《道涯不空》 第一章 方家 浩然大地之上，有一片广袤沃土，名曰：丰洲。洲如其名，丰饶、富庶，是鱼水肥美的一片土地。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将在一场规模空前、似无休无止的战争中悄然远逝。 丰洲南部，有一小国。三百年前，一位名唤齐天雄的枭雄自西戎而来，仅率领三百死士，竟在半月之内偷袭突入皇城，斩杀皇室及宗亲上下共一百四十三人，宫娥太监、羽林内卫尽数屠戮，行动之迅猛，手段之残忍，令世人胆寒。 自此，该国易主，齐天雄定国号为“齐”，世代相传。 三百年后，也就是如今，齐国上下纷纷笼罩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齐国第十三代君主齐政，效法上古仁帝执政，令百姓安居乐业，举国丰饶。 齐国的东南，有一小城，名为毕月城。此城以天空之星宿为名，因为传说:上古时代每逢夏季来临，毕月城的方圆千里都会出现大旱，每到这个时候人们都会请求法师祷告毕宿，祈求上苍降雨，普济黎民。终有一日，天空划过一只百丈大的神鸟影像，霎时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从此之后，毕月城风调雨顺，再无大旱之事发生，百姓为了纪念，便将此城的名字改成了毕月城。 城南方家商行，是毕月城中有名的商行。此刻，十六岁的方凡一手打着算盘，一手握着书卷。若是外人这时候看来，就会惊讶的发现，书生和账房先生的气息竟然会如此和谐地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 方凡的身边有一个小胖子，是方凡早已过世的父亲和母亲，在方凡六岁的时候在商行门口捡来的。 小胖子名叫方寻，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是方凡的父母希望小胖子长大以后可以寻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 “这个月的实际进账总共一千五百三十三两七钱，加上东街孙掌柜、王掌柜，还有西街陈掌柜还没有付清的，总共应进账一千七百五十三两七钱。”方凡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卷，一边指挥小胖子记录。 “净利润……呃……怎么这么少？”方凡放下书卷，仔细看向了算盘。 小胖子这里刚一下笔，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在净利润后面，一撇一横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正是“怎”字的前两笔，趁方凡没有发现，他快速地用袖子盖在了账本上面，认真地盯着方凡。 仔细地看了一遍自己手中的那一本账目，方凡叹了口气：“哎，一定又是二伯这里的亏空了。” 刚刚说完，一个一脸醉意的中年男人，搂着一个青楼女子从正门走进来，正是方凡的二伯，方竹林。 方竹林刚一进门便对着怀中的女子大笑道：“这就是我三弟的儿子，小小年纪的就能管理家里的账目了，偷偷告诉你，老头子已经要把这家业……” 后面的话，方竹林是贴在女子耳边说的，方凡既没有听清，也懒得去听，倒是小胖子眉毛皱了起来放下手中的笔，气愤道：“二叔！” 方竹林眉毛一挑，不屑道：“谁他妈是你二叔？你个小野种，要不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弟把你捡回来，估计你早就投胎去了。” 小胖子听到小野种三个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但又没办法反驳，这个事实他在懂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如今眼圈红红的跑出了庭院。 “二叔！”方凡看了眼小胖子跑掉，眼神带着责备之意看向方竹林：“您的话有些过分了……” 原本看着方寻跑开，方竹林心头一阵羞愧闪过，但听到方凡的话，面色一红，立刻就变得愤怒起来，如同有人羞辱了他一般。 “哼！你这不肖的小子，在你面前我还是长辈吗？要不要今天我给你弯腰行礼，叫你二叔！” 说着，方竹林身边那青楼女子一阵娇笑，笑出了一个花枝乱颤。 方凡心中一阵烦躁，口中含糊地说了句：“不可理喻。”便匆匆去追小胖子了。 天色已晚，方凡远远地跟着小胖子的身影来到了城郊的乱石林，远处，方寻孤单地一个人坐在一颗巨大的岩石上，周围到处是零散的碎石，他遥遥地眺望着天空，细微的呢喃声传进方凡的耳朵里，但他也听不真切。 许久，小胖子用手抹了一下眼睛，方凡知道，他哭了。年仅十岁的小胖子从来都是那样的坚强，一直把自己当做亲生哥哥的他，在方凡每一次被欺辱、被质疑的时候都会挺身而出，用小小的身躯去保护方凡的尊严。 “小胖子……”方凡叹息的声音很轻，他走到方寻的身后，同样轻轻地拍了拍方寻的背。 小胖子有些错愕，以往的时候，方凡总是会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直到他带着笑脸再次回来，但这一次方凡却是意外地出来寻找他。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小胖子说着，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方凡似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小胖子方才坐着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了凹痕，他清楚地知道，每一次小胖子有心事，都会来到这里。他也知道，小胖子看向天空，是向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诉说着心事。 但他不会戳破这个秘密，而是静静着看向方寻。 “我也是看天色太晚了，怕你出事，才出来看看，方才二叔的话的确过分了。” 小胖子连连摆手，笑道：“其实也没有啦，二叔说话不就是那个样子嘛，这么多年我也都习惯了。” 方凡微微一笑，接着兄弟二人说了很多话，但在小胖子的心头，有一股怪异的情绪在慢慢滋生，月色之下，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直到话题说完了，方凡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要进京赶考了，三日之后就出发。” 沉默了许久，小胖子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问道：“哥，你不会回来了吗？” 方凡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又看向小胖子希冀一般的眼神：“我会回来，我会高中状元，到时候回来，告诉毕月城的所有人，你方寻，是我唯一的至亲弟弟。” 小胖子笑了，一头撞进方凡的怀里，用脑袋使劲蹭着他的衣衫，呜呜的哭腔显示了他内心的感动。 第二天，方凡一大早起了床，叫醒了小胖子，二人一起到正房前厅给老爷子方天南请安。 刚一进门，一入眼便是二叔方竹林正被二婶沈秋揪着耳朵，在方天南摇头皱眉之下，二婶哭诉着近日来自己丈夫的种种荒唐。 “爹！不是我心眼小，可他竟然把那、那青楼的女人带回到家里来！昨天，就是昨天，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房，他还说已经给那贱人赎了身，要娶她做二房……” 方天南听着沈秋的抱怨，面色越来越沉，看向方竹林的神色也越来越失望，而他这时候看到了方凡走进来，脸上一扫先前的阴沉，带上了些笑容，他摆了摆手，让沈秋安静了下来。 “凡儿、寻儿。”方天南的声音温和厚重，尽管已经年近花甲，但此刻看去，依旧血气旺盛。 “爷爷。” 方凡和小胖子二人异口同声地向方天南行礼。 “好孩子。”方天南笑道，随即又看向方凡正色道：“两个月后的科举殿试，凡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方凡自信一笑道：“凡儿已经将所有会在考试中涉猎的内容大致看过，此次殿试，成绩应该可以在三甲之内。” 其实方凡如此说已经是谦虚，他从童试到乡试，再到会试，每一次都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摘得桂冠。而且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凡是他所看过的每一卷书册都已经熟记于胸，所以对于殿试，他现在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拿到一甲中前三的名次。 此刻的前厅之中，方天南的座位之下一共还有方凡的六位长辈，都是方凡的叔伯和婶婶。 听到方凡的话语，这些人一个个都露出了和蔼的笑意，只是几乎所有的笑意中那份或鄙夷或嫉妒的神情却是以方凡的阅历所不能察觉的，他只觉得眼前的长辈们对自己都充满了厚望。 除了一人。 那便是坐在末位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样貌俊朗，细细看去与方凡有七分相似，这便是自小最疼爱方凡的小叔，方青林，带着赞赏的眼光对方凡点了点头，方凡也以微笑回应。 “原本这一大早是来给老爷子请早安的，却没成想来这看了场戏！”说话的是方天南的四儿子方盛林，这本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但被方盛林阴测测地一说，方竹林和沈秋的脸色立马变幻了起来。 “老四，你什么意思！”方竹林有些挂不住面子，脸上带着微红怒道。 方盛林冷哼一声才道：“二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我真替爹为你担心啊！” 坐在上首的方天南此刻咳嗽一声，沉声道：“够了！还有小辈在，也不怕丢人！” 说完，见老二和老四不再斗嘴，也就懒得去理会他们，而是对方凡鼓励道：“凡儿，你还年轻，殿试的名次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男子汉要去经历一些事情才能更好地成长，我们方家的未来就属于你们这一代了！走的时候需要什么，跟爷爷说，爷爷都给你置办齐全。” “爹，这不好吧，竹林他才……”沈秋一脸焦急似地看了眼方凡，又看向方天南说道，却登时被方天南止住了话头。 “那几百两银子的事儿我也不想再问了，不许再有下次，凡儿这里就不用你们夫妻操心了！” “可是爹……” “散了吧，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沈秋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方天南再一次堵了回去，等到众人都离开了，前厅只剩下方凡、方寻和老爷子。 “凡儿不需要带什么，家里的账目最近我也看到了，所以爷爷，凡儿想不依靠家里，自己上京。”方凡沉吟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方天南有些错愕，脸上的表情变化甚是有趣，直到最终变为了浓浓的溺爱：“不愧是我方天南的孙子！爷爷我当年就是一个人来到了这里打拼出的这一片家业，不过，既然有爷爷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受委屈，家里的生意最近因为南方战事有些惨淡，不过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让我孙子吃苦，你放心，这两天准备上京的事情，就交给爷爷吧。” 方凡心中有暖流淌过，自从十岁那年，父亲方轩林和母亲相继过世之后，他在这个家真正感受到的亲情温暖很少。 真正疼爱他的爷爷因为生意要四处奔波，小叔则是性情洒脱，往往一年中在家的时间也不超过一个月，至于其他人，要么是压根就无视他的存在，要么就是有了子嗣，生怕方凡在日后会抢了他们子女的财产，自然都是冷漠相对。 只是这些在方凡看来，以为只是大人们都很忙碌，无暇照顾，懂事的他也就从未想过其他，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一些真正的情感正逐渐被他所感受。 “还有，此次一去山高路远，遇事小心谨慎，外面的天地有很多你从未接触过的事物，甚至有些可能只在传说中存在……”说着，方天南似乎陷入了某种意境，神情中充满了追忆。 “不说了，总之在外一定要学会圆滑，不要轻易得罪那些身怀奇异之人。” 方凡离开了前厅，他没有过多追问究竟是什么奇异之人，至于小心谨慎，这是他自管理账目以来一直要求自己做到的。 前厅这里只留下了小胖子方寻和方天南祖孙二人。 依稀地，方凡听见了方天南和小胖子商量待会去买什么样的糖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这样的爱，他比我更需要……” 第二章 旅途风波 毕月城外，背着行李的方凡踏着星光走在夜幕之下，看着明朗的月色，方凡心中一阵唏嘘，这六年的时光悄然而逝，不知不觉的，自己已经长大成人。 “爹、娘，凡儿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一定会考上状元光耀门楣！”方凡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毕月城的城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此时方家的所有人都在梦乡之中，除了一人。 小胖子方寻独自坐在房门前正正出神，方凡离开了，只带了一些散碎银两出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是方凡不愿拖累家人。毕竟进京赶考所要花费的不是一笔小数字，不论是路费盘缠，还是打点上下关节，但在方凡的坚定之下，他只有偷偷地在方凡行礼中塞了他偷偷攒下的十两银子。 “哥，你一定会考上状元的！”这是小胖子对着夜空说的。 半个月之后。 方凡连续赶了三昼夜的路，此刻来到了一座大城之中，在这三天里，他几乎没怎么睡觉，又加上先前连续半个月的餐风露宿，整个人精瘦了不少。 看着城楼之上的大字，他不禁吞了一口唾沫——美食城！ 方凡不禁在脑海中开始幻想象着诸多山珍海味一桌桌地摆放在这比毕月城还大上三分的城中，他的心里开始念叨：“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就在他看着城楼上的三个大字，心潮澎湃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位小哥，一看就是进京赶考的吧！” 方凡顺声看去，一张要多精明有多精明的小眼睛生生挤入了他的视野，这是一个如他一般瘦弱的青年，面上带着奉承一般的笑容，怎么看都是奸商一类的人。 这类人方凡在家中跟随祖父方天南也见过不少，自然知道这人便是如同向导一般，他们称自己为生意人，卖的就是服务。 当下向后退了一步，抱拳道：“这位兄台，在下进京赶考，初来贵宝地，身上却不曾带什么银两，所以不敢劳烦兄台。” 见方凡如此警惕一般，青年心中暗道一声：“这年头，连这帮傻秀才的钱都不好赚了。” 但他的面上依旧带有奉承的笑容，并没有把心思流露出半分，这让方凡更加警惕了。 青年大笑一声，同样学着方凡抱拳的姿势说道：“哈哈，这位小哥谈吐果然不凡，不对，应该称您为秀才老爷才是，这不是咱们美食城全城做活动嘛，小的小六子，是城里福笑楼的……小二，特地来接各地赶考的秀才老爷的。” “可是我真的没钱……”方凡一脸尴尬地说。 小六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人定是赶路来此，但从衣着看来，至少是土财主家里的少爷自己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心中落定这个目的，把自己这些年来学到的说辞一一活用了出来。 “小的为秀才老爷服务，是小的的荣幸，不收取任何费用，反倒是能从秀才老爷这里学到不少学识，说起来还是小的的福分了！” 名叫小六子的青年越说越激动，似是遇到了方凡，是他生命中的一大机缘，不知不觉地方凡便被他引进了城中。 “您可不知道啊，要不是小时候家里穷，小六子我现在也应该是如同您一样，读圣贤书，天天感受这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咳咳，扯远了，总之，要是您不嫌弃，小六子愿意在您旁侧伺候您，天天聆听您圣贤之言的教诲！” 就算是一个历经世事的人，在此刻小六子的糖衣炮弹之下也会飘飘然，更何况方凡今年才十六岁，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他自然而然地被小六子的言语所感染，不知不觉地，二人仿佛成为了知音一般。 方凡所说的话，小六子不是每一句都懂，但对文士咬文嚼字这一套司空见惯的他也能从方凡的神情中大致感受到其中的意味，于是这二人，一个滔滔不绝地讲解着圣贤教化世人的篇章，一个如同求知若渴的童子一般时而微笑点头，时而低头思索。 远处路边，看到这一幕的大汉，对着身边的同伴笑道：“看见没，那个就是福笑楼的小六子，这小子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另一个大汉接茬道：“没错没错，他这张嘴，真是能把死人说活了，看那个傻乎乎的小子，肯定入套了。” 说完，几名大汉纷纷大笑起来，他们仿佛看见了方凡即将空空如也的腰包一般。 福笑楼，本是美食城远近闻名的一座酒楼，但自从南方战乱开始蔓延，整个齐国一片繁荣安定的气象被打破，这里整条街道便被一股割据势力所掌控，而福笑楼也被改造成为了当地有名的风月场所。 方凡站在福笑楼大门前，看着这气势恢宏的酒楼，心中不禁拿毕月城的一处大酒楼做起了比较，顿时觉得此地不愧是东南交界的一处大城，酒楼都要比家乡的辉煌。 只是腰包吃紧的他站在门口有些迟疑，故而没有迈步进去。 小六子登时笑道：“方先生，这就是咱们福笑楼了，咱们这里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价格公道……”方凡听到这句话，心里略微安定了一些，他摸了摸怀里的几两散碎银子，心道：“就改善一下生活，吃点好的！” 刚一进门，便有一股幽香铺面而来，这香气不知是由多少种香料混合制成，呼吸之间，方凡只觉得自己的精神为之一振，多日以来的疲惫也随之消散了些。 “这香气是？”方凡不禁问道。 一个面容妩媚的女子径直向方凡走来，一股更胜这大厅之内散逸的香气笼罩了方凡。 这女子约莫双十年华，鲜红色锦缎将她的身姿勾勒出一个令人一看便觉得惊艳的弧度，此刻她正带着一抹好奇似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方凡全身上下，使得方凡都觉得自己身上一切的衣装都形同虚设，那女子眼含着碧波直直地看进了方凡的心里。 他双眼自从女子到来的那一刻，就瞬间垂了下来，那面色红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女子掩口一笑，不自觉流露出了风情，让一旁的小六子也看得有些发呆。女子瞪了小六子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而向方凡略微行礼：“这香气是由檀香、麝香、水兰花、云中木等珍贵香料混合而成，小女子幽兰，见过公子。” “幽兰，吐气如兰……咳咳，在下方凡，初来贵宝地。”方凡的声音越来越小，而面色也是更加的红润，眼神在女子脚上飘忽不定，使得名叫幽兰的女子更是笑颜如花。 “原来是方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幽兰再次一拜，这动作似是做过许多遍，早已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一拜之后，幽兰向小六子微微点头，而小六子也是立马心领神会，识趣地走开了。 这时，幽兰轻移莲步，挽过了方凡的手臂，欲将他带进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方凡这里却是极其尴尬，从小没有碰过女色的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他抬起头看向大厅四周的座位也都坐满了人，不时有一道目光带着嘲弄一般的意味看向他这里。 “呃，幽兰小姐，不知道这里是如何点菜？”方凡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却是让听到的人都为之一窒，随即哄笑开来，而幽兰也是轻轻掩口，让方凡的面色如同要滴下鲜血一般。 坐在不远处一张桌子旁，有一个面容堪称华美的少年，看年纪估计和方凡差不了多少，他一袭白衣衫，风度翩翩，举起酒杯走到了方凡面前，看了旁边的幽兰一眼：“你先下去吧，我陪这位兄台喝两杯。” 幽兰心中升起一丝不愉，但如她一般的女子自然不会轻易将心思显露出来，于是涵笑行礼后离去了。 方凡见幽兰离开，心中大定，轻轻吐了一口气，这副样子看在少年的眼中，犹如看见了一只珍惜动物一般。 “兄台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少年带方凡坐下后问道。 方凡见对方是男子，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便开口道：“在下方凡，的确是初来乍到，只是不知道这吃饭的地方为什么……” “兄台是想问为什么会有如此艳丽的女子招待吧。”华美少年微笑着说。 “不错，想必兄台也看出来了，在下是个读书人，准备进京赶考，可从来听闻的都是男女授受不亲，此地……却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方凡说的是实话，方才旖旎的场景配合着哪怕此时依旧残留在他身上的香气，对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三观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华美少年此时却笑而不语，饮下了一杯酒水之后才缓缓开口：“方兄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说话时，少年的眼中带着一抹狡黠样的神情，似是下一句石破天惊，要将方凡吓到桌子底下一样。 “这里是……”方凡的心中，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因为他想起了前段时间二叔方竹林带回家中的那名妖艳女子。 “男子寻欢作乐的风月之所啊！”说完，少年哈哈一笑，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方凡呢，却是彻彻底底地愣在了原地。 “我……这……怎么会……啊！”方凡有个毛病，就是在极度尴尬的时候，说话会变得有些口吃，你你我我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已经让少年乐不可支。 一拍桌子，方凡顿时起身便要离开此地。 “别急啊！”少年却一把将方凡拉坐在了原地，气力之大让方凡都有些惊讶。 “这位兄台，你的力气……”少年的左手死死扣住方凡的手臂，让他没有一点站起身的可能，但这也让方凡有些诧异，明明眼前的这个人比起自己还要瘦弱一些，也不知道这惊人的力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 少年见方凡不再挣扎，便松开了手，将酒杯递给方凡一只，替他斟上了一杯酒：“我姓千，也是进京赶考的，不过可不是文试，这一身的气力是因为修炼过家族世代相传的法门罢了。” “法门？”方凡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法门可以让一个如此瘦弱之人可以拥有壮汉一般的力量，要说有，那也是写进了神魔异志这类杂文的天方夜谭了。 千姓少年笑着抬起了手，但立刻察觉到这动作有些不妥，便不着痕迹地端起了酒杯。 “来，方兄，你我共饮此杯，也算是交个朋友！”千姓少年满怀豪情地对方凡笑着说道。 方凡刚要推辞说自己不会喝酒，但看着少年已经喝下，自己便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同样举杯，学着对方的样子，一咕噜喝进了腹中。 顿时，一股火辣的感觉从胃里开始，顺着咽喉直冲方凡的头顶，一时间竟是满头大汗，好不狼狈。 千姓少年微微一笑道：“方兄好魄力！”说着他的眼神却顺着方凡肩膀看向了门口。 那里，十几个身穿黑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做恭迎状，福笑楼的老板娘此刻也从楼上下来，娇笑着迎接从黑袍人中间走出的一人。 “终于把你们等来了！”千姓少年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第三章 千机神偷 福笑楼大门，两排共十四个黑衣人，如同十四枚钢钉一般牢牢钉在原地，这时，一个打扮如同文士的青年从他们之中走出。 青年眉宇之间隐隐有霸气流露，这原本不会存在在如此年轻之人眉间的气息却是如同身份的象征，因为只有久居高位的人才会在如此年轻的时候拥有这样的姿态。 “恭迎司马公子大驾光临，福笑楼招待不周，请公子见谅，不知司马大人近来身体是否安康。”从大厅连接二楼的楼梯间，一道女人味儿十足的声音软软地飘了下来，青年皱眉之际，一道紫色的身影缓步而下，话音方一落下，女子也恰好走到了青年的面前，微微鞠躬，抬起头时，眼中更添了几分关切之意。 方凡闻声，转过头看去，只见这女子面容堪称绝美，就是连先前的少女幽兰都难以望其项背。 “肤若美瓷唇若樱，明眸皓齿百媚生。亭亭玉立柳腰细，说话笑声燕语莺！”不知不觉方凡竟是脑中那形容女子的诗词吟诵了出来，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而那身穿紫色长裙的女子更是面带了三分桃红，向方凡微微一笑。 千姓少年此刻看向方凡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好笑，不过更多的则是戏谑，他轻轻咳嗽一下，小声说道：“方兄，在下与你投缘，便劝你一句，这主儿你可招惹不起，趁早断了念想吧。” 方凡眉毛微动，眼神中透着不解：“念想？什么念想？” 千姓少年见方凡似乎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叹了口气不再理会，自己低头品酒去了。 司马公子微微有些不愉，却不浮于表，手中的折扇撑开，与紫裙女子笑谈起来。 “秦姐姐不必多礼，我父的身体近日来已经有些好转，只是那件事还是尽早完成的好，做晚辈的也不想长辈每日总有牵挂。” “那便好了，说起来，小女子也是仰仗了司马大人才有今日，如今公子亲自前来，定要好好招待一番，至于我们之间的交易，定会让公子满意……来人。”说着，数个可谓国色天香的女子来到了紫裙女子的身后。 “先引司马公子到二楼雅间，好生服侍。” “是。”那些女子带着笑意，拥着这位司马公子上了楼梯。 方凡把这些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心里对于美女的标准，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竟突飞猛进似的连续出现了数个新的高度！ 时间飞快，眼看暮色降临，方凡原本想要快些离开，再寻找合适的住所，但千姓少年突如其来的热情却让他不得不接受。 “千兄，眼看天就要黑了，我这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就此告辞，日后有缘必能相见！”说完，方凡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抱拳便要离开。 正当此时，那司马公子也从二楼走下，福笑楼的老板娘与他说笑着相伴而下。 “看样子，交易应该已经完成了。”千姓少年心中打定主意，便不再拖延，冲着方凡抱拳。 “方兄，你我一见如故，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千兄请说。” “我不想看见你离去的背影……” 说着，千姓少年的脸上竟带上了一丝如同少女一般的羞怯似的不舍，而看向方凡时，眼中光芒四射，就好像……野兽捕猎时候的神情。 方凡全身上下一个激灵，似有阴风吹过，一身的酒意凭空消散，而周围人看向千姓少年的表情也全部化作了古怪。 “咳咳，千、千兄保重……”方凡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而他自己的眼睛里却渐渐出现了明悟的光彩。 千姓少年起身离开了，刚才的一切神情都是他刻意做出来的，离开座位的同时，眼底的那一抹狡黠也随之消散。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在他的脑海中被一寸寸分析，直到—— “咚……” 千姓少年与司马公子相撞在一起，但他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撞倒在地，他没有立马起身，而是故意等到司马公子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才一脸歉意与恭敬地快速离开。 司马公子冷哼一声，随后傲慢地说道：“哼，这等货色也配来这高贵之所。” 千姓少年闻声似乎是不敢多留，便加快了速度离开此地。 方凡看着他离去，心里却是不解，他方才明明还在说自己有祖传法门，力大无穷什么的…… “不好！”司马公子的一声惊呼打破了方凡的思考，只见他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怀中口袋，没有！ 袖中，没有！ 腰间，没有！ 司马公子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他毫不犹豫地命令起那十四个黑衣壮汉。 “封锁这里，同时派出四人去找！一定要把刚才那小王八蛋给本少爷揪出来，我要拨了他的皮！”说着，司马公子的眼睛扫向了人群，最终落在方凡这里。 “你！出来！”司马公子一声暴喝，令周围的所有人全部散开，顿时把瘦弱的方凡暴露在外面。 先前在方凡以诗词赞美福笑楼老板娘的那一幕，司马公子就对他有所留意，回想起来他正是和刚刚撞向自己的白衣少年相识，如此一看，这二人定是合谋。 其中一名黑衣大汉一把揪过方凡，伸出手来，运起浑身的力道就要抽在方凡的脑袋上。若是被抽中，头昏眼花是轻的，以方凡的瘦弱体质，一个寸劲甚至可以要了他半条命！ “慢着！”方凡虽然惊恐，但如此不明不白地就要挨揍他可是不会接受的。 司马公子轻轻摆手，黑衣壮汉怒哼一声，把方凡扔在了司马公子的脚下。 方凡吃痛，起身的时候心中一阵无名之火燃起，他并不认识眼前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此人一看到自己就要动手，当即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难为我！” 司马公子冷哼一声：“别说你已经得罪了我，就算没有，光是你不认识我司马建这一条，在这城里也一样是死罪！说！刚才那个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福笑楼老板娘在二楼听见了下面的吵闹声，此刻抱着歉意的神情走了下来：“不知道这位客官是否那里得罪了司马公子，小女子先替这位客官赔罪了。” 司马建眼睛微微一眯，他身边的黑衣大汉却是越俎代庖一般，一步上前，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煞气质问道：“秦无怜，这小子与刚才盗取我家公子秘宝的那人是一伙的，事情发生在你这福笑楼，这人，我们要带走，而你，也要给出一个说法！” 这黑衣大汉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煞气，哪怕此刻面对的是能令人产生无限怜爱的女子秦无怜他在心境上也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秦无怜笑了，这一笑却是略微有些冰冷，但其中的美丽竟依旧那么动人心魄：“好浓的煞气，可我这福笑楼是文人雅士把酒言欢的地方，还容不得你一个下人撒野！” 这黑衣大汉正要发作，只见秦无怜双目激起一阵涟漪，仿佛眼中含着一汪清泉！清泉之中，涟漪不断扩散，慢慢从她的眼中扩散到空气里，在司马建瞳孔微缩之间，一道无形的波纹从大汉的眼中钻了进去。 大汉立刻七孔流血，整个人好像被重锤击打在了头颅一般，连续退后十几步，直到退出了福笑楼大门，他双膝一颤之下整个人跪在了门口。这一系列的事情说来话长，可其间发生不过才三息的功夫！ 三息！ 无声之间击溃一名大汉！ “秦姐姐手下留情！”司马建看出了秦无怜的恐怖之处，立马抱拳道：“方才是我这手下出言不逊，得罪了姐姐，看在他身为黑卫，隶属城主府，且一直维护城中治安的份上，请姐姐三思而行。” 司马建此言即为了这名大汉求情，也是告诉秦无怜，与黑卫动手，便是与城主过不去，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 秦无怜对司马建行了一礼道：“司马公子说话，小女子定当遵从，方才莽撞了。”说完，她的脸上仿佛腼腆一般起了一抹嫣红。 但随即，秦无怜似是发现了什么，素手在司马建衣领前一挥，一道淡淡的粉色雾丝被她以神奇的手法生生提炼出来。 方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掀起了无穷的波涛，这神奇的一系列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从司马建的表现来看，他隐隐觉得，大汉的重伤应该与这位美丽的女子有关，甚至就是这女子所为！ 匪夷所思！ 只是因为性格的单纯，令他想事情从来不会钻进牛角尖，至于秦无怜是如何做到的，他很好奇，但他还没有接触到这样的层次，所以只能暂时搁置。他知道，今日是有幸目睹了这一切，但他的处境并不妙，思考这些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 或许日后还有同样的机缘来寻根问底！ 方凡自小饱览群书，他知道机会是自己创造的，同时也看得出来，秦无怜并不想让自己被这司马建带走而影响了做生意的信誉，他立即咳嗽一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咳咳，在下方凡，进京赶考路过此地，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说完，他面带害羞似的神情彬彬有礼地抱拳行礼，不过行礼的对象只有秦无怜一人。 秦无怜看向方凡的眼神带着一丝感兴趣，似乎这里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如他一般的人了。 “哼，还要狡辩！那人盗我秘宝之前，我可是见到你与他把酒论道，交谈甚欢，要说不是同谋，鬼才会信！秦老板，方才我那下人以为你似乎对这小子有所偏袒，故才得罪，如今还希望秦老板将此人交给在下，让在下带回去审问。” “兴许是一场误会，这位方公子既然是赶考的学子，不如把你的文书拿出来给司马公子看一下，便知道你与那小贼是否为同伙。”说完，秦无怜再次将手一挥，那道雾丝落在了司马建的眼前。 仔细将那道雾丝观察了一番，司马建若有所思地道：“千机有香……莫非是千机老人的独门迷香！” 秦无怜摇了摇头：“千机老人早已隐退江湖，此香也并非迷香，而是经过了一番改变，想来那少年就是近日里被传得炽热的‘千机神偷’了！” 说完她转向方凡，好意一般提醒道：“对了，如果方公子在司马公子面前欺瞒小女子的话，小女子可是会很伤心的。” 想到方才那大汉在秦无怜一个温柔眼神之下的凄惨，方凡不禁打了个冷战：小叔说的不错！女人果然都是母老虎，招惹不得、招惹不得…… 心里虽然被寒意侵袭，但他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他翻找起背后的行礼。 “咦？”方凡不禁惊讶出声。 一只信封被他拿在了手上，信封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装有什么东西。打开信封，里面原来是小胖子先前装好的银两，在信件上，小胖子更是狠狠地鼓励了方凡一番。 方凡身后的二人同样也看到了那封信件，字迹歪歪扭扭，不时还会出现一些错别字，显然是仓促之间写出来的。 秦无怜没有打搅方凡，但她的眼中带着似追忆一般的神情，让司马建眼睛微微一眯。 “好了！别再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了，本少爷再问你一句，那家伙，会在什么地方与你接头？”司马建的声音冰冷地散开，大厅里的黑卫全部向前一步，如果方凡不回答，哪怕秦无怜也无法阻挡他将其带走，肃杀之意顿时弥漫全场！ 第四章 你愿意认我这个姐姐吗? 福笑楼中，本是处处雕栏玉砌，红粉胭脂的所在。只是眼下，在八九个黑衣大汉的煞气毕露之中，整个福笑楼的氛围也随着一起阴沉了下来。 司马建面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他不在乎眼前这个文弱书生是否是在装模作样，他更关心的，是他的父亲司马洪千般叮嘱，不可出现差池的交易之物，原本他以为，不轨之徒会在他返回的路上动手，却没有想到刚刚与秦无怜交接到手中，那东西就被如今的天下第一神偷所盗。 “来人，把这小子带回地牢好好审问！”司马建的耐性终于消失了，他狠狠一挥手，便上前两名黑衣大汉，将方凡绑了起来。 秦无怜微微皱眉，以她的阅历和心机，又怎么会看不出眼下方凡并没有撒谎，可是司马建的身份毕竟是副城主之子，在这城中势力不小，而她既然定居于此自然不想生事，便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哗啦！” 两名大汉擒拿方凡的时候很是粗鲁，顺便地将他行礼整个倒了过来，大大小小的笔墨纸砚以及古籍、文牒散落一地。 “等等！”秦无怜看见那小山一样堆叠在一起的书卷里，夹着的三枚文牒，其中那一本金色的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司马公子，我想您可能真的是抓错人了，这位公子不是一般的贡生啊……”秦无怜嘴角噙着笑意说道。 那两名黑衣大汉闻声，手上的动作也是微微一顿。 “这是？”司马建有些惊讶道。 金色，从来都是皇家的御用色彩，其他人，不论是地位多高，都是严格禁止使用！ “除非是科举前三试都得到极高的评价。”方凡走到秦无怜的身旁，将她手中的文牒接了过来，他静静注视着司马建，一股难以言明的奇异气势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只有方凡清楚，这股气息是他沉淀在骨子里的书卷气，结合了他拜访过的诸多大儒、鸿儒身上的韵味。 其实他本不愿意张扬，他有傲骨！也本不会为了避免皮肉之苦而罔顾气节、装出一副大儒的模样，但在司马建不断的逼迫下，他忽然明白了—— 有一个世界叫做外面！ 在这个世界，一切傲气的本钱是实力和背景！ 道理，只有和实力对等的人才可以讲通！ 正如同司马建看到了金色的文牒，那是钦点贡生参加科举时才能有的凭证，也就是说，现在站在方凡背后的势力，就是齐国皇帝！ 司马建的脸色很是难看，就算懵懵无知的顽童也能从气质上判断出来，方凡与那千姓少年根本不是一路人，也根本不会是一路人！ “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小女子做东，二位公子就化干戈为玉帛，如何？”秦无怜不知从哪里端出一杯酒，此刻举杯微笑道。 再次看了一眼方凡，司马建的内心无比的烦躁，当即接过声旁女子端来的酒水饮尽，对秦无怜抱拳后带人离开了。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秦无怜，但人家的手段摆在那里，你也无可奈何。 “父亲曾说过，这个女人不可小觑，其背后的势力不仅仅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她的存在甚至已经涉及到一些凡人无法触碰到的层次，况且她应该也不屑于和我耍诈……” 这些心思，在司马建心中一瞬间流转通透，同时他也明白不能随便动方凡，钦点贡生这个身份还是令他颇为头痛的存在…… 司马建离去了，一场风波平息，众人，包括此地的妙龄女子们，也都松了一口气一般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秦无怜看了一眼司马建离去的背影，神色似若有所思，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咳咳，这位秦姐姐，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方凡收拾好散落了一地的行礼，见秦无怜没有理他，便开口告辞。 秦无怜回过神，面上依旧是令桃李都会失色的笑容。 “方公子何必急着走呢？方才那位公子的酒钱还没付，一共三十两，不如您……” “什么！这家伙也太……”方凡一时怔住了，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可以化解此刻心中的悲愤，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坑害自己不说，连说好请客的酒钱也没付，罔他还将其当做了知己，畅谈许久。 秦无怜看着方凡一脸黑线似的表情，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哈哈哈……我是骗你的……傻不傻啊！” 方凡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坏女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这句话就是他心中所想，不过他怕说出来，这三十两银子就真的要还了，恐怕他当掉内裤都填不满…… 看着方凡憋屈的神情，秦无怜打心底升起一丝笑容挂在了脸上，她笑道：“好了、好了，也不逗你了，不过姐姐我刚才被冤枉，心里怕怕的，你陪姐姐我喝几杯压压惊，就当给我赔罪了！” “为什么！”方凡一脸悲愤地吼叫道，但在秦无怜的眼中，这完全就是稚嫩的孩子气。 “因为……”她的身高比方凡还要高上半个头，说话的时候故意弯下腰贴在方凡的耳边，一股极致淡雅，但却令人可以轻易嗅到的香气扑进方凡的口鼻之中。 “你的眼睛不老实，要收费呢。” 刷！ 不管如何单纯，毕竟方凡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血气方刚，秦无怜本就是绝美，再加上那一弯腰之际，胸口那一抹艳丽直接轰炸在方凡的脑海正中央，而她赤裸裸的话语仿佛最后一根稻草，把方凡的底线……压弯了。 “哎哟，怎么流鼻血了！快和姐姐来，姐姐给你处理一下。” 说完，也不容方凡挣扎，便直接拖进了雅间之中。 一个正在喝酒的大汉见此情景不禁骂道：“他奶奶的，王公贵族想要一亲这福笑楼老板芳泽都难如登天，到现在也没见有谁能把这女人拿住，这毛头小子命怎么就这么好……” 方凡刚一进雅间，便惊叹出声，这里面的布置比起大厅还要更上几个档次，说是金碧辉煌都一点不为过，喜欢古书的他自然也喜欢把玩古董，对此道，他可以说拥有很高的天分。 而这雅间之中，光那摆在角落一处的，便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古物，方凡看得出，那至少是有两百年历史的东西！ 房间左手边摆放着一张木桌，雕工精美，同样是一件古物。 木桌之上摆着一壶酒，两个杯子，秦无怜拉着方凡坐了下来，斟了酒，方凡不问其他，只是仔细看着面前盛酒的杯子，眼睛散出了奇异的光芒！ “天那！太有钱了！这降香黄檀的桌子，至少是四十年技艺的大师雕琢，如此淡的香气，至少也是一百五十年的产物，保存的有如此完好，价值当在一千七百两左右！” “还有这杯子和酒壶，釉色均匀，似有朦朦之光，应该是以失传已久的养光之法炮制，价值在两千两左右！” “哪怕角落里最不起眼的花瓶也都是两百年前之物，虽然工艺一般，但价值也应当在八百两以上！” “还有……” 在秦无怜惊讶的表情下，方凡将屋中能看到的所有古玩全都细数一遍，甚至在窗边，一盆毫不起眼的绿植盆中，小小的一颗宝石都被他发掘出来，这原本连秦无怜都不知道，而在他的分析之下，这宝石的秘密被一一解答出来。 “你确定你是个读书人，而不是个古玩店掌柜？”秦无怜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方凡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毕竟这房间内的一切事物都是秦无怜所有。 “呃……古玩店掌柜算不上，不过我在家里是管账的……” “哦，原来是个账房先生！”秦无怜明悟道，随即她又疑惑地问道：“你父母呢？怎么不让你好好读书，反倒教你做这些事情？” “他们过世了。”方凡的声音沉了下来。 秦无怜脸上先是划过一抹讶异，随即抱歉地看着方凡的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 但随后，方凡释然地一笑让她略微有些心酸。 “没事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问候和目光，况且我的心也没有那么脆弱。” “习惯了吗？”秦无怜的神情似带着某种冲动，嗫嚅了一会她终于开口。 “我其实和你有相似的经历……” “在我一出生，他们就把我抛弃在荒郊野岭，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只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好冷、好孤独……”擦去眼角的泪痕，秦无怜端详起了手中的酒杯，陷入了回忆之中。 “后来，那个女人收养了我，几乎每天都是下人伺候我锦衣玉食，她也会时常地嘘寒问暖，那段时间我甚至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说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种笑带着一抹难以言表的苦涩，方凡看在眼里，心中逐渐升起了不好的感觉。 “直到十四岁那一年，我才知道，原来被我当做亲人的她，是一家颇有名气的青楼老板，而我也在八月的一天，被送进了一个老头子的房间……”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方凡气愤地起身，那股儒家刚正的气质毫无保留地发散开来。 秦无怜看着方凡这幅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类似的话她不知对多少人在酒后袒露过，只是每一次大家都心知肚明，故事里也许只有三分是真…… 但这一次不同，她总觉得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亲人，就应当是方凡如今一脸气愤的样子，故事也就前所未有地真实了起来。 “那一晚我逃走了，我用凳子打昏了那个老头，然后从窗口跳了出去，我用尽力气不停地跑，白天、黑夜，我知道一旦停下，就会被追上，所以我从不敢停下来……” “再后来，我改名换姓，游遍了大江南北，也有过不少自己的际遇，其间我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我找到了当年将我抛弃的那对夫妻，只是时过境迁，他们早已死在一场动乱之中。” 究竟是多大的怨愤，才会让一个孩子硬生生称呼自己的父母为那对夫妻！ 究竟是多深的羁绊，才会让一个弱女子不远万里奔波也要打听到自己的身世！ 方凡不得而知，只是他此刻的心中对秦无怜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情感。 秦无怜的两腮，因为醉意，而飞起了淡淡的绯红。微微停顿一下，她终于道出了心中所想。 “一同在那场动乱中遭遇不幸的，还有我唯一的弟弟，我从没有见过他，但自从得知我还有这样一个亲人的时候，每一个夜晚我都会梦到他，在梦里，我……” 说到这里，醉意奔腾一般地涌了上来，她闭上了眼睛，一道泪痕划过脸颊，她伸出了手，想要抚摸方凡的脸。 “弟弟，你愿意认我这个姐姐吗？” 第五章 青鸾唳天降仙缘! “我……”方凡并没有喝酒，但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如此旖旎，配合着那一股时远时近地、细细地、想要钻进心底的芳香，让他的思绪也出现了迟钝。 但方凡终究没有回答她，只是任由她白皙的手掌抚摸在自己的脸上。 过了片刻，秦无怜彻底醉倒，方凡轻手轻脚地将她手里的酒杯取走，并轻声道：“你喝醉了，我扶你休息。” 秦无怜弱弱地嗯了一声，方凡得到了许可，可正要动手的时候却犯了难。 圣人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搬动一个人总会有肢体接触，看着她时而春光乍泄的曼妙躯体，方凡的脑门上挂满了黑线，他尝试去叫醒她，不过秦无怜给他的回应，就只有细细的呼吸声。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咬着牙，闭着眼睛从背后将她托起。 七八步的距离，此刻仿佛一座山路，更是因为搀扶的对象比起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方凡心里可以说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费了半天的劲儿，总算离床榻更近了些，方凡略微松了口气，却不料这一放松，秦无怜整个身体向后仰卧，直接将他压在了床上。 方凡活了这么大，哪里有过如此香艳的经历？此刻满脑子的儒家思想混成一团浆糊，强烈到极致的羞耻感让他差点哭了出来。 “姐……我认你做姐了还不行嘛！” 他没有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话，但也差不多，声音里，那种悲愤之情恐怕黄河之水都很难冲刷干净。 只是，在醉倒的秦无怜面前，这句话根本就是枚火星，直接将其点燃。 “弟弟……我……好想你。” 秦无怜原地翻了个身，迷离的眼神转向方凡。 “姐，你……你那儿压着我了……”方凡此刻的表情是欲哭无泪，秦无怜从他身上翻了下去，可却压住了他的一只手臂，更加不凑巧的是，方凡的手臂正好在她的胸部位置。 “呼，呼……”这一次，秦无怜是彻底不再回答了，整个人趴在床上，双手死死地搂住了方凡的那只手臂。 方凡试着把手抽出来，但发现，她抱住自己的力道竟是比先前那位千机神偷拉住自己的力道还要大。 他仰天长叹一声，就此认命，只是心底却是暗暗发誓，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情，一定要敬而远之，哪怕破财免灾！ 一夜过去，日光照进了房间之中。 方凡睁开朦胧的睡眼，脸上憔悴之意格外地明显，也难怪，昨夜他几乎是一直保持着半靠着墙壁的姿势，一直到他终于受不了困倦的侵袭，才沉沉睡去，这睡眠的质量当然不好。 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秦无怜早就离开了，而自己也安稳地躺在被窝里。 起床叠好被褥，他看见了桌子上，那一份精心准备的早餐，旁边还有一封信，信上的落款是：姐姐。 “起床的话，赶紧把早饭吃了！昨天你已经喊了姐姐，以后天涯海角，你小方凡就是我唯一的弟弟了，别想赖账！” “知道你要进京赶考，一早让梅香准备了些银两盘缠，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别好奇我的身份，因为就算知道了，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会有杀身之祸，至于以后，如果你有了如姐姐一般的机缘，姐姐就会告诉你所有秘密。” “司马洪请我去他府上叙话，由此看来昨天并没有抓到那个小贼。不要为我担心，姐姐的手段你也见到过。至于你，既是天子门生，他们也已经排除了你的嫌疑，自然不会再对你不利，你可以放心上京了。” “还有，六月殿试之后有回乡的机会，你要是敢不回来看看姐姐，后果不用我多说了！最后，看过信就烧掉，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整封信件方凡一字不漏地看完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他的关切之意，尤其是最后，方凡甚至看到了秦无怜举起粉拳、面带桃煞的样子，不禁笑着摇头…… “姐姐，既然已经认了，那便一切随缘，从此以后，只要你不弃我，我便永远是你的弟弟！” 这是方凡留在这城中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半月后，他终于来到了齐国的京都。 京都的地理位置十分奇特，在它的周围，有一圈又一圈的山峰耸立，山峰之间便是无底深涧，其中只有一条路贯通南北。 此时天色已是黄昏，这一路来的郁闷和艰辛，在遥望到都城的这一刻仿佛得到了宣泄，一路上，方凡如同一个在沙漠中寻找绿洲的人，此刻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方，他仰天大笑！同时，他的眼神中带着无比的坚定。 他深知，一旦自己踏入这座城池，踏上了殿试，而后的一切便将再也没有悬念，状元郎，他势在必得！ “只是为什么，我越接近京都，心底就越是有一股浓浓的烦躁，这烦躁似乎很难化解……”方凡喃喃自语道。 不只是刚才，就在最近的半个月里，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有几次在深夜里，甚至有一种惊恐的感觉令他从睡梦中惊醒，醒来以后那感觉久久无法消散，如芒在背！ “或许是我太过紧张了，反正还有三天的时间，我先在城中住下，好好调整一番！”说着，方凡迈开了大步向京都走去。 两个时辰后。 一道瘦削的身影带着满怀的憋屈，从京都的南大门被赶了出来，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一脸憧憬的方凡，守卫以宵禁为由，不论进城出城，一改不准！ “他奶奶的！哪里有这么不通情达理的守卫！好歹我也是会试的第一名啊！”怀着一腔热血大步流星直奔京都，却被赶出大门，如此落差，就连方凡这样好的脾性也都忍不住骂了一句。 可骂归骂，事到如今，方凡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城外的荒郊野岭露宿一晚。 时值六月，早晚天气的变化很大，于是方凡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又从周围的地上捡了些树枝，从用行囊里翻找出了用掉了大半的火折子，费了不少时间，终于燃起了篝火。 夜空中，无数的星星在闪烁，方凡仰卧在一块干净的大石之上，他看着天空，心境空灵，不知不觉地便睡了过去。 直到后半夜，一阵无比强烈的心悸打断了方凡的梦境，他噌地一下起了身，从大石之上一跃而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悸的感觉一如往常地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清晰，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的背后！无声无息，你也不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想要做些什么，唯一清楚的，就是这绝不是好的兆头！ 隐隐地，有一道声音似在方凡心底响起，由远及近、由深及浅。 那声音逐渐高亢明亮，最终化为一道冲天的唳啸！ 轰！ 一道百丈粗细、不知几千丈高的青色光柱从方凡的身后冲天而起！也是在这一刻，方凡背后的那道目光冰寒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作利剑，毫不留情地斩向方凡！ 青色光柱照亮的范围极大，尤其在这漆黑的夜晚更是如此，距离最近的方凡立刻便感受到了其中有一股浩瀚的力量。 这力量不愠不火，中正平和，但却如同天地一般浩大，稍微波及，便出现了方凡以肉眼清晰可见的纹路，其中一道更是直直向方凡这边冲来。 金铁崩坏的声音响起在方凡的四周，这时候，他感觉到那股惊人的肃杀气息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与天空那道光柱同源的气息，回荡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这一刻，方凡透过青色的光芒，看见了光柱之中的景象，那是光柱力量的源泉，一道堪称世间绝美的影子！ 那是一只通体碧绿、带着无上傲意向天唳啸的神鸟！ 青鸾！ 星光在这一刻失去了色彩，在那道直冲天际的青光尽头，就连星光都被它吸扯进来，成为光柱的一部分，延伸到方凡看不见的地方。 此刻，京都震动！天下震动！ 齐国皇帝在文物百官的陪同之下登上了城楼，无数百姓也都站到了自家最高的地方，遥遥地望着这道天地奇观！ 但只有方凡可以看见那神鸟青鸾，而青鸾似乎也感受到了方凡的目光，一双看透世间一切的眼，向下一瞥，与方凡目光相接。 方凡只觉得自己的脑海要炸开了一样，一股想要立刻跪拜的狂热情绪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愈演愈烈，他的膝盖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是仙！是神！ 是凡人永远无法接触到的至高存在！ 无法比肩，只能膜拜！ 但，方凡不愿！ 他自从懂事以来，只坚定一根傲骨——父母育我生我，可跪、可拜、可敬！恩人救我助我，可拜、可敬！知己知我懂我，可敬！其他一切，纵是天地，我皆不拜！ 青鸾在那一眼之后并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如同在蓄力一般要冲破这天地，失去了青鸾的神，一时间，那股膜拜的冲动竟是被方凡压制下去。 “唳！” 一声惊天动地的啸声自青鸾的口中发出，在它的身上，原本虚幻一样的身体竟然慢慢化作了实体！一道道带着神秘气息的花纹出现在青鸾此刻的身体之上，如同正在对一颗碧玉雕刻，晶莹的光点随着青鸾身上花纹的增多而不断洒向大地。 直到最后一道，也是最为复杂的花纹完成之时，青鸾的身体彻底凝实，而方凡，却是与青鸾莫名地多了一丝似有似无的联系。 这联系，方凡感受不到，甚至就连青鸾都没有感受到，也或许是正在紧要关头的缘故，但在方凡这里，却是凭空得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仙缘！ 修仙之缘，尽管微弱，尽管稀薄，但却给了方凡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 这一点，他此刻毫不知情，反倒是对于自己抵抗住了膜拜的冲动，而产生了一丝后怕的情绪。 “这家伙……该不会突然冲过来把我灭了吧……” 青鸟变化的最后一步已经接近尾声，它的头颅之上，一枚精致得令方凡都忍不住流口水的皇冠显现了出来。 “唳！” 第六章 度化 天地在方凡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一道青色的光柱，以及神鸟青鸾的仰天唳啸！ “唳！”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一共三声唳啸，此刻前两声的余音未散，第三声接踵而至，与前两声一起直冲云霄，最后，三道碧波一样的声波汇聚在了一起达到共鸣！ 第三声唳啸过后，青鸾的气势已达巅峰，它的眼中带着无比的锐利与傲气，仿佛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它。 在青鸾的身上，只有方凡可见的，那一道道神秘的花纹开始变得炽热，一股夺人心魄的惊天气息以青鸾为中心四散开来。 这股气息与青色光柱不同，散发的并不是中正平和之力，反倒是令方凡头皮炸开的危险感觉！ 这感觉的危险程度在方凡看来，比起之前隐藏在他身后目光还要更加恐怖！这是一种毁天灭地也不会眨眼的冷酷，世人在它面前不过是蝼蚁，挥翼间便可以杀戮滔天！ 如同跗骨之蛆，无论方凡走到多远都没办法将其甩开，同时他也慢慢发觉，这股气息虽然能够毁天灭地，但却被牢牢地限制在青色光柱之中，仿佛…… 这青色光柱是将神鸟青鸾封住的存在！ “幸好有这样一层同样恐怖的防护，不然一旦让这凶鸟冲出来，离得最近的我……”方凡没有再想下去，他看着气势节节攀升的青鸾，吞了一口唾沫。 同时，以青鸾仙神一样的灵智，也发现了不对之处，于是它扬起锋锐无比的喙，顿时，漫天青光收敛，无数光线仿佛被吸扯一般地汇聚在它的喙上，而原本碧绿的喙颜色逐渐变淡，但却更加光芒夺目，最终一道炽热的白色花纹出现在原本没有纹路的喙！ 霎时间，风云色变，天的尽头仿佛有巨人咆哮的声音，一道道千钧黑云从远处汇集而来，云层中，有闪电化作的巨龙正在翻滚嘶吼！ 青鸾的眼神之中带着一抹十分人性的蔑视，它看着天空的巨龙神色依旧傲气，在方凡看来，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之感。 雷霆巨龙代表了天威，此刻似乎被这道目光所激怒，咆哮着直接从天空俯冲而下，生生越过了青色光柱的边界，狠狠落在青鸾的身上！ “轰！” 围观的人群根本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眼中、耳中，只有那道光柱，以及雷声轰鸣，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雷鸣，除了方凡，在没有第二人看见。 远处的一座山脉之中，有七道身穿紫黑色长袍的人隐藏在此处，这七个人身上均都是散发着浓浓的阴森气息，为首之人更是带着一丝其他人不具备的凶煞，这是极度凶残之辈才会拥有的，比起那美食城中的黑卫的煞气，不知要浓烈多少。 看着雷霆巨龙汹涌倾泻，最末一人桀桀一笑道：“大哥，这青色光柱里面肯定有逆天的宝物，才会引来雷劫的落下，且看这雷霆的威力非凡，足以证明这宝物是逆天中的逆天啊！这次咱们阴煞宗七鬼全部出动，一定不能让宝物落在那些自诩正道之人的手中！” 为首那个被称作大哥的男人，此刻也是神色激动煞气流转之间整个人竟原地漂浮在了空中：“阴煞宗，是时候崛起了，我们走！” 浓浓的黑雾笼罩之下，七人全部漂浮起来冲向光柱所在之地，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在京都不同的方位，也有一道道流光向青色光柱飞来，凡人见到立刻俯首跪拜起来。更是有速度胜他人一筹者，直接来到了光柱旁边，想要一窥光柱之中究竟有什么样的宝物。 方凡也看见了这个青年，只见他脚踏飞剑，一身精干的束身衣袍，衣袍背后赫然绣着一座巍峨的山峰。 耳边呼啸之声不绝，方凡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在骂骂咧咧，似是很不甘心被那青年捷足先登。 “妈的！这是剑山宗人！倚仗飞剑法宝之能，算什么好汉！” 说话之人随后便至，一股滔天的血气从东南方呼啸而来，此人是一名体修，浑身筋肉横练，那种夸张到极致的肌肉感使得在场众人的眼神被吸引了过去。 方凡也看了一眼，随即……他凌乱了…… 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展示自己健美的身材，浑身上下竟然只穿了一条底裤！同时他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目光，微微停顿着思索了一下，做出了一个十分标准的侧展胸部的动作…… “呕……”许多凡人站在城中，原本觉得看见了神仙是一生中的大幸事，但在这一刻，整个是一片寂静，不时还会有干呕的声音从京都的角落中传出。 大汉却似乎很满意一般，带着浓浓的傲意扫视过周围的人。 雷霆依旧在不停的轰击在青鸾身上，而周围聚集而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方凡看得出，这些要么从天而降，要么急速飞掠而来的人，就是传说中的修真者。只是他们的喜怒哀乐却是几乎与凡人无异，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背起行礼，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了那块大石的背后，如果不仔细探查，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他。 天空中，电光闪耀到了极致，那一段青色光柱已经被渲染成了如雷电一般的颜色，而青鸾的身影也在这浩荡天威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离开这里！雷霆之力太强，恐怕马上就会出现雷爆！这种程度的雷爆就算老祖级别的存在也无法抗衡！” 天空中御剑飞行的青年，以及那个只穿着底裤的大汉面带不甘之色，但终究还是理性战胜了贪婪，他们从空中降落下来，而大汉落在的位置距离方凡隐藏之处不远。 “这家伙，是诚心恶心我吗！”方凡心中暗暗叫苦，他所在的位置雷光没办法照耀，所以他能够借着一枚镜子看向外面，只不过他不管怎么调整，视野里总会出现那个只穿了底裤的大汉。 轰隆声阵阵，在一个极端之后，终于发生了雷爆，半空之中雷声震天，就连空气都出现了扭曲样的波纹，只有青色光柱依旧巍然不动直通天际。 片刻过后，雷爆的力量渐渐消散，天上的黑云似乎找不到青鸾的所在，便带着不甘之感缓缓散去了。 “看！劫云散了！青光还在，定是这宝物引来天劫之后又成功渡过！” “动手！” 漫天的法宝毫光交相掩映，数十个身影直冲青色光柱之中，更有甚者，竟直接冲俯冲而下，向着宝光的源头，也就是深涧之中飞去。 方凡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事，但他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站在他附近的大汉以及剑山宗的青年翘楚，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便没有第一个冲上去。 果然，就在那数道身影进入青色光柱的下一刻，一股更胜先前的恐怖气息自光柱之中散发出来，在其中更是带着惊天的杀戮欲望，他知道，青鸾，愤怒了！ 它愤怒的不是天劫，也不是自己被封在此处，无尽岁月里的不见天！它愤怒的，是这些宵小之徒将自己视作可以夺取的宝物，这一点以青鸾的傲气，不能容忍！ 那数道身影自从进入了青色光柱，周围的人便再没有感受到他们散发出的生机。 “死、死了？”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滔天而起的杀戮之意，竟以眨眼间百丈的速度冲出青色光柱的笼罩范围，直接把还没来得及逃离的数人卷入其中。 刹那间，惨叫声不觉于耳，而在百丈之外的修士，眼睁睁地看着同道被一道道杀意形成的气刃分割，鲜血倾洒在大地之上，他们有的人甚至没有立刻死在气刃之下，而是从下而上，被一寸寸分解！再加上修士本就不容易死亡，强大的生命力支撑着他们无法死去，但死亡却又近在咫尺，那种绝望、痛苦、不甘将他们的意志连同身体一寸寸地毁灭…… 天地间，一声叹！ 此刻只有方凡能够听见这一声叹息。 “这又是何苦？”一道近乎于苍穹一般浩大的意志，从天际降临，而青色光柱也为之一振，瞬间凝实了不少。 青鸾眼中带着滔天的恨意，身上神秘的花纹散发出惊人的波动，它飞了起来，向着光柱的尽头、向着天，发出了最为凄厉的一声唳啸！ 这声音发出的瞬间，天地失色，不论是在场的，还是匆忙赶来的修士，全部如遭重击，纷纷一口鲜血喷出，倒飞而回！ “少年郎，借你的身体一用。” 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方凡的心底，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直接占据了方凡全部的意识。 这声音与那道叹息是同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所发出的，在他降临的一刻，整个世界静止了下来，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方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飞掠而起，原来本不应该是他，只是因为先前那道青光存在于他体内的缘故，使得这股意志直接选择了通过方凡降临。 身体中一切都无法控制，但偏偏方凡又可以透过自己的双眼看清周围发生的一切。 在那股意志的操控之下，方凡缓缓抬起了右手，顿时，周遭的一切力量被以近乎于掠夺的方式吸扯而来，汇集在食指的指尖。 一道比青鸾散发出的光芒还要惊艳的青色，出现在他的指尖之上，此刻在方凡的眼中，世间的一切色彩，一切景色全部消失，只剩下了自己指尖的那一抹青色。 “缘字无尽，藏因纳果，吾今以缘之果力，渡你青鸾脱离无间众生道，此去，缘尽……” “不！” 一指之下，青色光柱彻底化为实体，一股沟通天地的传送之力轰然爆发，在青鸾不甘的嘶鸣声中，一切烟消云散。 “青鸾已渡，荒劫将至，三千三百三十三岁终……少年郎，念你与吾有缘，修至巅峰那日，吾会赠你离开的契机……你，好自为之。” 话音一落，天地恢复了以往的秩序，而见到青光不在的重修士在讶异间飞身下到深渊之中寻找，此刻，只有天地间的强者方可感受到，这片天地，仿佛失去了什么…… 方凡的脑海中依旧轰鸣，刚才那意志的话，他听在耳中，心里惊起无限波澜！ 修行！ 修真！ 若是说凡人的欲望，无非就是金银美女、称王称霸，但要是说起人这一生极致的心愿，那便只有一个——长生不死！ 凡人不可以，而修士可以！ 那意志的话语，如同一把打开新世界的钥匙，让方凡看见了除了科举以外的另一条道路！ “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凡人？”阴煞宗七鬼匆忙赶来，但见到此处一片血腥气息、残破山河，就知道没戏了，眼尖的老七却是看出，留在此地唯一的人，竟是一个凡人。 第七章 阴煞宗 阴煞宗，是齐国西部荒漠中的一处修仙宗门，开派一千五百余年，是当今齐国地域内历史最为悠久的宗门之一。 尽管这宗门的名字与阴煞有关，但事实上，在无数场正邪大战中，它的宗旨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持中立！维护正邪两道的平衡！ 阴煞宗开派之初交际甚广，祖师与诸多长老修为强悍，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去主动招惹这个奇葩宗门。但时过境迁，随着修真界的前辈一个个坐化、陨落，阴煞宗曾经一度让正邪两道忌惮不已的实力也随之消耗，再不复当年荣光。 而阴煞宗没落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它招收门人的要求实在是过于苛刻，以至于诸多大家族甚至是皇族之人慕名前来拜宗，因为无法通过考核而怀着怨怼离开。同时，那些人也会昭告外界，关于阴煞宗的种种弊端。久而久之，拜入阴煞宗的门人便越来越少。 但宗门不能不发展，于是经过无数次商议，阴煞宗第十六代掌门终于同意变革，修改考核内容的同时，也会不定期地，派遣门中弟子下山寻找具备仙缘之人，收作弟子。 方凡，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此刻他躺在一张十分简单的床榻上，处于昏迷状态，而他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足足过了三天。 先前他被阴煞七鬼发现的时候，整个人正处于精神极度透支的状态，那道苍穹一般的意志借用他的身体将神鸟青鸾度化，虽然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反倒是给了他一道仙缘。只不过因为那意志是以精神力的状态降临，在不经意间便损耗了方凡的心神，使他如现在一般极度嗜睡，而且还是近乎于假死一样的极深层次睡眠！ 如今的阴煞宗共有一十八座山峰，其中十七座是由弟子们居住，中心的一座则是长老、掌门的居所。原本在千年前，阴煞宗附近的整片山脉都是宗门所有，大大小小共一百零八座。可随着宗门的没落，数次正邪两道联合绞杀，先是有一半的山头被人生生以大神通抹去，其余三十六座，则是分别被正邪两派中两尊庞然大物的分宗所占据…… 而方凡所在的房间，是阴煞宗第十八峰弟子使用的练功房。房间外的院落中，两个住在隔壁的弟子相互切磋着剑术，一时难分高下。 “听说这房间里新搬来一个？” “可不嘛，听说还是核心弟子中那七只鬼亲自下山给带回来的！” “这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不是说核心弟子不轻易下山的吗？” “这我哪打听去，不过能然他们七鬼看重，想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不，三天前刚一回宗门，七鬼直接发话，说这小子不用考核，直接跳过杂役弟子、执事弟子，成为外门弟子了！” “不会吧，那他以后的日子可是不好过了……” 二人在方凡屋外的一番话并没有刻意降低声音，反倒是故意提高了几个声调，仿佛要提醒一般，不过方凡此刻陷入沉睡，自然什么都听不见，倒是在最后，被这二人的声音吵醒，方凡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他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睁开眼睛，方凡不禁皱了皱眉，眼中的一切景物全都如此陌生，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而先前在京都外的那一段记忆，此时也开始了模糊，仿佛那一切只是个梦，让他有些难以分辨。 方凡下了床，在屋子里挪起了脚步，周围的一切摆设是如此的简单，一张床，一方木桌，两把椅子，在正对门的墙壁之上还挂着一副字画，上面是一个白衣白发、仙风道骨的老者，旁边题字——阴煞宗祖师仙容！ 整个房间之中，在方凡看去，只有这幅画装裱得精致，但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而他绞尽脑汁，也没有回忆起这阴煞宗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因为在七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心神不支，也没有听到七鬼的自报家门。 “莫非，这还是一个梦？”方凡抬起手，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疼痛感瞬间把他的眼泪催了出来。 “不是梦！”至少他确定了这一点。 当当当！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方凡小心翼翼地问：“是谁？” 门外响起了那两个弟子的声音：“是方凡、方师弟吧！我二人住在你隔壁，刚才听见你的声音来问候一下！” 方凡心中一动：他们怎么知道我叫方凡？ 随即四处一看，竟没有发现自己的行李，思索了一下，发现毫无头绪，心里也就释然着去开门了。 “反正我人已经在这里，他们若是想要对我不利，在我睡着的时候就已经下手了，既然没有，那么现在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嘎吱一声，门被他从里面拉开，阳光从门外照射进屋中，刺进方凡的眼睛里，让他不禁一阵眩晕，而那两个邻居也在他慢慢适应中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们二人的着装是一样的，看起来是某种制式，联想到画上的题字，方凡不确定地问道：“二位兄台，这里，是阴煞宗？” 二人哈哈一笑，站在左边的瘦子率先开口：“叫什么兄台，要叫师兄，这里是阴煞宗，以后也是你的家，我是周冲，外号百事通，这胖子是赵大海。” 旁边的赵大海显然不满意周冲对他的称呼，但有的时候又畏惧周冲的伶牙俐齿，也就作罢，同样冲着方凡咧嘴一笑。 方凡一眼就看出了这二人中，隐隐以周冲为主导，但他索性不提，而是礼貌性地把二人引进房门，可二人似乎不愿意一般，极力地唆使方凡到院中一叙。 方凡心中有些纳闷，不过也并没有推辞，随着二人来到院落之中。 他这才看清，这座院落中一共有五座木屋，成环绕之势，院落中栽种着一颗古树，看那围住古树根系的砖石，样子至少有百年以上，而这树木也在不断散发着令人神清气爽的气息。 看出了方凡对这棵树木有好奇之心，周冲上前为他解释道：“这就是灵树，汲取大地之脉中杂乱的灵气，在每日晨曦至黄昏散发出适合咱们修士吸收，用来修炼术法的平和灵气，到了晚上，还会散出凝神香气，有助于打坐。” “呃……周师兄，请问什么是灵气……”方凡听着周冲的讲解，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凑成的每一句他都无法理解，虽然他听说过凡人修炼成仙可以长生不老，但至于什么大地之脉、灵气、术法……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还是陌生的。 “这么说，方师弟你从来没有接触过修炼之事？”周冲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很难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修炼小白却会被宗门安排直接成为外门弟子！ 要知道，在阴煞宗，弟子晋升是一年一次的大事，从杂役弟子到执事弟子再到外门弟子，里面可是跳过了两次重大的考核！ 方凡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看着周冲和赵大海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间占了一个很大很大的便宜！虽然没头没脑，不过既然和成仙修炼有关，那就一定是好事！ 赵大海见周冲被难住似的，自己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当下他毫不吝啬地为方凡讲述起了他所知道的——修真！ “话说，天地初开，浑浑噩噩，在天的尽头有一座神秘的宫殿，里面住满了人……不，是仙人！” “其中一个仙人觉得，只有如自己一样的存在太过无趣，便以大神通、大意志创造了众生万物，从此天地之间便有了无数的鸟、兽、虫、鱼、红烧肉、清蒸螃蟹、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方凡越听越不是味道，而且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赵大海看见他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心中一凛，咳嗽一声转回了正题。 “但仙人觉得如果没有一个作为统治的族群，这片天地便会慢慢瓦解，于是再次挥手，他创造了万类灵长，也就是人。” “无数年过去，人的灵智逐渐成长，到了一个极其发达的程度，他们发现……” 周冲听着赵大海的滔滔不绝，满脸黑线，他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闭嘴！”赵大海浑身一个激灵，他的这一番话几乎都是看神魔杂谈之类的小说编纂出来，真正的可信度不足一成，于是悻悻闭上了嘴巴。 周冲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刚才赵大海的言辞对他的心灵造成了强烈的侮辱，必须要平静一下。 方凡看着这两个活宝，心中好笑的同时，也对这阴煞宗产生了另一种认知。 “似乎，这里并没有像它的名字一般那样凶煞……” 周冲将心中的话整理了一番，此时带着一股超脱之感缓缓开口道：“仙人之说的确存在，但历史悠久的程度已经不可考证，现如今以师兄我的修为，也很难摸索到开天辟地之初的秘密……” 在赵大海全力鄙视的眼神里，周冲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至于灵气这类的事情，为兄倒是有一些自己的见解。” “请师兄赐教！”方凡觉得周冲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更加靠谱一些，索性抱拳求教。 “嗯，我辈修士，修炼的便是一口气，不论是炼气境界、筑基境界还是更高的层次，这一口气是一切的基础！” “而我说的这口气，也就是灵气，能被宗门招收进来，想必你一定是拥有灵根之人，通俗来说也就是仙缘，而这仙缘，一般的凡人是没有的，这也就造成了凡人多，而修士少的状况，一般来说，一百个凡人中，只有一人是拥有灵根的。” 听到此话，方凡模糊的记忆似乎松动了一些，他隐约记得，自己身上好像存在了一道仙缘…… “有了灵根，就有了修行之根，就如同想要得到一颗参天大树，就必须要有种子一样，这灵根，也就是种，而灵气，就是土壤之中的养分！” 周冲看着方凡呆呆愣愣的样子，心中一阵得意，生平最喜欢为人讲解的他，最欣赏的也就是如此时方凡一样的表情。 “我们的修炼，也就是通过灵根吸收灵气，逐渐填充四肢百脉，经络骨髓，而后运行周天，达成循环，一旦完成了第一个循环，而后的路就要轻松许多，因为这时候你的经脉已开，再次运行将会事半功倍……” “咚！” “咚！” “咚！” 周冲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便传来了三道宏大的钟声，这时，正好是正午。 周冲略微思索了一番，一拍大腿道：“哈！方师弟，你运气真好，今日正是宗门弟子考核开始的日子，就在第三峰和第四封之间的那一大片场地，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看着气势瞬间消失无踪的周冲，方凡心中一阵腹诽：好歹你也把话说完吧！但表情上还是带着浓浓的好奇，点了点头。 赵大海却是一副怀念的样子：“我还记得当年那个陪我一路走到最后的师妹，不知道她在十五峰还好吗？” 第八章 受辱! 阴煞宗，正午的钟声从第三峰传来，参加入门考核以及门中欲晋升的弟子都会在半个时辰内聚集于此，第十八峰这里，方凡是一个例外。 在他与周冲二人被赵大海好好恶心了一番之后，他们终于选择无视了这个满嘴跑马车的家伙。 而周冲为方凡解释了他到来之后的一些事情。 他是直接被阴煞宗核心弟子带回，同时安排了外门弟子的身份，按照以往的门规，这类弟子不需要进行宗门考核，只需要熟悉过宗门规矩和环境之后，直接到阴煞宗主峰第一峰处报道即可，一般来说，报道时间在入门十日之内。 方凡听完周冲的解释，心里大致有了谱，便也就不着急去第一峰报道了。 “不过啊，你刚一进门就昏睡了三天，现在只剩下了七天的时间，你自己要盘算好，错过了可是要受罚的！”解释完，周冲还不忘提醒一句。 “什么！昏睡了三天！” 方凡一听就炸了锅，昏睡三天，那么算起来，今日，此时，也正是殿试开考的日子！ “天啊！我居然错过了殿试！”知道自己错过了之前一直梦寐以求的殿试，方凡整个人如同失去了信仰，呆在了原地，半晌都没有说话。 周冲看见方凡此时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道：“方师弟，你不用灰心丧气，我们修士何必理会那些功名利禄，况且一旦修行有成，再回到凡俗，那便是万人之上，就连世俗的皇帝都要对你毕恭毕敬！”说着，二人露出了神往的表情，显然以他们的修为，并不能获得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地位。 长叹了一声，方凡抬起了头，远远望着自己家乡的方向，他的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充满复杂。 原本人生的轨迹已经定好，读书、考取功名、加官进爵、振兴家族……但这一切却是从京都的大门对他拒绝开放开始，发生了惊天的变化。 而后那份仙缘的降临，使他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一条与凡人不同的、通往大道之路，以后的凡尘俗世将逐渐远离他前进的轨迹…… “什么是修真……” 方凡在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与每一个踏上修仙之路的人一样，这个疑问最终会被无限的放大，直至他找到自己的答案，或者迷失在其中永远找不到答案。 赵大海一拍方凡的肩膀：“你总会找到那个答案的，它就藏在你的心里！”说完，他也觉得自己这一句话是这么多年来最深刻的，不禁傲然一笑。 “笑你个大头鬼！赶快出发，误了时辰就进不去了！”说完，领着二人出了院落。 方凡刚一走出“自家”院落，眼前的场景忽然开阔，一股一览众山小的思绪，飞扬在他飘飘的衣衫，和俊逸的头发之中。 他发现，自己和周冲、赵大海所在的院落，只不过是这第十八峰上数千院落中的一个，窥斑见豹，他逐渐对阴煞宗的整体格局有了一个轮廓一般的认知。 这时候，周冲递给方凡一道符篆，看着黄字写的符篆，方凡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神奇的力量，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抬头看去。 “这是神行符，你贴在腿上，可以健步如飞！” 方凡将信将疑地把神行符贴在了腿上，一股清流从符篆里流转开来，缓缓融入进他的双腿，使他在这半个时辰之中获得了极其迅猛的速度，而同时，清流也会作为保护筋骨肌肉的保障，不会让使用者出现过度不适的症状。 “太神奇了！”方凡感受着神行符的奥妙，身形刚一动弹，就出现在了十步之外，比起自己平时最快的速度还要更快上十倍！ “道海无涯，我辈修士要不断精进，至于符篆，还是属于外物，不要太多使用……” 方凡和周冲眼巴巴地看着赵大海把两枚符篆分别贴在左右腿上，嘴里还在讲述着修真要不依外物的……大道。 “十五峰的师妹，大海哥来了！” “滚！” “……” 三人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前进着，而方凡在看见赵大海拖着一身肥肉，吃力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贴两枚符篆。 猎豹一般的速度固然飘逸，不过时刻呼啸在脸上的劲风却让方凡有些吃不消，毕竟他还是凡人一个，身上也没有丝毫可以抵抗强风的东西。 “方师弟，跑在我们身后吧。”周冲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方凡心中流过一道暖意。 “好！”男子汉大丈夫，他没有多说感谢的话，但这种关切却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方凡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一旦被他记住，将会是日后的倾力相助！ “对了，周师兄、赵师兄，这一路下来，我看见了好多院落，都是十八峰的师兄吗？”周冲和赵大海行在了前面，方凡这里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他也有了功夫去问一些心里想知道的事情。 赵大海因为体型的缘故，很难开口，周冲修为要高出他一些，此刻还算轻松。 “认师兄是好事，不过也要看清人！” “每一座山峰，都分有下、中、上、巅峰四个层次，我们在十八峰的位置就属于上层，其中，下层居住的是杂役弟子，中层安排的是执事弟子，而你需要叫师兄的，在十八峰只有比你早入门的外门弟子，以及居住在巅峰的那百十号内门弟子。” “不同身份的弟子，衣着不同，身上的配饰也不同，杂役弟子衣袍为灰色，木簪束发，不带佩饰……” “执事弟子衣袍为黄色，金铁簪束发，带浊玉佩饰……” “外门弟子就如我二人一般身穿赤袍，玉簪束发，带清玉佩饰……” “内门弟子则是紫袍，宝簪束发，带灵玉佩饰……” “这些都是你入门以后要知道的，见到我说过的赤袍和紫袍，你可以称其为兄，因为就算是同辈，也可以视作你谦逊，但若是不知道这些，直接跑到杂役弟子或者执事弟子面前拜见师兄，那笑话就闹大了！” 方凡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儒衫，颜色古朴，若不注意自己，恐怕会把他当做杂役弟子看待了。 “诶？师兄为什么你没有提核心弟子？”方凡注意到，不论是山峰的居所，还是衣袍相关，周冲都没有提及核心弟子。 就在周冲为难的时候，一边的赵大海吃力地说话了。 “他跟核心弟子有仇……”只此一句，却让周冲的脸色大变，那种愤愤之感仿佛火焰，摇曳在他的眼神之中，不过这火并不是针对赵大海的。 方凡看出来，似乎真的如同赵大海所说，这周冲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索性嘿嘿一笑便不再问。 三人沉默中，已经走过了一多半的路程，周冲长叹一声，幽幽道。 “核心弟子，道袍紫黑色，宝簪束发，带宗门血玉佩饰。全宗上下核心弟子百人、内门弟子千人、外门弟子万人、执事和杂役弟子共三万，自第五峰向外，没有核心弟子，第九峰以内，无重大事项不许杂役弟子踏足。” 看着周冲的表情，似乎真的与核心弟子有什么难以言明的深刻过往，只是方凡很难理解，为什么外门弟子会与核心弟子产生纠葛。 眼看着就到了第三峰的山脚，三人的神行符也逐渐暗淡，终于，在方凡踏上第三峰的时候，神行符整个失去了灵动，转眼化作飞灰。 就在他们向山上行走的时候，四道流光划过，方凡眨眼间，这四道流光中，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咦。 四张身着紫衣的陌生面孔出现在了方凡的眼中。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周冲，周师兄吗！”为首一人上前抱着膀子说道，而他身后的三人也都不甘示弱一般，纷纷上前与周冲搭话。 “哟，原来那个在宗门里叱咤风云的周师兄，怎么和这帮小瘪三混在一起了？” “别他妈瞎说！这废物能是周师兄？你们不知道，周冲！周师兄！可是我辈修士的楷模，要是如今这个废人样子，换做了我，早就从第二峰上选个好地方跳下去了！” 周冲原本一直低着头，不想与这几人答话，但听见“第二峰”三个字，他的双眼瞬间充血，一股浓郁的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四人中的最后一个，在先前没有抢上话，此刻如同炸了毛的鸡一般，尖声叫嚣道：“哎哟！第二峰的周冲、周师兄要杀人啦！大家快跑啊！” 但这却如同一个笑点，使得另外三人更加肆无忌惮地狂笑。 “哈哈哈哈……” “废物就是废物！” “把自己亲爹害进罪人谷，真是败家子的典范啊！” “哈哈哈哈哈哈……” 周冲双手死死地握着拳头，拳头上的骨节都微微发白，看向眼前这四人的眼神已经带着惊人的凶光，眼看他就要发作，站在身边的二人心中一凛。 因为殴打上级弟子后果十分严重，打不过，人家就算立马斩杀了你也是在门规允许的范畴，但若是打过了，也要受到极重的惩罚。 赵大海和方凡相视一眼，立马上前，一人一边拉住了他的手臂，而赵大海则是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听到赵大海的话，周冲闭上了双眼，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松开了拳头，但他心中的恨意一点都没有减轻。 “嚯！周师兄好修养啊，不过传说中您不是火爆脾气吗？怎么这废物在你耳边说了两句，你就动摇了？莫非你们有什么苟且之事？” “哈哈哈，真不知道周前辈若是在罪人谷下听见自己的爱子竟有龙阳之好，会是一个什么表情，而且还是两个……” 嘭！ 在方凡和赵大海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中，从周冲的体内冲出一股令在场众人心头一颤的威压！ 而他每一步落下，那威压都会更强，一步一步，踏在面前四个内门弟子的心头！ “怎么会这么强！” “难道传说中，他被废去了修为转而重修，是假的？” 危机之感出现在四个内门弟子的心头，但无论是出言威胁，还是大声喝骂，在此时暴怒状态下的周冲身上已经没有了作用。 他想要杀人！ 就在周冲来到叫嚣得最为尖利刻薄之人面前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一道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周冲！你好大的胆子！” 第九章 伤我兄弟,如断我手足! 漫天的威压，如同滚滚天雷一般轰击在方凡等人的心神之上，在场所有人的眼神全部聚集在此刻半空中那一道身影之上。 “紫色！内门弟子？”方凡看着半空的身影，神色有些古怪，毕竟先前已经有四名内门弟子，在周冲的气势之下涩涩发抖，此刻正在以言语相威胁…… 赵大海神色凝重，将方凡护在了身后，小声说道：“这不是普通的内门弟子，那四个根本和这家伙比不了，周冲有危险了！” 而这时候，半空中这名内门弟子，他蕴含着修为的话语落在了周冲的耳中，直接震得周冲双耳流血。 周冲回过身来，神色阴沉道：“林师兄，这几人虽为内门弟子，但言行不端，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于我……”他不相信眼前的林师兄会帮助自己，但毕竟是同为十八峰的弟子，在周冲的心里还抱有那么一丝幻想。 “够了！”林师兄一声暴喝打断了周冲的话：“你以为我没有看见？”说着，林师兄的眼神带着威势扫过那四个内门弟子。 方凡仔细注意着林师兄的神情，那股怒意针对的对象……似乎……事情有所转机！ 但随后——嘭！的一声，一道由气形成的黑色掌印，蓦然印在了周冲的胸口！ 噗！ 周冲仰面倒飞而去，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一片地面！ “林师兄，你！”赵大海惊讶地指着林师兄说不出话，原本他以为身为十八峰第二弟子的林蒙，此刻到来，是想要为他们几人解围，却不料此人刚一到就雷霆出手，重伤了周冲，但林师兄微微眯眼扫过赵大海的时候，他放下手指选择了沉默。 “十八峰的林师兄！在下刘杰，第八峰内门弟子。” “张中瑞，第八峰内门弟子。” “林一阳，见过林蒙师兄。” “在下赵兴，也是第八峰内门弟子，林蒙师兄好……” 林蒙一掌将周冲击成重伤，这等修为在四人的眼中，已经要超出内门弟子许多，甚至无限接近于核心弟子的修为，而在修真界，强者受人敬畏是永恒不变的一个道理！ “第八峰……”林蒙神色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威势不变，却带上了微笑看向为首的刘杰：“不知道张自然张师兄，近日来可安好？”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方凡没有作声，他有骨气，但他也知道隐忍，从林蒙的态度看来。似乎在他的眼中，自己等人不过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外门弟子，比起这几个拥有核心弟子作为后台的同门来说，他们虽然同为十八峰之人，但却没有任何情义可言。而周冲的修为尽管会让他刮目相看，但那也仅仅是一时惊讶，事实也证明了，林蒙拥有碾压周冲的实力！ 刘杰冲林蒙一笑，神色恢复了方才的傲然之感，只不过在林蒙的实力之下并没有表现得太过。 “不瞒林师兄，我等正是为张师兄办事，只是途经此地遇到这周师弟，一句话不和竟然就要将我等打杀，我看，周师弟心性尚需要磨练，不如请林师兄动手，先行收去周师弟的神通……” “刘杰！你这小人！”赵大海忍不住叫出声来，他知道自己二人一直安安静静呆在十八峰没人招惹，一是二人的低调，二则是周冲辛勤修炼，暗中挫败了很多想要对他不利的阴谋，但若修为被废，那么等待周冲的，将会是极其凄惨的未来！ “赵大海，我是内门弟子，你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竟然敢对我大呼小叫，林师兄，看来你们第十八峰的人真的需要师兄你好好管教一番了！” 刘杰看了一眼赵大海和远处重伤的周冲，神色阴冷，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挑唆之意。 “刘杰，你他妈有种就跟老子单挑啊！是不是仗着背后有人，就敢乱吠？”赵大海哈哈一笑，神色中带着强烈的战意。 他看得出林蒙已经站在了第八峰那一边，不出意外的话，今日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善了，既然如此，何不痛快一战！此后哪怕被废去修为，也值了！ 刘杰此人性格乖张，极容易被激怒，一旦被讥讽，心中就会有燃不尽的阴郁，此刻，他冷笑一声，全身修为鼓荡，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看着此情此景，林蒙的眼睛微眯，心中嘲笑：这刘杰看似精明强干，却也只是个草包，被人以言语相激，三两句就动怒，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成为内门弟子的…… 刘杰自然不知道林蒙所想，反倒对他抱拳道：“林蒙师兄，既然这废物想要挑战我，那就这样，你来做一个见证人，一日之内，两名外门弟子罔顾门规，在决斗场外挑战内门弟子，而被废除修为，也算是饭后笑谈了吧！哈哈哈……” 林蒙微笑着点了点头，此刻距离试炼开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而从山底到达第三峰中部的试炼场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五十息之内，索性便在这里看一场草包与废物的对决。 其实赵大海的修为比起刘杰还要差了不少，只不过既然要战，他就没有想过要退缩。 “不过还有一句话要说！”赵大海看了身后方凡一眼，叹息中对林蒙一抱拳。 “说。”林蒙淡淡道。 “他叫方凡，是第七鬼师兄送到十八峰并且直接任命为外门弟子的，但他初入宗门，没有半分修为，所以还请林师兄待会儿手下留情……” 林蒙听见第七鬼三个字，心头一震，他细细打量起方凡，这个一脸书生气的小子，竟然是近年来崛起了赫赫名声的第七鬼推荐而来，自然不好轻易为难，更何况阴煞七鬼七人一心，就算是核心中一些老资格的弟子也不愿轻易与之为敌。 这些心思林蒙在心头流转了一番，缓缓点头：“既然没有修为，也就有了仙凡之别，我辈即为修士自然不会为难。” “多谢……”赵大海听到了林蒙的保证，再次抱拳，而在他的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林蒙忌惮了！林蒙不会看不出自己二人与方凡的关系密切，这也就成了他与周冲的一线生机所在。 赵大海对面的刘杰，听见第七鬼的名号之后，眼神更是闪烁了几番，在他的印象里，阴煞七鬼根本就是七个疯子！ “可恶，张师兄见到这七个疯子都要避让三分，这几个废物怎么会与他们有所联系？” “不过既然是外门弟子主动挑衅内门弟子，那么此事就有大文章可以作了！今日废了此二人张师兄定然会有所奖赏，甚至要能做出一个失手误杀的假象……”想到这里，刘杰的气势节节攀升，呼啸间，他将修为聚集在一掌之中，向赵大海冲来。 赵大海这里也不敢含糊，他知道方凡的身份也许会令这几人忌惮，但若是说仅仅作为方凡的邻居，那么七鬼的威慑也就淡薄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而这样的程度，也正是刘杰可以无视的！ “果然是带着杀意吗？也罢，不疯魔，不成活！” “第一式！煞气滔天！” 赵大海大喝一声，浑身的修为瞬间化作滔天的气息，而在他的身上，方凡感受到了浓浓的煞气。 “方师弟，看好了，这一招就算是林蒙，想学也是学不到的！因为这是唯有核心弟子才可以接触到的宗门绝学——阴煞大法！” 这句话是赵大海以传音入密的方式传进了方凡的耳中，在方凡的耳边响起，同时，在方凡惊讶之时，刘杰那边也发觉了此功法的秘密。 “阴煞大法！赵大海，你身为区区外门弟子，竟敢修习此法，你是在找死！”刘杰的气势在如此惊人的术法面前不再上升，反倒有了跌落的趋势，反观赵大海这里，面露凶煞，整个人的面庞在修为运转间已经看不真切，被一股难以言明的黑色气息所笼罩。 而方凡也在赵大海施法之时被推出了十丈的距离，不为别的，只因为——此法，疯魔！ “啊！”阴煞大法本是周冲传给赵大海，交给他在危急时刻保命所用，同时也告诫过他，此术一旦用出，威力固然奇大，但也有从此失去自我、化身疯魔的隐患所在。 而赵大海在被逼入绝境之时就已经打定了心思，这么多年以来，他从与周冲相识开始，二人便因为意气相投而成为了挚友，虽然有时候会偶尔拌嘴，但在相处之间早已将对方视作兄弟！ 伤我兄弟，如断我手足！ 若齐力依旧不敌，便与兄弟共担当，此意无悔！ 感受着赵大海一往无前的气势，方凡心头也为之一振，早上刚刚认识这二人的时候，他们留给方凡的印象，一个是畏畏缩缩还很猥琐的胖子，一个是看似口若悬河却总是被噎住的精细鬼。 但此时，周冲的血性，赵大海的重情，深深烙印在了方凡的心头，无法挥散，也不愿挥散！ 就在方凡感悟之际，赵大海的气息到达了顶点，刘杰汇聚了全身修为的一掌也呼啸而至！ 嘭！ 一记天昏地暗！没有任何花哨地碰撞！ 二人同时倒退，赵大海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但他立刻掩藏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与周冲不同，自己就算拼尽了所有，也依旧敌不过内门弟子，但可以将他震退，值了！ 刘杰正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看见了赵大海嘴角的鲜血，冷冷一笑道：“废物，就算修习了逆天的功法，也依旧是废物！受死吧！” 脚跟站稳之后，刘杰竟是再一次提起了修为，这次不是掌，而是一拳，夹杂着浓郁的杀意，向赵大海轰击而来。 赵大海此刻修为不稳，方才硬生生依靠阴煞大法提升了战斗力，与修为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的刘杰对拼，已经是受了不小的创伤，看着刘杰瞬间调整好自身的状态，他只有咬着牙，强行稳固了刚才的状态，势要与刘杰再次强轰一记！ 噗！ 赵大海败退！而同时，一口鲜血喷出，连带着根肋骨断裂，使赵大海再也没有起身的力气。 刘杰神色阴冷，看着胸口微微塌陷的赵大海，一步步向前逼去，他的心情是如此的兴奋！以至于嘴角逐渐划出了狰狞的弧度！ “求饶吧。”林蒙看了一眼刘杰的神色，有些厌恶，但也没有阻止，只是淡淡地对赵大海说道：“如果你肯认错，我可以劝刘兄只是废掉你的修为……” 听到此话，方凡，笑了。 第十章 第七鬼 “哈哈哈……”方凡听了林蒙的话后，大笑起来，仿佛刚才听到的是一个了不得的笑话一样！ 林蒙不满地皱了皱眉，道：“这位师弟，不知道怎么称呼？” 他没有一上来就出手镇压，因为方凡的背后有阴煞七鬼，这七人一个比一个狂傲，不客气的说，他们是整个阴煞宗上下，年轻一辈之中最为霸道冷厉的七人！最重要的，是林蒙从未听说过这七人从山下带什么弟子入门，方凡，是个特例！ 也正是这个特例，令他心生迟疑！ 方凡收起了大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回答道：“我叫方凡。” 这回就轮到林蒙有些摸不到头绪了，方凡深深吸气的样子他看在眼中，神色中故作镇定的模样也是真真切切。 “莫非这小子是想以这样的做派诱骗我出手，然后再让那七个疯子对付我！”林蒙心中坐定了这个“事实”，他决定，不论方凡如何以言语相激，他都不会动手。 这时候，刘杰却是一步上前，气势爆发，将方凡掀出了几个跟头。看方凡毫无抵抗的样子，他冷哼一声：“你就是被七鬼……师兄带进门的弟子？还以为能被他们几位看上的会有多高的天资呢，原来真是什么都不会啊！说，你方才在那里笑什么！” “我在笑你们！”方凡灰头土脸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但其中的嘲讽之意却极为明显！ “方师弟！”周冲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想要大声让方凡离开，却是情急之下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方凡看在眼里，心中焦急，但林蒙和那第八峰的四名内门弟子又怎么会放他过去，他们甚至巴不得周冲快点死掉！ “哦？笑我们什么？”林蒙眼睛微微一眯，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重重哼了一声，方凡面带讥讽：“我在笑你们不配为人！”还没等刘杰开口，方凡整个人的气质一变，口中犀利的言辞如同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第一，内门弟子，不好好研习门派功法，不苛求精进！此刻聚众于此地堵截我等，你们怠惰！” “第二，身为同门，不谦善友爱，反倒要内斗自戕！主动挑衅，又要废除同门、同峰之师兄弟的修为，你们凉薄！” “第三，作为修士，一心寻求庇佑，妖娆谄媚！为讨好主人侮辱同门，且遇强则弱，你们废物！” “我辈修士，求的就是心安理得，修的就是自由缥缈！而你们！修炼怠惰，不配为修士！凌辱弱者，不配为人！谄媚求荣，不配在世！我说你们不配为人，已经是轻的，你们，不配活着！” 一番话说完，方凡整个人的气势已然达到巅峰，此刻他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修为，但是在他的心中，这一切都是大义！是被他坚信的存在，所以他敢言！ 林蒙等人被他说得愣在了原地，而心中在他话音落定的一刻竟是生不起半点反驳之意！此刻，从远处传来了几声拍手的声响。 “好！” 在五个人神色难看的时候，一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场中。 方凡定睛一看，这人身上所穿，竟是紫黑色的长袍，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核心……弟子！” 而林蒙等人面色更加难看，他们知道，眼前这人，便是阴煞宗之中声名显赫的七鬼之一！ “见过鬼师兄……”几人尽管神色带有不甘，但却不敢发作，眼前此人是第七鬼，也就是当日第一个发现方凡、同时力劝大师兄将之带回宗门的人。 “嗯。”第七鬼脸上带着面具，方凡也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但在面具之上，一道道如同血液凝固后的花纹却是让方凡心惊！ “不错，虽然根骨未必是奇佳，但这份为心中正义一往无前的气势，我……佩服！”第七鬼的话音传出，令在场众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阴煞七鬼，个顶个的眼高于顶、狂傲不羁，此时能对一个毫无修为之人说出佩服二字，在他们看来，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难道这人，是他们几个找人假扮的？想把我们吓退？”刘杰身后的张中瑞从没有见过七鬼，此刻心神不稳，便传音给刘杰，想要询问一二。 “哼！”以第七鬼核心弟子的修为，自然有办法从传音入密之法中截听，此刻带着修为怒哼一声，身后的五人，连同林蒙一起，全部眼神骇然之中嘴角溢出鲜血！尤其是林蒙，他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在第七鬼冷哼一声中被牢牢封印，恐怕一个月内很难恢复。 他心中咬牙切齿，但此刻哪里还敢再表露出一丝？ “这一下，是给你们一些教训，同门之中，要友爱！” 还没等五个人露出怪异的表情，第七鬼这里，毫不留情地开口：“滚吧！” 几个人如获大赦，林蒙也是在离开的时候背后流出了冷汗，七鬼之中，最为无法无天的就是这第七鬼，而且无解的是，第七鬼的父亲正好还是宗门刑罚堂的两位堂主之一！如此修为又高，背景又深厚的人，无论是谁都不想惹，甚至见到之后可以完整地离开，在他们心中都是上天的恩赐！ 但在方凡的心中，短短几十息发生的事情，已经被他牢牢记在了心底。 “这就是强者！” “只有变强！才会让自己的亲人、朋友，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我要变强！” …… 这样的信念，在这一刻成为了埋在方凡心底最深，也是生命力最为旺盛的一颗种子，在以后的日子里，这颗种子，会不断地成长，直至方凡真的成为强者！ 看着方凡，那看向自己的眼神毫不犹豫，也没有退避，第七鬼的神色中带着浓浓的赞赏之意。 “对了，为何你明明不知道我的来临，而且也不具备可以与他们抗衡的修为，还能用言语把他们骂到心神震颤？”第七鬼的面具之下，十分稀罕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也的确很好奇这一点，因为在他看来，那个时候的方凡，与传说中一些前辈悟道时候的状态十分相像！ 方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抹红润，这时候再看，他一身的书卷气与此刻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是相得益彰，但第七鬼的心里仿佛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是因为……小时候读书，先生太……太古板了，我经常会和他们……讨论学问。” 但第七鬼怎么看方凡，都觉得他说的“古板”应该和“笨”是同一个意思，而“讨论学问”，似乎就是——对骂。 还是文绉绉的那种…… 干咳了一声，第七鬼将想要笑的欲望生生憋了回去，他分别看了眼周冲和赵大海，大袖一挥，两枚飘着香气的丹药飞入二者的口中。 “别装死，还不快点运功疗伤，还想不想上山观礼了？”第七鬼的声音带着严肃：“还有天上那个，我最烦有人在我面前鬼鬼祟祟的，滚下来！” “滚下来！” “滚下来！” …… 第七鬼的声音配合着强大的修为回荡在这一片空地之上，尽管这一次没有攻击性，但依旧震得方凡和赵大海双耳发麻。 一个体型魁梧，但神色苦涩，当中还略带些颓废的内门弟子，从天空中缓缓显出身形。 “吴师兄？你怎么会在这？”赵大海惊讶道，因为眼前这人他很熟悉，真是十八峰内门第一弟子，吴刑！ 周冲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神色有些黯然，早在刚才，他和赵大海被林蒙碾压的时候，他就无意间发现了吴刑散出的一丝波动，但既然吴刑没有选择出面相助，那么他的立场也就很明白了。 “见过……第七鬼师兄”吴刑恭敬地抱，看着第七鬼面色不善，他又迟疑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走吧。”第七鬼缓缓说道，语气十分平和。 就在吴刑刚一起身，准备腾空而起的时候，第七鬼背对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清脆，但并不刺耳，方凡与赵大海二人，还没有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吴刑的身体直接是一个踉跄，起身的时候，他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他正想要质问第七鬼为何出尔反尔，刚一张嘴，却是顿住了…… “有时候，站在废物的阵营，自己也会废掉，若是懂了，你就走吧。” 方凡看见，吴刑回过身的时候双眼竟然带着泪光，他不知道第七鬼究竟对吴刑做了什么，但从吴刑的反应可以看出，似乎是为他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吴刑走了。 此刻山脚下只剩下了方凡、周冲、赵大海，以及第七鬼四人，周冲和赵大海在第七鬼的护法之下缓缓疗伤，而方凡看向第七鬼的神色中透着感激。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其余我一概不问。”第七鬼淡淡道，但话语中的桀骜方凡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第七鬼师兄……”方凡刚一开口，第七鬼却是将他拦住，思索了一下道：“我叫金欢。” 方凡微微一愣，他刚才所见，不论是谁，在金欢的面前没人称呼他为“金师兄”或者“金欢师兄”都是一口一个“第七鬼师兄”地叫着，此刻却…… “前几日在发现你的时候，我就发觉你有些不同之处，总之，好好在宗门修炼，以后宗门就是你的家。”第七鬼金欢，扫了一眼已经无事了的周冲和赵大海，便不再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要离去。 “那金欢说我身上的特别之处……算了不想了，至于好好修炼，那谁陪我的状元？说话真是不靠谱！跟这宗门一样不靠谱！”方凡看着金欢酷酷的离开，心中却是一阵腹诽，他对失去状元的怨念显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散掉。 周冲和赵大海二人此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索性不再耽误时间，来到了方凡面前，而周冲看了一眼方凡关切的表情，随即恢复了之前的搞笑之感。 “方师弟，要不要再来一剂神行符？保管咱们赶得上观礼！”周冲从怀里再次掏出两枚，和方凡分了，再看见赵大海眼馋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声。 “谁让你刚才表现那么好，拿着吧！”说着，把两枚神行符丢给了赵大海。 这时，方凡突然抬起头，远远地看着第三峰中央，那个被雾气环绕的无比巨大的广场。 准确来说，他的目光透过了广场，想要看清第三峰后山的景物！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金欢的声音。 “第三峰后山，机缘所在……” 第十一章 护山灵兽 阴煞宗开派之久，已经很难回溯源头，但哪怕如今在正邪两道的联手打压之下，宗门之中依旧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色，可见底蕴之深厚！ 第三峰上，是前人以大法力开辟出来的一处悬浮平台，平台的广阔，甚至可以容纳下如今两倍的阴煞宗弟子，仔细看去更是有阵法的光芒流转在其中。 “这里就到了，看见前面的石碑了吧，越过石碑，就进入了刚才咱们在山下看见的那处平台，而且以石碑为界，平台中的空间，一寸，是外界的一尺！” 周冲说完，整个人踏入了石碑的界限，他的身影一阵模糊，竟是在方凡的眼前瞬间消失了。 赵大海嘿嘿一笑，一把将方凡推了进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轰然而至！ “这里是？” 方凡瞪大了眼睛，看着此处的天地，原始的气息从大地深处涌出来，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气息：有森林的清新，有沙漠的燥热，有海域的咸湿，还有一种，令方凡为之一振的气息——古老！而对他来说，古老，即意味着值钱！在呼吸到这股气息的一瞬间，方凡整个人的眼睛发出了让周冲和赵大海都觉得恐怖的光芒…… 顿时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油然而生，方凡干咳了一下，发觉了那二人奇异的眼神，身上账房先生兼品鉴大师的气势一收，儒生的感觉也又回来了。 “方师弟……你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周冲咽了一口唾沫，不禁说道，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觉得方凡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一切事物，就连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被看穿了…… 方凡脸色微红，也不解释，他收回眺望的眼光，看向了此地的，第一处进入眼帘的景色，便是不远处的一朵花！ 这是一朵极为常见的野花，生长在路边，但又极其不平凡，因为——它太大了！整朵花立起来足足有五尺高！ “这里就如同我刚才说的，被宗门的前辈大能，通过阵法改动了这片界内的空间排列，所以你看见的其实都是正常大小的事物，只不过是我们本身变小了。”周冲继续解释道，只是他总觉得站在方凡的前面，自己就像赤裸裸地在解说，索性拉过赵大海挡在他们二人中间，这样他才觉得好了一些。 方凡看在眼里，周冲如此傲娇反应好像就是在对他说：“我是一个取向正常的男人！”想到这里不禁翻了翻白眼。 “之前就当做幻觉好了，这货果然还是个活宝……” “倒是这里的阵法，竟然如此神奇！修士、修为！虽然考不成状元，不过要是能像这样，把家里的古董古书放大十倍，也不错……我记得还有一幅前朝宫廷画师的作品……” 就在方凡脑海中展望着自己修炼之路上美好的前景时，三个人已经来到了这片悬空台的外围广场。 所谓的“外围”，是指刚刚进入悬空台就能够看见的地方，同时这里也包含了范围最大的一处试炼场，纵深足足千丈！ “这里的布置是同心圆结构的，所以你看到的只是外围广场，这里范围最大，但普遍都是些新入门的、杂役弟子晋升执事弟子，以及执事弟子晋升外门弟子，所以一般来说没什么亮点，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外围与核心之间的地方，那里是外门弟子晋升内门弟子的所在！” “所以周师兄你是要参加晋升试炼吗？”方凡问道。 赵大海走在前面，听见方凡这样问，脸色瞬间变了，他回过头解释道：“今天是你周师兄陪我来参加试炼，他看不上这些的……” 周冲却是笑了，他摇了摇头道：“别听他瞎说了，我先前犯了错，宗门下令，我不能参加晋升试炼。” 虽然周冲是在笑，但眼底的一抹苦涩却是没人看到。 方凡微微一窒，没有再提晋升之类的话。 “都快开始了，去晚了恐怕就没有地方了！”周围有许多人也是刚刚赶来，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嗓音如此喊叫道，顿时人群一阵呼啸着，向核心的方向蜂拥而去。 “人太多了！小心被冲散！”周冲在最前面大声对身后的二人说道，顺便递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罗盘。 “这上面的‘周’字就是我所在的位置，要是待会跟丢了，看着罗盘的位置找过来！”他的话刚说完，整个人就在人海中消失无踪，而方凡和赵大海在找寻了一会之后，也很快就被冲散了。 又走了一会儿，方凡还是没有发现这二人的身影，不禁有些郁闷：“毕月城里每到逢年过节就是这个样子，人挤人，人头有什么好看的……” 他突然顿住了脚步，想起了金欢对他说，第三峰后山的机缘。 一咬牙，索性不再跟着人群，方凡走到了一处山石后面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形，直到人潮过去以后，他才缓缓走出。 “金欢应该不会害我，既然他说有机缘，那我就一定要去看一看！”打定了心思，方凡看着罗盘上的方位，从另外一处小径，绕道而行。 走了半个时辰，方凡已经身处在极为陌生的环境当中，前方是一片山谷，山谷之中有一处巨大的水潭，阵阵寒气从水潭之上飘出，碰触到方凡的脸颊，让他不禁打起了寒战。 “吼！” 一阵惊动了此地山石的吼声，让方凡的脚步瞬间静止，就连呼吸也都尽量地低沉下来，从声音的方位来源看，似乎那来源正是水潭的下方！ 半晌过后，方凡背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他见水潭一直没有动静，觉得水潭下面的猛兽应该已经重新休憩，于是松了一口气。 “呼……呼……” 但他的呼吸还没等喘匀，便觉得背后似乎有什么动静，而且，还是喘息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方凡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颗如他一般大小的怪物的头颅，头颅上的皮肤有无数墨绿色的突起，看起来就如同蜥蜴的皮一般，而怪兽生有一副竖瞳，在瞳孔之中倒映的正是方凡的身影。 它的鼻子同样狰狞，一根五尺长的角长在上面，尖端发着幽幽的蓝色，怎么看都是剧毒之物！而此刻，那根尖角正停在方凡面前不足三寸的位置。 怪物的鼻子里发出了令人恐怖的呼气声，就在方凡准备落荒而逃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这位……这位兄台，在下方凡，看你一表……一表人才的样子，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方凡强行裂开了嘴，想要做出笑容，但他这里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怪兽似有灵智，可以听懂方凡的话，此刻却是一脸鄙夷的样子打量着他。 方凡并不知道，这怪兽名为寒潭龙，是阴煞宗众多的护山灵兽之一，灵智已开，平日里不会轻易伤人，只喜欢在寒潭之下睡大觉。 而他之所以出来，是因为第三峰上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试炼，人山人海的，吵闹得它难以入眠，至于看见方凡，那更是巧合中的巧合。 但看见了方凡的衣衫并非是本门弟子，身上也没有修炼过阴煞宗功法的痕迹，这就令寒潭龙有些狐疑。 方凡通过眼神，看出了寒潭龙听懂了自己的话，心中一块石头落定，他这辈子不怕不讲理的人，最怕的，是听不懂他在讲道理的人！ 眼珠一转，方凡索性施展开与先生对骂的“神通”。 “这位兄台，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是本门弟子，刚才说跟你交个朋友是我真心所向往的！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如此凶悍健硕！也不是因为你的眼神和这根独角的英俊！如果你不相信，我这就离开，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这里半步！” 话语铿锵有力，方凡自己都佩服起了自己的口才，但隐隐地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周冲那大嘴巴的毛病所感染了…… “吼！” 寒潭龙一阵低吼，又贴近了方凡两寸，想要闻一闻他身上的气味。这一接近可是把方凡吓坏了，心中打鼓：难道这怪兽不吃拍马屁这一套？ 眼看那根带着剧毒的独角就要戳到自己的脸上，方凡终于忍不住了，撒了丫子似的从寒潭龙旁边绕了开去，直奔后山狂奔！ 寒潭龙这时候也在纳闷，自己只是想要闻一闻这家伙的气息留个纪念，却没想到被这家伙给跑了！ 身为神兽后裔，这样的对待让它觉得，不能忍！ 轰地一声，寒潭龙身形一闪，速度暴涨！ 方凡此刻的心里，把金欢一家上下问候了个遍：“该死的金欢！这哪里是什么机缘！还没到后山，就在碰见一个这么恐怖的怪兽，完了，要被他追上了！” 只见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寒潭谷中冲了出来，带着漫天的气势，脚踏半空，一道道散发着墨绿色光辉的符文排列成四枚六角形的阵法，分别漂浮在它四足之下。 这时候方凡才看到，整个怪兽的身体不包括尾巴就足足有二十丈长，双肩和后腿的宽度也都有七八丈，是个典型的庞然大物！ 而且在方凡绝望的眼神中，这庞然大物居然还是踏空而行！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该死的，已经生得这么恐怖了，还会飞？还给不给人活路了！”方凡心中悲愤，眼看前面就是悬崖，而哪怕就是到了这里，他也没有看见金欢所说的机缘。 看着方凡的速度变慢了下来，寒潭龙也从半空降落，迈着缓慢的步伐，那神情，在方凡看来，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啊！ 寒潭龙的意思很明显：小样儿，接着跑啊，大爷奉陪！ “死就死吧，不过我不会死在这怪兽嘴里的！爹、娘、爷爷，孩儿不孝，下辈子咱们还做一家人！” 方凡面带悲愤地挪着步，最后在寒潭龙怪异的表情中竟是回过头，直接从悬崖跳了下去！ 但他却不是寻死，因为在刚才，他就发现这悬崖之下还有一方不大不小的水潭，而他在说遗言的时候，正是在调整自己的位置，好让自己准确无误的落进水潭之中。 “噗通！” 方凡刚一落下，溅起了三尺多高的水花，此刻，悬崖上的寒潭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悬崖下方的事物，在它发现方凡没有死的时候，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就仿佛方凡的动作把它吓了一大跳似的。 突然，寒潭龙的瞳孔骤缩，方才玩闹的样子荡然无存，他死死地盯着山崖下方，眼中凶意滔天！ 请,认识我 这篇文字，是小白思考了很久，想要让大家看到的，里面会有小白的一些过往，一些不如意，甚至是一些颓废，但既然选择了网文，小白的想法就是简简单单的去做好它，而这一切的开始，就是让真正在看小白书的读者，真正了解小白...... 十三年前，也就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父亲因为工作上的调度，独自一人从北方来到了安徽。我和母亲两个人就留在了老家。 那个时候的小孩儿，每天无非就是写写作业，看看动画片，但是我不一样，也许是父亲常年不在身边，我的安全感也随之淡薄。 在当时，画画是我的一个习惯，每天写完了作业，都会动动手，在“田字格”上画出各种各样的刀枪剑戟，有单手的、双手的，有可以拆分下来的......每一柄都要耗费我将近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但我从来没有把这当成是一种负担，反而我觉得，它们，给了我十足的安全感。 后来，我会给每一柄不同的武器的旁边，写上它的名字，尽管写出来的字体只是差强人意，但那股落笔时充满了分量的幸福感，让我至今为止还记忆犹新。 逆佛、真言、泪泉、创世......零零总总百十把，每一次做作业的时候，看见被我塞进书架的厚厚的纸张，我总会不自觉地瞄上两眼，这样我才会觉得安心。 再后来，听说安徽这边的教育条件比较好，再加上一家人都难以抵挡思念的洪流吧，我就来到了这儿，而我的绘画生涯也就告一段落。 一张张大小都不一样的画纸，就那么放在了家里，连同房子一起卖了人，只是骨子里的羁绊并没有从此断绝。 我对于玄幻题材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了接触。 那时候在我父亲工作的地方，认识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哥，肯能是我比较正太，深得周边所有人的喜欢吧（脸红），他每天做完了自己的工作，都会把电脑交给我，让我去玩，时间长了也就成了所谓的忘年交。 有天，他神秘兮兮地拿出来一本小说，名字叫《魔宙》，递给我的时候还特意让我别跟我父亲说，看着上面飘逸的男女主角，我瞬间心动，偷摸地藏在了书包里。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小学时候《诛仙》的真情、初中《星辰变》的坚持、高中《血之沙漏》的虐心，一直到大学时候《仙逆》、《求魔》的反叛，这些如同一道道因果的锁链，紧紧地将我与网文捆绑在了一起。 为此我也荒废了很多，有学业，有情感，也有父母一年一年逐渐老去的操心...... 有的时候会为了自己曾经的不成器所懊悔。 但哪怕是除了语文外的其他成绩一落千丈而与重点无缘，哪怕是在高三时候夜不能寐地写下属于自己的文字而在最后的时刻崩溃，哪怕...... 省略了很多，而我所想要表达的，是我对网文的热情和对自己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的文字的负责。 所以哪怕荒废过青春，我也要在未来的时空里，让过往不再蒙尘。 也许有人会说我不务正业，也许有人会说我的故事太假，但我既然讲了，也就是给了每一位读者说明了，所以就算过了十年，二十年，我的回忆不会改变。 我的记忆中有一本发黄的画册， 它记载着一个孩子的勇敢。 如今。 那柄灵璧，成了我前些年才知道的一个县城； 那杆创世，指引我看到了那收入吓人的网站； 那尊原罪，入了我很喜欢的那位作者的梦中； 那颗逆灵...... 这些只是孩子的一场梦境，无从考证，也无需相信，梦醒以后，孩子不会带走任何，除了羁绊。 七月,最后十天的爆发!!! @@ 打击盗版，支持正版，请到逐浪网zhulang阅读最新内容。当前userid:,当前用户名:''开始更新《道涯不空》已经一个星期，小白还没有正经爆发过！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所以应读者的需求，七月份，咱们的字数破十万好不好！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还有一个劲爆的消息：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第一次的爆发，小白不要点赞！不要打赏！ 此小说来自逐浪网zhulang只要点击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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