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之圣》 救赎青春梦,码字的决心! 每当陷入码字瓶颈,我就会溯源回眸,探问自己为何要写作。也就是反问自己,码字是件死脑细胞的苦差事,远没有撸管看片来得爽,为毛我还要坚持。坚持,绝对有坚持的道理,但背后的隐情多半是苦涩。 我想,坚持做好一件事,很少有人只是简单地服从于全勤制度,而必定有一两件震荡内心的原因在无形推动。 我时常惭愧,惭愧我写不出劲爆的、爽代入、爽yy的好文。我是说,网文的价值,对读者最基础的满足只是一个“爽”字。偏偏我写得时候心事重重,写得不爽,被码字的目的所束缚,内容也让读者无所感悟、无处爽快。这又怎能不迷茫而惶恐? 我到底要写什么,到底为何而坚持,到底发文作秀秀啥jb? 思考的过程及是自我否定和自我鼓励的过程。结果,我需要为我的作品澄清,以免写着写着就被误会了。做一件事,单纯为了兴趣,那没有谁会陪你“兴趣”到底。所以,商业码字从来不是一瓢水能够反映清楚的职业。 码着码着,心情愈发沉重,也不都是被生计所扰,也有为情所困的因素。一个有故事的人,写故事看似是必然,实则是被命运所推。试想,孤独不足以要了一个伤心者的命,而“被轻视”、“被冷漠”才会让人绝望到感叹不起命运之凄凉。置之死地而后生,人要的只是争回一口气。 要是耐心搬砖能够换回我失去的尊严,凭我的干劲,用不了多久就有能力掏钱来打赏,而不会是与风扇、方便面和手纸相伴的楼猪。说我为了钱,码字还真看不到希望。不如说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对于文学的理念绝不会被网络时代所“过滤”,证明诚恳、低调的人绝不会被社会所抛弃。人若有梦,光环即身。 谁不想趁年轻做一件值得珍藏一生的事?文学之征程,现在开始也不迟。想我十多岁就将整个小说的框架构思成型,蹉跎数载,哎!哪怕做着仗剑天涯梦,实际宅到三天才下楼抬一桶水。哪怕年方28,女友就快跑了……往事不堪回首,可是在征途之初,这些又能否定什么?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尊严的向往。所以,一定要豪赌一次!过年前完本,七个内码出一本200万字的《觉醒之圣》!全身心投入之,凭什么不呢? 随主人公、随这个大陆而觉醒,“觉醒”人生和命运之真谛,那能否唤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一切? 静待光阴吻醉我的虚荣心。 “码字小强”仗剑天涯梦 2015,7,16 第一章?王爷不舍温柔乡? 西秦都城——安阳,入秋时节,城内光景极为陌生,正是繁华内敛、空寂、肃穆而显得格外凄冷。 前方战事风云突变,捷报未曾有,噩耗却是频频传回。 自然,以国君秦盛帝的个性,这位励精图治的所谓明君,他是绝不会允许青楼和酒馆照常经营的,自由贸易随即转为计划性经济。按皇帝的话说,“公卿、爵子,岂可不虑国势而声色闲逸以丧志?不思哀愤,不尝辛酸,何以平天下?!” 于是乎,举国响应秦盛帝之号召,以白灯笼、白花和白绫来装饰门庭,也不管家里死没死人,总之是每家每户都得为国守孝。若有谁敢特立独行,虽是无关性命之忧,但也免不了被更为伤神的舆论所淹没。 总之,人嘴巴、舌头的杀伤力一点都不比那些“神武将军”、“大司马车骑将军”手中的利剑差。舆论有着无形的力量,让人恍恍惚惚地随波逐流,尽显荒唐。如,但凡有禁军巡骑游街而过,在街上闲行的民众皆不得不见势装出一副“黯然神伤”或“悲痛欲绝”的情态,更有甚者竭力嘶嚎以作“哀鸣彻天”之势,以此表示自个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忠于我们的帝君。 似乎,没有谁敢随意敷衍“秦国的道统”。不,传闻之中倒是有那么一个例外。 也唯独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撇开世俗公务,跑去山间收拾了一处花草茂盛、水木清幽的青竹别苑,而且还豢养一位芳心可付的倩娘子,与之作伴。那样生活怎么都应该优哉游哉、恬静如水。然而…… 然而,他的身份过于特殊。穆琛,穆氏一族直系子嗣、那位刚刚死了老爹的西秦大柱国——第十三代世袭“靠山王”。按辈分,盛帝还得管他叫一声皇叔,哪怕他才17岁,刚从国子监?天龙殿提前毕业。要知道,前十三代靠山王全部战死沙场,上一代熬到36岁,堪称武力最强,成亲最早,寿命相对来说竟是最长的那一个!而在第十二代以前,所谓的“世袭制”多半只是摆设,前几代都没能来得及续上血脉,继任者只得从穆氏一族内部选才——“靠山王”三个字一度是“英年早逝”的代名词。 随同所有先祖、前辈、那些未及弱冠的“靠山王”们的步迹,宿命固定了穆琛的十七岁,毫无例外,每一代都是在这个年纪时奔赴一场危机四伏的大决战。每一代“靠山王”都拥有极致的武学天赋,却冥冥之中总有更不可估量的克星横空出现,要么相互夺命,要么轻易惨死。 眼下老王爷穆航(穆琛之父)战败身死,西秦大军强攻北魏惨遭逆袭。魏军正是祭出了新晋武王、霹雳少帅——南宫宇琦来坐镇剑门关,顺宿命与穆琛遥相呼应。这南宫宇琦是何许人也,怎知,他以五档“真武”内劲佐以轩龙画戟——连连爆出“战裂诀”、“锁魂刹”和“绝命斩”……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是可怜了那立下不世之功的穆老王爷,就只输了一口气…… 老王爷留着这口气于是说完这样的话:“我早该死了……围剿北莽引天火焚都,复活埋十万降卒,罢了!罢了……” ---------------------------------------------------- 安阳西郊虬龙山,山高路险,却是仙雾缭绕之,灵兽隐没之,风景好得不得了。青竹别苑以此绝景相衬托,正是建在主峰深处的半山腰上,占据着风水灵地,契合八卦五行,以人力凿穿山脉,幽通溪谷,然后搭桥、筑房,整块宅邸摆弄得既壮丽而又不失一份清静。 好山、好水、好气派,有权有钱有地位嘛,有身份的人还真是懂得享受。 这小竹苑的内堂分外别致,崭新的家具算不上珍宝,却也出自能工巧手,朴实至臻。居住于此,喝酒用膳,发呆冥想,或者读书览卷,或者搞搞艺术琴棋书画什么的,总之悠哉悠哉,心情想必是没法不舒畅吧? 此时清晨已过,艳阳高照。从竹苑屋前穿过的山间流水潺潺悦耳,檐上总有喜鹊随风声清唱,云在天上飘呀飘。按农历掐算,这一天是兴兵吉日,天气真好,山上的风景更好。 此时,竹苑内堂的房门虚掩着。靠山王穆琛赤裸着上身、独自倚靠床头,眼神深邃地望向屋外的高山流水还有白云,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他紧紧皱眉,对着空气发愣,焦灼的情绪正在踢踏他的心房。 ——从他脑海中不时闪过淌满血泊的幻景,烦闷油然而生。被他厌倦的使命,扑通扑通无故地叫嚣,以及悲戚的话音没个消停地重复着昔日父亲的教导。这些紊乱的感触都因前方所谓的紧要战事而倍加煎熬,没做好心理准备,自然感到惶恐不已。 他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沮丧,使他极不耐烦地朝自己的掌心猛地砸拳。 只见他咬牙切齿地“哼”的一声,势大力沉的拳风击出轰隆巨响,便瞬间绽开成一股猛烈的气云。这气云呲呲喷发着,最终极为自然地流成一条淡紫色的游龙,久久不曾弥散地扑腾在他胸前。 随这一声巨响,唤来一位素容清丽的长发女子。她提着餐篮匆忙推门而入,紧张道:“世子殿下,怎么了?!您可千万要冷静下来呀!” “没……没事,紫灵姐姐见怪了。我这……哎!”穆堔对视着那位姑娘水汪汪的双眸,便情不自禁地叹息。 他情绪低落地说道:“灵……灵姐姐你可舍得我?可我……” “哎呀!这又是……哎呀!要怎么说您才好,大丈夫总想着和妾身卿卿我我,可对不得列祖列宗……妾身承蒙世子殿下宠幸,已有罪于王府,有罪于您的先祖!再不敢耽误世子殿下您应负的使命呀!殿下喝完妾身这杯粥,速速去校场点兵是好!” “姐姐倒是一口一个世子殿下叫得顺口!你多通情达理,也还……哎!而今再无那位无所顾忌的世子殿下,只有不得不去顾虑琐屑国事的又一任世袭靠山王。瞧!连姐姐也急着我去打这场该死的、没意义的仗。哎!” 穆堔不等紫灵回复,继续深吟道:“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当的是什么狗屁靠山王?灵儿,我……我是说,那我们现在就下山去王府把亲结了吧!不管外人怎么看,怎么议论,我就这么着了!” “哎呀呀!世子殿下,不不不,我的好王爷!您何苦为难自己,何苦为难妾身呢?昂弟时常向妾身提及当前的战局,说道现在举国同悲,您也刚刚承袭王位,继续大悖道统是把您置于不孝、不忠之地呀!妾身……妾身早已是您的人,身子也好,一颗心也罢,都交付了你,又有什么放不下呢?妾身愿为您终日祈祷,保您凯旋呀!” “灵姐姐你!你左一个‘妾身’右一个‘妾身’地喊着,为何也同了他们那一副嘴脸?硬要赶我往那条不归之路上走!战争,我清楚得很!战争就是杀戮得游戏!根本就没有道义和光荣可言。无论谁胜谁败谁都是输了过程!我看得太清楚了!杀人,无止境的杀人!那根本不是什么光荣和使命!绝不!我家先祖一个一个地英年早逝,全亏了这狗屁使命。我不要,绝不!” 穆琛显得愈发激动起来,他的身子有些颤巍,干渴的喉咙随之咳嗽了几声。 那位自称“妾身”的美丽女子即刻放下手中的餐篮,从藤桌上端来了一碗泉水。她瘦长的身子轻轻柔柔地弯曲下来。她纤细白嫩的观音长手捧着这碗清水,面色生怜地送进王爷嘴里。 如此,即使穆堔仍旧不能平静下心来,他那两扇深邃的窗户也会瞬间难以自决地湿润。他只是无声无息地流泪,表情空灵着,失神,失声。 他紫灵姐姐就这么倾心地注目着他,那迫切的眼神,迫切地想让小王爷把该理清的事梳理清楚。过了好一会儿,他们都尴尬得说不出话,都不知如何启齿。 紫灵自觉地位低下不敢打断王爷思考,穆堔则竭尽脑汁地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 可这不是普通的“兵役”,他的重要性绝非普通士兵可比。若他生在低一两等的贵族人家,这倒好说,虽然他会少很多特权,但那也比一出生就要背负整个国家的安危、然后一生都在刀口上挣扎要好得多。他的厌战情绪很浓,主观因素还是因为他觉得这场仗毫无价值可言,而且还是侵略恶行——所侵略的还是自己的“外婆家”。 穆琛是穆航之子。当年秦魏两国共同瓜分北莽,靠山王穆航凭一己之力吞下北莽主力大军,战功无比显赫。魏明帝有意巩固两国关系就将长公主许配给他,再后来就生下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代“世袭王储”穆琛。而穆琛幼年时期又曾在北魏求学,一共生活了九年。他对北魏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感。可知紫灵也正是他当年从北魏带回来的婢女。这些不能不干扰到他的情绪。 这日,紫灵却如此大义凛然地怂恿自己披盔戴甲去攻打她的母国,这是个什么道理? “罢了罢了。哎!”想到如此,穆琛没理由地突然笑了起来。虽然依旧止不住地闪烁着泪星,笑声也是那么生硬而阴悚。 等他消停了,便转过身去,颇为欣赏地凝望紫灵那梨花带雨的娇容。这时候他的灵儿姐姐已将发辫梳起别在了胸前,不曾描眉的凤眼眨巴眨巴睫毛、略显迷离,令人痴醉的酒窝娇羞而生出一份自然清纯的妩媚。 穆琛紧握住紫灵的手,含情脉脉,发誓牢记住她的轮廓。紫灵则情绪激动,快要哭出声来。 可没多久,穆琛却又苦笑道:“矛盾!讽刺!罢了罢了。既然本王必须去杀人,兴许会变成大魔头,也可能变得丝毫没有人性。哈哈哈哈!那紫灵姐姐还会爱我吗?嗯哼?我只是……” “怎么会!王爷心地善良,妾身无论如何都会跟着您的!王爷自当小心谨慎,还有昂弟会全力来保护您,您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那你还真是乐观。本王去灭你的母国,难道姐姐你……嗯哼?” “妾身只当同王妃一样,早已归于秦国。世子殿下的顾虑竟是这些?那……” “呵!本王说不清。反正本王有一万个不情愿。反正觉得有那么点恶心啦!既非正义之战,战略价值又不是很高。而今自困于泥沼,损失已难以估量,东征大业?哼!算了,准备准备。那件丝织长衣干了没?快取来。还有,我……总之,总之我……” “王爷只管放心去吧。妾身……” …… “想哭就哭出来啊!别看着我啊!总之我是说我很爱很爱你!姐姐你是我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亲人,不是什么妾身、什么贱婢。你终将会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所以,在你眼里,我也不应该只是什么世子、王爷。或者说,姐姐你应该和娘亲他们一样管我叫一声子玉!” “子……子玉?不,王爷,我……” “对啊!什么妾身不妾身的。就直称‘我’啊、‘你’呀的。反正咱都……哎呀!反正咱都是真正的夫妻了!” “那……我也很爱您!” 情深至此,略微抽泣着的俩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紫灵太过激动、绷不住地呜出声来,便又一把钻进穆琛怀中。难得梨花带雨的她娇柔起来惹人怜惜。 突然!这时从屋外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离得很近了。穆琛轻抚紫灵的背脊,眼神却突然闪过一丝锐色,并暗中聚起一定程度的真气。直到对方随性地推开了门…… 第二章?校场风波 上 “真邪乎!” 是她!穆琛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x因素感到莫名其妙。 一妙龄少女将门轻轻地推开,她那嫩滑凝脂的脸蛋上显出一副萌萌的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然而,少女很快察觉自己似乎瞥见到了不该瞥见的场景,尴尬油然而生。于是微微皱起眉头、压低着视角、却又无不戏谑地说道:“还真是一点都没错哦。这一两年来,子玉哥哥一点长进都没有。现在的他呀,还真是越来越不靠谱。” “喂!你丫有毛病吧?!闯入私人宅邸,还大摇大摆走进来。也忒没家教了吧?”说话间,穆琛正和紫灵相互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少女见此,稍觉不快地吐了吐舌头。她晃晃手,赶忙打断道:“喂!喂!喂!正经点好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这丫头肯定是白痴的老病犯了。抱歉啊,山上没有那药,那就别来麻烦本王。本王也没心思搭理你。” “去!去!去!!说你呢,别岔开话题好吧!这是……你们……哎呀!这位姐姐姑娘是谁?蛮漂亮的哦。呵呵。”梳着包子头、微微红着瓜子嫩脸蛋的少女捂嘴说道。 “你丫敢说你从来没见过本王未来的王妃?丫头,有事快说?从薛王府跑上山,又没内劲护体,山路也敢走?” “拉倒拉倒。好色王爷有意要娶谁家姑娘没人管得着。但那也不是现在哦!说正经的。你家老太妃托我找你呢,真麻烦!今儿都得随军出征了,各王府的爵爷都在等你一个。赶紧跟本郡主走就对了。话说,你啥时候开始有裸露癖的?还是本郡主没礼貌?啊呸!” “你!你给我出去!本王现在换衣服。生人回避!” 穆琛一甩手,那位与他关系非同一般的少女只“哼”的一声,又退回了门外。 紫灵羞羞地望着窗门,轻声说道:“劳烦薛郡主亲自跑一趟,您还是快从后山去,会方便很多的。妾身准备了稀粥,还有茶。王爷先漱漱口,用些早点。妾……妾身这就去给您准备衣裳,子……子玉您也要麻利些。别……别叫人笑话才是。” “哦?”穆琛俏皮地撅了撅嘴,向起身准备去收捡干净衣裳的紫灵频频抛出飞吻。紫灵脸上俏丽的酒窝顿时红得发烫。 很快,紫灵从隔间给穆堔挑来一身镶着盘龙的紫金色骑服,然后耐心、细心地给他整理衣饰,替他梳理好发髻,再亲自喂他一口一口地喝粥。 门外的薛郡主从门缝里看得一清二楚,她喝了满满一大壶的醋,只得涨大鼻孔呲呲哼气。 这时,穆琛走下床蹦跶了两下,舒展舒展身子骨,心情已经得到了些许的平复。他捋了捋自己的冠发,再一次深情地与紫灵对望。他说:“两个月。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回来娶你。娘亲他不得不同意了。我去校场,姐姐就随薛丫头去王府。可好?” “还是……还是让妾身留在这里吧。王府人多,还不如竹苑清静。” “这不行,绝对不行。傻瓜!我都知道了。所以你必须去王府安胎。” “啊?!那……那王妃她……” “娘亲当然也晓得!不然会任我留在竹苑三天三夜?好,本王这就去校场接管那些白痴。那我们……”说完,他捧起紫灵的双颊,深深吻在她薄薄的唇边。 门外的那一个…… 穆琛从屋内出来,薛郡主显得心事重重。她什么也没说,只把手中的秦公剑猛地砸向穆琛,随即转身打算离去伤心之地。穆堔叫住了她。 “你丫又伤了那根神经?陪你嫂嫂回王府先。” “哼!本郡主没那个义务。你自己看着办!” “哦?那也好。你去校场交差,我回王府再睡个回笼觉。也随你的便咯!” “好啊,你个穆子玉!什么东西嘛!啊呸!快滚去校场挨批吧!也只有紫灵姐姐才愿意嫁给你这种不思进取的纨绔。啊呸!” “啊呸!别学本王说烂的口头禅,傻妹妹。好了,本王直接从悬崖下抄近路走。你来了,那就陪陪你嫂嫂。记着礼貌点。” 穆琛从郡主身边走过,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便无所顾虑地离开小竹苑。 他径直走到悬崖边缘,撑出左臂,赫地一声,瞬间从掌心迸出万丈金光。这十几道金光呈放射状——源源不绝地从他体内涌出,很快又在他身上缠绕开来。他在加持金光之后纵身跃下悬崖,随即在云间凌空飞行,目标直指皇城点将台。 ---------------------------------------------------- 安阳皇城,轩辕宫皇家校场。这地方,今儿举行二路大军出征前的誓师大会和点将大会。所以,来的人忒多,能够入场的将士不下五万(皆是即将远征北魏的高级将士),加上三品以上级别的文官满满挤入七十米高的长圆形看台。 主席台位于斗场中央第十层看台,秦盛帝正端坐在龙椅上,由皇后和皇贵妃分居两旁,给他剥葡萄、捶肩揉背、给他解解闷。确实。誓师大会的过程非常繁闷。暂替新一任靠山王发表演讲的是西秦新生代将领当中的翘楚,也是将门之后,从二品振军大将军——孟宣。 孟宣长得像头猪,但身材还算好很是魁梧,说的是他猪一样的鼻孔、猪一样的嘴唇和猪一样的长耳朵。那对长耳朵耳垂一直垂到肩膀上,怪恶心的。皇后忍不住向盛帝议论道:“若子玉皇叔再不露面,皇上莫不是打算把帅位让给这头猪吧?那可就……” “怎么,有何不可?” “是啊!会让世人看笑话的!姐姐也是这样觉得对吧?孟氏一族一代比一代丑,战功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他怎么能成气候?让北魏的敌人看见他这副蠢摸样,还不会传我西秦无人可用?” “嘘!妇人之见莫让旁人听了去。传到‘大猪头’耳里,你俩还不得糟耻笑?寡人面子上也多少挂不住,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爱妃还在期待咱家那不靠谱的小皇叔?你知道这厮现在身处何方?” “这……” “哼!寡人倒觉得这头猪蛮可爱的。能打胜仗就行!” 誓师大会结束,吹嘘和盲目乐观是谓演讲的全部内容。 按目前情况,孟宣孟大将军很可能作为二路东征先锋领兵五万先行一步。当前,剑门关不曾夺下,第一路东征大军二十万兵马已被南宫宇琦扫荡过半,反观北魏及时增补十五万大军全力反击,攻坚的局势彻底逆转。 秦盛帝心里所打的主意,是让孟宣先行支援,稳住局势。他好歹也是“玄魂”八档级别,留在前线转攻为守的剩余将领却都在是“玄魂”五档左右,根本不可能和三档“真武”内劲的南宫宇琦抗衡。 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详细说明一下,类似于“玄魂”、“真武”的内劲等级的划分。中洲大陆列国之间,公认的、衡量习武者内劲实力的划分,说的就是“破甲”、“清灵”、“涤魂”、“玄魂”和“真武”、“天阙”六大境界,而每一境界又有不同的十大档级。 “破甲”、“清灵”、“涤魂”三境,算是学武初期的内功基础,以此区分于普通民众。往上修炼到“玄魂”、“真武”一级,只要是“玄魂”以上,皆可领兵上万党纲校尉以上的将职。尤其达到“真武”境界的高手,列国之中,数得出名号的不过十九人,而今已消亡了八位。这一霹雳少帅南宫宇琦正是新蹦出的“真武”高手。最高一级的“天阙”境界在中洲战国史上只出现过两位,分别是西秦穆氏一族、南梁宏氏一族的发家先祖,后者更是中州历史上第一位皇帝——圣皇宏敢。 话说回来,这些年西秦能够拿得出手的“真武”级高手,除去刚在前线阵亡的四位国公,现在就只剩下一个理论上合格的穆琛穆子玉。注意,“理论上合格”意味着谁都不曾亲身确认过他的能力。只是他年少被天龙殿的几代长老捧为百年一遇的奇才,习武、修炼的过程从他达到“玄魂”境界之后便不再公开,按预期他早该是三档“真武”以上了,那实战效果不会比处巅峰状态、七档“真武”的老王爷穆航差吧? 可是,老王爷在阵亡前夕却曾有向亲信暗示“万不可迷信穆子玉,他怕是靠不住。” 这话不曾传回京都,却在前线将领心中产生了不小的震荡。戎马一生的老将军们自然不会动摇坚持作战的决心,却又或多或少会对未来局势以及西秦转危为安的前景感到担忧。 前线刚刚来报:“守军免战七天,敌帅叫阵数次,护国将军迎战败而猝之。” 这护国大将军乃是十八年前吞剿北莽功勋卓著的西秦镇关侯——鲁旬,使钢头长枪、武力鼎盛时期高达“玄魂”九档,而今成了此番东征阵亡的最后一位国公。 如此,这就标志着老一代英雄的时代彻底一去不复返了?“新人还有,那适时该有些作为吧?哼!”盛帝忧心忡忡地感叹道。 秦盛帝随即站起,在主席台上吼着嗓门,将镇关侯战死的消息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位将领。瞬间,使得整个校场吼彻起“报仇崛起”的口号。 秦盛帝再也等不及了,他决定立即按预期计划进行点将分兵,先让孟宣为首的新生代将领奔赴剑门关前锁龙城救险。穆子玉则…… “小皇叔要是还不肯现身,那寡人只好御驾亲征,也多少能激励激励前方将士们的士气了。”盛帝心里暗自嘀咕着,随即起身将拟好的谕旨敞开来,清一清嗓子高调说道: “秦承勋五年!秋霜十月,轩辕宫点将台前封爵点将!即此,列将听封!” 即此,校场众将们呼喊起“雄哉大秦”的口号,再以统一的频率抬脚跺地,总共五万八千名将士,营造出地憾山摇的气势!尽兴过后,盛帝轻轻摆手,校场又很快肃清下来。 与孟宣同为将门翘楚的三大少爵,统一单膝跪在校场中央搭好的点将台上,统一左手扶着兵器。 “振军大都统孟宣加升一品,封卫国大将军!点兵九万,充当第二路东征先锋!车骑将军鲁雷荣升世袭镇关侯,封正二品护国大将军!点兵五万,作第二路东征副先锋!卫将军鲁霆升车骑将军!从二品,点兵三万!所封三将即刻出征,钦此!” 秦盛帝话音刚落,偌大的校场本该即刻安静下来,谁知,这时突然从点将台下爬上来一位玉面清冷、华服惊艳的公子哥,他单手持一柄羽扇,拍拍身上的尘土,随即抱拳作揖道: “陛下,且慢!臣有事禀奏。” “嗯?你这又是从何冒出来的小角色?你……” 士族公子哥虞伯卿突然登上点将台,整个校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秦盛帝的反应有些蹊跷,他的情绪很古怪,一边凝神来打量此人的容貌,一边不紧不慢地做回到皇座上。 一旁的皇后拉了拉皇上的衣角,轻声说着耳语。盛帝于是故作囧容,轻佻地瞟向虞皇后,目光下移又落在了她诱人的胸部。 “虞伯卿,皇后,这是你的安排?” “伯卿家有兄弟三人,皆是苏儿的伯父守诚公之子。可虞家不在列侯之内,没有世袭功名,所以……” “他要举荐的,莫不是他那两个弟弟?虞仲信和虞叔麟?” “陛下想起来了?他们也……” “哼!”盛帝又从宝座上站起,他伸指指向封将台上多出来的虞伯卿,高调说道:“你这厮到底有何事要奏?!” “禀奏陛下,臣乃靠山王府军政总参虞伯卿,贸然闯入封将大会,罪该万死。但臣冒死也要举荐俩人随同三位少爵一并东征。还请陛下慧眼识英才,验明实力再做出征打算!” “靠山王府?你小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小皇叔竟然拜你作军政总参?” “正是。” “那他还真是个事事都不靠谱的主。哎!你说要举荐俩人奔赴前线作战,可直接去军部递交武力评级书,这又何必冒闯封将台?” “非大将之才,不敢冒死惊动圣上!还请陛下听我一言,让两位人才于校场比武。” “人才?比武?呵!你想让谁来比武?” “其中一人是小王爷钦点的预习士官,另一人是臣弟叔麟。他们……” “预习士官?啊哈!你在逗寡人玩呢?!” “非也。此人姓陈名昂字子昂,乃是国子监?天龙殿清虚长者的高足,也是武艺不下于小王爷的高手。” “你说……那此人内劲高达‘真武’级别?” “那倒还没有。不过也是六档‘玄魂’级别。”虞伯卿眉头紧皱着,脑海里浮现起薛郡主的警示。果然,盛帝开始无故担忧起来。 “是清虚长者说的?那穆琛也只……只有‘玄魂’六……六挡……档?”盛帝支支吾吾地疑问道。 “不会的。子玉王爷只是兵器武艺和子昂持平,内劲那高出来太多太多。子玉该是勇冠三军的大元帅,子昂则足以党纲他的副手。至于臣弟嘛,那也是‘玄魂’三档,足以一战。” “呼!真是想吓死寡人啊!”盛帝拍拍胸口,继续呵道:“虞伯卿,你说得再好听也没用。你想让两个无名之辈和三位二品大将军比武?可以!” “什么?!两个无名之辈和咱们比武?俺可是十几大战役历练出来的二品将军!” “对!咱家兄弟也随穆老王爷斩敌破百,不说地位符不符实,单凭实力,那也容不得这等无名小角色来挑衅。” 三位少爵蹦地而起,身子挺得直直地,三双泛着青光的绿眼只瞪着虞大公子。 虞伯卿毫无畏惧地咬牙相视,直到盛帝巧言表态,这才打破僵持的局面。 “哦?比武嘛,没有什么不可以。三位少将军若是打不过,先前的加封统统作废好了。打得赢,则包括虞伯卿在内,令人不快之小辈皆由尔等处置。如何?” “那还是陛下说的算。打就打!未必俺还怕啥陈子昂不成?” “孟大猪头,你可真健忘啊?是谁在国子监单掌举起天王鼎,抢先夺了神兵虎牙枪?”鲁雷赶忙提醒道。 “那小子是陈子昂?哦!那又怕什么?俺可谁都不怵。怕他?” “三位少将军,到底还比不比?” “打呀!陛下。怎能不打!让那两小角色上来露两手试试!哼!” “既然如此,速传陈昂、虞叔麟觐见!” 第三章?校场风波 中 从皇座对面相距七十余米的看台——从第三层看台上跳下两名身形健硕的武者,穿着见习士官标配的褐色襟衣,朴素至极,相貌暂且模糊不清,但有识之士能立刻认清他们手中各自紧按着的兵器。 “莫不是飞龙双锏和虎牙枪?”秦盛帝在心底惊喜地呢喃道。 二人步履轻快似移形换影一般,迅速飘过弥漫飞沙的校场中央。排开架势准备迎战的便是“可爱的猪头”孟宣。 还不等盛帝开口,孟宣便抢先在点将台前拦住了他们。 “尔等无名小辈胆敢直接面圣?可把俺放在眼里乎?!见到俺卫国大将军还不行躬礼?” 孟宣身高一米九六,肩宽一米,按拳头说话,绝对有实力吹捧为顶尖名将、悍将。就这张脸着实不漂亮。总之,他个头高,面对还不曾毕业的学弟,通常收不住那傲慢的语气和眼神。鲁家兄弟也凑上来,无故喷出一番轻蔑言辞。两个血气方刚的热血青年,一言不吭却是头顶生烟。 秦盛帝只当好戏来临,无意调节愈发升级的冲突,反而火上浇油地说道:“比武越快越好。你虞伯卿就睁大眼睛看着,他俩既是什么预习士官,要轻易败在大将军手上,只怪年少虚妄,自找死路,也就不必通名报姓啦!大可甩开兵器,耍写真功夫给寡人瞧瞧。速战速决,别耽误出征!” 说罢,孟宣表情凝重地甩了甩手,示意鲁家兄弟让开。他举起手中的钢岩斧,指对着高鼻梁、锥下巴的陈昂,说:“俺往昔也是练枪的好手。虎牙枪竟然在你这般小角色手上,看来你真该去见你那些卑贱的祖宗啦!” “杂种!你也不过是就头猪!也配惦记虎牙枪?”陈昂咬着牙龈嘴上什么都不说,却在心底暗自怒骂,随即撇开视线同站在皇座旁边观战的虞军师眼神交流。 虞伯卿摇了摇头,同时眨了三下眼,这是示意陈昂和虞叔麟应该全力以赴——“生死由天,不要顾虑。” 而虞伯卿交待完毕,无意识地朝日照方向咪咪一望,这时,竟然看到云层之上——竟然赫然显现着一少年人悠然端坐的身影。甚至,他能恍然感觉得到对方的笑声,却模糊而不清楚对方的笑容。 众人已集中精神,孟宣见陈昂不理会自个的辱骂和叫嚣,也就二话不多说,突然间蹬地跃起,飞身出击。 只见,孟宣融入一股奔腾百里的迅猛洪流之中,这一股喷发不竭的气劲因急促摩擦空气而不断升温起来。那赤红色的冲击波瞬间燃末漂浮在空气之中的尘埃,来势不可估量! 陈昂反应及时,能够躲过去,他的本事也就是分量够足。但他不得不放弃攻击,只能一个劲地左撤步、右撤步的躲闪。他这一系列闪躲,全让孟宣没脑地扑了个空。但孟宣身上流淌的气劲却似乎不曾减弱,且他能够脚不落地凌空调转方向,甚至愈发强势地聚起了更为霸道的赤色冲击气阵。 看台上诸位大臣不乏有识之士,皆赞叹孟宣聚气释气的娴熟程度和作战反应是中洲顶尖水准。自然,鲁家兄弟观战得兴起,也无意识地颇为不屑地瞟了虞叔麟一眼。虞叔麟有些紧张,却不自觉地想念穆琛修炼时的英姿。陈昂果真还是缺少经验,不足以迅速对攻。 不过,在近距离实战中了解对手的技法,陈昂这点本事还是有的。那源源不绝的气劲可都是从全身毛孔中喷发出来,玄魂五档以上的高手全能够做到运气收放自如。可自己虽说已经突破到了玄魂六档,却是从没有过在实战中演练“内劲绝招”的经验。实战和普通对练完全是两码事。 眼见孟宣已然在不断进攻的过程中聚合起玄魂八档级别的内功奥义——赤炎波!陈昂再不反击就是等死! 好在他手里还拥有一杆虎牙枪,乃是上古圣皇一统中洲、推翻龙族时,“人龙绝战”中用过的七件神兵之一。此物全名:巨灵神虎钢牙破阵枪——简称虎牙枪!全长一丈一,枪头长三尺。枪尖采用洪荒神虎之牙镀钢锤制,受日月精华、英灵血气所养,颇具灵性,堪与“璇玑岩花枪”媲美“万枪之绝”。正是以此神兵为助,陈昂定下心来,不再闪避,而是迅速撩摆枪身——推演天龙殿最高奥义——奔雷八卦闪! 孟宣顶着气浪以肉身相冲,运气全满时的威力高达玄魂八档,那却还只是试探之势,算不上杀招。陈昂等待孟宣在加速过程中骤然汇聚“赤炎波”所需的“火属性”气劲,而自己也以快至无影的身法演练“奔雷八卦枪法”。两人相隔距离不过五十米,可谓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赤炎波”竟被招式凌厉的“八卦枪法”硬生生地阻挡下来。孟宣反被自身的气劲相震往后退去数十米,不过双方都无大碍。 这时,孟宣固定在手中的钢斧不再低垂,他抖了抖手腕,眼神变得凝重,更在脸上露出一种夹杂着恨意的失落。他顾不着喘息调整,只在心间激励道:“不是他死,就是俺亡!”这便横下心,迅速将斧头抛入空中,同时举天而跃,从掌心喷出燃至幽蓝色的气焰! 陈昂也顾不着观察对方的阵势,他只不停演练——加速演练那套平淡无奇的“八卦枪法”,而实际上这所谓的“奔雷八卦枪法”是属于奇门遁甲一列的自然系法术——可呼风唤雨、招引天雷。而陈昂所演练的动作:“舞花、刺、挞、缠、抨、扎、圈、拦、拿、扑、点、拨”皆是天龙殿独门法诀。 “奔雷八卦闪”以八卦枪法为势,最终能凭空从青云之间引出数道霹雳。作法者内劲愈深则所引出的惊雷之劲力也就愈狠。 从战力上分析,“赤炎波”不过是“物理系”奥义,而“八卦奔雷闪”则是“自然系”奥义。两者差距明显。但是不能忽略内劲的影响。此番对决,孟宣已不得不祭出修炼数载、将拿去对付南宫宇琦的“超物理系”奥义——冷焰刹!整个校场的空气变得稀薄,云未散去,天色竟无故阴暗。 虞伯卿迅速留意先前在云中打坐者的反应,这时却已然消失了身影。 从暗色之中划开一道深口,如破晓之景。日光如刃,或者说日光化作一柄柄神形诡异的刀刃从天而落,随即日空闪出无数惊雷,霹雳作响!楼在盛帝身边的两位妃嫔紧缩入他怀中,整个校场也不得不一片哗然。这场比武的场面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不过,鲁氏兄弟和虞叔麟倒是无不镇定地坐在底层石阶上,彼此相忽视,只紧张于战局。 孟宣那一方,悬空不下,长久地单掌托天,掌心所积攒的冷焰延伸成十丈宽长的火球,冷焰有如水中飘荡的水藻,整齐摇曳着幽光。同时,他垂下的右手仿佛与钢斧连为一体,钢斧亦在呲呲炸响。 而陈昂祭召而来的光刃则统一悬浮在那杆冲天直立的神枪的枪尖上。数千光刃又在顷刻之间碎成粉末,洒满施法者全身。紧接着,无数道劈闪而下的奔雷牵连如索,牵连天地——往神枪枪尖输送日月精魂。这时,奔雷不息,终于从虎牙枪尖上转移,电闪雷鸣骤然往孟宣头顶上倾落! 两者蓄势渐满,喧闹的气氛自觉地冷却下来。只见,霹雳降入体积巨大的冷焰之中,满头大汗孟宣的竟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你也算让俺见识了你天龙殿的诡术,死在俺手里,也不失为豪杰!哈哈!没想到吧!”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叹道。 陈昂没有料到,本该使他一战封神的绝杀会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莫名失效。孟宣非但不受天雷所伤,反而让体内的真气吞并了大自然降下的天雷,于是乎,虎牙枪枪尖上的“天雷之链”也瞬间失去痕迹。陈昂还来不及惊讶,孟宣那大言不惭的话音还没彻底消失,其手中的利斧随左手托举的“雷霆冷焰”一并闪出! 常人肉眼很难察觉“雷霆冷焰”在闪击过程中发生了真核聚变,威力随焰云的扩增而翻倍,此时足够覆盖校场五分之一的面积!自然,有效的物理攻击的广阔面积已是陈昂无法逃脱的。从他斜上空扣下硕大的火球,以他的修为,还能猛然甩动两下枪决,无论如何也还可能聚集一定气劲,但能否将“雷霆冷焰”抵挡得下还很难说。 总之,陈昂六档“玄魂”真气发作,在冷焰完全覆盖将其的那一瞬间,他赶忙推出了一道“太极八卦”式样的符文。而众人都随虞伯卿一并惊奇地看到了什么,紧绷的心弦统一发出颤响。 正是在“雷霆冷焰”击中陈昂之前一段极短的时间里,一道紫金色的玄光从艳阳之中冲降而出,抢在他完全被击中之时,一齐没入炙热的火海。 “雷霆冷焰”将对手扣压在校场飞沙走石的地表,发出“砰”的一声,这就似乎宣告了比武的结束。孟宣也知道,自己出了狠招,若不控制住余波骇人的气焰,伤着盛帝可就麻烦了。 孟宣缓缓降入地面,随手一撑,准备吸去波光闪闪的幽蓝色火云。他朝一旁冒出冷汗的虞叔麟喊道“哈哈!棺材备齐了么?还来送死乎?哈哈哈哈!” 孟宣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分散,因为他感知不到对方真气得流动。同时,上万将士也都在造势,整齐叫嚣着“大将军神武!” 虞伯卿不过两档“涤魂”境界,一弱书生尔,此刻完全慌了神。虞叔麟打算在第一时间冲入交战中心,却被鲁家兄弟拦住。“冷焰刹,只有老孟能控制。何苦再搭上一条性命?” 虞叔麟几乎崩溃,跪倒在场边,他感到自信心变得空前衰弱。 “不!绝不!不!” “天真!很快。老孟就会让你再看一眼那家伙的尸体。天龙殿这些年还真是出了不少像尔等一般的废物。不自量力,这就不搭上了一条命?老二,你怎么不说话了?”鲁雷毫不客气地数落道。 鲁霆却冷漠地拉扯兄长的衣角。事情有了难以置信的变数。 虞叔麟默不作声地怵在场边,听到些许风声,又赶忙抬头望向逐渐散去火气的斗场。火气的消逝很是诡异,并非是被孟宣从外吸走,而竟然是从内部自我坍灭! “不!不可能!”孟宣感到自己骄傲的心又一次受到剧烈的刺痛。从他眼眸中闪出来两个人的身影。是两个人! 一人奄奄一息需要扶持。另一人却是面容清爽、神采洒脱,其眉目之间锁着一份威严,如金龙飘逸在其额前隐约游动。那是?! “呼!”虞家兄弟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 第四章?校场风波 下 众人只见从这天而降的“神人”上身隐约缠绕着九条金龙,其腰间正稳稳扣住一柄玄金宝剑。秦公令剑系身,着紫金龙袍,自然是那位半年都不曾上朝的世袭靠山王穆琛。加冕王位初登校场,一出手即是光芒万丈。 孟宣逐渐暗沉的阴眸中闪过些许浮影,内心无故生起一丝畏惧。 穆琛开口即责备虞伯卿,道:“伯卿兄该当何罪?!” “王爷这是……” “我两位师兄火候还未到,贸然同‘玄魂级’武者交手,那还不是送死?” “子昂、叔麟一直等您发号施令,现今有人可以做主,也好去东征讨个功名!” “这话从伯卿兄嘴里说出来真是莫名其妙。糊涂!” 穆琛回想起在天龙殿修炼时的往事,不得不叹息陈昂这几年止步不前的修为。 想当年,自己曾在北魏汇集人才的顶尖学府——文武阁?文殊天机府研习了四年的《行兵要诀》,归国后,又直接免试进入了西秦国子监的“最强宗门”——天龙殿。当时,跳过基础修炼,直接习修进阶内劲,天龙殿长老于是安排两位天赋异禀的师兄作为自己名义上的跟班。 这一个是王妃从北魏带来的家奴陈昂(受老王爷赏识,提前入学一年),另一个是虞氏族的“武勇独脉”。三人的内劲修为曾在同一起跑线上,你追我赶,骑射、武艺也各有千秋。 未曾想,率先突破“玄魂”境界之后,穆琛隐于虬龙山,独自深造去了。原本天赋还算不错的两个跟班的内劲修习却陷入瓶颈。以至于,他俩年长穆琛两三岁,对内劲的掌控力还不如当年十五六时候的小世子。天龙殿的长老毕竟是过来人,岂敢轻易放其参与东征大业?这要遇上经验更高的对手,不就有辱师门了吗? 若不是薛郡主赶早提醒,穆堔很可能错过这场对决。以“冷焰刹”对付天龙殿弟子,穆琛于情于理都不会坐视不管。要不然自己的大舅哥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紫灵姐姐那该会有多痛苦。 穆琛从云间聚天地浩气之精华,以“玄龙七象功”第一阶“九龙护体”保住了陈昂一命,他从天而降,光芒万丈,必当收拾收拾孟宣——这盛名在外的“伏虎殿”大师兄,好为“自然系”和“物理系”两大气宗之间的恩怨作一段了结。 借由比武的机会,众人在见到穆王爷真身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便都是想着膜拜其传说已久的内劲修为。传说,穆琛乃是天龙托世,两岁就能御剑、聚气,七岁就能飞天遁地,十二岁已达化境——那极高天资也需二十多岁才能修成的“玄魂”五档。甚至他将天龙殿镇门绝学七十九法决烂熟于心,实力神秘莫测! 犹记得,十二岁,穆琛独赴伏虎殿踢馆。赶上年轻气盛的孟大校尉(当时才二十一岁)回母校视察。初次照面,双方二话不说,兵器一扔即刻动起手来。 孟宣自诩伏虎殿大师兄,却也不敢对眼前神秘的十二岁孩童掉以轻心,而以“三味真火”加持于钢斧,击出势大力沉的“焚天灭世刹”。 未曾想,少年穆琛赤手空拳单掌将钢斧拿下,又顺势作劈腿之举,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戛然收腿。只拍拍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此后半年,孟宣愤而提升到“玄魂”境界。 今时不同往日。这却是说,俩人的修为各有增进,强者更强,弱者未知能否赶上。总之,孟宣暗自告诫自己道:“若和打,除‘冷焰刹’之外,俺只能……哪管元神具灭,只道誓死保住孟氏一族和伏虎殿的名声罢!欺人太甚的天龙殿!” “皇叔现身咯!让寡人久等,该当何罪啊?” “没啊?这不刚好赶上这番热闹。话说,陛下,比武可是你怂恿的?” “那可不。皇叔的两个师兄要抢三位少将军的风头,有实力即是勇气可赞,没实力则任人鱼肉。若非皇叔在,寡人定会严惩不贷,以正军纪!” “陛下可还急着出征?” “急啊!那皇叔赶紧地,赶上吉时出关!” “比武还没完。小王的这位虞师兄这不……” “免了。既是皇叔的师兄,就跟随皇叔出征,暂且先当个帐前侍卫。” “这倒还不必急着安排,小王技痒难耐,时辰又还早。就想和孟大将军较量较量,热热身。鲁雷、鲁霆也要一起试试!” “这……”盛帝稍犹豫一会,又说道:“三位少将军恐实力不足以匹敌皇叔,那……” “打!怎么不打?!王爷有意要考验俺们的实力,那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好了!” “孟将军倒果真是爽快。哼!别来无恙。”穆琛自然也想起五年前的往事,难掩得瑟、轻蔑之情。 孟宣将怒火压住,手中钢斧却已然加持九味真火。鲁雷、鲁霆同样修炼炎系内劲,可与之组阵。只当为伏虎殿而战,不敢输了气势。 虞叔麟见穆琛驾到,自觉搀扶子昂师兄退去场边,依靠在第二层环形看台。 穆琛只身与伏虎殿三杰对立于校场中央。双方保持沉默。 两百米宽长的干土校场,飞石卷起,晴空当照,火光四溅。 双方没有过久的僵持。孟宣聚“玄魂五档”,领头出击,三股真气呼呼燃起!钢斧、钢锤和钢鞭顿时“物理开光”、与武者体内的气穴相通,浑如身体的一部分。三人同时施展组合技——“诛魂炎气”,使得高密度炎系冲击波从兵器中喷出,而三道真火迅速并入一道,赤色、紫色和幽蓝色混为一体。高强度的气劲冲击波,攻击速率高达每秒百米,有效攻击面积则是“冷焰刹”的两倍! 然而,穆琛把身子撑得笔直,欣赏三人的表演之余,丝毫不为所动,自个脸上杀气全无,甚至都不打算拔出腰间宝剑。和伏虎殿传世绝技相对抗,穆琛似乎意兴不大。说白了,主动寻找对决,不过是替大舅哥找回颜面。眼前的升级版的“冷焰刹”,他可闪可不闪。 不过,他又下意识地搓了搓崭新缝补的紫金龙袍,实在不忍心让灵姐姐的爱意受然后损伤。这便迅猛如闪电,随意升入空中、悬浮在太阳底下。那约莫是离地数百尺,随即,他挥指轻轻一点,目标正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诛魂炎气”。 只见数支光箭从他指尖嗖地飞出!此乃初阶段“内劲化刃”——“月牙神箭杀”!内劲精猛如连弩喷发,数箭绵延,光箭均整齐划一地飞入烈焰冲击波。 转瞬之间,两股对峙的力量在空中轰隆炸响!随即光箭聚为一股淡青色真气将“诛魂炎气”的余波悄然吞散。 穆琛飞升之后,不会轻易落地。他好似踏在无形天梯上,可以悬空横行。从他背脊处不时喷出几股清凉之气,整个人被冷气包围,倍觉舒爽。 孟宣心里可从不匮乏绝活和杀招,但第一回合刚过去,三人嘴上什么不说,心里却多少有些茫然。他们难以相信,由“玄魂”内劲所支撑的组合版“冷焰刹”会被看似轻巧随意的“内劲化刃”所破。 “自然系”气劲绝学,虽由神灵加持,那也不可能超出修为等级的界限。除非穆琛早已超出“天阙”级别,这才可能以普通的“月牙神箭杀”破掉玄魂五档级别的“诛魂炎气”! 当然,鲁家兄弟的实力还不足匹配孟宣所聚起的“冷焰内劲”。孟宣不得不凝神来仰视这个修为强到无限悬空的超级“怪物”。 穆琛或许真的突破了“天阙”境界。在孟宣理想当中,他至少要和“天阙”决战一次,哪怕死得灰飞烟灭。对于他这类视名誉和武力为生命的传统武者来说,再没有比和最强高手决一死战要更值得欣慰的死法了。 索性,孟宣略显无礼、傲慢地吼道:“两兄弟留口气去前线报仇吧!俺今儿要拼啦!谁也别拦、谁也别参合!”这便干脆扔下兵器,甩去上身铁甲,不顾一切聚气飞升。这一刻,他横下一颗心,不停挤压着生与死的韧劲,绝去所有顾虑,再没有荣与耻的纠结。和假想之中的“天阙”内劲相斗,物理系内劲法决,唯有那一招!也只有那一招,可以引爆星尘………… 在孟宣初习内劲之时,伏虎殿长者有曾给众弟子分析过:武者的脑能量波玄通宇宙,强不可估量。而内劲修练者临死之际,魂气将逐渐与肉身分离,在肉身不完全坏死,魂气不完全散去时,魂气会带走全部的脑能量以内劲的形式融入天地精华。临死之际,可以利用这一自然规律,将将内劲威力扩增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但是脑能量效果过大,在一瞬间成魔,不死也会休克。 孟宣也没预料自己会这么早就以搏命方式,去挑战他心中最高的武道。他多少有些不甘心,但他飞升时每一次心跳都在确认“疯魔化劲”的进程。数万双眼睛不可思议地锁在那一股幽蓝色的冲天气劲上。 穆琛也莫名心弦一紧,大感来者不善。凭预感,他不能再把玄金宝剑紧收于鞘。 “幽蓝淌血!是魂气噬灵波!攻击、物理系、自然系攻击免疫……疯子!”穆堔只有两秒的反应时间识破对方杀招的性质和效力,再不敢大意。而此时,他最大的顾虑莫过于如何保全孟宣的性命。 孟宣加速顺斜线轨迹飞升,如势不可阻挡的冲天炮仗,幽蓝色真气从百会穴急促涌出,在与大气相擦的过程中,冷焰与赤焰交替聚变,气流淌着血色。 穆琛深知“魂气噬灵波”的恐怖程度,只好顺势提速飞升,让战斗中心尽可能远离校场。 “魂气噬灵波”与“爆裂星尘决”同属于“超物理系——疯魔化劲”的两大死招,顾名思义,威力撼天却是玉石俱焚的干活。 伏虎殿竟传授弟子“疯魔化劲”的禁术!穆琛很诧异,对此等损人不利己的杀招也很不以为然。 孟宣已然成魔,双目放射血光,面颊乌黑,獠牙迸长!且随着他浑身流淌的冲天气劲在飞升过程中不断吸吮周遭弥散的大气,“魂气噬灵波”已逐渐将发功者脑核潜能转换为透着血色的高强度气劲——在高空之上转化至炎气炸裂阶段,一旦产生聚变,则整个校场前来观战的数万人的性命危矣! 穆琛计算精准,从自己背脊喷出的清凉之气迅速收止,他赶忙甩手,“铿锵!”一声,从腰间引出一柄玄金神剑。神剑出鞘,遇气壮形,瞬间扩增百倍体积宛如一块巨型剑盾! 与此同时,穆琛避于神剑背面,以超出常人千倍的气势引指喷风。一阵飓风冲劲,堪比“魂气噬灵波”成熟体,竟无中生有一般从穆琛指间打闪而出!这还不止,旋风穿透剑盾之时,穆琛又接连往身前打出“玄龙七象”第二、三阶之奥义——“九龙封日”和“神龙破天”!飓风以神剑为轴绕圆周旋动,玄金神剑又立即被九条金龙缠绕,而一股遮天蔽日的巨龙气劲幻于实形,单只龙爪正死死紧扣在剑柄之上。这正是穆琛所自创的“玄龙七象?十龙阵”! “十龙阵”防御属性极高,但是穆琛还从未在实战中亲自验证。这么说来,这也是穆琛自修炼内劲武学以来,生平第一次碰上以死相博的贱骨头。可能连对手也不曾预计要以这种方式和自己交手,实在是实力不对等,却又非要死撑门面。 “哎!”想到如此,穆琛情不自禁地叹息道。 眼前,“魂气噬灵波”不可一世的冲击愈加猛烈。按理应该那会被“十龙阵”第一道防线——“飓风旋流“化去大部分煞气。然而,这时的情况完全失控,就在这两大气劲近距离对阵的一瞬之间,“魂气波”将飓风吸去,其有效冲起面积竟再一此翻升!只是“九龙封日”布阵精妙,多少还能阻缓一下冲击进程。 在校场底下倾心观战的数万将士已预感到了危险即将来临,均下意识运气护体。 盛帝也顾不得吃惊郁闷,立即发动指令,组织疏散人群。文武百官轻功好的可率先飞走,皇后和皇妃交虞伯卿等人护送赶紧先行一步。估计,用不了多久,校场上空就会发生难以估量的爆炸。 此时,穆琛隐于神剑背面,不知作何感想。持续一分钟之后,九条金龙也被冲散。神剑和镇剑神龙匆忙合二为一,神龙缠绕着神剑、翻身而起,朝孟宣那一处迎头相冲,便瞬间形成一股同等劲道的金色冲击波! 果然,就这数秒之间,两股力量斜飘着往下冲撞,两道冲击波融合成巨大的火球,这悬在天空上的第二大太阳,很快炸裂,射出无数金光。对冲余波“虎”地一轰,整个校场的地基受到很大程度上的损伤,建筑均裂开出无数细微的裂痕。 此时,数万将士们谨守军纪,文官们在其庇佑之下及时逃走,所幸伤亡为零。 可不知为何,秦盛帝受此冲击,却是衣衫褴褛地独坐在掉了一层金漆的龙椅上,呆懵地望着天空久久不曾散去的流光、散焰,胸口似堵着一股劲。他看见孟宣轰然坠入地面,把沙场砸出一块巨大的窟窿,但穆皇叔却消失在气云之中,久不见踪迹,由此万念俱灰地呆坐着“等死”。 第五章?皇叔娶亲? 小王爷的紫金龙袍终究没能躲过一劫,让“魂气噬灵波”损出了好几个大洞。小王爷穆琛那张丰神俊逸的脸颊也被熏如一张黑饼。好在,他内劲修为高深过甚,随意从指间引出几道水气,清淋之,便可在云中洗个蒸汽澡。 校场地基中度受损,暂时不可能倒台。年轻气盛的秦盛帝也是生平第一次撞上这样的怪事。怪在哪里?该怪何人是好? 怪虞伯卿没事找事领来两个雄心勃勃却又实力欠佳的无名小卒? 怪自己的皇叔爱来不来,一现身就叫人家孟大猪头缠上来拼死拼活? 不!还得怪孟宣这头猪,还真就是一头死皮赖脸的猪!凭他那点斤两,打不过就发懵,爆什么“魂气噬灵波”?混账东西,这不是要拉我大秦的国宝给他殉葬?想到如此,皇帝愤然骂道:“混账东西!啊呸!真不是个东西!” 败将孟宣倒只是严重休克昏死过去,被随后赶来太医用担架抬走。这得感谢小王爷穆琛生来一副菩萨心肠,在危机关头看得透大是大非,竟以“九龙护体”相赠。这便保住了孟宣的元神和气田。不然,依“魂气噬灵波”那无法预料的终级一爆,定会卷走发功者的性命。 穆琛终归是在盛帝眼皮底下凭空消失。盛帝能预测出“魂气噬灵波”的威力和自损程度,却不能预测出自家皇叔的免疫极限究竟高到何等程度。他不得不为之担忧。 名义上,俩人是以君臣相称,在私底下也不得不皇叔长皇叔短。实际上,盛帝还年长穆琛八岁。可穆琛心智异于常人地早熟,当年他学成归国不到九岁,却即刻成为太子的亲信,巡游狩猎、吟诗作画总要把他带上。他俩之间的感情实际等同于兄弟。 作为先帝的独苗,没有兄弟姐妹,盛帝自然而然就把穆琛看得很重。这个不太靠谱的小皇叔其实蛮有趣,也蛮可爱的。曾是那么嘴甜,那么聪明讨喜。想到如此,哎!贵为一国之君,盛帝也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直到臣相公输桀随上大夫虞守城一齐赶回校场,秦盛帝才不得不离开悲戚莫名的空旷看台,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地沉步走回金銮大殿。 刚缓过神,屁股刚坐到龙椅上,皇帝便咬牙切齿地叫骂道:“糊涂!混账东西!都该死!不知死活的混账!混账!” 不等文武百官摸清头绪,皇帝又加了几句解释:“这倒好,乱七八糟地瞎比划!小皇叔现金生死未卜,二路援军要到何时才能够出征?前线的仗还怎么打?混账!” “陛下息怒。想必”不等对方说完,皇帝红着眼睛愤然打断道:“丞相还是闭嘴得好。眼下锁龙城危机四伏,函谷关已危在旦夕!想必什么?想必皇叔能够毫发无损而赶忙出征?想必孟大猪头醒来就能保住局势?混账!你们都给寡人安静些!有事都别禀奏了,都退下,退下!耳朵都聋了?!都滚到用膳厅去喂饱肚皮,晚朝将从午时开到戌时,届时全员商议战事。那还不快滚!” “这……” “让寡人清静清静!滚!都归我滚!” 如此,文武百官也只得唉声叹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走出朝堂。镇殿执戟郎中则被打发去校场附近搜寻小皇叔的下落。整个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就剩下皇帝独自一人瘫坐在冷冰冰的龙椅上。他甚至有些动摇“东征”的决心。这场名不正言不顺的战场可没让他睡过一个安稳觉。 “寡人要有皇叔那般天赋,早就御驾亲征了。皇叔这小子可是命不该绝,万不能出事的!哎!” 皇帝贵为时尚达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潮流,整个皇宫于是遍地哀鸣。甚至宫女、侍从都在无故哭喊起来。不过可别哭给秦盛帝听,盛帝杀一两个侍从泄愤,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与此同时,靠山王府则是另一番光景。因为穆琛衣衫褴褛地赶了回来。刚入府邸便连跑带吼道:“温泉!速度!准备放水!花瓣温泉!” 紫灵姑娘随同老王妃出房一探,乖乖!这是谁家的小叫花呢?臂膀完全裸露,裤衩也都断去一截。虽说身子冲洗得还算干净,但那只能勉强遮羞的衣裳却着实可怜。 “哎呦!怎么琛儿没去校场?摔哪儿摔成这样,冒失!真冒失!” “哎呀!子……子玉可是直奔悬崖峭壁去了?妾身这就”紫灵赶忙搀扶眼前这个略有些疲倦的小叫花,却被老太妃打断道:“紫灵莫要宠惯了这混小子。他可皮实着。有事只管招呼下人。你自个倒要好生歇息着。” “本王果然不是老太婆亲生的。哼!这不?还是灵儿善解人意。本王有了新娘,再用不着看老娘的脸色咯!呵呵!”穆琛立即撑直了身子,朝紫灵嬉皮笑脸着鞠一躬,再把手紧搭在爱人肩上,随即同她有说有笑地往王府内庭走去。 老太妃留意这对璧人的身影,心里反倒觉得很美。儿子承袭王位,还很快就续上了香火,福祸可相抵罢了。也不必再可怜那挨千刀的穆航走得过于凄凉,只是说到底,老太妃未满四十,半老徐娘并不容易守住这份寂寞。 老王妃心底积攒着一股尊贵的傲气,早将生活的重心、命运的期待都转移到了儿子身上。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将心血倾放于孙儿身上。 可知老太妃待穆琛甚为严厉,竟然将他尚在襁褓之中就远送至魏国磨练。这得多大的决心和狠心,而今亦会暗自愧疚。穆琛还不到一岁便强行失去了母爱。 先前,老太妃同紫灵回顾那段往事,不禁自责,而由衷感谢紫灵对儿子的照顾。 紫灵九岁时父母双亡,带着八岁的弟弟陈昂给权贵人家打杂。当时年仅六岁的西秦世子在街上与陈昂发生冲突,由此结下一段不解之缘。 陈昂也还记得,当时就被穆琛天生神力巧揍一顿。穆琛心善,担心陈昂伤势过重,便亲自去到俩姊妹栖身的雇主家重金赎人。陈昂因此成为穆琛的贴身小侍卫,紫灵天生丽质,名义上成了穆琛的贴身女仆,实际上却待自己亲如姐姐。穆琛缺失的母爱还得是从灵姐姐哪儿补齐。 “姐姐可知,差一点本王就回不来!哼!”穆琛故作紧张道。 “啊?难道是在山上碰着野怪,或是大野熊?” “是头很壮实的野猪。而且蛮不讲理。那头猪的内劲不必子昂哥差,甚至还差点伤了子昂。不过本王‘九龙护体’已入化境。不必担心我们。只可惜姐姐的这双巧手,又得重做一套战袍。” “子玉可把妾……妾身说糊涂了。您还没去校场点兵?” “去了。哼!就是去了,这才和那头猪杠上。看来,今朝发不了兵也点不了将。还不如把红彩换上,把白绫、白灯笼取了。” “啊!为何如此?” 穆琛潜心研究过战局,形式不容乐观。南宫宇琦绝对如噩梦一般地存在。而且,按盛帝的搞法,战略上的严重错误是非把战局弄垮不可。战争从来就不只是武力的比拼。和孟宣交手,也算是紧了一把心弦,心气沉淀下来,对于战略就有了更深的认识。这便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齐了对策。不过,眼下他最重视的,还是紫灵姐姐的名分。 穆琛很想赶紧把亲结了。毕竟紫灵身怀六甲,而自己这一出征,未必真能够在两个月内赶回,总不能让灵儿姐姐多出个“未婚先孕,不贞不洁”的邋遢名声不是? 今儿发生的一切,兴许是小王爷安排的局…… “灵儿可得做好准备。保不齐,今晚得再入一次洞房。当然!这回走走形式便罢了。” “王爷您又来了。怎么说您……” “脸可真红,红如绯霞,姐姐总美得令人心醉。好了,洗澡去!” “子玉……” “咋还愣着?嗯哼!对,灵儿姐姐也要沐浴更衣。那是!必须随本王去见陛下了。他怕是还在为我担忧着。本王还真有些不厚道。” “为何……为何要拉妾身同去呢?” “废话,你是准王妃。懂?” -------------------------------------- 穆琛在浴池里沉思,紫灵替他擦背。俩人各有不同的心事,但这并不妨碍俩人的感情增进。 对于紫灵来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走进神秘的王府内苑,第一次光临地底浴室。新颖独特的感受,宛如邂逅世外通天,大饱眼福不止,所享待遇也堪称后妃级别。 可知当年紫灵入秦立即在小世子的安排下,入皇宫太医苑生活学习了三年,作为女神医的首席弟子料理宫中病患的生活起居。学医算是一项繁琐而艰巨的长期工程。故而,女医弟子谨守太医苑,不常在宫内乱逛。 因此,在印象当中,偌大一个富丽堂皇的秦皇宫可一点都不比靠山王府来得高档。无论是建筑的精致程度,还是仆人、卫兵的数量,两者皆称得上最上等的标准。甚至,靠山王府同样法令森严,神秘十足。 王府一共修有两处私家浴池。一处建在王府地表以下,是凿出来的宽广洞穴,池底连通温泉泉眼,四季恒温。另一处是在地表之上,同样连通后山清泉,作夏季消暑用。这里不得不提一提靠山王府的布局,采用九宫推卦阵图,设立十八门庭,二十二间居室,分别设有七间藏书房、两间藏宝房、两间诵经阁和一大间习武厅,和两处私用浴室一样,房门前可都标注着一行小字——仆人与狗不得入内。 除了浴室得派人时常清理外,下人们活动的范围主要集中在供人生活居住的十间厢房。所以,王府被无形划分为两层,内层通常是禁止通行,闲得慌,较为阴森。 不知怎的,一入浴室,穆琛几乎就不怎么说话。对于紫灵的胴ti,他也兴致不大,毕竟相处十几年,每一寸肌肤都不是秘密。平日里,他也总是时而无比兴奋又时而无比沉郁的对待众人。性格还算温和,思维却古怪多变。 紫灵总不能给王爷擦完背还顺带擦屁股不是?她从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只得悄悄挪到另一处池角,坦然清洗自身去了。 穆琛这才迟迟反应过来。也罢,池水还未必有他饱经修炼的肌体干净。这只是个过程,趁早多看看灵儿姐姐几眼,也好留些恋想。 “子玉……”见穆琛炯炯地凝视自己,紫灵脸上还是生出一丝羞赧。 “十一年,十一年之久!” “啊?” “啊什么啊,咱们相识十一年。想当初第一眼见到姐姐,便觉得姐姐冰清玉洁、浑身淌着仙气。从前受制于父王和母妃,却也能从姐姐这寻得一丝安逸。幸甚至哉矣!” “子玉怎又无故说起这些事呢?” “惆怅呗!对了,这可是再三提醒姐姐。本王与母妃早有商量,趁价钱大跌,私底下筹备了大量红绸、礼花。须知今儿可不只是兴兵吉日,且是适宜婚娶的双宫吉日。一切都是早有的安排,总之两个月内要娶了你。今天是最好,所以……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老娘她真没透露半点风声?” 紫灵对于类似婚娶的承诺虽听了数百遍不止,这一刻却也不得淡然。从她踏进王府起,就能感受到整个王府外苑隐约弥撒着一丝诡异的喜悦气氛。老太妃自然没得说,乐呵呵地出门迎接,而每个仆人杂役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也唯独薛郡主耷拉着脑袋不愿说话。果真是在今儿就把要自个娶回家啊? 紫灵从来不曾想过有这一天,不敢相信玩世不恭的小王爷会愿意正大光明地娶了自己。一个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世袭王爷,一个是含辛茹苦拉扯着弟弟,还差点就要流落街头的下等女仆。承蒙穆琛的恩德,能够接受到贵族人家的女儿才能接受的正规教育,索性把身子和心都给了他,却仍不敢去奢望名分。 而今的一切,这无疑是命运的恩赐。紫灵又怎能心绪淡然,而不压一压内心的激动?总之,红着脸又红着眼,芙蓉出水,别是美感。 穆琛有一颗赤子心、两颗鬼脑袋,本质还算正经严肃,该调皮的时候就如现在……那也会亲个小嘴什么的,然后赶紧抱着新娘换新装去。吉时在申时左右,上朝面圣,府里就得加紧布置婚景。 紫灵姑娘沉浸在受宠若惊的心境中,懵懵懂懂地跟着小王爷去到秦王宫。转眼,王府便闹腾起来。 秦王宫,金銮殿外,众臣子们仍旧踌躇而未敢入殿。颇为失态的秦盛帝甚至打砸起大殿内的雕塑和饰物,只差把龙椅掀翻。见此,丞相差人赶紧把有着醇正皇室血统的老太师请来。 过一会,门外突然就不再沉静,无由的窸窣,七嘴八舌的响起议论声。好奇心这便将情绪低落的皇帝从恍然焦躁中缓过神来。 门外侍卫高呼道:“大柱国世袭靠山王穆琛携王妃觐见!” 是的,靠山王穆琛,他没有事。皇帝悬着的心猛然砸地,有些急促,但也还落得踏实。 “速传!单独面圣!当然,王妃也来。”秦盛帝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但是,又觉得有地方好像不对劲。 等等,小皇叔啥时候娶王妃了? 殿门敞开来,盛帝感到一阵强光从中放射而出,光辉抹在一对璧人的金身上,这可谓是无比神圣之景。只见,眼前走来一男一女,青春靓丽,手挽手、同心同步,连衣饰也何其般配。 贵为王爷,身着黑金龙袍,头戴嵌宝紫金冠——额前勒着玄玉抹额,腰系虎头玉夹带,附悬一柄玄金宝剑,脚上的上等官靴也是虎头盖尖,自然奢华至极!再看他面相的何其神毅——天庭饱满、剑眉深密、目光如炬、鼻梁高挺、面颊尖俏,是何等丰神俊逸的角色! 而王爷身边与之十指紧扣的羞嫩娘子,头上也是加冕金丝攒珠宝髻、绾着百凤挂珠钗,身上穿着百蝶穿花镶金流仙裙,脚上的珠鞋亦是璀璨生辉。此女容貌也绝美。那双丹凤眼抹上两弯柳叶掉梢眉,含光半敛、羞意朦胧。而那俏直的鼻梁、俏丽的鼻头勾勒在两瓣樱hua唇上,精细的五官勾勒于曲线唯美的瓜子脸蛋,正好是酒窝微醺时,秀外慧中的姑娘家呈现出小家碧玉的灵性。只是身段修长,而又平添几分仙韵。 “皇叔可是去天宫游耍罢了?这还带回来一位仙子?” “非也非也。方才被孟宣那厮损毁了衣饰,便回府上洗了个热水澡。至于本王身边的姑娘,今日以后便是我府上的准王妃。良辰吉日将至,特请陛下赏脸去喝杯喜酒。” “皇叔你疯了?这当头!战事要紧先!皇叔今儿还打算娶亲?!”盛帝以为方才一幕只是梦境虚象,咬一咬手指,疼得很真实,顿觉这一天所发生的事全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