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弗拉斯权杖》 对于一些书评的回复 关于本书主角的问题。 不少读者询问，此书的主角到底是哪一个。我的回答是：四个，剑士，圣武士，刺客，巫师，四个人都是主角。 ※※※ 关于本书进vip的问题。 也有读者询问，此书何时进vip。 我的回答是：首先，写这本书就没想着进vip，本来我就不用靠写书赚钱。其次，我已经和编辑协商，虽然此书签约了，但进vip的时间可以无限后延，也就是说，就可预见的将来而言，这本书就是免费的。只要我写，任何读者就可以看。当然，是否喜欢，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问题了。 ※※※ 关于此书定位的问题。 我喜欢dnd，喜欢被遗忘国度，所以也就想写一篇被遗忘国度的传奇。此书第一个目的是自娱，让自己高兴，算是完成一个心愿；第二个目的是写给同道中人看，让所有也喜欢dnd，喜欢遗忘国度的读者爱看这本书；第三个目的是尽力扩大影响，作为一个爱好者，我自然希望自己喜欢的东西能被更多人分享，能有更多人接触并喜欢上dnd，喜欢上遗忘国度的故事。 ※※※ 最后一些废话。 若读者喜欢这本书，请支持。坦白地说，虽然我没兴趣靠这个赚钱，但能有更多读者支持总是高兴；如果是同道中人，都是爱好者，请加群，有空多交流。如果能通过这本书认识朋友，那么也是大大的美事。 ※※※ 对于主角伊斯塔，要说明的是： 第一，他来自东方卡拉图的绍朗，众所周知，巫师海岸就是以中国为原型制作绍朗的。所以，可以默认他就是个中国人。 第二，一般而言，我尽可能避免太多的武侠因素出现在这本书里，因为害怕风格混杂，而我无法驾驭。所以例如内力也罢，斗气也罢，包括点穴和招式之类，一般都避免出现。在我的设想中，一个纯战士，武技再高明，不过体现在出剑更快，力量更大，闪避更强，反应更迅捷上，而不会体现在剑气伤人隔空取命上。 东方有东方的秘术，自然也有法术之类的超自然力量。但主角仅仅就是个纯粹的武士。 通俗地说，主角会一剑砍出，快如闪电，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挂了。 但不会出现主角一剑砍出，还没接触到对方身体，剑气就伤了人——无形剑气是不存在的。 也不会出现，主角使出“xx式”、“xx剑法”之类的描述。这些被我个人认为不适合出现在奇幻小说里，因为有太强的武侠小说印记。 至于震慑拳之类，或许存在，但不妨安排其他来自卡拉图的角色使用。因为，主角就是个纯粹的武士，很强，出剑快，跑得快，动作快，反应快，闪避也快——就这样了。在可预计的未来，我也不打算安排他学习魔法。他会有甚至超过一般巫师的魔法知识，但本人半个魔法都施不出。魔法于他而言，是一种有趣的知识，和历史一样，值得了解，值得研究，但并不意味着他要学习使用。; 一些废话 曾经听人说，如果在起点点开书架，发现某本书的更新是“作品相关告读者书”之类的标题，那么十有八九是一本书要tj了。 这种说法很有趣——所以我也模仿一下。 ※※※ 因为是散乱的话........所以就懒得组织了，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 书评区有位朋友留言问，伊斯塔能升到多少级？ 按我的设定，四位主角——包括伊斯塔——都升不了什么级。他们出场的时候大概是十四五级，那么到最后挂的时候大概是十六七级。 ※※※ 另外，后天要回家，大概半个月后回北京。因为在小镇上居住，上网不方便，所以，消失半个月。 ※※※ 前天在群里碰到读者说：更新太慢了。 确实很慢——后面的故事，直到结局，都在我的脑子里，但我没时间也没动力把它们变成文字。 对我个人来说，这本是我喜欢的书，也是我认真对待的书。 我经常挖坑，也经常被人催，有时候去年挖了一点点的坑，今年又被人顶起来催稿。但所有的坑中，萨弗拉斯权杖，是我挖得最认真的，也最喜欢的——除了那些能拿来给杂志换钱的短篇之外。 这本书很仆街——这点从一开始就毫无疑问，但我自己很喜欢，所以就一直慢慢填，也因此认识了很多朋友。无奈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的事情，工作和生活的压力，让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能把很多时间都花费在上面。事实上，如果我有空闲的时候，坐在电脑前写萨弗拉斯权杖，我就难免会想：我为什么不把前些天想到的短篇构思写出来呢，编辑已经几次找我要稿子了；思思一直想要个数码相机，也正好拿笔稿费去买。 所以，更新就很难快起来。 ※※※ 今年打算换城市，在北京呆了六七年，思思也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所以，准备换个地方了，暂时考虑是江浙。搬家，换工作，弄来弄去，都是时间，所以，更新依然会像现在这样龟速，快不起来——所以，依然还坚持看这本书的各位，暂时放弃吧，不妨过上三月半年再来看看——如果那时候还能记起来的话。 那么，更新到底龟速到什么程度呢？ 今年过年的时候，放了七天假——这七天我没出去玩，也没回家，所以每天都有近一半的时间可以用来码字，所以七天更新了六节。 然而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所以，如果不撞上这种好运气，或者我突然心血来潮兴致大发的话，大概.......是一个月一万字到两万字的样子吧。 ※※※ 下半年——大概七八月后，可能会上传另外一本书。一本借用fr背景，但也仅仅是借用，远不如萨弗拉斯权杖这样比较严格和战战兢兢的书，暂定名是《阴魂》，因为以阴魂城为起始背景——好吧，前面这些废话都不是重点，请跳过，真正的重点是：这是一本以推dao姐姐和其他美女为目标的书。 请原谅，在风月啊羔羊啊呆久了，总想写篇h文玩玩。 请不要说我又开坑——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前面说了，我很喜欢挖坑，只不过大多数坑都只是在朋友间私下交流，懒得发网上来。这本暂定名为《阴魂》的呢，则不方便在朋友间交流，因为这是h文，有大量的不纯洁情节，让朋友看到会大大有损我的光辉形象（如果我有的话......是的，我相信我有，毫无疑问） 所以，只能发到网上来。这样就算被朋友看见，我也可以一口否认：no，你弄错了，那个叫博得之门的家伙不是我....... ※※※ 最近在看越狱——很好看，值得推荐，虽然有无数的巧合和bug，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每一集的悬念都能让我迫不及待地点开下一集，所有的bug就全都无视吧。 ※※※ 前几天去奥德赛论坛闲逛，因为那里有最完善的费伦设定集中文翻译资料。奥德赛的版主lala看到我，发信息说：能否转载你的萨弗拉斯权杖到费伦文学馆。 我说：承蒙抬爱，荣幸之至。 我确实荣幸之至，因为写这本书，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小圈子之内的认同。而lala版主的邀请，让我这个愿望距离实现更接近了一步。 可惜的是，我无法在可预期的短时间内把这本书尽快完成了。 我想，等lala版主把蛛后之战六卷全部翻译完的时候，我大概也就能把这本书写完了吧。 ※※※ 在费伦，每个凡人出生时，幸运女神泰摩拉会掷起一枚金币，厄运女神本莎巴猜测它落地时的正反面。如果本莎巴猜对了，那么这个生命将会被厄运缠绕；如果本莎巴猜错了，那么这个生命将会获得幸运的眷顾。 在极少数情况下，金币落地时是站着的——我们知道，这是极小概率事件，但确实有可能发生。那么，此种情况下，这个生命未来的命运，将完全由他自己铸造。 传说最近的一位“站立金币”者，就是诞生于散提尔堡，后来成为国度内最强大也最疯狂神祗的刺客——希瑞克。 我不是希瑞克，我也不知道我诞生时，命运金币的落地是否被本莎巴猜中。但我知道一件事情。 生命就是一场冒险游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骰子。如果你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那么你的骰子可能是d20，你经常能掷出很高的数值；如果你被厄运女士盯上，那么你的骰子可能是d4，你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掷出比4更大的数值。 但即便是神祗，也休想拿走你的骰子——也就是说，你至少还有机会。 费伦是一片神奇的大陆。在这里，辉煌的文明可以一夕陨灭，死亡的神祗可以重新复活，逝去的时光都能重新扭转，历史永远准备着翻开新的一页。 唯一不能被任何存在掌握的：是凡人的命运。 ※※※ 唔，差不多该说的话都说了........那么，就这样。 顺便，这本书在起点上传正好一年了，统计一下点击推荐和收藏数目，做个纪念。 点击：167456 推荐：25381 收藏：2780 ; 检察官 我舒舒服服地往后仰着，让身体陷入厚厚的皮质靠背里。 cmfu发布大局已定，我在心里盘算着，看着对面的。银白色的面具挡住了视线，让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猜想起来，定然是混合了失望和不甘心吧。 cmfu发布一个不算复杂，但也比较难缠的案子：精灵吟游诗人菲布兰契，也就是我的当事人，被指控犯有故意杀人罪，原因是他在某个废弃破屋里睡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身旁有具尸体——这笨蛋大概吓昏了头，居然去找卫兵报案，结果自然被当作第一嫌疑人抓了起来。三天后，市卡多佐提起公诉，我则受菲布兰契的委托，担任他的辩护人。法庭辩论了一天，现在到了该宣判的时候，我已经成功驳倒了提交了所有证据，如果没有意外，这次我应该是赢了。 cmfu发布终究还是技差一筹吧，我略带讥讽地看着，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所有的过程，包括细节，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他的失败是已经注定的了。 cmfu发布“控方，你还有什么证据需要提交吗？”戴着金色面具的法官用程式化的声音问。如果再提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法庭就要宣判了。 cmfu发布缓缓站了起来。 cmfu发布“法官大人，我没……” cmfu发布“卡多佐大人！” cmfu发布一声高喊打破了法庭的沉肃，黑色头发的年轻人匆匆忙忙地从门口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书中拿着一个大包裹。所有人的目光一起都看过来。 cmfu发布我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我认识，的一个助手。虽说年轻，但向来处事老成，今天这是怎么搞的。 cmfu发布年轻人跑到控方席位，将包裹递给，后者也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拆开看了起来。只看了两眼，他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 cmfu发布我心里掠过一丝警兆。作为十余年的老朋友，这个动作我太熟悉了，那是激动的颤抖，每次他获得了什么关键证据的时候，都会这个样子。 cmfu发布那包裹里一定有什么能够反败为胜的杀手锏，那是什么？ cmfu发布不容我多想，已经放下包裹。他两手据案，目光炯炯，面向审判席发言。 cmfu发布“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出示一个新获得的关键证据。” cmfu发布“准许。”法官的声音冰冷而淡漠，“但在此之前，控方当庭喧哗，扰乱审判，处以五银币的罚金。” cmfu发布立刻填了张支票，递给书记员，接着转过脸来。随着身体移动，银白面具一闪一闪地反射着锐利的阳光。他看了我一眼，那眼光冰冷，锐利，然而略带得意。 cmfu发布我心中凛了凛，他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 cmfu发布无论如何，也只能静观其变。深吸了一口气，我纹丝不动地坐着，等待着发言。 cmfu发布他伸出一只手指，指向法庭中央——我的当事人，本案主角，精灵吟游诗人菲布兰契。 cmfu发布“我有证据证明，他是一位精灵。” cmfu发布我怔了怔，这家伙难道用脑过度神智不清了？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得出这个显而易见的结论。我的这位当事人有着尖长的耳朵、绿色的瞳孔，以及俊美得近似女人的面容，正是最最标准的精灵。 cmfu发布但我没有站起来嘲笑他的迟钝，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虽然和的历次交锋中，我稍胜一筹，但对手也决不是笨蛋。他一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话放在后面，现在只不过是在做铺垫，吸引法庭注意力，以增强揭底牌时的震撼效果罢了。 cmfu发布法庭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接下来这位要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cmfu发布却似乎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手套，淡淡说了句：“而且，他是一位黑暗精灵。”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我差点站了起来。当了十余年的律师，算得上经验丰富，在法*什么大逆转大反复没见过，却还没有哪一次这么匪夷所思的。 cmfu发布“他是黑暗精灵？” cmfu发布这并非我发问，而是法官说话了。虽然金色面具同样遮住了他的脸，但从声音也能听出惊诧和不信。 cmfu发布所有人只怕都不信。黑暗精灵是个早就已经灭绝的种族了，只存在于古老的传说和故事里——很多人甚至都认为历史上根本不存在这种生物，纯粹是那些讲故事的吟游诗人编造出来的。现在居然有人指着一个精灵说“他是黑暗精灵”，这也未免太让人难以置信。 cmfu发布问题是，不是笨蛋啊。既然他敢这么说，难道…… cmfu发布我依然沉默着，没有站起来反驳。现在不是我说话的时候，对方的底牌我完全不清楚，除了静观其变别无他法。 cmfu发布法*一片骚乱，而骚乱的中心——那个笨蛋精灵吟游诗人，居然还一脸茫然。旁听席上众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法官不得不连敲了三次锤子，总算让法庭安静下来。 cmfu发布“，请出示证据。”法官说，“请当庭证明被告是一名黑暗精灵。” cmfu发布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集中在的银色面具上。 cmfu发布他向审判席微微一躬。 cmfu发布“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对被告使用一个魔法。” cmfu发布“反对！” cmfu发布我站了起来。不管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我必须阻止他。局势不能任由他控制下去，否则我将越来越被动。 cmfu发布“法官大人，我反对对我的当事人使用什么莫名其妙的魔法。这有可能对他造成难以估算的伤害。” cmfu发布将脸转过来，对着我。遵照规矩，我和他都戴着银白面具，彼此无法看到对方的脸，但眼神一撞，立刻知道彼此的心里在盘算什么。 cmfu发布“我仅仅只是要施展一个解除变形魔法”，淡淡说，“我有理由相信，这位先生是用了某种变形魔法，掩盖了黑暗精灵的身份。” cmfu发布“我可不相信大人对于魔法的控制掌握能力。或许你只是想使用一个无害的解除魔法，但或许会对我的当事人造成什么隐患和暗伤呢。” cmfu发布我尖刻地说，当然，这不过是为了挑起对方的怒火。在法*，谁丧失冷静，谁就落了下风。 cmfu发布他的眼神中露出笑意，这让我感到强烈的不安。很显然，目前的局势还在他的意料和掌控之中。 cmfu发布“当然，我对自己也不抱什么信心。”说，“但我想，正义之神提尔的大主教，凯而特先生，在魔法上的造诣应该是足够了吧。” cmfu发布旁听席上发出一阵惊呼。凯而特老先生由于年事已高，早就将提尔教会事务交给副手处理，自己则闭门修炼——按教会的说法，是在和神祗沟通。计算起来，应该有七八年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了。听的口气，难道主教大人居然要出庭作证？ cmfu发布“提尔教会大主教，凯而特先生，应邀出庭作为专家证人，请法庭允许。他现在就在法庭外。” cmfu发布的话是对法官说的，他的眼睛却在盯着我。 cmfu发布“准许。”法官又一锤子敲了下来，暂时止住了旁听席上的窃窃私语。 cmfu发布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聚焦到法庭门口，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慢步走进来。 cmfu发布我深深地吸气，坐回自己的位子。这下子，看来有大麻烦了。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难道说，这个吟游诗人，真的是个黑暗精灵？我急速盘算着，不会吧，世界上哪有这么笨的黑暗精灵。据说那可是世界上最阴险最狡诈的生物，就连恶魔都要退避三分的。 cmfu发布更何况，一千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不是已经把这个种族完全灭绝了么？ cmfu发布再说，看他现在的神情，也不太像。倘若他真的是黑暗精灵，自然应该知道身份揭穿的后果，或者眼神慌乱，或者强自镇定——但总而言之，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茫然不解，好像根本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 cmfu发布情报掌握不足，难以对局势做进一步判断。我一面懊悔这次过于疏忽，没有先调查清楚当事人的种族身份；一面看着大主教凯而特走到证人席上。 cmfu发布“凯而特先生，请您告诉法庭，这名有着精灵外表的吟游诗人，是否是在某种变形伪装魔法的掩盖下？” cmfu发布发问。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那么，你是否能解除他的伪装？” cmfu发布“可以。” cmfu发布点点头，看着审判席：“法官大人，请准许凯而特先生对被告施展解除变形魔法。” cmfu发布“反对！” cmfu发布我再一次站了起来。 cmfu发布“我相信凯而特先生的判断，我的当事人确实可能用某种变形魔法隐藏了真实身份。”说到这里，我停了停，眼光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银色面具上，“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必然是有其理由的吧……” cmfu发布“他的理由就是隐藏黑暗精灵的身份。” cmfu发布“作为，如此轻率的发言真是令人失望，”我冷冷地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每个人都有着不希望他人知道的秘密，我的当事人完全可能是因为长相丑陋，所以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也完全可能是因为个人的爱好，所以变形伪装；甚至说不定，这里面还有什么不当为外人知晓的伤心往事或者秘密。大人，你的脑筋未免太死板僵化了吧。” cmfu发布我举起了手，阻止打断我的话，一口气接着说下去。 cmfu发布“所以说，对于凯而特先生而言，要解除这位精灵身上的变形魔法，自然是举手之劳，不会有什么失误；但对我的当事人，却可能造成无可估量的伤害——我相信，比起肉体的损伤，精神上的伤害会更加刻骨铭心。有鉴于此，我恳请法庭驳回的要求。” cmfu发布义正词严地说完一番话，我向审判席微微一躬，坐了回去。能做的，我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运气——当然，最好是这个笨蛋根本就不是什么黑暗精灵，只不过，看到如此自信，我觉得这个希望越来越渺茫了。 cmfu发布“法官大人……” cmfu发布“好了，”法官说，“我想听听当事人自己的意见，以及理由。” cmfu发布我暗暗松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茶慢慢喝起来。听取当事人自己的意见？那还用说么。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他要变形伪装，又怎么可能愿意在法*被人打回原形？至于理由，那就简单了，赶快编个像模像样的故事吧，这对于我来说或许难了点，但这家伙不是吟游诗人吗，编故事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啊。 cmfu发布正当我觉得局势开始向有利的方向扭转的时候，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cmfu发布“我愿意接受解除魔法。” cmfu发布我剧烈地呛了一下。 cmfu发布在一片寂静中，全法庭的眼睛都死死盯在那个说话的家伙身上，而肇事者却还似乎莫名其妙。那家伙，正是我的笨蛋当事人，那个精灵吟游诗人。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混蛋！”我把文件夹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瞪着我的助手，“这家伙的智商到底多少？” cmfu发布刚刚在法*，这白痴吟游诗人居然一口答应让凯而特施法——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要命的是，法*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随着解除魔法生效，吟游诗人暴露在衣服外的白皙皮肤开始变得漆黑发亮，与之相反，黑色的短发则变长，变白，直至银光闪闪，就好像他身体的色调突然倒置调换了一下。 cmfu发布然而，我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闪耀着冥界宝石般光泽的黑色皮肤，银白色长发——这正是传说中的黑暗精灵。 cmfu发布“如何，伊斯塔先生，”看着我，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按照惯例，既然上了法庭，就抛下自己的本来身份，我只是被告的辩护律师，他也只是。戴上银白色面具，就成为一个象征性符号，而不再作为一个人存在。 cmfu发布“我是被告律师，不是什么伊斯塔，”我冷冷地纠正了他的用词，“大人，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呢？” cmfu发布“接下来？按照浅水城法典规定，黑暗精灵应该被处以死刑。”他转身看着审判席上的法官，“据浅水城法典第九百二十七条，我请求法庭判决……” cmfu发布“等等！” cmfu发布我打断了他的话，“大人，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今天开庭，审理的内容是‘菲布兰契是否犯有杀人罪’，而不是‘菲布兰契是否是黑暗精灵’。如果你对后面一个问题感兴趣，应该重新向法院提起控告，三天后再行审理，而不是如此着急地将两者混为一谈。” cmfu发布“哦。” cmfu发布菲布兰契是黑暗精灵，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所有人——包括——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过去了，反而把这个简单的程序问题忽视了。 cmfu发布很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于是，在交了十银币的罚金后，他宣布撤销此次起诉。 cmfu发布我知道，他回去将另行提交材料，起诉菲布兰契是一名黑暗精灵。虽然在过去的十年中，他和我交手胜少败多，但这一次，只怕我是要输了。 cmfu发布无论如何，我还有三天时间。 cmfu发布回到自己的事务所，取下银白面具，我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这家伙居然真的是个黑暗精灵——这倒罢了，虽然我是人类，对其他种族也没有歧视的念头，但这家伙居然还是个蠢笨无比的黑暗精灵。 cmfu发布“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怒气冲冲地问，助手不声不响地站在我旁边，她当然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 cmfu发布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家伙，现在正在监狱里。作为律师，我倒是有权力去探监的，但我现在情绪不稳定，只怕去了会把他一刀捅死。 cmfu发布“或许，他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吧，”助手说，“毕竟，作为一个外来的吟游诗人，他应该不熟悉浅水城法典。” cmfu发布“提到这个，”我平静下来，“我还真不记得了，浅水城法典第九百二十七条，到底是什么内容？” cmfu发布“您不是银色联邦最著名的律师么？” cmfu发布“那是没错，但我从进法学院开始，就不记得学过这一条啊。说起来，当时老师上课的时候，似乎都直接跳过去了。后来当了律师，十多年了，也从没有哪个案子涉及这一条的，早忘了。” cmfu发布说话间，助手已经在法典上找到了想要的条文。 cmfu发布我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了。 cmfu发布这一条非常简洁，应该是我看过的最短的一条法规了。羊皮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黑暗精灵，处死。” cmfu发布经验告诉我，越简单的条款，越不容易钻空子；复杂的条款虽然看上去完备细致，实际上因为构成的环节多，可攻击的目标也就多，只要找到一个空子，就可以破坏整个条款的适用。但简单的条款，反而难以找到下手的地方。 cmfu发布至少，这一条就够简洁，也够清楚。没别的可说，只要是黑暗精灵，就处死，毫无回旋余地。 cmfu发布上古时期，黑暗精灵曾经肆虐大地，浅水城法典是那时候制定的，写进这一条也是理所当然。一千多年前的大战后，黑暗精灵已经被灭族，这一条自然就成为具文，束之不用；倘若不是浅水城法典那奇特的修改程序，我怀疑这一条早就被废止了。这也难怪我对它完全没有印象，因为一千多年来，它根本就没有可适用的对象，从不曾在任何司法程序中出现过。 cmfu发布如此说来，我似乎应该觉得荣幸啊。某种程度上，这也算创造了历史吧。 cmfu发布苦笑了一声，我开始指挥助手和学徒查找资料。作为历史的创造者固然值得高兴，但倘若扮演的角色是失败一方，那么也就实在难以令人愉快了。 cmfu发布“先生，”助手说，“我觉得，您不妨去和我们的当事人谈一谈，至少可以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cmfu发布“让他在监狱里多呆一会。”我恶狠狠地说，“他既然喜欢留在里面，那么就如他所愿。” cmfu发布不过，说说罢了，我自然还是要去见他的。但在此之前，应该先去神殿区拜访另外一个老朋友。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大概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正在灯下看书的老人抬起头来。 cmfu发布“我说，”我一边叹气一边脱下外套，“命名者，你就不能把神殿弄得亮堂一点么？这么多年你的眼睛还没瞎，真是奇迹啊。” cmfu发布命名者推了推他的水晶眼镜。 cmfu发布“气氛，这样才有看书的气氛，”他对我的劝告不屑一顾，“看书就应该在阴暗而冰冷的环境中，这样才能时刻集中注意力。” cmfu发布“因为不集中注意力，眼睛根本就看不清字吧。” cmfu发布作为老朋友，这种对话其实并不具有什么实质意义，不过算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罢了。我知道老家伙不可能因为我的提议而去添几根蜡烛，他自然也不会以为我是特地来关心他的眼睛。 cmfu发布“什么事？” cmfu发布我扫视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偷听，于是压低了声音。 cmfu发布“世界上有没有什么魔法，能够把一个矮人变成精灵，而且不会被一般的解除魔法破解？” cmfu发布“你想干吗？”命名者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贩卖人口？” cmfu发布“我有这么邪恶吗？” cmfu发布“律师不邪恶，难道魔鬼才邪恶？”命名者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头，右手第三根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动。 cmfu发布“魔鬼本来就邪恶啊……厄，你这是什么意思？” cmfu发布“意思就是，比起你们律师，魔鬼就是善良纯洁的天使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有这种魔法，”老家伙最后终于从脑子里找到了资料，“不过你知道了也没用。” cmfu发布“为什么？” cmfu发布“谭森变形术，终极魔法，只有大奥术师才能施展。” cmfu发布“大奥术师？你是说，上古时期出现的那群魔法狂人？” cmfu发布“正确。” cmfu发布“他们不都已经死光了吗？” cmfu发布“正确，一个不剩的全死光了。” cmfu发布“那你告诉我这个干吗？” cmfu发布老家伙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所以说，你知道了也没用嘛。” cmfu发布压抑住想把他砸死的愤怒，我一把揪起了这老家伙的衣领，“还有什么其他比较有操作可能性的方法？” cmfu发布“有是有，不过不能告诉你。” cmfu发布“为什么，我又不是拿去做坏事，我是要用来救人，知道吗？” cmfu发布“我才懒得管你拿来干什么，”命名者挣脱了我的手，理了理袍子，“我是知识之神欧格玛的主教，又不是提尔信徒，善恶对我来说都是废话。” cmfu发布“那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cmfu发布“欧格玛说：知识要用于应该使用之处。”命名者回答，“而现在，神祗告诉我，现在不是应当使用的时候。” cmfu发布“别跟我找借口。” cmfu发布“对于没有信仰的家伙，这种解释果然是没有信服力啊，”命名者叹息着，“总而言之，我无法提供什么方法。” cmfu发布作为多年的老朋友，我很清楚这老家伙的脾气。既然他如此说，那么我只好另外想办法了。 cmfu发布“好吧，老朋友，既然如此，我另外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请教。比如说，你应该能鉴定一名黑暗精灵吧？”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告别命名者，我从欧格玛神殿走出来。天色已经黑了，此时去监狱是不是晚了点？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一趟，毕竟，我的时间不多了。 cmfu发布虽然卫兵和我很熟悉，但还是例行公事地挡住了门，接下来，出示证件，放行，一切都按部就班，但也一丝不苟。没办法，这是规矩，正如上了法庭就要戴面具。 cmfu发布隔着铁栏杆，我见到了吟游诗人菲布兰契。看起来，他的精神不太好，并不像是因为在监狱里呆着难受，倒像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 cmfu发布他看着我。 cmfu发布“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答应让那个主教使用解除魔法？” cmfu发布我确实不懂。 cmfu发布“因为，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的原形到底是什么。” cmfu发布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cmfu发布迎着我疑惑的目光，菲布兰契开始向我解释他的身世。 cmfu发布原来，他是个孤儿，自一出生就被扔在一户农家的门口，被人收养。他的养父母，自然都是普通的人类，大概根本就不知道黑暗精灵这种生物，把他当作一个皮肤较黑的精灵孩子扶养长大。在他大约四五岁的时候，隐隐约约记得在村中遇到一个老人，对他念了几句咒语，结果他的相貌就变成了普通的精灵孩子。 cmfu发布“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菲布兰契说，“我平平淡淡地长大，离家游历，几乎都忘记了我曾经的模样，只是在梦里，似乎总还记得自己曾经的黑色皮肤和银白长发。” cmfu发布他当了吟游诗人，学会了一些魔法，也认识了不少巫师朋友。但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将自己身上附着的变形魔法解除掉。 cmfu发布“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遇到的那个老人，一定是个极其强大的巫师，否则不可能布下如此强大而持久的变形术。” cmfu发布于是他以精灵吟游诗人的身份四处游历，颇受欢迎。前几天来到浅水城，没想到不过找个空屋睡了一觉，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成了杀人犯嫌疑人。 cmfu发布“所以啊，当我听说那个提尔主教可以解除我身体上的变形术时，其实高兴得很。不过当时我也没抱太高希望。要知道，在他之前，大概有十多个优秀的巫师，都曾经打算做这件事，但一个都没有成功。” cmfu发布我哼了一声。大主教凯而特是正义之神提尔的人间代言人，施法时可以直接借助神祗的力量，岂是普通巫师可以比拟。更何况，提尔号称“眼睛永远不被蒙蔽的公正者”，最擅长的就是破除伪装和幻象。 cmfu发布只不过，的助手是怎么发现的？那个包裹是怎么回事？ cmfu发布我摇摇头，暂且放下这个疑惑。 cmfu发布“你知不知道，如果证实自己真的是黑暗精灵，你会有什么后果？” cmfu发布对方摇头。 cmfu发布“不知道，事实上，我今天是第一次听到黑暗精灵这个名词。” cmfu发布“你…你不是个吟游诗人吗？” cmfu发布我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惊诧。虽然说黑暗精灵已经是一千多年前存在的种族了，但关于他们的资料还是有不少流传下来的。就连我这个空闲时间偶然翻翻历史的律师都知道，以知识广博著称的吟游诗人怎么可能“今天第一次听到黑暗精灵这个名词”？ cmfu发布“我当然是吟游诗人，但我确实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种族。他们是精灵的亚种吗？” cmfu发布迎着他纯真的眼神，我无言以对。这个世界果然是奇妙的，我本来以为自己的存在已经是大大地藐视了造物主，现在看起来，怪物是满大街跑啊。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回到事务所，我一边喝茶一边开始整理信息。 cmfu发布打算将菲布兰契变形的方法是失败了。当然，其实我也没抱太高希望，毕竟，能挡住提尔大主教施法解除的变形术，世界上肯定不多。去欧格玛神殿，主要还是为了了解黑暗精灵的情况。 cmfu发布只是，这个笨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反复问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或者是纯粹的巧合，这家伙就是从来没接触过任何黑暗精灵的信息，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或者就是有人对他下了什么咒语，让他自动无视一切与黑暗精灵有关的信息——而这个咒语禁制，在他身体上的变形魔法解除后，也随之消失了，所以他现在又能听见我说黑暗精灵。 cmfu发布我感觉身体有些发冷，毫无征兆地，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么阴谋之中。这一切让我琢磨不透，不知道黑暗里到底还潜藏着什么秘密。 cmfu发布助手将厚厚的一大叠羊皮纸放在我面前，打断了思绪。“这是我们能搜集到的，关于他的所有资料。” cmfu发布“如何？” cmfu发布“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助手回答，“他自幼被人类扶养长大，心地，嗯，称得上善良，尽管有些笨。没做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平平常常地活到现在……” cmfu发布“这些都没用，”我叹气，“九百二十七条说黑暗精灵处死，可没区分善良还是邪恶。就算他是圣徒，照样也会被送上绞刑架。” cmfu发布“要想躲避这一条，只有一种方法。”我喝着茶对助手说，“想来想去，只有证明这家伙不是黑暗精灵——至少不是纯种的黑暗精灵。” cmfu发布这道理只要说破，其实也很简单。大陆上种族多，除了人类，还有精灵、矮人、侏儒、半身人、兽人、巨人等等等等，不同种族间有时候会通婚，生下混血的后代。这种混血后代的种族归属问题，就比较麻烦。比如说，一个人类和精灵的后代，通俗地说是半精灵，但实际上也完全可以称为半人类——其实最准确地说，应该称为半人类半精灵。 cmfu发布对于这种混血生物，法律比较宽松，允许他们自行在所拥有的血统中选择一个。我的当事人菲布兰契本来是被划归精灵，现在既然已经证明他不是精灵，那么自然应该重新选择种族归属。那么，只要我能证明他有其他种族血统，不是一个纯种黑暗精灵，法律就必须允许他自行决定自己是什么种族。 cmfu发布只要不是黑暗精灵，九百二十七条自然就不能适用。 cmfu发布接下来，就是证明材料的问题了。法律是讲证据的，我要证明他有其他种族血统，就得提交证据证明；同样，只要不能证明我提交的材料是假，就算他明知道我在作弊，也无可奈何。 cmfu发布而造几份假材料假证据，嘿嘿，什么时候又能难倒我了。我可是比魔鬼更邪恶的律师啊。 cmfu发布得意的笑声中，我开始和助手一起伪造材料。 cmfu发布两小时后。 cmfu发布“先生，您觉得这次把握如何？” cmfu发布“唔，”我满意地看着那一大叠材料，“人证都准备好了吧？” cmfu发布“绝对没有问题。” cmfu发布“很好，这样一来……我保守地估计，胜算应该在九成。” cmfu发布“还有一成变数是什么呢？” cmfu发布“就是那个白痴突然不想活了，说这些全是假的。”我冷笑着，“不过我想，他总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了吧。我刚才已经将事情的严重性原原本本告诉他了。” cmfu发布“原原本本？为了让他印象深刻，您肯定还夸大了五分吧。” cmfu发布“怎么可能，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cmfu发布“是这样么？” cmfu发布助手怀疑地看着我，我耸耸肩，“所以我只夸大了三分。” cmfu发布………… cmfu发布“先生，”助手似乎有些犹豫，“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cmfu发布“你的预感一向不准。” cmfu发布她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据说女性的直觉非常敏锐，然而她肯定是个例外。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的所谓预感就没应验过一次。 cmfu发布“不过，先生，假设这次又有什么意外——我是说假设，那么您还有什么备用方案吗？” cmfu发布我摇着头。 cmfu发布“如果这次还出问题，那他就只有一条活路。” cmfu发布“是什么？” cmfu发布“修改法典。” cmfu发布助手愣了愣，随即和我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cmfu发布所谓修改法典，完全是当笑话来说的。 cmfu发布浅水城法典制定于一千四百年前，共三千二百一十四条，流传至今，几乎没有任何修改变动，成为法学界的一大奇迹。这种成就的取得，和浅水城法典那奇特的修改程序是分不开的。 cmfu发布修改程序非常简单——如果仅从理论上来说，简直可以说超级简单：只要现任点头，举行修律仪式，将手按在那本最古老的、历任代代相传的法典上，当众宣布修改某一条款，即可生效。 cmfu发布但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如此简单的。 cmfu发布翻遍浅水城的历史，一共只有两次修改法典的记录，分别发生在一千二百三十四年前和九百七十三年前。当时的，按照规矩，举行修律仪式，将手按在那本老法典上宣布修改结果。但他们的话刚刚说完，立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地身亡，据官方检测，致死原因是某种强力魔法瞬间夺走了他们的灵魂。 cmfu发布凶手是谁，却一直没有调查出，结果造成了无数谣传。最流行的说法，是当年制定法律的人在那本法典上附上了魔法，用意是警告后人不得随意修改。官方对此则保持沉默，没有给予任何解释。 cmfu发布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要修改法律，本人就必须做好死亡的准备。试想，换了你是，会因为一个与己无关的案件，拿自己的生命做代价修改法律么？薪水丰厚，地位崇高，受人尊敬，而且一经任职，终生不得罢免，除非自己自愿退休，否则就可以一直在这个位子上做到死。换了我，是绝对不会活得不耐烦的。 cmfu发布“不过，能当上的家伙，都是万中无一的怪胎。如果他真的为什么正义法律自杀，我倒也不会多么惊讶呢。” cmfu发布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助手说。 cmfu发布“所以他是，您是律师。”助手微笑，“不过，先生，您不觉得这一条，确实应该废止掉吗？” cmfu发布“依法理说，据以审判的标准，应该是行为的善恶，而非天生的种族血统，这一条确实大大不妥。只不过，我可没信心能说服大人自杀啊。” cmfu发布“如果，”她说，“如果您真的可以说服他呢，那么您会这么做吗？” cmfu发布我略略有些犹豫。说起来，虽然是我的死对头，但却也算是老朋友，和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黑暗精灵比起来，他的性命似乎还是重要些吧。 cmfu发布“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我大笑起来，“放心吧，我们的造假技术无懈可击。” cmfu发布“嗯。”助手沉默着，过了一会，她问，“先生，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用法律之外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对吧。比如说这次，您完全可以让这个黑暗精灵从监狱逃走，或者，干脆直接把大人催眠，您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费力的方法呢？” cmfu发布我看着她。 cmfu发布“你要明白，我是律师，不是强盗。是的，我承认，这两者的行为，同样都是在违背法律，但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cmfu发布“我可以钻法律的空子，可以规避，但决不能正面对抗。你明白吗？我不能对抗法律，我只能尽力躲避着，让自己不会与法律直接面对。因为法律绝对不能对抗。” cmfu发布“为什么呢？” cmfu发布“为什么？”我自嘲地笑着，“我也不清楚，或许，就是一种可笑，然而确实存在的信念吧。”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三天之后，我带着助手坐马车前往市法院。在门口，我遇上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cmfu发布“老朋友，你不在神殿里看书，跑到这里来干吗？” cmfu发布“心血来潮嘛。”命名者走上前来，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拍，这让我有些奇怪，他从不做这种动作的，“另外，听说今天会有传说中的黑暗精灵出场啊。” cmfu发布原来如此，我倒忘了这个。作为知识之神的牧师，他自然不会放过近距离观察黑暗精灵的大好机会。这就像是一个生物学家，突然发现某个早就已经灭绝的史前生物，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的。 cmfu发布他呵呵笑着，和我并肩走进法院大门。 cmfu发布一进门，我立刻戴上了银白面具。我很清楚，这张面具上并不附着什么魔法，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秘银制品而已，但一戴上，仿佛就有了某种神秘力量，瞬间抽离了自己的人格属性，只作为一个单纯的符号存在。 cmfu发布现在我只是被告的辩护律师，再不是什么男性人类伊斯塔。 cmfu发布我并不相信终极正义的存在，作为律师，我不知有多少次伪造证据，诡辩歪曲，用各种手法帮助罪犯逃脱制裁，但多年的训练，让我心底似乎还总保留着一些永远不能磨灭的敬畏。 cmfu发布对法律的敬畏。 cmfu发布和他的助手也已经到场。隔着银白面具，他看着我，然后将目光转向桌子上的那叠材料。他大概能猜到我又在造假，但这又如何，他是方正严饬的，我却是比魔鬼更邪恶的律师，他需要自觉地遵纪守法，我只需要担心被人拆穿。 cmfu发布东方世界有句古老的话，说君子可以欺其方。 cmfu发布开庭时间到了，法官却没有到场，据说路上出了点事，需要耽误一会。我有些心神不定地离开自己的辩护席，去洗手间擦擦脸。 cmfu发布水哗哗流着，激在脸上，让我稍微清醒了点。直起身体，我突然从墙上的镜子里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cmfu发布他戴着银白色面具，凯东－卡多佐。 cmfu发布“好久不见，大人。”我打了个招呼，准备将面具戴上。按法律，案件审理期间，律师和是不允许私下见面的，只能在法*作为对手交锋。今天却情况特殊——我们已经来到了法庭，却又没有立刻交手，法官的延误，让我们这对老朋友有了个意外的商谈机会。 cmfu发布意外的机会？ cmfu发布我心中一动，又将面具放在一边，转过身来。 cmfu发布“凯东。”我叫着他的名字，这意味着我并非以律师的身份和他交谈，只是作为一个老朋友叙话。“我想，有些事情，我们不妨谈谈。” cmfu发布他取下了面具。 cmfu发布“凯东，我想请求你撤诉。”我说，现在法官还没到，没有正式开庭，撤诉还来得及。 cmfu发布他眉毛挑了挑，“为什么？给我理由。” cmfu发布我快速地将黑暗精灵的生平资料讲述了一遍，由于时间紧迫，我的语气也显得格外凝重。“凯东，我相信，你不会将一个善良的生命送上火刑架的，是不是？” cmfu发布他似乎有些不以为然，或许，是对我的话并不相信。 cmfu发布“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可以在法*证明。”他沉沉地说，“如果一切属实，我或许会考虑暂停审理呢。” cmfu发布“不，不。”我急促地说，“凯东，你不明白吗？我就是害怕出现这样的结果啊。一旦进入审判程序，那就没有撤诉的可能了。而一旦你使用法典守护者的身份暂停审判，你就必须修改法典啊。” cmfu发布“那我就会死，是么？”他微笑着，“卡特，你应该明白，我并不畏惧死亡。或者说，如果真的因为修改法律而付出生命，那是我的无上光荣。” cmfu发布“我明白，我明白。”我着急地说，“但是凯东，我不希望你死，你明白吗？作为老朋友，我不希望你死。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今天不可能打败我，老朋友，相信我，我绝对是在陈述事实。但你明白吗？有一点我绝对没有骗你，就是这个黑暗精灵，确实是个善良的人。我实在害怕你会因为这点，而作出我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我现在来请求你，老朋友，相信我，去申请撤诉吧。如果可以，我愿意输掉这个案子，保证你的安全，但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样。我肯定会赢的，即使你坚持开庭也是徒劳，你知道我的能力。去撤诉吧……” cmfu发布我想我当时实在太着急了，我的话说得杂乱无章，而且事后想起来，非常的直率而不委婉。看着我，他似乎在犹豫，在思考我说的话，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cmfu发布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了。 cmfu发布“两位，”一名书记员推门进来，“法官已经到达，现在开庭。”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我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辩护席，也走了回来。隔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只知道他的步伐似乎一如既往地坚定。 cmfu发布我强打精神，开始辩护。 cmfu发布证明材料和人证一个个地出示，我已经安排得无懈可击。但我小心翼翼地，不敢涉及我的当事人善良品格。尽管这或许是个非常有效的手段，可以博取很多同情，但我不敢使用。我在害怕，我不想我的朋友听到这些。 cmfu发布一切如我所料想的发展，虽然明知道我的人证物证都是假的，却也无计可施。他只能努力地盘查诘问，试图找出破绽——但这是徒劳的，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了。我不得不说，他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 cmfu发布我看不到他的脸色，想必是很难看。举证和辩论阶段都已经完结，接下来，就等当事人菲布兰契选择自己的种族了，我已经“证明”了他拥有少量，但不可忽略的人类血统。 cmfu发布“被告，请说出你的选择，本庭将依据你的选择进行宣判。” cmfu发布法*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表情肃穆。我和隔着面具对视着，等待着判决。 cmfu发布一切又和三天前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这次再也无力回天了。我微微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起码算是比较理想的结局。我微笑着看了助手一眼：如何，你的预感又错了。 cmfu发布事实证明，我太小看女孩子的直觉了。 cmfu发布“刚才的那些证明材料，并不全是事实。”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怯生生，然而却又努力地鼓足勇气，“我并没有其他种族血统，我是个黑暗精灵。”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笨蛋，直到法官的问话将我惊醒过来。 cmfu发布“被告辩护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cmfu发布黑暗精灵一脸平静地站着，他的琥珀色眼睛清澈而明亮，丝毫没有神智不清的模样，这让我无法将推脱责任——否则我会说，由于监狱的不人道待遇，导致我的当事人精神严重损伤，不能正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cmfu发布承认失败吧。 cmfu发布难道我要就此失败？ cmfu发布仿佛有一个声音自心底悄悄响起，我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捏紧，握成拳头。不，不行，我决不能输了这场官司！无论如何，我也要打败对面那个家伙！我绝对不会失败！ cmfu发布这个声音如此强烈，仿佛狂暴的火焰冲进了我的脑袋里，瞬间烧毁了一切清醒和理智。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充血，鼓胀，手背上青筋凸起，由于拳头捏得太紧，指甲已经深深刺入了皮肉，但我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cmfu发布我缓缓站了起来。 cmfu发布“法官大人，”我开口说，嗓子不知在何时变得有些嘶哑，但这仿佛更增强了话语的说服力，“我伪造了证据。” cmfu发布法*一片哗然，我面无表情地对着审判席深深一躬。 cmfu发布“我承认，这违反了法律，也有悖于职业准则。但我希望诸位明白的是，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并不是为了获得一场卑劣的胜利——恰恰相反，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真正的正义。” cmfu发布“朋友们，我们的祖先，建立了伟大的帝国，制定了永垂不朽的法典，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统治稳固？难道是为了治理方便？难道是为了作威作福？难道是为了趾高气扬？不，都不是！我们知道，那是为了守护正义，为了捍卫公理，为了保卫善良的生命不被侵犯，为了让邪恶和恐惧永远不再降临人间！” cmfu发布“这才是法律的真正目的，这才是我们的梦寐以求，我们的祖先用生命和热血创造与捍卫，我们用信念和理性去继承与发扬！” cmfu发布“诸位，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乃是一位善良而诚实的人。他自幼在人类世界长大，接受粗糙，然而最纯朴的乡间教育，遗传让他无可奈何地具备黑色皮肤和银白色头发，但养父母的言传身教让他拥有了世界上最善良的心肠。他作为吟游诗人游历四方，用歌声给人们带来欢乐和希望，他从不曾伤害任何人，从不曾做任何邪恶之事，从不曾违反任何法律，即便在被误解，被伤害时，他也从未以牙还牙，而是谦卑地忍让，将一切交给法律来裁决；即便在自己的生命可能被剥夺时，他也依然不愿意用不恰当的手法逃脱——虽然他明明可以如此。今天，他站在这里，只需要简简单单的说一句话，就可以避免被送上火刑架的命运，但他没有，他依然诚实地说出了真相，他依然忠诚于自己的良心和灵魂。” cmfu发布“这是为什么，诸位？因为他相信法律的公正，他相信自己的善良，他相信浅水城的死刑不是针对清白无辜的生命，他相信正义之神的双眼不会被蒙蔽遮盖！” cmfu发布“那么，诸位，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将一个善良的生命送上火刑架？我们有什么理由，以法律的名义杀死无辜的人，然后置身事外？仅仅因为他的黑色皮肤？仅仅因为他的银白色头发？仅仅因为那无法自由选择的种族遗传？仅仅因为他是个黑暗精灵？” cmfu发布“诸位，我们明白，法律所制裁的，乃是人们的行为。如果一个人为善，那么法律将会鼓励褒奖；如果一个人为恶，那么法律将会严厉惩罚。我们不会因为某个人长相丑陋而将他处死，我们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身材矮小将他吊起，我们不会因为某个罪犯高大魁梧而手下留情，我们不会因为某个窃贼相貌堂堂而网开一面。对不对？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去处死一个矮人，尽管他是另外一个种族；我们不会对一名人类强盗视而不见，尽管他和我们属于同类；既然如此，我不明白，我们有什么理由，有什么借口，可以理直气壮地以法律名义毁灭一个善良的生命，而原因仅仅是‘他是黑暗精灵’呢？” cmfu发布“是的，我知道，法典是如此规定。但尊敬的大人，您想必比我清楚得多。浅水城法典制定于一千四百年前，那时黑暗精灵的邪恶阴影笼罩整个大地，在那种情况下，制定这一条款无可厚非——但这决不意味着它的必然正确。一千多年过去了，黑暗精灵早已经成为历史和传说，一切曾经的仇杀和怨恨，都随风逝去，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死抱着这僵化的条文，让它蒙蔽我们的良知和正义，或者说，其实这根本就只是我们用来发泄仇恨的挡箭牌和幌子？” cmfu发布“诸位，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清澈而纯净，没有丝毫邪恶的杂质和阴影。诸位，请扪心自问，我们是否应当，是否有权力，以法律的名义，以种族遗传这样可笑至极的理由，剥夺一个善良人的生命，然后心安理得地回家喝酒庆祝，下半生不会被午夜的恶梦惊醒？” cmfu发布“我，卡特－伊斯塔，浅水城永久市民，以法律的名义，以正义与良知的名义，请诸位三思。我相信，浅水城法典的光荣，不会在今天被我们玷污，不会在这个法*黯然失色！”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天，天啊！ cmfu发布我都做了什么？ cmfu发布我颓然跌坐在自己椅子上，汗珠从脸上滚滚而下，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猜想一定苍白得吓人。 cmfu发布我怎么会说那些话？我本来应该是打算放弃了啊。 cmfu发布作为律师，我永远将自己的情感置于理智的控制之下。在我记忆中，从未如此冲动过，而所为的，不过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黑暗精灵。这怎么可能啊。 cmfu发布不，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cmfu发布但法*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冷静思考。由于我刚才的那场慷慨激昂的演说，整个法庭都在议论纷纷，法官连敲了三次锤子都没能止住骚动，而我的对手，大人，正一言不发地站着，动也不动。 cmfu发布“安静！” cmfu发布法官的第四锤重重地砸上了桌面，这一击终于起到了效果，法庭内顿时静得像荒废已久的坟地。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缓缓取下了银白面具。 cmfu发布不，凯东，别！别这样！ cmfu发布“浅水城凯东－卡多佐，以浅水城法典守护者之名，宣布本案暂停审理。” cmfu发布缓缓地说。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cmfu发布在欧格玛神殿里，我怒气冲冲地揪着命名者的衣领吼叫着，声音大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说，你在我肩膀上拍那一下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cmfu发布“一个小魔法，”老家伙狡猾地回答，“只不过，是个能让人亢奋冲动的小魔法罢了。” cmfu发布“小魔法？你知不知道这小魔法的后果是什么？” cmfu发布“后果就是你可以打赢这场官司啊。”老家伙一脸无辜地说，“真是的，我好心帮忙，你还不领情。” cmfu发布“如果我能打赢这场官司，那么卡多佐就得死！” cmfu发布“哦，你这个律师还真是不称职啊。不关心顾客的安危，反而在意对手死活。” cmfu发布我瞪着他，“我实在不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cmfu发布“果然是老朋友，真了解我。”命名者夸奖说，“其实原因很简单：卡多佐是人类，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类；你的那个当事人则是个黑暗精灵，有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黑暗精灵。两相比较，你说我会选择哪个呢？” cmfu发布“你又不是生物学家。” cmfu发布“这么说真伤我的心哪。”老家伙厚颜无耻地说，“我虽然不是生物学家，但对知识的渴求却比任何人都强烈，为此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啊。” cmfu发布“你现在要牺牲的是别人的性命！” cmfu发布“别担心，别冲动，老朋友。”命名者慢吞吞地说，“这么急躁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不就是修改一条法律吗？上台宣布一声就是了。” cmfu发布“废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历史，那是要死人的。” cmfu发布“简单。” cmfu发布他递给我一本厚厚的书。 cmfu发布我疑惑地接过来翻了翻，“法典？这是什么意思？” cmfu发布“历史上那两位突然死亡的原因，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据我推测，应该是他们代代相传的那本法典上，附着了某种强力死灵魔法。这也就是说，只要把那本法典调换掉，宣布修改法典就绝无生命危险。” cmfu发布他向我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而这本法典，是我根据史籍仿造的，和手里的法典绝对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差别。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cmfu发布“那只是你的推测，”我哼了一声，“如果致死原因不是那本法典，而是另有他物，那又怎么办？” cmfu发布“我早想到了。”命名者拍了拍我手中的法典，“这上面已经附着了最强大的防护术，可以保护大人不受任何魔法的伤害，就算是神祗，也休想在那时伤害他。这样一来，你放心了吧。” cmfu发布我不太相信地将手中的法典翻来覆去地看。“你能肯定？” cmfu发布“以欧格玛之名起誓。”老家伙严肃地说。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拜访了城市里的阴影盗贼组织，用一百金币的代价，让他们将两部法典进行了调换。 cmfu发布一切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 cmfu发布在案件暂停审理后，闭门不出。整整过了三天，他宣布说，将于次日上午，在市中心广场举行修律仪式。 cmfu发布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cmfu发布在那一天，全市市民都赶来了。他们静静地站立着，看着站在台上的。我听见他们在喃喃低语，向各自信仰的神祗祈祷。 cmfu发布我也祈祷着，尽管我从未信仰过某位神祗。 cmfu发布时候到了。 cmfu发布将右手按上了法典。 cmfu发布“我，凯东－卡多佐，谨以浅水城第二百三十四代身份，以浅水城法典守护者之名，现在宣布，废止浅水城法典第九百二十七条。” cmfu发布然后他倒了下去，在全城市民的惊呼声倒了下去，在我的惊骇中倒了下去。 cmfu发布不，这不可能，他应该不会被魔法伤害才对。命名者以知识之神欧格玛之名起誓，他不可能骗我！ cmfu发布然而事实无可辩驳。 cmfu发布=========================分割线======================== cmfu发布“老朋友，”我看着命名者，“我的当事人，那名黑暗精灵，他不想在这个城市继续呆下去，已经离开了。” cmfu发布老家伙耸耸肩，“哦，那可真是遗憾得很。” cmfu发布“你似乎对他并没有很浓厚的兴趣？” cmfu发布“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嘛。” cmfu发布“临走之前，我和他好好谈了一次，他告诉我一个很有趣的信息。”我盯着命名者，“他说，他那天在法*看到你，突然想起小时候，那名将他变形的巫师，似乎穿得也是你这种式样的袍子。” cmfu发布他微笑了起来，“那是我的前任，欧格玛主教拉菲尔先生。” cmfu发布“卡多佐之所以知道菲布兰契是黑暗精灵，是你捣的鬼吧？” cmfu发布“哦，我无意间将一些足以证明他身份的证据遗失到了卡多佐可以看到的地方。说起来，我还真是不小心啊。” cmfu发布“关于那个黑暗精灵，其实你早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资料。你那天去法庭，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对吧？” cmfu发布“知识是永无止境的。”命名者回答，“事实上，你没有说错，我确实还另有目的。” cmfu发布“你想知道，浅水城法典修改的秘密？” cmfu发布“你很聪明。” cmfu发布“我不聪明。”我叹息说，“否则的话，我怎么会完全成为你的棋子。那么，老朋友，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可否满足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你现在明白了什么？” cmfu发布“我还是不明白。”命名者有些沮丧地摇头，“我只能和我的前辈们一样，再一次确认：杀死的，并非什么物理或者魔法力量，也与在场的任何人和物体无关。但到底是什么，我还是没有弄清楚。” cmfu发布“也就是说，试验失败了？” cmfu发布“失败了。”他惋惜地说，“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一千多年来，才出现三次。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看来这个谜，在我有生之年是无法解开了。” cmfu发布“但我却明白了。” cmfu发布命名者猛然抬起头，盯着我。“你明白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这不可能吧。” cmfu发布“老朋友，你或许比我知识广博，目光深邃，但有些东西，你是不会明白的，因为你终究并非法律人。” cmfu发布“法律人？”命名者疑惑着，“纵然论对法律的了解，我只怕也在你之上。” cmfu发布“我相信，你对法律的了解在我之上；但老朋友，你终究不是法律人，有些东西是否能被领悟，决定的并不是知识和头脑，而是能否与那种东西更接近。” cmfu发布“在法律上，有一些偏执的信念。比如说，明明知道法律是人制定的，也可以被人修改，但我们必须承认，法律乃是类似自然规律一般的永恒不变之物。再比如说，明明知道法律已经不适用了，但在它没有废除之前，它就是绝对正确的——但这种绝对正确的法律，却又需要修改，一修改之后，就立刻以前的错了，现在的则是绝对正确。” cmfu发布“这不合逻辑，”命名者抗议着，“既然绝对正确，那就没有修改的理由；既然需要修改，那么就证明它并非绝对正确……” cmfu发布“让那些逻辑见鬼去吧！” cmfu发布我凶狠地说，“老朋友，你还不明白么？这根本没有什么逻辑可言，这就是一种必须被坚持的信念。并非说：因为它是对的，所以如此；而是说：它就是如此！为了法律，完全可以无视事实和逻辑。” cmfu发布“但实际上，虽然我们接受并坚持这种信念，但在内心深处，我们明白，在法律之上，还有着更高层的东西。因为这种东西，所以才会修改法律；也因为这种东西，所以才会死。因为他深信不疑：自己修改法律，用自己的生命相殉，这会让浅水城法典更进一步地接近那个终极的正义。” cmfu发布命名者似乎明白了一点。“那么，也就是说，相信自己修改法律是正确的，而他也应该为此牺牲。那么，有某种神秘的存在，判断的行为正确，所以他真的死了？如果没有死，那么说明他的做法没有获得认可？” cmfu发布“不，不。”我连连摇头，“老朋友，你还没有明白，不要用一个神祗信徒的思维去理解这一切。根本不存在这种意识体，根本就没有这种颁发许可令的东西。那个终极的正义，根本就没有一个有意识的掌握者，或者说，那个终极正义，根本就不存在。真正存在的，不过是心中的信念，或者说，那是一种由于对法律的忠诚，对正义的确信，而形成的强大执念。他相信自己应该修改法律，相信自己应该死去，所以一切就发生了。这没有什么因果关系，并不是说，他的死亡，是法律修改的必然结果。这仅仅是一种理所当然：法律应该修改，所以修改；他应该死，所以死。” cmfu发布“所以，老朋友，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浅水城法典历经千年而几乎毫无改变吗？我曾经一直认为，这是由于那奇特的修改程序，因为那死亡的风险。但我现在发现，自己一直理解错了。对于而言，生死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他们之所以不改变法典，是因为他们认为不应该改变。也就是说，他们相信应该改变，那么就改变，然后死；他们相信不应该改变，那么就不改变。浅水城法典之所以能一直保持不变，乃是因为历任确信它不应该改变。” cmfu发布“老朋友，你知道，作为法律人，我和都不信仰任何神祗。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真的没有信仰。老朋友，你对欧格玛的虔诚我毫不怀疑，但你是否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的神祗被毁灭，或者他下达了完全违反教义的喻示，你会如何做？你是否依然能保持信仰？如果你所确信的事实发生了改变，那么你的信仰是否依然坚定？” cmfu发布“但我们不同。我们的信仰，根本不会被事实驳倒，因为它根本无视事实。它不依据于事实存在，它不依托于某个具体的偶像存在。它就是这样存在着，因为它存在，所以它存在，一切就是如此。” cmfu发布“你明白么？一切就是如此。” cmfu发布; 像魔鬼一样诚实 “我已经顺利完成学业，计划于近期返回浅水城，亲爱的，你很快就可以见到我。而且，我想我或许会给你一个惊喜。” 粉红色的信笺上，娟秀的字体仿佛行云流水，我的目光下移，在落款处看到未婚妻的名字。 “你的小天使艾柔曼嘉思”。 什么样的惊喜呢？我微笑着，小心地将信笺沿着折痕折回去，变成一只精致的千纸鹤，塞回粉色信封，放入抽屉中。 然后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东西。 一阵风吹过，办公桌上的半身塑像动了动，大理石脸庞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它开口说起话来。 “情人的言语总是如蜂蜜般甘甜，伊斯塔，听说你新婚在即？” “靡菲斯特，”我微微叹气，“你下次出场能不能换种方式，看到你的声音从布莱克斯通嘴里发出来，总让我觉得说不出的荒诞。” 一团黑雾从塑像的头顶冒出来，逐渐凝聚成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皮肤焦黑，眼睛如火焰般通红炽热，头上长着一对山羊般的弯角，没穿衣服——魔鬼不需要穿衣服。 “作为银色联邦历史上最著名的大律师，”靡菲斯特拉了把椅子，在我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我想布莱克斯通先生一定不会介意它的塑像被同类小小地借用一下。” “律师和魔鬼不是同类。” “其实没什么区别。”魔鬼耸耸肩。 我举起手，“听着，靡菲斯特，我没空和你谈论这些。如你所知，我即将结婚，而婚礼的筹备工作是世界上最繁重的活，所以我现在时间非常宝贵，有什么事情就快说。” “也没什么大事，”魔鬼懒洋洋地说，“最近浅水城可能有工作，我过来呆几天，顺便来拜访一下老朋友。” “哦。” “别反应那么冷淡，”魔鬼咧开大嘴微笑，露出白森森的利齿，“这次可是你的同行呢。” “一位律师？” “一位漂亮的女律师。”魔鬼说。 我的好奇心被挑起来，“她签了什么协议？” “一份很简单的协议，”魔鬼轻描淡写地说，“我赐予她美貌和魅力，而条件是：如果她在法*失败，灵魂就归我所有。” “很恰巧，”魔鬼说，“她所代理的第一件案子，将于七天后在浅水城高级法院开庭。” 高级法院？高级法院是上诉法院，只受理上诉案件。 “她已经赢了初审？” “自然，否则她的灵魂已经在我手中。” “所以你现在眼巴巴地期待着她失败？” “这是工作。”魔鬼说，“顺便说句，她刚从学校毕业。” 我抬起眼盯着他，刚从学校毕业？“你好像在暗示我什么，”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魔鬼盯着我，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我不能透露太多的客户信息，”他说，“不过，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很快，因为她将是你的对手。” 不等我再追问，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模糊起来，化作一团黑烟，飕地又钻进了塑像里。 敲门声恰到好处地响起。 “布朗先生来了，”助手走进来，“他说夏洛克先生邀请您去做客，马车已经等在外面。” 她停了一下，补充说，“他看起来，有些焦急。” 我皱了皱眉。 夏洛克先生是浅水城的著名富豪，也是出了名的不喜欢律师，曾经在各种场合多次宣称律师就是吸血鬼。这样的人居然会邀请我去做客？ 毫无疑问，他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了。 我瞥了眼桌上的塑像，感觉魔鬼正在朝我不怀好意地眨眼。“请他稍等。”我对助手说，“另外，珊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近夏洛克先生作为被告进行了一场诉讼，而且他败诉了，我需要一切相关的资料，请帮我准备。” “好的，先生。” 我拿起大衣和帽子，走出门，想了想又停住脚步。 “尤其要对方律师的资料，”我说，“越详细越好，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包括相貌描述。” ※※※ 珊莎是名非常得力的助手，她从没让我失望过，这次也没有。当我从夏洛克宅院回来时，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叠资料。 “这是对方律师的资料，”珊莎将几张纸递给我，“一位女律师，今年四月毕业于银月城大学，这是她接手的第一件案子。” 我迅速地从纸上找到了这位女律师的名字：丹妮莉丝。 这让我松了口气，不过，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相貌特征么？”我问。 珊莎立刻从中抽出一张纸。 “她除了出庭之外从不外出，出庭的时候又戴着面具。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身材很高，像是北地人，一头长长金发，皮肤比较黑。”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您认识这位律师？”珊莎小心地问。 “不，”我说，“幸好不认识。” 珊莎不太明白，但也不再继续追问。她取过另外一叠纸，开始向我介绍案情。其实我在夏洛克先生家中，已经听当事人叙述过一遍，但作为律师应该都明白，当事人的话，很多时候是不能完全相信的。 不过这次夏洛克先生似乎并没有对我隐瞒什么。珊莎调查得来的信息，和当事人的讲述完全一致——这更糟糕。以我的经验，当事人的诚实程度，和案子的棘手程度往往成正比。 “原告是法雷尔太太，”珊莎说，“浅水城市民，她声称前些天，在整理丈夫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份借款合同。合同证明：他丈夫法雷尔先生，曾经在dr1340年，也就是九年前，曾经借给夏洛克先生三十枚银狮币；约定一年之后十倍返还。” 她又拿出另外一张纸：“dr1340年，夏洛克先生确实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集资活动。他和三十七名浅水城市民，分别签订了借款协议，内容和法雷尔太太手里这份一样，都约定一年之后，十倍返还。由于从没有人把利息定得这么高，当时这件事在浅水城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更令人惊诧的是，”她继续说，“夏洛克先生拿到钱就突然消失了，一年之后，他又出现在浅水城。他挨家挨户上门拜访，按照协议十倍返还借款。” “原告的丈夫，法雷尔先生，当时也是那三十七名借款人之一，有合同为证。但是就在借款的同年年底，法雷尔先生心脏病突发去世了。按照法律，原告作为妻子，是法雷尔先生一切财产，包括那笔尚未实现的债权的唯一继承人。所以，夏洛克先生应该在次年将十倍的借款，交给法雷尔太太。” “分歧就出现在这里：夏洛克先生坚持声称说，他亲自上门，按合同一分不少地把十倍的借款，也就是三百枚银狮币，折算成三十枚金狮币，交给了法雷尔太太。而法雷尔太太则说，决无此事。” “难道夏洛克没有让法雷尔太太写收条？”我问。 “夏洛克先生说他记不清楚了，或许当时忘了写，或许是写了，但时间过得太久了，早就遗失了。” “总之，法雷尔太太有合同在手，夏洛克却拿不出对方已经签收的任何证据？” “正是如此。”珊莎说。 案情确实非常简单，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棘手——如果不棘手的话，夏洛克也不会这么急着找我了。 “说说你的看法，珊莎。” “您已经答应接下这个案子？”她反问。 “是。” 珊莎皱了皱眉，“先生，这次我们恐怕有麻烦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手中有坚实的证据，而我们无法与之对抗。夏洛克先生拿不出收条，对方就紧紧抓住这点不放。” “没有人证么？” “有两个人证，证明亲眼目睹夏洛克先生偿还了借款，但问题是，这两个人都是夏洛克先生的随从，其中一个就是他现在的管家布朗先生。所以他们的证词，很难被法庭采信。而且您知道，毕竟已经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时间过得越久，当事人的记忆就越不可靠，至少法庭会倾向于这么认为的。” 这可真麻烦。 “法雷尔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珊莎皱眉想了想，“从资料上来分析，她头脑很清楚，说话条理分明，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我叹了口气。“好吧，珊莎，”我说，“辛苦了，资料就先放在这里吧。” ※※※ 珊莎出去之后，我从头到尾把桌上的资料翻阅了一遍，试图找出什么可供利用的线索，最后失望了。 失望之下，我敲了敲布莱克斯通老先生的半身塑像。 “靡菲斯特，”我叫着魔鬼的名字，“出来！” 塑像的脸上挤出个诡异无比的笑容，一团黑雾从头顶冒出来，瞬间化作魔鬼，拉了把椅子坐在我面前。 “这次你恐怕要空手而归了，”我说，“看来你不仅给了那位女律师美貌和魅力，还给了智慧。” “她并不聪明，”魔鬼抗议，“她的毕业成绩在同学中不过是中等。” “但她选了个好案子，”我指了指桌上那叠资料，“她的当事人有合同在手，我的当事人却拿不出收条——只要她牢牢扣住这点，谁也没办法赢这场官司。” “所以我才找你帮忙啊。” “你找我帮忙？难道我收的律师费是你付的？” “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魔鬼很不满，“想想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想想我们那么多次愉快的合作……”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我们什么时候有过愉快的合作？” “很多次啊。我和凡人签了契约，结果他们总想钻空子逃避，而你每次都成功地帮我驳斥了那些谬论，让法庭判决灵魂契约有效。”魔鬼化作一阵烟雾，呼地在我身遭疾速绕着圈子，“难道不是非常愉快的合作么？” “你是很愉快，但我可半点不愉快。” “哎呀，我的老朋友，”魔鬼落下地来，用力拍着我的肩膀，“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我的业绩这么好，很大程度上都是你的功劳啊。看在这份上，将来你下地狱了，我会给你安排个最好的房间。” “我要单人间，带热水器的那种。” “没问题。” 没问题就奇怪了，我干吗要下地狱啊。虽说我也和魔鬼签过契约，但只要我不违反，他也无法取走我的灵魂。 我还想和我的小天使一起上天堂呢。 魔鬼回到塑像中，我继续研究材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睛渐渐有点疼了，我抬起头，发现天色已晚。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粉红色，抽屉里，信封露出一角。 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来，我抽出信封，取出折成千纸鹤的信笺，展开，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她在信中讲述平日的见闻，讲述校园里的趣事，文字简洁，却总透着种淘气的感觉，再平常的事情都能被她描述得非常可爱，让我忍不住微笑。 “我想我或许会给你一个惊喜。”信上最后说。 什么样的惊喜呢，我的小天使？ 我将信小心地收起来，站起身，活动手脚。今天在办公室闷得太久了，似乎应该出去走走。 傍晚的浅水城脱去了白天那种喧嚣吵闹，多了一份安谧祥和。我信步走着，默默思索，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案情太简单了，根本没什么文章可作。 悠扬的钟声响起，我抬起头，发现自己走到了大教堂前。 我不是什么虔诚信徒，不过偶尔还是会来教堂逛逛。听听圣歌，看牧师带领信徒做弥撒，确实会让心灵获得暂时的纯净安宁。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我走进教堂大门。 两个牧师正在带领信徒做祷告。然而一看到我，立刻就像看见魔鬼一样，转眼间走了个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大厅中，顿时只剩下我一个人。 “看来你在教会眼中的形象很糟糕啊。”不知何时，魔鬼出现在我身边，嘻嘻笑着。 “不比你更糟糕。”我说。 “似乎也差不多了。”魔鬼评价着，“为什么我每来一次，就感觉伟大的伊斯塔律师对教会的威慑力又增强几分呢。” “那是因为你每来一次，就会拿走一个凡人的灵魂。” “而且每次都是在你的协助之下。”魔鬼补充。 我沉默了一会，“契约必须遵守。”我最后说。 “一点也没错。”魔鬼点头赞同。 大教堂是浅水城的标志性建筑，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在整个大陆上都是首屈一指的。其中最出色的两处，其一是天使塑像，其二是壁画。 我喜欢天使的塑像。纯净的白色长袍，宝石镶嵌其上，营造出星光璀璨的效果。他们背后舒展着巨大的洁白翅膀，从两翼到六翼不等。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面容俊美而棱角分明，眼珠全是浅碧色，仿佛幽静湖水。 艾柔曼嘉思的眼珠也是这种浅碧色，这也是我总昵称她“我的小天使”的原因之一。 “你喜欢这些天使？”魔鬼远远地问，“我也很喜欢。” “是么？”我问，走到他身边。 他正在看一副壁画，上面描述的是一段家喻户晓的故事：魔鬼变成蛇潜入天堂，妄图引诱天使堕落，结果被识破，被群殴，最终被神干净利落地打落地狱。 “在缅怀自己的光辉历史？”我嘲笑，他不作声。 “你变成蛇的样子其实很可爱，”我端详着壁画，认真地告诉他，“比现在这样子可爱多了。” “是么？很高兴你会这么想。将来在你的婚礼上，我会以你喜欢的可爱形象出场道贺，你觉得如何？” 我赶快举手投降，转移话题。“你说你喜欢天使？ “天使的灵魂纯净甜美，”魔鬼哼了一声，解释说，“胜过凡人千百倍。” “你可以找个天使签订灵魂契约。”我建议。 “我早就试过了，没用，”魔鬼神色颇有些怏怏不快，“天使有神的庇佑，不受灵魂契约的约束。” 我有些惊讶起来，“是么？那岂不是说，天使就算和你签了契约，随时可以反悔？” “一点没错，”魔鬼用力点头，“上次那个叫亚当的天使就反悔了，就是这个，”他伸出爪子，指着壁画上的一个四翼天使，“他原本和我签了契约，结果反悔，我上天堂找他，反而被打下来。” “值得同情，”我说，“这年头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 “是啊，”魔鬼也感叹着，“那时候我才刚接手这份工作嘛，业务不熟。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就注意多了，像这种根本没有履行可能的契约，我就再也不会去签了。” “我还一直以为神的子民会比较守信用。” 魔鬼哼哼冷笑，从鼻子里冲出热气。 “天上的人都爱耍赖，”他说，“只有魔鬼最诚实守信。” 我哈哈大笑，“既然如此，你的愿望看来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魔鬼不说话，只是嘻嘻地笑。 “不对啊，”我突然想起一个破绽，“既然天使不受灵魂契约限制，你又怎么知道天使的灵魂纯净甜美。” “这个，我是听我前任说的。” “你的前任怎么知道的？” 魔鬼摊摊手，“反正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说法。” “根本就是臆测吧。”我笑。 魔鬼涨红了脸，“不是臆测，”他抗议，“说不定先代魔鬼里，真的有人收取过天使的灵魂的。” “你不是明明说天使不受契约限制么？难道你们魔鬼还能直接杀人不成？” “直接杀人自然是不行啦。”魔鬼挠挠头，“不过我听前任说，如果天使爱上别人，就会丧失神恩，沦为凡人，这样就会受灵魂契约制约了。也许哪一代魔鬼运气好，曾经遇上过这种笨蛋天使？” 我哈哈大笑：“显然你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 在教堂里谈论天使的爱情问题并不能让我产生丝毫灵感。所以回到办公室，我依然必须苦思冥想，愁眉不展。 实际上，我无需如此。虽然案子已经接下，但也不用这么卖力，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律师必须获胜；更何况我若胜利，就意味着一位年轻的女律师死亡。 但我依然决定全力以赴——或许算是虚荣心作祟吧。自我入行以来，还从没失败过一次呢。 珊莎轻轻走了进来，递给我一张羊皮卷轴。“先生，”她轻声说，“这是我委托柯达巫师协会制作的摄影术卷轴，是那个叫丹尼莉丝的女律师的侧面照。” 我接过来，正如珊莎向我描述的那样，身材高挑，一头如瀑金发，皮肤有些黑，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看不清相貌，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多谢你，珊莎。” 她恬静地微笑，将桌上被我弄得一塌糊涂的资料整理收捡起来，分门别类重新排列。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帮忙。 “先生，”她说，“上诉法庭指定的法官是毛利。” “毛利？就是那个侦探法官？” “就是他。” 毛利也算是浅水城的知名人士。他以前是个蹩脚的私家侦探，业绩非常糟糕，后来突发奇想，跑去读法律，改行进法院当法官，结果一路高升，短短十年就升到了上诉法院大法官的位置。他当法官倒也中规中矩，只是以前当侦探的习性改不掉，一听到什么密闻隐私，总是格外好奇，所以又被取笑为侦探法官。 “毛利么，”我沉吟着，“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啊，这家伙很有倾向性的。他所判过的案子，总是有意无意偏袒贫穷的一方。” “是的，”珊莎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说，“先生，我有个想法。” “什么？” “既然我们无法证明夏洛克先生已经偿还了借款，那么是否可以主张对方的起诉已经超过诉讼时效。” “诉讼时效是从对方知道权利被侵害时起开始计算，”我摇头，“对方只要主张说，她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才知道有这笔债权，那我们也无可奈何。而且起诉状上不是说了么，她是最近整理丈夫遗物的时候发现借款合同，她完全可以以此做旁证，说明自己以前并不知情。” “可以想办法让她自己承认。” “很难，”我说，捡起散落在旁边的一张纸，“你也说了，她头脑很清楚……咦，这是……” 珊莎探头过来看了一眼。 “是关于法雷尔太太私生活的资料，”她说，“据可靠消息，她有个叫斯通的情人，两人在法雷尔先生在世时就认识，并且曾经同居过一段时间。” 我仔仔细细地将这张纸来回看了两遍。 “好极了，”我说，“我们可以试试看。” ※※※ 在开庭之前，我前去拜见我的当事人。 夏洛克先生看起来心情不佳。“律师，”他劈头就问，“我们会赢吗？” “有这种可能性。”我诚实地说。 “可能性？”夏洛克暴怒起来，“我付给你那么一大笔律师费，可不是让你告诉我‘有可能’的！” “能拍胸膛向你保证绝无问题的律师都已经被你赶出门了，夏洛克先生，”我向他指出这一事实，“至于我的收费是否合理，你可以向司法部投诉。” 夏洛克先生瞪着我，最后他平静下来。 “您说得对，”他说，“我也知道这事很难办，不过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事实上，”我说，“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夏洛克先生，其实三百银狮币对现在的您而言根本微不足道，您又何必一定要坚持打这场官司呢。要知道，您付给我的律师费都远超过这个数目了。” “我早已经说得很清楚，律师，三百银狮币我怎么会放在眼里，但我决不会让那个卑鄙的妇人得逞。我可以花一百倍的钱付给你当律师费，因为我愿意，但她可休想从我手里拿走一文，休想！” “我完全明白了。”我说，微微躬身，“夏洛克先生，我将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往往意味着毫无把握，但我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开庭的日子终于到了。 ※※※ 法雷尔太太是个瘦削的老妇人，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嘴唇很薄，下巴尖尖，一看便知乃是精明之人。她的律师丹尼莉丝，果然如柯达巫师协会制作的摄影术卷轴所示，肩宽腿长，金发披肩，穿一身黑色长袍，显得非常干练。 很好，不过，为了防止万一…… “靡菲斯特，”我在心中叫着魔鬼的名字，“你没有用什么魔法影响我的视觉吧。” “没有”，他懒洋洋地说，“法院这种神圣之地，一切邪恶不能接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没看见我都只能在外面旁听。” 我当然知道，但小心总没错。 “好了好了，”魔鬼不耐烦起来，“我保证，我没有使用任何手段影响你所看到的景象，满意了吧。” 戴着金色面具的法官走出来，书记员宣布：“全体起立。” 开庭了。 夏洛克先生的两个随从作为人证被传唤上来，他们向法庭作证说：上诉人确实已经按期按量返还了借款，他们当时亲眼所见。 当然，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有力的证据。与其说指望它能证明什么，不如说是一种表述。至于法庭能够真的采信，那就不在预期之中了。对方也很清楚这点，丝毫不以为意。 “上诉方还有其他证据提供吗？”法官问，看起来他有些不太耐烦，大概是觉得这案子如此清晰，没什么可纠缠的。 “没有了，法官大人，”我说，“这是我方所能提供的全部证据。” “既然如此……” “法官大人，”我说，“能否准许我向被上诉人询问几个问题。” 法官看了看我：“可以。” 我看着对面的女律师，以及她的当事人，开始提问。 “法雷尔太太，您的丈夫是因病去世吗？” “是的，突发心脏病。”法雷尔太太说。 “他是否清楚自己患有心脏病？或者说，他的家族有这种遗传病史？” “他心脏一直不好，我们都知道。” “所以他并没有留下什么遗言？也没有遗书？” “是的。” “我明白了，那么，法雷尔先生去世的时间是？” “dr1340，十二月。”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也就是九年前？” “对。” “十二月啊，”我回忆着，“也就是说，就在夏洛克先生上门还款的前两个月？” “夏洛克先生根本就没有上门还款。”女律师打断了我的话，“因此您的问题从根本上就不成立。” “是这样啊。”我微笑，向对方弯腰致歉，接着换了个问题，“听说当时夏洛克先生大规模集资的事情，在整个浅水城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您是否也有耳闻呢？” “当然知道。” “那么，关于一年之后十倍还款的优厚条件，您想必也是知道的？” “知道。” “法雷尔太太，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丈夫在世的时候，你们的感情如何？” 我话音刚落，旁听席上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法雷尔太太涨红了脸，“您这是什么意思？” “请回答我的问题。” “抗议！”女律师对法官说，“这问题涉及他人隐私，而且和此案毫无关联……” “法官大人，我保证我刚才提的问题，以及将要提的几个问题，与本案有莫大关联。” 法官踌躇了一下，“上诉方律师，”透过金色面具，他盯着我，“我希望能尽快看到你口中所说的‘莫大关联’。” “您马上就会看到。”我保证。 搞定了法官——暂时搞定，我继续追问个人隐私。 “法雷尔太太，请回答我的问题，您丈夫在世的时候，你们的感情是否不佳？” “没有这回事，”她断然否认，“我们感情很好。” 我冷笑，“您在当庭撒谎，”我厉声说，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那叠纸，“法雷尔太太，我这里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您和您丈夫的感情，早就已经破裂到非常糟糕的地步。您在dr1338年，就已经有了一位叫斯通的秘密情人，在您丈夫去世后，您就迫不及待地与这位斯通先生同居。甚至有迹象表明，您的丈夫的突然死亡，和这位斯通先生也脱不了干系。” 法*顿时轰然大哗，法官连连敲槌，总算让大家安静下来。“上诉方律师，您这是什么意思？”法官向我发问，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好奇。 “我的意思是：法雷尔太太和她的丈夫感情一直不合。我有理由怀疑法雷尔先生的死亡，并非心脏病突发，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效果，让整个法庭再度陷入一片喧闹，这次连法官都没法制止了。法雷尔太太跳了起来，想要冲上来攻击我，但被法警架了回去。我的对手，叫丹尼莉丝的女律师，还能勉强保持着冷静。“法官大人！”她高声说，“上诉方律师指控我方当事人犯有谋杀罪行，那么他完全可以向检察官检举，而不应该以一些莫须有的，和今天的主题毫无关系的想象推测扰乱法庭秩序……” “有关！”我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按照浅水城法典，继承人若是谋杀被继承人，则自动丧失继承权。” 也就是说，如果法雷尔太太和她的情夫谋杀了她的丈夫，那么她就不能继承她丈夫的一切遗产，包括这笔债权。当然，这是通行全大陆的法律，无论哪个国家的继承法都有类似规定。 “诬蔑！”法雷尔太太怒不可遏，“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这是彻头彻尾的诬蔑，是对我的名誉的公然诽谤！我要向司法部投诉……” 我耸耸肩。“法雷尔太太，也就是说，您不承认您和您丈夫的感情早已破裂的事实？” “当然不！”她吼道，“压根就没这回事！” “是么？”我冷笑，“三十枚银狮币，对您的家庭来说可是个非常大的数字。如果您和丈夫感情很好。试问您丈夫怎么会悄悄拿出这样一大笔钱借给夏洛克先生做投资，而不让你知道？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谁说我不知道！他早就跟我商量过了才借款的！” 好极了。 我看着书记员将我的询问和她的回答全都记载下来，这年轻人大概还没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法官显然明白了；对面的女律师，显然也明白了；法雷尔太太还在愤慨之中，但她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您知道夏洛克先生大规模集资的事情，您也清楚借款协议的内容是：一年后还款。”我慢慢说，“同样的，您刚才也承认了，您知道您丈夫借款给夏洛克先生的事实。” “借款协议规定的还款期限是一年后，也就是dr1341，距今已经八年，”我说，“而法定诉讼时效是五年——法雷尔太太，您的起诉已经超过诉讼时效了。就算您所说是真，就算夏洛克先生没有偿还借款，但您明知自己拥有一项权利，却如此长时间的怠于行使，已经丧失法律的保护了。” ※※※ 我走出法庭，走到台阶边，看着远处天空中漂浮的白云，缓缓吐了口气。 魔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必在等待着收割灵魂吧。再过十分钟，法庭将进行最后宣判，除非出现奇迹，否则我的对手，漂亮的女律师丹尼莉丝，就将迎接她的律师生涯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失败，以及死亡。 死亡。 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一个人影走到我身旁；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是那位叫丹尼莉丝的女律师。 “祝贺您，”女律师轻柔地说，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完美的胜利。” “谢谢。”我回答。 “听说您和靡菲斯特先生颇有交情，”她说，“想必您已经知道我签订了一份灵魂契约。” “我知道。” “那么您显然也知道，您的胜利，就是我的死亡。”她的声音里已经隐隐有些怒气。 “我知道。” 她对我的冷淡反应显然非常恼火，但我也没办法，说到底，她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您可否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她说，“您为何要接下这个案子？您完全可以置身事外，是什么让您必须参与进来？” “啊，这个么，”我回答，“其实原因很简单。有个家伙误导我，让我以为您可能是我的一位朋友。” “原来您喜欢亲手谋杀朋友。”她恶毒地评价说。 我不以为意，因为和快死的人是没什么好计较的。“我参与进来，控制权便在我手中。若您真是我的朋友，那么我自然可以早早放弃，让您赢得这场官司。” “但我不是您的朋友，所以我就必须死亡？” “准确地说，您不是我的朋友，所以您的死活就与我无关。” “如果我现在请求您放弃呢，伊斯塔先生。” 我笑了起来。 “丹尼莉丝小姐，我相信您具备基本的常识。作为律师，我们的表演时间已经结束，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候宣判，等待裁决。” “您可以在宣判之前要求撤销上诉。” “我不可以，”我耸耸肩，“律师没有这个权力，除非得到当事人的明确授权——显然，夏洛克先生似乎并不打算授予我这项权力。” 她沉默了一会。我继续看着远处的天空，太阳快要落山了。 “伊斯塔。”她突然叫我。 “嗯？”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她的语气似乎不太对劲，但也懒得多想……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霍然转过身来，看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身穿黑色长袍的女律师，笑盈盈地站在一旁，她的右手中，拿着刚从脸上取下的银色面具。 她不知何时变得娇小了，现在额头只及我的下巴；瀑布般的披肩金发变短，而且变成了栗红色。她的嘴角淘气地上翘，浅碧色的眼睛里充满微微笑意。 艾柔曼嘉思？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刹那间仿佛被雷电击中般，脑中晕晕沉沉一片，呆立当场，全然没有觉察到对方已经转身离去。直到法庭那肃杀急促的钟声响起，我才猛然惊醒过来。 那个女律师是艾柔曼嘉思？我的未婚妻？ 钟声第二遍响起，所有人匆匆赶回法庭，迎接最后宣判。 ※※※ 我奔跑到我的当事人面前，他已经稳稳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等着宣判。我戴着银色面具，他自然看不到我的脸，但见我这么慌张跑进来，却也颇为诧异。 “夏洛克先生，您家中传来消息，说是有急事，要您立刻回去。”我悄声说。 “什么事？” “似乎是您的儿子心脏病突发了。”我说，夏洛克先生的儿子心脏一直不太好。 他呼地站了起来，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审判席，法官已经走了过来，即将宣判。 “这里有我，”我保证说，“您静候佳音就好。” 他点点头，拿起帽子和大衣，匆匆忙忙出了法庭。 我三步并做两步跑回自己的位子上，此时法官已经坐定，打开判决书，准备宣判了。 “请等一等，法官大人。”我看着夏洛克先生的身影从法庭门口消失，立刻高声说。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包括我对面的女律师。 她此刻依然戴着面具，但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原本是身材高挑的金发女子，现在却明明是个娇小的女孩，一头栗红色短发，全身透着懒洋洋的气息，虽然戴着银色面具，我依然仿佛都能看到她的脸庞，看到她嘴角微微上翘，永远是那般淘气的笑容。 周围的人全无异状，丝毫没有对女律师的形象突然改变而惊讶——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靡菲斯特！”我在心中怒喝，我知道魔鬼能听见。 “有何吩咐，尊敬的律师大人。”魔鬼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 “告诉我，我以前看到的是幻像，还是现在看到的是幻像？或者两者都是幻像？” 我看不到魔鬼，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但我清楚地知道不知身在何处的他做了个摊摊手的姿势。 “我也很奇怪，你居然直到现在才认出自己的未婚妻。” “是你在捣鬼？”我咬牙切齿。 “怎么可能，你不是问过我么，我回答得很清楚：我没有使用任何手段影响你所看到的景象。你知道的，我不能撒谎。” 魔鬼不能撒谎。 我知道我落入了某个圈套。我不知道设下圈套的人是谁，不知道他到底有何目的，我也不知道艾柔曼嘉思为何一直装着和我不认识，难道她也被幻术蒙骗？但她明明知道我的身份。法院不是禁止一切邪恶接近么，魔法作为邪魔所授的秘术，绝对是禁止之列，为什么还有人能改变我的视觉？ 该死，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现在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 周围寂静一片，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我身上。法官疑惑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好吧。 我深吸了口气。“法官大人，我方申请撤销上诉！” 话刚出口，巨大的轰鸣声就在我脑中炸响，无可形容的疼痛袭来，刹那间几乎让我丧失了一切意识。我勉力睁大眼睛，看到诧异的法官在朝我说什么，我知道他是在向我确认，但我什么都听不见；我想确认，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我想点头，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只要再说一句确定，甚至只需要再点点头，上诉就会被撤销。夏洛克先生不在，我作为他的代理人，法庭会默认我有授权——是的，这是违法的，我会因此而受到严厉处罚，前提是司法部那帮笨蛋能够处罚死人。 但我无法再发出一点声音，无法再作出任何动作。声音早已隔绝，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起来，世界在渐渐地离我而去，或者说，我在渐渐离这个世界而去。 “靡菲斯特！”我在心中呼喊着，“让我再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行，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 魔鬼的笑声隐隐传来。“魔鬼最遵纪守法。”他一本正经地说，“契约如此。” 去你妈的！ 我冷笑起来。什么法律，什么契约，全都给我滚一边去！我现在必须再说一句话，必须！ 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我听不见声音，但也猜想得到现在法*一定是议论纷纷。法官连连敲槌，又朝我说了句话，他是在向我确认。 我鼓足全身力气，一字一字地说：“确——定！” 在最后一个音节发出后，我所积攒的力气也已经全部耗尽。光线渐渐黯淡下来，仿佛夜幕降临。我感觉自己在缓缓下沉，陷入无尽的深渊中。眼角余光所瞥见的最后一幕，是法官高高地举起法槌，准备敲下。 很可惜，我没能在最后看到你的微笑，我的小天使。 ※※※ “伊斯塔，伊斯塔……” 谁在呼唤着我的名字，让我从沉睡中苏醒。睁开眼睛，周遭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像是个深夜中遭遇海难的旅客，仰面漂浮着，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天上没有半点星光。 但耳畔不断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伊斯塔，伊斯塔……” 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这并不表明我此刻神智迷糊——事实上，我很清醒，我清楚我已经死了。是的，死亡，这里就是地狱吧。 “伊斯塔，伊斯塔……” 我说，女士，您就不能让一个刚刚死去的人稍稍安静一会么。我嘟囔着，想翻个身，然后发现这个简单的动作无法完成，于是我明智地放弃了努力。好冷，寒气隔着衣服一阵阵地透进来，侵蚀到骨子里，感觉全身都要被冻僵了。 轻轻的挤压感从唇上传来，一丝温暖伴随着熟悉的气息缓缓扩散；我不由自主地，或者说习惯性地闭上了眼睛，感觉香软湿润的舌尖像小鱼儿般游进来，犹豫着，怯怯地左顾右盼。然后被我轻轻han住，吮吸品尝着，仿佛融化。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下去，全身暖洋洋的舒展放松，仿佛躺在春天的草地上，闻着太阳和泥土混合的芬芳，拥抱着心爱的女孩，和她接吻。艾柔曼嘉思总是这样，异常害羞，却又会很主动…… 等等！ 我猛然惊醒过来，冷汗刹那间流遍全身。我在和一个女人接吻，是谁？艾柔曼嘉思？我已经死去，这毫无疑问，魔鬼的灵魂契约决不失效，那么我现在是在地狱之中——但艾柔曼嘉思怎么会在这里？ 我代表夏洛克撤销了上诉，我向法官作出了确认，我亲眼看见法官举起法槌，下一瞬间就要敲下——程序完成，艾柔曼嘉思没有失败，她不应该在地狱里！ 香软的舌尖悄悄退出，嘴唇也缓缓分开。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但黑暗仿佛厚重的幕帐，牢牢遮挡住我的视线。 我想，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光。 一团白光绽放开来，然后我看到我的未婚妻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还穿着长袍，只是颜色纯白，其上星光璀璨；秀丽的脸庞上浮着温润莹光，嘴角微微上翘，依然是那般淘气的笑容。一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有一点还是改变了——她的背后，舒展着两对洁白的羽翼。 是的，我很确定这是个改变。艾柔曼嘉思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常常有些古怪念头和新奇想法，我并不怀疑她某天心血来潮，会给自己装对翅膀模仿天使。实际上，浅水城就有这种道具店，出售各种天使套装，专供戏剧表演使用。但问题在于：这些天使套装，无论多么逼真，穿上也不会真能让人飞起来。 而艾柔曼嘉思现在飞在空中，翅膀微微扇动。而我，僵硬地躺在冰冷的海水中，仰望蔚蓝天空。 好吧，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魔鬼来了。 他从我身旁的海水中冒出头来，朝我咧嘴一笑，然后仰头看着空中的艾柔曼嘉思：“啊，原来是美丽的天使小姐，您今日能光临这黑暗的地狱，令我深感荣幸，蓬筚生辉……” 美丽的天使小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来带走他的灵魂。”我的未婚妻说，朝我一指。 “哦，很抱歉，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魔鬼一边说着，一边从空气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来，“请看，我和这位伊斯塔先生可是签有明文契约的，他的灵魂现在归我所有。” 艾柔曼嘉思浅碧色的眼睛里燃起金色火焰，两对羽翼上绽放层层白光，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具有威严，“你那邪恶的契约在神的无上光辉之前如同废纸，”她命令，“放开他！” 魔鬼优雅地耸耸肩，“恕难从命，小姐。”他说，“您有神的庇佑，自然可以言出无信出尔反尔；但我的老朋友伊斯塔，可没这种神恩。” “我赐予他神恩。” 宏大的声音自苍穹最深邃处轰然传来，炽烈的光芒刹那间大作，刺得我眼中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要失明，庄严华丽的圣歌响起，充塞天地，其中隐隐有种沛然莫御的威压之势。 当我终于恢复视觉的时候，看到天空中灿烂的羽状云彩形成了一个巨大圆环，白色的玫瑰花瓣飘洒下来，浮在海面，无数天使从那个圆环中飞出，同样都穿着星光璀璨长袍，容貌俊美秀丽，分男女站列两旁，他们都长着洁白羽翼。 最后，神降临。 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仅能见到一团耀眼的白光在圆环正中出现；所有的天使齐齐躬身，向他行礼。威严而优雅的声音从白光中发出来，震撼天地，浸泡在海中的我都感觉身体在随波浪起伏。 “名为伊斯塔的凡人，”神说，“你背弃神圣的教导，出卖灵魂，和邪恶的魔鬼签订契约；并多次协助魔鬼以卑鄙和欺诈的手段攫取凡人的灵魂，罪恶之大，无可原谅。” 我冷笑。 “迷途知返的羔羊会被接纳，虔诚悔悟的罪人会被宽恕。我派遣天使拯救一切被魔鬼引诱堕落的子民，伊斯塔，你在天使的引导和感化下幡然悔悟，因善良放弃生命，为他人牺牲自己，你的高尚行为洗涤了以往所有的罪恶。我将赐予你神恩，擢升你为我的天使。” 艾柔曼嘉思飞了过来，贴近我，脸上满是欣喜。她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对小小的翅膀，散发着圣洁的白光。“伊斯塔，”她说，“接受它，你就能脱离这肮脏阴冷的地狱，进入天堂，成为和我一样的天使。” “小姐，”魔鬼在旁边扬起爪子里握着的羊皮纸，“但他和我签有契约。” “闭嘴！”艾柔曼嘉思怒视着魔鬼。 我微微笑起来，神的光辉照耀在身上，驱走了寒冷，让我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我的小天使，”我依然像以前那样叫着她，看着她那浅碧色的双眼，“靡菲斯特曾经告诉我说：天使不能爱上别人，否则就会立刻失去神的庇佑，沦为凡人。是吗？” “魔鬼最诚实守信，决不说谎。”靡菲斯特再次插嘴。 “闭嘴！”这次是我冷冷地说。 艾柔曼嘉思踌躇着，似乎这个问题非常难以回答，但我已经知道了答案。是的，魔鬼没有说谎，天使不能爱上别人，也不会爱上别人，否则就不再是天使。 而我的小天使，真的是一位天使呢。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她是天使，原本就不受灵魂契约的约束，签了也随时可以反悔。没错，我的未婚妻天使，和我的魔鬼朋友，心照不宣地签署了一份毫无效力的契约，而我为了这份契约，为一个奉神的旨意来“拯救”我而非爱恋我的天使，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真是讽刺啊。 我淡淡笑着，全身放松开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缓缓下沉。 “伊斯塔！” 天使尖叫，惊骇地想要抓住我，但有种无形的力量阻挡着她的手。我缓缓下沉，缓缓下沉，直到整个脸都淹没到海面下。 “为什么！”我听见她的喊叫。 我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因为我签了契约。” 很久以前，我和魔鬼签了一份契约。那份契约上说：不得悖法。 是的，我不得悖法，否则灵魂就要归魔鬼所有。契约既然签订，我就必须遵守。 永别了，我的小天使，我缓缓闭上眼睛。 ※※※ 陡然之间，空中传来一阵惊呼。我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然后看到烈焰熊熊。 艾柔曼嘉思的两对洁白羽翼，正在猛烈地燃烧着，只一转眼间，就化为灰烬。 她摔了下来。 圣歌再度响起，所有天使同时在胸口划着十字，然后十指交错相握，同声高唱，无数洁白羽翼齐齐扇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个个璀璨绚丽的光环。 但这一切，都阻止不了艾柔曼嘉思摔落下来。 扑通一声，她掉进冰冷的海水中。我挣扎着游过去，将她抱起。她的脸色苍白，但神态安详，嘴角依然是那淘气的笑意。 我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魔鬼却已经不知何时移到我的身旁，左爪一伸，爪子里又多了一张羊皮纸。邪恶的红光在上面闪烁着，变换出一行行文字。 “天使若爱上别人，便会立刻丧失神的庇佑，沦为凡人。”他笑着，“凡人和魔鬼都必须遵守契约。” “但她并没有输掉官司。” “她输了，”魔鬼说，“就在你死亡的前一刻，法官准备敲下法槌的时候，你的当事人夏洛克先生去而复返，他发现自己受骗了——是我告诉他的。” “这样啊，也没什么不好，”我说，抱紧怀中的女孩，“天上的人才爱耍赖。” “对极了。” 我们一起大笑起来。 这情形真诡异，我抱着我的小天使，在冰冷的海水中缓缓下沉，旁边是一只咧嘴大笑的魔鬼；而蔚蓝的天空中，无数天使拱卫着他们的神。 ※※※ 正式版可见今古奇幻2007年第八期b; 巫师 铜冠酒店里很吵闹，而且永远充塞着刺鼻的烟草和啤酒气味，这让萨马斯特这样阳光灿烂的年轻人感觉全身不自在。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他低声抱怨着，“像我这样的天才，居然这么久都无人慧眼赏识，这世界真是堕落了。” 其实他昨天中午才从导师的塔里搬出来，带着那少得可以忽略不计的全副家当——这意味着，他出师了，可以以正式而不是学徒的身份出去闯荡了。 作为有历史记载以来最有奥法天赋的天才——这是他导师，国度内著名大伊尔明斯特的评价，萨马斯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所以走出塔后，他就立刻来到附近这座浅水城，拜访城主凯而本先生，想谋求一个宫廷之类的职位。 结果他连城主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守卫轰了出来。 “去去去，”守卫不耐烦地驱赶他，“城主事务繁忙，没空见你。” 他觉得守卫大概是看他年纪太轻，以为是江湖骗子，于是他很诚恳地掏出法杖，伸手从怀里摸施法材料，准备表演一个魔法，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 结果他刚一动，那个守卫如临大敌般吹了声口哨，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卫就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手上握着明晃晃的刀剑。如果不是他见机得快，赶紧一个传送逃脱，估计就要被当作刺客当场格杀了。 “当时就应该一个连环闪电把那群铁皮罐头全烤成焦炭。”他恶狠狠地说，当然，也只能是口头说说。他虽然有自信能杀光那一队守卫，但还没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对抗整个浅水城的武装力量。 第一次求职如此干净利落地失败，对年轻天才的打击很大。他心情沮丧地随便找了个旅店，开了房间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醒来，然后他发现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他口袋里没多少钱了。 经过打听，他找到了这家著名的“铜冠酒店”，据说此处是浅水城的冒险者们最喜欢的聚集地，经常会有遇到麻烦的人来此求助，当然要付报酬。 虽然一开始是抱着宫廷之类的崇高理想，萨马斯特却也并没有歧视冒险者这份职业。毕竟，很多著名的大，初出茅庐的时候也都靠当冒险者挣生活费嘛，像他的导师就是例子，在塔的时候，没少听老人家谈论当年的英雄事迹。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冒险生活虽然辛苦了点，但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想想看，与邪恶的食人魔浴血奋斗，回到镇子后接受居民的欢呼称颂，庆功宴席，还会在中心花园留下塑像，让英雄的故事永远流传…… 真是令人激动啊。 然而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整整一上午，虽然也有几桩委托，但要么太简单，太容易，报酬也太低，萨马斯特不屑于接；要么就是对方觉得他太年轻，缺乏经验，不放心雇用他。 “这个世界堕落了。”年轻人愤慨地说。 一个人走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苍老的声音说，萨马斯特抬头一看，发现是位白胡子老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袍子，拄着手杖，正微笑地看着他。 “当然不，请坐。”萨马斯特赶快说，尊敬年长者，这是应有的品质。 老头已经坐了下来，伸手抓过萨马斯特面前的酒瓶，取过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年轻人，你不介意请我喝上一杯吧。” “当然不介意，老先生。” “嗯？”老头不高兴地转过脸来，“什么老先生，我有那么老吗？叫我大叔。” “呃，好的，大叔。” 老头子满意地点点头，仰脖把一杯酒灌了下去，咂咂嘴，“味道一般，”他说，“你应该点三银币一瓶的那种。” “我手头暂时不太充裕，”萨马斯特解释，“等我赚了钱，一定请大叔您喝那种三银币一瓶的酒。” 老抬起头来，浑浊的双眼盯着年轻人。 “嗯，不错不错，”他说，“现在这年头，能这么有礼貌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你叫什么名字？” “萨马斯特。” “萨马斯特，这是什么怪名字，”老人评价着，“算了，不计较了，不过这名字我念起来拗口。这样吧，既然你叫我大叔，我就称呼你贤侄，你看如何。” “全凭您吩咐。”萨马斯特恭敬地说，他在心里猜想，这老人会不会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呢，发现了自己这位天才……莫非好运就要来临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似乎错得很离谱。 “老板！”老头高喊，“再来一瓶，不掺水的，记在我这位贤侄的帐上。” 转眼之间，桌子上又多了几个空瓶子。老人喝得有点半醉了，满嘴酒气，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含糊不清。 “贤侄啊，看你这模样，是个刚毕业的吧。” “是的。” “嗯，啊，我也是个呢，哈哈哈哈……”老头一阵大笑，好在酒馆里吵吵闹闹，大家都以最大的音量说话，也没人理会他，“你的导师是谁？” “伊尔明斯特。”萨马斯特不无骄傲地说。 “没听说过，想必是无名之辈吧。”老断然说，咕噜咕噜地又灌下一瓶酒。 萨马斯特有点恼怒，欲待发作，又按捺下来。“家师在魔法界略有微名，”他说，“或许前辈不曾听闻。” “叫我大叔，什么前辈，”老头不高兴，“我没听过就是没听过，什么略有微名，咬文嚼字的话我听不懂。告诉你，别以为大叔我上了年纪就好唬弄，我可也是个呢。” 萨马斯特很想笑。有的样子，不是随便什么人说自己是就是的。就最简单的来说，要施法，至少得有法杖，有装着各种施法材料的特制袍；要准备魔法，至少得有魔法书。眼前这老头，法杖没有，又老又破旧的手杖手杖倒是有一把，身上的袍子破破烂烂，根本装不了任何施法材料，魔法书更是不见踪影。这样的人说自己是，顶多只能骗骗外行。 不过萨马斯特不打算戳穿老人的吹嘘，没必要。 老人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述自己当年的光辉历史，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灌酒。萨马斯特开始还耐着性子听着，很快就发现这老头说话颠三倒四，自相矛盾，前后根本搭不上茬，而且很多涉及到魔法的地方，萨马斯特一听就知道是胡编乱造的——简单地说，全然就是在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显然，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这纯粹就是个混吃混喝的老骗子。 萨马斯特叹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门口，期待着有人能进来，雇佣他。现在他已经放低了标准，决定只要能挣钱，再没技术含量和难度的工作他都接了。 机会很快来了。 ※※※ 哐的一声震响，虚掩的门被重重撞开，一股冷风呼地灌进来。酒店里的吵闹声顿时停止，所有客人停止了交谈，目光投向门口。 一矮一高两个身影走进来。 前面是个矮人战士——不必看身高，看那一脸大胡子和通红酒糟鼻，以及招牌式的牛角头盔就知道。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个人类，一身银光灿灿的全身铠甲，精美华丽，胸口位置还镌刻着剑与天平的标志，显示他是正义之神提尔的圣武士。 脾气粗暴、对金银财宝有着超乎寻常的贪婪的矮人战士，诚实公正，谦卑忍让，集各种美德于一身的圣武士，这种组合真是有够奇特。 矮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所有挡在他前进路上的客人都被他粗鲁地推开，然后被跟在后面的圣武士小心地扶住，低声道歉。这两人就以这种方式前进着，在被推开客人的骂骂咧咧声中走到酒店的中心。 矮人跳上一把椅子，然后砰的一声跳上桌子。“有胆量有血性的伙计…呃，勇士们，”他高喊着，“先放下你们的酒杯，听俺说几句话。”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过来，他满意地挺了挺肚子。“俺先自我介绍一下，”矮人说，“俺叫寇根，血斧&#8226；寇根，全大陆最强壮的战士。站在俺旁边的这位，圣武士兰尼斯特，炽热之心的副团长……” “团长！”圣武士在旁边低声提醒他。 “呃，团长，新任团长，”矮人赶快纠正了圣武士的身份，“老团长前几天刚刚嗝屁了，现在他是团长。俺们接到了一项委托，帮深水城的城主凯而本先生处理一点小麻烦，他愿意出非常高的酬劳，非常高！”矮人高喊着，挺着肚子在桌子上走来走去，“不过俺们只有两个人，人手有点单薄，所以，有哪位和俺一样勇敢的伙计，愿意来和俺们一起分享这笔酬劳？凯而本先生许诺的是六千金币，伙计们，听清楚了，整整六千金币，不打半点折扣。” “一万！”圣武士有点不高兴地说，“是一万金币！别撒谎！” “好吧，好吧，知道了，”矮人不满地嘟囔着，举起了粗短的手指，“伙计们，听好了，最新消息，凯而本先生刚刚提高了赏额，现在是一万，一万金币！刚才说的六千金币是以前的版本，作废了，现在是一万金币！勇敢的伙计们，赶快加入俺们，清空你们的行囊，把那些没用的垃圾破烂全都扔掉，等着装进能把你压垮的金币满载而归吧！” 无人应声。 矮人有些急了，吹胡子瞪眼，在桌子上走来走去，结果不小心一脚踩空，扑通摔了下来。他皮糙肉厚，倒没受伤，只是更加恼怒，一把推开圣武士的搀扶，腾地跳上椅子，然后跳上桌子，“怎么！”他高声怒喝，“整个一座浅水城里，就没有半个有点胆量的家伙吗？” 然后，他终于高兴地看到，有个白袍年轻人站了起来。 ※※※ “算我一个。”萨马斯特说，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老练些，他曾经听导师说过，有经验的冒险者，往往都看不起像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家伙，称之为“菜鸟”。“我叫萨马斯特，是名。”他补充说，举了举手中的法杖。 矮人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萨马斯特不禁有些紧张。 “年轻人，”矮人粗声粗气的说，“俺们是要去干架的，不是春日野外郊游，你可要自己掂量掂量，别白白便宜了棺材店老板的生意。” 圣武士也走过来，“先生，”他客气地说，“我朋友说话有些不中听，请见谅。不过我们这次要完成的任务确实很危险，我们更期望能得到一位经验丰富的的协助。我想我们以后会有机会合作，但这次恐怕不太方便。” 他把“经验丰富”这几个字的音发得很重，这让萨马斯特有些脸红，又有些生气。 “的优秀与否，和他的年龄没有必然联系，”年轻的天才大声说，“如果你们的目的是找个长胡子同伴，那么显然你们还应该带把尺子。” 酒店里哄笑起来。 萨马斯特不再多话，他掏出法杖，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一点白色粉末，“看好了，”他对矮人和圣武士说，将粉末往空中一洒。 矮人觉得眼前一晃，仿佛光影交错，紧接着周围的景象就全变了。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法庭中央，仿佛是接受宣判的被告，前后左右都是黑压压一片人影，像是陪审团或者旁听者，他抬头朝审判席望过去，看到的正是萨马斯特的脸。 “小子你搞什么名堂！”他怒喝一声，冲上前去，刚迈出两步，又是一阵光影交错，恍惚间发现自己来到了河流边，身后是熊熊烈焰，铺天盖地而来，只有渡河而过才是唯一的生路，但他不会游泳，而且还有严重的恐水症。 矮人犹豫着，身后的火焰已经逼近，能感觉到那灼烧的疼痛。他横下心，闭上眼睛，往前面的河里一跳。 咚的一声，他感觉头上一阵剧痛，随即清醒过来，再睁开眼，看到的是酒店的天花板。他爬起来，发现根本就没有什么火焰，什么河流，自己压根就是从桌子上闭着眼睛跳了下来。 那个年轻的白袍站在一旁，手持法杖，朝自己微微笑着。 “不错啊小子，”虽然意识到自己被捉弄，矮人并没有生气，“这一手真漂亮。不过小子，俺们是要去干架的，这种马戏团的把戏可派不上用场。” 圣武士拉了他一把。 “欢迎您的加入，先生，”圣武士彬彬有礼地鞠躬，“我和我的朋友寇根都感到万分荣幸。” “喂，兰尼斯特……” 圣武士朝矮人摇摇头，后者就不再说话了。 萨马斯特松了口气。这里是酒馆，他又不能真的使用什么大规模杀伤性的魔法，只能用个高阶幻术，没想到这矮人不识货，居然认为是什么马戏团的把戏；幸好那个圣武士还算有眼光。 “我也很荣幸，”年轻说，“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啊呀，贤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喊叫，“等等我啊贤侄，我也报名参加。” 醉醺醺的老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老先生，你……”圣武士皱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好。矮人就直接得多，“老头，”他说，“您听清楚了，俺们这次是要去干架的，我们要的是真正的勇士，可不欢迎跑江湖的骗子。” “说什么呢？”老头瞪眼，“我可是个，懂吗，！我这位贤侄可以作证，对不对。” 矮人朝萨马斯特看过去，年轻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帮老圆谎，还是不予配合。 圣武士显然比矮人对魔法方面有经验得多。“老先生，”他客气地问，“您说您是个，但我好像没看到您的法杖……” “这里。”老头举起手杖。 所有人哑口无言，这明明就是根又破又旧的棍子，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但问题是，老头硬说这是法杖，圣武士也没法反驳，毕竟没有谁规定说的法杖一定要像模像样，一定不能破破烂烂。 “那您的魔法书呢，”圣武士继续问，“要准备魔法，都必须有魔法书才行吧。” 老头一指萨马斯特，“我和我贤侄共用一本魔法书。” 依然无法反驳，魔法书是用来准备当天要使用的魔法的，从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共用，虽然没哪个这么干。 矮人不耐烦起来，但谨慎的圣武士已经作出了决定。 “好的，老先生，”他说，“欢迎您的加入，您怎么称呼。” “叫我祖萨（zutha）好了。”老头爽快地说。 ※※※ 走出城外，四人开始了他们的冒险旅程。圣武士远远地在前面探路，矮人、萨马斯特和老跟在后面。对于老的加入，矮人显得很不高兴，因为这会把他应得的报酬再消减一份，但圣武士是队长，他既然决定了，矮人也没法反对。 老对矮人的骂骂咧咧充耳不闻，全然当作没听见般，一路上和萨马斯特谈笑风生。 “大叔啊，”在没人的时候，萨马斯特也悄悄劝老，“这是要去冒险，有危险的，我看您……” “不行！”不等萨马斯特的话说完，老一口回绝，“你们这群毛头小伙子冒冒失失的，我怎么能放心。作为前辈，我有责任有义务来监督指导你们。” 萨马斯特无语了。 平心而论，老确实是个风趣幽默的人，有他在，枯燥的旅途变得轻松自在了很多。渐渐地，矮人对老的态度也没开始那么恶劣了，大概是考虑反正事已至此，再多骂几句也没用，何况老显然脸皮非常厚。 不过言谈之间，萨马斯特发现，这个叫寇根的矮人，对魔法非常的看不起。据他说，一开始他根本就不愿意找做队友，原本是计划再找个像他一样的矮人战士；但圣武士反对，坚称队伍里一定要有。矮人虽然脾气执拗，但圣武士是他多年的老朋友，向来敬服三分，言听计从，也就只好听随了。 “其实能派什么用场，”矮人当着萨马斯特和老的面嚷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会耍点马戏别无所能。兰尼斯特把吹嘘得神乎其神，俺就偏不信。再厉害，肚子上挨俺一斧头，包管也得立马嗝屁。” 对于这种无知的言论，老异常愤慨。 “贤侄啊，你听到没有，”老在背后鼓动着萨马斯特，义愤填膺，“这种无知的言论，是对我们的公认蔑视啊。身为的一员，你难道不应该立刻跳出去给那家伙一发火球吗。” “大叔，你不也是的一员吗？” “呃，这个啊，大叔今天没准备火球术嘛。” “我也忘了准备。”萨马斯特没好气地说。 话是这么说，对于矮人的言论，萨马斯特还是很不快的。他等待着，等待一个机会来向矮人证明奥法的威力，证明的强大，而这个机会也很快就来了。 ※※※ “前面有群地精，”圣武士从前方返回，“大概二十多个，装备简陋，士气一般。” “等俺上去一斧一个。”矮人摩拳擦掌。 圣武士瞪了他一眼，“用点脑子，”他呵斥着自己的朋友，“二十多个呢，你有几把斧子？” “那你说怎么办？” 圣武士从包裹里取出地图，摊开看了一会。“这样，”他说，“这旁边有个峡谷。我这里还有点狗肉，等我去把地精引到峡谷里，你们先埋伏在峡谷两边壁上，看到地精进来就用石头砸。” “就这么办。”矮人说。 “等一下，”萨马斯特觉得这个计划有个漏洞，他应该提出来，“你怎么知道地精就一定会被引过来呢？” 矮人和圣武士一起瞪着他。 萨马斯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道错在何处。幸好这时候老在旁边说话了，“对啊，贤侄说得一点没错，”他说，“一般的地精又笨，又最爱吃狗肉，但如果是熊地精，那就不一定了啊。” “当然是地精，”圣武士说，“我说了是一群地精，自然就是指普通地精。我不可能连地精和熊地精都分不清楚的。” “但你前面没说清楚嘛。”老慢悠悠地说。 圣武士只好认错。 萨马斯特感激地看了老一眼，“谢谢”，他低声说。 原本想显示一下自己的思维谨密，结果反而丢了脸，萨马斯特非常不快。这种怒气被转移发泄到了那群倒霉的地精身上。当圣武士成功地用狗肉把地精引到峡谷里后，不等矮人和老搬动石块，萨马斯特倏地站了起来。 “毕它…莫提斯…卡里欧格法！”他高声念着咒语，双手十指交握，拇指并拢，朝着底下那群地精遥遥一指。 一道耀眼眩目的闪电从他的指尖迸射出来，如银色长蛇般疾冲而下，那二十多个地精在几秒钟后就全部变成了焦黑的尸体。 萨马斯特潇洒地掸掸袍子，“今天天气真好，”他说，对正搬起一块石头准备往下砸的矮人微笑，“是不是，寇根先生。” ※※※ 亲眼见识到魔法的威力后，矮人对萨马斯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太神奇了，”他赞叹着，“俺可做梦都没想到，念几句古里古怪的话，就能变出这么厉害的闪电。” “魔法可不仅仅包括闪电，”萨马斯特觉得有必要对矮人进行基础的魔法教育，“魔法无所不能，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其实你所说的魔法，我们称之为奥法，以区别于牧师的神术……” 矮人听得迷迷糊糊，但是频频点头。 在以后的路上，矮人缠着萨马斯特，要他表演各种各样的魔法；萨马斯特不负所望，一个又一个强力法术施展出来，把矮人惊叹得目瞪口呆，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圣武士发现了这件事，他微微皱眉，“萨马斯特先生，我听说的魔法都很宝贵，因为每天都必须经过准备才能使用，而且只能使用一定数量……” “请放心，”萨马斯特说，“我和普通的不同，我每天能使用的魔法数量，超过普通的两倍甚至三倍呢，绝无问题，放心好了。” 能被导师誉为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萨马斯特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 圣武士也曾经提醒矮人：“不要随便什么事情都找施法。” 但矮人转眼就把朋友的叮嘱扔在脑后。 萨马斯特年轻气盛，看到不久前还对他的能力持怀疑态度的矮人，如今对他的魔法如此崇拜，不由得颇为得意，加倍卖弄。他原本就天赋极高，魔法造诣精深，每天所能使用的魔法数量又远远超过普通，当下神采飞扬，随便遇上什么事情，一个魔法扔过去就解决了问题。 “不要轻易使用魔法，不要滥用魔法，要留在最有用的时候。”老也如此提醒他。 但如今的萨马斯特，志得意满，又知道老不过是个只会混吃混喝的老骗子，自然也就不太把他的告诫当回事。“放心好了大叔，”他说，“马上就要宿营了，休息完明天早上又可以准备魔法。” “对了，寇根，”他突然想了起来，“我们这次是要去做什么？我一直忘了问。” “哦，只是有只大蜥蜴总是骚扰深水城，凯而本那个老家伙烦了，就要找人去把它剁了。” 圣武士从前面返回，“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吧，”他说，“前面是片茂密森林，一望无际，天黑了走进去只怕会有危险。” 众人赞成，于是左右看看，发现一块平坦些的地方，于是走过去。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接连四声重物下坠的闷响，伴随着哎哟痛叫声，原本平坦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四人全掉了进去。 ※※※ “这是猎人挖的陷坑，”圣武士很快作出了判断，“麻烦，这种坑是专门用来对付熊这种大型野兽的，又深又陡，口小底大，几乎是没可能爬出去的。” 矮人哼哼唧唧地爬起来，把压在他身上的老推开，“没事，”他说，“俺们有个天才呢。” “没错，我们是无所不能的！”被矮人推到一边的老靠着陷坑壁连连点头，大声宣称。然而他完全罔顾自己也一直自称是个的事实，直截了当地把期待的目光投向萨马斯特。 好在矮人和圣武士，也压根就没对老抱什么希望。 被队友寄予厚望的感觉确实很好，但年轻的天才却有些头疼起来。 “这个，”他踌躇着开口，“我今天准备的魔法几乎都已经用完了，只剩一个……” “还剩个什么？” “还剩一个豪宅术，准备宿营的时候用的。” 众人都愣住，这下子糟糕了。矮人脾气不好，顿时不太高兴起来，“难道不是应该多准备几个应付突发qing况的魔法吗？” “我准备了，”萨马斯特抗议，他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扭伤了腿，心情也不太好，“我准备了一个传送术和一个飞行术，都是可以应付此类情况的。” “那都到哪里去了？” “早上爬山的时候你说太累，不是用了传送术，把我们从山脚直接传到山顶了么？” “那还有一个飞行魔法呢？” “你在路上玩斧子，不小心甩到树梢上，你懒得爬树，不是我用飞行术帮你取下来的么？” 矮人哑口无言了。 圣武士出来打圆场，“寇根，你看，我说过了，不要动不动随便什么事都找施法，”他责备着自己的老朋友，然后转过脸，“你能重新准备魔法么，萨马斯特，重新准备一个飞行术。” “我需要充足的睡眠，至少八小时。”年轻的天才回答。八小时的充分休息后才能准备新魔法，所有都如此，他也不能例外。 “俺们还要在这下面呆上八小时？”矮人暴躁，“不行，俺会闷坏的，俺要自己爬上去。” “除非你是蜘蛛。”圣武士比矮人有经验得多，果然，矮人没爬上几英尺，就扑通摔了下来。 “那俺们就在这里宿营吧，”矮人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萨马斯特，你不是说还剩个豪宅术么，今晚俺要住最大的那间。” “这里太小了，”年轻皱着眉，“根本没法放下一栋豪宅。” 一片沉寂。 “挖这个陷坑的猎人总会回来吧。”矮人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这个陷坑还是新挖的，土质都很新鲜，”圣武士叹息，“猎人挖了陷坑，一般都要过上六七天才回来看看，如果逮住了什么猛兽，也正好饿上几天，消磨锐气。” “俺不是猛兽！”矮人抗议。 “但猎户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陷坑顶部的小口中透下来的光也渐渐弱了，四个人束手无策地坐在地上，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老懒洋洋地靠着壁，在黑暗中开口，“现在是不是该到晚餐时间了？” 矮人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晚餐。更何况，这么狭小的空间，如果生火烤肉，肯定会先被烟熏死。 “我们在这里呆坐着干嘛？”老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么不合时宜，“为什么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矮人和萨马斯特心情低落，懒于反驳，只有圣武士还维持着基本的礼仪。“老先生，不是我们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出不去？”老不高兴地反问，“一群菜鸟，这么小小的一个陷坑，怎么出不去？” “大叔，您是说您有办法出去？”萨马斯特反应过来，欣喜地问。 老傲然：“那是自然。” 矮人顿时也来了精神，“没想到啊老先生，您原来还真是个……呃，瞧俺说的，您当然是个，”他发现失言，不好意思地抓抓胡子，“您准备了什么魔法，传送还是飞行？” 其他两人也都热切地看着老。 “咳咳，”老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这个，呃，传送术和飞行术这种简单魔法，我是根本就不屑于准备的……” 矮人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好在光线暗，他又长了一副大胡子，倒也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老也会装作没看见。 “那您打算用什么方法让大家离开这里呢？”圣武士依然客气地问，但隐隐也有些焦躁了。 “很简单啊，”老转头对萨马斯特说，“贤侄啊，我昨天见你的魔法书里，记载着一个异界沟通，你会用这个魔法吧。” “会，但这是用来和魔鬼这种下层位面生物对话的，我也根本就没准备，”萨马斯特迷惑不解，“就算我准备了，也没法用来让我们出去啊。” “不不，”老摆着手，“我没准备让你和魔鬼对话。我看你的魔法书里记载说，这个魔法的施法材料里，包括阴影兰粉末。” “对。” “你带了阴影兰的粉末吧，拿给我。” “带了。” 虽然不明白老要做什么，但萨马斯特还是依言从长袍内侧某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阴影兰的粉末，递了过去。 “不用这么多，”老不客气地教训着，“这东西虽然不名贵，但很难找到的，要节约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萨马斯特的手中取了一撮粉末，然后对矮人说，“来，把手伸过来。” 矮人不明所以地把右手伸过来。 老将那点粉末均匀地摊在矮人的掌心，然后拿起身边水壶，从里面小心地倒出几滴水来，滴在粉末上，迅速形成一滩暗绿色的黏稠状液体。接着他又让矮人把左手伸过来，如法炮制。 “大叔，”萨马斯特在旁边看得莫明其妙，“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没有理会他的话，对矮人说：“好了，石头脑袋，现在你可以爬出去了。” “爬出去？” “就像壁虎那样爬出去。” 矮人半信半疑地伸手抓扣墙壁，开始往上爬，然后他发现原本光滑得无处借力的墙壁现在根本不是障碍。就像壁虎一样，他的掌心现在有种奇异的吸力，能够让他牢牢贴在壁上。 “老先生，你果然有一套啊，哈哈哈哈……”矮人爽朗的笑声在狭小的陷坑里回荡，但紧接着他就焦急起来，“喂，老先生，俺的手都粘在上面了，怎么往上爬啊。” “五指向内用力抓握，就能脱开了。”老说，一边在圣武士的手上开始放阴影兰粉末。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四个人终于爬了上来，虽然有了阴影兰粉末调制成的强力胶水，但壁虎游墙这种工作，对于矮人和圣武士倒也罢了，对萨马斯特来说确实是个很有挑战性的活。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老，他根本就没爬，是让圣武士和矮人扔下一根绳子，栓在腰上把他拉上来的。 “啊，外面的空气是多么新鲜啊，”老一上来就大发感慨，“落日和晚霞是多么的美丽……呃，你们怎么都这么无精打采的？” 自然无精打采，萨马斯特是已经累得不行，矮人和圣武士原本还有点体力，也在刚才把老拉上来的过程中消耗殆尽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素质就是不行啊，”老感叹着，“想当年……” 这次没有人来阻止老的长篇回忆，因为大家全都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就地宿营。 萨马斯特成功地召唤来了一栋豪华宅院，比昨晚那个更富丽堂皇几分。矮人第一个冲进去，选了最大的房间倒头就睡；老和萨马斯特跟着进来，最后是圣武士，三个人用餐，然后各自洗漱睡觉，自有豪宅配送的阴影仆役送上干净整洁的睡衣。 老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待上g，敲门声响起。 “请进。” 萨马斯特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叔，我……” “嗯，怎么了？”老诧异地看着年轻人，“看你的脸色，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您开玩笑了，”萨马斯特心情低落地说，“我是为我的骄傲自大前来道歉的，多谢您的指点。” “我可没指点你什么，”老连连摆手，“他们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底细。我不过是个连魔法书和法杖都没有的冒牌罢了。” “但您知道阴影兰粉末的作用。” “那自然，”老得意洋洋，“早告诉过你了，我也是个嘛。” “其实回想起来，导师给我开的课程中间就有魔药学，”萨马斯特低头，“但我觉得没什么用，根本就没用心学……” “唔，不应该有那种急功近利的想法啊贤侄。一切知识都有其价值，只看如何使用。” “您说得对。” “而且，”老继续说，“贤侄，既然你来了，我就多说几句。我曾经提醒你说：不要轻易使用魔法，不要滥用魔法，要留在最有用的时候。你现在觉得，我说的话有道理吗？” “请原谅我当时的狂妄无知，”萨马斯特深深低下头，“您的教导句句金玉良言，我会铭记在心。” “坐着，贤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束了，”老亲热地拍着萨马斯特的肩膀，把他按在旁边的沙发上，然后端起一杯咖啡递给他，“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对吧，要不要我们来谈谈女人。在这方面我可是专家哦，贤侄你肯定比不上我经验丰富。” 正在喝咖啡的年轻人差点一口呛了出来。 老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啦贤侄，不要介意不要介意。贤侄啊，既然你我一见如故，一路上又承蒙你帮我掩饰照顾，嗯，我本来是考虑，等分酬劳的时候，我把自己那一份分一半给你，但我转念一想……” 他义正辞严地说：“正如东方的卡拉图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这么高尚纯朴的伟大友情，怎么能用钱来玷污呢？所以我决定放弃那个错误的想法。贤侄，你也一定赞同我的观点对吧。” 萨马斯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眼前的这个家伙，哪里像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啊，明明就是个市井老流氓。 不，不能这么想。年轻的天才在心中提醒自己，这位大叔或许不是什么大，或许什么魔法都不会，但他确确实实拥有一些年长者的智慧和经验，而这些正是自己现在所缺乏的。仅以此点而论，就值得自己虚心聆听。 “您说得对。”他再次低头说。 老呵呵笑了起来：“放心啦贤侄，大叔怎么会让你吃亏呢。不谈钱，我们还有其他东西可谈嘛。为了安慰你受伤的心灵，大叔决定再教你一招。”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突然严肃起来。 “小子，你说自己是个，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吗？” 萨马斯特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见到几个地精就扔闪电，为了少走点路就用传送，那矮人懒得爬树，你居然也就浪费一个飞行术去给他捡斧子，连晚上睡觉都要召唤这么大的房子。小子，你以为是什么，你以为魔法是用来做什么的？” “遇上事情就放魔法，这是智力低下的表现！”老厉声说，“你说你是个，的意思是什么？所谓，是说你聪明，有智慧，见多识广，不是说你会扔火球。意味着智慧，决不意味着魔法，记着这点！” “是。”萨马斯特回答，但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老已经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了，从打鼾的深浅判断，他已经睡熟很久了。 严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刚才所听到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幻觉。 年轻的轻轻站起来，走到门口，熄灭灯，然后退了出去，掩上门。 ※※※ 第二天阳光灿烂。 圣武士依然在前面探路，矮人、老和萨马斯特随后。经过昨天的陷坑事件，矮人对老的态度明显改变，变得客气多了。至于萨马斯特，他依然拿不准：这个连魔法书和法杖都没有的老，究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前辈高人，还是个骗吃骗喝的老混混。 但最低限度，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人。 经过昨天的教训，矮人收敛了很多，不再动不动就要求施法，这让萨马斯特求之不得。 整整一天都很平静，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当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圣武士摊开地图，召集同伴过来观看。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圣武士指着地图上一个三角形标志（代表山峰）说，“如果不出意外，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达。” “好啊，”矮人嚷嚷，“这一路上可把俺憋坏了，明天看俺大展神威，把那条龙杀的屁滚尿流……” “等等！”萨马斯特吓了一跳，“寇根，你刚才说我们是要去……” “屠龙！”矮人干净利落地回答。 萨马斯特急了起来，“你一开始不是说去杀只大蜥蜴么？” 开玩笑，屠龙？萨马斯特虽然自诩天才，却也没狂妄自负到这种地步。虽说在塔里长大，没有真正见识过龙，但各种各样的传说难道还听得少了。吞吐间摧毁一座城镇，展翼间翱翔千里，力能拔山气概盖世——能配得上这些描述的生物，是自己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再加上一个矮人和一个圣武士就能去屠的么。 开玩笑吧，他把希冀的目光转向圣武士。 圣武士点点头：“确实是要去屠龙啊，大蜥蜴是对龙的俗称。” 萨马斯特第一次有了把人掐死的冲动。 “但我们怎么可能去屠龙啊！”他大吼，“你们疯了不成，那是龙啊，全世界最强大的生物！” “俺当然知道，”矮人不满地哼哼，“否则凯而本那个老家伙怎么会出这么高的酬劳？俺和兰尼斯特可都是最优秀的勇士，再加上你这个天才，未必没有希望。” “嗯嗯，大有希望，”老在旁边连连点头，“如果我们遇上的是一只刚出生的幼龙，那么把握简直就是百分之百啊。” 老的话提醒了萨马斯特。 “我们要对付的龙大概是什么年龄段？对了，还有是什么龙？”他问圣武士，“不是白龙吧。” 白龙是龙族中最愚笨最弱小的一种。 “从目击者的描述来推断，应该是只成年或者壮年红龙。” 红龙是龙族中最凶恶最强悍的一种。 萨马斯特面色灰败，这个打击对他太大了。“该死的，我怎么一开始连冒险目标都没问题清楚。”他懊悔地说，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大叔，你说得对，我真是个笨蛋。” “能对自己作出清醒而正确的判断，这是成熟的标志啊贤侄，”老说，“恭喜恭喜，在大叔的英明指导和教诲下，你比以前聪明多了。” “你要退出吗？”矮人粗声粗气地问，瞪着眼睛。 萨马斯特踌躇起来，他相信自己肯定没有屠龙的能力，此去很可能把性命都送掉；但如果要他就此退出，放弃这第一份工作，临阵脱逃，这个，善良的年轻人总觉得这种事情很不道德。 “你们难道不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么？”他问矮人和圣武士。 “但金币很多。”矮人说。 “恶龙袭击深水城，”圣武士解释，“为了荣耀，为了正义，作为圣武士，我必须挺身而出。” “你不是什么炽热之心的团长吗？你的手下呢？” “都已经在上次的战役中牺牲了。”圣武士平静地说，“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他才成了团长嘛，”矮人在旁边说，“这次是要去报仇的。” “我得考虑一下。”年轻人说。 矮人和圣武士对望一眼，各自休息去了。萨马斯特抱着头，苦苦思索，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坐在旁边，悠闲地哼着歌。 “大叔，”萨马斯特愁眉苦脸，“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老诧异，“当然是赶快洗洗睡了，明天还要去屠龙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说，“你一开始连要做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冒冒失失地加入进来，这是第一个错误；但既然事已至此，你若抛弃队友临阵脱逃，那就是犯了第二个错误，以后你的名声会彻底臭掉的，连过街老鼠都不如。贤侄，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看看大叔我，虽然穷困潦倒，可是有良好声誉，所以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啊。” “你走到哪里都能吃得开，那是因为脸皮够厚吧。”萨马斯特嘀咕着。 “说什么呢贤侄。” “啊，没什么。” 老虽然是在吹嘘，但说的话其实倒也不无道理。 “好吧，大叔，”萨马斯特鼓起勇气，“多谢您的教诲，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 他站起身来，准备回房休息，老叫住了他。 “你明白怎么做了？” “是的，决一死战！” 年轻人慷慨激昂地说，随即头上一疼，被老用手杖重重敲了一下。 “胡扯！”老吹胡子瞪眼，“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我们是高贵的，别把自己和那些满脑子肌肉和无聊正义观念的笨蛋混为一谈。” “但你不是说……” “我说不能临阵脱逃，没说要去送死。” “现在还没见到龙，你就逃跑，这显然是不对的，”老指点着后辈，“但你想想，如果你们到了龙窟，和龙恶战，发现不敌，这时候再带上同伴一起逃走，这就不是怯懦，而是英明无比了。” “当然了，”老拍着萨马斯特的肩膀，“这种事情，就不用劳烦你这样的有为青年了，就让大叔我来吧。你只管全心全意地和那两个笨蛋对付龙，说不定还真能成功呢，其实龙也没什么可怕的，无非就是大号蜥蜴嘛。” 萨马斯特看着老。 “放心吧贤侄，大叔虽然没什么真本事，能活这么大把年纪，逃命还是有一手的。我早知道这次是要来屠龙，敢参加进来，自然就是有把握全身而退。” “悄悄告诉你哦贤侄，这可是个秘密，一般人我不会告诉他的，”老神秘地说，“我当年也是曾经在塔学习过的，虽然后来被开除了。但我的老师，教了我一招保命手段。所以，勇敢地上前冲吧，有大叔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保你们安然无恙的。” 萨马斯特将信将疑，但看老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也就放下心来。 “那么就全拜托您了。”他说。 ※※※ 龙窟就在前面，黑沉沉的洞口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正等待着冒险者们走进来。 圣武士在分发抗火yao水，矮人束束腰带，紧握战斧，萨马斯特也紧张地给同伴施加防火魔法，只有老悠闲自得地在看风景。 “好了，”圣武士说，看大家都准备完毕，“冲吧，我和寇根在前面，萨马斯特跟着，老先生就在最后吧。” 脚步声惊醒了沉睡的巨龙，它从珠宝堆里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四个敢打扰它午睡的不速之客。“愚蠢的蝼蚁！”它用龙语低喝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猛地吐了出来。 一道锥形烈焰掠过空中，洞穴里的一切事物都陷入火海。凭借着抗火yao水和防火魔法，矮人和圣武士冲到巨龙身前，挥舞战斧和长剑，奋力砍劈。 萨马斯特在后面急速念诵咒语，给战友补充各种防护。 他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念咒声。 老苍老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即便战士们的吼叫和巨龙的怒喝都掩盖不住。他一字一字，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念诵着某种冗长繁复的咒语。 萨马斯特心头一喜，老果然没有骗人，这就是他所说的“保命手段”吧。既然如此，后顾无忧，可以全心全意一搏了。 良好的心绪让他超常发挥，施法速度比平常更快捷几分。转瞬之间，他已经接连给前面两个队友施加了一连串的防护，保护他们居然能在巨龙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但也仅此而已，无论是矮人的战斧，还是圣武士的长剑，砍劈在龙身上根本留不下什么伤痕，龙的鳞甲太坚韧了。无法杀伤敌人，仅仅防御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萨马斯特知道自己准备的魔法快要耗尽了。而此时，身后的老还在不紧不慢地念着咒语。 “大叔，”年轻在心里喊，“快点，我要支撑不住了。” 崩溃的时间比他料想的还要快。 巨龙长啸一声，双翼扑击，两只前爪同时朝矮人和圣武士抓了下来。勉力释放出最后一个护盾术，空气中出现两面银色盾牌，挡住巨龙的爪子。 巨龙低头，一口咬了下来。 矮人惨叫，然后嘎然而止，他被龙一口拦腰咬断，只剩下半截身体还在颤动；圣武士想要后退，龙怒吼一声，震得整个洞穴都在簌簌发抖，圣武士首当其冲，被强烈的气浪冲倒在地，龙赶上来，咔嚓一口咬下他的脑袋，接着抬起头来，瞪着远处正在施法的年轻。 萨马斯特心惊胆战，急急撤销了准备释放的一个魔法，改念隐形术。但咒语还没念一半，龙就已经扑到面前。他惊惶失措之下，声带不受控制，发错了个音节，顿时原本已经即将成型的法术消散无影。 此时老还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念咒。 “啊！” 看着巨龙的血盆大口和森森利齿离自己越来越近，萨马斯特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紧接着，彻骨的疼痛袭来，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 喧闹声将他吵醒，萨马斯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桌子边，面前是几个空空的酒瓶和杯子。 “老板，再来一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记在我这位贤侄的帐上。” 他转过头，赫然发现老正坐在身旁，长长的白胡子上全是红色的酒渍，老脸通红，看情形已经喝了很久了。 “唔，贤侄，你醒了啊。” 老含糊不清地打了个招呼，抓起侍者刚刚送上的一瓶酒，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萨马斯特左右张望，发现这正是铜冠酒店，就是他一开始遇到老，还有矮人和圣武士的地方。 他定了定神，顺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传送！老最后用了个传送术，把自己和他带离了龙窟，返回到酒店里。最后感觉到的那彻骨疼痛，大概是极度惊恐之下的错觉吧。 他顿时怒火中烧。 “弄了半天这就是你所谓的保命手段？”他大吼，差点想揪住老的脖子质问，“你在后面念了那么长的咒语，就为了放个传送？” 老对他的愤怒熟视无睹，自顾自地往嘴里倒酒。 “唔，你是说我念咒语太慢？没办法嘛，多少年没用了，有点生疏，咒语都忘得差不多了……” “知道忘得差不多了就别说大话！”萨马斯特怒不可遏，“要不是你信誓旦旦说什么万无一失，寇根和兰尼斯特怎么会……”想到两个同伴被龙一口咬断的惨状，他几乎要流下泪来，全身微微颤抖，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早知道这样，我直接把他们传送走，也不至于枉送一条性命……” “都是我的错，”他沮丧地抱着头，“我怎么能这么毫无保留地相信你，把同伴和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你手上……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这个，贤侄啊，”老含糊不清地说，“至少你的命我可是保住了呀。” “但寇根和兰尼斯特死了啊！他们都死了啊！” “唔，你是说那两个家伙？” “啊？” 顺着老指的方向望过去，萨马斯特看到酒馆的门，什么特别的情况也没有，他正要发怒，只听得哐的一声巨响，虚掩的门被重重撞开，一股冷风呼地灌进来。 酒馆里安静下来，一矮一高两个身影走进，正是明明已经葬身龙口的矮人寇根和圣武士兰尼斯特。 萨马斯特喜出望外，一时也顾不得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站起来就要冲上去拥抱。但他接着就愣住了，因为矮人和圣武士走进来，环视一圈，眼光明显地从他脸上扫过，却视而不见，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一般。 走在前面的矮人大摇大摆，粗鲁地推开所有挡在路上的人，在他后面的圣武士赶紧扶住，低声道歉。这两人就这样一路走到酒店中心，然后矮人努力地跳上椅子，接着砰的一声跳上桌子。 “有胆量有血性的伙计…呃，勇士们，”他高喊着，“先放下你们的酒杯，听俺说几句话。” 萨马斯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老乘机在旁边把所有的酒全倒到自己杯子里，然后高喊：“老板，再来一瓶，算在我这位贤侄的帐上。” 这是怎么回事？ ※※※ 等等！ 萨马斯特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从一开始，他就想当然地认为老所说的“保命手段”是指一个传送魔法，他也因此认为老是念咒语太慢，传送发动得太迟，结果导致矮人和圣武士惨死龙口——但现在想起来，老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要用传送魔法。 他刚才真是气晕了头，居然忘了这回事。现在想起来，老当时念的咒语，冗长繁复，其中含有大量从未听过的发音，根本就不是什么传送魔法。同一个魔法，咒语都是完全相同的，虽说不同的念出来会有些细微差别，但那也仅仅是口音上的差别。如果老念的真是传送魔法的咒语，他决不可能听不出来。 老最后使用的到底是什么魔法？ “时空逆转啊，”老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一仰脖子又灌下半杯酒，“这么有名的魔法，你不可能没听过吧。” 萨马斯特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时空逆转何止是“有名的魔法”，这是传说中时空魔法的最高成就啊。 他本人在这种时空魔法上就有不错的造诣，他的导师更是这方面的权威，被公认是整个大陆最精通时空魔法的大。但即便是他导师，最高成就也就是暂时让小范围内的时空停滞几秒钟，至于时空逆转，那是一种传说，代表着可望不可及的目标，早就被一致公认为凡人不可能达到的成就。 凡人若是能随心所欲地逆转时空，那和神又有什么差别。 “时……时空逆转？” 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老，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个只会骗吃骗喝的老流氓，居然能使用这种传说中才会出现的魔法。 “开玩笑的吧，大叔，”他战战兢兢地问，“你对我用了个幻术是不是？让我做了个梦对吧？” “有这么逼真的梦么？”老无情地粉碎了他的幻想。 “可是……” “可是什么？”老放下酒杯，抬起头来，原本醉眼朦胧的浑浊双眼突然变得精光闪烁，“冒险法则的最后一条，”他说，举起左手食指放在萨马斯特的眼前，那根手指周围缠绕升腾着半透明的蓝色火焰，“记住，除非自己已经确实无能为力，否则就不要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萨马斯特怔了怔，不由自主地低头：“是。” 当他抬起头来时，老已经不见了。 ※※※ 在被遗忘的国度，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当一名初出茅庐的，雄心勃勃酬躇满志地准备投身冒险生涯，去博取名誉和荣耀时，就会有一位老人出现，为他上冒险生涯的第一课。 们认为他是一位神祗，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有时候，他自称祖萨（zutha）；有时候，他自称萨朱（thazu）；有时候，他自称朱阿斯（zuath），等等。最终，们发现，有一个名字他从来没用过，们认为这一定就是他的真名。 于是，们尊称这位老人为：奥法之主、之神、至高引导者，阿祖斯（azuth）。 ※※※ 正式版本，请参见今古奇幻11月a刊 ; 善良 正式版见今古奇幻2007年12月a刊，这是原版。 此原版与正式版结局有所不同。就我个人来看，我更喜欢这个结局，但根据编辑的要求（要求有良好的导向性），我为正式版写了另外一个结局——正式版的结局，从技术性上来说更加巧妙，不过有些不合我的本意。 ※※※ 当伊斯塔走进律师事务所大门的时候，他看到助手珊莎朝他的办公室指了指，使了个眼色。 律师放轻脚步，走到珊莎的办公桌前。“什么事？”他问，“谁在里面？” “检察官在等你，”珊莎说，“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他神态悠闲，总让我觉得似乎不怀好意。” 伊斯塔微微皱眉，“不怀好意？” “或者说幸灾乐祸，”珊莎说，转动手指间的铅笔，“仅仅是女人的直觉。” 伊斯塔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用正常的步伐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门虚掩着，他推开，看到旋转沙发的靠背上露出一头乱糟糟的棕发。 “早上好，兰尼斯特，”他说，走到自己的沙发前坐下，和检察官面对面，隔着办公桌，“你可真是位稀客，有何贵干？” 检察官并没有理会律师话语中的嘲讽意味，“打扰了，伊斯塔先生，”他用公事公办的声调说，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一桩谋杀案件，”检察官解释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正准备以谋杀罪起诉。依法律，犯罪嫌疑人有权聘请律师，但他家境贫困，而你们这一行的收费越来越高。” “因为工作也越来越难做，检察官大人，”伊斯塔反唇相讥，“我们收取报酬，是因为我们努力工作——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偶尔恐吓恐吓无辜市民，就可以按月领取纳税人的钱。” 检察官的涵养非常好，他不打算在法庭之外的地方和一位律师做口舌之争。 “依法律，”他说，“既然他无力聘请律师，那么我有权，也必须为他指定一位——在充分考虑当事人意愿的前提下。所以，伊斯塔，祝贺你。” 律师低头看着手中那张纸。 “显然这位犯罪嫌疑人是你的崇拜者，”检察官说，用略带夸张的语调，“他声称只接受一位律师，就是你，伊斯塔先生。” “依法律，你有权拒绝。”检察官接着说，“那么我将会为他另行指定一位律师，这次就无需征求他的意见了。怎么样，伊斯塔，接受还是拒绝？只需在这份指定辩护函的空白处写个简短的声明即可。” “你知道，我已经很久不接刑事案件了。”律师慢慢说。 “意思就是你打算拒绝？”检察官上身微微前倾，看着律师，“明智之举，伊斯塔，”他用劝告老朋友的口气说，“作为一名律师，要维护自己长胜不败的名声，就一定要懂得选择合适的案件。这种证据确凿的谋杀案，还是让那些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来碰碰钉子吧。” “我真钦佩你永远这么充满自信，在经历那么多次的失败之后。”律师说，掏出笔在指定辩护函的下方空白处写了“拒绝”，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还给检察官。 “这次不会，”检察官保证，接过指定辩护函，放入自己的皮包中，“我担保陪审团听完我的陈述之后就会一致做出有罪判决。就算能言善辩的欧格玛替他辩护，那小家伙也难逃一死。” 正准备送客的律师扬了扬眉。 “小家伙？” “哦，我没告诉你么，犯罪嫌疑人刚满十五岁——听说上个月七号是他的生日。” 律师沉思了一会。“我希望你还多带了一份指定辩护函。”他最后说。 检察官哈哈大笑起来，他从皮包里取出另一张纸，掏出笔刷刷填上几个名字，盖上印章，然后递给律师。 “我就猜到会是如此。”检察官得意地说，拿起皮包转身出门。 “我们有事情做了。”检察官离开后，伊斯塔对珊莎说。 “事实是我们一直有事情做，忙得不可开交，”珊莎回答，“检察官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倒未必是坏消息，”律师说，“一桩谋杀案的指定辩护，被指控的对象是个十五岁的小家伙——从检察官的自信满满来判断，我想这案子能让任何新手律师一夜成名。” “前提是能够获胜，”珊莎替他补充，“换句话说，就是机会非常渺茫。另外，先生，您不是说以后不再承接刑事案件了么。” “计划总是会改变，”伊斯塔说，“而且，我很喜欢看到兰尼斯特那家伙沮丧的脸。” 珊莎微微叹了口气，将桌子上的其他材料都收拾起来。“我们如何开始，先生。”她询问。 “我现在去会见一下我的当事人，”伊斯塔递给珊莎一张纸，“这是被害人的地址，帮我了解一些他的基本情况。” “好的。” ※※※ “史蒂文先生，”律师用温和的眼神看着铁窗后面的年轻人，后者正烦躁不安地扭动手指关节，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我建议您改掉这种习惯，至少在法*不要如此，除非你想让陪审团一看就对你产生‘此人是个暴力分子’之类的印象。” 年轻人将双手摊开，随随便便地放在桌子上。 “法庭不应该因为我喜欢把手指弄得啪啪响就认定我是个杀人犯。”他很不高兴地说。 “不能，但陪审团不是法官，他们并非受到严格法律训练的专家，他们都是从市民中随机挑选出来的普通人——拥有普通人的情绪和观感，以及好恶，并且他们还恰好有决定你命运的权力。” 叫史蒂文的年轻人沉默了。“好吧，”他最后说，“我听你的，伊斯塔先生，但我真的没有杀害我叔叔。” 律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材料，这是他刚刚从检察官那里取得的，上面粗略介绍了一下案情，非常不详细，因为检察官不肯提供更多。“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么，”他说，“巨细无遗的。” “我从哪里说起？” “从你最后一次走出家门说起。” “好的，”史蒂文说，“前天早上大约八点半，我走出家门……” “确定是八点半？” “确定，因为我每天的早餐时间是固定在八点钟，早餐大约用了二十分钟，然后我擦了下自己的皮鞋。走出家门的时候，应该是八点半钟。” “继续。”律师说。 “我出了家门，沿着星光路一直行走，然后转到新月路上。大约半个小时后，也就是早上九点钟，我走到菲特利叔叔的家门口。和往常一样，我走进院子。” “然后你敲门？” “不，我正准备敲门，恰好看到菲特利叔叔的邻居巴特兹先生，我和他打了个招呼，隔着篱笆闲聊了几句，然后我才敲门。” “菲特利先生开门了？” “没有，我敲了两次，没有动静。我想他或许还没起床，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没锁？” “没锁。” “继续，”律师说，“你走进房间，然后？” “我没有看到菲特利叔叔，我想他一定在楼上的卧室里，所以我上了楼。在走到楼梯转弯处，我闻到血腥气，这让我吓了一跳，赶紧冲了上去。” “上楼之后，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的一大滩血，菲特利叔叔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咽喉处有一道非常深的伤口，他身边的地板上有一把刀……” “什么样的刀？” “武士刀。” “抱歉，”律师对兵器并不多么了解，“武士刀？” “遥远极东的武士们使用的一种刀，”史蒂文解释，“菲特利叔叔一向爱好收藏这种奇异的兵器。” “也就是说，当时你看到的那把刀，是他的收藏品之一？” “是的。” “确定？”律师疑问，“你能断定它不是凶手携带来的？” “当时我匆匆一瞥，当然不能断定。但后来检察官让我仔细看过那把刀，我就认了出来。” “这么说，你对菲特利先生的这件收藏品非常熟悉？还是说你对他所有的收藏品都很熟悉？”律师追问，“是菲特利先生的这件收藏品格外特别？” 史蒂文犹豫，目光游离，这反应并没有逃脱律师的注意。“以前菲特利叔叔曾经向我展示这把刀，”他最后说，“我觉得造型很特别，就多看了几眼。” “我能理解，”律师说，“遥远极东的武士使用的兵器，在我们眼中看起来自然是很特别——但你怎么断定它就是菲特利先生的收藏品之一，而不是另外一把武士刀呢？它比起同类物品，有什么更加特别的地方吗？” 史蒂文不说话。 “或者，是因为你知道这种武士刀非常罕见，比如说，在浅水城中只有菲特利先生拥有一柄，别无其他。所以你能如此断定？”律师提示。 “也有这样因素，”史蒂文说，“但我确实认出它就是菲特利叔叔收藏的那一把，我见过，所以认识，虽然我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印记之类。” 律师点点头，不再在刀的问题上继续纠缠。“继续，”他要求说，“你看到菲特利先生躺在血泊中，旁边有一把刀——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当时惊呆了，大概愣了半分钟，然后回过神来，冲下楼报警。邻居巴特兹先生和他的太太，还有他们的儿子小布朗听到声响都跑出来了，他们让小布朗跑去通知宪兵，巴特兹夫妇和我一起看守现场。大概十分钟后，宪兵来了，他们封锁了现场，将我和巴特兹夫妇都带回宪兵局询问。” “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但我看得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相信我的话，”史蒂文恼怒地说，“过了一天，那个检察官，叫什么兰尼瑟……” “兰尼斯特。”律师提醒。 “对，兰尼斯特。这个混蛋居然说我是杀害我叔叔的凶手，他趾高气扬，脑袋顽固得像矮人的锤子，压根不听我的任何辩解。他说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就是凶手，让我老实交待那些强加给我的罪名......” “他一贯如此。”律师同情地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我告诉他：他爱怎么造谣污蔑就怎么去干吧......然后他告诉我说，他准备以谋杀罪起诉，依法律，我有权聘请律师，如果我无力聘请，他们会给我指定一个……” “好的，好的，”律师示意他不必继续说下去，“我大体明白了，这就是我们现在坐在这里谈话的原因，对吧。” 他看看墙上挂的时钟，发现门外的守卫已经在向他示意，允许的会面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史蒂文先生，”他说，站起身来，“作为律师，我将会为我的当事人，也就是你，全力以赴地战斗。同样的，我也希望我们彼此之间能开诚布公地坦白一切，这有利于交流，而交流有利于麻烦的顺利解决。” “我会的。”年轻人保证。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你的叔叔之间的感情如何？” “很好。”史蒂文肯定地回答。 律师点点头，将刚才谈话时所作的笔录夹在其他材料当中。“如果你想起什么新的情况需要告诉我的，可以让守卫传达，”他说，“当事人有权会见自己的律师。在检察官提起公诉之前，我们每天可以会面一次，时间为一小时，这是银色联邦法典赋予你的权利，任何人不能剥夺，记住，这是你的权利。” 史蒂文点头表示知道。 守卫在外面敲门，然后走了进来。 “时间到了，伊斯塔先生，”他客气地说，“是否需要我替您叫辆马车。” “不必了，多谢。”律师微笑，从他身边走过。 ※※※ 回到事务所之后，伊斯塔发现珊莎还没有回来，但有两位前几天就预约的客户已经等得不耐烦，差点就要大发雷霆了。当他解决完这些麻烦的时候，珊莎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 “死者是让&#8226；菲特利先生，四十七岁，单身未婚，五年前从埃斯摩拉城迁居到此。他独自居住，无仆人，无管家，平时深居简出，极少和人来往，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每周三和周五的下午，他会步行到沃金商场，大约呆两三个小时，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和收藏品，除此之外的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在院子里和门前马路上散散步。唯一关系较为密切的是他的侄子，也就是我们的当事人，史蒂文先生，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拜访他一次，每次来访都是早晨大约九点钟，在午饭后离开。” 伊斯塔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单身未婚？” “他的档案上显示没有任何婚姻史。” “一个四十七岁，无任何婚姻历史，独身居住在一栋小楼房里的中年人。” “而且非常富有，”珊莎补充，“据可靠消息，他的财产总额超过五千金币。” “我听说他还非常喜欢收藏各种武器。” “确实如此，”珊莎确认，“他的地下室里有一个房间，专门用于摆放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武器，据说价值不菲。” 她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伊斯塔问。 “如果史蒂文真的谋杀了他的叔叔，那么他可真是做了件蠢事。” “为什么？” “因为宪兵们在他的床头发现了一封遗嘱，”珊莎说，“遗嘱中指定他的侄子史蒂文为全部遗产继承人。” “哦。” 遗嘱效力，超过一切法定继承。凭借这份遗嘱，当菲特利先生去世后，无论他是自然死亡、意外、自杀等等，就算是被谋杀，史蒂文先生都能合法获得菲特利名下的一切财产。 但史蒂文不能是那个谋杀者。 法律决不会容忍谋杀者继承死者的财产，无论死者生前立下什么遗嘱。 “我们应该信任自己的当事人，珊莎，”律师说，转移了话题，“菲特利先生立下这份遗嘱，看起来他们叔侄之间的感情非常好？” “我不知道，”珊莎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惑，“从这份遗嘱上来判断，理当如此。菲特利先生虽然无配偶，无子女，但还有父亲在世，有两个兄弟和一个姐姐，他们都是法定的继承人，而侄子不是。菲特利先生用遗嘱剥夺了他们原本可以获得的法定继承权，全部授予他的侄子，以此推论他们叔侄感情融洽，原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呢？” “但菲特利先生的邻居巴特兹先生提供了另外一种相反的证词。” “他说什么？” “他说菲特利和史蒂文叔侄之间的关系非常恶劣。他曾经多次听见菲特利先生呵斥责骂史蒂文先生，声音太大导致他在家中都能清楚听见——而且他说，往往还伴随着东西摔砸的声音，有时候还能看见桌椅花瓶之类的家具从窗子里扔出来。” “听起来菲特利先生的脾气很暴躁。”律师思索着，如此评价。 “确实，不过史蒂文先生的涵养显然非常好。巴特兹先生说，虽然经常遭受菲特利先生*一般的打击，他却从没看见史蒂文先生愤然离去或者落荒而逃过。不仅如此，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侄子的容忍成功地平息了叔叔的怒气。” “这可真了不起。” “对啊。”珊莎说，“但是先生，这可对我们很不利。根据这个证词，陪审团完全可能认定菲特利先生和史蒂文先生叔侄之间关系很糟糕——而糟糕的关系离杀人动机只有一步之遥。” “是有点麻烦，”律师说，“但还不算太大，父子在一起还打架呢，何况叔侄。而且他们不是每次都平静收场了么。” 他们整理了一下所获取的全部资料，最后律师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死者留下了遗嘱，笔迹鉴定显示并非伪造。死亡原因是用刀割断了咽喉，而那把刀是死者自己的收藏品……” “为什么这不能是一桩自杀呢？”律师自言自语，“从目前我们所知道的这些情况来看，说死者自杀身亡显然更合理……检察官的自信到底来自何处呢？”他沉吟着，手指更急促地敲打着桌面，“除死者和我们的当事人之外，现场没有发现第三人的痕迹…..死亡时间大概是早上八点钟到九点钟之间，和史蒂文到来的时间相符合……好吧，再加上证人证明叔侄两人的感情并不特别融洽……见鬼，兰尼斯特那家伙到底准备拿什么来说服陪审团？” “陪审团并非经过严格训练的法律职业者，”珊莎提醒他，“他们都是随机挑选的市民。说服他们更多需要的不是严密的证据，而是激情洋溢的演说。” “这是我法学院一年级就明白的常识，”律师有点不耐烦，“陪审团不是职业的法律者，但我是。如果兰尼斯特指望凭借这点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证据，就能说服陪审团判一个人犯有谋杀罪，除非他认为我在法*会突然变成哑巴。” “如果您真变成哑巴，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庆祝。” “是啊，”律师说，“可惜我现在的舌头还灵便得很。好吧，让我们来想想，到底还有什么被我们遗漏了。兰尼斯特不是笨蛋，他既然敢如此自信，就一定掌握了什么秘密武器，发现了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 他在办公室里转着圈。 “如果他要证明史蒂文先生犯有谋杀罪，他至少需要证明犯罪动机，他还需要证明……” “那把刀！”珊莎突然说，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您刚才曾经说，提到那把刀的时候，史蒂文神色有些不对劲。如果史蒂文对我们撒了谎，如果那把刀根本不是死者的收藏品，而是他带来的——我仅仅是假设，先生，假设检察官找到了什么证据能证明这点，那么就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陪审团。” “就算史蒂文带着一把刀来见自己的叔叔，那也不能说明问题。死者是个武器收藏家，侄子投叔叔所好，送上一份礼物，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话虽如此……” 律师叹气，“没错，话虽如此……而且陪审团会怀疑史蒂文为何要撒谎......” “弄清楚那把刀的来历，”律师说，“告诉卡萨诺，我需要那把刀的一切资料，包括它曾经被用来切过几块牛排。” “我马上去办。”珊莎说，退出办公室。 ※※※ 对于律师来说，优秀的侦探是必不可少的合作者。卡萨诺就是浅水城中最著名的私家侦探，开有一家侦探事务所，伊斯塔和他已经是十余年的老交情了。 当天下午五点钟，珊莎就带回了消息。 准确地说，是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珊莎说，“你打算先听哪个？” “坏消息，”律师说，“先苦后甜。” “坏消息就是，那把刀是史蒂文购买的，从一个黑市商人手中，花了两百五十金币。” “非法交易，数额巨大，”律师迅速做出判断，“如果被起诉，最高可以判三年监禁。” “好消息则是：在那次交易中，史蒂文仅仅是个代理人，真正的买主是菲特利先生。那两百五十金币，是从菲特利先生的账户上直接转帐的；而且有人作证说：他从菲特利先生家门前路过的时候，亲眼看到菲特利先生拿着这把刀在阳光下欣赏，时间是史蒂文买下这把刀的第二天下午。” “也就是说，那把刀确实是菲特利先生的收藏品，我们也可以合理推断：在菲特利先生死亡之前，那把刀一直处于他的zhan有之下。” “是的。” “这也解释了史蒂文为何在这把刀的来历上含糊其词，和黑市商人交易并非什么名誉之举。” “我想是的。” “但如此一来，问题又回到一开始，”律师继续在房间里慢慢转圈，“检察官到底掌握了什么，让他对自己能说服陪审团这么有把握呢？”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珊莎拉开门，发现是前台小姐格蒂雅，她递过来一张纸。 “检察官向法院提起公诉了，”珊莎看了一眼，告诉伊斯塔，“法院已经受理，五天后开庭。” “看来我们的老朋友迫不及待呢。”伊斯塔说。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去菲特利先生的家看看，”律师拿起公文包，“穿上外套，”他叮嘱说，“晚上会很冷。” ※※※ 菲特利先生的住宅已经被宪兵封锁起来。伊斯塔出示自己的证件和委托书，顺利地和珊莎一起穿过封锁线，进入院内——在宪兵队长费斯切拉的陪同下。 虽然很富有，但菲特利先生的生活似乎很简朴。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必须的生活家具，别无其他。 律师大略看了看一楼，接着就走上了楼梯。珊莎跟着他，宪兵队长费斯切拉跟在最后面，默默监视着他们。 脚步声响让感应灯自动亮起。二楼卧室的木质地板上，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史蒂文所说的那把武士刀，自然已经作为物证取走。室内桌椅整齐，没有任何搏斗挣扎过的痕迹。 “死者的遗书当时放在哪里？”律师问宪兵队长。 队长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床头。 律师说了声“谢谢”，开始在卧室里慢慢踱步。当走到阳台时，他看到窗前桌子上摆着一个银色金属支架。 “这是什么？” 队长摇头，“不知道。”他僵硬地说。 珊莎跟着走过来，仔细观察着银色金属支架，“我猜这上面原本应该放着某个东西，某个球形物体，”她说，开始发挥想象力，“应该是非常贵重之物，还可能易碎，看，这周围都铺着海绵，防止它摔落时损坏。到底是什么呢……水晶制作的星球仪？”她兴致勃勃地猜测，“还是传说中从遥远极东流传过来的那种瓷…瓷…” “瓷器。”伊斯塔恰好知道这个生僻词汇的拼法。 “总之是很小巧，但非常珍贵，非常值钱的东西。”珊莎总结。 宪兵队长的嘴紧紧地闭着。 “费斯切拉先生，”伊斯塔说，“或许我应该提醒你，这房间里的东西，除了与案件有关，必须当庭展示的物证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即使在主人死亡后也是如此……” “我不需要您替我温习法律基础，伊斯塔先生，”宪兵队长打断了律师的话，“当我走进这间卧室的时候，这座架子上就是像现在这样空空如也。” “那在你之前，还有谁进过这间卧室？” “除了犯罪嫌疑人史蒂文先生，就只有检察官兰尼斯特先生。” “那么在你到来的时候，检察官是否还在这间卧室里？” “他在。” “而你们肯定仔细搜查过史蒂文先生，他怀里没有藏什么适合放在这架子上的东西吧。” “我不知道，”宪兵队长说，“如果你想知道当时史蒂文先生口袋里装着哪些小玩意，可以去看搜查笔录，那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至于这座房子的主人平时爱把什么放在这架子上，那就非我所知了。” “搜查笔录我看过了，当时史蒂文先生身上除了一个钱包和一串钥匙，别无他物，”律师说，“但如果检察官从这房间里取走什么——以物证的名义，你的搜查笔录上是不会记载的吧。” “我只是遵守程序做自己的工作。” “但你一定看到了对不对？”律师追问，“既然你到来的时候，检察官还没有离开这间卧室，那么如果他取走了什么，你应该是能看见的对不对？” 宪兵队长摇头，“无可奉告。”他坚持说。 律师微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仔细检查了所有能检查之处，别无其他发现，于是离开。走出封锁线之后大约一百米，珊莎迫不及待地说：“先生，我敢肯定，那支架上原本放着某个东西。”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肯定是被兰尼斯特拿走了，”律师抬手叫了一辆马车，“或许这就是他的杀手锏，但我们无从得知那到底是什么。按照程序，我只有在开庭的一小时前才能拿到检察官提交给法院的证据清单，而那已经太迟了……你看，珊莎，这就是这个国家法治糟糕的一个具体表现：原本就已经占绝对优势的公权力不但不被削弱，反而得到了各种或明或暗的偏袒照顾……到晨曦路三十七号，谢谢。”最后一句是对车夫说的。 “史蒂文先生或许知道。” “或许。”律师说。 ※※※ 第二天下午，律师和他的当事人又会面了，而且这次他们无需隔着铁窗交谈了，因为随着检察官提起公诉，史蒂文的身份已经从“犯罪嫌疑人”变成了“被告人”，待遇自然也有所改变。 当然，相应的，门口也增加了监视的守卫，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律师先询问邻居所说的，总是听到死者呵斥责骂被告是怎么一回事。面对这个问题，史蒂文发誓说：菲特利叔叔的性格确实有些暴躁，又不爱交际，比较孤僻，经常冲他发脾气，这些确实是事实，但完全不影响叔侄之间的感情。 “你的话很难让陪审团相信，史蒂文先生，”律师说，“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剧烈的、频繁的争吵责骂，很难意味着感情融洽。” “但这是事实，”被告人说，“我发誓，伊斯塔先生，我和菲特利叔叔感情好得就像父子一样。” 律师盯着被告人看了一会，然后放下这个问题，改问死者卧室的那个银色金属架子上原本放着什么。 “我不知道那架子上放着什么。”史蒂文说，但他显然不擅长说谎，目光游离，不敢和律师对视，双手不安地绞扭在一起。 “你每两到三天就去拜访一次你的叔叔，有证据表明你们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他的卧室里。”律师提醒。 “但我从没注意那里，”史蒂文分辨，“肯定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否则我不会视若不见。”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我保证，”年轻人信誓旦旦，“伊斯塔先生，请相信我，那架子上的东西，绝对只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它不会给你造成任何麻烦。” 律师凝视着当事人。 “如果我料想不错，检察官已经取走了那样东西，”律师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变化，“我和兰尼斯特打交道很多年了，他不会无缘无故从现场取走一件‘毫无用处的废物’。史蒂文先生，我说过，我们必须彼此开诚布公，否则胜算无望。” “或许是因为那东西造型比较特别，引起了他的好奇，菲特利叔叔一向喜欢收藏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不管怎么说，伊斯塔先生，我保证他从那件东西上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么说你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律师抓住话中的破绽逼问。 “我刚想起来了，”史蒂文的脸上微微泛红，“好像是个透明的小球，水晶做的，里面有些花纹，纯粹的观赏物，没什么特别的。” “水晶球体？花纹是什么样的？” “我不清楚，花纹很杂乱，没什么特别的。” “但你刚才还说：检察官拿走那件东西是因为它‘造型比较特别’。” 史蒂文愣了一会，然后身体往后一仰，重重地压在椅子靠背上，“伊斯塔先生，”他不高兴地说，“我想您是我的辩护律师，而不是检察官……” “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伊斯塔冷冷地盯着对方，打断他的话，“我所作的一切乃是为了你的利益，为了你不会被陪审团判定谋杀，为了你不会被送上绞刑架，史蒂文先生，我想提醒你牢牢记住这点——归根到底，这是你的事情。成功了，你能活着，并且继承你叔叔的大笔遗产；失败了，你将被处死。”律师身体前倾，隔着桌子凶狠地逼近被告人，他怒气冲冲，“如果你认为在自己的辩护律师身上模拟训练一下欺诈说谎的技术，到时候就能同样搞定检察官和陪审团的话，那么随你的便！” 年轻的被告人看起来被吓坏了。 门口的守卫冲过来把律师拉开。“先生们，先生们，别冲动，冷静点！” 律师耸耸肩，坐回原位，守卫不放心地看看两人，慢慢退回门口。 “伊斯塔先生，”史蒂文低声，然而坚定无疑地说，“我决无半点冒犯的意思。我是您的崇拜者，律师，从‘浅水城诉辛普森案’开始就如此……” 律师扬了扬眉毛，“事实上，因为那件案子，很多人都认为让我取得律师资格是司法和正义的一大悲哀。” “让那些家伙下地狱吧，”史蒂文说，“我不管什么司法和正义。总结陈词精彩极了，一举说服了陪审团，当时我花了三天时间把它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抱歉，我把话题扯远了。总之，伊斯塔先生，那座银色支架上，确实曾经放置着一个小玩意，小玩意——但请相信我，对于所有人来说，那都是个毫无用处的观赏品，它的存在不会给你，不，给我们带来一丁点的麻烦，绝对不会。” “所有人？” “除我之外，”史蒂文保证，“相信我，律师，诚如你所说，这是我的案子，这关系我的生死，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对不对。检察官拿了它？让那混蛋拿去吧！就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把鼻子贴在那上面也休想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拿到它都是个废物。” “我想你不打算告诉我，那东西在你手里会发生什么。” “我很抱歉，”被告说，“它是个秘密。” “那么，我希望它永远都是个秘密。”律师说，起身离开。 ※※※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伊斯塔四处奔波着，搜集核实各种证据，询问证人，忙得不可开交。 珊莎推门冲进来，气喘吁吁。 “发生什么了？”律师抬头问。 “医院传来消息，死者的尸体发生了异变。” “异变？” 虽然每个人在孩提时代都听过老奶奶的睡前故事，故事里总是不缺乏消瘦的骷髅和笨拙的僵尸——但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是无稽之谈。浅水城的墓地就在城西，每天都有十几位死者“入住”，从没听说有哪位房客住腻了半夜爬出来游荡的。 但看珊莎的样子，仿佛真是菲特利先生变成了僵尸似的。 当伊斯塔和珊莎赶到医院的时候，围观者已经聚集了一群，当然他们都被挡在十米之外。检察官兰尼斯特正带着他的随从在和医生交谈，看到律师过来，他礼貌而冷淡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怎么回事？”律师问。 “看看便知。”检察官抢先说，他推开医生，领先朝放置尸体的太平间走去。由于菲特利先生是刑事案件的被害人，尽管已经变成尸体，他依然享受着单人间的待遇，门口还有守卫巡逻。 在看到尸体的现状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菲特利先生生前肯定是个人类，这毫无疑问，但如今他看起来更像头牛……因为他的头颅两侧，居然不知何时长出了两只小小的黑色弯角。 幸运的是，他依然是个一动不动的死人。 诸神在上。 医生也说不清楚这种变化是何时产生的。如果不是今天一个实习生偶然碰掉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那么只怕直到下葬才会被人发现。 医生更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解剖尸体的话，”他们说，“或许我们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不同于做尸检，是必须有死者家属签字的。而死者是孤身一人居住，家属全部都在埃斯摩拉城，离浅水城路途遥远，往返至少要两个月。现在是冬天，太平间里放了冰块，尸体能存放上十几天，但也不能再多了。等死者家属过来签字，尸体早就腐烂不堪了。 但没有家属签字，医生是万万不敢解剖尸体的，否则到时候追究起来，连饭碗都要丢掉。检察官也没权力下这个命令，于是这事情就只好搁置下来。 伊斯塔和珊莎坐马车回事务所。冷冻保存的死者尸体，居然会长出牛一样的弯角，这可是从未听闻过的奇事，两人对此也颇为诧异。不过死者头上长角，似乎和案子本身倒扯不上什么关系，所以随口聊上几句，也就丢在脑后不去多想了。 马车摇晃，珊莎有些晕沉，正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见律师“啊”的一声惊叫。 她吓得差点站起来，睁眼一看，发现律师好端端地坐在自己对面，什么事情也没有。“怎么了？”她奇怪地问，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 车夫也听到响动，回头问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律师一边对车夫喊，一边朝珊莎摆摆手，低声说：“我刚才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车上不方便，先回事务所再说。” 刚到事务所楼下，律师就跳下马车，朝楼梯冲去。珊莎匆忙付了钱，跟在后面。律师冲进自己的办公室，拿起案卷材料呼啦啦一通翻找，珊莎进来，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么。 “先生？” 律师最后抬起头，把手上的案卷都扔开。“珊莎，”他问，“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如果你是检察官，会提出哪些证据来支持你的指控？” “证据不多，这不也正是我们奇怪的地方么，”珊莎说，“他的底牌，很可能就是他从死者卧室拿走的那个水晶球体……其他的，我觉得都没太大力度……” “我们先不考虑那个架子上的东西，”律师打断珊莎的话，“我们的当事人说得很有把握，所以我们不妨先假定检察官没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那么，在其他证据里，就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来看，对检察官而言最有力的是什么？” “自然是死者邻居巴特兹先生的证词，”珊莎说，“这很容易让陪审团倾向于认为死者和被告关系恶劣，从而认为被告有杀人动机。” “仅仅证明有杀人动机，对检察官并不足够对不对？” “自然不够。” “但如果反过来呢，”律师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他是攻击一方，而我们是防御一方；他需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而我们只要破坏其中的一环。对他来说，仅证明杀人动机远远不够；但对我们来说，如果能证明他所谓的杀人动机根本就不成立，那么会怎样？” “那陪审团就会立刻倒向我们这一边。”珊莎说，“但是先生，我们怎么才能做到这点？巴特兹先生的证词很坚实，全无破绽，他平素也有诚实慎言的名声……” “我不是说他的证词有假，”律师说，“我相信他没说谎，但我相信我们的当事人在这件事上也没有撒谎。” “这是相矛盾的，先生，”珊莎指出，“两人必然有一个在撒谎——虽然我很不愿意这么说，但如果让我选择其中一个相信，我会选择巴特兹先生而非我们的当事人。” 律师摇头：“还有其他可能。” 珊莎莫明其妙。 “我刚刚在车上，突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菲特利先生头上那两只牛角，倒好像是原本藏在头颅里，死后才突出来一般。” 珊莎愕然，被律师的异想天开给震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可…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牛角自然没关系，但我是突然想到：如果菲特利先生的头颅里长的不是牛角，而是肿瘤呢？” 啊？ 珊莎怔了半响，反应过来，“我这就去医院。”她说，转身跑出办公室。 ※※※ 结果有些令人丧气，珊莎花大半天时间跑遍了浅水城三个医院，却没有查到半份菲特利先生的病历。 “看来您的猜想不成立，先生。”珊莎疲倦地倒在沙发里，沮丧地说，“菲特利生前健康得仿佛像头牛，连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都没得过。” “是吗，那他现在看起来更像头牛了……唔，抱歉，我不应该说这种对死者不敬的话。” 珊莎装作没听见。“不过他或许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或许不愿意让病情公开。” “但浅水城的私家医生至少有几百家，我们不可能一家一家去查，时间也来不及了。” 珊莎叹气，一转脸却发现律师拿起大衣和皮包，显然是准备出门。 “您去哪里？” “去看看我们的当事人，”律师说，“或许他能多告诉我们一些东西。” “我不喜欢这个人，先生，”珊莎直截了当地说，“我觉得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现在陷入绝境，要被送上绞刑架，只有我们能救他——而他居然还对我们百般不信任。我们每次都要用力挤牙膏，他才会老老实实吐露点东西。” “所以我们要更用力挤，珊莎，”律师披上大衣，“你不能要求别人对你诚实，因为他们没这个义务，他们有权力对你撒谎，不是吗？” “但诚实是一项美德。” “说得对，”律师夸奖，“而美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所以你是个好女孩。” 他夹着皮包出了门。 大约一小时之后，律师又回来了。 “怎样？” 律师摇头：“我问菲特利先生是不是有私人医生，或者曾经去私人诊所看病；史蒂文说他从没见过。于是我骗他，说有人提供信息称菲特利先生曾经有过一位私人医生，而我们现在遇到一些问题，需要这位医生出来作证。” 他耸耸肩：“但史蒂文说他不清楚。” “他在撒谎！”珊莎愤愤不平，“他和死者交往密切，怎么可能不清楚……” “史蒂文说他去年才来到浅水城，而菲特利是五年之前就迁居到这里了。他这位叔叔又不是个爱说话爱交流的人，所以很多事情，尤其是前几年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珊莎抿着嘴：“好吧，先生，那就再等等看，看侦探先生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 “卡萨诺？我还没请他调查……” “我请他去了，”珊莎说，“您走之后，我越琢磨越觉得您的猜测很有可能，但我想我们的当事人未必会对您推心置腹，恰好卡萨诺先生亲自过来送材料，于是我就拜托他帮我们调查一下。” “棒极了，”律师说，在她的头上轻拍了一下，朝自己办公室走去，“你聪明得出乎我的意料，女孩，我刚才还想着要去通知卡萨诺呢。” “哦，对了，还有刚才传来消息，说检察官好像对死者头上长角这件事情非常好奇，已经派人去请阿兰多先生了。” 律师没听清楚，大概也没怎么在意。“让他琢磨去吧，”他大声说，“珊莎，我记得下午三点明斯克先生要来访对吧。” “没错。” 他们一边处理着手头上的其他事务，一边等待着。傍晚六点钟，卡萨诺派人带来了好消息。 “看来您猜对了，”珊莎翻着侦探送来的材料，“菲特利先生来浅水城定居的第二年，也就是四年前，曾经有段时间和一位私家医生来往频繁，但后来这种联系又突然断绝了。” “我希望不会是那位私家医生突然去世了。” “哪能呢，他正好端端地在家，等着您去拜访。” “好极了，我们走，趁天还没黑。” ※※※ 华生医生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记忆力还是很好。当律师说明来意之后，他吩咐女儿从内室取出一个羊皮纸缝的袋子。 “这里就是菲特利先生的病历，”华生医生说，“他脾气可真是古怪，当然了，也正常，得了这种病，很多事情也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了。” “这种病？” “脑肿瘤嘛，”医生说，“也不知道以前都干嘛去了，头痛从来不当回事。等后来实在受不了，找我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发现都已经到了晚期，没法可救了。” “听说脑肿瘤病人往往脾气暴躁是吗？” “脑袋里长个肿块，成天压迫神经，让你一天至少有十个小时都头疼欲裂，晚上压根睡不好觉，”医生叹气，“换了谁脾气也不会好。” “你们是需要这个对吧，拿去吧，”医生将病历袋递给律师，“按道理说，我不该透露病人情况的，但我知道你的名字，伊斯塔律师，我知道你正在为一桩关于菲特利先生的案子辩护。”他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站起来，“我相信那个年轻人没有谋杀他叔叔。当然了，我不是法官，不过要是让我来说，我相信菲特利先生更可能是自杀。” “您根据什么做出这个判断呢？”律师好奇地问。 “我干这行已经几十年了，”医生拍拍衣服，“治疗过的肿瘤病人，也有十多个，他们之中有一半，最后都选择了自杀。” “这种病痛折磨的难以忍受，超出人类的想象。”他最后说，对律师点了点头，拄着拐杖，由自己女儿扶着进内室去了。 律师和珊莎告辞，带着病历袋回到事务所。“这下好了，”珊莎兴高采烈，“上了法庭，等检察官用邻居的证词证明被告有杀人动机的时候，您只要把这份病历朝他脸上这么狠狠砸过去，砰！保证把他打得一败涂地，落花流水。” “那法官会把我赶出法庭的。”律师哈哈大笑，显然他的心情也非常好。“对了，差点忘了，中午你说检察官派人去请谁来着，我当时没听清楚。” “阿兰多先生。” 律师微微皱眉。 阿兰多，国度内最著名的人类学家，银色联邦国立图书馆“烛堡”的副馆长。 检察官居然如此兴师动众，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 烛堡距离浅水城颇有些路程，当阿兰多老先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开庭的前一天了。 由于死者尸体的突然异变，这个案子在浅水城已经沸沸扬扬。阿兰多到来引发了轰动，简直有万人空巷的效果。市民们争先恐后地想一睹这位大学者的风采，差点把维持秩序的宪兵们都踩扁了。 “上次布兰妮来开演唱会都没这么夸张。” 一位宪兵抱怨。 常年隐居在烛堡里的阿兰多老先生被浅水城人的热情吓到了。他在宪兵的保护下匆匆住进宾馆，再不露面，这让市民们很失望。 伊斯塔申请和阿兰多老先生会面，但没有得到许可。 “阿兰多先生是我方的证人，”检察官如此说，“我要求法庭指示这位证人在未被传出庭作证之前，不必和任何人交谈，尤其不受某些无良律师的打扰。” “注意你的措辞，检察官先生！”法官厉声说，但他还是做出了裁决，驳回了律师的申请。 “联系卡萨诺，”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律师立刻吩咐说，“下午检察官肯定会去宾馆拜会阿兰多先生。告诉卡萨诺，我不管他用什么手段，花多少钱，总之我需要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是非法的。”珊莎提醒。 “法与非法之间有一条钢丝线，卡萨诺是个优秀的杂技演员，”律师说，匆匆忙忙在纸上写着什么，“行动起来，珊莎，我们没时间了，明天就要开庭。” 浅水城最优秀的侦探从不让人失望，傍晚六点半钟，一份完整的谈话记录摆在伊斯塔的办公桌上。字迹尽管非常潦草，但还能辨认。 律师和珊莎在灯下逐行逐行地仔细阅读着。由于卡萨诺是派遣手下一个侦探化装成宾馆的服务人员躲到房间里，悄悄记录谈话，而这位侦探尽管身手敏捷头脑灵活，对阿兰多先生的专业，也就是人类学，一无所知。他又不能向阿兰多本人核实，所以这份谈话记录上，难免有一些语句含糊不通之处，但总体来说，律师和珊莎还是弄清楚了阿兰多的意思。 “魔族？” 魔族并非真的是魔鬼，只是一种罕见人种，他们头上长有牛一般的弯角，这近似于传说中的魔鬼，因此得名，其实和其他人类没什么两样。阿兰多说，在几千年前的中世纪，也就是所谓的“黑暗年代”，教会统治世界，人们恐惧邪恶的“魔法”，大量捕杀“巫师”，而魔族因为外形的关系首当其冲，被屠杀得一干二净，据史籍记载，就此灭绝。 而据阿兰多先生研究，魔族并非真的灭绝，而是潜伏下来。魔族是非常保守封闭的民族，有自己独特的语言、文字、风俗和宗教信仰，几乎不和外人交往，不和外族人通婚，以此保持血统的纯正。魔族的后代，并非一律长有弯角，而是有两种可能：或者自出生时就有，或者终生都没有，直到死后才显现。阿兰多把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称为“基因”，分“显性基因”和“隐形基因”，可以遗传……这些专业术语律师基本看不懂，只能跳过。 反正阿兰多的意思就是：长有弯角的魔族都被当作巫师，被教会烧死了；而另外那些活着时不现弯角的魔族，因为和其他人类形貌无异，则侥幸逃过一劫。他们依然固守本族习俗，虽然居住在人类社会中，但自成团体，彼此相识，彼此通婚。很幸运，他们的后代，也都不长弯角。 死者菲特利先生，就是魔族——以此推论的话，他的父亲、姐姐、兄弟、侄子等等所有亲属，应该都是魔族。 黑暗年代早就已经过去，曾经威风显赫的教会已经消亡。如今的人们，自然不会再相信所谓“魔法”、“巫师”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在中世纪被认为是魔鬼后裔，被大肆屠杀致使灭绝的魔族，早已被人遗忘。即使历史学家们偶然提起来，也都报以同情。虽然如此，魔族们依然保持着几千年来的避世潜伏状态，害怕血腥的历史重演——或者说，是对身份曝光有种本能的恐惧。 阿兰多作为最杰出的人类学者，是知晓如今世界上依然有魔族存在的，甚至还和一些魔族颇有交往。 “这么说史蒂文也是魔族，”珊莎推测，“检察官难道想用被告的魔族身份来影响陪审团……” “除了让陪审团对被告产生同情之外，别无用处，”律师一口否定了这种猜测，“卢梭龙勃的天生犯罪人学说，早就已经是一个笑话。如果兰尼斯特敢拿被告的魔族身份来说事，他就等着被指控种族歧视吧。” “那就奇怪了，检察官明天打算让阿兰多先生出庭作证——为什么而作证？” “我不知道，”律师叹气，“静观其变吧。” ※※※ 戴着金色面具的法官坐在红木桌后，眼光漠然。检察官兰尼斯特和他的副手一起坐在法庭右侧，伊斯塔则和珊莎一起坐在法庭的左侧，他侧后方是被告人史蒂文先生。 十二名陪审团成员已经被选出来了，这一过程只花了不到一小时。如此高效率，让旁听席上的观众都大吃一惊，他们早就习惯了刑事案件中控辩双方在陪审团成员的选择上无休无止地扯皮，往往拖上十天半月才能有最终结果。 “公诉人对陪审团的成员有什么异议吗？”法官问检察官。 “没有异议。” “被告方对陪审团的成员有什么异议吗？” 律师站了起来。“没有任何异议。”他微笑。 “很好，”法官说，“我非常高兴地看到陪审团如此快速地被选定，这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也是极其罕见的。先生们，”他转向陪审团，“请起立，将手按在银色联邦法典上宣誓就职。” 陪审团宣誓之后，检察官站起来，走到法庭中央，开始做案情陈述。 “法官阁下、陪审团的各位女士们和先生们，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方将会做一个简短的陈述。本案的被告人，琼恩&#8226；史蒂文先生，是死者让&#8226；菲特利先生的侄子。他们的关系密切，平均每两到三天，史蒂文先生都会去死者家中拜访一次，这种关系已经持续了一年。” “死者不热爱社交和大部分室外活动，被告应该是唯一能接近他，并拥有良好关系的人。我们无从得知死者和被告人如此频繁的会面，到底是在谈论什么，但无疑，他们交往很密切。” “我想说明：被告人在十四岁时离开埃斯摩拉城的家人，独自一人前来浅水城定居。他一直没有获得一份足以维生的稳定工作，而是靠死者的资助度日。在日常交往中，被告人发现死者的资产非常丰厚，因此起了觊觎之心。” “被告人知道：菲特利先生脑部患有重病；被告人同时还知道，菲特利先生和他家庭其他成员的关系并不融洽，独居在浅水城就是明证。所以被告人怀着邪恶的目的接近死者，希望骗取了死者的信任，被指定为遗产继承人——很不幸，他成功了。” “死者写下一份遗嘱，指定被告为遗产继承人。被告的目的达到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或许是担心夜长梦多，或许是因为死者写下遗嘱之后又打算改变主意，总之，被告人决定用自己的行动来促成遗嘱的赶快生效——而先决条件就是被继承人的死亡。” “被告人曾经作为死者的代理人，购买了一把武士刀。鉴于这是种非常罕见之物，我略作解释：武士刀是遥远极东的人们所使用的一种奇形兵器，由于具有高度的危险性，目前在银色联邦属于违禁品……好吧，先生们，让我们继续，不要纠缠这些细节。在此我们不打算追究这次交易的合法性，我所要指出的是：死者是位武器收藏家，他非常喜爱这把武士刀，总是把它挂在床头，而不是像其他收藏品一样放在地下室中——这让某些心怀恶意的谋杀者能方便地获得一把杀人凶器。” “dr1457年11月14日，有人证实史蒂文先生在早上九点钟进入死者家中，三分钟之后，他出来了，报警。当宪兵赶到的时候，发现菲特利先生已经死亡，他的咽喉被利器割断，尸体旁边是沾满血迹的武士刀。法医鉴定的结论是：死亡时间在早晨八点钟到九点钟之间，凶器就是那把武士刀，而现场除了死者和本案被告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的痕迹。” “鉴于这些事实，我们相信被告谋杀了菲特利先生，”检察官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我并不想描述太多的细节，仅仅是做一个简单的陈述，以便帮助你们理解整个案情。在接下来，你们将会听到多位证人的证词，其中一位对被告有着非常深的了解；你们也可以听到被告人自己的陈述。” “我要求你们裁定被告有罪，而且是谋杀罪。” 检察官说完，走回自己的位置。 “你要做陈述吗，被告方律师？” 伊斯塔站了起来。 “从公诉人的陈述中，我看不到丝毫的法律素养，”他毫不客气地说，“仅从一些孤立的环境证据出发，就指控一位公民犯有谋杀罪，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我要说的是：被告和死者，有着非常良好的关系，因此死者指定被告为他的遗产继承人。这份遗嘱中所蕴含的是亲人之间真挚的感情，而绝非什么卑鄙的欺骗。我同时要提醒各位注意这样一些事实：死者平静地死在自己的卧室中，现场没有任何搏斗和挣扎的痕迹，他亲笔写的遗书平整地放在床头，他用最心爱的收藏品结束自己的生命，直到被告前来，发现，报警——从环境证据我们可以合理推断：这是再清楚不过的自杀，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谋杀犯。” 他站立着，冷静地环视四周。“谢谢。”他最后说，鞠了一躬。 “陈述完毕？”法官问。 “完毕，”伊斯塔说，“但我最后还想请求法庭提醒陪审团：这是一起谋杀诉讼，他们的判断关系到一位公民的人格、名誉和生命，以及冥冥之中的正义。依法律，刑事案件中，所有的证据，必须能清楚确定、毫无疑义地证明被告有罪，否则就应该裁定被告无罪释放。” “我会提醒陪审团。”法官说。 律师坐下。 “开始吧，”法官对检察官说，“传证人上庭。” 检察官先传了几位证人上庭。他们都是被告人史蒂文的邻居和朋友，证明史蒂文在日常谈话中曾经几次流露出对死者财产的羡慕，并且在一次酒后宣称他将会继承菲特利先生的财产。 “这什么也不能说明，”律师反驳，“贫穷者对富有的渴望，乃是社会前进的动力。希望继承富有叔叔的财产，这不过是每个年轻人都有的正常梦想罢了。如果认为这就意味着犯罪动机，那我想市政府应该赶紧给监狱拨一笔扩建资金了。” 检察官彬彬有礼地请证人退席，他所要做的只是加重陪审团对被告人的怀疑，而这点已经成功了。怀疑是种可怕的情绪，一旦在心中扎下根来，再有道理的反驳也难以冰释。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刚才被告方律师称：本案死者是自杀而非谋杀。对此，我想请一位专家证人上庭，证明这种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请法庭许可。” 法官微微不悦：“你现在有权力请你的证人出庭，检察官，无需法庭再额外做什么许可。” 检察官微微躬身，然后直起腰来。 “请阿兰多先生出庭。” 律师和珊莎对望了一眼，都略略有些诧异，他们原本以为，检察官既然费这么大功夫，把阿兰多先生从烛堡请来，自然是重要证人，理当在最后出庭才符合一般的战术，没想到这么快就登场了。 人类学家阿兰多老先生走上来，宣誓，报告自己的姓名和地址，然后在证人席坐下。 “阿兰多先生，”检察官非常客气地问，“您是著名的人类学家。我想请教您一个关于人类学方面的问题：本案的死者在生前形貌与常人无异，在去世后头颅两侧却长出了黑色的小弯角，医生解剖尸体也无从得知缘由。您能否告诉我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根据我的专业知识和史籍记载，我可以断定死者属于曾经生活在大陆北地的，一直被认为三千年前就已经灭绝的罕见人种：魔族。” “魔族？”检察官用夸张的语调重复这个词，“相信这法*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这个词的含义，阿兰多先生，您能否解释得更详细一些。” “可以。” 阿兰多用了大约半个小时，仔细描述了魔族的起源、居住地、语言文字、形貌特征和社会结构等等信息，同时也解释了他们在历史上销声匿迹的缘由。在他讲解的时候，检察官总是恰到好处地插话，让人类学家对某些问题详加解释，以便陪审团能更容易听懂。 最后，当阿兰多阐述完毕之后，检察官提出了一个问题。 “正如您刚才所说，魔族有着自己独特的文明，包括独特的宗教信仰，对吧。那么在发生了那场不幸之后，在避世迁徙之后，他们还保留着他们原有的宗教信仰是吗？” “是的，因为魔族的社会风气非常之保守。据我所知，他们依然还保留着绝大部分原有的文明，包括宗教信仰。” “他们的宗教信仰虔诚吗？”检察官追问，“我的意思是说，呃，您知道，曾经我们的先辈也虔诚地信仰神，恪守神的教诲，决不违背，而如今这一切自然都已经不存在。我想知道，魔族是否也和我们一样呢？” “不，我想不会，”阿兰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答案是否定的。正如我前面所说，魔族非常非常的保守，除了在耕作时把铜器换成了铁器，在吃饭时把木碗换成铝碗，他们的生活和几千年前完全没有两样，仿佛在他们身上，时间都停滞了。他们依然虔诚地崇拜神祗，恪守教义，把那当作至高无上的律法。” “您能介绍一下他们的宗教信仰吗？他们信奉哪位神祗，有着什么样的教义，比如说，是否类似我们的十诫，不可偷盗，不可说谎，或者……诸如此类。” “可以，”阿兰多说，“他们只信奉一位神，就是太阳神夸父。和所有的原始宗教一样，太阳神的教义非常简单，仅有五条，分别是不可伤害他人、不可盗窃、不可自杀……” “请等一等，”检察官客气而坚决地打断了阿兰多的话，“您刚才说，魔族奉为至高无上的律法的太阳神教义之中，规定着：不可自杀？” 他环视四周，眼光从法官，从旁听席，从陪审团的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和律师的眼光相撞。他的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会心微笑，“不可自杀，”他低声，然而每个字都非常清晰，“律师先生，我想您已经听得很清楚：不可自杀。” 律师冷笑。 法官看了看律师，敲了下锤子，“公诉人，你还有其他问题要询问证人吗？” “没有了。” “那么，下面由被告方律师发问。” “阿兰多先生，”律师站起来，走到证人席旁边，“从您刚才的陈述中，我是否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为了逃避屠杀，魔族隐遁了起来，在如今，已经没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了，除了您这样最杰出的学者——是这样的吗？” “我并非最杰出的学者，”阿兰多说，但他的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不过确实极少有人知道魔族还存在的事实。” “您的知识都是从实践考察中得来，并非从书本上摘录，对吧。” “实践考察和前人的记录，都是获取知识的来源。” “那么，您对魔族如此深入的了解，我是说，这些知识是如何得来的呢？史籍记载？” “不，那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 “那绝大部分从何而来呢？” “我有一些魔族的朋友，”阿兰多说，“我也曾经和他们共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 “十个月。” “也就是不足一年？” “是的。” 律师换了个问题，“据您所知，目前世界上的魔族，总数量大概是多少？” “在九万到十万之间，不会超出这个范围，但更精确的数据我暂时还无法提供。” “您上午说，魔族有着聚居的习俗，几千年前全族都聚居在北地——如今还是这样吗？” “这自然不可能，九万多人聚居在一个地方，这是不现实的，也不符合避世的要求。” “他们放弃聚居的习俗，分散居住？” “也不是，”阿兰多说，“我再三声明过，魔族非常保守，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古老的传统。如今的魔族，从总体上来说是分散开了，但就某个国家或者某个地区而言，他们依然是聚居的。” “抱歉，阿兰多先生，”律师做出迷惑的表情，“您知道我不是专业人士，您刚才的话我不是非常明白，能否用更通俗的语言做一下解释。” “我需要一张大陆地图。” 律师望向法官，后者示意书记员去拿一张大陆地图来。 地图摆在证人席上，阿兰多先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铅笔，在地图上点了大约三十多个点。 “九万多魔族，居住在这三十七个地方，”他解释说，“从整体上来说，他们是分散了；但单就这三十七个地方中的任何一个而论，他们都还是紧密地聚居着的。如果你在一个城市里找到一位魔族，那么你就可以在同一座城市里找到几千个，而在相邻的城市里一个也没有。” “这样我就懂了，”律师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您的魔族朋友，数量大概是多少呢？他们都分别来自这三十七个地方？您曾经和魔族共同生活过，是说在这三十七个地方都游历定居过吗？” 阿兰多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律师，我明白你的暗示，”他说，“但人类学是我的专业，我很清楚如何选择考察对象，如何选择样本，得出最接近事实的结论。” 律师微微一躬，表示道歉。“那么，还有个问题，阿兰多先生，魔族有自己的法律吗？” “法律？” “对，您当然知道，越复杂的社会生活需要越精密的规范。我们以前有十诫，但我们依然需要法典，而且法典越来越厚；同样的，我相信魔族总不可能仅靠太阳神的五条戒律就能维持社会生活吧，他们是不是也有法典，或者监狱、法院、宪兵？” “他们没有法典，没有成文的法律。” “那么就是说有不成文的习惯法？” “我想是的。” “不成文法也是一种法律，对吧，至少是有一种有强制力的社会规范。” “这么说是没错。” “效力如何？” “什么？” 律师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说，魔族的不成文法，是否和我们的法典一样，具有强硬的约束力？同时，和太阳神的五条戒律相比起来，谁更权威，更能被作为最后的裁判标准呢？” “不能这么比较，”人类学家抗议，“你不能用一种文明做标准来衡量另外一种文明……” “我无意于此，”律师打断证人的话，“我只是想知道魔族那些不成文法在他们的社会生活中的现实效力。” “和我们的法典一样，”阿兰多回答，“被每个人所遵守。” “如果违反，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不会违反。” “如果违反呢？”律师逼问，“难道你的意思是：将近九万的魔族都是圣徒？” “我想不是。”阿兰多勉勉强强说。 “既然魔族的习惯是聚居，那么像本案死者菲特利先生这样，独自一人迁居到浅水城，是不是违反了本族的不成文法呢？” “可以说是，但这是很轻微的违反……” “但确实是违反。” “你要这样说也没错。” “既然不成文法可能被违反，那么太阳神的五条戒律，同样也有可能被违反吧？” “这不能类比！”阿兰多激烈地反对，“太阳神的五条戒律是魔族的至高律法，和其他不成文法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太阳神说，不可伤害他人！”律师厉声说，“难道您想告诉我们：几千年来，魔族之中就没有发生一起杀人或者伤害案件吗？” 证人犹豫，“但极其稀少，”他最后说，“因为那会受到严厉的……” “但确实存在是不是？”律师逼问。 “是。” “我没有其他要问的了，谢谢，”律师说，他转向陪审团，“正如各位刚才所听到的那样，如今魔族有三十七个聚居地，遍布大陆各地，而阿兰多先生的结论，虽然建立在实践调查之上，但这种归纳和总结并不是建立在所有的样本之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对于人类学，我是完全的外行，所以在此不想说我觉得阿兰多先生的研究还不够完善。但从一般的逻辑判断，我想阿兰多先生的证词，在本案中并不能作为确凿的证据使用。” “人类的历史，有文字记载的超过五千年，”他挥舞着手臂，在法庭中来回踱步，“同样的，人类的犯罪史也超过五千年。我们也有据说是神制定的十诫，我们的祖先也曾经虔诚地信仰神明。但无论在此之前，还是在此之后，直到今天，十诫中所禁止的罪行依然每天都在发生。”他看着陪审团，目光炯炯，“某事应该如此，和现实中确实如此，根本乃是两回事。刚才阿兰多先生已经证明了，本案的死者就违反了本族的不成文法；同时阿兰多先生也证明了，即使是被奉为至高律法太阳神的五条戒律，依然也是会被违反。这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决不会被违背的律法，正如这世界上从不存在真实的神明。太阳神说，不可自杀，所以死者就不可能是自杀了？各位，我得说，这是我所听过的最荒诞的逻辑。” 陪审团窃窃私语。 “但违反太阳神的戒律者极其稀少。”检察官插话。 “百分之百确定无疑的证据才能证明犯罪，”律师厉声说，“刑事诉讼不是概率游戏，检察官阁下，对于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钟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打断了争执。 “好了，先生们，”法官说，“例行休庭的时间到了。阿兰多先生，请您退庭。各位，”他对陪审团说，“我们下午两点再次开庭，请别迟到。” ※※※ “太棒了，先生，”珊莎兴高采烈，“您刚才的辩护精彩极了，完全驳倒了检察官的那套推理。” “因为他的推理本来就不严密，”律师说，但他眉头紧缩，“珊莎，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种感觉：兰尼斯特这么大张旗鼓地把阿兰多先生请来，只怕更多是个幌子。” “啊，什么？” “我是说，到现在为止，他好像都还没有拿出什么真正的底牌。仅凭阿兰多的证词，是没法打倒我的——而这点他不可能不清楚。” “或许他手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底牌，”珊莎不服气，“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 “不像，”律师摇头，“我和他也算老朋友了，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清楚他么。他要虚张声势，不是这个样子。” 珊莎耸耸肩，“或许他还把希望寄托在死者邻居的证词上，”她格格笑了起来，“下午他肯定会让巴特兹先生出庭的，到时候，一定要让他大吃一惊。” 律师也笑了起来。 下午两点，准时开庭。法官看了看所有人都到齐了，对检察官说：“公诉人，你可以传下一位证人上庭了。” 检察官点点头，“请巴特兹先生出庭。” 巴特兹先生是个身材矮壮的光头中年人，他先宣誓，然后向法庭报告自己的姓名和地址，接着在证人席坐下。 “你是死者菲特利先生的邻居？”检察官问。 “是的。” “你认识死者多久了？” “五年。” “你认识史蒂文先生吗，就是现在坐在你左边的那位年轻人。” “认识，他是菲特利先生的侄子。” “史蒂文先生经常来拜访菲特利先生，是吗？” “是的，平均每个星期来两到三次，每次来的时间都在上午九点钟左右。” “他们的关系如何？”检察官问，“据你观察。” “非常不好，”巴特兹先生说，“他们经常激烈争吵，几乎每次都是。” “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律师说，“巴特兹先生，我想提醒一点：争吵这个词，意味着一种交锋对立的状态。单方面的指责、批评或者辱骂，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巴特兹先生，你确定他们是在‘激烈争吵’？” “呃，不，我想不是。”巴特兹先生摇头。 “事实上，据我所知，菲特利先生虽然脾气有些暴躁——我们现在都知道，这是因为脑部肿瘤的缘故——但史蒂文先生却从没和叔叔发生过争执，对吗？” “我不知道，先生，我又没看到。” “但你一次也没听到过史蒂文先生争执、反驳或者有类似的言语和举动，即使在因为患病而情绪失控的叔叔的暴风雨一样的打击下，对不对？” “是的。” “而且，死者的情绪总能很快就平静下来，对不对。” “我所知道的是这样。” “谢谢，”律师说，“感谢法庭原谅我的冒昧打断。检察官先生，现在请您继续发问吧。” 检察官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冷冷哼了声。“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他说，“证人的证词，已经完全足以说明问题。无疑，死者和被告人的关系非常紧张，死者对他的这位侄子非常的不满，所以几乎每次会面都要加以激烈的训斥，甚至是辱骂和人身攻击，这点我想被告方律师无法否认吧。” “死者的这种做法，自然会激起被告人的强烈不满。”检察官侃侃而谈，“各位，你们可以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你的叔叔对你百般羞辱，每次见面都要大加训斥，但是呢，由于你身无分文，必须依靠叔叔的资助才能生活，所以你还不得不每星期前去拜访，忍气吞声。各位，在这种情况下，说被告和死者关系融洽，只怕是无稽之谈吧。很显然，被告人对死者的心怀怨恨，这是毫无疑问的。一方面是怨恨，另一方面是对丰厚财产的觊觎，这两种想法结合起来，就构成了最卑鄙的谋杀——这就是本案被告的杀人动机。” 律师鼓掌。 “完美的推理。”他说，面露微笑。 “谢谢。”检察官微微一躬。 法官不满地敲了敲锤子，“先生们，这是法庭，请严肃点。公诉人，你没有其他问题了？” “没有了。” “被告方律师，现在你可以提问了。” “我也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律师谦逊地躬身，“不过，针对公诉方刚才的论述，我这里正好有一份材料，想提交给法庭，请各位过目。” 珊莎恰到好处地把装有菲特利先生病历的袋子递过来。 “各位，”律师等法官和陪审团都看过之后，将病历递给检察官，“情况已经很清楚了，确实如刚才证人所说，死者的脾气非常暴躁，情绪经常失控，但这丝毫不能证明着死者对被告非常不满，事实上，恰恰相反。” “死者患有脑肿瘤，已经到了晚期，各位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死者的暴躁、情绪失控等等，完全都是病症的原因，根本不代表死者的真实意思。这种情绪失控，被发泄到了他经常见到的人，也就是本案被告身上。而证人的证词已经证明，被告表现得非常优秀，非常克制自己，超出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的普遍水准。 “被告知道病人的痛苦，知道他表现出来的恶劣态度并非本心。被告发自内心地同情他，理解他，经常来看望他，用耐心和亲情安抚了狂躁的叔叔。最终他们在阳光明媚的院子里共进午餐，就像父子那样。女士们先生们，这说明了什么？这充分说明了：被告和死者的感情非常融洽！而检察官的所谓杀人动机的推论，完完全全是站不住脚的！” “我怀疑这份病历的真实性！”检察官气极败坏地说，“我想提请法庭注意：这份病历的来源很可疑，有可能是伪造……” “这份病历的出具医生是约翰&#8226；华生，”律师冷冷地说，“检察官先生，在法*诋毁一位有丰富经验和良好名声的执业医生，并非绅士所为。如果法庭对这份病历的真假有怀疑的话，可以请华生医生出庭作证，我相信他一定乐意前来。” 法官看着检察官，“公诉人，你要求法庭传华生医生出庭作证吗？” “当然，”检察官立刻说，“我要求法庭传华生医生出庭作证。” “那么，请巴特兹先生退庭。”法官说，“公诉人，你还有其他证人需要出庭作证吗？” “还有一位证人，”检察官说，“但我想先解决面前这个问题，请法庭准许。” “暂时休庭半小时，”法官裁决，“法警，给华生医生发一张传票，请他到庭作证。” ※※※ “他一定希望这份病历是你伪造的吧。”珊莎神态轻松。 “我想是吧，”律师沉吟，“不过……” “不过他是白费力气。” “不，”律师摇头，“我是说，不过他还有个证人没出庭呢。他从死者卧室拿走的那个水晶球，也还没拿出来。” “他已经无计可施了，”珊莎断言，“至于那个水晶球，先生，我们的当事人不也说了，检察官决不会找出什么线索的。” “嗯？你不是一直觉得他是个骗子吗？” “我现在依然这么认为，”珊莎认真地回答，“但我想他总不可能每句话都是谎言吧。” 律师哈哈大笑。 半小时之后，再次开庭。律师满意地看到检察官神色紧张，盯着刚刚被传来的华生医生。 “公诉人，你现在可以提问了。”法官说。 检察官点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证人席。“华生医生，刚刚被告方律师出示了一份病历，是关于本案死者菲特利先生的，签字医师是您。我想请您看一下，它是不是伪造的？” “抗议！”律师说。 “公诉人请注意提问方式！”法官裁决。 检察官神色勉强地躬身道歉。华生医生接过病历看了两眼，“没错，”他说，“这就是菲特利先生在我这里看病的病历。” “但据我所知，医生不是应该对病人的情况保密吗？那么这份病历怎么会到了被告方律师的手中？我希望不是因为他出得起高价……” “抗议！”律师大声说，“反对公诉人做毫无根据的恶意揣测，而且这个问题与本案无关。” “抗议有效！”法官裁决，“公诉人请注意措辞！证人无需回答这个问题。” “菲特利先生真的患有脑肿瘤？”检察官又问。 “是的。” “严重吗？” “已经到了晚期。” 检察官犹豫着，仿佛不知道一时该问些什么。最后他仿佛漫不经心地问：“您为死者治病，有多久？” “大约半年时间。” “后来为什么不继续为他治疗了呢？” “并非我不为他治疗，”华生医生不满地回答，“作为医生，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病人。是菲特利先生认为我的治疗没有起到效果，所以停止了治疗。” “在您为他治疗期间，死者的情绪经常失控吗？” “是的，而且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 “那您是用什么方式为他治疗的呢？” “晚期脑肿瘤，已经不可能根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注射一些镇定心神的药物，缓解疼痛。” “在什么地方注射？” “脑部，太阳穴附近。” “这需要非常强的专业技能吧。” “自然，”华生医生颇有些自傲，“大脑是人体最关键的部位，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事故。我敢说，浅水城能这样做的医生，决不超过五个。” “但您刚才说，死者对您的治疗并不满意。” “我说了，脑肿瘤已经到了晚期，无法可救，我的治疗也只是起一点缓解效果。” “注射药物之后，死者的情绪会很快稳定下来吗？” “很难，”医生说，“只是有一些缓解效果。” “那么，我是否可以这么认为：如果一个人不借助药物，或者说没有您这样精湛的医疗技能，是不可能让处于发作期间的死者很快镇定下来的吧。” “那自然，即使注射药物都做不到。” 胜利的笑容浮上检察官的面容。 “各位刚才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他说，“华生医生已经证实：即使是最精湛的医师，用最好的治疗手段，也不可能让狂躁发作的脑肿瘤病人迅速镇定下来。而在前面，我们知道——同时也是被告方律师所再三强调的：被告人能做到这一点，而且他显然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的医疗训练。” “我想请被告方律师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检察官咄咄逼人，“被告方律师一再声称被告人和死者关系融洽，而用来作为证据的，就是被告人能迅速安抚因脑肿瘤发作而情绪无法自控的死者——但被告方律师显然忘了，或者说他缺乏某些医学知识：脑肿瘤晚期的患者，是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些言语安抚就安静下来的，除非有人割断他的喉咙！” 伊斯塔和珊莎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居然出现如此转折。显然，检察官之前的紧张慌乱，完全是一种伪装。他的目的，就是在律师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给予猛烈一击。 “似乎被告方律师不能解释这个问题，”检察官在法庭里昂首阔步，“很幸运，我恰好知道答案。” 检察官在法庭中央站定，转过身，向他的助手示意。助手赶紧将一个黑色不透明的袋子递过来。 法庭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猜测那个袋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但检察官似乎并不急于揭示谜底。 “我想先做一个假设，”检察官说，“如果存在这样一个人，他拥有某种能力，能随心所欲地操纵他人的思维、情绪和理智，并且他主动地、任意地、毫无节制地使用这种能力，影响操纵他人。那么诸位，我是否可以说这是个邪恶之徒。” “这是什么意思？”法官不得不欠身问，“公诉人不要做与案情无关的假设，或者更清楚地表述你的意思。” “听起来检察官先生正打算把被告描述成一个巫师。”律师冷冷地说。 法庭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法官不得不连敲了三次锤子，“肃静！肃静！” 检察官却依然一本正经。 “确实很匪夷所思，然而事实正是如此。” 他伸手，从黑色袋子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球体。拳头大小，一拿出来就光彩流溢，眩丽夺目，惊呆了法*几乎所有的人。 定睛细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水晶球。在球体内壁，仿佛模模糊糊地镌刻着一些古怪的花纹。 检察官举起它，向法官、陪审团和律师展示。 “我相信，被告人史蒂文先生，正是我刚才所描述的人。他能随意控制他人的思维、情绪和理智，能让他人像傀儡一样服从他的一切指令。” “这枚近似水晶球的物体，就是被告使用他那邪恶能力的必备工具。由于长期为死者缓解病痛的需要，被告没有随身携带，而是将它放置在死者的卧室中。我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将它取来作为物证。” “诸位，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被告用什么方法让总能让死者迅速安静下来；唯有如此，才能解释死者为什么每隔两三天就必须会见被告一次，虽然每次会面都是痛斥责骂。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被告人能让死者亲笔写下遗书。” “被告凭借这种邪恶的能力，成功骗取了死者的信任，让死者不得不对他产生依赖；不仅如此，他还利用这种能力，控制死者在并非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写下了那份遗嘱——或许是用中止治疗来威胁。当这一切罪行完成之后，死者的存在对于被告而言就成了麻烦和障碍——所以，谋杀发生了。” “我们身处所在是十五世纪的浅水城法庭！”律师大声说，“不是黑暗年代的宗教裁判所。” 检察官并不理睬。 “我想请被告人直接回答，”检察官说，伸出食指笔直地指向被告席，“你是否拥有控制他人心智的能力？” “抗议！”律师大声说，“法庭不应该听任这种荒诞的言论继续传播，混淆视听。” “我在陈述事实。”检察官针锋相对。 法官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法*鸦鹊无声，寂静一片。“抗议驳回，”法官最后裁决，“公诉人可以询问这个问题。但本庭必须提醒被告人：基于‘任何人不得自证其罪’的原则，你有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检察官和律师的激烈交锋而一直以来几乎被遗忘的被告人，顿时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正如我的律师所说，”被告低着头，看着桌面，“这是个荒谬到极点的问题，一本正经的询问或者回答都意味着智力的极度低下。”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检察官温和地说，“也就是说你拒绝回答？” “我拒绝回答！” “你能否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 被告人沉默。 “是，还是不是？”检察官厉声追问。 “抗议！”律师大喊。 被告人抿紧嘴唇，“我拒绝回答！” 检察官仿佛无奈地摊开双手，面向法官和陪审团。“好吧，既然如此，”他遗憾地说，“那么，下面请我方的最后一名证人出庭作证。” 一个消瘦的人影，出现在法庭的门口，缓缓步入。 “詹姆&#8226；史蒂文，居住在埃斯摩拉城，”他向法官告知自己的姓名和地址，旁听席上很多人讶异地站起来或者发出震惊的声音，因为已经猜出了这位证人的身份。 被告的父亲。 ※※※ “史蒂文先生，您和本案的被告人是父子关系，对吗？” “是的。” “您作证说，被告人从小就拥有能影响控制他人心智的能力，是吗？” “是的。” “这是您亲眼所见？还是传闻得来？” “亲眼所见。” “您确信不是被告的吹嘘或者表演。” “我确信，”证人面无表情地说，“因为我曾经亲自体验过。”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吗？” “不，在此刻之前，应该仅有我和被告人知道，或许还应该加上菲特利，不过他已经去世了。” “您居住在埃斯摩拉城，是吗？” “嗯，不过因为在临冬城有些产业，所以有时候也要去照料看管。” “您经常和您的儿子——也就是本案被告人——信件来往吗？” “不多，”证人说，“他在努力学习成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对此我很欣慰，但我很遗憾他做出这种事情。” “他向您透露过这件事么……我是说，谋杀？” “是的，”证人肯定地说，“他跟我提过，在一封信中。很遗憾，我当时很生气，把信烧了，不能拿来当作物证。但我可以以史蒂文家族的名义发誓，他确实跟我提过。” “提过他要谋杀他叔叔？” 证人略略踌躇了一下，“他说他要得到菲特利的财产，无论用任何手段。” 检察官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满。“任何手段是否包括暴力，比如谋杀？” “我想是的。” “史蒂文先生，”检察官显然是在微笑，“我要提醒您，作为证人，您已经宣过誓。您在法*所说的一切，都具有法律效力。” “我保证我所陈述的是完全的事实。” 检察官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感谢的手势，“我的提问完了。” “被告方律师可以向证人提问。”法官说。 伊斯塔冷眼观察着证人，发现他走上法庭后，没有朝被告席的方向看过一眼。但他们的父子关系应该没有疑义，这点甚至无需文件证明，仅看相貌就可以得出判断，他们实在太像了。 但父亲为何要置儿子于死地呢？ 律师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他知道形势开始对自己很不利。检察官的说法虽然荒诞，但细想起来也能自圆其说，而加上被告人的父亲的证词，陪审团就会很容易倒向过去。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反击，激烈的反击。 “我对史蒂文先生为了彰显公正，忍痛放弃亲情的举动致以十二分的敬意，”律师尖刻地说，装腔作势地深深鞠了一躬，“我丝毫也不怀疑史蒂文先生证词的真实可靠，但我必须指出的是，这仅仅是单方面的，没有丝毫其他证据支持的证词。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检察官说我是神，然后他真的找到了一位证人，这位证人由于某种原因，诚恳地认定我就是个神——那么我就真的是个神了吗？”他哈哈大笑，“女士们先生们，我想说，检察官阁下违背了最基本的逻辑常识。一件事情发生了，它原本可以非常合理地解释成a，但如今我们的公诉人，强行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他做出了另外一个听起来根本不靠谱的假设，而他为了让这个假设听起来能像那么一回事，于是又不得不增加更多的假设来支持原本的假设——于是他整个推理过程就成了一堆假设的相互证明。” “他不肯面对显而易见的自杀事实，硬要假设被告谋杀了死者，而为了证明这个假设，他又必须假设被告是个巫师，有着只有奇幻小说中才存在的奇异能力，而为了证明以上这个巫师假设，他又找来了一位证人，认为这样就可以让一切看起来比较真实。”律师万分惋惜摊开手，“坦白地说，以我的智力，我非常不能理解这种精妙的论证推理和思维方式。” “公诉人刚才已经声明，这是他最后一位证人。那么让我们来看看，检察官先生到底证明了什么呢？他真的证明了被告是位拥有邪恶力量的巫师？没有！”律师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在座的拥有清晰理智和敏锐目光的诸位，你们看到被告人哪一点像巫师了吗？你们听见他念一句半句咒语了吗？你们相信一位有着随意控制他人心智能力的巫师，居然就一声不吭地坐在被告席上，坐在那里，听任我们这些凡人裁决他的生死吗？”他双手按在桌子上，上身前倾，用低沉而清楚的声音说，“我唯一看见的，只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资深检察官，像蒙昧无知的原始人一样，充满恶意的偏见和固执，把一切他不能解释的事情归因到怪力乱神之上，并且仅仅只是找到了一位赞同他的呓语的证人，就志得意满地认为可以拿这一套荒谬说辞来说服陪审团。” 他耸耸肩，“这个世界疯狂了。” 面对律师的滔滔雄辩，检察官只说了一句话。 “这是事实，”他说，“无论多么精彩的辩护也改变不了这点。” “事实？”律师冷笑，“请拿出事实来看看，检察官先生。并不是有位证人的单方面描述，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自称事实。” “证人证明被告有谋害死者的意图表露。” “这是证人自己的理解，根本就不是事实，”律师反驳，“而且，既然说被告人有这种意图表露，那么证据呢？有一封已经被烧成灰烬的信是吗？这就是阁下口中所谓的事实？” 检察官皱眉。 旁听席上议论纷纷，陪审团成员之间也交头接耳，大家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一方，法庭一时有些混乱。 就在此时，证人史蒂文，突然向被告人史蒂文快速说了几句话。 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显然用的不是通行大陆的通用语，是某种生僻语言。而被告人，则在听了这几句话之后，低头陷入沉默。 就在所有人莫明其妙的时候，被告也用无人听懂的语言向证人说话，从语气上猜测是反问。两人就在法*交谈起来，而其他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茫然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法官的锤子重重敲响，“被告人和证人请用通用语交谈！”他有些不悦地低喝。 证人闭上了嘴。 被告人缓缓说了句话，这次倒是货真价实确定无疑的通用语了。 “我认罪。”他说，低下头。 法官怔了一怔，身体前倾。“被告人，你承认公诉人的一切指控？” “我承认公诉人指控的一切罪名。”被告人黯然但清晰地说，偏过头再不说话。 “既然如此，”法官重重敲了敲锤子，“暂时休庭，明天早晨九点，最后宣判。” ※※※ “我早说过，那个家伙就是个混蛋！”一出法庭，珊莎怒不可遏，“只要他不承认，就凭检察官手里那点证据根本不够说服陪审团！这倒好，我们费了这么多力气帮他脱罪，他居然轻描淡写就承认了……” “别说得好像已经确定史蒂文先生就是谋杀犯似的。” “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律师摇摇头。“关键在于最后那个证人，”他说，“他到底和史蒂文说了什么？” “鬼才知道，他们叽哩咕噜说得根本就不是人话。” 律师失笑，“肯定是他们魔族的语言，阿兰多老先生不是说了，魔族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语言。” “管他魔族语还是神族语，”珊莎依旧气鼓鼓的，“不说这些了，先生，我们回事务所吧。” “不，我去看看我们的当事人。” “啊，”珊莎看着律师，“先生，他自己都认罪了，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完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明天的宣判。” “就算案子输了，我也得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珊莎叹了口气，“好吧，先生，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先回事务所，那里一堆事情要麻烦你呢。”律师抬手替珊莎叫了一辆马车，“我很快就回来。” ※※※ “非常抱歉，”年轻的史蒂文先生说，他神色黯淡地看着坐在面前的律师，“我没想到会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律师摇摇头，“意料之中，”他说，“麻烦程度并没有超出我的心理预期。” “我想说，伊斯塔先生，”被告人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其实那个水晶球对我的作用是……” “停止！”律师厉声说，“不要跟我说这些，一个字也不要说。听着，史蒂文先生，我压根不想知道你到底能用那个小球来做什么，因为我现在还是你的辩护律师。” 被告人默然。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父亲在法*，对你说了什么？” 史蒂文看着律师，“伊斯塔先生，很抱歉这段时间给您增加了这么多麻烦，好在这一切在明天，不，现在就可以结束了，”他摇摇头，“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其中的缘由，但我请求您，听完之后就回去吧，这一切都结束了。” 律师静静地等待着，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正如今天在法*，那位阿兰多先生说的那样：我和菲特利叔叔，都属于魔族。魔族的风气极其保守，而不可自杀，是太阳神的戒律之一。” “如果一个魔族自杀，那么他所有的近亲属，甚至平素交往密切的朋友，都会受到牵连。所有这些人，都会被整个魔族社会所敌视，所排斥，被认为是肮脏和渎神的存在。将不会有人和他们交往，不会有任何社会活动请他们参加，一辈子生活在鄙夷的目光中。男孩将不会受到任何女孩的青睐，而女子将不会再收到一封情书，长大后也没有人愿意娶她。” “或许您很难理解这一切，而且我也很难用语言向您完整地描述所有的一切后果。总之，我的父亲赶来浅水城，就是要告诉我：因为菲特利叔叔的自杀，将会有至少十七个家庭的幸福被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摧毁。唯一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就是……” “就是要有一位谋杀者的存在。”律师接口。 “没错。” “我以前没有考虑到这一切，或者说不愿意考虑到这一切，”他低下头，眼泪溢出眼眶，“我不想背负着谋杀的罪名被处死，但我别无选择；在法*别无选择，现在依然别无选择。” “一切都结束了，”他抽泣着，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流下来，“伊斯塔先生，现在请回吧，再次抱歉这段时间给您造成的麻烦。” 律师久久地凝视着他，一语不发。 ※※※ 第二天，法*。 旁观席上已经挤满了人，所有人都诧异于被告人的突然认罪。但无论如何，被告人认罪，审判程序就可以省略中间的冗长过程，省略陪审团裁判，直接进入最后一步了。 法官重重敲了敲锤子，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公诉人，你现在可以做总结陈词。” 检察官神采飞扬地站起来，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他的声音宏亮、雄浑，充满激昂。他再次向陪审团详细描述了被告邪恶卑鄙的作案过程，具体到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当这漫长的描述结束后，他用一句话做为最后的结语。 “诸位，欢呼吧，正义将会在今天得到申张。” 他微微鞠躬，坐了下去。 “被告方律师，你要做总结陈词吗？”法官问。 伊斯塔站了起来。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今天在此，将会目睹一位十五岁少年被判处死刑。我必须说，这并非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作为一名律师，我的权能范围理当由我的当事人决定。如果他决定战斗，那么我为他全力而战，直到最后一刻；而如果他决定放弃，那么我也只能放弃，黯然退场。” “但在此，我必须超越我的权能，违反我的职业准则，为我的当事人做无罪辩护！” “在昨天晚上，我和被告会面，他向阐述了认罪的原因。被告人说：由于魔族的保守风气，由于菲特利先生的自杀违反了太阳神的戒律，死者的所有亲属，一共十七个家庭，将陷入到言语无法描述的凄惨境地，这将是一场悲剧。” “唯一能阻止悲剧发生的，就是另外一场悲剧。年迈的父亲从遥远的地方兼程赶来，无辜的少年在法*承认犯下最沉重的罪行，这一切，就是为了用一个悲剧去阻止另外一个悲剧。” “被告人必须成为一名谋杀犯，因为只有这样，菲特利先生的死因才不会是‘自杀’。作为律师，我无法干涉当事人的选择，我也无法评价这一举动的对错，我更不知道：十七个家庭的终生幸福，和一位十五岁少年的生命，究竟孰轻孰重。” “但这一切，都不在我的考虑之中。我所唯一知道的是：他无罪！我所唯一知道的是：无罪之人不受法律惩罚！” “但我或许已经无能为力。” “我现在站在这里，我们所有人现在都站在这里，等待着法庭的判决，等待着公正的审判。我希望在今天，清白无辜的生命不会背负最沉重的罪名逝去，而我们必须眼睁睁地看着，不能退席。” “那将是一场悲剧。” 他深深鞠躬，坐了下来。 法官高高举起锤子。法庭里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半空中的锤子上。所有人都知道，当它落下的时候，法官就将宣布判决结果。 谋杀？还是无罪？ ; 梦游的食人魔 完 艾瑞尼卡斯是一位巫师，居住在浅水城，今年正好四十岁。以普通人类的年龄来算，他已经算是中年，但以巫师的标准衡量，他还是个小伙子。 巫师都是白胡子老头，至少著名的巫师都是。 这一天，我们的年轻巫师，打算去无夏城，拜访一下某位朋友。不过浅水城人都知道，如今道路不太平，城市里虽然安全，野外却到处是怪物出没，孤身一人上路，十有八九会被填了某只兽人的肚子。 所以艾瑞尼卡斯在酒馆里等待，等待商队前来雇人。 路上虽然不太平，生意总是要做的。曾经有一位叫马克思的老巫师曾经说，商人只要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敢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连命都不要。 浅水城最著名的出产，就是葡萄酒，闻名整个大陆。从浅水城到南方的无夏城贩运一趟，利润虽然不到百分之百，却也超过百分之五十。所以商人们敢于铤而走险，当然命还是要的。 这就需要聘请护卫，或者说，雇佣兵。 艾瑞尼卡斯一边喝着黑麦酒一边等待。大约中午时分，终于有个肚皮圆滚、满脸油光，一看便知是标准商人模样的家伙冲进酒馆，招聘护卫。 艾瑞尼卡斯上前，耍了几手戏法就被选中了。世界上舞刀弄剑的战士多，施法念咒的巫师却少，愿意屈尊当一个商队临时保镖的巫师更少。能在酒馆里遇到这么一位，商队老板已经喜出望外了。 商人的吝啬作风，和要钱不要命的胆量，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体现。雇到了一位巫师，让他觉得安全已经足以得到保障，就无需再花钱请太多护卫了。于是，按惯例一般由二十人以上组成的护卫队，最终只有十个，缩水了一半。 商队老板和他的仆从驾着一队马车，十位护卫分散坐在马车里。巫师地位最高，被安排和老板同乘——其实是老板怕死，要把最厉害的家伙留在身边才安心。 一路还算平安，到傍晚时分，从一片树林边经过。猛然间听得哇啦哇啦连声怪叫，呼啦啦从树林里，仿佛蝗虫一般，黑压压冲出了几十个怪物。 食人魔、豺狼人、兽人、大地精、牛头怪…..基本各种常见的野外怪物都到齐了。巫师看到一只胖墩墩的食人魔，脸色暗青，獠牙突出唇外，一头乱糟糟的黄发中突起两只黑角，手持木棍，正在后方指手画脚地指挥着，发出哇啦哇啦奇怪的喊叫。 护卫们慌忙从车上跳下，分头迎敌。巫师站在马车上，观察四周局势，默念咒语；商队老板就在旁边瑟瑟发抖，差点要抱住巫师的大腿。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遇到了怪物抢劫，商人还是被吓坏了。 并不是任何时候吝啬都会要人的命，但这次似乎是。比通常数量缩水一半的护卫，抵挡不住如此多的怪物，节节败退。 砰的一声，一团火球在怪物最密集的地方炸开。几个躲避不及的大地精被烧到了，翻滚在地，嚎叫着扑打身上的火焰，但无济于事，反而把火烧到更多同伴的身上。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巫师又召唤出几道火墙，将怪物们分割成几块。在魔法的支援下，护卫们很快稳住阵脚，开始反击。 “今天雇到这个巫师真是明智之举。”商人暗自庆幸，他正要站起来，突然惊骇地大叫一声“啊”，一屁股又坐在车上，手指着巫师的背后，全身发抖，仿佛寒热病突然发作。 巫师正在默念咒语，被商人这一惊一乍，心神一分，要施展的法术自然就失败了。他恼怒地瞪着商人，正想是不是要把这个脑满肠肥的废物给踢到怪物堆里去，却听到背后，也就是商人手指的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奔跑声。 他回头一看。 “哇！” 巫师叫得比商人更大声。一只胖墩墩的食人魔——也就是一开始巫师看到的那个指挥者，正提着一根大木棍朝自己这边冲过来。那帮该死的护卫不知怎么搞的，居然漏了这么大一个空档。 巫师虽然法术精湛，但在近身肉搏中就是个废物。如果敌人是人类，那么说不定还能勉强扭打缠斗几回合，然而现在冲过来——而且已经冲到跟前的，是一位身高三米，腰围也是三米的货真价实的食人魔。 所有的护卫们都没发觉雇主和巫师已经陷入了危险，他们正兴高采烈地趁着怪物被火墙隔离，被火焰吓坏的时候砍杀，谁也没有打算回头看一眼。 这下子完蛋了，巫师想。 然而…… 或许是魔法女神在冥冥之中保护着自己的子民，或许是这只食人魔长途奔袭跑茬了气，总之，它居然停了下来，在距离巫师两米的地方站定脚步，抬起手中的木棍指定巫师，嘴里开始念咒语。 没错，就是在念咒语。 巫师这一惊非同小可，食人魔也学会魔法了？虽说他向来就认为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但也没疯狂到如此程度吧。莫非魔法女神的审美观最近发生变化，改为欣赏粗犷豪放的风格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这家伙没有直接扑上来敲一棍子，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至于它是真在念咒语也好，还是脑袋出了问题也罢，巫师暂且无暇关心，他匆匆忙忙回忆起一个前几天刚学会的，非常强有力的魔法，用法杖指定对方，口中开始急速念诵咒语，要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把这只奇怪的食人魔打飞出去。 就这样，一个人类和一个食人魔，隔着两米的距离，大眼瞪着小眼，嘴里都在叽哩咕噜念着奇怪的咒语。 巫师非常紧张，因为他不知道这只食人魔会不会念着念着突然回过神来，抄棍子朝自己脑袋上砸一家伙。幸好，直到他的咒文念到最后一句，这只迟钝食人魔还没反应过来。 胜利的微笑在嘴角绽开，巫师吐出了最后一个冰冷的音节。他已经能预见这只食人魔将会被强力魔法击飞出去，就像一只重重挨了一棒的棒球。 然而，与此同时，食人魔似乎也完成了咒语，那根粗大木棍的顶端，泛起了危险的红光，正在疾速凝聚成型。 轰！ 巫师全身剧震，他感觉自己的所有力气刹那间被某个无形通道抽走，眼前变得漆黑一片，耳朵里也听不见半点声音了，唯有思考暂时还在继续。他猜测自己是中了对方的魔法，他本能地想往后退，想反击，但身体不受控制。意识很快模糊下去，缓缓沉入幽暗无光的水底。 “今天天气真不错。”很诡异地，这居然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 冰冷的水滴在艾瑞尼卡斯的脸上，巫师醒了过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黑黝黝的岩石，像是个山洞的顶部。他第一反应是想爬起来，查看自己身处何地，但这个企图遭到了挫败。巫师发现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酸痛，尤其是腰部，别说起身，就连稍稍转动下脖子，就引发了一阵剧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终疼痛渐渐平息下来。他用眼角余光观察两旁，发现自己确实是躺在一个山洞里。倒不像是无人居住的样子，然而主人定然极其邋遢和懒惰，因为山洞里肮脏无比，粗陋非常。不知从那里随意搬来的石块，摆在那里就充做桌椅，自己的身下，铺着乱糟糟的枯草，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味，仿佛野兽的味道，让他几欲呕吐。 自己不会被食人魔给拖到自己洞里来了吧？ 这个念头让巫师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虽说还活着这个事实让他很高兴，但被食人魔俘虏？相比起来，他觉得还是死掉似乎更美好一点。 然而天不从人愿。 沉沉的脚步声从洞口处传来，伴随着哼哧哼哧的野兽般粗重呼吸。阳光被两个魁梧的身影遮挡住了，巫师勉强将头抬起一点，看过去——这一看，顿时让他差点又晕过去。 两个青面獠牙、黄发黑角的食人魔。 “哇！” “哇哇！”两个食人魔比巫师叫得更大声，他们一看到巫师就扑过来，张牙舞爪，兴奋得仿佛饥饿的人看到了一盘红烧肉。 事实上好像也差不多，至少巫师是这么认为的。完了完了，他想，看来要被这两只食人魔当晚餐了。 出乎他的意料，两只食人魔冲到他身边，却齐齐停了下来，弯下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搀扶了起来。 如今食人魔都转性子了？ 正当他迷惑不解的时候，其中一只食人魔说话了。“嘿，红薯，你小子终于醒了。” 红薯？ 巫师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名字是艾瑞尼卡斯，秘名是……呃，巫师的秘名绝不能告诉别人，但反正不是“红薯”这种超级傻的名字。等等，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我怎么能听懂食人魔的话了？ 巫师可没学过食人魔语，难道是这两只食人魔在说人类语？ “我不叫红薯。”他试探着说，不管怎样，这两只食人魔看起来暂时没有吃掉自己的打算，那么先静观其变再说。 “说什么梦话呢，”那只食人魔不满地用爪子推了推巫师，“你从小爱吃红薯，你老爸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你不是红薯，谁是红薯？” “还没清醒，”另外一只食人魔下判断，“来，让我在头上敲几拳就好。” “不！不用了！”巫师吓了一跳，连连拒绝。被食人魔在头上敲几拳？那还有命在么。 交谈几句，他已经发现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想说的是人类语，结果到了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一连串奇怪的音节。难道自己晕迷一次，居然不知不觉掌握了食人魔语？但就算语言相同，这两只食人魔也没道理对自己如此亲热吧。 说了会话，他的力气也渐渐恢复了点。不管怎么说，先出了这个山洞，看看身处何地再说。巫师喘着气，想爬起来，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他伸手抚着胸口，正要按压几下，突然发现自己这只手居然是毛茸茸的…… “哇！” 凄惨的叫声响彻整个山洞。巫师终于明白过来：他变成一只食人魔了。 ※※※ 从旁敲侧击的询问中，巫师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食人魔部落。食人魔么，自然是不种地的，以打猎和抢劫为生。前几日，这个部落里，某位叫红薯的食人魔，带着几个本族同伴，又纠集了附近豺狼人部落、兽人部落、大地精部落等等，聚齐了几十号人，埋伏在商道两旁抢劫。然而时至傍晚，还不见回转。首领就派两个食人魔去查看，结果发现红薯僵躺在地，摸摸胸口发现似乎还有口气，于是把他抬了回来。 至于被红薯他们打劫的商队，似乎是击退怪物的袭击后就匆忙离开了，反正现场没有留下什么人类的尸体。食人魔对这个也不太关心，语焉不详，巫师问了几次，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就作罢。 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魔法出了问题呢，还是那个叫红薯的食人魔捣什么鬼。总之，现在结果成了这个样子：巫师的意识，或者说灵魂，转移到了这个食人魔红薯的身体里；至于巫师原本的身体，十有八九是被那个食人魔所占据了。 这个事实让巫师目瞪口呆，精神恍惚了好几天。其他食人魔以为他还没恢复过来，倒也不多来打扰。 虽然在人类眼中，食人魔是未开化的野兽；但要论起来，食人魔其实也是一种智慧生物，不比人类愚笨多少。这个食人魔部落，住在云雾山脉中，全族大约五十余人，居住在山洞中，平时出去打猎，捕杀山中野兽，偶尔也兼职强盗，干干拦路打劫的勾当。 虽说已经有了食人魔的身体，但灵魂却不折不扣的还是个人类巫师。艾瑞尼卡斯可不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呆在食人魔部落里，靠打猎和抢劫度过下半生。原本当人类巫师的时候，倒也没觉得人生多么美好，总是抱怨这个不如意那个不顺心；然而如今成了食人魔，躺在臭气哄哄的山洞里，每天必须撕咬着血淋淋的生肉充饥，艾瑞尼卡斯先生顿时觉得：自己人生的前四十年，所住的其实并非人间，而是天堂。 那么，如何从这个地狱里逃出去，回到天堂呢？ 就这样回去自然是不行的，一个食人魔跑到人类城市，不被乱刀砍成肉酱才怪。所以当务之急，是恢复人类的身份。 艾瑞尼卡斯虽然是个不错的巫师，却还没有随意变化自己形态的能力。何况就算是变形魔法，也只能起到暂时起作用，长则几天，短则几小时，反正不可能永久生效。 在山洞里躺了几天，仔细回忆了全过程，巫师最后得出的最后结论是：自己最后用的那个魔法，由于刚刚学会，还不熟练，又因为面对食人魔而精神高度紧张，把其中一个音节——具体哪个音节目前还不清楚，应该是倒数第十三至倒数第四之间的某个——发错了。魔法这种东西，一个音节的错误足以导致无法预测的后果——这后果就是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想变回人类，还是要在这个魔法上下功夫。 然而有个大问题，虽说以前的记忆都还在，但如今这个身体，对于一名巫师而言可是太笨手笨脚了。他趁没人的时候尝试着施法，结果发现舌头仿佛打了结，怎么都不能准确发音；相应的，食人魔这粗笨肥胖的毛茸大手，也很难完成各种复杂细微的施法动作。几番尝试下来，差点因为法术失控把自己命丢掉。 好在艾瑞尼卡斯是个很有恒心和毅力的人，随着坚持不懈的锻炼，他渐渐熟悉了现在这个身体，居然开始能完成一些最简单最基础的魔法了。 这让他喜出望外，加紧练习——可是，他已经歇息得太久了。食人魔部落里，讲究的是不劳动者不得食，容不得他这样长期偷懒的家伙。所以，在洞里躺了七八天之后，巫师不得不走到外面，开始和他的新同伴们一起去打猎。 ※※※ 身体换成食人魔还是有点好处的，就是强壮多了。以前巫师在平坦大街上走半小时都会气喘吁吁，如今在山岭之间纵跃如飞，奔跑得比兔子还快。 其实说起来，巫师虽然拥有神秘的力量，非常受人尊重和敬畏。但长年累月的法术研究，严重损害了他们健康，很多巫师都是满身病症，不靠吃药简直就活不下去。从这点来说，他们从潜意识里，对酒馆里那些生龙活虎身强体壮的粗豪战士们，未必没有一丝羡慕。 艾瑞尼卡斯以前在巫师塔里当学徒的时候，住同寝室的家伙叫雷斯林，是个病秧子，或许还患有肺结核，一天到晚咳嗽个不停，偏偏有个强壮得像头牛的哥哥。雷斯林每次提起自己哥哥的时候，总是一副又羡慕又嫉妒的口气。 艾瑞尼卡斯也很羡慕，他曾经专心研究魔法药水，想调配一种能改善增强体质的药物，可惜结果是失败了。 如今他梦想成真了，虽然是以一种很荒诞的方式。 食人魔还没掌握用火的技巧，所以根本没有熟食这回事，大家直接吃生肉。这让巫师无法容忍，虽说如今他也具有了食人魔的肠胃，不会消化不良肚涨难受，然而在精神上，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完完全全的人类。人类怎么能像野兽一样吃生肉呢？ 他考虑要不要站出来教导食人魔吃烤肉，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没必要多惹人怀疑，他想，反正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远走高飞了。 就这样，白天出去打猎，等到了夜晚，他趁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悄悄溜出山洞，找个隐蔽地方训练自己的施法技巧。 一天两天，大家也没发觉，但时间长了，纸里总是包不住火。某天，有个食人魔半夜起来撒尿，刚刚完事，一眼看见巫师，或者说红薯，鬼鬼祟祟地溜出自己山洞，跑到树林里去了。他心下疑惑，跟过去看看，却已经失去了踪影。 这个食人魔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于是也不多想，回头继续睡觉。然而心中总是有些疑惑，第二天晚上，他躲在隐蔽地方偷看，又见红薯偷偷溜出山洞，跑到树林里去了。等他再追上，又不见了踪影。 回到洞里，推醒同住的同伴，告知这件事情。同伴不信，于是第三天晚上，两只食人魔一起埋伏，果然，等到半夜，红薯又偷溜出来。两只食人魔赶紧追上去，只见红薯进入树林，一路奔跑，最后穿过树林，下到一处云雾缭绕的深谷之中。 深山之中，野兽众多，又是深夜，两个食人魔不敢再追，只好返回。等天亮了，他们跑到红薯住的洞里，发现红薯已经在呼呼大睡，推醒询问他昨晚做什么去了，红薯表现得茫然一片，仿佛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不成？但总不可能两人都做一模一样的梦。 两个食人魔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们跑去找卡拉蒙。 ※※※ 卡拉蒙是这个食人魔小部落的族长，因为他比其他食人魔头上多长一只角。 食人魔一般都长两只角，黑色，在头顶两侧，就像牛一样；但卡拉蒙的额头上，还多长了一只白色独角。而按食人魔中故老相传的说法：额头生白角的食人魔，乃是最聪明最有智慧的食人魔。 很恰巧的，卡拉蒙家族，每代都必定会有个孩子是额头生白角的。 所以，卡拉蒙家族世世代代都占据着族长的位置。 听了两个食人魔的报告，卡拉蒙陷入沉思。当了十几年的族长，他也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想不明白红薯晚上不睡觉，跑出去做什么。但身为族长，身为额生白角的聪明食人魔，他又不能说不知道。部下正在用热切的眼光看着自己，这种时候不能犹豫，不懂也得装懂，否则在族人中威信就扫地了。 难道红薯白天打猎时偷偷藏起了什么猎物，半夜跑去独自享用？ 对食人魔来说，食物是生活中最要紧的事情，所以族长脑中浮出的第一个猜测就是如此。但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白天打猎的时候，大家三五成群，都是集体活动，从没见那小子单独行动过，偷藏食物似乎不太可能。 但那又是什么缘故呢？ 卡拉蒙族长寻思着，突然灵光一闪。“你们先出去，”他吩咐两个食人魔，“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需要先思考一下。” 两只食人魔满腹疑惑地退了出去。族长匆忙关上门，跑到自己的床头，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来。 食人魔语只有发音，没有文字，只能用于交谈，不可能写作著述。族长手里这本书，乃是人类所著，名字叫“十万个为什么”。话说前前任族长，也就是现任族长的爷爷，老卡拉蒙，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一些人类文字。有次他率队出去抢劫，从箱子里翻出这本书来，别的食人魔都不屑一顾，唯有他翻了几页，如获至宝，偷偷藏入怀里。 “这本书上记载着一切问题的答案，”老卡拉蒙教导子孙，“要想稳稳当当地坐着族长位置，仅仅靠额头那只角还是不够的，还需要智慧。智慧这种东西我们食人魔的脑瓜里没有，但人类脑瓜里有，而他们记载在这本书上了。” 卡拉蒙当时年纪还小，根本没听懂爷爷在说什么。不过由于他额头长了只白角，从小就被当作未来的族长培养，所以在爷爷的强制要求下，不情不愿地学会了点基本的人类语。现在看这本书，倒也能勉强读懂。 “爷爷说这里面记载着一切问题的答案，”卡拉蒙想，“那么它肯定知道红薯为什么半夜偷偷跑出去。” 他用粗大的手指捻动薄脆的书页，哗哗翻找着，最后，一个词映入他的眼帘。 “梦游。” ※※※ “梦游？” 两个食人魔大眼瞪小眼，他们全没听过这个词，更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晚上做梦，梦着梦着就跑出去了，这是一种病，”族长解释，“红薯就是在梦游。而且梦游的人，第二天醒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干了什么，所以你们问他，他自己也不知道。” “原来如此。”两个食人魔恍然大悟。“这就简单了，”其中一个自告奋勇，“等今晚他再梦游，我上前给他两巴掌，把他打醒就好了。” “不行，”族长赶紧断然否定，“书上说……不，我曾经听我爷爷说，梦游的人不能这么突然叫醒，否则很可能会心脏病突发死掉的。” “心脏病？” 这对食人魔来说又是一个新词汇，不过族长已经懒得解释。“总之，”他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手，“你们两个，赶快去通知其他家伙，记得要悄悄的，不要让红薯知道。今晚我们跟着他，看他做梦都干些什么。” “那，族长，我们就让红薯这么一直梦游下去？” “谁说的，我这不是正在做治疗的准备工作么。” 看着两个食人魔依然懵懵懂懂，族长顿觉气不打一处来。“自然要先观察病人的情况，然后才能对症下葯决定如何治疗——这是基本的常识，你们两个家伙难道不懂吗！” 食人魔确实不懂，但他们知道再不逃走的话，族长的怒火就要爆发了。 当天晚上，全族几十号食人魔，男女老少，几乎全都在红薯住的山洞外埋伏好了。反正是深山，到处都可藏身。月光如水，夜籁清明，鸟鸣空山，松涛阵阵，可惜食人魔们都缺乏闲情逸致，无心欣赏美景，个个在既好奇又着急地等待着，间或抓根树枝当牙签剔剔牙，消磨时间。 等了半夜，全无动静，大家都有些不耐烦起来，打呵欠的打呵欠，起身活动身体的活动身体，甚至还有几个打算回洞睡觉，但被族长严厉批评制止了。 正在此时，山洞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来了。”埋伏在最前面的食人魔发出信号。 大家一起伏下身子，趴在地上，把脸埋进尘土里。这样他们就看不见周围的一切了，所以周围的一切肯定也都看不见他们了，这一招是从鸵鸟人那里学来的。他们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身边跑过，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了，然后所有食人魔都爬了起来，大大地松口气，拍打身上和脸上的灰尘。 “我们是不是跟上去？”一名食人魔小心翼翼地请教卡拉蒙。 “当然，”食人魔族长的脸被碎石子擦破了皮，疼得他呲牙咧嘴，“跟上去。” 他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悄悄地跟上，出声的不要。” 月光之下，深山之中，一只食人魔在前面快步行走，翻山越岭；后面跟着一长队食人魔，齐齐踮着脚尖，蹑手蹑脚，仿佛要去做贼盗窃一般。幸好没有人看见，否则还认为这个部落的食人魔集体梦游了。 ※※※ 巫师并没有发觉自己被人跟踪了，他正专心致志地往前奔跑，满心欢喜。经过这么多天的反复锻炼，他总算能保证在念那些冗长咒语的时候舌头不打结了，粗笨的手指划起符文来也流畅许多。按照这种进度，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恢复以前的施法能力了。 恢复施法能力，再花几天仔细研究一下那个该死的魔法，弄明白到底是哪个音节发错了，居然把一个好好的强力杀伤魔法变成了灵魂换体魔法。然后再找个人类，对他如法炮制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把自己的灵魂再转移到那个人的身体里——这样自己就又是个人类了，虽说不长着和以前同样的脸，不过无所谓了。 这就是巫师目前的打算。 幻想着很快自己就能变回人类，重新过着以往那种天堂一般的生活，他就情不自禁地咧嘴傻笑。变回人类的第一件事是要做什么呢？去酒馆请所有的人喝上一杯麦酒表示庆祝？还是先泡个热水澡，然后躺在柔软的床上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唔，说起洗澡，自己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了，连牙都没刷过，食人魔族根本就没这种习惯，巫师又不敢标新立异引入怀疑。幸好继承这个食人魔身体之后，味觉嗅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闻着满身的污秽臭气也不如何恶心，否则巫师早就要上吊自杀了。 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很快。 他穿过树林，沿着小路下到深谷中，大约又跑了十分钟，翻过一座山梁，最后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开始训练。 和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技艺一样，魔法虽然奥妙无穷，基本功的训练却同样是枯燥无味的。整整两小时，艾瑞尼卡斯什么都没做，就在反复不断地大声念诵同样一句咒文，力求达到最精确的效果。 如果是有巫师在旁听，就会清楚听出每一遍念诵中某些单词发音的细微差异——但现在旁听的是一群食人魔。 “他到底在干什么，族长？”终于有个食人魔忍不住了，努力压低嗓子问身旁趴着的卡拉蒙。 显然，卡拉蒙也不明白，但同样的，他又不能说不知道。额头上生白色独角的食人魔是最聪明的食人魔，所谓最聪明，就是无所不知。 所以他只好装作没听见。 装聋作哑是一种很高明的手腕，无奈他的部下都是些缺乏默契的笨蛋，完全不能领会他的心意。问话的食人魔见他不回答，还以为真的是自己嗓门太小，于是凑得更近，最后直接贴到卡拉蒙的耳朵上了。 卡拉蒙终于发火了。 “吵什么吵！”他抄起手旁的棍子朝那不识好歹的家伙头上敲下去，“不是早说了，梦游病人不能惊扰。” 实际上，远处的红薯倒丝毫没有被惊扰的样子。他嘴里嘟嘟囔囔地重复着那些古怪的音节，渐渐还加上了手舞足蹈，因为魔法是需要咒语和动作的精细配合的，然而在食人魔们眼中看来，这就纯粹是在抽风。 “族长，红薯的梦游症似乎更严重了。” 卡拉蒙点头，身为族长，因为关心部属，放弃了宝贵的睡眠时间，屈尊纡贵地在洞外等了半夜，又跟着跑到这种地方来看他莫名其妙地发疯，实在是受够了。夜间的风很冷，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感冒的迹象，于是也懒得再管什么梦游病人能不能惊扰的问题，大手一挥，“上去给我把他敲醒。” 几个食人魔兴高采烈地冲出去，挥起大棒在巫师头上砰砰敲击，他们很喜欢这种娱乐。艾瑞尼卡斯正在专心致志地琢磨咒语，猛然听见背后风声，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敲晕了。 “带他回去，”卡拉蒙下令，“你，还有你，”他随意指了两个食人魔，“以后多看着他点，不准再到处乱跑。” “是。” ※※※ 由于被监视，自由活动的余地减少，无法再每天晚上出去“梦游”，巫师的计划被大大耽误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天出去打猎的休息间隙，抓紧练习。 如此一来，效率自然高不到哪里去。足足又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渐渐转冷，枯黄树叶片片掉落，巫师的研究也终于有了结果，他成功地找出了当时因为紧张而发错的那个音节——确实是非常微小的错误，仅仅只是原本应该发升调，而他发成了降调，结果法术效果就发生了剧变。 好吧，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算是已经掌握这种灵魂转移的法术了。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找个人类来，把这场噩梦转移给他，自己脱身奔向天堂。艾瑞尼卡斯虽说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但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做这种事情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顶多逢年过节去神殿做做祷告，忏悔几句。 显然，不能指望有人类傻乎乎地跑到食人魔部落里来，就算来了，也肯定被一拥而上吞吃了——所以必须主动出击。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抢劫呢？”他跑去问族长卡拉蒙，“这两个月我们一直都在打猎，也该出去抢劫一次了吧。” “犯什么傻啊你，”卡拉蒙奇怪地看了巫师一眼，仿佛他是个人类似的——虽然他确实就是，“马上就是冬天了，这时候哪有人类还在城外活动？难道我们去抢劫地精不成？” “啊！” 巫师大吃一惊，他这些天一门心思只顾着锻炼施法，完全没有在意这回事。凛冬将至，马路上自然不会有商队行走，这却如何是好，难道要在这食人魔部落里呆着，吃着血淋淋的生肉，睡着阴冷潮湿的山洞，一直等到明年开春么。 该死的。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满腔失望得简直要跳崖自杀的时候，好消息传来了。 一只豺狼人连蹦带跳气喘吁吁地从山那边跑过来。 “卡拉蒙族长在哪里？”他大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卡拉蒙迎上来。 “什么事？”他威严地问。部落里其他的食人魔听到消息，纷纷围过来，巫师也杂在其中，竖着耳朵。 所谓“天大的好消息”，确实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尤其对于艾瑞尼卡斯来说更如此。根据豺狼人的报告，浅水城出来了一队马车，五十余人，车上满载葡萄酒，大约明天下午会走到云雾山脉这一带。 “又有人肉吃了！”很多食人魔一听这个消息就欢呼起来，摩拳擦掌，口水滴滴答答。 “还有那种红颜色的酒。”另外一些食人魔也在两眼放光，一脸陶醉，仿佛酒香就在鼻子前飘荡。 “卡拉蒙族长，”在一群平均身高三米的食人魔中，和人类体型差不多的豺狼人显得格外矮小，他努力踮起脚尖，大声叫嚷，“怎么样，要不要干上一票。” ※※※ 卡拉蒙踌躇着。马上要过冬了，到时候大雪封山，无处觅食。这两个月来，食人魔都在努力储备食物，但仅靠每天的狩猎，还是很不够的。如果这次抢劫成功，按照以往的惯例，金银财物都归豺狼人，尸体和食物则大部分都要归食人魔部落。五十多个人类，足够自己这个小部落当口粮过冬了。 问题在于，五十多个人，说明这是一支大商队，护卫力量肯定很强。万一抢劫不成，反而白白折损人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盘算着，一眼看到人群中的红薯，顿时有了主意。 “你先回去，告诉帕帕特族长，”卡拉蒙对豺狼人说，“这票生意我们干了。” 等豺狼人离去，族长招手把红薯叫过来。 “这次抢劫，派你去带队，”族长用肥厚的巴掌拍着红薯的肩，“抢到了，多分你两条大腿。” 红薯看起来非常兴奋。 “不过你也知道，马上要过冬了，我们要加紧打猎储存食物。所以这次抢劫，其他人就不去了，派你做代表。” 红薯的兴奋变成了愕然。 “我一个人去？” “自然不是，你是作为我们食人魔族的代表，率领联合军团。” “联合军团？” 所谓联合军团，其实就是云雾山脉里各族怪物聚集在一起，像食人魔、豺狼人、大地精、牛头怪等等。按惯例，首领由身材最高，力气最大的食人魔担任，而这次联合军团里的食人魔，唯有红薯一人，所以他就毫无悬念地成了指挥者。 “我们需要一个聪明的头头。”一只牛头怪鼻子里喷着热气，打量着红薯，“要个头上有白角的，这个不行。” “他是我族最聪明的族人，”前来送行的卡拉蒙拍着胸脯保证，“拥有仅次于我的智慧。” “真的？”牛头怪疑问。 “千真万确，因为他是我的表亲，有卡拉蒙家族的血统。”卡拉蒙一边胡诌着，一边看着红薯，他满意地看到后者朝自己感激地咧嘴傻笑。 虽然他并不清楚这笑容背后的真实含义。 ※※※ 艾瑞尼卡斯埋伏在树林里，他身边和身后是一大群怪物。他们吵吵嚷嚷着，没有半刻能安静下来，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巫师的好心情。 反正今天这糟糕的一切就要结束了。 他耐心地等待着，默默温习魔法咒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后，滴滴答答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商队来了。 怪物们呼啸着，一涌而出。商队护卫们纷纷从马车上跳下来，拔出刀剑抵挡。巫师慢慢站起身，柱着一根大木棍，观察战场，寻找着合适的灵魂置换对象。 怪物很多，护卫却也不少，他们在商队马车四周绞缠着，碰撞着，形成死亡的漩涡。在漩涡的中央，是肥胖的商队老板，正在瑟瑟发抖。 艾瑞尼卡斯厌恶地挑了挑眉毛，将眼光旁移，然后怔了一怔。 恍惚之间，他觉得仿佛是昨日重现。 残阳将落的暮色苍茫，行走在大路上的商队马车，从树林里汹涌冲出的抢劫怪物，拼命抵抗的人类护卫，瑟瑟发抖的肥胖老板…… 这一幕好熟悉，以前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变化：没有看见那个拿棒子的食人魔，却多了个穿着黑袍子，越发显得脸色苍白的巫师。 不对！ 艾瑞尼卡斯陡然醒悟过来，这不就是自己当时的经历么。只不过，当时自己是那个站在车上的巫师，现在却是个领头抢劫的食人魔。 女神在上，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他激动起来，充满信心。因为他明白自己已经参透了其中的奥秘：这是一个循环。 某个巫师被变成了食人魔，他处心积虑要变回人类，于是在抢劫中，找到一个人类巫师，将灵魂置换。 于是在这同一个叫红薯的食人魔躯体里，又有了新的巫师灵魂，新的灵魂也要变回人类——如此循环，往复不休。 马车上的巫师在不断地施法，火球在怪物群中爆炸开了，火墙腾腾升起了，一切的一切都恍如昨日。没错，这就是一个循环，或者说，是女神在跟她的子民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好吧，无论是什么，总之对于艾瑞尼卡斯来说，今天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人类护卫们开始欢呼着反击，防线出现了漏洞——没错，就是这样，一点没错。 艾瑞尼卡斯提起木棍，从那个漏洞冲了进去，直奔马车上的巫师而来。 商队老板开始尖叫，没错，尖叫。 马车上的巫师转过身，然后更加大声地尖叫，惊惶失措，没错，正是如此。 艾瑞尼卡斯奔跑着，逼近，然后站定，举起手中的木棍指向对方，开始施法。 对方巫师的脸上露出困惑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回过神来，也开始念诵咒语。 商队老板在一旁瑟瑟发抖，把庞大的身体尽可能地蜷缩，以便不引人注意；其他护卫都没有注意这里，他们正在追砍怪物。 艾瑞尼卡斯的咒文念到最后一句了，红色的微光已经在木棍的顶端凝聚，一切都和上次一模一样，只不过角色调换了个位置。 对方巫师显然也即将完成法术。 好吧，就让这半年来的荒诞噩梦在此刻结束吧。 砰的一声轻响，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微微一震，强大的魔法力量汹涌而出；与此同时，他的胸口被猛地撞击了一下，痛彻心腑，整个身体腾空飞起，重重摔落在七八米外，手中的木棍也扔了下来。 马上要昏迷过去了，等醒来时，自己就又是一个人类了吧。他想着，却发现自己似乎还保持着完全的清醒，清醒得能清楚感觉到胸口的一阵阵剧痛。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耳朵里还是能听见声音。 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个人走到他旁边，俯下身查看，好像捡起了他的木棍。 “一个莫明其妙的食人魔。”那人说。 艾瑞尼卡斯勉力睁大眼睛，他看到一根粗大的木棍朝自己的脸呼地砸下来。 他死了。 ※※※ ps：如果在今古奇幻上看到另外一个结局，不用惊讶——但是，我不认识那个和谐版的结局; 序章 邪神的复活 动荡之年，由于某种原因，诸神被更强大更不可思议的力量扔出天界，他们的神殿被摧毁、力量被削弱，同时他们无法再响应信徒的祈祷。所有的神祗都被迫以凡间生物的面目出现，蹒跚地行走在费伦大陆上，争斗、杀戮、毁灭和混乱伴随着他们的脚步扩散到四方。无数信徒和凡人在混乱中死去——或者为他们的神祗牺牲；极少数凡人杀死了神祗，并取而代之。所有的这一切，即便在动荡之年结束，诸神重返天界，他们为这个古老国度带来的破坏和创伤依然存在着，并不断增加、积聚着，像是水面下汹涌的暗流，随时可能爆发出摧毁一切秩序和平衡的力量。 ————睿智的阿兰多 ※※※ 当人们都进入沉睡的时候，气温陡然降了下来，壁炉里的火焰似乎一下子都被冻结凝固了，散发不出一丝热气。呼啸的寒风卷着巨大的雪花，瞬间将整个德阿尼斯城堡淹没在银白色的世界里，在黑沉沉的夜里看起来，古老的城堡显得非常诡异。 一间华丽的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断传出，在黑沉沉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楚。宽阔的床上，一个男人正在痛苦地翻滚，他的眼球突出，上面布满了网状的血丝，青筋在脸上不断跳动，手指已深深地陷入了被单，指甲翻起，血肉模糊。身体扭曲成了奇异的姿势，双腿以令人难以想象的角度绞缠在一起，骨骼似乎已不复存在。豆大的冷汗不停地滚落下来，浸透了厚厚的天鹅绒毯子。 痛苦的呻吟声自然已经惊动了城堡里的仆人，但没有一个人进来。除非得到清楚而明确的允许，任何人都不敢走进这个房间，这是有血的教训在前面的，生命毕竟不能拿来开玩笑。 城堡的主人德阿尼斯公爵终于被惊醒了，他披上一件大衣，匆匆忙忙赶到儿子的门口，但他也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大声询问：“罗诺尔，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痛苦的呻吟声继续传来，夹杂着惊恐和绝望，好像一个人在深夜中遇上了恐怖的恶魔或者喷火的巨龙。公爵的脸色有些苍白了，他伸手想推门，但在手指即将接触到门的那一霎那，他停了下来，然后退了两步。 “法杖！”他怒吼着，急躁地命令。作为安姆帝国著名的巫师，堂堂的德阿尼斯公爵，他的表现未免有些太不冷静了点。 侍卫匆忙递上法杖，公爵接过，对准房门一指，砰的一声响，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了，公爵迫不及待地踏上一步，却立刻又退了回来。他的大衣上不知什么时候生起了几串红色的火苗，跳动燃烧着试图吞噬这位城堡的主人。 混蛋，公爵在心中咒骂着，但身为一名贵族应有的教养让他没有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他做了个简单的手势，身上的火焰迅速熄灭了，只在大衣上留下了几个烧焦的洞口。 公爵举起法杖对准房门，又念了一句咒语，淡绿色的光芒从法杖顶端喷射出来，空气中随即响起一阵轻微的爆炸声，公爵在爆炸声中跨进了房门，这次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侍卫们守在门外，他们依然不敢进去。 房间里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充满了古怪的气味。公爵皱了皱眉头，无需借助身上恒定的黑暗视觉魔法，他就准确无误地几步跨到儿子的床边。他俯下身体，正准备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呻吟声突然停止了，前一秒钟还在痛苦地翻滚扭曲着的罗诺尔一下子静下来，随即公爵听到黑暗中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一个黑影从床上坐了起来。 公爵怔了几秒钟，问：“罗诺尔，你怎么……” 罗诺尔打断了公爵的话，他的声音嘶哑，有气无力，但只是疲惫不堪，倒并无受伤的迹象。“父亲，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进入我的房间。” 公爵正准备说话，罗诺尔已经很不耐烦地站了起来，他挣扎着下床，差点摔倒。公爵伸手想扶他，但被罗诺尔粗暴地拒绝了。公爵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去。 房间里突然一亮，两个人都很奇怪，他们顺着光亮的来源看去，发现是罗诺尔的右手中，一团碧绿的火焰正在跳动，而且越来越亮。但公爵感觉不到一丝热量，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更低了，虽然裹着厚厚的大衣，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魔法火焰？公爵一下子反应过来，但他辨认不出这团火焰到底是什么魔法创造出来的。更奇怪的是，从罗诺尔的反应看，他似乎也不知道火焰的来历。 虽然奇怪，他也不打算询问，转身走出了房间。刚才也许是罗诺尔在试验什么新的魔法吧，他心里想。魔法是一门非常复杂精细的学问，威力强大，但也非常危险。巫师研究新的魔法，稍有不慎就会出意外，遭到法术反噬也是常有的事。公爵猜测罗诺尔刚才之所以痛苦地呻吟，应该是在研究什么魔法不慎遭到反噬，这让他很担心，但也无法多说什么，这个儿子从来就不听他的话，尤其是加入纷争之神班恩的教会之后。 动荡之年（1358dr）中，班恩被杀，神职由希瑞克继承，班恩教会也随之解散了。公爵以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让罗诺尔放弃他错误的信仰，结果他失望了。 班恩虽然死去，他的儿子希维姆——一个强大的恶魔却在十年之后（1369dr）继承了班恩的一部分神职，并且以班恩的名义重建了教会，虽然影响不大，但还是有很多的忠诚的原班恩教徒加入了，罗诺尔就是其中之一。他隔三茬五就离开城堡，去某个地方参加秘密集会。公爵对这一切都很清楚，但也没什么办法。 走到门口，公爵终于还是忍不住又转过身来，罗诺尔正在盯着手上的绿色火焰发呆，听到公爵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父亲。公爵惊诧地发现儿子的眼睛明亮得出奇，闪耀着混合喜悦与渴望的光芒，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瘦削的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在绿色火焰的映照下显得十分诡异。 自从班恩死亡之后，罗诺尔似乎也失去了灵魂一样，一直都无精打采，即使希维姆重建教会后都没有振作起来。这十几年来，公爵还从没在自己儿子的脸上见过这种神情，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父亲”，罗诺尔在黑暗中盯着公爵，他的语气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声音微微颤抖，“黑暗君主将会统治整个世界，任何敢于违抗他的人都必须死！” 公爵愣了一下，然后冷静地回答：“罗诺尔，班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他的神职也已经被希瑞克继承，这是事实，你必须承认。至于希维姆，不过是个假借班恩名字的恶魔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罗诺尔并没有反驳。他只是站了起来，微微鞠了一躬，这倒让公爵有些不知所措。“父亲，黑暗君主不会死亡。” ※※※ 父亲已经离开了房间，罗诺尔依然还面对门口站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绿色的火焰在手上燃烧跳动。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火焰渐渐消失了。 罗诺尔静静地站在黑暗中，回忆刚才的梦境。 他梦见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的虚空中，他看不到一切，也碰触不到一切，甚至上下左右也无法分辨了。正当他茫然无措的时候，希维姆出现在面前，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模糊不清，暗红色的皮肤在闪闪发亮，亮得似乎要滴出血来，长着两只山羊角的猴子头颅剧烈地摇晃着，让罗诺尔不禁怀疑他的神祗是否得了什么头痛病症。他试图走近一点，但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希维姆的皮肤越来越亮，头也摆动得更加剧烈。罗诺尔似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他可以肯定，当时这位神祗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突然一阵眩目的绿光在眼前爆炸开来，罗诺尔看到他的神祗被一团火焰包围。火焰燃烧着，闪着来自地狱般的绿光，吞噬了希维姆巨大的恶魔形体。罗诺尔感觉不到一丝灼热的气息，但他的神祗显然承受着难以忍耐的疼痛和伤害。大约过了几秒钟，一阵巨大的爆裂声传进罗诺尔的耳朵里，他被一阵气浪震倒，随即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活动。当他抬起头时，惊骇地发现绿色的火焰燃烧并撕裂希维姆的皮肤，从他的恶魔身体里面爆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穿着一副黑色的盔甲。 时间可以磨灭很多记忆，但罗诺尔依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神像。它正是十五年前死去的纷争之神班恩。 神像高举起右手，火焰集中到那只手上，猛烈地燃烧着，映得周围一片碧绿，刺得罗诺尔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他不知所措地站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接着眼前一暗，刺眼的光线突然又消失了。他抬起头来，发现是因为神像的手突然握紧，将火焰握在其中，只有绿色的光芒从指缝间射出。 “黑暗君主？” 他战战兢兢地问，不敢确定。黑暗君主是班恩的尊称，自这位神祗死后，他已经十几年没有说出口了。 神像没有回答，它的黑色眼眶中暴射出血红色的光芒，罗诺尔只觉得一阵剧痛，似乎整个身体被无数刀片切割撕裂开来，他弯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但喉咙似乎被堵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疼痛使他无法站立，但又不能倒下来，身体不知在什么时候重新变得僵硬了。从神像眼中射出的红色光芒笼罩住他，像水一样在他的身体上流动着，闪烁着血的亮光。罗诺尔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越来越快，每跳一下，他的灵魂就仿佛被吸走一分。他绝望地看着神像，期望这位以残暴凶狠著称的神祗能够饶恕他的罪过——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神祗显然并不在乎他的感受。 当这位忠诚的班恩信徒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消失了，红色的光芒渐渐变淡，渐渐不见了。虚弱无力的感觉充斥着全身，他像一只被抽干空气的口袋软绵绵地瘫倒。 神像说话了，巨大而沉重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轰鸣，一种无可抵御的压抑和窒息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虽然头脑被震得晕晕沉沉，但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那个声音：“唯服从班恩。” 然后他醒了过来。 ※※※ 梦中的情景如此清晰，以及手上那冰冷的绿色火焰，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一切的真实。他盯着黑暗中的虚无，考虑了很久，终于下了一个决心。 他开始向希维姆祈祷，如他所料，或者说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祈祷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怀中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又祈祷了一次，依然没有回应。 作为一名牧师——当然，他同时也是一名巫师，祈祷不能得到回应，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一般而言，这只有两种可能，或者是自己已经被神祗抛弃；或者是神祗已经无法赐予信徒神力。但罗诺尔却微笑起来，这和他所希望的一模一样。 然后他开始今天的第三次祈祷，仪式一模一样，但祈祷的对象不再是希维姆，而是黑暗君主班恩。 这次他立刻获得了回应，黑暗的力量透过无形的通道涌入他的身体，充斥着每一段血管和肌肉，他快乐地颤抖着，感觉到一股久违的熟悉。 “黑暗君主”，他在黑暗中低声念着这个尊称，颤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激动，“黑暗君主……” 他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念了句咒语。黑暗中划开一道银色弧光，罗诺尔消失在空气中。 巨大的殿堂里黑沉沉的，宛如厚重的幕障，一丝光亮都没有，比起外面的黑夜更压抑逼人。罗诺尔的脚步很轻，但回声依然清清楚楚地，如水波般向四周扩散，传出很远。 他伸手推开一扇门，黑暗和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丝冰冷的味道。罗诺尔在门外站了几秒钟，深深吸口气，接着抖了抖他的黑色长袍，缓步走了进去。 正如他所料，房间里已经坐着七八个人，一色的黑色丝织长袍，将身体成功地隐藏在黑暗中。椅子宽大而舒适，包裹着厚而柔软的皮革，然而所有人却都似乎坐立不安。他们的脸上都是兴奋而又略带恐惧的表情，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令人非常畏惧的东西出现。房间的正北方是高高的神坛，其上端坐着希维姆的恶魔塑像，凶恶丑陋，不过这并非恐惧的来源——至少今夜不是，或许以后也再也不会是。 门最后一次打开，所有的牧师一齐起身，躬身行礼。坦然接受这一切的，是一个枯瘦干瘪的老人，同样身穿黑袍，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丝毫表情。 他是格兰特先生，前任班恩教会安姆地区主教，现任希维姆教会安姆地区主教。 “诸位”，格兰特先生扫视了众人一眼，示意所有人坐下，“想必大家今晚都睡得不错吧。” 没有人回答。格兰特咳嗽了几声，直入正题：“教会高层已经确认，我们的神祗，黑暗君主班恩，已经借助希维姆的身体复活了。” 这个消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从主教口中说出，依然在房间里引起了一阵低语。格兰特提高了声音，继续说。 “十五年前，黑暗君主在和傻瓜托姆的战斗中死亡，神职被那个卑鄙的盗贼希瑞克篡夺，教会被解散。这十五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对抗希瑞克教会，但很不成功。” 他顿了一下，再次提高了音量，嗓子已经有些嘶哑，死灰色的脸上现出红晕：“不过自今晚开始，一切都会改变，一切都会改变。因为神祗已经重新眷顾我们，赐予我们黑暗的力量。整个世界都将在黑暗君主面前匍匐发抖，所有胆敢不信仰吾神者都将灭亡——首先就是希瑞克教徒！” “说得非常对。” 一个巨大而威严的声音满意地在格兰特身后响起。所有人都惊惶地站起来，随即他们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格兰特转过身来，和他的属下一起跪倒在地，头低低的几乎要碰触地面。 高大的黑色巨像自神坛上出现，它挥了挥手，希维姆的神像便消失了。黑色巨像在嵌满骷髅头的神座上坐下，俯视着他的牧师们。金色的酒杯握在它左手中，里面装满了敌人的眼泪。它的右手上则戴着一只镶着无数珍奇珠宝的手套，有着永远洗不去的血迹。 “我忠诚的信徒们”，神祗开始发表他复活之后的第一场演说，“由于一些无聊的原因，我离开了你们十五年。这十五年中，我的灵魂在星界飘泊，而你们失去了我的庇佑。我的教会在国度中消亡，我的名字被人们遗忘，甚至曾经自称无比虔诚的信徒也都放弃了信仰。凡人们都认为我已经死去，而那些神祗，也都愚蠢地断定我不能复活。” 神祗的声音并不高亢，也不愤怒，似乎只是在平淡地陈述事实。然而信徒们将头压得更低，他们的身体颤抖起来，黑色的长袍簌簌作响。 神祗对于信徒们的反应感到满意，它举起酒杯，将杯中的琥珀色眼泪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红色的火焰在黑色眼眶中燃烧着，尖锐的刺钉从皮肤下生长出来，它的脸变得越发狰狞，它的巨大声音震撼着整个神殿，在深夜里听起来像是愤怒的咆哮混杂着恐惧的哭嚎。 “今天，我回来了。黑暗君主班恩再次降临托瑞尔。” 它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俯视着脚下瑟瑟发抖的信徒们，命令的字符从口中吐出，每个音节都让房间里的空气更加寒冷。 “唯服从班恩！” 所有人一起匍匐在地，他们颤抖着，低声重复：“唯服从班恩。” ※※※ 在这一刻，黑色巨像在费伦大陆上数以千计的隐秘神殿中同时出现，每个神坛上都高高站立着黑暗君主的化身，整个费伦的班恩信徒跪伏于神祗脚下，他们用最大的声音和狂热，重复着效忠的言语，迎接邪神复活。 在这一刻，极乐境中，魔法女神密斯拉感受到魔法网上突然传来强大无匹的邪恶能量，而她作为凡人时的爱侣，死亡之神克兰沃，正在他的水晶王座上考虑班恩复活后必然导致的灵魂增多。 在这一刻，天堂山响起了急促的钟声，正义之神提尔一手执锤一手执天平，在他的审判大厅出现，准备和他的助手忠诚之神托姆和殉难之神伊尔玛特商量如何对付复活的邪神。 在这一刻，晨曦之神兰森德尔正努力从这件事中寻找积极乐观的一面，而风暴之神塔洛斯咆哮着扔出无数闪电；战争之神坦帕斯兴奋地拍击自己的王座，因为他已经可以预见血腥的战争将会频繁爆发，暗夜女神莎尔则只是在任何光亮都无法穿透的黑暗中支起脸，考虑如何利用黑暗君主的力量增强自己的阴影魔法网。 在这一刻，谋杀之神希瑞克尖叫着在他所有的信徒梦中出现，命令他们去捕杀每一个班恩信徒；知识之神欧格玛在图书馆中翻阅着，寻找邪神复活的原因和途径。爱情女神苏娜用她的神识探察了一下班恩的存在，随后厌恶地摇了摇头——她反感任何丑陋的事物，而班恩的形象显然不符合爱情女神的审美观。 守卫之神海姆沉默无言地站立在自己的神殿中，时刻准备回应上神艾欧的召唤；阴影之神马斯克却已经出现在班恩的新神殿中，他是前来和黑暗君主商谈结盟事宜的。虽然这两位神祗彼此并无好感，不过谋杀之神希瑞克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曾经声名赫赫的英雄自恶梦中惊醒，他们的刀剑和铠甲在墙壁上发出铛铛鸣叫，仿佛在召唤着主人；残暴的国王和领主在城堡里挥舞着皮鞭纵声大笑，因为他们的保护神再次降临人间；巨龙在洞穴中不安地喷吐，恶魔在深渊中烦躁地嘶吼，无数凡人蜷缩在家中瑟瑟发抖，他们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狞笑。 朔风挟着冰雪，席卷了整个费伦大陆，这个秋季的夜晚变得格外寒冷。这是dr1372，动荡之年结束后的第十五年，黑暗君主班恩，重返托瑞尔世界。 ; 第一章 城堡的陷落 1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城堡的窗户时，泰拉斯-德阿尼斯公爵醒了过来。他起身走到窗前，拉开掩了一半的布帘，手按在窗口的木框上，看着城堡外的草地。虽然已经是深秋，那里却依然碧绿如茵——在魔法的作用下，这座城堡周围的一切植物都永远保持着它们在春天时的姿态，不会枯萎，不会衰败，公爵似乎都可以看见晶莹的露珠挂在草叶上，摇晃欲坠。冰凉的晨风轻轻吹了过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感觉一股寒气灌入胸口，顿时精神一振。 cmfu发布今天是个好天气。 cmfu发布他回到床边穿上衣服，洗漱完毕，穿上一件淡紫色镶金边的长袍，接着从墙边书架上取出一本巨大的书。这是一本法术书，巫师准备魔法所必须之物。它的创造者和首位使用者，乃是家族的远祖，这座城堡的建造者，第一任德阿尼斯公爵。据家谱记载，他是一位大奥术师，在死灵魔法上有非常高的造诣，大厅里就挂着这位巫师的画像，戴灰色尖顶帽的白胡子老头，眼睛半眯着，似乎永远都没睡醒。在画像的左下方，写着一行清晰的小字，那是这个家族的铭语：“只有一位德阿尼斯”。 cmfu发布每一个贵族家族，都有着自己的铭语，大多是一些格言警句，强调勇气忠贞，或者美德信念。“只有一位德阿尼斯”，这便是德阿尼斯家族的铭语。就字面意义来说，它是在表述这个家族的一项古怪规矩：只有继承爵位、城堡和封地之人，才能获得家族姓氏，在此之前则有名无姓——而继承必须以前任死亡为前提。就如现任的德阿尼斯公爵，在二十年前，他仅仅是“泰拉斯”，直到父亲去世，他继承爵位，才有资格被称为“泰拉斯&#8226；德阿尼斯”。而他的儿子，罗诺尔，则必须在他去世之后，才能继承爵位，成为一名真正的“德阿尼斯”。 cmfu发布但这仅仅是字面解释，这句话所真正蕴涵的意思，则远远不仅于此。 cmfu发布公爵将书平放在桌子上，凝视着，淡蓝色封面闪烁冰冷的微光，一个银色的六芒星若隐若现，这是个强力魔法徽记，能够自主辨认碰触者的身份，只有“德阿尼斯”才有资格拥有和使用它。 cmfu发布而德阿尼斯永远只有一位。 cmfu发布他轻轻翻开了书，开始准备今天要使用的魔法。虽然对于今日的德阿尼斯公爵，阿斯卡特拉市税务部长来说，已经遇不上什么需要使用魔法的场合。但对巫师来说，魔法就是力量，魔法就是生命，生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必须牢牢把握住，决不可稍有松懈。 cmfu发布这一点已经牢牢铭刻在每一位巫师的血脉和灵魂中。 cmfu发布大约花了近一个小时，他终于将要准备的魔法咒语完全背熟，将所有的施法材料调配好，分门别类放进长袍里缝得密密麻麻的小口袋中。然后长长伸了个懒腰，决定下楼吃早餐。 cmfu发布衫木制成的楼梯踏板和扶栏式样古朴，颜色深黄中泛黑，论年头已经非常久远了，自他记事起似乎便存在于此。公爵稍稍有些发福的身体压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颤音，仿佛随时可能断裂。 cmfu发布楼下是一个大厅，四周没有窗户，光线阴暗，通风也差。墙壁上悬挂着七八只魔法创造出的光球，借此能勉强视物。大厅的正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餐桌，铺着洁白餐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丰盛的早点。仆人们已经摆好了餐具，站在一旁。 cmfu发布他皱了皱眉头，不太高兴地问旁边侍立的女仆：“罗诺尔呢？” cmfu发布看到女仆脸上的神色，不必听到回答，他就知道罗诺尔肯定是又溜出城堡去参加那“邪恶的集会”了。 cmfu发布罗诺尔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头痛的人。或许是因为妻子早死，他又事务繁忙，对这个儿子一向疏于管教，致使罗诺尔结识了一帮邪恶之徒，被引上了邪路——当然，这是他的个人看法，罗诺尔对此持反对意见，他认为自己是寻找到了值得为之终身奋斗的目标。 cmfu发布这个值得为之终身奋斗的目标，就是实现班恩教会的伟大目标——将费伦大陆上的所有人都纳入班恩的信仰之下，杀死那些拒绝信仰班恩的人。 cmfu发布班恩，曾经是纷争与暴虐之神，和谋杀之神巴尔、死亡之神米尔寇并称为死亡三神。动荡之年中，这三位神祗全部被杀，神职被一个名为希瑞克的盗贼继承，死亡三神的信徒也大都改信希瑞克。 cmfu发布自从去年秋天以来，费伦大陆到处都传说班恩又复活了，并且取得了恐惧这项新的神职，现在他的全名是“恐惧之神班恩”。这位神祗依然强大，而且行事更加谨慎。他已经取代了希维姆重新领导自己的教会，并积极准备向“篡位者”希瑞克复仇，以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神职。公爵对这些传言表面上嗤之以鼻，但他无法忽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近一年来，班恩教会在迅速扩大，很多以前的班恩牧师——动荡之年后曾改信希瑞克——现在脱离了希瑞克教会，重新侍奉他们的旧主人；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死亡或失踪，事后发现都是希瑞克的牧师，他们的尸体上全都烙着三个字“异教徒”，这很显然是班恩教会对希瑞克信徒的警告。 cmfu发布德阿尼斯并不喜欢班恩，但也对希瑞克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这两位邪恶神祗的存在都是对费伦和平的巨大威胁。他本人信仰的是魔法女神密斯拉，一位善良的女神。安姆帝国号称“商人领地”，商业贸易极度发达，论富庶程度在费伦大陆首屈一指。一般来说，越富裕的地方巫师越多，安姆帝国本应该盛产巫师才对，因为学习魔法是一件极度耗费金钱的事情，普通人是承担不起的。但由于一个叫做“兜帽巫师”的组织垄断了这个帝国的魔法研究，安姆的巫师数量很少，而且很多巫师都不信仰魔法女神，所以密斯拉的教会在安姆没什么影响力——比如公爵的儿子罗诺尔，虽然也是一名巫师，就不愿信仰密斯拉，而尊奉班恩，似乎还是班恩教会的核心成员。父子之间屡次为此发生激烈争吵，两名优秀的巫师甚至借助火球闪电来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年轻的罗诺尔在这方面的造诣自然不如父亲，但他咬紧牙关毫不让步，公爵也无可奈何。 cmfu发布信仰往往是一种狂热，没有道理可讲。 cmfu发布公爵叹了口气，独自一人享用早餐。鸡蛋煎得略微有些焦，但他没有感觉出来。可怜的德阿尼斯决定不再为儿子的信仰问题烦恼，转而考虑下午用什么方法去阿斯卡特拉城里，坐马车？还是直接用传送术？ cmfu发布坐马车又慢又累，而且很危险，因为最近野外怪物出没非常频繁，频繁的出奇，公爵是很注重自身安全的。传送术倒是很快捷，而且公爵自然有兜帽巫师颁发的“奥术执照”，不会因为“非法使用奥术能量”被抓起来——事实上，也没人敢逮捕他。但传送术是一种比较危险的魔法，一般而言不用为妙。 cmfu发布严格而论，传送术虽然快捷，却并不算好的传送方法。因为它对施法者的定位能力要求很高，一旦出现差错，不但无法到达预定地点，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所谓生命危险，比如说，一名巫师本打算传送到一个港口，结果定位失误，落到了十八英里外的海上，而且他还不会游泳。 cmfu发布公爵会游泳，而且他也不担心会传送到海里。他对阿斯卡特拉太熟悉了，定位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但他不能保证他将要传送的位置上没有站着一个人——或者一只狗。很久以前，还是他刚刚掌握传送术的时候，就闹过这个笑话。那一次，他成功地将自己从城堡传送到阿斯卡特拉城中心，沃金漫步商场的一个角落，一切似乎都很完美——如果当时没有一只凶猛的大狗在那个角落躺着晒太阳，而公爵又恰好踩在它身上的话。接下来全商场的人都有幸欣赏到了如下一幕：著名的德阿尼斯公爵狼狈不堪地四处奔逃，一只暗黄色的大狗在后面狂吠着穷追不舍。 cmfu发布德阿尼斯用力摇了摇头，脑子里短暂地晕眩了几秒，这个很不美好的回忆也就顺利地被摇晃掉了。他继续一边对付那份有些焦的鸡蛋，一边慢慢思考。当鸡蛋和面包都完全从盘子里消失的时候，他还没有作出决定，但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cmfu发布“早安，父亲。” cmfu发布※※※ cmfu发布“尊敬的父亲”，罗诺尔挥手让仆人全部下去，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他和公爵两个人，然后他优雅地弯了弯腰，“你对我昨晚的提议考虑的如何了？” cmfu发布公爵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抹抹嘴巴然后站了起来。“罗诺尔，我并不喜欢希瑞克，但我也不愿意为你的那位黑暗君主效力。” cmfu发布“父亲大人，我想你误会了。”罗诺尔依然彬彬有礼地微笑。两位衣饰华丽的贵族隔着两米距离面对面地站着，看上去不像是父子之间在家里谈话，而更像是两国使者在谈判桌前商谈签约事宜。 cmfu发布“我并没有让你为我的黑暗君主效力——虽然我很希望如此，尊敬的父亲，我只是希望你能建议评议会通过一项禁止希瑞克信仰的法案而已。” cmfu发布公爵皱了皱眉头：“首先，我并不是评议会成员，也没有权力建议评议会通过此项法案；其次，我也不赞成以法案的形式禁止某一位神祗的信仰——即使他是一位邪神。” cmfu发布“父亲大人，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评议会成员——”罗诺尔拖长了声音说，“但作为你的儿子，我注意到：每次你去阿斯卡特拉城中办事的时间，和评议会颁布新法案的时间往往都很契合，所以我不能不有一些奇怪的联想……” cmfu发布公爵哼了一声，没有打断他的话。罗诺尔露出微笑，继续说服。 cmfu发布“好的，父亲，我们就先假设——只是假设——你不是评议会成员之一，但以德阿尼斯家族在安姆的影响力，以你阿斯卡特拉税务部长的身份，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说服评议会考虑这个提案的。而且，据我所知，你信仰的那位魔法女神，似乎对希瑞克也非常厌恶吧。” cmfu发布“确实如此”，公爵承认，“这一切听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我知道你的真正目的，罗诺尔。禁止希瑞克信仰，也许确实会取悦我的女神，但真正的获益者，是你那位黑暗君主。” cmfu发布“或许是这样，我亲爱的父亲，但可以同时取悦两位神祗，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cmfu发布公爵看了看他的儿子，坚定地摇了摇头：“罗诺尔，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做任何可以为你那位黑暗君主提供方便的事情的。” cmfu发布罗诺尔恼怒地瞪着公爵。父子两个人对视着，空气和时间似乎都凝固了，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这种情形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仆人们早就习惯了，没有谁会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除非他觉得身上实在太冷，想挨上一枚火球暖和暖和。 cmfu发布最后，罗诺尔耸了耸肩，转身离开大厅，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重，厚厚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身来，看着他的父亲，然后弯腰一躬。 cmfu发布“父亲，今天天气不错，路上小心。” cmfu发布; 第一章 城堡的陷落 2 公爵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子边，继续考虑应该用什么方法去阿斯卡特拉城里。正当他踌躇不决的时候，一个卫士冲进大厅，惊惶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cmfu发布德阿尼斯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还没等他发问，卫士已经在他面前站住，喘着粗气报告说：“大人，有敌人攻击城堡。” cmfu发布公爵并不慌张，他冷静地问：“人数多少？” cmfu发布“三十多个。” cmfu发布德阿尼斯皱了皱眉头，看了那个惊惶失措的侍卫一眼，心中很不满意，不过三十几个胆大妄为的强盗而已，就害怕成这样。他一边想是不是马上把他开除，一边往外走。侍卫们陪着他走上城墙，公爵不很在意地向城外看了看，这一看就吓了一大跳。 cmfu发布三十多人站在城堡外的空地上，他们穿着镶有银边的黑色或者暗紫色长袍，有的还会戴着头巾。借助魔法强化，公爵视力极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戴着银色的护腕或手镯，上面镶嵌着一个圆盘，圆盘内是一个被紫黑色光芒围绕的白色骷髅头——希瑞克圣徽。 cmfu发布是希瑞克信徒。公爵有点奇怪，“是暗日之火？”他大声地问，声音经过魔法强化，传出很远。 cmfu发布希瑞克的信徒遍布整个费伦大陆，但并不团结，确切地说，是四分五裂。教会没有一个统一的领导，内部有很多相互敌视对立的势力。“暗日之火”和“黑色意志”是最大的两个教派，都位于安姆地区。其中暗日之火主要活动区域是阿斯卡特拉北方的云雾山脉，离德阿尼斯城堡很近。所以公爵首先怀疑是它。“暗日”是希瑞克的一个尊称。 cmfu发布“是的，我们正是暗日之火”，一位老牧师高声回答，看上去他是这群人的首领，“德阿尼斯公爵，我们来此并无他意，只是想为尊敬的暗日建立一个新的神殿，你的城堡似乎非常合适。” cmfu发布公爵更奇怪了，据他所知，希瑞克神殿一般都建立在隐秘的地方，比如山洞或者下水道。怎么这次他们看中了自己的城堡？ cmfu发布不过现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公爵转身招来一个卫士：“杰克，你马上去阿斯卡特拉城，向市政府报告暗日之火攻击城堡，请求援助。” cmfu发布卫士躬身答应，掏出一张卷轴快速念诵起来，一道银色的传送门在空气中迅速划开，卫士走了进去，随即消失。 cmfu发布公爵看着卫士离开，然后对城外大声说：“很抱歉，各位，我的信仰不允许我答应你们的要求。” cmfu发布“公爵大人，我知道你信仰的是密斯拉那个婊子……” cmfu发布公爵没有耐心等老牧师把话说完，胆敢侮辱他所信仰的魔法女神，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卫士已经将他常用的法杖递上，公爵挥起法杖对准老牧师一指，一颗巨大的火球从法杖顶端爆裂出来，射向城外的人群。 cmfu发布一道透明的冰墙突然竖立在人群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火球砸在冰墙上火星四溅，但没有一个人受伤。 cmfu发布冰墙术？这群人里面有巫师。德阿尼斯警惕起来，他低声向手下发布命令。近百年来，城堡从未有过被攻击的记录，卫士们一时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但在公爵的指挥下很快恢复了镇定，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起来。投石机和床弩已经各就各位，只有有人敢靠近，立刻就会变成肉泥，肉泥上还会插着十几只弩箭。 cmfu发布但敌人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公爵远远看见一个人在施法，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一根金属棒和一只铁手套，随着手势的挥动，空气中出现一个形如攻城槌的紫色发光力场，前端是一个巨大的拳头。 cmfu发布毕格比攻城手套。公爵不屑地冷笑着，这个魔法比较特殊，因为它的发明者毕格比并非这个世界的巫师，而是居住在另一个晶壁系。这位大巫师发明的很多魔法都在多元宇宙中广为流传，公爵也学习过几种。 cmfu发布毕格比攻城手套确实适合用来撞击城门，但这次行不通，德阿尼斯在心里说，不动声色地看着。 cmfu发布紫色发光的攻城槌凌空飞来，砰的一声砸上了城堡的大门。暗红色的城门震了一下，但丝毫无损。这完全在公爵和卫士们意料之中，这个城门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厚重，但却是用精铁制成，对魔法天然具有极高的抗性。 cmfu发布虽然第一轮攻击失败，敌人似乎并不灰心，城堡下随即响起一片阴冷低沉的吟唱声，三十多位牧师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那名看上去地位最高的老牧师围在中心，靠近城墙方向却留了一个空隙。伴随着复杂的手势，他们齐声念诵咒语，三十多道浅蓝色的光芒同时射到老牧师身上。 cmfu发布公爵皱着眉头，不知道这群牧师在干什么。德阿尼斯家族是安姆著名的巫师家族，历任公爵都是优秀的巫师，在这个城堡中不知布下了多少防护魔法。想用魔法来攻城，那是白费力气。 cmfu发布事实上，也很少有魔法可以用以直接攻城，在德阿尼斯的印象中，除了毕格比攻城手套，就只有地震术可以有这个作用。地震术是种神术，牧师或者德鲁依可以施展，不过公爵并不担心这群希瑞克牧师会用地震术攻城，他是一名巫师，对神术当然不很熟悉，但他也知道地震术属于极高阶的神术，即使是阿斯卡特拉城中四大神殿的主教，也都无法使用如此强大的魔法。 cmfu发布城堡下面，希瑞克的老牧师被三十多道浅蓝光芒射中之后，长袍一下子鼓涨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更像一个充满空气的皮球。他的脚下似乎突然刮起了猛烈的风，长长的胡须和头发向上飘了起来，在空中乱舞。德阿尼斯在城墙上只听到一声大喝，老牧师手举圣徽，向城墙方向一指，大地顿时剧烈地晃动，公爵立足不稳，差点摔倒。他一把扶住城墙，这时惊骇地发现一道震波正急速向城墙袭来，仿佛有一只巨龙在地下翻腾前冲。 cmfu发布地震术！ cmfu发布德阿尼斯来不及思考，本能地念出一个词，随即飘了起来。地震波撞上了城墙，剧烈的晃动让城墙上的卫士全部摔倒在地，两名卫士甚至从城墙上跌了下去，身处空中的公爵自然丝毫不受影响，他死死盯着在地震波的强大冲击下逐渐裂开的城墙，随后下了一个决心。 cmfu发布他从长袍里掏出一颗蓝宝石用力向地上砸去，同时急速地念了一个词，蓝宝石碎裂的那一霎那，一张散发着红色光芒的羊皮卷轴出现在公爵手中。他展开卷轴，快速而清晰地念诵上面用龙语写成的咒语，每个音节都发得准确无误。每读一个字，那个字便闪耀着红色的光芒，然后慢慢褪色消失，当他全部读完时，手中的卷轴化成了一堆粉末，四颗直径大约半米的巨大球体从公爵手上射出，它们发出耀眼的红光，在空中拖着长长的轨迹，笔直砸向城堡外的牧师们，看上去如同巨大的陨石或流星。 cmfu发布红色球体飞速砸来，牧师们不及躲避，圆圈中心的老牧师双手高举，仰面大喊了一句话。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拳头，指缝中渗透出绿色光柱。四颗红色光球似乎被这只巨大拳头吸引，一齐改变轨迹砸了上去。 cmfu发布轰的一声，四颗红色球体一齐砸中目标，但并未像德阿尼斯预想的那样爆裂开来，而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所有的牧师一齐向这只巨大的黑色拳头跪下，只有老牧师除外——他直接趴倒在地上。 cmfu发布城墙已经裂开巨大的缝隙，卫士们纷纷逃了下来，只有公爵飘浮在空中。看上去悠闲异常，实际上他的心中无比惊骇。 cmfu发布他刚才使用的魔法卷轴是流星爆，传说中的终极奥术之一。他的祖父——也就是前前任德阿尼斯公爵——曾经参与一场屠龙战斗，在龙穴中找到这张卷轴，一直作为传家宝物收藏在图书馆中。他自然没有使用过这个魔法，连看都没有看过，但据书籍上记载，当红色光球砸中目标时，会引发剧烈地爆炸，范围内的任何生物都难逃一死。 cmfu发布那个巨大的黑色拳头是什么魔法？他在脑子中急速回忆，几十年来阅读过的所有魔法资料在他脑中急速闪过，但他的记忆中实在搜寻不到任何类似的资料。 cmfu发布突然他想起那个老牧师刚才的那一声高喊，虽然距离很远，但公爵还是听到了那个词，当时他并没有在意，现在却突然想了起来，那个词，听起来非常像“班恩”。 cmfu发布没错，就是班恩。十几年前，班恩还未死亡的时候，他的圣徽正是一只在红色背景上的黑色巨拳。公爵年轻时曾经和一位班恩牧师打过交道，在他的手背上就刺着这个符号。虽然没有绿色的光柱，但已经非常相似。 cmfu发布难道，这群人不是希瑞克的牧师，是班恩的牧师！ cmfu发布他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地面上跪拜的牧师已经站了起来，他们齐声吟唱咒语，二十多道耀眼的强光一齐打到空中的目标身上。像公爵这样的高阶巫师，自然早就在身体上附了防护魔法，但还是禁受不住这二十多股力量的冲击，他只觉得全身一震，如同被几只大铁锤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整个人差点从空中摔了下来。 cmfu发布德阿尼斯踉跄着向后飘了几米，现在他已经处于城堡的魔法防护范围之内，不受城堡外任何法术攻击。牧师们纷纷念诵攻击咒语，但各种各样的法术在即将击中公爵时都被一道无形的防护罩挡了下来。虽然如此，德阿尼斯却并不感到安心，既然对方能毫发无伤地挡下流星爆，那么想击破城堡的防护并非难事。简单来说，只要再发动两次地震术，整个城堡大概就要崩塌了。 cmfu发布公爵迅速念诵出一句咒语，银色的椭圆形传送门在他身边逐渐形成。现在情况危急，德阿尼斯已经顾不得考虑是否会踩到晒太阳的大狗然后被追得满街跑的问题了。与性命相比，面子与声誉都不值一提。圣武士们都喜欢说：荣誉即生命；但公爵不是圣武士，在他看来，生命即荣誉。 cmfu发布对，生命即荣誉。没了命，还有什么荣誉。 cmfu发布传送门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德阿尼斯正准备走进去，下一瞬间他就会站在安全的阿斯卡特拉城内。但就在这时，一道绿色的光线从他的背后射过来，魔法防护不能阻断城堡内部施展的魔法，绿色光线准确地打在他身上。公爵随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层散发着翠绿色光芒的力场覆盖，椭圆形的银色传送门还有一段没有完成，但它静滞不动。 cmfu发布次元锚！ cmfu发布阻止受术者进行一切异次元旅行的奥术——次元锚。任何人只要被这个魔法命中，在一定时间内就无法进行任何异次元旅行，而传送术，正是一种标准的异次元旅行魔法。 cmfu发布德阿尼斯急怒交加，他转过身来，红色的魔法能量已经在他的手中飞速聚集，只要看到那个施展次元锚的家伙，他的手指上就会立刻射出五颗飞弹。这种魔法飞弹是百发百中的，以公爵的能力，五颗飞弹足以杀死一个普通人类。 cmfu发布他清楚地看到了目标，但魔法飞弹却没有射出。因为那个家伙，那个刚刚阻止他进行传送的家伙，正站在地上抬头看着他，公爵甚至能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微笑，非常熟悉的微笑。 cmfu发布这个人正是他的儿子罗诺尔。 cmfu发布没等公爵反应过来，罗诺尔又伸手对他一指。只觉得眼前一道红光闪过，脸上感觉到了炙热的气息，同时一阵彻心裂肺的剧痛。他低头看时，发现身上的巫师长袍胸口部位已经被烧穿了一个圆形大口，焦臭的气味从那个洞口传出来。 cmfu发布他瞪着自己的儿子，后者正满不在乎地看着他。 cmfu发布然后他就从空中摔了下来。身体还没有坠落到地面，他的灵魂已经飘然而起。 cmfu发布; 第一章 城堡的陷落 3 “父亲，今天天气不错，路上小心。” cmfu发布罗诺尔温和地对父亲说，他的语气非常真挚诚恳，任何人听了都会为之感动，即使是粗鲁的、愚笨的、迟钝的、不懂费伦通用语的地精或者兽人都会热泪盈眶，当然，已经完全没有感情的死人除外。 cmfu发布德阿尼斯公爵现在正是死人，所以他没有感动——实际上，如果他不是死人，他更不会感动，只会愤怒和伤心。气度再好的人，被自己儿子杀了估计也都只能是这两种反应，何况公爵并不以宽厚温和著称。 cmfu发布罗诺尔并不介意父亲的想法。他从公爵的尸体旁走过，打开城堡大门，地震已经结束，城墙裂开了几个巨大的缝隙，但并没有倒塌。牧师们涌进城堡，卫士们还没有从刚才的变故中清醒过来，他们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是否应该攻击罗诺尔为公爵复仇。不过接下来他们就不用思考这种复杂艰深的问题了，班恩的牧师并不擅长精神控制魔法，但把人变成只会机械服从命令的白痴正是拿手好戏。 cmfu发布“先生”，一个牧师走上来，“干的真漂亮。” cmfu发布“谢谢”，罗诺尔礼貌地回答，“那个‘环法’不错吧，今天第一次试用，就有这样显著的效果。” cmfu发布“是的，非常好，好得出乎我们意料”，牧师微笑着说，“我们本以为格兰特只能施展一个地震术，没想到他居然还施展出了奇迹术，真是了不起。” cmfu发布罗诺尔注意到了牧师语气的变化和称呼的差别。班恩教会等级制度非常严格，低阶牧师从来不会直接称呼高阶牧师的名字，而是用特定的尊称代替。当然，死人是例外的。 cmfu发布死人也许值得尊敬，但必然不值得畏惧。作为恐惧之神班恩的信徒，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尊敬这个词，只有畏惧，或者说，畏惧就是尊敬，两者是一回事。 cmfu发布所以，罗诺尔立刻就知道，老牧师已经死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确切地说，是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cmfu发布“真的很遗憾”，罗诺尔摊开双手表示抱歉，“不过，据我所知，只有最忠诚，最受神祗喜爱的信徒才可以施展出奇迹术，这也就是说……” cmfu发布“这也就是说，我们尊敬的格兰特先生一定是被黑暗君主看中了，所以将他召去，赐予他更多的奖励，对吧。” cmfu发布“正是如此，我想格兰特先生也许已经被擢升为半神了吧。”罗诺尔微笑着说。不管别人是否知道是他在其中做了手脚，反正现在已经成功。作为一名邪神，班恩并不禁止信徒之间相互杀戮，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即可。 cmfu发布可惜我不是希瑞克的信徒，罗诺尔有些遗憾地想，否则以那位谋杀之神的脾气，一定会对我这样完美的谋杀大加称赞。 cmfu发布“既然如此，依照惯例，先生，相信你很快就会被任命为下一任主教了。” cmfu发布“只是安姆地区的主教。”罗诺尔愉快地纠正，随后向大厅里走去。 cmfu发布“哦，是的，不过我想这只是时间问题。” cmfu发布罗诺尔颇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大声向其他牧师下达命令，分派任务，然后穿过大厅，走上楼梯，来到父亲的卧室门前。“高级守卫结界”，他端详着门板，准确判断出其上镌刻的防御魔法，“储存了一发连环闪电……我父亲还真是谨慎呢。” cmfu发布他从长袍里掏出圣徽，将其紧贴胸口，念了个字符，黑色的光芒一瞬间流遍了他的全身，然后他伸手推门。 cmfu发布耀眼的闪电自手碰触之处迸射出来，如银色的毒蛇缠绕上了罗诺尔的手臂，紧接着流遍全身。城堡的新主人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他随意抖了抖长袍，闪电便渐渐黯淡消失了。 cmfu发布他推开门，走到书架前。 cmfu发布十分钟过去了，他已经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但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cmfu发布“奇怪。”他恼怒地低声说，“那本书在哪里？” cmfu发布“你在寻找这个？” cmfu发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罗诺尔悚然回身。 cmfu发布窗帘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拉开，金色的阳光从窗户里直射进来，充塞整个房间，一时之间刺得罗诺尔有些睁不开眼。他定了定神，看到一个身穿红袍的人，手里正拿着那本家族世代相传的法术书，淡蓝封面上，银色徽记若隐若现。 cmfu发布“你……你怎么能……” cmfu发布“魔法徽记也是可以暂时压制住的，只要力量足够强。”红袍人回答，“事实上，我对这本书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cmfu发布罗诺尔松了口气。 cmfu发布“不过，你暂时还不应该使用它，罗诺尔——哦，不，德阿尼斯先生。”红袍人用轻松的口气说，“时机还不到。” cmfu发布“但父亲已经死去，现在我是德阿尼斯。” cmfu发布“不是指这个。”红袍人微微摇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你以后会明白的。总之，你会得到它，但不是现在。在此之前，我很乐意替你保管，明白吗？” cmfu发布罗诺尔的脸上肌肉微微扭曲，他低下头：“如你所愿，主人。” cmfu发布※※※ cmfu发布费伦大陆上最富有的国家，是安姆帝国；安姆帝国最繁华的城市，则是首都阿斯卡特拉。 cmfu发布再富有繁华的地方也有穷人——或者说，越富有繁华的地方穷人越多。阿斯卡特拉城内也有两个极端，从建筑上就可以看出。以城市中心的沃金漫步商场为分界，南边是贫民区，处处都是低矮破旧的古老房子，似乎随时可能倒塌；北边的行政区，则处处都是巨大而漂亮的三层楼房，少数富有的贵族宅院甚至有花园和水池。 cmfu发布如此一来，位于行政区中心的市政府大楼就显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虽然名为大楼，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二层圆顶楼房，孤零零地立在市政府广场的后面，若不是门口挂着“市政府大楼”的招牌，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阿斯卡特拉的行政中心——实际上，这里不仅仅是阿斯卡特拉的行政中心，更是安姆帝国的行政中心，不过知道后者的人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cmfu发布安姆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六人评议会”。对于这个机构，一般人的了解仅限于这个名称；少数贵族和政府官员知道的多一些；但最核心的问题，比如“六人评议会”是否真的是六位成员，这六位成员又是谁，他们又通过什么方式领导这个帝国。这些问题的答案，除评议会成员自身外，应该是无人知晓。安姆法典第四条明确规定：“任何向评议会之外人员写出、说出评议会成员名字或者显露出他们真实身份之行为，皆为最严重犯罪，立刻处以死刑。”据说采用这种保密措施的理由是：当人们不知道应该去杀谁、贿赂谁或者利用谁时，秩序会被最好的维持。 cmfu发布至少法律是如此规定的。 cmfu发布现在是上午十点钟，阳光明媚。市政府大楼里的某个房间却阴沉沉的，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六边形的桌子旁，一把椅子空着，每个人的右手边都放着一本书。 cmfu发布房间没有门窗，唯一的光源来自桌子的上空。一颗晶莹透明的水晶球体悬浮着，静止不动，它微微散发着深绿色的光，却更显得周围的阴暗。 cmfu发布“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第四议员埃特尔持的城堡被希瑞克教徒攻击，他本人战死。” cmfu发布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声音里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威严。没有人应声，他停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右手按在书上，低沉缓慢、一字一字地说：“依据安姆法典第五条，我以第一议员梅瑟尔持的身份决定：泰拉斯&#8226；德阿尼斯由于死亡，自动丧失议员身份。第五议员帕莫尔持、第六议员达哈尔持自此刻起各晋一级。三日之后，选举新的第六议员达哈尔持。” cmfu发布其余四个人一齐站了起来，右手按书，同时应声：“是。” cmfu发布中年人点头，五个人都坐回椅中。 cmfu发布“梅瑟尔持，你能确定是希瑞克教徒吗？”坐在中年人对面的人发问。房间里很暗，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他的棕色头发，身形瘦长。 cmfu发布“是的，帕莫尔持”，梅瑟尔持回答，“德阿尼斯城堡的卫士杰克和德阿尼斯公爵的儿子罗诺尔都一致确认这点。攻击城堡的牧师一色佩戴希瑞克圣徽，穿着镶有银边的黑色或者暗紫色长袍，而且他们自己也承认是暗日之火。” cmfu发布“但希瑞克教徒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去攻击城堡。” cmfu发布“为什么不可能？”梅瑟尔持耸耸肩，“也许，他们的那位谎言王子又温习了一遍希瑞经，精神错乱了。” cmfu发布房间里响起一阵轻笑声。谎言王子是希瑞克的另一个尊称，这位神祗曾经创造了一本叫做‘希瑞经’的书，里面用强大的魔法写下了各种谎言，任何看到这本书的智慧生物都会受影响，即使神祗也不例外。这本来是对付敌人的好武器，但很不幸的是，他自己也不小心读了，于是精神错乱，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这次意外不但让他力量大幅度削弱，而且也成了厌恶希瑞克的那些教会的最佳宣传材料。 cmfu发布棕色头发的帕莫尔持沉默了。梅瑟尔持顿了顿，继续说：“据罗诺尔转述，德阿尼斯公爵临终的遗言是：希望评议会颁布法案禁止希瑞克信仰。” cmfu发布依然没有人说话。梅瑟尔持看了看其他四个人，又说：“德阿尼斯公爵作出遗言时，仍然是第四议员埃特尔持身份。所以，依照安姆法典第九条，我宣布，现在对‘禁止希瑞克信仰’这项议案进行表决。” cmfu发布他自己站了起来，依然是右手按书，缓慢而清楚地说：“第一议员梅特尔持，赞成。” cmfu发布议员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右手按书。 cmfu发布“第二议员特瑟尔持，赞成。” cmfu发布“第三议员奈梅尔持，赞成。” cmfu发布第一议员梅瑟尔持走到空的位置上，右手按书，慢慢说：“原第四议员埃特尔持，作为提案者，赞成。”然后他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cmfu发布“原第五议员帕莫尔持，现任第四议员埃特尔持，反对。” cmfu发布最后轮到棕色头发的人，他稍稍考虑了一下，最后站起来说：“原第六议员达哈尔持，现任第五议员帕莫尔持，赞成。” cmfu发布“很好”，梅瑟尔持显然对表决结果非常满意，“现在我谨以第一议员梅瑟尔持的身份代表安姆帝国评议会宣布：在安姆帝国领域内，禁止一切希瑞克信仰。自此刻起，谋杀之神希瑞克教会为非法组织。” cmfu发布他继续说：“原本计划在今天对驱除阴影盗贼这项议案进行表决。现在德阿尼斯公爵发生意外，按照惯例，评议会休会两日，表示哀悼。表决延迟到……” cmfu发布嗤！ cmfu发布轻微的响动让五名议员一起惊觉过来，这声音听起来像是空气被一把剑快速切割开，而且距离极近，似乎就在耳边。伴随着这一声轻响，红色的魔法震荡着，在房间里一圈圈扩散开，像是水面上的波纹。 cmfu发布这怎么可能？ cmfu发布梅瑟尔持的脸色变了变，他犹豫了一瞬间，然后突然伸手抓住悬浮在空中的水晶球，用力一捏。 cmfu发布水晶球悄无声息地裂成了无数碎片。随着房间的唯一光源消失，黑暗完全包裹了五名译员，当然，这对他们并无影响。红色魔法波动消失了，周围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cmfu发布“很强的魔法防护嘛”，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口气从容得好像一位魔法教授在检查学徒的作业。紧接着，议员们一起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似乎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变成有形有质之物，凶猛而无可抵御地挤压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几乎窒息。 cmfu发布窒息的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瞬间，随后啪啪啪啪的爆裂声一连串响起。议员们感受到身体一阵轻松，无形的压力消失了。同时，他们看见一个红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cmfu发布这个房间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在周围布有不可计数的各种强大防护魔法，禁止所有非评议会成员进入。这个人居然能强行打破魔法禁制。 cmfu发布梅瑟尔持正准备从腰间取下战锤，来人已经先开口了：“诸位，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萨弗拉斯权杖重新出现，就在特迦丘陵。” cmfu发布这个消息更具有震撼力。五位议员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伸出右手，手中握着一支权杖。房间里很暗，但五位议员都看得清清楚楚，一支长约四尺的权杖，灰烟色的夕木雕刻而成，杖身镶嵌九颗星蓝宝石，一颗巨大的钻石在杖顶闪闪发光。 cmfu发布房间里一片沉默，最后梅瑟尔持右手边的一位老人打破了寂静，他的声音优雅温和，如同音乐一般动听，其中似乎蕴涵着奇妙的吸引力，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他的惊骇之情。 cmfu发布“萨弗拉斯权杖！” cmfu发布; 第二章 圣武士的正义 1 血红色的落日即将沉没到高耸的城墙背后，冰冷而潮湿的雾气慢慢从地上升起，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薄纱，暮气笼罩了天地之间。行政区的路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cmfu发布凯东-卡多佐慢慢地走着，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金黄色的铠甲似乎刚刚被水清洗过，在夕阳下闪闪发亮，铠甲的胸口部位雕着一团跳动的火焰，这表明他是炽热之心骑士团的成员。黑色的头发微微有些散乱，中间夹杂着一些灰白。他抬起头，刻满伤痕和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cmfu发布终于回来了。他心想。西南方不远处，那棵巨大的樟树后面，就是他的家。他都似乎已经看见他的妻子玛莉雅站在门边等待他回家，女儿维斯帕依然还是那么淘气——哦，似乎她今年已经八岁，还是九岁，应该没有那么淘气了。实际上，他的工作太繁忙，很难得回一次家，居然连自己女儿的年龄都记不清了，这可实在有些滑稽。 cmfu发布他自嘲地摇摇头，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要不要顺路回家看看。不过他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作为一名正义之神提尔的圣武士，炽热之心骑士团的光荣战士，执行任务归来，第一件事自然应该是回骑士团复命。 cmfu发布“抓住她！抓住她！”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他抬起头，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向他这边跑过来，虽然这个人的全身，包括头部，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但卡多佐还是一眼就分辨出她是一个女人。她的身后是挥舞着刀剑和棍棒的人群，他们高呼着追赶过来，他认出领头的那名手持长剑、衣饰华丽的男子——沙耶克－法哈德，阿斯卡特拉的一名贵族，市政府检察官，不过据说他快要退休了。 cmfu发布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圣武士的职责命令他拦住了女人。路口很狭窄，女人无法从他身边通过。她显然十分惶急，伸手想将卡多佐推开，但她推了个空。圣武士后退一步，依然挡在女人面前。这时后面的人群已经追了上来，女人试图向别的方向逃走，但她立刻发现自己无法通过圣武士的阻拦。 cmfu发布“这不是卡多佐先生吗？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去了艾斯摩拉恩城，是刚刚回来吗？”沙耶克-法哈德一边向卡多佐打招呼，一边指挥手下将女人绑起来。女人拚命挣扎，但无济于事，她很快被制服了。 cmfu发布卡多佐躬身行礼，他的铠甲随着身体的动作铿锵作响：“法哈德先生，很高兴见到你。我奉骑士团之命去艾斯摩拉恩城执行任务，刚刚回来。” cmfu发布“是吗？玛莉雅看到你回来一定很高兴的。你现在正准备回家是吧。”法哈德漫不经心地和圣武士寒暄着，转过身来面对众人，举起手中的剑高喊：“诸位，让我们一起来烧死这个黑暗而邪恶的生物吧……” cmfu发布“烧死她！烧死她！”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喊叫声，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愤怒的神情，看来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女人罪大恶极。 cmfu发布“不！”，女人大叫起来，“你们这些瑞维尔都疯了！我没对你们做过任何事情！我只是想不受骚扰地经过此地而已！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cmfu发布卡多佐明显也大吃一惊，他急忙走上前，高声阻止：“不，法哈德先生，无论这位公民犯了什么重大的罪行，都应该通过法定的方式加以惩罚。火刑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废除的野蛮刑法，安姆的法律禁止火刑！” cmfu发布“是的”，法哈德回过头来，看着激动的圣武士，他的脸上挂着略带讥嘲的笑容，“安姆的法律禁止火刑，但是安姆的法律不适用于‘这位公民’。” cmfu发布卡多佐有些诧异，又有些生气，他瞪着检察官：“为什么？” cmfu发布检察官耸耸肩，脸上依然挂着那种讥嘲的笑容：“作为声名卓著的‘审判者’，凯东－卡多佐爵士不会不记得安姆法典第八十七条的内容吧？” cmfu发布“安姆法典第八十七条？”，圣武士慢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神情变得更加诧异，诧异中又带着一些愤怒，“你是说，这个女人……” cmfu发布检察官露出胜利的微笑，转身向女人走去，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他走到女人面前，大声说：“诸位，感谢你们的英勇协助，现在这个邪恶生物已经无法逃脱正义的惩罚。那么，请告诉我，你们是否赞成对她处以火刑。” cmfu发布“赞成！赞成！” cmfu发布“烧死她！烧死她！” cmfu发布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切的响应声，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兴奋而贪婪的神情，似乎能看到一个活人被烧死是一件非常刺激而美好的事情。这很好理解，十年前，六人评议会重新制订安姆法典，宣布废除火刑。自那以后，市政府广场上的那两排火刑架就再也没有动用过，市民们也少了一大生活的乐趣。而现在，一个女人即将被当众烧死，这自然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相信几个月内闲聊都不会缺少话题了。 cmfu发布检察官点点头，微笑着看了周围一眼，举手示意人群安静下来：“很好，但现在有一位圣武士要阻止这场火刑。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他，同时也告诉大家，为什么这个女人应该被处以火刑！” cmfu发布他姿势优雅地举起长剑，轻轻挑开了女人的兜帽，一头紫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现在人们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脸。她很漂亮，说得上是个美人，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这一点，他们只看到那张脸上闪耀着冥界宝石般的黑色光泽。 cmfu发布“黑暗精灵！她是个黑暗精灵！” cmfu发布周围瞬间变得死一般的沉寂，然后所有人都惊醒过来，他们疯狂地呼喊，脸上无一例外的是恐惧而又仇恨的神情。女人身边的人们不由自主地一齐退后一步，她周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空隙。 cmfu发布在费伦，黑暗精灵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邪恶与不可想象的恐怖，没有任何生物敢接近一个黑暗精灵。也正因为如此，图书馆里关于黑暗精灵的所有资料都是只言片语支离破碎的，让人无法对他们有一个比较清晰全面的了解。现在可以大体上确定的一些信息是：黑暗精灵，又称卓尔精灵，是一种极为邪恶的种族，邪恶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们生活在地底，那个地方叫做幽暗地域，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而危险的黑暗生物。他们一般崇拜蜘蛛女神罗丝，这是一位残忍而邪恶的神祗，喜欢以活人作为祭品。这种头发银白、皮肤黝黑的精灵天生对魔法有非常强的抵抗力。由于受到地表各种族的一致仇视，他们极少在地表活动。这个黑暗精灵居然敢在阿斯卡特拉这样的大城市里出没，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cmfu发布检察官对人们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再次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因为他要继续发表演讲：“诸位，正如这位圣武士所说，安姆的法律已经禁止了火刑。但是，安姆法典还有一项‘例外条款’，就是第八十七条。大家也许不清楚这一条的内容，当然，我作为市检察官，自然对安姆的法律非常谙熟。现在就让我来复述一下这项‘例外条款’的内容：‘黑暗精灵是所有安姆居民的敌人。任何安姆居民，无论其种族、信仰、阶级，无论是暂时居住或者是永久居住，都有权以任意方法捕杀黑暗精灵，不必经过审判。所有保护安姆居民的法律一律不适用于黑暗精灵。’卡多佐先生，我没有说错吧。” cmfu发布他把“例外条款”的最后那一句——“所有保护安姆居民的法律一律不适用于黑暗精灵”——说的特别重。然后停了下来，看着圣武士，似乎在等待回答，但后者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正死死盯着被绑住的黑暗精灵，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cmfu发布检察官的脸上继续挂着微笑，他接着说下去：“所以，对这个黑暗精灵施以火刑，是完全符合正义的，而且丝毫没有违反安姆的法律。诸位，看看你们眼前所绑缚的这个黑暗精灵！她是邪恶与黑暗的生物！是堕落与欺骗的生物！他们只想要毁灭我们！这个妖魔愚蠢地出现在我们身边，以为我们会有所松懈！她把头发伪装成紫黑色，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倒我们。现在请你们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对付它！” cmfu发布“烧死她！烧死她！” cmfu发布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阵高喊，他们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着黑暗精灵吼叫，却没有人敢接近。虽然她被绑着，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但她的身体周围似乎还散发着一股阴寒冰冷的力量，让人心生恐惧。 cmfu发布“不！”黑暗精灵再次惊恐地大叫起来，她面向卡多佐，“救救我，救救我，圣武士。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静悄悄地离开……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cmfu发布“你是个黑暗精灵！所有的黑暗精灵都应该被烧死！”检察官大声说，他的话又引发周围一片呼喊，圣武士则沉默不语。 cmfu发布黑暗精灵似乎已经绝望了，但她还在作最后的努力：“圣武士，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难道一名圣武士可以看着一个无辜的生命被烧死吗？” cmfu发布她的努力有了回应，卡多佐开口了，周围立刻寂静下来。“黑暗精灵，我是一名圣武士，我必须尊重法律。我不相信一个黑暗精灵会是清白无辜的。但即使真的如你所说，你也必须被处死，这是法律所明确规定的。” cmfu发布“但我真的没有伤害任何人”，黑暗精灵大声说，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怒气，“以所谓的法律为借口，烧死一个无辜的生命，这难道不是违反圣武士所坚持的正义吗！” cmfu发布“黑暗精灵，你们不会理解什么是正义。”卡多佐低沉地说，他直视黑暗精灵，“是的，作为一名圣武士，我必须坚持正义。你是一名黑暗精灵，法律规定黑暗精灵必须被处死，无论他做过什么，所以你必须被处死。这就是正义，法律即是正义，尊重法律即是坚持正义。” cmfu发布旁边响起一阵鼓掌声，检察官对卡多佐所说的话显然十分满意。他命令手下将黑暗精灵绑到火刑柱上，他的随从小心翼翼地和女人保持一定距离，战战兢兢地将她拉到市政府广场上。检察官高兴地对圣武士说：“怎么样，卡多佐先生，我们一起来欣赏这个黑暗精灵被正义的火焰吞没吧，还是你要赶着回家？” cmfu发布卡多佐彬彬有礼地谢绝了检察官的邀请：“很抱歉，法哈德先生，我必须马上回骑士团报告任务完成情况。请容我先行离开。” cmfu发布“哦，是吗？”检察官也彬彬有礼地和圣武士道别，然后走到火刑架前。圣武士则向神殿区走去。 cmfu发布黑暗精灵已经被绑到火刑架上，她冲着圣武士大喊：“如果你遇上崔斯特&#8226；杜垩登，你还会坚持你所谓的正义吗，虚伪的家伙！” cmfu发布卡多佐站住了，他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黑暗精灵，黑暗精灵也在死死盯着他，眼神中一股挑战的意味。圣武士哼了一声，一字一字地说：“如果我遇上崔斯特，我同样会杀了他。因为这是法律，法律即正义。” ; 第二章 圣武士的正义 2 神殿区位于阿斯卡特拉城的西北角，占地广阔，建筑整齐。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神殿位于正东方，整体形状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巨大双翼满张着，化为两座高塔守护在正门之前。墙壁几乎全部由彩色水晶构成，这样方便他的信徒迎接每天的第一缕阳光；知识之神欧格玛的神殿则位于正南方；炽热之心骑士团建在东南角，被夹在这两座神殿之间。 cmfu发布费伦是宗教极度发达的国度，几乎无人不是信徒，神殿区自然永远都热闹非凡。圣武士远远就看见兰森德尔神殿前聚集着一大群人，不时爆发出阵阵鼓掌声和喝彩声，大约是兰森德尔牧师在宣讲布道。卡多佐并没有在意，他进了神殿区的东门后直接左转，走到了炽热之心骑士团的门口。 cmfu发布炽热之心是一个纯圣武士组织，由阿斯卡特拉三个拥有圣武士信徒的大神殿——正义之神提尔、死亡之神克兰沃和晨曦之神兰森德尔——联手创立于旗帜之年（1368dr），标准严格，只有最优秀的圣武士才能加入。五年来骑士团参与了无数次守卫正义、打击邪恶的战斗，功绩赫赫，已经成为安姆最有名的正义组织，不过它的总部毫不起眼，从外面看起来只是一栋巨大而简朴的宅院。 cmfu发布卡多佐走到正门前，只见骑士团总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连站岗的侍从都没有看见，这让他十分奇怪。走进大厅，他依然没有看到一名圣武士或者侍从，只有三位神祗的塑像威严地站在大厅中央。 cmfu发布这是炽热之心的圣武士们分别信奉的三位神祗。 cmfu发布他走到正中间的正义之神提尔塑像前，抬起头仰望着这位盲眼残神。五年前，他就是站在此处，宣誓加入炽热之心骑士团。当时的情景，现在仿佛还历历在目。 cmfu发布“提尔的圣武士凯东－卡多佐，你自愿加入炽热之心，是吗？” cmfu发布须眉皆白的老圣武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沉声询问。仪式的参加者很多，包括各大神殿的主教和高阶牧师，阿斯卡特拉市的高级政府官员，市长大人也屈尊亲至，他们站在周围，看着准备宣誓的圣武士们，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cmfu发布“是的。”他清楚而坚定地回答。 cmfu发布“你发誓以手中之剑守护善良与正义，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是吗？”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老圣武士伸出右手，轻轻按上他的铠甲胸口部位，随后移开。金色光芒闪过，他的“守护”铠甲上已经多了一个跳动的火焰标志。 cmfu发布在热烈的掌声中，他正式成为炽热之心的一员。 cmfu发布“是的，没错。”他喃喃念着，“守护善良与正义，我是获得神祗召唤与认可的圣武士。” cmfu发布他挥挥手，将脑中一点若有若无的烦人念头打散。周围依然没有出现一个人，难道所有人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吗？他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cmfu发布他走进了团长的房间，一张堆满物品的巨大桌子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炽热之心的新任团长兰斯&#8226；凯德瑞尔正穿着一身黑色胸甲坐在桌子后面，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cmfu发布“凯东——” cmfu发布团长快步走过来，打算拥抱远方归来的朋友。卡多佐微微退了一步，巧妙而坚决地避开了。 cmfu发布“凯德瑞尔团长，卡多佐向您复命。” cmfu发布提尔的圣武士一板一眼地按礼节说。 cmfu发布凯德瑞尔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好，卡多佐。”他说，“任务完成了吧？” cmfu发布卡多佐开始汇报此次任务的完成状况。他说话很慢，凯德瑞尔安静地等他说完，然后轻轻点头，低沉地说：“卡多佐，你做的很好。而且你回来的很及时，现在有一件非常紧急的任务……” cmfu发布他看了看疲惫的圣武士，脸上涌起一丝歉意，但这丝歉意瞬即消失，脸色又变得如岩石般威严坚毅。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很抱歉，卡多佐，我知道你已经非常辛苦，但这件任务非常紧急，而且必须由你完成。” cmfu发布圣武士有些奇怪，凯德瑞尔一向沉默寡言，不喜欢说话，今天似乎有些异常。但他没有多想，更没有询问为什么“必须由你完成”。他立刻将手放在胸口，躬身说：“凯东&#8226；卡多佐随时候命。” cmfu发布凯德瑞尔团长没有说话，他低下头，中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笃笃”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楚。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卡多佐静静地等待着，没有说话。 cmfu发布“卡多佐”，团长抬起头看着圣武士，慢慢地开口，“据秘密而可靠的消息，萨弗拉斯权杖出现在特迦丘陵，寻找到它，带回来。” cmfu发布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不能带回来，就摧毁它。” cmfu发布萨弗拉斯权杖？卡多佐吃了一惊。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器，拥有无与伦比的预言能力，但很久以前就失踪了，一直下落不明，据说连神祗都无法查知它的下落。现在居然重新出现了？ cmfu发布这个任务又是什么意思？萨弗拉斯权杖乃是巫师之神阿祖斯创造的神器，只有巫师——而且是非常强大的巫师——才能运用，对于牧师或者圣武士这种神职者来说近于废物。唯一的作用大约是卖钱，但炽热之心又不是赏金猎人。 cmfu发布他的心中充满疑问，但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躬身说：“明白。” cmfu发布“记住，如果不能带回来，就摧毁它，总之决不能让它落入他人手中。” cmfu发布“明白”，卡多佐回答，但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询问：“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其他人也知道了这件事？” cmfu发布“是的，知道消息的不仅仅是我们”，凯德瑞尔点点头，“不会太多，但应该很难对付。骑士团近期无法抽调人手协助你，所以我们另外为你寻找到一位同伴。” cmfu发布另外的同伴？卡多佐没有说话，他退后了一步，以圣武士的礼节站立着，等待着团长引见客人。 cmfu发布然而凯德瑞尔却没有招呼其他的人来，团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回去休息吧，九点钟去提尔神殿，你的主教大人会告诉你具体情况。” cmfu发布卡多佐再次躬身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cmfu发布“凯东。”凯德瑞尔在后面叫他的名字，“这次非常危险，千万小心。” cmfu发布提尔的圣武士停了停，没有转身。“放心好了，兰斯。”他说，叫着团长的名字而非姓，“我不会失败的。” cmfu发布 ; 第二章 圣武士的正义 3 走出总部大门，天已经快黑了。卡多佐的家在行政区的西南角上，他一路走回来，经过市政府广场时，看到法哈德先生正怒气冲冲地站在火刑架前，手里拿着半截长剑，地下的木柴堆得很高，上面已经浇上油，但明显没有燃烧过，火刑架也似乎没有被使用过的迹象。周围的人群都已经散去，法哈德的几名卫士离他们的主人远远地站着，似乎不敢靠近。 cmfu发布圣武士走到检察官身边，愤怒的检察官并没有注意到他，直到卡多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才反应过来。 cmfu发布“出了什么事？法哈德先生。”卡多佐奇怪地问。 cmfu发布检察官很不高兴地看了圣武士一眼，看上去他不太想告诉对方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基于礼貌，他还是开口了：“刚才卡拉图剑士经过这里，救走了那个黑暗精灵。” cmfu发布“卡拉图剑士？” cmfu发布卡拉图是一块神秘的大陆，位于费伦东方。之所以说它神秘，是因为这两块大陆之间来往极少。阿斯卡特拉是安姆第七大港口，世界各地的人在这里都可以找到，但卡拉图人也不多。至于“卡拉图剑士”，所有人都知道指的是谁。那是一个奇怪的年轻人，自称来自于卡拉图，明明是个武士，却从来不穿任何护甲；不是巫师也不是牧师，更不是吟游诗人，却经常去欧格玛神殿看书——虽然知识之神欧格玛欢迎一切崇敬知识的人，但还很少听说有武士会成为他的信徒。 cmfu发布欧格玛神殿和炽热之心骑士团总部离得很近，卡多佐自然也见过这个“卡拉图剑士”。作为正义之神眷顾的战士，他对邪恶和混乱生物有远超常人的直觉，一见就准确地判断出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散漫混乱的气息，但并不邪恶。所以当他听到是卡拉图剑士把黑暗精灵救走之后，倒是有些奇怪。 cmfu发布“卡拉图剑士为什么要救这个黑暗精灵？他们认识？” cmfu发布检察官看起来已经很不耐烦，他不想和圣武士多说什么。“我不知道，卡多佐先生，我不想再提这件事。请原谅，我很累了，现在要回家，明天再见。” cmfu发布检察官带着随从匆匆地离开广场，卡多佐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在阿斯卡特拉，谁都知道法哈德检察官一向心胸狭小睚眦必报，决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卡拉图剑士和那个黑暗精灵。 cmfu发布“没必要管这些事。”他心想，“现在最紧迫的任务是取得萨弗拉斯权杖。” cmfu发布当然，先回家一趟。他向西南方望了望，卡多佐家族的宅院正掩映在一排樟树后，玛莉雅和维斯帕大约正在家中盼望自己归来吧，想到此处，圣武士那坚硬如刀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cmfu发布※※※ cmfu发布整齐的石块筑成围墙，上面爬满了蔓藤。黑铁铸成的大门在岁月的侵蚀下锈迹斑斑，镶嵌其上的卡多佐家族徽章也黯淡无光。圣武士站在门口，长久地注视着这家族徽章，然后沉沉地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cmfu发布现在是秋天，树木开始落叶。看着庭院里熟悉的参天古木，圣武士终于放松下来。熟悉的感觉萦绕在空气中，透过密封的铠甲包裹着他的身体。一片树叶落下来，正飘到他面前，卡多佐抬手接住，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熟悉的气味。 cmfu发布这是家的感觉。 cmfu发布正在扫地的仆人惊喜地发现主人回家了，立刻奔进屋里告诉家人。小女儿维斯帕张开双手跑了出来，卡多佐蹲下身子，将她抱起来。 cmfu发布“太冰啦”，小女孩不高兴地叫着，用拳头敲打着圣武士的铠甲，“爸爸要把它脱掉。” cmfu发布“好好”，卡多佐愉快地答应着，他的眼光越过女儿的肩膀，看着站在门边的那个女人——他的妻子，玛莉雅。 cmfu发布时间在一切物体上都会留下痕迹，但对她似乎是例外。他们已经结婚十年，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贵族妇人，然而她的脸依然那么漂亮，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亮得宛如天上的星星。 cmfu发布卡多佐放下孩子，走了过去。 cmfu发布“你终于回来了”，妻子一直沉默着，咬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然而当圣武士走到她身前，将她揽进怀里时，玛莉雅终于忍不住低低地抽泣起来。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着，她抬起脸，泪眼朦胧中看着自己的丈夫，重复地说：“凯尔，你终于回来了。” cmfu发布“是的”，卡多佐吻着她，“我回来了。” cmfu发布 ; 第二章 圣武士的正义 4 仆人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小女儿维斯帕爬在父亲腿上。圣武士已经脱掉了铠甲，现在他穿着淡蓝色的长袍，舒适地坐在有厚厚的皮革包裹的椅子上。玛莉雅坐在他身旁。 cmfu发布“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妻子埋怨说，然而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cmfu发布“很久了吗？”圣武士显然记不清楚自己和妻子分别多久，“让我想想……” cmfu发布“爸爸你已经三个月零十七天没有回家啦。”小女儿在他的腿上嚷嚷。 cmfu发布这么久了吗？圣武士的心中涌起一股歉意，他看着妻子，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地看过她的脸了。 cmfu发布他握着妻子的手，依然那样温暖而柔软。两个人对视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cmfu发布玛莉雅轻轻挣脱他的手，站了起来。“凯尔，你累了，我去收拾一下房间，你先休息一会吧，晚餐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做完。维斯帕，你爸爸已经很累了，别闹了。” cmfu发布小女孩不高兴地从父亲腿上爬下来，随即她又想起了什么事情，“爸爸，明天是星期天，你带我去公园玩好不好。” cmfu发布卡多佐怔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虽然玛莉雅并没有说话，但期盼的神情非常明显地从她的眼中流露出来。确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风和日丽的上午，心情放松地陪伴自己的家人去公园了。炽热之心肩负着维护安姆帝国和平和公正的重任，总是有着做不完的任务，而他作为骑士团的重要成员，不得不常年在外奔波。 cmfu发布他也站了起来，走到妻子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玛莉雅，我还有一个任务。等这件事做完，我就陪你和维斯帕去公园玩好不好。” cmfu发布“凯尔，你就不能在家里多呆几天，陪陪我和我们的女儿吗？”玛莉雅靠在他的胸口恳求。 cmfu发布圣武士犹豫着，艰难地说：“对不起，玛莉雅，这个任务很紧急，我明天就必须动身。” cmfu发布“真的不可以吗，凯尔，你已经很久没有陪伴我们了，就一天都不可以吗？” cmfu发布“对不起，玛莉雅，我真的……” cmfu发布他清楚地感觉到妻子柔软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变得僵硬，紧接着，她推开圣武士，站直了。 cmfu发布“是这样吗，我明白了，卡多佐先生”，玛莉雅冷冰冰地说，圣武士注意到她的称呼从亲昵的“凯尔”变成了“卡多佐先生”。“既然您明天还要上路，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请您休息吧，房间马上就会准备好。” cmfu发布“玛莉雅……” cmfu发布圣武士呼唤着妻子的名字，然而后者无动于衷。 cmfu发布“请别这样，玛莉雅”，他恳求说，“我向你保证，做完这件事，我一定陪你和维斯帕去公园……” cmfu发布“请不要做这样的保证，卡多佐先生”，玛莉雅打断了圣武士的话，“阿斯卡特拉人都知道，圣武士凯东&#8226；卡多佐从不说谎，他的保证如矮人挖出来的精金一般坚固可靠。然而我知道，他对自己的妻子却是唯一的例外。” cmfu发布“玛莉雅……” cmfu发布妻子不理会丈夫的呼唤，她一口气说了下去。“自我们结婚以来，你已经作出了二十七次类似的承诺，然而一次都没有兑现。如果自我们相识算起，这个数字要增加到三十五次。卡多佐先生，你总是那样忙，无暇顾及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哦，不，确切地说，你有大量的时间，但这些时间都只能用来去做骑士团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任务，却不能用来陪我散散步。” cmfu发布“玛莉雅，我必须……你知道，这是我的职责，我是一名正义之神的圣武士……” cmfu发布“是的，这是你的职责”，玛莉雅愤怒地回答，“炽热之心有一群圣武士，我却从来没看见谁像你这样繁忙。你从不拒绝工作——不仅仅如此，你还自己去要求增加工作，主动去做那些本可以让别人完成的工作。你如此热心，如此积极，让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空暇来陪伴自己的家人，让这个家变得像是你的旅店。这些也都是你的那位正义之神的教导吗？” cmfu发布“你必须理解我，玛莉雅，我必须……” cmfu发布“是的，我很理解”，玛莉雅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我非常明白，你所做的这一切，其实压根就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正义之神的圣武士，而是因为你那位犯渎职罪被剥夺一切家族荣誉的父亲，对吗？” cmfu发布玛莉雅的话刺痛了圣武士，他的脸因为愤怒和羞愧而涨红，他像一个被捅了一刀的野兽一样跳了起来。然而妻子根本不管丈夫的反应，她大声地接着说，每个字都仿佛针一样扎在圣武士的心脏上。 cmfu发布“这些年来，你辛辛苦苦，四处奔波，比任何人都努力，比任何人做的都多，目的无非就是希望能洗刷你父亲的耻辱。你做得很多，非常多，现在全阿斯卡特拉人都对你表示尊敬，他们一提起卡多佐这个名字，指的都是你这位‘审判者卡多佐’，没有人还记得十三年前的那位‘渎职者卡多佐’，没有人还记得你那位去世的父亲。” cmfu发布“但你还不满足，你还想要什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梦想着有一天，市政府会因为你的功绩，撤销对你父亲的一切指控，撤销对卡多佐家族的一切惩罚，恢复被剥夺的一切荣誉，对不对？” cmfu发布面对妻子的质问，圣武士无言以对。 cmfu发布“好吧，尊敬的圣武士卡多佐先生，继续追逐你那不切实际的梦想吧，继续你那三个月不回家的生活吧，继续你那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吧。我本就不应该对你抱什么期望，从头到尾，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误。那么，请休息吧，不必把一个被丈夫忽略了十年的妻子的抱怨放在心上。” cmfu发布她抓起女儿的手，走出房门，重重地把门撞上。卡多佐独自一人呆立在房间里，茫然无措中，他听到了妻子低低的抽泣声。 cmfu发布 ; 第二章 圣武士的正义 5 就在卡多佐和他的妻子争吵时，神殿区的提尔神殿里也正进行着一场秘密谈话。 cmfu发布费伦大陆上宗教信仰极度发达，神祗众多。善良神祗和中立神祗大都在城市中建有公开的神殿，邪恶神祗的信徒则喜欢选择阴暗隐秘、无人知晓的地方集会；当然，还有一部分崇尚自然的神祗，像自然之神西凡纳斯、大地女神裳提阿，他们往往排斥在“违反自然”的城市中建立神殿，而喜欢在野外或森林中对他们的信徒加以指导。 cmfu发布历史上，大地女神裳提阿、纷争之神班恩、月之女神苏伦、爱情女神淑娜和商业女神沃金，控制了绝大部分安姆居民的信仰，其他神祗的影响力则被压制在非常有限的范围内。这一格局持续了几百年，最终在十五年前被彻底打破。在动荡年代中，班恩死去，沃金失踪，苏伦的力量在此之前就已经急剧衰弱，甚至有传言说她已经成为淑娜的侍从，其他神祗趁机扩张势力，各种教会大量兴起，安姆的信仰陷入全面战国时代。 cmfu发布历十余年的争夺后，新的格局基本确立，人们再次获得信仰指引。公开，而且影响较大的七位神祗教会联合起来，在阿斯卡特拉城建立起了专门的神殿区。除了正东方的晨曦之神神殿和正南方的知识之神神殿外，正北方那座最高大宏伟、全部由大理石构建而成，仿佛大法院的神殿尊奉的是正义之神提尔，正西方那座黑暗阴冷、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古老建筑则聚集着死亡之神克兰沃的信徒。 cmfu发布除了这四位影响最大、信徒最多的神祗之外，守卫之神海姆、忠诚之神托姆、殉难之神伊尔玛特的信徒们也分别在东北角、西北角和西南角建有神殿，并且这三座神殿还负责守卫整个神殿区的安全。 cmfu发布现在在正义之神提尔神殿里的某个地方，一个宽敞的大厅，非常明亮，四周却没有一扇窗户，也没有门，准确地说，是似乎连一点空隙都没有，整个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大厅的正北面是正义之神提尔的塑像，这位盲眼神祗手持长剑，腰悬战锤，失去手掌的右臂抚在胸前，空洞的眼眶里一片黑暗。在提尔神像前，四个人围坐在一面巨大的会议圆桌边。 cmfu发布中间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神态威严，眼睛上蒙着一块白色的纱布，放在桌子的右手手腕缠着一只黑色的护腕，长袍上绣着一个小小的盾牌标志，盾牌里面是一个放置在战锤上的天平——提尔圣徽，他正是提尔神殿的主教。 cmfu发布他的左边坐着一位贵族模样的人，穿着银白色的长袍，袍上镶着漂亮的花边，胸口部位则绣着一个圆形标记，其中画着由玫瑰、红色和黄色的宝石组成的日出。这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圣徽。这个人是兰森德尔神殿主教，他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正在向提尔主教说着什么。 cmfu发布提尔主教的右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低眉不语。他身上穿着一副制作精巧且装饰华丽的锁链甲，看起来比较像是表演用的装饰，而不是战斗用的防护，手里还拿着一把竖琴；老人的锁链甲上没有任何标志，但任何人一看到他的装束就知道他是知识之神欧格玛的牧师，事实上，他正是欧格玛神殿主教。 cmfu发布第四个人坐在老人旁边，他面色冷漠阴沉，不言不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黑色的长袍上绣着一个以臂骨支撑的金色天秤——死亡之神克兰沃的圣徽。 cmfu发布四大神殿的主教集于一堂，这在阿斯卡特拉甚至安姆历史上都是罕见的，他们似乎准备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又像在等待什么人。圆桌边还空着三只椅子，没有人坐。 cmfu发布“……为什么不同时禁止班恩、塔洛斯和莎尔的信仰呢？”兰森德尔主教似乎在和提尔主教讨论什么问题。 cmfu发布提尔主教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你知道，德阿尼斯一向反对这种法案，塔尼斯拉弗和丹尼赫也不赞成，今天其实是个意料之外的机会……” cmfu发布“对于希瑞克教徒攻击城堡的事，其实我并不相信。”欧格玛主教在旁边说，他的声音优雅温和，如同音乐一般动听。这位知识之神的主教在年轻时是一位游历四方的吟游诗人，据说最擅长将音乐的力量融入语言中，让人无法抗拒其话语的魅力。 cmfu发布提尔主教轻声笑了笑，他那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意味：“其实我也不相信，不过……” cmfu发布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另一方面，他毕竟是正义之神的高阶牧师，提尔教会安姆帝国的大主教。 cmfu发布“只要目的符合正义，任何手段都不必顾忌”，正义之神曾经如此教导信徒们。但这位主教心中并不绝对深信，在他看来，不光彩的手段在特定情况下不妨使用，但终究还是不光彩。 cmfu发布一道银色的传送门在空气中划开，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士团团长凯德瑞尔爵士跨了出来。他躬身向四人行礼，然后走到面色阴沉的克兰沃主教身旁侍立。主教简短地问：“如何？” cmfu发布团长再次躬身行礼：“我已经命令卡多佐明天出发。” cmfu发布“很好”，克兰沃主教淡淡地说。 cmfu发布提尔主教开口了，这次集会由他主持，显然他在四个人中地位也稍高一点。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但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威严：“兜帽巫师大概也开始行动了。这次我们决不能失败。” cmfu发布“睿智的命名者”，他对欧格玛主教说，“你是否能给我们一些更详细的指引。” cmfu发布老人似乎没有听到问话，他低着头，轻轻地抚着竖琴，似乎陷入沉思中。其他人都不说话，默默地看着他，大厅里一片沉寂。 cmfu发布过了很久，老人抬起头，“无所不知的装订者告诉我，兜帽巫师很可能向躲藏在阴影里的人寻求帮助。” cmfu发布“是吗？”提尔主教皱起了眉头。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依然保持着微笑：“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cmfu发布提尔主教轻轻摇头：“虽然这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麻烦。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cmfu发布“请原谅我的无礼，命名者”，他又一次问老人，“你是否能确定卡拉图剑士会帮助我们。” cmfu发布“是的，我能确定。”提尔主教的语气虽然带着点怀疑，命名者却丝毫没有不悦，他的声音依然优雅动听，“现在他不在阿斯卡特拉城内，等他回来我就会告诉他这件事，我确定他会帮助我们。” cmfu发布空气中一阵轻微的震荡，一个人突然在桌子边出现。他身材非常高大，穿着精致而严密的全身铠甲，其上镶嵌着宝石与繁复的金缕线，衬托胸口与背心的巨大金色眼睛——守卫之神海姆的标志。他的头上戴着一只没有面罩的头盔，上面插着一支白色羽毛。 cmfu发布他向其他人点头示意，在一张空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提尔主教问他：“欧席格先生，怎么样？” cmfu发布海姆主教欧席格回答：“消息可靠，阿斯卡特拉的希瑞克教徒将于今天夜间在下水道集会。” cmfu发布提尔主教嗯了一声，转过脸看着凯德瑞尔团长，虽然眼睛上蒙着纱布，但似乎丝毫不影响他的视觉。“凯德瑞尔先生，召回所有的骑士团战士，需要多少时间？” cmfu发布“三小时。” cmfu发布提尔主教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话。 cmfu发布凯德瑞尔团长欲言又止，这没有逃过提尔主教的眼睛。他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克兰沃主教开口了：“凯德瑞尔，你有什么看法是吗？” cmfu发布“是的，尊敬的主教大人”，团长小心地选择词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与兜帽巫师合作呢。” cmfu发布“说说看。” cmfu发布“萨弗拉斯权杖对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我们可以和兜帽巫师达成协议，只要他们支持我们，我们就放弃争夺萨弗拉斯权杖。我相信任何巫师都会同意这个条件。”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终于又说话了，他的声音也很温和，温和中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自傲：“兜帽巫师不可信赖。” cmfu发布海姆主教欧席格也说话了，他明显对这位穿银白色长袍的兰森德尔主教非常反感——事实上，由于晨曦之神兰森德尔一次失败的计划造成了守卫之神海姆的恋人死亡，这两位神祗，包括他们的教会一直不合，可以说是互相敌视。所以海姆主教说话毫不客气也就可以理解了：“这根本就不是可不可以信赖的问题，而是我们目前不宜四面树敌。”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依然保持着那似乎镌刻在脸上的微笑，他反驳说：“难道你觉得，如果我们放弃萨弗拉斯权杖，兜帽巫师就会成为我们的忠实盟友？塔尼斯拉弗就会投票支持我们？” cmfu发布欧席格轻轻哼了一声：“我们现在并不需要兜帽巫师和我们结盟，只要他们不与我们为敌即可。投票并不仅仅是支持与反对两种方式，还有弃权。无论怎么说，塔尼斯拉弗手中毕竟掌握着一票。” cmfu发布“德阿尼斯战死，评议会现在只有五位议员，我们已经占了三席，处于完全的优势，只有丹尼赫先生一向偏向阴影盗贼，但他只有一票，就算加上兜帽巫师也不足为惧。” cmfu发布“我们只占了两席”，欧席格指了指提尔主教，又指了指命名者，“不是三席。哪里有什么完全的优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提醒一点，你还不是评议会成员——至少现在还不是。” cmfu发布“科尔维先生是晨曦之主的虔诚信徒，他当然会支持我们。” cmfu发布欧席格冷冷地讥讽：“盲目的乐观可不是勇气，而是愚蠢，对成功更不会有任何帮助。”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的脸色有点红，他似乎很不高兴，但强忍着没有发怒。提尔主教赶快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cmfu发布“好了，两位”，提尔主教威严地说，“现在我们面临难得的良机，一直以来的愿望即将成为现实。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团结一致，而不应该对过去的一些不愉快念念不忘。对吗？” cmfu发布两个人都没有回答。 cmfu发布提尔主教也没有期望能听到他们的回答。他接着说：“与兜帽巫师为敌确实很麻烦，但我们无法与他们合作。因为我们必须取得，或者摧毁萨弗拉斯权杖，否则就是一场大灾难。这一点我已经再三强调过，希望诸位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再浪费时间了。” cmfu发布克兰沃主教冷冰冰地开口了：“我们是否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cmfu发布“是的”，提尔主教承认，“我们马上就开始，卡斯特和库恩应该也快到了。” cmfu发布空气中又是一阵轻微的震荡，和欧席格出现的方式一模一样，一个脸色苍白的人突然出现在圆桌边。他身穿灰色长袍，戴着红色的无边便帽，左胸口上别着殉难之神伊尔玛特的圣徽别针，左眼和右眼下都纹着灰色的泪滴刺青。 cmfu发布“卡斯特，你来了”提尔主教向来人打个招呼，“寇萨拉先生情况如何？” cmfu发布伊尔玛特主教卡斯特坐了下来，然后回答：“他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不过现在已经痊愈了。他告诉我，河流区出现的那个古怪球体极有可能是他的祖先拉沃克——也就是那位耐色瑞尔帝国的巫师之王——所创造的。而他的血，则是开启那个球体的唯一钥匙。” cmfu发布“原来如此，所以兜帽巫师才会这么急切地要找到寇萨拉先生，连塔尼斯拉弗都亲自出马了。” cmfu发布“是的”，卡斯特回答，“他准备离开城里，去乌玛丘陵暂时躲避。我已经派出了殉难武僧，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 cmfu发布“很好”，提尔主教非常满意，“兜帽巫师遇上了大麻烦，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同心合力，完成我们谋划多年的愿望。等库恩到了，我们就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具体计划。” cmfu发布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地等待着。命名者手中的竖琴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提尔主教向这边看过来。 cmfu发布“卡拉图剑士已经到了欧格玛神殿。”命名者慢慢说。 cmfu发布空气中第三次震荡，最后一张空椅子边出现了一个身穿铁蓝色铠甲的人，他的头盔非常怪异，罩在额头上的是一个不知名的生物，像狼一样狰狞，露出的尖尖长牙让人不寒而颤，又有两支弯曲的牛角，铠甲的胸口部位则镌刻着一个竖立的铁蓝色右手手套——忠诚之神托姆的圣徽。 cmfu发布他右手抚胸，向所有的人行礼：“很抱歉，诸位，我来晚了。” cmfu发布“没关系，库恩”，中年人微笑着说，“我想，科尔维先生一定会参加明天的决议吧。” cmfu发布“请您放心”，库恩回答，“我已经派出了忠诚护卫的所有成员。” cmfu发布克兰沃主教突然说话了：“我还是认为，应该请欧席格先生派遣警戒骑士守卫科尔维宅院。” cmfu发布库恩看着阴沉的克兰沃主教，他很不高兴：“这是什么意思，霍尔先生。难道你还是认为忠诚护卫的能力不足以承担这个任务？” cmfu发布“是的。”叫霍尔的克兰沃主教简短地回答。 cmfu发布库恩脸色有点发青，看起来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其他人也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霍尔。提尔主教咳嗽了一声，问：“霍尔先生，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用警戒骑士对付阴影盗贼自然是最佳方案。但你也知道，警戒骑士现在人手不足，无法承担这个守卫任务。” cmfu发布一直沉默的命名者突然插话：“可以派遣一部分警戒骑士协助忠诚护卫。” cmfu发布欧席格和库恩似乎都准备反驳，但老人接着说了下去：“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应该全力合作，没必要总在以前的一些事情上纠缠不休。对不对？” cmfu发布他的眼光轮流在两位主教的脸上扫过，然而欧席格和库恩的脸色都很难看。很显然，他们谁也不愿意和对方合作——动荡之年中，海姆的坚持职守间接导致了托姆的死亡。虽然后来又复活，这两位神祗的教会之间也一向互相敌视。 cmfu发布提尔主教悄悄叹了口气：“不必了，我们都信任忠诚护卫的能力。现在让我们开始讨论下一步的具体计划吧。” cmfu发布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过脸来询问凯德瑞尔：“你是否已经通知卡多佐先生晚上来神殿一趟。” cmfu发布“请您放心。”凯德瑞尔恭谦而肯定地回答。 cmfu发布 ; 第二章 圣武士的正义 6 会议结束后，提尔主教又和托姆主教库恩单独商议了很长时间。当他回到自己的神殿时，已经超过九点钟了。圣武士凯东&#8226；卡多佐正装备整齐地站在正义之神的塑像前，倒持他那把著名的“裁决”双手剑，剑尖支地，低声祈祷着，他应该听见了主教的脚步声，不过没有回头。 cmfu发布主教静静地走到神像前，和圣武士一起祈祷。三分钟后，他们同时念诵完最后一个赞美词，转过身来。 cmfu发布“卡多佐先生，你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在让你烦恼。”主教端详着圣武士的脸，亲切地说。 cmfu发布卡多佐低着头，没有回答。 cmfu发布主教微笑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cmfu发布“卡多佐，我想凯德瑞尔先生已经告诉你此次的任务内容了。” cmfu发布“是的。”卡多佐低头回答。他是正义之神提尔的圣武士，对于提尔主教，本能地抱有尊崇和敬意。 cmfu发布“希望你明白，此次的任务非常重要——不仅仅是任务本身重要，对于你，也极为重要。” cmfu发布圣武士抬起头来，他有些迷惑不解，不懂主教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萨弗拉斯权杖和他既没有关系，也没有用处，怎么谈得上“极为重要”。 cmfu发布“你应该很奇怪，为什么要求你去取萨弗拉斯权杖，是吧。”主教突然换了个话题。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主教沉吟着，似乎不知如何向圣武士解释。“卡多佐，我想你应该知道阿兰多著名的风中预言。” cmfu发布“知道”，卡多佐微微点头，阿兰多是费伦最著名的预言大师，“风中预言”则是他所作的最后一个预言，以内容混乱含糊而著称，在费伦很少有人不知道。但他不明白主教为什么要提到这个。 cmfu发布“今天上午，命名者告诉我说，欧格玛神殿已经解开了风中预言的真实含义。” cmfu发布“欧格玛神殿解开了真实含义？是什么？” cmfu发布主教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圣武士跟随着他，主教自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同时向圣武士示意。圣武士表示感谢，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cmfu发布“据欧格玛神殿的解释，阿兰多预言到萨弗拉斯权杖将会重新出现，并且当它被一个‘拥有毁灭者血统的巫师’所使用时，它将能探查到耐色瑞尔之书的下落。” cmfu发布“耐色瑞尔之书的下落！”圣武士这次是真的大吃一惊，他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您是说，利用萨弗拉斯权杖可以找到耐色瑞尔之书？” cmfu发布“是的”，主教肯定地点头，“这是欧格玛神殿经过周密推算得出的结论，确切可信。你应该明白耐色瑞尔之书重新出现的后果吧。” cmfu发布“明白，如果耐色瑞尔之书重新出现，那么必然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混乱。” cmfu发布主教对卡多佐的反应很满意：“非常对，到时候全费伦的巫师，甚至全费伦的冒险者都会来抢夺这本书，那将会是一场大灾难。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件任务非常紧急了吧。” cmfu发布“是的，主教大人”，卡多佐大声回答，“请您放心，以提尔之名，圣武士凯东&#8226；卡多佐一定会带回萨弗拉斯权杖。” cmfu发布“如果不能带回来，就摧毁，记住这点。” cmfu发布卡多佐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句话了，他沉声回答：“明白。” cmfu发布“不过”，他犹豫着，“萨弗拉斯权杖是一件神器，我如何才能摧毁它？” cmfu发布对于这个问题，主教早就准备了回答。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陈旧的羊皮纸，递给圣武士：“这是摧毁萨弗拉斯权杖的方法，欧格玛神殿从众多古籍中找出来的。记住之后立刻烧掉这张纸。” cmfu发布“是。” cmfu发布主教微笑着点头，“很好，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为什么这次任务对于你而言非常重要。” cmfu发布“很多人都认为，拉赛瓦退役之后，你是最合适的骑士团团长继任者。兰森德尔主教和克兰沃主教也都如此认为，但最后我们选择了凯德瑞尔。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cmfu发布圣武士沉默着，等待着主教继续。 cmfu发布“因为，我坚决反对由你担任骑士团团长一职。” cmfu发布圣武士的身体轻微动了动，这个消息让他震惊。他并不特别在意骑士团团长一职，但他在意主教对他的评价。主教反对他担任骑士团团长，这难道意思是说，主教对于他的工作和成绩不满？ cmfu发布“主教大人”，卡多佐低声问，“我自知能力和功绩都不足以承担这一职位……” cmfu发布“不”，主教举起一只手，放在圣武士的胸口，掌心正对着铠甲上镌刻的那团跳动火焰，“凯东&#8226；－卡多佐先生，鉴于你多年来的出色功绩，我准备向市政府提名你为阿斯卡特拉市下一任检察官。” cmfu发布卡多佐退后了一步。 cmfu发布阿斯卡特拉市检察官，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不仅仅如此，它对卡多佐而言，还有非常特别的含义。 cmfu发布十三年前，他的父亲，法撒－卡多佐，正是在阿斯卡特拉市检察官的职位上，被发现受贿渎职，开除公职，剥夺卡多佐家族所获得的一切荣誉。这十三年来，圣武士不知疲倦地工作，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能洗刷父亲的耻辱。现在提尔主教竟然告诉他说，他有机会成为市检察官，他可以在十三年后，成为另一位“卡多佐检察官”，这其中的意味，已经超出了他的语言所能描述。 cmfu发布提尔神殿是安姆帝国最大，也最受尊崇的教会势力。安姆帝国的提尔大主教，自然有能力决定阿斯卡特拉市检察官的归属。只要主教真的愿意提名，几乎可以说万无一失。 cmfu发布“主教大人……”卡多佐的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激动得发颤，“您刚才是说……” cmfu发布“你没有听错”，主教露出亲切的笑容，看着他的圣武士，“我刚才说，我准备向市政府提名你，凯东&#8226；卡多佐先生，为下一任阿斯卡特拉市检察官。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任检察官法哈德先生似乎马上就要退休了。” cmfu发布“你正直与公义的名声远播，全安姆乃至整个费伦大陆都无人不晓，卡多佐，如果由你出任市检察官，我相信你一定能获得广泛的支持和拥护，并且可以取得超越所有前任的功绩。现在你只需要再取得一个完美的胜利，我就可以立刻向市政府作出推荐。” cmfu发布“不仅仅如此”，主教朗声说，他的手放在圣武士的肩头，掌心的热量似乎透过铠甲传到里面的身体。卡多佐轻微颤抖着，迎接来今天的再一次惊喜。 cmfu发布“如果你能取回权杖，以此功绩，我相信足以让市政府决议撤销对卡多佐家族的一切惩罚。” cmfu发布“撤销一切惩罚？”圣武士低声重复着，似乎不敢置信。 cmfu发布“是的”，主教给了肯定的回答，“我会向市政府提议，撤销一切惩罚，恢复卡多佐家族的一切荣誉。” cmfu发布多年的梦想突然变成活生生的现实，虽然在昨天都还是那么遥不可及。卡多佐低着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以圣武士的礼节，向主教致以最深切的谢意。他不敢说话，怕自己控制不住声音中的哽咽而失态。 cmfu发布“凯东”，主教亲切地叫他的名字，“我认为，卡多佐家族因为有你这样杰出的人，足以重新成为安姆最尊贵的贵族之一。我会尽一切能力，只要你这次能成功。” cmfu发布“请您放心。”圣武士简短、而坚定无比地回答。 cmfu发布“很好。”主教点点头，“评议会已经下令严格封锁这个消息，但世界上没有不会泄漏出去的消息。总而言之，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你回家休息一晚，明天出发。” cmfu发布“是。” cmfu发布主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淡绿色的宝石，递给圣武士：“拿着它” cmfu发布圣武士接了过来，仔细端详，但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不过是一颗很普通的松绿宝石。“这是什么？” cmfu发布“我们准备再派一个人帮助你，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如果你发现谁持有一颗同样的松绿宝石，并且将两颗宝石放在一起会发出红色光芒，那么那个人就是你的同伴。” cmfu发布“记住”，主教看着圣武士的眼睛，“这次任务对于你而言非常重要，我衷心地期望你能够成功归来。为了让你和同伴更好的合作，在这次任务中，我允许你暂时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不必在任何时候都坚持纯粹的正义理念，明白吗？” cmfu发布圣武士微微皱起了眉头，是什么人，让主教如此看重，甚至因为担心他们无法合作而作出这样的许可。 cmfu发布“这个人是谁？”他问。 cmfu发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主教的眼光穿过房间的玻璃窗户，看了看南方，那边座落着一栋建筑，形如翻开的书页，正是欧格玛神殿所在。“应该是那位‘从不失败’的卡拉图剑士，伊斯塔。” cmfu发布 ; 第三章 剑士的交易 1 长剑劈出，一只暗棕色的胳膊掉落在地，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根巨大的木棒，满身鲜血的食人魔狂吼着扑了上来，伊斯塔斜退两步，背后一阵风声响起。 cmfu发布他左跨一步，避过这一棒，身体已然转了过来，长剑再劈，又一只握着木棒的胳膊掉了下来。随即后退一步，执剑而立，六个食人魔团团围在周围，其中两个已经被砍断了胳膊，剩下四个手里都拿着巨大的木棒。还有一只食人魔站在远处，它比其他的食人魔要高一个头，体形也要大将近一倍，淡蓝色头发，浅绿色的皮肤，前额上一对乳白色的短角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其他食人魔都没有这样的短角。它是这群食人魔的首领，一个食人魔巫师。 cmfu发布伊斯塔举剑指了指它，高声说：“离开这里，否则就死！” cmfu发布他说的是标准的费伦通用语，虽然腔调有一点古怪。普通的食人魔只会使用巨人语，自然是听不懂他说什么，但食人魔巫师肯定能听懂，它们比较聪明，一般都会通用语。 cmfu发布食人魔巫师瞪着剑士，白色的瞳孔里一片空洞，看不出什么它在想什么。过了两秒钟，它发出一阵短促的吼叫，听上去像是猎人打猎时的呼喝声，其他六个食人魔齐声应和，四个手里有木棒的食人魔同时扑了上来。 cmfu发布成年食人魔高约十英尺，比人类要高得多，体型也大将近一倍，四个食人魔一齐扑上，顿时将这一块区域围得密不透风。伊斯塔皱起眉头，向前急跨两步，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四只食人魔即将合围的那一霎那，从狭小的空隙里冲了出去，四只巨大的木棒都砸了个空。 cmfu发布一个被砍断胳膊的食人魔正弯腰拣它的木棒，伊斯塔一步跃到它身边，挥剑下劈，血光一冒，它巨大的头颅滚落在地。站直身体，剑士举剑对着远处的食人魔巫师高声又说了一遍：“离开这里，否则就死！” cmfu发布其余五个食人魔站着原地，没有扑上来，食人魔巫师瞪着他，最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伊斯塔以为它又在命令手下攻击，但它随后转身就走，四个食人魔跟在后面，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草地上只留下两条胳膊、一颗食人魔的头和大块大块的血迹。 cmfu发布食人魔的血，和人一样，也是鲜红的。 cmfu发布剑士有些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掏出一块布擦了擦长剑上的血迹。随手把布扔掉，背上长剑，转身往回走。天色已晚，夕阳将落，一抹残霞如同血一般殷红。 cmfu发布※※※ cmfu发布回到崔米镇，伊斯塔直接走进镇办公楼，镇长寇普利斯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他最喜欢的那种巴洛烈老酒。看到朋友回来，就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杯子给他斟了一杯。桌子上还放着一大叠羊皮纸。 cmfu发布伊斯塔拿起酒杯，一口喝干。“解决了。”他说。 cmfu发布“都杀了？”这家伙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看着剑士。 cmfu发布“中间有个食人魔巫师，杀了一个，他们就走了。” cmfu发布寇普利斯摇摇头，又给朋友倒了一杯。伊斯塔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最近你是怎么搞的，隔几天就要我去帮你对付这些怪物？” cmfu发布“我有什么办法？”镇长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无奈。“最近怪物活动好像特别猖獗。总在周围活动，镇里的民兵水准你是知道的，我当然只好找你帮忙。” cmfu发布剑士皱了皱眉头。确实，他也发现最近野外的怪物们好像突然变多了起来，不但多起来，而且也更危险了。以前从阿斯卡特拉到崔米镇，一路上大概只会遇到几只豺狼人或者大地精，这次回来，路上居然碰到几只兽人。兽人倒不比食人魔难对付，但他们更凶暴，而且他们不懂通用语，无法交流，甚至无法威吓，逼得他只好全杀了才能脱身。 cmfu发布“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他问寇普利斯。 cmfu发布“不知道”，镇长说，“不过你来看看我收集的这些情报。” cmfu发布他拿起桌上的那一大叠羊皮纸递给伊斯塔，后者微笑着，靠在椅子上，一边品尝杯中的酒，一边慢慢地翻看，然后他发现了一些感兴趣的信息。 cmfu发布“半人半蛇的怪物？” cmfu发布“对，特迦丘陵的村民说，他们在打猎时见到了这种怪物，大约七八只，长得像巨大的蛇，但有两只手臂，全身覆盖着碧绿的鳞片。” cmfu发布“没有袭击他们，反而自己离开了”，伊斯塔继续读着羊皮纸上的资料，“难道这种怪物是素食主义者？” cmfu发布“不清楚”，镇长摇头，“也许是没有发现他们吧。村民还说，这种怪物行动似乎非常有组织性。” cmfu发布伊斯塔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翻，大约看了五分钟，他抬起头来，看着镇长。 cmfu发布“据这些资料来看，阿斯卡特拉北面，怪物大量出没，东面和南面没有这种现象。”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而且”，伊斯塔慢慢说，“根据时间和数量来推断，怪物的来源，应该是特迦丘陵。” cmfu发布“我也有这种感觉”，镇长表示赞成，“你知道，特迦丘陵一直是暗日之火的主要活动地。所以我怀疑……” cmfu发布伊斯塔不说话，慢慢将杯中的酒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镇长并不着急，安静地在旁边看着。他和这位卡拉图人是四年的老朋友了，很了解对方的性格。 cmfu发布当酒杯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时候，伊斯塔摇了摇头：“不像。” cmfu发布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但镇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笑了起来，“老朋友，你这次也许猜错了。” cmfu发布“哦”，剑士自进房间以来一直都似乎懒懒散散的，现在才有了点精神，“说说看。” cmfu发布镇长哈哈大笑起来，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递了过来：“这是评议会今天颁布的最新法案，我也刚刚接到，你看看。” cmfu发布伊斯塔快速扫了一眼，随手扔回桌上：“这不可能。你也应该知道，作为谋杀之神，希瑞克教会一向喜欢隐秘巧妙的谋杀，却极力避免公开直接的战斗。” cmfu发布“我知道”，寇普利斯点头，“隐秘的谋杀会取悦谎言王子，公开的战争只会增强坦帕斯的力量。这是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cmfu发布“不过”，镇长把自己的话又折了过来，现在他的语气中带点不屑，“也许真像传言所说，他们那位谎言王子又发疯了。” cmfu发布“不可能”，伊斯塔断然否定了对方的猜测，“就算希瑞克又疯了，难道他的牧师也都一起精神错乱了？攻击一位名望卓著的公爵的城堡，杀死阿斯卡特拉税务部长，这无异于和安姆政府正面宣战。再狂热再虔诚的希瑞克教徒，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就不会做这种事。” cmfu发布镇长沉默着，没有反驳，但看起来并不十分信服。伊斯塔看了看他，接着说。 cmfu发布“而且，如果暗日之火真的要建立一个新神殿，也肯定会去找隐秘的山洞和下水道，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希瑞克神殿光明正大地建在城堡里？” cmfu发布“那你的意思是……” cmfu发布“我的意思很简单，攻击德阿尼斯城堡的，并不是暗日之火，甚至不是希瑞克信徒，而是希瑞克教会的敌人。” cmfu发布“希瑞克教会的敌人”，寇普利斯俯下身子，压低了他那个粗嗓子：“听说评议会中有几位议员对希瑞克教会一直不满……” cmfu发布“我说，”伊斯塔举起空的酒杯，在朋友面前晃了一晃，“寇普利斯，作为一位普通小镇的镇长，你所了解的秘密似乎太多了点，好奇心似乎太强了些。” cmfu发布意识到自己失言的镇长尴尬地笑了笑，还没说话，伊斯塔紧接着说：“哦，我忘了，实际上，以前你还不是镇长，和我一样是个冒险者的时候，似乎好奇心就已经很强了……” cmfu发布“伊斯塔”，寇普利斯盯着剑士的眼睛说，“我知道，你肯定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既然如此，就请你……” cmfu发布伊斯塔截断了镇长的话：“寇普利斯，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对不对？即使你放弃冒险生涯，当了一名我最厌恶的政府官员，我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是不是？”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那么，就不必再说什么”，剑士举起酒杯，向崔米镇镇长示意，“不过说到评议会，我相信他们还不至于卑鄙到这种地步，至少不会杀死德阿尼斯公爵。” cmfu发布“那么，你认为这个‘希瑞克教会的敌人’应该是谁？” cmfu发布伊斯塔摇头：“这我怎么知道，候选人太多了，那帮家伙四面树敌到处挑衅。年初我还不知从哪里听到一个消息，说攻占穆兰城的那群怪物，背后就有希瑞克教会支持。” cmfu发布“那个消息是我告诉你的，就在这间屋子里。” cmfu发布“哦，对，我忘了是你说的。” cmfu发布镇长想说什么，但伊斯塔赶快打断了他：“好了，好了，老朋友，我最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而且你知道，特迦丘陵靠近云雾山脉，那里地形复杂，居民稀少，我这个人方向感差，很容易迷路的。” cmfu发布“这样奇怪的事，你没兴趣？” cmfu发布“没兴趣。” cmfu发布镇长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两个人慢慢地喝着杯中的酒。大约过了几分钟，伊斯塔把手中的空杯子放下，站了起来。 cmfu发布“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镇长说。 cmfu发布“不用了，我想看看星星。” cmfu发布“有时候，你比我更像个德鲁依。” cmfu发布剑士没有理会朋友的调侃，“另外，记住，这次是最后一次帮忙，以后这些事情不要来找我。” cmfu发布“反正你又没什么事。”镇长懒洋洋地说。 cmfu发布伊斯塔拿起酒杯在桌子上敲了敲表示强调：“我再说一遍，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了。” cmfu发布“好的、好的，”镇长漫不经心地应着，“有什么事我再去找你。” cmfu发布剑士没理他，走出了大门。 cmfu发布已经是夜里，天上的星星很亮，伊斯塔躺在草地上看着它们，星星似乎也在看着他。他最喜欢在黑夜里看星星。 cmfu发布他还记得，家乡有一种古老的传说：人若在异乡死去，灵魂便要靠星星指引回到故乡。 cmfu发布只是我若死去，星星也会指引我的灵魂回到家乡么。他心中想，笑了笑，有些苦涩。 cmfu发布纵然能够回去，只怕家乡也不会接纳我这样的灵魂吧。 cmfu发布 ; 第三章 剑士的交易 2 崔米镇离阿斯卡特拉城很远，大约二十公里，伊斯塔整整走了一天，到达城门的时候，已经又是黄昏了。暮色渐深，夕阳将落，秋风冷冷地起了，带着透骨的凉意。 cmfu发布斜阳日落，秋风萧瑟，这些对于一个费伦人而言似乎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蕴，但在一个卡拉图人眼中看来，就不免别有些感触。伊斯塔走进城门，抬头看看天地间那弥漫而来的苍茫暮气，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摇摇头，慢慢地走着，影子细细长长地拖在地上。 cmfu发布“还是去欧格玛神殿看看书吧。”他心想，向神殿区方向走去。 cmfu发布神殿区在阿斯卡特拉城的西北方。一般人如果要从城门走到神殿区，中间必须经过行政区。当然，如果你是一名巫师，那么可以直接传送或者从空中飞过去，不过最好先确定自己有“阿斯卡特拉奥术执照”，否则立刻就会被兜帽巫师抓起来。 cmfu发布伊斯塔——这并非真名，但由于某种原因，他只愿意告诉别人这个名字——是一名剑士，不是巫师，所以他自然也只能从行政区穿过去。说实在的，他非常不喜欢行政区，这里的一切在他眼中看来都充斥着虚伪和阴险，他尤其不喜欢那些衣饰华丽的贵族，如果不是因为城里的图书馆不多——确切地说，只有一个，就是欧格玛神殿，他是绝对不会愿意让自己的脚踏上这块地方的。 cmfu发布今天的行政区似乎特别吵闹，不过他也不在意，和往常一样，低着头，快速地走着。当他快要走到市政府广场的时候，感觉周围的动静似乎有些异常。于是他抬起头来，发现在火刑架旁围着一群人，一个衣饰华丽的男人右手举着一只火把，正在振臂高呼，剑士认出他是阿斯卡特拉的检察官法哈德。随着他的呼喊，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吼叫：“烧死她！烧死她！” cmfu发布他有些奇怪。虽然来费伦还不足四年，但由于那众所周知的奇特习惯——对于一名战士而言，喜欢看书确实是个非常奇特的习惯，他知道火刑早就已经被评议会明令废止，怎么还会有人敢公然在市政府门口执行；又是什么样的罪犯，居然要用火刑来处死。 cmfu发布他走近几步，看到人群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发紫黑色的女性，脸颊上带着血迹和伤痕，明显是刚刚遭受了剧烈的殴打。她被绑在火刑架上，脚下已经堆起了一大捆木柴，上面浇上了油，几个人手持火把站在旁边。她抬起头来，愤怒地盯着周围在高声喊叫的人们。伊斯塔微微有些惊讶，因为女人的脸在夕阳下闪着冥界宝石般的黑色光泽。 cmfu发布原来是个黑暗精灵，他心里想。剑士虽然不是什么检察官，对安姆法典却也非常熟悉，自然知道以火刑处死一个黑暗精灵不算是违反法律。但他同时也不是个费伦人，这导致他对黑暗精灵并无那种特别的恶感。他的家乡卡拉图是没有黑暗精灵的，来到费伦之后也没有遇见过，所有关于这个种族的知识都来自于书籍和别人的言论。然而他对书籍和别人的话从来就不会不加验证地相信。 cmfu发布“任何事情，只有你亲眼所见，才有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他总是微笑着告诉别人这个道理，往往还会补充一句，“记住，即使是亲眼所见，可信度也只是百分之八十。” cmfu发布检察官正在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他的口才不错，辅以激烈的手势，人群已经被完全煽动起来，一致高喊着要把这个“邪恶黑暗的生物”烧死。伊斯塔在旁边听了一会，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从检察官的演讲中发现，这个女人并未被发现伤害他人，之所以要烧死她，仅仅就是因为她是一名黑暗精灵。 cmfu发布虽然这一切都完全符合安姆的法律，但伊斯塔并不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他有他自己的一套判断是非的标准。在他看来，身为一名黑暗精灵并不算是什么罪行，北地著名的游侠崔斯特&#8226；杜垩登就是一名黑暗精灵，他以自己英勇善良的行为获得了北地人的一致尊敬，现在全费伦都知道他的大名。 cmfu发布他推开人群，慢慢走过去，快要接近的时候，几名卫士注意到这个人，赶过来打算阻拦，但剑士突然加速，瞬间就逼到检察官身边。正在兴高采烈的演说者突然觉得人影一晃，身边已经多了个人，他自然很不高兴，转过脸瞪了伊斯塔一眼，随即认出了这个无礼的年轻人是谁。于是他用一种倨傲的口气说：“卡拉图人，你……” cmfu发布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忽然感觉到腹部传来一股冰凉的感觉，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伊斯塔低声在他耳边说：“放了这个女人，否则你就先死。” cmfu发布检察官沙耶克&#8226；法哈德大人恼怒万分地瞪着剑士，但后者毫不在乎地看着他，低低地、充满威胁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放了这个女人，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cmfu发布被一个下等市民胁迫，这对一名身份高贵的贵族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现在这名感觉受到莫大侮辱的贵族正在考虑是否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但他随即感觉到腹部微微一痛，锋利的匕首或者短剑已经刺破了他的皮肤，血似乎流了出来。 cmfu发布尊严固然需要维护，但生命似乎更为重要。聪明的检察官立刻作出了取舍，他看都不看剑士一眼，神态自若地向人群喊道：“诸位，我现在宣布，由于这个邪恶生物的罪行实在太骇人听闻，不应该就这样简单的处死。所以我决定，将她先关押到监狱里，明天招集所有的市民来一起烧死她。” cmfu发布人群一阵轰动，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眼看就要举行的盛大节目突然被宣布取消，这让他们感到无比失望。当然，失望归失望，没有人敢反对检察官大人的决定。安姆是一个商业极度发达的国家，法律也十分完备，而所谓法律完备，意思就是说：即使你一辈子不出家门一步，只要惹怒了某些大人——自然也包括检察官大人，那么你立刻就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干下了十几桩恶行，触犯了十几条罪名，接下来自然是被关进监狱，过几天砍头示众。 cmfu发布人们议论着，渐渐散去，检察官还站着一动不动，卫士们已经把他和卡拉图人团团围住。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看得出明显不对劲。伊斯塔微笑着，左手慢慢收回袖中，检察官感觉腹部冰冷的东西离开，禁不住长长松了口气，但他依然不敢动弹。 cmfu发布伊斯塔依然微笑，他虽然收回了刀，但并没有走开，藏在袖中的左手低垂着，离人质的腹部很近，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取走检察官的性命。 cmfu发布“非常好，先生，现在，请放了这位女性。” cmfu发布检察官很不情愿地吩咐卫士解开黑暗精灵，女人从火刑架上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她似乎被绑的太久了，手脚麻痹不灵，或者是被殴打受伤太重，刚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脸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伊斯塔往后退了一步，优雅地向检察官微微一躬，然后转身向黑暗精灵走去。 cmfu发布背后轻微的响动，剑士听到“嗤”的一声传来，他心中冷笑，向右横跨半步，微微侧身，藏在袖中的左手突然伸出，疾挥下来，只听“呛”的一声轻响，紧接着“当”的一声，检察官怔在当地，手中握着半截长剑，剩下的半截掉落在地上。伊斯塔并未看他，左手重新藏回袖中，右手从背上拔出长剑，继续向黑暗精灵走去。 cmfu发布卫士们围上来，但没有人敢逼近。卡拉图剑士在阿斯卡特拉名声极响，这不仅仅是由于他的行为古怪，还因为他的剑术惊人。传说他出手如同闪电一般，极少有人能避开他一击。 cmfu发布伊斯塔脚下不停，慢慢地走着，卫士们包围着他，但不敢上前。检察官在后面大声发号施令，周围巡逻的宪兵们也向这边赶来，黑暗精灵依然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cmfu发布他又走了几步，包围圈随之移动，现在伊斯塔离黑暗精灵大约两米，两名卫士挡在其中，面对剑士。在他们背后，黑暗精灵依然伏在地上，她一动也不动，应该是受伤太重，已经晕迷过去了。卫士们倒并不担心她会从背后突然袭击，他们刚才已经狠狠教训了她一顿，相信她半个月之内都只能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cmfu发布众所周知，检察官法哈德大人的卫士们最擅长的本领就是拷打罪犯了，他们使用刑具折磨人的能力绝对比他们使用刀剑保护主人的能力要强得多。他们在这方面的造诣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只要检察官大人认为某人是罪犯，那么他的卫士们就可以在三分钟内让那个不幸的家伙乖乖供认所有罪行——至于他到底犯了哪些罪行，则看检察官大人当时的心情而定。 cmfu发布伊斯塔突然向前连跨两步，他动作极快，首当其冲的两名卫士只觉眼前人影一晃，还没有反应过来，右手腕上同时传来一阵剧痛，手里的长剑当啷掉落，卡拉图人已经手持长剑站在面前。两个人大惊之下连连后退几步，再低头一看，手腕上被斩出两道血痕。 cmfu发布剑士并不追赶，他慢慢走到黑暗精灵身边。卫士们畏惧地退出很远，几名宪兵也赶了过来，他们身穿铠甲，手持长戟，看上去威风凛凛，但也不敢靠近剑士。检察官恼怒异常，他大声下命令：“用箭射，射死他们！” cmfu发布但他的卫士并没有携带弓箭，宪兵们倒是随身配备着十字弓。他们匆匆忙忙搭上弩箭射了过来。伊斯塔挥动长剑轻松拨挡开，他曾经在上万人厮杀的战场上冲锋陷阵，自然不会在乎这几支弩箭。 cmfu发布走吧，他心想。虽然对这些贵族和官员都看不上眼，但他也不想把这个检察官杀了。杀了他，马上就会引来一大堆麻烦，他并不害怕随之而来的通缉追杀，但他怕麻烦，尤其是无趣的麻烦。 cmfu发布麻烦也是分有趣和无趣的，他一向这么认为。有趣的麻烦不妨多惹点，无趣的麻烦还是避之为妙。 cmfu发布他俯身扶起地上的黑暗精灵，一眼看到她手中握着一个小东西，似乎是一个紫色的圆盘。耳边听到尖利的空气撕裂声，几支弩箭又射了过来，比上次来势更急，看来是打算趁他俯身的机会将他射死。 cmfu发布伊斯塔正准备挥剑格挡，突然感觉眼前一暗，身体周围似乎被一个巨大的闪耀着紫黑色光芒的球体包围。弩箭射到这个球体的上，发出噗噗的声音，仿佛锐器击中厚厚的皮革，一齐掉落下来。黑暗精灵站起身来，她的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圆盘，剑士这次看清楚了，是一个有着紫色外环的黑色圆盘。 cmfu发布莎尔圣徽！一个信仰莎尔的黑暗精灵，伊斯塔心想，他的眉头又不由自主地挑动了一下，难怪她把头发变成了紫黑色。那么这个紫黑色光球应该就是…… cmfu发布“快走”，他低声说。 cmfu发布黑暗精灵轻轻晃动了一下圣徽，简短地念出一个单字，她的声音甜美轻柔，但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一片黑暗，这对伊斯塔妨碍不大，他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对生活在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更是没有丝毫影响。但检察官和他的卫士，以及宪兵们就没有这个能力，他们立刻陷入惊恐混乱中。当他们跌跌撞撞逃出这一片黑暗后举头四望，剑士和黑暗精灵已经不知去向。 cmfu发布不过他们意外地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身穿暗灰色巫师长袍，头戴兜帽的人——阿斯卡特拉兜帽巫师，他们静静地看着行政区的出口处，然后施展传送门离去。 cmfu发布 ; 第三章 剑士的交易 3 黑暗精灵戴上兜帽，整个人又隐藏在黑色长袍里。她慢慢地走着，今天的神殿区特别热闹，周围的牧师和市民来来往往，但没有人发现一名黑暗精灵刚刚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转过一个弯，前面就是欧格玛神殿，这里很少有人来往，非常僻静，伊斯塔停下脚步，向她微笑：“卓尔对痛苦的忍耐力果然惊人。” cmfu发布黑暗精灵瞥了一眼，她低声说：“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瑞维尔……” cmfu发布“当然，卓尔是不会对一个地表人说感谢的，我明白。” cmfu发布黑暗精灵稍稍愣了一下：“你懂卓尔语？” cmfu发布“不懂，我只是恰好知道‘瑞维尔’是‘地表人’的意思。” cmfu发布“哼”，黑暗精灵优雅，然而非常倨傲地微微一躬：“既然如此，那么告辞了。我会记住你的援手的，人类。” cmfu发布“我听说，卓尔一向以聪明著称，却不以勇气见长。难道我所知有误么？” cmfu发布黑暗精灵转回身来，“什么意思？” cmfu发布“没什么，只是现在全城的宪兵必定都在四处寻找你。即使是最善于隐匿行迹的莎尔牧师，似乎也难以逃脱吧。” cmfu发布黑暗精灵踌躇着，伊斯塔微笑着提出了一个建议：“我可以提供一个暂时的住所，绝对保证你的安全。几天之后，检察官就会放弃搜查，然后你就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了。” cmfu发布“我可以将此理解为一个善意的邀请吗？” cmfu发布“当然。” cmfu发布“我想你是打算获得一些报酬？” cmfu发布“如果你愿意提供的话。” cmfu发布黑暗精灵抬起头看着卡拉图人，她的脸上露出笑容，顿时显得柔媚无比，声音也变得更加娇柔：“很好，年轻人。那么，如果你有兴趣——我相信你一定有兴趣，我可以让你尝试一下卓尔的性爱艺术……” cmfu发布“谢谢”，伊斯塔赶快打断，虽然这位黑暗精灵很漂亮，但他可不敢轻易尝试传说中的“卓尔的性爱艺术”。事实上，除了黑暗精灵自己以外，其他种族中有这个胆量和勇气的大约不多。 cmfu发布“其实，我更感兴趣的是一些问题的答案。如果你能慷慨地解答，那么我不胜感激。” cmfu发布“是吗？”黑暗精灵有些奇怪，同时也警惕起来，“什么问题？” cmfu发布“请放心，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一下卓尔和莎尔女神而已。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一名卓尔会信仰莎尔而不是罗丝。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希望能获得一些阴影魔法网的信息。” cmfu发布黑暗精灵大吃一惊，她瞪着卡拉图人：“你，你怎么会知道阴影魔法网？难道……” cmfu发布“我当然不是莎尔的牧师，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听过阴影魔法网这个词而已。” cmfu发布“是吗，不过很可惜，我也只是听过这个词而已，对于详细情况一无所知。” cmfu发布“你是莎尔的牧师。” cmfu发布“莎尔的牧师未必就一定熟悉阴影魔法网。” cmfu发布“是的”，剑士立刻表示赞同，“但能够施展阴影护盾的莎尔牧师一定熟悉阴影魔法网，对不对？” cmfu发布黑暗精灵瞠目结舌。 cmfu发布“我恰好知道，莎尔女神赐予信徒的神术中，并没有哪种可以创造出一个紫黑色的防御光球。同时我还知道，莎尔的信徒可以借助阴影魔法网使用一种叫做阴影护盾的防御魔法，似乎就是这种效果。我说的对吗，女士？” cmfu发布黑暗精灵盯着伊斯塔，她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暗夜女神莎尔喜欢隐秘的行动，最不喜欢教会的事务被外人知晓，而阴影魔法网这件事，即使在教会内部都属于秘密。任何未经莎尔许可而知晓阴影魔法网存在者，都会被教会追杀灭口。 cmfu发布她的右手隐藏在宽大的袍袖里，轻微颤动着，口中细不可闻地低语。 cmfu发布“女士”，伊斯塔仿佛漫不经心地向黑暗精灵的手看了一眼，他站住不动，左手隐藏在袖中，语气里隐隐增加了几分威胁的味道，“我知道，莎尔牧师在心智控制魔法上都有独到的研究，但现在你似乎不宜太引人注目吧。” cmfu发布黑暗精灵没有回答。 cmfu发布“我不知道一名卓尔精灵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类的都市中——当然，我也没有兴趣知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暂时的安全住所；或者，我们就此告别，你觉得如何？” cmfu发布话音未落，剑士的左手猛然从袖中伸出，寒光一闪，瞬间消失。黑暗精灵陡然觉得手上一凉，随即发现长袍的袖子不知何时被利刃切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风吹了进来。 cmfu发布她的手指立刻停止了颤动，甜美的笑容在脸上绽开。仿佛是在接受一个多年老朋友的帮助，她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而自然，“感谢之至，人类，我很乐意听听你的建议。” cmfu发布“那么，请随我来。” cmfu发布※※※ cmfu发布欧格玛神殿从外形上看像是一本巨大的翻开的书，书脊部位便是正门所在。卡拉图人和黑暗精灵走了进来，一眼望去全是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材料制成的书籍，与其说这里是神殿，不如说是一个大图书馆更恰当。一位牧师走过来，他是副主教费斯切拉先生，伊斯塔和他很熟悉。他向卡拉图人和黑暗精灵躬身：“伊斯塔，你来了。主教大人请你稍等，他很快就回来。” cmfu发布“好的。”伊斯塔回答，他打量着牧师身上的半身铠甲，“真漂亮，不过你在神殿里穿这家伙干吗。” cmfu发布“啊，刚刚定作完成，所以试试看。”费斯切拉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臂，“如何？矮人手艺，精致无比，你要不要也来一件，以神殿的名义可以打八折优惠。” cmfu发布“谢了，”伊斯塔说，“你知道，我对这种笨重家伙向来没什么兴趣。” cmfu发布“这可是用纯秘银打造的，轻得就像是穿了件皮甲。” cmfu发布“算了吧，没兴趣。” cmfu发布伊斯塔谢绝了副主教的好意，他走到大厅中心的欧格玛神像前，右手抚胸微微一躬。作为一个卡拉图人，他并不信仰任何宗教，对费伦诸位神祗也无什么敬意，之所以会对欧格玛行礼，仅仅因为他是知识之神。欧格玛教会一直宣称是装订者——欧格玛的尊称——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可书写的文字，并且定义了所有的概念。剑士对此并不如何相信，但所有的欧格玛神殿中都收集大量书籍，牧师们往往学识渊博，这让他可以了解几乎一切他想了解的知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欧格玛表示谢意。 cmfu发布伊斯塔转过身来，副主教正站在他身边。“费斯切拉，我又有问题要请教你了。你知道世界上有一种半人半蛇的怪物吗？” cmfu发布“当然知道”，副主教不假思索地立刻回答，“你说的这种怪物生活在塔夏拉，它们自称‘源提’，一般人都通俗地称他们为蛇人。它们有蛇一样的身体，但是有两只手臂，喜欢使用弯刀和长弓。它们有自己的语言，但也可以使用通用语。” cmfu发布“它们是不是拥有和人类同等的智慧？比如说，它们行动的时候是否非常有组织性，而不是像一般的怪物那样盲目。另外，除了塔夏拉，别的地方是否也有这种生物，比如安姆。” cmfu发布“是的，它们很聪明，实际上，如果不论外形，它们和人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也有比较严密的社会组织，甚至还有信仰的神祗。除了塔夏拉，据说卡林森现在也出现了一些蛇人，但安姆……应该还没有吧。” cmfu发布“是吗？那么，我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安姆有蛇人了。” cmfu发布“在哪里？” cmfu发布“特迦丘陵。” cmfu发布副主教仿佛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拿出了羊皮纸和羽毛笔，刷刷地记载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见到了？” cmfu发布剑士转移了话题，两个人开始聊起了动荡之年，这是费伦历史上最混乱繁杂的一段时期，卡拉图人对此非常感兴趣。黑暗精灵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了起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空气中一阵轻微的响动，银色的传送门划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手持竖琴走了出来，他看到了卡拉图人。 cmfu发布“伊斯塔，请随我来。”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是一个很阴暗的密室，本就不大，由于周围摆满了书架，显得空间更加狭小，剑士对这里很熟悉，他已经来过无数次。 cmfu发布“伊斯塔，这次又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cmfu发布卡拉图人笑了起来，他转过身，走到书架边开始找他想看的书。“命名者，这次你又打算让我去干什么。是去某个古老的墓地，挨个翻棺材找一本书；还是又去什么山里，从一群石巨人手中抢一根莫名其妙的木棒？” cmfu发布“那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木棒，那是史卓汗国王三世曾经使用过的权杖的一部分。”老人更正他。 cmfu发布“好的，好的，你知道我是在开玩笑而已。”伊斯塔叹了口气，“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我希望不会比以前那些任务更麻烦。” cmfu发布老人也笑了：“只是更麻烦一点点而已。” cmfu发布于是卡拉图人再次叹气，他伸出食指在一排排的书脊上滑过：“那么，这次你又准备了什么让我感兴趣的报酬呢？” cmfu发布“一本书，我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cmfu发布“是吗”，伊斯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说来听听，你知道我一向很挑剔的。” cmfu发布“一部‘比较完整的’耐色瑞尔史，如何？”老人慢慢说，他的声音不大，但把“比较完整的”这个词说的很重。 cmfu发布卡拉图人的手指在一本书上停住了，然后他抽出了那本书，走回桌子旁坐下，老人微笑着看他，不说话。 cmfu发布伊斯塔坐着没动，也没有翻开手中的书，他低着头，沉思着。过了几分钟，他慢慢地，一字一字地、低声重复了一遍老人的话：“‘比较完整的’耐色瑞尔史？” cmfu发布他同样把“比较完整的”这个词说的很重。 cmfu发布“是的，我花三十四年时间，收集整理所有可以找到的资料，编辑而成的一部耐色瑞尔史。其中记载了有关耐色瑞尔帝国的一切，包括所有不准公开的、不为人知的、最古老的、最隐秘的以及最新的知识。” cmfu发布“包括卡尔萨斯和阴魂城？” cmfu发布“是的，包括卡尔萨斯和他的那个…那个魔法，也包括我们从阴魂城获得的最新信息。” cmfu发布剑士依然没有抬头：“命名者，据我所知，卡尔萨斯那个魔法的具体内容，以及从阴魂城获得的信息，都是最高机密，全安姆，甚至全费伦，知道的人大约不会超过三十个。” cmfu发布老人微笑着更正：“确切地说，据我所知，全费伦知道这些秘密的存在——包括活着的生物和不死的亡灵，不会超过三十个。不过，只要你能完成这个任务，这个数字就会又增加一个。” cmfu发布他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异常，声音依然悦耳动听，但口气中完全没有了那种似乎永远挥之不去的笑意：“我，卡-约瑟特（qarjysstev），谨以知识之神高级祭司、安姆帝国六人评议会第三议员奈梅尔持的名义向你承诺。” cmfu发布剑士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看着老人：“安姆法典第四条：任何向评议会之外人员写出、说出评议会成员名字或者显露出他们真实身份之行为，皆为最严重犯罪，立刻处以死刑。” cmfu发布老人笑了笑，笑容中似乎有些讥讽，“这条法律早就已经被违反，现在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评议会之外人员’大概已经超过十个了。” cmfu发布伊斯塔看着老人，“说吧。”他竖起一根手指，“不过，老规矩，我只保证尽力而为。” cmfu发布 ; 第四章 刺客的任务 1 “找到寇萨拉先生了吗？” cmfu发布一间阴暗的密室里，四个人围坐在一张黑色圆桌边，他们清一色地身穿暗灰色巫师长袍，脸都隐藏在兜帽里，唯一的区别是每个人的巫师长袍都在胸口部位用白色丝线绣上了自己的名字。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支架，托着一颗巨大的透明球体。透明球体里不断流动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映得整个房间里忽明忽暗。 cmfu发布刚刚问话的是坐在北边的巫师，他的巫师长袍上所绣的名字是“佩鲁斯-塔尼斯拉弗（pehllustanislove）”。他在四个人中身份显然最高，因为其他三名巫师对他显得非常尊敬。 cmfu发布坐在南边的巫师微微弯了下腰，回答说：“还没有，不过可以肯定他是被伊尔玛特神殿救走了。”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坐在西边的巫师小心地回答：“我们正在严密监视全城，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cmfu发布南边的巫师摇头表示反对：“我们人数不多，不可能真正地监控全城，只要他不使用奥术，就很难被发现。” cmfu发布“那群神祗的奴仆怎么会使用奥术。” cmfu发布“这也未必……” cmfu发布“就算找到又如何？”塔尼斯拉弗打断了争论，他看起来很不高兴，“伊尔玛特神殿必定会派殉难武僧保护他。” cmfu发布“如果……如果我们将所有成员都调到阿斯卡特拉来……”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盯着说话的那名巫师。这个建议听起来有些荒唐，不过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虽然控制了整个安姆帝国的魔法使用权，兜帽巫师的成员却并不多，阿斯卡特拉是兜帽巫师的总部所在，也不过二十多名巫师而已，确实不足以应付现在的局面。 cmfu发布他转过脸来，看到其他两名巫师都点了点头。“好吧”，他说，“命令所有成员立刻赶到这里，严密监视全城。” cmfu发布一直没说话的那位坐在东边的巫师开口了：“先生，我有个想法。” cmfu发布“请讲。” cmfu发布“我觉得，即使调动所有的成员，我们人手还是不足，所以不宜再同时做几件事……” cmfu发布“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集中力量，或者去取萨弗拉斯权杖，或者去打开那个球体，而不应该两面兼顾，是吗？” cmfu发布“是的，先生。”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挥挥手，可以看到他的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蓝色戒指。“问题在于，其实这两面我们都不能肯定。萨弗拉斯权杖的消息未必完全可靠；那个球体是拉沃克所造，也不过是我们的推测。如果我们只选择一个，结果很可能是一无所获。” cmfu发布“我的看法是，既然两个都不能确定，不妨赌赌运气。我们可以选择放弃萨弗拉斯权杖，以此换取神殿交出寇萨拉先生。” cmfu发布坐在西边的巫师犹豫着：“可是，如果欧格玛神殿推算正确，运用萨弗拉斯权杖是可以找到耐色瑞尔之书的……” cmfu发布“就算不能找到耐色瑞尔之书，萨弗拉斯权杖本身也是一件神器。问题在于我们现在力量不足。” cmfu发布“我觉得没有必要。”南边的巫师有不同意见，“我们完全可以两面兼顾。” cmfu发布“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塔尼斯拉弗问他。 cmfu发布“我们可以和阴影盗贼合作，借助他们的力量。” cmfu发布坐在东边的巫师立刻反对：“我们不能信任阴影盗贼，和他们合作还不如和黑暗精灵联盟……” cmfu发布西边的巫师突然插话：“说到黑暗精灵，我倒想了起来。刚才我探测到行政区传来一阵奇怪的奥术能量波动，阴冷诡异，似乎是传说中的阴影魔法网能量。” cmfu发布“阴影魔法网？”其他人的注意力一齐都被吸引过来，“不过这和黑暗精灵有什么关系？” cmfu发布“当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发现施法者是一名黑暗精灵。”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很不高兴：“那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cmfu发布“不是他，是她，一个女性黑暗精灵。我们赶到时发现她正要离开，而且卡拉图剑士和她在一起。我们派去的人不多，所以不得不谨慎行事……” cmfu发布什么谨慎行事，巫师首领心中冷笑，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过脸问西边的那位巫师：“我们如何和阴影盗贼合作？” cmfu发布“向阴影盗贼透露神殿的计划，承诺我们会全力阻止，换取阴影盗贼帮助我们去取萨弗拉斯权杖。我相信他们会答应这个条件的，而且我也相信他们——会履行承诺的。”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沉默不语，轻轻地抚mo食指上戴着的那枚蓝色戒指。大约过了几分钟，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三名助手。 cmfu发布“你们觉得如何？” cmfu发布; 第四章 刺客的任务 2 阴影盗贼公会是全费伦最大最繁荣的盗贼工会。它于怒焰之年(1255dr)由深水城的五位盗贼创立，当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盗贼公会，随后在锐骨之年（1298dr）被一队冒险者驱逐出深水城，组织几乎全部被摧毁。残余势力逃到安姆，并在安姆帝国的首都阿斯卡特拉重新建立了公会。他们总结了以前的教训，决定吸收巫师和其他有技能的人加入组织，势力急剧扩张。终于在喇叭之年(1301dr)，巧妙的操纵手法和聚集来的非盗贼成员的影响迫使安姆政府承认阴影盗贼在阿斯卡特拉的出现。 cmfu发布随后阴影盗贼的势力更加膨胀，现在它们已经控制了安姆及周围某些地区内绝大部分的犯罪活动，从西面的宝剑海湾到东面的无尽荒野，从北方的迷雾森林到南方的光耀之海，处处都有阴影盗贼活动的踪迹。据说，他们已经开始秘密在深水城建立组织，准备向当年的敌人复仇。 cmfu发布已经是傍晚了，太阳落下，天几乎全黑，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只有波涛区的码头那边还不时传来一阵阵喧哗声，“银币之都”阿斯卡特拉是安姆的首都，费伦第七大港口，无数的货船在这里停靠，日夜不停地卸货装货，码头边时刻停靠着十几膄巨大的三桅帆船，将世界各地的货物运到阿斯卡特拉，也将阿斯卡特拉的货物运到世界各地。一座巨大的金顶建筑靠近码头，从此港口进出的船只都能看见，那是沃金的神殿。虽然由于商业女神在动荡年代中失踪，教会的势力大幅削弱，但随着她的回归，近两年又有了复苏的迹象。毕竟，安姆是一个商业帝国。 cmfu发布波涛区的东北角有一栋巨大的房子，门口挂了个巨大的牌子，写着“影之庭”。看上去平平无奇，是那种在阿斯卡特拉城里随处可见的老建筑，阴暗破旧，从外向内什么都看不到，暗黄色的大门似乎从来就没有打开过，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结满了蜘蛛网，也从没见过有人从这个房子里进出，简直就像是一栋废弃的空屋。但你只要走到它五米之内，立刻就会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几个人，一色的头戴黑色兜帽，穿黑色皮甲，用冰冷的口气警告你不要再靠近一步，否则后果自负。 cmfu发布但现在一个人正站在“影之庭”的大门口，他出现的如此突兀，就像是从空气中突然走出来的一样。两名身穿黑色皮甲的盗贼冒了出来，他们似乎也很惊诧，这个人已经走到门口他们居然都还没有发觉，这属于严重的失职。其中一位阴影盗贼向来人微微一躬：“尊敬的先生，请问您有何贵干？” cmfu发布来人身穿暗灰色的巫师长袍，头上也戴着兜帽。听到盗贼的问话，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将兜帽掀开一点，让对方可以看清自己的脸。 cmfu发布盗贼瞥了一眼，立刻后退一步，深深鞠了一躬：“塔尼斯拉弗先生，请跟我来。” cmfu发布一名盗贼又消失在空气中，另一名盗贼领着塔尼斯拉弗走到墙边，面向灰色的石头墙壁直接走过去。他并没有像预料中那样砰的一声然后头破血流，而是在即将撞上的那一霎那，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空隙，等他进入之后，墙壁又瞬间恢复原状。借助巧妙的建筑设计和光线阻隔，远处的人根本看不清这里发生的变动，只会看到一个人走进阴影，然后消失。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跟着走了进去。 cmfu发布室内的景象倒更像个货仓。木桶、箱子和柜子被规则的分类放置，大约三、四个人正仔细清点货物，铺着红布的方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只有角落里阴影之神马斯克的神像提醒来访者这里是阴影盗贼的总部。 cmfu发布盗贼带领塔尼斯拉弗往里走，穿过一扇门，进入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很多箱子，巫师首领发现货箱之间空出一块白墙，墙上半人多高处有个很寻常的小孔，就像不经意留下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盗贼掏出一把黑色钥匙，插进去扭了扭——紧接着，墙壁背后传来咯吱咯吱的机械运转声，半米宽的墙壁向上抬，现出通往地下的木质楼梯。 cmfu发布领路的盗贼向塔尼斯拉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当先走了下去。将自己的背部暴露给别人，这是阴影盗贼最隆重的的待客之道。当然，巫师首领也是决不会放心让一名盗贼走在自己身后的。 cmfu发布走下楼梯，塔尼斯拉弗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地下室，这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霉味，几张破烂不堪的桌子摆在中间，他不禁皱了皱眉头。盗贼走到墙壁边，不知动了什么机关，呼隆一声，眼前的墙壁不知塌陷到哪里去了，露出一个甬道。 cmfu发布甬道很长，盗贼领着塔尼斯拉弗缓慢地前进。 cmfu发布巫师首领一言不发，悄悄地观察四周的一切。他对机关一道没有什么研究，虽然明知周围必定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危险陷阱，却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偶尔有一两个魔法陷阱，却又完全不能提起他的注意。不过他倒也并不紧张，只是藏在袖中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戴在食指上的蓝色戒指。这是他防身保命之物，只需一个命令字符，就可以将主人传送到安全地带。 cmfu发布甬道通往一个巨大的空洞，钢铁桥梁悬浮在空洞中间。桥下是由粗大管道组成的迷宫。过桥之后，塔尼斯拉弗看到了一间豪华的起居室。地板上铺着来自东方卡拉图的名贵地毯，绣着各种珍奇禽兽，房顶有精雕细琢的水晶烛灯；家具摆设也很考究，一张很小的圆桌，覆盖着编织精美的湖蓝色桌布，上面放着一瓶绛红色葡萄酒和两支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先生，欢迎你来到阴影盗贼公会总部。”一位看上去优雅温和，略带懒散的年轻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客人，他就是阴影盗贼的两大首领之一——维林-艾朗，阴影盗贼的另外一名首领叫布罗德-雷诺。今天艾朗穿着一件做工精致的淡蓝色长袍，显得风度翩翩，深绿色的瞳孔和稍显尖长的耳朵显示出他是一位半精灵。半精灵是人和精灵的后代，在安姆非常少见。他们兼有人类和精灵的特点，寿命也比人类长得多，这位艾朗&#8226；维林先生虽然看起来很年轻，实际上已经领导阴影盗贼公会二十余年，在阿斯卡特拉甚至全安姆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 cmfu发布塔尼斯拉弗坐了下来，他打算不绕弯子，直接进入主题：“艾朗先生，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来意。我们遇上一点小麻烦，希望能得到阴影盗贼公会的帮助。当然，我们会提供合适的报酬。” cmfu发布艾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桌上的葡萄酒倒了两杯，然后递给塔尼斯拉弗一杯。“尊敬的先生，能够为您效劳，阴影盗贼公会倍感荣幸。我可以先听听你需要我们提供哪些帮助吗？” cmfu发布※※※ cmfu发布镀金玫瑰酒店灯火通明，这里是阿斯卡特拉城最著名的酒店之一，位于大桥区和行政区交界之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酒店里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从菜肴到酒水，从赌博到色情，所有你想要的一应俱全。和阿斯卡特拉的另外一个著名酒店——河流区的铜冠酒店不同的是，这里装饰豪华，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显得档次比较高，消费自然更是高得出奇，非常适合显示身份和地位，所以深受上流人士的欢迎。众所周知，安姆的上流社会最头疼的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如何花费他们那无穷无尽的金币。 cmfu发布艾朗穿着一身黑色短袍，慢慢走进酒店。他并不瘦小，但却能轻而易举地从狭小的人群空隙中钻过去。现在正是酒店生意最兴隆的时候，每个桌子边都坐满了人，侍者端着盘子来来往往，有不少人都认识他，但没有一个人上来打招呼，因为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cmfu发布阴影盗贼最擅长的自然是遁形隐身，艾朗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cmfu发布他走进一扇小门，这里通往酒窖，守卫的两名侍卫丝毫没有发觉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一阵阵酒香扑鼻而来，艾朗露出一丝微笑，这是他最喜欢的葡萄酒，从南方的卡林港运过来的。价格极高，一瓶要卖到一个金币，因此最受欢迎，几乎是供不应求。 cmfu发布艾朗走到酒窖尽头，这里散乱地堆着几个打破了的酒桶，里面还残留着一些酒渍，微微散发出一股酸味。艾朗从短袍里掏出一颗五彩斑斓的椭圆形宝石，上面的光泽像水一样不断流动着。他轻轻念了一个词，瞬间整个人就完全消失了，空气中找不到一丝痕迹。 cmfu发布; 第四章 刺客的任务 3 圆形的大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当然对艾朗来说黑暗不是问题。正中间的桌子是黑木所制，规则的六边形，六个座位整齐地摆在桌子周围，六个人坐在上面，其中五个人都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皮甲，戴着黑色兜帽；惟独第六个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他身材很高，棕色头发，清瘦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正站在他身边，低声向他汇报什么，似乎是他的属下。 cmfu发布“丹尼赫（rhinnomdannihyr）先生，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攻击德阿尼斯城堡的确实是班恩教徒，而德阿尼斯公爵，是被他儿子罗诺尔所杀。现在城堡已经成为班恩教会的据点了。” cmfu发布“果然如此”，丹尼赫先生微微点头，接着问，“河流区那个球体的来历呢？” cmfu发布“我们无法进入……因为，任何人一靠近那个球体，就会瞬间中毒死亡，而且我们辨别不出是什么毒药……” cmfu发布丹尼赫先生略微皱了皱眉头，一个阴森低沉的声音突然问：“雷诺，只要一靠近，就会立刻死亡？” cmfu发布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正坐在丹尼赫先生的对面，黑暗中看不清神情，但可以听得出他对雷诺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这位身材矮小的男子正是雷诺，众所周知的阴影盗贼两大首领之一，现在他正毕恭毕敬地回答问话。 cmfu发布“千真万确，莫特穆先生。只要进入球体周围十米之内，就会立刻死亡，没有任何例外。” cmfu发布“死亡的人是什么症状？” cmfu发布“全身皮肤变得暗黄，头发脱落，肌肉骨骼似乎都变得粉碎，血液完全干枯……身体并不腐烂，也没有异味，但所有碰触过的人立刻也会同样中毒。” cmfu发布房间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听见了莫特穆先生阴冷的声音。 cmfu发布“丹尼赫先生，王冠之年（1351dr），耐瑟瑞尔帝国巫师之王拉沃克的居所在博得之门被发现，当时引发了一场大瘟疫，死亡症状和这次一模一样。” cmfu发布“你是说，那个球体，应该和拉沃克有关系？” cmfu发布“只是可能。”莫特穆先生简短地回答。 cmfu发布丹尼赫先生嗯了一声，看着艾朗。艾朗连忙走到他身边，弯下腰轻轻说了几句话，然后退到一旁侍立。丹尼赫先生点点头，对其他五个人说：“塔尼斯拉弗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他提出的要求是：我们帮他取得萨弗拉斯权杖；他告诉我们神殿的计划，并且保证全力阻止。” cmfu发布他顿了一下，似乎带着点讥讽的笑意接着说：“他还向我们保证：他虽然不是评议会成员，但有十足的把握影响评议会——其中一位议员——的立场。” cmfu发布一个人格格笑了起来，听声音像是一个女人。“我们早就知道神殿的计划，不需要他告诉我们。” cmfu发布“是的，不过我们必须装做不知道，否则他必然会怀疑到我。” cmfu发布“不过，他的支持对我们还是有用的，毕竟他手中掌握一票——或者按他的说法，是能够影响其中一票。”女人左边的人慢慢说，他的声音冰冷而刺耳，像是金属的摩擦声，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cmfu发布“对”，丹尼赫先生表示同意，“如果他愿意和我们合作，那么我和他加起来，手中就有了两票，只需要……” cmfu发布“只需要科尔维公爵不能说话就可以了。”声音冰冷刺耳的男人接口说。 cmfu发布“很好，恰好我们此刻都在，那么就来表决一下吧，是否和兜帽巫师合作。我表示赞成。” cmfu发布六个人都表示赞成。丹尼赫转过脸吩咐：“艾朗，通知塔尼斯拉弗，我们同意和他们合作。雷诺，科尔维宅院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变化？” cmfu发布“没有变化。” cmfu发布“很好。”丹尼赫停了一下，突然叫出一个人名：“黯影！” cmfu发布一个黑影毫无预兆地在雷诺和艾朗背后出现，两位阴影盗贼的首领都吓了一大跳。隐匿在别人身后不被发现，这是阴影盗贼最喜欢做的事，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那么美妙了。因为这就意味着死亡，至少意味着自己随时可能死亡。 cmfu发布“黯影，杀死梵?科尔维（phaancolwyvv），明天日出之前。” cmfu发布黯影在黑暗里微微一躬：“这是第二个任务。”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 cmfu发布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沉沉的深夜，风很冷。 cmfu发布身体包裹在暗蓝色的皮甲里，暗蓝色的兜帽低低地压着他的脸，整个人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黯影静静地走着，他走得很慢，很轻，脚下不发出一点声音，身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街道上人来人往，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cmfu发布他穿过桥区市场，从五酒壶酒店门口经过，转了个弯，前面就是科尔维宅院。这位公爵在安姆并不怎么有名，因为他不富裕，即使是阿斯卡特拉人，也未必知道有这样一位贵族。认识的人，一般也都只是认为他是一个性格温和的老人，总是面带微笑，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他是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忠实信徒，几乎每天清晨都会去兰森德尔神殿祈祷。同时他也秉承这位神祗的教诲，极度的憎恨亡灵生物。有一段时间，阿斯卡特拉的墓园区亡灵生物出没频繁，让市民不得安宁，不少死去的人无法安葬。于是评议会贴出告示，花重金招募了一批冒险者把墓园区整个“清理”了一遍，所有的墓穴都被砸开请兰森德尔牧师净化，所有的棺材都被撬开喷上圣水，还消灭了一大批僵尸骷髅木乃伊。这件事其实就是科尔维先生在评议会中慷慨陈辞一手促成的，当然这些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因为他的议员身份本就是个秘密。 cmfu发布这位贵族行事一向低调，唯一一次引起市民关注是在去年冬季，他去穆兰城旅游。那里风景不错，是度假的好地方，不过科尔维先生的运气实在太糟糕了，他恰好遇上南方的怪物军团攻城。结果城池陷落，他被俘虏，受到残酷的拷打和虐待。这个消息传到阿斯卡特拉，引发了市民们如江海般泛滥的同情心，以及对怪物军团的深深恐惧。最终，炽热之心派出了由老团长拉瓦赛——他前不久光荣退休——率领的营救小队，在市民们的欢呼声中护送科尔维公爵凯旋归来。 cmfu发布他的住宅也很不起眼，不像大多数贵族宅院那样座落于行政区——行政区也正因为有众多贵族的宅院，所以又被称为宝石区，而是蜷缩在大桥区的东南角落里。贵族的宅院一般都占地很广，可能还会有漂亮的花园和水池，但科尔维宅院又是例外，只是孤零零一栋式样古老的二层圆顶楼，颜色黯淡，墙壁上爬了很多蔓藤，科尔维先生喜欢这些自然生长的植物，所以不允许仆人将它们除去。 cmfu发布这里比较偏僻，虽然在大桥区，但离桥区市场很远，平常很少有人经过，白天还会有点声息，一到傍晚就变得静悄悄的。不过今天明显不同，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从早到晚，科尔维宅院周围的每个角落都站着守卫，还有三个小队，每队五人，在宅院四周走动巡逻。他们全部都戴着狼头模样的头盔，穿着铁蓝色的铠甲，手持重剑。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铠甲胸口部位都镌刻着一个竖立的铁蓝色右手手套。 cmfu发布宅院简陋也有简陋的好处，这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由于占地很小，几十名守卫者就可以把宅院围得密不透风，几乎每个守卫手上都举着火把，阴影盗贼惯用的那些潜入手法，比如从水池源头潜入，从空中借助绳索飞入，全都无法使用。至于从通风管道潜入，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十几年前阿斯卡特拉有好几位贵族同时被刺杀，杀手的方法一模一样，都是从通风管道潜入，自此之后这种经典的刺杀方法就再也没有被使用过，除非你想刚爬出管道就面对几把双手剑。 cmfu发布黯影远远地隐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地观察了一个多小时，现在他已经确定所有的卫士都是托姆的牧师和圣武士。这个结论和雷诺提供的情报完全一致，他心中冷冷哼了一声。 cmfu发布托姆是忠诚与勇气之神，信仰他的牧师和圣武士自然绝对忠诚可靠。既然被派遣来守卫科尔维公爵，那么他们就一定会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但世界上的事，决定因素乃是力量，而不是勇气和信念。 cmfu发布“为什么派托姆神殿的家伙来守卫？”刺客有些不解。他知道这两天由于阿斯卡特拉周围出现大量怪物，炽热之心骑士团的战士几乎都被派了出去，留守神殿的只剩下伊尔玛特神殿的“殉难武僧”、海姆神殿的“警戒骑士”和托姆神殿的“忠诚护卫”。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调用海姆的“警戒骑士”来担任这个守卫任务。守卫之神海姆，被尊称为“警戒之眼”或“不眠之眼”，他的虔诚信徒往往都被赐予一些特殊的神术，可以快速地破除隐形、看穿黑暗。“警戒骑士”是海姆神殿的精英战士，每个人都拥有这种能力，对付阴影盗贼自然是最合适不过。 cmfu发布丹尼赫先生似乎知道原因，或者说猜到原因，但他没有告诉黯影，所以刺客也不问。他唯一所关心的是，这已经是丹尼赫第二次请求他的帮助。按照约定，只要他为丹尼赫先生完成三件工作，就可以恢复自由，可以回到家乡，回到那熟悉的地方，见到那魂牵梦萦的人。 cmfu发布魂牵梦萦，铭心难忘。 cmfu发布他的右手手腕轻微颤动了一下，一枚墨黑色的短刀出现在他手中。黯影凝视了几秒钟，眼光微微有些散乱模糊，似乎陷入沉沉的回忆。 cmfu发布但他迅速清醒过来，眼光重新聚焦到一点。没看到他作出什么动作，手中的短刀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样式普通的武士刀。这是他从阴影盗贼工会出来时顺手从一张桌子上拿的，确实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属于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做工粗糙，没有注入任何魔法，顶多值两个银币。 cmfu发布黯影随手耍了个刀花，收了起来，然后开始行动。 cmfu发布他静悄悄地走向科尔维宅院的大门。门口有两名忠诚护卫，手中都举着火把，刺客静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脚步轻的就像一只猫，踩在有落叶的地上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黑暗隐藏了他的身形，护卫们丝毫没有察觉。 cmfu发布刺客贴着墙壁，慢慢地前进，地毯很柔软，踩在上面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那种久违的熟悉。他心中轻轻跳了跳，立刻就平静下来。大厅里也有四个守卫，其中一个应该是牧师，正在施法。 cmfu发布黯影懂一些简单的魔法，造诣不高，但他很清楚牧师在施展什么法术，因为他对这个声音与动作实在太熟悉了。作为一名盗贼，如果辨认不出消除隐形类型的魔法，那就算有九条命也都早就死光了。 cmfu发布黯影更紧地贴在墙上，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里轻微而急速地摇晃，在空气留下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残影，随即遁去。此时牧师的消除隐形魔法施展完毕，守卫们四处查看，他们很仔细地搜查每一个角落，抬头观察屋顶，但对站在墙边的刺客熟视无睹。 cmfu发布四下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踪迹，四名守卫回到原位。刺客极其缓慢地贴着墙壁移动，慢慢移到一扇房门前。据丹尼赫给他的资料显示，科尔维公爵就在这个房间里。门紧闭着，从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刺客仔细倾听，里面有轻微的响动。 cmfu发布他可以悄无声息地将门打开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隙，然后静悄悄地潜入进去，但他并未如此，而是仔细地观察起这扇房门。 cmfu发布平凡无奇的木制房门，大概是年代久远，有些地方已经呈暗黑色，表面看上去有些粗糙，黯影轻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拂了上去，在指尖即将接触到门板的那一霎那突然定在空中，因为他已经看到门板上那一点淡绿色的微光。这种魔法能量的痕迹一般人是看不见的，但他自然不是一般人。 cmfu发布守卫结界。 cmfu发布黯影心中暗暗哼了一声，指尖慢慢在空中移动，和门板之间几乎没有空隙，但并没有真正碰触。他的眼光随着手指慢慢移动，捕捉那一闪即逝的魔法能量的微光。 cmfu发布这里！他的手指轻轻点了下去，随即如闪电般收回。随着指尖的轻轻一触，淡绿色的微光一闪，随即熄灭，一团魔法能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中。 cmfu发布黯影非常缓慢地将门推开一条细细的缝隙，他做这个动作整整花了五分钟，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个微小的变化。守卫依然警惕地站在那里，外面巡逻的脚步声在深夜里听得很清楚。 cmfu发布刺客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从那道细细的缝隙里钻了过去。他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变得极薄极扁，又极度柔软，一点一点从缝隙里挤了过去，门一点都没有被碰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cmfu发布他静静地移进来，静静地隐藏在角落的阴影里，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没有窗户，比大厅里的陈设要漂亮一些，不过也算不上奢华。云石所制的地板在金色的吊灯下闪闪发亮，一个巨大的书架靠在墙壁，几个箱子整齐地放在角落里，除此之外就是几张桌椅。房间里面有三个人，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瘦削的身体裹在淡黄色的长袍里，刺客只能看到脸的侧面，看上去他有些疲惫，又似乎有些不安；他的身边站着两个人，全身包裹在铁蓝色铠甲里，头戴狼头头盔，手持重剑，警惕地查看四周，其中一人靠在通风管道口边。三个人都不说话。 cmfu发布刺客悄悄地移动，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老人的脸了。这正是梵&#8226；科尔维公爵，刺客曾经在两年前见过他一面。对于他来说，只需见过一面，就永远不会忘记。 cmfu发布现在他离目标不到三米，起码有十种方法可以让这位贵族瞬间倒下，尸体也会完全毁坏，即使是高阶牧师使用复生术也无法复活，除非是传说中的许愿术或者完全复生术，但能运用这两种魔法的施法者在整个费伦大陆只怕找不出几个。 cmfu发布但刺客并没有动，而且继续观察，因为他总觉得这位科尔维似乎有些不对头。虽然身材相貌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破绽，但直觉告诉刺客：这个人不是真的科尔维。这仅仅是一种直觉，但他的直觉是在多年的暗杀生涯中磨炼出来的，一向很准。 cmfu发布一个替身？刺客心中暗想，又稍稍接近了一点，现在他看得更清楚了。确实是一模一样，和他记忆中的科尔维相貌丝毫没有差别，刺客仔细端详了半天，依然没发现有什么破绽。但他总是觉得不对，虽然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他也说不上来。也许真的是本人，但也可能是一个用变形术变化出来的替身。 cmfu发布他决定行动了。手腕轻轻地抖了一下，右手掌心已经多了一只小小的黑色飞镖，和费伦常见的梭形飞镖不同，它的形状呈四角星形，边角锋利，淬有剧毒。这种飞镖不利于长距离射击，但在短距离中准头极佳，任何生物被这种飞镖击中，剧毒进入血液，不出五秒就会断气，身体立刻萎缩变形，肌肉骨骼全部碎裂，无论是用魔法还是药物都无法解救。 cmfu发布黯影的手腕猛地震了一下，一道暗光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坐在椅子上的公爵连叫都没有叫一声，立刻瘫软下来。刺客在射出飞镖的那一瞬间左手拔刀，起身向门口扑去，那两名精英护卫猝然之下微微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对瘫倒在地上的科尔维看都不看，喝了一声，两把重剑挟起一阵风声，同时向刺客背上劈来。 cmfu发布黯影回手格挡，当的一声巨响。两把重剑上力量极大，刺客的武士刀当即折断，但他已经借着这一震之力扑到门边，迅捷无比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外面大厅里的守卫已经听到动静，刺客刚刚穿过房门，四把重剑就当头砍了下来。 cmfu发布黯影右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凌空横移了半米，在地上翻了个滚，左手的半截断刀朝一名守卫脸上扔了过去。那名守卫侧脸避过，其他三人高声呼喊，一齐围了上来，房间里的两名守卫直接撞门而出，刺客腰腿用力，凌空倒翻了一个跟头落到门边，门口两名守卫正向门内冲进来，看到刺客从空中落下，一齐挥剑砍去。刺客在空中无法闪避，猛地在墙壁上一蹬，缩起身形从两把重剑之间钻了过去。 cmfu发布但他付出了代价。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名守卫感觉到自己的重剑劈中了对手。他手上加劲，打算把这个该死的刺客拦腰削成两半。但黯影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动作扭曲身体，顺着重剑劈下来的方向滚落在地上。还没等守卫反应过来，他已经以手撑地再次跃起，几把重剑都砍了个空，当守卫追出门外的时候，人影已经不见。宅院周围的守卫都已经听到声音，七八个人向这边赶了过来，其他的原地守卫。 cmfu发布一名守卫——看起来他是一名地位较高的牧师——大声指挥，十几名守卫在宅院周围四处搜索。门口的地上有一片血迹，应该是刺客留下的。看情形他已经受了重伤，应该难以在重重包围下脱身，但守卫们寻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 cmfu发布逃得真快。所有的守卫都这么想，不过他们并没有松懈。搜索已经放弃，他们继续守卫着宅院。几名领导者聚集在一起，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cmfu发布“你确定砍中了他？” cmfu发布“是的”，守卫回答，“我砍中了他的腹部，可以确定。” cmfu发布“从地上的血迹来看，如果他的腹部被砍中，受伤应该非常严重，如果不立刻治疗必定会死亡。他现在肯定是逃回去了。” cmfu发布“嗯”，另一名守卫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们不能松懈。也许阴影盗贼还会派遣其他的杀手。” cmfu发布“不会，他们以为刺杀已经成功，怎么会还派遣其他杀手。” cmfu发布几个人一齐点头，他们的脸上都有些得意。 cmfu发布“好吧。其他人继续守卫，我们去看看科尔维先生。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cmfu发布※※※ cmfu发布三名高阶守卫走进房间，科尔维先生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呼吸已经停止。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萎缩变形，脸上的五官扭曲到一起，白皙的皮肤变成炭黑色，腥臭的黑水从皮肤下不断渗出，浸透了地毯，整个房间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一名守卫皱了皱眉头，念了一句咒语，房间里突然刮起来一阵轻风，顿时将空气中的异味扫荡得干干净净。一名守卫把尸体拉到一边，然后搬开公爵原本所坐着的椅子，蹲下身在地板上轻轻敲击了四下，其他两人手持重剑在两旁护卫。 cmfu发布地板下传来敲击声，也是四下，然后没有动静了。守卫等了一分钟，又再次敲了四下，这次他刚刚敲完，这一块地板动了起来，慢慢往上升。守卫赶紧把地板拿开，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一位身穿淡黄色长袍的老人从梯子上爬了上来，守卫扶住了他。老人抬起头，清瘦的脸，花白的胡须，赫然正是刚刚死去的梵&#8226；科尔维。 cmfu发布三名守卫一齐躬身行礼：“科尔维先生，刺客已经被击伤逃走。” cmfu发布公爵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替身，脸上轻微抽动了一下。“把他抬走吧。” cmfu发布“是。”一名守卫小心翼翼地拖着尸体出了房间，其余两人留在房间里守卫。科尔维先生走到书架边，随手抽出一本书。 cmfu发布但他没有把这本书完全抽出来，手突然停滞在空中，整个人僵直不动。两名守卫随即发现不对，抢上来查看。轰的一声，书架向公爵的方向倒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到。一名守卫急忙抬手挡住，另一名守卫抱住科尔维后退。一道黑影从书架后闪了出来，瞬间跃到通风管道口。 cmfu发布守卫大声呼喊，但已经来不及。刺客象猿猴一样纵上管道，瞬间消失，当其他守卫们冲进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cmfu发布; 第五章 巫师的托付 1 沛然莫御的能量自魔法网中涌出，在巫师指尖形成碧绿的光球，然后激射。巨大的石块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些细微碎屑在空气中飞扬。 cmfu发布“完美的解离呢，思思。”巫师颇有些得意地称赞着自己，“接下来，再试试这个吧。” cmfu发布这次她没有念诵咒语，双手在空气中急速颤动，比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紧接着，她的身影消失了，而在三十英尺外则同时出现了另一个“思思”。 cmfu发布“果然一模一样。”在施法的巫师刚刚消失的地方传出她的声音，看起来她并未消失，仅仅是隐形。 cmfu发布“当然，成功的拟像。”三十英尺外的那个“思思”回答，语调声音与巫师全无二致。 cmfu发布“走过来。”隐形的巫师发出命令。 cmfu发布“好的，如你所愿。” cmfu发布拟像轻快地说，走了过来，她简直就是巫师的复制和翻版，白色的巫师袍在空气中拂动着，栗红色长发随意散开。她的神色、步伐、身体细微的晃动和无意间的习惯动作都和巫师本人完全一样，连施法者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cmfu发布大祭司说，这个魔法创造出的拟像和本人是完美重合的。除了不能攻击和施法外，它就是施法者本人。其相似程度，足以挑战“世界上没有绝对相同之物”这一公认的哲学概念。 cmfu发布“试试看。”思思起了个念头，她在心里发出指令，拟像转身朝神殿方向走去，隐形的巫师跟在后面。 cmfu发布她们从古老的树木间穿过，踩在厚厚的落叶枯枝上，发出轻微声响。巫师观察着自己的拟像，发现它同样也有着体重，并非一个虚空不实的幻影。 cmfu发布几分钟后，她们穿过树林，来到一座破败，然而依然宏伟异常的神殿前。它高达三层，有着金色的五边形穹盖，突兀的尖顶矗立其上，拔离地面近一百英尺。一只日轮形圣徽被托在最顶端，俯视周围层层叠叠的森林。 cmfu发布虽然如此醒目，巫师却知道这座神殿根本不会被外人发现。因为在这周围，有一个范围极大的魔法罩，阻断了外界生物观测和进入——与此同时，也阻断了魔法罩内的生物外出。这让巫师很不满意，她在神殿长大，十八年了还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仅仅能从书上阅读，从大祭司的只言片语中猜测。 cmfu发布大祭司是这座神殿的最高阶牧师，抚养巫师长大，教授她魔法，算是她的监护人和导师；同时也是这里唯一一个曾经见识过外面世界，并且愿意告诉巫师的人。他是一位老人，很老很老，老得不知道年龄，巫师只知道他说起几百年前的事情仿佛亲身所历，清晰无比，偶尔还会露出“三百多年前我如何如何”这样的口风。如果他不是光辉之神的大祭司，而光辉之神又最憎恨亡灵生物，巫师简直都要怀疑他是死灵。 cmfu发布这个魔法罩，就是他在很多年前布下的。巫师曾经屡次请求他施法撤去，但大祭司总是断然拒绝。 cmfu发布“时机不到。”大祭司每次都如此回答，他年岁既长，又精通预言魔法，说起话来往往高深莫测，暗含机锋，让巫师摸不着头脑。 cmfu发布“那什么时候才算时机到了？” cmfu发布“当你自己能打破魔法罩的时候。” cmfu发布想到这里，巫师就忍不住叹气。以她学习魔法的进境速度，要达到这个目标，至少还需要七八年时间。这也就是说，她至少还需要在这块方圆不足一英里，周围的花草树木、砖石瓦砾，甚至墙壁上的花纹数量都清楚无比的地方再呆上七八年。这可绝非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cmfu发布这成为她学习魔法的动力之一，而这也是大祭司所希望看到的情景。每天早晨，巫师都会在神殿外的树林中练习魔法，而大祭司总是在旁边指导。 cmfu发布不过今天却是例外。 cmfu发布※※※ cmfu发布巫师和她的拟像一前一后踏上台阶，拾级而上。门口守卫的中年牧师看了拟像一眼，立刻厌恶地将目光移开了。 cmfu发布隐形的巫师命令拟像继续前进，而她自己停了下来。在这个神殿里，除了大祭司之外，其他牧师都非常不喜欢她——准确地说，并非简单的“不喜欢”，而是一种敌视和惧怕的混合体。对于自己为何招致如此反感，巫师也莫名其妙，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从记事起便是这个样子了，仿佛她是被诸神诅咒之人。 cmfu发布“他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我？”幼年的时候，她曾经问大祭司。 cmfu发布被询问者眉头紧皱，显然他很不喜欢回答这个问题。“思思，记住，人并不需要他人的善意。”他说，“随你自己的心意行事就是了。” cmfu发布“可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 cmfu发布“并非任何事物都有缘由，尤其情感这种东西，往往是没有‘为什么’可说的。” cmfu发布“也就是说，他们就是不喜欢我，没有原因，是吧？” cmfu发布“或许是如此。” cmfu发布她不再询问，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也不曾提起。只是至此之后，牧师们就发现生活变得不安全很多，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危险降临，比如走在路上突然被绳子绊倒，进门的时候突然身体变高变大——这导致头会重重地撞上门框，在说话的时候莫名其妙狂笑不止，甚至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大甲克虫……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而且随着她年岁渐长，在魔法上的造诣越来越高强，各种稀奇古怪层出不穷的花样也就越来越多。 cmfu发布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塑能魔法上几乎是个笨蛋，到现在连最基本的火球术都不能释放。所以神殿的牧师们虽然经常鼻青脸肿，却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巫师本人也很清楚分寸，目前大祭司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干涉，但超过限度则就不好说了。以她目前的能力，还远远不足与导师对抗，而且她也不希望如此，毕竟，大祭司是神殿中唯一善待她的人。 cmfu发布此刻，隐形的巫师正静静地站在台阶上。拟像按照她的命令前进，很快身影就从视线中消失，守卫的牧师似乎长长舒了口气，松懈下来。 cmfu发布然后他听到虚空中传来一个音符。 cmfu发布那个音符简截、低沉、冷冷刺骨，仿佛千年寒冰制成的匕首，透着斩断一切的锋锐和坚决。牧师激灵灵打了个颤，刹那之间，他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仿佛被飓风横扫过的大地，所有的知识、记忆、情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cmfu发布他茫然地站着，不知所措。 cmfu发布“丧失思考能力未尝不是幸福吧。”巫师轻轻说，看着牧师那空洞无神的眼睛，“不过别担心，一个有限祈愿就足以让你恢复，大祭司会这个魔法。我想，你会学着以后在守卫时更加小心一些，对吗？” cmfu发布她轻轻地走上了台阶，进入神殿大门。 cmfu发布 ; 第五章 巫师的托付 2 巫师穿过大厅，进入一条走廊，她看到拟像正双手环抱胸前，背倚墙壁，仿佛漫不经心地观赏面前的画像。“走吧。”她在心里说，和拟像保持距离通过走廊，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cmfu发布这里是神殿的祈祷室，牧师们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时向光辉之神献上赞美词，以表示他们的虔诚和信仰——如果神祗能够听见的话。 cmfu发布光辉之神是他们信仰的神祗，巫师虽然居住在神殿，但对这位神祗并不熟悉——其实她对所有的神祗都不感兴趣，除了大概记得一点名讳神职，其他基本不知。据大祭司告诉她：光辉之神是费伦国度最古老的人类神祗之一，他的神殿曾经遍及费伦的每个城市和村庄，只要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就有他的信徒。但在一千多年前，由于某种原因，绝大多数信徒突然放弃了对这位神祗的信仰——这导致神祗力量的急剧衰退。渐渐的，神祗似乎遗忘了他的信徒们，既不对牧师的祈祷做任何回应，也不赐予他的牧师任何神术。到处都传说这位神祗已经死亡，但牧师们极力抵制这种传言，他们坚定地相信神祗只不过是暂时沉睡，很快就会苏醒过来。 cmfu发布但过了很久很久，神祗似乎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无论牧师如何祈祷都得不到一点回应。由于人们已经普遍不再崇拜这位神祗，牧师们又无法运用神术帮助那些遇到困难的人们，导致神殿不能再获得任何捐献，渐渐无法维持下去。很多牧师转向信仰其他神祗，或者放弃侍奉神祗的职责离开神殿，只有极少数最虔诚的信徒不愿放弃。他们从费伦各地聚集到阿斯卡特拉附近的一座神殿——就是巫师所在的这座神殿，它被公认为是最接近于光辉之神的所在。 cmfu发布牧师们举行了严格的献祭仪式，他们的努力终于有了回应，但只是极微弱的一点回应。他们依然没有被赐予神术，也无法与神祗正常地交流，仅仅只能接收到一点毫无意义的杂乱噪音。没有信徒能清楚理解神祗的指示，也不知道如何恢复神祗的力量。他们试图吸收更多的人加入教会，以此增强神祗的力量，但很不成功。这位神祗已经被人们遗忘很久，他的神职也被一些新兴的神祗夺取。作为一名神祗而言，丧失神职意味着失去信徒，信仰的减弱又导致力量的进一步降低，这是非常糟糕的结果。随着时间的流逝，忠诚的牧师们也一个个去世，神祗的力量似乎更加衰弱，牧师们几乎连一点讯息都无法接收到了。 cmfu发布但就在昨天晚上，一直沉寂的神祗突然向大祭司降下神谕。神谕的具体内容巫师并不知晓，只知道大祭司在清晨祈祷之后，就聚集所有的牧师共同研究。巫师站在门口，她可以隐约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看起来，他们还在继续。 cmfu发布拟像推开门，走了进去，隐形的巫师紧随其后。正在谈话的牧师们停了下来，他们一齐看着拟像。 cmfu发布“思思，”穿金色长袍的大祭司不悦地看过来，“你不应该在这里。” cmfu发布“可是我对神喻很好奇嘛。” cmfu发布大祭司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思思，我们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先出去。” cmfu发布“可是，我也很擅长预言魔法呀，说不定我可以帮忙解开神喻。” cmfu发布“思思！” cmfu发布大祭司厉声呵斥，但拟像丝毫没有退缩惧怕的意思——这自然源自巫师本人的意思，她直接在心中下达指令，而拟像则完美地执行，语气神态都和巫师一模一样，在场的七八名牧师都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cmfu发布“好吧，”大祭司叹气，“既然如此……” cmfu发布他猛然抬起右手，食指上金芒闪动，“听命！”他说。 cmfu发布拟像怔了一怔，她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茫然，然后不再说话，转身离开，顺手还将门关上了。巫师试着对她下达指令，但毫无效果。 cmfu发布显然，大祭司并没有看出破绽，他把拟像当作思思本人。这证明了巫师所施展的魔法非常完美，但同时，她也暂时无法离开这个房间了。门被关上，用以掩护的拟像又已经失去控制，巫师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以免发出声响被大祭司和牧师们发觉。 cmfu发布“她回去休息了。”大祭司对牧师们说，“这个孩子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cmfu发布“她什么时候正常过吗？”旁边的一名牧师愤愤不平地说，他平常对巫师反感最甚，所以招致巫师的捉弄也最多——这形成了不休的循环，到现在已经分不清孰因孰果了。 cmfu发布“她不会在外面偷听吗？”另外一名牧师不放心地说，“这件事可不能让她知道。” cmfu发布“她总会知道的。” cmfu发布“但不是现在。” cmfu发布“好了，”大祭司打断了争论，“我给她下了一个指使术，现在她正在回房间的路上，然后会睡两个小时，期间绝对不会醒来。明白了吗？现在我们要关注的是，神喻的确切含义到底是什么？” cmfu发布“神祗期望我们取得某件魔法物品。”大祭司说，“这一点，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没有疑问。但那件物品到底是什么？它又在哪里？我需要尽可能多的线索，以保证占卜结果的准确。” cmfu发布“从以往的所有神喻来看，翡翠龙的出现往往意味神祗的命令非常迫切，而且说明任务极其艰难，会遇上特别强大的敌人。”一名老牧师发言，他头发花白，戴着一副水晶眼镜，手中抱着本巨大的书，身旁的桌子上还摆着几摞，“您还梦见了火红的宝石，这应该意味着，我们的敌人与火有关系……” cmfu发布“与火有关系？火蜥蜴？火元素？火巨人？红龙？还是巴托地狱的魔鬼？” cmfu发布“这个，目前不能确定……” cmfu发布“也可能是某个擅长使用火焰魔法的巫师。”又一名牧师提出更多可能。 cmfu发布“甚至可能是巫妖……”再又一名牧师补充。巫妖是一种亡灵，它们生前都是强大的巫师，为了逃脱死亡的终结，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自愿将自己变成亡灵。巫妖往往都是第一流的巫师，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cmfu发布“但也可能是火元素神卡曙斯的牧师或者信徒……” cmfu发布………… cmfu发布“好的好的，总而言之，敌人是某种与火有关系的强大生物。”大祭司有些疲惫地截断无意义的猜测，巫师清楚看到他悄悄叹了口气，“那乳白色的猫又指什么？” cmfu发布“猫是种常见的魔宠，或许是指代巫师。” cmfu发布“黑猫才用来指代巫师，大祭司梦见的是乳白色猫。” cmfu发布“也或许是指背叛，猫是种善变的生物，我想神祗或许是在警告我们可能的危险。” cmfu发布………… cmfu发布思思百无聊赖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牧师们在为一些她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的梦境进行完全没有价值的猜测。最后，这一切终于停止了，至少是暂时停止了。大祭司开始燃烧用魔法储存的橡树叶，这是向光辉之神祈祷，请求更进一步指点的仪式，其余牧师站在他身后。 cmfu发布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大祭司结束了祈祷，他转过身来，抖了抖金色长袍，环视同样服饰的牧师们，微微点头：“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神祗的命令是要求我们取回预言之杖。” cmfu发布预言之杖？巫师不知道这是什么，听名字像是一支能够增强预言能力的权杖。 cmfu发布“光辉之神刚才已经告诉我预言之杖的所在。特迦丘陵，被一个强大而邪恶的生物zhan有。” cmfu发布“强大而邪恶的生物？是什么？” cmfu发布“不清楚。我只能感觉到预言之杖的大概位置，并且能判断出它的旁边有一种非常邪恶的气息。这种邪恶气息力量极为强大，它的周围好像形成了一层迷雾障碍，让我的神识无法透过。” cmfu发布牧师们面面相觑，巫师也有些惊讶。光辉之神的牧师最擅长预言探测，虽然神祗已经很久没有赐予信徒神力，大部分牧师都失去了这项能力，但大祭司依靠自己的潜心研究，在这方面的造诣依然十分惊人，辅以几百上千年的知识积累，这个世界上他探测不出的事物实在不多。现在居然听到有某个生物能够阻断大祭司的魔法，这不由得他们不万分惊骇。 cmfu发布“莫非是巫妖？”一名牧师猜测。如果是巫妖，那么能阻断大祭司的魔法也就不足为奇。但这样一来，要夺回预言之杖的希望就很渺茫了。幸运的是，大祭司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 cmfu发布“不会是巫妖”，大祭司说，“我能确定不是亡灵生物。” cmfu发布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牧师们并没有松口气。既然不是巫妖，那到底是什么生物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cmfu发布“可能是龙，或者魔鬼。”又一名牧师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cmfu发布大祭司皱着眉头，看起来他也不能确定是什么。不过接下来他说的话让巫师莫名其妙：“思思已经能够施展石化术和解离术了。” cmfu发布怎么突然提到我？巫师不解。她似乎天生就是做巫师的材料，对奥术——尤其对某几种学派的奥术——的学习掌握上进步极快，几乎是一学就会、一触即通。作为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孩，能够施展石化术和解离术这样的高阶奥术，这在整个费伦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大多数巫师一辈子都还做不到这点。但这和预言之杖有什么关系？ cmfu发布“嗯，她确实非常有天赋。”一名牧师表示赞同，“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 cmfu发布大祭司重重地咳了一声，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我说过，不要提那个人的名字。” cmfu发布失言的牧师躬身道歉，大祭司挥挥手，表示不予介意。 cmfu发布“大祭司，您多年前不就已经预言出了今日的局面吗。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 cmfu发布大祭司眉头紧皱着，“只是，她的力量还不够。” cmfu发布“但是，神祗已经降下神谕，我们不能拖延。” cmfu发布“借助寒冬之戒的力量，应该可以吧。”又一名牧师提议说。 cmfu发布“借助寒冬之戒？”大祭司似乎在犹豫不决。 cmfu发布巫师更加莫名其妙了，听他们的意思，难道是要她去夺回那个预言之杖？寒冬之戒又是什么？听上去似乎是一个威力强大的戒指。这些东西她都从来没有听过，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cmfu发布大祭司犹豫着，没有说话，其他几名牧师也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他做什么决定，神殿里一片寂静，外面的风声和小动物的叫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cmfu发布“那么”，沉默了很久，大祭司终于开口了，看起来他已经做了决定，“我和她……” cmfu发布他的话被神殿门口处传来的一声惨叫拦腰截断。 cmfu发布 ; 第五章 巫师的托付 3 巨大而杂乱的吼叫响起，夹杂着人类的惨叫声和金属的碰撞声，打破了这古老神殿千余年来的寂静。大祭司和牧师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就在此时，门被撞开，一名牧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他满脸血污，胸口处插着一枝粗长的羽箭，箭头已经深入体内，将白色袍子染的通红。 cmfu发布“怎么回事？” cmfu发布受伤的牧师似乎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他的手胡乱挥舞着，然后摇摇晃晃着倒了下去。旁边的牧师急忙将他扶住，但他们无法使用神术进行治疗，大祭司的脸色有些变了。 cmfu发布巫师愣了一愣，这才看清楚倒下的牧师就是刚刚被她下了弱智术的守卫者。神殿被攻击了？这个念头立刻闪过脑海，但魔法罩呢？ cmfu发布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吼叫声靠近了，敌人正朝这个房间冲来。大祭司挥了挥手，念出一个音符，门口立刻竖起了一层半透明的淡蓝色屏障。 cmfu发布“掌握权杖之人感觉到了探测，他打破了我的魔法罩，直接将属下传送过来。” cmfu发布大祭司平静地告诉牧师们，他丝毫没有惊惶的神色。 cmfu发布“这是最后一座神殿，我们不能离开。” cmfu发布“可是神喻……” cmfu发布一大群怪物已经冲到门口，它们乱哄哄的，毫无组织，挤在狭长的走廊里进退不得。最前面的一只兽人开始撞门，巫师看着它那张青绿如发酵污水的脸，以及挂着昨夜食物残渣的獠牙，一阵反胃，忍不住连连退后了几步。 cmfu发布这顿时暴露了她的踪迹。 cmfu发布大祭司一眼扫过来，明白了怎么回事。巫师清楚地听到他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行为很不满意。不过目前情况危急，这些事情也只好放下再说。 cmfu发布兽人已经撞破了封锁，怪物们如潮水般冲了进来，大部分是兽人和豺狼人。它们穿着简陋的铠甲，手持利斧和长矛，还混杂着十几只大地精，虽然能力不强，在数量上却占了绝对优势。大祭司和牧师们暂时还能支撑，他们虽然无法施展神术，但战斗能力不弱，同时还都能施展一些奥术，这些低等怪物一时还奈何不了他们。 cmfu发布怪物数量众多，牧师们逐渐后退，已经快要被逼到墙边，思思身边的牧师只剩下五个，包括大祭司在内。他们接连施法创造了几堵石墙，暂时延缓了怪物的进攻，但这支持不了多久。 cmfu发布大祭司向怪物最密集的地方发射了一个死云术，黄绿色的雾状气体迷漫开来，从铠甲的缝隙，从每个毛孔侵入怪物的身体，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痛苦的号叫声，十几只怪物倒在地上翻滚挣扎，口鼻随即流出一股股紫黑色的鲜血。但怪物数量太多，房间又大，它们绕过毒雾源源不断地冲过来，大地精躲在后面拉起短弓射击，思思身旁的牧师正在施法，胸口中了一箭，紧接着一个兽人冲到面前，挥斧子把头砍下，血如同喷泉一样溅射出来，喷在巫师的白色长袍上。她惊叫一声，正在准备的魔法被打断，大祭司拉着她退到墙角，远远地放了一道火墙阻挡。 cmfu发布怪物吼叫着，但它们畏惧火焰，不敢过分逼近。几支弓箭射了过来，大祭司毫不在意地随手拨开，他念诵咒语，身旁出现了一个传送门。巫师看着大祭司，难道要放弃神殿逃走吗？她心底倒有些高兴。 cmfu发布大祭司并没有立刻走进传送门，他似乎在犹豫，其他几名牧师都倒下了，只有他和巫师还活着。火墙慢慢消失了，怪物又逼上来，巫师匆忙对着地面一指，石制地板瞬间化作泥泞，最前面的七八只怪物一齐陷了进去，后面的怪物都被挡住了，一时之间冲不上来。 cmfu发布巫师拉着大祭司想进入传送门，她的魔法虽然还可以抵挡一时，但面对几十只怪物是绝无胜算的。大祭司却摇摇头，抬起右手对准怪物，清楚地念了一个词：“冰！” cmfu发布冰雪从他的右手上——确切地说，是从右手食指戴着的一枚黄金戒指上喷射出来，范围之大让整个神殿大厅全都被覆盖到。地面墙壁以及所有的物体表面都瞬间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所有的怪物全部被冻住，一瞬间身体和武器上都结满了冰霜棱片，十几只豺狼人和大地精砰的一声就裂成了碎片，强壮的兽人没有碎裂，也没有被冻结，它们依然能活动——但活动得异常缓慢。 cmfu发布好强大的魔法，巫师心中惊叹。她对这种元素操纵魔法非常不擅长，但平时见大祭司施展寒冰魔法也见得多了，比起这次的威力实在差得太远。 cmfu发布“戴上！”大祭司急速取下那枚黄金戒指递给巫师。 cmfu发布巫师不知所措地接过来，正打算看一眼，手心中一阵轻微地震动，一股寒气透过手臂袭向全身，她大惊之下正准备扔掉，大祭司又低喝了一声：“快戴上！” cmfu发布巫师匆忙将戒指戴上左手食指，在戴上的那一瞬间寒气突然消失，一股微微的暖意从戒指上传来，让她感觉说不出的舒服。这时耳边听到大祭司急促地说：“找一颗太阳宝石……” cmfu发布几个强壮的兽人挣脱了冰冻的束缚，咆哮着接近，大祭司被迫中止了他的话，急忙又施展了一道火墙。这群怪物数量虽多，但明显缺乏高等施法者的指挥，只会盲冲盲撞。否则以大祭司和巫师两个人的能力绝对抵挡不住如此多的敌人。但也只是能暂时抵挡，一旦魔法耗尽，就无计可施，现在唯一的生路是用传送门离开。 cmfu发布巫师在施展一个迟缓魔法，希望能争取到逃走的时间，浓重的血腥气和怪物身上散发的恶臭让她呼吸困难，但多年的刻苦训练让她完美地发出了正确音节。思思最终完成了这个法术，一霎那间，她视线所及内的所有怪物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沉重无比，双腿仿佛绑上了千斤铁块般难以移动。它们想挥舞手中的武器，但那原本轻巧的刀剑不知何时变得重愈山岳。 cmfu发布“走吧。”巫师对大祭司说，她微微喘息着。其实施法并不消耗多少体力，只是她从未经历过这种真实血腥的战斗，和平常练习时完全不同，精神不免极度紧张。 cmfu发布大祭司摇头，突然在她旁边伸手一推，巫师猝不及防，被推得跌跌撞撞几步。她刚刚勉强站稳，大祭司隔空向她轻轻一按，巫师只觉得肩上被重重一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栽倒下去，正好落入传送门中，随即眼前一片虚空。 cmfu发布“取回预言之杖！” cmfu发布这是她最后听到的声音。 cmfu发布※※※ cmfu发布脸上湿湿的感觉让巫师从晕迷中醒来，一时还有些晕晕沉沉，她慢慢睁开眼睛，周围是一片黑暗，唯一的亮光来自于她的双眼。一阵冰冷的寒气从侧面袭来，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这时才发觉自己躺在冰凉的石板上。 cmfu发布这是哪里？她慢慢从地上坐起来，身体一阵酸麻，右手手腕似乎擦伤了，全身关节部位也都在隐隐作痛。她努力想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脑子里似乎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cmfu发布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想吧。这似乎有些散漫，但她一贯如此。站起身来看看四周，虽然周围很黑，但像她这样的高阶巫师，早就在自己身上恒定了黑暗视觉，毫不费力地看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cmfu发布这里似乎是一个神殿。她自己正站在一座高高的祭坛上，身边是暗灰色的神像，非常高大，由于靠的太近，她极力抬头仰望，但还是看不到神像的脸，只感觉似乎是一个身穿长袍的老人塑像。她转身小心翼翼地走下祭坛，因为石制的台阶上处处都是缺口，有不少都已经断裂。除了祭坛和神像之外，整个大厅里空无一物，地板似乎是用日光石所制，但也已经完全失去了本来明亮无比的光泽。到处都残破不堪，看起来这里是一个废弃已久的神殿。只是她明明看见墙壁上有很多巨大的窗户，神殿里却如此黑暗，这实在让她想不明白。 cmfu发布巫师抬头仰望神像，现在可以看到它的全身了。虽然由于年代久远，不少地方都已经腐蚀风化，但基本轮廓还是很清楚，确实是一个身穿长袍的老人，身材瘦高，头发浓密，一只手抱着一本巨大的书，另一手握着权杖，权杖上似乎镶着一颗棱形宝石。 cmfu发布好熟悉的神像，这让她一下子回忆起晕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大祭司推进了那个传送门，感觉面前一片虚空，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cmfu发布大祭司呢？她猛醒过来。神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cmfu发布她急忙跑出神殿，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太阳，感觉似乎不是在地表上而是在地底某处。她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个黑影一动不动地站着，急忙跑了过去。但当她跑到黑影身前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大祭司，实际上，他似乎根本就不是活着的人，枯瘦的脸上漠无表情，黑色的瞳孔里空空洞洞，身体上挂着残破不堪的几片衣饰，僵直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无生命的石像一般。巫师感觉不到一丝生机，心底一阵寒气升上来，不由得机泠泠打了个冷颤。 cmfu发布“嗯，对不起”，她小心翼翼地向那个人——至少看起来是个人类——询问，“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cmfu发布对方非常缓慢地抬起头，似乎是在看着她，但黑色的瞳孔里依然是一片空洞，如同一个神坛上的偶像在漠视苍生。巫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脑子里急速回忆学过的咒语，周围空气中的魔法能量已经悄悄在她手中聚集，形成一个小小的浅绿色光球。 cmfu发布不过这个人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他只是漠然地瞪着思思，然后非常缓慢地，以一种僵硬空洞的声音说：“是你。” cmfu发布思思莫名其妙，在她的记忆中，从没到过这个奇怪的地方，更没见过这个人。怎么对方似乎早就认识她一样。 cmfu发布但不等她多想，对方又说话了：“取回权杖，神祗就可以恢复力量。” cmfu发布“权杖？是预言之杖吗？”她急忙问。 cmfu发布但对方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取回权杖，神祗就可以恢复力量。” cmfu发布很显然，就是预言之杖。想起早上偷听到的信息，思思很容易就作出了判断，于是她换了个问题：“那么，这是什么地方。” cmfu发布对方却并没有回答，思思以为他没有听清楚问题，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但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cmfu发布巫师察觉到了不对，但在她作出反应之前，一阵冰冷的风吹了过来，随即面前的人就一下子消失了——准确地说，不是消失了，而是化成无数粉末随风飘散。 cmfu发布巫师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当她回过神时，周围已经空荡荡一片，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 cmfu发布 ; 第五章 巫师的托付 4 没有阳光，没有昼夜，巫师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时间。更奇怪的是，她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但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只是微微有些疲倦。她用魔法探测大祭司的位置，但感应不到任何信息，就好像大祭司突然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一样，这非常奇怪。 cmfu发布“就算是大祭司被怪物杀害，也不会像这样一点信息都感应不到。”她皱着眉头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我的探测魔法也被什么阻断了？” cmfu发布她想了想，又施展了一个探测魔法，现在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神殿内的情形，战斗似乎早已结束，牧师和怪物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神殿的每个角落都挤满了兽人、牛头人、豺狼人和大地精，看来它们已经完全占据了这个地方。巫师寻找了半天，确定大祭司——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不在神殿中，看来是已经逃走了，逃到一个巫师无法探测到的地方。 cmfu发布在祈祷室的门口，巫师透过魔法，看到了那名曾经担任守卫，被她下了一个弱智术的牧师。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一只胳膊不见了，左腿也只剩下半截，然而思思记得他在中了一箭后就已经死亡，并未参加后面的战斗，看起来，这群怪物还有破坏死者身体的爱好。 cmfu发布或许，一个念头悄悄出现，或许它们不是单纯地喜欢破坏身体，而是拿尸体当食物。 cmfu发布她勉强忍住恶心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后悔。如果不是自己那个弱智术，这名牧师应该能早一点发现敌人，或许就可以逃脱那一箭了。 cmfu发布但他终究也会死，所以，这并非你的责任，思思。 cmfu发布巫师努力说服自己，暂时不去想这件事。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试图用传送术回到神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接连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法术虽然可以施展，但银色的传送门根本就无法形成。 cmfu发布应该是这个地方有某种强大的反传送魔法禁制，她如此推断，于是开始寻找。预言侦测和解除魔法她都很擅长，但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放弃用传送魔法的打算。 cmfu发布她施展魔法创造出十几只飘浮的魔眼，四面分散去寻找出路，但全都无功而返，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而密闭的地下室，根本就没有通道，或者所有的通道都被封死了，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cmfu发布接连不断地施展魔法，巫师已经很疲倦。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打算休息一下。周围安静得吓人，风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现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墓穴。 cmfu发布难道要被一直困在这里？巫师一个一个地回忆所有学过的魔法，还是找不到能够脱身的办法。她不明白，大祭司把她传送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cmfu发布想起不知所踪的大祭司，她抬起左手看着那枚黄金戒指。确实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黄金戒指——至少从外表上看起来是如此。做工还算精致，但也仅此而已，没有镶嵌任何宝石或者珍珠，唯一有些特别的地方是，它的边缘带有闪烁的冰霜。 cmfu发布她想起大祭司施展的那个威力强大的寒冰魔法，又想起他们商议时偷听到的“寒冰之戒”，看来指的就是这枚戒指了。那个牧师提议让她借助寒冬之戒的力量取回萨弗拉斯权杖，大祭司却似乎犹豫不决。巫师也不明白大祭司的想法，这枚戒指蕴涵有如此强大的魔法力量，借助它击败zhan有萨弗拉斯权杖的那个怪物应该并不困难，既然如此，大祭司还有什么好踌躇的。 cmfu发布也许，这枚戒指可以帮助她离开这里？她突然起来这样一个念头，于是将左手抬到眼前，轻轻说了一个词，戒指微微震动起来，随即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 cmfu发布神器！她大吃一惊。只有超凡入圣的神器，在这个侦测魔法的作用下才会发出如此强烈刺目的光芒。她想起了大祭司曾经说过：神器是无法用一般的魔法鉴识的，必须用通晓传奇或者灵视之类的高阶魔法才可以分析清楚，但这些魔法施展起来无一例外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以及非常昂贵的施法材料，而这些她现在一样都不具备。 cmfu发布算了，先想办法出去再说吧。她定下心来慢慢思考，大祭司把她传送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这里就是预言之杖的所在？但又没有发现大祭司所说的那个“强大而邪恶的怪物”。 cmfu发布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四处搜寻一下。虽然她不知道预言之杖的模样，但作为一名巫师，要寻找一个魔法物品实在太容易了。施展了一个最简单的侦测魔法，她很快就察觉到这个地方仅有两个地方传来魔法能量波动，其中之一是她手上的寒冬之戒，另一处似乎在神殿内。 cmfu发布她重新进入神殿，发现魔法能量波动的来源是神像手中的那支权杖。难道这就是预言之杖，她心中一阵欣喜，但跑到跟前才发现，真正的能量来源，似乎并非是整个权杖，而仅仅是权杖头部镶嵌的那颗棱形宝石。 cmfu发布她轻轻弹了一下手指，神像手中的权杖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起来，飘浮到空中然后慢慢落到巫师手中。仔细检查了半天，巫师得出确定的结论：这支权杖本身是用黄金制成，虽然贵重，但没有任何魔法能量；权杖头部的棱形宝石则蕴涵有强大的魔法。 cmfu发布她从权杖上取下宝石，擦拭掉上面的灰尘，眼前顿时一片金光灿灿。世界上的宝石虽然大多绚丽，但其实并不能自己发光，只是反射日光而已，这颗宝石却是例外，它的光芒是自己发出的，明亮至极，整个神殿顿时都亮了起来，如同朝阳升起。 cmfu发布太阳宝石？她记了起来，大祭司曾经让她去找一颗太阳宝石，但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后来也一直没机会说完。看来指的就是这颗宝石了。她试着用魔法探测了一下，宝石却毫无反应，分析不出它的能量构成。 cmfu发布她正有些失望，突然手中的宝石一阵剧烈地震动。随即眼前只看见星光闪闪，如同天气晴朗时的夜空。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cmfu发布※※※ cmfu发布她四面张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三岔口上，面前有三条一摸一样的通道，周围依然是黑沉沉的，一丝光线都没有。她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一条道路，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以无上圣主希瑞克之名……” cmfu发布高呼声瞬间被惨叫打断，金铁交鸣声隐约传来，在黑暗曲折的通道里听起来格外清楚。巫师犹豫着，最后将手中的宝石放入怀里，小心翼翼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cmfu发布大约跑了三十多米，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时她看到了一丝亮光，一扇木门挡在面前，亮光就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她放轻脚步走上前去，小心地拉开木门，眼前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厅，四面的墙壁上挂着火把，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十具尸体，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cmfu发布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身穿黑色胸甲的中年人砍倒了他的对手——也是最后一个敌人。战斗结束了，几十个身穿明亮铠甲的战士整齐地列队站立，他们的身上都满是鲜血。 cmfu发布“五人一组，分散搜索！”身穿黑色胸甲的中年人大声命令，看起来他是这群人的首领。 cmfu发布“是，团长。” cmfu发布战士们散去，很快大厅里就也只剩下五个人，其中包括那名团长。他四周环顾，然后向木门走来。 cmfu发布巫师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群人看起来不像是强盗暴徒，但也许他们会把自己认做是敌人一伙？ cmfu发布正当她考虑是否先悄悄离开的时候，一名战士叫了起来：“团长，你快来看！” cmfu发布团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巫师松了口气，顺着叫声看过去。大厅的角落里，放着一副黑色的棺材，由于隐藏在阴影里的关系，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cmfu发布其他几个人也一起走过去，发现棺材的那个战士俯下身子仔细查看：“团长，上面好像刻着奇怪的字……” cmfu发布他的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棺材盖突然飞了起来，正砸在他脸上。一团蓝色的火焰升起，火焰中央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华丽的袍子，背对着巫师，看不清样子。 cmfu发布一阵阴冷低沉的吟唱声随即在大厅里响起，说不出的邪恶诡异，透着一丝丝寒气。 cmfu发布“后退！”团长大喊，自己提剑急步冲上。 cmfu发布但已经迟了，他的四名属下一齐挥剑砍向这个人，紧接着又一齐后退两步，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场反震了回来。 cmfu发布蓝色火焰中的人施法结束，一阵尖利的叫声响彻整个大厅，仿佛传说中的女妖厉嚎。巫师远远地躲在门后，也觉得胸口一闷，说不出的恶心难受，差点呕吐出来。那四名战士首当其冲，所受伤害也最大，其中三人当即倒地不起，剩下一人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强自用盾支撑着没有倒下去。 cmfu发布火焰中的人影转过身来，伸手卡住那名战士的脖子，现在巫师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人的正面，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至少不是活人，华丽的长袍里身体消瘦的惊人，兜帽下是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眼眶里射出红幽幽的光芒。 cmfu发布巫妖！ cmfu发布巫师以前自然没有见过真的巫妖，但关于这种死灵生物的故事她听得太多了，多得让她现在可以一眼认出来。对于一名邪恶巫师来说，成为巫妖往往就是毕生所追求的目标；善良的巫师未必愿意变成巫妖，但也不得不对这种亡灵巫师在魔法上的造诣表示敬畏。 cmfu发布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一只巫妖。 cmfu发布“放开他！” cmfu发布团长已经赶到，他大喝着，当头一剑向巫妖劈了下来。喀嚓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骨骼碎裂的声音，巫妖松开手，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幸运地从巫妖白森森的指骨下逃脱的战士扑通摔倒在地上，他努力想爬起来，但全身似乎麻痹了，无法动弹。 cmfu发布团长一步不停地逼上，挥剑连连砍劈，每一剑都让巫妖的身体再残破一分。他的重剑上闪耀着柔和而明亮的白色光芒，巫妖的防护魔法似乎不起任何阻碍作用。 cmfu发布巫妖退到墙角，他的身体已经被砍得残破不堪，一条手臂被跺了下来。但他毫不在意地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随即他飘了起来，躲开了团长的攻击范围。 cmfu发布团长举剑上劈，但他够不着敌人。巫妖休闲地浮在半空中，不可名状的黑暗包裹着他，就像用死亡和黑夜编织成的长袍。他仅存的右手一挥，手中出现了一支法杖，闪着奇异的光泽，一丝丝黑色能量围绕在周围。巫妖举起法杖，做了一个手势，一道蓝灰色的光芒从法杖上射出来，直射团长胸口。 cmfu发布死灵魔法。躲在门后的巫师暗想，她对这种魔法也不熟悉，只能分辨出基本学派。死灵魔法擅长毁灭生命，往往有一击毙命的效果。 cmfu发布但巫妖施展的这个魔法没有对团长造成任何伤害。当蓝灰色光芒准确无误地射中目标胸口时，淡绿色的光突然包裹住团长，如同一层透明而柔软的护甲，完全抵御了这个魔法。 cmfu发布巫妖似乎略略有些诧异，但他随即快速念诵出了另外一个咒语。一阵阴风突然刮起，巫师都感觉到了透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cmfu发布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嚎声，十几个骷髅和僵尸出现在团长周围，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但还不等这群死灵生物有进一步的动作，团长已经高举长剑，大声呼喊：“克兰沃！” cmfu发布伴随着这一声呼喊，团长的长剑上猛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白光急速向周围扩散，所有被照耀到的死灵生物瞬间化为飞灰——只有飘浮在空中的巫妖例外，白光也对它造成了伤害，但并不致命。 cmfu发布“原来如此”，巫妖不紧不慢地开口了，这是巫师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冰冷阴沉，然而又不失优雅。“你是克兰沃那小家伙的圣武士？” cmfu发布“谨以吾神克兰沃之名，结束你这丑恶的存在”，虽然巫妖出言不逊，团长丝毫没有恼怒，他沉声说着，举剑对着空中的巫妖一指，一道白色光箭从剑尖上迸射出来。 cmfu发布巫妖躲闪不及，被白色光箭射中了腹部，华丽的长袍无法抵御这股能量，整个身体被贯穿，形成一个圆形大洞。出乎意料的是，巫妖依然没有被摧毁。 cmfu发布“也许你对付死灵确实有一手，圣武士”，巫妖浮在空中，悠闲地对团长说，“但神祗的低贱奴仆怎么能够明白魔法的强大精妙。” cmfu发布它大笑起来，也许是因为肌肉都已经腐烂，笑声听起来像是骨骼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随着法杖一挥，一道闪电向团长射过来，准确地击中左肩，但黑色的胸甲保护了它的主人，团长丝毫没有受伤。 cmfu发布“不错”，巫妖夸奖说，“但你的这副胸甲能否抵挡火焰的灼烧？” cmfu发布一个巨大的火球爆裂开来，团长急步跨到全身麻痹的那名战士旁边，用身体替他挡住火焰。他自己并没有受伤，这副黑色的胸甲果然也能抵挡火焰的伤害。 cmfu发布“好极了”，巫妖高兴起来，眼眶里红光更盛了。所有的巫妖都对魔法物品有着无可抑制的贪婪和好奇心，看来它也不例外。“再试试这个吧。” cmfu发布“呛”的一声清响，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闪闪发光的剑形力场，笔直朝团长刺了过来。团长挥剑抵挡，如果他现在要逃走，巫妖应该阻止不了，但他不能抛下同伴。 cmfu发布巫妖冷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他接连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伴随着呛的一声清响，空气中又出现了一把闪闪发光的长剑。 cmfu发布这两把长剑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不需要巫妖操纵就可以自行攻击。团长奋力抵挡，他的剑术精湛，力量也很大，但无法对两把长剑造成什么伤害。巫妖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念了一句咒语，他的身旁突然平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银白色拳头，呼的一声向团长击去。 cmfu发布团长大喝一声，长剑猛劈。拳头被砍成两半，但团长自己也被震的连退几步，身体失去了平衡。一把长剑乘机刺了过来，透过黑色胸甲插入团长的右肩，随即拔出。团长的肩头已经一片血红。 cmfu发布另外一把长剑也刺了过来，团长忍痛挥剑抵御，但他的右臂已经不如刚才灵活，很快又被刺中一剑。巫妖又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它缓慢地吟唱咒语，双手不断变幻诡异的手势，应该是在施展一个非常强大的魔法。看起来它打算结束这场游戏了。 cmfu发布巫师躲在门后低声吟唱咒语，她的右手食指轻轻抬起，指向空中的巫妖，魔法能量飞速在她的指尖聚集凝结成碧绿光球。解离术非常强大，但也非常耗费灵力。她今天施展了太多的魔法，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但无论如何，她急切需要找到出去的路，而巫妖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问路对象。 cmfu发布法术施展完毕，指尖上的光球激射而出，精准地砸在巫妖的胸口。猝不及防的巫妖只感觉到一阵剧痛袭来，即使他已经是无生命的存在，但也禁受不住这个强大魔法造成的伤害。砰的一声，整个身体分崩离析散成了无数碎片。 cmfu发布※※※ cmfu发布团长坐在地上喘着气，然后开始为同伴治疗。在治疗神术的作用下，被全身麻痹的战士很快站了起来——尽管站得不稳，还是有些摇晃。 cmfu发布巫师从门后走出来，很小心地问：“嗯，请问，要从这里出去应该怎么走？” cmfu发布团长抬头看着巫师，然后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小姐，刚才是你在帮助我们是吗？” cmfu发布“是的。”思思有些紧张拘束，她长这么大几乎还没有和陌生人交谈的经历。 cmfu发布团长深深一躬：“非常感谢，小姐，炽热之心骑士团团长凯德瑞尔向你致以最深切的谢意。” cmfu发布“嗯，好的。”思思局促不安地说，她的手交错扭着，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合适了。“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 cmfu发布“当然”，团长说，“小姐，我想请教一个非常无礼的问题，但我不得不如此，请你原谅。” cmfu发布思思紧张地看着团长，不知他要问什么问题。 cmfu发布“你是否是希瑞克教徒？” cmfu发布巫师松了口气：“不是，我从没听说过希瑞克这个名字。” cmfu发布当巫师说话时，她的身体泛出一层柔和的白光。团长微笑起来，又深深鞠了一躬：“再次感谢你的帮助，小姐。我们现在有事要处理，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见面。” cmfu发布他转身吩咐属下：“鲁特，你带这位小姐出去吧。” cmfu发布这个人刚才对我使用了侦测魔法，思思不悦地想，她考虑是否要小小地惩罚一下对方，但最终决定放弃。 cmfu发布“非常感谢。”她彬彬有礼地回答。 cmfu发布※※※ cmfu发布鲁特带着巫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他指着前面一个通道口对巫师说：“从那里出去，一直向前走就可以看到出口了。” cmfu发布巫师向他道谢，然后走进通道。 cmfu发布难闻的气味不断袭来，让她难受至极。脚下到处都是黑色的污水，不小心就会溅到身上，巫师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选择比较干净的地方落脚，但白色的巫师长袍上还是粘了不少。看上去令她非常恶心。 cmfu发布她勉力提聚灵力，想施展一个飞行术，但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实在太疲惫，刚才击倒巫妖的那个解离术已经耗尽了她仅存的所有灵力。 cmfu发布幸好通道不长，走了大约五分钟，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她欣喜地跑了过去。 cmfu发布她站在一面石头墙壁前，顶上是一个圆形的出口，大小刚好够一个人通过，阳光就是从上面透下来的。巫师环视四周，发现没有梯子，她跳了起来，双手抓住出口的边沿，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向上提，但力气不够，试了几次都无法爬上去。墙壁太光滑，上面还生长了很多暗绿色的藓类植物，无法借力。 cmfu发布正当她悬在半空中无计可施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双手手腕一紧，似乎被什么扣住，随即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踏上地面，朝阳的金色光芒射在她脸上，有些刺眼。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脸形似乎有些扁平，远逊于她所见过的人都具有的那种雕塑感。 cmfu发布年轻人向她微笑：“你好。” ; 第六章 诡异的双眼 1 从欧格玛神殿走出，伊斯塔长长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懒懒地舒展自己的身体。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天空还是一片沉沉的暗蓝色，只在东边的地平在线有一抹红霞，周围静悄悄的，整个神殿区还看不到几个人影，只有几名兰森德尔神殿的牧师正在远处准备祈祷。晨曦之神喜欢在清晨赐予牧师神术。 cmfu发布伊斯塔慢慢地走着，回想昨晚命名者——卡-约瑟特对他说的话。确实如他所料，命名者给了他一件非常麻烦的任务，比起以前那些任务都麻烦得多，也危险得多。当然他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一方面是为了那本“比较完整的”耐色瑞尔史，同时也因为命名者是他的朋友。 cmfu发布他和命名者认识已经很久了。四年之前，他来到阿斯卡特拉，由于经常去欧格玛神殿看书，被主教利特蒙注意到，两人很快成为朋友。当然，他一直不知道卡&#8226；约瑟特这个名字，也从来没问过，只是按欧格玛教会的习惯以“命名者”来称呼他。 cmfu发布“命名者”，他懒洋洋地靠在书架上，“据你推算，阿兰多‘风中预言’的意思是说：某个拥有‘毁灭者’血统的巫师，运用萨弗拉斯权杖，就可以找到耐色瑞尔之书？” cmfu发布“对，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解开了这个预言，并且提交给评议会。当时评议会对此并不重视，不过还是下令严格封锁这个消息。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cmfu发布“那你现在的意思是说，要我去特迦丘陵取萨弗拉斯权杖？” cmfu发布“没错。” cmfu发布“你怎么知道萨弗拉斯权杖在特迦丘陵的？” cmfu发布萨弗拉斯权杖虽然是著名的神器，但真正知道它的来历的人为数并不多，伊斯塔自然是这“为数不多”的其中之一。据说这支权杖是巫师之神阿祖斯封神以前所制，曾经被用来囚禁预言之神萨弗拉斯，以此得名。在动荡之年中，阿祖斯将萨弗拉斯从权杖中释放，以此换取后者的效忠，这支权杖则下落不明，即使是萨弗拉斯本人，用最强大的预言探测魔法都无法测知它的下落。现在命名者说它出现在特迦丘陵，伊斯塔自然奇怪他的消息来源。 cmfu发布命名者向他解释：“昨天，评议会正在开会，一个人突然出现，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cmfu发布“他又如何让你们相信？” cmfu发布“因为萨弗拉斯权杖就握在他手中。” cmfu发布伊斯塔看了看命名者：“我想，你应该可以确定它是传说中的那件神器，而不是什么仿制品吧？” cmfu发布“当然。”虽然卡拉图人的语气明显带着些怀疑，命名者倒也没有生气，“虽然我以前没有见过萨弗拉斯权杖，但一拿在手中，我就可以断定它正是传说中的那件神器。” cmfu发布“拿在手中？”这次伊斯塔真的有些奇怪了，“你是说，他把萨弗拉斯权杖交给你鉴识？” cmfu发布“对，他毫不在意地就把权杖交给我。而且，是直接就放在我的面前。” cmfu发布“这也就是说，他对你们的身份都很了解？” cmfu发布“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cmfu发布“看来你们不但守卫差劲，保密工作做的也不好嘛。”伊斯塔略带讥讽地笑笑。 cmfu发布命名者摇头：“不是，这个人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我当时曾经想……不放弃这支权杖，结果失败了。” cmfu发布命名者说的很隐晦，但伊斯塔明白他的意思。作为知识之神欧格玛的高阶牧师，命名者最大的嗜好——或者说最大的毛病就是对未知生物有着无可抑制的好奇心。他孜孜以求的梦想就是能穷尽这个世界——乃至于这个宇宙的一切知识，而拥有强大预言探测能力的萨弗拉斯权杖，正可以帮助他达到这个目标。 cmfu发布伊斯塔也有这个嗜好——或者说毛病，所以他们才会成为朋友，所以他很明白一件事。既然萨弗拉斯权杖曾经在命名者的手中停留，那么老家伙绝对会不惜一切把它留下来的。而命名者，虽然看起来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但剑士知道，他其实是安姆最强大的吟游诗人之一，无论是在剑术还是魔法上的造诣都是一流的。 cmfu发布伊斯塔不再开玩笑了，他严肃起来：“他的力量比你强大的多？” cmfu发布“不是强大得多，而是根本无法比较。他轻而易举地通过了评议会的守卫，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要知道，就算是伊尔明斯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相信他能够做到这点。” cmfu发布听到他举出大巫师伊尔明斯特做例子，伊斯塔有些不以为然。伊尔明斯特是魔法女神密斯拉的选民，可以说是费伦国度最强大的巫师，他曾经和纷争之神班恩的化身战斗，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命名者说伊尔明斯特也无法通过评议会的守卫，只怕是有些夸张了吧。 cmfu发布命名者自然看出伊斯塔并不相信他的话，不过他也不多加解释。“总而言之，他非常强大。当时我紧紧握着权杖，并且已经在身体周围布下了防护，试图阻止他的接近。但他只是随手一招，权杖就突然从我手中消失，接着在他的手中出现。” cmfu发布“这是什么魔法？卓姆吉瞬间召唤术？好像又不是。”剑士不会施展任何魔法，但他对魔法的熟悉程度却不在一般的巫师之下。这既是因为他对奇异事物的那种强烈好奇心，也是因为保命的需要——在费伦这种魔法高度发达的国度，了解一些魔法知识对一个冒险者是绝对有必要的，有谁能保证你的下一个敌人不是一位巫师呢？ cmfu发布命名者摇头：“我也不知道。确实很像卓姆吉瞬间召唤术，但绝对不是。首先，卓姆吉召唤术只能召唤没有被其它人持有的物体，但权杖当时被我牢牢握在手中；其次，施展这个召唤术是需要砸碎一个蓝宝石的，而他只是招了招手。在我的知识范围里，没有这种魔法。” cmfu发布“可能是他自创的法术。” cmfu发布“无论如何，这肯定是个非常高阶的魔法。”命名者以专家的身份向朋友严肃指出，“如果这是他自创的法术，那么说明这个人已经有不下于国度内任何一位大巫师的造诣了。” cmfu发布这自然是无需怀疑的。 cmfu发布伊斯塔嗯了一声，沉思着，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能肯定他是人类么？会不会是巫妖？” cmfu发布“不是巫妖。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生物，但可以断定不是亡灵。当然，也不可能是人类，虽然他看起来不折不扣就是个人，而且还是个贵族。” cmfu发布伊斯塔不由自主地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贵族本来就不算是人类吧，说是亡灵似乎还恰当一些。” cmfu发布命名者微笑着摇摇头，剑士对贵族的这种偏激态度他早就已经见惯不惊了。“也许吧，不过我们现在来说萨弗拉斯权杖的问题，怎么样，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cmfu发布“你不是说这个家伙能做到连伊尔明斯特都做不到的事情吗。既然如此，你还让我去取萨弗拉斯权杖？我自觉可比伊尔明斯特差远了。” cmfu发布“说实话”，命名者看着剑士，他的眼光很真诚——至少看起来非常真诚，“我也认为你不如伊尔明斯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mfu发布他在提到伊尔明斯特这个名字之后，又一次按惯例发出了九个无意义的音节——虽然伊斯塔懒得遵守这个惯例，然后接下去说：“比起那个生物自然差得更远。” cmfu发布“那你是什么意思？” cmfu发布“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这支权杖对我，或者说我们很重要。” cmfu发布※※※ cmfu发布“骗人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伊斯塔一边想着一边把手中的松绿宝石放入怀中。他最后还是答应帮这个忙，不过他提了一个条件。 cmfu发布“刚才看到那个穿黑色长袍的女人了吗，就在南边看书的那个？” cmfu发布“嗯，看到了，怎么？”命名者不解，他一回神殿就发现了那个女人，而且清楚感觉到了那种邪恶的气息。虽然如此，他并不在意，知识之神的信徒是中立的，非善非恶，对于一切都持包容态度。 cmfu发布“她是你的朋友？伊斯塔，我诚恳地建议一句，你应该对她多加小心点。” cmfu发布“对极了。”卡拉图人说，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着刚刚给予他忠告的老人，“你有这种想法和认识我真是高兴。” cmfu发布“什么意思？”命名者警觉地后退了一步。 cmfu发布伊斯塔耸耸肩，“也没什么，她是个卓尔，现在正被市检察官追捕。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cmfu发布“黑暗精灵？你居然把黑暗精灵带到神殿里来？而且还是个逃犯！” cmfu发布老人的声音大得足以震破耳膜，倘若不是这个空间密闭隔音，只怕整个神殿区都能听见他的怒吼。伊斯塔用双手堵住耳朵，满不在乎地在旁边看着，直到对方平静下来。 cmfu发布“得了，不用装作那么惊讶。据我所知，你信奉的欧格玛，那位无所不知的知识之神，似乎对卓尔也没什么特别的恶感吧。” cmfu发布“我可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老家伙抗议着，“而她毕竟是个黑暗精灵……” cmfu发布如果欧格玛的牧师也能算是奉公守法的良好市民，那希瑞克的信徒大概都可以自称人畜无害了。伊斯塔在心里冷笑着，截断了命名者的抱怨。 cmfu发布“对，她是个卓尔，所以只要你愿意为她提供庇护，我想她也许会乐意告诉你一些关于卓尔的秘密知识。” cmfu发布命名者嗤了一声表示不屑。 cmfu发布“只是也许……而且关于黑暗精灵我已经了解很多了。” cmfu发布“难道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不在幽暗地域呆着，却跑到地表来？” cmfu发布“很正常，”命名者说，“很多黑暗精灵都跑到地表来了，从去年秋天开始的。好像是他们的蜘蛛女神出了什么问题。” cmfu发布“罗丝失去对黑暗精灵的控制了？”伊斯塔很感兴趣地问。 cmfu发布“据说是如此。” cmfu发布“难道你不好奇，她为什么跑到人类城市来，而且还是阿斯卡特拉这种繁华之地？” cmfu发布命名者点了点头。 cmfu发布“这倒确实有点古怪，”他说，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不过，这还不足以提起我的兴趣。” cmfu发布伊斯塔突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在知识之神的神殿中和他的老主教谈论，而是正站在沃金步道商场和一名奸商讨价还价。 cmfu发布“好吧，”卡拉图人只好拿出了最后一招，“那么，你对阴影魔法网的了解应该不多吧。” cmfu发布命名者霍然一惊，他一把抓住卡拉图人，眼睛顿时放出热切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见了期望已久的糖果：“你刚才说阴影魔法网？” cmfu发布伊斯塔笑了起来，轻轻把老人的手从他身上移开，他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对，她是莎尔的牧师，而且我亲眼见到她使用阴影护盾。紫黑色的透明球体，和你告诉我的资料一模一样。” cmfu发布“确定？” cmfu发布“自然。” cmfu发布命名者立刻答应了：“好吧。只要她不离开神殿，我就可以保证她的安全。对了，你拿着这个。” cmfu发布命名者给了他这颗松绿宝石，说是当他遇上圣武士凯东&#8226；卡多佐的时候，可以以此为信物。 cmfu发布“卡多佐？就是那个‘审判者卡多佐’？既然你们已经派遣了他，你现在又要我去，是什么目的？” cmfu发布“当然是请你去帮助他。” cmfu发布伊斯塔瞪了命名者一眼，后者赶快解释。 cmfu发布“他们对卡多佐下的命令，是如果不能取回萨弗拉斯权杖，就摧毁它；而我请你帮忙，是要取回权杖。就是这样了。” cmfu发布“摧毁萨弗拉斯权杖？是你提供的方法吧？” cmfu发布“当然，你以为会有多少人知道如何摧毁一件神器。”提及此事，命名者忍不住有些眉飞色舞，“我可是费了一上午才找出来的。只不过我给他们的方法有一点点……小小的笔误，仅此而已。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我告诉你，这可是项精细的活，估计整个安姆除了我就没人能做到。要修改得不着痕迹、恰到好处，既让他们确信无疑，又要达到我的目的，我可是……” cmfu发布老家伙唾沫四溅罗罗嗦嗦地说了近半个小时，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明白了吧？”他问卡拉图人，“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天才……” cmfu发布“我只发觉你是个天生的骗子，而且还是最笨的那种。”伊斯塔毫不客气地给他泼了盆冷水，“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我又不会魔法。你布置得再巧妙，也得先让卡多佐拿到权杖才行。” cmfu发布“自然，所以才要找你帮忙嘛。” cmfu发布“帮忙可以，”伊斯塔隐隐冷笑着，“不过先告诉我，现在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又有多少人想得到它，真实原因是什么——预先说明，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就不用拿那些官腔套话来摊塞我。” cmfu发布“你的好奇心就不能稍微收敛点？”命名者苦着脸，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很多事情其实我也不清楚，真的，相信我。” cmfu发布“这与好奇心无关。”伊斯塔回答，“我的家乡有句话：预先掌握足够信息，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失败。何况是这么危险的任务。” cmfu发布命名者犹豫着，或者说在斟酌，最后他手指动了动，在竖琴上弹出一个清脆的音符，“成交”，他说，“现在我真怀疑找你帮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cmfu发布剑士哈哈大笑了起来。 ; 第六章 诡异的双眼 2 尽管如此，这件事依然有很多地方莫名其妙。从命名者口中，伊斯塔知道提尔和兰森德尔神殿的动机，知道兜帽巫师和阴影盗贼有可能插手，但有一点谁都不明白，就是那个掌握权杖的红袍人为何要主动透露这个消息，仿佛是故意邀请他人来夺取一般。 cmfu发布是个圈套？那么他目的是什么？ cmfu发布伊斯塔一路沉思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下水道入口旁边。一阵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四处一望，发现声响的来源是下水道入口里面，一双小手抓在入口的边缘，看上去是有人正努力想从下面爬上来。 cmfu发布伊斯塔站着没有动，看着那个人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于是他走到入口旁边，抓住那双小手的手腕，用力把手的主人提了上来。 cmfu发布很漂亮的小女孩，一头栗红色的长发，脸很秀气，穿着一身白色的巫师长袍，不过上面粘上了不少污渍和血迹。她正看着这位把她拉上来的人，眼睛似乎一时还不太适应阳光，只睁开了一点，用手挡在上面。 cmfu发布“你好。”伊斯塔微笑着对她说。 cmfu发布但当她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卡拉图人大吃了一惊。她的眼睛很大，也很漂亮，像水晶一般纯净，可惜的是左眼眼角边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但让剑士惊诧的不是这些，而是她的两只眼睛，左边那只是湛蓝色的，宛如晴朗天空，右边那只则是深绿色的，就像群山掩映下的幽静湖水。 cmfu发布“左眼蓝色，右眼绿色”，伊斯塔脑中急速回忆，“难道说，那个预言是真的？” cmfu发布他心中杀机一闪而过，左手已经悄悄地退回袖中，只要一瞬间，他就再也不会看到那双奇异的眼睛，然而他又有些犹豫不决。小女孩显然没有察觉他的心理变化，她拍拍袍子，双手交错迭在一起，放在胸前，向剑士微微躬身。这个姿势很古怪，伊斯塔从没见过，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幸好她说的还是费伦通用语：“谢谢你。” cmfu发布然后她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在她的身体碰到地面之前，伊斯塔将左手自袖中伸出，扶住了她。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是哪里？思思醒了过来，身体还是感觉酸软无力，她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再一次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身处何地了。 cmfu发布她突然注意到了身上盖着的是松软的被子，似乎还带着太阳晒过的清香。她最喜欢闻这种太阳的味道，但现在她可没有心思慢慢躺在被子里享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cmfu发布一个非常简洁舒适的房间。透过百叶窗，阳光洒在了房间的月白石地板上，窗台底下摆着一张桌子。而靠着另一侧的墙边，就是她正睡着的大床，床的四角都是有着雕花的支柱，挂着装饰性的幔子，似乎是用名贵的卡拉图丝绸制成。在房间的正中，隔着一道屏风。屏风边的衣帽架上，正挂着她的那身白色巫师长袍，上面的污渍和血迹已经消失不见。 cmfu发布她匆匆忙忙起身，穿上长袍，正准备打开房门出去看看，那个脸形扁平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cmfu发布“你醒了？” cmfu发布他的发音有些古怪，但很温和，所以听起来也不觉得如何别扭。身材不算很高，背上背着一把长剑，长长的头发散乱地披着，脸上平静的似乎永远都不会有表情，整个人似乎总带着一点懒洋洋的气息。 cmfu发布“这是哪里？” cmfu发布今天她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不过这一次她立刻听到了明确的答案。 cmfu发布“镀金玫瑰酒店。你突然晕倒了，我把你抱到这里来。” cmfu发布“哦，谢谢。”思思腼腆地道谢，她的脸有些红了，似乎烫烫的发烧，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长袍也应该是他脱下来的。 cmfu发布但随即她想起一件事，赶快摸了摸口袋，结果心中一惊，冷汗都冒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在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里摸索。 cmfu发布“怎么了？”伊斯塔看着她。 cmfu发布“我的太阳宝石不见了！”思思惶急地说，她继续寻找着，也许是因为着急，脸色更红了，“一颗金黄色的宝石。” cmfu发布“不是我拿的。”伊斯塔耸耸肩。他知道这个女孩必定会怀疑是他拿了宝石，但又不好开口询问，于是就自己先声明。至于信与不信，则与他无关。他从来就不曾在乎过别人的看法，无论做什么只求自己心安即可。 cmfu发布思思抬起头看着他：“嗯，我知道。” cmfu发布她说的很真诚，伊斯塔倒是有些意外。以常理而论，这个女孩丢失了宝石，他的嫌疑最大。如果对方认为是他拿了，那么他也无可置辩——虽然他本也没打算辩解。他都已经准备要听到女孩的质问，然后转身一走了之。现在女孩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倒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cmfu发布“别着急”，他倚在墙壁上，双臂环抱看着女孩，“我可以确定，你从下水道里出来时，身上就没有那颗宝石。” cmfu发布巫师脸又有些红了。 cmfu发布伊斯塔装作没看见，他继续补充说：“所以，你一定是在此之前把它弄丢了。” cmfu发布在此之前？巫师努力地回忆，她是在那个废弃的神殿里得到太阳宝石的，随即就被传送到一个三岔路口，她就是在那时候将宝石放入怀里。然后是帮助那个什么炽热之心骑士团团长凯德瑞尔杀了一只巫妖，接着一个叫鲁特的人带着她找到出口。整个过程就是这样，她实在想不出来在哪个地方可能会把宝石弄丢。 cmfu发布她向伊斯塔摇摇头。 cmfu发布伊斯塔微微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看着巫师心神不定地在床上坐了下来。“可以把你得到那颗太阳宝石之后的经历说给我听听吗？” cmfu发布“嗯，好的”，巫师点头答应，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人可以信任。 cmfu发布她想了想：“我把整个经历都说一遍吧，不然你会听不明白的。” ; 第六章 诡异的双眼 3 当伊斯塔听到她说大祭司要取回在风矛之丘的“预言之杖”时，眉头微微挑了一挑，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 cmfu发布他的眉头第二次挑动是在巫师说到大祭司给了她寒冬之戒的时候。至此之后就他的表情就再也没有任何变化，默不作声地听巫师说完了整个故事。然后他开口了。 cmfu发布“你用魔法无法探测到大祭司的消息，是吗？” cmfu发布“嗯，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cmfu发布“强大的幻术足以屏蔽探测魔法。”伊斯塔分析说，“或许，是那个掌握权杖的人抓走了大祭司。” cmfu发布“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cmfu发布伊斯塔摊开手。“这只是猜测，巫师小姐。”他说，“或许并非如此——就算真的如此，这也是个好消息，它至少说明你的大祭司还没有被杀死。” cmfu发布“也对”，巫师点点头，她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 cmfu发布“不过”，她突然又想了起来，“他当时为什么不和我一起逃走呢？” cmfu发布“这个”，伊斯塔耸耸肩，“也许是他有把握能够脱身，也许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cmfu发布“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cmfu发布“当然，这个世界很复杂的。”伊斯塔微笑起来，这是他很喜欢说的一句话。 cmfu发布“至于那颗太阳宝石，我也推断不出是在哪里遗失了。不过你可以试着用魔法探测一下。” cmfu发布思思沉思着，回忆那一段经过。然后她吟唱咒语，施展了一个魔法。 cmfu发布白色的雾气从她手中散发出来，逐渐形成一个球体，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过了很久，白雾渐渐散去，巫师显得有些疲惫，又有些沮丧。她对伊斯塔摇了摇头。 cmfu发布“奇怪，我刚才清楚地看见自己将宝石放入怀中，然后在我的手放开的那一霎那，宝石就突然消失了。然后我就无法感应到任何信息。” cmfu发布“也许这颗宝石的作用就是让你离开那个地方，所以将你传送之后就自行消失了。” cmfu发布巫师对这个解释并不信服：“如果是这样，大祭司将我传送到那里，要我去找那颗太阳宝石，又是为了什么？” cmfu发布伊斯塔沉默不语，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实际上，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了。思思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既然宝石已经丢失，也就算了。谢谢你。” cmfu发布剑士点点头：“那么，现在你打算做什么呢？” cmfu发布巫师有些茫然，她自长大以来，一直在神殿生活，平常活动的最大范围就是神殿所在的那片森林。对外面的世界，仅仅是从神殿的书籍和牧师们平时的交谈中了解到一点点。虽然她很多次想着离开神殿，看看森林之外是什么样子。但现在却是一群怪物帮她达成了一直以来的愿望，这可不太符合她的预想。自从被传送到那个废弃的神殿，她一心想着的就是从那里出来，现在真的出来了，被剑士突然一问以后的打算，她反而茫然无措了。 cmfu发布对了，大祭司。 cmfu发布大祭司让我去取那支预言之杖。 cmfu发布大祭司本人应该是被掌握权杖的那个怪物抓了起来，我得去救他。 cmfu发布巫师沉思着，在她过去的十八年中，大祭司是唯一善待她之人。她必须去找到那个怪物，救出大祭司，并且取得那支预言之杖，因为那是大祭司的嘱托。 cmfu发布那个怪物在哪里？她努力地回忆着早上在神殿里偷听到的对话，特拉丘陵？德迦丘陵？对了，是特迦丘陵，没错。 cmfu发布“你知道特迦丘陵在哪里吗？”她抬起头来，询问刚认识的年轻人，“特－迦－丘陵，是有这个地方吧？” cmfu发布※※※ cmfu发布“你也要去特迦丘陵？” cmfu发布“嗯，对啊”，巫师心不在焉地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你也打算去那里？” cmfu发布“恰好，我也打算要去特迦丘陵——而且我的目标正是那支预言之杖，也许我们可以同行呢，你觉得如何？” cmfu发布卡拉图人温和地说着，他的身体倚靠在墙上，背部微微弓起，抵着冰冷的壁，右手随意下垂，左手却隐藏在袖中，手指贴着刀柄。只需一瞬间，他就可以割断巫师的咽喉或者制住她——如果她有任何异变或者攻击意图的话。魔法虽然强大，却需要时间来释放，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和近的距离中，剑士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cmfu发布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小女孩的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不会逃过他的观察。 cmfu发布这个建议听起来非常荒谬。权杖只有一支，既然两个人都想要，自然就是竞争敌手，又如何能合作。但伊斯塔自有他的考虑，现在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小女孩的反应。 cmfu发布思思对卡拉图人的这个提议显然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但她只考虑了一秒钟——甚至根本就没有考虑，就做了决定，然后她又做了一次那个奇怪的姿势，“谢谢你。” cmfu发布“荣幸之至”，伊斯塔彬彬有礼地说，“那么，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cmfu发布巫师略有些踌躇，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她对剑士微笑着说：“我叫思思。” cmfu发布“思思。”剑士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笑了起来。巫师们都喜欢给自己取一些比较独特的假名，但这个“思思”，听起来更像是呢称，不过，很有趣。发音的时候，舌尖轻轻吐出在牙齿之间，让空气从缝隙流过，有种非常诱人的感觉。 cmfu发布“好的，思思。”剑士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斯塔，一名战士。” cmfu发布“伊斯塔？东方人？” cmfu发布剑士躬了躬身。 cmfu发布“我来自东方。事实上，这是个假名，但我的真名不方便透露。” cmfu发布思思很明显地怔了怔，她大约没有听过如此特别的自我介绍，而且，面前这个人似乎坦率得过分。 cmfu发布“对了，你还没有吃早餐吧。”仿佛刚刚才想起来一般，伊斯塔用充满歉意的口气说，“抱歉，我忘了替你准备。想来点什么吗？这里什么都有，你应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cmfu发布他似乎漫不经心地询问，眼睛却悄悄地盯着巫师。 cmfu发布思思并不觉得饿，所以她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她说，“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呢，是不是很有趣？” cmfu发布“有趣？”伊斯塔犹豫着，觉得不容易措辞回答，“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称得上有趣吧。” ; 第六章 诡异的双眼 4 两个人走出镀金玫瑰酒店，巫师好奇地东张西望，她从没到过城市里来，也没见过这么多人，街上行人的服饰和道路两旁的建筑都让她看得津津有味。她自小在神殿长大，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完全来自于神殿里收藏的书籍，但现在她发现书本上的描述和现实差别似乎非常大，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新鲜的。 cmfu发布伊斯塔依然微笑着看着思思。这个女孩很有趣，他心里想，虽然看上去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却有着强大的力量，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就能够施展解离术杀死巫妖，这在整个费伦历史上也属罕见，只怕以天赋过人都不足以形容了。 cmfu发布真有意思。 cmfu发布她身上似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一般而言，巫师虽然不擅长格斗，总还是会带根法杖或者一把匕首的，她却是两手空空。而且，巫师施法必备的法术书，也看不出她藏到哪里去了。 cmfu发布“你不需要准备魔法吗？”他随口问，一般而言，巫师睡眠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魔法，这个女孩却是例外。 cmfu发布“准备魔法？” cmfu发布思思似乎不明白伊斯塔的话，她莫名其妙地反问，这让剑士奇怪起来。巫师和牧师不同，牧师的魔法是通过祈祷的方式由神祗直接赐予，简便易行；巫师则必须凭借自身的能力操控魔法能量来完成施法，方法非常繁杂，也非常耗费时间。任何巫师想要快速使用魔法，都必须在充分的休息之后花一定时间准备好，到时候以简短的咒语姿势将其激发出来。 cmfu发布“你施展魔法，不需要准备吗？” cmfu发布“当然。” cmfu发布“原来如此”，伊斯塔明白过来，“你是个术士啊。” cmfu发布术士是一种特殊的职业——或者说是特殊的种族似乎更确切，类似于巫师，然而又有所不同。他们的施法能力完全源于天赋，而不像巫师那样需要经过后天的严格训练才可以获得。 cmfu发布巫师不是天生的，一个人只要不笨，能负担得起研究魔法的大笔费用，经过长时间的艰苦训练，一般都可以成为巫师，至于是否优秀则是另外一回事。但术士不同，他们都是天生的，所以也极为罕见，据说术士拥有龙的血统，这种说法很流行，听起来也似乎很有道理。龙天生具有施展魔法的能力，历史上也确实有龙变化人形与人类产下后代，不过伊斯塔对此并不相信。在他看来，术士不过是一种偶然的产物，和血统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cmfu发布“如果他们有龙的血统，怎么没听说谁头上长出角来呢？” cmfu发布他如此反驳。 cmfu发布不过能遇上一个术士还是让他很高兴。对于他而言，这就像是一个巫师发现了一张从没见过的魔法卷轴，命名者发现了一件史籍上记载的古董。 cmfu发布他正打算询问几个有关术士的问题，就在这时候，那张卷轴突然开口说：“你认错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术士？”，思思怔了一下，“不，我不是术士。我所有的魔法都是后天学习得来，并不是天赋的。” cmfu发布伊斯塔更加奇怪了，他在脑子里搜索自己看过的所有奥术施法者的资料，巫师？术士？吟游诗人？似乎都不对。她这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像吟游诗人。 cmfu发布“你不需要准备，就可以施展魔法？” cmfu发布巫师直接用一个魔法回答了这个问题。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路旁有一个半身人小男孩在玩一个皮球，于是她轻轻弹了一下手指，一阵小旋风突然刮了起来，将皮球吹上半空，然后又掉了下来。 cmfu发布她的动作很小，巫师长袍的袖子又非常宽大，正在思考中的伊斯塔并没有发觉她已经施展了一个魔法。但他看到旋风将皮球卷起的时候，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即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cmfu发布糟糕，我忘了告诉她在城里不能施展奥术，伊斯塔在心里叹了口气，左手又悄悄退回袖中，这么好的天气，难道一大早就要和一群兜帽巫师打交道么？ cmfu发布思思并不知道伊斯塔在想什么，她很高兴地转过脸看着剑士：“你看。” cmfu发布伊斯塔以微笑回应——实际上带点苦笑，他急速思考着，如果兜帽巫师出现，到底是直接动手，还是先进行交涉，前者不符合他的习惯，后者却又太危险。 cmfu发布反正不能让这个女孩被兜帽巫师逮捕，他心想，我可没有五百金币做赎金。 cmfu发布按照法律，被兜帽巫师逮捕的“未经许可使用奥术能量”者，会被送到专门的禁魔监狱里关押起来，当然，在安姆这个“商人国度”，在阿斯卡特拉这个“银币之都”，任何事情都可以在财富面前打折，任何规矩——包括法律——都可以在金币面前破例。只要你能出得起五百金币的赎金，补办一个“阿斯卡特拉奥术执照”，就万事大吉。 cmfu发布但伊斯塔没有五百金币。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个普通市民，工作一个月也不过能赚到一个银币，也就是百分之一个金币而已。伊斯塔自然不是市民，而是冒险者，但决不是强盗，所以他也必须通过工作来赚钱。若以他的能力而论，赚上几百金币倒也不是特别困难，问题是他又太懒，宁可把大量的时间泡在图书里，不到口袋里只剩下一枚银币的时候绝不考虑去接个任务维持生计。 cmfu发布思思察觉到了卡拉图人的反应不对，“怎么了？”她询问说。 cmfu发布剑士没有回答，他依然不疾不徐地走着，左手藏在袖中，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已经绷紧，只要那群戴着兜帽的巫师一出现，他就会以最快速度制住一个人，逼迫他们放弃这次逮捕行动。 cmfu发布然而，他已经走出四步，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除了那个半身人孩子跑着捡回自己的皮球。 cmfu发布奇怪。伊斯塔不动声色地又走了两步，思思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莫名其妙地跟着。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银色的传送门，没有戴灰色兜帽的巫师，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从身边走过，商贩的叫卖声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上午听起来格外响亮，今天的天气真不错，非常适合出行。 cmfu发布“怎么了？”思思又问了一遍，她虽然没发现剑士的左手藏在袖中，但也看出这个似乎一直都懒洋洋的人突然紧张了起来。 cmfu发布伊斯塔依然没有回答，他警惕地盯着四周，防备那群兜帽巫师突然出现。然而几秒钟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cmfu发布难道兜帽巫师今天集体休假了？ cmfu发布这自然并非不可能——用他自己的话说，世界上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很少，但他对自己的运气一向不抱什么奢望。 cmfu发布总不会是因为发现自己在这里，所以不敢出现吧。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不禁自嘲地笑笑。 cmfu发布还有一种可能。 cmfu发布“没事，我们走吧”，他转过脸对一直迷惑不解的思思说，“天气真不错。” cmfu发布“是很不错”，巫师报以微笑，“是否我刚才做错了什么？” cmfu发布“你没有做错什么”，伊斯塔说，“没有做错。只不过，你看到前面那个城门了吧，在我们走出去之前，不要再施展任何魔法——准确地说，是任何奥术，这样可以避免一些无聊的麻烦。” cmfu发布“无聊的麻烦？”思思重复了一遍，她显然并不清楚伊斯塔所指，“你是说，这个城市里的人不欢迎巫师？” cmfu发布“一半正确”，伊斯塔的手没有从袖子里拿出来，他依然保持着警惕，但脸上露出了赞赏的微笑，这个女孩反应很快，他一向喜欢和反应快的人打交道。 cmfu发布“这个城市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分不清楚奥术和神术的区别，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不欢迎巫师。所谓无聊的麻烦，是指在这个国家，有一个组织，叫做兜帽巫师公会，他们不欢迎那些未经他们许可的巫师在城市里施展魔法。” cmfu发布“原来如此”，思思接着问，“那么刚才我施展了魔法，他们为什么不来干涉？” cmfu发布“我也在奇怪”，伊斯塔耸耸肩，这时他们已经走出了城门，兜帽巫师看来是不会出现了。“也许他们的魔法监测系统并非那么完善吧。” cmfu发布或许，其实你就是兜帽巫师的一员？他冷冷地想，用眼角余光扫了白袍巫师一眼，后者并没有注意，她正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 cmfu发布是我太多疑了吗？卡拉图人心想，算了，小心为上。 cmfu发布 ; 第六章 诡异的双眼 5 堂尼斯拉弗先生并没有听到卡拉图人对他的工作的批评，他正在一大堆历史资料里奋战着，不时地低声说出几个词，挥动羽毛笔匆匆在纸上写着什么。 cmfu发布作为安姆帝国最大的，同时也是唯一公开而合法的巫师组织，兜帽巫师在阿斯卡特拉拥有一个秘密的图书馆。之所以说秘密，是因为这个图书馆并非建在什么实地上，也不是飘浮在虚空中，而是隐藏在一个由兜帽巫师自己创造出的半位面中，任何人不经许可，是绝对无法进入的。 cmfu发布若论资料的完备齐全，这间图书馆自然不如欧格玛神殿；但在某些方面——尤其是巫师和魔法方面的资料，却远远不是欧格玛神殿可以相比的。如果剑士知道有这样一座图书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进去，然后在里面昼夜不息地泡着，直到他把所有的资料全部记在脑子里——或者抄录下来。至于他到底用什么方法，则无法预料，为了能获得想要的知识，剑士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cmfu发布幸好伊斯塔不知道，否则堂尼斯拉弗先生的生活必定会不安全很多。虽然兜帽巫师的首领可以算得上费伦第一流的巫师，但来自卡拉图的剑士可不会在乎这些。 cmfu发布所有兜帽巫师成员都可以进入这个图书馆查阅资料，但其中有一个房间属于禁地，只有堂尼斯拉弗和他的三名助手才有资格进入。房间里到底是什么，自然也只有这四个人知晓，据说其中藏有最隐秘最古老的魔法知识。这一点对巫师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但愿意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的人毕竟不多。房间周围布满了复杂而危险的魔法符文，警告着那些胆敢擅自闯入的人们，十几年前，曾经有一位兜帽巫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对魔法的渴望，试图偷偷解开那些魔法符文溜进去。第二天早上，其他的兜帽巫师发现了他的尸体，大家推测了半天，最后断定他的死因是先中一颗火球，紧接着被砸了一道冰锥，所以才会头发被烧光，全身皮肤呈现出焦黑的火焰灼烧痕迹，同时又覆盖了一层闪烁的透明冰霜。 cmfu发布现在这个危险的房间里只有堂尼斯拉弗一个人。昨天晚上，他接到阴影盗贼同意合作的消息之后，随即就来到这里，整整一夜时间都在查阅资料。从神情来判断，他似乎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cmfu发布无数张羊皮卷轴在空中飘浮着，围绕在他身边，按照兜帽巫师首领的意志移动。堂尼斯拉弗先生似乎有些疲倦了，他放下手中的羽毛笔，伸展身体，考虑是否休息一会儿。这时候一阵轻微的空气震荡声传进耳朵里，他有些不悦地转过身来，一个身穿暗灰袍长袍的巫师出现在身边。 cmfu发布“什么事？” cmfu发布助手定了一下神，躬身回答：“先生，有人在城中未经许可使用奥术。” cmfu发布这种事情也需要来打扰我吗？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冰冷意味。“希望你不会告诉我，那个巫师身旁恰好又有一个卡拉图剑士。” cmfu发布助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他后退一步，腰躬得更低了：“先生，我不知道卡拉图剑士是否也在场，我们不敢前去查看……” cmfu发布一股怒气从巫师首领的心底升了上来，他的左手不由自主在袖中握紧，伴随着轻微的噼啪声，无数微小的闪电弧光在他的手指上游曳跳跃。助手不得不暂时中断他的话，又后退了一步。 cmfu发布“先生，因为那个奥术能量波动非常奇怪，我们不敢贸然前去……它和我们所接触过的类型完全不同，却很像传说中的耐色瑞尔古老魔法……”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霍然一惊，一个整晚都在脑中盘旋的名字脱口而出：“拉沃克？” cmfu发布助手没有回答，腰弯得更低了。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知道为什么助手不敢派人查看，却来这里向他报告了。如果真的是拉沃克，那么无论多么小心谨慎都不能被认为是胆怯，或者说，无论怎样胆怯都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 cmfu发布作为传说中的耐色瑞尔巫师之王，拉沃克应该是现在费伦大陆上最强大的巫师——至少是其中之一。两千多年前，耐色瑞尔帝国于一场大灾难中毁灭，自此之后拉沃克销声匿迹。王冠之年，他的居所——巫师之墓在博得之门被发现，引发了一场大瘟疫，无数人丧生。无数冒险者想进入巫师之墓，寻求宝藏和魔法，结果都再无消息。 cmfu发布三天前，贫民区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球体。这引起了兜帽巫师的兴趣，经过仔细地鉴别和查阅资料之后，他们惊异地发现这个球体很像传说中拉沃克的实验室。接近球体的人立刻死亡，症状和当年博得之门那场大瘟疫中的死者一模一样，这更加证明了他们推断的正确性。 cmfu发布他们不知道拉沃克的实验室为什么会突然来到阿斯卡特拉，也不知道拉沃克本人是否在里面，不过他们更关心的是如何进入这个球体。可以想象，里面一定有无数珍贵的魔法物品，这对巫师的诱惑大的无可想象，终于压倒了对巫师之王的恐惧。当然，小心谨慎是必要的，在没有找到有效的防护方法之前，没有人敢冒冒失失地接近它。 cmfu发布这时他们发现，有一个人，几次接近球体，却没有死亡。这个人是阿斯卡特拉的一名贵族，林克&#8226；寇萨拉先生，平常并不起眼，既不担任任何政府官职，也从不在各种社交场合出现，兜帽巫师秘密对他进行监视，最后发现这位寇萨拉先生居然是拉沃克的后裔，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可以安全地靠近球体。 cmfu发布当兜帽巫师打算采取进一步行动之前，寇萨拉先生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他的侍卫和监视他的兜帽巫师发生战斗。听到消息后堂尼斯拉弗亲自赶来，但就在他刚刚抵达现场时，一群人突然出现，救走了寇萨拉，后来发现是伊尔玛特神殿的殉难武僧。 cmfu发布寇萨拉是伊尔玛特的信徒，所以堂尼斯拉弗对殉难武僧的插手倒也不觉得多么惊讶。他已经调回全安姆的兜帽巫师成员，严密监视全城，阴影盗贼工会也表示愿意提供帮助，相信找出寇萨拉只是时间问题。倒是刚才这个消息非常值得重视。 cmfu发布“刚才那个施展魔法的人，是在什么地方？河流区？” cmfu发布“城门附近，从能量波动上判断，应该是准备出城。”助手回答。 cmfu发布“拉沃克真的来到阿斯卡特拉了？”堂尼斯拉弗低声自语，“难道也是为了那支权杖？” cmfu发布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现在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成现实。 cmfu发布他沉思不语，考虑如何应付这复杂的局面。拉沃克如果插手，取得萨弗拉斯权杖的希望就又小了几分，但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cmfu发布“找到寇萨拉了吗？”他慢慢问。 cmfu发布 ; 第七章 预料的相遇 1 特迦丘陵位于阿斯卡特拉城东北面，靠近云雾山脉。从阿斯卡特拉城出发，一般是先走沿河之路到崔米镇，然后渡过阿兰诺河，穿过德阿尼斯家族的封地，就可以到达。一路上地形复杂，山林众多，怪物经常出没其中——尤其是近一段时间，怪物活动得尤其频繁。从阿斯卡特拉城到崔米镇这一段路本来是最主要的贸易通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最近也冷清了很多，来往的行人连马车都雇不到了。 cmfu发布也正因为地形崎岖复杂，特迦丘陵虽然距离阿斯卡特拉城不是特别远，骑马也需要一天才能到达；如果走路，大约需要三天；当然，最快的方法是使用传送术，瞬间就可以到达。 cmfu发布伊斯塔和思思正在路上一步一步走着。这并非他们心境悠闲，或者喜欢走路，而是不得不如此。最快捷的传送术由于巫师对特迦丘陵一无所知而无法使用；至于骑马，伊斯塔的骑术倒是不错，但问题是他不愿意发挥自己的这项能力——确切地说，是排斥骑马，因为这总会让他想起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cmfu发布极不愉快的回忆。 cmfu发布他在这个国度已经呆了四年，或许是性格原因，朋友并不多。即使是这为数不多的朋友，也并不清楚他的过去，只知道他是卡拉图人，由于某种原因，穿过无尽荒野来到费伦。至于他以前在卡拉图的身份、离开卡拉图的原因，则无人知晓。他似乎不愿回忆起与自己的过去有关的一切事情，也不喜欢听到别人提起。命名者对卡拉图非常好奇——当然，他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很好奇，曾经想打听那块东方大陆的情况，但伊斯塔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于是命名者非常明智地赶快转移了话题。 cmfu发布他并不希望忘掉过去的一切——一个并不算特别复杂的魔法，或者一小瓶药剂，就可以完美地做到这一点，但他不愿意，或者说舍不得。 cmfu发布虽然回忆并不总是美好，但他依然不愿意就此忘却，只是，也不愿意提起。他希望的是，就将它放在心里的某个偏僻的角落，安安静静地呆着，再也不碰，直到被时间的灰尘蒙上厚厚一层。 cmfu发布就那样放着吧，也许有一天，自己就真的全都遗忘了吧。 cmfu发布※※※ cmfu发布好在骑马和走路的区别并不很大，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他也不在乎这些，或者说，他也不想匆匆忙忙就赶到特迦丘陵去。在他心里，已经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有趣。这样有趣的事情，自然不能结束得太快。 cmfu发布有趣的事情就像美味的蛋糕一样，要慢慢享受，尤其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有趣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对于伊斯塔来说，他之所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去自杀，一方面是他缺乏勇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他去经历。 cmfu发布所以，他决定步行。当然，他告诉思思的理由——雇佣不到到崔米镇的马车——也确是事实，至少是一部分事实。 cmfu发布至于思思，也许是由于对情况的不熟悉，对伊斯塔的决定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也许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骑马这回事。她只是跟随着，出了城门，然后上路。 cmfu发布他们的运气不错，一路上都平安无事，既没碰上强盗也没遇上怪物。这倒让伊斯塔有些奇怪。就在前天，他也是走这条路，半天功夫就撞上了两起怪物。 cmfu发布看来天气真的不错，怪物和强盗都集体休假了。伊斯塔虽然觉得奇怪，倒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他继续走路。 cmfu发布穿过一个树林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不少怪物和一匹马的尸体。伊斯塔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这些怪物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从伤口的痕迹判断，这个人使用的武器应该是重剑或者双手剑。那匹马的尸体上则插着两支标枪，枪杆很长，做工粗糙，是那种典型的兽人标枪。看起来是这群怪物袭击一个过路人，射杀了他的马，结果是被这个人全部斩杀。 cmfu发布“运气真差。”伊斯塔摇头，不知道是在说这群抢劫不成的怪物，还是说那个损失了坐骑的过路人。 cmfu发布晴朗的秋天，在野外走路倒也并非什么令人难受的事，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漂亮女孩。他们一路闲聊，大部分时间是伊斯塔向思思介绍一些常识；巫师也说了一些自己的故事。她说的不多，因为经历本来就很简单，好在她说话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这在女士中间是非常难得的。伊斯塔从她的叙述中推断出了很多东西——很多她自己都未必知道的东西，所以中午时分，但他们在树荫下休息的时候，思思惊诧于自己一天没有进食却还丝毫没有饥饿感，伊斯塔却毫不奇怪。 cmfu发布“很正常”，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说，丝毫没有与巫师分享的意思，“因为你戴着寒冬之戒。” cmfu发布“这枚戒指？” cmfu发布思思抬起左手，金黄色的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cmfu发布“对，寒冬之戒”，卡拉图人头也不抬，继续对付他那份午餐，“一千多年前，由一位强大的巫师——有人说是封神之前的阿祖斯——铸造，被寒冬女神欧吕尔亲吻，任何佩戴它的人将不会衰老，永生不死，当然也就不必通过进食来获取维持生命的能量。” cmfu发布“不会衰老？” cmfu发布思思再次端详着手上的戒指，这次她的眼光中多了些炽热的东西。伊斯塔悄悄瞥了一眼，意料之中地轻叹一口气，然后提高了音量。 cmfu发布“当然，它也是一件强大的武器。具体的运用方法我不清楚，但据说它可以激发出威力惊人的冰雪魔法。” cmfu发布他很快发现自己后面这句话根本就没有被听进去，小女孩现在才不管什么冰雪魔法，她的心思，大概已经全放在“不会衰老”这个词上去了。 cmfu发布“你是说，戴上这枚戒指，就永远不会衰老？” cmfu发布思思不敢相信地问伊斯塔。 cmfu发布“据说是如此”，剑士对付完了他的最后一点午餐，擦擦嘴站了起来，“我也只是从书上看到，不能肯定，但你佩戴之后就一直不需要进食，至少可以证明这种说法的部分真实性。” cmfu发布“不过”，他接着补充了一句，“你的左手，如果没有必要，最好时刻藏在袖子里。” cmfu发布“为什么？” cmfu发布“因为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我一个人认识这枚戒指，也并非只有你一个人希望永生不死。” cmfu发布思思明白了伊斯塔的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抗议：“我并非希望永生不死……” cmfu发布“我知道”，卡拉图人轻笑着，“不过有一点你还是不清楚，觊觎这枚戒指的，并非仅限于凡人。” cmfu发布并非仅限于凡人？巫师猜测着伊斯塔的暗示，她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神祗本身就可以永生不死。” cmfu发布“现任的死亡之神克兰沃和谋杀之神希瑞克，在封神之前，就曾经四处找寻这枚戒指。”伊斯塔慢慢说，把“现任”两个字的音发得很重，“我不知道他们成为神祗之后兴趣有没有改变。” cmfu发布思思略带不屑地扁了扁嘴。虽然自小生活在神殿中，她对神祗却从来没有形成丝毫的信仰和敬意，无论大祭司如何教导都无济于事。当然，她也根本不知道伊斯塔刚才提到的这两位神祗是何许人也。那个谋杀之神希瑞克，名字倒是听过一次，下水道里，那个什么炽热之心圣武士团屠杀的似乎就是他的教徒。 cmfu发布但她还是依言将左手退到袖中。“现任死亡之神克兰沃？”她注意到了剑士的强调，而且很恰巧，她隐约记得某个古老的神名，“那个叫耶格的家伙死了？” cmfu发布“没有”，伊斯塔将包裹背上，打算继续前进，“他自愿放弃了力量，将神职授予他人。这个故事很长，我们慢慢说。”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火红色的晚霞染满西面的天空时，他们到达了崔米镇。看到熟悉的镇门和守卫的民兵，卡拉图人忍不住悄悄叹了口气，前天他离开的时候，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cmfu发布崔米镇这个名字，是伊斯塔用他故乡的语言音译的，在费伦通用语中的意思，就是贸易集市。它是安姆帝国其他各大城市和阿斯卡特拉交通往来的必经之路，热闹非常——当然，这是指从前。由于近期的怪物横行，沿河之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了，崔米镇里也寂寥了很多。 cmfu发布伊斯塔不打算去拜访他那位镇长朋友，因为他不想再帮他去杀几只食人魔或者兽人。崔米镇不大，但由于它位于交通要道，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镇上的酒店也有好几家。他带着思思走进了他最常去的维亚特利酒店。刚走进门，他就看到了一顶金黄色的头盔以最端正的姿势摆在酒桌上，它的主人正举起杯子打算享受绛红色的葡萄酒，旁边放着一个酒瓶，已经快要见底了。 ; 第七章 预料的相遇 2 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射进树林，积满落叶的地面上现出一块块圆形的光斑，风轻轻地从林中飘过，带着一丝丝血腥气。 cmfu发布半兽人的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弓着腰，身体弯曲着，紧张而又惊惶地向后退，巨大的战斧依然被紧紧握在手中，锋利的斧刃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寒光，但已经失去了威慑力。 cmfu发布卡多佐冷冷地瞪着半兽人，双手握剑，高举过肩，一步一步地逼上来。重重的脚步踏在枯枝上，发出咯吱的断裂声，如同踏在半兽人心上一般。他慢慢调整呼吸，握着剑柄的手指有节奏地松开又握紧，准备抓住那稍瞬即逝的时机给这个怪物致命一击。 cmfu发布半兽人连连后退，直到他感觉自己弓起的脊背抵上了一颗树，由于惯性，他的脑袋隔着头盔也重重地撞上了。这一下撞得不轻，半兽人本就不灵活的脑子更晕了，他眼前一片晕眩，双手紧握的巨斧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cmfu发布经验丰富的圣武士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大喝一声，猛地踏前两步，双手握剑下劈。半兽人仓皇之间举斧格挡，喀嚓一声响，长长的斧柄被砍断，双手巨剑略无滞碍地继续劈下。 cmfu发布这个半兽人体形粗壮，动作倒不笨拙，他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偏转了身体，让要害部位避开了剑锋。随着血花飞溅和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他满身是血地摔倒在地。圣武士这一剑将他的左臂连肩膀一起砍了下来。 cmfu发布“杀我，不，你，不杀！” cmfu发布半兽人在地上挣扎着，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血染红了他身边的土地。身体里的那一半兽人血统终于发挥了作用，虽然受了如此重的伤，但他没有晕迷过去。 cmfu发布看来他不会说费伦的通用语，这倒也很正常。费伦通用语，实际上就是费伦第一大种族——人类的通用语。半兽人虽然有人类的血统，但未必会使用人类的语言，除非他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但这种情况在安姆非常罕见。在安姆，半兽人受到普遍的歧视，法律虽然赋予半兽人公民地位，但大多数人依然将之视为一种怪物——至少，是二等公民。 cmfu发布求饶？圣武士在心中冷笑着。这个卑鄙的种族，有兽人的血统，却没有继承兽人的勇猛；有人类的血统，却只遗传了人类的怯懦。习惯于抢劫为生，一旦战局不利就准备逃走——但又没有聪明到可以准确把握逃跑的最佳时机。 cmfu发布在逃跑这一点上，半兽人把握时机的能力还不如地精。 cmfu发布圣武士不打算放过这个半兽人。虽然他承认半兽人是安姆帝国的公民，但抢劫者是不受任何法律保护的。只要法律允许，同时不违背心中的正义观念，圣武士并不介意以自己的喜好来作为行事的标准。 cmfu发布踏前一步，膝盖猛一弯曲，重心陡然下移，巨大的双手剑挟起一阵风声朝地上的半兽人直劈了下来。这种姿势很不美观，但是实用，不必担心躺在地上的敌人突然反击，也可以有效地保持身体平衡，防备其他敌人的偷袭。 cmfu发布半兽人无力反击。他早已从圣武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但求生的yu望让他无法束手待毙。 cmfu发布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半兽人用右手举起巨斧格住了这一剑。圣武士的双手剑“裁决”虽然锋锐异常，但也不可能砍断宽阔的斧面。他借着一震之力直起身来，后退了一步。半兽人的巨斧脱手飞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血从伤口大量喷射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cmfu发布还不错。圣武士心想，刚才剑斧相交，他是居高临下挥剑，居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这个半兽人的力气倒不小。 cmfu发布但这并不能使他放过对手。圣武士恪守规则，怜悯弱小，但绝不尊重强大的力量——确切地说，强大的力量本身，没有丝毫值得圣武士尊重之处。 cmfu发布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一阵阵半兽人粗重的喘息声。 cmfu发布圣武士再次举起剑，双手紧握剑柄，剑尖指天。他高呼了一声提尔的名字，剑身上泛起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cmfu发布吱啦一声锐响，巨剑破空下劈，居然隐隐带上了雷电声。空气被巨剑猝然划开，如同波浪一般向两旁推去，地上的落叶顿时飞舞了起来。 cmfu发布当飞舞的落叶重新回到地面时，上面已经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红色的，半兽人的血，和人类其实也并无不同。 cmfu发布圣武士默不作声地退了一步，警惕地四面观察，最后确认周围再无敌人。然后他收起剑，将上面的血擦拭干净。 cmfu发布※※※ cmfu发布他的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只怪物的尸体，既有食人魔，也有兽人和豺狼人。这群怪物实在不值得同情，抢劫是它们的本职工作，无可厚非，但连下手的对象都不认真挑选，就只能让人感叹智商的低下了。 cmfu发布卡多佐的心情也很不好。他损失了一匹马，必须步行走完下面的路，这可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而且还耽误了时间。看来我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他叹了口气。 cmfu发布早上刚起来，玛莉雅就又和他吵了一架。对于妻子的那些指责，圣武士都无话可说，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很久没有和家人一起出去游玩，甚至连女儿的年龄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至于生日，自然更是早就忘了。近年来骑士团的工作又十分繁忙，他和家人在一起的机会就更少了。但他毕竟是一位圣武士啊，神圣的职责时刻约束着他，提醒着他，让他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cmfu发布也许，也确实该休息了，他想，不过先把这个任务完成再说吧。 cmfu发布轻轻叹了口气，他从地上捡起包裹背上，动身上路了，金黄色的铠甲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副铠甲有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守护”，坚固结实，但并不沉重，其中附着强大的防护神术，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对他而言还有着特别的意义。 cmfu发布他自十三岁受到神祗召唤，成为一名提尔圣武士，三十岁时第一批加入炽热之心骑士团，一直兢兢业业为他的信仰努力。他曾经参与过保护弱小的战斗，也经历过打击邪恶的激战，次数已经多到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到三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去年，他的名声已经传遍安姆，提尔神殿为表彰他的功绩，授予他“审判者”的称号，同时赐予这件“守护”铠甲和一把名为“裁决”的双手剑。自此之后，这套铠甲和双手剑就一天也没有离开过他。每当疲倦不堪的时候，只要眼光落到这两件装备上，他就立刻想起自己身负的职责，然后充满勇气地投入下一场战斗。 cmfu发布失去了马，让他的前进速度慢了很多。幸好天气不算太热，阳光也不如何刺眼。他考虑过是否卸下铠甲，这样可以加快行走速度，而且也舒服得多，但后来还是否决了这个念头。在怪物和强盗频繁出没的路上孤身行走，安全无疑是应该排在第一位考虑的因素。 cmfu发布到了崔米镇，再买一匹马吧。卡多佐心中想，只是他也知道，近一段时间，阿斯卡特拉城外到处是怪物出没。崔米镇是个纯粹的陆上贸易集市，既不像阿斯卡特拉城有海上港口，本身又没有任何出产，一旦来往交通阻断，就如同废弃的孤岛一般，一无所有。 cmfu发布碰碰运气吧，他无奈地想。 cmfu发布下午大约三点，他终于到达崔米镇。当他在冷冷清清的市场中转了一圈之后，立刻决定去拜访镇上的贵族。 cmfu发布崔米镇虽然不大，倒也有几家贵族，并且其中一家还恰好养着一匹马。但他没有成功地说服主人把马借给他，这与口才无关，只能归咎于他太诚实。如果一位圣武士告诉你说，他正在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重要的任务往往都危险，并且他自己的马刚刚被几只兽人用标枪射死，那么，作为像你这样一位富有爱心的主人，难道还会把马借给他么？何况你又不是什么正义之神的信徒——崔米镇是安姆著名的贸易集市，镇上的人几乎都信仰商业女神沃金。这位女神在动荡之年中失踪，去年又突然归来，凭借她诱人的神职，迅速在安姆这“商人领地”重新聚集了一大批信徒。 cmfu发布圣武士一无所获地从装饰华丽的大门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他决定先找一家酒店休息一夜，明天早上继续动身。崔米镇他以前来过几次，印象里那家叫维亚特利的酒店还不错，卖的葡萄酒比较纯，掺水不算太多。于是他迈开脚步，伴随着铠甲轻微而有节奏的撞击声走进酒店，在酒客们惊异的目光下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然后招来侍者要了一瓶葡萄酒。 cmfu发布 ; 第七章 预料的相遇 3 已经接近凌晨，镀金玫瑰酒店终于相对安静了一点。头顶上传来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侍者来回走动和收拾餐盘的响动渐渐清晰起来，刺客倚着墙壁站着，默默凝视面前的黑暗虚空。 cmfu发布房间里有椅子，但他不愿意坐。坐着难以时刻保持警惕，他一直这样认为。作为一名刺客，必须随时绷紧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哪怕一瞬间的松懈都可能是取死之道。 cmfu发布一位牧师正在为刺客治疗，胸口的神符表明他是班恩的信徒，阴影盗贼工会里还有不少他的同行。恐惧之神复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倒希瑞克，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神职，为此两位神祗的教会之间已经爆发了无数次。阴影盗贼工会无意于介入两位神祗之间的争斗，不过他们也需要招纳一些邪恶牧师来增强实力。希瑞克的牧师倒不见得比班恩的信徒善良，但盗贼普遍信仰的是阴影之神马斯克——而马斯克和希瑞克正是死对头。 cmfu发布希瑞克发疯期间，曾经折断马斯克的化身——弑神剑，导致阴影之神重伤，自此这两位神祗就结下了深仇。 cmfu发布牧师已经完成了施法。刺客腹部伤口处的血肉快速生长愈合，很快就连曾经受过伤的痕迹都一点看不出了。费伦的魔法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黯影心里想，难怪很多女性冒险者都愿意选择一个牧师做伙伴。 cmfu发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有些想笑，不过没有真的笑出来。表情也和技能一样，如果太久没有使用，就会生疏遗忘，即使脑子里还能清晰地记得每个步骤，肌肉也不会完全配合。 cmfu发布自有记忆起，似乎就没有笑过了吧？ cmfu发布他看着牧师离开，清楚地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宝石，五彩斑斓的椭圆形宝石，上面有着水一般流动的光泽。 cmfu发布黯影并没有看着宝石，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面前的虚空，只是嘴唇悄无声息地翕动，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念了一个字。空气中轻微的震荡，下一瞬间，他站在圆形大厅里，离六边形的桌子距离两米三分。 cmfu发布雷诺正在躬身聆听丹尼赫先生的吩咐。黯影无意于探听他们的说话，也没有兴趣知道，但他也不会特意塞上两朵棉花，拒绝声音自己传到他的耳朵里。 cmfu发布“拒绝这个任务，无论他开出多高的条件——当然，如果他能够开出超过他的能力范围的条件，并且确保能兑现，我们也许可以考虑考虑。” cmfu发布“先生，他毕竟是市检察官。我觉得……” cmfu发布“雷诺”，丹尼赫先生打断了他的话，他看起来很是不快，“战争即将开始，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市检察官损失大量人手。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cmfu发布“先生”，雷诺的身体微微向上抬起一些，他的话语中隐隐透着不服气，“我不认为一个卡拉图人会对我们造成多大损失。” cmfu发布“你的认为，对事实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cmfu发布市检察官要杀卡拉图剑士？刺客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并没有和这位阿斯卡特拉的著名人物打过交道，但比他更了解卡拉图剑士的人在费伦只怕还不多。 cmfu发布雷诺知道自己的认为的确不会对事实产生任何影响——至少对已经作出决定的丹尼赫先生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他不再多说，弯腰慢慢地退了下去。丹尼赫先生将目光转向了刺客。 cmfu发布“黯影，特迦丘陵，取回一支权杖。这是那支权杖的所有资料。” cmfu发布刺客在阴影里微微一躬，雷诺感觉他的声音似乎有点轻微的颤动，当然也可能是错觉：“这是第三个任务。” cmfu发布※※※ cmfu发布明亮的阳光让刺客觉得很不舒服。印象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阳光下活动过了。尤其是近几年来，他的生活几乎就完全是在阴暗的密室里度过，重复地练习那些自小就谙熟的技能，时刻准备聆听丹尼赫的召唤而出现。他期望能够尽快完成三件任务，然后就可以回归故乡，然而丹尼赫先生似乎遗忘了他，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两年之前，他终于获得了一次机会，顺利地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他以为很快就可以履行完承诺，踏上回家的路，然而接下来丹尼赫先生又“遗忘”了他两年，直到昨天夜里。 cmfu发布那个忠诚护卫确实砍中了他，而且也确实是砍中了腹部，但他受到的伤害并不重，在那把重剑的剑刃切破衣服接触皮肤的那一霎那，他的腹部肌肉本能地作出了反应，扭曲收缩着尽可能地避开了剑刃，但重剑的主人却会从手上的感觉判断他已经受了重伤。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他只想逃走，完全可以毫发无伤地离开，那些守卫根本阻拦不了他。但他来的目的是要杀科尔维公爵，杀那个真正的科尔维公爵。 cmfu发布他成功地隐藏在书架后，看到科尔维从藏身之处出现，走到书架边，然后他悄悄地发射了一枚飞镖，完成了他的第二个任务。现在他只需要再去特迦丘陵找到那支叫什么萨弗拉斯的权杖，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乘坐巨大的三桅帆船顺着海风回家了。 cmfu发布他并没有走平坦的大路，而是选择了在丛林之间穿行。这种做法并非出于快捷便利方面的考虑，纯粹是习惯。当然，他也没有骑马，和费伦的大多数同行不一样，他在骑术上的造诣根本就是零。 cmfu发布他的家乡，是一个狭长的岛国，多高山，基本上没有平原，不产马匹，所以他从来没有骑过马，也从未锻炼过这方面的能力。作为一名刺客，骑术也确实不是必要的技能。 cmfu发布一路默默想着，他低头走进了崔米镇。避过喧闹的集市，他随便走进了一家酒店，在角落里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吩咐侍者给他送上一份晚餐。 cmfu发布侍者刚刚转身离开，酒店里气氛突然有些异样，吵闹喧哗声也一下子平息了。他微微瞥了一眼，发现门口进来一个身穿金黄色铠甲的中年人，随即注意到铠甲胸口部位的那个火焰标志。 cmfu发布“炽热之心？”他暗想着，继续观察。中年人在一张空桌子边坐下来，脱下头盔，黑色的头发中夹杂着一些花白，脸上有几道伤痕，像是用刀特意刻上去的，并不丑陋，反而显得整张脸更加坚毅威严。他接着把包裹放在桌子旁边，一把双手巨剑的手柄露了出来。 cmfu发布黯影不知道一名炽热之心的圣武士到崔米镇来干什么，但他习惯性地对周围一切异常都抱警惕和关注态度。侍者送上了晚餐，他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继续监视。圣武士要了一瓶葡萄酒，独自一个人慢慢喝着。 cmfu发布当他把晚餐吃完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酒店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这两个人却有些不同，他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模模糊糊无法把握，也无法清楚地描述，勉强形容的话，就像一只北地的冬狼流浪到气候温暖的南方，突然在草地上发现了一只自己的同类。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一个栗红色头发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在她身旁是一位背着长剑的年轻人，脸形和他自己很像。 cmfu发布※※※ cmfu发布伊斯塔的老朋友，那位好奇心强得过分的崔米镇镇长寇普利斯先生，并不知道镇上已经来了几个特别的客人，更不知道他的老朋友也在其中。否则的话，大概他会立刻冲到维多利亚酒店里去——遇上麻烦的时候，他总是很乐意找这个卡拉图人来帮忙。 cmfu发布现在他正是又遇上了麻烦。 cmfu发布愤怒地把手上的羊皮卷砸到桌子上，他几乎是在向那个传达消息的巫师怒吼：“还要再推迟？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市政府才会派遣军队？难道要等镇上的人都死光吗？” cmfu发布传令的巫师面无表情，对镇长的怒吼仿佛充耳不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只知道严格执行命令的傀儡魔像。当然，他不是魔像，至少镇长还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cmfu发布“寇普利斯镇长”，传令巫师的声音单调呆板，听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块木头，“我只是奉命传达消息……” cmfu发布“胡说！”镇长愤怒地打断了巫师的话，他的那个粗嗓子听起来更难听了。但传令巫师不理不睬，他微微向镇长一躬，随后掏出一张卷轴。 cmfu发布卷轴化为齑粉时，传令巫师的身形消失在空气中。刚刚还怒火冲天的镇长突然平静下来，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冷笑，伸手拿起刚才被他扔到桌子上的羊皮卷，仔仔细细地又重新看了一遍。 cmfu发布一阵轻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伴随着窗棂的吱呀声，一只黑色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镇长的右肩上。 cmfu发布“下来，拉拉”，镇长不悦地命令黑色乌鸦，“你又变重了，知不知道？” cmfu发布叫拉拉的乌鸦以一种异常愤怒的姿势一下子跳到了桌旁的椅子上。随即它膨胀起来，伴随着隐约可闻的音乐声，彩色的光芒环绕着乌鸦的身体，它的身体扭曲变大，逐渐转化成为一个秀发纷然的精灵女孩。 cmfu发布“我哪里变重了？” cmfu发布女孩站在椅子上怒气冲冲地质问镇长，后者耸了耸肩，作为回答。然后念了句咒语，所有门窗一齐都关上了，隔断了光线和噪音，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同时也安静了许多。 cmfu发布“怎么样？”他问女孩。 cmfu发布拉拉不高兴地瞪着镇长：“我哪里变重了？” cmfu发布“是吗？”镇长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说你变重了？” cmfu发布“刚才！” cmfu发布“哦，刚才啊”，镇长马上又换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说，你刚才变得那只乌鸦太重了一点，不是指你。” cmfu发布“哼”，拉拉还是很不高兴，她的嘴噘了起来，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cmfu发布但很快她就笑了起来，“算了，先说正事。德阿尼斯公爵是被他的儿子罗诺尔杀死的，城堡现在已经变成了班恩教会的据点。” cmfu发布“另外”，她补充说，“格兰特死了，现在班恩教会在安姆的最高领袖是罗诺尔，哦，按他们家族的古怪规矩，现在他是罗诺尔&#8226；德阿尼斯。” cmfu发布镇长点点头，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拉拉带来的消息，不过是进一步证实而已。 cmfu发布“城堡里有多少班恩教徒？” cmfu发布“二十四个。” cmfu发布镇长的眼睛亮了起来。 cmfu发布“只有二十四个？”镇长重复了一遍拉拉的情报。 cmfu发布“只有二十四个”，拉拉慢悠悠地再次重复了一遍，“但我建议你不要打什么主意。” cmfu发布镇长抬起头，看着拉拉。 cmfu发布“我在城堡里，看到一个奇怪的人。”拉拉看着镇长，她似乎有些犹豫。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一个非常奇怪的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根本不敢靠近。” cmfu发布镇长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cmfu发布“我所看到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衣饰华丽，像是一个贵族。” cmfu发布镇长的耐心很好，他继续等待着。 cmfu发布拉拉偏着头看着镇长，笑了笑：“有两点，我可以肯定。第一，我清楚地听到罗诺尔称呼他为‘主人’。” cmfu发布“罗诺尔的主人？” cmfu发布镇长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cmfu发布“第二，他不是凡人，我从他身上可以明显感觉到神性。”拉拉补充。 cmfu发布“罗诺尔的主人？不是凡人？” cmfu发布“那个人一直在城堡里？” cmfu发布“从昨天起，至少呆了二十多个小时，我回来前他刚刚用传送门离开。” cmfu发布镇长的脸色变了，那是种源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明显得让人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难道罗诺尔居然召唤了班恩的化身？” cmfu发布“这不可能！”他立刻又用力地摇头，断然否定，“决不可能。” cmfu发布“为什么？”拉拉倒是有些迷惑起来，她不懂镇长反应为何如此强烈。 cmfu发布镇长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不停地跳动，似乎拉拉带来的这个情报勾起了他一段极不美好的回忆。过了很久，他长长叹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 cmfu发布“拉拉，你不明白，召唤神祗化身，并非一件简单的事。不但需要信仰足够虔诚，而且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cmfu发布“对啊”，拉拉突然想起来，“你是曾经见过牧师召唤神祗化身的，那次我们和兰森德尔牧师伏击萨马斯特……” cmfu发布“别提那个名字！” cmfu发布镇长突然暴怒地站了起来，打断拉拉的话，他的脸涨得通红，隐约看见青筋跳动，眼中露出凶狠的光芒死死盯着拉拉。被吓到的女孩惊恐地后退，却忘了自己站在椅子上，这一退，右脚踏空，登时扑通一声摔了下来。 cmfu发布这一摔却也让镇长冷静下来。他扶起了女孩，低声道歉。 cmfu发布拉拉很不高兴，但镇长也没有理会这些。他抬头看着顶上的天花板，思绪似乎回到了几百年前。 cmfu发布“拉拉，当年我们和兰森德尔牧师联手伏击萨马斯特，结果惨败。最后是一百多名兰森德尔牧师集体祈祷，召唤了晨曦之神的化身，终于击败了萨马斯特。” cmfu发布“这些我都知道啊。” cmfu发布“但你不知道，为了召唤神祗化身，这一百多名牧师付出了什么代价。” cmfu发布拉拉确实不知道，那次战斗发生的时候，她还尚未出生，而所有参与战斗并且幸存下来的人，无一例外地不愿提起这件事。 cmfu发布“神祗派遣化身来到我们这个世界，需要借助信徒的生命力作为通道。一百多名牧师，平均每个人付出了十年的寿命，才成功召唤了神祗的化身。如果罗诺尔也想召唤班恩的化身，除非以班恩教会在安姆的所有成员——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作为祭品。” cmfu发布“神祗也可以自己派遣化身降临，无需牧师召唤。” cmfu发布“那会大大削弱神祗的力量，而且在物质界只能停留非常短暂的时间。” cmfu发布“所以，这个人不可能是班恩。”镇长总结说。 cmfu发布拉拉被说服了，但她接着提了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那他是谁？” cmfu发布 ; 第八章 兽人的邀请 1 在安姆，德阿尼斯家族非常著名，它是安姆最古老的贵族家庭之一，对这个帝国的统一也有着卓著贡献。一百多年前，安姆还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充其量不过是一些大城市组成的松散联邦。在必要的时候它们联合起来抗击侵略，而平常则为争夺领土和利润丰厚的商路控制权而互相争斗。后来，六个安姆最富有、最有声望的家族，为长远的利益联合起来，通过长时间的努力，最终建立了统一的安姆帝国。这六个家族中，其中就包括德阿尼斯家族。 cmfu发布世袭的公爵爵位，刚刚从父亲那里继承过来的阿斯卡特拉税务部长的身份，再加上班恩教会安姆地区主教——当然知道这点的人不多，这一切都足以让年轻的罗诺尔先生习惯于趾高气扬的待人方式。即便是阿斯卡特拉的市长，见到他也会礼让三分。 cmfu发布现在这位罗诺尔先生正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个巨大而明亮的洞穴里。一阵阵刺鼻的硫磺味让他头晕胸闷，几乎要呕吐出来。他的衣服很漂亮，是用北地出产的珍贵皮毛制作的开领衬衫和斗篷，款式时髦，式样新颖，保暖性极好，近期在阿斯卡特拉上流社交圈中非常流行——虽然现在初秋刚过，天气还很暖和。 cmfu发布穿得既然厚了点，洞穴里又过于温暖——确切地说，是非常炎热，所以他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厚厚的毛皮衬衫都大半湿透，脚下也已经是一片水渍。手帕就在他的口袋里，但他不敢掏出来擦擦汗，实际上，他连动都不敢动。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在“主人”专心致志冥想的时候，任何异动都可能会招致无法想象的惩罚。要不是他担心吟唱咒语的声音会让主人不悦，他甚至都愿意对自己施展一个定身术。 cmfu发布“主人”正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张黄金制成，镶满各种宝石的椅子上闭目冥想，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二米处站着的年轻公爵，他的左手轻轻在扶手上拍打着，发出“镗”、“镗”的金属撞击声，右手放在扶手上，纹丝不动，手中握着一只长约四尺，灰烟色的权杖。 cmfu发布一阵阵硫磺味混合着热气不断袭来，年轻的公爵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平心而论，他不算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虽然是个巫师，却并不像他大多数同行那样体质孱弱——至少还勉强能称得上健康。但他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最好是能赶快跳到浴池里洗个热水澡然后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好好睡一觉。但这显然是个奢望，他的“主人”还丝毫没有醒来——或者即将醒来的意思，他只好努力地一边保持身体的稳定，一边在心里向恐惧之神班恩祈祷。 cmfu发布班恩是一位残暴凶狠、傲慢自负的神祗，不过对自己的信徒还是不错的。也许真的是他在暗中用胳膊肘顶了顶“主人”，也许是罗诺尔先生运气不错，反正，伴随着一声低长的啸声，“主人”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着他可怜的仆人。 cmfu发布罗诺尔先生打起精神，努力地让自己的脑袋保持一种合适的角度，这是他从惨痛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既不会看到“主人”的眼睛，也不会被误认为是在打瞌睡。“主人”有种特别的习惯：不喜欢别人——尤其是他的仆人——看着他的眼睛，罗诺尔先生以前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被“主人”随手招来一个火球灼烧——应该说是教育——三分钟之后，他就立刻明白了。 cmfu发布“罗诺尔，那群家伙在城堡里生活的还愉快吗？” cmfu发布罗诺尔勉强打起精神，尽可能保持风度地鞠了一躬：“是的，主人，它们生活的很愉快。不过，它们似乎觉得在地下室里太闷了，想到野外活动活动。” cmfu发布“去野外活动？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主人”拍了拍扶手，站起身来。 cmfu发布“那就让它们活动活动吧。我们的客人都已经到了崔米镇，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大的危险性。罗诺尔，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cmfu发布“请您放心”，罗诺尔先生赶快回答，他的腰弯得更低了。不过，他犹豫着提出了一个问题：“主人，请恕我冒昧，您拥有这支权杖，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您不能知道的呢？” cmfu发布“这支权杖吗？”“主人”看了它一眼，“罗诺尔，萨弗拉斯权杖也不是真的就能通晓一切。世界上有些东西，就算是萨弗拉斯本人，也不能知晓的。” cmfu发布主人的回答让罗诺尔不解。一般人都知道，预言之神萨弗拉斯掌被尊称为“全见者”，世界上没有他不能通晓的事物。主人的说法，与他以前所知不符。但他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好奇心会杀死一条龙，这句谚语他从小就知道了。 cmfu发布不过，年轻的公爵脑子里起了一个念头，如果拥有萨弗拉斯权杖也并非能通晓一切，那么…… cmfu发布主人走到罗诺尔面前，可怜的公爵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热浪从前方袭来，被汗湿透的衣服立刻烘干，但随之汗水又从身体里大量冒出，浑身就像被放在火里烤一样难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会马上窒息而死。 cmfu发布“罗诺尔，你想背叛我是吗？” cmfu发布主人的话如同一阵闷雷砸在罗诺尔头上，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离开身体，只剩下空空洞洞的躯壳软绵绵地倒下。 cmfu发布但他没有真的倒下，实际上，他现在想倒下都不可能。“主人”似乎在他身上施了一个魔法，让他丝毫不能动弹。 cmfu发布“这支权杖虽然不是能通晓一切，但要知道你脑子里有什么无聊的念头还是很容易的。” cmfu发布公爵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但清醒也并非总是好事，尤其是在你面临无可抗拒的力量的时候。滚烫的气息喷到脸上，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以及即将来临的悲惨命运。 cmfu发布论力量，这位“主人”也许比不上黑暗君主，但如果现在想杀他的话，班恩只怕也救不了。 cmfu发布“不用那么害怕，罗诺尔”，“主人”的声音在公爵头上轰鸣着，“事实上，我并不介意，或者说很喜欢你有那些无聊的念头，因为这样更加有趣。” cmfu发布罗诺尔迷迷糊糊地听着，他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暂时无法理解主人刚才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主人”不管这些，他继续说下去。 cmfu发布“罗诺尔，我不妨告诉你。萨弗拉斯权杖的能力依使用者而定，但无论是谁，都无法运用权杖知道一个人的命运。所以……” cmfu发布他停顿了一下。 cmfu发布“所以……”罗诺尔茫然地重复着。 cmfu发布“所以，我也不能预知你的命运。所以，你不妨试试……” cmfu发布一阵噼啪磁啦声突然响起，几道银色的闪电像蛇一样在罗诺尔身体上盘旋爬行，无法形容的痛苦如针刺一般狠狠袭上罗诺尔的心头，如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 cmfu发布罗诺尔咬紧牙，一声不响。他知道主人只是打算惩罚自己一下，不会真的杀了他。疼痛已经让他的头脑完全清醒过来，一个模糊的计划逐渐在心里成形。+“主人”停留了一会，满意地欣赏公爵大人的痛苦，然后他挥了挥手，如同驱赶空气中的一只苍蝇——当然从来没有一只苍蝇敢到这个洞穴里来，罗诺尔先生就真的如一只苍蝇一样被拍飞了出去，落到十六米外的一个高台上。 cmfu发布这个高台上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总体上看像是一个魔法阵，一层淡黄色的琥珀粉末均匀地覆盖在上面。罗诺尔先生的身体刚刚接触高台，立刻就凭空消失了。不过他在空中飞行的时间很长，还是足够让他听到“主人”最后的警告。 cmfu发布“把握分寸，不要破坏我的兴致！” ; 第八章 兽人的邀请 2 把握分寸，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世界上的那些麻烦，大多数都缘自操作者在这方面能力的欠缺。 cmfu发布即便是给壁炉添加木柴，也并非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一名心不在焉的巫师而言。杰克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发现由于自己不知不觉中几乎把所有的木柴都丢进了壁炉，可怜的火焰完全被压住了，只能散发出微弱的热气。 cmfu发布杰克是一名不错的巫师，他一直受德阿尼斯公爵的信任，担任城堡的卫士长。在希瑞克教徒攻城时，他被公爵派遣去阿斯卡特拉市中求助，但还不等他返回，罗诺尔就已经带来公爵战死的消息。 cmfu发布这个消息让他悲伤万分，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要为公爵复仇。但在他和罗诺尔一起回到城堡后，发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城堡里住进了一些班恩的教徒，卫士们似乎都被某种魔法控制住了，丧失了自己的意志。 cmfu发布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去询问罗诺尔，也没有得到回答。刚刚继承父亲职位的年轻公爵似乎非常忙，根本没空理睬他。 cmfu发布这一切都让他迷惑不解，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不能清晰地分辨出来。他考虑过是否暗中查探一下，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但今天早上发生的一件事，最终倾斜了心中那摇晃不定的天平。 cmfu发布一个班恩的牧师，居然趁他不备，偷偷向他施展了一个心智操控魔法，如果不是身上佩戴的家传项链具有抵抗控制类魔法能力，现在他早就已经变成一个傀儡了。 cmfu发布他发现被袭击之后，立刻反击，但对方逃跑很快。他怒气冲冲地去找罗诺尔，却被年轻的公爵大人三言两语搪塞出来。 cmfu发布这件事让他开始怀疑，城堡里的卫士被控制，是否与这些班恩牧师、与罗诺尔有关，甚至公爵的战死，现在回想起来也疑团重重。既然城堡没有被攻破，公爵倚靠城堡的魔法防护，怎么会战死？公爵既然战死，以城堡卫士们的实力，又如何能打退希瑞克牧师？ cmfu发布既然想不明白，就干脆直接去问罗诺尔，看他如何回答，也许还能发现什么东西。 cmfu发布将手中的最后一根木柴扔进壁炉，他站了起来。 cmfu发布※※※ cmfu发布杰克向罗诺尔住的房间走去，但还没到门口，大约五米处，两名卫士就拦住了他。 cmfu发布“公爵正在休息，禁止任何人打扰。” cmfu发布单调呆板的声音，程式化的语句，两名卫士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空空洞洞，目光散乱在空中没有焦点。 cmfu发布杰克皱起眉头，但并没有发怒，因为他知道这毫无用处。这些卫士，曾经是相熟的伙伴，现在却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只会服从主人的命令。 cmfu发布他转身往回走，走过过道拐角，确认卫兵已经无法看到自己，随后他对自己施展了一个隐身术，悄悄地又走了回来。脚步轻轻地从卫兵身边走过，一丝响动都没有发出，两个卫兵毫无所觉。 cmfu发布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反手把房门掩上。罗诺尔似乎不在，房间里空无一人。这使他略有些不解，既然罗诺尔不在，卫兵为什么要说“公爵正在休息”。罗诺尔去了什么地方？ cmfu发布在房间里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他正想离开，空气中突然一阵震荡。年轻的公爵大人从虚空中摔了下来，差点砸到他身上。 cmfu发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摔得狼狈不堪的公爵大人已经瞬间恢复了身为贵族应有的尊严和风度，他从地毯上爬起来，威严地命令：“卫兵。” cmfu发布一名卫兵应声而入，俯首听命。罗诺尔问：“刚才这段时间，有什么动静吗？” cmfu发布“杰克先生刚才来过，被我们拦住了。” cmfu发布罗诺尔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挥挥手让卫兵出去了。杰克看见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转圈，一副思虑重重的样子。大约转了四个圈之后，他向门外走去，杰克跟在后面，打算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得很清楚，刚才罗诺尔明明是被一种传送魔法从另外一个地方传送到这个房间里，他刚才去了哪里；又是谁对他如此不客气，故意让他摔了个跟头。 cmfu发布罗诺尔出了房间，没有带任何卫兵，一个人朝地下室方向走去。杰克更是奇怪，城堡地下室的作用是堆放杂物，以及在发生战乱时收纳平民的，阴暗杂乱，通风也差，终年都散发着一股怪味，绝对不是一位贵族喜欢去的地方，在他的印象里，德阿尼斯公爵父子，从来没去过地下室。 cmfu发布他保持隐身状态，一路跟着。罗诺尔并没有发觉，他一直走到了地下室入口，掀开盖子，从台阶走了下去，随即关上盖子。杰克在外面等了两分钟，然后轻轻掀开盖子，跟了下去。 cmfu发布地下室里依然阴暗，而且还混杂了一种奇怪的味道，腥臭难闻，杰克几乎要呕吐出来。他强忍着恶心，尽量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跟着，远远看见罗诺尔推开一扇门。他知道门后面是一个大厅，大量的杂物都堆放在那里。 cmfu发布他轻轻走到门边，仔细听门后面的动静，一阵阵低沉的吼叫声传过来，像是大厅里养着一群野兽，腥臭的气味更重了。他稍稍考虑了一会，伸手推门，在他的手刚刚接触到门板的那一霎那，一阵巨大的力量从门上传了过来，震得他身不由己地连退了几步。失去控制的脚步声在空空荡荡的地下室里显得尤为响亮，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空气中一点点显露出来——隐身术被解除了。 cmfu发布“谁？”罗诺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随即响起他粗重的脚步声，几秒钟后，他推开房门，但什么都没看见。 cmfu发布※※※ cmfu发布杰克坐在椅子上轻微地喘气，过了几分钟，他的心跳终于平静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刚才在地下室，在罗诺尔打开房门的前一秒钟，成功施展了一个任意门魔法，将自己传送回房间。罗诺尔大概会猜测是他，但毕竟没有亲眼看见。 cmfu发布他放下杯子，还没来得及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门被推开了，罗诺尔走了进来，他急忙站起。 cmfu发布“杰克，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 cmfu发布年轻的公爵脸上居然挂着和蔼的微笑，这反常至极，让杰克尔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本打算直接向罗诺尔质问公爵战死的事，但刚才地下室里的经历已经让他改变了主意。他可以肯定，罗诺尔在地下室里隐藏着什么危险的生物，很可能是一群怪物。 cmfu发布一想到这点，他就不寒而栗，面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 cmfu发布他还没有想好应该说的话，眼前突然电光一闪，伴随着轻微的嗤啦声，罗诺尔猛地伸手朝他胸口抓过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胸口部位已经传来一阵夹杂着疼痛的酸麻，随即麻木的感觉传遍全身，他丝毫无法动弹了。 cmfu发布“杰克”，罗诺尔依然微笑着看着他，同时伸手从他的脖子上摘下了那串项链，“你知道，后天就是我父亲的葬礼，我打算让你去邀请几位客人。” cmfu发布项链已经被取下，罗诺尔欣赏了一下，收回自己的中，然后举起了一根手指，指向杰克。 cmfu发布“你很乐意去的，是不是？” ; 第八章 兽人的邀请 3 伊斯塔看了看圣武士，然后向他走了过去，思思并不认识对面那个正在包在铁罐头里的家伙，也不知道伊斯塔想做什么，有些不解地跟在后面。卡多佐慢慢放下酒杯，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cmfu发布伊斯塔走到卡多佐对面坐下，然后拉开椅子。思思莫名其妙，但也不多说，跟着在旁边坐下。卡多佐和伊斯塔视着，两个人都半天不说话。酒店里的客人开始都有些好奇地看着，过了一会，发现没什么动静，于是也就失去了兴趣，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cmfu发布大约过了四五分钟，伊斯塔从怀里掏出一颗松绿宝石，放在桌上。卡多佐微微一怔，随即也从包裹里拿出一颗一模一样的松绿宝石放在桌上。他刚刚放手，两颗宝石似乎之间有吸引力一般自动移动粘合到一起，然后一丝红光从宝石里透出来，越来越亮。正当巫师担心这道明亮的红光会把全酒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时，红光消失了，两颗宝石也轻微地响了一声，碎成粉末。 cmfu发布“伊斯塔先生”，正当巫师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圣武士开口了，他站起身来，向剑士微微一躬，“圣武士凯东&#8226；卡多佐，感谢你的帮助。” cmfu发布“这是我的荣幸”，剑士也起身微微一躬，“卡拉图人伊斯塔，很高兴能认识著名的审判者卡多佐。” cmfu发布然后他挥手招来侍者：“一瓶黑麦酒，一瓶葡萄酒。嗯，思思你喝什么？” cmfu发布巫师想了想：“葡萄酒吧。” cmfu发布*********8维亚特利酒店的葡萄酒确实不错，不过卡拉图人不太喜欢那种绛红色的液体。他替巫师倒了一杯葡萄酒，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黑麦酒。然后为双方介绍：“思思，这位是卡多佐先生，炽热之心骑士团的圣武士，声名卓著的‘审判者’。卡多佐先生，这位是思思小姐，我的朋友，非常优秀的巫师。” cmfu发布思思礼貌地点头示意。在路上伊斯塔已经告诉过她，此行还有一个圣武士同伴。 cmfu发布“很荣幸能认识你。”卡多佐站起身来，向巫师行了个非常标准的骑士礼。巫师赶忙站起，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没有见过这种礼节，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不过圣武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cmfu发布“您看起来不像是安姆本地居民，小姐。”圣武士用一种温和而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冰雪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来自北方？” cmfu发布“无冬城，来南方旅游。”伊斯塔在旁边介绍，他知道圣武士在担心什么，“事实上，她很喜欢海风和温暖气候，甚至考虑定居于此，如果安姆居民能对巫师的态度更正常一些的话。” cmfu发布圣武士笑了起来。 cmfu发布“确实如此，”他说，“而且那群兜帽巫师也太喜欢多管闲事了，是不是。” cmfu发布“他们似乎禁止外来人在城市里施法。”思思不失时机地表示抱怨，“我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听说这种规矩，这太古怪了。” cmfu发布“他们窒碍了魔法的发展，安姆的巫师日益减少。”圣武士微微点头，表示对巫师的话非常赞同，“并且借此敛财——不过我无权指责，这是获得评议会准许的。” cmfu发布他坐回原位，看着正在品尝黑麦酒的卡拉图人。 cmfu发布“伊斯塔先生，我非常感谢你来帮助我。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冒昧请教一下，还请你原谅。” cmfu发布“哦”，伊斯塔倒也猜不出这位圣武士如此郑重其事到底要说什么事，“请讲。” cmfu发布“昨天傍晚，检察官法哈德先生告诉我说，你在行政区阻止他处死一名黑暗精灵，是吗？” cmfu发布伊斯塔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卡多佐会问这个问题。 cmfu发布“黑暗精灵？是那种皮肤黑亮，头发银白，生活在地底，信仰蜘蛛女神罗丝的邪恶生物？”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没有”，伊斯塔摇头表示否认，“我从没见过这种生物。” cmfu发布圣武士盯着卡拉图人的眼睛，然后他说：“伊斯塔先生，你是否介意我用正义之神赐予我的神力再次向你询问真相。” cmfu发布“当然介意”，伊斯塔依然若无其事地微笑着，“我不知道费伦人怎么认为，但在我们卡拉图人看来，这是一种侮辱，至少是不尊重。” cmfu发布“是的”，圣武士承认，“这确实是无礼的行为，请你原谅。但是……” cmfu发布“但是，你会对我更加怀疑，是吧。”伊斯塔接下去说，他依然微笑着，似乎在说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接着他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cmfu发布“据我所知，卡多佐先生，你可以怀疑我触犯了法律，但现在你必须假定我是清白无罪的，直到有确切的证据推翻这个假定。” cmfu发布“是的。‘任何人皆清白无罪，除非有确切证据证明’。”圣武士低声说，他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口，表情肃穆，如同牧师在向自己的神祗祈祷。 cmfu发布思思奇怪地看看伊斯塔，后者向她解释：“这句话是正义之神的神谕。” cmfu发布巫师哦了一声，“原来卡多佐先生是正义之神的圣武士，不过正义之神是谁啊？” cmfu发布伊斯塔不动声色地继续喝他的黑麦酒，对巫师的话毫无反应。卡多佐强自抑制心中的惊诧和隐隐的怒气，向巫师解释。他自然有些怀疑这个栗红色头发的女孩是在故意侮辱他的神祗，但在不能确认之前，他必须默认对方是善意的——至少是无恶意的。 cmfu发布“正义之神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神祗，他的尊号是公正者……” cmfu发布“名字是提尔。”伊斯塔插口，因为他知道圣武士不能说出自己所信仰的神祗的名字。费伦的所有宗教都相信一点：神祗的名字本身就具有神力，除了祈祷外，不能轻易说出。只在两种情况下例外，一种是以神祗之名立誓，另一种是在战斗中呼喊神祗的名字以获得力量。 cmfu发布“是的”，卡多佐接下去说，“公正者于1620年前，也就是－247dr年来到这个世界，随后将正义的声音传遍整个费伦。他要求我们崇尚公理，维护正义，促进法律和道德的建设并管理任何土地上的所有智慧生物间的公平正义……” cmfu发布思思对圣武士的长篇大论显然毫无兴趣，确切地说，她其实听不明白圣武士在说什么。公平正义、法律道德这些词她自然听过，但对它们的含义则都是迷迷糊糊。除了魔法之外，大祭司很少教她别的东西。 cmfu发布她是个孤儿，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从记事起就生活在那个森林中心的神殿。大祭司非常重视她在魔法上的学习，但很少向她讲述外面的世界。思思只能自己从神殿里收藏的书籍里了解一些历史——但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历史，主要讲述的是距今几千年前，一个叫做耐色瑞尔的帝国自建立到毁灭的全过程。 cmfu发布幸运的是，卡多佐并没有滔滔不绝地说很久，他只是对正义之神以及教义做了一个简明扼要的介绍。虽然同样都是神祗的信徒，圣武士和牧师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若论信仰的虔诚，圣武士可以说还在牧师之上；但牧师最热心于扩大教会的规模和信徒的数量，圣武士则对此比较缺乏激情。 cmfu发布对圣武士而言，最重要的乃是坚持自己，而非劝说他人。 cmfu发布巫师礼貌地听完了卡多佐的介绍，然后接着提出一个新问题。 cmfu发布“刚才我听到伊斯塔称呼你为‘审判者卡多佐’。审判者是什么职业？” cmfu发布卡多佐略有些踌躇，似乎他不便回答这个问题。剑士放下酒杯，向巫师解释：“审判者不是职业，是一个称号，也是一种荣誉。一般而言，每位神祗的教会都会对功绩卓著的信徒授予一些特别的称号作为表彰，至于具体的称号是什么，则视被授予者的信仰而定。卡多佐先生信仰正义之神提尔，所以他的称号是‘审判者’。” cmfu发布“嗯”，巫师点头表示明白，“那还有什么别的称号吗？” cmfu发布伊斯塔笑了起来：“只有信仰极度坚定，功绩非常卓著的信徒，才有资格被教会授予称号。整个阿斯卡特拉，也只有两个人拥有称号而已，其中之一就是卡多佐先生，另一位是炽热之心骑士团的团长凯德瑞尔，称号是‘长眠者’。你和他见过一面的。” cmfu发布“嗯，我记得他”，思思回忆起了在下水道见到的那个穿黑色胸甲的中年人，“长眠者？好古怪的称号。” cmfu发布卡多佐在旁边回答：“因为凯德瑞尔信仰的是死亡之神克兰沃。多年来他一直秉承死亡之神的教导，致力于消灭各种亡灵生物，让死者得以安静地长眠，功绩卓著，被人誉为‘亡灵杀手’。所以克兰沃教会授予他‘长眠者’的称号。” cmfu发布思思似乎准备继续询问，伊斯塔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向巫师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脸对圣武士说：“卡多佐先生，我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你。如果我猜测的不错，你在路上碰上了一群怪物对吧？” cmfu发布“是的，它们还杀死了我的马”，卡多佐对伊斯塔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所以我只能步行来到这里。” cmfu发布“不觉得野外的怪物活动比以前猖獗得多了吗？”伊斯塔慢慢说。 cmfu发布卡多佐点点头：“我昨天刚刚从艾斯摩拉恩城回来，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凯德瑞尔先生也告诉我说，阿斯卡特拉城外突然出现大量怪物。” cmfu发布“确切地说，是阿斯卡特拉的北面——也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最早出现大量怪物，并且逐渐向其他地方蔓延。” cmfu发布圣武士沉思着，随后他问伊斯塔：“你觉得，怪物大量出现，是怎么回事？” cmfu发布伊斯塔刚才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cmfu发布伊斯塔摇头，他压低了声音：“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感觉这和我们的任务有点关系。似乎怪物突然大量出现的时候，就是那件东西重新出现的时候。这恐怕不是巧合。” cmfu发布 ; 第八章 兽人的邀请 4 刺客并不认识那个穿金黄色铠甲的中年人，但他自然知道著名的“审判者卡多佐”。作为正义之神的虔诚信徒、公理与法律的坚定维护者，审判者卡多佐是阴影盗贼工会最不喜欢的人之一。刺客时常听到他们以厌恶而又畏惧的口气谈论起这个圣武士，当然，他对此并不怎么关心，除非丹尼赫先生要他去刺杀这个圣武士，否则就一切与他无关。 cmfu发布至于伊斯塔，他只见过几次，从没打过任何交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那个卡拉图人就一无所知。实际上，在费伦大陆，比他更了解卡拉图剑士的人只怕不多。 cmfu发布伊斯塔、思思和卡多佐之间的谈话他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什么黑暗精灵、什么正义之神、什么死亡之神，他全都不关心。但伊斯塔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心里轻轻一跳。 cmfu发布“我们的任务”？“那件东西”？ cmfu发布他更加仔细地听着，但接下来那张桌子上沉默了许久，圣武士皱着眉头思考，剑士在慢慢品尝他的黑麦酒，巫师也不说话。 cmfu发布他悄悄招来侍者，也要了一瓶葡萄酒。打开酒瓶，倒了一杯绛红色的液体，但没有喝。他从不喝酒，酒会让人无法精确地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和神经。 cmfu发布※※※ cmfu发布“救命啊！” cmfu发布酒店外突然传进来一阵巨大而杂乱的呼喊声，其中听得最清楚的是呼救声，似乎镇上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酒店里的人一齐吓了一跳，纷纷跑出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伊斯塔和卡多佐对视一眼，拿起包裹也跑了出去，思思跟在他们后面。 cmfu发布他们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cmfu发布大约五十多只兽人出现在镇子里，他们似乎颇有组织，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皮甲，拿着巨斧或者长矛，其中一名兽人骑着一只巨大的凶暴虎，大声用兽人语发号施令，看起来它是首领。 cmfu发布此时正是傍晚，街上聚集了很多吃完晚饭后出来散散步的居民，当半兽人刚刚出现在镇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他们爆发出一阵惊呼，惊惶地四散逃窜，包括那些守卫的民兵，镇上顿时一片混乱。 cmfu发布“怎么回事？”伊斯塔站在酒店门口，逃窜的人群不断从他身边挤过，他却纹丝不动，右手护着思思以免她被人群撞倒，左手则悄悄地退回袖中。他不明白，数量如此众多的半兽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就进入镇子，直到现在才被人们发现？镇子周围守卫的民兵都干什么去了？就算抵挡不住，难道连警报都不会发一个？ cmfu发布卡多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无法回答。他已经戴上那只金黄色的头盔，从包裹里取出双手剑，逃窜的人们虽然惊惶失措，但还能清楚辨认出这是一把明晃晃的双手剑，立刻圣武士的周围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空场，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cmfu发布“恐吓平民这种行为与圣武士的身份不合吧。”伊斯塔试着缓和气氛，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圣武士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开玩笑对象，因为后者已经板起了脸。 cmfu发布所有的圣武士都是这样，平时待人谦逊温和彬彬有礼，但把身为圣武士的荣誉看得极重，绝不容许一点点侮辱和侵犯。据剑士所知，炽热之心大厅的墙壁上刻着两句话，第一句是“法律即正义”，第二句话就是“荣誉即性命”。 cmfu发布一群死要面子的家伙，伊斯塔耸了耸肩，对巫师说：“思思，紧跟着我，知道吗？” cmfu发布“嗯。”思思点头。 cmfu发布伊斯塔急速地审时度势，倘若这群兽人的目标是攻击城镇，那么崔米镇今天就毁了，谁都挽救不了；倘若这群兽人的目标是自己——他的直觉告诉他事实正是如此，那么就应该立刻逃跑。 cmfu发布但卡多佐肯定不愿意逃走。他用眼睛余光看了同伴一眼，发现正如他所料，圣武士站得如磐石般稳定。 cmfu发布伊斯塔悄悄叹了口气，慢慢向酒店门口的方向移动。他心中盘算着，如果能把这群兽人聚集在一起，不让它们分散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cmfu发布所有居民都飞快——并且安全地逃回了家中或者酒店里，因为兽人根本就不追赶，它们也不四处抢掠，而是在首领的约束下整齐地在镇中心广场上列队。这让冒险者们惊诧不已，但让他们更加骇异的事还在后面，一个接一个的兽人，身穿黑色皮甲，手持巨斧和长矛，直接从空气中走出来，松松垮垮地排成队列——对兽人这种生物而言，这个队列已经整齐得不可思议了。 cmfu发布不，它们并非凭空走出来。 cmfu发布伊斯塔和卡多佐的眼光都很敏锐，他们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 cmfu发布所有的兽人，都是从一个大约半径两米的圆圈之内走出来。每出现一个兽人，那个圆圈就闪烁一次淡绿色的微光，似乎还隐约可见金黄的琥珀色。 cmfu发布“这是……”两名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又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来对方眼中的惊骇。伊斯塔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巫师：“思思，这是传送法阵？” cmfu发布“对”，巫师的声音也在颤抖，“这…应该…应该就是传送法阵…” cmfu发布终极传送魔法——传送法阵，和一般的传送术不同，这个魔法可以制造出一个持续时间非常长的魔法阵，所有进入魔法阵的生物和物体都会被传送到指定地点。这是一个极为强大的魔法，能够施展它的巫师绝对可以跻身费伦大陆顶级巫师之列。 cmfu发布到底是谁，在背后指挥这些怪物？ cmfu发布“审判者、卡拉图剑士，还有漂亮的巫师小姐，下午好。” cmfu发布当所有的兽人都在广场上列成整齐的队伍后，传送法阵中慢慢踏出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黑色巫师长袍。他冲着圣武士三人站立的方向优雅地一躬，打了个招呼。 cmfu发布“很高兴和三位在这里见面，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德阿尼斯城堡卫士长杰克。” cmfu发布他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欢迎的表情，眼中却冷冰冰的毫无笑意。褐色的眼珠，在阳光下隐隐透出一丝橘红色，如针尖一般刺人。 cmfu发布“他好像被魔法控制了。” cmfu发布伊斯塔轻声说了一句，音量刚好可以让卡多佐和思思听见。 cmfu发布“次级指使术。”巫师回答。 cmfu发布“你可以接触他身上的控制魔法吗？” cmfu发布“可以试试。” cmfu发布卫士长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泰拉斯先生，也就是前任德阿尼斯公爵的葬礼，将于后天上午举行，我奉命来邀请三位参加，当然，也欢迎你们的朋友。” cmfu发布最后一句话颇为奇怪，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现在无暇考虑这个问题。卡多佐指着兽人问：“德阿尼斯家族什么时候用兽人做信使了？” cmfu发布“啊，请别误会”，杰克彬彬有礼地回答，“兽人和德阿尼斯家族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它们似乎不太希望你们去参加葬礼——对此，我无能为力。” cmfu发布“顺便说一句”，卫士长似乎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浮空术，他慢慢飘上半空，“周围已经施加了空间枷锁，任何传送魔法都不能再使用。” cmfu发布“祝你们好运。”他在空中悠闲地飘着，微笑起来。 cmfu发布兽人们却似乎已经没有耐性再等待了，它们暴躁不安地吼叫着，转着圈子，仿佛一支支已经拉满的弓箭，随时准备冲出去。随着那名骑着凶暴虎的首领一声大吼，一百多名兽人黑压压的一片，如潮水般向三人扑来。 cmfu发布 ; 第九章 艰难的退敌 1 橘红色的夕阳将它的光芒完全内敛，以缓慢的速度向地平线以下沉没。周围渐渐暗了下来。昏黄的暮气弥漫着，似乎带着些死亡的味道。 cmfu发布镇上一片空空荡荡，最胆大的居民也只敢从窗口悄悄探出脑袋。崔米镇的民兵早就已经丢下武器逃回家中，当然，伊斯塔本来也就不指望他们能提供什么帮助。 cmfu发布轰！轰！轰！ cmfu发布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兽人，如潮水般冲过来。地面轰然震动，如同一面被擂响的巨大战鼓，所有的人在鼓面上上下晃动。 cmfu发布每个兽人的眼睛都已经一片血红，连瞳孔都已经分辨不清，只有无尽的杀气充塞其中。它们的肌肉像充气一般鼓涨起来，撑破了黑色的皮甲，体形似乎也陡然之间变大了一倍。炽热的气息像海中的巨浪一般扑面袭来，仿佛来自九层地狱的魔鬼已经附身于这些兽人之上。 cmfu发布狂暴化！ cmfu发布抵挡不住！伊斯塔在一瞬间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cmfu发布纵然他对自己的武技再有自信，也决无可能抵挡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狂暴兽人。这种怪物以凶暴著称，数量少时倒不足为惧，一旦集结几十上百个，便如洪水一般摧枯拉朽、无可抵御。 cmfu发布更何况现在他们已经进入狂暴状态。 cmfu发布狂暴是兽人的天赋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暂时换取超乎寻常的力量。兽人普遍崇拜强大的武力，对相对脆弱的人类向来抱轻视的态度。和人类为敌时，若不是感受到强烈的威胁，是绝不会使用这种能力的。 cmfu发布就我们三个对手，有必要狂暴么？ cmfu发布伊斯塔微微苦笑。以他的能力，若要转身逃走，兽人也未必能追赶得上。崔米镇依河而建，只要出了镇子，就可以游水逃脱，兽人畏水，它们是绝对不会游泳的。 cmfu发布不战而逃，对圣武士而言或许是种耻辱，对剑士来说，却不算什么。既然不敌，那么就逃，这在伊斯塔看来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cmfu发布但他没有抛下同伴独自逃走的习惯，而思思又不可能跑得像他一样快。更何况，她还不会游泳——这点他在路上已经问过思思了。一个从小在神殿和森林中长大的女孩，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游泳。 cmfu发布不能逃，那就不逃。转瞬之间，伊斯塔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十几个念头。但要在几秒钟内想出对抗百余名兽人的方法，实在是比杀一条龙还难。 cmfu发布雾气慢慢从地面升起来，微微模糊了剑士眼中所见的一切，耳畔充塞着兽人的战吼。恍惚之间，似乎时光又倒流到从前，曾几何时，他也像现在这样，在夕阳下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可计数的敌人呐喊着向他冲来。接下来，就是刀剑相交，战鼓轰鸣，生或者死，杀人或者被杀，血慢慢染红脚下的土地，亡者的灵魂一丝丝散在暮色秋风里，再也不能回到故乡。 cmfu发布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他的身边也有不可计数的战友，现在只有两个人。圣武士不苟言笑地握着双手巨剑，如磐石般站在身旁；巫师惊恐地躲在背后，剑士甚至能感觉到她在颤抖。 cmfu发布傍晚的风轻轻拂过镇上，带着些许凉意。透过兽人惊天动地的吼叫，剑士清楚地听见了树梢上传来的簌簌声，他微笑起来，反手拔出背上的长剑，剑柄也有些冰凉。 cmfu发布“起风了。”他平静地说。 cmfu发布※※※ cmfu发布卡多佐并不打算逃走。 cmfu发布在很多人眼里，圣武士就是执拗、死板的代名词。他们的信仰坚定，坚定到不懂得丝毫变通；重视荣誉，重视到胜过自己的生命。要他们在战斗中撤退，就像要他们背叛自己的信仰，是决无可能的事情。 cmfu发布其实这其中存在一些曲解，至少，和事实是有所偏差的。圣武士确实信仰坚定，却并非不懂变通——只要不违背他的信仰；圣武士也确实重视荣誉，却并非不会在战斗中撤退——只是他们一定会为掩护同伴而殿后。 cmfu发布但这次卡多佐并不打算撤退——或者说逃走，这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发觉他的两名同伴没有撤退的打算；另一方面，是他担心自己离开后，兽人会将怒气发泄到无辜的平民身上。 cmfu发布这群兽人的目标，明显是他们三人。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就是他们绝对不可能抵挡一百多名兽人。 cmfu发布圣武士并不畏惧死亡，但他必须完成自己的职责。 cmfu发布取回萨弗拉斯权杖，这就是我的职责。卡多佐沉静地站着，提尔大主教的叮嘱在他脑中清楚地响起。取回萨弗拉斯权杖，否则就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 cmfu发布但我不能抛下同伴退走，更不能看着兽人屠杀平民。 cmfu发布公正者，以我凡人的智慧，确实难以把握精确的正义。那么，请您告诉我，我的选择是否正确。 cmfu发布他轻轻放下头盔的面罩，握紧了手中的“裁决”，然后轻声祈祷起来。晴朗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雷鸣声，金色的光柱从云层中直射而下，罩住了圣武士的身体。他的金黄色“守护”铠甲逬射出耀眼的光芒，全身散发出威严的气势，如同一位神祗降临人间，让人不敢逼视。 cmfu发布公正者，请赐予我力量。 cmfu发布透过面罩，他紧盯着汹涌而来的兽人。作为一名圣武士，他不但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同时还是个优秀的指挥官，曾经率领炽热之心的战士打败过很多强大的敌人。但从未有哪一次，局面像今天这样艰难。突如其来的遭遇，近在咫尺的距离，以及过于悬殊的力量，这一切让他的指挥才能无法发挥。最可怕的是，这群兽人的背后，还有一个现在还没有露面的，能开启传送法阵的巫师。 cmfu发布但他的心中没有丝毫畏惧。神祗已经回应了他的祈祷，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只要是正确的，就决不会失败。对于这一点，他从未怀疑。 cmfu发布若对这一点有丝毫的怀疑，那么就无法成为真正的圣武士。 cmfu发布我是受正义之神眷顾的圣武士，审判者卡多佐！ cmfu发布他的眼光落到手中的双手剑上，在那一瞬间他的思绪回到了提尔教会授予他“审判者”封号的那个上午。一股豪气从心底骤然升上来，他看了看身旁的伊斯塔，发现这个卡拉图人正一脸漠然地站着，似乎不是在面临一场大战，而是在欣赏傍晚的风景。 cmfu发布他微微笑了起来，由于整个头部都被严严实实地包在头盔里，自然也不会有人看见他的笑容。剑士却似乎察觉到了，向他看了一眼。 cmfu发布他转脸和伊斯塔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cmfu发布三个跑得最快的兽人已经冲到跟前，圣武士挥剑下劈，剑身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这一剑势如雷霆，最前面的兽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已经被砍成两半。双手巨剑没有收回，而是顺势横扫，一道耀眼的弧光划过，其他两个兽人全部断成了两截，青石路面上大块大块的血。 cmfu发布“后退。”卡多佐沉声说，微微有些喘息。 cmfu发布 ; 第九章 艰难的退敌 2 思思在轻微地发抖。 cmfu发布看到一群兽人时，她并没有多么害怕。巫师虽然比战士脆弱，但在战斗中反而更容易存活下来，因为一旦情况不利，他们随时可以借助传送魔法逃走——传送魔法有重量限制，以她的能力，可以将自己和剑士一起传送回阿斯卡特拉城，至于那个包在铁罐头里的圣武士，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谁让他穿那么重的全身铠甲。 cmfu发布成为一名巫师，比成为战士所付出的代价要高昂得多，自然也应该有更多的回报——比如说，多一条退路。 cmfu发布但空间枷锁把这条退路封死了。 cmfu发布和传送法阵一样，这也是一种只在传闻中存在的魔法，据说可以封锁一定区域内的所有次元传送。比起只能针对单人的次元锚，这个魔法不但控制范围大，而且持续时间长得惊人。 cmfu发布当杰克说出空间枷锁这个词的时候，思思的脸色就变了，她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魔法能量发生了一些悄悄的改变。更奇怪的是，造成这种变化的，并非那个飘浮在空中的德阿尼斯城堡新任卫士长，而是隐藏在某个角落的其他人。 cmfu发布思思无法探测出施法者的具体方位，她只能断定不是杰克。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这一百多名兽人和那个看上去置身事外的卫士长，还有一位隐藏在暗处的强大巫师，很可能就是创造传送法阵的那个人。 cmfu发布所以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能够施展如此强大魔法的巫师，若想杀死他们，只怕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再加上这群兽人，可以说已经稳操胜券。 cmfu发布没有让她犹豫的时间，兽人已经冲了上来，她可以清楚看见那些野兽般凶狠丑陋的面孔，长矛大斧上反射的寒光，甚至可以闻到刺鼻的血腥气。必须挡住它们，她心想。 cmfu发布但还没等她想出合适的魔法，伊斯塔的手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下一瞬间，圣武士全力一击打倒了最前面的三名兽人，剑士拉着她后退到维多利亚酒店中。酒店里已经空空荡荡，所有的顾客早就已经逃光，老板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cmfu发布这是唯一的抵御方法，兽人没有携带攻城武器，仅仅用斧头和蛮力不可能推dao整个建筑，只要据守门口，就可以避免被围攻。 cmfu发布伊斯塔拉她退回，然后和卡多佐并肩挡在门口，狂暴的兽人一拥而上，但他们一时无法冲进来。这类似于巷战，和宽阔的战场上拼杀不同，个人武技的作用更加明显。圣武士挥舞起他的那把巨大的双手剑，整个门口顿时一片金光。当当当当一阵连响，四五支长矛都被削断了。剑士在他的身旁辅助，他不习惯于和人正面硬撞。 cmfu发布但伊斯塔和卡多佐只有两个人，他们终究不可能抵挡一百多个兽人。门口又倒下了几具尸体，挡在门口的两个人都没有受伤，但她已经清楚地听见圣武士沉重的喘息，他施展不出那威力无比的一击了。 cmfu发布她试着念一个咒语，但害怕和紧张使她的语音颤抖，这样是无法成功施展魔法的。 cmfu发布“思思！” cmfu发布她突然听到剑士的声音，“你可以创造一面墙吗？” cmfu发布墙？ cmfu发布比较强大的巫师，往往都可以用魔法创造出墙壁，石墙铁墙，或者火墙冰墙，甚至纯魔法力量构成的力场墙壁，但这些魔法巫师恰好一个都不会。她并不擅长塑能或召唤类型的魔法，完全不擅长。 cmfu发布“不会。”她无奈地回答。 cmfu发布不行，我必须镇定下来做点什么。她努力地在脑中回忆，也许可以试试这个魔法。 cmfu发布; 第九章 艰难的退敌 3 这个魔法并非大祭司传授，而是她自己从一张古老的魔法卷轴里学来的。神殿里藏书不少，往往可以从其中发现一些古怪的东西，大多数是夹在书页间的魔法卷轴。 cmfu发布大祭司似乎不喜欢她学习那些并非由他教授的魔法，所以思思只能偷偷地自己研究这些卷轴。由于没有人指导，她自己也不清楚对这个魔法到底掌握到什么程度。 cmfu发布这个魔法没有丝毫杀伤力，但很危险。它用于影响一群敌人的心智，假若使用不当，施法者本身很容易受反噬。 cmfu发布巫师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缓慢地念诵咒语。随着诡异的字符从口中吐出，她的眼睛逐渐变得如玻璃般透明，金色的火焰在瞳孔中燃烧起来。 cmfu发布相信我。她轻轻地在每个兽人耳边说，相信我，你的身边全都是精灵。 cmfu发布精灵？几十个兽人的心灵茫然回应着。 cmfu发布对，精灵，就是精灵，那种身体瘦弱得像干柴、皮肤苍白得病态的生物，那种一天到晚躲在森林里，只会用弓箭偷袭的家伙，就是那种你们最讨厌的精灵，杀了它们，杀了它们…… cmfu发布不少兽人混乱起来，它们咆哮着攻击周围的一切生物，思思的暗示起作用了。很幸运，狂暴化虽然可以暂时增强兽人的破坏力，却让它们的头脑更加不清醒了——虽然本来它们的脑袋里就塞满了肌肉，这大大增加了心灵魔法成功的机率。 cmfu发布她高兴地笑了起来，但随即发现情形依然不乐观。混乱的兽人大多集中在后面，接近门口的敌人并没受太多影响，剑士和圣武士的压力并没有得到缓解。巫师虽然不通格斗，但也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了。 cmfu发布卡多佐已经受伤。他砍倒一名兽人时，另一个兽人的大斧乘机砍中了他的右臂，守护铠甲坚固无比，成功阻止了斧刃和皮肤的接触，但他的半边身体还是都被震麻了，双手剑挥舞起来也不如平时那样灵便了。 cmfu发布伊斯塔倒没有受伤，他没有圣武士那样强大的破坏力，也没有穿“守护”那样坚固的铠甲，但凭借锋锐的长剑和敏捷的移动，没有兽人能接近他半米之内。 cmfu发布门口又倒下两具尸体，两个兽人手持大斧又冲了上来，几支长矛从它们的空隙中穿过，直刺圣武士。 cmfu发布砰的一声，火星四溅，一支长矛突破了卡多佐的防守，刺中胸口。巨大的撞击力让圣武士连退了两步，他听到胸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喀嚓声，一口气没透出来，似乎已经骨折了。 cmfu发布长矛没有刺入身体，这在意料之中，铠甲再一次保护了它的主人。但随着这一击，卡多佐的胸口石屑纷飞，这就令人诧异起来。伊斯塔百忙中瞥了一眼，发现圣武士整个人已经变成了石灰色，如一尊会活动的大理石雕塑。 cmfu发布千钧一发之际，巫师给圣武士加上了石肤术。 cmfu发布虽然受伤不重，但随着卡多佐被击退，防御出现了空隙，伊斯塔一个人无法阻挡，几个兽人已经冲进了门。 cmfu发布圣武士高呼提尔的名字，狠狠一剑向最前面的兽人头上劈去。没想到这个兽人凶悍至极，它不用兵器格挡，却张开双手直接向剑上扑过来，巨剑深深嵌入它的身体，但也被它用双手和整个身体死死卡住。其他兽人一拥而上，打算硬撞开一条路。圣武士立足不稳，又退了一步，差点撞上正在施法的巫师。 cmfu发布蛮牛之力！思思又完成了一个魔法。她将手掌按上卡多佐的后背，淡绿色的光芒一瞬间传遍了全身。 cmfu发布圣武士大吼起来，声音之大连兽人都吃了一惊。他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握紧巨剑向前猛冲，四个兽人如肉串一般被贯穿在剑上，门口被堵住了。然后他用力向上一挑，肌肉和骨骼无法阻碍锋利的巨剑，四个兽人都被划成了两半。漫天的血夹杂着兽人尸体的碎块落下来，染红了巫师的白色长袍。 cmfu发布剑光如水般流转，伊斯塔轻轻地砍下了两名兽人的头颅。和卡多佐不同，他的动作虽然快，却绝不给人凶猛的感觉，仿佛只是轻风拂过，悄悄带走了灵魂，血都不会溅出多少。 cmfu发布就算要杀人，也不用杀得那么难看吧。 cmfu发布虽然在激战中，他的嘴角却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对被杀死的人而言，难看与否有意义么？说到底，也不过是自己心底的那一点虚伪还放不下吧。 cmfu发布身旁的圣武士将兽人逼退回门外，思思给他也加上了石肤和蛮牛之力，中了暗示魔法的兽人正在疯狂砍杀自己的同类，情况似乎缓和了下来，但他知道这不过是表面现象。 cmfu发布中了魔法的兽人数量并不多，很快就会被同类消灭；石肤和蛮牛之力也不过能暂时拖延时间，毕竟他和圣武士都已经疲倦了，而剩下的兽人还有七八十个。虽然它们没有携带弓箭标枪之类的远程武器，但一波一波地冲上来，突破酒店门口是迟早的事。 cmfu发布那个家伙在干什么？伊斯塔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种时候，居然还不来帮忙。 cmfu发布活着虽然无聊，我却还不想现在就死啊。 cmfu发布他又轻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些冷冷的意味。然后挥起长剑，砍向一个兽人。 cmfu发布 ; 第九章 艰难的退敌 4 崔米镇的地面铺满了青石地板。很坚固，也很光滑，但不会让人摔倒。 cmfu发布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洒在上面，泛出一点一点的淡金色，和大块大块的血混在一起，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cmfu发布长满荆棘的蔓藤像蛇一样悄悄在青石砖块的缝隙间蔓延开来，随着傍晚的风快速地生长着，当兽人发现时，它们的脚已经完全被柔软而坚韧的蔓藤缠住，很快身体周围布满了尖刺，从头到脚都是，密密麻麻地遮蔽了整个天空。 cmfu发布蔓藤继续生长着，互相缠绕联接，形成一个巨大的荆棘牢笼，将几乎所有的兽人都困在里面。 cmfu发布伊斯塔舒了一口气，那个家伙终于发动了这个魔法阵。再迟一刻，他就抵挡不住了，事实上，现在他的手臂已经酸麻无力，一支长矛刺中了他的左肩，幸好没有伤到骨骼，并无大碍。 cmfu发布兽人恐慌起来，它们拼命挥舞手中的武器砍劈着，但显然跟不上这些植物生长的速度。一道道蔓藤爬满了兽人的身体，像绳子一样将它们捆缚起来。尖利的刺穿透了皮甲，兽人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遭来剧痛的报复。很快所有被围困其中的兽人都无法动弹了。 cmfu发布卡拉图人砍倒了最后几个没有被荆棘困住的兽人，然后抬起头向他的老朋友打招呼。 cmfu发布“晚上好，寇普利斯。” cmfu发布※※※ cmfu发布寇普利斯很是得意。 cmfu发布兽人刚刚出现在镇中的时候，他是大吃了一惊，在那几秒钟内几乎是手足无措。但随即镇长发现兽人的目标并非镇上的居民，而是三个过路人——其中包括他的老朋友，卡拉图剑士，和著名的提尔圣武士，审判者卡多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cmfu发布崔米镇处于交通要道，守卫力量却并不强，很容易受怪物和强盗的侵犯，尤其是那群塔洛斯牧师，对这里似乎格外青睐。寇普利斯于两年前继任镇长之后，就开始着手加强城镇的防御，其中一个秘密举措，是在镇上建了一个魔法阵。一旦启动，可以产生大范围的荆棘牢笼围困敌人。 cmfu发布唯一的问题是，这个荆棘法阵当时设置的目的是对付镇外的敌人，谁都没有想过敌人会使用传送法阵大规模进入城镇——实际上，如果敌人能够创造传送法阵，那么再多的防御只怕也无济于事。 cmfu发布所以镇长必须临时调整荆棘法阵的施放目标。这需要他的老朋友和同伴能够抵挡兽人一段时间，当然，对此他并不怀疑。审判者卡多佐的名字他听闻以久，卡拉图剑士的能力更是很少有人比他更熟悉。 cmfu发布现在镇长正站在这群兽人的后方，魔法阵的枢纽位置。他挥手破去了自己的隐身状态，和伊斯塔打招呼。 cmfu发布兽人都被困在里面，一时半刻无法动弹。虽然荆棘法阵并不会致人于死命，但射杀一群不能移动的靶子，崔米镇的民兵还是足以胜任的。 cmfu发布唯一可惜的是，发动这个魔法阵的代价不小，需要消耗十颗名贵的红锆石。这种宝石非常稀有罕见，他多年来也只收集到十三颗，这样一来，这个魔法阵在一段时间内，至少在他再次集满十颗红锆石之前是无法发动了。 cmfu发布这个卡拉图人，怎么惹上这么一大群兽人。他有些恼火地想，不过正好要找他来帮忙，这样一来他就不能推三阻四了。 cmfu发布然后他的眼前黑影一闪，像是一只巨大的鸟从空中扑下，直撞到荆棘牢笼上，随即一片碧绿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伊斯塔刚刚想起那个叫杰克的巫师时，他就发现这个人已经从空中扑了下来，一头撞向那荆棘牢笼的正中心，其架势决然、义无返顾，如同受神祗召唤的虔诚牧师。在接触到荆棘牢笼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爆炸开来。 cmfu发布地下突然冒出猛烈的火焰，碧莹莹如墓地的磷火，瞬间吞噬了整个荆棘牢笼，崔米镇上顿时绿光冲天。所有围困其中的兽人，连着缠绕它们的荆棘蔓藤，一瞬间化为灰烬。 cmfu发布火焰燃烧着，宛如一条巨大的蛇在翻腾，当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这条碧绿的火蛇笔直向维多利亚酒店的门口冲了进来。 cmfu发布冒险者们还站在门口没有走出，这一下变起仓卒，不等他们躲避，火焰已经冲到身前，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眼睛几乎无法睁开。 cmfu发布卡多佐和伊斯塔本能地后仰倒退，但火焰冲得极快，转瞬之间剑士的衣服已经着了火，圣武士的铠甲也变得炽热滚烫，像要被火溶化一般。石制皮肤悄无声息间剥落，火辣辣的疼痛几乎让他们窒息。 cmfu发布无可逃避！ cmfu发布就这样结束么？伊斯塔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如此说来，那个预言并不准确啊。 cmfu发布他自己也有些奇怪，生死关头，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亲人，没有想到故乡，却想这么无聊的问题。 cmfu发布不过他无法继续想下去，炽热的火焰已经逼近身体，他甚至清楚地听见了头发被火焰炙烤卷曲的吱吱声，灼烧的疼痛仿佛到了极限，反而感觉不到了。灵魂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猛烈的压迫，即将离开身体。 cmfu发布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霎那，彻骨的寒冷突然笼罩了他的身体，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满眼都是冰雪的冷白色，仿佛置身于北地的凛冬，耳边甚至听见了寒风的呼号，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他的牙齿格格碰撞作响。 cmfu发布火焰被冰雪压制住了，渐渐退缩，最后平息了下去。青石地面上只留下黑色的焦炭痕迹，那近百名兽人，转眼间都被这碧莹莹的火焰无声无息地吞没，仿佛根本就不曾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cmfu发布伊斯塔转头看身后的巫师，她的脸色白得像刚才那铺天盖地的冰雪，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眼神却如秋水般平静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仿佛世界上任何变故都无法让她惊诧恐惧。 cmfu发布但这只是一瞬间，一瞬间之后，她的眼光散乱开来，然后重新聚焦，恢复成剑士熟悉的样子，纯净明亮，只是微微有些呆滞。 cmfu发布不，不对，伊斯塔猛然反应过来，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一瞬间，她的两只眼睛明明都是碧绿色的。 cmfu发布现在则又恢复了左蓝右绿的模样。 cmfu发布她的左手平平抬起，中指上的戒指正泛着冰冷的蓝光。漫天的冰雪和凛冽的寒风，正是从那枚戒指上喷射出来。 cmfu发布卡多佐也转过头来，他也看到了这枚戒指，惊讶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浮在他的脸上，伊斯塔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卡多佐也认出了这枚戒指的来历。 cmfu发布他自然不担心圣武士会觊觎寒冬之戒，审判者卡多佐如果都不可信任，那世界上可以信任的人只怕不多了。只不过多一个人知道，总是多一分麻烦。 cmfu发布蓝光渐渐黯淡，暴风雪也平息了下来，地面上堆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已经漫过了卡多佐的靴子。伊斯塔斜跨一步挡在思思身前，低声说：“快藏起来！” cmfu发布巫师似乎才恍然回过神来，急忙将左手藏回袖中。“空间枷锁刚刚解除了。”她低声说，“那个人离开了。” cmfu发布咯吱咯吱声在身旁响起，这是圣武士的皮革长靴踩在雪上的声音。他没有看巫师，对剑士说：“出去吧。” cmfu发布伊斯塔微微点头，扶着巫师走出了酒店门口。 cmfu发布 ; 第九章 艰难的退敌 5 有个镇长朋友还是不错的，虽然经常要替他去杀一些食人魔或者兽人，不过偶尔也可以用来当挡箭牌。比如现在，维多利亚酒店老板要求卡多佐三人赔偿，理由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导致了酒店遭到破坏。和兽人的战斗，以及后来的绿色大火，几乎把酒店的正门全毁坏了。 cmfu发布不仅仅如此，因为兽人的袭击，很多顾客逃走得太快太匆忙，没来得及付帐——这笔钱自然也算到了他们头上，因为兽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cmfu发布最后，酒店里积了厚厚一层雪，需要雇人清除。对这笔费用，老板慷慨地表示可以忽略不计。 cmfu发布思思身无分文，伊斯塔口袋里的银币也不多，唯一相对比较宽裕的是卡多佐——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炽热之心的工作并没有任何工资或者补助，卡多佐家族也不算多么富有。 cmfu发布这时就体现出寇普利斯的作用了。作为这样一个著名商贸城镇的镇长，他总是有些积蓄的，所以伊斯塔看着镇长替他们付钱时非常心安理得——他很少有不心安理得的时候。 cmfu发布他们去旁边的沃金神殿治疗了一下伤势。接下来，镇长邀请他们去办公室。这个建议得到了卡拉图人的强烈赞同，思思是怎样都无所谓，卡多佐看看酒店老板的脸色，认识到自己已经被列入不受欢迎的对象，于是也就没有发表任何异议。 cmfu发布镇长并没有询问他们来此的目的，礼节性的客套之后，他非常热情地替思思和卡多佐准备好了住宿的地方，然后命令厨师准备晚餐。天已经黑了，思思决定去洗澡，长袍上粘了太多的血迹，让她不想再多忍受一秒钟。 cmfu发布他们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接着思思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卡多佐则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铁匠铺，今天和兽人战斗，他自己受伤不重，但铠甲却创痕累累，几乎变形了。这种魔法装备，修复起来非常困难，当他将铠甲脱下来交给那位老铁匠时，心中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 cmfu发布幸运的是，铁匠技术非常高明，大约花了二个小时，卡多佐终于拿到了焕然一新的铠甲，当然，他口袋里的银币更少了。 cmfu发布当他回到镇长办公室时，星星已经亮闪闪地挂在夜幕上，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酒店里的喧嚣，隐隐约约随着夜风飘来。 cmfu发布他走进门，发现寇普利斯和伊斯塔都不在。一位仆人带领他去卧室休息，并且告诉他，卡拉图人和镇长去野外散步去了。 cmfu发布“散步？”卡多佐有些奇怪，崔米镇现在很不安全，周围经常有怪物出没，深更半夜去野外散步，并非什么明智之举，但他也没有再多问。 cmfu发布※※※ cmfu发布沉沉的黑夜像巨大的幕，遮敝了天地，压迫得人难以呼吸。微弱的星光闪烁着，宛如风中的烛火，随时会熄灭。 cmfu发布没有月亮。 cmfu发布黯影轻轻地移动，他的全身每一寸神经和肌肉都已经绷紧，步子很小，落地很轻，踩在草地上没有一丝声音，决不会让他前面的那两个人察觉。 cmfu发布在无声行动这方面，他的造诣已经登峰造极。借助黑夜的掩藏，即便是卡拉图剑士，即便是在这样一览无余的大草地上，也没有发现身后十米外有一个人在跟踪。 cmfu发布伊斯塔和镇长轻声交谈着，虽然不知道被人跟踪，但他还是很谨慎地压低了嗓门，让音量保持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范围。黯影对他们谈话的内容很好奇，但他也不敢再接近。再靠近，就可能会被发觉了。 cmfu发布可惜风向相反，恰好是从身后吹过来的，否则也许还可以听到一些语句。 cmfu发布他皱了皱眉头，缓慢而悠长地吸一口气，身体无声无息地飘了起来，不过并非像巫师的浮空术那样升到半空中，他的脚还粘着地上的青草，整个人像柳枝一样随着轻轻的夜风在半空中摇摆。 cmfu发布这并非什么魔法，而是他故乡的一种秘术，名叫“影杀”。 cmfu发布卡拉图的武士，和费伦大不相同。他们注重修炼一种名为“听音辨行”的能力，即不通过视觉，只借助耳力和直觉来判断对手的行动。这种能力在战场格斗或者比武较技时作用不大，但在不能看见对手的情况下，比如被背后偷袭、黑暗中遇敌，或者对手使用了隐身法术，就大有用处了。 cmfu发布由此，卡拉图的刺客，和费伦也就大不相同。遁形隐身固然是必须掌握的技能，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暗杀对象——一般都是武技高明的武士——则更被看重。 cmfu发布刺客的故乡，正是库扎克拉，卡拉图大陆上两大帝国之一。 cmfu发布他刚刚施展的能力，是一种极高明的暗杀术。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声响完全掩藏于周围环境中，连呼吸声都可以转化为气流风响。跟踪别人时，只要不是被直接看见，即使对方的耳力再敏锐也无法听出一丝异样的声响。据说，这种能力锻炼到极致，可以和周围的环境完完全全融为一体。 cmfu发布他的身体似乎轻薄柔软得像一张纸，在空中摇摆飘浮，随着风向，一点一点向伊斯塔接近。 cmfu发布剑士确实没有察觉，他正在向镇长询问德阿尼斯城堡的情况。随着距离的逐渐拉近，刺客逐渐能听清楚他们的交谈了。 cmfu发布“德阿尼斯公爵是他的儿子罗诺尔杀死的？” cmfu发布“嗯，罗诺尔其实是班恩教会的高阶牧师，现在他已经是班恩教会安姆地区的主教了。” cmfu发布“前任主教好像是格兰特吧，死了？” cmfu发布“据说是在攻击德阿尼斯城堡时，施展出了一个奇迹术，然后死亡。” cmfu发布“奇迹术？”伊斯塔的声音带着微微的诧异。 cmfu发布“罗诺尔贡献了一个叫做‘环法’的魔法阵，二十几个牧师同时施法，可以暂时提高一个牧师的能力。格兰特因此施展出了地震术和奇迹术，但随后就死亡，不知什么原因。” cmfu发布“环法？”伊斯塔突然停住了脚步，在黑暗中看着镇长。 cmfu发布刺客心中暗暗有些着急，他正随着风向缓慢漂移，现在剑士停步不动，自己很快就要撞上了，但他又不能停住身体。 cmfu发布他倒并非是无法控制身体，只是现在他和环境已经融化为一，身体完全是顺风而行，稍有异动，破坏了周围的气流，立刻就会被剑士察觉。这样一来，他就无法探听消息了。 cmfu发布这一分神，不过转瞬间的事，虽然身体没有失去控制，但却漏听了半句话，等他回过神来，恰好听到镇长回答剑士。 cmfu发布“……和拖雷帝国的红袍巫师有关。” cmfu发布“拖雷红袍巫师”，伊斯塔沉吟着，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可是红袍巫师的‘环法’是奥术法阵，不可能提高牧师的神术能力吧。” cmfu发布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1 气流缓缓地移动，黯影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前进。前面两个人却停住脚步，丝毫没有继续行走的迹象，这样一来，他很快就要和剑士撞上了。 cmfu发布只能如此了。黯影不得不做了个决定，他心中暗暗有些惋惜。这种与周围环境融化为一的技能施展起来非常耗费精力，却只探听到这点消息，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德阿尼斯城堡被班恩教会占领的消息他早就从丹尼赫先生那里得知，至于什么环法、拖雷的红袍巫师，他不清楚，也不关心。 cmfu发布他似乎没有作出任何动作，但一柄短刀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中。细窄狭长的刀身是墨黑色的，不泛出一丝亮光；刀柄很长，缠满了细窄的黑色布条；最为独特的是，这把刀没有护手。 cmfu发布伊斯塔依然站在原地不动，他并没有察觉刺客的接近。镇长的推断不无道理，但他又隐隐觉得不太对头。“环法”是一种奥术法阵，拖雷帝国红袍巫师公会的独门秘术之一，由多名巫师集体施展，暂时提升某一名巫师的奥术能力。具体的施展方法，他自然就无从知晓了，这本就是红袍巫师的秘密，阿斯卡特拉的欧格玛神殿里，也仅仅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散乱在书架上。 cmfu发布但伊斯塔可以肯定的是，红袍巫师的环法是奥术法阵，不可能提升牧师的神术能力。罗诺尔弄出来的这种“环之仪式”，却让格兰特施展出了超乎能力的地震术和奇迹术——这两种魔法都是标准的神术。 cmfu发布难道说，罗诺尔创造出了一种新的神术法阵？ cmfu发布“不可能”，镇长似乎猜到了剑士的心思，“罗诺尔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巫师罢了。” cmfu发布剑士明白镇长的意思。发明一个魔法阵是件非常艰难危险的事情，没有强大的力量与丰富的经验，是不可能成功的。巫师和牧师不同。牧师的能力，来自于信仰的坚定和神祗的赐予，年龄并非关键，只要对神祗表现出足够的虔诚——或者说，只要会讨神祗的欢心，就可以获得强大的神术；巫师的魔法则完全是自己研究学习所得，花费的时间多少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作为判断能力强弱的依据。一个年轻的巫师，纵然天赋很高，也很难胜过一位在图书馆里浸泡了几十年的老头子。 cmfu发布“大概他通过什么方法获得了红袍巫师的环法，加以改造？”伊斯塔提出了新的猜测，改造一个魔法阵，比发明一个要容易得多了。 cmfu发布“我不相信”，镇长断然否定，“罗诺尔的能力我很清楚，在同年龄的巫师中算得上优秀——但也就仅此而已，绝对达不到这种水准。” cmfu发布“你对他真了解。” cmfu发布镇长嘿嘿了一声，“你不是猜到我的身份了么。” cmfu发布伊斯塔抬起头，看着天上那微弱如风中烛火的星光，低低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相信，但你忘了，今天那群兽人是怎么来到镇上的。” cmfu发布镇长的脸色立刻变了——虽然在黑暗中，剑士不可能看得很清楚，但他不必看就可以肯定这一点，因为镇长的声音也变了。 cmfu发布“这么说……” cmfu发布“能使用传送法阵和空间枷锁的人，也许有改造魔法阵的能力吧。”伊斯塔低低地说，似乎是自言自语。 cmfu发布风悄悄从背后吹了过来，有点凉。 cmfu发布※※※ cmfu发布剑士正在思索，背上陡然一阵强烈的杀气逼了过来。眼睛和耳朵并没有提供任何讯息，鼻子也没闻到什么异样的气味，但他就是知道有人在背后偷袭——这是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锻炼出来的直觉。 cmfu发布想杀人，就有杀气；凭借杀气，就可以判断出敌人的行动。很小的时候，父亲如此告诉他。 cmfu发布他当时很是不以为然。判断敌人行迹，自然应该靠感官察觉，杀气这种东西，虚无飘渺，怎么能当真。父亲看出了他的不屑，于是问他。 cmfu发布“一只羚羊在草地上吃草，旁边潜伏着一只老虎。羚羊并没有看见老虎，也没听见什么异动，更没闻到什么气味，但它往往就能知道有敌人在旁边窥伺。为什么？” cmfu发布“不知道。”他摇头。 cmfu发布“老虎想捕杀羚羊，身体自然就会有反应——虽然这种反应很细微，老虎自己都未必能察觉到。” cmfu发布“但你明明说，羚羊没有察觉任何动静。”他反驳父亲。 cmfu发布“不，羚羊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也没有闻到气味，但感觉器官，并非只有眼鼻耳朵。老虎的异动，已经被羚羊的某些神经察觉。” cmfu发布“某些神经？” cmfu发布“某些神经”，父亲重复说，“不足以警醒大脑，却确实存在。羚羊就是因此察觉到危险。” cmfu发布“那为什么羚羊能察觉到，人却往往不行。” cmfu发布“因为我们不是每天生活在丛林中。”父亲回答，语气中似乎带着些淡淡的讥讽。 cmfu发布他当时听了，不过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实际上还是不很了然。但他年事渐长，杀伐既多，来到费伦后，冒险为生之余，又研习这个国度的学问，倒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按费伦的话说，无非就是潜意识，眼鼻耳朵之外的感官，察觉到敌人的行迹，却又讯息微弱，不足以刺激大脑。只有成天在刀剑中度日的人，就像每日都要防备老虎的羚羊一般，这方面神经敏锐，往往可以察觉。这实际上是一种动物的本能，平常人集群居住，生活安定，这种能力反而退化了。 cmfu发布背后的杀气瞬间逼近，他感觉到了兵刃的寒意刺透衣服侵袭全身。闪避已经来不及，长剑还在背上，拔剑抵挡更不可能。虽然惊骇敌人是如何无声无息到了背后如此近的距离，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匆忙侧身，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反手挥出，希望能将敌人的兵刃格开。 cmfu发布当的一声响，握在左手中的短刀击中了背后杀手的兵刃，不过他终究是稍稍慢了一点。虽然被侧面架格，刺客原本刺向心脏的刀偏了些位置，但依然在他的左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其实若不是刺客刚才施展“影杀”，精力损耗不少，这一刀伊斯塔只怕就避不开了。 cmfu发布黯影精擅毒药，但他的短刀因为必须嵌在手臂中，反而没有淬毒。也正因为如此，伊斯塔才逃过了一劫，否则这道伤口足以让他立刻毒发身亡了。 cmfu发布按照常理，剑士应该立刻借反震的力量前冲几步，确定敌人没有追袭上来，然后再转身迎敌，这是比较稳妥的做法。但或许是刚才左臂上中的那一刀激发了兴致，或许是突然想赌一把——他本就不是在任何时候都力求稳妥的人。伊斯塔只斜跨了一步，脚跟旋转，左手腿入袖中，右手拔出背上的长剑，身体已经顺势直接转了过来。 cmfu发布他看准黑暗中的那个身影，笔直的一剑当头劈下。 cmfu发布黯影没有正面格挡，那是战士才干的傻事，一名优秀的刺客是不屑于如此的。他的双脚在有些潮湿的草地上滑行、错开，身体随着偏移，非常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接着他再次扬臂出刀，黑夜中一道寒光直刺剑士的咽喉。 cmfu发布伊斯塔微微后仰，自腰向手臂一起偏转，带动手腕用力，劈了一半的长剑翻转过来，自下而上地斜击开敌人的短刀，紧接着长剑又划了个半圈，直切刺客的脖颈。 cmfu发布长剑砍空，黯影已经退后。伊斯塔紧跟着踏上一步，又是当头一剑劈了下来。 cmfu发布黯影依然没有直接格挡，而是向右侧退避开。伊斯塔却突然也向右跨了一步，长剑顺势转向，一圈银光拦腰横扫。他这一剑明明已经变得极快，刺客却像早料到他的用意一般，挥刀在长剑上斜斜一击，打算将剑士的攻击引开。 cmfu发布长剑和短刀刚刚相撞，两把兵器的主人都立刻变招。伊斯塔重心陡然前移，握剑的右手手腕一沉，嗤的一声，长剑贴着短刀的刀身直削下来。黯影的短刀没有护手，这一剑如果被削中，握刀的手指就全断了。 cmfu发布刺客回臂，手上力量猛然增加。以刀剑相交处为轴，短刀翻了半圈，将长剑压在下方。伊斯塔借势踏上一小步，低身向刺客左腿刺去；黯影的短刀再一次从侧面和长剑撞了一撞，将剑士的攻击引开，乘机又斜退了一步。 cmfu发布很强，伊斯塔在心中为对手快速下了一个判断。这个人不仅仅遁形隐身的功夫高明，到了自己身后都没被察觉，而且剑术也非常不错。他的每个动作都简洁朴实，却也都恰到好处，不浪费一丝力气。在他的急速猛攻之下，居然还能间或反击。以这样的身手，在安姆绝对算得上第一流的杀手了。 cmfu发布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刺杀我？剑士暗暗猜测，是那个被他持刀胁迫救走了黑暗精灵的检察官所派遣？还是今天傍晚那群兽人的同伙？ cmfu发布此时他身旁的镇长反应过来，急速施展了一个治疗魔法。 cmfu发布银白色的雾气从镇长手上喷出，缠绕在伊斯塔受伤的左臂上。这个魔法不仅仅起到了治疗的作用，伊斯塔借着这一点银白色的亮光，看清楚了他的对手——身材矮小，穿着暗蓝色皮甲，几乎包住整个头部的兜帽遮住了脸，但这已经足以表明他是一名盗贼。 cmfu发布阴影盗贼公会？伊斯塔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大概是检察官雇佣了阴影盗贼公会的人来刺杀他吧。 cmfu发布剑士深吸一口气，猛然喝了一声，他的双脚一错，人已经极快地逼到刺客面前，相距不到半米。他双手握着剑柄，挟着这来势当头猛砍，便如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破空直劈了下来。 cmfu发布这一剑根本不是从腰腿发力，也不是凭借胳膊和手腕挥剑，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都猛地压了上去，一瞬间爆发出最大的力量，不留丝毫余力。如果对手能挡住这一剑，立刻反击，剑士就难以抵御，但他相信世界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cmfu发布这也是卡拉图的剑术，不过并非他故乡的武技，而是从另一个国家学来的。卡拉图大陆有两大帝国，他的故乡绍朗是其中之一。这两大帝国的剑术大体类似，但绍朗但过于注重柔韧持久，绝不会发明出这种雷霆万钧生死立判的招式。 cmfu发布如果说刚才伊斯塔虽然接连砍劈，出剑如电，但总还算气度从容，不失剑术大师的风范；现在的剑士却像突然换了个人——不，根本就是一只血红了眼睛的野兽，完全是一派你死我活的架势。镇长在旁边都激泠泠打了个寒颤。 cmfu发布黯影并不擅长正面格斗，幸好他对绍朗——剑士的故乡——的剑术比较熟悉，勉强挡住剑士几次攻击，手臂已经隐隐有些酸麻了。作为一名刺客，和武士正面格斗可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行为。他正打算后退脱身，这时只觉得眼前一幌，对手已经逼近，长剑当头劈了下来，黯影隐隐听见了气流被急速切开的嗤嗤声。 cmfu发布这、这不是绍朗的剑术。 cmfu发布多年的暗杀生涯，已经让他的神经比铁还坚韧，但他还是吃了一惊。这明明是自己的故乡库扎克拉的剑术，剑士是绍朗人，怎么居然会使用。绍朗和库扎克拉虽然都是卡拉图大陆上的强国，却一向势不两立。两国之间的仇怨已经结了几百年，互相攻伐不下二十余次，平均每十年就要爆发一场大战。他之所以来到费伦，和两国之间的战争就有很大关系。 cmfu发布黯影无暇思索，他反手一格，刀剑相撞，溅出一溜火星。夜间的草地本就湿滑，他又抵挡不住剑士的力量，顿时被压得直直后退，草地上拖出了深深的两道印子。 cmfu发布手上传来的压力稍稍一缓，瞬间又如潮水一般汹涌扑来。黯影知道对方既然使出这一剑，就算是本人想收手都已经不可能。再硬抗下去，只会让剑士的力量加大到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自己绝对抵挡不住。 cmfu发布他瞬间做出了判断，手上加劲猛然一推，脚下却蹬地倒退。借着巨大的反推力，他凌空倒翻了一个跟头，脱出了对手长剑的杀伤范围。 cmfu发布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点。失去抵抗的长剑如冲破闸门的洪水一般直直劈下，在黯影的大腿上重重划了一道。 cmfu发布镇长恰好于此时完成了他第二个咒语，地上突然长出无数条像海带一样扁平的植物。它们飞快地占领了镇长周围十米内的区域，黯影的身体还在空中，这些植物就迫不及待地蜿蜒施展着蛇一样的触手想缠绕住他。 cmfu发布黯影的左腿受伤，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逃逸，一个高明的刺客，本来就不应该仅仅借助双腿走路。 cmfu发布他从空中落下，刀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起来，双手撑地。无数条海带般的植物飕飕飞了过来，打算将他捆成一个木乃伊。 cmfu发布在手腕即将被缠上的那一刻，刺客腾空而起，接连几个跟头，隐没在沉沉黑暗之中。镇长打算追赶，被伊斯塔拉住了。 cmfu发布“你看清楚他的刀了吗？”剑士突然问。 cmfu发布“刀？”，镇长想了想，“刀身细窄平直，握柄不长，上面似乎还缠着一些布条……” cmfu发布他转过脸看着伊斯塔：“这好像不是费伦的武器。” cmfu发布“果然”，伊斯塔轻轻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臂，长长叹了口气。 cmfu发布“怎么了？”镇长奇怪，他对自己的治疗魔法有绝对的信心，不过是左臂上被划了一刀，应该已经完全痊愈了才对。 cmfu发布“衣服啊”，伊斯塔举起左臂给镇长看，治疗魔法虽然让手臂恢复如初，却不能将被刀划破的袖子也修补起来。“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了。” cmfu发布“你本来也就没几件衣服吧”，镇长没好气地回答，“嗯？你看着我干什么？” cmfu发布“我记得德鲁伊应该会修复术吧。”伊斯塔不怀好意地微笑着，一边把胳膊抬得更高，“别告诉我说你不会。” cmfu发布“我怎么会准备修复术这种无聊的魔法。” cmfu发布既然镇长表示爱莫能助，那么伊斯塔也不强求。他看了看四周，收起了长剑。“走吧。” cmfu发布“去哪里？” cmfu发布“当然是去镇上的沃金神殿”，剑士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想那些牧师应该会准备一个修复术吧。” cmfu发布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2 沃金神殿的牧师也没有准备修复术，这在伊斯塔的意料之中。修复术是一种很简单的魔法，但并不实用，因为它只能修复物体细微的损伤。如果你的家具衣服有点破损，你当然去找木匠或者裁缝，难道还有人会特地跑到神殿里请牧师施法么？牧师自然也就不会在向神祗祈祷的时候请求赐予这种魔法了。 cmfu发布但伊斯塔本也就不是来修补他的袖子的。 cmfu发布虽然已经很晚，神殿的牧师还是强打精神，对镇长和他的同伴——也就是伊斯塔——表现出了足够的敬意。牧师固然受神祗的眷顾，却也不敢轻视世俗的权力。费伦神祗众多，沃金女神教会在安姆势力不大，更需要小心谨慎。 cmfu发布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镇长和那个卡拉图人并非来向女神祈祷，当然也不是来请牧师施法——镇长本人就是一位优秀的德鲁伊，在神术上的造诣远远胜过沃金神殿的这些牧师。 cmfu发布镇长很有礼貌地和牧师客套着，然后要求进入内室交谈。牧师自然没有异议，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两位客人似乎根本没什么要事和他商谈，镇长纯粹是在东扯西拉，说些毫无意义的废话；那个卡拉图人则是在翻墙边书架上的典籍，偶尔询问一些问题，看起来他对沃金女神颇感兴趣。 cmfu发布牧师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意。难道镇长的这个朋友打算皈依沃金女神？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费伦的宗教过于发达，几乎每个人在成年之前就确定了所尊奉的神祗，改变信仰的事极少发生——这往往会引发原本所信仰神祗的怒气，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cmfu发布镇长和剑士等了半天，神殿里没有新的客人来到，于是告辞出来。不过伊斯塔并不失望，换了他是刺客，也不会来镇上的神殿治疗。他来这里本就是碰碰运气罢了。. cmfu发布牧师躬身送他们走出神殿，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拖在地上。神殿离维亚特利酒店很近，几个侍者正在门口忙碌着，用水清洗地上的血迹。荆棘法阵撤除，冰雪也已经被铲掉，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场战斗痕迹已经完全被抹去了，似乎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cmfu发布“刚才偷袭你的那个人，应该和那群兽人是一伙的吧？” cmfu发布“大概吧。”伊斯塔含含糊糊地回答，他心中另有想法，但不打算现在就告诉镇长。 cmfu发布“你去不去德阿尼斯城堡？” cmfu发布“当然”，伊斯塔耸耸肩，“不是有人邀请我去参加葬礼吗？” cmfu发布镇长当然不会真的以为剑士想去参加什么葬礼。这个卡拉图人一向不喜欢热闹，和身份高贵的德阿尼斯公爵又从无来往。他既然要去德阿尼斯城堡，必定别有用意。 cmfu发布“你不是另有任务吗？” cmfu发布“反正顺路。”剑士似乎漫不经心地回答。 cmfu发布镇长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地。从崔米镇到特迦丘陵，其实不需要经过德阿尼斯城堡，不过顺路的说法倒也不算错。特迦丘陵位于德阿尼斯城堡的西北面，只要中间折一下，绕个小小的弯就是。 cmfu发布萨弗拉斯权杖的传说镇长也有所耳闻，不过这并不在他的关心之列。从他的立场来说，目前最大的敌人是班恩教会。拉拉已经返回德阿尼斯城堡探听消息，二十多个班恩牧师并不放在他心上，关键是拉拉说的那个罗诺尔的“主人”总让他忐忑不安。现在伊斯塔既然自愿绕个弯去德阿尼斯城堡一趟，他自然求之不得。 cmfu发布至于剑士的安全，他倒并不担心。这个卡拉图人虽然看上去散漫随便，但决不会真的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既然他打算去，自然就有把握能活着回来。 cmfu发布更何况，他还有那件保命的东西。 cmfu发布“多谢。”镇长说。 cmfu发布伊斯塔摇摇头，“你今天救我一命，我替你跑一趟路，彼此各不相欠，没什么多谢的。” cmfu发布寇普利斯的脸色黯了黯，“伊斯塔，你还真是半点没长进呢，说起话来还是那么难听。” cmfu发布剑士哈哈笑了起来，拍着镇长的肩膀，“别当真，老朋友，玩笑罢了，不过，我也确实想去一趟德阿尼斯城堡看看。他们今天派了这么一大群兽人来邀请我，我又怎么能不应邀前往。” cmfu发布他冷笑了一声，脸色陡然变得有些狰狞可怖，“那位新任的罗诺尔－德阿尼斯公爵大人想必不知道，卡拉图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还，有仇必抱。” cmfu发布镇长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有恩必还”，其实说到底，伊斯塔还是念着他今天及时发动魔法阵的救命之恩，要找机会还回来。寇普利斯和这位卡拉图人打了几年交道，很明白他的性格，他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虽然乐于接受朋友帮助，但一定要还回来。 cmfu发布“卡多佐先生大概不会同意绕路吧。”镇长想了想，岔开话题。要说服一名圣武士改变既定的行程路线——而且还是多绕一个弯——是很难的，要说服审判者卡多佐先生就更难了。圣武士虽然都喜欢多管闲事，但当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便会直奔目标，对其他一切往往都视而不见。镇长实在很怀疑卡多佐会愿意暂时放下任务，去参加什么德阿尼斯公爵的葬礼。 cmfu发布“如果胡萝卜移动，驴子自然也会很乐意改变方向。” cmfu发布这个比喻让镇长笑了起来，“好吧，另外，有件事得提醒你，最近野外强盗活动特别频繁，你得小心点。” cmfu发布“强盗？又是那群塔洛斯牧师？” cmfu发布“嗯，据我接到的情报，镇子北面最近经常发现他们的踪迹。说起来，你要不要我替你制作几张防护闪电卷轴备用？” cmfu发布伊斯塔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栗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倚在墙上，正看着他们。白色的巫师长袍在夜风中飘动，战斗中染上的血迹已经完全被清除了。剑士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这个女孩会轻得随风飘起来。 cmfu发布“我睡不着。”她直直地盯着伊斯塔，神情像一个抱着睡枕的孩子。 cmfu发布“我可是要睡了，今天发动魔法阵把我累坏了”，镇长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呵欠，表示他已经很疲倦，“那么，明天见，两位，晚安。” cmfu发布“晚安”，伊斯塔向他告别，借着路灯的暗光，镇长从他的老朋友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色，于是他微笑，躬身优雅地向巫师行礼告别，然后离开。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3 “今天那个冰雪魔法真是及时。”两个人在镇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思思始终沉默不语，伊斯塔只好先开口。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思思似乎没有交谈的意思，剑士只好继续闭嘴，走路。难道她只是想找个人陪她散步？伊斯塔有些头痛了，他一向不擅长揣摩女孩子的心思。 cmfu发布夜确实已经深了，镇上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鸟的啾啾叫声偶尔打破了寂静。两个人绕着镇子走了一圈，巫师依然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伊斯塔头更疼了。 cmfu发布这样下去，他担心会一直走到天亮。 cmfu发布于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cmfu发布就像一种惯性，如果没有异变，就会一直循环继续下去。伊斯塔突然停住脚步，便是这“异变”发生，惯性也就被打破。思思也随之停住了脚步，眼睛定定地看着剑士。 cmfu发布“今天那个冰雪魔法，并不是我施展的。” cmfu发布“我知道啊，是戒指。” cmfu发布伊斯塔还是不明白巫师的意思，他只好谨慎小心地回答。 cmfu发布“我感觉自己有两个灵魂。”巫师低低地说，声音缥缈得像遥远森林里传来的精灵歌唱。 cmfu发布“怎么了？”伊斯塔莫名其妙，他不懂思思在说什么。 cmfu发布“我并不知道如何使用这枚戒指”，巫师的左手从袖中伸出，金色的戒指发着隐隐的蓝光，“以前不知道，今天下午不知道，现在还是不知道。” cmfu发布伊斯塔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今天使用寒冬之戒的人，不是你？” cmfu发布“不是现在的我”，思思稍稍修正了剑士的话，“是另一个人，或者说另外一个灵魂，使用我的身体，激活了寒冬之戒的力量。” cmfu发布“当火焰扑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压迫到身体的一个角落，另一个强大得不可思议的灵魂控制了我的身体，随后就使用寒冬之戒创造出了冰雪。” cmfu发布夜已经很深，周围寂静得像是墓地。巫师的声音很轻，但清清楚楚地传到剑士的耳朵里，像一粒粒冰珠掉进盘子。 cmfu发布他看着思思的眼睛，想起了那一瞬间。他能肯定，在巫师使用寒冬之戒的那一瞬间，她的左眼突然改变了颜色，从蓝色变成了绿色，变得和右眼一模一样。然后，应该是思思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后，她的左眼又恢复了湛蓝。 cmfu发布思思自己当然不会发觉这点，但他却看到了。一刹那间，他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然而却又极有可能为真的猜测。 cmfu发布“人不可能有两个灵魂。”伊斯塔想了想，决定如此回答。 cmfu发布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因为他必须肯定。据他所知，两个灵魂共存于一个身体的事例，历史上确实存在过，而其结果，往往是较为弱小的灵魂一方被取代消解。 cmfu发布思思绝不会喜欢自己的灵魂被取代消解。 cmfu发布“不”，巫师摇头，她的眼神非常坚定，伊斯塔不敢正视，“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它现在似乎在我的身体某个角落潜伏着，沉睡着，在某些时候会突然醒来。” cmfu发布“某些时候？指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吗？” cmfu发布“我想是这样”，思思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它需要我的躯体，因此它不会让我死去。所以今天下午，当我无法使用寒冬之戒保护自己的时候，它就突然苏醒了。而且我可以清楚感觉到，苏醒一次之后，它的力量似乎就强大了一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它原本在沉睡，这次危机刺激了它，让它变得清醒过来。总有一天，它也许会完全控制我。” cmfu发布“那就很简单了”，伊斯塔尽可能用轻松的口气说，似乎谈论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你是一名巫师，完全可以用魔法分析这枚戒指，从而得知如何使用它的能力。只要你可以使用寒冬之戒，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那个灵魂——假设它真的存在的话——就不会再出现。” cmfu发布“但它还是存在。”巫师的情绪似乎还是很低落。 cmfu发布“但不会再强大，先保证这一点，然后再想其他办法。” cmfu发布思思勉强接受了这个不算理想的方法。不过紧接着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剑士突然发现她皱眉的时候也很好看。魔法创造出的路灯有些昏暗，剑士看得不甚清楚，不过在别人遇到难题的时候仔细欣赏似乎很不礼貌，所以他放弃了凑近一点的打算。 cmfu发布“魔法”，她沉吟着，“通晓传奇可以分析神器的力量构成，而且我也学过这种魔法，不过……” cmfu发布“不过施法材料很稀有是吧。” cmfu发布巫师抬头看着剑士，奇怪他怎么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伊斯塔微笑，但并不解释。 cmfu发布从知道寒冬之戒在巫师手上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思考如何运用它的力量。用什么魔法可以分析，需要什么施法材料，如何获得这些材料，他都已经考虑得一清二楚了。 cmfu发布“不用担心”，卡拉图人负着双手，看着天上微弱如风中烛火的星星，“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 cmfu发布他正准备接下来向思思解释，却听到了轻微的吵闹声随风飘来，似乎是远处有两个人在争执。声音其实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颇为响亮。当然，这只是伊斯塔的感觉，思思似乎就没听见什么动静。 cmfu发布声音越来越大，现在连思思也听见了。大约是两个镇上居民闹什么纠纷，伊斯塔不以为意，但巫师却似乎颇有兴趣，坚持拉着他要去看看，小女孩的好奇心总是强的。 cmfu发布伊斯塔也有很强的好奇心，但他懂得克制权衡和轻重取舍。 cmfu发布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4 他们循着声音找去，争吵声越来越清晰，后来还加入了兵刃撞击的叮当声。剑士看了巫师一眼，加快了脚步。 cmfu发布最后他们走到了西南角，这里是崔米镇的墓地所在，或许是为了不打扰亡者的安眠，一路延续的路灯到这里都突然熄灭了。两排白杨树的枝叶被夜风吹拂，发出沙沙响声，它们的影子被远处的灯光映在地上，像是恶魔在张牙舞爪。 cmfu发布到处都是矩形的墓室和方方正正的墓碑，透出一股阴森森的气味。即便是白天，也极少有人敢在这附近逗留，更别说现在是深夜。不过伊斯塔可以断定这个墓地很“纯净”，没有什么僵尸骷髅之类的不死生物出没——他之所以如此肯定，原因很简单，如果有这种类似的事情，他的镇长朋友一定会找他帮忙处理的。其实剑士一直不明白，寇普利斯镇长本人是个强大的德鲁伊，很多事情自己完全可以轻松解决，为什么一定要来找自己帮忙呢。他曾经询问过寇普利斯，但镇长避而不答，于是他也就没有再追问。 cmfu发布对朋友，他一向很信任，从不泛滥自己的好奇心。说起来，伊斯塔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无论是平时还是战斗中，他都会精密计算所掌握的一切情况，而且极少冒险。但同样还是他，却也可以将自己的背后完全放心地交给朋友——只要他承认是朋友。 cmfu发布他实在很看重朋友。 cmfu发布争吵声和兵刃撞击声的来源是一颗白杨树下，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正在持剑格斗，他们似乎都已经受了些伤，身上血迹点点。从衣着上看，应该是镇上的居民，而且还都来自颇为富裕的家庭，年纪都不大，大约十七八岁。他们似乎正斗得激烈，连剑士和巫师来到附近都没发觉。 cmfu发布“以瓦萨洛家族的名誉起誓，我一定要将你砍成两段！”高个子少年吼叫着，用力一剑向对手劈去。 cmfu发布“那么你就试试。”矮个子少年及时挡开了这一剑，回敬说。“我的看法恰恰相反，米娜小姐会赐予我勇气，打倒你这个狗杂种。” cmfu发布“不许你提她的名字！”高个子少年暴怒着，他的眼睛红了起来，似乎对方的言语对他造成极大的羞辱。 cmfu发布他再次举剑，用尽全身力气劈下来，但这种攻击看似威力强大，实际蠢笨无比。对手斜跨一步就躲开了这一击。 cmfu发布“生气了？”矮个子少年嘲弄地说，“果然，像你这种血统不纯的家伙，是永远学不会真正的高贵和优雅……” cmfu发布当的一声巨响，两把剑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矮个子少年后退一步，反刺了一剑，同时继续用语言刺激他的对手。 cmfu发布“难道你以为，米娜小姐会看上你这样的疯狗？如果我砍下你的那颗比石头还笨的脑袋，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 cmfu发布他的话换来了一声更大的咆哮，和更猛烈的攻击。 cmfu发布※※※ cmfu发布伊斯塔看了一会，这两个少年剑术平平无奇，应该没有受过太正规的训练。但彼此之间似乎有深仇大恨一般，每剑都是奋不顾身的打法，两个人又都没有穿什么盔甲防具。现在他们行动自如，看上去受伤还不严重，但这样下去，迟早是要死人的——或许是死一个，或许是两个，不过是时间问题。 cmfu发布他想了想，从背上拔出长剑。在两个少年双剑相交的那一霎那，伊斯塔的长剑压了下来。他并非用剑锋下劈，而是用剑面平压在双方的长剑上。两人都是一怔，一起用力想将压在自己兵器上的长剑震开，但伊斯塔随之加大了手上的力量，稳稳地压住了两把长剑。 cmfu发布连试几次都不成功，两名少年意识到差距，于是不再徒劳，他们将自己的武器抽了回来。 cmfu发布“你是谁？”两个少年齐声问，他们各自退后了两步，瞪着这位不速之客，以及他身边的栗红色头发女孩——白色的巫师长袍表明她是一位巫师，而且不属于兜帽巫师公会，这对他们还是有一些威慑作用的。由于兜帽巫师公会的成功控制，安姆帝国的巫师不多，公会系统之外的巫师更是少之又少，基本上都出身于著名的贵族家庭，像德阿尼斯家族便是如此。 cmfu发布他们本身就是贵族，所以对同类一向也保持敬意——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同样也是在尊敬自己。 cmfu发布“一个过路人而已”，剑士收回了自己的长剑，他尽量温和地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虽然他自己其实也不比他们大多少，“在这样寂静而美好的夜晚，比试武技会打扰其他人休息的，孩子们。” cmfu发布“哼！” cmfu发布两个少年同时不屑地冷哼，不理剑士，挥起长剑又交起手来。叮叮当当声更响亮更密集了，看来剑士刚才的压制反而起到了逆反效果。 cmfu发布“要不要我让他们都睡一会？”巫师在旁边轻声提议。 cmfu发布剑士向他微笑，摇了摇头。接着他提起长剑，看准时机在个头比较高的那个少年的剑上轻轻一引，改变了它的行动轨迹。本来另一名少年可以挡住这一击，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的剑直刺自己的咽喉。他放弃了抵抗，睁大眼睛，愤怒地盯着对手和那个突然插手的外来人。 cmfu发布但长剑没有刺穿他的咽喉，而是贴着他耳边滑过。剑士在最后一瞬间突然又震了一震长剑，替他挡开了这一击。 cmfu发布“你要干什么！”两个少年同声怒喝。 cmfu发布剑士耸了耸肩。 cmfu发布“死亡的感觉如何？”他问那名刚刚捡回一条命的矮个子少年，“应该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甜美吧。” cmfu发布“你在威胁我？” cmfu发布“不”，剑士否认，他突然又出剑，这次他的目标是那么高个少年。在当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发现自己的咽喉部位已经顶上了什么冰凉而锋利的东西。夜风不失时机地吹过，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cmfu发布“我不是在威胁你”，剑士收回长剑，以一种非常温和、但又似乎略带嘲讽的语气说，“我是威胁你们。” cmfu发布两名少年的脸色都在变化，由苍白转为涨红，他们的胸口起伏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愤怒。诚然，任何人都难以接受这样明显的威胁。剑士却漫不经心地站在旁边，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cmfu发布“我们才不畏惧死亡……” cmfu发布剑士叹了口气。说得好听，如果真这么有勇气，真的不畏惧死亡，为什么不上来攻击他呢。按费伦的习惯，这时候剑士应该先对他们的勇气表示称赞，然后再向他们证明死亡的恐惧。但他懒得如此麻烦，还是按照卡拉图的习惯直截了当来吧。 cmfu发布他上前一步，正准备使用一些卡拉图特有的秘术，巫师拦住了他。 cmfu发布“让我来吧”，她看着剑士的眼睛，“我想，或许可以使用一点幻术改变他们对死亡的看法。” cmfu发布剑士礼貌地退后。两名少年正要抗议，巫师却显然不打算征询他们的意见，因为咒语吟唱声已经响了起来。 cmfu发布※※※ cmfu发布空气中的魔法能量沸腾起来，它们飞速聚集到巫师周围，听从进一步的召唤。随着咒语的完成，两个少年同时被一团混杂了浅蓝色和淡金色光芒的雾气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看上去就像两只大蚕蛹。巫师拍拍手，冲着剑士高兴地笑了笑，看起来对自己的这次施法颇为满意。 cmfu发布“你用了什么幻术？”剑士回报以微笑，问她。他猜测巫师大概是制造了一些异常恐怖的景象。 cmfu发布“他们会看到自己死亡的样子”，巫师回答，“会看到自己如何停止呼吸、生命如何流逝、尸体损坏腐败，露出白森森的骷髅……” cmfu发布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张牙舞爪朝剑士做了个鬼脸。这鬼脸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可爱的很，剑士也笑着，不过他有些疑虑。 cmfu发布“你应该没见过这些死亡的……过程吧，怎么能制造出幻象呢？” cmfu发布据剑士所知，一切幻术，都不过是施法者以魔法能量塑造出希望形成的景象，施法者能力越强，魔法越精深，对所要塑造的幻象越熟悉，效果也就越逼真，越能让人相信。巫师应该不曾见过一个人如此漫长的死亡湮灭过程，那么她又如何制造出让人确信的幻象呢？ cmfu发布巫师笑得颇为得意。 cmfu发布“你没发现，我刚才是混合使用了两种魔法”，巫师向剑士解释，她知道这个卡拉图人虽然不是巫师，对魔法的了解却还胜过一般的魔法学徒，所以也就不必过多浪费口舌讲解不同魔法的效果作用，“我先用附魔系的心灵迷雾困住他们，然后再用很简单的幻术做一下引导——这也就是说，其实我根本没有制造什么复杂精致的幻象。他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在心灵迷雾的作用下，再经过幻术的诱导，自己想象出来的，所以真实无比。” cmfu发布“而且，他们看到的，都是自己潜意识中最畏惧的景象，对吗？” cmfu发布“一点不错。”巫师狡黠地笑着，“他们最畏惧什么，就会看到什么；他们能想象得最恐怖的死亡景象，就是他们看到的景象。稍等片刻，你应该就可以看到一个人最恐惧的样子。” cmfu发布剑士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很快也随之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有风吹着白杨树沙沙作响。大约是觉得光线太暗，巫师随手施了个魔法，点亮了路灯。两个人的影子淡淡的，被拉得长长的拖在地上。 cmfu发布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5 高个子的少年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地上，周围的坟墓、白杨、熄灭的路灯、远处的房屋全都不见了，剑士和巫师也不知所踪，甚至连刚才和自己决斗的那个矮个少年也不知到那里去了，整个荒地上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cmfu发布这是在哪里。他四顾无人，不由得惊惶起来。他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来到这里。他本来不是正在和那个混蛋在墓地旁决斗吗？难道是那个白袍巫师施法弄的鬼？ cmfu发布风猛烈地刮了起来，凄厉的呼号声像锋利的刀剑一样刺进他的耳朵。心砰砰跳了起来，差点蹦到嗓子眼里，最后他勉强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四顾张望，确定周围没有一个人——或者其他生物。 cmfu发布少年试着向前迈出一步，再迈出一步。在他迈出第三步的时候，脚腕上陡然一紧，像是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这一下把他吓得不轻，心里正绷得紧紧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断了，顿时呆立当场。过了几秒钟，他总算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往脚下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完全由森森白骨构成的手正将他的右脚脚腕握住，指骨上还能看到暗红色的血丝。泥土正在升起破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钻出来。 cmfu发布啊啊啊啊啊！ cmfu发布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他和人半夜决斗，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那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刚才被剑士威胁，他就已经有畏缩的意思，现在真的见了死人骷髅，自然会吓得一塌糊涂。要知道，他从小最害怕的，就是这些死人骷髅了，每次做恶梦都会梦见这些亡者的遗骸从坟墓里爬出来，将他包围，用它们那冷冰冰的、散发着死亡味道的白骨手指碰触他的脸——结果就是他满身冷汗地从床上弹起来。 cmfu发布白骨手掌握得更紧了，而且地面动得更加厉害。一只巨大的手臂破土而出，上面的皮肉早已干枯，露出骨节的形状。 cmfu发布他蹲下身，拼命地用剑砍那只白骨手掌——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剑。接连砍了几下，剑劈在骨头里，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惨白色的骨屑四溅，迸在他脸上有些生痛。但他顾不了这么多，只是一个劲地砍。沃金女神保佑，终于在地底下的东西钻出来之前，他成功地将手腕砍断了。 cmfu发布整个大地都颤动起来，地下的那个东西——现在少年已经确信那是一个巨大的骷髅或者僵尸，或者类似的死灵生物——似乎即将破土而出。他提着剑，踉踉跄跄地逃开，断开的手掌还牢牢扣在少年的脚上，妨碍了他的行动，现在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捕兽夹夹住的小动物。 cmfu发布他刚刚逃出几步，大地一阵剧烈地震颤让他摔倒在地。地底下的东西出现了，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骷髅，白森森的骨架上散发着邪恶和死亡的气味，空洞洞的眼眶里射出血红色的光芒，突出的下巴和鼻子部位的黑洞似乎在冷冷的嘲笑他的弱小无力——完全符合他心中对于恐怖的定义。 cmfu发布他颤抖着，想退后，但身体不听使唤。骷髅举起左臂——完好无损的那只，像拎小鸡一样抓起他的脖子，将他提到空中。少年拼命挣扎着，手脚乱挥，却丝毫没有作用。 cmfu发布骷髅抬起他另外一只手臂——就是那只刚刚被从手腕砍断的胳膊，在它的俘虏脸前仿佛示威般晃了晃，接着笔直朝胸口部位刺了过来。 cmfu发布少年大惊，他被拎在空中，无法闪避，只能举剑硬格。但这骷髅的力量大得惊人，咯扎一声脆响，长剑折断。他绝望地看着那尖锐的断骨直接刺进了自己的的胸口，正中心脏。 cmfu发布无法形容的剧痛从心脏传来，像巨浪一样汹涌澎湃，侵占了他所有的神经和意识。在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cmfu发布他甚至期待这样的结局，死就死吧，至少可以不再受这样的折磨和痛苦。 cmfu发布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因为疼痛依然在继续。他丝毫不能动弹，甚至无法呼吸，身体的任何一点轻微动作都会引发剧烈的疼痛。眼前的一切已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暗，似乎天地都在逐渐崩溃塌陷，分裂毁坏。 cmfu发布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沉重得让他再也无法承受。他想大声喊叫起来，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cmfu发布像山一样的黑暗压了下来，刺骨的疼痛也无法让他继续保持清醒。很快——或许是很慢，但他已经无法判断时间的长短——他就晕了过去。 cmfu发布※※※ cmfu发布不知过了多久，他逐渐清醒过来。三秒钟后，他发觉身体上的疼痛已经消失，心脏处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意识到这一点，他精神一振。 cmfu发布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cmfu发布他不敢睁开眼睛，怕一睁眼就一切又恢复原状。但长长的等待之后，一切都无异状，不但他的身体没感觉到一点疼痛，甚至耳边那夹杂着凄厉呼号的风声都停止了。准确地说，他的身体现在没有一丝感觉，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cmfu发布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在刚才那块荒地上，周围的景物一模一样，但他总觉得有些古怪，不过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cmfu发布似乎是为了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具尸体，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尸体的那种——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当他看清楚那具尸体时，不由得再一次要大叫出来；当然，他再一次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cmfu发布他终于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具平放在地面的尸体正处于自己的脚下，这也就是说：自己现在正身处空中。 cmfu发布仅仅如此，还不足以使他如此惊骇。真正让他反应如此强烈的是，那具尸体的脸太眼熟了，熟悉到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在镜子里见到——那就是他自己的脸。 cmfu发布不！我没有死。 cmfu发布虽然明知无法发出声音，他依然徒劳地叫嚷着，但当他想挥舞一下手脚来表达不满时，却发现自己打算指挥的肢体似乎不存在。他低下头查看，却发现自己的眼睛可以直接看到地面——本应隔在眼睛和地面之间的身体消失了。 cmfu发布他的身体消失了，包括头也消失了。他依然有视觉，但他的眼睛仿佛都已经不存在。 cmfu发布不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地上的那具尸体浮了起来，平平直直地摆在他面前，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离他不到半米。 cmfu发布随即，变化发生了。 cmfu发布那张脸颜色在变深、变青，青殷殷得发亮，似乎笼上了一层虚幻不实的光芒。它青得越来越厉害，像要滴出来一般。 cmfu发布紧接着，脸色转白，表面渐渐鼓起、紧绷，似乎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力向上顶。很快，皮肤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薄，几乎透明，甚至可以看见淡青色的液体在下面流动。随即砰的一声响，皮肤爆裂开来，汁液四溅。 cmfu发布仿佛是连锁反应，整个尸体从头到脚依次爆裂开来，像是中了死灵魔法中的尸爆术。尸体外裹着的衣服裂成碎片，血液和内脏像雨点一样四溅开来。 cmfu发布“有趣吗？” cmfu发布一个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低沉浑厚，而又似乎有些飘渺空虚，将已经吓晕的他惊醒了。少年举头四望，找不到说话的人。 cmfu发布“或许你愿意看看另外一种结局。” cmfu发布随着这句话说完，时间仿佛倒流，已经爆裂的尸体突然又恢复原状，不过破碎的衣服没有复原，现在是一具裸体死尸漂浮在空中。 cmfu发布接着，尸体再一次变青、变白、鼓胀，但这次皮肤似乎硬化了很多，没有爆裂开来，而是逐渐变暗，颜色转为深黄色，像是一层厚厚的壳。 cmfu发布硬得像壳的皮肤上拱起了很多包包点点，像是一块平整的大地上，突然升起了一群凹凸不平的丘陵。紧接着，啪的一声轻响，一个鼓起的包裂开了，从皮肤下钻出了一只虫子。白胖胖、圆滚滚的虫子，身体上绕着一圈一圈的白线，三角形的头看上去怪模怪样的。 cmfu发布这是蛆。 cmfu发布少年见过这种恶心的生物。那些死去的动物，尸体腐烂后，就会爬满了这种虫子，它们似乎非常喜欢臭气，也喜欢腐烂的肉食。只要扔一只死鸡在野外，不过半天就会爬上一堆。远处看上去，就是白白的一层虫子在不停蠕动。 cmfu发布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身体上也会爬满这种恶心的虫子，在皮肤下钻来钻去，蚕食肌肉和血液——甚至骨骼。 cmfu发布蛆虫接二连三地弄破皮肤，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在脸上、脖子上、胸口等处缓慢爬行。尸体已经变成了惨白色，那是蛆的颜色，这种小虫子已经完全覆盖了身体。他似乎还看见其中一只蛆，抬起它那三角形的头，向他示威性的看了一眼——尽管他现在已经没有身体，那只蛆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cmfu发布“这种结局是否让你舒服一些？” cmfu发布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然低沉而飘渺，但这次似乎还多了些冷冷的嘲讽意味，当然这也许是他的错觉。 cmfu发布“你希望选择哪一种死亡方式？是前者——膨胀、爆裂，抑或是后者——散发臭气，被蛆虫吃掉，成为一具空壳？” cmfu发布语言仿佛是毒蛇的舌头，潮湿地舔过少年的全身，一阵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是的，他的身体已经不存在，但这并不等于他的记忆也消失了。他的神经依然清楚地记得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并且完美地再现了一次。 cmfu发布然后他幸福地晕了过去。 cmfu发布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6 剑士和巫师并没有等待多久，他们只是闲聊了几句，大约花费了五分钟。然后混合了浅蓝色和淡金色的雾气消散了，两名少年从里面跌出来，摔倒在地上。当两名少年努力爬起来时，伊斯塔注意到他们的手脚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而且脸色白得足以装鬼吓人。 cmfu发布剑士向他们微笑。 cmfu发布“或许你们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卡拉图人提议，“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不一样的建议。要知道，刀剑并非解决争议的唯一方法，也往往不是最好的方法。” cmfu发布两名面色苍白的少年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勇气已经在刚才的幻境中丧失殆尽，对那个白袍巫师的恐惧更加深了几层。剑士不知道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但他相信巫师的魔法一定非常成功。 cmfu发布“好吧”，高个子少年说，“我叫凯里－瓦萨洛，瓦萨洛家族的长子，我和法斯特家族的米娜小姐互相爱慕，但这个家伙胆敢羞辱她——” cmfu发布“我只是像她表达我的爱意”，矮个子少年打断了他的话，“而且很明显，她更喜欢我。” cmfu发布“你胡说！” cmfu发布两个人又激烈地争吵起来，不过这次没有再借助剑来增加话语的说服力。 cmfu发布果然还是孩子啊，伊斯塔在心中说。他莫名的有一种难受的感觉，很苦涩，那种叹息的味道，似乎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往事，但他努力在脑中搜索着，又确认自己并没有在回忆什么。 cmfu发布我没有回忆起什么，他在心中对自己说。 cmfu发布“那么，孩子们，既然你们都认为那位米娜小姐喜欢的是自己，为什么不让她来选择”，剑士建议说，“她选择了谁，那么另一个人就自动退出。” cmfu发布这并非什么巧妙的方法，不过是很平常的道理。两名少年听了却呆呆地站着，接着恍然大悟一般地叫了起来。 cmfu发布“对，我们可以让她来选择……” cmfu发布伊斯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的劝说如此有效，如此轻易成功。他本来还准备聆听两名少年向他解释为什么不如此做，但现在看来，是他们根本没想到这种方法。 cmfu发布难道现在的贵族子弟，都已经弱智到这个程度了？ cmfu发布伊斯塔一贯反感贵族，但这并不足以让他真的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贵族子弟或许傲慢、短视、无能、缺乏勇气，但还不至于愚蠢到这个程度。 cmfu发布难道真的是像一句古老的谚语所说：爱情会让人的智力急剧降低？ cmfu发布这不对劲。 cmfu发布正当剑士打算就此离开时，他听到了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一个女人从街道拐角处走出来。 cmfu发布她穿着一身紫黑色的长袍，头发也是黑色的，脸却异常的白，静静地站在那里，和周围的黑暗完全融为一体。莫名其妙地，伊斯塔心里微微一凛，仿佛随着这个女人的出现，周围的空气温度也都在一瞬间降低下来。 cmfu发布“米娜？”两名少年一起拥上前去，“你怎么来这里？” cmfu发布“你们半夜在这里吵闹什么。”米娜冷冷地说，但她的眼睛，却看伊斯塔和思思这边。怀疑、警惕，似乎还有轻微的欣赏，卡拉图人也分辨不清。 cmfu发布※※※ cmfu发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平淡无奇。两名垂头丧气的少年，以及米娜小姐，向伊斯塔和思思道谢、告别，离开了这个地方。白杨树依然沙沙地响，月亮从云层中挣脱出来，像水一样的光华倾泻在地上。 cmfu发布崔米镇恢复了平静，继续沉睡。 cmfu发布“她很古怪。”巫师若有所思地说，“非常古怪。” cmfu发布“是么？” cmfu发布“她轻而易举地抵挡住了我的魔法。” cmfu发布剑士停住了脚步。 cmfu发布“你对她使用了魔法？” cmfu发布“嗯，我觉得她不太对劲，就悄悄用了一个能读取思维的魔法。” cmfu发布“思思，这不好。”伊斯塔有些不悦地劝告说，“每个人都有权保守自己的秘密，你不应该随便侵入他人的内心。” cmfu发布思思有些不满撅起嘴。 cmfu发布“我又不会对你用。”她说，“只是这个女人让我感觉不对劲，再说，不也没成功么。” cmfu发布剑士叹气，继续前进，“好吧，反正这很不好，记得以后少用。” cmfu发布“知道啦。”思思跟上来。 cmfu发布“你刚才说，她抵抗住了你的魔法？不过这也不奇怪吧。意志力只要足够坚强，心智魔法往往都会失效。” cmfu发布“问题就在这里。”思思说，“我可以清楚感觉到，她的意志力其实并不坚强，如果要描述的话，嗯，偏激、固执、残忍、而且趋向疯狂。” cmfu发布“这不可能吧，按道理说这种状态最容易被心智魔法侵入才对。” cmfu发布“对，但她偏偏轻而易举地抵抗了我的魔法，所以我说很古怪。” cmfu发布伊斯塔皱起眉头，思索着。刚才巫师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一时之间又没想起来。 cmfu发布“她的力量很强吗？” cmfu发布思思扁了扁小嘴，很明显地表现出她的不屑。 cmfu发布“牧师这种神仆，哪里有自己的力量。” cmfu发布作为一名巫师，看不起借助神祗力量的牧师倒也正常，伊斯塔见得多了，只是小女孩的反应似乎格外明显了些。 cmfu发布“她是牧师？” cmfu发布“她是一名牧师。”思思说，“她的力量来自于某个神祗，并非自己所有，我一试就知道了。” cmfu发布“原来如此，”伊斯塔慢慢说，他想起了以前曾经在欧格玛神殿看过的一份资料，“原来如此，她是莎尔的牧师。” cmfu发布“莎尔的牧师？” cmfu发布“嗯，暗夜女神的高阶牧师，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是阴影魔法网的使用者。” cmfu发布巫师茫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cmfu发布“阴影魔法网？” cmfu发布接下来，不会施展任何魔法的剑士向一名巫师解释何谓“阴影魔法网”，这花费了一些时间。当思思基本弄清楚之后，他们已经离住所很近了。 cmfu发布莎尔教会在安姆一直没有什么势力啊，伊斯塔暗想着，记起了昨天那个紫黑色头发的黑暗精灵，她也是莎尔的牧师。看起来，暗夜女神开始打算扩大在安姆的影响了。 cmfu发布他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还是让提尔或者兰森德尔教会关心去吧。 cmfu发布“嗯，有一件事……”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我觉得，你刚才似乎有些失态”，思思斟酌着恰当的词语，“对那两个年轻人，似乎过于严厉了些。” cmfu发布“我讨厌盲目的勇气以及虚伪的荣誉感”，卡拉图人立刻回答，“非常厌恶，极其厌恶。” cmfu发布“仅仅如此吗？” cmfu发布巫师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伊斯塔微微一惊，脑子里在急速回忆，最后确信自己刚才并没有起什么怪异的念头。于是他停下脚步，看着巫师。 cmfu发布“是的，正是如此”，他强调着，对思思、抑或是对自己说。 cmfu发布“请原谅我的好奇心”，他们已经走到住所旁边，巫师仍然以她那奇怪的礼节向剑士告别，“晚安。” cmfu发布“晚安。” cmfu发布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7 天亮了，天气看起来很好。卡拉图人呼吸着冰冷的晨风，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很可爱。 cmfu发布他为自己的这个念头轻笑起来。然后他看见卡多佐和思思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 cmfu发布仆人们送上了早餐，但作为主人的镇长却没有出席。据仆人解释，镇长大人临时有事赶去处理了，只好让三位客人自行用餐。这似乎不太合乎礼仪，好在圣武士对此并不在意。 cmfu发布然后他们准备出发。 cmfu发布“守护”铠甲经过修理焕然一新，朝阳的霞光映在上面，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巫师看着圣武士神情庄严地戴上头盔，认认真真将自己包成一个铁罐头，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 cmfu发布卡多佐没有注意思思脸上古怪的表情，他一边将长剑放进包裹，一边问伊斯塔：“我们为什么要去德阿尼斯城堡？” cmfu发布“昨天那些兽人，明显和德阿尼斯城堡有关。你不觉得，一个古老的贵族家族，豢养一大群兽人，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cmfu发布说话的人正悠闲自得地倚在墙上，看着天空被几只小鸟划成不规则的块。他的袖子早就已经修复，思思施法是不需要准备的，只要灵力足够，随时可以施展任何她掌握的魔法。 cmfu发布卡多佐并不知道内情，他对思思居然准备修复术这种毫无用处的魔法略略有些惊讶。对巫师而言，魔法如同战士的剑一样，就是他们的力量和生命，准备一个没有用处的魔法，就是将自己朝死亡的方向推了一步。 cmfu发布虽然奇怪，他却并没有多问，强烈的好奇心并非圣武士的必备品质，何况他认为这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巫师往往都有自己的古怪癖好，准备一个修复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cmfu发布他努力思考剑士的回答，试图分析出他的用意。 cmfu发布“确实很奇怪”，卡多佐想了一会，说，“但这和我们的任务无关。” cmfu发布“不”，伊斯塔坚决地否定，“有关系。卡多佐先生，你想必也已经听说，德阿尼斯城堡前几天被希瑞克教徒攻击，公爵战死的消息吧。” cmfu发布“当然。” cmfu发布“那么我告诉你真相，尊敬的审判者”，剑士突然改口称呼圣武士的称号，“杀死德阿尼斯公爵的，并非希瑞克的信徒，而是班恩的牧师。现在城堡已经被黑暗君主的手下占据，公爵的儿子，罗诺尔&；#8226；德阿尼斯，正是班恩教会安姆地区的领袖。” cmfu发布接下来，他详细转述了他从镇长那里获得的一切消息，包括那名神秘的罗诺尔的“主人”。卡多佐很快相信了剑士的话，但他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些事情可以通知市政府，由他们派军队处理。我必须先去完成任务。” cmfu发布“是的”，伊斯塔有些无奈地说，心想这个家伙还真顽固，“我们应该去完成任务，所以必须去德阿尼斯城堡，因为我推测，我们要找的那件东西，就在罗诺尔的那个‘主人’手上。” cmfu发布圣武士皱起了眉头，“何以见得？” cmfu发布“否则怎么会有人邀请我们去参加公爵的葬礼”，卡拉图人摊摊手，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似乎自己刚才不过是在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而且还指名邀请我们三个人。” cmfu发布卡多佐哐地放下头盔的面罩，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密封罐头，“我想，至少应该和我们的任务有关吧，去一趟应该没错。” cmfu发布剑士倒愣了一下，他倒没想到能如此轻易地说服了这位看起来就一脸固执的圣武士，他本来还准备了好几条理由，现在都用不上了。他要去德阿尼斯城堡，虽然确实有他告诉圣武士的那些原因，但同时还另有目的。 cmfu发布“走吧”。卡多佐背上包裹，和正从远处走过来的镇长打了个招呼。 cmfu发布※※※ cmfu发布崔米镇依河而建，走出镇北门，面前就是阿兰诺河，哗啦哗啦的水声阵阵传来。一座宽阔的石制桥凌跨其上，四只粗重的桥墩深深陷入河底，支撑着行人来来往往。河水清澈碧透，甚至可以看见大大小小的鱼游来游去，两岸边都有人静坐垂钓。这是思思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桥和河流，兴奋了半天，要不是伊斯塔拉着她赶路，估计她会在河边逗留上几个小时。 cmfu发布寇普利斯镇长热情地向冒险者们告别，并邀请他们在归来时再次到镇上做客。卡多佐彬彬有礼地向镇长告别，思思依然使用她那有些奇怪的礼节，伊斯塔则随便挥了挥手，转身走上了石桥。 cmfu发布过了阿兰诺河，就进入德阿尼斯公爵的封地了。当然，所谓的封地，不过是名义上的统属罢了。从理论上来说，南起阿兰诺河，北至云雾山脉，西临宝剑海湾，东接克瑞莫的大片土地，都属于德阿尼斯家族所有，但实际上，历任德阿尼斯公爵都没有能力完全控制如此广阔的地域。 cmfu发布思思对周围地理一毫不通，伊斯塔和卡多佐却知之甚详。渡过阿兰诺河之后，直接向北，穿过大片的森林，就是特迦丘陵。特迦丘陵毗邻云雾山脉，不属于德阿尼斯家族的封地。不过他们既然打算去参加那所谓的葬礼，就得稍稍转个弯，朝西北方向走上大半天，便是德阿尼斯城堡了。 cmfu发布一路上都是森林，间或有些草地，地形不算平坦，往往有丘陵起伏。三个人在林中穿行，路很狭窄，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前进，卡多佐在最前面开路，伊斯塔断后，思思则被保护在中间，她的身体是灰白色的，施加了石肤术——这样一来，即使有人暗箭偷袭，也不会一击致命。巫师觉得这未免小心得过分，但在剑士的坚持下她屈服了。 cmfu发布思思饶有兴趣地东张西望，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她虽然也从小生活在森林中，但却不曾见过如此种类繁多的动植物；她的两名同伴却一直手握武器暗暗戒备。这些地方林木深广，不但经常有怪物出没，据说还是安姆帝国塔洛斯教会的聚集地。风暴之神塔洛斯和别的神祗不同，他兴趣非常特别，招收的信徒绝大多数都是爱好抢劫的强盗，整个风暴之神教会，可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强盗集团。 cmfu发布在费伦的很多国家，塔洛斯教会都被视为恐怖组织加以打击，安姆帝国一向标榜信仰自由，倒没有以法律形式禁止风暴之神的信仰，但谁要敢在大街上说自己是塔洛斯信徒，定然会被鸡蛋和西红柿砸死的。据伊斯塔所知，卡多佐所信仰的提尔教会，虽然不曾公开号召自己的信徒去杀死塔洛斯信徒，但在暗中却是大力提倡的。 cmfu发布一路上却是平安无事，别说怪物和强盗，连松鼠都没遇上几只，圣武士也渐渐放下心来。时近正午，太阳很烈，他又穿着一身沉重密封的铠甲，虽说在树林里行走，还是热汗直冒。最后三人找了个树荫下休息，圣武士干脆把头盔取了下来，放进包裹。 cmfu发布“休息半个小时。”卡多佐对两个同伴说，他那梳得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上反射着点点从树叶间隙漏下来的阳光，如刀刻般坚硬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cmfu发布“大约再走三个小时，就可以看到德阿尼斯城堡了。”他补充说。 cmfu发布伊斯塔扶着思思坐下来。他之所以能在一名圣武士面前有显示风度的机会，完全是因为巫师似乎总倾向于和卡多佐保持一定距离。卡拉图人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他只能猜测是自己比老圣武士更有魅力。 cmfu发布当巫师刚刚坐上地面时，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 cmfu发布 ; 第十章 致命的袭击 8 伊斯塔很快寻找到呼啸声的来源。林中一块小小的空地上，一个身材矮小，身穿暗蓝色皮甲的人——看装束像是一名盗贼——站在中间，十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剑士一眼扫过去，发现这围攻的十几个人几乎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长袍和披风，其上延伸出许多泪珠状或锯齿状的金色花纹，只有一个人例外，他穿的长袍是蓝白色的，其上绣着着像爆裂闪电般的血红色条纹。 cmfu发布被围在中间的盗贼不说话，只是握着一把平直细窄、样式古怪的短刀，看着这群既像牧师又像强盗的人。 cmfu发布“交出所有财物”，唯一身穿蓝白色长袍的人说，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却夹杂着轻微的噪音，像是闪电火花在劈啪作响。 cmfu发布“或者加入侍奉风暴之王的队伍。”他补充了一句，然后微笑起来，似乎对自己的仁慈表示满意。 cmfu发布盗贼却没有回应邀请，看起来他对风暴之王丝毫不感兴趣。 cmfu发布伊斯塔静悄悄地后退，卡多佐和思思正等着他。 cmfu发布“塔洛斯教徒”，剑士低声对同伴说，“十二个低级牧师，另外有一个穿蓝白色长袍的，是个高级祭司，应该是他们的首领。他们正打算攻击一个人。” cmfu发布实际上，伊斯塔已经认出了被围攻的盗贼是谁，从身材和衣着上判断，正是昨夜偷袭他的那个人。不过他并没有将昨天夜里的那场战斗告诉圣武士和巫师，现在他也不打算说。 cmfu发布圣武士从包裹里取出双手剑，戴上了头盔。思思看了看剑士一眼，也站了起来。这时嘎嘎扎一连串爆响，正是从塔洛斯牧师那个方向传来，如同暴雨天连打了十几个雷。透过枝叶间隙，可以看到一片耀眼的银光。 cmfu发布※※※ cmfu发布十几道闪电同时向刺客射去，狭小的空地上顿时银光闪耀，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电网。这群塔洛斯牧师大概经常一起抢劫，配合得非常好。每道闪电都不会误伤到同伴，同时又封锁住了敌人的所有退路。 cmfu发布但刺客成功地躲开了几乎所有的闪电——只有一道击中了他的肩膀，皮甲被击破，闪电钻进他的身体。多年的坚忍训练削弱了疼痛的感觉，刺客的动作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只是头发一根根竖立起来。 cmfu发布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团软泥，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扭曲，仅仅是一瞬间，他就以不可思议的形态冲出了闪电编织成的立体网络，逼到一名塔洛斯牧师的面前。 cmfu发布牧师匆忙闪避，但他只做出半个后退的动作，咽喉就已经多了一个洞。血从洞里汩汩流出，身体就像被掏空的口袋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cmfu发布黯影看都不看一眼，拔出他那细窄的刀，横跨两步又到了一个牧师身边。同时他发射出了三枚飞镖，分别射向不同的人。三名被击中的牧师躲避不及，立刻倒了下来，身体干枯收缩，皮肤变得焦黑如炭，腥臭味散发出来。 cmfu发布穿蓝白色长袍的高阶牧师盯着刺客的行动，紧接着他快速地发动了一个咒语。 cmfu发布耀眼的白光从他的手上爆裂开来，化作无数颗弹珠大小的闪电球体射向目标。黯影将刀从第二个牧师的喉咙里拔出来，随即被这猛烈的闪电风暴击中了，他的皮甲被灼烧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圆洞，头脸被护住了，倒没有受伤。闪电风暴的攻击范围过大，不仅仅击中了刺客，还误伤了旁边一名塔洛斯牧师。 cmfu发布刺客没有像预料之中的那样被击倒在地，他只是晃了一晃，立刻转身向这位高阶牧师冲了过来。 cmfu发布不过他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些，看来闪电的伤害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麻痹作用。高阶牧师匆忙闪避着，躲过了刺客刺向咽喉的致命一击，锋利的刀锋只在他的胸口划了一道口子。黯影紧跟着又扑了上来。 cmfu发布高阶牧师恼怒地吼叫，向他的手下发出指令，同时快速拨动了一下右手食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 cmfu发布黯影刺出了第二刀，准确地命中了目标的心脏部位。当刀尖接触到长袍的那一霎那，牧师的身体上电光一隐而现。 cmfu发布 ; 第十一章 异乡的仇敌 1 强大至极的电流通过刀身，如决堤的洪水般在一瞬间涌入敌人的身体。牧师满意地微笑着，看着无数道银光闪耀的闪电跳跃游动着，像绳索一样将刺客捆得严严实实。 cmfu发布刀依然握在刺客的手上，牧师的丝织长袍已经被刀锋刺破，他的皮肤感觉到了一阵冰凉。但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知道敌人已经没有力气让这把刀再前进一分一毫。 cmfu发布感谢风暴之主，牧师在心中赞美着他的神祗。他的手下也都放松下来，取消了准备施展的魔法，向这边靠近。 cmfu发布牧师手上戴着的戒指是风暴之神对最虔诚信徒的恩赐，可以在使用者身体上布下一层闪电护盾，任何攻击者都会受到反噬。即便是最强壮的巨人，在这样强大的电流冲击下也会完全丧失行动力。 cmfu发布感谢伟大的风暴之主，他再次赞美着，然后伸出手，打算将刺客的刀从他的手上取下来。这把刀样式很古怪，值得仔细研究。如果是什么珍贵的魔法物品，或许还可以用来取悦风暴之主。塔洛斯很喜欢信徒向他献祭一些特别的魔法物品的。 cmfu发布然后牧师的手停滞住了。 cmfu发布心脏陡然感觉到冰冷，紧接着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这种感觉就像他小时候的一次经历，冬天的雪夜，他一个人在结冰的湖面上玩耍，然后不小心跌进一个冰洞里。 cmfu发布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肌肉仿佛也不再听从神智的指令。他的眼睛开始模糊，呼吸开始困难，他可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消逝。 cmfu发布这时候他才感觉到疼痛，无法形容的疼痛，能将他的灵魂从身体撕离开来的疼痛，伴随着即便在梦魇中都不可能感受到的恐惧。 cmfu发布黯影的刀准确地、深深地刺进牧师的心脏，然后他转过手腕，用力横向切削，直到确认心脏已经被分成两半，最后他用颤抖的手将刀拔出来。 cmfu发布足以彻底麻痹一个巨人的电流，依然没有让黯影倒下。虽然他握刀的手臂已经在颤抖，脚步已经不稳，但他依然站立着。 cmfu发布他不是普通人。在生下来那一刻，他就注定了将要成为一名刺客。从他懂事起，就只记得自己每天经受父辈严酷的训练——在钉满铁钉并且露出钉尖的木板床上睡觉，在寒冷的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赤脚走在雪地里，倒吊着浸入水中锻炼屏息，封闭在棺材里三天不吃不喝，从烈火中取烧得通红的石块…… cmfu发布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忍耐力。风暴之神赐予信徒的守护力量确实强大得惊人，几乎让他的生命永远停滞在那一霎那——但仅仅停滞了半秒钟，他就恢复过来，并且将刀成功地刺进敌人的心脏。 cmfu发布塔洛斯牧师们一齐惊呼起来，看着血从他们首领的胸口喷出来，随着身体的坠落在空中划着不规则弧线，洒满了周围一片草地。很显然，他活不成了，风暴之神想必已经在准备接受他的灵魂。 cmfu发布伴随着怒气，一片整齐的咒语吟唱声在耳边响起，黯影知道他们正在施展魔法。很快，耀眼的银白色闪电就会像箭一样从四面八方射到他的身体上，吞噬他的生命。他想躲避，但身体已经无法配合神经的指令，甚至连疼痛的感觉也渐渐远去。他的眼前也开始摇晃模糊起来，这是即将倒下的前兆。 cmfu发布突然间，周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轻微的风从耳畔掠过。牧师们的吟唱声嘎然而止，他们停止的如此整齐划一，就像是同时被一把锋利的刀切断了喉咙，或者是同时被一只大手扼住了脖子。 cmfu发布两个人影闯入视野，攻击着突然失去声音的塔洛斯牧师，打斗声重新打破了寂静。刺客极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楚，但难以承受的疼痛和疲惫像山一样压下来。他挣扎着，终于屈服了，顺从地闭上眼睛倒了下来。 cmfu发布即便是倒了下来，他的手中依然紧紧地握着那把式样古怪的刀。 cmfu发布※※※ cmfu发布思思非常及时地施展了一个大范围沉默术——范围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包括塔洛斯牧师、伊斯塔和卡多佐，以及她自己。 cmfu发布作为一名巫师，魔法就是她的力量与生命所在，沉默术让她暂时丧失了几乎所有的力量。当然，同样的结论也可以适用于牧师们，他们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侍奉神祗，虽然手中都有武器，但格斗能力在剑士和圣武士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cmfu发布并非所有的魔法都需要念诵咒语，但绝大部分都要借助使用者的声带。沉默术自然也有方法破解，但需要一点点时间，而两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却不愿意给牧师们这点时间。 cmfu发布巫师离得远远的，倚在一棵大树上静静旁观。她自然已经恢复了发声的能力，不过形势已经很明显，无需她插手帮忙。尽管如此，她还是悄悄念诵了一个变形术咒语，同时用一个奇异的手势将魔法力量暂时凝结住。如果情况不对，她就可以立刻将某个敌人变成完全无害的小动物——比如松鼠，或者兔子。 cmfu发布作为一位邪恶混乱的神祗，塔洛斯和正义之神提尔关系非常不佳，遵纪守法的圣武士对强盗自然更没好感。安姆的法律虽然不禁止塔洛斯信仰，却规定了任何人都可以杀死强盗而不负责任——圣武士是法律的坚定拥护和执行者。 cmfu发布所以卡多佐心安理得地开始攻击剩下的七个牧师，他手持“裁决”双手剑，身穿“守护”全身铠甲，兼又武技强横，虽然是以一对七，却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伊斯塔皱着眉头，他反感这样血腥的杀戮。不过一想到这些牧师其实都是强盗，平常都以抢劫为生，也就没有理由去阻止了。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个道理他从小就知道，也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cmfu发布就是我自己，大约也是这个命运吧。卡拉图人微微苦笑，想起命运这回事，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巫师。那个栗红色头发的小女孩正一脸平静地倚在树上，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cmfu发布正午的阳光很明亮，从侧面射在她的脸上，一蓝一绿的两只眼睛，如水晶般明亮剔透。 cmfu发布伊斯塔深吸了口气，将目光从巫师脸上移开，恰好看到她的古怪手势。 cmfu发布剑士没有学习过魔法，否则他就可以看见淡绿色的魔法能量正在巫师的手中盘旋着。尽管如此，他还是猜出巫师悄悄准备了一个魔法。 cmfu发布很谨慎的小女孩，他在心中下了个判断，他的眼光再次转到思思脸上。大约是看到剑士向这边望过来，她微笑了笑。 cmfu发布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眼睛显得更加明亮了。湛蓝色的眼珠像被骤雨清洗过后的晴朗天空，深碧色的眼珠则像群山掩映下幽静的湖水，隐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丽。 cmfu发布伊斯塔心中动了动，又一次移开了眼睛。 cmfu发布那个预言，是真的么？ cmfu发布他环顾四周，有种意兴索然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似乎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砍杀声和喊叫声在他的耳边回荡，但似乎又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青色的草地和碧绿的树环绕在他周围，却也似乎一下子变得黯淡无色。 cmfu发布似乎整个世界都离自己远去，一切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 cmfu发布这种感觉并非第一次出现，他也熟悉了。还记得最早一次，是他刚刚指挥军队结束了一场恶战。大约是风沙遮蔽，夕阳看上去也是黯淡的黄色，风轻轻刮起来，将无数灵魂都丝丝吹散了。他独自一个人站在荒原上，看着周围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的、敌人的尸体，都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猛然一种萧瑟落寞便将他侵袭包裹住，让他觉得压抑，压抑得无法呼吸，压抑得他几乎想大哭一场。 cmfu发布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觉，后来又有几次。虽然次数多了，他却始终无法习惯，每次总要像丢了魂一般，半天才能恢复过来，说不出的难受。 cmfu发布伊斯塔定定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剑面明澈如一泓秋水。他这次没有伤人，所以剑上没有血迹。只是这么多年来，死在这剑上的人还少了？ cmfu发布他在心中低低地叹气。 cmfu发布背后的空气轻微地震荡，有人在偷袭。他本能地错步、侧身、挥剑，然后半截血淋淋的身体摔在草地上，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现杀死的是一名手持匕首的塔洛斯牧师。 cmfu发布剑士举头四望，发现卡多佐正在追赶最后一名活着的牧师。“守护”铠甲虽然是特殊材料制作而成，不算如何沉重，但这种全封闭式的护具还是非常明显地妨碍了圣武士的跑动速度。牧师穿着轻便的长袍，向树林中跑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了。 cmfu发布必须杀了这个牧师，否则他回到老巢，又会招来一大堆塔洛斯牧师，麻烦就无穷无尽了。伊斯塔可不希望在走路时动不动跳出一群强盗向他发射闪电，虽然他很怀疑卡多佐会喜欢这个结果。能尽量多杀一些塔洛斯牧师，在圣武士看来无疑能离他所追寻的绝对正义更接近一步。 cmfu发布伊斯塔向思思示意，后者点点头，扬了扬手，空气中一阵细微的魔法波动，那名正在逃跑的牧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笼罩上了一层绿光。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右腿正迈开大步，却一下子缩短了一半，结果是他重心失衡重重地摔倒在地。绿光散去后，牧师已经不见了，草地上只看见一只土黄色的小刺猬在仓惶逃窜。卡多佐追上来，一剑将刺猬劈成两半。 cmfu发布他站起身来，掀起头盔的面罩看着伊斯塔，神色间似乎略有些不满，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大约是因为刚才剑士没有出手相助的缘故。要论起来，看着同伴在战斗，自己却袖手旁观，这无疑应该受到道德上的责难，剑士却也没什么惭愧之意。他抬起头，看着圣武士。 cmfu发布距离剑士发现刺客被包围，还不过几分钟，这一小块空地上便变了样。到处都是破碎的穿黑色长袍的尸体，殷红的血在草叶间流淌着，似乎还是温热的。卡多佐的黄金铠甲上沾满了血迹，也都凝结住了，看上去就像是披了一件暗红色的斗篷。他取下满是血的头盔，扫视周围，花白的头发略略有些散乱，在微风中摇摆着，眼中的神色似乎颇为满意。此刻在伊斯塔眼中看来，这平素谦卑温和的老圣武士，就如九层地狱里的恶魔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cmfu发布剑士也杀人，但他决不享受杀戮，无论杀的是谁。 cmfu发布和一个善恶观念如此坚定分明的家伙同行，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剑士暗暗皱眉头，转头看了看巫师，栗红色头发的小女孩依然保持着倚树的姿势，脸上平静得像无风的湖面，眼睛却似乎刻意回避着，不看这边。 cmfu发布虽然时值正午，一丝寒意却禁不住地从剑士心底升了起来，他又悄悄叹了口气。 cmfu发布 ; 第十一章 异乡的仇敌 2 当黯影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草地上，背后靠着一颗大树。除了风和小动物们在树枝间跳动，周围没有什么声响，不过他能感觉到有几个人在他身边不远处。 cmfu发布刀依然握在手中，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cmfu发布他佯装还没有清醒，继续闭着眼睛，身体一动不动。用其他的感官探索周围的情况，以及慢慢检查自己身体的恢复程度。这一切都完成之后，他悄悄睁开眼睛。 cmfu发布当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时，正对上伊斯塔的目光，然后他立刻弹起身来，背贴大树，盯着剑士。他应该没有晕迷多长时间，闪电对他造成的伤害依然还保留着一部分，这一下动作剧烈，牵动了受伤的肌肉，剧痛立刻像针一般刺过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喘了口气。 cmfu发布他定了定神，发现剑士正站在他面前大约三米处，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他。炽热之心的圣武士和白袍巫师却远远地坐在草地上，看着这边。 cmfu发布“昨晚那个人是你？”伊斯塔问。 cmfu发布刺客急速思考着，随即他有了个想法。 cmfu发布“黯影，卡拉图大陆库扎克拉帝国军人，请多多指教。”他抬起双手，在胸前相握，毫无表情地说着，眼睛一直紧盯着剑士的脸。 cmfu发布远处的巫师听不明白刺客的话，也懒得管，她根本不知道卡拉图大陆库扎克拉帝国是个什么地方。圣武士却皱起眉头，不过也没说什么。刚才在刺客昏迷的时候，剑士就已经和他们约定好了：等这个人醒来，由他出面交谈，卡多佐和思思不必说话。 cmfu发布伊斯塔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认出了对方使用的礼节——那是卡拉图人特有的方式，这说明面前这个人确实如他所说，来自于卡拉图大陆，也就是他的故乡。 cmfu发布不过他自称是来自库扎克拉帝国，而剑士来自绍朗，这两国正是死对头。 cmfu发布“我来此，是为了杀你，王星辰阁下，绍朗帝国的疾风将军。”黯影依然平静地说。 cmfu发布伊斯塔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混合着痛苦和恼怒的表情一闪即逝。思思和卡多佐却莫名其妙，在他们耳中听起来，刺客刚才只是发出了一串奇怪的音节，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们只能猜测这是另外一种语言。除了费伦通用语，思思同时还通晓精灵语和矮人语，但刺客刚才所说，显然和这几种语言都没什么关系。而剑士却又显然能明白刺客的意思。 cmfu发布是卡拉图的语言吧。两个人一齐转过这个念头。 cmfu发布他们猜得一点不错，黯影刚才所使用的，正是剑士的故乡，卡拉图通用语。 cmfu发布“你是谁？”伊斯塔问，他用的也是卡拉图通用语，语气依然平淡，脸色却阴沉了下来。王星辰，这是他的真名，自从五年前决意离开故乡，他就再也不曾听人叫过这个名字了。现在居然从一个刺客口中说了出来。 cmfu发布不仅仅如此，他还知道自己在绍朗军中的爵位——疾风将军。 cmfu发布剑士盯着刺客的脸，眼光上下搜索着，试图寻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难道这个人曾经和我打过交道？他不由得起了这个念头，但最终失望了。 cmfu发布从没见过这个人，他最后作出判断。这个判断绝对准确，任何人只要被他看过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 cmfu发布黯影冷笑着。 cmfu发布“六年前，你率领绍朗军队打败了一支库扎克拉步兵，为处理俘虏，你提了个有趣的建议，还记得吗？” cmfu发布伊斯塔当然记得。当时一战下来，那支库扎克拉军队全军覆没，俘虏了千余名军人。按惯例，俘虏的命运只有一个，就是被全数屠杀，无论是绍朗还是库扎克拉都是如此。这两国结怨已久，谁也不会相信对方的军人会投降自己，更不愿意浪费资源供养敌国之人，将来或许还是威胁，全数屠杀自然是最好的方法。当时剑士心有不忍，于是提了个建议，将这群俘虏全部卖给费伦大陆上的托雷帝国。 cmfu发布托雷帝国位于费伦大陆的最东面，绍朗帝国则位于卡拉图大陆的西面。虽然如此，这两国却并不接壤，因为它们中间隔了个无尽荒野。无尽荒野是绍朗帝国西面一块广阔而危险的土地，连接着绍朗和托雷两个国家，也连接着卡拉图和费伦两块大陆。无数野蛮人和怪物横行其上，以抢劫和杀戮为生，他们以刀剑和獠牙欢迎任何外来人——包括卡拉图人和费伦人。正因为如此，卡拉图和费伦之间在陆地上几乎没有任何来往，敢于踏上无尽荒野的使者都已经被当作食物吃掉或者被当作抢劫的对象杀掉了。 cmfu发布当然，海上航路没有被野蛮人阻断，费伦和卡拉图之间还是有一些贸易往来的，但大洋航行很不安全。即便是最先进的四桅帆船，即便是有海洋女神安博里的庇护，也难以抵御海上那狂怒的风暴。若不是利润高得惊人，压根就不会有人敢冒险做这种贸易。即便如此，在伊斯塔的印象中，每年从费伦到卡拉图的商船不会超过五只，大都来自托雷帝国。他曾经好奇地打听过，得知这个以红袍巫师著称的国家最近兴起了奴隶贸易，正大量贩卖世界各地的人口。 cmfu发布伊斯塔当时是军中最著名的将领，同时还出身于绍朗帝国最著名的贵族家庭。他对奴隶贸易一向持坚决的反对态度，所以他的这次提议引起了不少人的奇怪。 cmfu发布其实剑士的考虑很简单，他不想杀掉这一千多名俘虏，但也不可能为他们准备牢房，更不可能将他们释放。既然如此，就把他们卖到遥远的费伦大陆吧，不但可以断绝后患，而且还可以立刻获得一笔资金。 cmfu发布虽然大家对伊斯塔的提议一致感到新奇和诧异，但没有人对金币反感。反正是废物利用，所有人都抱这个心态，于是这一提议毫无阻碍地通过了。很快，一千多名战俘一批批地被装上了船，顺着海风驶向费伦大陆。在当时的卡拉图人——包括伊斯塔在内——眼中看来，费伦大陆遥远得就像传说中的天涯海角，这群库扎克拉战俘被运到费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了。 cmfu发布事实也是如此，这群战俘一个都没有回来。剑士来费伦后，也曾经打听过那些人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托雷帝国将这群人运回费伦之后，几乎全部是卖给了各地的格斗场。所谓格斗场，便是让奴隶互相战斗或者让奴隶与猛兽格斗，以战斗的胜负来下注赌博的场所，在费伦大陆非常流行，各国各地都有，而且大多都是被当地法律允许认可的。这种格斗场对奴隶的需求极大，因为“损耗”也极快。六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库扎克拉人，大约也都已经死光了吧。 cmfu发布伊斯塔却不曾想到，六年之后，在这样一个地方，有人向他重新提起这件事。 cmfu发布“我就是其中之一。”刺客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用卡拉图语说。 cmfu发布伊斯塔沉默了一会，然后拔出了长剑。 cmfu发布“是现在决斗，还是另约时间——你大约知道，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剑士询问刺客，他自然知道对手现在身受重伤，但武士有武士的荣誉和尊严。 cmfu发布尤其是库扎克拉的武士，他们的荣誉和尊严标准格外的高，剑士对此是深有体会的。打个比方来说，如果一名费伦武士受了伤，你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那么你会得到礼貌的感谢；如果受伤的是一名绍朗武士，那么你或许会结识一位新朋友；但如果受伤的是库扎克拉武士，那么你的行为极有可能被视为对他的侮辱和蔑视，接下来你就可以拔剑准备迎接决斗了。 cmfu发布伊斯塔不打算侮辱这位库扎克拉武士，所以他拔出了剑，并且将选择的权力交给对手。 cmfu发布出乎意料的是，黯影摇了摇头。 ; 第十一章 异乡的仇敌 3 “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刺客宣布说，他举起一根手指，指着剑士，“库扎克拉的武士永远恩怨分明，我必须杀了你报仇，但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 cmfu发布“是吗？”伊斯塔嘲笑着，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不友善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些记忆悄悄从心灵的最角落里溜出，激发了他的怒气，“我明白，你会和我决斗，如果你胜利，那么你接下来就会将刀插进自己的腹部，左右横切，对吧？按照你们的方式，自杀就是报答别人救命之恩的最好方式，是吧？尊敬的库扎克拉武士，你还在等待什么？” cmfu发布黯影丝毫不惊讶于对方如此熟悉他的族人的习俗。绍朗和库扎克拉国土毗邻，连年交战，相互之间有所了解是很正常的，伊斯塔曾经是绍朗的贵族，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cmfu发布“确实如此”，黯影承认说，“按照我们的习惯，面临这种情况，我应该先杀了你，然后自杀，从此恩怨两清。但我现在想换一种方式，换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cmfu发布或许是你觉得，现在和我战斗是自寻死路？伊斯塔讥讽地想，他几乎要把这句话说出口，但最后决定还是保持沉默。事实上，他也并不相信一名库扎克拉的武士会由于害怕死亡而不遵守习俗，这个人一定另有原因。 cmfu发布“我很乐意听听你的新想法。”短暂的考虑之后，剑士如此回答。 cmfu发布“你刚才说，你有要事在身？” cmfu发布“是的。” cmfu发布刺客看了远处的圣武士和巫师一眼，然后将脸转了过来，他的这个动作有些夸张，其实如果他想观察那两个人的动静，用眼角的余光就足以胜任了。 cmfu发布“我不知道这是件什么任务，竟然需要一名非常优秀的巫师、声名赫赫的审判者，以及——据说从来不曾失败过的卡拉图剑士三个人联手。” cmfu发布剑士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他知道刺客并不打算听到答案。 cmfu发布“我对你们的任务没有兴趣，但我猜测，这是件非常艰难、非常危险的工作。我说对了吗？” cmfu发布“确实很艰难。”伊斯塔承认，这次任务大概比以前所经历的都要危险一百倍。他不打算就此罢手，但对自己能够活着回来也并没有多少把握。 cmfu发布“或许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黯影提议说，“你应该清楚我的能力，我的帮助，或许会让你们成功的可能性变得更大一些。 cmfu发布伊斯塔自然清楚刺客的能力，昨天晚上的交手已经证明了这点；即便是刚才的战斗，刺客虽然被击伤，但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十三名塔洛斯牧师，其中还包括一名高阶牧师，围攻他一个人，结果被杀死了一半。剑士自己大约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cmfu发布“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伊斯塔不动声色地问，他大约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cmfu发布“我帮助你们完成这次任务，以此作为你们救我性命的报答”，黯影向伊斯塔微微弯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复仇的光芒，“当这一切结束之后，再来讨论我们之间的问题。你觉得如何？” cmfu发布伊斯塔思索着，对方的话听起来似乎可信。虽然这有违库扎克拉的习俗，但却也符合费伦人的习惯。既然他在这个地方已经生活了六年，那么学习到一些新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并且使用，也算可以理解。 cmfu发布他确实是个卡拉图人，这点毫无疑问。而且他知道我以前的身份，知道六年前的事，这一切都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cmfu发布“这和我所了解的库扎克拉人行事方式似乎有所不同。”伊斯塔试探地说，一边观察刺客的反应。 cmfu发布“或许如此，但我现在身处费伦，而费伦不是我的家乡。” cmfu发布刺客抬起眼光，毫不退缩地和剑士对视：“我希望能活着回到家乡。” cmfu发布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cmfu发布“我必须和我的同伴商量。”剑士最后回答。刺客微笑起来，他知道剑士已经倾向于接受他的提议；而且刺客也同样相信，剑士会说服那两名同伴。 cmfu发布于是刺客向剑士躬身行礼，他使用的并非卡拉图的礼节，而是费伦人经常使用的方式。这种行为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剑士注意到了这点，并且也明白了刺客的意思。 cmfu发布※※※ cmfu发布“我们不能信任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而且他还是个……盗贼？或者杀手？”卡多佐低声说，他跪坐在草地上，保持随时可以拔剑起身的姿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远处的刺客。后者正悠闲地倚靠在大树上休息。 cmfu发布伊斯塔坐在他的对面，他对这个理由提出了反驳：“在昨天之前，我和你也素未谋面。” cmfu发布“你不一样”，卡多佐摇头，“你有神殿的信物。” cmfu发布“或许，但我的巫师朋友可没有信物，而我相信，她也不在神殿的预计之内。” cmfu发布思思也坐在旁边，她只是微笑着，一言不发。 cmfu发布圣武士向巫师点头示意，接着他将脸转回来，“诚如你所说，伊斯塔先生，我接到的命令是：将会有一个人来协助我，而非两个人。” cmfu发布“但你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她”，伊斯塔指出这点，“那么你拒绝这名刺客的理由就站不住脚。” cmfu发布“同样也如你所说，这位巫师小姐是你的朋友，而那个人不是，这就是区别所在。” cmfu发布“他确实不是我的朋友，但我相信他的加入对我们很有帮助。” cmfu发布“或许也是威胁”，卡多佐坚持着，他对刺客和塔洛斯牧师战斗时表现出来的能力印象深刻，“如果他对我们别有企图，那么我不敢保证能挡得住从背后刺过来的短剑。” cmfu发布伊斯塔沉沉地叹气，看来他必须将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cmfu发布“卡多佐先生，我想经过昨天傍晚的战斗，你已经明白我们的敌人是多么强大。” cmfu发布“那有如何？” cmfu发布“我毫不怀疑你的勇气，卡多佐先生，审判者的威名早就已经传遍整个费伦大陆。我相信，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哪怕是巨龙或者恶魔，甚至邪恶的神祗，你都会勇敢地战斗，毫不退缩。但我觉得完成任务比证明勇气更为重要——至少就这次而言。” cmfu发布剑士顿了顿，用眼神指示了一下远处的刺客，“而他的加入，无疑可以使我们离成功更加接近一些。” cmfu发布至少，可以让我们的这次任务增加更多的变数，更加有趣一些。他在心中如此说。 cmfu发布圣武士在犹豫，他承认剑士的话有道理，但他的直觉告诉那个刺客不可信任。 cmfu发布伊斯塔似乎看穿了卡多佐的想法。“作为一名圣武士，你自然对他这种杀手有一种本能的反感，但不必因此影响对于利害关系的判断。” cmfu发布“魔法”，思思突然插嘴说，“你可以用魔法探测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对吧？” cmfu发布 ; 第十一章 异乡的仇敌 4 黯影很轻松通过了圣武士的魔法探测。 cmfu发布正义之神会赐予他忠诚的圣武士一种神术，可以用来判断对方所说的话是否真实。虽然如此，这种神术毕竟也是一种心智探测魔法，只要是魔法，就不是十全十美的，就可能被抵抗，被扭曲，被消解，被反制。 cmfu发布黯影很清楚这一点。 cmfu发布他确实来自库扎克拉帝国，确实是那次战斗的战俘，确实是被贩卖到了费伦，确实是想找剑士报仇，这一切都是事实。甚至他加入队伍，以此抵消他们的救命之恩，这也是事实——尽管不是完全的事实。 cmfu发布不过圣武士并没有询问黯影的来历。很显然，伊斯塔不希望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过去，黯影也没兴趣透露，圣武士对此倒是有些好奇，但费伦的冒险者都知道，随便询问一个人的来历是颇为失礼的行为。 cmfu发布伊斯塔只介绍说，这个人也来自卡拉图，是个刺客，因为刚才我们的援救，他愿意加入队伍，助上一臂之力，仅此而已。 cmfu发布圣武士和巫师都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两个人之间定然有更多的秘密——但既然伊斯塔不愿意说，那么自然也最好别问。 cmfu发布圣武士只关心最核心的问题。 cmfu发布“因为我们——刚才的一些善意行为”，圣武士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停，选择了一个比较含蓄委婉、不显得过于居高临下以及傲慢自矜的词语，然后继续他的问题，“所以你愿意加入我们，帮助我们完成任务，是吗？” cmfu发布刺客却故意曲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cmfu发布“是的，我愿意提供帮助，以此抵消你们刚才对我的善意。” cmfu发布听上去似乎没有区别，他不过是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但实际上，由于语序的颠倒，含义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圣武士的问题中，黯影加入队伍的唯一原因是为了报答他们的善意；而在黯影的回答中，这个原因依然成立，但并非是唯一。 cmfu发布“我愿意帮助你们，以此抵消你们刚才对我的善意”，这句话完全可以解释成，“我愿意提供帮助，以此抵消你们刚才对我的善意——但我并不保证这是唯一的目的。” cmfu发布由于刺客的回答并没有违背内心的真实，圣武士的探测魔法自然也就没有发出警示的光芒。 cmfu发布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完全没有难度，黯影一一如实回答，通过了神术的考验。 cmfu发布于是他们又多了一名成员——至少在任务结束前如此，圣武士如此确信，正义之神赐予的神术是不容怀疑的。 cmfu发布伊斯塔却悄悄地警惕起来。 cmfu发布他并没有注意黯影悄悄转换了问题的含义，但他却发现了另外的蹊跷。刺客表现得过于配合，似乎他很期望加入冒险队伍——而不仅仅是为了“抵消善意”。 cmfu发布无论如何，这会让我们的旅程更加有趣。剑士用低得没有人听见的声音对自己说。 cmfu发布于是他们继续上路，在此之前，圣武士使用神术为刺客进行了进一步的治疗，效果很显著。 cmfu发布队伍安静地走在林中，依然是一个接一个，只是黯影取代了圣武士，在前面开路；卡多佐跟在他身后；第三名是思思，最后是伊斯塔。 cmfu发布黯影询问起这次任务到底是什么。圣武士依然记得凯德瑞尔团长的叮嘱：“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权杖的事情”，但他也无法撒谎，于是由伊斯塔出面，对黯影说此行的目的是要去特迦丘陵寻找一件失落已久的提尔圣物。刺客表示明白，然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cmfu发布一点不问，显得不合情理；问得太多则会招人疑虑。自己只是一个来寻仇，由于意外的原因暂时加入队伍的陌生人。这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份，黯影很清楚如何把握其中的分寸。 cmfu发布当太阳的光芒开始变得内敛、黯淡起来时，他们走出了密林，眼前开阔起来，是一大片平坦的草地。草地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山丘，不高，然而绵长。德阿尼斯城堡就在远处的一座高山上，已经可以看见黑色的城墙。按现在的速度估计，太阳落山前应该可以到达。 cmfu发布但现在没有一个人注意城堡，他们的目光全部被另外的东西所吸引。就在这平坦的草地尽头，小山丘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大约七十多具尸体。其中一半都身穿灰色巫师长袍，头戴兜帽，而另一半则穿着暗绿色的长袍，戴着红色的无边帽。 cmfu发布一阵风拂了过来，淡淡的青草香，不带丝毫血腥气。 cmfu发布卡多佐翻开一具趴着的尸体，红色的无边帽脱落了，露出一张安详的脸，看起来他死亡时毫无痛苦。暗绿色长袍做工精致，手感很好，但圣武士无暇顾及这些，他的眼光停在长袍的胸口部位，那里绣着一双被红绳绑缚的苍白双手。 cmfu发布这是殉难之神伊尔玛特的圣徽。 cmfu发布卡多佐倒吸了一口凉气，换了一具尸体，然后他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当翻开第五具尸体后，他愤怒而沮丧地站了起来，正迎上伊斯塔的目光，后者显然也已经发现了死者的身份。 cmfu发布“兜帽巫师和伊尔玛特神殿的殉难武僧。”他们同时说。 cmfu发布“而且，是全军覆没了。”卡多佐补充了一句，作为一名贵族，同时作为一名圣武士，他自然知道兜帽巫师公会和殉难武僧团的大体人数。现在地上躺着的尸体有七十多具，如果不是他人假冒的话，那么这两个组织只怕真的已经成为历史了。 cmfu发布“他们似乎死于同一瞬间”，黯影冷冰冰的声音插了进来，“而且死得干净利落，毫无痛苦。” cmfu发布“死于一个魔法”，思思轻轻说，“一个强大的魔法，瞬间杀死了所有人。” cmfu发布“什么魔法有如此大的威力？” cmfu发布随着剑士的问题，所有人将目光都集中在思思脸上，他们虽然都不是巫师，却都是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人物，如此骇人的魔法，能一击杀掉七十多名兜帽巫师和殉难武僧，这实在是闻所未闻，即便是隐居在阴影谷的伊尔明斯特，那位国度中最著名的大巫师，也未必能做到这点。栗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却没有回答，她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相信什么。 cmfu发布“这决不可能！”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是什么魔法？ cmfu发布伊斯塔又问了一遍，然而思思依然没有回答。她在一具兜帽巫师的尸体旁蹲下，似乎要仔细查看死亡原因。 cmfu发布其他三人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但他们很快发现，巫师似乎根本不在研究死亡原因，而更像是在研究死者衣服的质地材料。因为她连尸体都不接触，只是用两根细长的手指拈起一截衣角，放在眼前仔细观摩。 cmfu发布卡多佐和伊斯塔面面相觑，他们完全不懂思思在干什么。虽说研究衣饰着装是女性与生俱来的爱好和本能，然而这爱好和本能也未免发挥得太不是时候。 cmfu发布黯影沉默地走开，他在一块比较干净，没有尸体的草地上坐下，压低兜帽，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cmfu发布他们又等待了一会，巫师依然没有动静。不仅如此，她连眼睛都闭上了，只用手指在衣角上摩挲。 cmfu发布“我去山上看看”，卡多佐对伊斯塔轻声说，后者点头，表示知道。 cmfu发布圣武士走上小山丘。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正要落下地平线，暗红色自远处的树林中升起，缓慢而无可抵御地侵袭了整个天地间。“守护”铠甲上也洒满了夕阳的碎光，仿佛一片片血迹。德阿尼斯城堡就座落在西北方的高山顶上，远远望去，黑色的城墙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活动，顺风也听不见一点响声，整个城堡仿佛一个古老的废墟。 cmfu发布弑父、班恩教会、葬礼、兽人、神秘的“主人”，这些念头自他脑中快速闪过。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萨弗拉斯权杖很可能就在这座城堡中。其实，他也不在意权杖本身，对于一个圣武士来说，萨弗拉斯权杖根本就是废物，他在意的是提尔主教的承诺。 cmfu发布只要能取回萨弗拉斯权杖，就可以恢复卡多佐家族的名望和地位，就可以重新获得他父亲被免职时所附带剥夺的一切家族荣誉。这是他几十年来的梦想，超乎一切之上。 cmfu发布我一定要取得萨弗拉斯权杖，圣武士在心中默念，无论是谁，无论多么强大的敌人，也休想阻止我，休想！ cmfu发布他取出“裁决”，双手倒持，用力插入地下。然后摘下头盔，右膝半跪，开始低声祈祷起来。 cmfu发布当圣武士对提尔的赞美词念到一半的时候，山脚下传来说话声。声音不小，能隐隐约约地逆风传到山顶上，虽然听不太清楚。伊斯塔和思思的声音他能分辨出来，然而第三个声音是陌生的。难道有不速之客？ cmfu发布他没有回头，继续祈祷。十分钟后，最后一个仪式完成，卡多佐站了起来，转身向山下望去。 cmfu发布确实是有个陌生人——等等，不是人类。距离有些远，他看不太清楚，但可以断定不是人类。异常矮小的身体，不穿任何衣物，皮肤暗绿色，这很像某种小怪物。 cmfu发布地精？圣武士怀疑，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看上去有些像，但不可能是地精。那种愚笨低能的生物，怎么可能会说人类通用语。 cmfu发布他走下山来，靠近了，现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位客人的样子。矮小的身体上顶着圆圆的脑袋，扁扁的脸上拉开一张大嘴，两颗尖而短的獠牙露出来，眼睛暗黄色，像两片深色玻璃，毫无光彩死气沉沉。 cmfu发布这确确实实是一只地精，一只货真价实不折不扣的地精。 cmfu发布卡多佐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很不雅，非常有损形象。幸好他戴着全封闭的头盔，别人看不到这副表情。 cmfu发布这只地精压根没注意有一位圣武士在接近，它正在唾沫四溅地向剑士和巫师描述着什么，短短的手臂不停地挥舞着，似乎在发表演讲。它说着说着，突然大喊起来。 cmfu发布“他们居然敢冒犯我这样伟大的地精”，地精气呼呼地说，它的绿色小脸蛋看起来更圆了，“我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受神眷顾的地精，我是最伟大的地精克瑞——克瑞——” cmfu发布“克瑞根”，伊斯塔不耐烦地提醒，看来这种工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你叫克瑞根。” cmfu发布“对了，克瑞根”，地精向剑士表示感谢，“请叫我‘最伟大的地精克瑞根’。呃，对了，刚才我说到哪了？” ; 第十二章 远古的巫妖 1 克瑞根嘟嘟囔囔地咒骂着，一手拖着它那粗大的棒子，另一只手攀着岩石和树枝，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山顶，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又跳了起来，一块尖尖的石头戳痛了它的大腿。 cmfu发布“像我这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居然要忍受这样的辛苦。”它重复抱怨着这句话，终于找到了一块平坦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 cmfu发布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克瑞根，就知道他是一只地精，没错，就是地精，那种暗绿色的，矮小的，邪恶但又缺乏力量的生物。在大多数生物眼中，地精都是弱小的代名词，人类常常以老鼠来类比它们。地精自己往往也如此自视，但克瑞根并不这样想，它可是一只不同寻常的地精。 cmfu发布要知道，它曾经是云雾山脉所有地精的首领，手下的数目大约近千。虽然安姆的绝大多数生物都不知道它的名字，不过它认为，这仅仅是因为它没有去刻意宣扬罢了，尊贵的地精可不像人类那样爱慕虚荣。 cmfu发布他之所以能当上地精首领，自然是因为它天生拥有普通地精所不具备的才华，同时还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绿龙做主人，经常为它提供帮助。可恨的是，前几天，云雾山脉突然来了一只非常强大的红龙，杀死了他的绿龙主人，它的地精部下也都全部投降了——投降是按人类的说法，在地精的语言里，应该是“显示聪明”；地精的语言比人类高明巧妙得多，比如战斗失败时撤退，在人类口中叫做逃跑，地精来说就好听多了，叫做“显示仁慈”。 cmfu发布它作为地精首领，不愿意向红龙“显示聪明”，只好及时地“显示仁慈”了。好在红龙似乎并没有很在意它，居然让它逃了出来。它甚至有一种古怪的感觉：红龙和它——前者是龙，费伦大陆最强大的生物；后者是地精，费伦大陆最弱小的怪物——之间，在最原初最基础的本质上，有着某些奇怪的近似，正是这一点导致红龙放过了它。 cmfu发布当然，这也不过是它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它就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诞无稽的想法。我和一只红龙相似？这听起来就像是地精经常洗澡、矮人喜欢刮胡子一样不可思议。 cmfu发布离开云雾山脉之后，它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只知道应该离那只红龙越远越好，于是就朝着南面笔直地前进。一路翻山越岭穿林过河，终于来到这里。 cmfu发布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克瑞根思量着，向四周张望。地精的视力并不好，他只能迷迷糊糊地看见西北方向，有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山顶上似乎盘踞着一只硕大无朋的暗灰色怪兽。克瑞根的心脏都差点从胸腔里跳了出来，他惊吓地从石头上滚下，努力使自己的身体摊平着伏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抬头继续观察那只巨大的怪兽。 cmfu发布最后他终于发现，那不是什么怪兽，而更像是一座城堡。 cmfu发布地精不敢靠近人类的城堡。虽然他自认为拥有非凡的智慧和能力，不是普通的地精，但人类可是最小心眼的种族啊，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嫉妒我这样伟大地精的存在，而来加害于我呢？ cmfu发布他决定休息一会就继续前进，以免惹上什么麻烦。虽然它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但和人类居住的地方靠得太近，总不是好事。 cmfu发布那些心眼小得像针尖一样的人类，一定会嫉妒我这样伟大的地精的。克瑞根喃喃念叨着，提起自己的大木棒，小心翼翼地下山。 cmfu发布但它刚刚走出几步，地面陡然晃动起来，它吓得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木棒脱手而出，不过这次没有尖锐的石头刺痛它。轰的震天巨响从山下传来，整个山似乎都跳了几跳。 cmfu发布它刚刚爬起来，捡起木棒，一阵更加剧烈的震动侵袭过来，摇晃着它脚下的地面。可惜它没有过在大海中航行的经历，否则它肯定会感觉自己正站在一艘海船甲板上，而这艘船正遇上了骇人的大风暴。 cmfu发布剧烈的震动让他立足不稳，他摇晃着，正准备匍匐在地，又一阵震动传来，比前一次更猛烈更吓人。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从山坡上骨碌骨碌摔了下去。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它头晕脑涨地爬起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滚到了山脚，它的大棒子就掉落在旁边不远处。它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现没有受伤，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cmfu发布“我果然是最伟大的地精，受神庇佑的”，它一边捡起大棒子，一边念叨着，“所以才会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还安然无恙。” cmfu发布“不”，它立刻又纠正说，“实际上，正是神让我直接从上面滚下来，以节约时间和力气。” cmfu发布这个解释让它非常满意，于是接下来，它开始心满意足趾高气扬地继续他的旅程。 cmfu发布不过它似乎忘了一件事——是什么导致了刚才的震动，把他震下来的？难道真的是某位神为了让它节约点时间，运用神力制造了一场小小的地震？ cmfu发布这个问题太复杂，已经超出了地精的思考能力范围。诚然，它是地精中的异类，但毕竟还是一只地精，没有进化成精灵。 cmfu发布它也看不起精灵。确切地说，比地精弱小的生物它都看不起；比地精强大，但强大得不够多的生物它还是看不起；只有像龙这种，对地精而言拥有无可争议的压倒优势的生物，它才会真正敬服崇拜。 cmfu发布远处传来的响声吸引了它的注意，听起来砰砰啪啪的像是在敲砸东西。克瑞根抬起它那粗短的脖子，四十五度仰视前方。 cmfu发布它看见了一群人，穿着灰色的衣服和绿色的衣服。穿相同颜色衣服的人似乎属于一伙，他们攻击着穿不同颜色衣服的人。灰色衣服的人散乱地站着，而暗绿色衣服的人组成一个半圆形，似乎在保卫着什么。火球和闪电在空中飞来飞去，往往撞上一层淡绿色的透明墙壁，爆炸开来；怪模怪样的生物凭空出现，然后吼叫着彼此攻击——当某只怪物被攻击得太多时，就会化作烟雾消失；咒语声低沉而清楚地穿过这些杂乱无章的战斗声，传进不远处地精的尖耳朵。 cmfu发布总之，这一切都乱七八糟的。 cmfu发布地精不能理解这群人类在干什么，它隐约猜到是在战斗，但这种战斗方法和它以前所知大相径庭。地精太笨，他们无法掌握魔法，也不可能成为巫师或者牧师。对他们而言战斗只有一种方式，就是挥舞刀剑向对方冲击——由于他们的视力不佳，连使用弓箭这种远程武器都不可能。 cmfu发布人类的战斗似乎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激烈，因为砰砰啪啪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吼叫声越来越惨烈。地精无意卷入其中，虽然那些火球闪电看起来很漂亮，但它本能地感觉到很危险，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cmfu发布可惜，有一句古老的谚语怎么说来着的：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不如人意。这句话其实可以推而广之——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也不如地精意。 cmfu发布一个穿灰色衣服的人升起在半空中，明亮的光芒像彩色丝带一样包裹着他的身体，其他灰色衣服的人都急速向他靠拢，密密麻麻地挤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地精努力地抬起头，依然是四十五度角看着这个“会飞的人”。实际上，四十五度角不足以让它看到那个人的全身，但也别无他法，地精的脖子只有那么短，无法支持更高的角度。 cmfu发布然后它感觉周围的空气急速旋转起来，呼呼风响，带动地上的断草落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圆心部位就是那名浮在空中的巫师。地精清楚地听见那个人在念诵咒语，虽然低沉，但异常清晰。 cmfu发布这空气漩涡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带动着它不由自主地靠近战场。地精龇牙咧嘴，用地精语叫嚷着，挥舞着它那根大棒子，努力想摆脱这股气流的控制。 cmfu发布事实证明，它的努力完全是徒劳。地精的力气太小了，身体也太轻，空气漩涡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它的抵抗，将它卷了起来。随着咒语声越来越急，空气旋转也越来越快，地精就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在空中急速飞舞着，它努力保持着清醒，握着那根大木棒——尽管它知道武器在这个场合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但手里有个家伙会让自己心安不少。 cmfu发布空气旋转得越来越急，地精终于晕了过去，在此之前，它高兴地发现被空气漩涡卷起来的人不止它一个，有很多暗绿色衣服的人类也和它一样在空中飞舞着。这个发现虽然对它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却让它的心情愉快了很多。地精就是这样一个种族，如果它们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让更多的人都陷入这个麻烦中来，这样心理就会平衡很多。它们的快乐大部分都来自于此，来自于彼此损害而非打倒敌人，谁让地精是最弱小的怪物呢，不论是兽人、食人魔、巨魔还是豺狼人，都可以大摇大摆来欺负它们。 cmfu发布我的墓碑上应该刻有如下字样：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死于一场空气漩涡。 cmfu发布这是克瑞根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cmfu发布 ; 第十二章 远古的巫妖 2 殉难武僧团团长莫拉丁稳稳地站在草地上，丝毫不受空气漩涡的影响。他认识这个魔法——界域漩涡，不算特别高级的法术，但在战斗中——尤其是多人战斗中很有威胁。 cmfu发布所有被卷入漩涡的物体都有一定概率被随机传送到未知位面，不过这点倒不足以让武僧团团长担心。只要有足够强韧坚定的意志，就可以抵抗这个魔法，而武僧正是以钢铁般的意志著称的，团长相信他的部下一个都不会被传送到什么莫名其妙的位面去。 cmfu发布但这个魔法还有另外一个作用，便是会将人卷在空中高速旋转，武僧团的很多成员现在都已经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虽然这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但在激烈的战斗中，这相当于暂时丧失了一批战斗力。武僧擅长徒手攻击，一般不兼习法术，而在空中飞舞——并且是身不由己地飞舞——的武僧显然等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他们的对手兜帽巫师公会，却显然早有准备，大概是使用反魔法力场之内的法术，创造出了一小块不受界域漩涡影响的区域，所有的兜帽巫师都躲在里面，用火球、闪电和强酸魔法向这边攻击。 cmfu发布莫拉丁团长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cmfu发布武僧往往信仰某位守序神祗，隶属神殿，但他们和牧师、圣武士是大不相同的。武僧很少向神祗祈祷，也不因此获得任何神术赐予。他们专注于自身的修炼，力图提高自身的能力，反感假手于任何外物——这些外物包括神术、奥术、武器、护甲等等。所以一名武僧往往体格强健、擅长徒手格斗、意志坚定得像岩石，同时他们对魔法也有很强的抵抗能力。战斗到现在，莫拉丁团长已经被两个火球、一道闪电击中，换了常人早就要倒下了，他却无甚大碍。 cmfu发布也正因为如此，神殿才会指派他们来护送寇撒拉先生。兜帽巫师一定不会放弃这个进入次元球体的“钥匙”，遭遇、冲突、战斗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比起牧师和圣武士，武僧自然是对抗巫师的最佳人选。在启程之前，伊尔玛特神殿主教卡斯特还给了他一张威力强大、专门用于克制魔法的神术卷轴，说是以备不时之需。莫拉丁非常怀疑神殿有借此机会削弱兜帽巫师公会的想法。 cmfu发布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兜帽巫师果然半路出现，打算截走武僧团护送的寇撒拉先生。但意料之外的是：兜帽巫师的数量远远超过武僧团，而且兜帽巫师的领袖堂尼斯拉弗也出现在战场上——莫拉丁猜测全安姆的兜帽巫师都已经出动，看来对方是志在必得。 cmfu发布但这群巫师却似乎并不急于进攻，他们只是不断召唤怪物阻挡武僧们靠近或者退回树林中，同时使用一些元素攻击魔法骚扰对手；武僧人少，无法突破大量怪物的阻拦，于是也并不主动攻击，只是组成弧形防御阵形将寇撒拉先生保护起来。刚才的界域漩涡，虽然将很多武僧卷入空中，却也将所有的召唤生物传送到未知位面，现在的场面已经变成了僵持。武僧们自顾不暇，无力进攻；巫师们也只能龟缩在狭小区域内扔扔火球闪电——可武僧们并不怎么害怕这些东西。由于空气漩涡的缘故，不少火球扔出来就偏了方向，压根就没砸到武僧们。 cmfu发布难道就这样耗下去？ cmfu发布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莫拉丁沉吟着，猜测不出。对手是巫师，堂尼斯拉弗更是安姆第一流的巫师，武僧团团长可不敢低估他的智商。 cmfu发布不管怎么说，先让这个魔法停下来再说。 cmfu发布莫拉丁团长是极少数兼习魔法的武僧，不过也仅仅是“兼习”。论及这方面的造诣，他显然不能和浮在空中的那个堂尼斯拉弗相比。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学习过的魔法，莫拉丁确定自己无法让这个界域漩涡停下来。 cmfu发布只好使用那张临启程时主教给的卷轴了。 cmfu发布“伊尔玛特在上”，莫拉丁轻声呼唤着殉难之神的神名，从怀里掏出一张散发着淡红色光芒的卷轴，强大的魔法力量环绕其上，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燃烧了起来。莫拉丁将卷轴展开，低声念诵着上面的龙语，他的目光紧盯着每一个字符，神情专注，所有的精神力都凝聚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存在。 cmfu发布一道闪电如箭矢般射了过来，击中他的胸口，烧焦了一大块皮肤。莫拉丁感觉到了疼痛，但他的声音丝毫没有停顿，低沉而坚定地将卷轴上的咒语念完。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吐出，卷轴化为粉末，红得像血一样的光从莫拉丁手中喷涌而出。 cmfu发布耳边响起爆裂声，五颜六色的亮光在眼前闪个不停，当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莫拉丁高兴地看到旋风已经停止了，他的部下全都已经落在地上，大部分落在他身边，很快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组成防御阵形；有几名武僧落下来的位置离兜帽巫师很近，他们试图抓住这个意外的机会冲过去，挥起拳头将这群巫师狠狠揍一顿，但毕竟人数太少，在密集的闪电火球的轰炸下狼狈逃了回来。武僧对魔法有很强的抵抗力，并不等于说能够完全免疫，挨上五六道闪电能勉强支撑，被砸中十几道照样会死。 cmfu发布我已经消解了你的这个魔法，接下来你还要耍什么花样，堂尼斯拉弗？ cmfu发布莫拉丁昂然抬起头，看着浮在空中的兜帽巫师首领。武僧们已经重新布好了防御，将瑟瑟发抖的寇撒拉先生围在中间。他们刚才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但这种情况应该很快就要改变了。 cmfu发布这时候应该鼓舞一下士气。 cmfu发布“荣耀者们”，莫拉丁高声呼喊着他的部下，他的声音雄厚沉混，像是天际传来的隆隆雷声，压倒了战场上一切嘈杂，清楚地传到每个武僧的耳朵中，让他们勇气倍增，“握紧你们的拳头准备反击。那群巫师的法术剩不了几个了，很快我们就可以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到时候什么魔法也救不了他们……” cmfu发布武僧们轰然应诺，团长的话让所有人一齐振奋起来。确实，巫师们已经连续施展了很多魔法，虽然压制住了武僧，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武僧团一共二十四人，战斗到现在也不过死亡了三名，另外有四名严重受伤，暂时丧失战斗力。只要坚持到对手的魔法耗尽，胜利就唾手可得，失去了魔法的巫师面对擅长格斗的武僧——任何人都知道这是完全没有悬念的战斗。 cmfu发布一阵风吹来，恰好将空中的堂尼斯拉弗头上的兜帽吹开，便在此时，莫拉丁团长从巫师领袖的脸上看到一丝微笑。 cmfu发布 ; 第十二章 远古的巫妖 3 堂尼斯拉弗悠闲地漂浮着，看着对面的武僧们排成防御阵形，他也可以看见那个寇撒拉——他们此行的目标——正躲在几名武僧的保护圈中瑟瑟发抖。其实要杀掉那个胆小的贵族并不难，有很多魔法可以做到这点，不过他们兴师动众，可不是为了得到一具死尸。他们需要的是活人，去开启拉沃克的次元球体，死人没有半点作用。 cmfu发布这次的战斗，到目前为止还是比较让他满意的。事实证明，将安姆帝国所有兜帽巫师成员招回的决定非常正确，成功利用数量上的优势压制住了对手。当然，他的策略也很正确，选择了这个平坦开阔的地方突然发起攻击，有效地压制了对方的长处；倘若在高山密林里，擅长格斗的武僧借助复杂多变的地形掩护，完全可以轻易打倒脆弱的巫师。 cmfu发布刚才的那个界域漩涡，其实不过是试探一下，看看对方手中还有什么底牌罢了。他很清楚，对于武僧来说，大部分魔法都是不起作用的，要打倒他们，必须用特别的方法。 cmfu发布而他已经准备好了“特别的方法”。 cmfu发布他悄悄下了个指令，巫师们停止了魔法，空中不再有火球闪电飞来飞去，战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有些吓人。 cmfu发布武僧们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们兴奋地吼叫着，发泄心中压抑的怨气和郁闷。这群巫师一定是魔法耗尽了，现在正是反击的好机会——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除了莫拉丁。 cmfu发布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莫拉丁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兜帽巫师此次全体出动，显然是志在必得，又怎么会如此虎头蛇尾；堂尼斯拉弗是安姆第一流的巫师，又怎么会如此虑事不周？ cmfu发布他还在沉吟未决，其他武僧却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已经被动挨打了半天，虽然抗魔法能力强，也死伤了一些队友，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不等团长下命令，十几名武僧就冲了上去，只留下莫拉丁一个人保护着寇撒拉。 cmfu发布砰砰砰连响，十几名武僧几乎同时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坚硬墙壁，全被震了回来。由于他们冲得太快太用力，反震力也是极巨大的，事出突然，他们又没有运气保护自己，结果一个个撞的鼻青脸肿，血从额头流了下来，遮住眼睛。 cmfu发布“力场墙。”莫拉丁沉声说，他抬起头看着空中的巫师首领。这是一个防御魔法，凭空塑造出一面墙壁。很多元素魔法也可以做到这点，比如冰墙术或者火墙术，它们各有特点，但相比较起来都不如力场墙“纯粹”——后者是使用完全纯粹的魔法能量塑造而成的，不掺杂任何元素在内。 cmfu发布武僧们也反应过来，虽然他们看不见墙，但刚才的一下撞击已经让他们确定了方位。十几名武僧一齐喝了一声，他们全身肌肉虬结暴涨，在一瞬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十几双拳头同时砸在面前的力场墙上，随着巨大的砰声，空气似乎微不可见地扭曲了一下，武僧们感觉到身前的障碍已经被击碎。 cmfu发布他们毫不迟疑地再次冲上去，冲过刚才的屏障所处位置，这次果然没有遇上任何阻拦。但当他们又冲上两步时，血再次从额头和脸上留下来，鼻梁骨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喀嚓断裂声。晕眩的感觉暂时侵占了武僧们本就不如何聪明的头脑，让他们暂时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包括视觉、听觉以及其它——他们又撞上了一面力场墙，而且这次冲得更猛，所以受伤更重。 cmfu发布再一次，十几双拳头同时砸上了看不见的墙壁，但这次却没能顺利将障碍物击成碎片。力场墙的反震力强大得惊人，所有攻击者都被迫后退了一步。 cmfu发布武僧们愤怒了，他们呼唤着伊尔玛特的圣名，重新聚集力量，打算将面前的障碍打得粉碎，但他们的团长莫拉丁发出了制止的命令。 cmfu发布“停下！” cmfu发布莫拉丁吼了一声，宏亮的声音震得所有人的耳中都在嗡嗡作响，包括远处的巫师们。武僧停了下来，看着他，等候进一步的指令。莫拉丁却没有理会他的部下，而是仰起头瞪着一直漂浮在空中的堂尼斯拉弗。 cmfu发布“你这是什么意思，堂尼斯拉弗，以为凭这点小把戏就可以阻挡我们？”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在空中优雅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然后笑了起来：“莫拉丁，你想必已经发现被包围了。看看你的四周，我们组建了一个巨大的力场墙，围成一个圆圈，而你们就是那圈子中的羊。” cmfu发布“那又如何？”莫拉丁毫不示弱地反驳，他并不惊慌——至少从语气判断是如此，“你们用魔法弄出来的这些墙壁，在我们眼中看来不过是一捅即破的薄纸。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困住我们？” cmfu发布“我们人多”，巫师首领轻描淡写地说，他向手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增加力场墙的厚度。“你们能打破一层两层，难道还能打破十层？力气总是会耗尽的吧。” cmfu发布不安的感觉渐渐涌上莫拉丁的心头，到目前为止他依然不明白对方的真实用意，巫师们的行为看上去笨拙可笑——这正是他不安的原因。 cmfu发布他很期望这是由于对方集体中了弱智术，但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cmfu发布“力场墙同样也会阻挡你们的火球闪电”，莫拉丁高声说，似乎在给自己一些信心和鼓励，“而且它们存在不了多久。如果你打算用这种笨方法让我们饿死，那么可是打错了主意。” cmfu发布武僧们一齐大笑起来。的确，用力场墙将武僧们围起来之后，巫师的很多攻击手段也失效了。难道他们打算就这样耗下去，一直等到对手饿死？只怕他们的魔法支持不了半天功夫。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并没有被莫拉丁的嘲笑激怒，他的神态依然悠闲，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cmfu发布“莫拉丁”，巫师首领在空中扭动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甚至考虑是否变一个椅子出来，但最后打消了这个念头，“据说，你也懂那么一丁点魔法，那么你大约知道力场墙是无法被解除魔法消解的——任何解除魔法都不行，包括你刚才使用的那张卷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一张高等解除魔法卷轴吧。” cmfu发布莫拉丁还是不懂巫师首领的意思。不能解除力场墙又如何？过了一定时间，魔法自然会失去作用，墙壁自然会消失。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似乎看出了对手的疑惑，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尖利，听在耳朵里颇为难受，像钢针轻轻地戳刺鼓膜。莫拉丁怀疑他是不是在声音里加入了什么魔法。 cmfu发布他没有时间去猜测。巫师首领停止了大笑，换上了一副矜持然而又略带傲慢的神情，他的口气也仿佛变得得意起来。 cmfu发布“但我却可以解除力场墙魔法。” cmfu发布巫师都是一个样子，废话多得要命，半点不直截了当。莫拉丁心中如此嘀咕着，他还是不懂对方的意思，能解除力场墙又怎么了？ cmfu发布他压抑住心底的不耐烦，打算和对手拖延时间。再过两分钟，力场墙就应该要消失了，那时就是武僧的攻击机会，莫拉丁不相信对手还能剩下几个魔法。但就在此时，他惊诧地发现巫师首领的身体似乎在改变颜色。原本灰色的巫师长袍渐渐转白，甚至有些透明，脸也渐渐泛起了银白色的光芒。一只右手从巫师长袍的宽大袖口中伸出来，同样也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在即将西落的太阳照射下闪闪发亮，晃得他的眼睛有点发花。 cmfu发布银白色？ cmfu发布他陡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据说，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位大巫师，精通各种能量塑造魔法。他提出了一种理论，声称在所有以魔法呼唤或塑造的能量中，力场是最为纯粹的。在自然世界中，没有与此种力量相似之物；只能以魔法为媒介出现，而其性质之完美，逆反了这个不停变动的世界和其易变元素的不完美。 cmfu发布简单来说，他认为一切借助元素施展的塑能魔法都不够纯粹，容易被对方抓住元素特性而反制，比如以寒冰护盾对抗火焰攻击，则事半功倍。而力场不同，它是纯粹的“力量”，不掺杂任何元素成分，无所谓某种特性，也就不可能被反制。 cmfu发布这是一种新颖的理论，当时的其他巫师都视为笑谈。纯粹的力场能量变化诡谲，极难把握，巫师经过刻苦的学习，可以掌握一些使用力场的小窍门，但要想能随意操控，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这位大巫师历经多年研究，居然真的创造出了能任意操纵力场的方法。他可以随意塑造力场，也同样可以随意消解力场；他所施展出来的力场魔法很难被抵御消解，反过来他则能很轻松破除对方的力场防护。 cmfu发布在战斗中，他最喜欢使用的是自创的一种战术，取名为“力场爆炸”，就是先将庞大的力场能量压缩塑造成固体，放置在对手旁边，然后突然将此固体解除，逆转还原为强大的魔法能量，在一瞬间爆炸开来杀伤对手。 cmfu发布随着他在力场魔法上的造诣越来越深，他的身体也逐渐变化，全身皮肤开始变得银白闪光，像是由某种金属塑造而成。在他施展魔法时，甚至连衣服都会暂时受到颜色转变的影响。因此之故，别人都称呼他为“银白学者”，至于他本来的名字，反而渐渐无人知晓。 cmfu发布至于他的结局，则比较讽刺。乃是在一次法师决斗中，被自己的力场魔法杀死。决斗是秘密进行的，具体死因也无人知晓，旁人只能猜测是操控不慎遭到反噬——所谓会游泳的往往淹死，会骑马的往往摔死，巫师被自己的魔法反噬乃是正常现象，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cmfu发布他在魔法上的造诣随着死亡而消逝，由于生前没有招收学徒，这种操控力场的方法也就自此湮没无闻，再也不曾出现在世界上。银白学者也就成了一个传说，仅仅供那些对魔法有兴趣者慨叹一番，再没别的用处。 cmfu发布莫拉丁倒是曾听说过这个故事，但也只是当传说听听罢了，没有当真。但眼前的情形却让他突然回忆了起来。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刚才说他能够解除力场墙，难道他已经掌握了这种操控力场的方法？难道说，他也已经成为一名银白学者？ cmfu发布灵光如闪电般在他脑中闪过，莫拉丁瞬间明白了巫师首领的意图。他急速后退，护住背后的寇撒拉先生，同时大声喊：“退后！” cmfu发布他的部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他们的团长如此惶急地下命令，不过良好的纪律意识让他们本能地按照指示后撤。所有人转过身体向后奔跑，没有一丝犹豫。 cmfu发布但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cmfu发布就在武僧们转身后退的那一霎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然响了起来，银白色的力场能量翻滚着，像飓风卷起的海浪一样凶猛地在这片草地上冲撞。它势若雷霆般不可阻挡，似乎要将一切阻碍它的物体全都毁灭。莫拉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部下被巨大的力量掀起在半空中，然后又重重地摔落，强壮的身体此时脆弱得仿佛狂风中的碎羊皮纸。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在一瞬间逆转还原了兜帽巫师塑造出的所有力场墙。 cmfu发布 ; 第十二章 远古的巫妖 4 巨大的爆炸声把地精震醒了。它抬起圆圆的小脸蛋，努力想辨认出自己的位置。由于刚才摔在草丛里，压断草叶，它的脸颊染上了一些暗绿色的汁液，看起来更像是一张弄脏的饼。 cmfu发布它只看见很多穿绿色衣服的人以千奇百怪的姿态冲向空中，然后又扑通扑通掉下来。其中有一些人在还没有落到地面的时候突然又飞到空中，感觉就像是一只快落地的球被斜刺里横过来一棍子猛力打飞。它扭转还有些酸痛的脖子环顾四周，却只看见银白色的气浪翻滚，竖起十几米高，汹涌澎湃地向它冲过来，吓得它闭上眼睛大叫一声。 cmfu发布其实气浪根本不是直接冲击它，不过是从身前几米处掠过罢了。它被余波掀得翻了几个滚，半点伤都没受。地精不敢站起来，趴在草丛中再一次抬起脑袋，由于长长的草叶阻隔，它努力向上抬头，一直达到它那粗短的脖子所能承受的最大角度。这次它看见银白色的气浪还在抛弄折腾着绿色衣服的人，而远处那群穿灰色衣服的人向这边靠拢。以它的智力，再加上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一时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它只记得自己被风卷了起来，然后就晕了过去，重新睁眼就看到这副情景。 cmfu发布但地精天生就能嗅出危险的气味，这大概也是它们唯一比别的种族优越的地方了。任何一个族群能生存下来，必然都有其过人之处；地精如此弱小，又经常被其他怪物欺凌，之所以现在还能繁衍不绝遍布费伦大陆，就在于它们最擅长察觉不利的形势，并且及时逃跑——用地精的话说就是“显示仁慈”。倘若说人类在战斗中撤退还需要审时度势的话，地精在这方面则完全是本能，它们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到危险的逼近，第一时间作出“显示仁慈”的决定并且付诸实施。 cmfu发布现在地精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气味。它低下头，缩短脖子，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身体蜷起来埋在草丛中，试图不被人发觉。它不敢逃走，怕刚刚起身就被这些古怪的人类杀死。人类就是人类，不管穿绿衣服还是灰衣服，都不是好东西，都是地精的敌人。 cmfu发布讨厌的人类，地精在心中咒骂着，像我这样伟大的地精，居然必须趴在这里装死，这是对我的极大侮辱，等有一天我统治了全世界…… cmfu发布地精想象着统治世界后要如何处置这些胆大妄为的人类，但它那不连贯的思维很轻易就开始跑题，从它未来宝座的材料跑到王袍的样式，接着又跳跃到它要建立一个拜地精教。它趴在草丛里，闭着眼睛，脑中浮现出自己身穿五颜六色的长袍坐在一张巨大无比的椅子上，接受一大群信徒的朝拜。这副景象让它非常愉快，所以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 cmfu发布这笑声如此清晰地传进自己耳朵，把地精吓了一大跳，当然它没有真的跳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周围陷入了一篇死寂。翻滚的银色气浪已经停息了，穿绿色衣服的人正努力而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地精看出他们个个行动艰难，似乎受伤不轻；那群穿灰色衣服的人也停住了脚步，不再向这边靠近，他们一个个仰视着天空，每个人的身体周围都闪耀起淡绿色的光芒——倘若地精通晓魔法的话，它便会知道这是巫师启动了自身的防御法术。当然，它什么都不知道。 cmfu发布发生了什么事？ cmfu发布地精四肢紧贴地地面不动，慢慢地扭转脖子，顺着那些穿灰色衣服的人眼光看去。当它的眼光寻找到目标时，一股透心彻骨的寒气突然自心底升起，瞬间麻痹了它的全身，连打个冷颤的机会都没有。它那圆溜溜的眼珠呆滞住了，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透出来，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又或者是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cmfu发布它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浮在空中——确切地说，它不能肯定那是一个人，只是比起别的生物而言，似乎和人类更近似一点。 cmfu发布仿佛有形的恐惧自那个人的身体中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邪恶、黑暗和腐败的味道越来越浓，然而地精察觉不到。它已经被吓得僵硬了，呼吸中断，头脑一片空白，似乎生命暂时离它而去。 cmfu发布当它恢复知觉后，地精立刻低下头，整个身体尽可能地贴在地面，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将自己变成一张摊开的饼。它的四肢还在颤抖，笨拙地哆嗦个不停，然而它拼命控制着，希望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cmfu发布伟大的梅丽凯啊，救救我吧，告诉我这只是在做恶梦，我会每天向你贡献一只狗头人做祭品，不，精灵怎么样，或者那群长胡子的矮人都行，哦，伟大的格乌什，救救我，我保证每天像你献上一只兽人，或者侏儒怎么样，或者什么都行，除了我自己…… cmfu发布可怜的克瑞根在心中胡乱祈祷着。地精并没有信仰的神祗，实际上，它们的智力也不足以理解“信仰”这个词的含义。它们只是无数次听到人类或者别的生物，比如精灵、兽人、矮人或者食人魔之类在战斗时呼喊着他们的“神”，似乎那个“神”能给他们带来好运——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要他们喊上几句，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会发生。比如受伤濒死的人会突然又生龙活虎地站起来，他们的对手会莫名其妙地动弹不得，手上会迸出火焰，或者发射出闪电，等等等等。于是地精们也如此模仿，在战斗是乱喊一气，各种各样的神祗尊号都从它们嘴里冒出来，混杂交错在一起，经常刚刚喊完兽人主神格乌什的大名，接着就大叫精灵主神柯瑞隆的尊号，浑然不管兽人和精灵互相敌视的事实，整个听起来就像是一场闹剧。事实上，它们也没有通过这种胡乱呼喊的行为获得什么好处，神祗是不可能因为这种盲目的呼叫而赐予神力的。但地精们觉得很有趣，于是这种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cmfu发布救救我，地精不停地祈祷着，然而并没有什么神祗愿意在百忙中向这里瞥上一眼。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冷得仿佛都要冻起来，让它直打哆嗦。比寒冷更清晰的是恐惧，它从未如此真切如此深刻地品尝到恐惧的滋味。即使是几天前，它面对打败自己主人的那只红龙，都不曾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恐惧。 cmfu发布倘若说红龙的威严像熊熊烈火，是一种宏大而暴烈、可以摧毁一切的气势；那么现在地精感受到的恐惧便像古老坟墓里的寒冰，悄无声息地侵占了所有人的心灵，让人不由自主地战栗、悲哀、伤感、绝望，腐败而冰冷的感觉触摸着皮肤，仿佛自己已经死亡。 cmfu发布这正是死亡的味道。 cmfu发布※※※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冷冷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心中惊疑不定。他刚才逆转了所有的力场墙，瞬间释放出骇人的力场能量，武僧们能忍受元素伤害，但对这种纯粹的“力”也无可抵御。正如一个石魔像，不怕火烧，不怕闪电，但拿锤子砸他一下，照样会脑袋开花。这是硬碰硬的东西，没有什么花巧可言。 cmfu发布纯粹的“力”，只能承受，或者用同样的“力”来抵抗。堂尼斯拉弗计算得很准确，他所释放出的力场能量绝对超过了武僧的身体承受极限。只要几下冲击，就足以将绝大部分武僧都杀死——并且是硬生生将身体挤压成碎末。正当他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汹涌的力场能量突然一下子都平静下来，悄然向四方散落，就像惊涛骇浪瞬间化为小溪流水。 cmfu发布随即他感受到死亡的味道向他袭来。 cmfu发布巫师首领比地精聪明得多，也敏锐得多，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手的踪迹。华丽的长袍包裹着消瘦的身躯，骷髅头骨仿佛象牙制成，在阳光照射下散发柔和的乳白色，空洞的眼眶里透出橘红色的光，像针尖一般尖锐刺人。 cmfu发布很显然，它是一个巫妖。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并不惧怕巫妖，虽然这种死灵生物生前都是优秀的巫师，变成巫妖更加强大，但作为安姆帝国乃至费伦第一流的巫师，兜帽巫师首领同样在魔法上拥有过人的造诣，最近他更是领悟了控制力场能量的奥妙，成为一名银白学者。即便是和一个巫妖单独对抗，他也自信不会逊色多少，何况此刻他还有很多帮手——全安姆的兜帽巫师都在这里呢。 cmfu发布刚才是它在插手？堂尼斯拉弗在心中快速盘算，从刚才那一下子看起来，这个巫妖在控制力场上的能力不亚于我，甚至可能在我之上。不过他为什么要干涉这件事，伊尔玛特神殿和殉难武僧不可能和巫妖这种死灵生物有什么交往啊。难道，它和自己一样，为了寇撒拉而来，目的是为了进入拉沃克的次元飞船？ cmfu发布一想到拉沃克，他陡然打了个冷战。寇撒拉就是拉沃克的子嗣，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靠近那个球体而不中毒死亡。而拉沃克，一千多年前的耐瑟瑞尔帝国巫师之王，自然现在也已经是个巫妖了，没有人类能生存如此长时间的，即便是龙都未必能够。 cmfu发布这个念头让他瞬间丧失了一切斗志。倘若真的是拉沃克本人，那么全安姆的兜帽巫师也不是对手。耐瑟瑞尔帝国的神秘魔法，再加上一千多年的造诣，拉沃克已经强大到无可想象的地步了，很多人都认为他是费伦大陆当前最强大的巫师，比阴影谷的伊尔明斯特都要胜上一筹。 cmfu发布“你是谁？”堂尼斯拉弗大声问，他颇为失态，但巫师首领现在无法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手下也发觉了情况不对，巫师都是很聪明的。堂尼斯拉弗的三名助手也升起到半空中，聚集在他们的首领旁边。 cmfu发布巫妖没有说话，它似乎对这群兜帽巫师视而不见，或者是根本不屑一顾。它在空中转动身体，空荡荡的眼眶望向莫拉丁——确切地说，是望向躲在莫拉丁身后瑟瑟发抖的寇撒拉先生，橘红色的光芒似乎变得更亮更尖锐了。莫拉丁鼓起勇气和巫妖对视了一眼，就在视线相交的那一霎那，麻痹的感觉悄然传遍全身，顿时半点动弹不得。 cmfu发布武僧刻苦修练获得的抵抗魔法能力，面对这个巫妖的法术竟然不堪一击。 cmfu发布“先生，我们是否先离开？”在兜帽巫师那边，一名助手如此向堂尼斯拉弗建议，他自然已经猜出那个巫妖很可能就是拉沃克，声音都有些颤抖。 cmfu发布兜帽巫师的首领在犹豫不决。对方很明显是为寇撒拉而来，倘若对方真的是拉沃克，那么自然不必再起争夺的念头，早早逃走才是上策；但倘若对方不是拉沃克，不过是个闻讯而来的普通巫妖，那么不战而退岂不亏了。 cmfu发布只要能抓到寇撒拉，就能进入次元飞船，无数的魔法珍宝就摆在眼前，这对一名巫师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大到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来赌上一把。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看了他的三名助手一眼，发现他们的眼中无一例外地充满恐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堂尼斯拉弗有，所以他是首领。他又向莫拉丁那边看了一眼，武僧们虽然没有被力场爆炸当场击毙，但也都只剩半口气了，没有丝毫威胁。只要对付掉这个巫妖，大功就算告成。 cmfu发布巫师首领决定冒险赌一次。 cmfu发布他轻扣手指，下了一个指令。所有兜帽巫师的耳边同时传来他们首领的声音，轻飘飘的，然而似乎从耳朵一直钻进脑袋里：“分次攻击。” cmfu发布十几名巫师同时释放魔法，火球、闪电和强酸一齐向巫妖砸去。这是一次试探性攻击，没有人会认为这会对一名巫妖造成什么伤害。不过是看看对方如何反应，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罢了。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可以抵消对方的一些防御魔法。 cmfu发布巫妖没有躲闪，甚至没有任何动作，手指都不曾动弹一下。魔法准确地命中了目标，但在即将接触到巫妖身体的一瞬间，所有的火球、闪电和强酸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巫妖在空中微微转了个身，现在它面朝西北方。 cmfu发布不过这一击也并非毫无作用，堂尼斯拉弗发现巫妖身体上笼罩着一层翠绿色的能量线。这或许是它为自己准备的防御魔法，倘若不是受到攻击，一时还看不出来。 cmfu发布奇怪，巫师首领皱着眉头，这种颜色的能量线，应该是中了某种强大诅咒魔法的症状才对啊，但谁又能给一名巫妖下诅咒？作为一名死灵生物，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保留神智和记忆，却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情感和乐趣，这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诅咒了。 cmfu发布与此同时，兜帽巫师发动了第二轮攻击，元素魔法已经被证明无效，所以他们改变了战术。擅长防御的巫师给自己和同伴加上防护；对巫妖使用各种削弱对手能力的魔法；长着翅膀的召唤生物从虚空中大量飞出，发出令人心悸的厉叫冲向巫妖——和巫妖用魔法正面对抗显然不是聪明之举，借助物理攻击才是正道。 cmfu发布召唤怪物黑压压的一片冲上来，它们奇形怪状，有的长着两颗头，长长的布满倒刺的尾巴；有的长着人的骷髅头骨，却有着狮子的身体和鸟的羽毛；还有的长着圆滚滚的身体，肚子上开着血盆大口，尖尖的牙齿闪着寒光。 cmfu发布然而巫妖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起手。 cmfu发布它的手自袖中伸出，肌肉组织屈从于时间的蹂躏，已经完全没有了，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骼。巫妖将手举到面前，迎着秋日的阳光，仿佛在鉴赏自己手掌的光泽。 cmfu发布那只白骨手掌，仿佛有粉碎一切的力量，然而它终究不是生者之物，而属亡者所有。死亡的气息萦绕着，没有生命的味道。 cmfu发布巫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低地吐了一个音节。 cmfu发布随着咒语的念出，魔法能量如水面波纹般以巫妖为中心急速扩散。召唤怪物们已经冲到它的身边，凄厉的叫声和翅膀扑腾声将巫妖淹没，尖利的牙齿和爪子跃跃欲试。 cmfu发布然后一切嘎然而止。 cmfu发布怪物们仿佛失去了空气的支撑，又或者是被集体绑上了千斤巨石，扑通扑通的、整整齐齐地全掉下地来。它们的皮肉干枯发黑，羽毛失去光泽，好像所有的生命力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cmfu发布这依然在堂尼斯拉弗的意料之中。一名巫妖是不会这么容易被击倒的，何况它还有可能是巫师之王拉沃克。召唤怪物的作用不过是消耗它的魔法罢了。再强大的巫师，施展魔法总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无休无止地使用，即便变成了巫妖也不例外。只要失去魔法，巫师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脆弱。 cmfu发布或许我们在魔法上的造诣不如你，但至少我们人够多，堂尼斯拉弗如此思考着，又下了一个命令。他有些奇怪巫妖为什么不反击，但他现在很紧张，紧张得无法分出心思去考虑这些。虽然他很有勇气，但心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一直加快，快得好像要蹦出来。 cmfu发布他的指令立刻得到了贯彻，虚空中再一次裂开缝隙，召唤生物从里面蜂拥而出，气势汹汹地向巫妖冲去。在一大群怪物的遮掩下，堂尼斯拉弗的三名助手同时打开一张卷轴，急速念诵起来。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满意地点头。如果运气好，这次攻击就可以奏效了。当然，万一失败也不怕，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没有使出来呢。 cmfu发布 ; 第十二章 远古的巫妖 5 当兜帽巫师第一次攻击巫妖的时候，这个华丽长袍下的骷髅就准备反击了。它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触发强大的魔法，把这群不知死活的巫师杀得一干二净，只有浮在空中的那四个像是头目的人难对付点，大约要多费点功夫。 cmfu发布它正是耐瑟瑞尔帝国巫师之王，拉沃克。 cmfu发布正当他打算启动魔法时，突然感觉到西北方向有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若隐若现，它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拉沃克是强大的巫师，甚至可能是费伦最强大的巫师，它的智慧早就足以同时应付一堆截然不同又错综复杂的情况。只保留了一丝神智观察兜帽巫师和保护自己，它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扩散到西北方，试图找出刚才那阵能量波动的来源。 cmfu发布虽然只是若隐若现地感觉到一点，但拉沃克可以断定：这种能量波动，正是来自于它此行的目的——萨弗拉斯权杖。 cmfu发布然而权杖似乎立刻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又或者是谁使用魔法阻断了外界对于权杖的探测，拉沃克几乎动用了自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神智和注意力，却还是没有能成功地确定权杖的方位。不过它已经可以大致猜测到：权杖就在西北方那座城堡里。 cmfu发布那个城堡？拉沃克略微转动思绪，立刻回忆起了有关这个城堡的一切资料。作为存在了近两千年的老巫妖，这个国度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对它而言是秘密。 cmfu发布它其实并不在乎兜帽巫师和殉难武僧的战斗，虽然他们争夺的目标是寇撒拉——它的后裔。不过这和它有什么关系，既然选择变成巫妖，选择了这条不生不死路，强行逃脱万物皆有灭亡的规律，便也就承受最深的诅咒——丧失一切人类的情感和快乐，自己的后裔，和大街上的行人也没什么不同，都不过是和自己迥然相异的一种生命体。 cmfu发布没错，就是和自己迥然相异的生命体。巫妖在心中低声咒骂着，它现在的状态可以称为不死——然而并非永生，确切地说，是永远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灵魂进入了亡者的国度，死亡的肉体则被负面能量操纵，在邪恶的意志下行动；既没有永恒的生命，也没有得到死亡的平静，而是处于特殊的物质形态。肉体由自己的意志控制，但是没有直觉和痛苦，也没有欢乐的感受，只有永恒的不朽。 cmfu发布它厌恶这种状态，他想要真正的永生不朽。 cmfu发布然而万物皆有灭亡，这是铁一般的规律，拉沃克可以变成巫妖来逃脱，但无法正面对抗，虽然它已经拥有接近神祗的力量——即便是神祗，也不能与之对抗。自古至今，灭亡的神祗多不胜数，即便是掌管死亡的神祗本身都无可逃脱。近二十年来，死亡之神的宝座上就已经换了三个人。 cmfu发布但它并不甘心，它要找到摆脱现在这种状态的方法，这一千多年来，它四处搜寻，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各种光明正大或者卑鄙无耻的手段——攫取了数以千计的强大魔法物品，其中包括十几个神器，试图从中汲取超越生死规律的力量。虽然结果都是失败，但它并不灰心，而且它也很有耐心。 cmfu发布于人类不同，对于不死生物而言，时间并非什么奢侈品。它们有的是时间，不必着急。 cmfu发布一定有这种方法，巫妖如此深信不疑——而那支拥有强大预言能力的萨弗拉斯权杖，一定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这也就是他从博得之门的巫师之墓来到这里的目的。和六人评议会那帮笨蛋不同，它是自己探测出了权杖出现在阿斯卡特拉附近，并非由谁传达消息。 cmfu发布它驾驶着次元飞船，降落在阿斯卡特拉城内。布置魔法阵探测权杖的具体位置，然后一路寻找过来。至于遇上兜帽巫师和殉难武僧，这完全是个巧合——虽然堂尼斯拉弗和莫拉丁都认为它是为了寇撒拉而来。 cmfu发布权杖就在那个城堡里，巫妖如此判断着，思考是否立刻前去寻找。兜帽巫师的第二轮进攻让它有点恼火，虽然那群召唤怪物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但却挑战了巫妖的尊严。正当它打算惩罚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巫师时，权杖的魔法波动再一次传来，只是依然隐隐约约的在若有若无之间。 cmfu发布拉沃克再一次将绝大部分心神释放出去，紧紧追寻着那一丝权杖的气息。权杖——或者某个掌握权杖的人——似乎发现了这外来的探测，开始极力阻断巫妖的感知魔法。两种魔法力量围绕着权杖交错缠绕着，互相排斥，巫妖试图击溃对手，但它随即发现这不可能，对手强大得超乎自己预料。双方僵持住了，巫妖不愿意放弃，但它也不能打破对手的阻拦；同样，对手无法击退巫妖，但却成功地将权杖的绝大部分气息都隐藏起来，只有一丝游离在外。 cmfu发布这到底是权杖本身的力量，还是某个正掌握权杖的家伙？巫妖猜测着，沉吟不决，萨弗拉斯权杖本身就具有非常强大的反探测能力，所以才会一直下落不明。这次突然出现，大出巫妖的意料之外，让它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倘若还有一个力量强大的家伙掌握着它，那么就更要小心谨慎了。 cmfu发布拉沃克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会草率行事。作为一个存活了近两千年的巫妖，它深知小心谨慎的重要性。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最细微的一点疏忽大意都可能导致全盘失败甚至灭亡的危险。 cmfu发布巫妖的喉咙里发出格格的轻微响声，这是它举棋不定的征兆。当它还是凡人时，只要一思索难题，就会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下来，直到一千多年后。现在它早已经没有口水可以吞咽，但还是习惯性地作出这个动作。 cmfu发布兜帽巫师的第三轮攻击开始了，黑压压的召唤生物再一次冲上来，巫妖有些不耐烦地再次挥了挥手，用调死术抽取了所有怪物的生命力。它猜测这群巫师的打算是消耗自己的魔法，但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大群怪物之后的东西。 cmfu发布当奇形怪状的怪物从空中掉落时，堂尼斯拉弗的三名助手读完了卷轴，三道绿色光芒直射巫妖的身体。这是解离术，一种非常强大的魔法，倘若成功，就可以将任何被击中的物体化为细微得不可辨识的粉末，对付巫妖这种死灵生物最为合适。 cmfu发布巫妖的身前出现了淡金色的透明护罩，两道绿光被挡住了，第三道绿光则成功地穿透魔法防护。堂尼斯拉弗兴奋起来，他的助手和手下也都一脸喜色，然而原本射向巫妖胸口的它突然在空中转向，朝巫妖的头部奔去。 cmfu发布这完全出乎兜帽巫师的意料之外。 cmfu发布拉沃克的骷髅头骨依然是象牙般的乳白色，但不知何时，一大群紫色的椭圆形石头——大约一共有二十多个——出现在空中，排成圆圈围绕着巫妖的脑袋急速旋转，看起来像是巨大的头环。 cmfu发布绿光射在这一圈紫色的石头上，仿佛被吸收进去，消失不见了。巫妖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迹象。 cmfu发布然而它眼眶中的尖锐红光猛然亮了几倍，映得整个颅骨内都红通通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头骨形状的灯笼。 cmfu发布很显然，巫妖被彻底激怒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堂尼斯拉弗看到巫妖头骨周围环绕的椭圆形紫色石块时，他就明白自己这一次赌输了。对手正是拉沃克，除了它，没有人拥有如此多的艾欧石。 cmfu发布艾欧石是灌注了强大魔力的石块，然而极少有人能掌握它们的使用方法。在古老的耐瑟瑞尔帝国，第一流的巫师们——当时他们被称为“大奥术师”——发现了艾欧石的作用，他们四处寻找这种石头，佩带在头上以增强自己的力量。不知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或许是为了彰显等级和权威，或许是为了安全，总之帝国制定法律，禁止所有未能获得“大奥术师”资格的巫师不得拥有艾欧石，也不被允许了解艾欧石的使用方法。 cmfu发布耐瑟瑞尔帝国毁灭于一场浩劫，大奥术师们几乎全部丧生其中——拉沃克是已知的唯一例外。随着帝国的毁灭和几乎所有大奥术师的死亡，使用艾欧石的方法也自此失传。耐瑟瑞尔帝国是费伦历史上魔法最发达、最强盛的帝国，后世的巫师们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达到祖先们的造诣，也无法研究出艾欧石的使用方法。所以堂尼斯拉弗看见这名巫妖拥有二十多块艾欧石，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除了拉沃克，不会再有别人。 cmfu发布传送！ cmfu发布他向所有的兜帽巫师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cmfu发布无数道银色的椭圆门在空气中形成，兜帽巫师们同时施展出了传送魔法。对于巫师而言，时刻准备一个传送术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们比战士脆弱，体力又差，一旦情况不利连逃跑都没力气，传送术可以让他们瞬间脱离战场，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中，坐在壁炉边的躺椅上悠闲地喝葡萄酒。 cmfu发布所以这传送术，可以说是巫师的保命魔法。套用阿斯卡特拉冒险者市场老板利柏德的口头禅，这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之物”。 cmfu发布然而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意外的。传送术也并不意味着就万无一失。 cmfu发布传送门形成，兜帽巫师一齐向里跨去。只要一瞬间，他们就可以摆脱这只巫妖，回到阿斯卡特拉的总部中。拉沃克不可能追踪过来，因为兜帽巫师的总部是极度秘密的，巫妖再强大，也不可能将自己传送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 cmfu发布但就在所有的兜帽巫师即将进入传送门的那一刻，空气中的魔法能量悄悄发生了变化。方圆三百米内的魔法网络受到强大的干扰，和星界的所有传送通道都被切断了，在一瞬间。 cmfu发布兜帽巫师们抬起腿，走进银白色的椭圆形门，然后他们一脸茫然地从门的另一边跨了出来。传送术失效了，巫师们依然留在原地。 cmfu发布空间枷锁！堂尼斯拉弗最先反应过来，毫无疑问，这是巫妖的杰作。 cmfu发布巫师们随即也都明白过来，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迈开腿，气喘吁吁地向四周跑去。空间枷锁是有一定范围的，只要脱离魔法控制区域，就可以成功使用传送术逃命了。 cmfu发布堂尼斯拉弗没有动，他依然漂浮在空中。 cmfu发布巫妖抬起手，五根白骨手指飞快地跳动着，在空气中划出繁复诡异的符号。当魔法完成时，一个半球形的透明力场罩住了这片区域。 cmfu发布所有奔跑的巫师都撞上了透明力场罩，他们惊恐着，疯狂地释放各种攻击魔法，无数火球闪电和强酸球被创造出来，然而巫妖布下的防护非常坚固。 cmfu发布不必白费力气了，堂尼斯拉弗悲哀地看着他的部下们，拉沃克在力场魔法上的造诣，显然还胜过他这位银白学者。他很清楚，全安姆的兜帽巫师中没有人能打破这个力场罩，他自己也不行。 cmfu发布巫妖开始它的新一轮魔法。冰冷的吟唱声像针刺一般钻进所有人的耳朵中，仿佛预示着死亡的降临，紫色的椭圆形艾欧石围绕着它的白骨头颅急速旋转着，五颜六色的魔法波动萦绕其上。源自地狱最深处的黑暗从次元中被召唤出，如一袭精致华贵的长袍，包裹了巫妖的身体，一道翠绿色的诅咒线若隐若现。 cmfu发布一个圆形大洞在巫妖的面前逐渐形成，黑沉沉的深不见底，仿佛将空间挖去一块而成。堂尼斯拉弗极力抵御着巫妖尖锐的嗓音，右手拇指紧紧按住食指上的蓝色戒指，警惕地向黑色圆洞看了一眼。 cmfu发布仅仅一眼，巫师首领的心仿佛一下子从万丈悬崖上坠下，悲哀、伤感、痛苦、绝望……一切黑色的负面情绪，像地狱最低层的幽魂，尖叫着，伸出爪子冲出来，包围撕裂着堂尼斯拉弗的心。霎那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呼啸的寒风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 cmfu发布坠落！ cmfu发布施法者失去神智，浮空术也无法继续维持，堂尼斯拉弗从空中坠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清脆的喀嚓一声，他的右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痛，骨骼折断了。 cmfu发布疼痛让巫师首领暂时清醒过来，随即又痛晕过去，但这场意外挽救了他的生命。尽管清醒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一秒钟，这已经足够堂尼斯拉弗先生捏碎右手上的蓝色戒指。 cmfu发布白色的雾气在戒指碎裂的一瞬间喷薄而出，包裹着巫师首领的身体。雾气中蕴含的魔法力量打破了空间枷锁的阻隔，重新建立起此间与星界的通道。当雾气散去时，堂尼斯拉弗已经不见了。 cmfu发布这个变故出乎拉沃克的意料之外，不过也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多的妨碍。随着巫妖不悦地吐出最后一个音符，咒语完成了。黑色的圆洞固定成形，这是一个通道，连接着凡人国度和负能量位面。无数衰亡和毁灭的能量从通道中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扑向一切活着的生物。包括兜帽巫师、殉难武僧、寇撒拉先生和僵直不动的地精。 cmfu发布 ; 第十三章 冲突的信念 1 圣武士离开后，巫师依然在研究衣服的料子。剑士守在旁边，他的右手随意地垂着，左手却藏在袖中，指尖贴在冰冷的刀柄上。 cmfu发布这是为了安全起见。由于此处距离德阿尼斯城堡不远，伊斯塔很怀疑就是罗诺尔的那位“主人”杀死了兜帽巫师和殉难武僧，虽然没真正打过交道，然而他相信此人有这个能力。 cmfu发布昨天傍晚在崔米镇突然出现的大批兽人，已经证明这位“主人”对他们并不抱什么善意。既然如此，很难保证这些尸体中不会潜藏着敌人，趁人不备突然发难。思思现在正蹲在一具尸体旁边，距离非常近，如果这具尸体突然活动起来，攻击巫师，剑士是丝毫不会觉得惊讶的。 cmfu发布费伦是一个危险的世界。要在这里活下来，就必须要有十二分的警觉、细致，以及对任何接近自己的人——无论是死是活——决不信任。 cmfu发布风起了，夹杂着傍晚的味道和黄昏的气息，一阵一阵地吹过来，仿佛在招呼游人回家。伊斯塔不由得仰起脸，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吐了出来。 cmfu发布黄昏真是让人难以忍受，他无可奈何地想着，我讨厌这种感觉。 cmfu发布思思没有伊斯塔这么敏感——或者说，至少在对于傍晚和黄昏的反应上，不如伊斯塔敏感。她依然安静地在研究那件衣服。当风第三次拂起头发的时候，她站了起来。 cmfu发布“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想，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cmfu发布她低低地说，声音很小，显然不打算让别人听见。 cmfu发布“是么？”伊斯塔淡淡地应了一声，等待着她继续。 cmfu发布“他们死于——”，巫师停了停，一口气吐出一串无意义的音节，“奥斯特拉赛瓦卡拉其萨。” cmfu发布“奥斯拉赛瓦卡拉其萨？”伊斯塔低声重复着这陌生的词，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cmfu发布“奥斯拉赛瓦卡拉其萨，这是耐瑟瑞尔语，翻译成现在的通用语就是，卡拉其萨之负能量操纵。” cmfu发布“没听过。”剑士摇头。 cmfu发布“一种强大——非常强大的魔法，由耐瑟瑞尔帝国一位叫卡拉其萨的大奥术师所发明。强行打破我们所居住的物质位面与负能量位面的通道，操纵最本质最原初的负能量杀死敌人，而且无视任何法术防护的阻挡。这种强度的魔法，据说只有大奥术师们才能施展……” cmfu发布伊斯塔的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然而他藏在袖中的左手有些轻微地颤抖，“你说，只有大奥术师才能施展？” cmfu发布“书上是这么说的。”思思谨慎地回答。 cmfu发布“你指的是，耐瑟瑞尔帝国的大奥术师们？” cmfu发布“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大奥术师吗？”思思奇怪地反问，她的眉头轻皱着，“但据我所知，所有的大奥术师们，应该都已经在两千多年前的那场浩劫中丧生了呀。” cmfu发布不，不，伊斯塔在心中说，并非全部丧生，还有一个，至少还有一个。 cmfu发布很显然，思思的消息有些不够灵通，或者说，她所知道的历史滞后于伊斯塔所知。一直以来，人们确实也都如此认为——传说中那些拥有接近神祗力量的大奥术师们都已经在两千多年前死亡，无一幸存。但随着二十二年前（王冠之年，dr1351），拉沃克之墓在博得之门附近被发现，这种观念被打破了。人们知道，大奥术师们并没有完全丧生，至少还有一个逃脱了那场灾难，巫师之王拉沃克。 cmfu发布剑士看着巫师，他深深地呼吸，然后突然微笑起来，“确实是大麻烦哪。” cmfu发布※※※ cmfu发布拉沃克自然是大麻烦，无论对于这个国度的什么生物来说。 cmfu发布即使是罗诺尔的那位“主人”也不例外。 cmfu发布或许是窗户开得太少，德阿尼斯城堡里一天到晚都是阴沉沉的，由于通风不良，还总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德阿尼斯公爵在世时，仆人们每天都用最名贵的香水喷洒，然而也无济于事。现在公爵——准确地说，是前任公爵——的尸体正躺在宽大的棺材里逐渐变冷，而他的儿子罗诺尔则显然对城堡的空气质量不如他的父亲那么在意，或者说，他其实很喜欢这种味道，这种潮湿的霉味，仿佛是从长年不开的仓库角落里散出来的，带着腐败和死亡的气息。 cmfu发布“我说，罗诺尔，你真应该把你这城堡弄得整洁点。”主人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神态轻松地对城堡的新主人说，他的右手握着权杖。“毕竟，我们的客人很快就要到了。” cmfu发布“是”，罗诺尔低头回答，“主人，我已经完全布置好了。万无一失，请您放心。” cmfu发布“哼哼”，主人从鼻子里透出两股粗重的热气，直冲到罗诺尔身上，年轻的公爵感觉就像是身前正站着一只气喘吁吁的公牛。 cmfu发布“万无一失？”主人冷笑着，“世界上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cmfu发布“但您拥有这支权杖。”罗诺尔恭敬地回答，他偷偷瞄了一眼主人的右手，权杖顶端巨大的钻石正在闪闪发光。 cmfu发布“错了”，主人有些不悦地回答，“早就告诉过你，萨弗拉斯权杖也不是能无所不知的。” cmfu发布“然而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罗诺尔的声音更加恭敬，却隐隐透出一丝狡猾。 cmfu发布“我可没料到客人中会有一位两千多年的巫妖”，主人在叹气，他的手轻轻拍打着宝座的扶手，发出铿铿锵锵的金属撞击声。 cmfu发布“两千多年的巫妖？” cmfu发布“拉沃克”，主人站了起来，有些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动着，“你也是个巫师——尽管不那么优秀，但好歹也算个巫师，不需要我向你解释拉沃克是谁吧。” cmfu发布“拉沃克？”罗诺尔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与他而言并不陌生，“您指的是，古耐瑟瑞尔帝国的巫师之王，两千年前那场浩劫的唯一幸存大奥术师，居住在博得之门的那位拉沃克？” cmfu发布“就是那堆老骨头，它居然也会来凑热闹，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cmfu发布罗诺尔下意识地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裹得更紧了些，仿佛在抵御刺骨的寒风。然而正如我们所知，这座城堡窗户开得极少，是不可能会有风灌进来的，更何况现在还是秋天，没到冬季。 cmfu发布拉沃克这个名字本身，就具备让人战栗的力量，尤其是对于巫师而言。 cmfu发布年轻的公爵忍不住向四周望了一眼，仿佛害怕拉沃克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这种担心并非毫无道理，虽然德阿尼斯城堡有着强大的魔法防护，阻止一切自外而内的传送，但对于两千多年的巫妖来说，打破这种禁制应该也并非什么难事。 cmfu发布毕竟，它是当今费伦大陆最强大的巫师，至少是之一。 cmfu发布主人察觉到了罗诺尔的紧张，他哈哈大笑起来。 cmfu发布“不必害怕，我的公爵大人。别说拉沃克，即便是你的那位黑暗君主，也不可能溜进城堡而我毫无察觉。” cmfu发布对于主人的自信，罗诺尔的心中不敢苟同，然而他并不反驳。黑暗君主的信徒很懂得如何保全自己，决不为愚蠢的言语置自己的生命于危险境地。 cmfu发布他岔开了话题。 cmfu发布“主人，我依然不明白，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易杀死那几个人，为什么要如此煞费心机把他们引到城堡来呢？” cmfu发布主人凝视着罗诺尔，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向他解释。年轻的公爵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着。 cmfu发布※※※ cmfu发布解释问题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对于懒惰的人而言更是如此。伊斯塔很懒，所以他决定含糊过去。 cmfu发布“至少有一个大奥术师还活着，并且他居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遥远”，剑士如此解释，拉沃克居住在博得之门附近，在安姆帝国的北方，对一个巫妖来说，确实不算远。 cmfu发布思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cmfu发布“他的名字”，巫师很快回过神来，她急促地问，“他的名字是什么？我曾经整理过帝国所有大奥术师的资料。” cmfu发布“拉沃克。” cmfu发布思思轻轻地吸了口气，“巫师之王拉沃克？他没有死？” cmfu发布“是的”，伊斯塔回答，他打算以最简洁的方式结束这个话题，“二十多年前，他突然出现了，然后一直销声匿迹。” cmfu发布巫师沉默着，然后她以极低的声音问剑士：“为了那支权杖？” cmfu发布“或许吧。” cmfu发布伊斯塔不置可否地回答着，游目四顾。圣武士上了土丘，刺客远远地坐着，兜帽遮住了脸，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声在耳边轻轻掠过，暮色笼罩下的草地似乎格外地碧绿，掩映着几十具安详死去的尸体。 cmfu发布这里只有平静。 cmfu发布然后伊斯塔听到了轻微的响动，自左前方传来，悉悉簌簌，仿佛什么物体在爬动。思思陷入沉思中，似乎没有注意。 cmfu发布剑士循声找去，发现几个堆在一起的兜帽巫师尸体下，一只暗绿色的小手努力地伸了出来，粗短的手指胡乱地抓着地面，声响就是它发出来的。看起来是有人被压在下面，打算爬出来却又力气不够。 cmfu发布他伸手抓住那只暗绿色的小手，用力一提，兜帽巫师的尸体被掀开了，绿色小手连着它的主人一起被提了起来，在空中摇摇摆摆地晃荡着。 cmfu发布伊斯塔用力过大，手也提得太高了点，他没想到这只手的主人如此轻瘦矮小。身高只有普通人类的二分之一，比侏儒和半身人都要矮上几分。耳朵尖尖的，却又并不像精灵那样细长。滚圆的眼睛像是暗黄色的玻璃片，咕噜咕噜转动着，闪着狡诈的光芒——但它显然并不如何聪明，因为一眼就可以看出它正在打着某些鬼主意。 cmfu发布地精？思思从后面走过来，看清楚了剑士手上提着的暗绿色小东西。 cmfu发布伊斯塔点头，将地精放了下来。这绿色的小东西似乎还没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站在地上不动。 cmfu发布如何处置这只地精？剑士略略有些踌躇。地精固然是邪恶的生物，但只要不冒犯到自己，那么剑士也很乐意装作没看见。这就是他和那种正义感极度过剩的圣武士的不同之处，换了后者，定然会毫不犹豫地一剑砍过来。 cmfu发布世界上多一只地精，或者少一只地精，对于伊斯塔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对于卡多佐而言，杀死一只地精——或者说任何一只邪恶的生物，仿佛就离他的正义之神更接近了一步。 cmfu发布想起那位固执得像石头的圣武士，剑士就忍不住叹气，他懒得和地精打招呼——当然，地精也不可能听懂他的语言。 cmfu发布他刚刚转了半个身，突然想起一件事，随即定住了。 cmfu发布“你刚才说，那个魔法是操纵负能量杀死敌人？” cmfu发布剑士问巫师。 cmfu发布“大概来说，就是如此。” cmfu发布“那么地上的这些草为什么没有枯萎？” cmfu发布负能量会毁灭一切生命，按理说，植物也会被杀死。然而现在地上的草正青翠欲滴。 cmfu发布“不不，这个魔法对植物是无效的。它只会杀死范围内的一切动物。” cmfu发布“难道它也是植物？”伊斯塔指着地精，思思立刻反应过来，然后目瞪口呆。 cmfu发布; 第十三章 冲突的信念 2 任何人目瞪口呆的样子都不太好看，如果是漂亮的女孩，那么伊斯塔倒还可以接受；但如果一个整天阴沉着脸的班恩信徒作出这种表情，剑士定然就要在心中皱眉头了。 cmfu发布幸好他看不见，现在能看见的是罗诺尔的那位主人，而后者显然很享受罗诺尔的这种反应。 cmfu发布“是的”，主人逼近一步，看着罗诺尔。他很高大，比年轻的公爵高一个头，所以必须俯视。“是的，你没有听错，我的年轻公爵。我的目的，就是让五色龙神提亚玛特来到物质界长期居住。” cmfu发布巨大的城堡里寂静无声，居住在此的数十名班恩信徒似乎都一下子销声匿迹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着主人的声音，并不响亮，然而非常尖锐，像是轻声的狞笑。 cmfu发布罗诺尔终于反应过来。 cmfu发布“神祗怎么可能居住在物质界？” cmfu发布神祗并非物质体，乃是纯粹的能量。如果他们想来物质界旅游，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是耗费信徒的生命，创造一个暂时的身体，注入部分自己的能量，这便是神祗的化身。这种方法创造出的化身最强大，四百多年前，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响应牧师召唤，派遣化身杀死萨玛斯特，使用的就是这种方式；第二种，则是用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能持续短暂时间的化身，这种方式会很大地削弱神祗自身的力量，创造出的化身能力较弱，比较少见；第三种，则是消灭某位凡人的灵魂，强行占据他的身体，这又被称为圣者。动荡之年，诸神被打落凡间，使用的就是此种方式。 cmfu发布无论那一种方式，都不可能持久而恒远，第一种方法安全可靠，创造出的化身大约能停留几天；第二种方法创造出的化身，至多不过能停留几个小时；第三种方法能停留很长一段时间，然而非常危险，力量也会极大幅度地削弱，不到万不得已，神祗是决不会使用的。动荡之年中，多位神祗被凡人杀死，正是因为使用的是第三种方式。 cmfu发布“没什么不可能的”，主人的脸上露出令人恐惧的微笑，他尖利的牙齿从嘴唇边露出来，发着闪闪的光，这让罗诺尔不寒而栗，仿佛看见一位恶魔正努力地向他做鬼脸。 cmfu发布“只需要有足够而合适的献祭，我就可以创造一个长久的、适合提亚玛特的身体，让这位神祗长久居住在物质界。请注意，这将是神祗的本体，而非化身，拥有完完全全的力量。” cmfu发布“那将是费伦的末日。”罗诺尔喃喃自语。 cmfu发布“不不，神祗不过是想统治世界而已”，主人愉快地纠正他，“比起你那位黑暗君主，或者塔洛斯，我想提亚玛特还是要更宽厚仁慈一些的。” cmfu发布也更狡猾和卑鄙，罗诺尔在心中咒骂着，这个消息必须赶快报告给黑暗君主，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打听到他的具体计划。 cmfu发布“那么，让提亚玛特复活需要什么样的献祭？” cmfu发布罗诺尔低声询问，他很奇怪一件事。作为班恩信徒，他自然敢于直呼五色龙神的名讳，然而面前这位主人怎么也如此。此人为了提亚玛特能统治世界，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是他的信徒，但除了战斗和宣誓，信徒是决不敢直呼所信仰神祗名讳的。 cmfu发布主人似乎看出了罗诺尔的心思，不过他看起来并不介意。 cmfu发布“自然需要大量的生命献祭，不过这并非最关键之处。最关键的是，提亚玛特是五色龙神，与此相对应的，需要有五个强大的灵魂作为复活仪式的枢纽。” cmfu发布“五个强大的灵魂？” cmfu发布“维护正义的圣武士之魂，引导混乱邪恶的黑龙；异国他乡的战士之魂，引导固守领地的蓝龙；沉睡千年的巫师之魂，引导阴险狡黠的绿龙；坚忍狠辣的刺客之魂，引导喜爱突袭的白龙。” cmfu发布罗诺尔等待着，然而主人没有继续。 cmfu发布“您只说了四个引导灵魂，主人，红龙没有引导者。” cmfu发布“是的”，主人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罗诺尔，不要以为你脑子里那些无聊念头能瞒过我。我只不过觉得这样更有趣罢了。” cmfu发布“你尽可以去报告你的黑暗君主”，主人接着说，“但我要提醒你，现在我拥有这支权杖，即便班恩的化身来此，也不是我的对手。” cmfu发布罗诺尔沉默着，不说话。 cmfu发布“这支权杖，可不仅仅是用来预言探测那么简单”，主人冷笑着，“别忘了它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 cmfu发布罗诺尔自然不会忘记。权杖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曾经被用来囚禁萨弗拉斯，而这位不幸的家伙，乃是一位神祗。 cmfu发布这支权杖的力量足以囚禁神祗。 cmfu发布※※※ cmfu发布神祗？ cmfu发布“只有神祗和亡灵，才可能不被卡拉其萨之负能量操纵伤害。”思思肯定地说。 cmfu发布剑士看着巫师，他用眼角余光瞟着地精，这小家伙不知是还没清醒，或者是被吓坏了，依然站着不动弹。 cmfu发布“那么，它是神祗，还是亡灵？” cmfu发布显然它两者都不像，它就是一只标标准准的地精。 cmfu发布“但我的判断绝对不会错”，巫师有些恼怒，她的脸有些红，“这绝对是卡拉其萨之负能量操纵，死亡症状和魔法气息与我从书上看到的记载一模一样。” cmfu发布书上记载的也未必就准确。伊斯塔在心里说，不过到了嘴边就换成了另外一句话，“那这是怎么回事？” cmfu发布思思皱着眉头，走到地精旁边仔细端详。这小怪物害怕地后退，然后它的腿被什么绊到了，地精往下一看，正是它的那根大棒子，于是立刻抓了起来。 cmfu发布“你们？你们不能杀我……” cmfu发布出乎意料，这只地精居然说话了。 cmfu发布“我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地精叫嚷着，举起它那根粗大的棒子在空气中挥舞，发出呼呼风响，这小家伙的力气倒还不算太小。 cmfu发布“我们不打算杀你”，伊斯塔说话了，“只不过想知道一些事情。你或许可以帮助我们？” cmfu发布“帮助？”地精立刻得意起来，“啊哈，是的是的，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所以你们不会杀我，对不对？” cmfu发布“我们不会杀你”，伊斯塔向它承诺，“只要你告诉我们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那么我会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当然，是在此时此地。” cmfu发布“这里发生了什么？哦，好的，我想我应该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地精开始介绍自己，“我叫克瑞根，詹克－克瑞根，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最聪明的、受神眷顾的地精。” cmfu发布思思忍不住笑出声来。地精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伸出左手的食指在自己的胸口点戳着，像是一位尊贵的骑士在捶击自己的胸甲，“我，詹克－克瑞根，可不是普通的地精。我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受神眷顾的。” cmfu发布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巫师更笑得喘不过气来，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像是一只老鼠在自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老鼠”一样可笑。 cmfu发布伊斯塔却没有笑。 cmfu发布“你是一只地精？”他突然问那只自称詹克－克瑞根的地精。 cmfu发布“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克瑞根骄傲地强调。 cmfu发布“你身上没有其他地精的那种……呃，难闻的味道嘛。” cmfu发布“那是当然，我每隔三天洗一次澡，每隔五天剪一次指甲，每隔十天修剪一次头发……” cmfu发布“你的通用语说得非常流畅”，剑士夸奖说。地精的绿色小脸上泛起一丝粉红色，像是害羞的表情一闪而逝。 cmfu发布思思脸上的笑容定住了。 cmfu发布或许是过于不可思议，他们刚才居然都忽视了一件事——一只地精说的话，他们怎么会听得懂？ cmfu发布这只地精居然会说人类通用语，而且说得很好。 cmfu发布能说通用语的地精，还说得如此流畅，这个詹克－克瑞根非同一般。不管他是不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一只普通的地精。 cmfu发布以地精的智力，是不可能掌握过于复杂的语言的。他们有自己的地精语，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些简单的词汇拼合，根本不能形成完整的句子。比如刚才那句“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换了普通的地精来表述，就应该是：“地精的，我的，最伟大的，我的，有史以来，我是……” cmfu发布“你真的是地精？”巫师怀疑地问，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只矮小的绿色生物，看上去在考虑是不是对它施展一个解除变形的魔法。 cmfu发布“我当然是地精”，克瑞根颇为愤怒地回答，“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受神庇佑的……” cmfu发布一团乳白色的雾气打断了它的自吹自擂。思思施展了一个解除变形魔法，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看起来对魔法非常畏惧，它吓得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倒在地上。 cmfu发布白色的雾气散去了，地精没有变化，依然是那个矮小的，皮肤暗绿色的小家伙，脸上的神态却变了，一副混合了畏惧和讨好的表情，让人又想气又好笑。 cmfu发布“确实是个地精。”巫师对剑士说。 cmfu发布“我本来就是地精。”克瑞根不满地嘟哝着，然而它的声音小了很多。地精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的。 cmfu发布“好的，克瑞根先生，我们已经听到了你的自我介绍。现在请你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是被谁杀死的，他为什么又放过了你？” cmfu发布于是克瑞根开始讲述。剑士和巫师很快发现，虽然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令人惊异地掌握了人类通用语，然而它的逻辑思维能力依然停留在地精的水准——至少没有超出太多。它说话颠三倒四，经常性地跳跃和重复，夹杂着不断的自吹自擂和让人莫名其妙的奇怪词汇，而且它还经常遗忘自己的名字，需要伊斯塔提醒。 cmfu发布但剑士和巫师还是勉强听懂了，根据地精的描述，他们知道——兜帽巫师和殉难武僧曾经在这里战斗，然后突然来了一个巫妖——按地精的说法，就是“一个飞在天上的，脸上的肉全被剔光的老骨头架子”，至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地精不得而知——它当时已经失去了知觉。 cmfu发布“那个巫妖应该就是拉沃克”，伊斯塔低声对思思说，“它杀死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这位克瑞根先生。” cmfu发布称呼一只地精为“先生”着实有些滑稽，然而剑士却说得坦然自若，仿佛他提到的“克瑞根先生”乃是一位久负盛名的贵族。 cmfu发布“那么，拉沃克现在去了哪里？”巫师紧张地问。 cmfu发布伊斯塔耸耸肩，反正不在这里。他心里想着，转过脸询问地精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为什么没有被那个骨头架子杀死？” cmfu发布这是最要紧的问题。地精所说的其他信息，比如兜帽巫师和殉难武僧战斗，被巫妖杀死等等，伊斯塔自己已经大体推测了出来，不过是需要证实一下罢了，惟有这一点，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cmfu发布一只弱小的地精，是如何能逃脱卡拉其萨之负能量操纵的？ cmfu发布拉沃克既然已经在附近，而且目的很可能也是萨弗拉斯权杖，那么将来只怕免不了要交手。能预先知道如何逃避克制对方的强大杀戮魔法，在战斗中自然会大占优势。 cmfu发布地精既没有回答拉沃克的去向，也没有回答自己是如何逃得一命的。它又在嘟嘟囔囔地抱怨那群奇怪的人类和骨头架子对于它的冒犯，这已经是剑士第十三次听到它表达不满了。 cmfu发布“他们居然敢冒犯我这样伟大的地精”，地精气呼呼地说，它的绿色小脸蛋看起来更圆了，“我可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受神眷顾的地精，我是最伟大的地精克瑞——克瑞——” cmfu发布它又忘了自己的名字。 cmfu发布“克瑞根”，剑士不耐烦地说，“你的名字是克瑞根。” cmfu发布就在此时，他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轻微，然而非常沉稳。 cmfu发布 ; 第十三章 冲突的信念 3 巨大的双手剑向地精当头劈下，圣武士仿佛已经清楚地看到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飞溅射出，而他的正义，也将在这一刻得到更深刻的彰显。 cmfu发布他面露微笑。 cmfu发布然而正义之路注定是不平坦的，注定有很多不识趣的家伙出来碍事，比如这次。 cmfu发布双手剑在离地精的小脑袋不足三厘米的地方，被迫停滞在空中。一把长剑毫不退让地格住了它，伊斯塔插手了。 cmfu发布极少有战士敢用长剑去直接格挡全力下劈的双手剑，那往往只有一种结果——就是长剑折断。伊斯塔的这支长剑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居然硬挡了一击而丝毫无损，只是剑身有些弯曲。 cmfu发布卡多佐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他瞪着剑士，后者也正看着他。 cmfu发布“伊斯塔，你在干什么？”圣武士不悦地询问，他收回了双手剑，但依然保持着随时可以攻击的姿势，“难道你没看见，它是一只地精。” cmfu发布我当然知道它是一只地精，伊斯塔在心里说，收回了长剑。圣武士的反应虽然突然，却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身边的这位卡多佐先生是一位正义感极度过剩的圣武士，看到地精就砍，乃是一种本能，和人看到蚊子就要拍一巴掌是同样的道理。 cmfu发布“卡多佐，这位克瑞——这位地精，亲眼看见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并且很慷慨地愿意将它所知都告诉我们。非常幸运的是，它还能说通用语。” cmfu发布“但它是一只地精。”卡多佐坚持，他不理解伊斯塔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对方是一只地精，而地精乃是天性邪恶的生物，这就已经足够。 cmfu发布“它会告诉我们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cmfu发布“但它是一只地精。” cmfu发布“我已经许诺，只要它告诉我们事实，那我就保证它的安全”，伊斯塔沉沉地说，“审判者，我相信你一定会尊重别人的承诺。” cmfu发布“我很乐意尊重你的承诺”，卡多佐微微躬身，向剑士行了一礼，当他直起腰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至极，“然而公正者教导我们说，和魔鬼的交易不受任何正义力量的保护。” cmfu发布“它并不是什么魔鬼。” cmfu发布“邪恶并没有本质区别。”圣武士彬彬有礼地回答。 cmfu发布伊斯塔在心中叹气，然后他发现自己叹气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审判者，我不允许你杀死这只地精。”伊斯塔平静地说，然而语气坚定，毫无妥协的余地。 cmfu发布“我必须杀死它”，圣武士毫不退让，“公正者告诉我这是正确的……” cmfu发布“别跟我提你的那位残废神祗说什么，先生”，剑士不客气地吼叫着，“我必须告诉你的是，这只地精知道很多对我们非常非常有用的信息——包括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包括我们可能将要遇上的敌人，以及一些有效的防御方式。审判者，这只地精是唯一的知情者，杀死它，我们可能就永远也无法得知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如果我的直觉没错，这很可能和我们的任务也有关。” cmfu发布“但我不能违背公正者的教导”，卡多佐坚持说，“即使这只地精现在就从背后拿出我们要找的那个东西，并且送给我们。我也必须杀了它。” cmfu发布伊斯塔有些恼怒了，“卡多佐，你不能指望一只注定要被你杀死的地精会老老实实地给你讲故事。或许你觉得，人们都以死在著名的审判者剑下为荣，但我相信它一定是例外。” cmfu发布“我明白，我也确实期望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圣武士承认，他的神态有些缓和。 cmfu发布“那么就请先把你那把剑收起来。” cmfu发布卡多佐想起了出发前，提尔主教叮嘱他的话。 cmfu发布“不必在任何时候都坚持自己的正义理念。”提尔主教如此对他说。卡多佐还清楚地记得主教当时的神情，慎重而严肃。 cmfu发布或许我应该让步？圣武士犹豫着，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cmfu发布“我很抱歉”，他固执地摇头，“我必须杀死它。请你谅解，它是一只地精，我是正义之神的圣武士，这就够了。 cmfu发布伊斯塔瞪着卡多佐，然后他侧身一把抓起站在旁边的地精肩膀，将它提到半空中。这只绿色小东西的身体在发抖，显然它现在处于惊恐之中。 cmfu发布“听着，克瑞根先生”，剑士盯着它那双滚圆的大眼睛，“我不管你是不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地精，也不管你受什么神祗眷顾。告诉我你所看到的一切，告诉我你是如何抵御那个骨头架子的魔法的。我保证旁边那个铁罐头的剑不会接触到你的绿色皮肤——至少今天不会。” cmfu发布地精转动着它的大眼睛，然后拼命地点头。 cmfu发布“它必须死”，卡多佐一步步走上前来，双手剑握在手中，随着脚步有节奏地起伏，“我在履行神祗赋予的责任。任何阻碍者，我只能视为冒犯我的神祗与正义。” cmfu发布“你的那位残废神祗和正义是两码事”，伊斯塔反驳着，将地精放下来，举剑挡在它前面，“我一直很有兴趣领教审判者卡多佐的剑术，今天看起来运气似乎不错。” cmfu发布地精在旁边不知所措地站着，它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焦点，成为两名人类的争执对象。不过这让它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很重要。 cmfu发布地精喜欢获得重视，尤其是比地精强大的那些种族的重视。看着圣武士和剑士拔剑相向，它甚至在一瞬间有了错觉，觉得自己是一位万众瞩目的领袖，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振臂一呼就会应者云集。 cmfu发布正当它踌躇满志左顾右盼时，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冰冷。它低头看去，发现胸前不知什么时候突起了一块，那是一段刀刃，细窄而薄，墨黑无光。 cmfu发布血顺着刀刃流下来，滴答滴答地落在草地上，地精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力气仿佛一丝丝地被从身体里抽走。 cmfu发布死亡？这个念头从它脑中闪过。看来今天可真不是地精的幸运日，克瑞根喃喃抱怨着，然而它再也无法去思考这些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黯影悄无声息地来到地精身后，一刀刺进了它的心脏部位。 cmfu发布他没有兴趣维护所谓的“正义”，也没对地精作出什么承诺。至于一只地精的生命，自然也不放在他的心上——实际上，不论是谁的性命，他都不放在心上，包括自己。 cmfu发布刀刃上传来微弱的挤压力，那是地精被刺穿的心脏在挣扎蠕动。刺客默不作声地将刀收了回来，抬头迎接三名伙伴的目光。或许是由于他动作迅捷轻微，地精的身体还直立着，没有立刻倒下。 cmfu发布圣武士瞪着刺客，“你…..黯影先生，你杀了它？” cmfu发布刺客懒得回答这种问题，他瞟了伊斯塔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布，仔细地擦拭刀刃，然后收入袖中。 cmfu发布“现在，完了。” cmfu发布他语气轻松地说。地精一死，自然一了百了，圣武士不必坚持什么正义，剑士也没承诺可守了——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地精，和自己的同伴闹翻，至少伊斯塔决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cmfu发布“你为什么要杀它？” cmfu发布卡多佐愤怒了半响，总算挤出这句话。剑士在旁边听了，不由得暗暗叹气，他的家乡绍朗，有一句古话，说君子可以欺其方，现在看起来是半点不错。 cmfu发布“你不是要杀它吗？”黯影反问。 cmfu发布“但我杀它是秉承正义……” cmfu发布“虚伪！” cmfu发布刺客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很轻，但又恰好能让圣武士听见。 cmfu发布卡多佐藏在头盔里的脸立刻涨红了。作为守法善良的神眷者，圣武士可以谦恭地接受别人对他能力方面的指责，但决不能容忍品格方面的贬低——而且在他看来，是毫无道理的贬低。 cmfu发布他要向刺客发出挑战，用决斗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荣誉。对于圣武士来说，荣誉即生命，这是绝对无法妥协退让的。 cmfu发布天已经渐渐黑了，太阳接近西边的地平线。卡多佐踏前一步，准备挑战；刺客却似乎漫不经心地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剑士和巫师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 cmfu发布便在这暮气沉沉中，突然一道红光亮了起来，那是从一直没有倒下的地精身体上发出的。 cmfu发布※※※ cmfu发布危险！ cmfu发布警兆陡然在正争执不休的三人脑中一闪而过，这是一种历经多年出生入死所获得的直觉。 cmfu发布“后退！” cmfu发布剑士和圣武士同时大喊。 cmfu发布黯影已经一个凌空倒翻，快得不可思议地退出了十米之外；伊斯塔一把拉着莫名其妙的思思向后跑；卡多佐急速横跨两步，用身体隔在剑士和地精之间。 cmfu发布危险的红光在地精的身体上闪烁着，蓦然间，凄厉巨大的吼叫声爆发出来，大地为之震颤不止。这声音绝非那弱小的地精发出，更像是它的身体里潜藏着的某个恐怖灵魂在濒死挣扎。 cmfu发布以地精为中心，血一样的红光急速扩散开来，如汹涌的潮水撞上了距离最近的圣武士。黯影已经退出了二十米外，剑士拉着巫师头也不回地狂奔。 cmfu发布大地震颤得更加剧烈。 cmfu发布巨大的力量挤压着，“守护”铠甲开始变形，向内凹陷。卡多佐重重地将双手剑插入地下，极力稳住身体。胸腔仿佛被千斤巨石压迫着，他已经无法呼吸。 cmfu发布提尔！ cmfu发布他在心中呼喊着神祗的名讳，冀望获得神圣的力量援助。 cmfu发布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再次从地精的身体里发出，然后爆裂，红光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瞬间将圣武士淹没在里面。残阳的血色混合在一起，分辨不出。 cmfu发布在清醒的最后一瞬间，卡多佐看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地精身体中浮出。那个身影形貌狰狞恐怖，仿佛深渊中的恶魔，散发着令人不敢正视的邪恶与恐惧气息。即便是受神祗庇护的圣武士，也只能勉强看了一眼。 cmfu发布然后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cmfu发布然后大地开始陷落。 cmfu发布 ; 第十三章 冲突的信念 4 大地的震颤慢慢停止了，遮天蔽日的尘土飘落，终于，一切平静下来。 cmfu发布平坦的草地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近三十米的大坑，看上去是一颗巨大的陨星坠落而造成。所有殉难武僧和兜帽巫师的尸体，都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成了碎块，散乱在地。暗红色的血浸透了土地。 cmfu发布伊斯塔最先站了起来。 cmfu发布他现在正处于大坑的边沿上，思思匍匐在他旁边，似乎晕迷不醒，白色的巫师长袍上满是尘土，不过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cmfu发布一察觉危险，他立刻拉着思思后退，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幸好巫师预先在自己身体上附加了一个防御魔法，一受攻击就自动激发，这让他们躲过了一劫。 cmfu发布那股力量真是惊人。剑士回想起来，不禁也心有余悸。若不是那个防御魔法抵挡了一下，他们即便不被那红光杀死，也一定会受重伤。 cmfu发布这是那只地精的垂死挣扎？还是远处城堡里的那位“主人”在捣鬼？ cmfu发布此刻无暇多想这些，他俯身查看巫师的情况。如他所料，小女孩只是轻微受伤，晕迷过去。 cmfu发布“思思？”他叫着巫师的名字。这自然只是假名，任何一名巫师，都决不会把自己的真名随便告诉他人。巫师的真名被他人掌握，便意味着灵魂有被控制的危险。 cmfu发布思思没有醒来，伊斯塔微微皱眉，将她抱起来，艰难地爬出大坑，然后寻找其他伙伴。很快，刺客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cmfu发布黯影并不比伊斯塔先觉察到危险，但他逃得最快。红光撞上卡多佐的时候，他已经退出了三十米外。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震倒了，不过也仅仅是震倒而已。 cmfu发布白天和塔洛斯牧师战斗受了重伤，虽然经过圣武士用神术治疗，毕竟没有痊愈，黯影现在只觉得身体一阵阵疼痛。刚才危急时还不觉得，现在稍稍平静下来，就觉得肌肉关节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cmfu发布糟糕，刚才伤势又加重了，他盘算着，必须好好休息一夜，否则无法彻底恢复。暂时还是不和别人动手为妙。 cmfu发布他站起身来，远远看见伊斯塔和思思，于是走了过来。 cmfu发布伊斯塔四处张望了半天，没看到卡多佐，此时黯影走到身边，于是询问：“看到卡多佐先生了吗？” cmfu发布刺客微微摇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大概死了吧。” cmfu发布这倒也不是信口乱说，他们三人逃得比较远，都险些丧命，圣武士落在后面，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正义之神固然眷顾自己的信徒，却也总不能保证他们都永生不死。 cmfu发布伊斯塔不说话，打算下坑去寻找圣武士。正待动身，他转念想了想，又将草地上的巫师抱起，小心翼翼地走下来。毕竟，思思现在晕迷不醒，让刺客呆在她身边，剑士不能放心。 cmfu发布黯影微微冷笑，自管自地准备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个坑很大，直径近三十米，遍地散乱的尸体碎块让剑士无法立刻寻找到卡多佐——或者他的尸体。不过他很有耐心，事实上，他也并不相信圣武士会就此丧命。 cmfu发布此时思思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睁开眼，试图弄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随即发现是被人抱在怀里。 cmfu发布她轻微地扭动身体，示意剑士放她下来。 cmfu发布“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cmfu发布“不清楚”，伊斯塔一边回答一边扶着她站稳，“我猜应该是城堡里的某位先生对我们表示欢迎吧。” cmfu发布“思思”，他问巫师，“亡灵魔法中，好像有一种能够让尸体爆炸的法术，是不是这种？” cmfu发布“不知道”，思思坦然回答，不过从她的语气中还是可以分辨出些许不满，“我对亡灵魔法不熟悉。” cmfu发布她确实不熟悉。光辉之神最憎恨亡灵，因此大祭司禁止她学习任何亡灵魔法，神殿里自然也不会有此类藏书或者卷轴。除了基本的理论知识，她对亡灵魔法称得上一无所知。 cmfu发布“哦”，剑士应了一声，“我想应该就是那个魔法吧——我把名字给忘了，尸爆术？还是腐囊爆裂？” cmfu发布“都不是。” cmfu发布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突然从脚下传来，吓了思思一跳。伊斯塔退后一步，他已经分辨出这正是他们的同伴，圣武士卡多佐先生的嗓子。 cmfu发布地面隆起，然后一把双手剑先破土而出，接着剑的主人钻了出来。暗黄色的尘土沾满了明亮的铠甲，使他显得狼狈不堪。 cmfu发布看上去就像一只体积庞大的鼹鼠，思思悄悄地抿住嘴，避免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 cmfu发布然而当这只大鼹鼠摘下头盔时，脸上的表情依然那么肃穆庄严，这让喜剧效果得到了突然强化，巫师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cmfu发布“哦，这可有失淑女形象”，伊斯塔劝告了一句，然后看着正在努力扫去身上灰尘的圣武士，“卡多佐，你出现的方式真出人意料。” cmfu发布圣武士报以微笑，“这不过是神祗赐予的又一次试炼罢了。” cmfu发布这铠甲可真结实，剑士打量着卡多佐身上已经严重变形的“守护”，居然替主人顶住了这么大的冲击力。 cmfu发布看到同伴眼中的神色，圣武士也不免稍稍有些得意，“一副好的铠甲，在战斗中会提供非常大的帮助。伊斯塔，我对一个问题一直很好奇，你似乎不喜欢穿任何护甲，即使在战斗时也不例外。” cmfu发布“不喜欢”，剑士用了个最简单的理由，然后他把话题扯开了，“你刚才说，不是尸爆术，也不是腐囊爆裂？” cmfu发布“都不是，我们遇上了一位神祗的子嗣。” cmfu发布“那只地精？” cmfu发布“对，那只地精”，圣武士肯定说，“十五年前，希瑞克杀死当时的谋杀之神巴尔，引发了一场大震荡，摧毁了周围十几里的建筑和生命，你应当听说过。” cmfu发布伊斯塔点头，思思饶有兴致地在旁边听着。 cmfu发布“刚才我看到了巴尔”，卡多佐说着，四面张望，似乎在寻找地精的尸体，但一无所获，“就在爆炸的前一瞬间，它从地精的身体里出现。我可以肯定那是巴尔——或者是巴尔的一部分。” cmfu发布“那只地精是巴尔的子嗣？” cmfu发布“应该是”，圣武士用了很肯定的语气，“巴尔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预先在凡间留下大量子嗣，以备有朝一日复活。这只地精应该是他的子嗣之一。” cmfu发布这个故事伊斯塔自然知道。十五年前，诸神被迫来到物质界，他们的力量被极大削弱——这导致了多位神祗被凡人杀死。作为掌管谋杀的神祗，巴尔在此之前就预见到自己将被杀死，于是他提前在物质界留下了大量的子嗣，将神性分散其中，期望将来有一天，这些拥有神性的子嗣强大起来，他就可以借此复活。 cmfu发布“只不过，既然巴尔的目的是借这些子嗣的力量复活，他就应该会挑选那些强大的种族才对吧”，剑士提出自己的疑问，“他难道会对地精这种生物抱什么希望？” cmfu发布“邪神复活，要借助的是子嗣的力量——”卡多佐顿了顿，“与邪恶，自然会挑选那些邪恶的种族，所以符合要求的并不多。” cmfu发布“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伊斯塔暗暗嘀咕着，“不符合要求的种族才是不多——不，是完全没有。” cmfu发布不过这个问题不必争论——和一名正义之神的圣武士也无可争论。既然卡多佐如此肯定，那么这件事就此下了结论。而且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地精没有被那个卡拉其萨之负能量操纵杀死——它是巴尔的子嗣，自然拥有一部分神性，所以不受这个魔法影响。 cmfu发布※※※ cmfu发布天已经晚了，他们在附近找了块平整的空地，生火休息，并且开始进餐。伊斯塔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喝瓶装的黑米酒，刚才的爆炸让包裹里的食物变形，不过不影响食用。他们的食物是在崔米镇上补充的，镇长寇普利斯用了某种德鲁依魔法在上面，可以保证食物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变质，当然，味道就不能保证一直可口了，总有点古怪的味道，好在食用者都不挑剔。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比这艰苦百倍的生活也经历过，思思自然是例外——不过她反正根本不用进食。 cmfu发布“谢谢。”她微笑着拒绝了卡多佐递过来的面包和葡萄酒，“我不饿。” cmfu发布卡多佐知道巫师手上有寒冬之戒，但他并不知道这枚戒指还有让人不会饥饿的能力。事实上，虽然思思无需进食以补充体力，但并不代表她丧失了食欲——昨晚镇长为他们举行的小型宴会上，思思就吃得不少，对其中一道鸡丁沙拉似乎格外喜欢，一个人解决了半盘。只不过，当一个人免除了生存的压力，进食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品尝美味的话，她自然就不必勉强自己和同伴们一样咀嚼这些味道不佳的干面包了。 cmfu发布“我早上吃得太多了。”思思解释，脸微微有些红，因为其实她早上并没有吃什么，那牛奶不合她的口味，三明治也太甜了点。卡多佐点点头，不再多说，埋头对付自己的那一份。 cmfu发布伊斯塔本来担心卡多佐会向黯影要求决斗，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cmfu发布“我不和受伤的对手决斗”，圣武士如是说，“而且，也不必急于一时。” cmfu发布“咦”，思思异常惊诧，她悄悄附在剑士耳边，“他是不是脑袋被撞晕了？” cmfu发布当然不是，前面一句话固然冠冕堂皇，后面一句话其实才是重点，看来一时的冲动过去，这顽固的老家伙总算恢复了理智。圣武士虽然固执，却并非笨蛋。 cmfu发布“无论如何，事情还没办完，内讧总是不好。” cmfu发布为了避免被其他两人听见，伊斯塔回答时也是贴在思思的耳边。她的耳垂很小，光洁圆润，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剑士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轻轻地在耳垂上咬了一口。 cmfu发布思思瞪着他。 cmfu发布“真漂亮。” cmfu发布巫师微笑起来，女孩子听到称赞总是会很高兴，不过她没忘记反击一下，“如果我没记错，十分钟前某个卡拉图人还正准备与同伴比试剑术呢。” cmfu发布这次她没有贴过来附在耳边，但旁边两人似乎根本听不见她说话，只有伊斯塔听得清清楚楚，大约她使用了什么魔法。 cmfu发布“有些事情涉及原则，无法让步”，伊斯塔塞了块肉干进嘴，这让他说话有些含含糊糊，“但只要不迫在眉睫，我个人是很乐意拖延时间的——时间是奇妙的东西，可以让最尖锐的刀锋变得圆滑迟钝。” cmfu发布为了掩人耳目，他尽可能采用了最模糊的措辞。 cmfu发布“不不，伊斯塔，有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圣武士在旁边插嘴，“比如……” cmfu发布“比如正义？或者信仰？” cmfu发布“这些都是。”圣武士严肃地回答。 cmfu发布伊斯塔摆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思思却在旁边插话：“至少，爱情应该是永恒的吧？” cmfu发布伊斯塔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变得更红：“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呀。” cmfu发布“永恒的爱情啊。”剑士低低说了句，然后再不说话，直到他将自己手中的面包吃完，然后抬起头来对思思一笑。 cmfu发布“我记得，书上还说，早睡早起对身体好”，他从背包里取出了睡袋，递给巫师，“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参加某位公爵大人的葬礼呢。” cmfu发布思思有些脸红，“我忘了准备睡袋”，她道歉着，“幸好你多准备了一个。” cmfu发布“我也只有这一个，很遗憾，在崔米镇上忘了买。不过野外冒险的常识之一就是——睡觉时一定要留一个岗哨”，伊斯塔提起剑，站起身来，“除非你喜欢第二天早上从睡袋里爬出时，发现几把剑一起架在脖子上。” cmfu发布“下半夜叫醒我。”卡多佐将最后一块面包放入口中，吞咽下，然后对伊斯塔说。 cmfu发布黯影一直没有说话。他吃完了东西，走到一颗树边坐下，双手环抱，似乎立刻陷入了沉睡。 cmfu发布“那么晚安，诸位”，伊斯塔朝火堆里扔了几根木头，“晚安，思思，顺便说句，你的耳朵真漂亮。” cmfu发布思思微笑，然后说晚安。旷野里寂静无声，远处的山顶伏着黑沉沉的城堡，仿佛睡着的猛兽，夜间的风真冷。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1 一夜平安无事，早上起来，发现天气好得出奇。四个人走在路上，他们保持着队形，圣武士走在最前面——他的身体最宽阔，铠甲最结实，最适合用来当挡箭牌；刺客紧随其后，他的身体在圣武士的影子里若隐若现；剑士和巫师走在最后。 cmfu发布他们绕过大坑，走了半个小时，然后开始爬山。城堡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但走起路来就发现还远得很。 cmfu发布“这就是一位公爵的城堡？”思思问，她似乎非常疑惑不解，“那么，我们这一路走过的地方，都是这位公爵的封地了？” cmfu发布“是这样没错。” cmfu发布“可我从书上看到的并非如此啊，作为一个领主，他所居住之处应该有着大庄园，他的封地内应该有很多臣民劳作——然而现在我看到的，仅仅是一块荒芜的土地和一个孤零零的城堡。” cmfu发布“而且还很破旧，是不是。”伊斯塔接口说，“思思，你所说的，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情景了。”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很多年前，安姆有着国王，还有大大小小的贵族，他们有着各自的封地，以及臣民，他们的生活就和你从书里所看到的一样。但到后来，国王被推翻了，这套体制被完全改变了，商人开始掌握政权，他们建立了如今的……呃，卡多佐，现在的政体是叫什么来着？议会制还是民主制？” cmfu发布“代议制。”圣武士不太高兴地说。 cmfu发布“对，没错，代议制。”伊斯塔接着向思思解释，“你看，很显然，我对这些政治把戏不感兴趣。其实我更愿意把现在的这一套叫做金币制，或者商人制。总而言之，现在的安姆，乃是费伦闻名的‘商人领地’，乃是整个国度中商业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在这里，决定一切的不再是贵族身份，而是金币多少。你现在依然还可以看到一大堆公爵伯爵之类，但请记住，他们中间有一部分是新兴的，这种爵位由政府授予，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种荣誉称呼，象征着他们进入上流社会，除此之外并无实际意义；另外一部分则是世袭的爵位，但他们的封地，连同居住的城堡庄园，早就已经卖给商人——有少数人自己成为了商人，还保留着的也不过就是个称号罢了。” cmfu发布“他们把城堡庄园都卖了？那么他们居住在哪里？” cmfu发布“基本如此。至于居住在哪里，我就不好说了，他们往往会在阿斯卡特拉宝石区买一栋房子，以象征身份；而艾斯莫湖畔则是最理想的别墅选择地，那里风景极好。近两年好像雾恩湖周围的土地也被开发了，不过居住的人还不多。” cmfu发布“这个呢，”思思指着前面的城堡，“他们是例外？” cmfu发布“德阿尼斯家族向来以行事古怪著称，估计也没什么商人敢去和他们打交道。”伊斯塔说着，小心地避开前面一个比较陡峭的地方，然后伸手去扶巫师免得她跌倒，“不过与其说他们不愿意出让这块土地，不如说没有人买。这里太靠近云雾山脉了，太危险，土地质量也不好，不适合种植农作物，怪物强盗还特别多，除了做奇兽农场之外我看别无用处。” cmfu发布“奇兽农场？” cmfu发布“近两年流行起来的一种农场，里面饲养各种各样的珍奇野兽和怪物，比如巨鹰啊，狮鹫啊，飞马啊，甚至包括独角兽和鹏鸟之类，然后把蛋和幼兽拿去卖钱，也有驯养成坐骑然后出售的。” cmfu发布“有魔宠吗？”小女孩显得非常感兴趣，“我一直想养一只可爱的魔宠。” cmfu发布“这个。”伊斯塔抓了抓头发，“我也只是听闻，没有去过，不太清楚。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带你去看，阿斯卡特拉城南就有一家，规模很大，一个月精灵巫师和一个女游侠合伙开的。” cmfu发布※※※ cmfu发布大约上午十点钟，冒险者们看到了城堡的黑色大门。 cmfu发布德阿尼斯家族是安姆帝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他们的城堡也同样古老——古老到已经没有人知道它是何时兴建的了，仿佛自诸神创造世界起，它就静悄悄地矗立在这里。 cmfu发布毫无疑问，它曾经非常壮丽宏伟，虽然现在有些残破灰暗，但依然气势逼人。整个城堡呈六角星型——这是一种最常见的魔法阵形状，和德阿尼斯家族的巫师血统很相符，每个角都座落着一幢尖顶高塔，由厚厚的城墙连接起来，其中一面城墙上开着长形的口，黑色的大门紧闭着。在山顶所建的城堡，自然没有护城河，也不必有吊桥。 cmfu发布在崔米镇上，寇普利斯镇长向剑士提供过一些城堡的情报，不过有用的信息并不多。伊斯塔希望知道城堡的暗门方位，这有助于悄悄潜入和逃脱——至于暗门的存在与否，这是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贵族总是拥有太多秘密需要保守，所以他们的城堡不可能没有暗门密室。 cmfu发布“没有暗门”，镇长回答，“老公爵死后，罗诺尔就把城堡的暗门封了起来。” cmfu发布“看来我只好从正门进去了。” cmfu发布“如果你愿意自己挖地道，倒也可行，我可以提供铲子。” cmfu发布“真是好方法”，剑士表示感谢，“老朋友，难道除此之外，你就不能有更好的建议么？” cmfu发布镇长摊开手，“没有。不过我画了一副城堡的结构图，你或许有用。” cmfu发布这结构图就带在剑士身边，他出发前已经仔细研究了一遍，已经将城堡里的每个房间位置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有一点令他很沮丧，就是他找了半天，最后发现进入城堡的唯一入口就是正门。 cmfu发布虽然名义上是应邀参加什么葬礼，但伊斯塔对死人并无兴趣。德阿尼斯公爵固然是安姆的著名人物，伊斯塔却从没和他打过交道，谈不上任何交情。 cmfu发布“我说，卡多佐，你应该认识德阿尼斯公爵吧。” cmfu发布剑士突然想起什么，问了圣武士一句。 cmfu发布“哪位公爵？”卡多佐反问，“去世的，还是现任的？” cmfu发布“躺在棺材里的那位。” cmfu发布卡多佐皱着眉头，他不喜欢听到一位贵族被如此轻慢的口气提及，“认识，不过并无深交。” cmfu发布“并无深交啊”，伊斯塔沉吟着，“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位公爵的人缘如何？” cmfu发布这个问题古怪得很，卡多佐不禁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cmfu发布“哦，我只是奇怪，这次来参加葬礼的，似乎只有我们四个人——四个素不相识，或者并无深交的人。” cmfu发布伊斯塔说着，指了指前方。伴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城堡的黑色大门缓缓敞开，然而迎接者并未出现。几个用魔法写成的大字在空气中万分不情愿地扭曲成形。 cmfu发布“欢迎四位来到德阿尼斯城堡。”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2 四个人保持着队形，小心翼翼地走进城堡。剑士猜测他们会遇上埋伏，刺客预料他们会踩上陷阱，圣武士断定年轻的新任公爵会出来迎接，巫师无可无不可地跟随着，她的手势却说明一个强大的魔法随时可以释放。 cmfu发布然而一切都没有发生，整个城堡寂静无声，仿佛墓地——而且是荒废已久，无人拜谒的墓地。 cmfu发布“如果我没记错，我们这次是来参加一位前任公爵的葬礼。” cmfu发布伊斯塔的声音不大，但此刻显得格外响亮。 cmfu发布“嗯？”卡多佐不解地应了一声。 cmfu发布“现在看起来，可以连现任公爵的葬礼一起参加了。” cmfu发布不悦的表情在圣武士的脸上确定无疑地显露出来，但出言不逊的剑士毫不在意。 cmfu发布似乎是被他的话激怒了，死一般沉寂的城堡终于有了反应。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上，现在冒险者们已经没有退路。 cmfu发布剑士纵声大笑，“门关了，狗怎么还不出来。” cmfu发布他似乎是存心激怒对手，在说话时已经全神戒备。然而只听到自己的说话声在城堡里回荡不息，过了半天也没新的动静。 cmfu发布伊斯塔沉吟着，左手退回袖中，右手则拔出了长剑，当先走进城堡的第一个房间。 cmfu发布从格局和面积上判断，这是城堡的大厅。墙壁上的火把全是熄的，外面高耸的城墙又挡住了光线进入，这导致大厅里非常昏暗。卡多佐没有夜间视物的能力，也没有在身上恒定黑暗视觉魔法，现在就颇为费劲了。他努力睁大了眼睛，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大体的轮廓。 cmfu发布思思快速地念诵咒语，创造了几颗漂浮的光球。现在他们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大厅内的情况。 cmfu发布覆盖大厅的地毯颜色黯淡，但从手工和花纹可以断定它曾经是无价之宝。四根粗壮的柱子分踞四角，支撑整个大厅。天花板是穹形的，画着古怪的图案，看上去像是在讲述德阿尼斯家族的历史，伊斯塔很有兴趣仔细研究一下，可惜距离太远了，而且壁画本身已经开始剥落掉色，模糊不清。东南角上有长长的楼梯，应该是通往二楼。 cmfu发布除了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大厅里空荡荡的再无其他陈设。足音清晰地回荡着，越发显得这里死一般的沉寂。 cmfu发布空气似乎在逐渐变得冰冷。 cmfu发布思思有些害怕，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剑士，紧紧地抓着他的左手袖子。伊斯塔看了她一眼，悄悄放下短刀，左手从袖中伸出，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 cmfu发布“放松”，他低声说，“别害怕，放松点。” cmfu发布思思勉强笑了笑，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cmfu发布他们在大厅里谨慎地走动，推开每一扇门。每个房间的陈设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地灰暗、破败，而且无人居住。 cmfu发布“你昨天告诉我说，这里已经被班恩信徒占领。” cmfu发布“是的，昨天早上”，剑士一边回答着圣武士的问题，一边用力踢开一扇门，“而现在是今天上午，已经过了三十个小时。” cmfu发布“他们离开了？” cmfu发布“当然不会，至少邀请我们来此的公爵大人不会。我想他现在正躲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我们吧。” cmfu发布“有人在看着我们。”黯影简截地插了句话。 cmfu发布“嗯？”卡多佐警惕着，“在哪里？” cmfu发布“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目光——而且是并非善意的目光。” cmfu发布圣武士皱起眉头。现在他们已经搜索完一层所有的房间，结论是一无所获——既没看到人或者活着的生物，也没有发现任何财宝。剑士最近手头非常拮据，他很乐意从一位贵族城堡里顺手拿走点值钱的东西，现在看起来他要失望了。 cmfu发布“我们上楼”，圣武士最后说，他走上楼梯。 cmfu发布刺客贴着楼梯一侧静悄悄地移动脚步，剑士让巫师走在前面，然后他本人断后。 cmfu发布二楼？伊斯塔盘算着，如果寇普利斯给我的城堡结构图没有错的话，德阿尼斯城堡的藏宝室就在二楼，一个隐蔽的房间。那里储存着这个巫师家族历代所积累的魔法材料，应该也有象牙，那是能分析神器——比如寒冬之戒——构成的鉴识魔法所必需的材料。 cmfu发布这才是剑士此来的目的，他并不打算能在这里就取得权杖——既然那个拥有权杖的神秘人说“权杖在特迦丘陵”，那么故事就不应该在半路上的一个城堡终结。 cmfu发布这是直觉。 cmfu发布※※※ cmfu发布楼梯在最后转了个弯，前面三个人已经走上二层，伊斯塔看着巫师的白色长袍消失在拐角处，他谨慎地踏上了上一级楼板。 cmfu发布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同伴消失了，二楼笔直的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cmfu发布没有任何响动，也没有任何征兆，他们仿佛突然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了。 cmfu发布一瞬间的惊惶之后，伊斯塔冷静下来。他停住脚步，开始判断局势。 cmfu发布他们自然不可能是故意躲起来和自己开玩笑——就算是开玩笑，这么短的时间也无法躲藏，连念隐身咒语都来不及。但也不可能是遇上了敌人，伊斯塔自信即便是神祗的化身亲临人间，也绝无可能在不足一秒钟的时间里击倒他的三名同伴，并且不发出一点声音。 cmfu发布那么，幻术？催眠？ cmfu发布周围安静得吓人，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滞凝固，剑士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全身肌肉绷紧，缓慢地顺着长廊前进。他尽可能走在路中间，不敢贴墙而行，否则墙壁里突然弹出什么机关暗器，那就难以躲避了。 cmfu发布巨大的城堡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cmfu发布前面又是一个拐角，伊斯塔侧着身体，双脚交错慢慢移动。当他的身体完全转过来时，一道寒光陡然直射过来。 cmfu发布他急退一步，挥剑格挡。一阵金铁交鸣声后，他的背撞上了墙壁，握剑的手腕隐隐有些酸痛。突然袭击的对手同样被逼退了几步，现在两个人相距四米。 cmfu发布“林？”剑士有些不敢置信地说，“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cmfu发布“别来无恙，老朋友”，对手微笑着向他打招呼，“我是应该称呼你为卡拉图剑士伊斯塔呢，还是绍朗的疾风将军——同时也是帝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叛国者，王？” cmfu发布“别提那个名字”，剑士低吼着，半是命令半是恳求，“别提那个名字，林。” cmfu发布“好的，好的，别那么紧张，老朋友，这可不符合你的一贯作风。”林继续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向前移动。 cmfu发布“等等”，剑士抬起手中的长剑，制止对方进一步靠近，“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已经死了……” cmfu发布“哦，确实”，林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然后将长剑收进鞘内，双手摊开以示善意，“确切地说，我可能已经死了——可能，老朋友，只是可能。” cmfu发布“什么意思？” cmfu发布“可能的意思就是——或者是，也或许不是，一切尚在不确定中。” cmfu发布“可是你已经死了。” cmfu发布林大笑起来。 cmfu发布“难道过去的事情就无法改变？难道曾经的历史就无法重写？王，我从死者国度来到此处，就是为了纠正你这个错误的观念。” cmfu发布剑士上下打量着林。 cmfu发布“幻术！”他突然说，“这一切不过是幻术，我的朋友林早已经死去，不可能再次来到物质界——就算灵魂来到物质界，也应该出现在他的家乡绍朗帝国，而非费伦的一个城堡。” cmfu发布“这可真的不像你，老朋友”，林遗憾地摇头，“我从小认识的那位王，是决不会如此鲁莽地下判断的。要知道，你面对的是一个曾经死去的人——或者说，一个可能曾经死去的人，他对死者国度，以及对灵魂活动的了解绝对在你之上。” cmfu发布“好吧”，剑士思考着，他决定暂且接受林的说法，以静观其变，“那么请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总不会是和我叙旧吧。” cmfu发布“自然不是，我的老朋友，请告诉我，你在这里生活得愉快吗？” cmfu发布“如你所见，还算不错。” cmfu发布“是吗？王，你真的这么想？”林刻意压低了声音，他的笑容里带着讥讽与诱惑，“曾经被公认为绍朗最有前途的贵族青年，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将军，却令人不敢置信地犯下叛国罪，藏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将孤零零地老死在这里——你喜欢这样？” cmfu发布“我不会老死，林”，剑士不快地说，“你知道那个预言，我注定死于一个左眼……” cmfu发布林夸张地摇晃着脑袋，打断了剑士的话。 cmfu发布“不用理睬那什么预言，我的朋友，那完全是骗人的把戏，我会向你证明这一点，不过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现在，王，请你告诉我，你是否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内疚？如果你有机会重新选择，你是否会作出不一样的决定？” cmfu发布剑士明显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cmfu发布“为何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林，历史无法假设，这毫无意义。” cmfu发布满意的微笑自林的嘴角边延伸开来，他凝视着有些不耐烦的剑士。 cmfu发布“你似乎不喜欢提起以前的事情，我的朋友。” cmfu发布“人总有些事情是他不愿意回顾的。” cmfu发布“是因为曾经犯下错误？” cmfu发布“错误？或许，”剑士自嘲地叹口气，“事实上，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所作的是正确或者错误，但我只知道我不愿意去回顾。林，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cmfu发布“是么，我倒觉得：如果你曾经的选择正确，那么你就应该坦然面对，而不必像现在这样胆怯；如果你曾经的选择错误，那么你更没有理由逃避。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一种，你现在的状态都很奇怪。” cmfu发布“我要怎样才能让你明白？”剑士有些烦躁和恼怒地说，“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可能明白。好吧，林，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能让我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呆着，别总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好么？” cmfu发布林仰天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一开始宏亮高亢，继之尖锐刺耳，最后则如雷霆轰鸣，震耳欲聋，久久不息。随着他的笑声，地面和墙壁开始剧烈摇晃、旋转、最后分崩离析，整个空间仿佛都在塌陷溃散。 cmfu发布剑士坠入无尽的黑色虚空。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3 曾经的景象如幻影般在面前闪过。 cmfu发布※※※ cmfu发布“她是库扎克拉军队的最高统帅，也是精神支柱。”军用帐篷里，元帅对手下所有的将军说，他的眼睛盯着作战地图，“倘若让她顺利抵达，那么我军的防线将在明天日落之前被突破。” cmfu发布“如果我军防线被突破，那么帝国将输掉这场战争；如果帝国输掉这场战争，那么……后果我不愿意去想象。”一位老将军在旁边接口，“所以我们必须杀死她。” cmfu发布“她现在在这里，”参谋指着作战地图上的一个标记，“清泉关。据情报，她已经在一小时前动身，随行护卫五十名，其中三十人是库扎克拉第一流的武士，另外二十人则是杀手。目的地则是这里，沉沙谷，也就是我们现在两军对峙的地方，预计今天夜间或者明天早晨可以到达——如果我们不采取措施的话。” cmfu发布“她的行进路线？”老将军问。 cmfu发布“这正是最棘手的地方，她一共派出了七支疑兵，连她自己在内，是八支队伍，分别走不同的路线。”参谋在地图上指点着，将八条路线一一画出。 cmfu发布“我们无法得知她到底走的是哪一条路。”参谋最后说，“但我们也没有能力同时截击八条路线。” cmfu发布元帅站了起来。 cmfu发布“也就是说，我们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出她走的那条路，然后全力一击。”他强调，“这是唯一的方法，我军唯一的希望，也是帝国唯一的希望。诸位，你们有何良策？” cmfu发布所有的将军——包括剑士——都沉默不语，他们紧紧盯着那张作战地图，目光在八条标出的路线上游移。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统领，一生中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头，做过无数次抉择，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样艰难。 cmfu发布帝国的命运，便系于他们的判断，而他们手中，却并没有足够的资料。 cmfu发布这类似于赌博，或者听天由命。 cmfu发布军帐整整沉寂了近半个小时，无人说话。 cmfu发布元帅将期望的目光落到剑士身上，“疾风将军，你有何良策？” cmfu发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cmfu发布剑士一言不发地伸出食指，按在地图的一点。 cmfu发布“我们在这里伏击。”他说，“她一定会走这条路。” cmfu发布※※※ cmfu发布剑士匍匐在一面草木茂盛的山坡上，身旁全是半人高的不知名植物，有效地隐蔽了自己的身形。透过间隙，他看到山坡下的一条小路，不算特别狭窄，但回旋余地也不大。 cmfu发布“将军，一切准备就绪。”面色黝黑的副将对他说，他正趴在剑士身旁。身上的皮甲被植物汁液涂抹成了暗绿色，没有戴头盔。 cmfu发布“只要他们经过这里，就必死无疑。”副将有些得意地补充，“此战成功，将军，您就是帝国的第一功臣。” cmfu发布“你好像很有信心？”剑士瞥了副将一眼，“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们，战场上瞬息万变，永远不要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cmfu发布“但这一次不同啊。”副将呵呵笑了几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尽在我们手中，如果还不成功，那就没天理了。” cmfu发布“天理算什么东西。”剑士低低地说了声。 cmfu发布“嗯？将军您说什么？” cmfu发布“没什么，”剑士回答，“你刚才说，天时、地利、人和，那么你就说说看，何以见得这三者都在我们手中？” cmfu发布“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亮，库扎克拉人最擅长的那些遁形隐身把戏将会无从施展，至少大打折扣，而我们并不受影响，这是天时在我。” cmfu发布“这里两山相夹，地形狭窄，难以周旋，我们又居高临下埋伏，最适合元戎弩发挥威力，冲击起来也占了便宜，这是地利在我。” cmfu发布“那人和呢？” cmfu发布“库扎克拉人疑兵八处，将军却能洞烛先机，识破狡计。自然，将军便是那人和。” cmfu发布剑士哼了一声。 cmfu发布“将军，”副将欲言又止，“恕我冒犯，你为何就如此肯定，那个人会走这条路呢？” cmfu发布剑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cmfu发布“我听说，当时你坚持那个人会走这条路，却无论如何不肯说明原因，倘若不是元帅一力支持，只怕……” cmfu发布“按我的命令去做就是。”剑士截断了副将的话，“其余的事情，不在你关心的范围内。” cmfu发布副将趴下来，不再说话。然而剑士听见了他的嘟哝，“将军今天心情好像特别坏。” cmfu发布“听着，”剑士说，“传令下去，在没有杀死所有护卫之前，任何人不得攻击目标，不得靠近她两步之内。” cmfu发布“这为什么？” cmfu发布剑士盯着他，“好奇心太强的军人，往往死得最快，这个道理，需要我让你明白么？” cmfu发布※※※ cmfu发布箭矢雨下。 cmfu发布元戎弩是绍朗帝国最新研制出的秘密战具，精锐无比，一次能发十支弩箭，三百英尺内能射穿锁链甲，唯一的缺陷是射击频率太低，不过这在伏击中无关紧要。 cmfu发布一轮射击之后，五十名库扎克拉护卫倒下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全都带伤。埋伏的绍朗武士一声齐喊，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cmfu发布“将军，看中间那个穿银甲的。”副将没有冲锋，他依然趴在剑士身旁，“不是亲眼见到还真不相信，所谓的库扎克拉军战神，竟然真的是个女人。” cmfu发布“倘若她和你交手，一刀就能砍掉你的人头。就你的这些手下，没谁能挡得住她三刀。我军的所有将领，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cmfu发布“有那么强？” cmfu发布“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亲自来？”剑士冷冷地说，“当然，我也敌不过她。” cmfu发布“那……” cmfu发布“看到那个穿暗蓝皮甲的人了吗？”剑士指着一个方向，“从那里攻击，但决不要和她交手，靠近她两步之内，然后立刻后撤，把她引出来。” cmfu发布副将领命而去。 cmfu发布战场上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库扎克拉人未曾想到会遭遇如此强力的伏击，上来就损失了一半的兵力，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集结一处，组成防御阵形将银甲女人围在中间，拼死抵抗，绍朗人一时之间攻不下来，但这只是迟早的问题。 cmfu发布而且库扎克拉人并无援军和接应部队。 cmfu发布副将持刀冲了下来，依照剑士指示，直扑穿暗蓝皮甲之人。这正是防御阵形的最薄弱处所在，不几回合，那名武士被副将一刀砍中胸口，登时毙命。 cmfu发布库扎克拉人的防御阵形被撕开一道口子，现在副将离他们要杀死的目标只有两步，而周围的人都在激烈缠斗，无暇救援。 cmfu发布银甲女人仿佛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猛然一刀劈了过来。 cmfu发布副将本应该后退，避开这一刀。但他却没有遵照剑士的嘱咐，或许是不忿，或许是不信，总之，他不退反进，挥刀上格。 cmfu发布然后寒光闪过，他的刀锋断折，头颅飞了起来。 cmfu发布※※※ cmfu发布苍山灰暗，夕阳如血。 cmfu发布副将的违令行事，让剑士的计划打乱。双方陷入缠斗，当然，绍朗人依然占据优势——如果不将银甲女人计算在内的话。 cmfu发布她只是安静地站着，看着部下们为保护她浴血奋战，在离她两步之外的地方白刃拼杀，却毫不插手，仿佛这些人与自己全无关系。 cmfu发布直到他们全部倒下。 cmfu发布九名绍朗士兵将银甲女人团团围住，他们全都是军中第一流的武士，上阵冲锋并非所长，但近身格斗则个个都有以一敌十的实力。剑士不在其中，整场战斗他都不曾出现，不知躲在哪里，仿佛此次他只是来参观一般。 cmfu发布银甲女人漠不在意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死人，她手中握着一把短刀，简洁朴实，薄如蝉翼。 cmfu发布一名绍朗士兵首先发难，他自侧后方进击，一剑直刺背心。 cmfu发布银甲女人的身体猛然后移，避开了这一剑。她反手一刀挥出，伴随着那摄人的寒光闪过，鲜血漫天喷洒出来。 cmfu发布其余八人又惊又怒，一齐上前，于是混战开始。三分钟后，又有两个人倒了下来，银甲女人却半点没有受伤，身上连血迹都没沾到多少。 cmfu发布绍朗武士进逼上来，她退后了几步。现在她的背后是半人高的草丛，身前是六名敌人。 cmfu发布一个暗绿色的人影陡然自草丛中射出，直扑银甲女人的背后，长剑挟着风雷声笔直劈了下来。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4 “应该早猜到是你。”银甲女人淡定地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偷袭者，“也只有你能猜到我会走这条路。” cmfu发布剑士沉默，他的长剑深深嵌在银甲女人的身体里，伤势是致命的，说话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cmfu发布“这一剑好快，断云？”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断云之剑，你已经掌握到精髓了，连我都抵挡不住呢。”银甲女人喟叹着，“我偷偷教你这一剑，本来就是违反家规，应该处死。没想到，结果还是死在这一剑下。” cmfu发布“是我坚持要来的。”剑士默然说，“否则的话，或许你还有生机。” cmfu发布“冥冥之中，早有天意。”银甲女人摇了摇头，“这种结局，从我认识你那天起就注定了，这是命运，是定数。” cmfu发布她伸出双臂，剑士走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cmfu发布“我别无选择。”他亲吻女人的脸，两道泪水不知何时滚落下来，“但我爱你。”他轻轻说。 cmfu发布女人笑了起来，他们紧紧拥抱着，嘴唇相接。六名绍朗武士呆呆地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cmfu发布“我爱你。” cmfu发布“我爱你。” cmfu发布※※※ cmfu发布不！不！ cmfu发布剑士跪在地上，痛苦地低吼着，他的声音听起来近似受伤的野兽嗥叫，凄厉而充满恐惧，仿佛自灵魂最深处挤压出来。 cmfu发布别让我想起这一切！ cmfu发布“这似乎让你感觉很糟糕？”林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这一战斩杀了库扎克拉帝国的最高统帅，挽救帝国于狂澜既倒，王，你是第一功臣呢——如果不是随后就犯下叛国罪的话。” cmfu发布“我不曾叛国。” cmfu发布冷笑声传来，林不知何时又站在身前。整个空间中除了他们两人，就是黑色的虚无。 cmfu发布“你身为绍朗贵族，高级军官，临战逃离，躲到这种地方。不是叛国，请问是什么？” cmfu发布“你到底想干什么？”剑士站了起来，他似乎在一瞬间完全冷静了下来，瞪着面前的人。 cmfu发布“别这么紧张，老朋友。”林轻松地笑着，“实际上，我只是想提供一个机会。” cmfu发布“机会？” cmfu发布“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cmfu发布林弹了下手指，发出清脆的声响，剑士感觉自己的身体剧烈地震了震，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cmfu发布只过了一瞬间，他重见光明。 cmfu发布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军帐内，身旁都是绍朗将军，他曾经的战友和同僚，没有人说话，他们都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张作战地图。 cmfu发布元帅的声音自耳畔传来，“疾风将军，你有何良策？” cmfu发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cmfu发布这是怎么回事？剑士在心中大声问，林，我知道这是你捣的鬼，这是怎么回事？ cmfu发布很显然，你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了过去。林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现在，你可以重新作出选择。当然，一旦你作出不一样的选择，历史就将有另外的发展，不会再符合你的记忆，所以，你只有一次机会，一次改变历史的机会。 cmfu发布剑士沉默。 cmfu发布“疾风将军？你能判断出她走哪条路吗？”元帅有些着急地追问，“你曾经在库扎克拉生活过五年，你能从他们的习惯中判断吗？” cmfu发布剑士突然笑了笑。 cmfu发布“库扎克拉人的习惯我略有所知，但不足以用来判断如此重大的问题。”他说，“不过，我能肯定她会走哪条路。” cmfu发布他伸出手指，指在地图的一点上。“我们就在此处埋伏。” cmfu发布※※※ cmfu发布你放弃了机会？ cmfu发布我只是没有使用机会罢了。 cmfu发布林隐隐笑着，时空再次变换。 cmfu发布※※※ cmfu发布“将军，看中间那个穿银甲的。”副将没有冲锋，他依然趴在剑士身旁，“不是亲眼见到还真不相信，所谓的库扎克拉军战神，竟然真的是个女人。” cmfu发布“倘若她和你交手，一刀就能砍掉你的人头。就你的这些手下，没谁能挡得住她三刀。我军的所有将领，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cmfu发布“有那么强？” cmfu发布“否则的话，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亲自来？”剑士冷冷地说，“当然，我也敌不过她。” cmfu发布“那……” cmfu发布“看到那个穿暗蓝皮甲的人了吗？”剑士指着一个方向，“去从那里……” cmfu发布“等等。”他突然说，副将莫名其妙地等待着。 cmfu发布你要将仅有的一次机会浪费在他身上？ cmfu发布他是我的战友，救他一命，算什么浪费？ cmfu发布随便你。 cmfu发布哼。 cmfu发布“从那里攻击，但决不要和她交手，靠近她两步之内，然后立刻后撤，把她引出来。” cmfu发布剑士对副将说。 cmfu发布然后他看着副将被银甲女人一刀砍断头颅，如记忆中一模一样。 cmfu发布※※※ cmfu发布绍朗人凭借数量的优势，杀死了所有库扎克拉护卫。他们围住了银甲女人，九对一，和剑士的记忆一模一样。 cmfu发布接着，银甲女人在绝对数量的压制下逐渐后退，再有几步就退到草丛前。 cmfu发布剑士正潜伏在草丛里，他的长剑紧握在手中。 cmfu发布老朋友，你会如何做呢？ cmfu发布这似乎不用你操心。 cmfu发布银甲女人在后退，只要再退两步，剑士就可以攻击。 cmfu发布选择权最终还是掌握在你手中呢，老朋友，你很聪明。 cmfu发布多谢夸奖。 cmfu发布银甲女人又退了一步。 cmfu发布你好像已经做了决定？是再杀一次你的情人呢，还是就此放手？仅有一次机会呢。 cmfu发布你知道我一向优柔寡断。 cmfu发布哦哦。 cmfu发布银甲女人又退了一步。 cmfu发布剑士陡然长身，出剑，剑光如闪电直劈而下。 cmfu发布※※※ cmfu发布在长剑劈中目标身体的那一瞬间，银甲女人消失不见。随之周围的一切再次崩溃塌陷，黑色的虚无重新填满剑士目光所及的整个空间。 cmfu发布然后林再次出现在面前。 cmfu发布随着他的出现，墙壁和天花板也自虚空中生长出来，剑士发现自己又站在城堡的走廊中。 cmfu发布“你居然放弃了改变历史的机会？”林不敢置信地问，“要知道，你有机会避免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cmfu发布剑士盯着林。 cmfu发布“刚才那些全是幻象？” cmfu发布“但你应该信以为真才对啊，为什么放弃机会？” cmfu发布“我确实信以为真”，剑士哼了一声，“因为我觉得这样就很好，非常好。” cmfu发布“你疯了！” cmfu发布“历史不可能改变，也不必改变。无论我做得对或者错，我都愿意为此承担责任——但我决不会逃避。” cmfu发布“这不是逃避！” cmfu发布“这是逃避！”剑士以十二万分的确定说着，将长剑举向林，“无论这一切是不是幻术，我都不会——也没有权力改变自己。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cmfu发布他扑上去，一剑当头劈下来。 cmfu发布林纵声狂笑，他抽出自己的剑，挡住攻击。 cmfu发布转瞬之间，剑士连劈了三剑，林大笑着，连连后退。他似乎不愿意和剑士正面交手，更愿意从侧面攻击，然而狭窄的走廊限制了他的行动。 cmfu发布“奇怪”，剑士又劈出了一剑，他观察着林的移动，“他的步法是库扎克拉的武术……” cmfu发布陡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中。 cmfu发布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林的形态发生了改变，原本高大的身体变得矮小，包裹在暗蓝色的皮甲和兜帽中，手中的长剑变成了短刀，他的眼神却似乎有些散乱迷离。 cmfu发布“黯影？” cmfu发布剑士知道由于他辨认出了真相，幻术已经破解。然而刺客此时似乎也陷入了幻境——而且还没有清醒过来，他依然凶猛地攻击着剑士。 cmfu发布“混蛋！”剑士咒骂着，他不想伤害刺客，然而这让他束手束脚，现在狭窄的走廊反过来成为他的妨碍，“清醒点，是我，伊斯塔，不是你想象中的敌人。” cmfu发布刺客似乎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他的攻击更加猛烈。短刀刺向心脏，剑士向右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刺客跟上一步又刺了过来，这一次奏效了，短刀扎进了剑士握剑的那只胳膊。 cmfu发布疼痛激怒了剑士。 cmfu发布他再不留情，双手握剑，疾风暴雨般砍劈下来。论正面交锋，刺客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只挡了三击，短刀已经被震飞。 cmfu发布长剑当头劈下，刺客已经无法逃脱。 cmfu发布然而长剑在空中停住了，剑士突然出拳，狠狠地砸在刺客脸上。随着血花飞溅和清脆的骨折声，刺客踉踉跄跄地后退，这一拳让他本就不高的鼻子变得更加扁平。 cmfu发布幸运的是，这一拳似乎也让他清醒过来。 cmfu发布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阴骘冰冷，然而不再散乱。血从鼻子上留了下来，刺客用手背擦了擦，捡起地上的短刀。 cmfu发布“抱歉。”他低声说。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5 当刺客第二个踏上楼梯时，他发现走在前面的圣武士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cmfu发布他停下脚步，等待着后面的同伴，但他立刻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 cmfu发布巫师和剑士都没有出现，这在意料之中。很显然，他们和刺客遭遇了同样的处境。 cmfu发布刺客在考虑是否要原路返回，或者继续前进。最后他转身后退，然而楼梯不知何时消失了，面前是一片黑暗的虚空，危险的亮光在底下闪烁着，仿佛白骨的磷火。 cmfu发布无路可退，那么只能前进。 cmfu发布刺客顺着长廊移动身体，他悠长地呼吸着，紧握墨黑无光的短刀，双脚交错，脚尖着地脚跟悬空，膝盖保持弯曲，整个人仿佛一张绷紧的弓。 cmfu发布然而预料中的危险和敌人一直没有出现。 cmfu发布转过两个拐角，眼前霍然开阔，刺客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大的房间门口。这里仿佛是一个巫师的实验室，四面摆满了透明的试管和形状怪异的仪器，五颜六色的气泡从里面冒出来，在空气中漂浮着，整个房间散发着一股甜甜的气味，似乎是甘草根与藏红花混合而成。 cmfu发布在房间中央，虚空漂浮着一个椭圆形的传送门，金黄色的外框被银白色的跳动火焰包围缠绕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在恐吓任何敢于接近的生物。 cmfu发布刺客靠近了，他透过火焰看着传送门内部，但那里只有沉沉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这件魔法物品上没有任何标识，无法判断它通向何处——或许是城堡外，或许是安姆帝国的某处，或许是食人魔和半兽人的巢穴，甚至可能是另一个位面，比如魔鬼居住的巴托地狱。 cmfu发布一个青色的小长颈瓶悬浮在传送门的中心，自左向右缓缓转动着，瓶体上刻着几行刺客不认识的文字，既不是费伦通用语，也不是卡拉图语。 cmfu发布魔法物品往往具有极大的危险性，尤其是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刺客不应该碰传送门，但一股强烈而且莫名其妙的好奇心驱使他，伸出一根手指去碰触那只长颈瓶。 cmfu发布银白色火焰被吸引过来，将手指吞没，刺客没有缩回手，他已经发现这看似猛烈的火焰并没有丝毫伤害人的能力。当指尖接触到长颈瓶时，银白色火焰以极快速度向传送门中心集合，扭曲变幻着，凝聚成一个高约三米的火巨灵。 cmfu发布这种来自火元素位面的生物有着类似人类的形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体积庞大的红皮肤兽人——而且还漂浮在空中，原本应该是下肢的部位被一团银白色火焰包裹着，只露出上半截身体。它的头上戴着一顶圆形的帽子，似乎是由竹子制成，样式非常古怪。 cmfu发布“啊哈，又一个来访者”，火巨灵张大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凡人，你将我从沉睡中唤醒，所为……” cmfu发布“咦？”它突然顿住，低头打量着刺客，随即脸上懒洋洋的神色消退了，一直半闭着的眼睛睁开，深蓝色的眼珠中透出几许高兴的神色，“你不是巫师，看上去更像是个盗贼。你不是德阿尼斯家族的人？” cmfu发布在说话时，火巨灵的口中不断喷出炽热的气体，刺客不得不又退后了两步，没有回答。 cmfu发布“啊啊，一个被财宝吸引过来的盗贼，是不是？”火巨灵立刻作出判断，它似乎非常高兴，“真难得，从没有盗贼能潜入这个城堡的，我想你大概是第一个。我们能谈谈吗？” cmfu发布刺客本不打算理睬，然而他的眼光被巨灵头上的帽子吸引了。 cmfu发布“那是什么？”刺客的眼光指着火巨灵的头上问。 cmfu发布“它很漂亮，是不是？”火巨灵将帽子从头上取了下来，拿在手上向刺客炫耀，“这可是珍稀之物，我保证你找遍费伦也不会发现一件——因为它来自卡拉图大陆。卡拉图，知道吗？那个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就是那个由于居民普遍缺乏信仰，诸神的力量都难以到达的国度……” cmfu发布无需火巨灵罗罗嗦嗦的介绍，刺客当然知道这个帽子的来历。他不但知道它来自卡拉图，而且知道它来自库扎克拉帝国，甚至知道它来自帝国的哪一地区。 cmfu发布那是他故乡流行的帽子式样。 cmfu发布“你去过卡拉图？”刺客对火巨灵产生了兴趣。 cmfu发布“哈哈，你果然不是这个城堡的人，否则不会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火巨灵在空气中左右扭动着它那胖胖的身体，最后情不自禁地转了个圈子，似乎在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得意，“我想有必要做一下自我介绍，提克提瑟斯，来自火元素位面黄铜之城的火巨灵，因为一个契约，暂时——仅仅只是暂时——屈尊降贵地在此守护这个传送门。” cmfu发布“我只关心你是否去过卡拉图。”刺客冷冰冰说。 cmfu发布“别着急，凡人，别那么着急”，火巨灵裂开大嘴微笑着，安抚刺客，“我天天都会去卡拉图转上几圈——因为它就在这个传送门的彼端。” cmfu发布刺客走上一步，火巨灵的眼睛眯了起来。 cmfu发布“哦，凡人，你想去卡拉图？” cmfu发布刺客看着传送门，它依然是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如何确认你的话？” cmfu发布“嗯？”火巨灵不解。 cmfu发布“我如何能相信，它的另一端是卡拉图？” cmfu发布“你居然敢怀疑一个尊贵的火巨灵的话？凡人，我欣赏你的勇气——还有愚蠢”，火巨灵气呼呼地在空中转着圈子，它的身体现在圆滚滚的像个皮球，“不过作为仁慈的提克提瑟斯，我宣布饶恕你的无知和冒犯，至于你的问题……” cmfu发布它嗖的一声朝传送门撞去，高达三米的身体居然轻而易举地从门里钻过，瞬间消失。 cmfu发布※※※ cmfu发布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火巨灵再也没有出现。 cmfu发布刺客很有耐心，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传送门前。自从巨灵穿过后，门内不再是黑暗混沌一片，随着他目光注视，景象逐渐清晰明亮起来，仿佛正在高空俯瞰大地，云雾飘散，地面上的一切开始慢慢显露——以极为缓慢的速度。 cmfu发布他看到了圆锥形的火山，山头终年积雪，在阳光下仿佛一顶闪闪发光的雪冠。满山枫叶被秋霜染成了深红色，倒映在山脚下的深蓝色湖水中，有着让人不由自主叹息的美丽。 cmfu发布那是他的故乡。 cmfu发布景象愈加清楚，现在可以看到红叶被风簌簌吹动，湖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白色的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cmfu发布刺客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仿佛透过传送门都闻到了风的味道，很熟悉，那是故乡的味道。 cmfu发布那正是他魂牵梦萦的故乡。 cmfu发布这是幻觉，他努力在心中告诉自己，但理智很快被情感压倒。刺客伸出一根手指，想去碰触那枫树和湖水。 cmfu发布在指尖即将碰到时，一个小小的黑影倏地从传送门里跃出，直扑过来。 cmfu发布刺客侧身避开，一刀朝黑影拦腰劈下，他已经看清楚这是一只狼。此种动物最脆弱之处就是腰部，平常木棍砸中都难以禁受，更别说被刀剑砍击。 cmfu发布珰的一声，短刀准确地劈中了狼的腰部，却没有像预料那样一挥两段。只看见砍中处火星四溅，那只狼被震跌出去，在地上打了滚又跃了起来，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再次扑上来。 cmfu发布它竟然毫发无损。 cmfu发布刺客退后了两步，避开狼的前爪，他微蹲下身体猛地向前窜出，一刀刺在狼的白色肚皮上，顺势拖拽下来，滚烫的血喷射而出。狼摔倒在地，它剧烈地嚎叫着，张牙舞爪，但刺客一击之后立刻退开，脱离了它的攻击范围。 cmfu发布嚎叫声渐渐低了下来，狼停止了挣扎。刺客走近两步，他端详着地上的尸体，隐藏在兜帽里的脸有些惊异的神情。 cmfu发布铁狼？ cmfu发布他拨开狼颈上的长毛，一块钝三角形的白色皮肤显露出来。这是铁狼的特征，刺客一看便知，这种生物除了隐藏在毛里的白色印记，相貌和平常的狼没有两样，只是全身皮肉坚硬如铁——除了肚皮以外，即使是刀剑也难以伤害。这是他的故乡库扎克拉的特产，连临近的绍朗帝国都没有，没想到在万里之外的费伦也能遇见。 cmfu发布刺客在费伦上也已经生活了六年，从最东边的托雷帝国来到西面宝剑海岸旁的安姆，横跨了整个大陆。他却从没见过，也没听说费伦有铁狼这种生物。 cmfu发布难道，传送门的彼端真的是库扎克拉帝国，他的故乡？ cmfu发布“怎么样，凡人”，火巨灵突然又从传送门里冒了出来，“这可是我费了半天功夫才抓来的，东方特产，费伦绝对没有的硬皮狼，顺便说句，它的味道还不错，烤起来很……厄，等等，凡人。” cmfu发布刺客握紧短刀走上前来，火巨灵赶快放弃了对铁狼味道的回忆，它张开双手挥舞着，阻拦刺客进一步靠近。 cmfu发布“让开！”刺客简短地命令，他的声音充满威胁。 cmfu发布“你想使用它？” cmfu发布“让开！”刺客重复了一遍，他的短刀已经处于随时可以攻击的状态。 cmfu发布火巨灵急忙摇着手，“不不，别误会，别那么冲动，凡人，我并不打算阻止你——不过出于一个守护巨灵的职责，我必须先告诉你一些事情。” cmfu发布“说。” cmfu发布“咳咳”，火巨灵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开始扮演解说员，“我们的故事要从德阿尼斯家族的第六任继承人说起。众所周知，那位公爵是个狂热的旅行爱好者。他想去亲身领略一下神秘的东方大陆，于是制造了这个传送门。” cmfu发布“他成功了”，火巨灵接着说，“不幸的是，由于制造时的一个小小失误，它没有预想得那么完美。任何生物——当然亡灵、机械与元素例外——都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说，如果跨进去，你将发现自己站在遥远的东方，而且你无法再次使用它回家。” cmfu发布“它的制造者——德阿尼斯本人——就是这么失踪的”，火巨灵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它看起来非常得意，“喜欢旅行的德阿尼斯，最终在遥远的异乡孤独死去，我想他一定喜欢这个结局。” cmfu发布“或许。”刺客低声说。 cmfu发布火巨灵弯下腰，让自己的脸和刺客尽可能接近。 cmfu发布“那么，凡人，你还打算使用这个传送门吗？”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6 阴暗的城堡里看不见阳光，无法据此判断时间，但刺客知道他已经考虑了很久。火巨灵并不着急，它悠然自得地在空气中漂浮转悠，似乎对这间它已经居住了不知多少年的房子非常感兴趣。 cmfu发布对于费伦人而言，传送门的彼端是遥远而神秘的东方，一个连名字都未必听说过的帝国。但对刺客而言，那是他的故乡。 cmfu发布他渴望回到故乡。 cmfu发布六年前，他作为奴隶被贩卖到托雷帝国。格斗场中的生活异常残酷，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死去，但他独自一人存活下来。最后，他被阴影盗贼的首领丹尼赫看中，花重金将他买下。 cmfu发布“只要你能替我完成三件任务，你就恢复自由”，丹尼赫顿了顿，补充一句，“我可以安排船送你回家。” cmfu发布刺客以家族之名起誓，答应了这个条件。 cmfu发布现在，他已经为丹尼赫完成了两个任务。只要这次取回那支权杖，就可以完成约定，他将恢复自由，回到故乡。 cmfu发布然而现在出现了更快捷的方法。只要走进传送门，他就可以在一瞬间达成愿望。但问题在于，他无法再次使用这个传送门回来，那么他实际上也就再也不会回到费伦大陆。 cmfu发布虽然在此已经居住了六年，他对费伦倒并无丝毫留恋。只不过，那样一来，他将无法为丹尼赫取回权杖，完成他的承诺。 cmfu发布是履行承诺，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寻那支权杖，然后远涉重洋回家；还是放弃约定，直接踏上故乡的土地？ cmfu发布“凡人，你是否做好了远行的准备？”百无聊赖的火巨灵在传送门两边穿来穿去，此时它的身体在传送门里，脑袋留在这边，“不管怎么说，我得承认这边很漂亮，仅仅比黄铜之城逊色那么一点点。” cmfu发布当然很漂亮，刺客在心里说，比你的那个什么破黄铜之城漂亮一千倍。 cmfu发布“这边还有种奇怪的花，淡粉色花瓣，远看却是白色，在春天随风飘落时像是漫天的雪，可惜现在是秋天”，火巨灵颇为遗憾地说，“否则可以采几朵给你看，你一定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漂亮的花。” cmfu发布我当然相信。刺客在心中回答。 cmfu发布记忆从脑海中悄悄溜出来，在他面前形成实体。传送门和火巨灵消失了，周围的试管仪器也全都消失了，刺客发现自己正站在碧绿的草地上，脚下的土地柔软而略带潮湿，有着生命的清新气息。他抬起头，看见粉红色花瓣纷纷自浅蓝色的天空飘落。 cmfu发布远处的女孩打着伞，在向他甜甜地微笑。 cmfu发布刺客走了过去。 cmfu发布“你终于回来了。” cmfu发布女孩笑着，向他伸出手。她的手纤小而白皙，指甲上涂着淡淡的粉红。 cmfu发布“我们回家？”她轻声说。 cmfu发布刺客茫然伸出手，将女孩的小手握在掌心。 cmfu发布“我们回家。”女孩轻声重复着，她贴近了一些，将耳朵贴在刺客胸口，“好吗？我很想你。” cmfu发布“我也很想你。” cmfu发布刺客轻声说，低下头打算吻她。在他的嘴唇即将接触到女孩的脸时，时间似乎突然停滞住了，草地、花瓣和打着伞的女孩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cmfu发布他依然站在城堡的某个阴暗房间里，站在一面传送门前，怪模怪样的试管和仪器杂乱地堆在周围，火巨灵像个红色大气球飘来飘去。 cmfu发布“你在干什么，凡人？”火巨灵饶有兴致地看着刺客，“好像做了个梦？” cmfu发布刺客转身。 cmfu发布“哦，凡人，你打算离开？”火巨灵飘了过来，“无疑，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果你真的走进去，那么就将一辈子在异乡飘泊，再也不能看到家人与朋友了——这是多么悲惨的命运啊。” cmfu发布它烦躁地在空气中扭动着胖胖的身体，银白色的火焰四处飞溅。 cmfu发布“这真是悲惨的命运，是不是？无论对于任何人而言——不，即使对于巨灵来说也是如此。” cmfu发布并非如此，笨蛋。刺客在心中说，对别人而言，那是异乡；对我而言，那却是故土。但在回家之前，我必须先做完一些事情。 cmfu发布“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凡人”，巨灵转了几个圈，突然对刺客说，“将我从这个束缚中解脱出来，让我可以自由地回家。” cmfu发布刺客微微抬了抬头，“束缚？”他诧异地问。 cmfu发布“传送门的制造者，也就是这个城堡的第六任主人，德阿尼斯”，火巨灵表示它的愤慨，“那个卑鄙的巫师用魔法将我从火元素位面抓来，强迫我永远守护在这里。” cmfu发布对于帮助他人，刺客一向缺乏兴趣，不过这次有些例外。 cmfu发布“那么我要如何做？” cmfu发布“啊，你愿意帮助我？”火巨灵喜出望外地喊叫起来，他在空中急速转动着身体，像是一只被鞭子抽动的大陀螺，“凡人，提克提瑟斯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以黄铜之城永久居民的身份……” cmfu发布“我要如何做？”刺客冷冷打断了火巨灵的感谢。 cmfu发布“哦，是的是的，我太兴奋了，请您原谅。”火巨灵停止了旋转，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指着传送门，“很简单，看到中间那个长颈瓶了吗？我现在不能碰它，但你可以。取下它，然后还给我，一切就完美无缺了。” cmfu发布刺客伸手取下了长颈瓶。 cmfu发布“给我！” cmfu发布“稍等”，刺客握着长颈瓶，没有立刻递给火巨灵，“如果我所知不错，这就是传说中每个巨灵都必定拥有的生命之瓶。据说只要掌握它，就能控制那个巨灵。” cmfu发布火巨灵恼怒地低吼着，火焰从它的口鼻中喷射出来，“你想干什么，凡人？” cmfu发布“不必紧张，我马上就会把它还给你”，刺客握着长颈瓶，“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如实回答几个问题。如果我发现你说谎，那么你将永远也无法回到那个什么黄铜之城。” cmfu发布“你胆敢威胁我……” cmfu发布刺客用力握紧了手上的瓶子。 cmfu发布火巨灵发出痛苦的呻吟，它的身体仿佛被巨大而无形的手握住，向内挤压变形。“住手，凡人……” cmfu发布刺客稍微松开了手，“这个传送门是否真的通向库扎克拉？” cmfu发布“是！” cmfu发布“是否真的只能通过一次？” cmfu发布“是！” cmfu发布“如果你离开，这个传送门是否会毁坏？” cmfu发布“当然会”，火巨灵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透出狡黠和得意，这让刺客感到一丝不安，“其实现在它就会毁坏。” cmfu发布它重重的一拳砸在传送门上，震耳欲聋的响声中，这个魔法物品轰然倒塌。 cmfu发布刺客愤怒地捏碎了长颈瓶，陶瓷碎片在他的手上割出血，然而他一无所觉。原本应该随着生命之瓶破碎而死亡的火巨灵却安然无恙地在空中漂浮着，它在哈哈大笑。 cmfu发布“你上当了，愚蠢的凡人。根本没有什么通向东方大陆的传送门，这一切不过是我在无聊时和你玩的一个游戏。” cmfu发布受骗的刺客开始攻击，火巨灵从空气中变成一把弯刀迎战。它的动作有些奇怪，似乎是将弯刀当作长剑使用——但刺客却并未察觉，在他的眼中看来，火巨灵正在一边防守一边不断嘲笑他的愚蠢。 cmfu发布他们的战斗持续了三分钟，直到刺客被火巨灵一拳头击倒。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7 “清醒点，暗影”，剑士握着长剑保持着戒备姿势，“是我，伊斯塔，清醒点，别逼我伤害你。” cmfu发布刺客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 cmfu发布“抱歉。”他低声说。 cmfu发布剑士明显松了口气。“好极了”，他说，收起长剑，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包扎伤口，“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cmfu发布刺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什么地方？”他反问剑士。 cmfu发布两个人打量着周围，发现这里既不是走廊的拐角，也不是摆满试管仪器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卧室。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靠近门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三只蜡烛的金属台，床则被放置在角落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 cmfu发布“像是仆人的卧室”，剑士说。 cmfu发布他们走出房间，然后发现自己正站在幽暗的走廊里。城堡里不再寂静无声，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或者说在争吵，充满了惊恐与愤怒的情绪。当他们侧耳倾听时，声音却又消失了。 cmfu发布他们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个方向前进，这个城堡里似乎到处都是陷阱。更麻烦的是，他们不知道何时又会陷入幻境中，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陷入。尽管现在的一切看起来非常真实，然而在幻境中他们也同样如此感觉。 cmfu发布“你刚才是否陷入了幻术中？”剑士问刺客。 cmfu发布“强大的幻术”，刺客回答，他的神情有些委顿，“我当时居然没有看破。” cmfu发布剑士警惕起来，普通的幻术，是绝无可能如此强大逼真，也绝无可能迷惑像他自己和刺客这样经验丰富的冒险者的。更奇怪的是，他当时明明已经意识到可能陷入了幻境，却似乎又理所当然地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cmfu发布“不仅仅是幻术”，剑士判断说，“应该还有心智控制，让我们相信自己所见是真实的存在。” cmfu发布“从未有巫师能成功地对我施展过心智魔法。” cmfu发布“以前我也这么认为。”剑士回答，他观察着走廊两端，决定下一步的行动，“现在我们先去找其他人。走这边，我感觉会遇上他们。” cmfu发布※※※ cmfu发布巨大的水晶镜子摆在房间中央，蒸腾的水汽覆盖其上，隐隐透出彩色光华。主人站在镜前，欣赏着刺客与剑士的战斗。罗诺尔站在他身旁。 cmfu发布“你似乎对我的做法不以为然？” cmfu发布主人用尽可能和蔼的口气询问罗诺尔，然而年轻公爵的表情仿佛是看到了魔鬼在向他露齿微笑。 cmfu发布“当然不，主人”，他赶快回答，“从过去的事实中，我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和您的智力差距。” cmfu发布主人大笑起来，看起来他的心情非常愉快。 cmfu发布“你很奇怪，为什么我不直接抓住他们，却要费力地将他们分开，让他们都陷入幻境中，是不是？” cmfu发布“我想这一定有什么巧妙而必须的作用。”罗诺尔毕恭毕敬地回答。 cmfu发布“灵魂，罗诺尔，这一切都是为了灵魂”，主人一边注视着镜子，一边解释，“用来引导提亚玛特来到物质界的凡人灵魂，必须非常强大而坚定，否则就很容易失败。” cmfu发布“所以，幻境的目的，并不在于伤害他们，而在于让他们的灵魂更加坚强？” cmfu发布“正是如此，他们必须更清楚地认识自己。要知道，一个人的灵魂是否坚强，就要看他是否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是否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cmfu发布这种理论颇为新颖，罗诺尔闻所未闻。在心里，他对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但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cmfu发布镜中的剑士击倒了刺客，然后两个人都从幻象中解脱出来。主人满意地嗯了一声，镜面上水汽翻腾移动，镜中的景象变化了。 cmfu发布“如果”，罗诺尔犹豫地询问，“如果他们没有通过考验，那又会如何？” cmfu发布主人转过头，看着罗诺尔。 cmfu发布“没有通过考验？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考验。罗诺尔，你还是没有明白。我只是将潜藏在他们心底的、可能的、平常不会发生的矛盾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行选择。至于他们选择什么，那无关紧要，关键在于他们要作出选择。” cmfu发布他看着镜中，“现在，轮到第三个人作出选择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巫师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黑暗的长廊似乎永无止境地延伸下去，看不到尽头。她大声呼喊着同伴的名字，没有回音。恐惧和压力让她感觉到非常疲倦，但她又不敢停下，只能拼命地奔跑。 cmfu发布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看来她找到了出口。巫师深深喘了口气，停止了奔跑，她发现由于紧张，以及在空间狭窄不够通风的地方长时间剧烈运动，自己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 cmfu发布出去之后，先想办法找到剑士他们，然后立刻找个地方洗澡。巫师盘算着，走进亮光。 cmfu发布一阵令人目眩的强光后，她发现自己并没有站在城堡外面的土地上，而是刚刚走出了一座宏伟殿堂的大门，现在她面前是月长石砌成的台阶，似乎有一百多级，台阶下是巨大的广场，无数人正在跪拜——向她跪拜。 cmfu发布她感觉自己像是某个神殿的圣女，正在主持重大的祭祀典礼。 cmfu发布巫师的眼光从台阶下移到远方，她发现这是一座城市，而自己正站在市中心最高处。接着巫师发现这座城市似乎地势非常高，因为她可以平视远处群山的峰顶。随后她几乎惊叫起来，因为巫师发现那些山峰在移动，在向这边靠近或者远离。 cmfu发布山峰当然不会移动。 cmfu发布浮空城！她正站在一座浮空城中。 cmfu发布脚步声自背后响起，一个人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看起来像是她的助手。 cmfu发布“大奥术师，魔法阵已经准备好了。” cmfu发布大奥术师？巫师惊讶地看着他，只有耐瑟瑞尔帝国第一流的巫师，才有资格被称为大奥术师。但帝国早就在一场浩劫中毁灭，所有的大奥术师全都丧生——除了昨天下午得知的唯一例外拉沃克。 cmfu发布我不是大奥术师，巫师想如此说，但她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时，话语就无法脱口而出了。 cmfu发布她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服饰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白色的巫师长袍已经变成了淡黄，金色的边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蓝色和红色的宝石恰到好处地点缀着，一颗巨大的珍珠镶嵌在长袍的胸口部位，泛出五彩光华。 cmfu发布有那么一秒钟时间，她不知所措，但随即平静接受了这个事实——仿佛这是理所当然一般。我确实是大奥术师，她如此想着，但我现在打算做什么？ cmfu发布助手提醒了她。 cmfu发布“大奥术师，帝国的希望已经全系于你一身，请赶快使用那个魔法。” cmfu发布那个魔法？ cmfu发布巫师茫然着，但下一瞬间她却又立刻明白过来，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心底提示。是的，就是那个魔法，我花了十年时间研究出来的，挽救帝国的唯一希望。 cmfu发布她走下台阶。 cmfu发布人们齐声祈祷着，匍匐在地向她跪拜。他们的声音表现出发自内心的虔诚和企盼，他们面对巫师仿佛信徒看到神祗降临。巫师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她现在就像是一位救世主，前来拯救陷入绝境的人们。 cmfu发布闪耀着星光的魔法阵就在前方，她准备走进去，助手已经将一切安排好。 cmfu发布“请您稍等。” cmfu发布她微微转身，看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正匆匆向这边赶来。他穿着黄、红、橙三个颜色组成的华美罩袍，上面布满手工缝制的，充满神秘色彩的太阳标志图。旭日形的头饰和胸口黄金所制的日轮圣徽表明他的身份——太阳神阿曼钠塔在人间的最高代言人，大祭祀德尔明。 cmfu发布巫师震惊地看着老人，虽然容貌有些细微的变化，但她清楚地认出这就是那位扶养她长大，教授她魔法，最后托付她寻找预言之杖的光辉之神大祭祀。 cmfu发布她想上前拥抱老人，但身体不受控制。 cmfu发布“你来到我的浮空城所为何事，阿曼纳塔的仆人？” cmfu发布威严的话语从巫师口中说出，她直呼着太阳神的名讳。大祭祀走近了，他谦卑地向巫师行礼。 cmfu发布“永恒的光辉之主，律法与太阳的守护者阿曼纳塔已经降下神喻，大奥术师，你不可以使用那个魔法。” cmfu发布“不可以？”巫师冷笑着，逼近了老人，“我想知道阿曼纳塔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cmfu发布“并非命令，大奥术师，这并非命令。作为掌管预言的神祗，光辉之主已经喻示：倘若你使用这个魔法，结果将是整个帝国的毁灭。” cmfu发布“帝国正在毁灭！”巫师厉声说，“费林魔葵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帝国，我们的巫师对这种以魔法为食的生物束手无策。伊奥勒姆失踪了十年，我想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作为当今最强大的大奥术师，我必须承担起拯救帝国的责任。” cmfu发布“帝国尚未毁灭，我们还有希望”，大祭祀坚持着，“但你若使用那个魔法，大奥术师，帝国将立刻毁灭。光辉之主从未降下如此明确的喻示，你必须相信。” cmfu发布“很抱歉，我不相信他”，巫师指着跪拜的人们，“看见了吗，大祭祀，他们原本都是神祗的虔诚信徒——各位神祗，也包括你的那个光辉之主。但神祗保护他们了吗？没有！他们的家园已经被毁灭，他们的亲人已经悲惨的死去，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只能来到我的浮空城请求帮助，而我，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cmfu发布“告诉我”，巫师抓住大祭祀的领子，她的声音变得凶狠而尖锐，“告诉我，当帝国已经面临毁灭时，你的神祗躲在哪里？当他的信徒被伤害被杀死时，神祗又在哪里？希望？是的，我们还有希望，我会向你展示我们的希望所在，绝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 cmfu发布大祭祀挣扎着，“你胆敢亵du神祗！” cmfu发布“亵du？”巫师冷笑着，“德尔明，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我尚未决定施法对象。如果你继续在这里罗嗦不休，我就让你的神祗尝尝那个魔法的威力。” cmfu发布大祭祀似乎被恐吓住了，但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cmfu发布“大奥术师，你已经是凡间最强大的存在，即使神祗的化身也无法与你对抗，如果你现在不能挽救帝国，那么就算你使用了那个魔法，你依然没有力量做到这点。” cmfu发布“作为太阳神的大祭祀，说出这种话真是外行”，巫师嘲讽地看着老人，“虽然我不信仰任何神祗，但我也清楚地知道，神祗和凡人的区别，可不仅仅在于力量的强弱，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比如知识，以及更加自由。” cmfu发布“如果神祗可以挽救帝国，他们一定早已经这么做了！” cmfu发布“我想更有可能的是，他们很乐意看到帝国毁灭，好培养一批新的忠实信徒，而不是不听指挥的大奥术师。” cmfu发布巫师放开老人的衣领，走进了魔法阵。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周围，跪拜祈祷着，仿佛巫师就是他们的神祗。 cmfu发布助手递上淡蓝色的法杖，然后躬身退出。巫师念诵咒语，开始启动魔法阵。六道不同颜色的光柱在魔法阵的六个角上升起来，它们分别代表这个宇宙最基本的六种构成要素——火、水、土、气四大元素和正、负两种能量。 cmfu发布巫师高举法杖，站在正中间。她用魔法将施法材料——泰拉斯奎巨兽的垂体上皮，和一只装满石头的金龙胃囊——碾得粉碎，均匀地散布在整个魔法阵中，然后走向第一道光柱。 cmfu发布时空裂隙被强行打开，来自火元素位面的力量喷涌而出，巫师挥动法杖，将它凝固在魔法阵内。 cmfu发布“梦想。”她轻声吐出一个词。 cmfu发布她接着凝固了来自水元素位面的力量，“理智。”她低沉地说。 cmfu发布第三道光柱通向土元素位面，巫师缓步走来。 cmfu发布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霹雳闪电直射而下，伴随着倾盆大雨，但浮空城内丝毫不受影响，一层魔法防护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cmfu发布漫天的星光坠落，诸神的化身自苍穹而降。 cmfu发布巫师扫视着魔法阵周围，她看到了满头银发的瘦高个老人，皮肤上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穿着紫黑色缀着星月标记的长袍，一手握着权杖，另一只手抱着本巨大的法典——太阳神阿曼纳塔的化身，这位神祗降临凡间总喜欢用这种形态。 cmfu发布阿曼纳塔的身旁，站立着一位银发披肩的绿瞳少女——月之女神苏伦的化身。她似乎有些紧张，对于一名神祗而言，这可并不常见。 cmfu发布苏伦永恒的对手，暗影女神莎尔，将她的化身隐藏在最深沉的黑暗中，监视巫师的一举一动。 cmfu发布一位满脸胡须的高大男子离魔法阵最近，他不停地暴躁怒吼着，双眼逬射金色火花，黑色的铠甲和手套上时刻环绕着噼里啪啦的电光。巫师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风暴之神的化身，柯萨。 cmfu发布星光不断坠下，神祗的化身一个接一个降临凡间，魔法女神密斯瑞尔与命运女神泰姬已经来到，她们站在阿曼纳塔身旁，腐朽之神摩多安则和柯萨并列。 cmfu发布除了死亡之神耶格依然在死者国度里裁判亡魂，诸神的化身都已经来到。他们站在魔法阵周围，看着正在施法的巫师，有的神情淡漠，有的则暴躁不安，但无一例外地都像是面临审判的囚徒。 cmfu发布对神祗的审判！ cmfu发布巫师举起法杖，打开物质界与土元素位面的通道，浑厚坚实的力量瞬间充塞了整个魔法阵，“坚持”，她毅然说着，将这股力量凝固起来。 cmfu发布诸神的化身在魔法阵外骚动得更加厉害，他们咆哮着，或者面色阴沉，但没有谁有阻止巫师施法的意思，他们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cmfu发布是的，似乎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巫师，他们畏惧的正是我，帝国最强大的大奥术师。 cmfu发布巫师打开了第四道通道，来自气元素位面的力量变幻跳跃着，最后还是被凝固了起来。“智慧”，巫师低诵着，走回魔法阵的中央，第五道光柱和第六道光柱同时发出眩目的光芒，正能量位面和负能量位面同时打开，两种截然对立的力量冲向巫师。 cmfu发布“创造与毁灭！” cmfu发布“生存与死亡！” cmfu发布巫师高声念出命令的字符，正负能量同时被限制住了，它们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巫师的控制，然而这注定是徒劳的。 cmfu发布只要这一步成功，魔法就会启动。施法者将指定一名神祗，剥夺他的力量，并且取而代之，如此一来，巫师就将有足够的能力来挽救帝国危亡。这正是诸神恐惧的原因，他们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不知谁将会被取代。 cmfu发布风暴之神柯萨终于按捺不住，他怒喝一声，向巫师掷出巨大的闪电长矛。魔法阵闪耀着淡绿色的防护罩，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一击。 cmfu发布“大胆！”巫师厉声呵斥，她平举法杖对准柯萨，“即便是神祗，也休想在我的浮空城内放肆。” cmfu发布魔法力量自法杖顶端释放出来，击中了柯萨的胸口，风暴之神的化身被打得缩成一团。大奥术师在自己的浮空城内拥有无法忽略的优势，他本人的力量将被极大强化，反之他人则会被大大削弱，即便是神祗也不例外。这也是骄傲的大奥术师们之间从不互相拜访的原因，即使有事需要会晤，他们也总是另择地方，因为他们中间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力量受到压制。 cmfu发布“他总是那么崇尚暴力和毁灭，智力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巫师看着被击倒的风暴之神化身，“他的信徒也都和他一样愚蠢。即使在二千多年后，他已经改名塔洛斯……” cmfu发布不！巫师突然觉得头痛起来，柯萨改名塔洛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cmfu发布耐瑟瑞尔帝国毁灭之后，风暴之神柯萨改名为塔洛斯。 cmfu发布记忆突然跳入她的脑中，解答了这个问题，巫师觉得稍微好受了些，然而随即她的头痛得更加厉害。帝国毁灭后？帝国怎么会毁灭？魔法马上就要成功，我即将成为神祗，帝国即将得到挽救，它怎么可能会毁灭？ cmfu发布帝国不会毁灭！ cmfu发布她在心里大喊，忍痛举起法杖继续操纵魔法阵的运行。诸神化身被她刚才的一击所震慑，没有谁敢再次上前挑战。正负能量都被凝固，通往六个位面的通道稳定下来，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cmfu发布只差一步，她就将取代一位神祗，帝国就将得救。 cmfu发布不，不能！一个声音在她的脑袋里大喊，不能这么做，这会毁灭一切！ cmfu发布帝国已经快要毁灭！ cmfu发布但还没有，我们还有时间。 cmfu发布我们已经没有时间！ cmfu发布还有时间，我们还有时间。那个声音恳求着，不能这么冒险，如果失败，那么帝国立刻就会崩溃。 cmfu发布我绝对不会失败！ cmfu发布别那么着急，求求你，这会毁灭一切！ cmfu发布这只会拯救一切！巫师反驳着，踏出最后一步。 cmfu发布不！不！巫师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她现在头痛欲裂，法杖自手中无力地垂了下来，滚落在地。魔法阵外跪拜的人们惊呼着，纷纷站了起来，向这边靠近；神祗的化身在交头接耳，他们虎视眈眈。 cmfu发布失去施法者控制的魔法阵开始变得非常不稳定，来自内层位面的最本质元素和能量交互冲突着，水与火，土与气，正与负，它们天然对立而无法相容。处于中心的巫师感觉自己的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互相拉扯着，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cmfu发布我将成为神祗！ cmfu发布我不想成为神祗！ cmfu发布截然对立的声音同时响起，巫师再也无法支持。她挥舞着双手，狂乱地向四周释放最强大的魔法，神祗的化身纷纷退避，即便是他们也无法抵挡巫师的一击。广场上一片混乱，人们互相拥挤践踏着，哭喊声顿时响彻整个浮空城。 cmfu发布魔法阵终于在六种元素和能量的交汇冲突下毁坏，物质界与内存位面的通道在急速扩张，大奥术师还在狂乱地施展他最强大最具破坏力的魔法，神祗的化身同时在给自己施加防护——覆盖此处的魔法网络在同一时刻被各种强大的力量抽取，这一切终于引起了崩溃。 cmfu发布位于混沌海中的密斯瑞尔尖叫起来，她眼睁睁看着魔法网裂开一个大口而无能为力，虽然这属于魔法女神的职责与权力所在，但在如此巨大的破坏力下——肇事者包括几乎所有的神祗、物质界最强大的巫师、以及六个位面裂隙，她也无法立刻修复。 cmfu发布终于，这一区域的魔法网完全崩溃，失去了力量来源的浮空城急速坠落。市民们惊恐万状地呼喊着，看着自己随着城市高速向地面撞去，他们乞求城中的巫师，但此刻凡人已经无法借助魔法网施法。诸神的化身没有随城市下坠，他们停留在空中，这便是神祗优越于凡人之处——即使失去魔法网的支持，他们依然拥有强大的力量。 cmfu发布浮空城撞上地面，在震耳欲聋的大爆炸中，巫师失去了一切意识。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8 “醒醒，思思”，剑士摇晃着巫师的身体，“醒醒。” cmfu发布大约摇晃了五分钟，巫师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似乎还不甚清醒，看了剑士的脸半天目光才聚焦起来，“嗯？这个，我现在在哪里？” cmfu发布“城堡的藏宝室”，剑士回答，“我们听到了爆炸声，所以找了过来，结果发现你晕倒在这里。” cmfu发布巫师回忆起来，她刚才似乎陷入了幻术中，站在一座浮空城上，被称为大奥术师，打算施展一个足以让诸神惊骇的魔法。但奇怪的是，当时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很多莫名其妙的话都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很多无法理解的行为都顺理成章地做了出来。她甚至还看见了扶养自己长大的大祭祀，他在幻境中是古老的太阳神阿曼纳塔的凡间最高代言人。 cmfu发布浮空城？大奥术师？阿曼纳塔？ cmfu发布那是两千多年前的耐瑟瑞尔帝国。 cmfu发布巫师感觉自己的头又有些疼了起来，在刚才的幻境中，她似乎突然知道了很多明明从未听闻过的事情，但又无法整理清楚。大祭祀教导她魔法，也不反对她看神殿里的书籍，但很奇怪的是，他似乎刻意避免让巫师接触耐瑟瑞尔帝国毁灭这一段时期的历史。 cmfu发布太阳神阿曼纳塔？巫师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她平时对神祗并不关心，除了大致的名称神职之外就基本一无所知，现在要回忆细节就比较难了。 cmfu发布好像这位神祗确实有个光辉之主的称号，巫师总算想了起来，如此说来，难道她在幻境中看到的是真的？大祭祀确实是阿曼纳塔的牧师？ cmfu发布但这位太阳神应该是最强大的神祗之一啊，又怎么可能会丧失力量濒临毁灭？ cmfu发布巫师一时实在想不明白，只好放弃。她抬起头看着剑士和刺客，发现同伴中还少了一个人，“卡多佐先生呢？啊，你受伤了？” cmfu发布“还没找到他，只是一点轻伤。”剑士一边在房间里东翻西找，一边回答，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偷偷潜入城堡打算捞上一笔的盗贼。“我们得去找他，不过先稍等片刻。你能不能再弄几个魔法光球出来？” cmfu发布“你在找什么？”巫师好奇地问。 cmfu发布“象牙。” cmfu发布象牙？巫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要解析寒冬之戒这种神器，必须用通晓传奇，而使用这种魔法，象牙是必不可少的施法材料。崔米镇上她曾经对剑士说过，施法材料过于珍稀，难以获得，当时剑士却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cmfu发布安姆并不产大象，甚至整个费伦大陆也没多少只，这象牙自然也就成了名贵的奢侈品。据剑士所知，公开市场是买不到的，在黑市上价格已经炒到一千金币一对。通晓传奇需要两对象牙，那么就是两千金币。 cmfu发布剑士可没两千金币——准确地说，他连一个金币都掏不出来。不过他没有，别人却有。德阿尼斯是安姆最古老最著名的贵族，又是巫师世家，象牙总应该是有的——就算没有，也可以搜刮一批财宝去卖钱。来之前卡拉图人就已经打好了作贼的主意。 cmfu发布正当巫师也打算上去帮忙的时候，剑士直起身来。 cmfu发布“呼”，他出了口气，“找到了。” cmfu发布他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拿出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轻轻打开，四根光莹洁白的象牙正静静地躺在红色的垫子上。 cmfu发布“收起来”，他对巫师说，将盒子递给她，转身去挑选一些比较值钱而又容易携带的珍宝装进口袋。便在此时，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cmfu发布“你们在这里？”圣武士很高兴地向失散重逢的同伴打招呼，但他随即看到了剑士。此刻卡拉图人刚刚找到几颗红宝石，正准备塞进口袋。 cmfu发布“提尔在上，伊斯塔，你在干什么？” cmfu发布※※※ cmfu发布圣武士和他的同伴们不同。当他发现自己落入什么陷阱时，既没有像巫师那样惊惶失措地奔跑，也没有像剑士刺客那样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而是握紧长剑开始祈祷。 cmfu发布作为公理与正义之神，提尔一直被信徒宣称为“眼睛永远不被蒙蔽的公正者”。这听起来非常讽刺，因为众所周知，这位神祗是个瞎子。走进任何一座提尔神殿，你就会看到这位残废神祗的塑像，空空洞洞的眼眶上蒙着白色布带，他的信徒也往往如此打扮。 cmfu发布不过，提尔赐予信徒的神术中，确实包括一种能破除幻象看清真实的魔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上面的赞誉也并非没有道理。 cmfu发布圣武士完成了祈祷。 cmfu发布白色的光芒自他的双手上绽放出来，像无数把尖锐的刀刃刺破了周围的黑暗。然而这个法术没有产生任何反应，同伴们依然没有出现，暗沉沉的墙壁竖在那里，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cmfu发布不是幻术，圣武士立刻下了判断，神祗赐予的这个魔法可以破除一切幻象，现在没有效果，自然是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幻术。 cmfu发布他对自己的神祗有绝对的信任。 cmfu发布在费伦这个宗教发达的国度，几乎人人都是某个神祗的信徒，最偏僻的小村庄都能找到神殿，随便在哪里都可以拎出几名牧师——但能成为圣武士者却少之又少。炽热之心集合了几乎全安姆帝国的提尔、兰森德尔和克兰沃教会圣武士，但总人数从来没超过五十。 cmfu发布要成为圣武士，不仅仅需要对正义与法律的绝对坚持，对荣誉和尊严的绝对执着，最重要的是，对神祗的绝对虔诚。能做到这些的人不多，邪神的信徒自然没有这个可能，即便是善良神祗的信徒，也往往难以如此。审判者卡多佐是圣武士中的佼佼者，对于正义之神的信仰几乎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cmfu发布不是幻术，他如此思考着，那么为什么同伴突然都不见了？ cmfu发布圣武士对于魔法并不十分了解。他想了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决定继续前进。城堡里静悄悄的，偶尔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两声奇怪的响动，像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跑过，又像是什么人在窃窃私语。圣武士一边前进一边抱怨这里怎么如此黑，连个通风口都没有——他不知道新任公爵讨厌亮光，接手城堡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堵上了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窗户。 cmfu发布他摸索着穿过门，走进了一座大厅。 cmfu发布简单的陈设不足以吸引圣武士的注意，他的目光直接落在大厅中央的一座一人高的银架上。一支灰色权杖安安静静地被放置在架子上，五颜六色的光亮自此发出，如水般在墙壁、地面与天花板上流动着，明亮却不刺眼。 cmfu发布圣武士走近。 cmfu发布这是一支长约一米的权杖，杖身由灰烟色的夕木雕成，九颗同样大小的星蓝宝石镶嵌其上。杖尾嵌着一颗直径两厘米的钻石，刻着奇怪的徽记——装满眼睛的水晶球；杖头同样嵌着一颗钻石，直径大约七厘米，刻着一只高举的左手，指尖有着蓝色的火花——巫师之神阿祖斯的圣徽。光亮就是从顶端的这颗大钻石上发出。 cmfu发布无疑，这就是萨弗拉斯权杖，他此行的目标。圣武士来之前已经向提尔主教详细打听过这件神器的模样。 cmfu发布他并没有立刻去拿权杖，而是压抑住心头的兴奋，开始仔细观察周围。足足花了十分钟，他确定这个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也确定权杖周围没有任何机关陷阱，于是慢慢伸出左手。 cmfu发布他的右手握紧巨剑，防备任何突然的袭击和变故。审判者卡多佐是安姆最著名的圣武士，这名声绝非幸致，除了强大的实力和虔诚的信仰，丰富的冒险经验也是重要原因。 cmfu发布权杖来得太容易，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而且没有任何守卫；而在此之前，他的同伴又莫名其妙地失踪；更早些时候，邀请他来城堡的那个杰克还曾经指挥一大群兽人攻击他们——总而言之，这不正常。 cmfu发布手在即将接触到权杖时停在空中。略作思考后，圣武士再次祈祷起来，随着白色的光芒绽放，他又一次使用了破除幻象的魔法。 cmfu发布神祗通过魔法网将力量灌注于信徒体内，必要时可以直接释放出来，这便是神术。但这种恩赐并非无限，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他只能再使用一次。 cmfu发布周围的空间仿佛极其轻微地曲折颤动了一下，然后又在一瞬间恢复平静。权杖依然放置在银架上，一切没有丝毫改变。 cmfu发布圣武士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权杖。 cmfu发布;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9 料想之中的变故没有发生，既没有什么陷阱机关突然启动，也没有什么守护怪物突然出现，权杖平静地被圣武士拿了起来，它的顶端宝石依然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映在圣武士的黄金铠甲上。 cmfu发布实在太容易了些，圣武士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他不便多想，转身打算原路返回。自己的三个同伴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必须得找到他们。 cmfu发布当他快走出房间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在门口出现了。 cmfu发布“窃贼！”来人大喊，抽出一支法杖对准圣武士。 cmfu发布圣武士站住了，他已经认出对方是谁。老德阿尼斯公爵的儿子，罗诺尔－德阿尼斯，这个城堡的现任主人。同为安姆的贵族，他们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cmfu发布“且慢！”圣武士喊着，避过一发火球，“我并非窃贼……” cmfu发布“我确实想不到堂堂的审判者卡多佐也会来偷东西。”罗诺尔停了手，堵在圣武士面前，看来他也认出了“窃贼”的身份，“莫非炽热之心已经穷得发不出工资了？” cmfu发布“炽热之心不发工资”，圣武士有些不悦地回答，“我们为公理与正义而战。” cmfu发布“莫非你所谓的公理与正义，就是潜入一名贵族的城堡偷窃东西吗？” cmfu发布“我并非潜入城堡，先生”，圣武士对于罗诺尔的措辞很是不满，“是你的一名手下，自称城堡的卫士长杰克，邀请我们前来参加葬礼。” cmfu发布“杰克？”罗诺尔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城堡里没有这个人，我想你一定弄错了。” cmfu发布圣武士的眉头皱了起来。 cmfu发布“他确实如此自称……那么，我们进入城堡时，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cmfu发布他指的是城门上空突然出现的“欢迎四位来到德阿尼斯城堡”。 cmfu发布“什么字？”罗诺尔继续一脸茫然，“我正在卧室休息，突然听到这里有动静，所以才过来查看，从来不知道什么字。” cmfu发布圣武士有些愤怒，他当然看得出罗诺尔是在故意装傻。 cmfu发布罗诺尔却仿佛没看见，“总之，卡多佐先生，看在同为贵族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你擅自潜入城堡的事，但你似乎还打算拿走属于我的东西，这似乎有些不合道理吧。” cmfu发布圣武士看了一眼手中的权杖。 cmfu发布“这是萨弗拉斯权杖”，圣武士说，“古老的神器，我可否请问你从什么地方得来？” cmfu发布罗诺尔嗤了一声，“我不必回答这个问题。它摆放在此处，而我是此处的领主，没有别人对它主张权利——那么它就属于我所有。” cmfu发布他逼近了一步，“对于法律，想必卡多佐先生比我更熟悉。” cmfu发布圣武士的眉头皱得更紧，按照安姆的法律，他必须承认权杖属于——至少此刻属于——罗诺尔所有，除非能提出反证。那么，他自然不能将他人之物强行带走。 cmfu发布但这是主教亲自下达的任务，必须完成，更何况还关系到自己的家族名誉能否得到恢复。 cmfu发布圣武士为难起来。他出发时得到的信息是：权杖在特迦丘陵，一个危险而邪恶的怪物手中。怪物是没有法律上的所有权的，圣武士尽可以堂而皇之地抢夺过来。现在情况却变化了，权杖被一名贵族掌握——而且这名贵族显然不愿意放弃所有权。 cmfu发布诡异的微笑泛上罗诺尔的嘴角，他又逼近了一步，“怎么，难道卡多佐先生打算强行抢劫？” cmfu发布圣武士犹豫了一会，决定试试说服对方，虽然他知道这希望很渺茫。 cmfu发布“我奉主教与圣武士团团长之命，必须带回这支权杖”，圣武士向罗诺尔解释，“希望德阿尼斯先生……” cmfu发布“请称呼我为德阿尼斯公爵大人”，罗诺尔微笑着，提醒圣武士，“或许你还不知道，两天前的早晨，我的父亲被一群暴徒杀害。按照安姆法律，爵位自动由我继承。” cmfu发布“请原谅，公爵大人”，圣武士立刻改了称呼，“主教大人命令我必须带回这支权杖，请您能够谅解。” cmfu发布罗诺尔耸耸肩，“我又不信仰那位正义之神，你的主教大人无权命令我。” cmfu发布“是的”，圣武士承认，“但这支权杖……将会引来无可想象的灾难和动荡，这也是主教大人命我前来的原因。” cmfu发布“哦”，罗诺尔长长地拖了一声，“难道你的主教大人给你下的命令是，从一名贵族手中强行抢夺吗？如果我坚持要留下它，你是否打算要先将我打倒？” cmfu发布“当然不”，圣武士摇头，看来对方已经无法说服，那么只好使用最后一招了。 cmfu发布既然来这里，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圣武士或许固执，但绝非笨蛋。早在听剑士说权杖有可能在城堡时，他就已经考虑好了备用的方案。 cmfu发布“以法律与正义之名，我，凯东－卡多佐，公正者提尔之圣武士，宣布行使特别执法权。”圣武士高举长剑，朗声说。 cmfu发布罗诺尔退后了一步，他的脸色在黑暗中有些狰狞。“特别执法权？凭什么？” cmfu发布“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与邪恶的生物勾结，阴谋杀害自己的父亲，前任德阿尼斯公爵。”圣武士回答，“作为炽热之心圣武士团成员，依据法律，我有权对此进行调查，任何安姆帝国公民必须配合，阁下也不例外。” cmfu发布他握着权杖，“而它，萨弗拉斯权杖，则是非常重要的物证，证明阁下是否与邪恶生物勾结。所以我有权暂时保管，并将它带回阿斯卡特拉移交检察官大人。” cmfu发布罗诺尔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cmfu发布“人人都说审判者卡多佐是个顽固不化的老笨蛋，没想到他也懂得诡诈和机谋。” cmfu发布“这并非诡诈和机谋”，圣武士表示异议，“这仅仅是在不违反法律的前提下稍作变通。” cmfu发布“我对文字游戏没有兴趣，卡多佐先生，简单来说，你认为我弑父，是吗？” cmfu发布“仅仅是有嫌疑。”圣武士非常谨慎地回答，涉及此类话题，他总是格外小心。 cmfu发布“好吧，好吧”，罗诺尔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我想你大概要失望了，卡多佐先生，我否决你的执法权。” cmfu发布圣武士怔了一怔，“你无权否决，德阿尼斯公爵。我的权力由法律授予，除了评议会没有人可以对抗。” cmfu发布罗诺尔微笑，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手。 cmfu发布“父亲，著名的卡多佐先生似乎想见见你。” cmfu发布有些虚浮的脚步声中，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罗诺尔背后。走廊突然亮了起来，几个魔法光球在空中漂浮转动，映照着来人的脸格外清楚。 cmfu发布那正是本来已经在前两天早上死去的德阿尼斯公爵。 cmfu发布圣武士瞠目结舌。 cmfu发布“父亲确实曾经战死”，罗诺尔微笑着解释，“不过很幸运，他的一名老朋友今天早上来拜访，更恰巧的是，来访者是魔法女神的高阶牧师——非常高阶的牧师，能够施展复活术。” cmfu发布他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后者正无精打采地走到他身旁，“承蒙魔法女神密斯拉眷顾，她将我父亲的灵魂自极乐境赐回。” cmfu发布在费伦这个魔法极度发达的国度，起死回生也确实并非不可能。倘若自然死亡，那么无法可救；但若是意外，只要确定死者的信仰，在几天之内找到相应的高阶牧师——如果是无信者（无信仰者）或许虚伪者（信仰非常不坚定者），那么就找死亡之神克兰沃的牧师——施法，向神祗祈祷，请求赐回这名信徒的灵魂，就可以让死者复活。当然，这对牧师的要求极高，即便是阿斯卡特拉诸神殿的大主教们，也都不具备这种能力——或者说，没有向神祗提出这种请求的资格。 cmfu发布老公爵信仰魔法女神密斯拉，要让他复活，自然需要一名非常强大的密斯拉牧师。 cmfu发布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这也未免过于巧合。圣武士犹豫着，看着老公爵。他有些怀疑是幻象，或者是他人变形伪装而成。 cmfu发布“请原谅”，他说，“我必须确认一些事情。” cmfu发布罗诺尔耸耸肩，作了个不以为然的姿势，“请便。” cmfu发布圣武士第三次使用神术。如果老公爵真的是幻象，或者是他人假扮，那么立刻就会显露原形。 cmfu发布然而一切都没有变化。 cmfu发布“如何？”罗诺尔得意地看着圣武士，“现在卡多佐先生是否还有理由怀疑我弑父。” cmfu发布圣武士在心中叹息一声，左手伸出，打算将权杖递给罗诺尔。立刻返回阿斯卡特拉，他盘算着，尽快将此事禀告主教大人。 cmfu发布罗诺尔却没有接，他摇着头，这让圣武士莫名其妙。 cmfu发布“这支权杖对我毫无用处”，罗诺尔说，“我也不过是偶然得来，如果卡多佐先生真的这么喜欢，那么我可以作为礼物相赠。” cmfu发布他的眼神非常真诚。 cmfu发布圣武士立刻大大地吐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么……” cmfu发布“那么，作为交换条件——或者说酬劳，请你先为我作一件事。” cmfu发布罗诺尔保持着微笑，他看着圣武士，“如何，卡多佐先生，或者坐下慢慢说？这样一直站着未免不太符合我们的身份。” cmfu发布两把椅子从空气中出现，他自己先坐了下来。老公爵依然佝偻着身子慢慢离开，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兴趣，圣武士看着他的背影，几乎要怀疑那是被一具被死灵魔法操纵的尸体——当然这不可能，虽然并非死亡之神的信徒，审判者卡多佐不至于连活人和死灵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 cmfu发布“什么事？” cmfu发布;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10 “有一名盗贼，刚刚潜入了我的城堡，据可靠消息，他打算窃取这支权杖”，罗诺尔有意无意地朝圣武士看了一眼，“和阁下的目的倒是一致的。” cmfu发布圣武士的脸微微有些红，他坐在椅子上，头盔已经取了下来。罗诺尔坐在他对面，手里端着一只高脚酒杯，盛满了鲜红的葡萄酒。 cmfu发布“要不要来一杯？” cmfu发布圣武士礼貌地拒绝了邀请，他在思考对方的话。 cmfu发布“那个盗贼叫什么名字？”他问。 cmfu发布“名字？”年轻的公爵放下酒杯，从空气中拿出一张羊皮纸，开始装模作样地浏览起来。“嗯，他叫黯影，穿暗蓝色皮甲，使用一把样式古怪的短刀……” cmfu发布“这不可能”，圣武士一口拒绝，他没想到罗诺尔提出的条件居然是要他去杀死自己的同伴，那名叫黯影的刺客，“很抱歉，我无法接受……” cmfu发布“我当然不会让卡多佐先生去杀害无辜者”，罗诺尔抢先说，“毕竟，我也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嘛。不过有些事情或许你并不知晓——一些或许会让你改变主意的事情。比如说，他其实是阴影盗贼工会的成员。” cmfu发布这个消息让圣武士微微吃惊，不过这不足以让他转变立场。 cmfu发布“阴影盗贼工会是合法组织”，他回答，“虽然我不赞成他们的很多做法，但他们确实是合法的。” cmfu发布“是吗？卡多佐先生不会不知道阴影盗贼工会与安姆百分之九十的违法活动都有关系吧？” cmfu发布“我知道，不过这个人做过什么违法行为？” cmfu发布“他？”罗诺尔低头在纸上查找着，“倒没做过什么，不过他确实是阴影盗贼工会的成员，关于这点我有足够的证据。” cmfu发布圣武士站起身。 cmfu发布“请稍等”，罗诺尔连连打着手势示意圣武士坐下，“既然卡多佐先生对于阴影盗贼并不在意，那么我也不再勉强。不过请听听另外一个消息，如何？” cmfu发布不等圣武士回答，他又从空气中拿出一张羊皮纸，大声念起来。 cmfu发布“身份神秘的战士，来自遥远的卡拉图，假名伊斯塔，从不穿戴任何护甲，使用长剑……” cmfu发布他看了看正在倾听的圣武士，继续读下去。 cmfu发布“一三七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也就是两天前的傍晚，他在阿斯卡特拉城宝石区——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行政区，阻挠司法，将一名本应处以死刑的黑暗精灵带走。” cmfu发布“如何？”他微笑着看着圣武士，“我敢以德阿尼斯家族的名誉起誓，我所说一切完全属实，而且这里——”他掂了掂手中的羊皮纸，“有当日在场巡逻的七名宪兵的一致证词。” cmfu发布圣武士怀疑地看着对方。 cmfu发布“同样，这位卡拉图人也潜入了城堡，只要你去杀了他，那么我就允许你带回权杖。” cmfu发布圣武士沉默。 cmfu发布他并不怀疑罗诺尔编造事实。实际上，他早就已经认定是剑士救走了那个黑暗精灵，不过是没有证据证明而已。问题在于，即使证明一切属实，阻挠司法救走死刑犯，按照安姆的法律也并非死罪，他不能因此去杀死剑士。 cmfu发布除非剑士反抗。 cmfu发布念头如电光火石般自他脑中一闪。如果对方没有犯死罪，那么圣武士不能杀他，只能将他带回阿斯卡特拉交给检察官——但若是对方反抗，那么作为掌握部分执法权的圣武士，自然可以当场格杀。 cmfu发布杀了剑士，那么就可以带回萨弗拉斯权杖。圣武士闭上眼睛，幻想着市长宣布恢复卡多佐家族一切荣誉的场景；幻想着自己被任命为市检察官，成为新的，然而是受人尊敬和景仰的卡多佐检察官。 cmfu发布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横亘不去，而且越想似乎越有道理，但却又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如此，说服他人容易，说服自己却难，尤其对圣武士这种固执死板的人来说，就更是艰难无比。 cmfu发布“你还在犹豫什么？”罗诺尔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红色的液体在透明杯中流动着，像是新鲜的血液，“难道杀死一名罪犯不是取悦你的那位正义之神的最好方法吗？而且还可以带回这支权杖，我想主教大人也会因此对你大加赞赏吧。” cmfu发布圣武士的脸色变了变，他再次站了起来。 cmfu发布“很抱歉，我打扰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圣武士踏出门时，背后传来低沉的笑声。他回头一看，面对的却是一面墙壁，刚才的房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cmfu发布然后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旋转，圣武士感觉自己似乎站在黑暗虚空之中，几秒钟后，晃动渐渐平息，此刻远处却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cmfu发布他循着声音找了过去。由于城堡中依然黑暗，没有黑暗视觉能力的圣武士只能慢慢行走。不知走了多少路，他终于听见了熟悉的说话声。 cmfu发布“呼，终于找到了。” cmfu发布“收起来。” cmfu发布是卡拉图人的声音，他似乎在和别人说话，看起来其他两名同伴也在一起。圣武士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 cmfu发布“你们都在这里。”他很高兴地和同伴们打招呼，然后他看到了巫师手上拿着的盒子，紧接着眼光转过来，发现剑士正拣起几颗宝石打算装进自己口袋。 cmfu发布“提尔在上，伊斯塔，你在干什么？” cmfu发布意识到自己的偷窃计划已经彻底泡汤的剑士暗暗诅咒着，将红宝石扔回那一堆杂物中，“没什么，我只是想研究一下这些宝石的构造而已。” cmfu发布“擅自拿他人所有之物并非恰当的行为。” cmfu发布“好的，好的”，剑士举手表示屈服，“所以现在它们都已经物归原主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cmfu发布圣武士瞥了一眼巫师手上的盒子。出于对女性的礼貌，他不愿意直说。 cmfu发布“抱歉，卡多佐先生，你大约弄错了，这是思思小姐自己的东西，刚才不过是拿出来看看有没有损坏而已。” cmfu发布剑士面不改色地撒谎。 cmfu发布圣武士看着巫师，后者脸红了，虽然很想附和剑士的谎言，但她却又觉得难以说出口。 cmfu发布现场的气氛尴尬起来，唯一置身事外的刺客隐藏在角落的阴影里看着好戏。 cmfu发布最后还是圣武士本人打破了僵局，他隐忍着，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盒子的侧面点了一下。 cmfu发布剑士将盒子从巫师手中拿过来，看了看圣武士刚才指点的地方。很不幸，他看到了一个盾形徽章，两支法杖交错着，拱卫着一朵紫罗兰。 cmfu发布这是德阿尼斯家族的徽章。 cmfu发布“嗯，我想我看错了”，剑士立刻将盒子放回一个书架上，“无疑，这确实是德阿尼斯家族之物，我为刚才的误认深感抱歉。你知道，这里光线不太好，看错东西在所难免。” cmfu发布其实刚才为了找东西，巫师创造了四五个光球在空中漂浮着，“光线不好”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倘若真的光线不好，以圣武士的眼睛也不可能看到盒子侧面的家族徽章了。 cmfu发布剑士偷偷地向焦急的巫师做了个手势，圣武士没有注意。 cmfu发布“嗯，那么”，既然同伴已经中止了盗窃行为，圣武士也懒得再继续纠缠不清，“我们先……” cmfu发布话还没有说出口，一阵剧烈的晃动突如其来，圣武士立足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巫师身不由己地向墙壁撞去，被剑士一把拉着。 cmfu发布刺客从阴影中显形。 cmfu发布“城堡要塌！”他有些惶急地说，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话，又一波震动袭来，比刚才更加猛烈，天花板上开始簌簌地掉落泥沙，剑士已经看见了逐渐扩大的裂缝。 cmfu发布 ; 第十四章 虚幻的抉择 11 “我很奇怪，那个圣武士的法术确实应该可以解除幻象啊。” cmfu发布“水可以熄灭火”，主人慢慢地向罗诺尔解释，“但一滴水是绝对无法熄灭森林大火的。力量，这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所在。” cmfu发布“同样，提尔的力量确实可以破解一切幻象，但那个圣武士不过是他的信徒之一，仅仅能通过魔法网获得提尔全部力量的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至少在我看来。这也就是他无法破解我创造的幻象的缘故。” cmfu发布“您的力量确实强大”，罗诺尔赶快恭维，“与您比起来，那个家伙的力量不值一提。我想即便是提尔本人也无法破解您的幻术。” cmfu发布主人摇头否认。 cmfu发布“提尔的力量远远胜过我，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在物质界，能与我对抗的生物却也寥寥无几了。” cmfu发布“确实如此。” cmfu发布一个阴沉的声音在背后说，罗诺尔突然感觉自己被浸入冰水中，他的牙齿都忍不住格格打起战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cmfu发布“作为五色龙神提亚玛特的五分之一本质，红龙特喀扎，物质界确实很少有能与之对抗的敌手。” cmfu发布“你自然是其中之一，巫妖。”被成为特喀扎的主人似乎漫不经心地说着，转过身来，他伸手在罗诺尔肩上推了一下，身体已经僵直的年轻公爵打了个转，面对着来访者。 cmfu发布华丽的长袍包裹着消瘦的身躯，紫红色的艾欧石在白骨头颅周围旋转不休，死亡和恐惧的气息从它的身体上散发出来，仿佛有形的压力，让罗诺尔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cmfu发布他那还没有完全被冻结的大脑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唯一幸存的大奥术师，巫妖拉沃克。 cmfu发布听拉沃克刚才所说，他认识的这位主人，居然是提亚玛特的五分之一。难怪他费尽心思要让五色龙神降临物质界，却又敢于直呼其名；又难怪他说只需要四个引导灵魂，因为红龙——也就是他本人，已经来到了物质界，无需灵魂引导。 cmfu发布“权杖。”巫妖简短地说了一个词，它的空眼眶中射出橘红色的尖锐光芒，盯着特喀扎手上的萨弗拉斯权杖。 cmfu发布特喀扎举起了手中的权杖，“胜者得之。” cmfu发布然后法术启动。 cmfu发布防护一个接一个布下，又一个接一个被击破。数十个攻击魔法被瞬间施展出来，在空气中往返交错，然后又消失在对方身前。两名决斗者急速念诵着咒语，他们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在一旁观战的罗诺尔只觉得头晕目眩。 cmfu发布作为神祗——尽管是五分之一的神祗，红龙特喀扎不畏惧大多数攻击魔法；同样，作为巫妖，拉沃克对各种元素攻击和精神控制免疫。 cmfu发布短暂而迅速的试探之后，双方同时施展出了最有威胁的一击。 cmfu发布十字裂隙在空气中急速扩大，熊熊烈火燃烧着，骨骼构成的地狱之门轰然敞开。随着一声尖啸，身高足有三米的深狱炼魔站在特喀扎面前，它的全身围绕着火焰，长着蝙蝠似的翅膀，嘴边的毒牙上滴下绿色的浑浊液体。 cmfu发布“杀了它！”特喀扎命令。 cmfu发布深狱炼魔吼叫着冲上前，他每踏一步城堡就随之震荡摇晃。巫妖平静地看着炼魔，吐出了长长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 cmfu发布银白色的巨拳出现在空气中，疾如闪电般扣住了炼魔的脖子。随着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巨大的头颅滚落在地，然而没有鲜血涌出。 cmfu发布脖子被扭断的炼魔没有立刻死亡，它的两只爪子交错合围，将银白色巨拳牢牢扣住不放。巫妖的白骨手指跳动着，似乎在操纵巨拳挣脱；特喀扎却抢先一步。 cmfu发布绿色的光线射了过来，炼魔和银白色巨拳同时化为粉末。巫妖在心里诅咒着，它急速地念了一个词。 cmfu发布四颗发出耀眼红光的巨大流星自它头上一颗艾欧石中爆裂出来，直直地射向对手。特喀扎的脸色变了变，大吼了一声。 cmfu发布随着这一声大吼，他的身躯猛然涨大，闪耀着刺目的光芒，半秒钟后，一只通体火红的巨龙站在特喀扎原先站立的位置，承受了四颗流星的撞击。 cmfu发布整个城堡都在轰轰作响，仿佛要天崩地裂一般。红龙粗大的尾巴横扫而过，大厅的几根柱子全部折断，巫妖也被尾巴击中，它被打飞起来，重重地撞击在墙上，声音之大让人怀疑它那几根老骨头是否已经散了架。特喀扎伸出一只爪子拎起已经吓得几乎晕迷的罗诺尔，另一只爪子则紧紧扣着萨弗拉斯权杖，腾空飞了起来。 cmfu发布城堡的顶部被撞开一个大洞，红龙扇动翅膀向东北方向飞去。虽然体积极为庞大，他飞翔的速度却快若流星，只一眨眼间就已不见踪迹。 cmfu发布“我们很快还会再见到的，巫妖。” cmfu发布红龙最后的话如轰隆隆的闷雷在空中响彻。与之同时，德阿尼斯城堡开始崩塌。 cmfu发布※※※ cmfu发布冒险者们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然而已经迟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自顶上塌陷下来，严严实实地堵住了藏宝室的门。 cmfu发布他们已经被封住。 cmfu发布“镇定！”圣武士大声吼着，“推开石头……” cmfu发布“不用！” cmfu发布一个女性的声音穿透轰隆隆的巨响传了进来，紧接着砂石飞溅，与门相对的墙壁上被打破了一个大洞，久违的阳光射入。 cmfu发布一只乌鸦飞进来，落在剑士的肩膀上。 cmfu发布“拉拉！”剑士认出了乌鸦的身份。拉拉是崔米镇镇长寇普利斯的助手，一位人类女性德鲁依，最喜欢变成乌鸦，剑士自然也认识。 cmfu发布“从这边出去”，乌鸦说，她跳下地来，恢复了人形，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种子似的东西向洞外一扔。 cmfu发布在种子落地之处，千万条藤蔓破土而出，交错缠绕，编织成了一条巨大的暗绿色梯子，搭在洞口处。冒险者们匆匆忙忙地从梯子逃到地面，剑士则留在最后。 cmfu发布一片慌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他悄悄拣起了震动中掉落在地上的那只盒子。 cmfu发布 ; 第十五章 阴谋的交织 1 作为国度中最古老的神祗之一，暗夜女神莎尔拥有费伦最强大的秘密教会。她的信徒遍布整个大陆，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种族，从巨龙到地精，从矮人到精灵，无所不包——除了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 cmfu发布暗夜女神一直想增加自己在幽暗地域的影响，但很不成功。这并非是因为她掌管的神职对黑暗精灵来说没有诱惑性——事实上恰恰相反。黑暗、隐秘、仇恨、扭曲的心智，这些都是莎尔的拿手好戏，也都是黑暗精灵最喜欢的东西。只是问题在于，另外一位神祗，可以更好地，更熟练地，更有经验地提供这些。 cmfu发布她就是黑暗精灵千百年来的主神，蜘蛛神后罗丝。 cmfu发布简单来说，暗夜女神很乐意在幽暗地狱开分店，但蜘蛛神后早在几千年前就抢占并基本垄断了这块市场。在莎尔不能提供更优质服务的情况下，那群黑皮肤的堕落精灵是没有理由冒着触怒蜘蛛神后的危险去投靠暗夜女神的。 cmfu发布当然，世界上的事情，有原则就有例外。维康尼亚的存在，更加证明了这个道理。 cmfu发布欧格玛神殿的老主教命名者一直想弄明白：这个黑暗精灵为何放弃蜘蛛神后的信仰，转而投向暗夜女神的怀抱。他遍查史籍，没有发现一个先例；他也做了无数种猜测，但没有一种有坚实的依据支持。维康尼亚本人对此是闭口不言的，命名者又不能强行用魔法去偷窥她的思维——其实他偷偷试过一次，但失败了。作为执掌隐秘的神祗，莎尔自然会赐予信徒一种能保守心中秘密不被察觉的神术。 cmfu发布除了这一点之外，维康尼亚与其他黑暗精灵倒也没什么两样。当然，或许是由于在地表世界呆得时间久了，她不那么特别畏惧光亮。 cmfu发布除了命名者，欧格玛神殿里的牧师对于这位黑暗精灵女性都是敬而远之，从不敢走进她的身体周围三米之内。这与其说是敌意，倒不如说是畏惧。在地表世界，没有哪种生物敢于接近一名黑暗精灵，除非他自认为比灵吸怪更狡猾，比恶魔更邪恶，比吸血鬼生命力更顽强——而且还比吟游诗人诗篇中的主人公更幸运。 cmfu发布维康尼亚喜欢这种样子。由于她在逃罪犯的身份，命名者劝告她在白天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以免被来祈祷的信徒撞见。只有在夜晚才可以出来活动一下——当然，也不能走出神殿大门。这两天阿斯卡特拉城内似乎要发生什么变故，到处都是全副装甲的宪兵巡逻，一到晚上，街上连行人都看不见，一名黑暗精灵女性是很容易被发觉的。命名者只能保证她在神殿内的安全，在此之外就无能为力。 cmfu发布维康尼亚对此并无异议。在白天，她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以翻阅神殿里的书籍打发时光。好在欧格玛神殿什么都不多，藏书却是绝对丰富的，从政治到哲学，从经济到宗教，从最严谨实证的魔法理论著作到最荒诞无稽的谣言记录，从最真实可信的当代历史到最虚无飘渺的古老预言，甚至包括三流爱情小说和性爱图鉴——一言以蔽之，这里就是安姆最大的图书馆。 cmfu发布到了夜晚，她会走出自己的小房间，在神殿里随意走动一会，然后休息。到半夜时分，她会选择一块地方，释放一个黑暗结界，将自己包裹在里面，向暗夜女神莎尔例行祈祷。 cmfu发布此刻，正是半夜。 cmfu发布※※※ cmfu发布神殿区静悄悄的，巡逻宪兵在行走时都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因为忙碌了一整天的牧师们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休息，以便在明天更好地宣讲教义引导信徒。神祗的眷顾和护佑，并不足以抵抗睡梦的诱惑，即便是精灵，虽然不必像人类那样睡眠，也必须以长时间的冥想来回复精力。 cmfu发布欧格马神殿里也同样寂静无声，黑暗精灵却没有睡着——或者说，没有进入冥想状态。她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出房间。 cmfu发布神殿里并不暗，四周墙壁上挂着几盏用魔法创造出来的灯，几个透明的灵体在大厅里游荡着，像是一团团稀薄的雾气，这是牧师们用魔法召唤来的异界奴仆，担任神殿的守夜工作。它们漠不关心地看着黑暗精灵从身边走过——甚至是从身体里穿过，黑暗精灵喜欢这样捉弄异界奴仆。 cmfu发布她走到一个角落，念了句咒语，身体周围三米内顿时一片漆黑，宛如一个密封的空间，所有的光线都被弯曲反射出来。然后她开始祈祷。 cmfu发布暗夜女神习惯于在半夜接受信徒的祈祷，并且赐予神术，不过她对祈祷的地点并不挑剔，即使在其他神祗的神殿中也无妨，只要够黑暗就行。 cmfu发布随着祷词念出，黑暗精灵感觉到自己和她的女神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当她完成祈祷时，一阵深沉冰冷的思维突然像水一般不由分说地灌进她的脑中，这是莎尔的神谕。位于阴影界的女神下她的信徒下达了清楚而直接的指示。 cmfu发布是的，女神，黑暗精灵在心中回答，我明白应该如何去做了。 cmfu发布她在黑暗中微笑起来。 cmfu发布※※※ cmfu发布依据神喻的指示，维康尼亚在欧格玛神殿里缓慢行走着，她仿佛漫无目的的闲逛，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黑暗精灵号称能够在地底潜行无声，她的脚步从不发出一丝声响，就像是最轻盈的猫。 cmfu发布几个透明的异界奴仆有意无意地和她保持着固定的距离，这是命名者的命令，他不希望这个黑暗精灵在自己的神殿里闹出什么乱子。当然，只要目标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异界奴仆也不会干涉。在魔法召唤生物中，异界奴仆是比较聪明的一种，能够正确地理解召唤者的意图并很好地贯彻执行。 cmfu发布维康尼亚穿过大厅，进入一条狭长而黑暗的走廊，墙壁上挂着神殿历任主教的画像，他们无一不是胡须花白的老人，穿着精致漂亮得像是演出道具的铠甲，手持竖琴。走廊的尽头，是命名者的卧室，耳朵远较人类敏锐的黑暗精灵已经听到了平缓的呼吸声，老家伙现在应该正在做着香甜的梦。一个异界奴仆晃晃悠悠地跟过来，警惕地观察她，保持着三米距离。 cmfu发布她在门前停住脚步。 cmfu发布异界奴仆也同时停止移动，悬浮在空中。这种生物没有脚，它们的下身就是一团云雾状的半透明气体，上身细长，行走起来像是一把巨大的扫帚在移动。它们也没有类人生物所具有的五官，仅仅在最顶端有一个发着暗蓝色光芒的圆点，勉强可以算是眼睛。 cmfu发布黑暗精灵背对着异界奴仆，她的双手藏在袖中轻微地颤动，如果此刻有人站在她面前，就会发现她的嘴唇在悄无声息地翕动着，仿佛在念咒语。 cmfu发布她猛然转身，双手从袖中同时伸出，十指紧握，一道放逐术直射出来。 cmfu发布异界奴仆头顶上的蓝色光点亮了一亮，它急速地向后飘去。但放逐术的速度比它快得多，一阵烟雾包裹了它，发出极轻微的嗤嗤声，像是酸液在腐蚀物体。当烟雾散去时，异界奴仆已经消失不见。它被送回了自己所来自的位面。 cmfu发布黑暗精灵轻轻将卧室的门推开一条缝隙，走了进来。 cmfu发布她屏住了呼吸，所以现在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是从床上发出的，命名者正在熟睡。她走到床前，施加了一个睡眠术在老人身上。这是个很简单的魔法，最差劲的巫师都可以使用，但被维康尼亚释放出来就效果不同，它可以保证受术者在三个小时内陷入最深沉的熟睡，决不会被外界的响动干扰——哪怕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cmfu发布因为她施展法术借助的是莎尔女神控制的阴影魔法网，在精神魔法上有着惊人的强化效果。 cmfu发布命名者的呼吸声一下子粗重起来，黑暗精灵微笑着，满意于自己的魔法效果。然后她绕到床尾，那里竖着一幅和真人等高的油画，画面上是一片原野，知识之神欧格玛手持竖琴，快乐地坐在石头上弹唱。 cmfu发布突起的眼珠，维康尼亚寻找着，根据女神的指示，神殿密室的开关，就是这副油画上欧格玛的一只微微突起的眼珠，用手指摸才能察觉到。 cmfu发布黑暗精灵的细长手指在知识之神的脸上粗鲁地移动着，最后寻找到了目标。 cmfu发布她按了下去。 cmfu发布随着轧轧声响，油画自动移开，一个密室出现在维康尼亚的面前。卧室里已经很黑，但密室里似乎光线更暗，以黑暗精灵天赋的红外视觉，居然无法看透里面的景象。 cmfu发布她稍微犹豫了片刻，创造了一个光球扔进去。密室里稍微亮堂了一点，黑暗精灵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cmfu发布密室里只有两排书架、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cmfu发布维康尼亚走到书架前开始寻找，她的手指快速在书脊上掠过，口中低声重复书名。看起来她要寻找某本书。 cmfu发布“……萨马斯特的一生？不对！” cmfu发布“……银火与奥火的区别？不对！” cmfu发布“……耐瑟瑞尔帝国大奥术师传记？也不是这本！” cmfu发布“……巫师之王拉沃克的宝藏？还是不对！” cmfu发布………… cmfu发布该死的，她低声诅咒着，那老家伙到底把女神要的那本书藏到哪里去了。她费尽心思筹划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计划：没有使用任何变形伪装魔法就进入阿斯卡特拉，故意被人们发觉，然后被绑上火刑架，在检察官法哈德——他表面上是守卫之神海姆的信徒，其实早就投靠了莎尔教会——滔滔不绝的演说的帮助下，一直拖延到卡拉图剑士来临，最后成功地进入了欧格玛神殿并且获得了暂时居住的权力。所有的这一切，目的都是为了能完成女神的意旨，找到神殿里收藏的一本古老的书。 cmfu发布如果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她必将获得莎尔女神的格外青睐，在教会中的地位会大大提高。 cmfu发布现在，大功即将告成，只差那最后一步。但她翻遍书架居然找不到那本书了。 cmfu发布难道不在这里？黑暗精灵的脑筋急速转动着，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不可能，女神已经降下明确的喻示，那本书就在这里，决不会错。 cmfu发布那么，它在哪里？ cmfu发布黑暗精灵的手指再一次搭上了书脊，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每本书都抽了出来查看其中内容。借助魔法光球，她艰难地辨认着这些写在发黄羊皮纸上的古怪字符。维康尼亚精通卓尔语、精灵语、人类语、巨人语和矮人语，在这个国度也算得上一流的语言学家了，但她现在发觉自己像是个从未受过教育的农夫，只能半猜半译地快速浏览着这些古老的书。 cmfu发布该死的，早知道这样应该准备一个强化过的通晓语言卷轴。 cmfu发布维康尼亚后悔自己的失误，一边尽可能快地翻着书。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她只看了所有藏书的三分之一。必须加快速度，她计算着，否则等外面的命名者醒来时她都未必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cmfu发布她又打开了一本书。 cmfu发布这一次，幸运女神泰摩拉在云端向黑暗精灵微笑——虽然后者从来不崇拜这位神祗。维康尼亚只看了三行，就得出结论：这就是她要找的那本书。 cmfu发布因为她一个词都看不懂。 cmfu发布各种熟悉的字符在羊皮纸上跳跃着，杂乱无章地排列成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词组，黑暗精灵捧着书的手指有些发颤，她可以感觉到其中蕴藏的秘密——以及强大的魔法力量。 cmfu发布这本书上被施加了强大的禁制，不将它打破，就无法正确地阅读。 cmfu发布维康尼亚将书放在桌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她右手持匕首，在左手腕上狠狠划了一刀，血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暗黄的书页上。羊皮纸仿佛海绵一般，瞬间将所有的血液都吸收进去，不留丝毫痕迹。 cmfu发布她忍着疼痛，快速地念诵咒语。淡淡的光芒自她的手掌中发出，仿佛流水般缓慢地覆盖在整页纸上。“以暗夜女士莎尔之名”，她低声命令着，“以自愿献上的卓尔之血为祭品，现出你所藏匿的一切秘密。” cmfu发布书页上的文字变化了，它们移动着，重新排列组合来。黑暗精灵抑制住心头的狂喜，又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血更快地滴了出来，落在羊皮纸上，被吸收进去，字符移动得更快了。 cmfu发布最后，字符停了下来，词语重组完成，所有的秘密显现在黑暗精灵面前。她收起匕首，伸手拿起书放入自己怀中，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密室。 cmfu发布她刚刚转过身来，随即惊叫一声，连连退了两步，撞上了背后的桌子。一个老人正站在她面前，带着温和的微笑，他的书中抱着一把漂亮的竖琴。 cmfu发布欧格玛神殿主教，命名者。本该在沉睡的他此时精神奕奕，丝毫没有中了睡眠术的样子。 cmfu发布 ; 第十五章 阴谋的交织 2 “你在这里做什么，女士。” cmfu发布命名者微笑着询问，他的声音依然如音乐般悦耳动听，仿佛有着天然的节奏韵律。黑暗精灵咬了咬牙，猛然拔出匕首扑了上来。 cmfu发布命名者保持着微笑，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指在竖琴上轻轻拨了一下，弹出一个柔和的音符。正往前冲的黑暗精灵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挡住了，身形顿时停了下来。 cmfu发布“音乐会让人心情愉快，忘记争斗”，命名者悠然自得地说，他接连拨了几下竖琴，轻松地化解了黑暗精灵一次次凶狠的攻击，“我说，女士，我们能否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谈？” cmfu发布维康尼亚咬了一下嘴唇，她猛地将匕首朝命名者脸上掷过去。老牧师侧身躲避。趁此机会，黑暗精灵发动了魔法。 cmfu发布最深沉的黑暗笼罩四周，漂浮在密室上空的魔法光球瞬间熄灭。随着暗夜女神的力量进入凡间，维康尼亚的手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把墨黑无光的长剑。 cmfu发布她算准位置，斜踏上前，自命名者的左侧一剑劈下。 cmfu发布手上传来的反震力告诉她长剑劈中了目标，但显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即便在黑暗中，她也能感觉到碎裂的石屑迸溅，砸得自己脸上生疼。命名者不知何时已经启动了一系列防护魔法，石肤术是其中之一。 cmfu发布她不再攻击，疾步从命名者身边跨了过去。现在还是半夜，整个城市都在沉睡，只要逃离神殿区，那么就有希望。阿斯卡特拉太大，随便找个废弃空屋藏起来，全城卫兵一起出动也未必能找到。 cmfu发布黑暗精灵的一只脚跨出了密室的门，然后她的耳边传来“叮咚”一声轻响。 cmfu发布这一声仿佛自极遥远的幽冥中传来，又仿佛自极近耳边响起；仿佛最深沉的叹息，又仿佛情人在耳边的低吟。随着这一声，黑暗精灵的身体顿时定住。 cmfu发布她的眼神涣散，手足无力地垂下来，神力塑成的黑色长剑一丝丝消散在空气中。命名者在黑暗中轻轻拨动琴弦，安详而沉静的音符从指尖流淌出来，像春天的清澈溪水。 cmfu发布维康尼亚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感觉身体仿佛陷入软绵绵的云朵里，无所凭借和依托。作为黑暗精灵，她对催眠类型的魔法有着很高的抵抗能力，但这次似乎例外。 cmfu发布她渐渐睡了过去。 cmfu发布命名者继续拨动着琴弦，直到将一曲弹完。“多年以前，我曾经游历四方，在不同的国度和不同的位面之间穿梭。有一天，我来到了无极尖峰上的印记城，在那里，我听到了一些神秘的声音，触动心灵，于是我创作了这首曲子。” cmfu发布他在黑暗中微笑着，仿佛自言自语：“我给它取名为：异域镇魂曲。”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维康尼亚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某种魔法定住了她，将她的身体抵压在柱子上，天已经亮了，晨光从窗外射进来，她看见命名者的脸在熠熠生辉。 cmfu发布她打量着四周，这应该还是在命名者的卧室中。门关着，显然这位主教不希望惊动神殿里的其他人。 cmfu发布“早上好，女士。” cmfu发布命名者微笑着，向她打着招呼。他的语气如此淡定平和，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黑暗精灵冷笑着，看着他手中抱着的书，正是她昨晚找到的那本。 cmfu发布“如果你不介意，女士，我想你是否能告诉我，这本书上写些什么？” cmfu发布原来如此，维康尼亚明白过来。虽然她已经用血将书上的封印解开，但只有血的主人，也就是她自己，才能阅读这本书。在其他人眼中看来，依然是杂乱无章的一堆字符。 cmfu发布她大笑起来。 cmfu发布“女士。”命名者用一种近似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你似乎还不明白现在的处境。” cmfu发布“我的生命操纵在你手中，仅此而已。” cmfu发布维康尼亚已经将事情想得很清楚。这本书中藏有至关重要的秘密，是暗夜女神亲自下达神喻，志在必得之物，如果能成功将它带回暗夜神殿，献给女神，那自然是卓著的功勋；但反过来，倘若其中的秘密泄漏给其他人——尤其是其他神祗的信徒，那么纵然自己能从这里逃脱，也终究难免被暗夜教会追杀处死。 cmfu发布至于这本书中到底记述着什么，黑暗精灵也并不知晓，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是诸神都未能掌握的秘密。即使是拥有“隐秘”神职的莎尔，也只能找到破解封印的方法，派信徒来寻找实物；即使是知识之神，欧格玛也只能将这本书放置在书架上，而无法参透其中的信息。 cmfu发布自己运用女神告知的方法，解开了书上的封印。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为唯一能阅读这本书的人。 cmfu发布“你知道，女士，”命名者遗憾地说，“作为知识之神的牧师，我们的好奇心格外的强。为了能多了解一些东西，我们是可以使用一切手段，付出一切代价的。” cmfu发布“我知道，你受暗夜女神的眷顾。但是女士，你或许不知道，即便是那位神祗，现在也只能在阴影中看着你，爱莫能助。” cmfu发布维康尼亚扬了扬眉毛，“是的，但那又如何？” cmfu发布她相信命名者所说，阿斯卡特拉神殿区集中了安姆势力最大的七种神祗教会，除欧格玛之外，其他六名神祗都属于善良或者守序阵营，他们在这里设下非常强大的结界，作为邪神的莎尔化身是无法进入的——否则的话，也就不必一定要派信徒前来了，完全可以亲自动手。 cmfu发布“嗯，女士，我们都是聪明人，不必说太多的废话。坦白地说，我很想知道这本书里写着什么，能够让你如此费尽心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所谓被捕，也根本就是演戏吧？检察官法哈德也投入了暗夜女神的怀抱？莎尔教会的势力扩张得真是快啊。” cmfu发布“你可以再加上那位卡拉图人。”黑暗精灵狡猾地说。 cmfu发布命名者笑了起来，随即他的脸一沉。 cmfu发布“不用和我玩这些小把戏，卓尔。对于那个卡拉图人，我比你了解得多。” cmfu发布“是么？” cmfu发布命名者冷笑，他并不为黑暗精灵的话所动摇。 cmfu发布“卓尔，虽然暗夜女士的神力让你的心智封闭坚定，但并不意味着：如果你不自愿透露，我们就不能得知秘密。” cmfu发布“我们？”维康尼亚敏锐地把握到了命名者话中的信息，“难道你还打算和别人分享这个秘密？” cmfu发布“我也不喜欢这样。”命名者叹息着，“所以说，女士，我希望你能更明智些。只要你告诉我书中的秘密，我以欧格玛的名义起誓会放你走，而且保证你安全离开阿斯卡特拉。否则的话，我不得不使用一些我们双方都不喜欢的手段。” cmfu发布维康尼亚不屑一顾。 cmfu发布就算她说出了秘密，命名者能放她离开，暗夜女神也不会放过她。反之，只要她闭口不说，为了获取这个秘密，命名者就一定会留下她的性命。无非是刑罚拷问罢了，维康尼亚在心中冷笑，难道这个愚蠢的老家伙忘了，我可是黑暗精灵。 cmfu发布以残酷和刑罚艺术著称的黑暗精灵，即便是无底深渊里的恶魔，也需要向他们学上几手。对于维康尼亚来说，人类的那点伎俩，根本就不值一提。 cmfu发布命名者似乎看透了黑暗精灵的心思。 cmfu发布“卓尔，我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皮鞭会让你开口，我也无法直接读取你的思维和记忆。不过，难道除此之外，你认为我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cmfu发布“比如说？” cmfu发布“比如说，”命名者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一个死灵或许会比较容易开口。” cmfu发布※※※ cmfu发布维康尼亚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大笑起来。 cmfu发布“这里根本不能创造死灵生物，老家伙，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兰森德尔和克兰沃的神殿就在附近呢。” cmfu发布魔法本身无所谓善恶，但死灵生物由于完全靠负能量支撑，无论生前是多么善良的生物，最后都会投向邪恶阵营，而且这也严重违背了生死循环的自然规律。有鉴于此，基本上所有的善良神祗，都对死灵生物抱排斥态度。晨曦之神兰森德尔和死亡之神克兰沃尤为深恶痛绝，在他们的神殿附近，一切创造死灵生物的魔法都不能使用。 cmfu发布当然，只要离开一定范围，施法就不受阻碍。只不过，黑暗精灵盘算着，只要他敢将我带离神殿区，女神就会来救我。 cmfu发布她相信暗夜女神决不会坐视这个秘密落入其他神祗信徒手中。 cmfu发布“我确实不能创造死灵。”命名者承认，“但我想，如果是兰森德尔的主教康格斯亲自施法，一定能成功的，是不是？毕竟，他是晨曦之神在安姆帝国的最高代言人，这点豁免权还是拥有的。” cmfu发布“他不可能会这种魔法。” cmfu发布“我很乐意提供一张魔法卷轴，他只需要照着念一遍。” cmfu发布“那会直接违反他的信仰。” cmfu发布“我会说服他。”老主教回答，“如果他知道这本书中的秘密是多么重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变成骷髅或者僵尸，出于审美起见，我想他或许会选择前者——据我所知，他喜欢骨感的美女。” cmfu发布命名者绕有兴致地观察黑暗精灵的反应，他的牙齿在晨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cmfu发布“如何，女士，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知道，我不喜欢使用暴力。” cmfu发布“而且，”他的手指轻轻抚上了黑暗精灵的脸，然后顺势慢慢往下，“多么光滑的皮肤，”命名者叹息着，“即便以人类的审美观来做标准，也是无可挑剔的。想想看，它很快就会干枯，苍白，薄得像张纸，然后轻轻一碰就碎。所有的血肉都悄悄流失，只有白森森的骨骼从身体里挣扎脱离出来，机械地听从创造者的指令行事。哦，我不得不说，这实在很残忍。” cmfu发布他感觉到黑暗精灵在颤抖。 cmfu发布“女士，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或者即将成为事实。虽然我很有耐心，但你或许不知道，说了这么久的话，我现在已经很饿了。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如何，告诉我一切，然后我们可以愉快地共进早餐。” cmfu发布黑暗精灵努力抗拒着威胁和引诱。一旦变成死灵，那么就不可能再复活为人，最强大的牧师也只能让她陷入永久的安眠。但是，倘若泄漏女神的秘密，即便她能逃离此处，也必将受到教会最严厉的惩处，会受尽各种残酷的刑罚而死去，最终，她的灵魂将会落入莎尔的手中，承受更漫长而无止境的折磨，直到女神厌倦。 cmfu发布她缓慢却坚定地摇头，脸上的神色清楚地表露出她心底的恐惧，然而也透着决然，无可选择的决然。 cmfu发布作为莎尔的牧师，她无可选择。 cmfu发布“真遗憾，女士，”命名者仔细地观察维康尼亚的表情变化，然后叹息着，他似乎对这种结果不太满意，但也在意料之中。作为知识之神的高阶牧师，他很清楚背叛神祗者会有怎样的下场，倘若对方不是以反复无常著称的黑暗精灵，他连劝说的尝试都不必做了。 cmfu发布“那么，我也就只好冒犯了。” cmfu发布黑暗精灵沉默着，看着命名者转身向门外走去。显然，他将去说服晨曦之神的主教前来施法，大约再过半小时，甚至更短，自己就将变成冷冰冰的亡灵，至于到底是骷髅、僵尸，甚至吸血鬼，则完全看那个施法者的能力和意愿。 cmfu发布这个结局让她战栗，虽然都是生活在黑暗和“地下”的存在，卓尔与亡灵，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cmfu发布“女神，救救我。” cmfu发布她在心中祈祷着，期望奇迹发生，虽然她知道这是徒劳，神祗也并非无所不能的。 cmfu发布然而奇迹真的发生了，尽管是以另外一种方式。 cmfu发布冰冷的思维再一次灌入她的脑海中，维康尼亚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她的双眼变得空洞无神，然后被最深沉的黑色填满吞噬。 cmfu发布背对着她的命名者并没有发觉什么，他正准备出门去兰森德尔神殿。虽然这不是最理想的方法，却也是唯一的选择，他叹息着，然后听见黑暗精灵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cmfu发布“或许我可以考虑合作。” cmfu发布 ; 第十五章 阴谋的交织 3 提尔神殿的大主教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cmfu发布由于科尔维公爵在前天晚上被一个刺客暗杀，评议会成员只剩下四位。如此一来，围绕“驱逐阴影盗贼”的议案，形成了二比二的局面，不能通过。 cmfu发布议案不能通过，谋划已久的主教们却也不愿意放弃。虽然军队不能动用，但神殿的力量还是不可小看的。在炽热之心圣武士团团长凯德瑞尔率领下，各大神殿的武装力量都投入进来，打算直接将阴影盗贼工会从世界上抹去。 cmfu发布只是那群黑暗里的老鼠也不好对付，神殿也不能大张旗鼓，结果双方陷入了僵持。而且现在已经骑虎难下，由于双方的敌意和互不信任，就算休战都没有可能。 cmfu发布“真麻烦啊。”提尔主教用手轻轻击打着自己的头，他刚刚结束祈祷，正准备去享受早餐。 cmfu发布然后他感觉到了身旁空气的细微波动。 cmfu发布“命名者？”他看着欧格玛神殿的主教从空气中跨出来。“什么事急迫到需要您直接传送过来？” cmfu发布命名者沉着脸。 cmfu发布“立刻通知康格斯和霍尔前来，紧急情况。” cmfu发布提尔主教愣了愣，“卡斯特、库恩和欧席格呢？” cmfu发布“先不用通知他们。” cmfu发布虽然不明所以，提尔主教依然按命名者所说向晨曦神殿和死亡神殿发出了讯息。几秒钟后，身穿黑袍的克兰沃主教和身穿白袍的兰森德尔主教同时从空气中走出来，前者依然一脸阴沉，而后者仍旧满面笑容。 cmfu发布“什么事？”兰森德尔主教康格斯询问。 cmfu发布“去密室。” cmfu发布每个神殿都有密室，即便正义之神的教会也不例外；正如每个人都有秘密，即便最善良正直的人也是如此。提尔主教启动了某个预备好的魔法，随之空间转移，四位主教大人已经置身于某个封闭的空间中。稍微一动念，椅子凭空出现在身边，他们坐了下来。 cmfu发布“到底是什么事？”兰森德尔主教又问了一次。 cmfu发布“那个预言，”命名者说，“那个预言的最后一段，我解开了它的秘密。” cmfu发布“你不早就已经解开了吗？” cmfu发布“是的，我早已经解开了。预言最后一段的含义是：当权杖重新被创造者取回时，曾经的权柄和光荣将会复归。但问题在于，这个‘创造者’指的是谁？” cmfu发布“这还需要想吗？”兰森德尔主教诧异说，“当然是指阿祖斯啊。” cmfu发布一千多年前，凡人巫师阿祖斯和预言之神萨弗拉斯争夺‘至高’神职。最终，阿祖斯创造了一支威力无比的权杖，将预言之神囚禁在权杖顶端宝石内，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并在魔法女神密斯拉的帮助下升格为巫师之神，那支权杖也就被称为萨弗拉斯权杖。由于年代久远，又涉及神祗之间的争斗，知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各大主教都是清楚的。 cmfu发布“不不，”命名者摇头，“问题在于，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当时还是凡人的阿祖斯，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创造出这种能囚禁神祗之物？就算是耐瑟瑞尔的大奥术师，也没有这种能力吧。” cmfu发布“阿祖斯能囚禁萨弗拉斯，显然是魔法女神在背后帮忙。说起来，你以前不也是如此推测的吗？” cmfu发布“我曾经是如此推测。”命名者说，“然而，是否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在阿祖斯和萨弗拉斯争斗过程中，魔法女神完全没有插手。” cmfu发布“这不可能！”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连连摇头，“如果这种可能性成立，那么也就是说，阿祖斯以凡人之身，仅仅使用那支权杖，不借助其他神祗的帮助，就囚禁了另一位神祗？” cmfu发布“是的没错。” cmfu发布“这不可能。”兰森德尔主教重复说，“你我都应该明白，如果萨弗拉斯权杖本身就拥有如此骇人的力量，它的创造者至少也是一位神祗，而且是一位非常强大的神祗。我甚至可以冒犯地说一句：你的知识之神，和我的晨曦之主，只怕都不具备这种能力。他们可以轻松击败萨弗拉斯，但绝对创造不出这种神器。” cmfu发布“你分析得都很正确。” cmfu发布“那么还有什么问题。知识之神和晨曦之主，已经是最强大的神祗了。如果他们都做不到，阿祖斯又怎么可能做到？又有什么人或者神祗能做到？” cmfu发布“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 cmfu发布命名者叹息着，“我刚刚得知，萨弗拉斯权杖的创造者，并非阿祖斯，而是另有其人。” cmfu发布“魔法女神？就算她也没有这种能力。” cmfu发布“比魔法女神更强大，或者说，比我们目前所知的神祗都强大，包括我们的主人在内。”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惊讶得站了起来，与他同样反应的还有提尔主教。死亡之神克兰沃的主教霍尔依然冷冰冰地板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cmfu发布“是谁？”两位主教异口同声地问。 cmfu发布“曾经的太阳神，律法与时间的守护者，随着耐瑟瑞尔帝国陨灭而消亡的光辉之主，阿曼纳塔。”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权杖重新被创造者取回时，曾经的权柄和光荣将会复归。”提尔主教重复着预言的最后一段，“如此说来，它的含义其实是…….” cmfu发布“是的，我们一直误解了它的意思。我们以为，那个创造者是阿祖斯，当他取回权杖时，将获得一些曾经属于他的神力。这和我们关系不大，所以我们没有特别在意。但实际上，它的真实含义是：当那位曾经的太阳神阿曼纳塔取回权杖时，他将恢复神力，并且重新夺取自己的神职。” cmfu发布命名者的眼光在提尔主教和兰森德尔主教脸上缓缓扫过。“不必我提醒吧，诸位应该都知道，阿曼纳塔曾经拥有的神职是什么。” cmfu发布不必他提醒。 cmfu发布太阳与律法，这是阿曼纳塔所拥有的最主要神职。自从耐瑟瑞尔帝国陨灭，他也渐渐消亡，神职被新兴的神祗们夺取瓜分。太阳为晨曦之神兰森德尔获得，律法归正义之神提尔所有。其他还有一些次要神职，也为诸神分享。 cmfu发布如果预言属实，阿曼纳塔取回权杖，重新夺取神职，那么这就同时意味着，兰森德尔、提尔，还包括其他一些神祗，都将丧失重要的神职，力量会大幅度削弱，甚至可能灭亡。 cmfu发布“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兰森德尔主教大声说，“我们应该赶快派出所有的力量，抢在所有人前面取得那支权杖。” cmfu发布与他相比，提尔主教则要冷静得多。 cmfu发布“并非我怀疑您的智慧，命名者，”他对欧格玛主教说，“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吗？我指的是，我们的神祗没有降下神喻，他们似乎对此都一无所知。” cmfu发布“我想，那或许是因为我们的神祗资历都不够古老。”命名者回答，“只有古老的神祗——我指的是和阿曼纳塔同一时代的神祗，才可能知晓一点这个秘密吧。我想一定是这样。” cmfu发布“那你的消息自何而来？和阿曼纳塔同一时代的神祗，应该随着耐瑟瑞尔毁灭而消亡殆尽了呀。” cmfu发布“还幸存一些。”命名者回答，“还幸存一些。月之女神苏伦，风暴之神塔洛斯，都曾经和阿曼纳塔处于同一时代。不过他们并没有‘秘密’或者‘知识’之类的神职，所以他们对此也应该一无所知，至少了解不多。” cmfu发布提尔主教看着命名者。 cmfu发布“秘密或者知识神职？我明白你从何处得来消息了。莎尔，掌管隐秘的暗夜女神莎尔。” cmfu发布命名者点头。 cmfu发布一直沉默的克兰沃主教霍尔站了起来。 cmfu发布“这样吗？那么我不明白，我又为何站在这里呢？阿曼纳塔是否复活，与死亡之主完全无关。” cmfu发布“不，有关。”命名者说，“死亡之主的神力，夺取自上一任死神希瑞克；而希瑞克的神力，得至动荡之年陨灭的死亡三神：班恩、米尔寇和巴尔。死亡三神则是最古老的死神，是这样吗？” cmfu发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cmfu发布“没错，众所周知。”命名者赞同，“不过我们都知道，所谓众所周知的事实，往往也就不会是真正的事实。霍尔，我们不必绕圈子，你我都知道，死亡三神的神力，继承自耶格，那位远古的死神。” cmfu发布霍尔沉着脸。“纵然如此，那又如何？阿曼纳塔是否复活，和死亡之主还是没有关系。” cmfu发布“请耐心听我说，霍尔。同样，阿曼纳塔的复活，也不会影响暗夜女神的神职和力量。但莎尔对此却非常关心，霍尔，想想这是为什么？”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终于忍不住插话了，“为什么？” cmfu发布“提起耐瑟瑞尔帝国，人们都会立刻想起那高度发达的魔法文明，和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大奥术师。但作为牧师，我们还应该知道，那时候的神祗也强大至极，他们虽然数量少，但却拥有现在的神祗无可比拟的力量，每个神祗都掌握大量的神职。” cmfu发布“这我们都知道。”兰森德尔主教不耐烦地说，“但那些古老的神祗不都已经消亡了吗？即使幸存一些，力量也都大大削弱了。” cmfu发布“他们的力量为什么会削弱？” cmfu发布“因为大量新的神祗兴起，夺取分享了他们的神职……”兰森德尔主教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 cmfu发布“正是如此。既然阿曼纳塔能够通过这支权杖恢复力量。那么，另外一些古老的神祗，是否也同样可以如此……” cmfu发布命名者看着霍尔，后者在犹豫。 cmfu发布“我不能肯定，但这很有可能。无论如何，这会严重动摇甚至毁坏现存的秩序。霍尔，我想死亡之主也不会希望看到这点，是不是？” cmfu发布“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合作。不仅仅需要和朋友合作，甚至也需要和敌人合作。” cmfu发布他的话隐然有所指。 cmfu发布提尔主教皱着眉头，“你是说，阴影盗贼？” cmfu发布“否则的话，我们无法抽调人手去寻找权杖。这种事情不能假手佣兵，那不安全。” cmfu发布“他们会答应吗？” cmfu发布“别忘了，盗贼之神马斯克的神职也大半得自莎尔。我想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cmfu发布提尔主教看着兰森德尔主教，又看着克兰沃主教。两人犹豫了一会，终于都点了点头。 cmfu发布“好吧，”提尔主教最后做了决定，“命令凯德瑞尔撤回所有人，停止一切对立行为。神殿的防卫事务由警戒骑士和忠诚守卫承担，炽热之心修整待命。” cmfu发布他转过身来，“命名者，另外我们还需要借助你的才华和说服能力，向那群阴影里的家伙传达我们的善意，以及希望。” cmfu发布“我乐意效劳。”命名者微微一躬。 cmfu发布 ; 第十六章 奥术师的苏醒 1 冒险者们站在空地上，看着这历时千年的城堡像孩童玩具般轰然倒塌，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那栩栩如生的幻境，恍然觉得这一切仿佛并非真实。 cmfu发布山风呼啸，烟尘散去，此时接近正午，秋天的太阳并不毒辣，晒在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cmfu发布“这座城堡自建成至今，整整两千年。”拉拉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一逃脱险境，她就又变成了乌鸦，此刻正在伊斯塔的肩头漫步徜徉，不时用嘴梳理一下羽毛。倘若不知内情，肯定还以为是剑士养的宠物。 cmfu发布“拉芙斯”，剑士向同伴介绍，“寇普利斯镇长的助手，喜欢自由自在飞翔的德鲁依。” cmfu发布“万分感谢您的援手，拉芙斯小姐”，圣武士立刻取下头盔，躬身道谢，“我是凯东&#8226；卡多佐，很荣幸认识你。” cmfu发布巫师同样表示感谢。 cmfu发布“叫我拉拉就好。” cmfu发布乌鸦从剑士的左肩跳到右肩，她举起左边的翅膀，碰了碰头，这似乎是打招呼的方式。 cmfu发布“拉拉，刚才是怎么回事？”伊斯塔询问。 cmfu发布“刚才有两个怪物在这里战斗，摧毁了这座城堡。”乌鸦蹦跳着，用翅膀疏理自己的黑色羽毛“真是超级恐怖的家伙，幸亏他们都已经走了，否则我们应该立刻逃命。” cmfu发布“谁？” cmfu发布“其中之一是个巫妖，”乌鸦形态的拉拉很不愉快地颤抖，“它身上那种死亡的味道真让人恶心、难受、想吐。我敢打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千年木乃伊味道都没那么重……” cmfu发布“喂，你的反应未免太夸张了吧？”伊斯塔不满地抗议，因为拉拉正在用力啄着他的头，而且她的翅膀在不断扑棱着，差点扫到剑士的眼睛。 cmfu发布“我是个德鲁依嘛。”拉拉理直气壮地回答，“看到那种严重亵du自然的东西，我怎么能不表现一下强烈的激动和愤慨呢。” cmfu发布剑士只好表示屈服。 cmfu发布“好吧好吧，那么，另外一边是谁？” cmfu发布“罗诺尔的主人，它其实是一只红龙。它摧毁城堡用的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尾巴。” cmfu发布“一只巫妖和一只红龙战斗，那一定很精彩，真可惜我们没有能亲眼目睹。”伊斯塔惋惜着，“不过，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cmfu发布“这个我不清楚，好像是他们在争夺一支权杖。” cmfu发布“权杖？”卡多佐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来，“那支权杖是什么样子？” cmfu发布“呃，灰色，大概四英尺长，两端镶嵌着巨大的钻石。”拉拉努力地回忆着，“我不敢靠近，没有听到权杖的名字。” cmfu发布“那么最后谁拿到了权杖？” cmfu发布“红龙，”拉拉拍了拍翅膀，做了个近似摊手的动作，“权杖本来在红龙的手里，那个巫妖来抢夺。一场战斗后，巫妖被打倒，紧接着传送离开；红龙好像也受了伤，抓着权杖向东北方向飞走了。哦，它临走时还带上了这个城堡的年轻主人。” cmfu发布“东北方向啊。”剑士看着那个方向，越过山峦起伏，林木阻隔，他看到了一片黑色的土地。“那是特迦丘陵。” cmfu发布特迦丘陵，他们最初的目标，虽然中途出了点小波折，看来此行最终还是将在那里结束。 cmfu发布“卡拉图人，过来。”乌鸦在耳边悄悄说，“有些事情我必须要提醒你，至于是否应该告诉你的同伴，则由你自己决定。” cmfu发布她低语着。 cmfu发布※※※ cmfu发布拉拉很快就向冒险者们告辞，然后展翅飞去，很快消失在天边。伊斯塔向同伴解释说，她是崔米镇镇长的助手，这次是为了向另外一个村庄送信，路过此处，恰好救了他们。现在她必须回去复命。 cmfu发布“哦，我想我们真幸运，是不是。”思思笑着说，她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周围，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景象全记在脑中。 cmfu发布卡多佐则看着城堡的废墟，“不是说这个城堡被班恩教会占据了吗，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cmfu发布“嗯，拉拉刚才对我说了，那群班恩信徒，昨天上午离开了城堡，去了东北方向。” cmfu发布“特迦丘陵？” cmfu发布“我想是吧。” cmfu发布一丝微笑悄悄在圣武士的嘴角蔓延开来，“我得说，我们的救命恩人对这个城堡真关心。” cmfu发布觉察到自己无意间失言，伊斯塔呵呵笑了两声，打算掩饰过去。“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委托他们帮忙收集一些情报。” cmfu发布“这种行事作风，还有德鲁依的身份，让我想起了一个颇有传奇色彩的组织。” cmfu发布他看着剑士，“竖琴手同盟？” cmfu发布伊斯塔摊手。 cmfu发布“首先，我不是什么竖琴手同盟的成员；其次，他们也从来没跟我提及这个名字，或者与之有关的任何事情；所以，我一概不知。” cmfu发布“不过，”他反问，“听口气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组织？” cmfu发布“这个，并不是不太喜欢。”圣武士犹豫着，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我得承认，他们很有正义感，做过很多值得称道的事情。但我总觉得，他们行事似乎缺乏纪律……” cmfu发布“行事缺乏纪律？你是说他们的组织混乱？” cmfu发布“不，不对，很抱歉，我想我的措辞有误。我的意思是说，他们的行事本身很有纪律性，但他们作出决定时，似乎更多的是凭借自发的善良理念，而缺乏规范性的指导……” cmfu发布“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伊斯塔总结说，“你承认他们善良，至少在善良与邪恶之间更偏向于前者，然而你又觉得他们过于散漫，不遵守你们制定的那些规则，比如法律，是吗？” cmfu发布“仅仅拥有善良的天性，却缺乏规则和法律的指引约束，很容易走上歧路。你觉得呢，伊斯塔。” cmfu发布“我想他们对此一定有不同的看法。”剑士说，“卡多佐，对于你而言不证自明的道理，对于别人来说未必也同样适用。” cmfu发布“但我所努力坚持和追求的是正义。” cmfu发布“正义未必适用于所有人。这个世界很大，应该允许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 cmfu发布“但真正正确的路是唯一的。” cmfu发布“这是你自以为，卡多佐，你不应该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人。” cmfu发布“这并非‘我’的观念，这是正确的观念。” cmfu发布“如果正确的观念是如此的蛮横和不宽容，那么我只会认为这是暴政。” cmfu发布“邪恶的领主才会产生暴政，正确的法律规范将会实现正义。” cmfu发布“偏执而不宽容，怎么可能带来正义？纵然一时正确，终究也会堕落到黑暗里去。” cmfu发布………… cmfu发布双方争执起来，这让旁边的思思莫名其妙，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或者说，她不明白这两个人在争执什么，那些词汇听起来都缥缈而遥远，似乎和现实永远也挂不上勾。 cmfu发布她只好咳嗽了一声。“我说，两位，我们是否该出发了，你们似乎精神很好。” cmfu发布黯影已经先一步动身了，当走过同伴身边时，他冷冷地迸了两个字。“笨蛋。” cmfu发布※※※ cmfu发布冒险者们决定下山，然后继续向特迦丘陵前进。伊斯塔想着拉拉悄悄告诉他的事情，有些踌躇不安，但他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cmfu发布“她很强呢。”思思说，显然这个“她”是指刚才的拉拉，“能够变成乌鸦，这不是普通的德鲁依能够做到的。” cmfu发布“德鲁依都可以变成动物吧。”伊斯塔不以为然地回答，“我经常看到德鲁依变成大灰狼在森林里跑来跑去。” cmfu发布其实他是曾经多次看见自己的冒险伙伴变成大灰狼跑来跑去。两年前，当寇普利斯还不是崔米镇镇长的时候，他们经常同行冒险，对德鲁依的这种变身术早看惯了。不知有多少个早晨他是被狼爪推醒的。 cmfu发布“那不同的，变成狼比较容易，因为体型大小比较接近。但人类要变成乌鸦这种超小体型的生物，没有漫长的学习和训练是做不到的，而她看上去还很年轻。” cmfu发布“没看出来吗？她是个半精灵。”剑士说，“我当然不知道她的年龄，但可以肯定一点：她比我们都要年长得多。” cmfu发布比我们都要年长得多？ cmfu发布巫师的心里突然动了一动，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剑士随口一句话却仿佛触动了她心底什么东西。身边的同伴都没有在意，剑士和圣武士在讨论下一步的行动，刺客一言不发。 cmfu发布那个幻境，巫师在努力思索着，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幻境如此熟悉，好像真的就是我曾经经历过一样？ cmfu发布仿佛我真的就是那位大奥术师，曾经在两千多年前的耐瑟瑞尔帝国拥有自己的浮空城；仿佛我真的曾经打算施展一个惊天动地的魔法，最后似乎还成功了…… cmfu发布成功了？ cmfu发布不对，在幻境里我是失败了呀。 cmfu发布她似乎隐隐约约地把握到了什么，但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巫师感觉脑袋中的神经仿佛在一根根断裂，她都甚至可以听见那啪啪的声响。巫师咬着牙，压抑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 cmfu发布“你怎么了？”剑士转过头询问。 cmfu发布“我不知道。”巫师痛苦地说，“突然间就头疼得利害……” cmfu发布她已经无法继续说话。圣武士赶过来，快速施加了一个治疗魔法，但这显然没有起到任何缓解疼痛的作用。剑士将她抱起来，左右四顾想找个荫凉的地方。 cmfu发布“或许是阳光太刺眼。”剑士猜测。 cmfu发布幸好没有兰森德尔的牧师在附近，否则定然会指责剑士在污蔑神祗。在圣武士的帮助下，巫师被平放在一块有树荫的草地。 cmfu发布“谢谢。”她虚弱地说，然后晕迷过去。 cmfu发布圣武士俯身检查，他将右手按在巫师的额头上，白色光芒一层一层地自掌心涌出来，包裹着巫师全身。根据光芒的闪烁反应，他飞快地作出一连串判断：“没有受伤……没有中毒……不是被诅咒……也不是生病……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cmfu发布“这样子很像是魔法反噬。”他最后不肯定地猜测。 cmfu发布“可她刚才没有使用魔法啊。” cmfu发布“我也不明白，但这确实很像。我以前曾经见过一名巫师，他打算使用一个非常强力的魔法卷轴，但却无法控制那种力量，结果就是这种反应——不，也不是完全一样，只是很像。” cmfu发布但这也仅仅是猜测。两人虽然都是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却毕竟不是擅长治疗的牧师，不能肯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能确定是魔法反噬，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病人自己或许能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已经晕迷过去，而刺客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远远看着。 cmfu发布“得找个牧师来，”剑士说，“得赶快，但这附近……。” cmfu发布“最近的神殿也在崔米镇上。” cmfu发布难题出现了。这支被偶然与巧合拼凑到一起的冒险小队有个致命的缺陷——没有擅长治疗恢复的牧师，或者德鲁依。由于成员的能力强大，这个缺陷一直并不明显，仅靠圣武士有限的一点神术能力就足以支持。但当麻烦真的出现时，问题就变得格外棘手。 cmfu发布该死，偏偏拉拉早一步走了，否则她或许能帮上忙。 cmfu发布“我带她回崔米镇，你们先去特迦丘陵，在那里会合。” cmfu发布剑士说着，将巫师抱了起来。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思前想后耽误时间。巫师已经晕迷不醒，呼吸则忽粗忽细极不稳定，她的脸色通红，这有点像是发烧，但她的额头却又并不烫，实在古怪得很。 cmfu发布圣武士犹豫着。从这里回崔米镇，路上并不安全，剑士一个人行走倒还无所谓，但带上一个病人，那就很难说了，倘若再碰上像塔洛斯牧师那种敌人，只怕就很难应付。 cmfu发布只是，如果一起回崔米镇，那么等于要再浪费两天时间，权杖在红龙那样强大的怪物手中，多拖延一刻就多一分变数。 cmfu发布“你们回崔米镇。”他说，“我一个人去特迦丘陵。” cmfu发布“不用。”剑士拒绝，“我带她回去就行，你们先去追那条红龙。卡多佐，”他压低了声音，“要从一只红龙手里夺取宝物，我想一名盗贼比圣武士更有作用。” cmfu发布“我明白。但你一个人带她回去太危险。” cmfu发布“放心，我想塔洛斯总不会有那么多……” cmfu发布他突然顿住了。 cmfu发布风暴之神塔洛斯？ cmfu发布“今天日期多少？”他问圣武士。后者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了：“十一月二十八日，星期八。” cmfu发布“原来如此，”剑士恍然大悟，“我都忘了这个国度的日期，原来月亮节快到了。” cmfu发布“上路吧。”他招呼着同伴们，“我们继续出发。” cmfu发布“但她怎么办？” cmfu发布“最近的神殿并不在崔米镇，而是在斯拜尔山脚下，我们去特迦丘陵正好路过。” cmfu发布 ; 第十六章 奥术师的苏醒 2 斯拜尔山是一座休眠火山，据说在四百多年前曾经喷发过一次，方圆十几英里全被炽热的岩浆吞没，火山灰遮天蔽日，半月不散，周围的三个村庄被全部摧毁。面对这种自然伟力，人类也无可奈何，好在自此之后，斯拜尔山就陷入了沉睡，几百年来人们也渐渐淡忘了。 cmfu发布冒险者们急匆匆地上路，圣武士走在最前面开路，剑士抱着巫师跟随，刺客断后。他们在树林间穿行着，斯拜尔山的白色峰顶远远在望，估算路程大概需要三四个小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cmfu发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寇普利斯曾经告诉过我：这附近有一座塔洛斯神殿，就建在斯拜尔山的脚下。” cmfu发布“那个？”圣武士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我隐约也听说过，但好像已经废弃很久了吧？” cmfu发布“没有废弃，只是平时无人居住罢了。” cmfu发布塔洛斯的神殿往往建在火山边或者风暴必经之路上，这大约是神祗的个人喜好问题。当然，风暴之神总会保佑他的神殿和信徒安然无恙的。只不过，塔洛斯牧师往往同时就是强盗土匪，他们居无定所，四处抢劫，随便找块地方就可以向神祗祈祷——连祈祷时间都不固定，因为这位神祗喜欢把赐予神术的时间改来改去，平均每十天变更一次。所以对于其他神祗的教会而言，找到神殿就意味着找到一大票牧师；对于塔洛斯教会来说，他的神殿里最有可能的情形是空无一人。 cmfu发布“不过现在不同，月亮节快到了，这群牧师需要举行庆典来取悦塔洛斯，这一地区的信徒都会集中到神殿来。还记得我们路上遇到的那群塔洛斯牧师吗？难怪这一路上没遇上什么怪物，因为他们在打猎呢。” cmfu发布“打猎？” cmfu发布“就是四处寻找猎物——这个猎物的范围包括一切智慧生物。然后他们会将抓获的猎物带回神殿，在庆典上用闪电来反复攻击，以此表现对塔洛斯的忠诚和信仰。显然，卡多佐，你对其他神祗关心得太少了。” cmfu发布“塔洛斯是个邪神。” cmfu发布“邪神也是神祗嘛。”剑士狡猾地笑笑，“别忘了，我们此去是要向这群邪神的牧师寻求帮助呢。” cmfu发布圣武士哼了一声，“我怀疑他们会更愿意把我们当作送上门的猎物。” cmfu发布“你的剑会让他们改变主意的。”剑士似乎漫不经心地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原则性。据我所知，邪神的牧师往往意志不够坚定，很容易就屈服于暴力。” cmfu发布“对于这点，我倒丝毫不怀疑。”圣武士说着，挥剑将面前的树枝分开，“快点走吧，下午应该能赶到，希望还来得及。” cmfu发布剑士看着怀里的巫师，她依然在晕迷中，眉头紧皱着，间或有轻微的呻吟。圣武士已经将所能使用的所有回复和祝福神术都施加在她身上，但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唯一庆幸的是，看起来情况并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 cmfu发布但这一切都说不准，必须赶快找到一个牧师，就算是塔洛斯牧师也无所谓。 cmfu发布他加快了脚步。 cmfu发布※※※ cmfu发布“等等。”走在最前面的圣武士突然停了下来，“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cmfu发布三个人都停了下来，但树林里一片寂静，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看起来，是卡多佐过于多疑了。 cmfu发布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打算继续前进。正当他刚刚迈出一步时，身旁一个黑影如闪电掠过。 cmfu发布那是刺客。 cmfu发布一眨眼间，他已经跃出了十米之外。瘦小的身体在树木间穿梭着，比猿猴还要灵敏，身上的暗蓝色皮甲丝毫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妨碍。仅仅几个起落，他就脱出了圣武士的视线。林间地上满是枯枝落叶，他踩在上面居然不发半点声响，仅以这一点而论，就足以称得上第一流的盗贼了。 cmfu发布“他应该发现了什么。”剑士在后面说，和圣武士原地等待。 cmfu发布如他所料，两分钟后，刺客回来了。 cmfu发布“那个方向，大约两百米，”黯影指了指，“三名塔洛斯牧师，在围攻一只黑熊。” cmfu发布“他们穿什么式样的袍子？” cmfu发布“黑色长袍，锯齿状金色花纹。” cmfu发布“可惜，”伊斯塔叹息着，“三个低阶牧师。” cmfu发布“低阶牧师未必能力弱。”圣武士在旁边反驳，“教会阶级依据的是对教义的理解和对教会的贡献，并非能力的强弱。” cmfu发布笨蛋，伊斯塔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只好向他解释。“在提尔教会或许如此，但在塔洛斯教会，阶级和能力就是同义词，谁的能力强，谁就有更高的阶级。” cmfu发布卡多佐还要说什么，伊斯塔打断了他，或许是现在巫师的病情不明，他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 cmfu发布“对于这些邪神信仰，我想我比你了解得多。现在，帮我抱着，小心你的铠甲太硬，别伤到她。” cmfu发布他将怀里的巫师递给卡多佐。 cmfu发布圣武士莫名其妙地接过来，然后伊斯塔拔出长剑朝刺客所指的方向跑过去。 cmfu发布“跟我来，不过记住别插手。”他对同伴说。 cmfu发布※※※ cmfu发布剑士一口气跑过来，他不如黯影那般敏捷，能在树林间纵跃如飞，又怕动静太大惊动敌人。大约跑了两分钟，终于看到了刺客所说的那三名塔洛斯牧师。 cmfu发布一块小小的林间空地，他们正围在一只倒地的黑熊边，焦糊的味道扑鼻而来，看来这只熊挨了不少闪电。 cmfu发布“你下手太重了，林克，”其中一名牧师向身旁的伙伴抱怨，“这只熊已经死了，不能当祭品。” cmfu发布“可以再复活嘛。” cmfu发布“你以为主教大人会为一只熊使用复活术？” cmfu发布“那就当晚餐好了。”叫做林克的牧师说，“把它抬回去吧，总不能空手而归……谁！” cmfu发布他听见了剑士的脚步声。 cmfu发布三名牧师反应很快，他们瞬间站成一个三角形，林克位居顶端，看着从树林里钻出来的剑士。银白色闪电光环在他们手上萦绕着，蓄势待发。 cmfu发布“只有一个人，抓住他当祭品。”他们判断着，随即同时射出了闪电。为了避免把祭品杀死，这次他们下手轻得多，就算全部击中也不会致命。 cmfu发布剑士突然倒地，然后翻滚过来，三道闪电全部射空，击在旁边的树上。林克急步后退，打算再次施法，但他刚刚发出一个音节，脖子上已经一阵冰凉。 cmfu发布那是一把长剑。 cmfu发布塔洛斯牧师都很明智，懂得审时度势，林克立刻放弃了一切抵抗，僵直不动。剩下两名在急速施法，两道闪电又射了过来，银白色光芒耀眼刺目，这次他们已经发觉情况不对，出手再不留情。 cmfu发布伊斯塔迎着闪电一剑挥出。 cmfu发布这一剑劈向一名牧师的左肩，但与其说是“劈”，不如说是“掷”，因为伊斯塔突然松手。他闪身到另外一名牧师身前，一拳头朝脸上砸了过去。 cmfu发布这位不幸的牧师看着一只拳头在面前越变越大，直至砸在自己脸上，然后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而他的同伴此时并不好过多少，他被自己的闪电击中了，正处于全身麻痹的状态——长剑在脱手后撞上了他发出的闪电，然后跌落在他的左臂上。由于主人脱手，长剑没有对牧师的身体造成很大伤害，仅仅割了道口子，但剑上所带的电流却一瞬间传遍了牧师全身。如果他不是风暴之神的牧师，对闪电有着很高抗性，现在心脏应该已经停止跳动了。 cmfu发布当三名牧师被完全制住后，圣武士小心翼翼地抱着思思，和刺客从树林里走出来。 cmfu发布“好了，三位，现在我们谈一笔交易。”剑士对还保持僵直状态的林克说。 cmfu发布 ; 第十六章 奥术师的苏醒 3 被打晕的牧师醒过来，被闪电击中的牧师也恢复过来。三名不走运的强盗背靠背坐在地上，不明白敌人打算干吗。 cmfu发布伊斯塔拣回自己的长剑，握在手上。 cmfu发布“三位，我无意请教你们的姓名，当然，你们也不必知道我们的身份。总而言之，现在我们来谈一笔交易。” cmfu发布他指着圣武士。 cmfu发布“这是提尔教会的圣武士，凯东&#8226；卡多佐先生，威名赫赫的审判者。你们刚才打算对我进行抢劫甚至谋杀等非法活动，这是他亲眼目睹的，只要我提出控告，现在卡多佐就可以将你们格杀。” cmfu发布“当然，按照法律，只要受害者一致自愿放弃控告的权力，那么可以不予追究。我，作为唯一的受害者，可以放弃控告的权力，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cmfu发布三名牧师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cmfu发布“好了。”伊斯塔从圣武士怀里将思思接过来，“现在法律程序问题已经解决了，是不是，卡多佐。” cmfu发布圣武士这才明白为什么他要独自一人来对付这三名塔洛斯牧师，原来连法律上的纠缠都已经想好如何规避了。倘若让圣武士来帮忙，那么以他的强烈正义感，怕会把事情弄砸。 cmfu发布这个卡拉图人很聪明，卡多佐想，可惜他的善恶是非观念太不明晰。 cmfu发布伊斯塔自然不会去注意圣武士在想什么，他将思思平放在草地上。“现在说正事。我们的这位同伴突然病了，请你们治好她。” cmfu发布三名牧师立刻行动起来，此事性命攸关，马虎不得。倘若不能治好这个巫师模样的小女孩，只怕今天就要去见风暴之主了。 cmfu发布他们毕竟是牧师，虽然擅长用闪电攻击人，但治疗和回复则是本职工作。一个个神术闪耀着白光，施加在思思身上，但似乎毫无效果。 cmfu发布林克看了看同伴，他们的面色无一例外地非常难看。 cmfu发布“精神分裂？” cmfu发布“双重人格？” cmfu发布“不对，是夺魂入体。” cmfu发布………… cmfu发布他们争吵起来，这情形让剑士想起了家乡。卡拉图的宗教信仰极不发达，基本没有牧师，生病受伤都是找医生治疗。倘若是富贵人家，为求稳妥，一般会同时请几个医生，结果往往出现各执一词争夺不下的局面，反而让病人家属无所适从。 cmfu发布“到底怎么回事！”他大吼了一声。 cmfu发布三名牧师七嘴八舌地一起说话，解释了半天，剑士终于明白了。简单来说，巫师之所以晕迷，是因为体内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冲撞游走，似乎想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cmfu发布“这种力量，好像是某种强大的灵魂。”林克吞吞吐吐地说。 cmfu发布“灵魂？” cmfu发布“也就是说，好像是两个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其中一个是她本身的灵魂，另外一个……很诡异，无法判断。” cmfu发布“胡扯，”剑士大声说，“人怎么可能有两个灵魂。” cmfu发布他想起了思思在崔米镇上对他说的话。 cmfu发布“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个灵魂的存在。它现在似乎在我的身体某个角落潜伏着，沉睡着，在某些时候会突然醒来。” cmfu发布思思当时是如此说的。 cmfu发布难道说，上午在城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那个灵魂突然醒过来了？该死，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幻境。 cmfu发布塔洛斯牧师还在争辩着，“可是确实有两个……” cmfu发布剑士截断了他们的话，“没有可是，总之赶快让她恢复过来，你们不是牧师吗？用治疗神术啊！” cmfu发布“低阶的神术只能治疗肉体创伤，这属于精神范畴，大概要用痊愈术……” cmfu发布“你们教会中间，有谁能用痊愈术？” cmfu发布三名牧师面面相觑，最后林克回答说，“只有大主教和副主教可以使用，但副主教大人昨天打猎时被人杀了……” cmfu发布这次轮到伊斯塔和卡多佐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想起了昨天杀死的那么塔洛斯高阶牧师，以那人的能力，差不多就应该是这位副主教了。 cmfu发布“那主教在哪里？我知道你们马上要举行庆典，他肯定也在附近。” cmfu发布三名牧师支支吾吾似乎不愿意说，伊斯塔皱起了眉头，他振了振右臂，手上的长剑顿时嗡嗡作响。 cmfu发布“我不喜欢逼迫别人，但这次要救朋友，另当别论。另外我再重复一点，这位审判者卡多佐先生是提尔的圣武士。” cmfu发布提尔的圣武士擅长侦测谎言，这几个塔洛斯牧师不会不知道。伊斯塔说这句话，意思就是警告他们不得说谎。 cmfu发布“他在神殿。”牧师最后说。 cmfu发布※※※ cmfu发布在长剑的说服下，三名牧师极不情愿地在前面带路，至于那只熊，自然丢下不管了。由于地形熟悉，这次他们的前进速度快了很多。 cmfu发布一路上剑士也没有忘记打探消息。很快，他就知道这次庆典已经聚集了四十多名牧师，阿斯卡特拉附近的所有成员基本全来了，现在他们正以斯拜尔山的神殿为据点，白天出去打猎，夜晚回来休息。 cmfu发布“主教也出去打猎了吗？” cmfu发布“没有，因为昨晚传来了副主教和他带领的牧师全部被杀的消息，主教大人为了稳妥起见，决定在神殿留守。” cmfu发布“那也就是说，我们赶到神殿的时候，应该不会碰上几个牧师？” cmfu发布“不会超过十个。” cmfu发布在圣武士侦测谎言的压制下，牧师们有问必答毫不犹豫，态度好得就像是殷勤的向导。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地给一行人使用了某种神术，剑士只感觉似乎有旋风环绕在自己身边，脚步因此变得轻快了很多，这有些类似于加速术，效果没有那样强，但据牧师说，这种神术可以持续更久的时间，而且不会有疲惫的后遗症。 cmfu发布“这是什么？”伊斯塔的好奇心又发作了。“我从来没听说过牧师有这种能力。” cmfu发布“风暴之主赐予的特殊魔法，我们称之为风行术。” cmfu发布果然是掌管气候的风暴之神。伊斯塔很高兴自己又获得一点新的见识，至于卡多佐，他表现得对这种“小把戏”不屑一顾，但这并不妨碍他接受牧师施法。 cmfu发布由于这意外的加速，他们仅仅花了预期时间的一半就到了斯拜尔山，而且根本不用自己寻找，三名牧师就将他们带到了神殿前。 cmfu发布“真有特点。”剑士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称赞说，“我差点以为是来到了战神坦帕斯的圣地。” cmfu发布之所以他如此感慨，是因为面前的这座建筑，与其说是神殿，不如说是军事堡垒更确切。它依山形而建，呈不规则的多边形，高耸的城墙上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射击孔，每个转角处都有三角形的金属支架，闪电光球在其上跳跃着，不断劈啪作响，很显然，只要有人操纵，立刻就可以作为强力武器攻击来犯的敌人。这绝非恫吓或者虚张声势，神殿前随处可见白色的骨骼，人类的或者其他生物的，散落在草丛和石块间，一闪一闪地反射着冷冷的白光，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激烈战斗，以及攻击者的失败。 cmfu发布我们的运气不错，剑士在心里想，如果没有这几个牧师带领，我们很难进入这个神殿呢。 cmfu发布“我说，你们怎么好像时刻准备和人作战？” cmfu发布“因为总有恶劣而愚昧的家伙不愿服从风暴之主的教导，甚至会自不量力地前来冒犯——呃，先生，你知道，我不是说你们。” cmfu发布“当然，当然。”伊斯塔亲切地拍着说话的那个牧师肩膀，“我们是朋友。” cmfu发布“呃，是的，朋友。”牧师连连点头，脸上挂着诚恳的笑容，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在心中大声咒骂。 cmfu发布他们走上前，大声念起古怪的咒语，当最后一个音节吐出时，沉重的大门缓缓敞开了。 cmfu发布“请进。”他们仿佛热情的主人招呼着，然后当先走进去。 cmfu发布※※※ cmfu发布走进大门，是空旷的院子，地面铺着青色石板，间隙里杂草丛生。院子的尽头，座落着一间古怪的建筑。 cmfu发布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这建筑的式样非常特别，顶端尖耸，底座狭窄，中间却宽，而且还曲折了一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束巨大的闪电落在地上。 cmfu发布“这是神殿。”牧师们介绍。 cmfu发布果然如他们所说，塔洛斯牧师们都出去打猎了，神殿里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但却一点都不安静，不知从哪里发出的雷电轰鸣声震得剑士耳朵发胀。牧师们则安之若素，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有着粗可合抱的柱子，宽敞至极的大厅和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坑，还有高耸的墙壁——值得一提的是，墙壁上方并不接着天花板，因为根本就没有，那里是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cmfu发布“我想你们的牧师中一定有很多巨人。”剑士仰着头说。 cmfu发布“巨人？没有啊，风暴之主并不太喜欢巨人。” cmfu发布“那么这里原本是巨人的巢穴？” cmfu发布“当然不是，这里一直就是风暴之主的神殿。” cmfu发布“哦，那我得说，你们的神殿真的是很宽敞。” cmfu发布“这个。”牧师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实际上，这座神殿刚刚建成的时候并非这个样子。但我们的主教喜欢进行一些非常危险的魔法试验，需要非常非常大的空间……” cmfu发布剑士本打算问问什么危险的魔法试验，但后来决定还是不节外生枝了。鬼知道那个主教喜欢干吗呢，倘若问出什么制造亡灵生物等邪恶而且不法的勾当，只怕身边的圣武士要立刻冲进去把他杀了。 cmfu发布大厅呈方形，或者说一个等腰梯形更准确些。他们进来的那扇大门开在最宽的底边，用涂料染成了绿色；而两个斜边上则分别开着一扇小一些的门，同样用涂料染色，一蓝一紫。 cmfu发布而在大厅正中的地板，同样用绿、蓝、紫三种颜色的金属线嵌出了一个六芒星形魔法阵，精致繁复，即使是完全不会魔法的剑士，也一眼看出其中必定蕴涵有非常强力的能量。或许是神殿的某种防卫措施，伊斯塔心想，三名领路牧师的动作证实了这个猜测，他们显然在小心翼翼地刻意避开那个六芒星，但脸上的神情似乎并不特别害怕，只是不想引起什么麻烦。 cmfu发布剑士很好奇这个魔法阵的作用，但他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好奇心。毕竟，这是别人教会的秘密，自己不宜探听太多。虽然在长剑的逼迫下，塔洛斯牧师肯定不会保守秘密，但剑士不喜欢做事情太过分。除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愿意逼迫他人。 cmfu发布我们只是来寻找牧师治疗同伴，他如此说。 cmfu发布在牧师的带领下，他们穿过了大厅，通过右边的紫色小门，然后走进一条阴暗的走廊。两边的墙壁都很光滑而且冰冷，看起来坚固无比，剑士猜测应该开有隐形的暗门，但他看不出。 cmfu发布他们在走廊尽头停了下来，这里有一扇木门，颜色黯淡，缝隙里隐隐透出光亮。 cmfu发布“你们的主教在里面？”剑士打着手势问牧师，他已经将巫师又递给了卡多佐。和这种邪神信徒打交道，还是自己来吧，让圣武士上场只怕把事情弄砸。 cmfu发布他们一起点头。 cmfu发布伊斯塔正准备推门，突然心念一转，反手在一名牧师的肩膀上一推。砰的一声，并不很结实的木门被撞开了，但那名牧师却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cmfu发布他的黑色长袍上开始冒烟，头发根根直竖起来，脸已经变得焦黑如炭。 cmfu发布“好厉害的魔法陷阱。”剑士称赞说，他的眼睛却并不是看着剩下那两名牧师，而是望向门口。 cmfu发布“是谁来打扰我的休息？” cmfu发布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看着来访的客人，他的脸色很不友善。蓝白色长袍上绣着爆裂闪电般的血红色花纹，这显示此人在塔洛斯教会中地位非常高。很显然，他就是此地的塔洛斯教会主教。 cmfu发布他的目光扫视过来，最后落在圣武士铠甲的胸口，那团跳动的火焰标志。 cmfu发布“炽热之心？”主教认出了圣武士的身份。“我似乎不曾邀请炽热之心的成员来参加风暴之主的庆典。” cmfu发布剑士躬身。 cmfu发布“请原谅我们的冒昧打扰，因为有一位同伴突然晕迷，我们需要借助风暴之神和您的力量。” cmfu发布“我们仅仅是过路者，”他接着说，“对风暴之神和他的教会毫无兴趣，也没有任何恶意。” cmfu发布“我可不相信一名圣武士会不抱恶意地站在这里。” cmfu发布“请相信，我们有要事在身，只要同伴恢复，我们不会在这里多打扰一秒钟。是不是，卡多佐。” cmfu发布圣武士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cmfu发布“如何？”剑士看着主教，“提尔圣武士的承诺，应该有足够的分量吧。” cmfu发布最好能和平解决，否则的话就只好用武力强迫了。虽然动起手来肯定有胜算，但有个固执死板的圣武士在旁边，说不准就会弄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 cmfu发布幸好，能当上教会首领的家伙，智商就决不会太低。短暂的审时度势之后，这位塔洛斯主教立刻答应合作。从他的立场上来说，早早把这几个不好惹的家伙打发走乃是上策。 cmfu发布“把他抬出去治疗。”他吩咐自己的手下，两名牧师赶快把那位不幸的同伴搬走了，离开时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cmfu发布思思被平放在床上，主教盯着她看了两分钟，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圣徽。伊斯塔瞥了一眼，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白色圆盘，镌刻着绿、蓝、紫三色爆裂闪电。 cmfu发布“是施法反噬吗，先生？”伊斯塔有些不放心地问。 cmfu发布“当然不是，不过我会搞定的。”主教回答着，将圣徽按在思思的额头上，他的全身在一瞬间闪耀着银白色的电光，然后通过圣徽全部传输进巫师的身体。“痊愈！” cmfu发布电光化作白色的正能量之火，在思思身上燃烧着，大约一分钟后，火焰熄灭了。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巫师，期盼她能够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他们都失望了。 cmfu发布主教咦了一声，低头仔细检查，他平举着圣徽，在巫师身体上空移动了一圈，最后阴沉着脸抬起头来。 cmfu发布“我无法治疗。” cmfu发布 ; 第十六章 奥术师的苏醒 4 “我无法治疗。”塔洛斯主教说，“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cmfu发布“痊愈术应该可以治疗一切肉体和精神创伤啊。” cmfu发布“但她的肉体和精神都没有创伤。”主教解释说，“她的身体有另外一个灵魂，一个似乎非常古老，而且非常强大的灵魂。它似乎沉睡了很久，但现在渐渐苏醒过来，试图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cmfu发布“她自身的灵魂呢？” cmfu发布“暂时在和那古老的灵魂争夺——不过也仅仅是暂时，因为很快就会被完全压制住。” cmfu发布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剑士看着他的同伴，无论是谁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 cmfu发布“很快是多久？”他最后问。 cmfu发布“大约两个小时。实际上，如果不是接连有人为她施加祝福魔法，灵魂早应该已经被吞噬了。” cmfu发布剑士怔了怔。 cmfu发布“你的意思是说，祝福魔法能有效果？” cmfu发布“很古怪。”主教说，“那个渐渐苏醒的古老灵魂，似乎对牧师的祝福魔法非常排斥，结果我们施加的神术，对它反而起到了压制作用。也就是说，神术能起作用，但并不能让她醒来，只能延缓她本身的灵魂被完全压制的速度。” cmfu发布“那么，如果不断对她使用祝福魔法，能否把那个灵魂压制下去？” cmfu发布“从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只要你能聚集安姆所有教会的牧师。” cmfu发布这自然不具备任何实际可能性。别说他们，就算是安姆的六人评议会也没有这种能力，将各种互相对立的教会牧师聚集到一起。就算能召集，也肯定会立刻混战起来，具有坚定信仰的牧师同时也是狂热的，他们可以高呼神祗的名讳互相杀戮而面不改色。 cmfu发布“不过，我还有一种神术，或许可以成功。”主教说，示意冒险者们退后。 cmfu发布“再后退一点，这个魔法需要足够的空间。对，差不多了。” cmfu发布当剑士们退到门边时，他将圣徽收回自己的口袋中，双手按在巫师肩膀上，用力紧握。 cmfu发布“好了，三位。”他突然阴笑一声，“再见了。回返！” cmfu发布随着这个词念出，巨大的黑色漩涡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主教抓起思思，然后退入这次元裂隙中。在他的身体还有一小半露在外面时，急怒交加的伊斯塔赶上来，一剑劈下。 cmfu发布“放下她！” cmfu发布这一剑如迅雷闪电，精准无误地劈向主教的右肩。砍断这只胳膊，他就无法抓住思思，剑士心里想着，手上加劲。 cmfu发布不对！陡然一股危险的征兆在心中涌起。 cmfu发布在长剑接触到目标的那一霎那，银色的电流猛然遍布主教全身，和昨天刺客杀死那个副主教时的情形一模一样，但威力似乎更胜一筹。剑士已经来不及撤剑，而且他也不能后退。必须阻止他把思思带走。 cmfu发布他用尽全身力气一剑劈下。 cmfu发布怒吼和惨叫声同时响了起来，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剑士整个人被震飞了出去，他的身体上还缠绕着电流，长剑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一只血淋淋的胳膊摔在旁边。 cmfu发布失去平衡的主教跌入黑色漩涡中，失去一只胳膊的他无法再抓住思思，但惯性让巫师也随之摔进了次元裂隙。 cmfu发布“你会付出代价！”主教痛苦的咆哮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漩涡消失了。与此同时，刺客冲出门去。 cmfu发布剑士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他几乎无法动弹，卡多佐将他扶了起来。 cmfu发布“呆着别动。”圣武士警告说，“你受了重伤，而我的神术已经用尽了。” cmfu发布剑士想说话，但肌肉和神经似乎都麻痹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塔洛斯的高阶牧师看来都有那种能释放闪电护盾的戒指，作为防身保命的工具，那个被刺客杀掉的副主教如此，这个主教也如此。 cmfu发布那家伙带走了思思，剑士愤怒着，他想追出去，但现在连身体都无法独自站稳。 cmfu发布“冷静。”圣武士说，“这是回返真言，不是普通的传送……” cmfu发布“轰！” cmfu发布“轰！” cmfu发布“轰！” cmfu发布巨大声响传来，打断了他的话，地面都随之颤动，仿佛有一队石巨人步伐整齐地在行军。圣武士愕然抬头，一道黑影从房门外掠进来，那是刺客。 cmfu发布“快逃！” cmfu发布他急促地说，神色紧张至极，好像看到了极其可怕的敌人。圣武士正准备询问，但答案已经自己出现在面前。 cmfu发布一具高约二十英尺的铁灰色魔像从门外走了进来，木质房门哗啦一下被撞得粉碎。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形状，右手拿着一把短剑——这是相对于它的体型而言，对人类来说那就是一把双手巨剑，比圣武士包裹里的武器还长上几分。它的身体上雕刻着像是铠甲的花纹，但圣武士知道那只不过是起装饰作用——其实它就是个大铁块。 cmfu发布进入房间后，它的半球形头部左右旋转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寻找目标，然后朝刺客走去。每前进一步，地面就剧烈地颤动一次，几乎让人无法站稳。 cmfu发布“铁魔像。”圣武士判断着，将剑士扶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抽出他的双手剑。 cmfu发布魔像追逐着刺客，它动作缓慢，行进速度大约只有普通人类的一半，但破坏力极大，任何被它的短剑或者手臂击中的物体全都立刻粉身碎骨。刺客在房间里跳跃翻滚着，躲过一次次攻击，他的动作非常敏捷，可以很轻易地接近魔像，但手中的短刀对魔像根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只有非常强大的巫师才能创造出这种构装生物，也只有非常强大的魔法武器才能伤害到它们。 cmfu发布在托雷的竞技场中，也曾经有让奴隶和魔像格斗的节目，刺客自己没有碰上过，但当观众的机会则有几次。那是一些肉魔像，用人类尸体拼凑而成，皮肤呈令人恶心的绿色或者黄色，靠近了还能闻到泥土和死尸的气味，外表看起来就像个体型庞大的食尸鬼。但他们有着惊人的破坏力，力气极大，能在几秒钟内把一只全副武装的成年食人魔撕成碎块。 cmfu发布而和铁魔像比起来，肉魔像不过是最低等最差劲的构装生物罢了，仅论个头就小了几倍，更别提破坏力和防御力上的差距。无论对于什么冒险者，铁魔像都是最强大的敌人——对于施法者来说尤其如此，因为它完全免疫任何魔法，无论神术还是奥术。 cmfu发布圣武士扑了上去，一剑朝魔像背部劈下。 cmfu发布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火星四溅，圣武士踉跄后退，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的双手剑差点脱手。挨了他全力一击的魔像毫发无损，继续追逐刺客，被砍中的部位连个缺口都没有。 cmfu发布“这不是铁魔像！”圣武士怒吼着，“是精金魔像。” cmfu发布“没错，精金魔像。”塔洛斯主教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这是我创造出的风暴神殿守护者，它会用拳头将你们砸成肉酱，相信我，很快，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cmfu发布“你到底想干什么？” cmfu发布“这个女孩身体里的灵魂非常强大，前所未有地强大，我要将它作为祭品献给风暴之主。”主教哈哈大笑着，“神祗会赐予我更强的力量，到时候我将会像碾死蚂蚁一样把你们全部干掉——如果你们还没有被魔像杀死的话，不过我想这种可能性不大。” cmfu发布“他就在外面。”圣武士判断出了声音的来源，“冲出去！” cmfu发布剑士无法行动，卡多佐将他背了起来，向门外跑去。他们穿过走廊，回到大厅，然而神殿的门是紧闭的，入口被封住了。 cmfu发布轰轰轰的脚步声迫近，刺客也跑了过来，魔像跟在他后面，一路上摧枯拉朽地撞破了几排墙壁。不知道是程式设定还是外面的塔洛斯主教在操控，这个大家伙就盯着了刺客不放，对其他两人连看都不看。在短时间内，只要刺客不失误，魔像无法对他造成什么真正的威胁；但时间拖得越长就越麻烦，人类是会疲倦的，而魔像则永远不会。 cmfu发布“撞开门！”刺客大声喊着，他一个侧翻滚险险避开了魔像的一击，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局面让他非常恼火，“那家伙肯定能让魔像停下来。” cmfu发布圣武士将伊斯塔放了下来，用力挥剑朝门上一劈。出乎意料的是，他被一股柔软而坚韧的力量反弹了回来，接连退了几步才站稳。 cmfu发布“不必白费力气。”塔洛斯主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伴随着几声沉闷的雷鸣，“这座神殿有风暴之主的神力保护，你们是不可能打破的。” cmfu发布圣武士咬着牙，握剑又冲上去。这次他用了更大的力量，但也遭到了更大的反弹，整个人摔了出去，那扇门连晃都没晃。 cmfu发布刺客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该死的，他在心里咒骂着，难道我就要在这里被魔像一直追赶？我得想想办法。 cmfu发布他猛然脚下发力，几个起落已经跃到了神殿的门口，“让开！”他对还准备继续劈门的圣武士说，“我来解决它。” cmfu发布魔像追了过来，刺客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来啊”，他抬头瞪着那个大家伙，挑衅地举着短刀，“过来砍我。” cmfu发布那把巨大的“短剑”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劈过来，刺客猛然矮身前扑，从魔像的双腿中间钻了出去。 cmfu发布魔像收势不及，重重地一剑劈在门上。它的力量比圣武士大了不知多少倍，所遭受的反弹力却也相应强了不知多少倍，大约五千磅的身体腾空飞了起来，然后砰地一声重重摔落，烟尘弥漫中，大厅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人形的深坑。 cmfu发布而门却依然丝毫无损。 cmfu发布; 第十六章 奥术师的苏醒 5 塔洛斯主教呻吟着，接连对自己施加治疗神术，断臂处很快停止了流血，疼痛消失了。但他所能做的也仅此为止了，更强大的神术可以让断裂的肢体再生，可自己还没有获得风暴之主的赐予。 cmfu发布但这只是暂时，他默念着，只是暂时，很快神祗就会赐予我更强大的力量，只要我把这个祭品献上。 cmfu发布他将巫师平放在地，小女孩依然晕迷。 cmfu发布“混乱与毁灭的创造者，烈焰与风暴的操控者，伟大的风暴之神塔洛斯，请听您忠实仆人的祈祷和呼唤。” cmfu发布他高举双手，对着空中念出祷词。 cmfu发布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黑暗，阴云被狂风卷动着，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堆在神殿的上空。耀眼的闪电在云层中隐现，发出危险的劈啪声。紧接着，漫天乌云扭曲着，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在漩涡的中心，绿、蓝、紫三种颜色的闪电交错缠绕着，那是塔洛斯的标志。 cmfu发布“愚蠢的家伙，现在不是祈祷的时间，难道你想体验一下风暴之王的怒气吗？” cmfu发布伴随着沉闷的雷鸣，神祗的声音从漩涡里传来，低沉，然而整个大地都为之震颤。 cmfu发布主教战栗着，但他鼓足勇气。 cmfu发布“伟大的风暴之神，请饶恕我的冒犯。我获得了一件极其珍贵的祭品，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向您献上。” cmfu发布“极其珍贵的祭品？”神祗的声音稍微有了一丝缓和。 cmfu发布“就是这个巫师。”主教赶快说，他指着地上的女孩，“她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其中之一非常强大而且古老，蕴涵着深不可测的力量……” cmfu发布一道绿色的闪电从黑色漩涡中直射下来，准确无误地击向巫师，但它在距离目标一英尺的地方被阻挡住了。不知何时，思思的身体上升起了一个半球形透明护罩。 cmfu发布主教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云层漩涡中已经接二连三地射下无数闪电，但它们无一例外地被阻挡或者反弹开了。其中有一束紫色闪电被透明护罩改变了方向，笔直地打在主教身上。 cmfu发布于是下一秒钟，这位忠诚的塔洛斯牧师浑身冒烟地倒了下去。 cmfu发布在持续不停地轰击了几分钟后，风暴之神停止了这徒劳的举动。“确实是很强大的灵魂，凡人，你居然胆敢和神祗的力量对抗。”他咆哮着，“现在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cmfu发布三种颜色的闪电开始纠缠在一起，凝聚成一支银白色的长矛形状，而且变得越来越巨大。它在云层中急速转动着，蓄势下击。 cmfu发布巫师身体上的透明护罩也开始变化，它变得不再透明，而且闪烁着七彩斑斓的霞光，仿佛骤雨后出现在天边的彩虹。 cmfu发布轰！ cmfu发布闪电长矛挟着风雷击上了虹光护罩，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但也就到此为止，它无法穿透。七种色彩变幻游动着，仿佛有生命的流水，瞬间包裹了整个闪电长矛，然后将它所蕴涵的力量融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cmfu发布“卡尔萨斯！”风暴之神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他似乎又惊又怒，“是你？” cmfu发布“真高兴你居然还没忘记我——而且还能认出我来。”随着一声大笑，巫师的眼睛猛然睁开，身体飘浮了起来，然后在空中站定，白色巫师长袍在风中吹拂飘荡，散发着强大的魔力，她仰起头，面色平静地看着头顶的漩涡，仿佛是在欣赏晴朗天空上的云彩。如果此时有人靠近，就会发现她的双眼都变成了碧绿色，透明而深邃，仿佛群山掩映下的湖水。 cmfu发布“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凡人有这种任意操纵虹光法球的能力。”塔洛斯低沉地说，云层漩涡停止了转动，像被狂风卷过的乌云一样四面散去，一个人影出现在高空中。 cmfu发布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人类男子，肩膀宽阔，有着长长的黑色胡须。四方脸上只有一只完好的眼睛，另一只眼睛上戴着黑色的眼罩。他穿着黑色半身皮甲，以及黑色手套，右手握着一支长矛，比刚才击下来的那支更巨大，银白色的电光如蛇般环绕其上。 cmfu发布风暴之神塔洛斯的化身。 cmfu发布他往下看着，和巫师目光对接。“我确实很惊诧，你居然还活着，卡尔萨斯，你的生命力比我——不，是比所有人想像得都要顽强。” cmfu发布“既然你能苟延残喘至今，我自然也可以安然无恙。”巫师半是嘲讽地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的闪电，加速了我的苏醒。” cmfu发布塔洛斯眯缝着眼，打量着巫师。 cmfu发布“不必虚张声势，卡尔萨斯，”他突然说，“我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你不过是在那毁灭的一瞬间，将一丝灵魂传送到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隐藏潜伏起来罢了。” cmfu发布巫师哈哈大笑。“那又如何？我沉睡了两千年，而现在我已经苏醒了。” cmfu发布“这里不是你的浮空城，你也没有完全恢复力量，卡尔萨斯，你无法和我对抗！” cmfu发布“但你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柯萨了，塔－洛－斯。”巫师针锋相对地反驳着，他微微冷笑。“别忘了，如果说你是神祗，那么我也是。” cmfu发布“你不过是窃取了密斯瑞尔的一点神性罢了，居然也敢僭称神祗？”塔洛斯怒吼着，“现在就让我看看，两千年后的你有什么改变！” cmfu发布他奋力掷出了长矛。 cmfu发布从巫师的角度看，风暴之神的闪电长矛急速破空而来，仿佛山峰压顶。她无法使用传送等空间转移魔法来躲避攻击，塔洛斯化身已经暂时封锁了这一区域的魔法网络——除非巫师能借助暗夜女神自创的阴影魔法网，但她不能。 cmfu发布她猛然伸出右手食指，指向高空中的神祗化身。 cmfu发布“强大的巫师可以借助魔法网络的力量随心所欲，而更强大的巫师则可以超越于魔法网络之上施法。”她在心中默念着，“我不会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cmfu发布最原始而混沌的能量自宇宙深处涌出，穿越魔法网络的阻隔，聚集在巫师指尖，形成一个直径约半英寸的黑色球体。她的碧绿双眼在一霎那间变得如夜色般深暗，栗红色长发飞舞着，猛然碎裂成无数段，仿佛暴风雨中的冥蝶。 cmfu发布当闪电长矛击中巫师身体时，她手指上凝聚的黑色球体陡然消失，仿佛自一个空间跳跃至另外一个空间。 cmfu发布在下一瞬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巫师重重地摔到地上，她身下的青石板地面被砸得粉碎，长矛反弹了出来，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闪电束四面迸射；黑色球体突然出现在塔洛斯化身前，贯穿了他的身体，在神祗胸口撕开一个大洞——而且洞口尚在不断扩大，仿佛酸液的腐蚀效果。 cmfu发布“你使用的居然是源力？”风暴之神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他的声音愤怒却缺乏威胁性，听起来更像是恐惧的惊骇。自耐瑟瑞尔陨落以来，神祗还从不曾如此畏惧一个凡人。 cmfu发布巫师无法回答，她剧烈地咳嗽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沾染在白色的长袍上。她的脸色苍白得仿佛失去了所有血色，眼睛开始变化，先由黑色变回深碧，然后左边的那只继续淡化，最后变成浅蓝色。 cmfu发布神祗化身无法再作出任何动作，他就像是一具被风化的石像，随着黑色大洞的侵蚀逐渐变成无数细小不可分辨的颗粒，随着漫天阴云被狂风一齐吹散。 cmfu发布太阳懒洋洋地重新出现，堡垒再一次恢复了平静——短暂的平静，因为半分钟后，神殿的大门轰然炸开，在木屑、泥沙、石块和破碎的精铁纷飞中，三个人影出现了。 cmfu发布 ; 第十六章 奥术师的苏醒 6 魔像在地下挣扎着，庞大而笨重的身体要爬起来很不容易，但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冒险者们根本无法阻止这五千磅的大家伙行动，实际上，他们就算全力砍上一剑，魔像也只不过当作被树枝扫中，浑不介意。 cmfu发布圣武士接连劈了几次门，然后一次次被反弹了回来，于是他放弃了这种徒劳的举动，转而寻找其他出口。不得不承认，这座神殿实在很特别，因为它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圣武士考虑过砸墙，这个主意在平常看起来自然非常愚蠢，但现在或许反而是明智之举。 cmfu发布但圣武士很快发现，墙壁上同样有塔洛斯的神力防护，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攻击反弹了回来。 cmfu发布刺客看到了圣武士的失败，所以他不再尝试，而是努力寻找破解魔法防护的方法。他注意到了大厅中央的魔法阵，猜测这很可能就是封闭神殿的力量来源。 cmfu发布事实上他猜对了，但于事无补。魔法阵虽然看起来不过是地面上的一些线条和符号，但它与无所不在的魔法网络或者神祗连接着，汲取和借助其中的力量，绝非蛮力所能破坏，只有精通魔法，能看出其中关窍所在的人，才能遵循一定的方法将其化解。 cmfu发布刺客会一些简单的魔法，这应该归功于拖雷的奴隶竞技场。在那里，他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其中不乏强大的巫师，学习一些魔法有利于更好地在战斗中存活下来。竞技场提供这种服务，这是为了让奴隶之间的战斗更加精彩，能吸引更多的顾客。当然，他们也会谨慎地把握分寸，避免奴隶学习到过于强大的魔法，以免变得无法控制。刺客学习过一点魔法，虽然都很简单，但却实用，屡次帮助他在战斗中获胜，成功地杀死那些比他强大的敌人。 cmfu发布问题在于，要解开魔法阵，必须有非常高深的能力和相关知识，刺客并不具备这些。 cmfu发布过来！剑士朝他的同伴们喊着，但他还是发不出声音。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夺回了身体的一点控制权，然而声带部位乎恢复得特别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喉结在动，不过也仅此而已。 cmfu发布该死的！ cmfu发布圣武士和刺客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努力，他们依然在寻找破门而出的方法。墙壁的隔音效果实在不错，他们现在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也不知道巫师的情况怎么样了。 cmfu发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魔像终于笨拙地从坑里爬了上来，它依然只关注刺客，于是追逐游戏再次上演，大厅里继续乒乒乓乓烟尘弥漫。 cmfu发布那个混蛋，他要拿思思当祭品。倚靠着桌子的剑士挣扎着，愤怒似乎让他获得了一些力气，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右手手臂已经可以轻微移动。 cmfu发布他挪动着，试图弯曲胳膊，最后终于成功地造成了一些响动——他的僵硬动作让自己顺着桌子滑到地上。 cmfu发布圣武士跑了过来。 cmfu发布“怎么了？” cmfu发布剑士努力用手指指着自己的怀中，但他的动作在圣武士眼中看来就像是无意义的挣扎。他们认识得还不久，彼此之间没有形成默契。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在不懈地努力了四五次之后，配合上眼神，圣武士终于明白了同伴的意思。他伸手在剑士怀里寻找，最后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丝织袋子，里面有颗硬硬的东西。 cmfu发布他掏了出来，发现是一个白色小球体，表面光滑，不透明，没有丝毫特别之处。“药丸？”圣武士猜测着，“他是说要吃这个？” cmfu发布于是他捏着药丸打算往剑士的嘴里塞。 cmfu发布笨蛋，那不是吃的东西！剑士恼怒得无以复加，但他现在无法动弹，只能拼命扭转脖子来表示反对。“嗯？”圣武士奇怪，“这不是药丸么？那是什么……” cmfu发布剑士觉得自己会被气得吐血，幸好在此时，被魔像一路追逐的刺客逃到旁边，他一眼看到了圣武士手里拿着的那颗“药丸。”同样作为卡拉图人，他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cmfu发布他的脸色变了变，倏地抓起伊斯塔的左手，短刀在食指上一划。 cmfu发布卡多佐吃了一惊，不知黯影这是何意，但看见伊斯塔的眼中反而露出欣慰赞许的神色，仿佛对刺客的做法非常满意，于是也就不加干涉。 cmfu发布刺客这一刀划得颇重，伤口处顿时涌出血来。刺客将那颗白色药丸贴在伤口处，仿佛海绵吸水般，血液顿时被吸得干干净净，那药丸模样的球体则刹那间变得鲜红。 cmfu发布此时精金魔像已经逼近。 cmfu发布“听着！”他对圣武士喊，“带他退到那边去，然后等我说‘扔’的时候，就把这东西用力朝门上砸过去。” cmfu发布莫名其妙的圣武士依言行事，他背起剑士，远远退开。刺客继续和魔像玩追逐逃跑游戏，但这次他有目的得多，随着几次巧妙的跳跃躲避，他成功地将魔像吸引到了门前。 cmfu发布“就是现在”，他默念着，深吸一口气，用力在门上一蹬。借着反弹力，他跳上了魔像的肩膀，然后凌空一个跟头翻了出去。 cmfu发布“扔！”他在空中喊。 cmfu发布圣武士用全身力气将那个小圆球朝门上砸了过来。这个简单的动作引发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大的气浪把他震倒在地，烟尘弥漫中他只觉得到处充塞着刺鼻的气味，像是炼金术常用的硫磺。 cmfu发布“出去！”不远处传来刺客的声音，他咳嗽着，似乎也无法忍受这种气味，“门开了。” cmfu发布圣武士摸索着，找到了躺在旁边的剑士，将他背了起来往门的方向跑。刚迈出几步，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球形物体，低头一看，是那个精金魔像的脑袋，但现在它没有连接着身体，而是孤零零地趴在地板上。 cmfu发布魔像被炸成四分五裂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冒险者们匆匆忙忙离开了神殿。很幸运，他们再没有遇见塔洛斯牧师，也没有遇上其他拦路打劫的强盗。当天晚上，他们翻过了一座山，然后决定在此过夜。 cmfu发布篝火点燃起来，映在每个人脸上。刺客起身说要去寻找晚餐，他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中。剑士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受伤颇重，圣武士又无法使用神术替他治疗，幸好包裹里还留了几瓶治疗药水，于是全给他灌了下去。 cmfu发布“咳…咳…”剑士咳嗽着，他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三瓶，药水虽然对治伤很有效果，但味道非常苦涩，而且喝下之后在六个小时内不能做大的动作，只能躺着睡觉，否则就起不到医疗效果了。 cmfu发布巫师还在晕迷中，圣武士说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普通的魔法闪电击中，伤势非常轻微，很快就会醒过来。 cmfu发布“不过，她的头发怎么好像变短了？” cmfu发布“不是好像，就是变短了。”一动不动躺在旁边的剑士回答，“不过确实古怪，那个主教不是要用她当祭品吗？难道塔洛斯喜欢剪女孩子的长发？” cmfu发布这自然只是在开玩笑。 cmfu发布从现场情况推测，他们一致得出结论：那个塔洛斯主教打算将巫师当作祭品献给神祗，结果巫师突然醒来，双方发生战斗，主教被击毙，而巫师则也受伤晕迷。 cmfu发布“只不过，这里有些东西说不通。”卡多佐说，“她怎么会突然醒来？” cmfu发布“人在生死危急关头，往往会爆发潜能的。”伊斯塔回答，“先别考虑这个问题，卡多佐，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主教的死因。” cmfu发布“死因？我检查过，被一击闪电魔法杀死。” cmfu发布“问题就在这里。”伊斯塔皱着眉头，“据我所知，思思在塑能魔法上基本没什么造诣——别说能杀死人的闪电，就算一个能点燃木柴的小火球她都未必变得出来。” cmfu发布“这不太可能吧。”卡多佐表示怀疑，“她是个很强的巫师。” cmfu发布“她是很强，但你哪一次看到她用火球闪电砸人了？变形、幻术、附魔、防护，她擅长使用的都是这些。唯一一次创造冰雪，前天傍晚在崔米镇上，那还不是她本身的能力，这个你应该知道。” cmfu发布圣武士点头，他当时看到了巫师手上的寒冬之戒。 cmfu发布“不过这也不奇怪，或许是那个塔洛斯主教向她发射闪电，结果被防护魔法反弹了回来。” cmfu发布“这可能吗？他发出闪电，被反弹回来，结果杀死了自己——作为塔洛斯牧师，他对闪电应该有极高抗性啊。” cmfu发布“用闪电一击杀死塔洛斯主教，”剑士最后说，“能做到这一点的，绝对是在塑能魔法上有极高造诣的大巫师。那个主教自己也不可能做到这点——如果他能有这种力量，我们现在就不可能坐在这里说话了。” cmfu发布他的推测与事实有所偏差，当然此时的两人都无从知晓。 cmfu发布“那你的意思是说？”卡多佐觉得同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cmfu发布“我的意思是说，待会等她醒过来，你最好密切注意她的行动。”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我担心，突然苏醒过来，并且杀死那个主教的，并非我们的同伴思思，而是另外一个人。”伊斯塔压低了声音，“另外一个灵魂。” cmfu发布圣武士悚然一惊。 cmfu发布两个人不再说话，他们沉默着，一个躺着不动，另外一个卸下铠甲，坐在火堆边不时添几根木柴，去寻找晚餐的黯影还没回来。 cmfu发布“这么晚了他能找到什么？” cmfu发布“或许会撞上一只晚回家的兔子。”伊斯塔漫不经心地回答。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个世界很大，晚回家的兔子倒也不是不可能存在，但黯影自己都不相信会有那样的好运气撞上。 cmfu发布他走出大约一英里，然后停了下来。 cmfu发布嵌在手臂内的短刀有些发烫，这是阴影盗贼首领丹尼赫在向他发讯息。作为安姆最大的半地下组织，他们有着一套特别的传输消息方式，相互之间保持联络。 cmfu发布当然，能和刺客联络的，只有工会首领丹尼赫一人。虽然很多人都以为艾朗和雷诺是阴影盗贼的首领——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丹尼赫的两个助手，在整个阴影盗贼工会中位阶处于第二层，摆出来转移注意力而已，并无权力给刺客下指令。 cmfu发布他将短刀取了出来，墨黑无光的刀身在微微发亮，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刺客辨认着，将丹尼赫要传达给他的信息翻译出来。 cmfu发布“炽热之心，全体，凯德瑞尔带领，已经到达特迦丘陵，目标权杖。” cmfu发布阿斯卡特拉发生了什么事，刺客判断着，但丹尼赫的信息到此为止。这种远距离通信方法不能持久，能传达这么多字符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cmfu发布消息里没有提到让刺客放弃任务，既然如此，那么意味着接下来，刺客的对手不仅仅只有篝火旁的那三个人。 cmfu发布炽热之心，全体。他默念着，暗暗警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阿斯卡特拉神殿对那支权杖突然如此看重起来，居然派出全体的炽热之心成员。 cmfu发布五年前，克兰沃自希瑞克手中夺取死亡之神的宝座，同年安姆的炽热之心圣武士团成立。据刺客所知，五年来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全体成员出动，团长亲自带队，就为了寻找一支权杖，而且丹尼赫给他的资料上写得很清楚，那是一支牧师或者圣武士都无法使用的权杖。 cmfu发布奇怪，黯影思索着，抬头看了看天，星星点点的夜空平静地笼罩着大地，周围一片寂静。 cmfu发布随机应变吧。他抖了抖手，短刀又悄无声息地嵌入他的手臂中。转过身来，他突然听到轻微而快速的悉悉簌簌声，仿佛有什么小动物在草丛里快速穿越。 cmfu发布黯影站立不动，等悉悉簌簌声靠近时，他突然一个猛扑，在草地上翻了个跟头又跳了起来，手里提着一对长长的耳朵，耳朵的主人吱吱地叫着，四肢直蹬拼命想挣脱魔爪，它的眼睛通红。 cmfu发布一只晚回家的兔子。 cmfu发布 ; 第十七章 暴风雨的前夕 1 即便在盗贼公会的阴暗地下室，呼吸着潮湿中带着霉味的空气，命名者依然从容不迫。他的脸上永远带着和蔼而真诚的微笑，跟随着领路的盗贼走进艾朗的房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怀中的竖琴琴弦上，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发出一个传送逃跑的魔法。 cmfu发布盗贼公会的地下室，应该是费伦大陆最安静的场所之一。在这里你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甚至看不见多余的人影，除了光线暗些，气味难闻些，这里简直是最适合读书研究学问的地方。但任何踏入此处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感觉到无形的威胁，仿佛处处都有戒备的眼神和锐利的刀刃在等待着，窥伺着，在墙角的阴影和物体挡光形成的黑暗中蓄势待发。 cmfu发布但这些并不放在命名者心上。 cmfu发布有七个潜伏的盗贼，不过他们并不能给自己造成什么麻烦。周围充满了机关，但魔法陷阱不多，他用眼睛余光观察着四周，准确地判断着，如果受到攻击，应该有九成把握逃离，当然，他相信这个估算不会得到验证的机会。毕竟，神殿已经主动撤回了所有兵力，表现出打算结束对恃的姿态，阴影盗贼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对作为谈判代表的自己不利。 cmfu发布放下手中的水晶高脚酒杯，一身湖蓝色长袍的半精灵艾朗站了起来，迎接欧格玛神殿的主教，他微微鞠躬，姿势优雅而无可挑剔。 cmfu发布“睿智的命名者，欢迎来到阴影盗贼公会，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呢？” cmfu发布“我为和平而来。”命名者慢慢说，“请将这句话转告公会的首领。” cmfu发布艾朗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cmfu发布“雷诺不在，公会的一切事务由我裁决，命名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cmfu发布“阴影盗贼不会有如此明显的总部，更不会有两个众人皆知的首领，艾朗先生，我们是否可以开诚布公一点呢？” cmfu发布艾朗瞪着命名者，他的手指藏在袍子里轻微抖动着，有那么一两秒钟，命名者以为盗贼首领要施展魔法或者下令攻击。他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同时暗暗反省自己措辞是否过于激烈了些，就在此时，艾朗突然微笑了起来。 cmfu发布无可否认，他笑起来的样子非常潇洒，这或许得益于他那一半精灵血统。 cmfu发布“命名者，我承认你很聪明，但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很多。能站在这个房间里的人，都不会是泛泛之辈。” cmfu发布“但他们全都不会说出来，是吗？”命名者轻轻摇了摇头，“艾朗先生，这次情况不同，我必须和真正拥有决定权的人直接对话，而非一个转达者。” cmfu发布“那么，或许你可以让我明白这次情况有何不同。” cmfu发布“这是秘密，”命名者用非常亲切的口气说，“艾朗，你该明白，秘密只能被有资格者得知。” cmfu发布命名者话语中隐含的傲慢让艾朗有些不悦，但盗贼首领并不会将这种感觉表现出来。他似乎犹豫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看上去只是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但命名者注意到敲打的节奏忽快忽慢，更像是在传达某种信息。 cmfu发布“请坐”，艾朗最后说。 cmfu发布※※※ cmfu发布“命名者要见我？” cmfu发布忽紧忽慢的轻微敲击声自遥远的虚空中传来，仿佛石子扔进湖面造成一圈圈波纹，向棕色头发的丹尼赫先生传达着只有他本人才能明白的讯息。 cmfu发布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丹尼赫微微有些不安，难道他猜出了我的身份？ cmfu发布他拿起桌上的水晶杯喝了一口，绛红色的葡萄酒微微有些发涩，这并非什么美好的味道，但他喜欢，觉得可以提神。当杯中的液体全部被喝完时，他做了决定。 cmfu发布“雷诺，”他询问一直站在身旁的一个矮小黑影，“现在神殿那边动向如何？” cmfu发布“他们撤回了所有人，暂时没有进一步动作，看起来像是打算和解。我们探听不出是什么缘故导致了他们态度的突然变化。唯一知道的是，提尔、兰森德尔、克兰沃和欧格玛神殿都已经被封闭了，禁止任何人进出。” cmfu发布“你是暗示他们在筹划着什么？” cmfu发布雷诺犹豫着，他最后说：“我不知道，先生，这很古怪，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无法推断。” cmfu发布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丹尼赫判断着，必须尽快弄清楚这是为什么，但这句话不用说出来。雷诺是个聪明而经验丰富的助手，他会尽力做好一切该做的事情，如果他现在也弄不清楚，那么催促也无济于事。 cmfu发布既然如此。 cmfu发布“伯摩尔，欧格玛神殿的命名者来了，坚持要见公会的决策者，我想他会给我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cmfu发布他对着黑暗的虚空说，仿佛自言自语。在另一个房间里，叫伯摩尔的人微微欠身，答应了一声。 cmfu发布阴影盗贼公会的势力遍布整个剑湾，包括安姆帝国、南方的泰瑟尔帝国和北部的博得之门，其组织仿佛一张巨大而严密的蜘蛛网，逐层递进，阿斯卡特拉的镀金玫瑰酒店，便是这张网的中心。酒店地下室里有着一张六边形方桌和六把椅子，它们的主人则是织网的蜘蛛。 cmfu发布和安姆六人评议会很类似，阴影盗贼的最高权力机构“影子议会”也是由六名成员组成。人类杀手丹尼赫是最高领袖，他另一个身份是安姆评议会的第五议员‘帕莫尔持’——这两个都是秘密身份，鲜有人能知晓，他公开的身份则是阿斯卡特拉一位普通的贵族。其他五名成员分别负责某一区域，雷斯&#8226；伯摩尔位列第二，他是一位人类游荡者，掌管公会在安姆帝国的一切运作，他公开的身份则是一名皮毛商人，在阿斯卡特拉商业区渥金步道开有一家生意非常不错的商店。六名领袖在公开露面时都会进行精心的伪装，以避免暴露身份，他们每个人都有好几幅面孔。 cmfu发布至于众所周知的“阴影盗贼公会两大首领”艾朗和雷诺，则是丹尼赫的助手——影子议会的六名成员都有自己的助手；阿斯卡特拉码头区的公会总部，也不过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幌子。 cmfu发布“如果他想和我们合作呢？”伯摩尔对着面前的黑暗询问，“根据我们的情报，那群牧师似乎有这个意思。” cmfu发布“由你全权决定。”丹尼赫沉静地说，他的话语中仿佛蕴涵着绝对的信任，那种可以在战斗中将自己的背后交给对方的信任，“只要记住我们的格言。” cmfu发布阴影盗贼的格言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朋友和敌人，只有金币和性命。 cmfu发布“好的。”伯摩尔回答。 cmfu发布他从衣架上拿起大衣，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在脸上抹了抹。很快，他尖长的脸就变得圆滚滚的，肥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下巴胖得已经分裂成三个。接着他换了衣服，穿上安姆近期流行的皮制背心，在其内他穿了一件秘银精制的软甲，然后罩上一件有着金丝镶边的白色长袍，把一颗蓝宝石胸针小心地别上。 cmfu发布当一切准备就绪，伯摩尔从口袋里掏出一颗五彩波澜的椭圆形宝石，念了一个词。下一瞬间，他已经站在艾朗的房间里，命名者正举着酒杯，和半精灵盗贼轻轻碰了一碰。 cmfu发布 ; 第十七章 暴风雨的前夕 2 艰苦的谈判进行了两个小时，命名者发现面前的对手看起来肥胖、笨拙、迟钝，实际上却难缠至级，只要稍有破绽，就会被他抓住。那对小眼睛平时被挤压在肥肉里，浑浊黯淡，似乎随时可能闭上，但只要一涉及要害关键之处，立刻就会变得清澈无比。 cmfu发布命名者能看出对方进行了伪装，他也不认为对方就是阴影盗贼的最高领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确实是拥有决策权的人物。 cmfu发布双方不断试探和讨价还价，他们各抱目的。命名者期望能代表神殿和阴影盗贼们暂时达成和解的协议，并且互相合作——当然，他也有一些自己的打算，必须选择恰当的时机才能表达；伯摩尔则期望在谈话中探听到神殿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以便获取最大的利益，当然，他也很乐意结束战争——至少是暂时休战，因为阴影盗贼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了。在过去的这几天，他们杀死了十余名牧师和圣武士，却损失了近四十名同伴，其中不乏工会培养多年的精英杀手。 cmfu发布半精灵艾朗没有参与谈判，伯摩尔刚刚到达，他就离开了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cmfu发布最终他们还是达成了停战协议，双方保证停止一切敌对行为。但伯摩尔拒绝了命名者提出的合作要求，尽管欧格玛主教暗示这会大大取悦阴影之神马斯克，但盗贼依然摇头，他说我们确实信仰黯影之王，但我们并不是牧师。 cmfu发布命名者叹息着，表示遗憾，最后他并没有将权杖的秘密完全告诉对方，虽然这或许会改变谈判结果，但命名者觉得这太不安全。 cmfu发布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cmfu发布当命名者回到提尔神殿时已经是下午，他发现三位主教都在等待着，午餐摆在桌子上，没有动过的痕迹，看起来他们胃口不佳。 cmfu发布命名者感觉自己有些饿，刚才在阴影盗贼公会的地下室，他和伯摩尔的谈判消耗了太多精力 cmfu发布“战争结束了。”他说，一边脱下了斗篷放在衣架上，“但他们拒绝合作。” cmfu发布“理由？” cmfu发布“阴影盗贼有阴影盗贼的信誉。”命名者模仿着伯摩尔的语调发言，作为曾经的著名吟游诗人，他学得惟妙惟肖。 cmfu发布这虽然有些令人沮丧，却也并不出乎意料。“好吧，”提尔主教说，“不必管这些。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去找到那支权杖。” cmfu发布“尽快赶到特迦丘陵。”命名者纠正说，他已经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刀叉开始对付牛排，“至于能否找到权杖，这就要看神祗的眷佑了。我说，这牛排味道不错，你们不尝尝？” cmfu发布三名主教也坐了下来。 cmfu发布“你太多虑了，命名者，”兰森德尔主教很是不以为然地说，“炽热之心的战士从来不曾让我们失望，他们的勇敢和忠诚都无懈可击，是不是，就在前几天，他们还把希瑞克的那帮牧师杀得一干二净呢。” cmfu发布“杀人和找东西是两回事，我记得他们没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cmfu发布“放心好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凯旋归来，晨曦之主会眷顾我们的勇士们。” cmfu发布命名者哼了一声，他不愿和一个理想主义者争论，但也不愿意随口附和，于是干脆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尴尬，提尔主教赶快出来打圆场。 cmfu发布“诚如你所言，康格斯。”他对晨曦主教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向命名者，“接下来依然需要借重您的博学和睿智，命名者。” cmfu发布“理当尽力。”命名者淡淡地回答，“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cmfu发布“已经就绪。” cmfu发布命名者不再说话，埋头继续和午餐作战，直到他将第四块牛排完全咽下，然后慢慢抬起头来，“先生们，我要再提醒一次：我可以制造一个通向特迦丘陵的临时传送门，这并不难，但如果要把十天的工作量压缩在一天内完成，那么危害也就随之增加到无法忽视的地步——任何通过传送门者，都将会受到隐形的伤害，虽然暂时不会显露出来，但在十年二十年后，他们年老退役时……” cmfu发布他微微抬眼，扫了一眼主教们，“他们会发现，自己无法有一夜安稳的睡眠，疼痛将会如钢针般扎进他们的骨骼关节，时刻不停，而且这种疼痛无法被任何神术治愈或者减弱。” cmfu发布提尔主教沉默着，然后抬起右手放在自己左胸口，那里绣着一面深蓝色盾牌。盾牌里，一座金色的天平稳稳地放置在战锤上——正义之神的圣徽。 cmfu发布在他的身侧，黑袍的死亡之神主教紧抿着嘴唇，一语不发；白袍的晨曦之神主教则欲言又止。 cmfu发布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斜射下来，透过水晶窗户，神殿的大厅中光灿耀目，明亮无比。 cmfu发布“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提尔主教最后说，他取下腰间悬挂的战锤，在空中虚敲了一下，“我们必须如此。” cmfu发布必须如此。 cmfu发布※※※ cmfu发布在副主教费斯切拉的指导下，欧格玛神殿的大厅里已经建起了一座传送门，当然，目前这还仅仅是一个空架子，没有注入任何魔法能量，无法使用。在安姆，知道如何创建一座传送门的人不多，而命名者恰好是其中之一。 cmfu发布神殿的门封闭着，禁止任何人进入，即使是欧格玛牧师，也被暂时遣散了出去。四名主教站在传送门前，在他们的身后，是全体炽热之心成员，由穿黑色胸甲的凯德瑞尔带领。圣武士们全副武装，表情肃穆。他们并不知道缘由，但可以感觉到有重要的事情发生。 cmfu发布命名者走上前一步。 cmfu发布他拿出一张传送术卷轴——这是克兰沃主教刚刚制作完成的，然后读了起来。当他发完最后一个音节，卷轴闪耀着蓝色光芒，化为无数细小的粉末散去，面前的传送门仿佛被注入了能量，开始轻微摇晃。一团蓝色火焰在中心出现，翻腾着，越变越大，最后充塞整个传送门。 cmfu发布提尔主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他面对着炽热之心的圣武士们，举起双手，示意他们集中注意力。 cmfu发布“忠诚而勇敢的战士们，你们或许会很奇怪，为何突然宣布撤退，为何突然和阴影盗贼达成和解我现在向你们宣布一件事，一个秘密，一个关系到我们神祗生死存亡的秘密，而且情况已经非常危急。” cmfu发布圣武士们骇然变色，但良好的纪律，加上一些小小的消声魔法，保证了欧格玛神殿内的绝对安静。 cmfu发布“在阿斯卡特拉城外，有一处特伽丘陵。”提尔主教继续说，“在那里，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生物，非常非常强大，危险，而且邪恶。” cmfu发布“很遗憾，我无法告诉你们有关这个生物的详细资料，所有的预言探测魔法都不起作用，或者得出混乱矛盾的结果，我们怀疑这是那个生物在干扰。迄今为止，我们连这个生物的真实身份都无从得知，它或许是人类，也或许是死灵，或许是恶魔，甚至也或许是只龙。这些我们都无法确定，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它是个邪恶生物。” cmfu发布“倘若仅仅是一个邪恶生物，并不会威胁我们的神祗和信仰，但问题在于，这个生物手中，拥有一件非常强力的魔法物品。勇士们，你们一定听过萨弗拉斯权杖。” cmfu发布圣武士们纷纷点头。 cmfu发布“那个邪恶生物手中，正握有萨弗拉斯权杖。我们不知道他如何获得这件传说中的神器，也不知道他打算如何使用，但我们确定无疑地知道一件事，这正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秘密。” cmfu发布提尔主教顿了顿。 cmfu发布“我们确信，如果这支权杖落入邪神信徒手中，那么整个国度将会笼罩在阴影与黑暗之中，光明与正义不得不退避一旁。如果让莎尔、塔洛斯、希瑞克或者班恩这些邪神掌握了权杖的力量，那么他们的势力将会急剧扩张，扩张到我们的神祗都无法抑制的地步。” cmfu发布他凝视着圣武士们。 cmfu发布“我很不情愿，但我必须说，如果我们不能取得这支权杖，让它落入其他神祗手中，那么我们的神祗极有可能因此受到难以估量的损害。” cmfu发布“我们该怎么做？” cmfu发布 ; 第十七章 暴风雨的前夕 3 凯德瑞尔团长看着他的部下一个接一个通过传送门。蓝色的火焰燃烧翻腾着，侵蚀着通过的所有生物。圣武士们并不会感觉到疼痛或者危险，这种伤害是隐形的，会潜伏在血脉骨骼里，当人老去的时候，对身体的控制力越来越衰弱的时候，才会真正发作出来。 cmfu发布而且，蓝色火焰的伤害是逐渐加大的，也就是说，第一个通过传送门者，所受到的伤害最小；最后一个通过传送门者，所受到的伤害最大。 cmfu发布圣武士们并不知道这一切，因为主教们决定保守秘密。“为神祗献身乃是无上荣耀之事。”在提尔神殿的大厅中，兰森德尔大主教严肃地说，“我们的圣武士都是最坚贞勇敢之人，他们即使面对死亡也决不退缩。” cmfu发布命名者在旁边哼了一声，“那你为什么反对告诉他们？” cmfu发布“因为那或许会损伤他们的勇气。” cmfu发布“你刚才不是说，你认为他们是最坚贞勇敢之人，乐于为神祗献身吗？” cmfu发布“那是事实，并非我‘认为’，命名者。”兰森德尔主教纠正对方的措辞，“这只不过是为了谨慎起见。” cmfu发布提尔主教沉吟着，然后将目光投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克兰沃大主教，“霍尔先生，您的看法呢？” cmfu发布“不必告诉他们了。”霍尔头也不抬地说，“无益之举。” cmfu发布“为何？” cmfu发布“因为，”他阴沉沉笑了一声，“我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死亡的味道。” cmfu发布兰森德尔主教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但随即又恢复成那幅永远微笑的模样：“即便不幸牺牲，也必将获得无上的荣耀，神祗的国度中将会安排他们的位置，英雄的名字将永远载入史册，流传千古，光耀世间。” cmfu发布黑袍牧师僵硬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没有回答。只怕未必，他在心中说。 cmfu发布现在这种死亡气息越来越重了，克兰沃主教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尚未通过传送门的炽热之心成员。几名死亡之神的圣武士也在其中，凯德瑞尔团长排在最后。 cmfu发布吾神的国度又将迎接新的客人。死亡之神的牧师低声说，闭上了眼睛。同一时刻，身穿黑色胸甲的凯德瑞尔踏进了传送门。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黯影拎着兔子的长耳朵回来时，巫师还没有醒来，他的意外收获让同伴们都很惊讶，当然也很高兴。篝火燃烧着，烤着兔子，发出轻微的劈啪声和一阵阵香味。伊斯塔很郁闷地躺着，觉得肚子已经饿得无法等待兔子烤熟，于是他请黯影帮忙把他的包裹放在手边，从里面取出饼干和面包，以及装有葡萄酒的瓶子。 cmfu发布卡多佐微微皱眉头，他觉得这很不妥。“她很快就会醒了。” cmfu发布伊斯塔想耸肩，但这个简单的动作此时做起来很费劲，于是他最后放弃了。 cmfu发布“我不是贵族。”他简单地回答，同时将一块三明治塞进嘴里。治疗药水在缓慢地起作用，他可以感觉到活动时肌肉不再那么疼痛和不听控制。 cmfu发布他努力地吞下三明治，然后喝了几口酒。一般人很难在平躺的情况下将液体通过咽喉送入腹中，最通常的结局是被呛到，但他能做到这点。 cmfu发布“这酒简直和治疗药水一个味道。”伊斯塔不满地抱怨着，但还是喝了不少，因为他很渴。当他将一小瓶黑米酒都慢慢地灌下去的时候，耳边传来轻轻的呻吟声，仿佛熟睡的人终于醒来。 cmfu发布思思苏醒了。 cmfu发布她先花了一分钟睁开眼睛，然后又花了一分钟确定所在的位置，最后用手撑地坐起来。 cmfu发布“这是哪里？”她看着篝火和周围的黑暗，然后发现坐在旁边的卡多佐，“已经晚上了？” cmfu发布然后她感觉不太对劲，好像身上少了什么？但到底少了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白色的巫师穿在身上，寒冬之戒戴在手上；法杖？自己从来不用那种东西；低头看看，四肢也完好无损…… cmfu发布她站了起来，左右打量自己。 cmfu发布一阵风恰到好处地吹了过来，拂起她的栗红色短发——目前成了短发。小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她大叫一声。 cmfu发布“啊啊啊啊……” cmfu发布卡多佐还以为她发现了敌人，抓起放在身旁的双手剑一跃而起，结果他这个举动又吓到了思思。巫师惊惶地后退了一步，急速地念了句咒语，一面巨大的淡绿色盾牌出现在空气中，挡在她与圣武士之间。 cmfu发布卡多佐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抱歉，女士，”他立刻放下剑，举起双手，以示别无它意，“我想我吓着你了。” cmfu发布“有必要如此紧张吗？”躺在地上的卡拉图人懒洋洋地观察着这一切，然后适时地打破了尴尬的僵局，“我说，我们刚刚共同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现在是否应该放轻松点——而且彼此信任点。顺便说一句，我可实在很饿了。” cmfu发布“诚如你所说，伊斯塔，”圣武士立刻道歉，“确实是我过于紧张和冒失，请您原谅，女士。” cmfu发布思思挥手撤去了魔法，绿色护盾化成蒸气在风中散失不见，“我同样感到失礼，”巫师说，她局促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是突然发现它变短了，所以一时有些惊讶……” cmfu发布“这个让我来解释吧，”伊斯塔再一次接上了话茬，他暗中松了口气，因为借助篝火，他看清了思思的眼睛。依然是左蓝右绿，没有像上次在崔米镇那样发生改变。“不过在次之前，我们先消灭那只兔子如何？” cmfu发布思思对兔子似乎不感兴趣，她转身向剑士走了过来。“你怎么了？”巫师微微皱着眉头，她发现了不对劲，“受伤了？” cmfu发布“他被闪电伤害了。”卡多佐在旁边解释，“不过问题不大，药水已经抑止住了伤势，并且在逐渐修复身体被损坏的部分，伤口正在愈合，不会发炎。等明天一早我就可以使用神术替他治疗了。总之，别担心。” cmfu发布伊斯塔向思思微笑着，随意举起右臂挥了挥，表示卡多佐所说属实。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右边的肋骨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强忍着，没有呻吟出来，但头上冷汗直冒。 cmfu发布“你的脸色很难看。”思思担心地说，将手轻柔地放在伊斯塔的额头上，“而且似乎在发烧。” cmfu发布“那不是发烧，小姐，是因为离火堆太近了。”在一旁不停地翻转兔子的刺客插话，“放心，他一时半刻死不了。” cmfu发布“希望如此。”伊斯塔一边倒吸凉气一边向思思微笑，表示他没有大碍，“我还留着肚子等着这只兔子呢，你知道，甜面包太难吃了，而且不容易消化。” cmfu发布“你会等到的。”刺客回答，“看起来，几年了你都还没习惯这里的饮食。” cmfu发布伊斯塔没有说话，他似乎不喜欢提到这个话题。 cmfu发布“卡多佐先生，”思思询问圣武士，后者正在用布条和油擦拭卸下来的铠甲，“你刚才说，明天早上可以用神术替他治疗，是什么意思？难道神术都用完了吗？” cmfu发布“神术已经全使用在你身上了。”伊斯塔在后面说，“你当时晕过去了，所以不知道。” cmfu发布巫师看起来有些惊讶，不过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兔子烤熟了，他们开始用餐，刺客的手艺还不错。 cmfu发布“当时我只觉得突然头疼。”思思表现得没什么食欲，或许是对烤兔子不感兴趣，她一边喝水一边向同伴讲述自己晕迷时的反应，“然后，感觉眼前开始变得黑暗，而且在逐渐下沉…….” cmfu发布“下沉？” cmfu发布“就好像，嗯，就好像有一条分界线，上面明亮，下面黑暗，而我则被一种巨大的力量压迫着，逐渐下沉到黑暗中，越来越深，看不到一丝光亮。” cmfu发布“就像落入水中？” cmfu发布“落入水中？”思思诧异地反问？ cmfu发布伊斯塔这时想起来，自小生长在森林和神殿中的巫师不可能有潜水这种经验，他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后来呢？” cmfu发布“后来……后来我就感觉在不断下沉。我努力挣扎，然而那种压迫的力量非常非常强大，完全不是我可以匹敌的。我感觉自己的力量在消失，仿佛身体要化成气态散去。” cmfu发布“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雷鸣，或许不是雷鸣，但很像那种声音，仿佛是几百几千名巫师同时在施展闪电魔法。那一霎那光芒夺目，然后我感觉身体上的压力陡然一轻，伴随着轻微的疼痛。” cmfu发布“然后你苏醒过来？” cmfu发布“没有，我感觉自己逐渐上浮，周围的光线渐渐明亮，然而疼痛的感觉也越来越加深，越来越清晰。我的身体依然无法动弹，也无法使用魔法，连一个最简单的音节都无法发出。” cmfu发布“再然后呢？” cmfu发布“再然后我就醒过来了啊，感觉像做了一场恶梦。那么，我晕迷过去后，你们做什么呢？” cmfu发布伊斯塔向巫师描述了她晕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从他们遇上塔洛斯牧师，到来到神殿，直到那位不幸运的主教将她带走——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有些不太清楚了，他们只看到结果，却不知道其中的过程。 cmfu发布“那个主教的死亡与我无关。”思思疑惑地说，“我一直晕迷着，没醒过来——而且我也根本不会闪电魔法呀。” cmfu发布伊斯塔看着巫师，判断她所说的真实性，同时他也在犹豫是否要将塔洛斯主教对她晕迷原因的判断告诉当事人——最后他决定闭嘴。 cmfu发布冒险者们不再说话。 cmfu发布 ; 第十七章 暴风雨的前夕 4 “今天晚上轮到我守夜了吧。”当他们将兔子完全消灭掉后，思思问同伴，“昨天是你们两个。” cmfu发布圣武士惊讶地看着巫师。 cmfu发布“巫师不守夜。”他说，向面前的小女孩指出了这个基本的冒险常识，“我们明天还要倚赖你的魔法呢。” cmfu发布然而思思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cmfu发布“巫师不能得到足够的休息，第二天就无法准备魔法啊。” cmfu发布“但她已经睡了一天了吧。”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伊斯塔插嘴，“而且她今天根本就没消耗什么魔法。” cmfu发布“不，还是我来。”圣武士说，“你们都受伤了，需要休息。” cmfu发布“我已经没事了，现在感觉很好。”巫师坚持着，她觉得既然是冒险同伴，就应该分担辛苦。她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的年龄或者性别而给予特殊优待，而圣武士显然对此有不同的观念。 cmfu发布“没必要。”伊斯塔又在旁边说，“很显然，卡多佐必须去休息，这有助于他明天的祈祷，别忘了我还指望你的神术呢。治疗药水并不能保证被魔法伤害者完全痊愈，对吧。” cmfu发布思思立刻点头表示赞同，虽然她对此其实并不了解。由于光辉之神无法赐予神力，连大祭司都无法制作治疗药水，神殿里的存货早在很多年前就用光，所以她根本就没机会尝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它的效用如何。事实上，在她学习魔法的过程中，也从来不曾受伤，她总是能精确而完美地控制所施展的每一个法术，发挥最大的效果，这点让大祭司多次称赞她是个天才——当然，是在某些魔法方面的天才，在另外一些魔法上，比如塑能，或者咒法，则是个永远也学不好的笨蛋。 cmfu发布不过，在大祭司的指导下学习魔法是一回事，真正面临战斗又是另外一回事。巫师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或者骄傲自得，否则一定会付出代价。 cmfu发布“那么，”她对伊斯塔说，“你也受伤了，需要休息，今晚由我和黯影先生来守夜就好。” cmfu发布刺客将手里的木柴扔进火堆，站了起来。 cmfu发布“黯影只是个代号，小姐，并非我的真名，所以不必加上‘先生’。”刺客说，他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我很乐意，如果你真的要守夜的话。” cmfu发布又一个坦率的家伙，或许卡拉图人都这样。巫师心想，向刺客点头表示感谢，“同样，”她说，“我叫思思，不必叫我小姐。我守上半夜如何？” cmfu发布伊斯塔动了动身体。 cmfu发布“现在看起来，我们总算有点冒险队伍的样子了。”剑士说，“我很高兴我们能坦诚相待，尤其在这个时候。不过思思，黯影也需要休息，今晚我陪你守夜就行。” cmfu发布“你也受了伤。” cmfu发布“没错，而且还喝了药水，弄得我现在必须这样呆着不动。”他叹气，“虽然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翻来覆去，但反过来，如果要我必须一动不动地入睡，我却又觉得全身不自在。” cmfu发布“其实，一个人守夜，还是两个人，在效果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告诉巫师，“但一个人枯坐着会非常无趣，无聊至极，所以必须有个聊天的对象，才能打发这漫漫长夜。” cmfu发布“我以为是需要轮班换着，”巫师疑惑着，“昨晚不就是这样吗，你守上半夜，卡多佐守下半夜。” cmfu发布“你不能和我们相比，思思。你是第一次在野外冒险，第一次守夜，我想你再此之前并没有任何经验。” cmfu发布巫师略略有些不悦，但她很快就将这种情绪驱散了。他所说是事实，思思在心里告诉自己，能坦率地陈述事实的人，总会相对而言可信一些，所以她不应该因为他的诚实而生气。 cmfu发布“正如你所说，伊斯塔，那么今晚请你和我一起守夜如何？” cmfu发布“我乐意效劳。”剑士笑着，“不过在此之前，先帮个忙，把我放到睡袋里去，然后移远点位置。我不想我们的聊天会打扰别人的休息。” cmfu发布※※※ cmfu发布刺客和卡多佐在火堆边入睡，而伊斯塔和巫师则在三十米外的地方看星星。秋天的夜空疏朗而清冷，今晚没有月亮。 cmfu发布他们低声交谈着，漫无边际地聊天以打发时间。伊斯塔躺在睡袋里，露出头，看上去像是一只胖胖的蝉蛹；巫师坐在旁边，白色的长袍在夜风中飘拂，她扯起一根草，随意折弄着。 cmfu发布“幸好我从不穿铠甲。”伊斯塔说，“否则每天睡觉前要卸下来，第二天早上要穿上去，麻烦透了。” cmfu发布“我看卡多佐先生脱卸铠甲的时候似乎很容易。” cmfu发布“叫他卡多佐吧。”伊斯塔说，他其实不太喜欢用这种礼貌的词语，即便并非是亲近的好友，他也倾向于直呼其名，“他的铠甲不同，据我所知，那是提尔教会请了真正的矮人族工匠大师，用纯粹的精金打造而成的；而在此过程中，他们耗费了几十张珍贵的魔法卷轴，将各种强化和防护神术融入铠甲中，不仅仅让它变得坚不可破，而且轻便无比，易于脱卸。否则的话，你以为这种铁罐头他自己一个人能卸下来么？” cmfu发布“难道其他的战士们都不穿铠甲吗？” cmfu发布“看情况。”伊斯塔说，“就我所知，在没人帮忙的情况下，穿上一副普通的全身铠甲需要大约四分钟；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这个时间可以缩短到两分钟，但也仅此而已了。所以呢，如果是上战场大规模作战，一般会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可以穿重铠甲；但像我们现在这种野外冒险，说不定半夜时分，还在睡袋里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有一群食人魔来攻击，这种时候如果还要花四分钟，或者浪费一个人手去帮他穿铠甲，那么我想大家也都不用活了。所以一般都选择胸甲或者链甲，甚至简单的皮甲。” cmfu发布他指了指火堆的方向，卡多佐正在睡袋中，似乎已经入睡，他的铠甲放在旁边。“也只有他这种魔法精制品，才敢一直穿在身上，否则的话，别说穿上脱下，就是单纯的走路都会把人累垮了。” cmfu发布“可以直接穿着铠甲睡觉嘛，那就不用脱卸麻烦了。” cmfu发布“好主意。”伊斯塔称赞，他的嘴角弯成了一道微笑的弧线，“只不过，第二天我们的圣武士肯定会腰酸背疼，四肢发软，说不定连剑都提不起来呢。” cmfu发布“会这样啊。”思思不好意思地笑，“不过，黯影休息时也穿着皮甲呢。” cmfu发布“对他不能以常理衡量，他是怪物——或者说，他和他的族人，在某些方面都是怪物……” cmfu发布“你好像很了解他。”思思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cmfu发布伊斯塔沉默了一会，“我们都来自东方的卡拉图。”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卡拉图大陆有两大帝国，绍朗和库扎克拉，我和他分别来自其中之一。” cmfu发布“是吗？”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长长的沉默和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风渐渐平息，月亮升到中天，周围愈加安静了。 cmfu发布“算了，这很复杂，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伊斯塔转换了话题，“你为什么会晕迷过去？你自己知道原因？” cmfu发布这次轮到巫师长时间的沉默。 cmfu发布“那个灵魂正在苏醒，他在试图夺取我的身体的控制权，但不知何故放弃了——或许是被阻止了。”她最后说，站了起来。 cmfu发布银白色的光球自她的双手间形成，然后分裂成几道射线，分别打在伊斯塔和正在火堆边睡着的两个人身上。 cmfu发布剑士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然后他扭过头，发现火堆边已经是一片空地，刚刚还在睡眠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但他知道同伴们其实还在原地，他的耳朵还能捕捉到那细微的呼吸声。 cmfu发布巫师又释放了一个魔法，周围的环境悄悄变幻，最后稳定成一片茂密森林的模样，高大的树木紧紧挨着，粗大的蔓藤如蛇般在其间盘匝缠绕，构成了阻拦外人进入的植物网。 cmfu发布你要干什么？他轻声问思思。 cmfu发布“我得离开一会，”小女孩悄声回答，“很快就回来，别担心，幻景可以持续很久，而且你们已经隐形，不会有人发现你们的。” cmfu发布“我自然不担心。”卡拉图人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我只是在想，有什么法术，可以很快就在一个城堡的废墟中寻找到几支象牙，并且取出来呢？” cmfu发布巫师瞪着剑士：“你怎么知道。” cmfu发布“离开那座城堡的时候，你曾经非常认真而且仔细地观察过周围——除了传送术，我想不出这一举动还有其他的目的。” cmfu发布伊斯塔微笑着，反手在他当枕头用的包裹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漂亮的盒子，然后打开，递给巫师。 cmfu发布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四支洁白光滑的象牙。 cmfu发布“你怎么……” cmfu发布“我只是顺手带了出来。” cmfu发布“那个灵魂在苏醒，是么？”伊斯塔温和地问，“我和黯影在那座城堡里都陷入了强大的幻境中，我想你大约也不例外——是否和这有关系？” cmfu发布巫师接过盒子，在伊斯塔身旁坐了下来。 cmfu发布“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我想那是他的过去。”思思低声说，她的眼神里透着恐惧，然而却又仿佛有种狂热和憧憬，那是一名巫师对于强大魔法掌握者的由衷崇拜，“那真是一个伟大而辉煌的灵魂——如果我所看到的景象有一半属实的话。” cmfu发布她轻声而快速地向伊斯塔讲述她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以及她的猜测。她太过兴奋，并未注意到剑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cmfu发布卡尔萨斯？他低语着，想起这个古老的名字。身旁的巫师显然不知道她在幻境中扮演的那个大奥术师是谁，她或许知道卡尔萨斯，但肯定没有把这个名字与幻境中那个挑战诸神的大奥术师联系起来。但伊斯塔却知道，他知道巫师所看到的正是曾经的历史——至少前一半是真实的历史。 cmfu发布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巫师身体内的那另外一个灵魂，正是耐瑟瑞尔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天才，有史以来物质界最强大的巫师，大奥术师卡尔萨斯。 cmfu发布也正是耐瑟瑞尔帝国的毁灭者。 cmfu发布; 第十八章 阴云的密集 1 巨大的洞穴被人工开凿修饰成了一间大厅的模样，火焰仿佛幽灵般在空中漂浮着，摇摆不定，给此处勉强带来一丝温暖和明亮。 cmfu发布“您似乎不曾预料到风暴之神的插手。”罗诺尔用尊敬，然而略带怀疑的语气询问，“他让卡尔萨斯的灵魂——您费尽心思才让他苏醒过来——又沉睡了下去。” cmfu发布“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自有安排。” cmfu发布“可是……” cmfu发布“适当收敛自己的好奇心，会让你活得更久，罗诺尔。” cmfu发布班恩的年轻牧师听从了这充满威胁的劝告，他闭上了嘴，思考红龙的说法到底有几成可信。既然它不能预料到巫妖拉沃克的出现，那么也应该不足以预料到神祗的行为——塔洛斯毕竟是国度中最强大的神祗之一。 cmfu发布那么他是在说谎，其实这次他是失算了，所以罗诺尔提及时他才会如此不悦。 cmfu发布当然这仅仅是猜测。 cmfu发布罗诺尔将这个念头赶快压下，避免触怒面前的主人。他转换了话题。 cmfu发布“他们已经到来。”罗诺尔汇报说，“九名提尔圣武士，十七名兰森德尔圣武士，十三名克兰沃圣武士，总共三十九人。带队的是……” cmfu发布他顿了顿，“带队的是‘永眠者’凯德瑞尔。” cmfu发布“那个克兰沃圣武士？” cmfu发布“正是他，主人。”罗诺尔毕恭毕敬地回答，他手中拿着一张长长的羊皮卷，顺着一直读下来，一边读一边用余光扫着他的主人，“凯德瑞尔，男性人类，现年三十四岁，曾经是阿斯卡特拉著名的冒险者，战士，精于近身格斗，擅长使用重剑，心智坚定，头脑清醒。在他三十岁那年，他的孩子被一群亡灵杀害，他因此皈依克兰沃，成为死亡之神的圣武士，致力于消灭亡灵，功勋卓著，被克兰沃教会授予称号‘永眠者’。于dr1369加入炽热之心圣武士团，于dr1373，也就是今年仲夏节，接替拉瓦赛成为炽热之心团长。” cmfu发布罗诺尔的主人，五色龙神的五分之一本质，红龙特喀扎正以人类形态懒洋洋地靠在宽大的椅子里。他眯缝着眼，颇有兴致地看着站在身前的年轻巫师。 cmfu发布灰烟夕木制成的权杖握在他手中，一本魔法书则放在椅子的扶手上，银色的六芒星徽记在淡蓝色封面上隐隐闪烁。那是德阿尼斯家族代代相传的魔法书。 cmfu发布“德阿尼斯公爵大人，”特喀扎用略带笑意的声音询问年轻巫师，“你是否很希望拿到这本书？” cmfu发布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用意，但罗诺尔知道此时无需违心地撒谎——或者说撒谎也无用。只要持有者愿意并且能力足够，可以自萨弗拉斯权杖顶端的那颗大钻石中看到任何人的心思，红龙显然是有此能力的。 cmfu发布他点了点头。 cmfu发布“好极了。”红龙啪地打了个响指，显出非常满意的神情，“现在你有了个机会——我会派遣你完成一件任务，如果结果让我满意，那么这本书就会回到你手中，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真正的德阿尼斯，如何？” cmfu发布“我会尽力而为。”罗诺尔谨慎地回答。 cmfu发布“我恰好需要三十六个灵魂——越坚强越好。原本我是打算从你的那些手下里挑选，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cmfu发布他站起身来，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直径约十英尺的圆圈。罗诺尔抬头看过去，从圆圈中他看到那些装备整齐铠甲鲜明的圣武士们正在分散搜索，由于是夜间，他们举着火把，或者借助能够发光的魔法物品照明。 cmfu发布“他们正在向这边靠近。”班恩的牧师说，“难道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 cmfu发布“只不过是圣武士对于邪恶气息的天生敏感罢了。”红龙用低沉的声音说，他舔了舔嘴唇，“他们正适合做祭品。提尔、兰森德尔和克兰沃的圣武士，他们定然是善良而正直之人，这种灵魂品质优良，味道鲜美，我想提亚玛特会喜欢的。” cmfu发布“您打算派我去杀死他们？” cmfu发布“杀死？不不，圣武士的灵魂虽然优秀，他们的信仰却让人讨厌，恶心，无聊透顶，而且会对提亚玛特的降临造成妨碍——其实你的那帮手下，信仰倒是适合，偏偏灵魂品质都过于差劲。” cmfu发布罗诺尔不明白红龙的意思。难道他想让这群圣武士们都皈依提亚玛特，或者其他邪神？这可实在荒谬至极。历史上虽然也曾经出现过圣武士转变信仰堕入黑暗的先例，但那是特例中的特例，偶然中的偶然，概率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cmfu发布而且，听他的口气，是这三十六名圣武士的信仰都必须转变？ cmfu发布“那么您的意思是……”他不确定地问。 cmfu发布“抓住他们，但不能杀死，我自有用处——当然，我只需要三十六个，也就是说，多出来的那三个随你处置，我只要看到三十六个活着的圣武士。” cmfu发布“去吧，”红龙最后说，他挥了挥手，“我会下命令给所有的地精、食人魔、兽人和蛇人首领，让它们完全听从你的调遣。随便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在我看到明天的晨曦之前，把这一切给我办妥。” cmfu发布兽人就算了吧，那帮凸鼻獠牙绿皮肤的家伙一遇战斗就头脑发热，想让它们乖乖听从命令去抓活口，那还不如直接劝说圣武士皈依提亚玛特来得容易。至于地精，倒也不必指望，没经过训练的它们，除了靠庞大的数量充充场面壮壮声势，再无其他用处，反而碍手碍脚。 cmfu发布“我只需要食人魔与蛇人的指挥权，”罗诺尔说，“但要它们绝对听从我的命令，尤其是其中的巫师。” cmfu发布“可以，但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就把你变成一只恐爪怪。” cmfu发布班恩牧师很想询问为什么是变成恐爪怪而不是别的东西，莫非这位龙神对于恐爪怪有着特别的喜爱？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反正这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cmfu发布“您会看到的，主人。”罗诺尔保证说，瞥了一眼放在扶手上的魔法书，然后转身离开。很快，远处传来嘈杂的呼喝和嘶叫，像是一支杂乱无章的军队已经安营扎寨休息，突然遇到敌人袭击，顿时混乱一片的声音。红龙面露微笑，他举起手中的权杖，让顶端的钻石与双眼平齐。 cmfu发布“巫妖，你现在又鬼鬼祟祟地躲在哪里呢，是已经来到此处，还是在召集帮手？”他看着钻石中变幻不定的景象，喃喃自语，“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cmfu发布漫长的黑夜静悄悄地开始。 cmfu发布※※※ cmfu发布思思是被恶梦惊醒的。 cmfu发布她睁开眼睛，发现周围一片黑暗，头顶上的星辰也全都黯淡不见。施法者自己布下的幻景不会迷惑本人，但恒定了黑暗视觉的双眼依然看不到三英尺之外，能造成如此深沉黑暗的，只有黎明前的那段时光。 cmfu发布随即她发现自己躺在睡袋里，白色长袍放在旁边，被折叠得歪歪斜斜。她定了定神，爬了出来，正准备将长袍披上，夜风轻缓地吹过来，让她打了个颤，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 cmfu发布“怎么了？” cmfu发布“没什么，我怎么睡着了？”思思穿上长袍，一边说一边循着声音走到伊斯塔身旁，不小心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 cmfu发布卡拉图人倒吸了口凉气。 cmfu发布“啊，对不起。”小女孩赶忙道歉，她急忙跪下来握住伊斯塔的手腕，“实在对不起，我没……” cmfu发布伊斯塔轻轻将手抽了出来。 cmfu发布“没事，你醒了？” cmfu发布“嗯，做了个恶梦。”小女孩揉着眼睛，“很恐怖的梦，而且莫名其妙，把我吓醒了。呃，等等，我不是应该在守夜吗？” cmfu发布伊斯塔在黑暗中耸了耸肩。 cmfu发布“你太累了。”他简短地回答。 cmfu发布实际情况是分析神器的魔法“通晓传奇”过于耗费精力，思思施法完毕后就已经疲倦得不行，没坚持多久就睡着了。夜间风寒，伊斯塔只好起身帮她脱下长袍，然后塞进睡袋。 cmfu发布“你的伤好了吗？” cmfu发布“嗯，差不多了吧。”剑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起身来。“我发誓下次再也不喝这种见鬼的治疗药水了，又苦又涩，喝了还不能动弹。下次要出门冒险，一定记得找个德鲁伊当队友。” cmfu发布听着伊斯塔的抱怨，思思笑了起来，然而她又有些不解。 cmfu发布“为什么选择德鲁伊当队友？要论治疗回复，自然还是牧师更擅长啊。” cmfu发布“牧师们都太不可爱。”伊斯塔一句话就将费伦大陆数以万计的牧师全都定了性，“而且越高阶的牧师，就越不可爱。” cmfu发布“这又为什么？” cmfu发布“很显然啊，牧师都是神的仆人嘛。高阶的牧师拥有强大的神术，同时也必须比低阶牧师更接近神祗——其实也就是把自已完全洗脑，让一举一动都符合所侍奉神祗的准则。越高阶的牧师，就越像神祗。” cmfu发布“而神祗，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爱的一种存在了。”他最后总结说，“虽然我没和他们打过交道，但我相信亡灵都比他们要来得有活力。” cmfu发布神祗，巫师默念着这个词，“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位神祗——我不确定，但我想他应该是一位神祗。” cmfu发布“是么？”伊斯塔倒是好奇起来，他知道巫师和他自己一样，乃是一个无信者，怎么会在梦里遇见神祗？这种情形，一般会发生在有虔诚信仰的信徒身上。 cmfu发布“哪位神祗？”他问，随即想起巫师对于费伦复杂的神祗系统并不了解，于是改口说，“什么样的神祗？” cmfu发布思思却直接说出了神祗的名字。 cmfu发布“阿曼纳塔。” cmfu发布 ; 第十八章 阴云的密集 2 “满头银发的瘦高个老人，他的皮肤上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穿着一身紫黑色缀着星月标记的长袍，”巫师描述着她在梦中看到的那位神祗相貌，“他右手握着一支权杖，左手抱着本巨大的书，和我在幻境中看到的太阳神阿曼纳塔化身一模一样。” cmfu发布“也就是你们信仰的那位光辉之神对吧。” cmfu发布“我可不信仰他。”巫师立刻对剑士的措辞表示抗议，“只不过是我所居住的神殿，尊奉这位神祗罢了，我本人对他可没半点好感。” cmfu发布“哦，抱歉。”伊斯塔轻描淡写地说，随即把话题转移到他预想的方向，“既然你不信仰他，又为何要为他的复活……” cmfu发布“他的复活与我无关，我只是要完成大祭司的托付，仅此而已。” cmfu发布“仅此而已？” cmfu发布“自然，自我记事起，周围的人都不喜欢我，待我很坏，大祭司是唯一一个善待我的人。他扶养我长大，教授我魔法，还教我很多很多东西。他既然将这件事托付给我，那么我就一定要做到——无论如何也要做到，拼掉性命也要做到！” cmfu发布“别那么轻率地谈论生死。”卡拉图人告诫说，他坐直了身体，语气中略略有些不悦，“只有孩子和老人，才会轻率地谈论生死。前者是因为无知，所以不懂恐惧；后者是因为已经熟悉，所以不再经意。” cmfu发布“无论如何，我得拿到……” cmfu发布“我明白，”伊斯塔打断了她的话，这种时候还是不提那只权杖的名字为好。“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梦见了阿曼纳塔，他做什么？难道说因为大祭司下落不明，他就直接向你下达谕示。” cmfu发布“不是，”在黑暗中，巫师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我并非他的信徒，自然不会收到他的谕示。” cmfu发布“那么你梦见了什么？” cmfu发布“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丢失了一颗太阳宝石吗？我刚才在梦中看见了它。” cmfu发布伊斯塔自然记得那颗宝石。当时他发现了巫师，把她从下水道里拉上来，抱到镀金玫瑰酒店。巫师醒来后就发现她的一颗“太阳宝石”不见了， cmfu发布“在哪里？” cmfu发布思思突然脸红了，当然剑士无法看见。 cmfu发布“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 cmfu发布“在我的身体中。”思思最后说，“我能看见它就在我的身体里，在闪闪发光，是那种金色的耀眼光芒，仿佛朝阳初升刺破云彩，而且越来越亮。” cmfu发布“但我们不是在说阿曼纳塔么？” cmfu发布“因为然后那颗宝石就变成了阿曼纳塔。”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我是说，那颗宝石变成了阿曼纳塔。”思思缓慢，然而吐词清晰，一字一字地说，“太阳宝石变成了一个非常非常小的阿曼纳塔，就在我的身体中。不仅如此，它还逐渐变大。” cmfu发布“逐渐变大？” cmfu发布“逐渐变大，然后……”她停顿下来，不愿意描述在梦中遭遇的景象，显然那非常令人恐惧，难以忍受，“总之，他自我的身体里复活，而我则死亡，这就是我刚才梦见的一切。”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意味着什么吗？”思思问身旁的伊斯塔，“你觉得呢，是阿曼纳塔在告诉我什么，或者是个单纯的梦？” cmfu发布“我想，应该就是个单纯的梦吧。”伊斯塔谨慎地选择词语，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毕竟，你不是阿曼纳塔的信徒，没有道理获得他的谕示。” cmfu发布“我总觉得并不如此简单。” cmfu发布“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cmfu发布“是什么？” cmfu发布“这个梦，或许是他在捣鬼。” cmfu发布“他？”思思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你是说，我身体里那个潜伏的灵魂。” cmfu发布“嗯。” cmfu发布巫师沉默着，思考伊斯塔刚才提出的可能。既然潜伏于自己体内，那么影响自己的梦境也并非多么不可思议。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cmfu发布显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暗示巫师：阿曼纳塔的复活，会导致她本人的死亡。 cmfu发布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目前巫师所知，阿曼纳塔要复活，必须巫师先取得萨弗拉斯权杖——那么，这个灵魂到底是害怕阿曼纳塔复活呢，还是不希望巫师拿到那支权杖？ cmfu发布巫师无从知晓，但这些也并不重要。 cmfu发布她在黑暗中轻声笑着。无论如何，她都要取得权杖，帮助阿曼纳塔复活——虽然她本人对此并无丝毫兴趣，但这是大祭司的嘱托。 cmfu发布“无论他想干什么，都是白费力气。”她对伊斯塔，也对自己说，“我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突然苏醒，又因为什么再次沉寂，但我知道他不会再有下次机会。” cmfu发布“是么？” cmfu发布“当然，而且我现在已经可以完全发挥这枚戒指的力量了。” cmfu发布她说着，在心中默念了一个字符。在刹那间，她的全身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散发微光的寒冰，仿佛一件薄而透明的柔软铠甲。 cmfu发布“你看。”她摸索着，找到剑士的手，引导他抚mo自己的手臂，“这就是寒冰之戒的力量，可以随意操纵寒冰，可以用它们形成铠甲，可以创造护盾，可以变化刀剑，甚至可以用以医疗，可惜只能作用于佩带者，否则倒可以替你治疗。” cmfu发布“寒冰能用来医疗？” cmfu发布“这个，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应该没错吧。”巫师也不十分确定，毕竟这些都只是成功分析神器时直接获得的知识，并没有经过实践验证，她总不能在自己身上割道伤口做试验。 cmfu发布伊斯塔悄悄叹了口气。 cmfu发布“如果，”他说，“如果你做的这个梦是真的话，那么你会如何……” cmfu发布“梦是真的？”巫师诧异地反问，然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cmfu发布“为什么不可能？” cmfu发布“阿曼纳塔要怎样才能复活，大祭司自然清楚，他总不会害我。”思思不以为然地说，左手抚mo着右手食指上的黄金戒指。 cmfu发布剑士想说什么，最终又没开口。 cmfu发布正在此时，他的眼前陡然亮了起来。一轮红日刺破沉沉黑夜，在天际喷薄而出，霞光刺得他的眼睛一时之间都睁不开来。 cmfu发布虽然闭着眼睛，他依然能感觉到天地间一刹那全明亮了起来，仿佛无数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自云端滚下，在大地上纵横驰骋。 cmfu发布他站了起来，昂起头，深深呼吸。天空是一片黄金般的绚丽，脾肺感受到了晨风的清凉，那种爽然的滋味令他感到难以抑止的奋发！ cmfu发布那是朝气。 cmfu发布漫长的黑夜结束，新的一天到来。 cmfu发布※※※ cmfu发布作为黑暗君主班恩的信徒，罗诺尔不喜欢太阳，一天中他最厌恶的时段就是黎明了。当伊斯塔在欣赏日出的时候，他正躲在阴暗的洞穴里听手下汇报战况。 cmfu发布要打倒近四十名战斗经验丰富的圣武士，而且要保证其中绝大部分的生命安全，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罗诺尔自知自己在统率战斗上没有什么天赋和经验，还是不必胡乱指挥的好。他直接将任务下达给了蛇人的首领，自己在坐镇后方安全地带。 cmfu发布“胜利，咝咝，我们胜利，咝咝，逃跑，一个，去抓，我们，咝咝……” cmfu发布前来报信的是个纯血蛇人，蛇人的亚种之一。与混血蛇人或者妖蛇人比起来，纯血蛇人拥有较多的类人特征，它们有手脚四肢，直立行走，皮肤暗黄而光滑，远远看起来会以为是个人类。但只要靠近，就会发现很多异常——爬虫类的眼睛，说话时吐出的分叉舌头，颈部和手臂上的鳞片纹路。 cmfu发布其实甚至无需仔细观察，只要一听它们开口说话就知道了。或许是发言器官的构造限制，或者是与生俱来的习惯，语言天赋再高明的纯血蛇人，说话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带上“咝咝”的声音，无一例外，所不同的无非是程度轻重上的差异。 cmfu发布“活捉了多少人？”罗诺尔问，这才是他所关心的重点。 cmfu发布“活捉？”蛇人疑惑着，它不太明白这个词汇的意思。 cmfu发布“也就是说，你们，抓住，还活着，没有杀死，有多少个，现在？” cmfu发布无奈之下，罗诺尔只好也模仿蛇人的句法。他在心中大骂蛇人首领怎么派这种通用语都说不流畅的家伙来报信，并且考虑等这件事结束后，要不要找个机会把那个混蛋给干掉，反正红龙肯定懒得理睬。 cmfu发布纯血蛇人这次听懂了，“咝咝，全部，咝咝，活着，一个逃跑，咝咝……” cmfu发布也就是说，除了一个逃脱了围捕，其他三十八名圣武士全部被俘虏。这是个令人满意的消息，罗诺尔心情愉快了起来。 cmfu发布他正打算传令给蛇人首领，让它们把俘虏的圣武士都送到这里来。就在此时，他身旁的空气中突然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没有和其他躯体连接在一起的手。准确地说，那更像是一只巨大爬虫的爪子，四趾，指甲尖利，手背上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片。班恩牧师一看便知道它属于谁的身体一部分。 cmfu发布“事情办得如何了？我年轻的指挥官。” cmfu发布熟悉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 cmfu发布“一切顺利。”罗诺尔躬身回答，“蛇人和食人魔们已经抓住了所有的圣武士，它们很快就会把俘虏送到这里来，马上！” cmfu发布“我似乎听说有一位漏网之鱼？” cmfu发布“一切都逃不过您睿智的双眼。”罗诺尔赶快奉承说，“但仅仅只有一人逃脱，而且蛇人和食人魔们正在搜捕，其余三十八人全部被俘，比您期望的三十六人还多了两个备用品。” cmfu发布“听起来似乎战果不错。”红龙顿了顿，“不过，指挥官先生，你是否知道自己属下的伤亡情况呢？” cmfu发布罗诺尔的脸微微沉了沉，“我想这无关紧要，不值得您花宝贵的时间去关心。” cmfu发布“值得。”红龙叹气说，“蛇人军团损失了一半——这还不包括重伤暂时丧失战斗力的那些，食人魔部落则几乎全军覆没，我想这是因为你派遣的战地统帅是个蛇人的缘故，它让食人魔去当诱饵，吸引圣武士的攻击，而让自己的同族站在安全地带施法以保存实力。” cmfu发布“这无可厚非，”班恩的牧师争辩着，“战斗就总会有牺牲，何况面对的敌人是炽热之心的全体圣武士，更何况，它们还得小心翼翼不让手中的武器碰到对方的致命部位，战战兢兢地避免发错音节读出有杀戮效果的咒法。” cmfu发布“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吗？” cmfu发布罗诺尔退后了一步。 cmfu发布“当然不是。”他赶快声明，避免引发红龙的怒气，但下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家传魔法书的模样，这让他获得了短暂的勇气决定进行一次冒险，“但不管怎么说，您并未要求我爱惜那些蛇人或者食人魔的生命——您给予慷慨的承诺，要求仅仅是抓住三十六名活着的圣武士，而这一点我做到了，比预期得还要好上一点点。我想这一点您不能否认。” cmfu发布红龙笑了起来。 cmfu发布“说得不错，罗诺尔，你确实完成了我的命令，而且还做得不错。” cmfu发布“多谢您的夸奖。那么，您应许我的奖赏……” cmfu发布“当然，”红龙说，“你会得到的，如果你真的那么期望的话。” cmfu发布这是什么意思？狡诈而多疑的班恩牧师仔细咀嚼着红龙话语，那里若有若无的似乎在暗示着某些东西，最后魔法书的诱惑战胜了小心谨慎。 cmfu发布“那是自然。”他说。 cmfu发布那只巨大的爪子在空气中虚抓了一抓，然后伸到罗诺尔面前，摊开，魔法书出现在他的面前。 cmfu发布班恩的牧师接了过来。 cmfu发布指尖刚刚接触到魔法书的封面，陡然一阵剧痛夹杂着麻痹感传来。他大吃了一惊，本能地想缩手后退，但发现自己的手指牢牢粘在书上无法拿来。 cmfu发布红龙的哈哈大笑声传来。 cmfu发布“罗诺尔，你好像不知道这本书中隐藏的真正秘密啊。” cmfu发布真正秘密？ cmfu发布“只有一个德阿尼斯，这不是你的家族铭言吗，难道你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红龙故作惊讶地询问，然后它装作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来，“哦，我忘了啊。这个秘密是历代公爵临终前传给继任者的——而作为弑父者的你，却好像根本没有给父亲说话的机会呢。” cmfu发布疼痛和麻痹感侵袭全身，罗诺尔已经全身僵直无法动弹，但他依然能清楚感觉到一波一波的能量自魔法书上袭来，冲击他的意识，仿佛在用力猛击他的灵魂，想打破一个口子进入。 cmfu发布他第一反应是红龙在书上做了什么手脚，但随即发现并非如此，这种来袭的力量熟悉得惊人，熟悉得仿佛从另外一个自己的血脉中流淌奔涌出来，熟悉得像是另外一个自己迎面撞来，打算与他融为一体。 cmfu发布魔法书封面上的银色徽记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越来越亮，最终照耀着整个洞穴都亮如白昼。那个报信的纯血蛇人已经被刺得睁不开眼睛，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红龙的巨大爪子动了动，拇指与中指相扣，啪地打了个响指，随即他的整个人在光芒中现身。 cmfu发布“似乎很有趣呢。”他仔细地端详着罗诺尔，似乎颇为满意地评价说，接着伸手布下一个球形透明力场，将无法动弹的班恩牧师连人带书封闭在里面。“灵魂的融合过程是很痛苦的，公爵大人，作为你这么长时间来为我效劳的回报，我很乐意提供一点方便。” cmfu发布球体在收缩，越来越小，最后在水晶球般大小时停止。红龙挥了挥权杖，将包裹着罗诺尔的透明球体吸入权杖顶端那颗镌刻有阿祖斯徽记的大钻石。 cmfu发布“沉睡吧。”红龙低沉地说，它似乎在隐隐冷笑，“十二小时后你会再次醒来——当你醒来时，你就是真正的德阿尼斯了。” cmfu发布“只有一个德阿尼斯。”家族的铭言如是说。 cmfu发布红龙走出山洞，在一块平坦的土地停住脚步。一群矮小的地精忙碌着，在修建一座五芒星型的平台，看上去像是祭坛，它们使用的材料是大小形状完全一致的宝石，除了色彩有所不同。 cmfu发布在地精们的努力下，五色平台很快就完工了，它们向红龙战战兢兢地行礼，然后四散而去。红龙走上前，将萨弗拉斯权杖放置在平台上，然后松手。 cmfu发布在他松手的那一霎那，无数道光华自四面八方疾冲而来，目标都是已经脱离红龙掌握的权杖。红龙微微冷笑着，袖手旁观，丝毫不为所动。 cmfu发布权杖上猛然升起一座半球形透明力场罩，将所有光华全都反弹了回去。力场罩急速涨大，瞬间扩展到无边无际的地步。红龙被包裹在其中，他哈哈大笑，然而笑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嘶哑，最后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cmfu发布“任何神力存在和亡灵生物，都禁止进入此处。”他抹去嘴角的血迹，低声命令着，无形无质的音符仿佛化为坚硬的实体，向四面分离扩散，镌刻在力场罩的壁上，泛出五彩光芒。 cmfu发布 ; 第十八章 阴云的密集 3 冒险者们收拾好了行装，睡袋放进包裹，铠甲已经穿上。他们围在熄灭的火堆边吃早餐边等待着巫师回来。 cmfu发布伊斯塔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药水加上一个夜晚的休息确实是管用的，虽然身体还有些轻微的疼痛和麻痹。圣武士祈祷之后，开始用神术替他治疗。 cmfu发布“她去哪了？”卡多佐问伊斯塔。他刚爬出睡袋时，巫师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打开传送门径自离去，“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cmfu发布“她说昨天早上的那份葡萄面包圈很对她的胃口，想再享受一次。” cmfu发布“她回崔米镇了？” cmfu发布“自然，对了，她说如果可能，还会去找寇普利斯再要一个睡袋。”伊斯塔不以为意地回答着，将包裹系上，“放心好了，很快就会回来。别忘了她是巫师，不像我们需要用腿走路的。” cmfu发布“难道她浪费一个传送，就是为了去吃一顿早餐？” cmfu发布“是两个传送术。”伊斯塔纠正他，“别忘了回来还需要再用一个呢。” cmfu发布“诸神在上，”圣武士摇摇头低声说，“这个世界疯狂了。” cmfu发布他确实有理由感叹。在如此危险的冒险旅途中，耗费传送术这种逃生保命的重要魔法——而且来回需要使用两次，仅仅就为了吃一顿适合口味的早餐，任何稍有理智的巫师就不会做这种事情。 cmfu发布但思思却做了。 cmfu发布当然，她其实并非去吃早餐。寒冬之戒让佩带者无需进食，对葡萄面包圈她更不感兴趣，小女孩只是觉得身上太脏了，需要回镇上去洗个澡。 cmfu发布“希望她快点回来。”圣武士说，他从包裹里取出一张发黄的老羊皮纸，平摊在草地上，“在上路前，我们得商议一些事情。” cmfu发布“商议什么？”伊斯塔看着那张羊皮纸，从曲曲折折的笔画线路和各种地形标识判断，这是一份地图。 cmfu发布“特迦丘陵的地图。”圣武士介绍说，他招呼刺客过来，“这是两年前绘制的，和现在的情况或许不那么完全吻合，但基本的地形应该还是不变的，我不记得这两年安姆发过地震——至少阿斯卡特拉附近没有吧。” cmfu发布“这里。”他指着一处说，那里标着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现在占据——呃，占据我们此行……” cmfu发布“权杖。”伊斯塔打断了圣武士的吞吞吐吐，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刺客，后者正不动声色地检查着自己的皮甲扣环，“既然作为冒险同伴，那么就不必再隐瞒什么了。昨天早上拉拉小姐不是说了么，那只红龙和巫妖在争夺一支权杖，当时大家都听见了，那东西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提尔教会遗失的古老圣物。” cmfu发布“我对神祗、教会、牧师，以及圣物这类东西一概不感兴趣。”刺客淡淡地回答，“请继续，圣武士，我在听着。” cmfu发布“呃，好的，占据权杖的那个怪物是一只红龙，那么这里应该是它最可能的藏身之处。”圣武士很感谢伊斯塔的解围，他的手指重重地在那个三角形上按了一按，“应该就在此处。” cmfu发布“这是……”伊斯塔费力地猜测着那个三角形符号所代表的意义，“一座山？” cmfu发布“山，而且山下有着极深的山洞。”卡多佐用没戴手套的右手在地图上指点着，“特迦丘陵基本没有高山，除了这座之外。众所周知，红龙喜欢住在极深的地洞中，同时又喜欢有极高的据点能供它们俯瞰周围，整个特迦丘陵只有此处最适合了。” cmfu发布“那可不是一般的红龙。”伊斯塔提醒他。 cmfu发布“我知道。”圣武士头也不抬，“它是一只在魔法上有极高造诣的红龙，这对龙类来说还真不常见。但种族习性应该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资料可供判断。” cmfu发布这倒也是，于是剑士不再多说。 cmfu发布卡多佐接着向两位同伴介绍特迦丘陵的地形，以及他们的行进路线。当这一切都讲述完之后，圣武士收起地图。 cmfu发布“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傍晚我们就可以到达特迦丘陵。” cmfu发布伊斯塔看着两位同伴，卡多佐面色坚毅而沉肃，初升的朝阳照耀在他的守护铠甲上，闪烁着点点金光；黯影的脸则完全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他整个人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黑暗，即使阳光也无法穿透。 cmfu发布“希望我们的巫师早点回来。”卡多佐又说，“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cmfu发布伊斯塔摇了摇头。“卡多佐，你有没有听说过卡拉图的一句谚语？”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翻译成费伦通用语就是说：在作战前，预先掌握自己和敌方尽可能多的情报，这样就可以让你每战必胜——至少不会失败。” cmfu发布“但我们并不了解对手，无法获取情报。” cmfu发布“我们不妨花点时间讨论一下，或许能发现什么东西呢。同样，这在我的家乡也有一句谚语对应：花点时间把刀斧磨得更锋利些，是不会耽误砍柴的。” cmfu发布“这个谚语很有趣。” cmfu发布思思的声音自空气中传来，然后小女孩出现在面前，她的白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从来不曾被泥土或者血迹弄脏过；已经变短的栗红色头发湿漉漉地散开，随晨风飘拂。 cmfu发布“我们要讨论什么？”她轻快地问，看起来心情非常不错。 cmfu发布※※※ cmfu发布“我们的敌人，目前所知的是两个：一只有强大魔法造诣的红龙，还有一个能与之对抗的巫妖——如果猜得没错，这位巫妖就是杀死所有殉难武僧和兜帽巫师的凶手。” cmfu发布“你昨晚曾经说它是博得之门的拉沃克。” cmfu发布“我当然也仅仅是猜测而已。”伊斯塔说，“从他杀死所有人使用的那个魔法上来猜测的。但不管怎么说，它都是个非常非常危险的巫妖，这一点勿庸置疑。” cmfu发布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点了一点，“权杖掌握在红龙手中，我们要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它。” cmfu发布“龙是强大而长寿的生物，而且聪明，一般来说，他们都习惯于倚赖天生的力量和爪牙战斗，并不精研魔法。红龙是龙类中最为贪婪而凶暴的亚种，与生俱来的傲慢和对自身能力的自信，让它们从不会冷静地分析局势思考问题。” cmfu发布说到这里，卡拉图人停下来，叹了口气。 cmfu发布“但问题在于，我们此次面对的，并非一只普通的红龙。我们已经知道，它在魔法上有极高的造诣，能布下空间枷锁，能创造传送法阵，能制造出那样强大的幻象，这是第一流的大巫师才能办到的事情——事实上，它和巫妖的战斗并且暂时取胜，已经说明了这点。它故意透露权杖的消息，仿佛是在邀请他人前来抢夺；它派遣兽人在崔米镇上攻击我们，却又明显手下留情，仿佛只是试探；它将我们诱入城堡，却又让我们全身而退……” cmfu发布“那是因为它正在和巫妖作战，无暇分身；而且我们也不是像你说的‘全身而退’那么轻松，感谢拉芙斯小姐的帮助，我们才能逃脱。” cmfu发布“它能布下如此强大的幻境，让我们每个人都深陷其中，难道你以为它当时不能轻松杀死我们？相比起来，我倒宁愿认为它当时根本就没有杀死我们的意图，反而是那只巫妖的突然出现引发战斗，让我们差点被埋在城堡里。” cmfu发布卡多佐皱着眉头，他不喜欢这个事实，但圣武士的戒律让他必须承认剑士说得有道理。“你说得对。”他说，“听口气，你好像知道它的来历？” cmfu发布“确实，”伊斯塔承认，“拉拉告诉我，她曾经听到巫妖叫这只红龙的名字。” cmfu发布“它叫什么？” cmfu发布“特喀扎。巫妖称呼它为：五色龙神提亚玛特的五分之一本质，红龙特喀扎。” cmfu发布卡多佐愣了一下。 cmfu发布“特喀扎，提亚玛特的五分之一本质？” cmfu发布“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cmfu发布卡多佐皱起了眉头，他的脸上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你是在暗示那个谣言属实？” cmfu发布“只怕那并非谣言呢。”伊斯塔懒洋洋，声音平淡，然而针锋相对地说。 cmfu发布两个人仿佛在讲暗语或者猜迷，巫师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她拉了拉伊斯塔的袖子，“特喀扎是谁？” cmfu发布“坠星海边有一个叫彻森塔的国家——或者说松散联邦更确切。它们曾经四分五裂，彼此之间征战不休。后来出现一位英雄，他高举长剑所向披靡，振臂高呼应者云集，他经常以一只巨大的红龙形态参加战斗，消灭敌人。最后，他率领人们统一了整个彻森塔，登上王座，以手中之剑铸造了几十年的和平，直至他于1018dr离奇失踪。” cmfu发布“他是勇敢地孤身北上迎击入侵者，并且光荣地战死沙场。”圣武士高声说，“而不是什么离奇失踪。” cmfu发布“他在战场上失踪。”没有理睬圣武士，伊斯塔继续对思思讲述，“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无论活人还是尸体。人们推测他已经战死，但说到底，并无实际证据。” cmfu发布“在他统治期间，彻森塔的民间已经流传一种说法：这位英雄并非凡人，而是一位神祗。随着这种说法的逐渐推行，他的教会建立起来，很多人成为信徒，对他加以崇拜。他失踪后，彻森塔再次陷入四分五裂，但教会存续下来，并且信徒们坚信他有一天还会归来，再次领导人们统一彻森塔，进入黄金时代。” cmfu发布“这太荒谬了。”圣武士再次表示抗议，“我们都知道，神祗化身是不可能如此长时间地停留在物质界的。特喀扎只可能是一位凡人英雄，那些宣称他是神祗的说法，不过是一种盲目狂热的崇拜而导致的不冷静行为。” cmfu发布“冷静，冷静，卡多佐先生，请听我把话说完。” cmfu发布“我非常冷静，先生。”圣武士说，但他还是闭上了嘴，等待着卡拉图人继续。 cmfu发布“除此之外，学者们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据说这位名为特喀扎的英雄本来就是一只红龙，他变成人类形态，领导彻森塔统一，是打算获得崇拜和信仰，籍此获取神力——而且最后他成功了。” cmfu发布“这同样荒谬至极。”圣武士忍不住再一次插话，“如果这种伪信都能导致神祗的诞生，那我们这个世界早就被各种各样的神祗塞满了。” cmfu发布“我确实无法解释，如果特喀扎是一位神祗，他是如何能如此长时间的停留在物质界。但卡多佐，你我都是凡人，不要用我们的思维和知识去判断神祗的世界，我们认为不可能的，未必就真的是绝无可能。” cmfu发布“这完全是凭空臆测，毫无实际意义。” cmfu发布“凭空猜测？只怕未必。”伊斯塔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首先，我们面临的这个敌人叫特喀扎，和那位彻森塔的英雄同名；其次，它是一只红龙，而那位彻森塔的英雄，也经常在战斗中以红龙形态出现。这难道仅仅是巧合？世界上的红龙可不多。” cmfu发布“这显然只是巧合。”圣武士怒气冲冲地说，“你这完全是在随意玷污伟大英雄的名誉。更何况，就算特喀扎真的是一只红龙，那和提亚玛特这种邪神又能扯上什么关系？” cmfu发布“这个问题，你应该请教那位巫妖。”伊斯塔用树枝在地上又点了一点，“我们暂且先不管这只红龙的来历——总之它是一只强大，而且精擅魔法，深谋远虑的红龙，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可能在他的掌握之中——当然我想这其中也有那支权杖的功劳。现在我们再来谈谈这只巫妖。” cmfu发布“如果所料不错，它就是我们前天傍晚所见血案的凶手——仅仅只用了一个魔法。而死者呢，则是以擅长抵抗魔法著称的武僧和整天与法术打交道的巫师。” cmfu发布“关于魔法，尤其是奥术，我想我们都不擅长，但思思作为一名巫师，她的判断应该是可以信赖的。” cmfu发布思思在旁边点头。“那个魔法确定无疑，是曾经在耐瑟瑞尔出现过，只有大奥术师才能施展的卡拉其萨之负能量操纵。我可以绝对肯定。” cmfu发布“由此，我们就可以合理地猜测这位巫妖的身份——当今唯一幸存的耐瑟瑞尔大奥术师，居住在博得之门的巫妖，拉沃克。” cmfu发布由于这个结论在前天傍晚就已经得出，现在只不过又重复一遍，卡多佐并没表现出多么惊讶。 cmfu发布“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两个敌人——至少暂时是两个。”伊斯塔下结论说，“而且这个敌人，都绝不是我们的力量可以对抗的。幸运的是，他们并非同盟，彼此之间也处于敌对关系，这就让我们有了机会。” cmfu发布“你的意思是说……” cmfu发布“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们不知道那只红龙到底想干什么，但有一点确定无疑：它期望我们去特迦丘陵，期望我们去夺取那只权杖。我们以前的一切行动应该都在它的计划和意料之中，这对我们很不利。” cmfu发布“纵然知道有陷阱，我们也必须踏入。” cmfu发布“我想你应该说‘我’，而不是‘我们’。” cmfu发布迷惑的神色自卡多佐脸上一闪而逝，他随即明白过来。“您说得对，”圣武士站起来，诚恳而镇静地对伊斯塔和其他两人说，“我冒昧地将自己的责任强加于他人之上，在此深表歉意。我必须承认，此次任务危险至极，如果你们愿意，随时可以退出，而且我希望你们作出明智的选择。” cmfu发布“真慷慨。”剑士略带讥讽地低声评价着。 cmfu发布沉默了一会，巫师轻轻开口了。 cmfu发布“我不会退出。魔法需要在实战中得到锻炼，红龙和巫妖是很好的对手。而且我相信，黯影和伊斯塔也都不会放弃的，对不对？” cmfu发布“我也没说我要退出啊。”伊斯塔轻松地笑着，“虽然我不是圣武士，没有主教大人来给我下命令。但既然受人之托，自然要尽力而为，这是卡拉图人的习惯呢。我只不过是提醒一下卡多佐，‘可以’和‘必须’的含义是不同的罢了。” cmfu发布刺客没有说话。 cmfu发布“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红龙期望我们前去特迦丘陵，去夺取权杖，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的意料和掌握之中，他又拥有远胜过我们的力量，这样下去结果是很明显的。” cmfu发布“但幸运的是，城堡里的变故，或许说明其实他并不能预料到一切，至少他不能预料到拉沃克的行为。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选择时机，选择在他们相互争斗的时候乘虚而入。这需要我们放缓节奏，耐心等待，如果不能做到这点，而是急躁不安、贸然行动的话，那么我想我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cmfu发布“你觉得呢，审判者？” cmfu发布圣武士躬了躬身，“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cmfu发布“好极了，”伊斯塔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从草地上站了起来，“那么我们出发吧。说不定，我们一到特迦丘陵，就发现红龙和巫妖已经大战一场，两败俱伤，奄奄一息......当然，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我们中间没有谁是泰摩拉的选民。” cmfu发布“泰摩拉是谁？”思思在旁边问。 cmfu发布“幸运女神。” cmfu发布卡多佐轻轻叹了口气。“只要本莎芭今天不盯上我们，那就已经感谢诸神了。” cmfu发布“那倒不必担心，”剑士说，“厄运女士对我已经够眷顾了，我有时候都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加入她的教会寻求庇护和宽恕……” cmfu发布圣武士脸色微微变了变。 cmfu发布“开玩笑罢了，不用那么紧张。” cmfu发布“拿信仰来开玩笑并不合适。” cmfu发布“对费伦人来说或许，但对卡拉图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伊斯塔摊了摊手，“反正，按照你们的说法，我乃是一名无信者。” cmfu发布“我以为你敬奉欧格玛。” cmfu发布“我喜欢他的神殿里藏书丰富。但坦白地说，我对这位装订者可没兴趣，也不想和他打什么交道——有一个叫命名者的老滑头就够受了，我不想再有第二个。” cmfu发布不去理会圣武士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伊斯塔转向巫师。 cmfu发布“思思，那些东西拿到了吗？” cmfu发布巫师不知从哪里提出一个大而扁长的包裹，递给剑士。后者将它解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cmfu发布“这是干什么？”圣武士迷惑地看着伊斯塔手中之物，“几把银剑？而且式样似乎都很古老。” cmfu发布“没错，用纯秘银打造的长剑呢，几百年前德鲁伊们专门用来对付远古狼人的武器，每柄价格都在一百金币以上。”提到价格，伊斯塔深深吸了口气，“这下子，我又欠了寇普利斯那老混蛋一次大人情，不知道要替他杀多少食人魔才能还回来……喏，拿着，一人一把，思思你也有……” cmfu发布“算了，”看着巫师笨拙地握剑姿势，伊斯塔将那把剑又夺了过来，“暂时还是让我替你保管吧。” cmfu发布“这个，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使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难道你觉得我们会遇上远古狼人？” cmfu发布“它们可不是华而不实。”伊斯塔冷笑着，他选了一把长而细的剑，随手在空气中虚砍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劈啪声，“当然我们也不会遇上远古狼人，那种东西不是早灭绝了么。只不过，如果命名者给我看的那本书里记载不错的话，巫师之王拉沃克最惧怕的就是银制武器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总也得做最坏的打算。” cmfu发布最坏的打算，往往是最可能出现的事实。 cmfu发布 ; 第十八章 阴云的密集 4 阿斯卡特拉野外的深秋安谧而沉静，天空是纯净的蓝色，不含一丝杂质；风轻柔，仿佛母亲的手抚在脸上，带着成熟的气息，让人禁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cmfu发布冒险者们在阳光下匆匆赶路。圣武士全副武装走在最前面，他早早戴上了头盔，双手剑也从包裹里取了出来，背在背上，以便随时可以拔出；从崔米镇寇普利斯那里借来的秘银剑则一直握在手中。他挑选的是分量最沉的一把，然而还是觉得轻飘飘的不够称手。 cmfu发布秘银制品本来就是以轻便著称的。同样的体积，秘银长剑大约要比普通的轻上一半。 cmfu发布刺客紧跟其后，他脚步轻盈无声，动作迅捷，暗蓝色皮甲在圣武士的高大身体形成的阴影中若隐若现，倘若不是近距离仔细观察，根本就不会发觉他的存在。他挑选了一把最短小的秘银剑，近于匕首，插在皮甲的上装口袋中，只露一个暗黄色的剑柄。 cmfu发布剑士和巫师并肩走在最后。他们一个懒洋洋地半闭着眼睛，用余光盯着前面的刺客；一个则好奇地东张西望，不时向剑士提出各种各样古怪的问题，而后者漫不经心地随口解答着。 cmfu发布时间渐渐推移，日上中天，气温渐渐升了起来。他们找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在树荫下休息，进餐，并且闲聊。当然，话题主要还是集中在即将面对的敌人身上。 cmfu发布“拉沃克惧怕银制武器？我从来不曾听说巫妖或者亡灵有这种特性啊。” cmfu发布卡多佐问伊斯塔，后者正将手中的长剑举向太阳，仔细辨认剑柄上镌刻的花纹和字符。“我从书上读到的是如此。”剑士回答，“那上面说，拉沃克和普通的巫妖不同——其中一点就是，拉沃克比较惧怕银制武器。” cmfu发布“这是为何？”圣武士实在想不明白，“我记得只有狼人，而且是那种远古狼人，才会害怕银制武器吧，总不至于拉沃克有远古狼人血统。” cmfu发布“哦，这个倒未必。”巫师在旁边插进来说，“除了远古狼人，还有一种人会惧怕银制武器。” cmfu发布“哪种？” cmfu发布“在耐瑟瑞尔，曾经有一种亡灵魔法，最初记载于‘耐瑟之书’。它能够让巫师死后，灵魂附着于某一件魔法物品上。此后第一个接触魔法物品之人，如果力量不够强大，就会被巫师的灵魂占据身体，本身的灵魂自然消散。如此一来，施法者实际上就可以永生不死。” cmfu发布“邪恶的魔法。”圣武士紧皱着眉头，“难道这种被占据躯体的人，也会惧怕银制武器？” cmfu发布“正是如此。”巫师继续说，“由于这道魔法过于邪恶，后来被耐瑟瑞尔帝国明令禁止，通晓此种魔法的巫师都被强行抹去记忆，记载它的魔法书——当然耐瑟之书例外——都被永久销毁，用最强大的复原魔法也无法恢复。而恰好在此时，耐瑟之书神秘失踪，于是此道魔法彻底失传。” cmfu发布“你的意思是说，拉沃克就是这种……可他是巫妖啊，并非不断转换肉体的活人。” cmfu发布“此种人会一直保持畏惧银制武器的特性，即便他变成巫妖。”思思肯定地说，“当然，我们不能就此断定拉沃克属于此类，但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毕竟，他曾经是大奥术师，耐瑟瑞尔的巫师之王，肯定通晓此种魔法，也很有可能使用了它；后来此种魔法被明令禁止，他无法，或者不愿继续使用，于是就把自己转化成了巫妖。” cmfu发布这一切听起来很有道理。 cmfu发布“不过，”思思继续说，“据记载，在这道魔法失传之后，还有一些巫师试图重新将它研究出来。据说曾经有一位精通亡灵魔法的大奥术师——他的名字不详，只知道居住在宝剑海边——在这方面取得了重大进展，虽然不能完全达到原魔法的那种水准，但也能勉强使用。不过问题在于：这种新研究出的魔法，虽然可以让灵魂转移，但使用范围被大大限制住了——那个被转移者，必须是直系血亲。” cmfu发布“直系血亲？”圣武士低声重复着，他的身体在愤怒地轻微颤抖，“这太疯狂了。” cmfu发布“直系血亲。”巫师平淡地重复，“所谓直系血亲，据书上记载，乃是指父子，母子，父女或者母女此类。这位我们不知道名字的大奥术师是个男性，所以他期望自己的新躯体也是男性，并且永远是男性，于是他给自己下了个强力诅咒。” cmfu发布“什么诅咒。” cmfu发布“这个诅咒的内容是：他的后代，必定都是男性，而且一代之内必定都只会出现一位男性。也就是说，他会有而且只有一个儿子；而他的儿子，则必定也会有而且只有一个儿子；如此不断继续，而他的灵魂，就能在他的子孙中不断循环。当前一个被占据者死亡时，灵魂会暂时沉睡，附着于某个魔法物品之上，而当家族的继任者，碰触这个魔法物品的时候，则会成为新的被占据者。” cmfu发布“那么他一定会把这个作为灵魂暂时栖身之地的魔法物品，作为家传至宝，命令子嗣代代流传。”伊斯塔推断着，“这样才能保证在前一任被占据者死亡后，继任者必定会碰触此物。” cmfu发布他悚然一惊。 cmfu发布“如此说来，倘若记载属实，而又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岂不是说现在费伦大陆上还有一个大奥术师，除拉沃克之外？” cmfu发布“那倒不必担心。”思思轻松地说，“我刚才说了，这个魔法并不完善，和最初记载在耐瑟之书里面的原型比起来逊色很多。首先是它只能作用于直系血亲，其次它并不能让巫师的灵魂完整转移。更确切地说，它不能完全击溃被占据者的灵魂，而是将自己的灵魂和被占据者本身的灵魂融合，当然，它会zhan有最大的比例，但被占据者的灵魂也依然存留一些，形成了一个混合体。” cmfu发布“原来如此。”伊斯塔恍然大悟，“这样不断地转换躯体，一代一代新的灵魂加入，挤压最初的那个大奥术师的灵魂力量，实际上就成了一个大杂烩，而大奥术师的灵魂力量则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不占据主导地位。” cmfu发布“没错，所以就算这位大奥术师真的通过这种方法苟延残喘下来，也已经不足为惧。他原本的灵魂，以及力量，都已经所剩无几了。” cmfu发布“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伊斯塔由衷地感叹，“说实话，虽然我对耐瑟瑞尔很有兴趣，但却绝对不想撞上那个时代的大奥术师们，那帮家伙太疯狂了。” cmfu发布“他们确实疯狂。”卡多佐对伊斯塔的这个评价非常赞同，他连连点头，“虽然他们发展出了辉煌的魔法文明，但是……” cmfu发布“但是他们对神祗太不尊敬了，是吧？”伊斯塔接着说。 cmfu发布“没错。” cmfu发布巫师轻微地嗤了一声，“神祗也不过就是掌握了极强大魔法的巫师罢了。”她略带不屑地评价说，“大奥术师们既然同样掌握了强大的魔法，又何需敬畏神祗。” cmfu发布圣武士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cmfu发布“女士，我不得不说，你的这种说法非常危险，和那些大奥术师们的狂妄言论如出一辙。” cmfu发布“是么？” cmfu发布“那些大奥术师们，最终都为他们的狂妄付出了代价。他们疯狂研究魔法，却招来专门吞噬魔法的费林魔葵，最后整个帝国被毁灭，他们也全部死亡。这是神祗给予他们的惩罚。” cmfu发布“实际情况似乎并非如此呢。”卡拉图人不识时机地插了进来，“耐瑟瑞尔陨灭后，神祗们似乎也大受损伤，这可一点不像惩罚者的姿态呢。更何况，帝国是否被费林魔葵所毁灭，似乎还不确定吧？” cmfu发布“我不懂你的意思，伊斯塔。耐瑟瑞尔毁灭于费林魔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cmfu发布“众所周知的，往往就不是事实嘛。” cmfu发布圣武士不太高兴地皱了皱眉，这种毫无实证支持的判断，在他看来近于无聊的玩弄文字游戏，乃是他很不喜欢的一种交谈方式。“想必你知晓什么不‘众所周知’的事实？”他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询问，“我很乐意倾听你的讲述。” cmfu发布卡拉图人回避了这个问题。 cmfu发布“该上路了。”他说，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沾到的断草茎和灰尘，“走吧，诸位，特迦丘陵就在眼前。” cmfu发布在当天傍晚，他们抵达了此行目的地。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凡人一辈子也不会看到的奇观。 cmfu发布 ; 第十八章 阴云的密集 5 “穿过这片树林，前面就是特迦丘陵。”借着繁茂树叶间漏下来的斑点微光，圣武士努力地分辨着地图上的标识，“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应该会看到一片绵延无际的黑色土地，以及一些矮小的土丘，只有一座相对高一点的山峰，那应该就是红龙的藏身所在。” cmfu发布“难道这里没有人居住吗？”思思询问，她正紧贴在伊斯塔身旁，虽然密林中的黑暗对她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妨碍，但心理上的影响却是无可忽视的。 cmfu发布“曾经是有的。”伊斯塔回答。 cmfu发布所谓“曾经是有的”意思，自然就是说现在已经没有了。这在意料之中，有一只红龙盘踞，而且还是近期怪物泛滥的发源地，如果特迦丘陵现在还有居民能存活下来，那才是咄咄怪事。 cmfu发布“这只红龙必须除掉。”圣武士面色沉肃地说，用剑拨开挡路的几根树枝，“不能放任它在这里横行。” cmfu发布“炽热之心有这种能力么？”伊斯塔反问，“虽说吟游诗人口中的屠龙英雄无数，但就我所知那九成是在无中生有，还有一成是夸大。你不会真的以为雇佣几个冒险者就能杀掉一只巨龙吧——而且这只龙可不一般。” cmfu发布“如果能说服评议会派遣军队……” cmfu发布“安姆的军队，据我所知，似乎正在南方和食人魔军团对抗。”伊斯塔慢悠悠地说，“就算评议会同意，哪里又有军队可派。” cmfu发布圣武士沉默了下去。“多事之秋。”他最后说，加快了步伐。 cmfu发布※※※ cmfu发布他们走出了树林，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齐齐一愣。 cmfu发布正如圣武士所说，他们看到了黑色的土地，但矮小的土丘则一个都没看见——准确地说，矗立在这片黑色土地上的，是一座稀薄迷雾围绕，冠覆永久雪层的巨大山峰。它高耸入云，占地极广，大约完全覆盖了原本的特迦丘陵所有地域。冒险者们的视线所及，除了这座高山外再无其他。 cmfu发布“这个，就是你说的那个‘相对高一点的山峰’？” cmfu发布如果不是他们走错了路，就是圣武士手中的那幅地图错得太离谱，这两种情况其实都不太可能。事实上，这座山峰更像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如果它是一直存在于此的话，早在十英里之外冒险者们就应该发现了。 cmfu发布他们警戒地看着四周，缓缓前进。大约走了十几步，周围的环境悄悄发生了变化，白色的稀薄雾气从黑色的土地上升起，在空气中漂移游荡；阳光落在衣服和皮肤上，光彩变得艳丽起来，仿佛被染上了颜色。 cmfu发布“看天上。”刺客低声提醒。 cmfu发布他们抬起头，发现蔚蓝色的天空不知何时改变了色调，现在它五彩斑斓，红、绿、蓝、黑、白五种颜色交错杂糅着，看起来像是一面巨大的彩色水晶。 cmfu发布莫非敌人真是五色龙神提亚玛特？圣武士的脑中转过这个念头，随即又按捺了下来。“小心了，”他提醒队友，“这些雾气很古怪，要防备有人偷袭。” cmfu发布“那里有个人呢。”思思突然指着一个方向高兴地说，“看到了吗？那个穿黑色铠甲的人。” cmfu发布同伴们的目光一齐转了过来，顺着巫师所指看去。确实隐隐约约有个人影趴在地上——但离此的距离多远却分辨不出。自从踏入这一区域，似乎周围的空间就在悄悄转移变幻着，每一样东西上都仿佛笼罩上了薄薄的雾气，看起来模糊不清，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触手可及，刚刚还近在咫尺的树木，一恍惚间就移了位置。只要稍稍疏神，大约连身旁的同伴踪迹都要失去。 cmfu发布“特迦丘陵的居民？”卡多佐猜测，他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秘银长剑，“还是敌人？” cmfu发布“过去看看。”思思提议。 cmfu发布“去看看。”伊斯塔附和说，“但是思思，你说他穿着黑色铠甲？我只能看清是个人影。” cmfu发布“我在身上恒定了鹰眼术。”巫师解释，“确定无疑，他穿着一副黑色的铠甲，而且是非常精致而珍贵的魔法铠甲——任何人一看便知其价值不菲的那种。哦，对了，想起来，我曾经见过的那个什么炽热之心团长，身上穿的好像也是这种样式的铠甲，很像。” cmfu发布卡多佐的脸色有些阴沉，“我们去看看。”他说，“不过要小心，这或许是个陷阱。” cmfu发布事实证明，巫师的眼光很准，记忆也不错。这个人穿的铠甲，确实和炽热之心团长的铠甲很像——准确地说，是一模一样。 cmfu发布他就是炽热之心圣武士团的新任团长，死亡之神克兰沃的圣武士，兰斯&#8226；凯德瑞尔。 cmfu发布※※※ cmfu发布“兰…凯德瑞尔团长！”圣武士远远一眼就认出了那幅黑色胸甲，和自己的“守护”一样，它也是荣耀的象征。三年前，克兰沃教会授予凯德瑞尔“长眠者”的称号，并赐予这副能抵挡各种亡灵和元素魔法的胸甲作为奖赏。 cmfu发布“等等。”伊斯塔说，他拉住了正准备跑过去的圣武士。“你的鼻子塞住了不成。” cmfu发布“什么？” cmfu发布“连我都闻出来了。”剑士紧张地盯着依然趴在地上的炽热之心团长，“他是个亡灵，至少现在是。” cmfu发布仿佛是听到了卡拉图人的话，一直趴着不动的黑甲人突然一跃而起，他的脸上沾满血迹和泥土，皮肤苍白得仿佛溺毙的死尸，瞳孔是深沉的黑色，看起来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水池。但五官轮廓还是大致清楚的，正是凯德瑞尔。 cmfu发布他看都不看这边的几个人，自顾自地仰面看着天空发呆，两只手臂在身前不断绞缠着，摆出各种古怪的造型。接着他开始原地转圈，边转边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调，听起来像是在哼一首歌。 cmfu发布“糟糕了。”伊斯塔说，眉头皱了起来，“他被变成了受诅咒者。” cmfu发布受诅咒者是一种极其不幸的亡灵生物，他们受到强力的诅咒，导致不能正常死去，灵魂依然被囚禁在身体中，无法前往神祗国度。 cmfu发布在动荡年代，魔法女神被海姆所杀，整个国度的魔法网络遭到了第二次毁灭性破坏，费伦大陆上出现了大量的死魔法区域和狂乱魔法区域。在狂乱魔法区域被杀死的人，几乎都变成了受诅咒者，某些强力的死灵魔法也能做到这点。受诅咒者依然保留心智的自由，因此不像僵尸骷髅般受创造者的控制，但他们的智力退化得非常低下，而且精神状态变得极不稳定，往往作出各种匪夷所思无可理喻的行为，也包括胡乱攻击他人。 cmfu发布“思思，准备移除诅咒魔法。”伊斯塔对巫师说，“对那个人使用。” cmfu发布“不行！”圣武士断然拒绝，“那会杀了他的。” cmfu发布“可他已经死了，卡多佐。”卡拉图人争辩着，“你该能看出来，他已经是个亡灵了，他已经死了，移除诅咒不过是让他永远安息。” cmfu发布圣武士的脸上肌肉颤动，“会有办法的。”他重重地说，仿佛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又仿佛是在起誓，随即他走上前去。 cmfu发布受诅咒者停止了转圈，看着走过来的提尔圣武士。他动了一动，从背后拔出重剑，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发动攻击，卡多佐停住了脚步，双手张开以示没有敌意。“兰斯，是我，凯东……” cmfu发布前克兰沃圣武士靠近了两步，他苍白的脸上肌肉动了动，露出一丝仿佛是微笑的表情。正当卡多佐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受诅咒者突然大喝了一声，举剑扑了过来。 cmfu发布提尔圣武士匆忙举剑迎击。剑刃相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火花如流星般飞溅。受诅咒者虽然已经半死，作战技巧却更胜往昔，他翻转手腕，让重剑横拖过双手剑的剑脊，看起来像是打算顺势切削卡多佐的手臂，但当提尔圣武士撤剑抵挡时，他猛然下劈，目标是昔日好友的左腿。 cmfu发布卡多佐敏捷地后跳，受诅咒者追袭过来，举剑直刺胸膛。双手剑再次将重剑格开，提尔的圣武士微微喘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阵发麻，对方的力气似乎变大了很多，这显然是变成受诅咒者所附带的结果。以前在圣武士团的时候，他们曾多次在一起较量武技，卡多佐从未有哪一次在力量的对抗上处于下风。 cmfu发布“兰斯！” cmfu发布重剑再次劈了过来。这次卡多佐没有直接格挡，他错开半步，从侧面击下，将重剑震到一边，然后顺势用手肘撞击受诅咒者那苍白的脸。 cmfu发布克兰沃的前圣武士退了两步，用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看着卡多佐，他的重剑在空中虚挥了一下，正当所有人以为他要继续攻击时，受诅咒者转身开始奔跑。 cmfu发布“等等，兰斯……” cmfu发布受诅咒者并未停下，他越跑越快，虽然已经变成亡灵，他的肌肉和关节却丝毫不显僵硬。距离很快拉开，空气中到处漂浮的稀薄迷雾隐没了他的身体。 cmfu发布 ; 第十八章 阴云的密集 6 圣武士默然站立着，等待着队友们赶过来，然后继续朝山峰的方向前进。“那里有很强的邪恶力量。”圣武士如是说。 cmfu发布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雾气渐渐消失，阳光透过头顶上五彩斑斓的天空射下来，光华流溢，黑色的土地上泛起微微的亮色，有一些细小的白色光带在地面上游动着，仿佛河流。大地平坦无际，但他们看不到一点植物，无论乔木还是藓类，荆棘或者蔓藤，触目所及没有绿色；他们也看不到任何房屋、风车或者篱笆之类一切能显示曾经有人居住的东西，仿佛这里自古以来就是荒芜一片。 cmfu发布猛然间头顶上风声大作。 cmfu发布一只深蓝色而半透明的巨龙俯冲之下，其速疾如闪电。巫师还没来得及从脑中读取准备施展的咒文，蓝龙已经扑到面前，却又忽地拔高，带起一阵劲风自他们的头顶掠过。卡多佐和伊斯塔本能地侧身闪避，挥剑左右砍劈，但他们的剑全砍到了空气里——这只蓝龙并非实物，乃是虚体。 cmfu发布幻象？ cmfu发布蓝龙在高空中盘旋着，蓄势下击。巫师镇定下来，戴着寒冬之戒的右手自袖中伸出，轻声念了一句咒语。金色的火焰在她的双眼中燃烧起来，眸子已经变得如琉璃般透明，巨龙的影子映照其中，张牙舞爪，纤丝分明。 cmfu发布“龙魂。”她说，放松下来，双眼恢复平常的模样，依然一蓝一绿。“死亡巨龙的灵魂，依然保留生前的性情和记忆，但却已经不再有伤害他人的能力。不过……” cmfu发布她皱着眉头思考，“龙魂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难道说这里曾经死去过一只蓝龙？” cmfu发布仿佛是为了响应她的话，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阵高亢的龙吟，彼此应和，声震云霄。四人一齐抬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高空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条巨龙，它们颜色各异，分红、蓝、黑、白、绿五色，全都体型庞大，面目狰狞，身体呈半透明，和刚才的蓝龙一模一样，应该都是思思所说的龙魂。 cmfu发布蓝龙发出一声雄厚低沉的吼叫，振开双翼，冲入龙魂群中。它们对地上的人类看都不看一眼，自顾自在空中翱翔，其中有大量龙魂环绕着前面的山峰游转飞行，铺天盖地，遮云蔽日。 cmfu发布“怎么会有这么多龙魂？” cmfu发布没人能回答巫师的问题，这本身也仅仅是一句感慨。伊斯塔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他总觉得眼前这幕景象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或者是曾经在什么书上读到过——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他一时想不起更多。 cmfu发布更多的龙魂自虚空中出现，他们盘旋着，偶然碰触又立刻分开。龙是独居而骄傲的生物，从不成群结伴活动，即便死去，也依然保留了生前的习性。这次的情形很古怪，就像是一大群原本在广阔天地活动的龙魂，突然被同时塞到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无法出去，它们只好彼此之间尽力保持距离，然而由于空间的限制又不得不互相接触。 cmfu发布“难道我们误入了巨龙的墓地？”卡多佐说，“而且，注意到没有，这些龙魂全是五色龙。” cmfu发布人类对巨龙的分类，大体上是以它们的体色为标准。红、蓝、黑、白、绿五种颜色的龙被统称为五色龙。五色龙是邪恶的巨龙，攻击性和侵略性强，性情凶暴，多伤人。 cmfu发布“确实都是五色龙。”伊斯塔沉吟着，皱着眉头思索，“我刚才听你说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什么，重复一下？” cmfu发布“我说难道我们误入了巨龙的墓地？” cmfu发布巨龙的墓地？ cmfu发布卡拉图人猛然反应过来，他知道自己为何总觉得眼前的情景熟悉了。他曾经在欧格玛神殿里看过一本书，介绍费伦诸神居住位面的风景。高耸入云的山峰，翱翔天际的龙魂，五彩斑斓的天空——这里不是巨龙的墓地，这里是死亡巨龙的灵魂栖息之所。 cmfu发布“快回去！”他大喊，拔出长剑，“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cmfu发布同伴们被他的突然举动吓了一大跳。“你在说什么？”圣武士不满地问，“思思小姐已经说了，那些龙魂并不能伤害我们。” cmfu发布伊斯塔摇着头，他一时之间无法向同伴解释清楚。“不是龙魂的缘故，我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是巨龙之巢，提亚玛特的神域所在。” cmfu发布圣武士依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卡拉图人已经无暇解释，“思思，”他急促地命令说，“你先传送回崔米镇，在那里等我们。卡多佐，没时间了，我们得赶快离开，立刻！” cmfu发布“已经迟了。”一个声音在他们头顶上冷冷地说。 cmfu发布※※※ cmfu发布“初次见面，似乎应该自我介绍一下。”红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名冒险者，那个全身包裹在金黄色铠甲里的圣武士正警惕地看着自己，双手剑已经移到恰当的位置，随时可以拔出——但暂时还没有；穿白色巫师长袍的小女孩紧张地看着这边，她的嘴唇轻轻颤动，应该在默念什么咒文；矮小的刺客依然隐藏在阴影里，眼光漠然无神，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而那个手持长剑的卡拉图武士，则露出一丝似乎是在自嘲的笑意。 cmfu发布“我的名字是特喀扎。”红龙不动声色地说，伸手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身上的红袍随着这个动作簌簌作响，“曾经的彻森塔国王，五色龙神提亚玛特的五分之一本质，此地的临时领主。四位长途跋涉前来，欢迎之至。” cmfu发布圣武士踏前一步，他的双眼中喷出怒火。 cmfu发布“是你把凯德瑞尔变成了受诅咒者？” cmfu发布“你说那个克兰沃的圣武士？”红龙反问，“如果你是指他的话，那么没错。” cmfu发布圣武士的手紧紧地握在剑柄上，指节发白，青筋暴起。“原因。”他强抑着愤怒，尽可能用平淡而不带倾向性的语调询问，“原因是什么？” cmfu发布“原因？让我想想看。”红龙面带疑惑的神色，仿佛是在沉思，最后他打了个响指，“对了，原因就是：这很有趣。” cmfu发布“有趣？”圣武士咬紧了牙关，这个词吐出得异常艰难。 cmfu发布“当然，死亡之神的圣武士，致力于消灭亡灵的长眠者，最后自己却变成了亡灵，这难道不有趣么？” cmfu发布无视于圣武士的愤怒，红龙转过脸来看着思思，“早上好，美丽的巫师小姐，外面的世界有趣吗，比起森林里的破败神殿如何？” cmfu发布巫师敏锐地捕捉到红龙话语中的暗示，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坚毅而阴冷，空气中的魔法能量悄悄向她流动聚集，形成肉眼看不见的危险漩涡。“是你派遣怪物攻击神殿？” cmfu发布“不错。” cmfu发布“大祭司在哪里？” cmfu发布红龙摇了摇脑袋，“你似乎不关心其他人的命运，巫师……” cmfu发布“大祭司在哪里？”巫师冷冷地重复了一遍，上前一步，碧绿光球已经在她藏在身后的掌心中悄悄转动，一个足以粉碎岩石的魔法正在形成。 cmfu发布“我不知道。”红龙摊开手，这个动作让冒险者们看到了他的手掌，暗红色的鳞片覆盖着四根粗大的指骨，露出尖锐的指甲，显然那是爬行动物的爪子，“我得说，那个老家伙确实很狡猾。他不能离开那座神殿，否则永生魔法就将失效，他会立刻化为灰烬——结果他把自己传送到星界去了。” cmfu发布“星界？”巫师的语气缓和下来， cmfu发布“没错，星界。”红龙大大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在脸上摸了摸，“大概是见阿曼纳塔去了吧，由于他连躯体一起带走，大概这辈子是没机会再出现在物质界了。总之，这一切与我无关。” cmfu发布他隐隐的笑了起来，伸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支灰烟夕木权杖，对准冒险者们。 cmfu发布“束手就擒，”他说，“或者见识一下神祗的力量。” cmfu发布※※※ cmfu发布卡多佐冲过来，他双手握剑自上而下地砍劈，打算将敌人切成两半。但红龙只是轻轻弹了一下手指，一股强烈的气浪击在守护铠甲的胸口部位，将圣武士震飞出去。伊斯塔绕到侧面，挥剑下砍，红龙抬臂轻松地挡住了这一击，连衣服都没有被割破。 cmfu发布“卡拉图的刀剑似乎不够锋利。”红龙不紧不慢地说。 cmfu发布“那么试试这个如何？” cmfu发布伊斯塔的左手自袖中伸出，一刀朝红龙的肋下刺来。与此同时，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突然站立起来，三点黑星自其中射出，影子一步转到红龙的背后，举刀扎下，正是刺客。 cmfu发布完美的配合，却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 cmfu发布刺客的眼角余光扫到了伊斯塔左手所握的短刀，他明显地怔了一怔。短暂的迟疑让红龙赢得了各个击破的良机，随着两声闷响，剑士和刺客也摔了出去。 cmfu发布巫师震惊地看着红龙，忘记了自己在这种时候应该做点事情，而不是只顾发呆。因为她发现红龙居然没有做任何复杂的施法动作，也没有念任何咒文，仅仅就是弹了一下手指，就发出了如此强力的魔法——就连传说中的大奥术师只怕也做不到这点。 cmfu发布他没说谎，他确实是位神祗，巫师有些胆怯地想。虽然她并不崇拜任何神祗，却也清楚神祗确实是种拥有远胜凡人力量的强大存在——未必伟大，未必值得崇拜，但确实强大。 cmfu发布红龙冲着她微笑，露出嘴角边尖尖的獠牙，仿佛在嘲讽。思思有些愠怒起来，纵然他真是五色龙神又如何，耐瑟瑞尔时代的神祗最为强大，人类的大奥术师却也敢于直视相抗——自己也是天赋极高的巫师，难道就怕了他不成。 cmfu发布她念动咒语，抬起手指，一道绿光直射红龙，正是她曾经用来击杀巫妖的解离术，她最得意的魔法之一。紧接着一个石化术又被激发出来，浅蓝色的魔法能量瞬间包裹住红龙全身，打算将他变成一具岩石雕塑。在她所掌握的魔法中，这两种最为擅长，也威力最大，都有一击毙命的效果，解离术会将目标碎裂为肉眼无法分辨的微末，石化术则会让活物瞬间变成无法呼吸的石像。 cmfu发布与此同时，寒冬之戒的力量已经悄悄激发，她的全身已经笼罩了一层透明的寒冰铠甲，在五色斑斓的天空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华丽非常。 cmfu发布她已经全力施为，她也相信任何人——即便是神祗，也绝不敢轻视这一击。 cmfu发布然而红龙只是微笑。 cmfu发布解离术和石化术都准确地命中了目标，但全都没有发生效果。或许是红龙暗中使用了防御魔法，或许是龙类天赋的抗魔能力——有一种流传非常广泛的说法：龙类是最远古的生物之一，在苏伦与莎尔光暗之战，托瑞尔天地初辟时就已经出现，它们的血液和厚厚鳞甲中就蕴涵浸透着各种古老而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抵抗很多魔法。 cmfu发布巫师有些惊慌起来，这种情况完全出乎她的预计。她原本以为，就算红龙不会被顺利击毙，至少也会受伤。好吧，她想，既然杀伤魔法无效，那么就再试试这个。 cmfu发布她的双手腕部相触，十指张开成扇形，大约三四十颗五颜六色的飞弹喷射出来，组成了一道光幕扑向红龙。这道魔法看上去威力惊人，其实全是幻影，没有丝毫真正的伤害力，一般只用来威吓那些脑筋简单智力低下的敌人，如地精兽人之类；或者在需要庆祝的时候释放几个，代替焰火以便烘托气氛，仅此而已。 cmfu发布红龙随意伸手就将所有的幻影飞弹扫了开去，接着他屈指弹出一颗火球。巫师用寒冰之戒的力量在面前竖起了一道冰墙，挡住了火球。红龙轻声笑着，召唤出了一只手持木棒的双头食人魔，几下把冰墙砸得粉碎。 cmfu发布接着他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cmfu发布“震慑！” cmfu发布红龙的身体突然静滞，双头食人魔化为雾气，被放逐回自己原本所在的位面。巫师小心翼翼地从红龙身后五英尺处绕出来，防备着突然袭击。 cmfu发布她思考着，抬手自寒冬之戒中射出一枚冰锥。红龙的面部被击中，但他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泥雕石塑。 cmfu发布巫师放下心来，走到红龙面前打算再施加一个禁制魔法，以备万全。她刚念出第一个字符，突然看到红龙冲她笑了一笑。 cmfu发布她吓得跳了起来。 cmfu发布“游戏结束了。”红龙说，举起左手食指指向她的额头，“顺便，让你见识何谓真正的震慑。” cmfu发布巫师感觉到一股魔法力量直射过来，瞬间侵入自己的身体，在血脉中急速游走着，仿佛无形的枷锁将四肢完全绑住，又仿佛千钧巨石压得自己完全无法动弹。随着身体的丧失控制，思维也被逐渐挤迫封锁，各种巨大的声音在脑中冲突回荡着，仿佛震雷轰鸣，响彻山谷。 cmfu发布然后一切平息下来，周围寂静无声，也空无一物。她感觉身下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而自己正缓缓滑入其中。 cmfu发布 ; 第十九章 龙神的吞噬 1 卡多佐和伊斯塔并肩站着，身旁是一座低矮的土丘，大约只有两人高。 cmfu发布“那只叫特喀扎的红龙把我们送到哪里来了？”卡拉图人四面打量着，“这地方我不认识。” cmfu发布圣武士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身处何地。 cmfu发布此时，一阵喧哗声随风传来。两位冒险者精神一振，他们判断着方向，爬上了土丘顶端，然后他们看见了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喧哗声便从那里传来。 cmfu发布“他们在庆祝月亮节？”伊斯塔猜测着，“似乎别具一格。” cmfu发布圣武士摇了摇头。 cmfu发布“并非是庆祝。”他说，“那是在审判。” cmfu发布※※※ cmfu发布涉及司法领域，圣武士显然比散漫的卡拉图人经验丰富得多，他作出的判断更具权威性——而且很快就被证实了。这里确实是正在进行一场审判，围观者全是农民打扮，大多手中持有农具，看起来像是正在农田中耕作时被突然召集而来；中心的空场内摆放着一副黯淡陈旧的桌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上面，他面容温和诚恳，动作优雅而不失威严，让人一见便知其为德高望重的长者——显然，他是此次审判的法官。 cmfu发布两位当事人在法官的审判席前面对面的站立着。按安姆的规矩，站在左边的是被告：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有着淡蓝色的眼眸和黑色半长头发，英俊的脸庞上满是愁容，双手局促不安地绞在一起；右边的原告则是一位衣饰精美华丽的中年人，脸型瘦削干枯，布满皱纹，看上去便如晒干的核桃，眼睛狭长，透出得意的神色。 cmfu发布“夏洛克，”法官向原告方向微微欠身，询问说，“你确定要按照契约履行？” cmfu发布“没错。”叫夏洛克的中年人高声说，他手中高举着一张羊皮纸，“这是一份合法的契约，而我的唯一要求便是履行它——一丝不苟、不折不扣地。” cmfu发布围观的民众骚动起来，纷纷谴责原告的残忍和恶毒。夏洛克用傲慢不屑的眼神扫视过这些农民，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被告身上。后者沉默着，一言不发。 cmfu发布“这份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霍姆斯法官。‘倘若安东尼奥不能按期归还借款，那么夏洛克将有权从他的心口部位取下一磅肉。’我和安东尼奥都在上面按了手印，并且有三个现场证人证明他当时不曾受到任何威胁、强迫或者其他外力压制，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真实意愿——这就是说，这份契约是完全合乎安姆法典的；而我要求按照契约履行，同样是完全合法的。” cmfu发布“确如你所说，夏洛克。”法官肯定说，“契约是完全合法的，这一点无人否认，你有权向法庭要求履行契约，而法庭必须许可……” cmfu发布“睿智的霍姆斯！”夏洛克高声嚷着，举起双手表示钦佩，“您果然无愧于这一称号，法官大人，一切正如你所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割肉了。我的刀和秤都早已准备妥当，它们急不可耐。” cmfu发布法官皱了皱眉头，“夏洛克，虽然如此，难道我们不可以试试其他的解决方案吗。事实上，安东尼奥已经可以一分不少地归还欠款，只是你拒绝接受。” cmfu发布“他超过了期限三天。” cmfu发布“仅仅三天罢了，”法官说，“之所以造成迟延，乃是因为最近的怪物增多导致交通不便，这出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预料，完全是个意外。你难道不能予以谅解么？” cmfu发布“我为何要谅解？法官大人，安东尼奥是个商人，预料并承担风险乃是他的本分。我举个例子来说，倘若他和另外一个商人做买卖，约定日期交货，结果货物在半路上被强盗抢劫，难道他可以要求对方谅解么？难道他可以不按契约履行赔偿么？显然他不能。既然如此，为何我要谅解他？我要求我的权利，我要求按契约履行，我要求从他身上割下一磅肉来。” cmfu发布“但这两者并不相同，夏洛克。”法官尽力劝说他，“你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仅仅只是推迟三天收回借款，只要你愿意，现在你就可以一分不少地拿回这些金币。你看，安东尼奥已经将钱袋带来了，就摆在这里。” cmfu发布“并未遭受损失？法官大人，全特迦丘陵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放高利贷的，三天时间足以让我获得一大笔收益了。” cmfu发布“那么这样如何，我判决安东尼奥归还所有欠款，并且按照你放高利贷的最高利率再翻上一倍，来补偿这三天你所遭受的损失，你看怎么样？” cmfu发布夏洛克连连摇头，“即便他以十倍来归还，我也拒绝接受。他超过了限期，违反了约定，他就必须要按照契约规定的方式受到惩罚。我只要求法庭判决他履行契约，其他一概不要。” cmfu发布“夏洛克，”法官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你应该慈悲一点，要知道，如果真的如契约所说，从他的心口割下一磅肉，他一定会当场死去的。” cmfu发布“渥金在上。”夏洛克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对杀人没有兴趣，我仅仅是想当一个遵纪守法守法的好市民，规规矩矩地履行契约而已。” cmfu发布“你确定要如此吗？不改变主意？再考虑一下，如果固执己见，你无法拿回自己的本金，仅仅到手一块毫无用处的肉，而且还将被周围这些目睹审判的人憎恨和厌恶，你的坏名声将远扬千里，无人不知；但只要你稍稍退让一点，你就能获得远超过本金的回报，而且还有所有人的尊敬，所有的特迦丘陵居民，乃至整个阿斯卡特拉，乃至整个安姆，他们将会称呼你为仁慈的夏洛克，善良的夏洛克，正直的夏洛克。想想看，这是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 cmfu发布“听起来很有道理，”夏洛克微微点头，在场所有人都似乎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他说，“但我拒绝。” cmfu发布“为什么？你是个高利贷者，追逐的正是利益，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何不作呢？” cmfu发布“我已经以渥金女神的名义发过誓了，此次只要履行契约，别无所求。难道我能让我的灵魂背负上毁誓的罪名吗，睿智的法官？不行，就算把整个安姆的财富都交到我的手中，我都不能答应。” cmfu发布“你不过是憎恨我罢了。”一直沉默着的被告安东尼奥抬起头来，看着得意洋洋的夏洛克，他的话语平静异常，脸上丝毫没有愤怒或者紧张的神色，仿佛已经准备好接受法庭的任何判决，“再多的花言巧语也掩盖不了这本质。法律于你而言只是细草编成的锁链，随时可以挣脱；誓言于你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随时可以遗忘。因为我曾经冒犯过你，所以你一直寻找机会报复，而现在我落在你的手上了。” cmfu发布夏洛克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深夜里的猫头鹰啼叫。“你说得对，但那又如何。我有契约在手，安姆的法律允许我如此。” cmfu发布他转向法官，“霍姆斯大人，时间已经不早，您是否立刻宣判。我必须预先声明，我的诉求完全符合法律，如果阁下不准许，那么就是蔑视安姆法典，践踏法律，我将会到阿斯卡特拉城去上告，请最高大法官马歇尔主持公道。” cmfu发布“我愿意接受任何判决结果。”安东尼奥说，“请法庭公正宣判。” cmfu发布周围变得沉寂下来，风也不知何时悄悄停止，围观者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卡多佐和伊斯塔远远站着，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cmfu发布“残忍的高利贷者。”卡拉图人轻声评价着，“不是么，卡多佐。” cmfu发布“世界上没有善良的高利贷者，正如世界上没有诚实的半身人。” cmfu发布“很有道理的谚语。”伊斯塔耸耸肩，“那么，卡多佐，你打算去干涉这件事么？” cmfu发布圣武士摇摇头，“法官尚未作出判决。”他说，靠近了两步。 cmfu发布 ; 第十九章 龙神的吞噬 2 法官敲了敲锤子。 cmfu发布“既然如此，夏洛克，那么就如你所愿。安东尼奥，你必须准备让他的刀刺入你的胸膛。” cmfu发布“英明的霍姆斯法官！”夏洛克高声喊道。 cmfu发布“拿好你的刀，夏洛克，天平带来了吗？你只能割一磅的肉。” cmfu发布“请放心，法官大人，一位优秀的生意人是不会算错半分重量的。” cmfu发布“很好。”老法官说，他又敲了一下锤子，“现在本庭宣判：当事人双方签订的合同出于真实的意思标识，无违反安姆法律内容，合法有效，本庭予以认可。根据合同，夏洛克有权从安东尼奥胸口割下一磅肉。” cmfu发布“但是，”他的语气突然转折了一下，“合同约定的是一磅肉，并未约定其他。这也就是说，夏洛克可以割肉，但也只允许割肉，不得让安东尼奥流血，因为这并非合同所定，这并非他的权利。” cmfu发布夏洛克愣住，“法官大人，我想你在开玩笑。” cmfu发布“是么？”法官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可是在很认真的宣布判决结果。” cmfu发布“但这不可能做到，”夏洛克高声抗议，“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割下肉的同时不让血流出来，这显然是故意刁难！我要去最高大法官那里去上告！” cmfu发布“你可以认为是故意刁难，但我完全是依据合同判决，完完全全的依据。”法官拿着那份合同在夏洛克面前晃了晃，“你也可以去最高大法官那里上告，但我相信以你的名声，不会获得多少支持。” cmfu发布“如果你让安东尼奥流血，那么就是你违反了合同，并且你将犯下蓄意谋杀罪，法庭将判处你死刑。” cmfu发布“那么我放弃要求。”高利贷者咬牙切齿地说，“这次就让他留条命，再多活些时间。” cmfu发布“那么你将被判处藐视法庭罪，因为你出尔反尔，在判决之后撤诉。按法律，你将被处以十金币的罚金，并且杖击二十下。”法官隐隐笑了起来，“你有选择的自由。” cmfu发布老法官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鉴于经费问题，本庭没有聘用法警。作为法官，我可以授权旁听的诸位代为执行刑罚，只要他们同意。” cmfu发布“你的选择呢？”他问夏洛克。 cmfu发布围观者哄笑起来，“放心好了，霍姆斯大人，”一个握着锄头的乡民高声嚷嚷，“我们保证把他的那些坏心眼都打出来，让他以后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 cmfu发布※※※ cmfu发布圣武士的手移上了剑柄。 cmfu发布伊斯塔敏锐地察觉到身旁同伴的细微动作，“你想干吗？”卡拉图人轻声问，用眼角余光瞥着圣武士，“难道也想上去一齐惩罚那个夏洛克？” cmfu发布“我要去阻止他们，这是错误的。” cmfu发布“错误？什么错误？” cmfu发布“这个判决错误，那个法官在歪曲当事人的本意。” cmfu发布剑士皱眉，“你也看到了，卡多佐，显然这位原告是个极不受欢迎的恶棍。” cmfu发布“世界上没有善良的高利贷者。”圣武士点点头，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句安姆流传的谚语。 cmfu发布“对啊。”伊斯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干涉，让这家伙受点教训有何不好。” cmfu发布“但这是错误的。”圣武士固执地回答，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坚定不移而斩钉截铁，“这是以卑劣的机智凌驾于法律之上，这不可容忍。” cmfu发布“为何？” cmfu发布“法律为守护善良而定，但法律一旦制定出来，便必须严守中立，善良和邪恶被摒弃在考虑范围之外。那份契约里充满着恶意，但它确确实实是受法律保护的——既然如此，那么对于当事人双方而言，它就是不容变更的法律。当他们签下那份契约的时候，也就是以自己的自由意志向对方许下承诺，任何人无权用文字游戏歪曲改变当事人在那一刻的真实意志，即使法官，即使他处于善良的目的。” cmfu发布“这看似维护善良与正义，实际上正是在践踏法律！法官必须不偏不倚，公正无私，倘若法官以自己的善恶判断作为行事标准，在法律合乎自己心意时使用，在法律不合自己心意时就随意歪曲诡辩——那么人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套正义，人人依据自己的标准行事，法律又有何用？法官乃是法律的奴仆，乃是法律的执行者，却非主人。如果人们看到是非对错操控于法官之手而非法律本身，那法律的威信又在何处？” cmfu发布“但至少在这一件事情上，他的判决和你信仰的正义更接近吧。” cmfu发布“我不否认这一点，但这依然不能容许，因为不能开这种先例——这或许在一时有益，却会遗祸无穷。” cmfu发布卡拉图人笑了起来，“但你无法否认，法官的判决是无懈可击的——至少从词义上来说如此。” cmfu发布“那是错误的。”圣武士坚持说。 cmfu发布“难道你要干涉法官的判决？去阻止这么一大群人？”伊斯塔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卡多佐，我得说，这很愚蠢，尤其是在对象还是个放高利贷的恶棍的情况下，这种家伙理当受点教训。” cmfu发布“但是此刻，法律站在他那一边。既然法律站在他那一边，那么正义站在他那一边。” cmfu发布剑士再一次皱起了眉头，“那么你准备站在他那一边？” cmfu发布“我站在正义一边。” cmfu发布※※※ cmfu发布卡拉图人无法说服圣武士，霍姆斯法官也无法说服。无论他举出多少条法律，讲出多少条理由，既便能把圣武士驳斥得哑口无言——但审判者是异常顽固的。 cmfu发布“这是错误的。”他说，“就算我无法在言辞上说服你，就算所有人都站在你一边——但这是错误的，我知道这点。” cmfu发布老法官逐渐失去了耐心。 cmfu发布“提尔的圣武士，我必须警告你，如果再不退开，那么我有权以阻挠审判的罪名将你擒拿。” cmfu发布卡多佐沉默不语，如铁铸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cmfu发布法官叹了口气，将脸转向卡拉图人，“异乡人，你的立场呢？同样和这位圣武士一样坚持他臆想而偏执的正义吗？” cmfu发布“这个么，”伊斯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脸上的神色仿佛听见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自然不，卡拉图人不认识正义，准确地说，在卡拉图，没有正义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 cmfu发布“好极了，”法官满意地说，挥了挥手。 cmfu发布※※※ cmfu发布围观的乡民们涌上前来，他们激愤地喊叫着，高呼着，用手中的农具毫无章法，然而凶狠野蛮地攻击圣武士。卡多佐挡在高利贷者身前，保护着他。精金锻制的双手剑就握在手中，刃部闪烁着危险的寒光，但他不能使用。圣武士的剑为消灭邪恶而战，却不能用以伤害无罪的平民。 cmfu发布他只能竭力抵挡。 cmfu发布旷野中的风回旋呼啸着，仿佛战士在沙场上冲锋呐喊；正午阳光从云层中倾泻下来，在铠甲上折射出金色的光芒。如果此时正义之神提尔能从云端向下瞥上一眼，他便会发现自己虔诚的圣武士已经遇上了大麻烦。 cmfu发布高利贷者已经远远逃开，而乡民们也仿佛一齐忘记了原本要针对的目标，他们将怒气完全发泄在这个前来阻拦的圣武士身上。铿铿锵锵的金属撞击声混成一片，震耳欲聋，卡多佐的身体在接连不断的重击下轻微摇晃，铁制农具敲击在他的“守护”铠甲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凹坑。乡民们虽然未曾经受专业的格斗训练，经年累月的农地劳作却让他们拥有一身发达的肌肉和力量。即便是全副武装的圣武士，威名赫赫的审判者，在无法反击只能被动挨打的情况下，被杀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cmfu发布他会一直不反抗么？卡拉图人对这个问题颇有些好奇，他沉默地旁观着，然而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高利贷者退开了，也没有人攻击他，他却还远远地站着，没有趁此机会赶快逃命，脸上反而露出一种近似看热闹的古怪神情；法官站在身后，卡拉图人没有回头，但他清楚地知道到这位老人正在得意地微笑。 cmfu发布那些乡民们也不太对劲，伊斯塔想，莫非我们是落入了红龙布下的什么陷阱？难道又是一次幻境？ cmfu发布他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四周，但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或异样。 cmfu发布圣武士已经被团团围住，他高喊着，命令围攻者住手，但根本无人听从。他砍断了几个乡民手中的农具，希望他们知难而退，但更多的人涌上来。他们力气似乎变得更大，更加疯狂。 cmfu发布一个乡民高举锄头，对准卡多佐的脖颈部位用力砸了过来。“守护”是一副全身铠甲，能为穿戴者提供最周全的防护，但却也不是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在需要经常活动的关节部位，例如臂肘，膝盖或者脖颈，铠甲的防护便相对薄弱，不会像胸腹部那样厚重坚实。如果这一锄头砸中，圣武士的颈骨大约要折断了。 cmfu发布圣武士举剑格住了锄头，然后猛然跨前一步，横转剑柄重重打在对手的手臂上，让锄头脱手落地。又一个人扑上来，这次是用铁铲劈他的面部，圣武士抬起左臂，凭借铠甲的坚固直接架住了铁铲，翻手将它夺了过来，用力远远掷出。 cmfu发布“住手！”他大吼。 cmfu发布这一声不亚于传说中北地野蛮人的战吼，音波以他为中心呈一个环形冲击扩散出去，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霎那间脑中混沌一片。围攻的乡民们不由自主地齐齐退了七八步，剑士离得较远，也不由自主地怔了一怔。 cmfu发布便在此时，一道黑影从他身旁掠过。 cmfu发布 ; 第十九章 龙神的吞噬 3 胡须花白的老法官此刻敏捷得仿佛猿猴，丝毫没有一直表现出的那种苍老之态。他一步跨过卡拉图人身侧，朝圣武士的背心直撞过去，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上了一把十字锹。 那把十字锹样式普通，颜色黯淡，刃口处都无半点光泽，握柄呈暗黄色，看上去粗糙古旧，材质甚差，绝不适合上阵交锋。但不知为何，卡拉图人突然意识到，这把十字锹很危险，非常危险，绝对会毫无困难地破开铠甲扎进圣武士的脊背。 此时由于乡民全部退开，圣武士也放下了双手剑，剑尖朝下抵着地面，两只戴着手套的手掌交叠着放在剑柄上，正准备开口说话。这是一种非攻击姿势，主动让自己处于一种难以出剑的境地，以此表明并无敌意。 然后他察觉到背后有人偷袭。 他向前踏出一步，双手剑反手横劈，身体借势旋转过来。 这几个动作瞬间完成——而且纯粹出于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当双手剑已经劈到一半的时候，圣武士陡然惊觉这一击只怕会把偷袭者砍成两截。而这并非他所愿，圣武士要保护高利贷者，却并不想伤害这些无罪的乡民，尽管他们现在正在攻击自己，但那是出于法官的命令。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撤剑。 铛的一声巨响，他的旋转之势硬生生地顿住，双手剑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劈中偷袭者，而是从侧面撞上了十字锹。偷袭者的力量似乎还在身经百战的圣武士之上，卡多佐只感觉双臂一阵酸麻，双手剑被荡开，他已经完成了一半转身，现在胸腹完全暴露在偷袭者的威胁之下。 十字锹带着尖锐的厉啸破空而来，刺得他的耳膜一阵生疼，脑中隐隐晕眩，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五条巨龙交缠盘旋着，张牙舞爪地冲向自己。他想后退，但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了他，这种力量神圣而邪恶，黑暗而深沉，如决提洪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击破了圣武士身体周围被正义之神赐予的所有祝福力量，压制得他半点无法动弹。 十字锹的刃口击上了圣武士胸口部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破开精金制成的守护铠甲，朝动弹不得的卡多佐心脏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闪过。 ※※※ 卡拉图人箭步跃过来，在一瞬间劈出了三剑。 第一剑和第二剑重重劈在十字锹的横木上，止住了它继续前进；借着反震之力，长剑在空中划了半圈，第三剑顺着十字锹的握柄反削上来，要将老法官的手指全部切下来——如果他不放手的话。 老法官不得不松手，退了几步。十字锹跌落在地上，瞬间化为一团粘乎乎的黑色液体，快速渗入泥土中，消失不见。 圣武士死里逃生，但胸口部位渗出的鲜血说明他还是受伤了，老法官的这把十字锹不知是什么魔法武器，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连守护铠甲都抵挡不住，倘若不是卡拉图人及时出剑，现在的卡多佐应该已经进入死亡之神克兰沃的国度了。 伊斯塔单手握剑挡在他身前，冷冷地盯着老法官。后者正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苍老的双手，然后抬起头看着突然插手的剑士。 “卡拉图人不认识正义。”老法官用毫无起伏的声调慢慢说，这是伊斯塔刚才曾经说过的话。 “一点没错。”伊斯塔耸耸肩，剑尖却丝毫不晃地指着老法官，“但卡拉图人会站在朋友一边。” ※※※ 乡民们再次围上来，这次他们更加凶暴而且悍不畏死。高利贷者依然被冷落在一旁无人理睬，老法官依然在一旁静观，唯一不同的是被攻击者从一个人变成两个，现在圣武士有卡拉图人做伴，他们背靠着背。 “这是一个陷阱。”伊斯塔低声对背后的卡多佐说，“你必须明白这点，审判者。” 圣武士没有回答。他用双手剑格住两柄锄头，用力将攻击者们推出去，一把铁锹砸中了他的上臂，不过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死板的家伙，伊斯塔在心中暗暗咒骂了一句。他侧身避过一只铁叉，同时用剑抵住另外一个乡民的咽喉，逼迫其后退。第三个人冲了上来，剑士倒转长剑，用剑柄狠狠敲在他的脸上，抬脚将他踢了出去。 但他终究也只是个凡人。凡人终究不是神祗，再强大的战士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强大的巫师也有法术耗尽的时候；刀锋总会卷折，箭矢总会射完，这就像太阳总要落山，乃是尽人皆知的常识。 乡民们一波波地涌上来，仿佛无休无止永远不知疲倦。卡多佐还有坚固的精金铠甲，伊斯塔却是毫无防护，不多时，卡拉图人的身上就增加了两道伤口。 伊斯塔有些暴怒起来。 他并不喜欢杀人，但他更不喜欢被人杀死，尤其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下。 所以接下来有人遭遇不幸了。 ※※※ 这是一个紫黑色脸膛，腰大膀圆的农民，手中握着一把砍柴用的斧子，简陋的布衣无法完全包裹住身体，肌肉纠结成块状高高鼓起，一看便是身强体壮精力旺盛之辈。 当然这是曾经——曾经的意思就是说现在已经不是了。除非变成亡灵，否则死人是无论如何也称不上身强体壮的。夺走他生命的是一把长剑，现在正虚指着地面，血一滴一滴地从剑尖滑落，渗入泥土。 长剑握在卡拉图人手中。 “伊斯塔！你……” 圣武士怒喝，瞪着剑士，但后者打断了他的话。卡拉图人环视四周，以一种低沉，然而清晰无比的声音缓缓说：“靠近三步者，立杀无赦。” 攻击停止下来，人们互相观望着，犹豫着，不敢靠近。卡多佐抓住伊斯塔的肩膀，想将他板过身来质问他。剑士微微矮身，巧妙地脱离了圣武士的手掌。 在不远处观战的老法官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一声如同战场上的统帅下了攻击令，人们再次涌上来，他们脸上分明带着恐惧的神色，但行动却丝毫没有迟疑，这次他们攻击的目标是伊斯塔。 卡拉图人皱了皱眉，虚指地面的长剑猛然抬起，如同一条头上被砍了一刀的毒蛇。 圣武士却在此时插入进来。“后退。”他说，移动身体想挡在伊斯塔身前，“他们只是被蒙蔽……” 伊斯塔毫不客气地用左臂阻挡住卡多佐，将他往后推，此时攻击者已经接近。 剑光闪烁，血花飞溅，两个冲在最前面的人倒了下去，死亡发生在他们踏入三步范围的那一瞬间。人们停住脚步，然后又如潮水般后退，一如来时。 “伊斯塔！” 然而卡拉图人似乎对耳畔圣武士的怒喝一无所觉，他的长剑又垂下来，虚指地面，说话声依然是那样平缓而冰冷，低沉却直透耳膜，“靠近三步者，立杀无赦。” 勇气是一种值得称赞的品质，因为它珍贵而稀有，难得一见。在死亡的震慑之下，无人敢再次上前。圣武士瞪着同伴，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显然在勉力平息怒气，又或者打不定主意，是立刻和卡拉图人翻脸，还是先过了今天这道难关再说。 不过这世界上终究还是有勇士的。虽然地上已经躺着三具尸体，但还是有人想让这个数量再增加一个——或者是面前这个可恶的卡拉图人，或者是他自己。一个身材矮胖，令人不得不怀疑有矮人血统的家伙挺着一杆铁叉，如骑士般发起了冲锋。“去死吧，杂碎！”他吼叫着。 伊斯塔再次出剑，然而这次他多了一个强敌，审判者卡多佐要阻止他继续这种残忍的屠杀。双手剑“裁决”从侧面直直地劈下来，幻成一道金色光幕挡在伊斯塔面前，这一击并非为了伤人，仅仅是起阻挡作用。只要伊斯塔后退或者保持不动，就不会被伤害到。 卡拉图人抿紧了嘴唇。 他若用长剑去格开圣武士的双手剑，那么就无法攻击这个冲上来的乡民；他的左手袖中倒还藏有一把短刀，但它是那种典型的库扎克拉武士刀，锋锐有余，坚韧不足，用来正面格挡双手剑这种重型武器，十有八九是要折断的。 他猛然伸出左手，骈指成掌朝那道金色光幕上拍了过去。 圣武士一惊，手上不由得缓了一缓，剑刃光幕出现了稍瞬即逝的一丝破绽。卡拉图人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一掌拍在“裁决”的剑脊上，将双手剑震开。 这一次冒险让他的左手顿时鲜血淋漓，倘若不是圣武士收手，他势必要断掉几根手指。但这达到了他的目的，卡多佐的阻拦失败，伊斯塔如闪电般出剑，格住刺过来的铁叉，顺势反削。 第四具尸体躺在地上。 “靠近三步者，立杀无赦。”伊斯塔淡漠地说，语气平缓得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个常识。他的左手手背被切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涌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 怒色在圣武士隐藏在密封头盔里的脸上一闪即逝，他沉稳地握着双手剑，盯着剑士。“你丧失理智了，伊斯塔。” “卡拉图人言出必践。”剑士回答，眼睛看也不看卡多佐，“既然我说靠近三步内杀无赦，那么我就得做到——要阻止我，那么就请出剑。” ※※※ 乡民们再无一人敢上前，但这并不意味着攻击结束。老法官咳嗽了几声，慢慢走过来。 在距离剑士五步距离的地方，他陡然加速，如离弦之箭一般扑上。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又握上了那把黯淡破旧的十字锹。 圣武士正打算阻止，同样的幻觉再次出现，一阵尖声厉啸冲进耳朵，刺得他隐隐晕眩。恍惚间他看到五条巨龙正向他冲来。 依然是那种神圣而邪恶的力量，仿佛天生的相克和制约，如水熄火，如热融冰，瞬间笼罩压制住圣武士，让他再次无法动弹。 不仅如此，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流动，周围的一切画面定格，所有声音消失，他的思维停顿，他的世界在一瞬间静滞下来。 伊斯塔则似乎完全不受这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他一动不动，看着十字锹逼近面前，然后双手握剑自上而下劈出。 长剑劈中十字锹的刃口，老法官的冲击之势停顿下来，伊斯塔身体晃了一晃，后退一步。 正当所有人以为老法官要继续攻击的时候，他却哈哈大笑了一声，不进反退。 他后退了一步，接着又一步。 当他后退到第三步的时候，伊斯塔如鬼魅般贴近了他的身体。“靠近三步者死。”卡拉图人冰冷地说，挥剑向老法官的肩颈交界处砍去。 老法官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手上的十字锹倏忽间消失。现在他双手空空，站立不动，仿佛束手待毙。 然后卡拉图人听见了背后剧烈的兵刃破风声。 ※※※ 在十字锹消失的同一瞬间，圣武士恢复了知觉，世界又再一次向他敞开大门。他所看到的第一幕画面，便是伊斯塔的长剑正朝老法官劈去，而后者手无寸铁。 “住手！”他大喝，同时出剑砍向伊斯塔的后背。他没有用上全部的力量，速度也不是特别快，目的是要伊斯塔撤剑回救，而非伤人。 伊斯塔确实必须撤剑，他还不想死。 他的长剑在空中顿住，手腕翻转，打算反手架住背后的攻击。 老法官借机后退，他的左脚抬起，身体后倾，只要这一步踏下去，他就退出了三步之外。“靠近三步者死？”他轻轻地用疑问口气重复着，轻蔑地扬起下巴，声音清清楚楚地钻进伊斯塔的耳朵里。 伊斯塔咬了咬牙，身体前扑，一剑刺入老法官的胸膛，正中心脏部位。 “靠近三步者死！”他用肯定的语气下了结论，与此同时，他清楚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剧痛。 ※※※ 卡多佐没有料到伊斯塔居然敢不自救。他这一剑虽然没有用上十成力量，但也不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双手剑嵌入了卡拉图人的身体，这一击几乎将他砍成两段——这在很大程度上必须要归功于“裁决”的锋利和伊斯塔不穿任何护甲的习惯。 “伊斯塔！”卡多佐惊呼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卡拉图人现在还没有死亡，但如此重的伤势也不是圣武士那点治疗神术能够应付的，别说现在是在特迦丘陵这种偏僻之地，就算是在阿斯卡特拉神殿区，就算各位大主教肯为他施法祈祷，存活的希望大概也很渺茫。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传来空气被急速撕裂的声音。他匆忙侧身，映入眼帘的是十字锹那黯淡无光的刃口。它不知何时从何处袭来，也无人持握，但已经近在咫尺，无可躲避。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高空中清越的龙吟声，响彻云霄。 然后黑暗降临大地。 ; 第十九章 龙神的吞噬 4 夜晚的风寒冷刺骨，仿佛能将血液直接在人体内冻成冰块。思思的巫师长袍是丝织的，轻软单薄，完全不足以抵御寒气。 幸好她有寒冬之戒。 这枚金色戒指的边缘闪烁着淡蓝色冰霜光芒，柔和却又明亮。温暖的感觉自戒指和手指的接触部位扩散开来，直至全身。尽管耳边凛风呼啸，巫师却半点感觉不到寒意，身体仿佛正包裹在厚厚的貂皮大衣中。 但现在她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这是哪里？她喃喃自语。四周静悄悄得吓人，沉沉的黑暗中仿佛潜伏着择人而噬的猛兽，正盯着她蓄势待发。 巫师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她记不清自己怎么会来到此地，印象里，自己是中了红龙一个震慑术，然后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就已经站在这里——是“站”在这里，而非躺着，仿佛她记忆中的那些都不过是一恍惚间的梦境。 这是怎么回事？ 悠长而平缓的呼吸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一大跳。思思大叫了一声，朝相反方向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她猛然醒悟过来，长袍带起的风声提醒她自己是个巫师。 巫师也有巫师的尊严。 她的双手在空气里接连划了几个符号，攻击魔法在一瞬间被激发出来，扑向黑暗中呼吸声的来源。人影迅捷地晃动，但却几乎听不见脚步声；凭借身体上恒定的黑暗视觉，巫师判断出对方不但躲过了所有攻击，而且还又逼近了两步。敌人的相貌依然没有看清楚，但能隐隐约约看清大体轮廓，是个身材矮小的类人生物。 巫师后退一步，释放出又一个攻击魔法，同时她已经悄悄启动了寒冬之戒。就算敌人能避开这个魔法，他也绝逃不过接下来铺天盖地的冰霜雪暴。 然而敌人突然失去了踪迹，从巫师的视线中消失不见，他消失得如此快速而自然，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巫师一惊之下，本能地转身，她害怕是敌人行动太快，借着黑暗的掩护绕到背后偷袭。但转过身来却又毫无所见，正当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件冰凉的东西抵上了她的脖颈。 那是一把刀。 不过接下来对方的说话让她半舒了口气，“冷静点，小姐，我不想现在就杀死你。” 冰冷而坚硬，带着细微的嘶哑，不仔细听无法发觉——正是刺客的声音。 ※※※ “你怎么在这里？”脱离刀刃控制的巫师东张西望，“他们呢？” “不知道。” “那这是什么地方？特迦丘陵？” “不知道。”刺客冷冰冰地回答，加快了脚步。 巫师只好小跑几步跟上，“那我们要去哪里？”她气喘吁吁地问，因为刺客走得越来越快，“你知道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刺客依然回答了同样的三个字，不过这次他又补充了一句，“前面是座城市。” 巫师抬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出了那片沉沉黑暗，现在正站在一座土丘顶端。不远处灯火通明，喧哗嬉闹声随着夜风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巫师能大体看清楚外围城墙的轮廓，那确实是一座城市。 她高兴起来，加快脚步。“他们说不定也在这里呢。”思思猜测说，“不过这到底是哪里？” 刺客拉住了她。 “别靠近那座城市。”黯影警告说，依然是冷冰冰的语调。“那里有问题。” 思思怔了怔，停下脚步。“有什么问题？”她问刺客，“我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啊，你看到什么了？还是知道什么？” “那里很危险，我只知道这一点，我能感觉到。”黯影简洁地回答，虽然这对于他而言已经算是罗嗦了。大约是面对小女孩的缘故，他整个人不像平常那样坚硬，略略有些柔软。 “可是，”小女孩抗议着，“这种事情当然要去看了才知道啊，而且，说不定他们就在城市里呢。” “他们不在里面。”刺客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其实他并不能确定这点，毕竟他不是预言师，但他不想让巫师进入那座城市。 “好吧。”思思表示妥协，“但我们接下来干吗？就在这里站着？” 刺客站起身来，隐入黑暗中。巫师惊诧之下，正准备跟上去，却已经失去了刺客的踪迹。 几分钟后，刺客回来，手中抱着一捆枯柴。他将木柴放在地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只扁而长的瓶子，取出瓶盖，将里面的液体洒在枯柴上。 暗红色的火焰升腾起来，并不猛烈，却很稳定，寒风吹过火苗连晃都不晃。 “等天亮，再看。”刺客说，拉低兜帽将自己的脸遮住了。 ※※※ 思思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周围的一切都如此寂静而沉默，除了风声。对面的刺客仿佛已经睡着，已经半个小时不曾动弹过；他那只瓶中的液体不知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火焰居然是固定的，刚出现时是什么样，到现在居然还是那个样子。 她仿佛身处一个时间停滞的空间里。 好无聊啊，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那个，黯影。”她小心翼翼地叫着刺客的名字，虽然也是假名，“听说你来自东方，叫卡拉图的国家？” 这是纯粹的闲聊，她只想找点话题来说说，否则这死一般的寂静她可实在受不了了。 “卡拉图不是国家。”黯影回答，“卡拉图是那片大陆的统称，正如费伦不是国家。” 巫师高兴起来，“你没睡着啊。”她笑着说，“那跟我讲讲卡拉图是什么样子的吧。” 短暂的寂静，刺客仿佛不太愿意接下这个话题。“你可以问伊斯塔，”他最后说，“他也来自卡拉图。” 思思撅起了嘴，“他讨厌得很，问了也不说，好像有天大的秘密似的。” 刺客轻轻哼了一声。 “卡拉图大陆位于费伦的东方。”刺客向她解释，“有两个国家盘踞其上。一个叫做绍朗，历史悠远，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称得上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可惜它已经暮气沉沉。”刺客充满恶意地补充说，“垂垂老矣，行将就木。” “伊斯塔的故乡？” “是。” 巫师皱了皱眉头，她似乎不太喜欢刺客这种口气，“那另外一个国家呢。” “另外一个国家是库扎克拉，地域较绍朗为小，人口也少。比起绍朗，它是一个新生的国家，如同旭日初升，它以忠诚的武士和杀手著称。” 他顿了顿，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自傲的意味，“那便是我的故乡。” “你们以前认识？” “你们？”刺客反问。 “你和伊斯塔啊。”巫师说，“你们很奇怪，好像以前就认识，但又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我也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刺客隐藏在黑暗中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绍朗和库扎克拉是敌国，几乎每年都要发生战争。”他解释说，“我曾经是库扎克拉的军人，而他是绍朗的将军。” “那么说你们曾经是敌人啊。”巫师看起来有些沮丧，但随即又兴奋起来，“既然是敌人，那么你也应该和他打过交道吧。” “什么？” “我是说，”小女孩移了移身体，让自己离黯影更近些，“你应该知道一些他以前的事情吧。” “你对他很感兴趣。”黯影说。 思思的脸微微红了红，有些发烫。“我只是好奇嘛。”她辩解，然后又赶快加上一句，“那个人总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 黯影轻轻哼了一声。“我对他并不了解，在此之前也未曾和他打过任何交道。” “哦。”巫师显然颇为失望，但黯影接下来的话让她重新提起了兴趣。 “不过，”黯影接着说，“我劝你别打听他的过去——这是劝告，你也可以理解成警告。” “为什么？” “因为伊斯塔不是他的真名。” 思思不明白黯影的意思。伊斯塔不是剑士的真名，这点从初识就知道，又有什么问题了。 “不是真名又如何？”巫师笑了起来，“如果说这个的话，黯影难道是你的真名？思思也不是我的真名。我们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都不是用真名，这和过去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个巫师，用假名理所当然，他却不是。” “那又如何？” “在卡拉图，人们把名字看得非常重要。一个人若放弃自己由父母授予的名字，改用假名，那么往往意味着此人犯了什么无可饶恕的罪行——既然他现在叫做伊斯塔，那么他就是伊斯塔，他的生命始于他成为伊斯塔的那一天，而在此之前的那个人已经永远死去，也不会希望任何人打扰。” “是么。”思思冷笑，她发现了一个破绽，“既然如此，你也是卡拉图人，你现在用的也是假名，那么是否意味着，你也犯下了什么无可饶恕的罪行。” “我不同。” “不同在哪里？”思思追问。 “我是个杀手。”黯影平静地说，“杀手从出生就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代称。” 巫师皱着眉头，“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规矩。” “这是理所当然的规矩。”刺客冷冰冰地回答，“人才有名字，杀手是工具，不是人。” ; 第十九章 龙神的吞噬 5 巫师可以确定：刺客肯定知道一些有关于伊斯塔的过去。但无论她如何询问，黯影就是避而不答，后来问得多了，干脆就再不说话。 小女孩不高兴起来，她感觉自己受到了冷遇。 “我知道你这次的目的，”她突然说，盯着刺客，“你也想拿到那支权杖，对不对。” 或许是错觉，这句话刚刚出口，巫师就感觉身体周围的空气温度陡然下降几度。身体在黑暗中半隐半现的刺客慢慢抬起头来，兜帽微微掀起。 “我对那支权杖没有兴趣，女士。”他说，“我不知道你从什么地方听到这种说法。” 被刺客锐利的眼光一扫，思思有些畏惧，但紧接着她鼓起勇气。“别忘了我是个巫师，”她自傲地说，悄悄在手上聚集起一个防御魔法，“心灵探测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你能骗过卡多佐先生，但却瞒不了我。” 黯影沉默了一秒钟，抬手压低了兜帽，“我对小女孩的臆测没有兴趣，”他说，“请便。” 冷淡的反应让巫师怔了一怔。 “我会阻止你。”她挑衅地说，“而且伊斯塔会帮助我。” “那好极了，我也正打算和他进行一场决斗。”刺客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起来，“事实上，我也正想找机会干掉他呢。” 巫师缓缓起身，碧莹莹的光球在她的指尖聚集，对准黑暗中的刺客，“收回这句话，”小女孩威胁说，“否则我一击就可以将你撕成碎片。” 刺客一动不动。 “在你的魔法释放之前，”他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描述常识，“我的刀就能刺入你的咽喉。” 双方僵持着，最后思思收回了手，碧绿光球黯淡下去，消散不见。 “天上的星星很漂亮，晚安。”她说，转身离开，白色长袍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 她走出一段路，看着那个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决定还是去看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召唤着她。 “我得去看看。”她自语，念了句咒语，下一瞬间她就出现在城门处。 “站住！”两名手执长戟身披重甲的卫兵拦住了她，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巫师？” “嗯，我是个巫师，怎么了？” “请出示证件。”其中之一说。 “证件？” “奉城主坎贝尔大人之命，今日戒严，非本城居民，不能出示证明身份的证件者，一概不许入内。” “莫名其妙。”巫师低低地说了句，打算离开。但奇怪的感觉又从心底泛起来，仿佛这座城中有什么她特别想见的人，在等待着她，吸引着她，让她必须进去。 得进去看看，她对自己说。 巫师暂时退开，走进黑暗，直到她确认卫兵们看不到了才停下。她用眼光大略测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再一次念诵咒语，她打算这次直接将自己传送到城里去。 银色传送门形成，她一步跨了进去，但却立刻被反弹了出来。某种力量笼罩着这座城市，阻止了她的魔法。 正当她无计可施的时候，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有人靠近。她转过身来，看到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手中提着一个袋子，似乎有什么活物在里面，不断晃动。 “姐姐你在这里干吗呢？”少年问。 没等思思回答，少年又高兴地叫了起来，指着她身上的白色巫师长袍，“姐姐你是个巫师啊。” “对啊，”思思微笑着点头，“我是个巫师，你在这里干吗呢？” “我在捉青蛙。”少年举起了手中的袋子，“捉了很多呢，很好吃的，姐姐你要不要尝尝，我妈妈的手艺很好的。” “嗯，对了，我叫罗兰，姐姐你呢？” “我叫思思，一个旅行巫师，”巫师自我介绍说，“青蛙很好吃吗？我没尝过呢。” “好啊好啊，那去我家吧。”叫罗兰的少年热情邀请，“姐姐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向往能成为一名巫师呢，想想看，念一句咒语就能从手上蹦出火焰，多神奇。对了姐姐，你能露两手让我看看吗，我还从没见过真正的魔法呢，都是从故事里听来的。” 思思笑了起来。 “魔法可不仅仅是从手上变出火焰——实际上，比这复杂也精深得多。不过，那边的两个卫兵说什么戒严，不让我进去。” “没事，姐姐，跟我来。”罗兰一手提着装青蛙的袋子一手拉着巫师，兴冲冲地跑到城门口，“这是我姐姐，”他对卫兵说，“从穆兰城来看我的。” 卫兵们微笑，丝毫未加盘问就让他们进了城。 ※※※ 进城之后，思思才知道罗兰有多么受欢迎。所有遇见他的人都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无论男女老幼，连带巫师也受到了优待。孩子们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缠着罗兰不放，要他讲故事。 “回来了啊。”路旁面包店的胖老板和他打招呼，拿起一块蘸满奶油的面包递给他，“看起来今天收获不错呢。” “嗯，青蛙很多呢，谢谢胡克叔叔。”罗兰表示感谢，但没有接面包，“妈妈说我最近应该控制体重了，不让我多吃甜食。” “谁说的，小孩子就应该圆滚滚的才可爱。”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一巴掌拍在罗兰的肩膀上，疼得他呲牙咧嘴，“何况你现在离胖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罗兰抗议，“我已经十三岁了。” “前天才过生日的吧。”面包店胖老板说，“而且才十三岁，怎么算也只是个孩子。” “我是个男子汉。”罗兰示威地挥了挥小拳头，引来一阵哄笑，他自己也笑了起来，告别面包店老板，和所有人打招呼，继续前进。 “看起来他们都很喜欢你。”巫师半是惊叹半是羡慕地说，语气中似乎还隐隐带着点嫉妒。 “嗯，对啊。”罗兰丝毫没有注意巫师的语气，“我可是个好孩子呢，又乖又听话，他们当然喜欢我了。” “乖和听话，就能让别人喜欢么？” “当然啊，大人都喜欢这种孩子，没有例外的。” 巫师沉默着，不再说话。她跟着罗兰穿过街道，拐入一条小巷，然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我家。”罗兰介绍说，推开了门。 ※※※ 罗兰的家并不大，但很整洁干净，看得出来有一位非常贤惠的女主人。思思这是第一次到别人家中做客，不免有些手足无措，她正努力回忆着从书上看来的做客礼节，却听到罗兰惊讶地“咦”了一声。 “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他说，“好奇怪，这么晚了他们会去哪。” 他请巫师坐下，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厨房，然后倒了杯咖啡端过来。“他们或许出去散步，很快就回来，姐姐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面包，我来炸青蛙。” “你会做？” “当然啊。”他有些得意地说，“可别小看我，我做出来的不比我妈妈差呢。” 他抽动了一下小鼻子，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回忆美味，“很香的，姐姐，你没吃过是吧，一尝就知道，保证永远也忘不了。稍等片刻就好。” 他正准备去厨房，门又被推开了，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 “罗兰你怎么还在这里。”小男孩说，“大家都去中心广场看热闹了，快走快走。” “等等……” “你爸妈都已经去了，”小男孩拉着他，根本没管旁边的巫师，“快来吧，晚了就没位置了，全城的人大概都过去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啊，只看见坎贝尔大人和全城所有的贵族老爷们都去了，反正肯定有热闹看，快走啦。” “我有客人呢。”罗兰显然对看热闹兴趣不大。 “去看看吧。”巫师说，她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在心底，仿佛有声音在告诉她，这件事会和她有莫大关联，她必须过去看看。 “这样吧。”罗兰想了一下，“尼克，你带这位巫师姐姐去，我来做油炸青蛙，姐姐你回来就可以吃了。” “早点回来啊姐姐。”当尼克拉着巫师走出门的时候，罗兰在后面喊，“回来要表演魔法给我看哦。” ※※※ 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而且还不断有新的人流自四面八方涌入。巫师接连被踩了几脚，被推撞了七八下，最终她和尼克失散了，不过这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太喜欢这个孩子，比起罗兰，他显得太缺乏耐心和礼貌了。 随着人越来越多，身边越来越拥挤，巫师有些不耐烦，她悄悄转动寒冬之戒，让身体周围笼罩上一层寒气。很快她就挤到了最前列，而且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所有贴近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退避三舍。 广场中心是一座圆形平台，不算太高，四面有台阶通上，也不过七八级左右。台上站着几个人，衣饰华丽，有卫兵护卫在侧，显然是本城的官员或者贵族。在中心位置，是一个一人高的，黑色的袋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而且肯定是个非常危险之物，因为有四名卫兵手持长枪对准着它，虎视眈眈，似乎只要稍有异动就格杀勿论。 那里是什么？巫师很好奇，她回忆着，想找出某种能让视线穿透障蔽的魔法，但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她的好奇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答案很快就公布了。台上的某位看起来地位最高者站出来，高声让大家安静，紧接着宣布：卫兵们抓捕了一位非常危险，非常邪恶的家伙，他试图在城中最大的那口水井中下毒，剧毒。幸运的是，他被巡逻的卫兵发现，当场抓获。 那家伙现在就在这个黑色口袋中，用绳子绑得牢牢实实的，半点动弹不得。现在，市长坎贝尔把大家召集来，就是为了公开将此人处死，以儆效尤，以彰法纪。 说完这些，卫兵用长枪挑开了黑色袋子，一个全身绑缚的人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巫师惊呼了一声，好在周围一片噪杂喧哗，无人注意。 那个人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穿着一身金色祭司长袍，双眼紧闭，看起来处于晕迷状态——这都不关键，关键在于那张脸巫师太熟悉了。 那是失踪了的大祭司。 ; 第十九章 龙神的吞噬 6 无需任何思考，巫师推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台上。两名卫兵迎上来，持枪拦住她。 “下去！”卫兵们呵斥，“这里不是你能上来的地方。” 巫师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正当卫兵们打算将她推下去的时候，小女孩的长袍上蓝光闪烁，一股诡异的魔法能量瞬间流过两名卫兵的身体，将他们变成石像。 巫师自他们身旁走过，靠近大祭司。市长和官员们已经从别的台阶匆忙逃下，其余的卫兵们将巫师围住，但一个个都尽可能保持距离，谁也不敢靠得太近。 突然有一名卫兵反应过来，匆忙调转枪头抵在大祭司的身上。 “再靠近一步就杀了他。”卫兵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声音在发颤——天知道这个看起来像巫师的白袍女人是不是为了救这个老家伙而来，倘若不是，那么威胁就毫无意义，甚至可能激怒对方。 幸运的是，巫师停住脚步，这让他大大舒了口气。 但他显然高兴得太早，或者说，他太不了解魔法，低估了一名巫师的力量。 一股冰冷的力量强行灌入脑中，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无数恐怖的幻象在卫兵的眼前浮现，将他吓得僵直不动，浑然忘了自己的职责，虽然在场的其他人什么都看不见。 巫师走上前，拨开长枪，顺手一推，卫兵如泥雕木塑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祭司。”巫师呼唤着，打算解开绳索，但她一时找不到结。她手上也没有刀剑之类的利刃，无法直接割开绳索。 大祭司依然晕迷不醒。 “她是那个投毒犯的同伙！”台下突然有人喊叫了一声，“把她也烧死！” 随着这一声喊叫，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呼喊声此起彼伏，有一些较勇敢者已经开始冲上台阶，打算将巫师抓住；原本台上还剩下的几个卫兵也重新获得了勇气，聚拢过来。 巫师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白色雾气从她的指尖喷射而出，四面扩散。所有被雾气粘到的人全都在一霎那间丧失了行动力，他们依然可以听见声音，可以看见视线所及内的一切，可以思考，但身体仿佛被麻痹了一般，半点也动弹不得。 “大祭司！”巫师继续呼唤着，寻找绳结，但她很快发现这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祭司缓缓睁开眼睛。 “思思？” “是我啊，大祭司，我是思思。”巫师高兴地说，“您别着急，我马上把这个绳子弄开……” “小心！”大祭司突然双目圆睁看着巫师背后。 思思匆忙转身，正看到一个暗金色光球从远方被投掷过来，落在巫师的脚下，爆裂成半透明的烟雾，四散弥漫。巫师在自己身上恒定着多种防护魔法，时刻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下，这是为了防备偷袭——包括来自敌人的和来自同伴的。但现在所有的防护都没有被激发，这说明这个暗金色光球并非攻击魔法。 这是什么？巫师辨认不出。 “密斯拉之雾。”大祭司在身旁解释说，“现在这一区域已经形成了魔网漏洞。” 这是种古老的魔法——又是种新魔法。说它古老，是因为它发明于一千多年前；而说它新，则是因为它在最近的十几年里才被人真正重视起来，并被改造成费伦大陆最强大的魔法之一。它能创造一片迷雾区域，在此范围内，魔法网变得难以接触——这导致施法者释放魔法的难度提高，成功机率降低。但在以前，魔法网络非常稳定，密斯拉之雾的阻碍作用效果并不显著，不过是“聊胜于无”那种程度；现在情况则不同了，动荡年代中前任魔法女神被海姆杀死，魔法网络遭到极大破坏，即便是现任魔法女神继位至今十六年，也没能将魔法网修复到原初时的稳定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又经过改良强化的“密斯拉之雾”，就变得对施法者，无论巫师还是牧师，极具威胁性了。 巫师并不认识这种魔法，但大祭司说的“魔网漏洞”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惊之下，她急速念了句咒语。 她的发音精确而完美，绝无错误。若在平时，她的身体上应该会立刻覆盖上一层石肤，但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巫师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清楚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触及魔法网，仿佛它突然消失了一般，而那原本应该是无时无刻无所不在的。 她此刻无法再释放任何一个魔法，对于一个巫师而言，这就等于剥夺了她所有的力量。 更多的人登上平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虽然赤手空拳但却群情激愤。巫师惶恐间抬眼望去，只看到一片一片的脸——一模一样，全无区别的脸，仿佛所有人其实都只是一个人。 “符号”，她心中突然跳出这个词语，在一瞬间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些人全都并非真实，或者并非活生生有血有肉，而仅仅作为抽象的符号而存在。 但无论她感觉如何，现在人已经冲到跟前——拳头带起的风声可是实实在在的。 “戒指！”大祭司喊。 一语提醒了巫师，她不假思索地启动了寒冬之戒。 危急之下她不及多想，一瞬间就将戒指的威力激发到了最大化——至少是她所能达到的最大化。巨大的冰环以她为中心扩散，绕过大祭司，铺天盖地无可阻挡地蔓延开来，台上所有人都被冻成了晶莹透明的冰雕。 冰环继续扩大，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自台上到广场，一圈一圈的人被变成冰雕，这种致命的寒冷足以杀死任何凡人。 巫师已经镇静下来，考虑是否停止，但她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这个城市里的人要杀大祭司，而她不能容许这一点，她现在也不能用魔法将两人传送走——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好把所有拦路的家伙全杀掉。 这逻辑简单而清晰，顺理成章而理所当然。至于大祭司是否真的如那个坎贝尔市长所说下毒，那压根无关紧要，巫师不考虑也懒得去考虑。 冰环扩散得越来越快，转瞬间已经覆盖了广场一大半的区域，所过之地留下无数冰雕，在广场四周的路灯映照下流光溢彩。小女孩深吸了口气，仰头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 然后她听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姐姐！” ※※※ 远处的街道上跑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手上还托着一只盘子——那是罗兰。巫师急忙将手指上的戒指旋转半圈，说出一个取消的字符。冰环扩散的速度变缓，变得稀薄黯淡，渐渐消散无踪。 但所有在场的人基本已经全部变成了冰雕，极少数最外围的幸免者已经逃离。曾经热闹的广场上现在只剩下大祭司、巫师和罗兰三个活人。 罗兰跑近，然后愣住了。手上的盘子砰地摔落在地，一些金黄色的东西撒了出来。风向恰好吹向巫师，她闻到了一些香气，是那种能够让人食欲大振的香气。 虽然她不认识，但能猜到那应该就是罗兰所说的油炸青蛙。 “姐姐！”罗兰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些冰雕，“这是你干的？” 巫师微微皱起了眉头，“是，”她回答说，“他们要杀我的朋友。” “他们也都是我的朋友！” 思思沉默了几秒钟，“我很抱歉，罗兰，但我别无他法。” “爸爸！”罗兰突然扑到一座冰雕上大叫起来，“爸爸！” 那是一个看起来温和宽厚的中年人，但一切已经是曾经，现在他死了。 巫师站在台上，看着罗兰一个一个地辨认着冰雕，哭着叫他们的名字，要他们苏醒过来，但这已经不可能。她甚至忘了给大祭司想办法解开绳索，而老人也只是静静地呆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少年站在了台上，和巫师面对面，相距不足十英尺。 “姐姐。”他抹去眼泪，平静看着巫师，脸上原本的那点稚气永远消失不见，现在只是一片坚硬和冷漠，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很多。他翻转手腕，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剑。 “姐姐，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从小就很想当一名巫师。” “是。” “最后我没能成为巫师，学习魔法费用太高了。城里有一些退休的老冒险者，他们教会我使用刀剑的技巧，培养我成为一名战士。” 他举起手中的短剑，定定地指向巫师，“那么，姐姐，就让我看看从小梦想的魔法是什么样子吧。” 他朝巫师冲了过来。 ※※※ 思思躲避着，“罗兰，站住，别逼我动手，我会杀了你的。” “你已经杀了我父母！”少年高喊。 他的剑术显然并未得明师指点，平平而已，在见惯卡多佐和伊斯塔动手的巫师看来不值一提。但眼光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躲过又是一回事，巫师接连几次都差点被剑刺中。虽然现在她不能使用魔法，但只要启用戒指的力量，击杀这个少年并非难事，唯一的问题是她下不了手。 “姐姐你在这里干吗呢？” “我在捉青蛙，捉了很多呢，很好吃的，姐姐你要不要尝尝，我妈妈的手艺很好的。” “这是我姐姐，从穆兰城来看我的。” “早点回来啊姐姐，回来要表演魔法给我看哦。” 街道上一路小跑的身影，掉落在地的盘子，金黄色的油炸青蛙。 亲切而善意的声音在耳边混杂，一幕幕画面在她眼前闪过，最后汇合成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剑，劈面刺来，罗兰那有着与年龄决不相称的成熟的脸，在巫师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思思已经来不及躲避。 一只手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伸出，搭在巫师的肩膀上，将她拉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恰好避开了罗兰的这一剑。 暗蓝色的皮甲包裹着矮小的身影，黯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巫师身侧。 “杀了他。”刺客说，“难道你要一直躲下去，直到被他杀死。” 惊魂初定的巫师摇头，“我不能杀他。” 在兜帽掩盖下的阴影里，刺客微微挑了挑眉毛，“既然如此，”他说，“那么由我代劳吧。” “不行，”巫师拉住他，“你不能杀他。” 刺客没有理睬，向前纵去。他两步转到罗兰的背后，少年毫无反抗之力。正当此时，一道冰箭射了过来，刺客不得不后退避过。 “别杀他。”巫师再次警告说，“我的事情你别插手。” 借她说话分神的机会，罗兰冲了过来，巫师手忙脚乱地后退，眼看就要被刺中的时候，一把墨黑无光的刀刃自侧面伸来，格住这一击。 “不用你插手！”巫师恼怒。 罗兰退了一步，再次扑上来。这次巫师轻易躲过，但立刻发现罗兰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大祭司。此刻老人尚未脱困，正被绳子紧紧绑着无法动弹，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罗兰！” 少年扑到大祭司身旁，将短剑抵在老人的脖子上，“姐姐，堂堂正正和我一战，否则我就杀了他。” “我会控制不住力量杀了你。” “我是个战士。”少年回答，“堂堂正正的战士，堂堂正正的复仇，堂堂正正的战死，死而无憾，但却不能被轻视和侮辱。” “弱者没资格谈论尊严。”刺客在旁边低声评价。 巫师踌躇着，眼光从大祭司和罗兰两人身上轮流移转，“别逼我，罗兰。”她恳求说，“我不想伤害你。” “你已经杀了我的父母。”罗兰反驳，他微微用力，短剑在大祭司的脖子上割开一道伤口，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出。“你我在一小时前是陌路人，现在则是仇敌，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巫师咬着嘴唇，沉默着一语不发，最后她侧过脸来。 “黯影。” “我很乐意代劳，”刺客立刻说，“放心好了，他在断气之前绝对杀不了那个老头，断气之后自然更不行。” “不是，”巫师缓缓摇头，“我是说，多谢你来救我。” 她猛然抬起左手，食指上金光闪耀，一道冰箭快如闪电般朝罗兰射出。 在冰箭自戒指射出的那一霎那，巫师清楚地听见自己的灵魂中传来一声轻微，然而清晰无比的断裂声。那一刻她忍不住潸然泪下，巫师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她已经永远地，无可挽回地失去了一些东西。有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而且永远也不会再恢复原状了。 冰箭准确无误地插入少年胸膛，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倒了下去。空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大地为之震颤，仿佛一只被击伤的巨龙在愤怒地咆哮。 一股尖锐的气流自心底涌上，直冲巫师的咽喉。在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时候，她猛然昂起头，直视苍穹，那里夜风凛冽，月暗如烛，群星正摇摇欲坠。 清锐的长笑声自她口中发出，雄浑而高亢，直冲云霄，宛如羁押已久的巨龙一遭脱困，振翼飞天，翻腾翱翔，无可复制。 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化为无尽黑色虚空。 ; 第二十章 最后的决战 1 当巫师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五芒星的一角。她的同伴们则分据其他四角之三，只是他们都躺着不动，似乎晕迷不醒。 刚才的城市消失不见，广场上的冰雕消失不见，被冰箭刺入胸膛的罗兰消失不见，被绳索绑住的大祭司也消失不见。 一切仿佛只是幻象，但一切又如此真实。 最后那一声划破云霄的长笑，仿佛不是出自自己口中，而是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苏醒所发。虽然如此，巫师并未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也没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有何变化——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那个灵魂应该还处于沉睡中，并未夺取身体的控制权。 她微微舒了口气，定下神来打量四周。 这无疑是一个魔法阵，遍地的龙语符号和银色徽记都说明这点，但具体的用途是什么，巫师就辨认不出了。中央是一座祭坛模样的高台，呈五芒星型，格局和魔法阵完全对应，光华流溢五色斑斓，仔细看去是用五种不同颜色的宝石混合在一起建成的，每一块宝石都大得出奇，而且透明纯粹，毫无杂质，除此之外也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只是，巫师运足目力看去，发现每块宝石中仿佛都有着什么东西。从轮廓上看，像是透明的人影，只是距离远了看不清楚。巫师有些好奇，但也不敢靠近，身处一个自己看不出效果的魔法阵中，轻举妄动绝非明智之举，否则她早就去查看同伴们的情况了。更何况红龙还不知在何处窥视，筹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这是一个魔法阵。巫师也罢，魔法阵也罢，都必须联接魔法网络，从中抽取能量才能施法。这也就是说：倘若此地的魔法网络如幻境中那样被阻隔了，那么巫师固然不能施法，魔法阵却也就是纯粹的摆设；倘若魔法阵能正常运行发挥作用，那么巫师固然不敢乱动，但她自己却也可以施法来破解或者抵御攻击。 更何况我还有这枚戒指，巫师在心中说。 她谨慎地朝伊斯塔的方向跨出一步，接着又一步。第三步小心翼翼地踏出，她用脚尖碰触画在地上的一条直线，同时全神贯注观察四周，一旦魔法阵有异变就立刻后退，回归原位。 但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她能清楚感觉到身体周围魔法能量的活跃，她都要断言此处也是个魔网漏洞了。难道魔法阵没有被启动？或者已经失效？还是根本就是个残缺品，没有完成？ 她不敢大意，依然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试探前进。没用多久，她已经走出了自己所在的那一角。面前是一道闪烁着蓝色和绿色混合微光的直线，穿过这条线，便进入这五芒星魔法阵的另外一个角，卡拉图人正一动不动地躺在这一角的中心位置，看上去处于晕迷中。 或者已经死亡？ 这个念头让巫师心中一惊。她急步上前，想查看情况，但她的身体刚刚越过那条直线，就立刻被震退回来。银光耀眼乱晃，从那条直线上射出十几道闪电，准确无误地击中巫师。 这些闪电没能对目标造成什么伤害，巫师自己虽然不通任何塑能魔法，连道最细小的闪电都创造不出，但在防御奥术上造诣颇高。闪电刚刚击中身体，相应的抵抗魔法便被自动激发，彼此消解。 但她也不敢再冒险，毕竟防御魔法是有限的。 或许可以直接传送过去，她想。 然而还不等她念出咒语，一阵炽热的气息急速逼近，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长袍仿佛都要燃烧起来，头发末梢卷曲发焦。再一次，她借助寒冬之戒护住身体，抵御了这股热浪。 红龙在空中出现，他依然保持人类形态，穿着一袭如火焰般鲜红的长袍，脸色却难看得仿佛死水。萨弗拉斯权杖握在他的左手中，两端的钻石闪闪发光。 “你居然能逃脱？”红龙咆哮着，然而巫师不明白他的意思。逃脱什么？她现在依然被困在这个魔法阵中啊。如果是指她不像同伴们那样一动不动生死未卜，那她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显然也没道理是红龙对她格外留情。 然而红龙不容她多想，挥动权杖召唤出一只银白色金属巨手朝她抓来。思思从指尖发射出一道绿色射线将它击碎，接着用戒指反击。无数冰棱如利剑般射向红龙，在距离目标半英寸的地方瞬间被高温汽化，嗤嗤地变成白色雾气消散。 红龙低吼着，仿佛非常焦急，它在空中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银色传送门，在其中游走穿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从各个方向向巫师发起攻击。短短几秒钟内，它接连释放了十几种魔法，每一种都强大而神秘莫测，足以让巫师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但它显然又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使用任何强力的杀伤咒法。 在这种疾风暴雨的攻击下，巫师的呼吸都被压迫得几乎停滞，但她还是成功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红龙的力量比起上次见到时下降了很多，而自己的造诣则仿佛在刚才的幻境中猛然上升，种种以前难以施展无法操控的魔法，现在使用起来得心应手轻松无比。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当红龙完成任何一个魔法时，有时候甚至是红龙尚未施法结束时，巫师的脑中就已经清晰浮现出此魔法的名称、效果、威力，以及如何应付，如何消解等一切详细资料——而她可以肯定，自己在此之前明明没学习过，也没看过，甚至连听闻都不曾听闻过红龙施展的那些魔法。这点让她自己也异常吃惊，仿佛有另外一个意识侵入她的脑中，正在指导她如何迎敌。 难道是那个灵魂在苏醒？ 巫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随即立刻清醒过来，全神贯注应付红龙的攻击。无论如何，先解决目前的问题再说。 但局势还是渐渐倾斜，巫师虽然莫名其妙在奥术上有了长足的进步，更能在每一轮交锋中知己知彼——但在过于悬殊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技巧都变得脆弱无力，不过能稍稍拖延失败的时间而已。 而这个时间已经渐渐耗去。红龙的每次攻击虽然都未能成功，却也并非全无作用。一次次微小的优势积累起来，在时机恰当时依然能爆发出让人不得不正视的力量。 红龙再次召唤出银白色金属巨手，比起一开始被巫师击碎那只，这只巨手体积更要大上一倍。巫师手忙脚乱地后退，默诵咒语，但随即感觉十几道力量一起撞上自己的身体，虽然轻微，却足以打断施法。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被红龙逼到那条闪烁着蓝色和绿色混合微光的直线前，刚才的后退让左脚脚跟碰触到了线。 十几道电流在巫师身体上游走乱窜，虽然不能对巫师造成什么伤害，却在几秒钟内阻止了她施法。银白色金属巨手乘机掠过来，一把将巫师扣在掌心，五指收拢，压得她丝毫不能动弹。 红龙微微松了口气，一切还来得及，它在心中暗自庆幸。 ; 第二十章 最后的决战 2 红龙斜举权杖指向魔法阵中央的五色祭坛，那些宝石亮了起来。先是黑色的宝石光芒大盛，接着是蓝色，然后是白色，最后是红色。每颗宝石上都放射出细细的，若有若无的丝线，在空中交织纷错，联结到在场除巫师之外的四个人，或者说生物身上——红龙不是人类。 黑色丝线联结到圣武士身体上，蓝色丝线则缠绕着剑士，白色的丝线将刺客包裹成了一个茧，红色丝线凝成一股，聚集到红龙自己身上。 光华流动着，仿佛有什么液体顺着丝线，从每个生物的身上传输到宝石中，祭坛越来越亮了。 只剩下绿色宝石未曾亮起。 巫师虽然被握在银白巨手的掌心，视线还没受到什么妨碍，她能看到魔法阵的变化，看到红龙的举动。虽然她依然不知道那座祭坛的作用何在，但她已经猜出唯一没有发亮的绿色宝石肯定和自己有关。 红龙将脸转过来，它漂浮在祭坛上方，而巫师则被银白巨手紧紧握着，也身处半空。他们对视着，巫师惴惴不安，不知道红龙接下来打算如何。 “小姐，你居然能够逃脱提亚玛特的吞噬，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呢。”红龙缓缓说，”不过一个谨慎的计划者总会留下一些备用方案，以便在情况突变时加以补救。你是逃不掉的。” “这是一座魔法阵，”他介绍说，”用以召唤五色龙神提亚玛特的降临。神祗降临物质界需要祭品——这就是你们的效用所在。” 他指着魔法阵中心的五色祭坛。 “看到这座祭坛了么，那是用灵魂宝石建成——纯粹的灵魂和纯粹的宝石融合之物。提亚玛特将自此处降临物质界，你是唯一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凡人。” 他举起萨弗拉斯权杖，指着魔法阵中心的五色祭坛念了句咒语。祭坛上空传来轻微的嗤嗤声，无数白色的光点自宝石中冉冉升起，聚集在一起，然后爆炸开来，一道黑色裂隙出现。 红龙又挥了挥权杖，祭坛前十英尺处出现一扇银色传送门。无数怪物自门内涌出来，争先恐后地冲向祭坛上的那道黑色裂隙，然后被吞噬。最开始出现的是地精，然后是大地精，接着是豺狼人、牛头人、兽人、食人魔，最后是蛇人，它们无一例外地眼放红光，仿佛集体中了控制术。 每吞噬一只怪物，黑色裂隙仿佛就扩大一分。渐渐地，它形成一个竖立在空中的黑色漩涡，当兽人进入时，漩涡直径大约五英尺；当食人魔进入时，漩涡直径扩展到八英尺，而当蛇人进入时，漩涡的直径扩大到了十英尺。 最终，所有的怪物都被漩涡吞噬了进去，黑色的能量在其中急速地流动旋转。红龙取消了传送门，举起权杖，用顶端对准思思。 “旅途愉快，小姐，你有机会能亲临神祗国度，看看真正的巨龙之巢了——如果提亚玛特不是正在那一端守候着的话。” 银白色巨手消失，蟒蛇一般粗细的绿色绳索自权杖顶端的大钻石中延伸出来，缠绕住巫师，将她向魔法阵的中央推进。”似乎一切顺利。”红龙说，”看起来我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虽然小有波折。” 话音未落，一颗碧绿的光球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仿佛自另外一个空间跳跃而来，准确地击中红龙握着权杖的左臂。受此攻击，仿佛是法术失控，原本包裹着巫师的绿色绳索急速倒流回权杖，侵袭上红龙的左臂，发出嗤嗤的酸液腐蚀声。 巫师向下摔落，不过她及时释放了一个羽落术，安然无恙地降落地面。红龙在空中缓缓转过身来。 “谁？”他沉声问，抬起头来。 ※※※ 魔法咒语的威力残留在空气中未曾消散，偷袭者悄然于苍穹现身。二十多个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艾欧石环绕着白色骷髅头，按照各自的轨道旋转不息，黑色的长袍在空中飘拂着，缓缓下降，最终在距离地面一英尺的地方完全静止。 冰冷和死亡的味道扑面侵袭而来，红龙和巫师都在同一瞬间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拉沃克？” 虽然遭遇意料之外的偷袭，红龙却依然神色安定，他冷静地打量着面前的敌人。从头至脚，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最后他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像是个骷髅，闻起来像是个亡灵，事实上也确实是个巫妖——但你怎么能进入我的神域？这个我可实在想不明白。” 拉沃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交出权杖。”他用近似金属摩擦的声音冷冰冰地说，举起一只手，危险的红光在他的白骨手指中闪烁，仿佛在示威或者恫吓。 红龙沉默，他在快速判断着这仿佛已经完全失控的局势。为了在召唤提亚玛特降临时不受强敌袭击，他耗费了近一半的力量强行在物质界创造出了神域，并且制定规则，让所有神力存在——这是为了对付那些觊觎权杖的神祗和他们的选民，以及亡灵生物——这主要就是为了针对拉沃克，都无法进入此地，除非有红龙自身的许可。 一切仿佛都如预期般进行，诸神的力量被阻断在外，拉沃克也销声匿迹。四名冒险者到达特迦丘陵，接着被红龙击倒，坠入“提亚玛特的吞噬”中。圣武士、剑士和刺客的灵魂都成功地被抽离出，只要再抽取出巫师的灵魂，“提亚玛特的吞噬”便会完成，五色龙神将以最完全形态降临物质界。 但不知何故，巫师居然逃脱了吞噬，苏醒过来，这大大出乎红龙的意料之外。他能借助权杖的力量预知很多东西，但与神祗关系过于紧密的事务他是无力预测的——此事恰恰与五色龙神关系极其紧密。 尽管如此，局势依然还在红龙的掌控之中，只要制住巫师，用手下怪物的生命作代价打开一条位面通道，将巫师扔进去，五色龙神依然可以如期降临。结果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在最后关头被拉沃克打断了，自己反而受伤。 更关键的问题是：拉沃克是个巫妖，它怎么能出现在此处？难道自己在布下神域禁制是出了什么漏洞？还是被什么更强大的力量毁坏？如果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说自己将面临更多的强大敌手？ 红龙急速思考着这些问题，但他的脸上神色不动。“巫妖，你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居然还敢前来挑战，我不得不对你的勇气表示钦佩。” 拉沃克隐隐冷笑着，“不必虚张声势，特喀扎，强行在物质界创造神域足以让你的力量大损吧，这还仅仅是目前。这种神域不可能维持多久，等它崩溃的时候，你又会遭遇多么严重的反噬呢？” 它一边说着，一边眼光越过红龙，看着站在地面上的白袍巫师。很显然，它之所以说这些话，慢腾腾和红龙分析利害，根本不是为了呈口舌之利，也并非为了在心理上占据上风——这些情况巫妖清楚，红龙自己也清楚。在他们这种强大存在的对抗之间，本就不存在多少秘密可言，更不会因为对手的几句恫吓就畏惧退缩。 在场的真正听众其实只有一个人——唯一尚不明白情况的思思。 它是在拉拢思思。 显然，拉沃克自觉单靠自身力量尚且不足以对抗红龙——至少把握不足，而巫师虽然年轻，在刚才和红龙短暂战斗中显示出来的实力，却已经接近如今费伦大陆第一流巫师的水准了。如果两人联手，自然会胜算大增；虽然他们的目标有些冲突，都是想夺取权杖——但至少在目前，权杖还是掌握在红龙手中。事后如何分赃固然不能不考虑，当务之急却是先把东西抢下来再说。 更何况，对于巫师而言，拉沃克只不过是想和她争夺一件东西，红龙却是想要她和她同伴的性命。这其中的轻重缓急，不看也知。和拉沃克尚有三分的合作余地，和红龙则根本就是对立。 巫师只花了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些道理——而红龙明白得更快。还不等巫妖把话说完，他的右手瞬间挥织出一道杀戮咒法，抢先发动了攻击。 ; 第二十章 最后的决战 3 几十道魔法伴随着红龙的怒气喷薄而出，他打算速战速决。一方面，他确实如巫妖所说，为强行创造神域而大受损伤，同时对抗两位如此强大的巫师，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万一神域崩溃就更是一败涂地；另一方面，他的目的是召唤提亚玛特降临，所以打开了位面通道——然而位面通道只能持续非常短暂的时间，他必须赶快将祭品投入其中，否则就功亏一篑，以前的所有努力完全白费。 拉沃克和思思都给自己施加了飞行术，他们在空中游走不定。拖延时间，只守不攻，保存力量——他们都抱着这个念头。这也是最明智的选择，时间拖得越久，对红龙就越不利；而如果现在不保存实力，那么在打倒红龙后，自己也要很快步其后尘了。当然，说他们完完全全只顾防守也不甚确切，当红龙对某一方施加压力过大时，另一方还是会适当地帮忙解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如此脆弱而互相猜忌的同盟，自然无法发挥真正的力量，结果场面居然成了一边倒的局势。各种强大的魔法源源不断地自红龙手中涌出，火柱自空而降，冰霜铺天盖地，闪电和毒雾飞舞蔓延，一道道用燃烧的骨骼构成的传送门打开，无数来自地狱的炼魔被召唤出来，俯首听命。 巫师躲避着，勉强抵御着，依然和上一次战斗一样，她对红龙施展的所有魔法，无论多么奇妙多么复杂多么神秘莫测，都能毫无障碍地立刻辨认出来，并且依法消解，百无一失，就仿佛她突然获得了某位博学多闻的大巫师的记忆一般。而且随着她渐渐习惯这种感觉，巫师发现自己施法的威力在不知不觉间增大，施法速度变得更快，原本需要念诵拗口咒文的法术现在只需一个单字就可以完成。 但她的临时盟友则似乎情况又有不同。或许是巫师的错觉，但她总感觉拉沃克仿佛在逃避着什么。是的，巫妖也抵挡住了所有攻击，目前为止自身也尚未受到伤害。从巫师眼中看去，源源不断的魔法被巫妖激发，各式各样的屏障在它身体周围形成，五颜六色的艾欧石旋转着，光芒闪烁不定，构建起了最严密坚固的防御。 但巫师总感觉他现在的情形岌岌可危。 作为敌手，作为神祗，红龙有着更清楚的认识和判断。确实，拉沃克挡下了所有攻击，但它所使用的每道魔法都来自那些旋转不休的艾欧石，或者身上的长袍，或者手指上的戒指——总而言之，都不是自己施法。这正是问题所在！ 红龙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狂喜。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拉沃克虽然不知用什么方法潜入了神域，却依然受到了压制，暂时丧失了施法能力，只能倚靠那些魔法物品暂时支撑。既然如此，那又有何惧，魔法物品所储存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而作为神祗，身处自己的神域之内，有很多强力魔法红龙是可以无限次地使用的。 唯一的问题，是时间问题。拉沃克只要能支撑足够久，等到神域崩溃，红龙就将会受到剧烈反噬，而巫妖自己则摆脱压制，能再次随心所欲地施展魔法——那么它自然胜券在握；反过来，红龙只要能抢在位面通道塌陷前将祭品投入，迎接提亚玛特的完全形态降临，即便神域随后崩溃，它也依然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红龙念及此处，随即尖啸了一声。 ※※※ 伴随着厉声尖啸，五只狰狞的小体形龙类出现在巫妖周围。 红龙口中喷射出一道锥状火焰，白龙则吐出一团白色冰棱；耀眼的闪电在空气中交织，将巫妖牢牢困在其中，织网者乃是一只鼻上长有尖角的暗蓝色巨龙；酸液看似散乱地飞溅喷洒着，在黑龙的控制下满怀恶意地扑向敌人；而随着绿龙在空气中急速飞行，碧绿色毒雾已经弥漫充塞了这一区域。 红龙第一次真正展现出了五色龙神的力量。 拉沃克的骷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它头顶的一颗白色椎形艾欧石闪了闪，七彩虹光球体在一瞬间笼罩了全身。火焰和冰棱自两个方向冲击过来，闪电与酸液遍布球体表面，毒雾则游转窥伺着，只要虹光球稍有空隙就会侵入。 红龙稳稳站立在空中，又发出一声命令的低吼，围困巫妖的五条龙陡然涨大一倍，吐息更加猛烈。在五种龙息的合击下，虹光球体迅速龟裂、溃破，散成无数晶莹透明的碎块。 在防御完全被击破之前，巫妖使用艾欧石又已经布下了两层虹光球，再次将龙息阻隔在外。 不过如此一来，巫妖等于是暂时被困住了。虹光法球是最强的防御魔法之一，能抵挡绝大多数物理和魔法攻击——但有一个大缺陷，便是施法者自己也不能透过虹光法球施法攻击外面的敌人。 这正是红龙的目的。 他腾出手来，盯住巫师，疾风暴雨般将各种魔法朝思思倾泻过去。五颜六色的光芒闪耀中，他的形态渐渐发生了变化，深红色的鳞片在脸上缓缓浮现，眼睛变得狭长而诡异，身体拉长，粗大的尾巴从长袍中拖了出来，左右摇摆。 他在恢复红龙形态。 空气里发出剧烈波动，奇怪的断裂声在地面的魔法阵中此起彼伏。巫师感觉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冲击，红龙的施法速度和法术威力似乎在一瞬间强化了几倍，强大到她无法抵挡。 只一瞬间，红龙就击破了她所有的防御，无形的力场将她束缚起来，手脚都丝毫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你给我增添了很多麻烦，小姐。”红龙对巫师低吼着，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但这一切终究都要结束了，我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操纵力场将巫师提起，推向祭坛上的黑色位面通道，相距不到十英尺。如果一切顺利，五秒钟后提亚玛特就将会出现。 便在此时，背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满蕴死亡气息的气浪翻滚着，冲击得他在空中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 五色龙困住了拉沃克，它们不停地喷吐着，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虹光法球出现了细小裂痕，越来越多，眼看就要破碎。虽然巫妖的艾欧石还能再提供几次防御，但如此硬耗下去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老巫妖的咽喉发出轻微的格格声，它在犹豫着，举棋不定。但对手却不会给它时间慢慢考虑。红龙快速制住巫师，现在只差一步它的整个计划就会成功——而这也意味着巫妖的彻底失败。 没有时间了。 巫妖从长袍中取出一颗蓝色宝石，握在左手掌心，用力将它捏得粉碎，然后它突然伸出这只手臂，穿过虹光球护罩。白龙恰好掠过，巫妖那闪烁着危险蓝光的白骨手爪准确无误地插进它的咽喉部位。与此同时，他头顶上七颗碧绿色的艾欧石从高速旋转中突然静止下来，悬停在空中，光芒大盛。 下一瞬间是爆炸。 巫妖的手深深插入猎物，五根指骨用力握紧，白龙顿时化为无数血肉碎末，死亡的能量以此为中心急剧扩散。残肢断体纷如雨下，鳞甲指爪漫天飞舞，骨骼碎裂的脆响、身体粉碎的爆炸和濒死的惨叫声混合在一起，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这是亡灵魔法中的尸体爆裂，最具杀伤力的法术之一。能掌握它并且运用自如的巫师，在费伦大陆虽然为数不多，倒也不是绝无仅有，但敢在如此近距离使用的施法者，只怕拉沃克是此法术被发明以来的第一人。 五条龙都已经粉身碎骨，巫妖自己也付出了代价——他暴露在虹光法球外的左臂自肘部以下完全粉碎，荡然无存，虹彩球也被击碎，巫师长袍化为飞灰；肩部、胸腔和大腿骨全部断裂，头骨左侧塌陷进去一块，仿佛瓦罐被人砸了个洞。 不过这其实都不关键，反正巫妖早已经是死人，对于死人来说，断几根骨头固然影响行动，却并不像活人那样致命。真正惨重的损失，乃是担任守卫的七颗碧绿艾欧石，它们组成的法术防御成功保护拉沃克没有散成几百块碎骨头，但自身却全部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成齑粉。 ; 第二十章 最后的决战 4 红龙刚一回身，危险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几十颗艾欧石同时闪光，巫妖在一瞬间倾尽全力。 权杖在空中快速划了个弧线，白色的正能量喷薄而出，在红龙身前构成了一道防御墙，挡住了所有攻击。 双方僵持住了，拉沃克无法攻破防守，红龙也无力反击，而束缚巫师的力场暂时失去控制，停滞在空中。思思挣扎着，但这是徒劳的，作为巫师，她无法动作，不能发出声音，那么实际就丧失了一切力量——虽然传说中有巫师能够默诵咒语施法，但思思却没这种能力，至少现在没有。 一声烦躁不安的低吼提醒了正在僵持的两位对手。 位面通道已经完全稳定下来，所有的能量完全静止，没有一丝流动，看上去就如一面黑色透明水晶。一个令人恐惧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那是一只巨大的龙，长着四只颜色各异的脑袋，看起来很不协调——不协调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四只脑袋太多太挤，而是因为正中央似乎还少了一颗，少了一颗红龙头。 五色龙神提亚玛特。 他的四只脑袋一齐发出低吼，仿佛在催促红龙赶快将祭品献上。位面通道只能再保持六秒钟的稳定结构，然后就将塌陷崩溃，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红龙苦心筹划的一切，就将完全白费。 接下来的五秒钟发生了激战。 ※※※ 第一秒钟，拉沃克放弃了所有防御，它的全体剩余艾欧石在同一时刻向红龙发射魔法。红龙的身体增添了无数伤口，但并未倒下。他全力操控力场，巫师被牵扯着，距离位面通道的距离只剩下五英尺。 ※※※ 第二秒钟，红龙发动反击，深红色的火焰自空而降，包裹了巫妖全身。拉沃克的左臂齐肩折断，胸部以下完全粉碎，只剩下一个骷髅脑袋连着几根断裂肋骨在空中漂浮。三颗淡蓝色棱形艾欧石丧失光泽，变成毫无魔力的石块坠落尘埃。巫师再被推进一步，距离位面通道还有三英尺。 ※※※ 第三秒钟，四颗红色椭圆形艾欧石同时当空爆炸，炽热的魔法能量逼得红龙不得不后退。巫妖却没有乘机主动发起攻击。 一连串冰冷的字符仿佛从幽冥中传来，刺得每个人的耳膜生疼。球形黑洞在空中形成，它再次施展了那道曾经杀死无数殉难武僧和兜帽巫师的“卡拉其萨之负能量操控”。然而这一举动非常奇怪，红龙根本就不会受这道魔法影响——就连一只有巴尔血统的地精都能安然无恙，更别说红龙是真正的神祗。当然，巫妖本人也不受伤害，他已经是个亡灵。 巫师又被推进一步，距离位面通道只剩一英尺。 ※※※ 第四秒钟，黑色射线自巫妖打开的负位面通道中射出，直击巫师。 巫妖的目的根本不在于伤害红龙，而在于杀死巫师——前者太不现实，后者则容易得多，而效果是差不多的。只要巫师死了，灵魂就将瞬间进入死者国度，红龙将一具无灵魂的尸体投入位面通道中，根本毫无作用。 红龙仿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黑色射线击向巫师，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巫妖的心中泛起一阵狂喜，而红龙的嘴角露出阴险的笑意。两个人都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幸运女神泰摩拉正自云端朝他们微笑。 射线击中巫师，但小女孩安然无恙。 ※※※ 第五秒钟，红龙举起了权杖，他得意地冷笑。 “她的身体里可有着卡尔萨斯的灵魂。”红龙解释说，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强化力场，推动他的祭品向死亡前进。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白袍巫师却没有动弹，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红龙的力量。 “别把我当傻瓜，特喀扎。”已经残破不堪的巫妖从头骨中发出闷声，”对于卡尔萨斯那个白痴，我可比你熟悉，就算他躲到女人身体里，我也能一眼认出来。” ※※※ 第六秒钟。 “今天的意外真多，”红龙低声自语，”幸好我还留了最后一手。” 他看着权杖顶端的大钻石念了个字符。一个小小的透明球体自钻石中迸出来，瞬间长大，里面包裹着一个黑袍人，左手持银色封面的法术书，双眼紧闭，仿佛在沉睡中。 “是时候了，德阿尼斯先生！”红龙说，他挥舞权杖重重敲击了一下，球体碎裂。黑袍人茫然醒来，举头四望。 “没想到吧，拉沃克，我手中还有一个大奥术师的灵魂——虽然不那么完整。” 他哈哈大笑。 然后笑声突然中止。 原本应该被红龙下了控制术，身不由己地飞入位面通道的罗诺尔，正安静地漂浮在空中，距离红龙不足两英尺，而他的左手中，握着那支灰烟夕木制成的萨弗拉斯权杖——刚刚从红龙手中夺过来，那本银色封面的法术书则被随意扔在地上。 “你……” 红龙惊诧之极，他对这个临时部下的能力非常了解。自己下的那个控制术，罗诺尔是绝不可能抵挡的。当然，他脖子上戴着一串从某个已经死掉的笨蛋手中抢过来的项链，有一些抵抗心智控制的能力，但自己早就知道这件事，在施法的时候，已经将这些因素全都考虑进去了。 但自己的控制术居然没有成功。 位面通道开始塌陷，提亚玛特的怒吼声隐隐传来，但红龙已经无能为力。他清楚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但却不知道导致他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这个人是谁？ 他瞪着罗诺尔，“你到底是谁？” 握着权杖的黑袍人缓缓后退，他并没有回答，只是举起右手。 红龙可以肯定，刚才击碎球体放出罗诺尔的时候，年轻公爵的右手上还是空无一物。但现在他的右手上正戴着一只镶有无数珠宝的铁手套，有着暗红色、永远也洗不去的血迹。 红龙的瞳孔陡然收缩，而不远处的巫妖咽喉处发出格格声，他们认出了这个手套。 曾经是——现在依然是——最强大的神祗之一，他的巨大身影让费伦的所有人颤抖，他在十五年前的突然死亡曾经让全大陆的人欢庆，而他在去年秋季一个深夜的复活让漫天神祗都为之震惊。 恐惧之神班恩。 ; 第二十章 最后的决战 5 “幸会，黑暗君主。”红龙虽惊不乱，立刻镇定下来，彬彬有礼地做了个欢迎的手势，“欢迎光临我的神域，您来此有何贵干？” “并无他事。”班恩回答，“只是听闻你和我的信徒近日交往密切，多有照顾，所以我前来表示感谢。” 红龙布满鳞片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这看起来更加诡异：“是么，那么欢迎之至。不过我很奇怪，你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神域呢？我不记得我发出过邀请。” “你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班恩冷笑着说，“不过也很正常，作为一个弱等神祗，你从不曾有机会领教黑暗君主的威仪。” 他缓缓在空中后退。位面通道急速塌陷、崩溃，地面上的魔法阵渐渐消失。原本光芒四射的五色祭坛也渐渐黯淡了下来，那些联结着宝石和冒险者们的细微丝线一根接一根地断裂。 巫师依然被束缚着，悬停在空中。此时周围一片死寂，仿佛墓地，班恩在缓缓后退，权杖握在他手中；红龙和巫妖虎视眈眈，他们自然不甘心彼此争斗一场，却让他人得利，但也不敢贸然行动。班恩毕竟是一位强大神祗，在费伦诸神的位阶中处于最高一级，远非提亚玛特之流可比。 只是，红龙猛然察觉了一件事——面前这位自称班恩的家伙，身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神性。 难道说是有人冒充？但那个铁手套可是货真价实，绝非伪造。样式固然可以模仿，其中蕴涵的黑暗力量却是万万假冒不来的。那正是班恩的得意武器，黑暗之手，他每次出现都必戴之物。 难道说…… 红龙磨着牙齿，最后决定冒险一击。他张开双臂，无数道红色火焰喷射出来，交织成一张大网将班恩围困其中。黑暗君主从虚空中取出一颗星蓝宝石，变化成透明的水刃切开火网。红龙接着召唤出一颗赤红色陨石，凌空砸下，此时巫妖也从侧面掠过来，它扔出一颗黑色钻石，从阴影中抽离出十几个幽影杀手，挡住班恩的退路。 班恩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抓住陨石，远远扔开。他的身体急速上升，避开大部分幽影杀手的袭击。但其中一个贴近了他，一片无形无质的阴影切入神祗的身体，在他身上割开一道伤口，黑色带强烈腥臭味的血液滴落在地，燃烧起冰冷的黑色烈焰。 班恩受伤了。 “原来如此。”红龙停止了攻击，他的脸色变得异常狰狞可怖，“你居然敢以圣者形态降临物质界，难道十六年前死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 班恩抓住伤害他的幽影杀手，将它捏成粉碎，然后在空中停住。“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他回答，”上次我们是被流放，这次我却是有备而来。” 圣者形态，神祗的第三种，也是最弱小的一种化身。乃是暂时放弃所有神性，附身于某位凡人之上，可以在物质界停留较长时间，但风险也最大。因为此时的圣者其实并非神祗，和凡人对抗时并无特别的优势，同时一旦圣者被杀死，此神祗则会真正死亡——这也是动荡年代神祗死亡颇多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当时诸神全都被迫以圣者形态降临物质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圣者仅仅是一种强大的存在，已经不能被真正视为神祗。而经过动荡年代的教训，此后也再没有哪位神祗敢于冒这个风险。 也正因为圣者已经并非神祗，班恩才能悄然进入提亚马特的神域。当然，圣者形态降临还需要一个凡人的躯体，而红龙恰好释放出了罗诺尔。 罗诺尔是黑暗君主的忠实信徒。 红龙和拉沃克从两面夹击过来。既然知晓班恩此时只不过是圣者形态，那么也就不必畏惧。如果能成功杀了他，或许还能夺取部分神力成为神祗，这在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 班恩确实是有备而来。他从虚空中不断取出各种魔法物品，抵挡住红龙和巫妖的轮番攻击。自己则缓缓后退。只要能退出此地，脱离提亚玛特的神域，他便能回归位于毁灭与绝望荒野的黑色堡垒，自己的神域所在；他就依然是一位真正的神祗。 但红龙和拉沃克又岂会善罢甘休，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岂能放过。 于是混战开始。 彩色光华耀眼夺目，失传已久的强大魔法在空中往返交错；通向外层位面的传送门轰然打开，无数只有在传说中才能见到的召唤生物纷纷出现。红龙撤消了魔法阵，集中全力攻击班恩，他必须在神域消失前解决战斗，否则自身尚且难保；拉沃克暂时和红龙结成了盟友，它谨慎地使用着自己有限的魔法物品，不时发动偷袭；班恩则在苦苦支撑着，以一敌二，又是无法发挥全部力量的圣者形态，即便是有着充足准备的黑暗君主也相当勉强。 战火自山脚燃烧到空中，逐渐升高。这是因为班恩打算尽快逃离，而红龙和巫妖紧追不舍。最终他们在距离地面近三百英尺的地方陷入缠斗，对地面上的凡人则无暇他顾。 ※※※ 随着魔法阵消失，五色祭坛也逐渐黯淡，最后喀的一声轻响，散落下来，五颜六色的宝石滚落一地。 巫师停留在原地，她更关心同伴的安危，事实上，现在的战局也不是她能够插手的。最终，她欣喜地听到了伊斯塔的呼吸声。大约又等待了五分钟，卡拉图人醒了过来。 他一眼看到巫师，于是微笑致意，然后爬起来观察四周，活动身体，直到确认自己依然还存活在物质界。 圣武士和刺客也渐渐醒转。 拼杀声自高空传来，无数朵火焰坠落，在泥土地上灼烧出一个个小洞。班恩、红龙和巫妖的争夺还在继续，他们急速变换着位置，从地面看去，只能隐约辨认出模糊的人影。 “权杖在那个黑袍人手里。”巫师指点着。 “罗诺尔！”圣武士终于辨认出了那个人，“他怎么会有这种力量？” “罗诺尔？”巫师反问，“他自称班恩，是一位神祗。” 卡多佐震了一震。 “班恩？” 空中的鏖战在继续着，大约是感觉到神域无法再维持多久，红龙的攻击更加猛烈而骇人。很多时候他采用的是两败俱伤的方法，面对班恩的攻击，他既不闪避也不防御，一味攻击。对于他来说，召唤提亚玛特降临的计划虽然失败，但只要有萨弗拉斯权杖在手，以后依然有机会——虽然要再等待很久，但时间对于一位神祗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如果权杖被班恩夺走，那么这次就真的是彻底失败了。 巫妖则游离着，虽然暂时和红龙的目标一致，但这种同盟关系显然极不可靠。它必须为接下来的战斗保存实力。 班恩一次一次地挡住了红龙的疯狂攻击，他在缓缓上升。五彩斑斓的天空已经贴近，仿佛触手可及，还差一点，他就可以脱离提亚玛特的神域，回到自己的国度，再次成为一名强大神祗。 巨大的阴影扑了上来。 特喀扎显露出了红龙形态，张牙舞爪，自上方死死地抓住班恩。黑暗君主拼命用带铁手套的右手击打着，每一拳都穿透红龙的厚厚鳞甲，砸出一个深深血洞。红龙痛苦地吼叫着，四只爪子死死扣住班恩，掠翼向地面急速俯冲。 轰的一声，地面破开了一个直径近三十英尺的大坑，大地被震得上下晃了几晃。幸运的是，红龙俯冲下来有一个角度，并非垂直下落，否则地面上的冒险者们肯定被砸成了肉饼。 巫妖自空中缓缓下落，站在坑边。 ; 第二十章 最后的决战 6 圣武士握紧了双手剑，打算上前查看。伊斯塔挡住了他，“不想活了么！”卡拉图人低声怒喝，“那里是两位伸祗和一只巫妖，你以为自己是谁？午夜还是希瑞克，或者伊尔明斯特？” “我是凯东&#8226；卡多佐，公正者提尔的圣武士。”卡多佐平静地回答。 他正要迈出一步，大地又剧烈地晃了两晃。从大坑里弹出一个巨大的火球，远远摔落，那是红龙。 萨弗拉斯权杖正握在红龙手中，他从班恩手中又夺了回来。 红龙变化为半人半龙，人首龙身的形态，将权杖牢牢抓在自己的爪子，“后会有期，黑暗君主和巫妖！”他高声说，抖落一身火焰，在空气里划出一道传送门。 他要趁神域尚未崩溃之时逃走，如此一来，固然他还是会受到反噬伤害，却不会被敌人乘虚而入袭击。 拉沃克此时依然不能施法，而它所有的魔法物品均无阻断传送的能力；班恩艰难地从坑里爬了出来，正看见红龙的一只脚踏入银色传送门，他们都来不及阻止。 似乎帏幕即将落下——然而意外总是会发生。 ※※※ 刺客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红龙的背后，他握紧短刀，反手刺入红龙的脊背。下手的位置选择得极准，正是厚厚龙鳞防护不到的地方。 红龙大吼起来，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剧烈疼痛让他分神，传送门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倏忽消失。他身躯扭动着，反手想抓住偷袭者，但刺客异常敏捷地躲闪开，拔出刀来，跳到红龙背上，对准脖颈部又是深深一击。 即便是神祗也无法忍受这种剧痛，权杖从红龙松开的爪子里滚落下来，停在离红龙六七步远的地方。班恩急速靠近，圣武士毫不犹豫地冲锋，卡拉图人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跟上，巫师急速念诵魔法，将一团白色雾气附着在剑士身上。 距离最近的巫妖捷足先登，它的白骨爪子已经碰到了那灰烟夕木雕刻而成的杖身。 红龙放弃了对权杖的争夺，他清楚感觉到神域即将崩溃，必须立刻逃走，再拖延时间的话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双翼一震，他腾空而起，刹那间便冲上几十英尺的高空，直直向上。黯影的刀还嵌在龙的背上，被骨骼卡住，一时未曾拔出。正确的做法是立刻弃刀跳下，还有一条活路，否则一旦红龙再升高，到时候刺客只要稍有不慎，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但刺客不能放弃这把刀。 这把刀并非什么断金切玉的利器，至多不过比平常的短刀稍稍锋利一点，实在算不上贵重。去阿斯卡特拉沃金步道转转，轻而易举就可以买到比它好上十倍的兵刃。问题在于，他不能放弃，这把刀对他有特殊的意义。 他紧紧握着刀，贴在龙背上。红龙急速升高，风声呼呼作响，刮在脸上生疼。直到五色斑斓的天空已经触手可及，那座仿佛无尽高的山峰也显露出了顶端，红龙陡然在空中翻滚，作出各种危险的动作，想将对手甩下来。刺客则清楚一旦放手就死无葬身之地，从如此高空摔下去，只怕连一块完整的肢体都是奢望。他死死揪住红龙的鳞片，一刀又一刀地扎下去。 “降落！”他命令。 极度自傲的红龙无法容忍凡人的威胁，它飞得更高更快，围绕着峰顶急速盘旋，侧身用背部去撞击山岩石壁，想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偷袭者压成肉饼。刺客尽力将自己的身体平贴在红龙背上，猛烈的山风刮在脸上生疼，碎裂的石块迸溅出来，仿佛投石器发出的致命炮弹。他往下方看去，白色云彩的间隙里是遥远的黑色大地。 他看不到地面上的人，而那里，正在激战。 ※※※ 巫妖从地上抓起权杖，但他仅仅只zhan有了一秒钟。班恩一拳自侧面打过来，击断了巫妖的几根肋骨，拉沃克踉跄后退，权杖脱手而出。 班恩伸手抓住权杖，正待离开，一柄双手剑挟着呼啸的风声斜斜劈过来，圣武士已经赶到。 黑暗君主用戴着铁手套的右手架住双手剑，握紧剑身，用力扭转。圣者的力量远胜凡人，圣武士握不住剑柄，双手剑差点脱手，他赶紧撤剑，然而班恩跟着贴近。 圣武士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红色的火焰在眼眶中燃烧，眼珠已经不见；皮肤变得焦黑，是那种被灼烧过的黑色；尖锐的刺钉自头骨上生长出来，刺破黑色皮肉，上面粘着暗红色的血迹。唯有口鼻一块还勉强保持原状，让圣武士能辨认出这具身体原本属于德阿尼斯家族的继承人罗诺尔。 班恩的圣者显露出了接近于本体的形态，这表明他也已经竭尽全力。 来不及思考这些，班恩已经逼得很近，他放开双手剑，一拳朝圣武士的胸口打来。守护铠甲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破了个洞，卡多佐直直摔了出去，正摔进红龙和班恩刚刚弄出的那个大坑里，从声音判断他的肋骨应该断了几根。 他晕迷过去。 再见了，诸位。黑暗君主得意地说，身体飘了起来。 侧面寒光闪了一闪。 巫师的那个魔法让卡拉图人暂时变得隐形。班恩专注于对付圣武士，并不曾注意到空气中有物体悄悄靠近。当卡多佐摔出去的时候，伊斯塔距离邪神的圣者已经不足三英尺。眼看着黑暗君主将要带着权杖逃走，卡拉图人不假思索地左手伸出袖子，一刀挥了下来。 这把刀曾经是库扎克拉帝国历史上的剑圣所用之物，锋锐无比，能斩金断玉。班恩倘若以战斗化身降临，倒也未必见得多么畏惧，但他此刻乃是完全无神力的圣者形态，只不过相当于一个强大的凡人。随着伊斯塔一刀砍下，班恩的左臂齐腕而断，权杖坠落尘埃，五根手指还紧紧地抓在上面。 班恩痛苦地吼叫了一声，戴着铁手套的右手挥了过来，重重打在剑士的左肩上。喀嚓一声脆响，伊斯塔清楚知道自己被击中部位的骨骼已经碎裂，胳膊软绵绵地垂了下来，短刀跌落。 绍朗帝国的贵族自小接受独特的秘术指点，在空手格斗上有着独到的造诣。伊斯塔没有自背后拔剑，而是直接一拳朝班恩的脸上砸过去，圣者伸手打算抓住这只拳头，然而伊斯塔不过是在虚晃一招，他撤回了手臂，左腿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侧面踢向对方的膝盖。 这一击足以踢断一颗碗口粗的杨树。 班恩闷哼了一声，身体摇晃了晃，他受创不轻，不过膝盖并没有粉碎，反倒是伊斯塔自己的趾骨断了几根，整个人被震飞了出去。 黑暗君主正准备弯腰去拣地上的权杖，一只白骨手掌突然破土而出，抓住权杖就往地下拉。 在一旁窥伺的巫妖再次出手，而此刻，空中的一对敌手已经分出了胜负。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响彻天际，红龙在空中收拢翅膀，急速做了个侧空翻三周半的动作，刺客终于被甩了下来。他的身体直直坠落，穿过云朵，朝大地坠去。 红龙长啸了一声，振翼腾飞，瞬间就失去了踪影，不知逃离何方。 ※※※ 伊斯塔仰面躺在地上，看着那仿佛离得极近又极远的五彩天空。他的伤势并不致命，至少并不足以让他完全丧失战斗力，但卡拉图人是懒惰的，他不打算爬起来继续参加这场危险的战斗。生活虽然不那么美好，他却还暂时不想自己找死。 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受伤了？”巫师轻声问。 伊斯塔向她微笑，正准备回答，突然感觉到有颗冰冷的水滴落在脸颊上。下雨了？他向天空望去。 确实是下雨了，五颜六色的水滴从天上落下来，越来越大——但又和平常的下雨不同，天空看起来像正在不断融化。 就像烈日下的奶酪。 彩色的雨？巫师惊奇而有略带欣喜地叫起来。她伸出手，想接住一颗放在手心仔细观察。但她的行动失败了，地面突然颤动起来，将她震倒在地。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开始变得模糊，摇晃，仿佛即将崩塌。 这是……这是神域即将要崩溃。 伊斯塔大惊失色，他跳了起来。由于左脚趾骨断了几根，他现在必须单脚站立。“快离开这里，传送！”他急切地对思思说，一转眼看到不远处的圣武士，“带上那个笨蛋。” 神域崩溃的速度似乎比料想得更快，巫师的咒语尚未完成，山峰已经开始塌陷。 ; 第二十章 最后的决战 7 “最后的胜利属于我！”班恩狂笑着，用一个毕格比粉碎掌击退巫妖，俯身去抓地上的权杖。 然而此时神域已经开始崩溃。 神域崩溃对班恩并无影响，但对巫妖则不然。它的白骨手指再一次感觉到了空气中无所不在的魔法能量，拉沃克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不必再借助艾欧石勉强支撑。 至少二十道杀戮魔法如决提洪水般汹涌而出，扑向班恩。黑暗君主不得不暂时放弃权杖，抵挡巫妖的攻击。两人正僵持不下间，无数道光华自四面八方急冲而来。 干枯的手自虚空中伸出，抓向权杖，紧接着又被一只金色的巨手格住。七颗蓝白相间的星星跳跃着，扑向权杖，然而地面上突然出现一本书。 一本摊开的书，自权杖底下出现，书页一合，正将权杖包裹其中。 “都给我放手！” 宏亮而威严的声音自半空中响起，一把巨大的战锤轰地砸下来，激起猛烈的气浪。一层透明的屏障在权杖周围形成，阻隔其他力量进入。 “它不属于你，提尔！”一个锐利的女声愤怒地说，七颗蓝白色星星随之跳动，“它是阿祖斯创造之物，我有权取回它。” “它不是，神秘女士。” 一个高大的战士在半空出现，他右手中正握着那把战锤，左手则是光秃秃的，仿佛被什么猛兽齐腕咬断。白金制成的铠甲精致华美，光芒四射，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一位神祗临凡。 事实上，他正是一位神祗，正义之神提尔。 “我已经知晓，这支权杖的创造者并非阿祖斯，而是阿曼纳塔。”提尔说。 “那你也没有权力占据！” “阿曼纳塔已经死去，律法的职责现在由我职掌。”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地面上的那本书中发出，打断了争执。 “作为知识之神，我必须说，萨弗拉斯权杖并非用于征战杀伐之物，它是多元宇宙的奥秘之窗，它应该用于探求知识，而非……” 耀眼的闪电落在书上，打断了知识之神的罗罗嗦嗦。风暴之神塔洛斯的化身如陨石般坠落下来，直扑权杖。“这是我的。”他怒吼，但却被提尔挡住了。 一团变幻不定的阴影悄悄爬上权杖。一开始那是一个独臂人形，接着变成缺了条腿的食人魔，然后又变成三条腿的鬣狗。它缓慢地移动，逐渐将权杖几乎全部覆盖，只差一点点。 然后它被发现。 两尊手持巨斧的武士出现在书本两侧，将阴影揪住，提了起来。他们全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精金铠甲中，看起来就像是钢铁魔像。 “并非任何事物都在你的盗窃目标之内，马斯克。”巨斧武士警告着阴影与盗贼之神，“离它远点对你更好。” “这是我的天性，海姆。”阴影努力挣扎着想逃脱，“我的行为出于无法控制的天性，你不能因此责怪我。” “但我可以将你驱逐出此地。”海姆说着，一斧劈在阴影上，将它击得四分五裂。当然，神祗不会因为这种简单的攻击就死亡，马斯克只是被赶回了天界。 更多的神祗加入此处，他们或者直接插手，或者在旁观望，局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僵持，没有谁敢轻举妄动，那只会成为众矢所的。 黑暗突然笼罩大地。 这是连神祗的双眼都无法看透的绝对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在其中潜藏。它的创造者只可能是一个——暗夜女神莎尔。 柔和、甘甜、悦耳动听的声音在每一位神祗的耳边轻轻响起，然而每一位神祗都清楚知道说话者正站在权杖旁边，“一切黑暗中之物归我所有，诸位，请回吧。” “休想！”战神坦帕斯怒喝着，手中的战斧奋力掷出，带着呼啸的回旋劈向女神。 这一击打破了脆弱的平衡，诸神同时涌上前来，金色火焰和银色闪电交错，蓝白色星光被宽大的书本阻隔，坦帕斯的战斧被一面钢铁巨盾挡住，随后在某个角落光芒大盛，那是提尔的化身。 “都给我住手！”他再次怒喝。 但这一次他的威严并未得到广泛的回应。仅有几位弱等神祗胆怯地停止了争夺，悄悄后退，高等神们依然彼此鏖战不休。班恩的圣者与重新获得施法能力的拉沃克也加入战团，他们都期望幸运女神的恩眷今天归自己所独享。 谁也没有注意到，某些东西正在悄悄地改变。 ※※※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魔法女神密斯拉。她刚刚念了个字符，打算将挡路的欧格玛击退，但这个咒语的威力强得出乎她自己的意料，知识之神的化身腾空飞起，摔出几十英尺外。 不对！她陡然惊觉过来。 作为魔法女神，她和魔法网络乃是一体——准确地说，她就是魔法网，魔法网就是她，女神对魔法网络的操纵达到精确而完美的地步。她的施法决无任何失误，如果出现不对劲，那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魔法网络出了问题。 女神的双眼在一瞬间扫过四周，她骇异地发现诸神所使用的所有魔法都不知何时强大得超乎意料。陷入争斗的神祗们显然并未发觉这点，或者说不曾注意，但女神注意到了。 有人在悄悄干扰魔法网。 “莎尔！”她大叫，七颗蓝白色星星急速旋转，在空中跳跃不停，“你怎敢破坏魔法网？” 暗夜女神微笑着，从一团黑暗中缓缓步出，她秀美的面容在黑暗织成的斗篷兜帽下若隐若现，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优雅的微笑。“很聪明，密斯拉，但已经太迟了。” 她抬手，自虚空中抽出一把墨黑无光的长刀，轻快而迅捷地当空一断。 密斯拉尖叫，她的脸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 诸神的魔法得到了大幅强化——这意味着他们从魔法网络中抽取了远超平常的能量，再加上神域破碎的冲击，这原本已经让这一区域的魔法网络濒临崩溃，此时缺少的，仅仅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暗夜女神将这棵稻草压了上来。 在过去的历史中，魔法网络遭受过两次重大破坏，这让它变得脆弱而不稳定，无法承受过于沉重的负荷。新任魔法女神于十六年前上任，虽然她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并且作了大量的修补工作，但效果似乎不那么尽如人意。 再一次的，魔法网络崩溃。 ※※※ 在暗夜女神挥出长刀的那一刹那，诸神正在激烈搏杀，五彩光华在他们手中闪烁流溢，至少有三十个凡人连梦想都无法触及的强大魔法从网络中被抽出，蓄势待发。 接着网络突然崩溃。 就如长河正洪水高涨，大堤上突然破开几十个洞口，失控的力量如洪水般汹涌澎湃，彼此冲撞着，如刀锋般断开一切障碍，如巨锤般将一切拦路者粉碎，连诸神化身也无法与之对抗。部分弱小的神祗已经被贯穿、绞碎，强大的神祗们也纷纷受伤，他们急速升高，打算赶快逃离这危险之地。 然后是大爆炸。 炽热的气浪剧烈翻滚，如飓风横扫大地，其中还多了一股阴寒冰冷的力量渗透。转瞬之间，诸神化身全部被击溃，消散无形。他们自然不会因此死亡，仅仅是被驱逐回自己的国度中，力量暂时受到些损伤罢了。唯一可能死亡的是处于圣者形态的班恩，但他见势不妥，早就已经逃走。 巫妖距离爆炸的中心较远，所以他有较为充足的时间逃脱。在气浪撞上他的骷髅身体的一瞬间，一颗浅蓝色棱形艾欧石闪了闪，将主人传送到了某个未知地带。 真正遇上麻烦的是冒险者们。 巫师的传送术因为此地魔法网络的突然崩溃而不起效果——必须说，这已经是非常幸运的结果，施法者本人居然没有被错乱的魔法能量反噬。但他们又没有储存传送术的魔法物品可用，所以当汹涌的气浪扑来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后退，或者抵挡。 七道冰墙同时从地上升起，竖在他们面前，汗珠从巫师秀气的脸上滚落下来，她的嘴唇抿得紧紧，这固然是因为紧张，却也是因为她已经竭尽全力。和不久前的那个幻境中一样，她无法触及魔法网络，不能借此施法，但她的手指上还戴着寒冬之戒，这是威力强大的神器。 不过神器的力量能发挥到什么程度，却也要看使用者的能力。以巫师在魔法上的造诣而论，创造出七道冰墙已经是力量的极限了。 然而，在能击溃诸神化身的冲击面前，这些冰墙瞬间破碎，脆弱如纸，气浪仅仅被迟滞了半秒钟，然后便以更凶猛之势扑上来。 巫师已经竭尽全力，而她的两名同伴也帮不上任何忙。圣武士晕迷未醒，卡拉图人左脚骨折，行动都困难。 死亡的黑色羽翼已经悄悄伸展，遮天蔽日。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尾声 1 黯影能清楚地记得自己从高空坠落，他下坠速度是如此之快，气流如刀剑般从皮肤上划过，火辣辣地疼痛，仿佛要摩擦起火。他忍受着这种痛苦，极力想减缓速度，最好抓住某个可以攀援的突起物，然而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下坠了多久，但感觉时间极长，长到他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坠落到地面。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沉入黑暗，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不实，恍恍惚惚。 最终他感觉自己的双脚踏上实地。 黯影定了定神，查看四周。这里是一片平坦、沉闷、灰暗、毫无起伏、而且一望无际的荒原，空空荡荡，除自己外别无他人。他抬头看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死气沉沉。 这是哪里？他问自己。按道理，他应该还在特迦丘陵才对，但这里看起来又不像。刺客试探地迈出一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他低头望去，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 难道？他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难道我已经死去？ 仿佛是为了证实这个想法，一团黑色雾气从空气中弥散出来，积聚凝结，化成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形生物，他穿着黑色铠甲，背上张开巨大的黑色双翼，右手握着一柄重剑，泛着冷冷的光泽，仿佛阳光下的白骨。 铠甲的胸口部位，一枚徽记若隐若现——苍白的臂骨上举，手中稳稳当当，不偏不倚地抓着一只金色天秤。死亡之神克兰沃的圣徽。 这是个死亡天使。 “随我前来。”死亡天使对黯影说，接着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刺客并没有动弹，他一动不动。 死亡天使转回身来，看着刺客，琉璃色的眼睛里毫无感情，也无生气。“随我前来。”他重复了一遍，然而刺客依然站立不动。 冰凉的短刃自手臂中缓缓升起，分开皮肉，最后滑到指尖。“这是哪里？”黯影询问，他戒备着，全身肌肉绷紧。 死亡天使神色不动，显然他已经被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朦胧之境。”他用毫无感情和起伏的声音回答，“你已经死去，这里是死亡之主的国度。现在随我前去接受审判，无信者。” 刺客微微冷笑，“恕难从命，”他说，“没有人能审判我。” 死亡天使逼近了一步。“死亡之主是一切死者的审判者，没有例外，无信者，你最好听命行事。” 刺客大约明白无信者的含义，这是指他终其一生未曾信仰过任何一位神祗，所以现在他死去，灵魂也无法被任何一位神祗接受。他只能被死亡之神克兰沃审判，受到某种极其痛苦极其可怖的惩罚——具体是何种惩罚，刺客则不清楚。上面这些信息，也不过是他偶然间听来的，他没兴趣主动去找个克兰沃牧师打听死后的归宿问题。 “休想！”他干净利落地拒绝了死亡天使的威胁，无论面临他的是什么审判，他都拒绝接受。死亡于他而言固然不令人心情愉快，却也算不上多么恐怖，从他长大懂事，被告知身份，正式成为一名杀手起，他就已经准备着哪一天落入死亡的怀抱——但决不是现在。 他要回到凡间，他还有事情没做完。夺取萨弗拉斯权杖，交给丹尼赫——这是第一件事，他的承诺，必须完成；杀死伊斯塔——不仅仅是因为报仇，更是因为他看到了剑士一直藏在袖中的那把短刀；回到故乡——这是第三件事，就算死，也要死在故乡。 何况他还要看到那个女孩，那个衣服长长垂地，在樱花纷落的树下轻盈旋转，向他微笑的女孩。 “告诉我如何回去！”刺客低喝。 “回去？”天使疑惑着，自从他被神祗擢升为死亡天使以来，已经近十年，还从未有哪一个灵魂敢于向他提这种要求，更何况还是个无信者。 “你已经死亡，无法复生。”死亡天使简洁地说，他显然不想再耽误时间，“随我前去审判之城，在那里你将回顾自己一生的善行与过错，并且受到公正的裁决。” 刺客微微摇头。 死亡天使皱起了眉头，双翼一张猛然升到空中，接着举剑俯冲下来。黯影退后两步，避开锋芒，接着反击。对抗这种能够飞行的敌人，他并不是第一次，以前在托雷竞技场中，格斗士所面对的敌人，也包括一些狮鹫和翼龙。 但他立刻发现自己被某种力量限制住了，仿佛身体周围轻微移动的气流构成了无形的枷锁。他的行动再不如以前那样快捷如电，出手也慢了很多。 短暂的交锋，死亡天使获得了胜利。他打落了对手的短刀，然后伸出左手，手指突然变成长长的绳索，绑住刺客。 黯影挣扎着，很快发现这是徒劳，于是他不再浪费力气。死亡天使飞了起来，拖着刺客在空中急掠而过，最后降落在一座城池前。 高耸的城墙横亘着，看不到两端，让人怀疑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城墙是用灰色的大理石制成，其上笼罩着一团一团的绿色雾气，那雾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挣扎，但看不清楚。 一个全身燃烧着火焰，头上长着三支山羊般弯曲尖角的魔鬼靠近了，他咧开嘴，呲着黄色的牙齿，向死亡天使努力地作出微笑的动作。 “科瑞门，”魔鬼主动打招呼，“你在干吗呢，哦，让我看看，又一个灵魂哪。”他上下打量着刺客，啧啧称赞，细长棱形眼中放射出压抑不住的贪婪，“看上去品质不错，很有潜质呢，科瑞门，你看……” “别打他的主意。”科瑞门警告着，将魔鬼偷偷伸向刺客的一只爪子格开，“他是个无信者。” 魔鬼微微有些退缩，“无信者？” “而且是非常强大的无信者。”科瑞门说，“倘若不是在这朦胧之境，而是在其他任何一个位面交手，我都不敢保证能胜过他。” “是么？”魔鬼微微点头，他伸出蛇一般前端分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一个如此强大的灵魂，如果他能加入地狱，我想他或许可以直接升阶到……”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只会让魔鬼更感兴趣，科瑞门立刻换了一副口气：“我再次警告你，菲尼克斯，他是个无信者，他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钉在墙上，直至灵魂消亡，别无第二种可能。” 他抬起化为绳索的左手，提起刺客向前走去，不再理会这只魔鬼。 叫菲尼克斯的魔鬼怪笑着，和天使若即若离地保持着距离。他们走到城门前，那两扇门板看起来像是两面巨大的光洁无暇的银镜，天使将刺客放在城门前，命令他看银镜中的自己。 刺客看到自己的形体在镜中出现，没有穿任何衣服或者护甲，他能清楚看见自己的皮肤、骨骼、脉络，甚至血液流动，但心脏部位却是一块黑色的空洞，什么都没有。 “你是个无信者。”死亡天使指着那黑色的空洞说，“你的心中没有任何信仰，在你的一生中未曾敬拜过任何神祗。” 刺客冷笑，“那又如何？” “无信者会被钉在这城墙之上，一团绿色的光亮将会笼罩着你，让你永远也无法逃脱，直到灵魂渐渐消亡。”魔鬼在旁边插嘴，“你唯一的机会，是和我们签订契约……” “闭嘴！”死亡天使怒声呵斥着，举剑指着魔鬼，“我已经警告过你两次，他是个无信者。死亡之主仅仅特许你们巴特兹魔和有信仰的灵魂谈判，无信者和伪信者不在你们的染指范围内，这有明文的契约为证。” 提到明文的契约，魔鬼暂时闭上了嘴，但眼中狡诈的神色显示他并不甘心就此放手。天使推开大门，走进城，魔鬼紧随其后。 接着他们听见了呐喊和战斗声。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尾声 2 在城墙的某一段上空，突然出现了黑色的漩涡，暗红色类人生物自漩涡中落下，迅速占据城墙，他们的身体周围环绕着赤红色火焰，长有蝙蝠般巨大的翅膀，手持长剑和鞭子。 紧随其后的是有着粗大的绿色巨蛇，然而上身则近似美丽性感的人类女性，它们有着六只胳膊，分握各式各样的武器。 塔那厘魔！ 它们甫一降落，立刻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敲砸城墙，切割开那一团团绿色雾气，将里面挣扎蠕动的人影拉扯出来，丢进头顶上的黑色漩涡。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城中的居民慌乱一片，卫兵们匆忙赶上城墙，有着黑色羽翼的死亡天使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加入战斗。 科瑞门的面色凝重起来，他考虑是否先放下刺客去支援同伴，但看着旁边虎视眈眈的魔鬼菲尼克斯又实在不放心。无信者绝不能落入魔鬼手中，他心想，尤其如此强大的无信者，但难道就看着同伴在战斗而自己袖手旁观？ 正当他左右为难时，雄浑而威严的声音响起，震荡着整座城市。科瑞门心中一阵欣喜，抬头看着天空。 一个巨大的身影自城市中心处升起，那是一个人类战士，高近六十英尺，穿着暗银色锁链甲，手中倒提着一把重剑。看到塔那厘们正在破坏城墙，他怒喝一声，淡蓝色双眼中射出两束闪电，瞬间将两个六臂蛇魔烧成灰炭。 看到强敌出现，塔那厘恶魔匆忙溃退，它们努力摆脱身旁的敌人，升起到空中，想进入那黑色漩涡。但巨大的人类战士已经几步跨过来，挥剑劈去，漩涡分裂成两半，化为丝丝黑气随风散去。 被切断了退路的塔那厘恶魔背水一战，但在悬殊的实力差距下很快被全部消灭。科瑞门最终并未加入战斗，刺客也得以在一旁观战。他发现塔那厘们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卫兵和死亡天使，还包括菲尼克斯和它的同伴们，巴特兹魔。 卫兵们在打扫战场，一个看起来位阶最高的死亡天使向那名人类战士汇报战况。 “一名死亡天使和三名卫兵战死，”他说，恭敬地低着头，“塔那厘们从墙上撕下十七个无信者，其中八名被我们夺回，有九名被投入了深渊。” 人类战士微微点头，他缓缓缩小，最后保持在常人两倍的体形。“塔那厘们最近活动得格外频繁，是该给他们点教训了。” 他转过脸，向科瑞门这个方向看过来。死亡天使急忙展翼飞起，来到人类战士的身前，躬身行礼。 “他是谁？” “一名来自东方卡拉图的杀手，死亡之主。”死亡天使回答，“他是个无信者，有着非常强的力量。” 死神微微皱起眉头，“无信者？” 他伸出巨大的手掌，从科瑞门的手中取过刺客。淡蓝色的眼睛仿佛透明的水晶，能看透一切灵魂的内心深处。“无信者。”他确认着，交还给死亡天使，“钉到墙上去。” “是。” 死亡天使躬身，后退，然后展翼飞到城墙边。他一手将刺客按在墙上，一手将重剑放回背后，从周围的空气里抓出一根长长的银色钉子，对准刺客的胸口刺下去。 虚空中一只皮包骨头的手掌悄无声息地伸了出来，抓住长钉。死亡天使吃了一惊，猛力回夺，但却立刻挨了一拳，直直地摔了出去，晕迷不醒。 这里的争夺立刻惊动了死亡之神，克兰沃跨出一步，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虚幻模糊，接着又显现出来，站在刺客身旁。 “希瑞克！”他怒喝着，“你胆敢在我的国度放肆。” 插手者在一团散发着腥臭味和嗡嗡声的黑雾中出现，他看起来就像是个发育不良的年轻人类，皮肤呈死白色，身体细瘦干枯，但那双散发着摄人目光的黑色双瞳表明他绝非凡人。事实上，能轻而易举将一名死亡天使击晕的人，只有神祗才能做到。 他初出现时只有死亡之神四分之一大小，但一晃眼便反而高出一头。当然这并无意义，对于神祗来说，体形和力量并无联系。 所有人战栗地后退，包括卫兵和死亡天使们。他们大多认识这位不速之客——他曾经是此地的主人，死者国度的暴君，后来被推翻，才由克兰沃继承宝座。但即使六年过去了，他的恐怖身影依然不时出现在居民们的梦魇之中。 谋杀之神希瑞克。 ※※※ 死亡之神不悦地看着他曾经的战友——在凡人时，他们曾经并肩作战，虽然后来反目成仇。“希瑞克，”他盯着谋杀之神，“我不记得曾经邀请你来此，更不记得允许你伤害我的死亡天使。” 希瑞克发出一阵金属摩擦般难听的笑声，“我不需要你的邀请和允许，克兰沃，这里也是我的国度，我乃是此地的主人。” 死亡之神抿紧了嘴唇，他的语调变得危险而冰冷，“希瑞克，我很怀疑你是否最近又去温习了你的那本杰作，或者你又在编织什么新的谎言——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现在，从这里离开，立刻，否则我很乐意看到你的尖骨宝座上换新主人。” 希瑞克并不理会死神的威胁，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正被压制在墙上无法动弹的刺客，“我要带走他。至于你对我的无礼冒犯，我这次可以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谋杀之神的要求让克兰沃颇为奇怪，“他是个无信者，希瑞克，按照诸神协定，你只能带走你的信徒。” “他正是我的信徒。”希瑞克宣称。 克兰沃阴沉着脸，“他是个无信者，希瑞克，他从未敬拜过你，从未称颂过你的名讳，从未向你献上任何祭品，你怎敢说他是你的信徒？” “他是个一流的杀手，除了我的信徒，还有何人能有如此精湛的谋杀技能。在死亡前，他还将刀插入了一位神祗的脊背——这简直便是我曾经的写照。他当然是我的信徒！” “并非所有高明的巫师都是密斯拉的信徒，自然也并非所有的杀手都归属你所有。”克兰沃用简单的例子就反驳了希瑞克的谬论，“他不曾敬拜任何神祗，更不曾对你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仰。他是个无信者，而一切无信者归我裁判。” 谋杀之神的脸上皮肉变得干枯凹陷，黑色的双瞳中跳跃着荧荧鬼火，看起来像是一具骷髅。他恼怒地咆哮着，在死神面前挥舞着有尖长指甲的手，尽管那看起来更像是爪子。 克兰沃不愿意再多纠缠。 “耶格！”他叫着此地的现任管家的名字。 他话音未落，一件充满黑影的披风出现在刺客旁边，随着一股看不见的阴风波动着，披风的兜帽中充满着一股灰色无形物质，以及两枚圆肿的眼球，一对白色手套漂浮在披风两旁，但并没有任何手臂或者触角支撑。 “随时候命，”耶格说，这是他一贯的开场白，“有何吩咐？” “希瑞克显然处于不清醒之中——虽然我更愿意说他从来不曾清醒过。带他离开，我的死者国度不欢迎谋杀之神。” “遵命！”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尾声 3 耶格躬身，然后他的形体变得模糊，消褪在空气中。下一瞬间，两个耶格出现在希瑞克两侧身旁，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希瑞克后退一步，摆脱了羁押，他的双臂被扯下来，依然留在耶格手中，不过谋杀之神对此并不介意。 又有两个耶格出现，但此时希瑞克已经没有双臂可供扣押。他们的四只白色手套重重按在谋杀之神的肩膀上，禁止他再次逃脱。 只有如死亡之神或者谋杀之神这样的高阶神祗才能拥有多位分身，不过耶格是例外。作为远古的死神，曾经最强大的神祗之一，耶格虽然已经自愿放弃了绝大部分力量，但却依然保留有一些让任何存在都不敢轻视的能力。 “我并无敌意。”谋杀之神声称，“我仅仅是要求带走自己的信徒。”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希瑞克，他不属于你所有。”死神举起名为“宿命之触”的黑暗重剑，“立刻离开此处，别逼我毁灭你。在此处，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并非虚声恫吓，克兰沃和希瑞克是同一位阶的高等神，彼此之间实力相当。但此刻死神身处死者国度，审判之城，这里是他的神域所在。任何神祗在自己的国度中都会格外强大，即便疯狂如希瑞克也不得不正视这一点。 然而谋杀之神并不打算无功而返。 他的身体突然塌陷下来，化为一滩黑水，接着变成一大团嗡嗡作响的苍蝇，向墙壁上的刺客扑去。 克兰沃一晃身便挡在苍蝇与刺客之间，高举重剑劈向希瑞克变化成的这团恶心之物。白色耀眼光芒闪耀，仿佛炽热的火焰，所有被重剑接触到，或者贴近的苍蝇纷纷落地，化为乌有。谋杀之神的力量在急剧损耗，但他没有作出任何反击，这很反常。 一阵突如其来的警兆自死神心头涌起，克兰沃猛然回身，间不容发地用剑隔开一只满滴绿色恶臭液体的巨大爪子，顺势削下几片指甲。苍蝇自背后扑来，耶格旋转自己的披风，形成一道黑色障幕，替死神挡下了这一击。 “格兹兰！” 死神略略有些惊异，他认识这个背后偷袭者，深渊中一只非常强大的塔那厘魔，力量仅次于狄摩高根等几位深渊中的统治者。但无论如何，它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就潜入审判之城，向自己发起偷袭，而且差点得手——如果说职掌谋杀的希瑞克能做到这点，那么死神还可以勉强接受。 希瑞克？ 死神立刻醒悟过来，格兹兰能够如此，必然是得到了谋杀之神的协助。但他们的目的何在？不可能是真的打算杀死克兰沃——只要死神身处自己的国度中，即便希瑞克和深渊的三大领主联手也休想做到这点。那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塔那厘魔并非希瑞克的部下，谋杀之神要雇佣他们，必然付出了什么宝贵之物作为代价。 是为了这个无信者。 神祗的智慧在一瞬间让克兰沃明白了希瑞克的全盘打算。他定然是需要这个强大的无信者去执行某些任务——极可能是用于暗杀那些敌对神祗，例如密斯拉、兰森德尔、提尔，或者克兰沃自己的虔诚信徒。而塔那厘魔也同样看中了这个无信者，想将它带入深渊，转化为同类。由于有着共同的目标，希瑞克一定是和塔那厘魔达成了某种分享协议。 虽然洞悉了对手的计划，死亡之神却已经无法阻挡，格兹兰固然不是最强大的塔那厘魔，却也不可小看，它死死纠缠着，毫不退缩，让克兰沃一时无暇他顾。苍蝇越过耶格，重新聚集成希瑞克的人类形体，他伸出长长的骸骨爪子，将刺客从墙壁上拉扯下来。 “就此告辞，克兰沃。”希瑞克大笑着，升起在空中，急速后退。耶格并不追赶，他漠然地看着谋杀之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然后转脸看死神和格兹兰的战斗。 克兰沃一剑劈中对手的左肩，削下了一大片暗绿色的腐肉。塔那厘魔惨嚎着后退，打开一道传送门跳了进去。虽然在撤退的过程中它又被死神砍断了一只胳膊，但还是成功地保住了性命。 传送门消失，死神默然站立着，将剑收回鞘内。死亡天使们飞近，他们刚才一直在旁观战，这并非不够忠诚，而是因为这种神祗之间的战斗，他们的力量远远不足以插手。 “耶格。”死神询问他的管家，“你觉得最近那群深渊里的家伙是否过于活跃了？” “如您所见。”耶格回答。 “希瑞克胆敢破坏诸神协定，抢夺无信者的灵魂，我想向高等神会议提出控告，你觉得如何？” 作为一位年轻的死神，克兰沃总是倾向于在作出重要决定之前征询管家的意见。耶格是最远古的死神，也是国度中最古老的神祗之一。一千多年前，它自愿放弃力量，成为一位弱等神祗，却在接下来的历次神界震荡中安然无恙，稳如山岳。即便十六年前的动荡年代，诸神都被打落物质界，艰难求生，多位神祗死亡，耶格却依然能安稳地呆在死者国度，漠视大地，并在接下来的死神权位变更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希瑞克本就不会遵守任何协定。”耶格说，“混乱和邪恶乃是他的本质所在，他不过是依据自己的职责行事，高等神会议不会因为这点判他有罪。” “无罪。”克兰沃承认，“但他破坏了协定，这足以让他受到惩罚——破坏协定并非有罪的依据，却是施加惩罚的前提。” 耶格沉默，他显然不太赞成死神的想法。克兰沃注意到了这点，他考虑着，毕竟，耶格极少犯错误，他在以前向克兰沃作出的历次建议，虽然很多在当时看起来难以让人接受，但最后都被证明是正确的。 好吧，暂且放下这件事。 “耶格，传令下去，整军，三日后进攻深渊，给那帮塔那厘们一点教训。” “如你所愿。”耶格躬身，“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灵魂正等待着您的判决，他刚刚到达。” 死神微微抬头，看着耶格伸出右手，掌心托着一个灵魂。 “死亡之主。”那个灵魂在耶格的掌心半跪下来，向死神行礼，“您忠诚的仆人，圣武士凯德瑞尔向您致敬。” 克兰沃凝视着刚刚死去的圣武士，他的胸口部位有一道深深的刀剑伤口，闪烁着淡蓝色的微光，这很不寻常。凡人就算在战斗中受创死去，伤口一般也不会在灵魂上留下痕迹，除非是那种附着神圣力量的魔法武器——而且从这种淡蓝微光上来判断，不像是邪神的力量。 耶格看出了死神眼中的疑惑。“提尔。”他解释说，“提尔的力量。” 一丝恼怒的神情浮上克兰沃的脸，“提尔？”死神重复着，伸手将凯德瑞尔的灵魂从耶格手中取过来，仔细端详伤口处的微光，“你是被提尔的信徒所杀？” “一名提尔的圣武士。”耶格在旁边替他回答。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尾声 4 当第七道冰墙被摧毁时，伊斯塔知道巫师已经无能为力。第八道冰墙隐隐约约地在他们身前出现，比前七道虚薄脆弱得多，那是巫师勉强聚集残余的所有灵力注入戒指，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和十六年前不同，此时魔法网络并没有完全崩溃，仅仅只是在此地出现了一个裂隙，此刻在特迦丘陵之外任何地域的魔法使用者，都不曾感受到丝毫异常——但对于身处此地的人来说，却是最糟糕的情形。 因为如此一来，裂隙周遭的魔法能量，原本被网络有效地规范束缚着，平均地散步流淌，现在突然得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顿时全倾泻了过来。这种力量之强大，连神祗化身都难以抵挡。 思思自然也无法抵挡。 但一瞬间后，巫师再次抬起了右手。淡蓝色的冰霜不知何时已经遍布她的全身，无数棱形冰锥自戒指上射出，如飞蛾扑火般没入那铺天盖地的气浪中，然后被绞成粉碎。 然而这并非毫无作用。 时空在刹那间停滞，仿佛被寒气完全冻结。风不再吹，影不再动，自云层倾泻而下的金色阳光凝固定格，就连那汹涌而来势无可挡的气浪，也不由得窒了一窒。 一道新的透明彩色冰墙在巫师面前急速升起，高近三十英尺，墙面上晶莹璀璨，耀人眼目，仿佛漫天群星于其上闪烁争辉，七彩虹光流溢如水。 能摧毁诸神化身的冲击之力撞上了巫师创造出的冰墙，居然半点声响都未发出，不仅如此，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静悄悄的像是世界尽头的荒原。空气似乎被某种魔法全部变成了海绵，所有的声音刚刚发出就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就在卡拉图人怀疑自己是否双耳失聪时，他看见巫师后退了一步。这一步退得缓慢而沉重无比，仿佛身上正承受着千钧压力，落脚处深深陷入土中。她的胸部起伏，深深吐了口气。 随着这一步后退，璀璨冰墙悄无声息地崩塌，裂成无数晶片。刚刚被死死遏制住的气浪恍如洪水破闸，轰然扑面而来。然后在距离巫师半英寸的地方溃散无形，化作狂风掠过，虽然猛烈迅疾，却已经无法对人造成任何伤害。巫师冰冷地站立着，背负双手，脸上漠无半点表情，白色长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出来吧，拉沃克。”她突然对着空气说，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 ※※※ 圣武士慢慢醒转过来，发觉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快黑了，太阳落山，天地间一片苍黄的暮气弥漫笼罩。他想坐起身来，稍一动弹，胸口处便剧痛难受，那里在战斗中被班恩化身击中一拳，精金铠甲都破了个洞，肋骨不知断了几根。双手剑依然握在自己的右手中，即便晕迷中也不曾松开。 “还没死啊。” 这是卡拉图人的声音，他正从右侧走过来，只是脚步声有些怪异，一脚落地声音轻微，另外一脚落地则明显沉重得多，仿佛他故意倾斜身体，将重量全压在这条腿上。卡多佐不敢扭转脖颈侧脸去看，害怕加剧胸口伤势，但听声音也能猜测出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卡拉图人的一只腿脚受伤了，应该是左脚。 “你还能动么。”伊斯塔走到他身旁，低头询问。 “还行。”卡多佐回答，他松开紧扣剑柄的手指，将右手移到铠甲的左胸口部位，掌心按在那团跳跃的火焰上，那是炽热之心的标志。“提尔。”他低声念着神祗的名讳，开始祈祷，手上泛起柔和的白光，明亮而不刺眼。 随着圣武士的祈祷，柔和白光仿佛水一般渐渐渗入铠甲，渗入身体之中。因为骨折，被班恩化身击中的地方原本有些变形，皮肉肿胀得厉害，看起来颇为吓人，但随着白光渗透，皮肉渐渐平复下去，骨骼大约也已经回到原位。 卡多佐慢慢爬了起来，借助双手剑的支撑勉强站稳。他是个圣武士，并非牧师，擅长的是使用刀剑来铲除邪恶维护律法，却不是治疗回复。刚才他使用神术治疗自己，看似伤势已经完全痊愈，其实他自己却知道只是暂时压制住，能在一段时间内不影响日常行动罢了。这种神术炽热之心的成员人人都会，用来保命之用，他们在外执行任务时，往往遭遇强敌，击杀对方后自己也很可能因为受伤太重而丧失行动力，此时就可以用它来暂时压制伤势，赶到附近的神殿接受治疗，而不必白白等死。 但圣武士全无立刻回阿斯卡特拉或者崔米镇的意思。他环顾四周，发现伊斯塔站在身旁，刺客不知所踪，红龙已经不见，远处却隐隐约约像有两个人正在对恃。 距离遥远，天色又暗，他看得不甚清楚。其中之一应该是思思，他们的巫师同伴，那身白色长袍即使在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另外一方就辨认不出了，五颜六色的光华笼罩着那个人的身体，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那个人是谁？”卡多佐问身旁的卡拉图人。 “拉沃克。” 圣武士吃了一惊，“那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他们在进行法术决斗。”伊斯塔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无法插手的。” 说话之间，远处的两个人影移动了，他们微微向对方颔首，各自后退。与此同时，一圈明显可见的半球状透明光幕出现在两人之间，随着他们的脚步越拉越大。 当退到相距约三百英尺时，两人停下脚步，光幕也不再成长。在光罩之外，靠近卡多佐和伊斯塔的一边，思思抬起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另一边的拉沃克也以同样的手势回应。 两位法师再度朝对方颔首，然后步入光罩形成的决斗场中。 瞬间决斗场就被耀人眼目的魔法光芒充塞，让作为旁观者的圣武士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发生的情况。对于思思居然和拉沃克这种大巫师进行法术决斗，他颇有些惊诧，觉得深为不智，也奇怪伊斯塔为何不阻止她，反而作壁上观。要知道，巫师之间的法术决斗受魔法女神的庇佑和监护，旁人不得插手，也无法插手，一切只能凭自身的力量定胜负。思思固然是个优秀的巫师，却决不可能是拉沃克的对手，这场决斗的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的失败，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家一拥而上以众凌寡，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或许还能多几分胜算。 “别担心。”剑士说，“她未必会输，就算输也没关系，法术决斗是不会造成任何伤亡的，密斯拉在守护着他们。” 圣武士点头，稍稍放下心来，但接下来卡拉图人的话让他吓了一跳。 “不过，他们订下赌约，谁赢了决斗，谁就能带走权杖，对方不得干涉。” 卡多佐差点跳了起来，“不行！” “放心好了，”伊斯塔懒洋洋地回答，“你有说不的权力。毕竟，这个赌约只能约束他们两人。不过我承认，我没胆量以现在的状态去和一名巫妖交手，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卡多佐微微有些恼怒，但也随即平静下来。 “黯影呢？” 卡拉图人的脸色黯了黯，“他被那条龙带到高空，不知所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圣武士沉默了一小会。虽然相识不久，平常也没太多交往，但毕竟是共同经历生死患难过来的同伴，不免心里有些沉重。 “你哪里受伤？”他问伊斯塔。 “左脚，第二根和第三根趾骨断了；左肩，应该骨折了。” 这种程度的伤势比起圣武士自己的肋骨折断要轻得多了。短暂的施法后，卡拉图人基本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但也仅此而已。卡多佐警告他说，大约要休息三四天才会完全痊愈，在此期间可以行走，但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发力，否则伤势会更加恶化，说不定还会留下后遗症。 伊斯塔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脚，确认基本无事，他抬头看了看远处，正在决斗的双方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也在意料之中，他虽然不是巫师，对魔法方面的知识却非常了解，在法术决斗中，一切魔法的威力都被大幅度削弱，各种原本威力无比的一击必杀魔法都被女神临时改变了效果，变得不那么具有伤害性，这导致原本能五分钟结束的战斗往往会被延长到半小时，何况此次决斗的双方还都是曾经的大奥术师。 他很清楚，现在那个白袍巫师，并非是思思，而是卡尔萨斯。 “放心吧，卡多佐。”他对面色凝重的卡多佐说，“思思不会输，相信我。” 圣武士没有回答，双手剑握在他手中，微微有些颤抖。 他们靠近了些，等待着。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尾声 5 时间悄悄地流逝，天已经完全黑了。这里是空旷一片的荒原，根本找不到木柴来生火，卡多佐和他的同伴只能站在黑暗中等待，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在渐渐降低，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从地面缓缓升起，非常稀薄，冒险者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法术决斗，丝毫没有注意。 法术决斗依然在进行，作为旁观者，他们无法判断局势如何，只看见光华闪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卡多佐现在心里隐隐有些相信伊斯塔所说的“思思不会输”的话，能和拉沃克对决如此之久还不落败，这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既然如此，获胜也未必见得就那么绝不可能了。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自然不希望拉沃克夺走权杖，但倘若思思获胜，却又想zhan有权杖的话，那该如何是好。由于卡拉图人是奉命而来协助他，而巫师是卡拉图人的朋友，所以他一直也没有多想，而且在权杖的影子都还没看见的时候，猜忌队友乃是取死之道，决不可取的，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冒险者，他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即便心头有时涌上些疑惑，也立刻被压了下去。但现在，胜负即将揭晓，只要跨过这一关，接下来就无可避免地要面临分配战利品的问题。 作为一名巫师，她很可能会觊觎这支权杖呢。圣武士暗暗想，不由得有些后悔，当时在崔米镇酒店初遇的时候，就不应该让她加入队伍。但话又说回来，这一路上屡遭艰险，敌人强得远远出乎自己意料，倘若不是有她在，只怕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即便现在，自己和伊斯塔也基本都暂时丧失了战斗力，若真能击退拉沃克保住权杖，那完全就是巫师的功劳，从道理上说，她如果要留下权杖归自己所有，也合情合理，无可指责。 但他必须带回权杖，必须！ 希望一切都是我的杞人忧天吧，可能思思小姐根本没有zhan有权杖的打算，他暗自想着，低声向神祗祈祷着。既是在祈祷思思能够获胜，也是在祈祷此次任务一切顺利，已经历经艰险，不要在最后的时刻又出问题。 “快结束了。”他身旁的卡拉图人轻声说。 话音刚落，决斗场的光罩悄无声息地破碎，散落消失。两个人影原本纠缠在一起，倏地分开，各退了几步。萨弗拉斯权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正悬浮在白袍巫师的面前，她轻轻抬起左手，自空中取下权杖。 她的白色长袍上星星点点地沾满了血迹，还有不少暗黄的尘土。破裂成无数晶莹碎片的光罩化作银色流水从巫师的身体淌过，长袍便又立刻变得整洁如新，白衣胜雪，她所受到的一切伤害完全消除。对面的巫妖却要更狼狈一些，它的骷髅身体已经完全被摧毁，现在只剩下一个头颅还漂浮着，几颗艾欧石稀稀落落地围绕着它旋转。银色流水同样也淌过全身，它却未能像巫师那样好运气，小部分身体重新生长出来，但大部分都无法复原。 “你输了，拉沃克。”思思说，声音却完全不像是她这种小女孩发出的，威严而低沉，平静中蕴涵着让人心悦诚服的力量，更像是个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而且更像是男性的嗓音。 圣武士心中凛了一凛，双手剑握得更紧了，虽然现在他已经没有一战之力，连维持站立的姿势都很费劲。 拉沃克的骷髅头在空中微微摇晃着，最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刺得在场所有人耳膜生疼。“卑鄙！”它嚎叫着，暗红色的雾气从象牙色头骨的所有缝隙里喷出来，“你居然不遵守规则……” “规则只为弱者制定。”巫师冷冷说，“密斯瑞尔控制魔法网络，任何使用者必须遵守她的规则，你也不例外。但我已经超越于网络之上，何须遵守她的法则？” “我还会回来！”拉沃克不甘心地威胁着，“它终究会归我所有，别得意得太早，卡尔萨斯。” “或许。”巫师回答，她仿佛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但至少不会是今天。” 空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出现一道扭曲的黑色缝隙，拉沃克被推入其中，随即消失不见。巫师转过身来，冷冷看着不远处的两名同伴，或者说是曾经的同伴。权杖握在她左手中，两端的钻石放射着清冷的光，仿佛在她身旁亮了两盏明亮而巨大的水晶灯。 卡多佐戒备着，他感觉到了些微的敌意，但却并不浓重。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肯定不是他的同伴，不是那个总是浅笑着，似乎迷迷糊糊，却在关键时刻总能施展出正确魔法的思思，而是另外一个人。没错，现在她的眼睛变了，两只全是碧绿色，伊斯塔曾经对他说过，要注意她的眼睛。 拉沃克叫她卡尔萨斯。 卡尔萨斯？圣武士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应该是个颇为著名的人物，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巫师已经再次抬起右手，食指指尖直指着他们，宽大的袖口被风鼓起，寒冬之戒上的冰霜光芒即使在夜间也看得清清楚楚。她即将施展一个魔法，而圣武士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抵挡。 然而魔法并未成功施展。 仿佛头上被无形的闷棍重重敲了一下，原本稳稳站立的巫师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随即又站直身体。“你居然敢……”她愤怒地叫喊，但话说了一半突然发现这极不文雅，立刻闭上了嘴。 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左蓝右绿。声音也改变了，清丽而尖锐，正是小女孩的嗓音。 “你在跟谁说话？”伊斯塔微笑着问，走过来。 “没什么。”她摇头，眼中却掠过一丝忧虑的神色，这并没有瞒过剑士的观察。 卡多佐也走上前来，“万分感谢您，思思小姐，不知您可否将这支权杖……” 他话还没说完，猛然感觉脚下震荡不稳，仿佛突发地震。他本能地后退几步，还没等站稳，一个人影如木桩般直直地从地下升起。 卡多佐一眼认出了此人身上穿的黑色胸甲——炽热之心团长凯德瑞尔。 ※※※ 凯德瑞尔出现的位置，距离思思只有一臂之隔，他伸手就夺权杖。 巫师还根本没反应过来，身体只是本能地作出闪避——其实她若不闪避，倒会安然无恙，凯德瑞尔只想夺走权杖，并无伤人之意；但她这胡乱一躲，额头却恰好撞上了对方挥过来的手臂，顿时脑中一晕，眼前发黑，身体软绵绵地往后便倒。伊斯塔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随即退开几步，把巫师放在地上。 卡多佐逼了上来，剑刃碰撞出一溜火星，曾经的朋友再一次交手。 若在平时，审判者卡多佐和长眠者凯德瑞尔能力相当，他们都是炽热之心，甚至安姆最出色的圣武士。在稍早的时候，冒险者们刚刚进入特伽丘陵时，他们也有过一场短暂的战斗，不分胜负。 此时卡多佐已经重伤，只是勉强靠神术暂时压制，原本不应该是对手；但凯德瑞尔却也很古怪，他的手足四肢似乎都非常僵硬，极不灵活，而且动作非常不协调，看上去就像是个被人用线提拉操控的木偶，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身体。 最终，卡多佐抓住了一个破绽，他斜着跨开一步，双手握剑，借助身体的重量将对方横扫过来的重剑格住，接着右手从剑柄上猛然移开，五指并拢砍在凯德瑞尔的脖颈上。 受诅咒者的口中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低嚎，急急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卡多佐和伊斯塔正待追赶，他却跑了几步又突然站住了，开始在原地转圈。 卡多佐肋骨折断，呼吸重些都隐隐作疼，无法跑动；伊斯塔虽然脚趾和左肩受伤，反而赶在前面。这个叫凯德瑞尔的圣武士神智已经越来越不清了，他判断着，必须杀了他，否则受诅咒者会变得极其危险。 他一剑劈在对手的脖颈上，打算速战速决。 长剑准确地命中目标，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伊斯塔感觉自己像是砍在一块厚厚的皮革上，完全没有发力的余地。凯德瑞尔脖颈处被击中的部位被劈陷了下去，但皮肉显然未破，也没有血流出来，他依然转着圈子，似乎完全没有反击的意思。 伊斯塔撤回剑，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继续攻击。背后脚步声响，是卡多佐赶了上来。 “我的剑伤害不了他”，伊斯塔说，“用破邪斩试试。” 圣武士踌躇着。 “破邪斩只对已经堕入黑暗的生物有效”，伊斯塔继续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做错的。” 显然，从理论上来说，卡拉图人的建议无懈可击。 “但圣武士的剑不能挥向同伴。” “他已经是个亡灵了。”伊斯塔冷冷地指出这个事实，虽然卡多佐本能地在潜意识里拒绝承认，“圣武士不能伤害自己的同伴——但死人是不会介意再被杀死一次的，如果可以的话。” 圣武士沉默，他的脸上肌肉在抽搐。 “而且你我都知道，亡灵完全靠负能量支撑——无论生前多么善良的人，变成亡灵后终究都会堕入黑暗。” 仿佛为了印证伊斯塔的话，受诅咒者转了几个圈子后停下来，露出白森森地牙齿向他们发出诡异的微笑，接着突然又变得神情迷茫，不知所措。 卡多佐做了决定。 他举起双手剑，剑尖指天，高呼了一声提尔的圣名，剑身随即泛起一层金黄色光芒。他凝视着面前正在一脸茫然的被诅咒者，挥剑下劈。 破邪斩！ 唯有圣武士方可施展的破邪斩击，借助所信仰神祗的力量摧毁一切邪恶。身为正义之神的高阶圣武士，卡多佐这一剑足以当场格杀一名成年吸血鬼。 隐隐的雷电轰鸣声中，“裁决”双手剑已经堪堪劈到凯德瑞尔的头顶。受诅咒者完全没有闪避或者格挡的意思，他自顾自地原地转圈。 正当卡多佐自己和旁观的卡拉图人都以为大功告成时，一面红色的盾牌突然，挡住了圣武士的这一击。 卡多佐哼了一声，双手剑上的金色光芒更盛，红色盾牌开始龟裂，表面现出细小花纹，然后分崩离析。 破邪斩成功击中了目标，但由于使用者身受重伤，并未发挥出全部威力，中途又被那个突如其来的红色盾牌挡了一挡，力道有些偏斜，原本对准头部的攻击结果落到了肩膀上。受诅咒者身上的黑色胸甲保护了他没有受伤，但也被双手剑上传来的那种神圣而强大的冲击力震倒在地。他的手中原本握着的权杖脱出来，掉在地上滚了几滚，混入那原本用以筑造祭坛，现在散乱一地的五彩宝石中。 “他死了么？”伊斯塔问，看着被击倒在地的人一动不动。 “没死，”卡多佐慢慢说，他紧皱着眉头，手按在胸口，脸色异常难看，刚才这一击加重了原本已经暂时压制下去的伤势。大约过了一分钟，他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 “控制他的那种邪恶力量太强，破邪斩也杀不了他，只能暂时击晕。” 伊斯塔哦了一声，打算去把巫师弄醒。正当他努力摇晃小女孩的时候，看到圣武士朝权杖走了过去。 “等等！”剑士喝止了他。 “别碰它。”伊斯塔说，“别碰它，甚至靠近都别靠近，如果不想变成疯子的话？” “什么？”圣武士愕然止住脚步。 “我们都不能碰它，”伊斯塔解释，“我想你来的时候，提尔大主教没有告诉你吧，任何凡人，若非有神性，皆不能碰触这支权杖，更不能使用它。” 圣武士皱着眉头，“如果碰了之后又如何？” “如果碰触，那么你会精神错乱，变成疯子；靠近它时间长了，同样也会如此。” “如果我记得不错，萨弗拉斯权杖是曾经被凡人掌握过很长时间的；而且你所说属实，那大主教派我们来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让我们就在这里看守着它么，还是说他们都不知道这种危险的存在？” 卡拉图人隐隐冷笑。 “曾经掌握这支权杖的是希伦－银手，他们这种密斯拉选民都有银火在体内，那是魔法女神的部分本质神性，你能够与之相比么？至于你的主教大人，自然是肯定知道这点的，只不过，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 “凡人碰触权杖，会导致精神错乱，却不是说立刻就会如此。意志力坚强的，可以多抵抗一段时间——例如你这样的圣武士，把权杖送回阿斯卡特拉至少是不成问题的。当然，然后你也差不多该去欧兰岛了？” 欧兰岛是阿斯卡特拉西面，宝剑海上的一个小岛，无人居住，建有一座疯人院，所有精神失常的公民都会被政府送进去，集中关押管理，以免扰乱社会治安。圣武士自然明白卡拉图人的意思，他的脸色沉了沉。 “伊斯塔先生，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可以将这理解为对教会的诽谤。” “无中生有才是诽谤，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卡拉图人微微侧身，做了个请便的姿势，“顺便，也不过是尽一个冒险伙伴的本分，做一下提醒。如果你不相信我所说，或者愿意自此丧失神智，成为一个疯子，那么请便，我自然没兴趣加以阻拦。” 圣武士在犹豫，他看得出伊斯塔并没有说谎，但难道主教大人真的会如此做？临走之前，主教大人交待任务的时候，还曾经许诺说只要他能完成这次任务，就推荐他担任下一任市检察官——如果卡拉图人所说属实，那主教大人岂不是根本就在欺骗他，任何人都知道，市检察官不可能让一个精神病人担任。 不会，他在心中对自己说，不会，主教大人决不会如此。这个卡拉图人和欧格玛主教命名者关系密切，或许是从那里得到的信息，知道萨弗拉斯权杖的危险，主教大人应该并不知晓这些，毕竟，提尔教会并不注重这种秘闻轶事的资料收集。 虽然如此，卡拉图人警告的危险却似乎是真实存在的。但这却如何是好，他自然不愿意被送进疯人院，但任务也必须完成，他得把这支权杖带回去，至少要摧毁掉。 但要把它带回去，他就必须要碰触这支权杖才行；那么，摧毁掉？主教大人也吩咐过，如果无法带回，那么就摧毁掉。摧毁权杖无需碰触它，料想不会有什么影响。 摧毁它么？他考虑着，眼光随意移转，剑士正在努力地试图弄醒巫师，这里可不是能安心睡大觉的地方，早早把事情了结了离开才是。 等等！ 今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和变故，卡多佐的脑筋已经有些僵硬，一时半刻都没转过弯来，直到此时，他看到巫师方才突然醒悟过来。 “刚才思思小姐握着权杖的时候，为何你丝毫不加阻止呢？”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尾声 6 这个问题倒是颇难回答，虽然伊斯塔知道原因，却不想告诉圣武士。这种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考虑是否临时编个理由，例如说思思其实是某位神祗的后裔，或者说她是某位神祗的选民？反正费伦的神祗众多，随便拉扯一个过来当挡箭牌，也未尝不可，卡拉图人是不怕神罚的。问题在于能否让圣武士相信，这老家伙虽然死板，却并非笨蛋。 伊斯塔知道，在崔米镇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圣武士就对思思的身份有些怀疑，当然，那时候他只是担心思思是兜帽巫师的成员——伊斯塔自己当时也如此怀疑，不过后来渐渐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卡拉图人也同样记得，当时圣武士感觉到了思思身上的寒冰气息——其实是寒冬之戒的缘故，以为她是来自北地，所以伊斯塔干脆就顺水推舟，说思思是一位来自无冬城的旅行巫师。谎言这种东西，一旦开了头，以后就得小心翼翼，用更多的谎言去弥补，既然已经编造了巫师的来历，那也只好就继续编下去了。 “其实，”剑士清了清嗓子，“她是可以握有权杖，并且不受影响与伤害的，原因很复杂，简单来说……” 正当他准备胡说八道一通，把巫师和北地某个偏僻的，在南部没有什么影响力，估计圣武士听说过名字，也仅仅听说过名字的弱等神祗联系起来的时候，当事人醒了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大叫一声，把两名同伴吓了一跳。 “怎么了？” 巫师用手指了指。 灰烟夕木雕刻而成的权杖不知何时已经升起在半空中，而地面上那堆散乱的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芒。一层五彩光罩正在急速形成，将权杖包裹其中。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五条巨龙贴在光罩的内壁上，张牙舞爪。 紧接着，轻微的“喀嚓”声仿佛爆豆一般一连串地响起，那些巨大的宝石几乎在同一瞬间全裂成了碎片。一个接一个的乳白色人影自宝石中浮现，漂浮在半空中。 托马斯！约翰！昆西！兰斯洛！ 卡多佐一眼认出了这些熟悉的人影——炽热之心的成员，他的战友，曾经多次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的同伴。 显然，曾经的圣武士们现在已经并非实体，从外形判断，更像是传说中死者的灵魂。他们从宝石中漂浮出来，在光罩内悬空站立着。铠甲鲜明，装备齐整，脸被头盔的面罩遮着无法看见，但双眼却空洞无神。 最令卡多佐惊骇的，是他们胸口部位都是一块黑色的空洞。 “无信者？”他不敢置信地说。 “无信者。”伊斯塔替他确认，“这意味着他们是以无信者的身份死亡。” “死亡？” “那是灵魂宝石。”伊斯塔轻声说，“我听说过，没想到世界上真的存在。传说强大的巫师，可以杀死人，然后用这种宝石囚禁并且控制被害者的灵魂，被囚禁者依然保留生前的记忆，但会完全服从囚禁者的命令。” “特喀扎！”卡多佐愤怒地全身轻微颤抖，“是那只红龙。” “显然，而且现在他还在控制着这些圣武士的灵魂。” 交谈间，所有的灵魂都已经从宝石中被释放出来，在光罩之内围成一个环形，围绕着权杖缓慢旋转。蓦然间，一声尖锐的啸叫自高空中传来。 仿佛听到了号令一般，五彩光罩的内壁射出千万道光芒，刺穿所有的灵魂。乳白色人影急速变淡，雾气四散，融入光罩之中，最终完全消失。 下一瞬间，五彩光罩开始缩小。 权杖在其中旋转冲撞着，似乎想突破限制，然而五彩光罩以缓慢却稳定的速度向内收缩。圣武士并不清楚这一幕所代表的含义，但他至少知道，不能让红龙得逞，无论他有什么打算。 他伤势未愈，跑动起来胸口部位便会剧痛无比，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微微低喝了一声，他几步跨前，挥起“裁决”劈向那五彩光罩。 侧面人影一幌。 伊斯塔不知何时也已经靠近，两人同时挥剑劈了下去。由于受伤，他们都用不出完全的力量，但这联手一击依然非同小可。 球形光罩颤了颤，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量通过武器反弹回来，卡多佐和伊斯塔站立不稳，一齐后退了几步。 圣武士还想上前，卡拉图人拉住了他。 “没用。”他说，“得想别的办法。” 他们看着思思，小女孩却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她的灵力已经接近耗尽，所有有可能打破这个五彩光罩的魔法全施展不出来。作为一名巫师，她现在基本是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难道就只能作壁上观么？ 等等，圣武士陡然想了起来，还有最后一种方法可以试试。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卷轴，展开，急速念诵起来。 ※※※ 一开始，巫师并不知道卡多佐要干什么，她以为是要使用卷轴施展某个魔法夺回权杖，这是顺理成章的想法。 当卡多佐念出前七个音符的时候，她大体已经知道，这是一张召唤卷轴。如果顺利，很快就会有一只怪模怪样的异界生物出现在他们面前，听从施法者，也就是圣武士的一切指令。至于到底会召唤来何种生物，则要看施法者的选择。 但当她听清楚接下来三个音符的时候，不禁大惊失色。 “他在召唤霓吸雾！” 霓吸雾是种罕见的异界生物——所谓罕见，并非是说他们数量稀少，族群不盛，而是指它们极少在物质界现身。这原因也很简单，异界生物，只有强大如巴烙魔或者深渊炼魔一般，才能不经召唤直接前来物质界，霓吸雾的力量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只有物质界的施法者主动召唤，打开通道，它们才有机会来物质界观光旅游一趟。 问题在于，如果哪位施法者真的召唤了霓吸雾，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或者，他对自己的力量极有自信，又闲得无聊，抓一只来做研究——例如阴影谷的伊尔明斯特；或者，他是个疯子——就算现在还不是，也即将是了。 霓吸雾的外形，看起来就像一团暗红色云雾，无头无脚，无口鼻四肢。倘若要论战斗能力，它可以说是非常差劲，基本无法对人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准确地说，随便去酒馆里找个战士来，只要不是刚出道的新手，几斧头砍下去，保管能把它打得消散无形，就此完蛋，自己连块皮都不会擦伤。 但它却是施法者，尤其是巫师的克星。 如果真有巫师召唤了霓吸雾，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魔法长袍变成了最普通的粗布，自己花二十个金币购买的闪电法杖变成了随处可见的木棍，实验室里那些苦心搜罗*多年积累视为性命的魔法物品，只要被这团暗红色云雾沾上边，全都立刻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物。 就算此时后悔，那也已经晚了。霓吸雾会阴魂不散地死死纠缠着施法者，吞噬他施展出的一切魔法——甚至包括打算用来驱逐或者杀死它的那些魔法，它就是以此为食物。施法者会发现，无论站立行走，吃饭睡觉，都有一团暗红色云雾如苍蝇般在他身旁绕啊绕，驱之不走，挥之不去，仿佛无赖一般。除非去赶紧请个战士来帮忙解决——然而很不幸，一般而言，施法者，尤其巫师，都比较高傲，不甚看得起凭力气吃饭的战士，让他们屈尊降贵去请求战士帮忙，那比让他们自杀不容易多少。 遭遇此境，可以说，就算那个巫师原本精神还算正常，此时也差不多该发疯了。 巫师不知道卡多佐召唤霓吸雾干什么，她也没时间去想，但她知道，一旦霓吸雾真的出现，那么在场所有的魔法物品，包括预言之杖在内，都有被毁损的可能。倘若在平时，她会立刻扔个魔法过去，打断圣武士继续念诵，但此刻她所有的灵力已经完全耗尽，最简单的魔法都释放不出来。 她冲了过来，然而伊斯塔拦住了她，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能靠近圣武士。 “让他念，”卡拉图人低声说，“让他念完。” “他召唤的是霓吸……” “我知道，”卡拉图人依然平静，“让他念完，放心好了。” “可是……” “相信我！” 圣武士没有注意旁边的争执，他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着卷轴。此时他已经读到最后一行，所有被念诵过的字符都在同时变得通红明亮，然后消失。现在，羊皮卷上只有最后六个字符。 当他读出第三个字符的时候，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似乎不太对劲。 具体何处不太对劲，他也说不出来，似乎是这第三个字符发音比较特别，单独念没感觉什么，放在这里读起来就觉得极不协调，拗口得很。不过现在已经是千钧一发的时刻，无暇去慢慢思考，圣武士略略顿了顿，接着一口气把剩下三个字符全读了出来。 刹那之间银蛇乱舞光耀夺目，卷轴化为十几道蜿蜒扭曲的闪电，扑向正被五彩光罩困住的权杖。 没有霓吸雾出现。 巫师原本正在努力挣脱伊斯塔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不由得让她愣了愣。圣武士也错愕了一下，但他以为这就是摧毁权杖的方式——他并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卷轴原本应该是一张召唤霓吸雾卷轴。 只有伊斯塔镇静些，他早就已经从命名者口中知道内情。不过，虽然如此，他也并不能断定事情就一定会如命名者预计的那样发展。毕竟，这和老牧师事先设想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闪电穿透五彩光罩，如绳索般紧紧缠绕在权杖上。不知是否错觉，在场所有人突然都眼前微微一晃，权杖的影像变得模糊错乱起来，似乎它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扭转，又仿佛是权杖本身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弯曲。 五彩光罩陡然收缩内敛，朝权杖压制过去。同时权杖自身浮起一层深蓝色光芒，隐隐与那银色闪电相抗。三种力量纠缠在一起，彼此混战，僵持不下。 十几道闪电猛然汇合到一起，化作一个银白色半透明的老人影像，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华丽精致的长袍，怀抱竖琴，正是欧格玛神殿的主教命名者。 虽然只是个虚像，却栩栩如生，仿佛真人亲临此地一般。他伸出一只手，迅捷无比地抓向权杖。 权杖上那层深蓝色光芒猛然膨胀，抵住了抓来的手。五彩光罩同时碎裂，化为无数锋锐的匕首刺向命名者的虚像。 伊斯塔隐约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呻吟，饱含了被击伤时的痛苦，他辨认出那是命名者的声音。 一阵眩目的光芒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当他们感觉眼前恢复正常亮度的时候，权杖已经消失不见。 命名者的虚像残破不堪，他异常沮丧地摇了摇头，看了伊斯塔一眼，然后消散成一丝丝银白色雾气。五彩光罩完全消失，只剩地上一堆破碎的宝石。 毫无疑问，权杖没有如预期般落入命名者的手中，也没有被毁掉。这种威力强大的神器倘若被摧毁，就算没有日月翻覆地动山摇的威势，也决不会如此悄无声息。 它不知传送到了何处。 ; 第二十一章 意外的尾声 7 功亏一篑总让人丧气，当你历经艰险，克服万难，最后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结果突然天塌地陷，原本的触手可及变成了鸿飞冥冥，遭遇此境，即便圣武士的规矩再严，即便卡拉图人的气度再好，也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起来。 与他们相比，思思却显得异常的平静。 “权杖还在。”她轻轻说。 “在哪里？” “在这世界的某个我们暂时不知道的角落。” 卡多佐和伊斯塔一起瞪着她。 “它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这就足够了。只要它还存在，那么就总会被人找到，是不是？” 她轻巧地耸耸肩。“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去找啊。” 卡拉图人怔了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确实，”他说，“它还在，这就足够了。” ※※※ 既然目标已经消失，在此逗留也无意义，他们决定踏上归途。圣武士用双手剑挖了个坑，将那堆破碎的五彩宝石放入其中。然后他走到凯德瑞尔的尸体前。 受诅咒者已经获得永久的安眠，他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双手交叠在胸前，他那把镌刻有克兰沃圣名的重剑平平放在他身侧。 圣武士用力将双手剑插入地面，半跪下来，开始低声祈祷。伊斯塔和思思此时则在一旁轻声交谈。 “当时我已经放弃，但突然有个声音在脑中想起，让我与他合作，说这样还有一线生机。而且，你知道么，他自称卡尔萨斯，耐瑟瑞尔帝国的大奥术师卡尔萨斯。” 伊斯塔微微有些惊讶，“你知道他？” “当然啊。”巫师奇怪，“他是耐瑟瑞尔帝国历史上最有天赋的巫师呢，二十二岁就获得大奥术师的资格，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 “确实。”卡拉图人说，他决定试探一下，“不过他最著名的，似乎还不是二十二岁就成为大奥术师，而是他发明的那个魔法吧。” “嗯，重魔力确实是种非常奇妙的发明。” 原来如此，伊斯塔微微松了口气。显然，她比大多数人知道得多一些，但对最关键的部分同样并不知晓——卡尔萨斯发明了无数魔法，重魔力是其中之一，但最强大最惊人的，足以让诸神都闻之生畏的，却是另外一个。 那个魔法叫做“化身”，按照耐瑟瑞尔帝国的习惯，魔法都以发明者命名，这个魔法全称就是“卡尔萨斯之化身。”不过，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个魔法的存在，而巫师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事实上，如果巫师知道这个魔法的存在，那么她早就应该猜出体内那个灵魂的身份了。在城堡中经历的那个幻境，那个试图取代神祗的大奥术师，所使用的魔法，正是“卡尔萨斯之化身”啊，连完全不会魔法的剑士，一听思思描述即便知晓。 不过，伊斯塔决定再确认一下。 “确实，”他赞同说，“重魔力实在是奇妙，如果真如记载所述的话，可惜现在这种魔法已经失传了。对了，我对这位大奥术师也很感兴趣，你知道他的结局么，我找不到任何有关于此的资料。” 思思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据书上说，他在生命的最后二十年，把自己关在试验室里一步不出，潜心研究某种魔法，因为他预见到了二十年后的那场大劫难。” “最后呢？” “最后？显然他失败了啊，他没能阻止那场劫难的发生，所有的大奥术师全部丧生其中，当然，除了拉沃克。” “你知道那场大劫难的详情么？” “自然不知道，大祭司说那是诸神才有资格知晓的秘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祭司这句话并非虚言。一千七百多年前，费伦大陆上存在着耐瑟瑞尔帝国，他们创造了辉煌的魔法文明。据史籍记载，他们能够让山峰切削反转，让城市飞天漂移，让大地气候改变，让凡人长生不死。但如此伟大的帝国，却几乎在一日之间突然陨灭，所有的大奥术师全部丧生，各种强大的魔法失传，原本漂浮于云端的浮空城全部坠落，只余残骸让后人惊叹。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浩劫，只怕没有人能真正知晓。任何一本能供公开查阅的历史书，在涉及这段历史时总是语焉不详，含糊略过。只有极少数人，掌握着更多一些的资料和信息——巫师显然不在之列，而剑士则有幸是其中之一。 不过，卡拉图人很清楚，自己所知晓的，也并非是完全的真实，只能说是比一般人更接近一步罢了。所谓秘密，所谓真相，便意味着在其外往往有着一层又一层的伪装和包裹。思思的了解停留在较外层，自己比她要进一步，但距离核心还远得很。至少，他很清楚，欧格玛的老主教命名者，手中掌握的信息就比他要更进一层。 此次命名者请他来帮忙，许诺的报酬便正是“一本完整的耐瑟瑞尔历史”呢，当然，这下子是泡汤了。 他轻轻摇摇头，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思思，”他问，“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卡尔萨斯潜伏在你的身体里，他想干什么？他又和你合作什么？” 巫师以种异常可爱的姿势耸耸肩，“他自然是想占据我的身体，重新复活。不过很可惜，他现在非常虚弱，根本做不到这点。所以他的打算就是：让我自愿退让，由他来暂时控制身体，这是唯一能应付当前危机的方法。” “你居然同意了？” “自然，当时也别无其他选择。而且，他的灵魂力量也确实非常虚弱，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是么？那么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他如此虚弱，又怎么能在法术决斗中击败拉沃克。拉沃克最后说你，不，说他卑鄙，不遵守规则，又是什么意思？” 巫师有些狡黠地笑了起来。 “伊斯塔，”她叫着卡拉图人的名字，“假设你是卡尔萨斯，你发现拉沃克此时正在一旁窥视，而你知道以你此时的状态，倘若直接交手，胜算很低，那么你会如何呢？” “自然是赶快逃走。” 思思无力地叹了口气，“倘若不能逃走呢，我是问，倘若你必须和拉沃克一战，你当如何？” “法术决斗。”伊斯塔立刻回答说，“在魔法女神的守护下，法术决斗中的任何参与者都不会被当场击杀，无论受伤多么严重；决斗完毕后所受的一切伤害都会复原。如此一来，无论胜负，至少我可以确定自己的命是先保住了。” “那么，倘若你是拉沃克，现在这样一个对手向你提出挑战，要求法术决斗，你会接受还是拒绝呢？” 伊斯塔考虑了一会。 “接受。”他最后说，“倘若我是拉沃克，作为目前实力占据优势的一方，我应该倾向于选择比较稳妥的取胜方式，尽量避免冒风险。卡尔萨斯现在虽然很虚弱，他却毕竟曾经是耐瑟历史上最有天赋，或许也是最强大的大奥术师，如果我稍有不慎，很可能被他抓住机会一举致胜。而法术决斗降风险降到最低，在决斗中，所有魔法都被女神大幅度削弱，各种能一击必杀的魔法都变得不那么具有威胁，战斗更多的是法术的对耗——如此一来，偶然和运气的成分更少，决定胜负的，更多看双方的实力对比。而退一步说，法术决斗能保证对手的生命安全，同样也能保证自己，在这点上，双方的优势是共同皆有的。” “完美的分析。”思思轻轻鼓掌，“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更适合去学习魔法，和我一样做个巫师。” 伊斯塔微笑。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称赞吗？不过，思思，你以后会知道，并非巫师才需要智慧——实际上，战士更需要聪明的头脑。” 小女孩扁了扁嘴，表示不信，“聪明的头脑？战士用头脑来磨剑么？” “这么说也没错，思思。面对敌人，巫师有神秘的力量可以借助，战士却只能以一己本身之力相抗，倘若头脑再不聪明点，那就只能去见死神了。” 思思想说什么，剑士举起了手表示阻止。“好吧，思思，我们先不讨论这些，继续刚才的话题。现在卡尔萨斯提出法术决斗，拉沃克接受，这都合乎情理——但卡尔萨斯是如何获胜的？拉沃克为何又说他不遵守规则？” 巫师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卡尔萨斯确实没有遵守规则——准确地说，是魔法女神制定的规则，那些削弱魔法的措施，只限制住了拉沃克，对卡尔萨斯不起作用。” “原来如此么，我倒没想到，卡尔萨斯居然会和暗夜女神联手。但拉沃克应该能察觉到阴影魔法网的力量才对吧。” “错了。” 思思摇头，“他并非是使用阴影魔法网，他是根本没有使用任何魔法网络就施展出了法术。” 伊斯塔的脸上蓦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和平常那种半真半假，更多是为了配合气氛而做出的表情不同，这次是真正的，完全发自内心的惊骇。 “不借助任何魔法网络施法？” 恰在此时，耳边听得轰隆一声雷鸣，大地仿佛都颤了颤，紧接着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沉沉夜空被撕裂成不规则的两半。 几滴冰冷的水珠掉落在伊斯塔的脸上，他抬起头，深深呼吸变得湿润的空气。 “下雨了。”他说。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又一道闪电破空击下，比方才那道更加巨大，仿佛连整个宇宙都要被劈开。噼里啪啦声中，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 圣武士半跪着，双手剑“裁决”插在他身旁。祈祷依然在继续，豆大的雨点砸在他的铠甲上，发出砰砰砰的声音，溅起的细小水珠形成一层薄雾，笼罩着他全身。雨越下越大了，他的铠甲并非密封，水渗了进去，里面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 巫师用残余的一点力量激发戒指，创造出了一个基本没有任何防御力，但用以遮蔽风雨还是绰绰有余的透明球形冰罩，将自己和剑士罩在里面。空间有限，圣武士就顾不上了，好在他大约也不会介意。 雨越下越大了。 卡多佐终于结束了祈祷，站起身来，拔出原本插在地上的裁决巨剑，双手握持，横在胸前。 精金双手剑在刹那间变得通体透明如水晶，闪烁着柔和的白光，明亮然而决不耀眼，圣武士的守护铠甲上则光芒大盛。金光之中，隐然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圣武士背后出现。 他身穿白金制成的全身铠甲，未戴头盔，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他的面容威严坚毅，口鼻如钢刀切削出来一般棱角分明，眼眶中却是一片黑色空洞，那里面没有眼珠。巨大的战锤握在他的左手中，右手则是齐腕以下完全被切断，或者说被某种生物咬断更确切。 他提起战锤。 同一时间，被包裹在金光中的圣武士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一般，作出了和背后的巨大身影同样的动作——高举起双手剑。 周围的空气剧烈震荡起来，温度急速升高到炽热的程度，裁决双手剑上原本柔和内敛的白光猛然如莲花般绽放，将死亡之神的圣武士包裹其中。 “以公正者、律法之创制与守护者、正义之裁判者，吾神提尔之名，”卡多佐高声念诵，面上神色庄严肃穆，凛然生威，“诸邪破灭、神圣审判！” 卡多佐话音刚落，他背后的巨大身影就有了动作，他高高抬起的左手猛然下挥，战锤虚空击下。 完全重合一致的动作，卡多佐的双手剑在同一瞬间直直劈下。 超越任何圣武士均能使用的破邪斩，唯有最受提尔眷顾的圣武士方能施展的圣剑——神圣审判！ ※※※ 在距此五十余英里的崔米镇上，镇长寇普利斯正独自一人坐着，房间里被黑暗完全笼罩，四壁的灯火全都被熄灭，寒风从开着的窗户里刮进来，夹杂着冰冷的雨点打在镇长的脸上，他似乎浑然无所觉，只是低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只黑色的乌鸦蹲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宛如骤马奔腾。原本还能听见街上行人惊慌的喊叫奔走，听到对面维多利亚酒店里的喧哗吵闹，现在则是全都消失了，唯有单调的噼里啪啦声，是雨点砸在镇子的青石板路面上。 间或有几道耀眼的闪电划过，沉闷的雷声隐隐。 ※※※ 与此同时，阿斯卡特拉城神殿区的各大主教和副主教，以及各神殿武装力量的指挥者，也正在阴暗的密室中悄然聚集。主教们分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其他人侍立于各自的主教之后，他们等待着召集者，提尔大主教的出现。卓越的隔音效果让他们听不见这个空间之外的任何声音，耳边只有低缓然而略带紧张的呼吸。 他们沉默着，互相之间并不交谈，但每个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提尔大主教紧急将他们召集来此。少数了解情况的几个人，命名者正如行云流水般轻轻拨动怀中的竖琴，琴弦在颤动，却诡异地没有流淌出任何乐声；兰森德尔主教康格斯的脸色阴沉，再没有平常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从容笑意；反而是他身旁那位向来沉默寡言如死人般冰冷的霍尔，克兰沃大主教，此时却一反常态地双手交叠在胸前，口中喃喃低语，似乎在祈祷。 最后，在轻微的空气振荡声中，一身白色祭司长袍的提尔大主教出现在他的座位前，他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双手据案，上半身微微前倾，环视四周。虽然他的眼睛上按教会惯例蒙着白色薄纱，仿佛盲人，但在座所有人都在一刹那间感觉到压力，那眼光宛如实质。 “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向大家宣布，”提尔主教最后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疲惫，透着无法掩饰的哀伤，却还有着面临任何艰难决不屈服的坚毅。 “我们即将面临漫漫长夜。” ※※※ 在冰雪封盖的北地，浑身浴血的野蛮人举斧向天，高声呐喊，感谢坦帕斯的庇佑使他在刚才的恶战中取胜；在平静祥和的阴影谷里，劳作一天的人们已经回到家中，围绕着炉火吃着晚餐，国度中那位著名的大贤者，伊尔明斯特，正在他那座两层老房子里随意翻阅图书。 南方卡丽珊的港口，一艘艘三桅船正自扬帆出海，无数珍奇珠宝和皮革制品满载其上，准备运往费伦各地；至高森林中，向来高傲的精灵正在举行夜间宴会，招待一位途径此地的黑暗精灵游侠，以及他那只被呢称为“大猫”的黑豹；此时在遥远东方的托雷，红袍巫师的首领萨扎斯坦走出自己的实验室，看着天上一弯月明如清水。 无数的战士正在火把的照耀下举剑攻城，无数的牧师正在主教的带领下齐声祈祷，无数的吟游诗人正在对着刚刚写好的新曲边弹边唱，无数盗贼正在夜色的掩藏下无声潜行。 但不包括某位叫做黯影的刺客。 晨曦君主的光辉已经褪去，暗夜女神展开她那无边无际的斗篷，将世界包裹在其中；飓风和火山喷发是塔洛斯在咆哮，而在每个僻静的角落，情人们正在悄声低语，火发女士温柔地微笑着，毫不吝惜地向他们洒下自己的眷顾。 但某位素来喜欢在夜间活动的神祗却一反常态地悄无声息。 狂怒的野风呼号回旋，发出足以令凡人精神崩溃的尖啸，嚎叫兽成群结队地在荒野中漫游，围攻猎物或者彼此撕咬；一座仿佛已经废弃千年的破碎城堡座落在虚空中，这里是至高王座，充斥着混沌和邪恶的外层位面，诸神祗国度之一。 来自卡拉图大陆的刺客黯影沉默地站在城堡大厅里，看着面前那个瘦削，皮肤苍白，双眼仿佛燃烧黑球的巨大阴影，他知道，那是国度中最强大，最邪恶，并且也最疯狂的神祗。 他的名号是暗日、谎言王子、谋杀之神。 他是希瑞克。 ※※※ 《萨弗拉斯权杖》第一卷《阴霾》结束。 第二卷《暗夜》缓缓展开。 ; 序章 极星营帐 1 深水城大约称得上费伦最繁华的城市，即便是夜间依然也热闹非凡——或者说比白天更胜几分。每一条街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一处酒馆内都灯火通明，路边商店的店主们高声吆喝，而大大小小的广场上，从来不缺吟游诗人的弹唱与围观的人群。身处其中，举头望天，由于灯火太过明亮，连星辰月亮都看不分明了。偶尔头顶上有阴影掠过，伴随着猛烈风声，那也不必惊异，深水城的人都知道，不过是城市守卫乘坐着狮鹫在巡逻罢了。 陶拉斯－尼维拉顿裹紧斗篷，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他的兜帽压得低低的，避免被人认出来。尼维拉顿先生在深水城算是名人，很少有人不认识他，作为一位巫师，他拥有着令人惊叹的力量，在深水城这座冒险者云集的大城市里也罕有敌手。但他最为人们所熟知，或者说最受重视的，乃是他在神祗、教会及其相关事务上的渊博学识。 人们都传说，凡此领域内的知识，没有他不了解的；凡此领域内的问题，没有他不能解答的。论广博，他的学识或许不能与欧格玛神殿的高阶牧师们相比；但若要单论在这一方面的精通，连以侍奉神祗为本职的牧师都比不上。 无论是影响范围仅限有些特定区域的神祗，例如恐龙之神乌塔欧，例如战灵图腾之神乌士伽，例如新芽女神希昂雅莉等等；或者是势微力弱，影响不彰的弱等神祗，例如巫师之神阿祖斯，例如文字之神德奈尔，例如游荡之神山达科尔等等。只要尼维拉顿先生愿意，你就可以从他口中知晓这些神祗的一切——他们的圣名，他们的居所，他们的教会，他们的教义，他们的信徒，等等等等。 无论是国度中最古老的神祗，例如远古死神耶格，例如月之女神苏伦，例如暗夜女神莎尔；或者是近些年新兴起的神祗，例如巫妖之神维沙伦，艺术与爬虫之神凡德－维恩佛斯培。只要你虚心请教，又赶上尼维拉顿先生高兴，那么他同样可以告诉你关于这些神祗的最详细资料——他们的诞生，他们的来历，他们在漫长历史长河中的缓慢演变，或者是在短暂时光中如何崛起，他们如何自凡人成为神祗——或者天生就是神祗。 同样，如果你想了解提尔、兰森德尔、希瑞克这些大名鼎鼎的神祗，尼维拉顿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想了解阿卡狄、古蓝巴、伊斯提悉亚或者卡曙斯这些虽然强大，信徒却多为元素生物，在人类世界中影响不大的神祗，尼维拉顿也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想了解萨弗拉斯、沃金这些一度消失，又重新出现的神祗，尼维拉顿还是可以告诉你。 他简直就是这一领域的百科全书。 不过，对神祗与教会有着如此精深了解的尼维拉顿，却似乎是个无信者呢。 这种传言不知起源自何时，但很是流行，听者一开始或许不信，但仔细想想尼维拉顿先生平常的言行，既不去神殿祈祷，也不参加教会活动，更从没表现出对某位神祗的格外敬意，仿佛都是一视同仁地对待……不得不说，这种说法似乎很有道理呢。 于是就有好奇心既强，又有时间和精力的人，进行了一个计划。此人秘密地列了一份名单，包括了费伦所有的神祗，然后他和多位朋友合作，分批次的，向尼维拉顿先生逐个请教这些神祗的一些知识。 只要尼维拉顿口中说出某位神祗的名讳，那么就把这位神祗从名单上划掉——因为这就足以断定尼维拉顿不是这位神祗的信徒，否则决不敢如此轻率地直呼名讳。他们足足花了两个月，费尽心机旁敲侧击，最后的结果是：名单上的神祗全被划掉了。 或者，尼维拉顿先生崇拜某位目前还不为人所知的，非常隐秘和不著名的神祗；或者，尼维拉顿先生就是个无信者——后者的可能性很低，但前者则似乎更低。 尼维拉顿先生自己也知道这些议论，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无信者绝非什么褒义词，在费伦这种神祗众多、教会遍地的国度，无信者是最被敌视的存在。善良神祗的信徒会被邪恶神祗的信徒敌视，守序神祗的信徒会被混乱神祗的信徒敌视——但无信者则是被所有神祗，所有教会，所有信徒敌视。 不过尼维拉顿先生对此并不在乎。 ※※※ 他以匀速的步伐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拐到商贾路，最后在一座大理石殿堂前停下来。 这里看上去很像是某位神祗的神殿，高大宏伟，富丽堂皇，但周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除了自己。尼维拉顿走上台阶，站在正门口，仰视着门楣上的那行金色的字。 极星营帐。 不过，这并非最初的名字，是后来用魔法转化而成的。这座殿堂刚建起来的时候，刻在此处的那行字，乃是“至高神之无上圣殿”。 这原本是为上神艾欧所建的神殿。 十六年前，凡人并不知晓艾欧的存在，他们认为诸神便是世界最高的主宰，但这一认知在动荡年代中被打破了。自诸神被打落物质界的消息散布开来起，凡人们就已经隐隐约约地猜测到：必定有某种比诸神更强大的存在。 在动荡结束的那个夜晚，午夜在伊尔明斯特和艾顿的协助下，摧毁了米尔寇的圣者，前任死神的最后一丝本质逃到尖角王冠里隐藏起来，苟延残喘；接着希瑞克出现，杀死了克兰沃，击伤午夜和艾顿，抢夺到三块命运石板，逃到深水峰顶。随即，全深水城的人都听到了海姆——唯一未被放逐的神祗——威严宏亮的声音，守卫之神那全身战铠，手持重剑的巨大身影在天际出现，顶天立地，全身放射着耀眼的光芒，让黑夜几成白昼。 希瑞克将抢夺来的三块命运石板交给海姆，午夜和艾顿追赶上来，要杀死希瑞克为克兰沃报仇，然而海姆阻止了他们——这一切就发生在深水山的峰顶，全城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距离近的人甚至能听到他们的争论和怒吼。 最后，一个比海姆还要高大的身影出现。 据当晚所有目击者描述，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年龄——有可能是二十岁，也有可能是一百二十岁。他的头发和胡须如同玉石般洁白，五官既不特别英俊，也不特别丑陋。这是张在国度任何街上都不会引人注意的脸。 但是他穿着一件即使在国度中最讲究的宫殿里也能突显尊荣的长袍，它如同所有的袍子般下垂，带有折皱。但是所有人望着它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整个宇宙。长袍黑暗如虚无，装缀着上百万点星星，上千轮明月，均依着一个无法辨认的轨迹运行着，给予这件袍子无上的和谐美感。在某些部份，耀眼的漩涡照亮了宇宙，而在其它部份，这些亮点被墨点般的黑暗吞噬，形成平衡。 海姆向他半跪下来，呈上命运石板，称他为“艾欧陛下”。 艾欧接过命运石板，将它们捏得粉碎。他仿佛陷入了冥思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据推测，他是在以精神和散布在国度各个角落的诸神圣者们交谈。 然后他宣布擢升希瑞克为新的死亡、谋杀与纷争之神，接替死去的死亡三神；而同时，由于魔法女神也在此前逝去，他又挑选了午夜作为继任者。 耀眼的白光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诸神纷纷重返天界，动荡年代结束。 自此之后，凡人了解到，在诸神之上，还有更高阶的存在，上神艾欧。 这一发现引发了疯狂的崇拜热潮，短短一个月内，这座宏伟的神殿就建成了。在一开始，无数的信徒聚集此地，每天人满为患；但六个月后，神殿就变得冷冷清清。 因为人们发现，艾欧根本不回应凡人的祈祷，更不会像其他神祗一样赐予力量。 倘若不是全城的人亲眼目睹，凡人甚至要怀疑艾欧是否真的存在。 但也有极少数人，坚持了下来。他们原本就不为祈求力量而来，自然也不因为无法获得力量而离开；他们所为的，乃是信念。 他们的信念，便是平衡。 ; 序章 极星营帐 2 诸神之间的平衡，诸神与凡人之间的平衡，神祗侍从——也即教会人员与普通信徒之间的平衡。 尼维拉顿先生是目前国度内为数不多的艾欧信徒的领袖。 他清楚别人在议论着他，猜测他是个无信者——他对此并不否认，但实际上，这是完全错误的，他不但有所信仰的神祗，而且有两位。 知识之神欧格玛，以及上神艾欧。 如果时光倒回到十六年前，人们会发现，尼维拉顿先生原来是位虔诚的知识之神欧格玛信徒——以及他美丽的妻子，他们居住在银月城。他也和其他信徒一样，对神祗充满着敬畏，决不敢轻易提及他的名讳。然而这一切，在动荡年代中都结束了。 某天傍晚，他和妻子散步回家，因为忘了带钥匙，他随手对木门使用了一个敲击术，打算将锁打开。结果由于魔法网络的紊乱，这个非常简单的法术效果发生了诡异的扭曲，木门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物，一口把他的妻子吞了下去。 后来，他移居深水城，恰好赶上动荡结束的最后一夜。米尔寇召唤了大量的怪物进攻深水城，尼维拉顿愤怒地发现，诸大神殿的牧师们，不仅仅不挺身而出，率领信徒抵抗袭击，反而抛下他们带头逃跑，放任他们被怪物屠杀——其中甚至包括欧格玛神殿的牧师。 最后，当海姆和艾欧先后现身时，他登上深水峰顶。他听见上神艾欧说：“我创造诸神乃是为了维护宇宙的平衡，而不是让你们肆意妄为。” 自那时起，尼维拉顿认定，诸神和他的侍从们，需要为国度内这场悲剧负责。他们应当如艾欧所说，以全力维护平衡——如果他们自己不能主动做到这点，那么就需要外力的监督和强制。 于是他创立了艾欧教派。 教派内的其他成员，大多与他近似。他们往往都侍奉诸神中的某一位，但同时又赞同尼维拉顿所说的“平衡”，并为之努力。 由于艾欧并不赐予神力，甚至从不回应祈祷，很多信徒都离去了，尼维拉顿并不认为这是件坏事——事实上，他对此持非常乐观的态度。“我们不需要投机者”，他说，“我们只需要坚定的骨干。” 但这座殿堂的建造者和所有权人——那些一度跟随潮流声称信仰艾欧的富豪们，显然并不如此认为。他们驱逐了尼维拉顿和他的追随者，将此处出让给了深水城的政府。 后来，“至高神之无上圣殿”被深水城的领主们改成了公众殿堂，偶尔用以举办盛大典礼和集会活动，在更多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门楣上的名字被改变了，“极星营帐”，这是个很贴切的，或者说带讽刺意味的新名字，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它的真实含义。 但改名字的那位深水城领主是必定知道的——陶拉斯－尼维拉顿也是知道的。 这是诸神集会的所在。 ※※※ 尼维拉顿静静地站了一会，踏入殿堂中。虽然一直无人居住，但魔法创造出来的灯火是日夜不灭的，他看着自己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大理石地面上，听着自己的足音在大厅里清楚而孤寂地回荡，一时间有些哀伤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随即他又振作起来。 其他人很快就要来了，他想，我得打起精神。 轻微而沉稳的脚步声远远响起，有人从台阶上来了，马上要走到神殿正门口，他走得不疾不徐，每踏出一步后仿佛都要稍稍顿上一顿，以便确认自己正稳稳地站立在大地上，接着再踏出下一步。尼维拉顿露出一丝微笑，他很熟悉这脚步声，是尤萨弗－莱克斯，深水城的一位卫兵，狮鹫骑士，同时也是海姆的信徒。 十六年前，当艾欧、海姆和随后成为神祗的午夜、希瑞克会面交谈时，莱克斯正乘坐狮鹫在附近巡逻，闻声赶来，在非常近的距离目睹了整个过程，并为这一幕深深感动，随后投入艾欧教会，至今未曾有丝毫动摇。他为人坚毅，性格谨慎，虽然称不上什么特别的才华，但却是个非常踏实可靠的家伙。 莱克斯在门口站了一会，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然后走进来。事实上，他是深水城的守卫，负责的正是这一片区域，来此巡查也是份内的工作，就算被人看见，也完全可以做出合情合理的解释。不过，他和尼维拉顿一样，都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这一重身份。 毕竟，现在艾欧教会的名声不是特别好。民众往往认为他们是一群异想天开的家伙；而诸神的牧师则大多觉得他们管得太宽，手伸得太长，干涉得太多了。 事实上，艾欧教会的很多秘密活动，还不曾为外人所知晓，否则的话，评价只怕就不仅仅是“管得太宽”这种话，而是严厉得多的措辞了，被目为邪恶势力群起而攻之也说不准。 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艾欧教会现存的成员，真正核心的几个人，其实都如尼维拉顿和莱克斯一般，这重身份极少为人知晓；外层的人员则相对要公开一些，这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需要。深水城的民众都知道有个艾欧教会，也知道这个教会成员越来越少，甚至还知道其中一些成员。 但真正的核心，像尼维拉顿，像莱克斯，一个都不包括在其内。 “晚上好，尤萨弗，”尼维拉顿确认了同伴的身份，然后从黑暗中露出半个身体，“见到你真高兴，最近过得好么。” “糟透了，”莱克斯回答，取下自己的鹫面头盔，“阴影盗贼们似乎真的已经回来了，我的防区已经出现了三起杀人案，现在人心惶惶，我们不得不骑着狮鹫整天整夜地巡逻，但人手哪里够。” “阴影盗贼真的已经回来了？” “我确定，”莱克斯说，“因为我们抓住了一个家伙。” “哦，”尼维拉顿显得很感兴趣，“怎么样，说说看。” “他很狡诈，躲躲闪闪不肯说实话，最后我们灌了他三倍分量的吐真药水，才总算摆平了。据他说，阴影盗贼其实已经在深水城中建立起了至少十七处秘密的基地，成员超过三百人。” 尼维拉顿先生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当真？” “三倍分量的吐真药水灌下去，就算一只蚂蚁说他昨天吃了头大象我也决不怀疑。” 尼维拉顿笑了起来，为莱克斯难得有一次幽默感而感到心情愉快。“如此说来，你们现在手上已经掌握了那些具体的资料？” “没有？”莱克斯有些沮丧，“他也不知道更具体的信息，这些仅仅是在公会里偶然间听说的——更糟糕的是，正当我们打算进一步询问的时候，他死了。” “吐真药水的分量下得太重？” “不会，那顶多让人变成痴呆——他是中毒死的，一只狼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了他的衣领，在后颈上咬了一口。” 尼维拉顿沉默了一会，“我相信你们审讯室平常的卫生工作做得很好。” “一向很好。”莱克斯说。 “而且，”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从角落的黑暗中传来，“狼蜘蛛虽然毒性强烈，但却性情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尼维拉顿和莱克斯都微笑起来。“西瑞，”尼维拉顿朝黑暗中打了个招呼，“你还是那么喜欢神出鬼没。” 一个淡绿色头发的女人走了出来，剪裁合体的皮甲完全不能遮掩她的玲珑身段，一把精灵长弓背在背后，尖尖的双耳和淡绿色眼睛说明她是位精灵——至少拥有精灵血统。她微微笑着，向尼维拉顿和莱克斯打招呼。 “凯瑞塔斯和珥今天不来么？” “城南的港口有异常，他们可能会稍晚些时候到。” “提博呢？” “前几天和人决斗受伤，现在正躺在床上。” 说话之间，凯瑞塔斯和珥也前来，这是一对人鱼夫妻，和莱克斯一样，他们也是深水城的守卫，负责城南港口的水下巡逻；人鱼这种生物，上半身看起来和人类无异，自腰以下却是布满鳞片的鱼身，没有双腿，仅有鱼尾。这种身体构造，自然只适合在水中生活，偶然需要上陆地来，则就必须借助一点变形魔法，把身体暂时变成人类形态。 “听说南边出了什么事？”女人鱼一进来就问。 “这正是我通知你们来的目的，”尼维拉顿说，“据安姆的艾欧之眼回报，那里似乎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影响整个国度的大动荡。” “是指希瑞克教会控制的食人魔军团占领了穆兰城？”莱克斯问，“但我们不是已经促成安姆评议会通过禁止希瑞克信仰的法律了，平衡应该得到回复了吧。” “更大的麻烦，”尼维拉顿说，“这不仅仅关乎安姆或者某几位神祗的教会，我已经说过，这是一场足以影响整个国度的大动荡。” 他随即低声地说了几句话，所有人听了都脸色一变，面面相觑。 “如此说来……” 一直没说话的男人鱼突然开口，“我们在安姆的那位艾欧之眼可靠么——我并非怀疑他的忠诚，但你知道，陶拉斯，他加入我们还不到两个月；我担心他未必能准确地判断局势，或许有夸大其词之处。” “他比我更可信任。”尼维拉顿断然回答。 大厅里寂静了一会，最后尼维拉顿打破了沉默。 “诸位，努力吧。从某种程度上说，国度的未来正在我们手中。” 他如此说。 但尼维拉顿先生和他的同伴们并不知道，在他们悄悄集会的同时，另外一座“极星营帐”中，也正进行着一次会议。 而且，如果说影响国度的未来，这另一场会议的参与者，似乎更有资格一些。 ; 序章 极星营帐 3 极星营帐超然独立于所有的神祗国度之外，它于秩序与混沌冲突中诞生，于万有与虚无之中存在；它无限广阔而又无限微小，包容万象而又一无所有。 它是诸神集会之所。 当密斯拉进入极星营帐时，她发现自己是第五个到达的，知识之神欧格玛和自然之神西凡纳斯正热烈讨论着什么，晨曦君主兰森德尔与大地女神裳提阿坐在一起闲谈，不时发出清朗的笑声。看见女神前来，他们纷纷停下交谈，向她点头示意；女神微笑着，一一还礼。 在魔法女神眼中，极星营帐是一座巫师试验室，到处摆满了透明的水晶试管，五颜六色的药剂在里面翻腾着泡泡，散发着令人愉快的蒸汽；在靠墙壁边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魔法书和卷轴。而位于其中的诸神，包括她自己在内，则都是一个个穿着长袍的巫师。 她知道，这仅仅是她所见，并非极星营帐的真正面目。进入营帐内的诸神，都会看到各自不同的景象，分别与他们的神职有关。她曾经询问过欧格玛眼中的极星营帐是何种形态，欧格玛告诉她，这里是一座大图书馆，到处都是古老隐秘的图书典籍，而诸神则都是手执厚厚卷册的学者。 在克兰沃成为死神之后，有一段时间，密斯拉与他关系非常亲昵，这对凡人时的爱侣，历经波折，十年之后终于在天界又重新相聚在一起——尽管不久之后就再度因为希瑞克而拆开。密斯拉曾经询问过，在克兰沃眼中，极星营帐是什么模样。死亡之神告诉她，在他的眼中，极星营帐是一片荒芜的墓地，到处都是鬼火与阴魂游荡，集会时，诸神都坐在墓碑上，把它们当作椅子。 密斯拉很想知道，在克兰沃眼中看来，她当时是什么一副样子。如果说她自己眼中的诸神都是巫师，欧格玛眼中的诸神都是学者的话，坦帕斯眼中的诸神都是全身铠甲的战士的话；那么死神眼中的诸神，包括她，是什么样子呢？一具包裹在华丽长袍里的木乃伊，或者乳白色象牙般的骷髅？ 但克兰沃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偶尔会抱怨说：他讨厌成为神祗之后的某些改变。 密斯拉还曾经在诸神集会的时候，偷偷潜入过忠诚与责任之神托姆的心灵。托姆的力量和她差距甚远，又未曾防备，被女神成功潜入。那次从托姆的眼中看出来，极星营帐乃是一座有着高耸石柱，守卫森严的巨大城堡。城堡的大厅两侧摆满了宝座，诸神高坐其上，他们的形象无一例外全是高大的、全身铠甲的骑士，手持镌刻有自己圣徽的盾牌。其中几位，例如提尔和克兰沃，穿着银白闪亮的铠甲，雄伟而威严，光芒四射；而越是偏离秩序，习性混乱的神祗，例如塔洛斯、希瑞克和莎尔，他们铠甲的光泽也越黯淡，他们的手套、皮靴和斗蓬也都越褴褛。 托姆自己跪在中间，他也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光辉远不如提尔，但雕刻花纹更加华丽精致，并且镌刻有自己的圣徽图案。当女神近距离仔细观察的时候，她发现了许多闪闪发光的锁链，将托姆和周围的诸神联结在一起，有些链条很粗，例如和提尔联结的那道；有些则较细，尤其是对于邪神。 大体上，她可以猜测其他神祗眼中的极星营帐的模样——裳提阿眼中定然会看到农田或者麦地，西凡纳斯眼中大约会看见茂密森林；淑娜想必是看见一座有着无数镜子的化妆室，可以让她在任何地点任何角度都欣赏到自己的身姿，坦帕斯则大约是看见了一间满是作战地图和军情表的战役指挥室，而他正站在统帅的位置上发号施令。 而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尽管他们都是国度内最强大的神祗，却无法让自己看到极星营帐呈现另外一种模样。有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控制着这里，让所有进入者都必须遵守他定下的规则。 “上神艾欧”，女神在心中默念着。 又有两位神祗同时出现在极星营帐中，风暴之神塔洛斯和战争之神坦帕斯；密斯拉和他们的关系不是特别好，因为这两位神祗都偏好借助魔法网络向他们的信徒授予大量的杀伤咒法，让他们互相争斗或者散布杀戮。前任魔法网络的执掌者，魔法女神密斯拉，对此不愿多加干涉；但自从十六年前，现任魔法女神上任后，尽管依然以密斯拉的名号出现，以表示对前任的尊重，但作为凡人时的善良天性，让她非常反感塔洛斯和坦帕斯的行为。一度她曾经削弱了各种杀伤魔法的效果，招致了这两位神祗的极端不满。 后来她改变了看法，认识到自己的职责，并非惩恶扬善，怜悯生命——那是提尔、兰森德尔或者裳提阿该做的，身为魔法女神，她更应该做的是维护网络的稳定，不偏不倚、公正无私地回应着任何存在对于魔法的呼唤。她撤消了对于杀伤魔法的限制，这让塔洛斯和坦帕斯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但依然不够融洽。 第八位出现的是死亡之神克兰沃，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袍，戴着暗银色面具——当然这是在魔法女神眼中看来。兰森德尔会看见他是一团带着冰冷光泽的蓝色能量球，而坦帕斯会看见他是一位面色阴沉的将领。死神微微点头，向在场的所有神祗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其中一张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再不说话。 密斯拉注视着她曾经的爱侣，一丝哀伤的情绪涌上心头。虽然已经是神祗——而且是越来越称职的神祗，但她依然保留有一些凡人时的感情，尽管越来越少。 难道，死亡之神的暗银色面具之下，真得已经完全没有丝毫对她的爱意？ 仿佛是为了响应她的想法，在一片热烈的火焰纷飞中，爱情女神淑娜现身。 长长的火红色头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直垂到脚跟；她的身材纤细，比密斯拉低出半个头，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半透明的长袍，赤着脚，笔直修长的双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她的皮肤是象牙般的乳白色，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双眸碧绿，闪烁着诱人的微光。 虽然爱情与美丽总被人视为柔弱之物，淑娜却是国度中最强大的神祗之一，有资格与提尔、密斯拉、克兰沃等诸神并列。她甜甜地笑着，屈身向营帐内的每一位神祗致意，而不论是脾气暴躁的塔洛斯，阴沉冰冷的克兰沃，永远温和优雅的兰森德尔，或者总是微笑着，仿佛永远不会有激烈情绪波动的欧格玛，无一例外地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还礼。和其他神祗不同，淑娜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敌人，她的美丽让所有存在都无法长时间地仇恨她，所以她与诸神的关系都不错——而且密斯拉听说，她和不少神祗还都有过浪漫关系。 这其中也包括克兰沃么，她不由得有些嫉妒地想，虽然死神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爱情女神的魅力，是连冰川都能融化的呢。 眼前陡然一暗，在密斯拉眼中，整个巫师试验室内的光线一下子黯淡下来。一团阴影悄悄飘移过来，暗夜女神缓缓步出。 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她的嘴角微微上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优雅而神秘。莎尔身上的长袍是以最深沉的黑暗编织而成，无论何种光线都无法刺透，密斯拉长时间地凝视着，然后断定那绝非魔法网络编织之物。 阴影魔法网络么？她想，隐隐有些怒气涌上来。不久之前，在诸神抢夺萨弗拉斯权杖的那场混战中，正是莎尔暗中破坏魔法网络，结果导致几乎所有的神祗都吃了亏，而且谁也没能拿到权杖。萨弗拉斯权杖自身就有强大的阻隔探测和随机传送的能力，所以才会十几年来一直无人找到——密斯拉不知道提亚玛特的那个红龙形态是怎么拿到手的，当然，它运气足够好也说不准。但现在权杖再一次随机传送走，下次出现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莎尔的目的，似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萨弗拉斯权杖，她显然另有所图。由于对方也是一位强大神祗，魔法女神无法探测到与之相关的事实真相，更不可能读取她的心思——不过，暗夜女神与魔法女神的敌对关系自世界诞生以来就存在，要伤害对方，倒也完全无需特别的理由。 或许是为了增强她的阴影魔法网的力量？密斯拉揣测着。 伴随着一团嗡嗡作响的黑云和硫磺恶臭，谋杀之神希瑞克也到了。他对营帐内的诸神不理不睬，仿佛如入无人之境，自顾自地在一张密斯拉看来是椅子，而他自己看来是一颗沾血的巨人头颅上坐了下来。 还差两位，密斯拉计算着，营帐中已经聚集了十一位高等神，只差班恩和提尔未至。黑暗君主复活后，这还是第一次参加高等神会议，此前希瑞克曾经激烈反对班恩在这次会议上出席，但他的意见被其余诸神否决了。虽然他们其中很多人也不喜欢班恩，但必须承认，复活后的黑暗君主，是绝对有资格列席高等神会议的。 女神并没有等待多久，轰鸣如雷的大笑声中，一个高大如山岳的身影在营帐入口处出现。 黑暗君主大踏步走进来，仿佛一位在外征战多年的君主凯旋而归，而他的臣下们都正等待在大殿中，准备为他献上庆功的美酒。他向四周扫视一眼，直接走向营帐正中的那个座位，在他眼中看来，那是一座镶满骷髅头骨的黑暗宝座。 但有人拦住了他。 “这是我的位置，”盲眼的神祗用低沉，然而丝毫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他站在班恩的面前，一步不让，“我才是召集者与裁判者，黑暗君主，牢记这点。” 两位同样高大的神祗对视着，班恩的黑色眼珠里燃烧着火焰，提尔的眼眶里则空空洞洞，一片黑暗。他们对恃了大约半分钟，气氛越来越紧张，当密斯拉怀疑此次集会将要以一场恶战作为开幕仪式的时候，班恩突然后退了一步。 “十六年未见，你依然还是如此顽固”，班恩说，在旁边一张空的宝座上坐了下来，“不过我可以理解，提尔，毕竟，即将落山的夕阳总是格外恋恋不舍，即将死去的老人总是挣扎得格外卖力，是不是，兰森德尔，我想你大概会赞同我的看法？” 他将脸转向晨曦君主，露出残忍的笑容。 “别忘了，你也是其中之一，班恩，”正义之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来，“而且，这也正是我们今天在这里集会的原因。” 十三位高等神都已经到齐，会议即将开始。 ; 序章 极星营帐 4 事实上，费伦并非仅仅只有十三位高等神。除了在座的诸位，至少还有四大元素神，以及精灵诸神的首领科瑞隆－拉瑞辛和安格芮丝，兽人诸神的首领格乌什，矮人诸神的首领莫拉丁，半身人诸神的首领悠妲菈，侏儒诸神首领加尔－闪金和穆罕瑞德诸神首领荷鲁斯－雷，但他们一般并不参加这种集会，除非有特别需要，或者上神艾欧直接召唤。 在凡人时，密斯拉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但她毕竟已经继任魔法女神十六年了，足以让她完全明瞭天界的政治格局。从理论上说，艾欧是整个托瑞尔世界的统治者，所有神祗——不仅仅指费伦诸神，还包括东方卡拉图的天庭，南方泽卡哈诸神和西方马兹特克诸神，都必须俯首听命。但实际上，艾欧的影响力，基本集中在费伦，其他大陆的神祗，如卡拉图的天庭，基本就完全不受艾欧的干涉。即便同为费伦神祗，也是有很大差别的，精灵主神科瑞隆－拉瑞辛，和魔法女神密斯拉，尽管同为高等神，受艾欧的制约程度也大不相同。 密斯拉曾经试图向她的凡人朋友艾顿解释这种神祗格局，但发现用语言来描述非常困难。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了解到一些关于卡拉图大陆绍朗帝国的知识，女神惊讶地发现，绍朗帝国的政治格局，竟然与天界有着惊人的相似。在绍朗，有一位最高的统治者，他被称为皇帝；皇帝统治着帝国内最大的，大约占据整个国土面积百分之九十的一块地域，他的手下有着很多臣子，协助他管理如此大的地域与其上的人民，其中地位最高的十几位大臣，和皇帝居住在同一座城市中，经常举行集会，决定着国家的重大政策。 而帝国其余百分之十的国土，则被划分成若干份，掌握在几位公爵手中，他们又被称为“诸侯”。这几位公爵的地位，大致与皇帝手下的那十几位能参与决策的十几位大臣相当，从名义上来说也是皇帝的属下。但他们各自居住在自己的王宫里，无需随时向皇帝朝觐，并且他们在自己的封地里有着生杀大权，几乎一切事务均由他们自主决策，完全无需征询皇帝的意见。 在绍朗帝国之外，又有一些小的国家，它们以绍朗为宗主国，君主的地位略低于绍朗的皇帝。但较绍朗的公爵封地，这些国家的独立性更强，与绍朗的隶属关系仅仅体现在口头和礼节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天界的格局，与此非常近似——上神艾欧即是绍朗的那位皇帝，而密斯拉自己，以及目前营帐内的诸神，则是那参与决策的十几位大臣；精灵、矮人、侏儒等诸神的领袖，则是那拥有独立封地的公爵们，他们各自掌管本族，虽然从理论上来说同样必须听命于艾欧，但实际上，艾欧极少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对于精灵诸神来说，科瑞隆－拉瑞辛就是最高领袖，艾欧则不过是个遥远的名词；而兽人诸神同样直接听命于格乌什，其他近似。 至于费伦之外的神祗，例如东方卡拉图的天庭，则可以用绍朗之外的那些属国来比拟。他们与费伦诸神几乎不相往来，和艾欧也几乎不打任何交道。尽管从理论上说，艾欧是至高的领袖，但卡拉图天庭诸神显然享有几乎全部的独立和自治权——除了在名义上。即便再重大的事件，例如动荡年代，艾欧也仅仅只是将费伦诸神——此次包括精灵、矮人、侏儒、半身人等诸神在内——打落物质界，卡拉图天庭完全不受影响。 如果说，精灵、矮人、侏儒等诸神，乃是艾欧有干涉的能力，但不愿频繁使用的话；那么卡拉图天庭诸神，则实际上就不在艾欧的掌控之内。从这个角度说，密斯拉甚至怀疑，所谓艾欧是诸神领袖的说法，会不会其实只是一种吹嘘或者自我感觉良好。她知道，费伦的人们都会觉得自己乃是世界的中心，而被他们视为遥远极东的卡拉图，那里的居民同样也自称“世界至中之国”。人们总是过于狂妄，认为宇宙万物围绕着自己旋转，或许神祗也不例外？ 不过，暂时她不想继续考虑这个问题。 在她十六年的神祗记忆中，高等神会议召开得并不频繁，准确地说，一年都未必会有一次。虽然任何一位高等神都可以提议召开会议，但他们显然都不太倾向于积极行使自己的这项权力。诸神都太骄傲——越强大的神祗越骄傲，总是期望能尽可能以自己的力量独自解决问题，不愿意借助其他神祗的力量；更何况，往往还不能如愿，诸神之间的矛盾冲突太大，往往对任意一件事情都无法达成一致意见，结果不要说能达成提议者希望的目标，可能连个最终决定都做不出来。 在密斯拉的印象里，真正称得上成功的高等神会议，其实只有一次：五年前，为审判当时读了希瑞经陷入疯狂的希瑞克，高等神们在此召开会议，决定谋杀之神的命运。虽然希瑞克及时地恢复了神智，但多位神祗依然心存疑虑，或者试图借此机会将他除去。当时除希瑞克之外，共十一位高等神投票表决，其中五位神祗赞成剥夺希瑞克的神力，但有六位神祗赞成由希瑞克继续保持他的神位，谋杀之神于是逃过一劫，否则他将被诸神联手毁灭。 那么，此次集会，又是为了什么？又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呢？在以往的高等神会议中，艾欧会偶尔现身，此次也会如此么？ ※※※ “那么，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就别再浪费时间，”塔洛斯不耐烦地扭动着他的身体，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面前的桌子上胡乱刻着，“作为本次会议的提议人，兰森德尔，你把我们召集来有什么事？” 提尔有些不悦地看着风暴之神，这种问话原本应该由他来进行，他才是会议的召集者和裁判者，而塔洛斯的行为显然是僭越；不过正义之神并没有打算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晨曦君主，”提尔向兰森德尔微微点头，后者正与大地女神裳提阿并肩坐着，手握在一起；对于塔洛斯的询问，他只是微微一笑，而当质询者换成提尔后，他立刻站了起来，走到营帐的中间，风度翩翩地向所有神祗微微一躬。 “很简单，风暴之主，”他对塔洛斯说，双手五指交错，在胸前握着，“我邀请各位来此，既不是为了指控我们之中的某一个成员，也不是为了替长久以来的争执恩怨寻求一个终结——事实上，我只有一个目的。” “我为和平而来。”晨曦君主平静地说。 位置与塔洛斯相邻的坦帕斯发出一阵大笑，“这听起来真有趣，兰森德尔。和平？”战神讥讽地说，“你是希望我们签订一份永不相互侵犯的协议，还是希望我们彼此向对方作出承诺——以善良、爱与正义的名义？” 正在营帐内每一面银镜前欣赏自己美貌的淑娜哼了一声，不满地转过头来，坦帕斯话语中对于爱的轻视激怒了她。战争之神注意到了这点，但他并不在意，在坦帕斯眼中，淑娜与凡人中那些任性的女子无异，轻浮，浅薄，不知所谓，但也不值得放在心上，更不值得去花精力报复。 “都不是，”晨曦君主温和地说，“我并不期望能有永久的和平，事实上，我所期望的，仅仅只是暂时的休战；或者说，我期望我们之间达成一笔交易——暂时的交易。” “什么意思？” “萨弗拉斯权杖重现，而我们都已经知道它的秘密，”兰森德尔顿了顿，“不过，我对消息的传播速度表示非常的惊讶和钦佩，是不是，失落女士。” 暗夜女神莎尔浅笑着，身体微微前倾，“我赞同你的说法，晨曦君主，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秘密传播得更加快速了，它们就像是长着十二对翅膀再加八条腿。” “然而秘密掌握在你的手中。” “是么，但我听说，欧格玛的某位信徒，用威胁的手法逼迫我的一位牧师吐露秘密，并且告诉了他的朋友们。” 提尔打断了两位神祗之间的隐讳争执，他对这一切心知肚明——或者说他自以为心知肚明。提尔和兰森德尔，以及欧格玛和克兰沃，都是从他们的牧师那里得到了关于权杖的秘密资料——但其他神祗却也在随后就全都知晓，这显然是莎尔故意透露出去，除此之外别无他人。至于暗夜女神的目的，却也不难理解，既然秘密已经不能独自掌握，那么不妨把局势搅得更加混乱些。 “我们的话题似乎被扯远了，”正义之神用戴着铁手套的左手敲了敲他面前的审判席，提醒所有人将注意力拉回来，“晨曦君主，请继续。” “让我们开诚布公，”兰森德尔直截了当地说，“萨弗拉斯权杖对于我，以及提尔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如果那个预言属实，阿曼纳塔——他还活着，虽然现在不知躲藏在何处——拿到权杖的话，昔日的太阳神就会再次降临费伦……” “而你与提尔将会丧失几乎所有的神力，甚至死亡。”希瑞克嘻嘻笑着打断了兰森德尔的话，幸灾乐祸地评价说。 兰森德尔对他怒目而视，然而他很快平静下来，脸上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确实如此，谎言王子，你难得地作出了一次正确判断，看来希瑞经的影响终于从你身上消失了。” “都闭嘴！”班恩大吼一声，整个营帐都被震得簌簌发颤，“我浪费宝贵的时间来到这里，不是听你们在说这些废话！”他站起身来，右手食指指向兰森德尔，“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我不希望看到阿曼纳塔复活，”晨曦君主冷静地说，“权杖必须被找到，而且……” 他缓缓环顾营帐内的诸神。 “除了我、提尔、裳提阿、克兰沃和欧格玛外，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的高等神插手此事。” ; 序章 极星营帐 5 密斯拉有些惊讶地看着死神，阿曼纳塔能否复活，对于提尔和兰森德尔来说乃是生死攸关的问题；而她也清楚，什么时候都不必期望裳提阿和兰森德尔对某个事物会产生两种不同的看法；她也能猜测到，欧格玛为何被列为允许插手的神祗之一，他们必然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提尔与兰森德尔需要借重欧格玛的知识，而如果他们能顺利找到权杖，显然欧格玛会享有一定程度的使用权。毕竟，权杖放在知识之神手中是可以放心的，欧格玛是国度内最强大的神祗之一，他通晓至少上十种隐藏物品让所有神祗——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无法发现的方法，六年前他就对希瑞经成功使用过一次，让谋杀之神对面前自己创造出来的经书视而不见；同时，欧格玛有着良好的声誉，虽然很多时候，他都被指责为立场摇摆不定，但他确实从未主动挑起过任何的动荡和纷争，他更多的是愿意研究与发现新的知识与奥秘。而且，作为一位绝对中立的神祗，他也显然不期望看到目前的平衡被打破。 当然，最重要一条，欧格玛并非与阿曼纳塔同时代的古老神祗——尽管他的信徒宣称“无所不知的装订者诞生于世界之初”，但诸神都知道这显然只是一种宣传手段。 但克兰沃又为何加入进来？ 女神自然知道，在权杖出现的安姆，克兰沃的教会与提尔、兰森德尔、欧格玛的教会关系颇佳，而且在之前，他们已经为寻找权杖进行了一些合作。但信徒的合作并不代表神祗的态度，阿曼纳塔能否复活，完全不会影响克兰沃的利益，既然如此，他又为了什么？ 安姆的欧格玛主教说服克兰沃主教，使用的是一个未经证实的猜测：既然阿曼纳塔能借助权杖恢复力量，那么耶格自然也可以。但女神很清楚，克兰沃本人是决不会因此而担忧自己的地位的，死神对于耶格的信任，远远超出其余诸神，甚至超出对于密斯拉的信任，即便他们相恋的时候。 难道说，仅仅是因为提尔和兰森德尔需要更多的盟友，而克兰沃恰好愿意友情协助？当然，从提尔与兰森德尔的利益来说，权杖落在克兰沃手中，确实比落在莎尔或者塔洛斯手中要好得多了。 “很有趣，”暗夜女神格格笑了起来，“然而我不甚明白一件事：兰森德尔，阿曼纳塔能否复活，和你们生死攸关——但却关我们什么事？你又有什么权力，能禁止我们插手此事呢？莫非现在你是在代表艾欧陛下发言？” “自然没有”，兰森德尔承认，“所以，我仅仅是想和各位谈谈交易。” 坦帕斯双手抱胸，“那么，说说看你的条件。” “毫无疑问”，兰森德尔说，缓步走到暗夜女神面前，“我承认，倘若阿曼纳塔复活，无疑会导致我的死亡——但是女士，光明与黑暗从来对立，阿曼纳塔如果能恢复他曾经的力量，国度内就将出现最强大的一位神祗，远远超越诸位之上的太阳神；失落女士，你是否有足够的自信能与之抗衡呢？”他随即又转过脸面对着塔洛斯和坦帕斯，“同样，风暴之主，你一直以来就是阿曼纳塔的第一号仇敌，莫非你希望看到他的复活，莫非你觉得这符合你的利益？战王，难道你以为，以推行完善的官僚统治与精确律法为目标的阿曼纳塔，会容忍你继续在大陆各处挑起战乱？”他又转向班恩与希瑞克，“难道阿曼纳塔会容忍你在凡间散布纷争与恐惧，黑暗君主？难道阿曼纳塔会容忍族人们相互哄骗与谋杀？爱人彼此背叛与欺瞒，谎言王子？” 莎尔微微点头，她的兜帽落下，一头黑色长发披散下来，“听起来很有道理，兰森德尔，我从来不知道你还能这么冷静地分析利害。确实，阿曼纳塔复活，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但这却并不必然等于我们的利益一致。你又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我们放弃争夺那支权杖呢？” 兰森德尔的金色眼眸紧盯着莎尔，“女士，我必须提醒你，在不久之前，由于你对魔法网络的破坏，曾经导致了几乎所有的神祗——在座诸位全部包括在内——都受到了损伤。” “那又如何？维护魔法网络的稳定运行，乃是密斯拉的职责，却不是我的义务。” “但你已经激怒了诸神，失落女士，这对你来说绝非一个好消息。” “言之有理，”莎尔立刻点点头，“既然如此，晨曦君主，我也可以协助寻找那支权杖，不知你们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兰森德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多谢了，女士”，他彬彬有礼然而坚决地拒绝了，“但坦率地说，我们不能放心让权杖落在您的手中。我们不希望看到曾经的光辉之主复活，但我们同样也不希望面对曾经的暗夜女神。” 不满的冷哼声从旁边传来，风暴之神开始按捺不住，“岂有此理！”他咆哮着，正待发怒，莎尔却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请稍待，风暴之主，”暗夜女神轻柔地说，安抚着塔洛斯。她的声音细微，近似耳语，仿佛某种潜藏在心底的邪恶念头，直到人最软弱无助的时候才悄悄浮现。“我也有一个提议，诸位不妨听听。” 她站起来，双手优雅地做了个摊开的手势，一张无形的网络以她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遍布整个营帐，在场所有的神祗都察觉到了。 准确地说，这并非“一张”网络，而是一层一层的网络交错重叠起来，组成了一个立体的网状物，触及延伸至营帐内的每个角落——和密斯拉的魔法网络格局一模一样。不同之处在于，密斯拉的魔法网络呈明亮的银白色，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这种网络却像是透明的水晶试管里沉淀着淡淡阴影；越高层的网络，阴影越重，直至几乎全部成了黑色，但依然透明。 而且，这种新的网络中蕴含的力量似乎更加阴冷、冰寒，而且偏向黑暗。但它也同样有效地规范着原始的魔法能量，能够轻易为人所用。 “这是什么？”晨曦之神警惕地问，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莎尔微笑不语，对面的魔法女神已经替她说出了答案：“阴影魔法网络。” ※※※ “我的提议很简单，而且相信对大家都百益而无一害。”莎尔伸手将自己的长发拢在耳后，她的影子在地上变幻不定，“正如密斯拉刚才所说，这是我的新发明：阴影魔法网络。它可以做到任何现存魔法网络能做到的事情——而且更加稳定。” “而且没有漏洞。”她补充说。 “它够结实吗？”坦帕斯抬起右手，用两根手指在虚空中抓住阴影魔法网络的一小块，用力扯了扯。 “和你的铠甲一样结实。”莎尔保证说，“也和你的承诺一样可靠，战王。” 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提尔敲了敲审判席，让营帐内暂时安静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失落女士？难道你是要我们放弃现有的魔法网络，改用你这个仿制品？” “显然这不可能，公正者，虽然我很希望如此。但为什么我们不考虑多一种选择呢，人类总是说竞争比垄断更有活力，我想这个道理在神祗间也能通用。我只是希望，诸位能承认阴影魔法网络的公开存在，并且允许你们的信徒自由选择。如果你们的信徒愿意使用密斯拉的网络，那么你们自然使用它来赐予神术；但如果你们的信徒愿意选择我的阴影网络，那么你们就必须使用阴影网络来授予力量。” “很高明的技巧，”提尔评价说，“如此一来，魔法女神的权能就会逐渐地转移到你身上，至少是部分转移。而且如果我没判断错误的话，你对这种阴影魔法网络，以及它的使用者，有着非常强的控制力。” “这是为了保持网络稳定的必要措施。”莎尔狡猾地回答。 “但增加一种新的魔法网络，关系到诸神与凡人的联通，失落女士，你的这个建议只能当作提案而非简单的交易，如果高等神会议通过它，那么才可能实施。” “自然，”莎尔立刻说，“而且我可以保证，如果提案能够获得通过，那么我将同意晨曦君主的建议——不插手有关权杖的任何事宜。不仅如此，我还可以说服坦帕斯与塔洛斯同样置身事外。” 兰森德尔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暗夜女神提供担保的两位神祗。 “记住你的承诺，莎尔”，战争之神不理睬晨曦君主的注视，他瞪着暗夜女神，“战王一言既出，决不反悔；但战王也决不会容忍被他人欺骗。” “你会得到的，”莎尔保证，她向塔洛斯同样点点头，如此说。 “那么，就如她所说，”坦帕斯将目光转向提尔，“我支持莎尔的提案，并且同意：如果提案能够通过，那么在权杖的一切事宜中，我不予插手。” “你呢，风暴之主？”提尔询问着塔洛斯。 “我也同样。” 提尔不知道他们私下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清楚，在场所有神祗也都清楚：战争之神坦帕斯从不轻易许诺，而一旦许诺，就决不会反悔。 从提尔的立场上来说，权杖能落入自己或自己的盟友手中，自然是最佳的结局；次一等的情形，则是落入密斯拉、希瑞克或者班恩等神祗手中，会增强他们的力量，但还在可容忍的范围内——最必须避免的，就是让莎尔、塔洛斯与坦帕斯中的任何一位拿到权杖，因为他们是国度内最古老的神祗，与阿曼纳塔乃是同一时代。阿曼纳塔能借助权杖恢复力量，他们就也可能。 “那么，按照高等神会议的规则，莎尔作为提案者，在此种严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形下，无表决权。”提尔顿了顿，“而我，作为裁判者，在此种严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形下，同样无表决权。那么莎尔，你的提案如果要通过，就必须在其余十一位高等神中获得至少六位的支持。这是规则。” 规则必须遵守，无论在什么时候，即便它不利于自己——对于正义之神来说是如此。 ; 序章 极星营帐 6 “现在支持提案者，包括坦帕斯、塔洛斯、与我”，森德尔计算着，他微微俯身，看着裳提阿，“你觉得如何？”他轻声问。 大地之母稍稍考虑了一下，“我对莎尔的提议不感兴趣，”她说，“但我支持你。” “那么现在已经有了四位支持者，”兰森德尔说，转向克兰沃，“死亡之主，您意下如何？” 死神微微摇头，“我反对。” “再考虑一下如何？”兰森德尔劝说着，“虽然这并非理想的选择，但为了更重要的目标，有时候我们得牺牲一些东西作出妥协，这并非邪恶，反而是真正的善良。” “那是你的考虑，晨曦君主，”死神抬起头来，透过暗银色面具，他那双淡蓝色的双眼和兰森德尔的金色眼眸对视着，“善良与否，是你所考虑的东西，却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我只知道，规则必须遵守。” “并无哪一条规则禁止出现第二种魔法网络。” “自然，”死神解释，“但你应该能感觉到，这种新的网络里，充满了扭曲、邪恶、阴冷、杀戮和死亡的力量——这必将导致国度内亡灵的猖獗泛滥，邪恶的施法者可以更轻易地唤起亡灵，操纵尸体，禁锢灵魂。” “作为死神，我曾经与所有已死者与将死者定约：我必保证死者获得永远的安眠，不被任何邪恶力量再度侵扰占据。晨曦君主，我很乐意协助你寻找萨弗拉斯权杖，但我无法赞同莎尔的提议。” 兰森德尔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目光从魔法女神脸上移过——他知道密斯拉必然会反对，根本就无需征询意见或者劝说；他望向欧格玛，知识之神微微点头，“我支持，”他说，“事实上，我一直对这种传说中的阴影魔法网络很感兴趣，失落女士，你不介意我对它做一些研究？” “那是我的荣幸。”暗夜女神彬彬有礼地回答。 兰森德尔走到爱情女神淑娜面前。 “美丽的女神”，他恭维着，“您对莎尔的提议如何看待呢？” 淑娜甜甜地笑着，看着晨曦之神，然后她偏着头想了想，“我反对。” 兰森德尔在心中叹了口气，淑娜与密斯拉关系融洽，而对暗夜女士敬而远之，这是诸神都清楚的事实。淑娜反对莎尔的提议，原本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兰森德尔还是问了句：“能告诉我理由吗，火发女士？” “因为坦帕斯支持。”女神立刻回答，“他支持，所以我就要反对。” 这个理由出乎兰森德尔的意料之外，他苦笑起来。现在除提尔与莎尔之外的十一位高等神中，已经确定有三位反对，而支持者暂时只有五位——必须至少再获得一位神祗的赞同，否则提案就无法通过。 尚未发表意见的三位神祗中，对西凡纳斯基本不用抱希望，作为极度重视自然界平衡，被尊称为“森林之父”，甚至对农耕与狩猎活动都有些反感——更别提人类文明化大都市——的自然之神来说，他必然不会接受这种充满阴暗衰亡气息的魔法网络。 至于希瑞克，晨曦君主决定把他放到最后打交道，那么，就只剩下班恩。 ※※※ 班恩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营帐内所发生的事情，抬起戴着铁手套的右手，探入那交织而整齐的阴影网络中，他没有在表层停留，一直深入到非常核心的部分，然后停了下来。 一团黑色的火焰在他面前出现，翻腾燃烧着，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班恩呼地吹了口气，火焰猛地升腾起来，怪兽一般张牙舞爪，接着突然又凝固静滞，成了焰状的黑色冰块，晶莹闪光。 班恩伸出手指在上面弹了弹，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就像是敲在木头上。他微微点头，重重地弹了一下，黑色冰块啪地碎裂成无数晶片，然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散。 “这种新网络看起来似乎不错，”班恩用满意的口气说，将手臂从网络深处抽回来，“或许我该考虑支持你的提案，莎尔。” “兰森德尔会高兴的。” “确实，”兰森德尔不动声色地说，“不过我想你另有条件？” “一点也不错！” 班恩啪地打了个响指，他如一头狮子般跃起来，大踏步走到营帐的中心，站定，转过身来，右手直直指向一位神祗。 谋杀之神希瑞克。 “我现在向高等神会议提出控告：希瑞克抢夺无信者的灵魂，这破坏诸神协定，理当被严厉惩罚。” 一旁的克兰沃微微抬起头来，他的暗银色面具上微微反光，眼中漠无表情。 “一切无信者归我管辖，”死神平缓地说，声音冰冷而坚硬，“而我并未提出控告，班恩，你是否越俎代庖了。” “班恩控告的是希瑞克破坏了诸神协定，抢夺无信者的灵魂只是一种具体的行为方式，”提尔作出了裁决，“任何神祗都有义务遵守协定，同样也都有权力指控破坏协定者，因为这是诸神共同的协定——班恩并不被排除在外，指控有效。” “希瑞克勾结无尽深渊的塔那厘，从克兰沃的审判之城抢走了一名无信者的灵魂，而此人当时已经被判处钉上无信者之墙——关于这点，诸位当时在场的所有信徒灵魂都可以作证，自然也包括我的信徒。希瑞克，你能否认这点吗？” 面对班恩的质问，残酷的笑声从谋杀之神的咽喉里挤出来，仿佛一把尖刀撕开空气，“这些都没错，班恩，但你又能怎么样？跪下来哭喊着乞求这些笨蛋支持你？”谎言王子傲然站立着，睥睨四顾，手按在腰间的长剑剑柄上，“我乃自有永有，超越万物，高于一切的存在；我乃诸神之王，无上圣主；我的行为岂是你们这些家伙的地精智商可以理解的？班恩，难道你以为一群蜥蜴聚集在一起就能审判巨龙，难道你以为一群苍蝇嗡嗡叫嚣就能威胁勇士？” “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所在，暗日，”班恩怜悯地叹息着，“我承认现实，而你反之。” “现实？”希瑞克大笑了起来，“这世界上没有现实，只有程度不同的谎言。” 班恩耸了耸肩，不再和他争论。“既然希瑞克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行为，”他转向审判席，“那么提尔，按照诸神协定，他应该受到何种惩罚？” 提尔举起他的战锤，重重敲了一下审判席，“按照诸神协定，他的信徒自此之后在死神的国度，包括审判之城中，将不受任何保护。” 这个决定是即时生效的，而且完全无需诸神表决，因为规则早已确定，而当事人直接供认不讳——当然，即便需要表决，班恩的提议也会毫无悬念地通过。自从动荡年代之后，诸神的力量越来越多地来自于信徒，对于营帐内的诸位来说，信徒——无论活着的或者死去的——乃是最宝贵的财产之一，是决不能容忍别人侵犯的。一直以来，诸神协定勉强保证了基本的平衡与妥协，也得到了一致的认可；抢夺一名无信者，从表面上看仅仅是挑战了死神的权威，实质上却让诸神都感觉到了威胁。 最重要的是，这位破坏规则者，乃是希瑞克。对于这位谋杀之神、谎言王子，无论多么加意提防都不能算是神经过敏。 “你胆敢裁判我？”希瑞克的骷髅面孔扭曲着，无数张脸从体内争先恐后地浮上来，发出厉声尖叫，“诸神协定是几千年前的垃圾，它订立的时候根本未曾征得我的同意，它有什么理由来约束我？它的签订者现在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你居然把这种废纸战战兢兢地顶在头上……” “至少还剩一个，”莎尔慢慢说，她的声音依然低沉柔和，但却清楚地打断了谋杀之神的咆哮，“如果我记忆不错，当时还有一位柯萨也在场——当然，现在确实已经没有柯萨了。” 希瑞克不耐烦地看了莎尔一眼，没有理睬她在说什么。“立刻收回你那荒谬的裁决，盲眼的老家伙，”他呵斥着，“向我下跪求饶，我可以考虑减轻对你刚才的冒犯的惩罚——也包括你们，”他举起手，对营帐内的所有神祗做了一个囊括在内的手势，“奉我之名，尊我为主，否则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是么，”莎尔似乎颇感兴趣地询问，“其实我很想请教，这个‘将来’具体何指？世界的终结？” “当我拿到那支权杖的时候，”希瑞克宣称，“谋杀神职配合上预言之力，这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将如狂风中的蜡烛萤火，随时会被我吹熄，即便是神祗也不例外。” “听起来真是宏伟的目标。”莎尔点头称赞，“然而在此之前，似乎你要面对至少五位高等神的阻挠。” “你什么时候见过螳螂能挡住车轮，”希瑞克不屑地回答，“考虑好了吗，蜥蜴们。”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诸神以混合着嘲笑与怜悯的眼光看着他。谋杀之神愤怒起来，他盯着提尔，手紧紧握在剑柄上，黑色的气流环绕在他身周，形成急速的旋风；有那么几秒钟，在场所有神祗都以为谎言王子要出手攻击正义之神，然而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们会后悔的！”希瑞克宣布说，他的身体被裹进一团散发着恶臭的云雾中，然后消失不见。班恩微笑着坐回自己的座位，“那么，我支持莎尔的提案，并且同意不再插手有关那支权杖的一切事宜。” ; 序章 极星营帐 7 在获得六位高等神支持，并且希瑞克退席的情况下，暗夜女神的提议被通过。在整个过程中，密斯拉没有说半句话。她或者是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又或者是已经对诸神失望。 莎尔微笑着，向所有神祗施礼，然后身体渐渐淡化，渐渐透明，变成一团模糊不定的阴影，消失无踪；随着她的离去，班恩、坦帕斯和塔洛斯也一个接一个离开营帐，返回自己的国度。 “西凡纳斯，您的看法呢？”兰森德尔询问自然之神。 化身为一位穿着橡叶鳞甲少年的西凡纳斯考虑了一会，然后他点了点头，“我对萨弗拉斯权杖不感兴趣，对阿曼纳塔也不感兴趣——我不想卷入这些争斗中，但我希望自然的平衡不会因此受到破坏。” “我们也期望如此，森林之父。”兰森德尔向他保证。 西凡纳斯也起身离去，此时淑娜已经在每一面银镜前将自己照了三遍，意犹未尽地走过来。“似乎都走了？”她问，“那么我也该回明水境了，晨曦君主，你是否愿意护送我回家？” 兰森德尔不假思索地弯了弯腰，正准备说“我乐意效劳”，裳提阿在旁边不悦地哼了一声。 “我深感荣幸，女士，”晨曦君主的脸上笑容依旧，虽然稍稍有些尴尬，“不过您也看到，我现在正为一些琐事头疼至极，下次有机会我登门拜访如何？” 淑娜格格笑了起来，狡黠地看着兰森德尔，又看了看裳提阿，她偏偏头，任由一头火红长发披洒下来，在空气中弹跳着，发梢绽放出一朵朵火花，瞬亮瞬熄。 “不插手就可以了是么，”女神说，“反正我的信徒们也不喜欢成天砍杀，她们更喜欢享受生活的乐趣。我答应了，晨曦君主。” 兰森德尔再一次躬身，“作为回报，火发女士，自此之后，凡奉您之名的凡人，在遭遇一切困难艰险时，均可以前往晨曦神殿寻求协助，凡我信徒必不会拒绝。” “如此多谢。”淑娜表示感谢，她抬起右手让兰森德尔轻吻手背，然后缓缓后退，全身化为一团深红色火焰，噗地四散飞溅开来，隐约间还能听见她的娇笑声，渐渐远去，缈不可闻。 十三位高等神已经离去七位，现在营帐中仅剩魔法女神尚未表明态度。兰森德尔犹豫着，考虑应该如何说服对方，这很困难。密斯拉并不傲慢，但却固执，决不会被别人的话轻易打动。 权杖曾经归阿祖斯所有，而阿祖斯现在是密斯拉的助手；即便不论权杖本身的力量，密斯拉也有足够的理由去夺取权杖。而且刚才在关于阴影魔法网络的投票中，兰森德尔站在莎尔一方，这很难获得密斯拉的原谅。 不过，试试看再说——晨曦之神永远是乐观的，这就像他的灿烂微笑一般永不褪色。 “神秘女士，”他用尽可能诚恳的声音劝说着，“我并不希望与您为敌。” “我也不希望。”密斯拉冷冷回答，“然而魔法女神也绝非软弱可欺的存在。” “我想您误会了，女士”，兰森德尔说，“这个国度中决没有任何人胆敢对您不敬，如果不是这件事实在至关紧要，我们也不会如此匆忙行事，以至于无意之间有所冒犯。” “神祗的行为不存在‘无意’这个修饰，”密斯拉的语气依然冰冷，然而接下来，她的话里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但我对它也兴趣不大，既然已经确定它并非阿祖斯所创造，那么他也就没有理由主张所有权。” “不过，”她突然又把话转了回来，“阿蓝多的预言里，还提到说，权杖会让耐瑟之书重现？” “当它被‘拥有毁灭者血统的巫师’掌握的时候。” “这个毁灭者指谁？” 兰森德尔的嘴唇动了动，目光转向欧格玛；知识之神的手指轻轻在空气中滑过，仿佛拨动了无形的琴弦，发出悦耳的音乐声。“事实上，密斯拉，我也未能确定这个毁灭者的真实所指，不过，我们确实已经有了怀疑目标。” 魔法女神的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一切知识的装订者，无所不知的欧格玛，难道都解不开一个凡人的预言？” “你知道，女神，”欧格玛丝毫没有动怒，“凡人也能做成很多事情，甚至是神祗都做不到的事情，比如说希瑞经。当时您禁止了他借助魔网的力量亲自对经书施法，而我也拒绝提供永恒书记供他差遣，如此一来他无法亲自动手——但结果是：他的信徒居然也将这本书完成了。” “至于阿蓝多，我承认我的知识在这一领域确实出现了一些空白或者迷雾。”知识之神继续说，“但是女神，你我都清楚，即便是在座诸位这样的高等神，虽然能在举手之间让天翻地覆山川易位，能在动念之间让生死转移，让王国兴衰；但也都决不能预见到千百年之后国度的变化。而阿蓝多却做到了这点，虽然他仅仅是个凡人。”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事情或许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或许复杂得超出我们的意料。” “是这样么，”女神仿佛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总之我不必关心这些。权杖的事情，我可以不插手；但耐瑟之书，却必须归我所有。” 几位神祗互相看了看。 “一言为定！”提尔说。 密斯拉看着一言不发的克兰沃，她似乎都能看到那副暗银色面具后的脸上的表情，如冰石一般冷淡，如死亡一般平静，仿佛漠视世间一切。 “一言为定！”她最后重重说，化为七颗蓝白色星星冉冉上升，直到极星营帐的顶部，最后消失不见。 ※※※ “似乎还能勉强算是一切顺利。”兰森德尔对提尔说，“不过，你确定莎尔真的会恪守她的承诺么？” “她会的，”提尔说，“无论她是否愿意，她都会遵守她许下的承诺的。” “那么好极了。” 兰森德尔依然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他也清楚提尔必然不会撒谎，只是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强的信心。他思考着，决定先讨论下一步的行动；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到营帐在剧烈摇晃，仿佛地震，四壁在快速塌陷崩溃。原本在他眼中，极星营帐是一座春天的花园，娇嫩欲滴的鲜花在轻柔的晨风中摇摆——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在如烈火上的冰块般急速融化。地板开始出现裂隙，越来越大，最后完全粉碎，露出下面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 营帐内的诸神并不惊讶，他们静静地等待着。这种景象虽然不常发生，但他们都很清楚，这是上神艾欧即将降临的先兆。 很快，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包裹在黑色的虚无中，头顶上却是一片明亮耀眼的星辰。原本神祗的心灵中每个角落都时刻回荡着千万信徒的祈祷，但此刻这些虔诚的声音都渐渐微弱，渐渐远去。神祗们远离自己的国度，远离信徒，远离费伦世界，仅余最本质的核心神智在一片广阔的黑色虚空中漂泊。 然后他们听到了艾欧的声音。 诸神的统治者并未现身，他的声音从每位神祗的心底响起，同时也从无数星辰中发出。当他说话的时候，诸神听不见其他的任何声音，耳中唯有他的话语在轰鸣震荡，遥远无际。“做得不错，”艾欧说，“我对你们的表现很满意——我得说，你们难得能让我满意一次。” 提尔谦卑地低着头。 “今天你们在营帐内所作出的一切承诺，都会得到有效的遵守，兰森德尔，你与其担心其他人的阻挠，不如多想想怎样才能抢在阿曼纳塔之前找到那支权杖。” “我会竭尽全力。”晨曦之神保证说。 “希望如此！” 艾欧的声音渐渐远离，满天的星辰也渐渐黯淡下去，最后全都熄灭。诸神被完完全全的黑暗和虚无包围着，仿佛在无数位面间穿梭移动，最后眼前突然大放光明。 兰森德尔发现自己又已经身处极星营帐内，花园的影像又重新出现在眼前，而成千上万信徒的祈祷声也纷纷涌进他心灵的每个棱角，清晰可闻。他环顾四周，诸神都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丝毫移动，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个幻境，虽然晨曦之神清楚知道那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只是有件事我还没太明白，”他问提尔，“为何艾欧陛下此次会如此明确地支持我们。” 提尔没有回答，一旁的欧格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因为他也不希望看到阿曼纳塔的归来。”知识之神如是说。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 从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渔村，发展到今天的费伦第七大港口、安姆帝国首都，阿斯卡特拉称得上是国度内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古老的城市，往往给人以杂乱繁复的感觉，越靠近中心这种感觉越强烈，因为它是一点一滴，积累敷衍而来，充塞着无数的曲径胡同，老旧建筑；自然无法如新建立的城市一般事先规划严整，条块清晰，走在街道上，觉得纵横平直，四通八达。 阿斯卡特拉也如此，不过，神殿区却是特例。 其实在阿斯卡特拉的市民，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市民口中，现在的神殿区，往往被称为“新神殿区”。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个新字，修饰的是“神”，而非“神殿区”，因为阿斯卡特拉从来就不存在一个旧的神殿区。 历史上，在安姆活跃的主要是苏伦、淑娜、班恩、沃金和裳提阿五位神祗的教会，由于彼此的信念歧异过于悬殊，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性，它们并没有共同建立一个专门的神殿区，而是各自为政。班恩的信徒自然不会在公开场合聚集，沃金教会则在码头区拥有着一座占地极广的金顶大神殿，苏伦的神殿在波涛区，如此等等。动荡年代让他们全都沉寂了下去，而安姆南方的邻国泰瑟尔，因为两位君主间长达几十年的，刚刚才勉强平息下来的激烈内战，人民大量逃离迁徙到安姆；他们不仅带来了泰瑟尔最著名的手工艺，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神祗与信仰。 新的神祗教会迅速在这块商人领地扎下根来，并且逐渐取得优势地位。而安姆原有的教会势力，或者因为神祗死亡——例如班恩，或者因为神祗失踪——例如沃金，或者因为神祗衰弱——例如苏伦，纷纷陷入低潮。大地女神裳提阿的势力倒依然不容小看，不过她提倡农耕，反感扩张得越来越厉害的人类都市，教会多在乡村，信徒们也多为农耕者；在阿斯卡特拉这种银币之都没什么影响力。 最后，七位神祗的教会，包括自泰瑟尔传入的提尔与海姆，以及提尔的从神伊尔玛特与托姆，也包括一直在安姆低调存在，然而影响力逐渐增加的兰森德尔与欧格玛，再加上五年前自希瑞克手中夺取死神宝座，一时势力大振的克兰沃，他们联合起来，获得市政府的支持，在阿斯卡特拉北部辟出一块区域，建起了专门的神殿区。 由于是有规划的建筑，神殿区异常的整齐。倘若从空中鸟瞰，那么会发现它呈一个回字型，格局其实也很简单，外环的正方形上，坐落着七位神祗的神殿和炽热之心圣武士团总部；而内环的小正方形，则是诸神殿的一些祈祷、集会，或者训练的场所，以及花园。内环与外环之间，则是人口开凿出来的河道，上架八座石桥。在神殿区的东南角上开了个口，将横穿阿斯卡特拉市的河流引了进来，然后从西南角的出口流出，形成活水。 在神殿区的周围，有着虽然并不甚高耸，却异常宽阔的城墙，其上可以稳当地跑一辆四轮马车而无倾覆之忧，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各神殿的侍卫全副武装地巡逻着，以防敌对的教会信徒来破坏捣乱。城墙同样呈一个严整的正方形，将各大神殿护卫其中。东西两面城墙上各有两扇城门，分别通往行政区与波涛区，自然也有卫兵整日整夜把守；南北城墙却是封闭的，无法通行。 伊斯塔从欧格玛神殿里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将落未落，一点余晖洒落在水面上微光鳞鳞。各教会的信徒们大多返回家中，热闹了一天的神殿区又重新变得安静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苍茫暮气重重包裹，然后自嘲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思思现在在做什么呢？他心想。上次从特迦丘陵回来，一晃也已经过了近半个月了。萨弗拉斯权杖在混战中下落不明，思思一时也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于是伊斯塔建议她先与自己一道回到阿斯卡特拉，暂且修整一段时间，等有了进一步的线索或者消息再做打算。 预料之中的，思思同意了这个建议。他们先回崔米镇，将那几柄没派上用场的古老秘银剑还给寇普利斯镇长。由于遗失了一柄——最短小的那柄在黯影身上，事后他们搜索遍了方圆五公里的地方也未曾发现刺客的尸体，也只好不了了之——伊斯塔算是又欠了老朋友一次人情。修整两天之后，他们回到了阿斯卡特拉，在铜冠酒店暂时住下——比较起来，思思显然更满意镀金玫瑰酒店的陈设与环境，以及食品的口味，然而很可惜，伊斯塔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金币。 这十几天来，伊斯塔忙碌异常，不是出没于城内各酒馆码头打探消息，就是在欧格玛神殿内和命名者查阅史籍秘密商议。思思却悠闲得很，她社会生活经验不足，又是个巫师（在安姆，巫师还是神秘而令人畏惧的存在），更对阿斯卡特拉人生地不熟，伊斯塔担心她不慎弄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又是大麻烦，于是小心建议她尽可能不要出门。他原本还怕小女孩好奇心重，不肯听他的话，早就准备好了大费口舌；没想到思思这次的表现却有些反常，听伊斯塔如此说，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点点头，“好的。” 伊斯塔有些惊异，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心神不定没听清楚自己的话，接着以为她是打算表面答应，暗自偷偷溜出去玩，反正伊斯塔也不可能整天看着。但几天后他发现，小女孩这次乖得出乎意料，居然真得整天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步都不出门——至少卡罗德是如此回报的，而伊斯塔相信他不敢对自己撒谎。此人是铜冠酒店的一个侍者，主要的工作是打扫卫生，因此有足够的理由经常进出各位客人的房间；他曾经打过伊斯塔那从来就未曾鼓胀过的钱包的主意，结果被狠狠教育了一顿，自此之后充分认识到自己与卡拉图人之间的差距，反而主动投靠过来，成为伊斯塔在铜冠酒店的一个耳目，经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当然，他每次也都能从中分得一些酬劳，伊斯塔并非小气的人。 “她整天都在房间里看书？” “是的，”卡罗德恭敬地回答，“我每次进去的时候，她都躺在床上看书，偶尔在房间里走动。” “她注意到你了么？” “是的，她有时候会看着我干活，有次还和我说话。” “说什么？” “她问我城里有没有什么著名的巫师，有没有什么著名的魔法商店。” 伊斯塔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怎么回答的呢，卡罗德先生？” “我回答说，巫师们行事都很神秘，不是我所能了解的，魔法商店我更是从没去过也没关心过；伊斯塔先生对这方面比较熟悉，请教他应该能有满意的答案。” 对于卡罗德的应对，伊斯塔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他口袋里原本就寥寥无几的银币又少了一枚。这次的任务，不但功败垂成，而且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原本在德阿尼斯城堡里找到几枚宝石，结果还被卡多佐撞上，不得不又放下——本来倒也可以事后再偷偷拿，结果城堡塌成了一堆废墟。伊斯塔估计那些宝石未必会全都压碎，但他实在没兴趣费精力去搬开石头寻找，那太耗精力，得不偿失。 不过路过崔米镇的时候，他又从老朋友寇普利斯镇长那里敲诈了一笔。不多，但也勉强足够应付接下来两三个月的生活，虽然会很拮据。伊斯塔倒是不甚在乎，反正他习惯了；不过想起思思对于铜冠酒店的抱怨，再想起卡罗德转述的话，思思向他打听魔法商店，莫非是要去购物？魔法物品可都贵得离谱。 看来得考虑考虑去弄一笔钱了，他自言自语。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2 他慢慢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顺着路走到神殿区的东南拐角处；欧格玛神殿在神殿区的正南，而铜冠酒店在阿斯卡特拉南部的河流区，直线距离原本也不长，然而如前所述，神殿区城墙的南面是没有门的。伊斯塔要想回去，除非有飞檐走壁的功夫，能翻越城墙还不被卫兵发现，否则就得先出神殿区的东门，再穿过行政区，绕上一个大弯。 隐约有些刀剑撞击声传入耳朵，伊斯塔抬了抬头，看见前面是炽热之心的总部。天色渐暗，而那里灯火通明，大约圣武士们依然在训练。卡拉图人同情地摇了摇头，炽热之心的这些新成员真是不幸。 特伽丘陵一役，除卡多佐之外，炽热之心的圣武士全军覆没，这无疑对神殿区的各教会来说是个沉重打击。卡多佐回城之后，很快就被任命为炽热之心的新任团长，接替已经死亡的凯德瑞尔；而新团长上任的第一项工作，就是让自己摆脱guang杆司令的尴尬身份。伊斯塔对此没太关心，但他这些天经常出入神殿区，多少也听闻到一些消息。据说这次炽热之心的招募标准，比起以前宽松了很多——而且也合理了很多。只要是神殿区内这七大教会的成员，均获得初步的资格，不再如以前般限制必须是提尔、兰森德尔和克兰沃教会成员，也不再限制必须是圣武士；当然，这仅仅意味着拥有了入场券，真正能通过选拔的，依然是出类拔萃的少数。 具体的情形，伊斯塔也不太清楚，反正他对此也不甚感兴趣。但炽热之心的新成员们天天在神殿区中心的训练场内锻炼武技和魔法，动静很大，他想视而不见都不可能。用欧格玛神殿的副主教费斯切拉调侃的话说：“我们自然知道是小伙子们在努力训练，外面的人听了，只怕会以为神殿区发生了暴动。” 神殿区自然没有发生暴动，倒是伊斯塔怀疑在卡多佐的这种高强度训练下，炽热之心的新成员们会不会发生暴动。他有次早上五点钟从欧格玛神殿出来，居然发现卡多佐已经站在训练场上指挥部下训练两两夹击；算起来，卡拉图人也是神殿区的常客了，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趟；在他的记忆中，无论是以前的拉瓦赛当团长时，或者是后来的凯德瑞尔当团长时，这种情形还从没发生过。 现在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他们居然还在总部里训练？卡多佐先生真是精力充沛啊，伊斯塔感叹。 他加快脚步，转过拐角，再直走五十米就是城门了。两个卫兵正有些无精打采地持戟站立着，行人渐少，他们也懈怠了下来，毕竟，已经工作一天了。其中一个朝这边瞥了眼，看见是熟悉的卡拉图人，也就没太在意，转过头去和同伴聊天。 “伊斯塔？”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有人正朝这个方向走过来；剑士慢慢转过身，站定，看到全副铠甲的卡多佐正走出炽热之心总部的大门，金黄色头盔托在手上，温和地微笑着，虽然掩不住的一脸疲惫。 “卡多佐，”伊斯塔也微笑着，“几天不见了，看起来圣武士团的工作很忙。” “不不，”卡多赶快佐纠正他的说法，“现在已经没有圣武士团了，现在就是炽热之心，不再是炽热之心圣武士团。” “明智的举动，”伊斯塔称赞说，“兼容并包确实是更有利的，过于局限和狭隘只会削弱自己。” “我也如此觉得”，圣武士说，他用目光指了指旁边的炽热之心总部，“那么，卡拉图剑士，有没有兴趣来看看，兼容并包的炽热之心如今战斗力如何呢？如果你正好有空的话。” 伊斯塔疑惑着，“看看？” “更准确的说法是试试，”卡多佐笑了起来，他压低声音，悄声说，“实际上，伊斯塔，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请说。” “新加入的成员，大多都是各教会的佼佼者，能加入炽热之心，他们更视为对自身的肯定，所以呢……”卡多佐犹豫着，有些难以措辞，“他们似乎有些过于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过于自信是么？” “嗯，可以这么说。” 伊斯塔笑了起来，“那简单之极，让他们见识一下审判者卡多佐的实力就好了，他们总不至于有人能是你的对手吧。” “这个，”卡多佐的眉头皱得更紧，似乎感觉更加难以措辞了，“我如此做过，然而并无效果，他们似乎认为被我击败并不值得深刻反思，所以我想是不是……” 他的脸色陡然变了变，仿佛刚刚想起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抱歉，伊斯塔先生，我并非是说……” 伊斯塔微笑着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这让他决定接受圣武士的邀请；而且，作为一名战士，心底总是免不了有些争强好胜的念头，他也想看看这些被选拔出来的优秀者的水准。“我明白了，卡多佐，这很正常；那么，就让我认识一下炽热之心的新勇士们吧。” “多谢了。”卡多佐说，“请随我来。” ※※※ 伊斯塔这还是第一次进入炽热之心的内部，而且是被邀请，他站在卡多佐身旁，有些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四周。炽热之心正厅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三位神祗的塑像，除了粗大的石柱，除了墙壁上的“法律即正义，荣誉即生命”的标语，除了顶上的水晶吊灯，地上用大理石拼成的图案，再除掉墙边武器架，就只剩下人了。 人有二十三个，伊斯塔在心中默默数着，这个数字不包括自己和卡多佐在内。他们应该都是炽热之心的新成员，从装束和动作上判断，大部分应该都是牧师，圣武士倒不多，最后还有一个，穿着淡绿色锁链甲的年轻人，如果他没看错，那应该是个欧格玛的信徒，一个吟游诗人。虽然没打过交道，但卡拉图人确定他和自己以前在欧格玛神殿里见过面。 “集合！”卡多佐大喝。 长靴的金属鞋跟敲击在地板上，发出一片混乱的响声，然后骤然停止。一个四排的队列迅速形成，所有人的腰都挺得笔直，他们的脸上满是汗水，口中大都还在微微喘息，灯光下隐隐能看见头发上热气蒸腾。 “我来介绍一下，”卡多佐说，“站在我身旁的这位是……” “我自己来吧，”伊斯塔突然说，他上前一步。卡多佐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我是伊斯塔，一个战士，一个冒险者。”卡拉图人自我介绍说，他的眼光从面前的一排脸上扫过，注意着每个人神情的差异，那里有诧异也有不屑，“很高兴见到诸位，因为看到你们我就仿佛看到了金币在灿灿闪光。” 所有人齐齐一愕，莫明其妙。 “伊斯塔……” “听我说，”语出惊人的剑士制止了卡多佐的发问，“听我说，”他逼视着眼前的炽热之心战士们，“其实我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和各位较量较量。” “较量？” “较量，”伊斯塔确认，“刚才我遇上了你们的团长，卡多佐先生，言谈中他大力称赞诸位的勇气和技艺，而我对此持怀疑态度。” 他注意到有几张脸已经开始涨红，虽然原本因为训练剧烈就已经通红如蒸熟的螃蟹了。 “于是我向他建议说：让我来和诸位较量较量。不过我是个冒险者，不是神职人员，更不是炽热之心的成员；我的长剑出鞘，只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为了获得金币——而且我恰好最近很需要钱，正打算寻找一种最安全，最轻松，而且把握最大的赚钱方式。” 伊斯塔微笑着，故意对眼前那二十几道愤怒的眼神视而不见，“卡多佐先生同意了我的建议，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我解释得是否够清楚了？” 卡多佐保持沉默，提尔的圣武士不能撒谎，幸好沉默并非谎言。 “原来如此，”看到团长没有否认，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站了出来，铠甲上的金色巨眼图案说明他是守卫之神海姆的信徒，“那么，伊斯塔先生打算如何较量呢？” “一对一，”伊斯塔说，“我们以一个金币为基础，逐次翻倍递加。” “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出来与我较量，倘若我胜利，那么你们需要付给我一枚金币；同样的，如果我失败，则需要付给你们一枚金币。失败者可以继续挑战，对方不得拒绝，不过，赌注需要增加到两枚；第三次较量的赌注增大到四枚，然后八枚，以此类推，直到六十四枚为止。” “六十四枚？也就是说你打算独自一人参加七次战斗？” “金币总是多多益善，”伊斯塔似乎有些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可惜我还另有约会，只能花一个小时在这里；而且，看在卡多佐先生的份上，我也不打算把各位全部都打倒。再说，各位虽然大多是贵族，却也未必能付得起几何倍数增长的赌注吧。” 他的狂妄终于激怒了所有人，除了卡多佐。炽热之心的新任团长并不确定这个卡拉图人在打什么主意，但无疑，这并非他真实的一面。 “那么就开始吧。”卡多佐说，同时也计算着炽热之心的经费数额，“就如伊斯塔先生所说，雷克南，第一场，由你出战。” 刚才问话的海姆信徒踏前两步，双手握柄，倒提着一把训练用的未开锋重剑，他微微躬身，用剑柄敲击了一下胸甲，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海姆圣武士吉米－雷克南，向伊斯塔先生挑战。”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3 墙边的武器架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其中剑类大约占了一半；伊斯塔挑选了半天，最后选中了一把看上去最普通的长剑。当然，这把剑也是训练用剑，并未开刃，剑身细长，利于刺击而不适合砍劈。 伊斯塔选中它，原因其实很简单，它和自己的长剑分量最接近，长度也仿佛。这毕竟是在比武较技，不是生死搏杀，自己的剑是真家伙，不能动用，那么就只好找把尽可能相似的替代品了。 他握着剑，随手在空中挥了几下，然后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仿佛一个历史学家正在鉴赏古董。在他身旁，场地已经空了出来，雷克南稳稳站立着，摆着标准的格斗准备姿势等待着对手。年轻的海姆圣武士未戴头盔，他的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大约是对这个卡拉图人居然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来挑选武器感到不满。不过，圣武士的纪律约束着他，让他没有将这种不满更进一步地表露出来。 然而他真的已经等了太久了，或者说，那个混蛋的卡拉图人真的已经拖延得太久了，久到我们年轻的圣武士胳膊都有些酸麻了，毕竟，长时间维持一种虽然看上去很帅气，实际上颇耗力的姿势，并不是很轻松的事情。最后，卡多佐决定提醒一下，他咳嗽了一声，“伊斯塔……” “好了”，卡拉图人恰到好处地说，他提着剑，依然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走过来，站在雷克南的对面，“可以开始了么？”他扭头问侧后方的炽热之心新任团长，本次比试的临时裁判。 “等等！” 虽然很想把这个讨厌的卡拉图人砍成两段，但圣武士的荣誉感还是让雷克南决定提醒一下对手的疏忽，“你忘了选择护甲了，伊斯塔先生。” “哦，谢谢，我不需要，开始吧。” 雷克南摇头，海姆的圣武士和他们的神祗一样固执，或者说死脑筋，“不行，这不公平；如果你不需要护甲，那么我也不能穿……” “如此说来，你的对手如果不穿护甲，你也就不会穿？” “我是个圣武士，”雷克南骄傲地回答。 “那如果你的对手穿着皮甲，你是不是也要换下你的全身铠甲，换上一副同等质量的皮甲？” 雷克南怔了怔。 伊斯塔一步步逼上来，“如果你的对手也穿着全身铠甲，但质量不如你的优秀，你是不是要先赞助对手一笔钱，让他换副铠甲再来？或者你对自己的铠甲砍几剑，将它破坏到和对方‘公平’的程度？我的圣武士先生？” 他越走越近，距离雷克南仅仅不到一英尺，然而长剑依然随意地提在手中，完全没有一点攻击的架势，仿佛更像个怒气冲冲的教师上前来指责犯了低级错误的学生；海姆的圣武士一时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是挥剑还是后撤。而事后回忆起来，他都有些诧异自己当时的表现，居然完全被这个卡拉图人的气势压倒，浑然忘了对手只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平民；当他看到伊斯塔一步一步逼近，厉声呵斥他的时候，心底几乎都要涌起弃剑认错的念头，就像以前面对他的导师一样。 但伊斯塔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铛的一声震响，双方的剑在空中交击一次，这是伊斯塔突然发动了进攻，他陡然斜跨了一小步，长剑自雷克南的左侧疾劈下来，直击脖颈部位。由于兵刃不是特别趁手，这一剑不如平常那般快若雷霆，却也迅捷无比，他又已经靠得很近，雷克南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只是倚靠长年刻苦训练获得的身体本能反射，双手握剑向外格了一格。 双剑一交，雷克南立刻发现不对。他的手臂由于长时间地保持一种姿势，血液循环不畅，平常的力量连一半都使不出，再加上是仓促应敌，虽然双手握剑却都架不住对手的长剑，身体也被震得猛地晃了一晃，右脚退了一步方才勉强站稳。他心中恼怒这卡拉图人居然如此卑鄙，用这种近乎偷袭的打法，身体刚刚稳住，立刻深深吸了口气，大喝一声，双臂用力，重剑抵着对方的长剑向外推去。 然而他推了个空。 伊斯塔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他用力相抗的意思，借着雷克南的反推，他顺势将剑收回，脚下急急错开两步，已经转到对手的右侧，抬起左脚重重一蹬。此时雷克南的重心顺着他刚才的猛力反推完全移向左侧，正在努力稳住身形，猛然间腰上被蹬了这一脚，再也站立不稳，砰的一声向前摔去，重剑脱手而出。 “卑鄙！”他跳了起来，大声吼叫。 “卑鄙！”十几个炽热之心的成员也大吼，他们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倘若不是荣誉感的约束，他们就要一拥而上将伊斯塔砸扁。 卡拉图人无辜地耸耸肩，“我赢了”，他说，声音虽然不大，却把所有人的吼叫都压了下去，“一枚金币。” 事实上，雷克南的愤怒是有道理的；倘若伊斯塔不是用这种卑鄙的偷袭手段，他也不会一上来就失了先机，随后的行动完全落入对方掌握，结果三秒钟不到就被踢趴了下来。 但卡拉图人显然对自己的行为丝毫不感到羞愧。 “我要求重新比试！”雷克南吼着，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这位圣武士感觉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交手一合就被打趴在地上，武器都脱了手，这还是自他成为一名正式的圣武士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便面对卡多佐团长，他都能坚持上五分钟；最重要的是——这一切还都是对手的卑鄙偷袭造成的。“我要和你决斗！决斗！” “到底是重新比试呢，还是决斗？”伊斯塔反问，“请注意区分概念。如果是前者，那么这算是第二场比试——那么你要准备两枚金币；如果是后者，那么这可不在我们事先约定之中，我觉得我有权力要求适当提高赌注金额。”他轻轻用手指敲打着额头，“具体多少合适呢？我想想……你觉得五十枚金币如何？” “或者六十金币？”他继续提议，“再多就不好了。据我所知，按照安姆的税制，这种非日常劳务所得，超过六十金币的都要课以百分之五十的重税。虽然我是个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不过……” 他在这边好整以暇地计算着收入，圣武士雷克南已经怒不可遏，他大踏步走过来，重剑在手中攥得紧紧，仿佛要捏碎一般。 “决斗！”他怒吼。 “闭嘴！” 一个更大的声音将雷克南的愤怒压了下去，担任临时裁判的卡多佐团长终于干涉了。“第一场，伊斯塔先生获胜；雷克南，你已经输了。” “他用卑鄙的手段偷袭……” “如果现在是真实的战斗，你已经躺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卡多佐冷冷地说，“死人是没办法指责对手卑鄙的。” “可是……” “没有可是”，卡多佐看起来有些生气了，“你们较量武技，你被击倒——事实已经足够清楚了。难道雷克南家族的长子，连一次失败都承受不起？” 海姆的圣武士咬紧牙齿，“很好！”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承认失败，而我要继续挑战——按规则，我有权力继续挑战，而伊斯塔先生不能拒绝。” “我自然不会拒绝，”卡拉图人微笑，“不过别忘了，这次是两枚金币。” 他举起两根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两枚，雷克南先生。” 对手已经扑了上来，不过这次，海姆圣武士的左手上多了个圆形的小钢盾。 伊斯塔吸了口气，后退一步。 ※※※ 雷克南虽然恼怒至极，到底还没完全丧失冷静。眼前的这个卡拉图人阴险而卑鄙，完全没有半点荣誉感——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但雷克南也不得不承认，对手并非无能之辈，他能如此快速打倒自己，也并非仅仅凭阴谋诡计，他的步法灵活，出剑极快，即便堂堂正正交手，也称得上劲敌。 不过他没穿任何护甲，这就是致命的弱点。 自己已经穿着精制的全身铠甲，除了头部、脖颈和四肢关节不能被击中之外，其余部位就算被长剑砍中也无所谓；因此他明智地放弃了双手握剑的打算，而是从旁边取了一面小钢盾，如此一来，他的防护就更加严密了。 他劈出了第一剑，同时左手握盾，小心地防御着，防止对手借助快捷的步伐突然贴近。 卡拉图人横剑格挡。 雷克南手上加劲，想将对方的长剑击脱手，这个卡拉图人的力量应该还不如自己，他判断着；然而对手似乎完全没有硬碰硬的意思，伊斯塔只是让长剑和雷克南的重剑触了触，随后就借着反震的力量后退。 雷克南的第一剑击了个空。 他再次踏上一步，又一剑斜砍下来，然后他又一次砍了个空。伊斯塔似乎也发觉面对这种全身铠甲的家伙难以下手，根本就没有进攻的意思，长剑一触即退。 冷笑自雷克南的嘴角延伸开来，他左脚稳稳地踏上一步，第三剑劈了下来。 当当两声，伊斯塔的长剑如蛇般颤动着，和海姆圣武士的重剑连撞了两撞，将下劈的力量卸开，随后他身体重心后移，眼看又要故技重施，再次退后。 雷克南突然大喝一声，将盾牌扔到一旁；他右脚疾地又踏上半步，身体借势前冲，空出来的左手也按在剑柄上，双臂同时用力，原本已经被伊斯塔牵引到一旁的重剑硬生生又被翻转回来，猛力横劈。 “好！”围观者中爆发出一阵整齐的喝彩。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中，一把重剑当啷坠地；剑的主人踉踉跄跄退后了几步，刚刚站稳身体，随后发现对方的剑尖已经抵上了脖子。 “两枚金币，”卡拉图人慢悠悠说，微笑地看着一脸惊愕的失败者。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4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雷克南刚才的这一击，以及中途突然的发力变向，无论力量还是速度，乃至于时机的把握，都称得上是恰到好处。正是趁着伊斯塔打算后撤，重心后移的时候，猛然前压，怎么反而被击败了。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雷克南不仅仅是被击败，而且连剑都被震脱手了。这卡拉图人看起来貌不惊人，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力气——所有人心中都转过这个念头，除了卡多佐。 严格来说，卡多佐也没有和伊斯塔正式拼斗过，所以卡拉图人力气到底有多大，他是不清楚的。但他知道，在刚才的战斗中，伊斯塔能一剑击退雷克南，震脱他的重剑，靠的根本就不是力量，而完全是对时机的把握。 一把剑劈出来，不但有“力”，同时还有“势”，两者结合，才能有当者披靡的效果；而无论是剑尚未击出的那一刹那，还是剑已经完全击出的那一瞬间，力固然不会变多少，势却都是处于最低，乃是最薄弱的时机。 伊斯塔就是抓住了这个最薄弱的时机。 雷克南的重剑，原本已经被牵引到了一旁，这“势”已经在消去大半，构不成什么威胁；他早有准备，及时踏上半步，扔掉钢盾，将另外一只手也加了上来，这一下子，等于是临时变力，硬将重剑的“势”在半途止住，接着就要反手横劈回来；伊斯塔除非能如他一般，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再多倒退半步，才可能脱出重剑的杀伤范围，否则就只能硬挡；而这一击是他全身力量所聚，非同小可，料想这卑鄙的卡拉图人绝对抵挡不住。 然而伊斯塔根本就没有后撤的打算，就在雷克南的左手握上剑柄的那一瞬间，卡拉图人原本已经向后退去的左脚脚尖在地上点了一下，身体陡然前倾，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弹去。 当雷克南力贯双臂，刚刚将重剑斜劈之势顿住，手腕翻转要横劈的时候——实质上也正是“势”近乎于零的时候，伊斯塔已经连人带剑高速撞了过来。 然后胜负分晓。 虽然如此，卡多佐还是暗暗心惊；他能看出伊斯塔是如何抓住时机一击成功的，但这种战术固然巧妙，换了他自己却无论如何模仿不了。这不仅仅需要锐利的眼光，能够发现那稍瞬即逝的刹那破绽，更需要有能力抓住。伊斯塔出剑时快若雷电交轰，但这其实还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单纯的快，卡多佐若不穿沉重的护甲，也能勉强做到；伊斯塔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能在一瞬间从极动转为极静，又从极静化为极动，完全无需任何缓冲或者停顿，他身体骤突骤止，忽退忽进，迅捷却又从容不迫，就仿佛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就像风一般，卡多佐在心中暗暗赞叹，不过他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的临时身份。他上前一步，高声说：“第二场，伊斯塔先生获胜！” 这次的裁判没有任何抗议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雷克南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伊斯塔是堂堂正正地交手，堂堂正正地正面一剑将对手的兵器震脱出手。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你对此有异议吗，雷克南先生？”卡多佐问失败者。 雷克南摇了摇头，“我承认失败。”他说，隐隐还是有些不甚服气，“但我想请教伊斯塔先生一个问题：倘若我不贸然进击，而是稳扎稳打的话，您能有机会打倒我么？” “如果不用这种玩具的话，”卡拉图人用异常诚恳的语气告诉他，“你应该能挡住我十剑。” ※※※ 接下来的五场较量，变得没有太多悬念；炽热之心的新成员们虽然都很勇敢，但实力上的差距不是单靠勇气就能弥补的；最重要的是，比起前辈们，他们都太缺乏实战经验了。以前的炽热之心，担任着维护安姆和平和对抗邪恶的重任，成员们不但是来自各教会的精英，而且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变得成熟，变得经验丰富；而这些新成员，基本没有经历过太多的实战考验。 在以前，神殿区的七大教会，其中提尔、兰森德尔和克兰沃教会的圣武士联合组成了炽热之心；欧格玛神殿置身事外，而海姆、伊尔玛特和托姆教会，基本都处于提尔的从神的地位，他们分别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警戒骑士、殉难武僧和忠诚守卫，炽热之心的新成员们，大半也都隶属于此。由于炽热之心的过于强大和战功赫赫，这三个教会的武装力量，基本就只用来守卫神殿区，极少派出去执行任务。例如雷克南，曾经就是海姆神殿“警戒骑士”的一员，然而除了在训练中与队友交手，真正面对敌人的机会迄今为止还不到三次。最近的一次，是评议会刚刚通过禁止希瑞克信仰的法案的那天夜里，炽热之心在下水道围剿秘密聚集的希瑞克信徒，为了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当时调派了警戒骑士的一半人手前往协助，雷克南也在其中；那一战，他砍杀了两名希瑞克教徒，乃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 唯一让伊斯塔觉得有些棘手的，是那个曾经在欧格玛神殿见过的穿淡绿色锁链甲的年轻人，他确实是个吟游诗人。论起来，吟游诗人并非擅长格斗的角色，他们是多面手，样样会点又样样不专精，虽然他们的身影在几乎每个冒险故事里都会出现，但同样也从来不会在遭遇敌人时扮演战斗主力；吟游诗人的价值，更多的在于他游历四方所获得的广博知识，在于他那多种多样的技能，以及在战斗中用雄浑激昂的音乐激励队友，用纷乱繁杂的音调去扰乱敌人——总之，决不适合让他一对一地去和敌人单打独斗。 不过这种万金油式的职业，因为见闻广博，经验丰富，技艺全自摸爬滚打的实战中间得来，有些时候却也能出极其难缠的特例，例如欧格玛神殿的老主教命名者。现在伊斯塔遇到的这家伙，虽然年纪看上去很轻，却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他是第七个，也是最后一个上场。和前面六人不同，他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一上来就触发了一系列的防护魔法，紧接着又对伊斯塔使用了一个迟缓术，这给卡拉图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而且他很聪明地避免和伊斯塔正面对抗，采用了游走不定的战术。最后，足足花了近十分钟，伊斯塔终于一拳把对手打晕过去。而在此之前，他结束战斗最长的一次也只花了三分钟。 “有点太大意了，”他想，暗自责备自己，“没想到卡多佐的手下居然还有这种人物，简直和那个老家伙一样难对付。” 不过满满一口袋的金币还是让他心情愉快，尽管暂时只拿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需要明天来取。他一共是赢了一百二十七枚金币，这笔钱失败者们倒也不是出不起，他们大多都出身阿斯卡特拉的贵族，只是很少有人带着大把钱来参加训练，所以只好先欠账。比试完结后，卡多佐宣布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下面的活动是集体聚餐。连斗七场，虽然都是快速结束战斗，伊斯塔也有些疲倦和饥饿了，所以当卡多佐邀请他来一起共进晚餐时，卡拉图人也没有拒绝。 最后，当伊斯塔回到铜冠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他走上二楼，顺着长廊走到最尽头，左边的那间就是他的临时居所，他伸手，扣起手指，在右边房间的门上敲了敲。小女孩没有早睡的习惯，门缝里还能看到灯光。 “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伊斯塔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女孩正穿着一身绣有小熊图案的睡衣靠在床头，手中随意地翻着本书；房顶上有吊灯，但大概是觉得亮度不够，思思又自己变出了几个魔法光球在空中漂浮着，缓缓打着转。 “晚上好，思思。” “晚上好，”她礼貌地回答，放下书，“有什么新消息么？” “嗯，据命名者说，他已经大体上掌握了权杖目前的方位，不过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继续探测。” 伊斯塔走到床边，思思往里挪了挪，让他贴着自己坐下。“在哪里？”她问。 “南方，”伊斯塔说，“安姆的南部，或者泰瑟尔，或者更南方的卡丽珊，具体还不清楚。” “哦。” “别着急，我们会找到它的，慢慢来。”伊斯塔安慰着小女孩，“对了，据说明天天气会不错，你这几天都闷在房间里，想不想出去走走。” “真的，”思思眼睛一亮，她抓着卡拉图人的手臂直摇晃，“那我们去哪里玩？” 伊斯塔微笑，“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我想去魔法商店，”她立刻说，仿佛这个念头已经积郁了很久，“是叫这个名字么，反正就是卖魔法制品的地方。” “魔法制品也分很多种，你是想买法杖？长袍？还是魔法书，或者卷轴？” “卷轴。” “那么，我们就去‘密斯拉的情书’吧，一个月精灵巫师开的，专营各种魔法卷轴。” “嗯嗯。”思思连连点头。 “那么，晚安，做个好梦。”伊斯塔温柔地说，低头吻了吻小女孩的额头，站起身，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晚安。”他听见思思轻声说。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5 第二天的天气果然很好，而小女孩的心情似乎更好，走在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一大早她就爬起来了，穿着前几天伊斯塔买给她的小熊睡衣跑出自己的房间，然后把对面的门敲得砰砰响，“起床了起床了，”她叫着，浑然不顾这是在酒店里，幸好没有人来抗议。敲了两下，发现没有回应，她就直接用一个敲击术打开了门，冲了进去。“走啦走啦”，她掀起被子，用力拽着胳膊，将不幸的卡拉图人弄醒了，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定定神看窗外的晨光，叹了口气，“思思，现在才不到六点吧。” “早点出发没关系啦。” “早点出发自然没关系，但哪有商店这么早就开门？难道我们要走过去，在门外像笨蛋一样等上一小时？” “哦。” 小女孩撅着嘴，不高兴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伊斯塔先是把被子蒙在头上，打算继续睡一会，然后发现有她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再睡着了。“好吧好吧，”他无可奈何地起身下床，“准备一下，我们走吧，商店没开门，随便走走也好。” “好——” 思思兴高采烈地拖长音调答应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她还穿着睡衣，总不能就这样出门。然而这边伊斯塔洗漱完毕，一切准备停当了，那边的房门还是紧闭着。 “喂喂，”这次轮到他去敲门了，“好了没有？该走了。” “稍等一下。” 于是他等了两分钟，再次敲门，“还没好么？” “再稍等一会。” 于是他又等了三分钟，再一次敲门，“思思，在干吗呢。” “好了好了，”思思在里面回答，又足足拖延了两分钟，总算脚步声靠近，她走到门边准备开门。 伊斯塔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他也奇怪这小女孩有什么事情需要耽搁这么久。虽说他知道，女孩子出门都麻烦，往往需要化上半天妆，再在一堆衣服里挑选斟酌上半小时甚至一小时，但思思能做什么？她连外套都只有那一件白色长袍。 唔，这倒是我太疏忽了。他暗暗责备自己，居然忘了给思思多准备几件衣服。这些天来，他早出晚归忙碌不停，思思则是躲在房间里根本不出门，因为寒冬之戒的缘故，她连一日三餐都不需要，居然把这种事情都给忽略了。 轻轻的转动声，门打开了，“请进”，思思说，声音里带着些俏皮和狡黠，“把门带上。” 伊斯塔依言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他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到正站在落地窗帘边的思思，感觉眼前突然亮了一亮。 就像自己原本站在一片荒原前，黄褐色的土地上稀稀落落地长着些野草，远处暗蓝色的天空沉沉垂下，周围寂寥无声；突然间轻风拂过，眼前一片五色神迷，待定下神来，看见千万朵灿烂春花不知何时已经遍布整个大地，顺着视线延伸，一直扩展到无边无际。 整个天地间仿佛都明亮起来，原本沉静冷肃的暗蓝悄悄转成了朝霞般鲜艳炽热的火红；晨风清新而略带冰冷，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 “真漂亮。”他赞叹说。 依然是那件简洁朴素的白色长袍，但一些细节上的改动显示出了独具的匠心。领口部位稍稍拉大了些，纤巧精致的锁骨露出来，在优雅的脖颈下前聚成一个小小凹陷，只是似乎稍稍硬朗了些；左右肩头部位分别开了个小口，隐约能看见光洁柔滑的肩部；栗红色短发随意地散着，衬托着她的脸越发秀气。平心而论，思思称不上惊人的美丽，她给伊斯塔最深切的感觉，还是那一尘不染，仿佛水晶般纯净透明的灵秀。 不仅如此，卡拉图人还发现她的长袍似乎变得更加贴身了，让胸和腰臀部位曲线毕露。思思的身材，在女性中并不算高，属于娇小玲珑的类型；虽然自认识以来天天相处，但伊斯塔直到现在才惊觉，那具一直以来被宽大长袍掩盖着的身体，原来也如此具有诱惑力。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巫师的长袍，一般都很宽松，既为了施展魔法的时候动作方便，更为了能随时从长袍内侧密密麻麻的小口袋里掏出各种各样施法材料；但思思似乎不必考虑这些，除了特别复杂的法术，例如分析寒冬之戒魔法构成的通晓传奇，那需要四颗象牙，对于一般的魔法，伊斯塔就从来没见她施展的时候使用过材料。 对于这点，好奇心强又对魔法感兴趣的卡拉图人自然请教过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不像其他的巫师一样需要材料才能施法；思思则告诉他，对此她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施法材料的作用，其实就是作为一种触媒，让施法者能更顺利地从魔法网络中抽取能量，转化成想要释放的魔法；思思在刚学习魔法的时候，同样也是使用材料的，但后来她发现，其实根本就无需如此。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她接触魔法网络要比别人轻松得多，操控能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也容易得多，根本无需借助施法材料的辅助她就能顺利施法，在这点上，甚至教她魔法的大祭司都远远比不上。 所以大祭司也常常说，她是天生的巫师。 “好看吗？”思思浅笑着走近，在伊斯塔面前转了个圈，她的长袍上似乎还附加了什么魔法，一动起来就隐隐有星光闪烁，“是不是很吃惊。” “确实，”伊斯塔承认，“我从未听你说起过，原来你对服饰裁剪这么擅长。” “因为我本来就一点不会啊，怎么会跟你说过，”思思有些得意地笑着，从身后拿出一本书，“这些都是从这本书上刚刚学来的。” 伊斯塔扫了一眼书名，然后一个字一个字读了出来：“女性巫师必读：生活中的一些魔法技巧。” “你这几天就在看这本书？” “嗯，很有趣啊，原本是想随手翻翻消遣，结果就一下子看完了。看，这衣服就是我按这书上说的方法改的，很好看吧。” “很好的书，”伊斯塔评价说，却没有回答思思的问题，也没有将书还给她的意思，“但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封面和书脊都很熟悉，好像它曾经一直摆在某个我经常见到的地方。” “在某座神殿的某个书架上，进门左手第二排第三格。” 剑士的脸沉了下去，“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出门，而且我更不喜欢别人跟踪我。” “我没有想跟踪你，”小女孩急急分辨，“只是那天我实在闷得慌，想出来走走，可我对这里又不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只好一直跟着你走了……” 伊斯塔在脑中想象着，她当时一定是看自己出门，于是轻手轻脚地溜出来，远远跟着，既好奇又忐忑不安地东张西望着，还时刻要小心别撞上什么人被发现。最后一路跟进神殿区，溜进欧格玛神殿，接过又失去了卡拉图人的踪迹——伊斯塔每次和命名者议事，都是直接去密室的；最后百无聊赖地在神殿里东张西望着，偶然发现了这本书，结果就带了回来。 “我跟你解释过，”他的口气依然严厉，“在安姆这种地方，巫师，尤其像你这样外来的巫师，是很容易惹起风波的。” “可是……” “可是你这次也没惹出什么麻烦，是不是？”他笑了笑，“其实也对，不过下次再小心点，拟像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思思松了口气，她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拟像而不是隐身？” 伊斯塔耸耸肩，“猜的，”他说，“我们该走了，别浪费这清晨的新鲜空气；另外，思思。” “嗯？” “你真漂亮。” “真的？” “非常漂亮，”伊斯塔确认说，“非常适合你，我敢说，你待会走出去，一定会成为所有路人的焦点的。” ※※※ 虽然耽搁了点功夫，但当两人走出铜冠酒店的时候，街上还是空空荡荡的看不见几个人影。安姆位于费伦大陆的南部，气候温暖湿润，物产丰富，兼又是交通要道，自古以来商业就很发达，这种自然条件过于优越的地方，人们往往缺乏生活压力，比较懒散；而且在六人评议会的执政下，安姆近一百年来都已经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动荡，居民们都安逸惯了。据伊斯塔在此地生活近五年的经验，至少在阿斯卡特拉城，早上六七点都还属于“夜间”，就算太阳明明已经升起，天明明已经大亮。沃金步道的那些商店店主，按道理他们要做生意，算是这个城市里比较勤快的一批，但不拖延到八九点来钟，他们也决不会打开店门的。 “路上怎么都没有人啊”，思思东张西望。 “你喜欢有很多人？” “可是，你不是说，我会成为所有路人的焦点的嘛。” 伊斯塔哈哈大笑，“再过一小时人就多了，”他说，“我们慢慢走，反正不着急。” 一条河流横穿阿斯卡特拉，将城市分成南北两块，铜冠酒店在河北岸，而沃金步道商场则在南岸；他们在小巷间穿行着，走出河流区，走上一座大桥。桥是拱形，很高，从上面望去，能看到整个阿斯卡特拉市。伊斯塔虽然是个外来人，却对这座城市非常了解，他一边走，一边指点着城内各处向思思讲解：这里是行政区，又叫宝石区，政府机构所在地，很多贵族也都居住在这里；那边是节杖区，同样也是贵族和富人们的聚居地；那边则是城门区，我们出城进城都要经过那里；最最南边，那块灰色，看不到什么建筑物的地方，则是墓园，死者都安葬在那里，据说以前曾经是块古战场…… 伊斯塔口才颇佳，兼又博闻强记，说起这些历史掌故来头头是道，思思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下桥，进入大桥区，接着走到中心广场，沃金步道就在前面了。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果然如伊斯塔所说，思思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不过，其实这不能完全归功于她的美丽，还因为她是个巫师。她的白色长袍，虽然经过改装，变得更加性感迷人，但巫师长袍的基本式样不变，还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的身份的。 这么早就出门逛街的巫师，可是很不常见的；思思的同行此时就算起床了，也应该在准备一天要使用的魔法，决不会浪费这清晨的大好时光出来溜达。 “我感觉好不自在，”感觉到越来越多，越来越炽热的目光，小女孩有些紧张地拽着伊斯塔的胳膊，和他贴得更近，“他们好像都盯着我。” “你不是希望这样么？” “可是……这感觉好奇怪……”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伊斯塔笑着，低声安慰她，“没办法，漂亮的女孩子，总会有这种烦恼的。” 中心广场非常大，乃是阿斯卡特拉城内地域最广的一个区，沃金步道则又处于中心广场的中心。既然以商业和财富女神沃金的名字命名，显然，这里是商业区，这座城市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商店都聚集于此，各种物品可以说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北地的皮毛，卡丽珊的珍珠，托雷的魔法制品，桑比亚的酒，甚至东方卡拉图的地毯与丝绸——只要世界上有的，你能想出来的，这里基本都能找到。 “时间还早，我们先吃早餐。”伊斯塔对思思说。 他们找了个小摊，坐下来开始吃早餐，思思无需进食，伊斯塔却有些饿了。他要了份煎鸡蛋，一杯牛奶，然后又要了面包夹牛排。思思试着尝了一点，发现味道不错，于是也要了一小份。 当他们吃完早餐时，大概到了八点钟，街上总算开始熙熙攘攘起来，沃金步道的商店也一家一家打开店门，叫卖声此起彼伏。“走吧，”伊斯塔说，“希望那个懒惰的精灵现在已经起床了。” 他们是从步道的东入口处进来的，绕了几个弯后，他们走到了南入口处。“就那间，”伊斯塔指着前面一家店，一个穿黑袍的人影正站在门前，双手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看到那招牌了么，密斯拉的情书，看起来店主正准备开门，我们来得真是时候……嗯？不对！” “达克索拉！”他上前两步，叫着店主的名字，当然，也是个假名，巫师都用假名。 黑袍巫师转过头来，看到走过来的伊斯塔，“哦，卡拉图人，好久不见了。” “你这是在开门还是关门？” “关门，”黑袍巫师说，十根手指奇异地交错扭动着，那扇店门随之变得光怪陆离，五彩闪烁，然后渐渐变成透明的黑色虚无，“怎么，你想学魔法了，要来买卷轴？下次吧，我今天另有事情。” “不是我想买，”伊斯塔说，隐隐笑着，“我劝你赶快停止魔法，别待会强行撤销更费力。” “我为什么要强行撤销魔法？” “因为我给你带来了一位顾客。” “就算让－明雷斯特来了我也没空。” 让－明雷斯特是阿斯卡特拉市长的名字。 伊斯塔耸耸肩，“思思，”他叫着正在后面东张西望的小女孩，“认识一下，这位是达克索拉先生，密斯拉的情书的店主；达克索拉，这位是思思。” “幸会，”黑袍巫师头也不抬地说，专心致志地控制着自己的魔法，“但卡拉图人，我今天真的另有事情……” “哦，那么实在遗憾得很，思思小姐，我们改天再来吧。” “思思——小姐？” 月精灵一下子抬起头来，看见正站在卡拉图人侧后方的思思，他明显怔了一怔，手中动作稍缓了缓，结果那扇已经变成透明黑色的门上突然喷出一大团火焰，仿佛一只怪兽般张牙舞爪地冲向他。 “小心！”伊斯塔在旁边提醒。 月精灵急忙回过头来，口中快速念了个字符，右手五指并拢，虚空往下一压。 火焰消失了，门也快速变成实体，最后变成普通的一扇木门，至少看起来如此。“万分荣幸能得到您的光临，思思小姐，”刚刚还声称另有事情的月精灵满脸笑容，风度翩翩地推开店门，“请进请进，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尽管说；呃……”他看看旁边的伊斯塔，“也欢迎你，卡拉图人。” 伊斯塔哈哈大笑。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6 “密斯拉的情书”是一间从外面看上去很小，但走进去却会发现宽敞至极的商店。书架林立，密密麻麻的卷轴堆积其上，按照所属学派分类排列着。它专营魔法卷轴，而且都是奥术卷轴，不出售其他任何魔法制品。 在正对着门七八米远的地方，摆放着收银台。宽大的转椅放在收银台后面，店主闲暇无事就喜欢坐在上面转圈。在收银台的左侧，一座银色的支架静静托着颗浅红色透明的水晶球；而在收银台右侧，是座空的鸟笼。一张屏风挡在转椅后面，隔断了从外面进来的人的视线。 在屏风的侧后方，有座木质楼梯，应该是通往二楼，但没有人确认过，因为店主达克索拉先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楼梯，除了自己。所以有传言说，那楼梯通往达克索拉的秘密藏宝库，这个月精灵巫师多年来收集的各种奇珍异宝都在其中，所以他才如此小心在意。这种说法很有市场，因为大家都知道，达克索拉是个很高明的巫师，经常去参与各种危险，同时也汇报丰厚的冒险，而且都能凯旋归来，所以他理当很富有才对；但他平常的生活消费，比起一般的市民都有不及而无过之——那么，他理当拥有的那些财富，都去哪里了？ 一定是放在什么秘密的地方储备着，大家都这么想；当然，也有极少数人知道实情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伊斯塔是其中之一。他曾经和这个月精灵同行冒险过，从整整一个部落的山岭巨人的追杀中死里逃生，算是患难之交，知道他不少秘密。 “请坐请坐，思思小姐，待我为您泡一杯咖啡。”月精灵走进来，殷勤地说，他转到屏风后面，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噗”的一声，有火光亮了起来，同时还有哧哧的烧水声。 “稍等片刻，”月精灵说，从屏风后转出来，伸手在空气中虚抓了抓，“艾丝妮”，他叫着一个名字，“该起床了。” 被抓出来的是一只白色的猫头鹰，它看起来无精打采，脑袋耷拉着，极不情愿地从翅膀下面探出来，想必是正在美梦中却被主人吵醒了。“咕咕！咕咕！”它有气无力地叫着，似乎是在抗议主人这种恶劣行为，猫头鹰的作息时间会和人类一样么，现在正是它睡大觉的时候啊。 “咕什么？再不乖罚你去吃田鼠。” “咕咕！咕咕！” 听到此种其他猫头鹰求之不得的威胁，艾丝妮却叫得更激烈了。 月精灵完全无视宠物的抗议，用手掌托着它，送到思思面前，“它叫艾丝妮，是我的魔宠，很可爱是不是，”月精灵介绍说，“来，摸摸看，它的羽毛很柔软的，手感非常好。” 艾丝妮咕咕地叫了两声，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思思。 “好可爱，”思思惊叹着，“而且是白色的，我还从没见过白色猫头鹰呢。” “而且它比一般的猫头鹰要小巧，发现没有。” “嗯，我能摸摸它吗，会不会啄我？” “不会不会，艾丝妮是很乖的，对不对？” 艾丝妮又咕咕叫了两声。 思思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真的很柔软呢，”她高兴地说，“而且很暖和。” “对吧，”月精灵也伸手在艾丝妮的羽毛间轻轻抚mo，看似随意地移动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接近了思思的手。多么精致的手，他在心里赞叹着，手指修长而灵活，一看就知道是位擅长变化魔法的巫师，如果能牵过来，握在手心里…… 伊斯塔发现了月精灵巫师的意图，或者说这早在他意料之中，这家伙最大的毛病就是一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就走不动路，千方百计都要去勾搭。更让人无可容忍的是，一般男人固然都喜欢漂亮女孩子，总还有个大体的标准或者范围，喜欢高挑的或者小巧的，温柔的或者活泼的，聪明的或者笨笨的，如此等等；但这只精灵却是毫无半点原则可言，只要有张漂亮的脸，那么即便是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他都会穷追不舍。 当然，卡拉图人从不喜欢干涉别人的自由，月精灵爱干什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伊斯塔才懒得理睬；但这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不悦，似乎很有种冲动去阻止面前这个混蛋。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动手的时候，月精灵突然“啊哟”地大叫了一声，急急忙忙将手缩了回来，就像艾丝妮的羽毛里藏着一根尖针，而他恰好被刺中了似的。 但伊斯塔很快否定了这种可能性，因为他看到思思正在格格娇笑，小女孩轻轻在艾丝妮背上抚mo着，她的食指指尖闪烁着冰蓝的晶莹。 “就像书里说得一样呢，”她对伊斯塔说，后者知道她所指的是那本《女性巫师必读》，“那上面说，色狼们最常用的一招就是这样。” 伊斯塔忍不住笑了起来。 计谋被识破的月精灵倒是漫不在乎，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他从思思手中接过艾丝妮，放进收银台右侧的鸟笼里。“水好像已经烧开了，我去看看。”他说，将话题转移了开来。过了一会，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上已经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尝尝看，美丽的小姐，这可是用旷野森林的可可豆磨成的。” “为什么没有我的一份。”伊斯塔表示抗议。 “你又不喜欢喝咖啡。”店主不屑地说，“而且只有美女才有这种待遇，你是么？” “请随意看，小姐，”他对思思说，“我敢保证，全安姆都没有比这里货物更齐全的奥术卷轴商店了。只要你想要的，我这里都能找到——如果我这里都没有，那么很可能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在价格上绝对优惠，保证全安姆最低……” “只对漂亮的女顾客优惠。”伊斯塔低声说。 ※※※ 思思在慢慢地看着书架上的卷轴，月精灵店主和卡拉图剑士则远远在背后旁观着，随口闲聊。 “眼光不错”，月精灵一边欣赏着思思的背影，一边轻声对伊斯塔说，“我说，卡拉图人，没想到才一个月不见，你居然就勾搭上了这么漂亮的小女孩。” “勾搭？” 达克索拉根本没有理会伊斯塔的反问，在他看来这是根本无需否认，也否认不了的事实。“虽然看上去经验还不太足够，”他继续评价着，“不过是个很聪明的巫师，看看身上的装备就知道。” “她身上哪有什么装备——哦，你是说她和你一样不喜欢借助外物？” “没错，外物都是不可倚靠的，真正的力量只存在于自身，可惜现在很少有巫师能明白这个道理了，他们都发疯地追求各种强大的魔法物品，不知道那些根本就是天边的浮云，风一吹就会散去。你知道，卡拉图人，就连我这样优秀的巫师，都是经历过，呃，某些事情才真正领悟到这个道理；你这个小情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吧，不简单哪。” “你为什么不考虑她其实是没有钱去买呢？” “不是这样，我能感觉得出来的，”他摇摇头，“你知道么，卡拉图人，你虽然懂得不少，但你毕竟不是巫师；巫师和巫师之间，是有种奇妙的联系的，我能感觉得出来，她有很强的力量，而且是那种源自核心本质的力量。你这个小情人，不简单呢。”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说思思“不简单”了，伊斯塔知道，这个叫达克索拉的月精灵，虽然懒散、无良、好色，但确确实实是安姆目前第一流的巫师。能得到他称赞一句，那可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也懒得去解释思思不是自己的情人，或许，在心底，他也不想去否认吧。“这次你要去哪里？”伊斯塔问，“好像还是临时决定的。” “早上刚刚开门，然后伊丽莎就传来消息，”月精灵说，“不过确实是笔大买卖，所以我得自己跑一趟。卡拉图人，你最近有空么？要不要我们再合作一次？” 伊斯塔摇头，“算了，我最近事情一大堆……嗯？” 收银台左侧的那个银色支架上，红色透明水晶球突然闪了一闪，光芒很弱，但卡拉图人注意到了。 月精灵巫师同样也注意到了，“催这么急做什么？”他喃喃地抱怨着，“今晚出发其实都来得及。” “伊丽莎似乎很着急。” “她就没有不着急的时候。” 思思转了一圈，又绕了回来，她手里拿着大约七八束卷轴，“我可以再看看么，”她问，“先要这些。” “当然当然，一切请随意，有任何需要叫我就行。” 思思转身继续去挑选，这边两个人拿起思思刚才放在收银台上的那堆卷轴看了看。“奇怪，”月精灵有些诧异地低声问伊斯塔，“卡拉图人，她难道还是个学徒么？” “自然不是。” “但你看她选的这些卷轴，全是最初级最基本，就算刚入门一年的学徒都能耍上几手的戏法啊。” “这张不是吧。”伊斯塔从那堆卷轴里拣出了一张。 月精灵微微摇头，“活化绳，也很低级，虽然在新魔法里已经勉强算是不错，但也不是什么偏僻或者艰深的法术，按道理一般的巫师都会的。” “新魔法？” “我们天运巫师内部的一种术语，指那些在耐瑟时代之后被发明出来的魔法，像许愿术就是。当然，这是特例，一般新魔法都很低级，比较差劲，毕竟后来的巫师，比起耐瑟的奥术师们差太远了。” 伊斯塔好像想起了什么，“那其他这些，也都是新魔法么？”他指着其他那些被月精灵称为“学徒都能耍上几手的戏法”卷轴。 “都是，所以其实都华而不实，没太多的实用性。” 这样么，伊斯塔沉吟着，一开始思思说要来买魔法卷轴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在意，巫师买魔法卷轴，那就如战士买刀剑，乃是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情——当然，思思无需前者，她是特例；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情况没这么简单。 他是知道思思的来历的，自然也知道小女孩的法术渊源。既然这些是“新魔法”，大约她没学习过，或者是大祭司没教过她。但难道她这样期盼着来一趟，结果就只是想学一点“华而不实，没有太多实用性”的戏法不成？ 虽然这对他那才鼓胀起来没多久的钱包是个好消息，然而多年的冒险生活，已经让他本能地警惕一切异常。 眼前陡然间晃了晃，那颗红色透明的水晶球又亮起来，而且这次的光芒炽锐刺眼得多，连背对着水晶球的思思都感觉到了。 “怎么了？”她转过身来。 “没事没事，”月精灵急忙说，拿起银架上的水晶球，“这个装置出了点小问题，等我马上把它修好。” “哦。” “思思，”伊斯塔叫小女孩，“达克索拉先生好像今天还另有约会，我们改日再来吧。” “不不，不用，”月精灵极力挽留，“我原计划是有约会，但已经取消了，取消了……” “伊丽莎好像真有急事呢。”伊斯塔轻声说。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这么风风火火的。” 水晶球第三次亮了起来，这次它光芒耀眼得简直像个血红的太阳，而且还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仿佛一只羁押了很久的巨兽在挣扎咆哮，撞动牢笼。月精灵正把它拿在手里，这一下子吓了一跳。 一个高亢、尖锐、怒气冲冲的声音自水晶球中爆发出来，在整个房间里隆隆回荡：“你这好色精灵又躲在哪里勾搭女人！农场都快要被人拆光了！”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7 “那么我和思思先告辞了。”伊斯塔说，“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 月精灵在专心致志地施法封闭店门，“你们有其他安排么，要不要去我的农场看看，”他邀请着，“很有趣的，思思小姐，你可以看到很多可爱的动物。” “动物？” “就是我以前跟你提到过的，那家开在阿斯卡特拉城南的奇兽农场，就是这位达克索拉先生开的。”伊斯塔向思思解释。 “啊，那是不是有很多魔宠啊，我一直就很想有一个的。” “当然当然，”月精灵赶紧说，“所有常见的不常见的，可爱的优雅的，体积庞大可以当坐骑的或者迷你型可以放在口袋里的，长翅膀或者四条腿的，天上飞的和地上走的，应有尽有。” “那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思思恳求地看着伊斯塔，抓着他的衣角轻轻拉扯着，“陪我去看看好不好，我早就想养一只魔宠了。” 卡拉图人微微皱着眉头，他有些不悦，“达克索拉，我说，你的农场正在被人攻击，都快被拆了，这种时候让客人去，是不是不太符合待客之道？” “几个阴影德鲁伊罢了，别听伊丽莎夸大其词。”月精灵结束了魔法，原本暗黄色木板门变成了一片危险的黑色虚空，警示着任何人不得靠近。“她总是这么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事。以我在农场周围布下的防御，就算几百人的军队也冲不进来。相信我，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只怕连攻击者逃跑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伊斯塔哼了一声。 月精灵重新念了句咒语，一圈银色的传送门在身旁划开，“思思小姐，请，”他躬身做了个手势，“请放心，我的农场绝对安全。” 思思迟疑着，看着伊斯塔，后者微微摇头。 “现在不是时候。”卡拉图人说，“而且我们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而且，我也是个巫师。” 思思说话的时候眼皮低垂，没有看着伊斯塔，“或者，我和达克索拉先生去看看，回来我还是去铜冠酒店找你。” 她的声音很轻，然而透着异常的坚决。 伊斯塔悄悄叹了口气，“走吧，”他说，当先走向那个传送门，“思思，你跟紧我。” 月精灵最后一个走进去，传送门在空气中消失。 ※※※ 他们在一瞬间后就安全到达了达克索拉的奇兽农场，传送门的彼端被定位在正厅里，月精灵的法术没有出现任何失误。然而，情况似乎不太对劲。 “我总觉得你这里的格局布置好像改变了？”伊斯塔疑惑着，“虽然我只来过两次，但我明明记得以前没这么空啊。” 月精灵没有回答，他的脸阴沉着，双手急速地在空中画了个符号。 正厅的四个角落，大理石地板突然亮了起来，四个六角形的魔法阵缓缓升起，浮在空中离地半英尺，发出碧莹莹的微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切利尼、波拉约洛！”他厉声喝着，“出来！” 他叫了四个名字，然而应声而出的却只有一个——准确地说，是一个身高约十五英尺的铁魔像，它自东南角出现，被魔法阵托着，悬浮在空中。 而且还是个残缺不堪的铁魔像。 它的脑袋显然被重物击打过，已经陷进去一半；左臂齐肩以下折断，露出里面的齿轮等机械装置还在咯吱咯吱转动；它的右臂，原本应该握着一把长剑才对，然而现在也只剩下半截。 最严重的损伤是在右腿——这个表述其实不甚准确，因为右腿完完全全就没有了，只剩一条左腿还基本完好，但这让魔像根本就站不起来了，只能半坐着，自然也无法行走。 “切利尼听候您的吩咐，主人。”魔像瓮声瓮气地说。 “另外三个呢？” “它们正在外面作战，我们的农场遭到了攻击，”魔像回答，“我丧失继续作战能力，被伊丽莎小姐送回来。” 月精灵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伊丽莎调你们去的？” “是的，主人。” 月精灵的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挥了挥手，四角的魔法阵全都缓缓落了下去，陷入地中，连同上面的魔像一起消失不见。 “哼哼！”他冷笑着，转过头来，“我出去看看，失陪一会。卡拉图人，你和思思小姐先请坐。” 伊斯塔微微摇头，刚才达克索拉和魔像的对话，思思不太清楚这其中的隐含意思，他却是知道的。达克索拉这家奇兽农场规模不小，但里面居住的人类，或者说活人，只有他自己和伊丽莎两人。为了弥补人手不足，达克索拉创造了二十四尊魔像，其中四尊最弱者，负责日常事务，例如定时喂食，打扫卫生，疏通管道，制服发狂的怪物，等等等等；另外十二尊布置在农场周围，负责安全守卫，抵御侵扰；又有四尊，原本应该就在这正厅的四面，靠墙站立，负责维护农场内部的安全——现在也不见踪影，自然是被调去外面参战了。 而月精灵刚刚召唤的那四尊，乃是二十四尊魔像中最强者，分别以传说中耐瑟时代制造魔像的大师的名字命名，平常都隐藏在异次元空间中，根本不出现在人前，只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才会动用。 到底情况棘手到了什么程度，居然要伊丽莎动用这四尊魔像参战，而且其中一尊还被打得基本丧失战斗力，只能送回来待事后维修。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对月精灵说。 “我呢？”思思问。 伊斯塔稍稍犹豫了下，他原本想让思思留在这里，但既然强敌来袭，外面固然有危险，而此地的守卫魔像已经全部调离，他自己和达克索拉也出去，这厅中也未见得安全多少，还不如大家一起行动。“跟着我，思思，”他说，“注意保持在我身后，别轻易施法。” ※※※ 这间正厅没有通常意义上的门，进出都是通过小型的传送魔法阵，就位于厅的中心位置。在月精灵的带领下，他们出了所在的建筑物，一路跑向农场的大门。大约是隔音效果太好，当时在厅中没听见什么声音，一到外面来，撞击声、格斗声和低沉却清晰的施法念咒声，一起从远处传来，涌进耳朵。达克索拉的脸色缓和了些，显然松了口气，就目前的情况看起来，战况确实非常激烈，敌人很强，数量应该也不少，但还没有攻破围墙，农场的防御力量还在伊丽莎的指挥下坚守。 他们跑到精铁铸成的大门前，从旁边的台阶登上墙头，向外面望去。一看之下，虽然达克索拉和伊斯塔都算是身经百战的冒险者，却也不禁凛了凛，反倒是思思没什么经验，混不在意。 外面看不见一个人。 只有机械和元素。 魔像是机械，还在活动大约有九个，再加上已经被摧毁的残骸，伊丽莎应该是把整个农场所有的魔像全调了过来，她居然也不考虑敌人可能从另外的方向分兵攻击；而与魔像在作战的，则全是元素：看起来像团随时在改变形态的云雾——这是风元素；强壮而结实，看起来像是一堆石块被魔法组合起来构成近似人类的形态——这是土元素；一团高大耀眼的火焰旁，两条“手臂”状物体若隐若现——这是火元素；看起来像个高高的浪峰，较小一些的浪花形成手臂，两个隐约显露出来的深绿色圆球则是眼睛——这是水元素。 元素的数量，大约是魔像的两到三倍，它们在空中呼啸盘旋，在大地中隐没潜行，喷吐出炽热的火焰，用巨大的拳头将面前的敌人砸得东倒西歪。很快，又有两尊魔像被彻底击毁，散成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 形势看起来似乎不太妙，然而达克索拉，农场的月精灵主人，却似乎还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阴影德鲁伊么？”伊斯塔问。 月精灵没有回答，他浅绿色的眼睛冷冷扫视着战场之外，更远处的那片森林。那里几百年树龄的乔木参天高耸，阔大的枝叶彼此掩映，其中隐隐有光华在闪烁。 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不知何时，一个褐色头发的女人也从台阶噔噔跑上来，她的肩上斜背着一张巨大的弓，腰间挂着箭袋，“达克索拉！”她生气地吼叫着，声音大得让旁边的伊斯塔和思思都不得不皱起眉头，“你这个混蛋，居然现在才慢吞吞地爬过来，连只蜗牛都跑得比你快……” “他们在那里。”月精灵截断了伊丽莎的抱怨，他的手指遥指着远处的森林，“他们的人数应该超过三十个，其中至少有十个高阶德鲁伊，元素就是他们召唤来的。” “应该不仅仅是阴影德鲁伊，”他补充了一句，“安姆绝没有这么多阴影德鲁伊。” “你想怎么办？”伊斯塔问。 说话之间，魔像又倒下两尊，它们的牺牲只换来一个土元素瘫成一堆泥沙石块；随着力量对比的逐渐悬殊，局势已经呈一边倒。背着长弓的伊丽莎异常着急，不停地发号施令，在城墙上呼喝指挥着魔像，然而月精灵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 “这种高阶的大元素，不会心甘情愿听从凡人控制。”他说，“召唤者必须保持集中精神的状态，否则元素就会逃离甚至反过来攻击召唤者。” “你是说，过去把那群德鲁伊杀了？” 月精灵略略踌躇了一下，“打晕就行，”他说，“不过如果有必要，杀了也无所谓。” “那么你去吧，”卡拉图人立刻说，“我在这里掩护你。” “我不需要掩护！” “那么我在后方鼓励你，从精神上支持。” “我更喜欢你用实际行动来支持。” “这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来参观，打架的事情别找我。” “废话，你既然来了难道就袖手旁观么？难道你让我一个巫师冲到德鲁伊堆里去？还是你打算让两位女士去？” “我冒着生命危险上前线，你又干什么？” “我自然在后面掩护，以及从精神上鼓励支持你。” “我怎么听着这句话好熟悉？” “他们封闭了那片区域，”月精灵不打算和他继续废话，“我的传送术无法使用，所以，你是喜欢从这群元素中冲过去，还是从天上飞过去。” “你保证他们今天恰好忘了带弓箭？还是说你觉得他们射不中以每秒十英尺速度缓慢飞行的而且像我这么庞大的目标？” “我不能保证，所以你有什么好方法赶快说。” “为什么我不能从地底过去，”卡拉图人建议，“这显然安全又可靠？” “因为我今天没有准备索尔石行术，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你打算给我什么报酬？” “等你能活着回来再说，”月精灵一边说一边开始施法，“另外，我会给你加上防护箭矢，但它不能抵御魔法箭，到时候被射穿了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那么多谢提醒。”伊斯塔说，将长剑从背后拔了出来，“思思，自己小心，情况不对立刻就传送回阿斯卡特拉去。” 思思轻轻摇头。 “我和你一起去，”她说。 “不行！” “我和你一起去，”她坚持着。 伊斯塔看着月精灵，他们都皱着眉。思思也是巫师，巫师绝不应该主动冲到敌人堆里去，他们更适合远远地控制局势。 月精灵想劝说，但他才开口，思思就截断了他的话。 “是我坚持要来这一趟的。”她平静地说，“所以我得和你一起去。”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8 与其说魔法是一种力量，不如说魔法是一种想象——一种能够有形有质脚踏实地的想象。 伊斯塔俯瞰着地面，轻柔的风托着他的身体，以均匀的速度飞越战场上空；原本巨大的魔像和元素现在看起来近似孩童的玩具，仿佛主人正指挥着它们玩一场战争游戏。围墙上，达克索拉正在施法，奇形怪状的怪物从虚空中不断被召唤出来，投入战场，然后又在元素的攻击下化为雾气消失；伊丽莎则在指挥魔像。月精灵巫师的加入，让原本已经形势分明的战局稍稍发生了一些偏转，然而，并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根本性的改变，还是要击倒元素的召唤者。 远处的森林中，魔法光华闪烁流转，现在看起来更加清楚了，隐隐约约还有人的身影在移动。伊斯塔缓缓呼吸着，计算着距离和降落需要的时间，打算选择一个好的着陆点。 当然，在此之前，先得应付对手的攻击。 人类没有翅膀，所以像鸟一样飞翔就成了梦想，然而梦想变成现实的时候，也未必总是那么美好的。 尤其是当你清楚知道有人，而且是很多人，正打算把你这只巨大的鸟射下来的时候。 “思思，要当心了，听我口令准备降落！” 飞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嗯了一声。 他们又贴近了一些，此时还不到上午十点，阳光正亮。伊斯塔眼光锐利，他已经看到树木枝叶间的点点晶亮，那是金属在反射日光。 他握紧手中的剑，“降落！”他对思思说。 巫师默默点头，身体周围的风顺从主人的心意改变方向。她缓缓下落，当距离地面大约还有二十英尺的时候，一连串尖利的飕飕飕飕声骤然响起。 几十支黑色羽箭破空射来。 伊斯塔早有准备，长剑急速在空中抖了个圈，当当当当一阵连响，将朝自己射来的箭矢大部分都挡了出去，有几支穿透长剑的防御射到身体上，但也都被弹开了。月精灵早就替他们都附加了防御魔法，这种普通的箭矢根本起不到任何伤害作用。 思思被伊斯塔挡在身后，更是连箭都没被射中一支。 第一轮攻击被消解，他们离地面还有十余英尺。 利箭破空声再度响起，虽然不如第一次密集，却似乎更加急速锐利。箭羽和箭杆依然是黑色，箭尖却是银白，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危险的光芒。 破魔箭。 月精灵布下的防护，绝对挡不住这种专门用来刺破魔法防御的箭矢。看起来，这帮德鲁伊此次是志在必得，一定要铲平这座农场，专门配备了这种克制巫师的武器。倘若不是思思坚持要来参观，伊斯塔也跟了过来，仅仅达克索拉一人，只怕真要吃大亏。 伊斯塔突然在空中侧身——飞行术的效力还在，这个动作并不困难，左手反压在身后巫师的肩上，用力一按。 一按之下，思思身体骤然下沉，以比原本更快的速度落到地面，没有一支破魔箭射中她。伊斯塔的运气没那么好，虽然借着反弹的力量，他下坠的速度缓了一缓，避开了大部分箭矢，但还是有一支箭矢擦过他的右腰部，带起一抹血花。 在第三轮箭雨射出来之前，剑士踏上了地面，比他先一步到达的思思已经开始在念诵咒语，她的身体在空气里渐渐淡化，即将隐形。 不能让她隐形——埋伏者的脑中一齐闪过这个念头。破魔箭虽然是对付巫师的利器，却也要能射中目标才会有效果，一旦巫师隐形，即便有箭却又朝那里射去？ 第三轮攻击，这次使用的依然是破魔箭，从各个方位射向思思，并且将她周围的空间都完全封死，再无退路。 伊斯塔没有受到攻击，他也没有去管思思，人刚一落地，随即就如猛兽般跃起来，朝林中扑去。 “波”的一声闷响，一只暗黄色的巨手猛然从地底伸出来，疾如闪电般一把扣住伊斯塔的左脚脚腕，将他自空中硬生生拉扯了下来。 伊斯塔没料到这一击，身体陡然间被拉得往下斜倾，他急急用右脚蹬了一下地面，维持住身体平衡，左脚用力一挣，那巨手却纹丝不动，反而扣得更紧了。 此时近二十支破魔箭都已经射中了思思，小女孩似乎吓坏了，根本就没有闪避，这反倒让那些封锁周围退路的箭矢全落了空。 石肤、护盾、箭矢防护、箭矢反转……羽箭的金属锋矢接触到巫师的白色长袍时，十几种防御魔法在一瞬间被触发出来。 绝大部分的破魔箭被无形的力量阻挡住，坠落在地，但巫师身体上的防御也越来越薄弱，最终被破魔箭全部抵消。思思有些惊恐地想后退，然而最后两支羽箭已经破空而来。 思思被射中了。 ※※※ 羽箭深深嵌入体内，至少应该插进肋骨了，白袍却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反而一脸平静下来，依然稳稳站立着，被射中的部位也没有血流出。她的双手急速在空气中比划着手势，一层淡银色的球状护罩又在身体周围隐隐约约闪现，即将形成。 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任何一个巫师应该都会当场丧失战斗力才对，然而思思的施法却仿佛完全不受影响，她的发言依然清楚稳定，动作流畅而毫无窒碍。这让埋伏在森林中的射击者都大吃了一惊。 破魔箭是珍贵而难得之物，刚才两轮射击，至少已经耗费了近五十支。原本在攻击者的计划中，这是用来对付奇兽农场的月精灵巫师的，却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在后方避战，反倒派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前来。 但这个白袍女巫师是怎么回事？她的体质竟然如此强健，胸口中箭还能念诵咒语，莫非她其实是个巨人后裔，但看那娇小的身材……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那么多，破魔箭还有十余支，但这是留着要对付月精灵达克索拉的，而普通的箭矢，只怕根本就无法穿透那个白袍巫师的防御。 不过这个问题不难解决。 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 ※※※ 在另一边，伊斯塔挣不脱那只暗黄色巨手，而身前泥地剧烈翻动，眼看又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有些焦急起来，抬起右腿猛力朝斜踢。 那只巨手力量极大，他本以为必然也坚硬无比，这一脚已经用上了全力。结果一踢之下，却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只听得砰的一声，砂石乱溅，土块横飞，扣住他左脚脚腕的手被踢成了粉碎，那原来根本不是血肉之躯，乃是一只泥土塑成的手。 原来是土爪术。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危机过去，卡拉图人刚刚站直身体，又一只巨手从地下伸出，抓向他的腿。伊斯塔侧跳开，避开袭击，但他很快发现落脚之处的地面也在震动。 一声尖锐的呼啸，树林里冲出二十几个人来，手持弯刀和长矛。他们清一色穿着皮甲，但装饰有所不同。一部分人戴着头盔，其上雕刻着橡树叶，皮甲上面满涂着深绿色的染料，看上去就像是植物的汁液；另一部分人则都不戴头盔，穿着红底缀白的锁链甲，外套一件短小的淡绿色披风，在胸口部位，佩带着金角蓝眼的独角兽圣徽。 一群西凡纳斯和梅利凯的信徒。 达克索拉开的这个奇兽农场，每年捕捉大量的，包括巨鹰、狮鹫、枭头熊、飞马等在内的奇兽，贩卖幼卵和幼兽，牟取利益——这种严重破坏和亵du自然的行为，招来了众多德鲁伊的愤怒和敌视，农场因此也经常遭受袭击。 最频繁的攻击者，就是阴影德鲁伊。 达克索拉称得上是安姆第一流的巫师，伊丽莎——农场的另外一位主人——也同样是一位强有力的游侠。在他们的严密防守下，历次攻击都无功而返。但这一次，显然对方是下了决心，要将这座奇兽农场一举铲平了，不但全体出动，而且邀集了帮手——阴影德鲁伊多是西凡纳斯的信徒，却极少听说尊奉梅利凯。比起自然之父西凡纳斯，梅丽凯的信徒还是较为温和一些的。 冲出来的二十多名德鲁伊中，五个人上前几步就站定不动，开始施法；其余的人分成两拨，梅丽凯信徒冲向伊斯塔，西凡纳斯的信徒则冲向思思，看起来打算速战速决，借助人数上的优势把这两个敌人解决掉。而他们分配兵力的方式也很恰当，信仰梅丽凯的德鲁伊，是所有德鲁伊中最重视格斗技巧的一类，他们蒙女神的特许，可以使用很多其他的德鲁伊限于“神圣誓言”而无法使用的武器和铠甲，在近身搏斗上有各种独到的技法，自然适合去对付持剑的伊斯塔；而信仰西凡纳斯的德鲁伊没有这种特许，他们必须遵守“神圣誓言”，更适合去对付那个一看就是巫师的白袍女子。 在后方施法的德鲁伊操控下，更多的土爪冒出来，限制了伊斯塔的活动范围，这次它们变得更加灵巧，可以瞬间退入地底，然后从另外一个地方再度冒出，神出鬼没。伊斯塔虽然剑术高强，但更习惯于对付和自己身高近似的对手，这种土爪紧贴地面行动，每一击都看准脚腕，实在是防不胜防。伊斯塔发力踢碎了几个，但新的又冒了出来。 八九个梅丽凯德鲁伊冲了上来，将伊斯塔团团围住。“放下武器！”他们命令着，“我们不想伤人。” 而在另外一边，西凡纳斯的信徒就没有那么温和和客气了，他们呼喊着冲上来。思思念诵着咒语，看上去又在施展某个魔法，但此时六七个德鲁伊已经冲到身旁。 六七八雪亮的弯刀同时举起来，一齐挥下。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9 挟着凌厉的风声，六七把弯刀从不同的方位劈下来。 思思身体上的淡银色护罩在重击之下四分五裂，化为无形。弯刀深深嵌入身体，她一声不响地瘫软下去，化为一滩雪水。 然后迅速在空气中化为乌有，仅仅只留下几张卷轴散在地上。 中计了！德鲁伊们骇然反应过来，然而不等他们找到巫师的真正位置所在，眼前已经一阵金光乱耀。 白袍女孩从空气中走出来，正站在场地中心的位置，她脸上露出孩子气的得意笑容，手上拿着一颗金色的透明小球。 她将球朝脚下用力一砸。 仿佛触发了某种印记，泥土地面上突然金光大盛，以小球所砸的地方为中心，几十道光线纵横延伸交错，一副巨大的魔法阵迅速被绘制出来，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包括其中。 小女孩踏上前一步，正站在魔法阵的中心。 沉睡！ 她抬起右手，清楚而简截地说。随着这一命令，所有人的脚下都绽放出刺目的光芒，仿佛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层层盛开，虚无缥缈的音乐隐隐约约地在空中响起。德鲁伊们，包括西凡纳斯的信徒和梅丽凯的信徒，一切动作都停滞住了，在原地僵直不动。 他们原本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手臂垂下来，手中的武器当啷落在地上，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无比。最终，深浅不一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们站着睡着了。 伊斯塔没有受思思法术的影响，他推开原本包围着他的六名德鲁伊，将因为失去施法者指挥而停滞不动的几个土爪全部踢碎，然后走过来。“干得漂亮，”他夸奖说，“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其实是我刚刚才准备好啦。”思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完成睡眠徽记需要的准备时间太长了。” “但很有用”，伊斯塔说，他走过去，将掉落在地上的那几张卷轴拣了起来查看。“损失一个拟像，两张触发术卷轴，好像还有一张石肤术卷轴？唔，这次够他心痛半天了。” 他将手中的卷轴递给思思，“拿着吧。” “不还给他么？” “他让我们替他干活，总该预付一点酬劳吧。”伊斯塔理所当然地说，将卷轴塞给了思思，“好了，接下来该去对付那些元素的召唤者了。等等，他们会睡多久？” “至少半小时。” “足够了。”伊斯塔说，走进树林。 ※※※ 元素的召唤者是六个年长的德鲁伊——四个精灵，两个人类，他们正在林地的中央，努力控制着召唤元素的法阵。外围防御的被突破，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在森林里，没什么事情的发生是能瞒过他们的。 以携带魔法卷轴的拟像和战士吸引注意力，引诱对手走出森林，而隐形的巫师则借此机会悄悄布置睡眠徽记，一举制住所有人——从战术的运用上来说，是值得称赞的。作为自然之子，德鲁伊在森林中，占据的优势太大了。如果不是将他们引诱出来，而是直接冲进森林攻击的话，胜算几乎就是零。 “没想到，农场里除了达克索拉，居然还有这样的巫师。”其中一个德鲁伊说，他是个人类，胸口前的独角兽圣徽表明他是梅丽凯的信徒，“而且似乎非常年轻。” “不足为惧，”另外一个精灵德鲁伊说，他的口气中充满傲慢和不屑，“那个拟像不是她创造的。” “她能释放睡眠徽记。” 精灵德鲁伊冷笑着，他纤长的手指在面前跳跃，控制着元素召唤法阵的运行，一个新的土元素已经在法阵的中央隐现，“巫师们总是以为，一切知识都记载在图书馆的羊皮纸上，但他们永远不会懂，大自然的奥秘玄妙，超越那破烂羊皮纸一百倍。” “这座森林中，有四十七种植物，其中十八种都足以用来杀人；有三十四种昆虫，其中十一种都足以用来让人丧失战斗力；有近五十条蛇，其中一半有剧毒——对于这些，那位巫师知道多少呢？” 他啪地打了个响指。 一只原本停留在他肩膀上的白色啄木鸟展翅飞了起来，没入林木中。 ※※※ 当伊斯塔踏入树林的第一步，他就感觉到仿佛有几千双眼睛正在黑暗中静静窥视着他。 对此他并不感到意外，森林是德鲁伊的家园，是德鲁伊的乐土。凶暴的动物会听从他们的安抚和驱遣，鸟雀昆虫会成为他们的耳目，树木、蔓藤，甚至地上的青草，都可能成为致命的陷阱。 思思也感觉到了，她有些紧张地打量四周，想找出窥视者所在，但这是徒劳的。 “伊斯塔，”她犹豫地放慢脚步，“我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我们。” “没错。” “那...我们的一切行动都会落入对方的掌握吧，这不是很不利么。” “很不利，”伊斯塔叹气，“但这是无可避免的，我们面对的是德鲁伊啊。”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 前方是一条林间小路，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方。而在小路的两旁，耸立着几棵粗可合抱的繁茂大树，草丛中不知名的野花如蓝色海星般随风轻轻摇晃。在每棵树的树干上，都缠绕着深绿色的蔓藤，顶端长有斑斓艳丽的花朵。 “那些花是不是很漂亮？” 思思吓了一跳，“这些蔓藤是什么时候缠在树上的，刚才还没看到......” “蔓藤也是会走路的。”伊斯塔说，“那些花是不是很漂亮？” “很漂亮。” 卡拉图人露出隐隐的微笑，“站着别动，”他说，自己一步步向前走去，右手将剑插回背后，左手却退回袖中。当他走到距离那些树大约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仔细了，思思，”他说，突然向前跨了一步。 呼的一声风响，几条蔓藤不知何时已经从树干上绕下，如蟒蛇一般腾空朝伊斯塔卷过来，其势迅如闪电。然而卡拉图人早有准备，在第一时间倒跃回去，左手自袖中挥动，短刀劈中了一条蔓藤的顶端，将那朵斑斓鲜艳得近乎妖异的花削了下来。 大约是超出了攻击范围，蔓藤又一起收缩回去，继续缠绕在树干上。刚刚被削断顶端花朵的那根蔓藤，断口处流出青色黏稠的液体，散发着一股近似硝石燃烧的气味，但更浓烈刺鼻，连十几英尺外的思思都皱起了眉头。 伊斯塔俯身，用刀刺入地上被削下来的那朵花的花心中，仿佛感觉到了疼痛而挣扎一般，原本散开的花瓣立刻合拢起来，像爪子一般紧紧扣住刀尖，再不松开。 伊斯塔举起刀，将花朵远远地放到思思眼前，巫师看清那花瓣是半透明的血色，里面长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尖刺。 “知道这种花的名字么？”他问，思思摇头。 “这叫食人花。”伊斯塔说，“看到这些尖刺了么，那上面有剧毒，一旦刺入血管，可以在三秒钟内麻痹一只成年野猪。” 思思的脸上出现一丝惧色。 “野猪？就是书上说的那种特别凶猛的野兽是么。” “嗯。” 小女孩盯着远处那几根危险的蔓藤，想了想。 “也没关系，”她说，“我可以创造出能将我们两个人都包裹起来的护罩，坚愈金铁，这种花的刺再尖锐，总不至于连铁都能穿透吧。”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走过去啊。” “看到那些蔓藤了么？它们如果缠住一只......呃，我倒没亲眼见过，不过如果寇普利斯那家伙没有夸大其词的话，它们能死死缠住一只凶暴虎让它丝毫动弹不得。如果我们走过去，就算那些花朵里的尖刺无法穿透你的防护，它们也可以把我们缠住，一直等到你的魔法耗尽。” “那么，我们飞过去怎么样？” 伊斯塔指了指天空。 一团暗红色的云，正在林地上空盘旋，发出嗡嗡嗡嗡的响声。仔细看去，那并不是云，而是无数细小的暗红色虫子聚集在一起。 思思不由自主地往伊斯塔身后躲了躲。 “噬血虫，”卡拉图人说，“一种寿命极短，但繁殖能力极强的昆虫，以吸动物的血为生，只在南方的森林里才会见到。” “它们不会下来吧。”思思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倒不会，它们不能距离地面太近，否则身体就会爆裂炸开，就像气球突然内部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一样。但如果我们在这里用飞行术，那么......我想它们今天的午餐就有着落了吧。” “怎么办呢，思思。”他朝小女孩微笑着，“顺便提醒一下，这座森林里无法传送，否则我们刚才也无需从天上飞过来了。”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0 林地中心，六名德鲁伊正紧张地维持着法阵，将一个刚刚从土元素位面拉来的不幸者传送到农场前，加入战斗。虽然魔像获得了月精灵达克索拉的协助，但元素兵团还是稳稳保持着优势，毕竟，元素被杀死了，后方的德鲁伊们可以召唤补充，而魔像被击毁了，就绝非一时半刻能修复或者重造的。 达克索拉也在不断地召唤生物，但他只有一个人。 而对方则是六名德鲁伊——四名精灵，两名人类，其中三名精灵和一名人类是西凡纳斯的信徒，而其余一名精灵和人类尊奉梅利凯。 在信仰西凡纳斯的那三名精灵中，其中一位是本地的“大德鲁伊”，也即是安姆地区，西凡纳斯教会所有信徒——不仅仅包括德鲁伊，还包括牧师与游侠——的最高首领。西凡纳斯教会便是如此，他们有着严格的、等级分明的神职人员位阶体系，而几乎所有的高层位置都被德鲁伊们掌握，因为神祗喜爱和眷顾他们。 因此，很多西凡纳斯的牧师，同时也是德鲁伊。 不管怎么说，六名高阶德鲁伊，其中还包括一名西凡纳斯的“大德鲁伊”，他们所拥有的力量，不是达克索拉可以独力相抗衡的，尽管后者也是第一流的巫师。 从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再过二十分钟，元素们就将消灭掉一切抵抗力量，攻破城门，释放所有被关在笼子里的奇兽，然后把这个农场夷为平地。相信经过这样毁灭性的打击，没有两三年的功夫，那个可恶的月精灵是绝对无法再重建这座农场的。 这也正是德鲁伊们的目的，他们要的并非简单的胜利，也并非攻破城墙，他们要的是将这座农场的抵抗力量完全消灭，将它从地表彻底抹去，最好永远无法重建起来。 不过，这两个刚刚闯入森林的家伙，似乎很棘手呢。 “那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家伙，居然对食人花这么了解？”一个精灵德鲁伊颇有些惊诧，“我说，难道我看错了，他不是个战士，其实是个德鲁伊或者游侠？” “那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吟游诗人。” “他提到了寇普利斯，”一位沉默了很久的德鲁伊说，他是个人类，梅利凯的信徒，“寇普利斯——这个姓在安姆并不算很常见。” “你是说...” “而且这位寇普利斯，显然对食人花很了解——安姆有叫寇普利斯的植物学家么，我似乎不曾听闻。” “是那家伙吧，”西凡纳斯的“大德鲁伊”点点头，“那位‘沉睡四百年的寇普利斯’，大地之母的德鲁伊，如今在崔米镇当镇长。听说他有个来自卡拉图的朋友，大约就是这个人吧。” “先不讨论寇普利斯，目前怎么对付这两个人？” “别担心，”另外一个精灵说，他最擅长与植物沟通，这从别处移来的食人花就是他的杰作。“他就算认识，也没办法对付，食人花几乎没什么弱点，咦，你们看，他们好像退缩了。” 入侵者的影像，正清晰地浮在德鲁伊们面前的空气中。那个辨认出食人花的卡拉图人，正在转身，朝林外走去。 他要干什么？ ※※※ “有什么好办法呢，思思，”伊斯塔问身旁的巫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绕过去行不行？” “食人花是能移动的，有人正在指挥着它，我们绕不过去。” 思思微皱眉头想了想，抬起左手，一只冰锥从寒冬之戒上迸出来，直射向远处的食人花。 原本懒洋洋缠在树干上的蔓藤嗖地绕下来，如一条软鞭般在空中抖成个弧形，“啪”的一声，居然将那只冰锥反卷回来，倒射向思思。其势迅若雷霆，比射来时还快上几分；小女孩出其不意之下，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伊斯塔踏前一步，挡在思思身前，挥剑将冰锥劈了开去。 惊魂未定的巫师脸色苍白，苍白中泛着通红；她有些恼怒了，快速念了句咒语，刺骨的寒气从左手上凛冽地散发出来，整个手掌都已经被包裹在一团小型的急速旋转的暴风雪之中，微蓝的光亮在其中隐隐闪烁。 她要用铺天盖地的冰雪将眼前的食人花全部摧毁。 然而伊斯塔侧身，伸手按住了她的左臂。 “思思，你是个巫师，”他说，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小女孩，后者正有些不知所措，“巫师的力量，不来源于魔法，而来源于智慧；不要轻易使用绝对的力量去压倒对手，那会让你变得懒堕，丧失进取。” “什么？”思思显然不甚明白伊斯塔的意思。 “在古时候，曾经有一位国王，他去一个神殿游玩。神殿中供奉着一个绳结，非常的纠缠繁复，神殿的牧师告诉他，传说只要有人能解开这个绳结，谁就能统一整个北地——但几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这位国王也正有统一北地的志向，于是就去解这个绳结。” “他解开了？” “他试了半天，无法解开，这绳结太繁复了。于是他拔出剑，一剑将结从中砍断，断绳散落，结自然也就解开了。” “这是个很有趣的故事，思思，”伊斯塔最后总结说，“但你要明白，他是个国王，是个战士，而你却是个巫师。面对难题，战士可以穿上最坚固的铠甲，举着最锋锐的长剑，直截了当地冲过去，但巫师却不应该如此，巫师应该去解开它——如果巫师面对难题，需要凭借压倒性的力量强攻蛮干，那么这是巫师的失败，是对智慧的羞耻，会让巫师变得懒堕和迟钝，是不到最后关头，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决不应该采用的手段。” 思思和伊斯塔相识也有一段时间，天天打交道，这个卡拉图人从来都是平和而温雅，从没有特别愤怒或者特别喜悦的时候，仿佛一杯温水一般，不冷不烫，任何激烈的感情都不存在于他身上。 她从未见伊斯塔如此严肃过。 “我，我知道了，”她有些胆怯地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现在，食人花正静静地缠绕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天空中的暗红色噬血虫盘旋不去，反而越聚越多；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拼杀与咒语声，达克索拉应该支持不了多久了。倘若他放弃农场，那自然可以轻易脱身，但这是不可能的。 得抓紧时间了——不过，倒也不用太着急。 “思思，你猜猜看，既然食人花能移动，那么那个控制食人花的德鲁伊，为何不让它们直接上来攻击我们呢。” “因为他们只打算拖延时间？” “不，不是，”伊斯塔说，“因为阳光，食人花怕阳光，这可以算是它唯一的弱点了。” 他们此时刚刚走进树林，现在所呆的地方还能接受到一些阳光的照射，所以食人花不敢靠近；到树林深处，树冠高耸，枝叶繁茂，阳光半点透不下来，食人花才能生存。它们喜欢阴暗，喜欢潮湿，喜欢盘在树干上，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南方森林里才有食人花的缘故，北方太干旱了。 “它们怕阳光？”思思欣喜地说，“那我有办法了。” 她抬手朝空中指了指，戒指上喷出一片冰雾，迅速在树林上空凝结成型，形成一个巨大的透明冰凸镜。冰镜刚刚形成，伊斯塔只听得蓬的一声，远处腾起一片火光。 “哎呀，”小女孩手忙脚乱地赶紧调整冰镜的角度，“聚焦点没对准，好像也凸得太厉害了......” 半空中的冰镜缓缓翻转，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推动。火光不再亮起，大约是思思调整了冰镜的凸度，但确实眼前明亮了很多。在冰镜聚焦点移动的那条路线上，树林最高层的树叶都被烤焦成灰烬了，阳光自树枝的间隙中直直射下。 食人花开始移动，它们仿佛变得烦躁不安起来，缓缓向两旁退缩。阳光对于它们的影响威力超出伊斯塔的想象。毕竟，他也只是从寇普利斯口中听说，自己并不曾亲眼见识过。 “我们现在过去？”思思问，然而她没有听到回答。 “伊斯塔？”她转过头来，却发现卡拉图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她有些惊惶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过半分钟，她就看见伊斯塔从林外走近来，双手各拖着什么东西。 待走近，她才终于看清楚，伊斯塔手上拖着的，是两个人。 原本在林外被睡眠徽记制住的两个德鲁伊，此刻他们正深浅不一地打着呼噜。虽然被毫不客气的一路直拖进来，磕碰划伤在所难免，他们却照样安稳睡眠。思思的法术效力很强，除非有人解除这个法术，否则他们要睡上半个多小时，在此期间，即便用刀剑削割他们的皮肉，都决不会醒来的。 “拖他们进来干吗？”思思问。 “没什么，”卡拉图人回答，“快中午了，该吃饭了。”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1 “那个卡拉图人要干什么？”一个精灵德鲁伊看着伊斯塔拖着他的两个同伴走向食人花，不禁大惊失色。 “显而易见，”他的同伴说，“他说该吃午饭了——显然主语不是他们自己。” 在冰镜的聚焦下，阳光被集中起来，温度百十倍的急剧上升。此时虽然是深秋，安姆地处南方，气候湿润，树叶尚未干枯凋谢，但在如此高温的照射下，纷纷卷曲干焦，化作灰烬落下来。 阳光射入密林中，越来越强。食人花确实非常畏惧阳光，它的青色蔓藤只要稍稍被照及，就会发出嗤嗤的响声，白烟蒸腾，表皮溃烂，露出里面的焦黑色纤维组织，仿佛人的皮肤被泼了硫酸。 “伊维利欧斯，”大德鲁伊吩咐他的三名属下之一，“挡住阳光。” “但法阵......” “暂停运转。”大德鲁伊说，“维萨，控制住食人花；史莱拉顿，你去解开那个睡眠徽记。”他转脸看着梅丽凯的两名德鲁伊，“阿尔密拉和邓肯先生，可否请你们先稳定住法阵，暂时不召唤元素，只保证已经召唤的元素不失去控制。我去把卡索和米斯兰达尔救下来。” “没问题，”阿尔密拉躬身说，“请放心，萨米尔先生，我和邓肯会全力以赴。” 维萨正遥控着那几株食人花，根本无暇回答大德鲁伊萨米尔；阳光对于食人花的威慑力太强，倘若不是他在竭力控制，食人花早就四散游开，远远逃离这片区域了。伊维利欧斯已经在施法召唤乌云聚集此处上空，尽可能地遮蔽日光。 史莱拉顿抬了抬右手，在空中比划了个橡树叶状的符号，他的身影渐渐淡去，最后在空气中完全消失。 大德鲁伊目送着史莱拉顿离去，“有劳两位了，”他对阿尔密拉与邓肯说，这两人并非他的手下，而是请来协助的，所以言语之间也客气得多，“我去去就回。” 他提起一直握在手中的木棍，在地面上敲了敲。 那是一根看上去非常简陋的木棍，颜色黯淡，顶端还有些开裂，像是随意在路边捡起一根枯枝削成的，但表面非常光滑，显然是经常摩挲使用的缘故，除此别无特别之处。 然而一敲之下，地面居然轻微震颤起来，仿佛被千斤巨锤重重敲砸。大德鲁伊抓着木棍，弓下腰，双手据地，从咽喉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吼叫。 他的身体在一团白光中急速涨大，衣服被撑开，纷纷碎裂，露出背上刚长出的金黄色皮毛。他的四肢变成粗壮的兽臂，指甲尖长而锋锐，寒光摄人。 大德鲁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斑斓猛虎。 在场的六位德鲁伊中，除梅丽凯的两位信徒，其余四人都是西凡纳斯的德鲁伊。四人之中，大德鲁伊萨米尔是首领，维萨、伊维利欧斯和史莱拉顿，是他的助手和下属。 维萨精通操控植物，伊维利欧斯善于操控风云天气，这两人都是精灵；而史莱拉顿，则是德鲁伊中的异数。他是个人类，出生于深水城的贵族家庭，自小学习魔法，曾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巫师；不想到了三十岁，突然大彻大悟——或者说是脑筋出了问题，说他领悟出这世间真正的奥妙智慧，其实是存在于山林丘壑，松叶流水之中，于是毅然放弃家庭，甚至改变信仰，加入了西凡纳斯的教会，成为一名德鲁伊。 至于大德鲁伊本人，最擅长的，便是与动物精神沟通，甚至自己化身为各种猛兽。 猛虎昂首大吼了一声，便如天地间突然起了一个霹雳，刹那间风声大作，远山应和，惊起林中无数鸟雀。它朝梅丽凯的两名德鲁伊点点头，纵身跃去，几个起落就没入林中。 ※※※ 伊斯塔观察到，空中的云彩不知不觉间都集中到此地的上空了，层层叠叠阻隔住阳光。而在天边，隐隐已经出现了黑压压的乌云，正朝这边涌来。 他知道这是德鲁伊正在人为操控着天气，现在林中的阳光已经减弱，一旦乌云聚集此处，阳光就半点无法渗透下来。那么思思的冰镜，就对食人花半点没有威胁了。 他再不迟疑，右手猛力一挥，将原本提在手上的一个德鲁伊甩了出去，正落在那群食人花中。他从林外拖德鲁伊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了心眼，选的这两个都是女性精灵，身材较常人瘦小得多，又只穿单薄的皮甲，全身重量加起来单人也不到一百磅。他的武技剑术，以灵巧快捷见长，力气不算特别出色，但毕竟远胜常人，要挥动这两个精灵，还是不成问题的。 食人花以动物血肉为食，噬血成性；刚刚又被阳光照射，皮开肉绽，伤痕累累，急需补充能量才能自我痊愈回复。被伊斯塔扔出去的那个德鲁伊，在食人花眼中看来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美餐。还不等那个倒霉的家伙落地，几根被阳光烤得焦黑的蔓藤已经如怪物触手般伸过来。 然后又如被电击一般倏地弹了回去，就像一只正在向前游动的蛇，脑袋上突然被人砍了一刀。 但并没有人砍它们。 仿佛心有不甘，食人花们重新围了上来，随即又猛地退了回去，如此反覆。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饥饿的猎狗抓住了一只兔子，想吃掉它，但脖子上的绳索总在它们的利齿碰到兔子皮肤的前一刻拉紧，将它们强行扯了回来。 有人正竭力控制着食人花，压制它们噬血的本能冲动。 争夺之间，前方的道路已经被让开，伊斯塔左手拖着没扔出去的那个德鲁伊，右手握剑，“思思！”他叫着，“快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奔跑着，穿过刚才食人花盘踞的区域，眼前并没有出现新的障碍，狭窄但平坦的小路在脚下蜿蜒伸展，阳光自高大的乔木间隙泻下。 思思并不知道目的地所在，她只是跟随着伊斯塔。跑了大约三分钟，眼前突然一阔，一片平坦的草地出现在面前。她不像卡拉图人以前来过这里，没想到这种密林中居然还有这样大片的空草地，一时倒是有些惊讶。 在草地的尽头，又是一片密林。透过繁茂的枝叶，可以看见五颜六色的光华在其中闪烁，思思明白了，那里一定就是德鲁伊们召唤元素的法阵所在。 但那片密林似乎有些古怪。那里的树木不知是什么品种——思思对植物了解不多，一棵棵都低矮粗壮，树冠仿佛尖锐的锥形，树干上却全不长枝桠。树叶是椭圆形的，深绿中仿佛隐隐泛着蓝光。 猛然间，密林深处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虎啸，腥风大作，扑面而来。思思吓了一大跳，她并不知道老虎这种生物，从未见过，但这并不妨碍她准确地从迹象中判断出这是一只危险的猛兽。 正在快步前行的伊斯塔骤然停住脚步，缓缓观察四周，捕捉着树木间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在这等我”，他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注意背后，食人花可能会追上来。” 然后他慢慢走上前，穿过草地，走到那片奇怪的树林前，左手中还拖着那个沉睡的德鲁伊。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整个人仿佛一张即将发射的弓箭。 周围并无任何异状，除了微风静悄悄地拂过。草地很柔软，仿佛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有些湿滑。 伊斯塔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缓缓前进，当他踏出第七步的时候，突然发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眼前的树林中并无响动，光华依旧闪烁，微风依旧轻拂，四周非常的安静，然而他就是感觉不对劲，这是种直觉。他沉吟着，慢慢又走出一步。 然后他终于发觉问题所在了。 他的脚步声居然如此清晰地传到自己耳中，仿佛被放大了十倍，或者说他所处之地突然安静了十倍。伊斯塔猛然回身，来时的路已经被一片茫茫白雾笼罩阻隔，他看不见思思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落入陷阱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一凛，便在此时，在一声虎啸后沉寂了半天的密林突然有了异变。 狂风大作。 他刚刚回过头，便看见前方的林木如波浪般分开，一只金黄色的猛虎凌空扑来，利爪森森，直插伊斯塔的脑袋。卡拉图人早有准备，不退不避，双腿微蹲，左手用力一甩，将拖在地上的德鲁伊甩了起来，正迎上老虎的血盆大口，看上去就像是在给它喂食。 卡拉图人知道，在这片森林中，从来都没有虎熊之类的猛兽出没；所以这只突然出现的老虎，或者是某个德鲁伊召唤来的，或者就是某个德鲁伊自己变形而成的——不管是哪一种，都必然不会伤害同伴。 所以这个被一路拖过来，还在呼呼大睡的德鲁伊，就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退一步说，就算这只老虎并非受人指挥，纯粹是自己从别处误打误撞流浪到了这里。那么它第一个咬中的，也是这位被拿来当盾牌的德鲁伊，伊斯塔尽有机会脱身。 眼看德鲁伊的身体就要被利爪撕开，老虎猛然做了个收爪屈身的动作；伊斯塔只觉眼前晃了晃，仿佛空气在极短暂的瞬间发生了剧烈波折，那一刹那他几乎看不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到底身经百战，生死拼杀里锻炼出来的那种对危险的直觉异常敏锐，心中凛了一凛，脚下丝毫不慢，不假思索地就退后了两步，将左手还拖着的那个德鲁伊扔到一旁，空出手来，眼前的老虎却消失不见了。 不等他站稳，耳边听得呼的一声风响，他用眼角余光瞥去，看清楚是条木棍自右侧横扫过来，来势凌厉至极。伊斯塔不敢硬接，挥剑格挡，同时朝相反方向退了一步，试图卸开冲力。 “噔！” 剑棍相交，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伊斯塔隐隐觉得握剑的手臂有些酸麻。他吸了口气，手腕偏转，长剑如灵蛇一般震颤，顺着木棍急速反削上来，直切对方的手指。这是他最擅长也最习惯用的一招，简单而实用，而且对大多数敌人都有效，因为就算是如卡多佐那样的圣武士，全身都罩在精金铠甲里，双手却总是不能以金属防护的，顶多套上一副皮手套——否则指节僵硬，他怎么还能灵活自如地挥剑，怎么还能应敌。 而一旦握持武器的手被长剑切削伤害到，再强横的敌人也要丧失力量吧。伊斯塔不太喜欢杀人，但他更不喜欢自己被杀，面对敌人，用这种伤害肢体的方式消除对自己的威胁，是一种他比较能够接受的选择。 对手显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剑术，稍一停滞，握棍的手已经被伊斯塔的长剑削上。他也算反应迅速，立刻舍弃了武器，撒手后退。 伊斯塔此时已经看清楚，对手是个人类，从那独特的橡叶衣饰上，很容易就判断出是西凡纳斯的德鲁伊。对于这种狂热到狂热地步的自然保护主义者，伊斯塔向来不抱太多的好感，相比起来，他更愿意和裳提阿或者梅丽凯的信徒打交道。 当然，不喜欢归不喜欢，从敌人的角度来说，伊斯塔也不能不承认西凡纳斯德鲁伊是非常值得警惕的对手。裳提阿的德鲁伊喜欢使用种子与植物，梅丽凯的德鲁伊大多精通格斗，能熟练使用各种武器，而西凡纳斯的德鲁伊，没人知道他们最擅长什么。 他们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擅长，但又什么都不是特别出色。 伊斯塔将西凡纳斯德鲁伊视为劲敌，乃是因为他们的行事作风。据寇普利斯所说，西凡纳斯的信徒，非常注重以长远的眼光审视一切，他们对每件事都有着长远的规划——这是为了避免所有扰乱“一体至衡”的失误。他们大都有着绝佳的耐心、丰富的自然知识、以及长远透彻的思考看法，他们要求并期许自己能在各种突发状况中保持沉着，随时都备有三种以上的应对策略，以求能在战斗中洞察致胜先机。 伊斯塔最不希望遇上这种敌人。 只是世界上的事情，岂有尽如人意的，事到临头，也只能勉力应付。他刚才挥出的一剑，从手上感觉判断，已经削中了对手的手掌，只是这人撒手得快，没能造成太重的伤害。 但此人只是退了一步，瞬间又扑了上来。 他的木棍已经脱手，此次是赤手空拳。左手五指张开抓向伊斯塔的右肩，右手却是挥拳直击面部。 伊斯塔又退了半步，抬臂格开德鲁伊对面部的袭击，同时挥剑劈向那只抓来的左手。如果对方不缩手，那么必然会被剑砍下半只胳膊，但如果对方缩手，那么伊斯塔就可以乘势直入。 空气陡然间又剧烈地波折了一下。 伊斯塔只觉得眼前金光一晃，厉风挟着一股猛兽独有的腥气凌厉扑来，刮面生疼。他惊骇之下，不退反进，右手回剑挡在身前，左臂抖了抖，袖中的短刀已经滑落掌心，屈身向前冲去。 虽然眼睛被金光所晃，在这短暂却关键的瞬间不能视物，他却依然能只凭风声清楚判断出对方的动向，这得益于从小就接受的训练。当他听到耳边传来嗤的一声微响，感觉到空气振荡时，左手已经一刀劈了出去。 滚烫而浓稠的液体喷溅到手背上，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他知道劈中了对手，给对手造成了重创，然而就在此时，伊斯塔感觉回守的长剑被巨大的力量震开一旁，随即右肩上传来一阵彻骨剧痛，长剑几乎都要把握不住脱手落地。 猛烈的风声自顶上刮过，有什么庞然大物从自己贴着自己的头皮跃了过去。倘若不是自己屈身前冲，只怕脑袋都已经被撞上。 他转过身来，此时眼睛已经恢复视物能力。德鲁伊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斑斓猛虎，正是一开始出现的那只。它前爪踞地蹲伏，双眼精光四射，怒瞪着卡拉图人，胸腹偏左的位置有一处长而深的伤口，皮开肉裂，鲜血直涌，附近的皮毛已经被染红一片。 “人虎变”，伊斯塔冷冷说，捂住右肩的伤口，“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这种秘法。” 他和寇普利斯交游甚久，关系密切，也曾经听说过很多德鲁伊的秘闻。人能变形成动物，固然精妙奇巧，却也并不算什么特别高深的法术，伊斯塔所见过的德鲁伊，大多都有此能力，寇普利斯经常变化成狼，他那个半精灵助手拉拉则格外喜欢化身乌鸦。但这些变形术，都是需要有一定时间来施展的，不可能瞬间就实现人兽转化。据他的记忆，寇普利斯变成狼形，大约需要十秒钟，而自狼形恢复成人，则需要更久的时间。 但寇普利斯却也曾经提到过，在德鲁伊内部，有一个隐密的传说：人虎变。 所谓人虎变，便是指伊斯塔目前所遇上的这种情形。德鲁伊能在瞬间，于人类形态和猛虎形态之间转换，不需念诵任何咒语。而能做到这点，据说其实与德鲁伊的能力修为无关，最关键处在于血统。 能拥有人虎变能力的德鲁伊，相传都是虎人的后裔。 虎人也是传说中的一个族群，据说其相貌是“虎首人身，背生金毛，唇露尖牙，利爪如铁，力大无穷”，如今早已在费伦大陆绝迹，甚至连历史上是不是真有这个种族，都在两可之间。一个族群的历史，能流传至千年之后，靠的是文明；以人类为例，倘若不是有书籍，有纸笔，仅仅凭上一辈和下一辈口耳相传，那只怕历史早就湮没了。 而虎人并没有很发达的文明，所以他们的历史也就很难流传下来——更麻烦的是，他们还没有精灵那般漫长的寿命。据说一个虎人从诞生至老死，不会超过三十年。 在如今已经无法考据的某种因素作用下，虎人一族全部灭亡。所有关于他们的资料，就只剩下故老相传的一点零碎信息，以及人类史籍里偶尔提及的蛛丝马迹，而这些描述，是真是假都难以确定。伊斯塔知道，欧格玛神殿的副主教费斯切拉就断言说，所谓虎人，全属虚构，史籍上提及的那一鳞半爪，或者是夸饰，或者是误判，或者根本就是当事人看花了眼。 寇普利斯也倾向于认为虎人根本不曾在历史上存在过——就算存在，现在也早已彻底绝迹了。他倒是相信“人虎变”的真实性，因为有比较详实确凿的史料支撑；但他认定所谓“虎人后裔”之说，只不过是牵强附会。与其把“人虎变”的能力归因于血统——还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的血统，给自己的懒惰提供借口，不如直接承认这是一种极其高明的法术。 至少在寇普利斯看来，只要有天分高明的德鲁伊，在这变形动物的能力上勤下苦功，未必不能练到这种人兽瞬间转换的地步。 就像一个巫师学徒需要用八秒钟甚至更多时间才能完成一个催眠术，但他的导师完全可以在一两秒钟内施展出来——寇普利斯总是举这个例子。 话虽如此，寇普利斯毕竟也没有亲眼见识过这种“人虎变”，所有的判断，很大程度建立在猜测上，他自己也承认未必可靠。历史上拥有这种“人虎变”能力的人，往往几百年才出现一个，寇普利斯虽然相信人虎变的存在，却一直以为如今世界上并没有真能练成的人。 没想到今天伊斯塔居然撞上了一个。 “没错，人虎变。” 蹲踞的老虎口吐人言，他似乎也略略有些惊讶，奇怪眼前这个家伙居然能知道“人虎变”，这虽然不算是什么机密，却是比较生僻的东西，正如学问里的冷门，即便是德鲁伊，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不过伊斯塔现在没空考虑这些，他已经发现，自己面临一个棘手的难题。 因为他看见了思思。 阻隔的白雾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小女孩正朝这边走过来，但看她的神态，却似乎完全没有发现伊斯塔，更没看见距离她不足三十英尺的地方，就有一只猛虎。 与此同时，食人花的暗绿色蔓藤和斑斓艳丽的花朵，也闯入了他的视线——德鲁伊终于控制住了食人花，正急速从背后追赶过来。现在食人花已经出了树林，游到草地上，距离思思大约二十英尺。 小女孩面临两面夹击，腹背受敌。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2 纯论形势的话，思思位于食人花与猛虎的夹击之间，而大德鲁伊所变成的猛虎也处于伊斯塔和思思之间，似乎并无哪一方占优势。但思思的眼睛似乎被什么无形的障碍蒙蔽了，东张西望地走过来，却对她眼前的老虎视而不见；食人花从后面贴着草地缓缓游来，思思似乎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伊斯塔深呼吸着，他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没想到居然弄成这种局面”，他心想，自己确实是大意了。他自恃剑术高明，罕有敌手，事先又已经布下了周密计划，未免有些不把这群德鲁伊太放在眼中。而事态的发展又尽如所料，外围防御的德鲁伊们果然全数中计被制，这更让他自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这群德鲁伊中，竟然还有人能练成传说中的人虎变。 如今倒真是有些麻烦了。 思思身陷险境而不自知，她看不见老虎和伊斯塔，这说明此地正处于某种幻术阵法的控制下。以此推论，伊斯塔估计就算自己现在出声示警，思思大概也是听不见的，何况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要对方愿意，立刻就可以对小女孩发动夹击。 以食人花的危险，加上这个能使用人虎变的德鲁伊，又是以暗对明，出其不意，思思只怕连一秒钟都支撑不下来。而伊斯塔被老虎挡在这边，来不及援救。 虽然面临困境，卡拉图人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事已至此，后悔无益，惊惶更无用，若还不冷静下来思索对策，那便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一步跨到还在沉睡的那个德鲁伊身旁，用剑抵住这个不幸者的咽喉；这是目前手中唯一的筹码，如果对方在意此人的生死，那么可以谈谈条件，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蹲踞的老虎动了。 ※※※ 金光乱耀中，老虎直立起来，伸出利爪在胸口一划，然后两边用力一扯，仿佛脱掉一件毛皮大衣。 大德鲁伊又一次以人类形态出现在伊斯塔面前。 他抬起左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正在草丛中缓慢移动的食人花仿佛撞上了一堵突然出现在空气中的透明墙壁，猛地顿了顿，然后在原地扭动盘旋，就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与此同时，思思大约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她停下脚步，盯着前方的虚空，口唇微动，似乎在念诵咒语。 大德鲁伊没有理会这些，“我们谈谈如何？”他对卡拉图人说，“你是寇普利斯的朋友吧，我很早就听说他有位来自卡拉图的朋友，呃，伊塞特？还是伊萨特？” “是伊斯塔”，卡拉图人纠正说，“那么我该如何称呼阁下呢。” “我是萨米尔，来自深水城，”大德鲁伊自我介绍，“橡树之父的仆人，安姆教区的大德鲁伊（granddruid）。” 伊斯塔略略有些奇怪。他是听说过的，西凡纳斯的信仰，在北方流传最广，但在宝剑海的南部地区，无论是安姆，或者安姆南方的泰瑟尔，或者泰瑟尔南方的卡丽珊，一直都没什么势力，全部的信徒加起来也未必超过五百人。所以这些地方，一直就没有规划为独立的教区——没有独立的教区，自然就没有大德鲁伊（granddruid），位阶最高的就是高阶德鲁伊（archdruid），一共大约有五六个。 按照西凡纳斯教会的制度，某一地区的信徒，必须由一位大德鲁伊领导，而大德鲁伊是某一独立教区的领袖；但宝剑海南部这些地区，无论规模、人数还是历史，又确实不足以建立起一个独立的教区。所以这些地方所有的信徒，便直接隶属于深水城教区大德鲁伊的领导。当然，位于深水城的大德鲁伊也没有功夫，更没能力及时处理远在千里之外的事情，所以在这些地方发生的日常事务，一般都是德鲁伊们各行其政。 那么，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安姆教区的大德鲁伊”呢？但对方似乎也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他。 萨米尔显然看出了伊斯塔的疑惑。 “安姆教区已经建立了。”他淡淡说，“我是新任的大德鲁伊。” “西凡纳斯教会打算向南方扩张了么？”伊斯塔似乎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泰瑟尔和卡丽珊，也建立起独立的教区了？” “暂时没有，那两地的教会目前也由我负责。” 伊斯塔点点头，“我明白了，”他说，“我是伊斯塔，来自东方的卡拉图——那么，现在自我介绍结束。你有何指教呢，大德鲁伊阁下？” 萨米尔的脸上露出微笑，“指教？不不，我仅仅是想提出一项建议，一项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建议。” “对我们双方都有利？诸神在上，我喜欢听到这句话。”伊斯塔显得非常感兴趣，但手上的剑却依然抵在人质的咽喉上，一点也没有松开，“请说，萨米尔先生，我在洗耳恭听。” “非常简单的提议，伊斯塔先生，你释放我的属下米斯兰达尔，而我保证你，以及你的巫师同伴，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地离开此地。”萨米尔微笑着，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诚实，“我们只是想摧毁一个严重破坏自然平衡的邪恶据点，稍稍惩罚一下某个喜欢盗窃幼兽和卵的月精灵——我想，你们并不像那个家伙一样热衷于此，是不是？” “听起来真不错”，伊斯塔叹息着，“唯一的麻烦是，这个喜欢盗窃幼兽和卵的月精灵，是我的朋友。” 大德鲁伊的脸微微沉了沉。 “伊斯塔先生，你的这位朋友，在此开设这个奇兽农场已经近五年。在这五年中，他平均每年要以卑鄙的手法掠夺幼兽近四百只，盗窃狮鹫卵、巨鹰卵、巨枭卵、飞马卵等各种鸟卵近六百枚；所有这些幼兽和卵，全都被他出卖到人类城市中，这严重破坏了自然的平衡。” “你对他的生意真了解，”伊斯塔说，“我猜他自己都未必这么清楚——不过，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原本就没有关系，”大德鲁伊立刻说，“所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何？你可以轻易杀死我的属下，而你也看到了，只要我想，同样可以轻易杀死这位小姐——这种结果我们都不希望看到。” “我似乎没有选择？” “不，是从你的利益和立场出发，没有更好一些的选择——我只是作出一个建议，而选择权始终在你手上。” “为了一个同伴，背叛另外一个同伴么？”伊斯塔皱着眉，“这个选择似乎很艰难。” “没有你的帮助，那位月精灵同样也能全身而退吧，”大德鲁伊说，“我们可并不奢望能抓住这么高阶的巫师。我们的目标，只不过是摧毁这座农场罢了。” “那么也就是说，我并非在一个同伴和另外一个同伴之间选择，而是在财产与生命之间选择？我得说，萨米尔先生，我从未遇上像您这样慷慨的人。” “自然之父的仆人善良而且爱好和平。”大德鲁伊非常诚恳地说。 伊斯塔猛然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嘲笑，这让大德鲁伊不由得愣了愣。 “自然之父的仆人善良而且爱好和平，”伊斯塔模仿着刚才大德鲁伊的语气说，“正如袭击城镇的匪徒永远带着风暴与闪电圣徽。” 大德鲁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神色倒也没什么变化。 萨米尔的这句自吹自擂，如果公开说出来，大约会得到超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众认可——但伊斯塔绝对是剩下那百分之十中的一个。事实上，他一向很反感西凡纳斯的德鲁伊。相较起来，他看裳提阿和梅丽凯的信徒要顺眼得多。 至少他们不会如西凡纳斯信徒一般残忍——或者说，漠视生命。 在西凡纳斯信徒的心目中，他们神圣的“一体至衡”，是超越任何善良、怜悯、宽容和道义之上的存在。如果说法律便是圣武士的正义，那么平衡便是西凡纳斯德鲁伊的正义——至高无上的正义。 如果有一座人类的城镇准备扩张，计划砍伐周围的一片森林。同样是保护这座森林不被砍伐破坏，梅丽凯的信徒只会在砍伐者侵入森林的情况下进行反击，将他们赶出去了事；而西凡纳斯的信徒，则会毫不犹豫地主动出击，抢先将人类的城镇夷平毁灭，将有能力砍伐森林的人类全部杀死，只要他们认为有必要。 当然，当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先把自己精心伪装成盗匪，例如塔洛斯信徒——或者资助引诱真正的盗匪去做，替他们打探信息、购买武器、筹划攻击方略、引路向导、打开城门，如此等等。他们行事很谨慎小心，所以极少有人知道这一切。在费伦的大多数居民眼中，西凡纳斯的信徒，只不过是普通的自然保护主义者。 伊斯塔自然知道其实根本不是，虽然他在西凡纳斯教会中没有什么朋友，但至少他认识寇普利斯——大地女神裳提阿的高阶德鲁伊，安姆北部竖琴手同盟组织的负责人；他还认识命名者——知识之神欧格玛的高阶牧师，安姆地区教会的领袖。西凡纳斯教会在安姆行事虽然向来非常低调，但能瞒过这两个人的毕竟还不多。 “你对我们了解真不少，”大德鲁伊说，“但你别无选择，卡拉图人。别忘了，这位漂亮的女士，生命可是捏在我手上。而且我的条件确实很公平。” “仅仅是听起来很公平——如果我释放了你的属下，但你却反悔呢？” 大德鲁伊稍稍沉吟了一下，“我可以表现出更大的诚意，”他说，“你可以先和这位小姐会合，然后再释放我的属下，我相信你不会毁约，是不是？” “我不会，但我想，一旦我释放了这位米斯兰达尔先生，你还会允许我和我的同伴离开吗？西凡纳斯德鲁伊以暴力手段袭击合法农场——安姆教区的新任大德鲁伊，只怕是决不希望在自己刚刚上任的时候，大街上就流传出这种消息吧。” 萨米尔啪啪地鼓掌。 “分析得很有道理，”他说，“那么，以你之见，我应当如何呢？” “让我想想，哦，这可真是个难题，”卡拉图人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手指轻轻叩击着剑柄，发出轻微的沉闷响声，“首先，被擒住的属下是必须救出来的，这不仅仅是出于袍泽之谊。另外一个原因是：既然安姆教区新创，那么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人手，每一个都必须珍惜；其次，这两个捣乱的家伙——一个卡拉图人，一个年轻的女巫师，必须彻底的，完全的忘掉今天所看见的一切，否则西凡纳斯教会的形象和声誉会受到沉重的打击，这非常不利于今后的发展；最后，今天来摧毁这座臭名昭著的奇兽农场，这大约是萨米尔先生上任以来的第一项决策？至少是第一项比较重大的决策，我猜测。倾巢出动，邀请援军，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无论遇上什么意料之外的阻碍，最后都必须成功——是不是？” “完美无缺，”萨米尔说，“那么，我应该如何做呢，睿智的先生？” “以己度人的话，我想我会这样做：我会想办法先救出被抓住的部下，然后再对付这两位入侵者，反正自然之父并不教导我们恪守信义，是不是？” 大德鲁伊摇头。 “仅仅凭借人虎变和几株食人花，是不可能留下你和这位巫师小姐的，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去做。伊斯塔先生，用一句卡拉图的谚语来说，你是否杞人忧天？” “很正确，所以，”伊斯塔的脸上突然泛起诡异的笑容，“所以需要用聊天闲谈来拖延一点时间，一点足够用来解除睡眠徽记的时间。” 便在此时，在思思用睡眠徽记制住大群德鲁伊的所在，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啸划破长空，赤红光柱冲天而起。 原本一直镇定自若的大德鲁伊，在这一瞬间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3 对于史莱拉顿而言，睡眠徽记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魔法，破解起来固然要费点手脚，倒也算不上太难。 他花了大约三分钟时间，确定了这个巨大徽记的中心所在，这也是破解的关键所在。由于平衡稳定的关系，一般而言，魔法阵——徽记本质上也是一种魔法阵——的核心就是它的中心。世界上的魔法阵数以百计，精深繁杂，各不相同，但最基本的原理是一致的，无非就是某种或者某几种魔法能量的有组织流动。而魔法阵的中心，往往就是能量流动的枢纽所在，或者是发源地，或者是汇集地。要破解一个法阵，只需占据核心所在，分析出全阵的魔法能量构成和流动态势，然后逐一破坏或者消解即可。倘若非常高明的巫师，甚至还能将法阵逆转运行。 史莱拉顿要破解这个睡眠徽记，步骤也同样如此。他确定中心的所在后，接下来就按部就班地开始分析能量构成和它们的流动态势。这个工作既繁琐又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出错，而一旦出错，轻则前功尽弃，又要从头开始分析，重则引起法阵的反噬，不死也有受伤之虞。 这其中的利害，史莱拉顿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虽然明知不能拖延太久，他也丝毫不敢急躁了。又用了六分钟，他终于将所有需要的信息全都分析清楚。 “差不多了”，他在心中默念，又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自觉没有任何错漏，于是轻轻舒了口气。 一道又一道咒法被释放出来，巧妙而又坚决地延缓削弱了睡眠徽记的运转，原本沉睡着的德鲁伊们也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他们口中发出被梦魇缠身般的呻吟声，身体四肢开始动弹，但头脑一时之间还无法清醒。这景象实在诡异得紧，倘若有人这时候在此旁观，只怕会吓一大跳。 只差最后一步了。 史莱拉顿小心地停下来，再一次确认已经完成的工作成果，他是个谨慎的人。一切似乎都没问题，都运行在预定的轨道上，他满意地叹息着，施出最后一个法术。 德鲁伊的褐色双眼在一瞬间变得透明如琉璃，蓝白色的火焰在其中跳动。世界在他眼中简化为无数单调的黑白线条，唯一有色彩的东西，就是空中交织的一道道半透明银白色丝线。那便是法阵中能量运行的轨迹。 史莱拉顿搜索着，顺着一根银白丝线找到它和其他丝线的交汇处，然后继续寻找下一个交汇处。最终，透过密密麻麻的银白丝线网络，他找到了那个最核心，也最脆弱的交汇点。 就在这里！ 他念了个字符，右手掌心泛出柔和的光芒，由红变橙，由橙变黄，由黄变绿，每变一次光芒就更加明亮锐利一分。连变七次之后，他的手掌上白光大盛。 他伸手朝那个最核心的交汇点抓了过去，用力一握。 出乎意料的是，整个法阵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一击即溃分崩离析。他有些奇怪，也隐隐有些不安，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 事实上，他也已经没有犹豫的机会了——仿佛受到了刺激，原本被认为最脆弱的核心，突然爆发出了汹涌澎湃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反冲回来。 史莱拉顿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 当大德鲁伊看到那冲天而起的赤红色光柱时，他知道这次行动成功的希望已经降低到渺茫的程度。虽然他并不清楚地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个意外。 今天的意外已经太多了。 “奥术法阵真是危险，是不是，大德鲁伊阁下，”伊斯塔悠闲地说，“听说巫师是最容易遭遇意外危险事故的群体——这也是别人劝我顺应潮流学点魔法，而我总加以拒绝的原因。” “明智的选择，”大德鲁伊哼了声，“那是个什么陷阱？” “不算陷阱，仅仅是必要的防卫措施，巫师都不喜欢别人破坏自己的艺术品。顺便说句，我听说这次达克索拉是在睡眠徽记里潜伏了一个泥沼术。” “泥沼术？” “达克索拉那家伙自创的一种小把戏，让一块土地变成泥沼——不过不必担心，这个过程很缓慢，现在泥泞大概才漫过他们的脚背，三分钟后才淹到膝盖。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 “来谈谈。”大德鲁伊接口。 “完全正确。”伊斯塔说，他将长剑从德鲁伊的咽喉上移开，走近了两步，“事实上，你知道么，我是个无信者。” 大德鲁伊沉默着。 “无信者的好处，是对任何宗教都没有偏见。” “自然，因为无信者对任何宗教都一视同仁的偏见。” “对极了，”伊斯塔说，“西凡纳斯教会打算做什么，我完全不关心，也没兴趣去到处宣扬。” “这是条件？” “不，这是承诺。” 大德鲁伊不说话。 “现在他们的小腿应该有一半陷在泥沼中，”伊斯塔善意地提醒，“听说过么，有一种死亡方式叫做窒息。” “好吧，”大德鲁伊终于表示妥协，“但停战协议需要双方的认可，你能代表你的朋友么。” “那倒不必担心，达克索拉是个很聪明的巫师。”伊斯塔谨慎地选择着修饰的词语，“而且非常的阴险、狡猾，以及卑鄙。不过，他毕竟不算一个好战分子，这或许是他唯一的优点。” “这个评价真是恰如其分。”一个优雅而略带假惺惺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不过你忽略了我最大的优点。” 奇兽农场的主人，月精灵巫师达克索拉从空中缓缓降落下来，站在伊斯塔的身旁，他抬起手虚抓了抓，空气中响起一阵轻微的寒冰破裂声，原本笼罩在此地的白雾被一阵狂风扫荡得一干二净。 “思思小姐，”他殷勤地抢上一步，扶住因为刚刚从幻阵中解脱出来而有些头晕目眩的巫师，“对女性的无比尊重和爱护——伊斯塔，这才是我最大的优点，当然，你怎么可能理解这些。” 大德鲁伊在旁边哼了一声。 “哦，抱歉抱歉，”仿佛刚刚才意识到还有客人的存在，月精灵转过脸来，“那么，这位是......” “萨米尔先生，”伊斯塔介绍，“西凡纳斯教会安姆地区大德鲁伊。” “见到你真高兴，”月精灵伸出手来，“我是达克索拉。今天的天气不错，你和你的朋友们是来这里旅游？对了，前面有块沼泽，小心别陷进去，刚才我飞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那边有几个人影。” 大德鲁伊伸手和月精灵握了握，“多谢提醒，这里风景很不错。” 月精灵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不早了，到我家共进午餐如何？”他热情地发出邀请，“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五分钟就到，顺便还可以参观一下我的农场。” “谢谢，不用了。” ※※※ 一场剧烈的战斗就在这看起来客气万分的对话中消解无形，这得益于双方的理智与克制。无论哪一方都不愿意承受太大的损失，甚至一点损失都承受不起。对于西凡纳斯德鲁伊来说，能摧毁这座农场固然好，但为此折损人手，那就太不值得了，这也是他们选择驱遣元素上阵的重要原因。 至于达克索拉，他并不喜欢杀人，这纯粹是性格使然。只要危机不是迫在眉睫，那么即便知道放走敌人会给自己带来后患，他依然会选择手下留情。 召唤元素法阵被撤销，所有的元素都被遣返回自己所居住的位面；陷入泥沼中的德鲁伊，包括史莱拉顿，全部被叫醒，然后撤退。农场的守卫魔像几乎全数损毁，其中超过一半彻底破坏，无法修复，不过对于此项损失，达克索拉并不特别放在心上，或者说，他自有对策。 不管怎么说，没有人员伤亡，这就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或者说，余波未了。 当天中午，农场的两位主人，月精灵巫师达克索拉、女游侠伊丽莎，邀请两位客人共进午餐。席间谈笑风生，气氛融洽，这让思思感觉非常愉快，她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被邀请到朋友家中做客，并且和主人一起进餐闲谈。 而且还有一位月精灵在旁边大献殷勤，丝毫不顾及在场另外一位女性的愤怒目光。思思对这位同行的造诣非常羡慕和钦佩，但她并不打算与之交往——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对于女性来说，有人追求，总是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何况作为纯种的精灵，达克索拉确实称得上风度翩翩。 他们谈到此次德鲁伊的攻击，伊斯塔说这群德鲁伊有些奇怪，似乎太缺乏进取和冒险精神，过于谨慎小心；达克索拉则不以为意，说以前隔三岔五来骚扰的暗影德鲁伊，全都是这样；伊丽莎提议加强农场的防卫措施，说是否有必要雇用一些冒险者来常驻，但被达克索拉否决了。 “没有必要，”月精灵说，“我会布置更强的守卫，即便安姆政府派遣军队来也别想攻进来。” “别忘了，我们得离开一段时间。” “明天出发，今天还有一下午加一晚上，足够我布置一些防御了。而且德鲁伊们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召唤元素法阵是很耗费精力的。” 他们转移了话题，接着谈到下午请思思小姐参观农场——达克索拉宣布将赠送思思小姐一只魔宠，作为她慷慨援手的感谢。 “这座农场中的任何生物都包括其内，”月精灵说，“只要思思小姐看中。” “也包括你在内？”伊斯塔取笑。 “那是我的荣幸。” 思思也笑了起来，“你太大了，我需要一只，嗯，小一些的魔宠。” “我也可以变成一些小动物。” “但不能永久变形。”伊丽莎在旁边冷冷地说。 “开个玩笑罢了，”月精灵赶快说，“那么，思思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宠物？老鼠、蝙蝠、蛇、或者蟾蜍？猫头鹰最近也很流行。” 显然，思思对这些动物都缺乏了解。她所居住的那座神殿，周围的森林里小动物实在是太单调了。猫头鹰和蝙蝠倒是见过，但蛇和蟾蜍，她就只从书本上看过名字——而且仅仅是名字，没有什么更具体的信息。因为这两种动物实在太普通了，神殿收藏的书籍里，没有一本在提到它们的时候，还会加以详细描述，或者配上一副插图。 相比起来，她反而对那些不常见的，特别的生物更熟悉些。 “我不太清楚，”她说，“可以随便看看么。” “自然，自然。” 在午餐结束后，达克索拉带领着客人参观农场。其实这种事情，原本应当是伊丽莎来做。当时这两人决定合伙开设奇兽农场的时候，通过谈判确定股权和职责划分，达克索拉占四成股份，负责捕捉野生幼兽、用“魅惑怪物”来保证繁殖量、以及农场的防卫事宜；伊丽莎占六成股份，负责奇兽驯养和农场日常事务。这种接待来访客人的工作，属于伊丽莎的职责范围，但这次月精灵自告奋勇，女游侠也别无话说。 “来，思思小姐，请看这只黑猫，毛发柔顺如缎，眼睛像绯红泪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在夜里或者黑暗中看起来尤其漂亮......” 思思刚靠近就打了个大喷嚏，赶紧往后退，“谢谢，但我好像对她的毛有点过敏......” 月精灵赶紧把放黑猫的笼子移开，“那么看这边，这条蛇如何？皮肤光滑，身体柔软......” “多...多谢，”思思表情很不自然地说，“但我看见它就打寒颤......” “哦，或许你不喜欢冷血动物，”月精灵挥手把缠在胳膊上正咝咝吐信的金环蛇丢了出去，走到下一个候选者的笼子前，“再看看这只猫头鹰，它叫海德薇，非常乖非常听话，你拔它羽毛的时候它决不动弹......” “为什么我要拔它的羽毛？” “自然是做飞行术或者羽落术的施法材料啊。” “哦，不过它长相太凶了。”思思一口否决。 “长相太凶？”月精灵愣了愣，他又对着笼子里的猫头鹰看了看，转过头看着伊斯塔，“很凶么？” “很凶。”卡拉图人跟在后面懒洋洋地回答。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艾丝妮一直不喜欢它。”月精灵恍然大悟，“我打算让它们结婚，但艾丝妮见到它就啄......” “那么看看这只吧，”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伊丽沙突然开口说，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一只深黄色的绒球状物体正在上面轻轻颤动。大概是听到伊丽沙的说话，圆圆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睁着黑溜溜的两只小眼珠。 它看起来很像是普通的老鼠，但尾巴短得多，两只耳朵又短又圆，背上毛发呈深黄色，腹部的毛发则是纯白。看起来它在这座农场中的生活很不错，身体圆滚滚肥嘟嘟，远看就如一个圆球，尤其是蜷成一团的时候。 思思不认识这种动物。 “它叫小布，”月精灵介绍，“仓鼠小布，你或许会喜欢它？温顺听话，但没什么用处，不能帮你放哨不能替你探路，不能陪你聊天也不会听你说话，它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不过确实非常可爱，是不是？” “很可爱，不过我想有一只会飞的魔宠。” “显然它不会，”月精灵摊摊手。 “不，它会飞。” “什么？”月精灵转脸看着他的同伴，“伊丽沙，你说这只仓鼠能飞？就算它长上翅膀，然后你把它扔到空中，它也会因为体重而坠落下来。” “试试看。”伊丽沙说，突然将手中的仓鼠朝月精灵巫师的脸上砸去。 正在打瞌睡的仓鼠小布并未曾想到自己有充当炮弹的一天，它的前任主人，那个在光头上画油彩的傻呵呵的大个子游侠，总是把它当宝贝一样看待；而来到这座农场后，它的生活也安逸而富足，除了吃饭睡觉外无所事事。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把它吓坏了，仓鼠本能地在空中舒展身体，张牙舞爪，四肢乱抓，试图勾住一切可以勾住的东西。 于是它的两只前肢抓上了月精灵的脸，而在半秒钟之后，它的两只后肢也跟了上来。 月精灵猝然之下根本无从闪避，只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就眼睁睁看着一只肥肥的大仓鼠落在自己脸上。嗤的一声轻响，一连串光芒从他的身体上爆发出来，大理石灰色的皮肤在瞬间裹满他的全身，保护他不被仓鼠的爪子伤害，而一层淡蓝色的透明护盾紧接着涌出来，将仓鼠重重弹了出去——不得不说，这对于小布来说已经非常幸运了，因为就在它刚刚被弹飞出去时，月精灵巫师的第三个防护魔法被触发，一团雪亮的刀刃以巫师为中心急速旋转了几圈，幸好波及范围不是很大，伊斯塔、思思和伊丽沙都安然无恙。 “抱歉抱歉，”月精灵急忙说，赶快念了一句咒语，手上喷出来的白色雾气溶解了所有的防护，包括刀刃、透明护盾和大理石皮肤，“伊丽沙，你干什么！”他有些生气地说，大约是因为思思在场，他努力压制了自己的情绪。 伊丽沙突然妩媚地笑了一笑——这让月精灵当场怔住，仿佛石化了一般。便在此时，寒光耀目闪过，伊丽沙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朝巫师胸口刺来。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4 巫师这种职业，向来以反应慢，体质糟，灵活性差而著称，达克索拉也不例外。 伊丽沙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刺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无半点停滞。虽然说不上快若闪电，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毫无防备的月精灵根本不可能躲开这一击。即便是旁边的伊斯塔，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制止。更不用说思思，小女孩已经被惊呆了。 匕首刺中了目标的心脏部位，非常精准，力量也很足。月精灵受伤了，血渗透出来，将黑色巫师长袍的胸口一块染得通红。 但他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 在匕首刺中的那一刹那，月精灵的身体上猛然银光闪烁，无数耀眼的星辰如钻石般自空中滚落，交织成一面星光斗篷，紧紧护住达克索拉的全身。 星光斗篷挡住了伊丽沙的匕首。 暗红色的光泽从刃口部位泛出来，缓缓地，又似乎在一瞬间就流满了整个匕首表面，各部分之间的色泽明暗却又不同，仿佛一块块干涸的血迹；伴随着的，还隐隐有火花跳跃的噼啪声，但随即被斗篷上漫无边际的星光淹没了。有种无形的柔韧的力量将匕首推移开来，原本的力道十足的直刺变成了从胸口前斜斜拖过。 所以血虽然流得不少，伤口看起来皮开肉绽很吓人——其实也仅仅是很吓人罢了，而且还吓不住伊斯塔这种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只能骗到思思。 伊丽沙一击不成，立刻弃刃后退。她猛地跃起在空中，双臂延伸变长，变成宽而扁的翼状，双腿却急速缩短，她的长长头发变成黑色的鸟羽，而头部变小变尖。 女游侠正在变成一只黑色的苍鹰。 由于是在参观农场，挑选魔宠，他们正身处室外，周围空阔。一旦变形完成，那么伊丽沙就可以立刻箭射而出，翱翔天际，纵然有强弓硬弩，也休想奈何得了她。 但她并没有能够逃脱。 伊斯塔已经抽出剑来，踏上一步，但他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对曾经熟悉的人下杀手；月精灵则决断得多，他忍着疼痛，抬手对伊丽沙指了指，指尖激射出一道细小然而眩目至极的闪电。 伊丽沙已经完成了近一半的变形，现在看起来是半人半鹰的形态；她的双臂化成了巨大的黑色羽翼，只急振了一振，整个人就腾空而起，险险避开了直射过来的闪电。 但月精灵的攻击并没有这样容易应付，那道原本细小的闪电穿过伊丽沙的残影后，突然爆裂开来，碎成更加细微，仿佛牛毛针尖般的千百道，向四面八方激射。 这些闪电毕竟太过细微，去势虽急，射程却非常短，大部分只激出半英尺就消散在空气中——但剩下的那小部分，却全数刺进了近在咫尺的伊丽沙身体中。 几乎已经变形完成的女游侠顿时僵直在空中，所有的动作全都在瞬间停滞，仿佛在那一刻，她身体周围的时空被凝固冻结，没有一分一毫的流动。 然后她就从空中重重摔了下来，身体一点点舒展开，从苍鹰恢复到人类的形态。她晕迷了过去。 ※※※ “伊丽沙小姐怎么了？”思思问。 “她不是伊丽沙，”月精灵说，走进房间，从柜子里找出一瓶治疗药水，仰起脖子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好苦，”他咂咂嘴，又走了出来，“这帮制药师就不懂得在里面加点糖么，我保证销路会好得多。” 虽然药水的味道不敢恭维，但效力却是立竿见影的。月精灵胸前的伤口处立刻止住了流血，他原本变得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她不是伊丽沙？”思思疑惑着，仔细观察依然晕迷的女游侠，“我没看出任何变形魔法的痕迹。” “如果伊丽沙真想杀我的话，决不会用这把匕首。”月精灵解释说，“她不可能不知道，我总是恒定着星光斗篷的。” 伊斯塔正在旁边把玩着刚才伊丽沙使用的那柄匕首。被星光洗过，原本的暗红色已经完全消失，现在匕首看起来暗暗的，毫不起眼。它的柄部雕刻着奇怪的花纹，像是某种隐密的文字，伊斯塔虽然不懂，但也看得出整体做工非常精致。虽然刚刚用来在月精灵的身上划了个长长伤口，匕刃上却没有半点血迹，只在最尖端，有一点鲜红。 但仔细看去，那点鲜红却又并非血迹，更亮而且也更冰冷，仿佛是一块微小的红宝石，正镶嵌在匕首锋尖。 月精灵伸手从伊斯塔手中拿过了匕首。 “火焰之牙”，他看着柄部那些奇怪的花纹，念出了其中的含义，“这是这把匕首的名字，伊斯塔，你应该听说过。” 伊斯塔自然听说过。 “火焰之牙”匕首，几乎能与寒冬之戒齐名的神器。神器都有着辉煌的来历——不管是真是假，但传说总是如此，就像伟人和英雄总会被人拉扯上显赫的祖先。正如人们说，寒冬之戒是巫师之神阿祖斯创造，被寒冬女神欧吕尔亲吻；同样的，火焰之牙，被宣称是爱情女神淑娜随身之物，动荡年代中失落于凡间。 虽然从传说中的渊源来历而言，火焰之牙似乎比寒冬之戒更加的光辉灿烂，爱情女神淑娜乃是国度内最有影响力的高等神之一，无论是地位还是力量，都绝非阿祖斯或者欧吕尔这种低等神祗可以比拟。而且论在民众中的流传认知程度，火焰之牙也远远比寒冬之戒来得著名，因为它出头露面的机会要多得多。寒冬之戒一直是作为隐密的、传说中的存在，少有人知晓，更罕有人能得见它的真面目；但火焰之牙这柄匕首，正如它的原主人，或者如它的名字一样热情奔放，动荡年代至今不过十六年，它就已经几易其手，而且每次所有权的变动，或者说zhan有者的更迭，都闹得轰轰烈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有最近一次除外。 最近的一次，是它被保存在科米尔王国的统治者，欧贝司齐尔国王的宝库里，由皇家巫师——科米尔王国以施法者著称，皇家巫师是其中的佼佼者，对皇室忠诚不贰——派遣专人看守。但在某一天的深夜，它不翼而飞了，所有的守卫都没有发现任何窃贼的痕迹，而事后的侦破工作，包括世俗意义上的各种刑侦手段，以及带神秘色彩的占卜、预言探测，全都一无所获。 火焰之牙就此失踪。 不过，虽然名气如此响亮，但从一柄“武器”的角度而言，火焰之牙只能算得上是勉强称职，中规中矩，和寒冬之戒的差距，那不是一点半点的——就算不说天壤之别，至少也是不在一个层面等级上。只要能正确地发挥力量，一个初出茅庐的冒险者，凭借寒冬之戒足以对抗五只甚至更多的食人魔，但如果让他拿着火焰之牙，那下场只有毫无悬念的一种，就是本人成为食人魔的午餐，而这把匕首成为食人魔的收藏——如果遇上没有鉴赏力的食人魔，那么可能被拿来当作吃饭时切肉的工具。 火焰之牙并不是拿来作为武器攻击敌人的，或者说，它真正的功用，完全不在于此，尽管它确实是一柄匕首，有锋有刃，寒光闪闪。 “原来是被你偷了。”卡拉图人说，他倒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意外，“科米尔的皇家巫师不好对付吧。” “不过尔尔。”月精灵轻描淡写地说，他凝视着手中的匕首，眼睛里的神色似乎有些哀伤，也有几分怅然，“那次伊丽沙生日，不知道为什么，坚持要这把匕首做礼物，于是我就去了一趟科米尔。” “不知道为什么？”卡拉图人嗤了一声，“达克索拉，这个谎言也未免水准太低。火焰之牙是做什么用的，你比我清楚。” 月精灵不说话。沉默了一会，他说，“总之，这个人不是伊丽沙。” “未必，没有人知道一名巫师的身体到底在多少重魔法的防御之下。” “她知道我永远会准备一个星光斗篷的，对于巫师来说这太重要了。” “那么，这是一个伪装者？” “不是，她身上没有任何变形的痕迹。” “精神控制么？” “也不像，如果她被控制，我应该能察觉到魔法的异常波动。” 月精灵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原因是：精神控制是随着距离的增远而难度增大的，而他们周围并没有可疑的敌人。伊丽沙是富有经验的冒险者，并非弱不禁风的少女，如果说有人能在视线所不及的地方控制住她，让她向自己的同伴下手，这种能力，连月精灵自己都不具备。 达克索拉对自己在魔法上的造诣非常自信。在还有另外的理由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不会倾向于承认有比自己更强大的巫师存在。 另外的理由就是：伊丽沙被附体了。 ※※※ 附体和精神控制，表面上看起来状态近似，实际上是大有区别的。精神控制是一种法术，可以后天习得，可以锻炼而成，但附体是一种天赋。 或者说，是某些特别生物的特别天赋。这些特别的生物，往往不具备实体，它们可以悄悄潜入人的头脑中，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发号施令。 伊丽沙的举动非常反常，且不说她为何会突然对同伴动手，就算她真的要杀月精灵，也不应该用火焰之牙。 虽然作为武器，火焰之牙和它的名声不够相配，但用来杀人倒还是绰绰有余的，它起码够锋利。但问题在于，它是一把魔法武器，并非偏僻小镇里的铁匠花两个小时打造出来的那种普通货色。 星辰斗篷的作用，就在于压制武器上附着的魔法，进而压制整个武器。倘若刚才伊丽沙使用的不是火焰之牙，而是一把最普通的餐刀，那么月精灵达克索拉现在差不多应该是个死人了。 所以月精灵的判断是有道理的，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伊丽沙。 既然排除了精神控制和他人变形伪装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她被附体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只是被月精灵有意无意地自动无视了。 对症下葯，既然确定了是什么原因，要解决起来也就不难了。巫师的身体较之常人虚弱，更容易被这些附体生物入侵，所以在防范应付方面也格外有一手。他们把伊丽沙抬进房间里，平放在床上，达克索拉将手按在伊丽沙的额头念了几句咒语，就有一团暗红色半雾气状的东西从女游侠的口中游出来，在空中摇摆一阵似乎在选择下一个目标，但还没作出决定就被月精灵用一个水晶试管装了进去，盖上木塞，放入怀中。 生物附体会给被附体者造成非常严重的身体伤害，毕竟这是两种不同质的强行相溶，长期如此会导致早夭。虽然月精灵成功地完成了驱除施法，但伊丽沙看起来身体非常虚弱，她还没有清醒过来，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汗珠，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浑黄；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动，嘴唇苍白，几乎看不见半点血色。 “让她休息一会，我们先出去。”月精灵说。 “她得有人照顾。”思思抗议。 伊斯塔看着月精灵，“她说得对，达克索拉，伊丽沙得有人照顾。” 月精灵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先走出门去。伊斯塔皱了皱眉，也跟了出去。“思思”，他走到门口时站住了，“小心些，可能还有危险。” “嗯，我明白，谢谢。”思思回答，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沉睡中的伊丽沙。 伊斯塔走出门去。 ※※※ “我记得，你曾经很喜欢伊丽沙小姐的。” “那是曾经，”月精灵说，举着手中的水晶试管对着太阳，观察被关在里面的附体生物，“一种小魅魔，嗯，来自下层位面，德鲁伊们很喜欢召唤它的同类。” “我对很多女士，都曾经很喜欢过——都是曾经。”他看着走到身旁的伊斯塔，慢慢说。 “为什么呢？” “你知道伊丽沙期望什么吗？她期望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有什么不好么，你们现在也还是在一起。” “但不是以情人的身份。”月精灵说。 “这有区别么？” 月精灵摇摇头。 “大有区别，”他说，“因为你们是人类，而我是精灵。” “我是血统纯正的精灵，我有着漫长的，近乎不朽的生命。今年我刚刚度过三百岁生日，伊斯塔，这个年龄意味着，我正处于青年时期，或者说刚刚踏入中年，但对于人类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再过五十年，我依然年轻，但伊斯塔，你将会如何？” “垂死，或者已经死亡。”卡拉图人平静地说。 “是的，伊斯塔，五十年的时间，你就会从一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变成一个垂死的老者，但我不会。作为朋友，我并不介意你变得苍老，这是无可奈何的自然规律；但我无法看着自己的情人，从少女变成老妇，黑发变成银丝，光洁嫩滑的皮肤上爬满皱纹，整个人像一枚干枯的核桃。”他使劲地摇摇头，“伊斯塔，你能想象吗，这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非常非常的恐怖。” “确实。”卡拉图人承认说。 “但我喜欢人类，”达克索拉的脸上露出笑容，“我的曾经情人中，很少有精灵，几乎全是人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方便你有借口经常更换？”伊斯塔讥讽地说。 “因为人类更有激情。” “是么，你是指哪方面？可惜我没有精灵情人，无法比较一下，或许你可以介绍一个？” “各方面都是，你有机会可以试试。”达克索拉并不动怒，“人类的生命短暂，所以他们的生活更加的丰富多彩，精灵的生命却太漫长了。” “生命长不好么？” “漫长的生命会让人倦怠，我或许算是个特例。你看，若论起来，精灵是世界上最早的巫师，你们人类所谓的耐瑟帝国，有着最辉煌的魔法文明，都是从我们精灵这里学过去的；我们有着十倍于你们的生命，能亲眼看着王国的建立直到衰亡；精灵中不仅仅有强大的巫师，也决不缺乏身手敏捷的勇士，决不缺乏运筹帷幄的智者——那么，为什么，现在费伦大地上遍布人类，而我们精灵，却只能零零散散地躲避在森林里，或者避居永聚岛？” “因为你们生命短暂。”达克索拉说。 “是么？”伊斯塔漫声应了一句，他其实并不十分明白月精灵的话。 “你们的生命短暂，所以狂热地爱恨索取，就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一切阻挡之物都会被消灭；可是伊斯塔，你去过至高森林里的精灵族做客么？我是在那里长大的。精灵的生活，就像灰色的冰一样，冰冷而淡漠，因为我们活得太久太久，久到让自己都困倦了，厌烦了。” 伊斯塔想点点头，最终又没点头。“我不知道，达克索拉。” 月精灵微笑起来，“你不是精灵，自然不会明白——这原本就不是道理或者话语可以明白的，唯有亲历者才能得知，甚至亲历者也未必能得知。大多数精灵都对自己的生活满足，他们安于现状，悠闲散漫，不思进取，我则算是精灵中的异类，虽然有着纯正的阿玛斯塔夏家族血统，但从精神上，我更倾向于一个人类。” 伊斯塔摇头，“我不太懂这些，更没兴趣关心——你有些把我绕晕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有人类的激情，同时我也有精灵的长寿，这决定了我更容易爱上人类的女子——但决不会一直爱着，在很多时候，必须主动地、自发地、残忍地作出决断，向后退步，远远避开。就是这样，卡拉图人。” 伊斯塔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月精灵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水晶试管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如此循环往复。两个人都不说话。 “你其实还是个精灵。”卡拉图人最后打破沉默，“终究不是人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么？” “你记得真清楚，一字不错。” “谢谢。”月精灵彬彬有礼地回答，“我也期望将来有一天，能变成真正的人类，未必多么美好，但至少可以期待。”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两个人转过身。 “伊丽莎小姐醒了，”思思说，看着月精灵，“她很疲倦，在休息。” 但两个人，或者说一个卡拉图人与一个有纯正阿玛斯塔夏血统的月精灵，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思思手上的那把匕首吸引了。 “她把这把匕首送给我了。”思思说，她并未注意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月精灵的脸色极快速地变了变。 “那个，达克索拉先生，她还说，想一个人在农场里静静待一段时间。” “是么，好的，多谢。”月精灵仿佛有些烦躁地勉强答应着，朝伊丽莎的房间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最后朝大厅走过去。 “思思小姐，卡拉图人，有兴趣帮个忙么。”他头也不回地问。 ※※※ 跟在月精灵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伊斯塔和思思轻声交谈着。 “她把火焰之牙送给你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思思有些局促不安地说，“你们出去了，过了大概五分钟，她醒过来，也没说话，就是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我坐在旁边也不敢说话。后来她问我，达克索拉呢，我说他在外面，然后她又不说话了。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她拿起这把匕首，翻来覆去地抚mo，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然后就递给我了。” “她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就是直接递给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说给你，我就接过来了，然后她就又闭着眼睛躺下了。说让我转告达克索拉先生，她想一个人在农场里安静地呆一段时间。” “哦。” “其实我感觉，她当时不是要把这把匕首递给我，就是不想再要它了，要它从眼前消失。我恰好在旁边，她就给我了，换别人在旁边肯定也一样。” “或许吧，不过也未必。” “这把匕首是不是很贵重。”小女孩心中似乎忐忑不安。 “贵重倒在其次，”伊斯塔说，他考虑要不要把火焰之牙的传说告诉思思，最后决定先不提，免得带来无谓的麻烦。“不过既然是她送给你的，拿着就是，反正，你也正缺少一把武器。” “它好像挺锋利的。” “自然，看前面那个家伙刚才流的血就知道，至少用来切牛排没问题，切香肠或许勉强。” 在信口闲谈中，月精灵已经走进了大厅，伊斯塔和思思跟了进去。他们刚刚踏入，门就自动关上了。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精灵。”卡拉图人装腔作势地说，“不过请允许我提醒您，今天上午我帮你打发德鲁伊的酬劳，似乎还没有兑现。” 其实他大概已经猜到月精灵要说什么了。 今天早上，刚刚打开店门正准备做生意的月精灵巫师达克索拉，接到在农场的同伴伊丽莎传来的消息：在云雾山脉和蛇纹森林交界之处，乌玛丘陵，正有一群红宝石聚集。 红宝石是他们之间的隐语，用来指代奇兽农场经营范围中的珍稀品种。这种有明显女性色彩的命名方式，自然是伊丽莎的发明，她把农场里所有的奇兽，按照珍稀程度划分为几个等级，从低到高分别以钻石、黄宝石、绿宝石、蓝宝石和红宝石命名。红宝石在一些古老的语言中被称为“宝石之王”，乃是所有宝石中最稀有罕见，最贵重者，能被红宝石用来代称的奇兽，那已经是非常珍贵的品种了。 月精灵得知这个消息，便准备返回农场，和伊丽莎一起去乌玛丘陵一趟，没想到伊斯塔和思思正好来访，更没想到德鲁伊们又来袭击。伊丽莎为何突然袭击他，原因已经查清：那个附体的小魅魔，正是被德鲁伊们所召唤驱遣而来，其实一早就潜伏进了伊丽莎的身体。 伊斯塔原本以为，德鲁伊们只不过是要摧毁这座农场；而大德鲁伊自己也说，他们并不奢望能留下达克索拉这种强大的巫师。伊斯塔当时并不怀疑这句话，因为这是符合事实的描述，修炼奥术达到达克索拉这种地步，就算面对再凶险的局面至少也总能脱身逃命。 但现在他才知道，德鲁伊们的计划，或者说期望，并不止于此。 农场毁了，可以重建；只有人死了，才是永绝后患。西凡纳斯德鲁伊们如此大动干戈，岂是拆点建筑就可以打道回府的。 让小魅魔潜伏在伊丽莎体内，但不发作，然后召唤元素，缓慢推进——让月精灵有时间得到消息赶回来。月精灵回来后，他会发现自己所面对的是这样一种局面：德鲁伊们的攻击占了优势，但还没到胜负已分的地步，事情尚有可为。这是为了保证狡猾的月精灵不直接就逃跑。 然后，在激烈的，长时间的作战中，月精灵的防御魔法被消耗殆尽——这就是一个巫师最脆弱的时候。而此时，被魅魔附体的伊丽莎，就应该出手了。 计划虽然不错，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达克索拉居然还带回了两位朋友，而这两个意料之外的人打乱了德鲁伊的计划。达克索拉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直接投入战斗，他的防御魔法自然也没有被消耗，伊丽莎无机可乘。最后，德鲁伊们退去，但他们并没有召回魅魔，这自然不是疏忽，而是伏笔。 但在接下来，魅魔也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而它也没有时间再拖了，只能冒险一击。时间拖得久了，达克索拉迟早会察觉，附体虽然不如精神控制那么容易被人发觉，但终究还是有破绽的。 “要报复么。”伊斯塔问。 “自然，”月精灵冷笑，“但不是现在，时间于我而言并不是奢侈品，我不着急。” “那么现在要去抓那些红宝石？伊丽莎不能去了，所以你打算雇佣我和思思小姐？” 月精灵的眉头皱了起来，“是邀请你同行，让你狭隘的视野见识一下更广阔的天地更奥妙的宇宙更有趣的未知，而不是‘雇佣’这种充满腐臭的金币气味的粗话。” “我一直以为你对财宝的兴趣很大。” “我只是喜欢它们能换来我想要的东西罢了。好吧，少说废话……” “至少让我知道，这些红宝石都是什么？” 胜利的笑容终于从月精灵的脸上浮现出来，仿佛这句话他期待已久，或者说，他觉得只要伊斯塔问出这句话，那么他就已经上了勾。随着啪的一声响指，伊斯塔和思思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五颜六色的丝线，它们游移编织着，构成了一副画面。 一只巨龙正稳稳高踞在山崖上，皮肤是令人眩目的粉红色，隐隐泛出七彩虹光。它的三角形头颅上满是虬角，面目狰狞，正盯着脚下的瑟瑟发抖的一只胖黑熊。 它的脖颈修长，四肢粗壮，翅膀大得异乎寻常，远远超出其余龙类，几乎占了整个身形的三分之二以上，尾巴扁形分叉，仿佛流苏。 月精灵啪地又打了个响指。 原本静止的巨龙动了，它昂首做了一个吼叫的姿势，虽然月精灵提供的画面并不配音，但伊斯塔也能感觉到，这一声吼叫是必然惊天动地，风云震慑。紧接着，巨龙低下头来，两只深蓝色的眼珠紧盯着猎物，口中喷射出一道七彩缤纷的光芒。 七彩光芒瞬间淹没了眼前的一切。 然后画面消失。 思思的身体不知何时在轻微颤抖，素来处变不惊的卡拉图人脸色也变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虹…虹彩龙？”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5 “放心，不是虹彩龙。”月精灵懒洋洋地说。 “这不明明是虹彩龙么？” “自然不是，”月精灵潇洒地掸了掸自己的黑色丝织长袍，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请相信，卡拉图人，虽然以人类的标准而言，我是活得太久了点，但暂时倒还没有自杀的打算。” “更何况，”月精灵的身体微微前倾，朝两位客人做了一个邀请坐下的手势，同时空气中出现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缓慢飘浮着，移到伊斯塔和思思的身旁，“就算我真的抓到了一只虹彩龙，这世界上又有哪一位买家能出得起价呢。” “那就好，”伊斯塔长长舒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这是什么？和传说中的虹彩龙像极了。” “不是像极了，就是一模一样，或者更准确地说，这就是一只标准的成年虹彩龙的相貌。” “但你刚才说这不是虹彩龙…等等，你是说，这是一种和虹彩龙相貌一模一样的生物？” “你去过乌玛丘陵么，卡拉图人。” “没去过。” “也就是说，你对乌玛丘陵毫无了解？” “除了啃骨女巫的传说，确实可以算是一无所知。” 思思在一旁打了个冷颤，“啃骨女巫？”她重复着，“那是什么？” 提到啃骨女巫，月精灵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但这不过一闪即逝，并未被他的两位客人发觉。 “啃骨女巫？嗤，一群笨蛋才相信的谣言，”月精灵一副不屑一顾的派头，“只不过是个低能巫师罢了——不，说这种人是巫师，真是对思思小姐和我的侮辱。” “唔？我听到的说法并非如此……” “我知道，”月精灵不耐烦地打断伊斯塔，“我知道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我也可以确定无疑地告诉你：那是百分之百的谎言。不过我们现在先不说这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你知道现在乌玛丘陵很热闹吗？” “很热闹？那里不是早就无人居住了么。” “看看就知道”，月精灵说，伸手从长袍内侧某个口袋里掏出一撮细碎的黑色粉末，扬手朝半空中撒去。 粉末在空中自己燃烧起来，发出刺眼的光。还未坠落到地面就已经燃完，化成乳白色灰烬，散散地在地面上铺了薄薄一层。 “看地上。”月精灵提醒。 伊斯塔和思思低头看去，原本铺满乳白色灰烬的那块地面已经变得如水晶般晶莹透明，仿佛一面镜子，隐隐绰绰地露出一些影像，开始看不分明，渐渐地清晰起来。 这个角度应当是从空中俯瞰，只见镜中出现一片绿色平原，周围群山错落，但都较为低矮，山势平缓起伏，彼此交织连绵，山顶和山脊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也没有什么深沟大谷，多为缓坡，隐隐形成一个不甚严密的环状，将这块平原囊括其中。一条河流如白带一般蜿蜒曲折从群山中绕出来，流向自西而东，穿过中间的平原地带，弯了两弯，在中心偏左的位置，大约是地势原因，形成了一个不算很大的湖泊。湖水清澈，在蓝天掩映下宛如一颗巨大的蓝宝石。 “这是乌玛丘陵。”月精灵说，“仔细看，注意那些亮点。” 就在他话音刚落时，镜中泛起了星星点点的亮光。一开始依然是看不分明，渐渐地才清楚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伊斯塔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是月精灵发出来的，他似乎有些疲惫。 法术总是耗费精力的。 镜中的景象愈加清晰，就像是高空俯瞰者将自己的位置下降了一百米，山丘河流湖泊看得更加分明，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那些星星点点的亮光，也全都显露出了它们的本来面目。 那是巨龙。 几十上百只巨龙。 而且是各种种类的巨龙。 而且正在一起玩闹嬉戏。 一只成年红龙正在和另外一只体型稍小的银龙并排泡在湖泊里，还有一只绿龙蹲在岸边——绿龙并非不想下去游泳，而是前面两只龙已经把原本不大的湖泊几乎塞满了。三只龙脑袋凑在一起，它们看起来像是朋友闲聊，不时地点头示意。 而在它们身旁，两只幼年的白龙正在和一只同样幼年的金龙，一只年长些的青铜龙玩“拉尾巴”游戏。它们围成一圈，面冲着外面，四根小尾巴像绳子一样纠缠在一起，然后它们前爪踞地，后腿用力，朝各自的方向拽啊拽。如果谁的尾巴最先滑脱出来，那么它就是失败者，这是一种在伪龙中很流行的游戏，但伊斯塔从没听说真正的巨龙也喜欢玩这一套。 他更没听说，金属龙和五色龙能够如此亲密无间地在一起嬉戏，事实上，红龙和银龙从来都是仇敌，在任何记载、传说和吟游诗人的诗篇中都是如此。 一根圆木从山坡上滚下来，两只小虹彩龙各站在一端，正兴高采烈地跑动着，努力让自己不从高速滚动的圆木上摔下去。这种滚木头的游戏，负鼠最喜欢，当然，伊斯塔知道安姆并没有负鼠这种小动物，南方的卡丽珊才有。 圆木咕噜咕噜滚下来，带着上面的两只小虹彩龙一直冲进湖里，溅起一片水花。正在聊天的红龙生气了，将两个小家伙从水里提出来，一爪一个扔回岸上。 更远处，有更多的龙在玩闹，有善良的金属龙，也有邪恶的五色龙，更有中立的宝石龙，甚至还有影龙和虹彩龙，有的体型庞大如山，有的则明显处于幼年。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它们都在这里玩得很愉快。 伊斯塔看着月精灵，等着他解释。 “这些全不是真正的龙。”达克索拉说。 “那么是什么？” 月精灵发出了一个双音节的词，但伊斯塔听不懂。 思思却听懂了，“幻化之龙？”她疑惑地说，立刻用通用语翻译出来。 “用人类语言的构词法，加一个前缀就好，我们可以称呼它们为幻龙。”月精灵说，他也略略有些讶异，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像要发现什么痕迹一样，“思思小姐，您真是学识渊博，现在能懂耐瑟瑞尔语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请教您的导师的名讳。” “难道这种生物没有一个通用语名称么？”伊斯塔及时打断，将话题引开。 “以前没有，幻龙并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物，由于某种我们不清楚的原因，以某种我们还不知道的方式，它们会偶然地——极其偶然地来到我们这个世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而在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中，这是幻龙的第二次大规模出现，第一次是在近两千年前——更精确地说，是在一千七百一十二年前。” 伊斯塔在心中快速地计算了一下。 “魔网破碎之年？” “唔，用你们人类的历法，就是那一年，疯狂的阿加萨是这么命名的。” “我希望这不会是某种预兆，”伊斯塔说，他摇了摇头，“继续说，达克索拉，请继续。” 月精灵念了个字符，撤销了地上的魔法。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真正的龙类，并不在农场的经营范围之内，毕竟，我们也不敢面对巨龙的怒火。幸好这种幻龙，并不属于真正的龙类，它们更近似于伪龙，但比伪龙更聪明，也更难对付。” “它们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很少，少得不足一页羊皮纸。就算这一页，还是我自己东拼西凑起来的。简单来说，在一千七百一十二年前，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魔网破碎之年，有人发现了这种我们刚才取名为幻龙的生物，同样也是在一块丘陵中，成群结队。” “之前还是之后？”伊斯塔突然问。 “之前，”月精灵说，“和我们刚才看到的一样，耐瑟时代的那位发现者，所看见的也是一群金属龙、宝石龙和五色龙在一起亲密无间，这让他惊诧万分。他猜测是幻象，也或许是变形，甚至猜测自己是否被催眠，眼睛被蒙蔽，但面对一群龙，他可半点不敢冒险。最后，他终于逮着了一个机会，他发现了一只落单的幼年红龙，正在湖中洗澡。他有把握，就算这只红龙货真价实，他也能对付得了。” “他做了什么？” “他抓住了这只小红龙，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没有遭遇什么反抗。然后他使用了各种解除魔法，破除幻象的，消解变形的，反制心智控制的，等等等等。很幸运，在耐瑟时代，几乎人人都会几手魔法，这位发现者，还恰好是个很不错的巫师，据记载，他叫米歇尔－福柯。” “米歇尔－福柯，”月精灵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看着思思，“思思小姐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么？” 思思摇头，“不记得，他肯定不是一位大奥术师。” 月精灵点点头，“确实不是，他还差了一步，不过也只差一步了。如果不是发生于同一年的那场灾难，我相信他要不了多久就能跻身大奥术师之列，拥有自己的浮空城。” “你对他评价很高。”伊斯塔探询地问，“有什么原因么？” “能被夏多看中，并且收为学生的巫师，评价高一些我想并不过分。” “夏多？”伊斯塔念着这个名字，“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发现阴影位面存在的那个夏多？”思思问，她曾经整理过耐瑟时代所有大奥术师的资料，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卡尔萨斯的得意学生之一？” “没错。” “原来如此，那么，福柯先生成功了吗？” “成功了，他成功地恢复了那只幼年红龙的本来面目，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幻龙。福柯发现这是一种新的物种，从未在任何历史记载中出现过的物种，他欣喜异常，带着这只幻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也就是夏多的浮空城里。” “为什么他不多抓一些呢，既然这种幻龙如此容易对付。”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我猜想福柯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属于进赌场永远也赢不了钱的那种吧，见好就收，避免前功尽弃。总之，他带着战利品，回到了住处，立刻请他的老师夏多来做鉴定。” “哦，”伊斯塔上半身往前微微倾斜，显得非常感兴趣，“大奥术师夏多作出了什么样的鉴定呢？” “夏多没有作出鉴定。他正忙于自己的一个试验，和阴影与物质，以及凡人生命之间的转换有关，而且正到了紧要关头，所以根本就没空来关心福柯带回来的小宠物。” “福柯虽然是夏多的学生，对阴影位面却并不感兴趣，也因此没有被召去充当试验助手。他将幻龙关在一个水晶球里，开始自行研究。我不知道成果如何，但肯定不会太多，因为他并没有多少时间。” “没有多少时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此时距离浮空城集体坠落已经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原来如此。” “福柯有个非常良好的习惯，就是做记录，巨细无遗地记录他生活中的一切事情，哪怕和魔法，和奥术，和巫师完全无关的事情。他甚至连今天多吃了几块牛排都要记录下来，每天如此，从不间断……” “那叫日记。”思思插嘴。 “呃，没错，就是日记，真该死，我居然忘了这个词。福柯有记日记的习惯，这些日记加起来，大概能装订成半人高的书。浮空城坠落了，福柯丧生了，他的魔法书，以及所有的魔法记录纸，也全都随之泯灭，但这些日记，却令人惊讶地保留了下来，保留了很大一部分。” “你得到了他的日记？” “我花了一千五百金币外加十颗品质一级的蓝宝石，从一个红袍巫师手里买下来。原本是想碰碰运气，看能否发现一两道失传的法术，或者什么宝藏线索，但收获不多。” “现在你的投资有回报了，”卡拉图人说，“福柯把他对幻龙的研究记录夹在了日记本里，被你发现了，是这样吗？” “不，没那么幸运，仅仅只有一点简单的描述。福柯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所以他在日记里多写了几笔。我也觉得这很有趣，所以就多看了几眼。而在今天早上，伊丽沙传来的消息，正好与福柯的日记记载相吻合，这足以让我判断出那群巨龙的真实身份。” 客厅里沉默了一会，三个人仿佛都在思索着什么。最后伊斯塔问，“那么，我们已经花了很多时间了解历史——但你还是没告诉我们：这种幻龙，究竟是什么？” “据福柯笔记的记载，这种幻龙来自异界——托瑞尔之外的某个世界。它们的原形，是一种近似幼年银龙的生物，但体型要更小一些。有良好的智力，能和人类交流，通龙语，飞行非常迅捷，速度极快；另外，它们力气不小，牙齿和爪子也很尖利，但却是完全的素食者。最后，它们有一种特别的能力，就是能变幻成各种巨龙的形态，以此恐吓对手，全身保命。” “是巫师式的变形，还是德鲁伊式的变形？” “前者。”月精灵立刻回答。 伊斯塔屈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也就是说，形态的改变，并不同时伴随天赋能力的获得……” “没错，福柯的日记中说，幻龙变成红龙时，会喷吐火焰——但不足以点燃一张羊皮卷；同样，当它变成白龙时，会喷吐寒冰——连一杯水都无法冻结。” “它们能变化成真正的巨龙形态，相似度很高么？” “对此，福柯用了‘完美’这个词来形容。” “但无论如何变形，它们依然没有什么真正的威胁，是这样吧？” “也不能这么说，没有实质的伤害力，不等于不能造成实质的伤害。而且，福柯的日记中隐隐约约记载，这种生物，应该还会一些天赋的幻术戏法。” “那么我现在有几个小小的问题。” “请说。” “第一，达克索拉，伊丽沙是怎么发现这群家伙的。而且很显然，这暂时还是独家消息——别告诉我伊丽沙小姐出门恰好路过乌玛丘陵，那里既非交通要道，更自从啃骨女巫事件后就无人居住了。” “作为奇兽农场的主人，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消息网络和来源，但涉及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好，”伊斯塔也不继续追问，“既然如此，那么我还有第二个问题。说简单点吧，达克索拉，你要面对的，就是一群只会靠变形吓唬人的小家伙，而你已经把它们的底细弄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的话，还拉上我们做什么呢？你的魔法可不是只中看不中用的小戏法。” “作为报酬，”月精灵说，“作为今天思思小姐和你帮助我的报酬——我相信思思小姐会喜欢这种魔宠：聪明，小巧，会飞，而且没有令人过敏的长长毛发，并且能随心所欲地变幻形态。” “听起来确实很可爱。”思思在一旁微笑，她有些动心。 但伊斯塔并不让步，“那好极了，”他说“我们就在此等候，等你凯旋归来，我相信这不需要多少时间。” “你也看到了，卡拉图人，幻龙的数量太多，单凭我一个人是抓不住几只的，所以同行者自然多多益善。当然，你会拿到报酬的。” 伊斯塔笑了笑，“这个理由更拙劣，达克索拉，我无法反驳，但也懒得反驳，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事实。” 月精灵不说话，伊斯塔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你在担忧，”卡拉图人直截了当地说，“但按照你的描述，这简直就如将手伸进自己口袋里掏金币一样容易，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呢？巫师。” “我是否可以一时心血来潮，邀请我的朋友和美丽的小姐去野外游玩？” “那么我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抱歉，再多问一句，今晚的晚餐是什么？”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6 晚餐很丰盛。 由于已经拟定明天早晨出发，主客双方都很轻松自在，水晶灯盏、精致的甜点、不知何处飘出的悠扬音乐和从南方卡林港运来的红葡萄酒，这一切都让人心情愉快。唯一有些令人遗憾的，是农场的女主人伊丽莎，依然身体不适，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没有露面。 “说实话，达克索拉，”卡拉图人在嘴里塞了一块匹萨，所以说话有些含含糊糊，“我真不敢相信这些菜肴都是你手下那些笨头笨脑的石头块做出来的，我一向以为它们只能用来打扫卫生。” 月精灵优雅地放下刀叉。 “我创造的每一尊魔像都是艺术品，别把它们和我的某些低能同行的拙劣拼凑相提并论。以负责今晚晚餐的贝格拉斯来说，它不但有一手好厨艺，而且能弹竖琴，能画抽象派风格的油画，擅长十四行诗……” 思思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什么是抽象派风格的油画？” “这是达克索拉先生给自己的业余涂抹发明的名字——他称之为抽象派。简单来说，就是一堆线条看似深有奥妙，其实毫无意义的组合。诚实地说，达克索拉，你所谓的那抽象派风格油画，随便找一个三岁的婴儿都能画出来，而且保证比你画得更好。” 月精灵深感侮辱，他白皙的脸微微有些涨红了，“跟你这种不懂艺术的家伙没什么可谈的。” “我不懂的艺术，那就不是艺术，精灵，是垃圾。” “狂妄无知！” “装腔作势！”伊斯塔毫不示弱。 达克索拉怒视着卡拉图人，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轻松神态。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说，语调平缓，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陈述与己无关的事实，“虽然没有多少人赞成你的看法，但这个世界上异端总是存在。” 伊斯塔端起高脚水晶杯，绛红色的葡萄酒在里面轻轻摇晃。 “或许，但如果做调查，未必我是少数派呢——比如说，这里现在有两个人类和一位精灵，你能肯定思思小姐的看法不会与我一致？” “如果能欣赏到达克索拉先生的作品，我将会非常高兴。”思思很得体地说，其实她对于绘画是一无所知，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这是我的荣幸。”月精灵也同样彬彬有礼地回答。 正当他叫来一尊魔像，吩咐它去自己的房间取几幅画来时，地面突然猛烈地晃了一晃，桌椅都跳了跳，杯盏丁丁当当撞成一团，菜肴和酒都泼了出来。 一尊石魔像轰轰轰地跑进来。“有入侵者！达克索拉先生。” “多少人？” “四个。” 思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另外两位男性倒还比较镇定。 “看来今天你的客人真不少。”伊斯塔说，端起那泼洒了半杯酒的水晶杯，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 “我想是因为有思思小姐这样的美人光临吧。”月精灵也半点不慌不忙地开着玩笑。 不过话可以说得轻松，实际行动上却不能真这么轻描淡写不当一回事。“两位稍待”，达克索拉放下酒杯，“我去看看，大概是那群德鲁伊又回来了吧。” 当农场主人的身影从视线中离开后，伊斯塔放下酒杯。“思思，有兴趣去看看么？” 小女孩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 事实证明月精灵的猜测错误，攻击者和白天的德鲁伊们并无关系，虽然其中确实有一位女性似乎具有自然之友的身份。 作为农场的主人，在面临不速之客入侵——并且他们正在悄悄翻越围墙的情况下，达克索拉居然完全没有露面干涉的打算。他远远地，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伊斯坦和思思走了过去，达克索拉微微抬头，伸手在空中虚抓了抓，似乎释放了什么法术。卡拉图人立刻发觉自己的身体在空气中变得若隐若现，脚下不发出半点声音。 “他们看不见我们，”月精灵解释说，“只要别大声说话……” 说话之间，入侵者们已经一个接一个地翻过围墙，他们贴着墙壁站定，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仿佛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但对远处的月精灵三人视而不见。奇兽农场建筑格局非常简明，除了一座正厅，以及达克索拉和伊丽沙的生活居室，其余区域就全是奇兽们的居住所在。入侵者们悄声商议了几句，最后他们朝卧室方向进发，彼此保持一定距离。 “是冲着你来的？”伊斯塔低声问。 月精灵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别无动作。 天色已暗，夕阳将落未落，伊斯塔还能清楚地看见这四位不速之客的相貌。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矮人狂战士，黑色的铠甲将他粗壮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一顶牛角头盔有些歪斜地戴在头上，其中左侧的牛角折断了一半；他的左手提着一只密银战锤——锤面上隐现着七个神秘的三角形符文，右手则挥舞一只精金大斧——刃口在阳光下会呈血红色，握柄处镌刻着一行矮人文字。虽然伊斯坦半点不懂矮人语，但他依然清楚知道那行文字的意思，“寇根－血斧”，这个矮人的名字。 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自然不是现场观察细致入微，而是因为伊斯坦早就认识这个性格暴躁的矮人——其实只要去过铜冠酒店的人就没有不认识血斧寇根的。他总是占据靠近门口的那个位置，总是叫嚷着让侍者送上最烈的巴洛普老酒，而且总是毫不在意地用最大的，全酒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嗓门谈论他昨天又干掉了什么人。 他是个冒险者，或者说，雇佣兵，而且是非常有职业精神的雇佣兵，绝不拒绝顾客，更不拒绝金币。铜冠酒店的人都说，只要你出得起价，血斧寇根就敢去九层地狱为你砍下魔鬼的山羊头颅。 那么，今天寇根的血斧又是为了谁的金币而挥舞呢。 寇根的身后，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像是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却又像个牧师，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用起武器和盾牌的技巧比一般的牧师显得娴熟很多，但那间或释放出的神术又表明了他的另一重身份。很巧合的是，这个人伊斯坦也认识，阿诺门－德尔林，同样是铜冠酒店的常客，比起寇根来名声更加响亮——德尔林家族算是阿斯卡特拉的老牌贵族，声望几乎不亚于德阿尼斯，比卡多佐家族要显赫著名多了。这个家族的年轻继承人，不端着葡萄酒出没周旋于各种上流社交场合，反而花大量的时间泡在“贫民、无赖、酒鬼、流氓、恶棍”聚集的铜冠酒店里吹牛，很多时候还穿上铠甲和一群粗鲁低贱的雇佣兵们出去冒险，这实在让人无法不关注。 阿诺门爱吹嘘——当然，他本人坚持声称自己是在陈述事实。仅就伊斯塔在铜冠酒店停留时所听到的如下：阿诺门－德尔林先生，曾经独斗十几个山丘巨人并大获全胜；曾经勇敢地冲进一群全副武装的兽人中，以破竹之势杀开一条血路，并一锤砸烂了兽人首领的头颅；曾经面对三只——这个数字在后来增加到五只、七只，直至最近的版本是十二只——吸血鬼面无惧色，最终让它们获得彻底的安眠……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不过，虽然铜冠酒店里的人大多都把阿诺门当作只会吹牛的傻瓜，曾经和他一同冒险过的人们，则并不持这种态度。伊斯塔没有和阿诺门打过交道，但他也并不轻视这位据说和父亲关系处得非常糟糕的年轻贵族，毕竟，他是海姆神殿的牧师，而且一直是莱恩－超尔爵士的侍从——作为海姆神殿的高阶牧师，警戒骑士的副队长，超尔爵士对侍从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他决不会容忍一个只会吹牛的无能之辈当自己的助手。 虽然出身贵族，阿诺门显然没有学会如何说话和措辞，他的狂妄自大似乎已经深入骨髓，总是能一张嘴就把旁边的人气得半死。不过，阿诺门和寇根不同，至少他并不会为了金币而卖命。 如果你要说动寇根－血斧为你效劳，那么只需走到他面前，坐下，招来侍者，请他喝上一杯上好的巴洛普烈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币（金币自然效果更佳），一枚一枚地叠起来，让清脆的金币撞击声穿进这位正醉醺醺的矮人耳朵里。 然后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但如果你要说动阿诺门－德尔林先生，那么你就必须让自己的脸上神色尽可能地诚恳而令人信任，而且要略带一丝焦急。你需要用非常尊敬的语气告诉阿诺门，你受到了多么令人发指的欺凌虐待，遭遇了多么令人同情的困境，而这一切，全是由某个邪恶的、黑暗的势力一手导致的。你现在走到他，阿诺门－德尔林，如此英勇尊贵的骑士面前——不要怀疑，就是“骑士”，虽然这位德尔林先生还只是一位侍从，压根没有正式的骑士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远大的理想和目标，并且将自己未来必将取得的称号提前一些时间使用——乞求他的帮助。你还必须告诉阿诺门，你坚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你坚信守卫之神海姆的仆人必将守护善良守法的人民，你会将阿诺门的壮举向全安姆，全费伦宣扬。 曾经有人就如此说服了阿诺门。 “我会请安姆最好的吟游诗人，为你的英勇事迹谱写最动人的曲子和词，在费伦大地的每个角落传唱——对了，我要给炽热之心的拉瓦塞团长写一封推荐信，像您这样优秀的人，不应该被排除在安姆最正义的组织之外。” 阿诺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对方苛刻的要求，并且拼命完成了任务，虽然最后报酬没有得到兑现。 伊斯塔很想知道，这次阿诺门又是被什么言辞所打动呢，没听说这位未来的骑士还是个野生动物保护主义者啊——莫非有人说达克索拉的奇兽农场其实是贩卖奴隶的秘密大本营？ 在阿诺门的身侧，第三位来访者，便是那位女性德鲁伊，她正默念咒语，自虚空中召唤出了两只灰狼。她显然是个精灵——看看身旁的达克索拉就知道，一样纤细的身材，一样尖长的耳朵，一样深碧色的眼睛，以及那种优雅的，精灵独有的气质。 但还是有些地方不同的，达克索拉的头发是银白色，而这位女性拥有一头如瀑金发；达克索拉的皮肤是银白色，微微泛蓝光，而这位女性的皮肤则是青铜色，微带亮金。 “一个日精灵？”卡拉图人作出了判断，“这可真罕见，不是说所有的日精灵都迁徙避居永聚岛了么。” “不是。”达克索拉说。 “不是日精灵？” “不是，她是有日精灵血统的半人类。” “半精灵？”伊斯塔再一次仔细观察，但没看出什么，“有什么特征让你作出判断？” “是半人类！没什么特征，但我知道她有人类血统，我说不清楚，但确实能感觉出来。” “真的？” “当然，我是个精灵，难道连自己的同类都认不清楚么？精灵可不像你们人类那样是个大杂烩。” 伊斯塔耸耸肩。精灵都很骄傲，虽说月精灵是精灵中最能容忍人类的亚种，而达克索拉又是月精灵中的异类，但归根到底，精灵面对其他种族时的某些优越感总是挥之不去。 毕竟，在人类和矮人还在自然中苦苦挣扎，兽人还压根未在费伦大陆出现，半身人不知在何处游荡时，精灵就已经建立了伟大的王国，成为世界的主宰，创造了辉煌的文明。 虽然一切都已经随风逝去。 但破落的老牌贵族总是看不起后起者的，当现实已经无可挽回地破碎时，精灵也和人类一样需要自我催眠和安慰。 “一个半日精灵，”伊斯塔自言自语，“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没有什么半精灵，是半人类！” “好的，好的，别这么激动。” 最后一位入侵者，是个瘦削的人类。他正在队友的掩护下低声念着某种咒语，伸手从紫色巫师长袍中掏出一些古怪的物体碎屑，扬在空中，然后他和他的队友身体上就泛出红色的火焰光芒，在傍晚时分看起来格外漂亮。 伊斯塔盯着这个紫袍施法者，从装束上看，他应该是个巫师，兜帽压得低低，脸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见下巴部分；甚至连施法的时候都低着头，仿佛生怕别人看见他的脸。他的左手提着一根法杖，也是最普通的那种，橡木所制，毫无出奇之处。 但直觉告诉卡拉图人，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家伙，才是这一行人中最危险的。 久负凶悍之名的矮人战士，出身贵族却混在平民区的爱吹牛海姆牧师，半日精灵女德鲁伊，还有一位神秘的看起来像是个巫师的家伙。 达克索拉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么一群人。 月精灵安静地站着，既未施法，也没有下任何指令；农场内的守卫魔像也没有出现，当然，经过白天的激战，现在它们大都在维修。虽然如此，四位入侵者却并非一路长驱直入。 阴影在阻挡他们。 ※※※ “虽然我不懂奥术，”伊斯塔对他的月精灵朋友说，“但我想，莎尔的阴影巫师，大约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树木的枝叶处，在建筑的背光处，在所有有阴影存在的地方，甚至包括四位入侵者脚下的影子里，潜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无穷无尽的奇怪物体从阴影中涌出来，扑向最近的人。它们无一例外都有着半隐半现的、透明的形体，仿佛本身就是由阴影所构成，但这决不意味着它们仅仅是一些虚弱的幻象。事实上，当伊斯塔听到矮人寇根负伤的怒吼，看到一片刀状阴影划过阿诺门的左腿，带起一片血沫，而这位自称能独力杀死二十只巨人的勇士立刻身形踉跄，差点跪下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些阴影怪物的杀伤力了。 “我不信仰人类的神，”月精灵回答，“至于阴影巫师……随口说句，伊斯塔，那真是一个很有创意的举措，我是说莎尔的阴影魔网，非常有创意，非常有趣。” “很有趣，但更危险，据说阴影魔法网会让使用者丧失神智。” “怯懦者和愚笨者，总是不能承受强大的力量，事理如此，概莫能外，不用同情他们。” 伊斯塔皱了皱眉头，岔开了话题。 “你好像预料到他们的到来。”卡拉图人观察着形势，“与其说他们是入侵者，似乎说是被埋伏者更确切。” “我原本给他们预备的可不仅仅只有这些阴影陷阱……”月精灵嘟囔了一句，“可惜我的魔像们暂时都不能出动，那群德鲁伊真是讨厌….” 一阵噼里啪啦的刺耳噪音响起，那个紫袍人从掌心发射出了一大堆彩色透明小球，它们相互撞击着，分裂成更多碎块，结果所有的阴影怪物都被击中了。那一刹那间仿佛旭日重升，烈阳再照，大放光明，所有的黑暗和阴影如水消融，不复半点存在。 月精灵轻轻地“咦”了一声。 “阳炎术的变种罢了”，伊斯塔不明白他在惊讶什么。兰森德尔的牧师最擅长这道法术，但也并不意味着其他施法者就不能使用。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个颇高明的巫师，能用阳炎术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阳炎术是没什么奇怪，”月精灵沉吟着，眉头紧锁，“但这个人怎么会……” “怎么？” 月精灵没有回答，他自言自语着，“难道弄错了么？” 伊斯坦看了一眼思思，两个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显然小女孩也不懂达克索拉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阳炎术是黑暗与阴影的克星，但此时太阳落山，夜幕渐合，法术的效力也不免大打折扣。达克索拉似乎早有预料，备下的陷阱似乎无穷无尽，阴影怪物一批一批地涌上来，要凭借数量上的优势淹没这支四人小队。 不出意外的话，胜局以定。 但就在这时，作为埋伏方的月精灵达克索拉做了个奇怪的举动。他用低沉的声音地下了个指令——虽然伊斯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事实是正在围攻入侵者的阴影怪物们纷纷自动后退，停止攻击，原本密集的战场顿时空出了一大块区域。 一团黑气嗤嗤从石板地面的缝隙中急速升腾起来，散发着硫磺的刺鼻气味，隐隐有个什么东西在其中翻转滚动，凝聚成形。 “什么鬼东西！”距离最近的寇根怒喝着，不假思索地一斧劈了过去。 笃的一声，精金大斧仿佛砍上了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寇根稍愣了愣，正待收手，却发现斧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拔不回来。 强壮的矮人战士向来以天生神力自傲，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嘿了一声，重重踏前一步，左手举锤又砸了过去。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后，黑气中弹射出一道红光，正中矮人的脑袋。寇根大叫一声，仰面摔倒，战锤和斧子都脱了手，当啷掉落在地。 阿诺门抢上前一步扶起寇根，他诧异地发现矮人根本没有受伤的迹象，头上虽然挨了一击，头盔却丝毫没有变形，可见力道不大。更古怪的是，寇根双目圆睁却焦点散落，不知在看着何方，脸上肌肉不停抽搐，似乎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这完全是一副受了极大惊吓之后的模样。 “寇根怎么了？”半日精灵在后面焦急地问。 阿诺门在矮人的后脑上重重敲了一记，把他打晕过去，然后放在地上。“被吓破胆了，”阿诺门回答半日精灵，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只能让他先睡一觉。” 须臾之间，黑气散去，一只被黑色烈焰包裹全身的怪物出现在四人小队的面前。它形似一匹高头大马，但全无血肉，唯剩一副骷髅架子，额骨上生着血红色独角，两只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跳跃的火球；它白森森的牙齿上还挂着块残留的生肉，暗红色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落在地上，形成逐渐扩大的一滩。 看起来，它原本正在自己的巢穴中享用美餐，却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到了这个位面。 怪物显然对此非常不满，但它无力抗拒召唤者的力量，唯有尽快完成指令，才能返回自己居住的位面。它昂起头，发出一声吱哑刺耳的嘶声，像马一样打了个响鼻，两大团黑红色火焰从它已经变成两个骨头圆洞的鼻孔里喷射出来，在铺在地面的石板上烧出了个大洞。随即它低下头，盯着眼前的四个人——召唤它来到此间的那个力量，给它下的命令就是：杀死面前的这四个人，尤其是那个紫袍人。 空气变得寒冷，充满了不祥的味道。一团团恐怖的幻像突如其来地涌进在场所有人的脑中，纷乱碎裂着，然后交织拼凑成更加恐怖的幻像；厉鬼的尖啸混杂着濒死之人的惨叫，仿佛在耳边不断响起，刺透耳膜。 阿诺门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低声念着海姆的圣名，祈求神祗力量的庇护，最后他终于勉强镇定下来；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怪物，但其邪恶是毫无疑问的，作为海姆的牧师他不能退缩。 “以守卫者、监视者、警醒者、永远不眠之眼海姆之名，”阿诺门从脖子上一把扯下圣徽，高举着，面对全身黑色火焰的怪物，努力保持声音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请帮助我将这邪恶之物赶回它的巢穴。” 圣徽上发出刺眼的白光，怪物仿佛畏缩了一下，稍稍后退。正当海姆牧师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怪物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 “后面！” 但牧师已经来不及听到半日精灵的提醒了，他的身体震了一震，软软倒下。 一直沉默的紫袍人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睛在兜帽下的阴影里闪闪发光。 “梦魇。”他平静地说。 ※※※ “要多强大的法术，才能召唤驱遣梦魇？”伊斯塔低声说，似乎是自言自语，“达克索拉，你的力量，不，你的进步，超乎我的想象呢。” “这没什么难的，”月精灵不以为意地说，“大多数人都是由于畏惧和不自信才做不到这点。那种远远看一眼魔鬼都要吓得两腿发软做上三天恶梦的胆小鬼，如何能精确地完成施法？如何能令这种来自炼狱的邪魔俯首听命？” “但它真的很…很恶心，”思思在旁边说，她刚才似乎也被这只梦魇吓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我以前从书上见过画像……但现实中的比画像难看一百倍。” “嗯，它确实太不符合女士的审美观了。不过思思小姐，别担心，它看不见我们——而且我想它很快就会滚回去了，很快。” 这种来自炼狱，有独立意识的高等魔物，自然不是普通的召唤生物能够相比的。达克索拉能强行把它从所居住的地方拉扯到这个位面，能对它下达指令——但更准确地说，其实召唤者和魔物之间的关系，并非主仆，而是一种带半强迫性的契约。以此次为例，达克索拉定然是作出了许诺：只要梦魇杀死那四个入侵者，它就能自由返回家园。梦魇固然并不情愿被一个凡人巫师强行召来干活，但鲜活的人肉，于它而言也是一笔额外的奖赏。 既然是契约而非命令，那么双方是不能随意违反的，狡猾的魔鬼往往喜欢玩文字游戏钻空子，但也决不敢直接翻悔。达克索拉既然将梦魇招来，就不可能再随心所欲地挥之即去，尽管他有力量这么做，他也不能——如果召唤者主动破坏契约，那么他以后就再也不能使用这道法术了。 这很像商人做生意，他们有完善而严密的制度以保障诚信，契约签订了就不能违反。如果胆敢违反，那么就会被逐出商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和他做生意了。 达克索拉显然不会冒这种风险。 那么，梦魇“很快就会滚回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三下五除二完成任务，它自然就能返回；另外一种就是，它被敌人干掉。 这次月精灵似乎猜对了。 在强壮的矮人战士和勇敢的海姆牧师都躺在冰冷的地上，半日精灵德鲁伊面色苍白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巫师模样的人，缓慢而稳定地走上前两步。 看起来，他是这四个人中的队长，真正的核心和领袖。 梦魇喷着带硫磺气味的火焰，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它的四蹄都在熊熊烈焰中燃烧着，每踏出一步，石制地板上就留下一个深深的焦黑色蹄印。半日精灵鼓足勇气想挡在队长身前，却被轻轻推开。 “贾西拉，和梦魇靠得太近晚上会做恶梦的，”紫袍人温和地说，仿佛兄长在对妹妹做出劝告，“你最近一直休息不太好。” 梦魇已经逼近，能够嗅到它那森森白齿上血肉的腥气。 “我从不愿与炼狱中的存在打交道，更不修习召唤魔法，”紫袍人说，平静地和梦魇的两只火球眼珠对视着，“但我看到你觉得很熟悉——当然，这太正常了。” 梦魇已经走到面前，但并未发起攻击。凭借在九层炼狱中锻炼出来的对阴谋和危机的直觉，这只狡猾的邪魔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一丝不祥的气息。要小心行事，它告诫自己。 它慢慢张开大口，骨骼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声，凑近了对方的脸。 “我想你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紫袍人依然不慌不忙，“有些东西你可能还有印象。” 他掀起头上的兜帽。 伊斯塔看清楚了这个神秘人物的脸。 粗看起来相貌平凡，五官中规中矩地排列在脸上，毫无引人注目之处，理应放在一堆人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但很奇怪，伊斯塔总觉得他有些特别，有些与众不同——具体何处卡拉图人说不清楚，但那张脸仿佛有吸引力一般，他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便忍不住再看第三眼，而越看便越觉得这个人不平常。 傍晚的微亮，梦魇身上的黑色焰光，混合照在这个人的脸上，竟然隐隐透出一种无可言传的威严，恍然不逊于神子降临。 伊斯塔呼地吐了口气，打算移开目光。便在此时，他的眼角余光仿佛瞥到什么东西。 这个人的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发亮。 定睛仔细看去，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小小的图案，惨绿色，正在微微发光，而且越来越亮。伊斯塔的视力足够好，能看清楚那个符文的细节。 那果然是个图案——其实更像是个符文或者徽记：一个狰狞可怖的骷髅头在咧嘴微笑，周围环绕着滴滴鲜血。 谁会在自己额头上刻这种既难看又恐怖的图案？ 梦魇的反应却强烈得多，它惊恐地昂起头，全无皮肉的骷髅面孔上都能看得出明显的畏惧，它后退，想逃走，但已经来不及。 紫袍人的嘴角拉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再见！”他说，抬起右手，将掌心压在梦魇的前额独角上。梦魇在哆嗦着，细细的骷髅腿骨在不停地颤抖。 一阵风吹过，它化成了灰烬。 紫袍人混不在意地弹了弹随风飘落在长袍上的灰，冲着半日精灵笑了一笑，然后环视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人。 悉悉簌簌的一阵响，有什么小东西从地上急速跑过来。紫袍人俯身，当他再度直起腰的时候，一只肥肥胖胖的乳黄色大仓鼠努力地爬上了他的肩头。 “小布！”叫贾西拉的半日精灵惊喜地叫喊起来。 仓鼠急促地吱吱叫着，短短的前肢比划着，仿佛在示意着什么。 “小布说它找不到明斯克。”半日精灵说。 紫袍人却只是淡淡地笑笑，反手抚mo了一下仓鼠柔软的皮肤，捏了捏它的小耳朵。 “藏身阴影是宵小窃贼所为，达克索拉先生，这不合您的身份，”他朗声说，“来自博得之门的术士艾兰格特，前来拜会，请赐一见。” 伊斯塔看着月精灵，他隐隐猜到了这个艾兰格特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达克索拉结上的仇。 月精灵向朋友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露面，他自己缓缓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您的自我介绍还有个小小的遗漏，”月精灵漫声说，“是不是，巴尔之子？” 话音刚落，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诺门，猛地弹了起来。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7 月精灵话音刚落，一直趴在地上冒充尸体的阿诺门先生突然弹起来；呼的一声风响，这位海姆牧师抄起手上的钉头锤，猛力朝全无防备的艾兰格特背上砸去。 自从月精灵出现，术士艾兰格特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危险的奇兽贩子身上，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即使被指认出是“巴尔之子”，他也没有片刻分神。实际上，倘若不是好友明斯克落在他手中，术士先生是决不愿意来跑这一趟的。同为一流的奥术施法者，艾兰格特能清楚意识到，自己和这个月精灵之间，无论从力量，还是临敌经验上，以及阴险狡诈上，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事实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身为守卫之神海姆的牧师——而且是个从小梦想着加入骑士团，现在依然为这个梦想不懈努力的海姆牧师，阿诺门在运用武器上的造诣几乎不逊色于那些圣武士。同时，作为德尔林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他的一身武器装备，也决不是市场上那些大路货，全是优良的精制品，额外附加魔法。 钉头锤重重砸在艾兰格特的背上，顿时石屑飞溅四射。 虽然防护魔法在击打的一瞬间就被触发，并且确实卸下了大部分的力量，艾兰格特依然还是受了伤，他踉跄前冲了两步，终于站立不稳，扑通倒地，总算本能地用手及时撑住地面才没有把脸压扁。阿诺门这一锤力道太重，就算是块钢铁都被砸扁了，何况他毕竟还是血肉之躯。 一阵血气翻涌，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差点昏迷过去。 阿诺门也被震退了一步，但他只顿了顿，立刻就凶猛地扑了上来。 半日精灵还没醒悟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阿诺门，你干什么！”她挥出弯刀，奋力将海姆牧师的钉头锤格开。艾兰格特毕竟是术士，近身格斗非其所长，要是再被砸上几锤的话，估计就要死在这里了。 双方的武器猛力撞击着，迸出火星四溅；半日精灵大声呼喝，却得不到阿诺门的半句回答。一贯多嘴多舌废话连篇的海姆牧师，出人意料地沉默寡言，一语不发，只是将手中的钉头锤挥舞得更疯狂了；他左手原本还持着一面盾牌，现在也扔到了一边地上，全力进攻。 远处的阴影中，两个旁观者正略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牧师被达克索拉先生控制住了么？” “不太像啊，被精神控制的人动作没这么流畅自然，”伊斯塔摇头，“我倒觉得是他早就安插了这个内奸……不管那么多，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不管是被控制了还是早就怀有异心的内奸，反正现在半日精灵已经明白一件事：就是眼前的阿诺门先生，已经不再是同伴，而是敌人了。要消除他存在于此地的威胁，除了打倒他，别无其他途径。 她的弯刀挥舞得更急了，风声呼呼，每一击都是奋不顾身两败俱伤的架势。寇根趴在地上，阿诺门突然叛变，艾兰格特又挨了重重一下，现在不知还有没有半口气，而身旁还有一个阴险的巫师——这种危急情况下，多拖一秒钟就增大一分危险。 面对这种疯狂的拼命打法，阿诺门似乎也隐隐有些畏惧，在气势上立刻被压了下来，接连被逼退了两步。这倒也从侧面证明阿诺门目前并非是一个被法术控制的傀儡，否则他就应该同样悍不畏死，而不应该还会躲闪避让了。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变故的最大受益者，应该也是其导演者，月精灵达克索拉先生，在一口指出来人“巴尔之子”的身份后，就再也没什么新的举动了。看着这几个夜间擅自闯入他的农场的家伙互相大打出手，换了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应该赶快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才对。 不过这个月精灵原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兵器撞击声连绵不绝，半日精灵贾西拉的猛攻终于取得了成效，她抓住一个空隙，用某个咒语让对手的钉头锤在空中暂时停滞一秒；借此空隙，她和身扑上，一刀劈向阿诺门的脸。 阿诺门低低地嘿了一声，左手猛然抬起，横在面前，格住贾西拉劈来的一刀。 咚地闷响，他居然凭借血肉之躯挡住了锋锐的弯刀。 仔细看去才发现，格住弯刀的并非是他的手臂——更准确地说，他的手臂外侧，和弯刀相撞击的部分，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蓝色圆盾；这面小圆盾和手臂贴得如此紧密，不像是普通的持盾手法，倒仿佛是从血肉中幻化生长出来的一般。 谁也不曾料想到阿诺门居然还有这一手，就连伊斯塔，虽然也经常出没铜冠酒店，也曾几次耳闻阿诺门的冒险事迹，但无论是他本人的自吹自擂，还是旁人的描述中，从来都没提过他有这种本事。这不像是魔法，也从不曾听说守卫之神会赐予信徒这种神术，勉强要说的话，这更像是某种机关。 乘着对手错愕的一瞬间，阿诺门的钉头锤重重击中了半日精灵的胳膊。 精灵向来身体纤细瘦弱，属于灵活却绝不强壮的种族。半精灵有人类的血统，比纯种的精灵要强壮一些，但也只是“强壮一些”罢了。 半精灵毕竟不是半兽人，话说回来，就算是半兽人，中了阿诺门这一锤，只怕也要立刻骨骼折断倒地不起了。 但这次却似乎是例外。 钉头锤砸上贾西拉的胳膊，按道理是应该有咔嚓的骨骼折断声，或者加上惨叫声，但无论如何，不应该出现“铛”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是货真价实的硬度极高的金属猛烈撞击声。 类似的意外居然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接连发生。虽然思思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在场的其他人，每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不仅仅在自身的武技魔法上造诣出众，眼光见识更是不凡，只愣了愣神，随即就醒悟过来。 铁皮术。 和奥术中的石肤术近似，但要强大得多的铁皮术，是一种唯有德鲁伊才能掌握的神术。一经施展，全身变如罩上了一层铜皮铁肤，纵然是魔法武器也难以伤害。问题在于，这种超卓法术，一般都是大德鲁伊级别的人物才能施展的，换句话说，能使出这种法术，单论力量，以及强大力量所反映出的受神祗宠爱程度（和牧师一样，德鲁伊的神术也完全来自神祗赐予，越受神祗宠爱者，自然才越有可能被赐予高阶的法术），已经足够当个大德鲁伊了。 仿佛为了解答这个疑问，半日精灵手腕一抖，将弯刀朝阿诺门的脸上掷过去。趁对方闪避的机会，她退后半步，双手在胸前一交错，看上去就像是在握持着一根透明的隐形法杖。 “格瑞芬雷霆法杖，出来！” 她清脆的嗓音低喝了声，一根通体被紫色蔓藤缠绕，杖头镶嵌淡蓝色宝石的法杖出现在她的双手中。 在拿到法杖的那一瞬间，半日精灵的全身就笼罩上了一层银白耀眼电光，双脚离地，整个人悬浮在空中，她的金色长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披在肩上，碧色双眼变得如黑夜般深不见底；如果此时背后能再生出一对黑色光翼，再配上她那英武坚毅却也不失妩媚的面庞，看起来定然就宛如塔洛斯的风暴天使降临凡间了——当然，身为德鲁伊的半日精灵是肯定不愿意将自己和风暴之神的手下相类比就是了，费伦人都知道，塔洛斯和所有的自然神祗都是仇敌。 只是…见闻稍微广博一些的冒险者都知道，格瑞芬雷霆法杖这种东西，不，准确地说，是能以“格瑞芬雷霆”命名的法杖，是只有西凡纳斯教会中那些天质优异，被当作某一教区大德鲁伊的未来继承人来培养的信徒，才会被授予的武器啊。同级别同类型的还有“布莱克斯通耀日”，“菲罗娜密林”等等大概六七种，都是以教会历史上的圣徒或者大贤者做前缀，加上此法杖的主要力量属性来命名。 不过作为对手的阿诺门，显然没有功夫去考虑这些。 因为在半日精灵握持法杖的双手间隙，也就是法杖的最中心一点，骤然射出两道银色电光，耀得周围的人眼前都是一恍。阿诺门的反应不能算不快，本能地抬手，用左臂上的暗蓝小圆盾迎上了袭击。 小圆盾一般都是用金属制作，而金属是优良的电导体，用来对付闪电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但从前面弯刀和小圆盾的沉闷撞击声来判断，阿诺门的这个秘密武器应该不是金属材质，倒更像是某种硬度极高的木头——很幸运，木头是非常不优良的电导体。 但两道闪电一击上盾面，立刻反弹出来，在空中交错撞击了一下，合成一股，循着不可思议的轨道，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重新又射向正以为已经安全的海姆牧师。 血肉飞溅。 合而为一的闪电仿佛有形有质的利箭，自斜上方直直射入阿诺门的右肩，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又从这不幸家伙的后背穿透出来，最后落在石板地面上，分散成无数细小碎末，在空气中消失。 阿诺门满脸的惊骇，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半日精灵，又看着自己肩头的血洞。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他居然还能站着不倒下去，着实不能令人不佩服一下了。 最后他瞪着前方。 面前是贾西拉，但阿诺门不是看她；他的眼光越过半日精灵的肩膀，看着那个负手站立，仿佛一切与己无关的月精灵达克索拉。 “你…你不守承诺……” 面对海姆牧师的愤怒指责，达克索拉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高尚勇敢的背叛者之血，”他盯着阿诺门受伤的右肩，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周围的衣服，更汇聚成流，滴滴落下，在地上已经形成了一大滩，“将点燃第一粒火。” 声音虽然不大，话语的含义更莫明其妙，但在场所有人——所有还清醒着的人，耳中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当月精灵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刺骨的寒冰突然笼罩这块区域，大家全体激淋淋打了个冷颤。 原本还散发清光的月亮被突然飘来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这城市郊野的奇兽农场陷入沉沉黑暗；便在这死一般的暗夜中，一点微弱的蓝光闪烁起来。 月精灵伸出右手，在胸前虚托着，掌心向上；而那一点蓝光，正是一粒小小的蓝色火焰，在他的掌心上方静静悬浮。月精灵那温雅俊秀的面庞，在这鬼火般的蓝光映照下，显得说不出的妖邪诡异。 “第一粒火已经点燃，”他慢慢说，嘴角露出微笑，“那么，第二粒火……”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8 先道歉，最近着实忙得厉害，所以更新缓慢如蜗牛。 从时间的角度上来说，年末并无特别的意义，但这人为设置的阶段标志，给了我们喘息、休息、盘算、总结和展望的契机——不，准确地说，这是对于我们老板的意义，而对于我们这些家伙的意义，则意味着：要收的债该收了，要干的事情该完成了，计划书该做了，总结报告要写了........总之，原本可以拖延着的事情，现在必须全部做个了结了...... 好吧......我也必须承认，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是会有——那么，这挤出来到乳沟去哪里了呢.......陪思思玩网络游戏去了。 ====================================== 月精灵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投向艾兰格特的眼光，已经很清楚地揭示了答案。 第二粒火，大约是要从这位巴尔之子的血中点燃。 “卑鄙的家伙。”贾西拉愤怒着，死死盯着月精灵，格瑞芬雷霆法杖在手中紧握。缠绕在法杖上的紫色蔓藤，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通体透明起来，闪烁着清冷的光芒；光芒吞吐伸缩不定，紫色蔓藤看起来仿佛活着的游蛇，在法杖上盘旋匝绕。 在她身后，海姆圣武士阿诺门僵硬地摔倒在地。 鲜红的血从他肩部的伤口处汩汩流淌出来，在石板地面上形成一大滩——但却是固定范围的一大滩，总不扩大。这情形有些诡异，就像是阿诺门身体里流出的那些血，不是淌到了地上，而是被吸取抽去了另外某个地方。 与此同时，月精灵右手掌心上悬浮的蓝色火焰越来越亮。 贾西拉并没有发觉这些，她正紧张地盯着对手，防备突然袭击；背上挨了一锤的巴尔之子咳嗽着，跪伏在地，还没能站起身来，他的神智渐渐晕迷，缓慢沉入冰冷的黑暗中。呼噜声间或响起，那是矮人寇根睡得正沉。 卡拉图人却注意到了。 “如此下去，阿诺门的血岂不是会被吸干？”他想着，但并没有干涉的打算，只是有些好奇，月精灵到底要干什么？ “他说的不是龙语，”思思突然在旁边说。 “嗯？” “高尚勇敢的背叛者之血，将点燃第一粒火。”思思将月精灵刚才那句咒文不像咒文，预言不像预言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没有用龙语说。” 自然不是龙语，而是最普通的通用语，否则卡拉图人怎么可能听得懂——但这又怎么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魔网振动，”思思轻声说，看着远处的月精灵，“我能肯定，这是一句咒文，那粒蓝火就是这句咒文触发出来的。” 伊斯塔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龙是天然就能施法的生物，龙语是具有魔力的语言，唯有龙语才能作为咒文激发魔法，这是最基础的魔法常识，随便在大街上抓个人都知道。费伦大陆上国家林立，天南海北的巫师如果遇见，就算都是说通用语，也可能会因为口音方言的问题出现彼此之间无法交流的情况。但无论什么巫师，说起龙语来都绝对是标准发音的——不能标准发音的巫师都早因为施法效果紊乱而丧命了。 但若思思所说是真，月精灵能以通用语激发法术，这就违背了众所周知的常识。 “龙族并非唯一具有天赋施法能力的生物，”知道伊斯塔心中必然疑惑，思思接着解释，“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生物，不，一种存在……和龙族不同，他们没有自己的专属语言，因为据说，他们‘言出即法’。” 伊斯塔微微摇头。 “或许他创出了什么新的施法方式，”他说，“达克索拉确实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巫师，不过这有实用价值么……唔，好厉害的闪电。” 让卡拉图人发出感慨的，是半日精灵贾西拉的攻击。 格瑞芬雷霆法杖的每寸地方，都迸射出了耀眼夺目的银色闪电，它们拖着长长的轨迹撕裂着空气，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络，朝达克索拉当头罩去。 “眼睛都晃花了，”思思小声抱怨，“这种华而不实的攻击有什么用。” 事实正如思思所说，这一轮眩目的闪电风暴对目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月精灵只是轻轻弹了弹手指，一面半透明的暗灰色墙壁就自虚空中耸立起来，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攻击者本人显然也没有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和期望，第二轮攻击紧接着就登场了。在咒语的催动下，格瑞芬雷霆法杖的顶端爆出一团蓝光，急速扩大，眨眼的功夫就照亮了整个庭院，而在蓝光之中，一只巨大雷鸟隐然现形。 通体透明，蓝光莹莹，形态和苍鹰近似，但体格要大上好几倍。黑色的利爪如钢刀般锋锐，闪着寒光，微勾的尖喙却呈一抹淡淡的紫红色，上面有着奇怪的仿佛裂缝般的纹路。它水晶般透明清澈的双眼半睁着，平淡安详，毫无半点戾气；宽阔的双翼舒展时却是风雷隐隐，无数细小的弧状闪电从羽毛间迸放出来，在空气中交错缠绕，噼啪作响。 雷鸟也是近乎传说中的猛禽，筑巢于终年积雪的山峰之巅，遨游于九天风云之上，据说性情极其暴烈，争斗时能招引雷霆下击，双眼翕张间能释放万道闪电，更兼力大无穷，被云巨人一族视为神鸟膜拜。眼前的这只雷鸟，通体透明，全无骨肉血脉，显然并非实物，乃是幻化出来的，但这种魔法造物，力量一般不会逊色于原型，只会过之。 昂首长鸣，尖锐的啸叫刺得耳膜生疼；雷鸟尖喙一张，一道蓝色闪电朝月精灵激射而至。 刚才成功挡住闪电风暴的暗灰墙壁一击即溃，粉碎消散。不等月精灵布下新的防御，雷鸟双翼一振，原本依附缠绕在身体周围的弧状闪电化为无数细小的利箭，齐齐破空射来，攻击目标不但遍布月精灵全身，而且封住了他一切可能的闪避路线。 达克索拉微微扬了扬眉。 他的身影陡然间变得虚幻不实起来，仿佛一团淡淡的阴影，带着细微的暗灰色的沉淀。他没有躲闪，当然也来不及躲闪，雷鸟发出的无数闪电准备地命中了目标，射穿了长袍，透进身体里，然后又从背后穿出来，撞在地板上迸射四溅。 精致的长袍上开了几十个小洞，但月精灵却显然没有受伤。他的右手依然平托着，掌心的蓝焰越来越亮，跳跃不止。左手背负在身后，意态悠闲至极。 夜已渐深，虽然庭院被雷鸟身上散发出来的蓝光照亮，但黑暗依然无声无息地存在于每一个角落里。此刻，无数类人形态的阴影正悄悄从黑暗中浮起来，它们扭动着，挣扎着，一点点地从黑暗中探出头，接着抽出手脚，拔出身体，仿佛一群从岩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幽魂，它们发出嘶嘶的，宛如毒蛇吐信般的叫声，一层一层地朝雷鸟和德鲁伊拥挤过来。 雷鸟愤怒地吐出一道道闪电，所有被击中的阴影立刻四分五裂，但空隙立刻被后面的补充者填满。阴影的移动速度并不快，仿佛有气无力的老人，但决无退缩，无休无止，无穷无尽——至少目前看起来无穷无尽。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黑暗中涌出来的阴影不再仅仅是步履蹒跚的僵尸模样，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也慢慢钻出来。影影绰绰间，可以分辨出大体的轮廓，既有三头四翼的飞禽，也有尖角獠牙的异兽，纷至沓来，绵绵不绝。 雷鸟渐渐支持不住了，随着力量的消耗，它庞大的身躯一点点缩小，变得透明虚化，越来越浅淡无色。很显然，对于它这种魔法召唤生物来说，这是崩溃的先兆。 女德鲁伊的脸色苍白，眼前的形势对她而言不容乐观至极。她已经将艾兰格特扶了起来，但海姆牧师的那一锤下手极重，导致这位巴尔之子一直处于半晕迷状态，到现在都还无法开口说话，更别提念咒施法——这就意味着无法用传送脱身。周围被敌人召唤来的阴影生物重重包裹，雷鸟也已经渐渐支持不住，这样下去只有一种结局，就是被那些奇形怪状的影子撕成碎片。 身为西凡纳斯教会深水城教区大德鲁伊的默定继承人——当然，是候选者之一，贾希拉决不会甘心就此放弃。多年的刻苦训练，不仅让她有了高强的神术造诣和格斗技巧，更锻造出了她在面对危机时毫不犹豫的决断魄力。 她举起手中的格瑞芬雷霆法杖，重重地插入地下，将石板地面砸开了一个深深的窟窿。法杖顶端的淡蓝宝石发出一道道丝线般的光芒，将半晕迷状态的巴尔之子层层包裹起来，就如一个大大的蚕茧。 她空出的双手在胸前交错绞扭，急速翻腾变幻出一系列奇异的姿势。此时雷鸟仿佛失去了力量的源泉，不但身体快速缩小，而且吐出的闪电威力明显减弱很多。 阴影乘势渐渐逼近，一丝丝腐臭阴冷的气息扑鼻而来。 德鲁伊微微冷笑着，完成了最后一个姿势，停顿下来，双手紧握，十指交叠，高举过头顶。 “轰！” 雷鸣声震撼天地，一道血红的闪电自苍穹直直地击下来。 ※※※ 在德鲁伊施法的时候，伊斯塔并没有辨认出她的奇异手势意味着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书上看到过记载。无奈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施法者，这种出于业余爱好所掌握的知识，终究不够清晰牢靠。 直到闪电劈下来时，他才总算想起来——然而这时候已经太迟了。 仿佛能将宇宙劈成两半的闪电笔直击下来，整个夜空都被映照得一片血红，大地也在隐隐震颤不止。 但如此威势并没有取得与之相配的成果，月精灵的农场安然无恙。一层同样是阴影构成的法术护罩在瞬间升腾而起，不但稳稳挡住了闪电，而且将它反弹了回去。 第二道闪电紧接着击下来，正撞上反弹而回的第一道闪电。它们纠缠在一起，凝成了一个血色球状，悬浮在空中，正不知何去何从时，第三道闪电又击了下来，如利箭一般贯穿了闪电球，带着它轰然下落。 砰的一声闷响，三道闪电合而为一的力量大得惊人，将阴影护罩砸了深深凹陷下来，但终究还是没有击破，又被反弹出去。农场中一片连绵不绝的爆破声，那是处于护罩边缘的房屋建筑顶不住这股压力，倒塌崩陷了不少。处于中心地带的人反而没有感受到太大压力，只是原本围攻逼近德鲁伊的大片阴影怪物如玻璃般片片粉碎，瞬间销毁得一个不剩。 贾希拉咬紧牙，又急速地变换了一个手势，左手手掌按在右手腕上，虚空往下一按。 “大祭司说得对，”躲在暗处的思思以施法者的身份作出了专业评价，“在操纵自然之力这方面，德鲁伊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他们……” 心情糟糕的卡拉图人打断了她的感叹。 “思思，你知道那个德鲁伊在用什么法术么。” “不清楚啊，”思思显然对德鲁伊的神术不甚熟悉，但倒也不至于一无所知，“是落雷术吧。” “落雷术若有这种威力，这世界早就按照那群偏执狂的意愿变成原始丛林了。”伊斯坦阴沉着脸，“这是血雷——你注意看那个德鲁伊的脸。” 轰隆隆一声，第四道雷击下来。原本被反弹回去的三道闪电凝为一体，结成一个血红色球体悬浮在高空中，被这第四道闪电一击之下，顿时又呼啸着砸了下来。 阴影护罩承受了更强的攻击，但最终还是没有破裂。闪电再一次反弹了回去，又凝结成球，蓄势待发。 德鲁伊再一次变幻了手势。 思思看清楚了这位半日精灵的脸，她原本青铜色的皮肤现在变得苍白如纸，连嘴唇都完全失去了血色，白得吓人。从小在隐秘的神殿中长大，她并没有多少社会生活经验，也不曾见过这种情形，但书上类似的记载总是读过的，再加上刚才伊斯塔的提醒，她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她在……” “她在失血。”伊斯塔替她说完。 所谓血雷，原本就是燃烧自己的血液召唤天雷，这是西凡纳斯教会历史上大德鲁伊，“雷霆”格瑞芬的成名绝技。格瑞芬是个有四分之一野蛮人血统的人类，被银月联邦的一位隐居巫师抚养长大，后来却不知何故加入了西凡纳斯教会。传说他对雷电有着天赋的操纵能力，在六岁的时候就能成功地从指尖激发出第一道闪电。或许是血统的关系，格瑞芬性情极其勇悍刚烈，一旦与人争斗起来，全然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这种“血雷”，便是他成为西凡纳斯信徒之后，糅合德鲁伊的神术与巫师的奥术，所创出的一种咒法。和普通的落雷不同，血雷术的每一道雷霆，都是燃烧施法者自身的血液而来，威力强大得出奇，却也因此凶险无比。它的每一轮攻击都是叠加了前面所有攻击的力量，但所燃烧的血液则也呈倍数增长——格瑞芬自己就是死在这道法术上，在哭泣之战中，他面对黑暗军团的三君主之一，为掩护同伴撤退，连施七道血雷，最终血液燃烧殆尽，力竭而亡，据说死的时候，他那原本高大粗壮，超过常人体型两倍的身体枯瘦得仿佛一具干尸。 自他死后，就再不曾听闻有人掌握这道法术了。毕竟，这需要施法者兼具格瑞芬那种对闪电操控的天赋和生死不恤的勇气，而天赋和勇气，向来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第五道闪电击落下来，耀眼的血色电光中，德鲁伊勉强还站立着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19 轻微的破裂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抬头望去，透明的阴影护罩上开始显露细小的龟壳状裂纹，延长交叉，逐渐扩大，但终究还是支撑住了，将攻击反弹了回去，没有溃破。 高空中，前后五道闪电凝成的血红色球体越发庞大。虽然暂时停滞不动，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只不过是在等待罢了，只要德鲁伊再次召唤血雷，那么第六道闪电便会自天而降，连同这庞大的血红电球一齐砸下来。 阴影护罩已经开始破裂，呈现不支之势，血雷的攻击却是一道叠加一道，一轮胜过一轮；以眼前情势判断，至多再轰击两次，月精灵的这奇兽农场就要保不住了。 唯一的问题是，德鲁伊还能再支持两轮么。 血雷的威力叠倍增加，所燃烧的血却也是叠倍增加，所以这道法术，越到后来威力越大，风险也越大——创始者格瑞芬牺牲自己的性命，尚且也只能召唤七次雷霆，虽然此前他已经受了伤；眼前这位叫贾西拉的半日精灵，能和传说中的大贤者、大德鲁伊比肩，甚至胜过么。 伊斯塔感觉周围的空气温度在快速降低，寒气袭来，不禁微微打了个冷颤。身遭的黑暗中，晶莹剔透的细小雪花在环绕飞舞，越来越多，仿佛这一小块区域里突然下起了雪，却又不落地面，只随风在空中回旋。他心知这是思思眼见情况不对，怕月精灵的阴影护罩挡不住血雷，自己两人虽然距离较远，不是主要的攻击目标，但这样庞大的球状雷电砸下来，破坏力势必惊人，说不定这边也会被殃及池鱼，所以启动了寒冬之戒。他摇摇头，示意没有必要如此。 思思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说寒冬之戒的力量不足以抵御接下来的攻击。她狡黠地笑了笑，伸出左手摊开，一团微弱的亮光在掌心闪烁，形似一弯淡蓝新月。 “一旦压力超过戒指的承受范围，我们就会被自动传送回阿斯卡特拉城里。”她得意地说，“我早有准备的。” 显然小女孩在期待着夸奖和称赞，但卡拉图人并不配合。 “不必了，”他慢慢说，“没发现么？我们刚才花了一分钟来说话——而第六道闪电却还没有劈下来。” 因为德鲁伊已经无法招来第六道闪电了。 ※※※ 当第五道闪电击下的时候，贾希拉已经感觉到目眩眼晕，眼前的景象一阵一阵地模糊摇晃。耳畔声音逐渐远去，脑中却隐隐地作疼，仿佛有一缕气针在头颅里游动刺戳。她修习血雷术已经有些年头，知道这是凶险之兆，自己连招血雷，大量燃烧血液，虽然体质强健也承受不住。好在血雷虽然威力强悍，施法凶险，却没有反噬之忧。只要就此停手，休息一两个月，也就没有大碍，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对月精灵的能力估计不足，原本以为至多只要轰下三道血雷，自然就能击灭对手，把这座农场夷为平地。作为施法者，她自身是不被血雷伤害的，又提前用格瑞芬雷霆法杖的力量护住巴尔之子，一切似乎都已经安排妥当——至于其他人，比如现在还在地上打呼噜的那个矮人，就顾不得了。 然而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倘若就此停手，自己或许还可以勉强脱身，但绝对没能力带走巴尔之子；但如果强行继续，她很清楚，下一道血雷轰下，就是自己生命消逝之时。 生死大限，永远是凡人所畏惧的；更何况，再召唤一道血雷，就能击杀面前的月精灵么？她对此并无把握。牺牲自己的性命，却换不来想要的结果，挽救不了要救的人，这并非她所期望。 退亦不得，进亦不得。 极少有人知晓，她是格瑞芬的后裔，数百年来一直沉眠的操控雷电的天赋，在她的血脉中再度复活，让她能无师自通地掌握血雷的奥秘，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受人瞩目的新星，被列为大德鲁伊的潜在继承人之一；与此同时，她也继承了先祖的刚毅英武、杀伐果断。多少代血统的交融，让她现在可以被合理地称为人类和半日精灵的混血，但在内心深处，她更相信自己是个野蛮人。 她仅仅犹豫了一瞬间，便作出了决断。 但也就仅仅犹豫了这一瞬间，她就发不出第六道血雷了。 ※※※ 在召唤血雷之前，德鲁伊用格瑞芬法杖的力量结成了一个发光的蚕茧，将巴尔之子包裹其中，以免他被伤害。 由于阴影护罩的顽强抵抗，前后五道血雷都未能成功地击下来，德鲁伊的预先布置没有起到效果。巴尔之子艾兰格特先生一直安稳地待在蚕茧中，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沉睡。 但就在德鲁伊下定决心，准备召唤第六道血雷的时候，蚕茧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幅度非常小，仿佛只是被微风吹过。 然而旁边的贾西拉立刻感觉到冰冷。 并非那种刺骨的严寒，更像是虚空的黑暗，手足四肢刹那间丧失力气，无法动弹；脚下的实地像是化成了无底深渊，而自己的身体便如一片秋叶般，飘飘坠落，无休无止，永不至底。 直到被一只温暖的手托起。 格瑞芬法杖依然插在地上，但杖头的淡蓝色宝石已经黯淡无光，由它发出的透明丝线裹成的蚕茧也已经消失，艾兰格特站在德鲁伊身侧，伸手搭在她背上，轻轻扶住。 他的脸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只看见嘴角微微上扬。“太冒险了，”他温和地责备，“五道血雷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贾西拉想说话，艾兰格特却摆摆手，示意她沉默，然后伸出右手食指抵在她的眉心，一点绿茵茵的光从指尖慢慢渗进贾西拉的皮肤里，“睡一会，醒的时候天就该亮了。” “艾兰……”贾西拉挣扎着，“千万别……” “我不会的。”巴尔之子回答，完成了沉眠术。 贾西拉的心安定下来，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高空中前后五道血雷凝成的闪电球体，失去施法者的控制，登时分裂开来，四散飞溅，拖着长长的紫红色火焰尾巴划破夜空，纷落雨下。从地面上望去，仿佛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流星雨大爆发，煞是漂亮。 艾兰格特将贾西拉缓缓放在地上，站直身体。“有时候，你异常厌恶某种东西，但却必须借助使用它，因为不如此，你喜爱的东西就会丧失——这令人悲哀，难以自禁的悲哀，”他开口说，面对着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的月精灵，“你或许明白这种感受？” “或许。”月精灵简洁地回答。 艾兰格特摇摇头，“你不明白，精灵，你不会明白。” 他抬起右手，掀起兜帽，额头上的惨绿色的骷髅徽记泛着冷冷的光，越来越亮。 在不久之前，他也是这样，掀起兜帽，露出骷髅徽记，轻而易举地将梦魇震慑得不敢动弹，束手待毙。 但这次情况不太相同。 “一点残余的杀戮神力，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威胁。”月精灵低声说，仿佛在叹息，蓝色的火焰在他的右手掌心跳跃得愈加激烈，“巴尔之子，这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艾兰格特也叹息着，“巴尔子嗣数以千计，神火被分散得太厉害了。” “若你愿意，融合神火也并非太难的事情。” “融合么？”艾兰格特闭上眼睛，微笑着，仿佛在享受这夜晚的凉风，“真是委婉雅致的修饰词语啊——可惜我不愿意。” “杀戮之神，终究只能从杀戮中复生；巴尔之子，按照东方人的话说：这是宿命。” “但不会是我。”巴尔之子说。 他猛然间厉喝了一声，右手掌心重重拍上自己的额头，盖住了那枚骷髅徽记，绿光从指缝间渗透出，映得整张脸都碧莹莹起来。 “喀嚓喀嚓”，轻微的骨骼爆响声连串响起，绿光如融化的奶油般从额头上滚滚流下，淌向全身每一处，仿佛无穷无尽。 艾兰格特的体型陡然变大，所有被绿光流淌到的地方都急速鼓胀起来，紫色的巫师长袍被瞬间撑裂，碎成一条一条的布片挂在身上——而且他还在不断涨大中。 “作为巫师，放弃智慧，改用爪牙蛮力来战斗，这难道不是一种羞耻么？”月精灵淡淡地说，对手的异变似乎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半点都没有惊惶诧异。 艾兰格特的身形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涨大。 现在他已经全然无复人类模样，身高接近十余英尺，一对弯曲犄角不知何时从头顶生长出来，赤红色头发直披到背，双颊凹陷，眉骨突出，口鼻处皮肉尽皆干枯成了深褐色，两只眼睛却是如火焰般通红的，将眼眶周围皮肉都烧得焦黑一片。自脖颈以下，肌肉虬结如垒块，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浮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紫黑气体。锋锐的指甲疯长出来，明晃晃的，便如两手上都安了一把刃爪。 原本镌在额头上的那枚骷髅徽记，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使用爪牙之力，未必就见得是放弃智慧啊。”他轻笑着，声音倒依然那般温雅平和，仅仅微微多了些肃杀之气，只是配上现在这副非人模样，却显得格外诡异，令人毛骨悚然。“那么，达克索拉先生，就请来领教一下杀戮者的力量吧。” 最后一个音节尚未在空气中消失，黑暗便死死笼罩了整座农场，一丝一毫的星光也透不进来。 ※※※ 黑暗之中，思思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因为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她身上恒定着黑暗视觉，有能夜间视物的能力，但此刻她什么也看不见——这种感觉与其说是周围太黑，不如说是双眼像被厚布蒙住了更确切。 更古怪的是，她听不到半点声音。 自小在与世隔绝的古老神殿长大，安静的场合，她也经历得多了，却从没这样沉寂的。就算是深夜的森林里，总也有轻风吹拂声，有树枝微微摇晃声，有不知何处传来的虫鸣鸟叫声，甚至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但确实存在，不妨以天籁称之的声音——但这些现在全没有。 即便思思全神贯注侧耳倾听，也完完全全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这已经不能用安静或者寂静来形容，这分明是死寂。 死一般的寂。 她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虽然已经在身遭施加了各种防御法术，却总还是心中惴惴。伸手胡乱向外抓，却也都摸了个空，一直站在身旁的卡拉图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阵莫名的恐惧自心底涌上来，仿佛自己被抛弃了一般，整个世界都在静悄悄中远去。 她想喊叫，但终究还是忍耐住了，在有敌人的情况下，贸然发出声音暴露自己的位置，这是愚蠢而危险的行为；十几年的巫师训练虽然不能让她处变不惊，但基本的凝神静气还是足够的。 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 “别怕。”伊斯塔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 思思总算松了口气，这时才觉得自己手心已经被冷汗湿透。“怎么没一点声音，”她也尽量压低了声音问，“他们呢？” 仿佛是听到了小女孩的疑问，眼前突然大放光明。一颗颗白色光珠自地面石板的缝隙中冉冉升起，在半空中绽放开来，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月精灵达克索拉跌坐在地上，黑色的巫师长袍上血迹斑斑，千疮百孔，不知被撕开了多少个洞。那“第一粒火”倒还依然托在他的右手掌心中，看起来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火光似乎略略有些减弱。 与之相对的，化身成杀戮者形态的巴尔之子看起来毫发无伤，他稳稳站立着，身形仿佛一座铁塔，高大威猛，气势凛凛，和狼狈的对手比起来似乎稳占上风——如果不考虑环绕在他周围的那四柄半透明长剑的话。 四柄半透明、略带灰色杂质的长剑，灵蛇般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游移隐现着，不时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呛”“呛”声。无论怎么移动变化，它们的剑尖，永远锁定着巴尔之子身上的要害部位。 看起来像是魔邓肯之剑，但仔细分辨又不是。魔邓肯之剑是用纯粹的力场塑造凝聚而成，透明无色，普通人的肉眼根本不可能看见，唯有高明的巫师才能察觉；但这四柄长剑，却在透明中杂着一些灰色的沉淀，仿佛纯度不够的水晶，以致于伊斯塔这种不通魔法的人都能清楚看见。 月精灵低沉的笑声响起来，他从地上缓缓爬起，伸手拍了拍自己破烂不堪的长袍。 “还不够，”他说，“杀戮者，确实很难对付，但还不够啊，巴尔之子。更致命的是，你不全力与我周旋，却还打算将这位女士……”他指了指不知何时被远远移到一旁的德鲁伊，由于沉眠术的缘故，她依然在睡梦中，“是叫贾希拉是么——你试图把她送出去，否则你完全可以支持得更久一些。” 杀戮者沉默着。 “我很乐意向你说明一件事。”月精灵介绍说，“曾经有段时间，我沉迷在某种以现在的眼光看起来荒诞无稽，但当时却觉得精彩无比的书籍里。我每天都要翻阅它们，否则我就觉得无所事事，精神空虚，百无聊赖，生活全然丧失乐趣——猜猜看是些什么书？” 杀戮者依然沉默，不过月精灵原本也就没有期待他的回答。 “那都是些英雄的故事——包括历史上确实生活过的英雄和杜撰出来的英雄，而据我的保守估计，后者的比例至少占到百分之九十以上。这些书的作者，无一例外都是些喜欢夸大其词的吟游诗人，他们笔下的人物和故事，也同样的夸张、荒谬、毫无理性和逻辑可言，但确实很精彩，至少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如此。” “在这些故事中，有一个情节极其频繁地出现，几乎在每本书中都要改头换面甚至完全不加掩饰地重复出场好几次：就是有一个无比强大的，令人敬畏的，而且是黑暗的邪恶的大反派——这个角色常常由巫妖扮演，有时候也由死灵巫师客串。他秘密进行着一项宏伟的计划，往往是试图毁灭整个世界，或者是将自己变成邪神。” “每当他的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故事的主角和他的同伴便会突然登场，闯入他的住所，打断他的工作，破坏他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并且把他拆成几十块，乱七八糟地埋起来，再加上各种魔法徽记压制——当然，健忘的主角总是不记得寻找并且摧毁命匣，以便故事能继续讲下去。” “现在，巴尔之子，猜猜我从这些故事中学到了什么道理？” 杀戮者继续保持沉默。 “我学到的是：如果你要进行一些重要的工作，而不希望总被热血蟑螂打扰的话，就一定要将你的办公室加固再加固，强化再强化，让任何人都无法随意地进出。” “能挡住五道血雷的轰击，防御确实称得上坚固。”杀戮者终于开口，“你是在告诉我：只要你不许可，我就无法离开这里？” “为什么需要许可？”月精灵深深叹息，“难道谋杀之神的子嗣居然软弱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你不考虑杀了我，再强的魔法防御也终究是死物，没有施法者操纵控制就不值一提。” “我不太喜欢杀人。” “那么你就死吧。” 月精灵终于也不耐烦起来，像是循循善诱的导师偏偏遇上了一窍不通的学生，无论怎么开导都没反应，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弹了弹手指，呛的一声轻吟，空气振荡波折中，又一柄长剑出现，这柄剑高悬在杀戮者形态的巴尔之子头顶，剑尖指下，随时准备贯穿头颅。 “再见了，巴尔之子。” 随着月精灵的一声令下，五柄长剑交错刺来，速度虽然不快，角度却配合得精妙至极，无论杀戮者朝那个方向闪避都免不了要挨上两剑，而且必然是要害部位受创。 巨大的人影陡然晃了晃。 金属撞击声连串响起，杀戮者挥动利爪，硬生生在一瞬间将五柄长剑全都远远击飞出去，但只半秒钟，长剑便又绕了个圈子折回来，继续环绕压制着目标，蓄势待发。 “我只有一件事不太明白。”杀戮者低着头，垂下双手，仿佛放弃了抵抗，“你扣押明斯克，引诱我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月精灵的脸上露出孩子气般的笑容，“猜猜看，巴尔之子，其实我很惊讶，你居然直到现在才想起问我这个问题。” “铲除邪恶？你不是圣武士；仇怨？我不记得曾经冒犯过精灵；”杀戮者自问自答，“掠夺财物？比起您的收藏，我身上那点魔法物品根本不值一文；融合神火？你又不是巴尔之子——恕我愚笨，实在不明白你的用意何在。” 杀戮者每说一句，月精灵就点一次头。“分析得都很对，”他兴致勃勃地说，“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因为这确实很有趣。巴尔之子，你知道么，你的存在，让一些人非常困扰呢。” “每个人的存在都会对另外一些人造成困扰。” “或许吧，”月精灵承认，“但你的问题在于：你让几乎所有的人困扰。” “圣武士会让恶棍困扰，谋杀者会让检察官困扰，乞丐会让城市管理人员困扰，开荒者会让德鲁伊们困扰——啊，没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讨厌你也就有人喜欢你，这两者大体相当。但是来自博得之门的术士先生，你却让几乎所有的人困扰，希瑞克的爪牙在搜寻你，兰森德尔的携晨曦者在敌视你，而提尔的信徒，同样在紧紧盯着你。” “我受宠若惊。”杀戮者说。 “在你来阿斯卡特拉的三天前，希瑞克教会刚刚被宣布为非法组织，被大肆清剿，所以你无需忙着应付层出不穷的暗杀者；可是，各大神殿的圣武士们，正手按剑柄跃跃欲试。” “如果你像其他的巴尔之子一样，那么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圣武士们会前赴后继地涌上来，把你钉在火刑柱上烧死。问题在于，你正直而善良的名声卓著，即使在阿斯卡特拉都有所耳闻，这就让那些死板的铁罐头们头疼，他们从那堆叫做法律的废纸里找不出处死你的依据。但作为邪神之子，潜在的危险罪犯，暂时伪装潜伏着的恶魔，放纵你消遥自在，是不能接受的。” “潜在的危险罪犯么…..” “你知道这座城市里的圣武士们，最期望发生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某天早上醒来，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发现一具尸体，一个谋杀现场，而一切线索都指向你。很遗憾，阿斯卡特拉最近的治安状况好得出奇，杀手们毁尸灭迹的技术也都大有长进，所以那群铁罐头一直没有如愿。” “于是我就告诉那帮笨蛋——我告诉他们，我可以让你显露亵du的原形，让你暴露出邪恶的本质，啊，请原谅，我必须如此措辞，因为这最容易让笨蛋们热血沸腾。最后我成功让他们相信：我能收集到你确凿的犯罪证据，将你送上绞架。” “你刚才好像是说要钉上火刑柱。” “哦，抱歉，我对安姆的死刑操作手法不熟悉——或许现在改成砍脑袋了？总之这无关紧要。反正结果你看到了，就是现在这副样子，看看你脚底下这位半死不活的阿诺门先生，他是个有远大理想和崇高梦想的年轻人，每天晚上都在杀死恶龙拯救公主然后继承王位的幻想中入睡，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期待着一位信使通知他去炽热之心总部举行试炼仪式。无疑，亲手干掉一名邪恶的巴尔之子，是达成梦想的捷径，所以他就自告奋勇地来找我了。” 杀戮者沉思着，然后长长呼了口气。“很好，现在我差不多明白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又能得到什么？” 月精灵哈哈大笑起来。 “每一本英雄故事里都有这样的情节：反派角色认为主角必将死亡，于是得意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而结果总是因此败亡。很遗憾，我是个既聪明又谨慎的反派，在这个死人可以复活，骷髅可以说话的世界里，我不会向你透露太多秘密，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确告诉你的，巴尔之子，我要你死去，出于保密的原因，你的同伴也必须死去——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坐下来谈谈的可能。” 杀戮者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眶中，两颗焰球在熊熊燃烧，火星迸溅。 “你知晓很多秘密，也能把敌手逼到你设定的绝境，”他的嘴角僵硬地拉扯开来，像是在微笑，“但请记住，他作出何种选择，并不在你的掌握之中。” “是啊，”月精灵笑得风度翩翩，灿烂无比，“选择固然很多，活着的希望却只有一条。” 杀戮者轻轻摇头，“精灵，算无遗策乃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之一。” 他高举起右手，锋锐的指甲如钢刀般泛出冰冷的光。 “因为一旦出现意外，就会全局崩溃。”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重重插入自己的左胸膛，五指合拢，一阵令人战栗的筋肉撕裂声，血红的心脏被硬生生掏扯出来，热气腾腾。随后他张开嘴，将自己的心脏一口吞了下去，还不忘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一直镇定自若的月精灵终于变了脸色。 “他疯了么。” 月精灵低低自言自语，这句话除他自己没有人听见，但只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完全的镇定，因为到此为止，一切应该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小小的变数并不足以损坏大局。下一刻，他冰冷的声音如金石交鸣般铿锵作响，虽然不大，却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早已死亡的邪神之血，将点燃第二粒火。” ; 第一章 奇兽农场 20 十六年前，诸神被迫以凡人形态行走于费伦。杀戮之神巴尔预见到自己被摧毁的命运，于是他提前在世间留下大量子嗣，并将自己的神性分散其中，寄望于将来的某一天，他能借助这些子嗣复活。 这并非传奇，而是信史，被大量的史料和当事人证实的信史。 巴尔当年到底留下了多少子嗣——这是个问题，或许连杀戮之神自己都不知道确切数目，反正非常多是可以肯定的。但在十六年后的今天，想再找到一个还活着的巴尔子嗣，那大约就只比找一个爱刮胡子的矮人容易一点点了。 因为绝大部分火种，都在星星点点的时候就被扑灭了。 当诸神重返天界之后，势必要对自己这近一年的不愉快经历进行反思和清算。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死亡三神。当然，他们都已经死了，但神祗是很难彻底灭亡的，纵然形体已经被摧毁，纵然灵魂已经在星界里漂泊，只要有机会，他们就还会复活——他们的信徒，也会千方百计地帮助自己的神祗复活。 没有哪一位神祗，希望看到在将来的某一天，杀戮之神巴尔和他的两位朋友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其中最不期望看到这种结果的，是继承了死亡三神宝座的希瑞克。 谋杀在静悄悄的夜间一次次发生，数以百计的婴儿在襁褓中被锋利的刀刃割断咽喉，或者刺中心脏。他们的母亲则会秘密失踪，会被带到希瑞克教会的刑讯室中，受到严刑拷打询问，以便确认她们和前任杀戮之神的关系——这个过程在她们断气后还会重复一次，所不同的是地点换成朦胧之境，希瑞克的死亡王座前。 不仅仅是人类，希瑞克信徒的捕杀目标包括所有可能的种族，包括地精、矮人、精灵、半身人、侏儒、食人魔，甚至巨人和龙——神是博爱的，巴尔实践了这一点。 希瑞克的信徒对神祗的命令坚决贯彻执行，他们并不在乎错杀无辜，在乎的是不能有漏网之鱼，所谓宁枉勿纵，格杀无论。 倘若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希瑞克狂妄自大，他的教义也目空一切，宣称所有不服从者皆须剿灭，结果弄得四面树敌。被希瑞克教徒追杀的人，往往能得到其他神祗教会的庇护，但巴尔的子嗣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实际上，兰森德尔教徒和希瑞克教徒就几次有意无意地联手绞杀巴尔子嗣。 身为神子，有时候也是很不幸的。 比如某只叫克瑞根的地精。 艾兰格特也很不幸。 他是个孤儿，父亲自然是巴尔，母亲是人类，巴尔的一位高阶祭司。他出生的时候，动荡年代刚刚结束，巴尔已经死亡，希瑞克继承神位。所以他的命运就比较坎坷，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整天被追杀。终于有一天，希瑞克的信徒找到了他们。 他的母亲当场被杀，而他则准备被带回教会总部，被当作祭品献给希瑞克。就在这时，他后来的养父出现了，一个大巫师，将他救了下来，带回博得之门的烛堡。 凭借养父的庇护，他总算平平安安地长大。凭借神祗的血统，他能轻而易举地触摸魔法网络，完全无需严格的后天学习，于是他成为一名术士——拥有天赋施法能力的存在原本就不仅仅只有龙族。 烛堡是费伦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图书馆，藏书丰富浩如烟海，其中有着不可计数的珍奇秘录。凭借这种资源，加上他源自神祗的无与伦比天赋，艾兰格特的进步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仅仅十五岁就掌握了足以和他的养父平手相抗的力量，当然，仅仅是在力量上平手相抗，真要实战起来照样一败涂地，因为经验上的悬殊差距。 烛堡虽是个开放的图书馆，守卫却极其森严，倒也一直没什么人来找麻烦，何况养父的保密工作也做得不错；艾兰格特的身世血统，别说外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安定的生活在一年前打破。 蓝龙和火巨人先后袭击烛堡，当时的艾兰格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的养父是心知肚明的：巴尔之子的身份被发现了。 “我们得赶快离开。”养父一边收拾魔法药剂和水晶试管一边吩咐。在艾兰格特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时，他听见养父低声说了一句：“神火融合。” 他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然后来就明白了。袭击烛堡的蓝龙和火巨人，同样都是巴尔的子嗣；或许是同出一源的关系，巴尔子嗣彼此之间能清楚地察觉出来。这也是艾兰格特的身份秘密成功保守了这么多年，却依然被人找上门来的缘故。而他们的目的，自然不会是闲聊叙事，畅谈兄弟情谊，他们的目的是要融合神火。 巴尔留下如此多的子嗣，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借此复活。具体的复活方法是什么，除了巴尔自己大概无人知晓；但至少有一个步骤是肯定的：神火融合。 神火乃是神力的本质，巴尔将之分散灌注到子嗣体内，这让每一位巴尔之子也都拥有了一点神力。但这点微弱的神力，用来震慑梦魇固然可以，离杀戮之神的王座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只有这些分散的神火融合到一处，才有可能复活巴尔——或者诞生新的杀戮之神；对于前者，感兴趣的人未必很多，但对后者，跃跃欲试的人不在少数。 神火融合的方法很简单——一言以蔽之：杀人。当然，是杀其他的巴尔之子。 一名巴尔之子死亡，他所拥有的那点神火并不会随之消灭，而是散逸在附近。这种神火并非清澈的初始状态，而是带有强烈的巴尔烙印，别说普通的凡人根本无法察觉，也无法吸纳，就算是诸神的选民，也不用打这个主意；神祗倘若派遣化身，倒是能够将神火重新萃炼，化归己用，但这样做根本就是得不偿失。为了这点被巴尔无数子嗣分散得微乎其微的神火，突破位面限制，派遣化身临凡，还要费劲重新萃炼——神祗所耗费的力量将是所得的百倍不止，这种事情没有谁有兴趣，除非能把全体巴尔子嗣集中起来一次性大屠杀。 但对于其他的巴尔之子来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本出同源，散落的杀戮神火彼此之间毫无排斥，不仅不排斥，反而有奇妙的相互吸引力。“世界上最伟大的地精”克瑞根死了，他所拥有的神火依然散逸在附近，如果艾兰格特先生旅行到附近，只要愿意，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些神火吸纳过来。更进一步说，如果艾兰格特想要提升自己的力量，想要增强自己体内的神火，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去杀掉其他的巴尔之子，接收他的神火。 这便是所谓的神火融合。 由于养父的教育成功，艾兰格特对杀人并无兴趣，但对被杀更没有兴趣。 蓝龙和火巨人先后追上来，他们之间并非同盟关系，如果机会合适，他们也很乐意干掉对方。但在彼此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先干掉比较弱小的第三方，壮大自己的力量，乃是更合适的策略。艾兰格特就是这比较弱小的第三方。 然而，正如遥远的东方人所说的那样，人算不如天算。无论从什么方面分析，艾兰格特和他的养父都应该被蓝龙或者火巨人干掉。然而结果是：一场恶战，火巨人被杀死，艾兰格特摔下悬崖，倒没丧命，养父奄奄一息，此时跟踪在后面袖手旁观的蓝龙兴高采烈地出来捡便宜。 然后它看到养父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轴——麦勘提尔的最后一击。 同归于尽。 接下来的日子里，艾兰格特四处流浪，在此期间他结识了大个子游侠明斯克和德鲁伊贾希拉，并且从养父留下的日记里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来历。他们离开博得之门，一路南下，穿过云雾山脉，于十天前来到阿斯卡特拉城。贾希拉是西凡纳斯教会的高阶德鲁伊，而自然之神的仆人正在筹划对月精灵的奇兽农场的袭击，由于这重关系，艾兰格特一行人被卷了进来，结果就是明斯克和他的宠物仓鼠小布被扣押。 ※※※ 这其中的因果往来，是非曲直，伊斯塔是不清楚的，也没太大兴趣去弄清楚。恩怨情仇，这种事情在哪里都免不了，月精灵要杀巴尔之子，那么就让他杀去，自己不阻拦，也不帮忙，置身事外。 但话说回来，人总是有倾向性的。月精灵是曾经并肩作战的朋友，巴尔之子却只是个陌生人，这两者的轻重分量自然也不同。巴尔之子如果被杀，伊斯塔大概会袖手旁观；月精灵面临危急，卡拉图人却要考虑是否出手相救了。 月精灵正面临危急。 一爪撕开自己的胸口，掏出心脏吞吃下去，达克索拉完成这一匪夷所思的举动后，他的身体再度发生变形。这次的变形速度要快得多，仅仅只是一瞬间，近似魔鬼形态的杀戮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瘦削的人类男子。 瘦削、冷峭、棱角分明，整个人就仿佛一把匕首。 灰色的斗篷紧紧包裹着他的身体，黑色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鼻子微微下勾，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他的眼光锐利如鹰，缓缓扫视过来，仿佛一切都无所遁形。当视线扫过伊斯塔和思思的藏身之处时，卡拉图人立刻可以确定月精灵的隐藏法术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这是个刺客，伊斯塔暗自思忖，绝对没错，他身上有那种刺客特有的味道，那种锋锐如刀的杀气——就和黯影一模一样。 他开口说话，声音刺耳，仿佛金属碰撞敲击，不带丝毫感情。 “凡人，你冒犯了伟大的杀戮之王……” 他顿了顿，然后踏前一步；这一步看似不疾不徐，与常人无异，但却倏忽之间跨过五英尺，“你必须死！” 月精灵抬手一指，银光闪耀中，一道闪电悄无声息地从高空中轰击下来，但准头严重不足，落点离刺客差了至少两英尺。 这道明明没有任何威胁的闪电，却让刺客前冲的身形猛地停滞。就这一滞之间，以闪电落点为中心，五彩华光如长蛇疾走，环绕四周，交错纵横。 一个巨大的繁复魔法阵急速绘制成形。 十几道火墙升腾起来，银白色的烈焰炽热耀眼，那是最高温度的火焰，足以片刻间融化精金；七八道雷霆连环下击，此起彼伏，紫红色的闪电殷殷如血；大地剧烈震颤起来，高耸的土墙石壁将陷入阵中的杀手重重围困；寒风挟着冰冷雨珠席卷吹砸，穿金裂石，无所不摧。 威势确实惊人，唯一的问题是，所有这些攻击，全都不是针对刺客的，或者更准确地说，全都不是直接针对刺客的。 火焰、闪电、石壁和风暴，全都在周边活动，形成了看起来牢不可破的封锁罗网，任何陷入魔法阵中的人都难以脱身。但反过来说，只要刺客现在站着不动，就完全不会遭到任何危险。 固然，借助魔法阵围困敌手而不进攻，也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这一般都是在需要拖延时间或者不愿意让矛盾激化的情况下。如今的矛盾已经激化到无可再激化，而拖延时间对月精灵也没什么好处。魔法阵运行是要耗费能量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总有力量衰弱枯竭的时候，拖得越久，就越不利。 伊斯塔虽然不通魔法，却也知晓基本的魔法阵原理。“刚不可久，”他低声说，“达克索拉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思思没听清楚后面半句，倒是听见了前面半句，“刚－不－可－久？”她重复着，模仿伊斯塔的发音，“卡拉图语？什么意思？” “你估计这法阵能支持多长时间？”伊斯塔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至多一小时，”思思不假思索地说，“这种大规模地牵引元素之力，无论他拿什么做施法能源也支持不了太久。” “就是这个意思。一上来就这样雷霆万钧，能支持多久？但却又不速战速决，反而主动拖延……” 他突然顿住了。 因为魔法阵中，刺客开始动了。 他一步一步朝月精灵走过来，走得很慢，但非常稳，有种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感觉。或者说，他抬腿准备踏出一步，那么在下一刻身体就必然成功地前移一步，无论什么火焰闪电，寒风冰珠，全都无法阻拦破坏他的前进。 他准备做某件事，那么某件事就是确定无疑的事实——下一刻的事实。 他穿过银白的火墙，从紫红色闪电交织成的网中走出，抬手击破挡在面前的石壁，挟着冰珠的寒风迎面扑来，他微微冷笑，深深呼吸，宛如沐浴春风。 身体被融化，被洞穿，只一瞬间便又恢复，这已经远远超出常识的范畴，即使以再生能力强悍而著称的巨魔和吸血鬼都做不到这点。魔法阵运转，力量应该已经发挥到了极限，但面对这个刺客，一切攻击手段似乎都是白费力气。 “好…好厉害！”思思也仿佛被惊呆了，“这是刚才那个术士？那个什么巴尔之子？” “是他。” “他刚才变成魔鬼都没这么强，现在居然……” “刚才那是巴尔的一种化身形态——杀戮者，不是魔鬼。”伊斯塔解释，“他是巴尔之子，应该是用什么方法暂时模拟仿制出巴尔的化身形态。同样，现在也是巴尔的化身——刺客，最强形态。” “最强形态？” “神祗的最强化身形态，往往是他最喜欢的一种形态；以凡人的身份封神的神祗，最喜欢的化身形态一般就是他身为凡人时的模样。” 战士班恩，亡灵巫师米尔寇，刺客巴尔。 巴尔封神之前，就是个刺客。 刺客终于走出了魔法阵，一步一步逼向月精灵，一把血红色的匕首已经握在手上。 “晚上好，杀戮君主。”月精灵微微躬身。 他在微笑。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1 一度因为召唤血雷而聚集起来的乌云渐渐散开，清冷的月光如溪水般流泻下来，几乎能听见叮咚的悦耳音符，秋日的夜晚安谧宁静，郊外的农场里静悄悄的，唯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轻响。 卡拉图人放松下来，因为他看见了月精灵的微笑。 相识虽然不过两年，但凭借着曾经一起在山丘巨人的棍棒和石块下仓皇逃命、也曾经结伴潜入食人魔部落盗窃文物时结下来的交情，伊斯塔对达克索拉先生的熟悉程度远超常人。从表面上看起来，月精灵算是个绅士；既然是绅士，微笑自然是要经常挂在脸上的，月精灵也不例外。 但微笑和微笑也是有所不同的。 浸透到骨子里的优雅气度，计谋得逞的狡猾和得意，千载寒冰般的冷静，还有熊熊大火般的野心——这些糅合在一起，就成了月精灵现在的微笑。 只有当成功只有半步之遥，而一切都还尽在掌握的时候，月精灵才会露出这种微笑，虽然往往也只稍纵即逝，伊斯塔却见得多了。 于是他也轻笑起来。 一边笑着，他一边对身旁的小女孩说，“思思，要记住，千万小心这个精灵。” “啊？” 思思莫明其妙，不知他怎么突然说出这句话来，以敌友形势而论，就算要小心，也是要提防巴尔之子。毕竟他们和月精灵算是朋友，虽然今晚的事他们一直未曾插手，但也难保不被殃及。 然而思思没有机会仔细询问，因为巴尔之子已经一步步走到了月精灵的面前。 血红色的匕首直刺月精灵的心脏。 这一刺也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倘若是平常人刺出这一下，除非对方被吓晕，或者已经被绑得结实，否则就算是孩子也能躲开了。但巴尔之子刺出的这一击却截然不同，短小轻薄的匕首在他手中，仿佛化作一座大山般轰轰压来，让人避无可避。 月精灵压根就没打算闪避。 在启动魔法阵暂时拖延住巴尔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触发了早就准备好的防护。现在他身体周围一英尺之内，已经布满了十几种法术。这些法术没有直接的杀伤效果，但可以延缓、迟滞、麻痹、封锁敌人的行动，密密重重地叠加起来，纵然是巴尔的刺客化身，也不能对此熟视无睹。 刺客，无论是凡人刺客还是成为神祗的刺客，讲究的都是行动如风，出手如电，一击必中，千里远遁——这道理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一致相通的。若是一名刺客丧失了强大的机动力，那等于至少丧失了一半的力量。 威力惊人的魔法阵，重重叠加的滞碍法术，月精灵根本就没打算靠这些去抵挡对手，他自始自终要做的，就是凭借着充足的准备来拖延时间，限制住巴尔之子的行动，引导对手选择一步步地走上前来，平平刺出手中的匕首。 但就算这样，结果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因为说到底，他并不能避开这柄缓缓刺来的匕首。 他微笑着，束手待毙。 ※※※ 在血红的匕首插入月精灵的胸口时，刺客化身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巴尔是个眼光锐利的刺客，也是个神祗——虽然不如班恩和米尔寇那样跻身高等神之列；他不精研魔法，但一个凡人巫师耍的那两手戏法，还远远不能蒙骗到杀戮之神——虽然现在仅仅是个模拟出来的化身。 眼前的月精灵，肯定不会是拟像，不会是幻影，否则他早已看了出来。既然如此，为何这一匕首刺下去，手上的感觉如此古怪——就像对方身体里空荡荡的全无血肉筋骨般。 不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影从他的背后鬼魅般升起。 银白色的头发，黑色的长袍，银白色微微泛着蓝光的皮肤，以及托在右手掌心的那点火焰——月光下看得分明，这赫然又是一个月精灵达克索拉。 阴影流淌到左手中，塑成一柄短剑，月精灵握起，疾地朝刺客的后腰刺了过去。 精灵天生擅长弓箭和轻剑，贵族则向来将剑术列为子女的必修课，达克索拉的家族名是“阿玛斯塔夏”，译成通用语就是“星之花”，乃是精灵中的贵族，所以他虽然选择了巫师的道路，但剑术上的造诣也不算特别差。这一剑刺出来，既快且稳，狠辣兼备。 重重滞碍魔法压制了刺客的行动，他没能完全躲开这猝不及防的一剑。腰间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口，黑色的血滴落在地，石板路面上冒出嗤嗤青烟。 前面那个月精灵消失了，后出现的月精灵扔下短剑，退后一步。 “噗”的一声轻响。 一点红色的火焰在左手掌心跳跃起来，光华流溢，和右掌中的蓝火交相辉映；月精灵双手一合，两点火焰都消失了。“晚上好，”他微笑着，再次躬身，仿佛完全不顾忌刺客现在随手一刺就能将他扎个窟窿。 刺客一语不发，也没反击，仿佛刚刚被划了一剑的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尽管腰上不断滴血的伤口证明那个遇袭者就是他自己。低低吼了一声，他猛然纵身而起，化作一只黑翼大鸟抓起地上的德鲁伊，迎着月亮的方向飞翔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我从来不知道巴尔是个这么温和的神祗，”伊斯塔说，他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被人刺了一剑居然若无其事。” 月精灵耸耸肩，环视四周看起来准备打扫战场，“他的化身形态最多能持续半小时，然后将进入整整两天的极度衰弱期，而今晚他杀不了我——在太阳升起来之前。” 不知是否错觉，月精灵说这句话的时候，隐隐有些烦躁不安。 “你对他真了解，如果不知道你的年龄，我几乎以为你也是巴尔的子嗣，”卡拉图人仿佛不以为意地信口开着玩笑。 “精灵的血脉中也有巴尔的污浊流淌，不过精灵儿童不会到人类城市里来。” 十六岁的精灵，确实只能算是儿童。 “嗯，你最近都在做什么，以前从没见你这么喜欢操纵阴影的。” 月精灵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他轻扣手指，一尊暗灰色铁魔像轰隆隆从远处走过来。“把这长胡子的侏儒扔到外面去。”他说，随手指了指寇根，指尖迸出一粒晶莹剔透的冰珠，没入矮人脑中。 矮人醒了过来，正好听见月精灵的话，“俺不是什么长胡子的侏儒！俺是血斧……” 后面的抗议听不见了，因为他已经被扔了出去。铁魔像的力气真大，看空中的轨迹，矮人至少被扔出了半英里外，不知道骨骼有没有散架。 在被月精灵抹销今晚的一切记忆后，阿诺门接着被扔了出去。他失血很多，虽然受创的部位不算致命，但伤口一直没有愈合；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所受到的待遇比矮人要温和得多，铁魔像将他挟起来，朝农场外走去。 “扔到路上去。”月精灵吩咐，“我想他身上总该有搭乘马车的钱。” 接下来便是要清扫庭院，农场边缘的建筑倒塌了不少，连围墙都垮了一大段，亟需修整。这些粗活笨活，自然无需尊贵的月精灵本人动手，甚至连现场指挥都无需，只见他随口念了个词，七八个土魔像便倏忽出现在面前，整整齐齐排成一列，行动之迅捷，仿佛从地底钻出来一般；然后便各就各位，有条不紊地开始干活，搬运石块，清理废墟，平整地面，架屋起梁，动作之娴熟，配合之默契，看得两位客人目瞪口呆。 “看来你这地方真危险，隔三差五就要塌塌陷陷，难道经常发小型地震么？” “地震？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你这些魔像明显实践经验丰富得一塌糊涂，不经常地震，哪有那么多机会让它们操练。” “废话，魔像这种没有智能的机械，哪里有‘经验’这种概念？自然是我有先见之明，在制造的时候就给它们设定好了程式。” “先见之明未必见得，自知之明倒是有的——是知道自己的仇家多，会经常上门来拆房子吧。” 月精灵哑口无言，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做口舌之争。他将卡拉图人晾在一边，开始对思思大献殷勤。 主人和客人回到厅内，继续被中断的晚餐。伊斯塔不再说话，自顾自地喝葡萄酒；月精灵则和思思相谈甚欢，气氛热烈——确实很热烈，月精灵的头上不断冒出汗来。 因为思思在不断地追问。 “……躲过雷鸟那一轮闪电是什么法术？” “……魔邓肯剑的变种？” “……最后那个是拟像？” ………… ………… 月精灵几次试图将话题引开，或者顾左右而言他，但都被追逼回来，最后他摊开手，对所有的问题一次性做出最简洁的回答。 “天运编织！” “天运编织是什么？”思思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名词。 月精灵总算松了口气，开始一边思考一边向小女孩解释。“天运编织，唔，简单来说就是操纵运气，让我们有好运气，让我们的对手有坏运气；让我们能在漫天箭雨中毫发无伤，让我们的敌人走路都会被石头绊倒，而且摔倒的时候脑袋会恰好撞到石头棱角上……” 一直袖手旁观的卡拉图人来打岔了。“天运编织能让你被几十道闪电透体而过都还活蹦乱跳？” “你不能否认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性……” “天运编织能让巴尔化身都看不出你的拟像？”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是客观存在的，有可能发生的，你不能否认这点。我们天运巫师，就是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 “你不如说你明天会成为神祗，这也是有可能的。” 月精灵慢慢品尝着杯中的美酒，绛红色的液体在高脚酒杯中轻轻晃荡着，光彩流溢。沉思了半刻，他突然笑了一笑。 这一笑犹如光风霁月，洒脱无比。一边笑着，他一边举起酒杯。“事实上，这也确实有可能啊。”他说，目光炯炯地看着卡拉图人，“不是么？伊斯塔。” 卡拉图人怔了怔，“唔，这么说……也没错了。” 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起来，月精灵刚才的话仿佛触犯了什么禁忌，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最后还是思思转移了话题。 “那个，达克索拉，那个巴尔之子，居然把自己的心脏…那个…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啊，是这样……” 月精灵放下酒杯，开始解释其中缘由。原来巴尔当年高居杀戮神座的时候，曾经有两个化身为世人所知。最常用的是杀戮者，形象大约来源于九层地狱的魔鬼——巴尔在九层地狱中也建有神域，威名远播，连诸大领主都要畏惧三分，这也是艾兰格特能仅凭一点残余神力都能震慑梦魇的缘故；另有一个极少使用的化身，便是刺客。 “实际上，刺客形态，才是巴尔的真正化身。”月精灵解释说，“他原本就是个刺客嘛。这个化身出现得极少，近两千年里，有记载的也只有三次，但只要一出现便必定是腥风血雨的大屠杀。一般情况下，回应祈祷、传达神喻、主持仪式等等，需要巴尔露面的，都是杀戮者出现，大概是觉得这种形象更有震慑力。” 形象有震慑力，和实际的危险性完全是两回事。杀戮者的力量，和刺客化身比起来差距不可以道理计。巴尔死亡后，他的子嗣们凭借各自分到的那一点微弱神火，可以短暂地模拟或者说仿制出杀戮者；但此时的杀戮者，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神祗化身，无论从力量还是从本质上都相距甚远。巴尔之子变成杀戮者，这一过程更接近于兽人的狂暴化，更多是一种天赋的自我保护能力。 但巴尔之子同样也可以模拟出它们父亲的真正化身形态：刺客。所有的巴尔之子都有这个能力，当然，模拟出的神祗化身的力量，依然与本人的力量成正比，地精克瑞根模拟出的刺客化身，大约就只能用来欺负落单的食人魔或者牛头怪。 虽然力量上有差别，但从本质上来说，这种刺客化身，已经无限接近于真正的神祗。 要做到这一点也不难，具体的细节月精灵也说不清楚，他毕竟不是巴尔之子，反正猜测大约是用神火快速萃炼身体；但外在的表现形式却很简洁，而且只要是人就都能看懂，不是人类也能看懂：吞吃一颗心脏。 唯一需要强调的是：这必须是鲜活的，热气腾腾的，刚刚从符合要求的生物胸腔里掏出来的心脏。 至于何谓“符合要求的生物”，首先是指品性良善，邪恶者的心脏味道不够甜美；其次是限定种族，只能在人类、精灵或者他们的混血中间选择。矮人？巴尔不喜欢这种长胡子生物；半身人？严肃正派的杀戮之神厌恶浮滑的幽默；黑暗精灵？诸神在上，黑暗精灵的胸膛里，几时跳动过“善良”的心脏？即便是睿智的神祗，也从来没想过那群地底精灵中居然会出现崔斯特这种怪胎。 “我得承认，这个巴尔之子和我以前打过交道的都不同，”月精灵的神色间有些郁郁，“我本以为他会在贾西拉和阿诺门之间选择其一，毕竟这是生死关头，没想到他居然拿自己的当祭品……” “他这样……会死么？”思思小心翼翼地问。 “死不了，神子生命力的强韧远超我们所能想象，只是…..应该永远丧失这种模拟刺客化身的能力了吧。” 伊斯塔弹了一下酒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为自己的安危而谋杀他人，这即便称不上邪恶，也绝不能说是善良；反过来，能在生死关头，宁愿牺牲自己而不伤害他人，这种人的心，才恰恰是最符合要求的祭品。” “也就是说，若是他如你所想的那样杀害同伴，那么他自己的心就称不上善良；而正是因为他选择了牺牲自己，所以他的心才能符合要求，所以模拟刺客化身才能成功——这一切真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求仁得仁，应无所怨。”他轻声说，沉吟着，又加了一句，“应无所怨？” ※※※ “发生什么事了？”伊丽莎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抬眼看去，女游侠正慢慢走进厅来。和白天的一身戎装不同，现在她穿着淡银色的紧袖连衣裙，白细亚麻布制成，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微微带着自然卷曲。袖口有刺绣和美丽的系带，领子下方是两排凸条纹和金银丝装饰。长长的浅绿色细带从腰部回转到背后交叉，再回到前身系了个小小的结，脚上则是一双深紫色皮制短靴，显得干净利落也不失妩媚。 “外面怎么一塌糊涂的。”她说，双手摊开，掌中一只肥肥的黄色仓鼠正在惊惶地四处张望；她将仓鼠放到桌子上，顺手拿起一块蛋糕喂它，“这小家伙被什么砸晕了，趴在那里差点被佛格斯踩扁。” 佛格斯大概是外面正在进行清扫工作的土魔像之一。 “没什么，”月精灵说，“一些家伙来捣乱，被我赶走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伊丽沙说，脸上笑容温和，仿佛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好像最近总有人打农场的主意啊，达克，我刚才考虑了一下，我们应该留个人在家，你觉得呢。” “我也这么想，那么这样，我和思思小姐，捎带上这个卡拉图人去乌玛丘陵吧，你在家休息。” “好的，有事情按老方法联系你。” 侍立在一旁的魔像早就已经倒好了酒，伊丽沙伸手取过来，高高举起，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最后停在思思脸上，微微一笑。 “为路上旅行愉快，干杯。” ※※※ 晚宴之后，主人带领着客人去各自的房间休息。月精灵的这座奇兽农场，很多建筑物从外面看起来是固定的，里面却是经常流动运转，仿佛魔方一般。今天浴室在走廊末端，明天就在门口；睡觉前你还在底层，醒来时卧室就已经移到三楼了；更有甚者，门窗家具都会自己长脚动来动去。伊斯塔来过两次，也曾经留宿过，但依然不敢随意行动，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月精灵一路走一路指点。 “墙角那副画，对，就是落满灰的那副，千万别碰。那是个触发式传送装置，而且连我都不能确定它会把人送到哪里，随机的，当时制造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还有这扇门，也要小心，打开之后千万别往里走……” “通往地狱还是深渊？” “都不是，直接通往这栋楼的外面。” “你直接说是个侧门不就完了。” “确实是个侧门，但是我们现在是在二楼，而且外面没有阳台，你想直接摔下去？” 在转了至少七道弯后，月精灵推开一扇房门，“思思小姐，这是您的房间，浴室在隔壁，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墙壁上有详细的使用说明……有什么事情就按一下墙上这个绿色按键，会有魔像来听您吩咐。” “谢谢。” “如果没什么事，那么我先告辞了，晚安。” “晚安。” 伊斯塔原本以为自己的房间也就在这附近，结果月精灵带着他又转了大半个圈，才指着一扇门说，“到了，这间。” 彼此熟悉，自然也就不必那么多客套；月精灵准备走，却被卡拉图人叫住了。 “精灵。” “嗯？”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月精灵沉默了很久。 “不说也没关系，我一向懒得管别人的事情……只要别牵涉到我。”伊斯塔说，手按在房门把手上，准备转动。 “伊斯塔，我们是朋友对吧。” “算是吧。” “那么，”月精灵慢慢说，“再帮我一次吧。我是要做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于我性命攸关，需要你…还有思思小姐帮忙，但具体的我现在不能说，不是不信任你，是确实不能说，说出来事情就做不成了。” 伊斯塔转过身来，直直地盯着月精灵，后者默然和他对视着，深碧色的眼睛里平静得像幽深湖水。 “相信我。”他简短地说。 卡拉图人耸耸肩。“我无所谓，但是思思呢？我可以不问缘由地信任你，她却不是你的朋友。别以为她看不出蹊跷，只是不想多说罢了。” “我知道……但我现在不能解释……只好再请你帮忙了。” 伊斯塔叹口气。 “坦白地告诉你，我认识她也不到一个月。” 月精灵微微笑起来。“只要你愿意，你就能让人完全信任你；你有这种能力，一个月远远足够了。” “晚安。”他说，缓缓后退，隐没在黑暗中。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2 乌玛丘陵在安姆的西北部，位于云雾山脉和蛇纹森林的交界之所，距离阿斯卡特拉颇为遥远，虽然不清楚具体的路程多少，但从地图上粗略估算，骑马来回一趟，至少也得花上大半个月。 当然，这种估算，建立在使用正常的旅行方式的前提下，没有将法术传送考虑在内。 月精灵和思思都能使用传送术，但只有前者熟悉路径，能保证准确定位。传送术有重量限制，虽然这次没有包成铁罐头般的圣武士同行，但三个成年人的分量加起来还是重了些。 建传送门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月精灵也不会这门技艺；传送法阵能让所有踏入的人瞬间到达指定地点，但这是最高阶的传送法术，月精灵还没这种本事。 “对了，”思思突然兴奋地说，“我看到后面好像养了不少狮鹫，我们可以骑狮鹫飞过去嘛，应该很快就能到。” “呃，那个，狮鹫其实也飞得不快啦……” “狮鹫的速度是马的两倍。”伊斯塔在旁边插话。 “我当然知道，”月精灵对卡拉图人怒目而视，“才两倍而已，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谁知道那些幻龙停留多久，说不定今晚就离开了。” “狮鹫的力气比马大，耐力也比马好得多，短程较量虽然不占优势，长途旅行中差距其实绝对不止两倍。”仿佛无视月精灵的怒火，伊斯塔继续条理分明地分析着，“更重要的是，这里到乌玛丘陵，一半的路程都是要在山地丛林中走过，骑马不比步行快多少，所以才耗费那么多时间；如果我们骑狮鹫的话，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 “我当然知道！” “而且狮鹫在空中飞行，不受地形限制，只要算直线距离就行，比骑马要走的路程也短得多……” “够了，闭嘴！” 伊斯塔哈哈大笑起来，思思莫明其妙。 “这个，”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觉得，虽然我不太懂，也没骑过狮鹫，但伊斯塔说得好像挺对的啊……” 月精灵的脸色有些泛红，神情颇为尴尬。伊斯塔强忍住笑，摆了摆手。 “我在跟他开玩笑，”他说，“思思，你不知道，他有飞行性恐高症。” ※※※ 恐高症虽然不如感冒那么流行，倒也不算特别罕见，至少大家还都听说过；但月精灵这种“飞行性恐高症”，却是前无古人，大概也是后无来者的。他其实不怕高，就算站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往下望，他也不会头晕眼花——他的麻烦在于，不能在高空飞行。 据说是因为小时候，曾经偷偷骑父亲的飞马出去玩，结果从空中摔下来，右腿粉碎性骨折，自此就落下这个毛病。 既然雇主患有“飞行性恐高症”而无法乘坐狮鹫，也不能采用类似的交通工具，那么被聘请来的两位员工自然另想主意。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既然要最快速度赶到，传送自然是最有效的方法；虽然三个人加起来是有些重量超标，但原本就没有人规定说要一次完成。 带一个人去，独自返回，再把剩下一个人带过去，前后三次传送也就完成了。月精灵虽然早上起床的时候没有准备三个传送术，但可以用卷轴；他在阿斯卡特拉城沃金步道里开的“密斯拉的情书”，就是一家魔法卷轴专卖商店，从存货里随便翻翻也就有了。 早上九点半，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一行三人到达了乌玛丘陵。 “你说的那些小龙们呢？”伊斯塔四处看看，杳无人烟，也无龙影，松鼠翘着蓬松的大尾巴在树枝间跳来跳去，一只灰色兔子匆忙钻进枯黄的草丛中，这地方着实荒凉得很。 他们瞬移过来的地方，是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抬头望去，能看见不远处的山峰尖端。从地势上判断，他们现在应该是在一座山的山脚下。 “翻过这座山就能看到，幻龙都在那边。”月精灵说。 “翻过这座山？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传送到那边？” “这个，那边不太容易定位。” “什么意思？” 月精灵摇摇头，不作解释。他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携带的卷轴、施法材料和魔法书，把魔宠猫头鹰艾丝妮扔到空间袋里，开始爬山。 伊斯塔皱着眉头，和思思对望了一眼，耸耸肩，跟在后面。 山不算很高，也不陡峭，而且有人工开凿出来的山路，险要处都有石阶扶栏；虽然十几年无人通行了，但还没太毁坏。他们走得很快，不到一刻钟，已经爬了近四分之一的路程。 走在中间的思思突然“咦”了一声，脚步缓下来。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伊斯塔问。 “没事，”她摇摇头，继续前进。 “再快点，”最前面带路的月精灵回头喊，“加把劲，马上就到了。” 又爬了一段路，已经接近半山腰。思思微微喘息着，她的体力相对而言最差，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正打算提出停下来休息，脑中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身形摇晃，几欲摔倒。 跟在后面的伊斯塔抢上前扶住她。 晕眩的感觉转瞬间又消失了，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一切都只是错觉。思思有些疑惑地站稳，做了两个深呼吸，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异常，除了因为爬了半小时的山，有些疲劳。 “我有点累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歇一会再走好吗？” 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继续前进。一路上闲谈，倒也不觉得多么疲倦，月精灵年岁既长，又游历四方，见闻广博，谈吐幽默，常常能把思思逗得格格娇笑。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山顶，月精灵说，马上就可以看到此行的目标，那些能变化成各种巨龙形态的，原型近似幼年银龙的幻龙们了。 正说话间，眼前猛然一暗，巨大的阴影从头顶罩下，像是大片阴云突然移来遮挡住阳光，一团浓烈的藏红花和薰香混合的气味扑鼻而来。 卡拉图人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硕大无比的头颅。两只短角，双眼半合，瞳孔像是融化的两滩黄金；除眼睛之外，脸上其他部位全都覆盖着亮黄色的鳞片，十几根金色长须在脸颊，在颔下轻轻飘拂。 金龙。 一只至少已经是成年，甚至壮年时期的金龙不知何时蹲踞在山顶，正低头盯着他们。 ※※※ 若是平常，爬山爬得好好的，突然眼前冒出一只大金龙，只怕会吓得顺着山路咕噜咕噜摔滚下去。好在这几个人来之前，早就已经知道幻龙的底细，有了心理准备，虽然甫一照面还是吃了一惊，但立刻就镇定下来。 “是假的吧。”伊斯塔低声问月精灵，虽然基本已经认定是幻龙变形，但小心点总是无妨，万一真有一只金龙闲得无聊来此一游呢。 龙族大体分三种，以人类的立场来衡量，五色龙是邪恶的，因为它们爱吃人，爱袭击人类村庄；金属龙则比较善良的。金龙是金属龙之一，而且是龙族中的圣武士，具有“强烈的正义感”。伊斯塔打的主意是，先确认这条金龙是真是假再说，如果是幻龙所化，那再上前抓捕也不迟；万一是条货真价实的金龙……固然听说金龙不太喜欢攻击人类，但遇到袭击还是绝对会怒火中烧的，这种风险不冒为好。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或者说，并非所有人都能在一瞬间想清楚这么多。 思思就被这只突然冒出来的大金龙吓了一跳，她不假思索地后退，拉开距离，开始念诵咒语。 她念得非常快，当伊斯塔想阻止她的时候，咒语的最后一个音符已经从唇中吐出。 面对一只金龙，她要使用什么法术？解离？石化？这是她目前能使用的最强杀伤力的法术了。或者，传送以求脱身？ 不得而知。 因为就在刚刚完成咒语，法术即将激发的那一刹那，她猛然间震了震，那种突如其来的剧烈晕眩再次出现。眼前一阵漆黑，全身酸麻无力，她最后的意识是：自己向后摔倒下去。 伊斯塔眼疾手快，在她的身体碰到地面之前将她抱了起来。思思的脸色苍白中泛着些潮红，呼吸急促，眉头紧锁着，似乎颇为痛苦。 有人在最后那一刹那，打断了她的施法。 法术这种东西，固然强大，但巫师在施法的时候却是很脆弱的，而且是很有风险的。如果趁一名巫师正在施法的时候，突然在他脑袋上敲一锤，不仅可以打断他的施法，还能让他遭受到自己法术反冲的伤害，甚至可能永远地遗忘这个法术。伊斯塔对此很熟悉，因为他就曾经这么干过。 但他同样很清楚，刚才决没有谁在思思头上敲一锤；金龙根本没有任何攻击的动作——至少没有表现出攻击动作。 法术反制？ 念头急转，这是他此时所能想出的唯一解释。法术反制，亦称破法，是指以法术破解对方的法术，乃是一种非常高明，但也难度非常高的技巧。巫师施法，几乎全都是通过一定的动作、咒文和施法材料辅助，从魔法网络中提取力量，而法术反制就是要看准对手施法即将完成的那一刻，突然用某种手法切断对手与魔法网络的联系，虽然这种暂时切断，也仅仅只能持续一瞬间，但足以让对方的法术失败，甚至遭到反冲伤害了。 如此厉害的技巧，自然不是能随意使用的，否则世界上的巫师都要绝种了。除了反制者自身要法术造诣精深，实战经验丰富，能准确把握时机外，还必须对方的力量比自己差很远。月精灵的造诣，应该是比思思高明的，但如果他们法师决斗，月精灵是肯定无法玩法术反制，双方的差距没有那么悬殊。 但如果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成年金龙……做到这一点完全可能。 反过来说……思思已经表现出明显攻击意图的这个对象，居然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成年金龙？ 这下子大麻烦了。 ※※※ 仿佛是被人类的挑衅所激怒，金龙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一直半闭的双眼圆睁，口中喷出一团团热气，长长的须髯无风自动，生气的表情明显地在脸上展露无遗。 无形的威压从它庞大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笼罩了面前的三个人类。 卡拉图人瞬间转了几十个念头。打上一架？这个首先排除，就凭他和月精灵，对付一只成年金龙那差不多就是自寻死路，何况还得照顾思思；回头逃跑？别开玩笑，人怎么可能跑得比龙还快，尤其是这种山路上，而且听说金龙是龙类里飞得最快的一种，看它那超乎寻常的大翅膀就知道；谈判？虽然听说金龙比较好说话，但刚才确实是自己这边动手在先，再好说话的龙，毕竟也是龙吧，龙都是骄傲自负的大蜥蜴……不过既然自负骄傲，或许喜欢被吹捧…… 没等他考虑完，月精灵已经动手了。抬手一挥，半透明的阴影状高墙在身前急速升起，将金龙隔开，“带她走！”他对伊斯塔喊，“我来对付它。” 无暇询问他这次怎么如此英勇，卡拉图人抱起思思飞速奔逃；身后巨龙吼声连连，震撼天地，让人怀疑月精灵是不是已经被踩成肉饼了。 没过多久，声响平息，伊斯塔回头看去，金龙的巨大身影已经在天边远去，脚步声轻响，月精灵追上来。 “走这边，”他看了看地形，指了个方向，那是个两山之间的峡谷，一条狭窄的小路通下去。“思思得马上休息，睡一觉就好。” ※※※ 峡谷里有座小木屋。 木屋应该已经废弃了很久，墙壁上屋顶上，长满了黑色的蘑菇菌类；木屋周围杂草丛生，没有道路，几个破碎的瓦罐散在草中，隐约看见青苔和深绿色积水。月精灵上前推开门，吱呀一声，紧接着是扑的重物倒地声，原来是门轴部分已经腐朽损坏，平常保持静止状态，还能维持，现在被月精灵一推一动，随即散成碎末，整扇门就倒了下来。 伊斯塔抱着思思，跟着走了进来。木屋里面地方不大，分内外两间。外间陈设非常简单，除了桌椅之外也就别无他物，桌上似乎有本书，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内间应该是卧室，面积更小，除了一张床，以及倚靠在墙角的空荡荡的书架外，也无其他。床上被褥倒还整齐，只是微微有些落灰，伊斯塔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将最上面一层床单掀开，小心地把思思平放在床上。 小女孩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下来，料想没什么大碍，应该很快就能苏醒。伊斯塔走出卧室，看见月精灵正在翻阅桌上那本书。 “怎么搞的，”卡拉图人抱怨，“居然真撞上一条金龙。” 月精灵放下书，“那不是真的金龙，幻龙变化的，一动手就试出来了。只是思思得马上休息，没空追它。” “假的？但它反制了思思的法术啊，你恐怕都不行吧。” “我不行，”月精灵不以为意地笑着，“但思思小姐是自己施法失败遭到反冲伤害，哪里是被法术反制？” “自己施法失败？”伊斯塔怀疑地看着月精灵。像思思这种造诣的巫师，无论是施法经验或技巧，还是对法术强度的精确把握上，都已经臻于成熟完美，很难想象会自己施法失败。 “自己施法失败，和被别人法术反制，从表面上看起来很像，实际还是不同的，你毕竟不是巫师，看不出来罢了。” “她怎么会突然施法失败？”伊斯塔摇摇头，不得其解。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月精灵将手上那本书递过来。 伊斯塔接过，移到光线亮一些的地方翻起来。这其实不是书，是本日记，而且是个女巫师的日记，里面记述了大量的法术资料，以及自己的学习进度；伊斯塔翻了几页，没发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翻回到扉页，在右下方发现一行娟秀的字，应该是日记主人的名字。 “玛拉－莫妮卡。” 很好听的名字，但伊斯塔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名字…这名字，怎么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啊。 “啃骨女巫。”月精灵在旁边淡淡地说。“就是那位传说中修习魔法导致精神失常，化身为狼，一夜之间将全村人都杀死，不，是咬死，而且咬得非常凶狠，连骨头上都留下深深牙印的女巫——啃骨女巫。乌玛丘陵的啃骨女巫，你不是知道这个故事么？昨天还跟我提起过。” 是了，伊斯塔终于想了起来，这个名字，玛拉－莫妮卡，就是十六年前的那个“啃骨女巫”，就是那造成乌玛血案的罪犯啊。 昨天月精灵问他，对乌玛丘陵了解多少，他回答说除了啃骨女巫的传说外一无所知；只是“啃骨女巫”这个名号过于响亮，导致大家全忘了她的姓名，伊斯塔肯定是以前曾经在什么档案上读到过，但也一扫而过，没有太在意，所以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她的日记？” “嗯。” 伊斯塔快速翻阅起来。月精灵让他看这个啃骨女巫的日记，又说看了就知道思思为何突然施法失败，那么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 日记很厚，但其中真正需要读的内容并不多。女巫似乎是将日记当成了魔法书，在里面大段大段地抄录各种法术资料，以及练习法术的心得体会等等。不过，还是能看出不少信息。 莫妮卡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去世，由远亲抚养长大。寄人篱下的生活，终究不如自己父母的怀抱中温暖，莫妮卡的童年和少年，似乎过得都不甚如意。 她对她的父母，有着深切的依恋，后来的遭遇应该更强化了这一点。在日记里，她多次提到一个梦：她的父母没死，又活过来，回到她身边。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依恋，加上一点因缘巧合，她接触了魔法，在一名流浪巫师的指点下初窥门径。她将她努力的方向，定为一般女孩子不愿意修习的亡灵魔法。 亡灵魔法，免不了要和僵尸骷髅这种恶心的东西打交道。但这却是诸学派魔法中，最涉及生死问题，也最有希望能将父母复活的法术。为了这个遥远得不切实际的憧憬，她咬牙坚持下来。 虽然学习魔法是秘密进行，但时间长了渐渐泄漏形迹，这引起了村民的恐慌。 魔法，尤其是奥术，总让人觉得神秘恐惧，神术由于有信仰的光辉旗号，所以比较容易被接受。即便在阿斯卡特拉这种大都市，市民对巫师一般也都是敬而远之的；在乌玛丘陵这种小村落里，出现一名巫师，会引起的恐慌超出常人所能想象。 更何况，她修习的主要还是亡灵魔法。 亡灵魔法本身，虽然并非如外行想象得那么邪恶，但修习亡灵魔法的巫师，却大多堕入黑暗，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吟游诗人的诗篇传唱四方，亡灵巫师在这些故事中，总是扮演着极不光彩的角色。 没有人敢驱逐她，但所有人都在畏惧她，提防她，害怕她，上至年老的村长，下至隔壁邻居家几岁的孩子。 于是她自己驱逐了自己，黯然离开出生于斯，生长于斯的那个村庄，搬到这个偏僻的峡谷里，建了一座小木屋。 村民们提到这里，不敢直呼她的名字，不敢说是莫妮卡的家，他们都用“女巫的小木屋”来代称。 这里就是女巫的小木屋。 ※※※ 继续看下去，女巫的魔法造诣渐渐加深，她已经可以召唤脆弱的骷髅。虽然这离复活已经逝去十余年的死人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毕竟是个希望。 再接下来…… “巨大的火球从天上纷纷坠落，仿佛流星雨一般，将整个夜空烧得通红……天空像是被扭曲了，原本平整的一块变成了无数弯折破碎的块状，乌云闪电在缝隙间肆虐……我感觉到大地在剧烈震动，像是有一只潜伏地底的洪荒巨兽突然苏醒过来，要破土而出……” “我心绪不宁，施法屡屡失败……法术效果错乱，不受我控制……幸好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接下来是几页空白，没有内容。伊斯塔往下翻，一行大字映入眼中。 “我无法触摸到网络了！” 笔迹凌乱，完全不似以前那种娟秀，大约是用力过度，羊皮纸居然都被笔尖划破了。可以看出当时女巫莫妮卡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心情定然是激荡难抑，或者说是万分惊惧。 不能触摸到魔法网络，对巫师而言就意味着丧失施法的能力；多年的辛苦，就这样突如其来莫明其妙地毁于一旦，她有再激烈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伊斯塔看看左上角的日期，果然不出他所料。dr1358，诸神坠落的动荡年代，月份有些模糊了，看不太清楚，但猜测应该是魔法女神密斯拉被海姆所杀之后，因为很明显，魔法网络不仅仅是紊乱，而是差不多崩溃了。 灵光蓦地闪了一闪，伊斯塔明白过来，种种疑问一下子全得到了解答。月精灵急于来此，不肯浪费一点时间，为何却不直接传送到山的那一面，却要慢慢爬山耽误工夫；思思为何走在路上突然头晕目眩，为何会在施法的时候莫明其妙地失败，而且仿佛是被法术反制了一般…… 他一把揪住月精灵的衣领，“死魔法区？”他恼怒地问，“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但你为什么又能顺利施法？” 月精灵挣扎着，摆脱控制，“往下看，伊斯塔，”他说，“继续往下看。”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3 动荡年代，魔法女神被守卫之神海姆杀死，这导致了魔法网络的历史上第二次大规模崩溃。大量的狂乱魔法区和死魔法区出现，是这一事件所造成的直接后果。 在狂乱魔法区域内，任何法术，包括奥术和神术，无法正常的运作，它们会变得诡谲难测，不可捉摸。一个简单的火球术，很可能招来陨石流星；一个简单的造水术，很可能会引来滔天洪水；甚至一发魔法飞弹，也有可能变得无限巨大，轰掉一座城堡。 在狂乱魔法区内，施法是一件最危险的事情。即便再高明的巫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法术效果。想变出火苗点燃烟斗，结果却葬身熊熊火海；想用一个蛛网困住对手，结果将自己包裹成了木乃伊——这种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得太多太多了。 而在死魔法区内，同样的困扰并不存在，因为你根本无法施展法术；即便是名震遐迩的大巫师，倘若不小心走进了死魔法区，也没办法燃起一点最细微的火星。 “这里确实是死魔法区，”月精灵透了口气，整整衣领，“但已经不是完全的死魔法区。你也知道的，这十六年来，魔法女神无时无刻不在努力修复网络。当时造成的那些狂乱魔法区、死魔法区，这些年来都渐渐减少，恢复正常了。” “那这里呢？” “这里现在的情况，应该算是半死魔法区，或者说间歇性死魔法区；网络恢复了，但不那么稳定，有时候会无法触摸。思思小姐运气不太好……”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运气好，所以施法能成功？还是又要拿什么天运编织当借口？” 月精灵摆摆手，“不是不是，你接着往下看，别心急。” 虽然有些恼火他隐瞒如此重要的情报，但同时伊斯塔也放下心来。既然思思不是被法术反制所伤，那么也就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施法到了最后关头，突然触摸不到网络，犹如人用力出拳却打了个空，迈步前进却踩了个坑，难受是肯定的，休息休息也就没事了。 女巫的日记接下来都只有寥寥几个字，往往是写了日期、天气，接着就是“今日无事”、“今日无话可说”等等，或者干脆跳过不写，笔迹潦草不清，可以看出日记主人当时情绪之低落，料想当时心中定然是烦闷异常。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十几页后…… “感谢女神，我又能施法了！我感觉到了网络，我又能触摸它了！我对一只乌鸦使用了操纵死尸，我小心翼翼地施法，害怕又一次失败，这两个月来，我已经失败了太多太多次了……成功了！我又能操纵魔法了。中断练习这么久，我感觉自己施法技巧有所生疏，但法术效果却比以前好得多，令人满意极了……” 魔法网络恢复了？伊斯塔继续往下看。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女巫莫妮卡欣喜若狂，施法能力失而复得，这对任何一个巫师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直到她终于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现在所接触的，所借助的魔法网络，和以前那个不太一样……现在的这个魔法网络，有种刺骨的冰冷，每次施法后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施法的时候，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我……” 翻过一页。 “今天我练习召唤亡灵……成功了，但这次召唤的骷髅，比起以前的要高大得多，强壮得多，它生前应该是一个巨人……我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唤起一个巨人的尸骸，就在半年前，我还只能勉强让死去的小动物起来走走路……” 从日期上判断，又过了十天。 “我不知道是魔法网络改变了，还是我发现了新的网络，但总之我能肯定它跟以前的不太一样了……” “我在施展亡灵法术的时候，成功率会格外的高，法术效果也会超乎意料的强大……使用幻术的时候，效果也格外好……变化学派的法术变得几乎无法使用，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把自己变大或者缩小，但以前这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附魔学派的法术我完全没有涉猎过……我头有些疼，最近这两天一直在疼，而且好像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我考虑是不是要去找个牧师，但我没什么钱……对了，我还发现如果在夜晚施法，效果会格外的好，在日光照耀下则会逊色很多……” 继续往下翻。 “我隐隐有些担心，我害怕现在所接触到的这个网络，根本不是女神的网络……它有很强的黑暗和邪恶气息，我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得到……我想它会不会是深渊里的恶魔制造出来的，为了引诱我的灵魂堕落，我听说它们经常这么做……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女神，还是我已经被女神放弃了，为什么我再也无法触摸到以前的那个网络了……我不能放弃，就算它可能是恶魔的造物，它让我在亡灵魔法上的进步一日千里，我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复活法术了……女神，宽恕我……”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女巫都没有写日记，她应该在忙着研究魔法，忙着练习，忙着试验，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熟悉的笔迹再次出现在羊皮纸上时，日期已经悄悄流过去近一个月，依然是那样娟秀的字体，只是似乎有些歪斜。 “我想我快要成功了，还有一步就行……就差一步……马上……感谢女神……” 她似乎有些语无伦次，或许是太过激动？伊斯塔默默想着，翻开下一页。 “女神在上，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感谢您慷慨地允许我接触您的网络，我将永远匍匐在您的脚下，听从您的召唤……是的，您是唯一的魔法掌控者，打倒密斯拉那个婊子……” 伊斯塔怔了一下，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在前面的日记里，女巫也多次提到“女神”，虽然没有说出名讳，但可以肯定是指魔法女神密斯拉。但这一篇里，她称呼谁为“女神”？谁是这个“唯一的魔法掌控者”，而且显然是密斯拉的仇敌？ 日记就到此为止，后面全是空白。 伊斯塔缓缓合上日记本，放回桌上。月精灵背倚着墙，双手环抱在胸前，整个人都沉在阴影里，意态萧索。 “看明白了？” “明白了。”卡拉图人说，“很有趣的故事。” “她只写了故事的一部分，伊斯塔，想不想听听完整的故事。” “请说。” ※※※ 动荡年代中，暗夜女神莎尔和其他诸神一样，被迫以圣者形态行走于凡间。和被海姆杀死的密斯拉不同，她一直安然无恙，所秘密创造经营的阴影魔法网络，也因此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 这是个好机会。 千百年来，她一直极力隐藏着阴影魔网的存在，既是因为深爱隐秘的天性，更是因为她知道，阴影魔网的力量还远不足与密斯拉的魔法网络相抗衡，过早的暴露毫无意义，只会带来麻烦。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密斯拉被海姆所杀，魔法网络遭受的损害无可估量。纵然有新的魔法女神继位，接掌网络，终究已经不复曾经的辉煌。 一切施法者，无论巫师或者牧师，无论吟游诗人或者德鲁伊，都必须借助魔法女神的网络才能施法，这是人所周知的常识。魔法女神也因此拥有强大的力量，位列高等神之一。如果能够侵占魔法女神的职权，吸引越来越多的施法者采用阴影网络，那么魔法女神便会逐渐衰弱下去，莎尔便能在不动声色中解决掉这个自天地开辟以来的大敌，取得成功。 这听起来像是商业界的市场竞争——而事实上也确实很近似。 莎尔在悄悄地筹划着。 阴影魔法网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魔法女神的网络的仿制品，一直以来并不成熟。为了保持隐秘，莎尔只能在世界极远的角落里悄悄试验，也只有极少的巫师知晓阴影网络的存在，充当产品测试员。动荡年代后，莎尔稍稍改变了以往的做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知晓阴影魔网的存在，越来越多的人被允许使用阴影魔网施法，这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她的信徒，包括她的牧师和信仰她的巫师们。 简单来说，在产品准备大规模投放市场前，必要的测试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或许是巧合，或许根本就是莎尔的默许，居住在这里的莫妮卡，正为丧失施法能力而忧心忡忡的女巫，在一次努力中，阴差阳错地触摸到了阴影魔网。 接下来的事情，日记中已经写得很清楚。 和兼容并包的魔法网络不同，阴影魔法网络是由完全的负能量组成，这导致它在某些方面，例如亡灵魔法和幻术，能给施法者强大的支持，而在另外一些方面，则会造成重重限制。这是由阴影魔网的本质所导致的，无可改变。 对普通的巫师而言，这很容易造成困扰，但对莫妮卡而言，这正是求之不得。 莫妮卡最终发现了阴影魔网的本质，但此时已经无关紧要。她放弃了曾经的信仰，成为莎尔女神的信徒。 那么，后来的“啃骨女巫”，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日记中，莫妮卡以为自己掌握了复生魔法，以为自己能够将死去的父母再次唤醒——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或者说是她自己的臆想。 她的精神已经开始失常。 前面说过，阴影魔网和魔法女神的网络不同，后者由四大元素和正负能量共同构成，温和、稳定、包容、不偏不倚地为所有的施法者提供支持；而前者，则是完全由负能量组成，它更紧密，也更加危险。 所有接触阴影魔网的施法者，除非得到暗夜女神的指引，否则时间长了，精神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损坏，心智逐渐变得扭曲疯狂。 莫妮卡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糕，与此同时，她在魔法上的造诣，由于阴影魔网的强化支持，倒是越来越精深了——这意思就是说，她越来越危险了。 最终，一次失败的施法，造成了乌玛血案。 她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由阴影聚合而成的狼，闯入她原先居住的村庄中，杀死了所有人。无可否认，她对这些畏惧她、敌视她、孤立她，最后使得她不得不离开家，独自一人在荒山深谷中居住的村民们，是有着一些怨恨的；而现在，扭曲疯狂的心智，让这种怨恨无限放大了。 直到天亮，兰森德尔的光芒破晓而出，她才渐渐清醒过来，而此时，整座村庄中，只有三个奄奄一息的幸存者。 遍地的血腥让她战栗，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燃起熊熊大火，然后走入火场。 乌玛血案震惊一时，但案情并不复杂；由于生还者指认凶手已经畏罪自杀，那么一切自然也就不必再追究，也无法再追究。检察官甚至连女巫的住处都没有搜查，就草草结案。 村庄已经化为废墟，三名幸存者也不愿再回来居住，乌玛村庄就此消失。这里原本就不是什么交通要地，渐渐地，荒草丛生，墓茔湮没，曾经发生在这里的一切，成为暗夜中的秘密。 直到一年半以前，月精灵打算试验一个破坏力极强的法术，需要找块杳无人烟的地方，他想到了这里。结果无意之间，发现了女巫的小木屋。 在仔细研读了日记后，月精灵很容易把握到了事情的真相。 当他放下日记的时候，发现面前多了一个黑发女子。月精灵以前从未见过这名女子，也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美人。她的衣饰很少，只能稍稍遮掩住那发亮黑玉般的肌肤，一件若有若无的披风包裹着她，使其看上去似乎和四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她的嘴角挂着冰冷却充满诱惑的微笑，紫玉一般的眼睛中有着漆黑如夜的瞳孔，满蕴着挑逗的笑意。 于是月精灵笑了起来，微微躬身。 “下午好，暗夜女神。” ※※※ 作为精灵主神柯瑞隆的子民，月精灵对莎尔并无多少敬意；但作为巫师，对于一种新的魔法网络，却是有很浓厚的好奇心的。 更要命的是，所有认识月精灵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是个见到漂亮女人就智力立刻下降的色狼。 大约是因为他这种品质表现得太过明显，反而让人不敢相信，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故意伪装成这么一副模样。但事实根本没那么复杂：他就是个色狼。 无可否认，暗夜女神的“影舞者”化身，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总之，阴影魔法网络的大门，在月精灵面前敞开；而他并未考虑很久，就走了进去。 “阴影魔网的危险，你比我清楚，”伊斯塔皱着眉头，“你就不担心自己也精神错乱成为疯子？” 月精灵自然不想成为疯子，然而他实在太有自信。 他相信自己的意志力和聪明才智，相信自己能抵御阴影魔网的影响。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像莫妮卡那样陷入疯狂；莎尔的阴影魔法网络，也是在不断改进不断完善的，对使用者的伤害，也在逐渐地减弱，和莫妮卡接触到的那个版本已经大为不同。毕竟，十六年的时间，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莎尔女神并没有闲着。 “昨晚你用的法术，几乎全是阴影，这么明显的迹象，我居然没朝这方面想，”伊斯塔自嘲地摇摇头，“你最后是用什么方法骗过了巴尔化身？” “没骗他，他刺中的确实是我本人；但在刺中的那一刹那，我瞬移到了他的影子里。” “阴影跳跃？” “嗯。” 沉默，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精灵，”伊斯塔说，“好吧，我听了一个很精彩的故事，但我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向来没有兴趣。该明白的，我也基本明白了。你要我帮什么忙，说吧。” 月精灵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依然默不作声地靠在墙上。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问：“快到正午了吧。” “还有一小时就是正午，”卡拉图人看着窗外，“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舒服？” 没有任何莎尔的信徒喜欢正午，这时候兰森德尔的光辉达到顶峰，暗夜女神对凡间的影响，则受到最大限度的压制。莎尔的牧师都极力避免在正午使用神术，因为失败概率最高，效果最不尽人意，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在正午活动。 完全由负能量构成的阴影魔法网络，在此时应该也处于衰弱期；月精灵既然是阴影魔网的使用者，应该也会感觉不适。 月精灵微笑着摇摇头，抬手朝伊斯塔的身后打了个招呼。“思思小姐。” 女孩从卧室里走出来，“头有点晕，”她说，但是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精神状态极好，“刚才突然一下子触摸不到魔网了，真古怪。” “这里魔网状况好像不太稳定。”伊斯塔解释。 “嗯，我刚做了个梦。我没睡多久吧……伊斯塔，我们去把那只大笨金龙抓过来当坐骑吧。” 伊斯塔怔了怔，不知思思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兴致如此好，难道做了什么美梦不成？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咯吱咯吱的机械转动声从旁边传来。 转头一看，月精灵不知何时走到了墙角边，似乎是扳动了什么机关。房间东边的墙壁下，地面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沉沉的地道，一排灰色的台阶直通下去，深不见底。 “两位，”月精灵说，“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暗夜女神的神殿。” 伊斯塔犹豫起来。坦白地说，他很愿意相信精灵，相信他不会对自己不利；但作为一个整天在刀剑边缘游走的冒险者，完全无保留的信任，是无论谁都不可能承受得起的奢侈。伊斯塔能活到今天，并不仅仅是靠剑术。 更何况，月精灵现在明显在进行着什么计划，却又不肯解释清楚。这种时候，纵然是朋友，伊斯塔也不得不提防三分。 莎尔的教会以隐秘、黑暗著称，神殿建造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下并不为奇，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但月精灵邀请他们进去，又是什么用意？轻入险地，似乎并非明智之举。 思思却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好啊好啊，”她高兴地说，拍拍手，“原来你是莎尔的牧师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巫师。” “这个，我确实是个巫师……” “莎尔的信徒，不是应该把头发都染黑么。” 月精灵的眼中，仿佛有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规矩了，”月精灵说，“耐色时代是有这样的规矩，但现在早已经不做统一要求了。” “嗯，这样比较好，如果你把头发都染黑，一定没有现在这样好看。”小女孩偏着头，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评头论足着，“那我们等什么，走吧，我一直就很想去见识一下莎尔的神殿呢。” “一直……就很想？” 伊斯塔不得不感叹，大祭司的教育真是失败；从小在太阳神神殿长大的小女孩，居然一直很想去见识暗夜女神的神殿。但现在似乎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思思，这里魔网不太稳定，你要不要先回阿斯卡特拉去；抓几只小龙，我和达克索拉两个人足够了。” “不干，”这次思思异常坚定，“莎尔的神殿一定很有趣，我要进去看看。” “荣幸之至，请随我来。”月精灵说，当先走了下去。 伊斯塔准备紧跟上去，他的左手已经悄悄退回袖中，指尖触上了冰冷的刀柄。五步，只要他和月精灵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步，中间没有他人阻隔，那么即便月精灵有什么恶意，他也能保证在第一时间出刀制敌，让巫师半句咒语都念不出来。 但还不等他迈步，小女孩一个蹦跳，居然抢在他前面进了洞。“快点快点，”她一边连蹦带跳地顺着石阶往下跑，一边还不忘回头招呼。 伊斯塔微微皱眉，只好跟了上去。 他刚走下来，咯吱咯吱的机械响，洞口又自动关闭了，现在周遭漆黑一片。他凝神细看，发觉这一排台阶很窄，三人只能鱼贯而行；月精灵和思思都在前面快步行走，他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跟了上来。 走出几步，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极细微，宛如游丝般的声音：“我知道的，别担心，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前面，小女孩正回过头，朝伊斯塔露了个得意的微笑。 ＝＝＝＝＝＝＝＝＝＝＝＝＝＝＝＝＝＝＝＝＝＝＝＝＝＝＝＝＝ 这一节，写得有点难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另外也担心一点：很多东西，于我来说是常识，比如阴影魔法网络，但读者未必都很熟悉；我在写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很可能会自觉无需解释，草草一笔带过，结果造成读者的困扰。如果有这方面的问题，万请指正，拜谢。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4 通道漆黑而寂静，脚步和呼吸声清晰可闻，三个人默默走着，都没说话。 月精灵和思思都在身上恒定有黑暗视觉，只要不是极度的魔法黑暗，便能清晰视物；伊斯塔则是自幼锻炼，也能看清周遭大体模样；但他们三人无论谁望前看去，都望不到尽头，灰色的石头台阶平平缓缓延伸下去，仿佛无穷无尽一般，深不见底。 大约走了近一刻钟，眼前出现微弱的光亮，不是日光，是那种暗紫色的微光，仿佛什么宝石发出来的。走近些看得更清楚，台阶尽头是一个两米高的洞口，紫光就是从洞里发出来的。 再走近些，发现原来所谓的“洞口”，其实是扇石门，而且正紧闭着，挡在前面；只是周围一片漆黑，这石门上却发着紫光，远处看起来显得格外幽深，就仿佛一个黑洞似的。 贴近细看，石门倒是朴素，上面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品，平平整整一块；唯有中心位置，有个圆形的凹陷，周沿光滑，像是被什么神兵利器硬生生剜下来一块。整扇门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又或者是上面涂了什么反光的材料，在这无边黑暗之中发着幽幽紫光，映得人的脸都有些狰狞。 月精灵在门前停下脚步，伸手从长袍的某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盘，也隐隐泛着光，亮黑色，似乎是曜石所制，周边一圈是紫色的，正是暗夜女神的圣徽。 将圣徽放进石门中心的凹陷里，严丝合缝，然后月精灵收手后退两步。咯的一声轻响，圣徽便自行顺时针缓慢旋转起来，转过一圈之后停下。 “好了，”月精灵说，取下圣徽收入怀中，伸手按在石门上，用力一推。 石门却纹丝不动。 月精灵怔了一下，用力再推，石门依然动也不动，仿佛有千钧之重一般。 “怎么？”伊斯塔从后面走上来。石门前的空地大了一些，不像通道那般狭窄，至少足够三个人并排站立。 “出了点故障，”月精灵皱眉，“门好像被什么卡住了。” 伊斯塔上下打量了这扇门一会，谨慎地伸手去推，连运两次力，门果然还是半点没动静；倒不像是被什么卡住，仿佛就已经和周围石壁生长铸合为一体似的。 “推不开，”卡拉图人说，“看来你的女神不欢迎我们。” “用敲击术嘛。”思思在后面出谋划策，“用敲击术试试。” 敲击术又称开锁术，倒是种既简单又实用的魔法，顾名思义，它能打开锁上的门和箱子，除非遇上特别复杂的机械锁或者特别强的魔法封印。这个法术的诞生，对于总是粗心忘记带家门钥匙的人来说不啻福音，也让那些经常去古堡或者地下城之类地方搜刮财宝的冒险者兴高采烈。思思提出用敲击术试试，自然是好主意，反正是个小法术，无需浪费多少力气；倘若能成功则好，不成功也没多大关系。 问题是…… “我没准备敲击术，”月精灵摊开手，“这次是来抓几条幻龙，又不用开箱倒柜，谁会准备它；而且我也没想到这门会出故障，当时那帮矮人是信誓旦旦保证质量的。” “我来。”思思说，“我也学过敲击术。” “漂亮的女孩子就是细心，”月精灵大加称赞，完全不管漂亮与细心有何逻辑关系，“思思小姐，你居然能想到准备一个敲击术，真是太……那个，太聪明了。” “谢谢，”思思笑靥如花，对月精灵的称赞颇为高兴，她屈起右手食指，正待施法，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于是问月精灵，“你刚才说准备法术，是怎么一回事？” 伊斯塔心中一惊。 ※※※ 大陆上所有的巫师，每天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法术。须知虽然从外行人眼中看来，巫师施法简便快捷，只需临时起意，念咒画符，即可从容完成；但实际上，这一刻的轻松写意，乃是预先花了长时间蓄势积累而来的。 说得更明白点，法术其实是种极复杂极麻烦的学问，就算一个最简单的戏法，也是要用大量的复杂操作才能完成的。进入冥想，碰触魔网，以咒语、动作加上施法材料的辅助，自魔网中临时抽取合适的力量，塑形，激发，释放——完成这一系列操纵，短则几分钟，长则半小时，甚至一个法术花上几个小时都是情理之中的。 但在战阵之中，这种没有效率的行为是不可能允许的。等巫师花十分钟总算完成了一个催眠术，敌人早就好整以暇地把他砍成十七八块了。缩短施法耗费时间，提高效率，这是巫师的第一要务，全身保命之道。为此，便有了“准备法术”。 巫师在良好的休息之后，头脑清明之际，打开魔法书，念诵咒语，调配材料，预先将今天打算要使用的法术操作完成，储备起来。等出外遇敌时，只需以简单的咒文手势，即可将已经准备好的法术激发出来。 这种做法让巫师那神秘莫测的强大奥术，真正具有了实战价值。普通的巫师大约凭借一句咒文，几个简单的手势，几秒钟时间就能激发法术；高明的巫师，甚至只需一个音节，一个字符，几乎是瞬间就能施法成功。 当然这种方法也不是尽善尽美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你永远也不可能完全预料到你将要用到那些法术，用到多少，所以你预先的准备总是不能尽如人意。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以为今天要去剿灭豺狼人，于是提前准备了大量的火球术，豺狼人都怕火；结果半路上遇到火元素，于是费功夫准备的火球术就全无用处，原本打算大力倚仗的巫师，此刻就成了只能做壁上观的废物。 真正称得上接近“完美”的施法系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耐瑟时代。 耐瑟时代的巫师们，根本没有“准备法术”这种概念，因为根本用不着。他们能在体内积蓄一种“阿卡斯”——翻译成现在的通用语是“灵力”或者“魔法力”，越高明的巫师，能积蓄的阿卡斯或者说灵力就越多。当施法的时候，他们便耗费一部分阿卡斯，深入魔网之中，快速提取所需要的各种力量，编织成所需要的法术，然后顺着网络将完成的法术返回自己体内，朝敌人释放出来。 这一过程，由于“阿卡斯”的存在，只需耗费极短的时间。简单概括，耐瑟时代的巫师，能积蓄阿卡斯在体内，而需要的时候，只要耗费一部分阿卡斯，便能急速完成法术。快捷、方便、高效率，除非阿卡斯不足，否则只要是学习掌握过，知道如何编织的法术，就都能快速地释放出来。阿卡斯可以通过休息来补充，人类需要睡眠，精灵无需睡眠，静坐冥想即可。 耐瑟帝国一日之间殒灭，大奥术师几乎全部丧生，辉煌灿烂的魔法文明毁于一旦；后来的巫师，再也无法重现这种积蓄“阿卡斯”的方法，只能无奈地退而求其次，研究出了“准备法术”这种比较笨拙的方法。 然而…… 思思师从大祭司，学的正是耐瑟时代的施法系统。她可以积蓄阿卡斯，因此根本就无需准备法术。只要是她学会的，掌握的法术，只要阿卡斯足够支持，她就能立刻施展出来。 在伊斯塔认识思思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这件事，当时也诧异得很；在了解思思的身份来历后，他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当时就警告过思思：这件事必须作为秘密藏在心里，不能再随便向人透露。 一旦被人知晓她施法无需准备，必然会引来无数麻烦。 思思应该是知道其中的利害的，伊斯塔跟她仔细解释过，一直以来她也很谨慎，尽可能不露破绽。但她现在却问月精灵：“准备法术是怎么一回事？” 这句话若是不通魔法的外行，或者刚刚入门的学徒，倒也就罢了，但她明明是位优秀的巫师，月精灵应该很清楚她的造诣深浅。 月精灵已经几次见到思思施法，以他的聪明和见识，只怕原本就已经看出了些东西，现在思思问这句话，岂不是故意自暴身份。 她到底在想什么？ ※※※ 月精灵不动声色，“您在开玩笑，思思小姐。”他说，缓缓后退两步，让开地方。 思思轻笑，没有再说什么。她屈起右手食指，与拇指相扣，一点莹莹蓝光在食指指尖悄悄聚集、流转，形成小小的漩涡。 轻弹一下，蓝光漩涡朝紧闭的石门飞了过去，在撞上的那一刹那，漩涡散成无数的细小水珠洒落。 石门上的暗紫色微光猛然熄灭。 “成功了。”思思说。 但话音未落，紫光又重新亮了起来；洒在石门上的那些蓝色细小水珠，便如泼在烧红铁板上似的，化作丝丝水气，纷纷蒸发出来，倒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伊斯塔上前推门，依然是那样纹丝不动。“看来不成，算了吧。”他说，“我们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早点回阿斯卡特拉。思思，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呢。” “我看看。”月精灵说。他也走上前，伸手在门上一推，动也不动。“奇怪，”他说，“我看刚才思思小姐的敲击术应该成功了啊。” 他吸了口气，用力再推。 轰隆隆一声，这次石门却应手而开，现出一个黑沉沉的洞穴。月精灵用力过猛，差点摔倒；他站稳身体，“看，门开了。” “刚才我确实推不开。” “你力气不够大，”月精灵不以为然地说，“请随我来，两位，小心脚下，路有点滑。” 论力气我怎么可能不如你，伊斯塔在心中冷笑。 在刚才月精灵第二次推门的时候，有微弱的紫光从指缝间一闪而逝，然后门才被轻易推开了——卡拉图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没说话。 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最锐利的目光也无法穿透；但从空旷幽远的足音回声中便可以判断出来，这里已经不再是外面那种狭窄的通道，必定是一个庞大的洞穴。脚下是石板地面，光滑平整如镜。 他们走了几十步，周围的黑暗似乎越来越重，越来越深，一开始伊斯塔还能勉强看清周遭，到后来连大致的轮廓都看不清楚了；空气缓缓流动，温度越来越低，隐隐有声音在耳畔低语，凝神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到了。”月精灵突然停下脚步。 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在月精灵站定的那一刹那，眼前猛地亮了起来，仿佛沉沉夜幕尽散，乌云四吹，原本被屏蔽的漫天星光一齐坠下；抬头望去，无边无际的黑暗穹顶上，千百点深紫色的宝石同时亮起，彼此辉映，璀璨夺目，令人心眩神驰，不能自已。 “真漂亮。”思思由衷地说。 这个评价不仅仅是因为头顶上的紫色星光，更是因为座落的面前的神殿。 ※※※ 伊斯塔虽然是个无信者，却参观过不少神殿，安姆原本就是信仰混杂的地方。提尔神殿宏大庄严，内中布置近似最高大法院；苏娜神殿则极尽精巧华美，琼花碧草，小桥流水，仿佛贵族的度假别墅；海姆神殿或者托姆建成堡垒形状，居住在其中的牧师，除了睡觉之外，几乎无时无刻不重甲在身，戒备森严，像是稍一松懈就会被盗贼潜入一般；兰森德尔的神殿，则习惯建成展翅的凤凰形状，用大量的彩色水晶装饰墙面；自然，还有的神殿，例如沃金或者莉尔拉的教会所在，往往金碧辉煌，珠玉耀眼，几乎让人以为来到了某位国王的王宫中。 至于他最常去的欧格玛神殿，则与图书馆无异，外形看起来像是本翻开的书页，里面则被无数书架塞得满满当当，走进去四面张望，连墙壁都看不见，只有一排排书名。 至于莎尔神殿，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和正常，暗夜女神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这是一栋很奇妙的建筑，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之所以说奇妙，乃是因为它似乎是各种矛盾的集合体，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它既宏大又精巧，既庄严又温和，像只狡诈而善变的猛兽，在黑暗的虚无中若隐若现，无论从什么角度都无法看到它的整体全貌，总有某些部分隐藏着；即便显露在外的部分，也是在不断变幻着形状。 秉承莎尔教会的一贯传统，黑色是建筑的最主要色调，边沿弯角之处则用紫色点缀，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色彩。黑曜石砌成的墙壁上，雕刻着各种古怪的花纹，既像是文字，又像是图像，仿佛记载着什么秘密。除花纹外，还装饰有一些怪兽的雕像，栩栩如生，宛若活物。 缥缈的音乐声自幽深处飘来，轻缓低柔，仿佛情人低语；头顶上的紫色星光闪烁着，渐渐凝聚起来，投射在地上，悄无声息地编织成了一条紫色地毯，从三位客人的脚边一直延伸到远方。在紫色地毯的尽头，黑色的神殿正门静静敞开。 “隆重的待客礼仪，”卡拉图人略略有些诧异地评价，“我从来不知道莎尔的教会如此热情好客。” “并非每个人都有这种资格。”月精灵说，“这座神殿并非凡人所建，并非凡间造物，乃是女神提取阴影网络的最深处黑暗所塑造成，建成于幽影界，然后直接搬运到此处；它受女神眷顾和祝福，乃是女神在物质界的具象化之一，唯有资格足够者，才能得到它的尊重和欢迎。” “需要什么样的资格。” “能被阴影魔网承认的资格——你和思思小姐，都得到了承认。” 卡拉图人笑了起来。 “精灵，我从来不知道你已经成为如此出色的传道者，”他讥讽着，“既然我已经被阴影魔网承认，那么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顺理成章地申请成为你的同僚？” “我并无此意。”月精灵不动声色地踏上地毯，在前面带路，“你能被阴影魔网承认，这并非是我做出的判断，是这座神殿，或者说是女神自身；我是个巫师，巫师对扩大教会信仰并无兴趣，那是牧师的工作。” 思思跟着走上地毯。 “显然是你的女神弄错了，我可半点不通魔法，也从没打算去学。”卡拉图人说，观察周围似乎别无异状，于是也跟了上去。 地毯上光华闪烁，每踏下一步都溅起微微的紫色浪花，仿佛夜间的河边草地。穹顶上的星光汇集此处，编织成地毯，洞穴内的其他地方又陷入沉沉黑暗。乳白色透明的雾气从地面慢慢升起，化为一个个美丽的人类女性形态，侍立在地毯两旁，向客人弯腰致意，然后又悄然散去；她们动作优雅，显示良好的教养，而且无一例外有着长长的头发和秀美的面容，神色却带着淡淡的哀愁，眼神中一片空洞，这是幽魂，被某种力量——或许是诅咒，或许是契约——拘押于此，无法脱离。 客人们走进神殿的大门，黑暗重新笼罩。 ※※※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神殿中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安姆这块土地历来就不是暗夜女神的影响范围，但既然神殿都建起来了，或者说搬过来了，总应该有几个牧师才正常吧。然而伊斯塔三人走进神殿，穿过正厅，已经快走到后面的花园，一路上都没见到半个人影。 “莎尔的牧师难道都不住在神殿里么？”伊斯塔对地下邪教的独特习俗很有兴趣。 “嗯，为了保密起见，牧师都自行分散居住，除了举行祭祀典礼之外，尽可能不在神殿附近区域活动。” “祭祀典礼频繁么？” “不频繁，大概每十天一次，最重要的是月亮节——前几天才刚过。”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进了后花园。头顶上没有殿宇遮蔽，满天紫光再度撒下来；这种地底百米的洞穴中，没有半丝阳光透下，按道理任何花卉都不能生长才对；但这园中却有一种花朵——也只有这一种花朵，枝叶暗碧，多刺，花冠分五瓣，紫色半透明，呈漏斗形状，中心都结着一枚小小的珠子，隐隐发着黑色毫光。在淡紫色的草地上三三两两生长着，迎风摇摆。 思思想去折一支，却不小心被刺破了手指，她低低地哎呀了一声，就看见指尖已经渗出了点点紫色血珠。 “有毒，别动！” 月精灵警告着，伸手小心地将刺伤思思的那朵花摘了下来，分开花瓣，取出其中黑色珠子，用力捏碎，粘稠的汁液流淌下来，随后他将汁液涂在思思指尖被刺破chu。 “好疼！”思思吸着冷气，显然非常疼痛，“这是什么花？” “牧师们叫它阴影兰，”月精灵回答，“因为欺骗而不幸死亡的灵魂，在女神幽影界的失落神殿被炼成种子，从阴影魔网的最深处发芽，以背叛者的誓言灌溉成长，伤害一切靠近的人。” 他拍了拍手，残碎的花瓣便化作飞灰，消散在草丛中。 “那里，”他指着前方，伊斯塔和思思顺着望去，却只见沉沉黑暗，深邃无边，什么也看不见。“暗夜神殿没有统一的规格样式，但祈祷的所在却都是一样的，”月精灵解释说，“一间施放了深幽黑暗术的密室。 “快正午了吧。”他突然又问。 虽然奇怪一个莎尔的信徒这么关心正午做什么，伊斯塔还是默算了一下时间，给出了答案：“应该还有不到十分钟。” “好极了。” 月精灵长长呼吸，仿佛在做什么重要决定，或者下一个很大的决心，最后他在黑暗中微微笑起来。 “这边请，两位，”他说，“有件事，我们得谈谈，来自阴魂城的思思小姐。” ; 第二章 乌马丘陵 5 常年在外游荡的冒险者，初次见面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往往会说明自己来自何处，例如“来自深水城的法斯特”或者“来自北地的乌蒙”。但在交谈中称呼对方时，却没有这种习惯。 交谈中刻意点出对方的身份来历，往往是一种暗示。至于具体暗示什么，则要视当时情况而定。 月精灵现在就显然在暗示着什么。 “来自阴魂城的思思小姐”？这个称呼有些诡异，思思并不来自阴魂城，至少从没说过自己来自阴魂城。在开始介绍的时候，伊斯塔也曾经简略说过，思思来自无冬城。这当然是编造的虚假信息，但一直以来，他就是如此向别人陈述，以前对圣武士卡多佐也都是这么说的。 月精灵一定是弄错了什么东西。 作为当事人，思思有立场也有理由立刻对此表示否认，但她只是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说，“阴魂城是什么？我从没听说过。” 月精灵皱皱眉头，“我们没有时间了，思思小姐，”他说，“或许你因为我的冒犯而恼怒，因为我在此行目的上有所隐瞒而产生怀疑；但我在此以十二万分的诚恳说：您即将，或者已经陷入危险，而我愿意，也有能力为您效劳。” “我还是听不明白。”思思奇怪地回答，“达克索拉先生，您怎么了？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伊斯塔，”她转过头询问一旁的卡拉图人，“你懂他在说什么？” 伊斯塔耸耸肩，“精灵，”他发问，“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东西了？” 月精灵有些恼怒，或者说焦急，他正要回答，头顶上突然传来轻微的隆隆声，接着光线大暗，原本如繁星般嵌在空中的紫色发光宝石一颗接一颗，以极快速度熄灭。 顿时月精灵脸色大变，即使在黑暗中都看得分明。“快进来！”他低喝，抬手对着身前的虚空一指，吱嘎声响，空间仿佛被不规则的剪刀划开，出现一道歪歪扭扭的宽阔裂隙，透着莹莹紫光。 他一步踏入进去，黑袍翻转，顿时消失不见。 思思和伊斯塔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很快就理解了月精灵的举动。因为就在这家伙的身形刚刚消失在裂隙中的那一刻，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了连串飕飕声。 思思或许不熟悉，但伊斯塔太清楚了，这是箭矢高速射来的破空声。 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圈铁壁，将第一轮箭雨全部挡了下来。思思也反应过来，启动了戒指的力量，透明的寒冰护罩再次出现，将两个人裹在里面。 “进来！”裂隙之中，月精灵的声音传了出来，“快进来！你们挡不住……啊！” 痛叫一声，正在呼喊的月精灵仰面摔倒，后脑重重撞上地面，顿时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伊斯塔就已经抱着思思冲进裂隙，正好迎面撞上。 瘦弱的月精灵自然抵御不住两个人冲进来的动能。 借着反弹之力，伊斯塔自己倒是站稳了，而且扶住了思思；任由月精灵在地上挣扎，他开始打量起四周。每到一个新地方，首先观察周围，这是个好习惯，万一情况不对，至少也先看好了逃跑的退路。 月精灵曾经说，这是莎尔教会的祈祷室。一般而言，祈祷室是一座教堂中比较隐秘，比较神圣，也比较重要的所在，因为那是信徒与神祗沟通的地方；伊斯塔虽然经常参观神殿，但他不是任何神祗的信徒，自然没有资格进入祈祷室，牧师们不会准许，他自己也没多大兴趣。 所以这是他见过的第一间祈祷室。 弧形的天花板弯曲下来，与平平的地面相接，整个房间呈倒扣的半球形；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半球的边缘；顶上依然是几十上百颗发亮的紫宝石组成的繁星，忽明忽暗，光彩流溢，照在人脸上却总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和预想的一样，祈祷室中并没有太多的陈设，甚至都没有神祗的塑像，如果忽略掉中心的那个椭圆形池子模样的东西外，这里可以说是空荡荡的一片。 但那椭圆形池子是不可能被忽略掉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占地面积接近祈祷室的一半，更因为……那里传来极其浓烈的血腥气，红色的液体如壶中快要煮沸的水一般翻腾。 这是个血池。 对于班恩、希瑞克这种教会来说，以血祭祀是家常便饭，他们所有的仪式、典礼，包括祈祷程序，动辄血腥遍地，很少有不需要杀人的；像塔洛斯这种邪神，也很喜欢信徒用“电击活物”等方法来取悦他，每到圣日，塔洛斯的信徒们就到处抓人，然后用闪电把不幸者烤成焦炭。 暗夜女神虽然也是邪神，却向来没有凶残嗜杀的名声。如果说希瑞克是杀手，班恩是暴君，塔洛斯是强盗的话，那么莎尔就是高明的阴谋家。 阴谋家的手，是不沾染血腥的，至少不直接沾染。 所以伊斯塔很奇怪。 能解答这个问题的家伙还在地上没爬起来，刚才那一下确实撞得不轻；精灵原本就比较脆弱，当了巫师就更脆弱，虽然身上附加的石肤防护及时启动了，但这只能挡刀剑，不能挡撞击。 伊斯塔将他拉了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 原本还在好端端地说话，毫无预兆就万箭齐发，差点被射成了刺猬——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这都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看月精灵的表现，他就算不是同谋，至少也是知情者。 达克索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匆匆忙忙抬手释放一道魔法，将他们进来的裂隙闭合起来，然后他看到了一双隐隐有些不悦的眼睛。于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赶快把话说清楚，卡拉图人只怕就要立刻翻脸了。 “这座神殿是莎尔意志的延伸，在此范围内的一切有敌意者都会被攻击。” 很简洁也很清楚的解释，问题在于：这个“有敌意者”指什么？指谁？ 思思心里想什么，伊斯塔自然是不清楚的；但就他自己而言，对暗夜女神无好感也无恶感，谈不上什么有敌意——最大的可能，反倒是眼前这位月精灵，莎尔的信徒，影魔网的使用者。 因为他现在直呼暗夜女神的名讳。 ※※※ 祈祷室外，风雷轰鸣声渐渐响起，像是在酝酿着猛烈的攻击；祈祷室里倒安静异常似乎半点不受外面波及。 “正午，”伊斯塔说，他终于明白过来，“难怪你特地挑选在正午，兰森德尔光芒最盛之刻，正是莎尔最虚弱的时候。” “我筹划已久。”月精灵回答。 血腥味一阵比一阵浓烈地传过来，思思的脸色很难看，强忍着，不敢开口说话；伊斯塔也快受不了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分析能力。 月精灵显然是要放弃暗夜女神的信仰——直截了当地说就是叛教；任何教会对于背叛者都不会宽容，这涉及尊严，涉及权威，涉及名誉，更涉及神祗的盛衰消长，乃至生死存亡。 信徒自神祗处获得庇佑和力量，神祗同样因信徒而壮大；这就是为何所有神祗的教会，都以发展信徒为第一要务的缘故。 所以叛教者，是决不能容忍的。 月精灵因为阴影魔网而尊奉莎尔，原本就算不上什么虔诚的信徒；巫师大多看不起牧师，像他这种将奥术力量修炼到极致的大巫师，心高气傲，又岂能一直甘居神仆的身份。有叛教的心思，虽然不能说是理所当然，却也不足为怪。 既然叛教，势必要面临整个教会的追杀，这是个很麻烦的问题。虽说奥术锻炼到月精灵这种程度，只要小心谨慎些，就算再多的敌人围攻，要自保逃命总是绰绰有余。但隔三差五总被人骚扰，走到哪里都要防备袭击，是无论谁都不期望的生活。更何况，莎尔女神是费伦最古老的神祗，暗夜教会历史悠久，英才辈出，虽然在安姆没什么势力，但要说从别的地方调几个厉害角色来围剿月精灵，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需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月精灵说。 “一劳永逸？兰森德尔听到你的想法一定会高兴的，我打赌，他最期望的就是某天早上醒来，发现所有的暗夜牧师都被某个月精灵干掉了。” “别误解，我还没疯狂到那个程度。”月精灵朝祈祷室中间的血池走过去，“一劳永逸和斩尽杀绝是两回事，后者只是达成前者的途径之一。” 伊斯塔跟在他后面。 血腥气愈加浓烈，令人几欲呕吐。思思从一进来就紧闭着嘴，不敢说话，唯恐多呼吸半口空气；伊斯塔要好上一些，虽然也很难受，倒还能勉强忍耐。 最若无其事的是月精灵。 他走到血池边，右手抬了抬，一粒微弱的蓝焰从掌心射出，落入那翻腾不休的鲜血中。 蓝色火焰在血浪中沉浮，仿佛遭遇海难的半块舢舨，随时都可能被打灭；但它一直顽强地坚持下来，不仅如此，还越来越亮，光芒渐渐铺开，将小半块血池都染上了层蓝色。 “第一粒火。”伊斯塔说，他记得很清楚，这是月精灵从阿诺门身上取来的第一粒火。 高尚勇敢的背叛者之血，点燃第一粒火。 “莎尔对阴影魔网的控制之紧密程度，远超于密斯拉对魔网的关注，”月精灵声音低沉地说，“唯有获得莎尔允许者，才能使用阴影魔网；而使用阴影魔网者，将逐渐被莎尔所完全控制，最终，你脑中的每个想法，每个念头，都能被她在第一时间察知；你所作出的一切行动，都会被她任意控制。” “所以你要摆脱？” “阴影魔网很有趣，也能赋予施法者更强的力量——但我不愿意以自由意志为代价。”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点的？” “当我看到一个先例的时候。”月精灵说。“渥忒霍特，也是个天运者，比我更早接触阴影魔网。” “他怎么了？” “他变成一个虔诚的莎尔信徒了。” 伊斯塔没有再问，他知道月精灵省略了很多东西，但有件事情是确定的：月精灵发觉自己有被莎尔控制的危险，而他身为巫师的骄傲决不能容忍这一点。 “你准备做什么？”卡拉图人问。 月精灵沉默不答，左手抬起，掌心射出一点红色微弱火星，没入血池中。轰的一声，仿佛火如沸油般，几米高的熊熊烈焰瞬间腾起。伊斯塔只觉面前一烫，急退两步，却已经闻到了一丝头发烧焦的气味。 转眼之间，椭圆形的血池已经被划成壁垒分明的两块。红色火星燃起的烈焰后来居上，已经占据血池的左半部分，正极力向右边扩张而去；而开始那点蓝焰，也渐渐明亮，渐渐涨大，接着如水银泻地般铺陈开来，将血池的右半块染得幽幽发蓝，仿佛深夜间的大海。 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这是什么？” “是莎尔的恩赐。” 月精灵随后解释说，并非所有的莎尔神殿中都有这种暗夜血池，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有极少数，最受莎尔宠爱的所在，才有暗夜血池的存在。 “它能做什么？” “它能让你成为神祗。”月精灵简简单单地回答。他抬手，在面前的虚空中轻轻一抹，血雾翻腾中泛出几行闪闪发亮的文字来。 ※※※ 高尚勇敢的背叛者之血，点燃了第一粒火 早已死亡的神祗之血，点燃了第二粒火 永生不朽的凡人之魂，点燃了第三粒火 三点火焰融合为一 阴影的罗网悄然落下 新的神祗将会在烈焰中诞生 ※※※ 伊斯塔阅读着这段文字，当他的眼光移到某处时，那个字符就格外明亮，而被他看过的文字，则逐渐黯淡、消失。 他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是神祗授予凡人的一种途径——成为神祗的途径。 凡人敬神拜神，总也期望能与神祗一般永生不朽。强大的神祗，可以将自身的一些神火让渡给宠爱的凡人，使之永生不朽，近乎神祗，这便是所谓的选民，神的选民。 这固然是无上的恩宠，但却也意味着神祗自身的力量要被削弱。魔法女神密斯拉就是例子，她分散了大量的神性于凡人，创造了一批选民；这些选民，拥有凡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他们行走大地，让魔法女神的信仰得到极大扩张。 但女神也确实衰弱了——至少暂时衰弱了。从长期来看是正确的投资，那么往往要在短期内承受风险和损失。 动荡年代降临，密斯拉殒命。 实际上，神祗终究是神祗，虽然被打落凡间，虽然只能以圣者形态存在，但大都能安然自保；死亡三神作为这场大动荡的肇事者，被毁灭是必然的命运，而密斯拉身为高等神，整个托瑞尔世界的魔网掌控者，居然第一个死亡，固然是海姆下手凶狠，却也不能不感叹女神是衰弱了。 除了密斯拉之外，世界上还存在其他神祗的选民，极少，但确实有。只是他们所信奉的神祗，大多都不甚著名，在费伦的众多神祗中属于小角色，所以也少为人知。 选民终究还是凡人，虽然力量强大，虽然永生不朽，和半神也几无二致，但却还是有一线之差的。这一线之差，就足以成就天地之别。 所以有些凡人，不满足于选民的成就，他们期望能成为神祗。 但这却是连高等神都做不到的——至少现在做不到。他们即便将自身的神火全部让渡出去，也不可能创造出一个新的神。这仿佛再精通炼金术的大巫师，穷尽心力制造出来的，也只可能是极度近似人的魔像，而不可能是真人。 路似乎走到这里就堵住了，但其实不然。 神祗不能直接将凡人擢升为自己的同类，却可以协助他。 阿祖斯由凡人成为神祗，乃是因为他击败并囚禁了预言之神萨弗拉斯，也是因为他有魔法女神的协助。 维沙伦由凡人成为神祗，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途径，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他得到了风暴之神的大力协助和指点。 自身的超卓努力，加上神祗的协助，凡人也可能成为神祗。 对于神祗来说，这也是比较好的方法，比创造选民风险更低，收益更大。仅仅是协助，自身的力量不会受到太大削弱，却可以培养扶植起一个帮手，或者说仆从，获得一份新的助力，而且这份助力，是可以自己生长、壮大的。阿祖斯成为神祗后，以巫师之神的名号出现，渐渐扩大自己的影响，将大量的巫师招揽旗下；因为他是密斯拉的从神，所以他的教会，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密斯拉的势力，虽然也并不那么完全和谐。 暗夜女神看起来也有这种类似的打算。 伊斯塔冷笑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劳永逸的方法？”他质问着，声音大了起来，“难道阴影魔网已经把你的脑浆全变成胶水了么？莎尔会给自己创造出一个敌人？” 月精灵的声音依旧平静，“自然不会，莎尔只会给自己创造忠诚的仆人。” “那对于你而言，这又有什么用？纵然你真能成神，照样也是在莎尔的掌握之中。你若因她之力而成，难道还想摆脱她的控制？” “正确极了，”月精灵说，“所以我不能借助她的力量。” 伊斯塔依然冷笑。 “不借助她的力量，你如何点燃起第三粒火？” 即将永生的凡人之魂，点燃了第三粒火。 第一粒火容易；第二粒火，虽然确实艰难，但月精灵也已经到手。巴尔之子是凡人，但他成为巴尔的刺客化身时，确确实实在本质上是一位神祗，月精灵取到了他的血，投入血池中。 第三粒火，却要如何才能点燃？ 永生不朽的凡人——唯有神祗才能赐予凡人永生不朽。 “别告诉我说，你已经取得了另外某位神祗的协助。”伊斯塔盯着月精灵的眼睛，此时血池中的红焰和蓝血已经越来越盛，它们冲撞在一起，仿佛沙场拼杀般绞动着，战线左右移来推去，都想将对方吞噬。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神祗和信徒，乃是精神上的联系，也就有着精神上的感应。月精灵这种大巫师，心智坚定，精神自控力极强，能隐藏自己的一些想法，暂时不为莎尔察觉，这都可以理解，但这也是有限度的，若是他和其他神祗勾结联系，莎尔无论如何也没道理不知晓。 月精灵长长叹息了一声，“没有。” “正是因为没有，”他的脸上满是真挚的微笑，看起来既诚恳又善良，“所以才需要请思思小姐帮忙啊。” 他的视线越过卡拉图人的肩膀，看着正站得远远的白袍巫师，后者刚刚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正一脸茫然地向这边看过来。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6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思思问，甜甜地笑着。 月精灵正待回答，地面毫无预兆地猛烈震颤了一下，他站立不稳，差点一个踉跄摔到血池中去。 自从他们进入这间祈祷室以来，外面的风雷声就没有停歇过，但一直也没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简直都要被当成背景音乐。此刻却不同了，随着这下剧震，轰隆隆的雷鸣声大作，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就如冲锋前的战鼓。 思思微微皱眉，似乎被这越来越密集的雷声吵得有些心烦，突然感觉脚下不稳，身体摇晃，她不假思索地吐出个字符，双足离地漂浮起来；再低头看去，发现原本稳固的一片地面，仿佛化为液态，正如海浪般翻腾起伏。 她向中间飘移了些，看得更加分明。这座祈祷室，原本是一个倒扣的半球形，穹顶弯折，上面嵌着各色宝石，仿佛繁星；地面则是一个踏实平整的圆形，那散发浓烈血腥气的血池，便是圆心。 现在这地面依然还是固态，并未真的化成液体，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力量的作用下，居然扭曲旋转了起来，一开始仅仅是最外围一圈移动，很快向内扩张，等思思定神细看的时候，整间祈祷室，除了血池周围的一小块地方不受波及，仿佛大海中的孤岛，其他地方，全都在快速旋转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不仅如此，她发现这地面似乎在下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这地面的中心正在下陷。 越靠近中心血池，下陷得越厉害；原本平整的一片，现在已经隐隐有了漩涡形状，而血池那一小块，月精灵和伊斯塔站立着的地方，正是漩涡的中心。 仿佛下面是无底深渊，要把这整座祈祷室都吸进去一般。 “来得真快啊。” 月精灵感叹了一声，伸手从空气中取出一根银色法杖，顶端镶着一颗绿宝石；他将法杖平举过顶，极快速地念了一句长长的咒语。 穹顶上紫光大盛，每颗宝石都超乎想象地炽烈起来，迸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束，垂直射下来，仿佛几十根长长的光钉，要牢牢将正越转越快的地面钉住。 受到阻碍，地面旋转的速度降了下来，渐渐地似乎要停止。但此时，外面的雷鸣声也更猛烈急促起来。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但清晰的宝石碎裂声从头顶传来，祈祷室穹顶上担任照明工作的那几十颗紫色宝石在一瞬间同时粉碎，无数细小晶片如天女散花般洒落下来，没入黑沉沉的地面，顿时消失不见，仿佛掉进沼泽深潭。 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不仅是黑暗，而且是寂静，就在宝石碎裂的同时，外面的雷鸣声也嘎然而止。 于是在这一片沉寂的黑暗中，有人开始说话。 ※※※ “达克，”那人说，亲昵地叫着精灵，“很久不见了，月亮节庆典你也没来参加，在忙什么呢，有空谈谈如何。” 月精灵哼了声，伸手在空中一抹。 伊斯塔感觉眼前又亮了起来，或者说，自己周遭依然黑暗，但远处却明亮起来。祈祷室的半球形墙壁，被月精灵虚空一抹之下，变得透明，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情形。 祈祷室外此时正是灯火通明。 而且被重重包围住了。 大约二十多人，分散围着这间祈祷室，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色的黑色长袍，少数还在胸口佩着莎尔的圣徽，兜帽压得低低的，尽可能遮住脸，似乎唯恐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唯一掀开兜帽，露出一头金发和灿烂笑容的，是那位正在说话的家伙。他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或者说地位最高，从其他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或许是因为他的位阶最高？伊斯塔不太熟悉莎尔教会的组织结构，也无法从服饰衣着上分辨出位阶高低，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也应该是这群家伙里最难缠的，力量最强的。 “渥忒霍特，”月精灵在旁边介绍，“就是我前面说起过的那个笨蛋，被莎尔骗得团团转的傻瓜。” 伊斯塔仔细端详这家伙。娃娃脸，这是第一印象，看上去年龄不小了，却长了一张宛如少年的面容，眉目比起女性还要清秀三分。唯一破坏气氛的，是额头上有块闪电形状的伤疤。 正打量间，外面又有声音；这次不是渥忒霍特发言，而是所有人都叫骂起来。伊斯塔耐着性子听了两分钟，发现都是些毫无新意的陈词滥调，无非是说莎尔女神已经发现月精灵的背叛，神威很快就要降下，现在幡然悔悟还为时不晚等等之类；明明是连只狗都骗不了的废话，这帮人却翻来覆去地说，听着既让人心烦，又令人实在怀疑他们的智商。 “他们进不了这里，又不能不来，做做样子罢了。” “哦，那么那家伙在做什么？” 顺着伊斯塔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外面某位莎尔信徒正在悄悄地施法，看上去在召唤毕格比飞击掌之类，透明的银白色巨手已经渐渐塑造成型。 月精灵挥舞法杖，一道闪电从顶端的绿宝石里迸射出来，毫无障碍地穿透祈祷室的墙壁，准确击中那个正在施法的家伙，将他打得蜷缩在地，浑身冒烟。 “这间祈祷室是单向阻隔的，在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能攻击外面，反之则不行。” 月精灵的解释让伊斯塔明白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但更让某位据说来自阴魂城的小女孩来了兴致。 “我来试试，”她高兴地说，随便找了个目标，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指尖上一滑而过，激起一溜淡蓝火花，凝成光珠，然后被弹了出去。 下一瞬间，外面某个一直在破口大骂的家伙突然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舌头无法动弹了，不仅仅是舌头，全身都开始变得僵硬麻痹起来。 “真有趣，”她拍手说。 ※※※ 月精灵对叫骂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施法，一个又一个闪烁的魔法徽记从法杖顶端弹出来，飘飘荡荡，印在周遭墙壁上，随即又消逝不见。思思更是玩得兴高采烈，只见她一袭白袍，临空虚步，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在四面游走不定，一道道光芒从她手中发出，外面就随之传来一声喊叫——并不是凄惨的哭嚎，也不是痛苦的叫嚷，而是那种融合了惊诧、讶异和愤怒，以及无可奈何的声音，她显然没有用什么杀伤法术，更多的像是在恶作剧。 接下来就是更难听的、不堪入耳的辱骂，但思思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因为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都以为是月精灵在捣鬼，所以所有的恶毒词汇，全部落到他的头上，和思思不沾半点关系。 伊斯塔在一旁倒是听出了点端倪。 在外面这群莎尔信徒的言语中，隐隐约约地提到一件事：莎尔曾经在前几天降下神谕，要求她的这些信徒们，寻找搜捕某个女孩。 继续听下去，零零碎碎的信息综合组织起来分析，事情像是这样的：在十天前，也就是月亮节——暗夜教会的圣日，安姆境内的所有莎尔信徒聚集在这座地下神殿中举行庆典，庆祝光明终结，黑暗又将回归。而就在这次庆典上，莎尔降下神谕，要求在安姆的所有信徒，“全力以赴”地搜捕某个“叛逃女巫师”。 脑中灵光隐现，卡拉图人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精灵，”他急急问，“莎尔让你们找一个人？” 月精灵举法杖，一个蓝色的五角星形徽记从杖头宝石上冉冉浮出，缓缓飞到穹顶上。“没错，”他说，“找一个左眼蓝色、右眼绿色的女巫师。” 他说得很轻，伊斯塔却听得分明。 莎尔终于发现了么，他在心里感叹着。自从知道思思体内另外一个灵魂的身份，他就知道终究会被某些强大到变态的家伙盯住，找上门来。更何况，还有萨弗拉斯权杖这重关系。 大祭司要求思思去取回预言之杖，也就是萨弗拉斯权杖，目的是为了让他的神祗恢复。真是头痛啊，思思自己或许不甚清楚，伊斯塔却是知道的，大祭司所信仰的，显然是那位远古的太阳神阿曼纳塔——其他神祗会如何反应不好断定，但暗夜女神是决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发生的。太阳与暗夜，他们是亘古以来的仇敌啊。 只是，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么？消息好灵通……而且，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为了尽早消除争夺权杖的对手，还是因为发现了卡尔萨斯的存在？ 前者不太可能。如果不考虑卡尔萨斯的存在，思思不过是个凡人，虽然在奥术上造诣不错，却也远远没有到惊世骇俗的地步。要知道，想要抢萨弗拉斯权杖的家伙多了，个个都是超凡入圣的存在，龙神本体、神祗化身、大圣者、大巫妖，思思混在其中，简直就如蚂蚁般微不足道，莎尔完全没有理由这么注意她，这么急着对付她。 那么，显然是莎尔知道了思思体内另外一个灵魂的身份。 知道那个灵魂的存在，并且能知晓身份的，并没有几个人。伊斯塔自己知道，他自然不会泄漏，而且他是个无信者，从不祈祷也不崇拜，在精神上和诸神从无沟通联接，所以不管哪位神祗都没有办法直接探知他的思想；思思自己也知道，但她同样也是个无信者，至少目前看不出信仰任何一位神祗的迹象；把思思抚养长大的大祭司应该也是知道的，但他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除此之外，就应该只有红龙特咯扎、以及曾经同是耐瑟时代大奥术师的巫妖拉沃克知道了，难道是他们中的哪一位去向暗夜女神告密？ 都有可能，也都不太可能，毕竟他们当时也是争夺权杖的敌手……不过，这种超越凡人的存在，脑子里的念头，怎么可能是能以常理猜度呢。 不管这么多，反正有一点确定无疑：思思已经被莎尔注意到了，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莎尔为什么要对付思思？”他轻声问月精灵，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总要确认一下比较好。 月精灵瞥了伊斯塔一眼，“你知道她的来历么？” “不知道。”卡拉图人很坦诚地承认自己无知，以便接受对方详细的解释。 但接下来月精灵的解释，却出乎伊斯塔的意料之外，莎尔的神谕中，半句都没提到萨弗拉斯权杖和卡尔萨斯，反而…… 莎尔的神谕中说，这个有双奇异眼睛的女巫师，乃是阴魂城中的高层人物，而且还是当地莎尔教会的高阶成员——阴魂城中只有一种信仰，就是暗夜女神莎尔，城中的高层人士，大多都是暗夜教会的成员。 但是，这个女巫师，背叛了。她和密斯拉的选民勾结，阴谋颠覆莎尔教会在阴魂城的统治，阴谋摧毁阴魂城。事情败露之后，她仓皇南逃，前几天进入安姆境内。女神要求这一地区的所有信徒，全力以赴地搜捕此人。 伊斯塔终于知道，为什么月精灵要说思思是“来自阴魂城”了。 笨蛋，掌管阴谋的莎尔，她的话也能相信么？最狡诈的黑暗精灵和深渊恶魔，都要比她诚实一百倍啊。 “我没打算相信莎尔，”月精灵平静地解释，“我只是在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来自阴魂城了？她的皮肤灰暗？还是双眼深邃空洞？她喜欢穿暗色衣服？或者她害怕光亮？” 显然都不是。 “阴魂城里并非只有阴魂，”月精灵回答，“我要指出：所谓阴魂城里的居民都是阴魂，这种说法虽然广为流传，但其实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谬误。阴魂城虽然以阴魂命名，其实绝大多数的居民是不折不扣的人类，阴魂至多不超过百分之三，人类则至少占了百分之九十七。” “其他地方人类更多，几乎百分之百。” “但在阴魂城之外的地方，耐瑟奥术师的份额是零。”他说，“不是么？或者你告诉我，如今的费伦，除了阴魂城，哪里还有耐瑟奥术师？” ※※※ 阴魂城是去年年初，突然出现在埃诺奥克大沙漠中的一座城市。无人知晓它的来历，甚至都没有人进入过城市，据说里面居住着阴魂——某种大体近似人类，但皮肤灰暗，双眼深邃无光，身体非常瘦削的生物，畏惧光亮，喜欢穿着颜色灰暗的衣饰。 但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阴魂城和传说中的耐瑟瑞尔帝国，有着密切的关联。 这种关联无需任何推理，一望可知——确实是一望可知，因为阴魂城漂浮在空中。 它是一座浮空城，唯有耐瑟时代才存在过的浮空城。 伊斯塔对这种城市也颇感兴趣，但能查阅到的资料实在太少了，欧格玛神殿的命名者知道得多一些，但总是缄口不言，无论怎么问也不说。 这次命名者请伊斯塔协助卡多佐去取萨弗拉斯权杖，答应的条件就是：如果成功，以一本完整的耐瑟瑞尔历史书相赠，其中包括卡尔萨斯和阴魂城的信息。很可惜，任务失败，原本许诺的报酬自然也就暂时拿不到手。 所以伊斯塔对阴魂城的了解，目前依然很少，少到不足以从中分析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都推测不出来。 既然阴魂城与耐瑟瑞尔帝国有着莫大的关联，既然阴魂城是一座浮空城，而众所周知，只有耐瑟时代的大奥术师，才有资格和能力建立浮空城。那么也就是说，阴魂城很可能是耐瑟时代某位大奥术师所建，不知什么缘故，逃掉那场毁灭整个帝国的大劫，这一千七百多年来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现在又回来了。 建城的大奥术师，现在估计早死了，但既然城中居民是耐瑟遗民，那么在外界早已失传的耐瑟魔法系统，在阴魂城中很有可能还流传了下来。 也就是说，阴魂城中，很可能还存在着耐瑟奥术师——反过来说，如今的费伦大陆上，如果还存在耐瑟奥术师，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阴魂城中。 思思恰好是一位耐瑟奥术师。 虽然有所隐藏，但以月精灵的见识和精明，是很容易看出破绽的。 她懂耐瑟瑞尔语，能听懂“幻龙”这个词。 她是巫师，并非术士，施法却无需准备。 她是很高明的巫师，在“密斯拉的情书”里购买卷轴，却挑选了很多耐瑟年代之后才被发明出来的低阶“新魔法”。 ………… 凡此种种，月精灵若还看不出思思的身份，那就是他自己真有问题了。 ※※※ “莎尔从不会告诉信徒真相，”月精灵说，“但这并不等于她说的每一句都是虚假，她总是把事实和虚构混杂在一起。” 这是正确的欺骗方法，通篇谎话只会轻易被人戳破。 “莎尔说，她是阴魂城的高层人物，还是城中莎尔教会的高阶成员，这是胡扯。能有这种身份的，只可能是阴魂，不可能是人类，更不可能是她这样的小女孩。” “你真聪明。”伊斯塔称赞。 月精灵没有理会朋友口气中的嘲讽，“她是个很有潜质的巫师，如果她是教会的高阶成员，莎尔不可能不引导她学习影魔网——而事实上她从没接触过。” “你怎么知道她没接触过——在三小时之前，我也不知道你是个阴影巫师。” “进来的路上我就试过，那扇石门，只有接触过影魔网的人才能推开，也只需接触过影魔网便能随手推开。” 伊斯塔沉思着，“还有一点，”他说，“莎尔说她在前几天进入安姆。但半个月前，我在阿斯卡特拉的神殿区第一次遇见她。” “我知道。” “但你还是相信她来自阴魂城？” “是，”月精灵确定，“她到底因为什么被莎尔追捕，那与我无关，我也懒得关心。或许是她杀死了某个高阶的莎尔牧师？或许是她手里拿到了什么莎尔想得到的宝物？比如说……”他再次压低却拖长了声音，“比如寒冬之戒……” 伊斯塔的眼皮跳了跳，“你的观察力真敏锐。” “多谢夸奖，我只是恰好对这枚戒指也有些研究……先不谈这个，她是耐瑟奥术师，当今只有阴魂城中才可能有耐瑟奥术师——这点是确定无疑的吧。” 这世界上很少有确定无疑的事情，伊斯塔想这么说，但想来想去，发现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来否定月精灵的推论。事实上，如果不是知道思思的来历，他都要认同月精灵的推论了。 “这到底还只是推理啊，精灵，不是确定的事实，你不觉得太冒险么？” “这世界上无所谓事实，只有更加合理的解释。”月精灵回答，“你若能给出更合理的解释，告诉我阴魂城之外如何出现一位耐瑟奥术师，我就认同你所说为事实。” 伊斯塔不能，别说思思的秘密不能轻易透露，就算说出来，也未免过于奇异，论“合理性”，只怕还不如“她来自阴魂城”这种说法来得理直气壮，更站得住脚。 虽然他更愿意相信思思。 “当然了，为防万一，我也曾经占卜过，”月精灵观察着朋友的脸色，“占卜结果表明，这位小姐，确实和阴魂城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莎尔完全可以改变你的占卜，变成她希望你知道的结果。” “我选在正午时分占卜，”月精灵说，“而且我当时使用的是密斯拉女士的魔网，不是影魔网，莎尔干扰不了我的占卜。” 伊斯塔不说话。 月精灵释放出最后一个魔法徽记，现在祈祷室的透明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五颜六色的诡异符号。它们仿佛有生命的活物一般，蜿蜒扭曲，缓缓游动，彼此纠缠在一起，渐渐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图案。 “好了，”精灵说，“现在该点燃起第三粒火了。”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7 永生不朽的凡人之魂，点燃第三粒火。 在月精灵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伊斯塔在心中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 思思的情况太复杂，体内有两个灵魂——她自己的和卡尔萨斯的，这让人难以对她进行准确的定性。但无论如何，她确实是符合“永生不朽的凡人”这个条件的。 她是凡人，卡尔萨斯也是凡人，虽然是能挑战诸神的大奥术师，但终究也还是个凡人。 伊斯塔知道，卡尔萨斯研究出了“卡尔萨斯之化身”，试图取代神祗，以挽救垂垂日落的耐瑟帝国；但最终这个法术是失败了，他肯定没有真的成为神祗，耐瑟帝国的灭亡，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身为凡人，但她却有寒冬之戒——让佩戴者永不衰老的寒冬之戒。而月精灵已经知道了这点。 那么，月精灵是想要像对付巴尔之子一样，拿思思来做施法原料么？作为自己，又站在什么立场上为好？ 月精灵饶有兴致地看着卡拉图人，“别紧张，我的朋友，”他说，“这第三粒火，必须以自身的灵魂点燃。” 伊斯塔稍稍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月精灵应该是想要拿到寒冬之戒吧。不对，不会如此简单，否则的话，月精灵何必管思思是不是来自阴魂城。 他想要的东西，一定和阴魂城有关。 寒冬之戒的拥有者，依然还在那里逗弄祈祷室外的莎尔信徒，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不对，伊斯塔暗暗皱眉，思思今天的表现很奇怪，反常得厉害，虽然说不清楚具体哪里不对劲，但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不过他没功夫思考这个，因为接下来月精灵的话就更加莫明其妙。 “精灵的寿命最高据说可近千年，我已经度过二百七十余年。” “唔，我一直不知道你已经这么老了。” 不明白这家伙怎么突然说起自己的寿命来，莫非是觉得活得太久，有点不耐烦了？伊斯塔随口应了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 “即便按最理想的状态来计算，我还有七百余年的寿命，这不够燃烧一分钟。” “七百年的寿命你还不满足么……等等，什么东西不够燃烧一分钟？” “第三粒火焰啊。”月精灵若无其事地回答，“实际上，第三粒火焰，燃烧的就是生命。” 月精灵以自己的灵魂为引，点燃第三粒火，然后他要走进血池之中。前面两粒火焰，会同时向他扑过来，加上自身燃起的火焰。三粒火焰，以他的生命为燃料，燃烧着，逐渐融合在一起，然后塑造成新的神火。 要想成功，月精灵就必须有足够的生命力，能够支持三粒火焰燃烧足够的时间。 伊斯塔上下打量着月精灵，仿佛在看一支巨大的会走路会说话的人形蜡烛。 “真是别具一格的方式，”他评价，“这个足够的时间，到底指多长？” “十分钟。”月精灵说，“火焰融合需要十分钟。” “听起来也不长。” “确实不长，”月精灵承认，“大体来说，一粒火焰每分钟会燃烧掉三百余年的生命。” 三粒火焰，十分钟，就是至少九千年，大约一万年的生命。 “其实并不需要真正的永生不朽，”月精灵说，“只需能有九千年以上的寿命即可。” 九千年的寿命，和永生不朽又有什么区别。耐瑟瑞尔帝国的建立之日，距今也不过才五千年。 “看来你得考虑变成巫妖。” 月精灵摇头，“巫妖是亡灵，亡灵根本就没有生命可供燃烧。” 但有生命的活物，除了选民，哪里又有能活九千年的？龙族寿命最悠长，但也不过三四千年；神祗子嗣能活得较长，却也只不过是常人的四五倍。 除非有寒冬之戒…… “那枚戒指没用，”仿佛读取了伊斯塔的思想，月精灵自顾自地就作出了结论，“寒冬之戒的作用在于凝结，而不是延长。” “我听不懂。” “寒冬之戒并不是让你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它仅仅是让你的身体，凝结静滞在戴上它的那一刻。它能让人永不衰老，而不是长生不死。” 伊斯塔总算听明白了。 选民能永生不死，但选民依然是会长大，会衰老的，只是活得特别久，永远不会到达死亡那个限度罢了。而寒冬之戒，却是让佩戴者的身体机能，停滞在某一刻，永不衰老。 人的身体是会变化的。会因为经常锻炼变得强壮，也会因为衰老而虚弱；力气会变得更大，也可能变小；反应速度会更快，也可能更加迟钝；个头或许会长高，体形或许会更苗条，等等等等；但思思从戴上寒冬之戒的那一刻起，就和这些全都无缘了。 她的身体机能，已经被牢牢凝固在那一刻。她不会变胖，也不会变瘦，无需饮食，不用进餐。她的经验会增长，心智会成熟，见闻会更广博，在奥术上的造诣会更加高深——总而言之，她的精神会成长，但身体就永远静滞在某一刻了。 这就是寒冬之戒让佩戴者永不衰老的秘密。 “我若戴着寒冬之戒，只怕半点火星都燃烧不起来，”月精灵苦笑，“所以我压根就没打那东西的主意。” 这听起来似乎是个好消息，但其实不是。如果月精灵想要的仅仅是寒冬之戒，那么事情倒还好办些，暂借一下，思思未必不答应，而月精灵人品虽差，倒还没到借朋友东西不还的地步。 但现在他说寒冬之戒也毫无用处——那他到底要什么？难道说思思会什么法术，能让他长生不死？ 卡拉图人似乎猜对了。 “阴魂，”月精灵慢慢吐出这个词，“思思小姐，“我已经坦诚了所有的秘密，显示了足够的诚意，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吧。请将我变成阴魂，作为回报，你将在与莎尔教会的对抗中，获得一位最坚定的神祗盟友。” 清脆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栗红色短发的小女孩悄然站在伊斯塔身边。远处，空气似乎波折了一下，正在释放某个法术的白袍巫师，倏忽间消失无形，仿佛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从头到尾，思思一直站在旁边。 “您一直在欺骗我们，”小女孩轻快地说，脸上却并无什么愠怒的神色，“您告诉我们说，您来此是为了抓捕一些幻龙——但事实上，显然并非如此。” 月精灵深深鞠躬。 “我完全无意冒犯，思思小姐，”他解释说，“以您的睿智想必能理解：这是个秘密。如果我将它掩藏在心底，那么能暂时逃避莎尔的视线；但如果我将它说出来，那么莎尔立刻就会知晓。” “但这和我没关系，我不喜欢被拉扯进来。” “如您所见，有关系。”月精灵说，“莎尔的神谕已经传下，整个暗夜教会都是您的敌人。他们自然不会是什么威胁，但确确实实是麻烦。” “而您能帮我处理这些麻烦。”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小姐。”月精灵再次深深鞠躬。 “而我要做的，是将你转化成阴魂？” “相信这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 气氛似乎非常融洽，交易条款听起来也很公平合理——皆大欢喜的结局么？ “可是，”思思轻声笑了起来，“虽然我非常愿意帮忙，但我确实没办法完成这举手之劳呢——无论阴魂还是阴魂城，我都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达克索拉先生。” ※※※ 月精灵的脸上冷冰冰的，毫无表情。“您是一位耐瑟奥术师。”他说。 “但我从来不曾去过，也不曾听说过什么阴魂城，更谈不上半点关系。” 月精灵盯着思思的眼睛，“小姐，我的占卜从来没有出错过。” 小女孩耸耸肩，“什么事情总有第一次嘛，以后就习惯了。” 她格格笑着，仿佛觉得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月精灵深吸口气，右手拇指和中指在袖中悄悄相扣，正准备释放一个法术；便在此时，他的右肩上猛然被一只手掌拍了一拍。 这一拍其实力气半点不大，他的身体晃都没晃，但仿佛有股劲力从肩头透进来，右胳膊顿时酸麻无比，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来，手指无法抬起，原本准备好的法术自然也就归于失败。 思思依然笑着，像是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伊斯塔，”月精灵皱着眉，“这就是你的选择？” “我带她来，就得带她安全离开。”伊斯塔回答，他的右手依然按在月精灵的肩上，“而且我相信她说的都是事实。” “那么请把手移开，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思思小姐刚才所说的真伪。” “我觉得最好先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比较礼貌。” “我没意见，悉听尊便。”思思非常爽快地一口答应。 伊斯塔收回手，退开一步。月精灵默默站着，却不施法，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他听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我想你应该相信她的话，达克。” 这个声音轻柔而略带磁性的沙哑，优雅、温和、悦耳动听，一切赞美的词汇加于其上都决不过分。它仿佛情人在耳畔的低语，每一个音节都像柔软的舌尖撩拨着神经，像细小的贝齿轻啮着耳垂，像轻微的火焰炙烫着灵魂。它自耳边传入，却在内心最深处慢慢回响起，冉冉浮腾，令人意乱情迷，不由自主地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月精灵猛然扬眉，眼中厉光一闪。 “是么，”他说，脸上微微笑着，“莎尔女士，您是来庆祝和迎接我成为您的同袍么？” 充满挑逗意味的笑声在虚空中飘荡，黑暗里隐隐约约地现出一个乳白色的人影轮廓。那是个正在回旋舞蹈的女子，身材曼妙，曲线优美得令人惊叹，长长的头发披撒下来，随着舞步飞扬。她以最优雅的礼节，向每个人致意。 “我会为你的成功献上第一束鲜花和热吻，”她低吟着，声音仿佛幽怨的情人，“达克啊，就算陷入绝境，你却总还是能笑出来，而且笑得这么开心，这真让我费解啊。” “大概是因为我很少真正陷入绝境吧。” “那么这次呢，天运者。”乳白色的人影在黑暗中舞蹈着，舒展肢体，不断变换出各种美妙的姿势，“有件事好像忘了告诉你，达克。我刚刚发现，这位漂亮的思思小姐，好像确实不是来自什么阴魂城呢，真是抱歉极了。” “不必抱歉，”月精灵冷冷地说，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因为我也从来就没有对您抱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女神。” “哦。” 女神长长叹息，舞蹈动作缓慢下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说话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呢。”她哀怨地说，“伤女人的心，是要付出代价的哟。我是否应该现在就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呢？” “您做不到，女士。”月精灵说，举起法杖一指，银色闪电迸射出来，舞蹈的人影被击中了，它扭曲着，化为一团模糊的乳白色雾气，“纵然身为神祗，也有无法超越的规则约束，女神。兰森德尔的光辉最盛时，您的化身无法真正降临凡间。” “真残忍，”女神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多了些嗔怒；乳白色的雾气旋转凝聚着，再次塑成人形，她的舞姿依然那样优美动人。“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太阳总会落山，夜幕终将降临，唯有黑暗，才是世界的真正统治者。达克，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呀。” 月精灵不屑地嗤了一声。 “离天黑还早着呢，女神，”他说。 确实还早，此时还刚刚正午……只是，就算有再多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思思根本不来自什么阴魂城，根本不会把人类变成阴魂——就算给她再多的时间，她也无法使用压根就不会的技能啊。 月精灵不再理睬旋转舞蹈的女神。“思思小姐，”他看着小女孩，双手交迭放在胸前，深深一躬，“以奥法之名，我可以请求您的帮助吗？” 思思的脸色刹那间严肃起来，微笑一下子消失了。她拍拍长袍，同样双手交迭放在胸前，微微一躬。 “以奥法之名，愿为您效劳。”她说，有些踌躇，“只是，达克索拉先生，并非我欺瞒，我确实和阴魂城毫无关联，也不懂如何将您转化成阴魂。” “其实这个问题你应该咨询我，”莎尔女神在一旁插嘴，“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阴影的造物呢。你若对转化成阴魂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一份最详细的资料，每个步骤都有详细的注解，而且我保证这次资料是完全真实可靠的。达克，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何，我并不介意你……” 又一道闪电从月精灵的法杖顶端迸射出来，正在舞蹈的人影再次化为一团乳白色雾气。 “多谢您的美意，女神。”月精灵冷冷说，“不过不必了，很恰巧的，我自己手中已经有一份了。”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8 “我自己手中已经有一份了。”月精灵如是说。 他伸手一招，一张发光的羊皮纸出现在手中，看起来有些残破老旧，很有些年头了。月精灵上前一步，递给思思。后者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你怎么会有？”伊斯塔皱眉，“可靠么？” “如果夏多没有骗他的学生，那么就是可靠的。” “什么？” “我曾经说过，我花一千五百枚金币外加十颗品质一级的蓝宝石，从红袍巫师那里买下了福柯的日记，福柯是夏多的学生。” “我记得，你说原本想找几道失传的法术，结果一无所获，只是恰好发现了幻龙的记载。” 月精灵大笑起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买东西不验货就交钱的。”他说，“买下它原本就是因为里面记载着转化阴魂的方法。我说过，我筹划已久。” 但福柯的日记里，怎么会记载这种东西，难道他本人就是个阴魂？等等，月精灵刚才说，“如果夏多没有骗他的学生”，那么真正的来源其实是大奥术师夏多……唔，阴魂（shades）、阴影（shadow）、夏多（lordshadow）…… 伊斯塔隐约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 “我早就告诉你了啊，”月精灵嘲笑着朋友的迟钝，“昨天我就说过：福柯抓住了幻龙，请老师夏多来鉴定，但夏多拒绝了，因为他正在忙着做一个‘阴影与物质，以及凡人生命之间的转换’的试验。” 阴影与物质，以及凡人生命之间的转换试验？ 大奥术师夏多，就是阴魂的发明者。 “夏多原本就以研究阴影而成名，”思思在旁边说，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张羊皮纸上，“所以他才会自名为夏多——他最得意的一篇论文，名字就是：夏多斯：可感性无形物质聚合体（shdoablelesscorporeality）。” “另外，”她说，“这份资料应该是真实的，笔迹我不熟悉，但行文风格，完完全全是夏多的手笔。” 听起来，她似乎非常熟悉夏多的行文风格。 那么这就有了个大问题——既然月精灵自己手里就有转化阴魂的方法，他何必多此一举，非要找思思帮忙。 “废话，”月精灵不耐烦地说，“虽然我懂点耐瑟语，可我半点不会耐瑟那套施法系统啊。” 虽然同为奥术，耐瑟时代的巫师和现在的巫师，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大奥术师夏多撰写资料的时候，自然不会想到一千七百年后耐瑟的魔法文明已经完全失传。所以他就算把施法步骤写得再详细再具体，月精灵依然还是无从措手。 所以，需要一个耐瑟奥术师，思思恰好是。她不来自什么阴魂城，但确确实实是位耐瑟奥术师，这就足够了。 “你简直和你那些幽暗地域的黑皮肤亲戚一样狡猾，”乳白色雾气又一次凝聚成形，莎尔的声音依然那样不急不躁，仿佛一切都还在她的预料掌握之中。 “聪明的兔子总是有三个洞窟，聪明的精灵总是多留条退路。和您这样睿智的女神打交道，多留点心眼总不坏，凡事都要做最差的打算。” “智者之言，”暗夜女神对月精灵的回答给予高度评价，“只不过，有件事情我不太明白呢，达克。” 乳白色人影舞蹈着，回旋到思思身旁。“既然美丽的思思小姐掌握耐瑟魔法的奥秘……既然转化阴魂的方法此刻就握在她的手中……既然两点火焰都已经点燃，只差那最后一步……我不明白，她为何要将这个机会让给你呢。”她笑着，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思思小姐有什么理由，要帮助一个一直在欺骗自己的家伙呢……” “因为我作出了承诺，”思思看着羊皮纸，头也不抬地回答，“以奥法之名。” “以奥法之名。”月精灵说。 “唔，承诺么？”莎尔用诱惑的语调重复着这个词，“没有什么承诺是必须遵守的，小姐，关键只在于风险与回报的比例。想想看，只有一步之遥，您就能和国度内最崇高的存在并列，诸神的宴会已经为您安排好了席位。光辉、荣耀、永生、力量和千万信徒的崇拜景仰——这一切唾手可得，您又何必如此慷慨，把机会送给一个自从认识您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编造各种谎言妄图欺骗您的精灵呢。” “因为我对你说的那些都没兴趣。” “真令人遗憾，”莎尔惋惜，“不过我还想确认一件事：这是思思小姐的意思呢，还是卡尔萨斯先生的想法。” 思思慢慢抬起头，将眼光从羊皮纸上移开，凝视着虚空中舞蹈的影子。 “都一样。”她最后说。 ※※※ “都一样？不不，不一样的。”莎尔低沉地笑着，“思思小姐或许对成为神祗不感兴趣，但卡尔萨斯先生也不感兴趣么——还是说，他现在已经虚弱到了连表达自己的意见都做不到的地步？” “卡尔萨斯？”月精灵惊疑不定，他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闭嘴！”思思厉声说，瞪着月精灵。 伊斯塔从未见她如此严厉过，而更出乎意料的是，月精灵怔了一下，居然乖乖退开两步，果然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思思低垂着眼皮，默默站着不说话。周围一片寂静，自从莎尔出现后，外面那群信徒就全都销声匿迹，不知埋伏到哪里去了。思思沉默，月精灵闭嘴，伊斯塔也不说话，整间祈祷室里，就只有血池中火焰轻微的燃烧声，以及舞蹈的女神若有若无的歌唱，悠扬动听，仿佛天籁。 当小女孩再次说话的时候，有某些东西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夜女士，”她说，“很久不见了。” 莎尔的乳白色影子停止了舞蹈，她渐渐散去，消失，然后虚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紫色圆环，黑色的卷须在紫环中旋转，而在卷须的中心，睁开了一双闪烁的紫色眼睛。 “确实很久了，”莎尔的声音从黑色卷须中发出，“一千七百年，就算对于神祗来说都太长了些；上次见面是在你的浮空城里……你好像一直比较喜欢我的这种形态，我没记错吧。” “我只是比较反感你用人类形态在我面前出现罢了，其他都无所谓。” “你的爱好和柯萨总是完全相反。”女神埋怨，“幸好你们从来不打交道。” “我讨厌他。”小女孩冷淡地说。 “现在依然如此么，”莎尔笑着，紫色的眼睛闪烁，黑色卷须缓缓转动，“听说前几天你们还遇见过一次……如果不是他提起，我都不知道老朋友又回来了呢。只是谁能想到，当年能与诸神分庭抗礼的大奥术师，现在只剩一缕游魂，寄居在他人体内，连和老朋友聊聊天都需要经过批准。用凡人的话说，世事真是变化无常啊。” “拜您所赐。”小女孩说，虽然声音依然是她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感情，不喜不怒，没有半分抑扬起伏。 “您比以前幽默多了，”莎尔的声音里充满笑意，“说到底，我也只是偶尔提了点小小的，无关紧要的建议罢了。您才是那道法术的发明者，大奥术师。” “我不否认，不过你的小小建议还是很有效果的。”思思说，“结果是我失败了，您的敌人也全遭殃了，听说阿曼纳塔已经死了？” “可您不能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于我呀，”莎尔异常哀怨地说，紫色的眼睛眨了眨，仿佛有晶莹的液体滴落下来，“您看到了，我同样是受害者，您可是一下子让我损失了一大半的信徒啊。” 思思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好啦，好啦，”莎尔的声音又变得温柔甜美起来，“一千多年都过去了，大奥术师，往日的恩怨又何必念念不忘呢。我这次花了这么大力气，费了这么多周折，邀请你到这里来，可不是单单为了叙旧的呀。” “邀请？” “当然，”女神格格娇笑着，“难道您还真以为，我会被一个小小的凡人精灵蒙蔽？别忘了我是一切秘密的掌握者呀，有什么无聊的念头真能瞒过我呢。” “从柯萨那里得知您现在的处境，您知道，作为老朋友，我是多么的难过啊。”声音一下子又变得哀伤起来，仿佛美丽的少女泫然欲泣，尽管明知是假，却依然让人无法不生同情之心，“所以我精心为您准备了这个礼物，”紫环之中，正在缓慢旋转的黑色卷须伸出一只长长的触手，指了指还在燃烧着的血池，“最真挚的歉意，为了弥补我可能无意间犯下的过失，也为了继续和增进我们的友谊。”她的声音又变得滚烫诱惑起来，“您觉得如何，大奥术师？如果您允许的话，我非常乐意为您做更进一步的解释。” 思思的眼光从两位同伴的脸上扫过，观察他们的反应。月精灵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既是因为莎尔的话，更因为他从刚才的对话里确认了思思的身份；卡拉图人倒是一副全无所谓的样子，仿佛面前发生的一切和他全无关系——也确实没什么大关系。 “说说看，夜女士，”思思漫不经心地说，“听起来好像很有趣。” 确实很有趣。 ※※※ 莎尔说，每一位神祗都希望能有很多“朋友”（思思立刻指出，这个“朋友”在此处，应该当作“奴仆”或者至多是“助手”来理解）。但是呢，这很难做到，一方面是自身的能力问题，创造新的神祗并非容易的事情；另一方面，按女神的说法，是有“某个维护平衡的规则”不允许如此，他们无可奈何——虽然伊斯塔和月精灵不知道有什么规则能强制约束全体神祗，但这不像是借口，因为思思，或者说卡尔萨斯，并未提出反驳。 到后来，准确地说是耐瑟帝国殒灭之后，规则渐渐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改变。比较高阶的神祗，可以创造出一些特殊的方法，协助凡人锻炼出新的神火，成为自己的同类。 但限制依然是存在的，其一是任何方法不能重复使用，成功一次就宣告失效；其二是，一位神祗在一段时间（具体多长不清楚，猜测大约一两百年这种程度）之内，只能协助一位凡人封神。 916dr，一个黎明。 经过漫漫长夜和最深的黑暗，曙光破晓；莎尔退回幽影界，兰森德尔开始占了上风。这相同的一幕已经重复了上千年，从无改变，以后也不会有改变。 但那一天，有点小小的变化。 晨曦的光芒陡然黯淡了几分，喷薄而出的朝阳居然被什么力量阻拦，顿了一顿；作为宿敌，莎尔最先察觉到兰森德尔出了什么问题。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正如即便在沉沉暗夜中也有月亮和星辰；凡有阴影存在的地方，就是莎尔神识所能达到之处。 她很快找到了战场。 满地的尸体和血腥中，一百多名携晨曦者正伏地祈祷，十几个满身是血的竖琴手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立着，护在他们身前的，是身穿精致黄金胸甲的高大战士，全身散发着灿烂金光，手持金色钉头锤。 兰森德尔的战斗化身。 在他的对面，白色火焰在疯狂地燃烧着，吞噬着一个凡人，很快将他烧成灰烬。莎尔认识这位不幸者，萨马斯特，曾经是密斯拉的选民。 暗夜女神将目光转向兰森德尔的胸口，她看到了想要看见的景象：晨曦之神的黄金胸甲被击破了，一块匕首状的银色金属碎片扎在他胸口，金黄色的血正顺着碎片，缓缓流淌下来，滴落下地。 兰森德尔被击伤了。 当太阳再次落下，夜幕重新降临时，莎尔在幽影界的神殿中，完成了她新的造物。 “早已死亡的神祗之血，点燃第二粒火，”她微笑着，“兰森德尔将他的血作为圣物留在凡间？那么我的臣民们，将晨曦之神变成过去的历史吧。” 绞杀教会，扑灭信仰，神祗便会逐渐衰弱，直至消亡。现在的圣物，便是将来的“早已死亡的神祗之血”。 “完美的激励手段。”思思不动感情地评价，“不过世事难料。” 世事难料，诸神也不曾预料到动荡年代的突如其来，更不曾料到死亡三神的覆灭，巴尔血脉的流传。莎尔当时也不可能料到，月精灵借此绕过了她的预期。 “虽然如此，”莎尔轻轻地说，“数百年仅有一次的机会，我并不期望看到拙劣的造物。一点点不纯的神血，勉强算是永生不死的阴魂，加上一位三流巫师，即便神火锻炼成功，也就是个半神吧。” 以月精灵在魔法上的造诣，居然被评价为三流巫师——当然，女神是有资格如此评价的，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 “但你就不同，卡尔，”莎尔说，“你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巫师，是连我们都不敢轻视的凡人；只要你愿意，加上我的协助，便能立刻摆脱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成为国度内高阶神祗之一。” 思思冷笑，“我已经是神祗了，夜女士。” “是么，”暗夜女神反问，“你能听见信仰的声音吗？你能看到那银色的丝线吗？你能回应祈祷，还是赐予神术？卡尔，从密斯瑞尔那里夺取来的那点神力，终究还是带着她的烙印，虽然让你超越了凡人，却还并不足以让你成为真正的神祗啊。” “考虑我的提议如何，”黑色卷须旋转得快了起来，紫色眼睛微微眨着，越来越明亮起来，“第三粒火焰，永生不朽的凡人点燃。卡尔，成为我的选民，我将给予你夜之神火，让你成为永生不朽的凡人，轻而易举地跨出这最后一步。” “然后我将成为你的奴仆。” “不不不，我们可以定下契约，”女神的声音变得热切起来，“以一千年为限如何，卡尔，或者七百年？这都可以商量。在此期间你担任我的助手，相信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 “至于你现在拥有的那一点点密斯瑞尔神火，”莎尔思考着，“反正对你也没什么用，不如交给我保管…….” “我拒绝。”思思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女神的提议。 莎尔的声音不悦起来，“为什么？” “因为上次的教训告诉我，和你合作从来就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思思耸了耸肩，“所以多谢您的美意，夜女士，再见了。” “请稍等。” 紫色圆环涨大起来，黑色卷须急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紫色双眼中射出恼怒的光芒。 “大奥术师，”莎尔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带着隐隐的威胁意味，“您恐怕不可以拒绝我的提议。” “哦，你有能力命令我吗？” “似乎是有的。”女神说，“虽然兰森德尔在压制着我，这真讨厌……但很恰巧的，你们身处洞穴之中。” “莫非您要宣称对洞穴的掌控权？”一直沉默的月精灵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或许是思思刚才的拒绝让他松了口气，反正，他的脸色没那么苍白了，“艾布兰多想必很高兴听到您要为他分担工作。” “洞穴之神艾布兰多么……”女神低笑，“他，哦不，我确实很高兴啊。” 隆隆声响，像是石壁推动，无形的挤压力从四面传来，莎尔放声大笑。 “聪明的兔子总是有三个洞窟，聪明的精灵总是多留条退路。”她笑着，“我亲爱的月精灵，你说得对极了。聪明的女神，也总是要多点秘密啊。十六年前，艾布兰多先生就已经在那场动荡中不幸逝世了，看来我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 所谓不幸逝世……自己被杀死，神力被夺取，权能被接管——果然是很不幸啊。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9 天运者的运气 世界真是奇妙。有的人千方百计殚精竭虑想着成为神祗，偏偏被连番打击，眼看没有多少成功希望了；有的人却是天大的机会自己送上门来，反而推三阻四不情不愿，还非要别人拿出威胁手段。 在莎尔发出威胁之后，寂静又重新降临。没有人知道她刚才所说是真是假，这些年来，并未听说艾布兰多死亡的消息，他的教会依然存在运作，信徒依然按时祈祷并获得回应，他的圣名依然还能偶尔被提及，一切都显示这位神祗还活得好好的。 但若真像莎尔所说，真正的洞穴之神已经在十六年前的动荡中被她杀死，现在是由她在冒名顶替，回应祈祷，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对神学和宗教知识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艾布兰多一直是莎尔计划谋杀的对象，倒并非他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暗夜女神，纯粹是因为他所执掌的权能：洞穴、幽暗地域和地下城，每一样都是莎尔极其期望获得的。 神祗所掌握的权能，赋予他们强大的力量；恰当的组合，所产生的效果将超乎想象。 “您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大奥术师。”女神说。凡人总说夜长梦多，但对她而言，夜越长越好。思思考虑的时间越长，距离入夜就越近，她对凡间能施加的力量也就越强；当太阳完全落下时，那就是她的夜色斗篷笼罩大地之刻。 小女孩不以为意地笑笑。“你擅长虚张声势，夜女士，这点我早就深知，”她说，“神祗之间的战争旷日持久，最强者也不能轻易杀死最弱者，正如你数千年来也不曾毁灭泰姬；艾布兰多是谁我不知道，但既然也是个神，就没可能被你悄无声息地取代吧。” “一千七百年前的常识，并不能适用于今日，”莎尔轻柔地说，“大奥术师，您沉睡得太久了，或许不知道十六年前的一些故事。” 思思耸耸肩，表示不信。 虚空之中，黑色卷须停止了旋转，中心的紫色眼睛缓缓闭上了，莎尔在物质界的投影逐渐淡去，消失。空气中的温度慢慢上升，似乎有水汽在蒸腾；身体周遭无形的压力慢慢增大，压迫得人透不过起来。 轰隆一声，仿佛有只巨大的手掌重重拍下，祈祷室的墙壁和穹顶出现无数道裂缝，随即哗啦啦崩塌了；它们原本就被月精灵变得透明，能看见外面的景象，这下子被巨力压迫，顿时如碎裂的水晶般纷纷洒下来，不等落地，在半空就消融进了黑暗之中。 血池中的火焰依然在燃烧着，只是势头有些减弱了，不如最盛时那般猛烈。伊斯塔发现自己和同伴正身处暗夜神殿的后花园中，那种多刺，花瓣紫色半透明，带有毒性的阴影兰，正在不远处摇曳绽放，微风中似乎有淡淡花香飘来。 所谓祈祷室，看来就是一个狭小的半位面；现在半位面被某种力量摧毁了，所以他们又回到开始的地方。 土石破裂崩塌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清晰可闻。 一团灰色的云雾夹着暗红色的烟，悄无声息地从地底升腾上来，潮湿腐烂的气味浓烈刺鼻。在云雾中，一张狰狞扭曲的人脸浮现。 原本应该是口鼻的地方全是深邃黑洞，一切光线都被吞噬进去，分毫反射不出来；它的眼睛狭长尖细，仿佛爬行动物，眼珠是碧绿色，泛着金属似的光泽；额头上生有弯曲的野牛独角；面颊上长满了黑色发亮、穿山甲一般的鳞片。 它说话，声音僵硬沉闷，瓮声瓮气。“大奥术师，一切洞穴和地下领域的掌握者，艾布兰多，向您致敬。” 它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让地面震荡摇晃，洞穴中回声阵阵，隆隆作响。 “这就是那位洞穴之神？”思思上下打量着，“坦白地说，真难看，你每次就用这种形象出现？” 轻柔的女声再次响起，“我深刻赞同您的看法，可惜他那些信徒们早已习惯，不好更改。”莎尔说，“您知道，地底生物们的审美观，总是别具一格。” “而且还都死脑筋，顽固不化。” “对极了，”莎尔赞同，“尤其那些地底侏儒，脑袋里简直装的全是石块。” 思思微微笑了笑，猛然间脸色一冷，她疾地抬起左手，“封！” 莎尔的艾布兰多化身周围，千万粒细小冰珠骤然出现，疾风暴雨般向中心砸下来；思思话语未落，一颗晶莹透明的棱形冰锥就已经形成，将化身牢牢封在里面。 但这只持续了半秒钟，甚至半秒钟都不到；哗啦一声裂响，棱形冰锥被震得粉碎，居然又化作千万粒冰珠，散了开来，就仿佛时光逆流，将开始那幕倒过来重演一遍。 轻易挣脱束缚，莎尔正待说话，猛然红光连闪，一道血色透明锁链朝她疾速卷来，只一晃眼，便将那张狰狞人脸连同周遭的烟雾缠得严严实实。 女神哼了一声，形体陡然涨大，灰色雾气和暗红的烟翻腾冲突，锁链被撑得格崩作响，眼看就要寸寸断裂。此时耳边只听得噗的一声，却是月精灵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口血喷出，锁链立刻变粗了几倍，但依然压制不住烟雾的膨胀，只是稍微缓了缓，就见烟雾中狰狞人脸双眼一睁，碧光闪烁。嗤嗤连响，那血红色透明锁链仿佛沸水浇在铁板上一般，化作蒸汽，刹那间就消散殆尽。法术被破，施法者似乎也受到影响，月精灵的胸腹仿佛被无形巨锤重重一敲，猛地弯下腰来，摔倒在地，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只虾米，口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两位巫师的接连出手，加起来也只压制了莎尔化身不足一秒钟的时间——但足够了。 足够伊斯塔好整以暇地做一个悠长而深沉的呼吸。 “嘿！” 吐气开声，身形纵跃，剑光如雷霆闪电般划破黑暗，直直劈在烟雾中那张狰狞的人脸上，眼看就要将它切成两半。 一击得手，伊斯塔却感觉不妙；他这一剑其实是学自库扎克拉，并非绍朗本国的武技，要诀全在瞬间的爆发力上，讲究的是一击定生死；传说若是练到极致，随手就能断金裂石。伊斯塔没练到这种地步，但也已经不差多少，此次借着同伴争取来的时间运足了气，蓄足了势，就算面前是一尊铁魔像，他也有把握能把头劈下来。 但现在手上的感觉不太对劲。 美丽的黑色兰花在狰狞人脸的额头上悄然绽放，随即被锋锐的剑刃切碎，随即枯萎——又重新绽放开来。只刹那之间，就有无数朵黑色兰花层层绽放、枯萎、再绽放，每开一次，就将伊斯塔长剑上的力量削减掉一分。 长剑已经压在人脸的额头上，只一瞬间就可以劈下去——但这一瞬间，在神祗面前，却似乎漫长得近乎永恒，永远不会到来。 花开花谢，花谢花开；天涯咫尺，刹那永恒。 身为国度内最古老的神祗，莎尔虽然因为正午的关系大受压制，只能以艾布兰多的形态降临，但却是身处洞穴之中，力量依然强大得难以想象。空间和时间的法则，在她面前似乎都产生了暂时的变形扭曲。 三人难得地心意相通，联手全力一击，看来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除非发生奇迹。 奇迹果然发生了。 蜷缩在地上的月精灵挣扎着爬起来，碧绿色眼珠在刹那间变得殷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手上的法杖不知摔到哪里去了，他十指绞缠，接连变化出几种复杂的手势，最后双手合握，对着莎尔化身遥遥一指。 冥冥中咔嚓轻响。 一朵黑色兰花在狰狞人脸的额头上绽放开来，在剑刃切割之下破碎，紧接着它又将再度绽开。花开花谢，生生不息——这一过程已经重复了千万次，尽管时间才过去短短的一瞬间。 但这次，这个过程被生生打断了。 仿佛有一根坚硬、顽固的棍棒，生生卡在轴承之中，让正在转动的车轮顿了一顿；黑色兰花破碎了，却没有在同一时刻再生出来，伊斯塔的长剑直挥而下，将人脸切成两半。 女神愤怒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洞穴，震得人耳膜生疼。“天运逆转？”她尖啸着，两张半边的人脸在烟雾中翻腾，靠近着，想要合而为一。 “封！” 漫天细小冰珠再次疾速聚拢，这次它们凝成两块棱形冰锥，将两张半边的人脸分别冻结在里面。 “快跑！”思思喊。 三个人奔跑起来，他们穿过后花园，又进入神殿正厅。莎尔化身在分离时被冰封住了，一时无法脱困，但她依然能向信徒下达命令。乱糟糟的脚步声响起，二十多名黑袍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光华闪耀，法术吟唱声此起彼伏，他们居然都是巫师。 莎尔在安姆一直没什么势力，连成型的教会组织都未曾建立。近些年来暗中渗透，渐渐扩张，又借助影魔网招揽巫师，信徒日增，但真正的神职人员依然极少，大多位阶很低，平时分散在各地秘密发展教会势力。遇上大的祭祀庆典，由于必须有高阶牧师主持，往往都还要从其他地区的教会邀请。 除了少量牧师、大部分普通信众，安姆地区教会的主干力量，目前就是这些阴影巫师。 能被莎尔接纳，允许接触影魔网奥秘的巫师，原本就不会是平庸之辈；影魔网的支持强化，往往能让施法者在某些方面的法术上进步神速，威力大增。此次奉女神的命令来围剿“叛逆和叛逆的同党”，由于人数上占了压倒优势，也不担心会有危险，倒是争先恐后，全力施为，无人退缩。 只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错得离谱。 ※※※ 月精灵一直夸耀说：天运者就是要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当然这明显是吹嘘，神祗都做不到这点，更别提凡人。但天运巫师精通趋吉避凶之道，确实是掌握一些特殊的能力，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自己或者他人的运气，进而影响命运。 月精灵曾经说起过的天运编织，就属于这种能力；他刚才所使用的，天运逆转，则是另外一种——也是更高明，更强大的一种，连神祗的化身都要受到短暂影响。 强大的能力，同时也意味着沉重的代价。现在的月精灵，看起来就像是酗酒的醉汉，走路歪斜，粗气直喘，若不是伊斯塔半扶半拽着，只怕立刻就要倒下去。 思思在前面开路。 所有敢于阻拦的人，都会在下一刻变成尸体；所有敢于在暗处偷袭的人，都会在下一刻被自己的法术反弹杀死。曾经与诸神分庭抗礼的大奥术师，虽说如今虎落平阳，力量不到当年的十分之一，以致于面对一个低等神的化身都需要落荒而逃，但要在跑路的时候顺手清理一些人形路障，却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她，或者说他，情况似乎也不太妙。每次出手都是极其凶狠的必杀魔法，这固然是因为时间紧迫，但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在目睹同伴被割草般纷纷倒地后，莎尔的信徒们选择了退避。毕竟，不能要求巫师像圣武士那样英勇，那样有牺牲精神。 三人冲出了神殿，前面没多远就是那扇紫色的石门。按月精灵的说法，唯有接触过影魔网的人才能推开。只是就算通过石门，要回到地面依然有长长的甬道，下来的时候大概花了一刻钟，现在逃回去，至少也需要十分钟。伊斯塔不知道思思，不，卡尔萨斯使用寒冬之戒创造出的冰棱，能冻结莎尔化身多久；如果这边还没跑回到地面，那边化身已经脱困，它此时是洞穴之神，只需动动念头，大概就能让甬道塌陷，石壁合拢，到时候岂不被挤压成了肉饼。 幸好大奥术师没打算冒这个险。 “碰那扇门就行，”小女孩急促地说，“进来时我布了一个传送术在上面。” 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没有接下来那句话就更完美了。 “我累了，接下来看你们了，莎尔马上就出来。” 不等别人对这句话作出反应，大奥术师就自顾自地沉睡去了；幸好以前有过经验了，两个灵魂的切换进行得非常顺畅，思思只是往后仰了一仰，还没倒地，神智又已经恢复。 “跑啊！” 逃命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地慢，路程总是显得格外的长——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面前又冒出一只拦路者。 一头金发下是灿烂的笑容，连带额头上的伤疤都显得熠熠生辉起来；渥忒霍特比他的教友们聪明多了，一早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现在看准机会才跳出来，正挡在石门前。 没时间了。 伊斯塔猛冲上前，月精灵和思思保持距离，勉力施法。渥忒霍特嘿嘿冷笑，全身一晃，如气球般急速膨胀起来，化作一个高达二十英尺的阴影巨人，通体透明，全无五脏六腑和肌肉骨骼，唯有心脏处，悬浮着一颗黑色圆珠，缓缓旋转。他也不还手，只是挨打，但无论长剑砍劈，法术轰炸，全都像是打在岩石上一般，毫无效果。 远处传来冰块的碎裂声。 没时间了。 今天运气糟糕透了，卡拉图人在心里咒骂着，伸手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丝织袋子，长剑倒转，重重划破自己左手掌心，再握住袋子，血顿时浸透进去。 砸出去。 轰然震响，阴影巨人被炸成了十七八块，那颗黑色圆珠也掉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到什么黑暗角落里去了。伊斯塔靠得最近，虽然一早就趴伏在地，身上还是被迸起的石块擦伤多处，额头上重重挨了一记，血流满面，一时倒也感觉不到疼痛；两个巫师距离远些，没受多少波及，只是摔倒。 地动山摇，头顶上灰尘簌簌直落，身后仿佛有一队丘陵巨人踩着整齐步伐横冲直撞，伊斯塔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怎么回事，莎尔化身已经脱困而出了。 一手抓起月精灵的衣领，一手扣住思思手腕，他自己也已经筋疲力尽，提不起两个人。此时性命攸关，也顾不上那么多，拼尽力气横拖直拽，奋力向前。 四步。 三步。 两步。 地面剧烈震动，卡拉图人站立不住，向前摔倒；他努力伸长脖子，直到感觉自己简直快要变成一只长颈鹿，然后他的头顶终于如愿以偿地撞上了面前的石门。 “谢谢。”他最后说，一片白光闪过。 ※※※ 在地底呆得久了，突然被送到地面来，阳光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这是哪里？”伊斯塔眯着眼睛观察四周，发现景象非常陌生，只能确定是一座山的顶上，身后没几步就是悬崖了，前面倒是有条小路，蜿蜒曲折，通下山去。 他原本以为，那个传送术会把他们送到熟悉的地方，或者阿斯卡特拉城里，或者月精灵的奇兽农场，或者乌玛女巫的小木屋里也有可能；然而事实是…… “还在乌玛丘陵。”熟悉地形的月精灵爬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作出判断，“我们运气不错。” “有什么运气不错的。” “地底矿石多含反射性物质，对传送魔法干扰很大的，”月精灵解释，“我们能顺利回到地面，没有被活埋在地底什么地方，也没掉进这旁边深谷里，这就已经很幸运了……喂喂，你在干什么？” “没看到我流血了么，”卡拉图人理直气壮地说，一边用剑在月精灵的巫师长袍上切割着，“现在哪里找纱布去，你这袍子布料不错，正适合用来包扎…别动，反正都已经扯烂了。” 刚才逃命时，月精灵的最后几步路是被拖着走的，长袍和地面摩擦，不免有些破损，但离“扯烂”其实还差得远。 不过这种时候，也没力气争吵，当务之急是赶快休息，恢复体力，决定下一步的去向。虽然现在已经到了地面，又是正午，莎尔是不能直接把他们怎么样了，但那群阴影巫师，还有一半没死，如果追寻过来，倒是麻烦得很。 “先回你的农场吧。”伊斯塔提议说。思思也站起身来，见自己的白色长袍上沾满了泥土，脏得厉害，小女孩爱洁净，不免眉头大皱，赶紧脱下。月亮节既过，标志着国度进入冬天，气候也渐渐寒冷下来；思思长袍里穿着羊绒衬衫，倒也不至于春guang外泄。 此行可以说是糟糕透顶，一事无成。思思想见识一下幻龙，结果刚见到一只她就晕倒了；月精灵精心筹划了这么久，结果也是落了一场空；最不幸的是伊斯塔，原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被牵扯进来，出力不说，还又用掉了一颗保命的东西。 一共也只有三颗，上次在塔洛斯神殿里用掉一颗，这次又用掉一颗……卡拉图人默默叹气，得节省点了，这东西自己可不会制造。 对于回农场的提议，没有人有异议；折腾了这么半天，事情弄得一团糟，也该找个地方好好修整。对于思思突然以卡尔萨斯的口吻说话，月精灵心中疑惑非常，但他也知道，现在决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好时机；等回了农场，安定下来，再慢慢问伊斯塔就是。 “嗯，我记得还剩几张传送卷轴。”月精灵说，伸手在面前的空气中掏摸着。整个手掌像是被什么遮住，隐形不见，伊斯塔知道是伸到他的空间袋里去了。 “找到了么？” “别着急，我东西多……啊呀！” 让月精灵发出惊叫声并且后退两步的，是一团突然出现在面前并且砰地炸开的火焰。这一下来得毫无预兆，又贴得太近，他的长袍上都落满了飞溅的火苗，瞬间烧出了七八个洞。退开两步定神细看，才发现原来火焰之中，还有一只蜷缩着的小龙。 确实是只很小的龙，蜷缩起来大约只有盘子般大小，仿佛可以托在掌心；它皮肤粉红，在阳光下泛着七彩虹光，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玛瑙；三角形的头颅上生着小小的虬角，脖颈修长，尾巴扁平分叉。它瞪着两只圆溜溜黑乎乎的眼珠，看着面前的三个陌生人，令人奇怪的是它的翅膀并未舒展开，而是像斗篷一样把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它就以这种蜷缩的姿势稳稳当当地悬浮在空中。 看上去，这是一只超级迷你型的虹彩龙。 “好可爱。”这是思思的第一反应，小女孩两眼放光。 对于月精灵来说，心情就没那么好了。原本今天就事事不顺，现在都准备回家了，居然又冒出一只幻龙来打扰——月精灵自然不会被外表所迷惑，开玩笑，虹彩龙这种比神还稀少的种族，怎么会放任一个幼崽单独闲逛？ “早上是只大金龙，现在是只小虹彩龙，”月精灵自言自语，“晚上我们会不会遇上翡翠龙？” 小龙张开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双翼一展，飞了起来，绕着三人转圈。“格格，”它叫着，声音清脆，“格咕，咕咕格……” 龙语？反正没人听懂。 月精灵从口袋里掏出一撮蜘蛛丝，念了句咒语，扬手扔出去。那撮蜘蛛丝迎风长大，化作一张巨大的网兜，朝小龙罩下来。 临走的时候带只幻龙，此行倒也不算一无所获了。 小龙见蛛网当头罩下来，急忙躲避，但月精灵算好了角度，又岂会让它逃脱。格格咕咕一阵乱叫，小龙已经被缠住，掉下地来。蛛网粘性极强，一旦碰上，连人都挣不脱，更别提这迷你型的小龙。 它掉下来的地方，正靠近悬崖；月精灵走上前去，打算把小龙先丢到空间袋里去，然后回家；思思也走过来，“它没事吧。”她关心地说。 “没事，蛛网术没有伤害效果。”月精灵回答，俯身准备提起蛛网。 然后…… 一道锥形虹光从小龙的嘴里喷射出来，正中月精灵的胸口。 精灵猝然遭此一击，蹬蹬退了两步；总算他运气不错，勉强站稳，如果再多退一步，就要掉下悬崖了。 他正惊魂未定，又是诧异万分时，一阵猛烈的山风吹来。 身处峰顶，山风凛冽，月精灵原本就是瘦弱的巫师，这一吹之下，立足不稳，还没等头脑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地作出反应，往后又退了一步。 这一步就踏在虚空上。 ※※※ 思思手里还拿着脱下来的长袍，见月精灵摔落，不假思索地一挥手。长袍扭成一条绳索，如有生命的活物般直飞而下，将月精灵拦腰缠住。 只是她力气不够，月精灵下坠所带起的力量又大，更糟糕的是，她的长袍质量很好，很结实。 结果就是她立足不稳，跟着向崖边摔去。 千钧一发之际，伊斯塔扑过来，一把扣住了她左手手腕。 小女孩和精灵两个人的体重加起来至少有两百来磅，伊斯塔本就不以力气见长，这一拉之下，连他自己也站立不住，朝崖边摔去；总算反应灵敏，空出的那只手死死抓住了崖边一块突起的石头。 于是局面就成了：伊斯塔贴在崖边，一手抓着突起石块，一手扣着思思的左手手腕；思思人悬在半空，她的右手里抓着长袍扭成的绳索；而月精灵在最底下，双手牢牢抓住绳索，腰上还缠着一道。 底下就是深谷，其中乱石森森，宛如一把把利剑朝上耸立，倘若掉下去必死无疑。 暂时倒还没人掉下去，问题是三个人的分量太重，底下两人身在半空，无法用力，最上面的伊斯塔凭一只手也没办法把三个人拖上来；这样耗下去的话，终究力气会用尽。 他一开始倒也没太着急，底下两个都是巫师，只要缓过神，随便用个魔法就能自己上来。但他等了一会，胳膊越来越酸麻，下面两人却毫无动静。 “施法啊！”他大叫，“浮空飞行羽落传送，你们他妈的倒是快点啊！” 出身绍朗贵族，有些基本的教养已经刻在骨子里；伊斯塔平素从来不说粗话，更别说还有女士在场的情况下。这次显然是真的急了。 只是他着急也没用。 “我用不了魔法。”月精灵的声音从底下传来，这家伙到现在还是不慌不忙，声音平稳得仿佛是目击者在陈述客观事实，全然不管自己马上就要摔死的命运，“魔网好像又接触不到了……” ………… ………… “用影魔网！” 话音刚出口，伊斯塔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月精灵已经背叛莎尔，自然不可能再触摸影魔网了。 这下子麻烦大了。 “你们看旁边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借力的，”伊斯塔出主意，“三个人太重，我拖不上去。” “旁边都是苔藓，又湿又滑。”月精灵在底下报告。 伊斯塔强忍着，没有将一句咒骂脱口而出。他想起以前月精灵曾经跟他提过的一件事：天运者确实可以改变运气，但其实是在取东补西；也就是说，这次运气变好了，下次往往就格外糟糕；尤其是天运逆转这种能力，关键时刻用上可以保命，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被厄运笼罩，吃饭可能噎到，喝水有呛死的危险，连走路都可能无缘无故地仆倒。 他对此并不怀疑——只是他没想到，这厄运会来得这么快。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10 山风刮在脸上，冰冷如刀；伊斯塔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越来越酸痛，几乎失去感觉。 闲极无聊时，伊斯塔也曾经想过自己将来会以什么方式死去。沙场征战上被乱箭射中？冒险途中踩上致命陷阱？结了仇家被刺客暗杀？或者病痛缠身老死在床上？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自己恐怕要掉下悬崖落入深谷摔死，而且还有两个不幸的同伴；更没想到的是，造成这一切的，并非强敌袭击，并非力战不支，仅仅是因为某只已经被蛛网缠住的迷你型小龙，吐了一口龙息。 唔，对了，达克那家伙不是说，幻龙的吐息，根本就只是幻象，没有任何杀伤力么？那他刚才怎么被小龙吐出的锥形虹光撞退两步？总不会是被吓到了吧。 冰凉的红色液体从指缝间流出来，顺着手背往下淌，那是血，被风一吹就干涸了，粘在皮肤上难受得紧。在地下神殿逃命的时候，为了快速解决拦路的渥忒霍特，不得不又用了一颗保命的秘密武器，那东西是绍朗炼金术的最高成就，炼制极难，威力巨大，但必须浸入鲜血才有效果，所以他当时在自己左手掌心划了一剑。情急之下，下手略重，伤口深了些，血一直没有完全止住。 现在这只手抓着突起石块，三个人的性命全悬在上面，自然是握得极紧，全副力气都使了出来，伤口顿时迸裂。唯一能庆幸的是血液粘稠，又立刻干涸，不至于起润滑效果，否则早抓不住，摔了下去。 虽然如此，胳膊好痛，肌肉像是全都被拉断一般，现在全凭着一口气强撑着，但终究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三个人真是重啊。 其实现在的情形，月精灵吊在最下面，又暂时丧失施法能力，差不多是死定了；其他两人则还有生机。说得更直接点，现在有两种方案：从思思的角度来说，只要她松手，任月精灵掉下去，剩下她和伊斯塔两个人，想爬上去可能性就大得多；从伊斯塔的角度来说，问题则更简单，他只要一松手，任下面两人掉下，自己一个人想爬上去，轻而易举。 平心而论，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与其大家都死，不如牺牲一个，还能保全其他人。只是世界上的事情，终究不能全拿道理来判断。伊斯塔虽然筋疲力尽，神智依然清楚，脑中也未尝没有转过这些念头，手上却抓得更紧了。因为无论哪种方案，无论谁放手，至少月精灵是必死无疑。 他和月精灵朋友一场，虽然谈不上多么深厚的交情，毕竟也几次共经患难；如今生死关头，要他弃之不顾，独自逃生，眼睁睁看着朋友摔死，这种事情却实在做不出来。更何况，如今虽然危急，毕竟还没真到山穷水尽的最后一刻，心里总还存了一丝希望，盼着柳暗花明，天不绝人，能有奇迹发生。 虽然以月精灵现在的运气，奇迹大约是不会再来眷顾了。 只是有件事情他不太明白：自己不肯放手，思思怎么也不肯放手？她不可能看不出目前的形势，从她的立场上来说，趁着伊斯塔现在还有力气，赶紧扔下月精灵才是正道。时间拖得久了，就算把月精灵扔下去，伊斯塔只怕到时候也没力气拉上两个人了。 相识半个多月，朝夕相处，伊斯塔对思思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在小女孩眼中看来，世界上的人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待她好的，像大祭司，像伊斯塔；除此之外的人就全可以归类到另外一种。对于前者，她会格外在乎，在乎他们的想法，在乎他们的眼神，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对他们几近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大祭司要她去取权杖，虽然明知危险重重，她却半分都没犹豫踌躇过。但对于后者，她则根本就懒得在意，活也好，死也好，全和她没关系；只要不冒犯到她，那么彼此相安无事；如果冒犯到她，惹她生气，那么小女孩极可能毫不犹豫地抬手就是一个解离术。 思思和月精灵，昨天早上才初次相识。月精灵虽然待她很热情，奉为上宾，但恐怕很大程度上还是存了利用之心，对此小女孩也是清楚的。刚才月精灵一脚踩空，摔了下去，思思恰好在旁边，伸手拉一把是人的本能反应，要是早知道会弄成这副局面，她肯定袖手旁观。如今已经成了这样子，她居然还不赶紧松手，这可实在让卡拉图人有些奇怪。 这时候，下面传来月精灵的声音。 ※※※ “思思小姐，”月精灵说，“请松手吧。”停了停，他补上一句，“我感到非常抱歉，希望您能原谅。” 小女孩没有作声。 “松手吧，”月精灵再次要求，“这样下去谁都活不成。” 小女孩依然没有说话。 “我，达克索拉，在此立下遗嘱。”月精灵自顾自地说，“我的朋友与合伙人，伊丽莎，与我合作多年，共同拥有并经营星之花奇兽农场，我决定将我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部赠与给她。我所有的其他财产，包括钱币、书籍、资料、法术卷轴，全部赠与思思小姐，以感谢她在我生命最后关头对我的帮助……” “笨蛋！”伊斯塔在上面大骂，“遗嘱提到名字必须用全称，要有家族姓氏；而且口头遗嘱必须有两个公证人。” “你和思思小姐，正好两个。” “你指定思思为受益人之一，她怎么还能当公证人？公证人不能同时是受益人，你这个法盲！” 其实月精灵不能算是法盲。他在人类社会生活这么多年，在阿斯卡特拉沃金步道租有店铺，在城外建有农场，既然做生意，方方面面都少不了和法律打交道，和政府官员打交道，对安姆法典以及各项政府法规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他才二百七十多岁，对于精灵来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有需要立遗嘱的一天，平时对这方面的法律了解得不深，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在这种时候讨论法律问题，似乎有些不识时务。如果旁观者对此发火，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闭嘴！”小女孩终于说话了，声音冷冷的，大概是被这两个家伙吵得难受，“如果可以的话，我很乐意把您扔下去。不过达克索拉先生，您为什么不自己放手？” “因为您刚才的那个活化绳用得太巧妙了，我的手一碰上就被自动缠住了。” 活化绳是月精灵所谓的“新魔法”，耐瑟时代之后才被发明出来的。思思原本不会，昨天早上在月精灵开的商店“密斯拉情书”里刚买的——其实还没付钱。仅仅一天时间，也没什么空闲时间仔细研究，匆匆忙忙学会，匆匆忙忙使用出来，难免出了点问题。 “我也一样，”小女孩不高兴地回答，“我倒是很想放手，但现在我的手也被缠住了。” 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三人都吊在空中，没有余力也没有空闲的手去解开绳索。倘若在平时，思思解除法术也就成了——麻烦就在于现在无法施法啊。 也就是说，现在月精灵和思思，等于是被栓在了一条绳上，能活全活，若死都死。换句话说，伊斯塔要么把这两人全扔下，自己脱身；要么就只能陪着一起死。 “思思，”伊斯塔突然想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记得卡尔萨斯先生是能不借助魔网就可以施法的吧。” “他在沉睡，根本叫不醒；而且他现在虚弱得厉害，就算叫醒了，也肯定不能施法。” ………… ………... “今天运气真是糟透了。”卡拉图人抱怨。 “确实。”月精灵赞同。 “一切都是因为有你存在的缘故。” “确实…呃，伊斯塔，这么说可不公平。” “让你的公平见鬼去吧！” 无意义的争吵能缓解紧张情绪，但却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奇迹没有半点要出现的兆头，这里是荒郊野岭，也不必期望有人恰好路过施以援手。总之，他们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伊斯塔，”小女孩突然说，“你的手太用力了，我手腕被捏得很疼，能不能松开点。” “哦，抱歉。” 听到女士的要求，伊斯塔不假思索地就准备松开手——幸好他猛地反应过来，现在这种局面，他若一松手，下面两人立刻就要摔下去。 “放手吧，伊斯塔，”思思冷静地说，“当机立断，别无他法。” “自己是个小女孩子，就别学那么一本正经的说话。”伊斯塔没好气的回答。 思思仰起脸，正好卡拉图人朝下面看过来，两人目光对接。“伊斯塔，”她垂下眼皮，轻轻说，“多谢你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照顾。” “诀别的话等以后再说，现在我们都还没死。”伊斯塔呵斥着，接着放缓了语气，“思思，别泄气，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希望，人生就在于坚持。” “也快差不多了。”月精灵在底下说。 “伊斯塔，”小女孩没理会月精灵的乌鸦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每天总有新鲜的事情发生，和以前神殿里完全不一样。你是我出来后遇见的第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陪我聊天，听我说话，逗我高兴，为我的事情奔走……”她微微笑着，“我心里特别特别高兴呢，以前从来没人这么待我的。” “本来想等把那支权杖找到，把大祭司交代的事情做完了，让你带我到世界各地去看看的。”思思接着说，声音轻轻的，仿佛陷入回忆，仿佛在梦中，“以前在书上读到，说冬天会下很漂亮很白的雪，我从来没真正看到过，一直很想看看；还听说东边有那种大草原，一望无际的碧草，羊群在上面就像天上的云朵，想想就很漂亮，可惜没亲眼见过；还听说大地的尽头，有像天一样广阔的蔚蓝大海，飞翔着白色的海鸥……” 她闭上眼睛，眼角的睫毛颤动，晶莹的泪珠顺着脸滚下来，瞬间干涸，留下淡淡的泪痕。 “那些都很漂亮，是不是？”她轻声问。 “我陪你一起去看，”伊斯塔温柔地说，像是在安慰妹妹的兄长，“我们马上就去，阿斯卡特拉旁边就是大海，有很多海鸥的。我不该让你一直呆在酒店房间里……” 小女孩微笑着摇摇头。她原本是栗红色的长发，上次在塔洛斯神殿晕迷后醒来，就莫明其妙变成了短发，这半个月也没长长多少。山风凛冽，早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这一摇头就更乱了。“我想我该告诉你我的真名，虽然我也喜欢你叫我思思。” 她睁开眼，和卡拉图人对视着，淡蓝色和碧绿色的眼珠里一片纯净，“我的真名是：艾柔……” “咕咕，格格咕咕！” 急促的鸣叫声，突然打断进来。 ※※※ 造成这一切的直接罪魁祸首，那只迷你型虹彩龙，不知何时居然挣脱蛛网的束缚，飞了起来。它身上还缠绕着残余的白色蛛丝，看起来像是穿了一件网状丝衣。蛛网术造出来的蛛丝粘性非常强，连人都很难挣脱，这只小龙的力气倒是真够大。 它拍着翅膀，扭了扭脖子，大约觉得蛛丝粘在身上很难受，于是又将身体蜷缩，成酒馆里的盘子大小。然后噗的一声，烈焰升腾，小龙自己燃烧起来，成了一团火球。 蛛丝瞬间被燃烧殆尽，火焰四散，小龙发出咯咯咕咕的声音，回旋飞翔着，朝吊在悬崖边的三个人掠下来。 刚才月精灵用蛛网困住它，被它吐了道锥形虹光，导致了如今的棘手局面；现在三个人都吊在半空中，毫无反抗能力，难道这只小龙要来报复么？ 似乎不像。 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像是在打算着什么。最后双翼一沉，飞到月精灵头上，伸出爪子抓住他的肩膀。虽然还只是只小龙，爪子却已经足够锋锐，一抓下去，入肉三分。月精灵只觉得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惨叫起来。 中间隔着思思，伊斯塔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况，听月精灵惨叫，心想定然是被小龙在袭击。听他叫了几声，却又停歇下来，正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感觉扣着思思手腕的那只手上传来的压力一轻，像是陡地少了个人的分量。 伊斯塔心中一沉，难道月精灵掉下去了？ 只是此时已经无法考虑那么多，吊了这么久，自己力气也快要耗尽。现在爬上去，至少还能救得思思，再拖延片刻，只怕连自己都爬不上去了。 他深吸口气，正待发力，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一个黑影，正从脚下缓缓升上来。他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发现居然是月精灵。 此时的月精灵，仿佛晕迷过去一般，头歪斜耷拉着，双眼紧闭，口吐白沫，手足软绵绵的贴在身旁下垂。但他就以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缓缓的，一点一点地垂直往上升。他的手上和腰间，还缠着思思的长袍拧成的绳索，在空中飘拂。 造成这种诡异场景的，正是那只小龙。 它的两只爪子死死扣着月精灵的肩部，奋力扑腾翅膀，这让伊斯塔想起以前曾经在草原上看过的苍鹰攫羊的景象，也是这样用利爪扣住，带着飞起。只是现在这只羊未免太大，而担任苍鹰角色的小龙，又实在太小了些。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得这只小龙力量惊人。 身经百战，活人死人看得多了，可谓经验丰富；伊斯塔只瞥了一眼月精灵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没断气，只不过是暂时晕迷过去罢了。至于晕迷的原因，有可能是因为小龙的利爪刺进肩头，痛晕过去——但以伊斯塔看来，最大的可能，只怕是这家伙的“飞行性恐高症”又犯了。 事实证明了他的判断，当小龙终于把猎物拖上崖顶，脚踏实地时，原本还口吐白沫的月精灵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痛死了！”他大叫，肩头已经多了几个深深血洞，染红一片，小龙的爪子真锋利。 “死之前先把我们拉上来。”伊斯塔斥责。 ※※※ 既然已经有个人在上面，情况就好办得多。费了半天手脚，三个人终于都爬了上来，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作为肇事者，同时又是救命恩人的小龙，似乎也非常得意，昂首阔步地行走着。它似乎还记着月精灵用蛛网罩它的仇，每次走到这家伙身边的时候，总是故意跳到他身上，跺跺脚，然后还蹦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跳下来。 死里逃生，伊斯塔觉得应该向小龙表示感谢，但问题是，对方似乎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反过来，它发出的音，伊斯塔也压根听不懂。 “咕咕，咯咯咕咕，咯咕咕……” 它的叫声奇特，仔细听起来，音节长短缓急，似乎是有一定的章法可循，像是某种语言，但又不是龙语。如果是龙语的话，这里有两个巫师，是不可能听不懂的；当然，更不可能是人类通用语。 “根本就不是什么语言。”在连续尝试了龙语、人类通用语、精灵语、耐瑟语、矮人语等等各种语言之后，月精灵作出了结论，“你发现没有，它就只会发两个音，有什么语言是只有两个音节就能组成的？” “会不会是某种你不知道的语言？” “怎么可能，我可曾经是得到过博学士头衔的……刚才我连深渊语和炼狱语都试过了，就差没用卓尔语了。” “唔，卓尔语就不用了……那个，我记得你不是曾经说过，幻龙也是说龙语的么。” “只要是龙就应该都会龙语，虹彩龙也不例外。” “但幻龙不是真正的龙族吧……等等，你说虹彩龙是什么意思？” “这小家伙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虹彩龙啊。”月精灵说，“除了虹彩龙，还有哪种龙能在幼年时期就有这么大的力气？还有哪种龙的吐息是锥形虹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 这个消息未免有些惊人，但仔细想想也确实合情合理。若真是幻龙，月精灵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一道毫无杀伤的吐息给喷下悬崖去。但是，一只幼年虹彩龙，看体型应该才几岁，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一般来说，龙父母是决不会允许这种幼龙离巢外出的呀。而且，它发的奇怪音节，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虹彩龙有自己的特殊语言？ 关于后面这个问题，思思给出了答案。 “因为它只能发出这两个音，”她抚mo着小龙的脑袋，后者似乎感觉非常舒服，蜷成一团缩在她怀里，用翅膀裹着自己的小身体。小女孩用温柔怜爱的目光看着它，轻声说。 “因为，它是个哑巴。” ; 第二章 乌马丘陵 11 “哑巴？” “嗯，哑巴。”思思说，用食指指尖碰了一下怀里的小龙，“乖，来，翻个身。”她轻柔地说，仿佛母亲在哄自己的婴儿。 正舒舒服服在一团温软中趴着的小龙居然听懂了她的话，很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地躺着，它用两只前爪盖着脸，遮挡正午的阳光，宽大的翅膀合起来，像斗篷一样盖在肚子上，防止着凉。 思思指着它的咽喉部位，“你们看这里。”她轻轻说。 伊斯塔顺着她所指看过去，以为会看到什么刀伤或者肿瘤之类妨碍发声的东西，结果却什么都没看到。小龙的咽喉光滑，粉红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烁彩虹似的微光，没有任何异样，很漂亮。 他有些奇怪，转脸看看旁边的达克索拉，却发现月精灵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诅咒？”月精灵的声音好像有点发颤。 “对，诅咒。”思思说，“很强很强的诅咒呢，永久封锁了它的发声能力。” 小龙不满地咕咕叫了两声，翻个身，继续趴在思思怀里打盹，太阳暖洋洋地晒着，感觉想必好极了。 “它咽喉那地方有团黑气。”思思对伊斯塔说，她知道卡拉图人看不见——只有训练有素的施法者才能看见。“是种很强的诅咒。” “能解开么？” “我试试看。”小女孩的语气里显得非常没有把握。 月精灵朝四周看了看，“我们先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吧，”他建议说，“山顶风太大，而且也太显眼了，这里魔网又不稳定。” 魔网接触不到，作为巫师就完全丧失了力量，让月精灵感觉很没有安全感。 其他人别无异议，山顶的风也确实大了些，尤其刚才折腾又出了一身汗，虽说阳光正炽，到底还是觉得冷飕飕；而且站这么高的地方，万一被莎尔的那群信徒发现也糟糕，思思和月精灵现在不能施法，那帮家伙却是可以借助影魔网的。于是三人顺着路往下走，小龙被思思抱在怀里，迷迷糊糊地似乎睡着了，一点声响都不出。 走到半山腰，发现了个避风的山洞，浅浅的，看周围情形不像是什么动物的巢穴，于是他们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同时......他们也都饿了，毕竟折腾一上午了；当然，思思除外。 然而有个大问题。 出发的时候，他们是准备了食物和水的；为了图方便，全塞进月精灵的空间袋里去了。空间袋是种魔法物品，其本质就是个能随身移动的超小型半位面，东西塞进去，等于进了隐形的保险柜，而且这个保险柜还是自主跟随，决不丢失的。对于巫师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出门却往往需要带上一大堆东西的家伙来说，空间袋非常实用。 不仅实用，而且还极其昂贵——不仅昂贵，而且往往有价无货，寻常的魔法物品商店里都是没有这东西出售的，地下黑市里或许还能买到，据说价格已经抬到四千五百金币左右，这价格足以在艾莫斯湖畔购买一栋最漂亮的别墅。 月精灵这个是祖上传下来的，平时也没少因此炫耀过，但是现在…… “空间袋打不开？” “魔网都触摸不到，空间袋自然打不开。” 月精灵的心情也很不佳，肚子饿了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肩膀上痛的厉害。小龙的爪子太锋利，肯定伤到了筋骨。简单的包扎仅能止血，现在又没有牧师在旁边，赶快喝几瓶治疗药水然后躺下来休息才是正道——但他自己调配的那些治疗药水，此刻也正躺在空间袋里。 只能等待。 幸好月精灵说，这里虽然曾经是个死魔法区，经过修复如今已经大体稳定了，只是偶尔出故障，而且每次故障时间不会太长。所以，耐心等等就好。实际上，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莎尔的信徒说不定正在四处搜索，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安全。 闲着无事，他们开始讨论这只小虹彩龙。 “永久丧失发声能力？谁会对一只幼龙下这种诅咒？”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月精灵说，“下这个诅咒，目的显然就是让它变成哑巴——而一只哑巴龙是不能施法的。” 哑巴的意思，就是不能说话，只能发出一些最简单的音节。 语言是最重要的交流工具，不能说话，意味着很大程度上丧失了交流能力，对于任何智慧生命而言，这都是非常大的残疾和缺憾。而对于虹彩龙这种生物来说，不能说话则还有另外一重意义，非常重要的意义。 这意味着它基本丧失了施法能力。 “不能施法？”伊斯塔皱着眉头，“这很糟糕啊。” “不是很糟糕。”月精灵纠正，“是非常非常糟糕。如果是其他龙类倒也没太大关系，但它却是只虹彩龙……” 龙族是天生具有施法能力的种族，龙语是天然具有魔力的语言——因为这些，所以很多人都想当然地认为：龙必定个个都是一流的大巫师。其实这完完全全是个误解。因为龙固然在魔法上有天赋，它们在“非魔法”的方面，却更有天赋。 龙族可以说是凡物之中最强大的存在，牙尖爪利，力大无穷，铜皮铁骨，刀枪难伤；与生俱来的龙息喷吐更是威力惊人。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它们其实并不怎么注重魔法，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大多数龙，除了天生就会的那几种法术，其他也就基本不会了。魔法对他们来说，至多只是一种辅助，真正可以倚仗的，还是那强悍无比的身体。 “但虹彩龙可不一样，”月精灵侃侃而谈，“虹彩龙、力能龙和金龙，这是龙类中最喜爱，也最擅长魔法的三种。其中又以虹彩龙和力能龙最佳。” “力能龙？我倒从来没听说过。” “力能龙从不在物质界出现嘛，”月精灵回答，“也只有像我这样的博学者才知道。” 身为龙族，虹彩龙同样拥有强横的身体，或者说，比其他龙还要更胜一筹；但更令人惧怕的，乃是它在魔法上的成就。“据我所知，如果仅仅只论魔法造诣的话，”月精灵谨慎地评价说，“青年时期的虹彩龙，应该就和我差不多了；成年时期的虹彩龙，放在物质界绝对是第一等的大巫师。” 最强悍的身体，加上超绝的魔法造诣，听起来真是无懈可击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月精灵继续说，“所以在传说之中，虹彩龙可是能参与神战的存在啊。” “神战？” “就是神祗之间的战争啊。其实天上那帮家伙和凡人没什么区别，也是天天打来打去的。既然要打战，总要有军队，诸神手下那些天使啊恶魔啊妖民啊祈并者啊之类的，全都只能充当炮灰，真正的主力打手，还是要看虹彩龙这种了。肉体强悍，魔法卓绝，连神祗对上都要畏惧三分。” 月精灵的解说非常的详尽而到位，大概也是平常很少有机会卖弄这些知识，现在左右无事，又见两位听众都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将自己所知全都掏了出来。“传说几百年前——具体年代谁也搞不清楚，发生了场大规模神战，一大群神都在那次被摧毁了，”他幸灾乐祸地嘿嘿笑着，“因为是兰森德尔一手发起的，所以也称‘晨曦之灾’。听说那次晨曦之神用各种手段，一共调集了上百只虹彩龙参战呢……” 他说得正高兴，突然顿住了，仿佛忘了下面要说什么。伊斯塔正奇怪，便看见他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伸手，在面前的虚空中掏摸着，拿出几瓶蓝色药水，咕噜咕噜一口灌下。 魔网恢复稳定了。 ※※※ 思思用指尖在地上画了个六芒星图案，然后开始念诵咒语；每念一句，她的指尖就在六芒星的某条边线旁边快速画一个小小的符号，当咒语全部完成时，整个图案也突然闪烁起来，发着浅绿色微光，越来越亮。 她轻轻将小龙抱起，放在六芒星的中央。小龙似乎知道是要帮它解除诅咒，非常安静，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小尾巴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晃几下。 “闭上眼睛。”月精灵对伊斯塔说。 卡拉图人闭眼，感觉月精灵的手指在自己眼睛上快速抹过，有种冰冷而湿润的东西渗透进来；再睁开眼时，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他将目光移向小龙，然后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小龙的脖颈处，有团深深的黑气。 思思开始念咒语，缓慢低沉，每个词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听起来婉转悠扬，仿佛民谣歌唱；大约持续不停地念了五分钟，刻在地上的六芒星图案隐隐晃动起来，开始旋转。 每旋转一次，就有浅绿色雨点从虚空中坠落下来，滴在小龙的脖颈部位，然后被那团黑气吸收进去。思思似乎有些焦急起来，念诵速度渐渐加快，脸开始微微涨红，额头上汗珠沁出，六芒星也旋转得越来越快，洒下更多雨点。但无论怎么努力，那团黑气仿佛完全不受影响，没有半点削弱或者变淡的模样。 月精灵皱起了眉，上前一步，伸右手抚在小龙身上，也开始念诵咒语。他念得又快又急，每句话都是以爆破音节结尾，听起来仿佛刀剑砍杀，战士呼喝，铿锵作响，凶狠异常。 他的右手手背上开始泛起白色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多，渐渐蔓延开来，把小龙的半个身子，连同脖颈部的黑气都包裹在里面，轻微的嗤嗤声隐约透出来。思思精神振了振，念诵咒语的速度放缓下来，浅绿色雨点却落得更急了。 伊斯塔虽然不通魔法，也看得出来，这是两位巫师合力，想要驱除小虹彩龙身上的诅咒。一方面，毕竟是它关键时刻救了命，算是答谢也无不可；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这小家伙确实太可爱了。 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不行，”月精灵抹了抹满脸的汗，停止念诵咒语，将手缩了回来，“解不开。” 六芒星渐渐黯淡下去，思思也取消了法术，把小龙抱了起来，依旧放在怀里。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发出咕咕声，大约也知道解除诅咒失败，倒也不如何失望，埋头钻在温暖的怀里又睡了起来；伊斯塔看得清楚，它的脖颈上，依然是一团深深的黑气，半分也没有削减。 “什么诅咒这么强？”伊斯塔惊讶。 月精灵默然不语，过了一会，他说，“我再试试看。” 他走过去，正要从思思怀里把小龙抱过来，小女孩突然说：“不用试了。” “嗯？” “卡尔萨斯先生说，不用试了，凡人解不开这个诅咒。”思思转述着大奥术师的话，“因为这个诅咒根本就不是凡人下的……” 她抬起头，看着同伴，“下诅咒者，是个神，而且很可能是个高等神。” 大奥术师的话，是没有人敢怀疑的，尤其是在魔法方面的评论。他说下诅咒者是个神，那么一定就是——他说很可能是个高等神，那么就很可能是。 那么问题接着来了：哪位神，甚至是高等神，会对一只幼年的虹彩龙下这种诅咒？ “很奇怪啊，”伊斯塔思索着，“就算要遏制虹彩龙的施法能力，也没必要特地针对这么小的幼龙，它现在还根本什么魔法都不会吧。” “或许哪位神祗恰好心理变态，以折磨虹彩龙为乐。” 月精灵不客气地随口猜测着，对神祗毫无敬意。说起来，费伦这种信仰高度发达的国度，人人都是信徒，无信者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但现在这小小的山洞里，三个人中居然就有两个是无信者——伊斯塔是卡拉图人，不信神祗；思思虽然在神殿长大，却从来没有培养起对神的信仰，大祭司在这方面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至于剩下那个月精灵，刚刚才背叛了自己的莎尔女神，他此时就算不是无信者，至少也是个虚伪者。 其实他就算信仰了某位神祗，伊斯塔觉得他依然还是个虚伪者，死后一定会被惩罚在死神的审判之城里做苦役。因为以前在一起旅行的时候，月精灵曾经多次对他说过一句话。 “巫师不应该对神有虔诚的信仰，”月精灵经常一边逗着自己的猫头鹰魔宠一边说，“趴在神祗脚下祈祷的，那不是巫师，是神棍——作为巫师，我们鄙视神棍。” 他确实也从来没有认真地虔诚信仰过某位神祗。 “或许吧，”伊斯塔对月精灵的猜测显然并不怎么认同，但也无从反驳，“那还有个问题：它的父母呢？这么小的幼龙，它父母怎么会放任它在外面乱跑？” “这更好理解，”月精灵拍拍手，“幼龙被某个无聊的神诅咒了，这个诅咒太强，强到连虹彩龙父母都解不开，所以他们去找更高明的治疗者去了，把小龙暂时放养在这里。” “如果你刚刚半岁的儿子生病了，需要找牧师治疗，你会自己跑到某个神殿里去，把儿子扔在野外，而不是带着他一起去神殿么？” “我自然不会，”月精灵承认，“但我是精灵，它父母是虹彩龙，我不能保证虹彩龙的想法和我一致。” “但在某些事情上，任何有基本智力的父母想法都应该一致。” “不，这可不一定。你知道，我有某些喜欢生活在幽暗地域的表亲们，往往对有残缺的孩子持一种特别的态度……” “虹彩龙又不是黑暗精灵！” 月精灵摊开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 “它父母也被诅咒了——不，应该是都死了。” 他微笑着，眼神中却是冷冰冰的，“有种解释似乎可以合理地解释这一切：一场神战又爆发了。” ※※※ 确实不太可能有人或者说有神会无聊到对一只幼年虹彩龙下这种诅咒——所以，它很可能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比方说，”月精灵开始假设，“现在有两位神祗，或者更多，开战了。很恰巧，他们又邀请或者说调动了虹彩龙参战。其中有一对龙夫妇，带着他们的孩子上了战场。然后敌对的神祗，为了遏制虹彩龙的施法能力，非常聪明地下了一个大范围诅咒，让一群虹彩龙都变成了哑巴——也包括某只跟着父母来战场观光旅游的小家伙。” “然后，战打完了，或者还在继续，但这对龙夫妇战死了；它们临死前，把小龙扔离战场，正好落到物质界，落到这里。” 伊斯塔鼓掌。 “很好的假设，”他说，“只有一个问题，既然是上战场，为何要把幼儿带上？战场不是游乐场。” “那或许就不是在战场上中了诅咒，”月精灵继续发挥想象力，“也可能是在自己的巢穴里休息，准备来日再战的时候，对方某个神趁着风高月黑摸进来，下了毒手……” “你真应该去当吟游诗人，一定大受欢迎。” “谢谢。”月精灵躬身。 平心而论，这个假设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它基本能把目前所知的奇怪的地方都解释过去，只需要假设一个前提：就是神战又爆发了。 “好吧，”卡拉图人叹口气，“等我回阿斯卡特拉去问问那帮牧师们。如果神又在打战，而且是很可能有高等神参加的战争，他们总该有点风声。但现在，有个问题，这小家伙怎么办？” 魔网既然已经恢复，他们就可以用传送卷轴立刻回月精灵的农场，或者回阿斯卡特拉城里。但这只正在思思怀里呼呼大睡的小龙，要如何处理？ “自然留在这里。”月精灵理所当然地说，“难道还要把它带回去？我可不希望有两只成年虹彩龙来拜访我的农场。” “你不是说它父母都去世了么？” “我只是做一个猜测啊，猜测的意思你不懂么。万一它的父母其实就在附近，如果发现我们居然敢诱拐它们的孩子……”他做了个崩溃的手势，“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再等等看，”一直不作声的思思说，“再等等，如果它只是偷偷溜出来玩，天黑了总要回家里；如果它父母在附近，应该也会找过来。如果等到天黑还没动静……” 她微微笑着，“好像它挺喜欢我的。” 小龙在怀里翻了个身，咕咕咯咯叫了几声，似乎是表示同意，然后又继续睡着。 “但这很危险，”月精灵谨慎地说，“这里魔网不太稳定，现在正常不等于天黑时也正常……而且越靠近天黑，莎尔对物质界的影响力就越强，虽然她不太可能会动用化身亲自降临，但却能赋予她的信徒更强的力量，很可能会发现我们藏身于此。” “说到这个，”卡拉图人插嘴，“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又没时间问：你费了这么多心机，想要成为神祗。但有件事你没想过么？就算你成功，至多也不过是个低等神，莎尔想要摧毁你，并不难吧。” 月精灵闭口不答。 “像维沙伦一样，去投靠另外一位高等神？”伊斯塔问，“但这又有什么区别。做密斯拉的仆从，与做莎尔的仆从，又有什么区别？” “我自有打算。”月精灵说，他看了看思思，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虹彩龙，“好吧，我们再等等，但我反对等到天黑。我建议再等一个半小时，最多两个小时。” 思思看向伊斯塔，见卡拉图人点了点头，于是她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好的。” ; 第二章 乌玛丘陵 12 虹彩龙星星 太阳一点一点地偏移，沉默的空气中凝聚着不安的气息。月精灵心中担忧，脸上倒是平静一片，只是接连召唤了三四只魔法眼，分散出去，监视四周有无异常；魔法眼自身并无智能，只是将眼中所见如实返回施法者脑中，等于是月精灵的视野陡然扩大几倍，所以这位临时哨兵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伊斯塔靠着石壁盘膝而坐，双手合握，瞑目不语，呼吸低缓悠长，仿佛沉睡；这是他故乡通行的一种调息方法，能够迅速恢复体力，绍朗武士几乎人人都会，具体什么原理，却也没人说得上来，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反正确实很有效就是。 思思在逗着虹彩龙，但小家伙只顾蜷在怀里呼呼大睡。她也尝试过心灵沟通之类的法术，想多了解一些小龙的信息，但只能感应到一些模模糊糊杂乱破碎的片段，全然不知是什么东西。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流逝，不过一直倒也没出现什么变故。魔网并没有突然再度无法触摸，莎尔的信徒也没有前来骚扰，当然，小虹彩龙的父母也不见踪影。 伊斯塔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三点钟了吧。”他看看天色，问月精灵。 “嗯。”月精灵简单地答了一声。 伊斯塔走出洞口，看见太阳渐渐西垂，虽然依旧光芒耀眼，不能逼视，但隐隐已经透出些许暮色。“又是一天将过。”他在心里暗暗喟叹，举目四眺，除了林木草地，山岭岩石，别无半个活物，静寂寂的唯有风声。 正准备转身，眼角瞥到一点亮泽，仿佛是什么金属表面反射日光。他微微疑惑，顺着方向看过去，看见远处的山谷里，似乎有一群小东西在快速移动，只是正好逆着阳光，有些刺眼，距离又远，看不太分明。 月精灵通过魔法眼，观测范围比伊斯塔宽广得多，他第一时间也发现了异常，走了出来。“幻龙，”他观察了一会说，“一群幻龙，好像在集会？” “确定是幻龙？我不想再遇上一只红龙什么的。” “确定，”月精灵不快地说，“我的魔法眼是能看破一切幻象和变形的。” “过去看看？”卡拉图人提议。 月精灵皱眉，这时候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思思抱着小虹彩龙走过来，“怎么了？”她轻声问。 话音未落，一直在安稳睡觉的小虹彩龙像是听到了什么急促的召唤，突然惊醒，从思思怀里爬出，展开翅膀飞起来。它绕着思思转了两圈，点了点头，发出“格咕咕格”的声响，然后朝远处山谷方向飞去。 伊斯塔笑了起来。 “走吧，”他说，“过去看看。” ※※※ 月精灵说得没错，确实是一群幻龙在集会。而且它们全都显露出本来相貌，没有变化成各种各样的巨龙。 “看起来和银龙样子差不多嘛，”卡拉图人低声说，“一群幼年银龙，连头上那个盘子都有。” “银龙的鳞甲没这么亮。” 他们埋伏在一块大石头后，距离幻龙集会的地方大约一百码。思思本来还想再靠近些，但被月精灵阻止了。 和真正的龙不同，幻龙无论年龄长幼，体型似乎都是差不多的，都是近似幼年银龙的模样。眼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三十多只幻龙，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它们围成一个圈，空出中间一大块空地。小虹彩龙也在其中，只是它似乎很不受欢迎，孤零零地呆在最后面，没有谁理睬。它皮肤粉红，一身隐隐虹光流溢，在这一片银色里，倒是格外引人注目。 过了一会，没什么动静，思思正有些不耐烦，幻龙们忽然哗啦哗啦蹦跳着分开，仿佛银色波浪向两旁扩散，一只明显年纪比较老迈的幻龙走出来，站在空地中间。它有着长长的，仿佛山羊般的银色胡须，直垂到地；头顶上银色的碟状物泛着黯淡的蓝灰色，似乎还有道深深伤疤。它跳到一块石头上，咳嗽几声，开始说话，其他幻龙顿时鸦雀无声，看起来它是首领。 它说的应该是龙语，这点无庸置疑，但语法结构有些怪异，中间还夹杂着一些从没听过的词。月精灵正在凝神细听，旁边的伊斯塔推了推他。 “它在说什么？” “白昼与黑夜交错……幽影界……狭小裂隙……每七十六年一次……”月精灵断断续续地翻译着，他显然也只能听懂一些片段，“……返回……一小时后……寻找新的世界……” “它们来自幽影界？” “不是，它们来自多元宇宙的另外一处。” 传说，幽影界不仅仅是阴影女神莎尔和盗贼之神马斯克的居住地，同时也是托瑞尔世界和多元宇宙其他世界的联接点。月精灵的言下之意，就是这群幻龙根本不是托瑞尔世界的生物，只是通过幽影界来到这里。 老幻龙又说了句什么，这次月精灵没有翻译，看他脸上茫然神色，估计自己都没听懂。伊斯塔转脸看思思，小女孩也摇摇头，示意不明白什么意思。 正要静待下文，老幻龙却不说了。紧接着，幻龙们纷纷鱼贯上前，低头像鹅一样弯曲脖子，探向自己的肚腹部位——那里好像有个袋子，叼出各种各样的野果，堆积在老幻龙的面前，然后退下。 老幻龙漠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越堆越高的野果，最后，它发出一声低低的吼叫。 野果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拨弄，自行滚动，迅速分成数量平均的几十份。 幻龙们重新上前，各自领取一份，用前爪抓着果子咬起来，顿时响起一片喀嚓喀嚓咀嚼声。伊斯塔三人这才明白，原来它们是在聚餐。 “据说最远古的时候，人类就是这么分配食物的。”月精灵又在炫耀他身为博学士的学识。 “我更高兴看到它们是素食者。”伊斯塔说。 小虹彩龙并没有贡献任何野果，所以它也没有领到一份；事实上，它原本就不是幻龙的一分子，它是只货真价实的虹彩龙。小家伙孤独地躲在后面，蜷缩着，趴伏在地，无聊地舔自己的翅膀，这让在远处旁观的思思有些生气。 但接下来，老幻龙做了个出乎意料的举动，它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叼起来，走到小虹彩龙跟前，放在地上。 小虹彩龙抬头看看，咕咕叫了两声；老幻龙也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然后转身走开。 小龙并没有吃那些野果，而是非常沮丧地重新又趴了回去，看起来闷闷不乐。旁边两只幻龙吃完自己的那份，眼看小虹彩龙不动弹，靠近过来打算伸爪捞取。 老幻龙转头正好看见，吼了一声，两只幻龙又乖乖退了回去。 “它们在搞什么啊？”思思嘀咕着。 大约是她说话声音大了些，老幻龙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朝伊斯塔这边看了几眼，低低咆哮一声。 “被发现了！” 逃跑已经来不及，也无必要，一百多只幻龙潮水般涌过来，将三人围在中间。小虹彩龙原本慢腾腾地落在最后面，垂头丧气，看到是思思，高兴地咕咕了几声，飞了过来，扑到怀里。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年纪最老的幻龙身体陡然涨大了几十倍，变成一只真正的银龙模样，居高临下地问，温和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警惕。这次它说的倒是费伦通用语，虽然发音不甚标准。伊斯塔注意到它的爪子看起来非常尖锐，他想起月精灵曾经说过：幻龙的力气很大。 “巫师？”老幻龙盯着月精灵，“我不喜欢巫师，也不喜欢精灵，离开这里！” 所有的幻龙都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仿佛随时准备扑上的猛兽。 “我们只是路过，并无他意……”月精灵试图缓解气氛。 “我想知道，它的父母在这里吗？”思思打断月精灵的话。 “他的父母？”老幻龙看了眼思思怀里的小虹彩龙，“我没见过他的父母，女士，就我所见，他是个流浪的孤儿。” “他和你们在一起。” “显然我们并非同族。”老幻龙说，接着他讲述小虹彩龙的来历，原来是前天上午，几只年幼的幻龙们正变化成各种巨龙的形态嬉戏觅食，偶然发现它，于是就带了回来。原本以为只是个迷路走失的小家伙，但两天过去，既没见它要回家，也没见它的父母亲人来寻找，它又不能说话，于是就这么呆了下来。 “我怀疑它和它的父母因为某种意外失散，”老幻龙说，“我对虹彩龙略有了解，以前曾经和一只虹彩龙做邻居。他们是决不会放任自己未成年的孩子在外面流浪的。” 小虹彩龙在思思怀里动了动，将头埋得更深了，思思轻轻抚mo着它。 “我刚才好像听说你们要离开这里，返回家园？” “是出发去寻找新的世界。”老幻龙看看他的同族们，“我们的生命就是不断的旅程和流浪，永无止境。” “那它呢？”思思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也跟着你们？” “自然不能，它属于这个世界，”老幻龙说，“不过他似乎很喜欢你，女士，我很高兴看到这点，我能感觉到你对他的善意。” “我们一小时…不，半小时后就将离开此地，”老幻龙摇摆着脑袋，长长的胡须随风飘拂，所有的幻龙都退了下去，“你们也最好赶快离开这里，三位，因为我闻到空气中有不祥的味道正随风传来。我和我的族人们现在得去做旅行前的必要准备，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允许我先告辞了。” ※※※ 不知道老幻龙所说的“不祥味道”指什么，反正月精灵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再继续多呆下去，思思抱着小虹彩龙，也心满意足地同意打道回府。 回到的奇兽农场，正撞上伊丽莎和一位顾客在谈生意，看起来气氛融洽，合作愉快，都已经准备最后在合同上签字了。月精灵也认识这位买主，是普斯克罗（purskul）的一位富商，以贩卖所谓的“矮人精制武器”发家，虽然有谣言说他其实是个奴隶贩子。 “下午好，拉瑞莫先生，”月精灵客气地打着招呼，“这次又看上了什么？居然劳动您亲自前来。” 拉瑞莫低沉地笑笑，“来阿斯卡特拉谈笔生意，顺便过来看看。” 他似乎不愿意和月精灵多说话，甚至尽可能避免目光接触，匆匆在合同上签了字，和伊丽莎吻手道别。他所购买的货物——两只幼年鹰头马和二十枚狮鹫卵，已经被仆人细心地装好，放在马车上。 月精灵一直微笑着，直到他离开，农场大门关上，才沉下脸来。“这家伙又来做什么？”他皱着眉，“顺便过来看看？他这个月都来第三趟了。” “但他每次都足额付款，毫无拖欠，”伊丽莎瞥了月精灵一眼，收起合同和拉瑞莫所付的金币，交给身旁一尊魔像。“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她问，“难道幻龙都住在地底下？” 幻龙自然不居住在地底下，但他们倒确实是刚从地下逃回来，满身尘土，头发上都沾满了灰，指甲缝间也都是黑色碎泥。所以回来的第一件事，是赶快洗澡。 伊斯塔和思思并没有带换洗衣服，好在农场恰巧有男女两位主人，借用几套衣服倒不成问题。当伊斯塔穿着感觉有些狭小的月精灵的袍子从浴室走出来时，看到伊丽莎正和思思在逗弄着小虹彩龙。 思思现在穿的是伊丽莎的衣服，她们身材体型差不多，倒是很合身。伊丽莎属于刚强硬朗的女子，衣着也都崇尚简洁质朴，毫无任何花边之类修饰，近似男装。思思平时穿的都是长袍，现在换成衬衫长裤，倒也别有一番干练味道。 小虹彩龙似乎也跟着洗了澡，身上还没完全擦干，有些湿漉漉的，泛着隐隐水光。舒舒服服地躺在桌子上，两只前爪抱着一只苹果在喀嚓喀嚓，它身旁是一堆苹果核。 虽然小家伙体型小，胃口却惊人，转眼间吃了四只苹果。思思又剥了根香蕉伸过来，小龙闻闻，咬了口，又噗地吐出，看来不太喜欢。 “我觉得叫咕咕就很好……” “不好，又不是猫头鹰。叫粉粉怎么样，它皮肤就是粉色。” “这名字太女性化，可它是只公龙啊。” “咦，怎么分辨龙的公母的？” “嗯，你看这里……” 看起来，两位女士正在讨论小虹彩龙的名字问题，同时顺便探讨一下如何辨别公龙母龙。伊丽莎作为奇兽农场的老板，在这方面自然经验丰富。她熟练地抱起小龙，指点给思思看：“这里……再看这里……如果母的话这里就没有……所以它是公的……” 小龙温顺乖巧地随着伊丽莎的指点举爪抬腿张翅膀，变换各种姿势，显然它也不愿意被弄错性别，或者说不愿意被取个女性化的名字。 “这样啊……”思思正在考虑新名字，转眼看见伊斯塔出来。“伊斯塔，你觉得给它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听。” “呃，这个啊，”卡拉图人还没有给人或者魔宠取名的经验，“其实都可以啦，我觉得叫什么都不错……” “不行！” 伊斯塔不负责任的态度遭到两位女士的一致谴责，于是他只好坐下来，一边看着小家伙抱起第五个苹果开吃，一边绞尽脑汁给它取个好名字，但他显然缺乏这方面的天赋，所有提议全被否决了。最后，月精灵也洗完澡走出来，结果自然也无可逃脱地被拉进来。 “它是个虹彩龙，不如就叫彩虹怎么样？” “你是个卡拉图人，难道你就应该叫卡拉图？” “…………” “叫小布如何？” “它为什么要和一只肥仓鼠同名？” “那叫青萝怎么样？” “为什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个，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 这种莫明其妙的提议，自然再次被否决。 月精灵提供了一些似乎不错的名字，无奈全是精灵语，思思又不甚喜欢。 “对啊，”伊斯塔猛然想起来，“我们在折腾什么，它自己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可它现在不能说话。” “不，不会，它太小了，还不可能有自己的名字，”月精灵解释，“龙只有在成年后，离开了父母的翼护，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它还太小了。” 最终，还是伊丽莎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叫星星如何？” “星星？”思思考虑着，“似乎不错……伊斯塔你觉得呢？” 卡拉图人用力点头，他只想赶紧结束这种折磨。现在思思愿意给小虹彩龙取任何名字他都赞成，只要不叫伊斯塔就好，就算叫达克索拉他都没意见，当然，月精灵会有意见。 “那么，就叫星星了。”既然无人反对，于是小虹彩龙的名字就定了下来。 虹彩龙星星。 巫师思思拥有了自己的宠物——不过还不是魔宠。宠物和魔宠，还是有很大差别的，需要经过复杂的魔法程序，而看起来，思思暂时似乎并没这个打算。 ※※※ 晚宴上，月精灵主动提起了莎尔教会。据他说，暗夜女神似乎有意将自己的信仰扩张到安姆地区，最近教会动作频频，信徒数目增加很多。具体的情况，他毕竟不是高阶牧师，平素对教会事务从不热心，所知不多，但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 “走上层路线？” “对。” “成效如何？”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月精灵摊摊手，“不过，感觉似乎情况不错的样子。” 伊斯塔慢慢思索着，“对了，前些天，我在阿斯卡特拉城里遇到一个女黑暗精灵，她好像是个莎尔信徒，你认识么？” “嗯，你这么说我有点印象，”月精灵皱眉回忆，“好像见过一次，叫维康尼亚是吧……从卡丽珊过来的，位阶应该还不低……你怎么遇见的？” “她在城里被检察官发现了，要被烧死，我恰好路过，帮了点忙。” 月精灵哼了声，“你纯粹在给自己惹麻烦。” 伊斯塔笑笑。 他当时救下黑暗精灵，倒也没存太多心思，更多是一时兴起，后来把她托付给欧格玛神殿的命名者看顾。半月前他回到阿斯卡特拉，去欧格玛神殿的时候就问起黑暗精灵，命名者说已经找了个机会把她送出城了。 凭直觉，命名者似乎隐瞒了什么东西，不过伊斯塔也懒得追问。别的不管，至少命名者说把她安全送出城，这句话肯定没撒谎。既然如此，也就算是了结一桩事情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机会和这位黑暗精灵聊聊天。伊斯塔对她的经历颇为好奇，毕竟，一名出现在地表的，在人类大都市里晃荡的黑暗精灵——而且她居然还是莎尔的牧师，位阶还不低。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很多有趣的故事和秘密吧。 或许后会有期？ 思思并不关心这些谈话，她更在意星星喜欢桌上的那份菜肴，但很遗憾，小虹彩龙口味单一，比较喜欢的还是水果；伊丽莎身体还未恢复，中途就告退了；月精灵则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似乎在担心什么。 “你昔日的教友可能会经常来上门拜访啊。”伊斯塔说。 月精灵叹了口气，“我倒不担心这个……” “那你愁眉苦脸地做什么？” 月精灵摇头不语。 既然他不说，伊斯塔也就不再追问。晚宴之后各自安歇，当夜平静无事，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伊斯塔和思思，还有正在张大嘴打哈欠的小虹彩龙星星，返回了阿斯卡特拉城。 “我们得去拜访一下命名者，”伊斯塔说，“或许他知道怎么解除星星的诅咒。” 思思并无异议。 然而，还没走到神殿区，在半路上伊斯塔和思思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欧格玛神殿主教，昨晚遇刺身亡了。” ; 第三章 神殿一战 1 “欧格玛主教昨晚遇刺身亡。”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伊斯塔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和命名者打了几年的交道，对这老家伙的本领清楚得很，年轻的时候他就是著名的吟游诗人，足迹遍布半个大陆，不知参加了多少冒险，能全手全脚地健全活下来，倚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后来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放着很有前途的宫廷乐师不做（据他自己说，当时科米尔皇室已经向他发出了邀请），跑去欧格玛教会当了牧师。六年前，他被总部指派到阿斯卡特拉城，接替去世的主教卡撒诺先生，成为安姆地区的主教。 自从和伊斯塔相识，他就总是请卡拉图人帮忙，去为他寻找各种文物、古籍和遗迹，当然，每次也都会付给恰当的报酬。老牧师聪明、狡猾，很擅长和人打交道，总能巧妙地让别人按照他的想法行动，并且无论当时还是事后都不会有什么抱怨。 而且，就伊斯塔前些日子所知，他还是安姆六人评议会的第三议员“奈梅尔持”。 这样的人居然会被刺杀身亡？ 当然，这世界上高明的杀手很多——其中很大一部分在安姆。别的不说，阴影盗贼公会的总部就在阿斯卡特拉，希瑞克教会则在安姆南部有非常庞大的势力，这两个组织都盛产杀手。从理论上说，命名者被刺杀也不算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伊斯塔总觉得，像命名者这样狡猾的老家伙，似乎不应该有这种死法。 为防自己听错，伊斯塔又接连问了几个路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欧格玛主教昨晚遇刺身亡。” 至于如何遇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则就千奇百怪，各执一词，其中有很多是明显的猜测臆度，一听便知。 只能去神殿看看了。当然，在此之前伊斯塔建议思思用一件外套包住小虹彩龙，暂时不必让人看见为好。一般市民是不认识虹彩龙的，顶多以为是个漂亮魔宠，但神殿区里遍地都是高阶牧师。 神殿区的气氛凝重肃杀，或者说已经进入戒严状态。守卫比平常多了两倍，路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巡逻士兵。伊斯塔和思思走到门口，被拦了下来。 “怎么了，休克？”卡拉图人皱眉，他是神殿区的常客，自然认识卫兵，“今天神殿区封闭禁止进出？” “不，伊斯塔，你自然可以进去……只是这位小姐恐怕不方便……” “她怎么了？” 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救星来了。 “两位，上午好，”伴随着清脆的铠甲撞击声，一个人走过来，“思思小姐，多日不见了。” “卡多佐阁下。”卫兵们一起行礼。 来的正是凯东－卡多佐，炽热之心的新任团长。 “发生什么事情了？”卡多佐问。 “没什么，”伊斯塔说，“我正想和思思去一趟欧格玛神殿。” 卡多佐点点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跟卫兵说了几句，作证伊斯塔和思思是他的朋友，总算是获得放行。 “你们要去欧格玛神殿？”圣武士问，“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伊斯塔心里沉了沉，“我在路上听说，命名者去世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命名者？”卡多佐诧异，苦笑摇头，“我早就说不要封锁消息，看看，再传下去就是各大神殿主教全都……” 话刚出口，圣武士顿觉失言，赶紧把后面半句咽了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 圣武士看看左右无人，低声说：“费斯切拉先生被刺杀了。” 费斯切拉是欧格玛神殿主教——只不过是副职。 事实证明，传言永远是最容易走样的。 ※※※ 伊斯塔常来欧格玛神殿，和费斯切拉也算相熟，这是个谨慎低调的中年人，担任副主教一职已经近十年。前任主教卡撒诺先生在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副主教了；后来卡撒诺去世，原本都以为会由他继任，结果总部指派了命名者过来，于是他依然还是副主教。 虽然如此，费斯切拉先生从未表示过任何不满，他尽心竭力地协助命名者，稳定教会，发展信徒，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著名的功绩，但也称得上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在教会内部颇受尊重。 卡多佐把伊斯塔和思思带到炽热之心的总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端上咖啡。“伊斯塔，”圣武士拉开抽屉，取出满满一口袋金币递过来，“前天你赢的赌注，当时没付清，剩下全在这里了，一共八十三枚。” 卡拉图人接了过来。“费斯切拉是怎么被杀的？”他问。 “事情是这样的，”圣武士说，“今天凌晨大概两点钟的时候，正在巡逻的卫兵突然发现欧格玛神殿方向腾起一团火光，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当卫兵赶到的时候，发现费斯切拉先生已经倒地身亡。一个矮小的人影极快速地没入黑暗，根本追赶不及。 “被利器从正面刺中心脏，一击致命，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痕迹，”圣武士说，“下手非常的……狠辣。” 伊斯塔皱眉，“凌晨两点钟，费斯切拉还在外面做什么？” “嗯，我们当时也很奇怪。后来命名者解释说：费斯切拉先生精研天文，每天凌晨都会在室外做观测记录，多年来一直如此，老习惯了。” “哦。” 堂堂副主教遇刺，自然引发轰动。卫兵当即吹响警哨，惊醒众人，随即整个神殿区进行了严密的大搜查。炽热之心的圣武士，以及各大神殿的武装力量，全部动员起来，几乎把神殿区给挖地三尺。但闹腾半夜，全无收获，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着。 “搜查神殿区有什么用。”伊斯塔感觉不可理喻，“难道你们就没想到凶手可能已经逃离神殿区了么？” “神殿区四面都有高耸围墙，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卫兵巡逻。” “喂，很多魔法物品都可以让携带者使用传送之类的法术吧。” “不太可能。”卡多佐说。 阿斯卡特拉作为安姆首都，神殿区中座落着七大教会的总部，居住的都是高阶牧师，自然布有严密的防卫措施。发现凶杀的那个卫兵很谨慎，经验丰富，一听到惨叫，立刻就启动了防御阵法。阵法一旦发动，在撤除之前，任何人都没办法用传送等魔法离开神殿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伊斯塔说。 卡多佐点头，“下水道，”圣武士肯定地说，“凶手肯定还藏在下水道里。” “早逃了吧。” 神殿区固然几乎是个独立的城中之城，但这只是地表建筑。整个阿斯卡特拉的下水道，却是四通八达联接在一起的。在河流区铜冠酒店旁边掀开个下水道盖子，如果能在黑暗无光，如蜘蛛网般的管道里不迷路（这难度非常高）的话，从理论上是完全可以钻进神殿区里来的；反过来，凶手杀了人，只要钻进下水道，也完全可以逃脱追捕。 “哦，你还不知道，前段时间，希瑞克信徒在下水道里集会……” “这我知道，不是被你们杀光了么。” “对，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市政府已经派工人重新清理下水道，改变格局——其中最重要一条：在各大神殿的联名要求下，神殿区的下水道系统也已经是封闭独立的了，外面的出口都有卫兵把守的。” “也就是说，”圣武士继续解释，“我们推测，凶手唯一的去向，就是躲进了下水道——而现在应该还在下水道里。” “那是要进下水道去搜捕凶手是吗？”思思问。 “刚接到命令：今天下午，我将带队进下水道，搜捕那个凶手。”圣武士说，微微叹气，眉宇间隐有忧色。 愚蠢的命令，伊斯塔在心里做了个评价。下水道那种地方，黑暗无光，管道众多，密密麻麻，又四通八达，可以藏身遁形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就算把整个神殿区的武装力量都派进去，也未必见得能找到人，反而容易让凶手各个击破，再多刺杀几个。 “这么着急做什么？”伊斯塔想了想，本不打算插手，终究还是忍不住说，“既然已经能确定凶手就在下水道里，而且出口都有人把守，他又不能传送逃脱，那等于是瓮中之鳖啊。你们只要派重兵看着那几个下水道口，以逸待劳，他能在下面呆几天？” 还有句话伊斯塔没说：神殿的这些牧师或者圣武士，不乏战力强悍之辈，但这都是指光明正大的正面交锋情况下。如果贸然跑到下水道这种黑暗无光的地方去，那是以己之短击人之长，正适合凶手潜藏刺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圣武士苦笑，“因为费斯切拉先生的灵魂，现在还在凶手的手上，必须尽快取回来。” ※※※ 死亡并非归宿，而是新的开始——对于有些幸运的人来说，有时候死亡也只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插曲：死了，复活了，继续生活。 当然，复活并非容易的事情，需要耗费昂贵的施法材料，有一系列限制条件，但最关键的，乃是需要一位位阶非常高的，而且和死者信仰相同的牧师，来向神祗提出复活请求，最后就看神祗今天的心情好不好了。 但神祗能复活凡人，也是建立在握有凡人的灵魂的前提下。有些不幸的家伙，灵魂被强大的法术攫取、禁锢，不能顺利进入神祗国度，那再高阶的牧师也无能为力，连神都没办法。 费斯切拉身为欧格玛教会在安姆的副主教，第二负责人，自然有被复活的资格。但命名者一检查尸体，发现灵魂居然是在死亡的一瞬间被凶手强行取走了。 “凶手是个巫师？” “至少是有个巫师同伙，”圣武士叹气，“禁锢灵魂，这可是非常邪恶的奥术。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门口，守卫偏偏拦着思思小姐了吧，他们感觉到奥术的气息。幸好思思小姐今天没穿巫师长袍，否则更麻烦。” 思思现在穿的还是伊丽莎的衣服，衬衫长裤——想到这里，伊斯塔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粗心得过分，居然一直没想起给思思多买几件衣服。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复活？”伊斯塔诧异，“那老家伙……呃，命名者，还没种资格吧。” “所以打算送到普罗坎普城（procampur）去，”圣武士解释，“路途很远，而且最近怪物横行，遍地都是，没有半个月恐怕是到不了的。” 普罗坎普城位于坠星海畔，乃是欧格玛教会的总部所在。自古以来，普罗坎普城的大长老（greatpatriarch）就被认为是知识之神在凡间的最高代言人，统领整个教会。动荡年代中，前任大长老柯伦－寇德门特（ant）突然失踪，直接导致欧格玛教会分裂，位于桑比亚（sembia）地区的欧格马神殿自立新的大长老，当然这遭到了普罗坎普城总部的坚决否认。 安姆教会还是秉承传统，听命于普罗坎普城的总部。命名者自己没有复活的能力，所以需要送到普罗坎普城。 “克兰沃主教霍尔先生已经亲自为费斯切拉先生的遗体施加了防腐术。但如果超过二十天，那么也就不可能复活了。所以必须马上抓住那个凶手。” 伊斯塔考虑了一会。 “可惜兜帽巫师……”他慢慢说，“否则既然是在城里使用奥术，兜帽巫师那里应该有记录的——你们没考虑过去找堂尼斯拉弗么，我记得上次没看到他的尸体，应该还活着吧。” “我考虑过，但找不到他。一个巫师如果不想露面，那谁也没办法。” “那你们现在手上根本毫无线索……” “是啊，”圣武士也叹气，“凶手的来历，身份，完全都不知道，甚至连基本的相貌特征都没有，他可能还有同伙。刺杀动机也不清楚，费斯切拉先生你也认识，独身一人，没有妻子儿女，连婚都没结过，平时连神殿区都基本不出，也不可能惹上什么仇怨的。” 伊斯塔摊了摊手，“那就很可能是针对教会来的。” “我们也如此猜测，”圣武士说，“而且很可能，不仅仅是针对欧格玛教会……” ※※※ 半小时后，伊斯塔和思思离开神殿区。他们没有去欧格玛神殿，因为听卡多佐说，各大主教现在都在那里，伊斯塔不喜欢凑热闹。 不过，到底是谁杀了费斯切拉呢？目的又是何在？伊斯塔一路思索着，如果说是针对欧格玛教会的话，无疑凶手应该去刺杀命名者，他才是教会的领袖，费斯切拉只不过是个非常低调的二把手。杀了费斯切拉，对欧格玛教会并无太大的损失，反而是打草惊蛇。 卡多佐最后说，他们怀疑是希瑞克信徒。 这个怀疑倒也合情合理。上次六人评议会颁发法案，明令禁止希瑞克信仰，又派遣炽热之心趁希瑞克信徒集会之机发动突袭，几乎把谋杀之神在阿斯卡特拉区域的信徒斩杀殆尽。以这位邪神的性情，吃了这样大亏，如果不发动报复，那简直就是托瑞尔星球要倒转了。 不仅有动机，同时也有实力。身为谋杀之神，希瑞克的信徒中多有高明杀手，正面和人开战或许不擅长，潜伏暗杀则是拿手好戏。 但为何要挑选费斯切拉下手呢？难道只是偶然，因为副主教大人正好有凌晨观测天文的习惯，被凶手撞上？ 想来想去，头绪繁多，无可措手。伊斯塔摇摇头，决定不再考虑这些。这种教派之争，自己这种无信者，最好还是不要牵扯进去。 “卡多佐好像希望我们能帮忙。”思思说，小虹彩龙在外套里闷了半天，总算能爬出来透口气了，现在正懒洋洋地趴在思思肩膀上当装饰品。思思在口袋里掏了掏，还有个苹果，递给了它。 “他们的事，我们何必插手。” “但命名者不是你的朋友么。” 伊斯塔耸耸肩。“放心好了，没什么大事。” 开玩笑，神殿区这么多牧师，虽说其中大约一半属于文职人员，只能宣讲教义招揽信徒，不善上阵搏杀；但剩下一半，如果去当冒险者的话，个个都是上等之选。如果连一个或者几个杀手都对付不了，那教会早该解散算了。 “别管这些，思思，”卡拉图人抬头看看，“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逛逛街怎么样？” “逛街？” “就是在城里随便走走，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买……呃，逛街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安姆是“商人领地”，阿斯卡特拉更号称银币之都，商业之发达，是勿庸置疑的。行走在城中，除了神殿区和墓园之外，几乎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摊位店面，出售各种各样的商品。 不过最新的，最优质的，最全的商品市场，还是要数以财富女神命名的沃金步道。 上午十点多钟，正是沃金步道里最繁华的时候，人们来来往往，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耍杂技的，表演马戏的，弹着竖琴演唱的，找个箱子站上去发表演说的，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伊斯塔和思思在服装店买了衣服，在路边摊子上买了棉花糖，以及小虹彩龙喜欢的苹果。“你还少支法杖，”伊斯塔说，“有合适的法杖，施法会轻松很多的。” “嗯。” 他们穿过人群，转了几个弯，走进一家“冒险者集市”。 虽然招牌很大，店面也很大，但里面乱糟糟的简直像个垃圾场，客人更是少得可怜——准确地说，只有一位女士，现在正在和店主交谈。 肚子圆滚滚的肥胖店主看到伊斯塔和思思进来，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也就不再理睬，继续他刚才的谈话。 “麦肯德尔女士，您看仔细了，这可是刚到的新货色，”店主唾沫四溅地推销着，手里托着一个盒子，“飞弹文胸，从魔索布莱城的黑暗精灵那里偷学来的技术，整个地表国度仅此一件。只要您说出事先设定好的激活咒语，这件文胸就会突然塌陷下去，同时迸出十二颗魔法飞弹——最适合您这样的平胸女士穿戴了，要不要进更衣室试试？” 麦肯德尔女士脸色有些发青。“怎么设激活咒语？”她问。 店主说明了设定咒语的方法，麦肯德尔女士进了更衣室。 “这次要买什么，卡拉图人，”店主转过头来，懒洋洋地问伊斯塔，“还是这位巫师小姐需要什么？” “上次我在你这里看到的那支变形法杖还在吧。” 店主抬了抬手指，一个木头盒子从架上飞下来，扑通掉落在柜台上，震起一片灰尘。 “原产地托雷（thay，塞尔），红袍巫师德序斯－瑞姆制造，对变形魔法有很好的强化效果，七十金币。” “七十？我记得上次还是六十？” “因为一直没人买，所以涨价了。” 伊斯塔耸耸肩，懒得再多说，直截了当地掏钱准备付帐。 “好像很贵。”思思低声说。 店主耳朵很尖，“很贵？不不，小姐，一点不贵。请允许我向您讲解一下这支法杖的价值所在，你看，它的材质是上等的紫杉木，上面刻了五个强化符文……” 正在他兴致勃勃讲解的时候，更衣室的门开了。 “柏利德先生，”试穿飞弹文胸的麦肯德尔女士走出来，“你确定它有效果对吧。” “我以名誉担保——虽然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名誉，”店主说，眯缝着眼打量女士的胸部，这地方变大了一圈，“显然，文胸很有效果，麦肯德尔女士，你看起来丰满多了……” “谢谢。” 随着这一声“谢谢”出口，她的胸部陡然塌陷下去，十二颗光华璀璨的魔法飞弹迸出来，直射肥胖的店主。 ; 第三章 神殿一战 2 面对疾速射来的飞弹，店主毫不慌张。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他倏地反手从背后取出一面巨大的盾牌，挡在身前。 砰砰连响，十二枚飞弹虽然分进合击，轨迹各异，无奈这盾牌着实太大，把肥胖的店主整个人都严严实实护在后面。飞弹全数射在盾牌上，激起一溜焰火，爆裂开来。 “麦肯德尔女士，您已经亲自检验了产品质量，”店主慢吞吞地把盾牌随手一扔，于是地上的垃圾又多了一件。他若无其事地说，“那么，现在是否可以付款了？一百四十金币，本店只收现款，不接受赊欠。” 麦肯德尔一言不发地付了钱，走出店门。 伊斯塔又为思思挑选了一枚红宝石胸针。“红宝石是幸运之石，”他说，替思思佩戴上，退后两步欣赏，“很漂亮。” 他付了钱，正准备和思思离开，店门吱呀声被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从体态和走路姿势判断，前面是个男性，灰色的长袍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低低的兜帽遮住了脸的大部分，他的一只腿似乎不方便，或者受伤未愈，走路姿势有些怪异。跟在后面的应该是位女士，一身黑袍，同样戴着兜帽，脸上还蒙着面纱，低着头。 伊斯塔扫了一眼，确定不是自己熟悉的人，也没有如何在意。这家“冒险者集市”，老板脾气怪僻，货物价格又高，但总是有些稀奇古怪，在别的商店找不到的东西，所以顾客也差不多都是些怪人，当然，他自己和思思除外。 但思思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身体陡然一僵。 与此同时，走在前面的灰袍人也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兜帽下的阴影里，泛着微微银光，像是戴着什么银面具，一双精光灿灿的眼睛盯着思思。 伊斯塔一怔，不知怎么回事。 灰袍人的眼光在思思脸上停了片刻，移到她的肩头。小虹彩龙星星刚刚解决了个苹果，正趴在那里闭目养神，这小家伙太喜欢睡觉了。 “虹彩龙？”伊斯塔听见他以极其低微的声音自言自语。 灰袍人慢慢从袖子里伸出一只干枯瘦削的手，不知是错觉还是光线作用，手背皮肤仿佛泛着淡淡的银白光泽。伊斯塔不知其意，暗自戒备起来，左手退回袖中，指尖触摸上冰冷的刀柄。 “芮因－维尼斯！（vrih）” 低沉的女性嗓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黑袍女人在后面说了句话。音节古怪，伊斯塔完全不知其意，思思似乎也没听懂，但灰袍人显然能听明白。 泛着银白光泽的手退回袖中，灰袍人重新低下头，从伊斯塔和思思身旁走过。“上次订的货到了吗？”他问老板，声音平直呆板，冷冰冰的。 “在二楼，跟我来。” 黑袍女人跟上来，伊斯塔侧过身，让开路。她微微点了下头，和卡拉图人擦肩而过，“谢谢。”她以极低的声音说。 伊斯塔微微愣了下，感觉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好像以前在哪里听到过，但又肯定不是什么熟悉的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要待细看，黑袍女人已经跟着老板和灰袍人上了二楼。 “走啦，这里好闷。” 思思拉着伊斯塔，出了店门，外面阳光灿烂。 “你认识刚才那个人？”他问思思。 “不认识，但是个很危险的巫师，一进来我就感觉到种冰冷的气息，全身难受。” “是个巫师？” “嗯。” 伊斯塔想了想，记不起这个人。他的记忆里，肯定没有一个生有银白色金属光泽皮肤的巫师。看起来，这位巫师似乎觊觎思思的新宠物。 不过这也确实是件麻烦事情。星星毕竟有这么大，而且是有生命要呼吸能动弹的活物，不能随手塞口袋里。巫师虽然不少都有魔宠，但一般体积较小，藏匿也方便，柔软而长的不妨当腰带，比如蛇；小巧玲珑的不妨当帽子装饰，比如蝙蝠——就算光明正大地托在手上也没事，不会有什么人来抢。 但星星就不同了，它是虹彩龙。 巫师喜欢找个魔宠，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玩或者闲暇时解闷，这是有实用价值的。魔宠和巫师主人的灵魂相连，也就能将自身的一部分能力传递给主人。蝙蝠魔宠能让巫师耳目聪明，猫魔宠能让巫师脚步轻盈，蛇魔宠能让巫师更加口舌灵便，老鼠魔宠能让巫师虚弱的体质有轻微改善，还有人养蜥蜴当魔宠，以便增强自己的爬墙能力，估计是为了偷窥女浴室。 就像人和人之间能力有差别，动物和动物之间同样也有能力差别。同样都是老鼠，这只就可能比那只更强壮些。被转化为魔宠之后，这种先天差别依然保留，并且会影响巫师主人从它们那里所获得的能力的强弱。所以巫师都比较喜欢找优秀的动物当魔宠——当然，也不是什么动物都能做魔宠的，通行的，也无非就那十来种。 历史上，并不曾有记载说哪位巫师拥有虹彩龙做魔宠的，但这未必说明虹彩龙不能作为魔宠，更可能是因为虹彩龙在物质界出现得太少。而且就算有巫师能跨越位面，也不敢去虹彩龙的巢穴里抱只小龙出来。 虹彩龙是最具天赋的龙族，以魔法理论来推测，如果能拥有一只虹彩龙做魔宠，想必能大大提升巫师的施法能力。 得想个办法，不能让星星总这样招摇过市，否则难免会被一堆人盯上。 最好的，也最奢侈的方法，是像月精灵达克索拉那样拥有一个空间袋，直接把星星丢进去，没人的时候再放出来。但空间袋这东西价格昂贵不说，一般还买不到。退而求其次，那就只能给小家伙来点伪装了，比如，把它也变成普通的蝙蝠老鼠等形态，这种方法不太保险，遇上高明的巫师照样被一眼识破，但总要好一些。 “不好，”思思一口拒绝，她极少这么坚决过，“那些都太难看了，它现在这样最漂亮，对吧。” “啊，对……只是容易惹麻烦。你看刚才那个巫师，感觉对星星就很有企图。” “我也发现了，不喜欢那个家伙，”思思点头，认真地说，“那下次见到就杀了他吧。” 这个解决方案干净利落，一劳永逸，卡拉图人无可反驳。 ※※※ 阿斯卡特拉是费伦第七大港口，西面就是宝剑海的万里波涛。伊斯塔和思思并肩坐在码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装货卸货，湿润的海风吹过来，带着微微的咸味。海面上，一群一群银白色的海鸥在波浪间穿梭飞舞。 “这就是大海啊。” 思思闭上眼睛，感觉海风扑面而来，吹拂头发。已经近冬日，正午的阳光也并不猛烈刺眼，晒在身上反而暖洋洋的。逛了一上午街，她微微有些疲倦，迷迷糊糊的靠在伊斯塔肩上，几乎要睡着了。 小虹彩龙从背包里探出小脑袋，四处张望。 虽然思思的方法确实干净利落，但杀人总是不好的——尤其是在这种大城市里，毁尸灭迹都很麻烦。在来码头的路上，他们顺路回到铜冠酒店，取了个背包，把星星塞在里面，同时扔进几个苹果，然后一路上就听见喀嚓喀嚓声，小家伙的胃口极好，大概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别睡着了，这里风大，会着凉的。”伊斯塔低声说。 “嗯。” 思思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揉揉眼睛，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咦，那是什么啊，”她指着北方问，“金灿灿的一大块。” 伊斯塔看了一眼，“沃金神殿。” “沃金？” “执掌商业和财富的女神。我们刚才买东西的那地方，不就叫沃金步道么。” 思思摇头，“不知道，没听过这个神。” “在安姆还是挺有影响的神祗，”伊斯塔解释，“这里商业发达么，大都崇奉这位女神，这座金顶大神殿，就是极盛时期的杰作，据说神殿的顶部，乃是用纯金打造的。十几年前——也就是动荡年代，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她莫明其妙失踪了。神祗失踪，不能回应信徒祈祷，不能赐予神术，教会势力自然大幅度衰弱。好在前几年，她又出现了，总算根基牢固，现在在安姆势力还是不小的，想发财的人，往往都会去祈求她的庇佑。” “但商业和贸易，我隐约记得这是泰姬掌管的吧。” “泰姬早死了。” 聊天会让时间过得很快，仿佛没过多久，原本正中的太阳就已经偏斜。第一次看到深蓝大海，坐在海边岩石上吹海风，让小女孩心情非常愉快。伊斯塔从侧面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心里莫明其妙地升起一声喟叹。 只怕这种纯净的快乐，永远都只能是稍瞬即逝的短暂啊。 “思思。” “嗯？” “有件事情，我有点好奇，”卡拉图人眼睛看着海面，“你和卡尔萨斯先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句话如果换个场景，就是标准的情人之间的质问了。当然，放在这里就完全是另外的意思。 思思偏了偏头，顽皮地朝伊斯塔微笑，“这是秘密呢，我答应他不告诉别人的。” “哦。” “不过告诉你没关系，我答应他的时候，心里是把你排除在别人之外的。” 伊斯塔愣了下，哑然失笑。“卡尔萨斯先生一定会恼火的。” “那我可不管。”她任性地说。 “卡尔萨斯先生是最杰出的大奥术师呢，我以为巫师都会很尊敬他。” “我很尊敬，但是……”思思停顿了一会，骄傲地扬起脸来，“我觉得自己也不差啊。” 伊斯塔笑了起来。 “笑什么？”她嗔怒地瞪了一眼。 “没，觉得你说得很对啊，”伊斯塔诚恳地说，“我也见过很多高明的巫师。以天赋而论，你肯定是最优秀的。如果生在耐瑟时代，你一定能成为大奥术师。” “是最好的大奥术师，对不对？” “对。” 她满意地笑了。“卡尔萨斯先生现在正与我合作，”她说，“平等合作。” ※※※ 身为两千年前的大奥术师，卡尔萨斯的灵魂为何会潜伏在思思身体里？这是最让伊斯塔所困惑的地方，但思思也不知晓，卡尔萨斯拒绝透露这个秘密。 但有些以前弄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变得清楚起来。 “他说他一直在沉睡，直到前些天才苏醒过来，就在崔米镇上。” 崔米镇上，思思无师自通地激发寒冬之戒的力量，创造出漫天冰雪扑灭火焰。 “他必须保护我的躯体不被损伤，所以最危急的时候，他被强行惊醒了。后来在城堡里，我看到的幻境，其实就是卡尔萨斯先生曾经的经历——他再次被回忆惊醒，这次是完全苏醒。” 卡尔萨斯完全苏醒之后，就要夺取思思的躯体，和思思自身灵魂发生冲突，这就是为什么她当时在城堡前突然晕倒的缘故。卡尔萨斯的灵魂远远比思思自身强大，倘若不是恰好有圣武士和塔洛斯牧师用神术暂时压制，早就已经夺体成功了。 虽然如此，也只是暂时压制，但大奥术师的运气实在不佳。就在此时，风暴之神塔洛斯误打误撞进来横插一手。卡尔萨斯竭尽全力摧毁了塔洛斯的化身，但自己也中了一记雷电矛，重创之下，又沉睡下去，思思得以苏醒。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思思迭遭强敌，她自己不能应付，虚弱的大奥术师也无力夺体，合作就成了必然的选择。卡尔萨斯保证不再试图侵占思思的躯体，但他要暂居此处，恢复力量。 “那他打算呆到什么时候？” 思思做了个不知道的姿势。“再说吧，”她说，“到时候再想，感觉有点乱七八糟的，理不清楚。” 确实是非常乱七八糟。 这个话题不再继续，又转回到闲聊上。“这胸针很漂亮呢，”她从胸口取了下来，把玩着，“会给人带来幸运？” “当然了，红宝石是幸运之石，大家都这么说的。” “其实，”思思欲言又止，脸上微微泛红，“其实……那个飞弹文胸，似乎挺有趣的。” 伊斯塔哑然。“你又没法用”——这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幸好总算反应快，临时改口：“嗯，很有趣。” “那个老板说是魔索布莱城的技术，我听说黑暗精灵非常擅长制造魔法物品的呢。” “据说是吧，不过我还听说他们制造的东西，就和他们自己一样，最好是呆在地下，一到地表晒太阳，就损坏得特别快。” “黑暗精灵都呆在地下吗？” “几乎都是吧。前些天听命名者说，从去年秋天开始，很多黑暗精灵跑到地表来了，据说是他们的蜘蛛女神出了点问题……”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灵光一闪，刹那时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思思，那个，我刚才说什么？” “啊？你说他们的蜘蛛女神出了点问题。” “不是，前面一句……” “你说很多黑暗精灵跑到地表来了。” “对了，”伊斯塔双手一拍，“我想起刚才那个女人是谁了？” 那个曾经被检察官抓住，要处以火刑的黑暗精灵，莎尔牧师，维康尼亚。 ; 第三章 神殿一战 3 伊斯塔和思思在海边悠闲晒太阳的时候，圣武士凯东－卡多佐已经遭遇了点小麻烦。 “五位，”他坚持说，“我需要五位能使用炽耀灵光的牧师先生。” “我办不到，”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主教大人康格斯面色不快，“你的要求太多了，卡多佐，拉瓦塞和凯德瑞尔可从来不会这样，这是否意味着你不能胜任……” 提尔主教咳嗽了一声。 这里是提尔神殿的密室，几位大主教和卡多佐围着一张圆桌，正在争论着什么。 “凯东，”提尔主教问，“你确定这个数字不能再缩减？” “必须有五位高阶牧师，主教大人，您请看，”卡多佐用手指着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我已经将下水道的区域划分成了五块，这里、这里、这里……”他指点着，“相应的，我们也分成五队搜索，各自负责一片区域。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我们不会遗漏什么——同时也不会因为太分散最后被凶手各个击破。” “五队。”他强调说。 “而每一队都需要一名能使用炽耀灵光的牧师？” “至少一名。” “但我没法做到！”康格斯不高兴地用拳头敲着桌面，“炽耀灵光是晨曦之主的无上恩赐，不是随便找个牧师就能使用的。整个阿斯卡特拉，不，整个安姆也没法找出五位这样高阶的牧师来。” “可以的，康格斯先生，”卡多佐反驳，“我已经提交了名单，就在你手上。” 康格斯瞪着圣武士。 “我没办法让菲布兰契先生陪你进下水道，”晨曦主教说，“他的手这辈子就没拿过刀剑，而且他有晕血症，很严重。” “轻度晕血，我知道，”圣武士说，“我和他是邻居，先生，认识的时间也已经超过二十年。” “那你应该清楚，他根本不能上战场。” “我们不打算上战场，先生，仅仅是检查下水道，”卡多佐毫不退让，“菲布兰契所需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维持炽耀灵光，而与此同时他受到五位最优秀的战士的保护——不包括我在内。” 康格斯看着圣武士，然后将目光转向其他几位主教，轮流在他们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手上那张名单上。 “你得保证他会安全返回地面。”他低声说。 “你在强人所难，康格斯，”命名者开口，“费斯切拉是个优秀的牧师，无论在神殿里还是在冒险队伍中，我们都清楚这点。但现在，他被暗杀了，全无任何反抗能力地被一刀毙命。面对这种危险的敌人，唯有晨曦君主才能向你做出承诺。” “那我为什么要让菲布兰契面对这种危险？” “为什么？”命名者低声说，“为了晨曦、为了光明、为了善良的生命不会无辜逝去，为了将邪恶早日绳之以法，以及……为了我们大家。” ※※※ 迪奥－菲布兰契比较郁闷。 他是晨曦大主教康格斯的表弟——这让别人总是在心里贬低他的努力，认为他如今的地位完全是靠关系得来。其实菲布兰契是位很敬业的牧师，虔诚信仰晨曦之主，精通教会几乎全部的典籍，能用最通俗易懂和激情洋溢的语言宣讲布道，吸引信徒，同时也被赐予多项神恩，其中包括“炽耀灵光”。 但菲布兰契性情温和，甚至可以说有些软弱，也因为先天性的晕血症，他从小就不愿意参与到任何争斗之中。在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教会（包括信仰真的神祗的和信仰魔鬼的），都在努力地传播信仰，用语言鼓动，用典籍说服，用神迹吸引，也用刀剑捍卫。 所以牧师大多都既是优秀的演说家和鼓动家，同时也是不错的战士，借助神祗赐予的神术，很多牧师在冒险队伍中的表现完全不逊色于那些老手。 但也有些牧师，更愿意潜心埋头在书卷之中，而不喜欢锻炼身体和使用武器的技巧。菲布兰契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他也能使用多种强力神术，但除了在神殿中治疗伤病者，他没有其他任何实践经验。 为什么让我做这种事情呢？他在心中抱怨着，仅仅是他们需要一个能移动的照明灯？他们完全可以多点几个火把嘛。 抱怨归抱怨，命令还是要执行。 炽热之心的总部大厅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五名能使用炽耀灵光的兰森德尔牧师。卡多佐把标明详细记号的下水道地图复制了四份，分别交给四位资深圣武士，他们将担任另外四支搜索小队的临时队长。“按预先制定的计划行事，”他吩咐说，“一旦有情况，马上用传讯术联络。” “是。” 卡多佐点点头，目光转向菲布兰契，晨曦之神的牧师正在一旁局促不安。“那么，迪奥，走吧，尽量走在我身后。” 牧师用力地点点头。 ※※※ 进入下水道，卡多佐和他的五名部下，包括三位牧师和两名圣武士，将菲布兰契紧紧护卫在中间。 “炽耀灵光，迪奥。”提尔的圣武士对背后的牧师说，后者正在轻微喘息，一方面是因为心情紧张，另一方面是爬下下水道对他而言还是过于剧烈的运动。 “好的。”他回答。 兰森德尔牧师用左手抓紧脖子上挂着的圣徽，喃喃祈祷。渐渐的，白色的耀眼辉光从他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缓缓延展铺漫，周围的沉沉黑暗仿佛烈阳之下的冰雪，纷纷消融，一切阴影都无所遁形。 在菲布兰契周围的六个人，被容纳包裹在这无上圣洁光明之中。神秘的力量从他们的心底缓缓而不可抑制地升起，勇气、热情、光荣和梦想，以及源源不断的力气。他们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紧手中的剑或战锤，每个人都对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信心。 他们开始慢慢前进，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在炽耀灵光的范围之内，没有任何黑暗和阴影可供潜藏。 在善良的人眼中看来，菲布兰契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明亮而柔和，沐浴其中仿佛沉醉春风，勇气倍增，活力洋溢；但若是心怀恶意之徒，则会觉得这光芒耀眼刺目，仿佛利刃，不可逼视，若是被照射到，则全身迟滞疼痛，受到无形的伤害。 每个搜索分队必须配备一位能使用炽耀灵光的兰森德尔牧师——卡多佐坚持这一要求，他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可怕。圣武士虽然从不缺乏勇气，却绝非莽撞匹夫。 菲布兰契手握圣徽，专心致志地维持着炽耀灵光，在他身前、身后和两侧，都有人保护，另外还有一人专门负责监视头顶，防止杀手像壁虎一样趴伏在上。 神殿区是五六年前所建，下水管道也是那时铺设，所以还不算太肮脏——当然，这是相对其他老城区而言。在这种地方行走，其他人倒也罢了，无奈兰森德尔的牧师是最讲究仪容的，他们长年穿着银白色镶花边的精致长袍，喷上香水，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上往往还要洒上金粉。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愿面对来自九层地狱的邪魔，也不愿在这满地污水，间或看见腐烂的小动物尸体的下水管道里多呆一分钟。 可惜菲布兰契没得可选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维持着炽耀灵光的同时，祈祷这漫长的旅程赶快结束。 ※※※ “只剩这最后一段了，”卡多佐说，在手中的地图上又划了一笔，收进口袋，“他们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他身后的一位欧格玛牧师回答。 “嗯，那我们下面往右转。” 来自托姆神殿的圣武士手持一面超过一人高的巨盾当先开路，他的侧后方是位全副武装的海姆牧师，监视头顶；卡多佐和另外一位克兰沃牧师陪伴在菲布兰契身边，因为这样才能让兰森德尔牧师更加安心，欧格玛牧师紧随其后，负责和其他小队不断保持联络，断后的是另外一位提尔圣武士，和卡多佐相识多年，稳重可靠。 他们右转，走进另一个管道。 刚走几步，菲布兰契突然心生警兆。 以临敌经验而论，这里除了他之外都是老手。但如今他是在维持着炽耀灵光，所有光芒铺展所及之处，都是他的意识延伸所在，再细微的邪恶也逃脱不了他的感知。凭借这一优势，菲布兰契反而是第一个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危险！”他大叫，“前面……” 话未说完，一个矮小身形如鬼魅般从前方黑暗中蓦然浮现。冰冷的邪恶气息扑面而来，无需任何提醒，搜索小队就清楚他们遭遇了那个杀手。 矮小人影一抬手，轰地巨响，一枚直径超过六英尺的庞大火球直射过来。 虽然袭击来得突然，搜索小队却丝毫没有慌乱。托姆圣武士跨前一步，提起巨盾迎上了那枚火球。 砰的一声，火球撞上巨盾，爆裂开来。狭窄的管道内顿时热浪滚滚，火焰翻腾。 突遭变故，菲布兰契吓得不由自主往后退，幸好卡多佐一把按住了他。“别乱！”他低喝，“传讯，让他们往这边靠拢。小心还有同伙……” 话音未落，轰轰两声，又是两枚庞大火球迸射过来，撞在巨盾上，四散溅开。接连三枚火球崩裂，形成了一片熊熊火海，铁铸的下水管道仿佛都要被溶化烧穿。巨盾是秘银所制，精金镀面，倒不怕高温，但它的滚烫让托姆圣武士几乎没法继续握住。 海姆牧师急急上前，给他施加了一个抵抗火焰。 讯息已经发出去，其他四个小队正在朝此处靠拢。管道前方现在一片火海，不能视物，根本看不清杀手的行动。高温仿佛让空间都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彼此之间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搜索小队没有试图越过这片火海，而是由牧师施法开始熄灭火焰。 但还不等神术完成，一团火焰——准确地说，是一个全身萦绕着烈焰的矮小人影，从火海中冲出来，如利箭般撞上巨盾。 轰然巨响，密银制成的巨盾居然四分五裂。托姆圣武士惊愕之下，本能地往后退，但多年的刻苦训练让他没有忘记同时举剑做出防御动作；侧面的海姆牧师扑上来，抄起精金战锤朝那个全身冒火的人影拦腰砸下。 杀手人在空中，无可借力，无法躲闪。 欧格玛牧师还在念诵熄灭火焰的咒语，其实很多神祗都并不赐予信徒这种能力，但知识之神的牧师们往往博学多才，对各种魔法，包括巫师的奥术都有所涉猎。 克兰沃牧师永远阴沉着脸，但他已经第一时间从腰间取出了单手弩，搭上箭矢，瞄准杀手。只要那个满身火焰的人影稍一停顿下来，附带魔法的箭矢立刻就会呼啸而出，刺穿他的身体。 但人影没有停下来。 杀手的右手挥出一道黑光，击在战锤的顶端，借着反弹的力量，他如灵蛇般扭转身体，躲开海姆牧师的猛力一击，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继续扑向托姆圣武士。 托姆圣武士站稳脚跟，双手握剑猛力砍劈。 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看清相貌的时候，杀手就已经将身体屈成一团，如弹球般倒退回去，没入火海之中。 托姆圣武士缓缓倒下。 ※※※ “刺中心脏，已经断气。”克兰沃牧师冷冰冰地做出了检查结论。 死者穿着全身铠甲，胸口部位严实密封——但现在已经有一道薄薄的缝隙了，血正从那里汩汩流出。 杀手并没有寻找防护薄弱的部位下手，而是直接用什么利器一击刺破了厚厚的全身铠甲。 火焰已经被熄灭了，管道前方依旧是沉沉黑暗。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呼吸，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潜伏着一只獠牙猛兽。 前进，还是等待其他人来会合？ 作为指挥官，卡多佐一反常态地默不作声，他盯着前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海姆牧师有些按捺不住了，刚才他和托姆圣武士在前方开路，结果战友在身边被杀，自己却连半点忙都没能帮上，这感觉可实在糟糕得很。 他提起战锤，正要上前，一只手搭上了肩头。 “照顾好菲布兰契先生，”卡多佐说，从海姆牧师的身旁走过，“我来开路。” 菲布兰契战战兢兢地从倒下的尸体旁边走过，欧格玛牧师很聪明地贴着他，挡住视线，不让他看见地上的血迹，否则兰森德尔牧师的晕血症肯定会发作。他们更谨慎地前进着，其他四个小队也传来讯息，报告自己的位置，正向这一区域围拢靠近。 卡多佐握着双手剑，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他总觉得刚才那个矮小的人影颇为熟悉，像是某个以前认识的人，但那家伙不是已经死了么。 或许没死，本来也就没有找到尸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再死一次吧。 虽然在思索，但他并没有分神。前方的黑暗沉寂，随着炽耀灵光的逼近而一点点消融，没有半点动静。杀手没有再出现，但他也无法从管道的另一端退走，因为那必定要撞上其他的搜索小队。 在来之前，卡多佐仔细分析过下水管道地图。五块区域的划分，五个搜索小队同时进行，这并不是随随便便做出的决定，而是建立在充分演算和计划之上的，确保不会因为管道太复杂而让搜索变成一场捉迷藏游戏。 现在正是要瓮中捉憋——或者说，围猎。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再有伤亡了。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多事之秋，各种莫明其妙的麻烦纷至沓来，神殿已经元气大伤，再也经受不起太多损失了。 卡多佐慢慢踏出一步，这段管道已经快要走到头了，只剩最后一截。远处隐约传来说话和命令声，其他小队也从另外一端赶到了吧。 杀手还在潜伏着，他可能的同谋者也并没有出现。 ; 第三章 神殿一战 4 兰森德尔牧师凝神闭目，心无旁骛，控制着炽耀灵光缓缓延展推进。肮脏污秽的下水道在这来自明水之境的圣光照射下，也仿佛变得清洁纯净起来。 卡多佐持剑缓缓进逼，而在管道对面，脚步声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同样的炽耀灵光在驱散着黑暗。正义即将会师，邪恶无处可逃。 然而这世间果然是有很多意外的。 两个搜索小队已经能够互相看见，而他们的视线中间，并无半个人影。 杀手在哪里？ 所有人一时都有些错愕，但紧接着，他们看到黑黝黝的下水管道壁上，有扇小小的圆形开口，仅容一人通过。一阵一阵的阴风从里面吹出来，冷冽刺骨。 无疑，杀手躲到里面去了。 但这是什么地方？ 出发之前，卡多佐非常仔细地研究过下水管道的地图，但他完全不记得地图上有关于这个洞穴的标记，他看着同伴，发现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是他们拿到的地图不够准确，还是有人后来对下水管道进行了改造？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卡多佐紧盯着那个洞口，朝站在身后的欧格玛牧师比划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轻轻念诵咒语，抬手朝洞里扔进三个光球。 两名海姆圣武士同时大喝，举起手中的大盾朝下水管道壁上重重撞去。轰地声响，原本狭窄的洞口顿时被扩大了几倍，卡多佐当先闯入，后面十几个人都跟着冲了进来。 “欢迎。”一个声音冰冷地说。 这是个大而且空旷的房间，但毫不简陋，地上居然还铺着地毯，虽然早已经因为污水浸泡而发黑，不过还是能清楚辨认出原本绣在上面的骷髅图案。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镶着白森森的人类头骨，眼眶里无一例外发着暗弱但刺眼的红光。角落里，一个矮小的黑影正斜倚着墙壁，双手环抱在胸前，他的身周是任何光亮都无法刺破的黑暗。 “久违了，提尔的圣武士，”他对卡多佐说，声音生涩刺耳，仿佛金属摩擦，“真高兴我们在这种地方重逢。” “我并不如此觉得，”卡多佐回答，他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让他更加警惕，“我以为你已经死了，黯影先生，我看到那条红龙把你带上了万里高空。”圣武士说，握紧剑慢慢逼近。 “我确实已经死了。” “那你的气色看起来真不错，作为一个死人而言。” 炽耀灵光的威力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受到了某种力量的阻碍，黑暗无法被顺利驱退，兰森德尔牧师已经竭尽全力，但没有什么效果。所有人都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耳边萦绕，仿佛幽魂在盘旋吟唱着冥间的歌谣，但凝神仔细去听又一无所获。卡多佐已经靠得非常近，但也只能勉强看到对方的脸。 刺客在微笑。 “死者更应该保持良好的心态，”他说，“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是不是？” 墙壁上镶嵌的骷髅头骨一起嘎嘎大笑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它们眼眶里的红光变得更加明亮而锐利。卡多佐微微一惊，但随即就镇定下来。 耳畔，幽魂的盘旋吟唱已经变成了狞笑。 “看起来你似乎学会了某些邪术，”圣武士说，他手中的剑上已经泛出白色的强光，“费斯切拉先生的灵魂在哪里？” 刺客摊开左手，他的掌心托着一枚红宝石，“在这里，”他说，“但我的雇主不允许我将他交还给你。” “你的雇主？” “希瑞克，谎言王子。”刺客说。 “谎言王子！”墙上所有的骷髅头骨同时重复着这个尊称，他们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谎言王子！”他们战栗地说着，像被风吹过的树叶一般摇晃起来，极力把自己往坚硬的墙壁里缩，然而这是徒劳的。 “谎言王子！谎言王子……”游荡在房间里的幽魂同声应和，伴随着墙上骷髅头骨互相撞击发出的格格声，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叹息和呻吟。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像锋刃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卡多佐丝毫不为所动。“你是希瑞克的信徒？” “不，”刺客否认，“他雇用了我，而且预付了佣金——就是我的生命，所以我暂时为他效力，仅此而已。” 卡多佐逼近着，他的双手剑上的白色光芒越来越盛。他的部下们已经趁说话交谈之际悄悄移动，团团围住刺客。至少有五把搭上附魔箭矢的单手弩在悄悄瞄准，同时还有近十个杀伤魔法蓄势待发。 刺客冷冷地微笑，将那枚禁锢着欧格玛副主教灵魂的红宝石朝上抛了一抛，又接住了。 卡多佐停住脚步。 “你已经无路可逃，”圣武士说，“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然后呢？”刺客反问，“你放我一条生路？还是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圣武士沉默。“我保证你受到公正的审判。”他最后说。 刺客哈哈大笑起来。 圣武士的心头突然升起一阵警兆。某些事情不对劲，他的潜意识暗中如此提醒——但到底有何蹊跷，却又说不出来。 “公正的审判意思就是绞刑架？”刺客继续问。 卡多佐觉得这种对话很没有意义。很显然，自己无法承诺放对方一条生路，这违反圣武士的规则；更不可能保证对方的生命安全，因为谋杀几乎是必定会判处死刑，即便特赦，权力也是在评议会手中，炽热之心圣武士团的团长是没这种资格的。 他唯一能保证的是“公正的审判”，而这和绞刑架无异于同义词。 黯影是个刺客，杀死了欧格玛副主教，刚刚又杀死了一位托姆圣武士。卡多佐虽然严正，却并不是迂腐笨蛋，他知道刺客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投案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即使他已经身陷重围。 唯一的解决方案，还是用刀剑来说话。 但刺客手上有禁锢费斯切拉灵魂的红宝石。 倘若是普通人，拿着这块红宝石根本起不到丝毫挟持作用，就算在格斗中损坏，死者的灵魂自然也能脱困而出，前往生前所信仰神祗的国度。 但刺客显然已经从希瑞克处获得了一些邪法。他既然能禁锢死者的灵魂，也就很可能有更强力的折磨甚至消灭灵魂的方法。万一动起手来，他将这块宝石连同其中的灵魂一并摧毁，那这趟下水道之行就失去了一半的意义。 圣武士不能说谎，他无法作出虚假的承诺，所以这就成了僵局。 但僵局总是要打破的。 ※※※ “看来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卡多佐说，他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那种不祥的警兆之感也越来越强烈。虽然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必须立刻做个决断。 决断就是牺牲费斯切拉，或者说，让他冒被牺牲的风险。 他举起了双手剑，与此同时，他的部下已经蓄势待发。 刺客微微呼了口气，“好吧，”他说，“给你。” 他猛地翻转手掌，将红宝石重重地朝卡多佐砸去。 圣武士本能地侧身避让，红宝石撞上他的肩甲，然后弹到地上。一位牧师俯身去捡，当他的指尖刚刚碰触到宝石的棱面时…… “砰！” 一场小小的、剧烈的爆炸猝不及防地发生，红宝石猛地炸裂开来，无数微小的碎片高速穿透铠甲，插入拾取者的身体中。牧师惨叫起来，扔下战锤翻滚在地，他的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缝中中流出黑色的鲜血。 不等卡多佐和他的部下们作出反应，刺客朝后退了半步，后背重重地撞上墙壁。 墙壁非常坚固，自然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撞破，但在刺客的猛力一撞之下，还是微微震了一震。而这轻微的震动，仿佛是一个信号，墙壁上所有的骷髅头骨，一起格格格地剧烈颤抖起来。 “噗！噗！噗！噗！” 每颗骷髅头骨都张开嘴，从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中吐出一条条黑色触手。这些触手急速长大，急速延长，像一条条粗如手臂的蟒蛇，袭向房间里所有人，除了刺客之外。 原本准备扑上的攻击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手脚，他们匆忙挥舞着手中兵器，砍劈这些仿佛有生命活物般的触手。几支箭矢射了过来，但被刺客挥刀拨开了。 卡多佐没有被这些触手分心，他快步逼上，非常稳健地一剑斜劈下来。 刺客举刀格挡，将双手剑架开，接着他又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原本就已经背靠墙壁，所以这一步，他直接退到了墙上。 他像壁虎一样，脚步接连错退，垂直地蹲踞在墙上，周围都是不断颤动的骷髅头骨。卡多佐可没有这种本事，他稍一犹豫，几条黑色触手已经从侧面飞袭过来，卷向他的双臂和腿。 “嗤嗤嗤”连响，锋锐的双手剑回旋一扫，黑色触手被斩断成几截，掉在地上。断截伤口之处，流出黑色的粘稠状血液，仿佛硫酸，溅在地上把厚厚的潮湿地毯烧开几个大洞。 更多的触手缠绕过来，卡多佐百忙中扫视一眼周围，他发现自己的部下们都已经陷入困境。在这房间之中，兰森德尔牧师的炽耀灵光被某种力量压制，无法起到驱散黑暗和邪恶的作用，而此次前来的牧师和圣武士中，大部分使用的武器是战锤或者类似的敲砸钝器，对付这种滑腻柔软的黑色触手力不从心。 好在触手只是缠绕束缚，并没有更多的杀伤力。卡多佐的部下也都算是训练有素，眼见不利，交替掩护，缓缓退出房间。先退出的几个牧师已经开始吟唱咒文，准备释放大范围杀伤魔法，一次将这些触手全部摧毁。 一直在墙上蹲踞观战的刺客意态安闲，伸手慢慢抚mo手边的骷髅头盖骨。惨绿色的微光像水一样，从他的掌心慢慢延伸，直到浸透了整个头骨。 随着头骨的不停摇晃，相互撞击，惨绿微光向周围其他头骨扩散开来，不过片刻，墙壁上所有的骷髅都已经变成了惨绿色的头骨灯笼，在黑暗的房间里环绕着，仿佛莹莹鬼火。 空气中，幽魂盘旋着，哭泣着，他们的形体渐渐显露，是乳白色的人影状，面色愁苦，眼中滴泪。大部分人都已经退出房间，黑色触手放弃了追击，卷起这些幽魂，仿佛乌贼吞食般，拉扯着，塞入自己张大的口中。幽魂凄厉地哭喊，但无法掩盖骷髅头骨同时发出的嘎嘎刺耳怪笑。 卡多佐悚然心惊，不知道对方到底在玩什么邪术，这看起来像是某种黑暗祭祀仪式，又或者是某种魔法阵准备开启。 圣武士猛然明白过来，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一直感觉不对劲。刺客并非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准确地说，他相当的沉默寡言。而这一次，他已经说了太多的废话。 所以他只是一直在拖延时间。 不容他多想，乳白色的幽魂已经被墙上的骷髅吞噬殆尽，黑色的触手也急速收回。“谎言王子！谎言王子！谎言王子……”所有的头骨灯笼中，都发出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希瑞克的圣名。 紫黑色的光线在地毯上急速游动，画出一个巨大的圆圈。黑色的，巨大的骷髅图案在圆圈的中心浮现，双眼紫光闪烁。 墙壁上，所有头骨灯笼中的呼唤声都更加尖锐，更加凄厉起来。随着这种呼唤，一个虚幻不实的人影从地下缓缓升起，站在骷髅图案的口鼻部位。这是一个中年人，头微微垂着，鼻子扁平，略微有些胡须，短短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双眼黯淡无神。 在场的很多人都认识他，费斯切拉，被刺杀的欧格玛副主教。 退出房间的牧师们，已经完成了施法准备，只要举起圣徽，吐出一个字符，圣光化作的刀剑就能如飓风般横扫这个小小的房间，将里面的一切，包括刺客和墙上所有的骷髅头骨，切成碎末。 而这决不会伤害到费斯切拉先生，因为他此刻已经是灵体。 但就在牧师们准备释放法术的时候，费斯切拉先生猛然昂起头来，血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双眼部位流出，透过他虚幻不实的身体，落到身下的骷髅图案上。 “嗤！嗤！” 仿佛酸液腐蚀声接连响起，一个黑色漩涡在费斯切拉的身下形成，急速扩大。墙上所有的头骨灯笼都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争先恐后地脱离墙壁，投入漩涡之中。 牧师的神术释放出来，无数银白色的刀锋，高速旋转着，扑向墙壁上的刺客；在同一瞬间，费斯切拉的灵体像一张纸似的，被拉扯、延伸，变得无比扁平，最终形成一扇透明的大门。 刺客从墙上跃下来，闯进那扇门中。旋转的刀锋呼啸而过，却被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他一头撞入门中，消失不见，门在他闯入之后就自行燃烧起来，几秒钟后化作白色的雾气，但这几秒钟，已经足以让卡多佐看清楚门的彼端到底是什么。 他看到了一尊落满灰尘的塑像——显然是某位神祗的塑像，但他辨认不出是什么神。塑像是位老人，有着长长的，浓密的头发，一手抱着本巨大的书，另外一只手上，握着一柄权杖。由于灰尘和光线的原因，他无法看得更加仔细。 ※※※ 一时兴起，开了本新书，不过不是奇幻了，是古典神话题材 若有兴趣，不妨看看，多谢，链接如下：cmfu/sho?bl_id=125013 ; 安姆帝国 原贴链接：dndfans./iio&task=vie;id=93&itemid=27。 作者：【gecko】 常被人称为“商人领地”的安姆(amn)是宝剑海岸南部最年轻的国土之一。如果那句谚语“关注金钱能使你发现诸多秘密”是真理的话，所有的调查者和冒险者旅行的终点都将是安姆，因为金钱在任何别的国家中都没有像它在安姆中那样流通(虽然这种说法也许会使桑比阿sembia人感到不悦，但这确是事实)。几乎每个商人的生意都直接或间接和安姆有关--他们要不直接和安姆交易，要不每年之中总要经过几次安姆去和别处做生意。安姆的地理位置也使它在贸易上得天独厚，它是卡门森()和泰瑟尔(ththyr)生产的产品向北销往中心地区(theheartlands)的跳板。国土上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安姆人高超的商业技巧使安姆很快成为了世界上最重要的贸易中心之一。安姆在贸易上有着和桑比阿及深水城()同样的地位，即使在各自的本土市场上也一样。而这三个地区也展开了漫长而持续的竞争。 ****** 安姆的国土及气候 安姆的国界在过去数个世纪中一直保持稳定，但最近泰瑟尔发生的一些大事使某些区域的归属发生了争论。现在安姆的南方边界依然是泰瑟尔大道(thetethirroad)。但瑞安塔温(riatavin)和踪迹之石(trailstone)两座城市准备在1370dr年早期叛变并归入泰瑟尔。这将引起有关安姆和泰瑟尔国界的诸多问题:比如边界应该是在泰瑟尔大道还是泰杰恩山区(thetejarnhills)?而这一切肯定会激怒安姆的最高政府--六人评议会(cilofsix)。在东边，阴影森林施梅斯塔(shilmista，theforestofshadows)标出了安姆的最东领土。剑之海(seaofswords)则毫无疑问的标出安姆最西边的国界。而安姆北边的正式领土一直延伸到云之峰群(cloudpeaks)最北边的斜面和纳什卡尔(nashkel)北边绿色原野(thegreenfields)上的农田。 ****** 安姆的居民种族 根据安姆的税务会计师们和费茹大陆(faerun)上贤人们的最好推测，安姆现在约有三百六十万成年人口。其中六分之一生活在城市或者比较大的城镇中。其余的人则居住在村庄或乡间散布的农场中，这部分人中有三分之二生活在宝剑海岸(theswordcoast)和艾斯莫湖之间的地区。 安姆人口的绝大部分是人类，统计资料表明平均每100个安姆人中就有84个是人类。和安姆南边的邻居泰瑟尔一样，几乎所有国家的人都可以在安姆找到，这是由安姆商业中心的性质决定的。安姆本地人是泰瑟尔及卡门森人的后裔。这两个国家都曾征服并且开垦卡拉什尔酋长国(thecalisharemirates)的荒地，也就是今天的安姆。 半身人(halfling)是安姆的第二大种族(在泰瑟尔也是如此)。他们众多氏族的人口加在一起占到安姆总人口数的15%。半身人倍受赞扬的商业技巧使他们受到人类平等的对待。此外，半身人氏族很少允许某个单独的家族成员独占商业上成就。成功被视为集体合作和每个人辛勤工作的结果，而不是负责人独自的成就(这种观念在能多人类商号中十分流行)。还有一点特别的是，安姆的半身人很少生活在艾斯摩特拉恩城以西的地区。他们趋向于生活在艾斯摩特拉恩城或瑞安塔温城内那些只允许半身人居住的街区内。很多人猜测半身人聚集在东边是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半身人国家米尔汀(meiritin)的所在地。 以上两个种族加起来占了安姆人口总数的99%以上。矮人和精灵极少在安姆公开出现。前者生活在山下而后者则生活在阴影森林或蛇形森林(thesnakewood)中。只有很少的一些有事业热情的矮人和精灵生活在米尔恩，阿斯卡塔拉，纳什卡尔和伊斯普塔(eshpurta)之类的城市里。但这些居住在城市中的矮人或精灵平常所能遇到的同类通常是些经过安姆往南往向北旅行的冒险者。许多商店声称自己有矮人铸造的武器销售，但其中大多数实际上完全由人类经营，而所谓出售“矮人铸造的武器”不过是在欺骗顾客。侏儒(gnome)则从不在安姆的城市中出现，如果有一个来到这里会引起很多人的好奇。 虽然泰瑟尔的混乱局面产生了很多的混血种人，但半精灵和半兽人在安姆几乎可以说是不为人知的种族。不过普斯克罗城(purskul)是个例外，那里半兽人占了劳力者的20%以上。虽然半兽人在那里并不像在别的国家那样被当作奴隶或怪物对待，但他们在安姆是二等公民。一个半兽人不管多么富有都很少能被其它种族的人接受。 ****** 安姆的社会风气 “金钱万能”，如果你理解这四个字，你就明白了安姆社会运作的基本准则。贵族之亚女神希亚莫赫(siamorphe)从来没有准予过任何安姆人权力和和地位，但在安姆，如果一个人有着足够多的金钱和毅力，那他就可以得到高贵的身份。成就由一个人所拥有的物质财富来衡量，或者通过行为和榜样显现。极端丰盛的聚餐，花费昂贵的晚会和各式各样的庆典都是安姆人庆祝成功的习惯做法。举办这些活动的人是否把自己搞的近乎破产无关紧要，因为举办者在别人眼中的地位在随后一段时间内得到了提高和巩固。费伦大陆上其他地区的人认为安姆人把过多的时间花在了开社交会上，而显然那些社交会的唯一目的就是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财富。安姆人显示财富的其他方法还有赠送丰厚的礼物，给潜在顾客提供昂贵的试用品，以及在与客户谈判的过程中给予周围服务人员极多的小费。 安姆中另一个体现身份的重要标志是一个人居住的位置。首都阿斯卡塔拉是安姆一切活动的中心，所以居住在阿斯卡塔拉城内绝对是一种优越身份的象征。和在泰瑟尔不同，在安姆，拥有土地本身并不能作为一个人身份的标志，什么样的土地，土地的位置和土地的用途都是决定土地拥有者地位的因素。举个例子，如果一位妇女买下了一块艾斯莫湖畔远离主要道路但临近艾斯摩特拉恩城渔业区的湖边土地，那她的朋友会惋惜她降低了地位，直到她开设了一家提供鲜美海味的高档水下节庆大厅为止。一个成功的商业家庭应该拥有多个住宅，而多座庄园也是每个较大商业家族的标准财产。最好的住宅位于阿斯卡塔拉城内的宝石区，而最好的庄园则位于艾斯莫湖畔。 一个人也可以用服饰的华美复杂来显示自己的地位和等级。由于安姆居民大多源于卡门森，所以妇女和少数老人常常戴着华美的头巾。制作精细的头巾能反映出主人的地位。很多地位蒸蒸日上的店主和商人都喜欢用金、银或白金线制作的刺绣装饰作为自己地位的标志。用极好的有贵金属刺绣的绸缎制作的披风、斗蓬、腰带和装饰用肩带无论在男装还是女装上都很流行。安姆最近流行穿着用来自北方疆域(thenorth)的珍贵毛皮制作的款式时髦的开领汗衫或斗蓬，即使在非常炎热的天气里也有很多人穿着这种毛皮服装。 珠宝也体现出拥有者的富裕。事实上，如果一个安姆人不戴上两枚或更多的贵金属戒指(通常还镶有宝石)是很不寻常的。近来安姆最流行的珠宝是珍珠，小但数量极多的珍珠显示出主人的地位，不过一枚及其稀少的黑珍珠可以胜过任何数量的白珍珠。安姆那些最富有的家族并不理会这种浮华的炫耀，他们蔑视这些“用小玩意儿抬高自己身份”的着装方式。这些最富有家族的成员通常穿着剪裁极为考究的服装，且只戴最小限度的珠宝装饰品(比如每只手上戴一至两枚戒指)。 教育和知识水平、体能、艺术才能等等在世界各地被普遍看作成就标志的东西在安姆并不重要，除非它能带来金钱财富。如果一个人有上面那些技能却不用它来获得金钱和权力，安姆人就会认为这个人是一个失败者或者傻瓜。即使那种通过艰苦工作和不断劳动来获得财富的念头也会遭到蔑视，因为追求金钱根本上被视为一种由商谈和策略完成的工作，而不是用努力和奉献完成的零碎工作。 安姆的社会是一个等级社会，在那里最多钱和最好的待遇是一致的。财产像社会证明一个人应受更好的待遇，因为这个人有着与此相当的财富。相比其他地方使用“贵族”或者“高贵出身”一类的词，安姆人谈及社会地位使喜欢使用贵金属的名字，从最低的“矿石”到最高的“密斯里尔(mithral)”。尽管全神贯注于财富和地位，但“广义上的安姆人”也用慈善捐款作为地位的另一种象征--捐献多的人财产就多。当然，一些慈善行为确是为了努力帮助穷困，虽然其他的一些是为了自己获利。 安姆的礼节和规矩十分复杂以至于外人很难了解。然而就像安姆的其他方面一样，礼仪在安姆也服从下面这条金科玉律:“有钱者制定一切规则”。由于地位的变化可能十分迅速，比如那些最近得到了大量财富的人的重要性会马上提高，所以对于那些跟不上变化的人来说，社交失礼是时常发生的。举个例子，如果一位女主人在商业方面新近被她的一位客人超过，那么这次宴会的着装和举止更多的是由这位客人而不是女主人制定。这时如果女主人要保全面子，就可以宣布这次宴会是为了向她尊贵而成功的客人表示庆祝而召开的。 安姆人对于种族和信仰持着比较开放的观念，能够容忍别的种族和他人的信仰。对他们来说，每个人都是潜在的购买者或客户，都应当受到正常礼节限度内的对待。一个衣着考究的智慧掠夺者(illithid)在任何时候都会受到比一个衣衫褴褛的矮人好的多的对待。当然，这种开放也是谨慎小心的，一个富有而谨慎的安姆人总是有一个至少两人组成的护卫队。但为了商业而表现出的宽容从来没被错误交易带来的危险所遮蔽。 ****** 安姆的语言和俚语 【语言】 安姆作为一个商业国家，在它的市场里能听见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语言，有时甚至能听到一些其他世界或位面中的语言。在安姆，通常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找到个可以翻译过去几个世纪内的任何语言的人，当然这些人翻译是需要酬金的。但即便如此，每个在安姆做生意的商人都需要重新温习那已经被大众语言抛弃了很久的古代贸易语言--托若斯语(thorass)。安姆商业家族和安姆政府的所有单据，契约，司法诉讼，公文和演说都使用托若斯语。虽然多懂得几种语言十分有益，但随着一个人越来越深入安姆的政治和商业，他对托若斯语外的其他语言的需要也就越来越少。 居住在城市外面的单纯的劳工和农民极少使用托若斯语。他们使用一种多语种混杂的通用语，就好像泰瑟尔的普通话一样。“安姆通用语”常常杂乱的掺和着托若斯语的词汇和释义，这中间多数和城市及当地商人有关。 【俚语及谚语】 下面这些俚语和术语用法是安姆人之间每天都会使用的典型公共口语。托若斯语则用在正式社交活动或者高层次商业活动中。 ****** 安姆简史 安姆极其丰富的自然资源使人们觉得这片土地真是占尽了好运。很多人会说这里是整个大陆上最富饶的地方。在安姆生活的人们也对这里的富饶感到极为满意。因为即使这里被征服，新的统治者也会采取温和的政策以期从这里得到财富，而不是像对待很多别的地方一样付之一炬。从人们能记得的时候起，安姆就是商业和贸易的中心。一代代口头流传下来的民间说法认为安姆作为贸易中心已经有着至少800年的历史。不过，关于这方面的文字记载非常稀少，仅有的几份资料间又有着很大的差异。 似乎多数安姆的居民忙于装满自己的钱袋而没有时间把发生的大事纪录下来。事实上，安姆对现在的事和将来的事远比过去的事有兴趣。这一点使得要对这里的历史作精确的描述变得非常困难。关于过去的最好纪录，那些古老商行的票据，被严密的看守着以防泄露。对商业秘密泄露的恐惧远强于对历史的呼唤，所以绝大部分安姆的居民对这里的过去所知甚少。 100年前安姆的情况似乎和现在卡门森的情况非常相像。每个重要城市都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在必要的时候它们联合起来抗击侵略，而平常则为争夺对领土和利润丰厚的商路的控制而互相争斗。一场残酷的商战在24年前爆发，各个城市都对进口的产品征收苛刻的抑制性关税。 商业战争逐步升级，一些城市开始赞助武装部队去袭击别的城市的商队。在随后的几个月间，很多的城市遭到围攻，战争的恐怖席卷了整个区域。打破这种局面的是一个叫做德兹.瑟兰持特(thayzeselemt)的年轻商人。德兹聪明而富有魅力，且有着广泛的社交关系(瑟兰持特家族是阿斯卡塔拉城最古老最富有的家族之一)。他秘密的联系了安姆其他5个最富有的家族的代表，开始了他的计划。 计划的第一部分是要小心的散布关于外来威胁的流言。一个谣言是从奈勒纳尔群岛(her)来的掠夺者要袭击安姆，另一个谣传云之峰群的另一侧发现了大量的矿石。德兹甚至散布谣言说泰瑟尔森林(forestoftethir)的精灵大军准备发动把安姆拦腰分断的袭击。这些流言中没有一个是真的，但是它们使人们的想法趋向于联合而不是战争。 德兹明白如果他和他的委员会要控制安姆就一定要得到广泛的大众支持。而这时市民和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依然非常紧张。为了赢得支持，瑟兰持特家族和其他家族协议，一起去掉家族名称而永不再用。当“六人评议会”成立的消息传开后，人们纷纷接受他们的统治。一个组织为了整个安姆的利益而不是某个城市或者商行的利益，对整个地区进行统治。这是一个广受欢迎的改变。委员会又花大价钱组织了一支军队在镇压残存的些微反抗。他们的统治从22年前一直持续到现在。 ****** 安姆的强大组织 【兜帽巫师(thecowledwizards)】 由于对魔法的不了解，大多数安姆人对历史上的魔法事故和巫师放出的邪恶生物极为恐惧。如果明白这点，就不会奇怪为什么巫师在安姆会受到责难，躲避甚至几乎被定为非法了。 兜帽巫师最初由艾斯摩特拉恩城的埃利瑟(alisar)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创建，目的是保存魔法知识以从中获利(尽管普通人对魔法有些恐惧)。这些巫师认为自己是魔法艺术的拯救者，同时也是艾则(azuth，法师与能量之神)和丹尼尔(deneir，文学与艺术之神)的代理人。他们在暗中活动，是知识的保存者也是那些有魔法潜力的人的老师。兜帽巫师还密切注意着经过安姆的外国巫师，与流浪巫师保持一致以保护自己和安姆的秘密。 组织上，一个城镇中的兜帽巫师为一个小组，小组之间彼此隔绝，由本组中最高等级的法师管理。只要某位小组领导人没有因为政见或其他原因和第一个也是最强大的小组--阿斯卡塔拉及其领导人争斗，那么那个地方的兜帽巫师就可以去阿斯卡塔拉的珍卷(jannlane)下的密室和其他成员会面。有人可能来这儿接触那些能使其和其他小组建立联系的人。 白天，兜帽巫师的成员做着店主、书商、草药商或药剂师一类的工作。聚会时，他们穿戴上大兜帽和上长袍(根据几十年前毁灭的奇迹学院thesder毕业者的着装设计)。任何兜帽巫师都可以让自己的家人、地方上的巫师和通信员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穿着的兜帽和长袍也可以使其在愿意时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绝大多数兜帽巫师只知道两到三个其他成员的真实姓名。 因为安姆人对魔法往往抱着畏恶的态度，所以很多人会对所有的兜帽巫师都留在安姆感到奇怪。其实绝大部分成员仅仅是不愿离开故乡，其他一部分则在安姆的很多权力结构里得到牢固的保护，还有一部分人则认为自己必须留在这里以保护艾则的信念和密斯塔(mystra，魔法之神)的魔法在安姆存活下去。 在兜帽巫师存在的过去一个世纪里，有少数成员决定为了自己的目的使用他们在魔法方面的知识和组织的力量。他们的动机往往在政治方面，他们用魔法消灭对手，订立密约或者采取一些他们的同事所不能宽恕的行动。一般来说兜帽巫师不喜欢那些无赖行为，常常责备那些有罪者(如果不把他扫地出门的话)，以确保自己不被发现。 【阴影盗贼(theshadowthieves)】 阴影盗贼，这个现在分布广泛仅次于散塔林会(zhentarim)的盗贼和不法者关系网，在狂怒之焰年(1255dr)它刚成立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盗贼/暗杀者行会。之后它被深水城驱逐，于是盗贼们决定建立一个层层关联的系统组织，使得这个行会更像一个秘密社会。尖角之骨年(1298dr)，阴影盗贼立下了两项誓言:他们再也不会受到被驱逐一类的奇耻大辱，而且，深水城和艾润森宗族(arunsun)也一定会为反对他们付出代价。 再他们几乎被摧毁后的几年中，阴影盗贼发现他们就像在深水城时一样，有着过多的盗贼和刺客成员。所以领导者们决定吸收巫师和其他有技能的人加入组织。在喇叭之年(1301dr)，巧妙的操纵手法和聚集来的非盗贼成员的智能迫使安姆政府勉强同意阴影盗贼出现在阿斯卡塔拉。不过以三刺客(thethree，他们在行会的五位创始人中四位死于勒赫斯顿.艾润森及其盟友之手后接过了行会的领导权)为首的行会高阶人物的思想并未改变多少，这体现在影之庭(theshadowhouse)的存在和刺客行(theassassins‘run)的建筑上。但巫师和贝恩(bane，仇恨与残暴之神)的牧师的影响力随着行会成员的扩大而逐渐增大后，行会里的地位等级也有了一定改变。 随后的二十年中，阴影窃贼控制了安姆及周围某些地区内绝大部分的犯罪活动。四十年后，行会控制了宝剑海岸边从大荒野(thehighmoor)到阿斯卡塔拉之间至少一半的犯罪活动。在艾勒特月十黑日(thetenblackdaysofeleint)后泰瑟尔陷入混乱中时，阴影盗贼的势力渗入了兹责斯培(zazesspur)、埃特芒恩(ithmong)和米瑞特玛(myratma)权力的各个角落，安姆的其它城市很容易也受到这些大城市中组织的影响。但阴影盗贼始终无法冲破卡门森对犯罪的传统限度，所以米瑞特玛是行会影响力能达到的最南端。阴影宗师(grandmasterofshadow)和暗员理事会(theshadecil)的职位和结构也在这时被引入行会，在此之前阴影盗贼一直由三刺客管理。 暗员理事会的统治经过了动乱时代(timeoftroubles)时刺客的末日。那时诸神间权力的争夺导致了世界上所有信仰巴尔(bhaal，凶杀之神)的刺客全部死亡。这使得阴影盗贼突然间失去了“暗影”(deepshadow，首位阴影宗师)、整个暗员理事会和三分之二以上的刺客成员。行会不得不进行急速彻底的改革，引入新的领导者并且提拔一大批有能力的成员，以使行会从巨大的打击中快速恢复过来。在这段时间里，瑞赫纳姆.丹尼赫尔(rhinnomdannihyr)靠着他高超的谋杀和勒索能力，从阿斯卡塔拉负责间谍的行会大师(guildmasterofspies)升为阴影宗师。他把行会的结构改造成了今天的样子。而阴影盗贼也拥有了建成后最为强大的力量，除了六人评议会和暗员理事会以外，没有人了解阴影盗贼真正掌握的权力到底有多大。 阴影盗贼最主要的基地被认为是位于阿斯卡塔拉的影之庭。事实上这是刺客、赏金猎人、夜贼、扒手、敲诈者、恶徒以及他们阿斯卡塔拉地区的行会大师聚集的行会房屋。阿斯卡塔拉的阴影盗贼同时也负责管理刺客行，一个令人惊讶的刺客训练中心，那些行会赞助的刺客都可以来此训练。泰瑟尔的刺客则是由位于兹责斯培的潜行学院(theschoolofstealth)训练。比较小的基地最近也在博得之门(baldur‘sgate)和茹泽姆(ruathym)出现。这些秘密场所大多伪装成存放成员商人货物的库房。阴影盗贼权力的真正所在都被分开而且很好的隐蔽着，并且由陷阱和魔法守护，而从表面上看这些地点大多是商业房屋。 不论行会和它的成员有多大变化，阴影盗贼的标记在一个多世纪里一直未曾改变:一张黑丝绸面具和一把刺穿它的小短剑。这两件物品经常被处理成为阴影盗贼内部的次级团体的徽章。刺客常常把匕首和它所刺穿的面具留在下手对象的尸体上。使用面具及小短剑标记是行会大师和更高层的人物有的权力，而所有等级的阴影盗贼都在使用的标记则是一只留在失败的暗杀或赏金猎杀现场上的断腿，而失败通常也就意味着攻击者的死亡。 如果一个成员因为自己的过失而使上阶成员暴露，那他就要为此付出生命作为惩罚。他被抓获后，将被勒紧并分尸四块，除非他本人能提出更为残酷而独特的死刑方法代替。 阴影盗贼的内部层级被小心猜疑地防护着。一个成员仅仅知道他的直接上级和直接下属。阴影盗贼的最高领袖是阴影宗师，暗员理事会的指挥者。暗员理事会的其他八位次级成员被称为暗员(theshades)，他们中的六位是安姆和泰瑟尔的某些特定城市中负责某个特殊派别的行会大师。这些特定城市是:阿斯卡塔拉、艾斯摩特拉恩、维伦(velen)、兹责斯培、米瑞特玛和瑞安塔温。其他两位暗员则负责一切安蒙和泰瑟尔外的活动和情报。一位以赛尔伦(saerloon)为基地管理中心地区的情报，而另一位处于博得之门的暗员则控制者宝剑海岸安姆以北地区的行会情报网。虽然这两位暗员也是暗员理事会的成员，但他们被认为是阴影宗师的私人代理。 每个派别至少包括两个小组，分别由不同的阴影大师(shadowmaster，注意他们和阴影宗师grandmasterofshadow是完全不同的职位)控制。其中一位阴影大师监督着有一万以上人口的城市内阴影盗贼的活动，而另一位则控制阴影盗贼在周围的乡村和城镇中的活动。大城市里可能会有数个阴影大师以及派别。拿兹责斯培为例，那里的每一个城区都有一位阴影大师，总共有八位。一些聚集着许多外国贸易人员的大城市或区域会有一位披风大师(aster)作为额外的特殊阴影大师，他们管理与外国势力有关的任何行会活动和情报。这些披风大师仅仅向塞尔伦或博得之门的暗员汇报，虽然很多披风大师也把报告的副本递交到当地的暗员以示尊敬。 阴影大师通过行会大师(guildmaster，被高层人士称为“黑暗轮廓”silhouettes)来控制下属的子行会。行会大师这个名字误导了很多司法人员，使他们在找到了“行会大师”以后就停止了进一步的追查，虽然事实上每个派别里的这十位行会大师的等级相对并不高。阴影盗贼的十个子行会是:刺客行会、乞丐行会、赏金猎人行会、夜贼行会、骗子行会、小偷扒手行会、恶徒行会、敲诈者行会、侦察者及间谍行会以及最后的走私者及海盗行会。行会大师可以调整他们的内部组织和下属以适应当前的情况，当然这是在不危害阴影盗贼真正的权力结构的条件下进行的。阴影盗贼的附属组织和行会包括的范围从个体代理人到集体盗贼集团比如米尔恩的“船舱鼠”(bilgeratsofmurann)。这些有等级并且登记成员中的大多数依然是刺客和盗贼，虽然成员中的百分之二十可以使用魔法。当某个等级的成员死去或者丧失权力后，地位与他一样的人们会从低等级中选择一个人把他提升接替空缺的位置。虽然阴影宗师或其他高阶成员可能试图去影响这些决定，但最后还是要由阴影大师或行会大师来把一个成员提升到和他们一样的位置。如果阴影宗师死亡或丧失权力，暗员理事会将进行投票，获得多数票的暗员将迅速登上阴影宗师的位置，而他将自己指定一个成员来接替他原来的暗员职位。 ****** 安姆的城市和城镇 【阿斯卡塔拉(athkatla)】 钱币之城阿斯卡塔拉(athkatla，the)，是安姆的首都，也是安姆最古老的城市以及它的商业和政治中心。作为费茹大陆(faerum)上第七大港口城市，交易就是阿斯卡塔拉的生命线，任何东西、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被买卖。在这里，法律常常被金币的光耀遮蔽。 阿斯卡塔拉是宝剑海岸边最繁忙最古老的港口之一。这里的建筑都被很好的维护，在它们最后终于需要维修或者拆掉另建前很少显露出它们的年龄。在钱币之城中能看见的所有景观里，给人最深印象的是巨大的市场。坐落于市中心的乌肯恩漫步广场(romenade，waukeen是贸易与财务之神)是由五十英尺高的墙壁围起来的椭圆形露天场馆，面积有深水城市场的两倍大，向顾客和商业活动提供了四个七十五英尺宽的店面层。上面的层给下面提供了些荫凉。商业用的最昂贵地段是地面上的入口层和拱门入口边的第一个平台。这些地段通常被大行会或商业家族占据，要不就由是关乎六人评议会利益的组织zhan有。宽阔的斜梯通向各个相连层，上面的货摊和小店提供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商品。虽然广场开放时总有城市守卫不间断的在四处巡查，在这里依然可以找到一些非法或魔法物品。为了在别处进行非法交易而召开的秘密集会也经常在此举行。 ****** 安姆的政治和权力 与世界上其它国家不同，安姆的权力游戏是所有人都可以参加的。因为每个人手中都有钱，而在安姆，金钱就是真正的权力。只有六人评议会的权力延伸到了整个国家，但是各种各样的组织都用自己的方法在相对较小的程度上影响着安姆。六人评议会的职责在于不惜一切代价维持贸易和资金流通，这使得它必须把一部分权力授予其它组织，而那些组织往往试图扩大自己的权力。 【六人评议会(thecilofsix)】 六人评议会成员沙幔遮住的神秘面孔使得前往拜见的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崇敬和恐惧。三十年前，六位领导人的匿名对维持安蒙的和平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这是因为评议会就像深水城的领主们一样，发现在人们不知道应该去杀谁、贿赂谁或者利用谁时，秩序会被最好的维持。而这种身份的隐藏现在已经被写入法律，任何写出、说出评议会成员的名字或者显露出他们的真实身份的人都会被拷打致死，而这种刑罚通常实在评议会成员的眼前完成的。 评议会成员都以特别的头衔而不是真名来称呼，即使是在成员之间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也一样。虽然公众认为评议会的成员代表了那些最强大的商业家族和家庭，但是除了评议会成员自己和他家族内的顾问外，没有人确定地知道究竟那些家族家庭在评议会中有着一席之地。因此，每个家族和家庭都会平等地受到与他们一般地位相符的尊重。 评议会的成员从最高阶到最低阶依次为梅瑟尔持(meisarch)、特瑟尔持(tessaramarch)、埃特尔持(iltarch)、帕莫尔持(pommarch)和达哈尔持(dahaunarch)。每个位置的继承者都是位于次级位置的。所以，梅瑟尔持如果死去那么评议会的每个成员都会往上晋升一级，而新的达哈尔持则会从安姆那些最有力家族的成员中选出(不过新的达哈尔持并非总来自阿斯卡塔拉，这也许会使那些认为这个城市是安姆成功金字塔的顶峰的安姆人感到诧异)。梅尔尔持是评议会的主要发言人，而他的席位也可以被敏锐的感觉出是领导者的位置。但即使需要服从于梅瑟尔持的经验和手腕，六人评议会的每个成员在政府中都担当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虽然评议会的成员在最近起了戏剧性的变化，但安姆在三十多年中一共只有十一位统治者。强有力的管理、稳定的商业贸易和和平支持着评议会的运作。 评议会最主要的职责是维持安姆内外商业通道的畅通。这项工作消耗了评议会成员巨大的时间的精力。尽管评议会成员理论上控制着他们古老、荣耀的家族，不过他们往往委任由才能的管理者来处理他们自己家族的问题。这些匿名的管理者处理着绝大部分评议会成员家族的事情，以使评议会成员本人把时间花在管理整个安姆上。 ; 托瑞尔诸大陆简介 同样，此文为转贴。读者可以借此了解托瑞尔世界的基本情况，以及更清楚了解书中几位角色的来历背景。开头的费茹就是费伦，翻译问题。 cmfu发布****** cmfu发布【作者gecko】 cmfu发布【费茹(faerun)】 cmfu发布费茹是诸国度的摇篮，被遗忘的国度战役背景的核心。在谈论中，费茹和诸国度(therealms)可以交换使用。费茹位于托瑞尔北半球主大陆的西北部，西至无迹海，南至巨海，东至游牧之地的广阔腹地，北至北级的冰雪世界。大陆包括了很多海岛，诸如兰塔、尼布洛、月影岛、永聚岛和传说中的安克罗马。 cmfu发布【游牧之地(hordelands)】 cmfu发布和特伊及瑞斯曼的土地外延接壤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空旷土地，跨度之广阔可与沙尔到费茹南端或到中心地区西边的死亡之地的距离相媲美。这块连接着费茹和卡拉图的广阔无边的土地被蛮人牧民和掠夺者占据。在古老的文献中，它被称为无尽荒野。居住在此的人们把此地称为塔安，把自己称为突詹人。费茹人现在管它叫游牧之地，管从这里出发四处横行的毁灭队伍叫做游牧潮。 cmfu发布在动荡之年的两年之后，这片土地上的蛮人部落统一起来像蚁群一般向西涌入费茹的土地。他们征服了他们面前的一切土地，甚至特伊的红衣法师会也对他们好言善语并给王廷很多的贡品。在亚曼可汗的领导之下，他们侵入冷漠东部的文明世界。 cmfu发布最后，游牧潮被科米尔国王艾泽恩四世率领的西方国家联军击溃逐回。亚曼可汗被杀，游牧部落解散，其中一部分回到了自己原先的荒地，其它的在他们新征服的土地上安家。 cmfu发布但游牧潮已经在诸国度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它造成了向西涌向伊比利特和辽阔之地的难民/移民潮。坠星海的所有码头都忙于运输这些新来的移民，新的英雄和传说也因此而涌现。 cmfu发布不过游牧之地依然是一头警觉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费茹和卡拉图，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发动另一次的游牧潮，也没人知道下次谁能再击退他们。 cmfu发布【卡拉图(kara-tur)】 cmfu发布在游牧之地空旷荒野的另一端存在着一个被称为卡拉图的不可思议的神秘土地。这是一个和诸国度迥然相异的地方，过去只有传说中晦暗不明的线索提及了这个地方。随着游牧潮和难民潮的涌入，更多关于此地的事实、传说和故事在人们之间口口相传。很多故事更本不能被安置在卡拉图以外的地方，它们通常被说成是“在世界初期的卡拉图”。 cmfu发布一些更令人惊异的故事，比如人不用魔法却能穿过墙壁，吐出蒸汽的巨龙和拥有强大潜能的武士都很容易被解释或拆穿。但依然有很多故事说明卡拉图和诸国度有着很大的差别。 cmfu发布卡拉图以其上的两个巨大国家知名，这两个国家是绍朗和库扎克拉。绍朗也许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其强大程度使以前的摩络霍德也黯然失色。整个帝国由居住在皇城的贤明君主统治，而上任君主的灵魂也常常给现任君主提出建议。库扎克拉与绍朗的名声不相上下，它以武士之岛闻名，在那里责任和荣誉就是忠诚的武士和漫游的浪人的一切。 cmfu发布卡拉图对于费茹的影响只是间接的，通常以酒店里关于富饶的国度、贤明的巨龙或遥远国王王廷中神秘宝物的传说形式出现。但偶尔也有些旅者有西向东(或由东向西)前行，他们是商人和冒险家，专注于寻找货品和挑战卡拉图的传奇武士。 cmfu发布【马兹特克(maztica)】 cmfu发布无踪海之上，比永聚岛还要遥远的地方有一个新近被费茹人发现的大陆，其上的居民管这个大陆叫做马兹特克--“真正世界”。成千上万的传说故事里都提到过这里，但直到1361dr卡德尔船长的伟大航行才真正揭开了这个“真正世界”的面纱。 cmfu发布马兹特克是一块未被开垦，几乎未受人们影响的陆地。其上有巨大的丛林和茂密的树木。那里的人民生活在小公社或基于宗教的城邦之中。他们的魔法并非起源于传统力量(比如来自“古老王国”)，而是来源于羽毛和爪子。这些能力的详细情况和真正世界的新神对于费茹来说依然未知。 cmfu发布马兹特克的发现对于费茹的大部分地区没什么影响，因为费茹上有足够多的土地去开垦移民，也有足够多的怪物去消灭征服，没必要为了这些远渡重洋去马兹特克。这个发现产生的最大影响的地方是沙之帝国和兰塔岛国，他们都主张自己拥有这块新发现的大陆(从不与那些在他们发现这块陆地之前就已经居住其上的人们商议)。新的财富源源不断的涌入这些国家，使那里的统治者变得更为强大，但却让平民负担探索的费用。 cmfu发布在发现这块大陆的六年之后，马兹特克的很多情况依然不为人知。马兹特克特别的动植物和古物被飘洋过海送到费茹，用来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奇怪的羽毛魔法(骠玛)和爪子魔法(西士纳)让贤人们垂头丧气，新的蔬菜被从马兹特克带到费茹。马兹特克的武士们就像世界其它地方的武士一样，以武力的强大和内心的勇气分出高下。 cmfu发布【泽卡哈(zakhara)】 cmfu发布在比传说中哈鲁阿和鲁任、杜皮尔和金瓦尔的陆地还要遥远的南方，有一个和费茹大不相同的世界，它就像马兹特克一样古怪像卡拉图一样强大。它位于巨海遥远的彼端，是一个炎热、干燥、多石山的沙漠大陆。巨大的城市为了贸易和水而沿海分布。这是一个对于北方来说不可思议的陆地，上面有强大的怪物和更为强大的统治者。这里被称为泽卡哈，燃烧世界，宿命之地。 cmfu发布泽卡哈文明第一眼看去和沙之帝国或安渥娄赤沙漠上的部落相似，实际上它们之间可能有种通过魔法或其它方式的远距离联系。但宿命之地的文明是一个稳固、统一的文明，没有受到这里居住着口中的野蛮北方的污染。他们的神统一在同一神系之中，统治者遇到每个严重问题时都会招来精怪帮助解决。据说像精怪戒指或飞毯一类在费茹诸国度中极为罕见的物品，在泽卡哈的自由市场就能买到。传说在这个地方出生的每个人都是王室的一员。这些说法的真实性也许因为这些传说所跨越的距离而受到影响。 cmfu发布泽卡哈和卡拉-土尔一样，被巨大的空旷区域与费茹隔开。勇于跨越巨海来到此地的通常都是寻找新奇或者利益的冒险者或商人。但旅行者应该记住，泽卡哈人坚信他们比其它所有人都要先进、文明的多，也依此信念对待其他人。 cmfu发布 ; 恐惧之神班恩 第一阶段：封神。 很久以前，有个掌管争斗、死亡和死者的唯一神，他的名字叫耶格，万物终结之主。（就是耐瑟瑞尔帝国时代的死亡之神） 耶各挑起凡人的斗争，以他们的力量和内哄为食。当人们因着对权力的yu望以及憎恨而互相残杀而亡时，他将他们迎进永远阴暗的亡者国度。万物死亡之后都会来到他跟前，久而久之，他建立起一个其他神无法匹敌的大王国。但到了最后，他对他的职务感到厌倦，因为他什么都懂、无所不知。所有事失去了挑战性，连带也就失去了乐趣，他只剩下漫无止尽的幽暗。在这种情形下，绝对的权力和绝对的无力之间没有界线。 在这段黑暗期间，兴起了三个强大的人类：班恩、巴尔和米尔寇。他们觊觎耶格所掌有的力量。他们三个立了一个邪恶的协定，为了这股究极力量，他们不惜牺牲一切，至死不休。他们踏遍了整个世界，找寻强大的魔法和咒语来跟死亡对抗。无论遇上多危险的怪物，多可怕的咒术，他们三个始终从鬼门关活着回来。最后，他们摧毁了失落的七位古神之一，各自zhan有了一部份的神力。 他们旅行到灰漠中，找到耶格的骨堡。他们三个与一大群骷髅、僵尸和不死生物军团战斗，再加上一整队的巫妖。终于，他们见到了他们毕生所追求的事物：耶格和他的骨头王座。 “我要这个邪恶的王座。”班恩大叫。 “在你来得及举起一根手指之前，我就可以消灭你。”刺客巴尔这么威胁。 “而我，要把你的灵魂永远禁锢。”死灵巫师米尔寇警告他。 耶格从他的王座上站起来，用一种十分慵懒的声音说道：“这王座是你们的了。我对这种虚空的权力已经感到厌倦。喜欢就拿去吧。我可以做你们的管事及向导，直到你们习惯这个地方。” 在这三个目瞪口呆的人来得及反应之前，死亡之王继续问：“你们哪一位要当统治者？” 他们三人很快自相争斗了起来，在一旁的耶格看起来漠不关心。当他们终于战到快同归于尽之时，万物终结之主介入他们之中。“在你们奉献这么多之后，你们想就此都徒劳无功吗？你们为什么不将这一切分成三部份，用一个小比赛来分配决定呢？”耶格问。 班恩、巴尔和米尔寇在考虑死神的提议后都同意了。耶格将他最厉害的三只巫妖的头拿给他们，让他们以这些骷髅为球，灰漠为球场，用滚球决定胜负。滚得最快的人是赢家。 这时，兽神玛拉正好来拜访耶各。在知道比赛的赢家可以获得耶各的力量之后，他追着那三颗骷髅头，想把比赛停下来，直到他们同意让他也有机会来角逐这个奖赏。 班恩、巴尔和米尔寇看到比赛被毁了，又再打了起来，而耶格也再次介入他们之中：“你们为什么不让幸运女神来决定？这样就不需要跟那只野兽分享了。” 他们同意了，耶格把他的骷髅手指折断，交给这三个人，让他们抽长短比赛。当玛拉把骷髅头追回来时，发现他们三个已经以抽指骨分出了高下。 班恩得意地笑着：“身为赢家，我选择成为终极的暴君，拥有永恒的统治权。我可以随我的高兴制造仇恨和争执，在我的王国里，所有的一切都要向我臣服拜敬。” 第二名的米尔寇宣告：“而我要选择死者之王，我才是真正的赢家。因为在你死亡之后，班恩，你就会是我的。所有事物都会死，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第三名也是最后一名的巴尔则缓缓说道：“我选择死亡本身，经由我的手，班恩，你这个仇恨之主才会到达冥死者之王米尔寇的手中。你们都必须要尊敬我，听从我的命令，因为我随时可以将你王国灭亡、毁灭，让你的一切都死去。我也可以让你的王国空荡，米尔寇，只要我扣留所有死亡的生命。” 玛拉不满地愤怒吼叫，但他无能为力。他仍然只有野兽伴随着他。耶格面露微笑，他终于解放了。 就这样，班恩和他的两名同伴，分别获得耶格的一部分神力，合称死亡三神。其中班恩是纷争之神，强大神力。 ※※※ 第二阶段：死亡。 千年过去了。死亡三神不满足于已经拥有的力量，他们希望能获得更强大的神力——甚至推翻诸神之主，上神艾欧。于是他们盗窃了艾欧的三块命运石板，试图从中获取力量。 艾欧发觉后感到十分愤怒，加上他长久以来对诸神的不满，决定借此给这些狂妄家伙一次深刻教训。他召集了所有的神，将他们全部贬下主物质界面，每个神可以选择拥有一个圣者（avatar，也叫神使，可以理解为神的化身），只有找到命运石板的神才可以返回天界，也就是外层界面。 为了防止诸神私自返回外层界面，艾欧留下了他最信任的一个神海姆，让他来把守返回外层界面的通道。 班恩的圣者出现在散塔林堡，很快拥有了一批强大的手下，他抓住了魔法女神密斯拉的化身，逼迫密斯拉与他合作，但被拒绝。后来密斯拉被人救出，决定立即返回外层界面去通知艾欧：偷走命运石板的就是死亡三神。可惜守卫通道的是死脑筋的海姆，不管密斯拉怎么说，海姆就抱定了一条：只有拿到命运石板的神才能返回外层界面。最后这两位神之间不可避免的产生一场大战，被贬入主物质界面密斯拉的力量已被大大削弱，最后终于死在海姆手下。 班恩率领散塔林的军队进攻阴影谷，这里有一个能通往天界的通道。但守卫阴影谷的大巫师伊尔明斯特阻止了他。双方发生战斗，伊尔明斯特被推入位面裂隙中，班恩死亡，但又被盟友，死亡之神米尔寇救活。 第一块命运石板藏在坦瑞斯的托姆神殿中。班恩率领大军来到，在那里他和忠诚之神托姆的圣者展开了一场大战，最后这一正一邪两个神同归于尽了。不过后来艾欧又把托姆复活了，而班恩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后来，死亡三神的另外两位也先后被摧毁。命运石板最终被找到，诸神重返天界。艾欧将死亡三神的神力全部授予一个叫希瑞克的盗贼。 于是希瑞克成为新的死亡之神，实力直逼当年的耶格。 ※※※ 第三阶段：复活。 班恩之子，恶魔希维姆一直被囚禁在散塔林堡。后来逃出，他获取了曾经属于班恩的“专制”与“憎恨”神职，成为一个弱等神力，以班恩的名义号召信徒，重新组建班恩的教会。很多原班恩信徒加入，他们和希瑞克教会发生了剧烈而残忍的战斗。 在r1372年冬至的夜晚，希维姆的牧师梦到了他们的神，他的恶魔形体发着地狱般的绿光，火焰燃烧并撕裂他的皮肤，从里面爆出了一个黑色的装甲的图像——传说中的班恩的图像。该图像高举着右手。绿色的火焰集中到那只手上，手突然握紧，导致光芒从指缝间射出，“唯服从班恩”（servebane），那个图像长吟着，此时牧师突然醒来，他们的右手围绕着绿色的冰冷的火焰，一直维持近一个小时。 教会的最高层推测希维姆的诞生就是班恩防止自己死亡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希维姆认为自己是独立的人，实际上他不过是班恩力量的种子，最终成熟后会使黑暗君主回归。希维姆的信仰者们因这一事件都转变信仰，成为了班恩的信徒，重生的神获得了没有归属的恐惧神职并且重获强大神力的地位，班恩的教会因由这样一个经验丰富且睿智的神所领导而充满了热情，善良的力量害怕这会打破世界上力量的平衡。 ※※※ 现阶段班恩的资料（自己根据frcs翻译的，未必准确，参考看看） 班恩（bane） 尊称：黑暗君主（theblacklord），黑暗之手（theblad） 神力等级：强大神力。 圣徽：一只从指缝中渗透出绿色光柱的黑拳。 阵营：守序邪恶神职：憎恨、暴政、恐惧。 领域：邪恶、毁灭、憎恨、法律、暴政。 喜好武器：班恩黑手（一只黑色铁手套） ; 谋杀之神希瑞克 第一阶段：封神。 cmfu发布在动荡年代，诸神被上神艾欧打落物质界，以圣者的形态行走大地。班恩抓住了魔法女神密斯拉，试图逼迫她与自己合作。四位冒险者被雇佣，前来拯救她，盗贼希瑞克是其中之一。 cmfu发布经过激战，冒险者们救出了魔法女神的化身，班恩遁走。密斯拉给予他们报酬，希瑞克了解到神祗的强大和封神的可能，他心中产生了一个伟大计划。 cmfu发布密斯拉试图重返天界，和守卫通道的海姆发生战斗，最终，女神被杀，本质溶入大地，造成了整个国度魔法的紊乱和损坏。 cmfu发布希瑞克和同伴们来到阴影谷，参加了抵抗班恩军队的战斗。伊尔明斯特在和班恩化身的战斗中失踪，阴影谷的居民认为他是被谋害，而凶手则是希瑞克的两名同伴——女巫师午夜和淑娜牧师艾顿。经过审判，他们被判处死刑。 cmfu发布希瑞克杀死守卫，救出了他们，三人逃出阴影谷。冒险小队的最后一名成员，战士克兰沃，带领阴影谷的守卫追捕他们。在路上，克兰沃和午夜、艾顿重逢，言归于好；而希瑞克则独自离开，后来他觐见班恩，寻求合作。 cmfu发布他自己组织了一支邪恶队伍，来完成他成为神的伟大计划。其间他获得了一把魔剑，这把剑其实就是阴影之神马斯克的圣者，具有强大的力量（后来因此得了外号屠神剑）。有了这把剑，希瑞克更是如虎添翼。 cmfu发布班恩和托姆在坦瑞斯战死。克兰沃、午夜和艾顿得到了第一块命运石板，并了解到第二块在深水城，于是出发前往那里。希瑞克一路跟踪他们。死亡三神的老三、一直窝在家里生孩子的巴尔这时终于出动了（其实也不能怪巴尔，老大为了对付托姆，决定吸取巴尔l的能量，杀了巴尔无数信徒，使他的力量大为削弱，只能窝在家里传宗接代），决定尾随克兰沃等三人，伺机夺取第一块命运石板。 cmfu发布这几路人马最后遭遇，巴尔成功劫持了午夜，夺取了第一块命运石板，但遭到希瑞克的攻击。双方展开一场混战，最后希瑞克凭借手上的魔剑杀了巴尔，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午夜趁机逃脱。 cmfu发布在深水城，午夜和艾顿杀死了死亡三神中的最后一位，米尔寇，得到第二块和第三块命运石板。此时希瑞克出现，杀死克兰沃，击伤艾顿，带着三块石板逃走。 cmfu发布愤怒的午夜和艾顿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深水山，这时艾欧出现了，希瑞克把三块命运石板献给了艾欧，为了奖励，艾欧把希瑞克封为神，并把死亡三神的所有神力都化归给了他。 cmfu发布※※※ cmfu发布第二阶段：强盛。 cmfu发布当希瑞克升神之时，他继承了死亡三神——班恩、米尔寇、巴尔三者的神职，也接管了祂们大部分的教会与信徒。之后，希瑞克在化身为弑神剑的阴影之神马斯克帮助下杀死幻影女神莱拉，并夺取了她的神职及神力。他的力量一时强盛无匹，诸神惴惴不安，在极星营帐召开会议试图阻止他，然而失败。 cmfu发布十年之后，在1368dr之时，希瑞克创造了“希瑞经”ishad，这本蕴藏巨大力量的典籍宣称他是唯一的真神，并会让所有阅读过此书的人相信书中的内容（甚至可以影响神祇）。然而，希瑞克竟愚蠢到读了他自己编织出的谎言，此一错误让他陷入疯狂，并让克兰沃（克兰沃曾是希瑞克的凡人冒险者伙伴）夺走自先前自米尔寇接收的死亡神职。 cmfu发布除此之外，欧格玛与马斯克也共谋创造了另一本名为“希瑞克真传”thetruelifeofcyric的典籍（此书记载了希瑞克尚为凡人之时种种事迹的真相）以抵抗希瑞克的邪书。任何受希瑞经影响之存在，读了这本真传都可以恢复神智。 cmfu发布希瑞克的计划因而终归全盘失败——散塔林堡（当时希瑞克的主要圣地）也大部分毁于这次战火之下。然而，马斯克也被自己的阴谋反噬——他也读了“希瑞经”，因此希瑞克夺走他的阴谋神职，以及这位盗贼之王的部分神力。 cmfu发布此时，希瑞克的神力达到颠峰，超于其他诸神之上，几可与艾欧并肩。诸神对他非常恐惧，然而无可奈何——而他此时的疯狂已经越来越严重。 cmfu发布他又被称为谎言之王。 cmfu发布※※※ cmfu发布第三阶段：削弱。 cmfu发布一年之后，在1369dr之时，众神们指责发疯的希瑞克没有尽到履行散布纷争与不和的职责，打算惩罚甚至毁灭他。与此同时，希瑞克的选民，一位叫马立克的前卡丽珊商人，设法让他的神阅读“希瑞克真传”，因此希瑞克的神智重新恢复正常。由强大神力们组成的审判团因而判定谎言之王已经悔悟自己的过失，并让他保留神格。 cmfu发布现在希瑞克又重新继续进行祂那些凶恶残忍的阴谋、努力地颠覆其它的神、并摧毁他们在凡界中所珍视的所有事物。希瑞克没有任何盟友，虽然他不时装做和某些神共同合作，然则这不过是确保这些“盟友”最终败亡的阴谋之一。谎言之王特别憎恨蜜丝特拉与她的前任情人克兰沃。祂设计了一项阴谋，永久地破坏了当这两位神还是凡人之时的恋情，以此报了一箭之仇。然而，希瑞克现在视重生的班恩为对他力量的最大威胁，而这两大邪神之间所酝酿的战争也许最终会让整个费伦大陆陷入一场可怕的浩劫。 cmfu发布※※※ cmfu发布希瑞克（cyric） cmfu发布神力等级：强大神力。 cmfu发布圣称：谎言之王（prihedarksun），黑色太阳（thebla） cmfu发布圣徽：被紫黑色光芒围绕的白色骷髅。 cmfu发布居住界域：至高王座（thesupremethrone） cmfu发布阵营：混乱邪恶（chaosevil） cmfu发布神职：谋杀（murder），谎言（lies），阴谋（intrigue），诈欺（de），幻象（illusion） cmfu发布信徒：死亡三神（班恩bane、巴尔bhaal、米尔寇myrkul）的前信徒，渴望力量的人类（年轻人居多） cmfu发布牧师阵营：混乱中立，中立邪恶，混乱邪恶。 cmfu发布神域：混乱（chaos），毁灭（destru），邪恶（evil），幻象（illusion），诡术（trickery） cmfu发布喜好武器：剃刀之錂raze（长剑longsword） cmfu发布 ; 正义之神提尔 原贴链接：ntrpg./yy/uopia/article.php?articleid=871。 cmfu发布※※※ cmfu发布提尔（tyr） cmfu发布神力等级：强大神力。 cmfu发布圣称：公正者（theevehemaimedgod）、戒律之神（thefastgod） cmfu发布圣徽：在战锤上放置的平衡的天平。 cmfu发布所处位面：天堂山。 cmfu发布居住领域：三神殿（houseofthetriad） cmfu发布阵营：守序善良。 cmfu发布神职：公正（justice） cmfu发布敬拜者：圣武士，法官，官员，律师，警员，君主（theoppressed） cmfu发布牧师阵营：g。 cmfu发布领域：善良，知识，法律，复仇，战争。 cmfu发布喜好武器：正义审判者（长剑） cmfu发布无论在那个文明的土地上，善良的官员们都会在对犯罪进行审判时低声向提尔——公正者（theeven-handed）——祈祷，祈祷他引导他们做出公正而坚决的判决。他在很久以前作为一个怀着乌托邦式的理想的外来神从其他世界来到了托瑞尔，提尔视他自己为在费伦的人类中创造一个完美社会的缔造者，并将人类视为他任性的孩子。但当他意识到他赋予自己的对凡人的责任几乎无法被实现而且必须保护一个几乎不会产生改变的世界时，这种痛苦使得提尔的人生观中总潜藏着一丝悲哀。 cmfu发布在牧师们的绘画中，提尔常被描绘成一个老年独臂战士，常常还有一条带血的绷带包裹着他受伤的眼睛。他之所以被称为残神是因为他的右手在与一个被称为混乱之犬（d）恪泽夫（kezef）的存在的战斗中失去了。他失去他的眼睛是在动乱之年（timeoftroubles），由上神艾欧亲自挖去的，目的是惩罚他没有发现有人偷走命运石板以及暴露出托瑞尔的诸神间的不合。信徒们认为提尔的这些伤中的寓意是对正义的坚定追求，在需求正确方向时为真相的付出的代价和维护正义的严厉性。特别激进的提尔教派甚至在他们的信徒中鼓励自残，但他们被大多数信徒视为错误和有罪的，不过这些教徒通常也会在眼睛上蒙上纱布并在右手上带上不同色的护腕以示对他们的盲眼之神的尊崇。 cmfu发布平民视提尔和他的牧师为正义的严厉仲裁者，常常忽略父亲般关心凡人的提尔教条而更多的注意他关于黑白分明的自然道德的教义。他们视提尔为神的坚定的象征——他们知道提尔希望他的信徒能做到公正，好的审判，对无罪的人友好，因此给予提尔的牧师以最大的信任。 cmfu发布提尔的牧师在清晨祈祷神术。同时在许多次要的假日里，提尔的牧师按照严格的仪式进行一种每月一次的重要宗教仪式。每个月的第一天，是提尔教会称为“正义之视”的庆典，也是祈祷者唱诗班出现的时候，他们都拿着白热的闪耀着光和热量的战锤。第十三天是“残疾之庆典”，唱诗班会咏唱嘹亮而激昂的圣歌，同时在他们周围会出现被仿佛是燃烧的血的灵气包围的交叉的手的幻象。最后一个简单的宗教仪式称作“盲眼之式”，是在每月的第二十二天，他的仪式包含一幅燃烧着的哭泣双眼的图画。提尔的牧师通常还兼职圣武士。 cmfu发布※※※ cmfu发布历史，以及与众神的关系。 cmfu发布提尔是于-247dr年的一件被称为“正义之初现”的事件中来到托瑞尔的。他是自靠近今日的图尔米西（turmish）附近阿拉贡（alaghon）的一个时空门的爆发中出现的，他统率着两百名执政官（ar）穿越了威尔贡海岸（valhonbeach）来平复古代吉哈姆达斯（jhaamdathan）神系的残余，这个神系已陷入无秩序状态并令市区他们保护的古帝国被他们的精灵敌人所毁灭。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提尔杀死了瓦里甘（valigan），一个在-269dr获得神格的较弱神力的混乱政治之神，他帮助残忍的瑟拉珊德四世（thelasandiv）大主教获得了权势，后者使得古帝国陷入了与精灵的冲突中。 cmfu发布提尔在“大进军”（pro持续到了-238年）的行动和牺牲吸引了伊尔玛特（ilmater）的注意，他于-243年加入了提尔的军队。多年后，因为提尔的大部分仆从都被放逐或被杀，而这个神本身在付出如此大代价仍未达到他的伟大目标后对托瑞尔产生了兴趣，大进军结束了。之后过了数年，托姆（torm）成为了正义之神的战争领袖。他们再加上伊尔玛特，被后世称作三神（triad）。 cmfu发布在降临超过1600年之后，提尔已经把他的统治扩张到了整个费伦——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和他热心的表现。他就是文明的声音，他促进法律和道德的建设并管理任何土地上的所有智慧生物间的公平正义。在这点上，他既是改革者又是保守者，表现为推动当前在世界上仍然腐败和无法律的文明和已建立了有序的法律体系的文明的力量。 cmfu发布提尔在托瑞尔的短暂时间里结下了众多的敌人。他有启发对那些献身给暴虐，邪恶，或无法无天，并对班恩（bane），希瑞克（cyric），马斯克（mask），塔罗纳（talona），以及塔洛斯（talos）有着特别的敌意。 cmfu发布※※※ cmfu发布教义。 cmfu发布展现真实，惩罚犯罪，改正错误，永远在你的行动中保持真实和公正。支持法律，无论你到了哪里都要遵守法律，并且无论在哪儿都要指出那些违法的人。保留你自己的计划，行为和决定的纪录，这样将来你的错误就可以获得改正，你对各片土地上法律的领悟会加深，你识别破坏法律者的能力也会提高。注意你的观察资料和猜测可以让你在企图进行非正义行为的人进行违反秩序和法律的行动前察觉到他们的意图。为无法亲自向犯罪者讨回公道的人复仇。 cmfu发布※※※ cmfu发布牧师与寺庙。 cmfu发布提尔教会的教条要求信徒将秩序带到无秩序地区，惩罚对邪恶视而不见者，并通过谨慎而公平的正义系统保护文明的繁荣昌盛。他们的教条是一种通过仁慈的力量和武装起来的警惕表现的正义学说，是一种可以吸引圣武士和守序战士的哲学体系。绝大多数信徒们并不上战场战斗，不过，他们视在法*作为官员，法官，法警和商人是一场更为重要的战斗。提尔教徒将所有私事视为纯粹的道德堕落，认为世界的法则就是为所有人谋取最大利益。他们有时表现得很狭隘，有时甚至是暴力的，并且极少能容忍嘲讽，取笑，或质疑他们的信仰。 cmfu发布提尔的牧师将法律带到无法律之地，通常是作为法官，陪审员，或刽子手。在没有法律条文可指导他们的判决时，他们会遵守类似“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类的规则。不过提尔教徒更喜欢偏向仁慈的处置，常对无意间犯下罪行的罪犯采用减刑或只对案件进行粗略的宣判。这些罪犯的名字通常会纪录在牧师的“立法之书”(bookoflawgiving)上，这些书会存放在最近的寺庙中供查阅以防止犯人再次犯罪并轻易逃脱。强有力的牧师常常在向罪犯宣判时使用正义面具markofjustice神术以增强自己的威严感。 cmfu发布在文明的领地内，提尔教徒（不可避免地被那些恶意批评者中伤为“暴君tyrants”）常成为法律专家，有才干的律师，法官，或有力的商人，常在地方官员面前讨论复杂的法律条文和案例。他们视后者为慈善团体，因为他（有时甚至非常慷慨的）赠与教会“发言费”。 cmfu发布在某些情况下，提尔教徒会为被犯下罪行而无法向犯罪者讨回公道的人代理复仇的任务。在这些情况下，因为法律已被破坏得如此严重以至于变得毫无意义，提尔的牧师会直接向邪恶或腐败势力挑战，如果必要的话甚至直接杀死他们。 cmfu发布提尔的教会联系紧密并高度组织化，他们在整个费伦建立了一个广阔而强大的神殿系统。他们建立了一套严格的法律体系，被称为“无穷法令is”，而且它正一年一年的变得越发文本化和法律化。 cmfu发布在当前，泰瑟尔tethyr（沙漠帝国empiresofsands中的一个国家）的坚定的信仰系统的发展吸引了教会的主要注意力，当那片土地陷入各文明之间的战争时有许多信徒聚集在了那里，并留在那里维护地区稳定。在塞斯克thesk的提尔神殿（houseoftyr‘siland）风格凝重，它显示了教会沉静和传统的一面，他同时也是正义骑士团——在与他们野心勃勃的邻居拖雷（thay）的永无止境的战斗中荣耀他们的残神的牧师，战士和圣武士——的庇护所。单个的提尔神庙通常提供住宿，换马，医疗，法术援助，武器，装备，以及神圣建言，甚至包括忏悔过错，这在教条中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cmfu发布※※※ cmfu发布后面是数据资料，省略，对此有兴趣者请点击开头的链接。 ; 死亡之神克兰沃 原贴链接：ntrpg./yy/uopia/article.php?articleid=895。 cmfu发布死亡之神克蓝沃（kelemvor） cmfu发布神力等级：强大神力。 cmfu发布圣称：死者之王（lordofthedead），天谴之人的审判者（judgeofthedamned） cmfu发布圣徽：以臂骨支撑的金色天秤。 cmfu发布居住界域：冥界（thefugueplane） cmfu发布阵营：守序中立（ln） cmfu发布神职：死亡（death），死者（thedead） cmfu发布信徒：将死之人，即将灭亡的家族，盗墓者，死灵猎人，殡葬者。 cmfu发布牧师阵营：守序善良（lg），守序中立（ln），守序邪恶（le） cmfu发布神域：宿命（fate），守序（law），保护（prote），长眠（repose），旅行（travel） cmfu发布喜好武器：宿命之触fataltouch（重剑bastardsword） cmfu发布克蓝沃是在漫长的费伦众神交替中最年轻的一位神祇，他掌管死亡的力量，且监督着世界上所有死者的命运。虽然在人类的历史中，死亡一直zhan有着永恒不变庞大的一席之地，但凡人们如何看待这股无可避免力量的态度却随着历任监督它的数字神祇而有所不同。当高深莫测的耶格（jergal）在位时，死亡与死后的世界对凡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谜团，许多人都对这些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当米尔寇（myrkul）自倦怠的耶格手中接下死者之王的职务后，凡人们的原始恐惧更进一步具体化——邪恶的牧师们不断地提醒生者，死亡的力量与影响绝不仅止于墓穴之中。 cmfu发布在那段日子里，“死亡”与“不死”之间的划分界限变的模糊不清，而凡人们也都明瞭——投入米尔寇的怀抱并不意谓着可以免于再度被疯狂的死灵师“唤醒”。然而，当米尔寇在动荡时期中（timeoftrouble）被毁而由希瑞克（cyric）接任时，事态甚至更加恶化——这位恶名昭彰、心胸狭窄、心智扭曲的谎言王子甚至连前任那种最起码的安眠保证都无法给予凡人。当克蓝沃于众神争战（godswar）结束过后十年上任时，他果断地改采不同的态度与作法。 cmfu发布克蓝沃要求自己的牧师成为有关各种死后事务的服务者，并教导费伦大陆上的凡人们，死亡是生命历程中自然的一部份，因此无须惧怕此一改变——只有那些生前为恶者、无信者（faithless）、虚伪者（false）才需担忧自己死后在冥界里的命运。他仇视所有的不死生物，将其视为可憎的存在，要求自己的牧师们尽一切力量将之全数摧毁。 cmfu发布他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神祇。虽然时至今日仍未完全确定自己的定位，但克蓝沃并不受这些不确定感困扰，他仍秉持着强烈的正义感及仁慈直率的个性，认真严肃地担起自己身为审判者的职责。然而，他并不特别聪敏，且偏好诉诸直接行动，因此有时会将问题带往无法预料的方向。 cmfu发布克蓝沃的牧师无时不刻都致力于照料凡人大众，为凡人揭开死亡的神秘面纱，并安慰那些痛失亲友之人。许多人都欢迎克蓝沃的牧师，感谢他们的所带来的光明抚慰与沉着气度——有别于从前那些令人不安的米尔寇牧师近乎勒索般的收取丧葬费用。孩童们（特别是在邪恶势力邻近地区成长的）敬畏地将克兰沃的战斗牧师与圣武士视为死灵猎人；而受死灵师与盗墓者所扰的社群也常会向死者之王的教会寻求协助。 cmfu发布克蓝沃的牧师在日落时祈祷以获得神术。大多数克蓝沃信仰的宗教仪式都与祝福一位即将辞世进入冥界的灵魂有关。当有人过世时，克蓝沃的牧师会进行一个名为“辞世”（thepassing）的简单仪式，以提醒死者之王有一位新的亡魂即将进入冥界。而当出现大量死亡——比如大型战斗或遭受瘟疫肆虐的社群－时，克蓝沃的侍奉者们则改为举行“逝者追悼”（thelamentofthefallen），此仪式与“辞世”十分相似，但不同处在于后者还包括了重复吟咏低沉单调的圣歌、以及规律地将尘土洒到空地之上。 cmfu发布此外，教会之内也有一个名为“捐献”（daeum）的非公开仪式，克蓝沃的牧师会将死后无人继承的财产纳入教会中，以资助教会的活动，而后宣扬死者之王那抚慰人心的教导。克蓝沃认为“盾集庆典”（shieldment）与“月宴节”（thefeastofthemoon）都是具有特别意义的圣日，在这两天内牧师们会讲述已逝世者的种种行谊，使其不被生者所遗忘。在很罕见的情形下，强大的克蓝沃牧师会在圣日当天施展“完全复生术”（trueresurre），将逝世已久的英雄带回人间——因为现在又再度需要他们的力量。 cmfu发布克蓝沃的牧师有时会兼职成为死灵师、游侠、或是长眠引者（doomguide），运用自己的知识去搜猎、摧毁不死生物。克蓝沃的牧师绝对不会引导负能量去责退或命令不死生物。 cmfu发布※※※ cmfu发布历史/与众神的关系（history/relationship） cmfu发布如果不是发生了“动荡时期”，那么名为克蓝沃－莱恩斯班（kelemvorlyonsbane）的凡人战士或许只会在某个战场上毫无价值、无人悼念地孤单死去。他自出生起就受家族中的远古诅咒所苦——每当他做出任何善良无私的行动时，就会暂时被诅咒转变为一只嗜血好杀的猎豹。然而，他在因缘际会之下加入了一个冒险团队——成员包括了来自散提尔堡（zhentilkeep）的盗贼希瑞克、及化名为“午夜”（midnight）的年轻巫师。在众神争战结束之后，这三位凡人最后都被擢升成为神祇——这是一连串狡猾的阴谋、背叛、以及罕见的巧合交织而成的结果。 cmfu发布升为神祇之后，这三位从前的同伴之间仍维持着所谓的“联系”。谎言王子对克蓝沃与午夜（现在她继承了蜜丝特拉的名号与职责）心怀怨恨，将自己所遭遇的一连串挫折都怪到他们身上。希瑞克不停地筹划着要再度夺回死亡的管辖权——他曾一度拥有的神职——并驱策自己的信徒们去触犯克蓝沃的忌讳，比如干扰死者的安息、破坏尸体使之难以辨认、并支持一切与死灵术有关的活动。 cmfu发布还未成为神祇之前，克蓝沃与蜜丝特拉原本是一对恋人，但经历这十四年来的漫长风雨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随之变的不确定。蜜丝特拉努力地在一切事务上帮助克蓝沃，但她自己沉重的职责使得他们无法常常碰面。克蓝沃痛恨支持死灵术的维沙伦（velsharoon）、以及散播剧毒与疾病的塔洛娜（talona）——因为正是这些可憎的事物将许多寿命未届即死去的亡魂送进冥界。 cmfu发布克蓝沃目前大部分时间都与耶各一起待在冥界的水晶塔中，向后者学习有关死者之王此一职位的责任与需求。虽然被遗忘者（耶各的别称）那冷硬的实际观点与毫无怜悯的冷血使克蓝沃感到困扰，但他仍非常尊敬耶各——就算说他相信这位远古神祇也不为过。 cmfu发布※※※ cmfu发布教义（dogma） cmfu发布记住，死亡也是生命周期的一环，它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它并不是惩罚，而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必然需求。死亡是一个有序的进程，毫无虚假、遮掩、随兴。帮助那些将死之人，让他们有尊严的死去。反对那些提倡以人工方法非自然地使自己的寿命超出自然限制的观点－比如成为不死生命。要尊重已逝者，因为正是他们的努力不懈才使费伦大陆得有今日的繁荣——假如忘却他们，就是忘却我们自己身在何处（以及为何身在此处）。所有的费伦人将死之际，都应有一位克蓝沃牧师待在他身旁，陪伴对方走完最后一程。 cmfu发布※※※ cmfu发布牧师与神殿（clergy&temples） cmfu发布克蓝沃的牧师们负责主持葬礼、处理各种与死亡有关的事务，也常应各地区统治者的请求前去监督遗嘱的执行过程与结果。他们向社会大众讲述死后的平静过程，并确保死者的遗体能依教会的传统安全下葬。他们会对瘟疫肆虐的邻近地区发出警讯，并尽力救治他们碰上的所有病患。侍奉克蓝沃的牧师将所有的不死生物都视为可憎的存在，尽一切可能设法让这些怪物重回“永远安息”。 cmfu发布此外，他们也致力于彻底扑灭那些创造不死生物的人（这是克蓝沃与耶格牧师最大的不同点——后者仍会留下一些不死生物供自己使用）。死者之王的牧师们有时会发动圣战去攻击不死生物或被认为已经制造太多死亡的恶者。在上述的情形中，教会偶尔也会雇用冒险者，以帮助对抗那些他们自己无法独力处理的目标。 cmfu发布克蓝沃教会内的成员通常都沉默寡言（到了甚至是阴沉的地步）。许多成员都是在不死生物侵袭中痛失挚爱、甚或是自身曾深切地体验过死亡（而又被带回尘世）之后，不久便加入信奉死者之王的行列。许多较资深的成员原本都信奉米尔寇——即使在骸骨之王（lordofbones，米尔寇的别称）已殒落十四年之后的今日，有些较资深的成员仍无法彻底适应这两位神祇教义上的巨大差异。 cmfu发布由于许多克蓝沃的神殿原先都是信奉米尔寇的神殿，因此通常都有着不为牧师所喜的丑恶或刺眼造型——充斥着各种骨骸及骷髅造型风格的装饰。有些较大型的神殿甚至还存有一些从前用来进行黑暗或复活仪式的房间（当然目前都已被弃置密封）。 cmfu发布※※※ cmfu发布克蓝沃的化身（kelemvor‘savatar） cmfu发布由克蓝沃所使用的化身形象，可看出他仍对自己原来的凡人形体有所依恋。这些因旅途而饱受风霜的化身们静默地再物质界中四处漫游，时常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新近发生大量死亡的地点中，以确保所有的亡魂都会如常进入死后的世界。这三年以来，克蓝沃已对在费伦大陆上现身愈来愈不感兴趣。相较之下，他目前较常派遣化身执行援救任务——拯救那些被不公正地定罪而在下层异界（thelowerplane）中受苦的灵魂。 cmfu发布※※※ cmfu发布附注：长眠领域（repose） cmfu发布“长眠”领域与《玩家手册》中所列出的“死亡”领域十分类似，但是由那些禁止自己牧师施展邪恶法术的善良阵营神祇所提供的领域。在《被遗忘的国度战役设定集》中，克蓝沃、耶各、欧西里斯（osiris，穆罕瑞德神系的死亡之神）、乌楼加蓝（urogalan，半身人神系的死亡之神）拥有给予长眠领域的力量——而不是死亡领域。 cmfu发布神赋力量：你每天可以使用一次“死亡碰触”的能力，此为法术型能力。你必须通过近战碰触攻击命中一个活物（使用碰触型法术的规则），当命中时会造成每牧师等级1d6的伤害。如果该伤害值大过该活物目前的生命值，目标就会立刻死亡。 cmfu发布长眠领域法术列表。 cmfu发布1：观命术（deathwatch） cmfu发布2：遗体防腐（gentlerepose） cmfu发布3：死者交谈（speakwithdead） cmfu发布4：防死结界（deathward） cmfu发布5：杀生术（slayliving） cmfu发布6：归尘术（uh）（详见《费伦魔法志》） cmfu发布7：灰飞湮灭（destru） cmfu发布8：护命术（surelife） cmfu发布9：女妖之嚎（wailofbanshee） cmfu发布护命术（surelife） cmfu发布防护系。 cmfu发布等级：长眠8。 cmfu发布法术成分：言语、姿势、材料。 cmfu发布施展时间：1轮。 cmfu发布距离：个人。 cmfu发布目标：自身。 cmfu发布持续时间：1分钟/每2等级。 cmfu发布此法术可保护你免受某些伤害，得以不会在那些原本会造成死亡——比如被浸入沸油中或者被崩塌掩埋——的情况中就此死去。此法术只能让你免于自然事故与情况的伤害，无法抵挡其它法术或是其它生物的行动（比如龙的喷吐或其它人的刀剑）。你必须明确指定此法术所要抵挡的情况——该法术也只能保护你免受该种情况的伤害。当你在法术持续时间内碰上该种特殊情况时，该法术便会保护你，使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也不会感到所有不适）。然而，此法术无法保护你所携带的物品。当法术终止时，如果你仍处于该种情况，则会开始正常受到伤害。 cmfu发布法术材料成分：一份由蜜桃甜浆与辰砂所混合制成的软膏。 cmfu发布 ; 晨曦之神兰森德尔 原贴链接：ntrpg./yy/uopia/article.php?articleid=865。 cmfu发布兰森德尔（lathander） cmfu发布圣称：晨曦之主（themlord） cmfu发布神力等级：强大神力。 cmfu发布圣徽：由玫瑰，红色和黄色的宝石组成的日出。 cmfu发布所处位面：极乐境。 cmfu发布居住领域：自然之家（houseofnature） cmfu发布阵营：中立善良。 cmfu发布神职：运动、诞生、创造、黎明、复兴、自我完善、春天、活力、青春。 cmfu发布敬拜者：贵族，艺术家，运动员，商人，僧侣（太阳之魂sunsoul)，年轻人。 cmfu发布牧师阵营：g。 cmfu发布领域：善良，高贵，保护，复兴，强壮。 cmfu发布爱用武器：“黎明诉说者”(“dawnspeaker”)（轻型或重型钉头锤） cmfu发布※※※ cmfu发布当人们登上一个新的旅途、订立一份契约、或者建立一份政治或者爱情上的联系时，他们常常祈祷兰森德尔——晨曦、复兴和活力之神——的保佑。尽管身为费伦最古老的诸神之一，晨曦之主仍然饱含了年轻人的乐观主义，这使得他成为了起程的最好标志。虽然乐于忽视今天的失败来关注明天的成功，兰森德尔的教义仍支持保护善良的事业和恒久不变的社会道德及价值观。他同时还热中于毁灭不死生物，在他看来它们是对生命的污辱。 cmfu发布批评者们认为兰森德尔过于富攻击性的正义感只是为了让他自己的感觉。他的空虚和狂热会令他失去逻辑判断和自我控制能力.更指责他的追求完美和认准一个问题不回头的个性。这些缺点在黎明之灾（dawncataclysm）完全的表现了出来，那是场仅次于动乱之年的灾难.当时兰森德尔打算以自己的意志创造一整个新神系，但结果却引发了一场神力冲击，他的创世失败的结果使得好几位神和强力位面生物被毁灭，导致了半打神权国度的崩溃，并预示了（mythdrannor）的陷落。 cmfu发布尽管有过这样的失败，兰森德尔的宗教影响力依然强大，尤其是对那些年轻而浪漫的贵族（但通常不会是他们的父母）。他们请求晨曦之主让他们为之执行任务并把这些看作他们自己的事，好像他们生为贵族就获得了成为兰森德尔的凡人代表的资格。对许多年轻贵族来说，为兰森德尔的服务和冒险是他们接纳自己的贵族职责之前的最后一次反抗。但是，对这些真挚的心灵来说，呆在教会里时时荡涤心灵实在不适合他们那个圈子。贫民们喜欢这种待遇，因此晨曦之主的教义在各个社会阶层中都十分流行。 cmfu发布兰森德尔的牧师在黎明时祈祷，大部分圣务要在破晓之前准备好，另外两次聚会是在正午和日落。仪式让人心中充满喜悦，同时也是威严的，圣歌，祭礼，然后沐浴着破晓的阳光喝下圣水。在夏至，春分以及秋分的早上，晨曦之主大教堂的兰森德尔的牧师们会唱晨曦之歌（songofthedawn），那是一段复杂而又动听的音乐，即使不是兰森德尔的信徒的人也常常会被它吸引.他的守序阵营的牧师通常还兼职圣武士。 cmfu发布※※※ cmfu发布历史，以及与众神的关系。 cmfu发布兰森德尔的友好风度使得他在泰瑞尔的诸神中就像在凡人中一样受欢迎.不过神明比他们的信徒们拥有更长久的记忆，他们中的许多很欣赏兰森德尔的积极行动精神和他无私而激昂的演说，但仍会阻止他对现状造成太大的破环.他与其他高尚的神--比如eldath和lliira——和那些积极在生命中寻找快乐和善良事物的神——比如说lurue和siamorphe——关系密切，而他在创造力上的才干使得他与oghma，milil和gind建立了友好的联系，他对不死生物的痛恨使得他迅速得到了一个天然盟友克兰沃。 cmfu发布大地女神裳提阿（tea）看上去似乎在整个泛费伦神系中最欣赏兰森德尔的充沛活力，或许是因为他一直照耀着她的古老灵魂。她和兰森德尔都相信他们的命运是彼此交织的。 cmfu发布兰森德尔在对待邪恶神坻的看法上稍微有些天真，他认为班恩（bane），塞瑞克（cyric），劳维阿塔（loviatar）以及塔洛斯（talos）是整个泰瑞尔的毒瘤，并视阻止他们为自己的使命。他尤其讨厌莎尔shar，认为她是永恒的堕落力量，是藏在所有企图破坏他和他的教会的邪恶阴谋背后的污秽黑手。兰森德尔相信黎明之灾的发生是因为他的工作成果被那位ladyofloss的间谍们破坏了，而且他发誓不会让这种事再度发生。海姆（helm）的心底里对晨曦之主怀有怨恨，因为兰森德尔导致了黎明之灾的发生，并间接的导致海姆的爱人穆尔丹（murdane），一个拥有较弱神力的原因与实际主义的神的死。同时亦无须怀疑警惕者（vigilantone）会气恼的发现自从动乱之年以后，兰森德尔就在研究一些带来多年前的那场大灾难的符咒(inaa，tea和lliira都了解兰森德尔的计划，但直到现在为止，他们对此都仍然保持沉默。对于班恩的回归，许多激进的神都认为应该进行一项直接的行动来再次并彻底的毁灭邪恶，没有人认为兰森德尔会仅仅坐视不理，他的计划肯定饱含了如何对付这个世界的威胁。 cmfu发布※※※ cmfu发布教义。 cmfu发布为援助他人而努力奋斗，抱着新的希望，新的梦想，为了所有人类和他们的盟友们的繁荣。这是一份为了新的成长，自然生物，以及为了新生和复兴工作的神圣职责。完善你自己，充实思想，锻炼身体。无论你到何处，播下希望和梦想的种子，用你的全部思想计划一个美好的未来。看每次日出，确定你行动的结果，以确保你的努力会获得最大和最好的回报。避免消极，直到生命到达尽头。而且在挫折之后总会有另一个成功的黎明。去帮助其他人远比刻板的遵守规定，仪式和你上级的命令更重要。 cmfu发布※※※ cmfu发布牧师和神庙。 cmfu发布兰森德尔的牧师通常是热情洋溢的理想主义者，从“mpeople”这个形容词就可以感觉到。他们支持社会，人文和政治上的进步，代理人民权利，鼓励艺术进步，促进种族融合。兰森德尔的牧师常发起体育或艺术竞赛以展示教会的能力，并常常承担失落的艺术品或重要的印记的复原费用来给予人们希望，鼓励更好的工作。兰森德尔教派的原则要求尊重朋友和自然界，同时决不放过邪恶和那些因为偷懒而造成有利邪恶的结果的人。较好战的信徒通常会致力于驱逐拥有文明的地区内的那些危险野兽，或者是净化被不死生物的污染。教会中较强大的成员会保护他们的教会不受不怀好意的外来者的威胁，比如说成为驱魔人或恶魔猎手。在教会中不会有中心权威，每个神庙的领袖会在其他各地的信徒中受到一定的敬重。牧师们称彼此为“携晨曦者”（dawnbringers)。兰森德尔的教堂表面有许多装饰，同时还有许多雕像和彩色玻璃窗，表现了教会的富有。所有的神庙都拥有一个面向东面的大厅，可以在集会时看到日出时的第一道阳光。在拥挤或有城墙的城市里，神庙通常建立在高地上，同时仪式也通常在三楼甚至四楼举行。如果这样还是无法看到阳光，最后的办法是建造一个灵活的镜面反射通道来反射阳光。兰森德尔的宗教建筑风格还包括喷泉喷出圣水并在沟渠内围绕着神庙的建筑流淌。 cmfu发布在最近的几年里，兰森德尔最信任的仆人从他们的神那里获得了一些关于那个神秘计划的只言片语。这些携晨曦者们谈及到过一个被称为“判决”（deliverance)的神秘事件，它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很重要的后果，尤其是对那些与兰森德尔的信仰对立的存在。没有凡人知道“判决”的具体内容，但晨曦之主似乎是想在泰瑞尔的事务中扮演更积极的角色，现在那里充满他的狂热而激动的信徒。他们激烈的劝告着其他人趁现在加入他们的宗教，否则就太晚了。 cmfu发布※※※ cmfu发布化身（avatar） cmfu发布兰森德尔的化身通常出现为一个年轻、有着金色皮肤，而且充满活力的人类男性，总是带着沉静的微笑而且风度翩翩。他们穿着最昂贵的袍子，戴着华丽的花冠，在执行外交任务时还会穿着与花冠颜色相同的袍子，而在执行作战任务是则会披挂美观而坚固的金色或银色铠甲。在极少数情况下，兰森德尔会不使用他喜欢的人类形态而改用他喜欢的非人类形态，也就是太阳孔雀。那是一种在南方可以见到的有着巨大的装饰性尾羽的鸟。但无论是哪种形态，兰森德尔的化身通常是向年轻人们传导知识，展现真神的存在，或者在极少的情况下，去会见教会的某个坚定的朋友。 cmfu发布 ; 知识之神欧格玛 原贴链接：ntrpg./yy/uopia/article.php?articleid=873。 a（知识之神） cmfu发布神力等级：强大神力。 cmfu发布圣称：知识之王（thelordofknowledge），一切知识的装订者（biisknown） cmfu发布圣徽：展开的卷轴。 cmfu发布居住界域：知识之殿（houseofknowledge） cmfu发布阵营：绝对中立。 cmfu发布神职：吟游诗人（bards），灵感（inspiratioion），知识（knowledge） cmfu发布信徒：艺术家，吟游诗人，制图师，发明家，学者，书记，法师。 cmfu发布牧师阵营：任何any神域：媚惑owledge，幸运luck，旅行travel，诡术trickery喜好武器：凡人之击mortalstrike（长剑longsword） cmfu发布欧格马的信徒时常讲述一则有关天地初创之时的神话——就在苏伦与莎儿创造了扥瑞尔世界（以及大地女神裳禔亚诞生）不久之后，有一位旅行者冒险地从极为遥远的国度来到此地。当这位旅者降临这个世界时，祂看见了整个世界浑沌不已，许多变换不停的概念都极度需要安顿。这位旅者在接下来的十亿年之中为每一个概念定义且为之命名。旅者赐下的名字产生了力量，将所有原本捉摸不定的变换概念全数固定，形成了物质化的自然世界。这位旅者就是欧格马，所有知识的装订者，祂为浑沌的世界带来秩序，并在扥瑞尔的古老诸神中得到荣耀的一席之地。 cmfu发布欧格马至今仍然掌握整个扥瑞尔世界中的构想。知识之王监控着所有的知识与灵感，决定一种知识与灵感是否得以流传后世（或是与发明者一起殒落）。就这一点而言，装订者扮演着一个明确的警世角色，因为祂在无尽的岁月中已经积累了数不清的经验。祂偏好保守观念的教条，希望不要再有任何新的想法去扰乱祂从创世以来所塑造出的巧妙平衡。尽管如此，欧格马表面上却仍表现出一副愉悦的风度，借着祂英俊的外表、巧妙的谈吐、以及无比的吸引力，即使是最激烈地反对祂想法的敌手也会被动摇。理念积极的神祇（像洛山达与欢乐女神莱尔拉lliira），时常反对欧格马那固执于坚守现状的观念，且认为装订者总是想借着那些巧妙的守旧说辞来操纵别人的想法。然而，所有的神祇（即使是最邪恶与无情的）都欣赏欧格马唱出的轻快曲调，以及祂那精湛的亚廷琴（yarting，一种吉他）演奏技巧。一般凡人对这位神祇的印象，就是欧格马那传奇般的音乐技巧与温和的态度。祂是吟游诗人的守护神，绝大多数人也都认为祂是各种创作灵感的源头，以及各种知识的保护者。许多贤者、法师、吟游诗人、以及依靠知识与音乐维生的人都敬拜欧格马，祂的名号在每个种族、社会阶层、以及职业之中都受到尊崇。 cmfu发布欧格马的牧师在每天早上祈祷以获得神术。每天他们都会执行两个被称为“一日之基础”（theesoftheday）的仪式－前者是“装订”（thebinding），这是个在早上藉由书写神秘符号以安静祈祷的仪式；“规约”（thet）则是在晚上举行，仪式中每个牧师都会共享各种智慧与音乐的作品，并分享新知识。仲夏（midsummer）与盾会（shieldmeet）是欧格马教会的圣日，这两天也是传统上订定新合约与协议的日子，许多人都挑选这两天重新确认旧有的或制定新的契约、契据、借据。当年幼的欧格马信徒达到20岁成年之时（或是其他非人类种族的成年之龄），当地的牧师会为其举行一个非公开的仪式，称为“命名”（thenaming），在仪式中牧师们会揭示这个年轻人的“真名”，一个象征这位生灵生命本质的秘密词汇。信徒们只有在私下对欧格马祈祷之时才会使用自己的真名，信徒们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真名。欧格马的信徒们相信，只要知道一个人的真名，就等于得到了控制那个人的力量，因此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或亲人也无法得知这项秘密。欧格马的牧师通常兼职吟游诗人，有时也会兼职法师或博学者。 cmfu发布※※※ cmfu发布历史/与众神的关系（history/relationship） cmfu发布大多数与欧格马有关的神话都可以追溯到人类最早的文明时期。有些神话宣称是欧格马为这个世界带来了可书写的文字，其他则宣称是装订者定义了所有的概念。虽然整个费伦大陆的学者们，都纠缠不休地争辩这些理论性假学问的可信度，不过近年来，每个人都相信祂是个古老的神祇，而且自从有人类文明起就已经就受到广泛的敬拜。欧格马与德奈尔（deneir，文学与艺术之神）、密黎尔（milil，咏唱之神）、贡德（gond，工艺之神）一起被世人称为“知识与发明众神”。装订者与德奈尔以及密黎尔之间较为倾向主从关系，视后两者是祂负责保存推广知识的仆人。祂十分钦佩贡德的热忱与创造力，但也对奇迹带来者（wer）促进工艺技术的无穷野心颇为不满，认为祂把革新的地位摆在内省之前。欧格马厌恶希瑞克、麦斯克、以及班恩（bane，暴政之神），将这些邪恶的神祇们视为平衡秩序的最大威胁。 cmfu发布※※※ cmfu发布教义（dogma） cmfu发布知识就是一切（而构成知识源头的构想比知识更珍贵）。虽然知识没有重量，但是善用知识却可以搬动整座山脉。知识是人类所得到的最大恩赐，它的价值比凡人的劳力更高。知识是必须谨慎使用的伟大力量，将它隐藏绝对无法带来任何益处。不管一个新构想看起来有多么虚幻或者疯狂，都不要藏匿或掩盖它；要让所有人都能知道并审查它。凡信我之人皆不可杀害歌者，也不可帮助他人杀害歌者。信我者应当尽可能审慎地传播知识；也应当随时否认并消灭所有的虚伪、谣言、以及谎言。每年都至少要抄写或书写一段具有价值的轶闻，并将之广为流传。应当培养或资助吟游诗人、书记、以及作家。应当传布知识与真相，这样所有社会的广大民众才能了解更多。绝对不可传述任何虚假或不全的讯息。教导那些有意愿学习读写的人们（如果时间允许），不可对此收费。 cmfu发布※※※ cmfu发布牧师与神殿（clergy&temples） cmfu发布欧格马的牧师被称为“命名者”（namer）。祂的教会欢迎所有种族以及怀抱各种理念的人，教会内的牧师们都发誓遵从装订者的旨意，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寻找、管理、与保护知识。教会的成员如果不是在神殿内过着如同隐居一般的生活（学究与贤者们则较常与大迭的书与卷轴住在一起），就是在各地到处游历并记录其所闻所见，定期回报教会。隶属教会的徒步旅行牧师与诗人都是深具好奇心与爱好冒险的人，且偶尔会与另一派学究信徒们发生理念上的争执。然而，这两派信徒的所做所为正好彼此互补，教派之间的理念不和也很少扩大成争吵与非难。 cmfu发布大多数的欧格马神殿都位于城市之中，祂的神殿就像图书馆一样，充满了研究知识的辅祭以及各式各样的书籍、地图、以及卷轴。许多信徒都以贩卖书写工具、提供抄写服务、以及贩卖地图（通常是卖给冒险者）维生。绝大多数的神殿中都有一个颇具规模的装订部门，使学究派的牧师们得以制作各种书籍与小册子，然后放进教会的图书部门之中。 cmfu发布教会的内部阶层目前发生了严重的党派斗争。在动荡之年以前，所有的信徒都遵从波坎普城（procampur）的大长老柯伦˙寇德门特（ant）指示，他是那时被所有教会认可的“欧格马代言人”。然而，寇德门特却在动荡之年的混乱时刻在自己的家中失踪，自此之后大多数的欧格马神殿就分裂成两个不同的党派。正统欧格马教会（位于波坎普城）认为坚决宣称寇德门特长老已被擢升成为准神，目前正在欧格马的神域内为知识之王服务，除非装订者亲自颁布旨意，否则绝对不会有新的代言人出现。但是，位于山比亚（sembia）地区那极为保守且强大的欧格马神殿，却宣称装订者最近已经亲自授意，让神殿内的牧师安卓尔˙亚那瑟（undrylyannathar）成为新任的大长老（greatpatriarch），而正统欧格马教会则坚决否认这点。这两个党派相持不下，除了拒绝寻找任何共识之外，也强迫其他费伦大陆上的神殿加入他们的阵营。 cmfu发布※※※ cmfu发布欧格马的化身（oghma‘savatar） cmfu发布欧格马的化身穿着一副制作精巧且装饰华丽的盔甲（看起来比较像是表演用的装饰，而不是战斗用的保护）。祂随身携带着一把音色优美的雪木制亚廷琴，并用这把琴弹奏出最完美的音符；祂时常演奏整个费伦大陆上最流行的抒情曲，任何听到的人都必定会放下手边的事专注聆听。祂很少涉身战斗之中－虽然装订者的化身拥有十分强大的战斗力量，但是祂认为和旅行者、贤者、以及学究们聊天会有趣的多。当欧格马派遣祂专门用于战斗的特定化身降临凡间时，该化身的外型通常是位拥有一头白色长发与长须的巨大人类。 cmfu发布※※※ cmfu发布附注：创造的终结（theeion） cmfu发布传说中，欧格马曾经与目前已死亡的莱拉（leira）——谎言的守护女神——展开多次明争暗斗。许多世纪以来，莱拉一直试图将各种危险的颠覆理念传达给她的追随者，只不过每次都被殴格马阻止。欧格马确保这些概念只能在莱拉的小型教派之中流传，让这些堕落反常的理念无法腐蚀费伦大陆上的其他住民。迷雾女士因而发下复仇的誓言，据说她秘密地对整个费伦大陆施展了一个法术，狡猾地案中扭曲了“真相”的概念。这道法术编织了一个复杂巨大的假象，掩盖住整个世界所有关于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纪录。此后，所有的文字纪录、字母的排列、甚至是整个句子，就不时悄悄地自行迁移变动。当重新组合之后，虽然这些文件所记载的内容看来都是单纯的真相，但事实上全都已经是各式各样的谎言。任何人只要阅读过这种优秀的欺瞒，那天之内都将无法创作任何事物。那天之内，艺术家只能看着他的画布发呆，教师将在他的学生面前哑口无言。而失去藉由创作能量维持形体与意志的装订者，也将就此消逝。 cmfu发布 ; 寒冬之戒 此文转贴，讲述神器的来历、威力、摧毁方式等。译者是arum大人，来自大法师之塔。 cmfu发布也就是巫师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cmfu发布****** gofwinter) cmfu发布的外观是一枚边缘带有闪烁冰霜的黄金戒指。握在手中时，它那极度的冰冷会冻伤身体，并因力量而震动。除非戒指接触活物身体，否则它会逐渐将半径5呎之内的所有物体覆以冰霜。当有魔法与它相抗时，它会放射出强烈的蓝色光辉。 cmfu发布【历史：】 cmfu发布目前所有关于的资料都是从古老的历史中点滴搜集而得。在那个现今诸国仍是小村落的时代，它由一位具有惊人力量的法师锻造而成(某些人认为是阿祖斯成神前所制的)，并被欧吕尔(译注：auril，冰雪女神)亲吻。不论它的起源为何，一直都是费伦上那些追求至善或至恶之人渴望得到的物品。 cmfu发布在一千多年前，考米尔的领主达勒马斯雷布顿(lorddhalmassrayburtonofyr)于现今阴影谷(shadowdale)的邻近区域发现这枚戒指。多年以来，他在森林王国(fdom)中使用这枚戒指，直到其匆促前往查勒特(chult)的丛林后便不曾归返。直到它再次被发现的数百年间，无数的冒险者试着找寻它。其中近代较著名的有深水城的加瑞斯(garethof)、克蓝沃里昂斯班(kelevmorlyonsbane)、散提尔堡的希瑞克(cyritilkeep)和艾拉赛尔纳卡西亚公主(princessalusairnacacia)。 cmfu发布在亚龙之年(yearofwyvem，1364dr)，亚塔斯赛柏(artuscimber)在查勒特丛林中，麦兹罗(mezro)城市的乌塔欧(译注：ubtao，恐龙之神)神殿里找到这枚戒指。他使用戒指打败了一队攻击麦兹罗城以取得戒指，隶属于冰霜教派(cultoffrost)的哥布林。亚塔斯带着他的伴侣艾丽珊达雷布顿(alisandarayburton)─雷布顿领主之女，乌塔欧的造物回到考米尔，之后，他们俩人一起在中央地区(heartland)冒险。 cmfu发布【战役剧情使用：】 cmfu发布是一个传奇的强大神器，而它再次出现的消息如同野火般传遍了费伦。由于它的威力太强而不能给予玩家人物，但他们可能会在冒险过程中遇到亚塔斯赛柏。国度中每个渴求力量的法师和邪恶组织都可能会派人寻找此戒，而亚塔斯也许需要帮助以避开攻击。 cmfu发布【力量：】 cmfu发布要命令此戒，必须有人配戴它。的先攻权(施法时间)调整值是4。 cmfu发布持续——此戒会加强所有在半径20呎内，留存10天以上(由dm宣告)之魔法物品的力量。曝露的越久，力量增强越多。 cmfu发布配戴此戒时，持有者不会老化，若不移除便如同永生不朽的效果。 cmfu发布激发——此戒可以改变大范围区域的气候，将温度降至冰点和创造大量的冰与雪。它可以在一轮内造出一片三倍大的冰之墙，每轮升起一座10呎宽40呎高的冰柱体，或是一轮内向半径60呎内的所有生物喷射麻痹性冰霜。(被冰霜喷射到的生物不能飞行，所有于效应范围内的移动都减至原速度的三分之一。) cmfu发布此戒也可以在物品或生物旁创造一个冰球。此球会向内部传送保护用的暖意并朝外部10呎之内的生物放射极度的冰冷，还带有寒冰锥法术的效果。此球体的防御等级为4(译注：这是二版数据)，在碎散前可承受56点的伤害。若受到热能和火焰相关的攻击时为双倍伤害。 cmfu发布此戒也可以创造10呎高的冰之钉，医疗它的配戴者，制作活化的冰构装生物(包括大的足以用爪携带人类大小生物的冰之”鸟”)，和做出大型且强壮的冰之臂，如同毕格比粉碎掌法术般抓握或攻击。 cmfu发布戒指能用它的冰冷粉碎金属或在一定范围内产生一定数量的冰之盔甲，制作适合特定使用者的镣铐、盾牌或护肩。持有者可以造出细身剑、匕首或其他冰制的穿刺性武器(如同一般武器，还要加上1d4点的冰冷伤害)或是召来冰尘之风以举起和投掷人类大小(及以下)的生物。透过练习，戒指配戴者可以制造滑溜的冰薄片以协助移动石块或造出冰柱子、支撑物甚至阶梯。 cmfu发布诅咒——“戒之诅咒”是一个长久以来伴随着的神话。那些寻求此戒的人都会遭逢某种灾难，虽然这主要是心理作用的成分多于戒指的魔法作用。 cmfu发布配戴时，戒指会给予持有者关于其效力的景象，用一系列拥有莫大力量的场景来吸引配戴者。(最受喜爱的影像之一是持有者穿著一件透明的冰之盔甲，象征着无敌的防御。)不过，此戒只服侍善良的力量─若用于恶途，它会扭曲配戴者的意愿而带来灾难。举例来说，雷布顿领主为了让一位敌对的考米尔贵族允许他在其土地上进行考古挖掘，便试着用戒指来吓唬该贵族，结果戒指将整个村落和那个贵族的庄园全部埋在冰中，杀死了一哩内所有的人。 cmfu发布****** cmfu发布建议摧毁方式： cmfu发布˙必须在国度太阳的中心熔解。 cmfu发布˙戒指必须在卡曙斯(译注：kossuth，火元素之神)的心中烧烤，用伊斯提悉亚(译注：istishia，水元素之神)的深层冷却，于谷蓝巴(译注：grumbar，土元素之神)的拳下粉碎，以阿卡荻(译注：akadi，风元素之神)的风吹散所剩之物。 cmfu发布˙此戒可让整个艾柏尔扥瑞尔(abeir-toril)星球(海洋以及所有东西)进入冰河时期，那时会将它的力量耗尽，使其碎散 cmfu发布--------------------------------------------------------------------- cmfu发布关于那句‘乌塔欧的造物‘， cmfu发布因为原句是‘baraofubtao‘， cmfu发布bara是希伯来文里指称‘在神之令下，从无至有之物‘， cmfu发布本来想直接用日本的‘化生之人‘一词..... cmfu发布那位女士的真实身分可能要去找相关小说来看才行， cmfu发布因为资料上甚至说她是一位半神!? cmfu发布克蓝沃和希瑞克就是后来成神的那两位， cmfu发布关于他们寻找的事情在《圣者三部曲》小说中有提到。 ; 魔法网络和阴影魔法网络 本文是资料的整理，仅有极少数阐述部分是作者自己所写，而且多为发挥，未必准确。仅仅作为参考之用，更准确和详细的资料，请进入最深的地下城。 cmfu发布※※※ cmfu发布关于的问题，需要从最原初的历史讲起——也就是创世之初。 cmfu发布关于创世之初，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其中最被公认，或者说被普遍认可的，乃是三位最古老的女神，裳提阿（tea），苏伦（selune）和莎尔（shar）的教会讲述的，彼此印证确实可靠的历史。 cmfu发布据他们说，在混沌未开时，伟大的上神艾欧创造了容纳如今的托瑞尔世界的宇宙。在创世完成后，一切只是永恒的虚无，在光与暗产生前，那里只是一片充满阴影的迷雾国度。最终，阴影中产生了两位美丽的女神，代表着光暗两极。这对双生神创造了天堂和第三位神——大地女神裳提阿，即托瑞尔世界的具象化存在。苏伦女神以她清冷的光辉照耀托瑞尔，而莎尔女神则以黑暗拥抱这片土地，但这时候托瑞尔还没有热。 cmfu发布裳提阿祈求温暖，这样她就可以在这颗星球上培育生命，而这个祈求造成了两位双生神的分裂和对立。她们彼此征战，在神力冲突中，战争之神、疾病之神、谋杀之神、死亡之神，以及其他诸神纷纷被创造出来。 cmfu发布苏伦将这个宇宙推向火元素位面，以那纯粹的火焰点燃了天空中的一部分以温暖裳提阿。莎尔被这个行为激怒，她开始扑灭这个宇宙中的每一处火光和温暖。对此，苏伦冒着极大的风险并承受了巨大的力量损失做出了决定，她从自己躯体上撕裂了象征魔力的神能本质，并将它投向她的双生姐妹，从莎尔的躯体上撕下了黑暗的魔力神能本质。这些能量创造了密斯瑞尔（mystryl），最初的魔法女神。尽管同时具有光与暗的魔力，密斯瑞却更倾向于她的第一个母亲。密斯瑞平衡了这场战争，从而令那对姐妹最终建立了不稳定的休战。 cmfu发布莎尔的力量仍然很强，她潜藏于黑暗中，孤独的计划着复仇。苏伦的力量如月光盈亏般潮涨潮落，但她从支持她的子女们和来自其他位面的神那里获取力量。她们间的战争一直持续到今天。 cmfu发布※※※ cmfu发布那么，我们暂且放下莎尔和苏伦的争斗，将目光转向在她们的战斗中诞生的那位魔法女神，密斯瑞尔。 cmfu发布密斯瑞尔的诞生，不仅仅为光与暗的双生姐妹间的战争订立了平衡。她的存在也完全改变了这个宇宙的魔法法则，她创造了魔法网络（weave），生物使用魔法的简易渠道。很快，除了天生具有施展魔法能力的诸神，任何具有才能或是经过相当训练的生物都能获得施展魔法的能力。托瑞尔上出现有智慧的生物后，除了萨满巫医和牧师能从神那里获得的魔法外，他们中的某些成员还发现了使用魔法网络的方法。她给予的这件礼物为她赢得了信徒，而密斯瑞又从信徒中获得了力量，因而成为更加强大的神。 cmfu发布甚至我们有理由相信，魔法网络并非密斯瑞尔所“创造”，更准确的表述，乃是密斯瑞尔就是魔法网络，女神本身就是网络的具象化。不管怎么表述，总之，魔法网络的出现，让那些原本难以捉摸，难以控制的魔法能量变得规范化，更有条理，更容易被施法者触及和操控，威力更大，效果更好——就如windows的横空出世，让所有稍有知识者皆可流畅顺利地使用电脑。这导致凡人的魔法水准得到了几何级数的增长，但也同时让凡人施法者对女神和魔法网络更加依赖，甚至到最后，他们已经完全不能离开魔法网络，一旦失去网络的支持，他们就连最简单的魔法都完成不了。 cmfu发布当今，一切魔法使用者，除了极少数最强大的巫师外，都必须借助魔法网络——或者阴影魔法网络——才能成功地施展魔法。超越网络之上，直接从最原初的魔法能量中汲取力量，这种方法和能力，一方面因为几乎没有必要，另一方面因为事倍功半，已经接近失传。正如用windows已经足以做完所有工作，完全无需费功夫去学dos，而且后者使用起来还不如前者快捷方便。 cmfu发布甚至神祗也不例外，他们确实可以不借助网络施法，但借助网络会更加省力，而且他们也需要借助魔法网络向信徒赐予神术，获取信仰。 cmfu发布※※※ cmfu发布但暗夜女神莎尔并不甘心如此，她要向她的双胞胎姐妹苏伦，以及密斯瑞尔复仇。 cmfu发布她与苏伦的战斗一直处于其他存在关注的焦点，而相比之下，她针对密斯拉的复仇就显得十分漫长而隐秘，以至很少人意识到它的存在。但神学家们清楚她的性格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因此莎尔会对密斯拉进行报复这点毫无疑问，但没人猜到她选择的报复方式。 cmfu发布由于清楚对密斯拉的直接攻击是一件愚蠢而危险的行动，莎尔选择了一种非直接的方式攻击背叛她的女儿。如果说密斯拉是费伦上所有魔法的来源的话，她必然不可能受到每个凡人施法者的敬拜，因此也就必然存在一种可能性：通过创立另一种受莎尔控制的施法者信仰，吸收不愿信仰密斯拉的施法者，以窃取密斯拉控制魔法的力量及因此而获得的信徒。 cmfu发布莎尔不断研究魔网，将她自己的力量散布到世界的某些偏远角落进行试验，并最终理解了魔网的工作方式以及如何用自己的黑暗力量达成类似效果。尽管这些试验的成果已经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这个试验成果就是影魔网，真实魔网扭曲的黑暗复制体，它增强了阴影魔法、附魔系、死灵系和幻术系魔法的威力。沙尔希望通过影魔网将那些邪恶天性的施法者聚集到她的麾下，尤其是这种人都不愿敬拜如今那位善良阵营的密斯拉。尽管过去很长时间里影魔网都是一个秘密，如今它的存在和力量已经越来越广为人知。 cmfu发布沙尔希望通过那些皈依她而不是正常魔网的人的信仰和力量来汲取密斯拉的力量，这样神秘女士的力量就可能衰减到中等或弱等神力的水平，然后莎尔便有机会迫使她服从自己或者摧毁她。只要密斯拉离去，沙尔就可以直接攻击苏伦，通过她对魔法的完全控制能力杀死月之少女的大批信徒，最终完全毁灭她的宿敌。 cmfu发布※※※ cmfu发布跟魔法网络相比之下，由负能量组成的阴影魔法网络比前者更加密实，它隐存在魔法网络的间隙中。阴影魔法网络的存在使的施法者可以选择透过不同的管道与方法来施展法术。 cmfu发布莎儿女神一直秘密隐瞒者有关阴影魔网的存在，不过在很少见的情形下她会允许一些凡人（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信徒）去探索阴影魔网的奥秘。在更少见的情形下，有些施法者在研究法术时自行发现了阴影魔网的存在并一头栽进相关的研究。 cmfu发布透过阴影魔网施法的法师拥有许多优势。魔法网络的弱化区域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他们的魔法在死魔法区deadmagic以及狂乱魔法区wildmagic都可以照常进行。（不过仍然会被阻隔魔法流动的效果隔离，比如反魔法力场antimagicfield这道法术或是法术抗性sr）。 cmfu发布不过透过阴影魔网施法也是有缺点的。由于莎儿女神对阴影魔网拥有绝对的控制（甚至可以透过阴影魔网控制施法者），因此她可以任意剥夺任何阴影魔网施法者的施法能力。再者，阴影魔法网络的能量对凡人的心智能力是有害的，如果在研究的过程中没有得到莎儿女神的指引，施法者的智慧将会永久的降低2点。最重要的一点，透过阴影魔法网络施展的法术在操纵生命（死灵系）、心智（附魔系）与感官（幻术系）方面虽然比一般的法术强大，可是在施展变事物本质（变化系）与操纵能量（塑能系）方面却会显得较为无力。 cmfu发布最后一点，当一个法师越深入阴影魔网的研究时，他与魔法网络的关联也会随之渐行渐远----透过阴影魔法网络所施展的法术是很难被一般的法师侦测、反制与解除的（反之亦然）。 cmfu发布 ; 关于神祗的杂论 1 预先声明：此文并非官方规则，仅仅是个人的理解和猜想。 ※※※ 讨论某一个数量庞大、成员复杂的群体，分类是种行之有效的方法。即便繁乱如被小猫玩过的线团，恰当的分类也可以让你准确地把握其中的共性与差异，得出你需要的结论。 依据分类标准的不同，同一个神祗可以被划归到无数队列中。例如提尔，他是守序神祗的一员——这是与中立神祗、混乱神祗相对；同时他又是善良神祗的一员——这是与中立神祗、邪恶神祗相对；同时他还是正义之神，执掌公正与律法——这足以让他与兰森德尔、欧格玛等等神祗区分开来；当然，他还是位外来神——这点又和苏伦、莎尔、密斯拉这些本土神祗不同；最后，他还是位强大神力——这又可以将他与海姆、托姆与耶格等等分别放到不同的方框里。 以上，我们见到了最常用的一些分类标准：对于规则的态度、善良或者邪恶、神职、来历，以及神力等级。那么，接下来我们要使用的，是与上述都不同的一种分类标准。 以神祗的不同形态分类。 大体上，依据规则，结合我自己的理解，我将神祗的形态分为三大类：本体、化身和圣者。 本体即是神祗的本质，也就是神火所在，本体被毁坏，神祗也就死亡。同样，一位凡人若要成为神祗，则必须想方设法获取神火。方法往往有两种，或者是被某位强大的神祗授予，例子有维沙伦、阿祖斯、午夜、克兰沃、希瑞克等，都是由凡人被赐予神火，升格为神祗，这个相对而言比较简单；或者就是夺取，杀死某位神祗，夺取他的力量，通俗地说就是弑神，这个比较复杂，在后面详细分析。 本体乃是最强大，最完备的形态，但此种形态并非在任何地域都能保持。神祗是纯粹的精神体，并非如人类一般有实际形态，倘若他们要进入物质界这种物质与精神并存的位面，能力便会大打折扣。 同样的，因为神祗是纯粹的精神体，所以也受所在位面环境的制约。比如说，圣者系列里曾记载，密斯拉与希瑞克在群魔地狱战斗。密斯拉与希瑞克同为强大神力，而且在此之前，密斯拉已经动用魔法女神的权能，禁止希瑞克借助魔法网络施法。但战斗的结果却是原本被认为占优势的密斯拉失败，受伤遁走，因为他们身处的群魔地狱乃是充斥混沌的所在，混乱邪恶的谋杀之神希瑞克身处其中，会比平常格外强大得多。 根据这个事例，我们可以基本确认：神祗在适合自己的位面中，能力会得到强化；而在不适合自己的位面中，能力会被压制。当然，最适合自己的位面，自然就是自己所居住的神祗国度。 例如提尔，他是守序善良的神祗，我们可以合理推测，他在自己的三圣之殿中会格外强大；而在自然之家（兰森德尔的住所）之类偏善良的位面也能比较自在；在知识之殿（欧格玛的住所）、咒文之心（密斯拉的住所）这种中立位面，也应该不会受到太多的压制；但他至高王座（希瑞克住所）、毁灭与绝望荒野（班恩住所）这种偏混乱和邪恶的位面，则会感觉非常糟糕。 既然神祗在自己所居住的位面，往往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强化；而他的敌人——往往是阵营性质相对立的神祗——则在此位面中会受到极大压制。因此，一位中等神祗，只需在自己的位面中，即便面对强大神祗也无需太多畏惧。例如梅丽凯，她是一位中等神力的神祗，受到风暴之神塔洛斯的敌视，但尽管后者是一位强大神祗，却依然不能前去梅丽凯所在的自然之殿发起挑战，混乱邪恶的风暴之神，在自然之殿会感觉极其不佳的。 当然，位面的强化与压制力量，毕竟不是无限大的。这正如人类作战，据有天时地利的一方，固然占些便宜，但也要自身有一定的实力，和敌方不至于过于悬殊，才能相抗衡。 我们可以假设，神祗之间的力量对比，到了强大神祗对弱等神祗的程度，那么位面的影响，就不足以完全消解神力上的差距了。例如说，阿祖斯是一位弱等神祗，塔洛斯是一位强大神祗，他们彼此也不喜欢，倘若一对一交手，纵然阿祖斯在自己的国度内应战，依然不能抵挡风暴之神。 但阿祖斯至今安然无恙，因为他是密斯拉的助手——而魔法女神，绝对是塔洛斯不得不敬畏的存在。 事实上，弱等神祗，包括力量更低的微弱神祗，往往都是某个强大神祗或者中等神祗的侍从、助手。例如殷红骑士之于坦帕斯，桂伦－风暴之于梅丽凯，托姆之于提尔，阿祖斯、萨弗拉斯、维沙伦之于密斯拉，欧吕尔、玛拉之于塔洛斯，苏伦在力量衰落时依附淑娜，而当她离开淑娜时，则是已经恢复到了中等神力，等等等等。 这也可以作为一个佐证：仅仅倚靠自身力量，弱等神力是无法抗衡强大神力的，即便zhan有位面优势，所以他们往往需要找个靠山。当然，如耶格这种曾经的最强大神祗，即便自愿退休，已经放弃绝大部分神力，也依然是没有神祗胆敢小看的。虽然耶格目前的地位仅仅是死亡之神的侍从，但有一个简单的事实任何人，任何神祗，都无法忽视——从米尔寇到希瑞克，从希瑞克到克兰沃，死亡之神的水晶宝座上屡屡更迭，耶格却永远稳如泰山。 只需记住这个事实，就没有任何存在敢轻视耶格。 不过，需要再次强调的是，神祗的本体，由于乃是纯粹的精神体，倘若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需要进入物质界，那就必须有一个物质化的躯体——实际上，这种机会不多，大多数事情，信徒和教会足够搞定了。毕竟，萨马斯特这种棘手的家伙，不是那么经常遇到的——倘若对这个名字不熟悉，那么请往下看，请耐心。 神祗进入物质界，有两种方式，最常用的一种，便是化身。 ; 关于神祗的杂论 2 实际上，在英文原文里，化身和圣者，是同一个词，都是avatar。被遗忘国度历史上著名的动荡年代，有一本书加以描述，书名是“avatartrilogy”，一般翻译为“圣者三部曲”，这里的avatar，也完全可以译为化身，而实际上在文中，也是通用的。 顺便说句，这本书原本是三部曲，后来又增加两本，成了五部曲。 不过，上面已经说了，这是依据规则，同时加上自己的理解。在英文里没有“化身”与“圣者”的区分，并不意味着这个词所指的对象就是完全一致，毫无差别。至少，从描述中，我们还是可以发现，即便被同一个词avatar所指代的对象，也是有差异的。 我们先讨论化身。 化身又可以分为两种：战斗化身和普通化身。前者强大，后者则相对弱小得多。 关于战斗化身，可以参考竖琴手与兰森德尔牧师联手伏击萨马斯特一战。 曾经的魔法女神选民，拜龙教的创始人，龙巫妖的发明者，伟大的萨马斯特，已经堕入黑暗，成为一名令人恐惧的巫妖，当然，这其中不能不说，有黑暗君主班恩及其牧师阿尔盖深的功劳。 某日，以维护大陆平衡为己任的竖琴手同盟，获得了一个情报：萨马斯特将会离开拜龙教的大本营，前去某地拜访两只上古绿龙，如果他成功，显然，拜龙教又将迎来两只龙巫妖的加盟。 情报是拜龙教内部成员，班恩牧师阿尔盖深提供的，此人早就计划除掉萨马斯特，继任拜龙教的势力，此次打算借刀杀人。情报不但准确，指明了萨马斯特的路线行程，而且还指出，萨马斯特身旁，并无强大的护卫，拜龙教最强的几只龙巫妖，都已经被阿尔盖深以各种借口和理由，调离了萨马斯特身旁。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于是，竖琴手联络了善良的、热情的、充满理想主义的晨曦之神兰森德尔的牧师们，决定联手设下埋伏，打算一举干掉这个邪恶的大巫师。 在史书上，简要记载了这一战的过程，我们不妨共同研究，下面乃是转述的资料。 ※※※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双方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竖琴手虽然做了充分的准备，但面对着萨马斯特手下的不死生物，邪恶试验中诞生的怪物，甚至来自其他位面的生物所组成的部队还是无可奈何，甚至没有人能接近萨马斯特的身边。 第二天的黎明将至，萨马斯特骑在他的龙巫妖坐骑上，从空中指挥着整个战场，他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当太阳再次升上天空，它照耀的将是竖琴手的再一次惨败（竖琴手同盟之前曾经对龙巫教发动过一次攻势）。看到这样悲惨的结局，战场上兰森德尔的牧师们绝望地呼喊着黎明之神的名字，祈求他阻止这个疯狂的巫师。 兰森德尔听到了呼唤，他也被这个死灵法师的残暴所激怒了，兰森德尔以他战斗的化身降临到战场。围在萨马斯特身边的不死生物在荣耀的晨光照射下瞬间化为飞灰，这些肮脏的灰尘飞向空中，把这个清晨的天空染成血红色。萨马斯特的龙巫妖坐骑向兰森德尔喷出火焰，但黎明之神不为所动，他高举起钉头锤砸向龙巫妖丑恶的头颅，终结了这无生命的存在。 萨马斯特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他悠闲的浮在半空中，不可名状的黑暗包裹着他，就像用死亡和黑夜编织成的长袍。他举起法杖作了一个姿势，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出现在他与兰森德尔之间，犹如细丝的能量流从战场上每一个生物或不死生物身上流出，卷入这个漩涡，只有萨马斯特和兰森德尔除外。 “死吧!!”兰森德尔大喝，双眼中喷射出一道闪电，萨马斯特的身躯被这股巨大的能量激荡着，他的法杖从手中跌落。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他把左手一挥，手中出现了一副卷轴，上面布满神秘的符文，闪耀着微弱的金属光泽，接着，他把卷轴举在身前，对着黎明之神。兰森德尔一声暴喝，穿过卷轴直接打中了萨马斯特，打得他缩成一团。卷轴化成闪着银光的碎片向四处飞散，其中一片匕首形状的碎片射在兰森德尔身上，刺穿了他的黄金胸甲，神的血落向大地（事后，兰森德尔的牧师们用一只琥珀瓶收集了这四滴血，“兰森德尔之血”作为圣物被供奉在神庙）。 萨马斯特挣扎着直起身，用他的魔法向兰森德尔发起进攻，但这对黎明之神毫无作用。最后，兰森德尔作了个手势，一团白光将疯狂的死灵法师吞噬，萨马斯特还没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就化成一堆灰烬。 ※※※ 自上面的描述，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作为强大神力，兰森德尔此次派遣的这个化身非常非常强大。须知萨马斯特绝对算得上是凡人中的佼佼者，费伦最顶级的大巫师，能独自一人把一群竖琴手和牧师杀得一败涂地。但遇上兰森德尔的化身，则完全不堪一击——说不堪一击或许夸张了点，毕竟兰森德尔化身也受了伤，但就实力对比，显然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此种化身，我称之为战斗化身，乃是神祗对物质界直接干涉的最强形态。而此种最强形态，显然是不可能经常出现的，更不可能是只要牧师召唤，神祗就会派遣的，否则的话，这世界上最有前途的职业，就不是至尊宝，不，强盗，而是牧师了。当了牧师，四处游荡，遇上对付不了的强敌，就祈祷几句，神祗就派如此强大的战斗化身前来帮你解决问题——老兄，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做白日梦。 于是我假设——这次是完全的假设，没有依据的——神祗的战斗化身，是需要信徒以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打开位面通道，如此才能降临物质界的。我大体猜测了个数据，一百多名牧师，平均每人耗费十年生命，换来了兰森德尔的战斗化身降临。而此种战斗化身，确实是非常强大的，几乎毫无悬念地击杀了萨马斯特。大约只有古老的耐瑟帝国时代，顶级的大奥术师们，才能与之抗衡。 当然，兰森德尔是强大神祗，他的化身有如此力量。换了一个中等神祗、弱等神祗，甚至微弱神祗，应该就不会有如此威力。中等神祗的战斗化身或许和萨马斯特相当，而弱等神祗和微弱神祗的战斗化身，想必还敌不过萨马斯特。 问题在于，神祗有时候，也需要派遣自己的化身来物质界，执行一些非战斗性的任务；或者虽然有战斗发生，却不会遭遇萨马斯特这种强敌的情况；神祗不可能每次都动用战斗化身，要求信徒付出生命。 所以，我假设，除了战斗化身外，还有一种不那么强大的，无需信徒付出生命才能降临的，神祗自己就可以派遣的化身形态，我称之为普通化身。 ; 关于神祗的杂论 3 所谓普通化身，相对于战斗化身而言。 如果有人问，神祗是做什么的，那么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我至少知道，神祗不是用来干什么的。 神祗不是用来打架的。 或许坦帕斯派遣化身前来物质界，每次都是为了战斗，这很正常，他是战争之神；但别的神祗却并非如此。欧格玛的化身更喜欢和旅行者聊天，和学者讨论；提尔的化身则更多是出现在重要而疑难的审判上；魔法女神似乎很喜欢以曾经的凡人形态和以前的朋友聊天；而暗夜女神......呃，好吧，我承认，莎尔永远对于削弱苏伦的力量最感兴趣...... 一个重大的宗教典礼场面，如果神祗的化身能够降临，无疑会让气氛达到最高潮，更能极大增强信徒们的凝聚力。无疑，在这种时候，要求信徒献出生命来召唤神祗化身，是大煞风景的事情。毕竟，信仰固然美好，生命同样可贵。 显然，神祗需要有一种形态——既能够作为神祗的代表降临，让信徒心悦诚服，又无需大动干戈。这种形态不能是单纯的影像，它需要是一个实体，而且是强有力的实体——至少是一个能够展示神迹，让信徒为之惊叹拜服的能力。 众所周知，展示神迹向来是号召信徒的好方法。 当然，除了在典礼上出场，他往往还需要行走在国度中，而国度中并不安全。倘若知识之神的化身在前去烛堡拜访一位学者的路上，被抢劫的地精给吃了，这也未免过于讽刺了点。 综上所述，神祗需要一种力量低于战斗化身，但也足以应付一般的危险的化身；他还需要一种能在物质界停留较长时间的化身；他还需要一种简便的，能随时派遣，并且对信徒无所损伤的化身。 随意损伤自己信徒的神祗，不是一个好神祗——这个“好”并非价值判断，仅仅是事实陈述；无关善恶，只论利害。 虽说天地不仁，但对于神祗而言，信徒和自己的利益，乃是紧密联系的。神祗依靠信仰而存在，依靠信仰而强大，而强大的神祗赐予信徒更大力量，让他们得以更好地扩大教会势力，增强自己的信仰。这是一种共生的关系，倘若神祗对信徒不加以良好的照顾，到时候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这在历史上有很多先例。 最近的例子，就是五年前的希瑞克。他当时得到了死亡三神的神力，又杀死迷雾女士，夺取谎言神职，四顶王冠戴在头上，曾经的盗贼未免有些忘乎所以，居然模仿太后向世界宣战...... 为了对抗一票敌人——包括密斯拉、托姆、贡德、欧格玛等等，他降下神喻，要求他的信徒付出十二万分的虔诚，以便给自己打兴奋剂，否则就把他们全杀了，为了让信徒们感受到压力，认识到他们的神祗不是在开玩笑，希瑞克还特地召集了一群怪物在城外虎视眈眈，包括霜巨人，食人魔，大地精等等........结果弄巧成拙，或者说被敌人破坏，不但兴奋剂未能打上，反而力量大损，信徒觉得神祗抛弃了他们，于是纷纷叛离——于是希瑞克在接下来的神战中惨败。 总之，此种常用的，具有比较强的力量，而又低于战斗化身的形态，我们可以称为普通化身。 战斗化身和普通化身，都是神祗的力量的延续。同样，如果它们被摧毁，神祗也将受到损伤。我们可以想象，倘若兰森德尔当时失手，被萨马斯特给击杀了，那么自然之殿中的晨曦之神，必定也是大受损伤的。 关于这点，也是有资料提到的。苏伦越来越不倾向于派遣化身前来物质界，因为莎尔总是寻找各种机会来杀死她的化身。显然，杀死化身，对神祗是有不利影响的。 但同时也可以确定，化身被摧毁，固然会对神祗造成不利影响——但这种影响，却必定没有达到死亡的程度。 也就是说，化身被摧毁，神祗却并不会就因此死亡。正如手足，被砍断了，人会受伤，却并不会就此死亡。经过足够长的时间，神祗可以恢复力量，正如休息疗养足够长时间，严重的伤口也可以痊愈。 下面，我们来探讨神祗的第三种形态——圣者。它和化身近似，但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如果圣者被摧毁，神祗也就死亡。 ※※※ 所谓圣者，乃是特定情形下的产物。 十五年前，死亡三神盗窃了命运石板，上神艾欧震怒，将诸神全部打落凡间，命令他们寻找到石板，否则不得返回天界。此时的诸神，处于一种比较特殊的状态。 首先，他们已经落入凡间，也就是物质界。这与平常派遣化身不同，化身前来物质界时，神祗的本体依然在自己的国度中，但此时，诸神已经无法端坐在自己的宝座上，上神艾欧已经震怒。 落入物质界的，并非他们的化身，并非他们力量的一部分延续——而就是本体。诸位面中已经没有神祗，他们全都坠入凡间。 由于神祗的本体，实际上是一种精神体，既然仓促间全部被打落凡间，他们就只能各自寻找一个躯体附身，否则等于游魂，完全无法生存下去。大部分神祗，附身到了自己的信徒身上；有一小部分比较特殊些，例如贡德，附身在一个侏儒身上；恐龙之神，附身到了一个有双翼的蛇身上；阴影之神马斯克，则把自己伪装成了一柄剑。 在凡间的神祗，为了生存和重返天界，或者为了重新恢复力量，甚至推翻艾欧，发生了激烈的争斗。其中有几场战斗，格外值得关注。 第一场，是魔法女神与海姆之战。 诸神被打落物质界——但还有一个例外，守卫之神海姆。艾欧命令他把守通道，禁止这些神祗擅自返回天界。不找到命运石板，不得返回，艾欧如此命令。 魔法女神密斯拉发现了石板的盗窃者——死亡三神。她和班恩交战，将后者击退，然后就急匆匆地登上无尽天梯，打算向艾欧报告这一发现。但海姆拦住了她，无论女神怎么说，海姆只坚持一点：拿到石板，你才能回来，否则不准通过。 最后双方发生战斗，论神力等级，密斯拉是强大神力，而海姆只是中等神力——但密斯拉此时已经不是神祗，仅仅处于圣者形态，而海姆依然是神祗。 最终密斯拉战死。 在战斗过程中，海姆曾经警告密斯拉说，她已经不是一位神祗，而他还是，希望她知难而退。很可惜，骄傲的女神反而被激怒了。她要向海姆证明，她依然是一位神祗。 事实证明，女神错了，她当时确实已经不是一位神祗了。 ; 死后归宿 the Afterlife 当凡人死后，他的灵魂便会被拘往冥界(fugueplane)。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都只是一片平坦、沉闷、灰暗、毫无起伏、而且一望无际的荒原。灵魂们会聚集在此——他们通常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每隔一段时间(有可能每一天或十天以上，随各神祗而频率不同)，神祗便会派遣代表——通常是阵营相同的异界生物——前来冥界，接走信徒们的灵魂。 信徒的灵魂们都能认出自己信奉神祗的代表，也明瞭自己必须与代表一起离开此处——因为他们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跟其他神祗的代表一起离开。当这名代表收集到数量足够的灵魂之后，他们便会返回神祗的神域，在那儿信徒们就可以继续尽其所能的侍奉自己的神祗。被派至冥界的代表也只能接走属于(委托自己的)神祗的灵魂。 ※※※ 巴特兹魔族thebaatezu 冥界中有一些巴特兹魔族的小型租界——这些魔鬼已与死者之神克兰沃(kelemvor)达成协议，条件是他们不能伤害或玩弄那些正在等待接引的灵魂。不过，死神允许魔鬼向凡人说明他们目前的处境——也就是告诉他们已经死亡、并正在等待神祗的使者将他们接回神祗的神域的事实，魔鬼们也会趁此时机向凡人们推销契约。 巴特兹魔族需要大量的灵魂，他们可以将之转化为劣魔(lemure，最低等的魔鬼)，作为九层地狱的兵卒——等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劣魔或许可以进化成较强大的魔鬼。当然这对大多数凡人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对于那些早已将灵魂出卖给邪神、或者害怕可能会在神祗的领域中受到责罚的人们来说就不同了——这些人就有可能就会选择用这种投机的方式来躲过原本的可怖宿命。毕竟，在地狱中还是有晋升的可能性，最后甚至有机会晋升为深狱炼魔(pitfiend)——虽说这种机率可说是低的微乎其微；而落入邪神手中后，则只会被当作可供消耗的奴隶。 为了吸引更多灵魂进入九层地狱，魔鬼们允许凡人进行议价：让自己尽快晋升以脱离劣魔的阶级、或为费伦大陆上的朋友或家人争取物质上的财富、或要求魔鬼为他们攻击还活在世上的仇敌——如果是特别强大的灵魂，甚至可以要求直接转化为比劣魔强大的魔鬼。巴特兹魔族推销成功的机率并不高，不过若从整个费伦大陆上每天死亡的人数来看，只要能获取其中的一小部分，就已经足够供给地狱的消耗了——因此魔鬼们在这边付出的时间仍是值回票价的。 ※※※ 审判之城theent 克兰沃(死者之神)与耶各(死亡的纪录者)一起住在冥界中的这块区域。他们的神域名为水晶塔(crystalspire)，神域的核心部分就是审判之城。这是一座灰暗、沉闷、拥挤的城市，居民都是已受过审判的灵魂。 绝大多数在冥界中漫游的灵魂都会被神祗接走，剩下的无信者(faithless)与伪信者(false)就必须进入审判之城，接受克兰沃的审判。所谓的无信者，是指那些终其一生都拒绝信奉神祗或那些只是在口头上尊敬神祗、未曾真正信仰神祗的人们；而所谓的伪信者，则是指那些蓄意背叛自己的信仰以及犯下严重违反教义罪行的人们。 所有的无信者都将受到同样的处罚——他们会被钉在审判之城的城墙上，困在一团超自然的绿色光幕中。这道光幕让他们永远都无法从墙上逃走，他们的灵魂与意识最后都会逐渐溶解在光幕之中。 而伪信者们则会根据生前犯下的罪行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并在审判之城中永久服刑。城中的居民大多数都是伪信者，其余的就是克兰沃与耶各的信徒——他们负责对死魂们执行神祗的指示。依据罪行的严重程度，有些伪信者只会被宣判程度较轻的刑罚——比如监督城中来访的巴特兹魔族、或是在城中巡逻并驱逐未受允许进入的外来者；有些则会被宣判连残酷的魔鬼们都会为之咋舌不已的恐怖刑罚。 在克兰沃与魔鬼们达成的协议中有一项条款，是允许一小部分魔鬼折磨城市中的居民。除非克兰沃下令，否则这种刑罚将永远不会都中断——从他担任死神以后，直至目前为止他都一直未曾更改过自己的决定。此外，一旦克兰沃对某一灵魂做成判决，该灵魂就再也无法被复活——除非有其他神祗插手(这代表着至少必须施展“奇迹术”或“许愿术”)——当然，这代表该位神祗必须与克兰沃进行磋商。 ※※※ 塔那利魔族thetanar‘ri 守序阵营的巴特兹魔族与死神订立协议以获取灵魂，而混乱阵营的塔那利魔族则采用不同的方法——他们直接窃取灵魂。恶魔的统治者们会不时偷偷的建立起连结无底深渊与冥界的传送门。大量的恶魔侍仆们会从传送门蜂涌而出，在无信者之墙上撕开裂口，将死魂从墙上扯上(以带回无底深渊)，接着这些恶魔会攻进审判之城，在撤回之前尽可能的攫取灵魂。克兰沃与耶各的手下会负责击退这些恶魔——魔鬼也会施以援手(他们永远乐于收拾自己的远古宿敌)。如果这类攻击事件的发生频率与造成的损害尚在容许限度之内，那么克兰沃就会加以容忍。 可是，当恶魔们变得越来越贪婪、当克兰沃或耶各的侍仆被恶魔杀害、或当克兰沃觉得他该给恶魔了一些教训了的时候，他就会提升整座城市的防御力量、或干脆直接杀入无底深渊，尽其所能的把恶魔们直接收拾掉(他喜欢将恶魔统治者们打到毫无招架之力为止)——不过他很少采取这种报复行动，除非是为了降低恶魔攻击行动的频率。 ; 艾欧教派 转自最深的地下城，作者arum大人。 ※※※ &ofao) ...并不是个危险的团体，而是个短暂的宗教狂热之源，缺乏来自神祗的指引和约束。我偶有因由赞赏其部分作为，但在吾等的光辉之城中，其更常扰动领主们所维系的微妙平和。他们的观点甚是极端且常招致麻烦，不论动机为何。 ─凯尔本‘黑杖‘奥罗桑 ※※※ 【历史】 九年前的动荡时代对国度人民揭示了许多事物。他们的神祗是心胸狭窄而贪得无厌的存在——只比其众多信徒好上一些。当魔法和混乱动摇诸土，数百年来祭司和信众间的神学商论，因神祗自身的举止而获解答。众神被放逐至国度中一事，至少证明了一位「至高神」的存在，这位伟大神力其能足可惩处和馈赏众神，因其行动(或无为)而定。在动荡时代之後，数个崇仰此至高神——艾欧之教派开始快速成长。当祭司了解他们不会得到来自艾欧的法术，多派便即分崩离析——但并非所有人皆失去信仰。 最大且最重要的教派以深水城为基地，因为在米尔寇被击败而午夜和希瑞克升神之後，许多人民听到艾欧之声响彻深水峰。在一个月内，一座大型的大理石神殿建於商贾路的遗迹(米尔寇死亡之地)。众多信徒聚於神殿，包括许多试图跟随此最新潮流的贵族。六个月之後，由於凡人与神只的忽视使神殿人群开始减少。 很快地，神殿变得空无，仅供偶行仪式之用。深水城领主们取得此殿，并将之充作公众会堂，租予贵族(还有前途看好的商人)举行宴会、舞会、婚礼等等。其名自刻於中楣的「至高神之最上圣殿」，以魔法转化成新名：极星营帐(一个适切且具讽刺意味的名称，取自极星之会馆，众神的天界聚会所)。尽管此建筑供作世俗用途，其内仍有少数信奉艾欧者。 在国度内，的以知活动成员已缩减至50人以下，多半位於深水城和剑湾一带。目前最组织化的是深水城支派，秘密地於许多地窖、酒馆和基座殿(极少)或其故有神殿之内聚会。有各类职业的人所组成，并不包括任何缺乏法术的艾欧祭司(但有少数其他信仰之祭司因观念动摇而归属此教派)。此教派热切地奉行於动荡时代听闻的其神显明教义。 i·艾欧创造至衡以确立常序。 ii·须保持神与人之间的至衡以维系常序。 iii·神只和其仆从之职责便是保持至衡。 iv·艾欧之眼有义务便是永远警惕神只和其仆从善尽职责。 v·艾欧之眼的责任便是坚守至衡并维系常序。 此教派内也有数个次级教义与众神在国度内的新地位有关。由於其力量凭藉於信徒数目，神祗便有弱点。他们变成平民的仆从，正如祭司为其仆从般。若有祭司、圣武士或教会等团体并未服务其信徒(以此教派的观点)，艾欧之眼会试著强制神祗和其仆从善尽对人民的职责。当牧师或神祗侍者将自身福祉置於其神信徒之福祉前时，会寻求严重报复以促使这些仆从回向至衡。 由陶拉斯－尼维拉顿领导，他是一个强大法师和知识之神欧格马信徒。作为教派之首，陶拉斯以魔法监控深水城内的教会(并透过密探之眼与耳来监管其外的)，确保无人偏离职责之道。许多教派成员同时虔诚地信奉其他神祗，在解读其神教义还会被当成最保守的信徒。若该神祗之教义因其祭司和神圣战士(圣武士)而有弱化或改变，便立刻调查，以确保他们没有偏离该神职责(或是神只自身并未偏离)。 ※※※ 【教派活动】 此教派存於光辉之城的九年时光内，在狂热中进行了数次令人难忘的事绩，以保卫艾欧的至衡。教派并非积极追猎和摧毁邪恶宗教(例如关纳德教派)，同时还胁迫著善良教会。若某神只获得大量信众，则此教派会用其经济影响力以发扬对立神只的信仰；若是失败，他们只好直接对抗该成长中的教会。四年之前，当由马克思提拉瑞博司和苏妮祭司团所资助的船只，载著致予美之神殿的大量塑像抵达深水城时，於城南奇异地沉没；陶拉斯认为「苏妮的职责和金钱应该针对她在深水城中的信徒，而非把敬拜之所弄得像个发展过快的集会厅。」如今在深水城港口外的小型水下暗礁，美丽的塑像置於上座，供人鱼神只信仰所用；「总之算是差强人意的平衡，除了某奢侈苏妮信徒的傲慢自负，并没有任何东西真正失去。」类似举动依然发生。例如，成员们毁坏了富裕的晨曦尖塔，同时又资助贸易区和北区的小型敬拜所。 ※※※ 【教派成员】 至少有20名成员位於或邻近深水城，但城市巡守或警卫并不知情；领主们可能较为了解，但他们甚少透露秘密。在这些成员中包括： 陶拉斯－尼维拉顿：(混乱中立，人类男性，法师17) 十分称职的教派领袖，在关於国度神只、其教会和会外事务上，陶拉斯是最博闻的贤者之一。不幸的是，他因涉入艾欧信仰而未来多舛。 早先是银月城的居民，当其妻因他在神战中误用法术而死，陶拉斯怀著悲痛离家；一道简单的敲击术使她家的木门获得生命并扼杀了她。在米尔寇发动攻击时抵达深水城，陶拉斯在惊恐中看著慌乱的祭司们枉顾责任，从与黑暗眷族的市街战斗中逃走；他救了一小群孩童，并迅速地攻击那些抛下他们等死的失职牧师。 当海姆之声响彻深水峰顶时，陶拉斯登上山峰并听见上神艾欧说道：「吾造众神以侍至衡，而非将之歪曲以合汝等私愿。」自那时起，陶拉斯认定众神和彼之仆从须为其悲剧负责，并投注所有力量以保持们行於艾欧所示的至衡之道。当在公众面前隐藏其教派领袖身分时，他那平静但具威迫力的存在感已足可为其发声。 ※※※ 尤萨弗－莱克轩：(守序善良，人类男性，战士5) 深水城卫士和狮鹫骑士，尤萨弗看著三个凡人在深水峰顶面对他所信奉的海姆和其主。被此神只会面深切感动，尤萨弗加入，直至今日都还是成员。 在执勤时，他极少以教派立场行动─若他在轮班时遇到违反艾欧律令的状况，他会先等待并秘密地与同伴一起对付该违规者，且注意不与此种报复行动扯上关 系。 ※※※ 珥－亚夸渥：(混乱善良，人鱼女性，牧师3，深海赛悉拉之＂巫医＂) 因女神荣光号沉没而入海的数尊珍贵雕像，珥终於能建立她梦寐以求的暗礁神殿，以便献予深海赛悉拉、安博里和其他海洋神只。珥之所以会参与教派，是希望能在陆地和海洋众神间建立平衡，「波涛之下亦有神力存在，但却为短视陆民所忘。」珥近来举止十分乖僻古怪，她会消失两三日却毫无解释。 ※※※ 凯瑞塔斯－礁银：(守序中立，人鱼男性，战士4) 深水城守卫成员之一，被特别指派负责水下港口巡逻，凯瑞塔斯只是个想要保护港口平和的教派成员。在米尔寇的爪牙夺走他许多人鱼同伴的性命後，凯瑞塔斯发誓尽其所能杜绝此种入侵再次发生；他回应陶拉斯－尼维拉顿的请求，并在知悉艾欧之常序後加以奉行(但不像他的未婚妻珥－亚夸渥那般热衷)。凯瑞塔斯和两位海精灵负责沉没马克思提拉瑞博司的船只，也就是女神荣光号。 ※※※ 西瑞－铜叶：(中立善良，半精灵女性，游侠9) 西瑞居於至高森林的树上。虽不透露理由，但她每年至少旅行前往深水城两次并与陶拉斯接触。西瑞甚少注意大局，但她热切於使所有自然之神(西凡那斯、梅莉凯、裳缇阿、爱达丝，甚至是马拉)信徒遵守其严格理想。她曾杀害一小队冒险者，因其德鲁伊队员不够积极保护森林免受队员刀斧砍伐。 ※※※ 堤博－燧眼：(中立邪恶，矮人男性，战士6) 堤博－燧眼是待在深水城怒狮旅店渡冬的矮人冒险者，他是个思想封闭、固执的老矮人，非常憎恶精灵。在神战期间，勒比拉斯－因诺瑞攻击他所信奉的克兰贾汀并使後者负伤，因此堤博将其痛苦归罪於精灵。堤博加入教派，希望能回复至衡且复苏其种族的活力，同时猎杀可恨的因诺瑞信徒。 ※※※ 译自《polyhedron#94》 译者：艾坎能 ; 人物卡——伊斯塔 临时版 快速设了一个卡，请指点，这是暂时版。 ※※※ 人物姓名：伊斯塔 种族：人类 性别：男 体型：中等 年龄：27 惯用手：右手 阵营：混乱中立 信仰：无 体重：165磅 身高：5英尺9英寸 肤色：黄 发色：黑 眼睛：黑 基本速度：50英尺 语言：通用语卡拉图通用语绍朗语 ※※※ 属性（括号内为调整值）：力量16（3），敏捷19（4），体质14（2），智力18（4），感知16（3），魅力16（3）。 当前生命/最大生命：149/149 生命骰数：10hd 生命总数：14d10＋28 ※※※ 职业：绍朗剑士14级 绍朗剑士职业特性：擅长各种刀与剑类武器；不擅长其他任何武器；无法在持有武器的同时装备盾牌。只有人类才能担任此职业，每升两级获得一个专长。 ※※※ 防御：ac20，强韧11，反射8，意志12，先攻12。 技能：交涉9，骑术（马）11，知识（神秘）22，知识（历史）24，知识（宗教）28，知识（界域）17，法术辩识（跨职）7，文书解读12。 ※※※ 专长（绍朗地区与库扎克拉地区）： 先发制人（通用）：“天下武学，无坚不破，唯快不破”，这是卡拉图的武士们自小便接受的教育，被奉为武技的至高要诀。绍朗剑士极其注重抢先压制对手，此专长可以让他们获得先攻检定＋8的加值。 抱元守一（绍朗）：绍朗剑士都学习过独特的呼吸秘术，能在最繁杂混乱的局势中保持冷静，心智异常坚定，难以被假像所迷惑，在所有意志豁免鉴定中有＋6的加值。 听音辨形（通用）：卡拉图的武士们非常注重锻炼一种与看不见的敌人格斗的能力，他们称之为“听音辨形”，掌握此专长者，聆听、侦察获得＋4加值；与隐形者近战时不会有任何惩罚，对方不会获得任何加值。 人剑合一（绍朗）：绍朗的武技以剑术著称，绍朗剑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当绍朗剑士手持某个特定武器（必须是刀或者剑）参加战斗并且取胜二十次之后，他与此武器建立了特殊的联系。当他持有此武器时，无论是否正在战斗，力量和敏捷均获得＋4的临时加值；而当他使用其他武器时，则因为不顺手而暂时遭受力量、敏捷分别降低2点的惩罚——直到他适应了新武器，重新建立联系。 内劲渗透（绍朗）：绍朗有种古老的空手格斗术，能以某种看不见的劲力伤害对手，他们称之为“内劲”。绍朗剑士普遍学习过此种能力，在徒手打击（伤害1d6）时，能巧妙地发力，直接将力量透到对方的身体，无视对方的铠甲防御。 断金切玉（库扎克拉）：与绍朗重视绵长持久的武技不同，库扎克拉的剑术更加重视瞬间的破坏力，讲究一击决定胜负。断金切玉便是这种战术思想的巅峰体现，掌握此专长者，可以耗费一个标准动作作一次深呼吸，在接下来的一轮战斗中，他的力量、体质与敏捷都将临时获得＋6的加值，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击破对方武器（必须是非精制武器），移动速度加快一倍，但在接下来的三轮中，他将承受敏捷临时降低4点的惩罚。 疾风步法（绍朗）：绍朗剑士倾向于不穿任何护甲战斗，但他们往往能在刀剑围攻中安然脱身，这得益于一种古老的，以“快速的风”命名的步法。掌握此种专长者，在不穿任何护甲时，获得＋6的ac加值；在穿轻型护甲时，不获得额外的ac加值，敏捷临时降低2点；在穿中型和重型护甲时，不获得额外ac加值，敏捷临时降低4点。穿轻型护甲时，移动速度降为30英尺；中型和重型护甲时，移动速度降为20英尺。 ※※※ 装备：长剑（巨阙），短刀（断云） 长剑（巨阙），（伤害值1d8）：这是一把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绍朗长剑——实际上也差不多如此。绍朗建国之初，有七把名剑，分赐于七位功勋最著的统帅，其中伊斯塔的祖先获得了这把“巨阙”。令人费解的是，其余六把名剑，都显示出了与它们的名声相符的实力，或者削铁如泥，或者能牵引超自然能力；但巨阙却似乎是混迹其中浪得虚名，从未展现出任何超越凡剑的能力。如果勉强要说的话，那么只有一条：它异常坚韧，无论与什么武器相击，决不会损伤分毫。 短刀（断云）（伤害值1d6）：这是一把轻薄短小，能藏于袖中的武士刀，刀柄上镌刻着两个古朴的库扎克拉文字：断云，意思是说此刀能切断天上的云彩。它的来历无人知晓，一出现就引发大规模的流血，无数库扎克拉的武士为能获得它而生死搏杀。最后，一位武士击杀所有敌手，成功地成为断云的主人，他也被尊为库扎克拉的第一位“剑圣”，意思是说运用剑的技巧达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已经接近神祗的凡人（在库扎克拉，刀剑以一个名词代替，不做区分）。 武士临终前，将断云交于帝国皇帝，希望此刀的使用者，永远都是帝国最强的武士。当时库扎克拉帝国有四个势力庞大的家族，都以擅长剑术闻名。于是皇帝制定了一项制度：由这四大家族各自推举一名代表决斗，最后的胜利者将被授予“剑圣”的称号，并获得此剑；而当剑圣去世时，皇帝将收回此剑，由四大家族派遣代表重新决斗，夺取新一任“剑圣”的称号与断云。 ; 关于神祗的杂论 4 密斯拉与海姆之战，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动荡年代结束后，女神的宝座上换了个年轻的凡人，当然，曾经的凡人。 其次，女神和魔法网络乃是一体，她的死亡导致网络大崩溃，无数巫师和无辜者因此死亡。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例如现在居住于深水城的尼拉维顿先生，他是一位非常高明的巫师，曾经有一位美丽的妻子，然而这一切已经永久失去了。十五年前的某天，他和妻子回家，由于忘了携带钥匙，他对门使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敲击术，结果魔法效果发生了诡异的扭曲，那扇木门被变活了，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一口把他的妻子吞了下去...... 不仅如此，由于女神死于海姆之手，这导致如今的魔法女神教会和守卫之神教会之间矛盾重重，双方的信徒互相指责，互相攻击——也不乏互相残杀。 不过，对于我这种家伙来说，这一切都不过是历史——活生生的历史，但却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我观察，描述，整理，记录，收集，编撰，甚至评价。 但决不投入感情。 我唯一要说的是：这一战，说明圣者已经不是真正的神祗；其次，说明圣者乃是神祗的本质所在，他摧毁，神祗死亡。 那么，我们继续看第二个例子，这是班恩的圣者与伊尔明斯特之战。 很多人都说，居住在阴影谷的伊尔明斯特是这个国度中最强大的巫师，他学识渊博智慧过人，能操纵魔法无所不能。当然，这并非事实，但却也已经相距不远。 作为魔法女神的选民，伊尔明斯特确实有着接近神祗的力量。年岁的增长并未让他变得衰弱，反而愈加睿智而明决，当然，脾气也渐长了。虽然在重大问题上他很冷静地权衡利害，但老年人的罗嗦毛病已经在他身上得到越来越明显的体现。 现在，伊尔明斯特面临着大约是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 女神已经逝去，而班恩即将前来。 诸神倘若在化身形态，想返回自己的位面易如反掌；但现在他们处于圣者状态，已经并非神祗，他们要想返回天界，就必须有一个通道——无尽天梯。 国度内到底有多少条无尽天梯，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在十五年前，至少有三条。第一条在科米尔北部，但已经在女神与海姆的战斗中被摧毁；第二条，则在阴影谷，兰森德尔神殿的旁边。 当然，凡人对此丝毫无知，他们看不见也摸不着，唯有神祗，或者拥有至少一丝神性者，例如选民，才能发现无尽天梯的存在。伊尔明斯特是知道的，但他从不曾告诉任何人；女神是知道的，她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告诉她的一位信徒，假名为午夜的巫师，让她前去阴影谷，寻找到伊尔明斯特，协助他，让这已经混乱的国度安定下来。 最重要的是——找到命运石板。 班恩的军队攻入了阴影谷，而谷地居民也做好了战斗准备，双方展开了激战——不过，凡人的战斗固然也可能可歌可泣可圈可点，但神祗与选民的决战显然才是影响历史进程的真正因素，所以我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转向后者，前面说过，我是冰冷的。 班恩找到了兰森德尔神殿，看到了无尽天梯，然而它来晚了一步。在午夜（魔法女神濒死前将一小部分力量留给了她）的协助下，伊尔明斯特居然摧毁了无尽天梯。黑暗君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返回天界的通道被白色的火焰吞噬，而它的圣者形体根本无法靠近。 恼怒的班恩发誓要让伊尔明斯特付出代价。 阴影谷的大巫师正在兰森德尔神殿中专心致志地施法，完全没有发现邪神的接近。他正在举行一个复杂的魔法仪式，召唤某个强大的异位面生物前来助战，他知道班恩必然会亲自前来，而阴影谷的防御军队无法抵挡神祗——虽然现在仅仅是圣者。 在午夜的协助下，魔法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半分钟后召唤生物就将出现。 然而意外发生了。 班恩悄无声息地从屋顶潜下，伸出长长的爪子抓向老巫师的后背；午夜发现了邪神，她惊叫起来，这救了伊尔明斯特一命。老巫师仓促间转过身来，用一个强有力的律令击退了班恩，但这让他无法继续保持对魔法仪式的专心致志控制。 这意味着，即将出现的召唤生物不会遵照他的命令行事——而更多是出自自己的本性。 在召唤生物出现前的十几秒钟，兰森德尔神殿里发生了激战。 一方是班恩的圣者，一方是伊尔明斯特，和继承了魔法女神部分神力的午夜，以及淑娜的牧师艾顿——不过在动荡年代，牧师基本就是废物。如果说魔法网络的紊乱让巫师施法变得风险增加的话，那么诸神坠落凡间，则导致了所有的牧师祈祷都无法得到回应，自然也就是无法获得任何神术；也就是说，巫师手中的枪现在还能开火，只不过走火爆膛的几率增大——而牧师的枪则根本就是成了哑巴。 一个完全丧失了任何神术能力的牧师，在战斗中还能起什么作用呢。 在一连串的法术交锋后，午夜被击退，伊尔明斯特被推进位面裂隙中——那原本是为召唤生物准备的通道。 至于牧师艾顿，哦，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到底做了什么，资料严重不足。但总之，就算他当时也努力战斗，也肯定没有能扭转战局，鉴于他居然也能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我甚至怀疑黑暗君主是否根本就忘了房间里还有个脸上有刀疤的家伙。 黑暗君主的圣者确实是强大的。 不过此时，召唤生物的隆隆脚步声也清晰可闻。最后，它的身影在灯火摇曳中浮现。 当班恩的视线转移过来时，他的心跳差点停止。 这个召唤而来的生物，居然是魔法女神密斯拉。 当然，女神已经死亡，这勿庸置疑。但我们都知道，女神和魔法网络乃是一体，她的死亡，让她的本质融入网络。现在的她，非人非神，而是一种魔法元素生物。 女神的出现，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便是协助伊尔明斯特举行召唤仪式的午夜，事先也不知道这点。 战斗发生了转折。 班恩率军前来，原本就是打算通过无尽天梯返回天界——有密斯拉被海姆所杀的先例在前，班恩还敢如此，显然是有所倚仗。至少他能确定，自己的力量能胜过当时的密斯拉。 在他来此之前，班恩的盟友，同为死亡三神的米尔寇，协助他获得了一种增强力量的方法：让自己的信徒死亡，吸取他们的灵魂力量。 这种方法很有效，班恩命令他的部下急行军来到阴影谷，并且立刻投入战斗——这种无异于送死的做法让阴影谷的守卫军队很惊诧，却让黑暗君主非常满意。 借助这些吸收来的灵魂力量，班恩的圣者力量获得了空前的增强，面对魔法女神最强的选民——除了已经死亡的萨马斯特，伊尔明斯特应该就是最强的选民，再加上拥有女神小部分神力的巫师午夜，他依然能游刃有余地击败对手。 即便面对突然出现的女神，他也未必没有胜算。 唯一可惜的是，女神并不打算击败他——女神只打算和他同归于尽。 最后，班恩与女神都消失了——女神这次是真正死亡了，而班恩则还没有，他暂时从物质界消失了，但他很快就会再回来。 此次战斗，可以告诉我们的是：第一，强大神力的圣者，力量不逊于选民。 第二，神祗——至少邪神——可以以信徒的灵魂为食，增强自己的力量。 那么，下面我们不妨看看第三场战斗。第一场战斗发生于神祗与圣者之间；第二场发生与圣者与选民之间；而第三场，发生于两位神祗的圣者之间。 忠诚与勇气之神托姆，面对黑暗君主班恩。 ; 圣者三部曲的介绍和链接 不少读者希望阅读圣者系列，那么，附上地址： 圣者第一部：阴影谷（中文版） bbs2.ust/?path=/groups/group_o/fantasy/d9aacf98d/dbcc4c59e/d479176d8/d5c7d8380 圣者第一部：阴影谷（英文） &/bbsanc.php?path=%2fgroups%2fliteral.faq%2ffantasy%2flibrary%2fameeess%2f72%2f1%2fm.1085804927.00&ap=231 圣者第二部：坦瑞斯（英文） &/bbsanc.php?path=%2fgroups%2fliteral.faq%2ffantasy%2flibrary%2fameeess%2f72%2f1%2fm.1085805043.30&ap=228 圣者第三部：深水城（英文） &/bbsanc.php?path=%2fgroups%2fliteral.faq%2ffantasy%2flibrary%2fameeess%2f72%2f1%2fm.1085805146.q0&ap=230 ※※※※※※ 以下是圣者系列的简介： 《圣者三部曲》主要发生在timeoftroubles这个混乱年代，这个事件的起因大家可能都知道了，死亡三人组班恩（纷争之神）、米尔寇（死者之神）、巴尔（谋杀之神，他老兄因为博德之门系列而名声大噪）偷走了圣物命运石板，企图发现其中的秘密来要挟神上之神艾欧。艾欧发觉后感到十分愤怒，加上他长久以来对诸神的不满，决定借此给这些狂妄家伙一次深刻教训。他召集了所有的神，将他们全部贬下凡尘（主物质界面），每个神可以选择拥有一个圣者（avatar，也叫神使，可以理解为神的化身），只有找到命运石板的神才可以返回天界（外层界面）。为了防止诸神私自返回外层界面，艾欧留下了他最信任的一个神海姆，让他来把守返回外层界面的通道（守序中立的海姆恐怕是完成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后面我们就会看到他是怎样的“忠于职守”）。 《圣者三部曲》的故事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开始的，主人公是一个四人冒险团队，按照加入顺序分别是：战士克兰沃、盗贼希瑞克、牧师艾顿和女魔法师午夜（克兰沃和午夜后来还成了一对恋人），他们被一个年青的女孩雇佣，去解救一位被关押在kilgrave城堡中的女士。这位女士表面上是的女主人，实际上她就是魔法女神密斯拉，而关押她的人就是强大的纷争之神班恩（班恩的圣者出现在扎塔林堡，很快拥有了一批强大的手下），和午夜身上都注入了魔法女神的一部分神力（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们都成了密斯拉的圣者）。 经过一番苦战，四人组击退了班恩，救出了密斯拉，密斯拉和合体成为一个人。为了报答四人组，密斯拉许诺给他们想要的任何东西，战士克兰沃只要了马和补给。密斯拉感到非常奇怪，因为四人组居然没有借此机会向她索取神格。在了解到这一点后，盗贼希瑞克的心中产生了一个伟大计划。 密斯拉决定立即返回外层界面去通知艾欧：偷走命运石板的就是死亡三人组。可惜守卫通道的是死脑筋的海姆，不管密斯拉怎么说，海姆就抱定了一条：只有拿到命运石板的神才能返回外层界面。最后这两位神之间不可避免的产生一场大战，被贬入主物质界面密斯拉的力量已被大大削弱，最后终于死在海姆手下（准确的说是她的一个主要圣者死了，而另一个次要圣者午夜还活着）。 这时四人组来到了阴影谷，了解到班恩即将率领扎塔林堡的军队进攻这里，于是四个人留下来协助防守。午夜和艾顿留在伊尔明斯特塔里面保护老魔法师伊尔明斯特，这位伟大的魔法师计划通过一个召唤仪式召唤出一个强大的生物来对付班恩。但在召唤仪式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听到风声的班恩突然出现，和伊尔明斯特大战起来，把伊尔明斯特推进了召唤仪式产生的裂缝中。但这时伊尔明斯特召唤出来的元素生物也出现了，把班恩也推进了裂缝中。经过这么几次折腾，伊尔明斯特塔完全倒塌了。只有午夜和艾顿从废墟中生还。这时扎塔林堡的军队已经被击退了，人们发现了伊尔明斯特塔的倒塌，受人尊敬的伊尔明斯特不知去向，于是怀疑是午夜和艾顿搞得鬼，把他们俩关了起来。 午夜和艾顿以谋杀伊尔明斯特的罪名被宣判死刑，多亏希瑞克把他们救了出来。 这三个人开始逃亡生涯，被很多人追杀，其中包括他们原来的朋友克兰沃。后来希瑞克和另外两人分开了，自己组织了一支邪恶队伍，来完成他成为神的伟大计划。其间他获得了一把魔剑，这把剑其实就是阴影之神马斯克的圣者，具有强大的力量（后来因此得了外号弑神剑）。有了这把剑，希瑞克更是如虎添翼。 午夜和艾顿了解到第一块命运石板在坦瑞斯，于是赶到了那里，正义之神托姆正守卫着那里。托姆帮助艾顿恢复了信心，之后艾顿发现了大难不死的伊尔明斯特，洗清了自己的冤屈。 为了获取命运石板，班恩又率领大军尾随来到了坦瑞斯，在那里他和托姆展开了一场大战，最后这一正一邪两个神同归于尽了（弱小神力的托姆能和强大神力的班恩同归于尽，值了）。不过后来艾欧又把托姆复活了，而班恩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艾欧巴不得班恩这个罪魁祸首完蛋呢）。 克兰沃、艾顿和午夜得到了第一块命运石板，并了解到第二块在深水城，于是出发前往那里，他们原来的伙伴希瑞克为了获得命运石板，也开始跟踪他们。死亡三神的老三、一直窝在家里生孩子的巴尔这时终于出动了（其实也不能怪巴尔，无情的老大班恩为了对付托姆，决定吸取巴尔的能量，杀了巴尔无数信徒，使他的力量大为削弱，只能窝在家里传宗接代），决定尾随克兰沃等三人，伺机夺取第一块命运石板。 这几路人马最后在boareskyr桥遭遇了，巴尔成功劫持了午夜，夺取了第一块命运石板，但遭到希瑞克的攻击。双方展开一场混战，最后希瑞克靠着手上的魔剑杀了巴尔，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午夜趁机逃脱，巴尔的死使boareskyr桥下的河水变成了永久的毒水。 克兰沃、艾顿和午夜来到了龙矛堡，在那里，死亡三神的最后一位死神米尔寇为他们设下了一个陷阱。实际上，第二块石板并不在深水城，而是在死神米尔寇的老巢——死亡之地的骨头城堡中。但由于死亡之地位于外层空间，米尔寇自己去不了（真是一个讽刺呀），于是他决定诱使午夜替他拿回来。经过重重考验，午夜拿到了第二块石板，并成功与朋友们在深水城汇合，而第三块命运石板就在那里。 气急败坏的米尔寇决定孤注一掷，他打开了通往低层界面的通道，使大量的恶魔进入了深水城，成功地吸引了大部分的守卫，而他自己则在黑杖塔中单挑伊尔明斯特以及三人组（少了一个希瑞克，四人组变三人组了）。 在这最后的战斗中，由于艾顿以及一位狮鹫骑士的英勇奋战，午夜成功摧毁了米尔寇。但此时希瑞克出现了，他杀死了克兰沃（希瑞克一直以来就很讨厌克兰沃），击伤了艾顿，带着命运石板逃走了。 愤怒的午夜和艾顿紧追希瑞克，一直追到深水山，这时艾欧出现了，希瑞克把三块命运石板献给了艾欧，为了奖励希瑞克，艾欧把他封为神，并把死亡三神的所有神力都化归给了他。艾欧当然也不会亏待午夜，他问她是否愿意接替密斯拉成为魔法女神，起初午夜并不感兴趣，但艾顿提醒她，只有成为神才能与希瑞克对抗，才能为克兰沃报仇。于是午夜成为了魔法女神，而艾顿成了新的密斯拉的第一个牧师。 ; 人物卡——卡多佐 地精DM版 微笑mm画的人物像：i88.photobucket/albums/k185/woodysmile/213452281020304.jpg 姓名：凯东?卡多佐 种族：人类、性别：男、年龄：35 头发：黑色、眼睛：深蓝色、惯用手：右手 语言：通用语，精灵语，巨人语，矮人语 身份：炽热之心骑士团成员 信仰：提尔、阵营：守序善良 基本速度：30尺 ※※※ 属性：力量18，敏捷14，体质16，智力14，感知15，魅力18 人物等级（15）：8级圣武士/7级提尔的正义审判者 基本攻击加值+13/+8/+3 最大hp：156，现在hp：156、生命骰数：8d10+24+7d8+21 先攻权+2 ※※※ 攻击伤害：裁决+32d6+917-20/*2 攻击判定：+19/+14/+9 ac:24 伤害减免：3/- 豁免：强韧+18（对抗混乱生物时为+22），反射+11（对抗混乱生物时为+15），意志+14（对抗混乱生物时为+18） ※※※ 法术位：2/2/1/1 已知神术： 一级：祝福术、祝福圣水、祝福武器、造水术、治疗轻伤、探测毒性、探测死灵、神恩、忍受元素伤害、魔化武器、防护邪恶、阅读魔法、提升抗力、恩赐 二级：减缓毒发、移除麻痹、抵抗元素伤害、护卫他人、隐匿阵营 三级：治疗中度伤、辩知谎言、解除魔法、高等魔化武器、医疗坐骑、反邪恶法阵、祈祷术、移除耳聋/目盲 四级：治疗重伤、防死结界、反制邪恶、行动自如、圣剑术、中和毒性 ※※※ 技能：交涉14级、知识（安姆）5级、知识（宗教）15级、专注17级、驯养动物18级、医疗15级、骑术15级 ※※※ 特殊能力/专长 擅长军用武器（所有）、擅长简易武器（所有）、擅长轻甲、擅长中甲、擅长重甲、顺势斩、强力顺势斩、猛力攻击、专攻武器：巨剑、武器娴熟：巨剑、即时备战、额外驱散、探测邪恶、圣疗、神恩、神佑、勇气圣光、移除疾病、破邪斩、呵斥不死生物 侦测混乱detectchaos（sp）：提尔的正义审判者可以根据意愿使用侦测混乱（施法者等级等于提尔的正义审判者的神术施法者等级） 破乱斩smiteanarchy（su）：每天一次，提尔的正义审判者可以尝试一次用普通近战攻击进行破乱斩打击混乱生物。做破乱斩时命中检定上要加上他的魅力加值（如果有加值），在伤害上额外加上相当于他的提尔的正义审判者等级的数值。举例说明，1个4级的提尔的正义审判者用长剑能造成1d8＋4的伤害，再加上力量调整值和增强加值。如果提尔的正义审判者对非混乱的生物使用破乱斩，那么没有这些效果，但是依然计入本日使用数量。提尔的正义审判者在5级的时候每天能使用2次破乱斩的能力并且在第10级的时候提升到每天3次。 官僚知识bureauowledge（ex）：提尔的正义审判者与混乱势力的做斗争只是其主要职责之一，他还需要掌握费伦各种文明中的法律程序，在进行关于法律以及法律相关（像在是否在某城市非法携带武器或研究适当的法庭礼节）的所有的知识和收集信息检定得到等同于她的提尔的正义审判者的等级的额外加值。他在基于争论法律问题的魅力技能检定上得到同样的加值。 侦测谎言detectlie（sp）：提尔的正义审判者可以使用侦测谎言能力（施法者等级等于提尔的正义审判者的神术施法者等级） 残神恩赐maimedgod‘sboon（su）:提尔守护着他那忠实的仆人，保护他们不受混乱和无秩序的破坏。在第5级的时候，提尔的正义审判者在对抗混乱xing质的法术，或者混乱阵营的外层位面生物时候，其基本豁免检定可以加上其魅力加值。这项能力可以和圣骑士的神恩能力相叠加。 稳定秩序order‘scalm（su）：提尔的正义审判者可以使以下几种效果无效化：here，symbolofinsanity，任何恐惧效果，或者野蛮人的狂暴能力。 破除幻象：可以看破一切幻术效果，施法者等级等于提尔的正义审判者的神术施法者等级的两倍，每天三次。 神圣审判：对混乱邪恶阵营的生物同时造成破邪斩和破乱斩的效果，另外附带8d6点秩序和神圣伤害，每天一次。 ※※※ 物品：银制提尔圣徽、水袋、腰包、精制镣铐、燧石和铁片、睡袋、背包、治疗轻伤药水x4、裁决+3（附魔精金锋锐巨剑）、守护+5（附魔精金全身甲） ※※※ 人物描述： “审判者”凯东－卡多佐是安姆今日最副盛名的圣武士——至少是之一。他出生于一个贵族家庭，父亲曾经是阿斯卡特拉市的检察官，地位崇高，受人尊重，幼年时的凯东也以此为傲。然而有一天，他的父亲被指控收受贿赂，徇私枉法——并且被查证属实。于是，父亲被撤销一切职务，被众人称为“渎职者卡多佐”，而卡多佐家族历史上所获得的一切荣誉，全部被剥夺收回。 这对凯东来说不啻一个晴天霹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意志消沉，拒绝和任何小伙伴来往。而他的家庭，也笼罩在一片沉沉阴云之中，半年后，他的父亲在郁郁寡欢中去世，生前的友人与同事没有一位前来参加葬礼。 然而这再一次的打击却让凯东重新振作起来，他加入提尔教会，以超乎常人想象的勤奋——甚至可以说狂热——来工作。十三岁那年的一个冬夜，他梦见全身玉白色的老人从天而降，授予他一把发着耀眼银光的战锤。 他成为一名圣武士，提尔教会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武士。 在以后的十七年中，提尔圣武士卡多佐声名渐起，尤其是当他屡次完成被一般人视为“不可能的任务”后。人们逐渐忘了曾经的“渎职者卡多佐”，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只会想起那位坚毅、严肃、一丝不苟的提尔圣武士。 dr1368，克兰沃势力大盛，阿斯卡特拉神殿区建立。三大教会联手组成了炽热之心，成为安姆最强大的教会武装组织，卡多佐获选加入。四年后，也即是dr1372年，他被教会授予“审判者”的称号，同时赐予双手剑“裁决”和全身铠甲“守护”，以奖励他多年来的功勋。 卡多佐的声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他并未因此而满足，或者说，他的心底，还潜藏着另外一种奢望——能弥补父亲的过失，恢复家族的荣誉，能让卡多佐家族，重新成为安姆最受人尊敬的贵族。 这便是卡多佐的梦想。 ; 被遗忘国度神祗历史 本故事乃是作者yy，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与凡人不同，时间对于神祗来说并非奢侈品。这一区别反映在历史上，便是凡人的历史往往精确到“月亮节后的第三个小时”，而神祗的历史，常常充斥着大量含糊不清的“dr8世纪中叶”之类描述。 所以，在描述神祗的历史时，我被迫大量使用这些含糊不清的纪年，因为很多事件，我确实无法精确到具体的年月。 那么，让我们开始。 ※※※ 创始年代： 与凡间一样，太久远的历史已经无法考究。我们所知道的是：上神艾欧创造世界，光与影之中诞生了苏伦与莎尔。两位女神共同赋予裳提阿生命，而大地之母裳提阿，就是托瑞尔世界的具现化存在。 托瑞尔世界开始孕育生命，此时还没有人类。 苏伦和莎尔对此持对立的态度，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在战争中，两位女神的魔法本质分裂出来，融合为一，魔网诞生，它的具现化存在，便是魔法女神密斯瑞尔。 紧接着，各神祗都被创造出来。 这一时期，可以称为创始年代。 ※※※ 前耐瑟时代： 创始年代究竟持续多久，我们无法得知；诸神究竟用了多久时间形成，我们也无法得知。我们所知道的是：最早诞生在托瑞尔世界的，并非人类，而是蜥蜴类。它们的最高形态，就是巨龙。 巨龙统治大地。 无限的漫长度过，沧海变成桑田。巨龙的统治早已经完结，中间又经历了几种生物的过渡，最终，人类站在托瑞尔世界的顶峰。 那么，历史就从此时开始写起。 翻阅任何一份历史年表，你都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时代”是随着久远与否而递减的。也就是说，你会看到，在上古时期，从一个时代到一个时代，其间相隔数千年毫不足奇；但在近代，短短几十年甚至十几年就可以算是一个“时代”。 所谓耐瑟时代，指的大约就是自从耐瑟瑞尔建立，直至陨灭，也就是从距今五千年前，到距今两千年前这一阶段。在此之前，巨龙、鱼人、巨人、矮人、精灵等等都曾经建立过享年漫长的国度，我在此暂时称之为前耐瑟时代。 前耐瑟时代，基本属于无史可征的时代，对于神祗来说，我相信，这也属于蛮荒时代，基本的神界秩序在逐渐建立之中，但尚未完成，不断有新的神祗诞生，同时也不断有神祗被摧毁。 秩序尚未建立。 ※※※ 耐瑟时代： 前面已经提过，耐瑟瑞尔建立于距今约五千年前。人们习惯于把这一阶段称之为“耐瑟时代”，这无疑是因为辉煌的耐瑟瑞尔帝国。 但必须指出的是，耐瑟瑞尔帝国并没有统治整个大陆，实际上，远远没有。当然，耐瑟瑞尔帝国毫无疑问是此时最辉煌的文明，最强大的国度，它拥有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大奥术师，还有最强大的耐瑟诸神。但不能因此忘了，同时大陆上还有着无数并不著名的国家、城邦或者部落。 经过漫长的创始年代和前耐瑟时代，神祗的秩序逐渐形成。在史料中我们可以发现，当时的诸神分为各大神系。除了最著名的耐瑟神系之外，至少还有塔拉法里克神系、吉哈姆达斯神系、克拉姆涅特神系三大神系，应该还包括安塞里克神系等不甚知名的神系。当然，还有精灵神系、矮人神系、半身人神系等等。精灵、矮人和半身人等等，出现都早于人类，他们的神祗也应当早已存在。 各神系实质就是一个独立王国，如果横向比较的话，拥有相同神职的神随处可见。耐瑟神系中有执掌战争的战神，塔拉法里克神系中同样也有执掌战争的战神，我们可以相信，其他各神系中，定然也有战神或者类似的神祗，虽然他们现在都已经湮没无闻——至于为何湮没无闻，我将在后面解释。 拥有众多创始神祗和最初一批神祗（苏伦、莎尔、加葛斯、裳提阿、密斯瑞尔等等）的耐瑟神系，应该称得上是此时最强大的神系。 这一时期，对于诸神来说，近似于凡人的城邦年代，或者可以类比于中国春秋末年，上神依然在位，但并不具有实质权威，各大城邦，或者各大诸侯国，自行一套。 上神对此并不满意。 于是，耐瑟帝国陨灭了。 ※※※ 耐瑟的陨灭： 耐瑟帝国陨灭的故事，听起来超越一切吟游诗人的传奇：拥有如此辉煌灿烂文明的三千年大帝国，居然崩溃于一日之间。 人们说：帝国并非一日建立。 现在人们可以说：帝国于一日摧毁。 是的，这真是个传奇。历史学家为此做了无数的推测，吟游诗人为此编写了无数的故事，酒客们对此津津乐道，或者扼腕叹息，巫师则捶胸顿足，只恨余生也晚，不能亲眼一睹那飞行天际的浮空城。 那么，传奇背后是什么？ 有一群幸运的人。 在帝国崩溃的时候，他们居住在一座浮空城上——这本身并不值得庆幸，因为在浮空城上死得概率更高。他们之所以还能活着庆幸，是因为他们的城主叫夏多。 夏多并不是什么顶级的人物，在耐瑟帝国灿若星海的大奥术师中，他的光芒微不足道，更别提他还有一个任何人靠近都要黯然失色的老师，卡尔萨斯。 但夏多的学术范围比较冷门，准确地说是非常非常冷门，当时在整个耐瑟，只怕唯有他专注于此——而且是秘密地研究，因为法律禁止。 他研究的是阴影位面。 就在耐瑟崩溃的前一段时间，他成功地研究出了一种方法，把整个浮空城都移到了阴影位面，离开了主物质位面。 这是第一个幸运。 在一段时间的考察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预测出了点问题，浮空城来是来了，却无法顺利返回了。 阴影位面并不是什么风景优雅，适合安居乐业的地方。夏多和他的市民们，显然并不打算在此定居。 所以他赶紧寻找返回的方法，这耽误了他一段时间。 这是第二个幸运。 当他终于排除了故障，成功将浮空城移回物质界时，他骇然发现，自己离开不过短短十天半月，帝国居然就已经不存在了。 他们想知道答案，莎尔的牧师们向神祗寻求指导，阴影女神降下了神谕，告知真相。 我必须说，这个真相上面，最好打上引号，因为它源自莎尔。莎尔的口中没有真相，这绝非歧视，而是陈述事实。 当然，莎尔的口中，也从来都不会是完全的谎言。 那么，莎尔是如何说的呢？ 莎尔说：大奥术师卡尔萨斯，也就是夏多的老师，使用了一个魔法，妄图夺取魔法女神密斯瑞尔的神力。他失败了，强大的奥术引发了魔网崩溃，这导致高度依赖魔法的耐瑟帝国一朝陨灭。 我现在要指出的是：莎尔并没有说出完整的事实。 ※※※ 完整的事实是：卡尔萨斯的魔法，暂时夺取了密斯瑞尔的神力，但他无法控制住魔网。魔法开始混乱起来，但还没到崩溃的边缘——或者换种说法，虽然还没崩溃，但这是迟早的事情。 直接造成魔网崩溃的，其实正是魔法女神自己。 女神为了摆脱卡尔萨斯的魔法控制，自杀转世。她源自魔网，和魔网乃是一体，魔网不毁，她就不死，对于其他神祗来说，自杀再转世重生乃是荒谬之举，但对女神来说，并非不可能之事。 女神成功转生，不过力量大损。壮士断腕，可敬可叹，巾帼不让须眉，由此可证。当然，神原本就无所谓男女。 转生后的女神改名密斯拉，成功夺回魔网的控制权，击杀卡尔萨斯，重新恢复秩序。 但在她自杀和重生之间，有个短暂的时间空隙；虽然确实很短暂，但足够了。 在那短短的时间空隙里，魔网完完全全丧失控制，原始的魔法能量失去了约束和规划，如决堤洪水般横冲直撞。耐瑟帝国的辉煌，几乎完全建立在魔法之上，这是优势，此时变成了致命的缺陷。 蒙昧的村落并不因魔网的混乱而受到影响，村民依然安闲地休息劳作；但在耐瑟，无数浮空城如流星般自天而坠，燃起遍地大火。 帝国陨灭了。 ※※※ 现在我想问的是：身为凡人，卡尔萨斯如何凭一个魔法短暂地控制了魔法女神，逼迫后者自杀重生。须知身为魔法女神，密斯瑞尔绝对有能力在任何凡人的魔法成功生效之前切断魔网，让大奥术师半个魔法都释放不出。 后世的人们提出各种猜测，其中最流行的说法是：魔法女神好奇心发作，想看看这个魔法到底有多强的效果。 显然，这种说法是把女神当笨蛋，也是把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大奥术师当笨蛋。如果卡尔萨斯花费多年研制出的魔法，必须把成功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对手的好奇心上，那么卡尔萨斯早该在获得大奥术师的称号之前横尸街头一百次。 我不能指出是什么力量干涉了整个过程，让魔法女神受到如此重创——但我却可以指出，耐瑟的陨灭，到底对神祗的世界造成了什么后果。 耐瑟的陨灭，对于凡人来说是一个传奇，但对于神祗来说，是一个标志。 自原始的城邦制社会，走向中央集权大帝国的标志。 ※※※ 要理解耐瑟陨灭对于神祗的意义，必须提到一些神祗。 首先是阿曼纳塔，他死了。 哦，有人说，他还没死，还有口气——不过这无关紧要，植物人和死人，其实没多大差别。 作为耐瑟时代的太阳神，阿曼纳塔毫无疑问是最强大的神之一，他的神职包括律法、秩序、太阳、统治权等等最强悍的一堆。而且他还有个同样强大的盟友，死亡之神耶格。 就像耐瑟一日陨灭一样，太阳神如流星般挂掉。 后人同样给予各种解释，而显然这些解释都不能切中要害——真相只有一个，但我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是，太阳神坠落了。 我还知道，上神并没有选择另外一位神祗或者凡人接替阿曼纳塔的位置，因为他选择了两位，兰森德尔和提尔。 兰森德尔并非耐瑟神系成员，我想他大约来自另外某个神系，提尔则可以确定是个外来户。 太阳神的神职被分散了，最重要的两块，分别归属兰森德尔和提尔，他们成为新的强大神力。 我不知道太阳神是怎么突然变成了植物人，但我知道的是，在耐瑟陨灭的前一刻，他还是至高无上的光辉之主，而没过多久，这位神祗的名字已经只存在于历史教科书中。 ※※※ 前面说过，阿曼纳塔的盟友是耶格。 对于熟悉历史的读者而言，耶格定然不陌生。他在执掌大权的时候急流勇退，主动地、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权力三分，分别给予三个凡人。这三个凡人，由此成为两个强大神力和一个中等神力。而自己，降格为微弱神力——也就是最差的神。 传说是如此。 我对传说不予置评，因为我喜欢耶格。我宁愿相信，作为阿曼纳塔的忠实盟友，耶格看着太阳神变成植物人，悲伤过度，觉得生活了无生趣，于是干脆退休，草草找了三个凡人，把自己的权力一分了事。 我愿意如此相信。 虽然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是选择三个继承人，而不是一个。 ※※※ 密斯瑞尔的遭遇，前面已经说明，魔法女神被削弱了，她的权能损失很多。那么，魔法女神的盟友呢？ 魔法女神的盟友，最亲密的自然是苏伦和泰姬，前者是她的两个母亲之一（另外一个母亲莎尔她不喜欢），后者是运气女神。 苏伦作为创始双神之一，此时同样是强大神力。泰姬则只是个弱等神。 耐瑟陨灭之后，苏伦的力量越来越衰弱，直到动荡年代之前，她已经从强大神衰弱到了弱等神，沦为淑娜的侍从。 至于泰姬，现在已经没有这个神了，她死了。 泰姬的死亡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腐朽之神摩多安杀了她。运气女神死亡后，分裂为泰摩拉和本莎巴。 顺便一提，很恰巧的，泰姬同时也是耶格的盟友。 ※※※ 强大的神死去，或者自愿退位，或者逐渐衰弱，他们的权能无一例外地被分散，被拆开，数量更多的新的神祗进入人们的视野。 这并非全部——与其同时，一场千年后回首才发觉是如此惊心动魄的大动荡，正在漫长的岁月里悄无声息地平静展开。 ※※※ 后耐瑟时代： 后耐瑟时代，大体上是指耐瑟陨灭后的大约一千年时间。 在这一千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最著名的，但也最含糊不清的，是破晓之乱，或者说晨曦之劫，总之，就是新任太阳神兰森德尔挑起的一场大动荡。 根据含糊不清的隐晦记载来分析，这次动荡应该至少导致了某个神系的毁灭。至于晨曦之神的用意何在，任何一本历史书上都解释说：他打算重新创造一个新的神系。 什么新的神系？ 在两千年前的耐瑟，人类知道世界上有一堆神系；而在今天，只有一个神系，就是泛人类神系。唔，精灵矮人那种全是家族血缘关系形成的神系，我们留到后面再分析。 不知何时，各大神系悄悄融合为一。 上神命令说，同一神系之内，同样的神职只能由一位神祗执掌。 于是原本互不相干的诸神们，开始了搏杀。 加瑞葛斯，耐瑟瑞尔神系的战神。 坦帕斯，塔拉法里克神系的战神。 如今，战神的宝座唯有一座，胜者为王，执掌整个大陆的战争。 两位战神开始了漫长的战斗，最终坦帕斯赢得了胜利。泛人类神系的新任战神并没有对对手赶尽杀绝，或许是出于勇士对勇士的尊重。加瑞葛斯虽然战败，到底还是得以保全性命，沦落为微弱神。 类似的情况在处处上演，而大多数失败者并没有加瑞葛斯的好运气。我想这一时代的人类在夜晚或许能经常欣赏到流星雨，那是被摧毁的神祗在崩溃。 在我的小说里，我曾经提到一位五色龙神提亚玛特。如今他自然是泛人类神系的一员，但在很久以前…… 在很久以前，他是安塞里克神系的成员。而这一神系，几乎被完全摧毁了——我不知道凶手是哪位神祗，或者是哪些神祗，我不是侦探。但我知道提亚玛特转投阵营，全身保命活到了今天。 新的秩序渐渐建立了。 分封建制的城邦被摧毁，各自的行政系统被精简。如今，整个大陆上，同一个权位，只由一位神祗执掌，上神则是诸神的领袖。 中央集权制帝国初步完成。 那些位高权重的，或者说跋扈嚣张的——或者更干脆点说，就是最能威胁上神地位，并且隐隐约约形成联盟关系的几位大领主，密斯瑞尔——哦，现在应该称呼密斯拉，显然已经受到了教训；比她运气糟糕的，或者突遭车祸变成植物人，或者很识趣地自动退休，或者干脆就挂了。 上神满意了。 至于精灵诸神，矮人诸神，以及穆罕瑞德诸神，它们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非常紧密。 坦帕斯击败卡瑞葛斯，耐瑟诸神并不会出来干涉，实际上，很多还会在一旁摇旗呐喊或者幸灾乐祸；但如果我去阿梵多随便杀个精灵神，肯定会招来精灵神系全体的追杀，因为查查谱系就知道，挂掉的这家伙十有八九是柯瑞隆的儿子，是莎罕妮的弟弟，是伊莉丝翠的堂兄，说不定跟罗丝都有一腿…… 这种小家子气的，护短的，格局低下的，丝毫不能理解神系融合的伟大意义的，总之不够和谐的神系——慷慨宽宏的上神暂且不予考虑，允许他们自生自灭。 当然，这还不够，还不够。 ※※※ 动荡年代： 刘邦建国，封爵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 我们是礼仪之邦，君子国度，季布一诺，重于千金。 费伦显然是蛮夷国度，不信誓言，信契约。法国卢梭鼓吹社会契约，英国贵族制造大宪章，都是这种想法。 诸神的权位确立，被镌刻在三块石板上，我不明白他们为何不把契约写在纸上，或许是觉得石头更加坚固恒久。和刘邦一样，上神同样允诺诸神的权位永久保存，当然神祗不死，所以就无需“爰及苗裔”了。 事实证明，在神的手中，石头和纸并没有什么区别。 又是近一千年过去了。 上神的统治渐渐稳固，新的秩序成功建立。终于有一天，上神召集所有的神祗，来到极星营帐。 上神说：有人盗窃了那三块命运石板。 上神说：三块命运石板，规定着诸神的权能位阶。现在你们之中有人不满足自己的地位，想要更上一步。 上神说：所以，你们全给我去物质界，不找到那三块石板，不准回来。 圣者降临，这就是所谓的动荡年代。 动荡年代的故事，距今仅有十几年，很多细节人们都耳熟能详——当然，也难免在传播过程中越来越夸大失实。 这些故事我不打算在此累赘叙述。我要说的，仅仅是一个场景。 地点是深水城，演员包括午夜、艾顿、希瑞克、诸神，还有华丽登场的上神。 上神提拔了午夜和希瑞克为神，填补空缺——在此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午夜成为新的魔法女神，这所谓的“新”魔法女神，到底有多新？ 关于此点，以后再分析。我们先看上神此后的演讲。 上神说：诸神啊，你们身居神位，对信徒漠不关心——这很不好。 上神说：因此，从今天起，我们修改以往的规则，过去签订的契约作废。 上神捏碎了三块命运石板。 上神说：自今日起，再无永恒的神位。关心你们的信徒，回应他们的祈祷，履行你们的职能，须知你们的命运，从此系于凡人之手。凡人信仰，你们就存在；凡人不信仰，你们就死亡。 ※※※ 上面这些话，我做一下现代的翻译。 公司老板把北京部、上海部、南京部、广州部等等各部门全部裁撤了，建立起统一的中国部；东京部和南美部这些远在海外的暂时先不管。 公司老板说：原来各部门都有行政主管，但现在我们只有一个中国部了，无需这么多行政主管——所以，你们竞争，职位只有一个。 其他职位类似如此。 等公司各职位都确立了，当然在此期间已经裁撤下岗了一堆，老板说：各位，我们进行了一些改革，不过毋需担心，差劲的已经淘汰了，目前在位的都是精英，我保证你们的待遇不变，工资不减，一切按以前的标准。 过了半年一年。 老板召集员工，说：我们的制度太不能激发积极性了，我对此非常不满，我们需要进行改革。 从今天起，每个人的薪水和职位，根据他的业绩来计算。业绩高的，提成高，奖金多；业绩差的，自动降级。 上神终于完全满意了。 ; 天运巫师 朋友要看的设定，地下城恰好挂了.......所以，在这里贴一份。另外，小说里的描写未必完全遵循设定，读者可自行对照参考。 有两个版本，我分别列出来。一个出自书卷与血脉，另外一个出自完美魔力手册，好像一个是3r版本，一个是3e版本，我没太注意，有知道的请指点一下。这个是完美魔力手册版本的。 ※※※ 天运法师fatespinner 译者注：参照了傲红尘的同名职业翻译 有的人是幸运的，还有些人是不幸的，也有少数人却可以掌握自己的运气。天运者（也叫天运法师）可以揭开机会，境遇与混沌的帷幕，瞥见到更深处的真实可能性。当命运的要素开始起作用的时候，将会有无数种可能的结果，这些并不是能摸索到的，由于他对这些的理解，天运者满足于这种带有偏颇的仔细摸索中来。他可以任意提高事情发生的几率。 任何被厄运诅咒的施法者都是这个职业的候选人之一，比如那些无法使用法术的，满怀希望的放出一个法术却得到了一个糟糕的结果的或者是运气差到连法术都会被敌人抵抗掉的。天运者寻求操纵命运的方法——将好运留给自己，将厄运留给敌人。 npc天运者们通常处于强有力的立场中，他们可以给那些希望知道并影响自己命运的人带来指示。还有一些则继续在世上流浪，不断的磨练着自己的能力并且寻找着他们最终的命运。 变体：这个职业的其他变化可以包括从npc处吸收运气，并且像使用命运点一样使用这些吸来的运气。然而，决定使用这种吸收运气的方式不该仅仅允许天运者总是用狡猾的这种方法来恢复他的命运点。这个效果可以与天运之指能力联系起来，如果天运者成功使用此能力，他可以额外获得1点命运点，但他必须在1轮内使用之（不能储存起来）。这个能力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生命骰：d4 职业要求： 要成为一个天运者，需要有下面的这些能力。 知识（奥术）：10级 专业（赌徒）：5级 法术：能施展4级或以上的奥术，其中包括至少一个1级或以上的预言系法术。 职业特性： 以下为天运者的本职技能（括号内为技能的关键属性）：专注（体质），手艺（智力），知识（奥术）（智力），专业（感知），手上功夫（敏捷）和法术辨识（智力）。 升级时可获得技能点数：2+智力调整值 职业特性： 武器与盔甲擅长：天运者不获得新的武器或盔甲擅长。 施法能力：除5级外，天运者所获得的施法数量等同于他增加一个原本施法职业所获得的数量，但是不能获得其他的原有职业特性（如喝退/驱散不死生物，额外专长等），仅仅是增加一个施法等级。如果该人物成为天运者之前拥有多于一个的施法职业，他必须选择其中一个职业的施法等级以决定增加的法术数量。 天运编织（特异）：天运法师认为“机会”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他可以如同编织般强行改变事情发生的几率。天运者每天可以使用等同于天运者职业等级的命运点。 天运者在施法时可以以一个即时动作用命运点提高法术豁免dc，他可以将一些或所有命运点加在法术豁免dc上，例如，法师5／天运者3施放火球时可以选择提高1，2或3点dc。当他使用完一天的所有命运点后，当天他的此能力也就无法使用。 天运者的命运点在他获得每日法术数量时得到补充（通过休息，准备或祈祷） 天运之指（特异）：在2级时，天运者获得了操控他人命运的能力。每日一次，他可以以一个瞬时动作为一个其他生物——同伴或敌人——重投前一次的投骰。天运者必须能看到对方才能使用这个能力。对方必须接受重投结果，无论比之前的结果好还是坏。 操弄天运（特异）：从3级开始，天运者更清晰的看透了命运的本质，所以他可以在各种事情上运用命运点。他不仅可以把命运点利用在法术豁免dc上，还可以用在技能检定，攻击检定，或者是豁免检定上。但是，这样使用命运点要受到和用在法术豁免dc上同样的限制。他必须在结算前使用重投能力。 逆转天运（特异）：从4级开始，天运者获得更强的能力来避开昏迷与死亡的厄运。每日一次，天运者的自动通过第一次的伤势稳定检定。之后24小时内其他此类检定正常进行。 天运亟抗（特异）：第4级或更高的天运者钻研了如何提升他幸运的办法。每日一次，他可以立刻重投前一次投骰。他必须接受重投结果，即使它比之前的结果更糟糕。 天运封印（超自然能力）：第5级的天运者可以干预成功与失败，甚至生与死，封印同伴或敌人的命运。每日一次，天运者可以以一个即时动作选择30尺内可以看到生命骰等于或低于他的生物。天运者可以选择此生物在下次豁免检定中获得－10减值或＋10加值。如果目标的生命骰高于天运者，此能力不会生效，但是每日使用次数不会浪费掉。此效果持续一回合，如果本回合没有法术或其他效果影响目标，此生物的命运便不再被封印。 天运法师范例： 瑞迪·维斯基：男性人类术士8／天运法师2；cr10；中型类人生物；hd10d4＋3；hp29；先攻＋7；速度30英尺；ac19*，接触14，措手不及16*；基本攻击＋5；擒抱＋4；攻击或全回合攻击＋4近战（1d6－1，手杖）或＋9远程接触（法术）；sa天运之指，天运编织；sq魔宠（老鼠），魔宠能力（警觉，情感连接，法术共享）；阵营绝对中立；豁免：强韧＋2，反射＋5，意志＋10；力量8，敏捷16，体质10，智力13，感知12，魅力19 *包括法师护甲提供的＋4盔甲加值。 技能与专长：唬骗＋9，专注＋13（防御施法＋17），交涉＋6，易容＋4，威吓＋6，知识（奥术）＋14，专业（赌徒）＋6，手上功夫＋8，法术辨识＋16；警觉（魔宠），战斗施法，精通反制法术，健壮，武器专攻（射线）。 语言：通用语，兽人语。 天运之指（特异）：每日一次，瑞迪可以以一个瞬时动作为一个其他生物重投前一次的 职业列表——byheero737 职业基本攻击强韧反射意志特殊每日法术数量 等级加值豁免豁免豁免能力／法术知晓 1st＋0＋0＋0＋2天运编织现有施法等级＋1 2nd＋1＋0＋0＋3天运之指现有施法等级＋1 3rd＋1＋1＋1＋3操弄天运现有施法等级＋1 4th＋2＋1＋1＋4逆转天运，天运亟抗现有施法等级＋1 5th＋2＋1＋1＋4天运封印－－－－－－－ ; 天运巫师 朋友要看的设定，地下城恰好挂了.......所以，在这里贴一份。另外，小说里的描写未必完全遵循设定，读者可自行对照参考。 有两个版本，我分别列出来。一个出自书卷与血脉，另外一个出自完美魔力手册，好像一个是3r版本，一个是3e版本，我没太注意，有知道的请指点一下。这个是完美魔力手册版本的。 ※※※ 天运法师fatespinner 译者注：参照了傲红尘的同名职业翻译 有的人是幸运的，还有些人是不幸的，也有少数人却可以掌握自己的运气。天运者（也叫天运法师）可以揭开机会，境遇与混沌的帷幕，瞥见到更深处的真实可能性。当命运的要素开始起作用的时候，将会有无数种可能的结果，这些并不是能摸索到的，由于他对这些的理解，天运者满足于这种带有偏颇的仔细摸索中来。他可以任意提高事情发生的几率。 任何被厄运诅咒的施法者都是这个职业的候选人之一，比如那些无法使用法术的，满怀希望的放出一个法术却得到了一个糟糕的结果的或者是运气差到连法术都会被敌人抵抗掉的。天运者寻求操纵命运的方法——将好运留给自己，将厄运留给敌人。 npc天运者们通常处于强有力的立场中，他们可以给那些希望知道并影响自己命运的人带来指示。还有一些则继续在世上流浪，不断的磨练着自己的能力并且寻找着他们最终的命运。 变体：这个职业的其他变化可以包括从npc处吸收运气，并且像使用命运点一样使用这些吸来的运气。然而，决定使用这种吸收运气的方式不该仅仅允许天运者总是用狡猾的这种方法来恢复他的命运点。这个效果可以与天运之指能力联系起来，如果天运者成功使用此能力，他可以额外获得1点命运点，但他必须在1轮内使用之（不能储存起来）。这个能力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生命骰：d4 职业要求： 要成为一个天运者，需要有下面的这些能力。 知识（奥术）：10级 专业（赌徒）：5级 法术：能施展4级或以上的奥术，其中包括至少一个1级或以上的预言系法术。 职业特性： 以下为天运者的本职技能（括号内为技能的关键属性）：专注（体质），手艺（智力），知识（奥术）（智力），专业（感知），手上功夫（敏捷）和法术辨识（智力）。 升级时可获得技能点数：2+智力调整值 职业特性： 武器与盔甲擅长：天运者不获得新的武器或盔甲擅长。 施法能力：除5级外，天运者所获得的施法数量等同于他增加一个原本施法职业所获得的数量，但是不能获得其他的原有职业特性（如喝退/驱散不死生物，额外专长等），仅仅是增加一个施法等级。如果该人物成为天运者之前拥有多于一个的施法职业，他必须选择其中一个职业的施法等级以决定增加的法术数量。 天运编织（特异）：天运法师认为“机会”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他可以如同编织般强行改变事情发生的几率。天运者每天可以使用等同于天运者职业等级的命运点。 天运者在施法时可以以一个即时动作用命运点提高法术豁免dc，他可以将一些或所有命运点加在法术豁免dc上，例如，法师5／天运者3施放火球时可以选择提高1，2或3点dc。当他使用完一天的所有命运点后，当天他的此能力也就无法使用。 天运者的命运点在他获得每日法术数量时得到补充（通过休息，准备或祈祷） 天运之指（特异）：在2级时，天运者获得了操控他人命运的能力。每日一次，他可以以一个瞬时动作为一个其他生物——同伴或敌人——重投前一次的投骰。天运者必须能看到对方才能使用这个能力。对方必须接受重投结果，无论比之前的结果好还是坏。 操弄天运（特异）：从3级开始，天运者更清晰的看透了命运的本质，所以他可以在各种事情上运用命运点。他不仅可以把命运点利用在法术豁免dc上，还可以用在技能检定，攻击检定，或者是豁免检定上。但是，这样使用命运点要受到和用在法术豁免dc上同样的限制。他必须在结算前使用重投能力。 逆转天运（特异）：从4级开始，天运者获得更强的能力来避开昏迷与死亡的厄运。每日一次，天运者的自动通过第一次的伤势稳定检定。之后24小时内其他此类检定正常进行。 天运亟抗（特异）：第4级或更高的天运者钻研了如何提升他幸运的办法。每日一次，他可以立刻重投前一次投骰。他必须接受重投结果，即使它比之前的结果更糟糕。 天运封印（超自然能力）：第5级的天运者可以干预成功与失败，甚至生与死，封印同伴或敌人的命运。每日一次，天运者可以以一个即时动作选择30尺内可以看到生命骰等于或低于他的生物。天运者可以选择此生物在下次豁免检定中获得－10减值或＋10加值。如果目标的生命骰高于天运者，此能力不会生效，但是每日使用次数不会浪费掉。此效果持续一回合，如果本回合没有法术或其他效果影响目标，此生物的命运便不再被封印。 天运法师范例： 瑞迪·维斯基：男性人类术士8／天运法师2；cr10；中型类人生物；hd10d4＋3；hp29；先攻＋7；速度30英尺；ac19*，接触14，措手不及16*；基本攻击＋5；擒抱＋4；攻击或全回合攻击＋4近战（1d6－1，手杖）或＋9远程接触（法术）；sa天运之指，天运编织；sq魔宠（老鼠），魔宠能力（警觉，情感连接，法术共享）；阵营绝对中立；豁免：强韧＋2，反射＋5，意志＋10；力量8，敏捷16，体质10，智力13，感知12，魅力19 *包括法师护甲提供的＋4盔甲加值。 技能与专长：唬骗＋9，专注＋13（防御施法＋17），交涉＋6，易容＋4，威吓＋6，知识（奥术）＋14，专业（赌徒）＋6，手上功夫＋8，法术辨识＋16；警觉（魔宠），战斗施法，精通反制法术，健壮，武器专攻（射线）。 语言：通用语，兽人语。 天运之指（特异）：每日一次，瑞迪可以以一个瞬时动作为一个其他生物重投前一次的 职业列表——byheero737 职业基本攻击强韧反射意志特殊每日法术数量 等级加值豁免豁免豁免能力／法术知晓 1st＋0＋0＋0＋2天运编织现有施法等级＋1 2nd＋1＋0＋0＋3天运之指现有施法等级＋1 3rd＋1＋1＋1＋3操弄天运现有施法等级＋1 4th＋2＋1＋1＋4逆转天运，天运亟抗现有施法等级＋1 5th＋2＋1＋1＋4天运封印－－－－－－－ ; 阴影盗贼 &hieves） cmfu发布翻译者：鬼之左近。 cmfu发布※※※ cmfu发布裁缝melcer小心审视着这一小群等待的顾客，希望从中找出与众不同者。最前面的是ladyale，她再次来给自己的女儿修改舞会礼服（这个女孩好像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增肥”），紧挨着她的是sirfallonstone的两个孪生子，他们来为父亲的highharvestid化妆舞会订制自己的衣服（我打赌他们一定想成为一对骑士，裁缝暗自想到），其他人他并不认识，但是看上去都非常普通，melcer在心里耸了耸肩，大概自己错了吧，或许不是今天也说不定。 cmfu发布但毕竟他是对的，信使再一次避开了他的注意。他帮一位自称为serria的年轻女子决定了如何重新裁剪一件旧衣服之后，这位女子就将这件衣服放在他右边的工作台上，随后离开了，而当他收拾这件衣服时却发现里面有一个装满金币的小袋子，那是他这个月的酬劳，他立刻想起了自己同意帮忙藏匿的东西，第一百次产生了下去那里看看的冲动，那到底是什么违法的东西呀？ cmfu发布他晃了晃脑袋，驱走了这些念头，不，他告诉自己，他们说过我决不能下去，我可不想知道违逆他们的下场。轻轻地哼了几声，他把袋子塞进外套里，开始继续自己的工作。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个被统称为的组织是全费伦最大最繁荣的盗贼工会，它的成功源于自己复杂的联锁工会系统，这些工会都致力于利益和权力双重目标。从位于安姆的据点出发，工会控制着几乎整个剑湾的犯罪行为，并将黑手伸向费伦的其他地区。 cmfu发布工会及其运作的高度机密性使得工会成员对组织的整体运作及其他同事都少有了解，而那些法律和秩序的力量也都无时不在试图突破这堵围绕着影贼的沉寂大墙，然则可惜的是，他们都收效甚微。尽管不时会有些工会被消灭，但是整体而言这个组织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强大。 cmfu发布※※※ cmfu发布【简要历史】 cmfu发布一个世纪多点以前，五个野心勃勃的罪犯创建了影贼，最初组织的基地位于深水，其运作如同任一其他的盗贼工会，然而重要的不同是：工会的权力都依赖于其中一位创始者。组织在thecityofsplendors（鬼左：即深水）活跃，直到1298dr，由lhestynarunsun，the“maskedlady”of领导的一队冒险者将其驱逐出深水（此事也与凯尔本有些关系）。 cmfu发布几乎被完全摧毁，唯一幸存的一位创始者和其他残余成员逃到安姆，在athkatla（鬼左：安姆的首府，也就是bg2里一开始的城市）重组，这位幸存的创始者carzakh“deepshadow”halandir发誓决不会再让工会遭受类似的可耻的挫败，并要向深水及其领主复仇。deepshadow缓慢地重建着组织，在组织内部指定了众多不同的等级，并在招募必需的游荡者的同时招募了很多其他类型的成员。仅仅在被驱逐出深水三年后，影贼就再一次强盛起来，在1231dr，它几乎已经完全控制了安姆的黑社会，并在20年之后，便成为了控制整个剑湾非法运作的工会斗争中的强大竞争者。 cmfu发布deepshadow在动荡之年死去，他的去世撼动了整个影贼，幸运的是，他的继任者thegrandmasterofshadows体现出了比自己的前任更强的能力，thegrandmaster在工会的管理体系中添加了新的秘密因素，并重建了组织的等级制度，形成了现在这种良好构建的联锁工会系统，通过促进deepshadow的观念，他极大增加了工会原本就非常可观的力量，使其开始了真正的不朽。 cmfu发布※※※ cmfu发布【组织】 cmfu发布总部：在athkatla有一个假总部，称为shadowhouse，这不过是为了掩盖其真正总部所做的幌子。真正的总部位于镇子另一侧的恶名昭著的镀金玫瑰酒家的地下，是一个巨大的良好保护的地下复合建筑 cmfu发布成员：不确定，但是在任一时刻都可能有超过3000人在为组织工作 cmfu发布等级制度：网状 cmfu发布领导者：影子议会shadowcil cmfu发布信仰：组织中绝大多数成员都至少口头上信仰马斯克，很多人都声称他是他们的主神。其他人则信仰不同的邪恶神祗，包括班恩、希瑞克、洛薇塔、莎尔和塔罗娜 cmfu发布阵营：le、ne、 cmfu发布秘密程度：高等 cmfu发布标记：居住在安姆和剑湾大部分地区的所有人都知道影贼的标记：一个被一把小剑刺穿的黑色丝绸多米诺面具，事实上，这个标记也是组织用以误导竞争者和敌人的障眼法之一，组织的普通成员都被警告说除非有特别命令，决不能使用这个标记，任何没有受到明确指示而使用该标记的成员都会以危及组织和违抗命令之罪名被暗杀，尸体通常会在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在尸体上还会有一个被一把小剑钉着的丝绸多米诺面具。 cmfu发布影子议会对掩饰组织的秘密极为狂热，只有议会成员才知道组织系统的复杂性和其中的各个细节，也只有他们才会陶醉在这种主宰一切的美妙气氛中。 cmfu发布机密是组织成功的关键，组成影贼的各个个体工会都被仔细地安排和指示，使得每一个成员都只知道几个其他成员（通常是一打或更少）的名字和外貌。这些成员都非常排斥共同行动，因此即使当某一个被抓或决定吐出一些所知时，对其他成员的威胁也会降到最低。只有影子议会的成员才拥有整体运作和组织代理人的全部信息，即便如此，它依然害怕被变节者或渗透者危害从而导致整个组织陷入动荡。 cmfu发布更重要的是，那些无法保守组织秘密的人通常都会令组织丧失金钱，这决不能容忍，因此，对于出卖组织秘密的成员的处罚就是被处死就不会令人称奇了。反之，那些在面对个人危险、被捕和囚禁等情况时依然严守组织秘密的成员就意味着被奖励。让组织任一等级的成员都感到欣慰的是当最糟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组织照顾，这个政策使得组织在内环之中几乎得到了家族式的全面效忠。在组织的外环，那些代表影贼运作（当然都是秘密的）的当地工会的成员在被捕并受到制裁时将会得到工会的补偿，一些比较富裕的当地工会当成员一旦被处死时还会给这位成员的家庭以抚恤。 cmfu发布※※※ cmfu发布【等级制度】 cmfu发布一个染指从安姆到博得之门乃至更远的地方的几乎所有犯罪行为的组织必需有大量的成员以确保自己的诸多行动都有迹可寻。工会以诸多层次构建，如同一颗洋葱一般，最中心是影子议会，由grandmasterofshadows领导，在影子议会之外是asters，他们是履行影子议会指示的高级管理者，再往外是guildmasters，然后是silhouettes，最终，在最外层是组成了工会最大部分的普通成员。 cmfu发布【影子议会】 cmfu发布工会广阔的版图划分到六个人手中，每个人都负责一个区域的运作，影子议会的所有成员都至少拥有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以确保他们可以随时以某个伪装进行旅行（为了事务或是逃跑）。 nomdannihyr（ne男性人类rog15/aserofshadows，他领导着影贼，同时也是安姆的统治者六人议会（鬼左：此六人议会可不是影子议会哟，不要搞混，六人议会是安姆的统治者）之一，。他在最近在剑湾东部的几乎所有工会运作中拥有最高权威。 cmfu发布rheaxbormul（ce男性人类rog9/gld4）：负责工会在安姆的运作，是安姆一个二流贵族家族中被剥夺了继承权的子嗣，出于报复，他让大量先前的同族都负债累累，无法翻身。 cmfu发布darlanmortem（ce男性半精灵wiz10/sha7）：是一个阴险的影魔网使用者，他利用自己的地位增加着对稀有魔法物品的收藏，他控制着工会在安姆和博得之门之间的大陆上的运作。 iiv“theedarfall（ce男性人类马斯克的clr13）：总是一副冰冷而镇静的样子，他的绰号来自于在他左颊上的日蚀纹身，他负责博得之门的运作。 ulara“silverso（ce女性人类brd14）：拥有着黑暗诗人的灵魂和犯罪天才的心智，她操纵着工会最近对剑湾北部的入侵，她来自于遥远的摩尔霍兰德，但是拒绝谈论自己的家乡。 cmfu发布otleo“thefat”ressmld5）：他努力爬到这个位置，负责工会位于泰瑟尔的运作，在那里，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cmfu发布【theasters】 cmfu发布影子议会的每个成员都有两个asters为其服务，因此在工会六个区域中每一个都有一对这种高级副官。然而，这十二位asters并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同事的身份，也不了解对方获得的命令和任务。他们仅仅通过他们服务的议会成员以及服务于他们的外层成员进行沟通。 cmfu发布【theguildmasters】 cmfu发布每个asters都会在相应区域中选出真正负责日常事务的guildmasters，每个guildmasters都控制一些独立的个体工会，而他们控制的这些工会都专精于某一项具体运作，因此，在任一区域中，都会有一个guildmaster负责所有的走私事务，另一个则负责敲诈勒索，还有一个负责行窃偷盗，等等类推。 cmfu发布【thesilhouettes】 cmfu发布多打silhouettes服务于工会，并且当需要时还会继续增加，他们全都是幌子，表面上他们就是guildmasters，事实上他们没有什么权力，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假装控制工会运作在大众面前现身，使得影贼的敌人去监视和骚扰他们，而无法发现组织的真正行动。在影贼活跃的城市中通常都有任意数量的silhouettes，他们努力工作以转移人们对影贼真正事务的注意力。有时组织甚至会安排某个silhouette被敌人抓住，以令他们无法察觉组织的动向。thesilhouettes向theguildmasters负责。 cmfu发布【普通成员】 cmfu发布最多数的成员都是“一般”的影贼，他们来自于各个职业和种族。事实上，在任意情况下，这些人都并不知道自己是服务于影贼的，这些暴徒、销赃者、骗子、纵火犯和走私者们都隶属于一个个的小工会，他们向“guildmasters”报告、交纳应付款、并从事犯罪行为，却全然不知自己正在为一个更大的组织做事。偶尔也会有特别精良特别能干的成员被挑选出来得以晋升，从而向silhouettes或guildmasters负责，但是绝大多数人一生也不会知道自己在组织中所处的位置。 cmfu发布※※※ cmfu发布【动机和目标】 cmfu发布影贼最关心的是两个目标：增加自己的财富和扩张自己的权力。影子议会也拥有一些更大的政治和个人目标，但是这些并没有让大众成员得知。 cmfu发布除了在财富和权力方面的野心外，影子议会还决定向深水进行报复，当然最有利也是最令人满意的方式就是在深水领主的鼻子底下重建工会在这座城市的运作，事实上近五年来他们正在努力实现这一点，最近大概因为这座城市的领主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他紧迫的事务上，影贼的代理人已经渗透入cityofsplonder，并取得了显著的成功，唯一不爽的是他们还不能向深水的善良居民炫耀他们的胜利，当然，早晚有一天影贼会壮大到可以无畏地向深水展示他们的存在、肆意地蔑视那些领主的地步，而议会认为这一天完全值得期待。 cmfu发布所有的其他成员，从asters到泰瑟尔街头的乞丐，都重视财富和权力高过其他任何事物，那些无钱无权的家伙对于工会来说毫无价值，只配当作牺牲品。 cmfu发布※※※ cmfu发布【募新】 cmfu发布影贼热衷于招募无限多的普通成员，由于天生的混乱和犯罪这种行为本身的短暂性，这些成员的更换率是非常高的。那些前途看好的成员可以在当地的盗贼工会中爬到较高的等级。guildmasters可以自由地晋升自己认为合适的成员，但是必需对这些人的行为负责。无意中提升一个背叛者或根本不称职的家伙是一个令自己蒙羞的错误，会令这位高级成员的发展在数年中停顿不前（或者甚至彻底中止）。 cmfu发布※※※ cmfu发布【同盟】 cmfu发布因为保密高于一切，因此影贼更喜欢操纵或利用那些不知情的爪牙，而非公开地与其他组织结盟。他们不喜欢公开联盟，还因为这么做通常会给一个明天就可能成为敌人的组织带去利益。而唯一的例外是六人议会－安姆的隐秘统治者们，工会在这个国家的势力如此之大，导致六人议会不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而最近议会也就此进行着讨论，议会成员rhinnomdannihyr放出提案说议会可以主动向影贼给予一些政治建议，以在影贼决定自行接手议会权力前与他们达成同盟，其他五位成员就这个提案展开了激烈讨论，当然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提案的倡导者正是影贼领导者本人。 cmfu发布只要不危及工会的安全，那些工会的个体代理人可以自由地与任意的同伴进行任意的事务。最近，影贼已经与位于深水地下的黑暗地下城市skullport的居民进行了接触，为某位silhouette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cmfu发布※※※ cmfu发布【敌人】 cmfu发布作为费伦分布最广泛的组织良好的犯罪团伙，影贼也拥有着大量的敌人。任何被工会陷害或曾经成为工会某次运作的牺牲者的人都对它心怀恨意（但是他们很难找到目标来发泄自己的愤怒）。 cmfu发布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深水的领主是影贼永远的敌人，至少从历史的观点来看正是如此。一旦影子议会发现有机会可以在依然保持自己隐秘的前提下对这些自鸣得意的领主们给予有力一击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很快会有一天，影贼将再次崛起在cityofsplonders，将会以更直接的方式折磨那些领主，而现在，他们需要等待合适的机会。不过尽管议会想给深水的骄傲以痛击的愿望非常强烈，但是还没有强到让他们不顾近年来的成就而进行孤注一掷的地步。 cmfu发布对于影子议会来说一个更直接的威胁是syl-pasharalanelpesarkhal，卡林森当前的统治者。几年来工会一直想在calishite的黑社会（鬼左：calishite，卡林森人，卡林森的）建立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但是每次事态的发展都违逆了影贼的意愿，因为与原本就存在于卡林港的犯罪组织的竞争，影贼的代理人不断地失踪或被卡林港的刺客暗杀，他们的运作也想当然地没有得到希望的效果，影贼将这些失败的原因归结到syl-pasha身上，认为就是这个奸猾的阴谋家主导了一切。影子议会开始相信有必要再增加一个成员，让他负责将工会的calishite野心变成现实。; 班恩教会 班恩的教会（thechure） cmfu发布翻译者：鬼之左近。 cmfu发布※※※ cmfu发布这个黑发男子的皮肤没有淤伤的地方也都是苍白的，他的身披盔甲的“服务员”半拖着他才能让他站在theimperceptor面前，在他的席位周围是一打无头的尸体，这个可怜的男人认识所有的这些尸体：都是他的朋友。 cmfu发布“korynbersk，你被指控犯有信仰希瑞克的罪行，这是对班恩意志的公然挑衅，你还有什么为自己辩护的吗？” cmfu发布koryn不做声，他的下巴早已被打碎了。 cmfu发布“很好，现在执行对你的惩罚”，theimperceptor走到koryn面前，在他眼中只能看到盔甲与黑衣的虚影。theimpercepter的手指在koryn的前胸刺动，随着绿色火焰的流动和koryn的哀鸣，在他的前胸出现了“heretic”（异教徒）的字样，theimperceptor退了回去，随着他的点头示意，守卫们放开了koryn，后者软软地跪在地上。片刻之后，这个男子的头被砍断，尸体与从前的同伴扔在一起。 cmfu发布“带下一个”，班恩的牧师命令道。 cmfu发布※※※ cmfu发布恐怖之神班恩重生了，再次将黑手伸向费伦，他的重返使得费伦的善良居民心头笼罩了一层黑影，这时他们才意识到在过去的十四年里，因邪恶神祗的相互残杀，甚至对自己的教会的清洗，费伦居民的生活曾经多么安逸。班恩的力量重新聚集起来，在散塔林会和黑暗魔法的资助下，班恩的信徒们再次成为了费伦安全的威胁。因为比希瑞克和xvim更具吸引力，班恩正将已经失去的信仰者重新纳入自己的旗下，甚至其他的邪恶神祗的信仰者也开始皈依到他的教会中。 cmfu发布※※※ cmfu发布【简要历史】 cmfu发布数百年来班恩一直是这个世界的灾难的根源，他的仆人们奸猾而难以置信地邪恶，具有旺盛的控制欲，是无数不幸的来源。当在动荡之年班恩被托姆杀死时，费伦的居民曾经欢欣鼓舞，然则却发现他的继任者xvim和希瑞克，尽管在才智和能力上不如班恩，但是却如同他一样地恐怖。现在班恩已经重返，重新体现出数个世纪以来为他赢得恶名的力量，尽管他除了需要面对那些宿敌外还频繁地与希瑞克进行战斗，但是黑手theblad充满信心，计划领导他的教会统治全费伦。 cmfu发布※※※ cmfu发布【组织】 cmfu发布班恩的教会组织严谨、装备精良，尽是些了解秩序的重要性和喜欢伤害弱者的人，的这种性质使得它比希瑞克的教会更具威胁，尽管黯日thedarksun的信徒更多且更积极地献身于疯狂的杀戮中。 cmfu发布总部：散塔尔堡，月海 cmfu发布成员：大约8，000名神职人员和135，000名信仰者 cmfu发布等级制度：军事化 cmfu发布领导者：fzoulchembryl，班恩的选民 cmfu发布信仰：班恩 cmfu发布阵营：le、ne、ln cmfu发布秘密程度：低等 cmfu发布标记：班恩的神符在它重生后发生了改变，从前是红底上的一只直立的黑手，而现在xvim的神符（黑暗中或一只黑手上的闪烁着绿光的眼睛）中的一些元素被保留下来，现在的班恩神符是一只从指缝中渗透出绿色光柱的黑拳。 cmfu发布※※※ cmfu发布【等级制度】 cmfu发布作为守序的实体和暴政的神祗，班恩希望自己的教会有明确的结构，并服从所有上级的命令。教会的首脑是fzoulchembryl，他拥有凌驾于其他所有成员之上的绝对权威，总部位于散提尔堡，教会的组织如同一支军队，每一座神庙都有着清晰的等级，神庙的领导者（被称为theimperceptor）都向该地区的一名高级牧师负责，而该高级牧师则向fzoul或fzoul的一名直接下属负责。 cmfu发布的大多数重要成员在散塔林会一节有描述。 cmfu发布※※※ cmfu发布【动机和目标】 cmfu发布教会的目标很简单－将所有人都纳入班恩的信仰之下，轰杀那些拒绝信仰班恩的人，同盟神祗（例如洛薇塔、玛拉、马斯克和塔洛娜talona）的仆人除外。期间，还要让民众对班恩感到恐惧，这样就可以使他们因为害怕或希望安抚班恩而向他祈祷，如此就可以给他带来一些小的力量。 cmfu发布班恩的教会武威并施来控制自己的版图，要么向某个默默无闻的城镇大举出兵，要么通过奴隶、财富和权力来贿赂当地愚蠢的贵族。随着与散塔林会关系的密切，教会已经可以将精力集中于更为狡猾的途径上，而让暗黑情报网去从事那些更直接的方法。 cmfu发布※※※ cmfu发布【募新】 cmfu发布由于教会希望让每一个人都信仰班恩，因此它对募新非常开放，任何向班恩宣誓效忠的人都可以加入教会，然而，教会不是傻子，它希望的是绝对的忠诚，因此会对每一个新成员进行阵营检查（利用侦测混乱和侦测善良）来判断他们是否是骗子，甚至破坏者。事实上，即使阵营冲突的人也有皈依教会的机会（通常使用赎罪术）（鬼左：用以转变阵营），因为班恩深知那些看破善良的诱惑转而服务于邪恶的人的价值（他最强力的仆人之一就是这种类型的暗黑卫士）。 cmfu发布※※※ cmfu发布【同盟】 cmfu发布班恩的信仰者有时会受到他的同盟神祗洛薇塔、玛拉、马斯克和塔洛娜的帮助，尽管他们的同盟只是互不侵犯条约，而非真正的友谊。班恩信徒最大的同盟自然是散塔林会，所有的班恩信仰者都被教导如何辨识散塔林会的安全标记，以及与散塔林会的代理人的接头暗号。 cmfu发布※※※ cmfu发布【敌人】 cmfu发布因为班恩的教会希望破坏和毁灭所有的其他信仰，因此它被费伦几乎所有的其他教会所敌视（一些弱等神祗希望通过向班恩服务来获得存活），与海姆、伊尔玛特、洛山达、密斯拉、欧伽玛、托姆和泰尔等教会的竞争尤为尖锐，班恩的牧师努力用可怕的方式杀死这些神祗的牧师，作为对其他无知者的警告。 cmfu发布希瑞克是班恩最大的敌人，因为黯日希望夺回被xvim抢走的部分神职，而这些神职现在落在班恩手中。班恩拥有与希瑞克相似的想法，希望击垮这个暴发户，重新夺回自己失去的神职。班恩的信徒喜欢在希瑞克信徒的尸体和祭坛上烙上“heretic”（鬼左：异教徒）的字样，作为对黯日其他信仰者的警告。 cmfu发布班恩的信徒也被竖琴手、lords’salliaheemeraldenclave（鬼左：这是个德鲁依以及热爱自然的人的组织，三个头头分别是eldath、梅莉凯和silvanus的选民）和其他尊重本地政府以及人民自由的组织的敌对。 cmfu发布※※※ cmfu发布【遭遇】 cmfu发布在战争中，班恩的信徒被训练听从牧师的命令，相对地，牧师则被期望可以明智地看清战局，下达明确的指示，并明了已达成的命令，班恩的牧师都试图最大化夹击、掩蔽的作用和手下的力量，用自己的法术增进他们的能力或亲自攻击敌人。他们倾向于依赖魔杖和药剂来医疗盟友，因为他们不喜欢准备治疗法术，而更热爱攻击法术，他们很少使用防御性法术，认为这是对班恩的礼物意志薄弱的表现，不过防御性的魔法物品则比较普遍。 cmfu发布班恩和xvim都曾经提供给他们的牧师几个独特的法术，并且班恩现在继续给他的信仰者提供这些。这些法术是battletide、mystiewalk（鬼左：见本书附录），自从他重生后，很多信仰者都开始使用一种称为banesword的武器，这些剑逐渐地如同班恩的神符般为人所知。 cmfu发布※※※ cmfu发布【祭礼】 cmfu发布黑手的教会知道很多可以用献祭来换取力量或免疫性的黑暗祭礼，每个祭礼都需要祈祷者几个小时的时间，并需要两名班恩牧师的介入，其中一名至少要有7级。 cmfu发布ritualiance：这种祭礼可以巩固祈祷者对班恩的忠诚，减少他们被其他生物控制的机会。该祈祷者在对抗恐惧的意志鉴定中获得＋4士气加值，对抗其他的所有心灵影响效果获得＋2士气加值，这个祭礼需要一颗价值1000gp或更多的黑星蓝宝石作为材料构件，需要从该祈祷者身上吸取800xp。 cmfu发布theriteofdreadpresense：祈祷者可以每天使用一次恐惧术，这是超自然能力，施法者等级为7级，dc为14＋祈祷者的魅力修正，这个祭礼需要从该祈祷者身上吸取2000xp。 cmfu发布; 希瑞克教会 希瑞克的教会churchofcyric cmfu发布翻译者：鬼之左近 cmfu发布有删节 cmfu发布※※※ cmfu发布三位英雄抵达了碰头地点，确信自己没有被追踪，但是和他们联系的人还没有到，dorn开始不安起来，术士搔着自己的头，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 cmfu发布“他们迟到了？” cmfu发布“不”，ombert答道，一面摩擦着自己镶嵌皮甲上的金属钮扣，“我们来早了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cmfu发布“停止讨论吧，朋友们”，套在全身铠甲里的女士斥责道“我们不得不和这些罪恶的人联系已经够糟了，我可不想听你们再对此喋喋不休了”，她握着自己的洛山达的神符，一面皱起眉来。 cmfu发布“我听到有人来了”，半身人低声道，几秒后，三个人走进了他们的视野，两个穿着链甲，第三个只穿着平常衣服，每个人都带着一把连鞘的长剑。没有穿甲的那个人说道： cmfu发布“你好啊，ombert，我相信你带我们的报酬来了”。 cmfu发布“是的，关于是谁带走了我们被杀的牧师朋友的尸体，你有情报了吗？” cmfu发布“呀呀？是的，当然有了，因为那个人就是我”，他咧嘴笑道，面目和衣服开始变化起来，变成了一个穿着牧师专用的黑色全身铠甲的面目阴沉的傲慢男子。 cmfu发布“malark！”圣武士叫了起来，一面抽出了她的阳炎剑。 cmfu发布邪恶的牧师冷笑起来，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它在夜里闪动着光芒，带有希瑞克的亵du的神符，并散发着真正邪恶的灵光，“我的骷髅剑渴望着你们的鲜血，现在我可以为死在你们手中的兄弟们报仇了”随着他的声音，六个剑士从稀薄的空气中现身出来，并包围了英雄们。 cmfu发布※※※ cmfu发布希瑞克的教会是一个狂热信仰这位谋杀、背叛和诡计的神祗的组织，谎言王子的虔诚追随者们愿意为他们的事业付出生命，如果他们发现可以拉拢的人的话，通常会积极地去这么做。希瑞克的信仰者包括那些只对他们自己忠诚的暗杀者、说谎者、背叛者和刺客，甚至当遇到毁灭时，对教会的忠诚也会变得微不足道。另外一些信仰这位黑暗神祗的人是因为他们认为希瑞克的霸权和力量的哲学可以使自己变得更强。 cmfu发布在每个城市，希瑞克的教会都是拥有大量信徒的大教会，因为这基本是一个混乱的组织，因此成员经常单独或以彼此没什么了解的小队进行活动，这使得教会很难作战，但是同样地，它的成员的动向也很难预知，并且在邪恶方面已经无以复加，一些人喜欢为了自己的目的出卖同伴，而另一些人更喜欢通过某种形式谎报自己的行动，从而暗杀那些企图逮捕自己的人，然后逃之夭夭。 cmfu发布※※※ cmfu发布【简要历史】 cmfu发布散提尔堡的某个下层妇女将其生下（希瑞克的反对者诽谤其为妓女），凡人希瑞克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在他很小时，母亲就被杀死，他也被当作奴隶卖掉。在青年时，他加入了盗贼工会，并在旅程中学会了如何战斗，在动荡之年，他成为神，并继承了班恩、巴尔和米尔寇―暴政、暗杀和死亡之神―的神职，由孤儿飞速变成了神祗，之后又经历了几次戏剧性的减弱，他的力量逐渐稳定为现在的级别。 cmfu发布通过几件他亲手铸成的神性变故，他将暴政的神职丢给了xvim、米尔寇的大部分神职丢给了凯兰沃kelemvor，并造成了散提尔堡―当时他最大的信仰者聚集地之一―的毁灭，这些都减弱了他的力量和他教会的威信，后来，他误读了希瑞经ishad，他自己创作的可以令阅读者认为希瑞克是宇宙中最重要存在的魔法书，这引起的疯狂和自大进一步减弱了他，自从重新恢复神智后，他开始巩固自己的力量，重新激发自己教会的热情。在这位邪恶神祗的支持下，希瑞克的追随者比以往更加努力地工作以达成他的目标。 cmfu发布※※※ cmfu发布【组织】 cmfu发布总部：教会并没有一个真正的中心总部，不过有几个前哨正在为这个头衔互相争斗。 cmfu发布成员：大约有12，000名神职人员和250，000名信仰者。 cmfu发布等级制度：松散 cmfu发布领导者：希瑞克（这位邪恶神祗亲自控制着整个教会） cmfu发布信仰：希瑞克 cmfu发布阵营： cmfu发布秘密：中等 cmfu发布神符：希瑞克的神符是一个位于黑色或紫色旭日正中的无下巴的白色头骨，他一直保持这个神符，尽管他起始拥有的死亡神职和死者们现在都已经失去了，有一些神庙在这个神符上有些微小的不同，比如在头骨下横有一把剑、具有燃烧的眼窝，甚至还可能会有多个头骨。 cmfu发布在动荡之年，班恩、巴尔和米尔寇被杀死，他们的一些信仰者皈依了希瑞克，这些信仰者使用他们从前信仰的神祗的神符或使用从前的神符与希瑞克的神符的联合体（班恩的神符是红底上竖立的黑手，巴尔的神符是围绕着流动泪珠的头骨，米尔寇的神符是以手指骨为边的倒立的盾牌上的头骨），那些破碎的教会都已经被消灭，或合并为较大的团体了。 cmfu发布希瑞克的教会在结构上呈多单元性，各个不同团体的希瑞克信仰者们各自保守着自己所在和议程的秘密，他们之间甚至彼此争斗，这种情况滋生于从前黯日发疯的那段时期，当时他把相互矛盾的信息传达给不同的高级牧师，这就造成了这些牧师所在的神庙之间的对立，现在希瑞克已经公开制止这种情况，但是他混乱的天性以及作为具现化的谎言与诡计依然吸引着大批具有相似性格的、热衷于出卖盟友的人们，他们使得消除内斗变得非常困难。 cmfu发布※※※ cmfu发布【等级制度】 cmfu发布希瑞克的神庙通常由最强力的牧师来领导（通常就是具有最高牧师等级的人，有时则由牧师/黑暗卫士来执掌），神庙的等级基于能力和个人影响，具有最高魅力和优势的领导者们享有最高的威信，这种领导权上有规则的交替使得那些位于权力中心的人变得非常偏执，他们通常会用魔法来控制他们的直接下属和同盟以免自己被出卖。 cmfu发布教会中这种紧张的性质导致了很多分裂的团体和教派的产生，例如黯日子之焰theflamesofthebla，一帮信仰希瑞克的刺客组织，基地位于云峰山脉theountains，这个组织与位于安姆的头骨之山神庙mountainofskulls结成同盟，致力于摧毁希瑞克的“异端”教派，比如那些位于永恒日蚀双塔thetwiernaleclipse的教派们（在下面的章节中有详细介绍）。 cmfu发布※※※ cmfu发布【动机和目标】 cmfu发布希瑞克的教徒希望毁灭一切反对希瑞克的人，清除竞争的教会（不管同信仰的还是异信仰的），诛杀那些一心向善的人，并且统制世界。他们通过各种不同的方法来实施这些目标，有时甚至与其他的希瑞克神庙的计划相矛盾。一些人与其他神祗的神庙开始武装冲突，一些人则悄悄地暗杀着善良阵营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些人积极地从事强盗行径，而另一些人则强占工会，造成经济崩溃，绑架、暗杀和间谍活动也非常普遍。因其分散和独立的天性，教会的各个单元可能都在谋划着可以促进谎言王子事业的任何行动。 cmfu发布※※※ cmfu发布【招新】 cmfu发布希瑞克的教徒欢迎新的皈依者，他们认为他们的神是唯一真正的权威，因此认为加入希瑞克的教会是唯一明智的选择。甚至被击败的敌人如果自愿皈依希瑞克都可以保住性命，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投入希瑞克的怀抱通常需要由皈依者执行痛苦的仪式和极其邪恶的典礼（包括活人献祭），以证明其真心，因此，企图使用这种计策的善良阵营的人需要在这种事情发生前逃走，或甘愿冒强迫转变阵营的危险。 cmfu发布一些神庙招募民众，将其洗脑，使其狂热，然后交给他们自杀性的任务，这些人特别危险，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死可以促进希瑞克的事业，在他们的思想中，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胜利者，因为牺牲可以使他们死去的灵魂得以希瑞克的宠爱。 cmfu发布尽管神庙获得了很多新的皈依者，但是因为希瑞克的教会最初是由三位其他神祗的信仰者构成的，而希瑞克又众所周知地一向奉行清除异己的理念，他已经至少两次进行清除那些依然忠于班恩的人（当班恩死去的时候）（鬼左：现在班恩已经重生了）的工作，有时仅仅为了鼓动追随者，他就发起大清除。那些逃过此劫的人（无论正当与否）通常都会开辟自己的团体，招募更多的追随者以应付此类事件。 cmfu发布教会喜欢将一些代理人伪装成仁慈的团体，然后让这些代理人支付大量魔法物品（通常是药水和卷轴）给善良阵营的冒险者，让他们去完成任务，当该任务被证明是为了促进事业或仅仅是一项单纯的邪恶行动时，就会有另一批代理人出现奇袭冒险者，要么将他们屠杀，要么逐渐将他们转化为希瑞克教徒。这种方法已经使得几个强大的冒险团体转入希瑞克的门下。 cmfu发布除了那些敬畏希瑞克而非真正热爱他的人外，还有很多信仰者只是给他虚伪的尊敬，以期避开他的注意和愤怒。希瑞克的虔诚者十分蔑视这种意志薄弱的家伙，但是在必要的情况下，他们从不吝于利用这些世俗的信仰者。 cmfu发布※※※ cmfu发布【外观和个性】 cmfu发布下面是希瑞克的牧师以及经常与他们旅行的人的典型个性和态度，所有描述都认为其为信仰希瑞克（而没有掩盖这一点）的混乱邪恶的人。 cmfu发布希瑞克的牧师：傲慢而阴险，他们拥有狂热的双眼，其气质诡异，看上去令人完全不可信任，而似乎又可以完全信任。 cmfu发布希瑞克的术士：易怒而好斗，习惯做威胁性的手势，下威胁性的言论。 cmfu发布希瑞克的法师：孤僻而冷淡，带着思索秘密的样子和想要轰杀冒犯他的人的冲动。 cmfu发布希瑞克的野蛮人：嗜杀而鲁莽，拥有一触即发的脾气和期望屠杀和伤害的思想。 cmfu发布希瑞克的战士：残忍而机警，总是企图轰杀一切视线内的敌人。 cmfu发布希瑞克的巡林人：凶猛而无情，带着因喜爱杀戮而杀戮的动物的姿态。 cmfu发布※※※ cmfu发布【联盟】 cmfu发布希瑞克的教会与那些具有相似利益的怪物、很容易被控制或贿赂令其为自己服务的生物结盟，教会特别喜爱恶魔、不死生物、邪恶的类人生物、混乱和邪恶的异界生物，在不需要掩饰自己拥有盟友的较为荒凉的地方，教会喜欢雇佣比如三臂巨怪、奇美拉、巨人、鹰首狮身兽、嚎兽、牛头怪、食人魔、树绳妖、二足飞龙和年青的龙等生物，下面出自monstersoffaerun的怪物也是非常普遍的同盟：banelars（尽管一些狂热的希瑞克教徒不喜欢banelar的守序的天性，但是banelars依然非常忠心）、blas（仅在thay）、dreadwarriors和yuan-titaintedones（在、deth和tashalar），一些强力的牧师总会记忆一个高级的怪物召唤术或异界誓盟法术，或储备一个这种卷轴以备不时之需，大多数牧师通常会在自己的巢穴里安置一些骷髅或僵尸。 cmfu发布教会有时也会在小范围内支持拜龙教的组织（不过自从希瑞克失去死亡神职后这就变得不那么频繁了）、theloh的修道院（同样，自从希瑞克失去这部分神职后也不那么普遍了）和一些其他的邪恶组织。 cmfu发布现在，藏黑镇darkhold的散塔林会因为希瑞克的追随者与班恩的信仰者之间的争斗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散提尔堡的fzoulchembryl开始怂恿这种争斗，并将散塔林会中不受约束的成员和那些公然信仰希瑞克的人送到这座西边的城堡中，因为他认为藏黑镇是一个可以清除他组织中弱点的地方（鬼左：fzoul是xvim的选民，班恩重生，xvim死亡，他马上投向班恩，他当然希望铲除希瑞克的人），但是他的计划可能会因希瑞克的虔诚者无法约束而获得相反效果，并且几个组织已经开始向藏黑镇中的同志们提供帮助，一旦藏黑镇转投希瑞克，那么散塔林会将失去它西部的臂膀，而希瑞克将会在西土拥有一个巨大而坚固的要塞及军事力量。 cmfu发布尽管希瑞克受到几乎每个其他神祗的反对，但是莎尔还是用影魔网的力量来诱惑希瑞克，这种力量可以使他的牧师不必再依靠密斯拉―他无比憎恨的神―来施展法术。 cmfu发布对于教会中的单一成员来说，最好的同盟莫过于与附近的同盟神庙的联系了，如果一个希瑞克教徒可以令一个神庙确信某个特定团队（例如一队英雄）对教会是个威胁或对希瑞克的神力是个侮辱，那么这个教徒几乎可以肯定可以从该神庙获得帮助，那怕只是以避难所、供给和信息的方式。 cmfu发布※※※ cmfu发布【敌人】 cmfu发布因为希瑞克反对一切善良的事物，并且认为其他神祗不是在他之下就是跟他的力量对抗，因此希瑞克几乎是每一个有组织的善良团体和所有其他神祗―甚至包括邪恶的神，例如马斯克和班恩―的教会的敌人，现在因为黑手theblad已经重生，希瑞克与班恩的斗争变得极为尖锐，希瑞克也极其仇恨密斯拉和凯兰沃，并指使他的教会只要有机会就去铲除这些神祗的信仰者，因为这些冲突，希瑞克的信仰者极少跟其他神祗的信仰者合作。 cmfu发布希瑞克的教徒反对散塔林会，因为后者是班恩教徒的联盟，不过黯日的教徒们通常不会故意攻击散塔林会的军队，因为两者毕竟都是宣扬邪恶的。 cmfu发布没有团体比班恩的教徒更仇恨希瑞克的教徒，他们认为希瑞克是班恩神职的篡斗者，并且班恩从希瑞克那里收回自己的很多力量的事实已经阻止了一场全面的圣战，事实上，班恩认为希瑞克是一个曾经从自己的餐桌上抢走过一块肉的无耻的杂种，并且一旦发现有机会，就要让他尝受耻辱，黑手的信仰者也对希瑞克的信仰者抱有相同的态度，尽管他们不会主动去寻找谎言王子的仆人，但是一旦发现就绝不错过轰杀他们的机会。希瑞克的教徒也更加活跃地进行着对班恩教徒的追杀，但是在其他方面，双方的感觉都是相互的。 cmfu发布中的个体成员也往往有很多敌人，特别是在自己组织内部，幸运地是，除了那些最高级的领导者之间，这种感觉通常变化得相当之快，因此，某人今天还是敌人，大概明天就已经不再是。 cmfu发布因为希瑞克的教会在整个大陆上从事暗杀和欺骗，又因为他们的神祗是其他所有神祗的敌人，因此他们会被任何揭穿他们身份的人视为敌人，甚至其他邪恶神祗的追随者在一队凶暴的希瑞克教徒出现时也会终止与英雄们的战斗。 cmfu发布※※※ cmfu发布【永恒日蚀双塔thetwiernaleclipse】 cmfu发布总部：永恒日蚀双塔thetwierhesmallteethmountain，安姆amn cmfu发布成员：将近300名成员（包括仆人）分散在两座塔中 cmfu发布领导者：blackwillakhmelere cmfu发布在作为安姆南部边界的小牙山脉中，沿着通往tethyr的商路上，隐藏着两座牢固的塔，最初是作为班恩的神庙而建造的，但在dr1362，希瑞克的信仰者占据了这里，他们拆除了一切象征着班恩的东西，以黯日之名重新修整了这里。 cmfu发布这两座塔建得非常隐蔽，都位于高大的密林中，并因为山脉的原因，躲藏在太阳的阴影之中。甚至在空中也难以发现它们，在空中看下去，每座塔都只有一块盾牌大小的圆盘可以看到，每块圆盘都是由青铜制成，并镶有用失去光泽的银制成的希瑞克的神符。这两座城堡般的塔都有五层，并且两者极为相似。两者相隔五里，在它们的几乎正中间的地方商路tradeway穿过，一条盘绕的地下通道连接着双塔，不过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应用。普通民众都不知道双塔的确切所在，但是安姆和tethyr都非常希望能找出并根除它们。 cmfu发布神庙的虔诚者通过使用幻术系和防护系的法术、贿赂当地官员并暗杀他们认为对双塔知道的过多的人等方式来保护双塔的位置。 cmfu发布两座塔几乎是安全彼此独立的，各由超过一百名的士兵、11名牧师、6名法师，还有相应的仆人和后勤职员来独立运营自己的塔，一个附近的围栏养着二十到三十头猪，用以处理残羹剩饭，并提供食物。每座塔都储藏有大量的谷物和其他原料，新鲜的供应品每周运送一次。士兵通常从事强盗行为，从那些通过商路的商队那里夺取供给。 cmfu发布双塔的成员的存在就是为了服务于希瑞克，他们的领导者blackwillakhmelere（ne男性人类希瑞克的clr13）希望轰杀安姆、tethyr和calimsha的其他希瑞克神庙的领导者，将那些神庙都归入自己的控制之下，这样他的神庙就成为了南方大陆勿庸置疑的黯日的最大神庙。尽管他的神庙支持食人魔法师攻击murann的安姆城市的计划已经无法实现，不过因此在安姆的人民中引发的冲突和恐惧依然取悦着他和他的神祗，并且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不断地间接地骚扰任何企图将这片区域重新归为稳定的尝试。 cmfu发布双塔的牧师与一座附近的希瑞克神庙，头骨之山mountainofskull，的成员的冲突最为尖锐，头骨之山由tynnrim（ce男性人类希瑞克的clr12）领导，自从他和blackwill都宣称自己的神庙要成为西南费伦的希瑞克的至高神庙时，血腥的斗争已经不可避免了。 cmfu发布; 拖雷红袍法师 拖雷的红袍法师redwizardsofthay ※※※ “好了，慷慨的rhistel先生，这些都是上等货”，红袍法师把四个瓶子推过柜台，“您还需要点别的什么？” 日精灵迟疑着，一边抓着下巴上长长的伤疤，一边考虑着等在酒馆里的同伴，“好吧，我们还需要一瓶坚韧术药水，一瓶鹰之威仪药水，还有一瓶加速术药水，照常打折？” “当然” 在纹着身的法师寻找他要的东西的时候，精灵开始数出金币，然后问道“urbunkren今天工作吗？” “我想是的”红袍法师答道。 “好极了，他的防护纹身真是有用，我想让他再做一个。” “如果你像光顾这里一样频繁地光顾他那，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帮忙的” 一张丑陋的纹着花纹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口，是一个穿着链甲带着很明显的thayan特征的武者，“wizardthazaltabar，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arzelphen，一切都很好，继续巡逻吧”，那个女人点点头，离开了。 “你的这些骑士让我发冷”，精灵说道，一边夸张地打了个寒战。 “他们是我们的保护者，跟那些试图伤害我们的人战斗，你知道，在这里，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友好。” “说得没错，我的一些朋友看上去也不信任你的货物，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自己来这的原因，不过你的魔法确实令我们受益匪浅” “听到这些我很高兴，对了，tarithi让我告诉你这些药里有更多你想要的。” 一线渴望出现在精灵眼里，“好极了，那么日安，thazaltabar” “你也是，rhistel先生，这里永远欢迎你”。在精灵离开后，红袍法师绞动着自己的手指，一面微笑起来，这个傻瓜已经完全上瘾了，不久之后他还会回来的。 ※※※ 长期以来都被视作东费伦和平的大敌，拖雷的红袍法师的历史充满了对邻居以及更远的地区的侵略和战争，在近些年里，他们也成为了遍布费伦大部分地区的强者、富翁和孤注一掷者魔法货物的主要供应商，在成打的城市里都有他们秘密的高墙围绕的据点，红袍法师甚至受到这些远离拖雷的地区的恐惧和尊敬，这些商业据点经营得极为成功，导致很多红袍法师放弃了军事征服的梦想，改而追求一种更阴险而普遍的力量－金钱的力量。 红袍法师向国外出口魔法物品的努力给thayans（鬼左：即拖雷人）带了三个主要的利益，首先，远方大陆的人民开始视红袍法师为神秘－甚至可能是令人恐怖的－商人，而非是未来的征服者。第二，魔法物品的出售，甚至在打折扣的情况下，也成为红袍法师收入的显著来源，这些财富中很多都流回了thezulkirs（即领导者）的手中，他们用此来资助魔法研究、侦察以及任何他们的可怕的秘密的兴趣。最后，在那些拥有thayan据点的城市里，由于thayan货物的需求极高，使得红袍法师可以让希望从中获取利益的当地统治者作出很大让步，这些交易据点为红袍法师提供了安全的运作基地、间谍网和海外的资源。 thezulkirs依然在祖国秘密地创造可怕的战斗法术和恐怖的魔法战争机器，但是表面上，红袍法师们已经变成了尽管可怕但是可以信赖的魔法商人。 ※※※ 简要历史 红袍法师和拖雷的历史全部包含在frcs中，简而言之，一群默尔霍兰德mulhorandi法师从祖国分离出来，创建了一个由法师统治而非神王god-king统治（鬼左：这是默尔霍兰德的统治方式，默尔霍兰德的神系类似埃及神系）的国家，这些法师最终形成了现在拖雷的政府结构，并且在数个世纪里间歇地与邻居作战，由于组织上层的各个派系的争论往往导致计划陷入混乱而中止。在较具侵略性的派系依然在密谋和策划的同时，另一些红袍法师－特别是防护系、幻术系和变化系的thezulkirs－已经转向一种萌芽状态的魔法物品交易，在遍布费伦的城市里的thayan据点进行着商业运作。 ※※※ 组织 由于拖雷的描述在frcs中已有说明，因此下面的统计反映的是红袍法师（那些拥有红袍法师进阶职业的）和不同等级的学徒（不具备该职业的）。 总部：thaymount，拖雷thay 成员：大约1，000名真正的红袍法师和大约5，000名实习法师 等级制度：军事化 领导者：拖雷的thezulkirs（八个红袍法师组成的松散的委员会，每个人专精一个法术派系） 信仰：库索斯kossuth，班恩，莎尔，洛薇塔loviatar 阵营：le，ne，ln，ce 秘密程度：无 标记：一个中心为白星的圆盘，一条红色螺旋线从中心逆时针扭动，在螺旋线上有八个渐增的红色球体，红色代表着红袍法师，八个球体代表着八个魔法派系，白星代表着渐退的火球。 红袍法师作为一个大的类军事化组织统治着拖雷，它的结构比初看上去要费解的多。 在拖雷人眼中中，术语“法师”和“红袍法师”有着不同的意义，法师指以法术形式使用奥术力量的人（尽管吟游诗人和术士在拖雷也很常见，但是红袍法师视他们为劣等者，同时也如此对待他们），尽管法师也可能会变得很强力并且他们的力量也值得尊重，但是在拖雷只有红袍法师才拥有最高的权威。 当实习法师被吸收入拖雷政界最外层时便成为了红袍法师，在拖雷，只有红袍法师可以穿着红色长袍，无视该法律的人会很快被捉拿，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慢慢拷打，为了避免这种处罚，甚至只是威胁，大多数拖雷人从不穿戴任意红色服饰，有些人甚至拒绝橙色衣服，唯一的例外是库索斯的牧师，他们不受该禁令的约束，不过可以通过圣徽和杂色的长袍很轻易地分辨他们。 尽管拖雷外的很多人都认为所有的拖雷法师都是红袍法师，但事实并非如此，大约只有六分之一的法师是真正的红袍法师，其余的都是学徒、低级法师、对政治漠不关心的人或还没有向拖雷证明自己价值的人，在游戏术语中，只有那些拥有红袍法师进阶职业的人才被称作红袍法师（不过有些拖雷以外的狡猾或愚蠢的人自称是红袍法师以期愚蠢他人）。选择成为红袍法师需要仔细考虑清楚，因为尽管红袍法师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他会失去通常法师的灵活性（因为需要选择一个额外的魔法禁止派系），很多法师都尽可能地推迟自己加入红袍法师的时间，希望掌握更广阔的法术来弥补这个弱点。 ※※※ 等级制度 拖雷由八个zulkirs控制，每个都是专精某个派系魔法的强力红袍法师，当某位zulkir离职时（通常是死亡，不过zulkirszasstam已经成为一个巫妖数百年了），将会从红袍法师中另选择一位，强力的红袍法师的选择分量较重，而其他的zulkirs则拥有最终决定权。 ※※※ 官僚机构 thezulkirs指定了十一位thars，每一个管辖一个tharch（郡或省），每个thar都作为所管辖地区的地方长官，处理该地区的事务，并服从于thezulkirs，这些thars可以是任意职业，一些红袍法师将此视为获得政治权力并最终成为一位zulkir的途径，现在，确实有一位thar同时也是zulkir，不过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hars指定当地不同等级的官吏，这些官吏被称为autharchs，这些autharchs作为市长、军队长官或各种组织―例如贸易工会―的部长，大多数autharchs都没有什么权威，并且当thezulkirs或thethars的计划失败时往往会充当替罪羊，这些autharchs的更新率很高，因为无能者要么消失要么被杀，然后有能力的人再被提拔上来。交易据点的领导者被称为khazark，他们拥有与在相当大的城市里经营利益非常丰润的工会的autharch相同的等级，不过thekhazark通常地位更高，因为他们往往都是红袍法师。如果一名红袍法师被指控犯罪，当地的theautharch往往会服从他的thar的意见，以免错误地与受更高层人物保护的红袍法师起冲突。 尽管理论上命令是按链式下达的，但实际上thezulkirs可以直接向thethar、autharchs、军队、khazarks和平民下命令，唯一拥有真正独立的人是法师，他们在严厉的老师手下充当长年的学徒，然后才可以独立出来，并有机会成为红袍法师。 ※※※ thezulkirs 关于thezulkirs的基本信息参阅frcs，下面是thezulkirs与贸易据点之间的关系以及关于他们的重要情报。 aznarthrul：塑能系的thezulkir，喜欢利用大法师的元素掌握masteryofelements能力用不同的能量施展法术来震惊敌人，他与贸易据点基本没有瓜葛，因为这些据点很少出售具有他所专精的派系能量的物品，不过，他命令他的手下准备大量强力的塑能系魔法物品（例如火球术魔杖），期望这些据点引发大量的黑市物品需求时大赚一笔。 druxusrhym：变化系的thezulkir，维持着与szasstam的同盟，他积极地劝说tam，想让他相信贸易据点是非常可行的，druxus是最早支持贸易据点的人之一，在这上面投资了他个人财富的三分之一，不过至今已经收获了五倍的利润。他从不反对暗杀自己的政敌，而且他最喜欢的方法之一就是把敌人的装备或食物变成毒虫。他的大法师能力之一就是传送术类法术能力。 lallara：防护系的thezulkir，是一个贸易据点的热心支持者，因为防护系物品是在这些据点最常见的，她是在procampur的据点的唯一投资人，这带给了她大量的金钱和奴隶，她大力奖赏那些向她汇报情报的据点防护师，而且procampur的据点的khazark是她从前最喜爱的学徒，也是她最坚定的支持者，她拥有大法师的反制法术掌握mastery能力，并经常借此击败对手。 lauzoril：附魔系的thezulkir，对贸易据点漠不关心，因为这些据点基本不出售他这种类型的魔法，不过他依然不得不投资了一个据点，并无时不在考虑如何破坏这些据点的运作或散布谣言来妨碍据点的经营，目的是为了避免其他的派系获得过多的力量，他喜欢创造忠于自己并在敌人内部散播矛盾的智能魔法武器。他一直视szasstam为敌，并正在寻找一些魔法途径来获取这位巫妖的军队的控制权。 mythrellaa：幻术系的thezulkir，拒绝所有与贸易据点的联系，不过在内海海岸的几个较大的据点中都有她的间谍和密告者，她拥有高等法术穿透专长，使她的幻术更加难以分辨，如同lallara一样，她非常关心据点的代理人传达的情报。在与szasstam的一次争吵之后，她返回自己的塔中，对其他zulkirs的事件开始持中立态度。 nevron：咒法系的thezulkir，对贸易据点的成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全身心放在制造召唤恶魔法术的卷轴上，众所周知，他拥有一只巫术戒指和一件大法师长袍，并且很多人怀疑他拥有恶魔同盟，nevron反对szasstam，并偶尔会与lauzoril结盟，但是如果出卖这位附魔师可以增加自己的权力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szasstam：亡灵系的thezulkir，对公开支持贸易据点上持犹豫态度，但是他也并不反对这些。他投资了一个据点（通过中介），以观测据点如何运营，并以此维持权力的平衡。如同aznarthrul一样，他也期望出现大量对更危险的物品的需求，并正在拟定计划来储备这种物品。szasstam平生创造了数百件魔法物品，其中很多都故意加以诅咒，可以使使用者最终服务于他，看来不久的将来，这些物品就会很容易地流入那些贪婪的购买者手中。 yaphyll：预言系的thezulkir，是lallara的同盟，也是少数几个在危急的时刻可以令这位防护师注意到危险的人之一，她可以在针对她的密谋实施前就察觉该计划，从而加以避免，她装备着一个魔法护身符，可以帮助她无视年老的处罚，使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左右。她在每个据点都有间谍，通常会给其中的弱者一些强力的保护性物品（鬼左：弱者指那些间谍而非据点）以确保他们的存活和忠心。 ※※※ 红袍法师 &hethars是拖雷最突出的领导者，但是各个等级的红袍法师才是这个国家邪恶的代表，在这片大陆，红袍法师拥有对他人生杀予夺的权力，只有竞争的红袍法师彼此约束，才使得他们不会因一时之念就使用这种权力，拖雷常设的法律使红袍法师不能随心所欲地从农夫手中掠夺食物或从商人手中掠夺商品，他们的主要权力都是政治上的，那些认为自己高于这种世俗的红袍法师会很快被其他力保这种状况不发生改变的红袍法师放逐或杀害。 事实上，每个红袍法师在法师和红袍法师中都拥有很多眼线、同盟和敌人，也都拥有不同类型和不同权力等级的仆人，如果一个红袍法师被杀或失踪，他的同盟会进行调查，尽管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认为这位不幸者是其竞争者下的手并不再多加处理，但是偶尔这些同盟也会努力找出并摧毁应该对死亡负责的人。 拖雷的法师们逐渐成长，在充满阴谋和竞争的残酷环境中受教育，他们在可怕的老师和阴险的竞争者手中存活，经历并见证了那些更有道德感的法师所禁止的魔法，他们并非傻子，只不过有一些确实妄自尊大，看不到自己计划中的漏洞。他们成长和训练的严酷环境使得他们极其危险，没有人胆敢轻视他们。 外贸工会theguildntrade 拖雷在国外的贸易据点由位于bezantur（鬼左：位于tharchpriador的城市）的外贸工会来管理，五十年前，外贸工会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向期望与海外交易的拖雷商人出售许可证，而现在，魔法物品贸易的成功使得外贸工会的领导官员变成了拖雷最富有、最强力和最有势力的人。 工会蔓延的仓库、隐藏的地窖和要塞般的建筑占据着大片的地产，雇佣了数百法师、数打强力魔法守卫，普通的卫兵、职工和劳工更是数以千数，从工会码头出发的黄帆大型帆船装载着拖雷魔法工场的产品在重重保卫之下前往内海的各个角落，在相同的码头中，以黄金、奴隶和贵重货物等形式的财富滚滚流回拖雷。 外交工会由samaskul（le男性人类tra7/red8）―一个精明而野心勃勃的人，在红袍法师中等级很高―管理，在变化系的红袍法师他的地位仅次于druxusrhym，这主要归功于他支配的令人惊愕的财富。作为政府发起的工会的主席，samaskul名义上是一个autharch，但是事实上他的权力和影响力超过了绝大多数的thars（除了最强力的）。肥胖而玩世不恭，samaskul喜欢穿着镶嵌宝石的外套，每根手指上都戴着价值数千金币的戒指，无不显示着通过工会流入拖雷（和他自己）的保险箱的财富。 有几位zulkirs被计入工会直接委员会的成员，但事实上他们都让samaskul负责工会的所有运作，自己只负责接收samaskul因他们的放任和继续的亲密而送给他们的巨额贿赂和报酬，名义上外贸工会把所有的利润都上交政府，而事实上政府得到的远少于thezulkirs（和其他高阶的红袍法师）。 很多低阶的红袍法师受雇于工会，听从samaskul的命令，一面把通过他们的工作创造的财富交给资助他们的thezulkirs，外贸工会还会购买在thezulkirs的工场和实验室工作的法师制造的物品出售到国内，并且有一些红袍法师专门负责征集必要的资源来维持连续不断的产品制造，还有一些红袍法师在贸易据点担当管理人、间谍和守卫，同时也在相应的地点制造魔法物品。工会吸引了相当多的低级红袍法师，他们在此寻找着成为工会长官或主席的机会，这样他们就可以不受处罚地将财富搂入自己的腰包。 ※※※ 动机和目标 thezulkirs的最终目标是统治世界，数个世纪以来他们不断地试图用武力来达到这个目的，而现在，他们则正在利用贸易来实现它，无论贸易据点系统能否让他们慢慢地控制费伦，它所带来的难以置信的财富确实令他们得以实行其他的方案，包括扩军、资助法术研究和在外国雇佣间谍和刺客。 拖雷贸易据点的目标是获取信息和财富，这些都源源不断地送回祖国，联系也是很重要的，因为这里也为那些希望获得违禁货物或希望彼此获得信任的人服务。据点的领导者负责根据货物的出售和服务的接受情况来调整物品的生产。 尽管一些红袍法师是孤立主义者，希望把自己的国家与他人隔离开来以保护广大的魔法秘密，但这种人终归是少数。对于一个红袍法师而言，力量是最根本的，而魔法则被大众公认是力量的一种形式，甚至那些对征服世界没有兴趣的人也希望拥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摧毁自己年长的老师、击败憎恨的竞争者或找到失落的神器，放弃某样东西（特别是魔法）的红袍法师一定有他的打算，并肯定用某种方法从中获得利益，尽管这种利益可能并不明显，并且很可能并非某种特定的财富（鬼左：财富的话，他们有很多种方法去获取）。 ※※※ 募新 红袍法师对期望加入他们的非拖雷人没有兴趣，任意非拖雷人以及在拖雷生活的两个人类族群中的一个都只适合被奴役，只有themulan（默尔霍兰德贵族阶级的后代）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红袍法师对招募他人加入自己的阶级没有兴趣，特别是那些生活在拖雷的“下等”reshemi。（鬼左：两个族群即mulan和reshemi，类似于民族的概念） 然而，非拖雷人可以成为有用的工具和同盟，红袍法师也经常寻找愿意为他们工作的人，不管是做间谍、斥候、守卫、走私者、奴隶还是为他们完成其他他们认为太麻烦或不愿意与之发生联系的任务。这种人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都可以找到，尤其在重要贸易据点的附近，这些代理人往往会收到魔法物品或法术服务作为报酬。 如同知道奴隶是重要的财产而不会随意杀害一样，红袍法师也深知在国外的眼线和仆人需要关心，不可以在情况对他们不利时就轻易地将他们放弃。他们拥有可信赖的商人和雇主的名声，不会故意将能干的代理人送到可能会被杀死的地方去，简而言之，红袍法师的雇员不是任意使用的，只有当他们的死可以达成更大的目标时才会牺牲他们（或者拯救他们需要超过他们价值的付出）。 ※※※ 同盟 红袍法师少有同盟，大都因为他们喜欢背叛和热衷侵略的历史。他们的同盟包括代理人、库索斯教会的拖雷分支、重视他们货物的人（至多是一种极脆弱的同盟）和愿意交易魔法的当地施法者，一些人还可能与强力的恶魔有协议。因为他们一直在扮演和平商人的角色，因此红袍法师也与一些以金钱为目的的团体结成同盟，例如铁王座theiroheshadowthieves和therundeen等。如果他们小心处理，他们也可能与更具威胁的团体结盟，例如散塔林会、拜龙教等，这些侵略性的团体在他们的计划中扮演次要角色，但是当红袍法师认为时机成熟时可以很快从这些团体中获得力量。 每个拖雷法师几乎都拥有一个魔宠，尽管这种生物使法师容易受到能够捕捉它们的人的攻击，但是它们确实也为法师提供了另外的眼睛和耳朵，为他们监视敌人和警戒可能的攻击者。 对于旅行的红袍法师来说，最大的同盟莫过于可以找到的贸易据点，贸易据点可以当作临时的运作基地、避难所和在紧急时刻获得魔法物品的地方。在据点中，红袍法师就如同位于自己的家乡，在如此安全的地方，在其他拖雷人的支持下，他们就不可能再遭受外乡人的ling辱。据点就是红袍法师的寄宿所，在此他们还可以进行伪装，甚至传送到其他地方。如果你发现一队匆忙赶往附近城市的红袍法师，十有八九他们正在寻找在那里的贸易据点。 ※※※ 敌人 尽管外贸工会戴着一副和平的面具，但是整体而言红袍法师依然致力于邪恶的目标，因此受到费伦那些与邪恶战斗的组织的敌视。这种类型的最主要的敌人是竖琴手，不过他们很少公开地反对红袍法师，而是致力于阻碍和揭露红袍法师在魔法贩子的伪装下从事的恶行，竖琴手在途中截获运送奴隶的队伍，并释放这些奴隶，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会摧毁成窖或成船的危险的拖雷魔法物品。 thelords’alliance（鬼左：主要由深水、银月、绝冬城等城市的统治者组成，艾拉斯卓也是其中一员）与那些企图通过贸易和背叛来控制北地的组织为敌。尽管thelords’salliance没有真正地反对红袍法师，但是他们还是以怀疑的态度对待这些法师，毕竟从一个只想统治世界的国家来的成批的法师对北地的自由和和平是个潜在的威胁，thealliance现在的行动仅限于监视拖雷的贸易据点和代理人，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向当地的执权者或其他比如竖琴手之类的组织汇报。 散塔林会对境内所有的拖雷人都保持警惕，因为尽管红袍法师对班恩表示尊敬（班恩是暗黑情报网的守护者），但是毕竟散塔林会有自己征服费伦的目标，并不想跟这些穿着红袍的法师们发生什么冲突。不过，拖雷发起的侵略肯定首先以aglarond和rasheme为目标（鬼左：这些地方与散提尔堡距离甚远），并且fzoul相信即使两个组织的计划发生冲突也可以达成某种协议而避免正面为敌的。 因为过去的冲突，aglarond、resheme和默尔霍兰德的人们极不信任红袍法师，尽管在通常情况下他们并没有一致地对抗红袍法师，但是这些国家的忠诚者只要力所能及就绝不错过挫败拖雷人阴谋的机会。 尽管他们的国家总体而言受人害怕且令人厌恶，但实际上每个红袍法师在自己的组织之外都很少有私敌。作为红袍法师，他们通常不被别人信任，但是他们一般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招惹别人，当然那些期望成为奴隶贩子、暗杀者、盗贼或暴君的红袍法师除外，不过这些法师要么被冒险者所杀，要么就拥有充分的智谋可以令进攻者无法靠近，当然他们的名声也往往会令一些潜在的敌人闻风而逃。 在红袍法师内部，激烈的竞争呈白热化，法师憎恨从前的老师，红袍法师也不信任从前的学徒，同一老师门下竞争的学徒彼此仇视，不同派系的专家无时不在争论每种途径才能得到最强大的力量，低级法师嫉妒那些占据高位的人。这些冲突升级为小型的战争，尤其是在拖雷这种私人守卫军队完全反应主人权力的地方。在其他大陆，这些冲突反响很很大，引起了很多注意，那些憎恨红袍法师的人都非常期望挑拨这些冲突，希望以这种方法最小风险地消灭红袍法师。 不过这些战斗很少出现在一个贸易据点内或只有一个贸易据点的城市里，因为thekhazark有权力召集据点内所有的拖雷法师来消灭应该对这种分裂行为负责的个体，并将他的个人物品在据点内出售，尽管一些红袍法师非常自信，但是也没人会傻到一下引起数打法师的集体攻击。 认为红袍法师都是蛇鼠一窝，那些善良的组织例如竖琴手对个体红袍法师保持严密的监视，一旦他进行邪恶或违法的勾当就加以阻止。散塔林会、thelords’salliance和其他不信任红袍法师的组织都会监视个体红袍法师，但是只要法师不主动挑衅，这些组织就很少攻击他。 ※※※ proskur的贸易据点 下面的统计是关于巨龙海岸城市proskur的红袍法师据点的，这个据点是在那些法律比较宽松并且对奴隶制和违法物品等有争议的事务看法比较开放的大城市中的贸易据点的典型例子。 总部：proskur，巨龙海岸 成员：41名法师和红袍法师，外加超过一百名的职工，包括守卫和职员。 领导者：khazarkzurn ※※※ 红袍法师最为人常见的外表就是这些据点，如同在frcs中描述的一样，据点的大小取决于所在定居区的大小，每个据点中的人数都大致相当于该定居区人口的1％（proskur的人口大约为14，000），如果dm需要，这个据点可以很容易地用在任何一个与之基本相同的据点上。 如果dm的战役并未在proskur附近，那么这个据点可以放在另一个大小相同或更大的城市中，港口城市尤佳，例如athkatla、卡林港ber、mulmaster、saerloon、telflamm、深水或西门。 ※※※ 已知的据点 下列城市中都拥有至少有50名拖雷人工作的建设良好的据点：athkatla、博得之门baldur’sgate、t、卡林港bar、hillsfar、hlath、hloh、innarlith、iriaebor、marsember、messemprar、mulmaster、procampur、ravensbluff、saerloon、scardale、subel、soorenar、telflamm、深水、西门和yhaunn。 其他大城市可能拥有一个由少数拖雷法师经营的商店，至少每月都会有旅行法师来此出售商品。那些有着被红袍法师蹂躏和ling辱的历史的国家―例如aglarond、rasheme和默尔霍兰德―拒绝任何类型的长期拖雷据点在自己城市中出现。 ※※※ proskur 从前盗贼工会的成员统治着proskur，这个城市拥有诚实的名声，统治委员会的领导者也是善良阵营的，然而，这个城市里的犯罪行为一直被委员会所容忍，这大都因为委员会可以从中收到一部分利润。因为拖雷据点往往都是暴利的，因此委员会很高兴拨出一个区域供红袍法师使用，并且它对此带来的结果很是满意（鬼左：看来收到了不少好处），同时委员会也允许红袍法师进行一些邪恶事务，比如出售少见的魔法毒品（鬼左：不是毒药，是毒品）和不声张的小型奴隶交易。 据点人员 41名法师―其中4名是红袍法师―在据点中生活和工作，另外还有大约一百名其他的拖雷人，主要充当守卫、仆人、职员和精良的商人，一些牧师确保这些拖雷人可以参加祖国的宗教仪式，对法师、牧师和拖雷骑士的大致统计见下，其他的拖雷人大都是1－8级的平民或专家，他们的统计见对他们工作的区域的描述。 大多数低级法师在khazark的安排下每几周就轮变一次工作，一是为了扩展他们的能力，二是为了防止他们对某项工作或某个雇主过于依赖或忠心。因为这项政策，在对据点具体事务的描述中只列出那些固定的雇员名字，而其他的都以“2个3级法师和1个2级法师”之类的进行描述。 在据点描述中并不包含所有的法师，没有描述到的都在休假，可能外出冒险或为proskur的军队和城市守卫服务以获取经验值，这样当他们回来时就可以制造更多的魔法物品。 据点中所有的红袍法师和拖雷法师都是mulan人，而其他的大都是reshemi，注意reshemi同时也指resheme的居民以及该地的语言，不要搞混。 ※※※ 守卫： 拖雷人雇佣了三十六名守卫保护据点，这些守卫（war1－war3，装备鳞甲、大盾、轻型十字弓和弯刀）被组织成五个六人班，五个守卫军官（ftr2－ftr4）领导着每一个班，守卫们由lieutenantkarvar5）领导，karvanhur则服从于任一个红袍法师和拖雷骑士，而实际上红袍法师根本无视这些守卫，拖雷骑士紧随高级的红袍法师充当永远警惕的保镖。另外，库索斯神庙拥有自己的守卫小队。 大约四分之三的普通守卫和所有的守卫领导都是拖雷人，karvanhur雇佣了少量本地雇佣兵来弥补守卫数量，但总是很严密的监视这些本地人。 每天都有两个班负责白天，两个班负责晚上，空缺的一个班会花半天时间来训练，剩下的时间随意支配。 ※※※ 拖雷的土地 对于每一个贸易据点，主权法律lawnty都适用：据点所覆盖的土地都视为拖雷的土地，拖雷的法律是这里的唯一法律，这并非仅仅是贸易协定中的单词－红袍法师确实认为据点的土地是拖雷的一部分，尽管他们不会故意用奇怪的拖雷风俗冒犯他们的邻居，但是他们也不反对以自己的方式惩处违法者。 被抓住偷东西的人会被鞭打，或被烙印，甚至处死（不过很少），任何冒犯或伤害红袍法师者都会被严厉处罚，这使得了大多数愚勇的冒险者不敢在据点里嚣张、侮辱据点成员或打搅红袍法师。 拖雷的士兵日夜在据点巡逻，一旦发现有人可能要在据点附近或据点中制造麻烦，他们就会迎面而上，在很多情况下，这些“可能制造麻烦”的人往往都是圣武士或善良的牧师，特别是那些反对红袍法师和拖雷的行为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拖雷士兵会客气地请这些人离开，如果这些人进行质疑，士兵会回答说像他们这种人在这会使得拖雷人感到不舒服－就像他们在拖雷的bezantur游荡也会感到不舒服一样，并且守卫会解释说出于礼貌，这些人应该离开，或把武器放在据点外的某个地方以免引起本地拖雷人的担心，他们来此进行交易很受欢迎，但是最好不要全副武装，以免激起紧张气氛。 在这种交谈进行时，会有更多的守卫到场支持，并且附近的一两个拖雷法师可能也会加入进来，如果制造麻烦的家伙拒绝离开，守卫会提议到据点一侧或正厅，那里有高级的拖雷法师说明情况，如果他们依然拒绝，守卫可以将他们当作入侵者关押起来，通常会在监狱中囚禁一晚，令其交纳罚金后驱逐出据点。 当你的英雄参观据点时，要强调据点与周围环境的不同，这里的人看上去和听上去都很不同，这里的装饰很奇特，全副武装的守卫非常频繁，大多数人都有纹身，光头者非常正常，甚至女人也是如此，法师的数量相当多，并且当有穿红袍者经过时，其他人立刻安静下来，并不敢直视，红袍法师拥有权力，并且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任何人使用这种权力。 ; 莎尔教会 莎尔的教会（churchofshar） “ladyofloss，赐恩于我！”zahrena，莎尔的女牧师，在几近完全的黑暗中高声叫道，在小火盆几乎窒息的微弱火光中，一个失去意识的豺狼人仰躺在祭坛石座上，无助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牧师的镶嵌皮甲的金属扣子反射着阴暗的橙光，皮甲上尽是灰尘，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个祭品带到这个秘密的地方来，而现在，她已经接近祭礼的尾声，马上就可以获得莎尔的宠爱了。 “mistressofthedark，赐恩于我！”牧师从腰带上拔出她的神祗的偏好武器，刀般锋利的轮刃。一只手握住轮刃，另一只手伸向洞顶，用力张开手指，祈求莎尔注意到这次血祭，如果取悦了这位神祗，她就会赐予zahrena所渴望的神术，相对地，zahrena也将使用这些力量促进莎尔在费伦的目标。如果神祗没有被取悦。。。zahrena宁可不去想这一点。高高地举起轮刃，祈祷马上就要结束了。 “darkdeity，赐恩于我！”缓慢地，小心地，她砍了下去。 ※※※ 莎尔是费伦的善良居民对夜晚感到恐惧的原因之一，莎尔的神职人员们履行着苏伦的这位黑暗孪生子的命令，她的渴求和阴谋无不是邪恶传说的素材。致力于扩张她的教条并贯彻她的愿望，莎尔的教会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个秘密的组织，只能在隐蔽的地方进行自己的祭礼，因为这个信仰在很多地方都被严令禁止。相当多ladyofloss的追随者都愿意放弃自己的生活，只要这么做可以更好地服务于darkdeity，可以使组织成为那些反对莎尔的教条的家伙心头的致命的尖刀。任何善良的人民都害怕莎尔的陷阱和谎言，确实如此。 或许最近几年在费伦的生活越来越困难，嫉妒、憎恨和苦难也随之日益增长，莎尔的教会近来获得了大量的皈依者，也因此在影响力和财源方面有所增长。尽管在一些城市中依然被正式禁止，但是效忠于mistressofthenight的秘密神庙如雨后春笋般在费伦各地建立，在这些秘密的基地中教会的各个单元在发展教会力量的同时也在壮大着自己的力量。 ※※※ 简要历史 莎尔过去存在，现在存在，未来也将永远存在。莎尔的牧师们一直如此相信着，而且她们很可能是正确的。这位神祗的历史需要追溯到这个宇宙最初起源之时，黑暗的莎尔和光明的苏伦一起创造了拖瑞尔所在的世界，但是两者因对立的天性而不断冲突，最终发展为公开的战争，在这场神力的对抗中，苏伦在新生的神祗密斯瑞（后来的密斯拉，产生自从两姐妹体中迸出的能量）的帮助下获得胜利，从那时起，莎尔就开始不停地与自己的孪生子进行着斗争。强大而孤独，随着无数年代的流逝，莎尔的力量更加强大，思想开始病态。 莎尔在这个世界上有多种不同的形态，每一种形态自现身之日起，都有人对其发生信仰。她受到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最好地采取行动和实现愿望的人的喜爱，受到遭受损失并因此产生怨恨的人的尊敬，受到心中充满嫉妒的人的崇拜。所有可以体会发现秘密并将其隐藏的美妙感觉的人，尤其是那些生性恶毒、满怀怨恨的家伙，都可以体会到莎尔的喜悦。莎尔的教条宣扬面对这个冷漠的世界人们都是无助的，这吸引了所有自认为生活失去意义的人。在动荡之年，她杀死了弱等神祗ibrandul，获得了洞穴的神职，从此，大量的地下生物，例如地精、战蜥人和狗头人，都开始信仰她。 现在，莎尔的神职人员积极地在费伦宣扬她的信仰，然而，牧师们必须秘密地工作，因为她有很多敌人，当莎尔的牧师将其他神祗的信仰者转变到ladyofloss门下时，会采用例如颠覆、腐化和赤裸裸的欺骗等等手段。 ※※※ 组织 该节不仅提供对莎尔的神职人员的统计，还包括她的信仰者。 总部：因为教会必须保持隐秘以避免被侵害，因此根本没有会引起敌人注意的信仰或运营的中心。最大的神庙是位于卡林港pleofoldnight 成员：不可能获得认为莎尔为信仰主神或在莎尔的教会中积极活跃的人的精确数量，最接近的估算是大约有100，000费伦人认为莎尔是自己的主神，其中大约有3，500是她的神职人员 等级制度：网状 领导者：莎尔 信仰：莎尔 阵营：ne、le、ce 秘密程度：高等 标记：莎尔的神符是具有深紫色边缘的纯黑的圆盘，这个神符在她的神庙和祭坛上可以非常明显地见到（但是在一些秘密的地区，神符只在仪式上使用，因此那些偶尔闯到这里的人通常也不会知道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她的牧师通常佩戴将神符混入设计之中的珠宝，用黑玉或玛瑙作为神符的中心，用紫水晶或紫色大理石作为边缘。 莎尔的教会分割成一个个独立运作的单元，每个单元通常都建立在某座神庙、祭坛或其他信仰地点的附近。每一个指定的地理区域中的所有单元都服从一位牧师的命令，该牧师只向自己的下属传达他们需要知道的最基本的东西，毕竟莎尔是一个负责保守秘密的神祗，至于莎尔是否向自己的牧师说谎并不确定，但是看上去可以肯定地是她向牧师透露的信息从来都是恰如其分的，绝不超过这个界限哪怕一丁点，哪怕向最努力侍侯她的人。 ※※※ 等级制度 莎尔的神庙由最高级的牧师（也是最强力的）控制和管理，每一座神庙的等级制度都是独特的，不过不管这些神庙的组织结构如何不同，它们的构成方式总是定义明确的。每一个神职人员都清楚自己的地位，教会的教条也明令禁止试图提升自己所处的位置。。。但是这个规则往往会被野心家所忽视。 ※※※ 动机和目标 存在的目的是在使自己永存的同时通过吸引皈依者来散播莎尔的影响，莎尔的信仰者秘密地破坏和腐化那些一心向善或原则与自己不同的政府、教会和个人，使这些牺牲者认同莎尔的教义，从而增进他们放弃原有信仰转投莎尔门下的可能性。尽管她们使用的方法与其他的邪恶组织很相似，但是教会中每一个成员都并非为了私利而是出于对ladyofloss的极度热爱以及对她在人世间的代理人的绝对服从来做这些事的。 教会的每一个单元都承担着一系列秘密的运作，这些运作均由上级指派。通常，单元成员并不明确了解自己为什么要去暗杀某个特定贵族或接手某个特定商人的生意。那些绝对需要了解秘密的人也将这些秘密藏在心里。在莎尔的牧师中，秘密就是交易的货币，对于莎尔的信仰者来说秘密是最有价值的商品，绝不可以随便散播，只有当期望获得某种回报时他们才会分享情报。 秘密也可以帮助破坏那些潜在的皈依者的心智，向某人传达某个有价值的秘密可以比用剑逼迫更快更有效地为莎尔获得这个灵魂，近来类似的例子包括sembia的一位伯爵夫人，她并不知道自己心爱的丈夫与她的姐姐频繁地偷情，直到一位莎尔的牧师将这个糟糕的消息传到她的耳中，这位伯爵夫人经历了所有可以让她接受莎尔教义的情绪－失落、嫉妒和怨恨，对报复的渴望使她投入了的怀抱。每当一个灵魂因此堕落，thedarkdeity的影响力就扩大一分。 尽管莎尔的教会尽量避开与其他教派的冲突，但是它受到善良神祗的代理人，特别是苏伦的信仰者，的激烈反对。莎尔对她的孪生子极为憎恨，她的牧师花费大量的财力和精力来尽可能地对moonmaiden造成伤害，如果某个单元发现有机会与苏伦的信仰者进行战斗，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推迟其他的行动。 教会有时也会与darkmoon（信仰ladyofloss的术士-僧侣精英组成的团体）的僧侣合作，但是这种合作并不多见，因为莎尔希望这些僧侣独立地运作。 ※※※ 募新 如同积极地转化信仰者一样，莎尔的教会也积极地招募新成员，但是莎尔的牧师并不容易被愚弄，所有期望服务于教会的人都要接收信仰和忠诚的测试，测试中包括很多善良阵营的生物所憎恨的行为。所有拒绝暗杀或献祭自己心爱之人的人都不会被教会接受，这种人通常会被真正想加入教会从而渴望对这位神祗表达忠诚的人所杀，新的牧师成员依然要不停地被测试，通常会被指派一些需要对教会的阶层和规章表示出绝对服从的任务，新成员往往在成为神职人员后几个月内双手就会沾满鲜血，即使他们后来不再信仰这位神祗并设法逃过莎尔的报复，他们也再不会受到善良社会的欢迎。 一旦成为神职人员，莎尔的牧师就必须证明自己对上级的坚定而绝对的服从，违抗命令就等于死亡。莎尔的牧师很少会收到类似自杀献祭之类的指示，因为莎尔不想白白浪费牧师的生命，除非这么做可以网罗更多的皈依者。那些忠心服侍于她、表现上佳的人可以获得某些秘密，但是这些秘密也只有在合适的时候才会被给予。 那些因环境的变故导致信仰莎尔的人通常会很顺利地找到最近的地下单元。希望作为信仰者而非神职人员加入莎尔的教会同样要接受非邪恶生物感到厌恶的测试，当然在这些仪式中背叛教会者都会被杀害。 莎尔的追随者被要求通过获取更多的信仰者来壮大她的力量和影响力，事实上，莎尔的牧师并不是转化信仰者的主体，大多数人的皈依都是通过家人和朋友完成的。有不少皈依者是那些遭受过可怕的损失和痛苦的打击而仅仅想将其忘记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无法抗拒地接受了莎尔那种令他们感到宽慰的宣扬世人无助的教义，他们很少会怀疑此时接近自己并理解自己悲伤的人实际上只是为了给莎尔再赢得一个灵魂而已。 ※※※ 同盟 由于莎尔的教义，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莎尔的会罕有持久的同盟了。莎尔的这种无情而阴暗的教义阻止了几乎所有形式的同盟，只可能发现些最临时的合作。那些与莎尔的神职人员并肩作战的人都知道除非在最特殊的环境下莎尔的信徒绝不会透露半点深奥的秘密或重大的情报。教会会毫不犹豫地雇佣那些可以轻易被贿赂、利用或威吓来服务于莎尔的目标的生物，不死生物、邪恶的类人生物和野心勃勃的年轻恶龙往往会成为教会的仆人或临时的帮手。 在费伦的神祗中，只有talona无畏地频繁与莎尔结盟，但是也只有当合作可以给她们共同的敌人洛薇塔loviatar带来痛苦时才会这么做。自从希瑞克升神之后，莎尔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行动，最近她开始用影魔网来诱惑希瑞克，因为影魔网可以令他的牧师从对密斯拉的依赖中解脱出来，然而，莎尔并没有向任何人（哪怕最忠诚的牧师）表示要达成莎尔-希瑞克联盟的计划，因为她还不想让她那可恨的孪生子的同盟们现在就了解这个最强大的邪恶联盟将对费伦造成的破坏。 ※※※ 敌人 莎尔的敌人包括所有善良的组织、教会和军队，当然，在这些敌人中最首要的就是她的孪生子苏伦，莎尔对moonmaiden的仇恨和厌恶永不会消失，她的神职人员也被命令尽可能地破坏苏伦的信仰，当对被捕的苏伦牧师进行漫长而残酷的拷打时，莎尔就会体验到特殊的喜悦。 ※※※ 教会与影魔网 frcs已经详细描述了影魔网的由来，以及对利用它的力量的角色产生的效果。莎尔的教会很自然地使用影魔网，不过并不普遍。影魔网是莎尔的信徒最恪守的秘密，ladyofloss给自己保留了影魔网的很多最强大的能力，并且会将其中较弱的一部分能力赐给她认为值得的信徒。 有时，莎尔也会向自己的牧师透露她希望除掉某个特定的使用影魔网的施法者，这种家伙通常并非是无意中发现影魔网的法师或术士，而是那些通过调查和试验来研究如何访问影魔网的人，很多这种施法者并没有以取悦莎尔的方法使用影魔网，还有一些，震惊于自己发现的东西，鲁莽地试图将自己的施法方式变回使用魔网的普通状态。莎尔的牧师有时也会主动询问莎尔某个特定的使用影魔网的人是否得到了她的允许，不过直到莎尔回应想要这个人死亡前，牧师们都不会去理会他的行动，ta的aeroh（n男性半精灵wiz13/sha3）就是这样的例子，尽管莎尔的信徒严密地监视着他的举动，但是莎尔明确地禁止她们以任何方式对他采取行动。 莎尔神职人员中一个小派系提倡清除所有拥有影魔网知识的人，除非他加入莎尔的教会，这个派系的成员认为那些无意中发现影魔网的法师和术士都是教会安全的威胁，她们辩论说谁也不知道这些呆瓜会把这种秘密透露给其他什么人。该派系的一些代表最近雇佣了无德的冒险者以其他的罪名为借口摧毁了一些这种人，莎尔无疑了解这个派系并清楚她们的行动，但是至今她还没有对这个派系加以控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