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民手记》 第二卷修改完成! @@第二卷内容已经修改完毕。 第一卷和第二卷大致情节发展和修改前并无太大变化。 从第三卷开始,内容改动较大。明天开始第三卷! 老茶 2012.8.2;@@ 第一章 诡异莫测的春雨 晚十点二十分,清州市长东区工业园,等候末班车的人们零星站着。清明假期刚过,工业园地处城郊,春夜里的寒气夹杂在山风中,肆意袭人。 林宽只着一件长袖单衣,一件普通牛仔裤,空着肚子,哆哆嗦嗦站在毫无遮挡的站牌下,等待工业园最后一班公交车开动。 他是数百万应届大学毕业生中毫不起眼的一份子。 这学期是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也是大部分毕业生的实习期。林宽原本年初找到实习公司,一直在一家图书发行公司充作廉价劳动力。随着两个月的实习期过去,本以为能够留下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的他,在顶头上司冷漠的驱逐下,无奈搬出公司宿舍,又成为一介无业游民。 这一周,他早出晚归,东奔西跑,揣着冷包子,喝着冷白开,只为了在手中寥寥无几的生活费用光前,找到一份度日的工作。 只可惜毫无优势的学历,缺乏经验的履历,单薄削瘦的宅男体格,让林宽在那些精明刻薄的商人眼中,一无是处。 林宽疲惫的扶着站牌,心口堵得发慌。这已经是这几天来第十次面试了,一次接着一次,满怀希望,又不断失望。但愿,这一次不要如之前一般石沉大海,音信全无。 公交车车尾灯打亮,引擎轰鸣,从工业园开往市区的最后一班车缓缓启动。 乘客急迫上车,打卡投币。林宽顾不得多想,紧随挪上公交车。身心俱疲,他只想回到前天刚租的小房间中好好洗个热水澡,香甜睡上一觉。 寻了车后一个靠窗的位置,怀抱随身单肩电脑包,窝在公交车不太舒服的靠背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想着明天的面试安排。 窗外夜景飞逝,一个小时的路程转眼过去。 等林宽被司机十分不客气的大嗓门叫醒之时,已经是接近凌晨。 支起身体,他头脑昏沉的跟着司机走下公共汽车,车内光线昏暗,就他这半睡半醒的态势,没摔个跟头算是庆幸。 刚一踏下车,他倏然被划破在眼前的银亮闪光惊得清醒。 一个小时前依稀看见星光的夜空,此时乌云翻滚,雷鸣阵阵。 “好大的闪电,等会儿的雷声肯定大。”中年司机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林宽顾不得注意旁边的司机说话,一心惦记着能在落雨前赶回住处。 “轰隆……轰隆隆……” 又一声巨大轰雷响起,街上行人抱着和林宽一般心思,纷纷迈开脚步急切奔跑。 林宽抬眼望了一下又狰狞劈下的闪电,护住黑色单肩包,撒腿就冲。公交车站距离他的住处步行大约十五分钟,如果速度快些,也许能在落雨前赶到住处。 可惜天不随人愿,刚跑到一半,一道接着一道闪电雷鸣越发凶猛,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 找一家店铺避雨,还是就这样冲回去?林宽缓住脚步,心中犹豫。 林宽转念想到先前看过时间,接近凌晨,再等下去,不知何时能走。他觉得就算是浇得一身湿漉漉,也是比在一家店中枯燥傻等来得好,谁知道这瓢泼大雨何时能停。 说是年轻人总是无畏。若是林宽再年长上十来岁,那他也许宁愿在檐下多等,也不会选择电闪雷鸣狂风大雨的天气里,拧着一股子牛劲地向前冲 豆粒大的雨点猛然打下来,甚至能让人感觉到生疼,他迈开脚步,在毫不留情的大雨中扎头狂奔。 剩下的路程,雨水淋透单衣。冲进小区大门,被躲在小间里看电视的年轻门卫的诧异的目光跟随着,一身酸水地回到了他的住处。 打开白炽灯的开关,橙黄的光线随即倾洒,一室温暖。 整个套房是三房一厅一卫的格局,他租用其中的一个房间。五楼且面朝南向,无论视线阳光都相当不错。套房没有经过装修,裸露的水泥墙壁和延伸的水管使得这套房子看上去有些阴森和古旧的气息。唯一意外的是,他租住的房间,却漆上的米黄的新墙漆,铺有木纹的地板贴纸。虽然装潢简单粗糙,却使得整个房间崭新明亮,色调温暖。房间除了连接客厅的门,更有门窗通向阳台,让房间更加透亮 房东几乎不使用房间外颇大的阳台,又负担水电宽带的费用,厨房和卫生间属于公用。而为此,他每月仅需要支付两百元。在这个城市的住房里,真是惊人的廉价。林宽不止一次偷笑自己的好运。 所以他也不介意房间里还有些刺鼻的漆油的味道,收拾妥当立刻搬到了这里。 房东是一对还未结婚的同居情侣,看上去比林宽大不了几岁。男房东消瘦似骨,神色萎靡,缩肩塌背,天天在房间中趴在电脑前发霉。女房东说话絮絮叨叨,做人做事小气刻薄,还未出嫁,眉宇间已经透着一股被柴米油盐折磨过的油烟气。 这两天他们都不在,林宽一人倒也自在。 把一身湿透的衣服脱下,寒凉的夜风袭来,林宽冷不丁一个哆嗦,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赶紧用毛巾将身体擦干,从还没有打开的包裹中拿了一条毯子披在身上,顺便把浴室里的热水器打开。老式的热水器无法做到即开即热,必须等上老长的一段时间。 由于是前两天刚搬进来,房间还没有整理过,举目望去,一片凌乱。他的行李箱和一些杂物的袋子堆叠在一起。虽然是这样,但是还是比原来实习公司中那五六人挤着一间十多平方的免费宿舍宽敞舒坦自在。 林宽坐在床沿边上,拖着毛毯,他揉揉空荡作响的肚皮。中午吃下的三个冷馒头早已消化干净,加上一天奔波面试,肚子里那股难受劲,让林宽到厨房连灌了三杯白开水。 他犹豫地看着唯一一包泡面,忍耐再三,终于决定如此空腹睡觉,将那包泡面留到明早充作早餐。他的生活费不多了,方方面面都要紧着点。 从有些淋湿的黑色单肩包中取出笔记本电脑,笔记本在他的保护下没有淋湿。这可是他最为昂贵的家当了,大一大二暑假打工赚来的外快,他都贡献给了这台小东西。 房东不在,林宽也就没有吧连接客厅的红漆木门给关上。刷上米黄的油漆的房间和外面裸露水泥面的客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手点开一款连珠子的游戏,林宽胡乱玩起,希望在睡觉前分散几分注意力,免得老惦记着空空肚皮。 “轰轰……” 明亮的闪电几乎占据半个天幕,巨大的雷鸣震耳欲聋,吓得林宽飞快关闭笔记本电脑。 打雷闪电的天气,电子产品最容易报废,真要是一个不走运把电脑给弄出什么好歹了,那他要向谁去嚎啕大哭。 没有了电脑,只得洗洗睡睡了事。他到卫生间试了试水温,还未温手。 在房间里绕了几圈,无所事事地坐在床沿上,寻思着找几本书来阅读。清凉的雷雨夜晚,让他觉得身上的凉意越来越浓重了。他的手往旁边一伸,却没有拉到想要的东西。 好像忘了什么? 他突然惨叫一声:“啊,我的棉被还在阳台呢!” 今天早上春日暖洋,阳光普照,林宽一喜,就将棉被甩到阳台上一根闲置的竹竿上去做天然紫外线杀菌消毒。只是一天疲惫的面试,他压根将此事抛之脑后。 不知现在,被遗忘在阳台被褥,被雷雨浇成什么模样。 打开通往阳台的木门,一阵濛濛的湿气袭来。就在林宽跨出一只脚的时候,天际中有一道蓝色的闪电仿佛就在防盗栏外掠过,四周倏然照亮。林宽有些呆滞地听完震耳的洪雷在耳际轰鸣。 等这一次的电闪雷鸣停下时,林宽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 天威吓人,但是让他看着仅有的一床棉被挂在阳台被风吹进的大雨滴肆虐,那才是心疼。要知道这可是棉花被,经过这么一遭大雨,不知道要到何时才会干。 他低头看了看脚底的塑料拖鞋,小心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觉得不太保险,想到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发现一个不知道是谁遗落下的红色塑料手套,被他丢在一边。 塑料手套不导电,这时候倒是可以派上用场。 手上和脚上都使用不导电的事物覆盖了,林宽这才放心去取已经被飞溅的雨水弄湿的棉被。好在暴雨还未持续太久,打进阳台的雨水只淋湿棉被表层,晾上一个晚上,明天再晒上一天就干了。 林宽一边收拾,一边在心中哀叹今晚只能将就着毛毯过上一夜了。 忿忿不平的嘀咕着,忽然,他感觉身边似乎有些什么光亮,正在幽幽地接近他。 他的心脏突地一惊,缓缓地转过脑袋…… ; 第二章 惊雷滚过,大觉疲乏 幽灵?鬼魅? 林宽表情似哭似笑,仓皇后退几步,紧紧抓着棉被阻挡身前,却不能阻止幽幽逼近的球状银色物体。 突兀出现在阳台上的球形银色物体如海底水母,虚浮半空,飘动接近,不见半分声响。 林宽只来得及在脑海中闪过“球形闪电”这个词,他的意识便随着轰然变得通亮的世界而瞬间陷入黑暗。 一道银光倏然覆盖林宽全身,瞬时之间失去意识的林宽,硬邦邦砸在了阳台水泥地板上。 屋子中的灯火一夜未熄,劈破天际的闪电渐渐零星,滚滚雷声也变得微弱。 —— —— 又是一个春日早晨,日光明媚,天际无云。 昨夜雷雨倾盆,丝毫没有影响到今天的好天气,这是神仙也测算不出下一刻天气的早春时节。 在一个九十年代初建成的小区里,一栋单元楼的某个阳台上。 坚硬粗糙的水泥地板,没有影响到躺在地上四肢大张的家伙,平稳呼吸,沉沉好觉。 薄透的春光泄落在他酣然的睡脸上,照出了一张乌黑发亮的面孔。这是一种令人诧异的油亮黑色,遍布全身,连紧紧揪住棉被的手指也似涂上浓厚的变质黑墨水。 地板上的人,转动了一下乌黑的身子,似乎是在调整一个舒服的姿态。他的这个动作,让身上的被褥留下一道明显的墨痕。 转眼阳光逐渐强烈,阳台外面的光线刺眼,足以让千年的睡虫都挪动身子躲藏起来。阳台上的林宽终于眼皮子跳了几下,惺忪地张开。 真难受…… 这是林宽转醒的第一个念头。 浑身上下无一不难受。头上昏沉难受,背上刺的难受,肚子上压迫难受,皮肤上黏稠难受,连脚底板上都觉得烧热的难受。 林宽想用胳膊支起身子起来,却被他身体活动时发出的“格格咔咔”的清脆骨骼的声响,惊吓定格。 还没有撑起一半的身子又“嗵”地一声掉到地上去了。 林宽吃痛一声闷哼。 阳台地板是极其的粗劣水泥地,似乎是因为使用太久而变得坑坑洼洼。林宽这么一砸,背景恰好砸在了尖突的地方。从肌肉到骨子里似乎都狠狠一震,疼得他是呲牙咧嘴。 一波疼痛过去,林宽后知后觉注意到他所躺的环境,顿时,一声悲愤惨叫: “见鬼!我怎么躺在这里呀!我骨头怎么了!” 无力在地上瘫了半响,恢复了些力气,林宽怏怏地接受了现实,慢慢的直起身子。 对于一个勉强毕业的经济学学生而言,阳台醒来,身体每一个动作,骨骼活动都发出噼里啪啦格格咔咔的清脆声响,是何其心惊胆寒的一件事。 更不用说在起身的其间,他发现了他乌黑的和热带那些天天在太阳炙烧下度日的黑人兄弟有的一拼的手臂。更另他心脏急剧短路的是,他的终于回想起昨天晚上在阳台的境遇。 天呐,他这个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恶事偶尔还做些公车让座的小好事的凡人一个,居然被雷给劈了!! 林宽抱着被子支撑起身体,颤颤地站立着,黑炭抹过般的脸上,一双欲哭无泪的眼睛,可怜地望着防盗栏外面的春光明媚。 他是该对老天握手感谢,让他被雷劈个漆黑还没有变成烧烤熟肉,还是应该对老天说,好歹也来个穿越吧……哦,不,重生就可以了…… 不知道明天的报纸会不会出现诸如:清州某一大学生在出租房内惨遭雷劈,侥幸未死。呃……听说新闻线索可以拿到一百块钱,自己要不要卖身换来一周的生活费半个月的房租呢? 不知道被雷劈了以后会不会产生一些特异功能,恩恩,比如万恶地透视眼,比如身上会放电…… 他已经就听说外国有个人被雷劈了之后身体就像磁铁一样,可以满身挂满金属。不过身上挂满金属能有什么用处呢?巡回演出吗? 林宽心里思绪纷飞,一番不着边际没头没脑胡思乱想,转移了注意力,倒是缓减了稍许骨骼乱叫带来的恐惧。 心神稍定,感觉这么光着膀子坐地板上,总不是一回事。林宽小心翼翼慢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那间房间。无奈地看着已经被他的身体画上了一条一条黑线的被毯,忿忿把它丢到行李箱上。 然后,他尝试着从右手的大拇指开始,活动僵硬的关节。那声音如同死灵法师的骷髅兵,刚从万年古墓中爬出。 好在屋中仅他一人,不然这番景象,吓倒一片人之后,笑死一片人。 右手大拇指很快在他的活动下灵活起来,关节的“卡啦卡啦”声消失。有了这个实例,林宽顿时有了一些安慰。他从脖子到脚趾头,完整地做了一套热身活动。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总算走路的时候不会随身配着“格拉格拉”的伴奏。 解决了不听话的关节,林宽开始处理皮肤上的黑泥。他也不知到这些东西是怎么跑上他的身体。很黏很油,粘在他的身上万分不舒服,隐隐还散发几分异味。有一部分已经被他的被褥蹭淡了些,但是大部分还覆盖在他的身上。 算了,就当这些东西是太平洋深海黑泥。或者是吃了灵丹妙药给他来个洗筋伐髓好了,小说上都这么写的。 林宽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走出他的房间,走过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一个脚印子。刚刚走到了浴室的门口,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撒腿跑到厨房中。 他谨慎地将手臂靠近一个不锈钢制作的调羹上,在离调羹一寸的距离边上停下。等了等,没有发现什么变化,才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成为磁铁人。 可以想象,在今天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林宽总是要在一惊一乍的情绪中度过了。指不定他突然想到什么雷电奇闻,安在自己身上担忧半天。 —— —— 清洗完毕,回到自己卧室,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 身上覆盖的黑色油腻物质,如厨房里陈年的油污,极难抹去。 他用滚烫的热水,和洗衣服的塑料刷子,花费整整五个小时,才将身上的黑色油腻物质清洁干净。 此时,林宽早已是骨头无力,肌肉酸软,难以站立。由泥黑转为通红的皮肤比先前油腻的感觉更加的折腾人,之前只是觉得黏糊糊的,而现在却是满身上下都喷火一般热辣。 林宽瘫倒在单人床上,头脑空白,甚至不愿深思自己目前到底如何,脑袋往枕头上一歪,再次陷入昏睡。 ; 第三章 不安宁的住所 比清晨鸡叫更为恼人的是什么声音? 无理取闹的男女,喋喋不休,高亢刺人的争吵。 林宽一觉香甜,却被门缝中传来的激烈争执打断,他翻个身,却在没有眯个美梦的心情。 “凭什么降价卖,我们当初买的时候,我们两家的大半积蓄!”尖锐的女声气急败坏。 “不降还能怎么办!”公鸭嗓气势稍弱,却满是报怨。 林宽烦躁的坐起,不耐地皱着眉头。 公鸡虽嘈杂,好歹也带着清晨朝气,比起这些满是怨念的争执,不知好听多少。 糟糕的环境,让他再也睡不着。林宽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皱着眉头,迷糊地想到,睡觉的时候,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但具体的内容,却模模糊糊,总在快要想起来那一瞬间,又什么也没有想起。 他没奈何的摇摇头,翻身下了床。 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倒了一杯白开水,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晴朗天空,脸上表情困惑。 挖出手机,懊恼发现距离大雨的夜晚已过一天两夜,这段时间,他就这般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若不是照了照镜子,看到脑袋因为雷击变得光亮的脑袋,他还真当昨天的事情一点都没发生过,一切全都是他在做梦。 将杯中清水一口气喝完,林宽的肚子“咕咕咕咕”地闹腾开来,林宽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决定先离开这里,填饱肚子。 打开房门,气氛压抑,女房东面目狰狞,细眼圆瞪,双手叉腰,活生生一个泼妇,瞧不出半点女子的婉约美好。男房东窝囊地缩在靠背椅上,时不时受不了女友责骂,顶上几句,惹得暴躁的女房东叫声更尖刻。 感觉卧门动静,两人仿佛受到极度的惊吓,猛然转头,表情诡异。 看到出门的是林宽,两人一脸尴尬的笑。女房东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把拽起男友,冲回他们那间卧室。 “碰”地一声,关上房门。 林宽一脸莫名其妙。 便宜货,果然没有好东西。 想想超级廉价的房租,林宽翻个白眼,懒得理会他们。 到厨房,将唯一一包方便面冲泡,囫囵下肚,连滚烫的汤水也喝得一干二净,而腹部却半点面子不给,依然咕咕闹得欢腾。 自己刚刚搬来,也没有来得及添置些食物。而房东在租房的时候,已经将这个厨房整个借他使用。他们则在自己的卧室方向的小阳台,另外安置了一个下厨房。因此厨房空荡,毫无人气。 林宽略一回忆,想起附近有一个小型的便民超市,就算步行,也只有一个站的距离。他便打算立刻行动,解决最为迫切的温饱问题。 从零散摆在地上的行李中找出一套黑色t恤牛仔裤。他的手臂和手指有点使不上力气,所以穿衣的动作有几分凝滞。但是比起那天早上,噼里啪啦的脆响,此时状态,也算恢复良好。 揉擦得通红的皮肤已经消肿,除了不停呼叫的肠胃,以及浑身肌肉软绵绵的无力感,其余还算正常。 他安慰自己,算是万幸吧,被雷劈过,除了少了一头头发和脚上的拖鞋,周身还算安康,也是老天眷顾了。 打开钱包,皱着眉头看皮夹中薄薄地几张人民币。 很快就清点完毕,四百二十三元七角。 林宽本没有多少储蓄,实习的工作,连合约都没有签订,领取工资时,也只是拿着老板的领款单,到出纳处领取现金。这些钱,已经是他最后的资产,预示着找工作迫在眉睫。窘迫的生计,微薄的存款,倏然将他从雷电袭击的惊恐中拉回现实。 侥幸未死,那么还得挣扎活下去。 再这么坐吃山空,难不成回头再向家中并不宽裕的父母伸手拿钱? 林宽紧紧蹙眉,忍受腹中饥饿,大部分的心思,已经转到如何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上。 顺着楼梯慢慢下楼,路过门房的保安室,里面身穿制服的保安,目光随着林宽的步伐移动。 这个保安似乎是那天夜里他回来的时候值班的那个。一个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轻的男孩,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龄,眉目端正,还带着几分稚气。 林宽冲他笑笑,算是打个招呼。 奇怪的是,那个年轻的保安瞪着眼睛,有些僵硬地回应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倒弄得林宽颇为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个年轻的保安是面瘫,太久没有笑了? 过他们没有过多交集,所以林宽也只是径自从那个坐在门口木椅上的年轻保安身边走过。 “呃……你……” 林宽顿住脚步,疑惑转头,看着似乎是在和他说话的保安,却换来他急促摇头。 年轻的保安连声道:“没事,没事,没有事,呵呵,只是看你气色不是太好,呵呵……呵呵……” “恩,前天下雨有些受寒了。”随口扯上假话而面不改色,是现代社会人们必备的生活技能。林宽当然不会说他前天很衰的被雷劈了,只好随口说个借口糊弄。 “哦,呵呵,春天要保重身体。”保安有些不安的眉目,瞬间释然。可以想象,这不是一个能够将情绪掩饰好的大男孩,社会的阅历不充分。但是,和他交谈的林宽也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仅仅觉得面前人的有些不对,但具体如何也没有探究。 他道了一声谢谢,就被肚子焦急的嘀咕声赶着脚步去超市。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年轻保安古怪的眼神。就算他发现了,也只是当成保安对他突然之间变得光秃秃的头发的吃惊。 —— —— 到超市的一段路程,大约是有着食物作为驱动力,他的步伐明显快了许多。 此时超市内,人流不大。林宽他先冲到熟食的柜台前,打包了十多个大白馒头和五根超大的油条,丢到购物篮中。转身又飞快去称量了两斤多的大米,是最便宜的那种白米。 在售卖青菜的摊子前,林宽犹豫一下,还是抓起了几颗的色泽青翠的上海青。他心中不满地嘀咕,最近菜价坑人,三块五毛钱一斤,真要命。 数了数篮子中的食物,感觉少了点。想到干吃青菜白米饭实在清淡,又秤了五个蛋。选择鸡蛋,是因为鸡蛋比起鸭蛋便宜许多。 林宽扫视着超市货柜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又想到羞涩的钱包以及没有着落的工作,只好咬咬牙,冲去收银台结账。 接近收银台时,发现一种榨菜在搞特价,一包只要五毛钱。顾不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廉价的东西,他一把捞过十多包。 配饭划算。 就这么抱着勤俭节约的精神,不舍得出了超市,他还是心疼的很。 这点东西,超市里最廉价的食品,吃不到两天,却花了三十多元,而钱包里那可怜的四百元,哪里经得起如此高昂的物价。贫贱百事哀, 出了超市的林宽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坐到超市门前供人休息的广告座椅上。他放下东西,飞快地吞吃了三个个头很大的馒头。 咕咕大闹的肚子终于受到安抚,微微有些踏实。 人来人往,狼吞虎咽,引人侧目,林宽如果不是实在饿的慌了,是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稍稍填了些食物,林宽立刻拎着这堆食物,返回出租房中。 ; 第四章 终于到来的后遗症 超市买的食品,分量不重。轻松拎回住处,林宽扫视一眼房东依旧紧闭的房门,便到厨房准备食物。 材料过于简单,白米蒸熟,白菜清炒,鸡蛋煎熟,林宽厨艺尚可,虽然是最贫民级的饭菜,倒也色香味俱全。腹中空空的林宽,胃口大开,狼吞虎咽,时不时啃两口金黄酥脆的油条,津津有味,桌面一扫而空。 待心满意足,拿起碗筷清洗的时候,他才迟钝地感到古怪。 馒头呢?吃光了。 油条呢?啃完了。 米饭呢?没有了。 至于盛着青菜煎蛋的碗里,更是光洁如新,半点菜渣都不残留。 老天爷!他到底吃了多少东西? 他犹疑地盯着自己的腹部,没有发现像小说或者电视那样变成气球的现象。 吃的时候无知无觉,现在回头细想,要将这么多食物全塞进肚子,这可是往日三四倍的食量。反常即为妖,如此怪异的状态,让林宽又联想到前夜无辜被雷公一劈,难道后遗症已经显现出来? 想到这里,林宽身上不由一阵恶寒。 被雷一劈,劈成了大胃王? 这该是多么破财的后遗症呀!! 林宽耐着心中惶恐,将厨房碗筷垃圾收拾妥当,才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房门反锁。 他坐在床沿,背脊微曲,双手支着脑袋,目光闪烁,心中不时闪过各种想法,却杂乱无章,不知如何理清。 此时已接近午时,日头高升,柔暖春光,照射进他的房间,毫无头绪的林宽眼皮一耷拉,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不自觉往身后一躺,歪着脑袋,蜷着身子,睡着了。 —— —— 一双手…… 一双漂亮修长到无法形容的手掌。 仅仅只有一双手…… 林宽突然看到这双手,冷不丁吓了一跳。 他的胆量不大不小,完全属于正常人水平。这么突兀的出现一只手,悬空停留在他面前,没有手臂,没有人体,双手相对,十指微张,仅仅只有一双手…… 手腕之后的部位,笼罩在朦朦胧胧地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有东西,却定睛一看,什么都没有。 林宽想象力不丰富,脑袋瓜子只冒出恐怖片这一词汇。 一人一手,对持许久,林宽脑门冷汗冒出,心中警戒,生怕这只鬼魅般的漂亮手掌,化为掐死人的鬼怪。 时间长久到林宽终于觉察到几分不对劲,他在何处?记忆中,他分明是在室内考虑食量的问题,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 他心存犹疑,试探往前一步。 这一步,如同激活了这双手掌的开关。 修长的手指灵活舞动,手掌变化方向,指尖朝下。在林宽古怪的目光下,用中指和食指,如同奔跑的腿,伴随频率微微摆动的其他手指,化为古灵精怪的手掌小人。 这双手一有动静,林宽反而心安了些。 他仔细地观察着离他不远的手掌。 纤长优美,指骨圆润,肌肤玉雪,一跳一跃的姿态中,表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和率性。这双手和一般的手指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六个指头,也没有缺了几个。但是十个指头的摆动却显现出一种特别的韵味。 没错,就像是舞蹈,这是手指的舞蹈。 它似乎不满林宽停留在原地没有跟上它的步伐,停在不远处,又变成直立的手掌,优雅地冲他招手。 林宽略一犹豫,脚步却不自觉跟随引路的手掌。 十来步之后,一条恰恰容许一人走进的甬道,出现眼前。林宽走进,看到无数双手,被细致的描绘在甬道的墙壁上。不同的手势充斥着画面,栩栩如生,诡异逼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林宽心头突然有了些明悟,也许他只是在一个古怪的梦境里。他抬手掐了一下面颊的肉,果然半点疼痛也没有感觉到。 绘满手掌的通道并不长,等了林宽从漫天手指从回神,就看到面前出现一扇非金非石的小门。 引路的手指,安静的停留在前方,五指朝上微微张开,悬在空中。林宽顿然好笑,自己脑子里怎么会冒出一个如此奇妙的梦。你说,他都能从一双手掌中看到严肃中微许的期待,能不奇妙吗? 大约有着自己在做梦的暗示,林宽心头慌乱已消,他手背身后,颇有闲心地打量这扇雕饰奇怪的门洞。 小门质地上佳,门框雕琢着成双成对的手掌,环绕在门框上,工艺精湛,真如手妖亲临。但对林宽来说,这种非正常的艺术,不太符合他的审美。 林宽观察完这扇设计古怪的小门,并没有顺势推门而入,他眼睛四处张望,只可惜看到是模模糊糊的白雾,隐藏周遭的事物,没有其他更有趣的东西出现。 他转身想走到其他地方看看,却感觉身后衣角被拽住,疑惑回头一看,正是那双一直引路的手,修长纤细的手指,不知道是左手还是右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 看着挂在衣角悬空的手,这么执着地拽着。林宽他忍不住一个寒颤,再次认为自己在白天一定是被什么玩意刺激到了。 难道是超市里的佛手瓜? 不过,他还是没有发现到有什么危险,也许因为知道自己在梦中一切都是虚假不真实的,就算是再恐怖荒诞,在醒来之后,也将烟消云散。 他无奈地回身,确定这是右手。 他对着右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这只右手才松开他的衣角,欢乐地回到左手身边。 这是什么状况? 他注视着似乎已经和他有些熟悉的手掌。漂亮的巴掌笔直竖立,在在林宽的注视下,一个用力,推开了面前那扇紧闭的小门。里面浓雾朦朦,林宽探头望了半天,也压根不知门里有何玄机。 “你先进去吧,我在里面又不识路。” 林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对着手说话。 惊奇地是一直走在他前面的手却停留在他后面,食指左右的摇摆,拒绝他的提议。 “那我也不进去。”林宽耍赖道。 那双手急了,顿时紧握成拳,明明是比钢琴师婉转优雅的手,变成拳头之后咋这么有气势呢! 林宽很没志气地后退一步。他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接近了拱门的边缘。 还没有来得及没志气地改口,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对拳头似乎还带着呼啸地风劲,呼呼飞来,狠狠撞倒他的肚子上。 林宽屈身倒着飞出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还好在梦里,一点也不疼。 ; 第五章 又一双手 被推入门中,林宽想象中火星撞地球一样危险事件没有发生。他如同一片高空飘落的羽毛,施施然双脚平稳落地。 林宽骤然被推飞的紧张感消失不见,心中一安。他心想这梦境真是有趣,手掌推人,被推之人却如施展轻功。林宽觉得,如果再来一掌,他也许会在半空中尝试一下后空翻的感觉。 落地之后,林宽好奇打量四周。门内没有妖魔鬼怪,或奇观美景,这里只是一间最普通不过的房间。 房间大约十几平方,空荡无物,最显眼的地方,就是左右墙壁上两扇拱门。拱门同林宽身后的门是同一风格,非金非石的质地,厚重端正。只不过拱门边框的装饰不再是那些婀娜多姿的手掌。一扇门平实无华,无半点雕饰,普通之极。另一扇门边框雕刻叶状花边,简单生动。 林宽疑惑地转头,看到那双漂亮手掌依然停留在门外,十个手指头如蚂蚁的触角,互相之间欢快地碰触,看上去似乎开心无比。 那双手乱舞一阵,庆祝完毕,便立即抓住拱门的边沿,用极快的速度关上拱门。 林宽只觉眼睛一眨,缠绕手掌那扇拱门,伴随着关闭的声响,竟完全消失在墙壁上。空白的墙壁如同什么都没有出现过一般,光滑平整。 四四方方的封闭房间内,只有惊诧站立的林宽瞪大眼睛。 ? 他被关禁闭了吗? 林宽不自在地想到。 林宽独自站在房间的时间没有太久,一处墙壁突然扭曲,微微变形。 在林宽惊诧的眼神下,一双手,从平滑的墙壁里生长出来,慢慢脱离墙面,一如之前的那双纤细柔美的手,静静停留在他面前悬空位置。 人在梦境中的思维,往往和现实中不同。如果此时是现实,林宽怕不立刻急得团团乱撞,恐惧地四处寻找逃跑的出口。而他此时,只略微一震,转而好奇地观察起见到的第二双手。 这双手并不是太纤美,比起之前那双纤细地让他感到震惊的手,它的骨节更加分明,略微粗大,整个手掌看上去和普通男士保养良好的双手没有什么区别。 它手心对着林宽招了招,灵巧非常的十指,像一个跟随音乐起舞的舞者,姿态优美,舞动起来。 林宽目不转睛地盯着,弄不明白这双手在表达什么? 两只手在林宽面前由缓而急地变化出一组连贯手势,平日里没有多少艺术细胞的林宽,难得体悟到,这些不同姿态组合构成的充满节奏和韵律的美感。 他饶有兴致地仔细观察。 十个手指,随着变化舞动的速度加快,仿佛要在运动和交织中腾飞而起,破空而去。 这个繁琐复杂又极具美感的手的动作是如何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呢?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那个缺乏想象力的大脑能够幻想出如此动人的手指舞。 林宽未及深思,手掌飞速的舞动已经停止。半空中,两手一拍,随即右手一摊。 林宽盯着对面的手掌,琢磨了半天,试探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手掌当然不可能用语音回应他,而是悬空有开始了新的手势。这次的手势速度极缓,让林宽不再如走马观花,而准确地看清组合成那些炫目舞动的每一个动作。 拆分! 林宽明白了,这是对之前动作的拆分,而且并没有将所有的手势完全拆分。 那双手仅仅作出三个手势,然后两手一拍,右手一摊。 难道? “难道你要我跟你学习这些手势?” 林宽惊疑不定,脱口而出。 面前的双手欢快地拍起来,对林宽的理解表示肯定。 饶是梦中,林宽依然觉得荒诞不已,他不理解地摇摇头,并没有按照那双手的要求模仿这些手势。他只是觉得,这场无意义的梦,太过荒谬,只等醒来结束梦境。 那双手并不气馁,漂浮在距离林宽两步远的半空上,不断重复着同样的手势,仅仅三个手势,极为耐心地拆分又组合。 手指舞动起来虽然好看,林宽却不再理会。他撇撇嘴,抬头打量四周,对房间内的另外两扇门有了兴趣。 林宽走了两步,那双手跟了两步。。 他转身走到门沿围绕叶状花纹的拱门前,不再理会身侧的手掌,细心地观察起门框的草叶纹饰。这些草叶纹饰工艺精湛,匠心独运。叶片的舒展,枝茎的婉转,没有花朵的点缀,反而展现出枝叶的简约秀美。 欣赏门沿上的花纹,林宽不禁伸手推了推,想知道门内是什么样。 拱门一动不动。 又用力推了推。 拱门还是不动如山。 林宽没奈何,只能走到另一扇拱门前,左右手同时用力,意图推开这个不过一人宽的小拱门。可惜如同前者,这个简简单单的拱门也不给他半分面子。 可以确定,这两扇门是被锁住了。 林宽无语,默默转头,盯着寸步不离的手掌。 一……二……三…… 还是那三个手势,不停地在林宽身边演示着,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一副林宽没有将这些手势深深刻在脑海里,就是不罢休的姿态。 封闭的房间不大,却并不让人感觉压抑窒息。如果是在现实中,他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定会不寒而栗,慌忙寻找出口。但林宽此时十分笃定自己在梦境中,反而沉稳不乱,心平气和。 林宽撇撇嘴,暗道,一梦醒后,难不成这只手还会出现在现实中? 林宽忽略摆弄姿势的手掌,研究起了房间的墙壁,看腻了墙壁,开始盯着天花板,脖子看酸了就低头磨着地板。 空荡荡的房间,经不起林宽琢磨,待他发现自己压根无事可干的时候,只能寻着墙角盘膝坐下,直愣愣盯着眼前的一个姿势一个姿势,演示的万分认真的手掌。 如果每个老师,都有这双手死乞白赖的耐性,学生只有两种选择,被烦到崩溃,或者老老实实学习。 林宽的指尖动了动,他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心,随着面前那双手不停歇的演示,三个并不复杂的手势,分毫不差被记下。 ; 第六章 梦醒 林宽早上睁开眼睛的一霎那,仿佛只是从一房间中跨进了另一个房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不记得在那个房间看了多久,只觉得那枯燥无比的三个手势已经深深刻画在他的心中,仿佛信手拈来,便能够施展。 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胡乱地用干燥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随便用毛巾抹了抹自己的光头。 脑海还不时有那三个动作闪来闪去,熟悉犹如被印刻脑中。 林宽只觉啼笑皆非,自己这一个梦实在古怪。不知碰上解梦说迷的人,会被解读成什么。不过,回到现实中,依然这么清晰的记得梦境中的点点滴滴,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怪梦。 花费一个小时,煮了三人份的白米干饭,就着两包榨菜,两个炒鸡蛋,林宽吃了一顿惊人的早饭,肚子也只有八成饱。 此时,他早已将梦中的景象丢到脑后,摸着尚未满足的肚皮。他的心思和注意力,完全投入到考虑担忧将来的生计上面。 吃过早饭,林宽准备立即出门,寻找工作。 食量剧增,令他充满了危机感,不知道钱包可怜的几张票子,还够他吃上几顿饭。 出门前,手机传来熟悉铃声。 “喂,阿宽,”手机听孔传来母亲温和声音。 “妈,吃过早饭了没?”林宽目光在房间一扫,避开随意堆放的行李,在床沿坐下。 “正在吃,你最近公司有什么事情,下个月有没有空?”林妈爽朗地笑着询问。 林宽没有告诉老妈他已经离开实习公司的事情。父母一直以为他还在实习的公司工作。为了不让父母担忧,林宽准备等新工作有落实后再说实情。 “恩,可能有空,要看情况,什么事情。”林宽没有肯定回复,离开学校,卖了一身劳动力,万事大多不由己。 “下个月15号,星期六,你大姑的小芳表姐结婚,你有空就回来看看。”林妈期待地说道。 这件事情在过年的时候就有些消息了,在今年结婚是铁板上的事实,林宽一点也不意外。 林宽感觉老妈正在吃饭,他答应道:“好,我尽量那时候排出时间。” “恩,好,对了,阿宽,你钱够不够用,”老妈唠叨的话和其他家长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儿子已经可以自己赚钱了,但是还是担心他的钱够不够花。这是养孩子养了十多年的习惯了。 “够了够了,还有剩呢,不用给我寄钱,你和老爸别省着花钱,别太辛苦了,过阵子我稳定下来了,再寄钱回去。”林宽说起这话脸色都没有改变,他大学说了快四年都习惯了。每个月固定的生活费之外的钱他从来不去父母多要,就算是要缴纳班费考试报名费之,占用生活开支,他还是宁可节省一点,去找些外快填补缺口。 “爸呢?”林宽听到旁边老爸似乎在说什么,立刻转了个话题。然后感觉到老妈把听筒交给父亲。 “恩,阿宽,最近怎么样?”他老家,习惯早上吃稀饭配一点小菜,林宽可以想象电话那头老爸放下手中的筷子,停止吃饭,专心和他说话的神情。 “爸,没事,一切都很好,我下个月……” “没事,如果没有时间就不要太急赶回来,等有空回来看一下就可以了,你现在刚刚开始工作,还是工作上的事情比较重要。多虚心学点东西,手脚勤快,公司和在学校里面不一样。行了,就这样吧,赶紧去上班。”父亲的声音低沉有力。 林宽的脾气其实和老爸很像,没有多大的野心,很顾家。林爸不抽烟打牌,喝酒也是很节制。性情随意豁达,不奢侈,有时候宁愿自己委屈一点也不愿让家人担心,更不会计较太多的利益纠纷。 林宽在房间中点头应着父亲的叮嘱,在父亲看来,这个刚出去工作的儿子并不是那么让人放心。 父亲之后,母亲接过电话又补了一句“不要寄钱回去”,然后才挂掉手机。 林宽听着手机的“嘟嘟”声,整个人斗志瞬间昂扬燃烧,身体似乎都轻盈地跳跃起来。拳头发泄似的上下飞舞着,浑身上下激情四射,发泄似的蹬地跳起。 “咚!” “啊--” 林宽脑袋猛然感觉一股剧烈撞击,眼前金星乱舞,晕头转向,落地不稳,四脚朝天,屁股着地。 等回过神,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天花板。 天,地球引力消失了吗?他怎么会跳得那么高。 林宽身高中等,套房天花板距离他头顶的距离,至少有一米五以上。他可不认为,以他的运动能力,能够轻易让他的脑袋撞上顶上那个满是灰尘的天花板。 “呵呵……”林宽有些恍惚地爬起来,自言自语嘟囔着:“错觉,也许是错觉……” 他快速关掉房间里的电源,迫不及待的速度开门锁门,冲下楼去。 “哦,也许发生了太多,呃,我今天要去哪儿面试?”林宽喃喃低语着,脚步却下意识地迈开。 楼梯两层并作一层,三层并作一层,四层并作一层,五层并作一层,脚步稳健,一个阶梯,不过两三步而已。 下楼时间不到平时三分之一。 林宽想到自己曾经无比中庸的运动神经,面部神情不知是惊是喜,连自己也不明白是啥滋味。 摆在眼前的事实,令他不得不接受自己突然变得神奇的运动神经。 这种事情,不是一向只有发生在小说中吗? 因为被球形闪电“吻”过后,他跳得高跑得快,同时,他正一步步向饭桶迈进。 这算是亏了,还是赚了呢? ; 第七章 疯狂女房东 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出租房,林宽打开电灯,照亮了漆黑压抑的客厅,裸露地管道和冰冷的水泥墙反而让显得更加抑郁。两个房东的卧房,房门依旧紧闭,唯有门缝里泻出微弱灯光,昭示房内有人。 和房东并不热络的林宽,没有任何打招呼的打算。他心头微微松懈,拿钥匙打开卧房的门,把沉重的单肩包放到桌上,懒得动身把家居服换上,就这么躺倒床上。背部贴着床,缓解着心中浓重的疲倦。 糟糕的一天,终于结束。 整整一个白天,林宽奔波在清州市的大街小巷。搭乘廉价的公共交通,如果不算太远,还要依靠自己双腿步行。临近中午,去超市打包十五个馒头和两瓶一元钱的清水,坐在街心公园,默默吃了午饭。 食量是正常人的五倍。如果是正常人的饭量,这是十七块钱,在清州市,也能吃上两顿有荤有素的快餐,而不是悲惨地啃白面馒头。 也许应该感谢那日天雷轰顶,意外得来的良好体能,使他有足够的力气,奔波整整一天,而不至于瘫倒大街。 辛苦未必有成果,一天跑断腿的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满身疲倦,并并非行走一天,身体肌肉酸累所致。更源自在找工作的过程中,牵扯着笑容,面对各种面孔,黑脸白脸红脸,暴躁的冷淡的热情的,翻来覆去,对于林宽这个不擅长和人接触的家伙来说,完全是一件折磨人的苦事。冒昧询问,直接拒绝或者是漫长等待之后被拒绝。 回想自己在图书营销公司工作的两个月,那种滋味也不比今天好过。居人之下,受雇于人,养家糊口,有多少人都是这么生活的。除非…… 林宽自嘲笑笑,早过了异想天开的年龄,又有什么好除非。万般艰难,只能靠着自己奋斗。 林宽放在肚皮的手无聊地摆弄着。模仿已经深入记忆中的三个手势。这是郁闷的一天里,林宽找到的新游戏,在等待面试,或独自步行的时候,便下意识地学着梦境中那双手,模仿梦境里看到的手势。 这花费不了他太多的精灵。甚至在公共汽车上,他也坐在角落的位置,玩手指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这些手势,林宽能够在脑海中几乎一丝不差的模仿,但手指却不配合大脑指挥。经过一天的练习,他已经可以精准不差地做出和梦境第一个和第二个手势,第三个难度是最高,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些手势有什么意义呢? 林宽也不清楚,也许只是人在压力和紧张之下,下意识找到排解的方式吧。 在床铺上,闲躺十来分钟,林宽的肚子,又发出响亮的抗议。 林宽精神不佳地爬起,六个小时前,刚塞进十五个馒头的铁胃,又在不断催促着主人进食。林宽来到简陋的厨房,看到所剩不多的鸡蛋,和约莫仅够食用两顿的大米,脸色更加阴郁。 量米煮饭,炒鸡蛋,米香飘散,林宽没工夫多想,盛了满满一盘,堆如山峰的米饭,就着炒鸡蛋和充斥化工添加剂的榨菜片,转眼山堆变平原。 “嘭!”重物摔打声,从房东的卧室传出。 林宽刚吃到四成饱,正准备继续添饭,被这声惊响一下,差点一个哆嗦,碗筷落地。 没等林宽反应,那扇卧门,骤然传出女房东疯狂的咒骂,饶是林宽隔着一个客厅,也声声刺耳。 “你这该死的窝囊废!只会吃饱了睡觉玩游戏,你还像个男人嘛!靠你爹娘的养老金,你还不如找个下水道跳了,省的老娘我还要伺候你穿衣吃饭!!” 这声量,尖锐高亢,波及四邻。 林宽一愣,撇撇嘴角,不再理会,径自又装了满满一个小山堆的饭,继续填饱肚子。大约是林宽父母性情都是温和厚道,林宽自小就不待见这种疯婆子般的癫狂行为。 人家两口子关在房门里的嚷嚷,他这外人还是别插手了。 门内女房东如同诅咒般的叫骂,喋喋不休,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听着不堪入耳的叫嚷,破坏这两日一向良好的胃口,林宽吃饭的滋味也不香了。 他正犹豫,是否端起饭碗,躲回自己房间,却听到套房铁门仿佛给女房东配乐,传来激烈的“咚咚咚”撞击声。 谁在敲门? 林宽放下碗筷,打开铁门,只见一个身穿家居服装的中年妇女,一脸怒容,双手握成拳头,看样子像是憋着一口气往门上砸。 看到林宽开门,中年妇女才急忙收住挥出的手臂,脸色却也没见好转。她看了一眼林宽,气势凶猛地挤开林宽,冲进房子,找到房东紧闭的卧门,又抡起拳头砸了起来。 中年妇女冲进来后,林宽才看到,门外可还站着几个人,对门的套房,大门敞开,灯火通明,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瞪着眼睛从对门探出头来。 “你是刚来的租客吧,没事,我们找房东。”一位头顶中部光亮无比的中年男人,脸上横肉纵横,身披黑色铜钱纹睡袍,两手叉腰,开口说道。 在中年妇女愤怒的锤门声中,女房东终于停止怒吼,卧门也警惕地开了一个小缝。 “啪!” 怒气冲冲的中年妇女,可不管其他,冲上前,一脚踢开房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开门的男房东的鼻子,破口大骂:“刘子叶!吕丹丽!我可不管你们两口子什么龌龊坏事!这大晚上的,你这破嗓子嚷嚷给谁听啊!你们爱哪吵哪儿吵去,我家闺女今年初三,左邻右舍哪家孩子这时候不要学习,有点良心你就给我管好嘴巴!” “你……!” 女房东蓬头乱发,没有上妆的脸上坑坑洼洼,她不愤地推开男朋友,想和中年妇女一较高下。 “你啥你啊!别以为你们家做的亏心事没人知道!你在这么鬼吼鬼叫的,别怪我们邻居不顾情面!”中年妇女毫不示弱,仰头顶回女房东未开口的话。 “就是就是!” “太过分了!” 门外邻居,皆神色不满的附和。 不知这女人说中了什么,两个房东顿时脸色苍白,连刚搬来没几日的林宽,都感觉到两人极力掩饰的心虚和恐慌。 “哼!”中年妇女双眼一横,扭身招呼门外众人离开。 林宽看到,有人走上楼梯,有人走下楼梯,而中年妇女和中年秃头男子,则回到对门的套房,“嘭”的关上防盗门。 林宽有几分尴尬,毕竟是他开的门,而一向小心眼的女房东吕丹丽微微呈三角的眼睛,明显散发出记恨的目光。 正想说些什么,林宽突然看到男房东刘子叶扯了扯女房东吕丹丽的衣角,自以为隐蔽的往林宽房间一指,他女朋友的脸色更难看,转身摔门,却再也有没争吵声传出。 林宽坐在厨房的小桌子边上,回想邻居意有所指的言语,和房东古怪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继续吃完晚饭,在空荡的客厅,狭窄的厨房,凌乱的卧室,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蟑螂有些多,卫生有些差,房间有些乱,幸好他租住的卧室,刚刚装修,崭新非常。大约房东贪图小便宜,粉刷过墙漆的墙壁角落,居然透出暗红的痕迹。 林宽没有太在意,洗刷完毕,躺到床上,又有烦恼思虑,重新袭来。 生活太过窘迫,想到将来,如果没有意外地话,他需要继续工作将近四十年,每日为了赚取养家糊口的微薄薪水奔波,为了竞争偶尔的提薪机会勾心斗角。现在为了父母,以后还要加上妻子儿女,无论如何,都得努力打拼。 父母的养老,妻子的生活,儿女的教育,毫无虚妄的现实将他拖入难以排解的焦虑中。林宽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如有推不走的沉石压在心头。 可是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呢! 老一辈,这一辈,下一辈,所有普通人,都是这么一辈接着一辈,一代换着一代,生活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样的生活,想象一下,其实比黑暗还要可怕。 人在黑暗中还可以闭上眼睛安静休息。而那样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将一个好动孩童塞到狭小的棺材中,那种感觉,仿佛是从骨髓中透出的沉苦抑郁。 林宽觉得心脏仿佛被重担沉沉压着,两肩也沉重不堪。 窗外路灯昏暗,老城区的夜晚异常安静,竟不闻半分声响。 他还没有想到什么方向。或者说他所受到的教育从来没有告诉他如何摆脱这种生活。教育只是让他更深地钻进去而已。最多不过就是找到一点大的棺材,找到一块好点的墓地、 但是这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因为思虑太过沉重,也许因为近日睡眠太多,林宽脑海还十分清醒。不愿再黑暗中独自胡思乱想,他下意识地活动手指,练习起三个手势。 重复不知多少次的动作,使得他的手,几乎是在进行一种无意识的惯性活动。 机械的手指运动,反而让林宽内心趋于安宁,逐渐沉入梦乡。 细微的鼾声响起,但林宽的手指并没有因主人的沉睡,停止运动,反而在慢慢加快速度。 十指筋骨,变得柔软异常,肌肉控制着手指发力,让手指的姿态,控制在为最准确的状态,不偏离分毫。 如果林宽此刻清醒,就会惊奇地发现,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他竟然已经能够将第三个动作很连贯的接在第二个手势之下。 他的手在这种奇妙的舞蹈下,带上了梦境中那双手的灵动和优美。三个连续的手势串联在一起,就像舞曲的前奏已经展开。 只是,和梦境中那双手略有不同,林宽十个手指的在韵律般的旋动中,仿如带动如丝气流,气流流转,在手势的拨动下集中到他每个指尖的纹路中。这种细细的气流就像是温软的发丝一般,顺着他的指纹,一圈一圈融入到他的皮肤中。 现实中的林宽,无知无觉,面部的表情,却诡异地呈现出困惑和犹疑的神色。 ; 第八章 同样的梦 站在颇有古风的房间中,林宽心中隐约感觉到几分古怪。 他想起自己本在卧室睡觉,转眼又来到昨夜梦中出现的房间。 此时,真的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这个梦,没有普通的梦境那般模糊易逝,这个梦太过真实,如同另一个空间,另一个世界,入梦转醒,只不过是从一个世界到现实世界,从一处空间到现实空间。 而且连着两天,都梦到同样的场景。 眼前那双手,如昨夜般手势变化。正是林宽今日练习的三个动作。 他按耐下心中疑虑和不安,抬起双手,略一回忆,自然而然地将白天毫无目的闲暇练习的三个手势连贯打出。 梦里果然是比现实来得自由。 白天愣是无法达成的第三个手势,在梦境中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不见半分凝滞。 那双教导他手势的手,悬停半空,双手交握,似乎在仔细考核林宽的动作。待林宽将手势完成,那双手掌轻轻拍掌,以示鼓励。然后针对林宽手指不太准确的角度,和变换的速度,不断地向林宽演示说明。 仿佛眼前的教学有着无穷魔力,林宽心神,不再停留在烦恼追究这个梦境的真伪上。他专心盯着面前这双永远不知疲倦也不会嫌弃他笨拙的老师,纠正自己手势出现的问题,改变细微的差距,寻找最为契合的节奏。 纠正完前三个手势错误之处,林宽又开始学起新的手势。 从眼前手掌的演示来看,显而易见,手诀的难度,比昨晚略大些。更需要他集中全部精力,将那双手每一个动作的姿态,移动的最细微的频率熟记心中。 林宽并不知道现实中自己身体的状态。 他像是进入一个好玩的游戏空间。是不是真实的并不重要,重点是他喜欢这种游戏。 林宽发现在梦境外面他无法做到的动作,他在梦境中可以更容易实现。 这只手开始演示连贯的六个手势,昨天的三个手势,接着今天的三哥手势。每一个关节的弯曲舒展,到十个手指的交错配合,甚至连光润的指甲,清晰的手纹都完美地配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林宽极为专注地学习,甚至到后来,林宽直接坐到地上,细细地钻研琢磨。 地面不知道是何种材质,平滑但无光。那双导师般的手也很体贴地调整了高度,下降了些,还是平行在他的视线前面。 今天白天实践得到的经验就是,即便在梦中已经将其记忆清晰,但未必能在现实中实现。记下,但是能不能一丝不差的演示出来,需要在现实中不断练习。 当他将第六个动作深深记忆脑中,已经过去很长时间。 想到刚进入这个房间,演示过一遍,极为繁复冗长的手诀,林宽知道自己所学,不过是个开始。他刚要接下去学习,那双有着绅士的气质的手掌摆了摆,拒绝了他的要求。 林宽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要表达的意思,适度,量力而行,还不到时候。 林宽点点头,犹豫片刻,将自己的手伸到那双手面前。这是一个尝试。一个交流的尝试。 悬空的手掌似乎在半空中顿住,一小会儿,才慢慢靠近了林宽伸出的右手。 “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你仅仅只是一双手吗?” 两只右手握在一起。林宽作为一个虚心的学生,向授课的老师表示感谢。他感到那只手干燥温暖。 那只右手松开,摆了摆手掌,伸出食指,直接指着房间中存在的两扇门,一扇朴实无华,一扇缠绕枝叶。 没有话语,甚至没有眼神。林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明白这双手要表达的意思。 选择一扇门,打开它,里面有你的答案。欲速而不达,剩下的明天再学习吧。 林宽走到两扇门前,略一犹豫,先推开了门框周围缠绕枝叶的石门。 看似厚重的石门,没有像昨天那样拒绝他进入。石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林宽探索好奇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扫视其中,看看门后有什么奇妙事物。 没有什么奇怪的场面。 或者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看到的,仅仅是一双手。这是他在梦境里见过的第三双手了,身处梦中而产生的强大适应力,令林宽一点也不觉得大惊小怪。 他反而仔细地研究起如何分辨手和手的不同。 要区别他们,无需太费力气。引路的手纤细柔美,如果这双手有主人,一定是一个俏媚的少女。第一个教导他手势的手,更像一位温和耐心的学者。而这双纹有草叶的手掌,就如一位性格随意的山间农夫,充满力量,指骨粗大。 他在这双手的手背上发现了翠绿的草纹,远远看去,就像是过于明显的青筋。 这些草纹如同拥有活跃的生命,缠绕着这双手手背,使这双手看上去远没有前面两双来的光洁,却有一种野性不拘的美感,像是印第安部落的图腾,纯粹自然,率性飞扬。 这双手手中,抓着一个翠绿色的圆柱形事物。看上去像一个篮子,又似乎如一个储物藤箱。细小的翠色藤条,在这双手中飞舞,编织成密集漂亮的花纹。 感觉到他进来,右手抬起来,向他招了招手。 林宽很自然地回应了它,他有礼地点点头。 他已经将和这些奇怪的手交流看成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当然,也只是在梦中。 那双手继续地将粗细均匀地藤条穿插编织在一起,很快,一个藤制箱子的雏形大体完工。 真是太有趣了。林宽饶有兴致地走近,蹲下细看。 对这些手工技艺,林宽一直以来都抱有浓厚兴趣和真心喜爱。一直觉得,用一双手,将这些采集于自然界中的植物,制作成生活需要的物件,是一件多么智慧和神奇的事呀! 只可惜他中规中矩地接受了十多年正规中国教育,勉强考上大学。外在的环境,父母的期盼,不可能让他发展这种兴趣。只是每当碰到街边手工艺人的时候,林宽总是会满怀兴致地驻足观看。 林宽专注地盯着藤条飞快地往不同方向相互折叠着,随着手速越来越来,一个凝碧般的藤箱子的底部和四周都已经完工。 ; 第九章 那掌管草叶的手 这些藤条并不是简单的交织成十字,而是在眼花缭乱的变化中渐渐在箱子的四壁形成了多簇兰花状的纹饰。雅兰如静卧山底,滴翠的狭长兰叶清幽淡雅,细叶中,一朵幽兰孤芳而立,幽婉暗香,如同质朴的水墨画,不得不让一旁的林宽目瞪口呆。 这种技艺在现实中可以看到吗?也许在一些古老的手工作坊中可以发现,但是,他们通常使用的是纤细的丝绸和羊毛,用复杂的织布机完成,从来没有见过使用较粗的藤条,完全依赖手工编织。 林宽没有半分不耐,他等待那个箱子渐渐成型,终于方方正正地出现在他面前。和现实中普通的处理过暗棕色或是白色的藤条不同,碧翠的藤条均匀交错,色泽清新如翡翠,不用凑近,似乎都能够闻到新鲜的露水的气息。 那双手捧着已经完成的翠绿箱子,十分郑重地放到他面前,随后轻快地拍拍箱子顶部,做了个请的姿态。 林宽一愣,难不成不是箱子,而是椅子?那双手编织出来的这个精致的箱子就是给他坐的? 太浪费太奢侈太暴殄天物了。 他摇摇头,道:“我坐不下去。”他倒不是因为客气,一是整个方正的箱子看上去太雅致,这么坐上去他别扭。二是他发现里面是空心地,这么一坐怕是会把箱子给破坏了。 哪料那双手一点也不介意让林宽的糟蹋自己刚刚编织出来的艺术品,重重地往箱子上一拍,大有你再不坐就不客气的态度。 林宽被它这一喝,倒是想起当初看见的第一双手,那被推入门中,半空飞旋的感觉他还记忆犹新。貌似这些手兄手弟们脾气都不是太好,固执偏执,要顺着毛捋。而且那个箱子负重能力似乎还是挺强的。 林宽不再推辞,快速坐到那双手亲自为他编织的箱子上,啊,不,现在应该叫做凳子。端正了姿态,一本正经地坐着。脑子却在想这么一个藤制的容器若是放到家居商场中,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眼球。勾起多少人,掏钱买下,抱回家的朝夕欣赏的欲望。 这种纯净的绿色,又怎么是其他市面上那些枯褐色和人工漆色的粗糙藤制物件可以相比呢。 面前的手双掌一合,又倏然分开。 林宽心中一诧异。 只见一片晶莹的绿叶子静静地停留在那双手掌中。 叶子似乎是琉璃的质地,因为就算是春天的翠嫩新叶,也没有这么通透清澈。叶片狭长,充满生命力,好似刚从梢头轻轻折下,刚刚接触第一缕晨光的嫩叶。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过那片温润如水的叶子。 接触到叶子的质感,他又发现这同样不是用玻璃制作的。叶子的柔软似是最上等的丝绸,它的润泽又似天生的美玉。 “谢谢你的礼物。”林宽感谢道。当和这些手掌交流渐渐成习惯,他也越来越能够清晰的明白这些手掌从细微的动作中,表达他们的意思。 林宽接过翠绿草叶之后,那双手掌似乎依然不满意,不断晃动示意林宽继续。 “你,要我吃了它?”林宽惊异问道。 手掌终于拍手,掌声响亮。 把绿叶子在眼前端详片刻,然后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起来。丢到嘴巴里,细细的咀嚼,品尝其味道。 是的,他感觉掌管草纹的手是这么告诉他。这是一种食物。不知为何,林宽下意识选择相信。 入口有暖流滑过舌尖,味蕾被一种清苦挑拨,但随即转变为甘润。直到这片叶子,完全消失口中,林宽也没有发现自己有何变化。 是不是,第一次见面,给个零食,融洽关系? 他无厘头地想到,然后对正在欢快拍手的手掌道:“我能学习你编织的手艺吗?” 拍动的手停了下来,“咻”一下消失了。 林宽并没有因为这个现象而沮丧。在他看来手并不是在拒绝他。 他猜的没有错,掌管草纹的手再次破空出现,然后打出一个手势,坚硬质地的地面,瞬时之间,变成了葱绿的草地。原本狭小的房间,也变得如广场宽阔。 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世界。 纹着草叶的手,飞回林宽的身边,并没有拿出草藤教导林宽,而是像前一个教导林宽手势的手一般,教起林宽另一组的手势。 这组手势,比前一套稍显简单。林宽看了一阵,便不再犹豫,兴致勃勃有样学样,专心致志地学习手势。就是他学生生涯,最重要的几场入学考试,他也没有这么专注。 ; 第十章 梦事成真 林宽醒过来,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地呻吟一声。 倏然,门外一阵尖锐的吵闹声从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木门的缝隙中漏过,直直地透进林宽刚刚开始运作起来的耳朵中,打断了林宽从梦中而来的好心情。 又来了,昨晚刚被邻居抗议过,这对同居的情侣又吵开了。 林宽懊恼地起身,随即想到刚才在梦境中向那双掌管草叶的手学习那些繁杂的手势。他在梦境中,完全学会三个手势,伴随着他将三个手势连贯一起,他竟然感到,周围草地,有一种充满生命力的物质,不断升腾,不断汇拢在他的手心。一旦停住手指的运动,手心的那种物质便慢慢消散。 昨夜梦境中,他一直不停地重复三个手势,掌管草叶的手也在重复着三个手势,他惊奇发现那种奇妙的物质,在他手心变得越来越大。仿佛正是通过这种玄妙的手诀,将四周游离的物质不停汇集,直到他的再也没有力气继续,才在掌心中看到一个黄豆大小,带着黑丝完,看不出绿色的小颗粒。 反观教导他的手掌,已经凝结成了巴掌大的绿叶子。比起给他吃的那种剔透细柳状的叶子,这片比梧桐树的老叶还要大的叶子,显得暗沉而且粗糙。但比林宽的那不成形的东西高出不止一筹。 林宽没有两物差距太大,而产生灰心懈怠的情绪,反而因此对这些手势更加着迷。 不知道能否在现实中也有这样的效果,林宽在梦境中异想天开。 “啊!” 林宽的回忆被门外女房东一声暴躁的嚷叫打断。 房东小两口厉声的吵闹听上去没有停歇的势头,嗓门越来越大,越吵越激烈,。 他们一点也没有顾及到左邻右舍的安宁,喋喋不休的女声和偶尔大吼的男声。让林宽在梦境中坐着幽兰藤椅,培养出来的勤学闲适的精神一下消失无踪。 见鬼!大清早的发什么疯病! 林宽不满地腹诽,却不愿掺和进这两口子的家庭琐屑中。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房租才特别低廉吧。 他只得换过了衣服,从房间后门走到阳台,伴着此起彼伏的吵架声,泼了冷水洗脸,挤了牙膏刷牙。 等他到去浴室的时候,却发现这两房东紧紧锁在自己的屋子里,已经从坐车的时间吵到没车没钱还摊上一套破房子。 林宽费解地摇摇头。 房子是挺破,但如果用心装修,还是一样能过得舒适惬意。像他那间屋子仅仅在内墙上了一层油漆,就看不到一点的陈旧。与其花费力气争吵不,不如好好攒上一点钱,做好房子的内部装饰,两口子安安稳稳,同心合力,不是能过得更开心一点吗? 如果是他,在清州有这么一套房子,打死他也不拿去出租。不用交房租省下来的钱就可以把屋子弄得像样一点,然后找个贴心的老婆,就这么一辈子,生个乖孩子。 他的思路又想岔了。 快速地收拾好,他悄悄打开门,想不惊动房东出去。 他把门轻轻关上,女房东的话已经转成了“这房子现在怎么住人”之类的尖叫,林宽撇撇嘴,没有继续听下去。 他哼着调子,十指交叉扭动地活络关节,准备来一个昨天一直没有成功的三个连续的手势。 第一个动作,第二个动作,第三个动作…… 哈哈,竟然成了!第一组的手诀,可比昨夜学到的第二组,难度打多了。 林宽惊喜地发现,一觉醒来就有了这么一个进步。 难道是在梦中锻炼过头,导致现实中也同样熟悉了套路。 有可能。尽管完成的速度比起梦境中只能算是慢动作一样,但他确实是准确的完成了。 林宽大喜之下,乘着势头将这三个动作连起来做了三遍。 三遍完成。 突然,他就这么背着单肩包,手凝固在半空。在三楼的楼梯上,脚步一个踏错,险些栽倒在地。 错觉,是他的错觉吗?不是不是的,他真的感觉到了,那轻柔的气息,那凝聚在掌心的物质,和他在掌管草叶的手学习的对着植物凝聚植物散发出来的灵气的感觉极为相似,却又略有不同。 只是,此时他练习的是第一组手诀。 难道…… 林宽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又尝试着做了一遍。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很轻微很轻微的气流,像是细不可查的清风,轻轻地抚摸过他的指尖,但是并没有消失不见,而是顺着他指肚上的旋纹进入他的手中,在两只手小指和无名指的指甲盖上积蓄下来。 尽管此时他还无法看清这两个指头和其他指头有什么不同,但他可以感觉到,气流进入手指的瞬间,极为舒服,这两个一向不怎么好用的指头,似乎显得灵光些。 他心跳迅速地加快,不知所措地瞪着双手。 难道起点大神手下掌管现代修真的分神点中了他这个看书一向很有良心的读者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炼吗? 可是,他已经好久没有充值vip了,是不是要充点钱还愿? 呸!呸!他这个月连饭都吃不起了,哪里来的钱支持作者!等有钱了补回来! 再说他什么时候许过这种愿望! 林宽的想法很无厘头,但是作为一个网络小说的老读者,他这个考虑方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脑中浮想联翩,脚步轻浮,心神没有一个准头。 不知不觉,他走下楼,坐上公共汽车。 他没有感觉到前两天那种肚子里似乎被放了好几只虫子的饥饿,也没有心思去吃早饭,在车的角落不停做出三个动作,感受一丝一丝的气息进入身体。 他呆滞的神情一点也不像是得了好处,反倒像是脑门被榴莲砸中,抱着榴莲,人傻神呆。 晨班公交走走停停,等他坐车到了市中心的水波公园的站台时,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 车门合上,车子将要开走,他大声吼道:“停车,水波公园下车!” 拨开拥挤的乘客,抱着总是被他折腾过来折腾过去的单肩包,冲向一堆退休老人在轻歌曼舞舒展老胳膊老腿的水波公园。 春天的树木抽枝发芽,新嫩丛丛。较为宽敞的路面已经被那些精力旺盛的老年人占据,打太极拳舞太极剑,跟着鼓点跳着交际。甚至还有一些年龄大的拿着不知道是孙子还是孙女的小皮球一脸认真的拍打,时不时抬起脚,让小皮球从脚下弹过。 林宽看着满脸汗颜。 避开人群,他找到公园的一个僻静角落。这里树木葱郁而且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加上离公园出入口较远,周围行人较少。 他坐在草坪上,想了想,还是从单肩包中抽出一本用来随身记录事情的小本子,很虚假地装模作样,掩耳盗铃。 然后,他开始尝试起在梦境中掌管草叶的手教导他的那三个动作。 他的心神凝聚在十个手指,回忆昨晚修炼的每一个细节,让自己每一个动作都力求不要有任何的差错。 第一遍的时候,在梦中能够很轻易做到的,他在现实中做起来却是有些难度,需要很别扭才能够将手指掰到准确的角度。 一遍不行就来第二遍,第二遍不行就来第三遍,千遍万遍一直到成功为止。昨天的手诀更难,他都能够达成,今天也一定会成功的。 他在努力的过程中还发现,以前是最不好控制的无名指和小指头,如今变得更加听话。 也许真的有奇迹。 他想到那天他无意中跳起,然后把手撞倒天花板的场面。还有近几日不停饥饿的肚子,还有那日把他劈得浑身污垢的球形闪电。 最重要的是,连续两天都那般真实的梦境。 春日照射到他的皮肤上,微微地发暖。 林宽就地坐在草坪上,旁边是遮掩的灌木,环绕在树木的芬芳中,昨夜梦境中的练习已经将这三个动作深深地记忆在了脑海中。 这套手诀和昨天那套相比,模仿起来更为简单,但是在手势准确,并不代表能够轻易凝练周边物质。 林宽只能通过不断重复打出手诀,体悟梦境中凝练物质的感受。 他在每一次的手势,都是在克服手指的僵硬和酸痛麻木,再累都咬牙坚持下来。 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枯燥无趣,让他坚持下来的动力,就是林宽一定要知道,梦中的这种奇异优美的手势,在现实中能否产生作用。 终于,上天不负他的刻苦,他再次体验到到了从四周植物中收集那种物质的感觉。 这次不是在梦中,是实实在在的在现实。 ; 第十一章 那暖洋春日下的喜悦 林宽难以置信,指尖一颤,手势变形,汇集在手心的气流,又仿佛要往外散开。林宽定神,稳住手势,继续不断重复草叶之手教导他的三个手势,心中却暗自琢磨。 手指的现象,已经脱离了人的常识。林宽在记忆中搜寻,却没有找到科学依据解释。 也许人们已经太习惯站在“科学”的高度上,对于异端大肆征伐,“科学”已经成为了人的常识。 林宽自有记忆开始,对各种现象的解释,无不构建在“科学”的范畴中。 只是近来几年,看多了神神道道的小说,心中多了些不可知,但是将近二十年的教育深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还是用科学的观点去解释。 但是在这几天,这种观点被完全的颠覆。 很奇异的,此时他心中并没有太多恐慌。看着掌心中渐渐增加的物质,这种美妙心情,几乎将他对这种莫测现象的无知掩盖。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三个手势,每当手心这种气息增加,他的心情就增添了一份雀跃。 和第一种手诀不同,这种从草木中收集凝练的物质的手诀,尽管更简单一些,但却因为必须不停歇地持续打出,需要手指更多的力量和耐力支撑。 手已经很酸了,但是掌心中还是只有绿气氤氲,没有凝结成梦中那种实体。 这个时侯,暖洋洋的晨光已经转成烈日,虽然春日没有夏天的太阳那么炙热毒辣,却还是有些刺人。照在皮肤上已经不是清晨时候暖暖的感觉,而把皮肤都变得滚烫。 水波公园中那些晨练的老人家们都从公园转战到超市,称上一斤小菜,添置一点家常。公园中的人们来来去去,没有人发现这个“看书”极度认真,一页已经停留了一个上午的青年。 林宽数不清到底他重复了多少次同样的动作,他的手指已经麻木了,每一个动作都变得非常缓慢,难耐的酸痛一直从手腕延伸到肩膀。他通红着脸,一个原因是被太阳暴晒,另一个原因是他倔强地憋着一口气撑下去。 在墨绿色的烟气越来越浓密的时候,他的手指每一个关节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林宽的心神有些涣散,手指的动作渐渐走形。 “啊?” 他后悔的看到,那些在他掌心缓缓流动的氤氲之气竟然因为他错误的动作,向着四周扩散了些。 他立刻凝神,缓下急促的呼吸,集中所有注意力,纠正每一个手势。无论他的手运动的速度哦,多么缓慢,都不敢敷衍了事,免得前功尽弃。 林宽满头是汗,大滴的汗珠滚落在草地上。 临近午时,水波公园中的人很少,大多数人这时候都已经去吃饭,但是林宽还在坚持。 每一个人,都有着隐藏的潜能,在可怕的意志力作用下,潜能会在人体到达极限的时候,爆发出惊人能量。 林宽看着手心慢慢汇集的暗绿色气状物质,唯一执念,就是不让它消失,不让它消散。 当林宽终于把右手手心中的收集的气体凝结成绿豆大小的不规则固体时,他甚至来不及欣赏自己九牛二虎之力完成的作品。 右手握拳,身体后栽,“扑通”一声,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林宽实在没有力气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如果就算是仅仅运动手,一直动了几个小时以后,如此痛苦。 躺在软软的春草上,他薄薄的眼皮无法遮挡住刺目的阳光,就算阖上双眼,他看到的却是通红通红的。 他一动也不想动了,他手上那粒与绿豆相似的物质,没有晚上梦境中那双手给他那种东西品质好,甚至比不上他在梦境中凝练的那颗来得大些。外形不规则,根本不是叶子些形状,色泽暗沉,隐约能分辨一丝绿意。 但这些缺点,不能掩盖这粒小东西,是在真实的生活中,在他的艰辛之后,他是用梦一样的方式得到这个。 魔法,道法,不,这些奇幻的字眼不能说说明他的从梦境中学来的这种手势。他任由炽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疲惫的身体,抑制不住他渐渐活络的思路。 该叫什么呢? 对,这就叫做手诀。 林宽嘿嘿的傻笑,像是拥有了一个天加上一个地一般。 “喂!喂!”一声紧张地招呼在头顶响起。 感到有阴影遮住了光线,林宽费力地睁开一丝眼缝。不过他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一团黑黑地人影。 “你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呀?”听这个沙哑的声音似乎是一个热心的老大爷,蹲在他身边,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林宽吃力地抬起手臂遮住阳光,好一会儿才让眼前的黑斑散去。他折腾着要直起身子,幸好旁边的这位热心人把他搀扶起来,要不他可是使不上多少的力气。 “是不是犯了什么毛病呀?”老人家穿着朴质严谨的绿色军装,一脸关切,他将林宽拉起来的手掌粗糙阔厚,没有因为年老而失去力量。 在这个习惯了见人倒地就避而远之的社会,碰上个热心好人挺不容易的。 林宽摇摇头,右手依然仅仅攥着那枚墨绿的小豆子,他低声道:“没事,大爷,谢谢你了,头晒得有些晕,休息一下。” “哦,小子要好好锻炼,别闹个低血压什么的。”老人家不知道是因为穿了军装的关系还是本身具有的军人气质,他的一言一行让林宽有站在警察叔叔前听教训的压力。 “是呀,太缺少运动了,要开始改变。”林宽有些不好意思的老实应着。 老人家笑着点点头,视力恢复了的林宽看到的是一张刚硬的面庞,和让人信任的温暖睿智的眼神。 “好了,别在这老坐着,快去吃饭吧!”老人家打量了一下林宽,似乎觉得他没有什么问题,才挥挥手,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林宽一惊,急忙拉过自己的单肩包赶了上去,他认真地道:“大爷,你往哪里走,我送送你吧!” “你?”老人家好像觉得好笑,声音响亮地说:“你小子还比不过我呢,我靠着自己来来回回都走了二十多年,用得着你小子帮忙吗?你看,我比你还高出半个头呢!对了,你小子叫什么名字” 他似乎还是很高兴,没有因为林宽的话而觉得受到了轻视,眉梢一跳,一把拉过林宽,比划起了两人的高度。似乎感觉和林宽说话很是对头,他也不像开始时只是热心地帮助,而是口气豪迈直率地冲着林宽问话。 “小子双木林,宽容的宽,你叫我大宽也可以。”林宽顺势扶住老人家,却被他推开。 老大爷反而自得的耍了耍手中的扶杖,挑眉口中咕哝道:“大宽,大宽,打垮,大宽,不好。双木林,双木林好,大林大林,打赢打赢,大赢大赢,我不叫你大宽,我叫你大赢。” 林宽差点笑岔,是怎么解释的么?这位爷太可爱了点。老小孩老小孩这句话说的真是没有错。老人有一颗赤子之心。 随后,又接着听老大爷得意洋洋地说:“你知道我战友叫我什么,老林,老赢老赢,嘿嘿,大赢呀,大爷我还算和你是一家,都是赢的了得。” 林宽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还没有两句话的功夫他就多了个称呼。 他也不计较。老人的左腿一看就知道是假肢,还能将心态放得这么好。他正准备应答两句,突然身边老人的声音有些硬了起来。 “大赢,我跟你唠叨两句。你如果累了可以到公园的座椅上休息,不要跑到草坪上去,你想想,一个人踩踩,两个人滚滚,清州几十万人,这草坪会成什么德性?对吧,你看,你还特意找一个草长得特别好的地方窝着,这不是折腾草吗?”老大爷说话很直接,手指着林宽刚才呆过的地方,毫不客气地指出来。银白的头发被理得很短,使得老林大爷看上去特别有气势。 林宽看了看他原来坐过的地方,翠绿的草叶明显地比其他地方高出一截,叶片宽大,好似专门在那个地方使劲施肥。 他一怔,若不是老林大爷指出他还没有发现这个现象。 可是他记得,他找地方的时候,可没有看见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区别 ; 第十二章 不间断的修炼 告别了那个还带着孩童天真的老军人,林宽回到住处楼下,雀跃之心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此时正是午后的时光,也是下午上班开始的时候。昨天这个时候,林宽在为中午吃的午饭太昂贵而苦恼,为没能找到一家赚生活费的公司而心急。 此时的林宽,心境却大不相同,他爱不释手地将手中那颗绿豆大小的颗粒物不断把玩。 它是很深的墨绿色,在表面还有一些形状大小不一致的斑点。捏上去并不是太坚硬,好像是橡胶的感觉。林宽将昨天梦境中那种琉璃般翠绿叶子和它对比,高下立见,手上这个简直就是一种低级物品。 他很想放到嘴巴里尝一尝,看看是不是像那片翠绿叶子那样入口难忘。 但是在嘴边比划了半天,他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决定。这是他第一次花费了大量精力凝结出的物质,与其丢到嘴巴里,考验味觉,不如好好保存,权当纪念。 现在林宽特别期待入梦,可是白天才过去一半,不知道如果现在睡一个午觉是不是能够再次进入到那个奇怪的梦境中。 脚步带着跳跃走上五楼,他的手到现在还是有些微微颤抖,掏出钥匙,打开套房的铁门,正巧看到女房东一张宛如存放太久的香蕉一样的脸。 大中午,居然会碰上。不知道这两口子啥时候吵完架的。 两人正面相对,林宽只得不太自然地冲她打了一个招呼,得到她扯扯嘴角的回应。从昨晚到现在,只觉得这个女房东似乎头顶上又多了一团乌云环绕。再多摩擦几下,就要电闪雷鸣了。 想到雷电,近日深受雷电影响的林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打开房间,钻了进去,赶紧关上木门,享受单人世界。 他没有看到,在关门之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那扇木头门的女房东,和已经悄悄打开房东两口子卧室的门向外窥望的男房东。 林宽把单肩包丢到床边的一张小茶几上,随后直接倒在床。整个上午的凝练物质,调动起他全身所有精力。能够支撑回到住处,完全是因为不愿睡在街头的想法支撑着。 身体虽然疲惫,但林宽却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瞪了几眼天花板,又掏出墨绿的小豆子,爱不释手地观察着。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手中那个墨绿的物质上。他很想弄明白这个东西的用处,但是这种凭空生成的东西他也不敢随便拿出去鉴定,如果是一种世界上没有出现过的东西,那他要怎么向外面的人解释呢? 想一想小说中描写的那些随之而来的一波接这一波的麻烦,他觉得真要那么折腾几回,他可是受不了,所以决定先自己慢慢研究,实在搞不定的时候再说。 指腹捏住,细细把玩,他仿佛是孩童时代发现了美丽的雨花石,迷恋地眼神久久地停留在这个并不漂亮的小东西上。 这个小东西几乎是等于林宽凭空产生的,它的出现本身就带着梦幻般的色彩。 林宽回忆梦中被他吞食那片仿佛是一件艺术品的翠绿叶子,暗自在心中幻想,如果他能够凭空变出像那片绿叶子一样的物质,那又会如何? 一个令人万分垂涎的精致面饼出现在他面前,要吃到它就必须学会它的做法工艺,但是他现在的水平,甚至还不能做出精细的面粉。 他站起来又坐下,然后将这个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小东西放到枕头旁边,他没有对它进行命名,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要想解决心中的困惑要在今晚入眠之后。 因为还有另一扇石门。 林宽脑海中闪烁过的词汇很多,比如修炼,比如世外高人,比如辉煌腾达。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想到的东西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这些会面临着什么。 只是他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下来,身体疲乏,精神却异常清醒。他这个时候热切急迫地希望可以快一些进入到梦中,延续梦中的世界。 越是这样,他感觉时间过的愈发缓慢。偏偏脑子越来越兴奋,根本没有半分睡意。 他无事可做,只好转动眼珠,偶尔翻转身体,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细细打量。 这间刚刚搬进来的房间并没有添置太多的物件,一张床配上一个床头柜,连个衣架也没有,所以还显得空荡荡。房间墙壁的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地刷上墙漆。地板贴上一层木纹纸,有细微凹凸不平。房间的行李零星放置,那天雷劈被无辜殃及的两床被褥,还沾着黑色的脏污,可怜兮兮地塞在墙角。 他瞥过墙面,发现墙上隐约的暗红痕迹,变成清晰的红色细碎斑点,虽然并不是非常的鲜艳的红色,但是和墙面米黄色对比,还是能够清晰的发现。。 没有过多的在意,一点颜色的变化,估计是房东油漆时候使用的涂料不好吧, 闻闻房间里依旧刺鼻的油漆味就可以猜测到了。 林宽找到个解释,转眼就脑后。 没有新鲜感的房间吸引不久他的注意。林宽心思又回到他凝练的这粒小绿豆上。 这里小豆子,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今晚做梦去询问手,要不就是凝聚更多的这种东西,慢慢实验出它的功效。 林宽突然想到,昨天不仅仅只学到在植物附近凝聚物质的手势。他的第一种手诀,在梦中还能流畅的摆出六个不同的手势。 想到早上练习手诀时,从周围细细吸入手指中的物质。 到底是什么呢? 那些手势的作用是什么呢? 他一下子像是找到了方向一样,觉得疑惑越来越多,恨不得马上跳起,开始练习今天被他忽略的第一种手诀。 只可惜手掌疲惫的肌肉需要休息。林宽只能在脑海中不断回忆、模仿、勾勒手诀的六个手势。 —— —— 林宽整整休息了两个小时,期间,房间里除了他低缓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他闭眼沉思,不断描绘记忆中的手诀,直到他觉得自己的已经永远无法将他们忘记。 两个小时,他的手指渐渐恢复活力,酸楚消失。 他直起身,盘膝而坐,最后一遍连贯回忆六个手势。 林宽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昨晚学到的四个手势,直到第五个手势无法继续下去的时候,才倏然惊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感觉,像是风吹彩云散,像是水落银花绽。如此自然而然,如水到渠成。 他记得昨天做出的第三个动作也是不伦不类,没有形神出来。就算是早晨,也只能做出三个动作。到了今天中午竟然分毫不差地在现实中完成了四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或许是今天锻炼太久的缘故。 那掌管草叶的手教给他的手势能够凝结出奇特的物质,那么,由那双绅士般的手带给他的会是什么? 林宽其实并不知道,他在不停地进行手指的修炼,这里的运动强度远远大于正常人的能力范围了。普通的人就算是简单的活动手指的动作,在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练习的情况下,仅五分钟,也会带给手指极大的酸麻。 但是普通人往往很少注意到自己手指的承受限度。正如从前的林宽除了打打键盘,用到手的地方不过是抓抓东西,拿拿物件,动动筷子,所以他在修炼手指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 他现在的热情几乎都倾泻在了自己的这双手上。 他仔细打量,从手背手心到手中的每一寸的细纹。 不得不承认,他的手远远比不上梦境中的任何一双手。非常普通,还略带粗糙。 他想起了今天早上无意中发现这些手势似乎可以从周围中吸收进一些细微的气息。 他顿时来了兴致,手指翻飞,静下心,感受早上觉察到的一丝不同寻常。 确实是感受到了手指的呼吸,和从草叶植物中提取灵气的手势不同,他甚至能够发现这些气息从他的每一个手指进入,顺着手指的线条滑入在他手背的那条最明显的青筋处汇集,然后又送到他左右手小指的指甲中。 林宽抿着唇,专心致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上。耳边的喧杂渐渐消失,他浑然像是超脱了这片小区,无论是两个房东时高时低的声调,还是沿街修热水器煤气灶的小贩破喇叭声,都已经不能干扰到他。 两手小指的指甲终于在林宽一个小时源源不断地输入气息的作用下,略微有些变化,颜色更浅,光泽更莹润。 林宽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依旧在他专注的眼神下不停地重复着那四个手势。那些在青筋上汇集的气息开始涌入无名指。 偶尔,他会将第五个手势以不太正确的姿态练习一下。这时,细微但是源源不断的气流会瞬间消失,直到林宽再次将前面四个手势完整地做完,气流才开始汇入中指。 林宽已经完全肯定,这一套手势是针对手指的锻炼,他让手指变得更加的灵活,更加有力。在早上,他完成三个动作像是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必须费力地慢慢地移动。在经过一个早上在树木草地旁边不停的运动手指,他的手已经变得灵活, 而之前一个小时的活动比起整个上午的效果都要好。他可以明显的看出,他的手指运动的速度变快了。他没有去计算精确的时间,但是他可以从轻盈的手指的节奏中感觉到。 他的心神完全地沉浸在这种变化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甚至连自己整整一天没有吃饭都记不得。 华灯初上,入了夜的城市没有显得冷清,反而更多了几分夜生活的旖旎。只是,在这间套房中的几个人一点没有这这份闲心,林宽的状态和梦中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面前没有一双手。 门外的女房东在和她的男友嘀咕着,本就有些枯黄的脸诡异莫测。她深褐色的眼睛盯着林宽的房门,紧紧地拽着他的男友。 男房东似乎并不情愿去过多的注意那个方向。他屡次往自己卧室退去,但都没有成功。 “阿丽,你不要这样,既然已经租给他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窝囊地低声道。 “哼,”女房东披肩的长发散落,将她并不精致的脸蛋围拢,看上去显得有些狰狞。男房东有些不舒服地转向他处,不愿多看女友的脸。 “你知道什么!”吕丹丽尖刻地指责着男友,在男房东紧张地示意下才放低音量,“谁知道如果那人被那东西附身怎么办?那东西邪的很!” “那你还将这房子租出去,”男房东的抱怨极其轻微,只是启了启嘴唇,甚至连身边完全将注意力集中在林宽房门上的女友都没有发现。 她并不在意他说什么,在观察了许久,仍然发现不了太多的信息,转而神经质地描述起了自己的想法:“阿叶,你发现了没,这个人今天我就觉得不正常,他的眼睛散散的,而且脸非常僵硬,全身好像虚脱一样,难道已经附身了,不,可能没有这么快,但是不对,他今天从中午一直待到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男房东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既然你自己都已经想得天花乱坠,那死死攥着我在这里干什么? 吕丹丽拉着男房东,从客厅一直探到厨房。她不敢到阳台外面窥探,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从来没有到阳台去,就算是晾晒衣服,她也是放在她房间的另一个小阳台。甚至连厨房都不敢多停留。 “说不定他只是在睡觉。”阿叶的劝了一句,却没有把女房东从神经兮兮地状态下找回来。 “一定有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一定的,一定是……”女房东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喃喃低语不停回绕在嘴边。 男房东也无可奈何,只是皱着眉头,不自在地望着厨房和那间房间相连的墙壁。 “扑通!” “啊——” 一声惊响伴随着惨叫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两人脸色惊恐脚步慌乱地后退,碰落了水壶锅碗,又是一阵“咣咣 ; 第十三章 不能停歇的夜 林宽没有注意房间外“乒乓乒乓”的声音。他正撑起瘫软的手臂,爬进床铺底下,捡拾掉落的手机。 一个下午的修炼,他仿佛是把身上所有的力量都压榨到了手指上。他的修炼,是被口袋中,手机的静音震动打断的。 勉强接听了电话,不等他开口,一道急躁的鬼吼,震耳欲聋从听筒中传出。 “出事了!老大和嫂子分了!快回学校!” 林宽“蹭”地起身,顾不得无力的手臂,惊愕地张嘴,震惊不知该说什么。 黑暗中,他跌撞下了床,一个不留神,脚没有踩稳,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重重的“扑通”声夹杂着他的惨叫,手中本就轻轻抓着的手机也飞了出去。 林宽那叫一个急,顾不得揉擦一阵阵生疼的手肘,也没有留意从厨房传出来的奇怪声响。 他急忙撑起身体,摸索着找到电灯的开关,终于一番折腾,找到了被甩到床铺地下的手机。 无奈地看着空荡荡地手机背后,又迫不得已开始寻找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的电池。 该死,要紧关头就出故障,若不是看在二手实在便宜的份上,他才不买这个牌子的产品。 终于在那块变色成暗红的墙壁边上找到手机电池,好不容易才把手机组装完整,他迫不及待地给疯子挂电话。 至于其他掉在地上的东西,他也顾不得仔细查看。 该死,占线。 他抓过茶几上的单肩包,打开门,正好和厨房中冲出的房东两人撞上,他匆匆地对突然怪异地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道:“今晚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他没顾得上关上房门,直接开了套房的铁门就往外赶。 女房东怔怔地盯着关上的铁门,募然转头看向林宽没有关上的房间。 她抱着男友的手臂,缓缓靠近房间的木门。 “不要,”一向说话声音很轻的男房东倏地拽住他,大声道,“不要进去。” 她呆着眼,渗人的眼白中,有明显的血丝。她没有回话,只是更加抱紧了他的手臂。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没有勇气再看这个房间一眼。 现在站在这个房间门口,她似乎又想起了曾经那张甜甜的笑脸,热情邀请的甜点,似乎又听到若隐若现的啼哭。她眼角的余光突然不受控制地一闪 “啊——” —— —— 林宽一直从五楼飞奔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门前,他也没有注意控制自己快得吓人的速度。四五个台阶直接一步跃下,节省了不少时间。 还是没有打通机,一直都在占线中,他焦急地看了一下时间,老大和老三今天应该是在学校,现在八点三十分,如果能够在九点之前到车站,他还可以赶上末班车回学校。 他点头和门口的那个年轻的保安打了一个招呼,那个保安正要对他说些什么,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声的惨叫在这片小区回荡。 保安的脸色一变。 林宽没有从已经畸形的尖叫声中辨认出那是刚刚见面的女房东,他现在也没有好奇心去探究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边走出小区,一边抓着手机继续打电话。 “大宽,你刚才怎么了。”带几分油滑的腔调,从听筒中传出。 听得出对方所处的环境非常吵杂,林宽吼道:“你说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古和嫂子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林宽多年室友陈风,相交甚笃。 疯子的声音其实很疲惫,甚至是有些沙哑。只是被大宽一吼,他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叽歪了几声国骂,才道:“我和老古在学校北门的大排档上,你看看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校车,陪陪老古” “行,你先陪着老大,我正在向车站赶,我到了再说。”咬了咬牙,他挥手拦住一辆的士。当然不能开去学校,目的地是车站。估计只要交个起价的钱就够了。 等林宽坐上昏暗而且空荡的开往学校的公交车的时候,还需等十多分钟才能开车。林宽后悔地想,没有打的其实还是可以赶得上的,冲动是魔鬼。一冲动,一顿饭钱就没有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出租的房子中,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所有的住户都在一阵一阵的惊恐尖叫声中不得安宁。甚至小区的保安已经开始打电话给110来处理。 林宽在摇摇摆摆的末班车上,回想的室友古剑清和他女友已经两年多的恋情。 古剑清来自山农人家,宿舍里年龄最大,只是“剑清”两字和其本人形象相差甚远,换成诸如“黑斧”“刀狂”之类,还颇为吻合,完全是一个粗壮黝黑的程咬金在世,张飞附身。一百八十的身高配合上三百六十的吨位,每平均一厘米的高度就有整整1公斤的分量。把他撂在天平上,正好平衡了寝室内的另外三人。 习惯的大肥肉大碗饭的思想,把他生生地养出了这么个大块头。 最是令人感到妖孽的是,除了身上的大块肉多了点,要论家世无家世,论长相没有长相的老大居然和一个清秀可人的妹妹偎依着过了两年。据老大欠扁的说法,他们还要在一起六十年。酸得倒牙………… 嫂子江云敏是汉语言的师范生,清州本地人,也是今年毕业。她和老大在大一下学期就开始互有好感。至于他两是怎么折腾上的,这是连疯子这个八卦之王还没有搞清楚的秘密。 江云敏不是那种放在人群中一眼就会注意到的美女,但是说她黛眉如画,肌肤如雪是一点也不夸张。她言语温文,长丝挽成如云的发髻,钻研在古代汉语中的日久形成的气质虽不醒目,却是异常舒服。 她不是最美,但是她可以说有着男士最想藏回家的温贤。 等他和老大公开走在一起到现在两年多时间,还是可以听到校园中不忿的哀号。何止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根本就是一朵幽兰落在粪坑中。连最力挺老大的宿舍同袍,在他们恋爱的初期,都时不时的问老大不是被她雇佣为大学中的临时保镖吧! 但是两年多的时间过去,熟知他们关系的人,没有再对他们的相恋心存质疑。 今晚的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 林宽并没有看到这两人存在什么危机的地方。可以说老大和嫂子是他所看到的最和谐的情侣了。老大的温厚和嫂子的体贴,曾让林宽这个从来没有恋爱经验的家伙心中暗暗拿这一对的恋爱当做示范的版本。 他们怎么可能会分手?! 听陈风的口气,老大似乎在借酒浇愁。 他有些担心,他们宿舍一向都是很铁的交情,不知道是否会为兄弟两肋插刀,但是兄弟遇到麻烦他们还是义不容辞的冲上去。 古剑清是个万年的好人,外表五大三粗但是内心忠厚老实,几年都没有见和人有过争吵,更别说嫂子的个性是公认温和。他们吵架拌嘴都很少,别说会分手了。 行车中,陆陆续续有人上车,大约因为夜晚路面通畅,林宽在十点前赶到学校。 林宽来到学校北门的大排档,穿行在一个一个犹如红灯笼的帐篷边。找到陈风所说的那家大排档时,看到的只是熟悉的舍友守在外面,没精打采地低着头。 陈风和林宽的床铺,共用一个楼梯,用陈风的话说,他俩是同床不共枕,脚心对脚心的兄弟。 陈风,外号疯子,性格很好,大大咧咧,风风火火。丹凤眼薄嘴唇皮肤薄透,连身体都削瘦地被班上的女生嫉妒群殴。一向不爱多管闲事而且在班上显得十分沉默的林宽,对于大学同学的了解大多出于这小子之口。 总而言之,就是宿舍八卦之王。 四个室友,林宽和陈风的性子最合拍,关系也最铁。 林宽上前拍上陈风的肩头,刚想问些什么,立刻就被陈风拖到一个角落,陈风这时已经发现了林宽光溜溜亮蹭蹭的脑门,眼神怪异地盯了几眼,好在这样的情绪下,他也没有多少心情去大肆嘲笑。 “说吧,现在如何了?怎么不进去?”林宽双手交叉在前胸,直接忽略了疯子的眼光,坦然地说道。他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学校,总不能让他一头雾水,没个准头。 “嫂子在里面,和老古说话呢!她原先还在外地实习,今天急急请假赶回来的。”陈风有些羡慕说,他在学校的三年身边来来去去的人也不少,但是总是不能从一而终,他的恋爱更像是一种游戏。然后他怏怏地摇摇头,凑上来小声道:“八九不离十,是嫂子家里出问题了。” 林宽一惊,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老大的家庭世代务农,老大上学的第一学期,就掏光家里的所有积蓄。后来一分钱也没有花家里,拼了老命的打工赚钱。而嫂子的父母一个主任医生,一个护士长,老大曾经就担忧过她的父母能否同意她的选择。最终,担心还是成为了现实。 “你说,嫂子的老妈狠不狠,她只提出一个要求,只要老古能在清州买到一套房子,二话不说,绝不反对。 你说,就我们这刚出校园的薪水,连房子里的马桶都买不起,更别说贷款首付了。你也知道老大家的情况,别说支持,老大肯定要每月拿钱回去。”这些事情都是陈风从已经喝得七八成醉的老大口中探来的,“老大的口气是不想拖着嫂子受罪。你也知道老大下了狠心就从来不改的脾气。” 陈风讲着讲着,突然对着天上挥了拳:“什么世道,俗,太俗,我最讨厌这么俗的事。” 林宽默然,老大是个汉子,在小事上从来不过多计较,但是在这种事情上,除非突然中了福利彩票的大奖,要他回心转意太难了。 “林宽,陈风,剑清睡过去了,你们帮个手。”就在林宽和疯子无奈地静立着,背后传来江云敏的招呼。 女孩站在帐篷的门口,表情是一种让林宽和陈风有些忐忑的平静,更准确的说,是面无表情。 林宽点点头,小跑进帐篷里,陈风一愣,随即也跟上去。 老古在大排档油腻的桌面上埋头趴着,凭借三年多的相处,林宽一眼就看出老古并没有真正睡着。 老大,你连我都瞒不过,别说外面那个和你朝夕共处,心思细腻的女孩了。 林宽虽然见不惯古剑清当一只鸵鸟,也只能无奈配合地抬起古剑清粗壮黝黑的右臂,架到肩膀上,准备等疯子进来来一左一右将古剑清拖回去。 未料想象中的沉重并没有到来,他只是微微感觉肩膀一沉,瞬间古剑清整个人都被他提起来了。 古剑清的眼皮抖了抖,但是林宽并没有看到,他傻傻地扛着有自己两倍重的舍友,从不曾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力量。 “哇,”进入帐篷的疯子震惊地瞅着林宽,嘴角抽搐,口中有些结巴地嚷着:“大……大宽,你剃了个头就……就……” 林宽被这小子一嚷,倒是从震惊中回过神,镇定着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地道:“这里不用你,你结账去。” 他的右手拉住肩膀上古剑清的右手,左手伸到老古的后腰上,抓住他的裤腰一提,在陈风傻乎乎地眼光下,满身都是酒气的古剑清,双脚凌空,生生被林宽抬离地面。 林宽踢开地上的啤酒瓶,扛着个大活人,威风凛凛地走出帐篷。 如果不是目前老古正出于情感危机的关头,林宽真是会控制不住仰天大笑,这种感觉太爽了。 夜市在学校的北门外,林宽一路提着三百多斤满身都是肌肉疙瘩的老古从最偏角的大排档,一路过关斩将,顺利到达学校北门。 陈风跟在他后面,一路上嘴巴一直都合不上。用他的话说,林宽和他同床不共枕了四年,他不会连林宽几斤几两都分不清楚。就林宽那身子骨,别说被这么抬着古剑清走,就是被古剑清的熊掌一拍,就该碎了一角。 难不成这几年林宽都在扮猪吃老虎不成? 陈风又偷偷瞄了几眼缓步走在他身侧的江云敏,只见她一脸沉静,心思莫测。 陈风暗自摇摇头,该他们自己解决的事情旁人也插不上手。突然,他发现已经走到学校空旷的道上的林宽在路边停住脚步。 “大宽,我说你背不动了吧,一个人逞什么强。”陈风赶紧冲上去,他想乘着两人没倒地之前撑住他们,免得扛着老古的大宽狼狈倒地。谁料,却看到林宽一只手扶着古剑清,一只手拿着手机,轻松地在打电话。 “是,我在学校。” “……” “对不起,学校的最后一班车已经没有开了,我不可能出去。” “……” 等林宽放下电话,想要再次提起古剑清向前走,立刻被跳到他面前呲牙咧嘴的疯子拦住了。 “兄弟,真不要我帮忙?” “不要,”眯着眼,林宽的一点也没有满足陈风的要求,继续轻松地抬着老古硬邦邦的身体,倒像是抬着一个空心的人体模型一般走回宿舍。 江云敏也没有和他们多说些什么,在路过女生宿舍的时,向他们点点头,默默地进去,甚至没有回过头多看他们一眼。 两兄弟连同酒醉不愿醒来的老古,他们默默地在空旷的路上走着。 突然,林宽开口,一说话就把陈风吓了一跳。 “刚才警察打电话给我。” “大宽,你老实告诉我,没有发生什么吧?”陈风觉得今天晚上一惊一乍的厉害,还真没有个停歇。 林宽何尝不是这么认为,被只在安全报告会上看到的警察同志询问实在是一种别样的感受。 “他说我租的房子出事了,就在我出去不久,问我现在的情况,我告诉他们在学校,现在不能回去。”他压住挂在身上想要挣脱的老古,着实享受了一番力压弱者的感受。 “宽……大,大宽,你放下我!”偷偷假装昏睡的老古感觉到江云敏离开,终于可以摆脱被林宽单人扛着丢人现眼。却不想竟然被比他瘦小太多的林宽压住,古剑清带着几分醉意,低声吼道。 “喝!老古醒了,”陈风正听着林宽的描述,猛然发现老古没有睡着,惊喜地大叫。 林宽放下老古,却发现古剑清连站都站不稳,只好又扶住他,和陈风拖着古剑清回到宿舍。 “大宽,”被冷风吹出几分清醒的古剑清声音低沉地问林宽道,“你房子没有事情吧?” 林宽无语地看着老古,粗犷地脸上写着关心。他扯了扯嘴角,目光直视古剑清黝黑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古,你就甭关心我那破房子了,我也才交了一个月房租,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除了今天花了一个早上时间凝结的那个小豆子,不过又有谁会认识它呢?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的终生大事比我那破房子重要几百倍,你说,你刚才为什么不和嫂子好好说,你相信嫂子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有什么事情你两人好好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陈风点点头,对林宽的话表示了深刻的赞同。 古剑清撇开林宽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粗糙的手指紧握成拳,他不想表示什么,他也从来都是口拙的人。林宽的话每一句都像巨斧劈砍他的精神,他甚至都能在脑海中勾画出云敏落寞和彷徨的表情,可是他依然倔强地贯彻自己的想法。 古剑清是一个思想是极其的朴素的人,而这种耿直的朴素决定了他一旦将某件事情坚定下来,旁人几乎没有可能扭转。 他大步向前走,被酒精熏陶过的脑袋有点控制不了身体,使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摇摆和蹒跚。 林宽和陈风无奈地对视,追赶上好友落寞的身影。 激将也失败了,下面还能怎么办? ; 第十四章 梦中释疑 上 回到宿舍,也到了熄灯时间。林宽是从市中心匆匆赶回,他的木板床上只铺了一条草席, 古剑清因为一直住在宿舍,从来不会忘记照顾兄弟的老古,挖出两条毯子,陈风和他,一人一条。三人也不多于,爬上床铺,各自休息。 林宽不知道对着墙壁的老古现在在想什么,但是他一定没有睡着,不然,在这个时候一定会听到他鼻息打出的轻鼾。他又抬头看了看和他同一个侧边的疯子,没有听到“咯咯”的磨牙声。 大家心中都不好受,憋着一口气,难以入眠。 林宽知道他们两人辗转,他们有何尝不知道林宽也没有睡着。但是不知为何,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意愿。 林宽脑子里拼命想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方法。 有情人而不能终成眷属,或许再过几十年经历磨砺心志麻木的林宽可以视若无睹,但是初出象牙塔还带着几分赤诚的林宽却绝对无法袖手旁观。 只是,他有何能力? 金钱,他现在自己度日都万分艰辛。权势,套在他身上简直变成了一个笑话,像是一个不知天高的孩子穿上大人的衣服一样不伦不类。同样的,他也没有舌灿莲花的能力,说服老大,说服嫂子的父母。在物质之下的语言是微薄的。 林宽想着想着,最终还是想到了自己那些被雷劈过之后经历的种种奇异,他可以跳得更高了,如果是前两年,那么学校的跳高之王就不会被疯子那个臭小子垄断在怀,可是跳得高些有什么用处,难不成他可以带着老大和嫂子跳到一个世外桃源中去吗?他的力量也很大,甚至去参加力量型的比赛也不是问题,但是然后呢?他能够打到所有的阻碍吗?这不是一个武力至上的社会,文明和法律是个人英雄主义的桎梏,他这一身蛮力除了保镖保安,看家护院,工地搬砖,他能想到的也只有在举重场上能够逞能。 林宽从来不是一个一头热血的人,或者更确切的说,你让他拿着一把刀子劈砍,他宁愿砍在山柴上,也不要去争强斗狠。典型的中国社会小民心态。 他静静地躺着,脑子思绪纷飞,渐渐地有些困意。 —— —— 闭眼入梦,林宽站在那间熟悉的石屋中,面前正是那双教导他第一种手诀的手掌,林宽稍一停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穿着正是入睡前的t恤牛仔。因为匆忙赶到学校,他并没有带更换睡衣。 这种现象,证实林宽心中猜测。便对教导他第一种手诀那双温和的手掌,提出疑问。 “你能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吗?为什么我在现实中也能够做到梦境中相同的效果?这些手势有什么作用吗?” 比起继续迷糊地修炼下去,他更想得到白天困惑不得解答的答案。 那双手两掌一合,十个指头交叉在一起,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林宽注视着它,等待他的回答。 等待的时间不漫长,那双手,伸出食指,往林宽背后一指。 林宽困惑转身,正正看到两扇石门。 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林宽才记起昨天眼前的手掌似乎已经提示他到门中看看,只是他只来得及进入门框缠绕绿叶雕饰的石门,而没有走进那扇外表平平,朴实无华的石门。 林宽脚步急切,心中激荡,仿佛答案就在眼前。 推开石门,这次出乎他意料之外,林宽一双没有看到一双新的手掌。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屋,墙壁是用白色的有些粗糙的岩石砌成,每一块搭建的石头十分均匀,相互之间连接的地方,在墙上形成了漂亮的线条。房间无繁杂雕饰,简单质朴中,透着安宁气息。 石屋内整齐的摆放着两排架子。架子不大,恰到好处的摆放石屋中,并不显得拥挤或者过于空旷。这些架子,不知是用什么树木制作,呈现淡淡紫蓝色,散发出一种定人心神的草木清香。芬香吸进鼻腔,林宽顿觉精神一振,头脑倏然清醒。 他的左手处,还有一张石雕圆桌,圆桌上方方正正地放置一个精致木盒。仔细看木盒的质地,显然和房间内的两排架子是相同,只是颜色更深沉,清香更浓郁。 林宽走近木盒,木盒没有上锁。轻轻掀开,就看见盒内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片质地温润的玉片。 玉片大小均匀,皆是两指宽,三寸长。林宽取出一片,入手把玩,依据他最粗糙赏的赏玉常识来判断,似乎是一块上等的软玉。 林宽定睛一数,连着手上这块,盒子里一共有七片玉片。 把玩中,他发现一处凹凸不平,翻转玉片,仔细观察。 只见玉片背面,雕刻着几个古朴篆字,字体端正大方,仿佛一气呵成。每一个字的笔画沟壑,完全同玉片本色色泽一致,要分辨是何字,不算太容易。 林宽也没有研究过古代文字,他比划半天,无半点收获。将木盒中的玉片全部取出,只可惜语言不通的障碍很难在短时间克服,而林宽猜字能力也不强。折腾半天,几块玉片翻来覆去,除了觉得这些玩意如果在现实中估计能卖不少钱,愣是一个字也没有认出来。 林宽顿时傻眼,难不成答案就在眼前,而他只能当一个睁眼瞎? 即便没有翻译软件,拿一本字典来对照也好啊…… 只可惜这里不是有求必应屋,林宽的愿望没有实现。 他只好转身,往架子的方向走去。架子并不高大,林宽随意一伸手,就能够够到架子的最顶端。架子的设计很奇怪,不像书架那般规整方正,也不像博古架那般随意得体。书架正面,被无数六边形分割,远远看去,如同一窝蜜蜂巢穴。 林宽左看右看,只可惜架子上空荡荡,没有摆放任何物件,不知谁设计了这么一个架子,又是用来做什么? 除了空架子,和摆着一个木盒的石桌,一张石椅,这个房间再也没有给林宽带来更多惊喜。 百思不得其解,林宽烦恼地挠挠头发,干脆坐在石椅上,手中攥着唯一拥有提示信息的玉片,抿唇沉思。 难道真要回现实中学习几千年前华夏篆文吗?想到其中艰深,林宽皱眉苦思,按照自己的语言天分,要读懂这些文字,需要多少时间? 林宽下意识地将手揣进牛仔裤的裤兜中。这是他每次遇到难解疑惑时,习惯动作。 他手中还拿着一块润白的玉片,手伸进裤袋中的一瞬,他仿佛觉得手心的玉片一热。 林宽困惑地拿出手,随即手中玉片升高的温度降下,又回到他从箱子里拿出时的状态。 怎么回事? 林宽伸手往裤兜里掏了掏,觉得应该有什么特殊物,引起玉片的感应。 果不其然,林宽还未摸索两下,一个深浓墨绿色如黄豆大小的圆珠子,被他捏出。 “咦?这不是我昨天练习时凝练的物质吗?”林宽不明白它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昨天不是放在那间缠绕枝叶的房间里吗?他在现实中也有一粒,大约因为现实和梦境的差距,仅有绿豆大小,被他落在市区的住处了。 难道……是这个玩意,引起玉片的共鸣? 林宽似乎一下子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他兴致勃勃,将七块玉片在石桌上整齐摆好。右手捏着黄豆大小的绿色物质,轻轻接触一块玉片。左手食指指尖按住玉片的一角,以便随时感受玉片的不同。 果然,在绿色物质接触到玉片的一瞬,润白的玉片,开始散发出微微热量。 林宽将墨绿物质取走,温度降下。 林宽仿佛看到一丝线索,他将玉片雕刻文字的一面朝上。黄豆大小的墨绿物质,小心放置在文字笔画雕刻的凹槽上。 玉片不断散发出热量,林宽屏息凝神,双目不瞬,密切注视玉片和墨绿小圆珠子的变化。 慢慢地,随着玉片温度不断提升,墨绿小圆珠子开始变得柔软,渐渐支撑不住圆形,一种墨绿的物质,随着热量化为液体,缓缓流入玉片文字的凹槽中,并迅速填满空隙。 林宽只觉得转眼之间,黄豆大小的圆珠子已经消失不见,遇而代之的,是玉片上醒目的文字。 感觉到玉片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林宽才捏起玉片,左右查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还是不行? 满怀期待的林宽沮丧地叹了口气,眼光无意识往架子上一瞥。 “啊?那是什么?” 原本空荡荡的架子一角,突然多了些细长如竹简一般的物件。静静摆放其中,仿佛一开始就在那儿。 林宽惊喜地跃起,冲到架子前,迫不及待地取出一片。 “哈哈,是繁体字!” 终于有看得懂的文字了。林宽兴奋非常,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 第十五章 梦中释疑 下 这些记录文字的竹简的材质,并非竹片,也不是金玉,只是形状相似,姑且称之竹简。三指宽,一尺长,质地柔韧,非金非石,入手平滑。竹简正反两面,都雕刻有蝇头大小,字体俊朗的繁体汉字。文字呈现清晰的青色,镌刻在润白竹简上,分外醒目。 林宽细读手中竹简,只觉得一片无比广袤的天地在他的眼前打开。 天地万物,何谓精华? 水的呼吸,风的灵动,火的爆烈,草木鱼虫的生生不息,天地间涌动的一切,在竹简的记载中,都有自身玄奥的力量。 这些灵动的精华,隐秘且不为人知。 原来他修炼的第一种手诀,称之为原始,共九层八十一个手势,是万般手诀的基础。原始,即为一切的初始。修炼原始的过程中,将手掌变得柔韧有力。没有修炼原始手诀,普通人的双手,根本无法支撑起其他繁杂极具难度的各种手势,也无法感受手势和手势之间变换的节奏,细微的差别。原始手诀的作用,就是在练习中,不断吸收万物精华,淬炼自身身体。只有当手指的淬炼达到一定标准,他才有能力完成更高级的手势,得到更大的能力,收获到更多的由灵力凝结的物质。 手诀的作用,在于沟通万物精华,将散落的、零星、慢慢飘散在空气中的精华,凝聚成实质,从而为人所用。 而这种实质,也就是他今天早上花了大量精力凝练出来的那个不规则小珠子。玉片上,按其等级,成为凝胶、形玉、灵玉。 世间万物,百态千种,玉片中提到,无事无物不能凝炼成灵玉。火有火灵玉,水有水灵玉,剧毒的花,解毒的草都可以凝结出相应的灵玉。 高级的灵玉,比起普通的凝胶,更加纯净。往往从一种植物,相同金属中凝结,可以根据其本身性质,形成各种形态。比如,林宽吃下的那片叶子,就是草木灵玉的较高级形式。而他自己在现实中凝结的那颗小绿豆子,只能称之为最下品的凝胶。 凝练灵气的手诀,并非一通百通,每一种物质,都有其特性,所以都需要到专门的教导之手学习。 林宽盘膝坐下,细细回想,得出结论,他学的另外一套手势大概就是针对草木之息的凝结手势。 繁体汉字的辨识,对林宽来说,不算轻松。普通的常用字还能顺利阅读,但一遇到些生僻字眼,林宽只能睁着眼半猜半蒙。再加上竹简上使用的行文,大多是中国文言的方式,即便每一个字都认得,也需要好好琢磨半天。 所以,仅仅是两个六边形格子,二十来片竹简,就耗去林宽大半时间。 好在林宽心中已经不再懵懵懂懂,无知无解。好歹知道这两日,他学的是些什么,这些仿佛天方夜谭的练习,确实是一种近乎神话的修炼。 两个格子的竹简草草浏览完毕,林宽将竹简放回原位,心满意足地伸了伸懒腰。然后推算前几日进入梦境时间长短,才发现早已经过了一大半。 出现在架子上的竹简,大概有一百来片,每一片都文字简明扼要的讲述一些草木手诀练习的小技巧,使用草木凝胶的方式。林宽不过翻阅其中四分之一而已。 林宽猜测,大约是因为解封的那片玉片,和草木凝胶的利用有关,所以这些竹简上,大多数记载的是和草木相关的基础信息。 层次深浅,恰好适合他学习。 既然时间不算太多,林宽决定今晚不去学习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而是细细钻研竹简中讲述的实用方法。 草木繁盛之地,凝胶品质愈佳。人气兴旺之地,原始大成。 林宽将这点记下,看来草木手诀适合在植被茂盛之地修炼,而原始手诀,则要远离僻静远郊,靠近城市。 除了这些小技巧,竹简中还有记载,如何利用凝胶。原始第九式,可将凝胶化汁,浸入鲜果,密封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小时,鲜果入味,清爽甜脆,回味深远。可久存,常食,身强体健。 林宽看到这种极为简单腌制鲜果的方法,顿时怦然心动。 他转念想起每到此时,老家道路沿街,摆满了贩卖青脆腌制青李的小摊贩。清中带甜,如清茶加上山蜜的滋味,只在脑中稍一回想,便觉口齿生津,控制不住口欲。青翠欲滴的腌李,满大街的桃李馨香,是这个时节最难忘的回忆。 自从上了大学之后,他可是好久没有赶上吃腌李的时节了。 看竹简中记载的方式,似乎并不难学,倒是啥事可以抽空试试。 一来可以锻炼自身手诀使用的经验,二来,真按照竹简中所说,腌制完成的鲜果色香味俱佳,倒可以考虑经营换钱。 心下有了计较,林宽继续翻看竹简。 “制叶玉,多用。” “饲虫,豢鸟,多变,精魅嗜之。” “混金刚,入藤,可为梁柱。” 左右手各持一片竹简,林宽看着竹简上简洁的汉字,头痛中狠狠下定决心,趁着还能使用学校图书馆的最后两个多月,他要恶补古文,好歹适应这种能省则省的行文习惯。 —— —— 林宽从梦境醒来的时候,宿舍只有他一人。老大和疯子的床铺上凌乱的被子随意的堆叠着,不知道他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他慢吞吞地从床铺边的直梯爬下来。 不知道老大的事情怎么样了。 林宽昨晚回来的目的,是因为担心和女友分手的古剑清。舍友多年,他如何不知道这个死心眼的舍友,对女友投入的感情。不仅仅是恋爱,也不仅仅是暂时选择的伴侣,而是完全将其视为一生爱人。 但古剑清昨天的表现已经告诉他们,正是因为太过为江云敏着想,这个实心的石头是怎么也不会改变想法的。 钱钱钱,难倒无数人的东西。他无法推测自己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处理,也许会和老大一样不愿拖累女友,也许会和女友一起携手在这个社会上奋斗,为将来的宝宝多攒上一点奶粉钱。 怎么样都是难受和痛苦的吧,一种是看着喜欢的人而不能在一起,一种是看着喜欢的人陪自己吃苦,但是无能为力给她无忧的生活。 林宽在胡思乱想中,换好衣服,草草洗刷,离开宿舍,来到学校水果店。 水果店距离他宿舍五六百米,此时正是上课时间,店铺没有其他顾客,显得冷冷清清。圆胖的老板娘,坐在摆着卤鸡爪卤鸭爪的收银台后边,啃着葵花籽,桌上还放着几根地瓜干。林宽失望地在店里绕了一圈,看见西瓜看见芒果看见苹果和梨,却没有看见最近上市的青翠李子。 “买啥哪?”老板娘冲着他笑笑,肉呼呼地脸看起来颇为和气,听她的口音像是一个北方人。林宽和他周围的同学一向喜爱关顾这家水果店。待人周到,不生冷,还比较厚道,偶尔结账的时候钱带的不够,老板和老板娘也不会太计较。 “李子,这个时侯李子该上市了,怎么不批点?”一圈下来,没见到桃李,林宽困惑地问道。他这时候有些记起来,就算在前几年,他几乎也没有在学校的水果店见过老家里的那种腌李。就算有卖李子,也是过阵子桃李大旺的时候那种没有腌制过可以直接吃的熟李。 “李不好卖,学生不要,酸。”老板娘摇摇头,道出了原因:“还有李子贵,现在每斤都要卖到九块钱,没人买。” 在学校,这些水果店不敢明目张胆地拿着糖精腌过的桃李出来卖,而那些青桃青李没有经过糖精的腌制是不合大众的胃口,估计也就强烈嗜酸的人才吃的下。 林宽无奈地走出去,没有买其他水果。到另外两家水果店逛了逛,情况和第一家如出一辙。 想到腌制鲜果,需要用到原始手诀第九式,林宽心中渴望冷淡,买李子的想法按下,转为解决空空肚子。 昨天一整天没吃饭,肚子里的饥饿,已经闹翻天。闹归闹,林宽意外的发现,他并没有因为饥饿,而无力行动。林宽拐弯来到熟悉的大学食堂,此时早餐时间已过,学生多在课堂,食堂内寥寥数人,分外冷清。 林宽走进窗口,稀饭锅边都只剩下一些残羹,只有馒头还有十来个。 掏出现金,将剩下的馒头全部打包。林宽一边走一边啃着馒头,感慨学校里的东西果然比较便宜,连馒头都少了两毛钱。 一路咬着馒头,雨水已经淅沥的中雨转成可以砸痛人的倾盆大雨。他左手撑着雨伞,折伞并不牢固,在瓢泼的雨水中微微晃动,可以听到雨落在伞上的滴答声更大。 春雨洗刷过的细嫩草坪分外油绿,空气中弥漫地是一种舒服地清香,虽然大雨漫漫,但是林宽并没有找到一个地方避雨。他在雨水中深呼吸,脑中想的是昨天梦中得到的信息。 他绕着学校里宽敞湿漉漉的道路,脚步不快不慢,这种环境更易于他思考。在梦境中,他还有许多古文没有弄懂。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有求知的欲望,总的来说,他这个人在做事上更倾向与浑浑噩噩,走一步算一步,少走不亏多走不赖。而此时,他却亟不可待,充满求知欲望。 为了更方便的查阅资料,林宽决定近期留在学校,借助图书馆的大量文献资料,为梦境中阅读竹简提供帮助。 不想那么快回到出租的房间中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昨晚接到警察的电话,令他有些不安。作为平头百姓的典型代表,在生活中是一点也没有和警察扯上关系的事情。 想到昨夜电话中,告诉他两个房东似乎受到很严重的刺激,精神极为不稳定。还那个警察询问他是否在房间中涂画暗红印记。 一想到廉价的出租房,果然透着古怪,林宽难免郁闷,心中难免有些疙瘩。 ; 第十六章 第一次全情投入 一个星期的时间,对于许多人来说,不过是转眼一瞬。也许上个周末放松自在耍闹的兴奋还没有消去,已经又开始打算如何度过这个周末。 而这一个星期,短短七天。老大古剑清离开学校,回到老家村子,寻找创业的机会。疯子的实习公司进入业绩高峰期,恨不得榨干每一个员工血肉,完成雪花般飞来的订单。对林宽来说,在这七天时间,他所得到收获,是难以想象的丰富,也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有趣。 一直以来,都是碌碌无为,毫无目标的林宽,第一次切身感受,为一个自己喜爱的事情,专注全部身心,投入其中,钻研毫不懈怠的经历。 晚上,在梦境中学习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这两位不会说话的老师,仿佛拥有无限耐心,为林宽不断演示着正确有效的手势。 梦境中修炼草木手诀,凝练的凝胶,就像开启竹简室的能量。梦境修炼得来的草木凝胶,林宽全部投入竹简室,融合到木盒所装的玉片上。 已经有三片玉片完全吸收了凝胶的能量,空荡荡的六格架,十几个小格子被竹简逐渐填充。越来越多和草木修炼,草木凝胶利用的信息,展示在他面前。 每天早上,从梦境到现实,林宽一起床,头脑完全保持清醒。他立刻开始回顾在梦中学到的知识和手诀,他无论是在刷牙洗脸,走路吃饭,脑海里都是不停的整理着他在梦中得到的信息。遇到非常重要的内容,他要提笔,在随身本中记下。 白天,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半到四点半,并不长的四个小时,是图书馆特藏库开放的时间,不能外借的大部头工具书,各类繁体文献,是难以获得的资源。林宽埋首翻阅,以求将梦境中的不明字词,不懂意思,弄个通透。在不断钻研中,他越来越熟悉古代汉字的行文方式。 四个小时之外,林宽会寻找到校园中一个植物茂密的偏僻角落,苦练草木手诀。 勤练草木手诀导致的后果,就是学校的园林工人和路过的师生偶尔不经意间感叹,某块区域树木草地特别葱郁茂盛,充满生命力。每当从这几片区域走过,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比其他地方流畅清新。这种本能的不经意,导致校园中约会的情侣和散步的友人,下意识地往林宽修炼过的草地,树林方向溜达。 当林宽的修炼多次被甜蜜走过的恋人打断,他只得不断更换修炼场地,导致今年他学校的花花草草,舒枝展叶,生机勃勃,葱郁非常。 好在正是春草初出,万物生发的季节,没有引得多少人怀疑。 等太阳落山,学生下课,宿舍附近灯火渐渐热闹,林宽会在寝室中修炼原始手诀。目前,在梦境中,他原始手诀第二层早已学完,而现实中,则进度较慢,才将第一层共九势正确掌握。原始手诀带来的收获不像草木手诀那样明显,修炼整整一周,林宽能够察觉到的改变,其一为指尖流入的气息更加流畅快速,其二,就是右手小指指甲盖微微变浅,一个形状柔和色泽温润的半月牙出现在右手小指指甲盖上。 这些收获积累不断充实着他的生活。他像一块拼命获取知识的大海绵,在大海中不断汲取水分。这种学习和过去十几年在学校中的学习完全不一样,十几年来,他坐在教室中,再怎么专心致志地听着讲台上的讲课,都没有让他有这种全情投入的激情。 在脑子稍微离开那些文言诗句和繁杂的手诀之余,他偶尔会留出一点缝隙,想一想现在的生活。他的日子倒是可以和清寒联系起来。空荡荡的宿舍,其他三人都不见了踪迹。五倍常人的食量,使得林宽只吃得起最为廉价的伙食。 关于吃饭的念头只是一闪,随之一转眼,他的思路又会再回到文言和手诀中去。 回到学校第七天,夜晚十点四十分,林宽停下原始手诀的修炼,他揉了揉微微酸痛的手指,从床铺爬下,倒了杯清水,取出柜子里的饼干纸盒,低头细数,大大小小七个凝胶,从最早的绿豆大小,到今天近似黄豆,颜色也由深浓的黑绿,转为色泽较为均匀的青绿色。 可见七天时间,林宽进步飞快。 数完凝胶,林宽又掏出钱袋子,数了数剩余的存款。 两百零一十六元。 太过专注研究的后果,就是他已经到破产的边缘了! 林宽心中却没有上个星期寻找工作的慌乱不安,他从随手取了一张纸,从古剑清抽屉桌面上拿了把铅笔,乘着晚上熄灯前最后十几分钟时间,细细计划着明天的赚钱方案。 他不能永远过着这个礼拜这样简单安逸的生活,再过两个多月,他必须搬离学校提供的宿舍。房租,车费,食物,这个世界无钱不通行。 难道等那个时候,再伸手回家要钱吗?抑或再像之前那样去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 林宽不是一个有多么远大理想的人,但是身为三口之家的独生子,到了这个时候,身上承担的责任却在提醒他必须要奋斗。如果他有这个能力,有怎么能让操劳一辈子的父母继续辛劳,如果他有更多的财富,他会不会在这个功利的社会中过得更加自由和逍遥。在没有基本的生活保证的时候,就是最简单的求知生活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他想,至少他还是幸运的,上天指出了另一条道路给他。 他紧紧攥着手上的百元钞票,又一次在脑海中设想一遍自己所要进行的行动过。但愿能够成功,这是他寻找财富的第一次尝试。 ; 第十七章 一切从青李开始 林宽一觉醒来,身体轻盈,似乎梦境中的专注研究练习,并没有损耗他的精神。自从梦境出现,他在白天不仅没有感觉到困倦,反而拥有更好的精气神。即便紧凑费神的手诀练习和专心致志的古文阅读占据了整个白天,他也依然精神奕奕,精力充沛。 昨晚梦境中,他终于将草木手诀的基础手诀学习完。和原始手诀不同,草木手诀的基础手诀共十二势,至于后面等级更高的草木手诀,林宽还没有涉及。 所谓学完,不过是林宽将所有动作的角度和速度记忆心中,而现实中还需要不断的练习,将手诀发挥淋漓尽致,凝结出品质更高的凝胶。 同样的草木手诀的基础手诀,草木之手,能够凝结出宛如叶状、形态优美的形玉,而他的成果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豆子。其中区别,需要修炼者在不间断的练习中,细细琢磨。 起床之后,林宽习惯性地取出纸笔,开始默写在梦境中竹简上看到的信息,为了以后方便查阅。待将昨夜梦境体悟的的观想记下,刷牙洗脸更换衣物,弄完这一切的林宽没有准备到食堂吃早饭。 他把昨晚整理过的钱币带在身上,开始实施昨夜的计划。 这个时节正是桃李上季的时候,介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青桃青李,有着浓郁沁人的果香。 来到水果店,林宽终于看到青翠的李子。随着桃李时节的来临,这时候的青李已经不是一个星期前那种嘴巴里塞上三个还不嫌多的袖珍小家伙,每一个李子都只比乒乓球小上一点。清透的黄翠色,看上去更加丰盈多汁。 虽然吃在嘴巴里依旧不减酸涩,但细细咀嚼,却多了一股半成熟青李特有的清香。 这个时候的李子就算是没有使用糖精来腌制,味道也很不错。 林宽的主意就来自于这已经减价地厉害的青李。就在一个星期之前,青李子还是将近十元一斤。 林宽的母亲,就极为喜欢将腌制青李子,当做零嘴。不过在青李昂贵的世界,他知道母亲愣是忍住没有买,到了现在,青李终于降价,他才渐渐听到母亲在电话里叨念着现在的果贩们把糖精拼了命的加,今天买到的一斤青李酸得她都咬不动白米饭的报怨。 也许是母亲的影响,林宽也喜欢吃这种腌李,尤其是清明时节的青李,带着一股子初春的清新,用糖精褪去了苦涩,只余留仿若加了冬蜜的清明茶的滋味。 向胖乎乎的老板娘打听了下现在青李的价格。学校的几家水果店都是在三元多一斤,按照商铺的利润计算,如果去水果批发市场,价格会更廉价一些。 在竹简中,多次提到用凝胶腌制新鲜果实和各种植物的方法。可见可见用凝胶腌制鲜果,必然远胜盐水和糖精。考虑到他凝练凝胶的品质,和他两种手诀的层次,只有一种最为原始的方式供他选择。 根据竹简上的记载,他从开始加工完成后,需要腌制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十二个小时过去之后,他就可以收获到近似透明的青李。 据说竹简形容,模样似琉璃珠子,每一颗都晶剔可人,只要吃一颗,就无法忘记这种奇妙味道。用那个记载那些玉片的人说的话来形容,就是每当到一种鲜果上市的时节,他的友人总如狼似虎,扑到他家中搜罗一空。 但愿所有顾客都能够像那些友人一般豺狼虎豹,将他腌制的李子花钱买光光吧。林宽脑海颇为期待地想着李子“哗啦”一下变成钱的画面。 他现在需要弄到的是什么?对,一把秤,一堆塑料袋,还有就是一辆三轮车。 林宽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头顶带着破草帽,脖子上挂着擦汗地烂毛巾,脚上一深一浅踩着一辆三轮车的场景。对了,别忘了三轮车上还有一筐腌过的青李,上面架着一个使用杠杆原理制作的秤。 打住,打住…… 林宽嘴角不自在地一撇,表情不太自然地在水果店中挑了一斤的青李,准备拿回宿舍先做个试验。有些离谱但是貌似很符合实际的想象,把从来没有到外面干过买卖的林宽郁闷到了。 咬咬牙,林宽决定,就算要出去卖李子,他绝对不在自己的学校中兜售,至少也跑到要到大学城另外学校的学生街上。 水果店老板娘白胖的手飞快称完一斤青李,收钱找零,笑眯眯地招呼下次再来。一斤青李也不过将近二十个,装在透明的塑料袋中,表皮还有一层薄薄的白霜。 提着袋,林宽回到宿舍,将青李洗得干干净净。他找出一个以前买泡面赠送的圆形塑料饭盒,把表皮新鲜的青李全放到里面,刚刚好装满。 拿出先前写下的纸条,他认真地对着纸条在脑中回顾一遍玉片中给出的制作方式。确认没有错误,他带着在小学时候做手工活的心情,开始完成这一斤青李的腌制。 他取出专用放置青李的饭盒。盒中共有七个凝胶,林宽想了想,捏出昨日凝成的比黄豆稍大,色泽青绿的凝胶。这是七个凝胶中最大的一个,色泽也比前几日凝结的略显浅淡。 林宽拿出削水果的刀子,第一个步骤,把这颗草木凝胶,切成细碎的颗粒。 切碎的工作并不轻松,凝胶有一种韧性,需要他使用锯的手法,将这个只有黄豆大小的凝胶切成细小颗粒。 林宽此时尚不知道,他能够切开这种凝胶对于常人来说是一件多么费力的事情,同样将这块凝胶切成两半,用正常人的力量,大概需要用刀子使劲磨上一个小时的功夫。 仅将黄豆大小的凝胶切成八分,花费了林宽二十分钟的时间。 耐心地拢了拢散落在桌子上的带着些温润光泽的小颗粒,搓起这些青绿色碎粒,力求均匀洒在嫩翠色的青李上。那些小碎粒从一个和一个李子中间的缝隙中穿过,滑落到最底部。 等细碎的凝胶一个不拉地洒在容器中,林宽才把那个和水桶颇为相似的容器合上。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么林宽早在发现凝胶可以腌制新鲜果蔬的时候就立刻开始着手,也不用这么一直等到现在开始。 利用原始手诀将这些小颗粒化为液体,是腌制过程中必要的工序。好在这种液化的过程只需要用到原始手诀的第一层九势。相对于越发艰深的第二层原始手诀,林宽此时还是能够较为流畅的 手诀的难度,逐渐提高,对手指柔韧性和耐力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如果没有配合修炼原始手诀,对常人来说,根本是不可能达到的角度。 但是林宽此时的学习,反而比最初时轻松许多。学习的过程就是这样,他已经适应了这种手势的变化,循序渐进下去,似乎并不是太困难。 林宽轻闭双眼,让大脑中的思维渐渐缓慢下来,沉浸在手势的走向上。他在脑中回忆着第九势的起手动作,然后双手随着脑海的回忆开始和变化。 他的练习一直都是从第一势开始,然后行云流水般运行到他可以熟练掌握的最新一个手势,随后他才不断练习从梦境中学到,但是还没有掌握手势。 第九势的练习是在昨天,他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反复地做出最正确的姿势,当然,这里面包括原始手诀的第九势和草木手诀的第九势。这种练习方式已经让他习以为常,从最早开始,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做完原始手诀的第九势需要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林宽坐在宿舍并不舒适的靠背椅上,腰板笔直。玉片中记载,手诀需要在被腌制的鲜果周围,不断重复一刻钟的时间。这是一次实验,林宽将这一刻钟当成十五分钟来计算。 十五分钟结束,第九势手诀恰恰完成三十次。 眨眼十五分钟过去。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容器的盖子。对于习惯等待父母提供食物的这一代人来讲,这种类似于收获的心情是很难得的,也很让人雀跃。 掀开盖子,林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李子,他的鼻尖几乎都要凑到青李上面,所以,他很清晰地闻到了一种味道。 怎么来形容这种味道呢? 林宽盯着原本光滑的青李表皮上多出的一层像随意淋上的蜂蜜一样的物质,浓郁的绿液,粘稠细腻,散发出雨后青草的芬芳,便是经常和凝胶接触的林宽也不由被这种比香草还要舒服的清香吸引。 他不敢伸手去取这些用制作冰糖葫芦似的方式腌制的青李,怕手指的碰触破坏了整个腌制的环节。 他又小心盖上盖子,将它挪到桌子的一个角落中,拿出手机看了看。 现在是九点二十分,只要到今天晚上九点半,他就可以看到成果了。 ; 第十八章 等待收获的时间 加工完青李子,林宽背着一包白馒头,到校园角落,凝练了一块比黄豆稍大的凝胶,然后跑了一趟图书馆,借了一本繁简对照字典,在傍晚六点钟,拎着只装了一本字典的背包,回到寝室。 坐在椅子上,手持繁简对照字典,有一搭没一搭的翻阅。 面前桌面,摆放着早上腌制的青李,林宽只等九点三十分到了,揭开凝胶腌制青李的模样。 梦境中,有几片竹简也曾提到用凝胶腌制鲜果的味道。 林宽用他并不出色的古文理解力,大致得出如下信息。 快速丧失了水分的鲜果并没有失去新鲜的色泽,反而充分吸收了液体草木凝胶,呈现出更加柔和的带点暖色的绿。果脯微皱的表皮接触双唇,比光洁滑亮的表面更轻柔。果脯的重量比较鲜果增加一些,吃上去的味道和鲜果是两种样子,不会有鲜美的汁水溢出,不会“卡兹卡兹”作响,入口可以很轻易的用牙齿咀嚼,但是一点也不绵软,还带着一种令牙根都舒服的弹性。 总之,往上可以引仙人,唤神人,比九天之外的仙芝灵果还要美妙,往下可以勾鬼祟,馋灵魔,比九幽之下的魔菇魅苔还要诱惑。 至于是否是竹简记载者在胡扯瞎吹,都要看九点三十分之后,林宽亲自尝尝,揭开真相。 林宽正想得出神,桌面上手机震动声传来。 抓过一看,是老铁陈风。 多日未联系的好友让林宽注意力终于从满脑子“手诀”、“灵玉”、“腌李”转移开,立刻按了接听键。 “大宽!在宿舍吗?”没有等林宽询问,电话那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 “对,我这周都在宿舍。”林宽舒服地靠着椅子靠背,眯着眼回答,愉悦地瞄着盛着青李子的饭盒,“你在哪儿,声音这么吵?” 陈风那头声音喧杂,人声不断,还间杂广播声,似乎在公交车上,陈风随后的话也证实林宽的猜测, “诶,等一下,我在车上,刚开车,估计再过四十分钟到学校,等会儿我们再聊。”陈风对着话筒大声说道,声音力压杂音。 死党到来,林宽更加兴奋,他挂掉手机,撑着椅背,椅子前面两只椅脚微微离开地面,一前一后的节奏摆动,口中哼着不着调的小曲。 他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显示八点四十三分,计算陈风到达的时间,那时青李子已经腌制完成。 嘿嘿,疯子来的真是时候,恰好可以开始品尝。好东西也要与人分享,他很期待疯子吃了一个腌李之后大声喊叫太好吃非常好吃的表情。 伴随着时间流逝,林宽的期待值也越来越高。 手捧的繁简对照字典,却无心阅读,直到《魔笛》的奏乐响起,林宽那部老旧的液晶手机,沉稳震动。这是林宽手机闹铃的提示音。今天早上,他特意设置了时间。 21点30分。 林宽飞快地跳起,盯着那圆柱形的容器。饭盒材料可以放进微波炉加热,厚实不透明,林宽在没有打开盖子之前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竹简“长密六时辰”的记载,林宽做到分秒不差,免去因时间关系,腌制失败。 现在,终于可以打开了。 林宽很小心,其实他也知道没有这种必要,放在桌子上的腌李很安全,又不是放在悬崖边上。 但是他还是这般谨慎,收获的心情很复杂,满溢的喜悦中暗存隐隐担心。第一次的试验,能够达到玉片中所说的那种效果吗?用凝胶来代替灵玉,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变化? 圆柱形的容器的盖子上有三个平均分布的折扣,只有一起打开它们,容器的盖子才可以打开。 林宽一个一个将它们抠起。 然后,一掀而开…… —— —— 有些老话,便是三岁小儿,也会叨念两句,在人民群众中,耳熟能详的程度远超最下里巴人的曲子,稍有些文字功底的人,都不爱使用,唯恐沾了身,掉了价。但是这些话,它们质朴的哲理却依然顽固流传,一代交给一代。比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再比如:失败乃成功之母。 不过发呆发愣的林宽还没能够想到这些词句来安慰自己。 他宛如晴天霹雳,强烈期待完全被挫败感取代,他一遍一遍看着容器里,被他寄予很大希望的腌李。 完全背离自己想象的腌李给了这个初次尝试的家伙很大打击。 长得真难看,差别真大。 就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他想过了很多次李子会变成什么模样,是和凝胶一样的墨绿还是会撞了运气和玉片中描述地如出一辙,是和街上那些用糖精腌制的青李差不多还是压根没有变化? 但无论是怎么样,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放了十二个小时,这些李子怎么就从青翠的绿色,变成了难看的暗褐色。腌李变成了李子干…… 好像经过了十二个小时,一个娇嫩俏媚的黄花大闺女倏然变成一个皮肤干瘪皱纹可以夹死苍蝇的老太婆。 真是一件惨绝人寰大恐怖。 一室寂静,头脑有些发蒙的林宽沉默地注视着今天期待一整天却令他失望无比的腌李,呆愣不知如何是好。 “喀拉——” 宿舍有些老旧的锁头在门外人粗暴的开启中呻吟着,打破宿舍的压抑。 ; 第十九章 失败还是成功的腌李 林宽有些茫然地抬头。 清亮熟悉的嗓门彻底歼灭宿舍里的沉静,林宽的肩膀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掌拍上。 “哎呦哎——大宽,宽子,老子回来了——”把手上的行李往自己的桌面上一丢,许久无人使用的桌面,灰尘沉积,在行李袋的撞击下,烟尘飞扬。 陈风在屋内大摇大摆,对林宽的异样,迟钝不察,照例是喋喋不休的叙旧,“怎么你在这屋里待了好几天,还和我走的时候一个样,嘿嘿,你看,我床铺上的被子还是我一脚踢开时候的德行呢!唔,老大的床也差不多,宽子你懒死了,不知道窝在学校干啥,哎呦,哪来的话梅,给兄弟尝尝。” 丢完了行李袋,就开始扒衣服扒裤子扒鞋子,扒得上身下身光溜溜,留一件三角内裤,展现一身油炸红烧都好吃的排骨身板,一边扒口中还一边叨叨个不停。 脱得一身清爽凉快,陈风才眼尖地看见林宽桌子上的一桶貌似食物的东西。光着膀子,冲过去瞅了瞅里面,果然发现了好东西。 毫不客气的抓起一个往口中塞去 林宽呆滞无神死鱼眼多了些光亮,缓缓转向兴致勃勃的好友。 陈风吃食,从来不会细嚼慢咽,说他囫囵吞枣都是夸张,性急时候,巴掌大的切片五花肉,都可以在三口之内消失在嘴巴里。海碗大的白米饭,就跟怪手挖沙山似的,几个眨眼的功夫,碗里就空荡荡的。林宽在变成大胃王之前,绝不敢与之并提。 至于吃这种话梅类的零嘴,他从来就两个动作,塞进去,喷出核,简洁的不带一丝冗赘。一包相当有料的话梅,如果陈风不嫌难吃,基本可以在两分钟内解决掉。 不过,陈风吃话梅的习惯在今天被打破。 他将林宽桌子上“话梅”塞进嘴里,别说吐个核子出来,连嘴巴都没有张开一下。塞着李子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以从来没有过的慢速蠕动,使得他的脸部肌肉都有些变形。 林宽目不转睛,盯着陈风的表情,期待他的答案。 陈风没有说话,沉默中的宿舍显得寂静。 林宽绷紧的肩膀又一次失望的垂下,原本稍稍提起的心又沉了下去。 看来真的很难吃。 林宽知道陈风这家伙吃到好东西从来只会“哇啦哇啦”大叫好吃,哪里会这般沉默,看来腌李终究失败了。 不过这时候的林宽至少从呆滞中回神,他没精打采地也从桶子里掏出一个李子干,心中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他凝练的凝胶品质太差了?还是现在的鲜果被打了太多农药? 或者因为从古到今的语言的变迁,使得他错误的理解了玉片中的意思? 没等林宽想到答案,身边倏然惊爆出一声怪叫。 “这是什么鬼东西……太好吃了……” 学生宿舍的隔音效果并不好,而情绪高昂的陈风一嗓门,上到楼顶打呼噜的,下到道路旁过路的,都听得是一清二楚,而不要说近在咫尺的林宽了。 林宽似干旱中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蹭”地跳了起来。 陈风没有注意到林宽那比自己跳高的时候还要轻盈的身姿,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口中的奇妙果脯吸引住,而稍稍空出一点心神已经开始狠狠盯上装着大量李子干的白色饭桶。在林宽跳起来的瞬间,这个家伙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细胳膊一揽,全部都拢进自己的怀里。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太好吃了,怎么这么好吃,我一定要去买,不,不,我要去批发……”深怕被林宽抢走,陈风薄地像纸片似的身子屈身,穿着最小码牛仔裤还是显得空荡荡地双腿一弹。就那么像山上打滚地野猴子一般,一只手抓着床沿,没有经过上床的楼梯,转眼之间就跃到床上。 忘了说,这小子的跳跃能力是非同寻常地。 记得刚刚入学的那年运动会,陈风就傻乎乎地穿着没有扣上的白色衬衫加牛仔裤。他在一群惊诧无比的目光中,飘逸万分地一次一次用双腿跨越的方式,越过了不断升高的竹竿,最后的三次跳跃却因为同样地被敞开的衬衫勾下了竹竿。不过他还是拿到了第一的位置。之后三年,学校跳高王者的头衔就被这小子毫不客气地占据了。 陈风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得意非常,像是包了层皮的瘦胳膊死死护住抢来的好东西。 陈风又抓了一个,难得细心地瞅了瞅。如同话梅的果子,是淡淡的褐色,微皱的表皮,比一般的话梅或乌梅多了几分新鲜色泽。越看越馋,陈风急忙又往嘴里塞了两颗。 同样的东西,林宽先入为主,期待过高,满脑子是漂亮的翠绿,柔和饱满的果子,而真正腌制出来的李子和想象中相差太大,骤然失望的林宽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些李子的卖相其实比较起其他的腌制品来说,还算是很漂亮的外观。甚至他还没有品尝,主观的认定为这是失败之作。 而陈风则不然,他只是以平常心来看待这些腌李,直到放入口中,突然得到惊喜,马上鉴定出这种食物滋味美妙。 心情忽上忽下,和飙了一回过山车差不多,林宽此时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喜悦,他兴奋地将手中腌李扔进口中,拽住床铺的侧栏,姿态和陈风如出一辙,却更加轻盈,在陈风惊异的目光下,跳上距离和头顶一般高度的床铺。 他狠狠揽住光着膀子好友,发泄似的猛摇,心中无比畅快。倒霉的陈风,口中含着两个腌李,晕头转向,挣不开林宽的力量,只能“唔啦唔啦”抗议,然后猛然一口喷气,将嘴巴里的吃的干净的核子吐了老远. “大宽,哎呦晕死我我,别晃了,我不吃独食了,我分你两个,哦不,我分你十个,你别晃了!”可怜的陈风,以为自己抢食被报复了。 陈风吃食,从来都是以牛嚼牡丹猪八戒吃人参果闻名,此人都能够深刻的感觉到这种果脯的好味道。林宽不能不为这种结果兴奋至极。 林宽停住摇晃,按捺下心头欢喜,和陈风并排坐在床沿,颇有几分俯瞰万物的气势。 缓过一口气的陈风,手脚飞快,又往口中塞了两个腌李,问道:“喂,大宽,这玩意到底是在哪里买的?实在是太好吃了,给我带两斤,啊,不,带十斤。” “嘿嘿,”林宽的笑声在陈风听来来是诡异莫测,他豪气万分的说道:“什么十斤,太小气了,一百斤,一百斤,这才够分量。嘿嘿……” ; 第二十章 建立李子摊的二人会议 “啥?钱多烧的?吃不完怎么办?”林宽的话让陈风一下子没有转过弯,傻乎乎地问道,然后直觉性地再加了一句,“大宽,这种品质的李子干不便宜吧,一斤没个二三十块钱是拿不下的?” “这个,不知道……”林宽的嘴里随意地嚼着确实味道极好的李子干,很实诚的回答。同时在心中默默比较,滋味极佳,是他吃过其他果脯所不能及。 “难道遇到好事,有人送你的?”会意错了的陈风又将一个李子塞进嘴巴,然后不舍地道:“那我少吃你一点好了,我吃一半……” “不是,你就尽量的吃吧!”林宽很豪爽地说,总共的一斤李子花费不到三块钱,至于腌制的过程中的花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算他现在金钱上拮据窘迫,也可以完全不在意这点东西。反正以后都可以收回来。 “到底在哪里买的?你还没有告诉我……”吃起来毫不客气的陈风咕哝着寻找答案,颇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实在是这种腌李太好吃,他吃着吃着,突然冒出一种如果以后买不到这种李子干要怎么办的担忧。 “嘿嘿……”林宽又冒出诡异的笑声。 “从实招来!”陈风那光溜溜的排骨架子贪婪的抱着李子,说这话一点威力和气势都没有。 “我做的。”林宽的心情很是爽朗,直言不讳,老实给出答案。而且他在说出答案之后,心中未尝不期待疯子的反应。 “哈?我听错了吧?”林宽却是没有白等,陈风听闻,险些将嘴里的果核一口吞下,他忙不迭地猛咳,好容易才把卡在喉咙里的果核咳出来。 怨不得陈风大吃一惊。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可以很轻易地接受身边的朋友是生意精,是游戏王,是技术超人。但是如果同宿舍三年的朋友,突然告诉你,他有着一手制作话梅的绝活。那么听着这话的人,出现的表情就是眉毛下垂,眼角下垂,嘴巴大张,好大一个“囧”字。 陈风“啊”着嘴,一脸蠢样地盯着还想要拿个李子干尝尝的林宽。 敏捷地收进怀里,陈风小人地警惕地盯着林宽。 “瞧你那没出息的德行。”林宽也不郁闷,豪气地挥手说道,“我明天再做上三十斤,由你吃个痛快。” “哈?居然是真的……”陈风中不可思议的消息中回过神,随即他像猴子一样,抓起一个李子在眼前端详着,“天,太神奇了,大宽,你怎么做出来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你有这方面天赋?!” “嘿嘿,”林宽总不好说是从梦中学习。掩饰性地跳下床铺,抓了桌上的茶杯,灌进一大口被冲泡稀薄的茶水。冰凉的茶水并没有冲淡口中弥散的滋味,反而因为淡淡的茶叶香味,使得口腔中的独特口感更让人舒服。放下茶杯,林宽飞快地转移了话题,“咋样,给个意见?” “啥?”本是机灵的陈风还傻愣愣的看着手上抱着的李子干,悠悠果脯香,沁在鼻尖和舌尖上,反应都迟钝几分。 翻个白眼,林宽又跳上床铺。以前这招耍帅装逼动作,是陈风的绝活,非常人能作出,如今林宽跳上跳下轻而易举,忍不住在陈风面前得意炫耀。 一向机灵的陈风,却还抱着腌李发呆,未见老友,利落无比的动作。 林宽夺过陈风手上那枚腌李子,轻轻往空中一抛,仰头张嘴,李子精准地掉到他的嘴巴里。同样是疯子曾经的专利动作,林宽这时候却下意识地做出来,漂亮随意不下于需要在事前准备半响的疯子。 在疯子懊恼的瞪眼下,林宽又嚼下一颗李子。没有一般果脯甜中带咸,或者酸咸交杂的口味,青李的酸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变得稀薄,微酸中带着青草的芬芳,余甘悠远,是从来没有出现的味道。 “疯子,我想去经营这个生意。”林宽转头,望着陈风,口中坚定,终于道出自己的目的。 “啊?对!赚钱!大宽,这种李子味道绝对不一般,比超市中任何的那些李干话梅的味道都要好!那所谓大宇宙精品橄榄也无法与它并提,定会销路极佳”陈风狭长的眸子倏然闪过精光,热切的回望林宽,似乎是发现了金矿一般。 陈风在实习期间一直在一家相当不错的公司跑销售。不像林宽这个表面经济系本科毕业生,但是对营销完全没有头脑的家伙,一向善于处理人际的陈风在公司里过的有滋有味,既不木秀于林,惹前辈嫉妒,也不碌碌无为,被上司看轻。如果没有意外,是可以留在实习公司,高薪福利,样样不缺。 “大宽,你想好要怎么卖了?”陈风边往口中放腌李,边询问林宽想法。 “摆地摊,山东大饼款。”这是林宽琢磨许久得到的答案。不要店租不要收税,随便拉上一辆三轮车,到大学城的一个学生街上,马上就能开张,成本低廉,现金付款。 陈风无奈地撇撇嘴,就猜到这个小农意识浓厚的家伙只能想到这方面。 “找个店代售还会简单点。”陈风尝试给出他认为更节约人力的方案。 “好麻烦,还要和那些狡诈的家伙商谈,还是自己卖,来得开心。”固执的林宽摇摇头,处理金钱上的往来,不是他擅长的方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他这个土人喜欢的模式,当然,如果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有以物易物就更好了,连去买东西的劲都省下。 听到林宽真的想要摆地摊,卖李子,陈风也认真起来,说道:“你定好怎么卖了没?还有,你这种青李腌制的时间并不长吧?” “恩,我也是前几天刚刚学会这种方法。从新鲜的李子到现在的样子大概需要十二个小时,当然,放置的时间越长,李子的味道也会越好。不过我还没有决定一斤要卖多少钱,是八块,还是十块钱呢?你帮我参谋参谋。”林宽解释他如何学会这种工艺的时候很含糊,陈风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说到定价,林宽苦恼的皱起眉头。 “哈?”陈风的丹凤眼瞠大,额际青筋狂跳,大声嚷嚷起来,“你这个家伙,别说是我同学!我们的老师们会哭死的。八块钱,你现在出去逛一圈,看看学校里面哪里能够买到这么便宜的话梅!更别说你那品质,真是糟蹋好东西。如果你真要八块十块的卖出去,得了得了,还是我帮你收了吧!好歹给我发一笔。” “嘿嘿,”林宽不好意思地笑着,他对于金钱这方面确实不敏感,省钱的事他还能在行些,要论到开源,立刻就能够绕晕他。他的想法中,不足三元钱一斤的李子,花不了多少精力,那么二三倍的价格已经是很好的盈利了。 他一天可以做出三四十斤的分量,算下来,如果一天都卖完,那么一天就可以将近两百元,很是丰厚了。 “那你说,卖多少?”林宽从善如流,虚心听取精明人的建议。 “唔……”陈风他摇摆着脑袋思考着,手中不停,咀嚼不断,飞快地消灭口味绝佳的腌制青李,直到林宽脸色不耐,威胁地伸手欲掐他的脖子,陈风才慢吞吞问道:“大宽,跟你商量件事,你每天匀我一斤,今天吃了这么多,如果明天吃不到,那实在是太难受了。” “去!”苦笑不得的林宽,好想擂上这小子一顿,“行,每天送你两斤配额。” “哇!”陈风脸上白皙的肌肉仿佛戏剧地跳起舞来,整张脸都兴奋地变形,“哈哈,大宽,你听我说,别按斤卖,卖贵了没人要,如果太便宜了又显得廉价,而且非常麻烦的事情是,你还必须去弄秤,一斤一斤给人去称斤,非常麻烦。听我的,咱们按个数来卖……” “啊?个数?多少钱一个?两毛?” 陈风对林宽的经济头脑完全绝望了,他狠狠地翻个白眼。 “一元,一个一元!” ; 第二十一章 批发市场怪买家 上 两人定好计划,立马开工。 林宽负责搞定原材料购买和青李的加工,而疯子包揽贩卖时候交通工具以及其他零碎事件。 第二天清早五点,林宽准时睁眼,在心中默默回忆一遍昨夜梦境的情景,便起身洗漱。印象中,果蔬批发市场交易最繁忙的时候就是在清晨,必须提早出发 早春白昼尚短,五点天色仅仅微亮,校园内一片寂静。 林宽到宿舍的小阳台洗刷完毕,摸着还未长出头发的闹到,走进室内,却听到陈风的床板微微震动,还发出古里古怪的喃喃自语声。 “疯子,嘀咕什么呢?”林宽坐起身子,一眼就意外看见清醒着的疯子。 “啊,大宽,你醒了?”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陈风出乎林宽意料之外的精神,“醒了太好了,起来陪我聊天,不知怎么地,今天破天荒四点我就自然醒来。在床铺上再也睡不着。” “你不是说昨天晚上没有吃饭吗,一斤李子都被你干掉,饿醒的吧?” 林宽起了身,迅速地爬下床铺。而陈风下床秉承着他一贯不走正路的风格,从一米八的高度爽利地跳下来。 “我也这么想,可我现在一点也不饿。”宿舍开灯的时间是早上六点,这时候还处于停电的状态,两人就着微微泛白的晨曦和清爽空气,到阳台开始洗漱。 “今天起来特别舒服,”陈风歪着脖子费解的形容,“以前起来的时候手足会有些无力,头脑不清楚,眼睛睁不开……” 他一边解释一边用身体演示,握握拳甩甩头眨眨眼,似乎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头,“你看,嘴巴不臭了,眼屎也没有!” 林宽推开恬着脸张着嘴向他展示的疯子,他心中微动,想到玉片中的一份记载。古怪地看盯着疯子,直看得陈风耳后发毛,老实地洗脸刷牙去。 是不是如此,还要观察些时日。 林宽暗自决定每天多给疯子些腌李。实验品近在身边,值得研究。 —— —— 林宽没有吃早饭。 将笔记本电脑锁在衣柜里,他最近除了寻找资料,已经很久没有用它做其他事情了。这一段时间,他也将忙地没有时间去碰它吧! 学校校内开出的公交车是早上六点十分。为了赶时间,林宽决定跑到另外一处公交车站,那里首班公交出发时间是五点三十分。 现在是五点十分。 从宿舍离开,林宽和陈风分头行事。 口袋里揣着他现在拥有所有百元钞票。 在安静道路上跑步的林宽并不比骑自行车的速度慢上多少。良好的体力和敏捷的双腿,让他跑步的时候很轻松。像是一个早上起来晨练的运动员。最近,越来越能感觉到自己超越常人的身体条件,除了手指的十个指甲盖换过一遍颜色,手臂的力量,腿部的弹跳力,这些方面都在上升。 林宽时不时还要摸摸口袋,千万小心口袋里面的家当别被他跑飞了。 到了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停下脚步的林宽意犹未尽,额头微微有些发汗。真想就这么跑到果蔬批发市场去。 林宽一瞄手机,还没有五点二十分。这可是骑自行车都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他居然跑步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 公交的班车很准时,前两站,车上的乘客都只有他一人,过了三四站,才有人上车。 转了一趟车,到了果蔬批发市场的站点,林宽脑中默默计算,今天需要买多少斤的李子。 市场中早已人声喧哗,六点十七分。正是市场中最热闹的时间。 来来往往的果贩菜商,堆积成山的白菜西红柿,眼花缭乱的林宽左顾右盼。 当食物成山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满足和诱惑,是在商场中零挑碎拣无法感受到奇妙滋味。 满卡车的桃李西瓜,满地的生姜洋葱…… 林宽骤然闪过一个念头,哪天他也有这么多的果子,堆成山,他躺在上面睡大觉,多幸福。 带着这种封建地主头的思想,林宽终于找到卖青李的地方。 青李已经到旺季,一袋一袋的李子装在编织袋里,被前来购买的果农运走。感谢他变得灵敏的耳朵,可以在喧杂的环境中,清晰的听到商贩的讨价还价声。 从来对商品价格不敏感的林宽瞠目结舌。 怎么这么便宜? 买的数量少的一块二一斤,买的数量多的,甚至只要九毛钱一斤。 一直都是以一斤两元钱来计算的林宽这时候的感觉就像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按照这样计算,一百块钱的预算,可以购买的青李是计划中的两倍。 一斤李子假设以十个来计算的话,一个李子的价格就可以买上一斤,那岂不是赚翻了。更不要说这种个头的青李,一斤可不是只有十个。 一斤赚十块,十斤赚一百块,一百斤就可以赚一千块…… 一天一百斤,一天一千块……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林宽,被急着赶路的果贩挤到路旁,他依旧双眼发光,宛如白日做梦。 附近的批发商和果贩们,郁闷地白眼这个不知为何站在路边碍事的光头青年。 看上去眉清目秀,怎么行为古怪,和个呆子似的。 情绪激动地咽了咽口水,林宽无法控制面部表情,他咧着嘴,脸上刷了一层又一层的欢喜。 “李子怎么卖?”林宽奔到他刚才听到的一斤只要九毛钱的批发商那,又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看你买多少,五十斤每斤一块五,一百斤每斤一块三。五十斤以下不卖。”批发商在忙着收钱,似乎并不多么热情。看了看林宽的样子,冷淡地说道。 林宽扯嘴,立马掉头离开。 黑心的商人,看人下菜,刚才卖给那个人还是一百斤一块钱,到了他这里一下子涨了那么多。如果不是他耳朵灵敏,还不就被这厮坑了。对于现在的林宽来说,十几块钱也是很宝贵的。更况且这爱买不买的德性,林宽可不愿贴着脸受气。 林宽在卖李子的地盘转悠了好几圈。价钱的问题还是其次,如何挑选价格和品质最优的李子,才是摆在林宽面前的首要问题。 翠绿的李子,装在麻袋中,每袋大约一百多斤。第一次到批发市场的林宽,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在一家人少的水果批发商前,他停下来。围着装在袋子里的李子,前后左右观察了一遍。 倏然,他心念一转,手指微微一动。 ; 第二十二章 批发市场怪买家 下 位于清州市西城郊外的果蔬批发市场,清晨是最为繁忙的时段。往来不绝的菜商果贩,点钞票称斤两拉货物,人声喧哗。市场中的批发商最想的事情是将囤积的果蔬卖出去,换回大把大把的钞票。批发果蔬的商贩们最想的事情是早点将批发来的蔬果卖出去,换来小把小把的钞票。 所以,这时候,有一个人影特别的引人注意。无论是他途经的批发商,还是路过他的商贩,都不自觉地用怪异的眼神盯上几眼。 好在这人正处在兴奋的状态,没有觉察旁人目光,只是径自做着旁人看起来十分怪异的动作。不然以他的薄脸皮,早就掩面而溜了。 “啊!就是这个!” 手指停止原始手诀,林宽情不自禁大叫出来。 又是一阵诧异目光。 不能怪果蔬批发市场里的商人大惊小怪。这个看上去怪异的青年的青年,每次都盯上一家李子以后,总站在李子旁边,鼻子凑近,十个指头轻轻对着装李子的袋子碰来碰去。折腾上一会儿,又转身走向另外的摊子。 好在大伙都很忙,没空搭理这个奇怪青年。只要不破坏到水果,倒是没有人喝止林宽的动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宽快速的判断完市场里青李的品质,又回到一个摊子前,用腔调怪异的清州话冲着这家专营水果批发的老板大喊;“老板,李子咋卖?” “一块二!上好的青李,不讲价!多少都是这个价。”一个精瘦的老干脆的回答,他估摸着有六十多岁,浑身黝黑,正手脚敏捷地帮一个批发水果的果贩,把新鲜的水果扛上运货的车子,力气与年轻人相比毫不逊色。听到林宽响亮的询问,立马头也不回的大吼道。 林宽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他刚才一直在用手诀来鉴别青李的好坏。大约因进货来源和新鲜度的不同,各家摊位的青李品质,差异颇大。比如林宽第一次询问的那家,李子散发的植物之气,薄淡轻浮,而面前这个黝黑老者摊位上的青李,清香浓郁,植物之气凝实有力,相较之下,高下立分。 尽管价格贵了些,但林宽更愿意选择好的品质。 “行,来一袋!”林宽不再犹豫,立马选了一袋。他不愿耗费太多时间在此,腌李,练习两种手诀,查考资料,林宽目前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好!小三,给小哥称。”老头子的嗓门极大,底气十足,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种喧闹的环境中锻炼出来。 一个染着红毛头穿着黑骷髅t恤,身材和疯子是半斤八两的小子,向林宽奔来,几步的路程,被他走得活蹦乱跳,和陈风那不安分的主颇有几分神似。 将林宽所指的那袋青李挖出来。单薄身子摇摇摆摆,细胳膊细腰,好似要被重物压折了,看的林宽都不忍让这位小弟这么折腾下去。 “我来吧,”担心在路面上艰难摩擦的化纤袋破损,林宽伸出右手,五个指头抓住袋子的一角,在那位看上去还不到十八岁的小弟越瞪越大的眼睛的注视下,很轻松地将满是青李的袋子提起来,然后脸不变色地问道,“放在哪里?” “呃,啊?哦,那……”已经被林宽的蛮力唬住的小伙计愣愣地指着一个中型秤。 将李子平稳的放在秤面上,保证了袋子里面的青李不会受到冲击力的损坏。这种力道,比起直接将李子扔下去而言,有着更大难度。 “小三,还不快给人家秤上!”沙哑洪亮的声音接近,骇得红毛小弟一个激灵,立刻拿起秤砣,称量这袋李子的分量。 “小哥,只要李子啊?今天的桃和芭蕉都是刚到的,新鲜的很,用药少。尤其是芭蕉,我儿子特意去乡下农户收,清州的本地芭蕉,不是那种外表好看吃上去一点味道都没有的,滋味特浓。”处理好上一个顾客的货物,闲下来的老头子比划着手脚,很实在地向林宽介绍。 林宽犹豫了下,摇摇头,想想自己那些还不够一个月生活费的本钱,坚定地摇头拒绝了。 “还是下次吧。” “一百零三斤。”埋头看秤的红毛小弟明显是个生手,琢磨了半天,才报出数量,然后侧开身子,让林宽和那个大嗓门的大爷看到秤杆上的标记。 “唔,没错。”老头子点头肯定,而后又道,“算你一百斤。” 林宽抽出一百二十块钱递给老头子。 “对了,小哥,”老人习惯性地用指头搓了搓百元钞票,然后好奇地询问林宽,“你对着李子摸摸啥?” 提起百多斤重的袋子,林宽微愕,随即笑笑,回答道:“看看李子的好坏。” “哦,”皱着眉头点点头,老人家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样的方式可以隔着袋子判断出里面水果的好坏。当他看到林宽双手提着化纤袋,立刻出声提点:“小哥,莫要这样拿东西,还是扛在肩上,老是这样,不出几年,你的腰会出毛病。” “啊?谢谢。” 林宽并不觉得多么沉重,经过老人家的提点,才想起自己手上可是有百多斤的分量。他点头道谢,他喜欢接触的是这样实诚的人,老人家身子骨硬朗,而人更加实在。 以后也在这里买水果好了,对这个批发商印象很好的林宽暗自决定。 “对了,老板,李子会卖到什么时候?” “啊,你是说李子什么时候过季吧,还早着呢,现在是四月低,一直到八月低还有胭脂李卖,不过这种青李大概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吧。” 得到答案的林宽将一化纤袋的青李稳稳安在肩膀上,右手扶着袋子,感受到里面一个一个圆圆的李子表现出来的凹凸感。 从果蔬批发市场走出,这时人流开始减少。市场中烂菜叶扁果子随意地丢在道路上,有个老太正提着塑料桶捡拾这些垃圾。 到了公交车站,等车的林宽将肩头上的重物放下。 他发现一个问题。 使用肩头支撑用力,并没有更轻松,反而肩膀因为李子的重压而显得微微酸痛。他并不认为是那个老人骗他,他以前手提不起东西的时候,也是喜欢放在肩膀上,这样会更好使力。 难道? 林宽改为用五指抓着化纤袋子,惊愕发现,这种方式对他来说更为轻松。 想到近日勤练不缀的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林宽心头明悟更深。 ; 第二十三章 李子和车子都准备好了 买回了李子,林宽的小生意就要开始了。 先前幻想一天一千块的美梦,待到现在冷静之后,很快被抛到脑门后面去了。 林宽目前较为实际的计划是,一天只要能够卖出一百个以上的腌李子,那么自己的一个月的收入就可以达到三千元以上。扣除前期投入,足够一月生活,那时候,手头宽松,生活保证,省点钱,还有闲余寄回家中。 摆上两个月的摊子,到时候临近毕业,离开宿舍,换一个适合修炼的住处,潜心研究梦境空间。至于现在那处住所,怪里怪气的房东,古旧的民房,远离植被覆盖,已经不适合他居住,他近期除了准备去拿些行李,并无久住打算。 林宽想法不错,但前提建立在腌李销售不错的情况下。 这种腌李到底能不能卖出去呢? 林宽和疯子两人观点,分歧颇大。 林宽认为,腌李味道不错,清酸余甘,滋味可口,比街边超市里的果脯肉干,更上一层次,但也只是零食,解解嘴馋,销路不愁,却不会供不应求。 而陈风想法恰恰相反,用昨夜疯子入睡之前的一句话,今日吃的痛快,若是今后吃不到这玩意,岂不是生不如死。 林宽想,大约因两人味蕾不同,对腌李的判定存在差异。陈风恨不得一日三顿抱着不放,而林宽只当腌李普通。 不过这点分歧,并不妨碍两人前期准备。 林宽扛着一袋腌李,面色从容地顶着看门大伯的诡异视线,回到了宿舍内。 将化纤袋放到地上,他的手用力一撕,封住化纤袋口子的坚固绳子立刻崩裂 圆滚滚的李子,青嫩可人,珠圆饱满,想到这一个就是一块钱,林宽眯着眼,满心高兴。 放好青李,马上挖出自己前几日积攒下来的凝胶。这些凝胶的数量不多,估计只够用两次。凝胶用处极多,而林宽草木手诀才只刚刚入门,每天必须分出一个稳定的时间进行凝胶的凝练。学校人多眼杂,若是一时忘形,难免惹人注意,找到一个清净隐秘的环境修炼草木手诀,倒是一件要着解决的问题。 林宽心中盘算,手中却丝毫不见停顿。两手一推,凝胶分为两份,估算着足够腌制两百斤李子。 手起刀落,形状各异的凝胶,被快速的切割成细碎颗粒。每一刀,都落在恰到好处的位置,等一半凝胶被处理完毕,桌面小盘里的碎粒,大小均匀,色泽略有差异。 处理完凝胶,林宽从陈风柜子里找出一把未开封的牙刷,正准备清洗李子。 “嘭!”宿舍铁门从来不被怜香惜玉,霍然打开。 “啊呀,我回来了!” 陈风兴冲冲地提着两个塑料大桶,挤进宿舍床铺间窄小的过道,对着在阳台外清洗李子的林宽,起劲地招呼 “嗯嗯,这两个塑料桶不错质量不错。”林宽抖了抖手上清水,顺手接过陈风手里大桶。 两个大桶往阳台上一摆,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只能站立一人。 “车的事情如何?”解决了容器,林宽又想到交通工具。 “嘿嘿,”陈风眉目得意,叉腰大笑,“老子出手,分分钟搞定。” 见不惯这小子忘形的德性,林宽伸手一拽,神速往陈风手中塞进一物。 陈风仰天大笑愣是被卡在一半,一晃神,发现自己正站在阳台的水槽边,手中拿着一把牙刷。 “兄弟,能者多劳,洗李子这事,也交给你了,反正分分钟搞定。”林宽双手抱胸,耸肩挑眉,一副大事已定的模样。 “你妹!不带这样玩的!”陈风看着一百来斤的青李,抓狂惨嚎。 “记得,要洗干净,要不买下的人吃了拉肚子我让他们来找你,一个一个洗,不能马虎。”林宽恶质的笑容随即暴露,当疯子回过神的时候瞪眼,立马要甩下手上的破牙刷时,林宽的一句话让他把紧握了手上的工具。 “这里面可是有一百零三斤,分某人三五斤也不是什么大事……” “嘿嘿,大宽,才三五斤,怎么说都要来个十斤八斤的。”陈风两眼发光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是装上两百瓦的大灯泡,不停散发出夺食的光芒。 “得了,先告诉我车花了多少钱,能装多少东西?” “嘿嘿,猜猜看?”说道今日的得意,陈风顿时忘了苦力的命运,卖起关子。 “恩,三百?”林宽犹豫着说道。 “啊?”陈风脸皮抽搐,挥动着手上的牙刷,“迟早有天给你气糊涂了!三百块?我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放心你出去做生意了,要是被骗个一干二净,别说我是你兄弟,丢人呐!。” 又来了…… 林宽自动忽略掉疯子的抱怨,把已经切好的凝胶装进一个透明塑料袋中,问道:“到底多少钱?” “三十块。” 哇…… 林宽心中顿时产生占了大便宜的心思。 三轮车,那是占了多大多大地盘的东西,居然才三十块钱?不愧是疯子,太便宜了。 “你放哪了,我下去看看。”林宽迫不及待道。 “就在宿舍楼后面的空地上,诶,对了,你桌上盘子里装啥东西?”陈风磨磨蹭蹭,洗完零零散散几个李子,突然想起进来时在林宽桌上看到的墨绿色碎粒,好奇一问。 “独家秘制配方,我学腌李的师傅送我的。”林宽张口胡扯,至于梦里的学习,套一句老话,“越是实话,越是没人相信”。 “那你师傅老人家呢?”陈风急急大声问道。 “飘然云游四海去了……”已经跑出宿舍的林宽飘忽的一句回答。 陈风黑线地自言自语道:“这什么跟什么?小说看多了……” 摇摇头,陈风继续开始洗刷刷工程,没过一分钟,他倏然打个冷颤,猛地听到一声贯通八方的暴吼 “死疯子!这是什么破车!” ; 第二十四章 破车子上卖李子 一个连塑料把柄都没有的车头。 行,他容忍,拿些绳子绑上几圈,还能应付。 几根锈得发腥发红的铁管子。 没关系,用几块钱的磨砂纸,擦擦干净,混个门面就成。 啥?三轮车运货的空间上连块铺着的木板都没有? 问题不大,回收站里废弃的木板塑料板也不少。 可是好歹怎么说,这辆破三轮总该要有一个坐垫,加一把锁头吧? 什么?你说不用锁头?丢在大马路上只会被垃圾回收人士看中。 一掌拍飞…… —— —— 在三轮车事件上理亏的陈风,半分抱怨都不敢,小心翼翼地洗完上百斤的腌李。饶是他一向充沛的体力,也只能虚脱地躺在床铺上,享受腰酸背痛脖子落枕双脚麻痹的待遇。 卖李子是指望不上这个小子了。 腌制完青李,林宽好容易花费一个下午加上第二天的一个上午的时间将破三轮整顿出个模样,换了个二十五块钱的廉价坐垫。到大学城附近的工地,顺了几块丢弃的木头板子,清洗收拾,总价值不到一百块钱的三轮车,好歹能上路了。 无视哀号的疯子,林宽搜走这小子身上的所有零钱,随后往他床上丢了一大袋子昨日腌制李子。惹得这小子飞快地从苦脸变化为眉开眼笑。 林宽只得自己扛上一桶腌制完成的青李。分出一部分放在一个他为了门面专门购买的竹编水果篮中。毛巾和1000cc的水壶,还有陈风昨天买回来的大小两种型号可降解塑料袋。 光头上一罩棒球帽,全副武装,雄赳赳气昂昂,准时在下午四点半出发。 哎…… 看门大伯的眼神越发诡异,林宽埋头从宿舍楼底骑出,余光一瞥,几乎可以肯定,是堪比美女的百分之八十回头率。 现在谁还用这种人力三轮车呀。除了环保些,不耗费能源,半点优势都没有。连食堂里面送菜的大叔都有一辆电动三轮车了。 出了学校大门,林宽终于舒了口气。好在林宽熟悉的家伙都出去实习,也没有碰巧撞上认识的老师。好歹保住几分颜面。 —— —— 一辆“嘎吱嘎吱”的三轮车不疾不徐,的在水泥马路上悠悠行驶。生锈的零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节奏规律。 看那款式,可以知道,它的前身压根就是一辆自行车,还是十来年前黑漆带杠的笨重男士版。不过仔细观察一下,肃然起敬,这可是一个改行多年,敬职敬业的老前辈。若不是两个为了省钱的小家伙,黑心地把它挖出来,老人家早应该颐养天年了。 安装在自行车旁边的铁架子,形成了一个安放物品的小平台。上面有两大桶林宽腌制好的青李。 “死疯子,你给我等着!”林宽愤愤发泄,在校园险些成为焦点的郁闷。 这条沟通清州大学和林宽学校的水泥路,路程稍长,人烟稀少,通常只有小车和公交车经过。但是清州大学校门外的夜市,却是大学城里出名的热闹。这也是林宽宁可耗费力气,赶过去的原因。 初次蹬三轮,林宽还不敢放心太过用劲,生怕多使上几分力气,这辆古董车就散架进回收站。 人贫车子破呐…… 自出校门骑了大概三十分钟,已经可以看见零星的摊点摆出来。大学的校园不像吝啬的高中,每天不寇走学生最后一点时间,就仿佛吃了大亏。 早已下了课的学生,不像林宽还要为生计发愁。拿着老爸老妈的生活费,凑活着过日子,还不知道赚钱艰辛的家伙们,怎么样也拒绝不了小摊子上廉价好味的小吃。 油煎火烤,小摊小贩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竭尽所能,吸引顾客。快到夜市,林宽的鼻端,传来浓浓的食物香气,林宽肚子里,又不听话地闹起痒痒。 不行。 心绞痛地想到昨天买腌李的成本和花在三轮车上钞票,林宽狠下心来,决定今天如果不卖出一百个腌李,绝对不要吃两块钱以上的晚饭。 骑着三轮车在道路上徘徊了一阵子,左右张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终于被他寻找到一个空地。宿舍区门口的那些风水宝地是不可能了。早就被那些熟门熟路的大叔大婶占上一整天。只能找个斜侧面的地盘,左边是一个卖芋泥的老太,右边是两个卖串串香的夫妇,生意看上去还不错,正好在他们中间留出了一块不大的地盘,林宽的破三轮正好就进去了。 两边的摊主都在忙着揽客收钱,没空搭理这个见缝摆摊的青年人。 他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将跑到精品店精心挑选的竹篮子摆放出来,其实也就是移动下位子,换个显眼的地方。 然后…… 然后他还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双手叉腰,左顾右盼来往的学生流。别看的气势十足,实际上心中还是有点发虚,死活拉不下脸皮像其他摊位一样,对着路过的人吆喝。 掏出手机,五点十分,掐到饭点了,估计赶着开饭呢! 林宽看着附近的小摊生意一摊接着一摊,安慰自己。你看,那些热乎乎又能填饱肚子的小摊生意特别好。他这腌李吃的是休闲娱乐,生意点不是这会儿。等会儿,大伙吃饱了撑着出来逛街,就该是他摊子来生意的时候了。 按耐下心情,林宽在后座位上坐下,面对着街道,耐心等待。 一有空闲就开始练习原始手诀的习惯,让他在等待顾客的过程中不是太无聊。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微妙变化越是经常练习,越是觉得其中玄机难明。动作只是手诀最粗糙的外壳,如果往深处研究,不同的肌肉力度,动作之间不同的时间间隔,都将影响到手诀的效果。同样是前三势的手诀,现在的林宽演动起来,比起最早的时候,吸收的灵气多上许多。 想要提高,无他,唯有勤奋苦练。 研究着手诀,等待着顾客。在天空渐渐昏暗,路灯盏盏亮起来的时候。 倏地…… “请问这是什么东西?”好奇询问的声音在林宽听来如是天籁。面前的女孩一圆润一纤瘦,妆容精致。 “腌制的李子,很好吃……”林宽掀开水果篮的竹盖子,这个行为再次表明这人的生意头脑实在是糟糕透了,竟然为了防止灰尘污染食物,将食物的原貌的封住,难怪没人买。因为人家压根不知道他卖的是什么东西。 “咦?都没有看见这种李子干?”说话的是那个眼睛大大皮肤白白脸蛋圆圆的女孩。似乎她对果脯很有研究。 “对哦,看上去还是很漂亮的,颜色淡淡的,有点水水的感觉,不知道吃上去味道如何?”回应她的话的朋友身体纤瘦,穿着一件蓬松的桃红雪纺,皮肤略黑。 林宽微微张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自卖自夸到现在为止,对他来说真是一件高难度的活。 “怎么卖?”“多少钱?”两人一言一语的询问。 “一元钱……”林宽泛起客气的微笑。 “哇,这么便宜……”大眼睛发亮 “会不会是变质的……”这声音有些刻薄。 “要不买一斤?反正只有一元钱……”两个商量的女孩话语激动,几乎容不得林宽把话说完,林宽甚至没法插话。 “呃……咳咳咳……” “老板,来一斤,不,两斤好了。” “咳!一个一元……” …… 静默…… ; 第二十五章 商业白痴的奇妙经历 无奈看两个嘀咕着“这么贵”“好黑”的背影离去。林宽拎起水壶,大口灌进还带着温热的开水。 调调个身份,才知道艰辛。从来都是以买东西的身份出现的林宽,头次转换成卖东西的商贩。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领会最深。 每每有人路过,总将心提了一下,然后失望地发现他们压根没有留意到自己这块小地方。人来人往,人流匆匆,手机的时间已经显示成21:00,但是出师不利的林宽几个小时的时间中,愣是没有卖出一颗腌李。 倒是有些好奇的人路过,探问他卖些啥?却在听到李子的价格之后,干脆毫无眷恋的掉头离去。 无奈地回答完一对情侣的询问,果不出所料,两人半分尝试的意愿都没有,转而看向别的摊位。 想到已经花费的大本钱,真要持续这种状况,莫说先前计划的一天一百块,就是一天十块钱也没。 难道他真的要撞上第一天生意一个顾客都没有的凄凉情况吗? 他飞快挖出他的手机,开始找那个估计此时正趴着床上,舒服地吃着李子,哼哼唧唧的家伙算账。 “恩?大宽,生意好吧……哎呀!实在是太好吃了!”兴头很高的腔调使得这边这个生意失意人火冒三丈。 “好个头!想要买的人一听到你那定价连看都不看一眼,开摊几个小时了,一个腌李都没有卖出去。”越说越是无奈,和旁边已经卖完芋泥走人的摊主对比,他这边压根没人赏光。转为商量的口吻,“疯子,一元钱一个太贵了,不如我们调整下价格?比如一斤十块钱。” “不——”不同意的声音非常坚定,疯子翻了一身,对林宽解释道,“李子值得这个价钱,如果低价卖出去,再涨价就很难,尤其是我肯定回头客会非常多的情况下。” “那我就在这干瞪眼?” “恩,如果有第一个尝试的顾客就好办了,将口碑打开,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源,”陈风也在沉思,琢磨着有没有营销的好办法,“啊,对了,你分出一些李子,给顾客免费试吃,嘿嘿,等尝了第一口,不愁他们不买了。” “好吧,反正也快要收摊了,再听你一次。” 合上手机,林宽开始耐下心等待下一个询问的顾客。 “请问……”一个清瘦的男子走过来。 “你吃一个吧,味道很好!”林宽双目发光,期盼中迫不及待地说。 “呃?”男子的眼神多了几分狐疑 “吃一个?不要钱。”林宽掀起竹盖子,很豪爽地推销着,等待这个人吃过一个腌李之后惊喜的表情。 “啊,不,我不要!”男子眼神警惕,先是瞄着眼,观察林宽几秒,看林宽越加热切的笑脸,倏然转身快步离去,生怕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 “啊?”林宽扯了半天的笑脸僵硬地卡住。怎么这样,免费的东西人家都不要。 这种状况出现,完全出乎林宽意料之外。刚刚冒出一些的兴致小苗头又被扑灭。 摇了摇已经喝空的水壶,用毛巾擦过额头冒出的汗水。尽管春夜寒深,但附近的摊位升腾起的热源早就将这一片区域蒸成个露天温室。 林宽张望街道上开始变少的人流,心中已经决定再过半个小时,等道路通畅些,立马骑上三轮车回宿舍。 在自行车后座上耷拉着脑袋,出乎意料的结果,林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诶,老板,这是什么?” 又是一声好奇的声音在询问,话音清甜,是一个女孩。 林宽已经很适应这种事情了,条件反射拿起竹篮盖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卖自夸:“极其美味的腌青李,独家秘制,你可以先尝一个。” “真的吗?”说话的女孩右手轻轻搭在男友的臂弯中,她的左手还抓着十几串烧烤,她身边的男友也为她拎着各种小吃的袋子。她很可爱地往前探探身子,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吃,“好漂亮的腌李子,都没有看见过呀?” 女孩眉目清朗,眼眸清澈,语声清脆,娇懒的模样,却不带半分矫情。粉嫩的脸,不施粉黛,却是婴儿般水灵。 “要不要带点?”她男友宠爱地说道,“今晚会长说组地宫的副本,一定会玩到很晚的,带点回去当零嘴?” 青年面容端正,眼神明亮,肤色微深,比女友高出一个头。两人站在一起,恰是清爽合拍。 “唔……”女孩看着自己手上和男友手上的食物犹豫着,凑近男友嘀咕着,“不能再吃了,今晚吃了好多的说。” 林宽静静地坐着,等这对情侣商量完毕。灵敏的听力虽然不是特意,但还是漏进他们两人交头接耳悄悄话。 “没关系,李子这种水果吃上去又不会发胖,还会消食。”穿着深蓝色t恤的男孩很了解女友的心思,马上为她铺好台阶 林宽心中开始偷着乐,不知道听到价钱的时候,这家伙要怎么办?是吐血掏钱,还是…… 林宽这时候冒出的心思后来跟好友谈起,惹得众人狂笑,直呼这厮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没有半点眼色。 “恩,好吧,”似乎下定了决心,女孩很认真的点点头。 “老板,来两斤。”他掏出一个黑色的皮夹准备付钱。 林宽正想怎么这两人这么干脆,连尝都不尝一口,等他报出价格不要又“刷”地奔走。 突然旁边冒出一声耳熟的女声。 “喂,不要买那个破李子,那个老板在坑人,一元钱一个,哪有这样卖东西的!”看似仗义执言的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尖酸刻薄。 林宽往旁边瞄了一眼,出声的是一个穿着桃红雪纺裙的女孩,林宽觉得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最早询问他李子价格的两个女孩之一嘛。她手紧紧挽着同伴,似乎在周围逛了一圈,手上提了不少地摊上卖的衣服。 林宽撇撇嘴,心头微火,不知道这人为何乱发事端。 不去理会这等无聊人,他冲着那名青年点点头道:“一元钱一个,你们每人可以试吃一下,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除非那人味蕾出问题了,愣是拿牡丹当白菜,也没有办法。 “哇,这个人怎么这样,我们要买的时候都没有试吃,碰到人家有钱人就说试吃!”女声越发的高昂红衣女孩拽着同伴往这边凑,她目光微媚,轻挑修的优美的眉毛,口中轻蔑数落着林宽摊子的不是,但眼神的落点却是在那个准备购买腌李子的男生身上。原本她们站在手上抓着烧烤的女生一侧,却踩着多姿的步子,转到那个男孩身边,凑上前,声腔越发娇媚,:“不行,我们也是顾客,我们也要试吃。” 话语未落,便倾身伸手去拿。 ; 第二十六章 第一天摆地摊的收获 比那女人的爪子更快的速度收走竹篮。 林宽没有搭理莫名其妙凑上来的女人,他摘了一个小型的塑料袋,套在手上,取出了两个腌李,递给面前那对情侣。 “谢谢,”女孩将左手从男友臂弯中伸出,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自己已经沾染了烧烤酱的右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左手接过。女孩也没有立刻放到口中,而是对皱着眉头的男友说道:“阿林,宿舍的小金和倩倩今天晚上也要练级,我们多买些,晚上一起吃。” “好,”男孩微皱的眉头舒展,眉目间也沾了些笑意,他身子往女友的方向靠了靠。 眼尖的林宽瞄见有一张粉红纸条蹭过男孩的右手背,滑落地面。 咳,咳…… 原来是无妄之灾。 这女人……果然世界上有一些古怪生物,不是常人凡人可以理解。 “这样吧,帮我拿一百个。”从皮夹中抽出一张红色的钞票。 原来真是一个有钱人…… 他购买的数量,在林宽意料之外。临近收摊之前,一单生意就完成今晚既定目标。对林宽来说,不外乎天上掉下大馅饼,地上拾到大黄金。 “好,你稍等。”林宽心情大好,选择最大的塑料袋,又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袋子套在右手上,快速地将竹篮里的腌李装进去。 而此时,仍然目光闪烁,媚眼不息的桃红衣女子微微直起身子,身姿婀娜,用一个词来形容,搔首弄姿,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写几个大字,快来品尝送上门的免费甜点。 单纯的女孩似乎没有发现男友身边的波澜,她将手上的腌李放到口中,轻轻咬下一块。在她刚刚咬下的一刹那,林宽已经发现她倏然圆睁的眸子,闪烁而过的不可思议。 嘿嘿……终于有人发现腌李的好了……这下再深的巷子都关不住它,用凝胶腌制的果脯都这等美味,不知如果用灵玉来腌制,又会是什么滋味。貌似神仙都要跳过墙吧。 心中满意地嘀咕中,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快速将腌李装了一个袋子,准备的袋子太小,只能将它们分装多个袋子。 女孩还含着腌李,细细体味其中的滋味,她可以说是除了林宽和陈风之外,最早吃到腌李的人。女孩心细,低头细细咀嚼,一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弥漫口中,竟将先前吃过那些七杂八乱的食物之气,一扫干净,口中只留果脯清香。 男孩伸手勾过袋子,手上还拎着三个山东大煎饼,惹得林宽心中一动,晚饭没吃,肚子早已闹翻天,最近节衣缩食日子比寺庙老僧都要来的清苦,今天摆摊第一天,开张大吉,林宽决定回程的时候买上一个,解解腹中馋虫。 同样的袋子,林宽装了四袋,大概有一百三十多个。竹篮中的腌李已经不够,他还到塑料桶中拿出来些。 “朋友,太多了,你这样生意会亏本的。”那个男孩却是个精明人,一眼就发现了数量多出,挑眉略带深意地询问。 “没事,你们是第一个顾客,多出的算我赠送,以后再过来买吧。”情绪很好的林宽乐呵呵将竹篮一收,并没有发现男孩话中别有意味。 “多谢,下次一定光顾。”男孩点头道谢,他并不喜欢吃这种零嘴,贪吃的馋猫是他身边的女友。注意到她微微发呆,他揽住她圆润肩头,低头对她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赶不上会长的集合,他老人家又要乱刷屏了。” 此时的人流已经没有黄金时间那么拥挤。林宽好玩地看着那个桃红衣女子急急拉上自己的朋友,追了上去,耳尖的他还听到她对女友嘀咕: “那个男的是曾林,我在pub见过他,那家pub就是他经营的,金龟婿王老五,在大学城有好多家店,都是他自己办的,清州大学的风云人物,钓上可有钱花了。你看他浑身上下衣服的牌子,啧啧……” 怪不得一点也不计较钱。林宽了然一笑。 终于赚到钱,林宽也不再多等,轻盈跃上三轮车,稳健地踩着脚踏板,骑车回程。 愉悦地听到已经渐远的女孩一声“太好吃”的惊呼,就算以他的听力,也只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大桶里面的腌李并没减少多少,但是在结束生意之前能够得到一百块钱的收获已经让林宽心满意足。他的口袋里,新加入的百元大钞,似乎使得自己的口袋都显得厚实许多。也许不要两天,所有的成本就可以回收,剩下李子每卖出一个,就是一块钱的盈利。想到这些,林宽经历一个晚上而渐渐消磨的斗志又冒了出来。 清州大学通往林宽学校的道路宽敞安静,车辆稀少,偏僻的城郊,水泥路边的田地里,若有若无地听到虫鸟低鸣,悠然地哼着小调。 青李和腌李的差价,让林宽这个从来没有经历过交易的乐趣的家伙,感觉到甜头,像是占了大便宜。 比起在公司中,被极度不喜的上司呼来唤去,劳心劳力,最后到月末领取工资的时候还要被苛刻地扣七扣八,显然这种自在的生意更加符合他的心意。 在橘红的路灯下,迎着春夜的凉风,林宽踩着破三轮车,单手扶着车头,无需像两个轮子的自行车那样每时每刻都要保持车身的平衡,显得更加随行自在。左手上一个刷上厚厚辣椒酱山东大饼正在闲情自得地往口中塞去。 这个时候品味着多日都舍不得花钱买的小吃的林宽怎么也无法想到,一元钱一个的腌李,这种在他心中已经是和抢钱没有多大差别的定价,在不久的将来,将消失不见,成为诸多大学城学子心中的纪念价。 这个时候的林宽对于今天的收获却是相当满意,按照这样计算,收入好歹比公司打杂好两三倍吧。 ; 第二十七章 一个腌李的影响力 曾林哼着调子,悠然自得,他左手的指头上勾着妮子留给他的零食。 虽然对这些李子话梅之类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女友特意留给他的心意,还是让他很是愉悦,想到在妮子上楼前偷到的那个香吻,已经踏入宿舍的曾林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笑不要紧,只将宿舍中常年在曾林威压之下生活的几头牲口吓得寒毛顿竖。 “阿大,遇到啥好事了?”三个从电脑屏幕中回神的家伙,战战兢兢地看着神色诡异的曾老大,小心地问道。 “玩你们的吧!”曾林将手中的腌李放到桌面上,随手按了电脑的开机键,他当然不会告诉这堆妖人他心中所想,“告诉会长,我迟点上线,先去洗个澡。” “噢~~~哇,阿大,有食物,兄弟们,快上!”眼尖的老三发现曾林放下的腌李,丢下鼠标,猛然扑过去,一副几日都没有见过吃食的德性。 “你嫂子给我的,别忘了给我留些。”曾林已经快要进浴室,听到三人热烈的“呜哇”声,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一声。 “哈哈,早看出是嫂子买的,说是阿大你买的我们也不相信。”曾林的舍友赵京丰,也就是宿舍的老三,手指麻利地解开塑料口袋上绑好的结头,迫不及待地挖出一个塞进嘴里,“哇——太好吃了——” 曾林打开热水器,没有理会浴室外面传来的一阵喧哗吼声。 不用十分钟,洗完澡,一身清爽出了蒸汽缭绕的浴室,曾林一抬眼,就看见笑地尴尬地三个舍友,并排站着,一脸心虚。 “干嘛?”一屁股坐在电脑前,打开游戏,登陆上线,“还不上线,刷副本的时间要到了。” “嘿嘿……阿大……”被没有义气的其他两人推出来的赵京丰笑得更加僵硬。 “恩?”在寻找女友妮子有没有上线的曾林虽然注意到这厮古怪,但也没有大惊小怪,“哦,给我一个李子,今晚听妮子说这个李子味道极好,我可得尝尝。” “在这呢!”赵京丰忙不迭地交出手上的袋子。 曾林一转头,一个孤伶伶的李子放在塑料袋中,分外可怜,无语地看着“嘿嘿”傻笑地三个家伙。 “不至于吧,你们三个几张嘴,我还没进去一会儿,就只剩下这了?”曾林无奈地捂着额头,好笑地说道。 “阿大,整整八张嘴呀!”宿舍的老二,司徒银,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的大嘴,万般无奈地对曾老大解释,“都是傻老三,叫了那么大声,嫂子买的这种李子太好吃了,我们吃了一个,还没回过神来,傻老三一声太好吃,将附近好几头牲口都引过来了,这一袋子里也就三十多个,哪经得起一群牲口狼吞虎咽,眨眼的功夫,这袋子就空了,这半个还是小四从隔壁铁子手里夺下的,,就给阿大您留着了。” 明白附近是一群字典里没有客气这个词的牲口,曾林也没有在意,大笑了几声,接过老三手中那个腌李,挥挥手,道:“爱吃明天再去买些。” “哈哈——我就知道曾老大不是小气人!”没有关上的宿舍门外突然跳出一个大个头,浓眉大眼,看着曾林,得意洋洋地大笑。这家伙就是被小四抢走李子的隔壁宿舍铁子,常铁。一看就是在门口蹲守许久。 不理会四肢发达头脑一根筋的家伙,曾林将腌李往口中一塞,转过头继续关注游戏中的画面。 “哎呀,曾老大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玩意,怎么下一子又给吃了。”没了盼头的常铁瞬间耷拉下脑子,十足了一只没有抢到肉骨头的小黑,没劲地往门外走。 “小四——”正准备各回各位的几人突然听到幽幽的叫唤。宿舍排行老四的江南小伙子苏墨冷不丁一个激灵,回头看向背对着他的曾老大。 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曾林身上,连已经走出宿舍门的常铁都倒着步子回来看热闹。 “阿大,小的在——” “我说你今天这么英勇是怎么回事?”曾林的声音水波不惊,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啊?”苏墨莫名其妙地张大嘴。 “我说,”曾林毫无波澜的声调突然拔高,“刷”地从电脑桌上站起来,转过来的脸上龇牙咧嘴,瞪圆的眼睛像是恼怒的豹子,“我说这半个李子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如不抢回来,我吃不着我也就不惦记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就给我留一个,还没回过味道就进肚子里了,我今晚要是想得睡不着觉我拉你小子三陪!” “哈哈哈哈!”嚣张大笑的声音极为开心,听到曾林恼怒的吼声,包括小四苏墨在内,极有同感地大笑出声。 “老大,我也才吃三个呢!”苏墨“巴兹巴兹”几声,似乎在回味刚才入口的味道。 “曾老大,你告诉我在哪里买,我腿快,立马跑去,提上几斤,真是馋死我了。”深有同感的常铁也实在被之前入口的好味勾地受不了,恨不得现在面前有一盆那种刚才吃过的腌李,端在手上慢慢品尝。 曾林揉着下巴,听到常铁的话,眼睛一亮,随即失望地摇摇头,道:“估计是没有卖,我和妮子在东门的附近一个流动的摊子上买的,是一个年纪和我们差不多的人,光头很醒目。买完之后就看他收摊了。” “啊?”一群人失望的吱声大得惊人,曾林抬起眼皮,看到宿舍门外是一堆人影,估计都是来打听消息的。 他无奈地摆手,说道:“估计明天晚上那人还会在那儿摆摊,我看他桶里还有很多李子,你们明天过去看看吧。” “曾老大谢啦!” “老大,嫂子真有眼光,随随便便买的李子都那么好吃。” “曾老大也好眼光,找了一个好嫂子。” 随口而来的吹捧弄得口中痒痒的曾林苦笑不得。对这群随心所欲的家伙,眼不见为净。 等围在宿舍门口的人群散去,小四将宿舍的门关好,熄灯的哨子也响了。只不过清州大学没有强制熄灯,这几个家伙权当没有听见,看来今晚又是一个通宵。 ; 第二十八章 安眠之后的秘镜 一单生意,赚了一张百元钞票。 在出发之前打算着今晚回来会捧着一叠一块钱美滋滋地数钞票的林宽没有实现这种期望。对着一张薄薄红纸,就算是卯足了劲地数,也没有半点数钱的乐趣。 蹬着三轮,回到宿舍楼底下,停放好三轮车。左手拎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大桶,右手是竹篮水壶毛巾一类杂七杂八的东西,继续忽略看楼大爷的眼神。 大大咧咧踹了几脚宿舍门,听到里面传来疯子兴奋地应声。 “咋样?”宿舍的门霍然打开,出现陈风一身排骨,他一脸兴味,迫不及待地询问。 “嘿嘿,”将手头上的杂物甩了一半到疯子身上。 陈风一掀篮子,一眼看见整齐摆放的三个山东大饼,立马将其他杂物往老大的空桌上一甩,手上只留下食物。 “只完成一单生意。”林宽把沉重的塑料桶放到地上,在宿舍的阳台上,还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塑料桶,如果在一个星期之内将这些腌李全都卖了,生活总是不愁了。 “赚了多少?”陈风将软掉的山东大饼在嘴边放了放,很难得居然没有一口吞进去,而是揉着肚子犹豫一下,注意力转移的林宽今晚的收入上。 “一百块。”愉快地伸着懒腰,舒展筋骨的林宽很干脆地给出答案。 “嘿,真没想到,”狭长的眼睛闪动惊讶光芒,陈风夸张地甩动脑袋,“我以为今天的生意十块钱最多。” “你小子啥意思,”林宽听着这话十分别扭,瞪着了个白眼给这家伙,“我出手的生意,三位数是小菜一碟,说不定过上那么一个月之后,一个晚上的收入都可以上四位数了。” “美得你!”半点都不信任林宽做生意的头脑,如果不是这种腌李的确是色佳味美,极其吸引回头客,他早就劝林宽打消做买卖的念头,“就是你才担心亏本呢!不过依照这腌李的美味,等一个月之后,就是傻子站在那一个晚上都可以全部卖出去。” “反正我今天出马,就将三分之一的本钱赚回来了,咦?你不吃饼吗?”林宽准备冲个澡,却很奇怪地看到一向对食物来者不拒的疯子居然将大饼放在手上许久都没有动口。 “呃……我吃不下。”疯子的眼神带着浓浓可惜,对于手中的食物塞不进口中,真乃一个大遗憾。 林宽一个不留神撞到阳台上摆着的大家伙,木桶晃了几下,幸好没有倒到地上,他不可思议地转身,瞪着眼前光膀子挠头的家伙,道:“你是哪来的冒牌货吧!疯子居然不吃东西?” “嘿嘿,今天晚上李子吃多了,”陈风难得不好意思,虽然知道林宽这些李子都是要卖钱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嘴巴。等林宽丢给他的李子吃完之后,从喉咙口一直到心窝,总是馋虫挠呀闹呀,实在是忍不住,又跑下床挖了放在宿舍中的李子。 “不至于吧,你吃了多少?这么容易就饱了?”林宽奇怪地皱起眉头,琢磨着一点也不像疯子的饭量。 “也就五六斤吧,”陈风嬉笑地指着一个塑料袋里会被误以为是一袋山核桃的李子核,然后老老实实地从楼梯爬上床。他昨天洗李子洗得手脚发软,不得不走正常路。 林宽无语,五六斤的李子还能用“也就”来形容…… “算了,你不吃我吃,正饿着呢!”林宽摇摇头,又叮嘱了一声,“你别没个节制,李子这玩意吃一点解馋还行,按照你这样当饭吃,小心吃伤了!” “知道了知道了!”陈风懒洋洋地说道,声音没精打采,满是困意。 等林宽吃掉三个山东大饼,洗完澡刷完牙,只能听到陈风在床铺上磨牙声,怀念一下以前和陈风配合默契的老大古剑锋的呼噜声。已过十一点,宿舍灯火熄灭,好在外面的光线还能提供一些光源。 林宽从牛仔裤中掏出今天收获到的一百块钞票,打开衣柜,将它和自己原本的生活费放在一起,薄薄的纸片增加不了多少厚度。 爬上床,睁着眼,盯着离自己很近的天花板。 伴着三年多来已经极为熟悉的磨牙声,林宽进入梦境。 —— —— 看来自己是硬生生比别人多出一倍的时间了。 当进入梦境已经成为习惯之后,林宽觉得这里像是一个秘境,在他入梦的时候,灵魂或者思维会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其中,从中学习到各种手诀,比如说林宽学到的两种手诀,原始手诀可以淬炼自己的身体,让手指更加灵活,让手臂的力量更大,让自己的听力嗅觉灵敏,让双腿更具奔跑速度。基础的原始手诀已经能够达到这种水准,林宽很想知道使用更加高级的手诀会让自己的身体达到什么程度。 原始手诀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在使用灵玉上,将灵玉化为灵液,能够更好的利用,就林宽目前的能力,他做过的尝试就是将凝胶在腌李过程中的使用。 而草木手诀的最大作用在于,在周围有植物生命的环境中,可以利用手诀,凝取这些绿色植物散发出来的气,最终,将这些气化为固体存在,也就是玉片中所说的凝胶和灵玉。 比较奇妙的是,这种凝练不会影响到植物原本的生长,反而起到促进作用。在林宽练习草木手诀的场所,附近的植物会比周围来的葱郁茂盛,更具有生命力。 在梦境空间中,林宽不外乎做三件事,学习原始手诀,学习草木手诀,学习竹简中记载的知识。 今天,林宽先到那双如绅士一般的手那里,跟随着演练了五遍原始手诀,争取能够将手诀的动作提高到和它一样的频率。越是接近这种频率,对身体淬炼的效果越好。 然后他来到学习草木手诀的房间。那双掌管草木的手,相比之下,显得更好相处。手背上不断变化的草叶的图案似乎暴露出它随性自在的性子。在它发现林宽的时候,常常一拍手,将周围的环境变化,有时候是苍松翠柏青藤绿草的山林,林宽就坐在白银流水的溪流岩石边上,对着漂浮在空中的手学习草木手诀;有时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没有奔腾的野马野牛,林宽盘坐在松软的草地上,望着仿佛已经和天际相交的草地,胸中豁然开朗。 更多的时候,掌管草叶的手,喜欢变化出那些并非天然而成的园林山川,每一种园林的格局都是林宽没有见过的,浑然天成,古朴自然。林宽没有身临苏杭,无法将苏州和杭州的园林精品和梦境中比较,分辨出哪个更加赏心悦目。但是林宽徘徊梦境,却有一种将它们搬到现实生活中的冲动。 在这种环境下,林宽虽然没有特意学习些什么,但是鉴赏的眼力却提高许多。每当离开梦境,看着简陋的宿舍,看到呆板生硬的校园绿化,林宽恨不得自己动手,调整调整校园中没有半分灵气的绿化地。 今天出现的是一个山中竹楼,林宽兴奋地倚着精巧的竹楼围栏。竹楼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半个山的环境。他倒是认识山上的植物,远远看去,像一片蓬松的嫩绿的云,是最适合成片种植的毛竹。还有山风耍过,一波一波的竹浪是数不清的竹子在舒展摇摆,构成了波澜的竹海。 林宽没有看够,却听到背后清脆的拍掌声。这是掌管草叶的手最喜欢的动作。 他转过身,看到那双微微有些粗糙的手捧着一堆新鲜竹叶。 干什么呢? 养熊猫? 在林宽疑惑的眼神下,那双手霍然将这些叶子撕得粉碎,竹叶的碎片半空飞舞,化为大小均匀碎片,在竹片铺成的地板上,形成了一堆竹叶山。 林宽眼神一凝,集中注意力,他知道学习开始了。 ; 第二十九章 肚子有麻烦 林宽一梦醒来,天色还早,照例闭眼,脑中回放昨夜梦醒空间点滴记忆。 原始手诀第一层,草木手诀第一层,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学习新的手诀,而是不断对基础手诀进行温故。 没有新的手诀,并不意味着没有新的收获。 林宽回忆完昨晚的记忆,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他要立刻找到一处清静之地,实践昨夜梦境空间学到的手法。 未想一下床,就看到一个削瘦单薄的身影,双脚虚浮,摇摇晃晃从阳台走进宿舍。 “陈风?”林宽疑惑询问。 “嗯?” 果不其然,那人抬起头,正是昨晚还活蹦乱跳的好友。此时,他声音飘忽无力,双目失神。 “怎么了?”林宽顿时有了几分不好预感。 “唔……”听到问话,陈风才缓缓回醒,呻吟一声,但神魂仿佛还远游天外,“我去了八次厕所,八次啊,老天嗷,我不会把肠子拉出来了吧!” 林宽一惊,不由暗自叫糟。陈风昨日口没禁忌,连着吃了五六斤的李子,这下出问题了。 “不行,肯定是李子吃太多,坏了肚子,我们马上去医疗室,里面有值班医生。”林宽拉起陈风的胳膊,准备带他去看病。 “不,不用了,”一听去医务室,陈风说话倒是利索了点。 “你都这德性了还不去!”林宽才不是遇到事情不动如山的家伙,性子一急,仗着自己近日平添的几分力气,将陈风往背上一丢,便要背着他去学校医务室看病,至少开些止泻的药物。 “啊——!” 背上的陈风一声比待宰公鸡更惨烈的吼叫,唬得林宽一个哆嗦,差点将这小子甩下去。 病成这样了嗓门还这么大! “大宽快快快快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我憋不住了快点快点!!!!”陈风这时候说起话来像连珠炮似地。 林宽忙不迭地放下陈风,一愣神,就见刚才还是病秧子的陈风飞箭一样冲到宿舍阳台,“碰”一声关上卫生间的木门。 啊?第九次? —— —— 半个小时过去,待陈风缓过一口气,林宽才听陈风讲述自己遭遇。 大约就是半夜肚子作怪,从凌晨四点,到早晨六点,整整去了将近十次厕所,真正是一泻千里。还好宿舍厕所在小阳台,但恶臭也熏好大空间。偏生陈风还死不悔改,口中抵赖:“胡说,和李子半点关系也没有,是我昨夜受寒了受寒了,就是受寒了。” 十年一日,三九天单衣薄裤的人,有没有权利说“受寒”两字? “得了,就不该让你胡吃!”林宽心中后悔,也带着愧疚。 “也就是多去了几次厕所,没什么大事,”陈风脸色缓过来,竟没有因腹泻十次而苍白难看,反而比平日多了几分红润之色,他挠了挠下巴,“我刚才是被吓到了,你可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能拉出这么多东西。” 陈风一想到先前经历,又在好友跟前,顿时有些口无遮拦,“嗷呦,那垃圾,那黑得,真是垃圾,一想到那好几斤的垃圾,是从我身体排出的,就可恶心了。不知怎么得,虽然拉了十次肚子,却觉得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轻松。” 林宽无语,翻了翻白眼,挥手说道:“行了,你老实躺着,我去食堂给你带点米粥小菜。” 看陈风这么快恢复精神,林宽心中稍安。 “不要不要,”陈风一骨碌,从床沿攀上床铺,身手敏捷,浑然不像刚经历一场厕所大战的模样,“你别瞎操心了,半点事情也没有,该干嘛干嘛去,你看我这模样,像个病人吗?别吃什么米粥小菜,想到平日吃的食物,都化为早上排出的垃圾,老子我一点胃口也没有了。现在要好好睡一觉,中午十二点之前,别叫醒我!” 林宽没奈何,只得收拾妥当,离开宿舍,给死党留个安静环境补觉。 —— ——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换一句话说,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林宽离开宿舍,决定今天不委屈自己的肚子,豪爽吃个丰盛早餐,而不是如前阵子,将就啃着白馒头。 一碗咸粥一碗锅边糊两个鸡蛋五个包子四根油条,总之口无禁忌,附近吃早饭的学生,个个瞠目结舌,交头接耳,佩服非常。 吃完一桌早饭,林宽拍拍肚子,掂量着七成饱,又跑到窗口打包了四个糯米团子,离开食堂,绕着校园闲逛。 说实话,这些食物,对他来说,仅仅就是填个饱肚。不知是否错觉,近日,越来越感觉食物难以入口。前几日,干吃白馒头,还没有太大反差。今天,这些平日里还算不错的食物,竟让他吃出了几分难闻的味道。 鸡蛋有股腥臭,油条飘出生硬的化学原料的味道,面粉夹杂着几分腐败气息,物本天然,无奈加入太多人类的急功近利和贪婪黑心。总之偌大食堂,竟然无一,能拥有食物本生的天然之气。味精食盐和各种调味品,还有各种普通人不曾听闻的食品工业添加剂,欺骗着食用者的味觉。这场本该尽情享受的早餐,反而变成难以忍受的折磨。 如果不是林宽饭量实在难以伺候,他宁可饿着肚皮,也不愿将这些东西吞进肚子里。 所以,结束了在食堂的用餐,林宽选择了虽然平淡无味,但至少没有添加其他各种诡异味道的糯米团子。 林宽想到变得清晰的视力,变得灵敏的耳朵,无奈地发现,原来敏锐的味觉和嗅觉,也能带来不少麻烦。难不成,他以后只靠白面馒头和白米饭度日? 将糯米团子吃完,林宽也在学校逛了一圈。说来到底是待过三年多的地方,因此逛过学校,林宽终于肯定,校园里并没有适宜他修炼草木手诀的地点。 原始手诀的修炼,似乎在生命活动活跃的地方,进展更快,因此,在宿舍修炼原始手诀和在原野修炼可以感觉到明显的不同。而且原始手诀的最终作用于修炼者,对外部环境影响不大,因此宿舍反而是最佳的修炼场地。 但是草木手诀,却需要在草木茂密的地点。伴随着修炼草木手诀,帮助周围的植物沟通飘散在天地中的草木之气,反而促进草木生长。初级的手诀,虽然没有改天换地的能力,对外界环境影响稍微隐蔽,但还是有暴露的危险。 林宽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正在烦恼当头,林宽无意张望,突然极目远眺,眼中倏然光亮。他嘴角上扬,手掌不禁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真是傻了,清州多山,大学城偏处远郊,找个近处的山头,不就万事大吉了!” ; 第三十章 随手可得的材料 清州市,临海靠山,一面朝着无际大洋,三面环着万千山峦。自古清州通往内陆的行道上,目之所及,皆是四季常绿的青山,葱郁茂密的山林。 大学城地处城郊,自然比城市更接近高低起伏的青山。林宽施力奔跑,在充沛体能支持下,不到二十分钟,就登上一座山峰的山腰。山脚还偶有山农开辟的菜田,但到了山腰之上,就不见人迹,青松山鸟,荒芜山道,僻静幽然,自是修炼好地方。 学校绿化的灌木草坪,在林宽勤奋修炼草木手诀的影响下,长势太过迅速,这种有专门的园林工人看护的植物再被他这么折腾下去,必然会引起别人怀疑。 而在山林中则自由得多,不用像在校园中那般,人来人往,悬着一颗心,分散大半的注意力查看有没有人路过,在听闻周围异动时,还需要用书本来掩饰不太正常的行为。 林宽没有急着开始运行草木手诀凝练凝胶。他迫不及待地想尝试昨天刚从梦中学习到的好东西。 林宽会被草木手诀所吸引,就是因为第一次看到那双手,灵活编织出来的翠绿色的藤制品。昨天在梦中,林宽终于学会了如何制作那种藤条。 或者说,不仅仅是藤条…… 人类借用材料,制作各种工具,从初级的木料,陶瓷,金属到工艺复杂的塑料,钢铁等等,人类的衣食住行,离不开各种各样的材料。也许一个现代人,早晨一睁眼,目之所及,皆是人类制作的材料。 梦境空间中,编制使用的藤条,并不是真正藤类植物生长的藤条,而是一种材料。 林宽取出一个塑料口袋,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 拉开口袋,林宽一双魔掌伸向了一棵在春天中抽枝发芽的阔叶灌木。 这片山林看上去是野生林,山中的树木除了松树,大多是一些野生的灌木,还有附着其他树木和石头生长的藤类植物。当然,少不了山路旁刚刚探出头的野草。 林宽倒没有痛下辣手,每棵树仅仅摘一些老叶,权当作给他们清理修剪,让新叶长得更好。变得矫健的身手,灵活的手指,让机械的采摘工作,变得迅速高效。 行走的山路完全是一些拣柴火的山民踩出来的羊肠小道。有时候,林宽也不顺路而行,直接偏离山道,穿进草木新生的林子里。等大半个袋子,被蓬松的树叶占据,林宽已经登上山顶。 春日南方的山林,草木欣欣向荣,焕发勃勃生机。九点钟的太阳,明媚朝气,一路行走,林宽心情极为畅快。 估算分量,感觉手中树叶足够使用,林宽不再采摘,他找到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将袋子放到石头上。 这种材料的来源,正是这些看似无用的树叶。 稍稍回忆草木手诀昨夜教导,林宽发现,已经学过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的他,再去练习这种加工材料的手法,如同一个六年级学生,重新学习一年级的课程。 这套手法,名为碎空,是专门用来处理各种材料。在普通人看来,眼花缭乱,复杂异常。但是林宽甚至没有练习一次,就开始熟练处理树叶。这种手法只有简单的两式,第一式,撕空,作用是分解各种原材料。 十指配合流畅,指尖力量恰到好处,形状各异的树叶,如进入碎纸机的纸片,被林宽撕裂成大小相对均匀的碎叶。这套碎空掌,保持着可媲美机器加工的速度同时,又少了几分机械呆板。 不到两分钟,一袋子的树叶,被林宽完全碎裂成碎叶。叶片破裂产生的植物芬香,飘逸在空气中,清香沁人。 林宽又掏了掏口袋,取出一粒黄豆大小的凝胶,这个凝胶是他在前几天凝练的,品质中等。当然,目前他所有凝胶中的中等。 把凝胶放到这些碎叶上,用原始手诀将它化为液体。黄豆大小的固体,化为液体,也仅仅在林宽手心占了小小一点空间。 这是很粘稠的液体,粘在碎叶上。林宽将胶液附近的碎叶一把抓起,放在掌心,开始有节奏的揉捏。 此时,使用的是碎空掌的第二式,揉空,用于糅合处理被撕碎的原材料。 随着林宽手指和手掌越来越默契的配合,满满一手的碎叶汁水不停流出,林宽的手指被染成绿色。粗糙的植物纤维,在林宽双手中,渐渐变得均匀细腻。 林宽不停地将袋子里的碎叶加入到揉捏的叶团中。虽然加入的叶子越来也多,但是他手中的越来越细腻的叶团并没有变大。他感觉着手中的质地,觉得手中像橡皮泥的玩意显得越来越劲道。 林宽保持着极高的耐心,偶尔想想,这种手法,用来制作面团,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大约花去了一半的碎叶,手中的叶团再也加入不进碎叶。在林宽手心中,这团看似不起眼的小东西,正是一种基础材料。林宽昨夜查找竹简,发现这种材料的记载。植物叶片和凝胶鞣制而成,称之为叶胶,质地柔韧,可塑性极强,可以加工成各类生活用品,有天然植物气息和草木元气,普通人使用接触,对身体精神有百益而无一害。 半袋子的碎叶,最后制成的叶胶,也不过是拳头大小。林宽掂量着,想了想,并没有将其加工成型。 这次试验成功,林宽却并不打算继续生产叶胶。叶胶虽有用处,但他手中凝胶甚少,勉强能供给腌李使用,若过多用于生产叶胶,只怕顾此失彼。 林宽收拾好心情,找一块青石坐下,面朝东方,开始修炼草木手诀。 山林中的草木之气,果然比校园中那些绿化带更为丰沛。 漂浮在掌心上的淡淡地绿气,集中的速度比前几天都要来的快。林宽闭目养神,目光不再像以前练习手诀那样紧紧地盯着手指,脑海中闪现的是梦境里草木手诀的运动频率,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手指在运行手势的过程中,有时忽快有时忽慢。他回忆着梦境中,草木之手运行手诀的频率,慢慢体悟,渐渐感觉,手指运行的速度,越接近草木之手的频率,掌心草木之气凝聚越快。 七七四十九遍之后,林宽终于凝神做了个收尾的手诀,倏然之间,漂浮在空中的深绿雾气急剧收缩,形成一块蚕豆大小的凝胶,轻轻飘落在林宽的掌心。 林宽睁开眼睛,神色惊喜,手上的凝胶已经不再是粗糙不规则的一团,形状宛如一颗玲珑鹅卵石,表面光滑均匀, 就算是最近经常翻看植物图谱的林宽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植物的叶子。叶片极厚,不像是一般的阔叶植物,反倒像是热带沙漠仙人掌上掰下一片,剪掉尖刺的模样。 爱不释手抓着意料之外的近似叶片状凝胶,林宽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凝练出叶片的形状,也许是因为山林中的草木之气比学校里来的旺盛,并且不受其他气的干扰。 ; 第三十一章 流动摊位的伙计 林宽下山时,转眼已过一日,日头渐落,顺着来时的山路,疾步而下,身形灵动,不见一分凝滞。 回到宿舍,林宽脸色不变,不红不喘,心跳平稳。他将今天加工的叶胶和凝胶收好,便开始收拾贩卖腌李的工具,准备继续昨天的生意。 宿舍仅有他一人,今早还面无人色,气息奄奄的陈风,却不知跑到何处。 提起塑料桶,刚转身,就看见失踪的陈风踹门而入。 “疯子,没事吧?你肚子好些了吗?”林宽左手右手满满当当,正准备绕过陈风出门,却注意到陈风神色恍惚。 “大宽……你说……”陈风魂儿似乎不知飘到何处,眼神涣散,喃喃说道,“你说……世界上真有洗伐经脉这种事情吗?” 林宽没料到陈风会提出这个问题。若是一个月以前,林宽大概会大笑好友小说看多游戏玩多,头脑发热,臆想连篇。但是现在,陈风的话,恰是说中他心中最大的隐秘。 难道……陈风发现了什么? “好像跑起来变快了,力气大了一些,”陈风没有注意林宽微变的脸色,仍然喃语着。 林宽抓着大桶的手险些一松,几十斤重的塑料桶险些砸在脚上。 “身体也觉得轻松,好像把身体中的垃圾都排出体外,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陈风仿佛在梦中,却把旁边的林宽说得心惊肉跳。 “大宽!”陈风倏然扭头,亮得惊人的眼睛直直盯着林宽,“你说我是不是啥时候一个不留神,吃了神仙留下来的灵丹妙药了?” 林宽一愕,有些绷紧的心脏却是一松,因为情况似乎不是想象中那样。 他问道:“什么灵丹妙药?你到底怎么了” 陈风似乎想到什么好事,咧嘴憨笑起来。这种表情在这个古灵精怪地人身上是极其罕见,他双眼发光,兴奋地道:“大宽,你知道吗?我早上的拉肚子肯定不是吃坏肚子,肯定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还能吃什么,啃了快十斤的李子呗! 林宽心中一阵嘀咕。 知道了陈风并没有知道自己秘密的林宽不再和这小子多说。要是一不小心说顺了嘴,将不该说的事情透露一星半点,让陈风起了疑心,该如何解释或者自圆其说,都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 以后再说吧,等说出来的时候不会被人当成疯子的时候。 “疯子,时间有些迟了,再不去好摊位都被人占去了,有事回来再说,你好好休息吧!”林宽不等陈风叨念,立刻加速跑了出去。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关门巨响,紧接一声大喊:“大宽,等等我,我今天和你一起去卖李子!哈哈……” 林宽愕然地转过头,听陈风抽风大笑。 —— —— “大宽,这辆破车真难骑!”在通往清州大学的宽敞水泥路上,奋力骑着三轮车的青年整个身子都要从车上腾起。仅仅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已大汗淋淋,喘着粗气的陈风还在蹬着三轮车奋力拼搏。不过话说,能在和厕所大战n回合之后,依然能蹬着人力三轮,也算是陈风这小子天赋惊人。 “还不是你自己弄回来的,三十块钱的车子能有这样就不错了。”林宽无奈地坐在三轮车后座上回应陈风的抱怨,两只脚踏在三轮车摆放货物的平台上。对于陈风突如其来的坳脾气,倔强不过这小子的林宽只好让出了三轮车司机位。 自认为无意间吃了那路神仙的灵丹妙药的陈风一上车就开始显摆,两条腿蹬起脚踏板,浑身的劲头都使上。一点也没有受到早上拉肚子的影响。 只是他自己弄回来的这辆三轮车实在不争气,一如既往的老龟漫步。倒是因为陈风大力气的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更加有节奏感了。 几十斤的李子加上林宽这个上百斤的大活人,陈风还没骑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气力就有些消散,蹬三轮的节奏缓了下来,这下来个快步走的家伙速度都赶得上他们。 “行了行了,已经走了三分之一,后面我来踩,你先好好休息会,待会儿还要等你吆喝呢!”实在看不过去的林宽,见陈风已经过足了蹬三轮车的瘾头,赶紧上前替换。 要不按这速度,踩到清州大学,估计摊子还没摆出来,就到点收摊往回赶了。 这时候感觉真累了的陈风也不再死撑着,立马从三轮车前座上跳下来。站在一旁,一抹额头上湿滑汗水,等林宽开始踩起三轮车的时候,冲着三轮车装货的平台空出的位置上一落屁股。 好一个千斤坠,随意铺在三轮车铁架子上的木板被他的冲力震得弹起,已经处在散架边缘的三轮车更是晃了几晃。林宽眼明手快地扶住装着李子的塑料罐子,大声叫道:“别给我发疯了,老实点坐着!” “哈哈哈哈……”陈风坐在并不干净的木板上,手拽着车后座,极其开心地大笑起来,开始胡乱哼起小曲,“沧海一声笑,呀呀,滔滔两岸潮,我堂堂草上飞呀~飞呀~要让四方来喝水……” 知道陈风疯劲又上来的林宽,懒得理会这个疯人,用比起往常更快的速度,飞快地蹬起三轮车。早点到达,早点让这小子停止折磨耳根的嗓子。 此时,在清州大学每个校门口,游来荡去寻找一个蹬三轮的光头青年的一群人,若是知道因为陈风几句破哼哼,让他们寻找的目标早了几分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必然会对这小子大声赞扬。 ; 第三十二章 收摊之后点钱忙 两人刚到清州大学校门附近,找了一个空位,摆好架势,陈风刚刚清嗓,准备亮开吆喝招揽生意。 林宽突然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他皱着眉头,四下打量,注意到一些人目光直指此处,紧接着向这个方向走来,看上去似乎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逐渐异于常人的五感,随着原始手诀的修炼,益发灵敏。林宽直觉告诉他,这些人是冲这他这里来的,他犹疑中停下动作,眼神警惕,以不变应万变。 难道这里也有收保护费的?或者昨天没有交保护费,现在有人找上门找茬来了。 看多了小说电视却没有多少社会经验的林宽,碰到这种情况,不免有了不好的猜想。 等这伙人高马大的青年围住破三轮时,连陈风也感到情况不妙。 “好像这里,曾老大说的摊子就是这儿吧?”发话的是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青年人,t恤上印着半个诡异的骷髅头,身体壮实,皮肤黝黑,棉料的t恤绷得紧紧,可以清晰地看出身上结实发达的肌肉。嗓门又大又粗,一身气息都在告诉周遭的人,我很彪悍,不要惹我。 “铁子,问问看就知道了。”另一个面目粗犷的大高个接话回答。 这种情形似乎更印证林宽的猜测,曾老大?难道真被黑社会盯上了? “老板,你是卖李子的吧,就是那种味道很好的李子干?”粗声粗气的询问,第一个发话的青年双目圆睁,表情却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诚恳和期待。 “啊?”完全出乎林宽意料。 “有得有得,特别好吃的腌李,独家秘方,手工腌制,别处难寻,保证你吃过之后,余味绕口三日。李子是上市的鲜李精心腌制,绝对不是平常用石灰腌制的李干,价格便宜公道!走过路过,可别错过!”林宽一愣神,陈风已经接过话头,嘴皮子利索地推销起了车上的腌李。 疯子站在三轮车上,镇定自若,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除了特意跑过来的一群人,甚至旁边的路人也被吸引,好奇地围了过来。 最早过来的几个青年刚从陈风的推销中回神,立刻大声嚷着,兴奋非常地报上自己需要的数量。 没想一声叫卖,效果如此惊人,陈风一双上扬的丹凤眼都眯成了狐狸眼。 林宽不再发愣,配合地抽出塑料袋开始分装腌李。而陈风依然站得高高,醒目非常,一边收钱找钱,一边依然高声吆喝。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分工明确,效率非常。 中国人天性爱扎堆凑热闹,看着这边热火朝天的架势,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买例子的人,来来去去,总不见少,林宽只记得自己不停地将腌李分装递出。还不时耳尖的听到有些买好腌李的人钻出去打电话,通知在其他地方晃荡地兄弟过来买,却又在朋友的指使下再困难地钻进人群,又买了一份。 还有一些人,试验性地买了三五个,刚挤出人群,尝了尝味道,又转过身再挤一轮。 在其他摊贩羡慕地注视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塑料罐中的腌李居然销售一空。收钱的陈风手上抓着是满满一袋用腌李换来的人民币。 在一圈失望的眼光下,林宽跳上三轮车,载着空空荡荡的容器,和车子上向人群兴奋喊着“明天还有,明天还来卖的!”的陈风,缓缓离开这个已经变成夜市中心的地域。 生意火爆,带动两人情绪高亢,不等回到宿舍,林宽就将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公路旁,陈风立马对着装钱的塑料袋,迫不及待地开始清点工作。 看着疯子数好最后一叠钱,林宽急切中带着欢喜地问道:“一共多少钱?” “赚了!”陈风脸上同样满是惊喜,说了一句大废话,随即反应过来,又补充道,“一共六百七十三块,我们这些腌李卖了六百七十三块。” 尽管做好了心里准备,林宽还是很没出息地被这个数字晃晕了脑袋。六百块钱不多,也是他在大学中一个月的生活费。但是,一想到这六百元钱,是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赚来的,腌李和鲜李的差价更是惊人的十多倍,林宽便难以抑制心中激动。如果每个晚上的生意都有这般火爆,那他何须再愁苦生活艰辛。 以前打工实习,都是辛辛苦苦熬上一个月,小心翼翼保证不迟到,不旷工,才能拿到千把块的工钱。相比之下,今天一个晚上一个小时时间,手头上就哗啦啦的多了将近七百块钱,这种感觉对出生普通家庭的林宽来说,真可谓爽快非常。 一个晚上六百块,十个晚上就是六千块,一个月下来赚上一万八千块,一年他就有二十多万,没有考虑到诸如李子过季之类客观因素,林宽这个没有发过大财,没有中过彩票的小市民被未来的美好愿景迷花了眼,心中浮想联翩。 “疯子,”林宽地眼睛亮得吓人,他几乎想要在此地疯狂欢呼,高声发泄,庆祝今晚的大丰收。最终,林宽还是忍下这股冲动,他开心地蹬上三轮车,说道“疯子,咱吃大排档去!” “行,好久没吃一顿好的了。”陈风也不愿马上回宿舍,他早上“洗髓”洗的是肚子空空,傍晚出去填了点东西,但是胃里还是虚的慌。林宽的提议,正合他的心意。 “好嘞,坐稳了,我加速了。”林宽兴奋地握着三轮车光溜溜地车把柄,摆正姿态,腿上绷着一股力气,正准备开始飙三轮车。 “请等一等!”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似乎还离他们挺远,林宽和陈风几乎不能肯定是否有人在叫唤他们,两人回头确认,果然看到一个向他们跑来的青年。 林宽和陈风对视一眼,静等那人跑近。 冷光的路灯照射的马路,少了橘黄白炽灯的亮堂,林宽眸子微眯,想要看清追上来那人的模样。 林宽觉得他面目有些熟悉。 等那人跑进林宽的视线范围。 咦? 这不是昨天买了他李子的那个年轻人吗? ; 第一章 大排档的三人夜宵 入夜已深,虽然大学城的位置远离市区,但是一点也不影响这里夜市的繁荣热闹。 青嫩的蔬菜,金黄的炸豆腐,在汤水滚滚的锅中摇摆,这是麻辣烫。焦香的鸡翅中,上面均匀撒上椒盐辣椒粉,炭火上的灵巧的翻转,这是烧烤摊砂锅里的粉丝冒着热气,山东大饼的推车上,老板不要吆呼,一个接着一个的杂粮煎饼被取走,周围边上还有一圈食客在等待。 通红的帐篷里,小炒诱人,酥软的鱿鱼圈,酸甜的醉排骨,多汁的醋溜白菜,配上一碗热乎喷香的白米饭,廉价的大排档是无论在新闻报道中是多么臭名昭著,但是依然阻止不了一波一波受学校食堂折磨已久的学生到这里改善伙食。 刚刚赚了钱的林宽终于可以摆脱掉困扰他已久的拮据,开始随心所欲花钱了。找到一个闲置的帐篷,抓起油腻的菜单,叫来伙计,让其他两人开始点菜。 陈风和林宽已经熟悉到不用客气,随口就来三盘每次必吃的荤菜,荔枝肉,醉排骨,加上糖醋咕噜肉,然后拿起另外一份菜单开始挑拣起其他中意的小炒。 一起跟过来的曾林,就是做了林宽平生第一次生意的曾老大,自从上了林宽的三轮车后,就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倒不是他不善交际,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从来没有想过坐人力车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说曾林是个富家子弟,却是半点不错。父亲从政,母亲从商,几位叔伯长辈都算是事业有成,而母亲那边的几位姨舅更是把持着一些权利部门。生来就在诸多长辈认真教育下的曾林,倒是没有所谓二世祖的刁横无忌,花天酒地。性子里颇有几分侠气,靠着自己历年来存在银行里十几万的小金库,用了四年多的时间,在清州各地做了些店面投资,每个月经营下来,也有几十万的营收。 从来没有为用钱发过愁的曾大少爷,使用过的最原始的交通工具就是被童心未泯的女友,租用两人自行车浪漫一把。以为当时的形象已经是够窘的,没有想到,这世道,没有最窘,只有更窘。 本来曾林找林宽只是为了要个联络手机,看看能不能大批量采买这种品质极佳的腌李小吃。这种腌李果子,风味绝佳,滋味悠长,放在他的那家高级会所和几家餐厅中作为特色小食,绝对会成为吸引那些嘴巴刁钻的有钱食客的上好招牌。 他刚出现在摊主面前,还未聊上几句,就被脑袋发热热情过度的林宽拖上了这辆土不拉即的三轮车,说是一起去庆祝一下。若是有先见之明,能够知道后来的状况,曾林宁愿跟在车子后面跑步锻炼身体,也不愿误上破车。 什么?不去!?那才叫傻子呢! 车子的速度也没有比平常自行车快上多少,可是不知道是从自行车改造成三轮车的时候,哪里技术不到位,或者哪个轮子歪了,哪个杆子斜了,整个车子一被林宽快速地蹬起来,就像一个拙劣的按摩椅,快没柴油的拖拉机。曾林只觉身体随着三轮车向前使动。随后,从踩着木板的脚底板,到坐着别扭铁管的屁股,再到绷着一根弦的脑袋,全都开始像抽筋癫疯一般抖了起来。 曾林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不由自主的敲击声。 没好意思让这位正在兴头上的三轮车司机开慢点,又看到蹲在车上的另外一人,不仅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而且还自得的跟着三轮车的节奏晃动身子,哼着怪异的调调。 曾林只得在三轮车上僵硬地维护着自己的面子。其实曾林若是有乘坐经常在大学城宽敞道路上飙车的彪悍公共汽车的话,就半分都不会觉得林宽这辆人力三轮车有何难以接受了。可奈何他出入不是打的就是自己开车,有关乘坐公交车的经历大概只有在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几次而已。 从菜单中选了十多样菜,已经相互认识的三个年轻人在等着上菜的空当开始聊开。 只是已经从一个小时赚了将近七百块钱的陶醉中回过神来的林宽显得有些沉默,他本来就不像陈风长袖善舞,和谁都能有话题聊的起劲。所以尽管是他邀请曾林一起去吃大排档,但是他的话语却是最少。 他夹着先让老板送上来的卤牛肉切片,配着冰啤酒,坐在一边,听陈风和曾林闲聊,偶尔在他们询问地时候说上两句话,倒也自在。 “老曾,你可是大名人,说起来可是没人不知,在这大学城附近可是有不少你的产业吧!”满面春风的陈风灌一口冰冷啤酒,随意地说道。 林宽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口中使劲咀嚼,郁闷地想,陈风这是什么话,他就对这个所谓的大名人一无所知,难道自己难道不是人? “没有那么夸张,有一些投资,但也就是日常的商铺和一些餐饮业。”曾林淡淡一笑,在这个简陋地帐篷中,竟然半分都不会让人感到怪异,夹菜喝酒,随意自然,又转头向林宽道,“林宽,你的李子可是相当不错,昨晚拿回去还没有十分钟,就全被抢光了。” 林宽正喝着啤酒,看他转向自己,放下杯子,高兴的笑了笑,说道:“自己的腌制的,但手艺还差了几分火候。” “可不是,大宽刚拿出来的时候,我一连吃了快十斤。”陈风接过话题,像是友人之间拉家常的闲话,亲近不让人心生烦意。 林宽心中一度很羡慕陈风这种和人交流的天赋,就算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闲聊上几句,就自然而然的熟络起来。只可惜,羡慕也没有多少作用,此乃天赋,同样的话,若是让林宽鹦鹉学舌,也没有陈风说得这般自然大方。 “说实话,我觉得这李子卖得廉价了,一个一块钱,一斤也不过是十多块的价格,和本身的品质却不相符。”曾林抬眼看了看林宽,心中一动,又看向陈风。 “诶,小本的手工活,”陈风举起酒瓶往啤酒杯中一倒,细腻的白色泡沫恰恰微溢杯口,夸张地抿了一口,苦恼地摇头,“就是这样的价格放在清州大学校门口摆着,人家也嫌弃太贵。” “噢?既然如此为何……”曾林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陈风兴奋的叫声打断。 “哎呀,饭来了,汤也上来了,来来来,老曾快吃!”看上去似乎完全被饭菜吸引的陈风开始招呼起来。 大排档打工的小弟小妹快速地端上盘菜,没花多少时间,本就不宽大的桌子摆了满档。陈风挥手,让其余地菜待会儿再上。 曾林对这里的食物却是半点兴趣也无,习惯了大厨烹制的精致盘菜,这些加工粗糙的大排档小炒完全无法入口。稍稍夹了几口,便停下筷子,喝起啤酒,啤酒也不好喝,大排档的瓶装啤酒,含麦度数很低,一点也不醇厚爽口。 林宽更是食欲全无,他的口味比曾林还要刁钻,桌面上这些菜肴,在他眼中,何止难以入口,简直是散发着浓浓恶臭。林宽兴头一起,说是拉着陈风来庆祝,却忘了自己如今敏感的味觉和嗅觉。 陈风虽然经过一天排便清毒,口味却没有变成如林宽这般极端。他正腹中空空,大排档的炒菜,虽然滋味稍差,却分量十足,不吝惜热油烹炒和调料添加,桌上大半食物,都被进了陈风肚子。 林宽看着陈风吃的不亦乐乎,筷子如狂风扫过,桌面食物顿时少了大半,他心中却格外愧疚,难得请疯子吃顿饭,却是如此不堪入口的玩意。 他心中暗自决定,下次请人吃饭,绝对这种有害无益荼毒身心的地方。 林宽正默默暗自嘀咕,陈风和曾林却天南地北,畅快聊开。一顿夜宵结束,陈风和曾林相视一笑,竟一句也没有再提到林宽的腌李。 ; 第二章 终结李子摊的夜聊 一顿夜宵,只有陈风吃得肚皮饱胀,心满意足。林宽和陈风,踩着轻快的三轮车,恰恰在宿舍关门之前回来。 回到宿舍,林宽正盯着另一桶腌李,犹如一桶不断长出金子的聚宝盆。他想着腌李的生意,竟然超出想象的火热,这些存货,按照今晚售卖的速度,支撑不了两天,明天必然要再去水果批发市场一趟。 陈风则揉着鼓胀的肚子,躺在床上,对林宽问道:“大宽,你觉得这个曾林如何?” 林宽正想着明天批发腌李的数量,却被陈风打断思绪。他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陈风,脑中稍一对比,竟觉得曾林与陈风两人有几分相似。 “精明人,和你一个德性,但还算实诚。”对于林宽这种懒得分神注意别人的家伙来说,话不多也有好处,旁坐观望,倒应了那句旁观者清。 “我可没有他那种气度,我若有他的身家,早就胡作非为去了。”陈风翻了一个身,话语颇有几分自嘲,“的确,他倒是一个精明人,而且大处精明,小处装装糊涂,眼光看得很远,绝不是那种为了谋眼前利益而轻易出手的人,虽然没有大权大财大势,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足够自己做些想做的事情。” 陈风的描叙不紧不慢,深入透彻,是林宽这个脑袋憨实的土人看不到的。 “大宽,我问你,你还是想推着三轮摆摊子卖李子吗?”陈风侧身,微眯着狭长的眸子,注视着林宽。 两天时间,才卖过两次腌李的林宽想到这两天不同的遭遇。第一天苦等却无人购买,只在最后,有钱的曾林碰巧买走一百多个,赚了一百元。相比之下,第二天虽然财源滚滚,但是有陈风在一旁帮忙依旧手脚忙乱,想象明天晚上若还是要面对这种场面,实在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情。 而有着自身事业的好友,不可能永远陪着他卖李子。 林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划算,真不划算,将这些时间花在买卖上,还不如多花费一点时间来进行手诀的练习。 “推着三轮车卖李子不过是权宜之计,总不能这么小打小闹一辈子,不过你说如何,那个曾林有合作的意思?”林宽虽然在生意买卖上略有些糊涂,但是如果到现在还不明白曾林找他的意思,那着实一个傻子了。 “曾林说的没有错,将李子一元一个贱价卖出去,实在有些亏了。但是当时也没有多少门路,无法卖到一个相对合适的价格,摆摊售卖成本低廉,机动灵活,称斤算俩你也觉得麻烦,只能这么将就。”陈风抱着肚子在床上,估计是吃饱了撑着睡不着,看林宽关灯爬上床,在黑暗中说得更加起劲了。 “曾林这人做生意方面还是很有口碑,和他合作倒是不担心被他坑了,而且他也有能力将腌李卖出满意的价位,所以和他合作的确值得考虑。” “真不明白你,这大老远的清州大学的一个人,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林宽几年来无数次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除了老大和嫂子是怎么对上眼之外,就是疯子有时候明明和他走一样的路,做同样的事,怎么就是能够得到比他多得多的信息,“我怎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你这种遇事从来不留神,遇人没打招呼就不记人名,就算记住名字过阵子就忘了的脾气,能听说过才是一件怪事呢!”看来陈风今天的兴致很好,开始叨叨起老长的话,“也罢,反正你这样也有你的自在。” “算了,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办好了,难不成我要去找他?好像很麻烦?”林宽一想到要和曾林讲价格谈合约,就感到一脑门的麻烦事,骨子里的懈怠又冒出尖来。 “曾林的几间茶馆酒吧,按照里面的消费水平,至少会将价格定在六十到七十元这个价位,这还只是单独售卖的情况,若是将腌李当成零嘴小食来卖,估计会更高。而他名下有两家高级会所,来往皆是达官贵人,豪商名流,只要食物品质极佳,几乎没有人会考虑价格问题。而且这人做生意有个原则,自己从来不拿大头,不会从供货商那里低价拿货然后翻上几倍的价格卖出,所以他的下游供货商优质而且忠诚。当然,他对商品来源的品质要求,也是出名的严苛,我想,他可能会以三十五到五十元这样的价格购买你的腌李,比起自己蹬着三轮车到处去卖来的划算多了。” 陈风一口气说完,正等着林宽拍案决定,或发表自己意见,可是静默老半天之后,还是半点声响皆无。 …… “大宽?”不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吧?陈风疑惑地唤了一声。 …… “睡着了?”又唤了一声。 …… “没,”脚底板的方向传来了林宽幽幽回应,“我以为我卖十倍的价钱已经够亏心了的,没想到天外有天,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陈风恍然一笑。 “切,不差钱。”对于曾林会将这些东西卖给哪些人,陈风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都是一些有钱没处使得。” “那会赚多少钱?”林宽典型的小市民心态一下涌起,心中飞快计算,将本钱一块一斤的李子一下子乘以五六十,他觉得一阵心虚。其实,他没有意识到,如果是平常的李子,谁会出这种价格来买。就像是沙子,放在沙滩上,是一种价钱,放到工地里,是一种价钱,制作成玻璃后,又是不同的身价了,如果有能力,能够将沙子变成世间难寻的宝物,那多得是人提着黄金求购。 “一斤三十块,一百斤就是三千块,一个月只要供给他十次,就可以拿到三万块钱!”又开始算钱了。 加加乘乘得到的答案,令人惊异无比,林宽的声调徒然高亢起来。 “估计不止,一斤七十块钱,物有所值,清州有钱人也挺多,省会的福利待遇也好,就算是一些公务员教师都会买来尝尝鲜,更况且曾林的人脉中,不缺钱的人多了去了。”熄灯之后的谈天说地,让人怀念,只可惜少了老大和老三,不知能否在毕业之前一聚,“曾林不会介意每个月多给你万把块钱,就你这李子的品质,给少了他还担心你会被别人更高的价格拿走。只要你能保持充足的腌李供应,他会有足够的能力收购。” “算了,你帮我看着办吧!能找到一个固定的货源我还能轻松些。”能卖到三十块钱林宽已经很知足了,惬意地眯着眼,宿舍前门后门上头都有通风的窗子,微徐的凉风在宿舍中对流。 缺少金钱的窘迫和紧张感,随着稳定的收入前景而逐渐消失。他似乎不用再担心金钱的问题了,按这个趋势下去,离在老家买一套房子就不远了,老爸老妈不用在住那七十多平方米老旧二手房子了。 林宽在老家的房子,是前十年家里用攒了很久的积蓄,买下的一套老旧宿舍房,与他租住的那间古怪房间相比,外表更加破败,设计布局更为不合理,朝向西方,冬冷时候加件被褥还不算什么,但是到了夏天,卧室如同烤箱蒸笼。父母不舍常开冷气,只能在卫生间门口稍微凉爽的地方打地铺,开风扇散热。 虽然房间在他老妈的收拾下井井有条,但是家中三人寻思换个房子已经很久了,只是因为要筹措林宽上大学的学费,这种打算耽搁住了。 转眼夏天也快要到了,林宽计算着未来几个月的收入,第一个念头,就是给父母换一套舒适宽敞的房子。能有此次大好机会,林宽暗下决心,在这个月努力点,乘着腌李上季,多卖几万块钱,和着老爸和老妈的积蓄,早点买一套房子,提前让父母搬出那套受罪的房子。 本来以为这种打算还要两三年才能实现,但是靠着梦境中玄妙的手诀,窘迫的状况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林宽跃上床铺,心中满怀欢喜,心中斗志昂然,自离开学校,再也没有如今夜安定。 ; 第三章 出租房的波澜事件 上 林宽的三轮车李子摊,只存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就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和曾林的商谈,林宽将其完全托付陈风,自己则奔走在水果批发市场和宿舍之间,全力腌制青李。 而陈风也不负所托,两日过后,给林宽带来好消息。 交易达成。 每斤腌李四十元,每周至少提供200斤的相同品质的腌李,多则不限。 一周两百斤,对林宽来说并没有太大压力。按照现有的条件,他每周能腌制最多四百多斤的腌李,但考虑到他每天还需要固定的时间练习原始手诀和用草木手诀凝练凝胶,所以他并没有给自己太过紧张的下限。 陈风帮林宽完成交易的商谈,顺手打包了一大袋新鲜的腌李,乐颠颠的离开宿舍,回到竞争激励的实习公司去了。 林宽则在空荡的宿舍进进出出,仅有一人的宿舍正好给林宽整桶整桶的腌李提供了存放的空间。不过,将宿舍当做加工作坊,到底不是长期办法。这些日子,林宽日日将那些腌李搬上搬下,早已引来门卫老伯审视的目光。如果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林宽大概会马上搬离宿舍。 第一周结束,林宽清点到手的4000元红票子,怀着满满高兴的情绪,到学校自动存款机前,把钱存进银行卡中。这周卖给曾林两批李子,总共240斤,总共收入9600元,扣去新鲜李子、容器和运输成本大约600元,他的银行卡里已经接近五位数了。 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不断变大,林宽感觉生活最大快乐,也不过如此了。 存完钱,银行卡往口袋里一放,林宽顶着食堂打饭阿姨看饭桶一样的眼神,去食堂打包一袋热米饭,回到宿舍。 宿舍并不宽敞的走道上,摆放了三个密封塑料桶,这批腌李,明天早上就可以开封,到时候银行卡里的数字,就可以跳上五位数了。要知道,这三个塑料桶里的腌李,可是能抵得上父母两人一个月的收入。 林宽将刚打的热腾腾白米饭放在桌上,并不急着开吃。他反而伸手去取柜子上摆放整齐的三个饭盒,还有饭盒边上自备的筷子。掀开饭盒的盖子,饭盒里装得并非山珍海味,精致美食,却又是一盒子满满的米饭。 若说饭盒中的米饭有何不同,却是并非像普通米饭颗粒白软,米粒松散,细看没一粒米饭都透着青碧色的细丝,若隐若现,盛在一个饭盒里,青碧的色彩更加浓烈,一盒看似普通的米饭,却仿佛在碧色翡翠里浸染过一般。 这是林宽多日以来为自己准备的伙食。在受学校食堂荼毒多日之后,他突然醒悟,既然能用凝胶腌制青李,那为何不能用凝胶来腌制米饭,虽说学校的大米品质不佳,但好歹一番腌制,总不至于更差。等林宽一番尝试,按照腌李的方法,将食堂煮熟的白米饭一番处理,竟就成了这种色泽漂亮,滋味清香,世间难得的碧色米饭。林宽以此为食,果然食物中那股奇怪生硬的味道,被一股草木芬香取代,无需任何配菜,他便能一口气吃上满满三个饭盒。而且用凝胶腌制的米饭,还易于保存,在初夏闷热时节,放上两天,都未曾变味,反而更加香浓。 林宽今日在食堂购买的大米饭,并非马上食用,而是在今晚腌制,等明日再吃。 大口大口吃着凝胶腌制的碧色大米饭,林宽一边在心中默默记忆中梦境世界中的点滴知识。突然,桌面传来震动感,打断他的思考。林宽放下筷子,接起手机。 “喂,你好。” “喂!你到底还要不要住房子!……”尖利的女声折磨着林宽的耳朵,他皱着眉把手机拉开一段距离,还是能够能清晰的听到女房东的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声,“你干什么跑掉!租了房子不来住!什么人!赶紧回来!” 林宽一脸怪异地听着另一头传来那女人不知好歹的大声质问,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答女房东莫名其妙的问话。 “喂!喂!” 电话那头似乎因为一直都没有回答而显得焦躁,声音更加的刺耳,像是一片刮着玻璃的金属片。 这莫名其妙的女房东,林宽本就对她印象不佳。他的声音也生硬起来:“我想我既然租了房子,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住与不住是我的自由,难道说租住一个房子必须要求房客一天到晚地守在里面吗?” “我不管,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回来,我把你房间的东西扔出去!”女房东的声音已经发展到不可理喻的阶段,听筒中传来几声模糊的争辩声和碰撞声。 林宽听到这里,倒是愣住,这人的精神没有毛病吧?不就是房客没有回租住的房子一个礼拜,这女房东的口吻怎么跟丢了丈夫似的。 “你没毛病吧?”林宽听到电话那头越加气急败坏的声调,他的怒意反倒是降了下来,有些好笑地脱口道。 不等手机那头还要再说什么,林宽却懒得再听那惹人讨厌的女房东的乌龙鬼吼。他直接关掉手机,心中决定,不再续租,和这种狗屁不通无理取闹性情乖张的房东多有接触,真不是一件善事。 将三个饭盒的米饭都扫进肚子,顺便将新买的大米饭用一块米粒大小的凝胶细细腌制。然后按照他的老习惯,搭乘公交车来到曾经租住的小区。即便林宽如今收入已经月入过万,但简朴平民的生活方式还未曾改变。 步行拐进有几分熟悉的街巷,虽然还没有在这间出租房中住上几天的时间,但是从来都是步行解决交通问题的他对于这一带还是相当熟悉。至少附近大致店面分布,去最近的超市的最近道路这些问题是清楚的。 到小区门口已经是过午了,午饭还没吃,好在最近他的胃是能屈能伸,有食物的时候可以吃上一盆,没有食物的时候也能忍耐过去。 电话那头有些歇斯底里的女房东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更况且在一个星期之前,他还记得那时候有派出所的人挂电话询问他一些奇怪的问题。 还是今天回去一趟,反正他的东西也不多,一些衣物行李,按照他现在的力气,就算一个人,也能收拾完毕,扛回宿舍。 “诶,诶诶……” 声音有时候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林宽刚听到这并不是太大声的招呼就感觉似乎是在叫他。他转头寻找,果然在大门门房的安保处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青年保安在探头探脑。 林宽困惑地指了指自己。 得到了那个有些憨厚的青年不断点头,招呼他过来。 林宽转身向门房走去,并不是多长的距离,却让那保安等的有些焦急。 等到了门房的铁门处,他就立刻被那保安拉了进去。 林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看着明明眉目端正,却目光闪烁的年轻保安,有些谨慎地问道:“你贵姓,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 “啊,哦,嘿嘿,我姓郑,我名叫卫山,你是要回5号楼的503室吧?”看上去年龄比林宽还小的保安外地口音,没有那些客套的免贵姓啥,报出自己的姓名,紧接着就小心翼翼地询问。 “是,”林宽点点头,他看那保安的神秘兮兮的神色,顿时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大哥,你别继续住里面了,赶紧拿着东西走吧,那套房死过人,以前还没有啥,听说最近闹了起来,连警察都来了。”操着一腔并不是太标准的普通话,小保安凑近脸,脸上还冒着数颗青春痘。 “啊?” 虽然有了些心里准备,但是初次租房的林宽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就撞上了这种恐怖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出事的地点必然是他那间房间,不然为什么仅仅只有那间房间油漆一新,现在想来,必然是房东在掩饰什么。 “对哈,我看大哥是大学毕业刚刚出来,人也好,”不知道这个小保安是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最近小区里被那两人闹的,没几个人敢晚上出门。你可千万别住那里了,我听2号楼2层的早上出来跳扇子舞的大妈说,那两口子还没有结婚就同居,那时候在自己屋子里玩的,就是那个玩,玩得太猛了,连租房的孕妇的求救声都没有听到,啧啧,活生生一个人呐,听说满地满墙的红血……” 滔滔不绝的青年话题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林宽想不听都无法插进话来阻止。他只得胆战心惊地听着自己住了好几天的屋子里发生的血淋淋的案件。 这种事情都是这样子,如果不知道,蒙在鼓里,倒是住的好好,没啥负担。但是已知道具体情况之后,回想起往日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生活都觉得阴森森吓人。 年轻的保安的话语并没有因为林宽的沉默而停止,他倒像是找到了一个倾泻的渠道,似乎是把心中憋闷了许久的话抖落出来:“你知道吗?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你可是别回去了,我是好心跟你说说,这个区里面的住户可是连提都不会提这个,巴不得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情。我下个月就不干了,所以看不过去提醒提醒。” 林宽真不知是否该感谢这个年龄比他还要小的保安。 年轻的郑卫山发现对面静静地听他说话的大学生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惊恐或者害怕的表情,只是微微皱着眉头,面露思索。 他感到有些没意思,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八卦的人,只是可惜怎么一点也不配合。 他得不到听众的回答,只好把自己刚进这个物业公司和现在这段日子从老资格那里听来的传闻翻来覆去地说着。 林宽暂时还没有这种体会,他不知道倾述八卦的人最是不喜欢他这种表现,没有惊奇和情绪波动,让述说的人仿佛对着一平如水的湖面,激荡不起半分波澜,得不到一点成就感。 所以在模仿物业公司前辈口吻叙述的郑卫山兴奋地说上好大一段,最后发现林宽和自己当时的反应完全不同,准备好的台词也说不下去了,只好讪讪的停住描述,然后挺真心地叮嘱了一句:“真的别住了,那一男一女已经吓的不成样子了,不知道怎么了,前几个月都没有事情,就是从这个月开始,就是前个礼拜,你知道吗?在那个房间里……” 兴奋起来的青年保安刚刚停下了描述几个月前的案子,又开始了绘声绘色地讲起一个礼拜前的诡异事件,什么墙上的血印子,什么房间里面时不时发出的响动,一点也没顾林宽一周之前还在他口中那间恐怖房间里一个人蒙在鼓里的住了好久。 林宽僵硬地扯着嘴,干笑地听又上了兴头的青年人手舞足蹈,压根记不得自己的工作职责,好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垃圾桶,不停的清空家中的废物。 “小郑!你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在窗户外面响起,林宽看到正说的起劲的郑卫山身子一颤,肩膀一缩,马上住嘴,扯着比林宽还要僵硬的笑脸,转向窗外,小心翼翼地道:“林大哥,我啥都没说,真的。” ; 第四章 出租房的波澜事件 下 有些烦人但还比较热心的小保安在一个高壮的中年保安一声喝止下再也不敢出声,只是唯唯诺诺地点头,尴尬地瞥了林宽,似乎在后悔自己多事和八卦。 林宽不是一个太迟钝的人,所以看到郑卫山口中“林大哥”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在那穿着紧绷的保安服的壮汉那令人不快的驱逐的目光下,转身离开。 离开了门房的林宽倒是有一些犹豫,他昂头向上,还能够看见他所租住的房间后门的阳台。刚刚听完郑卫山的叙述,不知道那个无人的阳台后面又会有些什么? 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真不知道该这个房间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想他,在几个星期之前也差点小命丢在一道雷电之下,据说还一尸多命,死过一个孕妇,看到贪图便宜,果然要承担廉价的后果。 犹豫中,他的脚步已经迈向了那栋楼的方向。灵异的故事在惊吓到人的同时,实际上也让听众萌生探索的欲望。林宽最近离奇的事件经历的多了,这种探索的心情更像有了支撑。 至少现在附近的居民都是平平安安,就算看到了什么奇怪地事情,凭着他的脚力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楼道安静不见一丝声响,他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他想到了保安的话,这里的住户是不会对租房的人提到那间房子里的意外事件,他们巴不得所有的人都把这件事情忘记。 对于房客来说,遇到这种事情,真是非常糟糕的状况,当然对于房东来说,更是倒霉透了,毕竟租客还能在了解情况后迅速搬走,而对于房东来说,却只能守着这套房子过活,好好的一套花了半生财富买来的房子迅速贬值,。 这种老旧的套房,每一层有三个铁门,大部分都是十年前那种老式的可以透过一道道栏杆看到外面的铁门。 走到五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租住房子的铁红色的防盗门,随后他又看了看隔壁的两扇门,他租住的房子隔壁是谁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是因为保安口中那个原因吗? 用房东给的钥匙打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虽然周围并没有发生什么状况,他还是感觉到一丝寒意。毕竟在这个门的里面,一个怀着新生命的女子的生命消失,她必然是带着浓烈的不甘和绝望吧! 这套屋子的光线并不好,这种朝向的房子是属于那种滞销型的。林宽在初次到达的时候已经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出租的那间房间是向着街外,每天也还能在某个时间被阳光照射到,所以他也没有介意他不常停留的客厅是否明亮。 “房东在吗?” 开门进来的林宽有些疑惑,他并没有看到两位房东放在门口的鞋子,按照常理来说,这表明房子里没有人在。分明是那个女房东以将他的行李丢出去为由歇斯底里地让他过来,怎么等他到了,房子里居然没有人? 林宽的招呼声并没有换来回应,甚至有些空荡的客厅中还能听到微微的回声。 他的视线转向他租下的房间,红漆的木门这时候看起来有些刺眼。 那个小保安的描述还是很详细的,大概是从那些晨练买菜接孙子的大妈们那里听个一清二楚,然后到林宽这边来转述。 他说,这件房间的装修就是为了掩盖墙壁上吓到人的痕迹,那个女子的血一直从房间的床铺上一直延续到后门的阳台。 不知为何,他在楼下时听保安说道那种不安的心情在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消失。 道听途说从来可怕,正是因为一无所知的听到信息,人类的想象力会在脑海中无限放大对方说的话,甚至添加进以前在小说或者电影中看到的相关的片段。 等真正到达这里,反倒变得轻松。 有的也只是对于那两条消失的生命的怜悯。 林宽微微叹气。 随手关上套房的铁门,然后推开那间房间的红漆门。 屋子里有些凌乱,他也不太记得走之前是什么样子,老大和嫂子出事那天晚上,他曾接到民警的电话,说是要到房间里看看,林宽觉得房间里也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和值钱的宝贝,也就随意同意了。 也许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这间房间当成是家,要不就算里面草屋破席,他都不会随便让其他人进去。 在房间中扫了一眼,他看到那个小保安口中的暗红痕迹,就是吓的两个房东精神失常,厉声尖叫引来民警的红色印记。 他对这块暗红色的痕迹有着比较清晰的记忆,那时候是接到疯子的电话,听到老大和嫂子分手的消息,惊诧地自己摔飞了手机,手忙脚乱好半天,才在这块暗红的痕迹下找到了和烂手机分崩离析的电池。 似乎大了些。 印象中,这块红色的痕迹当时还不到自己手掌的大小,但是现在已经两个手掌都不能遮住它的面积了。 林宽有些吃惊,但是想想以前看过的世界上的离奇事件和最近他的经历,相比而言,这件事说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也许是什么化学变化之类的。 他倒是觉得那两个房东心结甚重,所以就受到自己想象力的刺激。 林宽把肩膀上挂着的老旧大包放到被褥整齐的床上。平铺在床上,背面整齐的棉被倒是让林宽微微吃惊。除了在军训那一段时间,他从来没有折叠被子的习惯,不知道是房东还是谁,将他的背面整得这般平滑。 手顺了顺背面,林宽开始整理房间的物件。 总觉得还没从打包的袋子中取出多久,就要再打包起来,不知道这些行李要放在哪里。林宽一边思索着,一边拿出那些还没有收拾起来的大袋子,往里面塞东西。 他想起前两个星期报废的毯子和棉被,好像是被他丢到床铺地下去了。 再看看,如果实在不能用,就扔了,搬来搬去,也是一件费事的活。 他蹲下,侧头看到皱巴巴的棉被和毯子,上面斑斑点点的黑色污迹连让人清洗的想法都会断绝。 摇摇头,林宽终于决定不要这两床被子。反正夏天也快要到了,需要被子也是好几个月后的时间了,到时候腌李卖出的钱估计是够他买一床被子。 心中盘算着,林宽伸出手,将藏在床铺地下的两床被褥拉出来。 林宽可不知道,这么一拽,将冒出一个多么古怪的东西来。 ; 第五章 房间中的小妖怪 绕是最近经历了雷击,梦中奇异事,老大分手,一贫如洗到收入过万以及租住的房屋有过让人不愉快的历史这些大事件的洗礼,自认为心脏已经足够强大的林宽,在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东西冲他迎面扑来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用镇定的态度面对。 他的整张脸都被那东西贴住,呼吸也在几秒之间变得困难,心跳在急剧的加快。 林宽立马松开拉着被子的手,两只手慌忙抓住扑在他脸上的不知名物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几乎把他憋晕的生物从自己的脸上扒下来。 在林宽可怜的脸和那东西分开的时候,林宽甚至能够听到一声很响的“啵”的声音。好像是那种使用空气压强压在玻璃上的挂钩被狠狠地拔掉一样。他的脸皮都被拉出老长一段距离。 这是个什么东西? 林宽瞠目结舌地盯着在他手上拼命挣扎的玩意,费了好大劲才制止住自己将手上的东西甩飞出去的冲动。 水母? 这是林宽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有看见过两条胳膊两只脚外加一个小脑袋的水母吗? 婴儿? 但是有出现那种仿佛是透明的果冻一样的婴儿吗? 再理智的人看到这个小家伙也会想到是不是粗心的外星人母亲不小心把宝宝落在这间房间中。 林宽想到楼下青年保安所说情况,猜测这些日子搅得房东两人家宅不宁的诡异事件,大约就是这个小家伙弄出来的。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躲过了民警的搜索,如果那两个房东现在看到这似人非人的小家伙,会不会直接精神失常,到精神病医院中做一对同命鸳鸯。林宽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角落的血印子,却发现暗红的血印并未消失,依然刺目地印在干净的墙面上。 手中的透明小婴儿,挣扎了几下,似乎感到林宽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便乖巧地停止乱动,仰着古怪的透明脑袋,伸着晶莹如藕节的小手臂,玩耍一般在林宽手臂上拍来拍去。 原本激烈挣扎,林宽抓着小家伙还没有感觉古怪,这时透明小婴儿突然变得温顺老实,林宽反倒觉得抓着小家伙柔软光滑肚皮的手,满是不自在。 他手臂僵硬地把透明小婴孩放在床铺上,看着小家伙四肢朝天,扑腾一阵,翻身乱爬,滚来滚去,一番萌态动作,倒是将林宽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古怪小鬼的怪异情绪,消减几分,认真打量起这个从未听闻的诡异透明娃娃。 透明的婴孩身形极为小巧,林宽曾经见过亲戚家刚出生的婴儿,这个小家伙大约只有正常出生婴儿的一半大小,透明的身体一眼就可以看穿,没有任何的器官。透明的小脑袋光光,除了浑身清澈透明的不明物质,最显眼的是看不太清轮廓的小脸上三点鲜艳的朱红。 林宽大概可以看出,那是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是这个小东西身上唯一除了无色之外的颜色。像是熟透的樱桃,落在晶莹剔透的果冻上。 说句有些怪异的话,看上去挺好吃的。 只是为什么眼睛的颜色也是红的呢? 虽然这个小家伙的摸样太过奇怪,他还是下了这个小家伙虽然长大另类了些,但还是很可爱的结论。 将小家伙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林宽便任由透明娃娃在床上爬来爬去。他蹲下身,将床底还未完全全部取出的毛毯和被褥全部往外拖拽。看这些东西已经脏污不成模样,也就不打算继续使用。看完被褥情况,林宽刚抬头想查看一番屋内情况,却正眼撞见透明小鬼趴在床沿,歪着小脑袋,幽红幽红的双目看着林宽的方向。 林宽冷不丁吓了一跳,然后有些奇怪地看着它红红的眼睛,或许还不能称之为眼睛,而只能说是红色的不分明的圆点,看不出眼珠以及其他眼睛该有的细节 和常人有别的眼睛,是小说中描写嗜血魔王或者狂暴妖人的鲜红,却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倒是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小学的时候,吃过的一种硬糖。透明的糖体,中心有一点殷红,喜欢吃的孩子都叫它一点红,一毛钱可以买两个。 那这个小家伙该叫什么呢?三点红?真难听…… 林宽心中隐约感觉,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家伙必定是和自己最近发生的异常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样是由那场雷击造就。 刚才捉住这个小东西肚子时候,手指的触感,冰凉的,低于自己的体温,是不是可以说明这个小家伙并不是活着的哺乳动物。 突然想到,林宽微微皱眉,想到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保安说那个孕妇,就在死这间房间中,连带着一起消失在肚子里面的小生命。 莫非,这透明小鬼,和那起命案有关联? 小家伙已经爬到床铺的边沿,脖子上的脑袋已经冒到床铺外面去,再往前一点就要栽到地上。小脑袋微微昂着,左右摇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林宽确切的位置,小家伙小脸上的除了脸上眼嘴的三点幽红,其他部位,却浑然一体,所以林宽知道现在才看清他小小的耳廓和挺挺的鼻子。 想到这个小家伙的来历出生,林宽心生不忍,闪过记忆中抱小孩的姿势,站起身来,坐在床沿,迟疑伸出双手,还是使用先前的方法,轻轻用两只手托住已经把肚脐蹭在床沿的木头上,脑袋和上身柔软地昂起的小东西, 和一只猫咪差不多的重量,和果冻差不多的手感,好像没有果冻的弹性那么好,软软的,滑滑的,其实摸上去还是很舒服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小怪物。 恩……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个小家伙是男孩还是女孩? 之前抱住这个小家伙的时候,有些吓到的林宽并没有很认真的注意。现在抱着手舞足蹈的小东西,他倒有了鉴定的心思。 “嘿嘿……” 会吓到人的不良腔调冒了出来。 他抱着小时候查看小兔子是公兔还是母兔的顽皮心情,小心地将手上的小家伙放到床上,肚皮朝上的那种方式。 琢磨了半天…… 小家伙的清白就毁在这厮身上了。 只是林宽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还是没有闹明白这个小东西的性别问题。 光滑漂亮的和身体上其他皮肤没有两样…… 难不成是天使的变种…… 林宽又有些为这个小家伙将来的生活担心了,以后他要怎么解决下面的问题呢? 思想有些偏离轨道的林宽也在床铺上坐下,然后任凭这个身手敏捷的小家伙从自行翻过身体,四肢默契配合爬上他的双膝。 “你要干什么?” 尽管知道这个小家伙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林宽依然十分有趣地带着自言自语的口吻问道。 像对待一个没有威胁的小宠物一样。林宽反倒开始纵容起身世来历莫名其妙的小家伙。 透明的宛如极品水晶雕琢的小巴掌在林宽的牛仔裤上到处抓着,好像是一只找食的猫咪。小脚丫蹬在林宽的膝盖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掉下去。 “你找什么?” 林宽困惑地又问了一遍。 小巴掌压在林宽牛仔裤的腹部周围的一个裤袋上,林宽一怔,盯住小家伙看不见焦距的红色眼睛。 他的心中越发肯定之前猜测,这个小家伙定然和他之前的奇遇有几分关联,不然,怎么会盯上他裤袋里的东西。 他挪开小家伙的小手,指尖伸进牛仔裤的口袋中一勾,一颗黄豆大小墨绿色的凝胶出现在他手上。这是今天腌制米饭剩下的凝胶,林宽出门时,顺手放到口袋里。 但就是这么一个比黄豆稍微大些的凝胶,立刻让林宽腿上的小家伙的活动变得剧烈,他试图站直身子,贪婪的想要捉住林宽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的墨绿物质。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急切地寻找食物,而一份美味正诱人地出现在面前。 林宽尝试地递上,他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小家伙的手指一张一合,表达他的念头,看上去有点像是摆动着的水母。看来他真是很想要这个凝胶,但是短短的小手似乎还没有办法很好的运用,在林宽的手上掠过拍过,但是却没有能力准确接过这个个头不大的凝胶。 林宽好玩地笑起来。 正准备把小豆子似的凝胶放到小家伙的手心中。 却见已经焦急起来的小家伙放弃了用手拿取的打算,把他有些像外星人的脸蛋伸到林宽拿着凝胶的手边,代表嘴巴的红色小点凑近凝胶。 想要吃? 但是林宽猜出了小家伙的要求。 对于林宽这种脱离少年儿童时期很久,但是还没有当上爸爸的家伙来说,这种幼小稚嫩的小家伙可以说是一种十分神奇的生物。更不要说他身边的这个神秘出现,比一般婴儿看上去更加奇妙的小家伙了。 “嘿嘿,叫你阿宝好了。”林宽一边像喂食小动物一样将凝胶放到小家伙的小红嘴上,乐呵呵地看着比这小家伙的嘴小不了多少的凝胶消失在嫣红的小嘴里,像是孩子吮吸着一块甜蜜的硬糖,一边定下了小家伙的小名。 “阿宝。”林宽纵容阿宝透明的手臂在自己的身上拍打着,冰凉的感觉却让人十分舒服。 夏天抱着一定更舒服。 遗忘了今天回来的目的的林宽乐不可支地逗着阿宝玩耍,若有旁人在侧,必然被这幅景象惊吓。一个面容随和的青年,带着欢畅的笑容,逗弄着一个周身透明,红眼红唇的婴孩。 给小家伙起了昵称的林宽,先前那种对于有别人类奇异生物的警惕和戒备已然消失。他趴在床上,和阿宝面对面,跟着他爬过来爬过去。心满意足吃过林宽递上的凝胶,透明娃娃努力地在床铺上打滚,用小屁股把褶皱的床单弄得整整齐齐。 “这么爱这活计,以后我家的衣服就交给你来熨了。”林宽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手感舒服。 他将身上所带着的凝胶都喂到阿宝口中,贪心的小家伙也来者不拒,像吃甜豆一般,有几个,就消化几个。 所谓心神不宁,惶恐不安,则周遭自起阴风,凄凄风凉,而心安身自安,身安室自宽,若是和风悦色,那环境自然随心温暖起来。 从刚进小区门口开始,到进来这间房间和阿宝玩耍为止,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林宽情绪变化,真可谓是一阵阴郁一阵明朗,惊吓伴着喜欢,明显是修身的功夫没有到家。 这不,正当他和阿宝玩的开心,客厅外一声“哐当”地铁门开启声,倏然之间,又把林宽的一颗凡人心吓得吊了起来。 ; 第六章 莫名其妙的男房东 林宽在听到响动的刹那间,正追赶着他的手爬来爬去的阿宝突然手脚并用,在他惊诧的注视下,顺着他的大腿,像抱着一个树干,身形流畅地滑下,一骨碌钻到床铺底下去了。 林宽咂舌,探下身子,寻找窝缩在单人床下面的阿宝。不过是几秒时间,这个小家伙居然能够有这么快的反应,生物的本能吗? 开门的人已经进来,似乎传出了一个轻微的犹疑声。 好像是男房东。 林宽不得不抬起身子,站起来。 他先前正感到奇怪,分明已经鬼吼着让他回到出租的房子里来,听上去似乎有很紧急的事情,但是等他到了这儿,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如果他的胆子再小一点,听了保安的一席话之后,一个人孤伶伶在房间中一定会吓得左脚绊右脚,连怎么跑出去都会忘了。 “谁?” 微微有些发颤的试探声,林宽也从略微沙哑的男声中听出的确是男房东。但这种诡异地询问弄得林宽苦笑不得。 有必要吗?在自己的屋子里。 “是我,林宽。” 林宽略微抬高音调,让有些神经兮兮的男房东安心。 “啊!哦……” 林宽的回答确实让客厅外面的房东安心,原本一点儿也不敢靠近这里的家伙在听到林宽的回应之后,终于让林宽看到了他的身影。 离林宽租下的房间老远的距离,差不多就是门对面贴着墙的地方,满脸青春痘的男房东小心谨慎地往里面看,直到确认了林宽站在床边上,绷紧的面颊才略微放松下来。 林宽撇嘴,郁闷地想,有必要那么夸张吗?照房东这么一个反应,就算原本房客不在意原本房间中发生过的灾难,也会被房东一惊一乍弄得不想住下去。 “你,你先出来,先出来。”初春的季节虽然不是很暖和,但是林宽看到冲他挥手的男房东时,冷不丁感觉一身热汗。 一件类似林宽今年冬季压根没有穿过的厚实的羽绒服,长及小腿肚,面前的拉链也紧紧拉上,忍不住让人把“风雪夜归人”的背景给他打上。这长衣也就罢,林宽竟然还能从他挂在脖子上的围巾中,看出里面穿着的高领毛衣。 这德行,怎么不给闷晕过去。 心中泛着嘀咕,林宽越是仔细观察这个以前也没有怎么注意的男房东,越发的感到这人最近形象真是够耸的。明明以前t恤衫牛仔裤单薄男生一个,怎么现在倒是成了哪里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怪人。 “你,你坐。”穿着连身黑色羽绒服的男房东行走都显得不够方便,身手有些笨拙地指着厨房那张吃饭用的折叠桌。脱落了漆皮的桌面和生锈的铁架,和厨房的光线挺搭配的。 “你?你不热?”对于厨房也很熟悉的林宽径直找了一张老旧的塑料椅子坐下,看着男房东臃肿的体态,终于忍不住问到。 “不,冷……”不和冷之间的停顿让旁人一点也不会听错。男房东也在一张同样款式的塑料椅上坐下,这种没有靠背的廉价椅子坐上去不是很舒服。 “阿丽在医院里。”男房东嗫嚅着说道。 “还好吧?”本来就没有多少交集,所以林宽也弄不来大惊失色嘘寒问暖一套表演,顺着男房东的话问了一句安康。 “哦,噢!对了,以前都是阿丽和你交流,现在阿丽在医院中,以后什么事情就打我的手机,我叫刘子叶,手机号码是……”男房东没有回答林宽的询问,他径直说起话来,话语间跳跃的很快,语速也很快,在和林宽交流的过程中,他右手的大拇指不停地抠着左手五个指头的指甲边。 沉默了几秒的时间,林宽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房东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回来,如果只有这些话,那在电话当中就可以说的清楚。 “呃……我,我……其实……这个……”林宽没有答话让刘子叶更加紧张,话都说的不甚清晰,他神经质抠手指的动作越来越快,在他左指甲的边沿都有微微的血丝渗出。 “什么?”林宽的眼睛瞥到自己几个星期前从超市买回来的鸡蛋,还一个都没有少的摆在角落中。 “其实,这房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没什么事情的。”刘子叶的话实在有些拙劣。好像是憋了很久的感觉,然后脱口而出。 林宽第一个念头冒出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也没有比他大上多少岁的房东为人处世比起林宽还要青涩,难怪之前商谈租房的事宜都是由他的女朋友出面。 “哦。”不知如何应答。便是林宽对这套房子有些吓人的历史毫不在意或者毫不知情,但是床铺底下诡异出现的小家伙已经决定了林宽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和人同住一套房屋。 更况且女房东不太正常的情绪早已让他决定不在这里久住。 最重要的是,他以后的生活费就全指望他现在宿舍里的腌李子了。而腌李子必然要用到的凝胶的获取是依靠每天植物手诀的练习,需要在植物茂密的地方。城市中那种寥寥点点的绿化带真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也许凝练出来的胶状都带着汽油的腻味。 “呃,其实房租好像还是贵了点,其实可以便宜一些的,或者你手头很紧的话可以缓缓……” 这个男房东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在他还没有怎么声张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底牌掀得干干净净。 若是没有心中计划,林宽定然会为他提出的条件心动,他的生活费却是已经开始发出警鸣,而学校毕业的时间也将要临近。 “呵呵,不知道你们今天这么紧急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林宽岔开话题,刘子叶身子缩在厚实膨胀的羽绒服中,鲜明对比林宽单衣单裤的穿着。 “呃,是阿丽叫的。”小幅度但是频率很快地摇着脖子,刘子叶似乎也说不上什么。 “这样,她,住在医院?”有些没话找话的林宽只想快点完事,带上阿宝走人,也算是为他们做了一件好事。 “啊——” 坐在对面的刘子叶受到刺激地跳起来,突如其来的嚎叫声,面部扭曲纠结的肌肉,充血的眼白,都使他看上去宛如病发的羊癫疯患者。 ; 第七章 带着小家伙坐公交车 上 形状疯狂,仿佛像是陷入绝境的困兽的男房东刘子叶,他突然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然后嘶喊声渐渐变小,胡乱舞动的手臂紧紧地搂住自己脑袋,释放般的呐喊变成了轻微的呜咽。 “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林宽不曾想到还算正常的谈话突然变成男房东发疯状态。他试着叫了刘子叶两声,但男房东却仿佛陷入旁若无人的幻境,毫不理睬林宽,只一人抱着脑袋,惊恐地蹲在地上,不断重复喃喃着。 这个没有比自己大多少的青年人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却无助的在这间狭窄的厨房中呜呜痛哭。 不知如何劝慰,最后只能转身到房间中带着阿宝离开。如果他们经历的这一切,原因是小家伙,那他将小家伙一起带走,或许能让这两个房东摆脱这种终日惶恐不安的境地,也算是一件好事。 林宽回到房间,将基本的衣物收拾进行李箱。他的东西原本不多,那些大学时使用的旧物,有些林宽并不打算带走,一来麻烦,二来晦气。最后,林宽掀开一个不大的旅行袋,冲着在床铺底下探头探脑的小家伙招招手。小家会虽然看上去懵懵懂懂,但却有几分灵智,看到林宽的动作,阿宝立刻手脚并用,爬出床底,极为灵活的钻进旅行袋中,安静乖巧地蜷缩着。 林宽一手拎着旅行袋,一手拖着行李箱,在离开这套房子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盯着那个房间暗红印记莫名嘀咕的男房东。 屈膝蹲在地上,让人心酸地抱着头,最后映入脑海是这样一个惨淡的身影。 林宽转身离开,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走出小区大门,又一次收到叉手立在小区侧门旁边保安怪异眼神的洗礼。只是这回只有那个表情凶猛的彪悍保安,皱出深深的额上纹,而浓眉大眼的小保安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旅行包里的阿宝似乎是吃了林宽提供植物散发出来的草木之气凝结的凝胶,不再挣扎乱动,开始安静的休息,鲜艳的朱红眼眸渐淡,似傍晚天边一抹丹霞。 因为离开时携带的东西有些多,林宽不打算像往日一样花费时间步行到直达校园的公交车站,而是选择转车到达。 冒着黑烟的公共汽车带着一身热气停在公交车站,花俏的车身广告,诉说着今晚电视台八点档热播电视剧。 林宽小心翼翼地拎着手里的旅行袋。这还是上大学的时候老妈拿来给他装衣服的老古董,虽然陈旧土气,但整个布料还是很结实的。 还好此时乘客不多,林宽将行李随意在车上一放,自己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如果是往日,只有三个站的距离,林宽宁可站着等等就过去了,不过如今手中行李袋里抱着阿宝,林宽安全为先,选了一个安稳位置。 林宽冲坐在靠外的椅子上的穿着褐色夹克衫的中年人点点头。那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扯了扯嘴,侧了侧腿,让林宽走进去。 搂在怀里的阿宝分量不轻,不知道小家伙的身体是由什么物质组成。坐在车上的林宽随着车速的急缓略微晃动身形,两只手却稳稳地环住阿宝。 三站的路程,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第一站,提示下车上车。 身侧的中年人突然从旁边伸出手,让一直都有些警惕着的林宽直觉性地后退,手臂紧了紧。 那双一看就不是养尊处优的手青筋微凸,重重地将窗户合上。 林宽转头,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调整了一下座位,简洁地解释道:“关窗。” 林宽不自在的干笑回应。 他偷偷窥一眼怀里抱着的旅行袋的拉链。正好是可以透气但又不会被旁人看清里面状况的大小,没有什么变化。 他心想是自己太紧张了,抱着阿宝的他总是害怕别人发现旅行包中的小家伙。若是让人看见像小妖怪的阿宝,那在信息资讯异常这般发达的今天,麻烦是一堆一堆摆脱不掉的。 车内的广播恰好是在林宽耳朵旁边的位置,并不良好的播音设备使得主播的声音变形,在林宽的耳朵旁边更是喧杂不安宁。 第二站的下车提示音响起来。 窗外飞掠过熟悉的街道,这里是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大中午的时间,也依旧是车流不息。 到第三站的距离稍微长些,林宽心中开始计划今晚回到宿舍要将阿宝如何安置。 看到一家标识醒目的商场,林宽估算着快要到站。 他站起身,对旁边的微微眯着眼的中年人道:“麻烦让一下。” 长腿往外一伸,中年人站起来。足足比林宽高出一个头,理得很短的平头,这样看上去比坐在靠背椅上的时候多了几分压迫感。他离开座位,往车门走去。 原来他也要下车。 林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特别留神这个中年人。真是一惊一乍的。 他用先前的姿势,左手搂着旅行袋,右手扶着椅子的靠背。跟在那个下车的中年人后面,拿了行李,也往车门的方向移动。 其他座位上也有乘客起来。 第三站是一个人流量很大的公交站。 下车的提示音响起,并不灵活的车门弹开,车上的乘客依次下车,林宽就直接在车站等车。 一直抱着阿宝的左手有些僵硬,他调整了姿势,小心翼翼地将阿宝换到右手边。等车的时候,他发现公交车站的背后,竟然是一家售卖婴儿衣服的小店,林宽心中一动,往里面看了看,琢磨着是不是给阿宝添置一套小衣服。虽然阿宝看不清男女,但至少还是光溜溜的小屁屁,可爱归可爱,总这么晃来晃去,多委屈小家伙。 顿了顿脚步,林宽突然想起来今天出门并没有带多少钱。 林宽考虑着这些问题,也没有察觉到,尽管隔着旅行袋,但是他依旧不自觉的用电视上看到抱婴儿的姿势抱着袋子里的阿宝。在有心人眼中,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 ; 第八章 带着小家伙坐公交车 下 刑警队出身的张谦杨多年从事刑侦工作,练就的锐利眼神在整个市的公安系统中都是出了名的。 在那个光头青年一上车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 特别是投币时的动作,他拿着的那个大包怎么看怎么别扭。 青年人看上去还有些青涩,貌似还没有离开校园的学生,最是醒目的是光溜溜的脑门子,看上去不像是剃掉,用剃刀弄掉头发没显这么干净。他面容平和,还没有沾染上社会的荤俗狡诈,但在隐隐之间透出些不安,尤其是目光,似乎悬着些心事,又时刻介意着附近的环境。 张谦杨习惯性地眯起眼眸观察,本来就十分狭小的眼睛被他一眯,完全看不出缝隙,就像阖上小憩。 这是他的一个绝活。 这样的表情就算是死死地盯着一个人看,也引不起对方注意。 这个年轻人手中的旅行包是十几年前常见的款式,张谦杨自己家里也曾经有一个类似的包。款式笨拙,质量很好,现在几乎没有人会看上眼了。他家的那个在上次涨工资的时候,终于被老婆很豪爽的扔掉了,连带着旅行包里一堆旧衣裳。 年轻人拎着这样的一个老土包,面无芥蒂,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行李箱随意一放,反倒是把旅行包看的很紧,或许是有什么宝贵之物。 很巧,年轻人似乎是看中了他身边的位置,坐在靠窗的位置里。 张谦杨特意把面前让年轻人通过的空间腾的小了些。他背对着挤进座位,他却迅疾地伸手,以年轻人没有察觉的速度很快的戳了一下他的旅行袋。 旅行袋中普通人肉眼很容易忽视的动静却深深吸引住张谦杨的注意力。 活物? 什么活物? 微微皱眉的张谦杨开始琢磨起来。 他越是仔细研究越是觉得不对劲。今天他没有上班,所以穿着便装,但是几十年养成的职业习惯促使他不停地推敲。 甚至,他还伸手关窗试探了下这个年轻人。 有些慌张的眼神,有些不安的警戒。 多么熟悉的神态,张谦杨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看上去还是学生的孩子身上藏着违禁的东西。没有走入社会,却要锒铛入狱,但是让他选择忽略有可能发生的犯罪,是万万不可能。 张谦杨跟着那个年轻人下了车。尽管离自己的目的地还有很多站的距离。 深入骨髓的职业习惯,让他无法忽视这个可疑的情况,如果没有搞清楚真相,他会非常的难受。 年轻人的手势让眼光老道的张谦杨眉头越来越紧。 婴孩? 这是一个抱孩子的手势。 旅行袋中是婴儿? 在儿童服装商店停留? 对自己的眼神十分信任的张谦杨隐秘地盯梢着林宽。而从来没有被跟踪经验的林宽也没有发觉自己被一个职业老警察盯上了。 张谦杨的心中开始怀疑是不是人口拐卖的新手法。能够装到旅行袋中的婴儿很小,孩子的家人不可能为了逃票将孩子放在旅行袋中。而且那个年轻人周身散发出来的紧张谨慎,眼明的人,很轻易就可以观察出来。 抱着旅行包林宽上了开往大学城的公交车,而在一边观察的张谦杨也跟了上去。 看来抱着婴儿的年轻人八九不离十是个大学生。张谦杨已经完全认定旅行包中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年轻人似乎心事稠稠,没有发现先前坐在他旁边的大叔又跟他上了一辆车。他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张谦杨则没有找座位,因为今天上车的人很多,特意跟在后面的他则是站在前面车厢靠边的位置,侧头恰好是能够观察到那个年轻人的地方。 他没有立刻通知其他警察,凭借自己多次省市搏击冠军的成绩,张谦杨不认为对付这么一个苍白文雅的年轻人会有什么麻烦。跟踪这个年轻人你,如果能够找到团伙,到时候再叫人也不迟,如果找不到,大不了先将这个青年人赃并获,抓回去慢慢审问。 市区到大学城需要一个小时时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班车子特别多人。除了坐在椅子上的乘客,还有三三两两站着的人。随着公交开过几个站,陆陆续续上来的人已经将公交车塞得爆满。 习惯在上班下班时间挤一挤公交,当做每天的身体锻炼的张谦杨站的很稳,完全把这个已经认定为犯罪嫌疑人的年轻人锁在自己的视线中。 公交停驶,在城市的道路上,像是一个笨重的放着黑烟臭屁的巨型甲壳虫,留下一堆乌烟瘴气。 张谦杨看了看手机,然后给老婆发了个短消息,告诉她会迟点去看岳母,让她带着儿子先过去。 回去的时候,怕是又是老婆的一番碎碎念。 摇摇头,十几年,都习惯了。 —— —— 林宽没有在终点站下车,下车的时候是倒数第四站,离学校的大门还有些距离。这一站的设置颇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感觉,最近的是一个人流量很少的学校的侧门,离宿舍很远,所以下车的人很少。 林宽下车的原因是因为他看见这里有一大片农田,农田不远的就是学校背靠的后山。正是清明之后,草色翠绿。林宽心中一动,他发现这条通往山上的道路比起他之前找到的那条里学校更近些。所以提前下车,勘测一下距离。若能节省几分钟的时间,每天积累下来也是很惊人的。 他没有注意到,刚才已经开走的公共汽车又突然停下,弹开车门,在司机的嘀咕抱怨声中,下来一个林宽若是见了一定感觉很眼熟的中年人。 林宽抱着旅行包走到路边,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穿过农田,到立刻上山探路。还是先将阿宝放到宿舍中,老这么放在旅行袋中估计也怪难受的。 在路边估算了距离,林宽满意地点头,大学城附近这几年铺设的水泥道路平坦宽阔,他只要在清晨的时候,从侧门跑到附近的山上去,就可以从草木茂密的山林中凝练大量的凝胶。大概节省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林宽对粗略估算之后得到的答案很满意。 探明道路,有了收获的林宽悠然侧身回头,打算从侧门步行回学校,猛然撞见一道极有压迫力的身影。 ; 第九章 生瓜和老葱的战斗 林宽的心头一紧。 他的记忆里不算差,他想起这人是在清州市中坐公交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中年人。他和他一起下的车,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是巧合? 林宽的脚步顿住,眼神警惕。脑海中闪过报纸新闻中详细描述的那些拦道打劫,飞车抢劫的乖张恶人。又想不会这么凑巧,看他一点油水也没有的清贫学生样,最多也就能引出顺手牵羊的小偷,当面打劫的强盗。毕竟打劫的犯罪成本比偷窃高上太多,怎么说也要找一个油水充足的肥羊。 下一班的公交车还没有,空旷的道路上只有这样两人,他们都遵守着交通规则,略微靠着右边行走,但都没有完全走在道路的边沿。 所以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也许伸出手,就可以够得着对方。 林宽用余光不时的瞄着,但他发现中年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跨着大步向前走。 可能是附近的村民。他们的确会在这里下车,然后自己走路回到家中。 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黝黑精神,但却和常年劳作的村民不太一样。 多心了,多心了。林宽自嘲,带着阿宝,似乎总是多了几分犹疑之心。 正在林宽自认为自己想多了,意外事情的发生极其突然。 张谦杨似捕猎时一击必中的捷豹,倏然之间,身形一晃,抽手夺走了林宽护在怀中的包裹。几十年捕捉罪犯的流畅动作运用在林宽这个生瓜嫩菜上,那真是斩瓜切菜,得心应手。 林甚至还没有来的及有任何抵抗躲闪,眼睛都还没有眨,手中一直很宝贝的旅行袋就到了那个中年人手上。 恍过神,还保持着抱小孩子姿势的林宽双手顺势一握。他愤怒地龇咧牙齿,从胸腔中爆发出来的熊熊怒火化为一声霹雳大吼: “来人啦!打劫啦!” 又一个侧面反映出了他的菜瓜表现,他的吼声完全是直觉性的叫喊。 好在吼完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蹬腿冲上前去,要夺回被抢走的旅行袋。 张谦杨却已经完全准备好,他一只手将旅行袋往身后一藏。看到林宽冲上来倒是心中一放,不用担心这小子跑了。 只在少年时期和同学打过几场鲁莽架的林宽可是半点拳脚功夫都不会,连打篮球都是喜欢配合队友投篮多过进攻抢球。 他真冲到张谦杨面前的时候,却担心伤到旅行袋中的阿宝,不敢蛮横地抢夺。 他用进攻的姿势对着这个老神在在的中年人,大喊道:“你干嘛抢我的包,里面没有钱!快还给我!” “嘿嘿,你面有什么还用我说吗?你逃不走的!”林宽的犹豫让张谦杨更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林宽宛如晴天霹雳。阿宝被他知道了,难道是刚才在公交车上的时候,自己的疏忽大意让此人觉察到什么? 他心头一急,伸出脚就往那人身上踹去。 张谦杨不屑一笑,在他看来,书生样的林宽的花拳绣腿一点也威胁不了他。他甚至连躲闪都没有,直接用右腿接住林宽傻瓜一样踢过来的腿。他的抽腿是有名的快准狠,这小子来这一下,必然就会被抽倒在地上。 两条腿激烈地撞击。仿佛像是透过肌肉,用骨骼狠狠地砸一下。 张谦杨愕然双目一瞠,吃痛地深吸一口气。好在他马步练得扎实,不像对面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已经整个飞了出去,还在地上拖了好几米。 好大的力量。 皮糙肉厚的张谦杨好久没有在搏击中感觉到疼痛。 顾不上揉擦生疼的小腿,张谦杨疾步走到那个倒在地上年轻人的身边,厉声道:“告诉我,这个小孩哪里来的!为什么把婴儿装在口袋里!” 怕搏斗的时候不小心捏到孩子,已经把抱着旅行袋改为提着的张谦杨并没有发现,他确认过和皮肤一样柔软的质地逐渐开始改变。 他还没有来的及确认口袋中的婴儿。 他的想法是将这个小子和婴儿一起送到大队里,然后从他口中得到口供。 趴在地上,心跳飞快的林宽顾不得脸颊火辣辣地疼痛。 所谓深思熟虑,所谓谋定而后动,这些理智的词都套不到现在状态的他身上,脑子充血似的竭力爬起。他的速度完全在正要靠近制服他的张谦杨的意料之外。他现在的一门心思就是抢回阿宝,然后……转身逃跑…… 在与地面的摩擦中破了大块皮肉的右脸极其狰狞,灰尘的脏污将渗出的鲜血在快速变成暗色。 “我打死你这抢劫的!!” 张谦杨到这把年纪都没有“川”字纹的额头也开始紧紧皱在一起。看来今天失策了,没有唤上下属来。他身上还有一个婴儿作为累赘,而面前的青年人单薄的身形却违背常理的异常有力。这场对峙,对他来说竟成为少见的困难。 只是他在看到那个年轻人扑过来的姿势的时候,张谦杨微微悬起的心安然放下了。那是比自然界里狂躁的黑熊还要笨拙的姿势,看来这个青年人的力量是天生而成,可惜一个好苗子,误入歧途。 看他那力道和迅疾的动作,只要稍稍受过一些搏击的训练,学会怎么使用这种力量和速度,怕是自己真是要翻个大跟头了。 张牙舞爪扑向张谦杨的林宽很快就被对手躲闪过去,张谦杨灵活的身手是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对峙中练就,而林宽这个连自己有多少力量和能力都没有弄明白的家伙只能一次一次的扑空,然后一次一次的转身继续冲向前去。 “小伙子,停下来,我是市公安局的……你没必要……”张谦杨因为手上旅行袋的拖累,不敢放手施为。他被林宽追逐地很紧,只好展开语言攻势,想要让对方分心之下,再将他抽趴下,结束这场战斗。 林宽听见了,但是全心全意想要夺回旅行袋的他并没有去思考对方话语中的意味。 林宽就像一只还没有学会觅食的小熊,虽然没有技巧,可是一脑子发热,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弄得张谦杨这头老奸巨猾的老豹子也颇很无奈。 张谦杨纵身一跃,跳到道路旁的农田中,田里一棵长势喜人的小白菜惨遭他大皮鞋的摧残,就此结束了粉嫩人生。 几次都触不到张谦杨衣角的林宽从高出农田的道路狠狠跳起,弹起的惊人高度让他几乎是以凶恶禽鸟的姿态扑向对手。这是他直觉反应下,最直接的办法。 目瞪口呆的张谦杨好险闪开,终于成功让这个令人惊奇的年轻人在松软的黑色土壤上烙了个“舞动的北京”。 已经不知道思考为何物的林宽又迅疾的抖身跳起,正面身子上哗啦啦掉下一大把泥土,他的战果比张谦杨更好,压倒一片小白菜。 两人过处,菜田一片狼藉。 “啊——” 从丹田中发出的吼声连百米之外的小雀儿都惊飞。 在泥土中奋起的林宽终于乘着张谦杨的一个不留神,死死抓住自己的旅行袋,不放手。 “放手!不要一错再错!”张谦杨也开始恼火,他更是不放手,用力抓住旅行袋,往自己的方向扯动。 “凭什么抢我的包!”半边脸都是吓人血液的林宽眼珠子充血地嘶喊,他憋着力气,顽强地不让旅行包被张谦杨抢走。 “你的为什么把小孩放包里!”张谦杨给了林宽一腿飞抽,没有想到这回竟然硬生生被他扛住。 “还我!”想到近距离终于可以打到这人的林宽,挥动没有抓着旅行袋的手,模仿电视中的姿势来了个勾拳,但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被对手侧身躲过。 青筋在两人的紧紧拽着旅行包一边的手背上鼓起。但是他们都没有放弃,在旅行包上僵持着。 “嘶——” 撕裂声清晰,角斗士一样对视的两人愕然低头,望着突然分成两半的旅行袋,以及掉到菜田里,再次压倒一棵之前幸运留下的小菜苗的东西。 一辆开往林宽学校的公交车上,闲坐无事地乘客探望窗外,好玩地发现两个摆出奇怪姿势的怪人。 一只小雀儿扑腾了一会,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停在张谦杨微微有些谢顶的脑门上,蹦跳着另找好去处。 一个扛着锄头哼着小调往这边走来的农人,倏然之间发现什么,瞪大眼睛用浓浓的清州口音大声喊叫: “吾滴菜——!” ; 第十章 小子和老头子喝小酒 上 学校北门,简陋的小饭店。 “我说林宽小子,你有事没事带着个透明的娃娃玩具干什么?”今天极度郁闷的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大队长张谦杨,没有抓到啥贼人,倒是赔给菜地的主人二百块钱。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家跟老婆解释这种乌龙破财事件。另一个共犯?呸,这身上只有五块二的穷小子,能指望他出另一半的钱? “我说张老头子,拜托你,一个玩具娃娃而已,值得你联想到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上去?也不问问清楚!”林宽今天过的也不消停,刚从诡异的套房中出来,还没回到学校,就和一个警察大叔打上一场血淋淋的浑噩架。 不过林宽心知肚明,这还真是冤枉这个中年大叔,阿宝之前和活生生的婴儿确实没有多大差别,自己的行动事后想想也有些鬼祟。他现在这个口气也不过是事后声壮,事情的真相就被突然变身成为玩具娃娃的聪明阿宝给粉饰过去。 “唉,真没有想到,一直都没有出错的判断力今天突然出问题了!”张谦杨很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看到对面和自己打了一架的小伙子差不多被毁容的半边脸,虽然到路边店诊所洗净还涂上药水,但是这样更显得可怕,凝结的血块混合着紫色药水,好像唱戏的脸谱,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于是很是愧疚的给他倒上一杯啤酒。 林宽不客气地一口喝尽,然后有些心虚的安慰他,道:“其实偶尔出一次意外很正常啦,人无完人,呵呵……” 夹了一块红烧茄子,张谦杨很更加郁闷地想到,加上这小子的看伤费和这顿饭钱,今个可是一口气甩了三百多块钱出去。 “算了,我说,这一个玩具有啥好要的,值得你这么拼死拼活的。”张谦杨不解地看着林宽隔壁椅子上,已经被他们撕成了两半的旅行袋,依然难看的包裹着那个事件的源头,塑料制作的玩具娃娃。 “呵呵……”林宽只得干笑,掩饰着吃着小菜,还不小心扯动脸颊上破皮的伤口,刚刚上了药的伤口一阵疼痛,令他深深抽吸一口。 注意到林宽的疼痛,张谦杨绕是厚脸皮的很,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诶,对了,你小子不错,力气居然这么大,弹跳性也特别好,速度也很快,凶猛起来还真有一股子野兽的劲头。对了,你今年读大学几年级呀?”张谦杨把一身脏兮兮的夹克衫脱了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好奇地询问。 “恩,恩,毕业班。”林宽忽略这个警察大叔之前的夸奖,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难不成说是被雷劈了之后,他能在梦境中学习强身健体的手诀,他活动活动手,就变成这样了吧?虽然这是事实,离奇了点的事实。 “呀?呀!什么专业的?找到工作了没?”便装的警察大叔热心地询问,占着自己毫发无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经济学,”林宽只能抿着嘴,用比古典淑女还要斯文的方式小口小口的进食,避免肌肉扭曲脸颊抽痛。他专门夹着盘菜里的荤物,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着,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话:“没呢!都要去找救济了。” 林宽和张谦杨在桌上你来我往,夺食迅猛,倒不是真心喜欢这些食物。而是看这老叔横扫千军的吃饭架势,忍不住和他抬杠抢食起来。 “诶,要不小子,你上我那去,咋样?”张谦杨眯着眼,若不是他略带怂恿的说话和不停歇的筷子,林宽还真当他睡着了,“虽然发不了大财,总归是吃皇粮的,嘿嘿,也饿不死。” “啊?”林宽的筷子在半空中一顿,他记得,这位一把年纪还冲动热血的大叔的地盘是在,市公安局? “我能去那里干啥,看大门,扫楼道,还是你们收缴来的赃款没地塞,要来个人帮忙管理?那也得找个学会计或者财务的。”人和人之间真是很难说清楚,就像林宽第一眼见到女房东,就无端的升起和这人一定不太愉快的感觉,而看见男房东刘子叶和调查公司的小张,则是比水还要无味的人际交往。再看看这个警察大叔,虽然下午来了场血斗,被这奸诈狡猾的家伙打得一脸是血一身是泥,但是在他面前反而爽快畅言,自然而然,无所顾及。典型的不打不相识。 “呸!赃款上交国库,关我们啥事?还有,看大门有大爷,扫楼道有大妈,” 外表就一呆板中年人的张谦杨性情却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随行独行。去局长家里提着两瓶白干到监狱里找被他亲手送进去的黑帮老大喝点小酒,那都是局里习以为常的小事。野牛野豹子反正就一野生动物似的性子,除了现在的顶头老大是他警校时候教训他无数次的搏击老师,还没有人能管的住这个一把年纪还一股冲劲的中年人。 惹他发怒的时候脾气暴躁,鬼神难抑。但是每次接手案子的时候总是凭借着他惊人的观察力、力压众人的强大武力以及让旁人感到离奇万分的第七感顺利解决。闲着没事到处乱逛的时候,还喜欢挖上点犯罪团伙的蛛丝马迹,这不,林宽就是这么给盯上的。 嘴里说的好听,给自己手下清贫苦寒的人民警察同志加点小灶,让逢年过节上头奖金多发些,不至于给家里一双娇爪掐的腰青。实际是自己本性恶劣,自己闲不下来也见不得自己别人闲下来,非得搅和个闹腾才舒服。 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厮放到人民警察队伍里就是为公为民,严厉打击犯罪团伙,维护社会主义安定团结的好同志。若是被放到野外去,就是一头称王称霸,驰骋**,破坏人民生命安全的不安定因素。 “我让你当我手下,人民警察,我罩着你!” “真的假的?我凭什么当警察?手无缚鸡之力!”林宽改变抢食策略,采取少量多次,手速代替口速,忙碌在盘菜和嘴巴之间的筷子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勉强和这个不要脸的大叔持平。 “切,你小子亏心不亏心呀?手无缚鸡之力?”张谦杨龇牙,经常吸烟的一口黄牙暴露无遗。 他冷不丁挥起手臂对着这个吃相嚣张的小子拍去,却吃惊发现这个突袭完全被林宽手臂快速移动躲过,顺手还夹走了一块红烧牛肉,然后得意的冲着张谦杨眨眼示威。 ; 第十一章 小子和老头子喝小酒 下 好苗子,真是好苗子。 张谦杨现在完全是见猎心喜的心态。 他这一拍虽然没有用到多少力道,但是却是力道狠准。这南方一带,无论白道**,能躲过张谦杨这么伸手一拍的人还真不多。 元帅觅猛将,将军寻悍卒。 聪明的上位者希望收揽到顶尖的部下。正如现在清州市公安局局长,正是因为手头上有个张谦杨,才官路顺达,所辖之地,清宁太平的程度在全国是排的上名号的。用上头的一句话,提着张谦杨,“蹭蹭蹭”地往上爬。 而林宽这种身体条件在张谦杨看来完全就是天赋异禀。扮猪吃老虎的外表,让人不起警惕之心,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小细胳膊,不知道是老天眷顾还是怎得,居然拥有深藏不露的力量,而且收放自如,力量集中。张谦杨想起自己刚才偷偷摸摸到厕所里查看隐隐作痛的小腿,好家伙,他多久没有看见自己的肉上有这么一大块乌青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素质方面,拥有的令张谦杨也万分羡慕的跳跃能力和敏捷度。综合在一起,不是一加一加二等于三这么简单。 这样的人才在中国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样的人往往幼年时候,就靠着良好的身体素质,走上了更为适合的道路。体校或者军队,在普通学校里,这种千里挑一的天赋小子,还真是稀缺玩意。 真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好的身体条件怎么还会在一个二流的大学中晃晃悠悠地念经济这种不知云里雾里的专业。多参加几次这运动会那运动会,轻松进个进入个重点大学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当然,如果林宽知道他的困惑,恐怕会很无奈地说道,谁让太迟被雷劈呢? 林宽夹菜的速度慢了下来,看着桌面,缓缓地咀嚼着。脑中却思考方向,他相信老张说的,但是他该往这条路上走吗? 张谦杨也看出林宽在思考,不再言语,默默等待他作出决定。他心中暗自盘算,用什么手段给这小子突击训练一阵子,然后领出去,大杀四方,那该多有风光多有面子。 这时候还没有到傍晚,吃饭的人极少,若不是张谦杨这个心怀不轨的老豹子对林宽这头身体素质极好的家伙有所图谋,也不会用吃饭这个借口来这个卫生极差饭菜不靠谱的小饭馆中。 林宽脑子闪过很多,父母,朋友,将来,现在…… 在毕业之前,每个毕业生都接受过就业方面的建议。林宽也知道,能够到老张属下的市局工作,意味着可以有稳定的收入,可以将户口留在清州市,可以享受较高的福利待遇。这种对于现在毕业生来说需要打破头皮才能竞争到的丰厚的待遇,如果是在两个星期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半点矫情也不会。 但是两个星期之前,就自己那天天在宿舍里玩游戏,最大的运动就是玩上一会儿篮球,体能测试中等偏下的的身子骨,这个老张怕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但是,现在的自己需要接受这份工作吗? 人生有时候真是奇怪。 当他千难万难在崎岖小路上行走,脑中充满奢想,这时如果眼前有一条平坦道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奔上去。但是当面前终于有好路出现的时候,命运又奇妙而突然冒出好几条看似都很好的选择,他又必须要犹豫计算选择到底要走哪一条。 现在,他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条,平坦的水泥路,路边也是常见的绿化带,选择了这条路,跟着老张混,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模样。 第二条,怪路,路的前方还是朦胧的雾气,他只能凭借梦中玉片和手掌指点方向,前路有何,他自已也说不清。但他有一种直觉,如果不走走,他会后悔的。 他该如何选择呢? 他偏头看了看旁边椅子上四肢僵硬假装玩具的阿宝。心中的天平已然发生偏移。 “张叔,我……” 张谦杨停下准备夹走最后一片牛肉的筷子,等待林宽的回答。 “我还不打算走这条路。” “啊?”张谦杨却是感到吃惊。他看人精准,眼前这个青年,家中并非富贵无忧,清州市一个省会城市的市公安局,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栖身之所,多少人费尽心思的考入公务员,也没能进入比这个更好部门。他疑惑地道,“那你打算走什么样的路子?” “嘿嘿,”林宽神秘地笑着,他想到自己宿舍里的那些腌李,“老张,我宿舍有些李子,你尝尝?” 现实中不断练手,梦境中不断研究,林宽腌制李子的手艺,比起第一此初次尝试提高许多。腌李色泽更加鲜绿,更接近玉简中描述的模样。若说第一次腌制的青李还仅仅比普通上好果腹滋味好些,那林宽有把握,明天腌制完成的青李,好吃到让人把舌头吞进去。 摇摇头,张谦杨对什么李子才没有半点兴趣,网罗得力属下的希望落空,但是他还没有死心,想再说些什么,一愣神之间,最后的牛肉被林宽快速夹走,只得无奈的捞些洋葱炒蛋。 “你真不去?最近可是有加工资的,加起来还挺高的。”心中犹有不甘的张谦杨直截了当的将前几日,局长老大诱惑自己的饵子丢出来,没想到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哦,对,还有漂亮的警花呀~” 这老头真以为所有人都见花听花就脑子不好使吗? “我对这一行兴趣不到,而且自己也有了方向。” “诶,诶,听上去一点门都没有了,算了,不过你的身体素质真是非常好,不练习些拳脚功夫实在有些可惜了。这样吧,你若是有空,尽管来找我,我当你半个师傅,这回可不能拒绝的!”张谦杨看似顺着林宽的话接下,却没掩住话语里的企图。这老头子和罪犯玩“警察捉小偷”倒是熟溜的很,只是和人交往间,再怎么耍心眼,都将他直肠子的脾气暴露。 林宽好笑地点头,两人继续扫荡桌面上的剩菜。速度受限于受伤的脸面,勉强保持一个正常速度。而张谦杨也从来不是一个省油的主,大口吃饭大声说话一直被他当做良好的生活习惯。这两人的光顾使得免费提供饭菜的小饭店老板看着端第四盆白米饭,嘴角抽搐。 酒足饭饱的林宽送走招募之心不死的张谦杨大队长,已经是接近晚饭的时间。老张惊呼着要被老婆狠狠批斗,然后摆摆手,窜上即将要开走的公交车。 林宽扯动着令周遭学生感到面目狰狞的半边脸,没有人看得出这是一个温和愉悦的微笑。他的手抱着已经报销的旅行袋,疾步往宿舍跑去。已经坐车远去的张谦杨没有发现,那个他口中的玩具娃娃的身体正在变得柔软。 ; 第十二章 入梦出世 林宽推开缠绕枝叶的石门,一身棉布方格的睡衣随性自在,他将梦境中这三间石屋,当成了自家老宅,没有半分拘谨。如果说第一间石屋犹如待客的大厅,空荡无物,只是他学习原始手诀的场所。保存玉简的石室成为私人学习的书房,那么学习草木手诀的房间,更像一个变化莫测的后花园,每次推开石门,都未知门后世界是何种模样。 教导他草木手诀的那双手掌,似乎天性活跃,也许前一天看到的是别致幽静的山水古苑,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芳草原野。 环顾四周,昨日的清绿竹林雅境变成一片及腰的绿色草海,没有感觉清风,却微微摇曳,泛起波纹。 风吹草低见牛羊。 没有牛羊隐藏其中,只有无所事事的手一双。草木之手右手拿着一片细长的小叶子,在左手的手背上,自得其乐地画着叶片图案。看到林宽进来,它甩掉小叶子,快活地拍着手掌,十指乱动,在林宽眼前晃来晃去。 林宽原始手诀第一层九式,草木手诀十二式,目前林宽学习进度只停留在这里。无论是原始之手还是草木之手,都没有继续教导他更高深的手诀。每日进入梦境,在前厅石屋给原始之手演示一遍原始手诀,然后进入草木石室,向草木之手学习一些使用凝胶的小窍门,剩下的时间,要么自己独自在玉简石室里苦心钻研,要么勤勉不辍地修炼两种手诀。林宽虽然能够感觉到梦境空间的世界远不止这三间石室那么简单,却也不知突破的关键在何处。 林宽跟着草木之手,踏进顺滑的草海中。这种没有见过的青草,整棵植物柔嫩细滑,拂过身体,比在水中浮游更舒服。林宽步入其中,分开细长草叶,走了好几步,回头望去,草叶没有因为林宽这个不速之客的破坏变得凌乱,除了林宽所站的位置,他走过的地方又恢复了原样。 草海看上去一望无际,林宽从植物的根部摘了片比他手臂还要长的狭长叶子,放到手中把玩。这种草的形状像是没有结穗的稻子,又似山中野兰,修长俊翠。 闲逛一阵,林宽就盘膝坐下,四周皆是兰草清香,他看面前草木之手手指比划示意,明白它要让他再继续练习草木手诀。 他专心凝神,左手起势,食指微扬,右手掐出一个流畅的手诀,第一式草木手诀他已经不知修炼过几遍,自然不用细想,就像持笔握筷,抬手便能完成。第二式,手势刁钻,如溪水直落险崖,从第一式到第一式的转折变化,没有修习过原始手诀,是绝难做到。但林宽十指骨节宛如游龙,灵动有力,行云流水,异常熟练。、 第三式,第四式…… 一套草木基础手诀,一共十二式,在普通人看来,眼花缭乱,堪为神技,但林宽却心知,在手诀修炼上他的火候未到。从第一式到第六式,虽然练得娴熟,但和草木之手施展在速度和频率上只有五分相似,而从第六式开始,越到后面,手指的配合越发生涩。十二式收尾结束,也只是勉力完成。所以他凝练的凝胶,质地浑浊,形状怪异,色泽暗沉。不过随着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的进步,凝胶的品质有了明显提高。 一套草木手诀完全施展,林宽便是在梦境中,也感到几分疲惫。他握了握手中椭圆形状的油绿色凝胶,凝胶大约有他两个指头长宽,半厘米厚度,虽然形状有些歪曲,却能隐约看出些叶子的形状。 梦境中同样能够凝炼凝胶,大约因为草木石室中适合修炼草木手诀的环境,凝胶大小比现实中大了三四倍左右。目前林宽就找到草木凝胶的两种作用。其一可以在梦境空间反复练习凝胶的使用方法,其二草木凝胶是玉简石室中取读玉片之书的能量,就像现实社会,打开电脑手机要耗费电源一样。没有草木凝胶的能量,仅只有玉简,是无法获得其中包含的信息。 修炼完草木手诀,林宽手脚放松,往地上一躺,身边的兰草被的压得东倒西歪。林宽睁着眼睛,草木石室顶部是看似辽远的天穹,时而碧空万里,时而星光闪烁,加上石室内变幻莫测的园景,林宽很多时候,都弄不清这到底是在何处,思不得解,最后只好自我解释,这梦境空间虚虚幻幻,又何必较真,无论是幻境还是真实,终归不是现实,权作属于他一人的梦幻世界。 林宽眯着眼休息一阵,看草木之手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于是坐起身来,伸个懒腰,站起来,分开草海,离开草木石室。 草木石室虽然景致优美,令人流连,但林宽梦境中停留最长的地方,却是陈设简单的玉简石室。推开古朴的石门,石室内是他昨晚离开梦境时候的摸样。 清淡的安神馨香,弥散在不大的石室中,石室一侧的石桌上摆放着几个半尺长的玉简,是昨天林宽研究一半的,除了玉简,只有装着玉片的精致木盒摆放一边。这个玉简石室很有意思,六角架子上的玉简并非固定不变,而是根据桌面上小玉片能量的充沛的变化而不断变化。 玉片数量有七块,这段时间,足够林宽摸清每一块玉片所包含的玉简的信息。这些玉简,大多是描述简单的凝胶手段,以及一些手诀运用的技巧,虽然分类并不算细致,但也有一个大概寻找的方向。比如现在他手中拿着的这块玉片,所包含的玉简,大抵上都是讲述奇花异草的栽培和研究,另一块在木盒角落的小玉片,则大多涉及到鸟兽异类的驯养。另外五块玉片涉及内容包括:吃喝之事,起屋建阁,行走车马,治病行医,以及最重要的关于梦境空间的简单描述。 无论是哪个方向,所用手段并不艰深,都脱离不了基础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的运用。林宽对玉简中各种手段兴趣很大,生活在以科技为主要发展动力的社会里,见识到玉简里那些有几分莫测的手段,总忍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是以他在梦境中越发努力的细读研究,宿舍的笔记本上,已经记下数种值得试验的有趣事物,期待能在现实中试试身手。 ; 第十三章 出梦入世 睁开眼睛,林宽起身第一件事并非刷牙洗脸。他盘膝坐在宿舍的床铺上,打开枕边的硬皮笔记本,流畅的笔迹,将梦境中新的知识和有用的设想一一记录。 “植物,种子的改造,凝胶液浸泡长短的控制,草本植物和藤本植物可进行初级的试验。” “动物凝胶饲料的制作,细节步骤需继续研究。” “下品凝胶:没有规则的块状物质。上品凝胶:类似叶片状的扁平物质。” …… 林宽握笔的姿势标准有力,书写迅速飘逸仅仅两三周的时间,他书写字体脱离里曾经的扭曲和歪斜。这其中重要的原因,是修炼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让林宽的从手指的关节到手腕的肌肉,都在不断修炼提升,简单控制笔杆的持笔动作,更如臂使指,便是在晨光微薄的宿舍内,书写也依然整齐漂亮。当然,这也离不开每日梦境中长时间阅读和分析玉简上颇有意蕴的繁体记录,不知不觉间,他的运笔习惯,也受到影响。 花费半个小时,把昨夜梦境中需要记录的要点简明写下,林宽才放下笔记本,伸了一个懒腰,下床漱洗穿衣。 “阿宝,怎么跑到那儿去了?”林宽打开宿舍的电灯,感觉室内光线比平日昏暗许多,还有一个古怪的黑影投射在宿舍的走道上。他抬头一扫,好笑的发现形如果冻的阿宝小鬼,四肢大张,肚皮和手脚紧紧贴着灯罩,透明小脑袋一点一点,也不知在玩些什么。 听到林宽招呼,阿宝“啵”地一声从松手掉下,后背朝地,大大咧咧地掉了下来。 林宽眼明手快地接住这古怪的小鬼,看见阿宝肚皮上碰了一圈灯罩上的灰尘,小家伙毫不介意,挥着软软的小手,不断挠着小脚丫的指头。林宽无奈地从阳台打了一盆清水,把这小鬼丢进脸盆中,让他自个玩去。 老婆还毫无头绪,倒是突然冒出个小鬼头,让他一尝当爹滋味。 林宽将阿宝带在身边,一个是因为阿宝的出现似乎和自己身体上的奇妙现象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第二个原因则是不忍心看见可爱的阿宝最后被发现,然后被送到科学院研究所之类的地方。 但是要他真正将阿宝当成是人类的小婴儿来抚养却是不可能的事情。根据林宽的心态,得过且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阿宝在他没有到来之前,不是好好的在床铺底下过的自在。而且林宽也觉得如果阿宝有什么需要,自己会翘着小屁股,蹬着小肉腿,屁颠屁颠地去寻找。 洗刷完毕,从饭盒里取出昨天制作的碧色凝胶米饭团,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将自己在盆子里清洗干净的阿宝小鬼头用毛巾擦干,拎到床铺上。阿宝摇着小屁股,钻进林宽薄薄的被单中。 虽然饭团单调,滋味却是甚佳,清新微甜的口感,透着一股草木芬香,不愧是草木凝胶加工的食物,能将食堂品质不佳的白米饭,变得让人欲吃三大碗。 林宽咀嚼吞下一口碧色米饭,手中也不闲着,掀开装着腌制青李的塑料罐,取出一柄质地温润,色泽墨绿的长勺,有力地搅拌着塑料罐里的腌李。白色的密封罐高及他的腰间,形状有些怪异的长勺能过穿过腌李,直达罐底,搅动一颗一颗圆润的腌李在罐子里滚动。林宽低头细致地查看塑料罐里腌李的情况。 这柄长勺举世无双,不是任何一处店铺购买。长勺的材料来自山林里伸手可摘的松针,加上一块黄豆大小的凝胶,通过淬空的手法,加工成质地柔韧的叶胶,通过简单塑性,就成为这个方便可靠无污染的纯天然长勺。 将三罐腌李都翻看一遍,林宽将罐子密封,眼角掩饰不住欣喜。这三百多斤的青李,能给他银行卡里,增加九千多元的收入,用不了多久,他就就有足够的钱转给父母,完成他们买房的心愿。 随着草木手诀的娴熟,凝胶的品质更加精纯,腌李也逐渐摆脱暗沉的色泽,表面微微泛着一丝青碧,果肉更加饱满,虽然还未达到玉简中描述的那种如山岩内碧玉温润的质地,却也让人更有食欲。 曾林前几日还打电话联络,说最近腌李味道更佳,以致多有熟客老饕,来到他名下饭店,吃饭点菜,只为了饭后点一碟让人难以忘记的青李果脯,只觉世间天然美味,不过如此。 虽然林宽对曾林这番说法,多有怀疑,但腌李受食客欢迎,他自然高兴。看此情势,林宽暗下决定,不再将凝胶腌制果脯仅仅停留在青李上,需开始尝试各种水果,一来丰富果脯品种,而来应对青李过季。 吃过早饭,时间才清晨六点半,距离曾林派人来取今日腌李,还有一个多小时。林宽也不浪费时间,趁着学校宿舍人气充足,开始修炼原始手诀。 原始手诀第一层虽说比草木手诀少了三式,但难度比起十二式的草木手诀,更让人捉摸难透。手诀不仅繁复,变化的速度和节奏更难掌握。草木手诀还能够根据最终凝练的草木凝胶来判断修炼成果,而原始手诀只能通过不断的修炼,不断反复观看原始之手的演示以及指缝之间吸收的微弱气感来判断自身水平。 一个小时的时间,林宽心无旁骛地不断地练习着原始九式,从第一式到第九式的单独练习,再到两个手势之间的衔接。这种千锤百炼软磨硬泡的修炼模式,有如愚公移山,让他对原始九式的掌握,不断深入。最后林宽将原始九式完整修炼一遍,结束今日原始手诀的练习。 林宽收手起身,隐约觉得,今日的修炼,略微比昨日来得流畅,但指尖流动的气感,并未有太大变化。 原始九式修炼结束不到五分钟,林宽放在桌面的手机,便闪烁响起。 这个时候,也只有曾林店里的小弟,会打来电话。 “喂,林哥,我是小秦,我车到了。”听筒传来的声音爽朗活跃,正是前几日都来运输腌李的青年。 “行,你在下面等着,我把李子拿下去。”外人进出宿舍不便,更况且最近门卫大伯斜着一双老眼,警惕地盯着这搬进搬出的行动,林宽不想多有纠缠,都是由他搬到宿舍楼下。 扛起一个塑料桶,将宿舍房门一掩,腿脚飞快,“蹬蹬瞪”下楼,百多斤的密封大桶,在他手中如若无物,而司机小秦在接过林宽手中密封桶时,却是一脸憋红的挪上工具车。 准备上楼拿第二罐腌李,林宽视线一扫门房,看干瘦的看门老头,浑浊眼珠子带着不满打量着路过的林宽。 林宽转弯上楼,装作没看见,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等林宽楼梯之间三个来回,将全部腌李放上工具车,拎着小秦带来的三个空罐子,正准备回宿舍放好空罐。 “林宽!” 一声带着怒气的喝声,从他身后传来。 ; 第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鬼磨 林宽疑惑转身,看到的是一张还没从记忆中淡去的面庞。 张辅导员,男,研究生毕业进入林宽所在大学担任新生辅导员。林宽他们那届学生是他带的第一批学生。这位未老先衰额际微秃的辅导员性情如何,林宽接触不多,不甚了解。林宽这家伙在学校从来懒得和他逢迎交流,一没申请奖学金二没竞选班干部三也没有阿谀拍马走关系的神经。所以这个一年没到宿舍几次的辅导员在他脑子里和一个陌生人差不了多少,看见他的时候,不是在开学初的例行讲话就是在期末考结束之后的离校发言,当然偶尔会到宿舍来探探有没有违规电器。三年时间和他打招呼的次数不超过十。 倒是有听陈风八卦,这人极其不厚道,心眼小肚皮厚,没钱不走,拿着学生当驴骑,当然,是那些自愿环顾他左右的学生。 他怎么会过来了? 林宽看张辅导员面色发黑,疾步走近,走到跟前,劈头就是一句:“林宽,你干什么?” 张辅导员体型微胖,中气十足,这厉声问话,让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五官无奇的他颇有几分气势。 林宽漫不经心地一扫门房,果然看到黑瘦的门房老头在窗户边上探头探脑,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林宽心中有数,淡笑回道:“张老师,正准备回宿舍呢!要不上楼坐坐?” 张辅导员冷笑一声,眼神如见恶棍,恨不得立刻绞刑的模样。他看到林宽说完,就转身上楼,无半分讨好之态,小眼一瞪,心头很是不满,正准备再大声叱喝,却又转而突然想到其他,眼睛骨碌一转,夹着古板的黑色皮包也走上楼梯。 林宽空桶随意一放,就听到门外摆着架子的脚步声逼近宿舍。 “林宽,你这几日生意做得可是红火。”张辅导员冷淡地走进宿舍,眼神如同钉子一般在室内扫视一圈,才阴阳怪气地说道。 林宽抬眼一笑,回答道:“学校鼓励自主创业,我这不是奋勇拼搏嘛。” 话里藏着话,最是虚假小人。林宽懒得应付这番质询,只将褒贬颠倒,权当夸奖。 “呦,林宽,你这一脸红紫,怎么伤着了?”张辅导员听林宽一番说辞,险些气结,皱着眉头,盯着林宽脸上有些骇人的伤痕,仿佛抓到小辫子一般质问道。 “哦,走背运,摔到了。”不知何因,脸上伤口疼痛不显,他又少照镜子,如今被张胖子一提醒,才想起自己难以见人的脸。 张辅导员平日和林宽接触很少,竟不知原本以为这个老实好欺的学生,竟也有几分滑手,应答言语也无漏洞。他想到来此目的,也干脆不再左右言他,伸出肥粗的手指,口气很差地说道:“林宽,创业是一件好事,但学校毕竟是学习的地方,宿舍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地盘,你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宿舍,还有生意上的往来,不是扰乱学校秩序嘛!你即将面临毕业,要做的不是眼高手低,做这些小本生意,而是找一个好的实习单位,加强实践,为将来发展奠定基础。” 张辅导员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厚唇一开一合,语不停顿,没完没了,听得林宽一阵心烦。 没有和这位争辩什么,林宽很干脆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只是临时存放场所,不会久放。” “还有宿舍管理员到我这边反映,你最近早出晚归,影响其他同学正常学习休息,你这些和学习无关的活动,必须马上停掉。今天晚上之前,你马上将这些东西处理掉,我到时候会过来检查!”张辅导员没看见林宽脸色不愉,依然唾沫飞溅,口若悬河,甚至毫不留情的给出最后期限。 林宽一愣,今天晚上? 他若是还没听出此人言语中的刁难恶意,那可真是个呆傻了。 奇怪,自己与他并未结怨,好歹还敬称他一声张老师,何至于这人要结下恶缘?从来不爱惹事生非的性格,让林宽难以理解张辅导员的举动。 林宽正在考虑,如何回答张辅导员的强硬要求,却倏地听到一声惊恐的惨嚎。 听惯了之前那位女房东时而抽风尖叫的林宽,并未被张辅导员突如其来的吼声弄得惊慌失措,他古怪的看着前一秒还趾高气扬的胖子,此时面色发青,眼神极度惊恐,肥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林宽的身后。 “张老师,你怎么了?”林宽转头看看身后,除了腌制青李用的罐子,没发现其他怪异。 张辅导员上气不接下气,两眼翻白,眼看就要休克倒地的模样。 林宽无语的挠挠头,心想,难不成张辅导员羊癫疯突发? 哎呦!糟了! 林宽猛然想到这人可是在宿舍里犯病,可要赶紧急救,免得出了意外,到时候是非沾身。 林宽也不犹豫,抓起手机,找到学校医疗室电话,飞快地拨打过去。 “喂,学校医务室,我们辅导员突然犯病,情况危急,要求急救!地点在c区五号楼三层309室。”林宽言语清晰地表达,同时时刻关注倒霉催的张胖子。 张辅导员脸色由青转白,愈发难看,犹如见鬼。 林宽挂掉电话,正想是不是扶他到椅子上坐下,无意间转头,瞥间身边铁架床床沿,探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眼睛位置两点诡异幽红朝着张辅导员的方向。 林宽心中猛然一个“咯噔”,他立刻猜测到这位张辅导员的异状原因,别看这小鬼在他面前娇憨卖萌,但单看前房东两人鸡飞狗跳的模样,便知道这小鬼手段如何。 这一转眼的功夫,张辅导员似乎完成承受不住压力,手中黑色皮包“扑通”掉落地面,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一双黑皮鞋,松弛下垂的脸部肌肉抽搐发出阵阵嚎叫,双手抱头,一身冷汗淋淋,好似即将被施展满清十大酷刑地狱十八层层层受罚。 知道是阿宝使坏,林宽心中也逐渐有底,他跨步上前,单手拎起瘫软成一地肥肉的张辅导员,往椅子上一放。 林宽耳朵灵敏,此时已经听到楼梯口急促的脚步往他宿舍方向奔跑。学校的校医还算尽职,听到紧急情况,拖着急救设备就往宿舍赶来。 扭头看向床沿,林宽见阿宝还还摇着脑袋,不依不饶地盯着张胖子,赶紧低声示意道:“还不快躲回被子去,别出来。” ; 第十五章 速速转移阵地 张德辛拒绝了校医室工作人员的护送,独自回到办公室。不到半天功夫,他在学生宿舍发病的消息,已经全系皆知。他脸上肌肉僵硬,撑着面子,回应同事暗嘲明笑的劝慰。好在学校的办公条件不错,每个老师有自己单独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闷头坐在椅子上,张德辛到现在脸色还未有半点回缓。 他被急救担架抬出男生宿舍时,神智已经渐渐清醒,而在那件看似不起眼宿舍见到的场景,让他现在略一想起,都感到尾椎发寒。他耳边似乎还回荡阵阵撕心裂肺的恐怖喘息,喉咙口却仿佛被一块熏臭的破布,堵住无力挣扎,下腹沉沉欲坠,剧痛无比,恨不得昏死过去。 一想到当时出境,张德辛一个寒颤,赶紧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他一想到在众人眼底出了这么一个大丑,而诡异的倒霉邪事又不能宣扬于口,一口怨气,倒是记在了林宽头上。 林宽不知毕业临头,反倒被小心眼的辅导员记了一笔。 等这一摊破事完毕,他赶紧寻了一个借口,说外人有约,摆脱了那些抓着他细细询问张辅导员发病情形的系里领导老师。 林宽脱身之后,也没有回宿舍带上阿宝。他不担心阿宝被人发现,这一小鬼头,心思鬼精,大概只有小家伙吓人的份。他带上银联卡,搭乘公交离开学校,前往附近的房产中介。 经历这一场麻烦烂事,林宽决心已定,寻找新的住处,搬离宿舍,迫在眉睫,需要立刻着手。宿舍人多口杂,眼前还是小打小闹,已经引得麻烦事找来。梦境空间,手诀修炼,凝胶成形,小鬼阿宝,这些本就是违背常理的事情,必然要找一个方便清净的住处,免得束手束脚。更况且宿舍本不是久留之地,两个月毕业之后,人去楼空,怎能安心经营。 林宽坐在开出学校的公交车上,默默盘算着租住房屋的条件。 他需要的住处,不能罕有人烟,原始手诀修炼,在人气旺盛之地和荒凉之地修炼,他能够感觉明显的差距。同样,也不能钢筋水泥,远离草木山林。要知道,比起梦境空间,现实世界的草木之气已经稀薄许多,甚至不足三分之一,如果再混迹乌烟瘴气的城市,那每日的草木凝胶就别想了。 即有较多的居民住处,又靠近山林草木,在满足这两个前提条件下,才能再考虑房屋的结构价格此类因素。 一想到这些琐事,林宽顿觉头皮发麻,却只能硬着脑袋,放下修炼之事,为此奔波。 金辉房屋中介,见生意上门,十分尽心尽力,调动资源,为林宽寻找合适的房源。也是林宽运气不错,在大学城附近,正有一个小区套房,准备出租。小区住户,一部分是学区老师教授,一部分是手头充裕外出租房的大学生,小区靠近超市,采购方便,各项基础设施也是不错。更为重要的是,小区出门,开车十分钟,就到了几个草木丰饶的青山脚下,正和林宽心意。更让他看中的是,此房房东,挂在中介租售的不仅仅只有房屋一套,在这个小区,还有一间中等大小的店面租售。 林宽想到自己的腌李加工,到底不能一直放在住房中,若一家价格合适的店铺作为加工点,便能一并解决问题。 趁着下午时间,中介人员约好房东,林宽来到德馨小区,先看了房子。房屋三室一厅,简约装修,家电并不齐备,仅有电视和热水器,连床铺都只是一个半旧的床垫,房租一个月一千元。在大学城区,小户型的房屋更受欢迎,这种普通的三室一厅,反倒无人问津,房租低廉。 看完房屋,又去看了那间店铺。店铺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糟糕,靠着小区最角落,莫说开店揽客,就是充作仓库,也嫌交通不便。 房屋中介的工作人员,带着林宽来到这间店铺前,也感觉这店铺价值不高,必不得林宽心意。谁知林宽看完店铺,却是非常满意,地处偏远,少有人来往,租金极为低廉,略一计算,房子连着店铺,一个月大约只需要两千二百元的房租。 总体而言,正在林宽所承受范围之内。林宽拍案决定,签下一年合约。办完手续,无论林宽,还是中介房东,皆大欢喜。林宽不用浪费时间继续寻找房子,可以安心修炼,中介收取一笔手续费用,房东终于不用继续闲置房产。 交完三个月的押金,中介效率很高,立刻将房屋和店铺的钥匙交给林宽。他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住处问题,搭车回到学校,打算明天就搬运行李,转移阵地。 在车站下车,突然多了几分闲情的林宽抬头看了看距离学校不远的山峦,心中不禁一动,想到今日事事匆忙,还没来得及修炼草木手诀,何不趁着天色未暗,到山上修炼一番。反正如今他行动灵敏,视力上佳,听力出众,着一座普通山头,想来也无威胁。 林宽想到做到,立刻回了一趟宿舍,吃一顿饱饭,带上照光的手电筒,准备步行上山。离开学校,除了随身之物,林宽手中还多了一个手提袋子。袋子里躺着一个黏着林宽的透明小鬼,如果不是这娃缠着要命,林宽才懒得带着一个拖油瓶上山。 清州多山林草木,一年四季,远望皆是苍茫绿意,草色葱葱。距离林宽学校最近的青山,名为谷山,山林不高,山林深处,有甘甜泉水,矮崖瀑布,搭配起来倒有些景致。只是道路不畅,山路崎岖,除了闲的无事的学生,并无其他游人赏玩。 望山跑死马,看似很近的山峰,花费了一些时间,才来到这座山的山脚下。这时候的太阳已经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余辉有些费力地撑开光亮。 谷山脚下有一个规模很小的村庄,土木的老房子,高低层次地分布在谷山脚下的略微平坦的坡地上。一条山路,弯弯曲曲地通向谷山的深林。村庄人气萧瑟,大部分的村民都在城中打工,仅有几个发鬓斑白的老妪,睁着浑浊的眼睛,朝林宽张望几眼。 林宽快步穿过村子,进入树林,在暮色浓厚的时间,进入枝繁叶茂的树林,视线顿时昏暗,砍柴人走出的山林小道,已经被野草逐渐隐没。幸好林宽体力充沛,目光敏锐,稳稳当当地顺着山路,往山上走去。 ; 第十六章 山中夜游有风险 岭南的山林,植被复杂,松柏榆铁,香樟艳桃,这些植物枝叶散发出来的芬香,糅杂在一起,却不似人工香料混合那般令人反胃,反倒怡人清爽,满是生气。 山风吹过枝头,抚过身体,若是白日,则清凉舒适,行游树林,别有一番兴味,可惜这时天色渐暗,倒是让周身多了几分寒意。这还是天未全黑,仔细能辨别出周围景物轮廓,若等阳光完全消散,这林子中怕是又要多几分阴森可恐。 林宽从前没有爬过谷山,虽听同学说过流泉飞瀑,但不知位置何在。他只是顺着山路,平稳地踩着凹凸不平的路面,抿着唇,鼻腔中的呼吸缓慢而且深厚。 进入山林之后,阿宝便不甘蜷缩行李袋中,扑腾手脚。林宽见小鬼头闹腾,只得打开拉链,放阿宝手脚并用,如小猴子般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肩头,坐在他右肩上,东张西望。看在天色渐黑,山林无人的份上,林宽懒得苛责小家伙,放他自在。 也算是山路寂寞,无人相伴,有只小鬼同行,聊甚于无。 尽管看上去,身手矫健的林宽并不比那些常年在山中行走的山民来的差,但是,从未有过野外生存经验的林宽却忽略了一件事。 清州市自古被称为穷山恶水之地,奇蛇毒虫滋生之所,虽然现代随着海运通畅,清州市已经被人们渐忘了山的穷恶,反倒种茶采果,借地势之便,经济发展,颇为富饶,只是这罕有人至的山林,夜晚行走其中,又且能简单。 日落山头,星辰疏朗,天色黑沉,林宽打着手电筒,手电的灯光指引着面前约两三步的路面。仰头透过头顶的枝叶的缝隙,隐约看到一些灰蓝色。 夜晚闲逛山林的兴致已经满足,这黑灯瞎火,也无风景欣赏,林宽大约走到半山腰,便不打算继续前进,准备寻找一处草木之息旺盛的地方,开始修炼草木手诀。 林宽的脚步慢了下来,不知名的虫鸟,低吟婉转,配合着相互摩擦的各种树叶的“沙沙”声,侧耳倾听这难得的山林之夜悠扬而出的山歌,心旷神怡。 林宽脚步轻盈,踩在路面上,不易觉察到声响。好像夜行的刺客,悄悄地融在暗夜中,若是让出身部队的张谦杨队长看到,必然又会对林宽这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潜行能力而万分欣喜,又该绞尽脑汁,将林宽拉到自己手下。 只可惜,林宽现在既不是鬼魅的山地战士,和狡诈的敌人周旋,也不是雷霆一击的刺客,将要对目标发动攻击。 林宽现在只是一个颇有闲情的游山客。 岭南一带,上一辈的人甚至只要比林宽这个年纪年长十多岁的人,都会被长辈教导走山的禁忌,但是从林宽这代开始,就算登山爬岭,也没机会穿行密林丛草,最多顺着前人修筑的石阶看看风景,了解这些行走山林保身之道的人越来越少,林宽也是其一。 而从来没有想到儿子会在入夜后钻到山林子中的林宽父母,也没有告诉儿子,行走杂草丛生的山路,勿忘打草惊蛇。 那只表皮微红的长蛇出现是突如其来。 道路本就不平坦,这条夜出又恰巧路过林宽身边的老蛇,也许只是走着熟悉的路径,就这么被林宽的脚底板来了一下。 莫看林宽这时走路声响轻,但脚力却不轻。 林宽惯性踩到老蛇,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他急忙忙松开脚,将手电打到脚下,查看情况。 老蛇反击带着浓浓的生物本能,它才不管林宽是有意还是无意踩到它,这一脚一踩,已经被它当成生死的敌人。它完全凭着本能,吐露长长的蛇信子,撩开口中毒牙,已经准备好了毒液,身体弹射,狠狠咬向林宽。 山林子里的老蛇不像非洲热带中的巨蟒,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反而怕人,如有大动静,倒是会将它们吓跑,这就是清州市这一带山民进山时候打草惊蛇的由来。 但是如果这些蛇类感觉生命受到攻击,那么它们凶猛的攻击,对于不了解它们的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从林宽踩蛇到蛇咬林宽,其实只是瞬间发生。 这么短的时间,没头没脑打着手电筒看个究竟的林宽还没有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没有发出被蛇咬疼的惨叫,他只是惊讶地盯着地面。 “阿宝?” 本是安静坐在他肩头的小鬼头,竟不知啥时,溜到地上。殷红的嘴角上扬,小嘴形成了弯月的形状,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宛如象征着“年年有鱼”年画中的抱鱼娃娃。有区别的地方除了他与人类婴孩的不同之外,就是怀中不是画中肥美甩尾的鲤鱼,而是一条仍然剧烈甩动不休的长蛇。 “啊呀妈呀!”只偶尔吃过蛇肉的林宽见到这么一个凶狠的家伙,冷不丁背脊窜上一阵森寒。想到这荒山野岭,他若是被毒蛇啃上一口,那真是叫天不应呼地无门。阿宝软软的手臂抱住这只凶蛇,无论这只手臂粗的老蛇如何甩尾挣扎不休,竟半点也逃不出阿宝看似弱小的透明手臂。 林宽紧绷的心头微微一舒,顿觉带上阿宝逛山林果然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有辣手小鬼护驾,还担心毒蛇害虫肆虐吗? 林宽的手电是冷白光,比起橘色的白炽灯泡,这种灯光可以比较清晰的分辨出这条老蛇身上青色的鳞片上暗红花纹,当然,林宽也没有错过老蛇上颚狰狞的毒牙。 阿宝捉到老蛇之后,毫不费力地用看似柔弱的四肢缠住这只婴儿臂大小的老蛇,不像是在和老蛇搏斗,反倒似开心地和长蛇玩耍。 只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长蛇的动作渐渐缓慢,只能偶尔摆动一下尾部,代表求生的挣扎 阿宝高兴地将老蛇缠在自己身上。老蛇并没有死,但是奄奄一息看上去比死蛇更没精神。 在阿宝和老蛇玩耍的时候,林宽站在原地,没有轻易上前。只等阿宝缠着老蛇,向他爬来,才伸出双手抱起阿宝。 直坐在林宽的手臂上,小家伙兴奋用小手掌地捧着蛇头下面的部位,姑且叫为蛇脖子,炫耀似的将蛇头摇来摇去。 林宽想到被小学的时候,被学校选作欢迎队队员手中人手一支的可怜塑料花,前后左右前后左右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和这只老蛇真是同命相怜。 抱着阿宝,林宽仔细观察离自己非常近的老蛇。小时候玩过的和老蛇相似的生物不过是泥鳅蚯蚓之流,如今一只在书中的描写都是狠毒凶恶的老蛇就在他手臂上的阿宝身上挂着,约等于在他手臂上挂着,这种刺激的感觉,林宽觉得今天这一趟没有白来,至少下了山,还有一顿蛇肉吃。 经过了捉蛇事件,林宽对阿宝的感觉更加亲近,怎么形容呢,好像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土狗小黑。没有一起长大亲兄弟姐妹的林宽,只找到了这么一个相似的比喻。 阿宝不介意被当成小黑还是小白,晃了一会儿蛇头,他开始指着前面,扭着银耳羹一样颜色的小身子,让林宽前进。 正犹豫着是转头下山还是继续前进的林宽,发现既然阿宝帮他做了选择,也不迟疑,一只手抱着小小的阿宝,一只手打着手电,继续登山夜游。 行走山路,分叉也多,之前林宽就算是遇到分叉,也没过多注意,看到哪条就往哪里走,如果按照他这么迷迷糊糊走下去,最好的结果就是下山的时候找不到路,等到天明,不走山路,穿林子跃陡坡地下山了。 而现在,每到岔口,林宽发现,手臂上的阿宝就开始用肢体语言提醒林宽要走哪里。第一次提醒的时候,林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发现了阿宝的用意,他不由高兴地拍拍阿宝和自己一样光溜溜的脑门。 不过,阿宝到底要带他去哪里呢? ; 第十七章 第二次入定修炼 今夜无月,他所站的地方,无树荫遮蔽,林宽抬头,看到许久未见的清透星空,繁星点点,一闪一闪。 无需手电照明,只要侧耳倾听,他就知道被阿宝指引到何处。 瀑布飞溅,清泉流淌,虽然手电的灯光在室外照射不了多大范围,但是林宽无需凭借肉眼,只要能感觉到比之前来的湿润清新的空气,以及由小变大的流水声,他就知道到了什么样的环境。 这里是传说中谷山唯一的亮色,瀑布山泉。 深深呼吸一口清凉空气,仿佛可以洁净肺腑。 或许正是因为这里离山脚很远,所以,游人罕至,以林宽的脚力,竟然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绕着山,走了老远的山路,才到达这里。 水源的附近没有遮天的大树,不像行走山道,被树林遮蔽的环境,有些压抑。 这是一个清朗的春夜,有闪烁星辰,有水雾冰凉,不知何处传来香樟树的奇异刺激芳香,将人的精神劲都清爽。 心旷神怡,这种自在,是闷在城市的钢筋水泥,油烟熏尘中无法体会到的。 林宽心中微动,将坐在他手臂上玩耍的阿宝放下。阿宝也极听话,一到地面,就把脖子上的老蛇拽下来,手上拖着老蛇的尾巴,四肢并用,爬到一边。 找了块看上去颇为平坦的石头,放下手电筒,盘起双腿。林宽这有点糊涂的人,早忘了先前的教训,幸好没有继一不留神踩到老蛇之后,一不小心坐到蝎子。 四周乌漆抹黑,林宽虽然在雷击之后,身体各方面比以前好多,但是还没有达到将夜晚当做白昼的境界,欣赏不得四周风景,唯一能想到,就是在这个让他很舒服的地方,修炼手诀。 此处草木茂盛,罕有人至,不受城市乌烟瘴气影响,再加清泉水雾湿润,助长草木气息。 草木手诀第一势,起舞飞扬,不见生涩。流畅自如,前三势完成。林宽很快感受到跟随着他的手诀不停聚集的草木之气。 这里草木之气竟然如此旺盛?! 如果说之前凝练凝胶的过程,是林宽费力地运转手诀,略带强迫地将周围的稀薄的草木之气汇聚在手心,像是在空气中凝聚水珠子。现在的这种状态,好像周围的空气充满着浓浓的雾气,手诀稍一运转,源源不断的草木之气就开始汇集在一起,效率高上不止一倍。 草木之气往手中涌来,随着他手诀不停止的凝练,绿色的雾气很快出现。 没有因为惊异而停下手中动作,林宽闭上眼,感受着手指每一个骨骼和肌肉的运动。这次,他并没有力求做到和梦境中那双手的动作一模一样,而是通过双手和自己的感觉,深深感悟着运动中的手诀。 手指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不停地将周围的草木之气捕捉,而手心微拢,则这些不停游动的灵气围拢。在自己的周围,他清晰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草木之气游离着,而其存在浓度最高的地方,则是在不停飞舞的手的附近。 林宽神思渐渐浸入手诀的一动一张中,愈深入其中,他的思维越加静止,平常修炼手诀的过程中,他总会不自禁的思考手诀是否出现错误,哪一个手势和梦境中的标准接近,哪一个手势还差了些力度。 而这个时候,林宽思想缓缓进入空寂之中,不停修炼的手诀仿佛只是身体无意识的运转。这种状态,他林宽只出现过一次,就是被球形闪电击倒之后,林宽修养几日,出门找工作,却是一鼻子灰,身心疲惫,临睡前下意识的练习们梦境中学会的原始手诀前三势。 初入手诀修炼之门的林宽还不知道这种状态的宝贵,这种状态,有人称之为“入定”或者“入寂”,还有的称之为“入魔”,是指修炼者本身陷入无意识的状态,而身体仍然不停的修炼,修炼已经成为身体自然的反应,无需修炼者下意识的控制。在这种状态下的修炼,比平常的修炼有着更显著的效果。 可是,林宽的入定,比普通修炼入定,更为与众不同。 因为,他跑到梦境中去了。 似乎是他的灵魂在一处,而在山林瀑布边修炼的那个人,只是他的身躯。 进入梦境的林宽,第一次没有出现在原始石室。一入梦境,他便保持盘膝而坐的姿态,草木石室曾经变幻无端的美景绿意,消失无踪,只剩下一间空旷普通的石室。连草木之手,不见踪影。 林宽也不细究,一如现实之中,他闭眼凝神,开始修炼起草木手诀。 他隐约知道,坐在瀑布岩石边的自己身体,似乎没有因为自己进入梦境,停止修炼草木手诀。他仿佛抓到了一些线索,来到梦境,并不遵照平日做法,研究玉简修炼原始九式,反而就地不动,配合现实世界的身体,修炼起了草木手诀。 想到阿宝小鬼就在身侧,林宽也就不再担心山林危险。 他抛开一切杂念,全部心神,投入手诀修炼。十二式草木手诀,一遍一遍在手中演练,他的注意力放空,不再纠结手指姿势对错,节奏频率快慢,指尖犹如拈花抚风,捕捉着周围细微的草木气息,不断在掌心凝练。 十二式草木手诀完毕,一块形如叶片的凝胶掉落在林宽身前。 他的注意力没有半点停留在这块品质上佳的凝胶山。林宽手不停顿,继续从第一式开始,循环反复着练习草木手诀十二式。 ; 第十八章 山蛇杀手宝小鬼 林宽的意识回到身体中,没有立刻张开眼睛,他已习惯了从梦境中回到现实的感觉。 这种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林宽反倒从曾经经常翻阅的小说中找到相似印证。虚拟网游,随身空间,无限世界,好吧,其实对见多识广的现代宅男来说,梦里三间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能种田不能打怪不会掉美女,简直弱爆了。 活动了微微有些僵硬的身体,林宽倏然张开眼。 晨曦已入山林。 昨夜微深,山虽不高但夜风冷冽,倦鸟归林,林宽所坐之地,飞泉流声清朗。今日初晨,清风丝缕,流水不变,却能觉察和沉睡夜晚不同的春晨万物生发的活力。 阳光还未转成金色,但是已经足够林宽看清附近环境。远山近林,环视一遍,却才忽然发现他面前有些异样。 低头细看,不禁大喜,这喜悦中掺杂着浓浓惊讶。 他拿起一块落在地面上的凝胶,又拿起一块相似的凝胶。兴奋地数了数,一共是六块。色泽明亮,如巴掌大小,薄厚似普通厚叶,品质远超他之前凝练的任何一块。 按照正常的速度,他需要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获取这么多凝胶,品相也差了许多。 一夜能有如此收获,不枉他跋涉老远,来到此地修炼。 将散落在地上的凝胶收集放好,林宽心中高兴,六块品质上佳的凝胶,不仅数日腌李不愁没有原料,而且还有剩余,以供他实现许多以前受限于材料不足,而无法施展的想法。 对了,阿宝哪里去了? 林宽想跟随身边的小鬼,转头四处寻找,很快在身后找到阿宝的身影。 只是……? 阿宝似乎是躺在一块很古怪的坐垫上。 他干脆站起身,向阿宝走去。 躺在古怪坐垫上,拿着自己小脚丫子放到殷红小嘴里啃得欢的小鬼也感到林宽起来,立刻翻身。开始懂得用弯弯嘴巴来表达开心情绪的小家伙很柔和地弯起小嘴,原本只能看得出是两个红点的眼睛,不知是吃多了凝胶还是怎得,已经模糊地出现眸子的轮廓,比林宽刚看到他的时候可爱多了。 小家伙离他不太远,大约是两三米距离,林宽未走两步,就被小家伙屁股底下的坐垫给吓住了。 货真价实的惊吓。 惊吓是有区别的,就像如果有人跑到某个超市中,大吼一声“世界末日来了!”这是吓不了多少人的,反而会引来众人大笑。而如果把这句话换成是“着火啦,快跑呀!”其中效果比前者不知好上多少。 这是因为,世界末日这种东西在人们的印象中都只存在于电影小说中,世界末日到底多可怕,除了杞人忧天,世界上忙忙碌碌之人,哪有心思去琢磨这个。但是火灾不然,从各种途径,人们已经了解到火灾的可怕,甚至在脑海中都可以描绘出大火熊熊的惨烈,一旦知道火灾,人们就会下意识的惊吓奔逃。 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小牛在知道了猛虎的可怕之后呢?有些勇敢源自无知,只有在恐惧之后的站起,才是真正的勇者。 林宽本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一个,之前遭遇球形闪电,每晚不停进入梦境中,虽然说出来离奇至极,却依然如梦,离他的常识极远。但是眼前看到的这个坐垫,却是从小到大书本电视中刻画的歹毒之物。 不知道多少条颜色各异的老蛇,整齐的圈着,头连接着尾巴,尾巴后跟着头,一圈一圈,连接成一张诡异的坐垫,而憨态可爱的阿宝就坐在由老蛇组成的坐垫上。 直觉地往额头一抹,果然一把冰凉冷汗。 “阿宝,你拿这么多老蛇干什么?” 阿宝不会说话,但是不妨碍他明白林宽说话的意思,他抓起一只青色老蛇,邀功似地往前递。 林宽还想干笑几声,笑阿宝大清早吓唬人,徒然,他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开口问道:“阿,阿宝,不会这就是昨天晚上到这里玩的老蛇吧?” 阿宝将脑袋仰得更高,另一只小手又抓起一只蛇头。嘴角往上翘的弧度更大。 “呃——” 老天呐!是呀,阿宝不会自己跑得很远,要弄到这么多老蛇,除非是这些蛇昨晚都往这一带汇集。 想到这里,林宽心中千般侥幸,再次看向粉嫩屁股坐着乖乖不动老蛇的阿宝,认为其惹人疼爱程度又上升一截。 要好好奖励一下,林宽下意识地将七块凝胶拿出一块,向阿宝招招手。 有自己极其爱吃的凝胶出现在眼前,小家伙当然对玩了一个晚上的玩具失去兴趣,努力往林宽爬去。 得到凝胶的小鬼如同抱着一块深绿色的糕点,放在口中细细吮吸着。 此时,正是日出前的那段时间,晨曦薄透,仿佛日光就要在瞬间刺出,原本只能展现轮廓的树林山石也渐渐清晰。 从老蛇坐垫的惊悸中回神,林宽拍打身上泥土灰尘,环顾四周,准备下山。此处风景不算出众,和众多风姿瑰丽的旅游胜地相比,只能说其貌不扬上不得台面的小地方。好在因少有人类涉足,胜在清幽安宁。 还没有街边绿化树高的小瀑布,清澈的溪水滑过一块平凡无奇的岩石,溅落在小瀑布底下不大的水潭中。山水对人来说,有一种亲近感,近山乐水,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将身体置放其中。 林宽这个小俗民,难得也有了些体悟,轻松跃步踏上一块黄石,石面粗糙,林宽仰起脖子,张望起掩藏在头顶石头后的山溪。 突然,他感觉裤腿被一拽,不用低头,除了小家伙阿宝,还能有谁? 一只柔嫩的手揪住林宽的泥星点点的裤子,另一手遥指山路的方向。这个不是赖着躺着就是坐着爬着的小家伙,居然站了起来。 林宽仿佛心头有一点灵犀和阿宝相通,视线转向那处,羊肠般的小山路开辟在树林之间,穿梭过的树木大多粗壮,许多山树的根部暴出地面,将本就凹凸的山路平添了几道障碍。 阿宝指着的方向就有一根长出细嫩小枝的粗根,好奇地张望着,林宽琢磨阿宝不会又发现一条倒霉的老蛇吧? 待他定睛一看,猛觉察那个方向的植物不对劲,在那些奋力向上生长却依然如小草娇嫩的小树苗后,那隐约而现的形状,却有种人类的轮廓。 一股狂热涌上,心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人参?好大一颗露在地面的人参娃娃!” ; 第十九章 地上冒出的肥人参 人参在中国人心中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呢? 没有专门调查这方面情况的林宽对此知之甚少,但是拜从小看到大的小说所赐,林宽至少知道,人参灵芝,这两种书中灵物,是竞争小说主角必备灵药排行榜首位的两大绝世灵药,若是哪儿主角没有弄上几棵千年灵芝百年人参装门面,实在寒酸的很。 小学看着人参宝宝人参姑娘人参老爷爷动画片,中学看着江湖武林为哪株千年人参争夺不休血雨腥风,还珠楼主笔下芝仙芝马神妙。再过几年,网络小说出来之后,遍地人参灵芝已经成为炼丹炼药的常备中草药,都看得麻木了。 不管怎么说,人参就是一个好东西。特别是如果出现在眼前,已经能够看出人形在地上慢慢行动的超级大人参。 怨不得林宽激动,你见过有手臂那么长的人参吗? 那个超级人参躲在那些与它同高的枝叶后面,因为太阳还没有升起,林宽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似乎有些灵智的家伙,在小心翼翼地偷窥他。 尽管已经被他发现,还是不愿离去,只是将它与人相比很小,与人参相比很壮的身体往后缩了缩。 林宽见他后退,极想上前阻止,但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将它吓跑。这山精至宝,一溜烟吓跑了,林宽哪里还能再寻到。 阿宝一手揪住他的裤腿,一手抓着那片草木凝胶,林宽到哪,他就跟到哪里。 林宽和那人参相距不过十几米,在浅谭附近,恰有一片较为空旷的山地,有些小石灌木的阻隔。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枝叶中若隐若现的诱人参影,脑中飞速转动,只盼着能够找到合适的时机,十拿九稳抓住这个小家伙。 财帛动人心,别说这个可能是绝世罕见的人参精。林宽想到,如果能够使用玉片中培育植物的方法培育这棵人参精,这就是一个会移动的人参宝藏。 他看着那人参,那已经成精的小家伙也在观察着他。 一个又一个方法从他脑中掠过,却又否定,看似很短的十几米距离,但若稍一动作将它惊走,毕竟传说中人参灵芝类型的精灵,最擅长的就是土遁之术,如果让这么巨大的人参跑走,再也找不到了,林宽可是会呕心后悔一辈子的。 在这个突然意外落下的大饼前,林宽犹豫不决。 他眼眸微微下看,想让阿宝有何办法。 果然阿宝和他却有些难明的灵犀相通,只是阿宝似乎并不激动,抱着那块凝胶,拿脑袋蹭了蹭林宽粗糙的牛仔裤,自顾津津有味地吸着似乎永远都不够他吃的凝胶。 凝胶? 林宽想到阿宝对于凝胶的喜爱,有见那宛如白玉的白嫩人参固执地缩在树枝之后,久久不愿离去。这种关联令他有些恍悟。 林宽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他的动作果然使得白玉人参警惕,微微往后挪了挪,尽管挪动的距离不大,最后还是停在了一课松树后,偷偷探出脑袋。可是林宽还是一颗心悬了起来,祈祷这个小家伙千万别胆子太小被吓跑,等它停住,林宽才安下心来。 拿着剩下的五块凝胶,林宽探试地往后退了退。 果不其然,这下轮到对面的白玉人参开始着急。林宽透过地面上枝叶的间隙,看到白玉人参最下端极似腿的部分,开始向前移动。最后停下来的地方甚至比之前躲藏之处更靠近林宽。 哈!白玉人参精也爱这草木之气凝结的精华。 手举着草木凝胶,林宽摆出最无害的表情,半步半步地向前挪,一直到走下黄石,运动鞋将山土上的落叶踩出“沙沙”声,白玉人参的身影只是略有些颤动,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后退。 极力平抑下内心激动,林宽深怕自己表现太过。 此时,他已经能够将这百余人参完整清晰地看清。这定然是一颗成精的人参,腰上好像原始部落的居民,围着几片新鲜的叶片,分出的手脚并不像人的四肢,有些圆肥的手部并没有手掌和手指,更像企鹅的翅膀,而粗短的腿部同样没有脚掌和脚趾,说是脚,不如更像长了两条尾巴的肥胖美人鱼。这颗人参看上去用白白胖胖来形容绝对不为过,将白玉人身的整个身子围起来,大概有林宽的大腿粗。 喝!这颗人参吃多了啥?这么有分量。难道这里是从来没有发现的风水宝地? 林宽接近的步伐没有停止,拖着脚边的阿宝,一步一步接近,身上只有白色和绿色的白玉人参也开始向他挪来。圆溜溜的眼睛和同样圆不隆冬的鼻头以及小圆圈一样的圆嘴都是绿色。 一根肥胖植物精,一个人,在即将破山而出的太阳光下,慢慢接近。 不断缩短的距离,让林宽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这棵极其珍贵的人参精。 他这平头小百姓,说实话并没有很仔细观察过真正的人参是啥模样,只记得一次看电视的时候,掠过的一株长着红色小果子的好像小野草似的植物。因为解说中提到这种植物是人参在地面上的模样,林宽不由留神几眼。除了这个,能看到整棵人参的地方就只有像草根一样满是根须装摆在商店礼盒里的人参。 将印象中的植物模样和这颗圆肥的植物对比,似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是因为太肥了些吗? 他们靠近,彼此间似乎略有些信任,林宽打着主意,而那棵林宽心中的肥羊天上馅饼也不是毫无打算。 不知为何,林宽每走近一步,心中那份无名冒出的怪异感越发的强烈。这种类似直觉的怪异感觉,甚至分散了林宽不停计划如何行动的心神,令他有些不安,或者说古怪和别扭。 天渐渐明朗,林宽因为即将要做坏事而显得有些心虚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白玉人参,竟然觉得好像挺面熟的。 这就怪了,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参精之类的神奇生物,怎么会突然感觉到面熟呢?而且觉得似乎还见过不少次? 倏然,林宽的视线定格在离他只有五步远的人参精与人极度酷似的脑袋上,那是极其厚大的一头绿发,或者说,是一簇远远看去很像头发的绿色叶子,每片叶子极大,带着新鲜的亮绿色。叶子下部有长柄茎,这些长柄茎从它的脑袋中长出,长柄的边缘有锯齿状东西,向上两三寸,有对称的叶片,一根长茎又组成了一片大叶子,那些大叶子凑成一簇,倒是变成一朵大绿花般,又有些像一团菜叶,。 只是…… 人参的叶子是这样的吗? 和曾经瞥过的人参叶子相比,分明就是两回事嘛! 这叶子……真的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林宽接近的步子缓了下来,倒是那个演变成精的貌似人参的家伙,加快了肥短腿的步伐,向林宽奔来。 阳光恰在此刻破过晨雾,染过山林,镀上一片金色,那一丛朋克似的亮绿花叶,在晨光下随主人的跑动摇摆。 林宽记忆的阀门倏然打开,外婆家后院的一片植物跳入他的脑海中。他鼓起眼睛,终于想起了到底在哪里见过这熟悉的肥人参,忍不住脱口吼出: “啊!!!怎么是萝卜@#¥%%……” ; 第二十章 多年生木本老萝卜 人参?萝卜!人参!萝卜? 是萝卜变成了人参,还是人参变成了萝卜? 好像挖到了一条百分九十九纯金小黄鱼,但是仔细一看,突然变成镏金的,里面压根就是黑铁。 林宽又很好的诠释了一遍利欲熏心,被宝物冲昏了头的家伙。 刚才憋了满心满脑子的兴奋激动期待一下泄掉,情绪恹恹,郁卒的林宽就想大嚎一通,来发泄不满。 刚张大嘴,“啊”的音还没有发出口,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没劲,太幼稚,无语作罢。人参变成了萝卜,这巨大反差,即是这只山精也极为特殊,林宽却提不起半点兴趣,他没精打采地抱起阿宝,向山路走去,太阳都升起来了,准备下山吧。 白白胖胖大萝卜精,圆睁着眼,突然看见林宽要走,急得叫出声来。 这叫声,在林宽听来,怎么那么像啃脆萝卜的声音。 又是几声啃脆萝卜声,圆溜溜有神的绿眼睛盯着林宽手上的凝胶。 阿宝笑得更欢,在林宽臂弯中踢着透明的脚丫子,叶片状的凝胶被他吸出了一个小小缺口。 “干啥?”萝卜精的高度大概在他膝盖多一点,白嫩酷似肥娃,头顶上是漂亮花叶组成的朋克头。林宽低头看绕着他的小腿,不愿离去的肥萝卜,有些郁闷的问道。 又是几声急促地啃脆萝卜声,带着几分灵性的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宽手上的凝胶。这只肥萝卜的意图明白,但是林宽可不能无缘无故给他凝胶,他自己现在都不够用了,阿宝又是一个吃凝胶大户。 啃脆萝卜声更急了,“咔嗞咔嗞”,听得人倒挺想找个苹果啃一啃。 林宽走一步,肥萝卜摇摇摆摆跟上来,再走一步,紧紧粘着。 林宽无奈地转过头,肥萝卜腰上很古怪的叶子裙歪歪扭扭,突然觉得好笑。其实肥萝卜还是挺有卖相的,白的白,绿的绿,滑的滑,要不想个法子,将这只肥肥胖胖的萝卜精弄回去。虽然又多了一个吃白食的,但说不定这种萝卜精比人参娃娃还要少见呢!要不然怎么都没有听说哪里有成精了的萝卜。 觉得这个点子不错的林宽开始跟肥萝卜商量。 “我又不住在这里,要不你跟我回去,跟我住一块,好歹有些剩下的这东西也会分你一点。”林宽晃了晃手中凝胶,很没诚意地诱惑道。 回答他的是欢喜地啃萝卜声,别问林宽是怎么听出来的,看肥萝卜不停上下摇摆的绿油油朋克头就知道了。 “好吧,那你跟我走吧,呃,不行,得等我找到房子才行,你在宿舍不安全,要不我过几天来再带你走!”萝卜和人参的待遇果然是不同的。如果这只真是人参,那么林宽估计得悬着一颗心,拿一根绳子,绑在裤腰带上,生怕跑了没了。一旦降格到萝卜,爱留不留爱走不走随便你。 可是听到林宽的回答,肥萝卜倒是急了,想学之前阿宝揪着林宽的裤腿,却发现自己没有手指巴掌,只好张着肥手肥腿环在林宽的小腿上,用力抱着。 无赖肥萝卜! 林宽踢了踢腿,弄不下来,试着走了几步,照样在腿上挂着,倒是没有妨碍走路,但是总不能这么一路走到学校去吧?那真是要引起大轰动了。 “行了行了,你再抱着以后没有凝胶吃了。”林宽威胁地使出杀手锏。 肥萝卜不甘不愿从林宽腿上滑下来,但是绿莹莹地眼睛里开始闪动泪花,巴眨巴眨,泪珠子滚下来了,肥肥的像是企鹅翅膀的小手往脸上抹了抹。 好吧,林宽心口一松,略有不忍。 好像在欺负小娃娃。 “好吧,我先给你些凝胶,不过你还是不能和我回去,我什么时候到这座山来找你再说怎么样?” 绿花头又点了起来,表示同意。 不过随着后来林宽对这肥萝卜的了解逐渐深入,他终于发现了这肥娃的本性,再也不肯轻易心软上当了。这肥肥的家伙是啥?萝卜呀!萝卜身上还愁没有水,满身是汁水,随便往眼睛上挪点,就是泪眼汪汪。 不过这时候的林宽还在蒙蔽中,他将阿宝放到地面上,阿宝晃着小屁股向那片老蛇坐垫爬去。林宽则取出一片凝胶,看了半天,又转头看了看肥萝卜,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将这些品质上佳的凝胶送给这只萝卜精。 而这只萝卜精看上去似乎比阿宝还显灵智,看到林宽的犹豫,生怕林宽因为弄不了而不将凝胶给他。急得一边发出“咔嗞咔嗞”声,一边跳脚,圆鼓鼓的脸上,越发可怜兮兮。 看肥萝卜跳得可爱,头上绿花乱颤,林宽有些恶劣的起了逗弄的心思。 “想要这个,行,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当萝卜多少年了?”通常都是大人拿着棉花糖逗小孩时候说的话。 …… 想说说不出来的肥萝卜泪花喷出。 “呃,你好像说不出来,那这样吧,你活了多少年你就跳多少下,如果还没活一年你就别跳了。” 肥萝卜很开心地跳了起来。 林宽蹲在一边,靠着一棵香樟,认真的数,也算是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萝卜精有个初步的了解吧!不过如果是狼妖狐狸精山魈鬼魅,他还真不敢往自己身边带,可是这个萝卜精嘛,一点威胁感都没有,在林宽眼里,还不如一只猎狗来得有杀伤力。 “一,二,三……二十……二十七……哎,这么多年呀,天阿,这该是多老的一棵老萝卜,啃一口恐怕是满口的纤维,多塞牙,说不定都木质化了……” 听了林宽的话,萝卜精蹦得更加地起劲了 一下又一下,林宽都替他觉得累了,生怕它一不小心将自己给摔裂了,有些后悔,不忍心地说道:“诶,行了,行了,我将凝胶给你吧,甭跳了,够累的!” …… 萝卜依旧再跳,萝卜脆皮,跳起来还挺利落的。 …… 最后,林宽数数,肥萝卜精跳了一百七十七下,真是开天辟地第一老萝卜! ; 第二十一章 野蛇的最佳去处 这萝卜虽老,却脑筋耿直,说跳就跳,毫不含糊。等老萝卜数完自己年岁,阿宝已经坐在林宽肩膀上,将那块叶状凝胶,吸得一干二净,眯着幽红眸子,晃着脑袋,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林宽无语地看着老萝卜,跳得肥腿打结的家伙,口水直流,眼睛不瞬地盯着凝胶。到底林宽有些心软,挑了一片最小的叶状凝胶,虽然后悔没有将宿舍里那些品质不好带在身上,但到底还是没有对萝卜食言。 肥萝卜精没有手掌和手指,如抱珍宝,将林宽给他的凝胶用上肢抱在怀中,低着脑袋,微散的绿花头遮住了只能用圆字来形容的五官。只是抱着,没有模仿阿宝,放到口中吮吸,而生怕这块凝胶少了些什么,将它紧紧搂着,连啃脆萝卜声都不发出。 林宽将剩下四块凝胶在口袋里藏好,他也怕又被哪个山精鬼怪惦记上了。他拥有的凝胶数量,可由不得他胡乱挥霍。他看到肥萝卜精小心翼翼地模样,深感有趣,又开口问道:“萝卜,你可有姓名称呼?” 抱着凝胶的萝卜精从凝胶的沉醉中清醒,有些迷惘地摇摇头,头上萝卜叶跟着一甩一甩。 “那我叫你老罗还是老卜还是老萝卜?”林宽发现逗萝卜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不,活了一百七十七年的老萝卜的小脸上圆圆的眼鼻口,都皱到一团去了。 “小罗?” 卖力地摇脑袋。 “小卜?” 犹豫了下,脑袋开始上下运动。 林宽无语看着眼前这比他祖父的爹年纪都大的肥萝卜,好笑说道:“你看你老人家都一百七十七了,谁知道是是清朝哪个皇帝的时候冒出来的,别用小字了,找个居中的好了,叫你阿卜,顺便还能和阿宝凑成对。” 肥萝卜似乎也觉得林宽说话有几分道理,歪着萝卜头,想了一阵,才慢慢地点头同意。 一人一萝卜,算是协商完毕。 林宽看了看天色,也不想继续耽搁。正想怎么带这只萝卜精下山,突然感到脑袋被轻轻一撞,肩膀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正好砸在眼前的萝卜精头顶上。肥萝卜有型的朋克头,瞬时被压得扁扁,委屈地“卡兹卡兹”不停叫唤。 阿宝抓着阿卜的萝卜叶头,软软地打了一个哈欠,眯着幽红小眼,对林宽挥了挥手。 咦? 和小鬼头的沟通远比这只不知人言的肥萝卜来得容易。阿宝不发一点声响,林宽从小鬼举手投足,就能明白小家伙的意思。大约也是因为这种默契,林宽对阿宝更为亲近。 “你要留在肥萝卜身边,不和我回去,难道是凝胶吃撑了?”林宽见之前这个贪心小鬼,将一整块凝胶吃得一点不剩,立刻就变得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 阿宝不好意思地将小脸埋在老萝卜的花叶子头里,翘着小屁股。 “好吧。”林宽点点头,他不担心小鬼行动,这只吓过人捉过蛇的小鬼头,战斗力不可小窥。 目送嘟着圆圆嘴巴的肥萝卜精阿卜,顶着小手抓着花叶子的小鬼阿宝,一颠一颠消失在山林中,林宽好笑地摇摇头,拿起上山前装阿宝的袋子,拎起被盘成坐垫的可怜老蛇,一股脑全丢进行李袋中。 蛇肉滋味甚美,这一堆山林野蛇,足够开一桌野蛇宴了。 岭南气候温暖湿润,虫蛇横行,除了部分乡村,流传龙蛇崇拜而忌讳蛇肉,大部分地方,都视老蛇为上等山林野味。 只是近来人们多住商品房,套房中离地甚远而且地基牢固,钢筋水泥并不适合老蛇的生长,所以城市中吃蛇的人就变得少了。但是如果住在年岁较久的平房中,打到流窜在附近的老蛇,却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打到一只蛇,端出一口锅,在离房子比较远的露天场所,清煮一锅蛇肉,加上几个洗干净的鸡蛋放入其中,蛇肉香气浓郁,汤水鲜美。 放在外面露天场所,是岭南煮蛇的习惯。林宽记得第一次吃蛇肉的时候,还是住在老家旧房子中,老爸端出那种很久没有用的煤油锅,在离房子较远的地方烧煮。他和母亲看着父亲远远的烧煤油的背影,然后母亲笑着告诉他,蛇肉的香味会引来蜘蛛,会让蜘蛛撒尿,其尿很毒。 林宽也不知道这种说法有没有依据,但是就是这么一代人一代人流传下来的习惯,估计以后如果煮蛇,林宽也会将这样的说法流传给后代人。 想着袋子里被阿宝折腾得不知死活的野蛇,林宽想起伴着蛇肉煮出来的土鸡蛋,带着吸收了浓浓的蛇肉香味,配合着土鸡蛋浓厚的蛋香,拿起大碗,吸上一口蛇肉汤,吃完了鸡蛋,然后抓起硬韧的蛇肉,一点一点撕掉在骨架上本就不多的一点肉,这种滋味,虽然林宽吃蛇的次数不多,却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 顺着小路下山,林宽想到他还住在学校宿舍,新住处也未曾收拾干净,要烹调蛇肉,还要另找去处。 林宽想了想,掏出手机,这里颇为靠近山顶,手机的信号还算良好。 “喂,疯子,问你件事?” “说!”大清早时间,陈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昨晚熬夜赶工,就为了完成前几日欠下的工作。 “你知道谁会宰蛇?”吃蛇事件乐事,但要斩蛇剥皮,林宽这小子却半点经验也无。 “蛇?你哪里弄来的蛇?”陈风顿时来了些精神头,萎靡的声音抬高,“有牙没?活的还是死的?” 陈风的说的是老蛇那两颗能够分泌出毒液的毒牙,林宽数了数,大约将近十条老蛇,只知道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只是条毒蛇,其他就不知道。 “有一条毒蛇,其余的我也看不出来。半死不活,” “你哪里打来的老蛇?还好几只?”老蛇这种野味,除了有些嗜好或者是机缘巧合,寻常人家是不会特意去购买。 “捡来的,我在谷山上弄来的,可能是冬眠还没有醒来的蛇”都过了清明了,蛇到底有没有醒来林宽不知道,不过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还是大清早起来就看见,还像摆摊甩卖似的排列整齐。就算在明眼人听来挺没常识,但说不定真有那么几条爱睡懒觉的老蛇呢!再说,听他瞎说的人也是一个没常识的家伙,林宽继续说道,“只是我不会宰,如果找不到人我就不拿回去了,省的麻烦。” “找不到人还可以卖!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大清早起来上山,居然能捡到蛇!”话筒里是陈风抱怨的嘟囔声,他倒没有追究林宽哪里捡来这些问题,脑袋里开始骨碌骨碌转悠着到哪里解决这种山野美味,不过要找个人宰蛇在他看来还是很容易的,吃到嘴里比换成钱来得舒坦,他也知道林宽最近不差这点小钱,“太好了,我好久没吃蛇汤了,今天周六,有蛇吃就不去加班,先好好补一补,找地方的事,就交给我了,你就负责将那几条老蛇带到,呃,你还在谷山,真是大清早上山闲得慌,你先拎下来,等到山下给我来个电话,我告诉你往哪拎。” ; 第二十二章 全蛇宴 蛇有八条,两条毒蛇。 乐颠颠地陈风守在厨子后面,捧着一碗白糖,等蛇胆一出,准备蘸点白糖,生生吞进去。而操刀宰蛇的中年厨师,则不停问陈风这蛇是不是打麻醉抓来的,不然为何虽然活着,但是一条一条就跟草绳似的,一刀宰下去,一点也不折腾。陈风老实地抖出林宽给他的答案,换来厨子一个白眼。 毒蛇胆是好东西,解毒明目,陈风一听有鲜活毒蛇胆,立刻要学岭南人家常用的方式,生吃下肚。林宽对于毒蛇胆没有多少兴趣,只坐在包厢中,和饭店的主人喝茶闲聊。 这是清州大学附近一间装潢精致的小饭店,饭店的主人正是林宽腌李的收购人曾林。会到曾林名下饭馆,是陈风打听到这间饭店一位厨师,极为擅长烹饪老蛇野味,为了不浪费食材,便叫上曾林,一起来一顿野蛇大餐。 “林宽,你那腌李的手艺,真是非比寻常,单是两家会所,已经供不应求,那些口味刁钻的老饕,早就不满在会所吃三五颗,多次要称斤购买。可惜腌李的数量还是太少,难以满足他们呢!”曾林神态轻松地给林宽满上茶水,一壶铁观音,白瓷绘青,这套饮茶茶具简单温润,非常适合这种熟人闲谈的环境。 林宽夹起桌上一颗油炸花生,酥脆的红皮花生口味颇佳,他笑着说道:“真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他虽觉得李子口味确实不错,但受梦境世界玉简影响,比起那些更为精致复杂的美食,他这种还不成功的腌李,只能算是普通小食。 林宽用自己的口味去类比别人的,却是一件大错事。草木凝胶腌制的青李,鲜果中的果汁一部分被凝胶取代。凝胶在现实中价值何几,林宽暂时心中还没有一个具体概念,他心中凝胶一直都不是太好的东西,这是他从梦境中得到的惯性思维,凝胶只是一种低级凝炼物,比不得更好的凝玉和灵玉。所以不是将其当做食物的调料,就是阿宝的伙食,或者干脆拿来做草绳。 但是却不知凝胶虽然成分杂乱了些,怎么也是手诀沟通草木,凝练出来的草木之精,先不说散发出来的浓郁的草木清香,将腌李的味道熏染得胜过平常果脯数倍,与那些僵硬咸涩的李子干相比口感更是柔滑细腻不知多少。更重要的是,那种有益于人体草木灵气,不自觉地勾起人类寻求的本能。 像是阿宝,像是肥萝卜,像是厨房中待宰的老蛇,这些异类生物的灵觉往往比越发退化的人类灵敏数倍,他们往往不用品尝,就会被其吸引而来。 而人类虽然显得迟钝,但是腌李入口,滋养入身体的草木之气,告诉大脑,这是对身体极好食物,让人本能地寻找。反映成思维中的信息,就是不断地想要再吃些。 而林宽的身体早已无需这种草木之气的滋养,或者说这种草木之气对于他身体的作用完全引不起注意。所以即便他味觉灵敏,比常人更能品尝出腌李的美味,但生理本能却提不起半点兴趣,纯粹只是个好吃食罢了,自然不像其他人那种不吃就有无数馋虫在肚子脑子里闹腾的感觉。 至于说到腌李的具体功效,目前为止受益最大的还是陈风。在短时间内磕进了十斤李子的陈风,貌似左手补药右手泻药,边拉边补,排掉了些五脏六腑中的积年毒物,吸收了草木之气温养身体,就是他自我感觉吃了高人“灵丹妙药”的由来。 后来林宽见他嘴馋,又给他捎上三十多斤,这小子吃得嘴巴过瘾,身体顺畅,脸颊也圆润许多。 而另外一个吃过腌李,有些异常的人,却是曾林的女友,宛如娃娃般馋猫妮子。那日她一人独啃了一袋李子,晚上大伙上网游戏,折腾到接近清晨,第二日和曾林见面,一天多没睡的曾林不可避免的脸上多了几分疲倦,而小妮子却神采奕奕,比平常还精神地拽着男友,到处寻找好吃。当然,这种比陈风还小的反应,更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当然,作为最低级的凝练物,腌李凝胶的作用最多也就到此了。也许使用上品凝胶的来腌制青李,口味更好些,色泽更润些,草木之气更充足些,但多吃也只能让人身体轻盈,健康精神,与后面的灵玉相比,相差太远。 比如陈风,倘若他至此不再食用含有草木凝胶的食物,他今天那种令他满心激动的略微超出常人的身体状态就会渐渐消失,当然,消失的快慢和自我的保养也有关系。若每日毫不忌口,大鱼大肉,生猛海鲜,每每入口,杂毒入体,身中沉渣,又会迅速囤积下来。如果注重养生,每日清淡,吐纳呼吸,很大程度可以一生康健,无疾而终。 曾林笑着点头,眼眸深处,有一丝疑惑,却没有马上提出,他为林宽斟一杯香茶,略有深意地说道:“你别小看了这小小腌李,潜力难说。” “呵呵呵……”林宽觉得曾林所说,别有意思,但琢磨着又只是普通赞美。他只好笑了笑,端起看上去挺舒服的瓷杯喝水。 虽然之前和曾林见过两次面,但林宽今天两人对面而坐,才仔细观察他,这个陈风口中广交好友,颇为侠气的人。曾林的面目属于那种眉目端正但是却没有达到风神俊秀的人,皮肤微深,看得出经常在户外活动,个头和林宽差不多高,眼神比陈风少了几分闪烁圆滑多了些坦然淡定。 人说看人看衣装,这招放到林宽这个土材身上,他顶多能分辨出穿白大褂的是医生,穿军装的是军人。要是让他从简单的t恤牛仔中分出个三六九等,实在是为难他了。所以林宽很直接将曾林的体恤牛仔划分到自己这一身的档次上了,却不知这他那一身,加起来等于自己一个夏季的衣服钱。 虽然曾林这人不错,但是林宽却无法像和老张那样,自在随口胡侃。性格使然,完全是林宽这土人的土性使然,想要谈笑风生,还是在多熟络熟络吧! 好在曾林这人会说话,总能拿起些话题,让两人很自然的聊起。 正说着话,包厢的门被霍然打开。 两人扭头一看,除了大摇大摆进来的林宽,还会有谁。 “蛇胆吃了没?”看着一拿到蛇就跑到厨房守蛇胆的陈风回来,林宽挑眉笑问。不知这小子是否有将整个蛇胆从喉咙完整塞进去的勇气。 “吃了,怎么没有,满嘴的白糖,甜死我了,早知道就不用什么糖了,生吞我都吞的下去。”反正在厨房发生的事情林宽也没有看到,陈风抓起茶壶,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水,一口灌进去,开始事后嘴硬。 林宽也就一问,懒得理会陈风怎么解决了蛇胆,反正这小子来了就好。刚才几次谈话,他都觉得曾林想和他聊起腌李子的事情。只是腌制青李的手段到底有些违背常理,林宽只得含糊应付,免得多说让人生疑。 陈风一来,立刻和曾林热络闲侃,林宽顿时解放,只要轻松吃喝,听他们天南地北就成。 不一阵工夫,大厨弄出的全蛇宴上桌。一桌菜肴,据说用了六条野蛇。剩余两条,被陈风毫不客气地预定,准备拎回家继续打牙祭。 不愧是擅长烹制蛇肉的厨师,道道菜肴半点不含糊。 林宽喝蛇汤,拆蛇骨,筷子上夹着椒盐酥炸蛇肉,勺子里放着蛇肉丸子。陈风喜爱香辣的蛇肉火锅,和滋味浓厚的红烧蛇肉。至于曾林则对细嫩爽滑的蛇羹情有独钟。一桌老蛇全宴,被三人瓜分精光。饭桌酒菜,最易联络感情,一顿酣畅蛇宴,曾林和林宽两人交情更笃,他更对林宽的饭量,心有余悸。 ; 第二十三章 简单的迁居 午饭吃喝畅快,但饭后林宽却有事忙碌。宿舍行李虽然不多,也要靠人力搬运,死党陈风自然虽最好人选。 林宽新的住处,距离学校也只有几个公交车站的车程。颇为富裕的房东买下它作为一个资产投资,显然这个投资并不成功,在交易网上挂了很久,才等到林宽这个房客。在昨天达成交易之后,中介就将住房和店铺钥匙交给林宽,能够立刻入住。 两人酒足饭饱,体力充沛,将林宽放在宿舍物件,全部打包,扛到林宽新的住处。 陈风一屁股坐在林宽放置衣服的行李上,瞪眼打量着这套简单空旷的房子,摇头不赞同地说道:“大宽,你这房子租的不合适。” 林宽在房子里逛了一圈,心中越发满意,正拎起扫帚,清扫房间,听到陈风反对意见,抬头说道:“怎么?哪里不合适,我觉得挺好,又大又便宜。” “得了,”陈风无语翻一个白眼,也站起来帮忙林宽清洁,振振有词地说道,“还又大又便宜,你当大西瓜呀,就是因为太大了,而且装修简陋,还不如找一个设施完善的小户型,住起来又舒适又方便。” 如果是普通人,陈风这个建议恰当中肯,但林宽租下这套房子,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却是另有打算。 “哈哈,”林宽挥着扫把大笑起来,没有继续反驳,而是转而说道,“对了,我现在一个人腌李,实在忙不过来,你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临时工,要比较有耐心,做事细致,不能马虎,认真负责,人品要好,对了,身体还要好,要不工作没几天倒了我就惨了,还要出医药费。” 陈风听着听着,抡起抹布就往林宽身上丢去,不满地哇啦哇啦说道,“你这小子,你到底准备让人做啥?条件这么多” “哦,洗李子呀。”林宽微微侧身,避开袭来的抹布,理所当然地说道。他知道陈风门路多,这种事情找他准没错。 “噗!我看你是找老婆吧!”陈风哭笑不得地说道。 “找老婆不是应该用美艳如花冰清玉洁手如柔荑眉如青黛娇唇粉嫩才貌双全娇俏可爱这些词吗?”往日不学无术最近记忆力不错,林宽好歹能够能从看过的玄幻小说中拼凑些词汇。 “我还芙蓉出水呢!得了吧你!”陈风笑得没眼睛大嘴巴,但总算拍着胸脯保证道,“行了,交给我吧,就这一两天,等消息。” 陈风拎着一块破抹布,这里擦擦,那里蹭蹭。这家伙扛重物谈交易是行动迅猛心细如发,但论起卫生清洁,实在是马马虎虎,不到半个小时,这小子就告饶溜走。 便是林宽这个耐心不错的家伙,在陈风走后,独自拖了两个房间的地板,最终头皮发麻的放弃自力更生,决定明天请一个钟点工来帮忙。 他放下手中拖把,在主卧的阳台坐下,眺望远处青山,心中涌起阵阵感慨。 几周之前,他还奔波在求职的艰辛路途上,三餐难以饱腹,如今却能手握存款,心有闲余,自由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和时间。十数年灯下读书,带给他只有机械知识,茫然无措。而这几周梦境世界,开眼学习,竟愈发让他沉醉痴迷。 短短一月,却恍如隔世,那曾经生活上的拦路巨虎,如今看看,却不足一提。仅看他现在能力,依靠手诀巧技,不说大富大贵,却能无忧一生。父母心愿,理想追求,普通人大抵也就如此了吧。 但若进入梦境世界,林宽却感觉沧海一粟,九牛一毛,所得能力,何其浅薄。玉简手书,只言片语,虽然大多讲述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相关内容,却不可避免的提及其他基础手诀。金木水火土,日月星辰光,生命死亡时间空间,神秘的梦境空间,丰富的现实世界,远远不止两种基础手诀。 初尝甜头,林宽能满足小富即安的生活吗? 蹲在阳台上,视线从远山转向楼底行人。林宽新住处位于房屋顶楼第八层。和城市中心动辄二十多层的高楼不同,大学城附近土地廉价,商品房还保持着十年前的建筑模式,大多维持在十层之下,并且没有安装电梯。 盯着来来去去的路人,林宽突然咧嘴一笑。真是杞人忧天,他本性懒于谋算计较,此时多虑担心,纯属无用,走一步算一步,他人生二十多年,不就是如此过来。如今衣食无忧,钱财易得,不如随心所欲,专心研究那些有趣玉简里记载的奇妙事物。 林宽念头通达,便不再纠结不可捉摸的虚物,跃身跳起,兴致勃勃地将新住处每一个房间认真看过。 这套房子将近一百四十平方,坐北朝南,三室一厅,两处浴室,每间房间宽敞方正,户型规整,前后两个阳台,视线宽广,远有山峰苍翠,树木繁茂,近有学府毗邻,环境清雅却不清冷。唯一的缺点,就是远离市区,交通不便,但这一旁人来说颇为麻烦的缺陷,林宽却毫不在意。 看完房间,林宽取出纸笔,罗列近期需要采购的清单。还有一些物品,林宽不急眼前,打算等手中现金充裕,再好好添置。 腌李生意还未完全铺展,如今所得收入盈利,林宽打算在五一回家时交给父母,算起来也就是下周。这几日暂不布置房子,等五一假期结束,再细细规划。 其实,林宽心中还有一个想法,腌制果脯的生意还有拓展空间,细心经营,发展果脯种类,不出数月,也许这套房子就能易主。他选择这套房子,也是因为屋主有转卖心思。 厨房电器,床铺家具…… 林宽分门别类,将一应物件,清晰罗列,直到再也想不出该添置什么,才将清单放在客厅的电视机上。 至于采购商品,他不急立刻动身,反而关好门窗,掀开从宿舍搬来的草席,铺在主卧打扫干净的地板上,盘腿坐下,平心静气,起势修炼起原始手诀。 ; 第二十四章 新的思路 修炼功法,在于苦心坚持。当原始九式和草木十二式成为每日必修的功课时,曾经被欢乐游戏和玄幻小说挤占的夜晚,变成了安静的苦修。 林宽准确地控制手掌的肌肉和骨骼,修炼数周之后,林宽手势不像初学时僵硬生疏。十指舒展,节奏流畅,仅仅以美学看来,颇有几分赏心悦目。新住处空旷沉静,单人草席铺在没有任何家具摆设的主卧里,更显得孤单简陋。 飞舞的指尖凌空滑过,一缕淡薄的元气,从指缝渗进林宽的骨血,元气虽然稀少微弱,但日积月累,让他的手掌渐渐受到原始手诀的影响。若是认真查看,就会发现,手指腹纵向杂乱的细纹在逐渐淡去,略微粗糙的指甲面变得细腻均匀,月牙儿清白温润。 正是因为原始九式对双手的影响,林宽手诀修炼才能渐入佳境,支撑更为高深复杂的手势。 等林宽原始九式修炼完成,早已过了晚上饭点。新住处设施不齐,米粮皆无,更不说零食小吃,想要一顿晚饭,只能到楼下解决。林宽想到商铺中难以下咽的食物,顿觉食欲全无。好在如今他虽然胃口极大,却也很是耐饿。拍拍肚皮,中午一顿蛇宴吃得餍足,晚上少吃一顿,也没啥问题。好在新住处厨房颇大,稍微整理,买上锅碗瓢盆,往后就能自己开火。 林宽离开草席,到浴室冲洗了一个爽快的凉水澡,然后一边用浴巾拭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喂?老金呀,我是林宽。” 老金是果蔬批发市场的老商贩,正是林宽第一次批发青李的摊主老头。虽然老金脾气急躁,但其摊上鲜果,却是常常是他亲自跑去果园收购,品质上等,所以林宽也不更换卖家,每次都直接选择老金的水果批发摊购买青李。 “噢噢,是我是我,”从听筒传来的粗哑嗓音,生怕声音到达不了一般,如响雷轰鸣。林宽忍不住将手机拉开,距离耳朵一尺有余,还能清晰的听到金老头子的声音,“明天是不是还要李子呀?” 因多次在摊子上购买数量较多的青李,他和老金也逐渐熟悉。见林宽成为常客,老金也将每日最是新鲜的青李留给林宽,并派了一个小工帮忙送货上门。虽然每次送货需要多支付送货工人二十元的运货费,但却省去林宽不少麻烦。 “是的,需要五百斤的青李,不过送货地址换了。”林宽拉近手机,和老金商议明日交易的内容。 “行,你等会儿用短信把地址发到小三手机上,那小子贼精,不用担心他找不到路。”原本林宽每次订购的数量只在两百斤上下,如今眨眼翻翻,老金自然高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不过最近青李快要下市了,价格比前些时候涨几毛,要算一块七毛五。” “行,小三到了,我直接将钱给他,”听到青李即将过季的消息,林宽眉头一皱,转而问道,“最近还有其他李子吗?” “有红肉李,还有米李,红肉李很多人都叫胭脂李,红肉李个头小些,两种红李还不到上市的时间,算是早熟,价格也比较贵,红肉李每斤两块六,米李每斤三块一。”老金见林宽询问其他李子,大概猜测他是要在青李下季后,选择其他的品种,于是很是详细的解释道。 “行,谢谢老金,我再看看。”林宽心中有数,暂不打算大批量采购,准备先腌制部分,和曾林沟通确认,再考虑代替青李腌制果脯。 挂断电话,林宽拿出纸笔,一边思考,一边在纸张上记下。 “夏季:青李,两种红李,桃,荔枝……” “常年:苹果,柠檬……” “冬季:柑橘类,柚子……” 林宽虽不打算将腌制果脯的生意弄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却也不是短时间捞金走人。细水长流,慢慢经营,收入稳定,才符合他的设想。所以要保持稳定的收入,就要保证每个时间段,都有价格合适的应季水果,确保果脯原料稳定。 草草列出几样熟悉的水果,林宽看了看,感觉仍有欠缺,不够完善,但再挠头细想,又头绪不多,只好明天上网查查资料,了解四时水果各有那些。 咦? 林宽拿着a4纸,对着自己有些陌生的笔迹看了几遍,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看了十几分钟,越是绞尽脑汁,越是感觉思路不不通,只得作罢,将纸张放下,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着。 此时时间尚早,大约晚上八点二十分,不到入睡时间。比起狭窄宿舍,宽敞的新住处显得更为冷清空寂。林宽翻开自己记录梦境世界的各种想法的笔记本,心不在焉地想着,如果阿宝小鬼能没被老萝卜拐走,看他爬来爬去,倒是热闹些。不知小鬼被老萝卜带去哪里,明晚上山看看,也可以继续在小瀑布旁修炼草木手诀,试试能否重现昨晚出现六块凝胶的好事。 林宽虽然有些惦记阿宝小鬼和成精萝卜,但却不担心。想那只萝卜活了一百七十七年,还成了精,自然有其神通。而透明小鬼,林宽是见过鬼娃凶厉。这两个家伙加在一块,正是鬼精合璧,还用得着瞎操心么? 突然,林宽翻动笔记本的手指一顿,脑中灵光一闪,思绪顿通。他忍不住十指握拳,发泄般在草席上砸下,自言自语道: “哎呀,怎么忘了,果蔬果蔬,水果能够用凝胶腌制,怎么把蔬菜给漏了。” 凝胶的草木之气,能够影响生长在树梢藤枝上的水果,难道不能影响生长在土地上的蔬菜? 林宽想到这点,将蔬菜的思路详细记下。等腌制水果的准备上了正轨,他就可以沿着这一思路,将凝胶在食物上的使用,拓展更为广阔。 ; 第二十五章 梦境修习 原来,他还是低估了昨夜在山上的修炼成果。 林宽进入梦境,草木石室靠近石门的地面上,零散的零散着洒落着十几片青嫩的树叶。看到树叶,林宽微微一愣,又顿时反应过来。 这可不是什么树叶! 这是他昨天在草木石室修炼手诀,凝练的中等凝胶。看这些凝胶的形状颜色,已经达到中等凝胶的极致。 梦境中凝练的草木凝胶,主要用来阅读玉简。从林宽几周来获得的经验得知,凝胶品质越高,出现在架子上的玉简数量也越多,玉简中的信息也更为丰富。林宽蹲下,细数地上凝胶数量,足足有十二片,是现实世界的两倍。 按照玉简中的描述的分类,凝胶按照品质,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品质不佳的下等凝胶,形状扭曲,大多接团成块,色泽暗沉,质地浑浊,林宽之前凝练的大部分凝胶,都属于下等凝胶。这些下等凝胶,灵性极少,能够炼制普通器物,给普通草木提供草木之息。 中等凝胶形状似叶,色泽鲜亮剔透。中等凝胶灵性略微充裕,比下等凝胶优越之处,仅仅是数量上的提升。同样大小的中等凝胶蕴含的草木之息,比下等凝胶多出十数倍。用林宽腌制果脯来说明,同样数量的青李,用中等凝胶腌制,只有下等凝胶的十分之一。根据这些来描述来判断,他昨夜在山林水潭边那些凝胶,正是中等凝胶无疑。 梦境世界和现实世界手诀修习的进度是不同的。林宽在学习原始九式和草木基础十二式时,先在梦境世界熟悉掌握手势,然后在现实世界不断练习。只要草木手诀达到草木之手演示的五成,就能够轻而易举凝结出中品凝胶。中等凝胶根据所在环境草木之息的浓郁程度,施展人手法的娴熟,也有层次之分。 至于上等凝胶,和中下等凝胶的区别,在于凝胶本身的草木之息,不再是杂乱混合,而是从单一植物中凝结的特殊凝胶。比如,从桑叶中凝练的上等草木凝胶,其形状和桑叶一模一样,其草木之息,有着桑叶特质。上等草木凝胶,就能够根据不同植物的不同性质,进行复杂精细的融合。 玉简石室对凝胶的描述大多零散无序,只言片语。林宽对上中下等凝胶的认识,是他认真研究玉简,将其中有提到各等级玉简的用途延伸猜测,总结得出。虽然不说精确严谨,但也有七八成准确率。 林宽拿着中等凝胶,想到木盒玉片吸收足够的凝胶,又将出现众多未知的知识。他手中紧握叶片凝胶,脚步匆匆离开草木石室,推开玉简石室之门。 石室玉简数量固定,他只要不翻阅架子上的玉简,就不会消耗玉片的能量。而同样一块玉片,吸收不同的凝胶,出现在架子上的玉简内容是完全不同的。 林宽走近石桌,坐在桌旁平稳的石椅上,伸手掀开桌面上的巴掌大小的木盒。木盒里的玉片数量从未改变。林宽早已将它们包含的内容大致摸清。他眼光来回在这七块玉片之间来回选择,最后手指伸进木盒,取出讲述培育奇花异草和驯养奇兽异虫这两块玉片。 一块中品凝胶碰触玉片,如同凝固的腊块靠近炽热的火焰,转瞬之间,融化成浆,最后渗透进质地温润的玉片中,消失无踪。这也意味着,这片中品凝胶的能量,完全被玉片吸收。 林宽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六角格子构成木架上多了一些变化。之前木架的右侧,有九个六角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十几片半尺长的玉简。林宽对梦境世界以及两种手诀的了解,大多是来自玉简里的文字。 这一片品质上佳的中品凝胶被玉片完全吸收后,木架上多了一个放了东西的六角格子。 林宽起身离开石椅,几步走到架子前,淡紫色的木架子,衬着玉简清淡色泽,很是清雅。 等他看清架子上摆放的玉简,顿时双眼一亮,立刻伸手取下。 是玉书简! 看到用青色细绳链接捆绑在一起,卷成圆筒状的玉书简,林宽喜不自胜,低呼一声,“太好了!” 他将玉书简小心摊开,从上至下,从右到左,极其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 比起以下等凝胶为能量获得的玉简,获得中等凝胶的而产生的玉书简,两者价值定然有差距。 之前出现的玉简,都只有单片独支,所记内容,也很是简省,往往一片玉简,只有几个汉字。玉简零散,缺乏系统,似乎这些只是此间主人的随手笔记。 对于初次接触这些陌生知识的林宽来说,这些东一句西一笔的知识,尽管自身不断整理归纳,依然显得零碎混乱。 这突然出现编制成册的玉书简,对林宽来说,无疑是天大福音。这意味着,玉书简中记载的知识和内容,必然是完整有序的,而非如单片玉简那般,零散杂乱。他也不用捏着一片一片的玉简,将一句两句话拼起来凑过去。 林宽将这册玉书简大致浏览一遍,所讲内容,是说在条件不足的情况下,如何培育草木之气旺盛的植物,布置适宜修炼草木手诀的场所。 林宽看到这份玉书简内容,心头一动,大喜过望。这份玉简的内容正是他目前修炼遇到最大问题。 现代都市的生活环境,空气污浊,清新的草木气息难以寻觅。除非他远遁山林,隐居避世,不然随着草木手诀娴熟,凝练凝胶的品质提升,周遭薄弱的草木气息,越来越无法满足需要。 虽然眼下住处,远离城市,距离山林开车只需要十分钟,按照林宽的奔跑速度,也大约需要将近半个小时才能达到山脚,这一来一回,白耗时间。如果能在家中布置一处适合修炼草木手诀的环境,可会节约大量时间。 一份玉书简的文字量,绝对比不上现代一张十六开纸张能够记录的内容。但让一直以来都以一片片玉简为单位进行阅读的林宽,深感知足。玉书简记载的行文方式,极其类似中国上古行文,一字一词,简省却难懂。 林宽浏览完全文,才开始逐字研读。好在近段时间,为了能够明白单片玉简中的文字意思,他没少到图书馆查典问辞,现在阅读玉书简,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总算大致明白玉简中文字表达的意思。 林宽一边细读,一边回想住处的房间,考虑如何入手。 在草木气息微薄的地方,布置适合修炼的场地,单纯依靠普通植物,就算将所有空间填满,也不见得能增长几分草木灵气。比如百年深山老林和新建城市公园比较,相同面积相同数量植被覆盖,但显然老林子的有更为厚重的草木气息。这既有周围大环境的原因,也有植物生长时间的关系。 从玉书简上方式来看,让房间草木灵气浓郁,最重要的步骤,却是通过凝胶,培育出特殊的灵性植物。 比起只言片语的玉简,研究成册玉书简所耗费时间更多。不知不觉间,一个晚上的梦境时间就过去了。 ; 第二十六章 收货 林宽睁开眼皮,第一眼看到白晃晃的天花板。躺在粗简的单人草席上,陌生的环境让他有几分不适。身形富态腰粗圆滚的房东,对这套远离市郊的房子并不上心。易脱落的墙灰和粗糙的水泥地面,让居住其中的人难以感到舒心。 他没有躺太久。铺在不平整地面的廉价草席,不是闲躺赖床的好选择。 拿着洗漱的脸盆牙刷,林宽走出主卧,来到阳台上的洗衣池。主卧窗户面朝南方,此时还只是早晨六点多,卧室里已经明亮通透,从阳台敞开窗户吹来阵阵清风,让人不禁精神舒爽,心情愉悦。 即便居室简陋,林宽却不介怀,对比受到束缚和监管的窄小宿舍,完全任由自己支配的空间,显得无比自在 今天的晨起笔记,林宽没有多写。离开梦境时,他已经将那份玉书简,逐字逐句识记完全。但修炼室布置,并非纸上谈兵,需要他结合玉书简文字,细细琢磨。 洗漱完毕,林宽看了看房子的几个房间。东面的两间卧室,虽然光线更为明亮,但空间稍显不足。几番对比,这套房子最适合布置为修炼室的,正是他昨晚睡觉的主卧室。 林宽将摆放在客厅的打包袋踢到角落,正盘算着今天一早,是先去准备布置修炼室的材料,还是去超市采购添置必备的用品。还没等他下定决定,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林宽接起电话,听筒传来略带稚气的声音。 “林哥,我是老三,老板让我给你送李子咧!”这个自称老三的男孩,金飞奇,是水果批发摊老金亲戚的孩子,身形瘦小,小胳膊小腿,一副风吹人倒的模样。初中毕业,就不再念书,跟着老金在水果批发摊上做些小工杂活。虽然有些贪玩,气力不足,但脑筋灵活,颇为勤快。 “行,你在哪儿呢?”林宽见新鲜青李送来,也就将其他事情放在一旁。他口中询问,脚步往房门走去。 “我在你小区门口呢。”送货的小工和水果批发摊的老金嗓门如出一辙,洪亮震耳。 “好,我马上下去,”林宽出门下楼,脚步飞快,三两个楼梯并作一步,不一会儿工夫,就来到小区门口,正看见坐在柴油小货车上探着脑袋张望的黄毛小子,一头染色金亮的头发,极为显眼。 车子进入小区,需要和门卫保安沟通,林宽和保安稍一说明,随即便让金飞奇将车开到了小区最偏僻的那间店面门前。 金飞奇停好运货小车,打开车门,跳下驾驶座,笑嘻嘻地同林宽打招呼,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 “林哥,我叔让我给你带了些果子,都是新鲜进货的,你可要尝尝看。”金飞奇晃着一脑袋黄毛,一边打开车厢,一边嘴皮利落地说道。 车厢里有装着七成满,可以看出,老金水果批发摊要送的货物,并不止他这一处。金飞奇跳上车厢,拖出六个化纤塑料袋,白色袋子被装得鼓鼓地。 “啊?这怎么好意思!”林宽看到一个化纤塑料袋装得并不如其他五个那样齐整。一化纤袋青李是一百斤,多出来这份,大概就是老金搭送的鲜果。 “没事没事,老叔家里啥没有,就是水果特别多。”黄毛小三金飞奇一脸不是他东西不心疼的架势,豪爽地挥手。 “那行,我收下了,小三你帮我谢谢老金。”林宽想了想,也不推辞。他看金飞奇细胳膊细腿,推着百来斤青李咬牙切齿的费力劲,干脆插手拎起两袋化纤塑料袋,迅速轻松地放在店铺门前。 “哎呦咧,林哥就饶了我吧,别再叫我小三了,听着都一股缺德味。”金飞奇听到林宽的称呼,忍不住皱着脸告饶,一脸苦相地说道,“老叔那是老顽固,你教我小金小飞小奇我是一百个乐意,就是别叫我小三了。” 据说因为是家中三子,这小子倒霉催的得了这么一个小称呼。偏外号这玩意,越霉气越长久不衰,就林宽这没认识他多久的人,都知道他这个响亮的绰号,任凭黄毛小子每次自称老三都没有半点用处。 “哈哈,我不叫你小三,我怕老金不知道叫的是谁!”林宽憋笑着说道,同时从口袋里取出现金。 金毛小三脸如苦瓜,接过林宽递过的人民币。他每日负责送货,收钱验钞的手续极为熟悉,两人转眼之间,就完成交易。金飞奇将钱往钱包一放,告辞道:“呃,林哥你就别逗我玩了。货款全清,我继续送货去。” 送走金飞奇,林宽才打开店铺升降店门,将五袋青李放进空荡的店铺中。房东这间店铺自从入手,从未使用过,水泥为地,白灰为墙,但配套的设施却是完善,水电通畅。店铺里除了放置着林宽在宿舍时腌制青李的空桶工具,没有任何一物。 放好青李,林宽拎起老金赠送的那袋水果,草草看了一看。 化纤塑料袋里分装着好几个透明白色塑料袋,林宽略一一取出查看。其中有个头较小色泽鲜红的李子,个头略大表皮暗红的红李,两个亮黄色的甜瓜,一个花纹的小西瓜,一小袋早熟的荔枝,一袋红亮亮的大樱桃。 林宽看到这些果子,不禁佩服老金生意人情极为老练。昨日电话中,他稍有询问其他水果的情况,他便拣选些当季的水果送上门来,既能沟通人情,又能让顾客先行挑选。 手中有了这些新鲜水果,林宽立刻准备将心中盘算的想法实施。单纯依靠青李果脯,品种单一,尝试其他当季的水果,不仅口味丰富,也能保证每月果脯供应不断。 提着手中水果,锁好店铺升降门,回到住处,五百斤青李暂放店铺,等陈风寻来人手,再来重新开工。林宽手中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清洗李子这种机械劳动,还是决定雇工他人。 刚回到住处,林宽准备拿这些新鲜水果大展手脚,尝试一番,研究出几种口味独家,滋味上等的果脯。但他在空荡荡的住处一转悠,却发现房子里设备奇缺,连个碗筷都凑不齐。 林宽一拍脑袋。万事开头难,他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 拿出昨日记录的纸笔,又刷刷往上添了几样东西。别说楼上住处要啥没啥,楼下店铺里,也设施奇缺,林林总总算起来,一笔开支是跑不掉的。 距离五一假期不过几日,数月未曾回家,趁着假日,势必要回家一趟。这些零碎琐事,总要在回家之前处理干净。 林宽有些烦恼地挠头,心中感叹,生意赚钱,安排生活,都是大不易的事情,身为樊笼拖累,要想如小说逍遥清修,还是遥远之事。 ; 第二十七章 山林清修 等林宽采购完清单上的物件,日头东升西落,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林宽一向不擅长这些事务,超市,小店,市区,批发市场,几趟来回,才将东西采购完毕。还好如今他体力充沛,回到家中,也不见半点疲累。只是从小到大,倚靠父母生活,除了暑假打工赚钱购买的笔记本电脑,还未曾有过如此数额的开销,心中有些隐隐的心疼。 厨房的炊具,卧室的寝具,零碎的日常用品,好歹这些塞进房子里,空荡的房间多了几分人气。不过,林宽今日购买的都是必不可少的用品,开销的点头,是家用的电器。至于那些昂贵的家具摆设,林宽心中另有计划,还是不愿为此耗费金钱。甚至连锅碗瓢盆,林宽买的也少的可怜。 看着今天花费的账单,林宽庆幸自己如今手头宽裕。物价高昂,如果按照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薪水计算,这一日的花销,就将两三个月的工资花费精光。 好在腌李利润极高,这些花费,不过几日,就能补充。 放下手中账单,他来到厨房,拆开电饭煲的外包装,清洗摆放。剪开一包东北大米,淘了整整五人份的米饭,倒入电饭煲中,添加清水,启动烧饭。 做完这些,他也不再多等,拿着超市买来的馒头,无滋无味地啃了六个,权当填饱肚子。电饭煲中的饭菜,是为明日准备,今天整日忙碌,草木手诀还未修炼。林宽决定上山,到清泉流水旁,继续修炼草木手诀。 凝胶的用处太多,无论如何,多多益善。 在还没有布置出修炼室前,他只能奔波在山林和住宅间。 -- -- 上山的道路不算难找,林宽昨日清晨拎蛇下山时,已经将山路记得牢牢。但今日林宽却不打算老老实实顺着山路前进。 从山路登顶,虽然轻松,却不快捷。前人开辟山道,不仅考虑路程的长短,还要易于通行,避开险峻之处。山路盘绕,眼看攀登爬跃转眼就能到达的地方,反而还要绕路曲折。 林宽身手敏捷,便是一人高的陡直山崖,他也可以不费力气,手脚并用,直接攀越。林宽一入山林,就不走正途,反而攀石爬壁,直走捷径,而放弃易行的山路。 前天林宽见识了山林中虫蛇数量众多,此时更是在野草中开辟道路,林宽心中警惕,分外留神。 不过好在天色尚早,等林宽再次来到小瀑布前,还不到晚上六点,虽然暮光昏暗,但周遭景致,依然清晰可见。从山脚到山顶的时间,比上次少了一半多。 林宽一头热汗,微喘地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任凭瀑布落下溅起的水雾迎面袭来,感受一身清爽两块。山林空寂,只有他一人独处,将今日穿行在热闹城市中的烦躁一扫而空。树梢鸟儿轻啼,草丛虫儿低鸣,林宽的心境,从跃动到平和,他脱下鞋袜,将脚伸进冰冷的水潭中。 潭水低温,刺激着脚底神经末梢,让他脑海更加清醒。 他呼吸跟随着徐徐山风,濛濛水雾。一呼一吸,绵绵不绝。山中草木自由吐息,浓郁的草木之气充斥着整个山林。 闭目合掌,林宽在渐渐淡薄的日光下,将身心沉浸如山林的气息中。 日落西山,朗月高升,林宽手指仿佛被按下开关,瞬间舞动起来。 山中修炼,不知时光,林宽只觉得眼睛闭合之间,已经到了夜半时分,周遭水声轻盈,明月已上中天。 毫无人踪的山林,无比幽静阴森,树影鸟兽,若是胆怯之人身处其中,只怕会吓得手脚颤抖,心中恐慌,忙不择路,嚷叫狂奔。但林宽脸色依然平静,他的膝盖上三片色泽温润的椭圆叶片状凝胶,色如美玉。林宽拾起凝胶,放在一旁。双脚浸泡在山泉水潭中几个小时,却无半点冰冷,依然温热柔软,血液通畅。 他的体质和普通人不同,尤其在修炼草木手诀之时,接近清泉,不仅没有感觉到冰冷寒气,反而如树根汲水,手指动作更加流畅轻灵。 脚上湿滑,林宽也不急着起身。盘脚坐在石面山,拉长手臂,舒展身体,伸了一个惬意的懒腰,仰头看天,天际苍茫,月色轻柔,星辰闪烁,心境无比安宁平和。 林宽喜爱这种感觉,天地之间,清然一身,忘却生活烦躁,心中贪欲,如净水淋身,消失无踪。 他独自仰望天空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一阵清脆的“卡兹卡兹”声,从身后传出。 林宽放下手臂,转头回望。 三点幽幽红光,迅速朝他毕竟。 林宽手臂一摊,小臂倏然感到一阵冰凉柔软。 无用怀疑,正是上次坐在老萝卜精上不知溜到何处的小鬼阿宝。一脚蹬在林宽手背上,两手抱着林宽的手臂。林宽只感觉到手臂被碰了几下,肩膀一沉,阿宝已经坐在他的肩头,歪着脖子,透明的小脸颊贴着林宽的侧脸,天然空洞的幽红眼眸盯着林宽。 虽然天色极暗,但林宽良好的视力,加上很近的距离,他还是感觉到了小鬼和上次的模样有些许差异。阿宝的似乎前几日沉重了些,五官更分明立体,原本几乎完全无法看到的鼻梁变得挺立。 林宽想到阿宝离开前啃掉的一个中品凝胶,突然冒上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诡异感觉。 摇摇头,将这种怪异想法甩开,林宽还是忍不住手痒,捏了捏小鬼漂亮的鼻子,惹得小家伙在他肩膀上扭来扭去。 “卡兹卡兹……” 又是一阵啃苹果般似的声响,林宽往声源处望去,一簇绿油油的花叶子头在朦胧月光下分外显眼。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只老萝卜精呢!、 林宽一招手,花叶子头一蹦一跳地凑近。 等林宽看到赖在脚边的老萝卜精,顿时嘴角抽搐,太阳穴发疼。 看看这老家伙一副傻样,他怎么好意思领回去。 老萝卜精一头萝卜叶凌乱无比,蓬松朝天,脖子上竟然挂着一个矿泉水瓶子,瓶子用一根不知哪里弄来的鱼绳绑着,密密麻麻装着像沙子一样的东西。最为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挂在身后的几个超市购物袋,袋子里被塞得满满,也不知是哪一年的家当。腰间围了一圈翠绿色的藤条,藤条上挂着形状各异的叶子,竟然还有两个巧克力罐。当然,最要紧的似乎还是他抱在怀里的那片中品凝胶。 完全是一副倾家荡产跟着你的架势。 “阿卜,你带着这些是什么玩意。”林宽满头黑线,看了半天,没看明白。 “卡兹卡兹卡兹……”老萝卜精卡兹半天,花叶子头乱舞一阵,蹦蹦跳跳围着林宽转了几圈,只换得林宽大眼瞪小眼,一脸无语。 由此可见,翻译很重要,语言障碍什么的,最讨厌了! ; 第二十八章 咱也不是光棍司令了 林宽也懒得理会这两精怪之前到哪儿溜达,他好笑地看了一会儿老萝卜精的造型,就开始打量起周围环境。他所坐的石头附近,有一块更大的溪石,高度到达腰间,石面平坦,一人躺在上面,翻个跟斗都嫌太宽。 林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接近凌晨十二点。若此时下山,半夜三更,也不方便,反正阿宝和萝卜就在身边,干脆睡上一觉,明早起来再下山不迟。 林宽自从被雷公一劈,短短几周,胆子越来越大。山中寒冷,普通人像他这样一件短袖单衣,一件普通牛仔裤,早就瑟瑟发抖,别说还颇有闲情,来卧睡山林,明早伴着日出下山。 林宽想到做到,一跃而上石面,鼓着腮帮对着石面乱吹一通,将尘灰收拾干净,随即侧身卧倒,手臂枕在脑袋下充作枕头,毫无戒备地呼呼大睡起来。 老萝卜精呆呆地站在石头边,仰着脑袋,卡兹卡兹几声,嘟着圆溜溜的嘴巴,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围着林宽睡觉石头,如一个巡逻兵一般,绕来绕去,一夜没停下。那些瓶罐袋子,荡来晃去,倒似珍宝一般,寸步不离。 阿宝趴在林宽肩头,待林宽躺下,一咕噜爬到林宽肚子上,一动不动地伏着。诡异的幽红眸子,在林宽沉睡后,渐渐隐藏起来。 —— —— “叮咚叮咚……” 门铃有节奏地响起,林宽放下手中腌制的新鲜樱桃,将在客厅乱爬的阿宝和阿卜拎进一间卧室,关门锁好。 他微笑开门,有些意外的看到门外之人竟然是比他还矮半个头的男孩。 今天林宽刚从山上回到家中,陈风挂来电话,说已经帮他找了一个人手,让他自己看看是否合适。林宽本来以为清洗李子这样机械的活计,只能招来年龄较大学历不高的妇女,没想到居然是个外表看上去还没成年,如同学生的男孩。 林宽吓了一跳,但还是侧身让他进来。他笑着招呼道:“这里条件不太好,你坐吧,我给你倒水” 客厅里仅有的两张塑料椅,还是林宽昨天买回来的。男孩拘谨地走进客厅,进门前还看了看地板,林宽并无拖鞋,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塑料椅子前,拘束地坐下。 林宽拿了一次性水杯,给男孩倒了一杯清水。 男孩看上去非常紧张,努力保持脸上的微笑,只是紧张的僵硬感让他的笑脸微微有些变形。身体单薄瘦小,就连林宽这个比较迟钝的家伙,都能看出紧紧绷着,接过水杯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谢,谢谢你,谢谢你!”他结结巴巴地道谢。 “不用客气!”林宽虽然不善言辞,但到底是他请人家做事,主动说道,“你认识陈风?” “是,是的,”带着浓厚乡土气息的男孩一个紧张,嗓音都出现破声,浓眉下黝黑眼睛使劲地巴眨着,他听到林宽询问,不断点头,“是的,我,我我哥哥在陈哥的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嗯,嗯……” 不过几句话功夫,男孩的脸已经涨红。 林宽在另一张塑料椅子上坐下,有些窘迫地挠挠头,心想,他有这么可怕吗?把这小子吓得一身哆嗦。不过也能看出,眼前男孩初入社会,性格内向单纯,应该能够完成清洗李子这一烦人枯燥的工作。 “我叫林宽,你也介绍介绍自己吧。”林宽没被雷劈前,面试经历丰富,看男孩紧张地不断喝着手中的开水,开口询问道。 “啊?哦,好的好的,”男孩急忙点头,一手拿着一次性水杯,另外一只手从牛仔裤的后袋里拔出身份证,递给林宽,看来在事先已经准备好了,“我,我叫李晓松,刚从云滇出来,恩,恩,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我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云滇省的地理位置很是偏远,在林宽的脑海中,就是一幅一幅风景秀丽的山水画,以及服饰繁杂漂亮在篝火旁唱着山歌跳着舞蹈的少数民族少女。 林宽认真看了一遍他的身份证,算了算李晓松的出生日期,确实是十九岁。看来不是未成年,只是有点营养不良。陈风寻来的人,林宽还是信任,他点点头说道:“恩,好,你知道干什么吗?工资方面也清楚了吗?” 李晓松看到林宽神色,眉角有了些欢喜,迫不及待地点头,努力保证道:“放心,放心,我做事情很认真的,在家都有帮阿爹做很多事情。。” 他高中一毕业,他就和老哥远离家乡,到清州市来打工赚钱。初到异地,人生地不熟,加上身体瘦小,找体力活没人要,找轻松的活计又没有知识和门路,好不容易老哥才帮他联络到这个活干。工资很高,也不用太大的力气,所以生怕林宽一个不高兴不要他了。 “行,你今天有空吗?”林宽想起店铺里还有五百斤青李没有清洗,“如果有空,今天就可以开工。” “,有空有空,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李晓松不住感谢,一脸喜色。弄得林宽这个连班干部都没有当过的家伙,满脸不好意思。 “对了,你刚到清州,住在哪,有没有什么联络方式?”林宽给李晓松添水,免得他不断道谢。 “我和大哥的一起在冬林区租了房子,我,我没有联络电话,不过我哥有,呃,老,老板要找我可以打我哥的手机。”李晓松似乎现在没有先前那么紧张。 老,老……老板? 咋听得这么别扭?林宽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那个,不用叫我老板,叫我,呃,我比你大几岁,你叫我林哥好了。”还不适应被人叫老板的林宽,想到黄毛小三金飞奇对自己的称呼。 “哦,好,谢谢林哥,”李晓松也发觉林宽并不苛刻,性格温和,因而面部表情身体肌肉放松了许多。他念了一串手机号码,林宽掏出自己的手机记下来。 “好,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店铺,店铺拉伸铁门的锁匙给你一把。你每次自己开门关门。”店铺里并没有昂贵的设备,普通的青李也很廉价,林宽不会因为几百元的财物每天跟着李晓松开门关门。将钥匙给李晓松,按斤计算工资,对两人都方便。若是李晓松心术不正,损失这些金钱,看清一个人的面目,也是吃亏占便宜的事情。 其实比较起那些处事老练家长里短的妇女,林宽还是比较中意这个李晓松。看上去没有什么心眼,好相处,而且同性相处起来也比较随意,至于后面的工作情况,日久见心性,静观为人处世,才能深入判断。 ; 第一章 回家的路途 转眼三日,明天就是五一法定节日,林已经收拾给父母带去的东西,准备踏上回家路途。 李晓松在店铺里清洗青李也有三日,从这三日他工作的态度来看,这是一个极为仔细认真的男孩。他没有因为贪图快捷而马虎大意,看得出,他是一个经常从事农务劳作的农家子弟,拿着刷子,动作利落,一丝不苟 不到两天时间,他就将五百斤青李洗刷得异常干净。林宽在离开前,将三天的薪水结算给他。五百斤青李,按照每公斤一元计算,李晓松拿到两百五十元钱。 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能拿到钱的李晓松,神情呆愣,怔怔地看着手中薄薄的三张纸币。 他在云滇老家,每次帮阿妈到镇上市场贩卖蔬菜,也只能拿到二三十元钱,几十斤的蔬菜,是他家菜田里一周多的收成。而阿爸农闲的时候到矿场搬石运沙,累死累活,每天的劳务费也只有五十元,自从阿爸身体出问题后,家中更是一场艰难。眼下他不过是简单的清洗李子,虽然林哥要求很高,要每个李子用崭新牙刷仔细刷过,但竟然能抵得上老家两三个劳动力。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直到林宽拍拍他的肩膀,拎上行李离开小区,李晓松还拿着手中薪水,呆呆坐在店铺清洗李子的板凳上。手中的纸币,仿佛散发出炙热的气息,等李晓松发现林宽不见踪影,才懊恼地锤着自己大腿,后悔地自言自语。 “啊?林哥呢?哎呀,我怎么这么傻,应该跟林哥说我不要什么假期,我还能继续干!” 此时后悔也无用,李晓松只能小心地将这三日的薪水装进自己的上衣的内袋里,心中越发珍惜眼前这份工作。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场地,认认真真地清扫一番,每一个工具都擦拭清洁干净,摆放整齐,确认无误,才关门离开。 —— —— 林宽手中是最大号的包装袋,被塞得几乎要膨胀裂开,拎着袋子在街上行走,夸张到路人侧目。那是这两天他给父母采购的用品。虽然腌李果脯的生意很好,保持稳定的话,他也算有小富生活,但他衣食住行,也没有太大变化,不因手头闲余而大手大脚。 他给父母买的东西,也不是华而不实的奢侈品。面料舒适适合年龄的衣裤,品质上佳的桂圆肉,颗粒饱满的干贝…… 都是一些日常可以穿着食用的平民物品,对习惯了简朴的父母来说,这些东西远胜价格昂贵的保养保健用品。他们可以轻松的穿着,可以将这些食物添加日常三餐。而不会因为太过高档,闲置一边,等着送礼。 除了这些超市购买的商品,林宽还打包了一大袋自己腌制的果脯,将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水果用品质最佳的凝胶腌制。色泽鲜亮,散发芬芳的果脯,占据了大半个袋子。 搭上回老家的客车,行李塞进客车底下的货厢,坐到车厢最后一排,林宽侧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肩头,看四下无人注意,确认般在肩头捏了捏。 看似无物的肩头,正趴着一只小鬼。大概是吃多了凝胶,小鬼阿宝透明如冻胶的身体,可以随心所欲地隐没出现。林宽前几天第一次看见小鬼坐在阿卜头顶上,几秒钟的时间,完全隐没在空气中,也是惊奇无比。此时小家伙翘着小屁股爬在他肩头,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见。 这也是林宽能将阿宝带在身边的原因。至于此时被关在清州住处的老萝卜精,真要跟在他身后上街溜达,可以肯定的是,说不得转眼网络上就神现“惊天第一萝卜哥”的新闻。他也该被机关部门,请去喝茶。 从清州市到老家凤城,沿路山峦起伏,隧道穿过青山,忽明忽暗。岭南一带,山林连绵,在隧道技术还未完善的过去,大部分人来往出行,都只能翻山越岭,路途遥远。如今一座座隧道横穿山岭,不断拉近岭南一座座城市的距离。 高速路程平稳快捷,从清州出发,到客车开进老家的车站,也不过花费一个半小时。 林宽的老家是临近清州市的一个小山城,三面环山,一面靠海,静卧在岭南连绵的山岭中,好似一个蜷缩着酣睡的穿着碎花布的孩童。虽然有些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些现代城市的机械和俗气,但是比起清州市这种白日车水马龙尘灰肆起,夜晚浓妆艳抹喧嚣达旦的大城市来说,依然还保留着几分简单和朴质。 当然,很大程度上,林宽对自己老家的赞誉源自于偏爱,对于生养自己的小山城的源自骨子里的维护,毕竟,如果要找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全国全省,比他老家凤县好上许多的也不知有多少。在外地人看来,凤县也不过是个较为安乐,干净适合生活的小县城罢了。 林宽家那座破旧的单元楼,艰难地挤在县城中心的一片平房区里,远远看去,就像是和一群老土鸡一起啄食的掉毛的灰雁,也就个子高点,看上去更显老旧。和县城其他地方后来建起的像大白鹅,像天鹅,甚至已经发展到鸵鸟级别的商品房小区花园公寓完全没有可比性。 这楼原本是烟厂的职工宿舍,如果是在二十多年前的凤城,这里能算得上是头等住房。林宽的父亲,十年前通过熟人介绍,从一个烟厂的主任手里买到这套房子。只是那时,县城中新房林立,地产蓬勃,这些二手的老旧住宅,已经处于淘汰的边缘,没有多少烟厂职工住在这里。他们多是卖了房子,买更好的商品房或者宅基地去了。 所以,林宽的左邻右舍,不是上了年龄退休的大妈大爷,就是收入不高的商贩子,还有就是自家父母这样一辈子踏踏实实每个月三班倒换来辛苦工资的老工人。 小城不大,林宽脚步略快,步行十多分钟,就回到熟悉的居民小区前。小区里熟悉的邻居大婶,看到林宽回来,还高兴地打了一个招呼。时间正值午休,林宽猜测母亲应该在家。 家住顶楼,扛着大包行李,脚不停顿,一口气站在家门前,正打算掏出钥匙,家中铁门却霍然打开。 迎面是微微一怔,转而满脸喜悦的母亲。林母手中还挽着一个竹编的菜篮子,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看到儿子脚边放着一个化纤塑料大行李包,笑呵呵地站在门口,林母眼眉全是喜色,将菜篮子往旁边一放,口中不住唠叨说道,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这么重的东西,让妈开电动车去接你,还这么傻乎乎地自己拿回来。 林宽没等林母伸手,将袋子往房里一放,顿时本是狭窄的客厅更加拥挤。他接过母亲递过的蜂蜜水,咕咕喝个精光,气势十足地说道,“别小看你儿子,就是看着比这重五倍的东西,来回十趟,我也撑得住。” ; 第二章 山城平凡一家 “这什么枣子,这么大,花不少钱吧?”林宽妈利落地收拾着林宽弄回家的一堆东西,犹疑询问。 买回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儿子心粗,往大袋子里面一塞了事,好多东西挤压变形。这些东西落到林宽老妈手上,斩瓜切菜三下五除二,被整理的是清清楚楚条理分明。该塞进冰箱的妥妥当当放进去,等待随时取用,该清洗的刷个干干净净,半点灰尘不沾。不消多时,就将林宽一回来糟蹋的乱七八糟的满地是东西的客厅收拾妥当。 “没有,不贵,合算得很!”林宽本想插手帮忙,却被老妈一手拍开,赶着他去厨房舀鸡汤。 林宽舀了一碗浓香的当归炖母鸡,鸡汤泛着香油。这套两居室的狭窄单元房,比不得清州租住那套房子宽敞明亮。可他一回到家,却如鱼入水,一身的舒坦。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还没有住上几天的房间,哪里比得上这套全家人合力经营数年的名副其实的家。 林宽的父母都是精瘦结实的模样。林母浓眉大眼,五官清秀,她小学还没有毕业,就将上学的机会腾给了林宽的几位姨舅,在外做了几年的帮工,就早早通过相亲,嫁给了林宽的父亲。夫妻俩踏实辛勤,林爸赚钱养家,林妈操持家务还兼职一点零工补贴家用,宁可自己累点,节俭一点,也不让儿子吃半点苦头。 “哪有你说的那么便宜?”林母将一大袋大红枣放进柜子里,怀疑地问道。 “妈,那枣子北方可便宜了,丢在路边都没人去捡,”林宽微塌着放松的肩背,坐在家里山木做成的简单板凳上,端着一口海碗,大口大口的饮着热乎乎的鸡汤,“我们这小地方,枣子运进来的运输费就让这种大红枣贵上一大截,在清州市那样的大地方,这种枣子一点也不贵。” 用地域差异给枣子套上便宜的外衣,这一招是林宽最好用的办法,还能让老妈觉得他淘到便宜的好东西。 “你看,我们这里的橘子荔枝龙眼,才几块钱,卖到北方那多贵呀!最便宜的时候,都要二十好几呢!” “哟!那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要多买些,我给你阿公带些,你外公他可喜欢吃大红枣了!”林母相信了儿子的解释,很高兴地说道。放下红枣,她又拿起一袋颗粒饱满的大龙眼,解开袋子,捏碎一粒表皮厚实的土黄色桂圆,塞进林宽嘴里,“这什么龙眼呀!这么大,是最好的把!” 林母又掰开一个,放进嘴里尝了尝,肯定地说道,“嗯,肉真厚,有嚼劲,子小,很甜。” “妈,这是岭南最好的桂圆了。别的地方想要都没得买!”这句倒是实话,曾林有一家专门贩卖精品特产的商店,林宽这些东西,有大半是从曾林店里倒腾来的。 林宽的话让林母皱起眉头,嘀咕道:“买那么好做什么!便宜点照样能吃,还买了这么多,家里也能买到。” “就是好我才买的,妈,我现在和人做这些生意,能够花比市场上便宜很多的价钱拿到这些,买的很划算!”林宽心中暗笑,面上一本正经。托关系买便宜货,这个方式买东西也可以让母心大悦,在无法用地域差价来解释的时候,就可以用上这一招。 “你做什么生意?不是在什么公司实习吗?”林妈听出些话外音,皱着眉头,拢了拢掺着些碎白的黑发,担忧的询问。 林宽的父母,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安分守纪,向往安稳,最怕折腾那些在他们看来风险很大的买卖。对于他们来说,做生意这种经营方式远远比不上当个医生教师公务员的铁饭碗来的靠谱。 “妈,我这个专业的最好的出路就是自己出来单干了,闷在公司里,做不出什么成绩的。”林宽说这话,一点也不脸红。就他的卖李子只能蹬三轮的能力,单干创业,真让人一身冷汗,“再说了,我做的生意也没有太大的风险,我给你看看,诶?我那包果子干呢?” 林宽抓着鸡汤大碗,转头探脑寻找他带回来的果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知道被林妈收拾到哪里去了。 “在电视下的柜子里。”林妈想也不用想说道,在自己的几十平方的地上,家里的动静都在她的掌握中。 林宽打开柜子,这个柜子装的都是一些干果食物,拉出草草装在塑料袋子中的果脯,兴奋地打开,将里面的果脯展示在老妈面前。袋子里果脯品种丰富,林宽用干净的塑料袋分类包装。有切片苹果果肉,凝胶腌制过后,色如黄玉,入口软滑,甘香浓郁;还有当季的大樱桃,表皮鲜红的樱桃略一看没有变化,但凝眸细看,才会发现,整个樱桃从果皮到果肉,竟变得如玻璃红翡般晶莹剔透,瑰丽非常,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更让人口水直流。 这些果脯都是林宽亲手制作,只作为亲人朋友私人的零食,而没有进行大规模贩售。 “妈,你说这包李子值多少钱?”林宽抓起一把李子,在林妈面前晃了晃,得意地卖关子。 “那是李子吗?怎么那么漂亮?又是你做生意熟人那里便宜买来的?”林妈撇撇嘴,瞄了眼儿子手上的腌李子,看到和以前自己吃过的都不太一样,色泽漂亮,却不像色素染过。她从林宽的手上拿了一个,往自己嘴里一塞,刚一品尝,立刻转换口气,称赞道,“呦,这味道真好,样子也好,我儿子买的东西就是好!” 林宽呈上的是用胭脂李腌制的腌李,大概有十斤多的分量。林妈爱吃李子,现在儿子开始卖李子了,可以让老妈吃个够。 “嘿嘿,一斤四十块……” “四十?!”林妈正嚼着在嘴巴里飘散舒服味道的腌李子,突然听到儿子说的价格,立马嗓音拔高,险些将果核喷出,“那这些还不得几百块钱?花哪里不好花钱买这吃不饱穿不了的东西,好几百块钱,都够你爸和我吃一个月了。我说阿宽,虽然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赚钱了,但是你的钱来的也不容易,可不能这样随便乱花,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攒钱,到了以后你成家了,想找钱都没地方找……” 呃,好久没听到老妈当面的唠叨,那一股子亲切。 林妈一阵激动,叨念声像连珠炮一样没个停顿。林宽半点都插不上话,只能老实地先听老妈唠叨个痛快。 倏然,门锁“咔哒”一声,林妈如江水滔滔的唠叨被开门声止住。 母子俩一转头,就看见穿着工装满头大汗的林爸乐呵呵地脱鞋进门。 “爸!”将林宽解救出苦海的林爸,受到了儿子热烈欢迎。 林宽和林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眉目耳鼻,甚至连脚趾头,都差不多。林爸在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伙子,看上去有些平常,笑起来有些羞涩,不爱说话。只是几十年来生活在他的眉角刻画了深痕,脸上已经写上了粗粝和苍老。 他好几个月没有看见儿子,一进门,见到儿子一脸精神笑嘻嘻地站在屋子,林爸眯着眼,高兴地打量着现在比他还高的林宽,对着正在给他倒水的老婆说道:“你说,我怎么觉得几个月不见,阿宽看上去高了?” “我先前正嘀咕着呢,就觉得这次回来高了。诶,你厂子里回来,先把衣服换了,我洗洗,别到处丢。”被林爸一打岔,林妈暂时放下教育林宽的一堆话,将一大杯开水递给丈夫。 “等一等!”林宽敏捷抓起两个李子,精准往杯里一扔,这种吃腌李子当茶来泡的方法还是从曾林那里看到的,生津止渴,清爽如雨后的清茶,却带着一股茶中没有的清酸,非常适合饭前开胃。 “阿宽,你说说最近的情况,工作上没啥大事吧?”林爸也没在意这是什么,脱了身上的工装,掰开风扇,往板凳上一坐,然后抓起杯子,往口中一灌。林爸工作的地方是焊接车间,高温高热的环境,使他每天都要灌进很多白开水。 “我去做饭了,你们慢慢聊。”林妈见他们父子俩谈心,想到午饭时间将至,儿子回家,还要加几道好菜。她立刻将林宽带回的东西收拾一空,雷厉风行地冲去置办午饭。 ; 第三章 敲定房屋之事 林宽并没有隐瞒父亲他目前的经营发展。当然,在腌李的加工工艺上,他采用了更为可信的说辞。社会变化的节奏很快,新技术的出现并不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凝胶和手诀的存在,很轻易地隐瞒住。 喝着入口清新的腌李茶,淡茶色的液体有着悠远的回甘,林父却没有认真品饮,他抿着唇听儿子的讲述,没有急着插话提出意见。林父是一个很踏实的人,在初听到儿子离开公司,自己创业,眉宇间透露出忧虑和担心。但是随着林宽背包里的红色存折取出,真实的数字摆在眼前,林父一直悬着的心脏,渐渐放了下来。 这张存折和林宽的银行卡相关联,这张存折便打算交给父母。几十年习惯使用存折的老俩口,不太习惯使用花花绿绿的银行卡。 “三万元?”知子莫若父,林父知道儿子自幼就不是为非作歹的性子,不用担心这钱染上黑色,他相信林宽确实是靠着自己的能力,清清白白赚来这些钱财,“怎么这么多?” 若说林父心中还有疑虑,就是这钱赚得太过轻易。他们夫妻两人,辛苦大半年,加班奖金都算上,也才这点收入,儿子竟然能在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存了这些钱,莫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辈比他更有出息。 “什么?”林妈正端着一盘绿油油的炒青菜从厨房走出,之前他们父子俩话题,她并没有插话。此时一听到儿子手上这张存折竟然有三万块钱,连忙将菜盘往桌上一放,两手在围裙上一擦,不可思议地接过丈夫手上的红色存折,“真的是三万?买腌李子能赚这么多钱?” 林妈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对着存折上的数字看了又看,数了又数,才确认真的没有错误。她心中,贩卖腌李这种生意,不过是街边商贩,推着板车,盛在腌制的脸盆中,一斤顶天十块钱,哪能赚到这么多钱! “妈,别小看这小小的果脯,你看那超市里的话梅果肉,普通的也是二十多元一斤,而那些精品包装的,就更昂贵了。这种水果零食,是特供给高档会所酒店,味道极品,专门赚的就是有钱人的钱,市面上就算想买,也没地方买到的。”林宽的解释合情合理,更没有撒谎,只是没有告诉父母,腌李能有如此价值,核心在于凝胶的腌制和手诀的使用。 “那你带回来的这些果子,我们就别吃了,多浪费呀。”林妈听了半天,赶紧说道。 “得了,竟是胡思乱想,既然带回来了,你还要他再拎回清州去?在我们小县城,哪里能卖这么多钱。”林爸站起身来,去厨房拿了一柄勺子,将泡的有些发胀的腌李舀起来,咬了一口,眯着眼笑道,“味道真的是好,你也尝尝看!” “尝什么尝,赶紧吃饭了!”林妈被气呼呼地双手叉腰,顿时一家主妇的气势全开,她将存折塞回儿子手中,一挥手说道,“吃饭!” 林宽笑嘻嘻地坐在一旁,没有出声。他的家庭,虽不富裕,但父母相濡以沫,偶尔拌嘴小吵,感情更深。 饭桌上白米喷香,蔬菜油绿,有海蟹通红,酥炸的小虾金黄可口。林宽几个月没有尝过老妈手艺,虽然饭菜普通,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林宽扒了几口饭,突然想到这次回来的主要任务,立刻咽下口中饭菜,开口说道:“爸妈,最近县里有新的楼房开盘吗?” 林爸一听,伸向清炒油菜的手顿了顿,想了一阵,才开口说道:“东门口下去一点,原来是菜田,盖了几栋房子,听说快要卖了。” 林妈将一只大海蟹夹给林宽,接口说道:“我和你爸前阵子还看过呢,位置不错,建的也好。” 林宽掰开蟹壳,拿着筷子挑着蟹肉,橙黄的蟹膏有股浓腥,吃上去不若记忆中的鲜美甜嫩,他一边吃一边说道:“那我们买吧。” “你说得轻巧,把咱们家的积蓄垫进去,还差快七万呢!”林妈瞪了一眼林宽,虽然林宽已经成年,但在林妈心中,还是一个孩子。 “我这不是有三万么,”林宽在心里暗算,剩余的四万元需要换算成腌李,最少也要一千斤。品质低劣的下品凝胶,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可以腌制将近一百斤的腌李,每一片中品凝胶,可以腌制青李大约在六百斤左右。这四万块钱,对他没有太大压力。 “你这钱,还是留着用,你的经营也刚刚起头,用得着钱的地方很多,你自己创业,家里也没帮上什么忙,有剩余的钱,就自己留着。我们这住处,都住了好几年了,多住几年也没什么!”林爸一抹头上的热汗,离开饭桌倒了一杯凉水,将林宽带回的腌李又扔了一个在水杯里,津津有味喝着,对林宽的主意并不支持。 “爸,妈,你们先听我说,”林宽理了理头绪,继续说道,“果脯生意的成本并不大,新的一批产品也要出来,到时候不用担心资金,反正咱家也计划买房很久了,不如你们多先看看房子,碰到好的户型楼层方位,就不要错过了。而且订下房子,手续付款还有一段时间,这四万块钱交给我,到时候一定能凑齐的。清州市的房价这一两年往上涨得就没停过,凤城的房子虽然比不上清州,但在县城中心,较好的楼盘并不多了,以后的楼盘距离县城中心也会越来越远,迟不如早!” 林宽老妈本不是一个主意大的,家中小事,她总揽负责,但碰上家中重要事情,都丢给林宽老爸拍案决定。她扭头看了看皱眉思索地丈夫,利落地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说道:“别老喝水,吃饭。” 林爸想了一阵,突然眉头舒展,语气肯定的说道:“也好,我们家家底也攒了十万多,合着你那三万块,也有十三万,剩下四万元,去亲戚朋友借些,实在没辙,大不了筹些利钱,先把房子买下来,将来儿子成家娶媳妇,有多些资本。” “嗯,有道理,有道理。”林妈点头附和,心中已经盘算开找谁借钱。 “嘎嘣”一声,海蟹的大钳子在林宽嘴下四分五裂,虽然父亲所说原因不在自己考虑之内,但总算说动父母买房,也算是一件心事放下。至于老爸说的,找亲友借钱,或者利息钱,林宽打算一回清州,便赶着腌制一批李子,免得老爹老娘拉下面子求人。 ; 第四章 小鬼的特殊爱好 回到家的第一天,在林宽的劝说下,他老爸老妈下定决心,开始着手选房。对如何购房选址,林宽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商议,朝向楼层,都成为父母争论的焦点。因为林爸下午还要上班,草草商议完毕,至于开始行动看房,正好明日是五一假期,连着三天假期,老夫妻两人正好有时间多逛逛。 林宽吃过午饭,回到卧室,房间狭窄,不过七八平方米,铁制的单人床,陈旧的老书桌,贴着墙壁的简单书架。他在这间卧室,住了六年,加上四年大学的寒暑假。熟悉的布置,即便他几个月不曾住在这里,老妈依然将房间打扫整洁。 老妈还在厨房收拾碗筷,老爸穿上工装,脚步轻快地出门上班。林宽没有开始手诀修炼,家中虽好,毕竟不比独居方便。他坐在书桌前,打开冷落许久的笔记本电脑,心不在焉地开了开以前下载的小游戏,翻了翻收藏的小说。几周时间,曾经追看的小说日日更新,已经有一大截新内容,他却无心细看,随意扫视几章,有些懒散地打开过去下载的电影。 林宽随手打开,是一部多年前的经典恐怖片。西方恐怖电影,大多写实血腥画面,尸体僵硬,血肉腐败,看得阵阵毛骨悚然。但林宽将电影看过多遍,就算看到满脸生虫的尸体僵硬地将手伸向主角,也没有当初看片时的提心吊胆。他按动鼠标,准备换一部影片。倏然,感觉肩膀一松,移动鼠标的手却被软软压住。 竟是阿宝的身体,趴在他的手臂上,半隐半现,小脑袋扭向电脑液晶屏幕,透明的小鼻尖几乎要抽到屏幕上闪动的恐怖怪物上。 阿宝常常潜卧在林宽右肩上,重量很轻,而且悄无声息,一动不动,更因小家伙多了隐身不现的能力,经常被林宽忽视存在。 此时小鬼难得从林宽肩膀上跳下,显然是对电影中的恐怖画面异常感兴趣。 除了凝胶食物,这还是林宽首次见到小鬼头对其他事物感兴趣。 林宽也不急着更换影片,反而观察起了笔记本屏幕前阿宝小鬼的反应。 男主角被血尸追杀,惊恐疯狂的嚎叫奔跑。阿宝兴奋地拍打手掌,红眸幽幽光芒更盛。女主角被幕后血手围困,生死边缘,窒息若死,阿宝高兴地坐起身子,小脚丫一蹬,不小心踹到鼠标按键。影片里惊险一刻霍然从屏幕消失,清新的桌面壁纸显露出来。 阿宝看到电影画面消失,疑惑地扭头看向林宽,仿佛满脑疑问,刚才那些恐怖画面都到那儿去了? 林宽额头黑线,难道这愁人的小鬼,从今天开始,要成为恐怖片的忠实观众么? 阿宝看了一会儿林宽,又看了看没有画面的电脑桌面,有些急躁地伸出透明藕节般小手臂,“啪嗒啪嗒”地拍打着笔记本电脑键盘,好似要教训一番这不听话的东西。 “行了行了,”林宽轻声说道。还好卧室门房关着,这里动静,没有引起老妈注意,“给你看就是了。” 林宽将这部影片调出,阴冷恐怖的画面继续闪动,阿宝看到女主角继续惊恐乱叫,果然安静下来。弓着小背脊,两手握拳,下巴支在拳头上,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极为认真地鼓着腮帮子,专注看电影。 看着这个对恐怖片产生痴迷的小鬼,林宽突然对留在清州的老萝卜精有了深深的忧虑,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比起听话的阿宝小鬼,那老萝卜显然更加非同寻常,脾气古怪,不知一个萝卜待在房子,会闹腾出什么破事。 算了,反正那房子也没收拾,空屋一间,想来老萝卜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吧! 林宽心态良好地自我安慰。 —— —— 五一前夜,林宽和父母吃过晚饭,没有参与爹娘热闹的购房谈话中。林妈看儿子一副懒洋洋眯着眼想睡觉的模样,立刻贴心地放他休息去。 林宽关好卧门,打开电脑,耳麦插孔,将电脑里所有库存的恐怖片都加入播放列表,然后拍拍黏在屏幕前不愿离开的阿宝,关灯睡觉。 现实世界的娱乐挺无聊,他还不如早早入梦,梦境神秘,还有大量新鲜的知识等待他探索。 躺在熟悉的单人床上,书桌播放的鬼影画面没有影响到他,林宽心头放松,转眼之间,恬然入梦。 他出现在原始之手所在的石室,石室环境没有变化,单调的石壁,方正的空间,两扇通往玉简石室和草木石室的门。林宽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他总是有股感觉,梦境世界的空间应该远远不止这些,那未知的世界,何时能向他开放? 失落只持续了短暂的一段时间,立刻被林宽心中盘算的计划取代。 他推开通向玉简之室的石门。 明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林宽一家惯有传统,在这一日中午,吃上一顿丰盛午饭,庆祝节日快乐。但明日老爸老妈必定忙着前去售楼部看房,找熟人打听消息,哪有功夫料理这顿午饭。 林宽晚饭时,听父母说道明天午饭不花时间准备,简单吃过,就起了心思。 玉简石室木盒中一块玉片,所包含的玉简,大多是讲述吃喝之事。 林宽当时对厨艺烹饪兴趣不大,只注入一块低等凝胶,草草看了一些,就没有过多关注。但他还是记住了玉简中讲述的奇妙精致的食物,以及有别于现实煎炒蒸炸的制作方法。 原始手诀修炼越娴熟,思维对手掌的掌控程度也就越高。比如敲打键盘,他能够在很轻松的状态下,达到以前最高速度的两倍。而双手能力的提升,也就意味着用到双手的领域,在强有力的双手掌控下,平常人需要日积月累勤学苦练的能力,他能够在短时间轻松完成。 雕刻,绘画,书法,琴艺,攀岩,厨艺…… 手,是人类最大的助力,身体最灵活的部。握,推,捻,提,挑…… 纤细的十指,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 若不是林宽俗人一个,这些艺术工艺兴趣不大,以他手指极强的模仿力和控制力,多下功夫,真正可成为多领域的天纵之才,加上玉简中相关资料的帮助,一个惊艳世人的大师级人物也并非难事。 精微细腻的雕刻,会受到到收藏人士的疯狂抢购。 笔触老练的画法,能在丹青史上名垂千古。 良好的身体素质,不逊于运动场上世界顶尖的健儿。 比起俗不可耐的腌李卖钱,这些成就,更能让他名利双收,受人敬仰。 只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没有在这些世人熟知的领域花费精力,虽然失去了名闻天下的机遇,但未必没有另一扇不为人知的大门,向他敞开。 当然,在梦境中的林宽,没有太过深远的思虑,甚至没想到自己双手能带来的名利财富。他只想到的是,今晚临时抱一抱佛脚,恶补一番煮食手艺,不知明日能否为父母献上一桌美食,带来一份惊喜。 林宽怀着期待的心情,将一块中品凝胶注入玉片中。 ; 第五章 农贸市场 一觉睡醒,林宽睁开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嘴角。 昨夜往玉片中注入凝胶,架子上出现了两册玉书简。这两册玉书简,一册讲述简单的食物调香术,用调香手诀调动食材本源的味道。另外一册,则是介绍一种主食的做法。 比起如何布置修炼室的玉书简,这两册玉书简内容更好掌握。林宽花费一个晚上,终于将两册玉书简内容学了个八成。至于实践能力到底如何,还要等今日采购食材,亲手试验一番才知道。 他起床穿衣,顺便弹了一下看了一个晚上恐怖片的阿宝小鬼。阿宝耳廓还不明显,却歪着脑袋贴在耳麦边,匍匐趴在桌面上,面朝屏幕。林宽走近书桌,动了动鼠标,看到播放列表上的进度。从昨晚到现在,这个小鬼已经看了五部恐怖电影。受到林宽的干扰,小鬼头慢吞吞地转过透明小脑袋,幽红眸子仿佛有火焰跳动,看了林宽一眼,又慢吞吞地转回脑袋,继续盯在画面上。 这次播放的是岛国灵异恐怖片,讲述一群为恶的少年少女们,惊动了数十年前含冤死去的怨灵,一个一个接连成为祭祀灵魂和死神的祭品,充满极端恐惧地被吓死。 林宽瞄了一眼屏幕上面目狰狞的少女,四肢横飞的场景,无奈地撇了撇嘴。他换了一件高中时穿的t恤和牛仔,也不在意款式过时,布料低廉,穿了拖鞋,一把拎起小鬼,将电脑“啪”地一声合上,正声对阿宝说道:“阿宝,这会儿先歇着,等我老爸老妈出门,再给你在线播放各种恐怖片。” 阿宝慢悠悠坐直身子,听话地顺着林宽手臂,爬上肩膀,蜷缩成一团,在几个呼吸的短暂时间内,隐入空气,消失无踪。 林宽满意地打开卧房木门,一眼看到林爸喝着稀粥打开电视看新闻,而厨房里传来油煎的喷香,大概是母亲在制作早餐下饭的菜肴。 “爸,妈,我起床了。”林宽挠着头,走到饭桌旁,倒了一杯清水,咕噜咕噜喝干净。 “起来了去吃饭。”老爸口气一如往常,只有微微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喜悦的心情。林爸将碗里最后一口绿豆粥吃光,起身收拾,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阿宽,自己去盛稀饭,韭菜炒蛋马上就好了!”林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你等会自己吃饭,吃完了碗扔在水槽里就好了,我和你爸等会儿出门,去东辉花园的售楼部看看。” 东辉花园,就是昨晚林妈提到的那个新建小区名字。 林宽笑着点头应了一声,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去了。等他从卫生间回到客厅,老爸老妈都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儿子,我们走了!”林妈临出发之前,还回头喊了一句。眼角的皱纹,都洋溢一股高兴劲。 “嗯嗯,放心吧,今天我来做饭,你们不用买什么,回来吃饭就成!” 林宽的豪言壮语没有得到父母的重视,他们“嘭”地一声关上铁门,“蹬蹬瞪”地下楼。 他家庭虽然并不富裕,但作为独生的孩子,有一个勤劳能干的老妈,林宽从小到大,也没有做过正儿八经的菜肴,顶多拿泡面煎蛋打发一顿。 林宽也不在意,他一边将饭桌上所有米饭配菜吃得干干净净,一边心里筹划着要买的食材。昨晚刚回家,林宽没想吓到父母,克制着吃饭的欲望,只吃了个三成饱。母亲给他烧了近二十年的饭菜,对他的饭量了如指掌,他担心变化太过唐突,还保持着被雷劈晕之前的食量。 这顿早饭。连锅底都被林宽扫荡一空,肚皮还是有些虚空。 吃完所有的饭菜,林宽将光溜溜的餐盘锅碗,简单冲洗,收进碗柜。收拾完饭桌厨房,林宽到背包里取了六百元钱,塞进口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购物袋,看了看时间,八点二十分,正好是菜市场热闹的时间。 从林宽家中步行十分钟,穿过一条主街道,就来到县城最为热闹的农贸市场。正如他起床时所说,阿宝并未随身跟着,而是被锁在房中,继续前夜的恐怖片之旅。 人声鼎沸,叫卖砍价声迭起。普通的农贸市场不比超市干净整洁,市场从大门两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位,甚至还有挑着扁担,蹲在路旁贩卖自家蔬菜的大爷大娘。 林宽从昨夜做梦,就已经打算好了今天的菜式。他没打算置办一桌精品佳肴,山海奇珍。准备采购的食材,也是普通人家年节常吃的菜品。只不过处理的手法,颇为特殊,如果不出意外,菜品的滋味和外观,会让父母大吃一惊,却不会太过突兀怪异。 米粮为主食,蔬菜为配菜,土鸡鸭熬了肉汤,海鲜清蒸装盘,凤城一桌普通平民的家宴,大抵离不开这些。林宽在农贸市场上逛了一圈,大约因为修炼草木手诀的关系,他挑选蔬菜和水果极为快速精准。不到十分钟,就从一个外貌普通的腼腆青年摊子处,买了黄瓜,西红柿和白菜。凭借着敏锐的感觉,这个摊位上的蔬菜是农贸市场里品质最佳的。 母亲冰箱里还冰冻着从乡下买来的土鸡两只,猪肉两块,所以他也不用操心肉食。 剩下的就是海产鱼鲜了。农贸市场贩卖水产品的摊位,位于最角落。还未走近,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扑鼻而来,林宽敏锐的嗅觉,被这股味道一冲撞,忍不住一阵倒胃,险些想撤退离开。 临阵退缩的主意肯定不行。就这么提溜着几颗蔬菜回去,他可不是白费了昨晚一阵辛苦研究。 林宽心中一横,憋住一口气,走近最近的一个鱼摊。鱼摊摊主是一个油光满面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他热情地招呼林宽,介绍摊子上的鲜鱼。 鱼摊只有一张结实的山木方桌,桌上放置案板,案板上腥血淋淋,鱼鳞散落,分明是杀鱼刮鳞之处。而新鲜的活鱼,都养在地上的大塑料盆子里,每个盆子插着一根送氧的管子,汩汩地冒着气泡。 林宽计算着心中几道菜式,挑选了一尾五斤二的大草鱼,一尾二斤九的淡水鳗鱼。鱼摊摊主飞快地将林宽买下的两条鱼往案板上一甩,操起破剖鱼刀,划开鱼腹,那些腥臭的鱼肠内脏,被一拨而光。收拾干净的鲜鱼装进宽大的塑料袋里,递给林宽。 买过了鲜鱼,又往虾蟹的摊位走去。九节乱蹦的大虾,草绳捆绑的海鲟大蟹,是海边城市上等的海鲜美味。虽然在养殖业发达的现今,这些肉虾肥蟹,完全依靠人工饲养,滋味和天然生长相差甚远,但依然保持着相对昂贵的价格,平民人家,不到逢年过节,是不会购买的。 林宽买了三人份的虾蟹,花去兜里一半的现金。因为是难得的大餐,也没觉得心疼。剩下的钱,他又买了一些八脚章鱼,海螺扇贝,还有调料的葱姜蒜。当季的桃李鲜果。 林宽两手没闲,大包小包,出了农贸市场大门,左转正准备原路回家,突然一声响亮的招呼叫住了他。 “大宽!?是你吗?” 老家凤城,是典型的南方小城市,人口并不稠密,出门一趟,碰上三五个熟人,是常有的事情。林宽扭头一看,叫唤他的人站在一个贩卖野生雉鸡的小摊子前,手里抓着一只使劲扑腾的野鸡,满脸高兴地冲他挥手。 “童子!”林宽忍不住笑道,脚步越过农贸市场门前来来回回的行人,走向野生雉鸡摊位。 这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青年,是林宽高中同学童瑞龙。他们小学同级,初中同学,高中同桌,关系自然极好。高考毕业,林宽考上清州一所二流的大学,而童瑞龙则放弃到大专继续升学,跟着父母叔伯倒腾起商贩买卖。 比起林宽还没离开学校的学生身份,童瑞龙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为人老练,人脉颇广,如果林宽没有被雷劈中,开始手诀修炼,比起这经商三四年的小子,无论金钱处事,都有老大一截差距。 “你这小子,回到凤城,也不联系老同学,哈哈……”童瑞龙将手中活鸡塞进绿色编织袋中,浓眉高挑。如果不是手中鸡毛,估计早就一巴掌拍上林宽肩膀。 “刚回家,还没喘口气,这不是帮家里买菜嘛!” 看到多年老同学,林宽还是很高兴,他们闲话了几句,聊了聊对方近况。 “今天放过你,明天几个高中老同学组织着去田蓝镇的山里玩,我今天正打算给你电话,这下碰到了,明天可得腾出时间,你这常年在清州家伙,我们好一阵子也没聚聚了。”童瑞龙拎着彩毛野山鸡,拉着林宽离开野鸡小摊,向市场旁的停车位走去。 “田蓝镇,那可够偏僻的,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客车,谁出的主意去上面?”林宽没有马上拒绝,只是想到田蓝镇的地理位置,有些无语。田蓝镇是凤城往西边最偏远的乡镇,仅有四个乡村分布在深山老林子中,因为交通不便,田蓝镇村民靠山吃山,而且田蓝镇地貌多山石岩洞,土壤贫瘠,种植困难,经济落后。 “呵呵,这个呀,”童瑞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县城太小,附近山头野外都玩腻了,听老一辈说,田蓝镇金谷乡有岩石山洞很有意思,还有暗河蝙蝠洞,大家伙一商量,准备明天去玩玩。” 童瑞龙和天性懒骨头的林宽不同,这小子天生对外出游玩怀着极大热情。从小屁孩阶段,就经常呼朋唤友,摸索过凤城周围大部分的山坳老林。最出名的一次,还是在六年级时,胆大包天,逃课跑到凤城旁边的一座山林里玩了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吓得童家所有亲戚朋友,学校所有老师,跑遍了整个县城,最后才大清早的看到这混小子优哉游哉地带着一身露水在路边买油条。 就算被他老爹拿着沾盐水的皮带狠抽一顿,这小子也没有改变半点脾性。自从高中毕业,更加如鱼得水,每年都抽空往大江南北闲溜达。看他满世界拍回的照片,林宽心中并非没有羡慕向往,只是一来无闲钱,二来也觉得出门麻烦,林宽也没有和他结伴而行,东奔西跑。 “好,明天什么时候,怎么安排?”难得老同学的聚会,林宽也没推辞,一口答应。 “明早,七点,县政府门口。”童瑞龙和林宽聊着,不一会儿来到一辆墨绿色的工具车前,把手中化纤编织袋往车上一扔,说道,“大宽,我送你回去,东西放车上。” 林宽也不跟他客气,卸下手中食材,坐上工具车副驾驶座。童瑞龙不用林宽多说,知道他家位置,启动发动工具车。 “上次过年见你小子,不是一辆小货车,怎么几个月不见,就升级换新了?”林宽和童瑞龙上次见面,还是今年过年。那时同学聚会,童瑞龙开着一辆笨拙小货车,惹得几个坏心的家伙,不断调侃。 “得了,那是我叔的运货车,如今这辆,是我老爹淘汰下来的二手,还算能用。”童瑞龙打转着方向盘,熟练地倒车。 机动车的速度和徒步相比,果然不可同日而语,他们不到两句话的功夫,车就行驶到了林宽家小区门口。 “童子!明天见!”林宽抓起大包小包,和老同学挥手告别。 “明天见!”童瑞龙探出车窗,高兴地吼道。 ; 第六章 云软和莲花丸子 回到家中,阿宝又将一部血腥恐怖的电影看完,林宽不拘着他,由得小鬼自在。 走进厨房,将一堆食材扔进水槽。前一阵子日日清洗李子的经验,让他收拾这些材料毫不费力,若是林妈看到,必会点头大赞。 一番清洗分类,林宽回忆着梦境空间玉书简中的介绍文字,准备大展身手。 淘洗白米,装在干净的盆子中。林宽伸手捏起一把米粒,两手相合,前后揉搓,力道均匀,不见一点费力,手掌的缝隙滑出乳白的米浆,均匀的掉落在盆子里。林宽双手的掌心,随着不断的摩擦,渐渐发烫,大约不过十五分钟,小半盆的生白米,都化成了细腻滑润的米浆。 这种磨碎大米的手法,名为碎空,林宽从草木之手学习。这是第一式撕空,用来破碎普通树叶,获得的叶浆加上凝胶,可以制作出色泽鲜亮极为耐用的材料。 林宽将这套手法用于磨制大米,也觉得得心应手。 林宽手指撩起一把白米浆,满意地点点头,比水磨机器的效果还要好。若不是他无心大出风头,单这一手徒手磨米的功夫,就能名动十里八乡,吃肉喝酒不用愁了。 这异于寻常的手劲,林宽非但丁点没想打遍天下,扬眉吐气,而是用在这芝麻般的磨面小事上,还觉得颇为自得。这种状况,让稍有些进取之心的人听闻,只怕要咬牙跳脚,深恨这珍珠当鱼眼珠来用的家伙。 原始手诀,将草木凝胶化为浓绿色的液体。选了三滴,加入米浆,十个指头不断在米浆中搅拌。碎空手法的第二式,揉空,正是如揉面一般的手法。修炼过原始手诀的双手比不知疲倦的机器还要有力,生长在田间的香米对草木凝胶有着天然的亲近。在不断的揉捏敲打中,浆水渐渐抱团,慢慢变得温润细腻,带上一丝淡淡的绿意。因为米粉和凝胶的比例,米团子质地不像树叶制成的叶玉极有韧性,而是蓬松略有弹性。 南方人喜爱吃大米制品,糯米年糕,芋头年糕,老鸭米粉,香芹锅边糊,日常生活中,这些大米的风味食物,是南方生活必不可少的吃食。和筋道的小麦面粉相比,大米制作的食物,粉而易碎,但熬煮下锅,却有一股浓郁米香,滋味非常。 林宽制作完了米团子,放在一旁,又着手处理起其他食物。三人份的午饭,林宽也没打算做得盘盘碗碗,一桌满满。林妈在离开前,已经将土鸡肉块加上香菇作料放入炖锅中熬煮,肉食不用费心。林宽出手,却只打算做一道主食。 提起一旁菜刀,指尖滑过刀锋,不见半点伤痕,取出家中磨刀石,十数下之后,刀锋变得锋锐明亮。林宽右手持刀,左手按住一根黄瓜,“咄咄咄”地快速切丝,黄瓜细丝均匀堆叠,盛入白瓷碟子中,异常晶莹好看。 林宽从未练过刀工,二十多年来,即便是削苹果,都依赖着削皮器。没想如今端起刀子切丝,刀锋节奏地划过,完美的细丝不断出现,熟练程度,犹如一个苦练刀法多年的厨师。林宽切着切着,越发来劲,手腕带动着刀子,没一会儿工夫,买来的黄瓜西红柿,全都成了青翠嫩红的小细丝,层层叠在一起,精致好看。 林宽左手一捞,还准备再多来几刀,却看到买回来的蔬菜,都在他刀下千丝万缕了。林宽只能意犹未尽金地放下手中菜刀,抖落些细盐在素丝上,又开始处理其他材料。 八爪章鱼用撕空手法绞碎成泥,虽然玉书简中并未说明,但林宽也照着米浆,放了三滴凝胶液,揉成极有弹性的章鱼团子。林宽本想如鱼丸一般,简单的团成圆球,下锅热水煮实,不过手中捏着极有可塑性的章鱼泥,他心中一动,改变主意。 修炼原始手诀带来了手指的高灵活度。他脑中构思着一朵莲花的形状,指尖在章鱼泥上滑过优美的幅度,十指默契的配合,一片一片最大不过指甲盖大小的莲花瓣在指尖成型,然后柔和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朵泛着淡淡紫红光泽的水莲花。 第一朵水莲花的造型还有些生硬。但随着一朵又一朵章鱼泥水莲花在他手中成型,轻盈落在一个陶瓷小盘中,可以明显地看出,林宽捏制莲花的手法不断娴熟,速度变得更快。莲花的形状不再是单一的绽放姿态,有些微开半合,有些是紧实的花骨朵儿。 等章鱼团子用去大半,灶台上热水在电磁炉的加热中不断沸腾滚动。林宽停下捏花的动作,拿起陶瓷小盘,在滚沸的锅上,将一朵一朵漂亮的小莲花章鱼丸子,拨进沸水。 热水的快速烧煮,这些袖珍莲花花朵微微膨胀,变得圆润,如同在夏日清莲在喷涌的泉水中,多姿绽放。 林宽拿起另外一半章鱼团子,手中不断捏造着形状各异的莲花花朵,一朵朵掉落在翻滚的热水中,堪比优秀的食物造型师。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手指仿佛拥有自己的思想。 随着一朵莲花完成的时间越来越短,林宽的精神完全投入凝聚在手指的动作中。每日苦修不停的手诀,也似乎在影响着手中的动作。倏然,他的手指离开章鱼面团,一股淡淡的元气从指尖泄出,凝而不散,如隔空取物,一小团章鱼泥被轻轻挑起。 林宽脑海闪过曾经见过的荷塘莲花盛开的场景,那一缕元气,瞬时环绕那团章鱼泥,转眼之间,一朵宛如真实的小小莲花凌空出现,在空中微滞半秒,才以漂亮的弧度滑落在飘散出章鱼泥鲜香的沸水锅中。 若说林宽之前手工捏制的莲花状章鱼丸子,还能明显看出是工艺食雕,那这朵元气雕琢成形的半开莲花,完全就像一朵长势正旺的淡紫色碗莲,清雅秀美,栩栩如生。 那缕轻薄的元气,塑造了这朵小莲花,不仅没有半分减少,反而更加灵动。林宽心念一动,活跃的元气不断分离出大小均等的章鱼团子,一朵又一朵形态逼真的小莲花掉落热水中,起起伏伏,满锅的莲花,散发出纯正的花枝丸的香味,极为特别。 几斤八爪章鱼制成的泥团子数量不多,不到十分钟,全都成为朵朵精致可爱的小莲花。那缕徘徊在指尖的元气,如蛟龙灵动,略一停留,又顺着林宽的食指指缝尖钻入。林宽动了动食指关节,不知是否错觉,食指的筋骨仿佛变得更加柔软有力,充满韧劲。不过那缕元气很快消失在血肉中,林宽也很难细究。 他制作完章鱼莲花丸,让热水滚沸了两分钟,随后拿起橱架上的漏勺,将煮熟的章鱼莲花丸装进一个大碗中。 朵朵小莲花在碗中绽放,章鱼肉特殊的新鲜味道扑鼻而来。这一碗莲花章鱼丸子,还未入口,便让人赏心悦目,练练称赞,甚至不舍入口。 林宽捏起一朵小莲花,扔进口中,牛嚼牡丹般试着咬了几口,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错,很不错,看来我还是很有下厨的天分。” 将章鱼小莲花放在一旁,林宽收拾起九节大虾和海鲟大蟹。他没有进行多余的处理,而是生姜切片,清水白煮,盛入碗盘中,自然有一番天然海鲜的美味。 主菜很简单,是林宽一家一贯的风格。林宽父母,生活一向朴素,即便年节,也不会大摆家宴,浪费饭菜。蔬菜纤丝,米浆团子,章鱼小莲花,三样材料准备完毕,林宽决定开始动手处理主食。 处理主食的手法,就是源自昨夜梦境空间得到的一份玉书简。玉书简所讲述,正是如何利用谷精和果蔬鱼肉,制作一种林宽从未听说的食物——云软。 虽然林宽所采用的并非谷精原材,而是普通大米,但白米成浆,也算能代替谷精使用,只不过味道品质,要相差许多。 掰出一小撮米团子,在手心慢慢揉搓。 云软质如其名,入口极为细滑柔软,如天际轻浮白云,慢慢柔化在唇齿之间。若是谷精制作,能够最大程度散逸出谷精养人的功效,长期食用,滋养五脏六腑,轻身健体,增长年寿,难被衰老侵蚀。即便如今使用原料,是普通大米,但 云软成型,最重要的步骤,在于利用元气不断改变米浆团子的结构。略有嚼劲的质地,会逐渐变成像棉花软糖一般轻柔。 林宽定心凝神,依照玉书简中描述,从指尖慢慢释放出元气。大约因为捏制章鱼莲花丸子对元气的驾驭,元气的释放并没有难住他。三缕清淡的元气,从林宽的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左手的小指头中流出,如三尾长鱼,不断在林宽手中米团内穿梭交错。 初级原始手诀修炼艰难,和颇有成果的草木手诀相比,这三缕微弱的元气,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收获最大收获。 林宽双手缓缓移开,米团依然悬浮半空,三缕元气如林宽手指延伸,控制和改变着米团的质地,逐渐变得蓬松轻盈,远看就如飘悬在空中的白云。 黄瓜和西红柿的细丝摆放一旁,林宽抓起一小把细丝,均匀的洒落在渐渐变大的云软团子上。纤细的翠红小丝快速陷入云软团子中,均匀的分布在团子内部。 看着原本核桃大小的米团子,蓬松变大,成为巴掌大小的云软团子,林宽满意地捏了捏初次便成功的云软团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干净的大盆,轻轻将第一个云软放进盆子中。 以此步骤,林宽将所有的米团子,混合清爽的蔬果小丝,全部都制成了入口即化,米香悠长的云软团子。云软形态似白云,盛装在如脸盆大小的盆子中,堆成了高高的山尖,单从“形”上评价,就令人食欲大开。 林宽拿起一小团云软,尝了一口,两眼一亮,不禁快速地将手中云软吸入口中。云软不经高温热火烹饪,谷物中的养分被充分激活,又加入草木之气融合,虽然食材普通,但入口滋味,却是能列入上等的美味。林宽细细品尝,顿觉不愧是玉书简中的烹饪方法,比起他从单片玉简只言片语用凝胶制作的腌李,口感更好。 这一大盆云软作为主食,章鱼莲花小丸子和清煮海鲜虾蟹作为配菜,还有一锅林妈早上细炖的土鸡肉,足够林宽一家三口午餐一顿饭。林宽摆盘上桌,用腌制的樱桃小果脯,冲泡了一壶淡红色的水果茶。 父母还未回家,林宽推开卧室木门,看到小鬼头依然痴迷地趴在电脑屏幕前,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地看着一部丧尸恐怖片。 林宽之前试过,这愁人的小鬼,对轻喜剧爱情剧战争剧毫无兴趣,只爱啃恐怖片,场面越是血腥吓人,小鬼越是高兴不已。林宽有些无语地关上卧门,暗道这么让小鬼看下去,有点教育不良吧?要不要纠正一番? 正当林宽坐在沙发上,为小鬼头的不良嗜好纠结时,家中铁门传来响动,林父林母颇为热切的交谈声传进屋内。 “我觉得十楼的东南向的那一户挺好的,阳台宽敞,布局也很合适。”林父推开房门,还一边回头和林妈说话。 “十楼太高了,我看了就心慌,选矮一些吧,五楼的那户也不错,采光很好。”林妈跟着进来,一边摇头嘀咕一边关门放鞋。 “爸,妈,怎么样?”林宽站起来,给二老倒了一杯樱桃果脯茶。 “哪能那么快决定呀,”林妈放下手包,接过茶水,眉开眼笑地说道,“不过房子挺好的,到时候你也去看看。” “你们喜欢就好了,来吃饭吧,尝尝儿子我的手艺。”林宽对这选房之事,并无太大发言权。父母为人沉稳,又是新建房源,无需担心。 “哎呀,”林妈一听,顿时将房子的事情抛到脑后,快步走到餐桌前,看到一大盆从未见过的食物,惊讶地问道,“阿宽,你煮的这是什么?” “云软,”林宽拿出碗筷汤勺,摆放妥当,解释说道,“你们知道,我最近常和餐厅酒楼打交道,这是去一位厨师学到的,用大米做的,味道很好。” 林父也喝着樱桃茶在桌面坐下,他直接干脆的拿起筷子,夹起大盆里堆放的奇怪食物,感觉很有意思的说道:“这轻飘飘的模样,看上去像是一团云朵,倒是很好看。” “爸,你尝尝看。”林宽很期待父母对云软的评价。 “唔!”林父夹着一团云软凑近嘴边,毫不犹豫的咬了一口。如小云团般的云软顿时多了一个缺口。林宽两眼不眨,期待地看着老爸,林妈也瞪着眼睛,看老公尝试的反应。 “唔!”林父持着筷子的手一顿,巴咂着嘴,又啃了一口。 “唔什么唔,赶紧说说,味道怎么样?”林妈看老公光吃不说的模样,不高兴地拍了拍林父的手臂。 “唔唔唔,”林父将筷子上夹起的云软吃个干净,又伸手夹向大盆,还不住点头说道,“儿子的手艺好,上好,味道太好了,吃在嘴里特别香,还有一丝脆脆的东西夹杂在里面,别问我了,你自己吃吃看。” “真这么好吃?”林妈有些不敢相信地夹起一块,看孩子他爸吃得不亦热乎的劲头,也尝了一口。 还没咽进肚里,林妈忍不住叫道:“味道真好,这一股米香,比以前冬水镇最出名的米粉还要浓,里面掺着的丝丝缕缕的东西是什么?” “是黄瓜丝和西红柿丝。”林宽坐下解释,加了一块土鸡肉。他曾听母亲说起凤城冬水镇有上百年传承的老米粉,是极为出名的特产,每年产量不过三百多斤。 老米粉所用稻米仅仅来自冬水镇一块一亩多的靠山水田,稻种世代传承,产量不高,制作米粉步骤繁琐。但这冬水的米粉,却是上等的珍品,用散养的老水鸭熬煮两个小时,粉条不烂,香味能飘散半个村落。母亲小时候那个年代,家住冬水镇附近,也曾吃过这种极为罕有的米粉。但大约二十年前,冬水镇老米粉就不再散卖,每年稻米还未收割,就有清州酒楼在此守候,高价收购,普通老百姓,再也没吃过正宗的冬水老米粉了。 “真香,香透了,我都快三十年没吃过这种味道了。”林母吃下一个云软,不住点头赞美。 “这是什么?看上去就像小花一样?”林爸一口气吃下三个云软,才意犹未尽地打量起桌面上其他食物。九节大虾和海鲟大蟹虽然价格很贵,林爸也是见过。但另外一盘看上去很漂亮如小花的食物,却是从未见过。 “这回我来尝尝看。”林妈这回也不让老公打头阵,夹起一个章鱼小莲花丸子,放进口中,认真品尝起来。林妈吃了几口,也不等林爸询问,说道,“有点像花枝丸,但是有点清甜,咬上去脆爽脆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我再吃一个。” 五一节假的午饭,虽然并不丰盛,但林家夫妻却是吃得异常开心。他们两人,对儿子的手艺赞不绝口,林宽精制的云软和莲花章鱼小丸子,都被父母包圆。 —— —— p.s大家,今天是肥厚的五千字,表扬一下吧! 另外,有书友问老茶你这家伙更新怎么越来越慢了,真没办法,我码字一贯如老牛拉破车,前阵子是修改内容所以速度比较快。如今老茶一章存稿也没有,一碰上领导抓人时候,只能断更,大家见谅见谅! ; 第七章 山林游玩 林宽并不打算在老家长住。凤城地域狭小,环境清宁,却并不适合手诀修炼。他在凤城生活将近二十年,亲戚朋友,老师同学,一条街道走完,碰上三五个熟人,都不是稀奇的事。 更况且父母在旁,修炼手诀,研究梦境空间的知识,都不算方便。 林宽难免想到,从古至今,那些方外之人,求道之士,大多隐居静僻之地,并非天性孤僻,而是修炼之事,无静无独,难成大器。家常琐事,人情往来,如果充斥生活,那坚定的修炼之心,难以保存。 五月二日,回家第三天,林宽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沉迷恐怖电影的阿宝小鬼头没有跟随,而是锁在林宽卧室,幽红双眸盯着不断闪烁的电脑屏幕。 “金谷村虽然地处偏僻,但好东西绝对不少,乡村一户农家,擅长酿造红米酒,那是去年入秋时新米酿造的红米酒,冬天用稻谷壳烘烤,酒香地道。还有乡民家中散养山羊,是我们凤城最古老的青肚皮老山羊,我这次和他们订了一只,整成一桌,够我们一票十来人饱餐一顿。” 童瑞龙是玩乐的老手,凤城附近十里八乡,风土人情,他是了如指掌。他开着一辆七成新的越野吉普,马达轰鸣,行驶在凤城通往金谷村的绕山水泥路上。 林宽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听到后面传来兴奋的嚷声。 “烤全羊烤全羊,童哥,来一只烤全羊!”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高瘦大男生,听到好酒好料,顿时浮想联翩。 “高齐飞!别乱动,撞到我啦!烤全羊有什么好吃的,要吃也要吃涮羊肉,小肥羊!”喊话的是坐在高瘦男生旁边的一个女孩。满月般的脸庞颇有气势,眉头一挑,声音清脆。这个外表看上去圆滚滚如可爱娃娃的女孩曾经是他们班上的学习委员。脾气是和外表截然相反的凶猛急躁,单从曾经高中时期向同学追讨作业,日日班级鸡飞狗跳就能得见其武力值之高。 “宋汶,急什么急,你说涮羊肉就涮羊肉,童哥还没发话呢!”高齐飞畏缩地一退,又很不甘心地反驳道。他俩在高中时就是一对冤家,作业拖三拉四的高齐飞,和眼里不容刺头的宋汶,整日你追我打,天天好戏不断。 “高齐飞你找死啊!”宋汶软软的苹果脸上气势十足,咬牙挥拳对高齐飞一身骨头乱揍。 “嗷嗷嗷!” 伴随着高齐飞哀嚎的是车上另外四人轰然大笑。 林宽惬意地靠在座椅上,打开的车窗徐徐凉风吹进。外出野游的行动颇为符合他的心意,如过是普通包厢k歌,吃喝玩闹,他也不会答应爽快。 比起纷杂的都市,充满生命力的山林,更让他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 金谷村并非风景名胜,从凤城驱车前往,大约要行驶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如果在绕山公路未修建前,开进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 一阵笑闹,童瑞龙小心地驾驶在弯曲的绕山公路上,继续说道:“金谷村坐落山岭谷地中,附近有两处景致,都要步行前往。一处距离村落徒步三十分钟的小型瀑布,在村落西面,还有一处喀斯特岩洞,步行要一个小时,没有经过人工开发,我们在洞前溜达一下就好了。” —— —— 到达金谷村,不过早晨八点四十分。童瑞龙将车停在村口树下的空旷场地上,就领着一群老同学,往附近的山林走去。 比起清州市的山林,这里地处山区,更加人烟稀少,除了本村的村民,也只有童瑞龙这个资深的徒步游玩者,才会呼朋唤友,到这里闲逛。 这一行人中,就数林宽和童瑞龙的体力最为充沛,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在前头开路。其他人兴高采烈地跟在其后,举着相机手机,四处乱拍。 山崖小瀑布距离金谷村并不遥远,在车上待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年轻人们,正是体力充足,嬉笑玩闹着,不知不觉间,就来到水雾轻盈的小瀑布前。 “哇,瀑布!”身形高挑的女孩穿着运动装,站在瀑布前,双手叉腰,神色激动的挥手。她曾经是林宽班上的体育委员,性情活泼,和童瑞龙交情甚笃,跟娃娃脸女孩宋汶更是至交好友。 商莹性格外向,一看到清澈的瀑布顺着山势流坠而下,兴奋地迈开脚步,越过林宽和童瑞龙,第一个冲向瀑布前的水潭。 “臭商莹,等等我!”落在最后的宋汶,气喘吁吁,一只手拽着高齐飞的衣角,吃力的说道。 第二个靠近小瀑布的是脚步悠闲的林宽,他蹲在水潭岸边,伸手撩起一汪山泉,冰凉的水流从指缝间滑落。林宽握紧拳头,眼中疑惑,抬眼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看似普通的小瀑布。 “哈哈,到了瀑布,别忘记装些泉水回家,”童瑞龙扭开手中五公斤的塑料箱水罐,一边说话一边在瀑布旁接水,“金谷村的红米酒味道上佳,所用的水源就是这里的泉水。” 大大咧咧的商莹,听闻此话,立刻用双手盛了一小捧清水,没心没肺地喝了两大口。 “啊呀,”看到好友喝生水,宋汶急得跳脚,“这水还没烧开,你怎么乱喝呀!如果有细菌微生物什么的怎么办?!” 商莹乐呵呵一擦嘴巴,眉开眼笑地说道:“真甜,还冰凉冰凉的,真好喝!小汶,急什么,你看,林宽不也在喝么?” 宋汶一扭头,果然看见林宽将喝空的矿泉水罐子装了些泉水,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 “林宽!”宋汶天生急脾气,一跺脚,说道,“生水不能喝!” “呵呵,没事,就两口尝尝味道。”林宽将矿泉水瓶装满山泉,拧上盖子,拎在手上,笑着说道。他味觉敏锐,此处泉水,确实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普通人喝着大约只感到清甜可口,他喝了两口,却感到一股极为微弱特殊的气息,渗入身体。 这种感觉,林宽从未从其他食物或水源中发现。 林宽对这里的泉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装了一瓶矿泉水罐子带回去,还不断绕着小瀑布看来看去,企图发现什么。 只可惜山泉依然潺潺而流,溅落在瀑布下的水潭中,水潭仿佛永远无法装满的天坑,尽管只有不足十米的直径,却从未见潭面漫溢而出。 “大家小心,这水潭大概连着暗河,不知底细,千万别下水。”林宽看到商莹跃跃欲试,准备脱鞋扔袜下水游玩的模样,开口劝道。 “对呀对呀,”童瑞龙装了半罐水,听到林宽的说话,突然回想起金谷村老村长的曾经闲聊的话题,连忙急促地说道,“这一带山中地貌奇异,常有山洞连着暗河,不要轻易探险,那些流动在地底的河流,非常危险。” 他们几人在瀑布边的岩石上,分享了各自带来的零食。林宽随手拎上的一袋腌制苹果片,受到了所有人一致欢迎,被毫不客气地抢食一空,将那些从超市买来的膨化食品,果冻零嘴比照的黯淡无光。 “林宽,这苹果片的味道真好。”一行人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女生,托了托遮住半边脸蛋的黑框眼镜,难得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开,意犹未尽的说道,“市面上最精致的果脯,也没有这种散装的苹果片好吃,你是在哪儿买到的?多少钱一斤?” “哈哈,”宋汶从高齐飞手中夺下了最后一片苹果果脯,扔进嘴巴,开心地嚼着,“我也觉得很好吃,妹妹最喜欢趴在家里一边电脑一边吃零食,嘴巴最是刁钻了,能得到妹妹夸奖,太不容易。” 被宋汶称为“妹妹”的女孩,名字很有意思,姓高,名妹妹,全名高妹妹。 高妹妹没有搭话,眼镜片下淡褐色眸子,静静的看着林宽,等待他的回答。 “在清州市,我这次上去,给你们带两斤吧。”林宽想了想,说道。 “不用,我到时候算钱给你。”高妹妹笑了笑,没有半点占便宜的意思,很认真的说道。 —— —— p.s大家,很抱歉,这几日没有更新。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接触到了一个超出我能穷尽想象力也无法做到的颠倒黑白的人,在有理有据的情况下,只能哭笑不得的看对方骄横野蛮的行为,最近情绪异常沮丧,有时候就像一座将近爆发的火山,无法静下心来码字,这章重写了三次,还是不太满意,只能权作过度,等过段时间,再回头看看如何修改。 ; 第八章 洞内水潭 童瑞龙是一个非常精于生活的人,别看他人高马大,体型粗壮,但却擅长将普通的日子过得妙趣横生。 就像这一次普通的山区之旅,平凡无奇的登山踏青,在他的安排下,仅仅是午间的一顿山羊宴,就让人回味无穷。 一只成年的公山羊,是这次游玩的最大开销。请村民帮忙宰杀收拾料理。余味悠长的红米酒,配上喷香四溢的山羊肉,嫩滑无膻味的肉质,让人口齿留香。 午饭在老村长家的农家小院里开席,院落干净整洁,清风爽朗。 用生姜和老酒为原料,简单原始的烹制方法,却释放出最诱人的肉香。一桌羊肉大餐,很快迅速被这几个刚从山上爬下,饥肠辘辘的年轻人瓜分一空。就连剩下的新鲜羊肉,都被装袋打包,人手一袋,准备拎回去孝敬爸妈。 “老童!”高齐飞两颊通红,咧嘴大笑,没形象地仰着脑袋,竹制牙签剔着齿缝间的肉丝,“这羊肉太香了,原来除了烤羊肉和涮羊肉,大块煮羊肉,也是太好吃!” “该死的高齐飞,让你抢我最爱吃的羊肚子!”宋汶两眼迷糊,红米酒度数不高,但对不胜酒力的女孩来说,喝多了也让人头脑晕乎。脸蛋圆乎乎的女孩伸出胳膊,对着高齐飞的肚子软绵绵打了一拳,不高兴地嘀咕道,“太讨厌你了!太讨厌你!” “干嘛讨厌我!”高齐飞呲牙咧嘴,喝了至少一斤红米酒的高齐飞头脑也不清明,他扔掉牙签,气恼地揉着宋汶的头发,发泄似的报怨,“又乱欺负我!” 其他人笑嘻嘻得看这两冤家对头,心知肚明的互递眼色。 从高中时代延续的暧昧情节,看起来还不曾消减。 酒足饭饱之后,不过下午一点,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继续往山林深处游荡。 金谷村附近另一处景观,位于深山中的岩石山洞,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兴趣。七嘴八舌一番讨论,立马决定前往岩洞探险。 因为路途不算很近,步行要一个多小时,山路复杂,童瑞龙请了一位熟知情况的老山农,为他们领路。 将近花甲的老农,步伐矫健,手持一把打磨光亮的镰刀,在前头开路。 这个皮肤黝黑的村民老张,是金谷村村长的邻居。他眼角皱纹深厚,平头短发和嘴角的胡渣花白。 老人家爱笑,很是健谈。一群人跟在他身后,不时听他热心指点山林中从未听闻的野生植物,非常有趣。 “哎哟,”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老张突然停住脚步,抓着镰刀的手指着一处茂密的灌木林,说道,“前阵子春雨刚过,你们看,这些花斑笋两天的功夫就冒头了,要不要拔些回去?” “什么?我没有看到竹子,哪里有竹笋呢?”高齐飞这小子一向五谷不分,更别说山林野笋。他顺着老张手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印象中一根竹竿向天冲的大竹林,而只有一丛一丛一人高的植物葱葱郁郁。 “这是一种矮小的竹子,你看,叶片比手指还要小,”林宽曾经见过这种竹子,颇有兴致地往小竹林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四五步,就蹲下,很有趣地看着一根从地上冒出的三十厘米小木棍,“这应该就是花斑笋,最大只有一元硬币粗,掰开带着褐色斑点的笋壳,里面竹笋笋肉清甜脆口,用来煮肉烧菜,滋味一流。”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将尖尖的竹笋掰断,剥开两层笋皮,里面的笋心色泽青绿,竹节分明,看上去如大青葱一般。 “啊呀,我也找到一根了。”一看到林宽掰笋,商莹立刻左右扫视,很快也在山路边看到一根特别粗壮的竹笋,马上有模有样地学林宽采摘起来。 花斑笋是山林野笋,沿着山路,众人一路行走,采摘得不亦乐乎。等到了传说中的石洞洞前,他们人手一把花斑笋,用野藤捆扎结实,准备带回家给爹娘烧一盘天然无污染野味浓郁的花斑笋。 林宽收获最大,他视力极佳,行动敏捷。其他人只敢在野林之外路边采集,而他往往能迅速钻进茂密的竹林。不到一会儿工夫,就是折了一把花斑笋。 几个女生手中的收获,大多是林宽从匀给她们,甚至连高齐飞这个学习计算机的体薄宅男,也脸皮颇厚的让林宽帮忙摘上一把。 “哇,看到洞口了!”高齐飞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指着前方,兴奋说道。 此时距离从金谷村出发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岩洞。 林宽跟在童瑞龙身后,走在第三位,最前头是引路的老张。 他细致地观察着初现轮廓的岩洞,感觉的确别有一番特殊的景致。 还未靠近岩洞,就听到细微的水流声,流水安宁,不显喧哗,如果不是林宽远超常人的听力,是无法听到。 岩洞前的平地,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寸草不生,平坦粗糙。洞口周围,天然成型的岩石形状古怪。 和林宽想象中如甬道一般的山洞不同,这一岩洞洞口极大,七八人并行还略有空间。 “天呀,山洞洞口还有一个水潭!”宋汶发现了流水声,惊奇地蹲下,看着占据洞口一半空间的洞内水潭。 “是的,别掉进去了。”老张似乎对这个山洞很熟悉,他靠着洞口左侧行走。 跟着老张的脚步,众人怀着如鬼屋探险的奇妙情绪,东张西望地看着山洞内的情景。岩洞内气温比外头低了许多,一入其中,顿觉周身清凉,神清气爽。 这个山洞内是一个极大的空间,洞内并非阴森黑暗,太阳光线透过岩洞顶端的石缝泄落在山洞里,带来了些许亮光,虽然比不上露天场地明亮,但还是能看清四周环境。 林宽注意到,洞口平静的潭水,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水潭大小。 水潭向洞内延伸,宽度不断增加,占据了大半个山洞的空间。水面平静无波,却不是死气沉沉,反而水底有暗流涌动。联想到童瑞龙所说这一带暗河密集,林宽心有所悟地看着水面。 山洞虽大,但老张只领着他们在洞里绕了一圈。那些狭窄的分支甬道,还有靠近水潭的区域,老张并没有带他们靠近。 商莹素来胆大,她意犹未尽地跟在最后,不太满意地说道:“张大叔,我们怎么走了一圈就出来了,还能往里走一走呢!我刚才看到有石壁上还有一个可以走进去的小洞,还有一块石头木板挡着,不知道洞内有什么?” “你这女娃,胆子太大,你知道那个小洞内是什么嘛?”老张掏出一根香烟,不以为然地说道,“从那个小洞再往前走五步,就是一个将近十米深的深坑,你掉下去,就没命救了!” 宋汶倒吸一口冷气,有些恐惧地回头望了望。 大家之前没把此地当一回事,根本没想过,家乡的山区里,稍不留神,还有致命的威胁。跟着老张离开山洞的众人,都有些沉默,心中庆幸童瑞龙考虑周到,请上熟知地况的老山民为他们领路,避免危险发生。 走出山洞后,其他人拿着拍摄工具,东拍西照,给这次游玩留下些影像留念。林宽没有参与拍照活动,他站在岩洞门口,脸上没有表情,看着隐藏在山洞中的平静潭水。 同窗的笑闹落在身后,林宽却无意加入。 他盯着潭面,不由往前走了两步。 “小伙子,你还要进去?”老张的烟,燃了半根,看到这个独自发呆的年轻人,老人家抖了抖烟灰,疑惑问道。 “啊?”老山民沙哑询问和带来一股浓烈烟味,将林宽从沉思中带回。他略一犹豫,随即笑了笑,说道,“山洞里挺有意思的,我想再进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进去吧。”老张重重吸了一口香烟,也没当一回事,点点头说道。 “不用,我就在洞口溜溜,没什么危险。”林宽笑着婉拒。 他确实也只在岩洞洞口附近走了几步,然后颇有兴趣地蹲在水潭边,伸手指尖轻触潭水。 温热的手指如同触摸到冰块,一阵寒意。 老张看林宽不是冲动冒险之人,也没阻止他的举动。 只要不深入岩洞,按照村子定居百余年的经验来看,这里毫无危险。 老张蹲在岩洞前的一块小岩石上,半根香烟很快燃尽,浑浊眼睛扫视着一群年轻人。这些城关来的小孩,出手阔绰,花钱大方,这一趟带路给的辛劳费,就抵得上青壮外出帮工一天的工钱。 自从修炼手诀,林宽手指仿佛出现一种有别普通人的灵觉。手指尖的感知能力,比起五官六感,更为靠谱。 在接触到潭水的一霎那,他感觉到的绝不仅仅是冰凉的温度。在低温泉水中,还有一种极为细微的物质,被他指尖捕捉到,却太过细微虚空,又从指缝间流逝。 林宽皱着眉头,搅了搅潭水,突然灵光一闪,击碎他的疑惑。 他侧身挡住双手,让洞口的人无法看清手掌的举动。 双手没入潭水,浸没在水中的手,起势摆动。在水的阻力下,原始手诀并未受到影响。 有了! 那股极难觉察的气息,似乎渐渐被林宽双手吸引,慢慢朝着林宽附近水域靠近。 这股气息,透着极为轻柔和干净的质地,柔到了极致,净到了彻底。让林宽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林宽将手伸进水潭,如同搅动一江春水,沉静如冰的水潭,宛如冰层下的火山不安涌动,整片潭面泛起了活跃的水波。 “张大叔,你看这是什么植物?”高齐飞坏心地从宋汶手中夺过一枝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逃过小姑娘抡起的拳头,冲到老张面前,大笑地问道。 老张的视线离开岩洞,看了看这不起眼的野花,笑呵呵地回答:“这是野紫苏,可以入药,不过……” 还没等等老张说完,站在他面前原本笑得一脸灿烂的小伙子,骤然面色惊恐,手中紫苏小花徒然落地,吼声慌张:“林宽!” 老张顿觉不妙,顺着小伙子的视线望去,正是还在岩洞内的年轻人蹲下的位置。 那处位置空无一人。 老张蹬腿冲进岩洞,只看到一双白色球鞋在水面一晃消失,一道黑色的影子,带动起强有力的水花,打向岸边。 第一个冲到水潭边的老山民老张,浑身湿透,捏着老拳,咬牙猛地一锤大腿,一脸后悔。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其他人,还未意识到情况糟糕,纷纷围了过来,却被高齐飞几乎撕心裂肺的惨嚎,吓掉了魂魄。 “林宽掉进水里了!!” “什么!” 童瑞龙冲进山洞,呆若木鸡地瞪着转瞬之间恢复平静的水潭。 ; 第九章 湮灭危机 对于突如其来的袭击,林宽猝不及防。 在岸上看起来沉静不带波澜的潭水,瞬间撕开温柔的面纱,带着刺骨的冰寒蜂拥而上,侵入林宽每一寸骨骼肌肉。 身体像是一块巨大的铁石,不断地往水潭深处沉去。 直到林宽终于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稍有了些许意识。 不! 林宽意欲奋力挣扎,求得生存,但手臂四肢,却仿佛被一根致命的绳索,越捆越紧。他的力量逐渐消耗殆尽,惊恐袭身,仿佛眼睁睁看着死神踱步而近,却毫无反抗之力。 随着沉入潭底的时间越来越长,林宽的视线已经全然昏暗。 令人窒息的寒水,从林宽的鼻腔,嘴巴和耳朵灌进身体里。 林宽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要死了吗? 老爸,老妈,我不要…… 不要死…… 不能死…… …… 在无人知晓的暗河深处,林宽带着强烈地不甘,陷入昏迷。 如果有谁能看到林宽的四周,会悚然看到,两条粘稠的黑色触手,紧紧滴盘绕着林宽。一条黑影,甩动着有力的躯体,以极快的速度,在纵横交错的暗河中游窜。 —— —— “在九十年代,就有地质大学的专家到凤城考察过周围,就指出,凤城周边的地底深处,有着发达的地下暗河,只要在石灰岩露出的地方,都能找到地下暗河的入口。而地下的世界,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就是深不可测的深渊。” 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用一支普通的水笔,指点着桌面上一张地图。地图看上去略显老旧,边缘都起了毛边,一眼可以看出,时常被人翻动。 中午还热闹非常的老村长家的院子里,此刻愁云密布,气氛压抑。 “林老师,你的意思是?”童瑞龙双眼赤红,握拳的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他不敢多想,还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林安西是青州市农林大学的教授,他喜欢青山绿水,远离尘嚣的环境。他的业余乐趣,就是从青州自驾车到凤城远离城市的山村,登山游玩,品尝山间美食。但在这个五一假期,他却看到一群惊慌失措,脸色惊恐,跌跌撞撞的年轻人,还有跟在他们身边脸色难看的老猎人。 细问得知,竟是他们的朋友,一个年轻人掉落在深山水潭中,无法找寻。 他是金谷村的常客,对这附近的环境也颇为熟悉,于是帮着几个小年轻,联系了县城上的救护队。但他对于那个失足掉落水潭中的年轻人的生命,并不抱有希望。 “我的意思是,如何你们描述的没有出错,即便是一个小时后,县城里的救助队到来,你们朋友能够存活的希望是极度渺茫。甚至,他的尸体,也将被湍急的水流冲进深渊一般的地下河中,永远也无法找到。” “不!” 几个往日乐观通达的女生,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她们难以置信地拼命摇着头,根本不愿相信,几分钟之前还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转瞬之间,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即便是人工设计的下水道,也曾吞噬过许多人的生命,更何况这是神秘莫测的自然之物,那些千百年水蚀成型的暗河,谁也不知道它们下一个方向在哪里。” 林安西教授语调低沉,但口中这些话,在这些骤然失去同伴的年轻人听来,异常冷血。 “那……”高齐飞茫然地环顾着周期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一片湿漉漉的泪水,“我们要怎么,要怎么告诉大宽的爸爸妈妈?” “不可能!”童瑞龙大吼道,他紧咬牙关,脸上狰狞一片,他愤怒地瞪了一眼表情惋惜的林安西教授,撒腿冲出老村长家的院子,“不可能!不可能!我还要去找找,说不定大宽还活着!大宽一定还活着!” —— —— 林宽在一片冰冷的淡蓝色的光亮中,骤然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惊恐。 等他注意到眼前的场景,才略微松了口气。 他在梦境空间中。 古朴的青石圆桌,造型简洁的石头椅子,桌面上玉竹简还保留着他昨晚离开时,摆放的样子。这里是他的梦境空间。 熟悉的梦境空间,让他前一刻还处在恐慌和紧张的心情,微微轻松。 他捂着头,脚步微晃,在石椅上坐下。 他不知道,在现实世界,他的身体,面临着怎样的袭击,处于什么样的危险。 但至少在这这一刻,他至少感觉到了安全。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拍掌声,打断了他的沉寂。 林宽霍然抬头,竟然看到石门大开。 两双熟悉地手,悬停在半空中。 那双教导原始手诀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疯狂地“咚咚咚”敲打石墙。而教导他草木手诀的手,则快速拍掌。 两双手,表达着急切的心情。 林宽顿时起身,不妙的情绪涌上心头。 “怎么了?会怎么样?” 两双手同时指向最远处的墙角。 林宽瞪大眼睛,他咽了咽口水,发现最远处的墙角竟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黑洞深幽。 仿佛是嗜人的魔兽。 黑洞在以肉眼可以清晰看到的速度,不断扩大。 不! 林宽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转头看向两只手。 他觉得自己就象在一栋等待拆迁的房屋中,尽管这栋房屋是他熟悉的家,明亮的客厅和温暖的卧室是他生活的地方,但头顶却是轰隆隆的巨大铲车,狰狞挥动着钢铁怪手,他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只能无力地躲在卧室的床底下,等待致命的石块落下。 两双手掌,仿佛比他还着急。 他们一人拽住林宽一边胳膊。 巨大的力量,将林宽扯离原地。 林宽身不由己,几乎是被他们硬拖着离开了学习草木手诀的房间。 离开之时,他几乎强迫地往那个墙角的黑洞瞥去。 那个黑洞,已经巴掌大小。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林宽绝望地闭上眼睛,直到他感觉手臂的力量松开。 他睁开眼,一扇泛着蓝色光芒的小门,出现在他面前。 蓝色小门就在草木之门旁边,但是和草木之门相比,显得太过矮小,林宽必须低头,九十度弯腰,才能进入小门。 林宽的呆愣,不能阻止原始之手和草木之手的行动,他们四个手掌合力,将林宽连滚带爬地塞进小门中。 ; 第十章 玄水手诀 蓝色的小门太过矮小,以至于林宽几乎是贴着门沿被塞进去的。 林宽没有防备,以至于脸几乎被砸到地上。他咬了咬牙,艰难地抬起头。 面前同样是一个房间,不过,里面的空间异常狭小,或者说,这里是一个石洞更为准确。封闭狭隘的空间,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视觉充满了压抑。 林宽坐起来,可悲的发现,石洞的顶部,距离自己头顶只有十公分,他根本无法站起来。 比起学习草木手诀的石室,这个洞穴太过简陋。 林宽正犹疑四顾,突然,对面墙壁浮现出一双手。 这是林宽在梦境空间里看到的第三双手。和门外原始之手和草木之手相比,这双手有很大的不同。 原始之手和草木之手,虽然感觉略有不同,但是都莹润修长,如一个人最青春年华的时期的手指,充满了力量和生命力。而眼前这双手,呈现出诡异的蓝色,仅仅只有婴孩的手掌大小,廋骨嶙峋,十个指头直愣愣地伸展。 “啪啪” 那双枯瘦的小手,虚弱地拍打两下,一块单薄的玉片出现在几乎没有肉的手心中。 林宽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镇定心神,伸手取过枯瘦小手掌心的玉片。 枯瘦的小手,等林宽取走玉片之后,指尖轻触,艰难地开始演示一套手诀。 林宽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梦境空间给他的一线生机。 梦境空间出现在他的梦中,若是他在现实世界中身死魂消,那梦境空间也将消失。 枯瘦小手的出现,就像是梦境空间在透支力量,给予他求生的方法。 定下心神,盘膝而坐,求生的本能,让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地学习眼前的手诀上。 他不是一无所知的新手。 之前练习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的经验,让他很快地感悟到了这种手诀的本源之力。 水! 是水的力量。 柔弱是水,沐浴众生,滋养生命。排山倒海,吞噬万物,也是水。 玄水手诀! 凝聚水的能量,汇集水的精华,沟通水的本质。 枯瘦小手仿佛耗尽生命,将玄水手诀演示一遍,便无力地从半空落在地上 林宽闭目阖眼,默默心中回忆玄水手诀的每一个姿势。 在草木石室中,那个可怖的黑洞,随着枯瘦小手演示手诀,迅速扩大。 石墙,书架,石桌,石椅…… 林宽所处的石洞外,原始手诀和草木手诀紧握成拳,越攥越紧。 闭目修习手诀的林宽同样不知道,在梦境之外,他的身体被一根柔软的触角卷着,不断下沉,他面色青白,呼吸停滞,七窍渗出黑血。 —— —— 凤城没有专业化的搜救队。 一个小时之后,来到金谷村的是县城的消防大队官兵,一个面庞刚硬的军官,来到村子里就开始了解情况。 尽管这群年轻人不知道如何面对失踪朋友的父母,但他们还是给林宽的父母拨打了电话。 林宽的父母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新买的房子里计划着装修的设想。 “这间主卧室留给阿宽,到时候阿宽娶媳妇之后,小两口也方便。”林母正眯着眼,喜悦地安排着房间,林父的手机突然响起。 林父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接起电话: “喂,哦,是瑞龙呀,怎么了,什么!阿宽出什么事情了!?”林父脸色大变,厉声喊道。 林母心头一紧,慌张地看着林父。 “在哪里?我们马上过去!” 林父挂掉电话,林母不等林父开口,急切问道:“怎么了怎么了?阿宽怎么了?” “我马上去叫一辆车,赶到金谷村,他们说阿宽掉到水潭里去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林父的脸色极为难看,满脸焦急。 林母两眼一黑,几乎晕倒,她晃了晃身体,勉力扶住丈夫的手臂,支撑着自己,口中喃喃。 “没事的,没事的,阿宽不会有事的。” “林宽的朋友已经打了搜救的电话,我要立刻去金谷村看看。” 新房子简陋的铁门“嘭”地关上,林宽父母再也没有心情关注它。如果林宽发生意外,那么,他们之前的喜悦和幸福,都将化为悲痛,痛苦终生。 —— —— 林宽倏然睁眼。 三双手掌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林宽往后一瞥,石洞简陋的石门已经消失了一半。林宽不敢多想,他抬手指尖移动,已经熟记心中的玄水手诀流畅打出。 距离林宽不过咫尺的墙壁,出现缺口。 林宽脑海闪现一块大饼被饥饿的野兽不断撕咬啃食的场景。 也许在下一刻,他的灵魂,也将被吞噬覆灭,而他的身体,将永远沉沦在暗无天日的深潭中。 在生死悬崖上摇摇欲坠,让林宽迸发出庞大的潜能。陌生的手诀,却行云流水绽现林宽手中。 枯瘦小手递给他的玉片被放在腿旁边,而随着梦境空间不断被黑洞吞噬,那些教导林宽手诀的手掌们,就像是坚守着最后阵地的士兵,守护在林宽周围。 玄水手诀,不疾不徐地展开,一股柔软却韧性无穷的气息在林宽五指之间不断盘旋。 这是水的力量。 林宽此时,感觉对这股力量充满了亲切。他的生命一开始就在水中诞生,母体的羊水,孕育了他的四肢百脉,肌肉骨骼,五脏六腑。他的身体里,大部分是提供生命活动的水液,心脏的跳动,肺腑的呼吸,血液的流淌,肌肉的收缩,没有了水,身体只会变成不堪一击的干尸。 为何要畏惧水?窒息,痛苦,溺亡,这不是水。 在水中起伏,就像在母体中呼吸,生长,无需恐慌。 林宽右手的食指稳稳地掐住拇指,一粒黄豆大小的蓝色颗粒物,掉落在他的手心。 玄水凝胶。 凝聚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