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文案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同谁诉? 重来一世。 陈阿娇再不相信所谓‘金屋藏娇’的戏言。 可是—— “那位姓刘名彻的公子。我已经说过会支持你当皇帝了,你干嘛还不滚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扫雷必看: ②陈阿娇是古人,重生的,不是穿越…… ③男主是刘彻,不要站错队…… ④本文乃作者yy产物,考据党勿入。另,本文虽名为系统,但作者对系统描写会非常少,通篇不超过十次,所以奔着系统过来的,请慎重食用。 编辑评价: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同谁诉?想当初金屋藏娇,是何等的情深意重,最后不过是一个卫子夫便让她满盘皆输。身负系统,重来一世,陈阿娇只愿再不识刘彻!只是又因为那个强国系统,兜兜转转,她和刘彻还是纠缠在了一起,不过,我不会再给你负我的机会!本文主要讲诉了汉武帝刘彻的皇后陈阿娇重生带着强国系统归来的故事。虽然有金手指,但是情节安排合理,使人耳目一新。刘彻于陈阿娇之间的爱恨情仇娓娓道来,使人身临其境。但文章绝不仅限于后宫女人爱情,争斗,更着眼于西汉强国历史,别具一格。作者历史知识的丰厚,对文章的把握能力可见一斑,是历史同人之中为数不多的精品。 ================== ☆、第1章 元朔五年,长门宫。 “废后陈氏,上路吧。”小黄门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 陈阿娇环视四周,忽然笑了:这里,她已然住了三年。 她记得,在‘巫蛊’之事后,被他废掉的那一日。她曾抓着圣旨冲出去,想好好的问问他:她究竟是何事做下的巫蛊?他分明知道,她从来不屑如此! 就那一个歌女出身的卫子夫也值得她亲自来咒?!笑煞人!她虽然嫉恨她,但更多的是不屑,这般令她不屑的人,她充其量拖出去打杀了事,何苦要行这种事? 长门宫中无日月,她常常独自品着那废后之旨:蛮横霸道因她一心都在那一人身上,只想要他眼中,心中只看得到她。 毒辣易妒易妒有,毒辣么?她自己都不知她做了什么事,能被说是毒辣。 不孕她虽然不知道那是为何,但有一点能肯定,绝非她先天有不足。 她的错有三:其一,竟然爱上了帝王;其二,她家已然壮大,而刘彘,他焉能坐视她陈家做大?其三:她不够婉转,不懂得绕指柔,只会与他针锋相对,一点点磨光了他的耐心。 说来好笑,当年他求娶她是因为她家窦氏势大,后来,厌弃她,还是因为窦氏势大。 其实,被幽禁于长门宫,还是很有好处的。 从初时的不甘,到后来的平淡,再到后来,她便品出了许多曾经看不透,猜不透的事情真相来。 “是谁让你来的?卫氏?刘彘?”陈阿娇拿起那杯鸠酒笑道。 那小黄门愣了一下。 “不会是卫氏,她工于心计,从来都依附讨好于刘彘。她向来是个聪明的,不会为了逞一时之气大胆做下这等事来。哦,”陈阿娇眼眸转了转,“你实话告诉我,如今窦家如何了?” 那小黄门一愣。 陈阿娇心头悲恸莫名:她知道,她果然是猜中了。 “实与我言!我乃濒死之人,若你不说实话,我拼了一死,也要拖你垫背!”陈阿娇举起酒杯,势要扬至他面部,又言,“我终要一死,难道你要同我这个已然必死之人拼个高下?” 那小黄门一咬牙,慌忙作揖:“娘娘息怒……” “叫我堂邑翁主!” “堂邑翁主息怒,”那小黄门从善如流道,“窦婴大人在丞相田蚡幼子婚宴上闹酒,后被言伪造先帝遗诏,质疑陛下正统之位。后又诬陷丞相与淮南王交往受金某变之阴私。陛下乾纲独断,以窦婴当廷所言不实,欺谩君上罪,伪造遗诏等罪,斩首弃市。窦家抄家。” “好!好!好!”陈阿娇鼓掌乃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一个伪造遗诏!欺瞒君上,当真罪恶滔天!该斩,斩的好!不知他当年不听大母之言,偏要跟着刘彘、田蚡、董仲舒一干人跑去独尊什么儒术时,可曾有料想过今日?!” 她笑的泪水涌出:“难怪,难怪,大母没了,窦家没了。难怪我这个废后也无用了。不错,不错,好极,好极!” 她一连说了多个‘好极’,明明语气并不凶恶,却听得那小黄门心惊胆战。 ‘哐’ 她猛然将那鸠酒放回几上。目光狠厉,那小黄门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发怒时,却听她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伺候我上路吧。” 她语气却异常柔和,仿佛不是在说生死,而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一般随意:“去端水来,我要净面。” 那小黄门吓了一跳,慌忙跳起来:“诺。” 等得出了门,他方一阵迷糊:那分明是个被废了多年的皇后,他为何要这么听她的话? 等得陈阿娇换上了最爱的衣服,净面梳头毕。她方端起鸠酒来,轻轻瞥了一眼那小黄门:“转告刘彘,谢谢他教会了我这一课。我陈阿娇不怨别人,来生,惟愿再不相见。” ‘轰隆!’ 一道惊雷撕破天际。 此时正值子时,堂邑侯府,年方六岁的小翁主陈阿娇抬起头,睁大眼,看着这一室安静。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电闪雷鸣中,一大场雨倾盆而下。 原本该被吓得哭泣的她,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被褥,慢慢做起,未曾发出一点声音来。就着闪电看这室内,她心头不由得一阵激荡 她陈阿娇,回来了!从二十六岁所居的长门宫,回到了六岁时所在的堂邑侯府。 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被幽禁于长门宫中的弃妇,而是天之骄女。沉溺于爱情中的女人都是傻瓜。而她就那般痴傻地为了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可幽居长门宫那几年,她终于清醒,回首曾经,终于看透彻了:那原以为浓到极致的爱,原来不过是她一人的独角戏。 那一场一场算计,是从什么开始编织?两小无猜又是谁骗了谁? 金屋藏娇,呵,原来不过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既然重来一世,一切自当改写。 “多谢你。”她轻轻启唇。 说的却是给那个自称‘系统’的神明。 在她饮下鸠酒那一刻,预想中的钻心挖骨之痛却并未降临。冥冥中有一声音出现在她耳畔,那声音自称是来自万年后的系统,叫什么人工智能,又说是她的粉丝?特意为了救她而来,却不想来晚了……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她皆听不懂的话后,那声音方问她是否愿意重来一世。 重来一世! 要!为何不要! 若能一世重新来过,她定不会让刘彻当上皇帝,定不会让大母郁郁而终。而那当了太后之后便骄傲地不可一世,两面三刀的王娡,呵!她又岂能再让她压到阿母头上去耀武扬威?! [不谢o(n_n)o~只是阿娇,重来一世你需要完成一个任务,因为时间是逆转来的,任务每前完成一点,你便能在这里多活一个月。如今你只有一个月可以活。] 陈阿娇一愣,继而笑了:“如此甚好。” 曾经的经历教会了她:看上去仿佛不需要代价便得到的东西永远是那么的不真实,如今听闻那神明说需要重生是需要代价来换,一切便真实多了。 她不惧那代价是否可怕,只要明码标价的交换。 “代价是什么?”陈阿娇勾起了唇角。 [帝王养成计划!你需要养成一个史上最强帝王!] “帝王养成计划?竟又是和帝王相关的,果然是极为沉重的代价。”陈阿娇自嘲一笑,“没有别的可选?” [对不起,但是,你可以养成自己想要养成的帝王,我会给你开启最大的自由度。] 神明也会道歉? 陈阿娇一怔。 然后她便听到脑海中系统嘤嘤婴地哭泣:[我不是神明,我只是系统,而且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是特意为了你偷偷来的这个时代!] “你,喜欢我?”陈阿娇笑了,“我不过是个失败者,有何值得别人喜欢?他们,都很喜欢卫子夫,哦,也有人喜欢刘彘。” [你是最好的!↖(^w^)↗] 虽然不懂为何它要这般说,但不可否认的是,陈阿娇此时心头感觉十分温暖:“不,曾经的我,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都护不住,岂能说好?” 那名为系统的神明闻言激动了后方道:[史上最强帝王养成计划,你需要养成一个史上最强帝王,完成度由我的主程序强行判断。对不起阿娇,这是我存在的最高指令,就连我也不能违背。] 陈阿娇觉得很有意思:“养成一个史上最强的帝王?这天下是刘家的天下,我却是姓陈,纵无窦氏专权,他们也会防着我。飞鸟尽,良弓藏。且不说我自己都不知如何做帝王,怎谈的上养成?就算没有这个困扰,只怕待我养成最强帝王之日,便是我又一次命丧之时,且还会拖累我的家人。这买卖不值。” 系统沉默了,它也觉得的确对陈阿娇很不公平。 等了会儿,陈阿娇见它没有任何反应,便知道,它果然是受什么限制实在是无法退让了。 “好吧,没关系,我会在保全家人的同时,想办法也保全自己,毕竟不做你那任务,我便只能活一个月了,”陈阿娇自嘲道,“不过,你那养成的帝王是谁?莫不是刘彘?若是他,我宁可不选。” [我的偶像果然是个好人!~~~~(gt_lt)~~~~不!只要阿娇你选择的人选是刘启的儿子,只要他能盛得住为帝的福分,就可以做养成人选!只是,机会只有三次,三次后若所选的人都不能够承受,任务自动宣告失败。另外,我会给你准备相应的教材资料,绝对能养成史上最强帝王!]系统立刻道。 陈阿娇想了想,觉得可行,正要应允时,忽闻外头脚步匆匆渐至,只听‘哐’的一声,门竟被人推开,她慌忙躺下,却听那人疾步朝她床榻方向走来:“娇娇,娇娇莫怕,阿母来了。” 她猛然睁开眼,正好一道闪电而至,将这室内劈的雪亮一片。那披着外衣,散着头,疾步而至的人,不是刘嫖又是哪个? 她看着这个年轻貌美的刘嫖,忽然便想起那个为了她,一夜白了鬓发的妇人。她不禁鼻头一酸:“阿母。” “果然是骇着了,”刘嫖听了这哽咽之声,心头一阵愧疚。慌忙上前拥住女儿,“都怪阿母,明明知道娇娇怕这样的天气,却还这么晚才来,都怪阿母,都怪阿母,娇娇莫哭,娇娇莫怕,阿母在,阿母在呵。” “阿母!”陈阿娇扑进她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终于,终于再次见到了她,这个为她精打细算了一辈子的妇人。被赐死之时,她唯一的牵念便是阿母她若是听到了她的死,会如何? “娇娇莫哭,”刘嫖急坏了,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部,只一次次低声哄道,“娇娇莫怕,无事,无事。” 是啊,无事了,既然能重来过,便是有事,她也要让其无事!这一世,谁都休想伤害爱她的人,谁都休想再夺走她的东西! 想着那重生的代价。她心头下了一个决定:‘刘彘,你想当帝王是耶?很好,这一世,我偏要让你对这江山,看得见,摸不着!’ ☆、第2章 翌日,窦太后便使人来信,叫刘嫖带着阿娇立刻进宫去。 昨夜风雨急骤,窦太后担心宝贝外孙女被吓着,半夜醒来后,便是一夜未曾入睡。 她一生所出子女有三:馆陶长公主刘嫖,当今陛下刘启和梁王刘武。 如今小儿子刘武不在身畔,刘启又是帝王之尊,唯一能解心头寂寥的唯有刘嫖一人。对于刘嫖所出的孩子窦太后自然是爱屋及乌,疼到了心坎,而陈阿娇身为女子,又乖巧伶俐,自然更得窦太后青睐三分。 刘嫖亲与阿娇选衣梳头,连朝食都未用,只同驸马陈午说了声,又见过了陈须和陈蟜二子,方带了阿娇上了马车,匆匆往汉宫而去。 陈蟜比阿娇大三岁,同其兄长陈须都在进学之龄,不便一同进宫。 此时正值冬季,冬日雷雨本就不同寻常。而更不同寻常的是,路旁竟传来淡淡桃花香味。刘嫖大呼惊奇,忙问出了何事,便听那驭夫道:“禀公主,路两旁的桃李皆开花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刘嫖还未做出反应,陈阿娇便冲过去,推开了那马车的门,她探头一看,见果然粉白相间,花样委实好看。只她心头蓦然一沉:“不一样,都不一样了!” 记忆中,她六岁时哪里有过这场冬日桃李开遍之事? 然,正是在这一刻,陈阿娇心头竟有种莫名的窃喜:‘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甚好!’ 未知虽然让人恐慌,可未知之事便又多了几分新奇。一切重头来过,虽没有了可以取巧之事,却也意味着,彻彻底底地重新开始。 “事物反常必有邪,”刘嫖慌忙将阿娇拉了回来,她看了眼那夹道的桃李树,皱了皱眉头,‘哗啦’一声又关上了马车门,“莫留,速速去往汉宫,速速!” “诺!”那驭夫应了声,慌忙扬鞭抽象马臀。 “娇娇,”为防马车加速颠簸了阿娇,刘嫖将她搂的更紧,她贴在阿娇耳边轻轻道,“见了大母切不可提桃李花开遍之事,切记,切记。你须假作不知,切莫同任何人提起,旁人问时,你须言你在马车中酣睡,外头一切皆不知晓。明白否?” 陈阿娇心头一阵感概:其实,阿母什么都明白。 可是,她更知道,阿母终是希望她能为帝后的,一则,阿母认为天底下唯有那个位置才能配得上她;二则,阿母爱她,却也爱家族前程啊。 见她未应声,刘嫖又追问了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提,娇娇可应?” “诺。”她终于应道。 今日的异常,窦太后终还是发觉了。 自失明后,她耳力皆比常人敏锐了许多,闻味道,亦是如此。这汉宫桃李树并不罕见,她从卧房到长乐宫前殿一路,便自然闻到了花香。 只是,她并未多言。在这深宫久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心知肚明。 端坐前殿,用了哺食后,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薄皇后便带着一干姬妾前来问安了。昨儿一阵罕见的雷雨,今早满树桃李皆开。这异常的景象,自然是汉宫中人不安极了。 只是众人都只说雷雨,不提花开。仿佛在等着什么人,来捅破这表面的平静。 窦太后听着下头长子的姬妾们一个个竞相问安,脸上浮起了笑意。下头的各种捧趣逗乐,她只笑着偶尔应个一两字。 又过了片刻,便听小黄门进来禀告:“太后,馆陶长公主携堂邑翁主求见。” “快请她们进来啊!”窦太后脸上平淡的笑容终于变了,她略微有些急切,“快请她们进来!速速!” “诺!”那小黄门说罢,倒退了出去。 而窦太后,已然有些坐不住了,她略微侧了侧头,仔细听着不多时,便听罗履之声进入,她脸上绽开笑容来:“娇娇?娇娇来了!” 陈阿娇进殿时,便见这满殿跪坐姬妾里头那个看上去无比温顺的王娡。她内心冷笑一声,正想仔细打量那张美人皮时,便听了窦太后的一声呼唤。 抬起头来。便见上首跪坐的那位老妪向她伸出手来,仿佛在摸索着她的位置。 心头一片温热:大母同阿母一般,也看中家族的延续,故要将她许给下一任的帝王。但,无论如何,疼爱她的心,却一直是真的。所以她们精挑细选选中了看上去仿佛会对她宠爱一世的刘彘…… “大母!”陈阿娇努力回忆着六岁孩子的举动,扑了上去,只是冲力有点过大,竟带着窦太后往后仰了一点。窦太后的婢女慌忙自背后扶住窦太后,不让其继续往后仰去。 “这孩子,成天莽莽撞撞,阿母莫怪。”刘嫖赶紧道。 “怪什么?”窦太后摸索着轻轻拍打着陈阿娇的背部,“她这是亲我,想我。我喜悦还来不及。” 她又‘看’向怀中阿娇:“娇娇,昨晚惊雷可大?有吓到不曾?” “没,”陈阿娇抬起头看着她,泪水有些抑制不住落下:“阿母来的很及时,我没吓到,无事。” “还算像个当阿母的!”窦太后哼了一声,“若她敢不及时去,我必狠狠锤她。你阿母幼时也惧惊雷之声,闻风雨起,我便去她身畔陪伴,唯恐惊着吓着。女儿生来本就比男儿金贵许多,她若不睡死了,惊着了你,大母决不饶她!” “大母,”陈阿娇窝在她怀中,叫了一声,“大母最好了。” 窦太后闻言得意起来:“大母的娇娇也是最好的。” 这番互动在长乐宫中,早已不是第一次被众人所见。只,无论做了多少次,这些姬妾内里都恨得忍不住撕汗巾子。原因无他,这窦太后是最难讨好的人,无论说什么顶多也是对你笑笑,应个‘恩’‘啊’便了事,旁人要得她句好,是极难的。 可这堂邑翁主,自出生起,便是窦太后的心头肉,掌中宝。仿佛没有一处不好的。在窦太后眼中,她们这些苦心想要讨好她的人,横竖都抵不过人堂邑翁主的一根头发丝儿。这种极端的不平衡,谁能受得了? 陈阿娇虽窝在窦太后怀中,眼角余光却是好好的欣赏着下首这些众生相。 这群女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恨得牙痒的,便是那个右上首薄皇后她眼中写满羡慕之色。陈阿娇心头一滞:是了,薄皇后最想要的便是孩子。只可惜,她上一世一生无子,不过,也许这一生会有不同? 正胡乱思想时,又听小黄门外头喊道:“陛下到!” 众姬妾无一例外统统朝后看去,唯有窦太后依旧低头拍打她的背部,并未有过片刻迟缓。 “阿母!”汉景帝刘启大跨步入殿而来,“阿姐!” “陛下安好!”刘嫖行了一礼,“昨夜风雨急骤,陛下可曾安睡?” “谢过阿姐,我并无不妥,阿姐呢?”刘启笑道。 “尚好。”刘嫖笑道,“只是陛下,这冬日少雷雨,昨夜却有了惊雷。恐有些不妥。” 刘启闻言眉头深皱起来,仿佛有什么不能说的。刘嫖见状,慌忙打岔:“娇娇昨夜倒是微微哭闹了一阵。” “还说不曾哭闹?你这是在欺老身!”窦太后闻言立刻斥道,“阿启,你这阿姐,越来越过分了,方才还对我说无恙,如今却告诉你了实话,说我的娇娇惊到了些。” 刘启笑了:“阿母息怒,阿姐想必也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窦太后怀中玉雪可人的阿娇,上前弯身:“娇娇,来与舅舅抱抱?” “你一来,便是同我抢娇娇的!”窦太后假装斥道,“快走快走,长乐宫没你的事。” 话虽如此,她却松开了手,将陈阿娇轻轻往外头推了推:“可要抱稳了。” 陈阿娇伸出手来,伸向这个素来疼爱自己的舅舅:“舅舅,我很想你。” 刘启将她抱起,捏了捏她的脸:“想我?想我为何四五日不曾进宫来了?” 此情此景,落在那些姬妾眼中,更是一片刺目。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薄皇后知机,见刘启来此也对她们未有理会之意,便起身作揖:“阿母,陛下,今日长公主同娇翁主在此,我等便先行退下了。” 窦太后挥了挥手:“去吧。” 刘启抱着陈阿娇正在低声说话,看也不曾看她们一眼,众姬只能鞠躬毕,一一退下。 “真是岂有此理!不过是个翁主而已!我的荣儿太后同陛下都不曾如此喜爱!”栗姬终究没有忍住,在长乐宫门口抱怨了一句。 程姬脸上浮起笑容来,她八皇子刘端出生后,也是渐渐失宠。此时见栗姬说了此言,便怂恿道:“唉,同人不同命。毕竟还是子以母贵啊。谁让堂邑翁主的阿母是馆陶长公主呢?” 栗姬闻言果然暴怒:“什么叫子以母贵?我又何尝不贵了!在说了,我等中最贵的便是那位了,能怎样?子以母贵?呵,无子她又能让谁贵?” 程姬闻言见栗姬发脾气的方向不对,便慌忙退了一步,匿于众人之中。 她偷偷抬头看了看那薄皇后。薄皇后仿佛是听到了栗姬的话,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她贵?何曾有过?薄太后当年不过是因她是娘家孙女,故将她指给了还是太子的刘启。她知道,对于这桩婚事,刘启心头不满极了。 外人皆道她身份贵重,可她却宁愿是个身份卑微的妇人,深宫寂寞,她惟愿有个孩子相依,无论男女。 只是她低头叹息:十数年不曾受宠,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孩子? 待得众姬妾都离了长乐宫前殿。刘启方才面色一肃,抱着陈阿娇跪坐下来:“阿母阿姐可曾看到今日的桃李之花?” 刘嫖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说起此事的竟然是刘启。 “主何兆?”窦太后立刻问道。 “匈奴进犯,”刘启冷笑,“今日桃李盛开,随着那桃李而来的,还有冒顿单于的亲笔书信,他是又要来求娶我大汉公主了。” ☆、第3章 当年高祖刘邦已二十余万军士攻打匈奴,却惨败之后,便定下了这和亲之例变相同匈奴言和。然,每每言和,大汉必损一位宗室贵女,随着那宗室贵女入了匈奴腹中的,自然还有大量的金帛之物。 匈奴算是尝到了甜头,每每无钱帛之时,必犯疆线,使大汉无法不再嫁一位公主平息战乱。 “无耻之极!去年不是已然嫁去过一位公主了吗?”刘嫖闻言立刻斥道。 “只怕,那冒顿单于是将我大汉当做俎上之肉,任意宰割了!”窦太后皱眉道。 去年出嫁一位‘公主’,已带走了国库大半金帛为嫁,如今,这冒顿单于竟是连动兵犯疆之事也懒得做,直接上书来要人要钱了。 刘启努力平息怒火:“那冒顿单于言之,去年送的那公主太过娇弱,已没了。今年要个更好看的。” 窦太后闻言,忍不住抓了身畔陶碗掷于地上:“欺人太甚!” 刘嫖脸色也难看异常:“阿启,不能打吗?” 刘启脸色一僵,过了会儿,他方道:“国库空虚,如今兵力有限。诸位公卿一致觉得:即使打下匈奴,所得也不过是大片盐碱地,毫无用处。反倒劳民伤财,不如和了。” 所以又要嫁‘公主’了! 陈阿娇心头一阵凄凉:当年刘邦欲将鲁元公主送去和亲,却被吕雉痛骂之后,便定下宗室女充为公主和亲之礼。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和亲,说好听点,那叫两国联姻。说不好听,那就是为了给匈奴送金帛平息战乱之举。和亲公主,只怕还不如匈奴人眼中的牛羊实惠值钱。 自高祖起到刘彘时,和亲公主逾二十人次,这二十人中,能活过三年的,屈指可数。 是故,每每匈奴犯边,耳目稍灵敏的宗室,莫不努力嫁女。嫁女不好,日后还可和离再嫁,若不小心选中了和亲,真是与死无异!去年那位和亲公主之所以那般倒霉被选上了,不是因为阿父手脚太慢,而是她才九岁。她的阿父怎么也没想到,刘启这头限嫁令还没来得及下,其余宗室居然已将女儿都嫁光了。是故,宗室之中,最大的贵女便是他家九岁女儿。 陈阿娇抬起头来:“舅舅,去年的和亲公主才九岁,今年的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护住女儿。 就连瞎了眼的窦太后,也惊呼一声:“阿启,你难道是……” “阿母,阿姐,”刘启苦笑一声,“娇娇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岂舍得让她和亲?” “舅舅,”陈阿娇道,“和亲,今年和了,明年万一又要问我们要和亲公主怎么办?” 一室寂静。 良久,窦太后叹了一声:“娇娇过来,来大母这里。” 刘启松开手,让陈阿娇离开。陈阿娇慢慢地走过去,窝在了窦太后怀中:“娇娇,有些事,我们可以愤怒,可以担心,你还小,有很多事都不懂。虽然不甘,但事实就是事实啊。” 陈阿娇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张嘴,想再说几句,却恍然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小了,小到,很多事纵有理,说出来旁人也不会信。 六岁和十五岁,只差九年,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不甘!不甘呵! 她压住满口苦涩,轻轻靠到了窦太后胸前:“大母,大母啊。” 这一日,陈阿娇自宫中回去后,便开始在系统的帮助下学习,为了掩饰,还特意去找了陈午假意学习认字,又搬了两册竹简回屋。 书籍,永远是智慧的结晶。待她目瞪口呆地读完历史后,她方才知道,原来她曾经以为惊心动魄的爱恨,放到这历史长河中,简直不值一提。 而她曾以为精妙绝伦的计谋,在通读了历史后,才发现原来竟是那般的粗糙。 然而,时不他待,一月之期眼看便要到了,在系统的催促下,陈阿娇终于选中了一个帝王人选,那便是王皃姁所出的十一皇子刘越。 陈阿娇之所以会选刘越,完全是出于两方面原因考虑:其一,诸皇子中,唯有皇九子刘胜、皇十子刘彻、皇十一子刘越等比她稍小。这养成计划,自然是越小越方便,更何况,她要给自己留一手,若是大些的皇子,只怕会将她的不妥之处,告与他人,这样不符合她想要低调行事的原则;其二,刘越的亲母是王娡的亲妹王皃姁。 说来好笑。王娡入宫在前,生女在先,她阿妹王皃姁还是她亲自向刘启举荐的,结果,分明刘彘出世后,王皃姁才生下第一个孩子。可三年过去,王皃姁已然做了夫人,她却只是个美人! 这种极端的不平衡,造成两姊妹之间矛盾重重。虽为同胞姊妹,但在王娡心头,王皃姁乃头号仇人,在一月之前,十三皇子刘乘出世后。这种厌恶更是达到了高。潮。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王娡所出的四个孩子,皆不能去王皃姁的玉堂殿做客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一想到若有一日,刘越为皇王娡那悲凉的心情,就十分地舒爽。 选定了人选之后,陈阿娇便在自己学习之余,多了教导刘越的任务。刘越同刘彘一般大,都比她小两岁,对于四岁的刘越陈阿娇首先决定从讲故事入手。 悲伤的是,刘越的心智同他的容貌一般平庸无奇。 一月之后,刘越竟仍是什么都未习得。更糟糕的是,当系统判定他无帝王福分之后,他便因为承受不住那帝王的福祉,大病了一场。待病愈后,已是苍白的吓人。 只怕,若是再继续来一次,他便要立刻离去了。陈阿娇无奈,只能选了放弃。 王皃姁所出的十二皇子如今才两岁,十三皇子更小,还是个襁褓中喝奶的婴童。陈阿娇看着只剩两次的选择,心头揣摩,这两个估计都不能选了:不能再浪费机会,且万一他们两个中的谁同刘越那样,病上一场,只怕性命堪忧。 可那系统倒计时是一道催命符,她若是不选上一个,只怕到了月末,便要没了性命。 总结刘越身上的失败经验,陈阿娇发现,皇九子刘胜估计也是不堪用的他太笨了,甚至比刘越还要笨。 多方思量后,陈阿娇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思想的误区:她如今的身体是六岁不假,但她的芯子却是快三十的人了。 也就是说,只要操控得当,她是可以去选择比她年龄稍大一点的皇子。 经过多方权衡之后,她这一次,选择的人是比她大两岁的皇六子刘发。刘发是唐姬之子,聪明,且身子极好,很少生病。 这一次,她仿佛是选对了,一连过了三月,皆平安无事。 既然人选没有问题,陈阿娇便放心的做起自己的事来。 此时,汉朝新的和亲公主已然选好,带着国库中剩余的财富和父母的泪水,离开了长安,走向她未知的命运…… 而陈阿娇,则开始读对她来说,开始有些吃力的西方历史。 此时无人知晓,在长安城中,将要发生一件事,而那事如同一颗石子,轻轻投入这汉宫池水中,勾起层层涟漪…… 时值七月,酷暑。 “娇娇来了?”窦太后左顾右盼。 刘嫖有些赫然:“阿母,娇娇没来,她最近经常将自己关起来翻竹简看。” “哦,还在看?”窦太后有些不高兴了,“驸马也是的,干嘛教她认字?她还小,极小!” “她自己愿意看的,”刘嫖也是皱了眉头,“我担心对她身子不好,成日坐着,来宫里就跑去找六皇子学字去。如此用功,真是太让我担心。可她太犟,我说不了她。” “岂有此理!”窦太后发怒了,“你分明是没尽力!娇娇才刚刚七岁,你让她成日间坐着,哪里能行?快走快走,今日须得把我娇娇带来,不然长乐宫你是休想进了!快去快去!” “长公主姑姑!”十皇子刘彘跌跌撞撞的跑来,“阿娇姐今日可来了?” 他长得极好看,将刘启和王娡身上的优点都集于一身。窦太后眼睛看不到还不觉得,陈阿娇自幼就是喜欢好看事物的,第一次进宫见到他便一把将他抱住了。也因为这个缘故,刘彘倒是比旁的皇子自由一些,能随时来这长乐宫。 他近来有些说不出的寂寥。以往陈阿娇缠得紧时,他还觉得讨厌,麻烦。再加上那时王娡爱苦口婆心告诫于他一定要讨好陈阿娇,莫让他讨厌。这让刘彘觉得更加烦闷。 所幸他长得的确是很不错的,以至于虽然每每嫌弃陈阿娇,但阿娇都不会太过计较。 可如今呢?陈阿娇一进宫便去永宁殿中学写字去。王娡也很少在耳边继续念叨,可刘彘自己却开始有些微微想念陈阿娇了。 见刘彘问的可爱,刘嫖态度也好了些:“彘儿想娇娇了?她再家中习字呢,等再过两年,彘儿七岁了,便也能习字了。” “习字?”刘彘疑惑道,“习字需要这般用功吗?我三个阿姐,平日间若不是阿母催促,她们是竹简都不愿意看的。” “这才是女儿常态!快走快走,把我阿娇带来!”窦太后闻言立刻催到。 刘嫖无奈,只得回府去将陈阿娇带来长乐宫中。 陈阿娇此时答应的十分爽快:她也有七八日未曾进宫,如今史书都已然看得差不多,足够教授刘发一些时日。再说,系统已然开始催促她赶快确定这个月刘发的学习进度了。 可陈阿娇没有想到,这一次入宫,却让她的帝王养成再一次付之东流。 陈阿娇去了长乐宫陪窦太后说笑了会儿,便借故离开,去了永宁殿寻那六皇子刘发。 正对答间,却见唐姬自室内奔出,脸色铁青,跪倒在地连连对着陈阿娇磕头:“翁主莫害我儿。” 原来那唐姬自以为身份卑。贱,又爱刘发如同珍宝,只渴望孩子一世安宁,平平淡淡便足以。 而这个七月来,但见陈阿娇常来永宁殿向刘发求学,而刘发近来形容间,亦同以往有所不同。再加之,程姬等人的酸言酸语,更是让她心头不安之极。 今日,她便藏匿在刘发卧房之外,却听到了那小小的陈阿娇问出了让她惊恐之言。 陈阿娇问的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乃何意?’ 唐姬不知她是从哪儿听来的,却怕刘发答了此言后被人传出会出事。便慌忙奔出,跪在陈阿娇身前,只求她放过自己的儿子。 陈阿娇教导刘发之前,已让心腹婢女在外守着。可那婢女毕竟年少,唐姬又是永宁殿的主人。自然便未防备,谁曾想,便让唐姬听了个真真切切。 脑海里头传来一声提示:刘发本来能承受帝王之福,可如今因了唐姬的阻挠,已失去了成为帝王的可能。 ☆、第4章 又失败了! 陈阿娇有些难过,为刘发,也为自己。 这七个多月的接触,她从刘发身上看到了为帝的*,不同于唐姬追求平淡生活,刘发想要的,同大多数皇子一般,都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而可惜的是,他身上原本就有为帝王的潜质。若唐姬没有干预,说不定他还真能实现自己的野心。 系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静等着陈阿娇的选择。 过了许久,它听到一声叹息:“选刘彘吧。” 她已经失败了两次,最后一次机会,却是无法再浪费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纵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 陈阿娇眼中精光一闪:既然要做刘彘的夫子,她何不顺便养成刘彘,同他那阿母对着干?再说了,既然要养成,何不将刘彘养成她想要的样子?也让他今世再也说不出那‘金屋藏娇’之言! 对了,她阿母是想要她嫁于帝王,可她为何不能让刘彘对她服服帖帖不仅不会娶她,还能按她心意帮她找个看的上眼的男子? 如今的刘彘还如同一张白纸,岂不是她想如何涂抹便能任她如何涂抹?! 如此一想,那被迫要养成刘彘的糟糕心情,总算好了许多。 不对,对刘彘么,她却不能同对刘发和刘越那般自己贴过去最好想个法子,让刘彘自己眼巴巴地送上门来! 陈阿娇心头主意定了,便立刻回了长乐宫去。 窦太后见她回来,忙将她拉过来,细细摩挲着她的脸庞。这一摸,窦太后竟不知如何又摸出陈阿娇比方才瘦了点儿。于是一旁的馆陶长公主刘嫖算是又遭了秧,刚刚才被骂过一遍不会照顾女儿,如今又被痛斥不会为人母,竟让女儿消瘦了那么多。 刘嫖无奈,正想为自己分辨几句之时,刘启来了! 这一次,刘启却不是独自来的。他身后,是一个形象邋遢的汉子。 似乎多日未曾洗漱,那汉子身上酸臭扑鼻。 窦太后率先闻到那异味,她皱了皱眉头:“阿启,何人来了?” 她此言一出,只听‘噗通’一声,那汉子猛然跪倒在地。 哪有人一见面就下跪的?窦太后一惊,蓦然抬起头来。 陈阿娇自然也朝那人看了过去只见那人头发用一根看不出颜色的布带绑着,面容十分苍老,眼中竟是一片激动之色。 陈阿娇知道,自她重生时起,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就连这人,记忆中也是从未出现过的。 “阿启,此乃何人?”刘嫖问道。 “你自己说吧。”刘启冲他说道。 “诺!”那人立刻应道,继而转向上首的窦太后:“阿姐,阿姐,我是广国啊!” “什么?”窦太后大惊,竟差点站了起来,她声音颤抖:“你说,你是谁?” “阿姐,我是广国,四岁时,我被人贩卖到了倡家。后来又被卖给了人做小厮。被派去帮主人入山烧炭……” 窦太后有两兄弟,其兄长君乃车骑将军窦宪,而其胞弟少君窦广国,在四五岁时便被人卖了,从此杳无音信。她为太后后,便同其兄四处寻找,却只发现窦广国被转卖了十几处,早已无法寻到踪迹了。 如今,此人跪在殿上,自称是窦广国,被卖到宜阳为主人烧炭。又言那夜烧炭有一百多人,夜宿在悬崖之下,某夜悬崖崩塌,至于他一人活着,其余人皆死。 窦广国逃得一命后,忙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竟是说:大吉,且数日后,将被封侯。 能封侯?那不就是在长安吗? 窦广国怀着不确定的心情从宜阳徒步至长安城,却听说太后窦氏乃先赵国清河观津人。他心头一震,便冒死来认亲了! “……我粗粗识得几个字,便写了书信,然后去长安府尹处击鼓。这才有幸见到了陛下!”窦广国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所幸陛下是相信了。故有缘得见娘娘!” “你……”窦太后激动不已,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了,“你是广国?有何凭证?” 其实听到此处时,窦太后心头已然信了大半。只是她知道,这认个弟弟不是她一人之事。说严重点,那是皇亲国戚,若是认错,搞不好就会危及社稷。 窦广国抬起头来:“阿姐,当年我离开您的时候,是在一个破旧驿站,那驿站墙塌了半边。阿姐讨了米汤替我梳洗,又讨了一碗米粥喂我……” “少君!”窦太后听闻至此终于落下泪来,“阿弟!我可怜的阿弟啊!” 窦广国膝行上前,陈阿娇慌忙避开,让他抱住了窦太后的腿大哭起来。 “阿母,”刘启很是感动,“阿母,还有喜讯一桩。” 窦太后抬起头来:“还有?” 刘启不慌不忙道:“阿母,我已下诏,让梁王入京觐见!” “好,好啊!”窦太后大喜,“阿启,我同你说过的事,如何?” 刘启一愣,方点了点头,又想起窦太后是看不见的,才道:“我会当众宣布,待我死后,将帝位传给梁王。” “好,好,太好了!”窦太后果然笑容满面,激动不已的叠声说道。 梁王刘武乃窦太后的幼子,自幼乖巧伶俐,深得她的心意。故,她心头始终希望,若有一日刘启去后,刘武能回到长安来,兄终弟及。继承这个皇位。 可是之前她已说了多次,刘启却始终没有正面回应过。如今听闻刘启竟然答应了要当众宣布刘武为太子的消息,她心头自然是喜悦无比了! 陈阿娇心头思索,若是没有这个帝王养成的计划,梁王做太子对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梁王刘武同刘启一般都与阿母乃一母同胞。 只是,她心头突然猛地一怔,仿佛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被她忽略了。是什么呢? 她仔细看去只见在窦太后喜悦之时,身为帝王的刘启脸上笑容已然不见,而她的阿母刘嫖脸色也是难看之极:是了,大母偏心,竟然这般逼迫皇帝舅舅百年之后传位给梁王舅舅,皇帝舅舅自然是难过之极的。而她的阿母,心心念念要她做能完全宠爱集于一身的皇后,又岂能容忍梁王舅舅为帝? 这一切都正常极了! 皇帝舅舅脸色如此难看,多半还是因为窦太后对他与梁王舅舅的态度差。而阿母,陈阿娇低了头:看来是须得尽快想个法子让阿母赶紧将那荒唐的念头打消才好!只不知前些时日她同次兄陈蟜说的那席话,如今可有派上用场? 心头仍旧不安极了:到底有什么不妥?梁王入京,梁王入京!她到底忽略了什么关键之处?! 正在陈阿娇苦苦思忆之时,忽听闻那窦广国问了一句:“阿姐,兄长也在此间吗?” 她猛然一怔!是了,是窦氏! 准确来说,是窦婴! 上一世,窦婴如何暂露头角的,她听阿母说过一句:‘晁错等人以为舅舅他们想要掌权,慌乱推了个同窦家人截然不同的窦婴出来,结果舅舅他们倒什么都没动,窦婴却顶着窦氏名头四处招摇撞骗,哼,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上一世晁错等人是为何会那般急切推出窦婴来,她是不知。但她可以猜到,当晁错等人知道窦广国归来后,第一要做的,必定是找出想窦婴那样的人,来防止窦家独大! 可窦婴,扶不得啊! 窦长君和窦广国皆无心权力之争,真正让窦家看上去外戚独大,像是个大威胁的,恰恰便是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窦婴! 此人简直百害而无一利。顶着大母子侄的名头,却做着大母最讨厌的事,不仅如此,后来竟然还忘乎所以,企图把持朝政…… 可以说,儒术越过窦太后最看重的黄老一道,便是这窦婴之功;可以说,大母被气死,也有着窦婴之力;再可以说,氏族皆认为她不适宜当皇后,且看着她被废,一个歌女坐上那位置,依旧三缄其口。还是因为这窦婴! 而最最讽刺的是,她明明同这窦婴毫无瓜葛,可当窦婴死后,她竟如同陪葬的附庸一般,也被刘彘赐死! 陈阿娇手在衣袖之中慢慢攒紧:窦婴此人,必处之而后快! 窦氏既无心掌权,那便继续维持现状就好了! 不过当陈阿娇出了汉宫,刚刚回到堂邑侯府,什么都还来不及做时,堂邑侯府的两位郎君:陈须和陈蟜便一脸严肃地敲开了她的卧房之门…… “娇娇,我们谈谈!”陈须手负在身后,一脸严肃道。 陈阿娇心头一跳,看向了他身后的陈蟜。只见陈蟜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她便明白了陈须此来所谓何事。此时,她便微微退后了半步:“大兄,次兄,请。” 陈须背着手走了进去,落座之后,方道:“阿融同我说了几个抵御匈奴的法子,说是受你的启发?” 阿融,便是陈蟜的乳名。 原本,陈阿娇是准备装傻充愣,假装此事与自己无关的。毕竟她现在的年龄放在这里,说出实情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可当她在不得已选了刘彘为帝王人选,又有了窦婴这个恨不得立刻处之而后快的目标之后。心头已另有了打算,此时,陈阿娇微微一笑看向陈须:“大兄是想问,那法子是不是我想的?” 陈须放置在小几上的手一紧:“竟真的是你!” “自然是我。”陈阿娇道,“不然,大兄以为呢?” “荒唐!”陈须斥道,“你不过是一稚龄女童,岂能说出这等惊人之言?” “我只同次兄和大兄说了,”陈阿娇不慌不忙道,“难道大兄要娇娇骗你才好?” 陈须闻言,竟连半句不是都说不出来。 陈蟜慌忙打岔:“大兄,你看,这也是咱们娇娇聪明。我七岁的时候可只想着怎么少写几个字。娇娇都想出这种主意了?咱们今日不是同阿父简单说了说吗?就连阿父也说这主意听上去十分可行啊!” 陈须看着面前玉雪可人的阿妹,心头软了,但嘴上依旧没好气:“她是女郎!这些原不是她该想的!” “大兄此言错矣!”陈阿娇正色道,“为何不是我能想的?大兄说我是稚龄女子,可这连着两个和亲公主比我大多少?大兄说这不是我该想的。可,和亲公主皆为宗室女。如今,宗室之中,我的年龄是最大的了。” “荒唐,你不为刘姓!”陈须立刻斥道,“即使真要你做和亲公主,大母和阿母阿父也会拼死护着你,你何必……” “大兄说的对,可我有人护着,别人呢?每每和亲一回,便要一个无辜女子失去一切,便要我大汉金帛……” “噤声!”陈须站起身来,猛然推开了门,“何人在外?” ☆、第5章 门开,却是一女婢端着小几在外。 那女婢见陈须呵斥,慌忙伏地颤抖。陈阿娇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头:“这是我的贴身婢子,茧娘。我之前唤她去庖室取一些哺食来。” 她重生过来还未来换人,记忆中,这茧娘在她十岁时便配了小子,打发下去了。她那时对茧娘也未多留意,如今想来,却是不中用的。 上一回,在汉宫中,便是这茧娘疏忽职守,方让唐姬误了大事。如今,她又这等毛毛躁躁,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须闻言,嘴上没再说,可心头却多了一分计较。等那婢女将小几放下退出去后,他方看向陈阿娇:“你这个婢子,留不得。” 他以为陈阿娇会说为那婢子强辩一番,不料她只是点了点头:“新的婢子,我要自己选。” 只这一句,陈须便睁大了眼,他细细看着面前刚刚七岁的小妹,半晌才道:“或许是我太疏忽了,小妹竟如此果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茧娘行事已有不端,且她年龄已大,我不欲继续留她。”陈阿娇道,“说不上果决,只不过是就事论事,那么大兄呢,若只就事论事,我的计谋可行否?” 陈须瞳孔一缩,却不说话。 陈蟜忍不住道:“娇娇莫急。大兄就是在嫉妒你,他比你大四岁都没想到那么好的计策……” “休得胡言!”陈须斥道,陈蟜吐了吐舌头,闭口不言了。 “谋是好谋,只是,你使阿融来告诉我,却是想为何?阿融才十岁,我也才十一。我们能做的很是有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我等是陛下的子侄,却也需注意才是。”陈须道。 “大兄可曾分析过如今的局势?”陈阿娇忽然道。 陈须脸色一变:“你……” “大兄可曾想过,陛下百年之后,该是何人继承大统?”陈阿娇笑道。 “此事不可再说!”陈须忙喝道,“无论何人,皆与你我无关,我等只需做好皇戚,安分守己即可!” “大兄真如是想?”陈阿娇问道,继而转向次兄陈蟜,“次兄也如此想?” “我并不,”陈蟜笑道,“兄长他有些迂腐了……” “阿融!”陈须斥道。 “我未说错,兄长你过迂了!”陈蟜却笑嘻嘻地顶了上去,“兄长,这天下一旦易主,与我等关系甚大啊!大母千方百计想要陛下立小舅舅梁王为太子。可我看,此事悬得很。陛下不会应的。退一万步言,即使陛下应了,阿母也不会应,阿母心心念念想着要娇娇做皇后呢。” “荒唐!”陈须斥道,“休得再提,休得再提!” “可是大兄,不提,就不会发生了吗?”陈阿娇赞许地看了眼陈蟜,转向陈须,“大兄,若不提,陛下就不会老去,那我可不提,可大兄心知肚明。有些事无论想与不想都会发生。”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可那与我们无关啊,”陈须仍试图辩解,“我们只需要做安分守己的皇戚……” “兄长,那与娇娇有关啊。”陈蟜道,“别学阿父,读书读傻了,娇娇之事,原本就同我们休戚相关。” “娇娇何事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阿母真的决定要她嫁,她嫁便是。”陈须道,“这本就是应该做的,你们怎么能想那些大逆不道之事?” “可是大兄,若我依了阿母真的嫁了谁为后,先不说那后宫内争风吃醋的肮脏事,只说一样。若人要捧高摔低之际。我能依靠谁?”陈阿娇问,“大兄切莫说阿母和大母。说句大不敬的,娇娇的一生幸福,依靠那虚无缥缈的夫郎本就是玩笑,能靠的,唯有二位兄长。” “这是自然,我拼死也要护你一世。”陈须点头,“你是我阿妹,自襁褓之中我便看着你一日日长成,别人如何我不管,只对你,我是可以拼却一切的。” “可是兄长,王侯无数多,你要如何才能保护住娇娇?”陈蟜说完,见陈须仿佛又想要训斥,慌忙道,“你到时候有本事去对着欺负了娇娇的人讲理去。只怕讲了理,娇娇仍旧受欺负。说不得还是拳头硬才是王道。” “你们两个!”陈须气坏了。 陈阿娇看了看陈蟜,忙撒娇道:“大兄最是疼我,可次兄说的难道无理?好吧,是娇娇想多了,日后一切都依大兄的,我也不多想了,也不多说了。横竖万一被欺负了,大兄可以去同别人讲道理,以理服人的。” 陈蟜听罢,自己倒是犹豫了,过了会儿,他方道:“说吧,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陈蟜笑嘻嘻道:“我不晓得,娇娇你说,你要我同兄长做什么。他都答应了,不用白不用啊。” “大兄,”陈阿娇脸色一肃,她将小几上摆放哺食的食器拿了起来,放在陈须那光洁的小几之上,“这小几,便是天下,这羹便是窦氏。外戚独大,是众臣心头阴影,如今,大母的阿弟认了回来。那么在众臣眼中看来,窦氏便想要独大了。可,并非如此。” “大母的兄长自不必说,那是无心权势之人,一心只向往黄老之道。而大母的阿弟,我觉得他多半也不是那利欲熏心之人。如此,窦氏独大只怕是一场梦,且很快便要破碎。可是大兄,事实却又并非如此。”她突然问,“大兄,晁错等人如何?” 陈须一怔:“晁太常其人嫉恶如仇,光明磊落,乃大丈夫也。” “那大兄觉得,以晁太常的性子,他若是觉得窦氏想要独大,会做什么?”陈阿娇追问。 陈须愣了:“娇娇,你是怎么想到这里的?是谁教你的?娇娇,你到底学了些什么?这些,这些,谁告诉你的?” 他想到了!他想到了以晁错等人的性子一定会提前做好安排,可这一切,阿娇是怎么知道的?!他还未想到之事,他的幼妹是如何知道的? 此时,就连陈蟜脸上的笑容也都没了:“娇娇,快告诉次兄,是谁教你的。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初时对匈奴之策陈阿娇是做偶然状让他先想到的,可如今呢?陈阿娇这般聪明,这般超越了年龄的世故,是谁教的? 他身上一阵冷汗。如今想来,当时那对敌之策,陈阿娇心头分明早就有了主意,是一步步诱导他然后提出的! 陈阿娇明白两个兄长如今的心情,她既然如此坦然,便是不想隐瞒了:“是我自己想的,大兄次兄,我已经将兵法等书都看过了。” “你!”陈须震惊了,“你明明才习字不久!” “说来好笑,皆因那一日陛下在长乐宫中提出冒顿单于要再求和亲公主之时,我被阿母和大母吓到之故,”陈阿娇道,“大兄,那时方去了一位和亲公主,年九岁。和亲塞外后不足一年便殁了。那时我才六岁,然宗室之中,只恐六岁贵女也很难寻。那时大母惊恐之际,问出是否要我和亲。我顿时被吓到,从未觉得那危险离我如此之近啊……” “怨不得,那日你从宫中回来不久,便去求阿父教你识字!”陈蟜想了起来。 陈须也是一怔:“娇娇,大兄纵是拼了一死,也不会让你和亲去。” “我知道,”陈阿娇很平静道,“大母会护着我,阿母,阿父,两位兄长也都会护着我。可是,我觉得若我自己不长大,又能被护到几时呢?” 联系她方才所言和此时的话,陈须和陈蟜一时都沉默了。 许久,陈须抬起头来:“娇娇,你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不离谱,你要的,大兄都会做到。” “次兄也会,”陈蟜道,“只是娇娇,此事万不可与他人提起。” “我知道,”陈阿娇道,“阿母希望我嫁于帝王为后,可是兄长,薄皇后如何?无宠,无子,虽为皇后依旧不受重视,娇娇不愿如此一生,娇娇惟愿平平淡淡,一世安宁。是故,此事我未同阿母提过,阿父性子迂腐,我怕说了,他会声张出去,故也不能提。我唯一敢信,敢言的,只有二位兄长。这世上,唯有兄长与我一母同胞,若兄长们不帮我,娇娇恐怕只得随波逐流,听天由命了。” 她说的清淡,可陈须陈蟜二人却红了眼眶。 也在这一刻,原本什么都不在乎的两位贵子,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意义所在:护住这个娇娇弱弱的妹妹,让她一世无忧。 “我该如何做?”陈须问。 “大兄,你能否同阿父委婉讨论,将此法不动声色透露于他?”陈阿娇问,“我们都太小,而阿父年龄、阅历都正好。我陈家太久未曾露面,莫要让人看薄了去才好。” “兄长不行,”陈蟜笑嘻嘻道,“我同他一起去就好了。” “此法有利于江山社稷,可行!”陈须点了点头,“这样我大汉也能休养生息几年。” “待大兄再过一二年,我们再想法子将大兄慢慢托至台前,”陈阿娇看向陈须,“大兄莫要拒绝,此非为你,也为我,也为阿母,更为我陈家。” “那我呢?”陈蟜来了兴致,“我能做什么?让我也去仕途恐太过引人瞩目,我须得给咱们留一条后路方好。” “次兄对行商可有兴趣?”陈阿娇问。 陈蟜一愣,继而笑道:“妙极,妙极。不过娇娇,我有个主意。我暗中行商,面上便做个闲散子弟。如此才算是一条完全之路啊。” 陈须沉了脸色:“大丈夫不思为国为民,竟……” “大兄,行商也是为国为民!”陈蟜笑道,“来往南北,互通有无,此才是利国利民的实事啊!” 陈须一愣,觉得好像陈蟜说的也有些道理,殊不知又被小弟给绕了进去。 “次兄放心,日后你定然会有爵位可承。”陈阿娇道。 “那都是虚的,”陈蟜挥了挥手,满不在乎,“来来来,娇娇,我发现你这个脑子灵光的很,快来与我一同想想,做个什么生意方能挣大钱?你日后的嫁妆,兄长的开支可都系我一人之身啊!快快快,我们快合计合计!” 陈须一旁看得生气,偏偏什么都不能说,干脆一低头,捡起陈阿娇房中一卷《道德经》看了起来。 陈阿娇笑眯眯地同陈蟜趴在一处,细细合计起来:果然,有兄长可依的感觉就是好! 且,上一世她的兄长一迂腐,一纨绔,可都是实实在在疼爱她的。这一世,她也要他们能活的精彩自由! ☆、第6章 三日后,堂邑侯陈午一道上表震惊了整个朝野! “驸马这次做的真不错!”刘嫖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我须得好好寻思一番该如何奖赏驸马!”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阿母,阿父做了什么啊?”陈阿娇佯装不解的问道。 “你阿父这次可算是做了一次实事,这下子我要看其他贵女如何再笑我驸马是个呆子!”刘嫖得意之极,“娇娇听不懂没关系,你只需知道,因了你阿父,这十余年内只怕再不需要和亲公主了!” 陈阿娇没有想到,只因这事,竟无心插柳,将阿母对阿父的看法和态度都改变了那么多,她一时心头大乐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得阿母再不回养面首,而阿父也能多活些年了! 堂邑侯陈午生性老实,同陈须有些类似,皆迂腐了些,又不善言辞。而刘嫖性格却泼辣果决。自然是忍不了那等子性格的。可如今,陈午上表,引起朝野轰动,刘嫖在与有荣焉之际,竟又开始关心起陈午来。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阿父好厉害!”陈阿娇立刻吹捧道,“阿母快同我说说,阿父到底说了什么,等下次在见到宫里头的那些公主,我好同她们说:我的阿父是极厉害的!” 馆陶长公主此时也十分得意,闻言便笑道:“你阿父啊,以前只会看书,埋头做什么狗屁学问。我以为他只能那样了,不想他还真不愧是我驸马,竟想出了如此主意。娇娇我同你讲。你阿父这次是给你皇帝舅舅上了一道表。言及对匈奴之策。共有三计。其一,便是以夷制夷,用匈奴人来对抗匈奴人;其二便是开利市,让匈奴人接受汉朝事物,且免费交予他们后代文字;其三,便是募民实边。让百姓搬到边塞去住,且给与了丰厚的条件。你皇帝舅舅看完便击掌叫好,就连你大母也连连称善啊!” “阿母,什么以夷制夷,募民实边,又为什么要免费教他们识字?”陈阿娇装出一副懵懂样子问道。 刘嫖脸色一僵:“这个,这个,你阿父来了你好好问他!” 她能说这些军事国策上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懂么?不过众人皆称善,想必是极好的主意罢了。 陈阿娇点了点头:“哦,阿母,不管怎么说,阿父都很厉害。” 刘嫖笑了:“那是我刘嫖的驸马,能不厉害?” 此言刚落,便听门外脚步一滞,陈阿娇看时,正好看到陈午满脸震惊喜悦地样子。 刘嫖也看了过去,见到是陈午和两个儿子来了。脸色一僵,似乎有些拘谨:“恩,哺食好了……” “阿嫖。”陈午道,“我却不知,你竟是如此……” “咳咳!”刘嫖连咳了几声,“我可什么都没说,快点来用食!磨磨唧唧,你还有没有点男儿气概?” 她这埋怨的话平日里头陈午是听惯了的,但不知为何今天听上去,却总觉得心头仿佛浸了蜜般甜,他慌忙走来:“好好好,你说怎样便是怎样。” 刘嫖脸微红,却娇斥道:“我可没凶你!” “是我甘之若饴。”陈午笑了。 刘嫖一下子整张脸都红了,陈阿娇看看陈须和陈蟜,陈须还好,脸色依旧板着,可陈蟜却手呈拳抵着唇,偷偷笑了。 陈阿娇看向刘嫖,只见她装作十分不在意的夹了一著上好的肉食放到陈午陶碗之中。 “阿嫖,”陈午道,“你……” “我怎样?我是觉得这块不好吃才给你的,你不要多想!”刘嫖忙喝道。 “好好,我不多想。”陈午只觉得今日十分舒爽,就连刘嫖的呵斥,也能听出甜蜜的味道来,他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著子,夹了一著刘嫖平时爱食的菜肴,小心翼翼地放入她的陶碗中。 刘嫖一愣,抬起头来。却见陈午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许久,陈午道:“我是觉得你一定爱食这菜肴。” 刘嫖终于忍不住看着他轻轻一笑:“多谢。” 陈午一愣,见刘嫖低下头去继续用食,忽然脸上漾出一个傻兮兮地笑容来…… 看不下去了! ‘这两人,是不是忘了这一桌上还有我们三个的存在啊!’陈阿娇想着。嘴中却如饮了蜜糖般喜悦甜蜜:若阿父只要上进阿母就会这般,她一定会更加努力让阿父越加出彩! 而对面的陈须和陈蟜显然也如是打算,毕竟这样和乐安详的父母,他们已然多年未曾见到了。 那三策所引起的轰动,阿娇如此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汉宫之中,原本四处传着梁王将至的消息,如今已然尽数变成了堂邑侯所进三策是如何如何厉害了。只是这帮子宫人,左一个厉害,右一个厉害的,却都又讲不到真正有用的地方。最后竟传起私事上来,特别是那些个少女,一个个春心萌动,竟想着要如何自荐枕席,哪怕只有一度春风。 陈阿娇细细听了一番她们的谈话。心头自然更加喜悦:就不怕阿父被女人勾了去,怕只怕没有女人来勾。须知这要有女人争,阿母才会更觉得阿父的价值。 ‘咦,要不,考虑下找个不畏死的女子去追求阿父?’陈阿娇托着下巴,很真正的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 正思量间,忽然听到有人笑了一声:“那是什么狗屁计谋啊!我看就是一窍不通!而这些不知轻重的宫人竟然还交口称赞那堂邑侯聪慧厉害,想的法子大为可行。我看还是算了吧,下次需要和亲公主,直接把陈阿娇弄了去,这才是最可行的!” “阿姈,大为可行是父皇说的,你休得再胡言!当心隔墙有耳!”一女声急忙呵斥道。陈阿娇观那身量,应当是王娡的大公主刘莹。 所以,那方才说话的,便是王娡的幼女刘姈?上辈子她陈阿娇的次兄之妻隆虑公主。 呵,陈阿娇冷笑了一记:这辈子有她在,那刘姈休想同陈家再有任何瓜葛! “大姐,我何尝胡言?二姐,你来评判,我说的对与不对?”刘姈闻言大怒,她原是幼女,应当被照顾,可怎奈她时运不好,刚刚出生不过两年,阿母便生了小弟刘彘,于是,身为幼女,她反倒是被忽视的最厉害的那个。久而久之,她便养成了这般无论何事都爱发一通见解,来证明自己存在感的恶习。 陈阿娇冷笑一声,便想走开之时,却忽然看到那假山石后,有一浅绿色布料露了出来。她心念一动,让婢女雯音留在原地,自己则上行几步,便见刘彘伏在假山石后,看着三个姐姐争吵。 雯音是陈须在帮她遣了茧娘之后,她自己选中的婢女,那婢女大她两岁,极为聪慧,最妙的是,极少多言。 既然确认了那假山石后便是刘彘,陈阿娇便不准备走了。她带着雯音,佯装初来,直直的对着那正在大放厥词的刘姈走了过去:“是谁在质疑陛下的眼光?” “你!”刘姈被吓了一跳,转眼看清楚来人,她方跳了起来,陈阿娇与她一般大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运气。她从来都视陈阿娇为眼中钉,如今见她出现,初时那惊恐过后,如今涌上心头的却全是嫉妒与愤怒,“我当是谁呢?感情是你!你阿父那是什么鬼计策,竟引得人人夸奖!待父皇看明白了,知道得罪了匈奴人,一定会遣你去和亲。你别以为你平时受宠便不得了,再如何你也只是个宗室女,而我,我,我是这大汉公主!” “阿姈!”刘莹同刘婧都吓白了脸,慌忙劝道,“休闹了,休闹了!” “凭什么?”刘姈见两人上前苦苦哀求于她,心头更为快意,“她不过是个假凤凰,而我才是真的天之骄女!” “娇翁主,”刘莹见劝不动刘姈便冲过来看向陈阿娇,“阿姈她是有口无心,求翁主饶了她一次,假装没有听到如何?” 陈阿娇怒极反笑:“果然是好姐妹!若我此时冲上去扇她两巴掌,大公主假装没看到,如何?” “你!”刘姈听了这句,愣住了。 假山石后的刘彘也是一惊:阿娇怎么如此厉害! 刘莹脸色发白:“娇翁主是说笑……” “说笑?”陈阿娇冷笑,“你,比我大五岁,我还该叫你一声表姐?哦,你也是大汉公主,天之骄女,想必内心也觉得我不配高攀你。” “娇翁主误会……”刘莹忙道。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大姐,同她说甚!本来我们便是……” ‘啪’刘婧实在忍不住,给了刘姈一耳光:“快噤声!”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刘姈大叫道,“刘婧你竟然打我?” “吵吵闹闹,若这便是你们这些天之骄女的生活,那我可真不是了,”陈阿娇冷笑道,“几位公主若是看不懂我阿父所提三策,请回去多看写书。纵为女子,也应当不弱于男儿才对!” “你敢骂我?!”刘姈指着她怒斥。 “阿娇不敢,阿娇可有说公主一个不是?”陈阿娇道,“阿娇只是顺着公主的意思自贬了一番。公主辱阿娇尚可,可不得辱阿娇之父!否则,便是捅破了天去,阿娇也要与公主分个高下!” 刘彘在假山石后捂住胸口,一时心头大震。 他从来没有想过,陈阿娇竟会有这样的一面:为了捍卫其父的名声,竟如此果敢,她将他三个阿姐说的无言以辩。这当真是,极为极为的震撼。对于阿姐们输了,他心头并无半分在意,特别是那刘姈,平素里就爱抢他的东西。再说了,在临华殿里,王娡便时常与他道,只要他需要,三个阿姐都应当遵从他的意思。 他冷静了会儿,方又探出头去,悄悄看着陈阿娇和他的阿姐们争论。 此时刘姈正怒气冲冲地责问陈阿娇:“那三个计谋有何出彩之地,你要是能说的我心服口服,我便跪下给你磕三个头,要是不行。你须得给我立刻跪下磕三个头来!” ☆、第7章 刘姈此言一出,刘倩和刘莹都急疯了,各种哀求不止。 而陈阿娇却傲然应了这个赌约。 刘莹无奈,只能同身旁婢女说了几句,那婢女便匆匆而去,刘彘知道,这是大姐无可奈何只能让婢女去临华殿中请阿母来解决此事了。 陈阿娇自然也发现了刘莹的举动。她却并未在意,只是看向了刘姈:“你有何不解,且尽数讲来!” 她这样的气度让刘姈心头一惊,不由得便先气短了三分:“我……我要问问你,匈奴人那般凶残野蛮,所谓的以夷制夷不过是笑柄罢了,如何行事?”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陈阿娇笑道,“我听阿父言,匈奴之地并不是同我大汉一般,只有一个天子。匈奴人野蛮,所以他们有多个部落。部落之间都在争夺资源。肯定就有矛盾。就好比,你和你两个阿姐。如果只有一碗肉羹,你们三个都饿了,肯定会抢着想多吃一口啊。” 事实上以夷制夷却是因为匈奴多骑兵,而大汉兵力,尤其是骑兵不足。以弱击强无异于以卵击石,陈阿娇之前的计谋便是取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挑起匈奴部族之间的不和,然后将其中一部族扶植,且养起来。 一群吃糠咽菜的人中,突然出现一个吃大米白面,穿绫罗绸缎之人。且那人曾经还和他们一般,甚至是不如他们过的好,这样的仇恨,想当然比匈奴人对汉人的仇恨来言,便更足了。 而大汉所需不过是花比和亲公主嫁妆更少的金帛,养一匈奴部族罢了。 不过这些大道理陈阿娇可不会同刘姈解释,她偷换了个概念,用刘姈等人举例,既符合她的年龄身份,又顺便挑起了刘姈心头原本的暗伤。 “你!”刘姈大叫,“我乃堂堂大汉公主,岂会缺一碗肉羹?!” 刘彘差点失声笑出来,他赶忙捂了嘴,继续听陈阿娇同他的三个阿姐周旋。 “是公主要问的,我不过是做了个比喻。这比喻难道不恰当吗?匈奴同匈奴都是夷人,所以这就是以夷制夷。公主和大公主都是公主,所以这就是……”陈阿娇无辜笑道,“哎呀,对不住。我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嘴真是快。唉,今儿个我还是自己去找大母和舅舅请罪吧。” 她说罢便要走,却被刘姈叫住:“你站住,还未比完,你是输不起了?” “我输不起?”陈阿娇顺势站住转身,“公主,我第一题可算是答对了?” “没有!”刘姈道,“你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哪里对了?” “哦,想来公主是没有听懂,那么我再细细为公主解释一番?”陈阿娇笑眯眯地看着刘姈,“这公主和大公主二公主抢夺一碗肉羹啊,便是……” 她这声音极大,路过的宫人先是一愣,继而忙低头疾步离开。可刘姈哪里听不到,那些走远了的宫人都在窃笑呢? 刘姈大喊:“闭嘴!并无肉羹之事,你这是诬赖!” “不,我这是在举例,”陈阿娇正色道,“公主还听不懂?那我再解释一下,这肉羹呢,就好比……” “闭嘴!”刘姈大喊,“不用解释了,这个问题你过了!” “翁主,阿姈还小,这就算了吧。”刘婧眼见小妹被陈阿娇玩弄于鼓掌之中,慌忙劝道。 “可是三公主与阿娇同龄,她是八月生的,而我是十一月,”陈阿娇为难的说,“其实,我应该叫公主一声三表姐,只不过,公主说我不配叫她表姐啊。” “翁主!”刘莹刘婧皆大惊,“翁主说笑了,这是哪里的事。阿姈,还不快向翁主赔罪啊!” “陈阿娇,我再问你,我大汉为何要同那匈奴互通买卖?夫子说了,民间贫贱之子皆不得读书,可那匈奴为何我汉人要去教其子嗣识字?”刘姈不听两个姐姐的,只质问她道。 这也是刘彘心头不解之处,其实,对于年仅五岁,还未习字的刘彘来说,这三策他皆不懂,是故,他一开始也以为那三策的厉害只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不过方才陈阿娇解释了一个之后,他却恍然大悟!虽然陈阿娇用肉羹做比听上去有些粗鄙,但是天下间道理都是互通的。 依刘彘想来,或许匈奴也同他的三个阿姐一般,看上去一母同胞应是和睦无比。但实则,总有如同三姐刘姈这种愚蠢的存在。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还未开蒙,更为接触什么策略的五岁稚童来说,有如此见解,已属十分难得,不愧是后世被广为称赞的汉武大帝! 刘彘竖起了耳朵:他已然发现,阿娇有大智慧,她说的道理浅显易懂,且很容易理解。 此时,他还一心想听陈阿娇对第二策的看法,根本没有发现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惜,陈阿娇却看着那不远处的帝王仪仗熄了继续同刘姈周旋的念头,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我乏了,雯音,我们回大母那里去。” “陈阿娇,你别走!”刘姈却认为这是挑衅,她如何受得了陈阿娇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直气地要冲过来,却被她两个阿姐死死拦住,刘姈挣脱不开,只得大吼一声,“陈阿娇,你是不是输不起了?现在要走可以!跪下了给我磕三个头!立刻!” “谁敢!”刘启在远处正同王娡说笑,忽然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勃然大怒。 王娡也听到了,她此番出来本就是因为收到大公主刘莹的报信,可不料行到一半竟撞上了天子仪仗,恰逢今日刘启心头舒畅,便叫了她同行。王娡心头尚存侥幸,不肯放过这么好的复宠之机,便一路曲意奉承,却不料正好撞见了刘莹等人。 此时刘启已然疾步上前,王娡心头忐忑不安,却也只能趋步跟了上去。 刘彘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无法再听下去了。他当机立断,转身偷偷地溜走:父皇这番气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完的。只怕再迟疑会儿,他便会被人发现一直藏身在此,倒是只恐百口难辩! 刘启怒气冲冲大跨步走了过来时,便见愣在哪里,眼中含泪,懦懦地念了声:“舅舅。” “娇娇,”刘启慌忙抱住她。轻拍其背部低声安慰,“没事,没事了啊。” 陈阿娇伏在他怀中,一句话都不说,刘莹和刘婧看着这一幕,忙低头掩饰住眼中的羡慕。唯独那刘姈,竟忘了掩饰,见刘启如此待陈阿娇,又想到了自己身上,竟委屈红了眼:“陈阿娇!你说话可曾算数?”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闭嘴!你这般可还有个公主样子?”刘启斥道,“王良人,这便是你教的女儿?” 王娡心头一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刘莹刘婧听了这一声‘王良人’也吓得跪倒在地,却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低着头。 唯独刘姈听了这话却立刻反驳:“父皇,阿母是美人,不是良人啊!” “闭嘴!”刘启怒了,“竖子也敢顶撞于朕!?” ‘朕’这个字,一般用于祭祀或颁旨等正式场合。如今刘启说了这个字,刘莹吓得一颤,跳起来捂了刘姈的嘴,一把按下去同自己跪在一处。刘婧也连忙按着刘姈的背部,不让她有机会挣扎开。 王娡更是吓得面如土色,生怕刘启一开口。她这个刚刚被贬成良人的身份,又要下降一级了。 要知道,从良人升到美人,她熬了多少年,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生了刘彘方升了美人!可是只一息,只一息,她这么多年的辛苦,便付之东流了。 陈阿娇见刘启张口,似乎又要贬那王娡,忙道:“舅舅,莫要,莫要,是阿娇的错,都怪阿娇没有忍住同三公主打了赌。” 刘莹刘婧两人一听,更慌乱了万一陈阿娇说出前事,说出刘姈要让她和亲等言论。只怕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善了! “什么赌?”刘启忙问。 可陈阿娇却掩了口,只摇头:“舅舅,莫问了。” 刘启原本只是做寻常一问,如今见她如此做派,心头更惊:“到底是什么赌?娇娇,你实与我言!” “舅舅,莫问,莫问!”陈阿娇拼命摇头,泪水却滚落了出来,就连声音也哑了。 刘莹等人的心悬的更高,只怕下一瞬,陈阿娇便要不管不顾将一切都说出来。 “娇娇,你告诉舅舅,舅舅为你做主!”刘启子女不少,可无论谁,都不如这个侄女与他相处时间最长。他几乎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如今见她如此委屈,心头怒火便越发高涨。 “舅舅,我出来太久,大母要担心了。我走了。”陈阿娇忽然从他怀中钻出来,一边擦着泪,一边跑了,她的婢女雯音也慌忙跟了上去。 她这一走,刘莹和刘婧心头皆是一松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刘启从来没有看到陈阿娇如此委屈的样子! 他心头的怒火燃地越发猛烈,拿手一指那刘莹:“你,告诉朕,阿娇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是什么赌约?” 刘莹吓了一跳,慌忙道:“父皇,其实无什么事,她只是同阿姈开玩笑……” “你来说!”刘启看向刘婧。 “父,父皇,只是玩笑,玩笑而已……” “都不肯说实话?”刘启怒极反笑,“王娡,这便是你养的女儿,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 王娡泪流满面:“陛下,陛下啊,我实在不知。阿莹,阿婧还不快说实话?!” 刘婧战战兢兢刚要说话,却被刘莹抢了先:“父皇,是阿姈年少无知,今儿个心情又不好,所以说错了几句,娇翁主年龄小,恐是误会……” “闭嘴!”刘启一脚踹了过去。 刘莹捂着刘姈之口的手顿时便松了。刘姈仿佛被吓傻了似得,一句话也不说,只傻傻地看着刘莹捂着腹部滚到一旁…… “你们呢?同我说实话,这究竟是怎么了!”刘启看向那些宫人。 能被刘莹姐妹带在身边的几乎都是心腹之人。她们见刘启问,只往后缩了缩,皆低头沉默不言。没有人会傻到将真相说出来得罪王娡同三位公主。 “看来你们是分不清谁才是天下之主了!来人,将这些宫人都拖下去,棒杀!”刘启冷冷吩咐道。 棒杀! 众人心头一乱,有几个已然有些松动了荣华富贵是可贵不假,但是性命更可贵啊!如今得罪了王娡同三位公主只不过是做不成一等内侍和婢女。再怎么说,王娡在这宫中还达不到手眼通天的地步,小心些,还是能有机会活下去的! 终于,刘婧的一个心腹婢女忍不住喊出声来:“陛下,我知道,求陛下饶命,我知道娇翁主为何如此难过,我知道!求陛下恕罪,求陛下饶命啊!” ☆、第8章 刘启一边听着那婢女陈述,一边仔细观察刘莹等人脸色。只见刘莹面色发白,嘴唇颤抖,刘婧闭了眼睛泪如雨下,刘姈缩成一团,身子抖个不停。而那其余的宫人则一个个伏地不语,只拼命叩头…… 想必,这次他听得是真话了。 王娡听着那婢女的话时,心头只恨不得根本没生过刘姈,或是在一生下刘姈之时,便亲手将她掐死:这个蠢货,这个该死的蠢货,她如此辛苦才从良人熬到了美人,可这个蠢货却让她所有的辛苦,悉数付之东流!更可怕的是,只恐她此次她将要失去的不只是美人之位,还有圣心啊! 更可怕的是,陈阿娇明明从前很爱缠着彘儿,可是如今大半年来,她再未踏足过临华殿!这,这要如何她才能挽回圣心啊! 若现在有人告诉王娡,登时杀死刘姈,这一切便能倒带重来,她会毫不犹豫立刻掐死她。可惜没有!王娡心惊胆战地偷偷看向刘启。 只见刘启听完了那话,问刘姈道:“那婢女可有说谎?” 刘姈浑身一颤:“我……我……” “那婢女可有说谎?!”刘启再问了一遍。 “我只是一时心急口快,我不是故意的啊……”刘姈吓坏了,慌忙将自己抱的更紧。 王娡心头一紧,只恨不得自己再也听不到,看不到来的好! 因为下一刻,刘启身上涌现出的气势让王娡险些觉得自己难逃一死 “你是天之娇女?不错,你是天之骄女。”刘启冷笑,“可是,若我大汉除娇娇外,再无宗室女可以和亲,我却愿用你去换娇娇平安。” 刘姈巨震:“父皇……” “父皇?”刘启冷笑,“我当不起你这句父皇,免了吧!天之骄女?哼,胡言乱语!国策不懂你也敢满口胡言!?” 他转身离去,只抛下轻飘飘一句话:“你们四个,且跪着吧。”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且不提王娡母女并着其心腹一干人等跪在那上林苑中后,王皃姁等人是如何‘无意’成群结队,不小心经过了好几次细细打量那羞愧欲死的王娡母女。 只说陈阿娇离开了上林苑,便选了人少的地方走。雯音是个乖巧懂事的,见她如此做派,也不多问,只小心的避开了人,两人一起到了那神仙宫后的林子里头去。 等到了这里,陈阿娇放将手放下来,哪里还有半点儿泪痕? 她优哉游哉地盘算着,那刘彘到底需要多久才会自投罗网来找她问剩余两策的意思。等盘算的差不多了,这才找了个地方一坐,闭了眼睛,便看起脑海中那些书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雯音言:“翁主,快申时了。” 陈阿娇睁开半个时辰了?那阿母她们应当是找来了。” 她伸手揉着自己的眼睛,揉到通红,方住了手。雯音学着她的样子,也逼出了些泪来,两主仆便抱作一团,哭了起来。 刘嫖同刘启寻来时,便见着这幅景象 夕阳下,两个小姑抱成一团,哭的十分伤心。陈阿娇的衣衫都染上了泥土…… 刘嫖深吸了一口气:“阿启,我,我……” 她气的浑身发抖,刘启又何尝不是呢? “我已命了人传下去,从今日起,三公主刘姈降为翁主。永生不得恢复公主之位。”刘启见刘嫖气愤,方道。 他心头又何尝没有气? 刘姈是谁?除了知道个名字长相和年龄,他旁的一概都不熟知,可陈阿娇却是不同。她是他看着长大的,这情分本就难以比拟。再且,陈阿娇从受了委屈到如今,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过,只自己躲起来伤心。刘启看了,自然更心疼了几分。 “远远不够!”窦太后道。 刘启同刘嫖慌忙转身,却看到窦太后被扶了过来。 “阿母,您怎么来了?”刘启忙道。 “老身怎么不能来?”窦太后气地重重杵了杵檀木拐杖,“我的娇娇被人欺负了啊!你们一个个的都瞒着我?真以为我老婆子眼瞎了心也瞎了不成?还有,你那叫什么惩罚?啊?阿启,永生不得为公主就算重罚了?老身觉得应当说是永世才对!且,她还有封邑?你是不是现在装模作样地罚罚她,先骗过老婆子,等日后给她更好的封邑来弥补她啊?!” 公主出嫁,无论如何都是有汤沐邑的。窦太后如今却是要绝了刘姈的后路,这是在担心到时候刘启心一软,为了弥补刘姈给她更大的汤沐邑啊! 至于永生和永世一说,则更是严厉了。永生是代表着刘姈活着,而永世,却是就算刘姈死了,都不得追封公主! “阿母,这也太……”刘启瞠目结舌:他虽然还没想到封邑之事,可窦太后此言一出,真就是要断了刘姈的后路,刘姈再如何不堪,好歹也是他的亲女啊! 刘嫖在一旁听了却是觉得心头大快,只这话她却不能说。只能假装听不到,过去抱住了女儿。这一看,更是让她疯狂了:“娇娇,我的娇娇,你的眼怎么红的那么厉害?” 雯音适时地哭了几声:“翁主一直在哭,一直在哭。长公主,公主都快哭了一个时辰了啊!” 窦太后这一听更是不得了了:“我的娇娇,快,我苦命的娇娇,快来大母这里!我的娇娇啊!谁敢说你不是天之骄女,谁敢让你去做和亲公主?谁敢,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要生啖其肉!” 她瞎了的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来。刘启哪里见过窦太后流泪的样子?他心头再也受不了了,叠声应道:“阿母,阿母,我听您的!传下去,刘姈永世不得封为公主,永世无汤沐邑!” 刘姈完了! 陈阿娇抬起头来:她原本只是本着小心谨慎的念头想尽量让自己显得足够委屈,如此便可以让人忽略她今日在上林苑内对刘姈时那些对话,毕竟,那些对话,她为了勾刘彘上钩而说,节外生枝的风头,她可不愿出。 却不想,竟然出来个这样的结果。 原来她还是太低估窦太后和皇帝舅舅对她的疼爱了么。 只是这一次刘姈也真的太倒霉了。虽然上辈子,她嫁给了陈蟜之后,尽拖陈家后腿,甚至还公然养了个面首。 但这辈子,她只是个七岁女童,如今又只是口舌之利而已。却变得连普通的翁主都不如。只怕从今日起,刘姈不仅没了身为公主的一切尊贵,还会变成整个大汉的笑柄了毕竟,纵观历史,能活成刘姈这样的公主真的是举世无双。 说实话,陈阿娇觉得心头很是痛快:刘姈变成这德行,想必可,她转念一想,却明白今日之事传出去,只怕世人都要对她的荣宠议论纷纷了。被议论,她不怕,她只怕此事传出去后,某些人会共同以谣言来对付她。而三人成虎的故事,陈阿娇在那些史书中已看了太多,她并不愿自己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实例。 如今听了窦太后的话,她伏在窦太后怀中便哭道:“大母,算了吧,若是被人知道三公主因为我……” “是了,是了,”窦太后叠声道,“险些为了个这么不知所谓的人坏了我娇娇的名声,你们一个个给我听好了!那刘姈今日是触怒了我,诅咒我,所以才被罚的!听到了没有?” 陈阿娇哑然了这算不算是她重生以来遭遇的第一个‘莫须有’之罪? 窦太后还在低声安慰,不断叹息说自己的心肝被人给伤的如此凄惨,说的刘启头都要垂到地下去。末了到阿娇该出宫时,窦太后还忍不住将自己戴了五十多年的暖玉摘了给阿娇戴上。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也正因为如此,陈阿娇心头要除去窦婴的念头便越发浓烈起来。 戌时末,天已然黑头。 上林苑中宫人已渐少,王娡的腿脚已然失去了知觉,她抬起头来,看向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女刘姈:“蠢货!你怎同陈阿娇比的?你是什么命,她又是什么命。你大姐过两年便要许人,此次受你连累,只怕这婚事也多舛了,你二姐更不必说,她与你年龄仿佛,只怕连带的声名也要不好!” 王娡说着,发现两个女儿眼中都多了怨恨之色,心头方略略的舒服了点儿:“我被你连累,我认了,谁让我生了你?可是你胞姐胞弟何罪?你两个胞姐素日可有半分亏待于你?且记住一点:你姊妹三人后半生如何,全系在彘儿一人身上。他要是好了,你们三人才能过的顺畅。” 眼见刘姈眼中竟有些妒恨,王娡只恨不得狠狠抽她一顿,她一张嘴,又吐出诛心之言:“只怕此次因了你。彘儿也要被连累了!连累至亲,谁对你好你便害谁,这样的你,留在世上有何用焉?趁早一根白绫解决了……” “阿母!”这是刘彘的声音。 王娡一震,转过头去,却见刘彘站在那里,下摆兜起,仿佛藏了些东西来:“阿母,彘儿知道了你们被罚跪的事。这是我偷偷藏的吃食。快吃吧。” 此言一出,刘莹几个无不感动得泪眼盈盈,就连刘姈心头也总算有了真心的愧疚。 “拿走,不能吃!”王娡咽了咽唾沫,转过了眼,“陛下若是知道,必定会大怒的。你快回去,莫被我们连累才好。” 刘彘固执地摇了摇头:“不,阿母,阿姐们跪着,我也跪着。” 他将下摆中藏的几个糕点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然后一撩下摆。竟在王娡跟前跪了下去:“我贪玩,才知道阿母阿姐的事。我现在也要陪你们跪着!” “小妹。”刘婧忍不住了,“你总是说阿母偏心彘儿,可你扪心自问,若今日是彘儿罚跪。你能做到这般么?你能么?” 刘姈低下头去,沉默不言。 “算了,算了,别吵,莫让人看了笑话去。”刘莹眼泪婆娑地劝道。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你还在长身子,怎么能跪啊!”王娡见自己的心头肉陪着她跪下,心头一时百感交集,说不清是喜悦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 其实刘彘是从假山石后偷偷溜走,又故意去找了其他的皇子玩耍,企图假装毫不知情。 可是到了用晚食之时,他心头的愧疚便一点点涌了出来:阿母是疼他的,大姐和二姐也很疼爱他。 如此一想,刘彘便坐不住了,忙偷了几块糕点,趁着没人跑了来想偷偷给她们吃,可王娡拒绝食用后,他心头的愧疚便越发浓厚。为了好过点,干脆一撩袍子陪着跪下了。 若不是担心刘姈多惹麻烦,他几乎要一冲动地将自己藏在假山石后的事都要坦白出来。 未央宫。 刘启听了内侍的禀告,沉默良久:“十皇子真是如此说的?” “千真万确,”那内侍道,“许多人都听见了。” “唉,十皇子至孝啊。”刘启道,“速备仪仗去往长乐宫!” ☆、第9章 长乐宫中,窦太后听了刘启之言,心头一叹:“她倒有个好儿子。” 心头自然不免对刘彘更喜了几分:“是个好孩子,便看在他的份上,此番免了跪罢。只是惩罚,不能改的。我的娇娇,不能让人薄了去!” “诺。”刘启道,“刘姈原是无状,该罚罚。” 上林苑中,听罢内侍口述之旨后,王娡先是一愣:“无汤沐邑,不封公主?” 刘姈跌倒在地,竟连痛哭也不会了。 刘莹同刘婧心头对她的愤恨如今尽去,只剩可怜而已:一个公主,永世不得称公主,这是多么残忍!至于汤沐邑,没有汤沐邑的公主,哦,不,是翁主,只怕已是整个大汉的笑柄。因了的缘故还是触怒,诅咒大母方被惩罚……刘姈安能嫁的出去?刘姈安能不受人白目啊?! 还是王娡反应的快:对于刘姈这个弃子,她是一眼都不愿多看了。 王娡抱着刘彘哭道:“若非我儿,我三人哪里能如此轻易免罚?阿莹,阿婧,快来看看你们阿弟,他跪了许久,是否伤了腿。阿莹你会一些推拿之术,快来与他推拿推拿!” 对于幼弟刘彘,刘莹和刘婧如今心头更多了疼爱,闻言竟撇下刘姈不管,都围了过去。 此时不得不赞一声刘彘的早慧! 他在享受了片刻之后,忙道:“阿母,阿姐,回临华殿吧。阿母,三姐此次也不是有意的,父皇放过了我们,且莫再生事端……” 王娡眼神一凛:“阿莹阿婧,看好她。若她再闹出什么事来,便不好了!” 然后母子四人方被同样疲惫不堪的婢女们搀扶着,慢慢往临华殿去了。 待回了临华殿,王娡便又叫来刘彘,细细叮嘱,叫其想办法讨好于阿娇,好让此事尽快过去。又好待机重新或宠。刘彘如今见识了陈阿娇的本事,心头也惦念着那剩下二策之解。闻言也难得的不再反感,反问王娡讨要了些事物,准备作为礼物送给陈阿娇。 王娡如今一心想要再获圣宠,快快将自己的等级再升上去。便咬了咬牙,一狠心将自己的压箱底都掏了出来,交给了刘彘用以讨好陈阿娇使用。 且不提临华殿中伤痕累累的王娡等人如何度过这个注定难以平静的黑夜。只说此时的堂邑侯府内,围坐在前殿,脸色皆十分难看的四人。 刘嫖身边的心腹婢女听雪将今日上林苑中发生的事细细讲罢。平素里脾气最好的陈午如今脸色也尽是愤怒之情。 唯独陈须,脸上带了丝不忍:“可刘姈也太可怜了,不过七岁而已,永世不得封公主,永世不得享汤沐邑,这处罚太重了!” 陈蟜和刘嫖还未说话,先开口的竟是陈午:“季须此言差矣!虽人要有仁德之心。可也不能不分对象的仁慈。” 季须,便是陈须的字。 此言一毕,刘嫖却是诧异了:“我以为你应该同季须一般,也会为那刘姈说些好话。” 难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驸马竟忽然间不再吊书袋,不再迂腐了? 不过,他能说出方才那句话,刘嫖心头还是十分喜悦的。 陈午脸上微红,似乎有些难言之隐,片刻,他终于道:“我年少时,也好心做过几次不该做的好人。最后却都反被所害。” 然后他一板脸看向陈须,淳淳教导:“那刘姈公主才七岁,可你小妹比她还小。且她如今便找你小妹不是,日后年长了,公主嫁的肯定比你小妹好。而我同你们阿母老了,万一一个疏忽,护不住你小妹,可如何是好?” 刘嫖听了有心想告诉陈午,她要把阿娇嫁给帝王,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妇人,却说出来又怕吓着他。一时缄默不语。 “阿父说的是,”陈须道,“只是我同小弟,会好好护住娇娇的。” 陈蟜笑道:“这点不假,可是兄长,这只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如今这样一来,那刘姈是翻不起什么波浪了,其余女人要翻波浪,心头也要掂量下后果。日后娇娇可以更安全一些了。” “谁教你的那俚语?”陈午怒了,“那俚语如此粗鄙,你也说?” 陈蟜这才想起,家里头还有个大迂腐。忙赔笑:“阿父,阿父,其实我也是想说明我和兄长会好好努力,日后护好小妹。” “这听起来才像话,”陈午转怒为喜,“只是你也要多多读书,如此才有前程。” 陈蟜心头自有打算,却也不反驳,只是沉默。 陈午以为他应了,便又开始和刘嫖讨论其余事来…… 雯音踮起脚,悄悄地离开,回到了陈阿娇的卧房。 陈阿娇听完她的转述,心头涌上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有家人的关心真好。 她一想到,阿父阿母同两个兄长围坐在一起,为她考虑,为她打算,处处想着如何维护于她,便觉得,只为了此,重生一遭便已值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夜色渐沉。 王娡疲惫的躺在榻上,泪水沾巾,如何都无法入睡。 忽然,偏殿传来一声惊叫! 王娡还未来得责骂,便听罗履声匆匆而至,外间响起的却是大公主刘莹之声:“阿母,小妹上吊了!” 原来那三公主刘姈回了卧房后,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绝望,只觉得一个公主竟不能再称公主是奇耻大辱。又思之王娡叫她去死的话。想来想去,发现如今唯有一死方能一了百了。于是半夜竟偷偷地将外裳挂在了悬梁上,准备上吊自尽。 只可惜那外裳并不是专业的白绫。她搬了两个小几叠放着堪堪够着了那上吊的外衫,却未结紧死结。于是吊上去,噗通一声竟又摔倒了地上,只撞得那小几都压在了腿上。 这番响动惊醒了刘婧和刘莹,推门一看,发现刘姈倒在地上红着眼哭泣。腿上两个小几砸着,悬梁上半挂着件外衫。只将她二人吓得魂飞魄散。刘莹跺脚走了两回,终于镇定了些,忙拿了个主意:叫自己的心腹婢女朱女先同刘婧看住那刘姈,不要惊动任何人。自己急急忙忙寻了路,先来找王娡了。 刘婧的心腹婢女泄了密,自然是不能用。刘婧歇了口气,方同同样疲惫不堪的朱女一起,慢慢地将压在刘姈身上的小几搬了开去…… 这一番响动自然也是惊动了刘姈隔壁方睡下不久的刘彘。 只他并未起身来看,他并未惊动任何人,只慢慢地竖起耳朵,听着阿母同大姐去了刘姈房中,自己慢慢起身。贴着墙壁,细细听了起来 “我是同你有仇?”一声清脆的响声,伴着王娡低声呵斥而出,那响声刘彘很熟悉,正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他轻轻一颤,继续听着,“你是有多恨我,多恨你阿姐阿弟方能做出这种蠢事。一回来便死,这传出去,你阿弟的前程何在?你阿姐的前程何在?” 王娡此言落下,便有刘莹等人的细细劝慰。忽然,那刘姈痛哭出声:“你只想着他们,我呢?我如今没了公主封号,没了封邑。我算什么公主……” “孽畜!你做不了公主是谁害的……” “那是你没有本事!你比不上王夫人……” ‘啪’ 刘彘知道,刘姈犯了王娡的大忌讳:“我是并不是王皃姁,我有你这样的孽畜为女,自然比不上她!我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才挣了个美人,却被你这孽畜轻轻松松一句便变成了良人!你为何,为何不投胎去那贱。人腹中,也好换一个皇子与我来生……” 刘彘低下了头,忽然轻笑了一声。 又过了会儿,他在睡意重重之时,终于听到了王娡对刘姈的决定:“阿莹,阿婧,看好她。别让她在生出乱子来。就说她受了惊,不想出去,这些日子,先莫让她出临华殿。” 自上林苑一事之后,陈阿娇便有五六日没有再进宫去。 虽然已快到七月中旬,但她却一点都不急。只是,她不急,刘彘却十分急切他很聪明不假,但他却缺乏阅历和知识。而自从陈阿娇在上林苑中,用那抢夺肉羹的例子解释了抗击匈奴第一策之后。他才明白,那三策并不是他阿母阿姐等认为的那般无用。 而这三策,刘启知道,他却不敢问,大一些的皇子或许知道,他却怕问了醒目,小一些的皇子,关心的永远是糕点和吃食。他看了也只觉得无趣。 如此一来二去,他只能盼着陈阿娇来为他解惑。 可偏偏,她却在解说了第一策,彻底勾起他的兴趣之后,不再入宫来了。刘彘这心里头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只记得抓耳挠腮好不难过。 又等了几日,他终于有些忍不住想去长乐宫窦太后处探探耳风之时,却听到了一个消息:梁王刘武应召已到长安。 ☆、第10章 刘武入京的消息传来,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欢乐的自然是窦太后,发愁的却是刘启。而刘嫖夹在中间既喜悦能见到小弟,又发愁于大弟可能会真的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要立小弟为太子。 刘嫖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窦氏无心钻研权谋之道,可她是帝女,自幼便见多了捧高踩低之流。夫君堂邑侯陈午不善钻研,三个孩子的未来系于一身,为母,她自然是希望能够把最好的都给她自己的孩子。 算来算去,若想陈家富贵,若想三个孩子日后都出人头地,唯有在下一任君王上投资,而既然要投资储君,那世间最尊贵的位置她自然也是看上了。 她谋略已久,早已看中了:唐姬、王娡和王皃姁所出之子。只待再细细看看,便要下注。 可若是刘武成了储君,岂不是一番心血尽数付之东流? 刘嫖思来想去,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刘启说出那话来,可她不能出面。于是便将念头打在了脾气较冲的老臣晁错身上若能激一激他,让其出面阻止刘启册立刘武为太子,不仅可以轻松达到她的目的,更不用得罪阿母! 如此一想,她便将陈午叫来,私语一番,后又忙忙备了礼物,带着三个孩子上了马车,才带着笑容往长乐宫去了。 陈阿娇千防万防却未曾防的:原来那窦婴上位的机会,却是她阿母一手给造就的! 此时的五城御史司内,陈午因是有个虚职,便穿着刘嫖特意给他选的衣服按时来坐班了。 自从双子同他密议,他又试着上表之后,无论是在朝野,还是在家中,他重新找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自信和骄傲。 这衣裳虽新,却并不出众,扎眼的却是陈午腰上系着的那块和阗美玉,这玉一看便至少万金方能得。而同陈午平素腰上所系的一比较,更是天壤之别。这样子落入众人眼中,端的是无比扎眼。而能入这五城御史司的,有几个是笨拙之人?仔细一想,便知道定是因了那表,陈午受了大重用。再一想其妻身份,便不乏那存了心思想要从陈午这里套到些上意之人上前阿谀一番。 晁错路过时,便正好听到陈午得意洋洋地炫耀着今日梁王进京,帝王刘启承诺过,要册封他为太子的信息。晁错心头一个突兀,立刻觉得不好。转身,便立刻去了汉宫! 话说到这里,便有一桩反常之事:陈午是个极其迂腐之人,这样的人,一般大都也循规蹈矩,不会做这种泄密出风头的事。可陈午今日为何做了呢? 其实此时的晁错是实在太震惊了,他若是停下步伐仔细一想,便能猜出诸多蹊跷。可,晁错如今心头只想着陈午平素为人实诚,断断不会说谎。却忘了,他这般大肆宣扬皇家秘史,也并不符合本性。 其实这里便是馆陶长公主刘嫖同晁错的一次隔空交战:刘嫖对晁错了解不多,但有一点却十分清楚此人是个可以为了皇权的尊贵,搭上命的家伙。 那么,她只需要做一件事便可:告诉陈午,这消息并不是什么秘闻,他只不过是先一步较众人而得知。陈午以为刘启此时应当已然将立太子之话说出了口。自然便不再忌口了。这一不忌口,被人一吹捧,自然便说了出来。 这是一个时间差异,也是一个人之常情。事情不泄露最好,万一泄露了,到时候被追究,刘嫖只要对着窦太后哭两声:‘因其太兴奋小弟能为太子’便也能遮了过去横竖他们什么都未做,那么,错的只有先冒头的晁错等人了! 却说这晁错惶惶入宫,将准备去长乐宫共享天伦之乐的刘启给截在了未央宫中。 君臣密议一番之后,刘启脸上也愁绪万千:“这一诺千金,我已然应诺了阿母要封梁王为太子,只恐不能在变,否则便是不孝啊!” 晁错听罢脸上也是一僵,他想了想:“陛下先且拖拖,我去阻拦……?” “不可,最多拖至今夜家宴。”刘启摇了摇头,“可家宴,先生要怎出席啊?”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那就请陛下拖至家宴!”晁错道,“此乃国之本,高祖曾言:皇位之事,父子相传,此汉之根本。陛下万不可动本啊!” 事实上,刘启也真是不想给刘武传位,他之所以要说那承诺,俱是被窦太后以孝道逼得。如今听了晁错的话,心头自然舒心不已,他点了点头:“我会拖至家宴之时。” 晁错又道:“只是陛下心头须有个决断,诸皇子之中,不知陛下属意何人。” 未央宫中,刘启正与晁错密议如何‘食言’。 长乐殿里,窦太后还抓着小儿子的手,絮絮叨叨个不止:“今日有个惊喜在等着你,我如今先不说,等阿启回来告诉你。” 刘武心头便是一凛:大惊喜?难道,是阿母曾说过的帝位之事? 他慌忙岔开话题,用以压抑心头的窃喜:“阿母,此次我回来,给您带了礼物。” “哦?”窦太后果然十分感兴趣,“什么礼物?” “不值钱,就是儿子给阿母抄的《庄子》和《道德经》等书,儿子先隽写了,再学了匠人之法,将其阳刻在竹简之上,这样阿母便能摸着‘看’了。”刘武轻描淡写道,“来人,将其呈上来。” 窦太后听得感动不已,等那盒子呈上,便慌忙用手摸了一遍,脸上笑容越加深:“我能看懂,知道这些的是什么了!” 她复又嗔怪了一句:“阳刻之事本就十分费力,你干嘛自己做?” 她拉起刘武的手,细细摩挲一遍:“看着手上,那么多老茧,你啊,你啊!” 刘嫖在下头陪笑:“阿母这明面上一副嫌弃的样子,心头却指不得多开心呢。同小弟的礼物一比,我们这些人,可当真是太不用心了。” “知道就好!”窦太后道。 “我也给阿姐和大兄准备了礼物。”刘武拍了拍手,“呈上来。” 鱼贯而入几个宫娥,将漆器中的物件呈了上来,刘武拿起一个盒子,走向刘嫖:“阿姐珠宝繁多,可这一盒,阿姐请看看。我想决计不会让阿姐失望。” 刘嫖好奇地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里头俱是龙眼大的珍珠,每一颗皆浑圆无瑕,每一颗皆同样大小,不下百颗,乍一看,熠熠生辉。 刘嫖心头爱的很,只看向刘武:“如何是好?我准备送你的,比这一下,便失色三分了。” 窦太后一听来了兴致:“哦?你还准备了礼物给阿武?快快拿来,老身要帮你们评评。” “阿母,”刘嫖撒娇道,“我的礼物,同小弟的没法比,除非您向着我,不然,如何我都胜不了,可同小弟一比,您明显也不会向着我啊。” 窦太后听了便笑啐一口:“你个猴精,一口一个向着你小弟?你自己不也是说了,没法比吗?” 刘嫖便笑了:“小弟你看,阿母当真是最疼你的。” 刘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姐说笑了。” 刘嫖脸一肃,从怀中掏出一陶瓶来,那瓶子小巧,扣的紧紧的,她递给了刘武:“这便是阿姐送你的礼物,里头只有一些泥土,只是这泥土,却是这长安的泥土,是长乐宫中的。纵然小弟身在淮阳,阿母同阿姐阿兄都在这里等着,盼着你来。” 窦太后听得泪水涟涟,连呼三声好:“阿武,你好好收着这泥土,好好收着,等你兄长来,等他来,你这些年受苦了。” 她自然以为,刘嫖的泥土是暗示着刘武要封太子,再不离这长安。莫说她了,就连刘武自己也以为多半是寓意着他不用再离长安…… 可唯独刘嫖心头清楚,并不是如此。 这女儿,儿子,怎么着也比刘武同她更为亲近。且刘武此番纵然为帝,少不得又是一通大乱。不说别的,光是在百年之后,帝位是该交还给刘启之子,还是要传给自己的儿子,便是扯不清的麻烦事。 窦太后私心一动,动摇的可能是这祖宗基业啊! 刘嫖心头不断的说服自己,脸上保持微笑,看着刘武给三个孩子一一送了礼物,轮到阿娇时,刘武却是一笑:“我得了只刚刚断奶的雪猫,阿娇可要看看?” 雪猫什么的,上辈子可没这一遭! 陈阿娇脸上带了七岁孩子应有的憧憬:“舅舅,什么是雪猫啊?” 刘武微躬了身子:“想要看看吗?” 陈阿娇点了点头。 “小弟,”刘嫖有些担心,“猫狗之物,我怕伤了娇娇。” 窦太后也有这方面的犹豫,可因为这送猫的是她心爱的儿子,又不好张口拒绝。 “阿姐放心,那雪猫是我特意寻来的,比之寻常的猫狗之物更加温顺,且,还另有一宗好处:它生性能察觉毒物和敌意,带在身边能做些预防。” 此话出口,倒是让刘嫖同窦太后都浮起了惊喜之色:“快快,快将那雪猫抱进来。娇娇合该要这物什,老身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欺负娇娇!” 刘武听了窦太后的话,心头便有了计算:看来这陈阿娇比传言中的更受宠爱啊。 他击掌三记,便有宫娥怀抱着一只雪白的奶猫走了进来,只那猫耳却是黑如墨色,看上去显得格外精神,仔细一看,那猫儿周身透着肉粉之色,显得格外娇小。它进来,看到了陈阿娇,便扯了一嗓子,娇娇糯糯地叫了一声:“喵~” 窦太后听了这一声便很是欢喜:“果然很小。” 刘武忙将那猫抱给了窦太后,窦太后用手摸了摸:“仿佛像个蹴鞠,不过却是个软的,热的。娇娇过来。” 陈阿娇走上了前:“大母,那雪猫大母若是喜欢,便养了吧。娇娇平素里来宫中看?” “不可,你带着,”窦太后虽然心喜雪猫,但却更疼她,“没听你舅舅说,这猫能示警?你随身带着。” “正在说什么呢?”刘启笑着入殿而来,“阿母,阿姐,小弟。” 窦太后抬起头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你快过来,你不是有话要对你小弟说吗?” 刘启心头一凛,故意假装没有领会窦太后的意思:“今夜我置了家宴,阿姐先不要急着回去了,大家都来热闹热闹。” 窦太后没听到想听的,脸色便沉了下去:“阿启。” “阿母,有些话在家宴上说会更郑重。”刘启只得安抚道。 刘嫖心神一动,看着刘启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半点儿改变主意的意向都无:难道晁错竟是没有听到这消息?难道,刘启真的要在家宴上当众册立刘武为太子?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第11章 家宴,顾名思义,便是没有外人的宴席。 晁错千想万想都想不出自己能参加的理由,他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看着迎面而来的陈午,忽然便想到了一个人。 此人,姓窦名婴,字王孙。乃是窦太后之亲戚,也勉强算是窦太后的侄子,可世人皆知窦太后同窦长君好的是黄老之术,窦少君刚刚认回来,还摸不清秉性,可这窦婴,好的却是儒学之术。仅如此,他除了姓窦之外,同窦太后的一言一行,皆是相反的。 且,他还曾曾私下表示过:窦太后以妇人之身妄图摄政十分不妥…… 晁错当机立断,立刻去寻窦婴,窦婴生来仿佛与旁的窦家人不同:他一听到窦太后让刘启当众宣布传位梁王之信,便怒发冲冠:“怎么可这般?岂不乱了祖宗国法!” 晁错暗中打量,见其神色不似作伪,便叹气道:“可惜我既不姓刘,也不姓陈,更不姓窦,陛下的家宴,我如何去得?” 窦婴此时刚过而立之年,比不得晁错老臣,闻言便道:“我却是姓窦,可惜与太后乃远亲,虽姓窦,却依旧无法入宴,否则,我必当死荐陛下宁血溅三尺,也要力阻梁王为太子!” “太后老矣,又宠梁王,举国之中,最肥沃的土地全都在梁王治下,封邑四十余城,平日金帛之物也都大批大批封赏梁王,梁王私库比国库还充沛有余。且陛下明明只长梁王七岁余,太后如今却逼迫陛下立梁王为储,指在百年之后,让梁王登基,何其偏心也!”晁错痛心疾首道。 窦婴叹了口气:“太后这不是在诅咒陛下么。” 他这话委实太过大逆不道,虽然,窦太后让大儿子封小儿子为皇储一事,本就存在太多偏颇。 晁错没有提醒他,继续点了把火:“若身死能拯救江山社稷,大丈夫纵死何妨?武死战,文死荐。大丈夫理应如是!” 窦婴连声赞同:“不行,我等不下去,好歹我也姓窦,即使硬闯又何妨?” 他转身便要走,却被晁错一把拉住:“且慢,不必硬闯。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去!” 窦婴拿着令牌,一时感动无比:“晁太常,您……” “同是为了社稷,纵身死又何妨?”晁错道,“我不去,是怕引起人的警惕,万一坏了事,得不偿失,梁王依旧为储,只恐,只恐社稷不稳啊!若不然,我便自己去了。王孙千万,千万要阻止了陛下……” 窦婴热泪盈眶:“安敢不从命?为保社稷,身死亦可!” 辞别窦婴之后,晁错立刻命人去往汉宫,密报刘启此事。一切准备就绪,不提。 未央宫前殿,歌舞升平,好不欢乐。 上首坐的是窦太后,陈阿娇抱着雪猫坐在窦太后怀中,右下首坐的是刘启,左下首坐着的便是刘武同刘嫖两人,下首便是薄皇后领队,众人按品排班,依次坐开。而各位皇子便围坐在其生母旁边,再往下便是窦长君陈午等人,中间歌姬讴者无数,远远听上去仙音渺渺,好不热闹。 窦婴便坐在后面,垂了头,他身上冷汗潸潸,更无心饮食听乐,握着袖中晁错令牌,心头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酒过三巡,刘启仿佛有些微醺,竟摇摇晃晃起了身。 陈阿娇心头一凛,忙看了过去。 她心头也在惴惴不安,想着要如何才能避免,不料,这一望,却在下首闷头大吃大喝的人中发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这个人,虽未如同后来那般大腹便便,但其五官却是错不了的正是窦婴! 虽然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但窦婴却还是来了。 他如今过来,是为了阻止刘启册立梁王为太子吗? 陈阿娇不敢放松:此事尘埃落定之前,她都需要警惕着,防着。且,不论窦婴此来为何,但可以肯定的是窦婴不得上位! 窦长君与窦少君皆无心权利,而后来真正让外人觉得窦氏独大的,恰恰便是这个窦婴。这也罢了,最关键的是,窦婴的胳膊肘永远是朝着刘彘拐。 窦婴的升迁之路必须想个办法永远毁去,方能一劳永逸。 不得不说,此时窦婴的出现,可算是狠狠地敲醒了陈阿娇:她原本想着的是要循序渐进,可如今,事态百出,如何才能循序?怎样等得渐进?! 窦太后对声音异常敏感,听她叹息一声,忙问:“娇娇?出什么事了?为何叹息?” 陈阿娇忙道:“大母,我是看那些歌姬容貌甚美,忽然想自己长大了该是何等模样。” “我的娇娇,自然是最好的。”窦太后叹了声气,“只可惜,我眼瞎的太早,连我的娇娇长成何等模样都没见过。唉!” “阿母说我容貌生的肖似大母,大母若还记得自己以前的模样,便知道我的模样了。”陈阿娇忙安慰道,“大母年轻时如何?快与我说说,阿母说我长得同大母一般呢。” 窦太后顿了会儿,仿佛在回忆从前,脸上的笑容便更大了:“那真好。” 最心爱的外孙女,长得相类自己。对于窦太后而言,此时的阿娇口中这番充满童稚的话语,十分温暖她的心扉。 刘启挥开侍者的手,摇摇晃晃去对面抓了梁王的手臂,两兄弟来到正中间,歌舞忙止住,众人心头都是一个激灵,只见刘启拍了拍梁王臂膀,笑道:“阿武长成,为兄不甚心喜,待为兄百年之后,这帝位,便传于阿武罢。” 栗姬手中的陶碗‘哐’一声摔了个粉碎。 随着这一声响,原本欢乐的气氛全无。 刘嫖脸色骤变,她慌忙端起酒樽,接着饮酒之极,换上一副笑脸。而那下头的人,更是脸色皆变。王娡手颤抖着,险些连著子都用不稳了。 陈阿娇看着下首,忽然见那窦婴起身了…… 窦太后笑容满面:“陛下说的很是有理,诸位以为呢?” 刘嫖立刻笑道:“阿母说的……” 窦婴此时却以端着酒樽,装成醉醺醺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陛下错言,当自罚一杯耳!” 顷刻,一片寂静。 刘启睁眼看向了窦婴:“我错言?” “正是,”窦婴横了心道,“陛下错言,高祖曾有诺‘天下者,父子相传也’,陛下酒醉,竟说出兄弟相传之语,岂非是错?既然是错,自当罚一大杯耳!” “荒唐!”刘启还未说话,窦太后先动怒了,“殿上是谁?如此胡言乱语?” 窦婴附身下拜:“太后,我乃窦氏婴。”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窦婴?! 窦太后想到了:不就是她的远房子侄?他既然是姓窦,为何要来拆她的台子?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窦婴已然引经据典说了个七七八八。他口口声声组训,下头一帮大臣也坐不住了,以窦长君带队,齐齐叩拜,请陛下收回前命。 刘启似乎十分尴尬,刘武也是个知机的,忙也叩拜再三,请长兄在莫提此事。 窦太后见大势已去,只得哑口不言。刘启趁机便饮酒自罚,一笑而过。 窦婴却依旧不依不饶:“陛下如今已过而立,还请早立太子,已定国邦啊!” 这是要逼上梁山了! 刘嫖原本窃喜不已的心情却蓦然转暗。她总觉得,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要发生了。果然,刘启沉思片刻,终于在众人请命之下,决定明日延议此事。 此事毕,歌舞声再次响起,众人继续推杯换盏,只是之前那种轻松欢快的气氛,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来了…… 陈阿娇轻轻叹息一声,同窦太后说了一句,便带着婢女出了大殿,往僻静之处而去。 而下首王娡几前的刘彘,见此情景,也同王娡细语一声,寻了个机会,借口更衣溜了出去…… 陈阿娇抱着雪猫准备回殿中之时,便见到了前头的刘彘。 刘彘比她想象中更耐不住等待,他此时站在那里,似乎是明白了她不会再同从前一般上来围着自己转了,便自己走了过去:“阿娇姐,多日不见,你越加漂亮了。” 陈阿娇一边继续前行,一边漫不经心道:“哦,借过。” “阿娇姐,”刘彘从怀中取出一支钗环,“我想着这个很配你,便朝阿母讨要了来。” 陈阿娇听闻是王娡之物,忍不住冷笑一声:“很不错,你留着吧。” “阿娇姐,”刘彘慌忙亦步亦趋,“我想不通,我到底是哪儿错了,你竟不理我了。” “你无错,只是我长大了,”陈阿娇笑道,“你看着满宫之中,我主动巴过谁了?对你,那是年少是不懂事,多跟了几步,现在长大了。”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彘心头便难受了起来:原本还不觉得被陈阿娇缠着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可如今没有了,再听了她的解释,他心头方忆起:竟果真是如此,寻常的皇子哪个被陈阿娇如此用心照顾过?可偏偏他得到时,还不觉得多珍贵,如今却失去了…… 如同被抢走了最心爱的物什,刘彘心头一时委屈倍增:“就不能……” 就不能如何?不长大? 他说不下去了,人,总会长大的。 可是 “阿娇姐,这些日子看不到你,我很想念。”刘彘道,“日后我能多找阿娇姐吗?像以前那样?” “随你。”陈阿娇一步未曾停留,带着婢女已然往殿头去了,只余下两字随风飘散传到刘彘耳中。 刘彘握紧了手中钗环:若初时,他只是为了那两策而要寻陈阿娇求和,那么如今,他又多了一个目的他要找回原本自己曾得到过的,专属于阿娇与他的那份关心和在意。 ☆、第12章 宴席结束后一日,栗姬之子刘荣被册封太子。 第二日,窦婴以殿前失仪之名被窦太后革除宗籍,贬为庶人。 消息传来,刘嫖屋中的陶器一日换了三批。 刘嫖看不惯栗姬,而栗姬也从来都看不惯刘嫖。两人形同水火,如今,栗姬之子为皇储,刘嫖心头又急又恼:她一直都在唐姬、王娡和王皃姁三人之子身上打主意,因这三人身后并无什么背景,所出之子非长非嫡。若能为太子,必定对她心怀感激。可如今刘荣为太子,她若是不加紧,只恐日后刘荣为天子,她便要受那栗姬挟制了! 这念头一定,刘嫖免不得带着阿娇频繁出入汉宫。 而那天天跟在陈阿娇身后转来转去的刘彘,便就这样进入了馆陶长公主刘嫖的视线。对于这个刘彘,刘嫖一直都是知道的,陈阿娇好颜色,当年见到刘彘就不撒手,到处粘着跟着跑。所以最开始,刘嫖是动过念头要扶植刘彘上位的。 可不知何时起,阿娇忽然转了性,再不理刘彘,刘嫖便停下来,准备再好好看一看:毕竟她是想要扶植女儿为后不假,但她也心疼女儿,希望她能过的舒心顺意。 如今刘彘倒贴了过来,且似乎黏人无比,刘嫖的心思便又开始活络了:王娡刚刚被贬了做良人,而王皃姁还是夫人。怎么看王娡都更适合同她为盟友。 她心思一活络,对王娡便亲热了几分。王娡受宠若惊回去细细一寻思,便有了主意,把刘彘叫跟前密语了好一会儿。 而陈阿娇这边也防着呢,眼见着阿母对王娡亲热了几分,她也隐约猜到阿母要打什么主意了。王娡那头的窃喜她也看在眼中。知道过不久,可能刘彘便会说出那个‘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她心头有些发急,生恐再如同上一世那般就被刘嫖许给了刘彘。忙请了两个兄长密议了会儿。等到他们离去,她脸上才好看了些许。 之后,再次进宫,她便赖着陈须,或是陈蟜。每每再不肯落单。 这一日,刘嫖带着阿娇同陈蟜二人入宫,正好撞见面色红润趾高气昂的栗姬。栗姬被婢女搀扶着慢慢出来,仰起头用眼角瞄了刘嫖一眼:“长公主来了?” 刘嫖按捺下不快,笑道:“栗姬气色真是不错,想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栗姬慢慢地转了头:“长公主方才说什么了?我却是正好没听到,万望公主再说一次才好。哟,这不是堂邑翁主吗?方才真是没瞅见,瞧瞧,我这眼神也不好了。长公主此次进宫竟未带美人献给陛下,难道是转性了?哈哈,瞧我说什么了,人啊,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栗姬总觉得自己失宠是因为刘嫖献了的美人夺了刘启的注意力,可她却也不想想,刘嫖献上的美人刘启是受用了不少,但有几个起眼的? 刘嫖心头无名邪火乱撞:“栗姬说的太多了,人啊,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告辞!” 她带着两个孩子转身便走。 栗姬却笑的越发张狂:“那就不送了,真是的,长公主还是那么冲动。” 陈阿娇路过她的时候看了一眼:世上便总是有这样的人,有福,却不懂得惜福。 她可以肯定,阿母心头想要废太子的念头此时已然达到了高。潮。她看向陈蟜,见他面色严肃的对她点了点头。看来,次兄也是明白了。 栗姬却不明白,在她看来,刘荣成了太子之后,她多年的郁闷之情终于可以一吐为快。可她却忘了,太子,不是天子。一步之遥,有时候也可能是隔了千万山壑。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不错,刘嫖如今心头想要废掉刘荣的念头,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或许刘荣是个不错的皇子,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有栗姬那样的母亲。大汉以孝立国。若刘荣不被废,那么等他成了帝王,她刘嫖岂不是天天都要看着栗姬的脸色过活:是故,刘荣万不可为天子,看来,这下注之事,需早做决定了。 刘嫖收敛了脸色,朝着长乐宫而去,等到了长乐宫,便是一通感概:“阿母,您猜我来的路上遇见谁了?” “火气这么冲,遇见谁了?”窦太后一面说,一面招了招手,“娇娇过来。” 雯音立刻将雪猫递给阿娇,阿娇抱着雪猫走了上去:“大母,您看球球又胖了。” 窦太后伸出手摸了摸那猫,只听它喉咙里头发出舒服之极的‘咕噜’声,又冲着窦太后娇娇糯糯地喵了一声。窦太后自从眼睛看不见后,便对声音极为敏感,如今听了这猫叫的好听,也笑了:“是胖了不少,同大母说说,你阿母遇见谁了?” 刘嫖便看向阿娇,只见阿娇道:“是栗夫人,她说了阿母好一会儿。大母,栗夫人怎么变得这般奇怪?” 听闻是抢了梁王太子之位的刘荣之母。窦太后冷笑了一声:“她怎么了?” 刘嫖方道:“也无事,就是有些高傲了。我气不过那刘荣抢了阿武的位子,却还未多说,便被她给呛了。她还装听不见我说话。” “哼!”窦太后冷哼一声,“狂妄自大,如今不过是个太子之母,便敢压在你头上。那日后,岂不是要压在老身头顶才舒服?都怪那个窦婴,阻断了阿武的前程,立了个这般不肖的皇子为储!” “小弟是不能再立为太子了,可是阿母,就这样让刘荣上位,我可是不甘心!”刘嫖喝道,“一想到日后我要看着栗姬的脸色过活,我就不舒服。” “少言几句,”窦太后道,“须知隔墙有耳。” “有耳便有耳!我偏要说,阿母您也想想,我大汉以孝立国,这刘荣日后肯定是要向着栗姬的,只怕到时候,阿母同我,还有娇娇都过不舒心。与其等到那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还不如现在便想个法子废了刘荣!”刘嫖装作怒气冲冲道,“我不管了,纵死,我也要废了刘荣。” 窦太后被她一番话说的也是心有戚戚:“刘荣是个好孩子,可他阿母不成器,可薄皇后无出啊,立谁方好?” “立谁不就是阿母您一句话的事?”刘嫖道,“阿母何不选个舒心的立了?” 窦太后心念一动?:“舒心的?” 这倒是不错,看来,即使刘武不能为太子,她也不该如此消沉。太子必须有,那为何不选个向着窦氏,听话的孩子? 只是 “大胆,你是寻谋了多久?”窦太后一拍小几,“别忘了你的身份,这事关江山社稷之事你也敢插手?” 刘嫖道:“不瞒阿母,自从刘荣当了太子,我便开始在寻思了。阿母知道我从来都和栗姬不对付,她的儿子要做了天子,有我的好日子?只是我没想到,不过刚刚当了几天太子,她便高傲到这种地步了。比我想象中更加狂妄自大。” “来人,传栗姬同太子荣来。”窦太后略一思考,便道。 内侍领命而出,片刻便至:“禀太后,栗夫人道身子不适,又言,太子荣正在随陛下听朝,无法来。” “呀,”陈蟜惊呼,“栗夫人身子不适?可我们进来的时候,她还在上林苑看花呢。” 窦太后脸色冷了:“栗姬,果然心太大了。连我的传唤都如此阳奉阴违!阿嫖,你说的对,刘荣决不可为天子!” 窦太后此言一出,刘嫖脸上便是一喜,她正要说话时,却听外头禀告,十皇子刘彘求见。 不用问,又是来找陈阿娇的。 窦太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摸索着阿娇的位置:“娇娇,你觉得彘儿如何?” “刘彘?”陈阿娇明白,这是窦太后在试探她的看法了,或许,窦太后同阿母一般,都想到了联姻之事。她心头一震,想说不好,可记得所谓的帝王养成任务,便改了口,“当个小弟还勉强可以。” 窦太后变笑了:“那就是还不错?” “当小弟还不错。”陈阿娇道。 她企图树立只可为姐弟之情,不可为其他的意思。可明显,窦太后同刘嫖都不这般想:“你觉得不错便好。” 看来,阿母同大母两人都是铁了心要当月老了。 陈阿娇无奈,只能任她们喜滋滋地把刘彘叫进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幸好二哥陈蟜还算靠谱,朝她挤了挤眼睛,让她别担心。 “彘儿怎么平日不来我长乐宫,阿娇一进宫便来了?”窦太后笑道。 刘彘哪里得过窦太后这般关心,不免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是来找阿娇姐……” 刘嫖听得十分满意,看着他这恭恭敬敬的小样子更是心头舒畅:“哦,彘儿为何如此黏阿娇姐?” 刘彘忽然忆起王娡曾教他的话:“若得阿娇为……” 这是要来了?!陈阿娇立刻看向陈蟜。 “咳咳。”陈蟜咳了两声,“十皇子今年五岁了?长得真是壮实。再过两年便要开蒙,十皇子你见过人骑马吗?我的骑射得了师傅夸奖,要不要我教教十皇子?” “阿融,不可胡闹!”刘嫖忙斥道。 “不是胡闹,男儿不可如此唯唯诺诺,如同鸡子般,否则怎么能护住妇人?”陈蟜笑道。 “五岁算什么男儿?不过是稚童罢了。”刘嫖道。 “童言童语更不可当真,若是说了什么败坏了什么名誉便不好了。”陈蟜振振有词。 “阿融说的对,”窦太后道,“彘儿还小,且再看看。” 刘嫖有些不忿,却只得应了声:“诺。遵母命。” “喵~”怀中雪猫痛呼一声,陈阿娇低头去看,见它从她手中挣脱出右爪,挥动了几下。似乎是刚刚被她捏疼了。 她忙帮它呼了呼,借口更衣,便抱着猫儿出了长乐宫。片刻,刘彘也追了出来。 “阿娇姐,”他看着站在那花丛边的陈阿娇有些犹豫,“阿娇姐,今日……” “今日你想说什么?十皇子,那一日我在假山石后看到你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刘彘心头一紧,他还不懂掩饰脸色,那脸色便瞬时有些扭曲:“阿娇姐看到我了……我,我只是路过……” “刘姈问我,抗击匈奴三策的意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她似乎很想知道,那么你呢?十皇子,你想知道吗?”陈阿娇并未深究,只换了话题。 刘彘脸上一怔:“你不会告诉别人我在假山石后?” “不会,”陈阿娇道,“我不爱乱嚼舌根。无论你藏在那里想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刘彘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我很好奇剩下两策的意思,在听阿娇姐说前一策前,我也不觉得那三策有什么用。可听了之后,便很想知道了。而且,我还想像以前那般同阿娇姐亲密。” “容易,”陈阿娇嗤笑了一声,“只,你须得拜我为师。以师礼待之。” “这……”刘彘顿了一下,“好。” “你须得知道,徒弟是永远不能对师傅有任何肖想的,”陈阿娇笑了,“我们做一个交易,我做你的师傅,教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你不能将这些说出去,可日后,你须要允我一件事,可否?” ☆、第13章 多年以后,刘彘常常后悔:当年怎么就为了能同陈阿娇和好,为了能听那些学问,便傻乎乎的中计,许了诺言让她能自主择婿呢? 可偏偏,君王一诺千斤重,明明想吃,却因为诺言只能看不敢吃的日子,实在是太过辛苦了。若时光能够倒流,他怎么着也不会就那般傻乎乎地应了她一声‘好’,可惜,此时的刘彘却乖乖地扬起他那可爱的小脸,听着陈阿娇给他讲学问:“十皇子,您还记得那三策分别是什么吗?” 这个简单。 刘彘早已记熟了,当下便如数家珍掰着指头道:“第一策,以夷制夷;第二策,互通买卖,教化匈奴;第三策,募民实边。” “第一策我已然明白了,那匈奴想必同我三个姐姐一般。看上去亲密无间,事实却在互相防备,互相争夺阿母和父皇的宠爱,有时候还抢我的东西。”刘彘道,“而且我已经学着用了这第一策,如今二姐和三姐天天互相争斗,大姐有时候也卷进去争斗,最后获得最多好处的是我。” 陈阿娇听到这里忍不住咋舌:刘彘他用这么天真无邪的表情认真地讲着怎么让他的姐姐们内斗,真的好吗? 不过,不得不佩服的是,刘彘如今才五岁,还未开蒙,别的皇子还在忙着玩游戏,为了块糕点打的不亦乐乎时,他却已然开始灵活运用计谋,真不愧是后来的汉武帝。 “第二策,我不太懂,我听说匈奴抢夺我们的东西,可为什么却要让他们习字,让他们和我们互相买卖呢?这多危险啊!还有第三策,募民实边。这个募民实边,要怎么做?我们招募人去实边,被杀了怎么办?还是很危险啊。”刘彘心头憋屈了好多天都想不通的问题,此时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第二策是根据匈奴的国情来的,”陈阿娇道,“匈奴人穷,他们之所以喜欢抢掠我们的财物,便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地是盐碱地,种不了粮食,他们如果不想被饿死,只能来抢我们的。可他们的马匹比我们的马匹更好,所以,如果能互通买卖,他们可以用马匹换我们多余的粮食。对我们彼此都有利。而教化匈奴,看上去是我们吃亏了,但其实不是。我们的文字历史源远流长,匈奴人在接受教导之后,极有可能被汉化。”陈阿娇讲道。 “阿娇姐,第一,盐碱地是什么?第二,粮食是何物?第三,文字我懂,可历史是什么?汉化又是什么?”刘彘大眼睛中闪动着求知的欲。望。 “盐碱地,就是不好的土地,粮食是我们所的栗米菜蔬等物什。历史就是过去的事,大汉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在大汉之前,还有秦朝,在秦朝之前,还有周朝……”陈阿娇既然收了他当徒弟,便细细教导道。 “可他们有马匹,栗米菜蔬无有,为何不杀马来吃肉羹?”刘彘问道,“秦朝和周朝同大汉一样吗?原来我大汉并不是一开始便存在的?” “等到你开蒙之后,夫子会告诉你历史。马匹的话,十皇子可愿日日吃肉,不食其他?”陈阿娇问道。 刘彘想了想,摇头:“不愿,肉羹是好物,可天天吃,日日吃,也会烦……哦,我懂了!只是阿娇姐,匈奴人真的会因为我们的历史和文字,便开始向着我们吗?” “是与不是,你且等等看结果。”陈阿娇笑了。 刘彘点了点头:“那第三策,募民实边是不是因为当我大汉同匈奴互通买卖,匈奴人为了能够换到粮食,便不会杀了我汉人,因为杀了汉人,便无人同他换粮了?” 他又想了想:“可,谁会愿意去匈奴地界?若是我,我肯定是不会的。” “必死之人,”阿娇笑了,“死囚中若有人愿去,便可免一死。” 刘彘眼神亮了:“从必死,到或不必死,定有人愿意去!阿娇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聪明的不是我,”陈阿娇笑了,“是我阿父。这些我都是听我阿父说的。只是我记住了,然后我来教你。你理解的比我透彻。” “堂邑侯当真很厉害!”刘彘不疑有他,连连称赞。 陈阿娇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低头摸了摸怀中雪猫的小脑袋,笑了: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如今刘彘还小,或不会疑她,可她却要在等他长成前,将自己的后路巩固好…… [学生聪明伶俐,经验+1!] 系统适时提醒道。 陈阿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之前因为选错了人,经验都被扣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经验,只需再有999点,她便可以不再受制于系统,彻底摆脱生命永远在倒计时的命运! 此时的长乐宫中,窦太后正与刘嫖闲话家常,两人已然达成了共识:要废掉太子刘荣。 而朝堂之上,太子刘荣却被晁错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 这话便是削藩! 此言一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太子刘荣已然持表而出:“陛下,万万不可啊!藩王势大,此言一出,必会惹怒藩王啊!” 晁错的眼睛危险的眯起:很显然,在这个已然长成的皇长子身上,他看不到同他一般的理想和壮志,他只能看到他的唯唯诺诺,不思进取。看来,这个皇长子是立错了! 晁错心头已然有些懊悔,他觉得,他之前因为刘荣是皇长子便力保他为太子的举动傻透了。刘荣若是为皇,他的抱负岂能再施展开来?看来,需要及早选一个合适的皇子,刘荣,就当个靶子吧! 刘荣还不知道他这出于谨慎小心的举动,将他那刚刚得到却已然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又推离了一步。 晁错是刘启的老师,且,在文帝刘恒之时,刘恒便想要削藩了,之时当时精力有限,故没有办法去分心。而刘启是刘恒的太子,在对待藩王的问题上,自然也是同他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 如今听了太子荣的话,心头便是不虞,只他好歹还算是个父皇,便细细问道:“太子觉得哪里不妥?” 明眼人一听这话,便明白刘启心头想的是什么了。但刘荣不明白,同栗姬的张扬不同,他素来都是小心谨慎。如今听了晁错的话,激烈反驳,怕的就是诸侯不高兴,惹出事来。 “诸侯势大,我们惹不得啊父皇!”刘荣满脸急切道,“安稳为上。” 刘启心头对他有些失望:“退下,晁太常请细细道来。” 刘荣满脸不甘的退下去了,他始终觉得晁错错了。 晁错上前,慷慨激昂了一番,众臣紧随其上,刘启大手一挥,欣然应允。只余下刘荣一人缩在角落里头,满脸愁容。他心头总感觉即将大祸临头。 而这一次,很不幸,果然被刘荣料对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削藩,刘启和晁错第一个下手,便是吴国。 初在刘邦拜刘濞为吴王时,便有人谓:刘濞脑后有反骨。可那时已然来不及,起居注上有言,刘邦曾抚着刘濞后背叹息:汉后五十年东南有乱者,你否?刘濞当即汗流浃背,指天发誓说自己不会反。 可如今四十年过去,刘邦已逝,帝位上的帝王换了一茬。刘濞的心也打了。 吴国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全:尽地铜矿,文帝刘恒在位时,曾开放民间铸造钱。刘濞当时便开发吴国铜矿,大量铸币造钱。一时之间,富可敌国。而吴国之地,不但有山,更有海。刘濞广招亡命之徒,煮海水为盐。更是大赚一笔。 刘濞钱多了没处花,吴国境内百姓不仅免田赋,还光有赏赐,甚至为他国亡命之徒提供庇护。每逢中秋、端午之节,便大肆赏赐百姓和百官。广积恩,厚积德。说他没有心怀不轨,谁都不信。 最重要的是,他同刘启还有私怨 刘启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杀了吴王刘濞的太子刘贤。 这其实就是一场醉酒聚众赌博杀人的事件。当时的刘启同刘贤俱为太子,刘贤来长安朝觐,两人一起吃喝之后,便聚众赌博一番,可赌桌上,刘启总赢不输,刘贤一时不忿便破口大骂。刘启受不了,抄起赌器,便砸了刘贤的头。当场砸死了刘贤。 而文帝刘恒,却妄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叫人将刘贤尸身装好,送回了吴国。 刘濞看了爱子尸身,也不说什么,只叫人将棺材抬回了长安。言明:死在哪里,便葬在哪里。 刘恒无奈,只能让刘贤在长安葬下,可自那以后,吴王刘濞在不朝觐。诸侯国有例:每年春秋两次来长安朝觐,可每次吴王都推说重病,无法来朝。 一来二去,推到刘启继位,吴王刘濞也不过是派了个侍者来送贺礼,然后转身便走。 如今晁错想要刘启削藩,这第一个用来开刀的,便是吴王刘濞。 晁错上前,只说了两句话:“陛下,这吴王刘濞诈病不朝已有二十余载,于古法当诛;刘濞开山铸钱,煮海为盐,搜罗天下亡命之徒。陛下,您说这刘濞是在打什么主意?” 打什么主意?这还用说吗? 刘启寒从脚底升,几乎是立刻,便全力要支持晁错削藩了。 只是,半月之后,便有急报传来:七国反了! ☆、第14章 长乐宫偏殿,雯音抱着雪猫站在外间仿佛是在晒太阳,房门开着,远远看去,仿佛陈阿娇正在同刘彘画画玩儿。 可实则却是 “阿娇姐,七国真乱了。”刘彘道,“您最开始是如何猜到的?” “如果有人跑到你家里来,让你交出你最重要的东西,你会不会反抗?”陈阿娇在纸上画下一个圆。 “会,自然会,可是父皇同意晁太常的看法,也觉得削藩对啊。”刘彘道,“我觉得父皇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削藩是对的,”陈阿娇道,“可我阿父说了,削藩不能这样削。得循序渐进。比如,要拿走你的心爱的东西,是不是显得许你一些好处?又或是,自己不出手?” “是了,”刘彘点头,“阿娇姐上次教过我。所以我想要二姐的那个木雕时,便是让三姐同她吵了一架,最后阿母干脆把木雕收了回来,然后我送了糕点给阿母,阿母便把木雕给我了。” 额……这是将以夷制夷和募民实边结合使用了?这……还真是活学活用啊。 陈阿娇有些无语:“那你觉得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削藩?” 刘彘埋头苦思了会儿:“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用晁太常那样的方法。晁太常一上来便要拿那些人的地盘,肯定容易激起反击。应该不知不觉拿走就好了。” 是的,晁错一上来便以吴王之事,晓之以情打动了刘启。 可他并不傻,吴国势大,肉骨头不是那么好啃的。于是再啃吴国的肉前,先拿了楚国、赵国和胶西国开刀。 他们被削的罪名分别 楚王刘戊在薄太后崩时,同女子苟合,理当诛,天子仁厚特诏赦:仅削去东海郡为处罚。 胶西王刘卬曾卖官舞弊,削六县以做惩戒。 赵王刘遂,并不明示过错,削了赵国的常山郡做处罚。 这三国削的十分顺利。顺的让晁错等人瞬时胆子大了,腰杆也直了。于是,下一个理所应当的便是要削吴国了。 正当文书送去,众人以为此次削吴国还是那般顺利之时,却听到平地一声惊雷响:吴国、赵国、楚国、胶东国、胶西国、菑川国、济南国等七国,同时反了! 只见吴王刘濞振臂一呼,楚赵两王紧随其后,北边,赵国发兵至西界,甚至将塞外匈奴也拉入伙;南边,刘濞亦发使往闽越,同时而动;东边,胶西王,胶东王等四国兵马鸣锣而出。 举目望去,整个大汉竟是反声一片乱了,乱了! 看来,果然是晁错削藩动作太大所致。 刘彘问道:“阿娇姐,我说的可对?” “很对。”陈阿娇答,“是该慢慢地去削。” “可是阿娇姐,如今该怎么办?那么多诸侯都反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阿娇道,“我说一个事,十皇子不妨想一想,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诺。”刘彘长睫毛忽闪忽闪,睁大了眼,看上去十分可爱。 只是,每每当陈阿娇一想到上一世刘彘为帝后的情景,便不觉得他此刻有什么可爱的了。 “高祖当年怜惜齐王刘肥之子无王可当,便将齐国一划为六,分封齐王肥诸子为王,而这六国分别是:齐王国、济北国、胶东国、胶西国、菑川国、济南国。” 刘彘眼神一亮:“除济北国外,其余五国都反了!他们是五兄弟,特别是齐王,如果高祖不分封六国,他原本有更大的封邑。啊啊啊!我想到了,想到了!如果让辩士去寻那齐王,或者,或许可以……” 他眼珠子一转,激动万分:“阿娇姐,如果是我的东西,要被迫分成四份给姐姐他们,我一定会不服。我的东西,除了我愿意,其他人休想迫我分与众人!” 又来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叹息:是啊,这便是刘彘,便是日后的那个汉武帝霸道无比。他的东西,除了他自己愿意,其他人,哪怕是至亲都休想夺走分毫! 所以,上一世,是她,是阿母,是窦太后,是窦婴,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势要被迫分出来了。所以,他先发制人,先将他们一一灭了。 刘彘对阿娇的内心活动毫无所知,只笑得十分开心:“所以,其实只要找人去晓之以情,齐王应是很容易反戈的。此战或要成为内乱了。” 刘彘能想到的关节,刘启自然也能想到。 密派辩士于齐国后三日,便听闻齐国忽然撤兵。还不待有人去挑拨其余四国,便见那四国忽然冲过去,团团围住齐国。 刘启这边还没来得及高兴,便闻吴楚两国破梁国数城。梁王刘武紧急回了国都,带领军士抗击吴楚二国的围剿。而六十有二的刘濞此番叛乱,却是压上了自己全部的筹码赢,便要问鼎天下,输,则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梁王刘武在军事上的才干并不亚于吴王刘濞,可是在这必胜之心上,他却是输了。 一时间,吴楚两国联军势如破竹,与长安唇齿相依的梁国危在旦夕。 刘启急疯了。 鱼食在水面漾开层层波纹,阿娇突然叹了口气:晁错,这回是保不住了。 上辈子七国之乱发生的时间与现在略有出入,但大概情况是不变的:刘启在重重压力之下,按先皇遗嘱,寻到了周亚夫,拜其为太尉,领三十六将军迎战吴楚二国。又遣骊寄率军抗赵,再派曾因哭彭越而闻名天下的栾布将军,往东救齐。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上辈子,刘启在此时启用了窦婴! 陈阿娇手紧握着:窦婴,决不能让其再有仕途!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陈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惯的慵懒。 陈阿娇回过头,看着并行而来的两个兄长:“大兄,次兄。” 陈须走过来,同她一同站在凭栏处:“这般急的叫我同阿融来,所为何事?” “为的是如今的天下,”陈阿娇慢慢道,“大兄,如今七国已乱,陛下派周太尉迎战吴楚二国,又使骊寄、栾布二将军分别抗赵救齐。可荥阳却空虚,京中无大将,你们猜,陛下会使谁去守荥阳?” 陈须仍旧疑惑不解时,陈蟜却拍手道:“算来算去,总之便是在窦婴与灌夫两位之间了。小妹你问这个是想要作甚?” “灌夫是窦婴好友,他若是去守荥阳,同窦婴去守没什么两样,所以陛下应当会选窦婴。”陈阿娇道。 陈须至今仍觉得陈阿娇不该行此男儿之事,可他说了几次,均说不过这两人,最后只能就此保持沉默了。此时见陈阿娇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道:“好了,好了,无论选谁,同我们都无什么关联。” “大兄你错了,关联甚大,”陈阿娇道,“窦婴是姓窦啊,他的心性如何大兄应当是知道的,若他得势只怕……” “他已被大母在宗籍除名,”陈须道,“如今同窦氏已再无瓜葛,阿娇你想多了。” “但愿,”陈阿娇道,上辈子窦婴也被窦太后从宗籍除了名,但后来他独大时,众人可不认为他不是外戚,“只是大兄,若窦婴真的独大,众人真的会将他与窦家分开来看?” 陈须有些犹豫,半晌他才道:“或许,或许会分开?他毕竟被除名了。” “可是,我想要的是‘一定’,而不是‘或许’。”陈阿娇笑道,“大兄,自古外戚独大,有几个能好下场?无欲无求的或还能多活,可心比天高之人,只怕会连累家族。窦婴此人心性,你应当了解。窦家,赌不起,陈家,更赌不起。” 陈须还想反驳,却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良久,他叹息:“算了,我说不过你。” “小妹伶俐,我们说不过也是自然。”陈蟜笑了,“且女子就该聪明些,这样才能自保。只是大兄说的也对,这聪明不可外露,守拙方为要事。在这件事上,大兄,咱们何不听听小妹的见解?” 陈蟜这算是给陈须找了个台阶下,陈须点了点头,就坡下驴:“那小妹你说。” “我没什么见解,只是想着,与其让窦婴上去,不如让阿父上。” “守荥阳,阿父能行吗?”陈蟜立刻道。 陈须看了他一眼:“为人子,岂能如此说父亲不是?” 可他心头也知道,陈午是真的不行:“阿娇,守荥阳可不是小事。” “不是小事,而是大功,只要阿父带上次兄,便一切无恙。”陈阿娇笑道。 陈蟜看了她一眼,见她冲他眨了眨眼,心头便有了底:“对,我们去说服阿父,叫他去争功,然后带上我去。荥阳一定能守。” “阿父的心性,怎么会……”陈须依旧犹豫。 “无妨,只要同阿父勾画一下,等他从荥阳平安归来,阿母一定会十分崇拜他。他一定会去的。”陈阿娇道。 两个兄长齐齐朝她看来,脸上皆是不信。 “不信,你们可以去试试看。”陈阿娇笑咪咪地说。 良久,陈须点了点头:“若真能如此说动阿父,我便一切听你的。” ☆、第15章 三日后,在馆陶长公主半是骄傲半是忧心的目光中,被拜为大将军的陈午带着次子陈蟜同赴荥阳城。 本来还想拿乔一番等着刘启上门求出山的窦婴目光中充满复杂无比。而骑在马上的十岁少年陈蟜按了按胸口的四个锦囊,叹了口气:阿娇啊阿娇,你次兄我可是把命都堵上了啊,但愿你这四个锦囊真的能有奇效。不然你就没次兄了。 其实陈蟜和陈须一样,并不是很看好陈阿娇的种种计谋,虽让上次抗击匈奴三策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可是一想到阿娇的年龄和性别。两人便直觉那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纯运气吧。 可陈蟜比起陈须来又有一点不同:他对阿娇那是毫无原则的宠溺,是故很多事,还没考虑后果,被小妹软软喊一声‘次兄’,他就冲动地去做了。 比如现在,随父去荥阳。 陈蟜已然打好了主意:若是陈阿娇的锦囊妙计不管用,那么他拼死也要护陈午周全,万不能让小妹背上害父的罪名。小妹还小,无兄可,无父不可啊。 此次陈午带兵去荥阳,刘启也是冒了险的。只是陈午前番抗击匈奴三策实在精妙绝伦,让刘启对他存了莫大信心。而今若陈午不自请出来,刘启就只能去登门求见窦婴或用灌夫了。可窦婴刚刚才被窦太后剥夺了宗籍,这要去找窦婴或窦婴的至交好友去守荥阳,刘启觉得自己或许还得登门道歉了。 先不说他作为帝王的能不能拉下面子来,只说这窦太后若是知道,定又要折腾一番。 两厢一比较,刘启更愿意给大姐夫陈午这个机会。 陈午此去荥阳最重要的任务是屯守,防范齐赵两国兵将越境深入。刘启为了万无一失,更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家当。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此时,战局变得更加叵测起来…… 长乐宫偏殿。 “清君侧?”刘彘扬起小脸,看向陈阿娇,“阿娇姐,父王身侧有什么需要清理的?且,他们为何要帮父王清理?这仿佛是个借口。” “这本就是个借口,”陈阿娇叹息,“此时舅舅正在延议,不知情况如何。”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便听雯音道:“翁主,十皇子,有内侍在前殿求见。” “走!”陈阿娇立刻起身,刘彘紧随其后。两人顾不得形象,跑进了前殿。 前殿里头,此时正听那内侍对窦太后道:“吴国袁侍郎送来书信求求陛下,诛晁太常!” 两小儿跌撞而来,窦太后脸上的严肃终于退却了些:“娇娇你同彘儿跑哪儿来?这般气喘吁吁的。” “大母,我们正在玩捉迷藏呢,我被捉住了。”陈阿娇娇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 “如今你倒是很不爱黏我了,”窦太后将她揽入怀中,又看下下头,“陛下如何决断?” “陛下同意诛晁太常。”那内侍忙道。 “奇怪,陛下为何会诛晁错?”窦太后问,“老身一直劝他,晁错挑拨离间,诸侯本为刘姓,他不该如此。可陛下一直不肯听,要护着晁错。如今这是怎么忽然转性了?” 那内侍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奴婢只知,仿佛晁太常提出两策后,陛下便改了口风,不再护着晁太常了。” 窦太后立刻来了兴致:“晁错献了什么策?” 那内侍道:“其一,请陛下效仿先皇,亲自出征七国,而晁太常则留守长安。” 窦太后冷笑一声:“好策,好策,君王出征,他留守?他比君王还了不起!” 陈阿娇心头也叹息了一声:晁错这人太直,策是好策,却不该这般说。他应该说,他为马前卒,同舅舅一道出征,如此方能说的过去。 那内侍不敢接话,只道:“其二,便是以徐县、僮县许以吴王。” 好吧,陈阿娇立刻明白了晁错的想法:七国乱,但是真正被削了封邑的至今只有三国。吴王领兵反,最后得了好处的只有吴国。这是赤裸裸的二桃杀三士啊! 只可惜,舅舅一定不这样想。晁错当初以吴国之事,挑起舅舅削藩的决心,如今却忘了吴国对舅舅的特殊心结。竟想要将两县划给吴国,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第一策,让舅舅对晁错生了警惕和防备之心,第二策,却是在舅舅心头死结上,捅了一刀。舅舅若能在护他,才是见鬼! 至于袁盎,那是晁错的死对头,先皇在位时,袁盎乃先皇面前的红人,晁错却受当年的太子,如今的陛下重用。两人因政见不同,相看两生厌。袁盎当年多次欲致晁错于死地,而当先皇薨逝后,晁错终于站的比袁盎更高时,也三番五次对着袁盎下黑手。袁盎自请调离,去了陇西做都尉,后又去了吴国做刘濞的国相。 此番七国乱,晁错在刚乱之时,便上表要杀袁盎,说他没有提前将吴王要反的事报来,心头定存反意。袁盎得知此事后,便上天两头上表求杀晁错。 窦太后也知道这一点,她皱了皱眉头:“晁错不是什么好东西,只那袁盎……” 那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刘彘在下头眼睛也是转动了几下,很显然,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说起来,刘彘的确是个好学生:懂得举一反三,顺便也给陈阿娇挣了很多的分值。只是,陈阿娇却在教授他的过程中,总记得留一手对于刘彘,可不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么简单,而是教了他全部,她日后一定不好过。所以说,徒弟悟性太高,有时候,也挺让人发愁的。 那内侍低了头,一丝声音都不敢出。 “下去吧,”窦太后挥了挥手,“同陛下说,让他散朝后来长乐宫。” “诺。”那内侍忙道了一声,倒退着离开了。 回堂邑侯府的路上,通道拥堵,问及前头,方知晁错一家老小均被拉至了菜市口,只待问斩了。 晁错的死,并未让七国满意,几乎是晁错这边刚刚问斩,那头吴王刘濞便自立为皇原来他想要清君侧的名头真是假的,年方六十有二的刘濞,还真的想过一把皇帝瘾!刘启此时已杀了晁错,只能叹一声后悔。那头的袁盎无计可施,只能夜奔从吴国逃回长安。 刘启终于明白,此战只能主动进攻,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于是,周亚夫先动了。 周亚夫率三十六将军穿过函谷关,向荥阳挺进,为了一举获胜,放弃了梁国。而令他不敢置信的是,刘启居然批准了他的表文。 而当窦太后知道,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被吴楚两国包围,已无力挣扎之时,已然晚了。 窦太后逼着刘启立刘武为太子如同一根刺,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刘启心里。无论他曾经多疼爱这个幼弟,如今,那所谓的兄弟之情,已然是淡漠了。 窦太后在长乐宫中发了一通脾气。可刘启只一句:长安城危在旦夕,梁国只能先暂时让其自力更生。窦太后心头知道这是大儿子同小儿子心生了隔阂,却因刘启说是国为重,只能无可奈何。思来想去之后,她叫人将馆陶长公主请进宫中,请求她让驻守在荥阳城中的陈午帮忙。 可荥阳城离梁国那般的遥远,陈午能做什么? 刘嫖心头叹息,却仍从母命,当即修书一封,叫人传给了陈午。而陈阿娇则快速封了个锦囊,叫人快去荥阳,交给陈蟜。 荥阳城。 周亚夫的计划是这样的:他要以梁国为饵,拖住吴楚两国,消耗其力量,然后轻兵远道奔袭。抄吴楚两国后背,先断其粮道。只要梁王刘武能再拖住吴楚两国两个月,倒是反军无粮,必自然崩溃。 他的计划刚定,荥阳城的守将陈午却来找他,献上了一个绝杀之策。 说实话,周亚夫是看不起陈午的:一个穿上盔甲看上去仍旧形同鸡子的文人,脸比妇人还白,瘦弱不禁风。在他看来,让陈午这种人当大将军守荥阳,简直就是个笑话。 但因其是馆陶长公主的驸马,又是堂邑侯。他还是接见了。 陈午此来,心头惶惶不可名状。心头虽将同小儿子与自己一道定的计策温习多次。可一见到浑身杀气的周亚夫时,仍旧还是结巴了:“周,周大将军好。” 只这一句,周亚夫便皱了眉头:真是弱鸡。此人枉为男儿! 陈午更加紧张,他干脆头一低说了起来。说了几句之后,终于不再结巴,而周亚夫的脸色却已然大变了。 这陈午说的是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吴王刘濞富甲天下,又纳了很多亡命之徒,如我们从西出函谷关,必经崤山和渑池等狭窄险要之地。我断定,刘濞必在此两地埋伏杀手。不如我们走蓝田,出武关,抵至洛阳,再在洛阳造势,威慑刘濞。更加出其不意。” 周亚夫是大将之才,陈午这短短几句话中,已让他摸索到了无限机会。也因此,他对陈午这个弱鸡一般的男子,也有了几分好感。 周亚夫决定分兵两路,二十九万大军走蓝田,出武关。一万军士从函谷关出发,沿途搜查崤山及渑池。等大军到了洛阳城后,那一万军士回报,果然有不少吴国杀手和伏兵。 周亚夫又惊又喜,忙带着大军跋涉到了昌邑城。 此时梁国已然顽强抵抗了吴楚两国逾两月。刘濞心头不快,粮道早已被周亚夫阻断,军中无粮,军士饥饿。再看到周亚夫大军竟静静守在梁国之侧的昌邑城,仿佛要坐收渔人之利时。终于忍不住,挺军直冲向周亚夫。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梁王刘武松了口气梁国之危总算是解了! ☆、第16章 周亚夫兵强马壮,还不缺粮,而刘濞正好相反。 一个想拖着按兵不动,一个拖不起。 两厢僵持间,刘濞进退不得。偏偏周亚夫又不挂免战牌,摆明了让他来啃。刘濞气急无奈之下,只能分兵两处,一处佯攻东南阵地,将其精锐偷偷挪至汉军西北阵。另一处佯攻东南阵地,他估测周亚夫会倾尽精锐守城。那时,他便可以从西北方向撕破汉军壁垒,杀入汉营。 然而,刘濞的计策却是落了个空。陈午带军驻守西北之处,果然,当刘濞自以为是,带着精锐之军奔到西北方向时,竟发现那里已经架起了铜墙铁壁。刘濞一时间被拖住,两军僵持不下。 此时的刘濞军中,已断粮七日了。 一部分军士饿死,另一部分,叛变了! 陈阿娇又过了一次生日,八岁了。二月,周亚夫终于出击。刘濞溃不成军,只能扔下楚王刘戊,趁着夜色带着几千壮士朝东南方逃跑。 次日,楚王见刘濞已然不在,而军已早不成军,只能拔剑长叹一声,自刎。 至此,吴楚两国叛军投降,一部分投靠了周亚夫,另一批,逃亡梁国投靠刘武。 二月二十。 天空忽然出现了日食。 这不祥的征兆看在刘濞眼中,只觉得大势已去。他此时已然过了长江,逃到了丹徒准备逃亡东越国。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东越国,迎接他的,便是死亡。 东越王骆望前脚答应了借给刘濞精兵。后脚却与刘启达成了协议,埋伏了刀斧手,两人相谈甚欢之时,骆望忽然掷杯于地。刀斧手齐齐而出,一拥而上砍下了刘濞人头,然后令人快马加鞭将刘濞之头送至长安。 与此同时,刘启已收到了栾布之信,东边,围攻齐王等四王齐齐战败;北边,赵王顽固不肯投降,骊寄久攻不,周亚夫带人过去。匈奴闻声撤出了边境,不肯再帮助赵王。周亚夫引水灌城,城破,赵王自刎。 七国之乱,至此终于告一段落! 在刘嫖的热切期盼中陈午一行回到了长安。 此次征战,周亚夫已然细细禀至刘启,陈午此次守住了荥阳,且又给了他从蓝田过武关的好建议,最后还率兵抵挡住了吴王刘濞。其功绩可圈可点。 刘启见大姐夫给他挣了脸面,心头更加高兴。论功行赏时,便多赏赐了陈午千金。 这千金刘嫖自然是不看重的。可奈何那是军功。一时之间,刘嫖脸上笑容更是多了几分,堂邑侯府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昔日那些贵妇看着刘嫖也更多了几分羡慕。 刘嫖忽然觉得,便如此安安静静的过下去也不错。 她女人的感性一发作,正碰上太子刘荣要选太子妃。她便去找了栗姬,心头想着若栗姬能答应让阿娇为太子妃,之前种种恩怨一笔勾销也罢。 八岁的王妃在此时并不算什么稀罕事。虽然同刘荣年龄差距有些大,但那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刘嫖心头想的很美:若能让女儿为太子妃,刘荣日后做了皇帝,女儿也就是皇后了。 她如今小日子过的十分美好,心头的计谋之事,便熄了许多。 只可惜,栗姬并不这样想:一直以来,刘嫖都在不断给刘启进献美人,栗姬已然年老。自然不再如最初时那般受宠,而一直给刘启物色美人的刘嫖便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此时刘嫖登门拜访想要嫁女。她自然是一口回绝。 在栗姬看来,刘荣能为皇帝那是板上订钉的事。她才不要让刘嫖的女儿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为日后的皇后呢。难得看到刘嫖服软,她便极尽所能狠狠挖苦了刘嫖一番。 刘嫖表面上唯唯诺诺,一离开了栗姬的宫殿,眼中的狠厉之色便立刻显露无疑她想岔了。怎么能把阿娇嫁给刘荣呢?刘荣不能为帝,不说别的,只看他的阿母,便决计不能让他做了帝王! 正欣喜于斥责了刘嫖,吐尽了心头不快之事的栗姬并不知道。一念之差,已然刘嫖再次下定了主意。而这一次刘嫖却不想再慢慢磨蹭了。夜长梦多,她想要立刻,马上,选定一个盟友。 而这个盟友的名字也在嘴边,呼之欲出,那便是如今看上去十分黏着阿娇的十皇子之母王娡。 王娡做梦都没想到,幸福来的是如此之快。 自从在上林苑中因三公主刘姈之故被贬为良人,原本便不受宠的王娡如今更是门庭冷落。幸好儿子争气,每逢阿娇进宫便会去缠着,这让王娡心头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她的耐心很好,也是,能以二嫁之身受宠于刘启多年,王娡的心性自然不可小觑。 她跪坐在屋中,慢慢的纺线,忽闻刘嫖来访,她心头一震,仿佛看到荣华富贵正向她招手:来了。 后宫中稍微有野心的人,在刘荣被立为太子后都垂头丧气,如丧考妣。可她王娡不急太子,还不是皇帝呢。 她之所以放任儿子痴缠阿娇,便是看中了一点:刘嫖的心意。 刘嫖这个皇姐在刘启心头自然是很有分量的,王娡不急便是太了解栗姬的心性,知道她一定同刘嫖合不来。既然栗姬同刘嫖合不来,那么她的机会便来了。 “长公主,”王娡慌忙起身,亲自奉茶,“长公主安好。” 王娡此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足够谦卑。 而今,她的谦卑让刚刚从栗姬宫殿出来满心愤怒的刘嫖缓和了脸色:“良人不必客气,我今日正好无事,路过临华殿,便进来看看。这些日子十皇子同阿娇走的极近,我听十皇子说良人身子有些不适?” 王娡适时地露出感动之色:“多谢长公主关爱,已然好多了。彘儿年幼,极爱缠着娇翁主,且日日回来说娇翁主很好。稚子心性,还望长公主切勿责怪。” 她已然隐约摸到了刘嫖的来意,当即便立刻将刘彘对陈阿娇的依赖重重的说了出来。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稚子心性好啊,”刘嫖果然十分开心,“阿娇也很喜欢十皇子。” “能被娇翁主惦记,是彘儿的福气。”王娡立刻道,“彘儿曾胡言:愿得阿娇为妇,愿以金屋贮之。虽是童言,但对娇翁主依赖可见一斑。” 刘嫖笑了:“童言?十皇子小小年纪,也懂何为妇?” “自然是不敢高攀的,”王娡立刻道,“我也斥责了他。只他倔强,只说要娇翁主,旁的都不要。” 刘彘如今才六岁,哪里这些,不过是王娡借着他的口在明自己的心意罢了。 刘嫖却听得十分喜悦:“有雄心壮志是好事,且十皇子贵为皇子,哪里能说是高攀?不过是门当户对罢了。” 王娡听到这里,心头更加肯定:“长公主此言,我不甚惶恐,只是我如今只是个良人,地位低微啊……” “那又如何?”刘嫖笑了,“地位低微?若你有朝一日,成了太子之母,我看谁还敢说你!” 王娡脸上适时露出激动之色:“长公主,长公主这……这,您说的,我实在不敢想。我哪里有那个福分?我如今都被贬为良人了……” “我看你很有那个福分,”刘嫖见她这诚惶诚恐的做派,脸上笑容更甚:无论是真是假,对她而言,王娡这态度的确是栗姬无法比拟的,“十皇子聪明,我看他十分有福相。” “可当今太子也十分……”王娡似乎有些心动,她咬了咬嘴唇,“我的确被长公主的话说的很是心动,可是长公主啊,如今陛下偏爱太子。恐,恐彘儿还是无福的……” “刘荣?”刘嫖冷笑一声,压低了声调,“我实与你言,此次削藩之事,那刘荣的态度很让陛下不满。你是个聪明人,可明白了?” 王娡捂住了嘴,模样似乎十分震惊。 “你担心十皇子配不上我阿娇,那么若他贵为太子,可曾配的?”刘嫖笑问。 王娡忙伏身下拜:“公主有命,敢不从耳!” 待送走了刘嫖,王娡方徐徐起身,脸上露出个得意之极的笑容来或许无人知道,掩藏在她小家碧玉的身躯中,竟有一颗勃大的野心。 或许真是命运流转,百年前吕公将自己唯独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还是流氓的刘邦,以及屠狗之徒樊哙。而百年后,吕公的后人臧儿则将两个女儿同时送进了还未为皇的刘启府中。 王娡知道,那是因为她嫁过人,生过孩子,所以阿母为了保险,才让她将妹妹王皃姁也引入宫来。可她却不愿做王皃姁的探路石。 从始至终,她都好好的潜伏着,等待着,属于她的时机。 如今,她终于等到了…… 正在长乐宫偏殿月行一例考校刘彘的陈阿娇还不知道,在她阿母的运作之下,她的终身,又一次被许给了刘彘。 其实,她心头早有计量了。 重生之后,她便想尽各种办法潜移默化刘嫖的心态,可旁的犹可,唯独这嫁女之事,刘嫖却毫不退步。 其实也不能怪刘嫖,若陈阿娇能嫁给未来的帝王,对于刘嫖而言,既能让女儿变成天底下最尊贵的妇人,又能绵延家族。刘嫖生长于代王宫邸,见过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对于权贵之事更加热衷。不然,她也不会为了和刘启处好关系,处心积虑讨好自己的弟弟,并不断给刘启送上美人歌妓。 可以说,刘嫖在刘启心头的影响力,一半是来自于血缘的羁绊,而另一半,便是她这多年来所不断做的感情投资最终聚合而成的效应。 也因此,尝到了甜头的刘嫖才死不松口,定要让这甜头永远的甜蜜下去。 陈阿娇试过多次后,发现这执念简直就是刘嫖的命根,方才打消了念头,转向问刘彘先要个承诺傍身。 ☆、第17章 栗姬不知道,从她拒绝刘嫖,并得意洋洋挖苦刘嫖的那一刻起,她的噩运便降临了。 九月,秋,刘启以薄皇后无出为名,废了这个他曾因薄太后之势而被迫娶了的可怜女人。此时,离薄太后崩逝仅仅四年。 栗姬更加得意了,她觉得,刘启此举是在为她开路,马上,她便要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只可惜,她的梦做的有点早。 刘嫖自从同栗姬谈崩了之后,便时常在刘启耳边敲打一番,虽每每说的不多,可这日积月累下来,已数不清到底说了多少。渐渐地刘启对栗姬有了恶感。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矛盾开始爆发则是在刘启生病之时。 早春,一场大病来的令刘启措不及手,刘嫖火急火燎地看了脉案,方放了心:刘启是因了之前的国事太过操劳所致。她放了心后,便立刻意识到了此乃最佳扳倒栗姬的时机。 老实说,任何人有蠢笨如同栗姬这般的对手都会十分轻松。如今刘嫖便是如此,她只满含忧愁地劝刘启养好身子时,无意中说一句若有什么不测,只恐栗姬那头会效吕后之风。便又立刻装作失言的样子止住,又忙忙告退。 刘启躺病榻上想了许久,终于派人请了栗姬过来。 栗姬不愧是刘嫖的好助手,自己将自己往火坑中推了一大步。当刘启问她若他有不测,她可会善待别的皇子时,栗姬根本没有辜负刘嫖对她的厚望,当即泼口大骂起来。 栗姬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她跟了刘启那么多年,除了最开始颜色正好时受宠,后来便如同一个用过就扔的布偶,在后宫新的樱红柳绿中再看不出痕迹来。如今刘启要有不测,还逼着她让她照顾别的女人生的贱。种,栗姬当真是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 可栗姬忘了,她爱着的男人,首先是个帝王。 这番话听在刘启耳中,便是暗合了刘嫖的担心,他心头越发地冷。只觉得栗姬定又是下一个吕后,打发走了栗姬,刘启便立刻着人请刘嫖进宫,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刘嫖心头窃喜不已。只听那刘启说的是:“大姐,你是对的,那栗姬果真是个毒妇,无论如何,这皇后之位也不能交给她来做!” 刘嫖赶紧问了详情。继而心头更加喜悦,她可没立刻就反问刘启:你不立她为后,可她的孩子日后做了皇帝,她不就直接做了太后了? 刘嫖不急,她只宽慰了刘启几句,然后便夹了句:“后宫皇子颇为聪明,其中以十皇子彘更甚。” 说者状似无意,听得人却实实在在留了心。 其实刘彘的聪明不用刘嫖多说,刘启自己便是极为清楚的。更有一桩让刘彘在他心中地位十分之高当年在上林苑中,三公主刘姈犯了事,众人被罚跪时。他日暮偷偷藏了糕饼来陪跪。如此至孝之子,让刘启不得不感叹:此子非常有他的风范。 此长彼消,终于,趁着太子荣大婚之时,刘启便亲自为十皇子刘彘改名为彻,又封其为胶东王。这一年刘彻七岁,陈阿娇九岁。 初尝了甜头的王娡和刘嫖知道:此时刘启的心头,已然存了废太子刘荣的心思了。 可太子,却不是好废的。特别是太子荣,窦婴乃刘荣的师傅,周亚夫也同他交好。而自周亚夫平反吴楚归来,便升为了丞相。刘启想要废刘荣,须得先过这两关。 此时,便不得不赞一声王娡端的好心机。 她想来想去,竟瞒着刘嫖自己做了一件事收买了大行官员,怂恿其上奏,请刘启封栗姬为后。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而陈阿娇做的,便是同两个兄长一同收集了那王娡收买大行的证据,让陈蟜交给了刘嫖。 刘嫖看到那证据之后,便惊呆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宫中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步步谦卑的王娡居然有这等心机!直到此时,刘嫖心头方生出了,竟在与虎谋皮的可怕念头来。 然而,她如今已然骑虎难下了。 刘启看到大行所奏后,真是气坏了。在他心里,原本不应管理此事的大行官竟出面为栗姬争取后位。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是栗姬的人。 联想病中栗姬所言,他便回到宫中,破口大骂斥责于栗姬。不仅如此,太后窦氏,也将栗姬召到长乐宫中狠狠一顿痛骂。 连骂了几次后,大行官又上了一奏章。刘启看后怒斩大型罐,又扬言:定要废刘荣的太子之位。 此时在气愤中的刘启就连周亚夫的说情也听不下去。中了王娡激将法的刘启,终于在一时冲动中,废掉了太子刘荣,贬其为临江王。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窦婴力争无果,只能称病闭门不出。周亚夫亦是力争,最后渐渐被刘启疏远。 直到此时,沉浸在美梦中的栗姬方醒过味来:一切,都完了。 次年四月,王良人一跃而起,跳过美人、夫人等位,成了王皇后。 同月,刘彻被封太子。 此时,刘彻不过八岁,陈阿娇十岁。 他才做了不到一年的胶东王。 刘嫖如今明知曾与虎谋皮,却也晚了,只能装作不识王娡真面目,继续与她周旋下去。 只是,她对王娡的防备之心已然生出…… 栗姬死了。 她死的时候,正是这一年的冬天。 斩草除根,刘嫖既然已同王娡结成了利益关系,便不得不为自己打算。栗姬死后一年,便有御史郅都启奏,言及废太子刘荣侵占祭庙墙外余地。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郅都此人:此人乃酷吏,曾为治一郡之安宁,杀万余人,一时间闻其名婴不敢夜啼。可刘启却十分喜欢他,无他:多年以前,刘启曾带着栗姬一道去打猎。栗姬入厕时大解,野猪逐臭而来。刘启心急,便命身旁郅都去救栗姬,郅都却不为所动。刘启自己拔剑要去,却被郅都拼死阻止。他说:‘不过一女子之命,岂能同尊下安危比的?’ 刘启当时便被捧的晕晕乎乎,而那野猪在吃了一顿栗姬所产之物后,扬长而去。窦太后后闻此事,也大力褒奖了郅都一番。至此,刘启与窦太后更待郅都于旁人不同。 郅都这人有个毛病。在他看来,皇家的威严大过一切,废太子刘荣居然侵占皇家祭庙之地,实在是罪不可赦,若他不是皇子,诛九族都不为过。 刘启立召刘荣入京,刘荣刚刚到了长安,便被拘入牢狱,连父皇刘启的面都还未见,便在牢狱中‘畏罪自杀’了。 消息传来,刘启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多难过。王娡和刘嫖更不用提。刘荣的兄弟都不敢为其说一句好话,一时间俱沉默不语。 整个汉宫,唯一能表现,敢表现愤怒之情的便只有窦太后一人! 窦太后是一个妇人,但她更是太后。她一生尊崇黄老之术,郅都的阴谋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先前是被蒙蔽了,可如今,她得知刘荣之死后,便勃然大怒。 窦太后若是爱一个人,便会爱的惊天动地,恨不得将一切都给他,可若是恨一个人,纵然他逃到天涯海角,她都能将其收割性命。 前者,她给了梁王刘武,后者,她便给了郅都。 郅都连夜逃出长安,刘启为其掩护,可这一切的一切,在窦太后眼中都不能算什么:她命人秘密调查郅都,收集其罪证,再组织大臣弹劾,然后将刘启叫来,让他处死郅都。 七月,郅都腰斩于菜市。 而此时,梁王刘武却在非春秋之季入宫朝觐了。 王娡心头一紧,立刻派人请了刘嫖来宫,她需要求个稳妥,明眼人都知道,梁王此来,是奔着太子之位来的。 果真,梁王刘武一至长安,窦太后便治宴让刘启同刘武一同来吃。 席间,她便问了刘启:“阿启可还记得当日曾许诺老身的话?” 刘启心头一紧,却见窦太后盯着他不眨眼,便只能道:“记得。” 窦太后方笑了:“安车大驾,当以梁王为寄。” 安车,乃妇人出行时的车架,窦太后在此暗喻自己。大驾,用在此处的意思便是:她死去。以梁王为寄,便是要将刘武托付给刘启。 这是在逼着刘启将太子之位摘了,交给梁王了。 刘启如何敢应? 这窦太后是在为难他啊! 紧盯着刘启表态的窦太后此时还不知道,便是因此,刘启同刘武间的隔阂越大,终至不可修复。 得知长乐宫前殿之事的刘嫖立刻让王娡出面,顷刻请袁盎入宫。 王娡知道轻重缓急,更知刘嫖不能出面,便一力担下此事,袁盎入宫。直入长乐宫前殿外求见,言及是有军情要奏,这才让刘启脱离了困境。 次日,袁盎带着十余名大臣抱着竹简史册求见窦太后。 他见了窦太后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听闻太后想以梁王为帝,那请问太后,梁王百年之后,帝位复与谁传?” “自然是十皇子彻,”窦太后毫不犹豫立刻答道,“我让梁王为帝,不过是因为十皇子还小,等得起,帝位自然还应该给十皇子。” 不得不说,窦太后果然是感情用事,被爱子之情蒙蔽了眼。竟想出了这等可笑的法子来。 袁盎心头有了谱,便问太后:“我大汉立国之初,效仿的是周还是殷?” “自然是周。” “太后当知周立太子之规。”袁盎道。 “周法:太子死,立嫡孙。”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窦太后侃侃而谈,她是个明理之人,被袁盎这一剖析,心头那原本属于妇人的感性渐渐离去。 袁盎挺直了身,便娓娓道来:“太后定然知道春秋之时,宋宣公不守周法的下场,宋宣公死前曾言:父死子继,兄死弟及,天下之通义也。可当宋宣公死后,传位给弟弟宋穆公,宋穆公死后将王位要还给宋宣公的儿子。结果穆公的儿子却言:父死子继,天经地义。于是便杀了宋宣公之子。宋宣公之孙便为父报仇。宋穆公之孙便杀宣公之孙。宣公嫡孙则杀穆公之孙……日日复日日,宋室祸乱五世不绝。” 窦太后冷汗潸潸:她一直觉得要给小儿子最好的东西,小儿子年龄大了等不起,便在刘彻之前过一把皇帝瘾也是好的。可如今听了袁盎一席话,如醐醍灌顶帝位之传,规矩万不能破。否则,或要遗祸子孙了。 自此,窦太后再不提要刘启传位梁王刘武之事。 而梁王却在得知袁盎之言后,心怀不忿,多次使亡命之徒刺杀袁盎。 终于,袁盎死,而袁盎死后,刘启心头对梁王隔阂更深。 一场轰轰烈烈的调查袁盎死案开始了,最终,梁王被发现藏匿了罪人在宫廷之中。窦太后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形容枯槁。 她的长子为了让她重复笑颜,便假意原谅了小弟梁王之为。 只是两年后,梁王刘武薨逝,死因:抑郁寡欢! ☆、第18章 梁王薨逝的消息传来,窦太后便大病一场。 病方愈,还未将养好,她便将王娡的兄长王信召进了宫。不为别的当年在袁盎之死中,王信出过大力气为刘武周旋。窦太后如今没了爱子,把事情从头至尾好好想了一遍。终于明白爱子的死同自己有莫大关联,为了好过一些,便将曾助过爱子的人都封赏了一番。对这个曾出过大力的王皇后兄长,她便要给予最高的待遇叫刘启来给他封侯。 窦太后有命,刘启自然要照办。只是在执行下去的时候,却遇到了阻力。这阻力,便是丞相周亚夫。 周亚夫自保太子开始,便与刘启产生了分歧。一而再再而三,他在自己还未完全醒悟时,已然与刘启有了严重的隔阂。加之当年七国之乱时他对梁王刘武被吴楚两国围攻袖手旁观,无形中已然得罪了窦太后。如果不是他的确有能力,恐这个丞相早已做不下去了。 周亚夫却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当刘启找到他时,他便立刻反对起来。 于是,王信封侯之事便再也进行不下去。而此时在力保太子刘荣时已然得罪了王皇后的周亚夫,彻底上了王皇后的大仇名单。 又过了几日,刘启欲要封那以夷制夷中扶植的匈奴人为侯,再遭周亚夫激励反对。刘启此次是铁了心,硬是不理睬他的意见。周亚夫一气之下索性称病不朝,彻底与刘启撕破脸了。 消息传到堂邑侯府,阖府中唯有陈午与陈须二人对周亚夫的行为赞不绝口。刘嫖听他们摇头晃脑说了半天称赞周亚夫的话,气的只发笑。撂了著子仿佛要加入辩论中去。陈阿娇揉了揉额头,只道了一句:“大兄既然钦佩周丞相,何不去拜为尊师,学习一番?” 陈须眼神一亮,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如今京中但凡知事的无不对周亚夫避让一二,他倒好,竟真放心上了。 刘嫖更加恼怒,又听陈午道:“如此好极,季须真可以考虑……” “你懂什么?”刘嫖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如今人人都知周亚夫得罪了陛下,人人唯恐避之不极,你还要季须去拜他为师?当真是不想要季须有个好前程了?” “阿母,”陈须道,“我最尊敬君子长者,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前程?人生在世,要的便是一光明磊落耳!” “呸!”刘嫖唾了一口,恨铁不成钢道,“何患无前程,我实与你言,你要是真同周亚夫走一路了才叫无前程……” “阿母,”陈阿娇看着事态发展的如此不受控制忙劝道,“大兄和阿父说的没错。” “娇娇,你乖乖吃饭啊,”刘嫖细声安慰了一句,“这不关你的事,你莫管了。” “可是阿母,”陈阿娇也放下了著子,“舅舅为何不罢免了周丞相还容忍他病了不上朝?” “那是因为他的确有功,而且很有本事。最关键是人脉足够多,不然陛下早撸了他。”刘嫖摆了摆手道。 “这就是了啊,阿母,”陈阿娇道,“周丞相惹舅舅生了那么多回气,舅舅都没动他,这说明他的确有本事,动不得,而且人脉多是吧?” “恩,娇娇很聪明。”刘嫖忙笑道。 “所以如果大兄去跟着他学,也学了一身好本事,而且人脉也更大了……”陈阿娇道,“这不是很好吗?” “娇娇还小,周亚夫惹了陛下生气,跟着他没有前程的。”刘嫖道。 “可是大兄不需要别人给出头的机会啊,”陈阿娇笑了,“阿母不就随时能让他出头吗?大兄只差本事和更多的人脉。如今人人都避开周丞相,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如果当人人都避开我的时候,若有一个人会对我推心置腹,毕恭毕敬。我会很愿意把我懂的一切都教给他的。” 刘嫖眼神大亮:“说的很对。阿母竟没有想到这一层。旁人唯恐同周亚夫一起没有前程,可你大兄不怕。只要阿母活着,他就有数不清的出头机会。周亚夫虽然为人不知变通,但的确很有本事……阿融,阿融,不如你去?” 她想了想,自己的大儿子本来就随了陈午,够呆头呆脑了,若再跟着不知人情世故的周亚夫,岂不要被教成了木头桩子?还是二儿子有希望些。 “阿母你饶了我吧,”正在旁边努力偷吃好菜的陈蟜闻言差点噎住,“我可不愿意去学那些个,叫大兄去,我以后可没兴趣做官。” 此言一出,刘嫖便是眉头一扭,想要好好教育他一番。不料她还未说话,便听旁边陈午道:“阿融怎么能这般不思进取?大丈夫要的是担负。你应当多同你大兄学……” “陈午你别说了!”刘嫖一下子恼怒了,“你要把我阿融教成同季须一般,同你一般的呆子才算完?” “阿嫖,我不是这意思啊……”陈午脸一下子红了,有些手足无措,“我只是觉得阿融应该从仕。这样才有出息……” “他不需要有出息,”刘嫖仍在生气,大儿子的‘呆’是她心头最痛,“我能护住他一辈子。” 陈午叹了口气,有心想说一句‘慈母多败儿’却怕说出来刘嫖更气,便道:“罢了,横竖我拼了命也要护好他的。无论如何他是我儿子。” “这还像句人话,”刘嫖笑了,如今她同陈午感情很是不错。或许便是该如此,一争强好胜的人必须要同一个敢于放弃所谓胜利的人,才能过到一处去,“那就让季须去学。” “恩,季须日后也比我强,”陈午笑了,“还有娇娇。阿嫖,你给我生的孩子都很聪明,都比我强。” “那是当然!”刘嫖骄傲地笑了,“其实季须随你也挺好的。你也很厉害,抗击匈奴三策,还有守荥阳。我说那个周亚夫如果当初不是你固守了东北面,他也立不了功,所以说,那战役没你也没他周亚夫的事情了。要不是你的话,他说不得要中了叛军埋伏。横竖,他没你肯定不能赢。” “其实那也是因为阿融,幸好阿融随你,聪明机变……”陈午红着脸道。 “那也是因为你……” 好吧,这两人互相吹捧的没影儿了,陈阿娇无奈的看了看两个兄长。三人极有默契地笑了一下,低头努力吃饭了他们可不是那两个大人,不吃饱会饿的。 王娡最近很不安。 自从刘彘被刘启改名刘彻,后又立为了太子。她便提着心生怕刘嫖来找她履行承诺老实说,她私心里一直希望刘彻的太子妃是出自她的母家。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让她没想到的是,刘嫖仿佛忘记了般,竟绝口不再提两人心照不宣的承诺。王娡松了口气,可当她的兄长王信封侯受挫时,她忽然生出了惶恐来难道,这是早有预兆的?难道,刘嫖不要她履行承诺,便是因为刘嫖又有了新的中意人选?! 王娡从来没觉得皇后之位那般的岌岌可危。事实上她心头十分清楚只要窦太后活着一天,就算刘彻当了皇帝,那皇位也不是稳固的。更何况,他才刚刚成了太子。 王娡可是门儿清栗姬这个准皇后是怎样一步步被刘嫖拉下来的。 刘嫖对窦太后,对刘启的影响力从来都不可小觑。 王娡急了,如今急着想要立刻履行承诺给刘彻娶到陈阿娇的人,变成了她。 刘嫖应王娡的邀请来了这椒房殿。这里原本是另一个可怜女人住的地方,而今,却换上了一个不可怜,却爱装可怜的女人。 自从陈蟜将王娡私底下收买大行官上奏请封栗姬为后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时,她便后悔了。 一个爱装柔弱的婆婆比一个嚣张跋扈的婆婆好不到哪儿去。阿娇是她的心头肉,她岂能让阿娇受这些苦?刘彻此时不过十岁,王娡转述的那金屋藏娇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而就算是真的,她也不能将女儿的幸福放到十岁的孩子手中冒险。 是故,她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在王信封侯之事上,也保持了旁观的态度。 如今王娡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半日,她也假装听不懂,终于,王娡忍不住了:“长公主,之前说的儿女之事?” 刘嫖放下手中杯子笑了:“我思来想去了很久,两个孩子都太小,儿女之事不急,再看看吧。” 这是,要拖延了。 王娡心头发急,她觉得刘嫖这样肯定是另有打算。说不准明儿个这太子之位便是别人来坐了。她忙陪笑道:“长公主多虑了,娇翁主不过是从堂邑侯府换了个地方住,且有我在,定不让娇翁主受半丝儿委屈。” ‘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刘嫖心想道,脸上却也堆出笑容来:“我是很信你的,只是我舍不得娇娇,她还小,我还想多留她几年,且这是她的终身大事,还需要看看她的意思。” 王娡心头暗骂:‘当时我们定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看看陈阿娇的意思?现在又这样说,你当我是傻子才看不出你想要退缩了。’ 心头虽然这样想,脸上少不得还得带出笑意来:“原是该如此的,我也是因为彘儿太过爱阿娇所以才来求长公主。” 刘嫖听到这里倒是心念一动: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把女儿嫁给帝王的念头…… “且再看看,”她语气和缓了些,“说到底咱们想的,不过都为了他们好。” ☆、第19章 王娡在刘嫖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待刘嫖一走她便立刻把刘彻叫来仔细叮嘱一番。说的大多是什么‘要让阿娇离不开你’,‘一定不能惹阿娇’生气的话。 这话若换了以前刘彻定然心头要阳奉阴违一番,可如今陈阿娇在他心里不再是那个只会穿衣打扮的娇娇女,而是一个与他亦师亦友深得他崇敬之人。 让他去刻意讨好一个贵女很有难度,但如果是讨好陈阿娇纵使王娡不说,他自己也会去做。 王娡可不知道刘彻如今心头的想法,见刘彻满口答应,她还不放心,生怕刘彻做的不够好。一狠心,又把昔年刘启赏赐给她的钗环之物尽数搬了出来,自己留了两套充脸面,剩下的全交给了刘彻。让他该送的时候,一定要送。 陈阿娇有些无语的看着捧着一套头面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刘彻:“这是何物?” “阿母给的,”刘彻道,“我觉得唯有这一套还算配你,其余的都不好。” 陈阿娇一愣,旋即便想明白了王娡此举的用意,她一笑:“多谢了,我先收着。” 刘彻放了心,这才坐好:“阿娇姐,前日的周丞相那事我想不明白,你给我讲讲……” ‘周丞相……周亚夫……’陈阿娇面色一凛,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如今的刘启已然对周亚夫欲处之而后快,只是碍于周亚夫的名望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动他。如今陈须又拜了周亚夫为夫子,陈须虽然有些过迂,但性情很对周亚夫的胃口。周亚夫也毫不藏私,十分用心的教导他。 可陈阿娇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辈子刘启最后还是处死了周亚夫。原因是 周亚夫私造兵器,意图谋反! 可当时她记得听刘嫖说过一句:‘哪里是谋反,不过是造兵器想做陪葬品罢了。也活该他倒霉。’ 陪葬兵器变成谋反罪证,这其中的蹊跷一想便能明白:刘启能不知道那是陪葬品吗?可他就认定那是谋反罪证,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幸好,这辈子至少刘嫖会看在陈须的面子上保下周亚夫。看过了那么多书籍,陈阿娇这才明白良将和忠臣的可悲和可怜。唆使陈须拜周亚夫为师,虽是为了陈须,但她也是出自私心,想要保下这个老臣。 此时的长乐宫中,窦太后正在为陈须拜周亚夫为师一事对着刘嫖大发脾气:“你啊,怎么就让季须去拜那姓周的做师父?” 刘嫖早就想好了对策,此时见窦太后生气,便慌忙赔罪:“是女儿没脑子,没想那么多。女儿只是觉得周亚夫无论如何这才能是骗不了人的。季须愣头愣脑和他阿父差不多,难得他想学点什么,我只能应了。” “陈午怎么了?我看他就很好,”窦太后道,“他看上去不声不响,但一鸣惊人。远的不说,就说那七国之乱,没有陈午他周亚夫能赢?” 窦太后不愧是护短出了名的,同刘嫖一般,两人都无视了周亚夫的主场作用,只想着自己人的本事。说到外孙头上,窦太后也缓和了点口气:“只是那周亚夫委实可恨啊。” “阿母说的是,”刘嫖毫不在意的建议道,“要不等季须都学好了在说?” 窦太后想了想:“那不算卸磨杀驴吗?不可,做人还是要厚道,也罢,他若是好好教季须,把季须教成材了。倒是可以饶他一次。” 说来,那周亚夫虽然阻止了她对帮过刘武的人封侯之事,但旁的都还算不错。窦太后想到他的确有本事,又想到爱女的长子秉性,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阿母是最疼小辈的。”刘嫖赶紧道,“季须定会好好学。” “做人啊,还是要厚道一些,就当是为子孙积福,”窦太后点了点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时感触万分,“也让季须劝着点周亚夫,‘刚过易折’。” 半月后,有人密报刘启周亚夫造大量盔甲兵器意欲谋反,刘启调查后发现只是周亚夫之子为其所预备的陪葬品,但他还是决定以谋反罪让延尉问责于周亚夫。 延尉官知刘启心意,便以谋反罪抓捕周亚夫,周亚夫力辩,那延尉却言:‘你纵是生时不谋反,那就是死了后想造反!’ 周亚夫闻言便知自己死期已至,天人无罔,不想几日后却被救了出来,其子探听得知乃馆陶长公主出了力周旋。周亚夫心头感激不尽,自此辞官待陈须更逾亲子,不提。 周亚夫既辞官,朝中原本便不多的将才便更少,此时便有一人渐入了众人视线。此人姓李名广,其能不亚于后来的卫青、霍去病之流,只可惜他却生不逢时,遇到的偏偏是一个不愿意打仗的帝王。 其实,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有一点陈阿娇是同刘彻一样的:那就是对待匈奴,不能一味求和,而是要狠狠打击,说来也好笑,上辈子陈阿娇对卫子夫并无太大的恶感,原因便是卫子夫的弟弟,真正的是大汉好儿郎,领兵抗击匈奴。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且以她的骄傲,从不认为卫子夫算的上她的对手。那不过是一个舞女。那卫子夫岂能同她比得?她真正输的,不过是刘彻的心,刘彻的意愿罢了。 所以,当陈蟜洋洋得意说认识了个忘年交叫李广时,她便一下子留了心。 周亚夫隐退后,匈奴再度犯边。 而刘启,在打与和之间,又偏向了和。 后宫的王皇后听到消息的第一举动,便是求见刘启,要把自己的大女儿刘莹送上作为和亲公主为刘启解忧毕竟众所皆知,匈奴一犯边,宗室已然疯狂嫁女,刘启这头限嫁令还未下发,宗室女已然嫁的差不多了。 这次,连五岁的小翁主都被匆匆的指了人家嫁走了。再往下,便只剩三岁的小奶娃。刘启也拿不出手去。 王娡此番献女的做法令刘启大为感动,深赞其有国母之德,王娡立刻打蛇棍上,软声细语一番。刘启心头大悦,当晚便去了椒房殿。不过两人歇了一夜后,这和亲的人选便从刘莹变成了永远不得封为公主的三公主刘姈。 等到第二日,刘姈才得知这个噩耗。当日她便被王娡命人捆了起来,不准寻死觅活,只牢牢锁在屋内,等待出嫁之日到来。 刘彻听说此事后,终于按捺不住偷偷钻进了刘姈卧房,只见平日那个不可一世的三姐早已双眼红肿如桃核,嘴都被塞住,被捆成一团扔在榻上。 刘彻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平日里总抢他东西的三姐第一次没有了幸灾乐祸或是嫌弃的感觉。他站了好一会儿,方溜走。又想了很久,终于去未央宫求了刘启。 可刘启只说了一句:‘我们打不过匈奴的,你还太小,长大就懂了。’ 刘彻不懂,他永远不懂为何还没开始打,父皇就说一定打不过呢? 他忽然很想很想去找陈阿娇,她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告诉他究竟是为什么。 可是今日陈阿娇不会进宫的,他去寻了长乐宫中的窦太后。窦太后知道他的来意,生平第一次将他搂入怀中,两人都没说话。过了许久,他终于闷声闷气地问:“大母,为什么,我们还没打,父皇就说打不过匈奴呢?那匈奴人到底是怎样的厉害,他们难道有三只眼睛六只手吗?” 窦太后叹了口气:“比有三只眼睛六只手更可怕的是,没有人觉得大汉会赢,匈奴不觉得,我们自己更不觉得。彘儿,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啊。” 十岁的刘彻抬起头看着眼盲心不盲的窦太后,他还不懂,为什么还未打过,父皇便退缩了呢?为什么匈奴一来,大汉便要嫁公主,便要送上大量陪嫁,便要涎着脸向匈奴求和呢? 陈阿娇进宫的时候,便看到刘彻跪坐在两人时常见面的偏殿中,低着头,仿佛睡着了。 她过去仔细一看,才见他手中握着启蒙的《道德经》竹简,好久没再动作。 “阿娇姐,”刘彻忽然抬起头来,“你告诉我,为什么父皇还未打匈奴,便说我们打不过?为什么一定要将女子嫁过去?还有阿母,她明明曾对我们说过嫁到塞外匈奴那里的女子大多都活不过几年,可为什么她却要将三姐送过去?” “阿娇姐,我忽然不恨三姐了,我前两日去看了她,她被人捆成一团,堵了嘴。阿母说是怕她寻死给我们惹麻烦。可是阿娇姐,为什么一定要嫁三姐过去?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大汉的贵女嫁到匈奴去给匈奴人糟。蹋?我去问大母,匈奴人到底哪里值得人惧怕,大母说,匈奴人没有三头六臂,可是没有人觉得大汉会赢。这到底是为什么?” ‘匈奴’啊!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声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陈阿娇缓缓将一首《战城南》缓缓歌来,刘彻昂起头来看向她,一眼不错。 “匈奴与汉,孰弱孰强,已不得而论。盖因,自高祖后……”陈阿娇顿了一下,“便再无大肆攻打过匈奴。” 刘彻想了想:“是说高祖领三十万军攻打匈奴惨败之事?我幼时听过,但,高祖为何要自己领军……” “噤声,”陈阿娇忙道,“不可再言。” 刘彻自悔失言,忙捂了嘴连连点头。 “阿娇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打匈奴?” “匈奴强悍,汉人还不战便自怯了三分。可太子,我如今只问你一句,你觉得匈奴该不该打?”陈阿娇道。 “打!”刘彻捏起拳头来,慷慨激昂,“我大汉的天下太平怎么能用女子的血泪和金帛来交换?男儿生一世,要的便是保家卫国!” ☆、第20章 陈阿娇虽然知道刘彻一定会选择抗击匈奴,但还是有些莫名激动。 “但和亲也不错,”她假意道,“牺牲一个女子,换一时太平,其实……” “阿娇姐你错了!”刘彻急了,“若每一次都这般做,那匈奴人当我大汉是什么?任他宰割的牛羊?每每想要金帛想要公主就犯边一次?这样得来的‘太平’还不如不要!” “你说的也有理,”陈阿娇叹息,“可是,这般若是败了该如何是好?” “败了就再战!总结了经验再战,总有一日要将匈奴人打的俯首称臣,打的再也不敢犯边,我要匈奴人将吃了我们的,拿了我们的,都拿回来!”刘彻道,“阿娇姐,看来那抗击匈奴三策虽然能保一时的安宁,却仍是治标不治本,我想那匈奴人就是欠教训。” 陈阿娇听了点头,却没有告诉他:正是因为那抗击匈奴三策,大汉这些年的国库才丰盈起来,待日后到他继位时,方有财力可以去大肆养兵、练兵,继而狠狠地打击匈奴。 “匈奴人兵强马壮,特别是这马,我阿父说和我们的马不一样,”陈阿娇道,“据说很厉害。” 刘彻点了点头:“父皇也说过。可是阿娇姐,那些迟早有一日都会是我的,管他什么宝马良驹,都是我们的。我同父皇说了这话,他斥责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胡言乱语,匈奴人很凶猛,连高祖都失败了。可是我觉得高祖或许是个好皇帝,却不应该自己带兵。之前七国之乱,父皇就要周丞……周亚夫带兵去打。他自己就没去,我觉得这样才对。” 刘彻不愧是后来的汉武帝,他至始自终都有着高人一等的领悟能力和反思能力。每每说出之言都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或许,那系统是对的,在此时的汉朝没有人比刘彻更适合做皇帝了。抛开私人恩怨不谈,光是抗击匈奴。就连前一个被系统认可了的刘发他都没敢想过。陈阿娇曾试过他,他只是说,高祖都打不过,和亲最稳妥。 而唯独刘彻,他对待匈奴的立场一直都是那么坚定打! 陈阿娇还没诱导,他便自己说出和亲不能稳妥一世的话来。老实说,就这一点,陈阿娇十分赞同刘彻。他们的立场在此时完全一致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无论如何,如今的陈阿娇与刘彻都无法同大众的意愿相悖。 十日后,大汉立国以来,第一个真正的公主刘姈,在十里红妆却诡异地安静中带着她的‘嫁妆’离开了长安。 而她的夫婿,究竟是青年,老年?有多少妻?又有几个子,一概不得而知。 此番出嫁就连百姓,也忍不住喟叹一声:“生在帝王家也苦啊。此去,只怕连魂魄也不得归了。” 是啊,自古和亲嫁于匈奴的公主,有几个能魂归故里? 王娡嫁女之举,京中贵妇也罢,各地封邑夫人也好,在议论之时莫不冷笑一声: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想要邀宠是人之常情,可用女儿的命来博宠的,王皇后真乃是当今第一人。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2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而宫中,这般议论虽没有,但就连窦太后对王娡也没那么亲热了。她还拉着刘嫖的手,郑重告诉她王娡心性凉薄,连女儿都能用来做筹码的女人,绝不是她所表现的那么善良温和。 窦太后生平宠孩子,最恨也最瞧不起的便是用孩子做筹码的人。 她活了一辈子,岂会看不出王娡根本不懂,也不关心家国大事,只是为了邀宠才送了刘姈这个注定一辈子无封邑,无公主之名的女儿出塞? 窦太后忽然觉得,皇家的孩子都是好的,刘姈之所以长歪了,那矛头全在王娡一人身上。本着担心储君的念头,她便生出要亲自来养刘彻的心思。刘嫖在察觉窦太后的心思后,便立刻大力煽动。将窦太后原本只有一二分的心思,彻底地做成了十成十来:“阿母,我便说句原不该我说的。太子如今已然十岁,正是在学习别人的时候,阿启能长成如此贤良之君那也是因为阿母的教导。可我听阿母的意思,王皇后……恩。这太子可是赌不起啊。另则,阿娇也同太子亲近,我还恐日后万一能有个什么……” 她话不好说的太明晰,怕窦太后听了生厌。岂料窦太后被她一说,竟是觉得相当不错:“知根知底的,他也爱黏着娇娇吧,这样很好,只是如此一来,这彘儿必须要养在我身边了。” 刘嫖没想到结果竟是这般的顺利,一时喜上眉梢:“阿母说的甚是,这太子须养在阿母名下才是最好的。” “我也正可以教教他黄老之术,含饴弄孙的日子,想来定是不错。”窦太后此时决心已下,只等着刘启过来,她便要要了刘彻过长乐宫来住。 刘启事孝,他连立梁王为太子的事情都做过,更别提将个太子放到窦太后这里养了。毕竟窦太后的要求虽无先例,却也无不妥之处。 王娡这头还没享受够因为嫁了刘姈获得的片刻宠爱,下一刻便闻言窦太后要把她唯一的希望抢走的消息。她想要哭诉,有心想要争取一番,可一看刘启那意思,明显是不想听她反驳,再一想想窦太后的威望儿子去窦太后膝下养,日后一定能继承大统,倒是不用再担心刘彻被废了。 如此一番自我安慰之后,王娡倒也接受了这一切。 好在刘彻走了没几日,一件大事便摆在了她眼皮子下头大公主刘莹十五了,该许人家了。王娡扒拉了几个可以嫁娶的对象,想要给自己再巩固一番地位。这一扒拉,她便看中了刘嫖的长子陈须。 这一次,王娡并未直接找刘嫖,而是迂回求了刘启,刘启听了这‘亲上加亲’的言论,一时心头大动。便在刘嫖入宫之时问了她的意见。 刘嫖如今可看明白了王娡的心性。又想到平日里刘莹也是那温温柔柔的德行,心头便是一阵厌烦。要把这么个像王娡的女人嫁给大儿子陈须,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愿意。于是便婉言谢绝,只说刘莹性格温吞,她有心想找个活波点儿的好带带季须的性子。刘启听了也觉得仿佛的确如此,毕竟刘嫖多次提起长子都摇头叹息说性子温吞太过。 王娡见此路不通,且连刘启也罢转了念头心头更加郁闷。只这一件事上,她便发现刘嫖对刘启的影响力委实惊人她说了好多天,天天说,日日说,刘启才心动了一下,帮她问了刘嫖,可刘嫖一句话却让刘启改了念头。 这事儿最后倒是有个好处:王娡更加尊敬窦太后和刘嫖,至少在表面上。 依靠刘姈得来的片刻宠爱终究抵不过后宫那些妙龄女子的如花美貌。及至此时,王娡才是真正有些庆幸把刘彻给了窦太后养了——至少这样,刘彻的太子之路便会走的更顺了吧。 王娡从来都是明白的:女人做皇后不快活,只有做太后的才最快活。前者便是那个倒霉的薄皇后,后者便是如今活的滋润无比的窦太后。王娡看的清楚,只有当了太后,有个孝道摆着,她才能活的肆意。 她这头一寻思:窦太后和馆陶长公主都须得好好讨好。虽然还是每日去长乐宫一次,企图撞着刘彻好好教导教导他。 只是,窦太后有意要隔绝了王娡同刘彻相见。王娡又岂能‘撞着’刘彻一面?她每日抓心挠肺地想着见了刘彻定要问问他有没有听话去讨好阿娇,生怕刘彻不懂事,没得了陈阿娇的欢心,让馆陶长公主生了嫌隙之心,惹了窦太后讨厌,动摇了太子之位。 她却忘了窦太后虽然是个偏心的,但还是个明理之人,不然也不会因为当年袁盎的一个故事,便彻底熄了要立梁王为嗣的心。窦太后虽然疼爱陈阿娇,但若刘彻真的聪慧,且有明君之相,她又岂会因为一个‘阿娇不喜欢’便要动摇一国储君的位子?王娡杞人忧天,日日胡思乱想着,倒是瘦了不少。 刘彻许久没见王娡,初时还想念,后来却少了。他每日都要学习,如今又多了窦太后亲自给他讲黄老之术。虽则那黄老之道中许多观点刘彻并不认可,但对窦太后的博学和好记性他却是惊叹的。加之王娡在身边时,也不过只是关心他的表现有没有为自己博取到更多的利益。有时甚至为了让刘启来宫中,故意饿他肚子,或让他三个姐姐吹冷风生病。虽没让他洗过冷水澡。但他看在眼里,对王娡的亲情却并不浓厚。 窦太后素来又疼爱小的,这段日子他在长乐宫中,便得到了更多的疼爱。算来,十年的生母情竟无几个月的祖母情真,情浓。一来二去,刘彻便渐渐忘了要回去看王娡。 刘姈的出嫁为大汉换来的和平十分短暂。第二年初春,匈奴以公主咬伤了其夫之名讨伐大汉。刘启有心再退让,却听闻那匈奴人阵前竟将刘姈的人头扔在地上,当众纵马践踏。他叹了口气,终于有些忍不下去。 而更糟糕的是,匈奴人入了雁门关,破了武泉镇,直扑上郡,大肆烧杀抢掠。 到了这里,大汉和匈奴人之间的问题再也不是退让和和亲可以解决了。刘启急得团团转,朝上却无一武将敢拍胸脯说能胜的。到了此时,他终于开始庆幸没杀周亚夫的事。 可他亲自登门拜访,周亚夫却称病闭门不迎,摆明了以不愿插手朝廷之事。刘启叹一声人心不古,周亚夫竟也变了,却无计可施,只能回去。 而此时,他的大姐夫陈午当众上表,保荐了一名为李广之人为上郡太守出迎匈奴。刘启大喜,将此人召来殿上,只见不足而立之年,生的文静白皙如同一文弱书生。心头便有几分不屑。 岂料这书生模样的人却敢拍了胸脯担保必收复失地,守住上郡。刘启挥了挥手,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封了此人为上郡太守,又随意给了三万人,便让人去了。 他以为此人去,还是去送死的。岂料不到半月,忽然传来急报:上郡已然收复,武泉镇已然收回,匈奴人不敌退回了雁门关外。 刘启此时方精神大振,正想好好奖赏一番时。忽又站出个人来剖析,剖析一番之后得出结论:那李广并无什么真材实料,匈奴之所以会退是因为抢掠够了,值此时机,任何一人去上郡都能立下大功,如此便要封赏未免太过不公。 刘启想了一番之后觉得果然如此:那李广毕竟年少,这急报未免夸大其词了。他心头一思量便免了要给李广的封赏。只让他守着上郡,好好当他的太守去。 这张口便让刘启免了给李广封赏的人名为曹奇,是汉朝开国后第二位丞相曹参的孙子。他父亲活着的时候还做过御史大夫,中大夫,死了封了个静候。可轮到他:文不成武不就,只能依靠先祖余荫袭了个侯位,勉强能上殿听朝。 至于为何要挡李广的晋升之路,其实原因十分简单:李广正好小他十岁。而两家祖上还有点姻亲关系。只是后来李家没落,曹家便如最初的李家那般声名显赫。轮到他这一代的时候,他是不成了,可李广要出头,他却是万万不能看下去的。 而后宫之中的王娡在得知曹奇阻断了陈午举荐之人的晋升之路后,心念一动,便鼓动刘启生出将大女儿刘莹嫁给了曹奇的长子曹寿为妻的念头来…… ☆、第21章 寅时一刻,天蒙蒙亮,露水还趴在草尖上亮晶晶的,长安城城门外已有不少百姓在排着队,等着那‘吱呀’一声,城门大开。 只是今日,等待开城门的时光并不难熬,因为有个看上去极为俊俏的少年牵着他的青骡子,将褡裢轻轻松松负在肩上,抱着胸一副似笑非笑的邪魅模样等着那城门开去。 不少女郎已然偷偷看了过来,绯红了脸庞。 约莫一炷香左右,终于听到‘吱呀’的声音,但见那城门缓缓打开,两个揉着眼的军士抱着长矛将门缓缓各推向一边,另外的军士则设了路障,只留出中间一道容一人通过的口子来,百姓纷纷打起精神。女郎们的目光也不东瞄西看了,按照那早已排好的循序,一个个进了城…… 沉睡中的长安城即将被唤醒…… 那少年来城门口算是早的,很快便到了他。他解开那褡裢让搜查的军士瞅了瞅里头是两件换洗的衣服和两大串钱。似乎没想到他竟如此轻松地将这么重的钱背负在身上,还一点儿都不紧张。那中年军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说小郎君,咱们长安城虽然不错,但背着这么多,不重吗?” 那少年一愣,继而笑了:“啊,习惯了。” 那中年军士有些不放心:“小郎君,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啊。” 少年没告诉他,他贴身放着的小玩意虽不是钱,却能换更多的钱用,这褡裢里头的不过就是掩人耳目的。他只是一笑:“多谢大叔。” 迎面走进长安城中,便见人人脸上笑逐颜开。游历大汉四年,陈蟜发现越接近长安,百姓脸上的笑容越甚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快活。 四年了,自从李广带兵驻守上郡之后,匈奴再无犯边迹象,百姓生活便更富足起来。 天大亮时,陈蟜刚刚走到堂邑侯府,正赶上那才买的小厮低着头匆匆走来。他辨认了一下:“陈让?” 那小厮顿住脚步,抬头看向他,只觉得面熟无比:“这位郎君,您怎么知道小人的名字?”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正巧那老管家陈忠出来,看见他便愣住,叫了声:“二郎君?” “忠伯,是我。”陈蟜应道。 老管家上下打量数次,忍不住连连点头:“长大了,长高了,长壮了……哎呀!长公主马上要进宫了,我得去告诉她一声……” 他忽然转身朝里跑,陈蟜一愣,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蟜离开家时陈阿娇才十二岁,如今却已然是二八芳龄的大姑娘了。 他长陈阿娇三岁,已然十九。这次回家本是想留在长安一段时日,没成想他一回来刘嫖便劈头盖脸痛斥他一通,又当着他的面去找了官媒来将京中合适的未嫁女列了个表,硬要逼着他立刻娶妻生子。陈蟜没料到事情竟变成这模样。还想向陈午求助,岂料陈午正抱着陈须长子,见他看过来立刻点头:“你大兄生了个郎君,你最好先生个女郎。凑一个‘好’字。” 陈须痛苦万分,再一看陈须,他竟也一点头:“是该成个家,你都多大人了还乱跑。” 陈蟜见无人理解,恨不得蹲下痛哭一番,幸好陈阿娇此时来了,几句先将刘嫖劝住:“阿母今日不是说好要进宫吗?大母恐还在等。” 刘嫖这才恋恋不舍看着陈蟜:“等我回来咱们就把媳妇定下来。” 陈蟜内心哀鸣一声,脸上装乖:“我须得亲自看一眼,不漂亮的我不要。” 刘嫖这才转怒为喜:“放心,放心,定给你找个好看的。” 她匆匆的走了,陈午看着多年没见的儿子有心要训斥几句,却见天色不早,只得把怀中金孙还给了乳娘抱着,同陈须先去应卯了。 陈蟜擦了擦莫须有的汗:“再不敢回来了,再不敢了。” “次兄,你的确不小了,出门在外多年就没喜欢的?”陈阿娇见这前殿已无闲杂人等,便笑道。 “别说我了,你呢?十六岁还未出嫁,这都罚钱了吧。”陈蟜道,“也亏阿母疼你,竟还不让你嫁了。” 自汉惠帝时便有明文规定:有女儿十五岁以上至三十岁还没有嫁人者罚款600钱。600钱对堂邑侯府来说不算什么,可重要的是丢人。陈蟜实在没想到刘嫖竟然忍住了还没嫁了陈阿娇。也因此他才刻意回来看看,想确认一番是否阿娇真的未嫁。 “阿母还是在看太子,”陈阿娇道,“只是次兄,陛下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去年入秋的时候大病了一场,如今恐还是有些吃力。” 陈蟜闻言脸上没了笑意,他看向陈阿娇:“我按你的法子,赚了不少钱,只大半却都用来买了马匹,现在马场初具规模,里头俱是良驹,过上几年,定会有上百匹的好马。另则,那假死之药我打听过,却仍旧是个没影儿的东西。你还是别太指望这个了。”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虽然你说的的确有理,可为什么不同阿母说清楚呢?她那么疼你,说不定就能打消了那念头?” “我试过,”陈阿娇道,“我从旁侧击过,只是兄长,阿母是疼我,但是她并不觉得我会不幸,且她一直认为这法子不仅可以让我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妇人,还能让你们都过的更好。” 这是观念的误差:刘嫖同刘启一般有些瞧不上被薄太后硬塞给刘启做太子妃的薄皇后,但行事中却在不断重复着当年薄太后的做法。 “我不想让阿母失望,让陈家变成京中笑柄,且,”陈阿娇看向他,“我希望有一日大汉会有精兵良将无数,能狠狠打击匈奴!以最少的代价去换取最多的胜利。” 而刘彻便有这样的冲劲和魄力,只是还不够。上辈子,刘彻主动攻击匈奴,逼退其至河西走廊,天下版图扩大四个郡。可牺牲的却是经过几代皇帝才累积下来的财富,以及天下人的性命战争结束时,天下户数已然减半。 而今看了那么多史书的陈阿娇当然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纵然历史已然全部更改,她曾了解的一切都再无预警作用,却有一点她十分清楚刘彻毕竟年轻,易冲动,他的胜利或许是用了许多血泪换来。可她在时,却只想要天下百姓能活的更好,对抗匈奴的代价更小。 另有一件事。她的帝王养成系统积分还未圆满,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摆脱刘彻。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陈蟜叹息一声,“总而言之,切记莫要玩火*。你虽聪明,却不要凡事都托大才好。” 对于这个与自己一向亲密的次兄劝诫之言陈阿娇是听的:“我知道,我会在让这个天下更好的同时,护住陈家和窦家。在我‘死’之前,定要给陈窦两家留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陈蟜忍不住了:“娇娇,你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假死之药’?世上真有这个?我倒不怕麻烦,只是我寻了四年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陈阿娇一愣,她仔细想了想曾看过的那本奇志之书:“兄长若是方便,不妨去滇地寻寻看,对了,滇地产洱海鱼和红豆杉等物,兄长不妨看看能不能卖钱。” 陈蟜听了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块暖玉玉鱼儿:“不错不错,对了,小妹,我得从后门出去。你有事找我就拿着这个去城南李字号米铺找金老板,我须趁阿母她们还没回来赶紧跑。” 陈阿娇睁大了眼:“跑?” “这会儿不走这辈子估计都没办法再离开长安城了,”陈蟜东瞅西瞅,“我可是轻易不敢回来了。可别说,没离开长安之前我都不敢想外头是什么样子,这离开之后,我就不想回来了。京中子弟哪个有我好运?在外逍遥自在,只可惜了我那头青骡子,目标太大,我是带不走了,你叫人帮我养着啊。” 那头陈蟜脚底抹油连褡裢都不要,只袖了些值钱的轻便玩意儿便急急离了府往城门奔去。 那头上林苑中牡丹花开正好。刘嫖还笑语吟吟地扶着窦太后一边散步一边畅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媳妇把次子锁在家中给自己生孙子呢。 窦太后越发老了,下头养了个刘彻便更喜欢孩子。感叹了几声孩子都长大了之后便兴致勃勃的一同参选着合适的贵女,两人越聊越开心。 却不料那正主儿,早已飘飘远去,这怎么聊都注定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来也巧,这头陈蟜为了‘婚事’提前跑了,那头刘嫖却仍在和窦太后选合适的贵女,椒房殿里的王皇后,也在苦心积虑的寻思着啥时候才能同馆陶长公主接个儿女亲家。 她的长女刘莹四年前便嫁给了平阳侯曹寿,如今儿子曹襄都一岁了。二女刘婧于去年嫁给了南宫侯张坐,如今肚子里头却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三女儿,啊呸,那就是个晦气主儿。王娡一想到那蠢妇居然咬了匈奴人挑起一场战乱,害的自己刚刚获得的宠爱很快就烟消云散以至于四年多来就只能在每年除夕之夜的宫宴上才能见到儿子。便恨不得当初就把她给掐死才好。 那简直不是她女儿,而是她的讨债鬼了。 眼瞅着刘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王娡心头越加活络,也越加忧心起来:她小心谨慎惯了,最知道越是关键时候,越容易出乱子。馆陶长公主当年找她要同她一起搞垮栗姬的情景时常在她眼前浮现。她可没忘记当年馆陶长公主是为什么要帮她。 而今,陈阿娇已然十六岁了,刘嫖宁愿丢脸交罚钱也不愿意依约达成亲事,这看在多疑的王娡眼中,很难不多阴谋论一番。她总觉得皇后的凤印越加不稳。太后的宝座离她一时间是那么近,却又是那么遥远…… 不行!等不得了! 王娡站起身来:是了,夜长梦多,今日哪怕是硬闯也要见到刘彻,她必须提醒他哪怕是立刻将生米煮成熟饭,日后伏低做小也要立刻娶到陈阿娇! ☆、第22章 长乐宫外。 刘彻看着面前面目有些狰狞地王娡,不敢置信地确认道:“阿母,您是让我……让我对阿娇姐硬上弓?” 王娡点头:“不错,无论你用什么法子,定要让人看到你们……” “断然不可!”刘彻义正言辞拒绝,“阿娇姐待我情深意重,阿母你这法子不是祸害阿娇姐吗?”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老实说,比起这个天天算计自己,算计姐妹,且四年未曾相处过的亲母,陈阿娇在他心头位置更重一些,就连窦太后,都隐隐比王娡高出三分来至少她们都不会逼着他算计谁,窦太后虽然天天教他黄老之术让他略有不喜,但却因此他同刘启的关系又好了几分。而陈阿娇自不必说,她教给他的都是他喜欢,且想要知道的东西。 倒是这个阿母,一见面又要他算计人,刘彻心头隐隐便带了几分怨气。 “你傻啊!”王娡低声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你同陈阿娇好了,赶紧把她娶到手。太子之位才算稳固……” “阿母,太子之位是父皇给的。”刘彻打断了她的话。 “馆陶长公主一句话你以为你还坐得稳太子之位?”王娡冷冷道,“陈阿娇都十六岁了,去年今年都交了罚钱,再不出嫁那就不是京城的笑话,而是整个大汉的笑话。你不及早行动,刘嫖把她嫁给了其他皇子,到时候坐不稳太子之位你别来哭!” 刘彻心头更冷三分:“太子之位是父皇给的。” “你父皇还能活几年?”王娡低声道,“他身子从去年入秋就开始不好……” 刘彻眉头忍不住皱起,他如今同刘启关系甚好,听了王娡这等不吉利的话,便是一阵厌恶:“阿母,够了。别说了……” 王娡却不依不饶:“你要好好同窦太后、馆陶长公主和陈阿娇处好关系,陈阿娇必须尽快拿下,以免夜长梦多……” “阿母不是把大姐嫁给了平阳侯,把二姐嫁给了南宫侯。难道还不够?”刘彻打断了她的话。 “别说了,那曹寿就是个靠不住的,亏我当年还觉得他阿父敢同陈午叫板有些魄力呢,你大姐却是嫁亏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让她改嫁算了。张坐还行,但是你二姐的肚子真不争气。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王娡叹了口气,“还是你得自己努力。” 刘彻听了觉得好笑:努力,所谓的努力便是要靠女人上位? 他不紧不慢的样子似乎是刺激到了王娡,她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别不当回事,我实与你说,当年栗姬和刘荣便是因为刘嫖……” 她正说着,忽听到一清脆女声传来 “阿母,您就别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那小兔崽子刚刚回京,一眨眼就不见了!他有种一辈子别再回来,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刘嫖怒气冲冲道,“我给他找媳妇是在害他吗?老大不小的了,你大兄的儿子都能满地爬了。我有害他吗?娇娇你说!” 陈阿娇哪里能说刘嫖想的不对?只她也不想顺着刘嫖说陈蟜不是,只好岔开了话题:“阿母还是别气了,次兄说不定是有别的事呢。” “什么事比得上婚姻大事更重要的?”刘嫖立刻道,“他都十九了,十九了!咦?那边是谁?” 王娡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站的位子如此隐蔽却还是被刘嫖瞟到了,左右一看并无可很好藏匿身形之处,干脆心一横,眼中溢出泪来,抓着刘彻的手:“彘儿,阿母好想你……” 刘彻险些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她这一声哭泣声音甚大,陈阿娇勾起了唇角,拉了拉刘嫖的袖子:“阿母,我怎么听上去,仿佛那边也有人呢?” 原来刘嫖看到的不过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内侍,而王娡疑心生暗鬼,竟以为看到的是自己,先演起了偷偷来看儿子的苦命妇人来。 “来人,把那内侍抓了,先送进殿去!”刘嫖道,“走,娇娇,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哭泣吧。” “诺。”陈阿娇点了点头,扶着刘嫖两人便朝着这边正在哭泣的王娡走了过来。 王娡听了什么‘抓内侍’自己先愣住了。刘嫖过来时,便见王娡拉着刘彻面容定格的有些可笑。王娡心头百转千回,早已后悔不已,见她来了立刻抱住刘彻放声大哭:“难得见到我儿,我的心肝肉儿啊。阿母日思夜想,生恐你有一点儿不妥……” 陈阿娇站在这里,便看到王娡紧紧抱着刘彻,哭的双肩耸动不已。可刘彻站在那里,却不知是在想什么,竟有些面无表情,甚至眸中还有丝淡淡的无奈与厌恶…… 王娡哭的这么伤心还真是狠狠惊到了馆陶长公主。她毕竟是当母亲的,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一幕是做给她看,还以为是真情流露,一时对王娡竟有几分暖意。 可惜,这一切却瞒不过再世为人的陈阿娇。王娡若真算是个慈母,便不会把子女的婚姻都用来作为筹码赌注,博取自己的荣华富贵。或许在她心里,刘彻是最重要的儿子,但那重要,却只因为他可以让她过的更好罢了。 只是刘彻这份表现让她倒是有些意外难道这四年让刘彻养在长乐宫竟起到了分离他与王娡感情的作用? 陈阿娇怎么都想不到,这四年在窦太后膝下刘彻的确是享受到了比在王皇后那里更多的宠爱,也得到了从未获得的父爱。但更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她作为刘彻很崇敬的良师益友,被王娡潜心算计,以及王娡言行前后不一的态度。 无论如何,陈阿娇觉得这都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让王娡再也无法影响到刘彻。 她笑了:“阿母,皇后娘娘对太子真是一片慈心,不过母子之情本是人伦。她若是直接和大母说不也行吗?为何非要……这样做未免让人觉得是大母太过……” “娇娇,”刘嫖听了之后心头也是一凛,看王娡的目光中那一丝暖意也无了,只她却不得不做个姿态出来,“皇后是长辈,岂得胡言乱语?” 王娡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刘嫖却立刻又道:“你们是不懂,做母亲的,一日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便想念的紧。若你大母开口要你也留在宫中,我虽然阻拦不得,却也要日日伴着你,恨不得不离开才好。这做母亲的啊,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孩子。” 陈阿娇何等聪明,立刻道:“阿母又在自吹自擂,不就是把东海国进献的物什与了我们三兄妹?” “阿融不在我也留了,这可不一般。”刘嫖道,“那果子我放坏了都没舍得自己吃,说来又是气人,可恨阿融从来不懂,竟就呆了一日便跑了!太过气人!我再也不要理他!” “再也不好理次兄的话你说了多少次,可阿母你最后每次都还是想了……”陈阿娇毫不客气的揭了刘嫖老底。 “就你能说!”刘嫖佯怒,“彘儿过来,我也给你留了好的。” 王娡听到这里,抱着刘彻的手都松了松她来的匆忙,倒什么都忘了给刘彻带。刘彻也是一怔比起自家阿母,阿娇姐和馆陶长公主的相处才更像真正的母子吧。 “彘儿,过来啊。”刘嫖招了招手。 王娡心头一紧,见刘彻没动作,生怕他惹怒了刘嫖,忙掐了他一记,又松开手,退了一步,看着他暗示他立刻过去。 刘彻见此心头更凉了。 他走了过去,只见刘嫖从怀中掏出串玄色墨玉珠子。玄色尊贵,这玉珠子一看便是上好的墨玉,黑的耀眼,且每一粒都打磨的比一般女子戴的更为厚重。一看便是给男子戴的。刘彻心头一阵感动:原来他馆陶姑姑真没有敷衍他。 说实话,刘嫖是给他准备了礼物,但绝不是这上好的墨玉珠子。她只是看清楚了王娡这一身素净,没有任何东西的样子。便趁机想要离间他母子二人所以才忍痛将原计划给刘启的墨玉珠子拿出来给了刘彻。 她是想不到刘彻同王娡早有嫌隙,只是看着刘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感动,心头便更舒爽了几分自从同王娡一起谋算废刘荣太子后,她知道了王娡的真面目,便一直有口气憋着下不来。如今,这口气仿佛出了些,爽快无比。 她心头舒服,脸上的笑容便更真诚了几分。干脆抓起他的手,往上头套:“你看这多衬你的手,戴上了就别摘下来了,玉能护主,且护着你让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心想事成无一不好。” 刘彻感受到手腕上的温凉同刘嫖指尖带来的温热,心头一时感动不已:“姑姑……” “好了,娇娇来看,我的眼光是不是极好?”刘嫖笑道。 “哪里好了,我就说太子的手没那么粗,你偏说他生的壮,这玉珠串子都大了那么多。”陈阿娇笑道。 其实这不怪刘嫖,刘启的手腕是成人的,刘彻不过十四岁的少年,自然是比不得他。 “那是他还不够壮,”刘嫖一语落定,“彘儿,你须得更壮些,不然你阿娇姐又要笑我。” 刘嫖倒是明白这是陈阿娇在帮她圆谎,心头忍不住感叹还是女儿聪明机智。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姑姑,我知道了,”刘彻点了点头,“其实大些好,若是小了我便戴不了几年。” “彘儿是在说我不对了?”陈阿娇佯怒。 “你就是不对!”刘嫖笑道,“彘儿说的对,还是我最明智,知道给彘儿打大一些,其实也是这墨玉难得。这玩意儿寻常颜色都是灰黑灰白,登不得大雅之堂,能得了这么一串黑的发亮的。实在不容易,不全部打成一串难道还分开?” 刘彻听着她母女二人调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那腕上的墨玉珠子,更觉得心头温热无比。 “好了,阿母最厉害,”陈阿娇道,“只是我们是该进殿了?” “彘儿一起?”刘嫖转向刘彻,“你平素也累的很,课多,且要学不少,我难得看到你。正好一起进去……” “我。”刘彻忍不住看了看王娡:他很是希望能同刘嫖一同进去,可王娡毕竟是他的亲母,若就这般贸然不理,恐传出去也不好。 王娡心头巴不得刘彻能牢牢的够上刘嫖,对她而言,儿子是她的,那永远就是她的。但是她希望她的儿子能牢牢的踩上皇位,送她上到太后的宝座上去…… “彘儿,还不快谢谢馆陶长公主,”王娡慌忙道,“快跟着长公主进去啊!” 刘彻看向她,眼中是让王娡看不懂的复杂神色。还不待王娡反应过来有何不妥,便见她的儿子脸上一片温顺,如同四年前还未离开她时的那般听话:“放心吧,阿母。” 放心吧,阿母,你想要我跟着馆陶长公主走,那么,我便跟她去…… ☆、第23章 三人进殿,窦太后早已听了人说这外头发生的事,更兼之那内侍还在地上跪着。只是当着陈阿娇和刘彻这两个小辈的面她也不好直接提点刘嫖,只淡淡地道了句:“进来了。” 刘嫖笑着走了进去:“可不是,阿母今日不晓得我们在外头倒是遇到了皇后。” “哦?”窦太后分明已然知道了,却仍是问了句,“她在外头?等了多久了?” 窦太后这才是深藏不露,谁说她好对付来着?一句‘等了多久’无论是谁听了都挑不出错处来,可再一探听这王娡的作为,便处处都是错了。 刘嫖也不傻,她犹豫了下,看的却是刘彻。 顿了下,方笑道:“大概是很久了,阿母要不要召她进来?” “素圆,”窦太后问心腹乳母,“去问问,皇后等了那么久为何无人通报给我?让堂堂一国之母在长乐宫门口等着,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诺。”那乳母应了声,便却行而出。 过了片刻,那乳母便亲自引着王娡走了进来。王娡同窦太后问了礼,窦太后面色和蔼:“你倒是很少来我长乐宫,我找人请了你几次,却不巧你都病了。” 刘彻一听,心头便是一突,为的却是王娡与他言。想见他一面难于登天。 “阿母厚爱,”王娡心头也是一跳,忙道,“只是我的身体不中用,辜负了阿母的好意。” 窦太后是爱召她来,可来了之后什么都不坐,只让她帮忙诵读黄老之书,偏偏也不刁难,好吃好喝的款待着,只说自己看不见,这后宫里头唯有她的声音听上去和缓温静,合乎意境。可这读书也有讲究,王娡为了不念错一字,无时不提心吊胆,如此几番之后,她实在承受不住,便每每借病远离长乐宫。 “好好调养才行,你的好日子还长着,”窦太后笑道,“当年你兄长王信帮了阿武的事,我记着呢,他的侯虽没封上,但我都逢年过节都在送他东西。彘儿也是聪慧讨喜的。你身子好好养着,以后日子还长着。你啊,是个比我更有福气的。” 此言一出,就连王娡自己在听到王信帮了刘武之故后,也不由得信了几分窦太后是真心对她好。只是这真心她有些消受不起念书给窦太后,实在是太累了。 她唯唯诺诺应答着,可那神情落在自幼生长在她身边又极为聪慧的刘彻眼中,便不难发现。窦太后说的竟是真的,且她的阿母是自己不愿意来长乐宫的。 一时间,他心头更凉。 如果说,这世界上最懂窦太后的是刘嫖,最懂王娡的是刘彻,那么最懂刘彻的,一定非陈阿娇莫属。在刘彻观察着王娡之时,陈阿娇便偷偷地观察着刘彻,是故,刘彻这一刻微小的神色变化并未逃过她的眼睛。 虽不知刘彻到底是因为什么露出了那样的表情,但可以肯定的是,刘彻同王娡之间已有了巨大、难以逾越的隔阂。 如此一来,便又为窦家和陈家留出了几分生机。或许这一世的田王两家,再也不会有上一世的恩宠,也未可知? 今日到此也够了!凡是最怕的就是过犹不及! 陈阿娇打定主意:“大母,这人是谁?他鬼鬼祟祟的在长乐宫门口探头探脑,十分不成正形。” 窦太后脸色一僵:“这后宫之事,还是要皇后来管教,老身不过一瞎眼妇人,有心无力。皇后,此时便托付给你了。” 刘嫖闻言便明白这内侍定于后宫之人脱不了干系。 王娡心头也明镜儿似的,她虽是皇后,但万一这内侍的事大,又一个处理不好……无论如何,还是要背靠大树好乘凉,最好把事情交给窦太后来料理。 她打定主意:“阿母,您……” “彘儿,娇娇,都过来,彘儿,大母考考你,昨儿大母教你的书可都会了?”窦太后哪里肯给她说话的机会,早招了招手把刘彻和陈阿娇都叫了过去。 馆陶长公主扬着笑脸,装没有看到王娡的为难,也贴了过去:“阿母你看看,我今儿个可是送了东西给彘儿呢。” “我孙儿也是你亲侄儿,送个东西还值得说?”窦太后轻斥道,“且,我昨儿不是给阿融送了东西……” “阿母休提那混小子!”刘嫖脸色大变,当即斥道,“那混小子,我昨儿刚刚从宫中回了堂邑侯府,他……他竟然跑了!阿午同季须找人四处寻找,方听说,他还未过晌,便在东市用玉佩换了钱。买了两块饼,出城了!” “什么?”窦太后一惊,“派人找了没?” “找了!”刘嫖咬牙切齿,“找不到了,只知道他在城外农户买了头驴子,买了水囊,吃食,溜溜达的又走了,找不到影了!” “这孩子,怎么能这般行事?”窦太后皱了眉头。 “算了算了,我也不管他,横竖他那么大的人了,丢不了,只是下次再见到他,我第一时间便要绑了他,直接找个贵女下聘,送入洞房去!”刘嫖发狠道,“我就不信他娶了妻还敢乱跑!” “阿母,说不得次兄在外头已经有了意中人……”陈阿娇道。 王娡眼巴巴地看着听着,硬是一句话都没办法插。进去。 那乳母素圆早笑语盈盈将那内侍叫人押了:“皇后娘娘,我看这一时半会儿还是完不了事的。要不,我叫人将这内侍给您送椒房殿去?” “有劳大娘子,”王娡只得点了点头,“也请大娘子禀告太后一声,便说我身子不适,今日便先回去。改日再来告罪。” 眼瞅着这一时半会儿定是完不了事,她进殿来以后,窦太后还没说过一句‘坐吧’呢,她一想到要站半天,站了半天说不定还是推辞不掉这不讨好的差事,还不如先回去歇着。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再说了,这差事原本不讨好,便不代表永远不讨好王娡心头早已想出了计策来:这后宫,她只有查出问题是出在王皃姁身上,方能不得罪人,且还能显得大公无私。而偏偏这王皃姁,呵呵……看来,这差事的好坏是要看在谁手上。 王娡心头主意既定,自然也不愿久留了。 素圆连连应道:“自然,自然,皇后娘娘身子要紧。” “平日里也多亏大娘子照顾彘儿,”王娡试探道,“彘儿生性调皮,还请大娘子日后也多担待担待。” “不敢说,”素圆不卑不亢道,“我就算想要照顾太子,也没那个机会,太后年老,膝下正缺儿孙承欢。太子乖巧,让太后欢颜许多,就连陛下也时时夸赞太子孝顺聪明。太子被太后和陛下亲自看顾着,我只不过是个下人,岂敢说照顾?” 王娡听了这答案,同她打听出的类似,心头便更放心了:“横竖也多谢了大娘子。” “皇后言重。”素圆笑道。 王娡回头看了眼,只见窦太后手抚摸着刘彻的头,笑的十分开心:“我觉得彘儿说的很对。” “阿母!”刘嫖撒娇道,“他还小,我虽不在意门第之见,可阿融怎么着也得让我看看我未来的儿媳妇长什么样,是什么性子吧?” 这原本是陈阿娇的一句戏言,没想到却被刘嫖当了真,还真要追究起来了。 她也觉得有些无奈:“阿母,我只不过是猜测一句。” “我看你说的很有道理,不为女人阿融为什么不回家?”刘嫖道,“唉,喜欢谁带回家不就行了吗?偏要掖掖藏藏的。一点都不干脆爽利,我平时没这么教过你们吧?” 陈阿娇实在没办法同她直言陈蟜都在为什么而忙碌,听完也只好失笑:“不是还有大兄和大嫂么。” “也是,眼皮子底下的一定要好好看着,”窦太后立刻道,“光有个郎君还不行,需再有个女郎,方能凑出一个好字来。我说,要第一个生女郎,第二个生儿子方才对,你看看你和阿启便是一个‘好’字。唉,若我再生个女郎,最后再生阿武,或许他也不会……” 眼看气氛又要低沉,刘彻忙道:“大母,昨天的书我现在背给你听?” “光背不行,”刘嫖立刻道,“须得好好的解释一番,阿母你说呢?” “自然需要好好解释一番,读书是明理的,解释清楚了才算明白了,不然再读不明白也是无用。”窦太后立刻道。 “大母,您是不知道,彘儿老用这句话来为难韩嫣他们呢,”陈阿娇立刻笑道,“张汤是不爱说话,韩嫣是性子太直,这两个都不爱说一大通释义,夫子都放过他们了,就彘儿不放过,偏要学着您让他们一遍遍解释清楚。据说那韩嫣受不住,干脆便摔了书。结果被罚打了手掌心。” 窦太后闻言心头喜悦:“彘儿没做错,就是要释义才对。” “我发现一件事啊,”陈阿娇状似悲伤,扑入刘嫖怀中,“阿母,我失宠了。” 刘嫖一愣:“说什么荤话!” “我的确是失宠了,以前我说什么,大母都叠声儿说‘娇娇说的对’‘娇娇说的是’。可如今,我说什么大母都不应同了,还老说‘彘儿说的对,’‘彘儿说的是’。阿母,你看,我的确是失宠了啊。” 刘彻闻言一时竟手足无措面红耳赤:“阿娇姐,我……你……” “我看啊,就是因为彘儿天天在长乐宫中住着,大母就宠他了。大母,不管我今儿个也不走了,我要陪着你住。”陈阿娇撒娇道。 窦太后听了心头更乐:“好,好,好。娇娇今儿不走了。” “谁不走了?”殿外爽朗之声传来,刘启走了进来先同窦太后问了安,又问道,“阿母方才在说什么?” “我说今天让阿娇别回堂邑侯府,住下来。”窦太后道,“对了,阿融又跑了,这孩子成天不着家的。” 刘启看向刘嫖:“阿姐,今天让娇娇住下来?” 刘嫖心头不舍,却带了笑道:“她住下来也好。” 陈阿娇瞧着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道:“大母还听不听彘儿背书了?” “彘儿要背书?”刘启看向刘彻,见他点了点头,心头也是一乐,“先说了,背好了有奖,背不好可要罚。” 刘彻这几年同刘启亲近了不少,便也开了玩笑:“父皇,姑姑送了我一条墨玉手串。我背好了,您再送我个配套的?” 刘启看了看那墨玉手串:“这是好东西,我也很难寻到。宫中唯有一墨玉簪子还能与之媲美……恩,你好好背,背好了我给你。你以后可以送给未来的太子妃。” 不知何故,听了刘启这话,刘彻却是心跳加快,血脉喷张。过了好一会儿方缓和了些:“诺。” ☆、第24章 刘彻睡不着。 今日的种种情景在他脑海不断闪现:一直以来,他都隐约觉得比起亲情,王娡更看重的是地位和权利,可今天,他才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地讽刺。 或许,在他亲母心头,他,他们姐弟四人,都不过是用来帮她获取荣华富贵的棋子…… ‘那曹寿就是个靠不住的,……你大姐却是嫁亏了,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让她改嫁算了。张坐还行……你须得把陈阿娇尽快弄上手……’ 回想起今日王娡说的这些话,他苦笑一声,将被褥拉起盖在了头上 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便是‘讨好你父皇’‘乖乖的讨好太后’‘好好的巴结陈阿娇’‘对馆陶长公主不可失礼’‘好好的巴结梁王’。他至今记得,父皇曾赏赐给他一枚平安扣,却被陈阿娇不小心弄碎。王娡却逼着他承认是他顽劣弄坏的,且先让他饿了几天,又跪在刘启跟前认错…… 他曾是将这笔仇恨记在陈阿娇身上的。可后来却懂了:他该怪的不是弄碎了玉饰的陈阿娇,而是逼着他说了谎,又禁了他饮食,让他跪着认错的王娡。 虎毒尚不食子,他曾想将刘姈出塞的罪过怪到别人身上,可却骗不了自己:是他的阿母不要刘姈了,因为刘姈永世无封邑,无公主之名落了王娡的脸面,更因为,她因此便可以向刘启邀宠…… 出塞啊,他在宫中多年,自然是知道的,每逢匈奴犯边,宗室无不迅速嫁女来逃避出塞。而行动不够快的,也想尽各种方法,甚至甘愿送上万贯家财只求女儿不必出塞。 比起这些宗室妇来,他的阿母,真是‘深明大义’极了。 刘彻抚摸着腕上墨玉珠串,便想到了刘嫖与陈阿娇的互相调侃的对话:若有可能,他宁愿生为贫寒,只求能享受一日那般真切的亲情…… 他的一生,都是被他阿母规划好了的,而从始至终,她从未问过一句:他想不想要这一切。 刘彻抚摸着那墨玉珠串,心头有了决定:无论如何,阿娇姐他是绝对不会娶的,为了个皇位,他已经赔上了三个亲姐,决不能再赔上阿娇姐了…… ?? 椒房殿内,王娡一夜未眠。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任她想破了天,也绝对没有想到,那内侍居然是栗姬的人。而更要命的是,她的身边应该还有许多栗姬的人。 现在的问题是,若她想像之前那样将问题诱导到王皃姁身上,那么便势必无法追查身边暗探到底,可若是追查栗姬栗姬已死,她剩下的儿子不过是一个河间献王刘德。 王娡辗转反侧一夜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此事,仍需拉到王皃姁身上去。栗姬藏下多少人在她身边伺机报复都不算什么,大不了她日后寻个机会,将身边之人尽数斩灭即可。而那王皃姁一想起前几日臧儿进宫劝她多多照顾王皃姁之言,她便心头一凛。她是再也留不得那王皃姁了!她决不允许,她的母家想要同时扶植她们姐妹二人的做法。她必须让他们明白。想要荣华富贵,想要长盛不衰,只能依靠她王娡! 且不谈王娡这一决定又将在后宫引起多大波澜。 只说这刘彻,他既下定决心,绝不为了那可笑的‘前途’依王娡之言要牺牲陈阿娇,可才到了第二日,一切便又发生了转机。 原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张汤家中为他选了门亲事。 话说这张汤不过比刘彻大了一岁,却实在是个冷性子,这年幼时还好些,越大了越如同一块移动的冰块。放在酷暑还不错,能解暑热,可到了其他季节,未免便让人有些受不住了。 说来刘彻与张汤相识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依大汉律令:皇子七岁开始进学,刘彻便是在此时认识了身为长安丞嫡子的张汤,以及韩王信的曾孙韩嫣。 比起韩嫣的容貌同如火一般嚣张的性情,张汤未免有些不显眼。而刘彻却并未因此忽视张汤此人,原因无它,只因张汤审鼠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事情起因不过是张汤其父归家,发现家中唯一的肉块没了。以为是被张汤偷吃,便鞭笞张汤。张汤之后经过调查跟踪,确定是老鼠偷食,又循踪迹到了偷食老鼠洞外,挖开鼠洞,抓住了老鼠并找到了剩下的肉。鼠脏并获后,他便立案开堂审讯其鼠,之后传布文书再审。彻底追查,确定罪名,将老鼠处以磔刑。其过程被张汤父看到,将他审问老鼠的文辞去过来查看,见其文辞老练,如同办案多年的老狱吏般,十分惊奇。 而此事传开后,有人感叹张汤小小年纪便做磔刑未免太过心狠手辣,又有人感叹长安丞清廉,家中竟只有一块肉。 传至宫中,刘启却沉默片刻,破格将张汤送入宫中,同皇子宗室子一同进学。 窥一斑而见全豹,无论是刘启,还是刘彻,他们都从这个审鼠的孩子身上看到了大汉律法执行者的雏形。 也正因如此,刘彻将张汤引为至交好友,并不因他冷面寡言便怠慢而心生怠慢。 不过张汤日益长成,年以十五岁,却越发不爱说话,其家中不得已,赶紧为他寻了门亲事,唯恐他日后娶不上妻。 便因此,今日的学堂便格外热闹几分。 在这群半大小子中,娶妻仍是一件十分令人充满遐想的事,也因此,张汤这张白脸上,今日竟被逗的有些发红。刘彻进来时,便听张汤恼羞成怒道:“我都未曾见过她,你们别说了。我是不会娶的。” 可他口头这般说,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这般。 韩嫣当即扬声道:“你真不娶?张汤,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众人纷纷哄笑,终于张汤才言:“我娶。” “这不就结了?”旁边有一宗室子笑道,“据传这郑家的女儿温文贤淑,你要是不娶,还真要便宜别人了。” 刘彻心念一动,顿然驻足,推门的手也放下,只听里头韩嫣道:“说的正是,女儿总归都是要嫁人的,郑家娘子据说生的不俗,性子也很美好。你若是娶了,迟早便能欢喜上,可若是不娶,日后就算欢喜上了,也不是你的。” “说的正是!韩嫣,我瞧你平时浑不咎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十分聪明。”旁边有人鼓掌笑道。 “我等将来都是要娶妇的,若有幸在嫁娶之前能见过那妇人还不错,可若是不能,也不能贸然拒绝,”有人言,“特别是如同郑家娘子这般美名在外的,若自己不娶,便宜了别人可要后悔了。” “此言错矣,”有人狡辩,“若真喜欢了,等那小娘子的夫郎死了,咱们再娶过来也是成的……” “你这话是在诅咒张汤了?”韩嫣立刻跳起来,他因了刘彻的缘故,同张汤也交好,为人最是护短,听了这话略一思索不就正好想到了张汤身上? “这还真没有,我不过是……哎哟,韩嫣你怎么打人!” “打的就是你!竟敢诅咒我兄弟,看我打死你!”里头一阵‘呯砰’乱响,刘彻听的皱眉。不过这些话却也实打实的说到了他心坎里去。他先头只想到了不能听王娡的话,害了他的阿娇姐,却未曾想过,阿娇姐迟早是要嫁人的。那夫郎不是他,也会是别的人。 刘彻眉头紧紧纠结成一团: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谁能配的上他的阿娇姐。既然如此,他何不…… 刘彻这头终于下了决心要求娶陈阿娇,可他却不打算用王娡说的那些个方法。 这头王娡抱着‘王皃姁的罪证’难过的不能自己,就连饮食都进不去了。而她的心腹婢女则袖着钱袋去寻了刘启身边的伺茶内侍说了会儿话。于是这一晚刘启听了自己的皇后不知何故,竟一日为食,且一直低声啜泣,便来了椒房殿探看。 王娡对刘启的到来表现出了‘无比意外’的神色,她神色间慌张,说话前后极为不一致,仿佛心慌无比。刘启问时,她只说无事,问的急了竟泪如雨下。 最后逼狠了,她身旁婢女方情急中说出与在长乐宫门口窥视的内侍有关。这可不得了!刘启这下真正的把王娡哭泣一事放在了心上:“长乐宫?长乐宫殿外竟有人窥视?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无人禀报于我?皇后,这么重要的事你竟也瞒了我?” 王娡这才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噗通跪地:“陛下,陛下啊,昨日长乐宫外有内侍窥视,太后叫我来全权料理此事,我昨天下午连夜已然审出……” 她忽然捂了嘴,仿佛失言般落泪不已:“求陛下惩罚我一人,此事与她人毫不相关啊!” “处罚你一人?”刘启不是傻子,立刻便想到了,“那内侍是谁的人?你竟然要护?这后宫值得你去护的。彘儿?不,他还小,又孝顺窥视祖母之事我料他也做不出,平阳?她已然嫁人了,南宫也嫁人了。她们不会费尽心机在长乐宫留探子。那就是后宫妃了?” 刘启一边猜测一边观察王娡神色,见说到后宫妃时王娡脸色骤变,心头不安更甚:“后宫中你想要保的只有你自己和……难道是……来人,来人,把那贼子给我拖上来,我要亲自问!” 王娡知道,她已然成功的误导了刘启,可这样还不够,王皃姁如今正受宠。只看刘启如今不肯将王皃姁说出口,偏要再召那内侍来,便可想而知。 她既已决定将脏水泼在王皃姁头上,便不会给她任何翻身的机会! 王娡心头主意已定,立刻哭道:“陛下,陛下,就这样算了吧。妾身求您,就这样算了吧!长乐宫,长乐宫不是没出事吗?” 她不这样说还好,一说刘启心头更气:“长乐宫没出事?王娡!那是我阿母的居所,你身为皇后竟想包庇有错之人到如此地步!难道我阿母还比不上你王家姐妹重要!” “陛下,我不当皇后了,我求求您,那是我唯一的……”王娡声嘶力竭,忽然又捂住了嘴,“陛下啊,错的是我,只有我一个人,不行吗?” 刘启看着这个虽是二嫁但多年来一直温柔小意,胆小怕事有些懦弱的皇后,叹了口气:“阿娡,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实话吗?你的善良这般不合时宜,你让我百年之后怎么放心?” “陛下啊!”王娡抱着他的腿痛苦失声,“她还小,还小,我没教好她,错的是我啊。” “你啊,”刘启心软了,蹲下身抱住她,“事到如今,你想着保她,却也不想想,她敢这样做,根本就没拿你当阿姐。” “不!”王娡突然大吼一声,“不,不,我不相信!” 她双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唉,召太医令来吧。”刘启抱起她,吩咐宫人道。 “诺。”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趁太医问脉的功夫,刘启去见了那有罪的内侍,他仿佛是饿怕了,在刘启答应给他一点吃食后,便一五一十交代了个清楚:原来,王皃姁见自己二嫁的姐姐当了皇后,自己生了四位皇子却依旧只是个夫人,一时心生嫉妒。便派人跟踪王娡,时常与她回复情报,这次到长乐宫殿纯粹只是意外。 刘启听了‘真相’心头沉甸甸的很不好受,再回到椒房殿得知王娡是因‘焦虑过度’饿晕了,更是觉得有些难过。 到如今,王皃姁是不能再留了。 王娡性格软弱,善良,这次想连皇后之位都可以不要只想换王皃姁平安。一次或许可以,两次,三次呢? 宠姬无论如何也抵不过这万里山河来的重要,刘启如今越发觉得刘彻堪为太子,要护住刘彻,便也要顺带的护住王娡才是。 再说了,刘启心头还有点儿小私心:王娡如此软弱,日后一定不会对政事指手画脚,如此甚好。 他叹了口气:“给皇后开些药,好好将养着,今夜我回未央宫继续批阅奏章,不用召寝了。” 王娡次日醒来,便听玉堂殿宫人来报,言及昨夜风寒,王皃姁夫人染了急病,天亮便去了。 她一怔,继而以手遮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却挡住了不让人看到,还做出一副悲切的语气来:“我苦命的阿妹啊,竟……竟这样去了!快些备撵,我要去看看我那苦命的阿妹。” “皇后,”下头那宫人道,“陛下说王夫人暴病而毙,未免太过不吉,故早早的让人收敛,不许人再探看。” 王娡心头突然有些好奇:王皃姁究竟是被白绫赐死的,还是喝了鸠酒? 据说鸠酒会死的更痛苦些,还能惨叫连连,七窍流血后的面容也难看之极。恩,希望是用鸠酒毒死的才好。 “我也不能去看吗?”她悲戚地问。 获得否定的答案后,她又悲戚道:“那,那我阿妹留下的孩子怎么办?越儿和寄儿还大些,乘儿和舜儿那么小便没了阿母。不行,我要去求陛下,我要亲自养他们。” 废话,刘舜如今还不到三岁,是刘启最小的儿子,刘乘才三岁多,这两个如今抱过来养,不愁养不熟。日后好歹也是个助力,此时不争着养,不是浪费吗? 只是为了把戏做全,王娡命了人出宫通知其母臧儿后,便立刻带人一路哭着去了玉堂殿…… 王皃姁死了! 这个结果出乎陈阿娇的意料,她虽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可一想那个‘暴毙’便知道事有蹊跷。 刘嫖早早的便入了宫,此时一进长乐宫窦太后的卧房,便挥退了所有人。褪去脸上的笑容后,她竟打起了冷战:“太,太过骇人,阿母,王娡的心太冷了。我方才去问了阿启,他将昨日的事告诉了我,王娡竟然绝食一日,说食不能咽。说那内侍是王皃姁的人。” 窦太后一怔:“不管那内侍是谁的人,王皃姁都无好结果。自她将刘姈送往塞外和亲时,我便识破了她的嘴脸,看着比谁都好欺,比谁都和气,实则,却是个要命的主。” “阿母。”刘嫖道,“我后悔了,我后悔了,阿母觉得窦家有无人能配娇娇,求阿母许给娇娇一段金玉良缘。” 陈阿娇正午睡时,便听馆陶长公主来了,她一向觉浅,便赤了足偷偷在里间处偷听。听到这里时,却有些皱眉:她已然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嫁给刘彻后,她以曾问刘彻要的一个要求为借口,拒绝行房,等到安排好窦、陈两家后路,天下抵定,匈奴已平,便服用假死之药,飘然于世。去看一看,两世为人都未曾领略过的大汉江山秀丽。 说来好笑,或许是曾尝过极爱与极恨,虽背负着那恨有了第二世。但世上,恨与爱从来相依。待越加明白,越加发现这世界的辽阔。曾觉得如火如荼的爱与恨,放在家国天下之中只觉得如此渺小。毕竟,她的爱与恨,只是在这深宫,只是在这长安城中。 可远在宫外,长安城之外,却有更为辽阔的地方,那里的爱恨情仇,人生百态,比起这一宫来,想必更为壮阔。当相夫教子,荣华富贵再也不是一生的执着。那么家国天下,江山万里,便是她如今的执念了。 窦太后摇了摇头:“彘儿是极好的,只是王娡,王娡的心未免太过狠毒。我也去探听着,若有合适的,必留给娇娇。” “多谢阿母,我宁愿娇娇一生平平凡凡,也不愿她有个如此蛇蝎心肠的婆母。”令陈阿娇意外的是,她这个从来只想要她为人中龙凤的阿母,如今竟真的愿意退了一步,这的确让她意外无比。 一切,真的已截然不同了。 陈阿娇的眼慢慢有些润湿…… 王娡想要养刘乘和刘舜,只是刘启却不愿答应。 在他看来,王娡生性虽善良,却不适合教子。她养的三公主刘姈,娇蛮任性。大公主和二公主唯唯诺诺,像个鹌鹑毫无皇家公主的气派可言。而太子刘彻,幸好是随了他,又交给了窦太后养,方有如今的样子,不然也逃不了被养坏的命运。 王皃姁虽心不太好,但她所出的儿子却是他最小的两个。刘启虽不算个好父亲,却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养坏。 是故,想来想去,他还是拒绝了王娡的好意。 只是王娡有句话是说对了:他们都还太小,没有母亲照顾是不行的。 凭心而论,这阖宫之中,刘启敢信,能信其会好好对待王皃姁之子的女人,也唯有王皃姁的亲姐王娡与窦太后。 只是,窦太后年岁已大,膝下又有一个太子刘彻,在要她抚养这两个小的,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时之间,刘启也无更好的办法只能将先让人将刘乘与刘舜带到未央宫偏殿,先与王皃姁下葬。 臧儿原本便是心思灵巧之人,不然她当年也不会将两个女儿都嫁入皇宫之中。世人皆以为她真的是因为卦象言及女儿贵不可言才嫁了女儿,却不知道她是经过多方面情报综合,觉得以王娡的性子定能讨当时被迫娶了薄氏,又开始怠慢栗姬的刘启欢喜,方才去金家讨回了王娡。 不然好端端的,就为一卦她何至于将原本伉俪情深的夫妇拆散?要知道,当时金俗才出生不到半年啊。 推说卦象,不过是为了一个名头好听罢了。臧儿智慧不低,是故在收到宫中来信,言及王皃姁暴毙时,想到两日前才见过姐妹二人,且她在椒房殿劝慰王娡提携王皃姁时王娡那一闪而过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一切 她的大女儿是在逼着他们做站队,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臧儿以袖遮面,看着面前的三个儿子:“日后,你们须得好好辅佐太子。且,皃姁之死,在你们大姐面前切勿表现的过于悲伤。” 她这三个儿子也都是人精,一听便懂了。 说实话,比起王娡,他们所有人都更看好王皃姁,王皃姁生的儿子比王娡多,比王娡年轻美貌,且王娡又是嫁过一回人的,虽如今这并不算什么,但天家有几个皇后是再嫁之身? 是故,王娡虽是皇后,他们却都更看好王皃姁。总觉得刘启只要再活个十几年,这皇后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如今,看来是不得不表态了。 臧儿痛失爱女,一时心乱如麻,只推说困了,便要进去休息,及至晌午。忽一口鲜血喷出,整张脸如淡金,竟是昏睡了。 没两日,王皃姁出殡,臧儿忍痛去祭拜,却一头栽倒,再也醒不来,当日下午便随次女而去了。 这些晦气的事儿一堆堆的来,刘启忙完朝政,刚刚回到寝宫又听寝宫内刘乘和刘舜两人不知何故,正比赛着哭嚎。他一时头晕脑胀,又听内侍来报,言及函德殿中废后薄氏昏迷求请太医令。 薄氏长相一般,性格寡淡,且又不通风情,最可恶的是,那是他被薄太后逼着硬娶的女子。种种叠加,他是宁愿去宠信宫人都不愿碰薄氏一分一毫,好不容易等他继了位,薄太后死了,再过了几年,刚立了刘荣为太子,他便立刻废了薄氏。将其迁入函德殿,离未央宫更是南辕北辙,再不见面。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此时听了废后薄氏昏迷之事,刘启心头更加厌烦,只觉得薄氏就连生病也是那么不会看时机,赶堆儿的凑一起,实在太过晦气。他挥了挥手便让那内侍去请太医令去,不要再来回报了。 刘启这头在想着王皃姁所出两个孩子的归宿,窦太后和刘嫖也在寻思。 她们看的透透的,王皃姁的死同王娡脱不了干系。只是没证据的话却不好同刘启多言,这王娡害了王皃姁,接下来定是要伸手朝着王皃姁的孩子了。 “老身膝下已有一个彘儿,若是再养了乘儿同舜儿,只怕旁人说三道四,让阿启与老身分了心,这总归不好。”窦太后想的周到,亦或者说,自她心爱的小儿子刘武死后,她便不再只将刘启当做儿子,还将他摆在帝王的位置了。 要个孙子来养,从祖母的角度来说无可厚非,可从太后的角度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饱受关注。窦太后不想让刘启同她离心,刘嫖虽是好心,但却不可依言而行。 “诺。”刘嫖应了声,“阿母想的周到,这是这阖宫,除了阿母还有谁会对这两个孩子视若己出?” “恐怕在阿启心里,只有王娡会善待这两个孩子。”窦太后忽然冷笑了一声,“他倒是相信王娡是个温柔善良的。以往老身总觉得看着薄氏便来气,可如今一想,薄氏当皇后总比王娡强。至少谁是真正的温柔善良,老身还是看得清楚。” “函德殿好像叫了太医令去,”刘嫖道,“莫不是薄氏病了?” “她那个祖母虽让人厌恶,但这么多年了,”窦太后有些心软,“我前段时日才偶然听说,那薄氏仿佛还是处子。” 刘嫖被这消息震惊的合不拢嘴:“什么?竟然……” 一时之间,她也有些可怜起薄氏来:“先些年薄氏看着娇娇便眼馋,我以为她福薄自己得不了子嗣。阿启多子,我还以为是她有问题呢。” “她自然有问题,”窦太后道,“她是个处子,处子如何能生?老身终究还是低估了阿启,他对薄太后的憎恨竟如此之深。老身若是早知道这一层,当年也不会逼迫阿启立阿武为嗣……” 窦太后一时伤感无比:她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如此厌恶被人强迫,薄太后强迫刘启娶了薄氏,他便忍着多年不碰,最后以无出为罪将其废黜。她强迫刘启立梁王刘武为嗣,刘武最终郁郁寡欢而死…… 刘嫖这头听得冷汗潸潸,一心回忆自己有无强迫刘启做过什么决定。 窦太后看不到女儿的异常,仍继续道:“刘乘同刘舜好歹也是皇家血脉,可阖宫上下,老身当真是想不到该交与谁方好了。” “薄氏。”刘嫖忽然道。 “薄氏?”窦太后疑惑地问,“交给废后薄氏?” 刘嫖刚刚只是心头想着薄氏和梁王的事,一时有些失言,如今被窦太后一问,慌忙掐了自己一把,镇定下来一边思考一边道:“阿母,薄氏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对乘儿和舜儿想必会更加尽心,再说,王娡合该敲打敲打了。” 她说完后,竟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机警,想出了这般好的法子。 窦太后听后也觉得是个不错的法子,于是便叫人请刘启过来。 刘启今日过来的有些晚,来的时候,陈阿娇和刘彻正在用哺食,一时间放下不吃也不是,吃也不是。 还是馆陶长公主反应够快:“来人,将娇娇和彘儿的食几搬至偏殿,娇娇你和彘儿过去。” 陈阿娇和刘彻放下手中吃食应了诺,又同刘启见了礼便走了。离开时,却听刘嫖言:“搬食几来,与陛下食。” 陈阿娇心头有了猜测,刘彻也隐约知道或有事要发生,一时间两人脚步皆慢了下来。 殿里头窦太后先开了口,却不是直接说要小皇子的事,只迂回了一下:“陛下,娇娇已一十有六,去年你阿姐不羁没看好人家,弄得交了一年罚钱。今年却是急了,你看,在宗室子中有无能配娇娇之人?” 刘彻心蓦然一惊:“阿娇姐,你……” 门已缓缓被宫人闭上,只听了半句刘启的回答:“我看这窦氏子弟中倒有……” “阿娇姐,你要嫁人了?”刘彻只觉心头凉了半截,脑海中不知怎的,偏又想起当日韩嫣之言:‘你若是娶了,迟早便能欢喜上,可若是不娶,日后就算欢喜上了,也不是你的。’ 陈阿娇慢慢走着,竖着耳朵尽量捕捉殿中之音,哪里有余力去分心顾他,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我十六了啊。” “不嫁不行吗?”刘彻袖中手已然悄悄攒紧,“你都没见过未来的夫郎模样。” “哦,那就去看一看好了。”陈阿娇有些恼怒:这不走不行,宫人都在看着呢,可走的再慢,也是在慢慢离开这前殿,她能听到的便更有限,如今方才听到里头人说了一个‘王夫人’,可究竟是为何要提‘王夫人’她却听不到了。 刘彻听了她的话,只觉心头热火被冷水浇的‘刺啦’作响,他犹豫半晌,方鼓足勇气:“阿娇姐,你如果非要嫁人,嫁给我好不好?” “哦,好啊。”陈阿娇随口应道:看来是听不到了,算了算了,先去偏殿用食,用完再找个借口回前殿好了。恩,就这样做吧。 她步调加快,往偏殿而去,走了几步才发现有什么不对,转身只见刘彻站在原地,整张脸红的如同块红布似得,那平时故作冷面的脸上唇角也有些歪咧,看上去别扭极了。陈阿娇有些疑惑:“彘儿?” 刘彻没反应。 “彘儿,你怎么了?”陈阿娇不好撇下他只能上前去问。只见刘彻仿佛傻了似得站在那里眼珠子都不会眨了,“中邪了?” “嘿嘿。”刘彻忽然笑了,傻气的让陈阿娇一时间以为他也有了什么奇遇呢。 “阿娇姐,”刘彻忽然低下了头,“阿娇姐说要嫁给我了。” 陈阿娇一噎:嫁给刘彻?她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难道他竟是中邪中狠了?撒了癔症? 还有这做派,虽然刘彻如今才十四,可他怎么着也是日后要称皇为帝的人啊,怎么感觉比小媳妇还小媳妇? 长乐宫前殿,窦太后同刘嫖以为阿娇找婿为引,说了几句后,便扯到了子嗣上头来。 “老身思来寻去,这后宫唯一性子还行,且又无子嗣的唯有薄氏一人,”窦太后叹息,“老身知道阿启对薄氏有偏见,可是阿启,薄氏平素无功无过,她又没了皇后的位子,当年错的是老身护不住你,让你无法娶栗姬,只能娶她……” “阿母。”谈起栗姬,刘启脸色便有些扭曲:是了,当年他是宠爱栗姬,想扶她做太子妃的,可薄太后却横插了一刀,把个薄氏横空落到了太子妃的位置上。可如今细想栗姬后来的表现,特别是他病时栗姬的言语,刘启忽然有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错觉来。 “阿母,这不怪你,栗姬,也不是什么好的。”刘启道,“可薄氏已废,再让她养王皃姁之子,只恐又生波澜。” “有何波澜?”刘嫖道,“我只觉得阿启念旧情,连废后都肯再顾惜,天下之人看了也只能道一声‘吾王恩重’。” 这话却是说到了刘启的痒处,一时之间,他脸上都忍不住带出笑容来:“阿母同阿姐的话我会回去在好好细想一番。只是阿姐,娇娇为何要嫁宗室子?我一直想同阿姐再结个儿女亲家呢。” “娇娇性子软糯,又不是好事的,”刘嫖道,“我想了许久,她应当找个简单些的人家嫁过去。所以同阿母商议了也来问问你的意思。” “当真是可惜了,”刘启有些遗憾,“要不,阿姐在考虑下我的皇子们?” 刘嫖顺口应下,反正今日她和窦太后想要做的事,已然做好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这一日刘启回了未央宫,又听刘乘同刘舜扯着嗓子大哭要‘阿母’。一时心烦意乱,竟真的将这两个大包给薄氏送去,同时封了薄氏为美人。 美不美人的薄氏倒不稀罕,她稀罕的是孩子,一听到孩子哭声竟连病也好了三分。当晚便能下塌,抱着这两个从天而降的儿子喜得撒不开手。 椒房殿王娡听说刘乘与刘舜被薄氏横空夺去,仔细一打听也打听出刘启在做决定前曾去过长乐宫用午食,一时之间竟有些害怕,总觉得窦太后已然看穿了自己。她几夜睡不安稳,一时之间竟病了场,再无精力去争夺这两个年幼的小皇子了。 再说刘彻这边,他自以为陈阿娇已然应允了嫁于他的事。未眠夜长梦多,竟自己巴巴地跑去向馆陶长公主求娶陈阿娇。刘嫖以为此事出自王娡授意,便执意不肯。岂料刘彻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定要求娶陈阿娇。 刘嫖为让他知难而退,竟说出:“我的娇娇不能同别的女人共分享一个男子,若她愿意,我能给她面首三千。你能若何?” 刘彻当即便道:“我不能给她三千面首,可姑姑若能让我娶阿娇姐,我的后宫只要阿娇姐一人足矣。” 听听,多滑稽,自古以来哪个帝王能后宫只有一人?就算他愿意,朝臣也不能接受啊。 刘嫖没当回事,刘彻却当了真,一来二去,竟将这事儿闹到了刘启面前。 刘启听罢倒是一笑:他也觉得刘彻太小了,说话只图一时爽快。 倒是窦太后想了一日,便唤了刘嫖进宫:“彘儿自幼便同娇娇一道长大,又黏的很,如今想求娶娇娇,你是如何想的?” “阿母,彘儿是个好孩子,但他的阿母,”刘嫖道,“我不能让娇娇有这种婆母,再说,一入皇宫我就再也护不住娇娇了。她若是嫁到其他地方去,我都能护得住,若夫郎不好,都可以休了再嫁,唯独彘儿,他是太子啊。天底下哪有敢休太子的太子妃?” 刘嫖这是要打定主意,护陈阿娇一世周全了。 窦太后明白她的心思,却仍告诉她:“你须得为娇娇,季须同阿融的前途考虑,且,你不可能护她一世。若嫁入宫中,老身活着时还能护着她,慢慢地熟悉适应这里。” “说到底,你还是怕娇娇敌不过王娡,可如今彘儿在老身膝下,老身自问那王娡能对彘儿的影响也不过只有个孝道了。”窦太后笑道,“阿嫖你不妨仔细想想。” 窦太后的话的确是戳中了刘嫖的软肋,她思量了多年要将陈阿娇嫁给未来的帝王为后,如今改变主意也不过是因为她同陈午感情渐笃。又因王娡的心性在那里摆着,可窦太后一席话中,将她所虑之事一一点出,到此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起陈阿娇的终身大事来。 刘彻这头为了求娶陈阿娇闹出了大阵仗,椒房殿中的王娡自然不可能没听到。 趁着两个女儿来探病时,她便发狠道:“也不知那陈阿娇是哪儿来的狐媚子,竟让你们阿弟说出只纳一人的话来,彘儿也是,我明明教过他霸王硬上弓了。带生米煮成熟饭,陈阿娇哪里还能如此拿大?” 平阳长公主和南宫长公主早已习惯其母这番‘世人皆有罪’的态度,只是温言劝慰一番,并不多做迎合。 “我想到了,无论如何,先把陈阿娇娶了再说,”王娡发狠道,“你二人去物色些良家女子养成,我就不信日后彘儿真要将万千宠爱都集于陈阿娇一人之身!刘嫖同陛下打好关系靠的就是送美人,咱们不妨也做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25章 且不说椒房殿中王娡为了刘彻的一句言论如何愤怒,又如何同两个女儿定计要养些心腹为陈阿娇日后添堵的,只说在这堂邑侯府里。 一灯如豆,陈午看着刘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阿嫖,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旁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偏偏堂邑侯府却不是如此。经过这么多年的磨合下了,堂邑侯府的主人们自然有了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那便是:女主外,女主内。 初时还有陈氏族人妄图就此指手画脚一番,岂料堂邑侯陈午都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反正他只要有书看就很满足,曾经还未自己身为男儿雄风不振心悲过,后来出了为匈奴之事上表和驻守荥阳之事后,陈午在外的名头有了,便再也不在乎什么雄风了。 陈午如今只要一想到陈阿娇仰起头糯糯道了那句‘阿父,那些个天天喊您要振雄风的,能做出同您一般伟大的事吗?’就通体舒泰。 怕老婆好啊,怕老婆能成大事,还家庭美满幸福。和他同龄的如今看上去都比他老多了,这就是最佳明证! 陈午如今毫无心蒂地问着刘嫖最后的决定,心头默默觉得:怕老婆这一条可以考虑写进陈家家训了。娶妻当娶贤,他家夫人能看账本,能处家务,还能断大事。当个闲散侯爷,日子真的不要太轻松哦。 刘嫖正为这事难以决断,听闻他问,便又叹了口气:“我是想叫娇娇嫁给彘儿的,可是王皇后,唉,阿午,我不瞒你说,那王娡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说到这里,刘嫖便将她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尽数告诉了陈午,只听得陈午嗟叹不已:“果然娶妻当娶夫人这般的女子,那……看着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却不想竟是条美女蛇。如今我又知道我果然十分幸运。” 刘嫖听了不由得红了脸,唾了他一口:“我是在为娇娇的婚事烦恼,你说什么浑话呢。”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笑容却是半点儿都骗不了人,心情好极了。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陈午瞪大了眼诚恳道,“浑话我是没学过的,夫人千万要相信我。” “呆子,我是说你……罢了,不说了,总之你啊……” 眼瞅着这两个又偏了主题,陈须不得已咳了一声:“阿父,阿母,您二位要不要考虑回卧房再说这些个?” “都怪你,害我被季须笑话了。”刘嫖娇嗔了他一句。 陈午脸一下子红透,低了头再不敢多言。 陈须看了这一幕表示头好大,头好疼。 刘嫖咳了一声:“继续,继续,刚刚说到王皇后,可阿母却又道若娇娇嫁给了彘儿,继续同阿融以及陈家、窦家日后也有了一个靠山,虽不至于耀武扬威,但至少能够保命。” “若为了这个让阿妹去做那太子妃,我宁愿不要,”陈须道,“男儿自重横行,阿妹是该我们疼,我们护着的,而非让她来护着我们,阿融若在此,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刘嫖叹息,“可,可那位置天底下女人能做的最尊贵的位置之一,且娇娇同彘儿一向交好,若她想要呢?” 一时沉默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刘嫖才艰难道:“不要,问问娇娇自己呢?” “只怕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选了,”陈午却道,“一个选择,便是一生啊。” “太难了,阿午,季须,我也不敢选,我只怕日后若不好了,即使娇娇不怨我,我自己也……”刘嫖叹息道。 ‘吱呀’ 门却开了。 进来的是陈阿娇,她怀中还抱着只睡的正香,身子微微起伏着的雪猫。 她听了许久许久。阿母遣散了仆从,却便宜了她窃听。他们的犹豫,迟疑她都听到了。没有一个人不是在为她好,为她考虑。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现在她站在这里,便要为自己日后选一条路。 “阿母,阿父,兄长,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陈阿娇看着他们,“我如今已然十六,可以自己选择了,我能为我的选择负责。” 刘嫖在这一刻,竟觉得心头沉甸甸地难受起来,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娇娇,你在说什么?你还小,不可胡言啊。有些话一出口便如这盆中之水,泼洒出去,便再也收不回了。” “阿母,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陈阿娇道。 陈午伸手过去,拍了拍刘嫖的手背:“让娇娇自己选吧。” 刘嫖看了看陈午,张了张嘴,最后只叹息:“你怎么能这样惯着她?” 只是,她也惯着了:“娇娇,无论你怎么选,阿母都支持你。” 陈须看了过去,他什么都没说,可眉目间是和刘嫖同样的神色。 一时之间,陈阿娇再忍不住感叹:光是为了如今的一切,她此次重生便已值了! 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选择,陈阿娇怀中的雪猫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安,竟往外挣扎了一下,喵呜了一声。平心而论,她很想选不嫁。可是系统却冰冷的提示她:积分未够,帝王未养成,不可离开帝王之侧。 她没让他们看出她半分不妥来,迎上他们的眼,她轻笑:“我嫁刘彻。” 独居在长乐宫偏殿的太子刘彻正在筹划如何能在那些想同他抢阿娇姐的男子出现之前成功让父皇或窦太后松口让他能娶了陈阿娇。 其实对于年幼的太子而言,要娶陈阿娇的理由再简单不过:她是他遇到过最聪明,最独特的女子。而这样的女子他若是不娶,别人就要抢了。 所以,这其实就是因‘护食’激发的单方面战役。在椒房殿幻想陈阿娇是狐狸精魅惑了刘彻的王娡,真可以洗洗睡了,她儿子还没早熟到那么早能被魅惑的地步。 刘彻这一宿又是不眠,第二日他听说陈阿娇一大早便入了宫,一时心头激动万分竟连夫子的授课也听不进去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提一提这激发了刘彻‘护食’之心的冷面张汤和说出了让刘彻觉得‘如雷贯耳’之言的韩嫣。 刘彻在宫中说出的那‘后宫只要陈阿娇一人’之言早已被当做了笑话传遍长安。他两个自然也是听到了,张汤比刘彻就大一岁,韩嫣比刘彻还小一岁。如今三人都处在这猫嫌狗撵的年纪,想法自然也相类。故而这两个不仅不理智的劝一劝刘彻熄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还撺掇着他使出各种计策来将陈阿娇娶到手。 在这两小少年心里头,刘彻这件事做的真伟大,他们的阿父阿母可都是说了,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太子、皇帝能只娶一个女人的!是故在他们心里头不由得都生出了一个念头来:刘彻他真的很牛啊! 张汤还好,他话少,可韩嫣脾气却很爆,说话也口直心快,成天当着刘彻的面夸耀赞赏崇拜。这闹了一通之后,刘彻的头昂的更高,他也觉得,他真的很不一般,真的好牛! 说起来,也冥冥之中竟又种下个善缘来。后来韩嫣出事,被王皇后不喜,便是馆陶长公主刘嫖顾念他年少时候给刘彻心头种了个好观念的善举,为他周旋一番,才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此时太远暂且不提。先说眼下,刘彻算是无心听课,到了休息之时,韩嫣同张汤知道了事因,便很好的辅助了他。 “素闻生病之人,额头冷汗潸潸……”张汤道。 “张汤,太子哪里弄得出冷汗来?你说点实际的!”韩嫣道,“算了,这时候还是得指望我。太子,我阿父的小夫人装病一定要泪如雨下,哭的梨花带雨……” 刘彻脑补了一下自己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韩嫣,你先哭个梨花带雨叫我学学!”刘彻忙打断了他,“张汤,你还有什么法子?” “我听闻,四肢无力者,瘫倒……”张汤寻思了一下又道。 “哪有那么麻烦?我待会儿捂着肚子喊几声疼就好了,我在家试过,屡试不爽!”忽有一人言到。 刘彻睁大了眼,张汤韩嫣亦复如是。 三人望去,只见那头围了一堆,说话的却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子。 刘彻眼睛亮了。 片刻,夫子回来,众人慌忙拾起书做出读的相当入神的模样。刘彻眼尖,刚见那小胖子矮了身子,一手捂着腹部,便立刻依样而行,率先在那小胖子出声前痛呼起来:“哎哟,肚子……” 那小胖子正疑惑自己还没说话,怎么就听到声儿了,只见那夫子已然走过去关切的询问了太子几句,继而一挥手,太子便在韩嫣同张汤两人的搀扶下,‘忍痛’走出了大殿。 他看的目瞪口呆。连呼痛都忘了…… 三人离了殿,装模作样去让人寻了太医令,便继续艰难地往长乐宫偏殿而去。 张汤和韩嫣都是第一次进入永巷,不由得都睁大了眼。几人装模作样去了殿中,那太医令早已候着了。问脉一番自是无事,却不敢怠慢又开了点儿温补的汤药横竖正常人吃了也没事。 这番做派下来,三人方打发走了太医令,也算是给刘启和夫子一些交代圆了谎。 到了这时,三人才算有些放松,正要准备瞅个冷子钻出去找陈阿娇,却听有人敲门:“彘儿,彘儿。” 刘彻这时候也不装病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开了门:“阿娇姐!” 陈阿娇被他的举动骇了一大跳,她拍了拍胸口:“听说你病了,大母叫我来帮她看看你。” 韩嫣同张汤趁机好好打量起陈阿娇来,他们曾远远见过这位据说深受太后和帝王恩宠的娇翁主,如今再见依旧觉得她很特别。 是的,特别。 不只是身份,更是容貌和气质。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明明陈阿娇的容貌不算绝美,但只要站在那里,便能轻易吸引众人目光。 “阿娇姐,我无事了。”刘彻还不习惯当着她的面撒谎,一时间竟红了脸,好半晌见陈阿娇没说话,终于忍不住坦诚,“我是装病,因为,因为听说你来了。” “我来了又怎样?不来又怎样?”陈阿娇淡淡一笑。 “我想问问阿娇姐,我同姑姑说了,也同大母说了,还同父皇说了。我只要阿娇姐一个,可他们都只是笑,谁都不信我。”刘彻委屈地瘪了瘪嘴。 陈阿娇没说话,老实说,就连她也不信。 可现在的刘彻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且,还是一个全身心依赖着她的孩子。 她不能说不信,却也不想对他说信。 好半会儿。她方叹息:“你来见我想做什么呢?” “我想要问问阿娇姐,你如果要嫁人,不能嫁给我吗?”刘彻开始很小声,后来终于抬头,满脸不安和期待。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3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叹了声气,忽然问他:“你确定要在你朋友们面前问我要一个答案?” 刘彻吃了一惊,忙回头,却看到韩嫣兴奋的目光,就连张汤也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眼中写满兴味。 刘彻暗骂一声,慌忙抓了陈阿娇的手:“阿娇姐,跟我来。” 陈阿娇忍住挣脱他手的冲动,跟了上去。 永巷樱花垂杨柳,远处哀筝随管急。 明媚的阳光里头,刘彻看着陈阿娇,却再也没了勇气再次问她愿不愿意。 陈阿娇叹了声气:“你还记得当年你求我教你时,我问你要的那个承诺?” 刘彻心头一震,似乎感觉到了不妙。却听陈阿娇言:“我只要一个承诺。” 刘彻心跳如鼓,只觉得一张嘴那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若阿娇姐的要求是不嫁,他该如何是好…… 正胡思乱想时,却听陈阿娇道:“怎样,我这个要求,你应还是不应?” “阿娇姐,”他声音很是苦涩,“不应行吗?” “不应?那我就不嫁你了。”陈阿娇理所当然道。 “什么?”刘彻睁大了眼,“阿娇姐,你说要嫁给我?” 陈阿娇一时语塞:难道她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亦或是,刘彻的理解能力竟一下子变得那么弱了? 无奈,她只能再解释了一次:“我是说,若不行房我便嫁。” “好好好。”刘彻立刻道,“不就是不行房嘛,没问题。就这样说定了?” 两人愉快地达成共识后,刘彻方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首先,什么叫做行房啊? 婚事既定,婚前学习便也接踵而至。 刘彻在闹了张大红脸后,终于在婢女和内侍用角先生的演示中明白了行房的意思。说实话,还满羞涩的。原来行房就是要用…… 额,不能再想下去了。 刘彻羞涩地把自己埋进了书堆…… “太子!”卫绾眼皮一跳,便见众学子在朗读时,太子刘彻忽然怪叫一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脸羞涩地趴到了几上,将竹简顶在了脑袋上…… 他心口狂跳,只觉得自己立刻便要喷出一口血来了:“太子!” “啊,”刘彻一惊,“我好像听到夫子在叫我。” “太子!”卫绾声音愈大,“请您背诵《道篇*十三章》全文!” “我一定是太困了,竟然听到夫子叫我背书。”刘彻一边说一边换了个姿势趴着,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哪里不对?” 睁开眼,却正看到卫绾那张放大,满脸皱纹的老脸:“太子!” 刘彻吓得差点倒退一射之地,太恐怖了,明明是陈阿娇的脸,怎么一下子换成了夫子的! “请太子背诵《道篇*十三章》!”卫绾咬牙切齿道。 刘彻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立刻起身道:“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待得全文完,卫绾仍不放过:“请太子对比自身,解释何谓‘宠辱不惊’。” 整个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刘彻,平素关系好的,更是默默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及至此时,刘彻也是冷汗潸潸,好险总算结结巴巴解释过了,方才被允许坐下。 只这一事,卫绾还是禀告了刘启。刘启闻言倒是将刘彻叫去问责了一通,得知事情原委,倒是笑了笑,将刘嫖请到长乐宫中,一并与窦太后言之。窦太后连连失笑,刘嫖也是忍俊不禁。刘启趁机给自己的太子讨了个福利,就紧着下半年的黄道吉日,选了一个适宜嫁娶的,要为太子纳妃。 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从始至终,他们都忘了同王娡一道商议此事。于是,王娡和宫中其他妃嫔一般,最终也只是得到了一道亲子何时要娶妻的圣旨而已。 王娡面上带笑,又不敢砸东西发泄。只能红着眼睛,纺了一夜纱…… 八月秋节刚过,堂邑侯府便开始张灯结彩忙起唯一的翁主婚礼之事来。 那婚服自然也是试好了的,不提那红色的深衣,翘头履的质地,光是那笄便是用上好的象牙雕成,白腻滑手,就连珠花和步摇都是新制的。外裳馆陶长公主两件都放不下,干脆一式备了两份,刘启那头知道了也照着做了两件,互换了,便是一件玄黑用大红压边的,另一件纁红色用玄黑压边。 按周礼,婚礼之时便是在黄昏之际,日色刚暮,太子刘彻便穿着玄色大红外裳,带着他的两个好友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到了堂邑侯府来拜见刘嫖和陈午。 秦汉尚一夫一妻制,这一点从新人的吉服上便可见一斑。 纳征之后,韩嫣便捧雁而至,雁在周礼中是非常重要的一道礼物,此礼还必须由刘彻亲手射来才算诚意。因大雁本身便代表归其和有因,故被引为有信和忠贞的象征。 时辰到,陈阿娇被婢女雯音搀扶出了内室,纯衣纁袡立于房中,南面,刘嫖早已拿着象牙雕刻的梳子为她篦头,梳好,方将那象牙雕制的笄插好,又有婢女捧外裳至。刘嫖为她宵衣,虽有万语千言,此时却半句不敢多说,只强忍了道一句:“成。” 刘嫖脸上浮出似喜又似悲的神色来,鼻头一酸,慌忙低身出去,寻了陈午,二人手握在一处只觉心头酸涩不已。却听外间又道:“吾子命某,以兹初昏,使某将,请承命。” 陈午松手,快步而出,作揖道:“某固敬具以须。”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数语,刘彻一行便越发近了。刘嫖眼眶一热,一想到自己那娇养了十数年的女儿便要在今日与人,只慌忙掐了自己一把,方才没落下泪来。 一行更近,陈阿娇此时又被搀扶出来,至前殿,陈午曰:“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刘嫖为她整理衣带,然后退后一步,看向她:“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宫事!” 陈阿娇一一应诺,便被父母送至马车旁,上车时刘嫖又为她披上生丝做成景衣,以防风尘。至此,婚礼才告一段落。 今夜的婚礼在太子宫进行,太子立了许久,这宫殿却一直未曾有主人。为了这场婚礼,窦太后亲命人将太子宫里里外外重新修葺了一番,打点的喜气融融。 行完同牢礼,饮完合衾酒,撒帐礼后,侍者上前将两人之发挑出来一绺,用扎着同心红绸的银剪小心翼翼剪下,又将那两绺头发绑在一处,放置在那红木盘中,道一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至此方礼成。挥退众人,那儿臂粗的红烛仍在燃着,两人俱脱了外裳,只剩中衣,便睡了下去。被褥只有一床,今日也不好再多讨要,陈阿娇便先睡了里间,尽量贴着墙留出空间来。所幸刘彻还不知事,便老老实实睡了。 陈阿娇初时还防着,后来倦急又见他没有任何异动,便坠入了梦乡,却不知刘彻半夜偷偷起身寻了那银剪子,偷偷摸摸剪了她一绺发,又鬼鬼祟祟剪了自己的,结在一起,自己傻傻地念了遍那侍者念过的结发诗。只觉得自己多了个天大的秘密,心头一时不知为何滚烫不已,看着那打着结的头发许久,方偷偷摸摸藏在了外衫的荷包内,仅当做了自己的秘密。 ☆、第26章 翌日卯时刚至,外间宫人便敲门三记,低声唤道:“太子,太子妃?” 那宫人本以为要待许久才会有回音,敲完这一记,便抬手又要敲门,却见‘呼啦’一声,门大开,竟是太子刘彻:“叫人送水来。” 那宫人一惊,看过去,只见原本应该还躺在榻上休息的太子、太子妃二人竟已穿好了外裳。这可真是……这宫人压抑住心头的好奇,应了声诺,不敢多看,便退了下去。 刘彻虽学习过了,却仍是个青果子,自然不知这宫人在疑惑什么,还奇怪今日为何叫起床的时辰竟比往日晚了许多。 刘彻梳洗罢了,便先去外间等候,雯音却还在帮陈阿娇梳头,她平日里头话不多又极为精灵,可此番却是忍不桩咦’了一声。 “怎么了?”陈阿娇问道。 “婢子有些惊讶,婢子听说结发之礼只用剪下一绺头发便可,可主子您为何那么多头发都少了一截?且还不齐正,莫不是这剪成这样更吉利些?”雯音奇怪的问道。 废话,刘彻的手法怎么能同女人相比?他剪得时候不知该剪多少,又一直担心陈阿娇忽然醒来。提心吊胆之下,这头发未免就剪得如同狗啃,有些难看了。 陈阿娇却没想到这一层,听了雯音的话也只是勾唇一笑:“这结发礼啊,唱的很好听。” “恩?”雯音一怔,不明白这结发礼怎么能同‘唱’扯到一处。 陈阿娇却不想同她解释什么:古往今来,多少人唱‘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可莫说恩爱了,能做到两不疑的夫妇世间又能有几人? 她冷冷一笑,只觉得这结发之礼不过是唱作俱佳,一场世人自欺欺人的戏罢了。 梳洗罢,陈阿娇起身,等候在外的刘彻迫不及待地牵了她的手,两人自甲观往长乐宫而去。太子宫偏北,长乐宫在东,虽不至一南一北,却路途也远了几许。 窦太后年老,本就觉少,且又逢陈阿娇出嫁,是故在寅时初便已醒来,终于熬到卯时,听闻太子和太子妃已然起身洗漱,便早早穿上吉服,将要赏赐给他二人的礼物摸了几遍,方等到了他们来。 椒房殿中的王皇后也是一夜未眠。昨夜根据礼法,刘启是歇在椒房殿中,可她心头除了放心之外,却只有慢慢的愤恨。 刘启起身上朝去后,她便也起了身,没惊动任何人,只偷偷开了自己的贴身放着的小匣子。没管里头的金银珠宝,而是撬开了匣子盖中封层,从中取出个用油纸封的严实的小药粉包来。这里头,存着的却是若干年前,她为王皃姁准备的一味药。 那时她即将被送进太子府中,臧儿私语她言,让其发迹,且待刘启大位定后立刻保荐其妹皃姁。臧儿那时还私语了一句:若刘启不得继大位,便让她将王皃姁保荐到继大位者身边去。 也正是这时,王娡方明白臧儿打的如意算盘:她被从金家要回,为的只是替王皃姁探路。 这让王娡如何甘心?她那时一时冲动,竟跑到倡家高价买了两贴倡家为给娼人绝育的药粉。这药粉流传不广,一是因了价格,二却是因,这药太猛,一个不是,便是要死。 也因了这后果,她不敢用,一放便将这药放了将近二十年。 “也不知这药还有无效果!”王娡思衬,“无论如何,尽数倒与了她。机会就这一次,成与不成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陈阿娇,王皃姁死了,这药便宜你了。” 主意打定,王娡便将这药粉换了外囊,藏在了袖管之中。又过了片刻,她才装作方醒的样子:“来人,进水,与我更衣!” 陈阿娇同刘彻刚到长乐宫中,便有内侍笑脸相迎再侧,连等都不须等,便迎了进去。 殿内,窦太后坐在上首,王娡坐在右下首,其余贵姬皆无资格来。一时这殿中便有些空旷,只窦太后虽喜静,却仍从善如流让人铺红结彩一番,方能有个喜气模样。 依礼拜见窦太后,又得了礼物,两人方转向了王娡。 王娡挺直了腰,也便是昨夜和此刻,她才算能享受被陈阿娇叩拜的感觉须知,这跪礼却不是每时每刻都要行的。那是重礼,非重要时刻不得行之。 王娡挺直了腰,待陈阿娇跪下去,刚说了一句,忽然又有些不安起来:万一跪了太久,刘嫖知道了…… 她笑的有点不自然,她这一辈子小心翼翼惯了,临到事成,却仍旧小心翼翼,生恐一步行错,功亏一篑。 摸了摸袖管中的药粉,她一笑,人送上礼盘:“快起身,快起身,你们昨晚都累坏了,我的礼物虽比不过阿母,却也是一番心意,只盼着娇娇你快些为阿母生个大胖曾孙啊。” 她脸上笑的十分温和,心头却有毒蛇嘶嘶吐信:陈阿娇,女人无嗣在这后宫中便是一个死字。我便要让你尝尝无嗣的滋味,待这窦太后死后,我彘儿继承皇位,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跪地求我。不独你要跪地,你那阿母也该跪下给我磕十个八个的头才算爽快! “皇后这话说的悦耳!”窦太后哈哈笑道,“娇娇你要努力,不过也别太憋紧了,这事儿啊,急不来。” “阿娇谢过大母,谢过阿母。”陈阿娇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起了身,接过王娡送上的礼物,看了眼,是一套赤金的凤凰饰品,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还勉强凑合。 刘彻跟着看了眼,心头却想:这次阿母做的还行,算是大出血一次了。 再一想到王娡口中的‘孩子’,他脸上也带了笑容,仿佛已看到有大胖小子缠绵膝下喊他阿父了。只是他却忘了,他答应过陈阿娇,不与她行房。这不行房,大胖小子怎么会有?天上可从不掉娃娃的。 说了一阵,窦太后便令人将朝食呈上来。王娡看着几上的软滑汤羹,笑着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起身,满满朝着陈阿娇走来,一边走一边笑:“我盼了多年,终于盼到了娇娇做我媳妇,娇娇快尝尝这羹,多吃点,补补身子,我还等着抱胖小子呢。” 窦太后点了点头,觉得今天的王娡还算懂事。 陈阿娇故作羞涩回了几句,刘彻看着陈阿娇仿佛是痴了。就在这众人心思不属之时,王娡偷偷将袖中药粉尽数抖落羹中。那药粉入羹既化,王娡不担心有什么味道,当年她是为了给王皃姁下药方买的。王皃姁自幼挑嘴,故而她耗尽数金将这药粉中的异味去掉。 走近陈阿娇,王娡刻意用汤匙搅了搅这汤羹给她看:“热气腾腾的,我每日必吃一碗,味道好极。你若是喜欢日后也不妨同庖室打个招呼,叫他们日后朝食时都送一碗来。这个啊,养颜补气,最适宜女子。” 陈阿娇伸手接过时,忽听脑海中系统哔哔作响,竟报警不已。不待细问,那系统便言:‘汤羹中有绝嗣药。’ 陈阿娇脸上笑容险些挂不住,原来上辈子她也是类似此刻之时,被王娡亲手送进一碗汤羹,说是养身。此后数年无子,四处寻医都言是她身有疾。 看着这面前的汤羹,陈阿娇抬起眸来,凤眸流转看着那王娡:“阿母真的想让我快些生个大胖小子?” 王娡不疑有他,点头笑道:“我这是日思夜想,想的都快魔怔了。” 好一个日思夜想想的快要魔怔! 窦太后闻言笑道:“娇娇,皇后好意,还不快谢了?” “娇娇谢过阿母。”陈阿娇脸上笑道,心头却冷嗤一声:好意,果然是好意。难怪她不孕,大母和阿母想尽各种办法寻医问药,怀疑过所有人单单没怀疑过王娡。王娡太会做戏,若不是系统有预警,谁能想到王娡竟在大婚后的第二日,在长乐宫中,当众下了绝育药给她! 陈阿娇将那汤羹搁置手边,也不饮用,只继续同王娡周旋。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王娡必要看到她饮下那汤羹方才放心,却又不敢逼得太急,怕人看出什么不妥来,一时之间,鼻尖竟沁出细汗来。 “彘儿,那汤羹凉了效果可就不好了,还不快给娇娇喂了?”王娡忽然话锋一转,叫了刘彻一声。 “凉了便让人重做,”窦太后听到此刻心头莫名有些不安,“为何非要逼着孩子去吃了它?” “阿母说的是,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娇娇身子更好一些。”王娡吓了一跳,慌忙解释。 陈阿娇看的好笑,她自然知道王娡真实的意图,此时在询问过系统之后,她已然得知,此药的毒性并不难解,且十分简单,只无人敢尝试罢了。 此时她便一笑:“大母,别说阿母了,阿母也是一番好意啊。” 她端起碗,慢慢吃了下去。王娡忍不住轻吁一声,终于放下心来。 窦太后却道:“娇娇?你在吃了?” “味道很好,”陈阿娇吃了一小半笑道,“阿母推荐的羹汤果然不错。” “如此好味?我也想尝尝了。”窦太后笑道,“端上来,给我尝尝。” 她其实哪里是想尝?只是觉得很是不安,故而想阻止陈阿娇饮用罢了。 “这羹汤都凉了大半,大母想尝让人做新的吧。”陈阿娇笑道,“这汤羹我都吃了一半,再给大母未免不合时宜。”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将剩下的羹汤全部吃下去了。 王娡心头大定,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坐褥,跪坐下去:“娇娇莫要辜负了我这碗汤羹。” “必不会的,”陈阿娇笑道,“且,日后我还将千倍,万倍的回报阿母您呢。” 王娡心头一惊:“回报?” “对啊,”陈阿娇故作天真道,“且是亲自回报哦,阿母放心,绝不会假他人之手的。” 王娡明知陈阿娇什么都不知道,说的这话也多半是感恩之言,可不知为何,竟是心慌意乱到了极致。连哺食都难以下咽了…… 陈阿娇一回太子宫,便让人煲了百年老参,一碗吃了。然后又紧接着用了罗服。罗服乃常见菜蔬,自不会引人怀疑。而人参与罗服相克之事也鲜为人知。一碗弄弄的参汤灌下去,再加一盘罗服。一时之间陈阿娇便是上吐下泻好一番折腾。待得终于听到系统提示:这毒性总算是都清干净时,已然是躺在榻上动弹不得,只觉得半条命都丢了。 只从此以后,陈阿娇多了怪癖,竟闻到人参和罗服味便要难以下咽。 这事儿自然是闹的人尽皆知太子妇过门不足三日,竟病成这般模样,少不得要细究一番。这一细究,便查出负责太子宫庖房的乃王皇后钦点的内侍。再细细一究,为这食物相克之事,又拎出一串儿宫人来。一时间,王娡在太子宫的眼线几乎全军覆没,本人还落了个几头不讨好,所幸还只能算一个管教不力,没深究到阴谋上去。 饶是如此,王娡此番也是元气大伤。缩在椒房殿中仔细盘算,多年来养出的细作竟覆灭了一大半,真是令人肉疼的紧。唯一能安慰她的也唯有陈阿娇终身不得孕之事。 只,此时王娡还不知,这不过是陈阿娇曾说过的‘回报’刚刚开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虽因为了省却麻烦,当日当着王娡的面饮了那有问题的汤羹,但这仇却是两辈子加一起的。 陈阿娇虽没心情和王娡玩这宫斗的把戏,却并不代表她不会报复:想不想要孩子是一回事,被人害的绝育却又是另一回事。 不为别的,端是这口气,便不得不出。 如何来出却又是个技巧,大婚之后,身子好不容易康健了的陈阿娇手持竹简,一边听着刘彻讲话,一边想着该如何‘报答’王娡。 “……韩嫣和张汤两个如今还在进学,我却是拖了阿娇姐的福免了这场苦。”刘彻笑道。 “苦?进学可不苦,多少贫寒士子千想万念的盼着能被夫子管教呢,只可叹那成均馆却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成均馆,最初时名痒,后名学,及至汉时方名‘成均’二字,乃民间良家子能进学之地。只是天下士子成千上万,能入学成均馆的,若不是出身世家,就算才能再大也不得入内。刘彻闻言一时有些心虚:“阿娇姐说的是,说进学苦的不是我,是韩嫣。” 没办法,张汤不爱说话,就韩嫣用来顶缸最合适。所谓兄弟,就是在关键时候能够推出来挡刀子不是?刘彻可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韩嫣?”陈阿娇心神一动。 “对,就是韩嫣说的,我也批评过他了,能得卫夫子授业乃毕生福分,自当珍惜才是,哪能说什么进学辛苦呢。”刘彻眼皮都不眨一下,信口开河道。 陈阿娇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上辈子,韩嫣是为什么死来着?哦,为了讨好王娡,所以将她入宫前同金王孙生的女儿金俗的消息大张旗鼓地宣扬了出来,还将其带到王娡面前,让王娡不得不认她。 可笑的是,王娡却从不是什么重视亲情之人。进宫前同别人生的女儿,在她眼中恐怕只算是污点吧。怪不得之后王娡立刻找了借口处死韩嫣,而那金俗,却得了一个泼天富贵。 陈阿娇看着刘彻,笑了:“皇后,哦,阿母她在我病中曾来看望,令我感动不已。” 刘彻点头:“是该谢谢阿母。不如,我前阵子得的那柄玉如意拿去送给阿母?” “好,我待会儿叫雯音去取出来,只是光这样还不行。彘儿你有无发现,自三姐去后,阿母仿佛憔悴了许多。我想,阿母内心中定然是难过之极。”陈阿娇循循善诱,“毕竟总是骨肉至亲,且阿母一定很疼爱三姐。” 对陈阿娇口中吐出的‘疼爱’刘姈一时,刘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来。却不辩驳:“三姐当年在上林苑中辱你……” 回想当年上林苑中,刘姈气急败坏地喊着‘陈阿娇你应被送去和亲’一事,陈阿娇竟恍惚的觉得仿佛如同隔世。当日刘启的话言犹在耳,他对着亲生女儿说的竟是:‘纵没了合适的和亲公主,我宁选你,也不会用娇娇去和亲。’ 这一句,虽让人感动,更多的却是心寒。 陈阿娇从不会天真的认为那全是因为刘启对她的疼爱才吼了刘姈。那时候更多的,还是刘启在做给窦太后和刘嫖看吧。 只可惜,最终却是一语成谶。刘姈被她的亲母送去和亲,死在了塞外…… 如今刘彻旧事重提,陈阿娇只淡淡一笑:“别说那些,都过去了,人士如灯灭,别的休再提。” 刘彻立刻缄口不言。而这顺从的举动却让陈阿娇暗自心惊: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的相处竟变成了这等模样。这样的刘彻,不就是上辈子的她,此时的她,不正是上辈子的刘彻? 角色,已颠倒了过来。 可陈阿娇不会忘,刘彻翻过了年,便十五岁了。他迟早有一日会变成帝王,如今的顺从,总有一日会变成猜忌和提防…… 重蹈覆辙之事,她绝不会做! “我刚刚似乎记起了一桩传闻,”陈阿娇忽然道,“仿佛,阿母入宫前嫁过人……”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什么?”刘彻大吃一惊,“阿娇姐,你说什么?” 陈阿娇睁大了眼:“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不可能啊,我听说阿母入宫前还生了个孩子呢。” 轰隆 刘彻心头巨震,彻底地睁大了眼:“还有个孩子?!” 一瞬间,他脑海中只有一个问题:那孩子是男是女?若是儿郎,必须除去了…… “阿娇姐,那是个儿郎还是?”他忙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阿娇道,“彘儿,我方才想,若是能将那孩子找到带到阿母面前去,说不定能正好替三公主承欢膝下,也让阿母高兴高兴。” 刘彻点了点头:“阿母定会非常欢喜,对了,阿娇姐,那家人是什么背景,姓甚名谁?” 陈阿娇笑了笑:“我哪里记得那么多?当时不过是听了一句,还是宫中人说的。我阿父阿母在家也不爱说外头的事。消息闭塞的很。宫里头的人都在说,我还以为你很清楚。” 刘彻说不清此时是什么感觉:连宫人都知道的是,他却不知道。多年来阿母也不曾提过一句,难道,那孩子才是阿母最看好,最宝贝的?当年进宫,难道是阿母的不得已?这样一来,他总算是知道为何他们姐弟四人会被阿母如此对待了…… “我会去问清楚,亲自将那孩子找到带到阿母面前,好好的孝顺她!”刘彻低头道。声音中却带了些决绝的味道。 陈阿娇笑了:“阿母一定会很高兴,特别是彘儿你亲自带那孩子去,阿母会觉得你也接受了她,做人母亲的,自然都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相爱相助。” “相爱相助。”刘彻重复道,“那是自然,若阿母如此希望,我又岂能不照做……” 种子已然种下,剩余的,陈阿娇觉得有时间再浇浇水,松松土,其余的都可以撒手不管了整治王娡这个高难度的任务,还是交给刘彻去做吧。 长乐宫主殿。 陈阿娇抱着雪猫儿走了过去:“大母,您找我?” 她刚刚能起身后,刘彻便开始忙着调查王娡的过往。她正觉得闲的发慌,窦太后却使人说想看那雪猫,叫她抱了过去。 陈阿娇自然知道若真想看一只猫儿,绝不会让她亲抱。所以,这看猫是假,想要她秘密去长乐宫才是真的。 而自她病后,窦太后便一直没有发难,只是按兵不动,此时叫她去…… 想到那只王娡端过来的汤羹碗,和窦太后当时的反应,她心头已然有了猜测。而此时,窦太后的态度更让她确定,这猜测果然是对的。 “娇娇,你过来,大母要告诉你一件事。”窦太后肃着脸叫她过去,然后搂在了怀中,“娇娇,大母告诉你,日后不可再随意吃别人递来的食物。还有,子嗣的事不急,大母不急着要曾孙,好好养着,身子一定能好,定然能好的。” “大母?”陈阿娇有些不安,这感觉仿佛有点不对劲。 “我让人把那汤羹碗送给你舅舅看了,”窦太后道,“那汤羹里头有绝子药。” ☆、第27章 陈阿娇脸上适当地做出了吃惊地表情,可还未说话,却听窦太后又急急说了一句:“此时木已成舟,若要动王娡,只恐有损太子名声,娇娇,你此次是委屈了,可大母希望你能为了大局,忍一忍。” 陈阿娇如遭雷击,她声音忽然有些颤抖:“大母,您让我忍?难道那绝子药有药可解?” 窦太后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娇娇,大母会为你寻遍天下神医,一定会有解的……” 陈阿娇心头更凉:“大母,当时您同阿母说,若我嫁入宫来,您能护我周全。” 窦太后听了这话心头也不好过,可又能如何?一头是注定吃了绝子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外孙女,一头却是江山社稷……当年,她宠爱梁王,心心念念想着要他为储君,就因了一个会危害江山社稷的可能,便毅然放下了多年执念。 而如今,她虽然疼爱阿娇,可依旧为了这江山社稷,她又退了一步。 窦太后抱紧陈阿娇:“娇娇,江山为重。实与你言,你舅舅的身体已然不行了,彘儿的位置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动,否则只怕会天下大乱啊。为了保住太子,不给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也为了皇位的顺利交替。王娡动不得,不仅不能动,你舅舅还得做出恩宠她的样子来……” 窦太后说的,她都懂,她明白,这是此时最好的做法。只是,心依然很凉。她忍不住想,若是刘嫖知道此事会如何决定:是会为了她同王娡决一生死,还是依旧会为了大局,让她去忍? 她正胡乱猜测之时,却听外头传唤,说是馆陶长公主到了。 如同最后的宣判,陈阿娇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便在这一声急过一声的心跳声中,她看到了自己的阿母。 刘嫖入殿,宫人关门,锁住一室秘密。 “阿母?娇娇,这是怎么了?”刘嫖急急问道,“阿母,究竟出了什么事,您如此急的唤我入宫?” “娇娇被王娡下了绝育药。”窦太后道。 刘嫖闻言吓得一顿,继而扑了上来,扳着陈阿娇的脸:“娇娇,你没吃那药对否?” “阿母,皇后是在长乐宫大殿上亲自端给我的,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已然是吃了。”陈阿娇苦笑一声,“当时大母还叫我呈上去给她喝,我却觉得那汤羹有些微凉,给大母不妥,便自己喝完了。” 刘嫖如遭雷击:“你……你怎么就喝了!” “太医令看了没有?能解?”片刻,她又充满希冀的问陈阿娇。 “是我们疏忽了,谁能想到王娡会在大婚后的第二日,当着老身的面给娇娇下药。”窦太后手背青筋暴起,“都怪我,是个瞎婆子,当时只是觉得她不断催着娇娇喝羹有些不妥,却真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蛇蝎心肠!” 是啊,谁能想到王娡下药会是在长乐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得不说,这便是王娡真正聪明之处。 “娇娇之后大病了一场,”窦太后道,“阿嫖,我失言了,没有照顾好娇娇。” “王娡贱人!”刘嫖猛拍几案,“都怪我非想要什么人上人,想要荣华富贵,竟将娇娇嫁到了……此事阿启知道否?如何处置王娡?” 窦太后叹息了一声,便将之前同陈阿娇说过的话,也说给了刘嫖听。 陈阿娇看着刘嫖,心头越加不安,她不知道,她的阿母在听完这些后,是否还会坚定不移的选择要为她讨回公道。 刘嫖听完理由,脸色难看之极,好久方道:“真要如此?” “那汤羹有问题当时却没有立刻抓住王娡,其实就算是抓住,她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被人陷害。更重要的是江山社稷啊。”窦太后叹息,“欲带王冠,必承其重。我们做了皇家人,平日里享受臣民供奉,便要给他们一个安定、和平的生活之地。若阿启……阿嫖你是知道阿启身体的,若真有不适,太子之母又被揭出这等子错事来,只怕皇储之争搞不好便要动刀枪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阿启的身子,真已然差到了这等地步?”刘嫖睁大了眼。 听到这里,陈阿娇知道,她的阿母也做了同窦太后一样的选择虽然同样身为皇室之人,她也会这样选择,可这不一样。这种感觉很糟糕,若她的阿母冲动地去为她报复,她定会抱住阿母,不让她去,且苦苦劝慰她放弃为申讨王娡。 而此时,却不是如此。 皇家人的血,或许根本就是冷的吧。 陈阿娇一时心头冰冷,虽明白她们依旧是最疼她的,却更懂得,在是非大事面前,那疼爱如此脆弱,如此地不堪一击。作为这样的皇室子民,或许是一种幸运,可作为他们的亲人,却只觉是如此悲伤。 而此时最大的悲伤还有:就在这一刻,陈阿娇突然意识到,若她是刘嫖或窦太后也会这样选择。 窦太后听了刘嫖的问题,只是一声长叹:“只怕便是这一两年了。” 刘嫖跌坐在地:“那王娡日后便能更肆无忌惮地欺负娇娇,娇娇若无法育子,日子,还能怎么过?阿母,您帮我和阿启说说,能否找个借口把娇娇送离宫中?我只求她一生平平安安,荣华富贵不敢再要。” 陈阿娇抬起头来,看向刘嫖:“阿母!” 她没想到,她的阿母虽为了大局不向王娡报复,却为她在求一条出路。 “娇娇出宫后去哪里?”窦太后问道,“此事娇娇分明是吃了亏,纵如今无法讨回,此仇却不可不报,我早已同阿启商议了方案。” 她在几下摸索出一卷圣旨,塞到陈阿娇怀中:“打开看看。” 圣旨打开,里头却是一道废王娡的密令,窦太后道:“另一份已经让人送去尚书大行了,今日急着叫你进宫,便是要你将这一份带走,等日后彘儿皇位稳定,若那王娡依旧贼心不死,便祭出此圣旨,废掉王娡。” 刘嫖眼中闪过一抹喜悦,继而又有些犹豫:“可是……孩子……” “你们知道此时阿启在哪里吗?”窦太后轻轻拍着陈阿娇,“娇娇,莫以为我们真的要便宜王娡,她欠了你的,大母总有一日都要那王娡加倍偿还。” 此时的刘启没来长乐宫,自然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做。 长乐宫中殿,待那刘彻看完竹简内容,脸色铁青之时,刘启方叹了口气:“莫怪娇娇,她还小,不是故意疏忽。” 他这是在怕刘彻与陈阿娇日后因无子之事不和。其实说实话,陈阿娇一生无子嗣,对刘启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堂邑侯府如今的当家人陈午之前不成气候,可后来的种种表现,却让刘启有些心惊。再加上,陈家先祖陈婴初为东阳令史,后追随项羽,项羽死后方降高祖刘邦。是赫赫有名的将均。高祖后使其为楚元王丞相,又封邑一千八百户。 陈氏子弟如今虽越加不肖,无先祖遗风,但皇室却从未敢怠慢过。否则馆陶长公主刘嫖也不会下嫁陈午为妻。如此之人,默默无名时便已然被皇室防忌。在进献了抗击匈奴三策已然让刘启内心有了提防,再后来七国之乱陈午事后又被周亚夫上表夸奖,刘启却封无可封。心头自然更加防备了。 想要陈阿娇当媳妇,那是虽是因为喜欢陈阿娇,可更多的却是因为窦太后想要。如今王娡做出此事,刘启闻言先是为陈阿娇难过,后便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陈阿娇无子,便不必担心日后窦氏和陈氏独大。更重要的一点是 刘启为孝道所缚,做出了许多并不甘心的决定。可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日后也受缚于女人。王娡的真面目被拆穿,他虽然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按捺下没有收拾王娡,为的便是让刘彻好好认清楚王娡的嘴脸。 此时在让刘彻看罢了一切真相之后,他为陈阿娇说的那句话,便真的只是同情了:一个女人,在后宫无子该是多么悲凉啊。 “父皇,这都是真的?”刘彻不敢置信,“阿母她对娇娇……” 他是不愿意相信的,可事实上他心里头又无比清楚:父皇绝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于是,他问道:“父皇,您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要做什么?处罚阿母吗?” “处罚她影响的却是你的名声,”刘启道,“我不处罚她,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日后切莫因无子之故而废掉娇娇。” “阿娇姐,”刘彻心头一时酸涩异常,“无子吗?” 听多了王娡抱怨王皃姁因子得封夫人之事,刘彻心头明白,在这后宫中无子的女人是被人看不起的。就连宫人也敢妄加评判……此事万不能让阿娇姐知道,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是知道这个岂能受得了? 直至此时,刘彻竟有些庆幸起陈阿娇说的不行房之事来。若不行房,或许便能多瞒她一些时日吧。 只是他仍旧低估了他的阿母心狠程度,陈阿娇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下了那种恶毒的药。一想起陈阿娇病初愈后边一门心思的想要报答王娡,还让他帮忙寻找王娡同前夫所出的孩子来让她缓解丧女之痛。刘彻心头便是一阵悲伤:若陈阿娇知道,王娡已然对她下了这种毒手,会是如何痛苦? “父皇,”刘彻道,“阿娇姐是我唯一的妻,永远。” 刘启看懂了他眼中的悲伤,一时也有些悲凉:“唉,若时机合适,你日后抱个孩子给娇娇养吧。” 刘彻口头应了,心头却想的是:阿娇姐那般骄傲的人,若真的想要孩子,又岂会愿意养别人生的? 这一刻,刘彻忽然很想立刻见到陈阿娇,于是耐着性子同刘启又说了几句,他便立刻离了长乐宫,准备朝太子宫而去。 却是在此时 一内侍忽然朝他行了礼来:“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刘彻同那内侍去了椒房殿。 陈阿娇却仍在长乐宫她算得了一切,却算错了人心。 从未想到,大母同阿母会在得知她被王娡下了绝子药后选择了顾全大局,更为想到,一向对陈家和窦家有所提防的皇帝舅舅却写了密旨一道,交给了刘嫖作为他们的后路。 当然,这并不排除刘启是存了用外戚自相残杀的念头,但在这一刻,陈阿娇却仍旧觉得有些震撼和感动。毕竟,这是废后密旨啊。 刘嫖同窦太后商议一通后,决定秘密广罗天下神医,定要为陈阿娇解了这毒性。又准备了后手从陈家和窦家女儿中找一两个,待日后为陈阿娇借腹育子。 这番商议定了,刘嫖方才袖着那密旨离宫回堂邑侯府。陈阿娇也告别了窦太后往太子宫而去。 毒性已解的事,她曾想过要告诉窦太后,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椒房殿中,两个娇娇弱弱的美人正在陪王娡闲谈。那两个美人年岁尚小,俱是一副柔弱温柔的样子,刘彻进来时,便见这两美人眼珠子乱往他身上凑,也不起来行礼。 正要问时,却见王娡招手:“彘儿,这便是你的两位王表妹,你舅舅王信所出的。都比你小,今日正好进宫,我便叫人找你来,也让你表兄妹能见上一见。” 或许刘彻在来椒房殿之前没看过那竹简,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见面,但很可惜,他看过了。王娡在打什么主意,他可算是心如明镜:他的好阿母让他的阿娇姐绝子,却又弄了两个娇弱的表妹给他…… 刘彻一时绷不住,冷笑了一记:“阿母,我才大婚,这要是别人看到了,传到阿母和姑姑耳中,总是不好的。” 王娡闻言脸有些僵硬:的确,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如今经过刘彻的提醒,她也发现了症结,可这当着这两个侄女她却抹不下面子来。只冷冷道:“不过就是表兄妹见个面,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太子妃刚大婚了一日便病了十余日。这身子骨以前瞧着倒还不错,可怎么一做了太子妃便如此娇贵……”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的身体一向不错,她这一说原本是想暗示别人陈阿娇是在拿乔,可没想到却正好戳到了刘彻的肺管子里:他如今已然可以断定,陈阿娇的病就是王娡一手造成的。 刘彻强忍着怒气:“阿母!” 王娡被吓了一跳:“怎么如此大声?” 刘彻忍了会儿,方住了气:“我今日同张汤韩嫣有约,时间已然不早,我先去了。” “不过是两个下人,有约便改了便是,难得你表妹进宫一回。你岂能不陪着?”王娡忙道。 “阿母,韩嫣是韩王的曾孙,张汤是长安丞之子,他二人日后都是我大汉的肱骨之臣。岂能说是‘下人’?” “好了,算阿母错了,哪儿都不要去,今日过来了便先陪着你表妹们聊聊。” 王娡算计着怎么也要将刘彻对这二女的兴趣勾出来才算成功,岂能这把轻易放过他? “儿子不擅同人闲聊,”刘彻道,“阿母还是找别人吧。” 眼见着那两个侄女脸色有些难看,王娡忙道:“站住,莫走!你两个姐姐都嫁了人,三姐又去了。就你一个在我身边,难道也要忤逆我?” “不敢,”这孝道摆出来刘彻倒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不甘心地退了回来,“我听阿母的就是了。” 王娡这才转怒为喜:“你们三个多聊聊,我去叫人准备晚食……” “阿母,我要回太子宫去用……”刘彻道,“临出门前,我便同阿娇姐说过,晚食会陪她一起用。” “你平日里哪天不陪着她?她病了的时候,我看你天天都在跟前陪着,”王娡虽然尽量说的平常,却仍忍不住有点咬牙切齿。她曾去探望过陈阿娇,见过几次她儿子在陈阿娇跟前端水喂食的样子,也正是这些刺激到了王娡,让她冲动地做出将王信所出的两个年龄适合的庶女召进宫中来勾引刘彻的事,“缺一日怎么了?你若还不放心,我让人去将太子妃请到椒房殿来。也正好让你表妹们见见表嫂。” 她话音一落,那两个娇娇弱弱的小美女,便捏了嗓子娇嗲道:“是啊,太子表哥,能不能让我们见见表嫂啊,听说表嫂是个大美人。” “对啊,太子表哥,就让我们见见表嫂吧。” 这两个女子都对自己十分有信心,的确,她们遗传了王家女一惯的美貌。甚至比王娡年轻时更加漂亮:要知道,当年臧儿敢将嫁过人的女儿送入宫,便是对王娡的容貌充满了十足信心的。 在说了,如今的女子多是坚毅悍勇不输男儿,可她们自幼便在亲母的教导下学习入宫的两个姑姑,如何温柔小意,如何撒娇发嗲。自然与大多数的女儿不同,也更能引起男子的保护欲来。 她们经验丰富,自然明白自己的优势是在何处。入宫后王娡又同她们说过陈阿娇的种种,免不得便觉得陈阿娇除了运气和家世,再无一样可以与她们比拟。如今听刘彻口口声声要回太子宫陪陈阿娇用食,一时便勾起了嫉妒和好胜之心来。 “住嘴!”刘彻听得头大,或许他再年长几岁便能体会到女子娇嗲的美妙,可如今,他只觉得鸡皮疙瘩四起,根本受不了,“你们两个好好说话。” “怎么这么凶?”王娡干预了一声,“她们不过初入宫,想见见表嫂又怎么了?” “阿娇姐身子孱弱,她们不过都是下人,岂能为了她们让阿娇姐从太子宫中再来这椒房殿内?”刘彻道。 “什么下人?!”王娡有些不满,“她们可是你表妹!” 其实在意识之中,她却并不觉得这两个女子有什么高贵的,不过都是庶女罢了。 “阿母方才将韩王曾孙和长安丞之子错说成了下人,我如今也错说了一次。两次相抵,阿母不要在意。”刘彻轻飘飘地带过了,竟是连句抱歉都不打算同这两个女子说。 王娡点了点头,她犯不着为了两个女子同身为太子的儿子起什么争执。可刘彻今日的态度令她很是不安,这一切,仿佛都同陈阿娇息息相关:陈阿娇,难道真的迷惑住了刘彻?! 王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那两个明显吸引不住刘彻兴趣的王家女,觉得自己应该将平阳和南宫快点叫来问问,她们找的人是什么情况…… 陈阿娇回宫之后,便听内侍禀报说刘彻被王皇后请去了椒房殿,无法回来用晚食。 “椒房殿中只有皇后娘娘和太子?”她问那内侍。 “还有皇后娘娘的两位侄女。”那内侍老老实实地答道。 陈阿娇没想到随口一问竟还问出这桩事来,便是一笑:“那两个侄女定然貌美如花了。只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 “仿佛还未许人家,”那内侍道,“看上去都不大。” 陈阿娇算是彻底明白了王娡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惊慌,王娡要打便让她打去。反正除非她不想要,否则这太子妃如何也换不了人做。 “雯音,叫人摆食,我要用了。”陈阿娇道。 “诺。” 长乐宫。 “什么?王娡把彘儿叫到了椒房殿陪她两个侄女用食?!”窦太后怒道,“阿启,你听到了没有?王娡真是越来越过分!世上怎么有她这种狠心的人?我如你所言,听你的以大局为重放过了王娡。可王娡呢?我们放过了她,她却不肯放过娇娇啊!” “阿母。”刘启也很是头疼,“彘儿应当不会……” “彘儿现在不会,却不代表将来不会!”窦太后怒斥道,“其心可诛,王娡真是岂有此理。阿启,我如今一想到我疼了十七年的娇娇就在我的眼前被王娡下了那等子药,我就心头疼的直哆嗦,她这是在欺负我瞎了眼看不到啊!” 窦太后眼中流出浑浊的泪来,刘启看了心头也是一阵酸涩:“阿母,您不要这样说。” “我说与不说,能有什么用?太医令不是说了吗?那下作的药多用于倡家,王娡神通广大,连宫外的倡家绝嗣之药她都能找来,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阿启,你这个皇后当真是神通广大,她今日敢当着我的面对你的侄女下绝嗣药,明日是不是就敢直接端一碗鹤顶红给我喝了?” ☆、第28章 刘启听到这里,已然明白窦太后是想要什么,只是他却有他的顾虑。他叹了口气,退了一步,提出个折中的法子来:“梁国如今是梁王子刘买继承。刘买发妻前段时日终于生了一子。” “是阿襄,”窦太后道,“我记得很清楚。这个先不提,我只说一件事。” 对刘武的儿子她自然是很关心的,可一码归一码,王娡的事她却不打算就这样轻松放过,虽已拿到了废王娡的密旨,但这并不能让窦太后完全满意,别忘了:她虽然是个顾全大局的太后,却也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执着妇人。 “阿启,王娡此时据说正在撮合彘儿和她两个侄女,希望玉成好事呢。”窦太后道,“这也难怪啊,娇娇终究是个不能生育的,她想要孙子自然得另外找人了。” 刘启听得额头沁出汗来,他原本就消瘦的有些脱形,此时更有些站立不稳。此事,虽一开始让他有些放心,可之后更多的却是痛心:毕竟陈阿娇是他外甥女,又同他有实打实的血缘关系。他是看着陈阿娇长大的,心头对她的疼爱也不少。 窦太后的话说的轻飘飘,仿佛没有生气。可刘启知道,窦太后是生气了,大怒了。而他此刻已不得不顺着窦太后,让她满意:“太子刚刚大婚,皇后定没想过要再给太子纳妾。”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是这么个理儿,”窦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这满宫的宫人却不知道,只怕他们乱传出去,败坏了人家女郎的清誉。更败坏了我们太子的名声。我看啊,不如让皇后当众澄清一下事实,对了,她曾说过盼着娇娇的孩子呢,娇娇的孩子都还未出生,纳妾怎么能纳?这不是尊卑不分了吗?让皇后当众说一声,也熄了某些看不清是非的人攀龙附凤的白日梦。” 刘启听的满头是汗:“阿母,这,这娇娇若是生不了……” “王娡说的,她想要娇娇的孩子,一国之母的话难道能不算话?我看你应该宣旨,太子纳妾需在太子妃生子之后,太子妃未出前,不允许纳妾!”窦太后气坏了,放出了狠话。 “可是阿母,娇娇生不了……”刘启急了。 “她生不了是谁害的?”窦太后冷笑,“就这样定了!” “彘儿不可无后啊阿母。”刘启忙辩驳道,“若娇娇不出,彘儿无子,只怕会人心不稳。” “就这样定了!”窦太后却道,“让王娡去说与天下人听,我岂能让彘儿无嗣?我只是不出了这口气,心头难受!” 刘启明白了,此言只是用来震慑王娡的,便放心道:“儿子知道,待会儿便去见王娡,让她以皇后的身份告诉天下人,娇娇未生之前,太子永不纳妾。” 窦太后终于满意了:“阿启,你刚刚说襄儿,是为何事?” “我欲使彘儿和娇娇带着贺礼去梁国,”刘启道,“一则,以示我与梁国永交其好,二则,可代阿母去看看阿武的孙儿,最后,也希望能加深彘儿同娇娇的感情。” 窦太后听罢,果真满意之极:“如此甚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娇娇和彘儿代你去看看这大汉的万里河山,去梁国也安全,吾儿果然想的十分周到。” 刘启笑容满面:“我还未想那么多,阿母却想到了。是啊,让他们去看看这大汉的大好河山,彘儿曾问我为何不打匈奴,却不知与我们或是一战,败了只是败了,于百姓却是灭顶之灾。不征战,的确是因我朝无武将,而更多的却是不想战火绵延,这天下才休养生息了几年?若不是迫不得已,哪个帝王愿意这般低三下四,向个蛮夷求情?彘儿不小了,该去走走,去看看这大汉的万里山河,去看看他日后要守护的疆土和百姓。” “你啊,”窦太后也叹息了一声,“莫要太拼,如今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你的身子却……唉,莫要太拼。” “我是个无能之帝,只能守成,可若是彘儿可以……”刘启苦笑道,“阿母,其实我并不愿去磨平他的棱角,只盼他的确是一把尖刀,能插入匈奴心脏。完成我一生也不敢想的事。我这些年来充盈国库,便是因为彘儿当年的眼神,若有一日,他真的决定要战,且有把握。这倾国之力,皆可为他所使。” 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刘启和他的父皇用了一生才达到的高度。 “玉不琢不成器,”窦太后道,“他的冲动是他的优势,却也是劣势。一匹骏马,需要有好缰方能拴住。” “还烦请阿母暂为其缰,”刘启说的太快,竟咳了几声,他努力忍住喉间不适,笑了,“此番去梁国,也是琢玉之路,我一路也有安排了。” “国事全依你的,”窦太后点了点头,“为了大汉,做个缰绳,纵被厌恶也无不可,只是苦了娇娇。” “王娡同我想的不一样,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人,”刘启苦笑一声,“娇娇自幼聪慧,说不得,日后或要靠她了。总之一切都要依托阿母。” “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了那么久……我老了,阿启啊,我真想有一日我能被你姐弟三人送走,而不是让我来送……”窦太后声泪俱下,“阿启啊。难道真不行了?太医令不是说,若好好养着,还能拖延个一二年?” “我如今时常觉得腹胀,吃不下任何东西,时常疲倦无力。”刘启道,“阿母或许不知,我今日溲中带血……” 窦太后长大了嘴,泪水骤然落下:“我的……我的儿啊。” 王家两女回家后,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第二次入宫。 只,刚刚隔了一日,宫中传来消息,王娡竟当众宣布:太子妃未曾生育前,太子永不纳妾。 刚刚享受了一日被人尊敬的两女,一时在家中待遇又跌落谷底。没几日,便纷纷许了人家低调地嫁了。只是王信心头却对王娡有了怨言,之后更是开始暗暗疏远了王娡…… 王娡心头也不好过,她明明知道说了此话便是要同娘家闹不愉,更重要的是,她亲手给陈阿娇下了绝子药,又亲眼见她吃了下去。旁人不知道,她却明白:若真按她说的那样,陈阿娇不生之前,刘彻便永不纳妾生子,那么刘彻也同绝子无异了,刘彻如今是太子,太子可以无子,可日后呢?他成了帝王,帝王无子,臣民能岂能信服?! 可她却必须当众说,不仅要说,还要说的真心实意,说的舌灿莲花因为刘启发怒了,为了她在太子刚刚大婚不久,便将自己侄女叫进宫的事。 王娡不敢恨刘启,不能恨自己,只好将全部的仇恨加到了陈阿娇头上。 可如今,她虽恨陈阿娇,心头却忍不住请求上天:愿那药是无效的,愿陈阿娇还能生育。因,她已然当众说过了要陈阿娇先生孩子,太子才能纳妾。除非刘启或窦太后改口,否则这话一出,碍于孝道,刘彻只能等着陈阿娇的孩子出世,方能纳妾生别的孩子。 可此言是刘启逼她说的,窦太后又素来爱陈阿娇。王娡想来想去,与其盼着某一日刘启或窦太后忽然收回这条命令,还不如盼着那绝子药无效更有希望。 如今不管王娡愿与不愿,她都同陈阿娇的肚子绑在了一条船上,不仅如此,她儿子的前程也被她绑在了陈阿娇的肚子上。 自作孽,不可活。王娡一想到是自己导致了如今的局面,便形容不安,一时间,竟也受了不少,同久病不愈,还在强忍着伏案理事的刘启站一起,看上去竟有些相配了。 陈阿娇听了那王娡当众说的话后,心头隐约明白是她的大母在为她鸣不平。心头略有暖意。而刘嫖自那日离宫回府后,便时常带着料理身子的药材入宫,还不时找来各种偏方,亲手煎药喂她。 她知道,这是她阿母的愧疚,她知道,她的阿母是明理之人,身为大汉的公主,她的阿母也心系着天下百姓,所以才要顾全大局。 只是,她明明已然无事,却要被迫喝下这些苦汁子,开始还好,可越到后来,便越有些承受不了。幸得此时,刘启忽然下旨命她同刘彻两日后,秘密出京为梁王贺喜。 时间紧迫,陈阿娇开始清点此行要带的人和东西。刘嫖自然是知道,虽有些遗憾不能继续为女儿‘解毒’,但却也有些高兴,她对着陈阿娇说了一日该如何趁此良机同刘彻建立更深的感情羁绊,方才回了堂邑侯府。 陈阿娇在被迫被抓着听‘经验之谈’时,刘彻也没闲着。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睚眦必报是他一惯的准则。纵然,那个给陈阿娇下了绝子药的人是他亲母,他也绝不会手软。 于是,在查明金家之事,发现王娡入宫后竟仿佛是得了遗忘症般,再未曾找过第一个女儿后,他便得出结论来:王娡定然是不愿让人知道此事的。 那么,若此时被人知道王娡会如何呢? 刘彻忽然拍了拍手:“约莫是很不快吧。只可惜,椒房殿的器具又要遭殃了,父皇在前朝千辛万苦地开源节流,充盈国库。阿母却在后宫浪费,若我是父皇,就将她宫中的器具全换成上好的红木。又名贵,她又摔不坏。” 打定主意后,刘彻便派人秘密接了金俗进宫。然后收拾一番,对着铜镜摆出个孝顺的模样来,又同刘启告了第二日的早朝之假。 翌日,看着时辰差不多,刘彻便带着打扮成宫人模样的金俗,往长乐宫而去。 他来的不算太晚,众人刚刚拜见了窦太后,正陪着她说话。刘彻走进去的时候,正巧看到他的阿母笑容温和,温言温语,如同一只温驯的兔子,正低头以手掩口,同当年的薄皇后,如今的薄美人说话:“妹妹如今倒是好福气,竟从天而降了两个儿子。” 提到两个儿子,薄美人脸上也有了笑容:“是托了太后和姐姐的福气。”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怨恨,可见在她心中,皇后之位还抵不过两个孩子。 只是,王娡不信!她不信世间竟有女人能敌得过皇后之位的诱惑,所以薄美人在她眼中,那就是一条潜伏在身侧的毒蛇,随时会给她一口。也因为这个,她总爱随时试探薄美人几句,希望可以试出其真面目来。 薄美人或许懂,也或许不懂,从来便是老老实实真真切切的回答。曾经脸上的愁容都已消散,只余下温和的笑容来。看的出来,她很快乐,比当年身为皇后时,更快乐。 窦太后坐在上首听着她们说话,心头便是叹息了一声:薄氏是个好的,只可惜皇帝却十分憎恶她,毕竟,她的存在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皇帝,他曾经无法反驳时,是有多么狼狈和不堪。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窦太后又叹息了一声: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阖宫的女人中,如今看来能得善终的也不过只有薄氏同唐氏这两个不争的罢了。 从皇后,成为美人,却多了两个幼子。这未尝不是薄氏的福气? 窦太后心头有了个念头:或许,该同刘启说一声,将刘乘和刘舜,记在薄氏名讳下,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母子…… 近日的王娡,似乎多了一个外号名为‘好人’。凡是她针对的人,最后都获得了不错的结果。此时,她又一不小心为薄氏引出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来。 刘彻的到来,让王娡和薄美人这场谈话难以继续下去。刘彻上前一步,先抱拳同窦太后问了安,又转向王娡问好,再转向一干妃嫔,一一问好罢,方笑道:“大母,我今日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先同大母求个情,望大母切莫生气。” 窦太后一愣,有些诧异:“求情?出了何事?” “事情是这样的,”刘彻娓娓道来,“自从三姐被匈奴人残杀后,阿母便日夜消瘦,且有些精神不振。身为人子,每每思起此事,我便伤痛无比,只恨不得能以身代三姐去。” 窦太后一愣:“彘儿果然纯孝。” 话虽如此,她心头却打起了鼓:若是几年前她说不定就信了,可是养了刘彻几年,她深知这孩子其实是个鬼灵精,又是个睚眦必报的。别看王娡算是他亲母,可为人母该做的,却从没做过,端看她对三个公主和刘彻的态度,便能肯定其是个自私之人。 窦太后曾不止一次想过,若她是王娡,儿子被人抱去养了,定然时时刻刻寻机会去看,四时也定不会忘记给孩子送去什么……而王娡却为了不让她猜忌和生气,狠得下心,莫说四时之物,就连多看刘彻一眼,她都不敢。 也因如此,窦太后才加倍对刘彻好。 同窦太后不一样,王娡并不太了解自己的儿子。在她眼中,刘彻永远都是那个会哭着喊‘阿母’,会全心依赖信任她的童子。如今听了刘彻的话,她便有些愣了,一时之间,竟异想天开,以为刘彻是想让她也能一起出宫去梁国。 “不敢,”刘彻躬身道,“彘儿只是愚孝罢了。” “总之很是难得,”窦太后道,“皇后还说薄美人命好,老身看来,你才是最好命的一个。端瞧太子,便是孝顺极了。” 王娡忙道:“阿母谬赞,只彘儿该罚,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三姐是我心头肉,他岂不是了?若能够,我宁愿替姈儿去。” 此言一出,莫说别人,就连刘彻也忍不住心头冷笑:若真是阿母您的心头肉,您会为了邀宠把三姐送去和亲? 他原本还有些心软想要放过王娡,可听了王娡此番话后,却再无一丝心软。 “万般皆是命啊,”窦太后叹道,“皇后说的不错,手心手背都是肉。想必当年送三公主出塞,皇后也是心如刀割,如同挖肉。” 王娡还未说话,刘彻便立刻接上:“如今,我便将阿母另一块心头肉找了回来,希望她能代替三姐暂解阿母心头悲伤。” 窦太后一愣,略一思考,却是懂了:“唉,孝心实为可嘉。那块肉……哦,不,那个人是谁?” 王娡如置冰窟,只觉得一阵寒冷,是的,她也想到了:“彘儿,什么肉不肉的。咱们回椒房殿在细细说可否?” “阿母,可是那位姐姐此时已在这里了啊。”刘彻笑道。 “哪位姐姐?”窦太后不给王娡开口的机会,立刻接上,“彘儿再说清楚些。” “阿母入宫前,曾在宫外诞下一女,”刘彻笑道,“如今我将她找了回来。” “彘儿,你可知,你这番动作,定会有人……有人因此辱你啊。”窦太后叹息一声,却有些为刘彻难过。 “大母,那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血缘是断不了的,视若无睹也只是自欺欺人。”刘彻道,“且,我希望阿母能开心一些。” “彘儿纯孝啊,”窦太后赞道,“罢了,若日后有人敢因此说你一句不是,老身拼了命也要为你撕辩一番。彘儿如此纯孝,岂能有人再污蔑?” 今日殿上,窦太后开口便是三次称赞刘彻纯孝,此言已一一被内侍记录在册。殿上众人不是傻子,都算是看明白了,这事可以用来攻击王娡,但却不能说刘彻半句不是。否则,便是同窦太后为敌。 “罢了,今日是皇后与那女子相聚之时,老身不好打扰,皇后,带着你的女儿回椒房殿去吧。” “诺。”王娡又羞又气,偏还不能说什么,只得做出万分感恩的样子来,“女儿在何处?” 金俗穿着宫人的衣裳,走了过来:“阿……阿母。” “谁给你传的这衣裳!竟是宫人样子!”王娡顿时有了出气口,立刻斥道,“岂有此理,竟这般侮辱……” “阿母,给她这身衣裳的人是我,”刘彻回头道,“总不能让她着内侍之裳吧。” 王娡登时不能再说,只得道:“我一时太过激动,这样其实十分妥当。” 程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后姐姐看来是太过喜悦了,竟前言不搭后语,十分颠倒。哈哈,还是快回椒房殿庆祝吧,看着姐姐,我也才明白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哈哈哈,这位娘子,你是有福气了,如今亲母做了皇后,你怎么着也能做个翁主对吧?哈哈哈哈。” 程姬说的很是惬意,在这后宫中,除了薄美人,栗姬,便是她的身世最为高贵。如今却被个什么都不如她的王娡踩到了头上去,她心头不满已久。如今证实王娡不仅身世不如她,且还是个二嫁之妇,便真的忍不住了。 王娡闻言心头暗恨程姬不已,却什么都不能说,一把抓着金俗便仓惶离去了。 “你们也下去吧,太子留下,我有话对你说。”窦太后淡淡地吩咐道。 “诺。”众人齐声应道,尔后便慢慢退去了。 一室寂静,良久,窦太后方言:“明日你同娇娇便要启程,一路需多加小心。也要趁此多看看这大汉的天下,看看这些用尽一生供奉我们的子民。” “诺,”刘彻道,“我会好好的去看看这大好的山河。”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高祖时,暴秦无道,至苍生于不顾,万民不得已反之,高祖斩蛇起义,经历七载,终成汉室天下。可天下却百废待兴,满目苍痍。那时天下总共不足十万户。经历几代帝王休养生息,总成如今二百万余户。彘儿啊,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你好好的看看,看看你的先祖们,看看你的父皇治下的这大汉山河。他们是你的,都是你的。你好好的看看,这是怎样的一副重担!” 窦太后说的越来越激动:“世人皆羡皇家富贵,却不知,要受得起这富贵,便要挑得起这重担。你端看你父皇,为帝以来,有过几次能顺心而行的时候?” 她越说,心头越是悲伤,忽然便想起了自己的幼子刘武,那时候的她究竟是在想什么非要让阿武尝一尝这万人之上的滋味? “高处不胜寒,你父皇虽是皇帝,可身边竟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窦太后叹息,“彘儿,唉!” 刘彻看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心头满是苦涩:他虽然不能体会为帝的心酸,却从她身上,看到了为母的痛楚…… “驾,驾,吁~”一个急停,正在车内沉思的平阳长公主刘莹险些扑倒在车厢内。 “怎么了?”她忙问。 “长公主,路边有人打斗,刚刚闹到车道上来了。”那驭夫忙道。 “打斗?天子脚下竟有人这般行事!”平阳长公主一愣,“让人立刻去找长安尹来。”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诺!”外头的侍卫应了一声。 “继续走。”平阳公主道。 “长公主,前方已然过不去了,”那侍卫长折了回来道,“是几个地痞恶霸在争夺一个小娘子。” 平阳长公主一怔:“小娘子?多大?如何长相?” “约十二三岁,貌甚美。”那侍卫道。 “且等着,待长安尹来,我倒要看看那小娘子如何姿色,竟引出这场乱来。”刘莹想起王娡所言之事,便不急了。 驭夫应了一声,将马车驶到安全地带。 过了约莫一刻,马车外便有人道:“在下长安尹,拜见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拉开车门,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中年人双手抱拳正向她行礼,他身边是两个身形单薄的孩子:“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那两个孩子犹豫一刻,方慢慢抬起头。 刘莹看过去,只见大的那个容貌清丽,五官生的极好,小的那个却是个儿郎:“我只要看那个小娘子。” “是,是,”那长安尹慌忙道,“只是长公主,此女却同此子乃一对上京投奔亲人的亲姐弟。分不开的。” “哦,投亲?”刘莹看向那女子,“你的亲眷何人?现在何处?” 那女子有些怯怯,却极为清晰作答:“是我的叔叔,我同弟弟父母已双亡,故来投奔叔叔,却不想到了长安,才知道叔叔早已搬离不知去向。” 她声音婉转如黄莺,十分清脆悦耳。 “所以你便被人觊觎了,”平阳长公主道,“无怪,你这等姿容自然是极其容易被人觊觎的。” 那女子一咬唇,好半日方跪了下去:“求长公主救赎。” 她的弟弟还小,约莫五六岁模样,见姐姐跪下,便也慌忙跪下。 “我为什么要救赎你?”刘莹站在马车上看着她。 “婢子愿为奴为婢,供长公主差遣,只求长公主能让婢子弟弟读书知礼,将来有个前程。”那女子道。 “为奴为婢,供我差遣?”平阳长公主笑道,“你倒是聪明,知道你的弟弟只有跟了我,才有出路。好了,就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收下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抬起头,轻声道:“奴婢,卫子夫。” ☆、第29章 刘彻一行离京,不过带了侍卫十人用以保护安全,身旁所伺候的不过内侍董封一人。 两人自然扮作少年商户夫妇,一路只说是回家看望老人,趁着暮色,便离了这长安城。 此次出使梁国,刘启并未公开过二人行踪,但有心之人并不少。只一留意,便可发现太子已多日不朝。太子宫宫门紧闭。就连馆陶长公主刘嫖入宫,也只在长乐宫中逗留。如此综合一细思,聪明人便能猜想出,太子与太子妃多半已不在宫中。 可若是不在,又会去哪儿?却有待商榷了。 刘启和窦太后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旁人能想到的,他们早已想到。只便是这样,他们却也没想过要帮太子遮掩什么。 此时,一侍卫打扮之人匆匆入殿:“启禀太后、陛下,太子与太子妃今晚宿在东窑。” 东窑是长安的近郊,离长安城门不过四五十里路。日暮出城,此时不过两个多时辰,竟已入宿东窑,这脚程却已不满。 窦太后点了点头:“苦了娇娇和彘儿,他们宿在哪里?民家?还是客栈?” “是民家。”那侍卫道,“太子妃与太子商议,入住客栈目标太大,不如化整为零借宿民家。一来省却开销,二来也能便宜行事。” 刘启点了点头:“娇娇心细,我听闻正经的商家行路,也爱借宿民家,却是为了省一些钱出来,更是为了同民家探听一些特产实价,免得被人骗了。” “总而言之那民家不比宫里,娇娇同彘儿这次算是吃大苦了。”窦太后叹息。 “这一路可还顺利?有无人探听太子一行身份?”刘启又问。 “飞鸽传上未曾提及。”那侍卫道。 “莫心急,娇娇同彘儿方出来不久,那些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还不会那么快便轻举妄动。再且,若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不正也和了你我二人想要琢玉的心思?”窦太后道,“彘儿聪慧,娇娇心细,想必遇事尽能化吉。再说,博文不是跟着?他的武艺可是尽得其父真传。” “但愿如此,”刘启道,“虽说玉不琢不成器,可啄起来却真让人提心吊胆,生怕这万一啄不好,玉就没了。” “阿启多虑,必不会如此,”窦太后心头虽也有这般顾虑,但却绝不会在此时说出来,她话锋一转,“对了,椒房殿那金氏女如何?” “阿母却不知,王娡听闻那金氏女早已配给了市坊的卖肉郎,且已生下一子两岁。便哭闹着要让我帮她女儿休夫,换个宗室嫁过去。”刘启连带苦色,摇了摇头,“那卖肉郎的品行又无过,岂能无故休夫?她为的是她的脸面好看,却也不想她的女儿舍得丈夫儿子?” “你怎么知道那金氏女舍不得?”窦太后却笑道,“当年她不也是舍得了,方才有了如今?” “她女儿却是舍不得,又闹了好一场,直吵得好端端个椒房殿如同下里巴人的坊间,”刘启一想到昨日情景,头便大了一圈,“那王娡又变着法各种问我讨厌官位,说是要弥补金氏女。” “说的好听,不过是脸面上好看罢了,”窦太后冷笑,“我皇室岂有禁人伦理的?她若真是爱惜女儿,在当年嫁人时便该干预。且,她要怎样做,那是她的事,金氏女同我刘家可没什么关系。” 刘启也道:“如今被她一闹,纵无也成有了。金氏女好歹也是太子之姐……” “哼,她也配!”窦太后冷哼,“我对她倒无成见,只一想她那个阿母,便觉得恨得慌。她也有女儿,也有儿子。好狠的心!你以前总说我对她太过苛责,她能顾全大局。愿意将女儿作为和亲公主送到塞外,解了你燃眉之急。可如今我却仍旧要说。若我是她,拼死也不会讲自己的女儿嫁给匈奴。明知和亲是个死路,却还巴巴的送着女儿去。明知道太子无子不成,却能在大婚第二日给太子妃下绝子药。她安得什么心?想绝的到底是谁的后?” 眼见着窦太后说的越来越远,刘启只能瞪了那侍卫一眼,示意他立刻出去。那侍卫也是乖觉的,当下便做出以眼观鼻的模样,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慢慢的倒退了出去。 “阿母,那王娡不过是俎上之肉,随时可废弃,为她发怒却是不值。”刘启这才安慰道。 “说的好听,毕竟母子连心,日后万一真到了那一步,不得以废她之时,只怕彘儿倒要先寒了心。阿启啊,你想要除外戚之时阿母是懂得。别的不说,便是我窦家,只有一个窦婴热心仕途,如今还给压下去不得起复了。你大姐家,你扪心自问,陈午同陈须,他们的性子能独大的起来?剩余一个聪明的阿融,也三天两头不着家,就连婚事都耽误了。阿启啊,我老了,看不懂你在想什么。只是说一句,若要防外戚,你最该防的是你那个好皇后啊。” 刘启一震,先是有些不自然:“阿母,您说到哪儿去了?什么防不防的,都是一家人哪里能说两家话呢?” 继而方是醐醍灌顶:王娡之前伪装的太好,好到让他几乎忽视了这个看似怯弱的皇后。如今想来可不是么?太子大婚后第二日她便下药给太子妃;太子大婚方半月,她便将娘家侄女带进宫来想要撮合太子同其成就好事;最不可饶恕的是,她竟然变着方的求他给她那个前夫所出之女,封个翁主,给她选个宗室,或让她那大字不识的夫郎做个侯爷……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这不仅是要插手太子的后院,还要插手刘家宗亲,更要控制政局啊! 这野心,何其大也! 刘启慢慢攒紧了拳头:看来是他想错了,一直想留着王娡对付陈家和窦家,却不想竟是放错了人…… “对了,”窦太后听他呼吸加重,心头便明了了几分,“这皇后的阿母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先是嫁给了槐里王仲为妻,生了王信,王娡和王皃姁。王仲死了,她又改嫁给了长陵田氏,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田蚡,一个叫田胜。最让人敬佩的是,她的两个女儿全生了咱们刘家的血脉,三个儿子全走上了仕途。哦,那个田蚡还是封后之前,你亲自提拔的。” 一边是闭门潜心研习黄老之术的窦家和出了两个书呆子的陈家,另一头却是善于谋算,且人人醉心仕途的王家。就算刘启心头是偏心王娡的,此时也不能不公正的说一句:比起窦、陈两家来说,王家更加需要提防。何况,刘启不仅不偏心王娡,还有些厌恶她了呢! “孝道大过天,”窦太后叹息了一声,“我累了,阿启你也回去休息吧。一想到娇娇和彘儿今夜要宿在那么艰苦的民家,我便觉得难过。” 窦太后已然下了逐客令,刘启只能作揖退下。心头却是将窦太后的一席话悉数记在了心里。 窦太后听着那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脸上方露出笑意来:“王娡啊王娡,你蛊惑了我儿,害了我外孙女,又妄图插手汉室江山。我焉能放过你?众叛亲离的滋味,你日后定能一一细细品尝……” 此时的东窑。 九月,正值暮秋时节。看惯了宫中景物的刘彻仍在兴奋。就连那民家的卧榻,他也能看的目不转睛。 “阿娇姐,真是神奇,这塌上的毛皮如此扎人,他们是怎么能在上头睡的?”刘彻用手抚摸着那因天凉而铺在地上充作睡塌的野兔缝合的皮毛。 事实上,那皮毛并不是很扎人,只是在宫中,秋冬两季用的塌,毛皮全是塞在缝合的十分严实的绣缎之中,人体不用同这皮毛接触。而今这皮毛不仅要直接同人接触,且上头还有一些污渍和汗臭,刘彻摸了一把,举起手一闻,便皱了眉头。 “我们不用那个,”陈阿娇碰都不敢碰那些睡塌,“离宫之时,我问过太医令,说或许上头会有一种叫做跳蚤的小虫,一个不妥,便会引在身上,日后瘙痒难安。” 刘彻吓了一跳,收回手。陈阿娇已经叫人进来,将从宫中带来的草药粉拿出一些,叫那侍卫分下去,然后方皱着眉头将那脏兮兮的皮毛卧榻收起,放在一旁,又在上头撒了些药粉。这才小心翼翼将原先搁置卧榻的地方用汗巾擦干。从箱中将折叠好的卧榻拿出,摆放了过去。 他们此行人手不多,是故那董封虽名为照顾他们,她却不能事事都依靠别人。这一路低调而行,再带侍女便会有很多麻烦。在离宫之前,她便找雯音学了怎样折叠被褥,虽仍不熟稔,但好歹也算勉强有个样子了。 只是那汗巾她却不会洗,只好仍在旁边等董封忙完。 “阿娇姐你当时便应带个婢女来,”刘彻看她忙了一头大汗,自己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这般道,“这些琐事,岂能亲力亲为?” “我原是想过,可我本就没什么身手,这一路过去若遇到个什么事,只会是个累赘,若再带婢女,先不说别的,光是这住宿便是一宗麻烦。还不如自己学着点呢。”陈阿娇道,“只是做了这一次,方知当个婢女也是不容易的。你看我这铺的像什么样子?怎么都不能妥帖。” 刘彻若有所思:“已然很好了,阿娇姐说的对,这些原是该做一做才行。这一路只恐真有不妥当,毕竟父皇从未正式宣布我同你出使梁国了。只恐有些人会趁机发难。” “说了也不妥当,若是说了,只恐有人更加肆无忌惮,毕竟出了什么事,还能推到梁国上头,闹出不愉快来。”陈阿娇道,“父皇和大母是在考验你呢。” 刘彻脸色凝重起来,他自怀中摸出一块黄金令牌来:“父皇临行前给了我这个,见令牌如见天子。这令牌举国只有一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得了去。阿娇姐,我想将这令牌放到你这里。” 陈阿娇看了一眼,从怀中掏出匕首来:“我身上有大母给的一柄匕首,削铁如泥。” 刘彻接过,仔细看了看:“是个好物,阿娇姐贴身收着,我也有一柄,比不上你的。” “有匕首防身便可,却不用多好的东西,这柄给你,我们且换换。”陈阿娇道。 刘彻蹲下身,从腿侧将匕首拿出来,又将令牌一起交给了陈阿娇。 “我们一行目标有些大,毕竟都是从宫中出来的,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刘彻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其实我们只用带着三个人走便够了。”陈阿娇道。 刘彻懂她的意思:“我刚刚想过,有些东西我也该同董封学学,然后自己来做,这样便能再省下一个人来。” “你想着带哪两个?”陈阿娇问道。 “阿娇姐不是也想了两个吗?不如我们各自写在纸上,然后看看是否一样?”刘彻笑道。 陈阿娇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从箱中找出竹简和刀,两人各自背过身去,刻下心头所想人的名字。 顷刻间又同时转过身来,各自交换那一根竹条…… “阿娇姐同我想的竟一模一样!”刘彻惊喜道。 陈阿娇也有些惊讶:“你都是如何想的?” 这样的考究刘彻很是熟悉,当下便娓娓道来:“这周博文是周亚夫将军的亲子,自幼习武,且十分精变,深得周亚夫将军的真传,也是此行中武艺最好的一个,自然需要留下。而颜青,他是大母给的人。想必定有不俗之处。” “颜青的武艺之类暂且不管,”陈阿娇道,“只有一件事,我们宿在东窑后,我看到他放飞了一只鸽子。是宫中信鸽处豢养的鸽子模样。” “可我们这次并未带鸽子啊!”刘彻惊道。 “他是打了个唿哨,便有鸽子飞来落在肩上,”陈阿娇道,“我猜他定同宫中信鸽处有关系。” “有他在,我们的信息便能时时刻刻传到大母和父皇那里,”刘彻道,“可阿娇姐,这却是一把双刃剑,若那鸽子被人截获又当如何?” “只需同他谈谈,让他每次都将我们在做的事推迟两日在写。”陈阿娇道。 “是个好办法,剩余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刘彻道,“万物有利必有弊。我们不能因弊弃利。阿娇姐,我带了地形图,且来看看在哪儿分成两路合适。” 地形图上,有两条路。 其一:从东窑往渭南,西行中牟,路过雒阳,斜插兰考,最后抵达梁国国都睢阳。此路除渭南外,别的县都不须进,只路过便可,急行的话,半月便能抵至睢阳。 其二:从东窑往渭南,经灵宝,三门峡,入洛阳,进郑州,过中牟,开封,进兰考,最后抵至睢阳。走完这些县城,至少需要一月半。 而刘启告诉他们,在十二月之前必须抵至睢阳送上迟到的贺礼。 两人互相对视,皆明白了刘启的意思,刘彻指着第二条路道:“我们走这里。” 如此,分为两路的契机便不难找到:自然便是在渭南了。 当即刘彻铺开繒绢,将第一条路拓印一份,然后收起地形图:“竟这么晚了,阿娇姐,我今日虽然很累,却并不想这般快的入睡。你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去走走?” 陈阿娇也是第一次看到农家风景,新鲜感自然不比刘彻少,当即便应了,两人又加了件外裳。待那繒卷上的地形图干了方细细收起,方才一起出了这低矮的茅屋。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4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我从未想过,世间竟有用草铺的房顶,这样的房子下雨时难道不会漏吗?”刘彻叹息道。 “我也想不到,曾听二哥从外游历回来说过一句‘以天为盖地为庐’。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仿佛却有些了解了。”陈阿娇抬起头,看着那漫天的繁星。 她看了很多史书,知道他们如今不过是在这历史长河中的短暂过客。那名为历史的长河,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驻。就像这天上的星星,你抬起头看时,总觉得它们都是你的。可事实上,它们永远在那里,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水边,有虫鸣之声。 此时已是子时。这片村落中,只有他们还在闲逛。 “这里很是宁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也很美好。”刘彻道。 “是啊,可是彘儿,首先你得会挖地,否则那只是个美梦。”陈阿娇道,“水边有一闪一闪的?那是什么?” 刘彻也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十分好看,只是好像会飞舞一般。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我们还是不要近前的好。” 陈阿娇此时已然想起,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流萤。只她本着谨慎之见,也点了点头:“远远看着便好,莫近前,万一有什么不妥便是麻烦。” 今夜夜风微凉,夜色如水,月色醉人,星光耀眼,小溪边有虫鸣蛙躁之声,还有一群流萤飞舞。这是一个全新的,完全不同于皇宫的世界…… 翌日清晨。 陈阿娇醒时,刘彻已然不在了。 她起身收拾的时候,方想起一宗极为要紧的事来:她不会梳发。总不能就这般披头散发的出去吧? 庭院里,一片喧闹,她从门缝中看了一眼,只见刘彻正在同侍卫门一到切磋。看了会儿,见刘彻这边结束朝着卧室过来,她便立刻喊了声:“彘儿。” 刘彻一愣,也顾不得先去净手,推开了门。 此时阳光正好洒下了,陈阿娇披散着头发,站在那一道阳光里,整个人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阿娇姐,”刘彻掐了自己一下,“怎么了?” 陈阿娇手上还拿着象牙梳子,看着他:“你问问董封会不会梳头。我这样出不去。” 什么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梳头这件大事! 刘彻一愣:“我的发也是董封梳的,或许他会?我去问问他。” 他转身,有些懊悔:是了,如果不带上董封,他们连头都不会梳,看来这个也该自己学一学! 可等他问了董封之后,才算是傻了眼:董封不会梳女子的发型。 无奈之下,只能请了民家妇来帮忙,可是民妇会梳的发型大多十分简单,为了不用太多的发饰还挽的十分紧。陈阿娇两辈子一来从没觉得自己整个头皮被拎起来过。如今尝到了这滋味,只痛的恨不得立刻痛呼出声。 待用上了朝食,又是一惊:民间一日只食两次。他们却在宫中是食惯了三次的。且,民家的菜蔬做的并不考究,只是用水一煮,连盐都舍不得放。 好在他们都不是任性妄为之人,强忍着吞下这朝食,又与了民家结算钱财。方匆匆离去,只两人心头都有了危机感:或许,他们把这一路会遇到的困难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别的不说,便是这梳发,便是一道难事。 离了东窑下一站便是翠华山,一进市集,两人便忙活开了。在车上时,刘彻便试过自己梳发,没想到却十分艰难。而一上马车便迫不及待的松散了发的陈阿娇便做了他的试验品,刘彻试过一番便觉得帮别人梳发比自己给自己梳发简单。于是这学习梳男子发型的便是陈阿娇。习了一路,终于小有成就。待到了市集,刘彻便先找地保寻了个稍微好些的倡家,找了个女子来教他梳女子发型。 而陈阿娇则去找人学最简单烹制食物的方法。 纵是如此艰难,两人也从未想过要多带个人伺候,于是少不得这不会的一切,都要自己学着做了。 幸好两人都是极为聪慧的。掌握了简单的方法,又使人置办了平民所穿衣物,收拾一番后,迅速离开了翠华山。 因了离开之时天色已晚,这一夜,他们并未找到投宿之地,只能捡了个看上去已然年久失修的道观钻了进去。 这一行人,莫说太子和太子妃了,就连内侍董封都从没吃过这种苦。 陈阿娇带的被褥有限,且这破道观中四面透风,怎么住也不能暖和。好在周博文听过周亚夫早年从军故事,知道可以烧火取暖。当下便四处寻了干柴,燃成一堆,众人围坐。 或许是吃饱喝足除了寒冷外并无其他不适,这种宿在破道观中的体验又太过新奇,众人皆是精神奕奕。刘彻便在此刻拿出地形图来,吩咐了一番,也不说他们准备如何,只言在两月后在兰考相见。 侍卫这边,由一个叫刘方的统领,护送给梁王的贺礼在渭南时先走一步。而刘彻这方,除了陈阿娇外,竟只带了颜青和周博文。 这决定一出,众人自然不能答应,又是一番谏言。 怎奈刘彻决心已定,怎样都不肯再改。 还是陈阿娇看不下去道了一句:“其实这般来讲,最危险的却是你们。太子离京并不是绝密之事,有心人自然会想到,如今你们人多带着马车贺礼先行,若有心怀不轨之人必会盯上你们。如此一来,我们这边人虽少,却足够安全,你们那头若不小心却恐难了。” 这话一出,侍卫们恍然大悟,满口称赞刘彻好计,一时间斗志昂扬。 火苗舔舐着柴火,发出刺啦,刺啦的欢快声音。 道观之中,众人因无被褥只能缩在一处取暖。陈阿娇同刘彻盖着被褥紧紧缩在一角。同刘彻的好眠不同,陈阿娇却是睡不着:白龙鱼服,自古以来都要闹出许多事来。有事她不怕,可最怕的却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这天下……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必须时刻小心谨慎,比如此时,便该有人值夜才对。而他们却觉得这里杳无人烟,一定不会有事。 她不能说太多,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一夜不眠守着这道观,若有个人来,虽不能迎敌。好歹也能唤醒他们…… 远处,有一两声犬吠。更衬的这里安静极了…… ☆、第30章 行至渭南,终于到了分道扬镳之时。 刘方等人扭捏了半日终于不再顾虑所谓的面子,找了个机会同陈阿娇道谢:“那晚在翠华山道观若不是太子妃,我等只怕要吃大亏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原来那一日他们一行从翠华山镇离开时天色已暮,又带着大堆箱笼,早已招了有心人的觊觎。当夜待他们睡熟之后,便有人入观想要抢掠。而偏偏陈阿娇却惊醒了,连叫了几声,又先将刘彻弄醒。一时间观内乱作一团,竟还有侍卫受了伤。 说起来,这地痞无赖的武力值并不如这里任何一个侍卫。可偏偏却因了大意,被打的措手不及。危急关头还是太子和太子妃双双拔出匕首加入了进来,方才勉勉强强制服了所有的无赖。 最丢人的是,明明在入睡之前太子妃还问了句是否要安排人值夜,他们却觉得此地荒无人烟,安排人守着只是白费功夫。可后来若不是太子妃醒的早,只怕他们还没到梁国便要折在这里了。 只经此一事,他们总算是学了乖,不仅行事低调了许多,且还日日轮班值夜。 “我不过是凑巧没睡熟,还是太子洪福齐天,方能化险为夷。”陈阿娇可不会告诉他们,她是知道有不妥,故意不睡的。这功劳争了有什么用?他们又不可能会只忠于她。说不定传出去,她还会惹人猜忌能。不如全推到了刘彻的身上,倒显得她贤淑。 刘彻过来时,正听到这一句,他脸上带了笑:“我的好运啊早就用光了,用来遇见阿娇姐。” 这类似于*的话落入陈阿娇耳中,心头便是一声冷笑:鬼才信! 陈阿娇不信刘彻的甜言蜜语,可刘方等人听了却却忍不住感叹一声太子同太子妃果然情深意重! 刘方等人已然同陈阿娇道谢,又拜别了刘彻,便趁着此时天色尚早,装好马车,低调地并着陈阿娇和刘彻一行离开了客栈。 刘方一行是要离开渭南往西而去,刘彻等人却有另外的打算,于是同行一段,在刘彻与阿娇便下了马车,将身上的商贾服饰换做了平民打扮,带着周博文同颜青折回了渭南城。四人假作兄弟,依齿排序罢,又寻了一家客栈置办了驴马,待了一日许,方才往东,朝着灵宝郡去了。 这一去,便闹出了许多故事…… 灵宝郡今日正逢大喜,太守鲁凡为官公正廉明,一生却只得一女,爱若珍宝。 其女貌美性情极佳,灵宝郡百姓提起,无人不夸赞几句。今日便是那鲁凡掌中明珠鲁萍出嫁之日。百姓皆感念鲁公在灵宝郡十年如一日的爱护之恩,于是便自发去了太守府,准备远远地跟着送新嫁娘一程。 问吉罢,那鲁公新纳的妾上前为新嫁娘奉上一杯酒水,道了一句:“敬恭听,宗尔父母之言。夙夜无愆,视诸衿鞶!” 她比鲁萍只大一岁,因了道士说其宜子,方被鲁公纳回。却是这太守府除太守夫人外的唯一妇人,鲁萍因怜自己的母亲,故平日同她多有不睦。如今见她端酒,却不好再大庭广众之下失礼,便谢过了。饮了水酒,方在婢子的搀扶下上了那马车。 马车正要行进之时,忽有一男子冲破人群,冲到了新嫁娘面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便见那男子一把抱住了鲁萍:“阿萍,你为何不等我回来便要嫁了?” 那骑着马的新姑爷听见响动,转头一看,喊出声来:“宋濂,你不是前年便死了,怎么……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快放开我的娘子!” 众人皆哗然,宋濂!宋濂不就是这灵宝郡别驾的长子吗?他不是去年进山打猎时丧生在熊爪之下了?怎么今日竟出现在了这里! 鲁萍心头也骇了一大跳,无论如何,此时是她与张武的婚礼。若闹出什么不妥来,她在这灵宝郡也不用做人了。 “宋濂,你先放开我。”她低声道。 “不放,我们自幼便是定了婚约的,你岂能嫁于他人?”那被叫做宋濂的男子牢牢的抱紧了他不放手。 张武受不了,从马背上跳下,冲过去便同那宋濂厮打起来。鲁萍在其中难免被误伤了几下,可这二人却视若无睹,只继续疯狂搏斗着。正在此时,又一男子挤了过来,抱起惊慌失措的鲁萍抢了一匹马便要离开 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那男子刚刚上马要走,却被鲁萍认了出来:“张新,你怎么在……” “孽子!”一中年男子骑马而至,“还不快放下你弟妹!” “她不是我弟妹!”那抱着鲁萍的男子道,“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的孽种,你们都说他是我弟弟,让我让着他,这明明是我的娘子,是我的!你也要让我让,阿父,您究竟是不是我阿父!” “大兄!”张武放了手,任宋濂打了他一拳,“我放弃了一切,我连张家原本该分给我的那一份钱财都不要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阿萍归我,剩下的全给你。” “阿萍是我的!”宋濂冲了上来,“你给我放开她!” “阿萍是我的!”张新大喊,“什么交换,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是,阿萍从始至终都是我的……”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鲁公赶出来正见到这一幕,一时间眼一黑竟是厥了过去。 鲁公之妇急忙去喊着鲁公之名,急的泪水直落。 而那鲁公新纳的妾,却挺身而出:“你们三个自说自话,不如问问萍娘子,她想嫁的是谁。” 三人一愣,皆看向了鲁萍。 “我……”鲁萍心头暗恨那多嘴的贱。妇,不知为何,她的胸口此时却剧痛无比,嗓子也有些腥甜。可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她却不得不张口,“我想嫁的是张……噗……” “啊!”正面能看到她如今面容的百姓无不放声大喊。 “阿萍!”张武冲了过去,痛哭出声,“阿萍,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啊!” 张新一怔,低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竟将鲁萍推下马来。 宋濂还未扑上去,便被张武推开,张武一把抱起鲁萍,慢慢地将手伸过去探她的鼻息,然后惊叫一声,跌倒在地:“阿萍,阿萍啊!” 鲁公刚刚醒来,听了这声哭喊,忙让其妻扶着他走过来,待走近一看,只见女儿七窍流血,脸色青紫。仿佛,仿佛一个…… 鲁公之妻见此情景,竟眼睛一闭,厥了过去。 鲁公慢慢伏身,探向女儿鼻息,然后浑身猛然一颤,大喊出声:“是谁,是谁杀了阿萍?” 百姓闻言无不哗然出声:这一场婚礼忽然便做闹剧,而闹剧刚闹了没一刻钟,便又成了一桩凶杀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究竟是谁…… 那主薄功曹张桐如今已然是清醒了过来:“太守,太守,这宋濂两年前便死了,今日怎么又到了婚礼现场?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蹊跷!” 那宋濂一听也闹了起来:“阿萍是我心爱之人,我岂会害她?在说,阿萍是死在张新怀中,谁知道张新有无做什么?” 张新一听,立刻跳起来大骂宋濂和张武二人。 众人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无不大肆辱骂对方,就连那鲁公妾室因了那一碗水酒,也被拖入了战局,争吵起来。场面霎时大乱。 这片辱骂声中,唯独张武在反应过来之后,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鲁萍不撒手,泪如雨下,对他们的争执视若无睹。只慢慢地用袖管为鲁萍擦去脸上血污。然后将她抱起。 “吉时要过了,我们要去拜堂。”他说,然后快马加鞭朝着主薄功曹张府而去…… 正午,自入灵宝郡后,陈阿娇一行便提起了百倍精神,原因无他,这里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明明是正午,街上人也不少,却几乎听不到嘈杂之声,同他们之前去过的郡县甚至村庄一比,这里仿佛是一个死城。 正迟疑时,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开堂了,开堂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然后便看一群百姓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物什,一窝蜂地冲了去,更夸张的是,就连那小摊贩都顾不得收拾自己所贩卖之物,跟着冲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刘彻问道。 “这位大娘,敢问一声,大家都急着去哪里?”陈阿娇顺手拖住一个老妇人问道。 那老妇人急急忙忙道:“你们不知道吗?是去衙门,快放开手,再晚了我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陈阿娇手刚一松,她便‘嗖’地一下跑远了。 “衙门?”陈阿娇十分疑惑,“究竟是什么事让着一郡百姓都如此趋之若笃?”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刘彻道。 公堂之上,坐着的却不是太守。而是一个从下头找来的县令。 看了眼那上首人所着的服色,刘彻便是一愣:“这灵宝郡的案子怎么不是太守审?” 旁边有一男子看了眼他:“鲁公能审吗?他家就是苦主啊。” ‘鲁公?’刘彻默默地想着,他对大汉的官衙还不熟悉,倒真不知道鲁公是谁。 “看上去这位鲁公人很不错?”陈阿娇问那男子,“倒是怎么成了苦主的?” 此时还未正式开审,那男子便转头道:“鲁公在灵宝郡做了十二年的太守,多次有机会升官,却因顾惜我们又留了下来。唉,老天爷不长眼啊。鲁公都五十多岁了,只得了一个女儿,那娘子长得也十分水灵,是我们灵宝数一数二的美人,可偏偏就是在这娘子出嫁的当天。却出了大事。” 出嫁出大事? 周博文一愣:“难道有人抢亲?” 那男子点了点头:“鲁公的女儿是要嫁给主薄功曹的庶子张武。说实话,也是鲁公人好,那娘子说非张武不嫁,鲁公就同意了。一点没因他是庶出的就瞧不起。可这大娘子幼时却是同人订过亲的……” “难道鲁公食言而肥,一女二嫁?”刘彻问道。 “什么食言而肥!”那男子急了,“鲁公岂是那种不诚信之人?!定亲的那个是别驾的独子,两年前进山打猎被熊瞎子一巴掌拍死了。” “那又是谁抢了亲?难道还有爱慕这娘子的?”颜青插言道。 “这抢亲的有两个,”那男子压低了声音,“第一个,便是那死了两年的别驾之子宋濂。” 众人一怔,周博文脸色便有些僵硬,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鬼怪之事:“难道……难道别驾家的人,拿着牌位来抢亲了?” 那男子脸色骤变,正要说话时,却听一阵喧哗,后堂之中,以将嫌犯尽数押了出来,当首的一个如同玉树兰芝。 他指了指那个男子,低声道:“这,便是死了两年的那个宋濂郎君。” ‘哐’惊堂木一拍,那县令喝道:“肃静!堂下所跪之人,且一一报上名来!” 百姓齐齐噤声,只听那当首的一个男子开口道:“我乃宋濂,年十七,灵宝郡人士。” 第二个道:“我乃张新,年十七,灵宝郡人士。” 第三个却是个妇人:“我乃蓝莲,年十八,渭南郡人士。” “嫌犯鲁蓝氏,你在五日前鲁萍娘子出嫁之时,你做了什么?”那县令张口便先向妇人发难。 “禀尹县令,妾乃鲁公新纳之妇,鲁家娘子出嫁,依礼为庶母着,我应去做最后一道吉贺,并依灵宝郡习俗,献上如意酒一碗。”蓝莲道。 “嫌犯宋氏,两年前与你一同进山狩猎少年称,你已死在熊爪之下,对此你有何解释?” “禀尹县令,我虽被拍于熊爪之下,却在挣扎中,滚落悬崖,得遇猎户人家所救。只虽病好,却一直不知自己在何处,而三日前,我从梦中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在灵宝郡郊外。身上分文也无,就连衣物也换成了当年模样。”宋濂道。 “那猎户如今何在?谁能证明你三日前在灵宝郡外醒来?”那县令紧追不舍。 宋濂一怔,想了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并无人。” “听闻你在抢亲之日身着一袭新衣,你说你身无分文,那是哪儿来的钱买新衣?且,到了灵宝郡你可有回家过?”那县令又问。 宋濂苦笑摇头:“我的新衣是那一日一大早便在我身边的,还有十余个铜板。回家,家中家仆皆不让我入内。阿父阿母又不在灵宝郡中……” “尹县令,”一旁记事官道,“因了鲁公嫁女之事,宋别驾同夫人都回乡暂避了。毕竟,那曾是……” 尹县令懂了,可怎么想来,如今嫌疑最大的便是这个死了又活的宋濂。 “你说你被猎户所救,两年来,你为何没想过回灵宝郡?”尹县令追问。 “我,”宋濂竟红了脸,“我,我两年来,试图回来过无数次,可我不知道方向,那山间只有那猎户一人,且我每每醒来,都会回到山间茅庐。” “那猎户姓甚名谁?”尹县令问。 “我……我不知。” “那猎户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尹县令又问。 “他看上去很不起眼,无任何特征。”宋濂道。 “本官看你纯粹是在满口胡言,你究竟是不是宋濂还有待商榷,离奇失踪,离奇归来,老实说,那鲁家娘子是不是被你害死的!”尹县令惊堂木一拍,怒斥宋濂道。 “我与鲁家娘子自幼一同长大,我哪里会害她?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她一丝一毫。”宋濂忙辩解道。 可这尹县令却是认定了宋濂在满口胡言,当即便要定下罪责来。百姓看不出蹊跷,只觉得尹县令断案好快,更有甚者说出鬼神之论,直言那宋濂定是什么小鬼借尸还魂。一时好不热闹…… 眼看便要落下判书,忽有人哭泣而至:“我儿回来了?让开!让开!我要看看是不是我儿回来了!” 人群被挤开,只见老两口两个相扶而来,见到宋濂,先是一愣,那老妇便冲过去将他左耳一别,忽大哭道:“郎君,郎君,是我儿,是我们的濂儿啊!” 那老头子冲过去,也看到了他耳后的那两颗小痣,又拨开他的头发,查看脑后。当即便老泪纵横:“濂儿,濂儿归来了!” 那尹县令刚刚被调来灵宝郡不久,可别驾身为太守的左右手,他哪能不认得?当即站起身来,看着那老头:“宋别驾,这,这真的是您家小郎君?” “千真万确!”宋英泣道,“我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竟跪在这里啊!他们说你杀了阿萍,你阿母同我无论如何也不信,当年你和阿萍打闹。她不小心推了你,让你磕了头,吓得掉进池塘。你还流着血,便跳下去把她捞了起来……”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尹县令听了也是一阵头疼:“宋别驾,你家郎君有大嫌疑,虽不一定是他做的,他却也不能走。” 宋英应了,只拉着妻一同退下,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不好再干预尹县令办案。 “嫌犯张氏,那一日鲁家娘子出嫁,你都做了什么?”尹县令眼看自己的猜测落空,无法定案,只能转向张新。 “那一日,我一大早起来,便被绑在了房中。”张新冷笑了一声,“阿萍同我早已定情,可是他们却要把阿萍给那个张武。” “为何你一大早就会被绑在房中?”尹县令问。 张新脸色一变,过了会儿,方看向脚尖道:“他们是在防我去抢亲。” “他在说谎。”刘彻低声道,“阿娇姐,我可说对了?” 陈阿娇自然也看出了张新此言有虚,可尹县令却看不出。 张新还在说:“我与阿萍早已私定终身,她是我的妻,我不想娶什么京城哪个御史的女儿,我也不想离开灵宝郡,更不需要张家的家财,我只要阿萍。可是,他们却害死了我的阿萍。” “他们?”尹县令一怔,立刻追问道,“是谁?是谁害死了鲁家娘子?” “是张武!”张新道,“是他害死了阿萍,对,就是他。” “放屁!”下头的百姓中有人向他吐了口唾沫,“你抢了弟弟的亲,害死了弟媳,居然还污蔑你弟弟。县令老爷,这张新的话可不能当真啊!” “是啊,是啊!他成天偷鸡摸狗,最爱带着几个无赖四处吃白食。”有人跟着骂道。 “对啊,还常常被倡家上门追债。这种人鲁家娘子焉能看的上?” 一时之间四处都是讨伐张新的声音。就连最开始给刘彻和陈阿娇介绍情况的那个男子也加入了讨伐的队伍:“我是个卖菜的,就是这张新,在街头与人斗殴,把我的菜摊子都砸了。” 尹县令被吵得头大,‘啪’地一声,一拍惊堂木:“张新,本官看你一定是因爱生恨,夺妻不成生了歹念。一时不忿杀害了鲁家娘子,鲁家娘子一定是你杀的!” 他说罢正要下判书,却有人附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尹县令连连点头,继而惊堂木又是一拍:“此案已然水落石出,杀人者乃张家庶子张武。我宣布,张新,宋濂和蓝莲三人无罪释放!犯人张武,三日后问斩!” “我看你就是个昏官!”刘彻毕竟是少年心性,听的生气之极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判罪要讲究证据,你有何证能证明是张武杀了鲁家娘子?” 尹县令气的吹胡子瞪眼:“是谁在浑说?有种站出来!” “是我!”陈阿娇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彻上前了一步,指着那尹县令骂道:“我看你就是个是非不分,清白不明的昏官!” 陈阿娇一阵头疼,正想劝解几句时,却听那尹县令指着刘彻骂道:“来人啊!此人无视国法,一定是乱臣贼子,说不得鲁家娘子之死他也参与了,快给我抓了他,一起拿下去,三日后问斩!” ☆、第31章 听到这里,陈阿娇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尹县令错了,无视国法却不是一人问斩便能了结,需问斩九族方可。妾身觉得尹县令对其判刑太过宽容,不符合大汉律令。” 尹县令见她站出来,原以为又是一个来捣乱的,不想却是来帮自己说话,当即喜形于色:“小娘子人美,更明理。的确如此,唉,本官总是心地过善。” “尹县令谬赞,妾身曾从家父习过几本律令之书,可今日才知,原来这无视国法并不是代指抗旨不尊,也不是有令不从,而是反驳尹县令。恩,当真是受教了。”陈阿娇不紧不慢道,“只是尹县令,无证落判焉能服众?这案子最后如何决断,想必鲁公也要看吧?鲁公为了避嫌,将案件交给了县令审判,可这最终结果,若不能让鲁公满意……” “闭嘴!”那尹县令当即后到,“本官秉公执法,姑……鲁公焉能责我?你不过是一妇孺,懂甚汉律?国法便是我,我便是这国法!我说的就是汉律!” 刘彻被他这狂妄之言气的发笑:“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尹县令就是这国法。” 荒唐!这天下是姓刘的,却不是姓什么尹,这人简直是狂妄之极!好险刘彻还忍住了没当场便让人抓了他。只这梁子算的彻底结下了。 “在别处我不管,在这灵宝郡,我便是国法!”尹县令被刘彻气狠了,“来人,把他抓下去!” 周博文忍不住手放在了腰间佩剑之上,就连颜青也是如此。 陈阿娇却是一笑:“看来我夫郎是必死无疑了?” “无视国法,自当一死,”尹县令道,“不过娘子你么,倒是可以不被其连累……” 此言一出,周博文和颜青都忍不住拔出剑来。刘彻也是自不必提,若不是被陈阿娇一把抓住了手,只怕早已冲上来赏他两巴掌。 “不必,还请县令秉公执法,将我夫郎九族尽灭。”陈阿娇笑了,“毕竟国法高于一切。哦,对了,尹县令定是不知我夫郎家何处,索性我也是个知法守纪的,便一起告诉了尹县令。我夫郎姓陈名蟜,家住长安城堂邑侯府。” 尹县令初时还听得十分悦耳,听到后来一句,只吓得一声冷汗:“长……长安城?” “长安城堂邑侯府,”陈阿娇很热心的为他补充,“哦,堂邑侯和馆陶长公主连三族都没出,尹县令您一定要秉公执法,严惩不贷啊。” “娘呀!”尹县令吓的一咕噜差点摔下来,他强作镇定,走到了刘彻跟前,“皇亲国戚可不是能乱认的,当心罪上加罪。” 陈阿娇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馆陶长公主之子的身份牌来,这牌子是她的。可她上头的皇家标记却是做不了假。 那尹县令接过来一看,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一时之间竟汗透全身:他容易吗?好不容易有机会来灵宝郡露脸审案,审好了日后可就要飞黄腾达。刚确定了宋濂便是那罪人,宋别驾又回来了,刚刚断定了张新便是杀人犯,张功曹却又使人告诉他,愿用庶子之命来换嫡长子周全。 刚刚准备下了判书,却凭空又冒出个小哥问他要证据。好不容易快刀斩乱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小哥也定了罪。却发现这小哥是当今陛下长姐的儿子,当今太子妃的亲兄长……而最要命的是,他还当着正统的皇亲国戚说自己是国法! 这为官,当真不易啊! 尹县令为自己默默掬了一捧泪:“方才是我记错了,陈公子你说的都是对的,无罪无罪,还请陈公子一旁休息去。” 此言一出,百姓俱是明了,刚刚还觉得这尹县令判案迅速,不拖泥带水的,经过他这几次反口也明白了他是什么德行。俱忍不住喝起倒彩来。 刘彻此时冒用了陈蟜的名头,便端起了架子:“尹县令不是说自己是国法吗?我游历了一段时日,正准备回京呢。不如尹县令到时候随我一起去?正好也能帮尹县令引荐一番。想必陛下也十分想要见到这活生生的国法。” 尹县令急的汗如雨下,又怕此时求情丢了颜面,只低声道:“陈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求您放过小的,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张功曹刚刚派人告诉我,愿意用庶子的命来换嫡长子周全,如此便能快速的了结此案。您看,为人父的都这样说了,我也只能帮他一把了。毕竟这庶子要多少有多少,嫡子得一个却是不易啊。” 刘彻气的发笑:感情这庶子生了就是用来给嫡子顶罪的?他是不是得庆幸父皇不宠信薄氏,不然按这尹县令的逻辑,他是不是也该死的很啊? 陈阿娇忽然扬声道:“看来,张功曹是知道了些什么,这鲁家娘子之死,指不定真同张新有关。否则他又岂会求尹县令,愿用自己的庶子一命来换嫡长子周全?”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大噪。唯独一个张新,却冷哼一声:“我没有害阿萍,若是我害的,我自会抵命,用他们假惺惺的要让我欠那贱。种人情?” “我夫妇二人只是路过此地,这便告辞了,还请尹县令秉公执法!”陈阿娇见场面足够热烈,便一拱手,尔后同刘彻携手离去。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周博文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娘娘,不是说我们要低调行事吗?那又为何要借用陈二郎君的名头?” “是啊,还有,最后那一句为何要说的让所有人都听到呢?”颜青也忍不住了。 “还以为你们不会问呢,”陈阿娇笑了,“这个你们得问太子。” 刘彻笑了:“我没忍住出了头,自然不能不管,借用次兄的名头,不过一来次兄游历在外之事他们可以轻松查到,二来阿娇姐身上正好有姑姑的信物罢了。至于阿娇姐要大声说那句话,或许不是给百姓听,而是给鲁公听的。” 陈阿娇在一旁细细听着,心头忍不住有些感叹:刘彻如今才十五岁,便能明晰到如此地步。这当真只能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了。 刘彻说完,周博文同颜青皆叹服一声,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不过,只恐我们接下来便没那么安逸了,”陈阿娇道,“那张功曹今日被我落了面子,不知会如何对我们。虎毒尚不食子,他却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拿出来抵罪。” “只可怜那张武了,刚刚丧妻,又被自己的阿父推出来替兄长抵罪。二位是不知道,”周博文愤愤道,“我已然打听清楚了,那一日鲁家娘子出嫁,宋家郎君忽然出现想抢亲,同张武打了起来,张新在后渔翁得利,拐了那鲁家娘子上马。张功曹突然出现,叫张新放下鲁家娘子,正说话的时候,鲁家娘子忽然七窍流血死了。而张武却抱着死去的鲁家娘子,上马回府拜堂,然后将自己同鲁家娘子的尸身锁入新房三日。据说他整整哭了三日,不眠不食。” 刘彻同颜青听了,难免心有戚戚,皆叹一声‘奈何情深’。 “鲁家娘子七窍流血死在张新怀中?”陈阿娇忽然问道。 周博文一怔,忙道:“是,据说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也就是说,当时骑在马上的只有张新和鲁家娘子,而其余人都在马下?”陈阿娇思衬道。 “阿娇姐,你发现什么了?”刘彻赶紧问。 “有一个问题,他们都那么爱鲁家娘子,那么为什么会允许她同张新一起在马上呆着?”陈阿娇道,“当然,也或许是为了避免她被误伤,可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 那被忽略了的,究竟是什么呢? 灵宝郡太守府。 鲁公看了一眼哭个不停的鲁夫人,只觉得头大如斗,他摆了摆手,带着那管家出去:“今日公堂上审判结论如何?” 那管家当即低声一一道来,听到最后鲁公忍不住叹了口气:“此事别告诉夫人。去打听一下,看看陈家郎君都住在何处。备一份礼物,我要亲自去拜见陈家郎君。” “诺。”那管家应道,末了又忍不住道一句,“夫人那娘家侄儿很是不堪,哪有人审案子是如此审的?凭空落了笑话,如今百姓人人奇怪,为何太守您非要调他来审此案不可。” 鲁公叹了口气:“你叫他来书房,少不得我得敲打他一番。” 这个案子他自己不能审,其夫人最信赖的又只有这个侄儿,虽然不肖,但叫过来训斥一番,敲打敲打,就充当个门面,想来还是可行。 鲁公至今想不通,明明是一件大喜之事,怎么转眼就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治国之策,陈阿娇是看了不少。刘彻也学了忒多。可这破案之事,他们却是第一次接触。 是故如今当鲁公站在他们面前,恳求他们帮忙一同调查此案时。两人只觉得有些发晕:此案千头万绪,错综复杂,乍一看去,人人都似乎有作案动机,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并无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 虽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人之常情,可若无那拔刀的本事,只怕会越帮越忙吧。 刘彻看了陈阿娇一眼,见她轻轻点头,便婉拒道:“我一行不过是路过贵郡,并无长留之意,且我乃白身,贸然查案也无说头,只怕难以服众。为人子,父母在远游已然不妥,更不敢借用家父贾母声名。” 鲁公叹息一声:“某如今五十有七,四十方得此女,却不想,唉!大好的日子,却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可笑我为本地太守,为了避嫌,也先入为主污蔑了好人,我也只能请别的官员来帮忙判审。可惜,那尹县令却是无能之人,若他一通乱判下去,只怕不仅不能为阿萍报仇,还会害了好人。” “鲁公,”周博文忍不住道,“敢问鲁公,为何一定要那尹县令来审理此案?难道灵宝郡治下,竟无可靠县丞?” 鲁公脸色一僵,半晌方叹息一声:“实不相瞒,其实那尹县令全名尹仲,乃我夫人的娘家侄儿。夫人千求万求,只觉得有他审理才最可靠。我实在是,说不得。” “敢问鲁公,”刘彻忽然想起了什么,“您为何四十方才有女?” 鲁公脸色忽然大变,好半晌方道了一句:“其实,我也曾有一子。” 他复又道:“我如今厚着这张老脸来求见郎君,只因那日公堂之上,郎君反驳尹县令之言我已悉知。因而觉得或许只有郎君能为小女讨回公道。我为官一十二年,兢兢业业,从不敢多污百姓一分一毫。如今唯一的女儿却遭此横祸,望郎君怜悯我老而孤独,无子送终的凄凉晚景帮忙则个。” “鲁公为官清廉之名,从百姓对您的称赞便可见一斑,”陈阿娇道,“若能帮的,我等自不会袖手旁观,可是鲁公,我夫郎虽愿帮您,却不敢擅用父母之名。如此,夫郎白身且无名,若要帮忙,该用何等名声?还望太守您指点一二。” 鲁公一怔,继而点头:“是我错了,忘了同郎君言明,宋别驾因病故要休息一段时日,我已同他谈妥,他会保荐你暂替他的别驾之责。另外,还有尹县令,我已同他谈过,之后他会听从你的传唤。最后还有灵宝郡最好的,最好的仵作。” 鲁公眼中隐有泪光:“阿萍的尸身,便是他验的。他也会全权听从郎君差遣。” 陈阿娇同刘彻交换了一下目光,点了点头:“若是我家夫郎同意,那么可否请鲁太守答应我们三件事?” 鲁公喜出望外,立刻点头同意:“夫人请讲。” “其一,我家夫郎不是喜好虚名之人,可否请太守为我家夫郎身份姓名保密?”陈阿娇道。 鲁公皱了皱眉头点头道:“没问题。” “其二,若我家夫郎需同张功曹或宋别驾,亦或是其余官员及其家属问询问题,请太守给予夫郎,让他们必须说实话的权利,”陈阿娇补充道,“哦,您也必须有问必答。” 鲁公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头:“我会告诉他们。夫人的第三个要求是?” “第三个要求,我们查案的方法可能与他人迥异,绝对不能干涉我们。”陈阿娇道。 “好说,”鲁公立刻点头,“只是夫人,我也需要一个时间期限,阿萍已离去五日,为告慰亡灵,我想要个时间期限。不知郎君五日之内能否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陈阿娇正想拒绝,刘彻却点了头:“没问题。” 陈阿娇无奈,只能接口:“我家夫郎说了没问题,我等在五日之内给太守一个圆满的答复,只是太守,您方才言有提及曾有一子之事,不知可否讲给我等一听:那一子,如今是去了何处?” 鲁公脸色彻底僵住,好一会儿方道:“阿萍的横祸,同她阿弟有何关系?她阿弟,十二年前便走失了。” “十二年前?”陈阿娇一怔,“十二年前,鲁公从外地来灵宝郡赴任,十二年前,龙凤胎中的男孩走失,鲁公是外地人,可宋别驾仿佛是灵宝郡本地人士。我听闻宋别驾之子同鲁公之女自幼订婚,难道这订婚之期,也是十二年前?” 鲁公一怔:“阿萍与宋濂订婚的确是在我到任之后不久。这难道有什么不妥?” “不是不妥,只是巧合太多了,”刘彻道,“鲁公,那双胞胎中的男孩是怎么走失的?他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表记可以认出来?” “当年……”鲁公陷入回忆之中,“我乃颍川寒门之子,自幼苦读诗书,却苦于无门路出仕,幸得夫人看顾,愿意下嫁于我。不料刚刚下嫁,便逢我母病重,三年后,母不治而亡,守孝两载余,父又亡故,守孝三载后,终于因了夫人家族有孝廉名额,举了孝廉。初任颍州县城,三年后,夫人生下龙凤双胎。一曰萍,一曰幸。”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这兄妹二人甚是聪慧,且或许是时来运转之故,自从得了他二人,我的仕途也好了起来。又五年,得遇灵宝郡有别驾之职空缺,便举家而来。”鲁公道,“却不想这一次背井离乡,却是让我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我至今记得,那时候正是苦夏,为了紧赶着时间赴任,我同夫人,驾着一家马车,带了四个仆人,从颍川望灵宝郡而来。别驾乃太守的副手,其实县令能比的?我也是官迷心窍。为了能做上灵宝郡的别驾之职。竟在阿萍大病时,仍催促赶路,”鲁公言由至此,终是忍不住长叹一声,“终于,在渭南郡时,阿萍再也支撑不得,夫人同我大吵一架。执意要在渭南郡住下,为阿萍求医问药。” “然而,便是在此时,”鲁公苦笑一声,“我们谁也没注意到,一向最为听话懂事的阿幸,却忽然走失了。” “渭南郡。”陈阿娇忽然觉得这个地点十分耳熟,不仅是因为他们刚刚路过渭南郡,更仿佛,是在哪儿听过一般…… 刘彻看了看陈阿娇,张了张口,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蓝莲。 是了,鲁公纳的那个妾,在公堂上时说过,她是渭南郡人士。 “阿幸走失后,我也多方令人查找,可是无果。此时已耽搁的时间太多,阿萍的身子也好了,阿幸又一直找不到。而那别驾之位,只恐再也空闲不了多久……”鲁公叹息道。 “所以您便选了先到灵宝郡?”刘彻问道。 鲁公点了点头:“毕竟灵宝郡离渭南郡路程也不算太远,我想着做了别驾,定然能有更多人手去找回阿幸,却不想,一找便是十二年。” “鲁公要找寻那位郎君,想必一定有什么可以寻找的标记吧。”刘彻问道。 鲁公点了点头:“他们是双生子,也有一些相同之处,阿幸同阿萍的左臂内侧,各有一块月牙大小的红色胎记。一模一样。” “还有一点,”鲁公道,“阿幸长得很像我的阿父。” “可你的阿父不是早就……”周博文正想发问,却被颜青一把捂了嘴。 鲁公却已明了,他叹了一声:“其实张功曹家却同我祖上一脉相承,他阿父的容貌更是与我阿父相似。说不得,他能做功曹,除了能力之外,更有我的私心。” 鲁公离去不久,周博文便扯着颜青要往外走。 颜青却说要护卫太子和太子妃,因而不肯远离时,周博文便道:“昨日在公堂之上,主子们当众驳了那判决结果,以为昨晚会有什么不太平呢,谁知道鸟都没叫一声。如今青天白日之下,还有什么鬼魅魍魉敢来?还不如你我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为主子也减轻些负担。” 周博文此话莽是莽了些。却不无道理,刘秀微一思索,便应允了,只道了一句:“必要早些回来。” 待周博文同颜青离去,两人方坐下将得到的信息一一整理:“这鲁家女一案,生生的牵制了灵宝郡三个掌握实权的人物。而从鲁公让宋别驾暂时休沐一事上,便可以看出,鲁公心底是偏向张功曹的。” 刘彻点头:“且,这里有一个十分有趣的节点。通过询问我们发现,鲁萍今年一十有七,宋濂与张新都与她同年,而张武却小她一岁。张功曹虽是灵宝郡人士,可他祖上既然同鲁公一脉相承,那么很可能,张功曹的祖上并不是土生土长的灵宝郡人。” “这里要注意的是,两年前宋濂在狩猎时遇熊而死。他们既然没有见到宋濂的尸身,又是为何能笃定宋濂已死的?再有,张武虽是庶子,但比起那传闻中吃喝嫖赌,成天无事生非的张新,也是好了太多。作为其父,张桐又是为何眼都不眨一下便要让庶子替死呢?难道鲁萍真的是被张新害死的吗?”陈阿娇补充道。 “我们现在知道鲁萍死前遇到过四个人:鲁公之妾蓝氏,宋濂。张新,和张武。”刘彻道,“其实还有更多人,比如陪嫁的婢女,再比如鲁公和鲁公的夫人。甚至为其准备哺食的仆人也有嫌疑。” “杀人无非是为仇,为情,或为财。为仇,据百姓所言,这鲁萍也是个性情极好的女子,若为仇,算来算去也只有个蓝氏有可能,可她不过是个妾,就算再与鲁萍看不过眼,待其出嫁之后,便也是陌路,为何一定要杀了鲁萍?为财,更不可能,若是为财,怎么也得将鲁萍掳了去才说的通顺。为情……最后可能的只有为情这个字了。”陈阿娇皱眉一一剖析道。 “首先,我们需要看的便是这鲁萍的尸体,她究竟是种了什么毒而死,亦或是,她根本就不是中毒而死的!” ☆、第32章 想法是没有错的,可是实施起来,难度却也不小。 特别是当那姓许的仵作被他二人瞧出还有不尽之言,终于逼迫出后,方才得知,原来那鲁萍体内有慢性余毒时,便更觉得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那毒指何用?”刘彻问道。 许仵作一愣,继而方道:“我却不知,只是鲁家娘子近两年来身子愈见虚弱,如果不是因为宋濂郎君之事,只恐便是这毒在作祟了。” 两人对坐,相顾无言,许久,刘彻方道:“这些时间点十分奇怪。宋濂两年前‘死’于山林,蓝莲两年前被鲁公看中,纳为妾。鲁萍中毒约两年。” “还有十二,”陈阿娇补充,“十二年前,鲁公来灵宝郡赴任,丢了一个男孩,十二年前,宋濂与鲁萍被父母定下婚约。” “如此桩桩件件,皆指向宋濂,”刘彻道,“宋濂莫名失踪,莫名出现,莫名又到了婚礼之上,大闹了婚礼。他如果不是罪魁祸首,也一定是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 平心而论,刘彻和陈阿娇在筛选嫌犯中,总是会忽略宋濂,不是因为同情,而是他们觉得若宋濂是嫌犯,便不会蠢到两年没出现,一出现便要杀人的地步。 陈阿娇曲起手指,轻轻扣着小几:“很显然,张桐若不是知道了什么要紧的事,也不会那般急切地推张武出来顶岗,但这事定然让他措手不及,否则,他一定会推宋濂来顶岗。就像真正的嫌犯最终希望的那样:让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的宋濂成为替罪羊。” “能让张桐那般急切的,或许只有他的长子张新了。”刘彻道,“可是据市坊传闻,张新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衙内,若整件事都是他策划的。那么他要么便是藏得极深,要么便是阴差阳错误打误撞了。前者,他必不会那般轻易地被张桐得知,后者,那运气也未免太过逆天。” “我们不妨再倒回来看看,”陈阿娇道,“两年前,蓝莲成为鲁公的妾,可她却是渭南郡人士,也就是说,要么她两年前便到了灵宝郡,要么鲁公两年前去过渭南郡。而鲁公的儿子当年走失的地方,正是渭南郡。” 她用手蘸水,在小几上写下蓝莲,渭南郡和鲁幸的名字。刘彻依样画葫芦,也伸手蘸水写道:“鲁公同张功曹有血脉之情,鲁公的阿父长相酷似张功曹的阿父,鲁公十二年前来到灵宝郡,却没有和张功曹的儿子亲上加亲,而是选了宋别驾之子定下婚约。” 这般写来,倒更显得扑朔迷离了许多。且这些全是推测之言,并无实际证据作为支撑,一时之间,两人竟齐齐陷入思维僵局之中。 正值此刻,门却忽然响了:“郎君,夫人,我们得到了一个消息。” 陈阿娇拉开门,却是一脸兴奋地周博文和颜青,他们手中还扯着一个小老头。 “什么消息?”陈阿娇问道。 颜青看向那小老头,掏出一串钱放到他手上:“老伯,烦请您把之前告诉我们的话再说一次。” 那老头子掂了掂,显然十分满意,然后将钱收入怀中,再按了按,放置妥当了方才抱拳作揖道:“这位郎君,这位夫人好。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儿子是张功曹家的长工,侥幸知道一桩秘闻罢了。” 刘彻忙问:“什么秘闻?” 那老头子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张功曹家的那个庶子,哦,就是和鲁公家的小娘子结婚的那个,他啊,好像是个倡人生的,两年前,他拿着信物才被张功曹认了回来。本来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张功曹又说这个是他一位老妾生的,只不养在旁边。本来没几个人信,不过没几日,宋别驾的儿子就在山里头被熊瞎子拍了。一时间竟没人在注意张功曹家里头的事。” 时间点,又是两年前! “老伯,”刘彻有些激动,“那宋濂出事是七月,张武认回来的时候呢?” “可不是七月头吗?”那老伯笑道,“就为这个,大家还议论说那鲁公找了个祸星呢,六月末纳了个清倌人,七月初未来的女婿就遭了横祸。可不是不吉吗?” 等一下! 张武是倡人之子,两年前的七月被认回张家。而在他之前,蓝莲被抬入了鲁家,他之后,宋濂入山狩猎‘身死’。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那张武的母亲,是渭南郡的倡家还是灵宝郡的?那蓝莲是灵宝郡还是渭南郡的倡家?”陈阿娇忽然想到一事。 “张武的母亲是灵宝郡的,就东大街头那个,”那老头子笑呵呵道,“我儿子说的。蓝莲是两年前从渭南郡娶过来的。渭南郡最大的花楼里头的清倌人。” 于是,一个在灵宝郡,一个在渭南郡,看上去并无什么关联。线索,仿佛又断了。 带问清了那老伯的姓名,又给了他几百铜板,请他在客栈暂住后。陈阿娇和刘彻方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明日要去一下那东大街的倡家,问清当年是谁给张武的母亲接生的。弄清情况。在就是渭南郡的花楼,颜青你明日便去拿钱把龟公给带回来。再就是宋濂当年进山狩猎时的伴当一一寻来问清当日状况。待一切都差不多后,再一一同宋濂等人谈话。” 第二日,陈阿娇做男子装扮后,便与刘彻在那老头子的带领下,一道去了那东大街的倡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龟公却在他们亮出身份后,给了一个惊天的消息:“你说丽娘啊,她是十年前来我们这里主动挂牌的,恩,还带着个小孩,我开始不准备要她,毕竟做这一行,年龄大也能找到喜好那一口的,可谁拖家带口的来啊?只是她给了我一个东西,我一时贪心便收了他们。却没想到,两年前丽娘死的时候,居然闹出一件大事来。” “那大事是什么?”没想到会得到这个消息的两人一怔,忙问。 “不就是那孩子吗,竟是张功曹的儿子,好险当年我留了他们,也算是结了个善缘。”那龟公笑道。 “您可知道那丽娘是何方人士?”陈阿娇忙追问。 “不知道,”那龟公笑了,“我们这生意做的是迎来送往。她说话又没有口音,哪听的出是什么地方的人士?只要能挣钱,管那么多作甚?对了几位,说了这么半天,不打算找个娘子陪一陪吗?我们这里来的小娘子,一个个水灵水灵的,管保让您看了一眼就拔不出来。” 言语间,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便靠了上来,陈阿娇还好,倒是刘彻自己先闹了个大红脸,他慌忙从怀中掏出钱来:“那玉佩多少钱,请让给我。我实在不是来找姑娘的。” 龟公朝自己的姘头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便捧了一个小匣子出来。要了五千钱方才与了那玉佩。而周遭的倡人一看他掏的不是铜钱,却是一个小银锭,一时便春心萌动,一个个没骨头似的贴上来,硬扯着要他做一做自己的入幕之宾。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刘彻已然满脸红唇印子,一身脂粉香味。陈阿娇远远地离了他走,只装作专注地在把玩手中玉佩。那老头子却艳羡不已:“小哥儿好艳福也。” 刘彻被一路人诧异的目光瞅着,早窘迫的不知该如何自处。好不容易进了客栈,便要了水,一头钻进房间洗漱去了。 待他洗尽了那媚俗之香,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方出来扒着正在思考的陈阿娇,委屈之极:“阿娇姐那时都不救救我。” “我以为你应当很享受,”陈阿娇道,“不好去打扰你。” “阿娇姐错了,那不是享受,而是折磨,若有一日阿娇姐能贴在我身上蹭几下,才算是享受呢。”刘彻忙指天道。 陈阿娇没想到他脸皮那么厚,一时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她生硬的转了话题:“看来这张武同蓝莲的嫌疑挺大。” 刘彻还在发痴,便道:“的确很大,说不定他早就同蓝莲勾搭上了,所以要为蓝莲出气,故而杀了那鲁萍,气一气鲁公呢。” “怎么可能同蓝莲勾搭……”陈阿娇正要反驳,忽然一愣,“蓝莲是六月末嫁到鲁公府,偏偏没几日,这在灵宝郡待了十年都没被张家知道的张武就被认了回去……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可今日我们也问过那龟公了,丽娘同她的儿子老实的很,从不离开那倡家一步。而偏偏是丽娘死后没多久,张武才出去了一天,之后便被张家认了回去。” 两人齐齐一怔:“那一日,张武除了张功曹府难道还去了其他地方?” “郎君,夫人,我回来了!”颜青在门外敲门。 “渭南郡离灵宝郡路程不短,为何他能在大半日中跑一个来回?”陈阿娇一怔,立刻起身拉开门,只见门外站了三个人,她看向颜青,“你是从渭南郡回来的?” “是啊,”颜青笑道,“可笑我们当时从渭南郡到这灵宝郡还走了三四日,却不想居然有一条极近的路,这还是我今日在市集偶遇了个老猎人才知道的。说实话,那路难走了些,骑马肯定是走不过的,幸好我脚程算快……” “老猎人?” “近路?” 这团迷雾,仿佛终于要散开了。 颜青带回来的,便是那渭南郡花楼中龟公,龟公得了银财好处,又因那问的问题没甚要紧,便一五一十痛痛快快地说了起来。 “蓝莲啊,她五岁便来了我们这里,不是卖进来的,所以没法让她挂牌接客,不然凭她的模样,怎么着也能做个花魁娘子。她平时就爱看看书,谈谈琴的。那书是个金贵的物什,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都是恩客知道特意送给她的。”那龟公慢慢道,“只是这蓝莲却想不开,明明可以渭南郡的衙内也看中她了,她却同意嫁给一个灵宝郡的太守做妾。虽说太守官职甚大,却为妾的怎比的上为妻的舒爽自由?” 陈阿娇同刘彻大吃一惊,不想这里头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要知道,倡家出身能为妻的,原本不多,但也不少。蓝莲究竟是为何宁愿做妾也不愿为妻呢? “蓝莲与那鲁太守感情甚好?”陈阿娇问道。 那龟公摆了摆手:“好甚?若有一见钟情之言,也合该对那小衙内,鲁太守两鬓斑白,虽贵气也不至于到第一次见面,蓝莲便愿屈身从之。” “第一次见面?”此事听上去竟越发疑惑了。 “是耶,”那龟公道,“可不就是第一次见面,蓝莲便愿意同鲁太守去灵宝郡么,亏我当年还以为她能嫁给那小衙内,也帮我们花楼扬扬名。” 言语之间,他又有几分恼怒:“算了算了,谁让当年她是自己来投的呢?那般小的女娃,那般聪慧。” 刘彻忽然想起一事:“您可知渭南郡有无一个叫丽娘的倡人?对了,她还带着个男孩。” “叫丽娘的没有,”那龟公道,“带着孩子的有一个,便是在我们这里,她叫京娘,那孩子晦气,十三年前就死了,死的时候不过三岁,太晦气了。那孩子啊,是有一个癖好……唉,也是怪京娘没看好,等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当时引得好多恩客都不愿意来了,我便大发慈悲把她给遣走了,一分钱没要。这事儿多年没人问了,哦,就蓝莲还问过一次,刚来那会儿问过一句。” “十三年前,如今若是活着也有十六了。”刘彻看向陈阿娇,“年龄倒是同那张武类似。” “您可知道那京娘离开渭南郡后去了哪儿?”陈阿娇问道,“对了,那京娘长成何等模样?” “京娘模样只能说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她离开后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龟公道,“我把人扫出去就完了,她去哪儿与我有什么相干的?” “如今看来,蓝莲和张武都有嫌疑,”刘彻分析道,“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接下来,我们或许该先同张功曹谈一谈。” “还有鲁公,他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娶蓝莲。”陈阿娇补充道。 ☆、第33章 张桐觉得自己额角有些汗湿,可一想到对面那个陈郎君真实的身份以及太守的警告,他不能不实话实说:“京娘生的,的确是我的儿子。我当年年少轻狂,正值她首次挂牌,便包了她整整两个月,本来还会继续包下去,谁知她竟告诉我她有了身孕……而当时夫人已然怀胎六个月了,我不能冒险。只能……” “你给她喂了落胎药?”刘彻问。 张桐低下了头:“她只是个倡人,我夫人却是本地豪绅,若无夫人支持,我岂能入仕?又且,夫人腹中已有孩儿,万一有个不妥。我阿母便是第一个不放过我。” “所以你就让京娘喝了那落胎药?”陈阿娇问道。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她不肯喝,”张桐叹息一声,“只说腹中孩儿与我再无关系,我那时候心乱如麻,匆匆扔下银钱,便离开了渭南郡。从此再未踏足,可是两年前,我才知道,她的孩儿已然长成,且肖想我阿父,而她已然凄凉死去。我那时候便铁了心要将那孩子认回来。我争取了,努力了,可夫人不愿意。” 他叹息:“我只敢偷偷的去看他,又过了几日,夫人终于松口,却要滴血认亲,且要那孩子做新儿的跟班,我答应了。终于,他回来了。或许是因为我对外宣称,他是夫人身边的婢女生的。他一直恼怒于我,对我并不亲近。可是我心头始终有愧疚。正好宋濂死了,夫人便想要让他同鲁公的女儿结婚,这样日后新儿娶一房助力,他也能帮衬着新儿一点。好歹有个用。” “或许是上天有灵,那鲁萍第一眼见到他,便瞧上了。”张桐叹息,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之所以求尹县令让他去替新儿死,是因为夫人,夫人发现了大婚前一日,新儿居然偷偷去了太守府,夫人慌了……我,我没有办法。” “张新在鲁萍大婚前一夜,去了太守府中?”两人大吃一惊。 张桐垂下了头去:“新儿其实也不坏……武儿其实也不坏。” “你其实也不坏,”刘彻看向他,“就是太没用了。” 张桐眼睛一亮,却在听到后半句时,头埋得更低了…… 离开张功曹府,两人便到了太守府中。 “会去蓝莲,”鲁公苦笑了一声,“我每年都要抽空去一趟渭南郡找阿幸,可这么多年过去,说实话,我也好,夫人也好,都对能找到他不抱什么希望了。夫人多年不孕,四处寻医,都是无果,六十了。夫人终于松口,同意给我纳妾。” “而那一日,我是听人议论说花楼中有个清倌人,面向宜男,于是便急急的寻了过去。后来一合八字,果然多子多男。夫人便做主,把她迎娶了回来。也不知是不是那算卦的不准,还是风水作祟,已然两年了,她的肚子却没有一点响动。” 鲁公说道这里叹了口气:“我如今已五十有七,别说儿子,就连唯一的女儿都没了。真不知道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有如此报应。我如今什么都不奢求了,只愿着在族里头找个孩子过继,好歹日后死了,也有人烧点香烛纸钱,不至于让我这一脉断子绝孙。” 眼见着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两人换了目光,便起身要告辞,却见鲁公忽然朝陈阿娇扑来,只唬的刘彻心头一跳:“鲁公?!” “娘子,您可否把您手中的玉佩借我一观?”鲁公眼中泪光闪烁。 陈阿娇有些犹豫,却将那玉佩递了过去,鲁公双手接过,摩挲了半晌,激动万分:“去,去请夫人过来。” 两人一怔,明白定然是那玉佩有什么蹊跷。不多时,便见鲁夫人被婢女扶出,她接过鲁公递来的玉佩,瞬时泪如雨下,又唤心腹婢女将自己箱底的玉佩拿来,待两块玉佩放在一处,众人都看出不对来。这两块玉佩纹理相类,仔细看时,竟是用同一块玉石切出的。 “阿幸,我的阿幸啊!”鲁夫人痛哭失声。 鲁公也是激动不已,他忍了好久,终于忍住:“敢问二位,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是不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 “是从东大街倡家的龟公手中赎来,”刘彻挡住陈阿娇,生怕这两个激动太过,又扑上来,“也不是什么少年给的,而是张武的亲母丽娘十年前投身所与倡家之物。” “张武?”老两口对视一眼,“难道他曾见过我们的阿幸?”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让他们十分激动,激动到恨不得立刻便能见到张武。可终究,为了避嫌鲁公还是忍了下来,且劝住了自己的夫人,只是看刘彻二人的目光更是炙热了许多。 既然再也问不到新的信息,刘彻和陈阿娇依旧要了那玉佩,然后离开太守府往宋别驾的府邸而去。 相较于张功曹和鲁太守府邸的悲凉气氛,宋别驾这里便松快了许多或许是曾以为没有了的儿子竟又回到了身边,又或许是笃定的相信宋濂一定是无辜的,宋别驾在看到顶替了他职位的刘彻时,脸上还带着真诚的笑容。 宋别驾的夫人也是一脸喜悦,张罗着用了些小食,便跪坐在宋别驾身侧,听着他们谈话,时不时也补充一两句。 “当日同濂儿一起去山里的就有夫人娘家的侄儿,”宋别驾在刘彻的问话中仔细思考着,“当然还有我们家的仆从,当时我同夫人听到消息太过悲伤,亲自去了那林中,却只看到半件血衣,便真以为濂儿没了。” “那衣裳是我亲手缝制的,”宋夫人道,“可光是一件衣裳我们怎么能死心?少不得还得去找了一番,只是那林中颇大,哪里找得到?又荒无人烟,最后只能认了。” “我有一个问题,”宋别驾道,“我的儿子是不会撒谎的,他说他当年被猎户救了,可是那山我当年也请人去搜了,根本没有什么猎户。这让我很是不安,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濂儿的失踪是人为,还是意外?” “更有甚者,”宋夫人道,“我和阿英因为知道鲁萍要出嫁,所以躲到了乡下,而我的儿子偏偏在我们离开后出现。我们是三日前离开的,我儿子是三日前被人扔到城门口的,这之间又有什么缘故?他说他来过家中,可是仆从都不信,赶走了他。如果提前一日,哪怕是半日,我和阿英还在家中,岂能认不出他?如果这时间也是巧合,未免太巧。小郎君,我不是要偏袒我的儿子,只是这些事情分开来还能说是巧合,连起来桩桩件件,未免也太巧了些。” “是谁让濂儿两年不能回家,让我们以为他以身死,让鲁公将女儿嫁给了张家,又让濂儿那么巧的出现在婚礼上,再让鲁萍死去。”宋别驾问,“实不相瞒,虽然鲁公不让我在插手此事,但如今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濂儿,我做人父的却不能不管,我已然派了心腹去按濂儿的描述试着找那猎户。小郎君如果信不过我,也请派人一同查找。” “还有当年说濂儿被熊拍死的人,全部都在后院安歇,郎君如果需要,我立刻叫他们出来。”宋别驾道。 宋夫人握紧了他的手:“但凡我同阿英活着,想害濂儿的人都得从我们的尸体上踩过去才行。已然让濂儿受了两年的苦,却再也不能让他蒙受不白之冤了。” 月上中天,刘彻提笔将如今得到的种种证据一一列在帛上,他看向陈阿娇:“阿娇姐,你怎么看?” “都有嫌疑,”陈阿娇道,“不排除宋别驾贼喊捉贼,也不排除蓝莲杀人,更不能排除张武的嫌疑。且歇了,明日我们去找蓝莲等人一一问过。” 刘彻收拾了繒帛笔墨,方洗漱躺下。他握着陈阿娇的手,好半晌才说了一声:“阿娇姐。” “恩?” “我是不是太爱多管闲事,如今已是第三日了,同鲁公约定的五日之期只恐要食言了,”刘彻道,“且我们在这灵宝郡中查案,虽是隐姓埋名,可却逃不过有心人的注意。或许我们的行踪已然暴露了……” 他越说,便越是沮丧。 “那你后悔吗?”陈阿娇问他,“如果因此被有心人注意到,还赔上了性命,你后悔吗?” “不会,”刘彻认真作答,“或许我管不了天下的冤案,但碰上一件,我便要管一件。阿娇姐,你说凶手会是谁呢?” “无论是谁吧,”陈阿娇道,“万物都是先有因,再有果。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总逃不过一个因果循环。” “是啊,”刘彻道,“只是怎么循环也不该拿一个无辜的女郎做祭品。也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阿娇到了现在已然十分疲惫:“快睡,明天是第四天了。” 此时,长乐宫中。 “这不是你安排的吧?”窦太后听完繒书后问刘启。 “阿母以为我会用一条人命来做磨刀石?”刘启叹息,“这次却是真的有麻烦了。” “明日便是第四天,也不知道娇娇和彘儿他们找到了什么证据,”窦太后叹息,“他们哪里会破什么案子,那太守也太苛刻了点,五日哪里够啊。” “也不定然,彘儿他们说不定被逼一逼倒能出现什么奇迹呢。”刘启道,“我对他们很有信心。” “罢了,罢了,”窦太后看了他一眼,“且等着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彘儿他们生生要颜青晚三日才写一封繒书,害的我现在心里头七上八下,也是,说不定他们此时就已经解开了案子也不一定。只是那宋家的郎君委实神奇了些,死后两年还能生还?” 翌日。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等人先提的便是宋濂。 宋濂立于台阶之下,虽清瘦,却不减风骨。 刘彻看了一眼心头便隐隐点头:此人眉间正气凛然,实在不像是个会作奸犯科之人。 “我虽在山中生活两年,却极少见到那猎户,大概是每隔一月左右,他会回来一次,给我带些吃食。所央之求,是求我抄《道德经》一千次,用来烧于他的母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便认真为他抄写,偶尔也想过去寻父母,却屡屡行至半路,便被打晕。一醒来又回到小茅屋中。久而久之,我便潜心为他抄书,只求快些抄完。只可惜,到最后我也不过只抄了七百多次。”宋濂道。 “那你有无托过他将你未死的消息告诉父母?”陈阿娇道。 “自然,”宋濂叹息,“只是如今看来,他并未帮我告知父母。” “那人有何特征?”刘彻问。 “那人,”宋濂有些迟疑,“有一口络腮胡,那胡子遮住了半张脸,脸上有一道刀疤,很是狰狞。身长与我仿佛,一口浓重的渭南郡口音。说话大大咧咧。对了,那人有个怪癖。有一次,热的很,我见他担柴来时,将右手袖子卷起,手臂上尽是泥污,而左手袖子却是放下的。我以为是落下来了,想帮他卷起,他却对着我好一通呵斥。仿佛那只手碰不得。” 左手臂? 一时间刘彻有些恍惚:“我仿佛是在哪儿听到过左手臂。” “鲁公之子鲁幸和鲁萍左手臂内侧有胎记。”陈阿娇想了起来,“难道,那猎户同鲁幸有什么关系?” 可是鲁幸又在哪儿?鲁公找了他十二年都未找到,鲁幸的玉佩在丽娘手中,丽娘的儿子是张武,张桐曾同倡人京娘育有孩子。那么丽娘很可能便是京娘。而京娘的孩子三岁便死了,丽娘的孩子却安然的活到了十六岁……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地方有异常? “阿娇姐。”刘彻看向陈阿娇,“难道……” 陈阿娇也想到了,她命人将宋濂带下去:“叫蓝氏进来!” 两人心头都涌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当年的鲁幸失踪,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那这张网究竟是何人布下的,究竟有多大? 蓝莲很快便来了,同宋濂不同,她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一点儿都不慌乱。 “罪妇蓝莲,你可知罪?”刘彻问道。 “我不知,”蓝莲笑了,“我不过是个妾,有什么罪?” “害死鲁家小娘子,难道不是你的罪?”刘彻问道。 “害死鲁家小娘子?”蓝莲捂住了嘴,“我的天。她竟是被人害死的?我还以为她是自己知羞了呢。” 两人一怔:“她知羞?” “是啊,”蓝莲笑了,“鲁家小娘子鲁萍,她早就同张新勾搭上了,可怜张武痴情,却不知道头上已然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你说鲁萍同张新有瓜葛,有什么证据?”陈阿娇问道。 “鲁萍每个月必去道观上香留宿一日,你们可以问问她的心腹婢女荷香。”蓝莲笑了,“若不是有一日我觉得奇怪,偷偷跟随了,还不知道她骨子里竟是个娼妇呢。” “蓝莲,鲁萍的品性问题,不是你可以对她下毒长达两年的理由!”陈阿娇忽然道。 蓝莲一怔,忽然笑了:“小娘子,你是想诈我?且不想想,如果我要对她下毒,那毒。药是从哪儿来的?我可是净身进的鲁府啊。” “诈你未必没用,”陈阿娇笑了,“蓝莲,正常的情况下,你是不是应该问我,什么毒。药能下两年?你心乱了。” 蓝莲那一直带着笑容的脸忽然僵住,好一会儿,她冷笑一声:“我正奇怪呢,什么毒。药能吃两年还没被人发现?” “这个问题正是我想问你的。”陈阿娇笑道。 “我怎么知道,”蓝莲冷笑一声,“夫人,我不过是个倡人而已!” “好吧,那我们不说毒。药的事,先来说说你同张武的私情。”陈阿娇道,“说吧,你同张武的私情维持多久了?” 蓝莲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她冷笑了一声:“私情?夫人,您是看多了话本?我同张武接触的不多,他一心爱恋鲁萍,何来的私情?” “你猜,你这样维护张武,他会不会也这样用心维护你?”陈阿娇忽然问。 蓝莲脸色更加难看,好久她才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陈阿娇挥了挥手:“送她下去。” 旁边的衙役应了一声,扭住了蓝莲的手,将她押了下去。快要出门之时,陈阿娇忽然喊了一声:“阿幸!” 蓝莲脚步一顿,被那衙役一催,方才继续往外走去。 “她知道的不少,”刘彻道,“看来张武也有问题。” 不多时,张武便被送了上来。 刘彻活学活用地诈起他来:“蓝莲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们了。” 张武脸色微变,笑了一句:“哦。” 刘彻并不气馁:“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她的说辞可是对你很不利。” “我什么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张武回问。 “你那么嘴硬?”刘彻笑了,“要不,我们先从你的左手臂开始说起?” 张武有片刻慌乱,虽只是一瞬,可对于自幼生长在宫廷之中,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刘彻而言,已然十分足够了:“看来光说还不行,我们顺便也来看看吧。” 他示意让衙役将张武的袖管卷起,出乎意料的是,那手臂上竟没有看到任何胎记,只有大片大片的灼伤。 刘彻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只是一愣,却被张武抓住了蹊跷所在。瞬时,张武眼中那唯一的慌乱也消散不见。他道了句:“我同蓝莲不熟,郎君如果要信她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无论如何,这一刻,刘彻原有的优势已然荡然无存! 诈是不能再诈了,可就这样贸然把张武带回去,什么都问不出来他又实在不甘心。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正犹豫间,忽见颜青跑了进来:“郎君,夫人,周博文回来了,还带了些东西在外头。” 陈阿娇当即看了刘彻一眼:“我出去看看。” 颜青立刻引路将她带了出去。 片刻,便有人将外间的东西搬了进来,刘彻一看那些东西,也是笑了:“还不说吗?” “我说什么?”刘彻态度的变化落在张武眼中也是一阵惊慌。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小郎君又找了什么证据。 “你转过身看一眼,想必应当熟悉的很吧。”陈阿娇道,“这可是根据蓝莲的供词找到的。” 张武看了一眼,只见那是一套络腮胡子,一件粗布皮毛衣,一张人皮假脸。另一旁,却是一大堆竹简。他心头狂跳不已,当即开口反驳了一句:“蓝莲岂会知道那小屋所在?” 此言一出,已然十分足够了! 陈阿娇笑道:“所以你不愿卷起袖管,是怕宋濂日后会不小心认出你?你诓宋濂为你刻抄《道德经》是给京娘吧?两年前,你被张家认回,然后便同蓝莲接上了头,商议一起害了宋濂,让你成了鲁家的女婿,后来……” 鲁公忽然走了进来:“够了!” 他脸色很是不好:“陈郎君,陈夫人,此案已然水落石出,烦请两位不要在管了。” 这突兀的转折,让陈阿娇和刘彻俱是一愣。 “鲁公,”周博文道,“我好不容易翻山越岭找到了这个,还没找到最后的杀人犯呢,你怎么就说水落石出了?” “这……”鲁公叹息了一声,“家丑不可外扬啊,此案不怪别人,只怪我家阿萍。原来她同张新早有私情,却因张功曹家想要给张新攀上一门富贵,故而不愿娶她。她竟利用张武,对我说非张武不嫁。可怜张武对她一片痴情,是我们阿萍没福气,此案已做了结,我不想再伤及无辜了。求两位高抬贵手,到此为止吧。” “敢问鲁太守,此案怎样结案?”陈阿娇问道。 “阿萍是自杀的。”鲁公道,“以自杀论处。” “判书如何写呢?”刘彻问道,“鲁萍为何自杀,这总需要一个理由吧?” 鲁公脸色变了变,终于下定决心:“按事实写。” “我看那不是什么事实,那纯粹就是子虚乌有!”刘彻忽然道,“鲁萍如果是要自杀,为什么要选在婚礼当日?还有她体内已然中了两年的慢性毒。药,又有何解?” 鲁公脸色也不好了:“陈郎君,您只是一介白身,虽有皇亲国戚之名,但还是不要管太多的好……” “鲁公别忘了,我还是暂时的别驾。”刘彻道。 “陈郎君说笑了,别驾一直都是宋英。”鲁公道,“来人啊,送客!” 张武听到这里忍不住惊讶的看向了鲁公,鲁公却仍旧盯着刘彻等人,险些要动上武力了。 “好一个公正廉洁的鲁太守!”陈阿娇冷笑,“为了息事宁人护住凶手,竟然连女儿都不要了。让我来猜一猜是谁值得你这样做?哦,是你的儿子鲁幸!所以是,鲁幸亲手杀了他的孪生姐姐鲁萍,而你为了护住鲁家最后一条血脉,所以想要让女儿冤死!彘儿,你猜一猜,谁是鲁幸?” 刘彻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这个两年前才被张功曹家认回去的庶子张武了。毕竟那曾经的京娘,后来的丽娘同张功曹那唯一的孩子,在三岁就死在了渭南郡。” 张武脸色大变:“你们在胡说什么?什么鲁幸!我根本不认识!” “阿幸早就死了,”鲁公反应十分激烈,“从来就没有什么阿幸,从来就没有。本官尚是这里的父母官,你纵是皇亲国戚也不得如此胡言乱语,来人,快快送客。” “住手!”刘彻喝制住靠向他和陈阿娇的衙役们,“这事我既然已经管了,便要管到底。” 陈阿娇自怀中掏出那如朕亲临的令牌递给刘彻,刘彻高高举起,陈阿娇带头下跪山呼。鲁太守终于知道惹上了硬茬。他祈求道:“小郎君,我求求您,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吧。” “算不了,”刘彻道,“现在我们好好的算一算……” 鲁太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郎君,我就这么一根独苗,都是我造的孽,小郎君啊,我儿还小,您能否放过他这一次?” 张武抬起头来,双目赤红:“你们在乱说什么?谁是他儿子?” 没有人管他,鲁公仍在祈求:“求求郎君,求求夫人,我一生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啊。”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刘彻毫不动情,“鲁公,若你不想让你的儿子再受刑痛之苦,还是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如果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的儿子做一个从轻发落。”陈阿娇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便是那一句,让鲁公一下子亢奋了:“好,我说。” 在娶如今的鲁夫人时,鲁公已然二十有余,是故,在此之前,他也有过一个情人 “那是村上唯一一个大夫的女儿,她叫吕玲。我同她也算是两小无猜。其实如果不是她阿父死了要守孝,我早就娶了她过门。我等了她很久,本来以为再过一年便能娶到她,却不想,遇见了阿尹。阿尹比吕玲年轻几岁,虽不如阿玲漂亮,可胜在阿尹的家世。我知道,如果我能娶阿尹,便有机会得到孝廉的名额,便有机会入仕。所以我心动了。”鲁公闭目道,“我心动了,可却也舍不得放弃吕玲。所以我编了一套谎话。” “婚后多年,阿尹一直未孕,阿玲以为我真的不容易,所以一直等着,直到有一日,她告诉我她有孕了,要我娶她。我不敢,那时候我正是颍州县令,如果我娶了她,很可能一眨眼我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我跪下来求她把孩子打掉。” “是我对不起她,她无名无分地等了我那么多年,最后我却让她拿掉孩子。当时我就像疯了一样,为了怕夜长梦多,还命人抓了她,硬灌下了落胎药。很快,阿玲失踪了,我也曾担心过那孩子说不定并未落掉,毕竟阿玲医术也很好。可还来不及多想,便发现夫人有孕了。”鲁公说起当年往事时,心头充满了愧疚。 在场众人听了,却丝毫同情不起来。 “今日,夫人在命人彻底打扫,却发现了蓝莲屋中的那个首饰。我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我送给阿玲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到,蓝莲只比阿萍大一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到,明明蓝莲和阿玲长得那么像。”鲁公满脸痛苦。 “天呐。”陈阿娇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蓝莲难道是……” “她是我女儿,”鲁公痛哭失声,“我刚刚去找了她,她承认了,她是我女儿啊,报应,报应。我竟然把我的亲生女儿当做了妾,报应,报应啊!我的儿子同我的女儿一起联合杀了我另一个女儿。报应!” 灵宝郡城门,四人还未从前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我没有想到,当年鲁幸走失真的只是个巧合,”陈阿娇叹息,“我曾想过是京娘偷了鲁幸。却不想真的是鲁幸自己走失,且还失去了记忆,说起来京娘还算是救了他一命。” “初来灵宝郡时,人人都告诉我,灵宝郡的太守是一个真正的好官,可就是这样的好官,竟然做下了如此罔顾人伦之事。实在可叹,可惜。”刘彻叹息道。 “到了最后,鲁家还是一无所有。蓝莲因杀人被判了死刑,由鲁公昨日亲自斩首了,他的儿子张武,也被他亲手流放到了西北。”陈阿娇道,“他老了,那气色看上去竟命不久矣。” “或许再过不久,这灵宝郡又要换太守了。”刘彻道,“阿娇姐,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破的案子,明明已然水落石出,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整件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三十多年前,还不是鲁公的鲁凡同村中大夫的女儿私定了终身,却因那女子父死守孝错过了多等了三年,孝期刚要结束时,鲁凡却被尹家大小姐看中,为了富贵,鲁凡背叛了那医女。可他却舍不得放开情人,一直用言语欺骗,终于等那女子怀孕,他为了不丢掉仕途,竟然逼她喝了落胎药。 幸得那女子有医术,将那落胎药尽数吐出,又藏匿起来,生下了女儿。却因生产元气大伤。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5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蓝莲自小便知道这桩仇恨,早已立下要为母报仇的誓言,偏又十分好学,竟将那医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待到吕玲身死,她竟十分大胆地投身花楼,做了清倌人。 鲁公十二年前在渭南郡走丢了五岁的儿子鲁幸,那鲁幸却是被人给拍了花子。因大病一场,被拍花子的嫌晦气,弃于路边。得遇儿子已死一年的京娘所救,鲁幸醒来之后竟前尘往事尽望,京娘有私心,便告诉他他今年才四岁,是她的儿子。 而蓝莲得知鲁公在大肆找人,心头便有留意,本来知道花楼中有倡人给灵宝郡的书记官张桐生下一子,便想要同张家子联合,却不想阴差阳错见到鲁幸,发现了那块胎记。再试探过发现鲁幸没有记忆后,她便故意用滚水烫了鲁幸的手臂,消了胎记。 在之后,她便同时常同鲁幸接触,言语间诱导其为京娘报仇。 再后来,宋濂之事却是蓝莲谋划,由鲁幸实施,蓝莲蛊惑鲁幸让其以为娶了鲁萍是可以拥有向张家复仇的资本,事实上却存了让他兄妹二人*之心。 可当蓝莲陪着鲁萍去道观,发现张新竟然对鲁萍一见钟情后,便设下套子。让张新同鲁萍成了事。张新以此作为要挟手段,逼迫鲁萍每月去道观同他欢好。 蓝莲发现鲁幸对鲁萍真的爱上后,便寻了同样的时间与鲁幸在道观约见。鲁幸亲眼目睹鲁萍同张新偷情后一时大受刺激。蓝莲趁机献计让她立刻娶了鲁萍,然后放出宋濂捣乱婚礼,趁机杀死鲁萍,嫁祸给张新。 鲁幸为情所蔽,竟同意了。 蓝莲擅长药理,能用简单的药物,甚至是食材搭配出毒。药来。她给鲁萍下毒约两年,如今要杀死鲁萍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再有一味药做相克之引。美中不足是,发作的会稍慢一些。 鲁幸便将这药引做成香囊使人偷偷送给鲁萍,叫其婚礼时配在身上,又尽量和宋濂拖延时间乱成一团,等鲁萍毒发身亡死去之后,他便立刻借口要同鲁萍成婚,先行一步,将香囊处理了。再将鲁萍锁在新房三日,待那药香散尽…… 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想刘彻一行恰好此时路过灵宝郡,且插手了这‘闲事’。 “可叹那蓝莲,为了报仇竟什么都做了,哪怕是嫁给了自己的亲父为妾。”陈阿娇叹息,“她一生都生活在仇恨之中,如今能死去,倒也算是解脱。” 刘彻点了点头:“算了,别想了,此事已了……是谁?” 陈阿娇见他惊喝一声,忙跟着探头去看,只见一个两鬓斑白地醉汉握着一个酒葫芦,灌了口酒,摇摇晃晃地过来,瞪着眼睛看着她,然后笑了:“哈哈哈,小娃儿,我老汉年轻的时候,也曾快马加鞭……嗝~嗝~哈哈哈。” 他一步三倒打着酒嗝远去了。 “是个醉汉。”陈阿娇松了口气。 “且休息吧,离下一个郡县还很远。”刘彻已经将马车中的褥子理了理。 陈阿娇尤在探头看着那醉汉走远,见刘彻招呼便应了一声。 待那马车远去,那醉汉忽然不再东倒西歪,眼神也清明了不少。 他快步而行,到一个中年人跟前:“看到了,果然同那画上一模一样。应该错不了。” “飞鸽传书,告诉大人太子和太子妃已经离开灵宝郡,可能要去三门峡了。”那中年人低声道。 “没问题,”那醉汉模样的人道,“从灵宝郡往三门峡不过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这两条路上皆设下伏兵,这太子进去,便要他再不能活着出来!” ☆、第34章 灵宝郡,宋别驾府。 宋别驾急匆匆往后院走去,正撞见夫人端着食几。两人相顾一视,皆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惶恐和不安。 宋别驾朝她轻轻点了点头,上前一步,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濂儿,为父来了。” “请进。”里头传来宋濂清冷的声音。 宋别驾推开屋门,又立刻关上,这才作揖低声道:“主人。” 宋濂抬起头来,气势陡然一变,他看向宋别驾:“都办妥了?” “遵主人命,皆已办妥。”宋别驾道,“不出一日,灵宝郡百姓都会知道鲁太守因私生女同流落在外的儿子合谋杀了鲁萍,大病一场,郁结于心死于任上,不得已上表请奏陛下将太守之位暂交予我。” 宋濂点了点头:“做的不错,太子一行想必快到了三门峡吧。” “这”宋别驾有些犹豫,“属下发现,淄川王的人在灵宝郡附近村落采购食量。经过探查发现,他们已经在从灵宝郡往三门峡郡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 “蠢货,”那宋濂忽然斥道,“他兄长刘贤是个蠢货,当年跑去和吴王刘濞搞什么清君侧,兵败而死。没想到这刘志也是个蠢货。在三门峡抓了太子一行是要做甚?杀了?还是扣下?当真是愚不可及!” “主人息怒,”宋别驾慌忙道,“刘志是个蠢货,不就更有利主人行事?” “的确!”那宋濂笑道,“他越蠢,我便越是高兴。你说,在太子和太子妃陷入麻烦之时,我忽然来个英雄救英雄,他们会不会对我十分感动且信服?” 宋别驾忙道:“自然是会的,在灵宝郡中,他们解救了小犬,以此作为借口接近,想必他们定不会生疑。” “自然,”那宋濂笑道,“还得感谢蓝莲和张武这两个蠢货。人对自己施恩过的对象总是会多一份信任。” “主人说的是啊,”宋别驾忙奉承道,“对了主人,小犬如今的伤势如何?我什么时候方能见小犬一面?” “宋濂在我楚国养伤,这一次也多亏了他能报信,我本来想助你夺得这灵宝郡太守之位,却不想竟误打误撞遇到了太子一行。更妙的是,那太子竟多管闲事插手此案,如此一来,我等便能顺水推舟,适当地露出些线索,也多亏太子如仇!”那宋濂笑的越发开心,“这下可信度便更高了,想来陛下看了太子等人的回报,也会觉得这灵宝郡合该让你来做太守。” 宋别驾赔笑连连:“这都是主人神机妙算,都是主人洪福齐天。属下不过是斗胆借了点主人的福气。只是小犬的伤,何时方能……” “宋濂如今由我阿母亲自照顾,你还不放心?”那宋濂道。 宋别驾慌忙表着忠心:“能得楚王侧妃亲自照顾,那是小犬几世才能修来的福气,属下只是怕给主母增添麻烦。” 宋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养伤一事,是急不来的。待其伤好,自能与你相见。” “主人说的对,是我急躁了。”宋别驾小心翼翼地说。 “叫你夫人来,这张脸皮有些干了,”那宋濂道,“另外,将你在灵宝郡养的死士都准备好。待会儿我要同你夫人启行去商丘郡接你夫人‘远房的侄女’。” 宋别驾不是蠢货,只一想,便立刻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他浑身巨震,竟伏倒在地:“主人,望主人看在我一家为主人藏匿灵宝郡中逾十五年的情分上,请主人留拙荆一条贱。命啊!” 他是小主人之母的家仆,十五年前被主母派到这灵宝郡中潜伏,后待主人长大后,便被授命全权遵从主人。虽然以往都用书信联系,一年只能见一会面。 可主人的行事的狠毒却让宋别驾不寒而栗。此时主人不过是一句要带着他的夫人去商丘郡。他便立刻明白了小主人想要作什么:带着他的夫人前去商丘,不过是为了放松太子和太子妃一行的警惕之心。商丘,离梁国的都城睢阳十分接近,若是在商丘太子太子妃一行不幸殒命。梁王和今上必然会生出嫌隙之心来。如此一来……小主人便不难从中获渔翁之利。 而这一计要做的好,要让人没办法随意找理由为梁国开脱,便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苦主,思来想去。小主人打的主意,最有可能便是让他妻子也殒命,自己变成苦主来指正梁国。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宋别驾虽忠心耿耿,却也是个正常人,且是个懂得自私的正常人。比起做主人的狗而言,他更想要好好的保护他的妻,他那失而复得的子…… “我意已决,”那宋濂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宋别驾,你那夫人如今都三十多了,外头年轻漂亮的何其多也。不说别的,我那长姐便是生的如花似玉。我如今用你一个夫人,日后还你个公主。岂不划算?” 宋别驾一时心如坠冰窟,只能勉强道:“主人说的是。” 可一转身出门,看到外头站着的那个捧着食几的妇人。他却忍不住热泪盈眶,只低声道:“夫人,主人叫你进去。” “好,”宋夫人笑道,“你快回去用食,我亲手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汤……” “夫人……”他又道了一句,“夫人小心,他要带着你去商丘,夫人小心,必要时候,去向太子说明一切吧。” 宋夫人浑身一震,几乎端不稳食几,她明白了夫郎的好意,却仍撑着苍白的笑:“尽说浑话,我要是……濂儿该怎么办呢?快回去用食,我得进去了。” 宋别驾还想说什么,却只能强忍着看着陪了他那么多年的知心人推开了那紧闭着的房门,一步步走了进去,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陈阿娇同刘彻商议过后,决定在小洲村暂歇一日,补给充足后,趁第二日正午烈阳之时,快速通过那峡谷,进入三门峡郡。 灵宝郡中,那宋濂同宋夫人正快马加鞭,带着精壮死士,往峡谷方向赶来。 而此时从灵宝郡通往三门峡必经的两条要道之上,各有三百名弓箭手潜伏在侧,静静等候着,想要为着大汉朝吹响一次丧鼓…… 峡谷中,偶有几声鹰啼,便见雄鹰张开翅膀,扑簌簌往那云霄直直飞去…… 马车已弃,四人皆一身劲装,骑马,各背一个大包裹在背后,入得谷来。 谷畔,两个大汉一人在谷内,一人在谷外,同时伏地侧耳倾听。那疲惫的大汉道一声:“是这里。”那养精蓄锐多时的大汉脸上溢满喜悦:“他们来了!” 然后各自起身,飞快向各自的主子回报。 于是,这两拨人同时开动! 浑然不知已然有两个诸侯国势力盯上了自己的陈阿娇一行仍在急急赶路。此峡谷长十六里,最窄之处,只能下马牵着马慢慢通过。就说是一线天也毫不夸张。可相较另一条几乎不能骑马的峡谷而言,这里的路况已然是十分的好了。 一行人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放马而行,终于到了那不得不缓下速度的地带。 “郎君和夫人小心。”周博文说罢,率先跳下马来,往那窄仄的地段走了一小步,正要转身之时,忽闻利箭破空而来的尖锐呼啸之声。 “闪开!”颜青大喊一声,却一跃下马,护在刘彻马前,“快往后……” 已然来不及了,那箭如雨似得落下。刘彻和陈阿娇躲在马身之侧,幸好每个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包裹,也算是勉强当个遮挡。只是那遮挡的毕竟有限,他们如今便是那瓮中之鳖,进退两难。 可这样躲下去却不是什么好办法,这里根本就没有能躲藏的地方。周博文跃起身来唰地拔出佩剑,冲颜青高喊一声:“保护主人!” 他不能坐以待毙,且冲上去杀他一个是一个! 悬崖上的精壮军士已然都站出身来,一个个拉弓放箭,看上去好不嚣张! 颜青也拔出佩剑,努力将射来的箭全部挡回去。刘彻身上自然也是有的。两人一起护住陈阿娇,为她当着箭雨。 只是,人力终有尽时。一个疏忽,颜青忍不住痛呼一声,右臂已然中箭,而那冒死杀敌的周博文虽终于爬上了峡谷巨石,却因中箭过多倒了下去。而更要命的是,那伤口处留下来的血却是发黑。陈阿娇捡起地上的箭仔细一看,箭头之处隐隐却有蓝光:“箭头是淬了毒的!” 此言一出,刘彻双目几乎赤红起来。 那些射箭的军士已然弃箭挺枪一个个跑了下来。如今四周全是军士,一时之间,竟仿佛再无任何优势可言! 陈阿娇咬了舌尖,趁着剧痛提醒自己切莫心慌。天知道她这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如今心跳如鼓,汗水沁透衣裳,早已心乱的不成样子。 “站住!”她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站住!” 那些军士被她喝的一愣,之后却又挺枪而来。枪头上也是蓝光隐隐,可想而知,依旧是淬了毒的。 “我们如今死在这里,不过是四条命罢了,”陈阿娇强作镇定冷笑了一声,“反正你们同你们全家老小都会给我们陪葬,却也不亏了。” 那些军士一愣。 眼瞅着有戏,陈阿娇终于真的镇定了些:“你们来杀我们,可知我们是谁?” “太子妃不愧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齿,”忽有人笑道,“三言两语便说的这些汉子怔住,若是在让你多说一句,可会让他们反戈相击?” 陈阿娇极目看去,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青年。不过那面具可不算精致,看上去不过就是顺手从街市买来的一般。她笑了:“将军,您真以为这面具能挡得住你的身份?” 那人一愣,继而笑道:“你是在诓我?” 陈阿娇摇了摇头,此时,她已能看到那重伤在地的周博文慢慢捂着伤口,慢慢朝那面具人靠了过去。她笑的更加温婉:“将军以为我在诓你?” “不然呢?太子妃不妨说说我的名字。”那面具人双手抱胸,不紧不慢的笑道。 “名字我还真讲不出来,但是在灵宝郡中我可是见过你的。”陈阿娇仿佛胸有成竹,“将军是个豪爽之人,不妨与我做一个赌。” “我从不和将死之人做赌。”那面具人笑了。 “这赌同我死不死没关系,”陈阿娇笑道,“我们就赌,我们死后,这峡谷中所有的军士及其九族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就赌我们死后,天下必将大乱,就赌将军之名必会让万人记住,恩,遗臭万年!” 那面具人气势陡然一冷:“你好大的气魄!” “是你好大的胆子!”陈阿娇冷冷喝斥,“为一己之私,要杀太子,却不想天下终究是我刘家的天下,如今景帝在世,国库丰盈,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太子为了了解民生,更好的造福百姓,不惜冒险白龙鱼服,甚至为了一桩冤案,怕误杀了好人,不惜暴露在了你们眼中。且摸着胸口问问自己,太子若死,又是一番皇子争位,诸侯竞相角逐。为一己之私,就要让百姓再受流离之苦,这天若有灵,你猜它会不会让你们先百姓一步受一受这无尽痛楚!这地若有心,你猜你百年之后,血脉还能否传承?今日,你们一个个背上的不是什么太子太子妃的冤命。背的是你们自己家人亲眷未来的痛楚!” 她语速急切字字清晰,直说的让一些军士心有戚戚,竟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那面具人见此情景,再顾不得欣赏他们频死之前的挣扎。忙下令道:“给我杀了他们……啊!” 指在他喉间的,便是一支蓝浸浸的箭头。那持着箭头的人带着浑身鲜血紧紧抓住他:“谁敢动一下,我要了他的命!” 军士们更不敢动了。 刘彻扶着已然开始发晕的颜青坐在一旁,自己则努力的攀爬了上去,接替了强撑着的周博文。 “对于百姓而言,谁做皇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问他们,也问自己,“这无上的尊位,真的就那么幸福?天下太平,不起战乱不好吗?每逢朝代更替,便是一场浩劫。无论是谁胜,都是一场灾难。” 若可以,只愿这天下永不起硝烟。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当年为了私人恩怨,宁愿选择刘发等皇子,也不愿选刘彻为帝。可如今想来,这不过就是个位子,且还是个能影响天下大势的位置。有最合适的人去坐,为何还要将就?虽到底意难平,但她的世界,却不是只能在那皇宫的方寸之地中。 陈阿娇看着这些持着抢虎视眈眈的军士,叹了口气:“若当今不慈,太子不慧,贤主已出,你等尽可以杀之。可我只问一句,这天下诸侯里头,能同当今比拟的王有几个?你们效忠的那个,真的能比当今好吗?你们想必也去过渭南,看过灵宝郡了,这都是当今天子治下的郡县。它们真的不如你们诸侯国中的郡县吗?” 此言一出,竟有些个军士弃了枪:“我不杀了,大不了当个逃兵。如果不是因为太穷,我都不愿意去参军。我家那边若能比的上灵宝郡一半就好了。” 此言一出,人心浮动。 那面具人长叹一声:“是我错,明知太子妃伶牙俐齿却偏偏要听一听死到临头你还能说什么。若是早杀了,岂能到这等地步?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哥,你若是想要举家来灵宝郡,我可以以太子妃的名义保证,此地定能给你容身之地。”陈阿娇不理那面具人,只趁胜追击道。 此言一出,果真引起一片意动。 可陈阿娇丝毫不敢放松:周博文和颜青已然中毒,只余她和刘彻两个能动。而这里的追兵却有不下百人。且,她才不信只有这一处有追兵,从灵宝郡到三门峡的峡谷要道有两条。而他们却是今晨刚刚决定走这一条的。也就是说,保险起见,另一条道上定也有伏兵。而另一条虽然离此不近,但也不会太远,两拨人之间定有法子能互通往来。如此一看,情况仍旧十分危急! 正僵持间,忽听有人道:“郎君,前头仿佛有什么情况,您先同夫人等待,我们上前查看一番。” 有人来了! 而听这语气,说不定是个路过的。 陈阿娇先是一喜,继而又皱起了眉头:若那路过的人无自保之力,他们的情况岂不是会更加糟糕?毕竟无辜路人过此要道,若被挟持,他们都是大汉子民,难道能不救? 面具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声音中也透露出些欢快来:“我听闻,若是上天觉得一个人气数将尽,就算再力挽狂澜,也是难办。如今太子妃力挽狂澜,一一席话镇住我等,只可惜,上天却觉得不该如此,故而竟送下……” 忽有人大叫一声打断了面具人的话:“陈夫人!” 陈阿娇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大汉,十分强壮,只她却没见过。 “你是?”她有些疑惑。 “我是宋别驾府上的家丁!”那人笑了,“陈夫人好巧啊,我家夫人正好同小郎君从此路过,却不想正好见到夫人。咦……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拿着长枪的。还挺吓人的。” 陈阿娇虽觉得他说话好像有那么不对劲,却没多想,只催促道:“快,快叫宋夫人一行速速离开这里,快些折回去。” “恩人似乎遇到了麻烦?”宋濂一身白净的书生装扮被一个大汉领着走了过来,“我们带了三十多个家丁,身手都还行,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陈阿娇一喜,她万万没想到,这来的竟然可以作为助力:“十分能帮上忙,还请宋郎君帮我将颜青抬走,他中毒了。” 宋濂忙问了句怎么回事,陈阿娇顾不得细讲,只推说之后再道来。又请他叫人将颜青也抬了走。 待这两个中了毒的都被抬走后,陈阿娇浑身一松,脸上的笑容也轻松起来:“放下了武器的小哥,只怕那国再无你等容身之地了。” 那些军士一怔,有几个又偷偷地想要将长矛捡起。其中一个聪明的,立刻双膝跪下:“太子妃救我!我愿为太子太子妃效犬马之劳,只求太子妃救救我同我家人。” 其余的也立刻跪下求陈阿娇救命。陈阿娇一看,这跪下了的虽不多,却也有个五六十人。 “我却是管不了事的,你等最好求一求太子。”陈阿娇立刻道。废话,这些人又不算什么重要的,且再明面上,做人情的活儿最好都让给这小心眼疑心病重的刘彻来,以免生了不必要的嫌隙。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这些军士从善如流,立刻朝刘彻方向跪下。 刘彻仍持着淬了毒的箭头指着那面具人,见这些人下跪,便道:“你等是我大汉的子民,若是忠心耿耿,日后做我的金吾卫也未尝不可。” 这些军士闻言不禁大喜,慌忙道谢。 做太子的金吾卫…… 这一下,那些之前没有扔武器的军士也忍不住了,一个个慌忙跟着下跪。只求收留,陈阿娇细细去看,竟只有二十多人没有下跪,只眼巴巴地看着那面具人。 面具人长叹一声:“都怪我。” 猫捉了老鼠总是喜欢逗弄一会儿,欣赏够了那老鼠的挣扎和惶恐后,再慢慢将其咬死。地位低下的人终于有机会能杀比自己位高权重的人时,也总会忍不住卖弄一番。面具人也不例外,只是他原以为他能欣赏到太子和太子妃痛哭流涕抱头求饶的丑态,却不想这太子和太子妃竟能在这般情况下还能扭转局势! 宋濂此时眼珠子已然瞪得斗大,好半晌他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陈夫人……太,太子妃!?” 陈阿娇看了他一眼:“之后再细细同你说明。” 宋濂仍是一副吃惊的模样,用手捂了嘴,好半晌方平和了点:“太子妃需要我等做什么吗?” 陈阿娇却对那些归顺了的军士道:“你们如今且告诉我,是奉何人之命来的,身上有何证物!” 这便是要投名状了,那二十多个面具人的心腹军士眼见不好,便要逃走。此时让他们逃了第一个不安的便是这些归顺了太子的军士。于是他们心一横,窜起将那些想要逃跑的军士抓了,牢牢绑紧。方又跪下道:“我等皆是淄川国人士,这个戴面具的,便是淄川国的路堑上将军。他昔年曾同淄川王一同去过长安,见过太子和太子妃。” 又有一个壮着胆子上前从那路堑怀中摸出一块淄川国上将军的令牌来呈给了陈阿娇。 这下,陈阿娇才算是放心了。她命人将那二十多个军士捆好藏起来,又请宋濂带的壮士将路堑绑了一起送出谷中。宋濂带着人走远,这剩下的,便只有这陈阿娇、刘彻和两百多个刚刚归顺的军士了。 “阿娇姐,”刘彻这时方走了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陈阿娇随意指了一个军士:“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董五。”那军士慌忙道。 “你去同你们埋伏在另一条道上的人说,就说已经抓住了太子和太子妃,路堑将军请他们过来有事相商。”陈阿娇道。 那军士浑身一颤,终究还是应了诺,匆匆去了。 陈阿娇这才对刘彻说:“我想他们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们会走哪条道,最保险的做法便是两条路上皆设有埋伏。你先去换身衣裳,待会儿那头的人来了,你便挟持了我,说我是太子妃,在说路堑将军他们正在吃酒庆祝。然后带人一拥而上,趁其不备将他们都绑严实了!” “阿娇姐,不如你绑了我……”刘彻急道,竟不顾这些刚刚投顺了的军士还在身侧便说,“那军士刚刚投顺,谁知会不会做什么假。这些也都靠不住,万一……” 陈阿娇伸手止住他未尽之言,提高了声音:“如今,他们是不得不投靠我们了。” 刘彻一怔,却见陈阿娇对他眨了眨眼,于是便配合问道:“为何?” “路堑同他的心腹已然尽数被他们缚了,若是他们再反水,只怕时候也会被路堑将军报复。是故,唯一的出路便是跟紧太子,毕竟那样,或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她扬声道。然后发现有一些原本迟疑的人,眼神终于坚定了起来,“且,他们不能放走任何对面的任何一个军士,更不能放走路堑和他的心腹们。因为,只要放走了一个,那些记住了他们是谁的军士,一旦回到淄川国,必会对他们的家人施与十倍、百倍的报复。” 刘彻明白了,也扬声道:“是啊,如今比起我们,这些投顺了的军士才是最怕其余淄川*士逃脱之人!毕竟跟了我,他们或还能出人头地,而再反了水,只恐谁都不敢再用他们了。” “这便是我为什么要让人将对面的军士都引过来让他们亲手抓捕的缘故,”陈阿娇道,“毕竟投顺,也得交上一个投名状才是。”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是啊,我也要看一看哪些人可堪大用才对!”刘彻扬声应道。 ☆、第35章 说起来,这两个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儿。而这多年的‘师徒’情更让他们默契非凡。 从最开始陈阿娇见这些人行动规整,便诈其为军士,后更大胆肯定说那将军是她认识的,不过都是猜测罢了。她若是真能知道面具人的身份,早就直呼其名,又何必再说的如此模棱两可?可偏偏刘彻配合十分默契,竟生生的同她一阳一阴将这群人镇住。 其后更是不待吩咐,便接替了体力不支的周博文,挟持住路堑。如今他在同陈阿娇一应一合,将这群军士敲打的服服帖帖。转眼间,便将败势扭转,硬生生的将敌人砍向自己的刀夺过来反向敌人砍去。 眼巴巴过来想在紧急关头救下他们,做一回恩人的假宋濂只能脸上带笑,心头惆怅的回去了。 却说这假宋濂回了那马车,叫人拖着这些肉粽子往谷外去,避开那战场。 马车中宋夫人看着他黑透了的脸,心头惧怕万分,却只能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来:“主人,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宋濂冷笑一声,“很妥!我实在没有想到,那太子妃竟如此,竟如此厉害!原以为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能救下他们,却不想那太子妃能在如此劣势下不伤一分一毫还转败为胜,以两人之力,制住了三百多号军士。” “啊!”宋夫人惊呼一声,眼中却有一丝窃喜。 “这样聪慧的女子,真是浪费了,她若是我的夫人,只怕莫说楚王之位了,就连帝王之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那刘彻凭什么,他有什么能同我争得?命竟如此好,白白当了个太子不说,还有这般聪慧的女子相陪。真是……宋夫人!” 宋濂说到一半忽见宋夫人眼神飘忽,他笑了,把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生生的做出了邪魅的模样:“你刚刚在想什么?” 宋夫人双膝一软,好险才没有跪倒在地,只讪笑道:“主人,属下只是在想那太子妃是怎么以两人之力制住了三百余人的。” “但愿你是真的在想这个,”宋濂冷笑,“若让我发现你有什么疑心,哼!” “属下不敢!”宋夫人忙道,“属下对主人只剩一颗愚忠之心。” “最好如此!”宋濂笑了一声,“你那宝贝儿子还在我手中,若你有什么……呵,我府中正好能省下一口饭。” 宋夫人吓的浑身剧颤,立刻赌咒发誓说了一大通,宋濂眼见着差不多了,方才换上温和的笑容拉开马车门走了出去:“将这个人嘴里的东西取出来,我倒是要问问,这毒是什么毒,如何才能解?” 且不提这假宋濂是如何在问解药帮那周博文和颜青两个解毒,一心想要陈阿娇和刘彻承情。 只说这边,那将领带着人到了埋伏之地,刚看到一个太子妃,还要再问便被一拥而上围了个严实,虽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却立刻叫人拔出刀剑来,想要先撕出一道口子逃出去。 这厢投顺了刘彻的军士岂敢放他们跑?两方人各自两处淬了毒的利刃。那边是心存疑惑,还想再问问是怎么了,这头却是不敢放走一个,生恐疑惑家人。 两厢厮杀的厉害,陈阿娇和刘彻这两个原该被抓捕的,却坐在安全的地方看原本要抓捕他们两个的人搏杀。过了好一会儿,终是他们这头略胜一筹。还剩了约百人,那头却死的死,伤的伤,皆失去了斗志。 第一次看到死尸,这两个都不好受,陈阿娇忍不住已然吐了出来,刘彻也是强忍着,好歹才顾全了他的形象:“将尸体都埋了,收拾干净。” “诺。”这些军士听了慌忙动作起来、 他们这头动作,那头陈阿娇却在和刘彻商量该如何处置这剩下的淄川军士。 “如今他们已然是回不去了,不敢再反叛,可我们这一行要是带上他们这一堆人,也未免太过累赘。”刘彻思考道,“可若是放在灵宝郡,我却怕为灵宝郡百姓招来祸端。” 经此一事,刘彻思考问题明显比以前更加全面了。 “父皇仁慈,七国之乱后,并未削掉七国,淄川国刘贤虽死,却也将淄川国主之位给了其弟刘志。”陈阿娇道,“那其余之国呢?是否仍有……?” “阿娇姐的意思是?”刘彻有些惊讶。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乱发句牢骚,”陈阿娇笑了,“汉以周礼治国,只可叹,最后一任周天子,却无人再朝。且能号令之地,还不如一诸侯国大了。” 汉以周礼治国,对于周朝之史刘彻自然不陌生。只是以往,他学的尽是歌颂周朝正面的内容,如今听陈阿娇一说,他自然也是想起周天子的后期…… 一时之间,仿佛有什么种子,开始在他心里偷偷萌芽。 如今要紧的还是眼前这事,陈阿娇没提供建议,刘彻自己倒是想了不少,最后再陈阿娇的诱导下,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让他们拿着你的信物走,换了装束,只说是次兄之人。让他们将路堑等人一路押解回去,再让颜青提前给父皇他们传信,将此事始末说个清楚。也让父皇心头有个警醒。” “我觉得你说的很好,”陈阿娇毫不犹豫地夸赞,“只是,这第一要紧的,却是先给颜青他们解毒。” 而这毒,自然也是解了。 假宋濂却是个妙人,他得知了那毒是什么之后,便立刻派人去小洲村找了郎中来看,原来那毒并不复杂。只是中了之后解起来有些繁琐,于是一行人便又在小洲村住了几日。也趁此,两方各自交换了一些自己愿意透露的信息。 比如,宋濂是和宋夫人一起去商丘要接‘远方表妹’的。 再比如,太子和太子妃只是想去洛阳走走看看的。 假宋濂听闻他们只是到洛阳,一时心头便有了计较。明白这是不愿同他们同行太长,虽是意料之中的是,却也有几分失望。 不过他不敢表现的太急切,只能安慰自己再见机行事罢了。 两日后,颜青好了些,便放了信鸽在繒书中将此间事情一一道来。而那归顺了的淄川军则由董五带着,换上了镖局的衣服,将那路堑同他那二十多个心腹一齐缚了装在箱子中,拿着陈阿娇给的陈家信物和宋别驾给的通关文书,一路往长安城去了。 灵宝郡往那三门峡的峡谷,虽嶙石丛生,看上去极为险峻,但只要小心一些,通过还是极易的。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一一通过了那峡谷。宋濂早已派人在对面买好了马车。虽比不上之前的精美,却也结实可靠。走过峡谷的宋夫人还来不及和陈阿娇一行搭上话,便又被宋濂送上了马车‘休息’。 一路走来,大汉风光美不胜收。更妙的是,百姓人人脸上洋溢着知足常乐的笑容。看得出,他们对这样的生活很是满足。 或许是经历过乱世,人总会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年轻点的人还无所谓,唯那宋夫人,脸上却尽是怀念之色。再听那树下讲故事的老人讲诉当年楚汉之争,霸王项羽和高祖刘邦之事。众人走过去时,正值他讲到霸王乌江自刎。 便有黄稚小儿托腮叹息,只叹霸王英勇。唯那老者,却是一声长叹:“霸王如何?高祖又如何?我只为那数万江东儿郎叹息,可怜,世人只记得住霸王之名,却忘了他们也是大好儿郎。其实纵记住又如何?成王败寇,世人只论英雄名,谁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阿娇姐。”刘彻心有所动,却叫了陈阿娇一声。 “恩?”陈阿娇看向她。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那位老者极有学问,”刘彻叹道,“我心头曾暗自埋怨过父皇不与匈奴争斗,不护我大汉威名。可如今看到他们,才觉得父皇其实很好。他做的,不比高祖差分毫。” 陈阿娇知道此时的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而非需要什么意见,于是便微微一笑:“彘儿也很好。” “匈奴乃我大汉之痼疾,我日后还是要除了他们,”刘彻道,“只是也要顾全百姓,不能为了除去他们便不顾一切,让百姓再受苦难。” 此言一出,陈阿娇心头一震:他竟有了这样的想法?! 或许这一趟出来是对的,看过百姓民生后,百姓在他心头已不再是一个象征,而是鲜活无比。若他真能做到今日所言,是不是,曾经为了征匈奴付出的惨痛代价便能少一些? 她看过历史,史书上的刘彻的确是有雄才大略,可却也不能因此便无视他的过失 他一生,虽抗击了匈奴,但穷兵黩武,虽无亡秦之失,却有亡秦之过。因为只图一时之快,致使连年的战争让国库空虚。第一次征匈奴,马邑诱歼战惨败。其后伐匈奴胜利却是趁了匈奴灾荒之故。虽打走了北匈奴,使南匈奴南下,可在历经三国时期之后,南匈奴却又打回了中原,铁骑踏过了多少百姓的身躯?! 伐大宛,外戚李广利大败,伐朝鲜虽惨胜,却因他觉得朝鲜不重要,便将主导权交给了朝鲜土著,致使一代代朝鲜人不断袭权,最后终于酿成大祸。 这一切说白了,多是因为刘彻太过自信、自大、目空一切所造成。 如今陈阿娇听到刘彻竟会转换角度为他人思考,心头怎一个激动了得? 无论如何,她始终是这大汉的人。她的阿母身为大汉的公主,为了大汉一时的太平,竟能忍了自己心爱的女儿被王娡暗算,只是自己日日憔悴不堪了许多。她的大母身为这大汉的太后,为了大汉的太平,终于放下了执念,再不提立心爱的小儿子为太子之事。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们知晓,身为公主、太后,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为。享受了百姓的供奉,便要尽力护住这一方的太平。 陈阿娇不例外,那宋夫人更不例外! 她或许没有陈阿娇想的那么多,可她却知道,比起她所供奉的这个主人,太子与太子妃真的是好了太多。 比起她这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主人,她更愿意相信太子和太子妃。不是为着天下,只是为了她的儿子。 是的,她想了很久,她不怕死,可她怕自己死后,濂儿会被用来继续作为筹码威胁她的丈夫。而最后,当她的丈夫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之时,死的便是她的儿子了。 这些天来,她虽不敢太过接触太子和太子妃,但却通过其余人言谈之中的说辞,以及太子和太子妃的行事态度,能够判断出他们的品性。 那样的好人,又有那样高的地位。这或许便是她儿子唯一的生路了。 宋夫人在马车中默默地握紧了拳头,脸上一片坚定之色…… 对于刘彻的话,陈阿娇是激动万分,那假宋濂听了心头只是一声嗤笑。在他看来,若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自然要一个随心所欲。百姓不过是蝼蚁,在这大汉,最不缺的便是这些蝼蚁。为了蝼蚁的性命而忧心忡忡,不仅蠢,更是愚。 心头自然对刘彻更是轻看了几分。 不过这心里头轻看了,脸上却丝毫没露出什么不妥。眼见着离洛阳越近,这假宋濂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真诚,这些日子,竟还拿着许多问题向刘彻虚心求教起来,每每流露出愿常伴左右好好求教的意思,缠着刘彻竟是不动身了。 若旁人这般做,陈阿娇和刘彻心头定然是警惕万分的,可偏偏这样做的是与他们在灵宝郡也算是打过交道的宋濂。且那个案子若不是他们去破了,只怕宋濂却是得不到好的。也因此,三门峡峡谷之外,宋濂虽出现的时机有些凑巧,但两人竟是从未怀疑过。 这假宋濂便是吃透了他们的想法,一头拖住他们,一头差人偷偷去将太子和太子妃已至洛阳城外的消息传给了其他藩侯国在这洛阳城中安插的探子耳朵里。 待得一切妥当,且已确认有几个诸侯国已然蠢蠢欲动之时,假宋濂终于放松了纠缠,做出一副失落的样子,带着宋夫人和一帮死士,往巩义去了。 假宋濂离开不久,陈阿娇等人置办好了马和其余物什,从洛阳城离开,往巩义郡而去。 一路前行,路过一些小镇小县,也惩治了几个贪官污吏。见过热闹的大集会,和热情的小摊贩攀谈过,被骗过钱,被热情的农妇硬塞过吃食,赤着足下水摸过鱼,甚至还帮过农户劳作。 田园之乐再不是竹简上的文字,再不是繒帛上的图画。一切,都是那么生动活泼。 更妙的是,在这山水之间,与百姓沟通之时,四人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如今想来,倒也应该让那一拨的人也来尝尝这些,”刘彻笨拙地翻动着一条他亲自抓了剖好的鱼,翻了半晌,方拿下来细细往上撒了盐粒,方又放上去。他手上有数不清的小口子,多是在剖鱼时被鱼骨扎的。那鱼剖的也不是很好看。又翻了会儿,他用匕首割下一小块肉放入口中一尝,方递给了陈阿娇,“阿娇姐。可以吃了。” 没办法,刘彻以不能见血腥为名不允许她去杀鱼,如今可还没有什么‘君子远包厨’之说,是故也无人能阻止刘彻杀鱼烤鱼的热情。 陈阿娇接过吃了一口,那味道,额,虽然是熟了,却总有种说不出的苦味来。她没见过鱼的内部结构,故也说不出是什么。她强忍着苦味点了点头:“很好吃。” 还是周博文眼尖,看了一眼那鱼肉颜色不对,便道了一句:“郎君,你那鱼剖的时候苦胆破了?” 刘彻脸色一僵:“怎么了?” “苦胆破了那鱼是有苦味的,”周博文道了句,“咦?难道夫人吃不出苦味来?” 刘彻脸色越发难看:“鱼肉是苦的,我以为都是苦的。” 他夺过陈阿娇手上的烤鱼:“阿娇姐,这条烤坏了,我看周博文手上烤的那条不错,待会儿给你吃。” 他说罢,想扔了手中苦涩的鱼,却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拿过来一口口强忍着吃了。 四人用罢了鱼,又净了手方启程往西辅郡而去,可刚行了不上一里路,便隐约有马蹄阵阵而来。 四人皆是一肃,在经过三门峡外峡谷一事后,他们再不敢掉以轻心。此时四人皆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是的,就连陈阿娇也买了一把锋利的青铜剑随身携带。为此,她还学了几招剑术。 待那马蹄声近,却是数十人众,虽无金戈战甲,却人人手持长矛,行动一致,一看便是经过千百次练习而成的。 四人齐刷刷地拔出剑来。刘彻打马上前一步,冷笑出声:“某何德何能,竟惹出你家主子将你等精兵良将随意放置于西辅郡之事。难道,我竟已重要到,你家主子不惜暴露自己的野心和力量,不惜舍弃你等,也要逼杀的地步?” 陈阿娇心头一笑,明白刘彻这是在诓他们幕后的主使是谁,这不过是在依样画葫芦,行当日她在峡谷之中所行之事。 只他却忘了一点,此地不是峡谷,虽人少,却不至于罕至。而这些人敢冒险来此,定是早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他们可不会任由刘彻套出话来。 果然,刘彻话音刚落,那十数精壮之士之首的一个,一声令下,其余众人利索的举起手中长矛,便朝他们四人围拢夹击而来。 他们的长矛头上却无什么毒,只是虽无毒,却开了许多放血的血槽出来,又兼之招招狠辣,只指要害而来,毫无半分犹豫。 刘彻犹有余力同周博文颜青两人伺机对那些精壮之士用剑。陈阿娇却早已气喘吁吁,只能咬牙舞剑勉强挡住那些长矛。正当她奋力挡住了正前方刺向她的长矛,左侧却是被马重重一撞,正要挥剑而向之时,却见那马上空无一人。自己的马侧却又一人立在那里,背部一道伤口正潺潺地流血不止,仔细看去,不是刘彻又是哪个? 原来在正面那根长矛而至之时,左侧也有长矛向她插来,幸好一直以来刘彻都习惯性的关注她才能及时发现这危险的一幕。而刘彻在危急之时根本无法用剑格住那长矛,只能猛然反转,跳下马来挡在了他身侧,他一动,那马自然便撞了陈阿娇的马。 陈阿娇心头大惊,眼见一矛又至,慌忙跳下马来,挡在刘彻身前,削向那长矛。这一下,用力过猛,竟是将那长矛削成两截,而那青铜剑也卷了刃。她的右臂更是一阵剧痛,虎口都开裂流出血来。更糟糕的是,对方人太多,一根矛断了,另一根却立刻又补了上来。颜青看见这一幕大叫一声想要扑过去。周博文被颜青一声喊叫吓的分了心,于是‘噗嗤’一声,利刃入肉…… 陈阿娇右臂再也感受不到丝毫存在感,刘彻脸色煞白。周博文伤了左臂,血流不止,只剩下一个勉强没伤着的颜青,却也筋疲力尽。眼见已然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四周更无任何可依之物,一种不甘和悲愤从陈阿娇心底彻底涌了出来:难道今日真的便要亡在此处?岂能甘心?! 对内,藩王未削,对外匈奴未平。好吧,强国系统或许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并不是让她培养一位功过千秋的帝王,而是在潜移默化中,让她变成了一个为了大汉,为了百姓,为了和平可以舍弃一切的狂热份子。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至少在这一刻,陈阿娇心头耿耿于怀的竟不是同刘彻的是非,同王娡的仇恨,也不是陈家和窦家的未来。而是藩王和匈奴。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忽听一声大喊:“前头的,什么人!” ☆、第36章 一次是碰巧,两次呢? 虽知道很不应该,但当陈阿娇看到救下了自己一行的竟又是宋濂时,心头竟对他隐隐有了几分排斥之心。可她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装出十分感激的模样。只是当宋濂表示他们想去哪里都会护送之时,陈阿娇却以他们都需要养伤为名毅然拒绝。 而让她觉得更加有趣的却是:当她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后,宋夫人却仿佛根本不知道,只一味地推荐着那中牟城中的赛马会,仿佛全然不知他们并不想同行的念头。 这下莫说刘彻,就连四人之中最有莽劲的周博文都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了或许假宋濂以常人的心态来揣测他们本来就是一种错误。像他们这样出身的人,除了傻子和被宠坏的,有几个是没心眼的? 这些巧合玄之又玄,或许一般人会用天缘凑巧来解释,可对于他们,却连真正的天缘凑巧之事都会存有几分疑惑之心。 此事说来不能不算是一种悲哀。 对于陈阿娇等人不愿同行,仍嘴硬地咬定只是偶然经过这里,并不想去太远的地方的说辞,假宋濂是不满的。但他却不肯思量是自己有什么地方惹的他们起了疑心。毕竟,从在三门峡那次时,他们便是推脱了的。 天缘凑巧之事,不仅是刘彻和陈阿娇不信,就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陈阿娇拒绝了同行之邀后心头隐约猜测:大概再遇到一次危险时,宋濂一行又会恰到好处的‘偶然’救下他们。 而假宋濂自己也想到了这一层若不能在到达睢阳之前与太子太子妃一行相伴,那日后他指正杀人凶手是梁王时,又该如何充当苦主? 可若是在到达睢阳前要同行,而太子妃又不肯答应,少不得又要做一次偶遇才行。 这事有一有二,若是再有三,只怕未免也太过虚假了些。 他面色狰狞,看向那宋夫人:“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我告诉你,若不能让太子和太子妃松口答应与我们同行,我今日便飞鸽传书让人杀了你的宝贝儿子!” 宋夫人跪倒在地,连连求情,那假宋濂却置若罔闻,只逼她无论用什么法子也要让太子和太子妃应允此事。宋夫人无奈,只得起身出去,可刚一转身却又被假宋濂叫住。 “映红也跟着你去,”假宋濂指了指身旁的婢女,“好好听着宋夫人都说了什么,回来且一字一句都给我讲出来。” 那旁边的婢女立刻点头称是。 而宋夫人原本藏在不安和焦急后的几分窃喜,至此也终于湮灭。 这头假宋濂正逼着宋夫人用尽一切方法也要让太子和太子妃答应同行之邀。那头的陈阿娇和刘彻也在低声商议此事。 刘彻的伤在背后,因此背后敷了厚厚的膏药,不能碰触,只得翻身趴在榻上休息。陈阿娇却是右臂手上,从胳膊肘到手掌都被厚厚白布包好固定住。 “宋濂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陈阿娇想到,“只是我觉得宋夫人奇怪了些,据宋濂所言,在我们走后不久,宋夫人便说要去兰考郡接远方侄女,且一定要带着他同去。现在想来,这时间点也未免太巧了些。这次又是宋夫人生了病,要留在西辅郡休养。” “的确,”刘彻点头道,“且宋夫人一直邀请我们去中牟城中看赛马会,语气竟十分迫切。如今想来,早在灵宝郡时,宋夫人的表现便不同一般妇人。阿娇姐你想想,当时我们询问宋别驾关于宋濂的问题,那时候宋夫人开口虽少,但每一次开口却正好能切中要害。” 陈阿娇面色严峻:“这是个鸿门宴,不知道他们在中牟城中到底安置了什么等着我们。” “可若是不应,只怕前几日在西辅郡外之时还会发生,”刘彻眉宇之间带着戾气,“阿娇姐,我终于明白藩王国的可怕,若有一日我为帝,我第一要做的,便是削了这些藩王,再不分封土地。宁愿与人千万金,再不分给一户。一代两代时或许还看不出什么灾祸来,可天长日久,必为大患。” “父皇也曾想过,不然也不会有晁错当年故事,”陈阿娇道,“你还记得当年你说了什么?” 刘彻笑了:“我记得,是不能急,不能慌,越是要取之,便越先要做出与之的模样来。” “你长大了,”陈阿娇心头既有欣慰之情,也有叹息之意,“眼下你觉得该如何做?” “他们请邀请我们一道同行,那便一道同行好了,”刘彻道,“只是我也要着人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细,查查这宋夫人到底同哪国的藩王有勾结,呀,对了。” 他忽然叫了一声:“宋别驾如今已暂代了鲁太守之位,灵宝郡乃三门峡郡之入口,而三门峡郡是我大汉国都长安一道天然庇护,若宋夫人真的同哪一国的藩王有瓜葛,只怕宋别驾也逃不了干系。如此一来,他却不能再做灵宝郡太守之位!这一点我须得立刻告诉父皇。” 他说罢便要挣扎着下榻去找颜青。陈阿娇赶忙阻止了他:“你还不能随意走动,要找颜青我待会儿叫他来就是,如今我们先说该如何对付宋夫人。” 刘彻看向陈阿娇:“莫若等她动手之时,我们来个人赃并获?” 陈阿娇摇了摇头:“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刘彻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如今被陈阿娇一问,却是想不出自己的法子有什么不好,只得怔住。末了方道:“阿娇姐教我。” “我觉得你的法子很好,”陈阿娇道,“但我也有个想法,我想的是,我们此次要去的是睢阳。藩王最希望我们在睢阳附近出事,如此便可以让父皇同梁王不合,进而鹬蚌相争,让他们能坐收渔人之利。你说,他们能想到的,梁王会不会想得到?” 刘彻眼神一亮,继而鼓掌叫好:“如此一来,梁王必定加倍小心,且对各藩王恨之入骨,而若是让他知道宋夫人的行事,他一定十分乐意帮我们找到宋夫人背后的主使!” 世上再没有比梁王更痛恨想在此时对他二人动手的人了。毕竟,梁王之父差一点便取代刘彻成了太子,事后更是郁郁寡欢而亡。若是太子和太子妃出了什么事,只怕第一个要被天下人侧目的便是他了。 如此一来,宋夫人和这沿路想要刺杀他们的人,自然便是如今的梁王心头最大的刺。 刘彻抬起头来笑了:“阿娇姐,如此一来,先不说私仇之事,只一点:梁王无论是要同哪个藩王杠上,都是在削弱彼此的势力,看来,究竟谁是鹬蚌,谁是渔翁,还不一定,那心心念念算计你我的人,最终,便想让他尝尝被人算计的味道!” 宋夫人来了。 她本来心头还存了一线希望想要同陈阿娇和刘彻坦诚一切,可宋濂却派了这映红来。无可奈何,宋夫人只能将内心深处的秘密再度掩下。只一心来劝他们同行。 陈阿娇早已同刘彻商量妥当,如今也不过是照旧推阻了几次,方假装无可奈何的应下了。 宋夫人心头虽然对今日如此轻松便能成功有些疑惑,却因自己心事未解,什么都没多说,只告诉了假宋濂结果。 假宋濂从映红口中得知一切经过,也以为是宋夫人劝住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等了几日,待刘彻同那伤的最终的周博文都能勉强坐起来后,便使人套了马车,往中牟城而去。 去了中牟城,却不想赛马会早已结束。陈阿娇和刘彻提心吊胆了许久,却什么都没发生,于是当假宋濂开口邀请他们去往开封城时,两人交换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目光后,便欣然应下。 自以为已奸计得逞的假宋濂并不知晓,随着一只鸽子扑棱棱飞往那遥远的长安城。未央宫中的刘启与远在睢阳等候太子和太子妃一行的梁王刘买都开始行动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场以性命为筹码的赌局正式开始。而究竟是谁入了谁的瓮,谁进了谁的局,一切,犹未可知……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到了兰考郡,陈阿娇一行人的伤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这一路如他们所想,安全异常,再没有碰到什么强人。过了兰考郡,便是他们的最后一站:睢阳。 这一次,陈阿娇和刘彻却是先行了一步,他们在料定宋夫人可能有问题后,便已想到了以己身为鱼饵引出作乱藩王来。 因此,两人还未至兰考郡前,便已让颜青联系上了董封等人,在兰考郡内大肆放出三门峡和西辅郡外之事,说的自然不能太过详细,可光是模棱两可,且乱传一气便足以让心虚之人胆颤不已。抵至兰考郡,得到梁王密信,原来梁王刘买派人从灵宝郡等他们路过之地一一查来后,竟真的提供出了几个宋别驾一家幕后可能存在的藩国。 陈阿娇这边很忙,假宋濂那头亦复如是。 他到了兰考郡便开始着手安排最后一场戏。等到安排的妥当了,便派人请他二人去兰考郡郊外赏景。陈阿娇和刘彻趁此机会,便密令人将他们去郊外未带什么人手的消息散发到了那几个可疑藩国在兰考郡所余之人的耳中。 这下,只要看看到时候哪一国未来,便可以断定宋夫人究竟是哪一国的探子了。而只要来了的藩国,更是逃不掉 两厢妥当,刘彻接过了陈阿娇递来的金令,交给了颜青:“待我二人出城之后,立刻用此掉令兰考郡所有兵力,随我留下的记号出城来!” ☆、第37章 在刘彻喊出那声:‘来人!’之前,假宋濂以为自己是能成功的。他一生极少失败,可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失败,却奠定了他一生的悲哀。 身为侧妃之子是第一次,不是长子是第二次,如今却是第三次。 只是三次而已,却已足够了。 被那忽然冒出来的兰考郡军士牢牢缚住的一刻,他还在想一件事:到底是哪儿错了呢?明明一切已然足够完美了。 但很快,他就知道,他没有错,起码他们到现在都还以为他是真正的宋濂。更可笑的是,刘彻说,他们的目的是想知道宋家背后的藩王国究竟是哪一个,以及,这一次参与了追杀他的藩王国到底有哪些。 出乎意料的是,其余藩王国当场被抓的人都送往了长安城,唯有他,却被送到了睢阳城梁王刘买手中。理由是:想要行不轨之事嫁祸梁王。 ‘这是一块有些烫手的山药’身为老好人的梁王刘买看到他的第一眼如此想。可随着他身后宋夫人一声哭诉:‘这不是我的濂儿,求太子,太子妃,求梁王救救我的濂儿。’后,这块烫手的山药就升级成了炸弹。 陈阿娇从食几上的盘子中用完好的左手抓了一小把鱼食,撒入池中,惊起一圈涟漪。 这是在她离开长安城的两个多月后,再一次喂鱼,这个小亭是当年梁王刘武所建,同长乐宫窦太后那里的简直一模一样。可无论如何相似,不同,就是不同。 这两个多月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而最让她诧异的是,当日在灵宝郡中他们所遇见的那个宋濂,原来不是宋濂,而是楚王之子刘道。 陈阿娇如今心头的诧异是在于她清楚的记得 大汉楚王传了十二代,第三代的楚王,是参与过七国之乱的刘戊。而第四代的楚王,便是他的兄弟刘礼,刘礼在位四年后,继承了王位的并不是他的嫡长子,而是庶子刘道。刘道在为二十二年,直至第八代楚王刘延寿之后,这一支嫡系方才离开这个王位。 如今看来,这刘道是不能成为第四代的楚王了。可据探子所报,刘道同他的亲母已然将刘礼的嫡长子变成了废人。楚王这一支还能在传下去吗? 恐怕就算刘礼想,刘启也不会允许刘道这个处心积虑在大汉治土蓄意栽培卧底,谋算太守之位长达十五年,现又意图谋害太子之人成为下一任的楚王吧。 一场出乎意料的白龙鱼服,一起局中局的命案,两场追杀。虽明白此番只有刘道会受到惩处,可藩王的危害,刘启同刘彻二人都已清楚的看到了。 自周朝始,统一天下后,帝王无不用裂土封侯来显示自身恩德,可这裂土封侯伊始,便又是一场天下大乱的伏笔。 而大汉,自从晁错意欲削藩最终却惨死之后,后任帝王虽可能想过削藩之事,却也不敢真的大刀阔斧来做。虽然西汉最后灭亡的原因还是外戚专权,但宗室藩王的确是痼疾,这点不需要博览群书,便能想到。 “阿娇姐,”刘彻找了她半日,终于找到了,“你的手还没痊愈,怎么就出来了?还不带人?” “梁王要如何处理刘道之事?”陈阿娇问他。 “除非楚王能再生出个儿子,否则这刘道就是他如今活着的儿子中,唯一一个还得用的。”刘彻走过去,“梁王能怎么办?不过是请示了父皇之后,派人大张旗鼓的将刘道送回楚国罢了。只是这下子刘道是不能继承王位了,少不得日后还得从刘礼兄弟中找一个能继位的阿娇姐,我们两个白受了一场伤痛,最后楚国封地仍不能收回,最后淄川国和那齐国,或许还有其他的藩王国,仍是毫发无损。我如今一口气憋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原来自己那么没用,竟什么都不能做。” 这个结果陈阿娇早已料到。这封赏给别人的东西,再想要讨回,真是比登天还要难。 “书上说,帝王要能胸怀四海,能论功欣赏,分封土地以示恩宠,”刘彻冷笑一声,“阿娇姐,我以前也是信的,可是现在我觉得,或许初时他们获得封邑时,心头是喜悦的,可是之后恐怕便要斤斤计较,觉得自己的封邑不如别人吧。不止如此,公主们想必也是这样。生在帝王家,什么都没做过,便凭空得了这些好处。有了好处不思报国,而是更加斤斤计较,为己谋划。我宁愿用千万黄金交换,也不愿再给他们一厘土地。” “待日后需要时,我便将太子妃所获得的庄子和封邑全部献出来,还有阿母,她一定也会很乐意的。”陈阿娇立刻道,“大母处只要好好的说,也定能同意。凡是为了大汉好的,她们都会理解。” 刘彻闻言,眼中终于有了温情之色,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对上陈阿娇满眼信任之后有些哽咽:“阿娇姐。” 陈阿娇以为他要说什么,便做出聆听状等着。 可是过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说话,再细看时,他却忽然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阿娇姐,莫要看我。” 耳畔是温热的呼吸。 陈阿娇有些不解,却忽然感觉到肩膀处的衣衫有些湿润了…… 还来不及拆下手臂上的固定带,陈阿娇一行便踏上了返程之路。 不比来时,回去这一路行程十分紧凑,毕竟已然十二月中旬了。再不加紧赶路,只恐要错过除夕之夜。 终于,在除夕前最后一日,他们抵达了长安。 陈阿娇手臂上的白布是刘彻亲手除去的。虽好了,右手却不敢太过用力,唯恐再有复发。两人已然商量妥当,绝口不提都受过伤的事,唯恐家中长辈忧心。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沿途从民间购置了一些当地土特作为礼物送给太后等人。而跟随他们的侍卫一行也获得了特召,将同他们一同入宫。 宫内,馆陶长公主一家除了那个云游在外不知归期的陈蟜,其余人已全部在未央宫中等候,就连平时很不轻易出长乐宫的窦太后也在刘嫖的搀扶下等在了未央宫中殿。待刘启在前殿封赏完一干侍卫,方面露喜色带着太子和太子妃到了这中殿中来。 一‘看到’刘彻和陈阿娇进来了,窦太后便忙不迭的将他们叫到跟前,用手摩挲了一会儿,连口说他们瘦了,刘嫖和陈午心头更不必说,就连那王娡,虽然讨厌陈阿娇,却也不得不应和着夸了半天。 待得陈阿娇和刘彻将买来的土特分与他们之后。王娡把玩着那土特,才面带笑容地问了句:“娇娇可有什么好消息了?今儿一看到你兄长的长子,我这心头啊,便是欢喜的不得了。” 此言一出,场面瞬时冷峻。 莫说窦太后和刘嫖两人,就连刘彻心头的喜悦也荡然无存。 他看着一心扮演好婆婆的阿母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对陈阿娇腹中血脉的期盼,有种想要不顾一切冷笑质问的冲动:是了,他的好阿母还不知道这一殿的人除了她和阿娇姐,其余人都知道了她下绝子药给阿娇姐的事。 随着王娡越说越过分,窦太后终于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明日便是除夕,你们这些小辈可不要怪我没教:说话啊,要凭点良心,切莫满口胡言。不然这昊天大帝要是听了,要将那口不对心,口蜜腹剑的人带了去,可不要追悔莫及。”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王娡一愣,虽不知道窦太后想要敲打的是谁,却也不敢再乱说话了。 刘彻见她这样子,心头更是一片冰凉。 这头刘嫖早已走上前来,拉着陈阿娇看了半天:“娇娇,你的手是怎么了?这般垂着,可是受了什么伤?” 陈阿娇一愣,没想到她已然装的很好,却仍是被刘嫖给发现了。 刘嫖这话一出口,却是让窦太后急了:“怎么了?受伤?这可了不得,快去找太医令来,是我老糊涂了,早该叫太医令候着,等他们一回来就给看看,这一路风霜雨露的,可比不得在家里头舒坦。不知道这两个孩子遭了多少罪。” 刘彻羡慕的看着,只觉得这才是亲母:一眼便能发现孩子的身子不妥…… 正胡思乱想着呢,却听刘嫖又道了句:“彘儿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也有些不舒坦?彘儿,你们这一路真的顺利无比?不是被追杀了两次吗?当真是毫发无损就渡过了?” 王娡此时方大叫一声:“什么?彘儿受了伤?快让我看看,哪儿伤了啊,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说呢?难道是为了帮谁挡了刀子?” 还别说,她算是说对了,刘彻背后那伤不就是为了帮陈阿娇挡长矛所致的吗? 别人不清楚王娡,刘彻却是十分清楚的:她虽然喊着要看他是哪儿受了伤,眼神中涌上的,却是他十分熟悉的神色这是,又想要算计人了。 刘彻往陈阿娇身边靠了靠:“我没事,伤了的是阿娇姐,她当时为了救我用剑砍断了长矛,震伤了右臂。” 他一边说着,一边密切关注着王娡,果然见她眼中的神色淡了不少。仿佛没了精神。 这一下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一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悲伤他也是在乎的,也是想要得到哪怕一次来自亲母的不含任何利益关系的单纯关爱。可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他始终还是妄想了,贪图了不该贪图的东西。 陈阿娇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刘彻会说出这番话来:毕竟这样说,便是将全部的好处都给了她,日后只怕他想要为难她,也会落人口实了。 难道,还是因为他太小了? 可是过了明日,他也有十六了啊。 ☆、第38章 谁都没有想到,这竟是属于景帝的最后一个新年,一切都发生地太快。 大年初二,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铺白了整个长安城。 一片宁静之中,刘启的内侍敲了敲他的卧室之门,只是已无人应答。 约莫过了半刻,那内侍终于忍不住推开了一点儿门,然后 “来人啊!山陵崩了!” 丧钟在大年初二被敲响,这一场罕见的大雪还在下着,一脚踏上去能淹没了小腿。天上寒风呼啸,仿佛也在为这位帝王而悲伤。 窦太后听闻此信,竟是一下子厥了过去。堂邑侯府,馆陶长公主听了信,急的连让婢女服侍穿衣都来不及,自己急急忙忙乱穿了一通,还是陈午将她拉住,帮她捋顺外裳。又给她穿了披风,亲自送她入了宫。 太子宫中也是一片慌乱。 唯独在椒房殿里的王娡,脸上浮现出喜悦的微笑来。她忍不住,转身将自己埋入被褥,偷笑了好久:终于盼到了,她终于再不是必须小心翼翼过活方能不被废掉的皇后,而是有个孝道可以压制皇帝的太后了。发泄了好一会儿,王娡方想起她头顶上还有个太皇太后。且这刘启刚死,还需得表现一番方能不落人口实。 等一切想好,她立刻用水粉扑白了脸,又狠心将双眼揉的通红,方才让婢女服侍好了,上了凤驾一路往未央宫而去。 待快接近未央宫,她便下了轿。只允许心腹和女搀扶了,跌跌撞撞,踩着那快到小腿肚的积雪,悲悲切切地往那未央宫而行。见隐隐有了人声,便痛呼一声:“我的陛下啊!” 然后泪如雨下,痛不欲生地冲了过去。 刘嫖看了弟弟之后,又去了未央宫找太医令问询窦太后的情况,得知是因为悲伤而晕厥,一时半会儿不能醒转,方又同夫郎一同折转回了未央宫。 而刘彻和陈阿娇更是亲手为刘启净身换了大行冠冕。 等得一切都接近尾声之时。王娡忽然远远地来了这么一嗓子,直喊得人头疼欲裂。偏偏她不知从哪儿生出那么大力,竟飞奔过来扑向刘启,一阵捶打哭喊那大型冠冕立刻皱的不行,又需要重新更换了。 刘嫖没心情分辨她是真的悲伤还是假的哭啕。只想叫她闭嘴,可王娡哪里肯?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叙事极为清晰地说着自己如何震惊,如何痛苦,如何晕厥了过去,如何慕艾刘启,如何恨不得随他而去…… “你既然想要随阿启而去,那便去吧。”忽有人冷冷道了一句。 王娡一愣,太后看时却是窦太后,她正被几个内侍牢牢扶着,虚弱的走了进来。 “你若有心便跟着阿启去,这也是一段佳话。”窦太后朝着她的方向道了一句。 王娡哪里肯真的随刘启而去?一时间竟忍不住起身后退了一步,只愿窦太后再莫提起这事来:“我虽然慕艾阿启,可彘儿我也舍不得。我须看着彘儿长成起来,不堕了阿启的名头,否则我哪有脸见他。是吧,彘儿?” 刘彻突然为他的父皇感到了痛心。他的父皇一世和蔼,对人温和,可临了却被人这般利用。这般…… 即使这个利用了他父皇的人是他的亲母,也不能忍。毕竟这个亲母在他年幼时,用他和他的姐姐们争宠,在他长成成为太子后,更是各种利用,甚至叫他对陈阿娇下手生米煮成熟饭强娶了她。又甚至在他大婚后的第二日,便对陈阿娇下了那种毒手……可是他的父皇,虽在他幼年没怎么出现过。可在他被养在长乐宫后,却是真正的被父皇疼爱过的…… 刘彻低下头,仿佛没有看到王娡此时的殷切:“阿母若是太思念父皇……我也不会怪阿母不陪我的。毕竟那是我的父皇啊。” 王娡怔住了,仿佛有什么已然脱离了她的预计。比如她的儿子,她原以为拿捏起来一定是十分稳当的儿子…… 窦太后地下身,在刘嫖和陈阿娇的帮助下,细细地摩挲着长子的脸庞,泪如雨下:“我知道你怨阿母偏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阿武远在睢阳,你就在我跟前,我自然多疼爱了他几分。可是,那不代表我不疼你啊。阿母老了,看不到了,阿启啊阿启,你怎么忍心叫阿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阿启啊!昊天上帝啊,求求您换回来吧,带我走,把阿启换回来啊!” 她哭了一场,又厥了过去。 刘彻看着这一切,忍不住想,若他山陵崩后,她的阿母能否同此时的窦太后一般,为他这般哭一场,说出愿以身换之的话来? 他看向脸上隐隐有些快意的王娡,摇了摇头:约莫是不能吧。早在当年王娡为了博宠硬饿了他一天时,他便知道,在王娡心头,没有什么比她自己更重要了。 他看向陈阿娇,想到当年还小,无权势之时唯有她对自己始终同旁人不同,心头便是一阵感动:或许若有一日他山陵崩了,还有个她能真心实意为他哭一场吧。 在这皇家之中,他如今唯一能看到的几份真情,全同她有关。看着为刘嫖擦泪的陈午,刘彻心头一阵恍惚。自幼他也听了许多这馆陶长公主的驸马之事,也同情过驸马陈午在这强势的馆陶长公主身边是如何委屈生活的。可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至少此刻陈午脸上的心疼,在他眼中看不出半分虚假来。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着驸马陈午曾上的那抗击匈奴之表。刘彻隐约觉得,他或许是有大智慧的,而世人皆以为他被刘嫖牢牢辖制不得自由,只怕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是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驸马陈午也算是求仁得仁。 那么,他同陈阿娇之间,能否如馆陶长公主与驸马那般呢? 或许,也是会的吧。 看看他的亲母王娡,多会骗人啊,若他不是她的亲子,只恐也被骗了,他曾以为世间的女子同他阿母王娡一般也多是骗子,可如今看来,或许也有例外…… 刘彻站在这里,想了很久:初时是想着不能同他父皇一般悲惨,身后事还被人利用拿去做了文章,后来却完全跑了题,想到了很久以后…… “彘儿,”有人唤他,“彘儿,走了。” 他一个恍惚:“阿娇姐。” “走了,接下来的父皇的事都要你处理了,”陈阿娇握上了他的手,“去前殿,太常等人已经在等着你了。” 日暮,刘彻走出前殿,他有些头晕脑胀,方才光是题凑之事。便是好一番计较。 刚刚出殿,便见有牛车候着,细问,原来是太子妃担心他太过劳累,便让人备下了牛车等候。这一来刘彻心头怎能不生出感动来? 及至上了那牛车,他方才松了口气。 到了鸿宁殿中,灵堂早已布好。陈阿娇跪在那里正在烧纸钱,而此时馆陶长公主已然不在宫中了。再问王娡,方知布置好了灵堂后,窦太后看了一回,又晕过去后。皇后过了会儿便说头晕胸闷,回了椒房殿去。此间已然是太子妃一人在张罗主持了。 刘彻看了一眼,便有些心疼阿娇。他走过去跪下,也拿过纸钱往那陶盆中添去。 “阿娇姐,你今夜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天呢。” “舅舅疼我,昔年为了我,还斥责了三公主。”陈阿娇叹了一声,“我不晓得你恨不恨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三姐可能也不会被远嫁……” “阿娇姐,不是三姐也会是其他姐姐,”刘彻苦笑了一声,“阿母……阿母她就是那样,我记得昔年为了让父皇来宫中,她让大姐她们大冬日的洗冷水澡。然后借口她们病了想念父皇,请来了父皇……就连我,也被迫饿过一日。我想若我不是太小,又是男童,只怕也逃不脱洗冷水澡的……” 陈阿娇大吃一惊,这一点她还真不知道!没想到王娡居然是这样心狠的人。 “阿母也曾和我……”刘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和我说三姐远嫁塞外是因为你,大姐和二姐好像信了。阿娇姐,你小心点,阿母其实并不是那么和善的……以后,以后少去她的宫殿。” 他又犹豫了一下,方低声道:“阿娇姐,莫要再吃她给的东西了。” “怎么了?”陈阿娇一怔,“怎么低落成这样?” 刘彻这明显又是想起了王娡给陈阿娇下的毒,可王娡毕竟是他亲母,且,若是陈阿娇知道了这事,指不定会如何难过,毕竟宫中女子对子嗣的期待之情,他是见识过的她的阿母数次邀宠,还不是为了多生个儿子稳固地位? “我没事,”刘彻勉强笑了一下,“总而言之,阿娇姐,我如今算是明白了,有些人看起来和善,温婉,事实上却不是这样。你小心些,我不放心你。” 这是不喜欢和善温婉的人了?陈阿娇想不通,既然刘彻不喜欢和善温婉的,那上辈子又是怎么硬要娶卫子夫的。难道说,从一开始,便只是在利用?若是他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从无对卫子夫有过好感,也未免太过薄情了些。 好吧,他是挺薄情的,毕竟对于她,他说不定也是从未有过好感,一直都只为利用呢。 “我知道,我还是你师父。”陈阿娇道,“这些事还用你教我?” “自然是不用的,师父最厉害了。”刘彻立刻道,只差指天发誓。 可低头的瞬间,他眼中还是涌现出了难过的神色:或许阿娇姐你在很多事上的确是我的好师父,可内宫的勾心斗角和复杂人心,你却是不懂,否则也不至于护不住自己了…… 罢了,她护不住自己,他便护好她就是了。 陈阿娇终究还是没有去休息,反倒劝刘彻在后堂小憩了一番,毕竟明日他还要同大臣讨论给刘启的谥号和其他相关的凶礼细节。 刘彻心头有事,且这寒冷的冬夜,陈阿娇还跪在冰冷的灵堂上给父皇化钱,他岂能睡的安稳?少不得丑时睡下,不过两个时辰便又起了身,逼着陈阿娇去睡了会儿。这般到了卯时,陈阿娇又起了,两人便跪着一起给刘启化钱。 此时的宫门外马车上,刘嫖抱着两个食盒,正冻的瑟瑟发抖,陈午抱着她,只想为她取暖,两人等着寅时宫门开启,去为陈阿娇和刘彻送上朝食。 “居然还在下雪,”刘嫖说,“我冷没什么,我只是担心这食盒中的哺食凉了不好。也不知这下头方着一碟子炭火的法子管不管用。” “那两个小的想必一夜都没睡,今日又要忙一天,等那宫门开了,咱们便快点去送了朝食,待会儿天大亮了,想必他们连用食的时间都没有。”陈午说道,“太冷了,这雪太大,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雪这般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民生。” “你待会儿提醒他们一句,”刘嫖道,“若有什么不妥的,及早便要备好了,幸好如今国库充盈。唉,阿启啊……” 她一想到这国库是她的弟弟用了一生充盈起来的,便悲从中来。 用了朝食,将陈阿娇交给了刘嫖和陈午,刘彻这才去长乐宫和椒房殿问了安,然后又去了未央宫前殿,开始今日的公事。 这皇帝的谥号不可能一日便能得出结论,所幸大汉以孝治国,第一个字理所当然便是孝字。接下来只用从诸多歌功颂德的字中选一个出来便可。刘彻看了看天色,便道:“这剩余的八个字都极好,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我须得去鸿宁殿中为父皇守灵。诸位不妨明日在讨论。” 这些争的面红耳赤的大臣立刻俯首作揖,一一离去。 刘彻便又上了陈阿娇早已安排好的牛车,往鸿宁殿而来。 殿中,仍只有她一人跪着。刘彻问了一声,方知道太后和皇后今日都未曾来,只有刘启的姬妾和各位皇子公主来过。太后是大病了,皇后也‘病了’,只是她那苍白的脸…… 刘彻脸上出现一抹讥笑,想起早间去拜会两人时候,看到王娡那张苍白的脸:脸色是白的吓人,只是却有一大股水粉味道。 他跪下身,刚同陈阿娇说了一句话,却听外头有些喧哗,原来是皇后强撑着‘病体’来给他二人送食了。不知为何,看着王娡身后的婢女拎着食盒走来的模样,刘彻却是心头一慌:“阿娇姐,你待会儿只推说不想吃,那些都给我吃,好不好?” 陈阿娇身上的绝子之毒早就解了,自然也不可能在时时刻刻念着这事。所以被他这话说的一愣:“你很饿?” “恩,”刘彻仓惶地点了点头,“你先让给我食,待会儿我再遣人给你做?” 陈阿娇看着他满脸紧张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心头明了,便点了点头:“好。” 王娡这时悲悲切切走来,先对着刘启的灵位一通痛哭,又悲伤地‘险些晕了过去’。待宫人将其扶起后,方又如梦初醒,将食盒打开,交给了陈阿娇:“娇娇,彘儿,你们都累了一日了,唉,也是我这身子骨破,不然……今夜就让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回去吧。” 废话,她这一副随时要晕厥,一句话便要喘半天的模样,他们要是让她今夜在这里守着了。估计明日便要成为这大汉最为人看不起的太子和太子妃了。 孝道两字重于山,他们还不想被压死。 刘彻自然是拒绝了这要求,还顺带着说了一大通好话。王娡从始至终都关注着他,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便放了心,以为昨日刘彻与她有离心之象只是错觉。她放了心,便又说了几句,眼睁睁的却是要看着他们吃完放才愿意回去‘休养身体’。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刘彻借口太饿,将陈阿娇的那一份抢了过来开始受用。陈阿娇看着他这明显吃饱了,却还在死撑的模样,心头越发断定:果然,刘彻想要吃两份,其实是因为这食物是王娡做的,换而言之,他是太珍惜王娡给他的关爱了。 其实不止她如此想,密切关注着鸿宁殿中一举一动的窦太后悠悠醒转后听到这消息,也是忍不住想:难道母子之情便是如此的难分难舍,刘彻居然到了此时还这般珍惜王娡的一餐饮食?! 这可不行! 就是个对权利没*的,她也不愿被王娡爬到了头上去,更何况,王娡此人心狠。还没当上太后前便给陈阿娇下药,这如今马上要成为太后,岂不是更能肆无忌惮了? 窦太后岂能忍得? “将王娡这些年所做之事,想个法子,让太子自己慢慢发觉,”窦太后对心腹道,“若是他能同王娡离心再好不过,若不行。先看着,他若是个好苗子也罢了,若不是……” 那就废了他,另立个皇帝。可若是,便只能想个办法,让陈阿娇离开皇宫了。 窦太后闭上眼:她错了,当年在阿嫖说想给阿娇找个寻常人家时,便应该同意。而不是非得将她留在身边…… 刘彻可不知道他这一行为险些导致了没媳妇。 王娡看刘彻强忍着吃了两份心头倒是很高兴。原因无他,这哺食中她什么手脚都没做,刘彻吃了陈阿娇的那份,在王娡看来,这明显就是刘彻在思念她这个阿母了。 至于陈阿娇没吃到?额,她王娡还是个病人,宫里头有的是人手,岂有能不做哺食的? 王娡带着‘儿子一如既往十分粘我’的好心情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鸿宁殿中,待她一走,刘彻立刻叫人给陈阿娇做哺食,自己则是强忍着排山倒海的呕吐欲,去了更衣处,‘哇’地一声,吐了个干干净净。 他不敢吃,一想到这哺食里头说不得也是下了药的,便再也尝不出滋味来的。 待吐尽,他挥手遣退了宫人,自己扶着墙忽然笑了起来,只笑的眼泪直流:“阿娇姐,阿娇姐,我的孩子,我未来的孩子……” 如果当时那一碗汤羹是他喝下的,或是,陈阿娇喝了那汤羹后能同他此时一般尽数吐了出来,该有多好。 一想到大婚第二日从长乐宫中回来,陈阿娇缠绵病榻的模样,刘彻便心凉的骇人。 幸好,幸好。今日的哺食没让陈阿娇沾手。 他舒服了些,方收敛了笑容:“来人。” “诺,”董封进来了,“太子?” “将这秘密送到太医令处,”他指着那呕吐物道,“不要假与他人之手,去让太医令查一查,这里头……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刘彻换了衣裳,重新回了鸿宁殿时,陈阿娇正在一侧用哺食。 他走过去,有些饿了。 陈阿娇听到他肚子一声叫,有些奇怪:“你不是吃过了?” 而且还吃了两人份。 “那哺食不合胃口,刚刚吐了。”刘彻漫不经心道。 不合胃口?吐了?! 陈阿娇忽然想起了当日下毒之事,难道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妥?”她虽然不信王娡竟会在送给他二人的哺食中下毒,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彻看她满脸关切,心头的酸楚竟少了许多:“没事,我很好。” “不行,须得叫太医令来,”陈阿娇放下了著子,“说不定是着凉了,这殿里头冷……” 刘彻忽然抓住了她的双手:“我不冷,你看,我比你的手暖。” “手暖的人命好。”陈阿娇忽然想起了这句俚语。 “那我就把阿娇姐的手捂暖,永远捂着,捂得暖暖的,再不会让它凉。”刘彻突然道,陈阿娇有些被吓到,为何明明如此正常的一句话,他的语气却……却有些委实太过正经了? “还是叫太医令吧,”陈阿娇道,“来人,唤……” 刘彻忽然捂住了她的嘴:“莫,莫,阿娇姐,我无事,要太医令也不能这样去叫,会让人传闲话,说我们给父皇守灵还拿乔。” ☆、第39章 次日,刘彻又去了未央宫前殿同大臣争论谥号之事。 他脸上的疲惫已然十分深重,没法子。他是太子,依礼便是要为大行皇帝守够七日灵堂的。这是殊荣,也是折磨。可除了太子妃外,能有守灵资格的,也只有他那个‘生病在塌’的阿母王娡了。 他现在还有几分清醒,那也是昨夜陈阿娇硬推着他去休息了两个时辰才有的。 他的亲母有无缠绵病榻他是不知道,可陈阿娇的旧伤发作了,他却是清楚的。 只是,就是这样,也不能召太医令来,为怕人说太子妃有意拿乔,他要为她讨瓶药都地叫个内侍偷偷摸摸地过去。 陈阿娇委不委屈他不知道,可他替她觉得委屈。 好在今日讨论一番之后,可用谥号之字便只剩下三个了。 刘彻起身:“我明日去同大母问安之时,也会将这三个字告知大母,问问她的属意。” 这不合礼法,但却合乎孝道。众臣无不感叹太子事孝,刘彻笑了笑,便出了殿,上了牛车往那鸿宁殿中去了。 平阳长公主此时正在同陈阿娇说话,语气是同王娡十分相类的谦恭。刘彻过来时,正巧平阳长公主也说到子嗣之事,语气婉转温和,说的还是希望能早日见到太子妃有孕。只这一句,便将刘彻的怒气全部勾了起来。 “这孕子之道啊,还是在于妇人,”平阳长公主笑道,“我家襄儿……” “大姐今日进宫为何不将襄儿带来?”刘彻走了进来,跪在陈阿娇旁边。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6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襄儿已然来过,现在在阿母宫中。”平阳长公主笑道。 “大姐这就不妥了,阿母病着,就连父皇灵堂尚且不得来,岂能再因幼子让阿母劳累?”刘彻却道,“此,恐不是我等为人子该为之事。” 平阳长公主脸上一阵青白,以为是王娡装病不来为刘启守灵之事让刘彻有些恼怒,她犹豫了下便道:“我受教了。” “恩,”刘彻道,“天色已然不早,大姐祭拜完阿父还是早些离去吧。原本应该去给大姐拜年的,只是如今……” 平阳长公主听得心里头一酸:“唉。阿母处我会劝劝,你也要注意身子。这守灵之事……” 她看了看陈阿娇,有心说让陈阿娇守着便是,却又不好直当着刘彻的面张口,便叹息一声离开去了椒房殿。这到了椒房殿自然又是对王娡一阵劝。可王娡哪里是无利愿起早的?不过说了句,‘我是故意这般做,好叫世人都晓得彘儿孝顺’。便堵住了平阳长公主的千言万语。 此时说不得让平阳长公主也十分愧疚,竟不敢再去鸿宁殿了。 第二日,刘彻拿着昨日选出的三个字去见了窦太后。 窦太后合目细细想了一番:“圣闻周达曰昭,安民立政曰成,布义行刚曰景。彘儿啊,便在这成字和景字中择一个吧。” 刘彻听她说话有气无力,便看了看她,只见年前刚刚做好的衣裳,如今竟是宽大了许多。 停灵七日后,刘启的谥号终于订下。七十二人浑身素缟抬着孝景皇帝的梓宫,出了汉宫大门,身后六十四位引幡人高举万民旗伞,接着便是手捧灵牌,身着重孝的刘彻,其后便是皇后王娡和太子妃陈阿娇,在其后便是皇子皇孙同刘启的妃嫔,再其后便是宗室藩王、文武百官。接着是孝景皇帝的卤薄仪仗队,千人之多,他们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烧活”,浩浩荡荡,十分威风。车轿连绵不断。还有大批道士身着法衣,手执法器。此时雪已停,满城素缟之中,百姓皆跪伏于道路两侧,为他们的帝王送上最后一程。 孝景皇帝刘启葬于阳陵。七日后,开朝,百官请太子登帝位,太子以父丧凄凉而拒。百官再上,再拒。一直二月初,刘彻终于继位。 二月十二日,陈阿娇在太子宫度过了她十八岁的生日,第二日,便是正式入主了椒房殿。 [叮咚!] 当陈阿娇踏入椒房殿的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 [阿娇请注意!一级任务开启,三年内削掉所有藩王国,将封地尽数收回,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000,失败则清空当前所有积分!] 陈阿娇吓了一大跳:“清空所有积分?” 要知道,她目前所有的积分不过2369,且全是她一点点积攒下来的。三年内若不能削掉所有藩王国便要清空所有积分?!这简直太为难人了。 系统似乎知道这样很为难,是故在说完任务后,竟匿声了。 “不能再宽限一下了?”陈阿娇问,“如今大汉大大小小藩王已然十数个,且此次父皇山陵崩后,所余皇子又要封侯裂土。晁错冒进削藩,引出的七国之乱才过了几年?三年,未免太急迫了。” 她想的法子,便如同推恩令的做法一般,慢慢在诸侯国内部挑起不和,让其自己削弱自己,待化整为零后,再一一吞食。如此一来,安全系数增加了不少,只是时间却是需要许多。 系统没有说话,陈阿娇明白,这估计又是什么硬性规定,让系统无法更改了。 她叹息了一声:“一次得到一千积分的任务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看来推恩令这法子是用不了了,当务之急便是要拖住刘彻的兄弟们,不让其就藩,以免又多出许多藩王才好。 陈阿娇想到了,刘彻自然也想到了。 照惯例,待他登基封赏天下之后,他的兄弟们便可以就藩,领着自己的阿母去做土皇帝去。从前他也以为,身为天子富有四海,随意封个地什么的,那不过是把东西从左手放到右手,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可经过去梁国之事后,他才惊觉:是从左手放到右手不假,只是这左手是他的,右手可就不是了。 此时眼看着这些兄弟便要分了他的江山,刘彻坐不住了。在今日唐姬之子刘发婉转的提出想要带母亲去就藩之后,他立刻搪塞了几句。然后马上回了后宫去找陈阿娇商议对策。 “不能让他们就藩,我如今想要削藩都来不及,若是就了藩,岂不又多出许多藩王来?”刘彻道,“阿娇姐,你说我们该怎么才能拖住他们?” “拖什么?”陈阿娇道,“如今天寒地冻的,你忍心叫他们离去?且其余的藩王既然到了长安,无论如何也得到了暖春再说走的事,否则未免让天下人嘲笑我们对待亲戚竟如此冷情。” 刘彻一愣,转而便是明了,他鼓掌道:“果然如此,天寒地冻的,虽与礼法相悖,但关乎人伦,且让他们住在宫中。各地藩王也都在长安好好呆着。” “对,”陈阿娇道,“你如今年少,便说是年少失父,想要同兄弟们多亲近,料想百官也无什么话说。” “是,”刘彻道,“藩王且留到暖春时再徐徐图之,而我的兄弟们么,有了!” 他心生一念:“我且令人在长安城为他们修葺府邸,又将太妃尽数让他们领到府邸中。” “光是在这长安城呆着,只怕形同软禁,反倒要落人口实。”陈阿娇提醒他。 刘彻深以为是,他想了想,便笑了:“那就在给他们一些不重要的职务,让他们开始上朝。” 他越想越觉得好:“如此一来,只说是我还需要他们帮助,一来彰显兄弟之情,二来显示我对他们十分信任。如此这般或可以拖住他们不使其就藩。” “对外还可以将他们的黄庄封邑都改一改,弄到长安附近,”陈阿娇道,“最好还能得了大母的话,如此一来,便是一番天伦好象。” “这般甚好,改封到长安城附近,既能显示我对他们封邑自然可以缩小,且仔细还挑不出礼来,只要不让其就藩,这些地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刘彻点头道,“大母处我同阿娇姐一同去说。” 陈阿娇想了想:“好,但是切莫提削藩之事。” 刘彻也想到了:“不会,且要多给梁王一些好处。” 两人去找了窦太后,将那骨肉亲情的话说了一通,窦太后只看了看刘彻:“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只一点,莫学你父皇那般激进,且记得当年七国祸事。” 并不用他二人解释多少,窦太后早已在听他们说话时便猜出了来意。 刘彻闻言,脸色微晒,继而点头道:“大母说的,我都记下了。” “扶我起来。”窦太后忽然道。 陈阿娇忙上前同她的心腹婢女将窦太后扶起,窦太后道:“这话你开口不适合,须我开口。作为交换条件,皇帝须应我一事。” “大母请讲。”刘彻脸色一肃。 “五年之内,不得出兵匈奴。仍须按你父皇之前所为,一一施行。”窦太后道。 刘彻一怔,继而应了下来。 窦太后也不对他解释此举用意:“明日家宴上,我会当众请你下旨暂时不让皇子们就藩。”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第40章 初春,微寒。 伴随着一道暂不就藩的懿旨,整个大汉都为之侧目:藩王不就藩,这到底是恩宠还是…… 不可言,不可言啊! 唐姬拿着薄衾走过来给刘发披在肩上:“还不睡?是在发愁吗?” “阿母,”刘发看向了唐姬,“夜已深,您快休息吧。” 唐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万语千言都埋在心头,末了方道了句,“一切都会好的,你莫,莫太忧心。” 待得唐姬离去,刘发合上竹简方叹息一声:“一切都会好的,会吗?” 刘彻这头也一夜未眠。 “阿娇姐,”刘彻拿着竹简走了疾步而入,“阿娇姐,你看这里!” 陈阿娇从榻上起身,看了过去:“怎么了?” “阿娇姐,李广来函,如今已有养马场三十六所,马匹三十一万,马夫三万。我大汉的战马,我大汉的战马总算是小有所成了!”刘彻激动万分,声音竟也颤抖了起来。 陈阿娇有些恍惚:当年随手布下的一颗棋,如今竟有了这般收获。 她心头也是喜悦的,但比起刘彻,又多了一份理智在:“我大汉的马匹虽成,但到底比不得匈奴矫健,须有好的马种方能改善。” 刘彻一怔,复又笑道:“是极,是极,我竟忘了,可是阿娇姐,不论怎样,我们总算有自己的战马了!” 虽答应过窦太后五年之内不能同匈奴动手,可这份喜悦却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下去的。过了好久,刘彻方道:“阿娇姐,切莫告诉大母这战马之事,待我想个法子寻了好马做种,在让大母喜悦一番。” 陈阿娇点了点头:“听你的,只是这好马你可有眉目了?” 刘彻笑了:“我查了不少书籍,在西域之地或有良种。” 陈阿娇听他说到西域,却是想起一件事来:“莫若派人出使西域,互通交易,换来良马?” “恩。”刘彻道,“不光如此,据李广所言西域有一国名为大月氏,国内分为休密、双靡、贵霜、胖顿、都密五部歙侯。两年前,月氏击破敦煌附近另一个小游牧部落乌孙,杀其王难兜靡,夺其地,其部落逃奔匈奴。匈奴单于派遣右贤王大败大月氏。去年入冬又战,冒顿单于之子老上单于杀大月氏国王,并将其头颅制作成杯来饮酒。大月氏国人不得已只能一路往西,如今已不知所踪。若能联系上他们,或又能作为一个强援,共同抗击匈奴。” 陈阿娇暗暗点头:这联系西域大月氏之事或与上一世有些出入,但最后总算殊途同归,就不知这侍者是谁了。 “使者之事我想明日在早朝上众议,毕竟此去路途遥遥,且无归期,总要那使臣自愿的好。”刘彻道。 陈阿娇暗自记下,只待对照。 结果第二日早朝罢了,刘彻回来一说,陈阿娇有些默然,只因那出使西域的使臣竟还是上一世的张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出使西域的只能是张骞,那,攻打匈奴的,难道也只能是卫青不成? 陈阿娇陷入纠结之中,只因若是要见到卫青,少不得还得将刘彻多往平阳长公主那里赶一赶,可这一赶,卫子夫上了位,她不是又要回到那尴尬的位子上了? 于公,若上天注定还得要卫青才能打败匈奴,她不介意卫子夫上位,只是,若她上了位,窦家和陈家难道又要步前世之路?她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陈阿娇并没有纠结太久,因为一件突如其来的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刘彻在朝堂上下了旨,要招募天下贤才之士! 她清楚的记得,便是在这一次选拔贤才中,蜀人司马相如,平原人东方朔,赵人董仲舒一一被选了出来,日后皆派上了极大的用途。 旁人犹可,唯独这个董仲舒,她皱了眉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便是这董仲舒提出的。先不论这提议正确性如何,只说便是因为这个,刘彻上一世终于同窦太后闹翻了。 自曹参以来,以黄老治国便的大汉的根本,其中窦太后更是这一套路的坚定信奉者。且,不仅她信,窦家除了那个窦婴之外,其余所有人都信,信的连权术都不想玩弄,只想天天研究钻研。 虽然刘彻这一世做了太子后,便被抱到长乐宫中养了几年,窦太后也十分兢兢业业的对他进行了黄老之道的教导,可黄老之道讲求的是:善若水,水利万物而无争。说的是无为而治,而刘彻又岂是愿意做低眉的水?当无为而治的皇? 当然,比起黄老之术来陈阿娇的确更看重儒术一些,毕竟当年曹参掌权之时,拒不用贤。且谁人举荐贤良,他曹参便要灭谁。以至于当时的汉朝口才好的,不如木讷的;干得好的,不如喝得好的。就连当时的少年皇帝刘盈想劝,都被曹参以萧规要循的借口驳得无话可说。 而大汉若想要有作为,若想抗击匈奴,遵循这黄老之道定然是不妥的。陈阿娇知道,可她更知道,董仲舒若是再递上天人三策,刘彻也一定会采用,而一旦采用,必将同尊崇黄老之道的窦太后彻底撕破脸来。毕竟,在窦太后眼中,世上唯有黄老之道方是正经,不信奉黄老之道的帝王,定不是好帝王。 想当年,窦太后为了一个可能的江山之乱,放弃了将最心爱的小儿子刘武推上太子之位的打算;为了一个可能会影响太子,动摇国之根本的或许,便委屈了陈阿娇,容忍了王娡。如今,刘彻若是想要罢黜百家,改了大汉的立国之本。窦太后能忍吗?根据上一世的经验来看,窦太后是根本不会忍的! 可这董仲舒的确是个人才,要如何才能保住他呢? 陈阿娇陷入沉思,忽然叮咚一声,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大战!大战朝堂!任务说明:限时任务,一个月为期,将赵人董仲舒收复!成功:朝堂威望100!民间声望1000!失败:朝堂声望50!民间声望100!] 朝堂威望和民间威望?! 陈阿娇一怔:这都是什么东西?难道除了积分之外,她竟还有别的? 仔细一查看,她不仅有朝堂威望、民间威望还有后宫威望。而这些威望会让相应阵营的人对她更加信服和爱戴。 收复董仲舒吗? 难度很高,董仲舒可是信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儒学之人,但却是如今最好的解决之道,且又有这些威望做为奖励,一时之间,陈阿娇不禁心动起来。 刘彻到了椒房殿,自然是先乖乖的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他方道:“阿娇姐,朝臣大多腐朽,且又目光短浅,因张骞出使西域之事已然同我有些离心。幸好我没实与他们说张骞出使西域是为了找到大月氏一同抗击匈奴,只是说要互通交易来往。不然只怕他们更是两股战战。今日我一怒之下发了脾气下旨要广招天下贤良。且强硬的用了玺,阿娇姐,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刘彻如今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虽有时容易急躁冲动,但在事后也会有些不安。而从孩提时代便同她一起长大,又教导了他良多陈阿娇,自然便是他心头最好沟通和坦诚不安的人。 “是有些武断,”陈阿娇直言不讳,“可是彘儿,既然话已出口,便要负责到底,日后且记得三思而后行。此番你既然已经说了此言,我们便一起将这事做好,做的让他们哑口无言。” 刘彻听着,先是有些惶恐,后却因陈阿娇果断同他站在统一战线而喜悦无比:“恩,听阿娇姐的。” 陈阿娇笑了,心头不知为何却有些不舍:如今他还小,自然是愿意听她的,可日后呢?待他长大了呢?迟早有一日,他还是会与她渐渐生出离心,渐渐不再依靠,渐渐开始防备吧…… 她咬了咬唇,用轻微的疼痛驱走心头这莫名的思绪:到底是怎么了?等终于到了那一日,她也该走了。这些年来,她已然劝了阿父阿母和大兄收敛再收敛,只等阿母将封邑当众还给刘彻作为表率,一切便尘埃落定。再等到匈奴败退,次兄归来,她便能服下那假死药,从此改名换姓,与刘彻江湖不见了。 “此时宜早不宜迟,我看如今便叫人将这张榜,让举国贤良之才都能看到,”陈阿娇笑了,“即使无有也没什么,千金买马骨,千里马总归会来的。”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三月,杨柳依依。 董仲舒同一青衣人在沿岸行走:“兄台高论,我董仲舒如今方知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青衣人却是一笑:“高论的不是我,而是我家主子。实不相瞒,这些日子来同你的辩驳,皆是我家主子的示意。” 董仲舒一怔:“这些日子我同兄台的辩驳,皆是随意而出,难道……” 那青衣人点了点头:“我家主子皆猜中了。” 董仲舒大骇:“世间竟有如此……兄台此言,难免让我心驰神往。敢问兄台主人如今现在何处?” “自在该在之处,”那青衣人笑了,“我家主子叫我告诉你,不是她不愿见你,而是你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只可惜,我家主子两条都占齐了。” 董仲舒更是惊讶:“竟……” 竟是个女子?且不知为何,竟自喻小人。当真是稀奇! 青衣人说罢一拱手,转身便离开了。 第二日,董仲舒终于忍不住去寻了那青衣人所落脚的客栈。见面一拱手第一句话便是要求见他的主人。那青衣人脸上带着笑容:“董兄不避讳女子了?” 董仲舒满脸羞愧,只道了一句:“如此女子,若果如兄台所言,也是个女巾帼,自不可同一般妇人而论。” 那青衣人哂笑一声,转身道:“跟我来,主子等了你许久了。” ☆、第41章 董仲舒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竟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了大汉的国母,而这大汉的国母在坦诚了自己的身份后,一开口便是向他提出了这般的要求。 一阵难熬的沉默后,董仲舒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皇后娘娘,我可否问一问,为何您要这般处心积虑的接近我?” 处心积虑,此言不虚。 陈阿娇点了点头:“董仲舒,广川人,孝景帝时曾为博士,而立之年便已与经学大师齐名,且广罗门徒,授业解惑。曾闭关三年,三年后,一部《春秋繁露》闻名天下。” 董仲舒听着,也忍不住挺直了腰来。 “或许天下人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知道。”陈阿娇忽然道。 董仲舒一怔:“皇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民不聊生,然而诸子百家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其后始皇帝一统天下,焚书坑儒,百家如花凋零,唯有法家能横行于世。”陈阿娇一边说一边打量董仲舒,见其脸上流露出怀念和愤怒之色,心头不由打定:看来,这半个多月来叫次兄留下的人去接近董仲舒还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否则,此时董仲舒岂会听她说这些? “先秦时代的儒家,”董仲舒叹了口气,“孔子奔波于诸侯之中,举世悲绝,却心头仍存梦想,发出悲愤道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这一句,便成为千百年来儒者的铭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 他广罗了天下才子,传授儒家思想,可他的心愿却从不敢与他们透露分毫:他要,要这天下儒家为尊!当年秦始皇罢黜百家,焚书坑儒,独尊法家。为何如今他不能让这天下再次罢黜百家,却独尊儒术呢?! “好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陈阿娇击掌而叹,“叔孙通、贾谊与晁错大夫,哪一个不是这般?” “不一样!”董仲舒此时竟有些狂妄起来,“贾谊同晁错大夫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我要做,却要做着天上的星辰,要做地上的磐石,绝不让儒术轻易凋零!” 待他说罢,方想起面前人的身份,又慌忙低头:“小子狂妄了,请娘娘勿怪。” 陈阿娇一笑:“怪何?你并无错。董仲舒,我之所以找你便是想告诉你,你的梦想一定能实现,但不是此时!” 董仲舒一怔,抬起头来:“娘娘的话,我听不懂。” “你可知当今太后信奉的是黄老之道?” 董仲舒心头一紧,点头:“知道。” “汉以何立国?”陈阿娇问,“儒家之学中,天地君之后排的有是什么?” 董仲舒口中苦涩:“是孝和亲。” 他不甘心,难道闭关三年的结果依旧……儒术,儒术的未来在何方? “黄老之道并不适用于如今的大汉,”陈阿娇说,“先生的儒学日后在大汉定大有所为,可却并不是现在。” 董仲舒心头一松,却傲然一笑:“娘娘这样说,我可听不懂了,既然黄老之术已不适应于大汉,儒学将大有所为,又为何不是现在?” “为的便是一个孝字,”陈阿娇坦然,“我先前已然说了,我是女子又是小人。以小人之心,只希望大汉天家和乐,儒学虽好,却不为太后所喜,若是现在便献于陛下,只怕陛下若是不用,日后起复推行将有阻碍,若是用了,又同太后不睦。” 她顿了顿笑了:“以先生之见,陛下会如何选择?会用呢?还是不用?” 董仲舒一怔,念头早已偏向了刘彻也许会采纳,但绝不会因此同窦太后离心的方向去了他苦涩一笑,自然不愿意儒学之道被搁置后再重新起复。 “娘娘找我便是为了这个?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董仲舒自嘲一笑。 “先生或许不明白陛下的心意,”陈阿娇正色道,“我却明白,陛下自小在太后身边养大,为人最是恭顺。恐是不会逆了太后心意,可想要让大汉走向新的方向,却又是陛下一直以来最想要做的事。”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而董仲舒早已自动为她补足留白。他叹气一声,遥遥下拜:“娘娘高义,如此一来,陛下志孝自可两全。某,听凭娘娘差遣。” 若今日陈阿娇摆出的理由不是为了孝,他一定会激烈反驳。可偏偏是孝,偏偏是这个儒学也无比崇尚的孝道,让董仲舒彻底无言。 陈阿娇此时听得系统一声脆响,那任务已然完成。 她脸上的笑容不禁越发温婉了些:“谈不上差遣,只是请先生待时而发罢了。” 戴上帷帽,陈阿娇出了这庭院。便见一辆马车停在路旁而这,明显不是来时的那一辆。 董封站在马车跟前见她来,笑着便喊了声夫人。陈阿娇心下了然,她既然用真实身份来见董仲舒就没想过要瞒着刘彻废话,即使她要瞒着,这董仲舒日后定然也会对刘彻实话实说。 她上了马车,里头果然是他。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见她来,刘彻伸手搀扶:“阿娇姐,你出宫不是去堂邑侯府吗?怎么来了这里?” “来见一个人,”陈阿娇可不信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既然这样问,她就姑且当他真不知道好了,“一个叫做董仲舒的博士官。” “此人何德何能,竟让阿娇姐你亲自出来见他?”刘彻似乎有些意外。 “他有大能,”陈阿娇道,“可是我并不想让你知道他能在何处,毕竟如今还不是时候。再过些日子,便是招募贤良的大比。你且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将董仲舒留下来。日后他有大用。” 刘彻一愣,习惯性地点了头,应下了。 事后,他却命人好好的将董仲舒查了一番,隐约中,竟也凑出了陈阿娇同董仲舒密谈的内容。虽有些不快,但仔细一想,却也明白陈阿娇的一片苦心。一时他的心头竟有些泛软,只觉得被她如此温柔以待,自浑身再无一处不妥帖的了。 不过,她既然不想要让他知道这事,他就继续装作不知好了。 刘彻自觉这是一种默契,且只属于他二人之间的小小隐秘,于是在那贤才的大比之时,对虽然什么有建树性的建议都未拿出的董仲舒也有了几分赏识。 董仲舒并不明白自己明明并不出众,竟还被留用,想了许久最终只能想到陈阿娇头上。一时之间,更多了几分敬佩和臣服,到了此时,他方真的按捺下来,精心修改天人三策,只待时而发。 贤才大比之事闹的如此轰轰烈烈,自然也逃不过窦太后的耳朵。只刘彻做的这些虽有些出格,却并不离经叛道。她听了一回,却并不说什么。 天人三策按下不发,可这削藩之事,却是迫在眉睫,且陈阿娇因了任务的关系,比刘彻还急三分。 幸好刘彻只以为她是为了两人出宫那一路上被人追上而起了报复之心,因为陈阿娇第一个动手开刀的,便是楚国。当年高祖刘邦称帝,分封诸王,因怜庶长子刘肥年幼无母,便将一大块地界划给了刘肥,封为齐王。而诸国之中,仅次于齐国之地的3郡36县便划给了自己的小弟刘交封号未楚。 后刘交之子刘辟非早崒,其爵位便由次子刘郢客,值得玩味的却是后来。楚夷王刘郢客去后,楚王之位传给了儿子刘戊,而刘戊在七国之乱死后,王位又回到了同父兄弟的刘礼身上。而刘礼的长子已然在刘道之母的操纵下生生养成了废人。刘道更是贪图一时之功,冒险想要在梁国之周,杀太子太子妃嫁祸梁王。 虽当时梁王将刘道送回了楚国,但一路大张旗鼓,早已让刘道之为人人皆知。如今要削藩,陈阿娇思索良久,觉得从楚国入手便是最快捷的做法刘礼身下只有刘道一子堪用,且也不能再用。刘戊当年兵败自杀,却并未罪及家人,他仍有两个儿子。 原本对楚王之位已经没了念想的人,此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刘戊的两个儿子自不必说他们总觉得那王位该是他们的才对!刘礼的兄弟更不用提凭什么刘礼能做楚王,他们却不能做?刘道更不必想这王位本就是煮熟了的鸭子,他吃不到,岂能让别人来啃? 如此这般,楚国本就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所慎者,不过是楚王刘礼还在罢了。陈阿娇分清楚形势之后,便派人各个攻击游说楚国内部要员及楚王宗室。一时间,将那矛盾深深激发出来,又不断煽风点火,终于,两月后,楚王刘礼不知何故竟暴毙身亡,刘道同刘戊长孙刘解忧双双溺水而死。刘礼头七未出,刘道长子刘注竟率兵哗变…… 楚国大乱,刘彻派兵镇压之后,便立刻派新出炉的才俊主父偃、东方朔等人赴楚安民。这头还没将楚地平息下来,那头刘彻便在朝堂上自导自演了一出痛心手足兄弟,竟骨肉相残的戏来,文武百官还没看明白这戏要说什么呢,刘彻便决定要强行让各个藩王将自己的封邑平均分给自己的儿子有几个,便要分成几份! 且不说这藩王每一个都至少生了五六个儿子,只说这人心到底是偏的,有的为父,却从不愿顾忌某一个儿子,这圣旨一下,不管爱与不爱都要平均分配。且他刘彻还算是站到了舆论的制高点了人家心心念念都是希望骨肉兄弟和睦相处。就这一点,连窦太后都挑不出理来。 此时若不照做,反倒不成样子。 一时之间,文人士子议论纷纷,大街小巷交头接耳。这些藩王一个个的上表各种祈求,可刘彻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让他们自己分。且,你若不自己分,他也很愿意派人帮你分。 先别说这圣旨有理无理,只说那些原本不得宠爱的子嗣,听闻圣旨,人人鼓舞振奋,因关乎切身利益。竟自己掏出积蓄也要鼓动。拖了整整一年,藩王方是粗略将自己的封地分了给儿子们,虽里头仍有等分不均,贫瘠富庶皆有不同的情况出现。但好歹,也是分了。 一时之间,原本的十数个大藩王国,一眨眼,竟变成了数十个小藩侯国。 而在这分封诸子的浪潮中,终于有人坐不住了。此人便是淮南王刘安! ☆、第42章 说到刘安,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他的父亲刘长。当年高祖刘邦讨伐韩信路过赵国之时,赵王将赵姬赠送给了刘邦一夜。这一夜之后,赵姬竟怀上了身孕,后,张敖叛变,赵姬受其牵连被捕,生下刘长之后便愤而自杀。 或许便是因为这样的出身,养成了刘长异于常人的个性。得封淮南王后,刘长便更加傲慢无礼,骄横无比。及至汉文帝时,或许因为刘邦其余子嗣大多都已辞世,剩下的唯有汉文帝与刘长二人。他便越发的骄纵妄法,不仅在淮南国内不用汉法,而且还自己任命起各级官员来,小小的淮南国在他的治下,俨然变成了国中之国。 后来,他竟打算联合闽越人和匈奴人叛乱,密谋被发觉后,汉文帝念及兄弟之情,并未依法处置刘长。只是将他废爵流放蜀郡,刘长本人在发配途中绝食而死,终年二十五岁。死后谥号为淮南厉王,刘长死后,淮南国收归大汉。 两年后,汉文帝又想起了这个自杀了的弟弟,心头不免一酸。这一酸,他便将弟弟的四个才七八岁的儿子都封了侯。在过了两年,他又下诏,将之前的淮南国一分为三,分给了刘长尚在人世的三个儿子。长子刘安便承袭了淮南王之爵。 刘安向来表现的十分好文,不仅带门客著成《淮南子》还著成了《淮南王赋》《淮南杂星子》内容不仅涉及天文地理,更是涉及了农业水利,养生之道。还甚爱好黄白之术,在淮南之地召集了无数道士、儒士、郎中及术士炼制丹药。结果,丹药没练成,倒练出了豆腐来,而此物进贡之后,更深得窦太后喜爱。 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温和无害,且对权势表示漠不关心的人,却同他的父亲刘长一般,并不敢于一个王位。表面上淡然且醉心学术的刘安,打着炼丹制药和编书的幌子,不断地积蓄着力量,在背地里偷偷酝酿着谋反之事。 按刘安的计划,十年之内必能大功告成,可刘彻突如其来的推恩令却让他的十年彻底打了水漂淮南国已不是刘长时期的那个,它已然被分成了三分,如今再要分下去。只怕区区的淮南王还不如一个郡县县丞管的地盘多了。 刘安觉得若在忍下去,只怕连起事的物资和地盘都没有了! 淮南王府,刘安终于重重一拍几案,在儿子女儿热切的期盼下,下了决定:“反!”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只能用血缘来解释。刘长和刘安是这样,王娡和她的母亲臧儿更是如此。 眼见着刘彻大婚快有一年,后宫却只有陈阿娇一人。王娡内心里头不仅又蠢蠢欲动起来。这次她学乖了,不找王家的女儿,先找的,便是窦太后的侄孙女。 在她看来,只要能开好一个头,纳一个妃子,这一个也是纳,第二个便更加顺理成章。只可惜,她前脚刚刚对着进宫来探望的窦长君夫人透了点苗头,后脚窦长君的妇人齐氏便将这一席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太皇太后听。 说来,这信黄老之道也有个好处:不争。 窦家人除了窦婴这个异类外,其余人都算是安分守己的。当真是将老子的无为而治,发挥到了极点。 太皇太后听罢齐氏这一席话,当即冷笑一声。齐氏听了这声笑,心头便隐隐有了念头:看来这皇后王氏是别有心机的,日后切不能再同她多言什么了。 说来齐氏虽嫁入窦家多年,但说起子孙婚嫁之事,心头不免也有点小小意动谁都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娶的如意,嫁的舒畅。可她也是个聪明的,只探了探窦太后的意思,便明白这事儿决计不能沾手。 王娡低估了窦家人眼中太皇太后的重要性,她以为她的小算计已然成功了大半了,窦长君之妻定会对她感激万分,却不知自己的如意算盘早已落了空。 如同当年给陈阿娇下药之事一般,很快,除了王娡自己,其余人皆知了她的打算。 刘彻甚至略带着报复心理的告诉她:“我已同大母和姑姑承诺,需等阿娇姐诞下嫡长子,方娶妃,我大汉皇室这嫡子之制,少不得也要重视起来才对。” 王娡心头一紧,咽下唾沫强忍着道:“若是陈阿娇一直不孕呢?” 刘彻听了心头更为气愤,他笑了一声:“阿母说笑了,阿娇姐好好的一个人,哪里可能不孕?” “我这不是因为,大婚都一年多了,她的身子半点儿好消息都听不到么,”王娡忙掩饰道,“况且,你真的想要陈家有了嫡子,外戚独大?” 刘彻心头越发好笑:“陈家可没问我要过什么职位爵位的。” 王娡知道这是她最近频繁朝刘彻开口要给哥哥王信,弟弟田蚡等人讨要官职惹了刘彻不快。她此时便刻意模糊焦点:“不就是金俗的事么,你说了只让她当个翁主,我应了。你说了让她不同那卖肉郎和离,我不是也应了么?你看,我都是听你的,顾你的大局。”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刘彻心头嗤笑一声,到底有些软了。 他叹息:“阿母,等阿娇姐生了嫡长子,我便听你的纳妃。” 王娡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只气的差点吐出一口心头血来:那碗药可是她亲手送下去的,若陈阿娇一辈子生不出个蛋来,她儿子岂不是要绝后了? 她讪讪一笑,忽想起叫女儿南宫和平阳在宫外养的美姬,便又有了主意:“你莫不去你大姐二姐家多走走,特别是你大姐,她可是一过去便生了儿子的。料想这福分也是可以沾染的。” 刘彻可有可无的应了,他并不知道他的好阿母如此深谋远虑。早已为他张罗出了无数个只待他宠幸的美人儿来。 王娡见他应了,心里头好歹也有了个安慰,只想着他若是跟谁看对了眼,她到时候再推波助澜一把,不愁他打不破自己的诺言,早早的纳上十几个妃嫔…… 太皇太后那头知道王娡的打算后,第一时间便告诉了她。话里话外皆是让她好好博得刘彻宠爱,切莫让他先纳了妃,生下孩子与她离了心。 陈阿娇应下,她与刘彻多年的关系,说起来却是十分复杂:亲情,师徒情却唯独没有什么爱情。她自然不会觉得刘彻若是纳妃生子,她便要如何如何。不过在完成任务前能少些麻烦,自然还是少些的好。再说这王娡。陈阿娇一直以来都想当她是团空气,无视便好,却怎奈王娡有颗做主角的心,动不动就爱蹦跶出来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就这样忍下,未免让她也心头觉得也有些不舒服,正巧陈蟜派人递消息入宫请她出去。陈阿娇寻了个机会出去后,方从陈蟜留下的人口中得知淮南王刘安之事。她心头隐约有了个打算,再得知刘安计划遣人入京求见馆陶长公主,她便叫雯音去堂邑侯府给馆陶长公主赐东西,顺便便给她透了点音。 待得刘安遣八公之一的左吾携厚礼入京求见馆陶长公主,才说了一句求淮南国免推恩令的话,刘嫖便勃然大怒,直将人撵出了去。左吾辗转探听了一次,又将各位留在京中任职的皇子求了一边皆是无果。最后只能改投太后王娡的门路。 左吾的到来,对王娡而言,不吝于惊天之喜。 王娡当了一年多的太后,上头还有个太皇太后压着。下头儿子也不是样样都顺着她来,媳妇她惹不起,盘算了一圈,她居然只能在两个女儿和娘家人面前逞一逞太后的威风。如今好不容易有藩王使臣求上了门,怎不让她欣喜若狂? 再召见了左吾之后,她便有些犯难,盖因淮南王刘安此次求的是:不在淮南国内强行推恩封地。 说到底,王娡心头还是清楚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刘彻给的,若刘彻不想给了,只怕她这个太后便是有名无实。而刘彻此次大力推行推恩令,她这般为淮南王刘安求情真的好吗? 左吾是个聪明人,一看王娡的面色,便隐约猜到她不愿与刘彻对上。他轻轻一笑,便道:“太后,当年淮南厉王之后,淮南国便三分,如今封地本就狭小,若是在均分给诸位公子,只怕这淮南王所辖之地连一郡之县丞都比不过了。淮南王也算是皇室子弟,总不能落了皇家颜面去。” 王娡心头一衬:仿佛果然如此。 左吾看着有戏,便大力敲起边鼓来:“再且,淮南王特意编写黄老之书,求托太后娘娘进献给太皇太后。” 王娡听了更是大喜,她是明白太皇太后有多看重这黄老之道,只觉得这一次绝对可以做的两面亮光,一切无碍了。 左吾趁机送上厚礼,让王娡更为高兴,一时便喜悦的给了他承诺。只说是十数日之内必然让刘彻收回淮南国的成命。 左吾高兴而去,王娡则开始摩拳擦掌,想着要将此事作为她当太后以来第一件大事,办的要漂漂亮亮,趁此也要向宗室和世人展示,她作为太后的本事! ☆、第43章 对于刘安来说,求了王娡,成与不成都无所谓。成了,他可以缓缓在反,不成,他便有了现成的借口要反。 可对于王娡而言,此事是决计要成的才行,不然哪里能显出她的手段来? 一番琢磨之后,王娡这个说客反倒比淮南王刘安对此事更为上心。于是待得刘彻下朝回了未央宫处理政务之时,便见长乐宫派人来请。 纵万般不情愿,但刘彻为了不落人口实,还是去了王娡宫中。 自王娡入主长乐宫后,早已将窦太后用了几十年的格局布置改了许多。刘彻一到那里,便微微一怔。再看王娡这做派 这是亲自煮酒,笑容殷勤……不知为何,刘彻心头便先寒了三分:心头已然盘算起若是被王娡逼着要给田家和王家好处,最多能给多少,又该如何才能让她见好就收。 岂料,他今日这番心里建设注定是白做了,因为今日的王娡为的并不是她自家的利益,为的却是 “什么?阿母方才说什么?”刘彻一时掩饰不住,脸色难看的要命。他实在想不到,他在前朝辛苦营建方得了今日的局面,对此,第一个要拆他台子的竟是他亲母。 王娡心头一紧,心头自然明白此话说出口会引起刘彻的反感,可她却心一狠,笑意盈盈道:“阿母这是为了你好,你还小,自然不懂,这些都是你的骨肉至亲,事传出去天下人只怕会说你……” “此乃推恩令,”刘彻看向王娡,“别人不懂,我可以解释千次万次,可解释了千次万次后,我的阿母都不懂,还以为这是我的刻薄。让我实在心寒。阿母,推恩令正是为了千千万万骨肉至亲能够获得爵位,同享安逸。” “可淮南国不比他国啊,”王娡道,“地域本就狭小,若再分成几份,每人所辖之地恐连县丞都比不得。” “所以阿母的意思?”刘彻冷眼看着她。 “我的意思,要么特赦淮南国不必分封,要么再给淮南王一些封邑,让其分封。”王娡心头一喜,立刻将自己想了许久的‘好主意’抛了出去。 “这是淮南王使者的想法?”刘彻问。 王娡一怔,有些摸不清刘彻的意思,只能道:“是我自己想的,彘儿若觉得不妥,还可以再改。” “我发推恩令是为了让诸侯国国力锐减,为了一步步收回封邑。可阿母您却让我给淮南王一些新的封邑?”刘彻问,“若特许淮南王不必分封诸王子。别的诸侯国依样画瓢来求情于阿母,我辛苦营造的局面,还有何用?” 王娡心头一紧:“把兔子逼紧了也会咬人。阿母也是为了你好,绝不是想拖你后腿。只是做事需循循渐进。慢慢儿来。” “慢慢来?”刘彻忍不住笑了,“当日我还是太子,不过是去梁国拜贺,一路之上,杀机四起。那下手的也是我的骨肉至亲,阿母为何不让他们也慢慢来?那时我还是太子,便有无数的‘至亲’想取而代之,如今我是帝王。除了我便可以一步登天。我若是不趁这个好时机一举拿下他们,日后养成大患。岂能安活?” 王娡哑然,半晌方道:“你已然坐稳了帝位,何必如此担心……” “居安思危,”刘彻却道,“阿母别忘了,只有这坐在这皇位上的人是我,阿母才能殊荣依旧。” 王娡忽然冷笑:“殊荣依旧?我上头还有那窦氏老妇,何来殊荣可言?身为一国太后,上被老妇所欺,下被妒后所忌!何来的殊荣?” “妒妇?”刘彻脸色变了。 “不是妒妇又是甚?”王娡索性撕破了脸,“你已大婚两年,她可曾有过半子?既无子又不为你纳妃,不是妒妇又是甚?” “够了!”刘彻突然大喝一声,“阿母,别说了。” “为何不说?她既无福分诞下皇子,何不让贤……”王娡却仍道。 “阿母,”刘彻冷冷道,“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王娡心头一慌,却仍嘴硬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刘彻笑了,“在大婚后的第二日,你亲手端上的肉羹中……”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王娡腿一软,她有些哆嗦:“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阿母不懂没关系,”刘彻笑了,“阿母想要孙儿,可以对天祈求,祈求那药性还不够强,祈求还有一线生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王娡心跳如鼓,早已乱了章法。 又听刘彻道:“前几日我得了一箴言,奉于阿母赏玩:青青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般尤尚可,最毒妇人心。” 他说罢,行了一礼:“阿母好生安息,我还有政务要处理,这就先告辞了!” 呼啦一声,他袍袖生风,早已离了开去。只余王娡一人跪坐那里,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良久,她抬起头,双目赤红瞪着唯一带入殿中的心腹婢女:“你……” 那婢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太后饶命。” “来人!”王娡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拖下去,乱棒打死!” 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耀武扬威的大婢女,一个转瞬,便死于乱棍之下。成也一人,败也一人…… 太后病了,据说很严重。 左吾叹息一声,写了帛书,连夜让人带回了淮南国去,只说太后装病,此事恐已不成了。 说来,这可是冤枉王娡了,她岂是装病?分明是真的病了。 刘彻那日的话,让她开始焦虑不安,夜不成眠。只要一想,如今没有孙儿,她娘家的女儿也进不来,她便觉得当日动手动的太早了若等陈阿娇怀上,在动手便好了许多。 如今刘彻已然知道了,不知道窦氏和馆陶长公主知不知道…… 只这样一想,她便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总觉得这心心念念得到的太后之位竟是一把要命的宝剑,时时刻刻悬在她头顶上。一时间,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刘彻见她病的这般厉害,初时还以为是装的,也不管,后期见她整个人都迷糊了,方才着慌,忙着人延医问药。好好将养着,又叫人将南宫长平二公主,并着金俗翁主请了进宫长住,宽慰她的心结。 这三个入了宫,自然是好好的询问了一番王娡病因。王娡哪里敢实说?不得已,只能推说自己身子不好,只说着说着,心头又有了主意。秘密留下两个女儿问了她们是否养了适合的女子。得到满意答复后,她心神一振,又开始细细打算起如何分了陈阿娇的宠来…… 金俗身边的婢女跪在未央宫中,低着头将偷听到的事情一一说出,末了又道:“长平长公主谓太后言:已有美姬,美且善解人意,可大荐。” 刘彻闻言冷笑:“美姬?可大荐?” 那婢女一慌,忙道:“我家主子言,去年曾听南宫长公主偶言:从母命在外找了多年苗子,竟不想,大姐只是一个偶遇便寻到了比我还好几百倍的。当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从母命?几年?”刘彻心头越发冷了,“原来,还未大婚时她便想了如何……” 一边叫他霸王硬上弓娶了陈阿娇巩固太子之位,一边暗地里开始驯养美姬,只待他大婚登基后带到他面前来,分薄了陈阿娇的恩宠…… 幼时,他的好阿母便将他作为博宠的工具,后来,又不顾他的意愿,强行为他定了亲,再后来…… 她真当自己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要听她指挥? 刘彻冷笑,挥了挥手:“下去吧,告诉你家主子,好好盯着她的阿母,一举一动皆不能漏掉。” “诺。”那婢女慌忙退下了。 刘彻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有些冷。刚刚颤抖了一下,便有温柔的感觉包裹全身,低头去看,却是陈阿娇捧了大氂出来,将大氂裹在了他身上。 “阿娇姐,”刘彻低头紧紧抱住了她,“今年的秋天怎么这么冷?我连心底都冒出了凉气儿来。” 陈阿娇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是啊,很冷。” “她想要我特赦淮南王,我知道,她是为了向别人证明,她足以影响我的任何决定。”刘彻道,“她恨着大母和你,却忘了当年却是她自己求的。没有你们也没有她如今的殊荣。” “或许没有我们就没有她如今的殊荣,”陈阿娇道,“可你不是,大母和舅舅选择你,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只是因为你是最适合的。大汉的天该变一变了。在这个皇室,只有你,有勇气去改变这一切。” “恩?” “在他们还在想着内战,还在想着不顾一切拼死拼活去搏这个帝位时,唯有你,你敢想,敢将长矛指向塞外匈奴,敢派人出使西域,联系大月氏。这些,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不敢做的,而你却敢,却做了。”陈阿娇道,“大母和舅舅早已看到了你的不同,所以这天下,本就该是给你的。” 刘彻嗅着她的发香,只觉得心头豁然开朗,长久以来堵在胸口的郁气终于散开。他眼眶一热:“阿娇姐。” “恩?” “阿娇姐。”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叫叫你了。” 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得到的最重要的肯定:不因为身份,不因为地位,只因为,是他。 ☆、第44章 11月,淮南王门客雷被与淮南王太子刘迁在比试中,失手击中刘迁,从此惹怒淮南王太子。在淮南国呆不下去,怀恨在心的雷被偷偷来到长安,状告刘安不执行推恩令。刘彻暗中不发,等待更多的证据。 月底,在刘彻的策划下,淮南王刘安之孙刘建赶到了长安,状告刘迁。12月中旬,淮南王门客伍被状告刘安谋反。 刘彻勃然大怒,当庭将此事交给了张汤全权办理。 兵入淮南,在刘安家中搜出若干攻战器械,甚至还搜出了伪造的玉玺金印。自知罪无可恕的刘安被迫走上了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自杀。 汉元狩元年,刘彻以刘安‘阴结宾客,拊循百姓,为叛逆事’废黜淮南王国封邑,土地收归大汉改为郡县制。 太皇太后窦氏闻言,只一声叹息,静坐了一日,仿佛想开了什么,便叫人搬了黄老之书来,日日念与她听,遂不再闻宫廷之事。慢慢放开了手来。 一年后,刘彻为太皇太后在咸阳设置行宫,广邀天下擅黄老之道者齐聚,又请太皇太后去看了一回。太皇太后看后怦然心动。自此长居咸阳行宫,每日讲经辩论,自是其乐融融。 而此时,刘彻终于将手伸向了被拆分的零零碎碎的诸侯国…… 一年后,在超出陈阿娇系统规定的一个月时,天下藩国已全消,馆陶长公主带头将自己的封邑尽数交了出来,引起哗然。刘彻投桃报李,竟给了陈须一个实缺,这任务完成的奖励,陈阿娇自然是得不到了。索性那系统足够给力,在它的刻意帮忙下,虽然积分清空了,但那朝堂威望和民间威望却是纹丝不动。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叹息之余只能苦中作乐地想:幸好威望还在,这样再赚积分想必也容易了许多,更何况最重要的是,藩王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被贬为庶人,或被封为王爷在长安建府的皇亲国戚。皇权的集中,至此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刘彻稳定了朝政,又按捺下焦急之情,先好好的将朝政理了一番,如此过了一年,方由东方朔举荐了赵人董仲舒于朝堂之上。 这一日的朝堂,必将被世人铭记! 因为,就在这一日,董仲舒终于向刘彻献上了天人三策! 短短三问答,却将这大汉掀起千万丈波浪来。此时,离刘彻同太皇太后承诺过的五年之内不对敌匈奴,只剩一年。而张骞,已出使西域四年无音讯矣! 这四年来,在表面上,刘彻终于拿到了大权,用了短短四年时间实现了削藩的大事。而背地里,他更是依托李广将这大汉马场中的马匹数量翻了三倍! 且在边塞,他已然养出了数量虽不多,但质量却可观的精兵出来! 最可叹的是,刘彻竟然忍住了骄纵之心,隐约有了胜不骄败不馁的雏形! 大汉的强盛,仿佛只在一个呼吸之间了! 而间接造成这一切的陈阿娇,心头雀跃不已:这就是她的故国,这就是她生长的地方。这一世的重来,越来越有了意义。 天人三策献上,当日,刘彻在朝堂上郑重拜董仲舒为博士官。 可就在这一片其乐融融中,丞相卫绾,也就是刘彻的老师,却尤为出众。他是信黄老之道的。可当刘彻同意董仲舒所言要尊尚儒家时。他不仅相应的很积极,还很 “陛下所言甚是,”卫绾道,“凡是研究申不害、韩非子、苏秦、张仪言论的,都是论政之徒,请一律罢黜!” 刘彻听了心里头十分不对劲,其实说实话,他并不是纯粹的儒家学徒,只是因为董仲舒这一派言论于他的统治来讲,十分有助力。而卫绾之所以说出这番话的原因,他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法家万事依律,纵横家能言善道,这些都是黄老之道所不相容的。卫绾此时提起这事,无非便是想要搭个顺风车,借刀杀人。 若是他允了,只怕之后要祸端多多。 他看向卫绾,一时心头有千百种念头。 卫绾此人看似老诚。时则油滑无比。当年刘启为太子时,卫绾便得罪了他,可卫绾擅长装疯卖傻,佯装憨人:他很廉洁,表现的十分忠诚。凡是属下有过,他便主动承担,自己有功,便谦让给别人。 刘启被感动了,不仅原谅了他对自己当年做太子时候的冒犯,还封她为河间王太傅。在刘荣被废后,因他和栗姬是亲属,依律要被砍头,可刘启念及他做人厚道,不仅放过了他,还在立刘彻后,让刘彻拜他做了太子太傅,不久,又升为御史大夫。 在丞相周亚夫得罪刘启之后,刘启便随意找了个人做了丞相,不久便将其换掉,扶卫绾为丞相。刘启相信卫绾做人敦厚老实,让他辅佐太子,一定十分安全可靠。 可刘启觉得卫绾老实,刘彻却从来不这样觉得。在他看来,卫绾比真小人还可恶,至少真小人没那么多憨厚的伪装,而他却十分擅长伪装自己。 这不,如今又借着他刘彻要扶持儒术,趁机想要扫除异己了! 刘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应了他所奏之事。只心头却有了想法:卫绾这个丞相之位,该让一让了! 拿着圣旨得意洋洋的去对付法家和纵横家的卫绾并不知晓,刘彻心头已然存了卸磨杀驴的想法。等他终于将纵横家和法家收拾了,刚要准备庆祝一番时,却突然被下令罢相,理由却是:当年先帝卧病在床只是,典狱之中许多犯人乃被冤枉,丞相卫绾不能觉察百姓冤情,故而罢免。 可卫绾下了,这空余的丞相之位该交予何人来坐呢? 若是窦太后还在长安,且不喜他罢免卫绾的决策,他一定会让窦婴坐上这丞相之位;若是馆陶长公主同他不是一条心,陈阿娇与他没有如今的情谊,他一定会让陈须或是陈午坐上这丞相的位子。 可偏偏问题的关键是,窦太后如今放开了手,陈阿娇刘嫖与他皆是一条心,思来想去,这位置倒真可以交给自己的人来做。而非立一个靶子了。 相位空悬,刘彻还没想好让谁来坐,后宫的王娡又急了。 后宫女子,这一生无非是年轻时靠丈夫,年老后靠儿子。王娡前半辈子没靠上刘启,下半辈子对儿子的把持之心自然也比一般人来的更加浓厚。 淮南王之事她知道是她错了,淮南王造。反之事她听到之后,也是吓的坐立不安。最要命的,在这件事上她不仅同刘彻离了心,且还得知了刘彻居然知道她对陈阿娇下手之事。 不过,眼见着这丞相之位空了。王信犹可,田蚡却是坐立不住。他这些日子不断的使妻女进宫,刷着自己在王娡眼前的存在感。王娡自然也知道这是极好的机会,虽然与刘彻已然有些离心。但孝道却是大过天的,且,这丞相之位如今能看到了,再差一步好像也能摸到了。怎能不让她心急如焚? 不过这次她学了乖,自己不出面了。只叫了大女儿来想办法求。 平阳长公主听了母亲的令,自己也愁绪万千:怎么求、怎么开口才不显得突兀? 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丈夫曹寿一句话令她茅塞顿开:“公主,你叫人养的歌者、舞姬准备何时送与陛下?眼见着,这头一批的韶华将过了。” 女子的韶华短暂,眼瞅着这头一批的女子中最大的已然快十七,这养了几年难道就要白养了? 平阳长公主一拍手,点了点头:“阿寿言之有理,我原是该想个法子及早请陛下来平阳侯府方为上策。你不知道我如今有多怕……哪家的公主没有封邑,可偏偏到了我们……因为馆陶姑姑,也只能跟着将封邑都,我二人如今说来是皇亲国戚,实则竟是……” 平阳侯曹寿也是一声叹息,这正是他为何会想起那一批乐人的缘故。世道艰难,如今只能打主意好好跟着妻子一同讨好刘彻了。 刘彻是在三日后突然接到平阳长公主的请帖的。 老实说,在看到这个请帖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后,他便想到了金俗的婢女所言之事。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想看看他的好姐姐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只不过,此事却不能造成他同陈阿娇之间的误会才是。 在仔细思考过瞒住陈阿娇的可能性后,刘彻毅然选择了托盘而出:没办法,陈阿娇太聪明了,这事儿如果不提前说好,万一被她知道点什么,后院起火就不好了。 虽然身为一国之君本就不用什么事都向人报备。可阿娇姐是不同的么,她自幼同他一起长大,如今又是夫妻,所谓的夫妻一体。原该没有什么秘密才好。 刘彻一面乐滋滋地想,一面打道便去了椒房殿。 对于刘彻直言不讳将王娡她们打的小算盘托盘而出,陈阿娇是有些惊讶的。但很快,她便想到了一件事:刘彻既然愿意将自己的事都告知她,那么他定然也希望自己能够对他没有什么隐瞒。而偏偏,她却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始终相瞒于他…… 陈阿娇低下了头,暗自下定决心,此事已定要做的天衣无缝:毕竟关系着她下辈子的自由,决不能因为什么事露了马甲,被刘彻看出端倪来…… 她这低头思量的时候,刘彻便忍不住了:“阿娇姐?可有什么不妥?” “无,”陈阿娇回到,继而又想起了什么,“哦,平阳长公主既然选了许多乐人养着,那其中一定有一个是她重点栽培的,真想看看她重点栽培的女子到底同其余人有何不同。” 刘彻一怔,继而笑了:“是啊,我也要好好看看。对了,阿娇姐,曹寿的远房叔父曹睿还在人世,只是原配亡故了。若那女子真好,我便让她给曹睿做个续弦,你觉得如何?” 曹参一家中难得有一个长寿的曹睿在世,刘彻自然记忆尤深。陈阿娇听了他的话却是彻底怔住了:这别人不知道平阳长公主会重点栽培谁,她却是知道啊。让卫子夫当平阳长公主的叔婶…… 这,这样真的好吗? ☆、第45章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远在平阳侯府为宴会忙碌的平阳长公主自然不知道,她给弟弟准备的美人,很快,很快,便会成为她的叔婶! 也幸好她还不知道,所以她现在心情在紧张之余,更多了几分雀跃的欢快。 待得一切都备至妥了,她方叫人将卫子夫叫来。 卫子夫当年便是个人精儿,同她对话中随机应变,三次改了自己的称谓。如今被平阳长公主下了大工夫调。教之后,更是个懂事顺心的。 平阳长公主越开越满意,伸手便抓了她的手,先问了她的近况,再问了她弟弟的情况,最后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子夫,你日后若是富贵了,切莫忘了当年是谁提携了你啊。” 卫子夫心头一紧,在听到刘彻即将来平阳侯府的消息后,她便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命运,如今被平阳长公主如此暗示,心头更是笃定了几分。 “没有平阳长公主,子夫或许同弟弟早已横尸街头了,岂能有今日的自在?公主大恩,子夫万死难报。唯有一颗愚忠之心向着公主,唯公主马首是瞻罢了。”卫子夫低头宛转,说的话句句妥帖。 平阳长公主大喜,却故意板着脸道:“真是不懂事,岂能事事听我的?你啊,要听太后的,听陛下的,这才是好呢。” 卫子夫低头应了声诺,平阳长公主越看越高兴:“快下去歇着,你到时候多准备几支曲子,莫要让陛下扫了兴。” 卫子夫应了一声,退下了。 平阳长公主眼看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恨不得刘彻立刻出现才好。 只可惜,刘彻的行动却从不以她的意愿为准。平阳长公主再心急也只能等着,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听到门子通报,言及刘彻到了。 平阳长公主堆上笑,再整理了下仪容,方带人走到了这正殿门口。 片刻之后,便是驸马曹寿亲自引着刘彻而至。 刘彻落座,平阳长公主同驸马一唱一和,正说话间,便是美婢端着食器而至,一一布好,只见平阳长公主轻轻击掌三记。便有飘渺琴音而至,舞姬拥簇跳舞而来,端的是花团锦绣,好不美妙。 刘彻脸上带笑,时而轻轻鼓掌,时而同曹寿及公主轻语几句。待得那花团散开,姹紫嫣红浓妆艳抹中,忽然露出个清雅出尘的女子来,那女子妆容浅淡,轻轻低头,忽听琴音一变,又有笛声相喝,箫声相间。倏地,编钟轻鸣,那女子忽然抬起头来,唱的便是一句:“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刘彻眼光一扫,便见平阳长公主及其驸马都转目看着自己,心思一转,便知这女子便是那平阳长公主选出的顶尖儿。 他看过去,果真是国色天香,更难得的是身为歌者却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独特气质,是个好女子。 他点了点头:“大姐,这女子是?” 听他问话,平阳长公主心头一喜:“此乃卫氏子夫,我在数年前救下的孤女,只有个弟弟同她相依为命,如今他弟弟正是我府上的马奴。” 刘彻点了点头,没说话。 平阳长公主要歌罢,只能在起话端:“说来有趣,有个相士看过她,说她有福相,且宜子宜孙,倒是极好的命格。” 平阳侯曹寿也慌忙道:“正是,这话我也听到了。” 刘彻点了点头:“大姐和大姐夫都如此说,肯定就没差了。” 此时歌罢,平阳长公主挥了挥手:“子夫,过来。” 卫子夫轻咬嘴唇应了一声,在众舞姬嫉妒的目光中慢慢走了过去。很早以前,她便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命运,毕竟身为侯府姬,她是第一个不用款待客人,也是第一个要学习许多礼节的。 可知道,有了心理准备,却不代表事到临头依旧能毫不紧张。 一步,两步,三步…… 她心头清楚,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楚,她正在走的,是一条一去不回头的路。 终于,她听到了那个人的生意,他问:“你就是卫子夫?” 声音很好听,卫子夫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脸唰的就红了:“奴婢正是卫子夫。” “抬起头来。”那人吩咐道。 卫子夫心头一紧。却听平阳长公主喜孜孜地催促:“子夫,陛下叫你抬头,快抬起头来啊!” 她心一横,终于抬起头来。 面前的这个据说登基四年,刚刚满二十岁有一张极好看的脸,英气十足,充满了男子汉的气概。卫子夫幼时便走了许多地方,后来到了长安流落到平阳侯府,也见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可没有一个人,能长得那么好看。 一时间,她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再如何,她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啊。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思慕英雄? “果然是个有福相的模样,”刘彻无视了她眼中的痴迷之色,点了点头,“大姐,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哪里。”平阳长公主笑了。 “曹家世代子嗣单薄,可曹参当年却是为了我大汉立下大功的,不能薄了功臣的心,”刘彻款款而言,“所以,先皇将大姐许给了平阳侯。” 曹寿立刻下拜:“曹寿谢过先皇,谢过陛下。” 刘彻摆了摆手:“姐夫已有子,曹家这一支算是有后了,可我却不能不管另一支。去年,曹睿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妻也亡故了。” 平阳长公主听到这里心头已然大惊。 可她已然来不及阻止刘彻了! 刘彻叹息一声:“如今看到这样的一个妙人儿,更有宜子宜孙的卦象,我便想到了曹睿。大姐,请你忍痛割爱将此女赠与我,我会为她安排嫁妆,嫁于曹睿为正室,假以时日,为我大汉之功臣延续子孙。也让人看看我大汉皇室,从不曾负任何有功之人!” 平阳长公主心头大惊,她怎么都没想到,刘彻看上卫子夫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卫子夫脸色煞白。除了刚刚心动便遭遇心死之外,更多的却是担心她的弟弟卫青! 若她入了宫,先不说能不能一下子便得宠,总之是有了点希望,卫青都能获得平阳侯府的悉心照顾。可她如今入不了宫,还要嫁给曹睿。曹睿是谁她怎么能不知道?先不说曹睿今年已然有四十余,只说他没有实职,且同平阳长公主并不相近,便可以猜出卫青日后的处境。 卫子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启禀陛下,奴婢有一个不情之请。” 刘彻正因为看到了平阳长公主和驸马强撑着的笑容而心情大好,岂料这卫子夫不识趣,一句话说的让他皱起了眉:‘这女人不会是硬要赖上我吧?’ 平阳长公主明显也想到了这里,她心头一喜:有些话她不方便说,但是让卫子夫说,虽不妥当,却也是可以的。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你想说什么?”平阳长公主问道。 “奴婢不求带任何嫁妆,纵为妾也甘愿,只求陛下能让奴婢带着奴婢的弟弟走。他自小便跟着我,边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卫子夫泪如雨下苦苦哀求。 没想到她说的竟然是这个,刘彻着实吃了一惊,他此时方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地上的女子:爱重弟弟,重视亲情胜过富贵,的确是个很不错的。 “你弟弟在何处?”刘彻来了兴致。 卫子夫心头一喜:“禀陛下,奴婢的弟弟乃平阳侯府的马奴。” 刘彻看向平阳长公主,平阳长公主心头气恼,却不得不笑意盈盈:“来人,去把卫青带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便被人引了上来。 “你就是卫青?”刘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就是卫青。”他一愣,继而道。 “阿青,还不跪下。”卫子夫急了。 卫青听了,也不问为什么,立刻便跪下了,只是跪下后仍挺得板直,直愣愣的看着刘彻,眼神一片纯净,且写满了疑惑。 刘彻不知为何,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你姐姐要出嫁了,你怎么办?” 卫青一愣,继而抓住了卫子夫的衣袖:“姐姐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你姐姐出嫁你去做什么?”刘彻问,“你能做什么?” “我去给姐姐养马,”卫青道,“我会养马。” “胡言乱语!”平阳长公主没忍住打断了,“在陛下跟前怎么能一口一个‘我’?还懂不懂尊卑了?” 卫子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跪下去磕了几个头:“陛下,奴婢同奴婢的弟弟虽卖身了,但并不是世代都是奴仆的。只是灾荒过不去……奴婢家原也算殷实,弟弟有些被宠坏,若陛下要降罪,请尽数罚于奴婢之身。” 卫青眼色一变,也磕了个头:“陛下,奴婢不该胡乱自称,请陛下恕罪。” 好一对姐弟!刘彻心头赞了一声,或是因为自己得不到亲情的缘故,他格外重视这样的人。 卫青虽淳厚,却不失应变之机巧。假以时日,说不定…… 刘彻脸色更加温和:“你如今只会养马,可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想要做什么?” “我要做大将军!”卫青抬起头道,“我要为大汉安疆扩土,我要狠狠的打那些匈奴人,为我阿父和阿母,还有邻居叔叔报仇雪恨!” 卫子夫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你的亲人死在匈奴之手?”刘彻诧异了。 卫青抬起头,眼中全是仇恨:“是的,我们村子一百余人,老的,少的,都死了。我阿父和阿母把我们藏在了地窖里,阿姐把所有的吃的都省下来,我们在地窖里整整藏了三天。直到确定没有人了,才敢出来,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可是我们连挖坑埋了他们都没力气。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阿姐背着我,说要来长安城找远房的叔叔。那一路,全是红的。” “你想要杀匈奴是吗?”刘彻问他。 卫青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刘彻道,“你阿姐出嫁之后,我便让你去军营之中历练。若你能吃苦,且凭自己的本事,在三年之内做到伍长之职。我便给你做将军,亲手杀匈奴人的机会。” 卫青闻言为难地看了看卫子夫。 卫子夫是想过以此给弟弟博一个前途,可战场无情,她怎么敢用唯一的亲人来做赌注?可若是不应……她别开了头去。 终究,卫青一咬牙:“遵旨!” ☆、第46章 不管平阳长公主等人是如何想的,总之刘彻今日的心情是十分畅快。 保持着这样的好心情回到宫,却又被王娡派人请去了长乐宫,一番左右试探,他才发现,原来他的长姐请他去平阳侯府不单单只是为了给他塞个美人,更为了那丞相之位! “怎么?你大姐没和你说这事?”王娡说了半天后,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大姐并未提起。”刘彻冷冷地道。 王娡自然是发现他动怒了,她轻叹一声,眼中涌出泪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任人唯亲,可是彘儿,不给你舅舅一个机会,你怎么就知道他没那个本事呢?还记得你年幼时,喜欢宫外的物什,你舅舅便买了来,偷偷夹带入宫,差点被抓住一顿好打。如今你大了,你舅舅却仍是后宫中一个小小的郎官。唉!” 刘彻听了也是一声叹息:“阿母,舅舅的确待我不错,可这丞相之位却不是能易与的,不如这样,我先让舅舅做太中大夫,秩千石,掌议论。” 王娡仍觉得不满,可刘彻又道:“毕竟拜相之事牵扯甚大,舅舅一直都是后宫郎官,一朝拜相,只怕百官未必能服。” 王娡想想也是这个理,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刘彻回了未央宫中,提笔便写下旨意,封田蚡为太中大夫,又顺势封赵绾为御史大夫,提王臧为郎中令。 说起这王臧与赵绾,他二人不仅是师兄弟,还都是儒家思想的坚定执行者。刘彻对此二人早已记在心头,此次便趁着封田蚡,顺势将他二人也做了提拔。毕竟比起外戚田蚡而言,这两个人便不那么醒目了。如此一来,纵是有风头,也会被田蚡一个人抢走。 这倒不是他讨厌田蚡才故意给他找这麻烦,而是田蚡若出事,王娡定会全力相护,而王臧和赵绾二人却没这个运气。刘彻是个实用主义者,既然能有这样的机会,能护住臣子,他定然不会错过。 一番布置后,朝堂之上大半已然尽是刘彻的人,而儒学之风。已然在这片土地上,开始蔓延…… 上行下效,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刘彻终于放下心来准备休整一番之时,忽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大到竟让他再也无法忽视。那便是:帝王无子嗣! 对于陈阿娇来说,没子嗣是很正常的,毕竟大婚到如今,他们也没真的圆过房。 对于刘彻来讲,这更是相当正常的。他的阿母给他的皇后下了绝嗣药,别说没圆过房,即使圆了估计也生不出来,还会恐惹得他的皇后担心。 可他两个这样想,且不急不忙,其余人却是真急的抓耳挠腮。就连馆陶长公主也急迫了,恨不得将之前每三月一换的求子药,改成三日一换。 这可苦了陈阿娇,虽然她的药多数都是喂了绿植,可这椒房殿中的药味经久不散,也不是个事儿啊。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刘彻并不知道陈阿娇的药汁子都喂了绿植,只是闻着这椒房殿一日浓过一日的药味,又见她苦巴巴的脸色,便终于忍不住。 他一冲动,竟做了一件极其叛逆之事,那便是,不管不顾直接离家出走了。 或许,每个人的一生都希望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越是位高权重不得安闲之人,便越是期待如此。不同于曾经为太子时为去梁国安抚的出行,这一次,纯粹是为了自由。 此次出行,刘彻给自己准备了个名头,那便是平阳侯曹寿,陈阿娇自然也变成了平阳长公主。两人乘夜便离开了汉宫,只余下两封书信,分别交予馆陶长公主和太后王娡。 王娡并不是傻女人,相反,能从一个二嫁之妇走到如今的地位,她是有几分才智的。第二日知道刘彻同陈阿娇已经离宫,王娡虽气的不行,却也立刻做出了反应派人去通告百官,陛下病了,要歇朝几日。又命秘密监控未央宫与椒房殿宫人,不允许宫中私传什么不该有的话。彻底将皇后和皇帝不再宫中之事遮了个严严实实。 馆陶长公主也立刻做出反应来三日一送的汤药自然是继续送,只是眉间多带了几分忧愁。乍一看仿佛刘彻真的病了,她十分担心似得。 这两个女人终于在多年不和之后,再次联手商议一番。先是约定彼此都不能派人去找刘彻和陈阿娇,唯恐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进而给两人闹出麻烦。接着便携手将刘彻同陈阿娇已然离宫之事遮掩的严严实实,上演了一出空城计来。 刘彻一行此时早已抵达了终南山。 终南山下,绿草萋萋,凉风习习,真是惬意极了。刘彻同陈阿娇各自下马,将马缰交给一旁儿郎,相携而行。这样惬意的日子,对他二人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终南山脚偶有农人忙碌,刘彻看了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曾觉得男耕女织是无上乐事,不过上次试过一回,却发现当真是极为不易,百姓辛苦。” “对于百姓而言,能过一日我们那样的日子,便是乐事,对我们而言,能过一日他们的日子,却也快活。”陈阿娇道。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刘彻点了点头,“不对,这应当是指,凡事皆因适可而止?” “停,停!让开,让开!”忽有马蹄声而至,刘彻反射性地护住陈阿娇,这才抬头看去,只见一匹骏马上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带着一个女子疾驰而至,却不知何故,其马匹竟仿佛是受了惊,眼看着,便要人仰马翻了。 “拦下他们!”刘彻立刻道。 “诺。”身旁的汉子应了声,几个人便冲了过去,一番纠缠,终于拦住了那匹疯马,只那马背上的两人却是脸色煞白,看上去是吓坏了。 好一会儿,那汉子终于爬起来,朝着刘彻做了一揖:“在下司马相如,敢问恩人姓名。” “司马相如?”刘彻一愣,仔细看了看他,“你便是当年为梁王刘武写下《子虚赋》的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有些自得:“忏愧,如今梁国名存实亡,曾经的虚名不提也罢。” 说罢,他自己脸色也有些难看,很显然,他想起了当年弃刘启而投奔刘武之事。他算是心思精巧的,猜到了当年的太后窦氏的想法,便生出投奔梁王刘武,成为莫逆之交,待其日后独掌天下的念头来。只可惜刘武死的太早,司马相如只好回到老家成都,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到了成都一看,家道竟然早已中落。 穷的叮当响的司马相如只能去投奔曾经的朋友,而这些朋友中有一个和他关系挺不错的,就在临邛当县令。秦汉规矩,一万户以上设县令,一万户以下,便只有县长。由此可知,临邛这个地方,不仅人丁兴旺,还是极有油水的。 这一次的临邛之行便是司马相如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他在临邛做县令的朋友王吉,为他谋划了一条康庄大道,这便是,拐娶临邛首富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之所以王吉敢将计谋打到卓文君的头上,实在是,卓文君也不是个无缝的蛋。 卓文君青春少艾,正在家中守寡,且爱好乐理,更爱听些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县中还有传闻,她的丈夫之所以会死,同她的私生活也有点关系。是故,丧夫两年都无人敢求娶。 而这司马相如,除了有些口吃,其余的都还不错,长相更是形若好女。 当年高祖刘邦起义之时,便宣称自己是神龙之子,吕公更是鼓吹他有贵人之相,其妻吕雉还为他编造了头顶祥云之说。王吉深得打造包装之效,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下。司马相如摇身一变,变成了贵人。 王吉将司马相如送到邛县城的都亭,然后以县令的身份,天天去探望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却闭门不见,最后干脆让人宣称:身体不适,叫王县令少来打搅我。 此言一出,真是轰动了整个邛县城。 蜀地离长安尚远,有几个百姓见过比县令更大的官?可这堂堂的县令,天天纡尊降贵的去探望人,却被人如此拒绝。看来,此人真是非富即贵啊! 如此许久之后,作为首富的卓王孙终于心动了:他想要看看,被邛县城县令如此尊敬的贵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于是便同当地另一个富户程家一起设宴相邀司马相如。都到了这个份上,司马相如却仍是拒绝,只冷傲的叫人送来两个字:谢谢! 这头已然设下诺大的宴席,那头主角却不愿现身,为了能见到司马相如,县令王吉也来了。可司马相如不来,王吉便硬是不肯用食。一时之间,这场面委实尴尬极了。最后卓程两家只能陪着县令王吉一起去请司马相如来。 推三阻四一番之后,司马相如终于‘不情不愿’的来了。 这几百人等他一个,等得饭菜都凉了,终于等他来了,再一看果然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众人无不感叹。而那原本有七分的容貌,也被夸大成了十二分的不凡。 更别说,在场的妇人一个个都开始眼神不稳,芳心乱许了。 而在此刻,县令王吉又诚邀司马相如鼓琴一曲。司马相如推辞不得,欣然应下。这里要说一声,为了掩饰他的口吃,他并不怎么说话,一时之间,这高傲的态度,不凡的气魄,姣好的容貌,更是让妇人心折。此时欣然鼓琴,更是为之瞩目。 卓文君自然也是万千妇人中的一个。司马相如擅琴,时人能弹的,除了诗经,也无其他。而他早已写下《凤求凰》辞赋,此时鼓琴起,只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便让卓文君彻底沦陷。 当日,司马相如便重金贿赂卓文君的仆从,传书信表达他对卓文君的爱恋。卓文君看后心思大动,当夜便收拾包袱,投奔了司马相如,两人携手私奔了。 私奔是浪漫的,一见钟情是美好的。可等卓文君陪着司马相如到了成都之后,却发现一切都不美好了。她以为的金堂富贵并未出现,迎接她的只有破烂陋房,而司马相如却明确的告诉她:没错,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 卓文君要崩溃了:司马相如打扮的风度翩翩,又是那么的高傲,就连县令都不放在眼中,怎么可能,是个穷人?而事已至此,她已然跟着司马相如夜奔了,除了依附于他,还有什么法子? 很快,卓文君更崩溃的事情来了,她的夫郎不仅是个穷人,还是个口吃的,平时看不太出来,可是话一多便会口吃连连! 一场琴会,改变了卓文君的一生。如果她没有贸然心动,没有铤而走险同司马相如私奔,那么或许再有个一两年,便会有门当户对的男子求娶于她。也或许,她始终没有人求娶,但如此终老一生,却也会花团锦簇,富贵依然。 如今,她却不能不数着手指头过日子了。 司马相如藏起了家中的钱财,只拿出十数个铜板交给卓文君管家。这十数个铜板能做什么?好吧,或许能,可对于卓文君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说,什么都不能。 卓文君崩溃了,她终于主动问司马相如能否同她回临邛娘家去生活。 司马相如假装别扭了许久,终于抱着卓文君说了一大通情话,反复强调为了她,他愿意委屈自己同她一起回临邛生活。那情话说的。啧啧,俗话说,男人之美在于谎话说的白日见鬼。如果按这样的方法来比较,司马相如当真是美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卓文君心头感动,觉得夫郎虽然无钱,但很有才,虽然口吃,但对自己是真爱。这原本的不情愿也尽数变成了心甘情愿。司马相如于是变卖房产,同卓文君凑齐路费,往临邛城而去。 再回临邛城却没那么容易,卓王孙好好的请司马相如来吃饭,结果司马相如却拐走了他唯一的女儿。这口气如何咽的下?不认,这次卓王孙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了。 此时,方到了司马相如施展自己的智慧之时。他将随身的钱财都拿出来,当街买了一个平房,卖起酒来。卓王孙爱面子,他偏要将卓王孙的面子丢光! 卓文君当街贩酒之事很快传遍整个临邛城,临邛人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看到首富的女儿竟亲自卖酒。一时之间,这小小的酒肆竟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卓王孙气病了。可他的族人却深觉得丢不起人,不断来劝他息事宁人。终于,卓王孙深叹了一口气,将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接回卓家,宣布同意司马相如成为卓家的女婿。又将家仆分与女儿数百人,置房一处,赠钱百万,又补上了女儿的嫁妆无数。司马相如也摇身一变,从一个破落户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司马百万。 此时,司马相如已同刘彻将自己的故事讲了一遍,咳咳,当然,他讲的还是很正面的。只是如何深情留恋卓文君,如何努力获得卓王孙的认同什么的华美辞藻听在刘彻和陈阿娇耳中,自动便还原成了故事原本该有的模样。 他们都是在皇宫长大的,那是什么地方?里头哪个人不是能把谎话说的白日见鬼的?比起浸。淫宫中几十年的人来说,司马相如的段数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司马兄此次入京是为何事呢?”刘彻很感性的问了一句。 司马相如脸色微红:“不过是幼时故交相邀罢了。近日正好在终南山,因夫人爱这里的景色,故放马而来,岂料,竟惊了马,幸遇恩公一行,方不至酿成遗憾。” 卓文君盈盈下拜:“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我夫妇二人之事,请恩公尽管吩咐。”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7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刘彻一笑,不置可否。 陈阿娇却极其认真道:“如此,便多谢了。不知贤伉俪入京所为何事?不瞒贤伉俪,我夫妻二人在长安也有些地位,若有什么,或许还是能帮上忙的。” 她记得,司马相如原该在上一次的考校之时便脱颖而出,可直到考校完毕,她也没听过司马相如的名字。还以为是落选了,而此时看起来,仿佛别有隐情。 司马相如终于开了口:“敢问贤伉俪,当今是否还需要人才?实不相瞒,我前段时日大病了一场,错过了当今考问贤才之试。” 陈阿娇恍然大悟:原来是病了一场。 她看向刘彻,刘彻点了点头:“没听说过,可是司马兄,是何人告诉你当今还需要贤才呢?我在长安如此之久,也没听说过上次大比之后,还有什么比试啊。” 司马相如看了眼对面这两个看上去气度不凡之人,他决定再赌一赌自己的运气,于是便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陛下身边的狗监杨得意便是我幼时的好友。” 刘彻心头瞬时便涌出愤怒来,脸上却仍带着笑:“哦,是吗?我还没听说过当今喜欢打猎之事,竟同狗监关系如此之好。” 狗监,便是管理猎犬的官员。 一个官员,便敢私揣帝心,当真是活腻了! 可不知在这宫中,还有多少这样的奴才。一时之间,刘彻心头杀机已现,肃清宫廷刻不容缓! 他看了看面前对权势流露出贪婪之色的司马相如:“我看司马兄这一脸的贵气,此次入长安,定然能有一个好前程。” 他既然想当官,便让他做个郎官罢了,反正他辞赋写的不错,便让他主司辞赋,天天为汉家天下歌功颂德,若是表现不错,再让他写些鼓励百姓反击匈奴的辞赋,就当是为了感谢他提醒自己宫廷之中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之人的回报,恩,顺便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刘彻打定主意,看司马相如的眼神便更温和。 司马相如却以为这是在为他祝愿,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心:“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呢。” “哦,”刘彻拉长了声音,略带恶作剧心态地说,“不用了,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第47章 此次的自由之行,很快便结束。回到宫廷之后,刘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见张汤和东方朔,详细询问他不在的几日朝堂上众人的反应,以此为依据,便重点指向了几个表现的跃跃欲试的大臣。一番监测之后,他借故罢了他们的官职,换上了自己人。 紧接着,他又将大刀挥向了宫廷,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也让这阴沉的汉宫明亮了不少。 “阿娇姐,这是第五年了,”刘彻握着一杯温酒,叹息了一声,“五年前,我刚刚登基为帝,大母叫我保证五年内不对匈奴出手,那时候我是不甘心的。我想马上出手对击匈奴,可是现在五年了。” 陈阿娇放下手中竹简,看向了他。 “五年过去了,我仍是抽不出手去对击匈奴,”刘彻苦笑了一声,“我终于明白大母的要求,若不能让后方平定,贸然对击匈奴,只怕麻烦多多。可是阿娇姐,这五年来我并没有闲着,我大汉已有了许多马场,许多马匹,我大汉,还有了许多精兵。” 他叹息:“良将也会有的,会越来越多的。可是阿娇姐,怎么办?我想要大母亲眼看到我成功了,我狠狠的抨击了匈奴,我大汉强盛了,可是大母,却等不及了。” 陈阿娇看着几上帛书,终于叹了口气:“彘儿,我们去咸阳行宫吧。” 刘彻摇了摇头:“我在长安。你去咸阳,无论如何,都要让大母熬过去。再过两个月,便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阿娇姐,我的第一场战役便要拉开了。你告诉大母,让她等着,让她亲眼看看,我大汉儿郎是如何击退匈奴,打的他们丢盔弃甲的!” 他目光坚定,声音却有些哽咽。 陈阿娇郑重的点头:“好,我明日便去咸阳行宫,去告诉大母,让她等着一定要等着我们得胜的好消息。” “待大母知道我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事,只怕又要气恼了吧,”刘彻苦笑了一声,“我并非就认为儒术强过其他,只是儒术所奉行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却是我需要的。君权,是时候该好好强调一番了。” “大母怎么可能不知道罢黜百家之事,”陈阿娇叹息了一声,“只是她知道,这天下已然是你的了。你做的很好,除了这一件,而她也不会再因为这一件同你大闹。大母同阿母信中言,她老了,这天下始终是刘家的天下,彘儿始终是这大汉的王。她等着,等着看彘儿带着大汉越来越富强。” “大母。”刘彻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犹记得,当年他还很小,是窦氏将他接入长乐宫住,让他能同父亲长时间接触,使其越加亲密;犹记得,窦氏眼盲,却一直为他上着黄老之术的课;犹记得,那一年,她说你五年之内不得对敌匈奴。 人总是需要对比的,从始至终,窦氏都在给予,从未要过回报。窦家永远低调做人,外戚的存在感,已经被缩至了最小。 “她经历过三代帝王,”刘彻道,“自然是睿智无比的,我很幸运。” 可他的眼告诉她,他并不觉得高兴。陈阿娇心一软,终于第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咱们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做,一定会让大母高兴的。” “是啊,”刘彻轻叹,“阿娇姐,你信不信,我大汉日后再不用以和亲公主去换取一时和平了。” “我信,”陈阿娇斩钉截铁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二日,陈阿娇乘车去了咸阳行宫。三日前,她的阿母馆陶长公主已然带着驸马早就去了。而留在长安城中的刘彻,则是着手为晁错翻案。 晁错,代表了大汉求变的意念,所以说刘彻为他平反不是目的,而是一个试探,一个引子。在刘彻的安排下,东方朔第一个上奏,要为晁错正名。 这晁错都死了快十年了,尸骨已寒,再说了。历朝历代被冤杀的臣子何其多,有几个被君主翻案过的?是故东方朔的表一出,便引得朝野四下哗然。 谁都知道,东方朔是天子刘彻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同晁错也无什么关系,如此一来,东方朔那表背后究竟是何人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比起晁错的冤屈,百官更好奇一件事:今上是要看他们站队吗?如此,该如何选择才算不逆今上的意思呢? 不论别人是怎么猜测,刘彻自巍峨不动。只是,凡有些犹豫,甚至站在了他对立面的大臣,却被记了下来。这其中,便有韩安国。 说起韩安国,此人便是和亲政策的坚定拥护者。主战派虽然少,但一直以来都是存在的。刘彻看韩安国早就不顺眼了,眼见着韩安国也站了队,他便见好就收。狠狠将站在不为晁错平反一派的大臣收拾了一遍,尤其是韩安国,被直接贬成了庶人。 此事一出,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大臣立刻擦了一把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只觉得太悬了! 秋八月,东方忽现孛星,星光灿烂,长久不衰。 司天监奏请为大不吉,主祸事。而早已得到了李广确切消息的刘彻,终于开始准备他人生的第一场战役。 正在为汉皇刘彻准备生日宴会的宫人还不知道,这场宴会,注定将成为镜花水月。三日后,南越王赵胡派人送来书信,言及闽越王突然开始攻打南越请求汉朝救援。 刘彻立刻调兵遣将,兵分两路,一路由大行王恢领军,从豫章郡处罚,一路则由上郡的李广带领,从会稽郡夹攻闽越。 此时,原本已然没了实权在长安荣养的众诸侯王,终于如同嗅到了臭味的苍蝇,齐齐出动。一个个化身忠臣良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的做的只为一件事:止兵戈! 笑话,若是此时依了他们,匈奴该如何打?若是此时由了他们,这帝王的威严又将何存?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无论说的怎样天花乱坠,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罢了。刘彻先攻打闽越,且让李广来练手,为的就是下一步对击匈奴攒经验。可偏偏这些上奏要死要活的全是他的叔叔伯伯。若是他再冷酷的拒绝,只怕原本就因削藩显得冷酷的他,名声要更坏了。 正值此时,陈阿娇却带着已然有些精力不支的太皇太后回来了! 太皇太后一到了汉宫,也不休息,直接将所有诸侯王召见到她的寝宫。只说了一句话,便让这些诸侯王羞愧欲死,再也不敢乱嚷嚷了。 太皇太后只说了一句:“这天下,先皇已然交给了彘儿,而他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本就是以孝道压人的诸侯王彻底没了言语,毕竟这辈分认真算一算,太皇太后绝对是比他们更高的存在。 一场风波消弭与无形,太皇太后拒绝了刘彻的感谢,只道:“我是回来看着你如何治下这大汉的河山。若你做错了,我可不会绕过你。” 无论如何,刘彻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八月中旬,罢免了自己生日宴会的刘彻接到前方奏报。闽越王国大乱。闽越王骆郢被其弟骆甲砍下头颅,正火速送往王恢处。同时,骆甲代表闽越王国向汉朝道歉,愿意撤兵从此彻底臣服大汉。 刘彻立刻下令撤军,既然已然让军士见过了血,便不用再深入了。兵力还很有限,更多的仍是该用在对敌匈奴才是。不过武将撤回,文官却要先动。一道诏令,文官严助被派往南越国安抚南越王赵胡。八月末,赵胡送太子入大汉为之子。 九月,匈奴终于动了! 这一次,匈奴依旧同以往一样,犯了犯边境,便派来使者要求和亲。一时之间,长安宗室疯狂嫁女,生恐女儿和亲匈奴。 可他们不知道,这一次,刘彻却不打算像他的父辈们那样,随意选一个宗室女封为公主,带着大汉的财富去塞外换取那短暂的和平。 九月中旬,太行王恢请命攻打匈奴。同日,上郡李广奏书至,分析了匈奴与大汉的优劣之后,请奏攻打匈奴。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 这些宗室是不愿意嫁自己的女儿去做和亲公主的,但他们很愿意让同宗的其余人嫁女。而文武百官反正嫁的都是宗室翁主,同他们也没关系。且还能免了战乱,何乐而不为之? 一时之间,同意和亲的人竟占了大多数。 刘彻这才发现,一直以来,他还是错了,总以为通过肃清朝政,肃清官吏,通过两次站队来选出明白自己心意的,在对敌匈奴的时候便也能发力,万众一心。可他似乎忘了,对于大汉人来说,匈奴太可怕了,且仿佛永远不可战胜。 最好笑的是,这些主张和亲的人,还形成了一个颇为有趣的观点。他们认为:匈奴人如同候鸟,无容身之处,大漠广阔却贫瘠,简直是不毛之地,同他们争锋相对会降低了大汉的格调。所以匈奴这些鸟人打起来没意思,还不如自己和亲,就当怜悯他们了。 这真是将自欺欺人发挥到了极致! 就好像输了一次,就告诉自己:啊,我是看你太可怜所以故意输给你的。输了两次,还告诉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过赢了两次而已。输了若干次后,还安慰自己:那是我好心不与你计较,你赢了那是我对你的怜悯。 “简直是,自欺欺人!”刘彻摔了竹简,气地连连发笑。 “怎么了?”陈阿娇步入这里,拾起了地上竹简。 “阿娇姐,我今日才领会了……”刘彻有些丧气,“多年前,我曾问父皇,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打便知道打不过?为什么我们还没有打,便急急地派出和亲公主求和?” “家国大义,若是系于弱女子之身,那国家岂不是名存实亡?”刘彻冷笑,“用一个女子一生的荣华富贵来换一时短暂太平。当真是……当真是无能的君主。” “可如今,我亲眼看了,亲耳听了,方知我大汉之人,对上匈奴竟是这般惧怕。为何我大汉人,只敢自己打自己?却从不敢将刀刃指向匈奴?阿娇姐,我不甘心啊!” 陈阿娇看了那竹简,也是愤怒之极:“匹夫无能,安敢至家国于不顾?彘儿,这一次,谁要是反对打匈奴,我们就将他的女儿嫁过去!将他送去匈奴给女儿做陪房!” 这两人,连自己的名誉也不要了。只一心要和反对打匈奴的顽固对上。 刘彻眼睛一亮:“好主意,既然鼓吹着牺牲一女子,换家国太平乃大义。我看就这样做好了!若是家中无女子的,便将儿郎也送去和亲。若家中无儿郎的,他就自己上。反正匈奴在他们眼中是蛮夷鸟人,不曾开化,如此甚好!”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反正按他们的理论,和亲一人能换几年太平,索性一次性将他们都和亲了,岂非不能换更多太平?”陈阿娇笑了。 ☆、第48章 准备好要同主战的君王抗争到底的百官很快便发现,他们的君王转变了态度,对和亲之策百般欣赏。但才高兴了不到一瞬,便听他们的君王下令:“整理一下同意和亲的百官及宗室姓名,为他们家中女儿裁衣,没有女儿的,便为其儿子裁衣。哦,别忘了也为他们裁好。” 众人开始觉得不妙了。果然,刘彻站起了身来:“诸位既然心系天下,朕也不好再循祖制只让宗室女和亲。以免寒了你们想要让天下太平的赤胆忠心。另则,既然和亲一人,可换几年太平,便索性都和亲了吧。如此定能让我大汉长长久久的和平下去。诸位都准备一下,即日便随着朕准备的嫁妆一同出塞吧。” “哦,对了,东方朔,张汤,董仲舒。你们几个准备一下,准备再次张贴告示告示天下,我大汉如今朝官空缺,急需大量贤才。再开贤才之试,叫天下有才之士皆来长安。太史令,这些自请和亲塞外的臣子,皆是我大汉忠良。一一记下了,定要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渲染一笔。” “诺!”众人齐齐应下。 主战派脸上皆是喜悦,而主和派终于忍不住了:“陛下啊,万万不可!嫁宗室女和亲乃祖制啊!且,哪里听说过儿郎也你能和亲的?” 刘彻看去,见是御史大夫张青。他笑了一下:“张御史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张御史日日跪求和亲。朕见你真的是心系百姓,才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此时由……呀,难道张御史您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 张青气的眼前一黑,正想争辩,突然哇的一口吐出血来。 “看来张御史真的是为我大汉殚精竭虑,实在是忠心。来人,将张御史好好扶下去,让太医令去诊治。务必要让张御史全家和亲塞外前,养的白白胖胖!” “荒唐,荒唐啊!”一宗室前诸侯王大声道,“怎可以让一家全去和亲?这真是,闻所未闻啊!” “我并未逼迫,”刘彻笑了,“王叔,这都是大家自愿请命的,我的主张是不和亲。可既然大家都愿意和亲,且说的十分有理。我也觉得,若是和亲一人便能换几年和平,不如喜欢和亲的人全家都去和亲,如此算一算,几百年内,大概都会和亲了。额。难道王叔觉得,这样还不够?要带着仆从一起去和亲吗?” 那诸侯王羞愤欲死:“你这是在给祖宗蒙羞!” “若是能换我大汉几百年的太平,我刘彻死不足惜啊。”刘彻道,“而诸位定然也是心头愿意的。” “匈奴人看了会怎么想?”那诸侯王愤愤道,“万一惹恼了诸侯王……” “王叔,”刘彻冷冷道,“我记得你曾对朕言,匈奴不过是一群鸟人,不足为患。既然只是鸟人,我等又何惧他气恼?” 以己之矛,攻已之盾。刘彻这一手玩的,让众人都知道他是在耍无赖,偏偏什么都无法说了。 “先头是我一念之差,如今被陛下一提醒,这匈奴怎能和亲?与禽兽和亲,乃我汉人之耻啊!求陛下收回和亲之命!”那诸侯王一咬唇,跪了下去。 “不可,不可,”刘彻摇了摇头,“我大汉没钱买马招兵,岂能同匈奴一战。我看还是和亲吧。” “陛下!”那诸侯王急了,“我愿献上三万金,以充军饷。” 虽然明白这国库里头都堆的冒顶,岂能无钱,但事已至此,为了不‘被嫁’匈奴,这诸侯王也只能拼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三万?”刘彻犹豫了一下,“少了点……” “五万!”诸侯王一咬牙道,他如今已经没有了封邑,只有个空头王爷的称号,五万金一出手,日后的日子也得紧巴巴的过了。但没办法,五万能换不丢人,不丢命,也算是值了。 刘彻细细一盘算明白这五万金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少了。便故作为难的点头:“既然王叔愿意为我大汉招兵买马贡献金钱,我看王叔不必去和亲了。王叔主战,就算去和亲,估计也会不自在,还是让主和的去和亲吧。” 此言一出,朝堂上突然跪下无数个人,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主和派。他们一个个争相变口,学着那诸侯王开始贡献军饷。 刘彻不急了,他坐了回去。听他们争吵,细细盘算着,要不要来个坐地起价。难得从他们身上挖肉啊,这感觉真好! 早朝拖到了下午。刘彻的国库又充盈了将近一倍。 朝堂上,居然只剩下了两三个人依旧梗着脖子要主和。刘彻毫不犹豫大手一挥,绑了这几个顽固不化的,将仓库里头堆了几年都发了霉的粮食收拾收拾当作嫁妆,也不给缝衣服了。将这几个全家真的绑去送给匈奴和亲。 这一下,原本还心存侥幸之人也吓的颤巍巍,天下士子虽有看不惯的,怎奈董仲舒就是大儒。在董仲舒和东方朔几人的口口相传之下。那几个被绑去和亲的老家伙一家变成了为了大汉毅然自请和亲的忠臣义士还真的名垂青史了。 而他们留下来的家产,刘彻自然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经此一事,他的威信更甚,再无人敢随意反驳他的指令。 太皇太后知道后,便将他请到了寝宫,敲打了他一番,明确指出有威严是好事,可一个好的君主,绝不该让治下大多数的臣子人人自危。 刘彻受教,同陈阿娇商议一番后,便从原先主和派中选出几个才俊,一一封了实缺。如此一番,终于缓解了朝堂上的紧张气氛。 接下来,便是要正式同匈奴宣战了。 “匈奴绝对想不到我大汉居然会拒绝和亲同他们宣战,这些年,匈奴人已经被大汉养的有些自大了。”陈阿娇为刘彻分析着时事,“所以他们不会有对敌的准备,另外。等我大汉之军真的到了他们面前,估计他们依旧会自大的以为我们必输无疑。” 刘彻听的愤怒,却只能强自忍耐下来。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陈阿娇也是一声叹息。“坏在匈奴对我们没信心,我们自己也对自己没有信心。可好也好在这里他们以为我们会输!” 刘彻深吸了口气:“所以我最先要做的是应该是让我大汉儿郎充满斗志!” 两人深以为是,又拟定详细计划。 次日朝堂之上,刘彻当众宣布 拜御史大夫当护军将军 命太中大夫李息为步兵将军 命卫尉李广为骁骑将军 命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 命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 汉朝之步兵、骑兵、战车等部队共三十万人,全部埋伏在马邑附近山谷,等待匈奴大单于率狼群进圈。诱狼工作,交给了马邑土亭聂壹。 自高祖刘邦对敌匈奴拜后,如今已有七十余年,七十年等一战。鹿死谁手?这一瞬间,所有汉人都揪紧了心。 派去和亲的人,已然抵制了匈奴。除了妇人外,其余人都被匈奴杀了,此事一言激起千沉浪,匈奴人不满汉朝此次的嫁妆,竟又派人来催! 百姓可不知道刘彻是将发了霉的粮食当嫁妆运到了匈奴,还以为匈奴是在无理取闹,一时之间群情激昂。刘彻亲自召见将士,一顿慷概激昂后。这士气总算也有了! 聂壹此时也到了匈奴,他用苦肉计逃亡匈奴,骗取了大单于的信任,要同大单于一起侵犯马邑。大单于觉得这买卖划算,便允了。 聂壹回到马邑,砍了两个死囚的头颅,悬挂城上,使人告诉匈奴使节。他已然杀了马邑的县令和县丞,举城人都投降了。请匈奴速来。 聂壹是个土匪,他的话匈奴人自然是信的。 万事俱备,只欠匈奴来了! “不知那书帛可到了李广之手。”陈阿娇抬起头来,叹息了一声。她只能做到这里了。 在刘彻要封王恢为将屯将军时,她便想过阻止,却仍是失败。王恢这个名字啊……她在上辈子便听过,第一场对敌匈奴,失败的原因便是因为王恢。 尽人事,安天命。她能做的,不过是叫人悄悄的告诉李广,小心王恢! 远在边城的李广看到了陈阿娇特意送来的帛书,上头没头没尾,只有一句小心王恢。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既然皇后娘娘特意送了这帛书来,他也不能不提高警惕。 一番思索,他便叫心腹来,细细嘱咐了几句。 却不料,正是这几句,才让大汉的第一场战役,转败为胜。 话说这聂壹骗了老单于来马邑,却没布置的面面俱到,致使老单于心头起了疑心。于是当匈奴大军扑至武州塞时,军臣突然悬崖勒马,命令全军停止进军。 武州塞,距离马邑城航空距离只有七十公里。如果匈奴一发狠的话,瞬间就空降马邑城。可是,马邑城外静悄悄的一片。凭着多年跟汉朝打交道的经验,军臣单于断定,这里肯定有问题。 他保险起见,全军撤退,攻向雁门郡。 毫无防备的王恢大军,竟让他们轻易拿下了雁门郡。匈奴抓到了一个汉朝尉史。问出了马邑附近埋有大量兵马。匈奴大军当即决定,立刻离开,退出长城塞外。而王恢看傻了,当军师问他是否出军时,他犹豫了。 他犹豫了,李广埋伏在他军中的心腹却没犹豫,立刻通知李广,李广轻车简行突袭而至。首先进攻了匈奴。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就是王恢这样的人。他看傻了,腿软了,以至于其余各路大军都到了,同匈奴厮杀起来,他仍软着腿不敢喊一声‘跟我上’! 于是,这场战役在四个大将率军攻击,一个大将腿软不敢动的情况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最终,折损了十万人的情况下,大汉惨胜匈奴。除老单于逃亡之外,其余匈奴人皆被斩于马下。 ☆、第49章 王恢以渎职为罪名被斩,若他不呆若木鸡,或许大汉的伤亡会更小一些。 可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胜利,喜悦如同海水席卷了大汉。他们终于知道,原来匈奴是可以战胜的。这其中最受震动的莫过于太皇太后窦氏。 她已然很老了,强挺着一口气,为的不过是最终与匈奴对战的结果。 当胜利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终于流下的眼泪来。说来,对于刘彻罢黜百家之举,她心都还是有怨言的。对于刘彻攻击匈奴之事,她也不是很看好。可身为大汉人,她心头也是有一分气的。如今,她的孙儿,不仅攻打了匈奴,且还胜了。窦氏觉得,她这一生已然无憾。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百年之后,她能从容地去见刘家先祖,去见她的儿子,告诉他们,她将大汉的江山交给了一个最适合的君王,她对得起刘家,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天下黎民了。 “去请陛下来。”她颤抖着说。 身旁的仆从应了一声,忙去了。 她已然很老很老,老的无法坐起。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灿烂。 刘彻听了召请,忙从未央宫疾步而出,往太皇太后寝宫而去。 一片寂静,刘彻忍不住想,他的大母见了他会说什么,会称赞,还是会如何? 可还未行至门口,便见太皇太后身边的忠仆跪在地上:“陛下,太皇太后去了……” 刘彻如遭雷击。 “太皇太后说,她敢挺直了胸去见刘家先祖,告诉他们大汉未来一片光明了。”那忠仆道。 ‘轰隆’ 窦氏的离去,带来了一城哀戚。对于宗室而言,刘彻太凶残,而窦氏却是他们最后的庇佑。对于年龄大一些的官员而言,则是对最后一丝‘当年’的怀念。 满宫素缟,七日七夜,在所有人的哀伤中,刘彻亲自披麻戴孝扶灵起棺送了窦氏最后一程。当众人看着断龙石落下皆落泪不已时,回到长乐宫中的王娡却勾起了唇角她的心情极好,一如刘启当年薨逝之时。 哦,是带着比刘启薨逝时更好的心情。因为从今日起,整个大汉,她便是真正的万人之上了。能在她头上的,都是死人。 王娡的天亮了。 不过,也有不好的事。王娡脸色一沉:窦氏死了,她须得再缓一两年方能为刘彻光明正大的选妃。 此时,正在好心情幻想着无子又被多宠的陈阿娇未来有多悲惨的王娡,得意的翘起了手,轻轻弹了几下小几:“来人,去给皇后送一盅补身的汤去。就说我让她别因太过悲伤伤了自己的身子,太皇太后逝者已矣,我还等着抱孙儿呢。” 王娡以为陈阿娇在为生不出孩子而哭泣,而她最大的快乐,就是每日不断的提醒她:你怀不上孩子! 刘彻如今已经22岁了,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极为清楚的:别看馆陶长公主求子的方子汤药不要钱的往宫里呈,可那都没用!陈阿娇根本不可能生出孩子来! 她已然想通了,刘彻纵知道是她对陈阿娇下的手又能如何?他始终是自己的儿子,难道真能用这事来为难她?反正天底下能生孩子的又不止陈阿娇一个。为了面子也好,亲情也罢,刘彻都不会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在外人眼中,多年不孕的陈阿娇不过是一个占着坑不下蛋的母。鸡罢了。 王娡好心情地盘算着着,觉得再等一二年方能抱上美姬的儿子当真是好委屈。 只可惜,她的这份委屈她儿子刘彻却是半点儿都接收不到。22岁,或许对于一个无所事事,除了生孩子也没别的追求的男人来说,子嗣是很重要的,但刘彻却不是无所事事的人。在为窦氏守孝发丧之际,他已然同陈阿娇决定了下一步的计划。 而就这一点,王娡已然输了。 女人在后宫汲汲营营一生算什么本事?或许对于王娡而言,一个成功的女人就是在后宫能得帝王宠,能防的住其余女人,还能贬低了别人的儿子其实就这些条件,她若是光凭自己哪一条都做不到。偏她还觉得自己很厉害。 最悲惨的是,王娡没看透别人的心。做女人时,她看不准丈夫,做母亲时,她又看不懂儿子。在她以为她的儿子也在为子嗣之事发愁时,她的儿子却在椒房殿中,为一封从番阳来的表拍案叫好。 “番阳令唐蒙真乃有心之人!阿娇姐。你看,他不过是出使南越斥道了枸酱,发现了枸杞由蜀地被人偷运至夜郎国,继而作为贡品献到南越国之事。便想到了南越的不臣之心。”刘彻拍案道。 陈阿娇拿起几上竹简看着:“果真是有心,他竟然调查出南越表面臣服我朝,背地却将势力扩张上万里,进而为我大汉找到了一条陆路可直攻南越番禹的捷径。如此一来,我大汉儿郎不必再通过水路取道长沙国或豫章郡,便可以直指南越。” “是啊,水路险阻并不好走。”刘彻鼓掌叹道,“唐蒙真乃有心人。” “不仅如此,这里头还有大益处。”陈阿娇点头道。 “哦?”刘彻一怔,继而将那表拿过来再看了看。 正疑惑间,忽听陈阿娇道:“夜郎国放船直下,便可以顺流穿入南越。且,除了南越外,彘儿你再看看……” “是了!”刘彻一拍手,“我竟忘了,如此我大汉整个南部都能被牢牢控制在手中!” 他跳起来,继而又转身:“忘了,还需要一条路。我看这事就交给唐蒙做吧。唐蒙今次立此大功,职位也当升一升。便做个中郎将。” “这个夜郎国,我次兄曾与我讲过,”陈阿娇笑了,“彘儿一定不知,夜郎国人是何样。” “哦?”刘彻感兴趣了。 “我次兄说,夜郎国不过我大汉一郡之地,可夜郎国人却不如此想,他们觉得,自己的国家是最大的……”陈阿娇面带笑容,慢慢的讲了起来…… 此时的两人并不知道,只因唐蒙官封了中郎将主持修路之事。不仅死伤无数,差点闹出一场农民造。反,还将成都人司马相如的前途给折了进去。而唐蒙本人,更是成了一个修路疯子。 可纵是知道,也来不及在更改了。因为匈奴又跳出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了。 自从上次马邑伏击匈奴之战胜利,汉朝与匈奴已然彻底翻脸。在刘彻的授意下,汉朝更是关闭了同匈奴的贸易关系。 这贸易还是陈午当年提出来的,如今贸易关系中止。对大汉而言,只是少了一笔收入,可对匈奴而言,却是断了一条生路。 匈奴离不开关市了,因为大汉拥有的许多物品是他们无法制造出来的,戛然停止贸易,对匈奴来说不可不谓是重创。于是,在快到冬日之时,匈奴人终于忍不住,进攻了上谷郡,抢劫汉人。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刘彻在朝堂之上重重一拍,“命轻车将军公孙贺,带人从云中郡出发,命骁骑将军李广从雁门郡出发,命公孙敖带人从代郡出发。每人领一万军扫荡关市周边的匈奴!” “陛下!”殿上太尉何焉上前一步,“敢问陛下,上谷郡派何人出兵?” “上谷郡,”刘彻微一沉思,上谷郡位置乃要塞,没道理雁门郡和云中郡都出兵,上谷郡却按而不发,“我闻上谷郡有一千夫长,命为卫青,年少却屡立奇功。此次便让他带军出发吧。” “卫青年幼,且只是一千夫长,”何焉下意识拒绝,“陛下,您看……” “年幼正需磨练,没上过战场的哪里算是好兵?”东方朔最知刘彻心思,立刻道,“太尉此言差矣,此次千载难逢,有三大将军对战匈奴,正该砥砺新人。” 何焉无话可说,只能退后一步。 “便是这样决定,拟旨吧!”刘彻吩咐道。 此时无人能够想到,在这场大战中,唯一打了胜仗的却只有这个最不看好,像是个添头一样被放进战场中砥砺的千夫长卫青。 塞外,卫青抬起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匈奴已然逃至龙城了,我们还追不追?”他身旁的小将扛着战旗,看向了他。 卫青毫不迟疑:“追!” 然后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他身后,有一万大汉好儿郎。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一身力气,和冲劲。这一生,或许只有在战场上,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功成名就的未来离是如此之近。 一场战役的胜利,对于陈阿娇来说,也是极有好处的,她原本那看似遥远的分值,如今只差三百分,便可以圆满。 其实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细究起来却是十分正常的:前世,第一场马邑之战,大汉败了。第二场对敌匈奴的战役,大汉惨胜。而如今,已用最少的代价来换了最多的胜利。陈阿娇忍不住想,难道她原先设想到了三十多岁才能攒齐分值离开汉宫的心愿,竟要提前完成了? 而让她这一念头更为确定的却是陈蟜的来信。 时隔多年未曾出现的陈蟜,回到了长安。派了可靠的人传暗信,求她一见。 陈阿娇便找了个机会出宫,并拒绝了刘彻愿意同她一起去堂邑侯府的好意。她离开宫后,先去了堂邑侯府,再趁机午眠之时,让雯音做了掩护,自己偷偷出了堂邑侯府,跟着来接她的人,去见了陈蟜。 “假死之药已然寻到,”陈蟜见到她便是这般一句,“我已置下许多家资,另在夜郎用别人的名字给你置下了资产。” “夜郎?”陈阿娇一愣,想到了前段时日关于由番阳令唐蒙上的表。 “假死之药是在夜郎国寻到的,另则,解药也在夜郎国。”陈蟜道,“你若是坚持要这样做,我能怎样?我总是疼你的,答应你的我始终要做到,夜郎国虽小,但胜在安全,国中之人不知世事,你在那里藏一两年身。” 末了,饶是心头早已明白陈阿娇绝不会更改主意的陈蟜仍是忍不住问了句:“娇娇,这么多年了,我游走各地,却没听说过刘彘有娶什么嫔妃,可见他对你还是不错的,如此,你还是要离开吗?哪怕是舍弃与阿母,与阿父,与我们再相聚的机会。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兄长,这几年的平和在我看来只是镜花水月,兄长没发现,无论是窦氏,王氏还是我陈氏,皆不显么?刘彘对外戚一直都在打压。再且,宫中也好,长安也罢,都不过是方寸之地。我只想去看看这大好的山河,不愿终老此地。”陈阿娇慢慢道,其实她没说的还有:这些年,她同刘彻亦师亦友,许多计策上并未藏拙。如今刘彻不知道心头有无对她升起防备之心,可她既然是选了这么做,便是早已想过要抽。身离去的。 天高任鸟翔,海阔任鱼跃。 算起来,她活了两世,却真的没有去过离长安更远的地方,去真正的游历,体会过不一样的人生。按部就班,循规蹈矩的人生,未免太过枯燥了些。 “你计划何时用?”陈蟜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来,“这些年,我去过不少地方,倒是明白你的愿望。我如今也回不去了,若是此时出现在堂邑侯府,虽然可以看到阿母他们,可日后你假死,我却出不上力。若是在你假死之后,我再回去,只怕太惹人眼总之,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我便跟着你吧,只是阿母白生了我,受不到我半点儿孝顺。” 他这一席话,让陈阿娇心头的愧疚越发沉重:“兄长……” 陈蟜伸出手来阻止她说出未尽之语:“这也是好事,刘彘打压外戚和宗室做的太厉害,万一有一日……我陈家还有个退路。只是娇娇,要不要同阿母说?算了,这却是个不好的主意,她是无法理解你为何会舍弃皇后的尊位,宁愿假死也要遁出,做一个平凡人的。” ☆、第50章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 抗击匈奴之战终于告一段落,而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四位大将之中。公孙贺与公孙敖皆败,骁骑将军李广不仅败了,还差点被匈奴抓走。唯独年轻的千夫长卫青,追击匈奴入龙城,杀敌千人,斩其头颅七百余,大胜而归。 此战之后,卫青声名鹊起,一跃成为大汉最年轻的将军。 两月后的今日,刘彻再命卫青率军出击匈奴,卫青又胜,一时名头竟直逼当年的周亚夫。 陈阿娇轻轻叹息一声:“雯音,派人将此函送给兄长。” 雯音接过折叠好的帛书,应了一声后,匆匆去了。 五日后,李广起复,官拜右北平太守。这是陈阿娇为陈家留下的一张底牌,李广或许鲁莽,或许时运不佳,但有一桩是卫青比不了的:他同刘家也好,同王家也罢,都没那么多牵扯,而且,自李广去上郡秘密养马之时,陈阿娇便选上了他。此时又怎能轻易放弃? 李广离开长安城的这一日,便专程来拜谢她。 “将军不用客气,”陈阿娇慢慢道,“我只问将军,此次去往右北平郡,将军意欲如何施展自己的抱负?” 李广一愣,很快便道:“自然依旧是抗击匈奴,从哪儿摔了就要从哪儿爬起来。” 不出意料的回答,陈阿娇笑了:“那将军有什么计划吗?” “攻击匈奴,以右北平郡为点,一来守住右北平郡,二来多杀匈奴。”李广毫不犹豫地说。 “右北平郡虽无太守,但位置易守难攻,将军留下可靠之人固守便可,最好的防守便是出击,匈奴在喜欢抢掠,且多在关市一带,关市在右北平郡东侧,如此,西部必将空虚。何不直击黄河河套西下先灭匈奴一足?”陈阿娇看着他笑吟吟道,仿佛只是在说今日的天气,而非一场战役的走向。 李广惊出汗来:“如此,若能重创匈奴,我大汉边境便能保几年太平。” 是啊,一定要等匈奴打,我们才打?为什么匈奴打东侧,我们便要去东侧打匈奴?换个方向不就行了么?而且,同样是先出击,为什么不把战场拉到匈奴的地盘,而是要在我大汉的国土上征战?若是能到匈奴的地盘上征战,受到损失的,不就是匈奴了么!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几十年来,却无人参透。防守,永远在防守,修建万里长城是为了防守,巩固边境是为了防守。可就是没人想过,要是先对匈奴动手,重创了匈奴,匈奴还有什么精力来打吗? 李广心头豁然开朗,他笑了几声:“我服了!” “这话请将军不要外传,”陈阿娇道,“我并不愿要这名声,就当是将军自己的注意吧。” 李广皱眉,很显然并不希望自己强占了这好名声,可禁不住陈阿娇的劝解,只能保证绝不外泄。但饶是如此,李广心头却对陈阿娇有了深深的愧疚。 而陈阿娇要的便是这份愧疚。 有这个就好,若是真的有一日……或许这便是转机,若是一切大好,也不妨,陈家能多结交几个有功之臣,且又没有太亲近的关系,料也是不错的。 又等了些日子,陈阿娇终于从刘彻出确认了李广真的依了计策行事,不仅占领了黄河河套,还重创了匈奴。 整个长安都沸腾了,几代人的忍辱负重仿佛就在这一日,在这年轻的帝王,年轻的将军身上实现。李广终于封侯。 [心愿已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确认任务完成啊?]系统问她。 积分早已过了期限,这几次的大战功在千秋,于是所得积分也是很多的,可明明已然到了可以结束的时候,陈阿娇却始终不曾按下确认键。 “你说刘彻真的能成为一代明君吗?”陈阿娇问,然后她又笑了一声,“是我傻了,他上辈子便是不错的君王。” [这一次只会更强吧。] “我结束了任务,你怎么办?”陈阿娇忽然问它。 系统羞涩了:[我……我会跟着你的,那个,你喜欢雪猫吗?] “你要附身在雪猫身上?”陈阿娇一怔,“是在阿秋身上?” 阿秋,正是当年梁王刘武送给她的雪猫。 [它已经很老了,你喜欢它对吧?我看你常常抱着它。] 是啊,很老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当年她还不到十岁,如今她已然二十五岁了。对于人来说,十五年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可对于雪猫而言,却是它的一生。 “好,”陈阿娇说,“你要怎么走?” 系统高兴了:[你不用管了娇娇,我有我的办法。] 陈阿娇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往缣帛上写着什么。 [你究竟什么时候点确认键,结束任务啊?]系统追问道。 “等写完它。”陈阿娇头也不抬,继续往缣帛上写去。 阳光洒落,那缣帛之上,大大的题目,赫然写着四个字:定国十策。 终究,她还是舍不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她还是想为这个生养了她的国家再留下点什么。等她‘死了’或许就算这里头的论述写的有些露骨,有些前卫,也不会再引起刘彻的猜测了吧。 说来好笑,她始终是防着刘彻的,她始终记得,他曾经是那样多疑的帝王。 仲夏时分,蝉鸣声声。 馆陶长公主正抱着新得的孙儿玩乐,忽闻刘彻与陈阿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馆陶长公主将孙儿交给一旁的乳母,心疼地走了过去,“外头日头毒的很,不好好歇着来这里做什么?” “陛下新得了蚕丝,我想着大兄的孩子,便赶紧送了来。”陈阿娇笑了,“陛下说他反正也无事,便一同来了。” 馆陶公主一边欣慰女儿和女婿恩爱,一边心酸:看看一旁的孙儿,再想想女儿的身子,便心酸的不行。 可是刘彻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随意说了几句,她便催着陈阿娇快走。 “不急,难得回来一次,我也想同阿父,兄长他们说几句。”陈阿娇却轻轻地笑了。 陈午等人早已候在室外,陈阿娇便随着仆从去了中殿。而刘彻却留在这里,逗弄着那小小的婴儿。 看着如此活波白胖的孩子,说不想要那是假的,刘彻看的心都软了。他想着馆陶长公主这些年送的药说不定里头还真有有效的,应该试一试了。 如今天下抵定,匈奴也暂时不敢犯边,所谓的暖饱思哪个啥……刘彻自然不会例外。 ‘不知道阿娇姐同不同意了……’ 他有些出神,手指无意地划过那婴儿的脸颊,被那正在长乳牙的孩子一把抓了手指,塞入口中,便是一咬,不疼,但是有点微痒…… 刘彻回过神来,一把抱起了那孩子,便听他格格格地笑了起来。 “陛下很有孩子缘呢。”馆陶长公主忍不住笑了。 “是啊,”刘彻道,“我也想快点有一个这样讨喜的孩子。” 馆陶长公主噎住了,她一想到这些年陈阿娇还是没有好消息,便觉得糟糕:她这不是存心给自己女儿下绊子吗?万一刘彻有了纳妃的心思…… 且不说馆陶长公主是如何担心女儿的,只说陈阿娇如今。 《定国十策》已然写成,她告别的日子也要来了,这一次回堂邑侯府,不出意料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心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始终开不了口,只怕一个不慎,便要为家人招来祸端。 同陈午说了几句之后,便是陈须。 “大兄,平陵侯李广乃是次兄的好友。”她只说了一句,可师从周亚夫的陈须已然懂了。 “娇娇,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阿融去了哪儿?”他问。 陈阿娇脸上闪过一丝为难,陈须点了点头:“我懂了,转告阿融,做他想做的事,家里有我。我陈家日后一定低调行事,绝不惹眼。” 好吧,陈须这是认为他们是在保全陈家而行不得已之事了。 虽然的确也有这个原因。 “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大兄都要劝阿母阿父不要伤心。”许久,陈阿娇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你要出事了?”不料警惕心极高的陈须立刻反应了过来,“你又要做什么?” 陈须反应的太快,陈阿娇只能叹息一声:“我最近总有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事。” 她不能说,事实上,在这个家里除了陈蟜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不做皇后之外,其余人都不理解,甚至在他们眼中,刘彻作为一个皇帝,一个夫君已然好到不能再好。 若是没有上辈子的伤透和看透,她或许也会这样想。 可没有如果。 这固执的执着或许没人能懂,就像是没被蛇咬过的人永远不懂为什么有的人走到路上突然看到一条草绳子都会吓的大叫。她能为了这江山,这一博大的兴邦理由嫁给刘彻,却只能把他当做工作伙伴罢了。 她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同刘彻畅所欲言,不过是早就想好了退路罢了。 在她心中刘彻始终是那个骄傲,多疑,伤她至深的男人。她从不愿去好好看他是否改变过。况且,就算改变了,那也不关她的事,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再困在这长安城中庸庸碌碌一生了。 ☆、第51章 “一月之后?”陈蟜看着面前的雯音,有些出神。 “奴婢虽不知道娘娘是在想什么,可奴婢不愿嫁人。”雯音跪了下来,“若可以,奴婢还想跟着娘娘。” 陈蟜摆了摆手:“你家娘娘不会允许你回宫了。嫁与不嫁是你的事,这长安城我很快便要离开。” 雯音咬了咬嘴唇,好一会儿方道:“其实,娘娘也要离开对吗?她是用什么理由?我要跟着。” 陈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倒是小瞧了你,你原是个聪明的。” 雯音没有说话,只是跪在那里,看上去已然下定了决心不会再动摇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蟜叹了口气:“罢了,到时候让你家娘娘亲自同你说吧。” 只是宫里的阿娇,她如今在想什么呢? 陈阿娇如今在想的,唯有最后一件事。 一个月前,她已然将雯音遣离皇宫,定国十策写罢,也放在了她的梳妆匣内,唯今最后一事,便是王娡了。 刘启当年立下密旨必要的时候可以废掉王娡,可王娡好歹也是刘彻的亲母,真要废掉,就算师出有名,却依旧难逃天下悠悠之口。 陈阿娇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请王娡送她一程,顺便给王娡留下一个大礼:让王娡再也无法影响朝堂,无法以生母之威严逼迫帝王行事。 “准备好了?”她放下黛石,问那椒房令张释。 “禀娘娘,给太后的礼物已然备妥,驷马车也已备好,只待娘娘行。”张释弯下腰,声音谄媚道。 “走吧。”陈阿娇站起身来。 这时她最后的征程,最后要走的一段路了。 王娡不明白,上一秒陈阿娇还请她屏退众人说有私密话要说,可这下一秒,却从袖中掏出药丸塞入口中朝她诡异一笑。 王娡吓坏了,多年深宫的直觉让她意识到了绝对有什么失控的事要发生了。她正要奔出去喊人,却被陈阿娇一把抓住。她充满恶意的笑了,此时,她有千言万语想要诘问王娡,但她忍住了。她不能事后留下把柄给刘彻,可饶是如此,她却是不介意让王娡多吃一点亏的。比如,她此时便狠狠地扇了王娡几耳光。 这第一耳光,是为了她前世那最后只能匍匐在王娡脚下求生的阿母。 这第二耳光,是为了前世她的孩子。 这第三耳光,是为了前世的她。 金屋一诺,不过是一场骗局,王娡用了一个谎言,换了一生的富贵,却还总觉得是她们咄咄逼人。 王娡被她打的牙齿格格直响:“陈阿娇,你疯了!” 是的,她疯了,她早就疯了,在上辈子她被关进长门殿,在上辈子她被巫蛊之事缠身之时! 她永远忘不了,就是王娡,一面在她耳边为她叫屈说卫子夫那个贱。人一定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才勾引了刘彻,一面给她推荐了巫女楚服用以防身。 然后,然后…… 她岂能不疯,岂能不疯? 可她什么都无法直言,无法说。 王娡看着她越来越恐怖的眼神,吓的连连后退:“陈阿娇,你疯了?怎么这般吓人。来人,来人啊!” 陈阿娇冲过去,将她撞翻在地:“闭嘴。” 王娡以一种不符合她年龄和身份的利索身手跳了起来,反击了过去:“你竟敢如此待我?” 陈阿娇被她压在地上,忽然再也动不了。王娡举起双拳,骑在她身上狠狠打了过去:“贱。人,我要你打我,要你打我……” 很快的,她便发现了异常陈阿娇不能动了,她七窍流血。 “啊!”王娡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吓的从她身上离开,“她死了?!” 这叫什么事儿?专程跑到她的宫殿什么都不说,过来就吃了毒药,打她耳光?王娡觉得自己陷入到了陈阿娇的阴谋。 可刘彻却不这样想。 昨日陈阿娇说自己在寝殿之中藏了宝物,要和他打赌去找。早朝后,刘彻便兴致勃勃去了椒房殿翻找起来,终于在梳妆匣中找到《定国十策》他看完了全部,只觉得震惊无比,正想寻了陈阿娇细问,却听到了如此噩耗。 刘彻一步步走过去,手中紧紧握着的定国十策也落到了地上,却仍是不知。董封将其拾起默默收好,看着他的主人跪倒在了皇后身前。 那是,大汉最年轻的皇,最有能力的皇,最强大的皇。而他此时正跪在皇后面前,哭的像个孩子。 “彘儿,”王娡苍白的解释,“这不关阿母的事啊,是她自己跑到阿母的殿中来,叫阿母屏退众人,说有话要说,又是她自己掏出毒药吃了,然后莫名其妙什么都不说就扯着阿母打。这都是她自己,是她自己……” “闭嘴!”刘彻愤怒地喊道,“太医令,太医令在哪里?太医令!” 十余个拎着小药箱的太医屁滚尿流的冲了进来,可刘彻挡在那里,他们如何能看到皇后如今的模样? 还是董封机灵,上前一步:“陛下,这地上凉。” 刘彻立刻将陈阿娇抱起来,冲入了王娡的寝殿。 “那是死人,你为什么往我榻上……”王娡急了。 “我再说一次:闭嘴!”刘彻看向她眼中竟带了仇恨。 陈阿娇已烟气多时,无论如何诊治都是无救。 刘彻跌坐在地,抚着她的脸庞,泪水一颗颗往下落,心如刀割。 到了这时候,他竟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无论是发火,还是质问,还是迁怒。诡异的,他竟什么都不想做。 只想就这样静静地…… ‘咳咳,陈阿娇,我……我允许你陪我玩了,只要你把抗击匈奴三策都讲给我听。 阿娇姐,你为什么只和他们玩,不和我玩? 阿娇姐,我有好吃的 阿娇姐,我得了好玩的。 阿娇姐……我好伤心,你为什么不理我?’ 当时年纪小,只觉得她的亲密是一种负担,幸好到后来,他及时醒悟,学会了痴缠。 后来的嫁娶,他尚不知事,并不懂得夫妻同姐弟的区别,幸好有张汤提醒,他方明白。他要她和他永远在一起,即使给不了姑姑说的面首三千,却许下了后宫只要一人的承诺。 再后来,他们并肩同游,遭遇了三次谋杀。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再后来,他们一同开拓疆土,削藩,平乱,与匈奴大战…… 他以为他才二十三,她才二十五,他们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可以一起走,一辈子还长的很,却不想离别却突如其来,已到眼前。 “陛下,亥时了,您该歇了。”董封无奈只能上前提醒,这毕竟是太后的寝宫,再待下去,恐传出去对刘彻不利。 刘彻置若罔闻。 董封无奈,只能再道:“想必娘娘也很希望能回椒房殿安寝。” 刘彻终于动了,他抱着陈阿娇起身,因长时间的跪着,起身时有些踉跄,董封慌忙伸过手去,却被刘彻直至。他抱着陈阿娇慢慢地走出了寝殿。 王娡还在殿外,她算是被吓坏了,见刘彻出来,忙摆出慈母笑容喊一声:“彘儿。” “阿母,”刘彻抬起头,双眼无神看向了虚空之处,他声音平淡,如同一池死水,“大婚第二日,你一碗肉羹,拿走了我未来的子嗣;如今,你又拿走了我的妻。阿母,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亏了你太多,以至于此生得此报应?” 王娡惊得浑身颤抖,顾不得此处众多仆从,忙解释道:“彘儿,你听我说,我这一次真的没有……” “封锁长乐宫。”刘彻抱着陈阿娇慢慢离去,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 孝道,到了此刻,他还要讲什么孝道? 谁想说,谁想斥责他就尽情的来斥责吧,他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寅时末。 未央宫家令忍不住催促了董封一声:“董内侍,该上朝了啊,您去看看陛下是否可以行了。驷马车都备好了啊。” 董封摇了摇头:“陛下一夜未眠,只怕今日的朝,要罢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往离行去,轻轻扣了门:“陛下。” 依旧无人应答,他轻叹一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刘彻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一动不动的跪坐在陈阿娇身前。 董封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陛下,该上朝了。” 依旧是无反应。 他十分无奈,正巧看到了刘彻身上的便衣,想着家令手中捧着的朝服,灵机一动:“陛下,娘娘是不是该换身衣服准备起来了?” 刘彻动了,他熟练地起身,从箱子中翻找出一件淡红色的衣服:“出去。” 董封立刻出去,叫人送水来。 岂料刚刚吩咐下去,便听一声怒吼:“点火烛来!” 董封慌忙入内,点上了火烛。他无意识地一回头,只见陈阿娇裸露在外的身体上布满了青紫。 刘彻手在颤抖,董封不敢再看,慌忙倒退出去。 陈阿娇身上的青紫不是别的,正是王娡报复的时候留下的。 “杀了她!”刘彻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吼,扑上去,紧紧地抱着陈阿娇哭了出来,“我想杀了她,我如果能杀了她,你就不会有事了。可是她是我的亲母,她的罪应该我来背,阿娇姐,我杀了我自己好不好?你让我去陪你吧。” ☆、第52章 这一日终究是罢朝了。 多年来第一次罢朝,百官自然人心惶惶。 不多时,他们便知道了缘故。本朝皇后无子,心思活络的已然开始想着自己家的女儿年岁和容貌是否配的上陛下了。同陈阿娇接触过的,却在惋惜。 而张汤韩嫣两个同刘彻一起长大的,却互相看了看,准备入宫求见。 入宫求见的,当然不止是他们,更有堂邑侯一家。 馆陶长公主连等召都不愿等,自己带着全家冲进了宫,陈须叹息一声,也舍命陪君子,冲了进去。 椒房殿中,刘彻已然亲手为陈阿娇换上了衣服,馆陶长公主冲进来,也不行礼,直接冲过去把一日一夜未曾动过地方的刘彻撞到一边,扑了过去:“我的女儿,是谁,是谁害死了我的女儿?” 刘彻没有说话,只保持着被馆陶长公主撞倒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把娇娇嫁进来,我后悔了,阿午,抱上娇娇,我们回去。”馆陶长公主明白这事儿多半和王娡有关,她一边落泪一边吩咐着驸马。 陈午二话不说,上前就抱起了陈阿娇,正在此刻,刘彻却突然动了:“不准。放下她。” 他声音嘶哑,仿佛干渴了许久的人:“放下她,她哪儿都不能去。” “她已经死了,你就行行好,放过她吧。”馆陶长公主跪了下来,“陛下,您就让娇娇随我们回去吧。” 刘彻固执地摇了摇头。 馆陶长公主忍不住了:“走,我们走,今日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要带着娇娇离开这里。” “她是我的,哪儿都不能去。”刘彻道,“我一个人的。” “陛下,”陈须说话了,“娇娇是怎么死的?” 刘彻低下了头。 馆陶长公主越加失望:“你根本就护不住娇娇。你凭什么……” 刘彻突然冲过去,趁陈午不备抢过了陈阿娇抱在怀中,就是不松手。 “娇娇是被谁害死的!你敢替娇娇报仇吗?”陈午突然梗起脖子问了刘彻一句。 刘彻的双目红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你就是个懦夫,我的娇娇就不该来这里,先是被一碗肉羹断了子嗣,现在又不知道是被什么给夺了性命!”馆陶长公主声音尖锐地指责道。 “肉羹?断了子嗣?”陈午一惊。 陈须却看向了刘彻:“原来我妹妹竟然……陛下,您就放过她吧,让我们带她走,行吗?” 刘彻摇了摇头。 “我养了女儿一场,却是给人欺凌的,到死都不放过她。”馆陶长公主笑出声来,“你母子二人不愧是一脉相承,我猜,杀了我娇娇的。” 她声音陡然尖利:“就是王娡对吗?” 刘彻没有反驳。 “王娡!”馆陶长公主跳了起来,“季须。季须,去拿先皇密旨,去拿!我要废了王娡,要废了王娡这个贱人!” 刘彻眼中闪过一道厉光,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松了些。 馆陶长公主一腔怒火,却只能发在王娡身上,废了王娡,却也换不回活生生的女儿,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她同陈午互相搀扶着离开了汉宫,却留恋的回头看了一路。 当年她一心想要给女儿谋一个世上最尊贵的位子,一心想要给两个儿子更好的前程。可世事如棋,未曾想到,会落得如此凄凉。 “富贵迷人眼,我老了,我老了啊。”馆陶长公主泣而出声。 “等到娇娇的葬礼之后,我们便离开长安城吧,”陈午道,“去江陵陈家走走?” 馆陶长公主依在他的身上,点了点头:“我再也不想见到这汉宫了。” 他们有了打算,却不料,根本等不到陈阿娇的葬礼。 刘彻连续罢朝三日,终于体力不支晕厥在地。 “陛下,娘娘的葬礼……”依旧是董封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如今暑日未过……” 刘彻却像是被什么蛰到了一般跳了起来:“葬礼?没有葬礼!” 董封心头一慌,他们其实早已料到了一些事,却不想还是真的发生了。他声音颤抖:“陛下啊,天气炎热,再不……只怕娘娘的身体……” 刘彻猛然惊道:“快,快叫人拿大冰来,快!” “大冰……大冰摆置何处?”董封一惊。 “未央宫,我的寝殿,收拾出来做成暗房,大冰放在那里。”刘彻立刻道。 “陛下……陛下要换寝殿?”董封心头急了。 “那本就是寝殿,我自然要陪她在一处。”刘彻却不觉得这有多惊世骇俗。 董封腿一软,终于跪倒在地:“陛下啊!娘娘已经去了,您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你这刁奴!”刘彻起身,却猛然将董封踹倒在地,“阿娇姐明明是睡着了,你再敢乱说,我就要了你的命!” 董封一缩脖子慌忙退下了,离了寝殿,看着那还守在门口的张汤和韩嫣二人,他摇了摇头。 “怎么?”韩嫣急了,“陛下还是不肯见我们?外间出了那么大的事,太后都被先皇遗诏给废了,朝政都乱了,他还在寝殿里头不出来,真的想……张汤,张汤你怎么走了?” 张汤头也不回:“去找那帮子博士官!” 这出脑力的事他们不上,难道是来吃空饷的? 韩嫣一跺脚,追了上去:“走,走,那帮子人不是很能说吗?都抓过来,此时就该他们上了!” 事实上,此时的文官也是急如火燎。讨论了半天没结果后,却见东方朔站在一处,便围了过去。到了这时候,再多的私人恩怨都可以先扔到一边了,更何况他们也没多少私人恩怨。 “东方先生,如今陛下这样……您有无什么好法子?朝不能再罢下去了。”一个老儒生模样的人走上前,对着东方朔做了一揖。 “先生说笑了,我东方朔能有什么法子?”东方朔笑了一声,废话,遇到这种亲母杀了发妻的事,谁能好受的了?他才不去做那个出头鸟呢。 只可惜,如今的局势不是他不想出头,便可以不出头的了。 “诸位先生都在这里?”韩嫣冲了进来,“太好了,先生们是否已想到了好计策?陛下已然三日未曾合眼,未曾有过饮食了。” 张汤随后而入,在韩嫣说话之时已然细细扫视过了这些人的脸色。 众人互相看看,都是叹息一声,退后一步。 东方朔晚了一步,正好暴露在张汤韩嫣二人眼中。 “东方先生,”想起刘彻曾夸奖过东方朔足智多谋的韩嫣眼神一亮,“陛下曾多次夸奖先生足智多谋,看来先生一定是有好法子了。” 东方朔摇了摇头:“陛下谬赞,我哪里有什么好法子。” “诸位先生,如今陛下颓废至此,正该是先生们效力之时,还请诸位不要拒绝!”张汤却手一挥,招来十数侍卫,“带走,去未央宫!” 他隐约猜到这些人心头还想着自保的意思,可到了这时候,再任由他们,只怕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被带到未央宫前殿的众人在未央宫令是安排下,正在听张释董封二人说着此事详情。 东方朔突然眼神一亮:“董内侍,您手中是否有娘娘留下的缣帛?” 董封一楞,直觉看向了未央宫令,未央宫令便看向张汤,得到一个点头后,忙道:“董内侍,快将那缣帛取出来。” 董封不敢迟疑,慌忙转身去了,不多时捧出一个盒子,捧到东方朔面前。众人齐齐看向他,东方朔稳稳地将那盒子打开,取出一块相当长的缣帛来。 他展开,只看了那名字,便是一滞:“啊!” 张汤韩嫣二人也忍不住走过去看了一眼,眼中皆是惊讶。 东方朔不敢迟疑,粗略浏览一遍,面上俱是震惊:“如此,如此奇女子啊!” 说实话,自从刘彻因陈阿娇之故罢朝,东方朔这等臣子心头难免都涌现出了:陈阿娇真乃祸国姬的念头。 可如今,他却是明白了许多。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缣帛之上,定国十策,娓娓道来,却惊世骇俗。 众人屏息静气看了起来,中有一老博士官,叹气连连:“不说别的,只说这改良农具一条,便是便是厉害极了。太后真是……” 他没说完,众人心头却已自动接了下去。 张释壮着胆子只说了一句:“其实同匈奴之战中,许多决策娘娘都有参与。” 这一句,已然是够了。 此时还没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 定国十策中,不乏温和之策,却也有离经叛道的主张。东方朔叹息一声:“有了这个,我想我能说服陛下打起精神来了。” 众人这才脸露喜悦之色,齐齐对着东方朔行礼表示感谢。 东方朔摆了摆手,拿着那定国十策的帛书,在董封的带领下,敲开了寝殿之门。 ☆、第53章 一入内,寒气便扑面而至。 东方朔饶是心头早有准备,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里的寒冷,已然超过了渡过暑日所需,门外是夏日,门内说是寒冬也不为过了。这样的温度,别说是饿了三日,且不眠不休的皇帝,就算是他这个健全的人也忍不住裹紧了身子。 门窗已经被糊上了厚厚的纸张,室内无阳且暗淡无光。东方朔适应了一下这里的光线,方找到了缩在榻上刘彻他身边那巨大的冰块,实在是太醒目了! 那冰块巨大,且被人掏出了个凹处,里头放着的人,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死去的皇后。 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可看刘彻的意思,却是不准备让皇后入土为安。东方朔叹息一声:也难怪,据说陛下和皇后是一起长大,感情笃厚的少年夫妻。 王娡被废,她曾经给陈阿娇下绝嗣药之事便已不再是秘密。她的儿子没心情去为她遮掩流言,这流言无人管,便是传的越加厉害。到了东方朔这里,已然是十分走形了。 可无论是如何走形,宗旨是不变的:太后王娡狼子野心,竟丧心病狂的在新婚第二日给皇后喂下了绝嗣药,以致皇帝多年无子。 东方朔叹息一声,行了一礼:“臣,东方朔给陛下请安,祝陛下寿眉无疆,给娘娘请安,愿娘娘长乐未央。” 刘彻动了,他抬起头来,声音嘶哑:“东方朔吗?” “正是臣。”东方朔立刻道。 “你是进了这寝殿之后,唯一一个记得给阿娇姐行礼的。”刘彻慢慢的说,“你很好,可以出去了。” 东方朔岂能此刻出去?他立刻行礼:“陛下,臣是来请教娘娘问题的。” 刘彻一愣:“什么问题?阿娇姐还在睡觉呢,你把她吵醒了不好。” “请娘娘恕罪,可这问题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臣不得不吵醒您,臣偶然得到了娘娘手书的定国十策,一时惊为天人。但其中不乏惊世骇俗之事,臣斗胆请问娘娘,若要依此手书行事,万一遇到了什么困难遇到了许多反对之声,动摇了国本,该如何是好?”东方朔扬声道。 陈阿娇自然不可能给他反应。 东方朔等了一下,立刻又道:“臣斗胆请问娘娘,娘娘是否能亲自实现此手书所著内容?可如今朝政如此,娘娘的心愿恐是实现不了了……” “闭嘴!”刘彻喊了一声。 东方朔才不闭嘴,他继续道:“娘娘若是希望此手书内容实现,只恐此代已是不成,只能等陛下之后的君王了,只可惜这是娘娘的期望。却不想竟要落空,娘娘您还能睡的安稳……” “谁说不能实现?”刘彻跳了起来。 东方朔闭了嘴。 良久,他听到刘彻苦笑了一声:“东方朔,你赢了,把定国十策拿过来。” 他原想着,她既然都走了,这江山社稷什么的,不要也罢。他原想,原想说一句:你既然离我去了,这天下即使兵荒马乱,洪水滔天,灾祸遍地,我都不想管了。朝政,要乱,便让它乱去…… 可东方朔提醒了他。她要的,想的,念的是要这天下太平,大汉富庶。 既然是她想要的,他就去做,就去给。 东方朔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冷汗,他知道,这场博弈他是赢了。躬身将帛书呈上,东方朔这才发现,年轻的帝王居然只着一袭白色亵衣。 靠在那么大的一块冰跟前,只穿着亵衣!!! 东方朔心头一慌,竟有了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年轻的帝王已然起身:“上朝。” “啊?”此时已是正午了…… 东方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听刘彻又是一声:“上朝,即可讨论这帛书上的国策……” “陛下!”东方朔终于失了声,“里面有许多都需要循序渐进潜移默化,您难道是想……” 皇帝不会想要一下子就照搬这些吧?东方朔慌了。事实上,这定国十策中有一些是他也无法接受的。之所以要拿这说话,说到底仍旧是权宜之计,他可没想过刘彻会是这个反应啊? “既有良策在手,为何不做?”刘彻冷冷问。 东方朔心头更凉:“陛下,可是……可是这样做定会有许多人不服……” “不服的留着干什么?”刘彻语气漂浮不定,“不服就杀了吧。” 东方朔腿一软,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做了天大的错事。 大汉这么折腾,真的不会有事吗? 很好,现在不仅是东方朔开始担惊受怕,文武百官都觉得浑身颤抖幸好,他们是跪坐着上朝的。 “陛下,”董仲舒快要哭了,“陛下,您真的要这样做?”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8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好吧,科举制听上去对儒家传道而言是极好的事情,可这样贸然实行董仲舒不觉得世家大族会放过他! 毕竟,看上去好像就是因为他的天人三策出现,导致当今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如今一旦实行科举制,世家大族手中的举孝廉名额,不就废了吗?而很明显,若是一旦实行科举制,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儒家。 “董御史不必太过兴奋,”刘彻淡淡地看了一眼,“既然大家都没有意义,便如此施行吧。” “陛下!” 这一声,齐哗哗一片人起身,竟行了大礼,跪倒在地! 刘彻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要走。却见一人站起身来:“陛下,今日已经是娘娘薨逝第四日了,敢问娘娘是做了什么错事?” 刘彻刚想骂人,却见那站起发问的人,竟是陈午。 他一时语塞:“皇后谦和恭敬,从未有过错处。” 陈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臣斗胆问一句,为何这宫中无一丝哀戚?为何娘娘至今未曾入棺梓之中?为何娘娘的灵堂,至今未布置?” 刘彻眼神一闪:“我,朕自有决定。” 刘彻有些心虚,一时竟连只会在大典才用的自称‘朕’都出现了。 陈须跪下来,行了个大礼:“臣,请陛下送娘娘入棺梓。” “大胆!”刘彻终于忍不住喝斥道。 东方朔心头一惊,那不详的预感越发明显,他看了看身旁的博士官,很显然,他们也想到了什么,都睁大了眼。 “臣斗胆,娘娘是臣的女儿,但是臣请陛下速速将娘娘送入棺梓之中,莫在放置在未央宫寝殿,毕竟,天人永别,始终不吉。”陈午闭了眼叹息一声,也跪倒了下去,“陛下啊,臣求求您,莫要让世人辱骂臣女祸国……” 刘彻倒退一步,脸色难看之极:“谁敢说阿娇姐祸国……” 这一下,朝上百官都跪了下去:“请陛下速速为娘娘正棺梓。” 刘彻怒极反笑:“你们,你们好啊!” “罢朝!”他大喝道。 可百官却再次起身,跪倒下去:“求陛下按国礼将娘娘移出未央宫寝殿。置灵堂!” “你们竟敢逼朕!”刘彻冷笑几声,“只这一件,休想。这一生,她都要在未央宫陪着我!” 此言一出,陈午终于忍不住厥了过去。 不是祸国女,却有祸国名。 馆陶长公主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陈午泪又一次涌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陈须在妻子的安慰下一声声叹息着:“陛下如此一意孤行,我只怕我那可怜的妹妹,死后还被世人指责,说她祸国殃民。” 馆陶长公主听了眼泪流的更多:“护不住你阿妹,死了也不给她好名声,那刘彘,当真是忘恩负义到了极点,我只恨,我只恨……” 只恨当年仍是被那富贵眯了眼。 只恨当年明明决定不让娇娇嫁入帝王家却又忽然改变。 只恨没有照顾好娇娇,让她遭了王娡的毒手。 “早知道,我就该杀了王娡,早知道!” “阿母,”陈须慌忙安慰,“如今却不是该自责的时候,应该想办法让刘、陛下将娇娇入土为安,莫让她背上那不该有的罪名。另则,我已经差人去寻找阿融,娇娇小时候同他最要好……” 馆陶长公主早已六神无主,此时听了儿子的话,忙叠声道:“是,你说的对,去找阿融,速速找到。”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着急寻找陈蟜的时候,陈蟜却在离他们不远的小宅中 “什么?那刘彻在朝堂上说了那番话?”陈蟜听了探子的话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胡闹!这不是胡闹吗?那假死药吃了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赶到夜郎国然后泡在夜郎国渊河上流的药泉水中一昼夜,方才能醒过来。若是晚了,那就不是假死,而是真死了! 原本计算的好好的,灵停七日便能入陵墓,他连守陵的军士都买通好了如今还在修建陵墓中,皇后入甬道虽会闭上一室,断龙石却是不会落下的,因为另一侧的甬道还在修建皇帝和可能入住陵墓的妃嫔墓穴。且,皇后去的突然,那属于皇后的一半陵墓定然修建的不能尽善尽美。若是棺内换具身形相近的女尸,也不会有人察觉。 这样想想,若是一切顺利,从陈阿娇假死之日到入陵墓之后,总共也不会超过十日。这样路上快马加鞭疾走奔向夜郎国。怎么也能在一月之内解了毒性…… 可偏偏,刘彻却闹了这么一出! 陈蟜危险地皱起眉头来。 “主人,”下首的人轻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想办法把这件事传出去,传的越大越好。另则,再同时以童谣箴言传颂:皇后不入陵墓,大不吉!”陈蟜猛然一敲几案道,“箴言之事交给你,编的越朗朗上口越好!” ☆、第54章 为什么要做帝王呢? 因为帝王可以随心所欲吗? 还是因为,帝王可以只手遮天? 可那样做的帝王,都变成了史书之上的亡国之君。 刘彻以手遮眼,看着冰中面色栩栩如生的陈阿娇苦笑出声:“阿娇姐,做帝王一点都不好。我想要任性,可是我知道,那样做会有什么结果。我想要做好帝王,可所有人都逼我。所有人都在逼我。我应该是这世上第一个拿到什么万民请愿书的皇帝吧。那么长,那么长的请愿书,那么多的手印,全部都是在叫我放弃你。” 这一夜,没人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将自己关在寝殿到底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日,他起身,冷漠的嘱咐董封:“将皇后搬到椒房殿中,将椒房殿前殿布置成灵堂。准备……起丧。” 第七日,陈阿娇的棺梓终究还是被抬到了陵墓之中。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抬到东侧寝殿。”他突然道。 “陛下!”负责修陵墓的主事跪倒在地,“东侧,东侧都是您的……” “我知道,只是西侧还未修好。”他冷冷道,“放下隔断,先让人修葺西侧,这里太乱了,皇后喜欢整洁一点。等这里修好了,你来报我,再起灵,抬到这里来。然后你们再修东侧吧。” “陛下,万万……”那主事还要说什么,却被张汤一个眼神制住。 的确,让皇后暂居皇帝的陵寝之位的确是耸人听闻,可比较起这位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好吧,实话实说,张汤他们都不敢刺激刘彻了,就怕他一时冲动,真的将陈阿娇的尸身搬回未央宫寝殿,守上个十年八载。 见没有人反驳,刘彻挥退了众人。 张汤等人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走了出去,却又不敢太远。只怕万一出个什么事,也好能及时响应。 出乎意料的是,刘彻只是待了一刻,便走了出来。 众人叹了口气,均想他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跟着这位若无其事的帝王回宫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帝王在离开那墓穴之时,对着那棺梓轻轻摩挲,他语气轻柔,一刻之间,早已倾尽毕生温柔 “阿娇姐,我们说好的,我让这天下百姓富庶,实现了你的愿望,然后就来找你。”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在这一年的夏末,年轻的帝王离开墓穴,他亲手,将自己的心做成了陪葬品,放在了那里,然后转身,再不回头…… “让开,让开!”在驭夫的喊声中,一辆最普通不过的马车绝尘而过,从这繁花似锦的长安城离开。马蹄踏过之处,惊起尘土无数。 “喵~”一声稚嫩的猫叫,却在众人不知觉时,一只浑身白如雪的猫儿从陈阿娇的衣角钻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阿秋?”雯音眼神一亮,继而又无奈地笑了,“我在想什么,阿秋早就没了,还是我亲手埋了的。” 虽然眼前这只猫儿的确像极了雪猫阿秋,但它明显比阿秋小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 “娇娇还真有猫儿缘,”陈蟜笑了一声,“就在上个镇子,这猫儿钻上来怎么都不肯走了,瞧这样子,还真是只雪猫。” 他翻起雪猫的肚子:“同阿秋一样,也是只公的。” “喵呜~”雪猫恼怒的一声叫,挥起爪子毫不留情地挠了陈须的手背,顷刻便是三条血痕。 “还很霸道,”陈蟜道,“这点可比不上阿秋,阿秋多温顺啊,我看咱们现在就扔了它,免得以后它伤了娇娇……哎哟!我的脸!” 他原本戏谑的笑容在那浑身炸起毛的猫儿恶狠狠的攻势之下消弭不见。两只手飞快的遮住脸,饶是如此,手上也多出了许多血痕来。 “真凶。”雯音颤抖了下,“郎君说的对,咱们还是扔了它吧……” 话音一落,却见那猫儿立刻收回爪子,朝她慢慢走来,然后蹲坐在陈阿娇身畔,两个爪子朝自己脸上揉了一把,仿佛是在洗脸,又翘起一只爪子挠了挠耳朵。然后居然有点谄媚的弱弱喊了一嗓子:“喵~” 雯音立刻星星眼:“其实也很可爱啊。” 那雪猫卧倒在地,打了几个滚,小嗓子扯的越发细嫩:“喵~” “好可爱!”雯音忍不住扑了过去,将它抱了起来。 那雪猫窝在她怀中,舒服地眯上了眼:“喵~” “太可爱了,娘娘一定会很喜欢!”雯音笑道。 却没看到那雪猫窝在她怀中后,极具人性化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它就知道,这傻妞子是个隐形毛绒控。哼?!扔了它?鱼唇的人类啊,本系统只要随意卖卖萌,你不就跪倒在本系统面前了么? 陈蟜心头暗笑,像是猜出了那猫儿心头想的是什么一般,只轻轻抬手,用汗巾将那血珠子擦掉。 因没耽误多少时间,抵达夜郎国时,仍在一月之期内。陈蟜先将陈阿娇放置在了那药泉中,雯音倒是自告奋勇留了下来。至今,她也没有问过一句陈阿娇是否是假死,陈蟜自然也不说。 奇怪的是那猫儿,它仿佛也很晓人事似得,竟蹲坐在那药泉边上一动不动,远远看去活像只玉雕的。雯音看了连连称奇,就连陈蟜也忍不住多看了它一眼。 第二日,陈阿娇便觉得温暖无比,仿佛泡在水中一般,待她睁开眼,便见那群山环绕,绿水盈然。自己果然是在水中,刚想问人这里是何处时,却听一声喵叫,抬头看去,便见那如同阿秋小时候一般大小的雪猫向她扑来。 “系统?”她疑惑。 “喵~”那猫儿又是点头又是挠耳朵,兴奋极了。 “你不会说话了?” “喵呜~”那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两个肉呼呼的爪子按在了一张不大的猫脸上。它自己都没想到,附身在猫身上后,竟会失去了语言能力只会喵喵的叫了,更没想到,它居然变成幼猫崽子了! “没关系,你还在就好了。”明白了它的郁闷,陈阿娇细声安慰。 “喵~”它将小爪子移开,软软糯糯的扯了一嗓子,然后翻滚起来,像是十分快乐。 陈阿娇看着它笑了。 “娘……主子,您醒了?”忽然有声音传来,她抬头,却是雯音。 “等一下,主子,我去给您拿衣服!”雯音突然跑了。 片刻,她脚步匆匆抱着衣物而来:“主子,我伺候您起来。” “雯音,我不是叫你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吗?” 雯音却笑了:“主子,我不嫁。我只想陪着主子。” “我兄长告诉你我吃了假死药之事?”陈阿娇问。 “并未,”雯音道,“只是我猜二郎君突然来长安城,您又让我传那样的信简给他,里头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还想跟着您。” “唉,女子总归还是要嫁个好人才好。”陈阿娇一边穿衣,一边叹息。 “可是主子,您连帝王都不嫁,我想着世间总没有男子比得上陛下,”雯音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笑道,“雯音觉得主子做的都是对的。” “帝王?”陈阿娇叹息,“那可不是什么好良人。” 雯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仍旧没有多言。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这头雯音去取衣裳,那头陈蟜便知道了陈阿娇已醒。立刻,他让人做了一桌清淡的饮食,又叫人去熬了那固本培元的药汁子备着。这才等出了怀抱雪猫的陈阿娇。 “这猫儿倒是有趣,”陈蟜笑道,“它是莫名其妙来的,倒好像只是为了你。如今在你怀中也乖顺的很,半点看不出之前那张牙舞爪的模样。” 陈阿娇闻言一笑:“还是多谢兄长了。” 陈蟜一下子静默下来,许久,方是一声叹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在我看来,或许帝王不是良配,但刘彻却是例外。以前还看不出,你‘死’之后,听说他几日不曾饮食,叫人把你放在厚冰里头,搬到自己的寝殿。连朝都罢了好几日。差一点我便救不了你了,因为那刘彻居然想永生永世都让你在那未央宫殿陪他。” 陈阿娇一怔,直到怀中的雪猫叫了几声,扯了扯她垂落下来的头发,她方回过神来。却笑:“真想不出那样的情景,那不该是他。” 是啊,那个刚愎自用,身心多疑,美人无数的汉武帝,怎么可能会是陈蟜口中那痴情种子? 许是被世人美化了吧。 陈阿娇想着,可是她的心里头,到底仍是有些动容。 “无论如何,最多再过一二年,他便会有美人无数,”陈阿娇跪坐下来,笑了,“阿兄,从此他已然与我再无关系,又何必再提这不相干的人了?” 陈蟜叹息一声:“罢了,也许的确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而你又相当在意的事吧。娇娇,我如今为你准备了一个身份,可日后呢?你日后打算如何做?难道在这夜郎国终老,不再同阿母她们联系?因为你的事,阿父当堂顶撞刘彻,阿母终日以泪洗面,就连大兄,听说也瘦了不少。” 陈阿娇闻言心如刀绞,她闭上眼:“是我对不起他们,待一切稳妥,我只会联系。” 是啊,等一切稳妥,那时候刘彻大概也有新的皇后了,这时候她再装扮一番去联系他们,说明一切,是杀是剐她都认了。 “好吧,”陈蟜叹息,“我告诉你,我只陪你半个月,教你这边的一些生活常识。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古丽儿,一个自幼身体孱弱只能在深山养病,如今才好了的小姐。半月之后,我先回长安城一趟。给阿母阿父磕了头,再来寻你。” ☆、第55章 十年,对于一个人来说,只不过是人生的几分之一罢了。对于一个有上百年生命的朝代而言,更是微不足道。可如今的大汉,却早已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无论是改革农具,改制兵器,还是那看起来离经叛道的科举制度,都在帝王的强力推行下实行了。十年来不是没有过反抗,只是帝心如铁,在血的教训之下,不管是甘愿还是不甘愿一切都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着。 而行过一两年众人转头去看,竟发现的确是有好的效果的。 只是对于豪强世家而言,的确是如同割肉般疼痛。 “张延尉,”早朝刚罢,忽然有人冲来,“张延尉,刚刚您府上来报,您夫人生了,又是个大胖小子。” 刘彻那还未走出大殿的脚滞了一下,他微微苦笑,摇了摇头继续走了。只是在他旁边紧紧跟着的董封却亲耳听到一句叹息:“当年,他几乎是和我同一时刻娶的妻啊。” 一个,夫妻琴瑟和鸣,光是儿子都有了三,更别说那两个女儿。 另一个,却是…… 董封看着才三十出头却已两鬓染霜的帝王,突然眼眶一热,他慌忙低下头只假装自己从不存在。 眺望那早已封锁了宫门的椒房殿,刘彻轻轻叹了口气:“如今只差给大汉寻一个优秀的帝王,我便可以来陪你了。阿娇姐,彘儿早就想去陪你,可是彘儿没本事,那么拼命也用了十年。你一定等得很焦急吧,别怪彘儿,彘儿没想让你等那么久的。” 他那样痴痴地望着,仿佛在下一秒,那个美丽的女人便会出现在他也眼前,用她那永远平和的声音唤一声:‘彘儿’。 旧情不得忆,寸寸,相思成雪,年年。 本以为,相识恨晚良宵短,*一刻值千金; 本以为,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本以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想到,闹到最后,竟然是这般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 刘彻突然觉得心口如同针扎般的疼,他张口,哇的一声便吐出血来。 “天啦!陛下!”董封抬头一看,直吓的魂飞魄散,“来人,去请太……” 刘彻却伸手制止了他:“莫,这样很好。这些年我活的都觉得有些虚了,如今这般的疼,真好。” 当年,她离开前也这样疼过吗? 若有,便让他也体会一次完全。 若无,便当做是恕罪吧。 他闭上眼:一朝繁华落尽,谁忆得?当年殷殷切切,软语绵绵。如今却只余的凄凄冷冷,春风吹过汉宫墙。 董封却忽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 “起来!”刘彻恼怒道。 “求陛下传召太医令。”董封哭诉道。 刘彻闭了眼:“罢了,你便跪着吧。” 他转身,略有些踉跄的走了。忽有侍卫近前:“陛下,北宫废太后王氏不好了,她想见您。” 刘彻震住,半晌不得言,许久方笑了:“不好了?谁不好了?” 那侍卫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陛下,是王氏,废太后王氏啊。” 王娡这一生不可谓不传奇:从二嫁女到美人,再从美人爬到皇后的位置,最后还摇身一变成功坐上了太后的宝座。只可惜,成为皇后是因为陈阿娇,而从太后的宝座跌下来,还是陈阿娇。 而究其原因,只能叹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被囚北宫之后,她无数次咒骂陈阿娇,咒骂馆陶长公主,甚至咒骂她的儿子与女儿。可如今,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光,她想到的却是那一年的上林苑,她和三个女儿罚跪在鹅卵石路上,暮色深沉时,却是幼子藏了糕点,来陪着她们跪…… 或许,她当年不应该给陈阿娇下药…… “陛下呢?”她喉咙里头咯咯出声,“他来了吗?” 或许,还是不会来吧。 可她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他了啊。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听说您想见我。”忽然有声音而来。 王娡一喜,抬头,却用她那浑浊的目看到了…… “彘儿?你才三十三,头发怎么就……”那黑发只见夹杂着白发,尤其是两鬓,竟已霜白。她闭上眼,“皇后呢?” “她死了。”刘彻心头五味陈杂,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苦多一些,还是涩多一点。 王娡一噎,半晌说不出话,而她身旁的侍女看了刘彻的反应后,终于颤抖着告诉她一个真相:“陛下,自先皇后去后,再无妃嫔……” “啊!”王娡忍不住从踏上直起上半身,“你!你怎么敢……” 她泪如雨下,她怎么也想不到,刘彻竟然死心眼到了这种地步!!! “你既然已经见过了我,我先走了。”刘彻道。 “回来”王娡愤怒地喊道。 刘彻讽刺一笑,转身:“您又想说……阿母!!!” 王娡睁大了眼,手向前伸出,却砰地一声摔回了踏上,至死,她直挺挺地伸着手,仿佛是在挽留她唯一的儿子,又仿佛,是在挽留那早已回不去的时光。 刘彻上前一步,然后眼前一黑…… “陛下忧思太重,只怕再不好生调养,便是再……唉!”太医令特有的强调传来,刘彻只觉得浑身如同被什么重物碾过了一般的疼。 “陛下这样不行,我看那陈阿娇就是个祸……” “闭嘴!”刘彻闭着眼大喊出去,“是谁在说皇后不是?拖下去重重打死!” “是我,韩嫣,你要打死我?”那人气呼呼地喊道。 “谁都不能说她不是,我不能,你也不能。”听闻是旧时好友,刘彻还是心软了。 “刘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个孬种,不过是死个女人,你一颓废就颓废了十年,连孩子都没有一个!别以为如今四海升平人人歌颂,你就有多了不起!”韩嫣冲过去大骂,“别人以为你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忙白了头,忙的后宫冷清。可这满朝文武哪个不知,你不过是因为一个死了的女人。你以为你让着天下苍生安居乐业就好了?我告诉你,无后天下迟早要出事,到时候看天下人如何骂那个女*……” “闭嘴!”刘彻慢慢地起身,“韩嫣,只有一次,纵使你是我的好友,敢辱她我依旧要杀!” 韩嫣被他眼中的杀气吓到,竟忍不住后退一步,他顷刻醒悟,正要跳起来继续骂时,却听刘彻道一句:“没有人懂,其实我谁都不恨,我只恨自己。娶了她,却护不住她。若那一日长乐宫中,死的是我,该有多好?” 韩嫣张了张嘴,终究再也说不出什么…… 刘家明明都出风流种的,怎么就偏偏有了刘彻这样的傻子呢? 十年了。 一转眼,时间便过的如此之快。 陈阿娇抱紧了怀中的猫,听着那琴音传来,只觉得悲哀:何必呢?都说了多少次了,那人却仍是听不懂。 “主子,那什么夜小郎君又来了,”雯音无奈的叹息,“这都是第多少次啊了。” “算了,任他去吧。”陈阿娇叹息一声,“他迟早会厌倦的。兄长来信了?” 雯音故作惊讶:“呀,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子,主子竟又知道了。” “你今日去驿站不就是取信吗?”陈阿娇看了她一眼,“说来兄长也是因我所累,唉……” “这才叫姻缘天成呢!”雯音笑道,“夫人可是比二郎君整整小十岁,如果不是主子你请二郎君帮忙,他早就妻妾成群,哪里能遇得到夫人?” 自从十年前陈蟜回去了堂邑侯府一次,馆陶长公主又开始四处物色佳妇。可陈蟜是谁?本来就够油滑的了,在江湖几年更加油滑。每次都溜掉了,直到去年回去,被馆陶长公主封锁了彻底围住,这才无奈的选美人图。可就是这一选,却选出个极好的姻缘来。 听了雯音的话,陈阿娇也笑了。 这些年日子过的顺心如意,又有陈蟜大把的补药喂着,就怕她当年假死被刘彻弄到冰里头镇着落下什么病根来。如此几番,她看上去竟比在宫中时还小了些,怪不的那夜小郎君天天守着求娶她了。 陈阿娇展开帛书细细看了起来:“谢天谢地,次兄有了个大胖小子。” 再看下去,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许多。半晌,她合了帛书:“雯音,拿去烧了吧。” 雯音不明所以捧着帛书下去,只不小心瞥了一角,仿佛却是说的陛下多年未曾纳一人之事。她心头蓦然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忙捂了嘴,匆匆寻了火烛将那帛书细细烧尽…… 陈阿娇自她离去后,便起身来,那外头的琴声格外让人心烦气躁。陈蟜书信的最后,只一句:他三十三却早已老态毕生,你三十五依旧未曾嫁人。难道你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吗? “刘彻,”她喃喃出声,“这行事的种种,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呢?” 终究,这一池心水还是乱了…… ☆、第56章 马蹄哒哒,踏破这宁静的清晨。 为首的马匹上,坐着的那个劲装男子皱着眉,仿佛有什么心事。 “吁!”行至一户人家门前,他喝住了马,闭了闭眼,“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诺。”他身后的人齐声喊道,并没有半丝不满。 那男子叹息一声,跳下马来,叩开了那门。 “郎君回来了?”雯音听着有人敲门,忙开了,却见是陈蟜风尘仆仆,“郎君怎么这时节回来?” “你家主子呢?”陈蟜一反常态急躁无比,“快请她出来。” “郎君,这是怎么了?”雯音吓了一跳,慌忙问道。 陈蟜却不愿多说,只连声道:“叫你家主子快出来,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次兄,怎么了?”陈阿娇闻声已抱着雪球从里间出来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娇娇,十年了,回汉宫吧,”陈蟜忽然道,“娇娇,回去吧,陛下,陛下他不好了。” “喵呜~嗷~”一声凄厉的猫叫从陈阿娇怀中传来。雪球四肢乱舞,挣扎着想要跳出来。陈阿娇慌忙松开手:“雪球,雪球,我不是故意的。” “喵~”雪球的仿佛在哭诉着自己的委屈,用粉嫩的小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眼睛泪汪汪的。 陈阿娇却没心情在哄它,只是看着陈蟜:“兄长,你刚刚说?” “二十一日前废太后王氏薨逝,十日前,陛下在朝堂上突然晕倒,吐血不止,据董封董内侍密言,自废太后薨逝之时,陛下已然开始吐血了。陛下整整昏迷了三日,药石罔顾,太医令言陛下患的是心病,这些年劳累太过……娇娇,你当年走时扔下的那一纸定国论,陛下已一一做到。那定国论里头的东西……哪里是是一蹴而就的?可陛下偏偏……十年朝政未曾有过大的动荡,那是陛下压住了。可如今,陛下如此,还能压得住吗?”陈蟜款款而言,“娇娇,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若是闹小性子,十年了!再大的血海深仇也可以化解了吧?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坚持的?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爱陛下。” 陈阿娇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最终只能垂下头来:她最怕的,不能说啊,上辈子的事情谁会信?说了不被人当做是疯子,也会被认为是在无理取闹吧。 “我始终不相信他是会为了我变成那样的,”陈阿娇面色苍白,强忍着问,“兄长,你说实话,其实他根本没事,只是在骗我对吧,就连你也在帮他骗我……” ‘啪’ 陈蟜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虽诧异却不后悔:“娇娇!你到底要无视别人的真心倒什么时候?你说汉宫不自由,可你出宫后却只呆在这夜郎国,这难道又是自由了?你说刘彻此人薄情,可如今呢?我看你才是那个最薄情的!我为了他骗你?你说这话到底是在轻贱我还是在轻贱你自己?!” “我以前以为全家只有我最懂你,可如今我发现我错了,我也不懂你。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十年了,你折磨了他十年!一个雄心勃勃的帝王如今成了什么样?你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他却已然同五十岁的老叟没什么两样了。娇娇,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哪儿对不起你吗?”陈蟜捂了自己的脸,十分痛苦,“为什么我只觉得是我错了?我不该帮你,陛下没有任何子嗣,又打压宗室,强行推行你的定国策。若他……这天下只怕真要大乱了。” “我没想到我陈蟜这一辈子竟还能成为这个天下的罪人。我该死啊。” ‘是啊,他欠我什么呢?骗我的爱情?如今却仿佛是我骗了他……捧卫子夫打压我?可他这一世早就将卫子夫赐给了平阳侯的伯父……巫蛊之事?并未发生,且在王娡与我之间,他还是维护了我……囚禁于长门殿,这一世,阿母同阿父好好的,没养过男宠,当然也没有献上长门宫殿之事……’陈阿娇站在那里想着,只觉得通身的寒冷。 明明,一切都变了。譬如她的阿父和阿母,明明她都能接受所有人的全新未来。可为什么她却不相信刘彻会同上一世不一样呢?为什么她明明手握强国系统,明明看上去已然比前世强大了那么多,却仍是害怕。仍是想要逃避呢? 泪水落下,溅在脚尖上。 她听到自己说:“好,兄长,我随你回汉宫。” 回去,就当,就当是为了这天下苍生。就当,就当是为了彻底同曾经告别。就当,就当是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哪怕他已然恨她入骨。 做下的,总是要还的。 正如她曾在系统提供的书中读到的那一句禅理一样:种因得果。 没有人知道堂邑侯府的二公子到底是为何要来这个小国,更没有人知道,回去的路上,为何又多出了两个少年和一只雪猫。 一路之上,已说不清到底跑死了多少匹马,风餐露宿都不足以说明这些辛苦。终于到了长安城,这一行竟只是在驿站换了新马,又匆匆往汉宫驰去。 “让开!堂邑侯府陈蟜求见!”一路直上,凡遇到人多之处,众人便齐齐大喊这一句。 终于在汉宫前,遇到了张汤等人。 “陈二公子,您终于来了,您说您或许能找到救陛下的人,那人呢?”到了这时候,平时少言的张汤也忍不住了。其实,在两日前收到飞鸽传说知道陈蟜一行换了新马补给快往长安而来之时,他就已然坐不住了。 “快让我们进宫,这便是了!”陈蟜一把拉起陈阿娇的手道。 张汤一愣,这个少年脸上戴着面纱,眼睛倒是仿佛在哪儿见过…… “看什么啊?”韩嫣疯了,“既然可以,就别浪费时间。快来人,送进去!” “怎能随意让人出入汉宫?需得搜身”张汤慌忙道。 “请搜身吧。”那‘少年’突然说。 张汤一愣,他听出了那不属于少年的声音,眉头皱起,他看着她:“你是女子?” 他心头隐约有了个猜想,可那想法太过恐怖,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这一愣神间,已然有人搜过了身,方行让陈阿娇和陈蟜走了进去。 未央宫,仿佛未曾变过。 可到了未央宫寝殿,陈阿娇却说不出的熟悉:“这里” “这里是陛下按娘娘的椒房殿寝殿布置的。”董封跪在榻前道,“陛下睡的这里,曾放过娘娘的冰棺。太医令说,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陛下可能被阴气浸体……” 到了这一刻,饶是还固执地觉得刘彻薄幸、无情、寡恩的陈阿娇都忍不住动容:若是做戏,要怎样的演技才能演到这个程度? 她上前,看向那刘彻。第一眼,她便捂住了嘴,泪如雨下。 他怎么会,怎么会那么瘦,她以为刘彻的头发白了是陈蟜夸大了。如今一看,哪里是夸大? “陛下不是才三十三吗?头发怎么都白了那么多?”她听到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董封闻言声音更加哽咽:“自娘娘走后,陛下便不再拿自己的身子当事了,日日耗着,熬着,这些年,竟没有一日是能睡足两个时辰。不是在批阅奏折,便是在想念娘娘。二公子,您想法子救救陛下吧,先头还有参汤水吊着,而这两日,竟是连参汤都灌不下去了。” “我救不了陛下,能救陛下的天底下或许只有她了。”陈蟜看向陈阿娇。 董封闻言毫不犹豫地朝她跪了下去:“这位小郎君,您救救陛下吧。他是好帝王,这些年百姓安居乐业哪个不是因为陛下。陛下万一……只怕要天下大乱啊。” 陈阿娇原想着回来,只是为了天下苍生。可如今,她却觉得,整个心都在泛痛。 骗不了自己,曾经的深爱,后来的愤恨,最后的远离,不过都是还爱着他。因为爱而生怖,因为怖而怕再次沉沦,所以才选择远离。 如今,他已然为自己变成了这样,怎不让她震惊? 在这一刻,她仿佛听到心里传来一声轻轻叹息:逃不了了,陈阿娇,你逃不了了。 她跪下了,伸出手摩挲着他的脸:“彘儿,若你能醒来,我便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不顾一切爱你一场,可好?” 这飞蛾,终究还是逃不了宿命,朝着前方的明亮狠狠地撞了上去会温暖吗?还是会被焚烧? 她不知道,只是在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她早已无路可逃。 ☆、第57章 无责任番外一 一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彘儿,彘儿,我新的了南海的珍珠串,你看看好不好看?我给你好吗?”小小的女娃穿着一身鹅黄衣裳,双手捧着南海珍珠串溢满笑容朝着树下那个小小的身影跑去。 “好烦。”那树下的传来一声闷闷的抱怨。 “唉哟!”那小女娃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重重的摔了一跤。 树下立刻传来一丝窃笑。片刻,那窃笑声终于止住,自后却走出一个比那小女娃看上去更小的男童。那男童身着玄色衣衫,慢慢走了过去,故作惊讶地蹲在了那小女娃跟前:“阿娇姐,你怎么了?” 那险些要哭出来的小女娃忍住痛,捂嘴摇了摇头,突然她看见手中那已然碎了几颗的南海珍珠串,立刻便哭了:“彘儿。” 她哭着喊道:“我把要送给你的珍珠串弄坏了,那是我好不容易从阿母那里讨来的呢。” 那男童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哦,没关系,你阿母那里的好东西不是还有很多吗?这东西想必也不值什么钱吧。” 那女娃没听懂他语中的讽刺,只破涕为笑:“你真好,没嫌弃我送礼物的不好呢。其实我听兄长说,这珍珠算是有市无价。就连阿母这么多年也只得了这一串而已。” 男童心不在焉地说:“哦,那你阿母还真疼你。” 女娃一下子笑了:“是啊,阿母好疼好疼我的,她为了我什么都能做呢。” 男童这下才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她:“你阿母为你什么都能做?” “是啊,”女娃点了点头,“阿母和我说的。她为了我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我不信,”男童说,“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啊?”女娃天真的看着他。 “太子哥哥最受父皇疼爱了,你如果敢和你阿母说太子哥哥欺负了你。然后你阿母还愿意为你出气,我就相信她是真的疼爱你。不过话先说到前头,”男童笑了,“你如果和你阿母说是我告诉你的方法,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女娃吓了一跳:“恩,恩,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我都听你的,你叫我怎么试,我就怎么试好不好?” 男童故作为难的叹气一声,方万般无奈的答应了和她的赌约。心头却暗骂她果然只懂吃喝玩乐,根本就是个傻子。哦,还是个只会迷恋他皮相的傻子。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的不久,陈阿娇却抱着膝坐在那沿湖的石头上。 “娘子,你怎么能答应十皇子这种事呢?”她的乳母听了这一切,急的惶惶不安。 “没事,彘儿总不会害我的,”陈阿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毕竟,当年宗室女在宫里的时候,阿姈他们欺负我,彘儿才三岁,就帮了我。他不会害我的,我相信他,对吧?” 他于她,一开始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而她于他,或许只是…… 二 原本只是故意想让陈阿娇被馆陶长公主骂一场的刘彘并没有想到,竟有那么好的效果。 听着馆陶长公主同他阿母的密谋,他心里头竟很想笑。 一国太子的废立,原来只不过是个稚女和一个女人的委屈。亲爱的太子哥哥,你若是知道你日后被废立的原因,会是什么反应呢? 他近乎恶劣的想着。 然而,他想不到,在送走馆陶长公主之后,他的亲母却来到他面前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什么?”刘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让我去对那讨厌的烦人女郎说什么?” “不许再说什么讨厌烦人!”王娡扇了他一耳光,“那是你阿娇姐姐。你记住,明日我宴请馆陶长公主的时候,阿娇也会来,到时候你必须当着她们的面亲口说想要娶陈阿娇。听懂了没有?” “我不喜欢她,成天除了追着我她还有别的事做吗?”刘彘激烈的反驳着,“你喜欢她你自己去娶,我不要。” “笨!”王娡低声训斥,“待你日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今只是暂时忍一忍陈阿娇,你不是讨厌她吗?那就娶过来好好折磨她。这才是报复讨厌的人的好办法。你懂吗?” 刘彘迷惑了:“是这样吗?” 王娡微笑:“当然,你以后娶了她,阿母绝对什么都依着你,你可以尽情的无视她,折磨她,娶你喜欢的女人,阿母都依你。但是现在,你要乖,懂吗?” “是这样吗?”刘彘疑惑了,“这才是报复人的最好手段吗?可是我只是讨厌她,为什么要报复她呢?” “因为她很讨厌,所以当然要报复。”王娡心头喜悦,慢慢的诱哄着刘彘:太好了,他居然如此讨厌陈阿娇,这样,日后便不会被陈家,被馆陶长公主把持住,这样日后她王家,田家的女儿嫁入宫中…… 三 一句‘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让以为童言定然真心的馆陶长公主喜上眉梢。 她如今同驸马完全离心,自然对权势更热衷了几分。一想到女儿嫁于未来帝王的好处,在废太子之事上,她便更用了几分心。 一年后,太子刘荣被废。十皇子刘彘成为太子,更名刘彻。 依王娡所教,刘彻对陈阿娇态度好了许多,让陈阿娇喜悦万分,更加黏着他了。 陈阿娇的乳母要离开回到自己的家乡,临走前,她终于敲开了陈阿娇的门:“翁主,老婢只有一言,请翁主斟酌:翁主喜爱太子无错,可翁主,你不能将所有的爱全部一股脑的塞给太子。这样……翁主可能会受伤的。” 陈阿娇光着脚,披着她的外衫,睁大了眼,歪了歪头:“可是乳母,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开心快乐一点。他总是在和其他的皇子比,做什么都要比,我觉得那样很累。乳母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他没那么累。我只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啊。” 那时的陈阿娇还不知道啊,她这样无原则的付出,无原则的深爱,换来的,会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四 大婚,成为太子妃。 十里红妆之下,掩藏的却是一颗忐忑不定的心。 她想象不出成为太子妃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或许,会与他更亲密一些?陈阿娇想着,然后就红了脸。 可是,事实告诉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同以往一样,她追着他,而他从不回头,永远在同别人拼搏,在争斗。 “他会回头吧,”她看着水中的鱼儿,“他太累了,我想对他更好一点。” 可她没有等到他回头的顾盼,很快,他成了这江山年轻的主人,于是,他更累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你为什么不让陛下给你兄长封个大官呢?”馆陶长公主苦口婆心的训道。 “阿母,他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他因为这些事烦心。”她陪着笑劝道。 “你到底是姓陈还是姓刘?”馆陶长公主疲惫地揉了揉头,“算了,你也不姓陈,也不姓刘,我看你是姓刘彻吧!” 她是姓刘的公主,都没她的女儿这样维护皇帝的决策!当真是不知给谁生了女儿了。 然后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太皇太后第一个闹了起来,也就是那一夜,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刘彻。他很累,累的她都问不出一句:“这些日子你怎么都不来椒房殿看看我。” “阿娇姐,”他第一次主动握了她的手,“帮帮我,帮我说服太皇太后好吗?我知道她最疼你。” 他有些悲伤:“她是从来都不疼我的。” 陈阿娇便觉得他是那么的可怜,明明是那么好,为什么太皇太后就是不疼他呢? “好,我去同大母说。”她坚定的说,没有看到他眼中那一抹嘲讽。 五 大汉初定,他却自平阳公主府中带回来了个歌姬。 “歌姬?”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皱起了眉头,“真是上不了台面啊。” 可就是这上不了台面的歌姬,却引得刘彻夜夜留宿,日日探看。 终究,她还是坐不住了:“去看看吧,我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绝色。”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牙关在颤抖,好大的劲儿才能勉强让它们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她觉得自己浑身刺骨的寒冷:为什么,她以为是她忙,所以无暇顾念后宫,可如今呢? 事实如同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拍到她脸上。陈阿娇心头还在滴血,她想,或许是那个歌姬十分绝色吧,所以刘彻动了心。 所以,不该怪刘彻的,就当养个玩意儿吧。 他太累了,她该让他过的舒心惬意的。 现实仿佛是嫌只有一耳光还不够匀称,便又立刻给了她一巴掌。看着那地上跪着的歌姬,她失望了:“彘儿便是看上了这样的女子?” 她,普通,见到她便瑟瑟发抖,实在没有任何气质可言。 她的彘儿怎么能喜欢上这样的女子呢? 更重要的是,她明明什么都强过这地上跪着的女子,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看她一眼呢? 陈阿娇站在那里,盯着那地上的卫子夫看。直看得卫子夫浑身更是颤抖不止 “陈阿娇!”刘彻冲了进来,“你太恶毒了,平时脾气不好也就罢了,如今子夫刚刚进宫,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为何要为难她?” “我恶毒?”她想笑,却看到了周围侍从脸上一脸‘原来如此’的了然。 她明白了,点头:“是的,我恶毒。”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说自己恶毒,但是他要这样说,她就遵从吧。 她不知道要如何爱他才好,好像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既然如此,他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这样总不会错了吧? 在她恍惚不已的时候,却见刘彻早已抱住了那地上的女子细细安慰 “子夫,别怕,别怕!” 她有些站不稳,觉得好委屈。这样的怀抱,你从未给过我啊,彘儿…… 五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默默地看着他们幸福。 而他们的确也在不断的传来好消息:那个歌姬升了位分,得了赏赐,她的弟弟又当了大将军……然后,更好的消息来了,她有孕了。 多年后,再一次在椒房殿看到刘彻。 她喜悦的想要上前之时,却听他说:“你大概也知道子夫的事情了,我警告你如果子夫的身子出了什么差错。我绝不会饶过你!” 她倒退一步,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刘彻,我会做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与她斗,岂不是自己埋汰了自己的身份?” “陈阿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刘彻冷冷地道,“你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却总是在自以为是。” 她恍然:或许,她还爱的不够卑微? 可是刘彻啊,我已经将我所有能做的,能给的都给你了。我觉得在你这里,我已经如同那脚边的泥土一样卑微了。还要如何才让你觉得我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你能不能教教我? 六 窦婴死了,陈午死了。 然后,太皇太后也渐渐走向了暮年。 最后的最后,她见的是陈阿娇:“娇娇,这些年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作为女人,你就不能为自己活吗?” 她一愣,再要开口时,却见那个走过了三个朝代的老妇人,已然阖目而逝。 她隐约的意识到了什么,跪下,低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太皇太后走了不久,便爆出巫蛊之事。看着身边由太后王娡推荐给她据说是医女的楚服。她笑了:“原来是巫女啊,巫和医的发音还真像呢。” 然而,没有人记得这楚服是太后推荐给她的。一道圣旨,她便被彻底囚禁在了长门宫。 馆陶长公主为她奔走,求了长门赋。 可是,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同谁诉? 长门宫中,她日日苍老。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直到那一日:“废后陈氏,上路吧。” 卫子夫的内侍出现在她面前。她轻笑:“是陛下的意思?” 卫子夫那么聪明善解人意的人,岂能会自作主张? 那小内侍一怔,不敢说话。 “我想见一见陛下,”她说,“你能不能帮我?” “你想见我做什么?”刘彻推开了那长门宫的门。 屋内灯光好暗!陈阿娇眯起了眼,却看不清他的容颜了。 今晚真的好黑。 仆从们退下了。 “我不明白,”她说,“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死。”他笑笑,语气依旧很随意,仿佛只是在说,今夜真黑。 她点头:“我明白了。” “你不问为什么?”他追问。 “不问,”她说,“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便做。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刘彻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脱口而出两个字:“疯子!” 然后他转身便离开了,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没有回头。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傻子。”她痴痴地看着他,慢慢地、认真地纠正他的话。 哦,她其实忘了告诉他,她一点都不傻,很多次,她都看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可是她却装了傻,宁愿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是真的对她好,从未利用过她。 这一份感情,她永远在给予,给予到最后,她已然不知道还能给他什么才能让他稍稍满足。 她忆起年少时曾偷偷跟着仆从去了市集,市集上的说书先生一拍小几,叹息一声:“孽缘。”那时候她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那说书的先生实在太过凶恶。可是越长大,便越容易想起那一幕……那说书的先生,摇头叹息着,说了一句‘孽缘’。 风吹来,窗棂被刮的发出刺耳的响声。 “孽缘呵。” 刘彻,我陈阿娇这一生已将爱全部予你,恨也恨的麻木不已。以后的生生世世,我们都不要相见了。可好? ☆、第58章 十年,两鬓斑白,耗尽心血无数。 十年,步步为营,终于出得这方寸之地,却又将自己围困在青山绿水之中。 原来,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 这是债,亦是无奈。 说一声不爱,道一声恩断义绝。只是曾那样轰轰烈烈的爱过之后,纵身能远离,心却早围困。 两世,一笔一划写一个名字。 她是如此,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已入黄泉,可触手的温热,却提醒他,或许一切都是真的。为了证明,他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尝到了腥甜的温热和刺骨的疼。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刘彻不知道是该感激上苍多一些,还是该难过。从始至终,他都不曾怀疑,身畔的人是一个长得同陈阿娇相类之人,从始至终,他都知道,这的确是她。 10年,3650天,43800个时辰。若你一直想着一个人,那么,别说她的容颜,就连她的骨血也融到了心里头去,又怎会认错呢? 可是,明明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他却忍不住留了泪,只觉得心里头难受的很:“你” 刚出口的一个字,便觉得嗓子干裂的疼,可她却惊醒了,眼下两团浓浓的青紫。睁开眼,她惊喜地看向他:“彘儿,你醒了?” 多熟悉的语气! 刘彻有些恍惚,好像,这只是无数个他们相拥的清晨,他不愿起身,她轻轻呼唤,然后道一句:你醒了? 他心头却越发的苦,连水都不想要,伸出手,艰难地指向外侧,哑声道一句:“你,出去。” 陈阿娇一怔,脸上的那惊喜的笑容顷刻不见,她垂了手:“好。” 然后,便走了出去。 刘彻心头却越发的苦:混蛋,叫你走你就不会留一下吗? 好不容易给馆陶长公主等人解释完陈阿娇‘死而复生’原因的陈蟜入宫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他的妹妹,从未央宫寝殿走出,神情是那么的落寞。 “娇娇。”他问。 “兄长,陛下醒了,我这张脸,”陈阿娇轻笑了一声,“我果然是冲动了,竟忘了这是个死人的脸了。” 陈蟜叹了一声:“我去看看陛下。” 陈阿娇微微侧身,让他通过:“他刚醒,昏睡了那么久,应该要进些水才好。” 刘彻睁着眼,仰视着头顶,仿佛看那雕龙画凤的屋饰,已然出了神。 他就连叫个仆人进来送盏水都忘了,良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陛下,”来人道,“水来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他慢慢看过去,却是陈蟜。 饮下陈蟜手中水,他方好了些:“我想了很久,她的事,大概与你是有关系的。” 陈蟜不说话,只是将那陶碗放到了一侧的小几上。 “可是我想不通,当年她分明已经去了……”刘彻道,“她什么时候好的?明明是在皇陵里头,怎么没人上报呢?” “死而复生之事,本来就稀奇,”陈蟜慢慢道,“贸然入宫,只恐会被当做妖孽吧。娇娇这些年也不开心。” 闻言,刘彻心头好受了许多,他轻轻点头:“她看上去很年轻,可我却老了。” 陈蟜下意识看去,这场大病之后,原本就身形单薄的刘彻更是瘦削的吓人。又想到陈阿娇如今的形容。他也有些叹息。 “宫里容不下她,京城或许也容不下,莫若,我还是将她带走吧。”陈蟜想,或许有些人错过了只能错过了,再无论如何,也不能冒着让妹妹成为妖孽的危险滞留在这里。 “你敢!”刘彻抬起头来,狠狠地扔出一句话。 也就在这一瞬,他终于发现,没有什么比得过能拥有了。 若她不在,什么都没有,若她在,哪怕是困难重重,也是有法子能过去的。 “你若敢带走她,我就昭告天下,把你的儿子抢过来立成太子。”刘彻道。 这威胁太严重了!陈蟜心头一抖,终于认清楚,当皇帝的果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要是真立了他儿子为太子先别说能不能成功,就这一句话出去,整个陈家都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陈蟜苦笑:“陛下,臣知罪了,请陛下莫开这种玩笑。” “朕从不开玩笑。”刘彻认真地说。 他闭了闭眼,恢复了下精神,方慢慢道:“你最好想个万全之策,让她能再成为我的皇后,否则,你儿子还是来给我当太子吧。” 陈蟜心头发苦,还想说什么,却见刘彻闭了眼,继续睡了,只能苦笑一声。出去叫人请太医令来。自己则慢慢出去了。 “妹妹,”他看到门外的陈阿娇便是一声苦笑,“我这是惹了谁?前二十年,要为你奔波发愁,接下来……我觉得要被陛下奴役了。” 他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太多?以至于到哪儿都是被奴役的命? 陈蟜还没想出万全之策,刘彻的身子却是慢慢的好了起来。 陈阿娇困居在桂宫之中,抱着她的雪球儿,看着那鹅毛般的大雪慢慢地将汉宫填满。 “去哪儿不是一样呢?”她这样同雯音说,“我如今方知道,心早已被困住,身子去哪儿都不得自由。” 兜兜转转,纵有鸿鹄之志,依旧堪不破一个情字。 “这十年是我过的最惬意的日子,纵我还在乎他,却也不想再为他一举一动笃自费神。”她心头是有他,却不想再栽进去。牢牢地、可笑的守着那最后的方寸之地。自欺欺人也罢,怎样都好,只假装不在乎吧。 太过投入的去爱,是会痛的。 “我宁愿去同匈奴斗智斗勇,继续谋算家国天下。若我不是在意的那般深,我就敢靠近他了。”她低头对怀中的雪球儿说。 “喵呜~”雪球儿轻轻抓住她的手指,两只爪子抱着她的一根手指轻轻摇动。憨憨的十分可爱。 陈阿娇并没有看到,雪球儿的猫眼中,闪过了一丝恨意。 太过低估脑残粉的战斗力,是一种错误! 所以,在三日后,当刘彻踏入桂宫之时,正慵懒的躺在绒毛窝里舔爪子的雪球儿忽然跃身而起,冲过去,跳起来,几下蹿上刘彻的肩膀,照着他的脸便是狠狠地一爪子时,一屋子的仆从都已然吓傻了。 “雪球儿,过来。”陈阿娇喝了一声。 雪球儿不甘不愿的从刘彻身上跳下来,谄媚的喵了一嗓子,踩着它的猫步,一点点朝陈阿娇走去,还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喵呜~”它翻了个身,将白白的肚皮露在陈阿娇手底下。 果然,陈阿娇伸手轻轻挠了几下后,便放弃了继续责问它。雪球儿打蛇棍上,直接窝在了她怀中,对上刘彻,却又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来。 陈阿娇看向刘彻,见他脸上有三条血痕,慌忙叫雯音拿药来。 “陛下身子还未大好,如今天寒地冻,陛下不该来这里的。”她上前一步,想要为他敷药,却被脚边猫儿一声叫唤拉回了心绪,将药交给了一旁的雯音。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并未多说什么,只顺从地任她的婢女为自己上药。 “上林苑中的梅花开好了,”他慢慢说,“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就是红梅,那时候特意叫人种了几支,从小养到现在,七年前便能开花了。那时候我总一个人去看。如今你回来了,合该去瞧瞧,毕竟你才是他们的主人。” 一句话,却让陈阿娇有些恍惚当年,她便是顺口说了句:白雪红梅方才算是佳景。他便巴巴地叫人去打听哪儿有好的红梅树。被她劝了莫要随意挖了人的,以免上行下效,导致劳民伤财之事发生,便有找了小的来,亲手为她种下。 那时候,他不过还是个少年,如今。看上去,已然…… 刘彻是故意的,他分明可以让人用墨汁染了发,却不让。以前是觉得没有必要,如今……他不仅不染黑发,还教人秘密寻了染白发的东西,涂在头上来见她。 这明显就是要她心疼自己的。 苦肉计什么的,没人比刘彻更擅长了,当他还小的时候,就可以吃饱喝足实在没事做的时候,才一脸慌慌张张兜着糕点去陪王娡等人下跪,还得了个至孝的美名,更别说小时候为了和三个姐姐抢东西。他都做过些什么事了……如今用起来,更是轻车驾熟。 明明知道陈阿娇心头有愧,却还是一次次‘不经意’地说起,他做过的事来:“你最喜欢吃翡翠汤羹,我也学会了,当然比不上大厨……” 这话说的陈阿娇更是觉得愧疚万分。 适时的,董封脸色一苦,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等刘彻说要去做给陈阿娇吃的时候,他便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啊,您可千万别去庖房,每次去,这手都要出多少个伤口来。且了,君子远庖厨啊。” 好吧,这一下果然是实打实的戳进了陈阿娇心头去。 雪球儿在一旁看见,更是不忿,只恨不得将刘彻那张脸给撕碎:喵呜~别想瞒过本大人的眼,你那头发上涂了白色,别人闻不出来,我可是闻得出来!喵呜~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和那个内侍使眼色!喵呜~你就是欺负我不会说话了对吧!!! 喵呜了半天,陈阿娇也发现不对了,她以为是雪球在为自己的前世悲愤了,慌忙抱住它:“乖啊。” “喵呜~”娇娇你千万别被骗了啊,那家伙不安好心!雪球儿不断地眨眼,对陈阿娇示意道。 可是,要想领会一只猫不断眨眼的意思……好像还真的很困难。 陈阿娇以为它是眼睛里掉进了什么沙子。便捧起来它的猫眼,吹了吹:“好些了吗?”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喵呜~”雪球儿快哭了,语言不通什么的……真的好难过。 “这只小母猫还真粘人。”刘彻笑道。 “谁说雪球儿是母猫?”陈阿娇笑了,“它是公猫啊。” 刘彻一时间竟有些咬牙切齿:“呵呵,是么?” 然后一个眼刀子便飞了过去。 雪球站起身,浑身炸毛迎战刘彻:“喵呜~” 却被身旁的陈阿娇顺了毛:“来人,把小鱼干拿过来,雪球儿估计是饿了。” 片刻之后,抵不过猫的天性的雪球儿,一边默默地啃着自己的小鱼干,一边看着正在侃侃而谈的刘彻,猫脸彻底扭曲了…… 此后的每一日,刘彻都会过桂宫来,坐一坐,聊一会儿往事。 直到一个月后 “什么?匈奴大举侵犯?陛下要御驾亲征?”陈阿娇站起身来,直视着陈蟜。 “是啊,”陈蟜苦涩一笑,“陛下的身子还未大好,可是,阿妹啊,你那定国十策慢慢的做来,过个五六十年,说不定不会有多大的错,可偏偏,陛下他……十年啊,十年就硬是一一实施下去了。你想一想,这其中有多少人的利益受损?那些人才不管什么家国大义呢,陛下如今已然三十有三,却依旧无子,且前些日子大病一场。他们啊,等不及了。” 于是,便有人暗中勾结谋划坐一坐那帝王的位子,于是,便有人同匈奴合谋,要分一分这天下了。之前刘彻病的那般重,虽尽力封锁了消息,可后宫毕竟没有真正能主事之人。这消息对很多人来说并不秘密…… “军中谣言四起,都说陛下已经没了。军心受挫,只怕,纵有再好的良将都难取胜,”陈蟜叹道,“故而,陛下只能御驾亲征。此次陛下离京,京中局势只能努力控制。可这一路,先不说两军对垒时有多危险重重,只说一句:京中许多人也巴不得陛下死呢。只恐,如今亲卫军都不是那么安全了。” “兄长想要我做什么?”陈阿娇按捺住心头的焦急之情,定神问道。 “宫中只怕已然不再安全。如今,你最好在陛下离宫后,便偷偷地回堂邑侯府去。阿母她们希望你这样做。”陈蟜道。 “我做不到,”陈阿娇说,“这定国十策是我写的,十年前的祸根是我埋下的,如今出了事,我却要躲起来?我做不到。此次御驾亲征既然已经势在必行,我必跟去。亲卫军既然已不再安全。我便藏身亲卫军中,有异心之人合该拔去,匈奴夷族合该诛灭。” 陈蟜叹了一声:“此时的你,终于有了神采来。” 虽不舍得,可陈蟜知道,他的妹妹,仿佛是天生便适合这种果决之事的,她的一生,并不该在这后宫中被情爱消磨。 可,陈蟜有些担心:刘彻知道这一点吗?他懂她最适合什么吗? 如果他不懂,只怕,仍旧无法抓住他的妹妹。 ☆、第59章 初春仍未至,长安雪未化干,神武门前,刘彻却点齐了兵将,骑着宝马,身披甲胄率先出城而去,那马匹践踏积雪,便是一个个深深的雪痕。 霎时脚步声、马蹄声大作,千军万马如同他们在这清晨的薄曦之中离去。而在其他的郡县之中,亦有不少人马正各自奔赴边城而去。 这一役,从刘彻平安无事,精神百倍骑马扬鞭之时,便已扭转乾坤。 陈阿娇骑在马上,身着禁卫之服色,偷眼去看,只见有几个同样服色的禁卫军脸色骤变,十分难看。心头便暗自警惕,开始防范起来。 因刘彻亲征之事,看不见的暗潮正在疯狂涌集,且,越来越多…… 青县。 富饶,人口众多,且又天高皇帝远,这里的县令之权势堪称土皇帝。县令张靖,三代都是这青县的县令,每年只消报上去土地贫瘠,粮食减产,税收稀少,便能大赚一笔。三代下来,势力错跟盘杂,在青县之地,人人只知张县令,不知皇帝姓甚名谁了。 这张靖日子过的逍遥,举孝廉的权利多半都在他手中,眼看着再过个一二十年,自己的儿子已是孝廉,熬一熬又能做个青县县令,正好接了自己的位置之时,却不想忽然一道晴天霹雳。皇帝居然要改革。 先是这改制农具,这一条不错,青县增产,他的家产便又会翻上几番,却不想下一条,却是摊丁入亩。朝廷派官员来核实土地人口,本想收买,却不料其余县派下来的人多是张汤,东方朔一类的清俊之臣。而轮到青县,来的却更不好惹,乃是宗室子韩嫣。 韩嫣不仅刁蛮,且更视钱财如粪土,兼之天不怕地不怕,一来二去,他这青县县令的家私少不得要大大出血一次,好在他在当地威慑力足够,且自己过的富足,不过是瞒上,并未怎样欺下。又兼之已有出头马,帝王又急急想要将其余国策贯策下去。因此虽大大割肉一番,还能保下这青县县令之位。 张靖一口气还未吐出,便又听到一到晴天霹雳。 科举制! 举孝廉虽然也重要,可这孝廉也需简单科考一番。不过一次科考。张靖那充其量只比白字先生好一些的儿子便被刷下来了。别说青县县令,就连个小官吏都混不上。 一时之间,张靖这面子都丢尽了,幸得还有一个幼子,才三岁,少不得立刻止住了溺爱,请了一位严厉的先生,开始教导起来,只盼着他能争口气了。 张靖这遭遇,落在有心人眼里头自然又是一番斟酌。这不,眼瞅着刘彻出了京,途中必经青县,便立刻有人前来招罗他,说的是‘共商大计’。 张靖好不容易应付好了来人,将其安排在自己心腹家中暂住。回过头后,笑容却尽收,只眉头紧蹙,叹息不止。 那人开价甚高。其中又有这几条颇为让他动心:刘彻死后,便将摊丁入亩等政策废黜,给他在青县的无限自由,并将青县周边的土地全部分封于他。世袭罔替。 可这刺杀帝王之事却不是闹着玩的,虽然那人已然承诺军中有不少人都会同他里应外合。可张靖这胆子素来不大,这动起手若是不成功,后果…… 唉,这可怎么办啊?! 张靖走了十数圈,终于把他那同样胆小怕事的夫人吓住了,壮起胆子敲开了书房的门,还没问话,便见张靖眼神一亮,只瞅着她大叫:“有了!夫人,快叫英姐来。” 他夫人唬了一跳,也不敢问为什么,只转身先急急忙忙去找女儿英姐了。 原来,这张靖在看到自家夫人的时候,便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今年方十七,千万般娇宠着舍不得嫁低了人。这陛下不是没了皇后吗? 他心念一动,若是,能做个皇帝的老丈人,他不就不用反了吗? 若不成……想来他女儿生的那样好,绝无不成的。 张英一出来,听了老父的话,也是心头大动,她可是听过皇帝和皇后的故事的。知道皇帝因了皇后的死,不肯再娶,是个痴情男儿。或许是女子皆感性,她心生羡慕之余,自然也愿意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这般良人。如今听了父亲所言,虽不知张靖已然心生若是当不了国丈再刺杀皇帝的打算。却也心如鹿撞,蹦跳不止了。 刘彻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肥肉惦记上了。他日夜急行军之余,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担心长安城的局势和长安城桂宫中的陈阿娇了。 而这一路行来,军中的奸细不知为何,却从没有作祟过。一时间,暗中保护刘彻的忠心之臣免不得也开始松懈起来毕竟,离边城已然越来越近了。 陈阿娇却丝毫不敢放松,她总觉得,这一时的宁静却不是一世,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着,择人而噬。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9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可她如今装扮不过一最不起眼的禁卫军罢了,连刘彻的身都近不得,更别提怎么提醒那些人了。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心眼奇多的,别到时候提醒了,倒弄巧成拙,他们反倒都来关注她,而不是守着刘彻了。 她如今的身份尴尬,‘陈阿娇皇后已死’,自己本就是个走了后门被陈蟜塞进禁卫军的,怎么看都更可疑。 陈阿娇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尽量一眼不错地盯着刘彻那头,生恐出事。 这一盯,便到了青县,盯出了青县县令的不妥来。还来不及深思到底是哪里不妥,那青县县令便热情洋溢地推销起自己的女儿了。 俗话说,情人眼中出西施,却不知,其实在父母眼中,女儿个个赛西施,男儿个个乃潘安在世,张靖觉得自己女儿再好不过。可落在众人眼中:那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家碧玉,装模作样,上不得台面,容颜也十分勉强。捧着这么个女儿异想天开要做国丈,都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了。 刘彻明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却没心情同张靖周旋,任他变着方的推销自己的女儿,都只装作听不懂。 张靖也不是傻子,再说刘彻做的也相当明显,态度也没有丝毫的暧昧回旋余地。他知道自己这个国丈是做不了了,可让他真的对刘彻下手,他胆量又不够。 一来二去竟是犹豫不决,而那宿在他心腹家中的人也急躁不安,催促了无数次,将事后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终于等刘彻大军休整完毕离开青县时,他牙一咬,答应了一起行事。 刘彻原是打算立刻动身的去边城的。可这连日的急行军却让军士都有些吃不消。且青县作为最后一个勉强能算作是关内的县城,其余各郡县抽调出来的军队,都会在这里聚集。 他耐着性子等了几日,终于等得差不多,正要准备动身时,那张靖却来求见。开口的第一句,便让他皱了眉。 这张靖的第一句话是 “陛下,那摊丁入亩之法,惹出了大事了!”张靖俯身便拜,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震耳之言。 刘彻心头一沉,看他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质疑:“出大事了?” 张靖顶住压力,头看着地,跪在那里:“陛下,或许这法子适宜大汉其余郡县,却绝不适于青县。陛下,您若是不信,可否随我去看看。” 稍微知道点青县情况的人,无不以为张靖是收买了一群百姓要做伪证,重新成为这青县的土霸王。却不想,他这番举动后,竟藏着一个惊天的大事。 刘彻自然也是这般以为,他冷笑一声,看向那张靖:“你是说,青县的百姓不能接受这样的法子?” 废话,这样的法子一旦实行,明明就是百姓获利更多。 张靖却装聋作哑:“是啊,陛下。” “陛下,既有这般百姓,不如请张县令带来一问?”旁边便有人提议道。 张靖心头一慌,立刻插言:“这般只怕会有人质疑那带上来的百姓是臣事先安排好的探子了。臣有一议:乐坪、晟阳、撘郡三地,乃是百姓最多,耕田最多之处,陛下何不任意选择一地,便衣出行,亲自问一问这百姓,陛下,这国策虽好,却不是适用于任何地方啊。” 此言一出,刘彻也有些疑惑:难道真如张靖所言? 他心头一沉吟:“如此,我便再留一日,禁卫军留下,其余人继续往边城而去。明日你同我便衣出巡。任去这三地的任意一处,我倒是要看看,百姓为何反对。” 张靖心头一喜:“敢不从命。” 他走后,刘彻却秘密让人查询一番,问清后,这三地果然是百姓最多之地。他心头不禁有些疑惑,觉得或许这张靖真的是诚心为民也不一定。 曾经一力推行这些计策,不看国情的往下压,不过是寻思着早日将十策实行,好在去见陈阿娇时能坦然。如今既然陈阿娇没有事,他的心思便不免又多往江山上移了几分。 毕竟他要守护一生的人还在。 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可刘彻却无比感谢上苍,让陈阿娇活过来。 “唉。”他轻声叹息,其实以他的心思,早已隐约想到了陈阿娇之‘死’的蹊跷,太明显了,特别是那陈蟜出现和离开的时间。 可那又如何,若是再次一次的细究换来的还是离去……便这样傻傻的故作不知一生吧。 他起身,推门而出,看向长安的方向。心头却复杂莫名:他可以故作不知这其中的蹊跷。也可以装傻真的以为是上苍垂怜。只是,他却想要知道 “阿娇姐,你的心头可曾有过我?哪怕,只有我在乎你的一小半……”他最怕的,还是她的不在乎。因为不在乎,或许又会让她再次毫不顾恋的离开…… ☆、第60章 咫尺白头(与正文无关) 一 他记得,他最后一次开口,便是让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赵钩弋,并立了她所出的儿子为太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彻儿,你怎么又睡过去了?”他的耳朵忽然一痛,正想斥责人大胆之时,却看到了年轻的王美人。 “阿母?” “我已经同你说过了多少次?”王美人语重心长道,“你阿父喜欢听话,且聪明的皇子,你还想不想见你阿父了?我叫你认字,你怎么又睡过去了?这样到了你明年开蒙之时,还要怎样一鸣惊人?” “明年开蒙?”他一怔,方发现了不对。 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饶是风风雨雨几十年都未曾变色的汉武帝也是一惊:“这?这,我怎么……” 好在他虽然惊讶,但理智尚在,还不至于立刻喊出自己的不对之处来。 “快认字,”王娡压低声音道,“莫让人发现了,到时候你入蒙的时候,也不要说学过字,对了听闻今日馆陶长公主要带着女儿入宫。那阿娇丫头向来爱黏着你,你切莫让她发现了你在偷偷认字的事。知否?” “阿娇……”他轻轻重复,心头却有巨浪拍打而来,如同搏击那海岸,只震的让他想要泪流。 他还记得,那一年,他将她困居在长门宫中,却仍旧无时无刻不想起她。他因那情绪十分诡异,便直觉是被她干扰,认为她是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只需拔去方能爽快。于是,便在尘埃初定之时,放任卫子夫处死了陈阿娇。 那一日,他同卫子夫寒暄之时,却忽然失去所有兴致,信步而出,竟来了这长门宫外。挥退宫人,他静静伫立在门外,听着里面的陈阿娇同那内侍对话。心头诡异之情更重。 他轻轻伸出手,捂住胸口,皱眉,依旧不懂。 他明明是将她当做一生的耻辱因为她的存在永远在提醒着他,他是怎样得到的太子之位,而今他终于能除去这个人生中唯一的耻辱之时,却不知为何并未有半丝松快。他以为,那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她死,所以不放心。 于是他推开了那门,亲眼见了她。 心头却诡异的沉重,转身,他听到杯盏落地之声,转身,却是她跌倒在地的样子。 心……空了一大块。他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却从未曾知,那空洞却一日比一日更大,大到只有鲜血的刺激,和不断的胜利方能勉强填补。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然后呢?抗击匈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是也算是胜利了吧。 然后呢?他还是不懂对于陈阿娇的心情,却在有一日因为想到她走神被卫子夫看见后,看到了她惊恐的眼神。 或许,他不明白的,卫子夫已经明白了。 那一日后,卫子夫便不断的生病,慢慢地疏远了他。他心头满是恼怒,却连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愤怒。 只是,很快的,后宫中传出巫蛊之事。他明明知道有诸多蹊跷,可是还是放任不去追究,终究,卫子夫自尽而死。 当年的陈阿娇因巫蛊而获罪,如今的卫子夫因巫蛊而死。 前者,是他纵容卫子夫做的手脚,后者……他也不知是谁做的,却懒得追究了。 心头的空洞越来越大,然后,他便见到了李夫人。 那个,被一个出生梨园的内侍大力吹捧,且为她唱了什么北方有佳人的李夫人。 民间多传李夫人有着惊世的美貌,方能在一眼之中捕获了帝王的心。而在这第一眼中,他看到的却不是李夫人的脸,而是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那样的美丽,好像,好像,曾经在哪儿看过几千次,几万次一般。 只一眼,便让他沉了下去,万劫不复。 那一刻,原本空了的心,好像充实了那么一点点。 可如同饮鸩止渴,李夫人貌美不假,可慢慢的他心头的空洞却越来越大,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对他说:‘不对,不对,不是她。’ 他在找谁?在等谁?这却是他永远也不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后来,李夫人离开了,便有了赵钩弋。她最妙的地方,不是眼睛,而是声音,那声音,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他在寻找,却怎样都找不到了的人…… “你这孩子,又在发什么呆?”忽然,王娡拍了一下他的头,“我可警告你,无论你有多么讨厌陈阿娇,都不能表现出来,懂吗?” 刘彻抬起头:“陈阿娇……” 心头,却仿佛有什么融化了。好像,有什么失去了,又有什么回来了…… 二 她还是那般傻! 看着那个跌跌撞撞捧着一串南海珍珠朝他而来的女娃,刘彻心头竟有些酸疼。 然后,果然同记忆中的那样,她只看着他,不看路,又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想冷笑一声挖苦她的愚蠢和笨拙,身子却上前了几步,拉了她起来:“真笨,不知道看路吗?摔坏了谁敢娶你?”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手中的珍珠却掉了颗眼泪:“坏了一颗……” “坏就坏了,就为了这东西,值得你摔一跤?”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说,心里却更加生气了。 “可是这是我要送给你的呢,好不容易才从阿母那里要到的。”陈阿娇慢慢地说。 “我才不稀罕这个!”他立刻道。 陈阿娇的头低了下去:“哦。” 不明白为什么,他心头却想起了后来她那跋扈、同他对吵的样子,一时间,竟再也说不出任何挖苦她的话来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跋扈姿态,却是那么的空洞,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讨厌的陈阿娇,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却偏偏做的那么可怜,那么的……让他心疼。 低下头,却看到了她明显擦破了皮的手。一时间,愤怒又一次涌了上来:“还愣着干什么?董封,去请太医令来……就说,我有点不舒服。” 讨厌的陈阿娇,他现在在宫里明明没有什么地位,明明请太医令的行为会让更多有心人士瞩目,可她却擦破了自己的手,不知道那很容易感染吗?不知道那很容易生病吗?不知道万一处理不好落了疤就不好看了吗? 刘彻愤怒着扯了她的袖子拖着便走,却在看她踉跄了两步后,不知觉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若是直接说是要给陈阿娇看病,他自己就不会受人瞩目的事来。 刘彻粗鲁地扯着她的袖子往殿中走,陈阿娇脸上却渐渐浮出一个笑容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今天的彘儿却比以往更细心,更贴心了。都不会让她在后面怎么都追不上了呢…… 三 再次听到王娡的要求后,刘彻第一时间便拒绝了:“不要,我很讨厌她,绝不要说什么愿得她为妇的话。” “你怎么那么笨?”王娡轻声细语地叮嘱道,“你讨厌她对吗?你既然讨厌她所以更要这样说啊,把讨厌的人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欺负才爽快呢。” 又来了,同上一世一样的话。刘彻冷冷地想,他张口:“不要。” “阿母岂会害你?你这样说,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皇位你不想要了?”王娡冷冷道。 “我不要,谁要谁去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王娡说的最符合利益的最大化,可他却还是这样叛逆的说出了口,这样的叛逆,就连上辈子都没有过。 王娡显然被他的反应惊到,她冷了脸色:“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阿母,为你的姐姐们想一想。彘儿,阿母总不会害你的。” 她说的那般理所当然,可是刘彻知道,其实在王娡心里,世上最重要的只有她自己。 “你曾说,让我饿几顿,让大姐二姐三姐洗冷水澡吹冷风,阿父便会来看我们,可是,”他慢慢地说,“可是阿父每次来看‘生病’的我们,最多只看一刻钟,你便立刻催促说是怕让阿父染了病气,让他去你房里。每次都是。” 王娡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却立刻敛色道:“你到底在乱说什么?” “阿母,我有时候觉得你最在乎的只有自己。”他慢慢的说,然后看到了王娡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是谁教你的话?你才多大?竟说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可知道什么是孝道?”王娡连珠炮似得质问他,“我说的话,你再想想。这几日先不必出来了。” 她转身便走,脚步是那样的急切,仿佛是……仿佛是落荒而逃…… 刘彻闭上眼,良久,轻轻发出一声讥笑来…… 四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那是利益最大化。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掀开她的盖头,他看到的是一张欣喜娇羞的脸……他心头喟叹一声:她啊,还是什么都不懂,那么傻。 这样的人,却要与他相伴一生,想一想……仿佛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正诧异自己这诡异的念头之时,他却听陈阿娇小心翼翼道了一句:“彘儿?” 那般的小心翼翼,明明比他大,却还做出小女儿的姿态来。他心头一软,却冷冷道:“饿了?渴了?别叫我,自己长手自己去拿。” “恩。”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起身,却差点被太长的喜袍绊倒。 “你怎么永远不长记性?别看我,看脚下啊!”他的护住,却一脸嫌弃地斥责起来,“看我有什么用?” “可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安心啊。”陈阿娇这样回答。 ‘轰’他的脸*辣的烧起来。心头一时便涌满了许多酸楚、甜蜜…… 终究,他叹息了一声:“傻瓜,好吧,你看我,我帮你看路吧。” 好像,同这样一个傻瓜过一生也还不错。 ‘只是傻瓜啊,你千万不要相信我的阿母,别再闹出什么巫蛊来了。还有我的大姐平阳长公主,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呢……’ 五 在看到王娡捧着那肉羹来时。刘彻终于忍不住,替陈阿娇拦了下来。在王娡不解的目光中,扯着陈阿娇一边斥责着,一边回了太子宫。 上头坐着的窦太后终于皱起眉头来。 刘彻那一夜未眠,他知道,他的态度已然让窦太后起了疑心。那样身经百战的老人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又过了几日,陈阿娇被召到了长乐宫,回来之后,便开始小心翼翼防备起了椒房殿。刘彻知道,那肉羹的秘密窦太后已然是知道了。 轻轻叹息一声,他是对不起了王娡,可是,对不起也便对不起了吧。 虽然王娡还在耳边挑唆着要给陈阿娇好看,他却一点都不想再针对她了。或许是,一梦几十年后,他已然是累了…… 一年后,陈阿娇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小女郎,他的阿父只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胖嘟嘟的小孩子,走哪儿都抱着。 明明上一世,他的女儿不少,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个孩子才是他的第一个女儿。 而当她睁开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双眼,像极了当年的李夫人…… 而那一日王娡无意中的一句话,却让他心头百味交织:“这个孩子可惜了,哪儿都像你,就是这双眼睛太像陈阿娇,看了就令人不喜,不知道长大了是否也同陈阿娇一般骄纵……” 眼睛,原来是像极了陈阿娇吗? 刘彻心头一酸,出口的却是:“她是娇了些,却从未纵啊。阿母,这么多年了,她对你也很孝顺,你便少说几句吧……” 是呵,这么多年了…… 六 再一次为帝,却不止是他一人。 身旁多了个娇娇憨憨的她,还多了个肉嘟嘟的小公主。更有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小家伙,还藏在她的腹中。 好像,他也不是那般急功近利想要立刻获得抗击匈奴的胜利了。 他好像有更多的心思和时间沉淀下来,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多的胜利了呢。 可是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看我,看着脚下啊。”刘彻放下书简,慌忙扶住了又要跌倒的她。 “我不是现在看不到脚下了么?”陈阿娇讨好的笑了笑。 是的,她如今已然怀胎六月,大腹便便了。 “那你好歹喊我一声,你都多大了怎么还那么鲁莽?”刘彻脸上依旧是那嫌弃十足的样子,手上却越发细心地护着她。 “我听说平阳长公主送了个十分贴心的美人……”陈阿娇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换了个语气,“你今晚也去看看?听说十分的……十分善解人意呢。” “我去哪儿你管得着?”刘彻立刻斥责,“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现在我汉军正在同匈奴作战。我现在都忙成这样了,睡觉的时间都不是很充足,你还想着你那贤惠的好名声?趁早打消!我警告你陈阿娇,我可不是你用来显示国母容人之量的道具。” 陈阿娇听着他的斥责,脸上却渐渐浮出笑来:“我知道了,彘儿。” “你以后看着点路,我昨日抄给你看的注意事项记住了吗?”刘彻慢慢搀扶着她走着。 “怎么记不住啊,偏偏你也多事,每个月都要整理一份新的给我。怀着大公主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我都说我记住了,你不用再抄了啊。”陈阿娇立刻‘诉苦’。 “那里不用?你这么笨,我不多抄几次,多提醒几次你能记住?”刘彻立刻斥责道,“从小就告诉你,不要看我,看着脚下的路,你偏不听。数一数,如果不是我,你身上的伤没有几十处也有十几个处吧?都多大了,还不会看路。我脸上又没有路……” “可是你说过,我看着你,你帮我看着路啊。”陈阿娇轻轻笑了。 他很想质问她若是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可是又怕吓到她,最后,只能再次提醒自己,一定要陪在她身边:“傻瓜。” 她轻轻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个傻瓜啊。” 他仍旧做出嫌弃之色,眼中却尽是温柔早已发现,赵钩弋的声音到底像谁,而那李夫人的眼睛又同谁相类。就连最初的卫子夫,性格中的温婉可人,又何尝不像她了? 于是,这一世,他不必再去寻找同她相似的眼睛,不必去迷恋同她相类的声音。更不必从另一个女子身上去寻觅原属于她的温婉…… 他扶着她,慢慢地走着,那么慢,仿佛一生也走不到尽头去…… 心头却出乎意料的充实、温暖。 就这样慢慢地走吧,慢慢地走着,然后,慢慢地就白了头…… ☆、第61章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盯了数日,也有些疲惫,眼看马上便要离开这青县,她心头也有些放松。 不想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见王驾被护的严实,卫青等人严阵以待并不是说平日间这些将领守卫王驾不够尽心,只是今日未免也太尽兴了些,十尺之内皆不许人靠近。 陈阿娇初时以为是刘彻有疾,后见无药香味传出,又见随军军医优哉游哉,方知不妥,细细一思,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刘彻此时已不在军中。 再从旁侧击,套出昨日青县县令来求见之事,几下联系在一起,瞬时面如土色。 她来军中藏藏匿匿为的不就是护他周全吗?他如今的行迹离奇,为完全之见,无论如何她都该跟去才是。 虽,逃军者死,但她却不是什么兵。 毫不犹豫,她立刻借口小解,远离人群,脱了身上的盔甲,露出下头早已穿好的短打,转身便回了青县。 为了落实心头猜测,她送上金帛偷与那守城之士,待问得今日青县县令果然出城,又大约探明了方向,心头更加急迫,在这急迫之下,她竟做了平生第一次的强买之事将随身所有钱财都塞给牵马要入城的汉子,抢了人家的马骑上便跑了。 而那汉子生性耿直,竟强追了几里路直嚷嚷着那马不值这许多钱财,要退些回去,陈阿娇统统置若罔闻。 好不容易去了蟒山,便见山下有马车一辆,马匹十数。另有衙役模样的人牵马看车闲唠。她细细一问,方知半个时辰前,县令一行早已弃马弃车徒步往山上而去。 所去之地却不知是乐坪、晟阳还是撘郡。 “不管去哪儿,都要翻过蟒山好么,”茶棚下的小二利索地为一个衙役倒上大碗酒来,“那三处都偏远的很,实不相瞒,我这酒棚开在这里没倒,就是因为这三地之民时不时总要下山过来进城去买卖。我赚的就是这个歇脚钱。” “三地都要翻过这蟒山?”陈阿娇心头不安更甚。 “是咧,”那小二笑道,“路险的很,且,其中有一段最不好走,我们这里的人老开玩笑:若是边城也有这样的地势,匈奴哪个敢来犯?” “是什么地势?”陈阿娇慌忙问。 “三面环山却是个绝路,一面就是悬崖,跳下去尸骨无存。”那小二笑道,“客官千万不要觉得我在浑说,这可是真的。” “却是真的,”一个衙役大口喝了酒道,“我老家便是在乐坪,小时候村里有个郎中为人十分热心,就是为了给病患采药,去了那地,摔的找不到了咯。也因此,我们村的娃儿都不允许跟着家里长辈去赶集,就怕出事……” “你们那边也有这风俗啊,”另一个中年衙役来了兴致,“我以为就我们村不允许这样呢……” “怎么可能?这方圆几十里地的,谁愿意走……” ‘若是这青县县令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最万无一失的动手之处想必便是在那里了。’陈阿娇想明白了这一层,便沉下心来:“敢问几位兄台,有没有什么近道能去那最凶险处?实不相瞒,在下的妹妹走丢了,家妹素来好顽,我听她朝人打听过那一处……” “你这小哥,千万别去!”那小二忙道,“你妹子贪玩……若真去了那处,你再去无用。且,你与其自己莽莽撞撞去了多搭上一个,还不如去找个熟悉地形的人帮忙……” “只恐人多了传出去对家妹声名有损……”陈阿娇突然想起了一物,忙自怀中掏出随身所带羊脂软玉,“不知哪位熟悉地形的,能带我去,除这软玉,寻到家妹后,另有厚礼相赠。” 所谓富贵迷人眼,钱帛动人心。 小二哥眼神亮晶晶看着那羊脂软玉,他虽不知这玉值千金,却看得出是个不错的货色,只想着一年到头帮人做工当个小二也攒不下几个钱,如今只是寻个人便能轻轻松松拿了这东西。便立刻允了。 为防节外生枝,索性连说都不同后头睡觉的掌柜的说一声,扔了肩上的抹布就上前一步:“这玉给我吧,我带你去。” 陈阿娇毫不犹豫将玉交给了他,立刻催他带路。 这两人,一路小道疾走直去那最险之地,那一头,张靖正僵硬的笑着一路硬掰扯出许多‘风光’‘典故’努力拖延时间。 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这第一件居然就是要弑君。张靖纵然做了一夜的心理准备,事到临头却依旧心头直敲小鼓。也因此,他今日拖延了去驿馆接刘彻的时间,如今更是努力拖延,只想,慢一点,再慢一点…… 刘彻却不是很领情,此时已近正午,他已然有些饿了,可这老头子还啰啰嗦嗦说个不休,直让人很是气闷。 陈阿娇那头一路爬山而来,上不去的地方,便努力抓着身前的草木攀爬,偶抓了一丛带着锯尺边的草,便是数道小口,道道见血。她轻呼一声,招来那小二的回头,却只冲他道:“再快一点!” “小郎君,您还撑得住吗?”那小二担忧地说,毕竟陈阿娇方才已然因踩不稳摔倒滚落了几次了。 “快走!”她只道,心头尽是惶急,“我怕迟了。” 这一刻,她心头除了快点爬,快点见到他,竟再无多念。 那小二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顺手捡了一根还算直的树枝,用手撕掉枝干,递给她:“杵着走会好些。” 陈阿娇接过试了一试,道了声:“多谢。” 两人便继续努力往前赶去。 刘彻这头却不知陈阿娇为了抢在他前头赶到那最险之处做了多少努力。在张靖啰啰嗦嗦将那估值尧舜的典故乱说一通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能否走快些?这般走下去,今夜我们能否过得了这座山?” 张靖心头一慌,身上冷汗潸潸,却不敢反驳,只喃喃几次:“是,是。走快些,走快些。” 他如今彻底后悔起来,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胆的人,越是事到临头,越觉得后悔不迭。 刘彻一行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速度,陈阿娇这边看上去却依旧离目的地遥远无比。 在再一次摔倒之后,她终于不敢再避嫌,主动抓了那小二的手。等不小心扭了脚后,只能半靠在那小二的身上继续走了。就这样,她的速度一点点慢了起来。 那小二说过,从蟒山山脚上山至那最险处,走最平缓的路,最多两个时辰也能走到。可,刘彻比她先出发了半个时辰,此时眼瞅着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她虽然恨刘彻,却从未想过让他活的不好。 恨,如果不在乎,怎么会恨? 若是真正能不在乎,又岂会恨? 若没有爱,为何会恨得那么深? 说到底,她还是不愿他有事的。 忍住泪,她咬牙:“我想再走快一些。” 可此时,别说是她,就连那小二哥也累的气喘吁吁,几乎想躺地上不走了。 “小郎君,能否歇口气?”那小二喘着气道。 陈阿娇咬牙,自己撑起身体:“继续走,若能在三炷香内赶到那里,无论如何,我都要双倍谢你。” 那小二一听,总算是有了点精神头,忙往前走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忍住每走一步那钻心的疼,狠狠心,努力往前走去若能以一腿换他一命,也值了呵。 他们还在走着,刘彻那头,却已然快要到了。 “陛下!”张靖突然道,“陛下,请等一下!” “怎么了?”刘彻转过身疑惑地问。 “陛下……”张靖慌忙乱编,“这里风景甚好,且十分的温暖宜人,且烈日高照,且寒风刺骨,且……” “你都在说什么?”刘彻身边的心腹将士上前一步冷冷道,“一会儿温暖宜人,一会儿烈日高照,一会儿又寒风刺骨。张县令的意思是这站一会儿便能感受四季轮回?” 此言一出,便有许多低低窃笑之声传来。 张靖更是急的满头冒汗,刘彻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张靖一慌,又喊了一声:“陛下!等一等!” “又怎么了?”刘彻被他这奇怪的态度激地有些发怒。 “陛下,此处!此处便是黄帝当年大战蚩尤时候的分符台啊。陛下何不站在这里观赏一阵,也感受一下……” “张卿家,”刘彻无奈道,“这已经是你一路走来说的第四个分符台了,当年黄帝手头竟有那么多符要分?” “啊……”张靖一愣,继而道,“或许黄帝闲的无事……” “我看是你闲的无事吧!”刘彻终于发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不断的拖延朕的时间?难道你此时派人在朕要去之地,威逼利诱百姓说你想说之言?还是,你真的只是为了奉承朕?” “臣不敢!”张靖腿一软慌忙跪下道。 “若是前者,”刘彻冷冷道,“若是前者,你那是痴心妄想,真与假朕岂会分不出?若是后者,那你真该回去好好看一看历史:当年黄帝大战蚩尤是在涿鹿。而非此地!” “陛下!”张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跪下磕头道。 “何必行此大礼,”刘彻轻叹,“我知道这摊丁入亩之策是损害了你们的暂时利益,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哪有铁打的江山?就连朕都不能保证,朕的江山是否能永远在朕手中……” 张靖心头咯噔一声,头埋得更低,却听刘彻还在说:“你又能保证你一家永远是青县之主?你的儿子就真的能撑起这青县不出乱子?若是青县易主,你们家只怕是那新县主的眼中之钉,若无这些国策撑着,能是个什么下场?” 张靖被他这一诱导,只吓得两股战战:皇位有人谋划,他的县主之位未尝没有!或许是福灵心至,他竟然想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之事。 “陛下,臣知错了啊!陛下,臣请陛下回去吧!百姓都感恩戴德十分感念陛下恩德让他们人人得以享以田地,能够饱食……是臣人心不足了。臣立刻辞去这青县县令之位,只求陛下从宽处罚啊!”张靖伏地痛恸不止。 “已然走了这许多路,不如去看看百姓如今的样子吧。”刘彻却主意已定。 “陛下啊!”张靖慌了,终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陛下,前头……前头不能去啊!” “为何不能?”刘彻心头飞快的闪过一个想法,却太快了,没能抓住。 张靖不敢说自己同人图谋想要杀了刘彻之事,只是连连磕头不止,心头百转千回想编个借口,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刘彻信服,干脆就一个劲儿地磕着头,只砰砰直响,不一会儿便渗出血来。 刘彻等不到答案,终于受不了一脚踹开了他,继续往前而行。 张靖眼看刘彻走入那天罗地网之中,只闭了眼,忽又鼓起万分勇气,冲了过去:“陛下小心!” “怎么……”刘彻还未问出半句,便见忽然冒出无数持矛之士,压了过来。 他一低头,正对上张靖万般羞愧地眼神。 张靖软下身:“臣……罪该万死啊!” ☆、第62章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当看到被围在那些死士之中时,陈阿娇想。 “郎君!”那小二腿软了,“这里是怎么了啊……郎君,您要不别……” 陈阿娇杵着她的树枝已经坚定地走了过去。 所到之处,虽没有摩西分海那么夸张,却也是实实在在惊呆了一些人…… 这个‘瘸子’有病吧,浑身脏兮兮的还看不清情况要往这边走?难道是活腻了? 是的,她就是活腻了。 刘彻在看到她的第一瞬间,先是惊喜,后便是暴怒:“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你们不要用一个叫花子来侮辱我,快将她拖走!” 他话说的那么难听,可是陈阿娇知道,他是因为认出了自己,想要让她离开这里,才故意这样说。 可她不会给他机会。 “我来了。彘儿。”她看着他说。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和感动,继而却立刻吼道:“你是何人?莫非是发癔症了?快滚,你们要杀我可以,却千万不要将这等脏臭之人与我放到一处,否则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面对死士之事,他未有片刻惊慌,可她不过是出现了一次,说了一句话,他便实实在在的慌了两次神。 “你越这般说,他们越想将你我都杀了,好尽情折辱。”陈阿娇叹息,“你怎么变傻了?” 他闻言,终于拔出佩剑来:“谁让你来!?” 然后拖过她,命其余人:“护住她,剩下的人,跟我杀出条血路。” 杀出血路,无论如何也要将她送出去,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能活…… 可不得不说,她的到来彻底激起了他的斗志,让他热血沸腾,让他有了拼杀四方的冲动。 真好,她来了。 或许应该说,真好,她还在,一直都在。 可他却不敢回头看她,只怕看上一眼,便会失去所有的斗志,丢失了拼杀的勇气。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咬牙,从怀中将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掏出,命道:“去保护陛下,我能护好自己。” 那几个被留下的军士一怔,终究还是拔出佩剑冲了出去: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被刘彻责令保护的人是什么来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刘彻有个不测,他们一家老小皆不得活。 刀剑相击,兵戈相向。厮杀声中,血花四溅。陈阿娇忍住恐惧,捡起了尸体边的长矛。那小二哥见事不好早已溜走,地上胖乎乎的张靖双腿抖动,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陈阿娇低头一看,只见他脸色苍白,早已失禁了。 刘彻能带在身边的人,虽不至于个个身手绝顶,却也有以一当百的勇气和能力。只可惜,以一当百毕竟不是真的有百。蚂蚁尚能以众敌寡咬死大象,又何况这些死士并不是蚁。不多时,刘彻这方便逐渐落了下风,就连身处后方的陈阿娇也身受了几处伤。她倒是全程忍着未喊出半句来,只那张靖几次三番的被吓晕过去,或许他所在之地太过腥臭,居然至今依旧毫发无损。 终于,到了避无可避之时。 刘彻早已浑身浴血,而亲卫之中,还活着的只有两三人。他拖着剑,倒退了回来。 这一生,难道就要在此结束? 前方,同匈奴大战的号角还未正是吹响…… 那种不甘,悲愤何其之多。可当他看到她后,却忽然放下了。或许,就此终结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阿娇姐,”他看向她,“你怕不怕?” 陈阿娇环视四周,仍有百余人死士在步步逼来,那死士中,明显也有异于中原人相貌者。她叹息:“不怕,只是不甘心,国还未平,这些人都在想什么?” 是啊,难道区区皇位就真的比四海升平来的更重要?重要到,他们互相勾结联合,持刀剑严加相逼,甚至,与外族联合? 刘彻听她这样说,反倒是放下了心头最后一丝不甘:“山穷水尽了,也好,只要你不怕就好。” 其实,他也算是幸运了,能与心爱之人一同赴死,何其幸也? 至于这江山……他已为其付出了太多,到了此刻,反倒不那么在乎了。 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况且纵有罪,那大头也应当算到那些为了一己之私窃国贼之身,方才不失天理公道! 毕竟,他或许对不起那些权贵,却对的起这泱泱百姓,芸芸众生。 刘彻伸出了手,陈阿娇有些恍惚。她一手握着她的短匕,另一只手,仍紧握着她捡来的长矛。 片刻,她终于弃掉了长矛:罢了,两生两世,对面前这个人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却又不敢面对。有多爱,有多恨,便有多防备他。只为了掩饰这一切,始终骗着自己,她不在乎。只是到了如今,却早已没什么好再骗自己了。 直面内心,她终究还是在乎他:无论是爱,还是滔天的恨,她只给了他。 伸手,回握住刘彻的手,她心头终于释然,终于轻松。 身后,便是那万丈深渊。 刘彻见她回握,且一笑,那笑容明媚释然,是他毕生不曾见过的轻松快意。 他也笑了:“回去告诉你们的狗主子,我刘彻就算是死,也绝不死在他人刀剑之下。今日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将我逼上末路,若能善待百姓,护好河山也罢。可若是要继续勾结外族,只为自己快意,不能善待百姓,迟早有一日,昊天上帝会降下惩罚。若有那时,天下之乱,百姓之苦,皆自你等起!” 此话实则骇人,死士中便有些哗然,毕竟刘彻说的对,他为帝时,百姓果真安居乐业,且越加富足。 只是,死士毕竟是死士,虽动容,却不会因此松懈。 他们只顿了一下脚步,尔后仍步步相逼。 转身看那深渊,一眼望不到底,陈阿娇不由脱口而出:“你果真不是什么好帝王,如今出了这事,却不留下皇储,莫说前方对敌匈奴是否能成,只说这天下,离大乱已不久矣。” 居然,连个皇储都没有,就这般走了,真不知该怎样骂他。 “恩,我不是什么好帝王,”他笑了,“其实我也不想做什么好帝王,我想做的,不过是你的男人罢了。既然我的女人不愿给我生下皇子,这天下,自然便不会有什么皇储。” 若是有什么遗憾,便只有一处:来不及好好宠你,来不及对你更好一些。 这一次,她终于看懂了他的眼神,且不加任何主观臆断,不加任何恶意猜测了。 罢了,罢了,那便携手同归吧。 若这一生,真如此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一刻,国家大义且先搁下,儿女情长且自拾起,这一刻,当肆意时且肆意。 两人对视一眼,牵着手,含笑跳下那万丈深渊…… “阿娇!”馆陶长公主忽然被梦魔所惊醒,她立刻推了推身旁的陈午,“阿午,阿午,快起来,我梦到阿娇出事了。” 原本迷迷瞪瞪地陈午听了这句,瞬时也吓出一身冷汗:“阿娇……阿娇不是在宫里好好的?如今宫里也没人敢……难道,难道是王氏遗留下来的心腹?” “来人,来人,速叫阿融,季须来。”馆陶长公主一边急急着衣,一边吼道。 “诺。” 堂邑侯府瞬时灯火通明,人流奔走不息。 陈蟜跪在下首,身上已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藤条。 “荒唐!你阿妹想出去,你便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陈午气的浑身发抖。 陈蟜低了头,半句话不说。 “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你阿妹不懂事,你也活回去了?当年偷偷送她走,害的你阿母如此伤心难过不说,只说陛下,陛下这些年越来越急功近利,头发白了那么多,还险些……”陈午说的气急,又抬起手中藤条,照着他的脊背抽打过去。 陈须终是不忍,跪下为其弟求情:“阿父,阿母,如今最要紧的还是速速派人秘密探查阿妹是否出了什么事。阿融虽不成器,却游历四方,自己挣下了家业来。此时正可以利用其在各地的产业,速速查清啊。阿融若是遍体鳞伤……只怕误事!” 陈午听了,方才扔了手中藤条:“也罢,便饶了他一次,孽障,还不快点去查查你阿妹的事,快去,快去!” 馆陶长公主窝在上首,听了这话,方才说了句:“季须也帮衬着点,无论如何,陛下将朝政之事托付给了阿融,他的重心应当是这个。直冲着陛下对我阿娇的用心,他的江山,我们便要为他看好。切莫耽误了大事。” 陈午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本迂腐,看重的也是君王大义,此时听了馆陶长公主所言,只觉得无一不对。便立刻点头称是:“还是夫人说的对,听到了没?你们阿母说的话,需得照做。” 陈须陈蟜两个慌忙应道,之后陈须便去联系陈蟜所置产业管事之人,陈蟜则秘密加派人手,盯牢了那些大臣、皇亲。 虽只是馆陶长公主的一梦,这般大张旗鼓未免有些夸大,但全家人竟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对。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5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第63章 陈阿娇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而她的两臂正被一只巨大的白色兽狠命抓着,几乎快要看到骨头。 她忍住疼痛仔细看去,见是一只巨大的类似老虎的白色动物后足陷在那悬崖尽头,那颗硕大的头却几乎贴近了她的脸。 而她左手依旧紧紧握着那短匕,右手,却死死抓着刘彻。 那般的紧,就连昏迷也没忘记抓着他。 她心头哂笑一声,却忽然一怔,只看着那白色大兽:“你是球球?” 那大白兽眨了眨眼。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应该在宫中吗?另则,你怎么变得这般大了?”陈阿娇连声追问。 然后,她于脑海中听到了那久违的熟悉声音:“你终于醒了,我快没有力气了。现在我只能用力将你们摔上去。机会只有一次……” 甩上去?那作为支撑的它……岂不是要分身碎骨? 她依稀记得,当日它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自己是系统。可是系统难道不会死亡吗?还有这突然变大……她记得,作为幼猫的形态,它明明好多年没长过一点,也不会说话…… 一时间,她心里很乱。 ‘大猫’眼中闪过一丝伤感:明明系统是感觉的,为什么它现在会觉得那么痛? 可是,阿娇啊,如今你却不该发呆! 它震醒了陈阿娇:“没有时间了,抓牢刘彻!” 然后不待她回应,它便狠狠跳跃起身,反身,然后将这两人用力摔出去……自己则用光了所有力气,开始缩小,缩小……变成了原本的幼猫。轻轻喵了一声,坠落了下去…… 在预感到她有危险的时候,它便扔下最心爱的小鱼干逃出了京城,而在她醒来之前,它已经撑了太久太久…… 其实,所有的生命都会有消失的那天啊…… 对不起,我不能守护你了。 你要好好的,以后要幸福起来…… 小白猫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它的后爪因为要紧紧扣住山壁的缘故,早已鲜血淋漓。虽仍怀念窝在她怀中的岁月,因为附身在猫身上的缘故,也爱极了那小鱼干。可它现在心头却没有半丝后悔,闭上眼,它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陈阿娇被抛弃的瞬间,反射性地握紧了右手,山风呼啸而来,扑面的刺痛,她却不敢闭上眼。待得狠狠着陆,被拍打在地上,她先松开了握着刘彻的手,那手,已然将他的手握出了深深的痕迹。冲过去想要查看他的情况,却又忍住,走到了悬崖边。视野中那白色的小点正在急速降落…… 前尘往事,尽数浮上心头……若不是它,她怎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若没有它,她又怎么会知道这天地浩大,知道除儿女情长外更广阔的人生?离宫十年,又是它化身幼猫一路陪伴,再后来,回了宫,面对未知的命运,还是它细细地扯着小嗓子,几声细语,让她得到片刻释怀…… 可是,它也离开了,为了救她…… 她甚至不知道它到底叫什么名字,只是在它做猫的时候,叫了它一声球球…… 那一日,小白团子很是开心的绕着她转了好久,她叫一声球球,它便喜悦的在地上打滚,然后跑到她面前,露出小白肚皮来,咕咕地叫着…… 这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 以后再也没有它的陪伴了。 泪如雨落,陈阿娇只觉心如刀绞:“这仇,我会为你报,待我回去,我立刻让人找回你的……” 忽然想起,那不知道是否算是它的身体。 鲜血自左掌流下,她却毫无察觉…… “阿娇姐?”刘彻在昏睡中喊道,“阿娇姐,阿娇姐,你快走,快走啊!” 陈阿娇回过神来,她浑身是伤,到处都痛,可这里却不是什么好地方,久留只怕出事,咬牙,她走回刘彻身旁,用手一探:“糟了,竟发了高热!” 这段下山的路,走的还是来时的捷径,一是走过一次,她记得怎么走;二却是为了安全,来的时候那小二哥说过,这路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知道的人也极少走。 左掌被短匕所伤,她撕下衣襟将手随意绑住,然后削了一根木棍,又将刘彻扶起靠在身上,一步步慢慢往山下走去…… 且先略过陈阿娇是如何艰难将刘彻驼下山,其中又摔了多少次,伤了多少处。只说这青县县令张靖早已被追杀刘彻等人的死士一刀宰了随意扔下山崖了事。而无他约束之后,他的儿子女儿又是何等嚣张。 特别是那不成器的儿子,竟喝花酒时肆意说出自己将是王侯之事来。这让开这酒楼的掌柜的暗中留心,为了保险起见,竟立刻写了蜡丸书,令人急速入今将此地异常之事快速回禀陈蟜。细细观量,这家酒店牌匾上,最后一字后方,刻着一枚小小的柳叶,正是陈蟜所置产业的标记…… 刘彻这个梦做了许久。 他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看到了那个原本对他十分殷勤,却一夜之间态度冷清了的陈阿娇 那时他只觉得烦躁,故意跑到陈阿娇面前晃了几圈,可她却总是不理自己,反倒是对着厚重的竹简看的那般津津有味,终于,他忍不住故作高傲地走过去:“咳咳,喂,我,咳咳咳……” “你打扰到我看书了。”陈阿娇冷冷地说,看都不看他一眼。 “嗯哼~”刘彻扭捏地说,“那个谁,恩,我允许你陪我玩了。” 可他原本以为陈阿娇会立刻扔下手中竹简蹦起来笑盈盈地同他说话的场面并未出现。那小小的女娃只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冰冷地字来:“幼稚!” 而刘彻却彻底被她的态度和语气激怒:“你装模作样干什么,我知道你是想叫我陪你玩,因为我不理你所以伤心了,故意摆出这姿态来,对吧?” 陈阿娇低头,继续看竹简不理他。 “不许看那些!”他冲过去说,“这些你看得懂吗?” 陈阿娇抬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一串他听不懂的话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刘彻傻了:“你在说什么?” 陈阿娇却什么都不说,继续低头诵读起来。 那一日的刘彻是低着头,慢慢走出这长乐宫偏殿去的。之后,他便变着方从已然进学的皇兄那里敲打出了这几句话的出处。却是《大学》。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6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而当他不服输的偷偷找来上册想要读时,却发现,一卷之中,竟有大半字,他都不认识。 也正是那时候,他终于感觉到了挫败,虽然还想让她将眼光移回他身上,却再也想不到任何法子了…… 而那段时日,她却同那讨厌的刘发那般亲厚,于是,便也有了后来他故意当着程姬的面‘不小心’说出什么‘孩提之言’的事来。 再然后,她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他身上…… 那时还不觉得,可如今仔细想来,可不正是他开始在意她的开始? 一滴泪从他眼眶缓缓滑落,眼还闭着,唇却微启,说的,道的还是那两个字:“阿娇……” 阿娇甚好,挚爱阿娇…… ☆、第64章 那一日筋疲力尽的陈阿娇再也顾不得掩饰,背着刘彻到了城外,冒险将陈蟜给予的令牌交付给小叫花,找到了当地管事的人,几人将刘彻一起抬到那在青城管事的家中后院去了。 这管事的在确认了陈阿娇身份后,立刻派人加紧去往长安,又命人请来大夫,亲自抹去陈阿娇入城痕迹后,方才大喘了口气又听到陈阿娇在大夫为刘彻号脉之后,竟昏倒,于是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而此时,往边城行进的大军之中,知道刘彻不在大军中的几个将领,正聚在一处,忧心忡忡地交换意见。 “陛下与我等说好,今日定会赶上,可如今日暮,不说陛下踪迹,就连前来言明情况的军士也无一个,我看还是速速回青县寻陛下要紧。”一个中年大将叹息。 “不妥!”一青年将领立刻否决,“我等一旦掉头回转,定会影响军心啊!且,边城告急,我等晚一日,便有多少子弟儿郎会因此丧命。” “这也罢了,”那中年将领道,“若是陛下有什么……莫说这仗是否能赢,只一句,天下苍生待如何?你担当得起?” 两人一时各抒己见,舌枪唇战起来,闹了好半会儿,方有人问:“卫将军怎么看?” 卫青蓦然被点名,一时竟有些恍惚,片刻,他道:“大军已然行进,不可无辜在往回转,可陛下安危也是最要紧的,故,最好选一些忠义之士,派一位将军带领,只说是执行秘密任务,实则掉头回青县,看陛下那边的情形……各位将军觉得这般怎样?” 众人沉默,这根本不算是什么多好的计谋,可偏偏,此时想来竟是在妥帖不过的。半晌后,众人齐齐拱手:“如此,甚好。” 可派谁去,又成了一个大问题。在座的皆是声名赫赫,军中有影响之人,一旦便衣折转,莫说其他,只引人侧目这一事便足够麻烦了,可若因此与护驾之事擦肩而过,众人却又不甘心。 于是,闹了半宿,终于选出一合适的人。乃军中一千夫长,名唤杜周。 当夜,便打点起一百余人的精兵,卸辎重,着轻甲,策马扬鞭,趁着夜色往青县而转。第二日,大军仍装作若无其事,拔营起寨,继续往边城疾行。 此时的京城。 勾结夷族,刺杀刘彻的那些人还在焦急地等待消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太过轻信权利,视地位不如他们之人为蝼蚁,也因此,虽或多或少的知道馆陶长公主第二子陈蟜有许多产业,却也从未想过在这上头去盯一盯。 也因此,在陈蟜先后获得青县不够安定,以及陈阿娇和刘彻的重伤之信后,不敢走官驿的那些人,才刚刚看到最新的消息:刘彻已死。 至于那消息后头附加的一句,有个莫名其妙的青年瘸子同刘彻一同赴死是什么……他们却懒得深究。 有时候,只是一小点忽略,便可以不同的后果了。 于是,当陈蟜用刘彻留给他的人,布下大网之时,这些人正在欢庆,庆祝自己终于即将鸡犬升天。 而在青县一室沉睡的刘彻并不知道,因为他,一场场好戏已经准备就绪,即将上演。这是一场巨大的清洗战,若能赢,大汉近百年内皆不会再有任何忧患,可若是输了,天下将重新陷入战火硝烟之中。这一切的诱因,与其说是因为他太过湍急地实施定国十策造就,不如说是多年以前,周天子治下分封各路诸侯留下的巨大隐患……毕竟,自那以后,无论是秦,还是初汉,大家都习惯了当了皇帝的人要分一分土地给兄弟功臣…… 甚至,有人说,秦就是因为不愿分赏天下,所以二世而亡。 可,在这一分之间,藏下了多少战火硝烟的隐患? 终其原因,不过是人心的贪念作祟罢了。 世人皆贪婪,不过有人贪慕的是爱人所予的温暖,有人贪慕的却是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没办法坐稳的江山。 前者的贪婪说出来,那是温柔缱绻,是属于两个人的事,后者的贪婪,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所图太大,臭棋篓子竟以苍生为棋胡作非为。 掌柜的只知道陈阿娇是东家的亲戚。却并不知道刘彻是什么身份,陈阿娇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于是,这一室便温馨祥和,没人知道他们肩负了什么重任,自然也没有人催着他们要快些醒来。 药香弥漫之中,看不见的地方,暗潮正在汹涌…… “快!快!”马蹄声中,杜周在喊,“快,前面那个城门,所有人下马,十人原地看马,给马喂食,其余人等随我立刻进城,去青县找那县令!” “诺!”齐声应和之中,马蹄声止住,众人齐齐下马,身上深色布衣之下,藏的却是轻甲。 刀剑,自然是不能带进城的,待搜完身,众人分散入内,齐在县衙门前聚集,这明显异于常人的气质,便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掌柜的,掌柜的!”小伙计屁滚尿流地跑回来,轻轻道,“您让我盯着那县衙,如今县衙门口忽然来了好些人,粗粗一看大概有近百,全是一模一样的深色衣服,个头都差不多高,一个个膀大腰圆,如今都在门口等着,那阵仗,真是吓死个人啊!” 掌柜的扔下手中册子:“那县令近日都没露面?” “没有,”那小伙计慌忙低头道,“我叫了几个叫花子帮我盯着,说没见过,好在那张老儿平素就是个不理事的除了收钱的时候。不然如今青县无人主持可不就乱了?” 那掌柜的没有说话。 “掌柜的,那些人还盯不盯?我听街口的二愣子说,那些人身上有杀气,肯定是杀过人的。错不了!”那小伙计神秘兮兮的说。 他口中的二愣子,原是跟人走南闯北跑镖的趟子手,没杀过人,但也见过不少杀人的人了。 掌柜听闻浑身抖了一下:“罢,罢,你再去听着,我先出去一趟。” 那小伙计应了便折身出去,掌柜的皱了皱眉头:“也不知这东家的亲戚是什么人,危危险险,神神秘秘,又要我盯着衙门那头……罢,罢,但愿不要是什么朝廷钦犯,算了,赶紧回去叫醒了他们,若真是钦犯便赶紧让他们躲远些。虽东家对我有天大的恩情,可我也有一家老小,折不起,折不起啊!” 他主意已定,出门便坐了车,急急让那驭夫狠抽拉车的牛几鞭,好快些儿回到家去。 这时的刘彻,却已慢慢地睁开了眼来。 浑身剧痛,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山崖之上被死士逼得走投无路,然后,便看到了陈阿娇,她陪着他,一起跳下了悬崖…… 他轻笑,转头,却看到了旁边榻上的人,于是,眼睛便睁大了:“阿娇姐?” 一时之间,心头竟涌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莫不是真的已然到了阴朝地府,而陈阿娇却陪在他身旁了?他想起身确认,却是钻心的疼……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7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这是……获救了? 狂喜之情瞬时席卷了全身,他虽然不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哐’ 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中年男人冲了进来:“郎君,女郎,醒否?醒否啊!” 刘彻却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见他围在陈阿娇榻前呼唤,心头百转千回,想的却是:此人是什么来头,他意欲何为? “女郎你要小老儿盯着那衙门,如今衙门口来了百余大汉,个个杀气腾腾,膀大腰圆,而那县令张靖老儿更是多日不曾出现,女郎我不知你是何来头,但你身上既有东家的身份令牌,就算是钦犯我也得护住了啊。你快醒来,若不醒,若是发生了什么只怕小老儿我摊上全家性命,也护不住你咯。”那中年人急急忙忙连声呼唤。 刘彻见他说话语气诚恳不似作伪,方张口,欲将他喊来问个明白,却不料,一张口便是嘶哑只剩:“你……” 那小老儿蓦然抬起头来,满脸惊喜:“哎呀,终于有个被我喊醒了!谢天谢地!快来人,送水,送水来!” 一番折腾之后,刘彻终于半坐起身,靠在软枕之上:“你是何人,此又是何地?我记得我在蟒山山崖之上,同……同她跳了崖。” 那中年男人听了不仅脸色发白:“我名徐仁,乃是这青县里头,醉红楼的掌柜。你们竟是跳崖来的?那山崖高耸,竟能生还?” 刘彻也是诧异,两人不禁都看向了另一个睡塌上的陈阿娇。她身上已然被换了一身衣衫,左手仍握着一把短刃,左手上伤痕累累,已然不再流血,却能清晰看到掌中沟壑纵横,皮开肉绽的模样,一时间,那徐仁竟是一颤,有些齿冷。 “她手中的刃?” “拿不出来,大夫本来想给她上药,可是试了几次,不能夺,她握的太紧了。”那徐仁慌忙道,“那一日,便是女郎背着你,握着短刃,撑着长棍慢慢走来,那时候更恐怖,走一步,便流许多血……那时候大家都被吓到了,一个个延医问药,也忘了请她松开左掌。而她,在叫我观察衙门异常,送行给东家后,也晕了过去。那短刃……大夫说,只怕是她太紧张了,紧张到已经忘了手中还握着它。” 刘彻随着他的叙述,仿佛看到了背着自己,一步步下山,紧张地忘了手中仍握着匕首的陈阿娇,甚至,他还能看到,她是如何艰难的在山间小路一步步行走,因为自己太重,甚至狠狠地摔下去,狼狈不堪…… “不过,女郎其他的伤已经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她的脚踝,大夫也帮忙重新正过了,幸好未曾骨裂。”那徐仁又补充道。 刘彻便看过去,看她那藏在被褥下的脚。他甚至能想到,如今那只脚上裹着多厚的纱布,有多少伤痕…… “几日了?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青县?昏睡又昏睡了几日?”他还看着她,声音有些发颤。 “十七日那日早晨我接到了你们,今日已经是二十四日了。”徐仁忙道。 十六日他同那张靖上的山,这样算下来,当时就扭伤了脚的她,为了快点带着他来青县,到底吃了多少苦?不过,已然五日了啊。 刘彻想起边城和长安,便忍不住要站起身,却怎奈有心无力,又是一痛,他无奈,伸手入怀:“我的……” “您身上的东西,我都让人收拾好了。”徐仁极有眼力见的捧来一个木匣子。 刘彻伸手从中找出一面毫不起眼的令牌来:“你立刻让人去细细探听,若那些大汉是去找青县县令张靖的,便将这个交给领头的人看一看。” 徐仁接过那毫不起眼的令牌,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了一声。 刘彻闭上眼:看那日的样子,张靖定是留不下活口的,所以这便排除了那些人是刺客的可能,而这面令牌外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大汉军营中的将领却能一眼看破玄机。 他话说的并不清楚,叫人拿令牌去,不过也是图个侥幸罢了。 无论如何,他已然耽误了五日时间,为今之计,只能快速同陈蟜取得联系,沟通有无。然后快速追上大军步伐。 若不醒来,他仍可以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是,可一旦醒来,无论愿与不愿,这天下的重任,都需他来担! ☆、第65章 一个时辰后,那自称是徐仁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慌地前来禀告:“郎君,有人求见,是那汉子……自称叫什么杜周。郎君,要不要逃?” 逃?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为什么要逃?你叫人来扶我更衣,叫那……杜周去大殿。” “郎君啊!”徐仁慌了,“那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在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郎君何必冒险?” “有时候,不冒险什么都没有。”刘彻轻轻叹息,那叫杜周的是敌是友,他若是不见一见,确认一番,怎能放心?再说,他已然昏睡五日有余,若再不抓紧时间,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乱臣贼子祸国殃民? 徐仁无奈,只能折身出去叫仆人进内,又叫心腹去通知后院妇孺,打点行礼细软,先行离府避难。待一切办妥,他方叹了口气,往大殿而去。 可没想到,到了大殿,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腥风血雨,让他更为惊恐的是,那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汉子居然跪在地上,在同刘彻说话!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东家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只怕东家认识的这些个朋友,也都不能小觑! 这一晃神,他心头倒是松快了许多,刚一松快,却又立刻跳了起来:“哎呀!” 他敲敲头,转身,得快点找人把夫人她们拦下,莫出城真逃命了,这可不妙! 于是这忧患实多的掌柜徐仁,又急急转身,叫人快马去追他的家属去了。 且不说,徐仁这边急急惶惶送了家眷逃离,又急匆匆去叫人将家眷拦下来,只说刘彻这头,待确认了杜周的身份无误后,他便略微放下心来,待其问得如今大军行进地点和速度后,便当机立断:“稍后,我将手书密信一封,你亲自拿着这信物带着密信去长安见陈蟜,越快越好,这方……” 他想起了还在榻上沉睡的陈阿娇。于理,他应该让她继续在此修养,可于情…… “备马车,今日便出发去大营。”最终,他还是选择自私地将她带在身边,毕竟,离的太远,不仅会思念,更会担忧。稍顿,他又喊住了即将转身安排琐事的杜周,“去找徐仁掌柜,叫他再请个可靠的大夫前来。” 待给陈阿娇号了脉,抓了许多服药之后,刘彻便要命人启程,毕竟已经耽误这么久了。 而徐仁楞了一下,忙道一声:“郎君不必询医么?” 瞬时,杜周便抬起头来。 刘彻一怔,他装没事的人,装多了,竟忘了自己其实是有伤在身的。这徐仁虽说话没看时机,心倒是好的。 他便一笑,坦然伸出手腕递给大夫,待同样号了脉,拿了药,方启程走。 那杜周没想到马车里居然要坐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女子,脸色便有些遮掩不住,而其余军士更是未曾遮掩,刘彻本不欲解释,却影响陈阿娇的名声,便含糊道了一句:“当日,还是多亏了她将我救下山来。” 那徐仁并不知道刘彻身份,只因为那陈阿娇应该是东家的人,便多免不得要多说句话:“说的正是,当时,这女郎满身狼狈扶着郎君来此时,可真是吓坏了小老头,最难得是,这女郎竟浑身伤痛,硬生生撑到了大夫为郎君确诊后,方才倒下。这,她原本伤了脚踝。真不知道这个女郎是怎么撑着郎君来到这里的。唉。” 周遭的军士算是明白了情况,一个个眼中皆涌现出对陈阿娇的钦佩,等到扶她起身,方见左掌仍紧握着短匕。且,一动,她便更用力一握,掌中鲜血从那斑驳纵横的伤口溢出,很是骇人。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8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为何这女郎握着这短匕?”便有人轻声诧异。 “掰不开,试过许多次了,都掰不开。”那大夫说,“也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她仿佛只有紧握着匕首方能安心。” 刘彻也试过取出她手中匕首,却也不能够。此时听那大夫说话,眼中心痛之色便是更甚。终究,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蹲下身,艰难地将她抱起,慢慢,一步步往马车那里走去,中途趔趄了一下,却拒绝了旁人的搀扶。 杜周见一切妥当,跟着走了过去,待出城后,便立刻上马扬鞭,往长安城去了。 此时的长安城,却是危险一触即发。说实话,若真等杜周跨马加鞭过去给陈蟜通风报信,还真是来不及了。 因为,自以为已然一切就绪,继而开始发难的皇戚乱臣,已然开始准备上表,以御驾亲征太过危险为由,请立太子。当然,他们就算准备好了,也要再等一等,等,边城因为少了皇帝而大乱之时。 而此时的陈蟜,已然将网撒开,将他们一个个的言行举止命人细细记载。只待时机成熟,便一拥而上,此时,他也在焦急地等待着青县传来的信息。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一次,比他的信息来的更快的,却是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那人滚身下马,一个踉跄,却立刻挺直了腰,挡在他的仪仗之前:“我有要事求见堂邑侯二郎君!” “大胆!郎君岂是你想见便见得的?”仪仗之人自然不肯同意,纷纷大喊。 那杜周站在那里,脸色瘪了又瘪,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久,方道出一句:“我是从青县来的……” “请他近前来!”陈蟜当机立断吩咐道。 片刻之后,那杜周便出现在陈蟜面前,一番周旋后,陈蟜确定了他的身份,及至那密信被取出,他展开缣帛看了一眼。立刻道:“还请将军与我一道回府,再做定夺!” 杜周不明所以,却见他满脸严肃,便应允了,立刻跟上。 陈蟜回了府,还未落座,便立刻着人去请馆陶长公主,陈午同其兄陈须及周亚夫老先生。待得众人都齐了,他倒也没避讳,直接当着杜周的面将那密信取出,交予众人传递,不多时,气氛便越加紧张起来。 周亚夫倒是第一个说话的:“虽老夫与陛下有些旧事不清不楚,可那些乱臣贼子竟敢冒天下之大不敬,以一己之私企图陷百姓于水火!什么都不用说了,老夫虽绝迹朝堂多年,但交好的知己却还是有几个,手下门生也有一些忠君为国的。我立刻去找他们来,一同密谋。” 周亚夫有个学生,便是这长安之中统领禁军的头。他如今落下这话,陈蟜脸上便是一喜:盖因他监控了这朝中大臣许久,周亚夫的这位门生却是清白可靠。若能拉过来,成事便更多了几分胜算。 馆陶长公主咬牙道:“这些人,也太不惜福了。罢了,阿融此次行动,不用顾忌我的脸面。且,英王、胶西王、胶东王等不还是好的么?我立刻派人请英王妃、胶西王妃等人过府叙旧,将他们先刨出此事,莫让人借了力当了傻子用。” “御史院那头,我同阿父会密切监控。”陈须也表了态。 唯独剩下一个杜周,却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他的人脉大多不在这里,纵是有心,却也无力。 陈蟜早已想好对他的安排,便请他暂时护卫堂邑侯府一众人等。众人商议妥当,便四下去联系。只待那些乱臣贼子一起事,便先发制人。 待其安排妥当,陈蟜一人合目独坐殿中,片刻,他叫来了自己的心腹:“通知下去,让那些人知道边城之战,我军已败。” 内奸,他们懂,可反奸这一课,便让他陈蟜好好为他们上一课吧。 十日后,长安驿站,一传令兵浑身狼狈跳下倦马,换上矫骑,一路高呼:‘紧急军情’冲入长安城中。 早已将表文藏在袖中的乱臣贼子脸上皆浮出阴谋得逞的笑容来。此时,除早已得知真实情况之人暗生警惕之外,其余百官皆是一脸震惊惶恐。 然后,便是那传令兵跳下马,高呼陛下重伤,大军大败。一时之间,百官乱了脚步,人心惶恐。 陈蟜假意按捺不下局面,东海王同那淮南王互看一眼,率先出列:“诸位,诸位且噤声。” “如今陛下已然重伤,为不失民心,顺保大汉传承,我提议,立太子。”那东海王大义凛然道。 陈蟜心头暗笑,脸上却堆满了谦逊:“敢问东海王,若要立太子,当立何人才顺理成章呢?” “这……”东海王故作沉思,“按理说,应当立陛下所出之皇子。可,陛下至今膝下空虚。少不得要从宗室中选有才之子克成大统了。” “敢问东海王,这有才之子的依据从何而来……哦,还是说,只要从东海王室选便可?”陈蟜拱手相询,那诚恳的劲头实在是太……太欠扁了。 至少,现在的淮南王很想扁他。 “咳咳,”眼见着东海王被陈蟜形容的美好画面迷了心志,淮南王咳了几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先立太子,至于这太子的出处,只要是刘家宗室,又有才学,不就妥当了?” 百官闻言,一时虽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无不妥之言。 毕竟,如今刘彻重伤,不知道还能否挺过回京。 而参与刺杀之人,心头却更明白:那重伤只是个幌子,人都没了。 他们忍了那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天,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忘形起来。 此时,陈蟜的态度却有些奇怪,原以为他是最忠心的保皇党的众人惊讶的发现,只要许给他足够的利益,他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时而支持东海王,时而支持淮南王,更为惊人的是,朝中不少重臣都坚定地跟着陈蟜走,且,就连拱卫这长安城安危的禁军教头也一副以陈蟜为主的态度,更别说,陈蟜身后来自母族和父族的力量。众人心头不屑之色更重,而心有异念之人却觉得此乃最好时机。 陈蟜便更加如鱼得水游走在这些人之间,连基本的脸面都不要,常常上一句还在夸奖淮南王室众公子天资卓越,下一句便赞起韩王齐王公子龙凤之姿。参与刺杀刘彻之事的大臣倒是有几个精明的,已然暗自怀疑起陈蟜这番姿态。 怎奈那些个皇亲国戚一一个挣红了眼,在陈蟜的长袖善舞之下,完全不要脸的互相抨击起来。 “我看今日大家也都倦了,这太子之事一朝一夕岂能选的妥当?”陈蟜眼见这气氛已然差不多,便笑道,“不如,大家回去各自思考一番?待明日再行争辩?” 如今他的底牌已然亮出,要身份有身份,要兵力也有兵力。众人自然不会与他相驳,一个个拱手笑言。待得陈蟜一一招呼妥当,早已天色归暮。 陈蟜坐在牛车之上回堂邑侯府去,还未至家,便有许多请柬送上来。陈蟜将十余请柬搁置手上,轻轻拍打:“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史上那些个女干佞之臣也不是轻易做得,太累了,太累了。陛下啊陛下,我已遵照您的指示做了,这京城之势拖一天算一天,您那头可得早些完事才行啊。” 原来,根据密信所示,待边城战事稍稳,便会遣人入京报信言及刘彻重伤,战事失力。而此时陈蟜便要跳出来长袖善舞,彻底打乱京中之局。同时,严锁军情,不得再让得胜之信传回京中。陈蟜一边尽力拖个十天半月,刘彻疾行入京。只待最后局势一定,便擒拿乱臣贼子,一网除尽…… “唉~”陈蟜轻轻叹了声,“只怕今日一事过了,我日后出门都得小心点,毕竟我这种女干臣,人人得而除之。莫什么事还没做好,我的小命便白白丢了……” ☆、第66章 正在陈蟜在长安朝堂上长袖善舞,一展佞臣之色时,远在边城的刘彻,自己换了药,又饮下一碗汤药。方起身,抱起陈阿娇,往马车上而去。 陈阿娇如今已然好了许多,只是因为血流太多,每日虽能清醒片刻,更多时候还是在昏睡。但大夫已然说过,这种情况很快便会好转。只是那短匕却扔在左掌紧握,想要分离,却是有些难了。 陈阿娇清醒之时,也试着松开手。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展开将手中短匕扔掉。那短匕刃口如今不复初时雪亮,全被厚血渍所覆盖,看上去触目惊心。 刘彻抱着她上了马车,然后快马加鞭,往长安而去。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09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边城战事本无多大,他御驾亲征为的不过是辟谣之事。待他全副盔甲上马冲锋陷阵一番,便已全然鼓舞了士气。如今离开,也不会对接下来的战役有多少影响了。 行了四五日,陈阿娇醒来的时日越发多了。甚至能下马车,慢慢地走一走。而到了长安城外,她已然能不用人扶,走的更快些了。若不看她左掌中依旧紧握着的短匕,实在无常人无异。 短匕是怎么都取不出,或许是当时太过紧张,或许是握的太久,以至于左掌新肉长好也与那短匕连到了一处的缘故,她的左掌算是不能用了。刘彻无法,只能安慰自己,也安慰他,只要回到宫中,定然是能想法子取出那短匕的。 入长安城,却是要隐秘一些的好,而陈阿娇手中匕首,若是光明正大的进去,定然会引起哗然。 陈阿娇觉得,刘彻一定是要想别的方法带她入城,甚至,她自己也想出了几个让守门军士不能仔细查看搜身的法子入城,却不想,刘彻竟光明正大的牵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果然,她那诡异的左掌引起了众人的围观。而刘彻竟在一旁笑言:“我家夫人自小左掌中便握着一把短刃,不过那时候还没那么大,慢慢的,这短刃竟也随着她长到如今的大小。我听闻长安城中有良医,故带着夫人前来问诊。” 不信邪的也有,却在试过那匕首果真无法取出后,更加惊奇。 就这样,在陈阿娇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局面中,原该低调入城的两人竟如此高调的入了城去她是该夸奖刘彻没有让其余便服军士同他们一道入城么?不然,岂不是更让人吃惊? 刘彻这样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如今陈阿娇回来了,她不能永远不出现在众人面前,她需要一个身份。可什么身份能让她那同‘先皇后’一般无二的容貌不被人怀疑呢?他并不想她以后的日子都要靠易容度过,也不想她同馆陶公主相见只能装作不相识。 思来想去,便将主意打在了她的左掌之上。 一把无法取出的短刃,足够离奇,也足够让人侧目。这样一来,为她编造一个身世,凭借她看上去同少女一般无二的容颜,即使同‘先皇后’长得一般无二,即使因此同馆陶长公主认为母女,也能说的过去了。 为此,他不惜铤而走险,在探听清楚长安城中权贵纷纷将心思投在与陈蟜交好之事上后,铤而走险,带她入城。 想必,待一切尘埃落定,当众人回想起这一日在城门见过的这个奇异女子来。只会感叹果真神奇吧毕竟,试图想要将女子掌中剑取出的人,可不止一二。 而一个救帝王于危难,又来历不凡的女子为后,不仅很能服众,更能使得汉朝江山更为稳固。 陈阿娇此时并没有想到刘彻已然想了那么多以后,她只是想不透,刘彻为何会一反常态,如此高调入城。 秘密监测着城中一切的陈蟜在得知城门异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或许是同为男人,他倒是很快便想明白了刘彻这番作为的用意。不过,这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撑不住了!不到二十日,那些的权贵早已从一开始的利诱到了后来的利诱加恐吓。 这女干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啊! 至少,他陈蟜自认为自己不够那个格。 陈蟜待探明了刘彻同陈阿娇下榻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后,立刻派了心腹,携信而去。 一直等到半夜,方收到回信,陈蟜打开回信仔细看了几次,方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来:“终于,可以结束了。” 第二日的朝堂依旧同往常一般热闹。 或许是知道这场扮演即将快结束,所以哪怕是被几个忠良之士指着鼻子唾了一脸沫子,陈蟜都不气恼,只笑嘻嘻地掏出锦帕抹干净了。 当然,这样子落在耿直之臣的眼中,又是好一番鄙夷。 陈蟜今日不准备再同往常一般拖延了,他今日要做的是,让这压了近二十日,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矛盾更快的激化。而这一点,正合了那些人的心意。 毕竟,皇位如同一块肥肉吊眼前了那么久,谁都忍不住想扑上去吃了。 照例是几个宗室王一阵争论,一些早已勾结好的大臣竞相拍马之后。陈蟜却不慌不忙说了一句:“诸位啊,我们讨论了那么多日,却依旧没有结果,不如去看看陛下是否留下了什么旨意?”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头又是一番计较。 但很雷同的是,无论是宗室王,还是墙头草,亦或是真正的忠臣,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刘彻真的留下过什么关于立太子的旨意,更不相信陈蟜会知道这旨意在何处。 在他们心头,一时闪过千百个阴谋论后,更加雷同的指向了陈蟜所有人都在心头认定,这所谓的‘旨意’定然是做了假的。 宗室王此时表现的更加明显,他们几乎都在同一瞬间,默默地与身旁人保持了距离。 自然,没有任何人响应陈蟜的‘好主意’。陈蟜叹息一声,笑道:“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还是随我一同去取陛下留下的旨意吧,诸位。” 脾气最为暴躁的东海王当即跳了起来:“旨意?笑话,陛下出征前留下过册立太子的旨意我们怎么都不知道?陈蟜,你老实说,是你与哪个人勾结在一起弄出旨意来的?” 这话正是众人最关心的,一时之间所有目光齐齐投向陈蟜。 陈蟜无辜一笑:“东海王这可是冤枉我了,万一,那旨意上的太子,正是出自东海王室呢?” 此言一出,东海王愣住了:“什么?出自我东海王室?” “对啊,万一就出在东海王室呢。”陈蟜笑道。 “那还不快带我们去取那圣旨!”东海王兴奋了。 “慢着!”齐王站了出来,“这圣旨定然是假的,东海王室不过只有两个公子,陛下怎么可能会夺人之子?” “为天下计,哪怕我东海王室只有独子,陛下若是看中了要立为太子,我也愿意、不,我也忍痛奉上!”东海王眉飞色舞道。 闻言,素来与他交好的淮南王都忍不住了:“要选太子也当时从我淮南王室中选,我淮南王室有公子一十四人,且……” “哼!”韩王冷哼一声,“人数多又如何?母猪一窝能生十几二十个,你能让猪崽子做太子……” “闭嘴!你家公子才是猪崽子!”淮南王气疯了,“莫忘了是谁巴巴地要将自己的女儿送来当我家儿子的美妾!” “那之前又是谁说好了帝位是交给我儿子的?”韩王反问道。 淮海王眼见韩王气急竟说出不该说的,慌忙打了圆场:“莫吵莫吵,大家心平气和,好好说么……” “闭嘴!”两人转头齐齐吼道。 韩王冷笑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小算盘,我可是知道你的主意,不过是想让我们鹬蚌相争,你好作收渔翁之利罢了!哦,为的还是你那个美妾生的庶子,真不知你家王妃得知她辛辛苦苦到处打点,你却只是想捧着个庶子上去,她该气的如何是好。” “你!”淮海王又气又怒,气的是他竟这般不给自己脸面,当众说出这话来,怒的却是,这话他只说过一次,在场的都是心腹之人。如今韩王却说的这般详细,只怕……只怕这心腹之中也有韩王内鬼啊! 陈蟜看戏看的高兴:真不枉了他花了大力气反女干和安插许多内鬼进去挑唆这些人的功夫。 为了这场戏更精彩些,他轻轻一笑,只道了句:“那又如何,韩王你以为牺牲个庶女,送给淮南王的公子做个没名分的妾便能换了帝位?笑话,同姓不婚,你身为皇室宗亲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日后被人扯出来,只怕莫说这帝位了,只怕,就连最后的颜面也全无了。” 韩王果然气急,指着淮南王大骂:“好狠毒的心,我就说你为何什么都不要,只要我任意一个女儿嫁给你的公子,原来是安了绝我后路的心思!” 其余百官哪里听过如此多的皇家秘闻,一时之间竟人人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10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淮南王那头已然开始反驳:“即使没有卖女之事,你也没什么机会,莫忘了是谁。连自己儿媳妇都睡。韩王,你那小孙子,到底是小孙子,还是小儿子只怕就连你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哼,我再怎样找的也是女子,却没有同自己的幕僚滚到榻上去的。哪比的淮南王好为人下?”韩王冷冷道,“再说了,你男女不忌,荤素通吃,我不能保证芝儿是我孙儿还是儿子,你能保证你那一十四个里头有几个是你的种?” 这……这般的秘事真的不该在此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众人一个个膛目结舌,皆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吵起来,最高兴的自然是东海王和齐王。毕竟五个宗室王中,淮海王、淮南王和韩王已经各自揭了短,这样一来,胜算最大的可不就是他们了? 特别是东海王,他可没忘记陈蟜所的‘可能’,眼见淮南王和韩王吵架正酣,便立刻转身对陈蟜道:“我们现在去拿圣旨?” “慢着!”齐王也没忘了陈蟜方才的话,他始终觉得东海王是在扮猪吃老虎,密地里定是同陈蟜早已密谋好了。此时见东海王要行动,自然要先发制人,“我没记错,东海王有两个公子,大公子今年二十有三,小公子今年一十有四,前些日子,长安城周边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诸位不知可否听过?” 东海王心头一慌,忙道:“如今最要紧的却是立太子,其余琐事可不必急……” “不!东海王你说错了!”齐王立刻道,“诸位,一个二十有三的公子,日日欺男霸女,打着皇室宗亲的旗号为害乡里,这样的人能做太子?一个一十有四的公子,同其兄狼狈……竟,竟效仿女子,涂脂抹粉,兄弟相女干。这等子,又能为帝?” 齐王可不怕,他家家教甚言,儿子虽不至于聪明绝顶,却也是私节挑不出大错来的。相反,其他的宗室小辫子可谓是一抓一大把。 “你你!你血口喷人!我家童儿十分乖巧可人,怎么,怎么会……会有你说的那般下贱?!”很明显,东海王只知道大儿子欺男霸女之事,并不知小儿子和大儿子已然缠缠绵绵。 “乖巧可人?”齐王冷笑,“看来东海王的确不知自己的妻妾为何频频流产之事,果真十分让人同情。” 又是一桩皇室秘闻!机灵点的百官已经开始将目光投在了陈蟜身上,胆小的,则是开始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陈蟜叹息了一声:“看来,我们不用去看密旨了,太子的人选,除了齐王王室,还有谁能呢。” “什么?”淮海王顿时抬起头来,“齐王?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宗室公子都有资格做太子,唯独齐王的公子没有!” 齐王仿佛等得就是这句,他笑了:“我没有?我倒想听听淮海王的高见。” 他轻轻抚摸自己面前的陶碗,仿佛正在仔细查看上面的纹理。 陈蟜心一紧,继而却笑了。 五王之中,东海王脾气暴躁,成不了大事,淮南王同东海王相交‘甚好’,却是存了利用东海王的心思,不能长久,且光从他同东海王交好之事,便可以对其心性窥探一二。淮海王同韩王乃一丘之貉,心机有,却登不了台面。 唯独这个齐王,治家甚严,且心思谨慎。这些日子的拖延,其余人或许还没有看出问题来,但齐王却肯定看出了什么不妥…… 陈蟜笑了:“齐王说的对,我也想听听。” “齐王曾派刺客刺杀陛下!”淮海王指责齐王道。 百官皆惊,交头接耳之际,却听齐王轻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的事都是可以找出证据的,淮海王,你说我意图刺杀陛下,证据呢?证据何在?” 淮海王犹豫了一瞬:那些同刺客联络的书信,都是齐王请他们四个写的。甚至,同夷族接洽之事,也是他们出面做的。 用齐王的话说:他只是厌恶憎恨刘彻,想要报仇,自己却没有什么野心…… 韩王等人停下争吵,互看了一眼,很显然,他们也想到了问题所在…… “陛下当日削去我等封邑之时,我还有过愤怒,”齐王慢慢道,他轻轻将陶碗捧起喝了一口,“可如今看来,陛下深谋远虑,我不及也。我宁愿我的后裔再无半丝冯异,也要这大汉江山绵延万载。陛下啊陛下,若您知道京中如今的局面,该是何等痛心!” 他站起身,用力一摔那陶碗,便见数十内官模样的人冲进殿来,拔出剑,将所有人都压住。 齐王犹在感叹:“您最信赖的臣子,忠义的皮下竟是佞臣的心。您所信赖的宗室,在您重伤,还不知生死之际,为了一己之私,日日争吵不休,简直是丑陋至极!” 殿外,一身侍卫打扮的陈阿娇用藏在袖中的手肘了刘彻一记:“听听,人家说的多好,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感动的想要立刻斩了他!”刘彻咬牙切齿低声道,“若是那日没有认出死士中领头的那个是齐王的心腹侍卫,我此时会更感动的。” ☆、第67章 齐王的讲诉不止感动了刘彻更感动了大汉的臣子们若是能够让那些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宦官将手中刀刃放下了就更感动人了。 对面众人喋喋不休的质疑,叫他将刀放下,问他这些宦官究竟是什么人的声音,齐王一律选择了漠视。他需要时间来讴歌他的伟大。而在讴歌完毕之前,他决定假装听不见任何声音。 众人吵了会儿,终于发现了齐王的意图,于是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讴歌自己…… 而在他们安静之后,殿外的刘彻和陈阿娇也终于能听清楚齐王此时的话了。 “……值此之时,再一味找什么太子岂不是浪费时间?与其这样,不如本王暂时委屈一下,暂代太子之位,先领军作战,痛击匈奴,为陛下报仇,再折回来与诸君细辩?”齐王幽怨地叹息了一声,“虽然论起年龄和辈分,我并不适合做太子,但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如此了。” 目!瞪!口!呆! 众人都见过不要脸的,但有几人见过这般不要脸的? 齐王今年已然四十有四,年龄比刘彻大了十余岁,这辈分却至少大了一辈。其余宗室王也只是为了自己儿子谋太子,顶多想做个太上皇。而他……却想…… 真是所图甚大! “难为他了!”刘彻咬牙切齿,“为了当皇帝,宁愿当我的儿子,真是,好极了!” 满朝文武也惊呆了。 齐王哀声长叹:“在国之大义面前,区区小节又算得了什么?我看,便即日册封太子吧,孤好带军出征,为陛下,哦,不,是父皇报仇雪恨。”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齐王的‘父皇’尚在殿外的知情人陈蟜,他此时已经埋下了头,咬了舌尖,用力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大笑。于是咬的这一下实在太疼了,竟泪光闪硕,一个哆嗦,嘴角溢出血来。 陈须站他旁边,看了一眼,险些吓坏:“阿融,你怎么吐血了?” 虽然作为一个直臣,他也被齐王这番浑话气的够呛,却还不至于到吐血的程度吧? 陈蟜张嘴:“我,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众人一怔,齐齐看向他。 “齐王的伟大节操,着实令我感动!”陈蟜含糊不清的说着,因为舌头咬的太痛,每说一字便是一次折磨,导致他脸上的泪水汹涌起来。以刀相持他的宦官吓了一跳,手上的刀都握不紧了。 “在齐王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大汉的未来。”陈蟜含糊不清地说,“身为陛下的叔叔,为了这大汉天下,百姓苍生,不惜自降身份,认陛下为父,这种精神,是怎样一种伟大啊!”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11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齐王点了点头:“先生真乃我的知己,人生在世,得一二知己足矣啊!有先生这番话,纵是被天下人误解,某也不惧。” “我发现你二哥真有点指鹿为马的本事。”刘彻感叹。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是怎样一种没节操,不要脸的精神’。”陈阿娇默默补充。 “听出来了,”刘彻看向了她,“陈蟜这张嘴啊,真不愧是你二哥。” 两人相似而笑,俱觉得这场戏精彩起来。 殿内的齐王还在抒发他的高尚情怀,一殿的人,脸色诡异。稍微不会掩饰的,已经发出了干呕之声。唯有一个陈蟜,对,就是陈蟜,已然同齐王称兄道弟起来,两人互相吹捧,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 齐王一边感叹着自己的不易,一边暗自审视陈蟜,猜想他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又或者,他到底想要图什么,是真的贪慕荣华,还是伪装。 陈蟜一边笑意融融地吹捧齐王,一边不着痕迹地套话,怎奈齐王太过狡猾,数次皆不得成功。 “我看不如立刻派人将齐王为太子的喜讯告知远在边城的陛下,然后等陛下回信,如此一来,也十分顺里成章,齐王也不必再担心宵小之徒就此乱说。”陈蟜笑道。 “先生真是爱我,”齐王道,“只可惜先生的好意,我只能心领,如今边城军情紧急,父皇重伤……若为区区名誉,便随意拖延时间,只怕不好。” 说到这里,齐王忽然想起一个忽视已久的问题:“边城告急是十七日之前的事,如今边城如何,却不曾听闻?” 他说罢,心头也是一紧,看陈蟜的目光更加复杂起来。 陈蟜暗道一声果然狡猾,然后低头长叹:“我将消息封锁了,其实边城……唉。” 他脸色悲戚,然后又叹一声:“陛下也……唉!” 齐王心头大概有谱了。 “日后,我的前途,我陈家的前途,少不得地指望您了。”陈蟜又换上一副笑容。 齐王这下子看他的眼神才多了几分真意:“先生说什么客套话?先生是我的知己啊!” “您也是我的知己啊!”陈蟜叹息,“只是,王,您能否让壮士将我脖子上这玩意移开点,不瞒您说,这玩意在我脖子上悬着,实在是……实在是骇人啊!” 齐王故作惊讶:“呀,怎么还用刀指着先生?快快放开!对了,先生的兄长和父亲脖上钢刀也放开啊!你们怎么这般木讷!” 那些宦官闻言慌忙放开,退至一旁。 “王太客气了,”活动了下僵直的脖子,陈蟜方道,“对了,这些人……哦,一定是王的心腹了?只是如此多的宦官……陛下难道是默许了?” 齐王笑道:“他们并不是什么宦官,不过我是王府豢养的家丁。今日穿上这身衣服,也只是权宜之计。” 家丁?家丁岂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宫?还行动如此统一,那刀刃上的‘禁’字难道是摆设?众人都认出了那宦官是禁军所扮,却没一个敢说出口来。 要知道,天子脚下要弄那么多刀刃,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弄出来? 陈蟜笑笑,换了个话题:“王,边城有一项异事。” “哦?” “据说,那匈奴人说,我大汉的齐王同他们的可汗密谋说会将青县以北之地,尽数割让给匈奴。”陈蟜漫不经心道。 齐王脸色一冷:“岂有此理,夷人怎可如此血口喷人?” “唉,是啊。”陈蟜也叹,“不过,他们竟然有说是和你互通的信件,我今天正好带了,齐王您看看,这上头是不是您的私印啊。” 齐王心头一惊:他是有过一封书信上头盖了私印,但只有一封。这陈蟜是故意的,还是真有其事?不,不可能,匈奴人怎么敢,怎么会将这封信交给汉军,这其中,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陈蟜不等他细想,已然笑吟吟地从怀中掏出信来,递给了齐王。齐王疑惑地接过信,看了一眼,继而勃然大怒:“好你个陈蟜,竟敢用这个来哄我?” 他将那缣帛扔在地上,陈须探头一看,却是一张空白的。 陈蟜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啊,我就是在哄你。齐王,你真以为你能当太子,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你爷爷我陈蟜就是在逗你玩呢。你早就知道陛下出事了对吧?因为当日那刺客是你、东海王、淮南王、淮海王和韩王一起找的,同匈奴密谋的事情也是你们共同做的。当日在青县蟒山你们已经同匈奴人一道将陛下逼下悬崖了。” 此言一出,吸气之声便充满了整个大殿。 齐王冷言道:“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最清楚!”陈蟜站起身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实与你说,我今日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说你的事,我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你也不必将刀架在我脖子上。反正我是不会武功的,我想,这大殿里头的也俱是些老弱之人,你拿着刀架着不嫌难看么?不嫌丢了气度?” 齐王想了想,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原本我是想今日不听我的人全数杀死,可如今,我的想法变了,这一殿之人,因你陈蟜一个,皆不能留下活口。这一屋子放眼过去不过尽是鱼肉,我又何惧?” “齐王,你敢弑君,真是胆大妄为!”刀剑一撤离,便有人大喊起来。 “弑君?我只知道成王败寇。他刘彻已然是死了,他死了,我便是皇,我是皇,自然也没有弑君一说了。”齐王索性不再装了,大笑道。 “齐王,你将死无葬身……”众人纷纷乱骂起来。 齐王慢慢走上帝坐,弹弄了自己身上的衣袍和冠冕,走上去,在众人的诅咒声中慢慢坐了下来:“骂啊,你们继续骂啊。今日过后,你们才是死无葬身之地,而我,我将是这天下的皇!” 陈蟜冷眼看着,见有的人还在愤怒叫骂,有的人却早已偷偷上前一步,跪在了齐王脚下低头不语。还有的人,笑语晏晏,正同叫骂的人反驳。好不热闹。 他看的差不多了,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慢慢地自怀中取出埙来,放置嘴边,轻轻一吹。 那埙声悲凉沉重,只一声,便让这殿中人俱惊。 齐王反应极快,立刻命人将陈蟜拿下,岂料,那些原该听他指挥的禁军,却齐齐对着陈蟜下拜。 陈蟜手一摆,这些人便齐齐冲过去将齐王等人及那跪在脚下和方才耀武扬威的臣子尽数拿下。 陈蟜轻轻叹息:“齐王,韩王,淮南王,淮海王,东海王。你五人身为皇亲国戚,生来从未受过一丝痛苦,长成便承受了万民供奉,原本能富贵终老,却贪婪,不惜陷万民于水火之中,行刺陛下,不仅行刺陛下,还视百姓血泪于不顾,与匈奴人密谋,意图辱国。今日一场好戏,多亏你等,才让我们看清了这满朝上下,孰为忠,孰为女干。” 齐王叠声命那禁军近前,四五声罢,终于长叹一声:“禁军竟是你的人……陈蟜,你的确聪明了得。只可惜,刘彻已死,你却没那个权力胆敢向我等宗室下手!” 齐王此言一出,原本面如土色的韩王等人立刻面露得意,连声催促陈蟜快些放了他们。 陈蟜任他们嚷嚷,脸上笑容半分不少。 齐王见他面色不变,心免不得提起几分:“你当真不牵连全家,硬要以卵击石?亦或是……不,不可能,刘彻已然坠落悬崖,这是我的心腹亲眼所见。”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12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蟜随着他的话,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 “齐王可还记得我在说边城之时是怎么说的?”陈蟜笑容可掬地问。 怎么不记得? 陈蟜之前提起边城之时,用的却是一声叹息。而提起刘彻之时又是一声同样的叹息。等等!齐王瞳孔猛然一缩:“边城……无事?” “边城自然是有事的,”陈蟜提高了声音,“边城大捷,如此大事怎么可以说是无事呢?” 边城……大捷了? 那,同样在提到刘彻后的那声叹息…… 齐王浑身一震:“那……那刘彻他……” “朕在此,王叔别来无恙!” 齐王看向声音来处,只见殿外,一高一矮两个侍卫携手进殿。近前些,那高个的侍卫不是刘彻,又是何人?! ☆、第68章 大结局 刘彻的到来让这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随着齐王等人的彻底倒台,大汉政局终于迎来新的风貌,而边城抗击匈奴之事更是大胜。此次匈奴被打退溃逃至西域之南。 更好的消息是,当年被派出使西域的张骞竟归来,带回了大宛的名马和葡萄酒,也带回了一些西域小国的使臣。经过沟通,刘彻立刻决定开辟新路用以与西域互通。而这条新路,便是日后闻名遐迩的丝绸之路。 随着西域使臣的道来,来自西方的佛教也慢慢为人所知,而它的生根发芽,还需漫长的时间。 今日的长安城格外欢乐。堂邑侯府更是十里红妆。一大早,堂邑侯府的仆人便开始沿街散发染红的铜钱。而及至黄昏,这里更是热闹纷繁当今陛下的第二任皇后,将在今日由堂邑侯府抬往汉宫。 “哟,这是出什么事了啊?这么热闹!”远行到长安的旅人纷纷惊叹。 “当今陛下今日迎娶皇后啊。”有人这样说。 “话说这堂邑侯府馆陶长公主不知道是积了什么德,当今的第一个皇后便是她的亲女,那皇后可是十分的得宠,离世十余年陛下硬是一个妃子都没纳……” “这事我也知道,不过陛下既然不纳妃子,今日这是……这皇后?咦,我怎么听说馆陶长公主只得了两儿一女,那今日这皇后是哪儿来的?”周边便有好事长舌之人相询。 “要不怎么说馆陶长公主好福气呢,第一个皇后是她亲女儿,这第二个,是她认得干女儿!”一个中年妇人满心羡慕道,“这人比人,真是没法比哦!” “干女儿??”立刻便有人诧异了,“是什么来头啊?” ‘哐’,说书的早找好了位置,此时一拍惊堂木:“各位看官,今儿个便是当今大喜之日,小老儿再次细说当今陛下这两段情缘,两任皇后,若是说的好,还请打赏则个,也都沾沾喜气!” “快说,快说!”一群人便‘哗’地围了过去。 “且说,这当今陛下,不仅运筹帷幄,是难得的贤明之主,更是重情重义,一等一的大好男儿。寻常人家有点嚼谷还玩个什么三妻四妾的,我们陛下虽富有天下,却始终只在乎一个人!” “……前头说到这元后陈氏竟一命呜呼,陛下万念俱灰,那是一夜白了少年头啊,至此更加殚尽竭虑,再不思儿女之事,一连就过了十余载,终于累倒在案牍之上。而朝中有些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也不看看自己肚量够不够,竟寻思着要取而代之,为此,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铤而走险,与那匈奴人合谋,要用百姓性命,我大汉河山交换,为的只是刺杀帝王,自己坐一坐这至尊宝位!” “什么人这般不要脸?”围观者立刻义愤填膺起来,尤其是那些正为元后与帝王离别之事哭泣不已的妇人更是悲愤无比。 人群之外,陈蟜抱着手同陈须站在一处,笑眯眯地听着里头的人说书。 “你这般做,唉!”陈须叹了口气,“也罢,陛下都同意了。阿母也说这般可以。” “大兄你就别叹气了,”陈蟜笑道,“我这般做,一是彻底灭一灭那还存着侥幸之心的人心头的欲/望。更要紧的却是替咱们妹子扬个名……” “别提她,这都做的是什么事。好端端的偏要换个身份,”陈须皱了眉头,“如今闹出个什么元后继后。只恐史书上又要多出许多故事了……” “哎呀,那些都是记载起居注的人操心的事。你就别想了,只要知道,不管是元后还是继后,始终都只有咱们妹子一个人就好了。”陈蟜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一个个闹的,玩的,”陈须叹息道,“算了算了,如今这样也挺好的,娇娇都老大不小了,快有个孩子才是正经。” “这就不是我们能帮忙的了,”陈蟜笑道,“我终于可以清闲一阵了,那做佞臣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大郎君,二郎君,小人终于找到你们了。长公主吩咐你们赶紧回去,吉时将至啊!”一个气喘吁吁地仆人跑了过来。 “走吧,回去。”两人对看一眼。 “我们绝对是整个大汉唯一能送同一个妹妹嫁两次人的兄长。”陈蟜低声道,他见陈须皱眉,又笑了一句,“嫁的,还都是同一个人!” 喜庆的唢呐声响起。而那人群之中的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正说到这第二任皇后:“……话说,这第二任皇后,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说她自出生时,手中便握着一把小小的匕首……” 静室之中,馆陶长公主正为陈阿娇做最后的妆容。 “你今日出嫁,我本来想了许多话要同你说,如今却想不起来了。”馆陶长公主笑了,“我想,这人与人之间啊,总是有种奇妙的关系。就像你同彘儿,极幼时,你爱痴缠着他,待后来,你不缠他了,他倒爱缠着你。再后来,你……他十年,白了那么多的头发。你却容貌未曾变过,好像你的岁月都到他身上去了。” 馆陶长公主轻轻地拿起她梳妆镜前的骨梳:“你如今也大了,他也不小了,一晃眼,半辈子都过去了。人啊,总要懂的惜福的,这些年我也看清楚了,他是个不错的帝王,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个不错的男人。前者易得,后者却鲜少啊。娇娇,你要懂惜福。” “诺。”陈阿娇轻轻额首,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一丝温柔笑意:哪只半生?分明是两世啊。 “一梳白头偕老……”馆陶长公主轻轻将她如缎黑发捧起,轻轻落下一梳。 便在这温柔的对待中,陈阿娇想起了那一日同刘彻说的话 ‘我陈阿娇要的男人,一生只能有我一个,想清楚了,这次娶了我,我可不会让你再碰其他女人……’ 那时刘彻故意将眉眼皱成一团:‘阿娇,阿娇,你也太霸道了吧。’ 话虽如此,可他们都知道,那样的十年都走了过来,日后生命中岂会再出现别的人呢? “……二梳举案齐眉……”馆陶长公主又轻轻念道,落下梳来。 举案齐眉呵,多少人能够共青丝,却无法共白头。 “……三梳夫唱妇随。”馆陶长公主说到此处,声音竟是哽咽了一下。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13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陈阿娇伸手,轻轻拍了拍她:“阿母,阿母。” “娇娇,一生平平安安,喜乐祥和,无灾无痛呵。”馆陶长公主叹息,“那十年,你已经将苦都吃过了,日后只会一日甜过一日。对,只会越来越甜。” 陈午在外间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叩了叩门:“阿嫖,好了么?时辰快到了啊。” 馆陶长公主忍住泪水,道一句:“知道了。” 然后亲自捧来了玄色外衫,与陈阿娇穿上。这才开了门,扶着她走出去。 看着如同当年一般无二的女儿,陈午也是一怔,继而方咳了咳,道一句同当年一样的话。不同的是,再道完这一句后,他将一把玉制短匕交给了陈阿娇。 陈阿娇的左掌短匕已然取出,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而这把玉制短匕,今日她却仍是要握在左掌,待刘彻将其取出。 “娇娇,”陈午道,“我的女儿,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从幼时的抗击匈奴三策,到后来的定国十策,陈午从不曾怀疑过他的女儿有多了不起。她应当享有最好的一切:无论是地位,还是男人。 “阿父。”陈阿娇鼻头一酸,险些落泪,却被馆陶长公主及时制止。 “今日你应当是笑着,即使流泪,也只能是因为喜悦。” 这场婚礼将因为刘彻的亲迎被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也因为他的亲迎,使得后来的陈阿娇,在宫中总是会被人撺掇要她同刘彻的第一个皇后比一比谁更受宠。 被撺掇的次数多了,陈阿娇便忍不住起了玩闹之心,问刘彻到底是爱陈皇后,还是她钩戈夫人。是的,因掌中藏剑,她被人提起时,总免不了加钩戈二字以作区分。 刘彻对这样的问题总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的,毕竟在他看来,都是同一个人,他自然都爱。 当陈阿娇逼得急了,他也只好转移话题,问一些别的,比如:“娇娇,你当时为什么一直握着那匕首?” 陈阿娇一怔,细思了片刻,终于摇了摇头:“忘了。” “忘了?” 是的,忘了,她忘了松手,忘了放开,那短匕就如同他们之间的爱情。虽痛,但不握紧却找不到踏实的感觉,而握的久了,便忘了可以放开,最后,便彻底无法放开了。 刘彻大婚后一年,得子刘承。 承,同她的姓氏相近。也代表承载和传承。 又三年,刘彻正式宣告天下,立皇长子承为太子,并为其招募太子东宫部署。 而对刘承的教导,刘彻秉承了当年陈阿娇的方法,并更加严苛。十年后,上重病卧榻不起。弥留之际最后传旨却是赐死钩戈夫人,传位太子承,以免其将来把持朝政。 秋。万物丰收之际。 长安城外,一个十余岁的小少年正死死抓着一贵妇人的衣袖:“阿母,阿母,你别听那个坏人的,你留下来陪我啊!” “承儿,”陈阿娇无奈地叹息,“阿母已经‘死’了。” “那就再活过来!”刘承道,“实在不行就换个身份陪我!” 陈阿娇一阵头疼:应该说,不愧是父子,两人处事方式竟如此惊人的相似么? “够了啊,快回去,身为大汉之皇你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一旁抱臂的刘彻忍不住道,“你十三岁了,不是三岁!等守完孝,也可以迎娶个皇后陪你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这我的女人。你少占她便宜!” “哼!”刘承用一声冷斥作为回答他这一席话的答案,“阿母,阿母,你看这个坏人又在欺负我了。承儿好可怜啊。” “臭小子,”刘彻听了这句话立刻冲了过来,扯着他的领口想要将他拎起来,“从小到大,你除了这句话还会说别的吗?我告诉你,我忍够你了,从小到大你就没让我过过一天踏实日子!”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想要同亲亲皇后做点什么事,这小子总会用各种意想不到的姿势那么巧合的出现在陈阿娇面前,然后顺理成章霸占了专属于他的位置。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他终于可以甩手将皇位扔给他,自己同陈阿娇浪迹江湖,却又被这臭小子缠住,脱不开身。 “是你不让我过一天安生日子!”刘承吼道,“你日日同我抢阿母!” “我早就告诉你了,这我的女人,是你在抢我的女人!”刘彻指着他吼道。 “是你在同我抢阿母,你这个坏人!”刘承用更大的声音回敬他。 “停!”陈阿娇受不了了,“我听你们吵了快十年了,能不能换个句子!” “不能!”两个人异口同声回到。继而一转头,又瞪了起来。 刘承吼道:“是你同我抢阿母!臭老头,要浪迹天涯你自己去,把我阿母留给我!” “混蛋,皇位都给你了,快去找个女人自己抱,我的不许你碰!”刘彻喝道。 “他们说你一生兢兢业业,无比伟大,我看你就是个臭老头!”刘承骂道。 “所有人都说你天资卓越,聪慧无比,我看你就是个小混蛋!”刘彻回敬,“你的懂事滚到哪儿去了?” “同你的伟大一起滚走了!” “主子,”一旁的驭夫咽了咽口水,“黑了,咱们还走不走了啊?” “走!” “不走!” 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陈阿娇实在受不住,自己先上了车:“彘儿,你若是不走,我先走了!” 刘彻慌忙跳了上来。 车欲动,刘承在下头轻轻喊了声:“阿母,真的一定要走吗?” “这是我早就答应你阿父的,”陈阿娇笑了,“再说了,我们已经老了,大汉的江山始终是要交给你的。而我们也想趁着还走的动,去看看。去看看这个为之付出了一生的江山。” 刘承闻言眼眶红了,半晌,他方道一句:“阿母,我会守好祖宗留下来的大汉,我会做的比那个臭老头更好。阿母……” “恩?”陈阿娇看向了他。 “若是那个臭老头敢欺负你,回来,我帮你打他。我现在还打不过他,可是我终有一日能打过他的。”刘承认真地说。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_分节阅读_114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妾本多娇[强国系统] 作者:柠萌猫 “阿母知道了。”陈阿娇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小心安全,趁天还没黑,城门还未关闭,回去吧。你如今身上系的是这大汉苍生了。” “诺!”刘承应道,他忽然跪下身,朝着他们磕了一个头。 尔后起身,跳上马背,一抽马鞭,带着心腹回转而去,再不回头。 车慢慢驶离这片熟悉的疆土。陈阿娇靠在刘彻的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说话。 “娇娇,你想去哪里?”刘彻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玩弄着她的一缕发丝,将其卷在指尖,“我们去过了边城,一起去过许多贫瘠之地。” “我听说江南风景甚美。”陈阿娇轻轻道。 “那便去江南,”刘彻笑道,“日后,我同你一起,慢慢的将这大汉每一寸土地都走过,可好?” 沉默良久,他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时,她的泪水正好落在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上。晕开潮湿的温热,他低头,正看到她对自己轻轻笑了,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