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太师》
楔子
盛唐太师 作者:tx程志
楔子
唐,贞观三年三月。
长安城亲仁坊十字街西北角,有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宅子,门口立着一块醒目的上马石,大门两侧是两排各七只门戟。
门戟是唐宋时期的仪仗之物,用来表示威仪。而这座宅子共立有十四只门戟,代表着宅子的主人至少是一个二品官员。
大宅大门坐北朝南,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观国公邸”四个大字,朱红大门紧闭着,装饰着兽衔大铜环。
这里是前侍中、中书令、左卫大将军、观国公杨恭仁的府邸。
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杨恭仁并非当今天子李世民的心腹。但杨恭仁深得进退之道,在贞观元年自觉请辞门下省政事堂相国、中书令之职,李世民投桃报李,改封杨恭仁为左光禄大夫,雍州牧、享爵观国公。
杨恭仁出身弘农杨氏,只有走进观国公府,才能领略到百年豪族的气势恢宏。
亲仁坊毗邻皇城,位于长安城的核心地区,距国子监仅一坊之隔,紧邻京兆府万年县廨(即万年县县衙,相当于现在的首都北京东城区区政府),是典型的“黄金地段”,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观国公府就占了亲仁坊的四分之一,折算成平方就是十多万平方,一百多亩。
时值掌灯时分,十几匹快马由远而近。
长安城内禁止纵马狂奔,观国公府门前更是不允许,十二名持刀扈从角门里涌出来,纷纷拔刀。
呼啦一声,观国公府的门楼上,出现数十名手持弩机的射士,一具具弩机早已张开,尖锐得让人胆寒的箭镞早已嵌入箭槽内,笔直的指着长街涌来的骑士。
一股阴寒的气息,袭击整个长街。
一名持刀跳出来,朝着众骑士喝道:“驻马,否则格杀勿论!”
然而,百步之外的众骑士并没有减速。
警告失败,持刀扈从不再多言。
观国公府的射士会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武德五年,杨恭仁当初担任唐凉州总管时,瓜州刺史贺拔威拥兵作乱。杨恭仁招募勇士,急速行军,在叛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连克二城。
后来东突厥颉利可汗派兵扶持贺拔威,意图与唐国打一场代理人战争。
杨恭仁命麾下射士列阵攒射,颉利可汗麾下大将执失思力麾下三千前锋军仅仅支持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全军溃退。
这些射士都是从杨恭仁的旧部扈从,跟突厥人面对面干过硬仗,对付区区十数骑没有披甲的骑士,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众骑士进入观国公府门前五十步,就在众射士准备扣动机括时,旁边的角门里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看清来人,急忙大喝道:“住手!”
老者上前一步,抓住飞马的缰绳。
飞奔而来的骏马有多大的冲击力,十二名持刀扈从心中非常清楚,没有想到这名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管家,居然一把就抓住缰绳,让骏马动弹不得。
马背上的周异同仿佛见怪不怪了,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康伯,令公在否?”
司阍康伯点点头道:“在,五郎,你那差使有眉目了?”
周异同兴奋的道:“我要见令公!”
康伯带着周异同从角门进去。
眼前是一条笔直往里延伸的甬道,这条甬道宽六步、长六十八步,将杨家大宅内的八栋大院、二十四栋小院从南向北的分隔在两旁,四周都是高达近三丈的青砖厚墙,将整个杨家大宅围成城堡式的建筑群。
观国公府,并非杨恭仁所建,而是其祖父杨绍、父亲杨雄历先后三十余年建成。
其父杨雄,乃隋文帝杨坚族子,初仕北周,任太子司旅下大夫,后随其族父杨坚东征西战,渐立功勋,杨坚建立隋朝,杨雄当时显贵受宠,冠绝一时,他与高颎、虞庆则、苏威并称“四贵”。
观国府里占地一百多亩,不仅仅拥有居所,还有观王房祠堂、族学、义学、济养院、安泽院、漏泽院、钱库等功能性的建筑。
此时,杨恭仁正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待在前院宗祠的配殿里。
这个配殿两壁都有四盏雁足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东配殿照耀得明亮如昼。
明烛耀照下,杨恭仁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唯有眼睛犀利如电。
周异同躬身立在一旁,杨恭仁伸手接过一只泛着黄色的长命锁,他将长命锁握在心中,翻转过来,凑到灯前观察。
类似于这种长命锁太多了,但是这只长命锁却是独一无二的,而是有府中匠师采取独门技法,从镂空的铃铛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个微雕“思慎”二字。
不过,现在杨恭仁目力大不如从前,已经看不清了,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那个金锁。
看着杨恭仁的目光,康伯转身道:“我去唤周九郎!”
杨恭仁点点头,他轻轻的抚摸着金锁,眼睛里慢慢升起一圈水雾。
隋朝大业九年,皇帝杨广二次东征高句丽。
时任隋朝礼部尚书杨玄感奉命在黎阳督运粮草。
杨玄感占据黎阳,设置官署,正式扯旗造反。
杨广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命时任谒者大夫杨恭仁杨恭仁奉命负责征讨事宜。
谒者大夫,其实不算小官。
是谒者台首任长台,与御史台、司隶台合称三台,掌朝廷礼仪以及传达使命,像受诏劳问,出使慰抚,持节察授,以及受冤枉而申奏之。
杨恭仁与左骁卫将军屈突通联手,在董天塬与杨玄感所部叛军决战。
三战皆胜,杨恭仁在破陵大败杨玄感,杨玄感所部只剩十几骑溃逃。
杨恭仁率军追至阌乡,擒获杨玄感与杨积善兄弟二人的首级,并送至行宫。
杨广大喜,赐封杨恭仁为正议大夫,这是一个从三品的官职。
杨恭仁作为一名刚刚进入四十不惑之年的官员,按照习惯,他很可能宰执天下。
然而,升官并没有给杨恭仁带来任何喜悦,反而让杨恭仁感觉如同跌落冰窖。
杨恭仁的三子,时年三岁的杨思慎居然在大兴城中被绑架。
虽说大隋早已迁都洛阳,可是大兴城依旧可以算是天子脚下,整个关中谁不知弘农杨氏实力?
别说堂堂观王之孙,就算是随便一个扈从在大兴城里也可以横着走。
正是因为弘农杨恭仁无人敢惹,偏偏出了大问题。
杨恭仁的继室河东柳氏,携幼子,仅带四名扈从便前往观国府一坊之隔对角的东市,结果遇到强人袭击。
柳氏重伤,扈从战死。
可偏偏三子杨思慎失踪。
杨恭仁勃然大怒,动员弘农杨氏所有力量,门生故吏,足足数万人寻找。
就查挖地三尺,依旧没有找到杨思慎的下落。
三个月后,杨恭仁重赏之下,有人前来举报,当时袭击杨夫人以及杨恭仁幼子的人,正是杨玄感部将隋朝开国功臣韩擒虎之子韩世谔所部元随扈从。
韩世谔为杨玄感麾下斗将,每战必先登。但麾下大都被杨恭仁以劲弩射杀在董天塬。
韩世谔不忿,故而寻机报复。
杨恭仁得知韩世谔被擒至高阳,派亲信周异同前往高阳询问韩世谔杨思慎的下落,只是非常可惜,周异同晚了一步。
等周异同抵达高阳,杨广遣使先一步抵达高阳,赐死韩世谔。
唯一的线索中断,杨恭仁心急如焚。柳氏伤重,加上心情郁郁,病情加重,弥留之际,挽着杨恭仁的手哀求:“救回三郎!”
杨恭仁抱着渐渐变得冰冷的柳氏,仰天咆哮道:“找,继续找……找不到三郎,尔等就不要回来!”
周异同满天下寻找杨思慎的下落,可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从大业九年直到现在,十四年查无音讯,杨恭仁渐渐的从失望,慢成了绝望。
就在杨恭仁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兴奋的苍老声音传来:“令公,正是老仆为三公子打造的长命锁……主上您看,这里还带着慎字!”
杨恭仁那颗原本死去的心,瞬间活了过来,他望着周异同道:“把三郎带回来!”
周异同眼中闪烁着一抹苦涩,他缓缓点点头。盛唐太师
第一章冲动的惩罚
第一章冲动的惩罚
“把孤独当作晚餐,却难以下咽,把黑夜当作温暖,却难以入眠……”
杨天保哼着歌儿,一边驾驶着自己的雷克萨斯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他的心情不错,刚刚签订了天津分店的店面承租合同,最多两个月,他的第四个分店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此时已经是深夜,进京的车辆很少,杨天保的车速很快,他把车窗降下来,并非他吝啬开空调的油钱,而是因为他非常喜欢这种被风吹拂着脸颊的感觉。
杨天保的心情不错,刚刚开始只是哼着歌儿,慢慢的变成了嚎叫,作为灵魂歌手,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有人坐在他的车上,肯定想跳车。
作为千万北漂大军中的一员,杨天保无疑算其中的佼佼者。
经过十多年的打拼,他从饭店打盒开始做起,渐渐的拥有了自己的三家私房菜馆,去年刚刚在国贸八百多万买了一套三居室,经过三年热恋,他也正式成家,与女友领证了,只差回到老家再摆一次婚宴。
突然,他放在储物格里的手机显示灯亮起,手机铃声在车载音效掩盖下,几乎弱不可闻。只是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不顾忌的嚎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手机微信的聊天记录中,多了一条老婆发来的新信息:“我的车借给小慧了,你过来我们公司接我……”
当然,杨天保依旧没有看到。
从环城高速上下来,看到前面等待红灯的丰田凯美瑞尾部张贴着一张卡通美少女图像,还有八个艺术字:“大龄剩女,追尾必嫁!”
杨天保哑然失笑,当初他与老婆,就是因为轿车追尾认识的。
然而,他的笑容定格在脸上,这辆凯美瑞就是他老婆的,这个车牌号他不可能认错。
杨天保朝着丰田车鸣笛示意。
只是,前面的凯美瑞压根就没有理会杨天保。
通过路口,凯美瑞居然右转弯,这让他的疑窦渐起,右转弯既不是回国贸他们家的路,也不是回老婆娘家的路,反而是去燕郊的路。
看看导航上的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这个点他老婆要去哪儿?
来不及思考,杨天保同样右转弯,跟了上去。
凯美瑞的速度不是太快,但是走到一处僻静路边,缓缓减速,慢慢停在路边。
杨天保的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缓缓前行。在两车交错时,借着灯光,杨天保看到丰田轿车内有一对男女。
女的长发飘逸,看不清脸。男的也非常陌生,他可以肯定根本就没有见过。
杨天保的脑袋当时就炸了,他气得血管喷张,脸都憋成酱紫色了。
杨天保一脚刹车,把车停路中央,打开车门朝着凯美瑞走去。就在他距离凯美瑞轿车还有十数米的时候,丰田轿车开始晃动起来,不用眼睛看,只要是男人,就知道轿车里正上演着一幕大戏。
杨天保狠狠的攥紧拳头,很想将这一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可是走了两三步,却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别看杨天保看似弱不经风,其实却是一个狠角色。
他作为北漂大军的一员,能混到今天,依靠的不仅仅是聪明和勤奋,还有那股子狠劲。
杨天保出生在一个武术之乡,自幼就跟随舅舅学习古昂拳。
泰拳号称最野蛮的拳术,在擂台上,拳手被一肘砸得皮开肉绽血流满面,或者被一膝撞断肋骨,甚至被一脚踢爆肾脏脾脏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而杨天保跟着舅舅学习的,恰恰正是比泰拳更加野蛮的古昂拳。
古昂拳方正刚猛,甚是爆烈,比泰拳厉害多了。
别看凯美瑞轿子里的那个男人看似彪悍,杨天保非常有信心,他绝对在自己手底下坚持不了三十秒。
但是,揍一顿解气吗?
答案是肯定的,杨天保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三家饭店两三百号人跟着他吃饭,打一顿容易,他绝不心甘。
杨天保自己承认,最近因为生意忙,忽略了老婆,但是,再怎么忽视也不可以成为出轨的理由。
杨天保用了很大的劲儿,让自己平复下来,转身返回车内。
他不需要打那对奸夫**一顿,他需要他们死。
杨天保返回车内,启动劲客,加油起步,一路向前,在可调头路段,再次返回。
他的愤怒到了极点,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撞死这对狗男女,他完全不顾导航提示,猛踩油门,劲客的速度迅速提高到了一百,一百二,一百五……
在快要抵达丰田轿车路段的时候,杨天保猛打方向,他的雷克萨斯,像一头发疯的公牛,狠狠的撞中凯美瑞轿车。
丰田轿车瞬间变成燃烧的火球。
杨天保心中那个恨啊,早知道买什么雷克萨斯,就算买辆bj40也不至于给这对狗男女陪葬,该死的日系车。
杨天保陷入昏迷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
他被卡在座位上,远处传来警笛声。
他吃力的伸出沾满血的手,想要接通电话。
然而,手刚刚伸到手机边上,手机铃声已经停了。
杨天保一脸失望,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终于接通电话。
电话听筒里立即传出他老婆歇斯底里的吼声道:“杨天保,你个王八蛋,死哪去了,电话不接,也不来接我,一个半小时了,你爬也该爬过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天保摇摇头,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他已经出现眩晕,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吃力的扭头,望着早已变成巨大火球的丰田轿车,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他老婆没事,还能给他打电话,那凯美瑞里面的人是谁?
没有人回答杨天保的疑问,他如果可以出来,一定能看到雷克萨斯正在漏油,而流出来的汽油,正在燃烧的凯美瑞蔓延。
终于,流出的汽油被凯美瑞的大火引燃,杨天保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反应,只感觉一颗火球在眼前爆炸开,那光芒是那样的灼热,是那样的刺眼。
熊熊烈火,瞬间将杨天保吞噬,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妈的,太冲动了!”
第二章落井下石
第二章落井下石
“大师兄……大师兄……呜呜呜……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我!”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哭泣声,杨天保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我住院了么?这是谁在旁边哭死人啊,真是晦气……还哭大师兄……”
刚刚想到这儿,忽然一些纷乱的念头纷至沓来,塞满了他的脑袋:“这里是唐国的谯州酂城,我是苏凤的大徒弟苏建武……”
杨天保眼开眼睛,一脸惊愕。
此时天色昏暗,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木桌,看着桌面上的包浆,应该有些年头,桌上有一盏烛台,这个烛台的样子非常古朴。
自己仰面躺在床榻上,床的三面都有带着镂空雕刻花纹的屏风,绝不是医院里该有的景像。
更何况,杨天保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的雷克萨斯已经燃烧起来,自己也被大火吞噬,绝无幸免的可能。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而且原本有点瘦弱的身体,变得更加壮实,坚硬而结实的肌肉,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撑破。
手掌和拳头、膝盖、胫骨都有厚厚的茧子,就算不是练家子,也是干惯了力气活的苦出身。
他身上穿一件古怪的衣服,皂色短袄,外罩好像坎肩一样,特别是衣服质地,并不是自己常见的丝绸和棉布,而是类似于亚麻一样的质地,韧性不怎么样,却很是结实。
他缓缓扭头望去,门栏窗棂,古色古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一个身穿襦裙的少女正扑在他的身上哀哀痛苦,胸前被她濡湿了一大片,可是因为她俯着身子,只能看见她一头乌鸦鸦的头发,却看不清她的面貌。
杨天保从未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嘴唇颤抖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纷乱的念头再度融入他的记忆,弄得他的思维更加混乱……
苏凤是酂城易寨的寨主。
易寨名为一个寨,事实上却是一个秘密结社组织,随着杨广下旨开掘大运河,围绕着运河两岸就诞生了一个新群体——漕工。
在这个时代,运河船只的动力,不是船桨,就是风帆,无论装卸,都需要大量的劳力,偏偏这些依附在运河上讨生活的劳苦大众,都是弱势群体,他们的利益根本就得不到根本保障,这种情况,各种大大小小的结社,就围绕着运河接连产生。
而易寨就是主要控制着通济渠从板渚到徐州符离这一段的运河航线的货物运输。
苏凤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她却是易寨七大当家的龙头,手底下有一千八百多名帮会兄弟附耳听命。
苏建武既是苏凤的大徒弟,也算是她的养子,更是易寨的少寨主。
“怎么可能,是我借尸还魂,上了这个苏建武的身,还是这个苏建武莫名其妙的拥有了我的记忆?”
两种记忆交叉涌现,弄得他头痛欲裂,心中欲呕,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杨天保使劲的摇摇头,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涌现出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座庞大的宅院,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观国公邸”。
一座庞大的花园,彩蝶上下翻飞。
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挥舞着手臂,追逐着花园中的蝴蝶,一名身穿粉绿袄衫、绣花襦裙的婢女,紧紧的追在小男孩的身后,伸展着双臂,环护着小男孩,轻呼道:“三公子,慢些,慢些……”
三公子?他是谁?
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的退去。
只是,在他的头脑里留下模糊的印记,残破又不连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天保想起来了。
一天之前,苏凤带着自己参加易寨六寨主秦明的婚宴,期间秦明的一位朋友叫周异同的来到秦明家中,好像他与师父是旧识,由于相距太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突然间,苏凤与周凤同大打出手,师父不是周异同的对手,被其打伤,苏建武气愤不过与师妹薛瑶联手攻向周异同,结果仍旧不敌,自己还被周异同一连枷砸中脑袋,以致昏厥不醒……
这一切一一浮现心头,杨天保又惊又骇,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是穿越了?他闲书看了不少,也看过一些时空穿越的电影,但他从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事,即便科学家们所说的时间黑洞理论上是真的存在的,也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可是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
薛瑶哭得痛不欲生,她与大师兄苏建武一样,都是苏凤收养的孤儿,也是苏凤的养女,现在师父重伤,生死未卜,而大师兄又被人打死了……
薛瑶痛哭一方面是伤心,另外一方面就是懊恼。当时若不是大师兄奋不顾身的拦在自己前面,当时中招的应该是自己。
她倒是希望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大师兄,而是自己。因为,没有了大师兄,让她以后怎么活?师父是一个大忙人,经常出去,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而易寨里可有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薛瑶微微转身,发现来人是单道真。单道真是瓦岗左武候大将军,后来郑国王世充麾下大将军单雄信的儿子。他真深得其父单雄信的真传,擅长马槊,寻常人七八人根本难以近身,他与苏建武的关系最好,若不是前日他随船去了濉县,他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袖手旁观。若不是因为自己拖累,苏建武也不会重伤不治而亡。
薛瑶泪眼涟涟的哽咽道:“单二哥,你来晚了……”
薛瑶话没有说完,单道真欣喜道:“苏大郎,你醒了!我就知道你命硬……”
薛瑶心中一惊,猛然抬头苏建武正眼睁着眼看着她,不禁又惊又喜:“大师兄,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薛瑶喜极而泣,兴奋的在屋里蹦蹦跳跳。
单道真激动的拥抱着苏建武,兴奋的说道:“狗日的赵能在渡口遇见我,就说你被人用连枷把脑袋开了瓢,已经死了,还说了难听的话,我气不过,一拳将那狗日的牙打掉两颗……”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甩手抽在自己脸上道:“你瞧我这破嘴,说这干啥,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杨天保毕竟不是苏建武,尽管拥有了苏建武的身体和记忆,依旧还有难以抹去的隔阂感。
单道真看着他兴致不高,疑惑的说道:“大郎,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建武满脸疑惑。
单道真愤愤的道:“他们说,大当家惹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来头太大,好像是弘农杨氏,怕是会给易寨带来灾祸,所以……”
“是让我们现在离开易寨?”
杨天保两世为人,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
按照苏建武的记忆。
苏凤在成为易寨之首,有两个依仗,首先她与现兵部尚书李靖的宠妾红拂女张初尘为手帕之交,而当时任亳州总管的周法明是李靖任荆襄道行军总管府行军长史的部下。
有这点香火之情,周法明把十万石漕运的活,直接转给了苏凤,依靠着官面上的照应,易寨从原来的一个易姓漕工棚户区,不仅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草市集,更是成了运河结社中,实力较强的一支。众首领这才对其俯首听命。其次是苏凤的武功很高,至少其他六大当家都打不过她。
现在周法明早已调离了亳州,苏凤也身受重伤。
单道真点头道:“是的,不过,你不要担心,陆先生只要回来……”
陆先生是苏凤的心腹之一,也是易寨的账房,他不仅管理易寨的钱粮,还负责易寨与官府的交涉。毕竟,苏凤只是一个女人,尽管唐朝民风开放,还是有诸多不变。
不等单道真说完,薛瑶一脸绝望的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走!“
薛瑶道:”为什么?“
杨天保望着薛瑶道:“别问了,收拾东西,咱们走!”
薛瑶六神无主的道:“大师兄,我们能去哪?”
“我们去长安!”
杨天保依稀记得历史上,大唐是贞观四年发起的反击之战,李靖率领三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擒获颉利可汗,消灭东突厥。
这个时候,李靖应该担任大唐的兵部尚书,负责整个对突厥的战事。
苏凤既然与大名鼎鼎的红拂女是手帕之交,那么弘农杨氏,多少也要给李靖点面子。
况且,苏凤现在生死未卜,如此重伤拖不了多久。
杨天保想到这里,郑重的望着薛瑶道:“咱们去长安!”
单道真一脸惊骇的道:“去长安,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
“正是因为知道,我非去长安不可!”杨天保道:”趁着现在没有撕破脸,我们赶紧走!“
单道真一脸生气:”你们……苏大郎,你想把我扔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第三章自投罗网
第三章自投罗网
易寨,位与于濉河与运河的交叉路。
有一座角楼,那座角楼建得又高又陡,最顶层立柱加顶、四壁透空,一座油灯大如铁锅,三股子粗如婴儿手臂的灯芯同样点燃,远远望去,明亮恰如围拢屋角楼上又悬起一轮明月。
角楼下面,是一幢两层的木楼,上挂着一个匾额集云堂。
正中大堂,有一张书案。
书案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副飞白草书,其文曰:“云之集也,而后霖生,润之四海,泽被苍生。
这里正是易寨平时议事的地方,此时的大堂上,灯光通明,如若白昼,易寨的六个当家、十三名长老,都坐在一起。
整个大堂中,众人全部都屏声敛息,一股如同实质的绝望气息弥漫开来。
现在易寨的大当家苏凤生死未卜,二当家曹敬宗自然而然的成了易寨之首。
曹敬宗哭丧着脸道:“大家伙都说说,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六当家秦明毫不犹豫的道:“招集兄弟,杀周异同,为大当家报仇!”
大业十二年,杨恭仁担任隋朝河南道讨捕盗贼大使,杨恭仁率领的隋朝大军为自称迦楼罗王的朱璨所败,周异同为掩护杨恭仁撤退,身中数箭,跌落通济渠内,为当时船夫的秦明所救。
按说,秦明对周异同有活命之恩,可是周异同却恩将仇报,不仅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反而在自己的婚宴上对易寨大当家大打出手。
出手中创大当家苏凤,打死易寨少主苏建武,这个仇不能不报。
秦明话音刚刚落,四当家齐国远说道:“那个周异同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身边的十几个人,可都是硬茬子,当时咱们也不是不想把他留下,只是……”
秦明愤愤的道:“不就是杨恭仁身边的一条狗吗!”
接着,秦明将如何意外救下在运河里漂浮的周异同,又如何把周异同养好伤的事娓娓道来。
等秦明说完,曹敬宗皱起眉头道:“这么说,他是弘农杨氏的人?”
秦明不悦道:“曹二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当家的仇就不报了?”
“周异同势必要杀,但绝不是现在!”五当家沈横江沉吟道:“眼下时机不妥,不能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了。”
周异同毕竟是观国公、雍州牧、左光禄大夫杨恭仁的门下,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异同虽然无官无职,可是弘农杨氏可不是他们这群泥腿子可以招惹的。
杨恭仁随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他们。易寨一千多号人,加上老弱妇孺三四千人,全靠朝廷的漕运生活,一旦把易寨的活计给断了,他们只有喝西北风了。
更何况,周异同身为杨恭仁的外院管事,平时出入都有数十扈从。
别看弘农杨氏的扈从不着甲胄,真打起来,不见得会输给朝廷的官军。
要想杀他,谈何容易?
沈横江心里又痛又悔又恨,咬着嘴唇说道:“现在最关紧的是要找个安稳的地方,让大当家将伤养好,报仇之事,十年不晚的!”
曹敬宗疑惑的道:“秦兄弟,当时你离的近,那个周异同为何突然出手?”
秦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当时在聊什么楚国公府,我当时喝醉了,听不真切,对……就是楚国公府!”
曹敬宗一脸绝望道:“又是弘农杨氏?看来,天要亡我等!”
沈横江一拍大腿道:“为今之计,只有把大当家送走了!”
“送走?为什么要送走?”秦明指着沈横江吼道:“姓沈的,你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他娘的船沉了,赔不起货,倾家荡产,就差抹脖子了,是谁救的你?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说得就是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明性急如火,唾沫星子喷到沈横江的脸上。
沈横江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讪讪道:“秦六弟,你听我说,咱们这不是没办法吗?”
曹敬宗眼睛微微一闭,装作没有听见。
四当家齐国远望着秦明道:“我明白秦兄弟的意思,可是,一旦周异同再次上门,咱们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秦明愤愤的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齐国远苦笑道:“拼得过吗?”
秦明沉默了。
弘农杨氏始自西汉丞相杨敞。杨敞玄孙杨震东汉光武帝时官居太尉,人送称号“关西孔子“。其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皆能继承震公遗风,且均官至太尉,是为东汉“四世三公”,另杨震第五子杨奉的后代,也是世居高官。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是一时显赫。
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著名宰相、楚国公杨素,其子杨玄感等,即使隋朝灭亡后,唐朝的“李武韦杨”四姓联姻政治集团中的杨姓也处处昭显着这个关西第一望族的无限辉煌。
最终易寨六个当家十三长老,共同商议将苏凤礼送出易寨。
……
一艘乌篷船停靠在渡口。
破船还有三斤钉,苏凤在易寨当了足足七年大当家,心腹还是有一些的,不过如今黄凤生死未卜,而苏建武如果是苏凤的亲生儿子还好,但是他只是一个养子,并不能服众。
杨天保知道此时的他,他继承易寨的家业,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苏凤失去了官府的关系,对于易寨这一千多号依附在运河上讨生活的泥腿子而言,这才是致命的,就是易寨的六大当家,十三名长老背着苏建武拿定主意,礼送苏凤离开易寨的决定时。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就意识到,易寨里肯定有人与亳州的总管府搭上了线。
早在武德七年,亳州总管府改为都督府,辖亳州、宋州、沈州、谯州、颍州等五州,亳州总府就相当于后世军分区司令员,职权很大,没有亳州总管府的照拂,甚至不用官府出面,仅仅其他同行就很容易把易寨吞掉。
单道真与杨天保用木板抬着重伤昏迷的苏凤,走向乌篷船。
就在这时,“得得得……”的马蹄声音响起。
杨天保循声望去,只见十几匹骏马,沿着河堤飞奔而来。这十几匹骏马之后,还有数十名手持火把的众人,急急忙忙奔跑而来。
单道真一眼就认出为首的人正是二当家曹敬宗,提醒道:“是曹二爷!”
杨天保没有理会,与单道真抬着昏迷不醒的苏凤,进入乌篷船里安置起来。
“大侄子,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为首的中年人翻身跳下马,满脸堆笑道:“就算要走,也要打着招呼吧?”
薛瑶一脸紧张,杨天保示意她不用紧张。
杨天保起身,沿着栈板,来到渡口,目光凌厉的望着曹敬宗道:“曹二叔,家师重伤,咱们这小地方也没有什么良医,我打算带着师父去京师!”
听到这话,曹敬宗脸色一惊,装模作样的道:“你去京城,怕不是自投罗网?”
杨天保笑道:“曹二叔,既然盛情难却,我们就留在易寨……”
曹敬宗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
杨天保脸上的笑意更浓。
明明没有诚意何必装呢?
曹敬宗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居长安,大不易,二叔不是看你没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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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被盯上了
第四章被盯上了
曹敬宗冲后面摆摆手,两名精装的汉子抬着一个大檀木箱子,来到曹敬宗身前。
他弯腰伸手打开没有上锁的箱子,打开箱子,露出金灿灿的铜钱,在火把的照耀下,甚是刺眼。
杨天保伸手抓起一把铜钱,看着上面清晰的开元通宝一时愕然。
开元通宝是唐朝发行量非常大的货币,沿用时间最长的货币。由于其质量合理,通货控制得当,钱币做工比较精美,故深受百姓喜爱。
就在后世的杨天保办公室里,也是几十枚开元通宝,据说是可以旺财,也可以辟邪。
如果是一个的苏建武,他肯定会将这些钱扔在曹敬宗脸上,长扬而去。
但是,杨天保却不是苏建武,他是杨天保。
这些钱,他不仅会要,而且全无心理负担。
杨天保在这个时代的身体非常强壮,力量也更大,他伸手直接盖上这个檀木箱子,双手扣住两边,用力搬起来,估摸着莫约有两百五六十斤。
开元通宝是标准制式,十文一两,两百斤差不多相当于三十贯。
三十贯,对于贞观年间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记得影视剧里唐朝的物价极低,好像是一斗米才五文钱,这三十贯可以购买六百石米,唐制一石约为五十三公斤,六百石粮食足够他们在长安吃几十年。
如果是后世的杨天保,他根本提不起二百斤的重量,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杨天保搬起檀木箱子,朝着乌篷船走去。
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曹敬宗长长叹了口气。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是他的行事风格,处世原则。现在看着苏凤已经不行了,万一她不死,或者李靖李大将军愿意照拂她,弘农杨氏自然势力不小,可是弘农杨氏会愿意为了一个外院管事去得罪当朝兵部尚书,李大将军吗?
苏凤能不能东山再起,要看她能不能活下去,也要看她在李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一切都有可能,取巧只会得罪另外一方,讨好弘农杨氏固然是一个好办法,关键李靖李大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要说不担心苏凤的安危,曹敬宗绝对会是骗人的,但是,作为现在易寨的话事人,他必须考虑全寨一千多兄弟的饭碗。
夜风微凉,吹在身上有说不出的惬意。
杨天保眼睛中充满冷意:“易寨,我会回来的!”
易寨的事,他看得非常通透,易寨虽然是秘密结社,不过却不像青帮、洪门一样齐全的帮会组织,像后世的洪门,八堂各司其职,刑、兵、礼、执、陪(不作详细介绍了,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群里要这个资料。)
而易寨只是相当于一个松散的帮会组织,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勇气,关键是易寨甚至连职业的护卫都没有。
就连二当家曹敬宗,除了两个儿子,手底下只有一个曹长顺一个长随。
而周异同不过是弘农杨氏的一个外院管事,也就是杨恭仁身边的一条狗,不仅仅打伤了苏凤,甚至也打死了苏建武,可是他不仅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反而逼得自己和苏凤离开易寨,要说杨天保心中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形势逼人强,该低头就是低头。
不过,杨天保却是一个倔犟的人,你可以把我打倒,但是甭想我向你求饶。就算无法撼动弘农杨氏这个参天大树,但是打死周异同这条走狗,杨天保自信还是可以办到的。
躺在乌篷船上,杨天保心中浮想联翩。
“大郎,你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你最爱吃的坛子鸡!”单道真走到边上的拿起一个灰不溜秋的大瓮。
他将轻轻放案几上,杨天保也是真饿了,也不管卫生不卫生,直接伸手抓向大瓮。
杨天保以为是炖的鸡块,结果拿出来才发现,居然是一只整鸡。
他正准备上嘴就啃,无意间看到薛瑶眼馋的望着他手中的鸡,杨天保毫不迟疑伸手撕下鸡腿,伸递薛瑶:“给你,吃吧!”
薛瑶也不管油腻,伸手接过鸡腿笑道:“谢谢大师兄!”
单道真也眼巴眼望的望着杨天保手中的鸡,他艰难的咽着唾沫道:“大郎,我也……”
不等单道真说完,杨天保扯下鸡屁股,塞进单道真嘴里。
单道真一边大嚼,一边笑道:“还是大郎知我!”
鸡屁股很好吃吗?
杨天保压根不好这一口。
薛瑶也是一个小吃货,吃起鸡腿毫无形象,杨天保看着她三两口就吃掉鸡腿肉,又撕下另外一只鸡腿递给她道:“给你,慢点,慢点吃,别噎着!”
……
杨天保悄悄掀起幕帘。
上峨眉月,能见度不是太高,堤坝上隐约看到三匹马缓缓的走着,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马蹄声。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郎,怎么了?”
“我们被人盯上了!”杨天保原本只是猜测,可是看着河堤上的几名骑着骏马的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他的猜测。
乌篷船依靠摇橹产生动力,速度其实很慢,甚至还没有帆船速度快,帆船平均速度也就三十里的样子,但是乌篷船一天下来,能走三百里就不错了。差不多是每个小时十几里的样子,几乎人在岸上快走就能跟上来。
骏马的速度再怎么不济,时速也三十公里左右,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如果是赶夜路,那肯定是有急事,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闲庭信步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在监视着自己。
而监视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就是担心自己打着去长安的旗号,半路上转道,到时候周异同带人找不到师父踪迹,为会难易寨。
薛瑶一脸紧张,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咱们怎么办?”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会?我……”
杨天保没有时间跟单道真和薛瑶解释,他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扎进,看着单道真问道:“会水吗?”
单道真茫然的点点头。
薛瑶赶紧摇摇头道:“大师兄,我不会水!”
“不怕!”杨天保望着薛瑶道:“你待在船上别动。”
薛瑶一脸紧张的道:“大师兄……我……”
杨天保没有理会薛瑶,而是在船舱里寻找起来,看到一截断裂的竹篙,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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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击必杀
第五章一击必杀
杨天保记得电视剧里都是拿着竹管充当呼吸器,当然至于会不会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可以用,还需要实践。
他将竹篙寻摸着截成三尺余长,用铁钎子打通竹节。
现在更好,上峨嵋月能见度并不是太高,即使运河上出现这种竹筒,河堤上的眼线也看不见。
这根竹筒直径莫约四寸,用刀削成一个斜面,可以直接扣住口鼻。
杨天保不一会儿就把第一节竹筒削好了,还放在脸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他把竹筒系上两尺有余的细麻绳,绳头再系着用一个钓鱼的浮标。
由于没有潜水镜,必须控制好下潜的深度,首先不能太浅,只要潜上不足一尺,水面上竖起三截半米多长的竹筒,除非岸上的人是瞎子否则一眼就能看出来。
装上浮标,浮标拉紧,竹筒顶部探出水面正好七八寸,既不用担心运河波浪灌入竹筒内,也不用担心潜入太浅并别人发现。
杨天保率先探出身子,借着乌篷船的船舱遮挡,杨天保正准备下水。
船夫福伯一把住他:“大郎,别想不开!”
杨天保苦笑不得的道:“福伯,咱们遇到麻烦了,没功夫给你解释,我先下去。”
福伯无奈,只能任由杨天保缓缓跳入水中。
河水很凉,刚刚入水,杨天保就打了一个冷颤。
他将竹筒制成的简易呼吸器扣在自己脸上,缓缓潜入水中。
望着杨天保在河面上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截竹筒。
薛瑶一脸紧张。
过了好大一会,杨天保从水底探出头来,望着单道真道:“下来!”
单道真仿佛明白了杨天保准备干什么?
不过看到苏大郎居然大变模样,他还有些疑惑。听苏大当家说,苏建武小时候脑袋受过伤,他的脑袋一直不太灵光,现在发现苏建武不仅不傻,现在居然变得比自己还聪明,难道说,连枷可以开窍?
想到这里,单道真感觉自己也应该试试。
单道真与苏建武关系很好,他天性淳朴,关键是他打不过杨天保,别看杨天保学什么功夫都不行,偏偏力大无穷,每次对练,他总被杨天保揍得鼻青脸肿。
单道真跟着潜入水中,学着杨天保样子,将竹筒呼吸器扣在脸上,慢慢潜入水中。
杨天保望着康伯道:“福伯,两柱香后,停船!”
福伯虽不明白杨天保的意思,可是还是点点头。
由于乌篷船的阻挡,岸上的眼线根本就没有发觉杨天保与单道真向他们潜行而去。
通济渠此时还不是涨水季,水渡速度不是很大,杨天保与单道真二人在水底使用竹筒呼吸器,费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爬上岸。
杨天保脱下衣服,拧开水,再将湿衣服穿在身上,湿衣服穿在身上,自然不好受,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单道真也学着杨天保的样子,他拧干衣服。
好在乌篷船不快,杨天保和单道真追了上去。
距离数十步远,单道真看清三名骑马的男子,眼睛都快要喷出火了,他压低声音道:“大郎,真让你猜到了!”
河堤上三名骑着马的男子,为首的正是易寨的三当家周怀远,他旁边的络腮胡子就是曹敬宗的长随曹长顺,还有精瘦的男子则是齐国远的儿子齐天林。
眼看乌篷船在运河中突然停船,天林望着周怀远道:“三爷,怎么办?”
曹长顺自告奋勇道:“我过去看看?”
周怀远摇摇道:“不要节外生技,咱们就是要把大当家礼送到长安,万一大当家有个好歹,咱们易寨……”
剩下的话,周怀远并没有明说,事实上在场的三人都非常清楚,易寨惹不起弘农杨氏,同样也得罪不起李靖李大将军。
此时的易寨就像风箱中的老鼠,受着夹板气。
曹长顺原本对苏凤还非常忌惮,现在看着曹敬宗已经成为易寨的大当家,也没有了顾忌,他说道:“这苏三娘还真是一个丧门星!”
杨天保听得真切,苏三娘就是说苏凤,苏凤也好,苏三娘也罢,在易寨没有敢直呼其名。
齐天林喝斥道:“长顺,说什么呢!”
曹长顺也是小人得志,继续道:“天林,有些事你是不知道。咱们苏大当家其实也是出自弘农杨氏楚国公门下,算起来,还是李靖的如夫人的师姐呢。后来楚国公(杨玄感)将她就许给楚公府肖佺期之子冲喜,肖佺期之子是一个痨病鬼,没过十天,肖家那短命儿子就一命乌呼,这肖家便怨苏三娘命硬克死他家儿子赶将出来。”
周怀远狠狠瞪了一眼曹长顺,然而,曹长顺根本就不怕周怀远。
周怀远虽然是易寨的三当家,却是老好人,一般甚少与其他人翻脸。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周怀远这个三当家连曹长顺也敢不放在眼中。
曹长顺仿佛没有看到周怀远的目光,更加得意的说道:“后来,谯州记室参军蒯参军想纳苏三娘为妾,没等苏三娘进门,徐圆朗就造反了,蒯参军就随军参战,结果死在乱军之中。”曹长顺的八卦,成功勾起了齐天林的兴趣,他笑道:“这不过是巧合!”
“巧合,巧合个屁!”曹长顺兴奋的道:“还有更邪的呢,亳州符离鲁家堡的堡主鲁志昆看上了苏三娘的美色,偏偏不信邪,想娶苏三娘为填房,这边下聘礼,那边鲁志昆居然坠马掉断脖子死了!”
齐天保一阵惊呼:“啊……”
周怀远见威胁不了曹长顺,气愤得转而身子不看他,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曹长顺更加得意的道:“苏三娘连嫁三次,都没有嫁出去,这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齐天林点点头道:“也是,咱们易寨也不知道能不能迈过这个坎!”
曹长顺接着道:“这个苏三娘第一次嫁人,那病痨婚后没扛住十天就一命乌呼,想必婚后也没有能耐人道,大家都在想苏三娘是不是红丸未失……
单道真受惠苏凤的照顾颇多,他也对苏凤甚是敬重,听到这里,他就有些按捺不住,要出手而起教训曹长顺这个狂徒。
杨天保却抓住他的手腕,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杨天保不再隐藏踪迹,朝着曹长顺走去,一边走呢喃道:“忠耿正直,宁死不屈,保守弱者,无违天理……”
杨天保的古昂拳学自他的舅舅,因为古昂拳杀伤力大,完全不等同那些花架子武功,所以他舅舅对他的武德要求极高。
然而这一刻,他决定出手。
周怀远无意间转身,看到原本应该在乌篷船上的苏建武,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大感意外,正准备出声。
杨天保陡然加速。
曹长顺和齐天林同时发现杨天保,曹长顺的脸色大变,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杨天保右腿发力,一记侧踢,正中曹长顺的左肋。
曹长顺感觉自己仿佛被公牛撞中一样,五脏六肺全部翻江倒海,扑通一声,摔倒在两丈开外,他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
一缕血丝从曹长顺的鼻孔里流出来,曹长顺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肋,嘴巴一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当然,他嘴里流出来的都是鲜血。
曹长顺眼神里的光彩越来越弱,缓缓的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脚毙命,够狠!”
第六章大师兄你变了
第六章大师兄你变了
曹长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三当家周怀远与齐天林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单道真则毫不迟疑,他从地上捡起曹长顺的长刀,又刀子割开曹长顺的衣服,揉搓成布绳,再将周怀远和齐天林绑起来,这其间,二人根本没敢有任何反抗。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心中多少好受一点。
易寨说穿了就是一群苦哈哈的漕工组成的结社,江湖撕杀以及打斗,他们都不敢参与,这就是的农民的秉性。
农民天性淳朴,也习惯退让与妥协,除非他们退无可退,这才会反戈一击。易寨这样的情况,只属于私仇,却未动摇易寨的本身,他们肯定不敢反抗,除非弘农杨氏要断了易寨漕运的业务往来,这样以来,他们才会血拼到底。
当初,杨天保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利用苏凤的私仇,把易寨的所有漕工都绑在一起,与周异同拼一把。
只是考虑到易寨实在是太缺乏武力了,他们除了有些力气,没有人擅长打斗,更没有人擅长战斗,包括杨天保本人,他其实也只是擅长单挑。
杨天保刚刚走向齐天林,齐天林吓得快哭了:“苏大郎,别杀我,别杀我……都是我曹二伯让我们来了……他让我们跟着你们……我没有恶意……你别误会。”
单道真望着周怀远,其实周怀远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对谁都是热心肠,苏凤对他照顾不少,周怀远也平时对他多有照顾。
单道真道:“大郎,你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这个……”
曹敬宗让周怀远暗中跟踪苏建武等人,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万一,一旦周异同再次找到易寨,他不止于顶着包庇之名,害怕周异同拿易寨泄愤。
要说弘农杨氏也不敢轻易将易寨上下一千多人全部杀光,可是他们却可以轻易将易寨按上一些罪名,比如通匪,比如易寨设一个局,让他们运输一批粮食或食盐,一旦丢失,他们也吃罪不起。
反正,以弘农杨氏的能量,玩死易寨太简单了。
杨天保虽然理解曹敬宗的做法,但是理解归理解,绝不代表他会接受。
杨天保望着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他拉着单道真的胳膊,故意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前面二十里就是界沟集,这里有三匹马,你拉到界沟卖掉一匹,置换一辆大车。”
“买车,买车做什么?”单道真说到嘴边,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弃水里走陆路?”
杨天保点点头道:“水路只有一条路,而且太慢,很容易被他们追上,咱们只有走陆路。”
单道真点点头道:“好的,这就走!”
杨天保伸手接到单道真手中的长刀,走向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二人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周怀远壮着胆子道:“大侄子,有话好说,二哥这件事做得忒不地道,你要是心里气,往这戳,别伤了天林,他还是一个孩子!”
杨天保苦笑不得,对于周怀远这样的老好人,他还真下不了手,如果不是曹长顺太嘴欠,他也不会对曹长顺下重手。
杨天保寻思着曹长顺的尸体在这里,肯定不是一个事。
眼下可不是乱世,出了人命,官府肯定会管。
杨天保拿着刀子,割断二人身上的布绳,指着曹长顺的尸体道:“你们两个抬着,跟我走!”
杨天保的身手之高,他们二人看在眼里,如今杨天保一刀在手,他们两个更加不敢反抗。
齐天林几乎是闭着眼睛抬着曹长顺的双脚,全靠周怀远在前面带着路。
他指着远处一个废弃的窝棚区道:“走,去哪里!”
齐天林和周怀远怯怯的走向远处,大运河修了不过十几年,两岸都还遗留着当初民夫宿营的棚户区。
这里的一个棚户区规模不大,应该是当初监工居住的地方,不仅有土垒成的围墙,里面还煮熟的土铺成的地面,哪怕十数年过去了,居然连杂草都不长。不过,屋顶和门窗早已不见了。
越往里走,齐天林越是忐忑。
他担心苏建武会不会把他和周怀远都杀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杨天保在废弃的棚户区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一口井。
他原本准备让齐天保把曹长顺的尸体扔进枯井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让二人将尸体放在地上,看着曹长顺肋部的鞋印,心中有了计较。
他抓着齐天林的脚,齐天林拼命挣扎着。杨天保冷着脸道:“想死吗?”
齐天保不敢动弹,任由杨天保抓着他的脚,重重的按在曹长顺尸体上的肋部,杨天保感觉还不满意,望着齐天林和周怀远琢磨起来。
好一会儿,杨天保有了主意,他从周怀远的肩膀上撕下一丝布,塞进曹长顺的指甲缝里,然又抓起曹长顺僵硬的手,抓在齐天林的胳膊上。
周怀远与齐天林脸色大变,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苏建武的用意。
曹长顺虽然死了,他们一旦报官的话,怎么解释曹长顺指甲缝里的布丝,还有齐天林身上的抓伤。
现在虽然没有后世高技术的侦探手段,但是五木之下,屈打成招可是惯用的伎俩。
周怀远结结巴巴的道:“苏大郎……你想怎么样!”
杨天保指着自己的作品道:“你们要是报官,先想想后果,最好的办法是烂在肚子里,否则……哼哼……”
将曹长顺的尸体扔进枯井里。
杨天保又用布绳将二人绑起来,齐天林和周怀远原本非常害怕,看着苏建武没有加害他们的意思,慢慢放下心来。
他们也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精疲力尽,背靠背慢慢睡觉了。
等他们醒来,天色早已大亮。
二人挣扎着起身,小翼心心的观察着苏建武的踪影,此时哪里还有苏建武的影子?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密布。乌云把太阳掩住,忙了大半夜的杨天保躺在船舱里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听着外面传来单道真的声音:“怕不是要下雨!”
福伯道:“恐怕会!”
杨天保睁开眼睛,发现薛瑶正拖着自己的下巴,眼睁睁的望着自己。
杨天保心中一惊道:“你干什么?”
“大师兄,你变了!”
杨天保心中大骇,露馅了!
第七章皇帝的愤怒
第七章皇帝的愤怒
就在杨天保睡觉的时候。
单道真回来,将杨天保如何打死多嘴的曹长顺,如何故布疑阵的事情告诉了薛瑶。
苏建武让他先将曹长顺、周怀远和齐天林携带的三匹马卖掉两匹,置换成一辆带着车厢的大车。
然后又在牙行花了五百文雇用一名车夫,又雇用了一名长随。他还在界桥的草市上花了六贯钱买了一个刚刚死了丈夫,却被婆家赶出门的寡妇刘何氏和她的女儿。
六贯钱,其实也就是一匹马的价钱,在这个时候战马会贵一些,不过一般人养不起,而曹长顺他们三人的马,全部都是驽马,几乎与牛的价格差不多。
现实永远比小说杜撰的更加精彩。
界桥的刘氏,虽然不是大户,却也是远近闻名的大族,特别是丁口足足有三百多人。刘何氏的丈夫是两代单传,家境殷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刘庆,在年初的时候,得了气疾,一病不起。界桥这个小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名医,拖了两个多月,最终还是不治而亡。
刘庆死后,刘庆的族人悲痛万分(兴高采烈),他们把刘何氏和他的女儿以六贯钱作价,卖给了单道真,然后将刘庆的财产全部瓜分一空。
就连刘庆家里的两只羊也全部杀掉吃肉,全族人见者有份,同喜同喜。
单道真让刘何氏与其女儿坐着马车,前往长安兴化坊苏府。
兴化坊有没有苏府?杨天保根本就不知道,他好像在看电视的时候,知道长安城有一个坊叫兴化坊(唐砖兴化坊改造项目),当然,这也是杨天保的疑阵之一。
车夫老郭、长随田四喜,带着刘何氏母女,并且让她们不要轻易下车,也不要抛头露面。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一两女,向西行的架势。
当然,这只是烟雾。目的是让他们感觉苏建武依旧带着苏凤前往长安,只要派出人抵近查看,他们就会露馅。
苏建武不仅如此,他回到船上,把价值百贯的乌篷船,与运河走粮的方艄船置换。
苏凤的这艘乌篷船是新船,换一艘六七成新的方艄船没有人不愿意,就这样,杨天保就躺在船上呼呼大睡起来。
薛瑶望着杨天保有点感动的道:“大师兄,变得厉害了!”
在薛瑶眼中,自己的大师兄虽然对自己极好的,只是他的脑袋在小时候受过伤,有点灵光,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大师兄去做。
没有想到突逢大变,她毕竟是一个少女,早已方寸大乱,而大师兄却承担起了照顾她和师父的重任。
听到这话,杨天保松了口气。
自己没有露馅就好。
杨天保查看了一下苏凤,苏凤的伤势依旧严重,时常咳血,好在没有恶化。
这会儿工夫,有黄豆大小的雨珠子落下来,落在脸上冰冷。
“下雨了!”
单道真摸了一把脸,这雨来势汹汹,他和福伯钻到船舱里,就听着舱蓬顶上噼哩啪啦的响个不停,风势也陡然大了起来,船给呼呼的大风吹得摇晃起来。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醒了,说道:“大郎,咱们以后怎么办?”
薛瑶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先找神医孙思邈把师父医治好!”
薛瑶问道:“然后呢?”
“然后……”
杨天保沉思起来。
贞观朝不比其他的朝代,这是一个贪腐几乎绝迹的时代。李世民杀兄拘父,成为皇帝,在大义上就弱了三分。
偏偏刚刚登基,东突厥颉利可汗就跑过来拆台。颉利率领二十余万铁骑,一路冲到渭水河畔,长安城下。
虽然在史书上写着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签署了和平协议,双方立刻斩杀白马立盟。之后,颉利可汗率突厥全体骑兵返回。一场大战终于偃旗息鼓。九月突厥颉利可汗献马三千匹、羊万口。
可是,明白人都知道,这是渭水之耻,也是李世民的耻辱。李世民登基之后,一方面励精图治,精兵简政,另外一方面就开始对突厥采取分化拉拢之计,另外一方面则展开军事反攻。
几乎世人都知道贞观四年三月,李靖李大将军率领三千精锐,夜袭阴山,苏定方率领二百骑突袭颉利可汗牙帐,颉利可汗狼狈而逃,突厥溃不成军。
然而,事实上,唐朝对东突厥的战争,早在贞观元年就开始了。
第一步收买回纥,打了一场代理人战争。政治上拉拢苑君璋(刘武周旧部隋末河东割据势力之一)获得前进基地,贞观二年,攻打梁师都,获得前出基地。攻打吐谷浑,铲除突厥羽翼。接着贞观三年开始发起河西之战,然后,又从河北、辽东、灵武、朔方、河西长达两千六百余里的边境线上形成包围之势。
也就是说,现在大唐已经准备了开始对突厥的全线反击,杨天保顿时有了办法,眼下大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反击突厥。而他却可以送给李世民一个好东西。
杨天保笑道:“咱们去长安,向皇帝老儿献一个宝贝,要一个护身符!”
薛瑶一脸呆滞:“大师兄,咱们有什么宝贝啊!”
单道真也是苦笑不已。
苏凤留给苏建武的东西不多,勉强三十贯,再加上卖了两匹马,还有二贯钱的盈余,可三十多贯能干嘛?
杨天保笑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长安城太极宫,巨大的宫殿内,有一面长达十丈,宽约三丈的巨大舆图。此时,李靖、李绩(李世绩,在李世民登基之后,更名为李绩)、李道宗,李世民等沉默不语。
突然,李靖指着的定壤的位置道:“陛下,颉利小儿把阿史那社尔和突利,给挪到南面来了,说是派他们剿灭异族叛乱,但其用心,却是在我军进攻定襄的路线上,设置障碍。”
李世民点点头。
李道宗笑道:“他们二人已经构不成障碍了!”
李世民愕然。
李道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锦盒,露出一只金色的狼牙镞。
李世民赶紧接过来金色的狼牙箭镞,兴奋的道:“这是……”
突厥自分裂成东西两部之后,双方虽然同宗同源,不过制度上却有着明显的诧异。西突厥分为弩失毕五部和咄陆五部,以十部统领各部。而东突厥却沿袭突厥制度,设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小可汗)
突利可汗就是十二设汗之一,以金箭为令。突利能将自己的金箭送李道宗,这就好比中原皇帝把传国玉玺交出去,等于投降。
李靖和李绩同时笑了起来,突利既然降了,这场仗就好打多了,如果说以前的计划胜负之有五五数,而现在可以有七分胜算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绿色官服的御奉来到李世民面前:“陛下,监门校尉唐强请见!”
李靖与李绩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双方都非常清楚。监门校尉只不过是唐强官面上的官职,他其实在监门卫只是挂一个名。
他真正的职责却是百骑直长(副职),这不是朝政,而是李世民禁中私语。这种事情听不得,万一泄露,对他们而言,绝对不会有好事。
李靖与李绩联袂告退。
不一会儿,一脸白净的唐强躬身道:“陛下!”
“何事!”
“左光禄大夫,观国公杨恭仁刚刚调了华州(今渭南)五百骑私兵……”
不等唐强说完,李世民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他的目光仿佛像鹰隼一样锋利。
唐强战战兢兢的道:“五百私兵,出潼关!”
“不给朕拖后腿,他们会死吗!”李世民冷声说道:“你去,亲自盯着他们!”
第八章师父醒了
第八章师父醒了
李世民非常生气,当然,他也清楚这些世族门阀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李世民刚刚登基,就被颉利可汗带着二十万人马过来砸场子,关键是那个时候,他指挥不动关中十二军(不是十二卫),原本负责防御的十二军几乎一仗没打,放突厥入关。
李世民当时也捏着鼻子与颉利可汗签下了城下之盟,而且大唐立国以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也被颉利一扫而空。
面对空得连老鼠都想哭的国库,李世民与秦王府众幕僚商议出了一个办法——精兵简政!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大唐立国之初,由于河东有刘武周,北有梁师都,西有薛举、李轨、河南有王世充、河北有窦建德,局势非常不妙。当时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父子三人采取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策略,到处封官许愿,吸引各方反王、豪杰投降。
朝廷共有四套领导班子,相互重叠。李世民秦王府、也有李建成的东宫和齐王李元吉,都可以对地方官员进行任命。有时候,同一个州,会出现三个或四个刺史,只好约定成俗,谁先到谁领实职。
至于朝廷里,官员更加不计其数。现在摆在李世民面前的问题,他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当然,军队也需要军饷(府兵制不发军饷,朝廷需要提供粮草和甲胄、兵刃)。
李世民大刀阔斧,将七品以上中央官员三千多名,砍掉三分之二,仅留下七百余名,至于十二军全部废除、撤销建制,划归十六卫大将军统领。
裁撤的官员,几乎全部出身世族门阀,或者是世族门阀的门生故吏。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世民与世族门阀的关系相当激烈。
眼下,李世民正卯足了劲,准备把颉利可汗干趴下,他最怕的就是有人给他捣乱,杨恭仁居然在这个时候派出五百私兵,要说李世民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
杨恭仁与其他世族门阀不一样,他是文武双全,他平定过杨玄感之乱,代替张须佗担任河南道讨捕盗贼大使,当然最后失败也是非战之罪。而是杨广不信任,捆绑了他的手脚。降唐之后,他在担任凉州总管期间,依靠区区一万四千余人,守住长达两千余里的边境线,让突厥无法动弹。这都是他打出来的,如果不是杨广不信任这个族兄,说不定大隋可以多坚持几年。
杨恭仁的五百私兵,大都是他担任凉州总管时的旧部,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校尉之材。
五百私兵撒出去充当军官,绝对不是十万泥腿子可以比的。历史上任何时代的农民起义,战斗力在最开始都很弱,慢慢的实力会变得更强。
就像瓦岗军,刚刚开始别说张须佗,就算是任何一个将领,都可以戴着瓦岗刷刷战绩,可是后来,随着李密整顿瓦岗,以八千精锐号内军,败张须佗,击退宇文化及麾下八万骁果军,依靠的并不全是李密个人的指挥能力,而是瓦岗基层军官被磨砺出来了。
李世民思来想去,还感觉不保险,他决定找杨恭仁谈谈。
“来人,摆驾!”
……
苏建武带着生死未卜的苏凤离开易寨,刚刚上易寨之首的曹敬宗,根本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三天过后,易寨的一名船夫在界桥集发现了打着曹敬宗印记的马匹,曹敬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而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却再无消息。
曹敬宗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急忙派人沿运河寻找,终于在废墟找到饿得奄奄一息的周怀远与齐天林。
然而对于曹长顺和苏建武的下落,二人却闭不口谈。
直到三天之后,周怀远恢复神志,这才向曹敬宗说明情况。
这下曹敬宗慌了,周异同如果再次上门,他就大祸临头了!
然而左等右等,偏偏周异同没来。
哪怕过了半个月,周异同就算爬也该爬到易寨的时候,周异同依旧没来。
周异同其实也有难言之隐,对于自己的功夫,他向来自信,当初以为只是苏凤的徒弟,他并没有留手,全力一击。
那就连枷下去,苏建武绝对没有可以幸存的可能。
然而,事实证明,戴着长命锁的少年,就是府上失散十五年的三公子。
周异同这才感觉事情大条了,杨恭仁对他恩重如山,待他如腹心,偏偏他失手之下打死杨恭仁的三儿子,这算什么事?
他周异同,除了自己抹脖子,别无他法。
一路磨磨蹭蹭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这才来到易寨,就连其他私兵也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最准确的消息。
“什么,你说苏建武没死?”
“九爷,卑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个苏建武非但没死,反而一击之下,杀了曹敬宗的长随!”
一名络腮胡子随手将一个麻袋扔在周异同面前。
麻袋打开,露出早已被殴打得体无完肤的齐天林。
齐天林眼泪鼻涕横流,满脸惶恐之色。
络腮胡子薅出齐天林嘴里的布条。
齐天林一边嚎嚎大哭,一边说道:“别打我,我说……我说……”
周异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与易寨兵戎相见。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易寨居然怂了,连忙把苏凤送走。
为了避免受皮肉之苦,齐天林将苏建武如何发现他们,如何杀了曹长顺,如何把他们绑在废墟,如何劫了他们的马,前往界桥卖掉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周异同立即派出人追击,在界桥找到单道真购买车辆的车行,验证了齐天林的话。
作为弘农杨氏的外院管事,周异同不仅身手过人,而且脑子也不是白给的。
他真不相信苏建武会乘马车前往长安,这个时候的马车颠覆起来要人命,寻常壮汉千里路走下来,也会折磨得疲惫不堪,更何况苏凤被他成内伤?
果不其然,他的属下向他汇报在通济渠泗县境内发现苏凤的那艘乌篷船,又在陈留境内发现了苏建武又购买的方艄船,此时这艘船又被苏建武作价二十七贯卖掉。
而苏建武则不知去向。
周异同接到这个消息,又喜又怒。
喜的是,苏建武没死,他有可能就是弘农杨氏观王房的三公子。
怒的是,他现在找不到苏建武的踪迹了。
“九爷,天下这么大,咱们往哪儿找?”
周异同愤愤的道:“苏凤受了重伤,他们跑不远!咱们分头找,十个人为一队,沿着运河两岸,慢慢找!”
……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辆牛辆,拉着一口上好的柳木棺材。
两男一女,全部穿着孝衣,跟着牛车缓缓前行。
这一行人正是杨天保、薛瑶和单道真他们。
牛车速度慢,可是慢也有慢的好处,就是可以减少颠簸。而这口棺材,则是杨天保经过改造的,底部开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透气孔,尽管依旧有些压抑,却可以掩饰苏凤的行踪。
突然,棺材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声音——咚咚。
薛瑶一脸欣喜:“大师兄,师父醒了!”
就连杨天保也感觉苏凤的生命力顽强,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仅仅依靠一些江湖郎中开出的方子,居然缓缓好转。
特别是经过宁陵的时候,苏凤已经停止咳血,而且还可以轻微清醒。
杨天保正准备打开棺材盖,让苏凤出来透透气的时候,突然后面的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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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闻喜裴氏
第九章闻喜裴氏
官道上,出现两辆马车,队伍前头两名领骑举着两杠朱红色的锦旗,旗帜给风卷起来,也看不出来头,不过数十名劲装扈从拱卫着着马车,看着气势来头不小。
杨天保赶紧将牛车停在路边,让开道路。
劲装骑士警惕着打量着单道真与杨天保二人,小心翼翼的通过。这个年头讲究落叶归根,拉着棺材上路,并不奇怪。但是,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是练家子,还远没有到返璞归真的地步。
杨天保仔细的观察着马车,马车车厢着镌刻着篆书“来”字云纹,猜测应该是来姓官员,在隋唐时期,姓来的大臣,最有名的莫过于隋朝左翊卫大将军、荣国公来护儿。
不过,杨天保好像记得,大业十四年(618年),宇文化及煽动兵变,弑杀杨广。来护儿当时正要入朝,在途中被叛军抓获。他得知杨广已死,叹道:“我身为大臣,担负重任,却不能肃清奸党,以致国家落到如此境地。除了抱恨于黄泉,还能再说什么。”
叛军遂将来护儿杀害,同时被杀的还有来护儿的七个儿子。
原本只是一场平淡无奇的偶遇,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抓贼!”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打死他!”
杨天保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路边的田里窜出来,试图沿着官道逃跑。另有几个人一边大喊着抓贼,如果是杨天保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不会管。
这不是一般的盗窃,前面被称为小偷的穿着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而后面抓贼的人,不仅强壮,而且穿着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家丁。
如果不是这来家的车队经过,他还可以顺利逃掉。可是,来家的扈从立即拔出佩刀,指着逃跑的人,逃跑的那人措不及防,无法脱身,他犹豫了一下,便抱着头往地上一躺,作出任人宰割的样子。
几个抓贼的人扑上前去,噼噼啪啪地对着那贼拳打脚踢起来。
“怎么回事?”薛瑶吃惊地问杨天保道。
杨天保皱起道:“估计是到附近的田庄偷吃的,被人抓住了。”
几个抓贼的人不依不挠,拳拳到肉,打得那名贼人皮开肉绽。那名贼人也是硬气,居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样打,不要打死人?”薛瑶紧张道,隔着老远,她也能听到拳脚落在那小偷身上所发出的砰砰声,听得她心惊肉跳的。
来姓车队略作停顿,继续赶路。
杨天保在后世这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开的饭店里有人过来吃霸王餐,他对是分开对待的,如果是专门挑选特色菜肴,好烟好酒点上满满一桌,这样的人可劲揍。如果只是家常便饭,花不了几十块钱的,他都是让他们在店里帮工。
“不那么容易打死的,不过这样打下去,搞不好会打残了。”杨天保对此颇有些经验,知道看家护院打小偷只是为了惩戒,一般不会往致命的地方打。偷盗罪不致死,打死人会罚铜。但如果不小心,出手重了一点,打断手脚甚至伤及眼睛之类的情况也是有的。
薛瑶心善,一脸不忍。
单道真也是见怪不怪,一脸平静。他赶着牛车,缓缓前行。
薛瑶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你帮帮他们好不好?他要是被打惨了,以后怎么活?”
杨天保迟疑了一下,受不了薛瑶抱着他的胳膊使劲的晃悠,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去说说!”
“住手!”杨天保中气实足,这一嗓子倒把那群人吓得一跳。别说那群人,就连薛瑶也被吓了一跳。
杨天保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会回事?是要行凶吗?”
一名为首的护院打量着杨天保,杨天保三人拉着一辆牛车,牛车上也有口上好的柳木官材,用料厚实。最关键是,杨天保和车夫(单道真)都身强力壮。一看就是练家子,有道是穷文富武,杨天保虽然穿着不奢华,却不像是穷苦泥腿子。
护院尽管不爽杨天保多管闲事,但是,长安是天子脚下,再寻常的一人,有可能背景不简单。万一,这个杨天保是哪个大将军身边的扈从,或者是元随禁军的将士,那可是能直抵中枢的。能不好,会给家主招来祸事。
他仍旧压着火气说道:“壮士明鉴,这厮偷了我们庄上的萝卜!”
杨天保走到那名小偷身边说道:“你偷了他们的萝卜,是吗?”
小偷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小声地答道:“没错,我偷了萝卜,我再也不敢了。”
他嘴里虽然说着求饶的话,但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假装可怜的味道,只是让人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你为什么偷萝卜?”薛瑶也走上前来,帮着杨天保问话:“你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吗?”
“我饿。”小偷简单地答了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也已经足够了,还有比饿了偷东西吃更充分的理由吗?
“他偷的萝卜呢?”杨天保问道。
一名护院亮起一截大拇粗的胡萝卜说道:“就是这个!”
杨天保道:“好了,好了,一根萝卜,也就两文钱的事,我替他补偿给你们!”
护院头目一脸冷笑道:“两文钱,我们襄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怎么你想替他出头?”
杨天保两世为人,自然知道那名护院只是为了面子,落不下来脸,如果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让裴喜裴氏,襄国公府让步,他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杨天保冷笑道:“若不是襄国公府上,这事我还真不管了。”
看着护院头目有些松动。
杨天保就是刻意给他一种我与襄国公府有渊源的假象,这就是后世最著名的抽屉理论。他接着道:“大唐以武立国,以法治国,今上欲重修武德律的事你们可知道?”
众护院茫然的摇摇头。
他们既不是士,也不是贵族,朝廷的动向还不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但是,从情理上,李世民要重修武德律,却是非常有可能的。因为这个武德律,名为李渊时期修订的大唐律法,事实上却是前太子李建成带领众臣修订的。
李世民上位,自然要否定李建成,证明他的合法性,这是原则问题。这也是惯例,新朝建立,总会否定前朝,拼命抹黑。甭管武德律有没有用,是不是不合时宜,他都重修。
杨天保接着道:“律法乃国之重器,不管盗窃,还是杀人,任何人不得私设公堂,越俎代庖,偷盗,自然有官府、由法律来决定如何处罚,随意处罚,难道襄国公府要凌驾官府之上?”
护院头目瞬间就害怕了,违法乱纪对于贵族和门阀来说根本不算事,但是,这事就怕上纲上线。现在杨天保就差指着襄国公府说他们造反了,他们谁敢承担这个责任?
护院头目望着杨天保气势上弱了三分:“你莫要诓我!”
“哼!”杨天保扭头就走,薛瑶顿时大急。
杨天保给薛瑶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惊慌。
杨天保一边朝着远处走后,一边说道:“若非先妣(亡母)出身闻喜裴氏,我管你们死活,言尽于此,悉随尊便!”
第十章盗亦有道
第十章盗亦有道
闻喜裴氏是隋唐时代的超级大族,别说是一名不入流的护院,恐怕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无法认清裴氏女嫁到多少贵族。但是可以肯定,杨天保出身肯定不凡,否则裴氏绝对不会与其结亲。
护院头目越想越觉得可疑,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绝对不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交恶闻喜裴氏。可看着杨天保的样子,不像作伪。
护院头目迟疑了片刻,感觉为了一个小偷,争一口气太不值当。万一出了祸事,没有人会为他承担责任。
杨天保走了,假装毫不犹豫的前行。
众护院也扔下小偷,长扬而去。
等众裴氏护院走后,杨天保转而走到小偷身边问道:“怎么样,兄弟,还能起来吗?”
那小偷松开抱着头的手,缓缓地坐起来。
杨天保能够看到,小偷在坐起来的过程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显然是身上被打的地方十分疼痛。不过,他却始终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多谢两位贵人。”小偷歇了一口气之后,向杨天保和薛瑶拱了拱手。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这两个贵人出来干预,他要挨的打还会厉害得多。
杨天保仔细打量着这名小偷,只见他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脸上稚气未消。他面容消瘦,头发似乎很长时间没理了,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叠着补丁,显然是家境贫寒的样子。
不过,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惭愧或者惶恐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一点愤懑,似乎他觉得自己偷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别人打他也同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于面前的两位救命恩人,小偷也仅仅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感谢,好像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了任何人类应有的七情六欲。
他四下摸索了一下,摸到刚才护院扔下的那半截萝卜,便拣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
“瑶瑶,走吧!”
杨天保对薛瑶说道,对于一个小偷,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把他从护院手上救下来,其他的事他可管不着。如果当时不是薛瑶在场,他连这些都不乐意管。
薛瑶看着小偷,又心出恻隐之心。她跑到牛车上,拿起一个包裹,里面还有一些干粮,他们如今已经到了长安城外,已经不需要再啃干粮了。
杨天保又向小偷关切地问了一声:“兄弟,你真的没事?能自己回家吗?”
“没事,没事!”小偷答道,刚说完,他突然把脸扭向一边,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清水。他空着肚子吃了半截萝卜,胃里此刻正如翻江倒海一般。
薛瑶将一包干粮全部送给小偷。
杨天保望着小偷郑重的说道:“无论多难,人一定不要放弃自己。你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应该去做点事,怎么能偷东西呢?”
那名小偷满脸苦笑:“我是东宫执役!!”
杨天保自然没有肤浅的理解为此人是现任东宫太子李承乾太子家令下属的执役,因为他若是李承乾的执役,绝对不会沦落至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家令侍仆役。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今上早已解除对东宫诸人的惩处了,你应该不用跑了!”
杨天保这一个多月来,亳州逃到长安,看了很多朝廷的公示文章,原东宫李建成麾下心腹之一的魏征,被任命为秘书监、参预朝政。也就意味着魏征魏玄成,从正式成为门下省政事堂相国之一。
而李建成门下王珪,担任中书侍中,成为门下政事堂相国。韦挺也历任升迁,以吏部侍郎、参预朝政。这就是说,此时贞观朝七大相国,东宫旧臣占了三席之地。
小偷摇摇头道:“我没有符验,进不了城,没人愿意要我!”
符验就是古代的身份证,而且只有官员才有,平民是没有的。古人可不像现在社会,很多人一生之中,根本就没有出过百里范围。
杨天保苦笑不已,其中此人的身份早已不成问题,关键是他不想干。
果不其然,此时小偷已经站起来了,活动了一下胳膊,仿佛没事的人一样。
这个时候,单道真走到小偷面前,盯着小偷的眼睛道:“刚刚你要是还手,他们几个人拦不住你吧?”
小偷点点头道:“确实,我很敢拼命,不过,我偷了他们的东西,他们打我是应该的,我不能还手。”
“盗亦有道啊。”杨天保不知怎么,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叫盗亦有道。”小偷问道。
杨天保解释道:“就是说,即使是小偷,也有小偷的道德标准,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当小偷还不算什么可耻的事情,可耻的是不守小偷的规矩。你能想到偷了东西就应该挨打,说明你是一个严守规矩的小偷。”
“盗亦有道?”小偷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双眼迷离起来。
自从武德九年东宫巨变,整整三年了,还没有人把他当个人看。
杨天保摸了摸褡裢里,从里面掏出十几文铜钱,递到小偷手中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叫杨天保!”
单道真与薛瑶诧异的望着杨天保,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报苏建武的名号。
小偷接过钱,没有拒绝,也没说感谢二字。他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世间还有“大恩不言谢”这样文绉绉的说法,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感谢二字实在是太轻了。
“杨大哥,我就住在灞桥槐里,如果大哥有什么要小弟做的事情,尽管吩咐,小弟愿意两肋插刀。”
小偷郑重重地承诺道。
他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自己的一条烂命,要想报答杨天保,也只有两肋插刀这样的方式了。
杨天保看着他一脸的孩子气,听着这满是沧桑的承诺,不觉得有些感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现在没什么要你做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了,换点正经事情做做吧。”
“做正经事情,哪那么容易。”小偷叹道:“其实,我娘也知道我在外面偷东西,她一开始是打我,后来就只能抱着我哭。我想答应她,说我再也不干这个了,可是我做不到,不干这个,我们俩都要饿死。我舍不得让我娘饿死,我娘舍不得让我饿死。”
杨天保道:“你先回家去吧。过几天等我闲一点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挣点干净的钱。”
“多谢大哥。”小偷向杨天保抱抱拳,用江湖礼节说道:“我冯少东,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其实,冯少东刚刚开始并没有给杨天保说实话,这属于正常,人与人之间肯定会保留警惕之心。
冯少东是东宫前太子翊卫车骑将军冯立的私生子,其母原为李建成府邸上丫鬟。在李渊还没有入关的时候,冯立为李建成麾下校尉,霍邑之战,临战当先,替李建成挡箭矢,被李建成引为心腹。
冯立跟随入李建成入关,占领长安后,宣布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拥立炀帝孙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是为隋恭帝。恭帝进封李渊为唐王、大丞相、尚书令,以李建成为唐王世子。
时值,李建成大宴世子府群臣,冯立大醉留宿世子府(东宫)与前来侍奉冯立的丫鬟成全了好事。后来,冯立大惊失色。李建成却不以为许,赐丫鬟为其妾。冯立当时尚未婚配,并留宿军营,未置产业。
冯少东在东宫出生,并且在东宫长大。后来,玄武门之变,冯立率领东宫六率卫部曲猛攻玄武门,杀李世民心腹敬君弘。再后来,李世民破格任用冯立,授其广州都督,抚慰广州。
而时年仅仅十年的冯少东,就留在了长安。其母冯肖氏怒其不争,既不接受李世民的赏赐,也不接受冯立的好意,带着冯少东一人以浆洗衣物为生。
辞别冯少东以后,杨天保继续上路,寻到一个僻静之处,杨天保再将棺材打开,薛瑶扶着苏凤从棺材里出来。
苏凤的伤势只能算作好转,并未痊愈,脸色苍白得吓人。只是苏凤的目光非常凌厉,死死的盯着杨天保:“杨天保?你都知道了?”
杨天保陡然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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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长安新家
第十一章长安新家
“知道什么?”杨天保很是不解,他是第一次面对苏凤认真的责问。
苏凤认真的观察着杨天保的眼睛,对于杨天保的身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杨天保是杨恭仁的儿子,也是她的旧主杨玄感的宿命之敌。
随着大业九年杨玄感造反失败,杨玄感全族被诛杀一空。作为杨素养大的侍女,苏凤感叹:“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
于是,在韩世谔率领部曲报复性袭击杨恭仁的夫人柳氏一行时,她利用其女人的身份,假意装作惊慌失措的路人,悄悄接近柳氏。突然出手,趁柳氏不备,抢过柳氏怀中的幼子。
后来,杨府的扈从拼命追击,苏凤一路颠沛流离。结果在少华山时,又困又饿的苏凤抱着年幼的杨思慎跌落山涧。侥幸捡回一条命,杨思慎的脑袋却被摔在石头上,变成了傻子。
当时,苏凤确实是想杀死杨思慎,只不过看着流着口水的杨思慎一头扑向她的怀中,要吃奶,或许是母性的光辉发作。
苏凤就心软了,没有杀掉杨思慎,而是为其更名为苏建武,作为养子,带着他一起生活。直到苏凤在易寨被宿敌周异同阴差阳错的撞见。
苏凤盯着杨天保问道:“你为什么要自称杨天保?”
“哦……”杨天保松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路上遇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万一他是心术不正之辈,那是要吃亏的。所以,我就报了一个假名!”
苏凤看着杨天保的眼睛,看着他目光清澈,不像在说谎,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她缓了缓脸色,说道:“那人,我虽然未蒙面,观其言,本质不坏,如果能帮,就帮他一把!”
“谨受教!”杨天保躬身施礼。
看着苏凤若有所思,杨天保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我自作主张来到长安,咱们现在怎么办?”
苏凤淡淡的道:“咱们去通济坊,为师在那里有一处宅子!”
杨天保大喜,他现在虽然有点钱,一路上的开销,还剩二十几贯,可是长安城作为京城,寸土寸金,房价他虽然还不了解,绝对便宜不了。
他想过租一套房子,如果苏凤有现成的房子,那再好不过了。
苏凤的身份依旧很差,仅仅一会儿功夫,就大汗淋漓。
薛瑶扶着苏凤躺进棺材里,继续赶路。
快要抵达城门的时候,单道真陡然想起他曾经雇用的何刘氏母女,当时单道真留下他们四人一共一千五百钱,这笔钱不多不少,如果是平常百姓足够一年吃穿用度。
可是在路上,这些钱反而不太宽裕。特别是他们应该早就抵达长安,长安生活成本那么高,万一没钱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
进城以后,杨天保与单道真分开,单道真去找寻何刘氏母女四人,而杨天保则赶着牛车,朝着通济坊行去。
长安虽然是古代长安,却是一座媲美现代化都市的城市。整个长安功能规划非常完善,一百零八坊,各司其职。
外地人抵达长安,没有购宅院,只能去东市西北角的崇仁坊,这里是唐长安城的旅店聚集地,既有奢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也有中等平民消费的邸店,也有廉价的大车店。
由于长安城宵禁,天黑以后,就不能在大街上走动,所以必须找个地方住下来,而崇仁坊则是唯一的出去。
单道真刚刚抵达崇仁坊的十字街,早已望眼欲穿的长顺田四喜哭着跑向单道真,原本他们来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剩下不足百钱。
如果光买吃的,一百钱够他们四人吃上一个月,一斗米五文钱,关键是住太贵了,就算是最便宜的脚店,一个床位也要两文钱,而最便宜的单间以供何刘氏母女居住,每天就需要二十文,特别是那匹马,实在太费钱了。一天草料就要三文钱,比他们四个人吃得都多。
要不是看在他们也是有产业的人,带着马匹和马车,邸店早已赶人了,他们已经欠了三天的房钱,今天是最后的通牒,要不然就卖马。
田四喜看着单道真到来,嚎嚎大哭。
单道真看着天色马上就要宵禁,赶紧让他们套上马车,与邸店结帐。
“咚咚……”
静街的鼓声已经敲响,这波鼓分五波,共八百下,八百下敲完,坊门全部关闭,在街上晃荡的人,马上就会被武候逮起来,一顿胖揍。
即使官员也没有用,遇见犯禁的人不管,武候也挨罚的。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否则为什么是特权阶级呢。
杨天保赶着牛车,在第三通鼓敲响的时候来到通济坊。这里已经算是长安城的南郊,大约相当于后世北京城的南六环,住的都是平民百姓。
来到坊里十字街西南第三家,这是一处非常普通的宅院。在后世,杨天保随朋友参观过恭王府,听着导游介绍。
所谓的门当户对,就是古代阶级的一种体现。不同阶级的人,居住的门当和户对,都有着详细的区分。
用松木制作而成的抱鼓,显示着这是一处民宅。
杨天保走到门口,轻轻敲起门。
过了很长时间,就在杨天保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从门缝里闪烁着灯光。
随着吱吱呀呀的的声音,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名挑起着灯笼的老者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找谁!”
然而,当看到门口的牛车,牛车上还有一口柳木棺材里,老者居然没有再问,而是颤颤巍巍的打开门,吃力的抽起挡门板。
杨天保上前道:“我来吧!”
老者却没有理会,单手提起沉重的挡门板。杨天保大吃一惊,一般而言挡门板厚约五寸,宽约一尺,长约一丈二,重达百斤。
这名连路都走得快要走不动的老者,居然可以单手提起来。
杨天保眯起眼睛,老头也是一个高手?大唐什么时候变得高手如此不值钱了?
“哈哈……终于赶到了!”
单道真的声音从传来,薛瑶兴奋的说道:“单大哥,你回来了,太好了!”
马车和牛车,一前一后进入这座院落。
非常典型的三进院落,由于视线不够开阔,杨天保也看得不真切,不过除了老者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显得非常荒凉。
好在何刘氏以及其女儿等人进来,显得有些人气。
老者突然走到杨天保说道:“自己找地方,随便住!”
杨天保非常不爽老头的态度,他冲单道真道:“关门!”
单道真去关门,而杨天保则走到棺材前,正用掀起棺材盖。
突然眼花一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老者居然出现在杨天保身前,伸手搭向杨天保的脉门,杨天保用力挣扎着,结果却徒劳无功。
“师父,别伤了大郎!”
苏凤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单道真、杨天保、薛瑶三人倒没有感觉什么,却不曾想把何刘氏母女以及田四喜吓得快哭了,他们还以为诈尸了呢。
老者推开棺材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三娘,谁干的?”
一股磅礴的杀气陡然而出,让杨天保感觉非常难受。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身上的杀气会如此之浓。
但是,杨天保并不知道,眼前这名头发须子都白的老者,则是陈朝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征西将军陈慧纪麾下大将戚昕,在狼尾滩抵抗杨素旬日不能突破的猛人,手上的人命少数也有数百人。后来担任楚国公杨素府上的四大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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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开家饭店
第十二章开家饭店
苏凤与戚昕进入前厅叙旧。
杨天保与薛瑶等识趣的离开。
这座院子空了许久,除了戚昕还有一名老仆。老仆领着杨天保、薛瑶、单道真等人到各自的房间住下。
至于前面的厢房,就是何刘氏和田四喜他们居住。放下行礼,何刘氏与田四喜则勤快的收拾着宅院。
由于长时期没有打理,院里已经长满杂草。
田四喜非常开心,他很会过日子的,这匹马太能吃了,这院里的草又可以顶几天。
他刚刚开始以为遇到一个骗子,可没有想到东家不仅真在长安有宅子,有马,还有牛,家境殷实,这个长随就可以长远的干下去了。
杨天保并不知道田四喜的想法。
杨天保打量着这间屋子,建筑还算不错,用料也扎实,可是天黑加上油灯,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屋里有一股子怪味,应该是长时间不住人的原故,他走到窗前,将窗户全部打开。
现在天气还不算热,随着清新的风涌进来,怪味散掉不好,杨天保感觉好多了。这是一间卧室与书房联通的房间,里面是床铺,外面则是一张巨大的书案,还有不少书。
随手拿起这些书之后,杨天保却十分郁闷,全都是繁体字,还都是文言文,手抄本,晦涩难懂,根本不知道说的什么,只好放下来,以后慢慢研究。
对于看了不少书的他还是知道的,这是唐朝贞观年间,读书人也不多,大部分都被世家大族垄断,有些学问还是很有地位的。
学问自己不缺,好赖也是三流大学的毕业生,但这些文言文可就要命了。关中口音已经很难懂了,再说点之乎者也,自己无疑在听外语。
躺在带着霉味的床上,他认真的思考着。
弘农杨氏是他头顶的一座大山,他必须找个过硬的靠山。
借势是杨天保在后世最擅长的事情。可是,弘农杨氏又是一座庞然大物,就算借势,借谁的势又是一个难题。
杨天保在后世开设私房饭店,遇到过很多有钱人,富二代、官二代。他知道,几乎所有二代们,其实远不像影视剧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废柴,他们起点高,而且更加刻苦。不是轻意就能利用的,这需要好好谋划。
杨天保浮想联翩,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杨天保揉着眼睛起身,房间里何刘氏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脸水,还有澡豆,这是古代的香皂,医书《外台》所载澡豆方中有应用木瓜、桃花、樱桃花等花汁加入澡豆,使其既有香体功效,又有清洁美容作用。
在唐代,这可是达官贵人和皇室的专用,普通百姓是接触不到的。
杨天保离开卧室,田四喜准备上前行礼。
杨天保摆摆手道:“都是劫后余生之人,不必如何客气!”
田四喜倒也实诚,憨厚的笑了笑道:“公子,俺去干活了!”
杨天保来到前厅的时候,薛瑶早已等候多时了。
“大师兄,饿了吧?”
杨天保其实还真饿了,这段时间他真不敢携带,吃饭的时候,都是用干粮兑付,唐代的饮食,与后世大不相同。特别是在路过陈留的时候,杨天保还弄过笑话,他本想买几个馒头当作干粮。
结果买到的确实包子,而且还是羊肉馅的大包子,一个足足有一斤重。
何刘氏在门口躬身道:“郎君可在府用膳?”
杨天保点点头:“好!”
何刘氏又道:“有粥和馎饦(bo tuo)。你是要?”
杨天保对粥早已习惯了,无论是大米粥,小米粥,甜枣粥或者八宝粥都非常熟悉,唯有对这个馎饦还非常好奇。
杨天保淡淡的道:“那就馎饦!”
时间不长,何刘氏端个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何刘氏将碗放在杨天保面前。
杨天保仔细一看,白瓷碗里装着浓汤,浓汤里沉浮着拇指甲大水上的柔软团片。
杨天保恍然大悟,原来这所谓的馎饦,居然就是面片汤。
原来唐朝人把这种食物也叫做汤饼、索饼、溲饼,其实就是类似于猫耳朵大小的面片,下进锅里,用水煮熟。
面对这么一碗白水煮面,杨天保勉强吃下去,甭提有多郁闷了,而薛瑶则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如同嚼蜡般吃着馎饦,杨天保心中反而陡然一亮。
尽管这个时代食材没有后世那么丰富,菜式也远没有后世复杂,自己如果开一个酒楼,岂不是可以赚翻天?
只要有了钱,可以操作的事情就多了。就算打不过周异同,也可以利用江湖豪侠杀掉他,杀不死他也累死他。
“师父!”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苏凤出现在杨天保身后。
杨天保赶紧起身行礼:“师父!”
一夜过后,苏凤的气色明显好得多了。
杨天保猜测,戚昕应该手中有什么疗伤灵药。尽管苏凤看起来依旧虚弱,但是她的眸子显得清澈而明亮,眼神纯真别无杂质,仿佛有一种能摄人心魂的魔力。
肤白似雪,眉目如画。
杨天保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避开苏凤的眼神,也怕不自觉就看着她的眼眸子入迷。
苏凤淡淡的笑道:“建武,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杨天保正色的道:“师父,周异同是心腹之患……”
不等杨天保说完,苏凤说道:“不用管他,他已经不是威胁。”
戚昕作为楚国公府的四大供奉,掌握着杨素时候的大部分死士,虽然说时过境迁,当初人济济的楚国公府,早已凋零不堪,但是抽调几个人对付区区一个周异同,应该不成问题。
杨天保疑惑的道:“师父的意思是……”
“建武,你也不小了,君子处世,遇乱则隐,治世则仕!”苏凤道:“眼下天下太平,若是想出仕,为师多少还有几分薄面,可以为你谋个出身!”
苏凤这倒也不算夸海口,以她与红拂女张初尘的关系,只要向她开口,张初尘绝对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更何况,举荐一个人当官,也不算违反原则。当然,李靖与杨天保无亲无故,即使卖了苏凤一个面子官职不会太高,也不会显贵。
杨天保摇摇头道:“当官没有什么意思,既不自由,也不自在,还不如开家饭店!”
苏凤心想苏建武真是懂事,担心自己为难,毕竟自己能找到的人有限,可以举荐苏建武的人更少。
不过,苏凤还是劝道:“开饭只是贱业,你不考虑考虑做官?”
“如果师父让我做官,我就去做官!”杨天保实在不喜欢在官场里与其他人勾心斗角。官场其实是最不公平的一个行业,特别是隋唐时期。
世族门阀对朝廷或地方官员的干涉力度非常大。杨广创造科举制度,选拔寒门士子为官,触动了世族门阀的奶酪,结果天下皆反。
李世民裁撤官员,差点把自己弄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治登基,直接被架空,若不是与武则天结成政治盟友,利用武则天属下的北门学士,李治无法真正掌权。
杨天保一个新丁,步入官场,肯定会处处接受排挤。李靖虽然在夜袭阴山之后,风水无限,但是他为了显示清白,连大门都不敢关。
杨天保也指望不上李靖能照应他多少。
看着杨天保如此态度,苏凤反应不好相逼。她疑惑道:“开饭店起早贪黑,你又图什么?”
第十三章疑人不用
第十三章疑人不用
杨天保想开饭店,也是临时起意。
现在是以农为本的时代,苏凤也没有什么田产,至于戚昕有没有,杨天保并没有去打听,看着二人生活的状态,也不像特别有钱的人。
如果只是苏凤和自己,跟着戚昕讨生活,那就算了。关键是现在还有单道真、田四喜、以及何刘氏母女,足足多了七张嘴吃饭,在长安城开销不会低。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天保不喜欢看着戚昕的脸色吃饭,开家饭店最好,杨天保在后世,作为北漂大军的一员,就是依靠开饭店起家的,开饭店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实践是最好的解释,杨天保决定自己动手,做一道菜。
听说杨天保要做菜,苏凤和薛瑶都非常诧异,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你会做菜?”
“会一点!”其实杨天保自己开设了第二家店开始,就没有进过厨房,差不多四年的时间,不知道自己手生了没有。
何刘氏显示不相信,说道:“郎君,食材不多了!只有豚肉!”
“无妨!”
杨天保捋起袖子,走向厨房。
何刘氏急忙道:“我给公子打下手!”
杨天保道:“也好!”
何刘氏的女儿妞妞则乖巧的走到灶台前生火,别看妞妞才八九岁的样子,在后世还是小学生,恐怕吃饭还需要哄。
她却熟练的生火,熟练的烧锅。
杨天保洗好手之后,望着何刘氏道:“你先把锅刷一下!”
唐朝有很多食材和调料都没有传过来,像后世的很多菜肴都无法做,比如没有辣椒川湘菜系根本做不了。
不过葱、姜、花椒、八角却还是有的,杨天保把葱、姜切成大段,与猪肉放在开水中煮。
期间,何刘氏帮助杨天保摘些蒜苗和小白菜,杨天保将摘好的菜洗净,切段备用。
等到猪肉被煮肉以后,杨天保捞出猪肉,以冷水冷却,然后切成片。
看着杨天保熟练的刀法,何刘氏还不相信了杨天保会做菜,依旧认为杨天保在装模作样。
特别是杨天保往锅里倒入菜籽油,又将花椒、八角、以及葱、姜与猪肉片爆炒,可是等到他把猪肉片炒的金黄色的时候,何刘氏微微动容了,这火候掌握的丝毫不比她常年做饭的人差。
不过,杨天保这样做法的技法,是她没有见过的,别说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薛瑶站在厨房外惊讶的道:“大师兄好像真的会做菜!”
苏凤勉强笑了一下“看下去再说。”
苏建武是她从三岁带到大的,要说他会吃,苏凤绝对做相信,要说他会做菜,她真不敢相信。
杨天保听着苏凤与薛瑶的对话,他将豆瓣酱倒入锅内翻炒,等到炒出香味,再将切好的蒜苗、小白菜以及糖霜放进锅里翻炒。
直到小白菜翠绿,蒜苗出香味,将用铲子将回锅肉盛了起来。
妞妞望着盘子里的回锅肉,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真会做菜!”
薛瑶叫了一声,跑过来端起放在灶台上的菜。
苏凤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似乎没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苏建武是杨恭仁的三儿子,从小就继承了杨恭仁锦衣玉食公子哥的风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当初,她可是花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饮食习惯给扭转过来。
薛瑶吃惊的还是杨天保做菜的速度,从煮好肉开始算,再到回锅肉出锅,好像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
苏凤作为女人,自然也会做菜,看着苏建武做菜娴熟的手法,比自己还娴熟。
薛瑶将菜放在苏凤面前。
杨天保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望着苏凤说道:“师父,你尝尝!”
苏凤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肉,平时苏凤是不吃猪肉的,她作为易寨大当家,虽然易寨的战斗实力弱,其实财力并不算弱,依靠着漕运,怎么也能挣几千上万贯,那些漕工一年下来,也可以挣上七八贯。要知道此时,农民种地一百亩地,遇到风调雨顺,一年免费收入四五贯。
看着苏建武一脸期待,苏凤勉强入嘴。
薛瑶和何刘氏一脸期待的望着苏凤。
苏凤将肉放进嘴里嚼起来,良久,苏凤眼睛陡然一亮,一拍案几,大声说道:“好吃!”
薛瑶露出不相信的样子:“师父真这么好吃?”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薛瑶是苏凤的徒弟,也是她的养女,苏凤岂会不知薛瑶是小馋了?
得到苏凤的许可,薛瑶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太好吃了!”
何刘氏有点落寞,她刚刚还质疑杨天保会不会做菜。
现在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羞愧得满脸通红。
杨天保并不在意,那盘份量加大足足一斤多猪肉做成的回锅肉,被薛瑶三下五除二吃得干干净净。
薛瑶意犹未尽的道:“大师兄,真是太好吃了,晚上你再做菜好不好!”
何刘氏听到这话,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杨天保的这道菜,成功征服了苏凤。
苏凤道:“你想开就开吧!”
杨天保叫上单道真,开始出门寻找合适的店铺。
虽然说,长安城有东市和西市,其实这相当于cbd中央商业区,客流量大,生意会很好,当然,房价贵,租金也高。
暂时不是杨天保可以考虑的。不过,长安城并非只有东市和西市可以开店,作为一个居住人口鼎盛时期百万的人口,光有两个商业区是远远不够的。
其实,长安城各个坊里之间,都有各自的小型商业服务设施,比如菜市场,裁缝店、便利店以及洗衣店之类的。
就在通济坊的右三家胡同里,有一家小门脸的店铺,上面挂着出售的牌子。
杨天保和单道真进入看了看,面积不大,大约一百平方左右。原来是一家铁匠铺子,墙避上还挂着早已生锈的刀、枪、戈、矛、斧、钺、钩、叉等武器。
除了门脸房,后面还有一进院落,建有一座冶炼的炉子,破旧的风箱等物什。
对于地段和大小,杨天保都非常满意。可是一问价格,居然高达一百四十贯,杨天保顿时傻眼了!
杨天保只得失望的离开。
走到巷口,他看见巷子口有几个汉子聚在那里,这些都是城里的闲汉,平时就在街尾巷头,要是谁家差遣着去办个事情,能拿十几二十个铜子糊口饭吃。
杨天保早就注意巷子口的这些人,这时候走到街上,招手喊了一个衣裳打了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净的瘦脸青年过来:“我想租一间店铺,开一家饭店,你帮找找,要多少脚钱?”
生意上门,瘦脸青年满脸堆笑道:“贵人需要什么样的店铺!”
杨天保把要求一说。
瘦脸青年笑道:“贵人看着赏几钱就行了!”
其实,杨天保是不知道有牙行,否则直接去牙行,可以一条龙服务,包括向市易司登记之类的事情。
要开一家饭店,其实并不简单,必须有长期稳定的供货渠道,蔬菜、肉食。
本着一事不劳二主的原则,杨天保将所有需求,全部包办。
并且给了瘦脸青年一贯钱去打点。
在回去的路上,单道真抱怨杨天保太莽撞了。一贯钱可不是小数目,怎么能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为对方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自然更加不能随便怀疑。”杨天保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十四章古道热肠
第十四章古道热肠
唐代生活节奏非常缓慢,好在何刘氏与田四喜非常勤快,经过一整天的忙碌,这座原本荒废的宅子,已经焕然一新。
院子里的杂草,全部清除干净,破旧的窗户纸也重新糊上,不平的地面,也被平整过了。就连吱吱吖吖的木门,也上了桐油,不再异响。
至于其他的,由于时间关系,暂时也没有来得及修理。
杨天保看着很多门窗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必须换新的,特别是前院的厢房,屋顶的瓦片掉落了不少,也需要修理。
直到掌灯时分,杨天保寻常着是不是要再雇用几个帮工,特别是木匠和铁匠,他还有重要的用处。
单道真望着依旧在门口的深思的杨天保道:“大郎,那帮闲还没有回来?”
杨天保点点头:“没有!”
其实,他的心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些琐碎事情上。也不知道苏凤是因为旧伤未愈合,还是看到他长进了,懒得管事,这座宅子里,她和戚昕全部都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她们二人忙些什么。
好像就昨夜来时见过一面,戚昕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单道真抱怨道:“我就说啊,这些个帮闲汉子多是些游手好闲的无聊,不敢欺这边的大户人家,我们初来乍到的,他们可不会客气。”
杨天保道:“四喜!”
听到杨天保叫他,田四喜一路小跑过来道:“公子!”
杨天保道:“宅子这么大,你和何嫂两个人会比较辛苦,明天看能不能再请个帮佣过来,另外再找两个木工,两个铁匠!”
田四喜憨笑道:“好叻!”
府里如今就他一个佣人,跑上跑下都是他,再来了新人,他大小也该是一个管事了。想想都感觉美滋滋。
杨天保又望着忙碌的何刘氏道:“何嫂,我放些钱在你那里,流水细账你每个月拿给我看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饭菜,每顿要有肉食,多买些鱼、鸡蛋还有下水,每顿肉食要以十个人的量买。饭菜做好了,也不用单独给我端房里来,喊我一声就可以了。何嫂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拿帮闲没当回事,也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事情已经出了,就算抱怨苏建武也没有用。
更何况,苏建武是一个憨厚的人,都任何人都没有坏心眼。
何刘氏听到杨天保这么吩咐她,她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这怎么成,那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自从被婆家卖掉以后,她就把这里当成家了。
难道不该找个信任的人管账吗?这苏公子,真就一点都怀疑我每个月会昧些钱下来?
再说杨天保每顿要肉食没什么,就算大管家也没有必要每顿都足量的给肉食啊,这苏公子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哪有当公子的对随从、属下这么好的?
一斗米只要四五钱,敞开肚子吃,一个人一天吃一斤半精米就顶天了,但是一斤猪肉却要十钱,羊肉要三十钱,要是十个汉子都放开肚子吃肉,这每个月的伙食就要四五贯。顶上一百亩的产出了。
何刘氏心里想这苏公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
杨天保自然知道肉比粮食贵,可是想着无论打造他的宝贝,还是修缮房屋,都是重体力活,而且薛瑶、田四喜以及妞妞,都是长身子的半大孩子,不吃肉,身体根本扛不住。
在杨天保心中,要想伙计给老板卖命干活,永远一条心,在吃穿用度方便,绝对不能抠门,更不能小气。
杨天保在后世开饭店,他非常清楚,伙计要想给老板使心眼,损失可就大了,特别是后厨,一刀穷,一刀富,让你有苦说不出。
“何嫂不方便跟我们一起用餐就不强求了,菜饭按照统一标准准备好!”杨天保笑道:“特别是妞妞,必须要有肉吃!”
听到这话,何刘氏心中甚是感动。她见杨天保如此大手大脚的,也听说苏公子其实不是苏夫人的亲生儿子,只是养子身边不可能有多少钱,这时候都有些可怜他了,心里想:“算了,替你管账管仔细些,希望能在长安城里多撑一些日子!”
这会儿外面有人扣门,田四喜过去开门。
却见门口有一名陌生的女子,年纪看上去不大,瘦脸发黄,一脸病态。
田四喜问道:“你找谁?”
女子唯唯诺诺的道:“这里可是苏公子府上?”
杨天保上前道:“你是……”
女子捂着脸哭起来。
杨天保心中甚至怀疑,这个女子是不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相好,可是搜遍所有的记忆,压根没有这个女人的任何记忆。
良久,女子一边哽咽,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她是杨天保白天找的那名帮闲的妻子,帮闲名叫罗小五,罗小五拿着杨天保的钱,去为杨天保找店铺。结果刚刚出了东街巷口,就遇到通济坊的一名无赖子杜荣。罗小五带着一贯钱,相当明显,被杜荣看到,杜荣硬说罗小五手中的钱是他丢的,罗小五自然否认。
杜荣就带人把罗小五打了一顿,现在罗小五还在家中躺着站不起来。
女子哭哭啼啼的道:“公子明见,我们家小五是绝不会贪人家钱的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这个没出息的货,竟然想了要去跳井,奴家想请公子宽限些时日,等过日子,小五身子好些,挣了钱就还你!”
杨天保道:“钱的事,不急!”
女子对杨天保千恩万谢的离去。
杨天保道:“等等!”
女子诧异的望着杨天保道:“公子……”
杨天保知道女子可能是误会了,就解释道:“此事因我而起,这些钱你拿去,当是小五的伤药钱!”
杨天保将身上的几十文铜钱递给女子。
女子坚持不收道:“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公子没有怪小五迟延扣脚力钱就感激不尽了,断不能跟公子要伤药钱。”
“这话倒也不错。”杨天保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劝你将这钱收下,哪怕是当我借给你的,你且放心,我断不会计钱息的,小五要要养家糊口,也有妻儿要照应,带着伤病如何能行?”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将钱收下,朝杨天保揖过礼,朝着门口走出去。
单道真道:“怕不是诓你吧?”
“应该不会!”杨天保道:“那女子若是诓我,断不会推辞,此二人夫妇,信守承诺,重义轻利,本性纯良,咱们府里要雇用人手,可以趁机雇用过来!”
单道真恍然大悟,原来苏建武是这个打算。
现在杨天保在罗小五最困难的时候,施恩于罗小五夫妇,将来他们一定会念及苏建武的恩情。就算将来让罗小五替苏建武挡刀子,以罗小五的性情,断不会迟疑的。
然而,就当杨天保与单道真准备关门回府的时候,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女人呼救之声。
“救命……求你!”
单道真秉承其父古道热肠,遇到这类事情,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甚至来不及向杨天保打着招呼,单道真抽起门口的顶门棍,就窜了出来。
杨天保自然不会让单道真一个人赴险,他朝着田四喜道:“四喜看好门!”
杨天保拿起另外门栓,朝着呼救的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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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官匪勾结
第十五章官匪勾结
“贱婢,耶耶给你脸了?”杜荣情急之下,伸手抓住罗小五的媳妇,当然罗小五的媳妇并没有什么姿色可言,他要的只是罗小五媳妇手中的钱。
罗小五媳妇也是一个倔脾气,明明知道这是给罗小五治伤救命的钱,她死死的抓在手中,不丢手。
杜荣恼羞成怒的一巴掌甩向罗小五的媳妇。
“啪……”
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亮的耳光,罗小五的媳妇脸上就有一道手指印。
唐代不比后世,女子性情甚是彪悍。罗小五的媳妇也是这种人,挨了一耳风,她并没有捂着脸大哭,反而趁着杜荣数着钱的功夫,给杜荣脸上抓了三道手指印。
杜荣勃然大怒,大骂道:“贱婢,你敢打耶耶!”
杜荣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如此情景之下,罗小五的媳妇居然敢还手。一愣神的功夫,罗小五的媳妇推开他就想跑。
一名杜荣身边的喽喽上前展开双臂,拦住罗小五的媳妇。罗小五媳妇向右边闪去,只是右边同样有人阻拦。
杜荣真怒了,他大小算是通济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通济坊最有势力万俟财主,(鲜卑族复姓之一)家里的两个儿子都在县廨公干,但是万俟财主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现在被罗小五的媳妇一抓之下,日后不用出来见人了。
两名喽喽一左一右,架起罗小五媳妇的胳膊。
杜荣扬起脚朝着罗小五媳妇的肚子上踢去,如果这一下要是踢实,罗小五媳妇不死也要重伤。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一根黑糊糊的棍子从后面飞来。
“砰!”
单道真冲出院子,正撞见杜荣踢向罗小五的媳妇,以她那单薄的身板,肯定扛不起杜荣这一脚。
单道真情急之下,拿着顶门棍朝着杜荣甩去。顶门棍结结实实砸中杜荣的脑袋,单道真力大,这一下将杜荣砸得跌倒在地上。
再看杜荣,此时他脑袋上正潺潺流血,双目紧闭,已经昏迷了。
杜荣的麾下喽喽看着杜荣被瞬间打倒,而单道真正赤手空拳。
杜荣麾下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喽喽道:“敢管我们杜爷的闲事,活腻了!”
呼的一拳照着单道真的心窝击了过来。
单道真最擅长的其实是马槊,家传武艺。只是单雄信死得太早,单道真还没有学到单雄信的三分。
但是对付这些小混混已经足够了,单道真看也不看,直接一肘击在那家伙的额头,那家伙一拳还没打出去,便感觉自己被迎面一铁锤砸中,呼一声向后飞出去,鼻孔里鲜血狂喷,昏迷不醒。
另外一名喽喽惊叫:“这小子练过家子……”
话还没说完,单道真一巴掌拍下来,直接将他拍到了地上,肩关节脱臼,腰骨扭伤,倒在地上直哼哼。
其他喽喽见状,大吃一惊,纷纷叫:“这……个家伙都练过家子,兄弟们,抄家伙!”
众喽喽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有匕首、剔骨刀、也有铁锁,还有秤砣,特别是那颗秤砣,份量不轻,照着脑门来一下,不死也得砸个脑震荡。
甚至还有一名喽喽眼疾手快,将顶门棍攥在手中。
他们快,杨天保也不慢,他只比慢单道真一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无可挽回了,但杨天保丝毫没有责怪单道真的意思。
在他的心目中,单道真是自己的兄弟,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也不能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兄弟。
被单道真用顶门棍砸得倒在地上的这个人,不出意外应该是通济坊的最大的一个流氓头目杜荣,杜荣能成为通济坊的一霸,连武候都不管,要说杜荣没有后台,傻子都不相信。
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单道真捅出了多大的漏子,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打了再说。
杨天保挥舞着门栓,朝着对方十数人胡乱打去。
杨天保虽然跟着舅舅练了十年的古昂拳,却并没有混战的经验,也没有器械对战的实力,不光他依靠着手中的门栓,舞得虎虎生风。
单道真赤手夺回自己的顶门棍,他与杨天保联手,一棍一个,或者一门栓一个,只是三半柱香的功夫,十几个混混全成了滚地葫芦。
他们也够命苦的,撞上的这杨天保和单道真,单家当初可是绿林里的扛把子,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江湖打斗。
杨天保虽然不擅长群架,但是苏建武擅长,这具身份早已被苏建武养成了肌肉记忆,几乎是条件反射,杨天保此时出手暴烈刚正,霸道绝伦,撞上任何一个都够他们受了,好死不死的两个一起撞上,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不过,杜荣也在这个时候悠悠醒来,不愧是通济坊的霸主,这扛揍能力不错,他挣扎着起身。
罗小五的媳妇望着杨天保与单道真道:“二位贵人,你们走吧!”
杨天保笑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罗小五的媳妇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坐监!”
想想自己的家里的孩子,还有卧床不起的丈夫,罗小五的媳妇想到这里,忍不住哭泣起来。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如此,还真不如钱被杜荣抢去,反正他已经抢了一贯,也不差这百八十钱。
若是被抓进监牢,或者流配千里,这些她都认了。只是想到会连累两位恩公,她的眼泪就哗哗流下来了。
正在这时,一大队手持火把,披着铠甲,举着盾牌的武侯,迈着锵锵的步伐,缓缓而来。
武侯卫唐初十二卫之一,左右侯卫的不但管着各地的左右侯卫军府,同时也掌宫中、京城巡警等,凡翊府之翊卫及外府佽飞番上,皆属焉。领府属,督京城左右六街铺巡警。
详细的说,左右武侯府的职责很多,其中有一部份就是专管京城治安的。京中许多巡警,就是左右侯卫的武侯们。但左右侯卫的武侯,并不光是巡逻,他们还有不少精锐,是相当于武警的。
这队武侯莫约三十余人,按照唐军的编制,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这应该是一个不满编制的队。
首领自然是队正,隋唐时期,杨广把将军府中的都督(正五品)改称队正,同时增置队副。唐代沿置,每府队正二十人,正七品上阶,副队正二十人,正七品下阶。每队统府兵五十人,队正、队副(副队正)为府兵军府中最基层的军官。
为首的队正名叫柳文敬,他也是明显是认识杜荣的,上前大惊小怪的说道:“杜大侠,你怎么被打成这样?怎么回事?”
杜荣心里苦啊,他现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相信柳文敬肯定会偏怛他,从而把杨天保等人抓起来。
但即便是如此,事情传出去,大家肯定要说长道短。且不说武侯府里有多少碎嘴,就是现在周围的街坊和邻居,正在暗处看着笑话。
刀疤脸望着杜荣不吱声,也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便替他说道:“就是他们两个人打的!”
柳文敬望着杨天保和单道真,二人年龄都不大,没有蓄须,也没有冠发,在这个时代,统称为未成年人。他吃惊的问道:“他们两个人打你们十四个?”
刀疤脸又道:“他们都是练家子!”
柳文敬的神色凝重起来。
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他原本认为是杜荣调戏妇女不成,被人打了一顿,现在看起来,对方练家子,穷文富武,说不定杜荣还真是被冤打的。
柳文敬望着杨天保与单道真道:“你们为什么要殴打杜大侠?”
单道真听着这话,肺都气炸了,愤愤的说道:“官匪勾结!”
第十六章秉公执法
第十六章秉公执法
杨天保站出来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殴打他了?”
柳文敬指指那边,说道:“他们是这样说的,怎么,他们不是你们打的?”
杨天保道:“是我动的手,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这不叫殴打,充其量叫做斗殴。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叫做见义勇为,勇斗歹徒。”
柳文敬上前一步,正准备呵斥杨天保巧言令色,可是他看清了杨天保的脸,突然感觉有些熟悉,仿佛哪里见过。
作为河东柳氏的偏远支子弟,柳文敬能当上这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依靠的还是他的族叔柳亨。
柳亨,原隋朝大业末年担任王屋长(万户为令,不足万户为长),后得李渊看重,以妻族窦氏女妻之。后来仕途一路扶摇直上,现任光禄少卿。
柳亨能官远亨通,除了自己的努力和李渊、李世民两代皇帝的赏识,当然离不开另外一人——杨恭仁。
柳亨之姐嫁为杨恭仁为继室,生幼子,然而幼子出事之后,柳氏却郁郁而终。对于这个小舅子,作为武德朝的相国,杨恭仁对其也是相当关照,迁左卫中郎将,寿陵县男,散骑常侍。
在看到杨天保的脸时,柳文敬恍然大悟。
外甥多像其舅,这个年轻男子与其族叔柳亨实在太像了。
他下意识的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郡望何处?”
杨天保自当是警察问讯的流程,下意识的道:“我叫杨天保!”
柳文敬又问道:“木易杨?”
杨天保点点头:“正是!”
柳文敬朝着周围的众武侯道:“把主事带到县廨,还有,询问一下现场还有没有目击证人,如果有的话,也要一并带走!”
杨天保转而看着罗小五的媳妇,一脸惶恐。他上前劝慰道:“罗家娘子,不用担心,武侯会以法办案!”
柳文敬作为通济坊的片警,自然清楚杜荣真正的后台。杜荣能在通济坊作威作福,依靠的正是他的妻妹高氏。高氏自幼失孤,为杜荣与其妻高氏养大,名为妻妹,可以说是半个女儿。高氏姿色不俗,为雍州仓曹参军韦陶慧方看中,纳为妾。
杜荣倚仗着陶慧方的势力,横行不法,当然,杜荣其实也有眼力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以前,柳文敬不想管杜荣的破事,因为他只是河东柳氏的远支子弟,但是现在杜荣惹到柳亨的姐夫头上,别说陶慧方护不住杜荣,恐怕陶慧方的后台也要退避三舍。
此时在刀疤脸的搀扶下,杜荣已经站起来了。他走到柳文敬的面前,问道:“柳校尉,我也要到县廨?”
其实,杜荣还真不想去,虽然平时发生这类事情,也需要走一下过场。
关键是现在,他的脸花了,脑袋也被开了瓢,走出去丢人啊!
柳文敬皮笑肉不笑的道:“今儿你还真能走一遭!”
他心中暗笑,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好日子恐怕到头了。他非常清楚,如今雍州牧正是杨恭仁,而长安各属廨的佐吏、长史、各职司参军,就算不是弘农杨氏的门生故史,也都关中勋贵的门人。
特别是司法参军和县里的司法佐,都是出自杨氏门下,杨氏门下会处理当当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公子吗?
除非他们想改换门庭,背弃旧主。
众人在武侯的押解下,朝着坊门走去,突然刀疤脸看着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待遇,一脸诧异的问道:“柳校尉,他们几个,怎么上镣子啊??”
平时他们遇到这类的事情,通常都是对方倒霉,挨了打不说,还要上镣铐和枷锁,特别是四十斤重的大枷往脖子上一套,光走一路就要脱层皮。
柳文敬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武侯只管抓人,至于怎么判,如何判那是司法佐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杜荣气呼呼的道:“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
田四喜爬在墙头上,看着苏建武与单道真被众武侯带走,他没敢出声,也没敢冲上去护主。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毕竟官府在百姓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田四喜从墙头上下来,就正准备禀告苏凤。
然而,却被告知苏凤正在疗伤。
苏凤的旧伤由于拖了太久,根本就没有办法及时痊愈,她按照戚昕留给他的药方,除了内服,还要外敷。
就是类似某种药浴,将各种草药放进浴桶里,由薛瑶和何刘氏在一旁服侍着。
现在府里原来的主人戚昕和他的老仆已经离开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这可把田四喜气坏了。
可是,他又不敢打扰苏凤疗伤,把田四喜气得哭泣起来。
在武侯走后,原本一片死寂的通济坊瞬间活了过来。
通济坊远离皇城,属于东南郊区,这里居住的人,大都是贫苦农民或者就是在东、西两市务工的农民工,要不就是铁匠、木匠和石匠等手艺人。
众邻居现在一股脑的涌到坊街上,议论纷纷。
“苏大郎倒霉了!惹了不该惹的人,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天眼不长眼啊,怎么不把这天杀的贼奴收了去!”虽然此人没有提名字,在场的众人谁都知道,他指的是杜荣。
“多好的一个人家,就这么败了!”
杨天保虽然刚刚搬来,邻居们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带着母亲和妹妹买了这座宅子。
“好人哪,就是没好报!”
也有街坊看到杜荣等人在霍霍罗小五的媳妇,而单道真与苏建武则是见义有为。
田四喜不听到这些话还好,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
长安县法佐陈世贵刚刚揍完儿子,区区《武德律》共五百余条,很难背诵吗?
这个猪脑子背了一个月,都没有背会。
陈世贵就亮起了家法,对儿子进行了狠狠的鞭策,然后他的儿子皮糙肉厚,被抽了足足半个时辰,屁事没有(不舍得打),反而把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心平气和,渐渐进入梦乡,结果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
陈世贵刚刚想睡着,却被打扰,心情极度不爽,没好气的朝着门子吼道:“叫魂啊,再不住,关到你羊圈里去!”
门子吓得战战兢兢,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道:“阿郎,衙门里有了新案子……”
不等门子说完,陈世贵隔着门破口大骂道:“滚一边去,罚你明天不准吃饭!”
门子闭嘴不吭声了,柳文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陈法佐,这可是弘农杨氏的案子!”
听到弘农杨氏这四个字后,陈世贵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不见了。
弘农杨氏正是他的恩主,当年他的生母秦氏作为始安侯杨达长子杨则的乳母,依靠着喂养了杨则长大的功劳,他才获得被杨氏提携的机会。
他不仅从一介奴籍,抬为庶民,后来让他在杨氏族学进学,转而任万年司法佐(相当于现在朝阳区公安局局长),由于万年县不同于其他县,他这个司法佐却也是正七品上阶,也算有了官身。
弘农杨氏的事,在他眼中,比天还要大。
陈世贵急忙穿上衣服,亲迎柳文敬来到内室相会。
在听到柳文敬转述了经过之后,陈世贵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大概,但是事情却不好办。如果是弘农杨氏偏远支子弟,或者是被赐姓的家仆,那么他肯定要作出一个严格执法的样子,如果阿谀奉承,说什么弘农杨氏谁人惹得起,那不是在帮弘农杨氏,而是把弘农杨氏给坑了。
真这么做了,估计弘农杨氏的家主反而会不高兴的。
陈世贵精通世故,他望着柳文敬道:“柳校尉,还请给一些提点!”
如果这位杨天保跟柳文敬没有一点关系,打死陈世贵他都不相信,至少柳文敬却杨天保带到县廨,就算大功告成了。他没必要来到自己府上,提前跟自己通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这名弘农杨氏的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也必须慎重处理。
柳文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这位杨天保杨公子是假扮的。”
陈世贵咳嗽一声:“某要秉公执法?”
第十七章坑的就是你
第十七章坑的就是你
“最好不要!”
柳文敬接着伸出手指,蘸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案上写下“观国公府”四个大字。
陈世贵打了一个冷颤,直愣愣的望着观国公府四个字慢慢消失。
观国公府也是弘农杨氏显赫的一支,甚至比他的恩主杨则一脉更加显赫。
杨达一系最出名莫过于,嫁于武士彟的杨氏(血刃里,老程杜撰为杨蓉),生一个一代女皇的女儿。不过现在武媚才七岁,距离一代女皇还遥遥无期。
在陈世贵眼中,观王房这一脉才是真正的弘农杨氏顶梁柱,杨恭仁从相国的位置上下来,而他的弟弟杨师道则任吏部侍郎,掌管四品以下官员的选拔。
陈世贵这下激动起来,一旦此事他处理得好,获得观王房的认可,他岂不是可以更进一步?哪怕下放到一个边州担任县长,过过一把正县掌瘾,也比现在担任司法佐要痛快。
在长安城,别的不多就是公卿多如狗,勋贵遍地走,他每天都感觉在鸡蛋上跳舞。万一一着不慎,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别说他这个官当不成,恐怕连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陈世贵望着柳文敬道:“柳校尉,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证据,有了它,这个事件的定性就很清楚了,杜荣此獠,横行不凡,欺压良善,而至于那位……”
“杨天保!”
“对,你们那位杨天保,则完全属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陈世贵一本正经的说道:“杜荣此獠,罔顾王法,犯强盗罪,伤及事主,应处以斩刑!”
唐朝的武德律,对于抢劫罪的定义是强盗罪,没有抢到财物,处于两年徒刑。对于抢到财物,如杜荣这种性质,则要按照他是不是伤人或杀人的情节,若是伤人,则处于绞刑,基是杀人,则处以死刑中更重一层的斩刑。
以杜荣的情况,他有抢劫的行为,也有打人的行为,处以绞刑,其实并不过份。
然而,柳文敬缓缓摇摇头道:“最好不要!”
“不要?”陈世贵此时反而更中疑惑了:“敢问柳校尉,某该如何做?”
“回避!”
柳文敬说完,轻轻起身朝着陈世贵抱拳道:“告辞!”
陈世贵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他的出身问题,他是弘农杨氏的门人,这是整个长安妇孺皆知的事,按说办理这类案件,必须要回避。
如果不回避,哪怕他真秉公处理,恐怕无人信服。
更何况,弘农杨氏虽然是关西显贵,但是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
这里是长安城,天下脚下,无数双眼睛盯着,还有不少御史,以沽名卖直。专门挑选世勋子弟或公子王孙横行不法的事来弹劾,以彰显他不畏权贵,刚正不阿。
杜荣虽然是通济坊的一霸,关键是他就是一只贱狗,最大的后台,不过是陶慧方,而陶慧方也不过是一名从六品下队的小官。
以陶慧方的地方,他在长安城连个屁都算不上,只能勉强在庶民面前耍耍威风。
可是,此案一旦涉及弘农杨氏,性质就不一样了。
哪怕杨天保占着理,可是架不住御史言官最擅长碰瓷,恐怕到时候连杨恭仁都要惊动,上朝自辩。
真这样做了,他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想通这一层,陈世贵立即知道怎么解决了。
……
由于案件并没有开始审理,杜荣与众麾下都在县廨的前厢的空屋子里待着。
这间屋子面积不小,足足一两百平,哪怕加上杨天保、单道真和罗小五媳妇,依旧显得空旷。
杜荣是这里的常客,不仅与门外的衙役肆无忌惮的说笑,还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望着杨天保、单道真等人。
罗小五媳妇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杨天保身后。
杨天保毕竟是两世为人,多少见过世面。如果在某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城,遇到这种事情,他只能自求多福。
然而,这在天子脚下,皇城边上。
他反而不用担心官府的官吏里胡作非为。因为,现在的参预朝政(官名)是千古名相魏征,此时大唐的官场相对比较清明。
就在这时,突然一名捕头来到这幢房子门口,冲着门外的衙役道:“开门!”
杜荣看清来人,大喜过望,这位正是他的老熟人,酒肉朋友邢五。
邢五望着杨天保、单道真和罗小五媳妇道:“事情查清了,你们走吧!”
杨天保愕然。
此事太过反常了,难道官府办案不应该当面对质吗?不过,他也不说什么,他还以为这是古代的办案正常程序。
看着杨天保和单道真他们走了,杜荣反而急眼了,他望着邢五大声嚷嚷着:“邢五,你什么意思?给你我说清楚,为什么这几个人连毛都没动就把他们放了?
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没有吃亏。虽然罗小五媳妇挨了一巴掌,可是杜荣更惨,不仅破相,而且脑袋被开了瓢,最关键是这次他丢大了。
邢五冷笑道:“算了,对大家都好!”
杜荣咆哮道:“算了,凭什么算了?我被人打了,这是假的吗?别说我是通济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个普通老百姓,被人打了,你们也得处理吧?”
邢五暗道,不知死活。
作为陈世贵的头号心腹,邢五自然清楚杜荣惹了多大祸,弘农杨氏是你能惹的吗?狗一般的贼奴,就算是弘农杨氏的一条狗,咬死你也是白死。
邢五压低声音凑到杜荣身边道:“你最好别闹,人家使了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是敢挡人财路,可别怪我翻脸!”
杜荣瞬间怂了。
他当时也听懂了邢五话里的意思,看来那两名练家子后面有人,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不然能怎么样?
杜荣有些慌乱:“五郎,五哥,五爷,你说现在怎么办?”
“大事化小,小事化小!”邢五道:“你们也走吧,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淡化处理,其实对双方都有好处。
尽管心有不甘,杜荣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刀疤脸愤愤的道:“以后走着瞧!”
杜荣示意刀疤脸闭嘴,十数名喽喽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突然,邢五拿着一把短刀,朝着杜荣等人喊道:“谁的刀?”
杜荣一摸腰间,发现已经空了,刚刚被押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兵刃,全部被收缴一空。杜荣说道:“五郎,我的!”
说着,杜荣朝着邢五走去。
邢五拿着杜荣的短刀,这柄短刀刃长莫约一尺三寸,宽约三寸,用犀牛角做的手柄,入手厚重,邢五连连赞叹道:“好刀,好刀!”
杜荣刚刚伸手摸到刀柄,邢五突然伸出胳膊,往杜荣面前一探,杜荣根本来不及反应,锋利的短刀在邢五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半尺长的大口子。
邢五一边伸手捂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指着杜荣大叫道:“来人,有人逃狱!”
杜荣急忙解释:“五郎,我不故意的!”
可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县廨后衙里立刻涌出数十名手持棍棒的衙役,以及数十名步弓手。
步弓手与衙役一样,都是普通百姓执役,主要是有在军府里执过役的老兵组成,战斗力是不错,专门用来对付穷凶极恶或者凶悍的强盗。几乎与后世的特警队职能相当。
杜荣如果要是再不明白,邢五正在算计他,他这么多年就算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邢五胳膊上有一道血口子,他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作为混迹多年的混混,他当然知道这一刀对于他来说,有多重。
“犯上!”
足够让他处斩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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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你们什么意思
第十八章你们什么意思
“跟他们拼了!”
刀疤脸一看邢五对他使着眼色,他挣扎了片刻,振臂高呼道:“横竖一个死,跟他们拼了!”
不明真相的小喽喽们看着大当家动手,他们虚张声势,振臂高呼:“跟他们拼了!”
可惜,没有人上前动手。
但是,无论手执水火棍的衙役,还是步弓手们却一点也不客气。弓箭手远程压制射击,衙役左右包抄,很快杜荣等人一个一个摁倒在地上。
杨天保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朝着单道真道:“快走!”
单道真也是满头雾水,不过他最后一段习惯了接受苏建武的指挥,听到这话,不再迟疑,伸手架起罗小五媳妇的胳膊,朝大门口走去。
杨天保也是非常紧张,他担心这些衙役和步弓手连他们一块也收拾了,然而那些衙役也好,步弓手也罢,全部把他们当作透明人一样,根本予理会。
刚刚出了县廨,杨天保便迫不及待的架着早已双腿发软的罗小五媳妇,二人朝着通济坊方向急奔。
好在一路上没有人阻挡,三人速度不慢。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才跑进通济坊。
杨天保感觉罗小五媳妇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提出要护送她回家。
罗小五的媳妇也没有拒绝。
罗小五居住在通济坊靠近南坊西头,富贵居城里,贫贱住城外,这似乎是此时农村社会的惯例。
通济坊在长安城在城南,靠近启夏门,往东一墙之隔就是曲江坊,整个曲江坊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
其实,长安城的每一个坊里,都是一个微型的社会。通济坊也是如此,往北联接着通善坊的坊道第一家,就是通善坊最显赫的万俟财主,万俟祖上是鲜卑族贵族,整个大宅占地二十余亩,十多进的院落,青砖灰瓦层层叠叠、鳞次栉比。
虽说万俟家是通济坊有名的豪族,但是在长安,根本就不够看。
而罗小五则居住在通济坊西南角的角落里,房屋的后墙借着坊墙搭建而成,距离城墙也不足百步,一旦打仗,城外的射过来的箭镞或擂石,就能直接砸到罗小五家里。
就是三间小破土坯房,还三面透风,现在天气不冷不热,还能忍受,天知道他们夫妻是怎么熬过去岁一冬。
在听到媳妇云娘讲述发生的变故,罗小五挣扎着就要给杨天保磕头。
杨天保两人为人,最不喜的就是男人下跪,也幸亏杨天保来到的是大唐,而是不我大清,否则,他恐怕会为了自己的膝盖扯旗。
杨天保上前搀扶着罗小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爹娘与苍天,不要动不动就跪!”
罗小五浊泪横流,泣不出声。
杨天保看着罗小五道:“我想请你以后就专门给我跑腿办事;另外,我家宅子缺个厨房打杂,就是给何嫂当帮手,活也不重,你跟你家娘子若是不嫌委屈,明早上到我家来!”
罗小五没有回答,只是嚎嚎大哭。
“我们走吧。”杨天保看着单道真发愣,推了一把单道真。
苏建武所做的一切,单道真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微微一叹。
他虽然不知道罗小五的细情,也不知道罗小五有何才干,想着罗小五的遭遇和苏建武帮助的情形,将心比心,心想这罗小五还不把命卖给苏建武才怪。
他心里又想,笼络人心是大部分上位者都知道的道理,但是知易行难,他还真没有看到谁能如苏建武这般做得细致入微。
如果当初苏建武在易寨的时候也这般,恐怕曹敬宗就算想逼走苏凤,也没有那个实力。
他感觉苏建武的一双眼,可以看透人情世故,就连自己也感觉有些动容。
当杨天保与单道真返回府上的时候,只见苏凤换了一身紧身劲装,似乎准备出门,而薛瑶也拿着她的刀。
苏凤看着杨天保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受伤,明显松了口气道:“回来就好!”
尽管没有千言万语,苏凤对他的关心,杨天保还是可以感受得到。
杨天保躬身道:“徒儿让师父担心了!”
薛瑶扶着苏凤坐在软榻上。
杨天保将发生的事情,向苏凤娓娓道来。
良久,苏凤听完,淡淡的道:“做的不错!”
杨天保愕然,这就完了?
自己可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苏凤缓缓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歇着吧!”
杨天保有点怀疑,苏凤的神经是铁条做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怎么也是看到了十几个人死?
……
万年司法佐陈世贵,接到邢五的汇报:“事情成功了!”
他起身来到书案前,拿起笔蘸着早已研磨好的墨水,挥笔立就。
“谨遵上诏,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今,万年人杜荣,伙同其党,行强盗不法,劫民罗氏妇,钱百余,伤其身,按律罪当斩。然,荣自知难逃,公然抗法,被诛。朝请郎,万年司法佐陈!”
随着这一纸公文,递到县令。县令郑悦将公文递到刑部,刑部直接备案。
根本无人追究。
从头到尾压根没有出现杨天保或弘农杨氏的字样。
翌日清晨,杨天保起床后,洗漱完毕,还没有来得及用餐,却见单道真在院内练武。
单道真也身大力沉,一只马槊被他舞得风雨不透。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过来,大叫道:“大郎,练练!”
“练练就练练!”
杨天保从武器架上拿一把横刀,双手紧握,朝着单道刀攻去。
二人经常喂招,早已彼此熟练对方的功夫。然而杨天保双手握刀,虽说横刀使刺劈动看上去有些别扭,但是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三五刀便将单道真逼退,他瞪大眼睛道:“大郎,你这是什么刀术?”
“破军刀啊!”杨天保信口胡说道。
他总不能跟单道真解释这是后世的枪刺刀用法,他故意用横刀刺劈,只是想要让单道真觉得他是个用刀的外行。
就在单道真与苏建武对练的时候,苏凤却看着苏建武的刀法,目瞪口呆。
杨天保胡诌的破军刀,事实上还真有这套刀法,这是李靖在创造“六花阵”的时候,改良了刀兵的刀法,只有简单的八招,吸纳了刀法的精髓,称为破军刀或者破军八刀。
苏凤记得苏建武并没有与李靖接触过,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刀法?
单道真吃不透杨天保的破军刀,被攻得狼狈不堪。
当然,这主要是二人只是对练,并非以命相搏,否则单道真以槊之长,也可以击伤杨天保。
就在这时,罗小五带着媳妇秀娘来到府里。
杨天保望着何嫂道:“何嫂,后院还有很多空屋子,收拾一间给他们两个人住下!”
何刘氏反而迟疑起来:“郎君,这个不好吧?”
杨天保道:“没事!”
看着杨天保坚持,何刘氏也不再说什么。
真正的大户人家真正大户人家的后院只住丫鬟、婆子,是不会允许夫妇住进去的。
关键是,杨天保还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根本就知道。
杨天保又跟罗小五说道:“你跟秀娘先都在宅子里帮忙,什么跑腿的、要洗要涮的,就不要让她们两女的动手,你就辛苦些你们夫妇在这里帮忙,衣食住行不用你们担心,另外再给你们两夫妇每个月八百钱存着,你们看如何?”
罗小五道:“日前公子让小五找商铺,其实已经有眉目了,只是……”
他的钱被杜荣抢了,没有办法下定钱!
杨天保问道:“那间铺子要多少钱?”
罗小五道:“铺子不小,有五十步见方,每个月租金二十贯!”
杨天保听闻,一脸苦笑。
他现在连二十贯都拿不出来了。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田四喜匆忙跑来:“公子出事了!”
单道真拿着马槊道:“怎么回事,打上门了?”
田四喜匆忙指着门口。
杨天保望向门口,门外出现密密麻麻至上百名男子,虽然他们没有拿着兵刃,却让人不容小视。
当缩头乌龟,这可不是杨天保的性格,他拿着横刀朝着门口走去。
罗小五有些紧张,也紧跟着杨天保。
田四喜看着罗小五跟了上去,他也跟着过去了。
在门口,杨天保一刀在手,目光如电,缓缓扫视着众人:“你们要干什么?”
众人不敢正视杨天保的目光,而是畏畏缩缩的不答话。
单道真提着马槊,指着缓缓向前。
众人吓得缓缓后退。
杨天保皱起眉头,有点不对劲。
如果说对方想要报复,无论人多人少,不应该这么怂,怎么也要带一些敢打敢拼的人,没有想到是一帮怂货!
突然,一名年约半百的中年人怯怯上前道:“苏公子,我们……我们大家伙把例钱给你送来了!”
说完,这话,两名后生抬着一个大竹筐,竹筐里装满了铜钱。
二人小心翼翼的将钱抬进门。
杨天保和单道真面面相觑,心中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
杨天保下意识的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第十九章通济坊城管
第十九章通济坊城管
中年人在同伴的怂恿之下,怯怯上前,朝着杨天保躬身道:“倒没有别的事,我们大伙商量着,把例钱送到府上!”
“例钱?”
杨天保略以寻思,就想到了怎么回事,通济坊是长安城的贫民区,杜荣则是通济坊的一霸王,欺压良善只是顺手而为,他还向普通商户和百姓收取保护费,这一箩筐钱,少说也是十多贯。
即使平摊下来到通济坊的三百多户身上,每家也需要缴纳三十钱。
三四十钱,听上去不多,可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斗米五钱为例,差不多是七八斗米。一五口之家,一个月还吃不了那么多米。
杨天保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寻仇就好。
望着眼前的铜钱,杨天保反而迟疑起来:“这钱是收呢?还是不收?”
单道真望着苏建武,一脸紧张。他还真怕苏建武脑袋犯混把这笔例钱给拒绝了。
杜荣就再怎么混账,他也不会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把整个通济坊祸祸得过不下去。针对罗小五,也不过是因为私仇。
罗小五排行老五,早在武德三年的时候,罗小五的日子过得不差,他四哥叫罗四方,号称是胳膊上能跑马的好汉,好勇斗狠,在通济坊也算一号人物,就相当于原来杜荣的地位。
杜荣在罗四方手底下没少吃亏,后来罗四方犯了人命案子,被迫逃离长安城,所以杜荣这才起来,成为通济坊一霸。
如果,苏建武不接受这些人例钱,等于说苏建武放弃成为通济坊的扛旗,可是蚊子再小是肉,在老狼王死去之后,狼崽们肯定为狼王之位,展开血腥撕杀,直到产生新的狼王。
那个时候,对于通济坊商户或百姓而言,影响肯定不会小。
更何况,杜荣作为通济坊的结社头头,可不是光作威作福,他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比如配合官府缉拿盗贼,防火,甚至出劳役。
杨天保仅仅迟疑了片刻,就望着中年笑道:“你是……”
中年人紧张的道:“小老儿张景中,是东街棺材铺东主!被大伙推出来,与苏公子说话!”
杨天保点点头伸手道:“里面请!”
张景中怯怯随杨天保进入前厅,何嫂示意秀娘上茶。
杨天保与张景中宾分主客落坐。
杨天保笑眯眯问道:“这个杜荣原来怎么向你们收这个例钱?”
“这……这个!”张景中迟疑片刻,目光闪烁的道:“各家各户,按人头收,每人五钱,商铺按利润,收一成!”
当然,张景中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普通百姓在城中务工和帮闲的,大都是五钱,可是商铺收的可不是利润的一成,而是营业的额的一成。
别看同样是一成,其实区别可就大了。
张景中的谎言,杨天保并没有点破,他笑道:“一切照旧!”
……
送走张景中等众人,单道真终于了松了口气。
杨天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因为见义有为,反而见义成通济坊的新任扛旗。
“公子,这钱?”
单道真好奇的问道。
杨天保道:“直接入账!”
杨天保转而望着罗小五道:“把你之前所说的那个东主,约到家里来,我们谈谈商铺的事!”
罗小五大喜道:“好叻!”
罗小五匆匆出门,田四喜去收拾院里,帮着何嫂与秀娘,整理各个房子。
单道真道:“这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道:“从来没有想过当另外一个杜荣,我准备开饭店,先赚钱,然后自己招募人手,把周异同给宰了!”
杨天保从来没有把期望放在戚昕身上,或者曾经,戚昕可以在长安叱诧风云,也可以呼风唤雨。但是,那都是过去。
现在已经不是隋朝,更不是楚国公杨素可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时代。
整个楚国公府早已散消云散,戚昕掌握的楚国公府死士,还有几人可堪使用?
更何况,周异同所在的观国公府风头正盛。
单道真苦着脸道:“这个,他可不好杀!”
杨天保沉吟道:“这些钱咱们不能白拿!”
“怎么能算白拿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单道真道:“咱们可是要护着他们平安!”
杨天保笑道:“你带着钱,去街面上招些人手,不需要太多,七八个就行。每天开给他们二三十钱,就当跑腿吧!”
单道真闻言一喜道:“好,我专挑身强力壮的!”
杨天保道:“可以,把他们招来,让他们把通济坊的大街打扫打扫,还有排水沟,也清一清,马上要到雨季了,若是堵塞了排水沟,会很麻烦!”
单道真傻眼了。
原来不是招护卫啊!
其实,杨天保可以把这些保护费,理解为卫生管理费。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他实在闻不惯大街小巷的牛粪、羊屎味。
杨天保又让田四喜找来几个木匠,在府里打造给李靖准备的礼物。同时,又让木匠们打造一些大木箱子,带着防雨水的斗檐,就是后世大街上常见的垃圾筒。
垃圾筒,按照百步一个摆放。
现在不像后世生活垃圾很多,基本上每天清理一次,就可以了。
唐朝的生活节奏非常慢,直到午后,单道真所招收帮闲,全部来了。
这些帮闲,不像杜荣的手下,个个好吃懒做。
他们都是比较憨厚的老实人,也能吃苦。
杨天保看过这些人以后,非常满意,他拿出钱,让单道真去裁缝铺给他们每个用三百钱的价格,订做两件玄色麻布劲装。
统一着装,这是增加他们集体认同感的一种方式。尽管花掉六贯多钱,可是看着换装成黑衣劲装,仿佛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华府佣人。
杨天保败家的行为,惹得何嫂一阵埋怨。
用何嫂的话说,还没有哪家大户,为给短工发衣裳。
“六贯钱很贵吗?”
杨天保可没有感觉到贵,他反而很恶趣味的让何嫂与秀娘缝制八个红袖章,在红巾上写着隶书“城管”二字。
新鲜出炉的城管,八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拿着扫帚,清扫通济坊的大街小巷,成为通济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
通济坊张记棺材铺,张景中站在门口望着扫着地的“城管”,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也算是见惯世面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建武会搞出这么一出。
别说张景中想不通,就连武侯校尉柳文敬同样也没有想通。
看柳文敬一脸郁闷。
副队正宋宝庆笑道:“柳校尉,你难道忘了他们杨家是怎么起家的吗?”
柳文敬恍然大悟。
弘农杨氏自杨炫开始,就从军职,担任北平太守。杨元寿则担任武川镇司马,其子杨惠嘏、其孙杨烈,曾孙杨忠都是历任军职。特别是杨忠,作为西魏八柱国之一。
包括杨恭仁,其父杨绍,累世富贵,可不光靠出身,而是实打实的军功。
柳文敬望着这八名身穿黑衣劲装的汉子:“练兵?”
宋宝庆笑道:“我曾在薛万彻薛将军麾下效力,武德七年,我初入行伍,跟着薛将军,洗了整整三个月的马厩,薛将军管这个叫磨砺心性!”
柳文敬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如果,杨天保知道柳文敬会如此认为,他会笑出眼泪。
第二十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二十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直到太阳落山,罗小五这才带着一辆马车来到门口。这辆马车还跟着两名精装的扈从。
马车在门口拴马石前停稳,从马车上下来一名穿着锦袍的胖子。
罗小五急忙介绍道:“公子,这不是我给你介绍的刘家食铺的东主刘得财。
刘得财看着杨天保府上非常简单,无论门当,还是户对,全部都是平民制式,他朝着杨天保拱拱手,不等杨天保招见,径直朝里面走去。
杨天保隐隐有些不爽,未免太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就算不想把铺子租给自己,没有必须在自己面前摆谱啊?要知道,做生意难道不讲究和气生财吗?
来到前院,杨天保拦在刘得财面前道:“不知刘东主……”
不等杨天保说完,刘得财肆无忌惮的拿着一根牙签剔牙,他一边剔牙,一边满不在乎的道:“苏建武,刘某人今天有一桩难处,希望你为我分忧!”
话,虽然是客气话。
可是刘得财的态度却没有一点客气。
按照古代称谓礼仪,自称时称“名”,称别人时称“字”,是基本的礼貌。
在人际交往中,对平辈或尊辈只能称字,不能称名,提到对方或别人时指名道姓、直呼其名,会被认为是一种不敬和冒犯的行为。
下对上,卑对尊,尤其是君主或自己父母长辈的名更是连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大不敬”或叫“大逆不道”。
因此,古人平辈互称,晚辈、后人对长辈、前人多以“字”相称,以示谦恭有礼。
刘得财既不是苏建武的长辈,也非平辈,这样直呼其名是非常不礼貌的。
罗小五此时非常尴尬,虽然他没有正式认苏建武为主,但是他自己已经把苏建武当成主人了。
现在刘得财如此不敬苏建武,罗小五忍不住的道:“刘得财!”
刘得财根本没有在乎,反而身后的两名扈从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伸手握向腰间的挂刀。
杨天保心中诧异,这个刘得财难道不知道昨天夜里与杜荣相争,杜荣已经身亡,其属下,不是死了,就是发配了。他想挑衅,难道不应该事先打听一下吗?
杨天保耐着性子听下去,可是他完全错了。
刘得财道:“何刘氏是你府上的人吧?”
杨天保点点头道:“不错!”
刘得财的眼睛往院里子瞧两眼,却看见何刘氏躲在拱门后,向外张望着。他的眼睛就直勾勾的落在何刘氏身上,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小儿日前,吃了何刘氏做的馎饦,死活都要再吃,我也答应他了!”
何刘氏恍然想起之前在邸店,为了减少开销,她用邸店的灶台做饭。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有一名衣着光鲜,却满脸鼻涕的少年嚷着要吃,她也是好心,送了半碗饭。
何刘氏没有想到,自己好心没有好报,反而给苏建武招来灾祸。
刘得财接着道:“我那宝贝儿子,向来宝贝得紧,他但凡有所求,我都会尽量满足。现在,只能过来找苏建武你打个商量,我府里也有几个可以使唤的厨娘,都是手脚勤快,干活利索的,若是你还是觉得不满意,刘某再奉上一份谢礼。”
杨天保微抿着嘴不说话,见这胖子意态犹足的眯眼看着自己,不知道他是吃定了自己,还是等着自己跟他讨价还价,心想也不该是坊头这么急切请过来他试探的,大概真是如他所说,为了儿子要一个厨娘。
何刘氏在后面听了气鼓鼓的,心想:这个胖子色眯眯的,可坏得狠。那双眼睛,就在自己胸前晃悠。说得好听找个厨娘,保不齐要把自己吃了。
杨天保一脸冷笑道:“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但实不相瞒,我初到长安,与何嫂一起生活,早已当成一家人。”
他刚刚成了通济坊的头头,杜荣死了,他的后台应该还在,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刘得财什么底细,不想初到长安就竖敌太多,只是温言婉拒道:“这长安会做馎饦的大有人在,刘东主或许可以去其他人家门上问一问,愿不愿意转让厨娘。”
刘得财的智商仿佛回到线上,他慢条丝理的说道,脸上的肥肉轻颤道:“苏建武若有别的不便,都有提出来商量嘛!”
见眼前这胖子摆出一副让也是给、不让也得让的姿态,杨天保眉头微蹙起来,瞥见单道真在前门递了眼色过来就又离开了。
他知道单道真有主意,他眉头舒展开来,笑着望着刘得财说道:“刘东主突然就上门来说这事,有些意外,能不能先坐一会儿,让我考虑一二?”
罗小五有些奇怪的望着苏建武,苏建武的脾气不会如此之好,当初杜荣抢劫秀娘的钱,殴打秀娘,他本可以不出手。
然而,苏建武偏偏出手了。
现在人家都爬到你头上拉屎撒尿了就算是外乡人,就算是初来乍到,也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
刘得财微微一笑,心想眼前这青年倒是识时务,他不过是个外乡人,在长安城一抓一大把,实在没有什么稀罕的,眯眼笑着说道:“那我就等一会儿……”
杨天保看着单道真他打着眼色,他转而望着刘得财冷笑道:“你要买我府的厨娘?
刘得财点头道:“正是,正是。双倍价钱。我已经打得过了,你买何刘氏的时候,用了六贯钱,我给你十二贯!”
杨天保回转头望着刘得财道:“刘东主,何嫂在我府上,——我很满意。”
何刘氏大喜。
刘得财脸上一副不耐烦的神色道:“苏建武,刘某还没说明白吗?我看中了何刘氏,只无论如何也要买到,故此在下才出了大价钱,苏建武,双倍的价钱,已经很好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啊。”
杨天保笑了笑道:“不是对价钱不满意。十二贯也好,一百二十贯也罢,其实都一样!”他把脸凑近刘得财的脸前,双方距离不足一尺。他一字一顿的道:“是我不想卖。”
刘得财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苏建武,这可是长安城,龙盘虎踞之地,我念着你是外埠来的,这才和你好商好量,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扑通,扑通两声。
刘得财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却是门口两个穿着较新的帮闲汉子,被单道真一手一个扔了进来,扔在了院子中央。
两个汉子都满脸是血,样子十分凄惨。
两个人刚刚摔在地上,便爬起来往外跑,被单道真一脚一个又踹了回来,重新摔在地上。一名汉子还要爬起来,却被单道真一脚踩在了地上,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单道真一分一分加重脚上的力量,笑咪咪的问道:“再问你们一遍,谁派你们来的,做什么来了?”
被踩着手的汉子惨叫着:“冤枉、冤枉……”
杨天保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道:“二哥,要问话拎到后面去问,没的弄腌臜了院子。”
单道真点点头道:“也对!”
说着,他一手一个,拎着二人朝后院走去。
杨天保转过头,笑眯眯望向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的刘得财道:“不好意思,刚才刘东家说什么来着?要请在下喝酒?”
刘得财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就不叨扰,小人铺子里还有事,告、告辞了……”
看着刘得法逃命一样离去的背影。
杨天保故意高声喊道:“二哥,好生问,他们跟通善坊的那些贼子有什么关系?问出来打断腿送到衙门去,流配三千里。”
“扑通”——
忙不跌朝外跑的刘得财,一跤跌倒在大门口。
第二十一章美食的力量
第二十一章美食的力量
杨天保走到书房,他拿起一壶水,倒进砚台里少许,笨拙的研磨。
这时,薛瑶进来,将杨天保挤到一边,熟练的研磨。
杨天保将一张长条形的宣纸,轻轻铺在书案上。他拿起笔蘸着墨水,正在准备写字,薛瑶却望着杨天保道:“怪不得妞妞说你是坏人!”
杨天保愕然,随即笑道:“这话怎么说?”
薛瑶嘟囔着小嘴道:“动不动就要打断人的腿,还吓唬人,不是坏人是什么?”
薛瑶心想,大师兄苏建武可是一个好人,从来不与其他人红着脸吵架,遇到别人困难,需要帮忙,他从来不会推辞。
当初在易寨,苏建武的人缘特别好。然而,自从苏建武和师父被周异同打伤之后,苏建武就大变模样。
特别是在运河边上,他还亲手杀了一个人。
虽然说曹长顺的嘴很贱,易寨很多人都讨厌他,但他也罪不至死,可是大师兄还是杀了他。
当初,为了逃命,她可以理解大师兄杀掉曹长顺是迫不得已,为了让她和师父活下去。
可是现在,并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长安,偏偏大师兄更加的脾气更加暴躁刚烈,她听何嫂讲过杜荣很坏,没有想到大师兄居然会取杜荣而代之,成了通济坊的扛旗。将来,大师兄如果像杜荣一样欺压良善,这是她可不想看到的样子。
杨天保望着薛瑶眼睛里的挣扎,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瑶瑶,师妹,你不懂!”
他不是变得暴躁刚烈,也不是残忍嗜血,而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大唐不能和后世相比,这个时代有太多的不公平,不公正,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不公平。
就像唐朝,依旧沿袭八议制度。所谓的八议,就是八类权贵人物犯罪以后,“大罪必议,小罪必赦“,享受特殊优待,司法机关不得擅做处理的制度。
“八议”为:一议亲,二议故,三议贤,四议能,五议功,六议贵,七议勤,八议宾。例如东晋成帝时庐陵太守羊聃,“刚克粗暴,恃国戚,纵恣犹甚,睚眦之嫌,辄加刑杀。疑郡人简良等为贼,杀二百余人,诛及婴孩,所髡锁复百余”(《晋书》卷四九《羊聃传》)。“有司奏聃罪当死”,但是他的祖姑是皇后,应“八议”。结果是免死罪。
刘宋雍州刺史张邵,掠夺人民,贪赃白银达二百四十万两,依法当死,但谢述却上表说:“邵,先朝旧勋,宜蒙优待”《宋书》卷二五《谢述传》。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杨天保和苏凤,在这个时代都是庶民,如果冒犯贵族,被人杀了,了不起罚铜百斤,相当于十几贯钱。
杨天保自然不想任人宰割,那么他只有变得更加残忍,从而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杨天保再次提起笔来,沾满了墨,在纸上写下“轩天下”三个字。
薛瑶轻轻念了一下道:“轩天下??”
她错愕地抬起头,她想起杨天保想要开一个饭店,疑惑的问道道:“为何起这样一个名字?”
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
在后世,他依靠白手起家,创建了“轩天下”这个特色的私房菜馆,作为外地人,他能在燕京立足,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同时还拥有“轩天下”这个类似于会所的庞大人脉资源。
良久,杨天保道:“轩,带着帷幕的车,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薛瑶摇着头道:“不懂。”
杨天保笑道:“不懂就对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渐渐收敛脸上的笑容,轻轻道:“日后你会懂,所有的人都会懂。”
杨天保将墨迹吹干,将这三个字折叠起来,冲着罗小五道:“小五,找人把匾额做出来!”
罗小五有些愧疚的道:“公子,我再去其他坊里,看看有没有……”
不等罗小五说完,杨天保道:“不用了,先把招牌做出来!”
罗小五没有再问,拿着字帖,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刚刚,杨天保突然想起轩的本意,就是带着帷幕的车,而李靖在夜袭阴山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原本只是想送李靖一个雪橇,现在可以多送一辆餐车。
杨天保来到书案,拿笔开始画图。
雪橇其实结构并不复杂,餐车其实也不算复杂,无非是一个理念而已。
杨天保暂时没有钱租店铺,却可以用餐车流动卖快餐,唐人的饮食习惯偏油腻,连喝茶都放羊油,对于油炸食物肯定也是喜欢的。只需要一辆马车,上面放一两个煤球炉子,架着锅做炸鸡、炸串、鸡米花、鸡肉卷,应该可以。哪怕是汉堡,绝对没有敢来收他的专利费,这个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没有技术含量。
杨天保画好简易的图纸,找来府里请来修房子的木匠,顺手就做出来了。制造一辆马车,最难的部分,其实就是制作车轮与车轴,杨天保就把原来两轮马车与牛车,能拆的折掉,能用的用上,用了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拼成了四轮车。
唐朝早已有人用石炭取暖,不过,由于所谓的炭毒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弄明白,结果以讹传讹,搞得无人敢用。
杨天保自然不怕一氧化碳,他再设计这个煤球炉的时候,预留出烟囱,就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制作煤球炉最难的部分,恰恰是后世最廉价的薄铁皮,在这个时候,却是最不好弄的东西。可是,杨天保非常善于变通,煤炉外壳用不了铁皮,那就用铸铁,反而在这个时候,铸铁的技术早已成熟,不过铸铁易脆,容易摔碎的缺点,对于杨天保来说,也不算是问题。
毕竟,谁家买的炉子也不会摔着玩。
炉子铸铁铸造,烟囱也用铸铁部件,反而一个小烟囱,增加不过百八十斤的重量。
用了足足五六天时间,杨天保的餐车终于打造完毕,外形非常高大,足足一丈高,外形和后世的电瓶餐车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没有办法用玻璃,完全是敞开的。
当然也非常笨重,一匹马根本拉不动,用了牛勉强可以拉得动。
……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杨天保四人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把他的餐车弄进东市,杨天保是第一次来东市,看着街道是一排青砖黑瓦的店铺,店铺背后是鳞次栉比的屋脊,不晓得藏了多少进院落。
由于东市是午时才开张,饭店、酒楼、医馆、药铺子、金银铺子、典当行、茶肆、货栈、客栈,细细的数过去,竟然一条街上竟然有数百多家。
除了眼前的店铺街外,还能看到有巷子往里深处延伸,街边摆满各式贩卖摊子,到处都是来买东西的人,也有做苦力的挑夫,也有穿红戴绿的妇女,吆喝声与驮马骡驴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杨天保让罗小五交了二十文钱的邸钱,大体相当于后世的市场管理费,获得一个地段不错的摊位。
杨天保登上餐车。
他穿着洁白的厨师服,戴着让何嫂缝制的厨师帽,就连田四喜也是一样的打扮。
田四喜跟着杨天保打下手,他先将闷着炉子的盖子去掉。
单道真力气大,只有委屈他拉风箱。
随着风箱里的风吹进炉膛,煤球炉升起猛烈的火焰,灶台上的锅里,倒进的是大豆油,绝对不是转基因,也不是地沟油。
随着油温的升高,杨天保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他就将早已在家中已经炸焦黄的鸡腿,放进油锅中。
罗小五则在餐车下吆喝,其实不用吆喝,早在杨天保他们来到东市的时候,早已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这辆高大而怪异的餐车,就吸引了人们的记忆,而且餐车还挂着一个“轩天下”的招牌,这个招牌与其他“戴记剪刀”,“黄记麻饼”之类的不同,显得有些高端。
“黄金鸡腿,轩天下独门秘方特制炸鸡腿!”
炸鸡腿的香味是诱人的,很快有吃货上门。
有一名少年公子带着两个随从来到餐车前,其中一名随从上前问道:“什么价?”
罗小五心虚的道:“十五文一只!”
“怎么不抢,一只鸡才十大子!”
罗小五没有说话,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
少年公子推开随从,伸手胖乎乎的肥手道:“给我一只!”
随从无奈只得掏钱。
少年公子仿佛饕餮转世,三四口一只鸡腿,吃的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少年公子把鸡腿骨往地上一扔,伸手道:“再要一只!”
这名少年公子又大嚼起来。
有一名壮年汉子问道:“这么贵的鸡腿!”
少年公子一脸鄙夷:“吃不起,别吃,隔壁的麻饼,一文钱两个扛饿!”
壮汉被气到了:“谁吃不起,给我来一只鸡腿!”
壮汉拿到鸡腿,也不顾得烫嘴,直接张嘴就咬。
有人问道:“真这么好吃?”
壮汉撇撇嘴道:“看到没,黄金鸡腿!”
那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瞧不起谁,给我来两个!”
“给我一只!”
“给我两只!”
“三只……”
罗小五目瞪口呆。
单道真膛目结舌。
就连田四喜也感觉不可思议。
唯有杨天保非常淡定,而那名吃得满嘴是油的少年公子,一个劲朝着杨天保使着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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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数钱也是一件麻烦事
第二十二章数钱也是一件麻烦事
杨天保此时非常专注,一边观看着火候,一边向田四喜道:“这火候,最重要,不能太大,火太大,外焦里不熟,也不能太小,太小了不焦!”
田四喜连连点头,如果小鸡叨米。
杨天保从来没有把这个炸鸡腿当成真正的事业,只是过渡,为了赚取第一桶金。
其实,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样,只要挖掘第一桶金,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教会田四喜,不仅可以让他自己抽身,同时也可以帮其他事情,特别是随着戚昕离开的时间越长,杨天保越是感觉不安。
周异同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单道真发现苏建武学坏了,越来越会用坑人了。
所谓的黄金鸡腿,就是外面裹上一层细面粉糊,用油炸熟。那些鸡腿明明都不大,莫约四五两重,裹上厚厚的二两面糊糊,显得不小而已。
明明这是骗人的勾当,但是架不住购买的人多啊。短短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一百多只鸡,两百多只鸡腿,被抢售一空。
除了鸡腿,还有用鸡胸肉做成的鸡米花,鸡排、或者鸡胸腔骨炸成的炸鸡块,杨天保用这种方法,把一只整鸡分开来***如卤凤爪,五香鸡头,价格比买一只整鸡贵五倍不止。
每天日落前七刻,市署(相当于市场管理委员会),开始敲锣,锣响三百下,店铺关门,顾客回家,不准连夜玩通宵。入夜之后,还有东市的市署衙役巡逻,防火防盗。
至于影视剧动不动就是男女主在逛街,把妹。这是纯属扯淡,至少唐朝是绝对不可能的,除了每年的正月十五“上元夜”的三天假期,其他时间都是宵禁。
不到酉时三刻,杨天保就开始收摊了,不收也没有办法,关键是一百多只鸡全部卖完了,想卖也没得卖。
除去燃烧掉的煤球,销售一空的鸡肉和耗费的豆油,餐车轻了一些,不过却也有限,今天卖的钱不少,足足两大筐,绝对超过两百斤铜。所以,杨天保四人依旧费力的往通善坊挪动着。
刚刚出了东市南门,一名少年公子带着两名随从出现在餐车前面。
罗小五吃了一惊:“公子!”
杨天保望着少年胖公子道:“裴旭,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名裴旭非常认真的点点头道:“怕!”
罗小五望着这一幕,恍然大悟。
裴旭正是杨天保找的托儿,要想炸鸡旗开得胜,杨天保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
正巧,就遇到了闻喜裴氏的裴旭。
裴旭也算名门之后,他的祖父就是开唐二裴之一的闻喜县公裴矩,裴矩一生,可以用“传奇”二字来形容,他年少成名,平定岭南,讨伐突厥,经略西域,随征辽东,从隋朝建立到贞观年初,几乎所有的大事,都有他的身影。
只不过,裴旭的身份有些尴尬,他的父亲裴矩三子裴裕。裴裕是裴矩娶的继室窦氏所生之子,作为继室之子,名义上属于嫡子,然而只是名义而已。裴矩的家产和爵位都传给了裴宣机,跟裴裕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裴裕的名运也非常坎坷,无法承袭爵位,他只能追随李世民,成为麾下众将之一,不过裴裕更加尴尬的是,他谋不及秦王府十八学士,武不及秦琼、程知节、牛俊达、罗士信、侯君集、段志玄等武将。
跟随罗士信守明洺州,罗士信战死,而裴裕投降了,两相比较,自然坐了冷板凳,后来冒险参加玄武门,作为苑君璋的部曲,偏偏苑君璋阵亡,他又获得活蹦乱跳。
裴裕仿佛自带bgm,谁当他老大谁死,哪怕贞观元年,秦王府勋臣大赏,裴裕也仅仅捞到一个从四品下的濠州总管。
裴旭没有赶上好时候,裴矩没死的时候,对这个孙子还照顾有佳,他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关键是裴矩死后,裴宣节可不待见这个除了吃,一无是处的大侄子。
无奈之下,裴旭只能坑蒙拐骗,不巧他骗到了杨天保头上。
别人还好说,杨天保两世为人,生活在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样的骗术没有见过,裴旭打又打不过他,只能答应帮着杨天保当托儿骗人。
单道真等赶着牛车,缓缓前进。
裴旭指挥两名随从帮助单道真拉车,他和杨天保、罗小五则登上餐车。
当裴旭看到餐车里那两筐金灿灿的铜钱,他的目光就变了,仿佛一个蹲了十年监狱的老光棍,看到极品美女一样,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好多钱!”
“口水都出来了,恶不恶心!”
薛旭艰难的收回目光问道:“多少钱?”
“不知道!”杨天保摇摇头。
罗小五自告奋勇的道:“我来数!”
罗小五数了一柱香时间,才数了四百钱。
杨天保哑然失笑道:“你这个方法太慢!看我的!”
说着,杨天保拿起一根竹签子,这是给食客当筷子用的签子,长约一尺有余。
杨天保拿起竹签子串上一串铜钱,递给罗小五:“数数多少?”
罗小五数了数道:“五十七钱!”
杨天保笑道:“你用这种签子,每一串三十七,看看有多少串!”
罗小五兴奋的道:“好叻!”
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罗小五总共把两筐铜钱全部数完了。
裴旭迫不及待的问道:“多少!”
“你猜猜!”
“猜个屁!”
裴旭没好气的道:“我算算,三百九十二串,每串三十七……”
以裴旭的脑袋,算这么大的数目,有点难为他了。
杨天保却不假思索的道:“十四贯五百四零四钱!”
罗小五和裴旭目瞪口呆的望着杨天保:“这么快?”
“快吗?”
杨天保不初事业刚刚起步,他可是自己一个人进菜市场进货,各种计算张口就来,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裴旭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十四贯五百钱虽然说不是大数目,可是却不是小数目,以唐朝官员的俸禄来说,一名九品官一年的俸禄,大约就在十五贯六百钱左右。
然而,这只是杨天保一天赚的钱。
第二十三章让他进宫(为戮胡1成我名万赏加更
第二十三章让他进宫
杨天保看着薛旭道:“咱们这一次买鸡用了一贯七百钱,油八百钱,加上面粉、各种香料、料酒、盐、酱料、以及炭、差不多四贯钱!”
当然,除了炸鸡全部卖光了,其他如油和面粉、香料、酱料,根本就没有用完,比如两百斤面粉,用掉的不过几十斤,五十斤用掉的也没有三分之一。
裴旭一脸激动的道:“一天赚十贯多你还赚少?”
“你懂个屁!”
杨天保指着这辆餐车道:“餐车我用了十五贯,炉子三贯,还没有回本呢!”
裴旭又被带沟里去了,餐车和炉子等投入是不能这么计算的。如果是买一座店铺,恐怕需要亏钱几年。
裴旭的脸还是不够厚,他艰难地伸出胖手道:“多少你得给点吧?我告诉你,我可是掏了三十钱买你的鸡腿!”
“别废话,给你五百钱!”
杨天保将五百钱全部扔在裴旭的怀里:“滚吧!”
“啊……”
裴旭其实本想杨天保能给他百八十钱,他就知足了。
百八十钱,就可以去平康坊(长安红灯区)耍耍。
可是,杨天保却一次性给他五百钱。足够他在平康坊留宿三宿了。
裴旭认真的道:“苏大郎,多谢了,本公子交你这个朋友,下次合作!”
“合作个蛋!”
杨天保却没好气的道:“滚蛋,下次再去通济坊招摇撞骗,狗腿给你打断!”
可别说,裴旭还真吃这一套,他抱着钱千恩万谢的跑路了。
……
长安城太极宫宫外偏西,有一座宫殿,名叫大安宫。
这座宫殿始建开武德五年,当时皇帝还是李渊,当时突厥颉利可汗与河北刘黑闼结盟,突厥兵分两路进攻唐朝。
李渊派出李建成主要抵抗突厥十五万精兵,而李世民奉命攻打刘黑闼,不过,战斗初期,战局呈现两极化,李世民兵败洺州,折了大将罗士信。而李建成则旗开得胜,分别在凉州、雁门击退突厥。
李渊当时心灰意冷,认为李世民不堪大用,就在太极宫外建造一座新宫殿,准备用来安置秦王李世民。
可是,李世民没有住地这座初名为宏义宫的宫殿,反而是李世民登上皇位,把李渊送到宏义宫,并正式更名为大安宫。
大安宫规模远不如太极宫,仅仅相当于太极宫的十二分之一略大,不过风景不错,有山有水,环境宜人。
历时三年,李世民已经完全掌握朝政,李渊纵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被迫成为太上皇的皇帝,李渊的心性非常强大。
假山下的山坡上,李渊躺在软榻上,舒服地躺在一张斜榻上晒着太阳。
皇宫内侍们在一旁轻手轻脚忙碌着,生怕惹怒李渊。李渊自从搬到大安宫,已经杖毙了十数名内侍,众内侍和宫娥生怕触犯了李渊的霉头,被拿来泄愤。
一名茶艺宫娥优雅地摆放着调茶的器具,为李渊煮茶。
尹德妃坐在一旁,伸手为他按摩。
李渊望着窗外叹口气道:“当年朕,累转谯、陇、岐三州刺史后,回到长安,杨坚刚灭掉南陈。建成那时候出生了,但朕在长安,却过得不如意。”
尹德妃好奇的问道:“那是为何?”
李渊苦笑道:“杨坚极为猜忌大臣,尤其是关陇世族,他登基几年时间里,就杀了一大批关陇出身的大臣,把宰辅的权力,剥夺一空。朕那时候,真可谓战战兢兢。”
虽然在杨坚面前,他如履薄冰,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可是现在,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如笼中鸟,失去了最为重要的自由。
尹德妃不解的道:“隋文帝,不是创立了三省六部么?”
李渊摇摇头道:“三省六部,那都是只向杨坚一人效忠而已。不过杨坚的功绩,可远不止此,他雄才大略,勤政不倦,每天都要治事,直至三更,只睡不到两个时辰,便起身,宫中用度节俭,自奉甚苛,因此,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天下便由大乱,达到了大治,杨坚堪称为君者的楷模……”
说到这里,李渊又长长叹了口气。
如今,李世民也最基本的样子都懒得做了,别说日常问安,就连一两个月都看不到人影,而他只能跟一个妇人指点江山。
尹德妃明显感觉到李渊的情绪低落,她朝着远处的宫娥摆摆手道:“陛下,臣妾着人在东市寻到一种新颖的膳食,你偿偿?”
“新颖?”
李渊很是不以为然,他这一辈子,经历了别人永远不可能经历的事情,从一介贵胄,成为大唐开国皇帝,再沦落到阶下囚。要说荣华富贵,他还真不稀罕这东西。
山珍海味?生猛海鲜?他什么东西没有吃过?
还有后世被吹上天去的荔枝,冯盎早在武德五年这座宫殿还没有建成的时候,就派人送来过,关键是李渊不好这一口,他吃了一次,感觉味道怪怪的,以为冯盎是岭南蛮子,没有见过市面,随手赏则冯盎,绝口不提进项荔枝的事情。
尹德妃撒娇道:“陛下,你就偿偿嘛!”
李渊被尹德妃晃得头晕,只得道:“好,好,偿偿!”
不一会儿,一名丰润的宫娥,端着一个精致的漆盒,打开漆盒,将盘子一一摆在李渊的案几前。
李渊的目光落在盘里子的焦黄鸡米花和炸鸡腿、炸鸡排上面。
按说,唐朝的饮食,无非就是烤、炸、蒸、炖、煮几种烹饪方式,油炸鸡腿并不罕见,唯一罕见的就是面粉裹牵。
这和唐代的饮食习惯面食已经丰盛了,点心就有几十种,各类麻饼、胡饼也有几十种,但是油炸面食却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比如“巨胜奴”,就是油炸的黑芝麻馓子。
用酥油、蜜水和面,拉成细面条状,面条外层沾上黑芝麻(胡麻黑者名“巨胜”),重叠扭成粗辫子下油锅炸熟,这种食物当时又叫“寒具”,后世被称为“馓子”,现在还是西北地区常见的小吃呢。
不过,像炸鸡腿,李渊还是第一次见,惊讶的道:“这是……”
尹德妃笑道:“陛下,这是黄金鸡腿,这是黄金鸡排,这是……
李渊道:“这个我知道,这是黄金鸡块?”
“这是鸡米花!”
尹德妃拿起筷子,夹起个飞牛网鸡米花,轻轻放入李渊嘴中,他轻轻咀嚼后,眼中一亮,赞道:“香脆可口,味道甜美,不,不。”
李渊示意尹德妃给他拿炸鸡排。
轻轻咬了一口,李渊一副陶醉的表情,说道:“外焦内嫩,肥而不腻,烂而不散,爽滑可口,想不到如此不起眼的鸡肉竟然能够做出如此美味来,了不起,了不起啊!”
尹德妃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李渊道:“谁做的,朕要重赏!”
反正国家现在不是他的,花出去多少钱,他也不心疼。人家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他现在是爷卖崽田不心疼。
尹德妃解释道:“宫里的厨子,那儿这个本事,这是在东市采买的!”
“东市?”李渊沉吟道:“招这个厨子进宫!朕要他天天给朕做……做这个……”
尹德妃道:“黄金鸡排!”
“对,对!”李渊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让他来做这个黄金鸡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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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匹夫之怒
第二十四章匹夫之怒
“咚咚……”
杨天保回到通济坊的时候,净街鼓已经响起。
经过小半个月的时候整理,原本脏乱差的通济坊平民区,已经大变模样。坊街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本臭气冲天的臭水沟,也被清理一空,小胡同、小巷子再也没有随地大小便的现象。
杨天保治理通济坊,并没有采取罚款,毕竟通济坊住的都是苦哈哈,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麻饼,可以扛一天饿。
他让八名城管,只要抓住随地大小便的人,对不起,打扫卫生,直到下一个随地大小便的人出现。
刚刚开始,大家还不习惯,既使被抓到,他们也非常抗拒,甚至有人破口大骂道:“管天管地,管不了屙屎放屁,连撒尿都不让,还有王法吗?”
事情捅到杨天保这里,杨天保就一个字:“打!”
我不是你爹,没有必要理由惯你。
当人们发现,城管就是杨天保这个通济坊扛旗的属下,反而瞬间没有了任何异样的声音,作为通济坊新任扛旗,他们干的就是欺负人的活。
在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商户眼中,杜荣就是通济坊的活阎王,而杨天保是可以轻易收拾活阎王的人,连杜荣都死得连渣都不剩,他们更不敢触霉头。
刚刚来到坊里十字街,看着大街上空无一人,杨天保皱起眉头。
他的目光和单道真一碰,二人瞬间就了解的彼此的心意。
这里太于诡异了,第一通净街鼓响起,城里各个区域的人都往家里赶,那家伙可以赶上后世上下班高峰期拥堵,毕竟,武侯到了晚点,看到街上的行人就要抽起棍子一顿狠揍。
而现在仅仅是第一通鼓,整个坊里却静悄悄的,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甚至他雇佣的八个城管,连人影都没有见着。
单道真随手抄起一根扁担,他与杨天保二人早就防着周异同突然杀过来,哪怕去卖炸鸡,他们也带着兵刃。
当然,唐朝不禁兵刃,却是随身携带兵刃却是世族勋贵子弟的特权,他和杨天保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带着槊和刀。
为此,他们将竹竿刨开,中间挖空,把两柄长刀,放进竹竿内。也幸亏横刀是直刀,而非苗刀一样带着弧度,否则还真不容易放进竹竿里,横刀放进竹竿里,再用鱼胶粘上,制成扁担形状,即使是市署里的差役,也仅仅扫了一眼就放他们过去了。
杨天保与单道真微微手腕一用力,捏碎手中的扁担,露出里面的长刀,而是各自手持长刀,向着家门缓缓前进。
苏府门口,有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周围跟随着家丁仆从。
杨天保望着家丁仆从的幞头,眉头轻轻皱起。
单道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低声问道:“可有不妥?”
杨天保轻轻摇头:“你看他们的幞头。”
单道真目光落到马车周围家丁交脚幞头绣着的图案上,低声答道:“没什么啊!”
杨天保解释道:“那叫獬豸(xiè zhi)!”
单道真道:“我认识啊!神兽,不就是辟邪的!”
杨天保竟然无言以对,单道真所说的不错,獬豸是辟邪的,獬豸又称獬廌、解豸(xiè zhi),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
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它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
它能辨曲直,又有神羊之称,它是勇猛、公正的象征,是司法“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
如果杨天保不是在后世去开封旅游,听到导游讲解,他还不知道,獬豸还是大理寺与御史台官员专用的图案。
杨天保解释道:“那几人,要么出身大理或御史台高官门下!”
单道真微微诧异,扭转头看了杨天保一眼:“你对朝中的事倒是熟悉!”
杨天保尴尬的一笑,其实他也是碰巧,如果换成其他图案,他反而不清楚了。
杨天保道:“走的路多,见识自然多些。”
既然是官员家眷,那就解释得通了,马车里还是一个非常大的官,要不然不会让人提前净街,也就是通济坊这样的平民区,他们才会紧张,如果在亲仁坊、仁善坊等非富既贵之处,反而不用如此安全警戒。
杨天保收起长刀,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望着众人问道:“你们找谁?”
一名随从道:“我家主人在里面等着郎君!”
杨天保正准备抬脚进入,单道真伸手拦住他道:“小心有诈!”
“那又怎么样?”
现如今,家都被人占了,薛瑶、苏凤、甚至何嫂、秀娘、妞妞,全部被别人控制,难道让杨三保独亲逃命?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还真不怕了。
杨天保与单道真坦然走进去,进入前院,一张木桌案前,一名老者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这是杨天保当初打造餐车,用剩下的料子,打造的一张桌子。
这张桌子,在后世非常平常,就是一张大圆木桌,凳子也是一样,可是在这个时代,恐怕属于独一份。
老者仿佛没有看到杨天保一样,自顾的喝着茶水,而薛瑶在则旁边与其说着话,不知道聊些什么,薛瑶居然非常开心。
而招募的八名城管,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人人低着头。看着杨天保进来,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可是面对两名持刀随从,朝着他们一瞪,这八人城管,立马怂了。
杨天保没有怪他们,毕竟民不与官斗的习惯性思维,早已深入骨髓,面对官员,他们从心理上先弱三分。
薛瑶无意间抬头,看到杨天保,顿时惊喜的叫道:“大师兄,你回来了,太好了,我给你……”
不等薛瑶说完,杨天保与单道真非常默契,整齐朝着一步,将薛瑶护在左右。
杨天保问道:“师父呢?”
薛瑶道:“在屋里歇息!”
杨天保道:“看看师父醒了没有!”
薛瑶点点头道:“好!”
杨天保将薛瑶支开,那名老者并没有阻止。
就在薛瑶离开,走到拱门后,杨天保突然杀气腾腾的望着老者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最好不好打她的主意!”
老者轻松的笑道:“小娘子惹人怜惜,老朽也甚是喜爱!”
杨天保望着老者的眼睛,慢慢的向前挪动着:“敢问阁下,何必与我等草民过不去呢?不然……”
老者目光咄咄的望着杨天保道:“哦,不然什么?”
“不然……”杨天保伸手握向刀柄,一脸凶狠的说道:“不然,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匹夫之怒!”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道:“狂妄!”
杨天保原本只想平安过自己的小日子,然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知道这名官员怎么就找上门来,居然还想对薛瑶产生非分之想。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官员,明明知道这或许是一条大腿,但是杨天保却没有用薛瑶来获得晋升之资的想法。
人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和逆鳞,老者偏偏碰到了杨天保的逆鳞,那么唯有可以拼命,否则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天保双手握紧长刀,凌空跳起,朝着老者的脑袋狠狠的劈下去。
第二十五章骑虎难下
第二十五章骑虎难下
“当啷!”
两柄长刀相互劈击交鸣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双柄长刀碰撞得火花四溅。
巨震之下,杨天保的臂膀酸麻不已,他用力攥紧刀柄,不至于让横刀脱手。
这个时候,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矮壮汉子挡在那名老者前面。
杨天保没有再抢攻,他深吸一口气,其实刚刚上来,他就吃了一个闷亏,他是倾尽全力,借助身体的惯性,全力一击,哪怕面前是一头犀牛,杨天保也有信心,一刀砍掉牛头。
只是那名矮壮的汉子,仿佛信手一挥,就把杨天保击退了。
单道真看出苏建武吃亏,急忙挥刀想上前帮忙,另外一名青衣汉子抱着横刀,挡在单道真面前。
“你最好别动!”
单道真偏偏不信邪恶,挥刀直取那名汉子的面门。
青衣汉子不闪不避,直到单道真的刀距离他面门不足一尺,青衣汉子突然出手,后发先至,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刀,而是一把苍蝇拍,直接一下子拍在单道真的刀刃之上,单道真臂膀酸麻,撒手扔刀,一脸沮丧地站定。
仔细看,单道真的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单道真望着那名青衣汉子道:“我不善使刀,使槊的话,你不是我的对手!”
青衣汉子不屑的道:“嘴硬!”
单道真装作试探的样子道:“你给我等着,我去取槊!”
“去吧!”
那名青衣汉子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并不阻拦。
杨天保心中暗暗叫苦,论身手,他还真打不过这名矮壮的汉子,可是看着单道真远去,他仿佛有了主意。
“当啷!”
杨天保随手将横刀丢在地上。
矮壮汉子一脸得意:“怎么,不打了?”
“比比拳脚!”
杨天保的刀法,其实并不高明,哪怕所谓的破军刀,其实就是后世枪刺术的翻版,如果是三人合击,还有克敌的可能,然而,杨天保只是一个人。比起刀法,他更擅长拳术。
毕竟,他跟着舅舅练习古昂拳足足十年,沙袋不知道打烂多少个,木桩也打碎无数根。
看着杨天保丢刀用拳,矮壮汉子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在得到老者许可之后,矮壮汉子收刀入鞘,将横刀放在木桌上。
“看拳!”杨天保刻意卖一个破绽,两拳中宫直进,直捣那矮壮汉子的面门,照着他的鼻子砸了过去,两拳快如闪电,时机角度都恰到好处,力道凶猛,紧跟着作势抬腿起膝。
然而,功夫有没有,只要一出手,矮壮汉子忙不跌的侧头避过这一记铁拳,心里冷笑,原来是个仗着练过几天拳脚的愣头青呀,可惜中看不中用。
“哼!”
矮壮汉子暗道:今天耶耶我让你知道知道高手与愣头青的差距在哪里!他不闪不避硬挨这一膝,双拳照着杨天保的后背砸去,一旦两拳砸实,杨天保就算是铁打的,也会趴下爬不起来。
然而,杨天保用的却不是花架招套路,而是中国武术中最罕见的实战搏击术——古昂拳。就连在号称世界上,最为野蛮的泰拳,在古昂拳面前也是小子辈。
在地下黑拳的赛场上,练习古昂拳的人很多,拳手被一肘砸得皮开肉绽血流满面,或者被一膝撞断肋骨,甚至被一脚踢爆肾脏脾脏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就在杨天保的膝盖快要撞向矮壮汉子时,他突然用腿重重的踩向矮壮汉子的脚趾。
古昂拳,最大的优势就是无所不及其极,被武术界笔讨口伐,杨天保突然踩脚趾,这是矮壮汉子没有意识到的招术,他是练过很多抗击打训练,包括脚背也能踢断碗口粗的木桩,然而他的脚趾头却不行。
“砰!”
这一脚踩实,矮壮汉子痛得鼻子发酸,就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十指连心,这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疼。
他下意识的收拳,不等他做出应对之策,杨天保的肘重重的砸中他的胸口,这一肘砸得矮壮汉子差点闭过气去。一连向后倒退好几步才勉强站住脚。
这下子,他万万不敢小看这个看起来虎头虎脑,乳臭未干的小子了,双手握拳护胸,盯着杨天保的胸腹要害道:“再来,我动真格的了!”
杨天保用力抿住嘴,挥拳直上。
“砰砰砰……”
两名身手高强的高手,像两头暴怒的猛兽,愤怒地撕咬着,冲撞着,拼尽全力要置对方于死地!
矮壮汉子的力气大得吓人,而且抗能力超强,杨天保准确击中他很数计肘、膝,把他震得摇摇晃晃,却紧此而已。
杨天保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感觉对方就是一个怪物。
这时,矮壮汉子拼尽全力一计摆拳砸杨天保的脑袋,杨天保在他的脑袋被砸中前一刻,左肘一记横肘击在矮壮汉子的眼角,这一肘只怕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矮壮汉子的眼角顿时血肉模糊,大叫一声,后退一步。
这一步要了他的命,杨天保右腿发力,带起一道疾风,一记侧踢,正他暴露出来的左肋!矮壮汉子往右冲出两步,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不敢置信的瞪着杨天保。
杨天保正准备扑向那名矮壮汉子的时候,老者急叫道:“住手!”
杨天保理也不理,现在叫停,早干嘛去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有一个前提条件,你必须拥有绝对可以辗压对方的实力,不怕对方报复,比如一个成年人,可以饶过一个孩子,因为成年人可以辗压这个孩子。
可是,杨天保不成,他拼了老命,累得半死这才打趴下这个劲敌,住个屁的手。
杨天保捡起地上的横刀,扬起刀准备斩下那名矮壮汉子的脑袋,就算要抓这名老者作为人质,这个矮壮汉子也留不得了。
“住手!”
青衣汉子持刀护在矮壮汉子面前,而门外的随从也一股脑的冲进来,杨天保丢下矮壮汉子,准备扑向老者。
老者终于有些慌了,他急忙从腰间取下一个金色的锦袋。
杨天保迟疑了一下。
唐代,李渊为避其祖李虎的名讳,废止虎符,改用黄铜做鱼形兵符,称为“鱼符”。而装着鱼符的锦袋又称鱼袋。
据《新唐书·车服志》载,唐初,内外官五品以上,皆佩鱼符、鱼袋,以“明贵贱,应召命“。鱼符以不同的材质制成,“亲王以金,庶官以铜,皆题其位、姓名。
“装鱼符的鱼袋也是”三品以上饰以金,五品以上饰以银。
老者的金色鱼袋,至少说明他是一名三品大官,朝廷三省六部,三品以上的官员也是屈指可数。
果不其然,老者将鱼袋里的鱼符掏出来,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鱼符一看,上面镌刻着:“门下参预朝政、民部尚书、校检太子左庶子!”
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参预朝政”这四个字的份量极重,代表着宰相职衔,《隋书·苏威传》:拜纳言,炀帝嗣位,高颖等诛,坐免,“岁余,拜鲁郡太守。俄召还,参预朝政”,“后岁余,复为纳言”。《旧唐书·太宗纪上》:贞观元年(627)九月,“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参预朝政、安吉郡公杜淹署位”。
杨天保愣在当场,他不是怕杀掉一个宰相事情闹大,对于他来说,敢动薛瑶,那就不死不休,可关键是贞观朝的宰相,都是名臣,像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不过长孙无忌,史载他是一个胖子,这个老者,瘦得如同麻杆,莫不是杜如晦和魏征?
关于是这两位,恐怕不是急色之人,更何况,以他们的年龄,当薛瑶的爷爷都显大了。
老者望着杨天保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怕个屁!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杨天保上前抓住老者衣领,扣为人质,将横刀横在他的脖颈前道:“你给我老实点,我只要手腕一抖,你就要跟阎王爷去喝茶了!”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着眼睛道:“混账!”
第二十六章奉命抢地盘
第二十六章奉命抢地盘
杨天保指着老者吼道:“你才是老混账,瑶瑶还是一个孩子,你都想下手,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老者额头青筋凸起,脖子上的血管喷张,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蚯蚓,甚是吓人,他大叫道:“谁要下手!”
“难道不是你?”
老者道:“老朽最小的女儿十三了……”
杨天保听懂了,老者十三年没有孩子出生,显然是已经不行了。
杨天保的杀气慢慢消散一些道:“不许打他的主意!”
“愣头青,混账玩意!”老者指着鱼符道:“我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
杨天保彻底没了脾气,正如老者所言,以他堂堂门下省政事堂参预朝政这个宰相的身份,要想女人,整个长安城想送女儿的人肯定非常多,挤破脑袋,打得头破血流也属于正常。
老者挥挥手道:“都滚出去!”
众随从全部退下,就连那名被杨天保打得吐血的矮壮汉子也愤愤退下。
杨天保这才知道闹了一个乌龙,他缓缓松手道:“你是谁?”
“你说呢?”
“不是杜克明,就是魏玄成!”杨天保猜测道。
老者的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样,他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凭什么不能是戴玄胤?”
戴玄胤?
杨天保对他的印象还真不太清楚,不过姓戴的宰相好像就一个戴胄。
杨天保猜测的不错,老者确实是戴胄,也是大唐开国十四年来第一个非世族门阀的宰相,他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不过,其父戴景珍,最高才做到北魏司州从事,这就是刺史的属吏,品阶极低。
戴胄早年在隋朝为官,曾效力于王世充,归唐后为秦王府士曹参军。玄武门之变后,戴胄被擢升为大理少卿。他担任大理寺少卿,第一件事就是清算东宫太子李建成的余党,在审问魏征的时候,按照段志玄的指示,魏征被按上了私自调兵,妄图弑君的罪名。
魏征辩才无双,不仅不认罪,还反问戴胄道:“你大理寺是煌煌法司,还是天策上将府的私刑之所?”
戴胄认真的回答道:“大理寺乃朝廷法司。”
当时魏征就向他神色从容镇定地道:“既然是朝廷的法司,那么,我要举告东宫太子李世民六大罪!”
戴胄道:“说来!”
魏征道:“杀兄——屠弟——凌父——欺君——逼宫——乱国!”
负责记录庭审的笔椽属吏吓得双手颤抖。
段志玄面部肌肉抽搐,咬牙切齿的道:“此人丧心病狂,颠倒黑白,何须再问?直接拉出去砍了便是。”
戴胄强压怒火道:“段将军,审不审,怎么审,是大理寺的事情,你若是不服,可以去东宫,让太子先免了我这个法司之长。”
初时,李世民非常愤怒,想换掉这个大理寺少卿,可是杜如晦向李世民劝谏:“杜某曾与戴胄共事过一段日子,此人当得起两字——纯臣!”
正因为顶着纯臣的评价,戴胄的仕途一路扶摇直上,他如今成了参预朝政,民部尚书,校检太子左庶子,依旧对刑讯非常有兴趣。
日前,万年县把杜荣的案子送到有司,戴胄多年办案,火眼如炬,顿时就发现了此案的猫腻。
杜荣明明是县廨的常客,大罪不犯,小罪不断,哪怕犯了强盗罪,有的办法是可以脱身,他们寻常都是收买死囚,或者破落户抵罪,然后再威逼事主撤案,官府讲究民不告官不究,此事会慢慢淡化处理。
而像杜荣这般,拿刀行刺班头,意图逃狱这事,看上去说得通,事实上却与理不合,诡异之处太多了。
带着无数疑问,戴胄率领十数名亲随,来到了通济坊一查究竟。
戴胄来到通济坊之后,发现通济坊大变模样,如果不是早已知道是在通济坊,他还以为来到了皇城里。
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那些中产人家为何宁愿在城中买一间陋室,也不愿意在平民区买一幢大房子,就是因为卫生和治案问题,脏乱差并,不是通济坊的特色,而是长安城超过三分之二的坊里的特色。
脏乱差不仅仅影响市容,反而容易滋生瘟疫,虽然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应该不是平民不拘小节,而是他们太随便了。
特别是那些街道上的垃圾桶,更让戴胄意外,在通过询问那些城管,戴胄得知,这些城管都是杨天保雇佣的。
这八名城管不仅有苏府管饭,而且还发薪水,这个支出,已经赶上找看家护院了,做如此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苏建武越来越好奇了。
结果,没有想到杨天保更让他意外。误会自己看中了薛瑶,不惜与自己这个宰相拼命,这份纯真,已经难得可贵了。
“以下临大,不惜身!”
那名痛得呲牙咧嘴的矮壮汉子,诧异的望着杨天保,对杨天保原本他抱着深深的敌意,现在这一刻,敌意反而消散了。
他原为东宫太子薛万彻麾下左翊卫中郎将(后来改称折冲都尉,正五品官职)周洪,玄武门之变,李建成被困玄武门内,他追随薛万彻奋力猛攻玄武门,后来薛万彻投降李世民,而他则继续为李建成守节,宁死不降。
他虽然位卑,却信守承诺,哪怕不知不可为,却而为之。戴胄念其忠义,慷慨,特向李世民求情,获得特设,在贞观二年从赦免,他就自愿放弃官身,在戴胄身边为仆。
误会解除,杨天保有些尴尬,毕竟戴胄并没有恶意,而且他发现苏建武,似乎与万年县并没有交集,难道说杜荣无意间得罪了某位勋贵,人家出手办了他?
杜荣的死活,戴胄并不关心,毕竟大唐可没有人权这个矫情的说法,杜荣死有余辜,杨天保代替杜荣,只会把通济坊打理得更好。
如果长安各个坊里都像通济坊一样,长安城至少可以称得上大治。
闹了这么大的一个误会,戴胄的气还没有顺,他朝着杨天保道:“白龙鱼服,鱼虾可欺,古人诚不欺我!”
杨天保硬着头皮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戴胄好气的道:“你当得起吗?”
周洪上前道:“苏建武乃义士!”
此时,虽然在杨天保手底下吃亏,周洪却依旧为他仗义执言,毕竟杨天保的倔强,正对他的胃口。
杨天保道:“你要是若不解气,打我一顿好了,我保证不还手!”
戴胄听到这话,又气得怒发冲冠,他现在身体大不如从前,每夜都要起来五六次,那还有力气打人?
戴胄指着杨天保身边招募的城管道:“通济坊你打理得还不错,随便把通善、曲江、青龙、昌乐、安义这五个坊也清理一下!”
杨天保很快就反应过来,戴胄在利用他。
杨天保并没有生气,一个人如果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才更加可悲。无论戴胄是出于何种目的,这就是让他去抢地盘。有了官面上的直接关照,别说五个坊,就连整个长安他也敢拿得下。
杨天保道:“通善坊的小孟尝,曲江坊的沙里飞,还有……”
戴胄道:“你还想让我把他们扫了?要是能动他们,还轮得到你?”
任何时代,都不缺乏钻律法空子的人,谁都知道小孟尝不是好人,沙里飞也是坏透了,可关键是,他们没有留下任何马脚,用律法还真动不了他们。
杨天保当然不傻,他知道帮助戴胄就意味着得罪其他勋贵,他苦着脸道:“不干行不行?”
第二十七章一不小心当官了
第二十七章一不小心当官了
“不行!”
戴胄冷冷的道:“你持械挟持当朝参预朝政、民部尚书,太子左庶子,罪同谋逆,夷三族……”
“官字两个口,我说不过你!”杨天保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干,我干行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戴胄不悦道:“你还敢提条件?”
杨天保道:“我们就两个人,打也打不过,你也不能看着我们送死吧!再说了,你说算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完不成您老的计划,也不值对吧?”
戴胄想了想,沉吟着,良久,他朝着周洪使了一个眼色。
周洪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枚鱼符,扔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鱼符,这是用黄铜制成鱼符,上面刻着门下掌固二字。
周洪临还冲杨天保挤挤眼睛。
杨天保攥着这个掌固的鱼符,鱼符说得身份证,其实不太对,应该说是权利凭证,而杨天保拿到了这个掌固,其实是一个流外官,按照唐代流外官的制度,应该是流外七等。
在唐朝,官制发展已经逐渐过渡,特别是在贞观初年,朝廷改制,把原来的三千七百多名朝廷官员,裁撤三分之二,最终形成中央官员共计七百余人的主要格局。
可是众多的流外官,维持着朝廷的正常运转(在这里不多做介绍,任士英撰写的《唐朝流外官员制度》写得非常详细,大家人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
杨天保从现在起,从一个庶民,变成官员了。
哪怕只是流外官,这样的官员虽然不被流内官看重,不过等闲百姓却不能轻视。
杨天保望着戴胄道:“就这?”
戴胄没好气的道:“你还想要啥?”
杨天保道:“这五坊里,实力最强的是青龙坊的舵爷,无论是通善坊的小孟尝,还是曲江坊的沙里飞,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这个,我不管!”戴胄转身朝门口走去:“一个月后,我要看到通善、曲江、青龙、昌乐、安义这五个坊,与通济坊一样!”
杨天保望着戴胄的背影,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单道真提着马槊冲出来,望着空荡荡的院落,问道:“人哪?”
杨天保撇撇嘴道:“走了!”
单道真道:“怎么走了?”
“你还想怎么样?”杨天保没好气的道:“杀一个宰相玩玩?”
单道真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是宰相?就这德行?”
杨天保认真的点点头道:“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宰相!”
戴胄是一个干才,但是他不通经史,他最自豪的就是可以维护律法的公正,为了律法的公平,他敢怼李世民,也敢怼段志玄,就连长孙皇后的面子他还不卖。
最后长孙皇后,求到了李世民头上,要求赦免长孙安业,不过戴胄却要求,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不处理长孙安业,也不能处理李孝常、刘德裕以及元弘善等主犯。
原本李世民已经被迫同意,只不过李孝常却畏罪自杀。
现在虽然戴甲已经从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卸任,可是他维护法律的公平之心,却没有改变。
马车行走在街道上,周济隔着车厢,望着戴胄道:“主公,就那一个愣头青,对付得了他们一群老狐狸吗?”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戴胄笑眯眯的道:“等着看吧,他一定会为我一个惊喜!”
……
长安太极宫御书房内,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绩,等众臣全部在列。
李世民从将御案上拿起一份奏章递给李绩道:“这是出使突厥的鸿胪寺少卿郑元寿,刚刚呈递的奏章,世绩,你念念。
李绩接过奏章,道:“突厥之兴盛,以羊马牲畜为标志。今突厥民饥畜瘦,此将亡之兆也。其内外离怨,诸部多叛,兵渐弱,臣算其败亡,不出三载……”
李世民目光如电,缓缓扫视着众臣道:“若是郑元寿的消息准确,突厥内乱,是不可避免了。”
春日无论胡汉都需生息耕作,然而突厥却在春季爆发了与薛延陀部的冲突,虽然规模不是太大,而且打得并不够激烈,这让李唐朝廷上下深为遗憾。
不过,造成的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错过了春季最重要的一季,牛马来不及蓄膘,寒冬肯定难以熬夜。
李靖的目光一亮道:“突厥内乱,必然无暇他顾,朝廷可以发兵,先解决朔方的梁师都。”
李绩道:“上次收复河东,让梁师都跑了,这一次,老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房玄龄道:“若要歼灭梁师都,就必须截断突厥增援之路,统万城必须拿下。”
李靖摇头道:“统万城城防坚固,比朔方城,难攻十倍。”
李绩解释道:“兵贵神速,我们知道统万城难打,突厥人也知道,既然如此,突厥人对统万城的守备防御,必定松懈,若是王师长途奔袭,并非没有机会一战而下。”
李世民道:“若是能攻下统万城,失去外援的朔方,就是瓮中之鳖。即便没能拿下统万城,咱们一样可以选择围点打援。”
李靖道:“突厥人最担心的,是薛延陀和回纥人,这两个部落,早就对颉利可汗心存怨怼,如今势力日益庞大,叛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李绩道:“定襄是颉利的老巢,若要消灭突厥,必须采取剥笋子的办法,一层层,一片片,逐个瓦解,消灭颉利、突利麾下各个部落。”
李世民皱起眉头问道:“哪边先动手?”
李靖道:“西攻东守。”
李世民突然道:“突厥若是反扑呢?他们骑兵多,可以甩开我们的野战之师,直接冲击西线边防。”
李靖不以为然的笑道:“就怕他们不出来。拿下朔方和统万城,西路有了纵深,可以回旋,先在西路动手,可以诱使突厥人,进攻肃州、甘州,两千里长的粮道,会要了他们的命。”
李世民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道:“之后,就是决战了?”
李绩跃跃欲试的道:“那时候,臣也就准备好了,西线将突厥主力吸引住,东线大军,北渡滹沱河,经博陵、雁门、马邑三郡进击漠北,抄了颉利的后路。”
李靖道:“东西两军会师的地点,应该是南马邑,会师后,懋功即刻扫荡桑干河沿岸,彻底端掉突厥的老营。”
李世民兴奋不已的道:“越说越让人心痒痒了……”
众人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众臣刚刚离开,雷永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朝着李世民躬身道:“陛下,大安宫太上皇那边要招一个厨子进宫!”
“厨子?”李世民皱起眉头。早在贞观元年的时候,李渊曾突然间改信佛,并且要求一名德高望着的大师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李世民当时也没有反对,直接批给了这名“法雅”大师一枚鱼符,可是没曾想这居然引发了李孝常、长孙安业、刘德裕等人的叛乱。
要说李渊没有一点关系,李世民肯定一点不信。
眼下,正在反击突厥之战最关键的时候,李世民可不想李渊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可李渊又不是普通人,那是他亲爹,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说也说不得。
李世民想了想道:“进宫就不必了,这名厨子擅长什么菜肴,让他在宫外制作,烹饪完毕,着快马送进大安宫!”
第二十八章广发英雄帖
第二十八章广发英雄帖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容易的。虽然说杨天保卖炸鸡可以赚将近十贯钱,但是,这个钱赚的并不轻松。
唐代还没有专门的屠宰场,也没有肉联厂,也没有养鸡厂,鸡都是散养的,需要从郊区农户手中收购,哪怕一百多只鸡,也需要跑上几十里地。
收购回来,自己杀,自己处理。
一百多只鸡放在前院子鸡圈里,叽叽喳喳吵得难受,最难受的中那鸡屎的味道,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可以堪称生化武器级别。
也幸亏,杨天保家中已经不再用柴火做饭,全部换成石炭,把石炭烧过的炭渣,时常散在鸡粪上面,可以减少鼻子的危害。
杨天保此时更加迫切希望买到一座店铺,把生活和生意分割开来。怪不得师父和薛瑶师妹,不愿意往前院里来,哪怕是自己,鼻子也受了老大的罪。
对于杀鸡这种事情,对于杨天保和单道真来说,对于小事。他们一刀一只,非常快速的杀鸡,放血。
等到放血完毕后,何嫂与秀娘二人则用开水,再把鸡毛烫掉。罗小五则跟着把拔掉毛的鸡切成鸡腿、鸡排、鸡柳、鸡块、鸡爪和鸡头。
田四喜则负责洗净鸡块,放进大盆里准备用调料腌制入味。
虽然并没有真正采取流水线,杨天保采取的依旧是流水线的方向,每个人负责一两个工序。
既可以提高效率,也可以避免某人的原因,造成品质下降。
也幸亏苏府的厨房砌起了煤炭炉子,不用一个人专门烧火,要不然,杨天保肯定再要招募人手。
单道真一边杀鸡,一边望着杨天保问道:“大郎,你说咱们怎么办?”
五个坊的五位坊头,每个坊头都有二三十到数百人不等的手下,特别是通善坊的小孟尝,他自己经营着三家妓院。
虽然不如平康坊红灯区的高档,但是财力和势力破大,他手底下有上百名喽喽,其中敢玩命的硬茬子,足足四五十人。
杨天保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杨天保还没有做好打算,到底是先从谁下手。毕竟,他的八个城管,只负责打扫卫生,也没有本钱招募敢玩命的死士。
如果消息走漏出去,恐怕得不偿失。
“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田四喜一边放下手口的鸡块,一边喊道:“来了!”
然而,没有了声音。
杨天保暗暗奇怪,朝着门口问道:“四喜,是谁来了?”
结果,杨天保看着一名身穿青色长袍,面部白白净净的中年胖子缓缓进来。在田四喜错愕的目光中,十数名身披甲胄的军汉,排着整齐的队形,缓缓进入府邸。
杨天保心中一惊,表现上却装作不动声色的上前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白净的胖子伸出兰花指,朝着杨天保道:“你就是在东市售卖黄金鸡腿的苏建武?”
那名胖子一开口,他的声音难吃极了,仿佛是有人捏着喉咙在说话。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白净胖子的脸上,他的脸上光溜溜的,一根胡子都没有。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位肯定是宫里出来的。
杨天保点点头道:“正是!”
那名胖子接着道:“今天你们就在这里做那个……”
一名小黄门急忙在胖子耳边轻声低语起来道:“黄金鸡腿、鸡米花……所有,我们全部都了!”
杨天保不吭不卑的道:“这可不好吧,这一百多只鸡,份量可不少!”
那名胖子还以为杨天保怕他们没钱,他大袖一挥。
几名从门外走来,每名内侍双手都抱着三匹上好的蜀锦。
唐初的时候皇帝舍不得铜钱流到关外去,所以总鼓励大家用布帛代替铜钱来用。一旦涉及大交易,而通常采取布帛,就连官员的俸禄,也通常都用布帛代替。
布的价值,则各不相同。最廉价的,则是大麻布,每一匹五丈长,则相当于一百钱。通常所说布衣百姓,说的也是这种麻衣,便宜、耐用、透气性好,还吸汗。
更好一点则是绢与绮罗,价值更高,与成色有直接关系,价值几百到两千钱不等。接着就是锦缎,这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衣料,当然现在唐朝物价稳定,锦缎的价值两千多钱。
然而,十数匹蜀锦,足足三四十贯的价值,可比这一百多只鸡贵多了。
杨天保满脸堆笑道:“贵客误会了,这种油炸膳食,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尤其是中老年人,适可而止!”
杨天保猜测到胖子是一名宦官,炸鸡也是为宫里的贵人采购的,可是这种食物,对胃的刺激很大,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万一宫里的贵妃娘娘,特别是小皇子们吃多了,这个锅他可背不起。
“哦,原来如此!”胖宦官也想想也是,就没有问道:“你的这个黄金鸡腿,吃多少合适?”
杨天保非常耐心的向胖宦官介绍黄金鸡腿、黄金鸡翅、黄金鸡排以及鸡米花、炸鸡块的食用量。
胖宦官还用笔细心的记录了下来。
由于宦官等人的到来,杨天保的计划被全部打乱了,他一边胖宦官去前厅歇息,一边开始快速加工黄金套餐。
整整忙碌了两个时辰,杨天保总算把所有的炸鸡做好,分别用漆盒给胖宦官制作完毕。
胖宦官走后,并且承诺:“明天这个时候他们还来!”
望着胖宦官走后的背影,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杨天保的脑袋中慢慢形成。
……
通善坊的陈园,其实前朝长城县公陈叔宝的府邸,陈叔宝原为陈朝皇帝,祯明三年(589年),隋军大举南下,攻破广陵、京口和都城建康,灭亡陈朝。陈叔宝被掳至长安,受封长城县公。隋文帝杨坚赐予宅邸,礼遇甚厚,他仍旧沉湎酒色,醉生梦死。
后来,陈叔宝死后,这座府邸就空废了下来,加上杨广迁都洛阳,长安成了陪都,这座宅子几经转手,成了小孟尝的私产。
小孟尝接手陈园不久,去违制建筑,如门当、户对、门戟以及抱鼓石等,改成了妓院。
长安城寸土寸金,但是通善坊偏远,价格相对便宜得多,而且陈园规模很大,占地二十余亩,成了远近闻名的销魂窟。
华灯初上,净街鼓刚刚响起。陈园的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走进陈园,从正门进去,有条长长的主廊,约有百步,两旁是三层高的厢楼,主廊檐下,尽是花枝招展的歌妓舞姬,差不多有好几百个,都在等候酒客点其花牌。
围绕南北天井,都有饮酒的小阁子,每处过道、每处阁子,都挂着晶莹剔透的珠帘绣额,满目琳琅。
这里是小孟尝陈伯玉的老巢之一,他平时并不在陈园,只是有个别需要他做陪的贵客,他才会来到陈园。
人们都说大唐民风开发,特别是女人非常彪悍。其实这也是无奈的特定因素形成的,唐以武立国,几乎无年不战,男人都出去打仗了,女人在家里耕地、操作家业,遇到地痞流氓、破落户,唐朝女人是敢拿着刀子砍人的。
当然,遇到丈夫花天酒地的鬼混,她们也同样赶打上门来。
陈园设有几条暗道,方便一些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客人进出。反而成了陈园的特色之一,除非堵在房里实在没有办法之外,抓奸在陈园是行不通的。
此时,小孟尝陈伯玉在陈园设宴款待比部郎中韩惟素。
韩惟素不仅仅是时任刑部尚书李道宗面前的红人,关键是这个比部郎中掌句会内外赋敛、经费、俸禄、公廨、勋赐、赃赎、徒役课程、逋欠之物,及军资、械器、和籴、屯收所入。
如果硬要把这个比部郎中换成后世的官职,那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中央审计司司长,典型的位低权重。
韩惟素与陈伯玉并没有什么交情,韩惟素也不是他的后台,然而他与度支主事张烨却是姑表兄弟,他则是过来探探韩惟素的底。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韩惟素比泥鳅还滑,三番两次试探,他非常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试探出来,就在陈伯玉垂头丧气出来的时候,有人向他送来一份请柬。
“略备薄酒,乞劳动玉趾,就寒舍小酌,万勿推却!苏建武!”
当看到落款的时候,陈伯玉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都大。
苏建武是谁?对于长安普通百姓而言,有可能就是路人甲,无足轻重。对于长安的贵人而言,他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不足挂齿。
然而,这个名字对于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坊头扛旗而言,却如雷贯耳。
苏建武,初入长安,作为外埠人,在短短时间内,干翻杜荣,取而代之。
真是杜荣的实力不足吗?
他是凭什么做稳通济坊坊头的?
难道光凭一个陶慧方吗?
其实,陶慧方在长安城又能算得了什么吗?论官,他排不进前一千,论爵,他连男爵都不是。
杜荣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努力。
陈伯玉看着冲身边的一名青年挥挥手道:“去找一个沙里飞,还有舵爷!”
第二十九章店我要钱不会出(为炸锅皮皮虾万
第二十九章店我要钱不会出
通济坊的苏府,原来名不见传。苏府门前的巷子,原名叫前门四巷,不过,慢慢的居然被当地百姓亲切的称为杀鸡巷。
每天养着二百多只鸡,也真够扰民的。毕竟,如果有人在杨天隔壁养鸡,他肯定会骂娘的。当然,朴实的通济坊百姓,倒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新任坊头的晦气。
杨天保感觉过意不去,就把鸡头、鸡血、鸡脖子、鸡杂以及不好卖的鸡架,放在一起炖,炖好以后,每家每户送上一大碗。
如果在后世给人家送这么一碗肉汤,估计人家转手给你倒进垃圾桶,可是在这个时代,这碗鸡头汤却是很是宝贵,通济坊百姓对苏建武的感观一下子好起来。苏建武这个坊头的口碑,居然出奇的好。
毕竟,吃人家的人嘴软。
拿了杨天保好处的人,其实不仅仅是通济坊百姓,还有坊正(相当亭长)以及武候校尉柳文敬等。杨天保卖炸鸡,生意极好。
宫里的胖宦官每天准时来苏府,看着杨天保他们杀鸡、清洗、腌制鸡肉,最后用油炸好,在午时前一刻,准时带走。每次份量不一,少则三五十份炸鸡,多则上百份。
杨天保每次都会多给胖宦官两三分炸鸡腿,吃得这几名宦官满嘴流油。
距离杨天保约见小孟尝的时间越来越近,单道真反而越来越担心。
毕竟,杨天保除了平时练练武,压根就没有想过招募死士和帮手,除了负责通济坊的城管,从八名变成了二十名之外,杨天保根本就没有动作。
单道真着急上火,明明已经下了英雄贴,约对方上门,却不做准备,这是何道理?
这天裴胖裴旭又来到府上蹭吃蹭喝,直到裴胖子吃得直翻白眼。
当然,杨天保从来不会给裴胖子好脸色。
可奈何裴胖子脸皮比城墙还厚,对于杨天保如同杀人的目光,根本无视。
裴旭打着饱嗝道:“苏大郎,你要的店铺,我给你找到了!”
“什么?”单道真不解的道:“大郎,你还想着买店铺?你还有钱吗?”
“原来是没有啊!”
单道真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了?”
杨天保点点头。
大唐的物价便宜,餐饮行业的利润本来就高。如果是后世,正餐差不多在百分之六十至百分之四十五左右。而杨天保制作的炸鸡,属于快餐,利润更高,但是却没有杨天保这么高,他的利润在百分之三百左右。
单道真吓了一跳,短短半个月时间赚了一座店铺?
这怎么可能?
他也不是刚刚来到长安乡巴佬了,对于长安的物价有了最直观的了解。长安最贵的东西,不是粮食,也不是金银首饰,而是房价。
早在武德年间,大唐当时还风雨飘摇,随便一套两进的院落,作价百贯左右。然而,自从贞观元年以后,长安的房价开始疯涨,到了现在,同样两进的院落,三五百贯都打不住。
如果苏府不是在通济坊,就这么一套三进的院子,估计要上千贯。
可是,现在店铺,怎么也要三百贯起。
单道真好奇的问道:“你赚了多少钱?”
杨天保一边计算,一边说道:“没多少!”
“到底是多少?”薛瑶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道:“大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赚了多少钱吧!”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薛瑶身上,此时薛瑶开始了青春期发育,身体变得圆润起来,圆润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来嫁不出去。
杨天保伸手敲了薛瑶的脑袋:“少吃点!”
薛瑶道:“大师兄,你别打岔,快告诉我赚了多少钱?”
杨天保神秘兮兮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万?”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对,再猜!”
“五十万?”
单道真彻底呆住了,咽了口口水道:“大郎,真赚了五十万?”
“五十万钱,也就是五百贯!”杨天保满面红光,一脸自豪道:“说起来,还多亏了黄常侍,他们大大地提高了营业额,不然哪能赚这么多?”
说起来,也黄常侍购买的价格,高出市价三倍不止。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贪婪,而是因为大内里采买的鸡是一百六十钱一只,杨天保经过秘法烹制之后,平均每只鸡的价格堪堪五六十钱,事实上杨天保已经赚了四倍。
他买的鸡才十五钱一只,他要是真买便宜了,就会砸了其他宦官的饭碗,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黄内侍硬逼着杨天保提高价格,每只炸鸡二百钱。
“太赚钱了!”
裴旭的眼睛珠子都瞪圆了:“一个月不到就是五百贯,一年下来岂不是要五千贯?”
如果有五千贯,他就可以睡遍平康坊里的所有姑娘。
话说,影视剧里那种为了美女一掷千金的情况,其实并不存在的,富二代、官二代们也不真是傻子。小说可以yy,谁见过富二代当散财童子,至于给女主播礼物,一投百万的,不是托,就是装逼。
裴旭用沾满油的手,攥住杨天保的手道:“苏大郎,咱们合伙做生意吧?”
“起开,满手油,恶心不?”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拿什么跟我做生意?”
裴旭不说话了。
他的小眼睛一转,计上心道:“你跟我走!”
“去哪?”
“看店铺!”
裴旭不由分说,就拉着杨天保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来到门前,杨天保和单道真登上裴旭的马车。
裴旭的马车原本非常宽大,坐在里面三个人,依旧不嫌拥挤。
裴旭的车夫赶着马车,沿着一条坊道径直前去。杨天保掀起车帘,感觉着马车向北行。
因为通济坊在城南,往北,肯定是往城里走,越往城里走,房价越贵,要是真在东市或西市,那里的一间店铺,要数以千贯。
别看杨天保赚了五百贯,面对置业来说,其实远远不够看。
终于,马车缓缓停下。
裴旭指着一家店铺道:“看看,这家店怎么样?”
杨天保下来,这是最寻常见的酒饭铺子,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门前也不是后世那种临街门店,反而像一个平常的宅院,门前又一排栓马柱,大约可以同时拴二三十匹骏马,或者同等数量的马车。
这应该是长安城规模相当的店铺了。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外面看个屁,里面去看!”
裴旭迈着小肥腿,朝着门里进去。
店铺里面,同样普通。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摆放的都是矮小的案几,莫约一尺多高,旁边放着蒲团。每一张案几上,都上着漆,还带着镂空雕刻的花纹,而且用料厚实,做工讲究。
没着中间的过道,两侧各摆着数十张案几。进入第二进院落,是一个面积百余平方的天井,四周的厢房,全部都是包间样式。
这时,东主闻讯而来,带着两名随从。
东主是一名年约半百的老者,瘦得颧骨极高,发际线也高。老者看到裴旭眼睛一亮,正准备行礼。
裴旭急忙向那名东主眨眼,好半天东主总算明白过来。
裴旭道:“这位苏郎君,想在长安置买一个铺子,我带他来这里看看!”
杨天保自然将裴旭的小伎俩尽收眼底,这间铺子如果不是裴旭的,或者闻喜裴氏的产业,他敢将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
单道真会意,朝着后面打量而去。
好一会儿,单道真从里面出来,他对这个店非常满意,横梁、柱子都是三年以内的新料,而且全部做过防虫处理,瓦也都是新换的,墙壁非常结实,至少单道真用拳砸,也仅仅砸了一个小坑,墙体纹丝不动。
看着单道真朝着杨天保示意,非常满意。
杨天保笑道:“尊驾这间店铺准备出手?”
老者装作为难的道:“这间铺子是小老儿的祖产,要不是不孝子不争气,断然不会转手的!”
老者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裴旭身上。
裴旭仿佛被踩到尾巴一般,尖声叫道:“你看我做甚?”
杨天保暗笑,裴旭此时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于不打自招。简直就是图样图森破。
老者愤愤的低头,深吸一口气道:“便宜点给你,三百万钱!”
八百万钱,也就是八千贯。
在长安城,升平坊,距离东市也仅仅两坊之隔,总共七十三间房子,占地十数亩,还真不算贵。
绝对的良心价了。
哪怕再良心的价,绝对不是杨天保可以拿下来的,他脑筋一转,道:“这样说吧,这店我想要,但钱一分钱不会出!”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特别是裴旭,眼珠子快了瞪出来了。
杨天保没给大家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也不白要你的店,只要你免费给我这家店,我把黄金套餐的秘方给你,怎么样?”
黄金炸鸡很赚钱,至少裴旭知道杨天保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赚了足足五百贯,然而,这其中有皇宫里贡献的份额超过三分之二。
如果没有皇宫的份额,一个月充其量也就一百来贯,按照一年一千贯计算,差不多要八年才能回本,裴旭有些犹豫不决。
ps:两更六千+。非常感谢炸锅皮皮虾的打赏,老陈也是老朋友,从铁血《原始血刃》跟到现在,九年不离不弃,万分感激。
第三十章出了问题
第三十章出了问题
裴旭年方十五,却时常流连花街柳巷,这让裴旭的父亲裴裕非常头疼。可是,裴裕却因为就任濠州总管,不在长安,对于裴旭的管教就弱了许多。
看着裴旭犹豫不决,杨天保并没有着急。
梁德江却非常欣喜。他原为敦煌商贾。以跑西域商道为生,后来在高昌国被人构陷,罚作城旦。
大业四年,裴矩经略西域,抵至高昌国,与高昌王麹伯雅相谈甚欢,见梁德江脚生浓疮,却踩碎冰劳役,心生不忍。提出替梁德江赎罪,用一匹马的价格,将梁德江从高昌换了回来。
梁德江作为裴矩的仆人,先后侍奉裴矩、裴裕父子,现在就是裴旭。
作为裴氏忠仆,梁德江非常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八千贯确实是一笔巨款,然而对于闻喜裴氏来说,一间店铺而已,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哂。
价值八千贯的店铺,就算送出去,只要能让裴旭改邪归正,代价也是值得的。
如果能让裴旭走上正途,别说八千贯,就算八万贯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这个黄金炸鸡的名声,梁德江早就听过,如果能与宫中搭上线,那就赚大了。
梁德江朝着杨天保道:“敢问郎君,此言当真?”
杨天保道:“自是当真!如假包换!”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个条件!”
“愿闻其详!”
“老朽有一个条件,若是郎君认同,这个交易就成了,咱们马上就立契约!”梁德江沉吟道:“轩天下黄金炸鸡,特贡的生意,我必须接手!”
杨天保在后世本身经营的就是正餐,而非快餐。这并不是说快餐不赚钱,如果谁说麦当劳与肯德基不赚钱,估计会被吐一脸狗屎。
关键是,经营理念不一样,格局同样也不一样。
杨天保需要用轩天下这个招牌,经营自己在长安城的人脉网络,自从重生以后,杨天保可没有打算当一个咸鱼,他需要成就一番大业,至少要混成长安首富,或者名扬天下,混吃等死可不是他的性子。
而炸鸡,只是他的敲门砖。反正,他早晚也会放弃炸鸡,就索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签契约吧!”
“好!”梁德江心中大喜,能利用黄金炸鸡搭上宫中的线,可比赚多少钱强得太多了。
同样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手中,影响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杨天保拿着黄金炸鸡这个利器,充其量就是赚点钱而已。可是,这个渠道,一旦落在裴氏手中,好处自然就大多了。
当然,梁德江如果知道宫中的这条线是李渊,而非李世民后宫之后,恐怕他会后悔得想要跳河。
梁德江拿出文房四宝,开始准备书写契约,与此同时,还命伙计去请坊正,过来当证明人。
契约与后世的房屋买卖合同不同,这个更加简单,只要坊正过来当证明人,再拿到县廨备案,这个店铺就成了杨天保的。
当然,名义上,只是属于苏建武。
杨天保只是一缕香魂。他其实没想到梁德江真的会答应,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有点恍若做梦。他不由有些感觉命运很神奇,炸鸡虽然赚钱,但是绝对没有赚一个月五百贯之多,这里面确实是有吹牛的成份。
反正裴旭不会查他的账,他只是想拉裴旭入伙,二人共同分担风险,就算杨天保再怎么无知,他也知道闻喜裴氏也是中国隋唐时代的传奇家族。
宰相裴寂,裴矩、裴仁基、裴炎、裴光庭等等,杨天保本想扯着裴旭这面虎皮当大旗,不曾想梁德江居然真正同意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店铺换个招牌就能直接营业,到时能容纳更多的客人,赚的钱更加多,太划算了!
不花一分钱,把一座拥有七十多间房子,占地十数亩的商铺搞到手,杨天保手中还有五百贯,他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招募人手了。
一座如此规模大的饭店,需要的服务员至少数十名,如果再算上拖地、打扫卫生的杂役、在厨房帮工的粗使丫鬟婆子,厨房里的厨师,帮厨、人数肯定上百。
李渊以世族门阀起兵,逆而夺取天下,他对世族门阀非常警惕。在长安城买奴仆、蓄养庄客、以及私兵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
可是,杨天保却没有这些麻烦,首先他不是世族贵胄,也没有世族门阀的背景,不过,这种上百规模的招募人手,也需要向官府报备。
罗小五原本就是跑腿,对于官府各个衙门非常熟悉。
长安城外渭水码头外,杨天保树起一个木板,上面贴着招工的告示,告示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哪怕家境殷实的人家,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来到城外,杨天保才发现,脚夫的力钱,已经降到辛苦一天,才两个铜钱的贱价。
杨天保在招募人手的时候,遇到一个熟人——冯少东。
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再当小偷,凭借着单薄的身板,在码头上扛麻包,两百斤重的麻炮,累得吐血沫子,依旧不愿放弃。
“砰!”
杨天保双手用力抓起冯少东肩膀上的麻包,随手扔在地上,码头的工头以为过来砸场子,手持皮鞭冲过来。
杨天保上前,伸手夺过皮鞭,用力拉断,倒把数十混混吓得不敢动弹。
其实,并非杨天保力气大,他是看过一个港片,记得一个情节甄子丹就是依靠作弊装逼,他在夺鞭子的时候,手里已经扣着短刃,趁着众人不注意,用短刀将鞭子中断割断,其实就连着一点丝线。
冯少东诧异的望着杨天保道:“恩公!”
“跟我走吧,我那里需要人手!”
杨天保将他刚刚盘下一座大店,需要招募一大批人手的事情告诉他。
冯少东自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杨天保招谁都是招,只不过没有可信的人,肯定会被人坑了。
“穷**计,富长良心!”这句话虽然不能一概而全,然而,却是事实。破罐子破摔的大有人在。
作为曾经的北漂,杨天保在后世也住过地下室,睡过桥洞,甚至在最落魄的时候,他连替人贴让人恶心的牛皮癣广告的事都干过。他自然知道这些底层的草根,真正有志气,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一百个里出不了一个,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而已。
杨天保让田四喜与罗小五用去买了足足五六百斤巨胜奴,其实也就是油炸散子。
作为服务员,最重要的是自律,你不能在传菜的时候偷吃。
杨天保其实就是在考验他们的自律性,巨胜奴是唐代最为流行的油炸食物之一,当然,对于平民来说,也是高不可攀。至于他们这些力棒子,很多人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考验开始,每一名应募的青年,端着一盘巨胜奴沿着码头的黄泥路,穿过一条小胡同,来到杨天保所在的茶肆。
巨胜奴要想要偷吃的话,非常容易,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部分残渣,而且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冯少东不解,为什么杨天保会把有的人留下,而有的人则是向隔壁的陈书办和李书办那里登记身份。
看着冯少东不解,杨天保也没有隐瞒,他指着一名刚刚端着一盘巨胜奴过来的青年道:“看他的手和袖子!”
冯少东仔细看了看道:“没有什么啊?”
杨天保笑道:“油!”
在唐代油非常贵,可以这么说每一斤约合一斗三升好米的价格,差不多六七钱。如果按后世的大米平均价格三元(昨天惠友超市最便宜2.99元五百克)一斗米差不多相当于六点二五公斤。
也就是说一斗米需要三十七块多,五钱一斗,既每文钱约等于七点四人民币,而油的价格约等于四十多块一斤,哪怕是现在工薪阶层的收入,也会感觉到压力。
普通的力棒子每天能吃上咸菜或酱,已经是不错了。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油,而罗小五与田四喜,事先也会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油污。
冯少东恍然大悟。
虽然说只招收服务员,杨天保却留了一个心眼。这些力棒子都是苦出身,他们在码头扛麻包,每天累死累活,一天勉强可以糊口。
而服务员,杨天保准备开给他们的薪水则是每天十钱,一个月三百,一年三贯六。不高不低,但是却不比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低。
一旦这些力棒子习惯了在杨天保店里工作,一旦有人要他们的饭碗,他们可是会拼命的,因为长安城里,他们可找不到比杨天保更加大方的东家。
杨天保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把需要招募的百名青年招募完毕。
万年县民房陈书办还以为将上百号人招募齐,少说也要干满三天,哪里想到苏建武等人的动作这么快,看人招募跟流水一样,一个时辰就放了近一百个人进来看过,这边还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都说看人看细处,陈书办心里暗想,这苏建武到长安不足一个月就挣下如此的声名,看来真不是徒有虚名。
按照程序,民房书办把记录的档案放进县廨报备,就算完事了。
可是,在报备环节,偏偏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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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都是聪明人(为无想无情万赏加更
第三十一章都是聪明人
柳文敬曾暗示苏建武就是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公子,万年县司法佐陈世贵向杨则府上的管事周平隐晦邀功。
周平对于弘农杨氏的事情知根知底,听完陈世贵陈述,他哈哈大笑:“你被骗了,观王房王世子早已而立之年,二公子为左屯卫将军(正四品上),如今随通汉道行军总管李绩李大将军麾下,出镇云州,年余未还!”
陈世贵这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个大乌龙,当然,他并不相信柳文则敢欺骗自己,因为此事对柳文敬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
在得知苏建武招募奴仆的时候,他与民曹书佐李栋梁在吃酒。陈世贵脸色铁青:“招摇撞骗之徒!”
李栋梁不解,但是却没有细问。
万年县司法佐陈世贵,立即带着心腹邢五和数名衙役,带着水火棍,朝着升平坊的轩天下走来。
陈世贵暗暗发誓,一定要苏建武好看。
可是,来到升平坊的轩天下门口时,陈世贵一脸震骇。轩天下三个字的招牌,还带着漆味。
邢五没有看到陈世贵的脸色大变,他朝着身边的衙役吆喝道:“左右,给我拿下!”
众衙役拿着水火棍,大呼小叫的冲进轩天下。
此时,轩天下正在进行紧张的装修,改补漆的补漆,该修缮的修缮,最重要的是,窗户纸,全部更换。
几乎是一个乱糟糟的工地,众衙役一拥而进。
邢五大叫道:“苏大郎呢?让他出来!”
那些新来的服务员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怪他们没种,普通良善百姓,面对官府中人,肯定是先弱三分。
冯少东脑袋急转:“恩公这是犯啥事了?”
不过,他朝着罗小五使着眼色,暗示罗小五通知苏建武快跑。而他,拿着一把柴刀,壮着胆子上前:“你们想干什么?”
面对冯少东的柴刀,邢五邢班头的脸色一沉:“怎么?你还敢拒法?”
冯少东硬着头皮横在内堂门口道:“我们东主不在,要找人去通济坊宅子里!”
冯少东心想,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杨天保拖延一下时间。
就在这时,杨天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找某家何事?”
冯少东暗暗叫苦,心中暗骂:“罗小五真是一个蠢猪,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杨天保推开冯少东,仿佛没有看到邢五身边的衙役一般。在后世,杨天保作为轩天下的老板,可没少与警察打交道。
作为守法公民,只要自己不犯法,警察也不会乱来的。
杨天保不像他们这些百姓一般害怕,他知道哪怕是官府,也是要讲道理的。
邢五冷笑道:“给我拿下!”
两名拿着锁链的衙役,正准备上前。
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在面前晃悠的铁链,淡淡的说道:“我犯了什么事?”
邢五看着苏建武有恃无恐的样子,非常不爽。
邢五这个班头,在官员和勋贵面前,自然连屁都算不上,可是在百姓眼中,那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邢五冷笑道:“耶耶说你犯了事,你就犯了事了!拿下!”
“果然!”杨天保心想,还是千古不变。
就在两名衙役拿着铁链向杨天保脖子上套的时候,冯少东拿着柴刀就准备上来,杨天保一把拉住冯少东的手。
他毫不怀疑,冯少东可以凭借一把柴刀,带着他杀出这几名衙役的包围,可是杀出去之后呢?
浪迹天涯?
这可不是杨天保愿意过的日子,杨天保对冯少东道:“安着!”
杨天保其实是可以从怀中掏出戴胄给他的那枚门下掌固的鱼符。
鱼符,前面已经说过,这并不是身份证,更像是权力的象征。
“门下掌固”虽然是流外官,但,却是官。
而邢五,只是连吏。
世族门阀固然看不上流外官,邢五若是能当上流外官,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邢五作为一个下吏,无罪缉拿堂堂六等掌固,饭碗掉定了。
杨天保指着铁链道:“你最好不要后悔!”
作为陈世贵的心腹,苏建武一介平民居然敢冒充弘农杨氏子弟,欺骗他的恩主陈世贵,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邢五笑道:“耶耶看你到了监里,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套上,带着!”
“啪……”
不等邢五的话说完,一声清脆的抽耳光声音响起。
邢五的脸被抽得通红。
邢五本想破口大骂,可是转而看清抽他耳光的人居然是陈世贵,邢五瞬间懵了!
陈世贵为何打他?
陈世贵此时恨不得抽死邢五这个蠢货。
他虽然不知道苏建武为何要冒充杨氏子弟,但是他绝对不是浪得虚名,这个店原本就是闻喜裴氏的田产,置办的时间还是武德四年,当时裴矩担任殿中监侍御史。
侍御史也就是御史大夫的佐官,御史台副贰,换作明朝的官称就是御史中丞。虽然说裴矩早已病逝,但是李世民依旧追封绛州刺史,谥号“敬。”
当然,闻喜裴氏并没有因为裴矩死后,而失了圣眷。至少在长安城勋贵圈子里,还没有人敢拿捏闻喜裴氏。
闻喜裴氏居然拿一座价值上万贯的商铺,与结交一名名不见传的苏建武,这说明这个人来头一定不小。
更何况,在门口,陈世贵还看到了一个“轩天下”的匾额,说实话这幅字写得并不算太出色,勉强算是中规中矩,可是落款却是敬纯!
直到此时,陈世贵这才想起敬和纯是什么意思。
戴胄作为尚书右丞的时候,非常敬业,他善于决断,被人称为开国以来最称职的尚书左丞。就连李世民也称其敬业。
杜如晦评价其为“纯臣”。敬纯,代表着官员至高的荣誉,而戴胄也被大臣们称为敬纯公。
闻喜裴氏送宅,戴敬纯赐书,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苏建武根本就是一个来头巨大的人物,根本就不是陈世贵可以招惹了。
现在邢五居然要抓起苏建武,且不说苏建武并没有犯事,就算真惹了事,能是说处理就处理的?
邢五自然不敢反抗陈世贵。
陈世贵朝着其他几名衙役道:“你们带这畜生去监房长些见识!”
邢五大惊失色。
他可以在万年县作威作福,依靠的就是他身上班头的身份,一旦失了这身皮,他恐怕不能从班房里活着出来。
邢五急忙抱着陈世贵的大腿哀求:“法佐开恩,法佐开恩!”
看着陈世贵无动于衷,邢五急忙向杨天保哀求道:“苏公子开恩!”
杨天保对此事心知肚明,他求戴胄为其题匾额,目的就是为求一道护身符。哪怕周异同找上门来,他也要掂量一下。
毕竟,周异同并不能代表弘农杨氏,弘农杨氏也不会为了一个管事,就跟当朝宰相撕破脸。
陈世贵望着杨天保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得饶人处且饶人,德恩广被虎亦亲!”这句话似乎成了劝人向善,高抬贵手的代名词。
事实上呢,这首其实还有前一句:“自出洞来无敌手。”这才是最关键的,想要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必须拥有碾压对手的绝对实力。
可是,杨天保呢,真正的实力,其实只是一场赌约,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拿下五坊之内,把五坊整治得与通济坊一样,否则戴胄不会理会他。
杨天保看着邢五眼中的怨毒之色,尽管一闪而逝,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心中非常清楚,如邢五这般小人,讲情义和恩德,屁用没有。
他与杜荣也是熟人,可是却可以暗地里致杜荣与死地。虽然他只是一把刀,却如毒蛇一般,随时可以反噬。
杨天保可没有精力跟邢五玩这类把戏,他望着陈世贵不软不硬的道:“法佐以为如何?”
杨天保把主动权交给陈世贵,意思是你看着办。
陈世贵自然是人精,否则他不可能坐在万年县司法佐的位置上,这位置可是相当于帝都东城区人民法院的院长。
陈世贵只是瞬间考虑,就决定牺牲邢五。
狗,非常好找,只需要扔根骨头出去,随时可以找到听话的好狗。
陈世贵朝着一名衙役道:“郭三,以后你就是班头!”
“谢陈法佐提携!”郭三大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等好事会落在他的头上。
陈世贵的目光落在邢五的膝盖上。
叫郭三的衙役扬起水火棍,朝着邢五的膝盖就是一击。
“咔嚓!”随着骨头碎列的声音响起,邢五立即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
陈世贵厌恶的皱起眉头,郭三再次扬起水火棍,朝着邢五嘴上砸去。
“砰砰……”
几棍下去,邢五慢慢的没有声息。
陈世贵一直观察着苏建武的眼睛,面前发生的一切,他仿佛没有见过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够狠!”
陈世贵对苏建武下了一个定论。他马上堆起笑容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杨天保装模作样的道:“陈法佐,某家开店做生意,你看这……要吓坏客人怎么办?”
陈世贵立即弯腰,将腰间一块玉佩解下来,装模作样的扣在手中,递向杨天保道:“哎呀,苏公子,你的玉佩掉了,这可是多宝斋的于阗美玉,价值十贯呢!”
杨天保迟疑了片刻。
他知道这是陈世贵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接受,那么只能斗到底了。
杨天保道:“多谢陈法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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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二章江湖事江湖了
原本忐忑不安的众仆从,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渐渐变得不同了。原本,这些仆从其实对杨天保只有敬。
因为杨天保给他们饭吃,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可是看到邢五邢班头,居然因为得罪杨天保而被打成一团烂肉,他们再次望着杨天保的目光中,多了畏惧之色。
一个寻常的班头,是众人可以接触到最高级别的官员,特别是他们眼中,班头和衙役,都是凶神恶煞般的人物,而杨天保可以对付邢班头,则更加恐怖。
杨天保心知肚明,这是因为陈世贵不想惹戴胄,或者说他身后的主子不想跟戴胄正面冲突。
凡事都有利弊,像他今天可以借着戴胄的虎皮行事,可是,一旦派系纷争开始,他和陈世贵一样,都会很快沦为棋子,用来试探对方的诚意。
作为草根、小人物,千万不能有玻璃心,与其哀怨自怜,不如快速成长起来。
经过此事,更加让杨天保感觉,必须尽快拿下青龙、曲江等五坊,一旦拥有六坊的实力,杨天保就可以在长安城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关键是手拥六坊,他可以有足够的财力网罗手下。
杨天保留下冯少东在轩天下看着众员工修缮店铺,同时训练他们杨天保编写的服务员守则。
其实,在唐朝服务人员的用工,价格相当贵,主要是大唐以武立国,只要是关中人,有很大机会马上博取功名,真正的热血男儿,是喜欢去战场。
哪怕是茶楼的茶博士,很可能是从战场上刚刚下来的撕杀汉,别想他们对你有多好的脾气。当然,最惨的是要在唐朝吃霸王,从跑堂、到伙夫,就算是烧火的粗使丫头,也敢拿刀子砍人。
像罗小五的媳妇秀娘,面对杜荣率领十数人,依旧敢反抗。这事如果放在后世试试?肯定无人声张。
杨天保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要提出宾至如归的这个经营理念。不过,江山易改,本移难易,到底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杨天保只能让时间去验证了。
当杨天保来到通济坊苏府的时候,意外撞见师父苏凤与薛瑶在喂招。
“叮叮当当……”
二人用刀剑打得甚是好看,只是杨天保却皱起眉头,苏凤的气色虽然不错,但是底气不足,脚步虚浮,甚至连她伤之前三成的实力都没有。
苏凤用余光看到杨天保进来,随即收招,将剑递给薛瑶道:“瑶儿,不打了!”
“哦!”薛瑶接过苏凤的剑,朝着杨天保连连使着眼色道:“大师兄,师父的伤好了,要不了几天,你就接了不十回合!”
苏凤对于自己的身子非常清楚,她这次的伤太重了,有可能永远回不到从前。当然,对于薛瑶的小心思,她也不占破。
苏凤道:“你去后院柴房看看,那里有几个人你会感兴趣!”
苏凤的身手虽然大不如从前,可是她的经验却还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她与薛瑶准备出门,就感觉到外面有人盯梢。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她足足发现十数波探子和眼线,看来苏建武惹的祸不小。
只是她的身手不如从前,否则就可以轻易不动声色把十数波探子,尽数生擒。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只抓到了三名眼线。
杨天保来到柴房的时候,看到角落里三名汉子给五花大绑起来,他们身上都伤痕累累,看来单道真都审过他们了,这时候他们嘴里给塞着破布袜子,防止他们乱喊乱叫。
他们看见杨天保走进来,当中那个年纪稍轻、约有三十一二的青年眼睛里露出诧异、惊惶的神色,他们本不知道捉住他们的苏凤是谁,但是看到杨天保走进来,才知道苏凤和薛瑶原是杨天保的人。
他们自以为看苏建武的根底,哪里想到苏建武府上的两名女眷,居然如此厉害。甚至反手将他们逮住,这如何令他们不诧异、惊惶?
“看来你就是为首的!”杨天保错过当中那个青年,将左边脸上带刀疤的那名汉子嘴里破布袜子拨出来拿在手里,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呸,你当你是哪根葱?”
刀疤脸汉子嘬嘴要朝杨天保脸上啐去,杨天保出拳在他下巴一磕,在他舌尖伸到唇要啐口水之时,上下牙关对撞,只咬得舌尖鲜血淋漓,愣是没能将嘴里那口唾沫吐杨天保脸上去。
当然,这还是杨天保手下留情的结果。如果杨天保使尽全力,一拳可以把他打碎他的下巴。
“你当真嘴硬,以为我不会杀人?”
杨天保脸色阴柔的盯着刀疤脸汉子,声音冰寒的说道:“别跟耶耶说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告诉你,刀割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害怕。”
杨天保揪住那人的头发,拔出刀来在他脖子一抹,在拔刀之前又将手里的破布袜子堵在给割开的动脉上防止刀拨出来血溅得到处都是。
如果说以前,杨天保肯定会害怕。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在杀鸡,可以杀掉的鸡会挣扎,弄得鸡血到处都是。
刚刚开始,杨天保其实也很不适合,但是这却有一个过程,慢慢的杨天保已经习惯了。
其他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苏建武走进来才说两句话就拔刀杀人,杀人手段还是如此干净利落,便是刀疤汉子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耳朵里只听见血流喷射到破布袜子上的滋滋响,只见大股还冒着热气的血瞬间就将那团破布袜子浸透淌下来。
杨天保待刀疤脸汉子的颈动脉血不再喷射,才松开手将尸体丢到角落里。由于苏府早已不再烧柴火做饭,所以柴房里没有柴火,反都是煤炭。
地上的煤炭,吸水性极强,吸血也跟吸水差不多。
杨天保将那团给鲜血浸透的破布袜子丢到一边,这才侧过身将当中那个青年嘴里的白布袜子拨出来,他的手及手腕都给鲜血浸湿,他不慌不忙的拿那团袜子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跟那青年说道:“该你来跟我说话了!”
“苏……苏……苏!”
这青年舌头打结,说了半天,就一个苏字,接下来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杨天保闻着一股尿骚味,低头看了一眼,这小子裆下已经给尿湿了。
杨天保将抹手的那团布袜子丢到一边,不等另外一名汉子极力挣扎,单道真上前薅下他嘴里的袜子。
“我们是陈爷的人!”
“陈伯玉?小孟尝?”
那汉子连连点头,生怕说慢一个字,会被杨天保割破喉咙。
杨天保将破布塞进两人嘴里,起身离开柴房。
单道真出奇的冷静。
事实上,杨天保也早已猜测到小孟尝肯定会采取行动。
知已知彼,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他才会采取行动。小孟尝比陈世贵打探得更加清楚,他知道苏建武府上,每天都会有大安宫御膳房的一名内侍过来采买炸鸡,平时在午时前一刻回去。
小孟尝知道,苏建武的那个府邸,他不能动,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苏建武此时还是给李渊做事。
但是,却不代表他可以任由苏建武肆意嚣张。
苏建武请他赴宴,摆明车马,宴无好宴,几乎可以认定,他就充着自己来的,但是他却不能不去。
不去,就意味着他向苏建武认怂。
江湖事,江湖了。唯有江湖手段才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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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要你命的人
第三十三章要你命的人
作为一个老江湖,小孟尝有很多种办法对付苏建武。
比如,派出几个喽喽前往苏建武的店里闹事,让苏建武的生意经营不下去,最终迫使苏建回到谈判桌上来。
可是,这个办法对于苏建武来说,根本就没有用。苏建武有生意,黄金炸鸡卖得风生水起,财源广进。但是,这个生意因为牵扯到了宫中。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打黄金炸鸡的主意。
也可以采取商业上手段,阻击苏建武的生意,让他血本无归,当然还有收买拉拢,分化,打击……
只是这些常用手段,对于苏建武来说,统统没有用。他只有一个兄弟单道真,这个人肯定是无法收买和拉拢的。
最终,问题还要回归本质。
让苏建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当然,苏建武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他必须先把自己摘出去,制造成意外,至少官府那里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当宋小宝一去不回的时候,小孟尝陈伯玉就猜测到宋小宝已经栽了。
以宋小宝的为人,自然不会出卖他,可是宋小宝身边的人,就无法判断了。
当天夜里,小孟尝就找了早已准备好的刀,去对付苏建武。
这柄刀子非常锋利,乃河涧郡王李孝恭的门下。李孝恭作为当朝郡王,开唐第一宗室功臣,李渊的堂侄,李靖李大将军的曾经上司,李孝恭克巴蜀,平萧铣,平定辅公佑之乱,大功于朝廷。
然而,作为宗室郡王,却非李世民的嫡系。贞观初年,他被剥夺兵权,改封礼部尚书。而小孟尝的这柄刀子,就是李孝恭曾经的下属,门下红人萧诺言。
作为平定萧铣的第一门下功臣萧诺言人如其名,特别重守承诺,他辞去朝廷正四品忠武将军、陕州兵马总管,却甘心为李孝恭门下客卿。
只不过,萧诺言长相颇佳,号小宋玉,深得长安深闺怨妇们的亲睐,偏偏李孝恭门下有一侍妾高柔,中意萧诺言,欲与其双宿双飞,可是作为忠诚于李孝恭的萧诺言,自然不会做出背叛主公,给主公戴上绿帽子的事。
而高柔却因爱生恨,使计将萧诺言逼出河涧王府。流落民间的萧诺言,成为小孟尝的一柄刀子。
在得到陈伯玉的命令后,萧诺言并不迟疑,他稍做准备,就背着自己的五把横刀,前往通济坊杀鸡巷。
来到杀鸡巷的时候,杨天保刚刚处理完三个眼线,准备净手吃饭。
他刚刚准备前往后院准备吃饭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的男子,这名男子长得极为俊俏,如果不是他有喉结,杨天保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女人。
说过目不望,有些夸张,要说见过一面,多少都会留下印象,这是杨天保在后世的本能。作为私房菜馆的老板,只要是来他的饭店里用过餐的顾客,他见过一面,马上可以叫出对方的名字。
杨天保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见过萧诺言,否则像萧诺言如此长相特殊的人,他没有理由不留下印象。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给他使眼色,他就懂了杨天保的意思,现在杨天保手上只有一把短刀,而他连短刀都没有,没有兵刃在手,打起来实在太吃亏了。
杨天保想让单道真取兵刃,而自己拖住他。
杨天保上前望着萧诺言道:“不知阁下是……”
“要你命的人!”
萧诺言仿佛没有看到单道真悄悄离开,去取兵刃一般。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作为河涧王府曾经的第一悍将,萧诺言根本就没有把杨天保和单道真放在眼里。
杨天保仿佛听到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想要我命的是太多,你算老几?”
萧诺言微微一愣,缓缓拔出背后的一柄横刀。
“受死吧!”
杨天保望着萧诺言的步履,认出萧诺言行走之间,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行军的气势,他一脸遗憾的道:“你走吧,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嘴硬!”萧诺言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从慢走,变成慢跑,再变成快跑,最后在快速奔跑的惯性之下,一跃而起,举起横刀朝着杨天保头顶劈来!
杨天保一脸冷笑,动也不动,居然也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萧诺言还感觉暗暗奇怪,苏建武难道是一个傻瓜?
只是此时他人在空中,根本没有办法多作思考。
就在他手中的横刀,距离杨天保的脑袋还有半尺时,突然暗出钻出一柄锋利的刀刃。
”当啷……“
巨大的金鸣声响起,火星四射,震动得他的手臂发麻。萧诺言一愣,不知什么时候场中出现一名青衣刀客。
第三十四章校尉苏定方
第三十四章校尉苏定方
杨天保两世为人,他非常清楚,长安作为天子脚下,远比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要好。至少,在长安城,弘农杨氏别说只手遮天,甚至连肆无忌惮都做不到。
可是,在别的地方,弘农杨氏弄死他,那才跟完一样。更何况,现在杨天保已经搭上了戴胄的线,弘农杨氏也无法无视一个当朝宰相的面子,更何况,周异同代表不了弘农杨氏,他还可以借着戴胄这个虎皮,让周异同知难而退。
当然,杨天保并没有忘记周异同打伤苏凤的仇,先收拾完小孟尝陈伯玉,他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势力,经营长安的根基。
弘农杨氏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未来,李世民因为皇权会与世族门阀产生激烈的冲突,他并非完全没有可以逆袭的机会。
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为师也不想隐瞒……”
不等苏凤说完,扑通一声巨响起。
青衣刀客扑倒在后院的花园边上,溅起一大团尘烟,杨天保赶紧挡在苏凤前面,他清楚,苏凤的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论战斗力,还不如杨天保。
青衣刀客谢戈达,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嘴刚刚张开,却涌出一大口鲜血。
杨天保看着那名杀手并没有出现,急忙上前扶起谢戈达。
杨天保道:“怎么样?”
“还死不了!”
谢戈达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气了,他胸腹中所受的伤不轻,吐出淤积之血,反而好了一些。
杨天保着急的望着苏凤道:“师父,你先带着瑶瑶走!”
“说什么混话呢!”苏凤淡淡的道:“梁子是我结下的,那就由我来解决!”
杨天保扶起谢戈达,这才走到苏凤身边,压低声音道:“师父,他们不是周异同的人,而是小孟尝的人,你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苏凤摇摇头道:“为师不走!”
杨天保急得想撞墙,他的已经计划好了,还差一点时机。
杨天保从地上捡起谢戈达的刀,朝着谢戈达道:“谢兄弟,帮我护着师父和师妹!”
说完,杨天保头也不回,拿着横刀,朝着门口跑去。
就在这时,门口亮起一道火龙,数十名青壮汉子,举着火把,来到杀鸡巷,把苏宅堵得严严实实,风雨不透。
田四喜和罗小五一脸紧张的透过门缝,望着门外的众人。
杨天保一脸轻松的笑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罗小五和田四喜急道:“公子,这门开不得!”
“没事,开吧!”杨天保哑然失笑,两扇木门,又能挡得住什么?
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田四喜与罗小五无奈,只能打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门外的众汉子从中间散开,人群中走出一名霜发老者,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是一双眼睛却犀利得吓人。
老者抬腿迈入苏宅,来到杨天保十数步远站定。
杨天保抱拳道:“想必阁下便是小孟尝?”
陈伯玉哑着嗓子抱拳道:“关中朋友们抬爱!”
杨天保哂然一笑道:“正主来了,那就直说事吧?”
有两名刀手想要护在陈伯玉面前,他一把推开两名刀手,来到杨天保身前道:“这长安城也太平了十年,不见腥风血雨,关中父老也不想看到,你离开长安城,陈某奉上三百贯盘缠,怎么样?”
这倒是不是说陈伯玉怕了杨天保,而是这样做,是他用最小的代价可以解决此事,毕竟三百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可是对于陈伯玉而言,也不过是陈园大半月的赢利而已。
杨天保如果真会离开长安城,他用三百贯买了通济坊的地盘,控制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是几个月就可以回本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杀人的代价可不低。至少在官面上打点,他的花费比三百贯更多了,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清楚,苏建武在戴胄的地位如何,能不打就不打,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事实上,江湖绝对古惑仔上演的那样,一言不和,杀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无论谁死了,规根结底,最后只能用钱来解决。
杨天保沉思起来。
陈伯玉还以为杨天保对钱不满意,就接着说道:“若是苏大侠对盘缠不满,陈某再附送马车一辆,良马十匹!”
马车一辆怎么也要七八贯,骏马的价格就算后世的汽车一般,普通的代步车七八万也能开,也有几十万的好车,更有数百万上千万的豪车。
在这个时代,普通的驽马,与牛的价格差不多,骏马的价格则要翻倍,如果是万里挑一的良朐,恐怕是价值万金,有市无价。
哪怕陈伯玉给杨天保非常普通的骏马,那也两百贯起步。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若是,我不同意离开呢!”
陈伯玉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他笑道:“若是苏大侠不想走,那就不用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杨天保将横刀横在胸前,冷声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伯玉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朝着暗处看着好戏的萧诺言道:“给我杀了他!”
萧诺言拔出刀,朝着杨天保一步一步逼近。
杨天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萧诺言,一边悄悄后退。
陈伯玉看着杨天保怂了,顿时笑道:“你现在知道怂了,已经晚了……”
杨天保往后退了一大步,脚跟地,如果是一名用枪的高手,一定可以看出,杨天保此时正在用的枪术中的凤凰七点头。
唯一的区别是,杨天保手中只有一把横刀,而非长枪。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的脑袋斩去。
杨天保却不退反进,手中的横刀,变砍为刺。
萧诺言突然愣,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刀法?
他的刀再想斩杨天保的脑袋,肯定会是自己先中刀,所以他急忙收刀格格。
“铛铛铛……”
杨天保连出七刀,以枪刺为刀,七刀全部被萧诺言格挡开,萧诺言连续后退六步。
然而,仅此而已。
萧诺言开始转守为攻,杨天保几乎每一次都是采取以命换命的打法,逼得萧诺言中途变招。
拱门的位置,苏凤望着苏建武的刀法,暗暗皱起眉头,他的刀法非常陌生,最重要的是他的那股狠劲,根本就像从前憨厚朴实的苏建武。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啷”一声,杨天保手中的横刀掉落在地上。
薛瑶尖叫道:“大师兄!”
苏凤甩手将的横刀扔给杨天保,杨天保接过刀,薛瑶持剑加下战场。
杨天保用颤抖的手握住刀,与薛瑶并肩站在一起,只见薛瑶双目低垂,以剑指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萧诺言,仍以肩侧向着杨天保。
三人虽未动手,但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了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陈伯玉称为小孟尝,这个名字既是他为人处世,他本身也是一名出色的剑客,他的脸色缓缓凝重起来。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攻去。
作为一名武者,薛瑶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花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再次出刀,他就感觉不一样了。他每攻向杨天保一招,薛瑶的剑必击其要害,逼其回救,而萧诺言转而进攻薛瑶的时候,杨天保则攻其空门。
双方交手三五回合,萧诺言非但没有建功,反而被杨天保与薛瑶配合之下,攻得险象环生。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
苏凤没有回答。
而谢戈达则惊讶的道:“刀剑合璧,阴阳合击!”
陈伯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手中最锋利的刀,看样子是杀不了苏建武了,他朝着身边的众手下道:“你们一起上!”
众属下中,真正敢拼命的七八名刀客,毫不犹豫,持刀加入战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薛瑶的左手按在杨天保的掌心,她的身影一旋,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扎进一名刀客咙眼,这名刀客闷声挣扎了一会儿断了气,鲜血溅得薛瑶一身。
薛瑶的小脸吓得煞白,她别说杀人,就连鸡都没有杀过,不由自主的愣在当场。
萧诺言见机不可失,扬刀攻向薛瑶,杨天保自然回救,只不过,正中萧诺言下怀。
“刷……”
萧诺言的刀,在杨天保肩膀上划出一刀口子,莫约半尺长的伤口,正潺潺流血。
杨天保一边护着愣住的薛瑶,一边朝着后拱门方向退去。
就在这时,杨天保朝着门口方向尖叫:“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把秘方交给你们……”
陈伯玉一愣。
什么秘方,我没有要啊?
只不过,突然一阵阵让人牙齿发酸的金属颤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暴喝在门外响起:“尔等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陈伯玉扭头,只看门口出现一大队甲士。
众甲士在一员虎背熊腰,身披明光铠甲的黑脸大将的带领下,大步涌入这个并不算太大的苏宅。
而墙头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射士。
陈伯玉本人和众属下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吓得瑟瑟发抖。
黑脸武将走到杨天保面前,突然咦的一声,转而仔细望着萧诺言,一脸不屑道:“原来当你是一个汉子,我呸!”
萧诺言一脸苦涩,这名黑脸汉子他非常熟悉,正是李靖麾下校尉苏定方。
萧诺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看着苏定方没有追究的意思,他急忙抽身而退,他不敢死,他还有高柔要养活,还有李孝恭的恩没有报。
苏定方转而朝着望着陈伯玉,一脸不善。
陈伯玉看着苏定方只是穿着一身校尉的明光铠甲,松了口气。
校尉在两汉时期,是军中高级将领,两千石级别的武职。可是在唐朝,校尉只是基层军官,陈伯玉拱手道:“某家乃陈伯玉,与左武候卫张大将军是……”
“啪……”
苏定方上前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连陈伯玉的牙齿都抽掉了两颗。
“鼓噪!”
众甲士上前,对头陈伯玉的众属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捆了起来,稍加不配合,就是一顿拳脚。
“苏大郎,苏兄弟,我来晚了!”
苏定方朝着杨天保抱拳道:“我得到消息,马上赶来,没曾想还是晚了!”
杨天保的身子摇摇欲坠,指着苏定方道:“东西在我怀里,没丢!”
苏定方伸手入怀,从杨天保掏出一卷带着鲜血和体温的书卷,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只是有些部分,已经被鲜血浸湿,显得污浊不堪。
苏定方正准备说话,杨天保的眼睛一闭,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薛瑶这才清醒过来,嚎嚎大哭:“大师兄,大师兄……”
苏定方愤怒之极,这个册子对于李靖李大将军来说,非常重要,一旦损坏,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眼前这些人居然还敢抢。
苏定方越想越愤怒,一脚踢向陈伯玉的脑袋,一点儿也没有惯着他。
“噗嗤!”
陈伯玉的脑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嘴里嘟囔道:“冤枉……”
薛瑶眼泪鼻涕横流:“大师兄,别吓我……”
杨天保的手,伸手在薛瑶的掌心,写下“安心”两个字。
苏定方并没有因为陈伯玉此时出气多,而入气少而解气,他指着众人道:“全部送往大理寺天牢!“
第三十五章胆大包天
第三十五章胆大包天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庙堂和江湖,看似两个毫不相同的圈子,其实关系异常严密。
如今,民部尚书、校检太子左庶子、参预朝臣戴胄,杜如晦看中,极力推荐,而作为大理寺少卿,尚书右丞这些任内,戴胄都做得非常不错。
李世民也遵从病重的元老重臣杜如晦的举荐,有意让戴胄转任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作为六部之首,位高权重,向来为世族勋贵所把持,而戴胄只不过是一个官宦之家,甚至连三流世族都不算,一旦让戴胄成为大唐的吏部尚书,天官之尊,简直就是对天下世族门阀的侮辱。这个任命,尚书没有出宫闱,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自然受到了朝野内外的阻击。
苏建武在长安城,无足轻重,原本进不了大人物的法眼,可是他接受了戴胄委任的门下掌固之职,就等于说是他变成了戴胄的门人。作为官场里的新丁,远比那些老油条要好对付。
所以,他也成了极佳的一个突破口。
当然,陈伯玉也成了别人的刀子,好不然他还真不敢明目张胆,明火执仗的带着数十名刀手,大明大亮的冲向通济坊的苏宅。
无论是陈伯玉杀了苏建武,还是苏建武杀了陈伯玉,对于大人物而言,无关重要,一旦陈伯玉被杀,他们就可以构陷苏建武屠民,就足以让戴胄倒台。天下世族面临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张学善是大理司直,也算是戴胄曾经的下属,不过这个司直,奉旨巡察四方,复核各地的案件。相当于后世中纪委中央特派员,见官大三级。他在接到陈伯玉出动之后,立即带着近随,前往通济坊。
虽然说,大唐有宵禁的政策,不过这个政策对局限于普通百姓,世勋贵胄自然不在此列。而张学善有奉旨出行的特权,更可以视宵禁为无物。
张学善一路风驰电掣,急忙来到苏宅门口,看着苏宅里面惨叫声震天,哀嚎遍野,张学善顿时大喜,高喝道:“左右,给我拿人!”
众亲随纵马冲进苏宅,然而,就没有然后了,数十名亲随进入苏宅,仿佛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任何信息。
张学善暗暗奇怪,他倒没有害怕,他不相信苏建武为敢对自己这个堂堂六品司理下手,否则苏建武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戴胄绝对落不到好处。
当张学善进入苏宅,却发现数十名身披甲胄的将士,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面对让人头皮发麻的刀剑,张学善差点吓尿了,李靖麾下可没有弱鸡,随便一个军汉,那也是跟着李靖从北打到南,从南打到北,杀出来的精锐。
张学善壮着胆子问道:“尔等隶属哪个卫?私自出兵可有……”
历朝历代,对于军权都非常看重。将领虽然位高权重,可是一旦私自调兵,那后果可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除非是皇帝不能御下,可是李世民何时会允许权臣的存在?
这种事,想也不用想。弄不好,还是一桩大功。
不过,没有等张学善说完,苏定方亮出一道诏书,可是诏书上却插着一根羽,这里面还有一个说讲,而称羽檄,代表着十万紧急,并没有经中书、门下,而是直接出自皇帝本人。
张学善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戴胄简在帝心,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为了回护戴胄的一个门人,居然连李世民都发了羽檄。
苏定方道:“张司直来得正好,本校尉奉命接苏建武进宫,不曾想却遇到暴徒袭击苏宅,本校尉率部立即出击,击毙暴徒四人,俘虏暴徒五十七人,皆拘捕高墙之内……”
张学善愣怔着要从马背上栽倒下来,这结果怎么不是苏建武屠杀平民,转眼就成了官军缉捕暴徒?
张学善还算镇静,看着张学善到来,陈伯玉的心腹陈元宏大叫道:“他们说谎,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官匪勾结,相互包庇,想要掩人耳目,我亲眼目睹他们屠杀平民,我眼睛瞎了不成?”
苏定方并没有给陈元宏再说话的机会,扬起刀鞘,朝着他的嘴吧砸去。
“砰!”
“噗嗤!”
苏定方这一下直接砸掉了陈元宏满嘴牙,以后他吃饭只能喝稀的了。
杨天保在郎中的医治下,包扎好了伤口,人却陷入昏迷之中,苏定方没有在苏宅停留,而是留下几名甲士护卫,直接返回宫中复命。
看着苏定方离开,张学善也带着五十六名暴徒离开了苏宅。
等到苏宅再次陷入宁静,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杨天保一骨碌爬了起来,薛瑶松了口气道:“大师兄,你吓死我了!”
杨天保的眼睛瞟向单道真道:“二哥,你再辛苦辛苦,让罗小五配合你,招募一些人手,这一次,咱们需要招一些能打的,最好是从军伍上退下来的!”
唐朝建立之后,经过贞观元年大裁军,原十二军共计二十五余万军队,最终只保留不足十二万人马,其中超过一半都被裁撤了。
这些人并非一定是老弱病残,其中一部分人站错了队,他们站在了李建成的那一队,哪怕李世民千金买马骨,需要的也是马骨,对于军中的骨干力量,基层军官,大都裁撤掉了。
对于皇帝来说,能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忠诚,他绝对不放心李建成的心腹嫡系将领,掌握着嫡系军队。
单道真点点头道:“这事好说,我看过了,码头上那些力棒子,很多都亡命徒!”
没有可以使唤的人手,这是杨天保最大的硬伤,他不可能事事都靠运气,也依靠借势,打铁永远都需要自身硬。
杨天保望着罗小五道:“小五,找人给其他四坊坊头传话,我给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滚出长安城!”
单道真皱起眉头道:“大郎,他们怎么可能……”
单道真说得没错,除了小孟尝陈伯玉以外,沙里飞和舵爷手底下都有亡命徒,也不一定会束手待毙。
杨天保笑了笑道:“那岂不是更好?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头铁,就可以试试!”
……
苏定方带着那本沾着鲜血的册子来到宫中,李靖与李世民早已翘首以盼。
苏定方将陈伯玉意图抢夺苏建武手中的这本《诸葛亮集》,李世民愤愤的道:“私窥国之重器,其罪可诛,着大理寺严查!”
君口一开,陈伯玉再无翻身的可能。
原本,杨天保打算把雪橇打造好送给李靖当作运输车,可是他能找到的工匠,都是普通工匠,别说按照图纸打造,就连图纸都不能看懂。无奈之下,杨天保只好手工制造模型,他用竹片和筷子,用胶合的方式,打造一台微型的木牛流马。
这还是多亏杨天保在后世喜欢看电视,按照黄佑军式木牛流马打造而成的,四轮车的车厢上装上牛头,双辕装上前、后撑杆轴,长短撑杆铰接在撑杆轴上,双辕再铰接在车体上,摇动双辕撑杆撑地而促使车轮转动。
木牛靠撑杆驱动,而不是传说中的自行工具。
摇动双辕时,始终只有一根撑杆撑地而四轮转动,这与“一脚四足”、“转者为牛足”相符合;撑杆轴上有两根撑杆一长一短,这与“双者为牛脚”相符合;牛鞅绳为提起撑杆的细绳;牛秋轴为撑杆轴,是动力来源,这与“摄者为牛秋轴”相符合。这个“木牛”与文献记载的《造木牛之法》是基本相符的。
杨天保使用了十数天的时间,制造了一台只有一尺余长的小模型,还有一台配重式投石机,并对李靖声称自己无意间得到了千古奇书《诸葛亮集》。
当然,这本书自然是没有的,都是杨天保自己杜撰的,他的文笔和实力,根本不可能写出一本值得推敲的《诸葛亮集》,无奈之下,只好挨了一刀,让鲜血浸透这本书,最后变成一团污迹。
当李世民看到满本血与墨污浊不堪的奇书时,气得脸色铁青,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就在这时,中书舍人岑文本上前道:“陛下,臣先一探究竟!”
用茶叶水作旧的办法,只能蒙蒙外行人,岑文本恰恰对金石略有涉及,拿着手指在看似古朴的书纸上一搓,笑着对李世民道:“陛下,这册书系伪作,而且成书不超过半个月。这纸用的是徽州纸,墨却用的是关中常见的松香墨,特别是这装订的线!”
为了验明,岑文本拆掉一条线,放进水盆里浸泡片刻,崭新的麻线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靖疑惑的道:“可这木流,还有投石机……”
李世民略一思索,就想通了此节,一定是这个苏建武晋身无路,就冒称得到《诸葛亮集》吸引他的注意。不过,这个苏建武选择的时间节点太准确了,就是在李世民准备对突厥发起战略反攻之际,而且拿出了让李世民欲罢不能的东西。
李世民愤愤的道:“把这个胆敢欺君之徒给朕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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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拖出去杖毙
第三十六章拖出去杖毙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杨天保可没有自信到,可以凭借他那拙劣的作旧办法,能够瞒住李靖,更何况,李靖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军神之名,可没有浪得虚名。
被李靖看穿他的伎俩,是迟早的事情。杨天保非常珍惜眼下好不容易得到的时间,抓紧时间吩咐单道真。
杨天保非常清楚,轩天下是他的立身之本,只有立身之本不损坏,他在这个世界上才会越安全,如果轩天下可以发展遍布全国,雇佣十数万人的庞大商业集团的时候,就算是皇帝想要动他,也可考虑代价。
如果没有必须的理由,皇帝也不想逼得十数万人,十数万户百姓沦为流民。无论城管也好,轩天下也罢,这样的服务性质的工作,都可以解决大量无业人员就业,对于整个社会而言是极好的。
就在杨天保把自己的规划告诉单道真的时候,就连单道真也感觉他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杨天保却不以为然,黄金炸鸡,其实就是他随便抛出来的一颗石子,事实证明,后世的美食,在这个时代,一样可以行得通。炒菜最难的,并非佐料,而是油。
古代直到宋朝才会流行起来炒菜,就是因为榨油技术不过关,出油量太低。
这个问题,对于杨天保而言,还真不是算问题。这个时代,可以利用的太多了,比如水力,比如畜力,只要把木质榨油机,改成钢铁打造的,那样以来,就可以极大提升出油,一旦出油率提升,也可以降低食用油的价格。以后世为例,每斤大豆油的价格大约是三斤大豆相差无几。
其实榨油厂的利润非常低,可是在这个时代,每斤大豆油的价格,与十斤大豆的价格相差无几。就算杨天保想做榨油生意,也可以赚到富可敌国。如果在做生意方面,还比不过古人,杨天保可以自己可以找个面条上吊了。
民以食为天,一旦杨天保掌握着天下人饮食时,他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商界大亨。
单道真狐疑的道:“这可能吗?”
“你先把吗字去掉!”杨天保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你不想干的事,咱们兄弟没来长安之前,你敢想象,咱们能成为通济坊扛旗吗?”
单道真摇摇头:“没有!”
“对啊,昨天之前,你能想象小孟尝会变成一堆烂肉吗?”
单道真再次摇摇头。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就算成为一坊扛旗,两坊扛旗,就算是整个长安城所有坊里的扛旗,他也是一般狗肉,上不了席面。
单道真仔细想想,感觉苏建武说得非常对,他只要去做,总能做成。至少戴胄吩咐的五个坊,已经拿下来一个,至于其他的,慢慢来。
当杨天保准备睡下来的时候,谢戈达来到杨天保的卧室。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谢戈达道:“你还有事?”
“你的那刀法真是不简单啊,劈击迅烈异常,我看长安城地面上能有把握挡下你这一刀的人也没几个!”
谢戈达犹回味着杨天保与萧诺言对战时的情景,他好奇的问道:“对了,你学的是什么刀术?拿横刀直击的刀术,似乎很罕见。”
“让谢兄笑话了,我哪学过什么刀术?”
杨天保笑着说,在这件事上他只能继续扯谎要让别人更容易接受:“我自幼喜欢读些杂书、学些杂术,少年时得到过一本名为《霹雳霸王枪实习录》的杂录,上面简单说了一些练习霸王枪的方法!”
“霹雳霸王枪?”谢戈达一脸惊骇?
杨天保摸摸自己的鼻子,感觉有些无语,自己随便乱诌了一个名字,怎么还能撞车不成?
谢戈没有追问,杨天保也没有答话,继续胡诌道:“我当时也浑不当回事,当成健体之术练习,一直以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却是经历了如此许多事后,才觉得有些实际的用处。来到长安,还想再找那本书细细研读,却不知道早给我丢到那里去了。这段时间我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整理了一些内容,不过遗漏还是很多……”
谢戈达的眉头快要拧出水来,他正准备再问。
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四喜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跟着一队甲士,杨天保赶紧躺在床上装昏迷。
“奉上谕,着苏建武晋见!”
杨天保心中一惊,玩漏了怎么会去面见李世民?
可是随行的禁军将士,却让杨天保胆战心惊,躲是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太极殿内,一直在旁边充当木头人的太子李承乾看着众臣全部离开,这才躬身上前道:“阿爹,承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承乾,而是摆摆手道:“传膳,朕饿了!”
“奴婢领旨!”
一名慈眉善目的胖宦官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李世民这么一屁股坐在御榻之上,躺在上面,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如果是有御史在场,肯定会弹劾。当然,只是他们父子在场,倒也没有什么。
起居舍人也会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李世民道:“说吧!”
“承乾孟浪了!”李承乾躬身而立,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阿爹你也日理万机,一个欺世盗名之徒,何须在意,不如着有司严审!”
李世民并没有回答,这时宦官端着炖好的羊羹来到殿内。
李世民摆摆手道:“边吃边说!”
御案前,摆着一张更小的案几,李承乾在案前跪坐着。
羊羹,是南北朝时期创造的一道绝味名菜,相传乃毛修之降魏后,为魏太武帝制作羊羹,魏太武帝食之“大喜,以修之为太官令”。太官令,就是掌供祠宴朝会膳食的官员,七品。
当然,羊羹就是羊肉汤煲制而成的一种汤品,冷却后如同果冻。
李承乾一边吃着羊羹,一边等待着李世民的回答。
李世民倒是想直接把想法告诉李承乾,可是,起居舍人上个茅房都要跟着,所说的任何话,都会记在起居注中,别说他想修改,就连看一眼,起居舍人都拿性命相逼。他也没有办法直言相告。
虽然苏建武有欺君的嫌疑,可是却从侧面显示,他已经在民间众望所归了。民间已经认同了他这个皇帝。他只好换一个方式道:“《诸葛亮集》虽然确信伪作无疑,但,这木牛和投石车,却不是假的!”
投石机和木牛对于眼下的大唐实在太重要了,要攻突厥,必须铲除定襄城,可是这个定襄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可是,在苏建武送来的投石车上,不仅仅带着十二个轮子,可以随军移动,关键是威力惊人。
如果按照比例放大,至少可以将四五百斤的石弹,抛向三百步之外,比现在任何一款投石机的威力都要大。
至于这个一尺余长的木牛,居然与古典记载,几乎全部吻合,哪怕是伪作,至少这个苏建武也是一个天才。
一般羊羹刚刚吃完,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李世民抬头望去,只见苏建武在元随禁军的看押之下,前来来到大殿之中。
杨天保依稀记得李世民在历史上当上皇帝非常年轻,可是整个大殿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符合李世民的形象,李承乾毛都没有长全,还是一个熊孩子,可是李世民长须飘飘,一脸沧桑,关键是李世民是一身月下白的常服,至少其他人,倒没有看见,他微微一愣,硬着头皮朝长须飘飘的李世民行礼。
他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作揖。
可是不曾想,那名熊孩子怒吼道:“竖子好胆!”
作揖之礼,是古代传统礼节,土揖、时揖、天揖、特揖、旅揖、旁三揖之分,适用于不同场所和不同身份的人,可是随着西方握手礼传入中国,中国的传统礼仪都被舔狗们扔了。杨天保多少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可是他对此还真没有研究。
所以紧张之下,他以右手在外,左手在内,这个礼节就是拜丧,而不是拜见。
李承乾自然会愤怒,他爹还没有死呢。
杨天保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个熊孩子。
还倒是李世民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道:“无妨,无妨!抬起头来!”
杨天保闻言抬头,这下李世民反而愣住了。
不得不说,杨恭仁的遗传基因非常强大,杨三保的相貌与杨恭仁至少有七分相似,如果杨天保年纪再大一些,留起胡子,那就是第二个杨恭仁。
李世民沉吟道:“那个《诸葛亮集》是怎么回事?”
“是假的!”杨天保还有自知之明,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作旧技术不过关,漏洞太多,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能人倍出,李世民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李世民露出一果然如此的神色。
杨天保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自己没有意图蒙混过关。否则,今天肯定出不了太极宫。
看着李世民脸色微微一变,杨天保急忙道:“陛下,草民成看到过这本书!”
“书在哪?”
“没在我手上!”
杨天保坦诚的道:“草民曾在酂城易寨讨生活,大约三年前,草民的马堆集的土地庙,遇到一个快要饿死的老人家……”
李世民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杨天保的谎言给骗到,他看到杨天保的目光闪烁,就知道杨天保在说谎,李世民脸上的冷意更浓:“编,接着编……”
杨天保心中一紧,急忙改口道:“那老人家给我制作了两个小玩意,让我拿着玩……”
李世民大袖一甩,冷声道:“拖出去,杖毙!”
两名元随禁卫将士从大殿外走进来,架起杨天保,就朝殿外走去。
“陛下,给草民一个机会,我能制作出真正的木牛和襄阳炮!”杨天保大急道:“给我四十名优秀的木匠、三十名优秀的铁匠,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李世民与李承乾相视而笑。
ps:最近状态不太对,写不出我想要的那种结果,郁闷啊!
第三十七章开诚布公
第三十七章开诚布公
通济坊,杀鸡巷苏宅,前院。
单道真坐在磨刀石前,认真的磨着横刀,尽管那柄横刀,已经磨得光可鉴人,然而,单道真依旧不满意,依旧拼命的磨着刀子。
苏建武是他唯一的兄弟,现在苏武建被禁军将士带走了,生死未卜,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苏建武救出来,哪怕与他一起浪迹天涯,也总好过,他被人砍了脑袋。
冯少东倒是没有磨刀,他在疯狂的吃东西,他在心中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有力气才能拼命,尽管他现在已经很撑了,可是他还在吃。
他对于朝廷没有多少概念,只知道皇帝老儿的军队很多,必须杀很多人,才能把苏建武救出来。
至于他会不会被杀人杀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单道真和冯少东他们两个一个在吃,一个在磨刀,目的都是一样,都是为了营救苏建武而做准备。
脚步声响起,单道真与冯少东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朝着拱门望去。只见苏凤正在薛瑶的帮助下穿上一件月下白的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如果不细看,绝对以为是哪家的俏郎君。
薛瑶同样也是如此,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一身小厮打扮。
虽然说唐朝民风开放,但是,女人也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或许某位仁兄,说老程你扯淡。其实,唐朝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浅规则,只认衣服不认人。哪怕明显一眼可以看出,你是女扮男装,绝对没有人再把你当女人,而是恭恭敬敬的道:“郎君有何贵干!”
单道真看着苏凤一身男装打扮,赶紧上前道:“苏姨,欲往何处?”
苏凤道:“兵部尚书李公第!”
田四喜急忙跑向马厩,准备车架。
如今的苏府,在长安绝对算是殷实人家,有车有房,还有两奴三婢。很快田四喜就驾着马车来到门口,田四喜搬着马扎,让苏凤与薛瑶二人上车。
单道真与冯光东则紧随马车之后。
苏凤坐在马车中,凝眉思索着。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街道之上,外间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帘,投射到苏凤的身上、脸上,让他看上去说不出的深沉阴郁。
苏凤在得知苏建武被带到宫中之后,甚是着急。她在长安城也只能找红拂女张初尘帮忙,张初尘倒也没有推脱,满口答应了下来,要尽力施为。
可是,两天过去了。张初尘却没有给苏凤任何音信,这不由得让苏凤浮想联翩。
苏建武本身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唯一冒险之处,也就是诓骗了李靖,至于如何处置苏建武,张初尘应该能打听到,而张初尘事隔两天没有回信,只能说明,李靖不让她管这事。
夫为妻纲,张初尘自然不可能因为她的面子,而跟李靖顶牛。可是三天没有苏建武的音信,苏凤实在难以放心。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找苏建武的亲生父亲,也是当朝左光禄大夫、观国公杨恭仁出面了。
马车停下,苏凤偏了偏头,问道:“到了吗?”
马车外传来田四喜的声音道:“夫人,到了。”
薛瑶扶着苏凤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府门,宽广的院墙。
府门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观国公邸”。
大门两侧陈列着门戟、上马石。
看到门口一辆马车停下来,康伯掸了掸袍袖,气度沉凝地看着苏凤,上前躬身施礼:“见过郎君!”
康伯自然看出苏凤与薛瑶是女儿身,不过他也同样没有点破。
苏凤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某要见杨老令公!”
康伯点了点头,沉吟道:“我家阿郎……”
苏凤从手中拿出一枚玉扣,递到康伯手中说道:“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康伯躬身道:“贵人稍等!”
……
杨恭仁作为正二品官员,他不必天天早朝,所谓的早朝,其实唐朝朝参日,唐朝规定,以三品以下官员(不含三品)每个逢一五朝参,如果是三品以上(含三品)则需要一、五、九朝参。
还有一群倒霉蛋,就是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员,理论上每天都要朝参。
杨恭仁作为二品官员,又是雍州牧(相当于后世京城书记)却不用每天朝参。他当然,他也不会每天闲着,而是在学舍教授门下子弟进学。
弘农杨氏也是经学世家,以其祖杨震号“关西孔子”,而杨氏的家学,也被人们称为关学。
随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中,精神矍铄的杨恭仁,身披麻衣,坐在上首讲学。
下首几十名白衣如雪的士子,手握书卷,跪坐静听。
杨恭仁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何以进学啊?子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一名士子抬起头,恭敬地问道:“老师,修、齐、治、平,从古至今都是世人的理想。然则历朝历代,曲解圣人之意者比比皆是。究竟何为修身?何为齐家?何为治国?何为平天下?还请老师解惑。”
杨恭仁淡淡一笑:“道家出世,独善其身。儒学入世,兼济天下。圣人经史,读之可以明智,读之可以修心,读之可以治国,读之可以理政。我辈治学,岂为寻章摘句?你们既叫我一声老师,我就送你们十一个字,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杨恭仁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有些不悦。平时授课,严禁任何人打扰,哪怕是李世民来了,也要在门外等着,等到他授课完毕。可别说,李世民还真吃这一套,前一段时间他来到杨恭仁府上,杨恭仁让他等了一个半时辰,李世民足足喝了五碗茶汤。
就连众学生都替杨恭仁捏一把汗,生怕李世民杀性大起,屠了杨门一门。可是,结果却是臣忠君贤,把酒言欢。
康伯却没有顾及杨恭仁不悦,而是急忙拿着玉扣递到杨恭仁手中,杨恭仁的大袖一甩,正准备喝斥康伯,然而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玉扣上时,他的目光一下子激动起来:“人……人在哪里?”
“门外!”
“快请!”
仪门,也是骑马,坐轿、乘车的起止点。外出在这里乘车或骑马,拜访也要在这里下马车。只有配得上身份的人,才能大开仪门迎客。作为当朝左光禄大夫的杨恭仁,放眼整个长安城,值得他大开中门相迎的人,其实还真没有多少。
观国公府久违的仪门,缓缓开启。
薛瑶扶着苏凤的胳膊,缓缓前进。
仪门两侧,各站着观国公的依仗。最前面是引导乐,这是国公依仗最重要的环节,分别有大小共计十二个铜唢呐,六根管乐,四根孔笛、两根笙、两面云锣、一面导迎鼓和一副拍板,再接着就是六行共计二十四名仪行前导,两支金铜叶节、四枝麾枪、四枝豹尾枪、两面红色门旗、两面黑色门旗。
再接着则是十二名持佩刀护卫,十二名持枪护卫。
浩浩荡荡近百名依仗,引导乐队开始演奏着欢快的曲子,也持刀或持枪护卫,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向来客昭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和权势。
单道真和冯少东哪里见过这个,特别是持枪护卫踏步上前,差点让他们拔刀相向。
而唯有苏凤神色依旧如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身份虽然并不尊贵,可是作为曾经楚国公府舞姬,楚公国府的依仗她见得多了,别说国公的依仗,就连亲王、皇帝的依仗,浩浩荡荡数千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康伯一直注视着苏凤的眼睛,他发现苏凤一点也不紧张,更不意外,心中仿佛明镜一般,至少来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沿着仪门,进入甬道。数十名奴仆和丫鬟,分列两旁,躬身施礼,看着这一幕,单道真和冯少东二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养育出来的子女,就算有十分姿色也被粗布衣裳掩盖七分,而大户人家,哪怕只是丫鬟,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因为这代表着主人家的财力和地位。
杨恭仁对身边的人向来宽厚,吃穿用度并不会减少一点,所以哪怕是丫鬟,姿色也非普通,单道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神仙宫阙之中。
薛瑶咬咬嘴唇,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让杨天保给她买胭脂水粉,连一个丫鬟都用着“许福记”的香粉,你说气人不气人?
杨恭仁倒是没有出迎,他端坐在软榻上端详着手中的玉扣,目光如电的望着苏凤:“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玉扣?”
苏凤微微点点头道:“我徒弟的东西,与生俱来,想必令公一定不会陌生吧?”
杨恭仁狐疑的望着苏凤。
康伯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苏凤?”
苏凤点点头道:“正是妾身!”
“来人!”康伯大手一挥,挡在杨恭仁面前,朝着门口喝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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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对杨令公的一点解释
有的读者看到对杨恭仁,尊称杨令公,他们反应说是称呼穿越了。
其实,有必要解释一下:”令公“这个尊称。《魏书·高允传》说:“于是拜允为中书令……高宗重允,常不名之,恒呼为令公。可以说,有记载的历史中,高允应该最早的(他的爵位是咸阳公)令公。不过,能称为令公,必须满足两个条件,既当过中书令,又要是公爵爵位。
像郭五仪拜中书令,当时他的爵位为代国公,所以可以尊称令公。杨恭仁,封爵位是观国公,又当个中书令,自然是可以称为令公的。
唐末,武将多加中书令衔,故“令公”之称极滥。
在演义小说中,著名的杨令公,其实就是五代十国时期,杨业,也称为杨重贵,又名杨继业。他是杨家将的灵魂,其实他是战死之后,才被追封太尉、中书令、大同军节度使。在他活着的时候,称他为令公,其实是非常不妥当的。
第三十八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第三十八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护卫,闻令涌入大厅之中,刀出鞘,弩上弦,虎视眈眈的望着苏凤、薛瑶四人。
薛瑶的小脸吓得顿时煞白,死死的抓住苏凤的胳膊。
苏凤却一脸平静,依旧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单道真和冯少东拿着横刀,挡在苏凤面前。
杨恭仁微微一笑摆摆手,从护卫从大厅里缓缓退出去。
他心如明镜,苏凤既然来了,带着杨思慎的秘密而来,自然会开诚布公。没有必要喊打喊杀,他只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可以知道杨思慎的下落。
“说吧,我儿在哪!”杨恭仁淡淡的说道:“或许说,你想要什么?”
“令公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苏凤端起面前的茶汤,小饮一口,甚至并没有看杨恭仁是否同意,就接着说道:“前朝开皇十二年,泉州人王国庆杀刺史刘弘,据州而乱。他假卖替天行道之名,劫掠泉州富户士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杀人如麻,疲屯颠仆,推填坑坎,覆以土石,筑为平地,死者以万数……”
苏凤双眼变得迷离起来,声音变得悲愤起来:“王贼纵兵洗劫清源山苏家坪,大肆杀戮,原本一个与世无争的村落,满村百户被屠戮一空……”
杨恭仁诧异的望着苏凤,后面的故事,他可以猜测得到,这个苏家坪有一个幸存的小女孩子就是眼前的这个苏凤。
当时,他也是隋朝官员,非常清楚,陈国虽灭,匪乱难平,文皇帝下诏:“朕忧劳百姓,日旰忘食,一物失所,情深纳隍。江外狂狡,妄构妖逆,虽经殄除,民未安堵。犹有贼首凶魁,逃亡山洞,恐其聚结,重扰苍生。内史令、上柱国、越国公素,识达古今,经谋长远,比曾推毂,旧著威名,宜任以大兵,总为元帅,宣布朝风,振扬威武,擒剪叛亡,慰劳黎庶。军民事务,一以委之!”
王国庆自以为海路险阻,而隋军多为北方人,不习海战,遂不设防。杨素率水师从海道掩至,王国庆大惊,弃州逃跑,其众或入海岛,或守溪洞。于是杨素分遣诸将,水、陆分进追捕,时半载,江南随平!
苏凤道:“奴与主公,名为主仆,实则为父女!”
杨素活着的时候,其实是苏凤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楚国公杨玄感将她许配给的帐房肖佺期之女为妻,刚刚过门就成了寡妇,杨玄感也没有逼迫苏凤再嫁,而是让她独居一座小院,平时也没有什么差遣,虽然她只是舞姬,吃穿用度,甚至比杨玄感的庶子还要好。
后来,苏凤眼看着杨玄感被杀,整个楚国公府被屠戮一空,就连她也被发配教坊司,苏凤在那个时候才怒而反抗,不惜身死,刺杀杨恭仁的夫人。
杨恭仁哪怕猜测到苏凤就是当初劫走自己儿子的敌人,依旧不喜不怒,异常冷静。苏凤既然胆敢出现在这里,肯定心存死智,用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苏凤把她的故事讲完,正应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如果不是官府的差人闯进她那个小院,她甚至不知道杨玄感已经造反了,更不知道杨玄感被杨恭仁斩了首级,换了功勋。
杨恭仁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你想要什么?钱?官爵?还是一个公道?”
“都不需要,我只需要建武可以活着!”苏凤摇摇头,望着杨恭仁认真的道:“只要建武可以活着,妾身可任由令公处置!”
听到这话,薛瑶大急道:“师父,不可……”
单道真上前道:“能救回大郎,我这条命也是你的!”
杨恭仁大笑起来。
杨恭仁与杨天保并不一样,弘农杨氏底蕴深厚,数百年的家族,有的是死士和可支配的人手,哪怕历尽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弘农杨氏依然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杨氏的底蕴实在太深厚了,一时的兴衰荣辱,代表不了什么。
不等薛瑶说完,苏凤伸手制止薛瑶说话,苏凤笑道:“令公以为如何?”
杨恭仁沉吟道:“三郎在哪?”
苏凤道:“三日之前,元随禁军从通济坊杀鸡巷,把他带走了。”
杨恭仁端起茶杯,吹了吹,又放在案几上。
这就是所谓的端茶送客,苏凤甚是奇怪道:“令公不计较苏凤的过错?”
“还有意义吗?”杨恭仁抬起手。
康伯上前:“请!”
杨恭仁自然不怕苏凤会逃,如果之前,苏凤和苏建武在长安属于灯下黑,他没有注意到苏凤他们,现在注意到了,无论他们想逃到哪里,都不可能逃离杨恭仁的视线。
杨恭仁能成为武德朝宰相,除了他过人的能力之外,还有观王杨雄留给他的宝贵遗产,这就是遍布关中内外的消息网络,以及长安城的城狐社鼠,他们谁敢不卖弘农杨氏的面子?
这个网络掌握在康伯手中,哪怕李世民晚上临幸了某个妃子,这个消息在天亮时分也可以摆在杨恭仁的案头。
对于世族门阀来说,长安城的那座太极宫,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关键是,他们想不想知道。更何况,鼓旗军,可都是杨恭仁的旧部,这些旧部遍布长安十二军的中基层军官。
就在苏凤走后,杨恭仁的手缩进大袖里,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喜。
杨恭仁望着康伯道:“去查,三郎在哪儿!”
康伯躬身道:“老奴明白!”
就在康伯发动弘农杨氏的力量,寻找杨天保的时候,杨天保正在位于长安武器监内忙碌着。刚刚开始的时候,杨天保还以为可以凭借着自己两千多年的知识,辗压这些古代工匠。
就像某些穿越小说所写的那样,发明流水线,制定标准化作业的方式,提高生产质量以及生产效率。
可是,当他来到这个弩坊署的时候,已经被惊呆了。大唐弓弩署,拥有三千多名工匠,以及数千名工隶,负责生产唐军制式的弩机。
唐军制式的弩机分为单发射击和连发射击两大类,在这两大类后面,又细分为臂张弩、角弓弩、木车弩、大本车弩、竹竿弩、竹竿警、大竹竿弩、伏远弩、八牛弩等等数十种。
而且所谓的标准化,根本就不用考虑,人家工匠早已玩得滚瓜烂熟了。
比如郭(弩臂)上的望山,这种机构部件,与不同的弩机,尺寸标准并不一样,可以产生误差,就会造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然而这些工匠早已准备好了模范,既用生铁铸造而成的标准工件,所有的望山,都会与标准件进行比对,只要产生出肉眼可以看到的误差,就要返工。
还有扣扳悬刀(相当于扳机),其实在杨天保看来,这个扣扳悬刀,大一点,小一点,根本就不影响功能,更何况锻造一根扣扳悬刀并不容易,结果遇到误差,不仅监作(相当于车间主任)被拉下去打板子,所有涉事工匠,全部挨罚,被藤条得抽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杨天保来到之后,率先打造最为简单的配重式投石机。
无论是配重式投石机,还是华夏特色的投石机,其实工作原理是一样的,都是采取杠杆原理,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人一同拉下杠杆的一边抛射另一边的石弹,而配重式投石机的发射方式则是用配重物,依靠重物自然落地的方式,将别一边的石弹抛射出去。
从力学功效来说,人力抛射投石效率更差,威力更小。而配重式投石机效率更高。
杨三保把配重式投石式的工作原理图与结构图画出来之后,众工匠马上举一反三,在杨天保图纸的基础上,制造出百斤级别配重式投石机、千斤级别,五千斤级别,甚至连万斤级别的投石机都制造了出来。
特别是人力投石机与配重式投石机在投射臂、转轴、支架方面结构部件可以通用,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五种规格的配重式投石机居然制造了出来。
面对如此高效的工匠,杨天保痛苦的捂着脑袋:“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古人诚不欺我!”
刚刚来的第一天,杨天保还是大匠师级别的待遇,数十名年过半百的老工匠,围着杨天保团团转,甚至恨不得把他当成亲爹给供起来。
然而,配重式投石机与人力投石机只是方向的不同,效果却截然不同。他们见识到了方向,马上把杨天保这个师傅扔在一边了。特别是五部五种类型的配重式投石机打造完毕,进入试验环节,杨天保就被晾在一边。
杨天保坐在工棚里悠闲的喝着茶,心中甭提有多郁闷了,还好,身边只有一名学徒工郭争裕还算恭敬。
杨天保望着远处忙碌的众工匠,酸溜溜的道:“猫给老虎上课,上树的本事,总算没有教出去。”
郭争裕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满脸堆笑道:“这些没良心的穷措大,就不能教给他们!”
“穷措大,醋大!”
也可以说是唐朝的官骂之一,意思是形容这些家伙成天没事找事,整个抬肩,拱臂、攒眉、蹙目、讥评这个,议论那个的模样,相当于后世搬弄是非、烂嚼舌根的小人。
杨天保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日落,基本上到了下班的时间,他摆摆手道:“争裕,咱们走,找点吃的!”
郭争裕满脸堆笑:”好的师傅!“
第三十九章老东西你死定了
第三十九章老东西你死定了
杨天保来到弓弩署的廨食,也是就是弓弩署的集体食堂。
其实,这些官办食堂,非常坑人,作为朝廷的常参官,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共计三百多名常参官,每天朝廷供应的廊下食,既站在走廊下吃的工作餐,就三只羊。
三百多人分三只羊,其实也吃不到多少肉。
不过,作为常参官,几乎都是公子王孙贵胄,谁家也不缺那一口吃的。这顿廊下餐,代表着身份和地位。
可是弓弩署的廨食,却不一样。
这些都是干力气活的苦哈哈,伙食标准其实还算不错,每天的主食不是黎臛,就是用黄米熬制而成的肉粥,或者麻饼,要么然,就是糜子饭。
味道吗?可以自行脑补。
杨天保的胃口非常刁,寻常饭菜根本难以下咽,他最喜欢吃的还是廨食里面炖的羊蹄,用老汤炖的羊蹄,酥烂可口,而且油而不腻。
距离正式开饭,还有一段时间,杨天保径直走到廨食的灶台前,掀起大瓮上面的盖子,也没有理会周围的厨师,拿着筷子挑选半天,终于找到一只羊蹄子,用筷子起夹起来放进盘子里。
胖大厨笑呵呵的道:“苏大郎,别挑了,都在这里!”
羊蹄上面没肉,其他工匠都不喜欢,众工匠都喜欢羊肋部,那里的肥肉多,油大。
唯独杨天保喜欢,他也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多谢了,周伯!”杨天保上前伸手接过一个大瓮,里面放着至少十数只羊蹄。
周围数十名厨师和厨工,看着杨天保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没有办法,在这个油水金贵的时代,别说普通百姓,或者他们这些工匠,就连地主家也没有多少胖子,在这个时代,胖子那代表着身份,除非家境殷实,想吃胖也没有机会。
杨天保乐得自在,在他眼中,其他人都是傻逼,羊蹄可是好东西,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质,脂肪含量也比肥肉低,并且不含胆固醇,能增强人体细胞生理代谢,使皮肤更富有弹性和韧性,延缓皮肤的衰老;羊蹄还具有强筋壮骨之功效,对腰膝酸软、身体瘦弱者有很好的食疗作用,有助于青少年生长发育和减缓中老年人骨质疏松的速度。
羊蹄是胶质组织,与海参、鱼翅相比价廉味美,是烹制筵席佳肴的重要原料在后世,他的轩天下私房菜馆,羊蹄可是主要材料,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如果有辣椒,制作麻辣羊蹄那才美滋滋。
特别是现在,趁热吃,羊蹄子本来就面,吃着很烂糊,翻个面看都是筋和肉皮,肉筋看着呈半透明状,刚炖出来趁热吃这些皮和筋都是软软的,稍微一晃动都颤颤巍巍的,这羊蹄子捏着骨头直接啃,皮和肉筋都是特软乎,嚼着不费劲。
满满的胶原蛋白,粘在嘴巴上都觉得黏嘴唇呢,吃过就忘不了,味道特馋人。
杨天保美滋滋的吃着羊蹄,他甚至不愿意看着厨师偷吃肥羊肉,那感觉,别说吃,就算看到就没有胃口。
就在杨天保美滋滋的啃完羊蹄,这个时候众工匠才陆续返回过来吃饭,杨天保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其他工匠打成一片。
这些人脏吧,都可以忍受,可是他们身上几乎都是肥肥的虱子,杨天保实在难以接近他们,如果硬要看着他们把钻到嘴边的虱子,捏起来,直接放在嘴里吃掉。
杨天保会把隔夜饭吐出来,并不是他矫情,而是实在受不了。
吃完饭,他就沿着弓弩署的院墙,在里面散步。只要他不想着逃出去,就没有人管他。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要事,杨天保感觉在这里面生活,其实还算不错。
要说杨天保胸无大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当然要说他又多大的志向,其实也谈不上,他只要安安静静发财,哪怕不能一夜暴富,两夜也成。
杨天保非常爱干净,哪怕在弓弩署条件不允许,他还是每天洗澡,哪怕是睡得地方再差,那也必须干干净净。
事实上,郭争裕也感觉自己的这个小师父,不应该是工匠,而是应该富家豪门的公子哥,就他那个派头,比县令家的公子还要大。
陪着杨天保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工匠都用餐完毕,这时,杨天保才跟着返回去,用瓮烧热水洗澡。
大瓮烧水比较慢,杨天保在工坊内转了一天,也有点累了,就靠在门口,朝着郭争裕道:“水好了叫醒我!”
就在杨天保躺着睡觉的时候,康伯也回来观国公府杨恭仁的书房内。
杨恭仁难以自制的激动的问道:“查出来了?”
康伯点点头道:“右监门卫将军安元寿贵亲自去带的人!”
“安兴贵?”杨恭仁的眉头微微一挑:“就是那个昭武九姓的胡人?”
康伯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武德元年,李世民率领八总管出击西秦霸王薛举,因初战不利,八总管几乎先后战败。原投降李唐的李轨,李轨再次起兵凉州,自称凉王。安兴贵自请赴凉,李轨以其为左右卫大将军。李轨不归唐,安兴贵与其弟时任凉国枢密,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合谋,暗结吐谷浑等发兵击李轨,且以大唐相号召。李轨无计而降,河西属唐。安兴贵官拜右武侯大将军、上柱国、凉国公。这个安元寿就是安兴贵的儿子。
杨恭仁与这个安兴贵和安元寿父子可没有交情,在唐代虽然号称民风开放,胡族将领和官员,其实并不受世族门阀待见,别看安兴贵和安元寿父子一个三品,一个正四品官员,想进杨恭仁的家门,连门都不会开。
这是世族门阀的自信与傲气。
杨恭仁正准备开口,康伯笑道:“阿郎,老奴已经问出来了,三郎在武器监弓弩署!”
“他是不是三郎,现在还说不准!”杨恭仁沉吟道:“三郎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去一趟!”
康伯激动的道:“老伯这双眼睛还不瞎,一定可以分出真假!”
杨恭仁自然相信康伯。
当初杨思慎出生,没有像其他小说里写得那样,王子肯定有胎记,看着屁股就能知道是不是走失的孩子。
杨思慎与其他正常孩子一样,没有任何胎记,甚至连磕磕碰碰的伤疤都没有。直到杨思慎两岁多的时候,他变得淘气起来,时常爬高爬低,而柳氏又是一个溺爱孩子成性的,他就算要星星,恨不得给他摘下来。
当时杨思慎要追蝴蝶,在花园里被花腾绊倒,一屁股坐在木蓝花上面,木蓝花也是印染布帛的染料,当时杨思慎的屁股上就出现一些被木蓝花刺破的血印。这就仿佛被钢笔刺破皮肤,形成独特的刺青一样。
不过,这一种细微的刺青,真要是仿造,肯定非常容易,而且时隔多年,就连杨恭仁自己也记不清杨思慎的屁股上留下多少个斑点,逞现什么图形。
……
一座用木板拱起来的露天围子,就是杨天保在弓弩署的简易洗澡间,躺在巨大的木桶里,被滚烫的热水,浸泡着皮肤,杨天保舒服的叫出声音。
突然,杨天保感觉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他转了一圈,终于发现木屋子的缝隙里出现一双眼睛。
他急忙起身,发现一名瘦弱的老者,正在外面。
面对这个陌生的老者,杨天保不悦道:“你做什么?”
老者摇摇头,扬了扬手中的木盆:“小郎君,还要热水吗?”
杨天保感觉非常奇怪,哪怕紧紧过去三天,整个弓弩署廨食里的厨师和厨工,他绝对都见过。杨天保喝道:“不需要!”
杨天保可没有露体的癖好,他暗暗咒骂郭争裕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结果,杨天保刚刚再次回到木桶里,
这时,那名老者端着一盆热水径直进来道:”这盆水留着浪费,小郎君用吧!“
”你大爷的!“杨天保这下真火道:”给我出去,别以为一大把年纪,我不敢打你!“
然而,老者似乎没有看到杨天保露出那吃人的目光,继续端着热水向前,手腕一抖,一盆水浇向杨天保。
如果这盆水淋在身上,杨天保就算不掉皮也会起水泡。他急忙从木桶里钻出来,朝着老者道:”老东西,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小爷给你说话听不见?“
老者的目光,死死的落在杨天保的屁股上。
杨天保感觉到老者的目光不善,此时怎么形容呢,这个老者的目光,仿佛是多年的老光棍,看到极品美女一样。
杨天保顿时感觉毛骨悚然,这是一个老玻璃?
想到这里,杨天保愤怒了,作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怎么可以忍,他扬起拳头,朝着老者脸上打道:”去死吧,老玻璃!“
老者仿佛脚下一滑,他的身体与杨天保的拳头堪堪错开一寸的位置。
杨天保一击不中,赶紧拿衣服把要害部位遮蔽起来,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大骂道:”老东西,你死定了!“
第四十章睚眦必报
第四十章睚眦必报
想了足足一个晚上的时间,杨天保还感觉不可思议。一夜之间,他居然从平民百姓变成了贵族了。
还是天下有名的超级门阀。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正在泡澡,无意间闯进来一个老者,似乎要偷窥自己。
杨天保还以为是一个老玻璃,挥着拳头就与老者打了起来,怎奈何,这个看弱不经风的老玻璃,简直是比泥鳅还滑,一番恶斗,杨天保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却连他的衣服边都没有沾到。看着杨天保没有力气再斗,那个老玻璃还三五除二,将杨天保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老者拿着一盏灯笼,盯着他的屁股看了足足半柱香时间。
杨天保的背部被老玻璃踩着,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贞洁不保,他很想死,咬舌自尽,可惜太疼。
想要上吊,又缺乏机会,就连想要跳河,都没有机会。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直到老者突然间变成了魔怔,对着自己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杨天保怒从心起,一点没有惯着那名老者,趁着老者又是哭,又是笑,精神不集中,他捡起一根制作车辕的方木,朝着老者脑袋上砸下去。
尽管老者的脑袋,并没有像火云邪神一样刀枪不入,一方木结结实实砸中老者的脑袋,鲜血淋漓,可是老者却咆哮道:“你是我家阿郎的骨血,观国公府的三公子……”
说到这里,老者这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过了好久,老者清醒过来,向他解释,他的亲生父亲是当朝观国公、左光禄大夫、雍州牧杨纶杨恭仁,他的母亲乃河东柳氏贵女。
在大业九年,时年三岁的他,随其母观国公夫人柳氏外出,前往东市采买,遇到强人袭击,而他彻底失去下落。
观国公杨恭仁派出人心腹,满天下寻找他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直到苏凤找到观国公府上。
杨天保仅仅兴奋片刻之后,马上就将渐渐冷静下来。周异同与苏凤并没有仇,说穿了,就是为了询问自己的下落。
可是,杨天保却不能原谅周异同,毕竟他打伤了苏凤,逼着苏凤和自己离开易寨,丢掉了易寨多年的根本,损失惨得。
杨天保不是一个圣人,他相反自嘲的称呼自己,与秦国相范睢非常像,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周异同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伤了苏凤这是仇,必须报仇。更何况,以杨恭仁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苏凤。
无论苏凤是出自什么目的,她却对苏建武有活命养育之恩,自己也不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更何况,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没有得到弘农杨氏的任何帮忙。
在自己刚刚获得第一桶金的时候,事业也可以起步,偏偏他的所谓亲爹要来认他?
如今,自己在升平坊有一套占地十数亩的大商铺,也有了两个坊的地盘,最重要的是,事业起步,最困难的阶段,他都已经熬过去了。
无论是轩天下的服务人员,还有两个坊的城管,都已经走向正轨,而自己的事业也可以慢慢起步,以自己的能力,他未尝不能成为长安,乃至整个天下的首富。
认个爹?
给别人当儿子?
杨天保非常不爽。
迷迷糊糊的睡去,杨天保的睡梦中的时候。
康伯,也就是被杨天保认定的老玻璃,又回到观国公府。
康伯向杨恭仁兴奋的禀告道:“阿郎,果真是三郎!”
杨恭仁激动万分,向门口张望着道:“怎么不把他带过来?”
康伯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苏建武如何因与通善坊的坊头陈伯玉产出冲突,他为了对付陈伯玉,刻意拿着所谓的《诸葛亮集》哄骗李靖,引李靖派出麾下校尉苏定方前往苏府,结果苏定方失手打死陈伯玉,而李世民又因《诸葛亮集》把苏建武带到武器监,命其督造木牛和新式投石机。
这些屁事杨恭仁压根就没有听进去,他唯一听进去的就是陈伯玉的麾下砍伤了苏建武,也是他的三儿子杨思慎。
杨恭仁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精芒:“三郎受伤了?”
康伯躬身道:“已经没有大碍!”
康伯看着杨恭仁满脸杀气,他的身子一颤,顿时明白了杨恭仁的用意。
杨思慎再怎么说也是杨恭仁的儿子,无论什么原因,也不是萧诺言可以动的,陈伯玉不错,在长安城里有些后台和关系,但是,他动了杨恭仁的儿子,长安就没有他们可以生存的地方。
陈伯玉真正的后台,其实是河东张氏。张氏作为华夏排名前五的大姓,源远流长,其中河东张氏,其祖乃晋司空张华裔孙吒子。虽然号称大族,但是与真正的世族门阀却不沾边。
没有办法,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张氏人多,分支也多,但是却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可以统一和整合张氏族人。
特别是河东张氏张烨,也算是河东张氏的代表人物之一,不过是一名六品小官,在长安城连个芝麻粒子都算不上。
陈伯玉虽然死了,可是,人死债却不能消。父债子偿,同样,奴债主偿。
也不是说杨恭仁霸道,古往今来,就没有公平的时候。
……
通善坊簸箕巷高宅,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宅子,莫约十数间房屋,不大不小,仅有一奴一婢,与高柔、萧诺言四人生活。
萧诺言自知,作为陈伯玉的金牌杀手,也得罪不少人。可偏偏,高柔却没有半分战斗力,哪怕晚上睡觉,他就不敢闭着眼睛。
在这个不起眼的宅子里,萧诺言布置了无数道示警的机关,以防不测。
右厢房的一间空屋子里,地上一排大瓮。大瓮上分别用朱笔写着“后院左一”、“寝室”“库房”、“前门”、“后墙”等字样。
萧诺言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放着他的环首刀。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这是铜球与陶管碰撞的声音,在整个小院周边,密布着无数道丝线,丝线一旦会碰动,就会带动放在房梁上的铜球,铜球会顺着陶罐,落入这间屋子里的大瓮中。
原本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萧诺言,瞬间睁开眼睛,精光闪烁。他一跃而起,随手将横刀抄在手中。
他的目光盯着几个大瓮上,一颗铜球落在瓮中。瓮上写着“寝室”二字,这里正是高柔居住的房间。
萧诺言持刀,毫不犹豫推门而出,朝着高柔居住的房间奔去。来到高柔的寝室门口,屋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萧诺言微微一愣,明明察觉到不妙,他还是推门而入。
哪怕再危险,他也不放心高柔一个人。
英雄最难过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情关。
萧诺言把横刀横在胸前,朝着黑暗的夜中喊道:“朋友,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夜幕中,一道寒光陡然出现,一柄锋利的横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朝他劈来。
萧诺言飞身直退。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武士服的黑衣人挥刀直进。
萧诺言在急退的过程中,挥刀挑起案几上的衣物,劈头盖脸砸向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挥刀斩碎衣服,衣服碎片散尽。
萧诺言用横刀指着那名黑衣人冷声喝道:“你是谁?”
黑衣人冷笑道:“五天之前,你在杀鸡巷伤了一个年轻人。”
萧诺言心中一惊,他脑袋中瞬间浮现了杨天保倔强的样子,他缓缓点点头道:“我只是一柄刀,你应该找这柄刀的主人!”
黑衣人道:“放心,谁也跑不了,束手就擒吧,你跑不了!”
萧诺言不为以然的笑道:“嘴很刁,我倒要看看你的刀是不是像你的嘴一样刁!”
说着,他挥刀抢攻黑衣人,
萧诺言招招凌厉无比,压制得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此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众黑衣人端起弩机,朝着萧诺言放箭。
“咻咻咻”……
利箭的破空声响起,萧诺言被压制得狼狈不堪。
“噗嗤,噗嗤!”
数只锋利的箭镞,毫无迟滞的穿透萧诺言的胳膊,腹部甚至大腿,他此时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倒在地上。
黑衣人望着萧诺言愤愤不平的眼睛,淡淡的笑道:“带走!”
……
度支主事张烨虽然不是常参官,但是作为职事官,他一个月只有五天沐休,其他时间都在当值。
特别是民部的度支主事,掌握着全国的财赋支出与收入,工作非常庞杂,来到民部衙门度支职事房,他带到公案前,开始在几名小吏的帮助下,认真的工作。
大理寺司直张学善带着衙役,径直来到民部的度支公衙,朝着数十名忙碌的官员道:“度支主事张烨何在?”
张烨急忙抬头,对于大理寺这类獬豸官员,谁见了谁都害怕,张烨也不是例外,他怯怯的问道:“敢问司直,所为何事?”
“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烨的身子摇摇晃晃,他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
作为度支主事,他的事可多了,就算是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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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骂了李世民
第四十一章骂了李世民
“师父,早!”
杨天保刚刚睡到自然醒,郭争裕已经屁颠屁颠的端着洗脸水来到杨天保的床前。
虽然说,整个武器监对杨天保最恭顺的莫过于郭争裕了,可是郭争裕却是第一次给他端洗脸水。
特别他的笑容,虽然灿烂,却显得非常假。
杨天保迷迷瞪瞪的起床,来到水盆边。被冷水一激,他顿时清醒过来,他总感觉着郭争实有些不对劲。
洗漱完毕,杨天保准备去廨食吃饭,可是郭争裕同样抢先一步,端着饭来到杨天保屋里,早餐非常丰盛,四个大馒头(羊肉馅的包子),一个足有拳头大,还有一盘醋芹、一盘咸萝卜干,两颗咸鸭蛋,一碟肉酱,一大盆小米粥。
杨天保拿起筷子,没有开吃,反而更加疑惑起来。
自从人类产生劳动分工的不同,阶级已经建立起来,最大的体现方式,就是食物与生产资料的分配。
弓弩署设有令一人,正八品下,丞一人,正九品下。掌出纳甲胄、绳、筋角、杂作及工匠。监作二人。有府二人,史五人,典事二人。这十三人算是管理干部,享受最好的食物,也就是眼前杨天保吃的这些。
可是,这明明是最高级别署令才应该有的待遇。
杨天保虽然疑惑,但是他还是狼吞虎咽起来,肉只有吃到自己嘴里,才算是自己的肉。杨天保用极短的时间,他四个大肉包子和两个咸鸭蛋,全部吃完,这才慢条斯理的喝着小米粥。
吃完饭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工坊,查看众工匠的工作。
五座配重式投石机已经全部制作完毕,数十名工匠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杨天保来到众工匠身边,却发现监作、典事、工吏等管理干部俩部向自己躬身施礼。
杨天保心中疑窦渐起,这些监作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杨天保,因为他总喜欢指手画脚,更加喜欢折腾。
特别是制作木牛的工匠,只要差了一丝,部件全部丢弃,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杨天保的心有点急了,在这里他也出不去,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外面苏凤急成什么样了,他望着众人道:“何时可以试射?”
监作一脸愧疚的道:“试射没有问题,不过要等陛下与李大将军前来观看?”
杨天保摆摆摆手道:“不用等他们,你们也不想想,万一出了漏子,到时谁背这个黑锅?我们必须先进行试射,直到把所有的问题,全部解决,让陛下和李靖大将军过来直接看我们的成果。”
监作确实是不懂黑锅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杨天保的意思,不过,杨天保所说的事情,其实也存在,任何新鲜的事物,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监作急忙指挥众工匠将配重式投石机调整位置,将发射臂对准远处的夯土墙。这些夯实的土墙,高约一丈,厚约三尺,远不及真正的城墙坚固,不过却可以印证出投石机的真正威力。
在中国古代传统的人力投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炮梢分单梢和多梢,最多的有七个炮梢装在一个炮架过,需二百五十人施放。
在南宋时期,蒙古入侵四川,蒙古大汗蒙哥亲临指挥,在进攻和州钓鱼城的时候,被南宋守军的七梢炮轰中,重伤不治而死。事实上,七梢炮的威力相对而言,并不算大,可以把九十斤的石弹,抛射到五十步远,或者将五十斤的石弹抛射到一百十二步远,如果是抛射二十斤重的石弹,则可以抛射三百步远。
估计,当时宋朝军队就是把石弹缩小,而让投石机抛射得更远。
配重式投石机功效更高,由于配重物自然下落的速度远比人力拉拽速度更大,所以威力也大,在做好准备的时候。
杨天保来到轻型配重式投石机前,这种配重式投石机只需要四个人操作,一人放置石弹,调整发射角度,两个人则负责升起配重物,一人负责发射。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那名负责发射的发射手拿着用力扳下机括,原本被升到配重臂顶端的配重石被铁钩推出来,重达三百余斤的配重石突然落下,重重砸向地面。
而在配重石的带动下,发射臂皮兜里的石弹,凌空抛出,石弹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远处。
石弹尚没有落地,配重石却重重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
“咚……”
“砰!”
先后两声巨响,溅起大股尘烟。
杨天保定眼一看,那道一丈多高的土墙,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个痕迹都没有。
监作目瞪口呆。
众工匠膛目结舌。
“这是怎么回事?”
郭争裕一路小跑着过去,好一会儿,他越过土墙,兴奋的叫道:“射过了,射过了……”
杨天保走过去一看,原来石弹居然射过了土墙,几乎砸到土墙外一百多步。
监作正准备去查看,突然看到一大队元随禁军甲士突然突然出现在周围,他脸上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拜见……”
监作与众工匠纷纷朝着李世民与李靖施礼,李世民伸手虚抚,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杨天保打量着被石弹砸出来的十几个大坑,颇为不满的道:“马马虎虎!”
杨天保浑然未觉,李世民已经到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好奇的打量着其中一座高达六丈的庞然大物,这是规模最大的一座配重式投石机,光配重用的石块就高达万斤,也就是五吨,而石弹则重达一百多斤。
李世民自然见过投石机,就连李靖也不陌生,他们却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投石机,李世民指着那根长达八尺的巨型机括道:“这是何物?”
监作上前解释道:“回禀陛下,此乃机括,用来击发石炮!”
李世民上前,用力的握住这根如同鹅蛋粗的铁杆,笑眯眯的望着监作道:“就是这样吗?”
李世民用力往下一扳,只能嘎嘣一声响,紧接着,重达万斤的配重石从六丈高的上空落下,在如此巨大重力作用下,抛射臂被快速弹射而出。
重达百斤的石弹带着劲风,呼啸着朝远处飞去。
“咚……”万斤巨石与大地产生亲密的接触,就连预备的沙土也被砸得四下飞扬,整个大地就像地震一样,让李世民吓了一跳。
李靖急忙上前扶住李世民,李世民这才避免出丑。
巨大的石弹呼啸着从杨天保的头顶飞过去,杨天保气得脸色大变,如果这一颗石弹砸中他,他连抢救的价值都没有,直接回归零碎状态。
回头望着这颗石弹经过十数息的飞行,砸在足足四百余步之外的武器监外墙上。
“砰……”
一声巨响,用煮熟的泥土,混合着糯米浆夯实而成的土墙,被这颗石弹砸出一个足足脸盆大的大洞,砸穿了武器监的外墙,石弹去势不减,又连续撞断一颗碗口粗的柳树,这才如耗尽动能,缓缓停在树林中。
李靖目瞪口呆的望着城墙边上的大洞,李靖作为大唐将军,领军出征十数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靖江山,三分之一都是他和李孝恭打下来的,攻城克地无数,自然也见过太多投石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力的投石机,他难以置信的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世民大喜过望的道:“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原来像这种万斤配重投石机,哪怕用七梢石炮,二三百人整齐拉动,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威力。然而,这种石炮,却仅仅需要六个人操作,四名工匠,两个人一组,用力转动绞盘,采取动滑轮组升降的配重石开始缓缓升起。
玩得上瘾的李世民,还准备再来一发,结果监作看了一眼配重石,一脸遗憾的望着李世民道:“陛下,配重石已经开裂,无法使用!”
李世民指着配重石道:“别用石头,用铸铁!”
说着,他走到另外一座五千斤配重的投石机面前,他已经发现,这种配重式投石机实在是太方便了。一个人可以操作,如果摆在城墙上,就可以布置数十上百座。而不是像人力拉拽投石城,尽管有巨大的空间安置,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前来拉拽。
李世民指挥工匠们把原本五十斤重的石弹卸下来,换成一百斤重的石弹,然后用力扳下机括。
“咚……”
“砰!”
这颗重达百斤的石弹带着劲风砸向那堵土墙,土渣飞溅,石弹在土墙上部弹起,继续向前滚去,几乎是擦着杨天保的头皮而过。
“嘶!”
杨天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气,吓得他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幸存多了那么一两寸,要不然这一石弹下去,保准可以把杨天保的脑袋砸到肚子里去。
杨天保的愤怒藕色了,他快速绕过实验的土墙,歇斯底里的吼道:“彼其娘之,谁放的炮!”
杨天保这一嗓子,可把众工匠吓坏了。刚刚发射投石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众工匠不约而同的朝着李世民望去。
杨天保来到众人近前,看着李世民一脸铁青的望着他。
尽管没有人给他说话,杨天保顿时明白了,他闯下了大祸,骂了皇帝,应该怎么死来着?
李世民冷笑盯着杨天保,仿佛在说:“骂啊,接着骂?”
“彼其娘之,彼其娘之!”杨天保的脑袋急转,顿时有了主意,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指向李世民前面右卫大将军段志玄骂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陛下乃万金之体,岂能亲自赴险,你身为御前侍卫,眼看着陛下赴险,而无动于衷,如若出现意外,你纵万死难辞其咎。”
段志玄一脸愕然,随即勃然大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
李靖闻言忍禁不止,只得掩嘴而笑。
第四十二章吐血三升
第四十二章吐血三升
段志玄的太阳穴便突突直跳,血压狂飙,喘息越来越粗重,牙齿越来越痒,眼睛越来越红,真恨不得拔出自己的刀,一刀剁了这小子!
他非常冤枉,可以说是躺着中枪。不招灾不惹祸,偏偏祸从天降。被一个愣头青给骂了。明明从李靖眼中看出讥讽之色,却又不能冲李靖发火。
可是,杨天保却没有仿佛没有看到段志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凶光,颇为不以为然的笑道:“我有说错吗?”
杨天保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用正眼瞧一眼段志玄。其实,杨天保也不知道段志玄的真正身份,但是他可以想得到,能跟在李世民身边的人,而且敢站在李靖错半肩的位置,地位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可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杨天保别无选择,只能把他往死里得罪,并且坐实骂他,而非骂李世民。
无论李世民后世风评如何,可是他现在就是皇帝,辱骂皇帝,大不敬,可以列为十恶不赦。
段志玄不知道杨天保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不过他此时气得已经快要爆发了。
元随禁军,是李渊于隋末从太原起兵。入主长安后,留宿卫的三万人,号元从禁军或元随禁军,屯于北门(玄武门)专任宿卫,又称北门屯兵。
不过这支军队,早在武德九年时就被李世民渗透了,彻底掌握在手中。当然,如果李世民没有渗透元随禁军,就算他杀了李建成,也同样无法控制李渊,逼迫李渊退位。由于年代既久,以其子弟补入,又称“父子军”。
这些将士自然都认识段志玄这位右卫大将军,在他们的认知里,段志玄代表着天子,拥有生杀大权,军令一出,千军股栗。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嚣张的愣头青,竟敢对段志玄如此无礼?不仅无礼,而且还骂上了,就连李靖也是目瞪口呆,心里道:“这小子到底是真不知死还是真不怕死?”
“苏建武!”
段志玄指着杨天保大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杨天保回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只见段志玄的脖子上的血管,像一条条大蚯蚓一样暴凸而起,张牙舞爪,仿佛轻轻一针就会爆裂开来,鲜血狂喷!
段志玄两颊的肌肉已经完全扭曲,吊起,那双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再加上酱紫的脸色,根根竖起的头发,还有那双张开的利爪,怨毒的目光,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只要再往他嘴角和指甲上染一点血,拉去拍猛鬼片那是绰绰有余了!
杨天保心惊肉跳,叫道:“有理不在声高,我有说错吗?”
段志玄喉咙微微发甜,他心中暗道:“不好,让这小子气得要吐血了!”
他的声音高亢尖厉:“来人!将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十数名元随禁军利刀出鞘,抢上前来就要拿人。
谁知道杨天保居然一个箭步冲到段志玄面前,面色阴沉:“想人多欺负人少,有种单挑?”
段志玄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堂堂正三品右卫大将军跟你一个愣头青单挑?
李世民此时也被逗乐了。
杨天保看着段志玄,气喘如牛,他更加嚣张的道:“你放心吧,我不抢你大内侍卫的位置,打赢你,你还当你的大内侍卫……”
段志玄伸手示意,周围的元随禁军将士纷纷后退。
段志玄此时将自己的铠甲解下来,准备出手教训教训杨天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段志玄与其他将门世家出身的将领不同,他出身贫寒,甚至不如程知节,程知节至少还有了一个济州大都督的父亲程娄,他也不如秦琼,秦琼的父亲秦爱也是北齐咸阳王录事参军,也就是相当于中央朝廷,去监察咸阳王军事力量的官员。
他也不如尉迟恭,尉迟恭的父亲尉迟恭迦,是隋朝仪同,位在开府将军之下,但却位列五品以上。
段志玄的父亲只是李渊的司法书佐,也就是与万年县司法书佐同级,掌握着一郡司法佐事,相当于正八品官员。
段志玄能位列正三品右卫大将军,封爵樊国公(后来升为褒国公),依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努力,他募集千人投靠李渊,才被封为军头,既一府军的头头,相当于千人长。
段志玄担任先锋,夺取霍邑(今山西临汾)、绛郡(今山西新绛),攻打永丰仓(在今陕西大荔),累功至左光禄大夫。后来,段志玄随刘文静到潼关抵御屈突通。刘文静被桑显和偷袭,军营溃散。段志玄率领二十余骑冲阵,连杀数十人,身中流失,仍三次冲入敌阵。最终,唐军军心大振,桑显和大败。不久,段志玄与诸将追擒屈突通,因功授乐游府骠骑将军。
从军头升为正四品骠骑将军,他是历经血战,依靠自身的武勇和努力,比起程知节和秦琼,困难得多了。
李世民其实看着段志玄生气,并没有阻止,他也被杨天保这个愣头青给气着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只是咳嗽一起,示意段志玄莫伤了杨天保的性命,给他一个教训。
当段志玄脱掉甲胄,露出身上狰狞的疤痕时,杨天保也愣了一愣,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本这位,才是真正的狠人。
段志玄早在武德四年洛阳之战后,开始执掌李世民的玄甲铁军,成为李世民冲锋陷阵的斗将,整个秦王府诸将中,能打过段志玄的人,也就程知节、秦琼和尉迟恭三人,牛俊达以及谢映登、包括雷永吉都要差点。
自古以来,国人都有一个性格,好事的不嫌事大。
就在杨天保与段志玄摆开阵势,准备开打的时候,众工匠和将士,纷纷呐喊助威。
“段大将军威武!”
“段大将军必胜!”
“段大将军揍他!”
“段大将军……”杨天保脑袋中瞬间涌现一个名字,段志玄。就算他再怎么无知,也听过秦王段志玄,侯君集这些人啊。
看着杨天保脸色微微变,段志玄的心中终于好受了一些,敢情这个愣头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段志玄实在是被气着了,他决定要给杨天保一个好看。
“怕了吗?”段志玄冷冷的笑道:“要是怕了的话,跟耶耶磕头认错,耶耶就饶过你这回!”
“我呸……”
杨天保愤愤的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段志玄也不废话,当前一拳,朝着杨天保的面前捣去,这一拳要是捣实,杨天保就会彻底破相了,想找个媳妇,都会困难。
杨天保看也不看这一拳,抬起胳膊,往外一磕。
“砰!”
古昂拳非常注重实战效果,不讲究花架子,在训练的时候,都是拿胳膊直接击打树桩和汽车轮胎,练到一定程度,开始与玻璃瓶子、钢管、甚至钢筋硬碰硬,段志玄匆忙之下,根本就没有防备到杨天保的胳膊会如此硬。
他的手碗被重重磕重,仿佛被一条铁棍砸中一般,整个胳膊又酸又麻,让段志玄急忙抖动着胳膊,缓解疼痛。
李靖与李世民的目光在空中一碰,杨天保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居然让段志玄吃了一个闷亏。
对于段志玄的身手,李世民和李靖从来没有怀疑过,偏偏这个杨天保太让人意外了。
不等段志玄调整完毕,杨天保却如同一头猎豹,向段志玄发起进攻,没有眼花缭乱的虚招,全部都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杨天保使尽了全力,毫无保留,将古昂拳的霸道绝伦,暴烈刚正演绎得淋漓尽致。段志玄却惨了,他哪里见过这等霸道和无赖的拳术?
古昂拳确实是有点无赖,无论是肘、膝、腿、脚、肩、臀,人体的任何一点,都可以作为攻击方式,也就是说,肘能够着,就用肘,膝能撞着,就用膝撞,反正以打倒对方为目的。
段志玄发现杨天保拳法出众,小心应对,可是杨天保却是上拳、中部肘、膝,下部腿、脚,几乎是立体式全方位打击,让他狼狈不堪,防不胜防。
这就好比一个功夫高手,他根本猜测不到一个疯子下一刀会砍在哪里,而对方如果是功夫高手,至少却可以用肩、腰和眼睛方式,得出预判。
杨天保如同无赖般的打法,让段志玄根本只有招架之功,毫不还手之力,最为无奈的是,杨天保的拳重、肘凶、膝狠、脚钻,腿刁,沾着就疼,碰着就伤,段志玄真后悔没有练过硬气功。
周围的工匠和那些元随禁军将士眼中,段志玄风度翩翩,方寸不乱,很有大将风度,先让杨天保几招,等段志玄反击,杨天保就完了。
“打得好!”
“段大将军打得好!”
段志玄此时有苦说不出,他打得太憋屈了,肘部已经变得了猪蹄,肿胀不堪,拳头也如同针扎的一般疼痛难忍,最关键的是,他的胸口受到重击,一口气都提不起来。
杨天保却越打越疯,仿佛不知疲倦,仿佛是一台杀戮机器。
李世民望着李靖问道:“药师,你可知他用的是什么拳法?”
“闻所未闻!”李靖摇摇头,一脸苦笑道:“这拳法太过霸道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拳怕少壮,志玄吃亏了!”
李靖沉吟道:“军中宿将皆以兵刃、马战见长,除非敬德(尉迟恭)和叔宝(秦琼)或以可以一战!”
在李世民和李靖这样的人眼中,段志玄已经败了,彻底的败了。再打下去,只能吃更大亏的,李世民大喝道:“住手!”
杨天保此时正凌空一计肘击,他无法收招,只能重重砸在段志玄的胸口头顶。
段志玄感觉天旋地转,缓缓倒在地上。
“扑通!”
段志玄高大的身躯,溅起地上大股尘烟。
周围的众将士霎那间鸦雀无声,众工匠望着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恐惧起来,特别是平时那几名没有给杨天保好脸色的监作。
段志玄挣扎着起身,却最终无奈的躺在地上。
李世民指着杨天保道:“你这是什么拳法?”
杨天保本想显摆一下,只是看着段志玄如此不经打,居然被打得吐血了,他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等到口腔里出现鲜血的味道,刻意一张嘴,吐出大口鲜血。
“扑通!”杨天保也倒下了,他自己躺下了,装作重伤的样子,也算给了段志玄一个面子。
如果段志玄知道杨天保真实的想法,估计会再次吐血三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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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你算哪根葱
第四十三章你算哪根葱
长安城的升平坊,是整个长安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地势高平轩敞,为登高览胜最佳景地。升平坊有两绝美食和美女,是文人墨客的理想去处。这里既没有康平坊的挥金如土,也没有靖恭坊的喧闹。
拉上几位高朋,寻一雅座点几味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再找几位美貌如花的歌妓舞姬作陪,品尝美酒珍馐,闲看曲江池微波粼粼,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亦乐乎。
然而,随着轩天下在这里大兴土木,这里的幽静已经被打破了。原本一些低矮的土木房屋被推倒,杨天保准备兴建一栋栋三层小楼。
用来方便这里的文人墨客的骚情。
大量民夫和工匠在这里工作,冯少东按照杨天保的意思,负责全体工匠的吃饭,每当开饭的时间,十几口大铁锅前,就排起了长龙。这些给杨天保干活的工匠们,拿着自己的餐盘,前来排队领餐。
工作餐,自然别想有多么美味,但至少能吃饱,确保他们能浑身有力气的干活。轩天下的工匠们一手拿着餐盒,一手拿着一个木片,上面有印泥盖着“苏”字的篆书印章,用来分辨是不是杨天保雇佣的工匠。
伙夫们接过木片,然后把一大块方块状的米饭和一勺子荤素混搭的菜就倒进了他们的饭盒,领到的工匠们就坐在街边狼吞虎咽,吃完了,把饭盒一洗,继续开工。
由于数百上千名工匠同时开工,工程进度非常快。却也引得一些老学究的不满。牢骚满腹:“世风日下,斯文丧尽啊!”
他们所向往的那种恬静而优雅的田园生活已经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了。不过,老百姓是不会怀念以前那种生活的,以前的生活对于公子王孙、士大夫而言确实是恬静而优雅,但对于老百姓而言却是死水一潭,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他一个人打份短工,收入比种田高得多。
就在轩天下对面,则是升平坊非常著名的君贤楼。其实就是一座大型的酒楼,主人乃相州杜氏。
相州杜氏,与京兆杜氏没有瓜葛,只是同姓而已。杜正伦与杜正玄、杜正藏兄弟三人,分别在仁寿年间考中秀才,一门三秀才。
这个秀才,与明清时代的秀才不能同日而语,就像校尉,在汉代则是两千石大员,可是到了隋唐,只能勉强作为基层军官(团主二百人长)。秀才也是一样,最初秀才的本意是指才之秀者,隋朝每科秀才全国才取十二人,这个秀才,其实远比进士、明经更难考中。
特别是杜正伦,被李世民相中,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如今官居太子左庶子。
作为杜正伦的产业,自然没有人敢他打的主意。
位于群贤馆的二楼,临窗街的雅间内,坐着两名大汉。其中一名面相慈善,仿佛弥勒佛一般的胖子,就是关中人称舵爷的张金称。他本是隋末反王之一刘武周部将,在武德三年兵败逃亡突厥,随后被突厥人杀死。
张金称率领一部残部,初时躲进中条山为匪徒,后来看着李唐打败王世充与窦建德,他就带着一部分心腹和打劫来的钱财,前来长安生活。依靠着上百近心腹旧部,他成了青龙坊的舵爷。
表面上,张金称是河工力棒子的头头,其实他暗中也做着丧尽天良的买***如,贩卖良家妇女,欺横霸市。同时,他也是相州杜氏这个新晋贵族的客卿。
在张金称对面的汉子,脸上带着一块紫色的胎记,甚是吓人,正是张金称麾下头号打手,人称郭花脸。
郭花脸望着轩天下繁忙的工地,一脸不忿的道:“舵爷,干不干?”
五天之前,舵爷张金称就接到了杨天保的口讯,让他三天之地,收拾东西滚蛋。
张金称与一般的城狐社鼠不一样,他可是在血水里洗过澡,尸山上睡过觉的狠角色。怎么可能会被杨天保这个愣头青,生瓜蛋子给吓跑?
不过,张金称毕竟已经年过不惑,有了家室,不比从前,他还是偷偷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送到河东,自己留下。
就这样悄没声息的等了五天,结果杨天保连屁都没有放一个,连人影都没有了。
张金称这里已经明白,杨天保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样子货。
张金称朝着郭花脸微微点点头道:“姓戴的盯的紧,别弄出人命,这里可是长安城!”
“明白!”郭花脸点点头,转身朝着门外出去。
郭花脸离开前厅,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赶紧围了上去,郭花脸一言不发,伸手拍了拍腰间的铁骨朵。
众大汉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动手。他们纷纷扬着自己的武器,大呼小叫的朝着对面的轩天下走去。
工地上,一名工匠小心翼翼的将一块蒸好的米饭,用油纸包裹起来,塞进怀里。他是一个穷人,位于渭州,寡母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然而,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家里的收入不够买药,也幸好升平坊西北角就是东宫的药园,他平时在药园里帮工,挣点小钱。
家里很久没有买到白米,他想把这点白米带回家,给他母亲尝尝,毕竟这上面还有肉汤,味道很足。
就在这里,一股巨力从他后面传来。他刚刚塞进怀里的米饭团也随即摔在地上。
青年小伙子哀叫道:“我的饭……”
郭花脸狞笑:“都这时候了还顾着你的饭?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青年也颇为硬气的道:“这饭是我用血汗钱挣下来的,你凭什么踢我的饭?凭……”青年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便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蜷作一团。
打人的正是郭花脸。
郭花脸嘿嘿怪笑:“你小子还真有点意思,我郭花脸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人敢问我凭什么踢他?好呀,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踢你!”
说着,又是一脚。
郭花脸身后十数名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大汉,纷纷肆无忌惮的哄然大笑起来。
所有的工匠纷纷躲避,无人敢惹。
冯少东拎着柴刀上前,一名憨厚的工匠拦着冯少东道:“冯郎君,这郭花脸是舵爷的人,来者不善,你赶紧躲躲……”
“舵爷?”
听到这个名字,冯少东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事到临头,还能躲得了吗?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名青年工匠已经被郭花脸拳打脚踢,直打得他血流满面。他正打得正来劲,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朋友,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官府来拿你么?”
郭花脸拳头停在了半空,他看着冯少东的脸,心中已经明白过来。
杨天保身边没有几个人,罗小五和田四喜都是跑腿,也只有单道真和冯少东能扛点事,特别是冯少东,冯疯子还是有点名气的,打起架来不要命,像疯子一样。
不过,这个疯子再怎么拼命,他只是一个人。
郭花脸上下打量着冯少东,冯少东身后,杨天保雇佣的人,都纷纷后退。到底都是良民百姓,让他们拼命难为他们了。
郭花脸突然哈哈大笑,说:“好家伙,郭爷在这一带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碰到过敢管我的闲事的,小子,你是头一个!”
冯少东道:“以前你没碰到是你走运,今天你碰到了,你的好运气也到头了。马上赔偿这名兄弟的汤药钱,并向他认错,并且发誓以后都不再跑到这里来捣乱,否则的话……”
郭花脸一脸贱笑道:“否则怎么样?”
冯少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否则,就只能爬着出去了!”
冯少东回头,却见杨天保从后面走出来。
郭花脸也认识杨天保,看着正主出现,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冯少东道:“郎君说得对!你们是走着出去还是爬着出去?自己选吧!”
郭花脸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对面的群贤馆的雅间望去,只见弥勒佛笑容更加灿烂。
熟悉舵爷的郭花脸知道,舵爷是动了真怒。
他连连冷笑:“好大的口气!”
其中一个混混朝着杨天保道:“敢管我们的闲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呼的一拳照着杨天保的心窝击了过来。
杨天保看也不看,直接一肘击在那家伙的额头,那家伙一拳还没打出去,便感觉自己被迎面一铁锤砸中,呼一声向后飞出去,鼻孔里鲜血狂喷,昏迷不醒……
开玩笑,连段志玄都让扛不住杨天保的一肘之击,据说段志玄被打得吐血两天,现在还没有下床,这些小混混算哪个庙的葱了?
郭花脸从腰间取出铁骨朵,向杨天保砸去。
杨天保抬腿朝着郭花脸的侧力踢去。
如果是后世的杨天保,他的攻击力还没有这么恐怖,关键是苏建武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强壮了,而且扛击打能力超过,反应更加敏捷。
杨天保全力一脚,直接踢中郭花脸的肋部。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响起,郭花脸倒飞朝出去,又砸倒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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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约架神器
第四十四章约架神器
那名被郭花脸打得满脸是血的青年,望着郭花脸被打得吐血,他的眼睛发亮,兴奋的吼道:“打得好!”
随着这名青年的吼叫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郭花脸那可是名人,坏事做尽,如今看着他倒霉,众人大声叫好,数百人叫好,引得欢声雷动。
杨天保望着满脸惧意的十数名大汉,朗声说道:“还有谁?”
郭花脸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盯着杨天保愤愤的说道:“咱们山不转……”
杨天保上前过去,甩手就是三个大嘴吧,总算把这货抽醒了。
“赔钱,道歉!”
郭花脸脖子一硬:“士可杀,不可辱……”
杨天保满脸冷笑,转而望着冯少东道:“少东,拿钱给那位兄弟!”
冯少东转而返回院里,抓起一把铜钱,数也不数,径直走向那名被郭花脸打得满脸开花的青年面前,将钱塞给他。
那名青年急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冯少东板着脸道:“给你就拿着,少废话!”
杨天保收回目光,一把提起郭花脸的衣领,他的衣领质量不错,至少没有被一抓就破,杨天保继续向上抬,直接把郭花脸两脚提离地面,杨天保却毫不不费力,仿佛手中举着一只挣扎的鸡。
众人看着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郭花脸长得五大三粗,膘肥体壮,少说也是一百五十斤开外,却被杨天保这么轻而易举的提起来,而且还是单手,这名少年的力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郭花脸这下害怕了,他被人一脚踢翻,已经够丢人的了,如果他再被杨天保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他以后就不用在长安地面上混了。
郭花脸一边挣扎着,一边朝杨天保求饶道:“放开我,我赔钱,我道歉……放开我,我赔偿他就是了!”
“晚了!”杨天保手腕一抖,将郭花脸扔向远处。
“扑通”
郭花脸摔在地上,好半天没有爬起来。他来的时候犹如虎入羊群,威风八面,现在却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之极。
大家只觉得解气,大声叫好。这喝彩声对于郭花脸说就是一记记耳光,重重的抽在他的脸上,抽得他脸都肿了。
他被身边的喽喽扶起来,他突然转过身,瞪着杨天保恶狠狠的说:“你听好了,这事还没完!有种今晚我们青龙坊石牌巷见!”
杨天保一脸惊讶:“哟,还死性不改,要跟耶耶约架是吧?”
郭花脸一脸狞笑道:“怎么,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就怂了?”
杨天保用脚踩在一边方木料上面,木料跳起来,他抄在手,朝着郭花脸脑袋上砸去。
郭花脸的脑袋一缩,倒是被他躲了过去,只不过郭花脸身后的一名喽喽没有防备,被方木砸个正着。
“噗嗤!”
那名喽喽一张嘴,血水里带着两颗牙齿。
杨天保道:“怂你大爷!不就是趁着月黑风高,约上几十号小弟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干群架吗,这场面老子见多了!你最好多叫点人手,省得我们打得不过瘾,回头还得揍你!”
郭花脸一脸狰狞,牵动了鼻子上的血管爆裂,鼻血长流,他一边擦着鼻子上的鲜血,一边恶狠狠的道:“好,今晚我们石牌巷见!”
他抹了一把鼻血,带着那几个狗腿子灰溜溜的走了。
一名年老的工匠惊恐的对杨天保道:“苏郎君,你可惹上大祸了!”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还能有什么麻烦?
“苏郎君你有所不知,这郭花脸在这一带也是个小小的人物,以前也混过义军,曾经投靠过咱们唐军,不过前些年,今上裁军,像郭花脸这等人就被裁撤出来,他们跟着郭花脸这样的混混则欺行霸市,鱼肉百姓!他们人数众多,心狠手辣,又没什么大恶,官府管不着他们,老百姓也惹不起他们,只好给他交点保护费,如果有人敢跟他们作对,真的会让他们活活打残的!”
“我怕他咬我?”
杨天保根本就没有理会,自从选了这一条路,他并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反正已经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干就完了。
不过,有一点比较担心的是,杨天保手中有人,包括服务员和工匠们,足足四五百号人,然而这些人干活还行,要干仗却不行。
能跟着杨天保舍身玩命的,满打满算也就单道真、冯少东他们两个,了不起再加上罗小五。可是罗小五人如其名,战斗力还不到五!
冯少东望着一脸不善的杨天保,问道:“要不,先去杀鸡巷把单二哥叫过来?”
杨天保摇摇头。
打铁还需要自身硬,他必须挑一部分敢玩命的人,正所谓好虎架不住狼多,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再怎么能打,万一碰到萧诺言这样的高手,他也歇菜了。
想到这里,杨天保望着冯少东道:“召集大家伙,我要训话!”
冯少东点点头。
这些工匠和杨天保招募的服务员,足足四五百号人,全部聚集在轩天下的院子里,到底是良善百姓,光一个聚集,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众人窃窃私语,战战兢兢。杨天保也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让他们混社会,是对还是错!
现在,不同于后世的法治社会。大唐可是世族门阀政治的巅峰时期,“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例子也举不胜举。
不过,杨天保却没有纠结,毕竟,路是自己选,每个人都有权力去决定自己的路。
杨天保看着众人道:“兄弟们,在这里吃得怎么样?”
众人咧嘴大笑起来。
杨天保对于下属从来不吝啬,要想让马儿跑,必须让马儿吃草。作为一个老板,跟员工讲理想,谈格局,纯属虚伪。跟员工讲钱,这才是最好的老板。当一个老板跟员工讲理想的时候,证明他想用免费的员工或者是廉价的员工。
众人的声音很糟杂,不过大体对于杨天保的伙食还是非常满意的。
杨天保接着道:“这个世道,总有人见不得咱们好。你们也看到了,咱们的轩天下,还没有开张,砸场子的人已经来了。你们说说,现在怎么办?”
虽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杨天保想要什么,可是却没有人出头,枪打出头鸟啊!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声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跟他们拼了!”
杨天保瞬间声音望去,这是一名年轻的工匠,穿着葛布衣服,虽然破旧,洗得却很干净。
冯少东认识这名年轻的工匠,刚刚就是因为他倒霉,被郭花脸用来杀鸡儆猴,狠狠的揍了一顿。
杨天保朝着这名年轻人摆摆手道:“这位兄弟说得不错,跟他们拼了。我需要十个人,十个敢拼命的人,每个人五贯安家费,伤了我包治,死了再给十贯烧埋钱,十石粮食。今天晚上去跟郭花脸拼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郭花脸在众人心中是一个凶神恶煞,可是足足十五贯钱的重赏,还是让这些老实八脚的百姓们,眼神热切起来。
那名青年上前怯怯的道:“苏郎君,俺不要钱,能不能答应俺一个条件?”
杨天保道:“但说无妨!”
那青年道:“娘身子不好,干不了重活,能不能在郎君府上干点缝缝补补的活计,若是郎君答应俺,俺文斌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杨天保几乎想也没有想道:“要,只要我死不了,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文斌一脸感激的走到杨天保身边。
冯少东拿了根山桑木棍递到文斌手中。
文斌双手死死的抓住这根长约四尺的短木棍。
杨天保道:“还有没有人愿意跟某家去拼命?”
这时,又有一名憨厚的大汉怯怯出来,他一边挠挠头,一边怯怯的道:“郎君,俺家还有地,能不能给俺一头牛?”
一头牛的价格哪怕再便宜,也不是五贯钱可以买下来的,哪怕不满一岁的小牛,那也需要六千钱,除非呢是刚刚生下来的牛犊子,不过老百姓谁舍得把牛犊子卖掉?
只要有草,牛又不挑食,怎么都能养大,关键是牛不仅仅是大牲口,还能赚钱,有一辆牛车,随便都可以赚到养家粗口的钱。
杨天保想了想道:“可以!”
壮汉兴奋的道:“俺叫牛欢喜!”
“噗嗤!”
杨天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牛欢喜,在后世本指母牛身上不可描述的部位,也是一道名菜,甚受食客的喜欢。在后世,也是轩天下主打菜肴之一。
牛欢喜也拿着一根桑木棍站在杨天保身后。
人都喜欢随大溜,看着文斌和牛欢喜站出来,接着又有八名汉子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比如要牛的三人,要驴的,还有要给自己的弟弟盖三间房子的,总之,这些人都是心存死志,用自己的命,换取给家人改善生活的机会。
杨天保望着文斌、牛欢喜等十人,摆摆手,让他们走进前院,并且吩咐伙夫,准备硬菜。
伙夫用最传统的方式,把一只羊剥掉羊皮,开膛破肚,然后放进锅里炖肉。
杨天保也没有闲着,他将原本的桑木棍,拿着刀子在上面一阵狂削,直削得木屑乱飞。
冯少东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你……你在干嘛?”
杨天保削得飞快,那条桑木棍在他纯熟的刀工之下飞快的朝着鸡腿形状演变:“我要把它削成战棍,一家伙就能把人敲昏,但又不会把人打出个好歹来的那种战棍……学着点,这种战棍可是当年我约架时必备的利器,很好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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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杨氏影卫
第四十五章杨氏影卫
不就是打一场架吗?冯少东打过无数场架,他非常清楚,打架准备的再好,远不如够狠,只要比对方狠,对方反而就怂了。
官府对于人命案子非常重视,哪怕是郭花脸再怎么凶狠,他也不敢轻易弄出人命。一旦出了人命,长安官府肯定会介入,那个时候,会非常麻烦。
搬出舵爷张金称的后台,也不见得可以轻易摆平的。现在执掌御史台可是魏征魏玄成,正所谓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有魏玄成这样的侍御史,下面的御史也变得如同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
冯少东很想告诉杨天保,打架不需要提前准备武器,最好的办法是,就地取材,拿到什么用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准备一根战棍。
哪怕是战棍,官府也可以看出这是有预谋的。
冯少东想劝杨天保把战棍收了,到时候带点板砖,或者准备点红瓦,这东西不算凶器,就算打死了人,也是误伤,责任轻点。唐代可没有误伤偿命的律法,赔钱就可以解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这么香,做的什么好吃的?”
杨天保拿着刚刚削好的战棍,指着门口笑道:“死胖子,你是属狗的吗?羊肉刚刚出味,你就来了!”
裴旭的小眼睛落在杨天保手中的奇怪的棍子上面,好奇的问道:“苏大郎,你这是……”
“战棍!”
杨天保笑眯眯的扬起战棍,朝着空中挥舞起来,可别说,杨天保此时颇有几份一棍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裴旭望着耍得虎虎生风的杨天保道:“苏大郎,你可小心点,我的脑袋可经不起你这一棍!”
“怎么样?没见过吧?我告诉你,这一棍下去,肯定可以撂倒一个!”杨天保起战棍,将扛在肩膀上笑道:“放心吧,我不打你!”
裴旭的双眼发亮:“战棍?你要跟人干架?”
“对,约好了!”杨天保推开裴旭道:“今天的羊肉可没有你的份,赶紧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裴旭摇摇头道:“来都来了,甭想让我回去,我就尝尝味道!”
“别介,裴大爷你那是偿偿吗?上次我做的红烧肉,你尝了三斤多,害得薛瑶还冲我发脾气!”杨天保没好气的道:“看到没有,这只羊是给他们准备的!”
文斌一脸紧张,牛欢喜则是大大咧咧。
不过,闻着羊肉的香味,牛欢喜已经有点口水直流了。
终于,羊肉开始出锅。
这道清炖羊肉不像这个时代的羊肉,唐人喜欢香料,喜欢往羊肉里添加许多香料,在杨天保看来,这简直就点画蛇添足。
杨天保炖羊肉,只用开水氽去血污,倒入陶制盆内,小火慢炖。甚至连盐都不用放,直到炖到肉烂,原本有撇去浮油的工序,只是这个年代,油得之不易,百姓喜欢吃油,越是肥腻的羊肉,人们越是喜欢吃。
杨天保只能入乡随俗,将捞出来的羊肉去掉骨,切成肉片,配上葱丝、姜、萝卜、醋、香油、精盐,非常爽口。
看着一盘羊肉摆上桌,杨天保指着文斌、牛欢喜等人道:“开吃!”
文斌刚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直到杨天保拿起块子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众人这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裴旭并非没有吃过羊肉,而且吃得非常多,可以说是他的主食,只是这种清炖羊肉,别有一番风味,让他开始眼馋起来。
裴旭走到文斌面前,他没有筷子,直接下手去抓羊肉,文斌见状,赶紧将盘子捂住。裴旭无奈,走到牛欢喜面前,可是牛欢喜一双大眼睛瞪着裴旭,仿佛你敢吃我的肉,我就吃你的架势。
裴旭无奈,只好来到杨天保面前,正准备伸手吃肉。杨天保拿着筷子拦住裴旭的手道:“这肉你不能吃!”
裴旭一脸愤怒的道:“为什么我不能吃?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
“是朋友能不能吃你一块肉?”
“可以吃,但是这盘肉你不能吃!”杨天保解释道:“这是勇士肉,吃了这盘肉,晚上我们就去跟郭花脸拼命,你吃了算什么道理?”
裴旭小眼睛气得瞪圆了道:“哼哼,不就是打架吗?”
“就你!”杨天保一脸不屑的道:“你这一肥肉说扛揍我相信,打架就算了吧!”
裴旭捋起袖子指着杨天保道:“起来,我要跟你决斗!”
“我草!”杨天保放在筷子,指着裴旭道:“我看你是皮痒了,三天不收拾,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裴旭硬着脖子道:“走,去门口决斗!”
杨天保起身刚刚走到大厅中央,扭头一看,裴旭居然如同饿狗抢食,一下子扑到杨天保的餐盘上,用手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他一边大嚼,一边挑衅的望着杨天保。
“肉我已经吃了,看你怎么办?”
杨天保与冯少东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二人相视而笑。
虽然杨天保已经知道自己是弘农杨氏杨恭仁的儿子,可是他还没有习惯自己是一个贵族的身份,他依旧习惯性的利用裴旭。
至少裴旭这个闻喜裴氏子弟的身份,在长安城中有点作用。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他身为弘农杨氏观王房嫡三公子的身份,比裴旭的身份高贵多了!
就在杨天保与裴旭等人大口吃肉,大碗喝着壮行酒的时候,杨天保与郭花脸约架的消息,也传到观国公府邸杨恭仁的耳朵中。
此时,杨恭仁正与他身为左屯卫将军(正四品)的二儿子杨思训一起用餐。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恭仁气得差点没有把案几给掀了,他愤愤的骂道:“田舍儿……”
当然,田舍系列是唐朝比较文雅一点的官骂。
杨恭仁话以出嘴,就意识到不对,骂了儿子,岂不是连他一起骂了?
杨思训上前道:“阿爹,我去看看吧!”
杨思训对于这个三弟,几乎没有印象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弟弟,打狗还要看主人,如果杨思慎(杨天保)被一个长安的泼皮给欺负了,丢人可就丢大了。
杨恭仁愤愤的道:“不用,让他长点记性!”
在杨恭仁看来,杨思慎只要吃点亏,回头就明白杨氏的身份是有多么重要。原本杨天保在武器监没有那么容易出来,还是杨恭仁动员了弘农杨氏的力量,命工匠连夜把所谓的木牛打造完毕。
黄佑军式的木牛,哪怕是装满货物上坡时,也只需一人就能驾驭,即使是上三十度坡地也不需别人帮忙照样能上坡。
当摇动双辕时,撑杆给予强大的推力,把木牛推上山坡,当停下不摇动双辕时,木牛车会向坡下滑行,不过这时也不用担心,撑杆能及时撑地自动刹车、阻止车继续下滑!与普通人力车比,它具有无比的优越性。
下山坡地的行走,它具有人力车的同样的优点。平路的行走,它具有人力车所有的优点,它也有比人力车优越的地方,载货时,人力车起动时是十分费力的,而木牛可以借助摇动双辕增加撑杆的推力起动车辆。即使遇到十级左右的石梯坡地,摇动双辕,像爬楼房的楼梯一样,也能一个人拖上去而不需要别人帮忙,这是一般人力车所不能想像的。从而节省人力。
原本,李靖夜袭阴山只带领了三千精锐,并不是李靖自信到可以使用三千精锐,可以消灭突厥颉利可汗麾下十数万人马,而是没有办法,大唐实力有限,能支撑三千精锐两千八百余里补给已经是极限了。
而现在随着木牛的出现,一辆木牛车可以代替一辆双驾马车,除了速度不及两驾马车,运载能力却不差。从而可以增加部队的运输能力。
杨天保当时剽窃的只是理论,并不完善。而且摇杆比例并不协调,作为玩具模型还行,可是作为实用的木牛车,却有点鸡肋了。还是通过杨氏的工匠,在木牛的基础,完善了杨天保的设计。
随着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出现,第一个历史的偏差开始出现,原计划突袭的三千精锐军队,悄悄增加了八千人马。足足比历史增加了近三倍,而且李世民还比历史多了一点要求,颉利可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本的历史时空,李世民对于这场仗,只打算重创,严重打击颉利可汗的威信,蛊惑突利可汗挑战颉利的威信,制造东突厥内部的再次分裂。
可是随着木牛的出现,战略目标更进一步。
李世民为此还赏赐了杨天保一座功德牌坊,不过,这个牌坊需要时间制作,暂时还没有发放在杨天保的手中。
一旦这个功德牌坊建立起来,五品以下官员见了杨天保也要行礼的。
杨恭仁非常清楚这个流程,所以得知杨天保居然与地痞约架,他才会生气。地痞在杨恭仁眼中,连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臭虫一个,随手一挥,灰飞烟灭。
康伯躬身道:“阿郎,老奴去吧!”
杨恭仁摆摆手,正所谓兵对兵,将对将。
郭花脸算什么东西?
舵爷又能算什么东西?
作为弘农杨氏观王房的一等客卿,大管家康伯出面,至少也要是惊天动地级别的大事,出动康伯,未免也太抬举他了。
杨恭仁沉吟道:“把影卫派出一伙!”
隋唐时期,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伙。一伙也就是十名影卫,也算是高看张金称了。
康伯道:“好,我让慕容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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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舵爷被打哭了
第四十六章舵爷被打哭了
影卫,只是隶属于观王房的一支暗中保卫力量。早在北魏时期,军权掌握在八大柱国十二大将军手中。
随着北周的建立,宇文护开始清除其他八大柱国以及十二大将军家族,八大柱国的赵贵、于瑾、侯莫陈崇等先后被除去。
在这个时候,杨绍的族兄杨忠(杨坚之父)升任柱国大将军,而杨绍也升任大将军,成为军方新秀。
杨绍意识到以宇文护的歹毒,肯定不会放过杨氏,特别是杨忠意外病故。让杨绍意识到,宇文护对付杨氏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其实杨绍与杨坚非常清楚,杨忠的身体非常好,因病回京休养,只不过是杨忠采取的韬光养晦之策,明哲保身。
可惜,杨忠回京之后,不出两个月,突然病故,作为武将出身,怎么可能突然间病倒,杨绍就秘密准备,利用弘农杨氏的财富和杨氏忠诚的仆从,成立了影卫。
影卫并非制式军队,他们平时并不以军队的形式出现在长安城,而是以商贾、游方郎中、道士、僧侣、甚至是游侠、各行各业的身份掩饰,一旦需要,他们将成为弘农杨氏的重要保护力量。
北周武帝宇文邕不甘心成为宇文护的傀儡,他开始密谋除去宇文护,杨氏影卫并没有发挥光彩,随着杨忠,杨绍先后病故,到了杨雄执掌影卫的时候,他发现宇文邕忌惮其族兄杨坚,准备除去杨坚。
杨雄就加大力量,秘密培植杨氏影卫。到了杨恭仁时代,杨氏的影卫已经大不如从前,毕竟杨广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杨玄感之乱,让他开始忌惮弘农杨氏。
可是,尽管再三削减,杨氏影卫依旧非常强大,在关中地区,拥有八个团(后世的团级不同,每团只有两百人),十六个旅,三十二个队,一百六十伙。
一脸憨厚屠户慕容云,还有一个绰号——慕容一刀。但凡有人向慕容云买肉,他向来就是一刀切,切下来的肉与所要的肉,不差分毫。要说不要骨头,绝对不会带一点骨头渣。
就是这么一个憨厚的慕容云,正是杨氏影卫的伙长。
满脸奸猾的算命先生,一年到头满身油污的卖油郎,一脸木讷的石匠三,逢人便笑的泥人张,他们缓缓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青龙坊汇聚,他们都有一个身份——杨氏影卫。
别看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只不过是他们掩饰身份,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
唐朝长安虽然号称一百万人居住,当然在唐初的时候,肯定没有那么多人,真正的城市管理也供应不起,一百万人每天要吃三百多万斤粮食,大约一千五百吨,放在后世五十辆重型卡车就装完了,如果交警不管理,十几辆重卡也能装得下,可是放在唐朝这个时代,那就是需要五千辆人力架子车才能装完。
当然,这是每天的数量。就算长安城十二座城墙同时开启,每个时辰能过多少辆人力粮车?又需要多少人员搬运?
规划出来的长安一百零八坊,几乎可以沿着升平坊南部的乐游原作为分界线,往南都是平民居住的郊区。
郊区,又脏又乱,哪怕晚上衙役过来,也会被打黑棍,坊正晚上睡觉也会闭紧门,坊丁、武侯能不管就不管。
特别是石牌巷,大老远就看到一排火把,还有喧嚣的人声,好家伙,看样子舵爷张金称还约了不少人过来呢。
杨天保走近了,大致的数一数,好家伙,足有好几百人!
杨天保目瞪口呆,心中道:“我的乖乖,打个群架而已,犯得着约这么多人么!”
特别是裴旭裴胖子,总算看到势头不妙,他想要退回去,结果扭头就跑,一头撞到牛欢喜的怀里。
牛欢喜人如其名,非常牛,足足八尺高的大汉,他倒没事,裴旭撞向脑袋生疼,他捂着脑袋朝着牛欢喜吼道:“彼其娘之,不长眼!”
牛欢喜一脸憨厚的笑了笑:“不长眼……”
杨天保看着两个没心没肺的二货,也懒得吐糟。
就在这时,脑袋上包成阿三的郭花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杨天保,他伸手指着杨天保道:“就是他,苏大郎!”
拿着棍棒的大汉们呼啦一声涌过来,一下子将杨天保、冯少东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根棍棒高高举起,看得杨天保头皮有点发麻。
这么多人,人家一人一棍他都要变成一砣烂泥了哟!火光下,一个如同弥勒佛的身影缓缓朝着杨天保走来。
距离杨天保还有十数步,这个弥勒佛一张嘴,杨天保差点没有被熏晕过去。
想想也可以脑补,一个没有刷牙习惯的人,天天喝酒吃肉,这口气会有多大。
舵爷张金称威风八面的走过来,盯着杨天保道:“小子,就是你打了我的手下?”
杨天保要是还不认识舵爷是谁,他的那对眼睛可以当成泡踩了。不过,张金称既然跟着装,杨天保也陪他玩玩。
“敢跑到我的地盘上闹事,弄得我很不爽,把他们揍了一顿。”
张金称一脸狞笑:“好小子,有种!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我管你是谁?!”杨天保颇为不屑的道:“我好像给过你机会,让你滚出长安城,你还敢在这里,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杨天保以这种语气与张金称说话,这句话可犯了众怒,话还没有说完呢,张金称麾下的帮众已经咆哮起来了。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打断他的腿!”
“把他的牙给拔了,让他牙尖嘴利!”
“舵爷,魏某孤家寡人一人,替你料理了他,来年初一十五给魏某烧个纸钱!”
“打死他!打死他!”
张金称麾下群情激愤,而不远处的一座青砖大房上,则伏身两名的汉子,正是杨氏影卫慕容云和打更的暗夜。
暗夜真名姓郑,叫郑孟恩。在长安城以打更为生。他的目力非常好,可以在黑暗中看得极为清晰。
此时,慕容云胸前的腰带上,插着十二柄短刀。
郑孟恩压低声音道:“云头,干不干?”
慕容云摇摇头道:“不急!”
张金称伸手一扬,朝着杨天保咆哮道:“好小子,真是活腻了!兄弟们,上!打断他的腿再跟他谈赔偿医药费的问题!”
杨天保大吼道:“切慢!”
张金称冷笑道:“怎么怕了?”
杨天保摇摇头道:“要动手也是我们先动手!少东放暗器!!”
杨天保率先从兜里掏出一物,用拇指一扣,随手朝着张金称等人中间扔去。冯少东、文斌、牛欢喜等人也学着杨天保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个纸包,用力一撕,朝着对方扔去。
呼呼啦啦,数十包黑咕隆咚的东西朝他们头顶飞去,张金称麾下的好汉们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
结果看到那几十陀玩意儿就在他们的头顶散开,接着,这些抬头看热闹的家伙便感觉到什么粉末从空中落下,落在脸上,眼睛像是被火灼一样痛,痛得他们捂着眼睛,挥舞着手臂呀呀狂叫,连蹦带跳,眼泪鼻涕齐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一时间阵脚大乱!
而杨天保则趁机发出一声大吼道:“给我打!”
说着,杨天保挥舞战棍一马当先冲向张金称麾下的帮众,那些捂着眼睛呀呀狂叫的家伙他懒得管,专往没有中招的家伙脑袋招呼,一敲一个大包。
冯少东忙不迭的跟上,战棍抡得呼呼风响,所到之处惨叫连连,转眼之间便有好几名帮众脑门顶着个大包,白眼一翻昏迷过去。
裴旭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站在屋顶上准备帮忙的杨氏影卫们也是膛目结舌。
堂堂正正的约架,不仅仅是黑帮之间解决问题的经常方式,也是宗族之间,经常因为水源、耕地、甚至出路等问题,大打出手。似乎已经形成习惯。
打赢了,输者愿赌服输。
可是像杨天保这等,上来就是下三滥的招数,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张金称的左眼也溅进了一点点,火辣辣的痛,眼泪争先恐后的往外涌,鼻子发酸,他瞪着杨天保吼道:“你……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暗器?”
杨天保理直气壮的笑道:“胡椒粉啊,滋味怎么样?”
(这里作一下说明,胡椒原产自古印度,具体时间历史没有明确的记载,猜测应该是太宗时期,王玄策去过印度,因为情节需要提前一些。)
作为一名武侠爱好者,杨天保从小就对韦爵爷的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得不得了。但是他不大赞成韦小宝动不动就撒石灰的下三滥招数,生石灰很容易就把人的招子给废了。杨天保怎么能用如此歹毒的招数呢?
所以他改良了一下,弄出了胡椒粉加上盐粉,如果不是因为芥末不易散发,他还真想搞点芥末出来。
胡椒粉满天飞,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啊,好多人都中招了。
杨天保拳脚并用,战棍呼呼作响往张金称的头上招呼。
不愧是舵爷,张金称皮糙肉厚得很,一连挨了几棍都没躺倒,只是那颗头被敲得跟如来佛的一个样了,满头是包,他的胡乱舞着手臂,挡了两棍,努力瞪大那只没有中招的眼睛,瞪着那些已经看傻了的帮众怒吼:“你们都死了吗?过来帮忙啊!”
张金称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眼泪直流。
众属下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舵爷被打哭了?
郭花脸等那些帮众如梦初醒,纷纷抡起大棍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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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南城十三英(推荐票一千加更)
第四十七章南城十三英
郭花脸看着舵爷被打得满头是包,这下动了真怒,他扔了自己的铁骨朵,从身边属下手中夺过一把长刀,指着杨天保吼道:“他们的屎打出来,再让他们吃下去!”
众大汉纷纷经咆哮道:“把他们的屎打出来,再让他们吃下去!”
杨天保望着上百大汉挥舞着棍棒冲来,急忙大叫:“少东,暗器!”
舵爷的那些那些帮众可是见识胡椒粉的威力了,一听说还有暗器,吓得倒退两步。
利用这个机会,杨天保和冯少东朝过他们猛冲过去,战棍挥抡,一下子敲倒了好几个。
杨天保也奋力一棍将那个已经被他敲成释迦牟尼的张金称给敲倒,冲向那些还没有中招的家伙大打出手。
吃了点亏之后,张金称麾下的帮众总算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将杨天保等十三人包围起来,拳打脚踢。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
杨天保和冯少东战斗力还可以,至少对付三五个人没有问题,牛欢喜也不差,打三挟二也是小菜一碟。
可是文斌等人就不行了,单打都占不到便宜,对于他们眼睛被迷到的人还行,至于裴旭这个胖子就是拖后腿的,不仅没有打倒一人,反而挨了好几脚。
随着郭花脸等人冲来,十几个回合,杨天保和冯少东就便挨了好几棍,特别是冯少东额头让人砸了一棍头,鲜血直流。
不过,冯少东倒也硬气,伸手一摸脸上流下来的鲜血,出手更加狠辣。
慕容云冷静的望着下面的战斗,他手中的刀已经扬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甩刀暗中帮忙的时候,
杨天保见势不妙,急忙大叫:“少东,亮暗器!”
这回郭花脸等帮众可不上当了,郭花脸冷笑道:“又来这招,你以为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杨天保又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兜头兜脸撒了过来,好些帮众猝不及防被撒了一脸,眼睛针扎一样疼,捂着脸杀猪般尖叫起来。
除了杨天保之外,冯少东、文斌、牛欢喜,特别裴旭撒得正凶。
任何香料,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杨天保得到胡椒,还是偶然因素,因为在升平坊南边,就是乐游原,这里是东宫的药园。
早在隐太子李建成时候,这里就被种植实验型的药材,胡椒作为药用为主,胡椒有散寒、健胃的功能。肺寒痰多的人可将白胡椒加入羊肉汤,以温肺化痰。有些人容易肚子痛,是由于肠胃虚寒造成的,可在炖肉时加入人参、白术,再放点胡椒调味,除了散寒以外,还能起到温补脾胃的作用。平时吃凉拌菜,最好也加点白胡椒面,以去凉防寒。
中医认为,颜色黑的食物入肾,因此,黑胡椒温补脾肾的作用明显,可以治疗由脾肾虚寒造成的“鸡鸣泻”(指经常在早晨拉肚子),方法是在头天晚上喝用黑胡椒调味的肉汤。
不过,胡椒的功效与姜差不多,但是姜便宜,所有市场有限。平民人家用不起,富贵人家不屑用。
而杨天保则一股脑的将整个药园里的胡椒全部买了下来,足足三百多斤。而且价格几乎等于白菜价,一百钱一斤,才三十贯而已。
杨天保用胡椒当作武器,也没有那么奢侈,他仅仅带到不足一成,莫约二十余斤胡椒粉。
正好,夜风吹过来,杨天保等十三人顺着风势你一把我一把撒得不亦乐乎,反正他们背靠着背,四面都是敌人,不存在误伤问题,只管撒好了。
只是那些张金称的人的就倒了八辈子的霉,不停有人中招,眼泪鼻涕齐下,就差没哭出来。二十余斤胡椒粉撒完,他们的抵抗力量已经差不多彻底崩溃了,绝大多数人不是被撒了一脸胡椒粉就是被战棍敲得满头包,还能打的没几个。
但是,这并不代表杨天保会就此放过他们。这小子威风八面,拎着战棍见人就揍,看不顺眼的还把沾满辣椒粉的手往人家脸上抹,被抹上两下,那个倒霉蛋就该哭爹喊娘了。
很快,所有人都躺倒在地了,就剩下那只张金称背靠墙壁,勉强瞪着眼泪长流的眼睛,惊恐的看着杨天保踹开挡路的人,大步朝自己走来。
张金称北靠着墙,退无可退,而他放眼望去,众属下不是抱拳哀嚎,就是眼泪鼻涕横流,特别是郭花脸那惊恐而委屈的神情,像极了被色狼堵在死胡同里非礼的小女生。
杨天保收起战棍,伸手用力往张金称的脸拍了好几下:“感觉如何?”
张金称倒也光棍的道:“耶耶栽了!”
杨天保的笑容非常灿烂:“还还有呢?”
张金称愤愤的道:“你好无耻!”
冯少东脑袋上被开了一道口子,结果被胡椒粉沾到上面,那滋味,甭提有多酸爽了。看着张金称这副模样,顿时来了火气。
“彼其娘之,打输了还不服气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冯少东说完又扬起了满是血迹的战棍。
眼看一棍就要敲下来了,张金称厉喝道:“慢着!”
没想到张金称在全军覆没之后,居然还拿出了点英雄本色,这一声大喝颇有点威风,冯少东那一棍停在了半空,望着他问道:“怎么,还想单挑?”
张金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双手抱头,动作干脆利落,熟极而流,简直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别打头……”
杨天保愣了一下,笑道:“我以为你还有点胆色呢,原来也只是一个怂货。”
冯少东也放下战棍,懒得打了。
杨天保笑眯眯的蹲下,张金称大眼瞪小眼:“你服不服?”
张金称发自内心的说:“服!”
绝对是真心话,撞上杨天保这种心狠手辣脸皮超厚,有着丰富的群架经验的混世魔王,他不服都不行。
杨天保一巴掌打在张金称的脸上,骂道:“给你两个选择……”
杨天保的话还没有说完,“啪啪”的鼓掌声在背后响起。
杨天保扭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锦衣的青年,在十数名健仆的拱卫在来到巷口,锦衣少年一边鼓掌,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那锦衣少年陡然收住笑容,一脸郑重的望着杨天保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有趣的妙人,可是,你知道向相州杜氏挑衅是什么后果吗?”
杨天保满不在乎的道:“少他娘的装大尾巴狼,老子是吓大的!看样子你是像护着你这条狗?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放马过来吧,咱们先打一仗,再来谈那些东西该归谁!”
杨天保并非莽撞,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替戴胄做事,清理通善、青龙、曲江、昌乐、安义这五坊的污秽。
对付杜荣、小孟尝陈伯玉以及舵爷张金称这些人,自然可以用江湖手段。如果他们搬出他们身后的后台,自然有戴胄去对付。
相州杜氏,杨天保还真不了解,不过他却知道唐初名相杜如晦是京兆杜氏,杜淹也是京兆杜氏,驸马杜荷也是。
杨天保不了解,戴胄绝对会了解相州杜氏。
锦衣少年哼了一声,说:“找死!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你的人滚蛋……”
杨天保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你装个蛋,老子还想收拾你呢,你倒先撂狠话了?看来今天是谁也别想好过了,放马过来吧,咱们先打一仗再来评谁是谁非!”
冯少东神色有些慌张,低声说道:“郎君,对方可是贵胄,民不与官斗,咱们还是……”
冯少东所说的话,其实也没错。
唐朝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朝代,而且是法律上的不平等为标志。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贵贱对立。
在《唐律疏义》卷二十《斗讼律》里规定,诸部曲殴打良人者,加凡人一等(加者,加人于死)奴婢,又加一等。若奴婢殴伤良人折跌肢体或瞎其一目者,绞。死者,各斩。若良人殴伤其他人部曲者(自己部曲无罪),减凡人一等,奴婢又减一等。
杨天保属于良人级别,不属于任何人的部曲,也不属于奴婢。当然,良人对上议贵者,自然算贱籍(七品以上官人家眷,既可议贵)。杨天保只要伤了锦衣少年,就是死罪。而锦衣少年伤了杨天保,赔钱就可以了。
杨天保却哼了一声道:“妥协、退让会养成习惯,我比较倾向于用刀教他们做人,而不是用嘴皮子跟他们讲道理!”
论议贵,他名义上的老子杨恭仁可是正二品官员,观国公,相州杜氏再怎么高贵,还能高过弘农杨氏不成?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戴胄。
锦衣少年脸色陡然巨变道:“给我上,死活不论!”
杨天保并没有动手,而是朝着黑暗的巷口说道:“出来吗?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个混球弄死,反正烂摊子也不是我收拾!”
黑暗的巷子,依旧平静。
除了张金称麾下躺在地上哀嚎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看着暗处没有动静,杨天保拿起手中的战棍,朝着身后的文斌、冯少东等人道:“今天,咱们都是好样的,咱们十三个人,干翻了他们一百多人!今天之后,长安城的城狐社鼠咱们看到咱们爷们,肯定会躲着走!”
牛欢喜等人满脸兴奋,刚刚开始,他们确实是害怕。面对对方三四百人,他们才十三个人,可是打起来之后就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放倒对方三分之一不到,其他人都吓得跑了。
现在对方才十几个人,肯定可以手到擒来。
杨天保朝着冯少东道:“把那个锦衣少年交给我,其他人你们看着办!”
杨天保现在身份可以搭得上议贵者,所以不用担心律法惩处。作为勋贵子弟,不打架不斗殴,还叫勋贵子弟吗?
真当纨绔子弟是浪得虚名的吗?
杨天保扬起战棍,朝着锦衣少年的脑袋砸去。
就在杨天保手中的战棍快要砸到锦衣少年的脑袋上时,场中突然出现一名劲装武服的男子,正是杨天保的熟人——青衣刀客谢戈达!
谢戈达挡在杨天保身前,拿着一个鱼符朝着锦衣少年晃了晃道:“滚!”
锦衣少年咬咬牙齿,憋得脸色铁青道:“我们走!”
锦衣少年走了,杨天保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他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战棍,朝着众人道:“咱们回去!”
杨天保临行时,朝着谢戈达打着一个ok的手势,也不管谢戈达能不能看懂。
回到轩天下,杨天保等众人一边接受跌打郎中的治伤,一边大碗喝酒,厨师们正忙碌着准备庆功宴。
经此一役,杨天保相信,在长安城狐社鼠的圈子里,他应该算是一战成名了。
的确,杨天保成名了。
不过并不是因为杨天保能打,而是因为谁要是惹上杨天保这个扫把星,肯定会非常惨。
比如,杜荣,稀里糊涂的死了,而且是逃监的罪名被当场格杀,家产籍没。陈伯玉更惨,被苏定方打死了,还被按上了里通敌国的大罪名。
至于张金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在杨天保走后,一大队衙役上前,将张金称、郭花脸等人缉拿住,连夜审案。
张金称的罪名也不***良为娼,仅这一条罪名就让他永远难以翻身。更何况,他屁股上的屎还真不少,包括他欺负寡嫂的陈年旧账也翻了出来。
当然,杨天保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知道干赢了这一仗,他在长安南城的位置算是稳了。
事实上杨天保猜测得不错,不仅仅杨天保成名了,就连籍籍无名的文武、裴旭、牛欢喜等十三人,在长安也有了匪号——南城十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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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巨大的收获
第四十八章巨大的收获
经此一战,杨天保开始在长安城声名鹊起,特别是正在观望中的沙里飞,混江龙以及钻林豹全部趁着翌日一大早,城门刚刚开启,就离开了长安城,不知去向。
除了他们这些有规模的坊头,就连平时欺行霸世的小混混一下子也消失不见了。
经此一战,杨天保对他身边的十个手下,也是刮目相看。特别是文斌,不仅识字,还能算术,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然而动起手来,颇为几分冯少东的风范,非常凶狠。
牛欢喜则是属于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看似乎憨憨傻傻,痴痴呆呆,身手非常灵活,虽然没有功夫底子,胜在力气大,有道是一力降十会,他反而是除了冯少东之外,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人。
他力气大,吃得也多。当晚的庆功宴上,放开了吃,居然一口气吃足足十斤羊肉,一只肥鸡,还有五六个馒头,看得杨天保目瞪口呆。
原本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裴旭,其实下手可黑了,专朝下三路招呼,昨天晚上一战,在他手底下,至少废掉了五六个人,以这个时代的时代,绝对医治不好子孙根。
杨天保也喝多了,直到日上三杆,这才悠悠转醒。
杨天保醒来的时候,发现冯少东居然早已在他房中。
杨天保起床一边洗漱,一边望着冯少东道:“有事?”
“有事!”
冯少东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反而看得非常淡,经此一役,冯少东反而明白,有些事情躲不过去。
冯少东斟酌道:“今天一大早,通善、曲江、昌乐、安义、青龙这五个坊都派出了代表,把这个月的例钱送来了!”
“那就收着,按老规矩办!”
杨天保倒没有意外,当初杜荣刚刚死,他还没有想过要拿下通济坊,可是通济坊的百姓和商贾已经把保护费送到他府上了。
现在他已经打陈伯玉和张金称这两个实力最强的坊头干掉,其他人没有理由不服。
杨天保的反应实在太过于平淡,冯少东好奇的问道:“郎君就一点不好奇,他们送来多少钱?”
杨天保早已清楚,即使城南六坊加起来,虽然有三四千户,至少两三万人却根本就没有多少油水,否则像平康坊这样的红灯区,足足上百家青楼,那才是油水实足。平康坊的一个月保护费,可以超过六坊十年。
当然,平康坊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来的!
冯少东伸出一把手在杨天保面前晃了晃道:“这个数!”
“五十贯?”
冯少东摇摇头道:“五十万钱!”
杨天保深吸一口气,惊讶的问道:“多少?”
“五十万!”
直到万年县法佐陈世贵带着两个衙役,亲自抵达轩天下,杨天保这才明白,他此时已经成了南城六坊的总坊头,唯一的扛旗。
虽然说只是曲江、通济、通善、昌乐、安义、青龙这六个坊,事实上这六个坊比一般县城还要大,少说也是数千户。
陈世贵原本以为杨天保只是冒认弘农杨氏子弟,本想找他的晦气,结果发现杨天保居然是戴胄的门人,只能偃旗息鼓。
后来,杨天保居然正如柳文敬所说一般,正是杨恭仁的儿子,观国公府的三公子,陈世贵可不敢怠慢了。为了巴结杨天保,陈法佐大利用职务之便,杜荣的车马行、陈伯玉的陈园、以及张金称的码头、这些产业全部打包以半买半送的性质送给了杨天保。
杨天保看着这些产业知道自己就算不要,也会被其他人,绝对充不到国库里。无论出自什么目的,杨天保确实是需要这些产业。
城狐社鼠这些人,他们就像苍蝇一般,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哪怕杨天保不当这个社首,其他人同样也会做,与其让其他人骑在这些百姓头上作威作福,那还不如自己切切实实为老百姓办点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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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不想娶一个肉球
第四十九章不想娶一个肉球
“陈法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将房契缓缓推到陈世贵面前。
陈园是什么地方?杨天保非常清楚,这一座占地二十余亩的豪宅,哪怕是放眼整个长安城,也算数得着的青楼,里面光歌姬就有四百多人,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杨天保非常相信这条金科玉律,如果谁会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那么距离上当受骗就不远了。
最重要的是,陈园虽然好,可是拿下陈园的代价,绝对不是杨天保可以付得起的。
陈世贵满城堆笑道:“自从陈伯玉死后,家产被籍没,陈园的生意就停了下来……”
杨天保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世贵听到这话,顿时明白杨天保这是对他有着极大的戒心。富二代没有一个是傻子,官二代更不会愚蠢。
陈世贵笑眯眯的道:“陈园是一块肥肉!”
杨天保不置可否的道:“不错,莫非陈法佐认为这块肥肉没有人想吃?”
杨天保更相信,随着陈园失去主人,想着拥有陈园的人,在长安没有一个团,至少也有一个旅。
陈世贵有点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大唐是一个拼爹的时代,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拼爹,很多人一出生,未来的富贵路就铺好了,如果自己不作死,可以逍遥快活一辈子。
就像现在的杨天保,他作为三子,如果他的大哥、二哥不死,观国公爵的爵位与他无缘,不过作为贵族子弟,他将获得一笔巨额财富,还有弘农杨氏的无形资产。一旦加冠之后入仕,哪怕连衙门都不去,工作就会有人办理得妥妥当当,要政绩有政绩,要风评有风评。
反正杨恭仁的门生故吏都会为他鼓吹造势,也会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就像现在,可以说杜荣也好、陈伯玉也罢、哪怕是张金称,都是倒在弘农杨氏门生故吏之下。
无论是陈伯玉的陈园,杜荣的骏驰车马行,张金称的渭水码头力社,这些肥肉无人敢动,敢动这些肥肉,就意味着与弘农杨氏为敌。
当然,这也不是说弘农杨氏就意味着在关中天下第一,只是比弘农杨氏更加强势的门阀,根本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产业,能看上这些产业的人,他们偏偏却没有可以挑衅弘农杨氏的实力。
陈世贵有点摸不透杨天保的意思,就接着道:“郎君可知,张金称等既死,可国一无不可无君,六坊也不能没有坊头。”
——啪!
杨天保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冷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看着杨天保陡然发怒,冯少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万年县法佐,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县管不如县管,作为主抓司法治安工作的一把手,陈世贵就是万年县所有城狐社鼠的阎王爷,生杀大权,全部集中在陈世贵一念之间。
杨天保这么不能陈世贵面子,万一陈世贵翻脸?他们在长安城还待得下去吗?且不说陈世贵,就算是普通的一个班头,他们也惹不起呀!
然而,出乎冯少东的意料。
陈世贵并没有生气,反而连连告罪。
陈世贵这才明白,杨天保这是什么身份,堂堂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嫡系子弟,岂会在意这等不入流的产业?
直接送给他,他能收才是怪事。
陈世贵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边的冯少东身上,冯少东的资料也在陈世贵的脑子里,他知道杨天保其实有四个心腹,田四喜、罗小五、冯少东和单道真。
看着冯少东,陈世贵就有了主意。
将这些产业过户给冯少东,事实上也掌握在杨天保手中,那样杨天保就不会被其他世族子弟诟病了。
想到这里,陈世贵起身道:“郎君且忙,世贵唐突了!”
冯少东看着陈世贵缓缓离去,他轻轻的捂着胸口,只觉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脏总是落回到原处,但是他同时还是疑惑:“陈世贵这老小子是不是吃错了药?”
杨天保又迫不及待的走回马厩,看着十匹骏马,挑了一匹白色的骏马,唯一的瑕疵是这匹白马,并非全白,而是在肋部有些黄白相间的颜色。
杨天保朝着冯少东道:“这里你先盯着,我五六天没有回苏宅了,等回去看看!”
冯少东道:“郎君先去,这里我盯着保证不会出事!”
杨天保跨上白马,那匹白马还有点陌生,经过一番挣扎,还好杨天保现在力气大,折腾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白马似乎认命了。
杨天保笑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小白!”
杨天保返回通济坊苏宅的时候,薛瑶兴奋的迎上来道:“大师兄,瑶想死你了……”
杨天保将手中的白马缰绳递给薛瑶道:“好吧,这匹白马送给你了!”
“谢谢大师兄!”薛瑶就准备去接白马的缰绳。
杨天保提醒道:“小心点,这马的脾气可不小,别伤了你!”
薛瑶上前,亲昵的抚摸着马头,然而出乎杨天保的意料,白马此时表现的非常温顺,而且明显非常享受薛瑶的抚摸。
杨天保有点无语,心中愤愤的想道:“还真是一匹色马!”
突然,薛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大师兄,师父说了,让你回来,赶紧去找她,她有事给你说!”
杨天保朝着后院走去,此时苏凤的身份明显大为好转,正在后院院中练剑,她的身形飘逸,动作轻灵,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感。
苏凤看着杨天保回来,收剑停止练舞。
杨天保将这几天在武器监的事情与苏凤娓娓道来,只是隐瞒了他与张金称约架、他用胡椒粉加战棍,以少胜多,大败张金称麾下的事情。
当然,就连陈世贵突然要送给杨天保陈园的事情也给苏凤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凤突然板着脸道:“你是怎么回事?陈园为什么不要?你小时候路过酂县鲁财主家的大院,你不是说过要能住进那宅子,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吗?陈园比鲁财主家的宅子大了三倍不止!”
“当时想法幼稚了些?”杨天保笑着说道:“那时候还小!”
“现在想法怎么就不幼稚了?”苏凤厉声喝道。
原本听说杨天保平安归来,单道真兴奋的前来与杨天保相见。不过,刚刚走到拱门处,就听到苏凤在喝斥杨天保,单道真急忙退出去。
苏凤与其他人不一样,别看她是一个女人,根本就不听劝。以前她教训苏建武的时候,只要单道真求情,苏建武会挨得更惨,如果不求情,装作不知道,苏建武反而会少受点皮肉之苦。
“我一回来,他就慷慨送我一栋陈园,陈世贵手里还拿着好几份房契、地契。”杨天保问道:“是不是接下来一步就要替我安排婚姻?”
“这有什么不妥?你早就该成个家了!”
苏凤白好气的道:“以前你不是总说,要娶就娶彭城刘氏的娘公子吗?现在你也不小了,不正是要考虑成亲的事情吗?他替你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有什么不好?”
“我接受陈园,接受了他的房契、地契,的确也就不便拒绝家主为我安排婚事了。”杨天保说道:“以前我们有多苦?一年都吃不了两回肉,瑶瑶想吃肉,我为了给她逮野免,差点没被野猪撞死。”
苏凤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杨天保的腿上,他的小腿上至少还留着一道被野猪的獠牙咬出来的疤痕,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及时发现,杨天保就成了野猪嘴里的食物。
杨天保愤愤的道:“这么苦的日子,咱们都熬出来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有双手,想要美宅,我可以自己挣,想娶妻媳妇,也应该是你师父你帮我娶,我只是觉得奇怪,他对我如此热切,早干嘛去了?”
苏凤沉默了。
杨恭仁是没找他吗?是一直找,特别是大业末年,兵慌马乱,为了躲避杨氏的追兵,她几乎从来不敢在一个地方住上一个月,东躲西藏,直到武德三年以后这渐渐好些。
苏凤沉吟道:“你以为是什么?”
“师父,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杨天保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师父,你应该是知道的,今上上位以来,极力打压世族门阀,作为关中第一豪门,弘农杨氏肯定首当其冲,如今杨氏面临着今上极大的压力,他们肯定会想着办法拉拢更多的世族门阀与今上对抗!”
苏凤目瞪口呆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接着道:“联姻,就是世族门阀联合的惯用伎俩,现在凭空多了一个儿子,他就可以多拉拢一家!”
苏凤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这样想的?”
“当然了,世族门阀都是有钱了,我认识了闻喜裴氏的一个子弟,他才十五,体重两百斤开外!”杨天保一脸不悦的道:“世族门阀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可不想娶个肉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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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养蛊选将(为无想无情万赏加更)
第五十章养蛊选将
“肉球!”
苏凤伸手点在杨天保的额头上,笑骂道:“你的嘴能不能别这么损?你以为真正大户人家的女公子是可以不讲仪容的吗?”
杨天保撇撇嘴,不为然的道:“难道不是吗?”
苏凤道:“你呀,你见过哪家的女公子?”
杨天保摇摇头道:“没有!”
苏凤叹了口气道:“大户人家的女公子,背负着联姻维系家族关系的重任,她们从小要严格训练。”
苏凤生长在杨素府上,杨素的夫人郑氏就是一个悍妇,在开皇四年,有一次杨素喝醉了,与其妻郑氏吵架,我如果当了天子,你一定不能作皇后。”
结果被其妻郑氏告发,杨素因此获罪,并被免官。此次经历,险些毁了杨素的前途。好在杨坚一直准备灭亡陈朝,统一中国,杨素曾数次献伐陈之策,此次被免官后,杨素并没有闲着,再次献伐陈之策。
郑氏虽然是悍妇,对儿子相对比较放纵,但是对杨素的诸女却异常严厉。当年,她初入杨素府上的时候,她与杨素的九女年龄相仿,只因杨九娘在喝粥时发出声音,就被郑氏关在柴房里饿了整整七天,杨素求情都没有用。
当然,诸女除了吃饭,行、走、坐、卧只要稍不合礼仪,就会被严惩。除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同时也要学习很多东西,比如男子非常不屑学习的算学、理财之道,还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
良久,苏凤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抛出脑外,她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诧异的望着杨天保,她没想到他能准确猜出杨恭仁在打什么算盘,微讶的问道:“啊,这都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苏凤转念又想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
顿了一顿,苏凤笑道:“我倒是没有觉得这样对你有什么不好啊?”
杨天保道:“他赐我美宅,又安排我的婚姻大事,我想下一步,就该安排我去当官,他只需要我去占个官位,当这个傀儡,好方便他将更多的权力牢牢的控制在手里。也许有些人认为即使当一粒棋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杨天保说到这里,稍定了一下,放肆的看着苏凤那雪白粉嫩的俏脸,放肆的看她那双深邃清澈跟夜空下星子的双眸,说道,“只是,我不想当别人的棋子!”
“啊”
苏凤疑惑的看着豪气十足的杨天保,实难想象这一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真是觉得杨天保跟以往大不一样了,她觉得杨天保这一番话说得豪气十足,很些男人的气概。
只是,但是这些年她过着尔虞我诈的生活,知道现实是怎么回事,柔声说道:“你能有这志气,我真替你高兴,但是你也没有必要当面就回绝,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
“一步软就步步软,他要用我当棋子,我只要陷进去,还有资格跟他回旋吗?”杨天保郑重的说道:“妥协会养成习惯,我怕养成妥协的习惯!”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你人在长安啊!”苏凤说道。
她知道杨家在长安的势力,杨天保本就是杨家的子弟,与其努力挣脱杨恭仁的掌控,还不如耐心等上几年,等杨恭仁死掉。
杨天保突然道:“这边事结了,我就回酂县!”
“回酂县?回酂县做什么?”苏凤疑惑的道。
杨天保道:“易寨是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易寨,可是他们太不地道,我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我要易寨有什么用?”苏凤不悦道:“我只是一个女人,当初也是为了生活,算了……易寨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对了,过两天我要离开长安一趟!”
杨天保奇怪的问道:“师父你要去哪里?”
苏凤的眼睛一瞪:“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杨天保的脸色一僵,愣在当场。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就在这时,杨天保的肚子发出咕咕声,总算打破了沉默。
杨天保从早起以来,还没有来得及吃饭,直到现在日头已经偏西,自然有点饿了。
苏凤朝着门口道:“何嫂,准备膳食,大郎饿了!”
饭其实很简单,麦粥,大饼,咸菜,当然,还有一个鸡蛋。他杨天保的胃口,其实他是吃不贯这种饭。
可是苏凤也好,何嫂也罢,都是苦日子过惯的人,看着苏凤吃得香甜,杨天保也二话不说,以惊人的速度消灭着餐桌上的食物,一大早就跑来跑去,他肚子也饿了,吃得很多。
薛瑶用手支着下巴欣赏着杨天保毫无形象吃相,笑而不语。
“呃……饱了!”杨天保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喝进肚子之后,他嚷了起来。
薛瑶微笑着递过来一方湿毛巾,意思是该擦嘴了。
杨天保望着苏凤道:“师父,我还要忙一段事情,回头你要离开长安我陪着你!”
苏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摆摆示意杨天保离去。
杨天保答应过别人的事情,自然要处理。他向戴胄承诺要把通善、安德、曲江、青龙、昌乐五坊治理得跟通济坊一样,那就绝对不会食言。
成为了六坊坊头,杨天保的财力和实力绝对不一样了。此时,他已经招募了一百多名服务员,还有职业花棍。
至于招募的城管,其实可以理解为清洁工,完全没有后世的城管威风。
看着一群衣衫破旧的城管,杨天保就感觉脑门疼,他朝着田四喜道:“没发他们制服吗?”
城管的制服,其实也是黑色的劲装短衫,用麻布缝制而成,面料厚实,坚固耐用。
田四喜急忙解释道:“发了啊,按公子吩咐,每人两套,还有鞋子、足衣(袜子)。”
杨天保指着众城管道:“他们算什么城管,简直比邋遢的叫花还叫花子,这像话吗?”
众城管一听这话,非常紧张。打扫街道上的卫生,并不算重活,收入还相当可观,虽然与种地不相上下,可是种田需要看天吃饭,一旦老天爷不赏饭吃,他们不仅没有饭吃,反而会倒贴。
田四喜朝着众城管吼起来:“都回去,把你们的制服换上,谁要是再把制服送给老婆孩子穿,就不用过来上工了!”
一听要掉饭碗,众城管大惊失色,他们纷纷朝着家中跑去。
杨天保朝着罗小五勾了勾手指道:“知道哪儿有卖石灰的吗?”
罗小五点点头道:“公子需要刷墙?”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刷你个头,你没看到他们身上的虱子都到处乱爬吗?恶不恶心?还打扫卫生呢,不把他们收拾利落,看着都不舒服!”
也多亏了杨天保在长安城烧石炭,石炭远比木炭和木柴便宜,足足一百多号城管被带到了苏宅。
杨天保让厨房不停的烧热水,没有木桶也简单,反正院里堆了不少打造好的垃圾箱,把顶盖一拆,这就是一个浴桶。
滚烫的热水倒进来,再倒入一些盐和石灰水,逼着众城管跳进入洗澡。
众城管被这些洗澡水烫的呲牙咧嘴,直到干净的白水变得黑水,他们这才被命令放出来。
杨天保的原则就是要让马儿跑,绝对给马儿吃草。
众城管正式开工,工作餐他是负责管的。
等众城管洗好澡,换上崭新的制服,一百多名干净利落的城管,杨天保看着舒服多了。
先吃饭,众城管头一回见识到了杨天保所谓的简餐是怎么回事了。
汤饼、米饭管够,主菜是炸得焦黄的鸭子,肥得流油的鸡,炒得绿油油的蔬菜,还有浓稠的肉汤。
很难想象,这是他们的工作餐,哪怕是地主也不是天天吃得起这样的饭菜呀!
一名憨厚的城管也真的饿了,夹起一块肥美的鸭肉送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叫:“肥而不腻,肉质鲜美,好吃!”
其他人一听,纷纷举箸向满桌的美味皆肴发动进攻,再不快点动手可就没得吃啦!
单道真非常不解,杨天保这一顿饭就吃掉了十多贯,平均每人一百多钱,这样下去,哪怕杨天保有一座金山,那也不够吃的。
杨天保笑道:“等着看吧,我绝对不做亏本买卖!”
杨天保此时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中没人可用,原本他想把田四喜和罗小五当成城管的头头,管理所有的城管。
可是,现在城管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多人,田四喜和罗小五根本就镇不住他们,而冯少东就只有一个。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些城管中,挑选出得力的人手。
等到众人吃完饭,按照杨天保的指示,将饭碗洗净,现场打扫完毕。
这些城管总算吃饱了,杨天保再让他们集合。
杨天保笑眯眯的道:“大家伙吃得怎么样?”
“好,非常好!”
“东家高义!”
“东家仁义!”
杨天保摆摆手道:“行了,都别拍马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你们现在总有一百三十二个人,我需要六名队目。队目,每月一千钱。”
众人窃窃私语,有人眼睛直转,有人左顾右盼。
杨天保接着道:“我现在不管你们如何选,打架也好,拉帮结派也罢,总之,自己分组,半个时辰之后,我需要看到六队,每队二十四个人,一个队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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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管人是一门大学问
第五十一章管人是一门大学问
随着杨天保的话音刚落,这些城管们瞬间沸腾了。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挥舞着拳头砸得周围的熟人,也被殴打的人也被迫自保,展开反击。
这些招募的城管,并非零散招募,也有很从人是一个宗族内的,也有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们相互抱团,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最让田四喜意外的是,这些人明明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为什么会瞬间变成了野兽。
没错,就是野兽。他们红着眼睛,嘶吼着,如疯如狂的殴打着对方,拳头不够用,就用咬齿咬。
“噗嗤!”
一名中年的男子被另外一人咬中胳膊,在用力嘶撕之下,他的胳膊迸射出鲜血。然而他却闻所未闻一般,用力扛起这名咬他的人,扔在地上,再踩上几脚。
这些原本都看上去憨厚的人,马上变了一个样子,狰狞,疯狂、歇斯底里。
人类自从原始社会公有制向私有制过渡,阶级就已经产生了。在中国的古典文献中,“阶级”既指官位俸禄的等级,也指社会伦理制度“礼”规定的等级秩序。
当他们都属于杨天保雇佣的清洁工时,他们都很和蔼,可是当需要六个队目的时候,就带表着管治阶级的出现。
没有人会小看一个月一贯钱的收入,事实上九品官员一年的收入,不过十五贯六百钱,哪怕到了七品,俸禄收入也才二十五贯两百钱。
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官员几乎出自世族门阀,人人都是大地主,谁也不在乎朝廷那点俸禄。
但是,普通百姓却不一样,他们非常在乎。
凄厉的惨叫声,咒骂声、拳脚互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杨天保也不忍直视,他转而走向后院。
杨天保自然无法一个人管理一百三十二名城管,他至少需要六个队目,只需要管理好六个队目就行了。
当然,杨天保也可以自行委任队目,不过这种委任的队目不见得会让下面的人信服。
中庭拱门处,单道真伸手拦住了杨天保道:“大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天保道:“你愿意带着他们天天扫大清吗?”
单道真点点头道:“你让我干,我就干!”
杨天保摇摇有点无语的摸了摸鼻子,这才是真正的单道真。他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个坊的街道清理,一百多号人,你管得过来吗?”
单道真摇摇头。
这六坊每天光走马观花似的走上一遍,那就需要大半天功夫,即使他不休息,一天也勉强可以走了两遍。一天两天还能坚持,时间长了他肯定坚持不了。
杨天保解释道:“咱们人少的时候,比如原来,他们就十个人的时候,我们直接管,可是人数多的时候,就不能直接管了。管人,其实也是一门大学问!”
这就像后世,有个老板在事业起步时期,依靠个人魅力可以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可以随着企业规模扩大,反而弄得一团糟。
杨天保在后世也遇到过这类似的问题,就在轩天下建立第二家分店的时候,他几乎天天蹲在分店,结果老店反而出了许多问题。在这个情况下,杨天保接受他老婆的建议,去人力资源咨询公司寻求帮助。
在一般人的理解范畴内,人力资源部,就是负责按照计划招募新员工,对新员工进行简单的岗前培训,然后就是签订劳动合同。包括杨天保当初也是这么理解的。
事实上,这是一门系统的学问,非常深奥。
总结下来,杨天保就明白了管理下属的真正含义。人少的时候可以靠手段,比如亲情、友情、恩威并施这一类的手段,当然,企业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时,必须依靠健全的管理制度。
杨天保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所谓的黑社会头目,他自认为只是在接受了戴胄的邀请,担任长安南城六坊的市容卫生整治的管理工作。
现在他需要建立这个有效的管理制度。
单道真指着门外相互群殴的城管道:“你就不怕他们闹出人命?”
杨天保道:“这倒是一个问题,你去前面盯着点,告诉他们,打架可以,不能闹出人命,要不然取消资格!”
单道真道:“我去前面看看!”
杨天保回到后院的书房,就开始挥笔泼墨,书写城管制度。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要想调动企业内部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必须有一定的物质奖励。
然而,杨天保在六个坊里可以收到的城市管理费用,其实是非常低的。而这些城管的工资、工装、工具就要耗费大半。
杨天保虽然相信将来轩天下可以赚很多钱,养活这区区百余号人不成问题。关键是做企业,从来不是做慈善,他需要公私分明,只能在城市管理范畴内,为城管们争取足够的利益。
在后世,公共厕所的密度大约是每平方公里三至五座,或者说每条街道上五百到八百米一个,在这个时代,随便大小便的现象非常普遍,整个通济坊杨天保自行兴建了十二座旱厕。那么其他五个方,至少要修建五六十座公共厕所。
修建厕所的成本并不高,因为木材便宜,人工成本也低廉,用木板四周一围,留好门就可以了。哪怕五十六座面积不小五六十平方的公共厕所成本也可以控制在五十贯以内。
关键是,厕所并非不能回本。哪怕上厕所不要钱,可是粪便对于周围的农民来说,这可是上好的肥料。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粪肥就是城管们的福利,他们自己用来肥地也好,卖了也罢,反正蚊子再小也是肉。
除了厕所,还有清理污水沟的淤泥,这也是上好的肥料,同样可以利用起来,当初清理通济坊的时候,六条污水沟共清理了三千多车,他以每车五文钱的价格,卖给了裴旭。裴旭的管事还送了杨天保一只羊。
其他五坊同样也可以卖上不少钱,这些钱都会作为城管们的福利发放。
每天打扫卫生,风吹日晒,肯定脏得不成样子,必须建立几个大澡堂子,以供众城管们洗澡。
在杨天保的计划中,将来他会与其他坊正去交涉,毕竟城管们打理街道,方便大家,住在干净的环境中也会非常舒服,那么每座坊里规划出一处面积不大的闲置土地,以供城管们建立一个可以沐浴的澡堂子。
这块土地多大,杨天保肯定会尽理争取,别人看不出来,他作为后世之人非常清楚,一旦李世民灭掉东突厥、西突厥之后,万邦来朝,长安城才是万人空巷,房价也会水涨船高,这六座澡堂,将来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且澡堂子除了自用,也可以对外营业。
就在这个时候,田四喜过来敲门。
杨天保恍然大悟,时间已经到了。
当杨天保来到前院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了,城管经过这一架,整体所有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怎么形容呢,有点煞气了。
杨天保望着众人,众人明显分成了七八个派系,彼此之间看似站在一起,却泾渭分明。
杨天保笑而不语,良久,他板着脸道:“你们现在分出结果了?”
其中一名鼻青脸肿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出来道:“我不服!”
“哦!”杨天保指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鼻青脸肿的汉子委屈的道:“卑下梁三宝!”他伸手一指周边的一名看似瘦弱的青年道:“沈从文他耍诈,他们七个人专打我一个!”
杨天保没有观看他们的混战,不知道怎么回事。
单道真在杨天保耳边低起来。
原来,沈从文也是这次招募过来的城管,身边时常有六七名好友。而梁三宝是最早一批跟随杨天保的十个城管之一,而且这次又拉拢了十几个支持,原本他稳打稳的可以夺得一个队目的职位。
只是在混战的时候,这名沈从文却带着身边七名好友,围攻梁三宝一个人。
杨天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沈从文只有七个人,你却有二十三个人,明明是你们人多,你们二十三个人,真正能够全力出手的却只有你一个,你的力气比沈从文大,你们手上都没有武器,你的人数比沈从文多,而沈从文在自己的总力量占弱势的情况下还能形成对你的绝对力量优势,明白败了在哪里吗?”
梁三宝一脸愤愤,不过还算诚恳:“不明白!”
杨天保道:“你若是还不明白,以后打架,你还是一次也赢不了……这叫集体素质,便是能够将你们的体能和技能充分调动起来,以最合理的方式进行分配和调度,最终保证完成任务的方法和技巧……”
说到这里,杨天保诧异的望着一脸平静的沈从文,一场群殴,反而引出了一个用兵的高手,至少这个沈从文也不像从过军的样子,他年龄太小。如果是在军中,万万没有出来的道理,有可能是家学。
杨天保瞪着梁三宝道:“你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愿赌服输!”
梁三宝期期艾艾的道:“我栽了!”
他转而望着沈从文道:“以后走着瞧!”
沈从文一脸冷笑,毫不在意梁三宝的威胁。
杨天保的眼睛不禁一亮,暗道:“有点意思!这是一个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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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管人是一门学问(续)
第五十二章
沈从文的父亲沈光,原为隋朝将领,应召参加东征高句丽,在丸都城之战时,他作为旅帅(相当于百人长)率部先登,冲梯攻击城池,冲梯长达十五丈,沈光爬至顶端,在城墙边与敌人交战,短兵相接,杀死十几个人。
高句丽敌兵将他打落城墙,还没有掉到地上,正好碰到冲梯上垂下的绳索,沈光抓住绳索又爬了上去。杨广看到后,对他的豪壮感到惊异,并召他前来朝见,见面之后对他非常喜欢。当天就任命他为朝请大夫,赏赐宝刀、良马,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关系逐渐亲密。
没过多久,杨广让沈光担任折冲郎将,封赏待遇都很厚重。杨广常常把正在吃的食物和身上穿的衣服赏赐给他,同僚中没有人能与他相比。
后来,杨广在江都城被宇文化及杀害,沈光就暗中收罗义勇之士,准备为杨广州报仇。不料,事泄,被司马德戡率部包围沈光。
沈光大喊突围,斩首几十人,叛军纷纷败逃。司马德戡又派遣骑兵,拿着弓箭,从侧面射击。沈光身上没有甲胄,于是阵亡。麾下几百人都战死,没有一人投降。
沈光死时二十八岁,而沈从文时年堪堪九(虚两岁,七周岁)。沈从文跟随沈光的管事丘原长大,丘原是个颇有主意的人,很有些远见,他以为乱世断然是不能持久的,天下太平以后终归还是读书人比较有出路。
因此便送沈从文进富家学塾去帮读,直到前年这位丘原便在贞观原年,关中大饥中,为了让沈从文活下去,自己活活饿死。如今,沈从文家中能卖的早已卖光,甚至连隔夜粮都没有,遇到杨天保招募城管,他就带着家中的几名小厮,前来应募。
杨天保一边观看着城管的花名册,一边大声宣读道:“咱们城管分为六队,甲队队目刘威风。”
刘威风憨厚的笑道:“卑下在!”
“你们甲队负责通济坊。”
乙队队目张二狗。
张二狗出列。
“你们乙队负责通善坊。”
“丙队队目沈从文。”
“你们丙队负责青龙坊。”
“丁队队目康军臣!”
康军臣出列。
“丁队以后负责昌乐坊!”
“戊队队目白五良!”
白五良出列。
“戊队负责安德坊!”
“己队队目刘栓柱!”
刘栓柱道:“在!”
“己队负责曲江坊!”
正式任命完六个队目,杨天保接着道:“咱们每队设两个班长,至于班长的人选,你们各个队目在各自队里选两个老成的,报上来给我过目便是。班长每个月拿八百钱!”
六个队目,人人神色欣喜若狂,杨天保这是给他们培植党羽的机会,唯有梁三宝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接着宣布城管管理事项,比如在哪里安放垃圾桶,在哪里修建厕所,如何清理污水沟,公共厕所的粪肥,以及污泥的分配问题。
接着,杨天保话锋一转,道:“从明天开始,咱们大家伙要去忙着清理街道,我就长话短说,再宣布几件事情!”
大家洗耳恭听,毕竟杨天保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给他们发钱,管他们吃穿。
“第一,我还会让工匠建六个澡堂,为大家提供热水供大家洗澡,这是公共福利,每个人都可以享受的。等澡堂建好了,每个人都要养成天天洗澡的习惯,不然就给我滚蛋,老子才不要跟邋遢鬼在一起!”
众城管哇的一声,很多人都惊讶的叫了起来。
杨天保能给他们工钱,让他们吃得比地主老财还要好,已经是菩萨转世了。现在还要办免费公共澡堂?
其实没有人不爱干净,关键是没有那个条件?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怎么都可以对付,可是冬天不行啊!
烧热水需要柴火,特别是公共澡堂,天天都要烧那么多热水,柴火钱海了去了,既然杨天保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给大家享受?
好吧,如果这只是他脑子进水的症状,那么,大家都衷心希望他病得更狠一些,病得更久一些……
杨天保咳嗽一声,众城管马上闭嘴。
杨天保接着道:“第二,我打算办一座技工学校,这座学堂,不教四书五经,只教我们生活中可以用到的知识,比如算数、识字,看图,你们所有人的孩子,都要过来读书,学堂提供免费的午餐!”
一听说杨天保要办学堂,所有孩子都能读书,而且还有免费的午餐,城管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有人试探着问道:“东家,这个学堂的学费贵不贵?”
杨天保道:“暂时不收学费,就算收你们也交不起,我何必费这个劲?这个算是我给大家的一项公共福利,人人有份的,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读书,我也没办法了。”
反应过来的城管们兴奋的交头接耳,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呀?只是读书要花很多钱,纸张笔墨,外出求学、购买书籍,还有给先生的薪资,都不是小数目。
再加上学堂少得可怜,不是官学就是地主乡绅办的私塾,只招收宗族子弟,穷人无福消受,可以说,读书认字的权力已经被有钱人给垄断了,穷人只有流口水的份。
哪怕杨天保的学堂里不教四书五经,只教实用之学,可是一旦会了算学,会识字,那就可以在随便一个店铺里当掌柜或者账房。
杨天保也要办学堂,还是免费的,更提供免费的午餐,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啊!不说别的,就冲这顿免费的午餐,也该让孩子进学堂读书啊。
杨天保自然不愿意做亏本生意,主要是他发现现在找一个识字的人太难了,他手底下的人,能识字的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偌大的轩天下,一百多号服务员,几乎都是瞪眼瞎,这样杨天保无比蛋疼。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才,有人才不是在世族门阀,就是在官府,或者商贾大户门下,他可没有实力去挖墙角,白费力气不说,还要树敌。
人才,只能自己培养。
城管才一百多号人,加上轩下天的服务员,总共二百多人,了不起五六十个孩子。
杨天保可以让自己抽空教点,也可以给薛瑶一个工作,省得他闲出病来。
众人兴奋劲一过,杨天保接着道:“还有工作餐,每天两顿饭,好坏先不论,保证大家吃饱。”
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情。
杨天保突然提高声音道:“大家伙先别忙着高兴,这只是计划,具体能不能实现,还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你们的例钱,还有身上的穿的制服,吃的饭,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都是各家各户交上来的城市卫生管理费,如果他们不交钱,你们这么多人,我可养不起你们!”
张二狗上前说道:“东家……”
杨天保摇摇头道:“以后别叫我东家,要叫就叫老板!”
张二狗道:“老板,那个,城市卫生管理费,谁敢不教,俺张二狗把他的脑袋扭下来……”
刘威风叫得更凶道:“二狗说得对,谁敢不教揍死他!”
杨天保道:“咱们是文明人,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们要说服教育,知道吗?”
杨天保等大家的兴奋稍稍消退了,继续说道:“好了,关于公共福利的事情说完了,大家都很兴奋,很激动吧?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让你们兴奋不起来了。”
大家马上安静了下来。
杨天保指向外面道:“我看到,除了通济坊之外,其他坊里脏得不成样子,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们拿了他们的城市管理费,必须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刘栓柱道:“不用等明天,我们现在就干!”
白五良道:“对,现在就干!”
杨天保笑道:“那就干吧!此事亦早不亦晚!”
众城管各自散去,唯有梁三宝一脸纠结的站在门口,他很想找杨天保诉说心中的委屈,可是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
就在杨天保回到中庭的时候,梁三宝咬了咬牙,终于跟了上去。
不等梁三宝开口,杨天保道:“今天你来,你要是不来,你会后悔的!”
梁三宝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东……老板,我……”
杨天保笑道:“我准备在咱们城管大队设立司务长的职务,由你来担任,不知你愿不愿意屈就?”
梁三宝愣了一下,不解的道:“啥叫司务长?这是干啥的?”
杨天保解释道:“咱们城管大队,下辖六个小队,十二个班,司务长主管全大队的伙食、后勤、制服、工具保养、采购以及财务监督……”
这一连串的新名词立刻让梁三宝眼花缭乱起来,他一面揉着眼前乱飞的小星星一面道:“这……这都是……这都是些啥东西?”
“说白了,就是咱们城管大队里的大管家!”杨三保简单地说道:“咱们全队一百三十二个人,每个人每天三升米,一个月下来就是将近十二石、油水、酱料、肉,每个月光伙食上面的钱有三十五贯!”
当然,杨天保还要建公共厕所、公共澡堂,还要建食堂,毕竟杨天保不可能让苏宅成为城管大队的总部,必须另外选址建造另外的地方,还有学堂,花的钱肯定会更多,以后队里要换装工具,制服,这也要钱,每年还要额外花上一笔被子和衣服钱,也不是个小数目,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要专人去管。
杨天保肯定不会在这个上面用太多的心思,一旦转入正轨,这个城管大队还是要交给官府。
杨天保道:“我的时间实在不够用,你老兄在长安城人头也熟,市面行情摸得比我要透彻许多,不会吃亏上当花冤枉钱。我本来便不是理财的料子,索性这些事情,一律都扔给你老兄去管,每个月我只看看账簿子,这样我也轻松点,队里还能省点钱,你看呢?”
梁三宝原本一肚子委屈和牢骚,现在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良久,他红着眼睛道:“老板,我……我梁三宝绝对不辜负老板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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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生恩养恩熟重(为无想无情万赏加
第五十三章生恩养恩熟重
城管的工作,非常顺利。杨天保约见六坊坊正,提出需要建造公共澡堂,以及兴建城管大队总部。
结果六个坊正,争着要给杨天保拨地。
搞得杨天保有点莫名奇妙。
事实上杨天保并不知道,相较之下,他比杜荣、陈伯玉以及张金称等人,可以说善良太多了。原本他们所收的保护费,全部被其党羽吃喝玩乐花掉,而杨天保却负责街道卫生,排水沟清污,哪怕是小偷小摸,也不敢进入南六坊。
现在要杨天保要建几座澡堂子,这还叫事吗?如果说真是在东西两市,或者平康坊、道政坊、务本坊、崇义坊这些寸土寸金的坊里,坊正们连一间房屋还真腾不出来,关键是此时南六坊都是郊区中的郊区,向来为藏污纳垢之所。
空置的土地实在太多了,特别是安德坊坊正,直接把原本靠近城边的一处军营给让出来。
这块军营之前是属于娘子军平阳公主麾下白善思所部,后来娘子军大多被解散,这处军营就空了下来。
由于是永固式军营,营房并不是帐逢而是坚固的房屋,这些房子被一些流浪汉占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空闲了下来。
杨天保亲自前往军营查看一番,这里的营房与后世一个初级中学差不多,占地莫约四五十亩,营房都是三个大窗户,中间一个门,在房间两边靠墙的位置上,铺着大通铺木板床,中间是一个大过道。
不过,由于多年荒废,木板床、窗户、包括门,早已被拆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的流浪汉当作柴火烧掉了。
杨天保一眼就看了上这座荒废的军营,面积实在太大了,不仅仅可以设置城管大队的总部,同时也可以在此建设一座学堂。
如果可以免费拿下来,将来肯定会升值不少。
杨天保向安德坊坊正表示,可以买下这座废弃的军营。
最后以几乎白送的价格,三百贯,分成十期付款,将这个占地四五十亩的废弃军营卖给了杨天保。
杨天保拿到地契后,迫不及待的将长安城市管理大队的匾额挂了上去。
杨天保让田四喜去找木匠修缮这里的门窗,找石匠在这里砌澡堂大池子。原本,规划的澡堂作价三十贯,门窗十八贯,杨天保准备付款的时候,被梁三宝得知了。
梁三宝做出了直接反应,他脱掉了鞋子,追着田四喜满场院的打,最终打得田四喜吐露了谈成的底价,澡堂作价二十五贯,门窗十五贯。
梁三宝这才罢手。
杨天保则相当大气,不但不追究田四喜私下吃回扣的恶劣行为,反倒当场扔了一吊钱给这个锱铢必较的吝啬鬼。
并且告诉他,以后队里的所有生意都交给他去谈,一律按照八分之一的比例给他提成。这个行为再次遭到了梁三宝的批评,他认为杨天保花钱过于大手大脚了。
不过效果很好,田四喜这个人,给杨天保敲响了警钟,越是信任的人,不见得靠谱。所以,杨天保将田四喜从苏宅里赶了出来,在城管大队担任采购员的工作,例钱享受队目待遇,每个月可以拿一贯钱。
随着城管大队的工作进入正轨,特别是这些城管们知道杨天保果然没有食言,开始修建澡堂,修建学堂,这些城管们不顾白天工作的疲惫,他们会木匠活的干木匠活,会泥瓦匠活的帮助工匠修缮房屋。
特别是总堂的大澡堂,在短短七天时间内就建造完毕,堪称神速。在城管大队总管,原本的军营校场,被改建成学堂操场,也被城管们带着家小,短短几天时间就清理了出来。
就连杨天保也感觉不可思议,效率实在太高了,最关键的是,这么下来,杨天保省了太多的钱。
眼看着轩天下的装修工作也进入尾声,开门营业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近,杨天保每天过得美滋滋,以轩天下跨时代的经营模式,他将来一定会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天,杨天保返回通济坊苏宅,正准备洗手吃饭,结果看到薛瑶一脸紧张的跑来:“大师兄,不好了!”
“怎么回事?”杨天保微微一愣。
薛瑶拉着杨天保道:“你过来看!”
杨天保被薛瑶拽着来到后院苏凤的房间,此时苏凤的房间里陈设摆放得整整齐齐,最关键的是,床上摆放着几件给薛瑶缝制的衣服,碧绿的罗裙、襦裙、还有给杨天保缝制的长衫,足衣。
哪怕薛瑶不说,杨天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些布料都是当初宫里的宦官带过来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杨天保本想卖料,苏凤当时说要留给薛瑶当嫁妆。
可是,现在这些布料全部都被做成了衣裳。
杨天保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朝着门外道:“秀娘,何嫂,你们过来一下!”
这足足十几套衣服,苏凤一个人肯定做不过来,有可能让秀娘和何嫂帮忙了。
何嫂和秀娘闻言,快速来到这个房间里。
“郎君唤奴过来何来?”
杨天保指着床上的衣服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秀娘想了想道:“好像没多久!”
何嫂道:“我记起来了,就是那天宫里来人,把郎君带走的几天后!”
杨天保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他发疯似乎冲向马厩,发现家里的马匹全部都在,牛车、马车也全部都在。
罗小五也不知道苏凤什么时候离开的府邸。
杨天保喘着粗气,不由自主想到了杨恭仁。
对于这个高官父亲,杨天保对杨恭仁并没有什么感情,可以说,他只是自己这具身体上生物学上的父亲,反而苏凤与他更亲。
在这个年代,不像后世,没有车马,根本就走不了远路,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凤根本就没有离开长安。
就在这时,单道真喘着粗气道:“大郎,不好了!”
杨天保道:“怎么回事?”
“苏姨,被带到观国公府了!”
接着,单道真告诉杨天保,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他听到墙外有动静,就赶紧起床。苏宅进来十数名高手,单道真没敢声张,整个府里最有战斗力的,现在就是他,他一边悄悄盯着,发现苏凤被几名劲装汉子带到门外,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马车,马车上带着杨氏的云纹。
单道真跟着马车,眼看着马车进了亲仁坊的观国公府邸。
其实,单道真就算不说,杨天保也已经猜测到了。
杨天保愤愤的道:“我就知道,他在逼我!”
自从杨天保拒绝了陈世贵送来的陈园,他就知道杨恭仁对他并没有死心,还想让杨天保回归杨氏,认祖归宗。
只是杨天保非常愤怒,杨恭仁算是抓住了他的软肋。
杨天保朝着罗小五道:“看好家,我去去就来!”
单道真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杨天保道:“观国公府的实力太强,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我自己去!”
“你这是说什么话!”单道真认真的道:“我们是兄弟。”
……
亲仁坊观国公府邸。
观雪阁,杨思训阴沉着脸走进观雪阁。
此时,杨恭仁正在擦拭一把横刀,擦得极为用心,明知他进来却也没有抬头。
杨思训躬身道:“阿爹,你别生气,三弟自由散漫惯了!”
杨恭仁淡淡问道:“杨思慎是什么人?苏建武又是什么人?”
杨思训微微一愣,杨思慎也好,苏建武也罢,其实都是他的三弟,但是身份不同。
杨恭仁仿佛自言自语的道:“杨思慎是士,士农工商,四维之首。苏建武是商贾,四民之末。什么是士人?士人,是天下根骨。士人就是庙堂,士人就是朝廷,士人便是天下之本。”
杨思训斟酌着道:“儿子听说,三弟的轩天下,还有南城第一结社,需用到他处,只怕不少。”
杨恭仁看了儿子一眼,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刀淡淡的道:“就算要杀人,也要选一把合适的刀。没有必要自己去当这柄刀!”
杨思训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爹的意思是?”
杨恭仁笑道:“景猷(杨师道)拜吏部侍郎,主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如今,正是好机会,大郎,你今年也三十八了,需要明白里外之分,亲疏之别,机会可不是常有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杨恭仁点点头。
康伯缓缓进入,躬身道:”阿郎,三郎来了!“
杨恭仁收刀入鞘,缓缓道:”大郎,走,一起看看你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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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仇将恩报认贼作父
第五十四章仇将恩报认贼作父
杨天保两世为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哪怕是故宫,再或者龙庭,甚至横店的秦王宫他都参观过。
然而,赝品终究是赝品,仿造终究是仿造的,再如何逼真,也依靠缺乏真正的底蕴。
沿着甬道,一路畅通无阻。杨天保走到弘农杨氏的府邸里,才能真正的领略一地豪族的气派与强势。
不过,作为关中第一的豪族,最不缺的就是威仪。自从仪门过去,是一条笔直的甬道。就在这时,一阵盔甲的铿锵铮鸣之声响起,地面微微震动,上百名重装甲士从里面冲了出来,上百把巨斧扛在肩上。
唐初的时候,世族门阀以及地方豪强,都有自己的部曲,弘农杨氏以经学传家,以军功入仕,特别是杨恭仁还曾是正三品的左卫大将军,拥有武装部曲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不光是杨恭仁,其他将领其实也都有私兵扈从和部曲,比如李绩,他家中蓄养的僮客和部曲就多达千家,程知节也是七八百家。
随着这些重甲巨斧兵在甬道左右站定,接着又出现一队步槊兵、戈矛兵、还有横刀手,足足五六百人的扈从,马上沿着甬道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动作迅速有序,近两千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算难得,众扈从在甬道前列阵,阵列森严,长枪如林,横刀如墙。
哪怕是单道真也感觉有些紧张,幸亏听了杨天保的话,放弃了武力解救苏凤的打算,否则他和杨天保过来,恐怕连门都不去。
这些武装扈从,全部都是跟着杨恭仁历经血战,身上杀气磅礴,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薛瑶则是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她用力抓住杨天保的胳膊,勉强让自己站着不倒。
杨天保却神色如常。
下马威吗?
或许是吧。只是见识到后世大阅兵的杨天保,再看到杨氏护卫,他们算个屁?天朝陆军面前,一切军队都是渣渣。
在前面引路的康伯,异常满意杨天保的表现,单道真与薛瑶越是紧张,越是显示出杨天保的不凡。
杨天保旁若无人的参观着观国公府。
杨恭仁之父杨雄,生子七人,女五人,也只有嫡长子杨恭仁世袭观国公之爵,其他诸子则独门独户,分开别居。
不过,杨恭仁一门辈份比较乱。比如杨恭仁四弟杨演杨思玄,娶妻李渊之女安平公主,杨思玄作为驸马都尉,算是李世民的妹夫。七弟杨师道娶李渊第五女长广公主,这样以来,侄子、叔叔,都是李世民的妹夫。
杨恭仁的六弟杨恭道之女,为李世民的婕妤,他三妹的女儿(外甥女)又为李世民的燕德妃,这样算起来,杨天保反而与李世民是平辈。
反正,杨门一门与李唐宗室之间,关系非常混乱。
不过,杨门一门,在隋唐时代算是显赫非常。自唐初至武周,杨氏一门有驸马三人,王妃五人、赠皇后一人(即武则天之母荣国夫人,杨达之女),三品以上官员二十余人(其中宰相三人,即杨恭仁、杨师道、杨执柔)。
杨天保随着康伯来到前厅,望着这座面积不下上千平方的大厅,杨天保有点目瞪口呆。
实在是太富丽堂皇了,和这里相比,苏宅就是一个狗窝。桌案箱柜,屏风壁障,除了阴沉木就是紫檀木,镂空花雕不知费了匠人几许心血。
就连窗户,也是四面雕花窗,那简直不是窗户,而是一座座完美的工艺品。
随着杨天保进入前厅,十数名身材娥娜的侍女,鱼贯而入。她们把兽香碾碎了,添进铜制的小炉中,然后点燃,随着青白色的淡烟升起,缓缓消散,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种仿佛实质的香味,让杨天保刹那间有点失神。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靠墙的书帖之上,喃喃自语。
“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以斯言之,岂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书不忘想,是谓求之不得,考之即彰。”
再看落款,居然是王僧虔。
杨天保震惊异常,这副书帖居然是王僧虔的《笔意赞》,可能大家对王僧虔了解不多,他也是中国南朝时期著名的书法家,王羲之的四世孙,刘宋时期宋孝武帝的尚书令。王僧虔喜文史,善音律,工真书、行书。其书承祖法,丰厚淳朴而有骨力。哪怕在后世书法界,王僧虔虽然比不上王羲之,至少可以排在前二十,就这一副字帖,在北京绝对可以换一套房子。
“咳咳……”
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从杨天保的背后传来,杨天保回头,看到一名中年微胖的男子,男子长须飘飘,仪表堂堂。
杨天保诧异望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伸手道:“三弟,快来拜见父亲大人(大人在古代代指父亲)!”
杨天保愣了一愣,顺着中年男子的手指方向指去,只见杨恭仁胡须灰白,脸颊瘦陷,颧骨高高隆起,额头、眼角、脸颊、下巴都是皱纹,唯有一对眼珠子炯炯有神,不见老态。此时,杨恭仁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杨恭仁目光如电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同样望着杨恭仁。
良久,杨恭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无礼!”
杨思训扶着杨恭仁在主座上坐下来:“阿爹息怒,三弟尚未进学,未曾学礼,自然不知礼!”
杨天保冷冷的笑道:“仓足而知礼,连饭都吃不饱,要礼有何用!”
“诡辩!”
杨恭仁似乎软了几分,毕竟杨天保看上去虽然不像营养不良,但是手上茧子层层交绰,显然是受了不少苦。
杨天保接着道:“并非我不学礼,相较之下,吃饱肚子才是正理!我要学的东西太多,没有功夫学礼。”
杨思训连连朝着杨天保使着眼色,看着杨天保无动于衷,急忙道:“快过来拜见父亲大人!”
这是杨思训第二次提醒杨天保。
杨天保道:“且不忙!”
听到这话,杨恭仁瞬间愤怒了,须发喷张,露出如同吃人一般的神情:“我是你爹!”
“尊敬,从来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杨天保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如果你需要儿子,我想整个长安愿意给你当儿子的人,恐怕比渭河里的王八还多!”
“你!”
杨恭仁强行按下心中的愤怒,渐渐的平静了起来,他身上的气势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了,面对杨天保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杨恭仁能怎么办?
虎毒不食子,再说杨恭仁对杨天保是愧疚大于怜爱,特别是看着杨天保手上的茧子,而且他还听康伯说过,他身上还有很多伤痕,比如被野猪、野狗咬的痕迹,被刀剑劈砍的痕迹,可想象,这些年杨天保已经吃了太多的苦。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淡淡的道:“你想激怒我,让我把你赶出家门?”
杨天保毫不形象的盘腿坐在蒲团上面,朝着身边的一个婢女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侍女用请教的目光望着杨恭仁,在得到杨恭仁许可之后,转身离去。
贵族用餐,都带着仪式感。比如现在,随着侍人端着佳肴,款款而入。丝竹声悠扬,歌女轻声浅唱。
不多时,杨天保面前的案几上就摆着清蒸青石斑、冰糖熊掌、清炖鹿筋、烤鹿脯、炖羊排、烤羊腿、酿粮莲藕。
这些菜式,虽然不比后世的菜式复杂多变,但胜在食材新鲜无污染,烹制精工细作,味道十分可口,更有西域胡商从万里之外运来的葡萄美酒,被装在银镶八宝壶中,由年方二八的佳人素手执壶,斟入杨天保面前的琉璃盏中。
杨恭仁以为杨天保没有见过世面,然而却发现杨天保神态自若。
杨恭仁并不知道,他在后世就是专门开设的高档私房菜馆,对于祖国传统餐饮文化有着深入的研究。
看着眼前的熊掌,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道:“可惜了!”
不像在苏宅狼吞虎咽,也不像在升平坊轩天下豪迈爽快,他慢条斯理的用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贵族的范儿。
正所谓为官三代,始知穿衣吃饭。
看着杨天保如此懂礼,杨恭仁心中这才好受一点。
酒足饭饱,杨天保轻轻放下筷子,他望着杨恭仁道:“你让我认祖归宗。”
杨恭仁点点头道:“你本是杨家子嗣,杨氏血胤,别想让认连门都没有!”
杨天保撇撇嘴,不以然的道:“或许吧,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敢提条件?”
“是!”杨天保郑重的道:“放了我师父,不要再为难她,我可以认你摆布!”
“混账!”
杨恭仁此时真是被杨天保气到了,他指着杨天保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苏凤纵然对他有养育之恩,可是对于杨恭仁来说,她死不足惜。毕竟,苏凤带着人杀了杨恭仁府邸上的四个扈从,简接气死了其继室柳氏,也就是杨天保的生母,这个仇,必须要用血来偿还。
现在杨天保却要放掉苏凤,简直就是仇将恩报,认贼作父。
ps:今天老程要去临沂参加老左的婚礼,来回四天。今天晚上需要坐一夜的火车,今天就一更,炸锅皮皮虾万赏的那一章加更暂时没有办法加更。七号回来,尽力来补更。
第五十五章以下犯上如何论处
第五十五以下犯上如何论处
杨恭仁有着极好的涵养,遇事不惊,泰山崩于眼前不变色,只是面对这个自幼流浪再外的儿子,他还不知道怎么相处才好。
可是,杨天保的要求,他根本办不到。
放了苏凤虽然容易,但这却对亡妻柳氏的亵渎,就是对柳氏的背叛。他永远忘不了,当初柳氏拉着他的手,死不瞑目。
越是想到这一点,他越是想让苏凤这个罪魁祸首死。
杨恭仁冷冷的说道:“我要是不放呢?”
杨天保躬身道:“多谢令公错爱,天保只是孤影,与师父、师妹相依为命,若不能同生,唯有共死!”
杨天保的话,让杨恭仁愣了一下,给他们的感觉就像当年他的妹妹初识薛道衡族子薛仲操,薛仲操长像极佳,能诗善舞,尤其马球球技无双。在其妹杨三娘初见薛仲操,甚为倾心。
杨三娘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杨恭仁心疼杨三娘,肯请裴矩为冰人,前往薛氏说媒。
然而,当时薛仲操依旧这副模样:“多谢错爱,杨氏高门,仲操不敢高攀!”
杨恭仁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将拳头藏在大袖里,从而掩饰自己的愤怒。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同样儿子也非常了解父亲。
杨思训看着杨恭仁脸上浮现冷笑,就知道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杨思训急忙着杨天保使着眼色,一边说道:“三郎,你喝多了吧,还不快向父亲大人请罪!”
杨思训这也算给杨天保一个台阶下,毕竟他刚刚喝了一些葡萄酿。
杨天保却仿佛没有看到杨思训的眼色一般,他杨天保对杨恭仁动以之情,晓之以理,向他阐述苏凤对他的恩情,总而言之,苏凤就是杨天保的命。
然而,杨天保越是如此在意苏凤,杨恭仁望着他的目光越是冷漠,越是失望。
终于,杨恭仁忍无可忍,向杨天保咆哮道:“够了……”
杨天保一愣。
杨恭仁非常生气,并不是因为杨天保仁慈,而是因为他没有抓到问题的实质。
此时,杨天保冷静了下来,杨恭仁并不是一个人,准确的说,他只是一个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只要符合这个集团的利益诉求,那么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包括尊严、高傲,甚至是他自己的命。
如果,不符合利益诉求,别说是亲人,就算是亲生儿子,就算是左膀右臂,没有是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杨天保想通此节,淡淡的道:“我可以接受你的安排,包括婚姻,包括仕途,包括我的一切,只求我师父可以平安活下去!”
杨天保相信爱情,但是他并没有遇到自己的爱情。大不了,就当这辈子没有爱情。
杨天保躬身道:“孩儿别无所求,只求师父可以平安。”
杨恭仁咳喇了好几声,说道:“好,好,好……”
杨恭仁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杨思训知道事情坏了,急忙劝道:“阿爹,三郎还小……”
不等杨思训说完,杨恭仁双手搓拍着,说道:“活着回来就好,我也放心了,活着回来就好……既然你决心与苏凤一起,那就随你好了。”
如果,杨天保不是柳氏唯一的儿子,杨恭仁很想掐死他这个不孝子。
如果,杨天保不是柳氏唯一的血胤,杨恭仁可以当作没有这个儿子。
可是,这是亲生的儿子,亲儿子。
杨恭仁深深吸一口气。
杨恭仁的神情是要送客,也没有去与杨天保相认的意思了。
杨恭仁不敢看杨天保,生怕自己忍不住要杀了他。
杨天保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反而大喜道:“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杨天保躬身拜向杨恭仁。
杨恭仁原本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些许笑容道:“来人!”
康伯躬身而入:“门下在!”
“召集各房长老,择日召开宗族大会!”
认祖归宗,并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事实上古代人对于宗族血缘关系有着比较严格认知,像杨天保认祖归宗,需要非常繁琐的仪式。
首先召集族中长老,长者共同作为见证,杨天保确实是杨恭仁的儿子,只要有人不同意,那么这件事就算是黄了。
这个祖谱依旧上不去。
在确定了杨天保真正的身份后,才能请族谱,请香案,拜祭祖先,扫墓,然后再邀请亲朋好友,摆宴席庆祝,最后才能将这个族谱录上。
杨天保被康伯带着来到观国公府洗尘院,接风洗尘是古代的一种习俗,也是中国古代一种非常重要的社交礼仪。
观国公府将为杨天保率先组织一场隆重的洗尘宴,预示着杨天保的归来。
杨天保看着康伯欲走,上前问道:“康伯,府上有一个叫周异同的人,你认识吗?”
康伯笑道:“自然认识。”
杨天保笑道:“不知他在府上是什么职事?做什么差遣?”
康伯向杨天保介绍了一下观国公府仆从的等级。
事实上,观国公府的仆从人数远超杨天保所看到的,甚至连百分之一都不足。
观国公府按拥有一百多人的仪仗队,七十八名甲士、亲随部曲八千三百户(食邑),虽然名义上这八千三百余户部曲,只需要向观国公府缴纳税赋,事实上一旦国公府征募他们,他们必须无条件听从。
除了这些名面上的亲随和部曲,国公府还有各类仆役共计一千四百余人,丫鬟一百六十余人。
仆从为有三级,最低等从事工作更重,收入更低。在各个少郎君、女公子身边使唤的丫鬟,仆从,他们的级别最高。
接着就是管事,管事同样分为三级,有负责粗使管事、外院管事以及内院管事。
在管事之上,还有客卿,客卿同样分为三等,有善财客客卿,这就相当于后世的金融操盘手,负责帮助主人家理财,也有善器客卿,这相当高级工程师,也有相康伯这等客卿。
像康伯这等心腹客卿,哪怕是杨思训、杨思谊等公子,也不能轻慢,他们拿的例钱,甚至比庶子、庶女还要高。
同样以康伯为例,他每个月的例钱就是三十五贯。
杨天保这才明白,古人所说宰相门下七品官,杨恭仁是曾经的宰相,他的一个客卿,拿到的例钱与一名朝廷正七品官员相同。
杨天保又问道:“那周异同算什么?”
康伯笑道:“五郎是外院管事,在整个国公府里,只向令公负责!”
杨天保在心中暗暗嘀咕起来,如果把国公府比作一个国家,那么像周异同这等管事,相当于部堂级别的大佬,而康伯就是宰相。
初步明白了府中的级别,杨天保又问道:“康伯,府上对于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
康伯一愣,随即道:“这个,要分具体情况,言语不敬者,拔舌。妄图弑主者,乱棍打死。”
“周异同伤我,该当何罪?”
说着,杨天保指着额头的疤痕道:“他当时用连枷击我,害我漏失很多记忆!”
康伯看着杨天保额头的疤痕,心中一紧。
周异同是杨恭仁的心腹外院管事,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仆,杨天保是主。看着杨天保额头的伤痕,这做不得假,根本就是奔着想要他的命去的。
康伯疑惑的道:“这怎么可能?”
杨天保冷笑道:“我岂会说谎,此事易寨数百人亲眼所见,还清康伯做主。”
第五十六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五十六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无心之失,永远不是犯了错误的借口。
更何况,杨天保的那张脸,长得与杨恭仁实在是太像了。
哪怕周异同再三解释,哪怕杨恭仁也相信周异同可能是无心之过,然而他必须给杨天保一个解释,这是规矩,也是礼。
在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宗祠前,数十上百只火把的照耀下,杨恭仁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
周异同给五花大绑跪在青砖地上,两名负责行刑的家丁,手执藤鞭,一百藤鞭,鞭鞭见肉,只抽得周异同臀部、后背血肉模糊。
这付惨状,让旁边人看了也心惊肉跳,周异同的儿子、外院大统领杨长山跪在宗祠前没敢吭声求情,周异同的妻子也已哭晕给送了回去。
杨恭仁的目光,穿越层层人群,直接落在杨天保的脸上。
杨天保此时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怜悯,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仿佛眼前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周异同用连枷击中杨天保的脑袋,让杨天保额头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然后又谎称没有找到杨天保,现在被打死也是活该。
按照《唐律疏议》,良人打死自己部曲,部曲有罪不论,部曲无罪只判徒刑,且可以花钱赎买,只需要缴纳铜一百斤。
一百斤铜,充其量也就是十四五贯,两头壮牛的价钱。
周异同眼睛闪烁着泪光,有意无意盯着杨天保,他很想让杨天保求情,他早已看出杨恭仁并不想处置他,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身为弘农杨氏观王房的本家(族长),必须维系族规和族法的尊严。
只需要杨天保肯出面求情,杨恭仁肯定会借坡下台,饶过周异同。
然而,足足挨了三十藤鞭,他的后背和臀部已经失去了知觉,如果不是一身功夫深厚,恐怕在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打晕了过去,可是,周异同注定失望了。
杨天保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冷酷,更加无情。
“打了五十鞭子了……”行刑人见周异同躺在地上只剩下游丝气息,真要实打实的再抽五十鞭子,周异同的小命只怕不保,犹豫着要不要再抽下去,回头看到家主杨恭仁一眼。
“抽!”杨恭仁咬牙切齿的说道。
原本,杨恭仁对杨天保并没有抱着期望,毕竟,作为仇人养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教养?
可是,此刻,杨恭仁对杨天保反而高看上了几分,他并不是单纯的寻仇,而是在认祖归宗之前,向杨氏众人声明一件事——杨三公子回来了。
那些心向大公子杨思谊,二公子杨思训的人,必须要考虑考虑巴结大公子和二公子,想踩三公子的后果。
周异同作为外院管事,杨恭仁的亲信部曲,即使放眼整个杨氏数百名管事,他周异同也是可以数得前十的亲信。
可是这么一个亲信,却成了杨天保在弘农杨氏立威的对象,只怕明天之后,杨天保的名声在弘农杨氏,或者整个长安城,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周异同是他的部曲,扈从,亲卫,而且还救过杨恭仁的命,绝对不能这么被打死了。
杨恭仁的目光望着一脸木讷的大儿子杨思谊身上,此时只要杨思谊出面替周异同求情,就算让周异同跳火坑,周异同也绝对不会含糊。
然而,杨思谊一脸不忍,却没有根本没有不意到杨恭仁的眼神。
杨天保有了些许失望,他又将别有深味的目光,望在杨思训身上。
杨思训似乎读懂了杨恭仁的意思,几乎毫不迟疑,杨思训朝着行刑的家丁大吼道:“且慢!”
杨天保的目光望着杨思训。
杨思训朝着杨天保拱拱手,一脸歉意。
然后,杨思训朝着杨恭仁面前跪倒,他跪在地上,膝盖代步,说道:“父亲大人,周异同有错,但有错不致死,不是还有五十鞭子吗?我替他挨了总行,父亲大人,你也要念着赵周异同伺候了二十三年,你不能真将他打死了。三弟心里有怨气,我这个当兄长的可以理解,我代周异同受过!”
赵长山看着杨思训站了出来,他也有了胆子,他颤颤巍巍的道:“主公,周异同这孩子本质不坏的,请留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杨天保看着杨恭仁与杨思训父子二人唱双簧,一脸冷笑。
“二郎,你既然甘愿替周异同受刑,剩下五十鞭子就由你挨好了!”
杨恭仁毫不留情面的给行刑人使了眼色,又转回头来看着儿子的眼睛,心说:“这五十鞭子,收一个心腹,你绝对值!”
两名行刑家丁走过来,一左一右架起杨思训,其中一人还在杨思训耳畔轻语道:“二公子,对不住了,你忍着点。”
将嚼木给杨思训咬上,这防止他咬断自己的舌头,能吃住些痛。
周异同淹淹一息要挣扎着去挨剩下五十鞭子,却昏死过去;
就在杨思训挨第一鞭子的时候,杨天保却转身就走。
来到洗尘院门口,单道真赶紧迎接上去,他习惯性的道:“大郎……”
可是突然意识到,此时杨天保已经不是苏建武苏大郎了,而是变成了杨三郎。
“三郎,你怎么回来了?”
杨天保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都在演戏,有什么好看的,走喽,回去睡觉!”
杨天保沐浴后,换上一件轻便的袍子,舒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倒是睡着了,可是整个杨氏却有很多人睡不着了。
……
是夜,安德郡公府邸。当朝吏部侍郎杨师道的儿子杨豫之走进书房,却发现杨师道在书案后呆呆坐着,整个人仿佛被惊吓到了。
杨豫之向杨师道行礼道:“父亲大人!”
杨师道仿佛没有听到杨豫之的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杨豫之耐着性子再次喊道:“阿爹!”
杨师道轻轻点了点头道:“回来了?”
杨豫之躬身道:“是,阿爹,你也看到那个杨思慎(杨天保)?”
杨师道点点头道:“嗯。”
杨豫之笑道:“此人胆大妄为,狠辣决绝,有颇有分寸,看起来是个人物,日后或许可以为我所用,也未可知。”
杨师道抬起头,望着杨豫之,带着从里到外的疲惫,说道:“听我的,别打他的主意。”
杨豫之一愣,不解的道:“阿爹,这是何意?伯父如今只挂着一个空头的左光禄大夫,虽然名为雍州牧,可是雍州治中是高士廉,他是长孙皇后的舅父,于长孙无忌和陛下关系莫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陛下如今不放心伯父……这种信任是有条件的!”
杨师道道:“一码归一码,别离他太近,却也莫要得罪他。日后若要遇见了,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插手。”
杨豫之满面惊诧的道:“这却是为何?”
杨师道摆了摆手,道:“我乏了,要歇息了,你退下吧。”
杨豫之莫名其妙地退了出去。
杨师道的眼睛望着烛台上,悠悠闪动地火苗,口中喃喃自语道:“太像了……太像了!”
杨师道的脑袋中仿佛回到三十年前,那个时候杨恭仁刚刚升任左宗卫将军,归左宗卫大将军郭衍麾下,当时左宗卫将军府长史郭令权依仗着是郭衍的侄子,处处顶撞杨恭仁。
杨恭仁当时就使计,让郭令权犯军法,然后交由郭衍处置,为了营救这个侄子,郭衍无奈漠视杨恭仁执掌左宗卫将领府上下大权。
可以说,现在的杨天保所处置周异同的办法,几乎与当时的杨恭仁如出一辙。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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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痛并快乐着
第五十七章痛并快乐着
早在远古社会时期,人们还是茹毛饮血,火的使用,使人们结束了这种原始的生活方式,农业的兴起,人们不仅有了赖以生存的粮食,随时还可以用谷物作酿酒原料酿酒。
酒的出现,就是注入华夏民族基因中的一种重要文化,无论任何博物馆,我们看到的最多的文物,除了酒器,就是祭祀的礼器。
作为贵族,会将礼体现得淋漓尽致。
让杨天保无比难以接受的是,他失去了自由,吃饭有四个俏美如花的丫鬟服侍着,这个吧,他还勉强可以接受。
在后世,他的轩天下至尊级包房,十二人台,都是配着内六外二,八个服务员,不时的添加酒水,清理骨碟,满足用餐客人的一切合理的需求。
休息的时候,这点就无法接受了,他房里有四个通房丫鬟,也就是贴身婢女,大家所熟知的红楼梦中的袭人就是贾宝玉的通房丫头!
这种通房丫头她一般比小少爷大些,他们除了服侍小少爷的生活起居之外,还充当着一个这么一个角色,那就是小少爷那方面的启蒙老师!
大家知道,古代礼教森严,性知识无法从私塾获得,父母更不可能亲自给孩子传授这种知识。这就需要一个启蒙老师来指导!古代不像现代一样可以通过电视上学习,只有通过贴身婢女。
通房丫鬟一般情况下,她们的任务截至期,就是到公子成婚之后,会有夫人家带过来的通房丫鬟替代。
可是,杨天保如今血气方刚,一个房里给他安排四个通房丫头,那可要了老命了。关键是,杨天保现在按照后世的定义,已经成年了,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安排年龄比他更大的通房丫头就有点难找了。
所以,他现在的四个通房丫头,全部都是十三四岁的萝莉,在后世还都是初中生,他总有一种负罪感。
对于未来,他可没有办法预测,大唐流行悍妇,万一将来结婚,娶了一个母夜叉,只要是他碰过的女人,那还得找个理由给埋到花园里?
如果那样,他现在图一时之快,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了。
好吧,勉强可以把吃饭睡觉能忍,可是有的时候就不能忍了。
比如更衣,我们大家都知道,所谓的更衣,就是更换衣服,而事实上呢,这就是上厕所时,由于是旱厕,里面臭味比较浓,衣服已经被熏臭了,如果再臭到别人,则比较失礼,需要更换衣服。
而更衣,则换成了比较上厕所大小便的一种文雅说法。
现在杨天保成了观国公的三公子,他就算是上厕所,也有人跟着。
在准备拉屎的时候,左右四个美娇娘站在伺候着,你还能拉得出来?
准备撒尿的时候,左右两个美女看着,防备撒到裤子上。这让杨天保差点憋出前列腺。
杨天保出在杨府,长在民间。
为了不让杨天保在认祖归宗的仪式上闹出笑话,所以杨恭仁派出了足足四个老管事,来教导他礼仪。
如何吃饭要学,如何走路要学,如何说话也要学。
简直把杨天保当成了戏台上的傀儡和木偶,认祖归宗的仪式繁冗,杨天保也把自己当成木偶,被人操作着,沐浴、斋戒、焚香……
足足十五天之后折腾之后,杨天保才被许可进入弘农杨氏观房王的宗祠。
在高大的宗祠大殿内,用阴沉打造而成的阶梯长案上,摆放着十数名神位,最上层则摆放着杨天保的曾祖,也就是杨恭仁之祖父杨绍。
只见神主牌位上写着:“周故大将军傥城郡公之神位。”
接着下一阶层,则摆着“隋兆尹司空公光禄大夫故观德王之神位”。接着则是“隋上柱国司空公广平王国太妃兰氏之神位。”接着则是继妃“隋观德王妃王氏之神位”。再下面则是“隋吏部尚书、始安恭侯之神位。”
这位就是杨恭仁的叔叔,武则天的外祖父杨达了,与杨雄相比,杨达明显比杨雄弱了很多,不仅仅是爵位,而是子嗣。
杨达只有一个儿子杨则,而杨雄则有七个。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后脑刮过一股劲风,吓得他脑袋一缩。
杨天保回头,却转杨恭仁一副冲冠的样子。
杨天保赶紧一脸严肃。
这时,一名须发皆白的庙祝,拿着毛笔,在族谱上写下,观王嫡长子纶,字恭仁。生子思谊,思训,思慎。
如此,杨天保认祖归宗的仪式总算完成。
这个时候,他的三叔(二叔大业十三年病故)杨续上前,送给杨天保一柄镔铁宝刀。
杨恭仁满脸堆笑道:“三弟,这可使不得。”
杨天保不知道这柄镔铁宝刀的来历,杨恭仁可是知道的,当年其父观王杨雄,族叔杨坚的担任北周丞相、雍州牧,毕王宇文贤谋划诛杀杨坚,黎清朝纲。
杨雄当时担任宇文贤的别驾,知道宇文贤的阴谋后,便告诉杨坚。因此宇文贤遭到诛杀,杨雄因功授任柱国、雍州牧,仍然兼任相府虞侯。而这柄波斯镔铁宝刀,也是当时杨坚赐给杨雄的。
后来杨雄转送给了杨续,被杨续奉为至宝。
杨续笑道:“兄长见谅,除了这把波斯刀,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
杨恭仁心中大喜,故意板着脸道:“还不快谢过三叔公?”
“多谢三叔公!”
杨天保躬身接过三叔杨续赠送的镔铁刀,轻轻抚摸着,这柄刀鞘采取上好的鳄鱼皮鞣制而成,通体黝黑,带着包浆的黝黑光泽。
右手微微一用力,刀鞘,镔铁横刀出鞘,只见上云纹若隐若显,如流水、如星汉,寒光闪闪、杀气冲霄,伸指在刀面上轻轻一弹,居然产出龙吟之态。
杨天保的眼睛瞬间直了:“这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削铁如泥,斩金断玉的大马士革刀?”
大马士革刀,也称乌兹钢锭制造,拥有铸造型花纹,通常为弯刀,其最大的特点是刀身布满各种花纹,如行云似流水,美妙异常。这种花纹是在铸造中形成的。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马士革刀独特的冶炼技术和锻造方式一直是波斯人的技术秘密,不为外界所知。
大马士革弯刀并不罕见,而是直刃式的唐横刀却非常罕见,至少后世可没有实物出土。
杨天保还刀入刀鞘。
这时,他的四叔杨演上前,拿出一方美玉递到杨天宝手中。
杨天宝接过,入沉甚是沉重,莫约三四斤。打开锦盒,却是一方貔貅梅花鸡血石印章。鸡血石在后世与寿山石,青田石、巴林石并称的四大国石,是制作印章或者是工艺雕刻的绝佳材料。
像如此一块重达三四斤的梅花鸡血血印章,不算上面的工艺价值,仅仅是石头的价值就两千万以上,而后世根本就没有如此之大的鸡血石。
“发财了!”杨天保心中暗想。
他的五叔平阿公、主爵郎中杨钢上前道:“三哥、四哥都拿出了至爱,我也不能太寒酸,贤侄我在南塬里有座宅子,也不算大,二十余亩,就送你了!”
二十亩的宅子还大,那怎么才叫大?
在后世说起房子都是用平方来计算,在这个时候,都是用亩。
唐代一亩,大约是六百平方,二十亩,大约是一万两千平方。就算是某聪的别墅,老王也不舍得给他买这么大的。
六叔杨恭道则笑道:“压力好大,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杨恭道拍拍手,一名侍者抱着一个大瓮来到大厅之中。
瓮就是普通的陶瓮,非常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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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结亲王珪
第五十八章结亲王珪
只是这只瓮的体积有点大,高约三尺半,底部直径也有一尺半。但是瓮口却只有不足一尺,而且上面还带着非常普通的牡丹花图案。
望着这么一只普通的瓮,杨豫之笑道:“六伯,您送三哥一个瓮做什么,难道留着让他放醋芹吗?”
杨师道狠狠的瞪了一眼杨豫之,压低声音道:“鼓噪!”
杨豫之显然是非常惧怕杨师道,被他这么一喝斥,他赶紧脑袋一缩,退回人群中。
杨天保若有所思的望着杨豫之,他明显感觉到杨豫之身上对他带着明显的敌意?只是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堂弟,他并没有任何瓜葛,他想不通这敌意到底是怎么来的。
杨恭道不以为然的笑道:“乐起!”
一名乐者拿着一根骨笛呜呜的吹奏起来,原本平淡无奇的大瓮,从瓮口子伸了一双白皙的玉臂。
这一双玉臂,仿佛柔若无骨。
杨天保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一个瓮看上去不小,装水的话可以装五六十斤,但是它对一个人来说,实在太小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瓮里,居然藏着一个美人。
而且,还是活生生的美人。
杨恭道笑着解释道:“这是西域番邦迦湿弥罗国的肉骨美人,此乃迦湿弥罗国不传秘术,据闻此女,采取药汁柔骨,佐以秘术习练筋骨,同时还要习练音乐、绘画、舞蹈、房中术,十年方成,千不足一!”
随着杨恭道的介绍,这名柔骨美女终于从大瓮中探出身子,女子皮肤白皙,仿佛羊脂一样细腻,而且还带着诱人的光泽。
杨天保看着美女是蓝色的眼睛,金黄的头发,非常典型的欧洲白人血统,虽然他并不清楚什么迦湿弥逻国到底是哪一个国家,看着名字称谓,很像古印度的一个邦国。
但是,这名美女绝对不会是古印度血统,更不是波斯血统。
杨天保微微一愣,眼睛的余光无意在落在杨豫之身上,发现此时他已经目光呆滞,呼吸急促,就差哈喇子流出来了。
杨恭道继续说道:“此乃迦湿弥罗国国相马尔瓦雅都进贡给皇帝陛下的四名柔骨美人,被陛下转赐给河涧王(李孝恭),某不才,与河涧王骑击鞠壤(既马球)小胜一筹,这名肉骨美人就是赌注!”
杨恭仁一脸希翼的望着杨恭道,哪有叔叔送给侄子美女的?而且还是这等专门玩赏的恩物?
杨天保对于这名美女,并没有太多感受,这只不过是古人故弄玄虚,像身体的关节,扭曲到让人诧异的角度,在后世这种现象并不罕见。
《中国达人秀》以及《美国达人秀》节目中,就多次出现类似于这种人,那些表演演员的手臂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就连脖子都可以扭到后背,初一看到,还会被吓一跳。
不过,看着杨豫之那垂延欲滴的模样,杨天保笑道:“多谢六叔公馈赠,侄儿年幼,错过了进学的年龄,当以学业为重!”
这番话说得杨恭仁甚是满意。
杨恭道笑道:“三郎,有所不知,每一个柔骨美女都是世间难寻的宝物,她们能带给男人无可比拟的闺房之乐……”
不等杨恭道说完,杨天保笑着望着杨豫之道:“十一郎或许更喜欢,不如六叔公把这名美人转赠给他!”
杨师道很想让杨豫子推脱的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杨豫之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一脸感激的望着杨天保,嘴里却言不由衷的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既然六伯如此美意,豫之就却之不恭了!”
“啪!”
杨师道气得扬起手,朝着杨豫之脸上就是一巴掌。
世族门阀最注重礼节,古代男子成婚年龄其实不早,二十而冠,意思是二十周岁才能结婚,也有三十而婚。
事实上并不是一味的求早。
比如李建成是大业十一年成婚,当时他作为唐国公长子,已经二十五岁了,而郑观音也已经十六岁了。
李世民则比较牛逼,大业九年就结婚了,当时长孙无垢才十三岁。
不过,杨豫之才十四岁,在这个年龄,他是必须要保证元阳之躯,而且要过两年之后,既十六岁以后,才能行房。
如此柔骨美女一旦归他,杨豫之恐怕一晚上都熬不过去。
杨天保这时一脸无辜的望着杨豫之,用眼神向杨豫之解释:“这事不怪我!”
杨豫之捂着自己的脸,一脸怨毒的望着杨师道,愤愤离去。
杨天保望着杨豫之的背影,脸上笑意更浓。
“想跟我斗,你还嫩点,小爷我两世为人,如果再斗不过你一个毛孩子,干脆憋泡尿,淹死自己算了!”
尽管这些小小的不愉快,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杨师道望着自己的这个侄子,脸上更加凝重起来。
“有手段,有果断,有魄力……”
……
杨恭仁大摆流水席,宴请宾客,杨天保就是他的吉祥物。
杨恭仁与御史大夫韦挺在前厅落坐,如今李世民欲重修《氏族志》,用意不言自明,韦挺与杨恭仁寒暄一阵。
杨恭仁指着门口的杨天保道:“这是我三子思慎,品性端正,学识过人,只是到底是勋贵子弟,眼界颇高,如今仍未婚配……”
韦挺又不是不知道杨天保的事情,自幼轮落民间,虽然也是嫡出,不过,其母只是继室,杨思谊、杨思训只是异母弟。
韦挺倒也没有点破。
杨恭仁尴尬了一笑,接着说道:“当然,也只是随便一问,我知道强扭的瓜绝对甜不了,什么事情要和美,必须要门当户对!”
韦挺误会了杨恭仁的意思,以为他想与他结亲,能与杨恭仁结亲,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他眼下还真没有合适的闺女。
韦挺苦笑道:“能与恭仁兄结亲,易直(韦挺的表字)求知不得,只是芸娘那孩子,乃妾生女,岂能高攀?”
妾生子地位很低,只比家中扈从略高;妾生女不会涉及到家产与爵位的争夺问题,地位反而没有受到特别的压制,在家族的地位甚至要比其母妾室要高许多。
杨天保是很难理解这些礼法教数的。有些礼法甚严的家族,在子孙纳妾时,为避免其刻意宠幸小妾,家法甚至要求其纳妾后一定时日内先不得与小妾行房事。与其他妻妾行房事时还要新纳小妾在旁服侍观看。
在杨天保看来,这些都要算重口味了,但是世情、世俗如此,一个人是无法对抗世俗的,特别他还想要做些事情,至少在没有能力任意妄为之时,就不能太特立独行了。
杨恭仁听着韦挺的话,就知道韦挺误会了,接着说道:“那是三郎没有福缘,我想请易直兄出面作为冰人,为三郎这孩子张罗一二,看看哪家合适?”
韦挺沉吟道:“叔玠(既王珪,贞观朝宰相)倒是有女,年方二八,品貌俱佳,只是之前曾与河涧王次子李崇信有婚约,后来李崇信夭折,此事不了了之,你看要不要从中说和?”
韦挺也算给杨恭仁摆了一道难题,王珪的女儿没有过门,就成了望门寡,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堂书(既婚书)就在李孝恭府上,能不能成婚,还需要李孝恭点头同意。
杨恭仁尽管不理政务,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王珪代理高士廉,成为校检侍中,王珪成为侍中,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一个月,或者是一年,绝对不会太久。
李恭孝作为宗室,又作为领军大将,特别是大唐版图三分之一都是他打下来的,断然不可能再与宰相结亲。
杨恭仁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好活。
如果让杨天保成了王珪的女婿,他至少可以保证三十年的富贵。
当既,杨恭仁就做了决定,这个亲结定了!
第五十九章砸场子的人来了
第五十九章砸场子的人来了
具体要和谁结婚,杨天保漠不关心。
作为利益的交换,他就中用自己的婚姻,换苏凤可以平安的活下去。哪怕,杨恭仁让他娶一头母猪,他也认了。
当然,杨天保并不相信自己将来会娶一个丑女,至少在杨氏内部,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丑的人,经过无数优良基因筛选。
无论他的大哥杨思谊,还是二哥杨思训,包括杨豫之,他们都是长得仪表堂堂。
至于杨氏的女眷,杨天保更没有见过丑女。
遗传基因非常重要,以弘农杨氏的门第,即使联姻,小门小户也看不上,更加不会将就,更何况杨天保这个嫡子的身份,还是满值钱的。
杨天保压根没有关心他的婚事问题,直到连续半个月的流水席结束了,杨天保摆脱了人偶的身份,终于可以离开观国公府府邸了。
尽管可以离开,杨恭仁也不知道是真关心他的安全,还是担心他逃跑,身边还派了一队影卫跟着他。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需要,杨天保总能把他们找出来,帮助他办事,当然,只要不太过份,这些影卫就按照杨天保的命令办事。
杨天保来到通济坊苏宅的时候。
苏宅只有秀娘和何嫂在前院忙活着。田四喜因为吃拿回扣的事情,被杨天保赶出了苏宅,跟着城管大队工作,反正有梁三宝跟着,他闹不出事。罗小五和单道真白天都去轩下天下帮忙,府里只有苏凤和薛瑶四人。
杨天保进苏宅,自然不用通传。
此时,天气稍嫌闷热。
苏凤刚刚沐浴完,她换上一袭轻纱似的粉红衣裙,裙下也只穿着亵裤、没有穿长裤,露出秀美水润的足踝来。
苏凤薄裳里只系着翠色抹胸,修长玉颈下露出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抹胸给高高的顶起来,腰间纤细,裙下露出的秀足也莹白美丽。
苏凤的头发湿漉漉的,薛瑶拿着牛角梳,给苏凤梳着头发。
薛瑶眸子含笑妖娆,仿佛蒙了一层水雾似的,清水离水里透着灵气,红唇嫣然,如诱人的樱桃红果,甚是可爱。
正在为苏凤梳头的薛瑶,无意间低看,望着苏凤胸前高高顶起,低头再看看自己,小荷才露尖尖角。
薛瑶心中暗暗气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或许感受到了薛瑶的异常情绪,苏凤扭头瞥了一眼薛瑶道:“怎么了?”
“没!”
薛瑶仿佛被惊吓到的小免子,急忙解释道:“没事!”
“知女莫若母,你虽然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是,我也看着你长大的!”苏凤浅浅一笑道:“你骗不了我!”
薛瑶嘟囔着小嘴道:“师父,你说,大师兄不要我们了吗?”
苏凤摇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听到这话,薛瑶心中莫名一痛,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哽咽道:“不要就不要,谁稀罕……只要能跟着师父,瑶儿就心满意足了!”
“你啊!”
苏凤转过身子,一脸无奈的伸出手指,点在薛瑶的鼻子上:“言不由衷!”
“哎……”
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咱们还在易寨,我就把你嫁给他,可是现在……他的事情,我已经无法做主了。”
薛瑶脸羞得通红,仿佛涂抹了一层胭脂一般,急忙辩解道:“才不要呢!”
苏凤喃喃的道:“大郎是一个憨厚的孩子,身边怎么也会给你留一个位置,只怕委屈了你……”
薛瑶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以杨天保的出身,他肯定不会娶一个寒门良人为妻,别说是他,就算是一个云骑尉也要找一个官宦之女为妻。
更何况,杨天保有一个当吏部侍郎的叔公,一番操作之下,杨天保就获得了飞骑尉的勋爵。
唐朝的勋官,虽然没有实际的差遣,却相当于军衔一般,如上柱国相当于正二品,柱国相当于从二品,杨天保获得的是飞骑尉,相当于从六品,一旦转为实职,最次也是振威校尉级别以上。
事实上,唐朝的勋官非常难以获得。哪怕苏定方在历史上跟随李靖夜袭阴山,率领二百骑冲击颉利可汗牙帐,战后续功,仅获得一转军功,相当于云骑尉。
而杨天保连军营都没有进过,直接获得了飞骑尉,这就是差距。
事实上,有一个好爹,远比奋斗更加重要。
苏定方出身寒门,从七品校尉混到正三品行军总管用了足足二十九年。而且这还是他百战百胜,从无败绩,拥有着二百直冲颉利牙帐,五百破阵,斩杀一千五百级,逐敌二十里这样耀眼的战绩。
想到这里,薛瑶呢喃道:“才不要,能陪在师父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苏凤伸手抚摸着薛瑶的脑袋道:“放心吧,师父这张老脸,还有几分薄面,就算舍了这张老脸,也要给你一个交待!”
“师父!”
杨天保推门后院的角门,就朝后院走去。
这会儿半遮掩的门给吱呀推开。
薛瑶惊醒的跟苏凤同时朝着角门望去。
当时她们为了通风,就没有关闭房门。刚刚进入角门的杨天保一眼就看到苏凤与薛瑶。
杨天保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凤和薛瑶会白天沐浴,更不会想到她们二人穿得如此清凉。
他一边捂着眼睛,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薛瑶低头,这才意识到她与苏凤此时的穿着,实在羞死人了。
轻纱,顾名思义,那就是轻薄如纱布,说是衣服,根本就起不到遮蔽身体的功能。
还好,杨天保便逃也似的离开。
离开后院,杨天保依旧气喘如牛,他说是没看见,其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看到薛瑶倒是真的,毕竟她当时站在苏凤身后。
可是,苏凤的身材实在太有料了,特别是因为练武,肌肉根本就没有因为年龄的问题而松弛,不仅有光泽,而且饱满……
看,已经是一种罪过。
现在居然还想,真不是东西。
杨天保甩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本想回头向苏凤和薛瑶解释,不过,他想来,此时只会是越描越黑,省得解释。
一口气跑出苏宅,杨天保径直来到升平坊的轩天下。
看到杨天保跑来,单道真和冯少东急忙出来,特别是单道真,恨不得将杨天保的拍碎了。
杨天保伸手挡住单道真的手:“二哥,咱们以后要改一下见面的方式,不要一见面就来一顿猛拍,再拍下去,我就吐血了!”
单道真这下意识到自己出手重了。
杨天保望着单道真不依不挠的道:“不是我说你,二哥,你心里没点数,你自己有多大手劲?给你牵来一头牛,你几掌也把它打死了!”
冯少东急忙喝道:“都过来,拜见老板!”
随着冯少东的话音刚刚落,轩天下的一百多名服务员,全部青衣短袍,摆成整齐的队形,列队向杨天保行礼:“老板万安!”
此时的轩天下,装修基本结束,只差最后的油漆晾干,选择一个良辰吉日开业。
望着眼前这些有模有样的员工,杨天保笑道:“今天不醉不归!”
轩天下的厨师们,按照杨天保准备的菜单,开始将数十道招牌菜轮番上,比如扒鸡、油焖大虾、爆炒腰花、九转大肠、糖醋里脊、糖醋鲤鱼、糖醋莲藕、干烧鲳鱼、清蒸鲍鱼、葱烧海参……
这些菜式,大都是后世的轩天下的招牌菜,只是由于部分食材和调料还不具备,特别是没有辣椒,让杨天保工甚为遗憾。
随着一道道菜肴端上来,杨天保与单道真、冯少东、以及城南十三英开始入席。
此时唐朝对于海味的选择,几乎处于无,也多亏了大运河的存在,这才让杨天保可以从水路运输海味抵达长安。
鲍鱼,虽然古籍经常记载,比如《周礼注》云∶鲍鱼,以鱼置室中用糗干之而成。室,土室也。张云∶汉阳、武昌多鱼,土人剖之,不用盐,曝干作淡鱼,载至江西卖之。饶、信人饮食祭享,无此则非盛礼。虽臭腐可恶,而更以为奇。
事实上,周礼中的鲍鱼只是鱼干,与后世的鲍鱼,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不过,在后世非常罕见的两头鲍鱼,在这个时代,一文钱一只,杨天保就在青州沿海就可以用箩筐收。
而且,还排队送。哪怕经过一千多里运输,抵达长安的价格,不过七八文钱一只。如果将来长期供货,可能还会更便宜。
就在杨天保夹起一块海参,放在嘴里美美的品尝时,梁三宝一身鞋印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了。
“郎君,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看着梁三宝眼泪鼻涕横流,杨天保瞬间就没有食欲,他放下筷子,不悦道:“说重点!”
梁三宝一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哽咽道:“门下被打了,被陈园的老鸨给打了,你看,我这张脸……”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梁三宝脸上,只见他脸上有非常清晰的四根手指印。
杨天保慢条斯理的吃着肉,伸手一指旁边空着的坐案道:“边吃边说!”
原来,杨天保建成了城南城管大队之后,就被逮到杨氏,闭门不出。
南城与北城是两个世界,特别是亲仁坊这种天子脚下,对于城南来说,简直就是传说之地。
梁三宝以司务长的身份管理着城管大队,就当这个月管理费需要缴纳的时候,梁三宝带着田四喜等人,在南六坊挨家挨户的收保护费。
其他各家倒也没有抗拒,顺利的缴纳保费费,不管理费。
只有陈园那里按照规定,以陈园的经营性质和规模,他们应该缴纳十贯钱,只是梁三宝去收钱的时候,他们非但不交,反而抽了梁三宝一耳光。
杨天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先吃饭,吃饱了喝足了,干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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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你别逼我破戒
第六十章你别逼我破戒
杨天保的脸阴沉如水,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打狗还要看主人,打了梁三宝,这就是摆明了不给杨天保面子!”往小了说,这是不给杨天保面子,往大了说,这肯定是不给弘农杨氏面子。
作为勋贵,打仗从来不能算犯错。
至少,他必须打赢。
杨三保化悲愤为食量,单道真看着杨天保狼吞虎咽,他就知道杨天保动了真怒,吃饱了好干仗。
很快,仿佛秋收扫落叶。摆得满满当当的菜肴,被杨天保、冯少东等人一招而空。
杨天保拿起三叔杨续所赠的镔铁宝刀,大手一挥:“跟我走!”
单道真提起他的祖传马槊,冯少东习惯性的拿着自己的狗腿刀。
冯少东身上没有功夫,打架全凭一股子狠劲,原本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柄砍柴的柴刀,后来杨天保让铁匠给他用上好的精钢打造了一把狗腿刀,所谓的狗腿刀,就是后世尼泊尔军刀,也是廓尔喀军刀,是廓尔喀士兵的荣誉象征,是世界上公认的最符合力学原理的反曲刀。
杨天保出去干架,刚刚闯出一些名堂的城南十三英自然也不干落后,他们倒是不用动刀子,毕竟他们只算是杨天保的部曲,身份在哪里放着,砍了一个对方的部曲,杨天保没事,他们却会偿命。
至于战棍就非常理想了,打伤了对方,反正有杨天保出面,可以给对方赔偿,他们也不用付法律责任。
杨天保刚刚出门,就迎面碰到薛瑶。
薛瑶与苏凤发现杨天保回来,顿时大喜,可是发现杨天保居然离开了苏宅。
苏凤和薛瑶也意识到了不妥,毕竟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更何况苏凤、薛瑶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重新换了宽松的常服,尽管会有些热,但是却不失礼。
直到快要晚上,杨天保依旧没有回来,薛瑶问了罗小五才知道杨天保来到升平坊。薛瑶想让杨天保回苏宅吃晚饭,只是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怯怯问道:“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去?”
“有人来送人头了,我得去收下这份大礼!”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
薛瑶的心揪了起来,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柔声说:“小心点,千万别受伤!”
杨天保伸手抚摸着薛瑶的脑袋笑道:“放心吧,能伤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薛瑶两颊酡红,不等她说话,杨天保已经骑上骏马。
他骑着骏马,风驰电掣般离开升平坊,朝着安德坊城管大队总部奔去,按说从升平坊到安德坊,走路最快也要大半个时辰,可是杨天保骑着马儿,不会骑马的人,像牛欢喜等则是坐着马车,一路飞奔。
仅仅用了两刻钟就抵达城管大队总部。
此时,城管大队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用完工作晚餐的城管们,不是三五一群在一起吹牛扯淡,就是在洗洗涮涮。
众城管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的冲进城管大队,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伙计,在原来军营的校场上集合。
城管大队司务长被陈园的老鸨抽了一巴掌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城管大队,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他们都明白,这是要搞事情了。
随着牛欢喜等来到城管大队校场上。
杨天保缓缓下马,来到众人中间。
杨天保望着众城管道:“咱们城管大队自从组建那天起,我杨天保对你们不薄,正所谓脸是自己,面子是别人给的,现在有人过来砸咱们的场子了!”
众城管一脸茫然,有的人愤愤不甘,有的人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杨天保指着众城管身上的衣服道:“你们身上穿的衣服,吃的饭,都是从各家各户收上来的管理费,我原本想用这些管理费尽快把学堂建起来,让你们的孩子将来有一个出路,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将来可以衣食无忧,可是,陈园他们不仅不交管理费,还打伤了咱们城管大队的司务长。”
正所谓,针不扎到谁的肉,谁不会疼。
他们早已知道司务长梁三宝挨打,可是他们仍旧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漠不关心。
可是,当听到陈园不交的钱,其实是他们的钱,这些城管们顿时愤怒了,他们眼都红了。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那帮混蛋敢不交这笔钱,他们的孩子学堂就泡汤了,将来分的钱也没有了,这还能忍?绝对无法容忍啊!
杨天保怒吼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城管大队甲队队目刘威风咆哮如雷道:“把他们打出屎,再让他们吃下去!”
杨天保一脸冷漠的道:“对,就是这么干,谁敢不交管理费,就打得他们教出来。”
杨天保转而望着身后的城南十三英道:“你们如果怕了,可以留下,只要敢动手干,耶耶亏不了他们,老规矩,干倒一个,我给五百钱,伤了我包治,死了,我给十贯烧埋钱,十石粮食!”
众城管此时眼里的红光变成了绿光,全是白花花的大米和金灿灿的铜钱,他们累死累活的干一个月,只能拿到六百钱。
现在好了,干倒一个就能拿五百钱,干倒两个就可以拿上一贯。
这回有钱赚了!
有人已经开始跺脚,急不可耐了。
杨天保大手一挥道:“带齐趁手的家伙,出发!”
趁手的家伙,城管大队还真不缺,铁锨把棍、脱靶棍都是现成的,他们拿着棍棒,跟着杨天保浩浩荡荡离开城管大队总部,朝着陈园奔去。
杨天保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腰间挂着镔铁宝刀,左边是单道真,拿着那杆祖传的马槊,威风凛凛,冯少东拿着狗腿刀骑着马,并肩驰骋,反曲的狗腿刀寒光闪闪,令人胆寒。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陈园的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熟悉的恩客们,各自抱着自己熟悉的姑娘,开始走进各自的包房,或是听曲,或是吃酒,好不热闹。
“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响起,陈园门口的小厮们赶紧出来,长安城宵禁,禁止奔马,敢无视这条禁令的人,非富既贵。
“大生意上门!”
几名有眼力劲的小厮急忙赶紧清空门前的栓马柱,这就相比后世的停车场,没有空车位,你让贵客情何以堪。
然而,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小厮们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不仅马蹄声阵阵,还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长街尽头浮现一道黑色的人流,粗略估计不下百人。
能当小厮的,都是眼皮子活络的,陈园不是没有接待过贵客,上个月他们还接待过当今天子的亲弟、荆王、左骁卫大将军李元景。
可是,李元景也没有这么大的摆场,毕竟逛青楼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们都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李元景也不过是带着十几名扈从,三五个随侍。
杨天保一脸煞气的出现的陈园门口,门口的小厮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不多时,一名风韵犹存的徐老半娘,拿着手绢,带着两名美婢,出现的门口。
梁三宝看着这名徐老半娘,眼睛顿时红了。
杨天保连下马的心思都没有,他居高临下的道:“你是这里的掌柜?”
徐老半娘满脸堆笑,她脸上的粉底,至少一寸厚,只要一笑,脸上的粉底就扑簌扑簌往下掉。
老鸨身子往前福了一福:“正是奴奴!”
杨天保转而望着梁三宝道:“谁打的你?”
梁三宝伸手一指,徐老半娘道:“就是她!”
杨天保冷笑道:“有两笔账,要跟你算算!”
徐老半娘有恃无恐的道:“公子,奴家就是一个摆在前台木偶,这陈园的主人,阁下可惹不起!”
杨天保唬着脸道:“耶耶不打女人,别逼我破戒!”
第六十一章收到自己头上
第六十一章收到自己头上
就在这时,陈园里面走出一名青衣劲装的汉子,长相非常普通,如果将他扔到人群中,绝对不会再看他第二眼。
“你是谁?”
“无名小卒!!”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这汉子的手上,他的手腕上有着层层交织的茧子,而且是左手明显多于右手。他背后挂着三柄刀,杨天保不着痕迹的给单道真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一个高手,而且擅长左手刀,很可能是一个左利手。
对于左利手,杨天保两世为人,自然多了一些比这个时代的更深入的了解。比如说,左利手的人,因为智商更高,具有艺术天份,体育竟技方面更有优势。
杨天保非常清楚,别看他带了一百多号人过来,事实上真正能打的还真没有几个,冯少东是因为有天份,单道真是因为身上有功夫,当然,自己勉强可以称得上能打。
随着这名“无名小卒”的出现,老鸨、丫鬟、小厮全部纷纷退入陈园内,而大门口则鱼贯而出众青衣劲装的汉子,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足足涌出足足两三百号人。
那名面瘫脸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杨天保道:“阁下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们的人比你的人多出好几倍,后面还有更多人正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我们一人给你一拳也能将你打成肉饼,哪里还有你嚣张的余地!”
杨天保回头,果不其然,后面又出现数十上百名壮汉,不过这群人,似乎不像职业打手,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而是穿着五花八门。
杨天保看了一眼那些正在乱糟糟的出来的打手,作为一个陈园,圈养几十名打手,以备不测杨天保早有预料,可是养着这么多打手,就有点让杨天保有点意外了。
当然,仅仅是意外,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冲面瘫脸竖起一根中指,道:“人多就了不起了?像你们这种烂货,老子一个能打你们十个!废话少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划下个道道来,单挑群殴随你们选,但不许逃跑,再说就算想逃你们也逃不掉!是单挑还是群殴?大家都是男人,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早打完早收工!”
面瘫脸伸手缓缓摸向背后的长刀,不等他握住刀。
杨天保右手握紧手中的镔铁横刀,手指轻轻一弹镔铁横刀离鞘,一道寒光脱鞘而出,在火光的辉映下格外的耀眼,令所有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很多人都是识货的,这柄镔铁长刀,绝对是有价无市,万中无一的极品刀王。
这时,面瘫脸双手握刀,
杨天保的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跨下的骏马长嘶起来,朝着那名面瘫脸冲去。
双方距离本来就近,杨天保人借马势,马借人威,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镔铁横刀自上而下斜劈下来。
“怎么招呼都不打,还讲不讲规矩?”
话没有说完,面瘫脸急忙举起格档。
一个连打群架都准备上胡椒面的人,你指着杨天保讲规矩,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铛啷……”
双刀相交击,离得近得人被震得耳朵发麻,只不过面瘫脸手中的刀只是普通的横刀,虽然也经过百炼,却远不如镔铁横刀精良。
面瘫脸感觉手中一轻,他手中的横刀断掉足足一尺有余,这一尺余长的断刃,打着旋儿朝着后面倒飞而去,正中门楣上挂着的“陈园”二字匾额。
杨天保得势不让人,大叫道:“小子,很不错,能借我一刀,再来!”
面瘫脸几乎想要吐血,杨天保骑在马上,本来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偏偏手中还拿着一柄削铁如泥,斩金断玉的宝刀。
不过,杨天保可没有给面瘫脸反应的时间,他再一踢马腹,骏马疾如惊风电掣而来,全凭双腿控马,双手持刀,刀势甫起,风声大作;镔铁宝刀劈落,声如雷震!
面瘫脸心中惊骇之极,再次扬刀硬挡!
“当!!!”
这次闹出了更大的动静,兵器交击之声如同霹雳一般,震耳欲聋,好些人鼻子甚至冒出了血丝,面瘫脸手中的横刀倒是没有被砍断,而是被杨天保一刀磕飞。
他喷出一口血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没等他分清楚东西南北,身体一轻,被牛欢喜给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杨天保将镔铁横刀扛在肩膀上,耀武扬威的道:“还有谁,到底还有谁?”
面瘫脸的功夫不弱,可是他在杨天保面前,只剩下挨打的份,他们都被杨天保的神勇吓得不轻,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再怎么害怕,他们也不敢轻易后退。
上前有可能是死,没有这碗饭吃,他们活不起几天,没有什么区别。
其他护院打手面面相觑,突然他们朝着杨天保等人冲去,混战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二楼的阁楼上,老鸨一脸怨毒的盯着杨天保等人:“敢来陈园来收保护费,真是不知死活,难道不知道打听打听陈园的主人是谁吗?”
陈园的众护院打手们挥舞棍棒,面目扭曲,凶神恶煞。在他们后面,数百打手乱哄哄的撒腿狂奔,试图赶上打手,不过让这帮乌合之众搞协同也太难为他们了,两者之间拉开的距离真不是一般的小。
杨天保已经下马,哪怕是杨天保,他也不敢真正痛下杀手,毕竟一旦放开了手脚,一番撕杀,谁也保不住他。
再者说了,他只是求财,又不是仇杀。
冯少东收起狗腿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握草,冯少东你学坏了!”
杨天保这次根本就没有准备,没有想到冯少东与城南十三英们早已准备好了,特别是牛欢喜从马车上提下来一个木桶,他与文斌一起,你一把,我一把,撒得不亦乐呼。
城南十三英也学着冯少东与牛欢喜的样子,朝着众打手们撒起了胡椒面。
粉尘扬扬洒洒,好些护院打手们猝不及防被撒了一脸,眼睛针扎一样疼,捂着脸杀猪般尖叫起来。
胡椒面不愧为约架神器,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众陈园打手们纷纷中招,冯少东等人拿着战棍,冲向对方阵中,胡乱打砸起来。
“砰砰砰……”
“扑通扑通……”
这些护院打手们哪里是杨天保等人的对手,被纷纷打倒在地上。
老鸨看到这一幕愣不住,她的身子抖动起来,仿佛如同筛糠,足足一百多名打手在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内被打倒在地上。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杨天保没有动手,因为他发现手下的城管在这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这些城管以为跟着杨天保会有一场恶战,哪里想到居然是一面倒的痛殴。
“揍他丫的!”
众城扬起手中的棍棒,朝着他们准备反抗的护院打手们头上,身上招呼起来。
人多就是力量大,这一战比当初张金称一战更加轻松,从开始到结束,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陈园护院们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得起来了。
毕竟他们只是混口饭吃,与张金称麾下的亡命徒不是一个性质,最重要的是城管们实在太狠了,只要有一个人站着,他们七八人围上去,棍棒没头盖脸的砸下来,再是怎么皮糙肉厚也扛不住他们这么揍。
陈园的护院打手们,已经被打得乖了,他们不敢反抗,双手抱头,趴在地上,肝胆欲裂。
“住手,别打了!”
杨天保转身,突然看到小胖子裴旭跑得满头大汗。
不过,杨天保还以为裴旭是知道陈园的东家来头不小,怕杨天保惹事。
“不行,必须交钱!”
杨天保指了指陈园门楣上的匾额,单道真会意,他扬起手中的马槊,这柄马槊槊柄长达一丈八尺,尺长四尺,轻轻一挑,那面陈园二字的鎏金匾额应声而落。
杨天保一脚踩在这面匾额上,抬腿朝着里面走去。
外面的动静不小,此时的宾客们反而没有像后世一样狼狈而逃,反而煞有其事的站在二楼的走廊、或靠窗的位置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好戏。
刘威风动作非常快,他一手拖着徐老半娘的老鸨,一手还不忘顺便袭胸卡油。
等到老鸨被扔在杨天保面前,裴旭都不忍直视,他捂着眼睛,指着杨天保道:“你,你闯大祸了!”
杨天保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陈园以后保护……管理费上调三倍,每个月三十贯,还有,你们打了我的人,必须赔钱。”
老鸨花容失色,一股骚臭味传来。
杨天保低头一看,老鸨身下一片水迹,居然吓尿了。
杨天保嫌弃的离开老鸨,指着周围的丫鬟管事道:“还有没有能当管事的,出来一个活的!”
就在这时,一名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来到杨天保面前,拱手道:“三公子!”
“咦!”
杨天保好奇的打量着账房先生道:“你认识我!”
账房先生难为情的朝着杨天保道:“三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杨天保看着账房先生,也不像一个能打的,他就随着账房先生来到账房内。
账房先生走到柜台后面,从柜台上搬出一个小木箱子,上面油光发亮,仿佛有些年头,账房先生将木箱子打开,上面有一本黄色的册子,杨天保知道这是房契。
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杨思慎的名字。
杨天保指着自己的脸道:“这么说,现在陈园是我的产业?”
账房先生点点头:“正是!”
裴旭此时也走进账房内,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双手抓起案几上的茶点,就往嘴里塞。
杨天保走到裴旭面前:“你早知道?”
“是啊!”
“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
杨天保知道自己又弄了一个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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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巨大的包袱(为掌门炸锅皮皮虾万
第六十二章巨大的包袱
也不知道杨恭仁是为了弥补杨天保这些年的辛苦,或者是感觉作为父亲,对他的亏欠。
杨恭仁将原来属于陈伯玉的陈园,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购买了下来,直接落在杨天保的名下。
杨天保此时带着人直接打上门来,把护院狠揍了一顿,甚至连陈园的匾额都给砸了,闹了半天,居然是自己的产业。
这下尴尬了,那名瘦弱的账房先生怯怯的望着杨天保,渐渐退到一边,恐怕被殃及鱼池。
裴旭也在翘起二郎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出乎裴旭的预料,杨天保并没有生气,而是指着账房先生道:“你赶紧的,拿出三十贯保护费!”
账房先生也是无奈,碰着杨天保这个二愣子,根本就没有道理可以讲。
杨天保一脸平静的走出账房,来到大厅里,指着老鸨道:“你赔钱!”
老鸨这下没有脾气了,打手都被揍了,唯一的依仗的后台,也没有挡住杨天保这个大恶人,看着账房先生乖乖的将足足将两百多斤铜钱抬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多少?”
“一万!”
老鸨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她就抽了梁三宝一个耳光,别说抽一个耳光,就算是打死一个贱婢,也不过赔偿一万钱。
“你怎么不去抢……”
只是抢字她说得非常没有底气,不过杨天保回答,她也杨天保这是在抢,但是他敢不给吗?
面对周围足足一百多号虎视眈眈的大汉,她心虚的道:“我没钱!”
杨天保指着老鸨身上的大金戒指,还有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金耳坠,还有头上金步摇。
老鸨咬咬牙,将手上的一个金镯子取下,怯怯的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才不屑接这老鸨的东西。
不过,唐朝的时候,由于物价极低,布帛代替大额交易,黄金一般都存放在家中,甚少拿去交易,而且也没有明确的记载,不过到底是黄金,看着实心的镯子,份量应该接近一两,抵一万铜钱绝对绰绰有余。
杨天保指着众城管和城南十三英道:“兄弟们,咱们撤退!”
众城管兴高采烈,仿佛打了一个大胜仗,他们抬着二百多金重的铜钱,大呼小叫的朝着门口走去。
杨天保正准备离开,账房先生急忙追上去:“郎君,这不合适吧?”
杨天保皱起眉头,这确实是如此,毕竟他不声不响拿走账上三十贯钱,他作账平不了账。
杨天保返回账房内,拿着毛笔在账薄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裴旭还大大咧咧的坐在软榻上吃着茶点,杨天保的气就不打一出来,他上前朝着裴旭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走啊,还想在这里白吃白玩?”
裴旭眯起眼睛,没有跟杨天保一般见识。
关键是,他真打不过杨天保。
走到大厅中,杨天保装模作样的道:“下个月初,把钱准备好,每个月三十贯,少一个字你们试试!”
众宾客哄堂大笑。
事实上,这个消息瞒不住人,城南六坊扛旗杨天保收保护费,收到自己头上这么大的乌龙,明天肯定可以传遍整个长安城。
杨天保目光凌厉的朝着众宾客望去,众宾客的笑声嘎然而止。
杨天保是一个二愣子,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他们是惹不起,看着众宾客纷纷回屋,杨天保正准备离开。
那名瘦弱的账房,居然还跟着杨天保。
杨天保转身不怀好意的盯着这名瘦弱的账房先生道:“你还有事?”
账房先生躬身道:“我是郎君的管家,奉令公之命,追随郎君,打理财货!”
杨天保还以为这名账房先生是陈园的账房呢,结果居然是杨恭仁派来的。对于这个父亲,他杨天保反而没有办法抵制了,毕竟,人一定要诚信。
放过苏凤,本身就是交易。
杨天保道:“你叫什么名字!”
“区区不才姓陈名应,洛阳人!”
杨天保反而不着急走了,他不排斥杨恭仁给他产业,关键是这个陈园就是一座青楼,里面的姑娘足足好几百号,特别是这些打手,足足上千人。
青楼作为卖笑的地方,如果不是生活不下去,还真没有人愿意在这里讨生活,这里和教坊司不一样,教坊司是官营,妓女来源主要是犯官之家眷,她们别无选择。
而陈园的却是私营的。
杨天保望着老鸨道:“找个地方,把各房子各院的管事,全部进来!”
陈应跑到老鸨耳边低语起来,老鸨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东家居然是面前的凶神恶煞。她仅仅愣了一会,就反应过来,随即大喜。
在她看来,杨天保这个凶人当东家最好,他手下的人太下作,太能打了,将来谁还敢在陈园闹事?
杨天保随着陈应来到偏厢的一个配殿内,这个配殿足足有五六百平方,甚是空旷,显然是为了达官贵人们举行宴会准备的。
配殿的两壁上,都有各八盏雁足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配殿照耀得明亮如昼。
不一会儿,足足十几名年龄不俗的御姐们,款款而入,还有十数名乌公,以及跑堂管事。
杨天保耐心的听着老鸨潘氏向她介绍在场的众人。
“这位是天字号院的管事金枝娘子。”
金枝向杨天保福了一福。
“这位是地字号院的管事青青娘子!”
……
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潘氏这才将陈园内二十八小院的妈妈桑介绍一遍,杨天保这才目瞪口呆,原来整个陈园拥有二十八个院落,每个院落拥有十数名甚至数十名不等的姑娘,琴棋书画,各有所长。
总共五百多名姑娘,
每个院落里,拥有一名负责酒水、膳食、小厮仆人的管事,还有数十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专门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如果算上护院,仆人、丫鬟和粗役,还有护院整个陈园差不多拥有一千三百多人。
等这些人介绍了一遍。
杨天保这才发现陈园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大,功能更加完善,这是一座单纯的青楼,兼着赌坊、杂耍、歌舞、宴会仪司,甚至还有特殊的服务范畴。
杨天保望着面瘫脸,此时这位面瘫向杨天保躬身道:“门下……”
不等面瘫脸介绍,杨天保打断道:“老陈,给他结清工钱,让他滚蛋!”
陈应不解,不过他只是一个管事,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好了。
面瘫脸愤愤的道:“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屁事,小爷我这里不养废物!”杨天保指着面瘫脸道:“你还好意思说,三四百多干不过一百多人……”
面瘫脸此时再也装不了高冷了,他朝着杨天保躬身拜倒道:“求东主给条活路!”
潘氏显然很想给面瘫脸求情,只是摸不清杨天保的脾气,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杨天保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滚吧,就你那两下子,别丢人现眼了!”
面瘫脸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杨天保接着道:“对了,还有那些护院,没一个能打了,要他们干嘛,统统裁了,给他们结账,让他们滚蛋!”
杨天保两世为人,深得后世企业之道,做企业,绝对不是搞慈善,对于没有价值的员工,自然是要开掉,既是给整个团队保持危机意识,同时也可以让整个团队,保持积极向上的奋斗劲头。
直到这个时候,潘氏这才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杨天保面前道:“公子慈悲,他们……”
这个时候,潘氏将面瘫脸等人的来历说明,原来整个陈园超过三分之一的姑娘和仆役,都来自潘氏的故乡代州,而这名面瘫脸正是潘氏的亲弟弟潘康。
去岁,贞观二年代州遭遇突厥骑兵洗劫,十数座村寨被摧毁。随即,参与袭击代州的突厥俟斤九人带领三千骑兵降唐,拔野古、仆骨、奚等酋长也帅部众降唐。
对于被袭劫的惨事,朝廷也没有处理。
毕竟,突厥自动归降,代表大唐天命所归,也代表着李世民众望所归,宽怀大度。
所以这些家破人亡的百姓,只能一路迁徙,向南流离失所。
这些幸存的百姓在潘康的带领下,一路避开官府搜索堵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对于这些黑户们,潘氏恳求当时的陈伯玉收留,陈伯玉见这么多免费的劳力和姑娘,等于上天掉下来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就这样以,这队流民之中的妇女年龄大,姿色差的,充当陈园里的粗使丫头,负责缝缝补补,混口饭吃,像潘康这等青年,白天充当劳役,打扫卫生,或者是服务客人,晚上值更守夜,而且全部没有工钱,只能混个半饱。
直到陈伯玉死后,他麾下的打手一哄而散,潘氏这才利用职务之便,将潘康提拔给护院管事,这些护院几乎都是潘氏的乡亲,也就是之前的良民百姓。
杨天保听到这里,反而不能赶潘康等人走了,赶他们走,他们就是死路一条,或者是上山当强盗,指望着一群良民当强盗,还不如让他们找个地方上吊。
唐朝的军队战斗力可是相当强悍,更何况这是唐初,只要他们在官府排上好,迎接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杨天保望着潘康,又开始头疼起来,这足足三四百名护院,这可是巨大的包袱。就算给他们城管的薪水,每人每天二十钱,一天下来就是十多贯,一个月就是三百多贯,如果再管饭,估计四百贯都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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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非富既贵又如何
第六十三章非富既贵又如何
一个月四百贯,那么,一年下来就要将近五千贯的支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至少以目前杨天保的收入,他养不起这么多人。
更何况,杨天保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人,自生自灭也好,上山为匪也罢,无论是什么结果,跟杨天保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说可怜,天下的可怜人多了,他杨天保又不是神,根本顾不过来。
良心嘛?良心又能值几个钱?
潘康望着杨天保,心中极为忐忑。
潘氏更是惴惴不安。
杨天保下定决心,爱谁谁,他正准备挥手让潘康等人滚蛋的时候,陈应连连朝着杨天保使着眼色。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陈应从怀里掏出一大叠房契、地契,一一摆在杨天保面前,这里有沙里飞的车马行,张金称的码头,以及位于蓝田县玉山脚下莫约三十多倾良田,这些产业全部在杨天保不知情的情况下,落在了杨天保的名下。
直到此刻,杨天保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算穷人了。原本他为了二十贯房租煞费苦心,现在却成为了资产过十万贯的大富豪。
当然这都是资产,而不是流动资金。
陈应想让杨天保留下潘康等人,其实也是为了杨天保好,作为观国公府的三公子,杨恭仁能给他的东西,实在有限。
别看这些产业,加起来足足价值十万贯以上,可是相比观国公府的产业,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切不说,观国公府的一千多名下人,每个月的开支就多达数千贯,而且观国公府还有影卫、元随甲士、扈从,更有八千三百多户部曲,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弘农杨氏是隋朝皇族宗室,同时也是李唐朝廷后宫联姻的主要对象。
仅仅观房王一系,就有三个驸马都尉,皇妃三人,王妃五人,政治底蕴实在太雄厚了。杨天保虽然是嫡子,不过却排行老三,除非杨思谊和杨思训全部死了,他才有机会承袭杨恭仁的爵位。
不过,杨天保已经没有机会了,长兄杨思谊生子杨嘉宾,次兄杨思训生子杨嘉本,礼法上来说,他这个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今后杨天保的一切,全部只能靠他自己。而玉山下的田庄原有佃户部曲,都属于杨思谊的人,如今玉山田庄划给杨天保,那些部曲,杨天保是没法再用了,即使想用,也要费劲。
杨天保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如果不是陈应提醒,他还蒙在鼓里。自己一旦真需要这些人,他就顺水推舟道:“这样吧,先留下,以后与城管同酬,每人每天二十钱!”
潘康激动的道:“公子,俺这条命就是你的!”
说到这里,潘康朝着杨天保磕头。
“咚咚……”
在杨天保来不及阻拦的时候,潘康向杨天保磕了三次,结果那面一尺见方的青石地砖,居然被磕得四分五裂。
杨天保望着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潘康这货居然还真是一个高手?
潘康打不过杨天保,除了刀不如人,其次就是他不想惹事,毕竟杨天保带着一百多名城管,而且还是统一服装,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家丁,能带着这么多家丁的公子哥,可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被揍一顿最多吃点亏,真伤了贵人,他连吃亏的机会都没有。
潘康此时心情不错,虽然他们挨了一顿打,不过却没有白挨,每个人可以拿二十钱,可以买四斗粮,这样下来,一家人就可以混个温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
众管事纷纷退下,杨天保与陈应在对着账目。
这种账目让杨天保看着头疼,就是流水账,今天收入多少,开支多少,全部累计起来,与后世的那种简明扼要的账单相比,复杂了万倍不止。
越看陈园的账目,杨天保越是感觉头疼,他指着账薄道:“直接告诉我,陈园一个月可以盈余多少?”
陈应不假思索的道:“贞观三年五月,四百五十六贯六百钱,六月,四百七十三贯二百五十钱,七月稍多一些五百零三贯九百钱。”
杨天保的眉头皱起来,不解的道:“为什么会这么少?”
陈园在后世的话,就相当于一个中高档的会员,杨天保稍稍打量了一下这里的价格,其实不算便宜。
寻常七八文一壶的浊酒,在这里都要翻上五倍,高达三十八文,一份街面上二十文可以拿下来的坛子鸡,这里的价格也要五十文以上,当然陈园最大的开支,还是给姑娘们的赏钱。
陈应笑道:“其实这也不算少了,这三个月每个月进账都有两千多贯,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七八十贯,可是除了各项开支,盈余非常少……”
潘氏期期艾艾的道:“回禀东主,这个其实都是打点!万年县廨需要打点……”
杨天保恍然大悟,作为天子脚下,长安城不仅仅有雍州牧衙门(直到开元初才改雍州牧为京兆尹)还有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还有比部、市易司,诸多衙门林立,作为一个青楼,上面的管家婆婆实在太多了,各方都需要打点,赢利自然就小了。
杨天保伸手在案几上轻轻敲打起来。
单道真知道自己的事,他并不是动脑子的料,所以杨天保的困难,他还真帮不上忙,可是就在这时,单道真的肚子居然咕咕叫了起来。
杨天保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朝着潘氏摆摆手道:“去弄点酒食!”
虽然城管大队已经撤离了陈园,可是城南十三英,像冯少东、单道真、文斌、牛欢喜包括梁三宝他们都没有离开。
不一会儿,一群莺莺燕燕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这些没有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们,初看到这里姑娘,包括冯少东、单道真在内,都看得眼睛直了。
牛欢喜更加不堪,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瞧瞧你们的出息!”
牛欢喜一脸正色的道:“真好看!”
杨天保没好气的抬腿朝着牛欢喜的屁股踢去。
青楼是什么地方,这里的姑娘早已久经场面,自觉的坐在牛欢喜等人身边,纷纷劝酒。
就连杨天保身边也来了一名美女,这名美女嫣红嘴唇轻抿笑意,眉眼间清丽如小妖的一般,她敛身施礼,轻言道:“公子见谅,今日顾暖之身子微恙,洗妆多花了些时间,劳公子久候了。”
杨天保摆摆手道:“顾娘子客气!”
杨天保说完这句话,就没有了下文,他的目光落在陈应身上,指着账薄道:“这样记账实在太繁冗,不仅记着累,看着更累,你可以换一种方式!”
陈应好奇的道:“还有什么办法?”
顾暖之对于自己的美貌是向来自信的,他作为陈园的四大头牌之一,以吴侬软语和昆曲响名陈园,特别是她柔美的身段,擅长楚舞,让她习惯了众人吹捧的目光。
可是,杨天保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偏偏把她当成空气,反而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
杨天保倒是没有感觉到异样,反而将后世的记账的方式的表格,用毛笔在纸上划起来,他一边划图,一边向陈应介绍。
如果说以前,杨天保对于账目没有感觉,毕竟他只有一座尚没有营业的轩天下,至于城管大队,只能算一个公益性质的组织。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一座陈园,还有田产,还有车马行,还有一座码头,必须要用新式的记账方式,否则光查账会把杨天保累死。
偏偏,他是一个非常怕麻烦的人。
顾暖之看着杨天保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心中更加失落。
当然,只是失落一瞬间,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端起酒杯,朝着单道真道:“没请教公子大名?”
单道真感觉呼吸都急促起来,急忙道:“某家单道真,曹州人。”
顾暖之笑道:“暖之能歌善舞,不知单公子想听曲呢,还是想赏舞?”
能坐在顾暖之身边,单道真多少有些受惹若惊,只觉她坐在身侧如沐春风,自然不会大煞风景提出要听她唱曲。
陈应刚刚以为,杨天保只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没有想到他还真有真才实学,经过杨天保一简化,账目果然方面多了。不过对于上面的:“1、2、3、4、5、6”却非常不解,疑惑的问道:“公子,这符代表何意?”
杨天保却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代表一二三四”
杨天保将阿拉伯数字的一到十,以及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一一向陈应写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门口的仆妇走了进来,凑到顾暖之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
顾暖之微蹙着眉头跟仆妇说道:“你跟他们说,暖之今夜有客人要陪,不敢劳他们久候!”
“应国公子也是一番诚意,再说武大公子、武二公子与王少君、杜少君的面子也轻易驳不得。”
那仆妇声音稍大些劝顾暖之道:“哪怕去应酬一下也好?”
仆妇虽然知道杨天保是东主,可是单道真只是杨天保身边的一个扈从,又不是什么贵人,装模作样的道:“真对不住单郎君了。”
仆妇所说的应国公子,就是应国公武士彟与其妻相里氏长子武元庆,武二公子自然是武元爽,而王少君则是指王敬直乃王珪的儿子,而杜少君则是杜如晦的二儿子杜荷。
可以说,这几人都是非富既贵,大有来头。
无论是谁,都是不是单道真可以得罪的,他笑道:“无妨,无妨!顾大家直管自己方便就是。”
杨天保无意间回头,却见顾暖之眉间蹙着犹豫,心生怜惜,目光瞥过这看似平常的仆妇一眼,手按着案几对顾暖之说道:“不高兴去应酬,就不要去应酬。”
听了杨天保的这话,顾暖之蹙着眉头舒展开来,跟仆妇说道:“你去应国公子回话,就说顾暖之今天身体不舒服,又难得遇见故人,不想过去惊扰他们了!”
杨天保对顾暖之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单道真的眼睛几乎粘在顾暖之身上,一刻也没有挪开。作为杨天保过命交情的兄弟,就算是单道真要娶她,杨天保也绝对不会阻拦。
第六十四章给我跪下
第六十四章给我跪下
杨天保对顾暖之的态度,看到潘氏的眼中,有了不同的解读方式。
在潘氏看来,杨天保或许对顾暖之这个丫头有意思,所以才为了她不惜开罪应武元庆、武元爽、王敬直以及杜荷等公子。
潘氏朝着仆妇使一个眼色,示意仆妇去回绝武元庆等人。如果说以前,陈园的东主还是陈伯玉,那还真得罪不起武元庆这等公子王孙,不过现在嘛,肯定不同了。
杨天保背靠弘农杨氏,自然不怕。
杨天保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与陈应介绍着账薄的事情。
顾暖之见杨天保的心,根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倒也没有自讨没趣。她端着酒杯,与单道真频频敬酒。
单道真感觉顾暖之,惊为天人,对于顾暖之的敬酒,向来是来者不拒。
杨天保用眼睛的余光,察觉到单道真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单道真现在的身份,要想娶名门贵女,基本上没有可能。
但是,他既非杨天保的部曲,也非奴籍,属于良人一等。而顾暖之则属于贱籍,哪怕单道真再怎么落魄,断然不可能娶顾暖之为妻,纳妾也要等单道真四十岁之后。
不过,单道真即然喜欢,杨天保也乐意成全单道真,就笑道:“陈先生,纸上来的终觉浅,不如咱们回账房,利用陈园的账薄,实验一下这个新式记账之法!”
陈应也是人精,看着杨天保有意无意瞟向顾暖之和单道真,就知道他是不想在这里碍眼,给自己的兄弟留下空间。
陈应起身道:“敢不从命!”
杨天保起身与陈应联袂离开,单道真急忙起身,想要跟着去。
杨天保拍着单道真的肩膀道:“安着,二哥,别给兄弟丢人,给我拿下……”
说着,杨天保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顾暖之身上。
杨天保离开后,冯少东和牛欢喜率先就放开了,男人嘛有些东西都是无师自通,借着酒劲,开始上下齐手。
不过,众人的审美观点也全都不一样。
比如文斌,他挑了一名娇小可人,小巧玲珑的吴中美女作陪,而牛欢喜喜欢的比较另类,他居然对身边的美女视若无睹,反而一把抓起一名前来收拾骨碟的仆妇,这名仆妇论颜值,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唯一的优势就是屁股够大。
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吃好了,冯少东一脚踢在牛欢喜腰上,说道:“欢喜,别憋着了,赶紧的!”
牛欢喜扛起这名仆妇,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接着,文斌也牵着那名小巧玲珑的美女,就畅谈人生。
冯少东、包括裴旭纷纷离开各带着姑娘离开,偌大的大厅,只剩下单道真与顾暖之。
此时二人独处一室,场面反而尴尬起来。
就在单道真感觉局促不安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暴喝:“滚开,我倒要看看谁将顾娘子留在这里!”
仆妇挡着门口不动,不一会儿:“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
单道真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门口出现一名年轻的男子,一名身穿白色常服,头戴软脚幞头。
白衣男子身后,还有三四名青年,饶有兴趣的望着大厅内,看着好戏。
白衣男子一眼看到单道真一身葛布劲装,虽然说葛布坚固耐用,但是却极为廉价,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地摊货,属于穷人专属服饰质地。
白衣青年轻蔑的乜视着单道真道:“你是哪个不开眼的小畜生,敢来纠缠暖暖姑娘?”
单道真非常生气,他豁然起身,指着白衣青年道:“你怎么骂人?”
白衣青年对门外的小厮训斥道:“彼其娘之,都他娘眼瞎了,放这个小畜生进来?将他给我丢出去。”
四名小厮可是见过单道真的勇猛,当初潘康等人可是被他揍得满地找牙。
单道真心里当然不悦,阴沉着脸不吭声,压制着心里的怒气不跟白衣男子起冲突,除了白衣男子之外,他还看到后面三名青年都穿着官靴,显然非富既贵。
这里是他兄弟的产业,一旦打起来,损失最大的还是杨天保。
白衣男子朝着顾暖之道:“暖暖姑娘,元庆在这里对不住了!”
顾暖之没有给白衣男子好脸色,她知道武元庆今天可是踢到铁板了,应国公府在长安城的勋贵圈子,向来以冤大头闻名。
应国公武士彟,出身商人世家,他父亲名叫武华。青年时期,武士彟挑担子去各村卖过豆腐又曾和同乡许文宝经营些木材生意,因致大富,李渊在太原起兵,武士彟倾家相助,事实上李渊并没有瞧得起他,只给了他一个铠曹参军的职务。
这个铠曹参军,其实是一个非常小的官,只管仪仗队兵杖,在李渊起兵时,他是世袭唐国公,一百多人的鼓吹、豹尾枪这些东西,相当于是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
不过,武士彟出身虽然低,却非常努力,渐渐升任工部尚书,贞观后又改任利州都督。武士彟一直想融入李渊太原元谋勋贵的新贵圈子,可是这个圈子里的裴寂、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柴绍、唐俭、殷开山、刘世龙、刘政会、张平高、李思行、李高迁、许世绪,除了武士彟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世族出身,官宦世家。
他虽然位列太原元谋勋贵,结果却不被太原元谋勋贵所接纳,武士彟就利用家资颇丰的优势,到处送礼,希望可以广交朋友,结善缘。
不过,世族都不把武士谫当回事,就连小妾过诞辰也给武士彟下贴子,让武士彟备厚礼,短短十年时间,武士彟花掉了二十多万贯,最终获得了一个“冤大头”的名号。
顾暖之知道武元庆也是一个草包,并不认为他的应国公子的身份可让迫使弘农杨氏低头让步。
更何况,她看得分明,刚刚那个挨打的仆妇已经跑着去找杨天保了。
只要杨天保来了,肯定有武元庆的好看。
顾暖之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求救似的望着单道真。
虽然没有说话,顾暖之的眼神却轻易的打动了单道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缓缓朝着武元庆走后,问道:“恕我耳背,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不开眼的小畜生、杂种,你还想听几遍?”
武元庆自己也垂涎顾暖之的美色许久,只是顾暖之假意顺从,并且狮子大开口,告诉武元庆她赎身需要八千贯。
八千贯,对于武氏的家资来说,自然不值一提,只是武元庆并非应国公,武士彟还活着呢,他不当家。
如果他真敢拿八千贯替顾暖之赎身,武士彟肯定会抽死他,毕竟八千贯足足可以买几百名黄花大闺女了。
武元庆看到单道真既没有华丽服饰,也没有随从,想来也就是哪里来的穷小子,怎么会放在心上。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用旁人挑拨就十分的憎恨,武元庆早已被武士彟告诫,让他在长安城里夹着尾巴做人,勋贵惹不起,惹一个良人又有什么关系?
武元庆哪里会留什么口德,直接骂道:“小畜生,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将你赶出去?”
单道真额头的青筋凸起,他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如果他是一个人,早已一拳砸死武元庆了,哪怕浪迹天涯也不怕。
关键是,他怕连累他的兄弟,他既愤怒,又不甘心。
顾暖之心里气愤,玉手撑在桌上,随时都要发作,她虽然有利用单道真的成分,但是感觉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最看不得因为自己让别人半点侮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单二哥,把他扔出去!”
杨天保来到门外,就看到单道真一脸不忿,显然已经憋了很久。他心里叹惜,只觉心里对单道真不住,让他在这里受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以单道真的脾气,肯定早就反抗了。别看武元庆还带着几个随从,他们绑在一起,不够单道真一个人打的。
顾暖之大喜过望。
武元庆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杨天保推开挡在门前的小厮,径直走来。
武元庆和武元爽他们来得晚些,没有看到杨天保最威风的时候,而且他没有见过杨天保,尽管杨天保当着人偶,陪着杨恭仁举行了半个月的流水宴。
但是,应国公武士彟还在利州担任都督,武元庆这个无官无职的应国公子还当不起被杨恭仁邀请。
武元庆也不是傻子,他要看对方是谁,是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人,他仔细想了想,杨天保非常陌生,绝对不是长安勋贵圈子的贵胄,虽然衣服质地不错,而且还是蜀锦,应该是富贵人家。
武元庆整理一下衣衫,双手放下,走到杨天保身前,一脸笑眯眯的道:“让他动我?知不知死字怎么写?”
大唐的律法就是这么操蛋,士庶有别,贵贱有别,区别对待,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武元庆再怎么不济,他也是应国公公子,堂堂贵胄。一介寒门只要敢打他,那就是以下犯上!
杨天保没有废话,翻手朝他咽喉锁来,他惊惶之余下意识想躲,头只硬生生的闪开两寸,只觉咽喉一紧,再也挣脱不开,气都喘不出来。
杨天保单手锁住武元庆的咽喉,一脚踹实他的脚窝,又一手揪住他的发冠,将他的人拨转过去朝门口跪下:“给我跪下!”
第六十五章有钱真可以任性
第六十五章有钱真可以任性
武元爽正准备上前解救武元庆,一旁的王敬直突然拉住了他:“武二郎,莫要莽撞!”
武元爽非常不爽,他与武元爽是武士彟前妻相里氏所生,后来武士彟娶杨达之女为妻,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两个向来都是有肉一起吃,有架一起打,挨揍一起挨。
现在看着武元庆被杨天保捏着喉咙,脸得憋得通红,他还顾忌个屁,打了再说,大不了挨顿揍,反正又不是没有挨过。
别看武士彟在长安城勋贵圈里不受待见,还真没有人敢弄死他们。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应国公的儿子。在唐朝嗣王、郡王、国公同属从一品,不是说从应国公显爵更高的没有,相反比他们身份尊贵的人太多了,不过他们身份在那里放着,受法律保护。
伤了官府会管,死了肯定要给他们偿命。关键是架不住他们遇强则怂,犯不着。
王敬直则是典型的吃人嘴软,平时受武氏兄弟请吃请喝,不能眼看着他们犯错,武氏兄弟不认识杨天保,可是他却认识。
王珪目前是代理侍中,接替的是高士廉的官职,而且还是永宁郡公,他自然会被杨恭仁邀请之列,作为王珪的长子,他也被王珪带着见见市面。所以,在观国公府他见过杨天保,也知道杨天保是观国公杨恭仁的三公子。
就在王敬直拉着武元爽向他说明杨天保身份的时候,
杨天保却看着武元庆只管哀嚎,却不下跪。
武元庆虽然平时很怂,但是只是对比他身份高贵的人认怂,可是杨天保的身份他并不知道,一旦被一个富家子逼得下跪,他在长安城绝对不用抬起头做人了。
看着武元庆硬着脖子,杨天保也没惯碰上他。
杨天保拖着他出了偏厅,一手锁住他的咽喉,让他在陈园主廊的走檐前跪下,厉声呵斥道:“我仍堂堂飞骑尉、世勋子弟,你这个商贾子,胆敢拿污言垢语辱我,你知道你所犯何罪??”
那些个在陈园里饮酒取乐的达官贵人们都闻声而出,远远围观此处,看到杨天保将应国公子武元庆锁喉拿住厉声喝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武元爽以及王敬直等人都一时语塞,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杨天保,武士彟虽然是国公,李世民虽然也对他不错,只是非常可惜,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全部都没有任何勋爵。
勋爵,首先要有大功。
唐朝初定河西,杨恭仁因熟悉西北军情,被拜为凉州总管。他抚慰西北,使得葱岭以东的各部落倾心归附唐朝。杨恭仁既有开疆扩土之功,也有拒突厥之功。
现在可不是李世民大破突厥的时候,整个贞观朝如今对突厥最大的战功,就是武德九年,渭水之盟前尉迟恭率部与突厥前锋大战一场,斩首千余级,不及杨恭仁的零头。
更何况,杨恭仁的门生故吏极多,有的是人给杨天保鼓吹造势,而且杨师道还是吏部侍郎,主管考功,所以杨天保很自然的拿到了飞骑尉的勋官。
武士彟尽管也不错,有不少政绩,但是却没有军功,也没有人给他造势,他还没死,武元庆根本没有袭爵,所以他还是白身。
不光是武元庆,武元爽,哪怕是程知节的儿子程怀默、尉迟恭的儿子尉迟保林,现在都是白身,还没有到大肆荫封的时候。
虽然说杨天保说武元庆为商贾子不恰当,从律法上来说,武元庆还真是白身,言语上确实不该对有功名以及世勋子弟不敬。
当然,这些都是屁话。
世勋子弟多了,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都是世勋子弟,要是武元庆辱骂一个普通官员子弟,就算是告到官府也不会给受理。
此时关键是杨天保有勋爵,武元庆还真没有勋爵。
王敬直硬着头皮道:“杨公子,莫要伤和气,有话好说!”
杨天保还真没有想过致武元庆于死地,他只是气不过武元庆侮辱单道真,单道真是他的兄弟,侮辱单道真,可比直接侮辱他的后果更严重。
杨天保道:“只要武大郎肯认错就行,我们杨家还是非常讲道理的。”
王敬直心中更是无语。
杨氏讲道理?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师道与魏征曾因政见不和,在太极殿互喷,当然,杨师道的嘴皮子不是魏征的对手,情极之下,他就放言要与魏征决斗。
这就是典型的杨氏无赖,魏征是一介文臣,身体弱不经风,而且年龄大了杨师道近十岁。杨师道与杨恭仁一样,虽然以经学传家,都是武将出身。杨师道与其兄杨恭仁一样,跟突厥人拼过命,并且在武德四年,武德七年,两次大胜突厥,斩首破万。
杨师道的爵位安德郡公,一半都是因为他的军功。以已之长,击敌之短,这才是弘农杨氏的道理。
杨天保转脸看向王敬直道:“观足下也是世勋子弟,没请教?”
王敬直躬身道:“某乃王敬直,太原人!”
杨天保听着这话,恍然大悟。他笑道:“原来是王世兄当面,怠慢了,敢问王世兄,此子言语辱我,我今天割了他的舌头,我当何罪??”
王敬直脸阴晴不定,他顾忌观国公府的面子,却不想让武元庆受罪,看着武元庆此时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
王敬直道:“白身武元庆对上不尊、言出不敬,当扭送衙司惩治,私刑致伤残,罚十贯钱!武元庆若能知错认错,你仍当众暴刑,剥去功名不论,坐监三年,可出十二千钱赎罪!我劝你动私刑之前,考虑一下后果。”
“武大郎哪里会认错?”
杨天保笑了起来。
“陈应!”
陈应上前躬身道:“门下在!”
杨天保笑道:“你从账上支一百贯钱出来,等会儿给衙司送去!”
“割条舌头十贯,割只耳朵也是十贯!”杨天保饶有兴趣的指着武元庆的脑袋道:“加上眼睛,鼻子,不过五十贯,算上手脚,一百贯应该够了吧?”
武元庆吓得肝胆俱裂,身子抖动如同筛糠。
杨天保第一次爱上了这个时代,原来可以如此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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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想借势的武元华
第六十六章想借势的武元华
武元庆的喉咙给杨天保捏得死死的,想认错都不能,脸色憋得紫红,仿佛差一口气就会死掉。
杨天保却不管不顾,他一手捏着武元庆的喉咙,一用去拔出他那柄镔铁横刀,他拿着横刀在武元庆的脑袋晃了晃。
可别说,四尺余长的镔铁横刀,割舌头还真不方便。
杨天保转身朝着老鸨潘氏道:“给我找一柄短刀过来!”
武元爽大惊失色。
正所谓自己的屁股干净不干净,只有自己最清楚,当他从王敬直的口中得知杨天保的真正身份,知道他出身弘农杨氏,而且还是观国公杨恭仁的儿子时,他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的生母相里氏死后,李渊给武士彟赐婚杨氏(杨蓉老程杜撰),这个杨蓉就是杨达的女儿,杨达则是杨雄的弟弟,杨恭仁的叔父。
而杨蓉则是杨天保的堂姑,算起来,杨蓉之女,武元顺以及次女武元华(既武则天)都是杨天保的表妹,而且是没有出五服的表妹。
甚至比杨广之女,李世民的杨妃更近一些。
只不过,他们这个亲戚,却成了恶亲。
在杨蓉刚刚过门的时候,武元庆和武元爽难以接受杨蓉代替其母在家里的位置,就想想逼武士彟休掉杨蓉。
他们两个兄弟一合计,就想出一个损招。他们花钱雇佣了一个华州人叫郭炳兮,这个郭炳兮非常落魄,却生得一副好皮囊。用当时的审美观点来看,实足的美男子,比他们那个年过四旬的老爹帅多了。
武元庆和武元爽花钱给郭炳兮置扮好一身亮眼的行头,华贵的衣衫,华丽的马车,还有十数名小厮和仆从,直接把郭炳兮打扮成一个高富帅,趁着踏青节的时候,故意让杨氏与郭炳兮相识。
只是他们兄弟太小看杨蓉了,杨蓉嫁给武士彟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十岁,哪怕放在后世也是实足的老姑娘,在唐朝更是罕见。当然,主要是杨达非常宠爱杨蓉这个女儿,给她自主择婿的权力。
杨蓉也是心高气傲的女人,长得丑的她看不上,长得帅的又没有家世,家世好的青年才俊也看不上她,就这样,互相看不对眼,就像后世的剩女一样,杨蓉慢慢的错过了成婚论嫁的年纪,直到李渊强行赐婚武士彟。
没有了皇族的身份,没有了父亲和伯父的庇佑,杨蓉只能认命。可是郭炳兮这个西贝货,假的就是假的,在杨蓉面前三言两语就露了底。
而且杨蓉虽然年过四十,却仿佛与她未来的女儿武则天一样,驻颜有术,堪称天山童姥,郭炳兮见了杨蓉之后,反而把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给卖了一干二净。
双方就这样结了梁子,要知道杨蓉可是生长在弘农杨氏,她自出生下来,对于宫斗,宅斗见得太多了,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都是小屁孩子,自然在杨蓉手底下讨不到好处,双方一度势成水火。
后来杨蓉生下了长女武元顺,以及次女武元华(既武则天),武元庆和武元爽对付不了杨蓉,自然把仇恨对准了两个异母妹妹。
他们对付武元顺和武元华的手段可精彩多了。武元顺害怕吃芥末,他们就给武元顺喂芥末,差点把武元顺辣死。像武元华非常害怕软体动物,他们就专门找什么蚯蚓、豆虫、蜈蚣,甚至小蛇,想吓武无华。
在府里故意设计各种机关,比如老鼠夹子、跳板、或吊绳,反正武元顺和武元华姐妹被他们折腾得痛苦不堪。
更甚至到了武元顺八九岁的时候,还想着用拐子想把她拐走卖掉。只是他们小看了时年刚刚五岁的武元华,武元华假意中计,在路过一个煮羊肉大锅前,她却拿脏兮兮、带着鼻涕的手帕,直接扔进人家的羊肉锅里。羊肉店老板自然不干了,她这一手帕下去,一锅羊肉全毁了,拐子没钱赔,只能丢下两姐妹落荒而逃。
武元爽望着杨天保,他早已看出杨天保是借题发挥,折腾武元华和武元顺姐妹最狠的就是武元庆,难道杨天保是借机报复?
只是武元爽真是想多了,杨天保借题发挥没错,并不是因为杨蓉和武元顺、武元华姐妹的委屈,而是因为单道真。
既然在这个时代,犯法可以用钱来赎买,杨天保不介意用一百贯让武元庆变成人棍,对于杨天保来说,别说一百贯,就算是一千贯,也比不上单道真的一根手指头。
就在这时,一名仆妇拿着一柄一尺余长的剔骨刀,这是后院厨房里专门剔骨刀的刀子,杨天保接过剔骨刀,松开武元庆的喉咙,转而抓起武元庆的冠发,让他仰起头。
好不容易松开喉咙,武元庆急忙跪下大喊道:“我道歉,我道歉,割我的舌头……”
就在这时,杨天保突然感觉脚下一热,低头一看,武元庆居然吓得尿了。
武元庆看着杨天保手中的剔骨刀,害怕极了,他一边大哭,一边磕头认错。
杨天保厌恶的退了一步,用沾着尿液的脚,在武元庆的身上蹭了蹭。
武元爽也急忙求饶道:“大哥知道错,你就饶过他吧!”
杨天保刚刚抓紧武元庆的喉咙,本身就是不给他道歉的机会,给人一种武元庆有种,然后怒下杀手,赔钱了事。
现在,他反而骑虎难下了。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问道:“二哥,你看如何?”
单道真自然清楚,杨天保这是给他出头,只是他在长安城,真不想惹事,毕竟连累了杨天保可不好。
他想要面子,现在也有了,毕竟相较而言,丢脸丢得最大的还是武元庆。
单道真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也罢!”杨天保指着大门道:“滚吧!”
武元庆此时连一个狠都敢放,忙不迭的朝着门口跑去。
就在他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杨天保道:“把账结了!”
武元庆头也不敢回指着一名随从道:“快去!”
杨天保这才朝着看热闹的众宾客道:“诸位,今天咱们陈园叨扰了,今天各位的酒水,杨某给诸位打八折,至于姑娘们的体已钱,那就不免了,毕竟姑娘们挣点钱不容易!”
众人哄堂大笑。
……
应国公府府邸绣房中,武士彟的次女武元华居然的房内,她此时望着面前的一个大瓮,瓮里可没有什么柔骨美女,而是十数只蝎子。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把玩,武元华已经熟练掌握了蝎子提取毒物的办法,别看武元华此时年方六岁(虚岁),在后世还在上幼儿园。
可是,武元华已经非常有心机了。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异母哥哥对自己非常不好,只要自己怕什么,他们就会把什么东西吓她。
武元华从小就假装自己害怕软体动物,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怕,只是自己把自己的“弱点”交给敌人,让敌人利用自己的弱点对付她。
在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面前,她看到蚯蚓小蛇之类的动物,会假装惶恐的尖叫,疯狂的乱跑,为了迷惑武元庆和武元爽,她有一次甚至都摔得自己膝盖掉皮。
事实上,她不仅可以拿着小蛇把玩,还能清晰的分辨哪种小蛇有毒,哪种蛇没有毒。
她自己知道自己年龄小,父亲远在利州,只能依靠自己。在武元爽和武元庆欺负她的时候,她也学着反击。
比如,她有提炼的蛇毒会让武元庆半个身子麻痹,上次武元庆不小心中招,在打马球的时候就从马上掉下来,差点被骏马踩死。
只是非常可惜,她年龄太小,出不了应国公府,而府里又找不到毒性更强的毒蛇,蝎子毒很强,特别是雌性蝎子,只是蝎子毒太腥臭,要想让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二人神不知鬼不觉中招,非常不容易。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丫鬟匆匆跑过来,兴奋的对武元华说着武元庆和武元爽在陈园的遭遇,包括他如何挑衅杨天保,如何被杨天保抓住,差点割了舌头,以及武元庆被吓得尿了的事情。
武元华的眼睛一转,她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你是说,杨公子是我表哥?”
丫鬟小翠非常八卦的道:“是啊,还是未出五服的亲表哥,他父亲就是你的堂舅!”
武元华内心里隐约有了计较,自己对付不了武元庆,可是有人能对付啊。
武元华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小翠摇摇头道:“这事得让夫人点头,奴婢可做不了主!”
武元华笑道:“我去找娘说,你帮我准备一份厚礼!”
ps:对于武则天的名字问题,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新唐书》和《旧唐书》都没有提到,武周时期出现了奇怪的更改地名现象。“《旧唐书》里记载,在武则天行将改唐为周自立为帝的前夕,华原、华州上辅、华阴、华亭、华容、江华等带‘华’字的地方都改名,去掉‘华’字,而在唐中宗复位后改回原名。”连西岳华山在武周时期都叫“太山”。问题就出在‘华’字上。在中国古代,更改地储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避尊者讳’。
第六十七章煞费苦心
第六十七章煞费苦心
武元庆的今晚面子丢尽,脖子也给杨天保掐得紫淤,说话都觉得喉咙肿痛,哪怕回到应国公府,还吓得魂不守舍。
王敬直和杜荷自然是很不痛快,他们随武元庆和武元爽来到应国公府,武元爽又按排府里的丫鬟准备膳食和酒水。
过了好久,直到三五杯酒下肚,武元庆这才恢复一些胆气,况且府里没有杨天保,他又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朝着王敬直道:“杨天保这厮甚是可恶,改天找人做掉他!”
以武元庆的能奈,想做掉杨天保谈何容易?武元庆孤陋寡闻,不知道杨家影卫的厉害,王敬直可是听说过的,如果杨家的人真那么容易暗杀,恐怕他们早已死绝了。
杜荷笑道:“武大郎,这个杨三郎的事情,我听过一些,他以前流落民间,颠沛流离,最近刚刚认祖归宗,此子这次只怕是想借武大郎立名扬威,应该对你算不上有多深的恩怨?”
表面上杜荷是在劝武元庆息怒,事实上却在火上浇油。摆明了告诉武元庆,杨天保这是柿子捡软的捏,而你武大郎,正是这颗软柿子。
武元庆气得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的道:“我不会放过他!”
武元爽却微微摇摇头道:“大哥,他是杨家的人,不能把他当成寻常角色来看待,我也听人说了,这个杨三郎,当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接着,武元爽就把杨天保如何干掉杜荣,如何踩死陈伯玉,干掉张金称,成了南城六坊的坊头的事情,一一向武元庆道来。
武元庆听着杨天保如此暴烈勇猛,而且狠辣,一瞬间心中动摇起来。
王敬直摇摇头道:“我倒以为此次只是意外,杨三郎刚刚回归杨氏,长安城里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一时间他也难以理顺,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武大郎你的底细,你觉得呢?”
王敬直出身太原王氏,作为王珪的嫡长子,他与杜荷不同,他经常听着王珪谈论世族门阀与朝廷的微妙关系。
在门阀政治时代,皇权和世族之间,就像老板与股东的关系,既有合作,也有利益冲突。随着李世民通过玄武门政变的方式上位,这与儒家的礼是违背的,所有以礼教传家的世族门阀与李世民的关系更加微妙,特别是世族门阀对李世民基本采取了,不抵制、不合作无声抵抗的态度。
对于李世民来说,他以武装政变的方式清除了政敌,他的哥哥李建成,杀掉了他的弟弟李元吉,成功拘禁了李渊,迫使李渊承认他这个皇帝。
可是,对于儒家来说,李世民破坏了儒家的纲常和礼。所谓的礼,就是封建社会时期的政治秩序,立嫡立长,传嫡传长。
就算李建成失德,李建成这个太子也不是不可以废,但是不应该是李世民出面,而应该有李渊这个老子出面。
眼下这样的情况,世族门阀之间,其实不应该产生过多的冲突,相反应该团结一致,共抗皇权。
武元庆沉吟道:“难说得很。要是他知道我的底细,还敢挑衅,说不定背后有某人的授意!”
如果杨天保在这里,一定会冲着武无庆竖起大拇指:“真会装逼!”
王敬直看着杜荷还想推波助澜,就笑道:“杜二郎,武大郎,我们别杞人忧天了,耐心的等上一晚,是非曲直,自然明了!”
“哦!”
武元庆不解的道:“等一晚?”
王敬直笑道:“杨三郎不知武大郎的身份和底细,肯定会有人知道,一旦消息传到观国公耳中,他能容杨三郎放肆?你等着吧,明天他肯定会登门赔罪!”
王敬直与杜荷酒兴已尽,喝得不醒人事。
武元庆和武元爽吩咐仆人,给二人沐浴更衣,按排在客房里睡下。
折腾一番,已经快到子时。
就在这时,客房里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门没关,进来吧!”
此时,王敬直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其实杜荷也是一样。
杜荷朝着王敬直躬身道:“敢问王世兄,杨李世代联姻,杨氏为李氏羽翼,山东同道难道不想剪掉李家羽翼?”
王敬直笑道:“自然!”
“既然杨氏乃李氏羽翼,弘农杨氏便是首先要铲除的对象,怕就怕山东同道没有这个决心……”
“你是不懂,杨氏是杨氏,李氏是李氏,再如何联姻,也不能混为一谈!”
杜荷愕然,随即恍然大悟。
……
陈园大厅中,单道真喝得醉醺醺的,将脑袋凑到杨天保身前道:“你跟以往大不一样。”
杨天保自然清楚单道真所指,笑着问道:“你是说武大郎是利州都督、应国公之子,我不该招惹他?”
单道真觉得杨天保大异以往,心里虽然觉得刚才甚是痛快,但是又想到若是谨小慎微的杨天保,反而有点难以接受。如果是以前的杨天保,大概会惶惶不安,赔笑道歉。
杨天保笑了起来,低声说道:“位卑则慎微,得势便嚣狂,这是庸人心态也。我这次在易寨险死生还,便悟了个道理,要想穷困潦倒之时不被人欺、飞黄腾达之日不被人嫉,庸人心态就要不得。应国公公子又如何,我不塌他脸,他终究也看不起我;这次能占理塌他一回脸,他便是怀恨在心,也知道我不是个能轻易惹的角色,位卑不打紧,要露出獠牙来,这与惹事生非不同。”
“好一个庸人心态要不得!”
陈应抚掌而笑,他望着杨天保,嘴角咧着笑意,愈发觉得杨天保对自己的味道:“果断,有担当,做事不拖泥带水,看上去行事胆大妄为,心里却有别人不及的计较。”
单道真一时难以理解杨天保所说的道理,心里在想杨天保在酂县两历生死,与以往不同是应该的,本就不该拿老眼光看他。
事实上,杨天保此时也是心境大变。
在唐朝和后世,俨然不同。
不平等是这个时代的特色,要想不被人欺负,唯有变得更强。
趁着弘农杨氏这座靠山在,他需要快速变得更加强大。
只有地位够高,权势更大,他才能不被人欺负。
杨天保知道朝廷马上要进行大举进攻东突厥了,这一战李靖三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消灭东突厥这个宿敌。
“要不要趁机刷一波军功,混一个轻车都尉?”
唐朝军功有着严格的制度,以战前的条件分为以少击多为上阵,兵数(包括战士人数和装备)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按战争的结果分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四十,为上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二十,为中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十,为下获。
按照战前的条件和战争的结果,综合起来,拟定“转”数。上阵、上获为五转,上阵、中获为四转,上阵下获为三转,以下递减类推。
杨天保此时是飞骑尉,相当于承袭了杨恭仁的三转军功,这是明显必胜的战争,要不要带着单道真、冯少东他们混个出身?
一旦他们都有了晋身之资,哪怕获得正七品的云骑尉,也是可以算作勋贵阶层,就算是一品公爵,也不等擅自斩杀一品勋贵,这等于在身上多了一道护身符。
随着酒意上涌,杨天保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就在杨天保酣睡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摇晃自己,杨天保闭着眼睛呢喃道:“让我再睡会!”
单道真一脸惶急的道:“大郎……三郎,醒醒!”
杨天保睁开眼睛,发现这时天色早已大亮,杨天保揉揉脸问道:“什么时辰了?”
单道真道:“都午时三刻了!”
杨天保一呆道:“让我再睡会!”
“别睡了!”单道真急道:“梁三宝派出人来禀告,说上次去苏宅的那瘦老头又来了!”
杨天保此时睡意全无。
瘦老头?
那岂不是校检吏部尚书,参预朝政戴胄?
戴胄与杨天保相约,杨天保整改南六坊,如今杨天保早已完成了任务,难道说戴胄是来验收的?
想到这里,杨天保不淡定了道:“备马,快带我去!”
……
李世民难得清闲,他换装了便服,直接杀到门下省政事堂,结果发现正在值守的参预朝政戴胄也换了便装常服,正准备翘班。
这下尴尬了,政事堂六相,唯有戴胄现在没有转正,他只是代理吏部尚书,现在刚刚想翘班,迎面撞上大老板。
戴胄只好坦言相告,他要去南城参观一番。
李世民也非常好奇,自从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他发动玄武门之变,成为九五至尊,从此以后,太极宫就像一座巨型的监牢,李世民出宫的时候都是有数的。
看着戴胄微服出行,李世民也来了兴趣。
就这样,君臣二人,带着数十名便装元随禁军,一路向南行。
进入通善坊,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这里的街道干干净净,既没有满地的垃圾污水,也没有牛羊马匹和人类的粪便,整个街道仿佛像太极宫承天门广场一般干净。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玄胤,为了这次出行,你倒是煞费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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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垃圾车成了宝贝
第六十八章垃圾车成了宝贝
戴胄解释道:“主上,咱们一路走来,也只有通善坊最干净,我一直以为那小子在吹牛,没想到却是真的……那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李世民对于戴胄所说的那小子,顿时好奇起来。
戴胄接着苦笑道:“可他闯祸的本事也一流,隔三差五都有人弹劾告,臣也真是不胜其烦啊!”
李世民笑道:“年轻人嘛,肯定是比较冲动的,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朕当年可没少做荒唐事,现在还不是一样安份多了!”
戴胄只能希望是这样子了。
他是一个还算正直的官员,肯办实事的那种,现在长安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管理就变得越发越重要。
人多了,事就多杂,特别是大华夏一直以来小农经济主导着。自给自足是常生态,哪怕在城市里,不少人家还有自己的菜地、种菜,养猪养羊,一到夏季,天气炎热,臭气熏天。
虽然内城相对干净卫生,可是城郊都快城垃圾场了,城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后来在偶然的机会,戴胄遇到了神医孙思邈,在与孙思邈交谈后发现,瘟疫、疟疾居然是漫天飞舞的蚊虫有关,治理蚊虫,唯一的办法就是治理卫生。
衙门不是没有操持过此事,只是老百姓太狡猾了,你前脚打扫干净,后脚马上就倒上了,冬天还好,夏天几乎没有治理效果。年年都有人因疟疾不治而亡,年年都有人因为疟疾妻离子散,他心急如焚,千方百计想解决疟疾问题,结果成效都不大。
直到遇到杨天保,没想到一个毛头小子居然不声不响的把通济坊搞得有声有色,那卫生环境,几乎赶上太极宫了。他不禁感慨后生可畏,同时也有点恼火,一个小毛头小子能做好的事情,为什么长安那么多官员,无数衙役,还有军士,都没有做好的事情,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做好了?
干净的环境李世民自然喜欢,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毫无组织的百姓,就算是纪律严明的军队,还不是一样随便大小便?反正军队里大家都是爷们,该有的都有,他们也不会避讳什么,直接就地解决。
冬天还好,冰雪会封冻住臭气,可是夏天,加上军马、骡子和牛,那味道可堪称无心下饭。
李世民指着一个临街的奇怪的房屋好奇的道:“玄胤,这是何物?”
戴胄微微一笑,他听杨天保给他解释过。他笑道:“主上,那是涸藩!”
李世民自然知道涸藩就是厕所的雅称,可是哪怕皇宫里的厕所,也是臭气熏天,可是这街道上的茅厕居然没有多大异味。
街道上五百步一个固定的公共厕所,其实并没有人多少在街道上公共厕所,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粪便也是宝贵的财富,经过发酵之后,可以肥地,可以让粮食增产。
对于农民而言,能多收一斗那也是极好的。
上公共厕所的人少,加上及时清理,异叶反而不怎么强烈。
李世民倒是没有参观公共厕所,而是沿着干净的街道一路前行,街道上不仅干净,就连道路两旁的污水沟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垃圾筒定置存放垃圾,这个时代生活垃圾是极少的,剩菜剩饭?连饭都吃不饱,你给我浪费一个试试,就算一块骨头掉到地上,也要捡起来洗干净吃掉,菜盘子都不用刷,用饼擦干净,连点油水都不会剩下。
长安城的六个坊,比起后世的中等县城来说,丝毫不小,甚至更大。让一百多名清洁工打扫,在机械的配合下,他们也干不过来。不过,在这个时代完全不用担心。
最让李世民好奇的还是过往的牲口,屁股上都挂着一个用草蒌子,人有三急,牛马同样也有,这些牲口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定置排泄的,只能用这种办法。
当然,也算给城管创收了,一文钱一只的草蒌子,城管会在坊城入口直接卖到两文,直接翻一倍,不买也可以,一旦马匹拉屎了,一堆粪就是五文钱,只要有钱,同样可以任性。
杨天保原本兴高彩烈的骑着骏马冲向戴胄,可是距离还有数百步,他就被拦住了,两名身穿便服,明显一看就是军伍之人示意杨天保下马。
杨天保看着他们的鱼符,就乖乖的下马,冲撞圣驾他们可是有权格杀勿论的,再尊贵的身份在皇帝面前,都不好使。
杨天保牵着骏马,垂头伤气的走向戴胄,距离老远,杨天保就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老给盼来了!怎么样,我整治得还不错吧?”
李世民刚刚还好奇戴胄口中所说的那小子是谁,没有想到居然是杨天保。对于杨天保李世民当然认识,他没客气,直接问道:“别的坊里,无一例外,为何这里会如何干净?”
杨天保躬身道:“回禀陛下,很简单,完善制度,及时打扫,及时清理,做到这三点就可以了!”
李世民与戴胄面面相觑,这还叫简单?制定制度自然简单,关键问题是不好落实。
就比如唐初制定的府兵军功制度,只要好好执行这个制度,唐军可以横扫四海八荒,李世民当地球的球长都没有问题,而非有名无实的天可汗。
关键是,唐军战斗力赖以保证的根源,就是军功酬田制度,到了中唐时期,关中没有土地可以划分给府兵了,结果府兵纷纷逃亡,全国三百六十七座军府都成了空架子。
到了李隆基时代,唐朝没有府兵可用,只能任用少民部族武装,这才让安禄山与史思明之流,趁机坐大,他们看到唐朝外强中干的实质,这才敢引兵南下,进攻长安。
如果放在初唐时期试试,安?山敢炸毛,随便一个行军总管就能把他灭了。要知道吐谷浑也算是西北少数延续数百年的部落,从公元317年慕容吐谷浑建立吐谷浑部算起,快四百年了。吐谷浑丞相宣王专国政,阴谋袭弘化公主,劫其王诺曷钵奔吐蕃,可是席君买一个都尉,率领一百二十七名骑兵,突袭吐谷浑宣王麾下万骑,阵斩宣王兄弟三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唐天威不可战胜。
戴胄苦笑:“建立制度,及时打扫,及时清理,这几条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他指了指路边的流动四轮垃圾车道:“那个东西是你搞出来的吧?”
杨天保诚恳的道:“是我拨钱让工匠搞出来的,让我做我可做不出来。”
李世民眼睛陡然一亮道:“走过去看看!”
中国古代的车辆,都是以两轮,两轮车,运输能力有献,承重靠前,无论人拉或者马拉,都非常沉重,如果靠后,同样使不上力。
四轮车没有出现,主要是因为转向不方便。
如果能两轮车给城管当垃圾车,一旦放下来,垃圾就会滑到后面,掉落在地上,非常不方便,杨天保就让人制造了类似于后世的四轮平板手推车。
这种车轮有四个轮子,前两个轮子为转向轮。
不过,这种车辆由于没有转动轴承,转向依旧不方便。
李世民兴致勃勃的推着垃圾车,感觉非常好玩,只是垃圾车上没有垃圾,不知道载重能力如何。
杨天保解释道:“这只是应急用的,只好打造出来先顶一阵子!”
李世民好奇的蹲下身子打量着两个前轮的转动机构,笑道:“很简单,却很实用,记下来,不要漏细节!”
随着李世民话音刚刚落,在李世民身后出现一名衣着讲究的青衫男子,男子将毛笔放在舌头上蘸着口水,提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出垃圾车的轮廓。
杨天保一愣,实在搞不懂李世民为啥看上这辆垃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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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不净手不得食
第六十九章不净手不得食
青衫男子非常详细的描绘出四轮垃圾车的结构和图形,杨天保心在滴血,自己的发明专利又没有了。
非常可惜,这个时候专利法还没有出现,那名青衫文士抄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李世民对这辆垃圾车非常兴奋,兴致勃勃的问道:“这辆四轮车造价几何?”
杨天保非常诚恳的道:“三百钱!”
事实上,那名姓胡的工匠开价五百钱,被梁三宝脱掉鞋底,满院子追着打,最终以三百钱的价格承包了下来。
事实上这辆垃圾车,哪怕三百钱胡木匠还有的赚,他收了十几个徒弟,替他干活,不仅不给工钱,就连管饭,也是跟着城管大队蹭饭,木料一百钱可以买足足一大辆,打造十五辆垃圾车还富裕。
李世民并没有向杨天保解释他看上垃圾车的原因,但是那名青衫文士却隐隐猜测出来了。大唐现如今事实上,还是缺乏马匹的,一军之中,能够拥有两千五百骑,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很多军中,只拥有一千五或一千骑的骑兵建制,超过四分之三,依旧是步兵兵种。面对突厥人的骑兵,非常被动。
什么以步克骑是虚的,骑兵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机动性能,就虽然步兵再如何厉害,人家不给你打,直接带着你在草原上兜圈子,肥的拖瘦,瘦的拖跨,最终会赢得胜利。
步兵在行军途中,很容易遭受突厥骑兵的袭扰,一旦发现敌人的骑兵,只能被动结阵,非常被动。
李世民带兵出身,自然清楚大唐军队的长处与短板。唐军最厉害的就是他们的弓弩,唐朝一军人数为12 500人,装备弓12 500张(附弦37 500条,箭3 750 000支),弩2 500张(附弦7 500条,箭250 000支),装备比率各占100%和20%。弓和弩的装备有重叠,有的士兵既配弓又配弩。
李世民在看到平板四轮车的时候,他第一眼就想到了将木车弩和伏远巨弩改成四轮式,木车弩虽然有不错的机动性,但是由于是两轮车,从行进到战斗,需要将近一柱香的准备时间,太过仓促了。
如果,再改平板车,那么随时随地可以转为战斗,无须用土垒垒成土墙,架起木车弩,才能完成击发。
李世民看了垃圾车良久,随后直接夺为所有。让暗中的随从将四轮平板车弄走。
戴胄带领着李世民从通善坊,转到青龙坊,发现这两个坊都几乎一样的干净,李世民却径直转入修政坊。
果不其然,修政坊还是李世民熟悉的修政坊,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戴胄看着李世民一脸不善,就朝着杨天保道:“修政坊距离青龙坊只有一墙之隔,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治理修政坊?”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让我怎么帮?这段时间我购买木料,打造工具,疏通污水沟,建造公共茅厕,建造城管澡堂,还要造垃圾筒、建垃圾车,还要管着一百多号人吃饭,花钱如流水,现在穷得都要当裤子了,还怎么帮他们嘛!”
有一样他没有说,修政坊并不是他的地盘,肆无忌惮的向修改坊扩张,恐怕会造人嫉恨的,更何况修政坊可没有什么油水,收上来的保护费,恐怕连城管的正常运转都不能做到。
明显就是亏本的买卖,他不愿意去干呢。
对于杨天保的哭穷,戴胄就当没听见。
当官的就是这样,下属有权力叫苦,上头有权力当耳边风,反正我交待了的事情你一定要办好,就那么简单。
李世民看了看对于城管大队开始好奇起来,朝着杨天保吩咐道:“去看看你那个城管大队!”
杨天保没有废话,就在前面带路。
城管大队大队总部,平时可没有人来,突然间看到戴胄和李世民过来,他们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对于城管大队,李世民是非常好奇的,特别是对于城管大队的大型澡堂,他也跟着参观一番。
在这个年代,燃料是非常贵的。
作为一个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没有煤炭和天气燃的运用,光烧柴火和柴草,数量是非常巨大的,长安城每天三分之一的车辆居然是运输柴火或柴草。
平民人家想洗澡,冬天一般都不舍得,不是他们不爱干净,关键是柴火需要钱啊,能省则省。
杨天保在建设澡堂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注意这一点,毕竟他烧的是石炭,就是煤炭,一辆煤炭十钱,关键是煤炭耐火。
正值饭点,不用杨天保吩咐,城管食堂照常开饭,这些城管们吃了饭还需要去干活,他们像往常一样,端着餐盒去打饭。
李世民跟着去了食堂,他想体验一下城管们的生活,结果看了以后大吃一惊,食堂的菜并不算丰盛,用萝卜切成大块,与羊肉炖在一起,还有一份肥得流油的鸡,炒得绿油油的蔬菜,还有浓稠的肉汤。
很难想象,一群打扫街道的清洁工可以吃这么好的饭食,哪怕是地主也不是天天吃得起这样的饭菜呀!
李世民逛了半天,也真的饿了,他跟着城管们排队。
杨天保想要制止李世民,却被戴胄拦住了。
这也难怪,李世民没当皇帝之前,经常带兵,经常与大头兵一个锅子吃饭,这种粗劣的饭食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这顿饭油水还挺足。
食堂的大师傅看着李世民没有穿城管制度,还以为李世民是新来的。
毕竟李世民不像长在深宫大内的皇帝,不仅满脸风霜,手上还非常粗燥,一看就是干过力气活的。
大师傅朝着李世民道:“新来的!”
李世民笑了笑道:“给我一份饭?”
大师傅眼睛往上一翻,伸手敲着窗户上的木板道:“识字不?”
李世民点点头,抬头一看,上面写道:“不净手,不得食!”这六个字。
李世民笑呵呵的也没有生气,在杨天保的跟随下,来到洗手池。
李世民毫无防备的伸手进入冒着热气的水池中,他的手刚刚手池,就尖叫起来:“啊……”
第七十章说好的重用呢
第七十章说好的重用呢
戴胄一脸紧张,赶紧上前。
李世民被滚烫的热水烫的龇牙咧嘴,却没有再说什么,慢慢的,李世民也适应了水温。
杨天保解释道:“城管每天接触垃圾,正所谓病从口入,所以必须净手!”
李世民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有点意思!”
食堂的大师傅这次没有难为李世民,还给他专门挑了一大勺子肥羊肉,一边打量着李世民,一边问道:“新来的,成家了没!”
李世民不解大师傅什么意思,杨天保已经开始捂脸了。
戴胄看着大师傅满脸堆笑道:“新来的,我看你挺厚道,若是没成家,我的小女……”
杨天保实在实不住了,朝着大师傅喝道:“老姜头,你闭嘴!”
大师傅讪讪的笑道:“老板……我……”
杨天保此时有点哭笑不得,老姜头家里有一个嫁不出去的闺女,逢人便介绍,居然介绍到李世民头上,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
李世民会缺女人们吗?
李世民终于明白过来,这名大厨居然要让他当上门女婿。
戴胄也跟着打了一份饭餐。
大长条的桌案上,李世民已经坐在胡床上(马扎)上,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肥美的羊肉送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叫:“肥而不腻,肉质鲜美,好吃!”
戴胄拿着筷子夹起一些蔬菜,正准备往嘴里塞,然而他越看越感觉这蔬菜有点熟悉,突然放下筷子,指着杨天保道:“这是什么?”
“菜啊!”
杨天保不解的道:“这叫酸酸菜,味道不错!”
戴胄指着蔬菜道:“这能吃吗?”
李世民也琢磨出味来,他仔细望着眼前的蔬菜,这是用羊肉汤炖出来的,虽然早已熟透了,却依旧可以看出有四片叶子,他终于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什么酸酸菜,根本就是四叶草,也是草原上非常常见的苜蓿草,这种草原产自欧洲,被游牧民族带到中国北方,养殖后用来养马养羊。
其实,这并不是杨天保种植的,也不是从外面购买的,而是城管大队,本身就是一座废弃的军营,里面很多地方都长着这种草。
当初厨师像割韭菜一样,将这种草割掉,切碎了放进羊肉汤中,当作点缀。后来城管们发现,这种草看上去不怎么样,吃起来味道有点微酸,反而很有嚼头。
杨天保塞进嘴里一团苜蓿草道:“能吃啊,味道还不错!”
其实,杨天保还是第一次跟着城管们一起吃饭,这种草也是第一次吃,味道谈不上好吃,既有酸味,也有种苦涩,杨天保很想逮住厨师揍一顿,这玩意是人吃的吗?
不过,周围的城管们吃得狼吞虎咽,生怕慢一点被别人抢了一样。
杨天保一边强忍着不适,一边大吃起来:“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李世民夹起苜蓿草,缓缓塞进口中,李世民并没有因为苜蓿草的苦涩味怪罪杨天保,反而快速吃起来。
在李世民想来,百姓对于能吃或不能吃的东西,肯定早已清楚,为什么他们会对如此苦涩的草还如此趋之若鹜?
还不是因为没有办法?
如果有白米饭,谁愿意吃栗?
如果顿顿都是肉,谁愿意去吃菜?
李世民不尽暗暗愤怒起来,关中百姓这几年过得非常苦,渭水之耻,把长安的府库搜空了,可是朝廷需要养兵,养官,对于城池和沟渠,以及官道的修缮,所有的开销一点都不能少,最终国库的损失,又无形的转嫁到百姓身上。
李世民越吃速度越快,但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仿佛可以拧出水来。
丢脸也就罢了,关键是关中百姓的血汗钱,这个场子必须讨回来。
杨天保感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李世民起身离开,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必须这些穿着整齐的城管们,起身快速走到水池前洗刷自己的餐盘。
然后,将餐盘整齐的放在架柜上。
完成这一切的城管们开始在食堂门口列队,他们扛着自己的工具,跑步离开。
李世民微微惊讶,他是一个带兵的皇帝,对于军队的素质可以一眼就看出来,别看这些城管只有区区一百多人,却可以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完成整队,这样的速度,可以算得上高速了。
李世民望着杨天保道:“弘农杨氏世代忠良,你也该为国效力了!”
杨天保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戴胄上前就是一脚。
杨天保反应过来,赶紧想要谢恩。
李世民已经飘然离开了。
戴胄却没有离开,他望着杨天保道:“你干得不错,把南六坊料理得很好,还训练了一批能手,这些都是历任长安、万县县令所做不到的。不过,你也不能因此而得意……”
戴胄有点感慨,他当初从一介小吏,升任如今的参预朝政,耗费了大半辈子的光阴,而且还是遇到了明主。
但是杨天保这个小子,是羡慕他的好运呢,还是因为能力?
看着李世民的意思,肯定是要重用了,不知道将来会给他委任一个什么官职。
如今,杨天保已经是六品飞骑尉,他的起点高,想当初他从一介小吏,升成正八品给事郎,足足用了十五年的时间。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戴胄走了,杨天保也没有多想。
毕竟,很多东西都不是杨天保可以左右的。
到了晚间,杨天保准备吃饭的时候,突然接到杨恭仁的命令,让他及时返回观国公府。
杨天保饿着肚子不情愿意的返回观国公府,这才明白,原来他的七叔杨师道带回一个消息,如今他已经被委任为万年县司兵参军。
一般小县有一个县尉或两个县尉,但是长安和万年县属于超级大县,所以分别像州郡一样,置六名县尉,分别为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士,一尉判一曹,与州府的六司相对应。
杨天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说好的重用呢?”
杨天保有点生气,重用就是给一个司兵参军的职务?跟陈世贵一个级别,甚至还没有陈世贵的权力大?
第七十一章心腹从娃娃开始培养
第七十一章心腹从娃娃开始培养
也难怪杨天保不乐意,这个司兵参军,掌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事,如果放在偏远州或总管府,司兵参军算是一个实权官职。
可是在万年县,这就比较尴尬了。
首先军防的差事,跟他无关,直接被十六卫大将军府掌握着,包括门禁和烽侯,长安不是边关,门禁规左右武侯卫掌握,至于驿传则划规兵部司直接掌握,田猎则被置礼部和光禄寺掌握着。
杨天保拿着万年县司兵参军,事实上就是一个空头的司兵,任何权力都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万年县是超级上县,县令享受正六品待遇,而他也可以享受从七品待遇。
关键是,杨天保在乎区区几十贯的收入吗?
别说杨天保不在乎,在唐朝时代,真正在意俸禄的官员没有几个,这个时候寒门出门的官员,不是没有,但是数量却是极少。哪怕戴胄、马周号称寒门,但是事实上,他们都身价不菲。
看着杨天保一脸不乐意,杨恭仁板着脸训斥道:“你在城南办商号,跟一群杂七杂八的人混在一起,终究不是正途,入仕才是正途!”
如果是以前,杨天保还真没有入仕的打算。但是在唐朝,没有官面上的身份,随便一个权贵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弄死你。
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了,可是说犯罪的成本太低了,杀死了一个良人,勋贵只需要缴纳十几贯钱。
可是以说,只要身份在哪,就可以为所欲为。
杨天保可不想被人瞧着不顺眼给弄死了,或者弄残,不光是杨恭仁、杨师道,在这个年代几乎所有人的心里,做官是压\u001f一切的,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又有言“毁家知县、灭门知府”,做官一手握权、一手捞财,自然是这世间第一等的行当。
杨天保躬身道:“轩天下的商号,只是营生,也就是商号草创,只要步入正轨,我还是要求前程的!”
“你知道就好!”杨恭仁见杨天保能拎得清轻重,颇为欣慰。
杨师道说道:“吏部衙门还有一些闲差缺职,品阶都不高,看你是否属意哪个?”
哪怕杨天保没有当过官,却也知道吏部主管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而且现在就连科举也是吏部的职责,直到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将主试权转礼部管辖,可是说,吏部才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位置,无数人盯着,怎么可能出现空缺?
杨天保猜测,可能是高士廉从吏部尚书的位置升任侍中,正式拜相,戴胄成为代理吏部尚书,虽然杨师道只是吏部侍郎,却拥有弘农杨氏强大的关系网络,再加上杨氏的门生故吏帮助,很容易获得吏部的实权。
戴胄手底下无人可用,从他认为杨天保治理南六城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他手底下真有人,又何必找杨天保这个既不知根,也不知底的人?
不过,杨师道作为吏部的二把手,不可能不地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安插人手,既然杨天保不想当万年县的司兵参军,而想直接谋个一官半职。
杨师道觉得杨天保是自己的侄子,值得信任,才干也能依赖,便想着让他在自己的职辖范围内当个属员。
也幸亏这话只是观国公府的内堂说说,如果外人听到,恐怕会既羡又妒,吏部衙门里的肥缺肥差任杨天保挑选?
吏部有两个侍郎正四品上,郎中两人,正五品上,员外郎二人,从六品。
这些都是定员的显官,员外郎是编制之外的,也就是说各职司副职,相当副司级高官,以杨天保的资历,还不能直接委任为郎中、员外郎。
除了显官,下面就是职司主人,其中吏部主事四人,司封主事二人,司勋主事四人,考功主事三人,共计十三人,以杨天保的勋官,担任一个主事的官职,显然是够级别的。
不过,主事与主事之间差距还是蛮大的,特别是司勋,就是按照官员或将士的勋劳,进行赏赐,能混进吏部司勋的人,都是有关系的,怎么赏赐上面自然有安排,就是一个办事员,既没有主见,还要承担着因为分配不均的挨骂。
司封主事就管封爵,这个主事反而都没有多少关系,只管执行,具体爵位如何,每个人都知道是皇帝和宰相的意思,没有风险,只有苦劳。
吏部主事油水最大,如何选官都是主事拟定,一等一的肥缺,其次是考功主事,捞钱相当容易。
只是,进入吏部需要与其主事和下面的令吏勾心斗角,杨天保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还真不一定斗得过他们那些老油条。
关键是一旦成了六品主事,那就是铁定铁的常参官,就是每逢初一、五、九、十一、十三、十五、十六,十九,每个月超过半个月都要上朝。
偏偏级别低,还要站在最后面。
唐朝不像满清,上朝还需要跪着,每个官员都可以坐,但是却是跪坐,对于杨天保而已,跪坐和跪区别不大,他可没有硬膝盖,这个主事官员他还真干不了。
反而京城县令最难当,思来想去,他感觉还是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司士参军反而更好,司兵参军的话,杨天保就可以利用职权把单道真、冯少东、罗小五等心腹安插在司兵下辖,反正他还拥有府、史、胥、徒等属员。
想到这里,杨天保躬身道:“多谢叔公赏拔!”
“你有此才干,我当荐你为朝廷效力。”
杨师道满面春风的笑着,他很高兴杨天保这回没有拒绝他:“我专司为国举贤,举贤不避亲,你仔细想一想,不忙着今天就做决定!”
他从灵州总管的任上回朝以来,虽说顶着弘农杨氏的光环,要没有合用、值得信任的人手,一样会给别人架空。
就像戴胄,他虽然是秦王府属臣,李世民的亲信,空顶着代理吏部尚书的名头,任何实职是插不上手的。
虽然杨师道不缺门生故吏,他们虽然都是值得信任的身边人,但是他们却没有功名可晋身,只能安排做低阶的吏、令、史,可是杨天保不一样,在吏部熬上一年两载,就可以提拔为郎中。
在唐朝官员之间有一道巨大的分水岭,那其实不是三品,而是五品,过了五品以后,就可以称为高官了,四品外放,最少也是上州总管。
弘农杨氏以经学传家,以武立身,杨天保这个最像杨恭仁的侄子,未来成就不见得会比杨思谊或杨思训差。
作为幼子,杨师道天然的与杨天保这个小侄子更加亲近一些。
……
虽然有了官身,杨天保却不敢丝毫大意,也没有高调,毕竟长安是天子脚下,李世民还有百骑司这个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别的地方不敢说,光凭他胆敢孤身前往城管大队,显然对于长安城渗透非常彻底,只要自己高调,弄不好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师道是新贵,又是堂堂正四品大员,吏部侍郎,想要做什么,自然能随心所欲,不用太多的顾忌;他杨天保就不行,他要避免跟中下层官吏起冲突,避免成为中下层官吏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就要小心谨慎。
不是说他就认了怂,身在官场,身不由已,除非某一天,杨天保可以独立,单立山头,随后一段时间,杨天保就闷头发展自己的基础。
轩天下已经完成装修,只差黄道吉日开门营业,杨天保深知就向也怕巷子深,所以他派出了很多帮闲,到处递送小广告。
苦于这个年代的识字率太低,这则广告打得非常浅白,核心意思就是想要吃好,喝好,玩好,就到轩天下。
随后几天,杨天保重心放在城管大队的学堂上面,可以说城管大队暂时还没有被朝廷收编的迹象,而南六坊城管大队,也算是他的部曲。
将来可以作为班底,培养心腹,自然从娃娃抓起。
找了一家专门印刷佛经的印刷店,让他们用雕板的方式印刷了三百册《千文字》,居然花了五十多贯,平均每册书居然高达六十多钱。
《千字文》虽然号称书,其实不过是篇文章,每张纸上印刷着十六个字,居然这么贵,如果是四书五经更贵,杨天保哀叹:“还学校,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玩的!”
杨天保的学校终于开课了,足足三十多个孩子,从十五岁到六七岁都有,全部清一色是男孩,这让杨天保非常无语。
在后世,闺女能被宠到天上去,可是在这个时代,包括皇帝都认为闺女是赔钱货。谁也没有办法,哪怕接生的稳婆,如果接生下来的孩子是女婴,她们甚至不会讨要喜钱。
对于这种观念,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想要改变人的习惯,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被杨天保拉来当先生的人,当然是陈应和裴胖子里,没有办法,杨天保的朋友中,也只有这两个人识字。
裴胖子家世不差,条件不错,但是学问惨不忍睹,勉强算不是文盲。
一间被改建的大营房,里面全部打通,中间排放着莫约三尺高的长条形桌子,桌上后面放着一尺有余的小凳子,这就是教室里所有的陈设。
作为学堂,杨天保还取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百草堂”,并且亲自担任山长,开学第一课,自然有杨天保这个山长担任老师。
望着端坐在学堂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他们尽管衣服破破烂烂,但是都浆洗得非常干净。
读书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庄重的事情。
“拜见先生!”
三十多个孩子,整齐的跪在地上,朝着杨天保磕头。
杨天保伸手敲敲黑板,拿着白灰条制成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人”字,然后望着众学生道:“恭喜你们,你们以后就是百草堂的学生了。我是你们的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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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你看着办吧
第七十二章你看着办吧
当朗朗的读书声响起,整个城管大队总部就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读书声,没有别的杂音。
孩子是每一个父母的希望,在成年人的世界上,基本上都已经确定了下来,很难增加太大的变数。
农民种地,这辈子只能种地,工匠做工,这辈子也同样只能做工,即使想要把穷日子过好,好的也是非常有限。
但是,孩子的人生刚刚开始,还有无限的可能。也是每一个父母的最大期望,相对而已,读书是可以改变唯一的方式。
虽然后世充斥着读书无用论,其实这只是一道心灵毒鸡汤,比如网红一日赚多少多少钱,或者是什么“北大学生毕业扫大街,清华生卖猪肉,北大硕士养猪、博士生毕业给初中辍学同窗的打工了!”于是,网上的人开始大肆宣扬,读书有什么用,清华北大的毕业生还是买不起房,还不如早早进入社会,攒点经验。
可是事实是这样吗?出了学校才知道,读书无用论才是最大的谎言。一般好企业招聘只要985、211,或者硕士以上学历。
学历就像是一个敲门砖,一张通行证。能力很重要,但是没有学历,你连竟争的机会都没有。老程工作十九年,只换过三个老板,不是老程没有能力,也不是没有技术,也不是不想拿高薪,最关键的一点,老程没有学历,只是一个三流的大专。
时间流失,岁月变迁,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和希望,永远没有改变。
随着三十多个孩子拜师,跟着杨天保学习:“人之初,性本善,天地玄黄……”开始,城管大队一百三十多名城管终于成了杨天保真正的班底,他们甚至比轩天下的员工们更加忠诚,因为杨天保不仅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还能改变自己孩子的未来。
这些城管或许可以找到比杨天保出工钱更多的工作,但是绝对没有人愿意开设一个学堂,为给他们孩子上学的机会。
门阀政治从三国时期陈群创立九品官人法开始,直到中唐以后才算慢慢衰弱,直到黄巢采取血腥的方式才彻底解决,能够六七百年长盛不衰,就是门阀可以给门阀内部的家族、附庸、部曲改善命运。
随着杨天保敲响小铜铃“铛铛……”的声音响起,他同时宣布下课。
这三十多名孩子用小胳膊夹着书本,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走出教室。
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面对这次好不容易得到的学习机会,这些孩子们很珍惜读书的机会,每天下课都要把书带回去,晚上继续学,顺便也教教爹娘认字。
尽管他们识得的字才两位数,但是他们的父亲几乎都是瞪眼瞎,他们比父母强得不少。
这些等着接孩子的城管们同样对杨天保的态度也大变模样,原来他们只有敬,现在眼睛里多了畏。
看着杨天保出现在教室外,众城管纷纷向杨天保鞠躬,他们不知道如何感激杨天保,但是杨天保却实实在在的兑现了给他们的诺言,建了澡堂,建立了百草堂。
等到杨天保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众孩子开始呼啦一下冲向他们的父母。
他们的父亲也好奇的问道:“今天先生教了你们什么?”
“我会写我的名字了!”
孩子们兴奋的向父母诉说着自己的所学。
杨天保与陈应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后,你可以教他们算学、律法、就连如何偷奸耍滑,都可以教,但是,千万不要教他们什么友爱、仁义!”
陈应不解的问道:“他们还这么小,不教他们这些东西,不是把他们往歪路上带吗?”
杨天保道:“只教他们友爱仁义,只能教出一群人畜无害的绵羊……这世道,吃草的绵羊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人家宰掉卖肉!”
陈应颇为无语,不知道杨天保对友爱仁义有什么成见!
城管大队对于杨天保的招待,自然是最高规格的,给他挑选的鸡,长得特别肥,羽毛颜色艳泛着油光,特别精神。
没法子不肥,城管大队在城外有一个粪肥集散地,天气炎热,粪肥上空苍蝇翻飞,下面粪肥里蝇蛆长得个大饱满,这些鸡天天吃蝇蛆,吃的都是高蛋白,能不肥吗?有大量蝇蛆当饲料,城管大队所养了几千只鸡鸭也没怎么吃力。
要是没有这些东西,那就要命了,好一百多张嘴呢,每天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粮食,现在人都吃不饱,哪里有余粮喂养鸡鸭?
现在长安城很多百姓也有样学样,家家户户都养了几只鸡鸭,用缸发酵粪便,然后引苍蝇到缸里产卵,然后就可以获得大量蝇明用来喂养鸡鸭了。
这样一来,隔三差五可以捡个蛋煮锅蛋汤加菜,大家改善一下生活,至于杀鸡杀鸭嘛……当然不能杀了,还指望着鸡鸭的粪便作肥料呢。
梁三宝有着农民式的狡猾和聪明,城管大队的收入来源,最大的一块就是各家各家缴纳的保护费,其次就是粪肥的销售资金,为了节约原本有限的资金,他将城管们的鸡肉,尽量自足,甚至也养了不少猪羊,也没有用粮食喂,更没有剩饭剩菜,他用苜蓿草养猪养羊,用羊粪、猪粪卖钱。总支,城管大队账面上收支基本平衡,略有几百上千钱的盈余。
别看陈应挺瘦,特别能吃肉,特别是肥鸡肉,杨天保对于这种厚厚的肥鸡,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可是陈应却来者不拒,一只足足三四斤的肥鸡被陈应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而他的肚子却不见膨胀。
陈应吃完饭一抹嘴,笑着道:“三郎,某越来越看不懂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陈应似乎唯一能看出规划的就是他的轩天下饭店,不过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至于陈园,杨天保也是放羊状态,任由潘氏打理,陈应负责查账。
杨天保笑了笑道:“我自然是去担任万年司士参军啊!”
杨天保其实没有跟陈应说实话,原本他想混成长安城的大侠,事实上在唐朝真没有出路,你就算再怎么牛逼,还能造反不成?
至少在长安城,他无法跟官府对抗,长安城周边集中着唐朝十六卫大军。每卫一军,一万两千五百余人,这可是唐军最精锐的将近二十万部队,而且可是包打赢的部队。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借着唐朝官职体系,一步一步往上爬。
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杨天保感觉自己必须尽快混成官身,顺带着将单道真、冯少东等人从良人改成勋贵身份。
原本他对万年司兵并不感冒,可是杨天保知道戴胄不让他当门下省的掌固,反而让他当司兵参军,肯定与冬天的北征有直接关系。
事实上,正如杨天保所料,戴胄委任杨天保为司兵参军,最大的用意,就是利用他的系统统筹能力,一群没有任何素质的平民百姓,在短短一个月将南城六坊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么跟着部队北伐,随军运输粮秣,肯定可以信手拈来。
司兵参军,最大的职责就是掌握兵杖,相当于武装部长,没有两把刷子,他根本就干不了。
到了晚上,杨天保回到轩天下,他把冯少东和单道真叫到一起,问问他们的打算。
如果是想混一个富贵,杨天保可以求杨师道给单道真在吏部当一个小吏,也可以为冯少东在十六卫中谋一个出身,关键这两方面都有优劣。
官场难混,竟争更大。
军队相对公平,但是危险系数也大。
单道真和冯少东沉默良久,二人几乎同时道:“三郎,你看着办吧!”
第七十三章随扈也是富贵路
第七十三章随扈也是富贵路
“我性子毛躁,但是三郎你也知道我很实诚!”
单道真笑了笑道:“你以后就是官身,身边不能没有使唤的人,我手脚也麻力,办事利索……”
“这怎么成,”杨天保听出单道真的意思,连忙推脱道,“我是把你当兄弟的,怎么能这么糟蹋你!”
“那你是瞧不上我?”单道真反问道。
杨天保给单道真拿话堵在那里。
这个时代贵贱有别,很多人并没有多少平等的概念,单道真虽然与杨天保是好友,兄弟,可是如今杨天保已经勋贵,再继续与杨天保称兄道弟,那就不妥当了。毕竟,勋贵与平民的鸿沟,并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很多网络小说写赘婿,屌丝逆袭娶白富美,在古代,特别是唐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就算因为爱情,白富美愿意嫁,无论白富美娘家,还是白美富本人,都会被开除贵籍,直到双方等籍一样。这个代价是非常大的,人家好不容易用了几辈人的拼搏,终于混到勋贵阶层,因为一个女儿会被褫夺掉,这怎么可能接受。如果真有这样所谓执迷不悟的女儿,肯定宁愿掐死,也不愿意让她牵连全族。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杨天保与单道真的身份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变成主仆关系,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便是单道真自己也不会觉得有多少委屈。
冯少东倒没想到杨天保找他是说这事,有些仓促了,他没什么思想准备,心思复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他本身就是贱籍,连单道真这样的良人都算不上。况且,自从杨天保第一次帮助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位子,放在杨天保部曲上面。
作为贱籍出身的冯少东,他更能体会到贱籍的无奈和心酸,特别是贱口,在古代官府统计户口的时候,他们都是被自动忽视的,哪怕某天某地遭遇天灾或者人祸,官府的登记损失的时候,遇难人口,不会包括贱籍,只包括平民。
杨天保耐心的劝着单道真道:“三哥,你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兄弟一路从易寨走来,生生死死也多少回了,我拿你一直当兄弟,我想帮你某个出身……”
单道真苦笑道:“出身哪里是那么容易谋的,我知道以你的关系,想给我弄到衙门里当一个小吏是非常简单的事,可是在衙门时总没有个给撑腰的人在,我的性子又是毛糙,万一再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还不是要给上面一句话就踢出来?”
杨天保道:“这不是一码事!”
“大郎,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苏大郎,我们一起长大,知道你的心眼也实诚,如今有了功名在身,我跟着你,前程也坦荡,更何况你总不至于害我,难道说你已经答应了别人?”
单道真的目光落在冯少东身上。以杨天保的出身,养几个亲随无关痛痒,只是如果是其他跟了杨天保当了亲随,他倒不愿意给杨天保增加负担,一个亲随算是上等仆人,一个月怎么也可以开支两三贯。
最主要的是,以杨天保六品官身,收四名随扈养做家奴。这倒不是说官员不能养更多的家奴,但是法定的家奴名额只有四人。这四人依例可以免去丁税、徭役以及除田税外的各种加派。
?“这个倒没有……”杨天保都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无力,实在找不到好的借口拒绝单道真的这个请求。
杨天保实在也想不通,哪有好好的良民百姓不在,偏偏给人家当家仆?难道说,在这个时代,莫为牛后,甘为鸡首的观念还没有流行开来?
冯少东在旁边帮腔道:“我觉得这样倒是不错,轩天下的生意我可以照着他,将来你再去赴任,身边也不能没人照应。要不是轩天下不能没有人看着,也会厚着脸皮请你收我做随扈呢。”
单道真还真看上这随扈四个法定名额,初看上去,给世袭勋族当家奴免去丁税、徭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关键还在于免去各种除田税之外的加派。
????单道真落籍在谯州,就是后世的华北平原的东南部,地处濉溪与淮水的交汇后,土地富饶,又绝少旱涝,夏稻秋麦,一亩熟田通常全年能有三石稻麦的收成,一户人家能有六十亩地,即使依例缴足丁税、免役钱、田赋,小日子也能过得相当的宽裕,但是官府的各种加派、税吏的盘剥以及乡里的各种摊派,足以这么一户自耕农家庭活得窘迫。
若是赶上年成不好,或者遇上官司,或者盗匪,随时都可能给踢到破产的边缘。
如此以来,大概就能看出给世勋子弟当家奴的好处来了,丁税、徭役虽然只能免一人,但是能帮家里免上附加在田产的各种加派,更不用担心会遭到税吏的盘剥跟刁难。遇到官府有什么减租减捐的好处,自然能优先享受,要是遇上官司,也有个依仗。别看只是一个弘农杨氏的随扈,放在地方,也是属于小吏不敢,乡绅不敢欺的存在,县官不敢管的局面。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当初周异同仅仅露出一个名头,就把易寨上下吓得草木皆兵,正所谓窥之一斑而知全豹,通过细微枝节,就可以看到现在世勋家族对于地方上的影响。
搞清楚了单道真的打算,杨天保心里微叹,想想后世那些个争着抢着给领导当秘书、当司机的行为,与眼下又有多少本质的区别?
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做随扈,与奴仆相同,皆为贱籍,但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乡民良贱之别并不是十分的看重。
单道真最实在的想法,并不是减免一点钱粮和徭役,最大的心愿是跟着杨天保可以挣一个出身。
弘农杨氏以经学传家,却以武立身。作为观王房的嫡系子弟,杨天保一旦出仕,肯定是军职,哪怕他现在这个司兵参军也是如此,一旦形势需要或者有较好的机会,杨天保可是要上战场的。
作为杨天保的随扈,单道真就可以在战场上立功,而且还不用担心杨天保会贪墨他的功劳,随扈虽然是贱籍,不过贱籍从军甚至担任低级军官都没有丝毫的限制。一旦立功受爵,他就可以获得勋爵。
杨天保嘴里说不收单道真当随扈是怕委屈了他,伤害了兄弟情义,实际上是不想将单道真拖入更凶险的事情中来。
正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观国公府可不是寻常侯府,而是仅次于嗣王、郡王的世袭国公,作为嫡子,杨天保虽然没有机会获得世袭爵位的机会,不过他有机会分家产。
杨恭仁现在活着倒也无妨,可是他一旦死了,他的名义上的兄长杨思谊和杨思训会如何对他,他还不确定。特别是杨思谊,现如今他对杨天保都是不冷不热,就算是二哥杨思训,也是流于表面。
如果单道真成成了杨天保的随扈,很可能就会面临他们二人将来的打击,那可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凶险,但是在单道真看来,杨天保不收他做家奴,那才是真正叫伤害了兄弟情义。
单道真倒无所谓,要是杨天保满口答应下来,他还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呢。
不过,杨天保态度坚决的推辞,他反而感觉杨天保够兄弟,够义气。
杨天保摆摆手道:“此时不忙决定,我已经向县廨告假,过阵子再去赴任,咱们先把轩天下开起来!”
冯少东皱起眉头道:“老板,你现在是世勋身份,再当着轩天下的东主,就有点不合适了。你想想要把这个轩天下转到谁的名下?”
杨天保迟疑起来。
唐朝的政策其实并鼓励商业,在朝廷的各类政策中,对于商贾的评价都很低,这主要是沿袭秦汉以来的抑商思想。
《孔六贴》记载,禁工商,不得乘马,有市(商)籍者不得官。在《旧唐书食货志》记载,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
而且商人,加税二等。
杨恭仁送给杨天保的陈园也好,车马店也罢,落的名字,其实就是产权名,而非经营者名,而轩天下,其实是杨天保唯一的名下生意。
杨天保想了想道:“你去找个时间办一下,把轩天下过到薛瑶的名下!”
冯少东恍然大悟。
过在薛瑶名下,那就是将薛瑶收为房中人,只有这样才合理合法。
……
冯少东办事的效率相当快,毕竟杨天保如今已经是长安勋贵的一号人物了,几乎就是一盏茶功夫,新名店契就到了杨天保手中。杨天保拿着契约,晚上的时候,直接交给了薛瑶。
其实,杨天保并没有多想,只是感觉暂时用轩天下赚点钱,一旦将来瑶瑶师妹嫁人了,可以作为嫁妆送给她。
可是,薛瑶接到店契的时候,脸上仿佛像涂抹一层胭脂,惊讶的道:“这也太快了吧?”
杨天保当时就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算快啊”
薛瑶拿着契约,朝着房里跑去。
苏凤也道:“时间太紧,啥也没有准备,委屈了瑶瑶!”
第七十四章薛瑶的身世
第七十四章薛瑶的身世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苏凤道:“什么时间太紧了?”
苏凤笑道:“你别管了,我来操办,你去前院把罗小五和秀娘、何嫂叫过来!”
苏凤其实看出杨天保并有意纳薛瑶为妾,不过当杨天保把轩天下过给薛瑶,却不妨碍苏凤借题发挥。
苏凤前后嫁了三次,都是成了望门寡,如今年龄越来越大,开始担心身后事,无论杨天保,还是薛瑶,都是她长着长大的,她自然愿意让二人结为夫妻。
只是,随着杨天保惹了事,苏凤担心杨天保保不住,所以不得已,才向杨恭仁表露实情,现在杨天保荫封为世袭勋贵,以他的身份,薛瑶就配不上杨天保了。
当然,如果杨天保先与薛瑶成亲,杨天保不抛弃发妻,在当下可以称为美谈,只是现在却不可能了,薛瑶只能成杨天保的妾。
杨天保始终没有适应这个时代。古代虽然流行一夫多妾制度,但是这个制度与平民没有太大关系。
平民百姓想要纳妾,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年满四十岁,且正妻无子。
古代妻对妾生杀予夺,妾就是男主人的**,没有财产权,没有人身自由,没有平等地位,可以被买卖交换与赠送。
根据唐李冗所著《独异志》所载,后魏曹彰,性倜傥。偶逢骏马,爱之,其主所惜也。彰曰:“余有美妾可换,唯君所选。”马主因指一妓,彰遂换之。
就连宋朝有名的大才子苏东坡,也做过拿着爱妾换骏马的事情,不过却酿成了悲剧,苏东坡因乌台诗案,遭到贬黄州,蒋转运使要为苏东坡送行,遇到苏东坡的爱妾春娘,甚为喜欢,提出用骏马交换。
当时苏东坡直接应允,并且赋诗一首:“春娘此去太匆匆,不敢啼哀懊恨中,只为山行多险阴,故将红粉换追风!”
只是春娘感觉自己遭受了极大的侮辱,她是一名刚烈的女子,直接撞树而亡,非常可叹。
此诗出自《名媛诗归》,当然现在不能用过去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毕竟那个时候,妾相互赠送属于风流雅事。当然作为大才子苏东坡,因为乌台诗案,差点被大宋朝廷封杀掉,不过,他运气好,当时传说苏轼远谪之时,将家中侍婢送与梁氏友人,不足月而生梁师成,故史家多含糊其词。梁师成自称“苏轼出子”、“苏氏遗体”,也未遭到苏家的否认。据说梁师成顾及兄弟情谊,甚至对家中帐房说:“凡小苏学士用钱,一万贯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如果是娶妻,那么习惯就多了,纳妾则没有那么多讲究,随便找上三朋四友,喝一顿酒,直接洞房就可以了,不需要三媒六聘。
杨天保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罗小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匹红色的绸缎,把杨天保在苏宅的卧室都装扮起来。
杨天保虽然没的结过婚,也知道红色是喜在的颜色,特别是秀娘把红双喜贴在窗户上的时候,杨天保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杨天保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秀娘笑道:“我们也不知道,夫人让办的!”
杨天保没有理会罗小五夫妇,直接跑向后院,此时苏凤也换了一身大红袍,正在床上坐着收拾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
“师父……你什么意思?”杨天保一脸严肃,非常认真的望着苏凤问道:“你为什么给我布置婚房?”
苏凤淡淡的道:“你不喜欢瑶瑶?”
“喜欢啊!”杨天保急忙解释道:“可是,我一直当瑶瑶当妹妹……一直拿她当亲妹妹……我没有想过要跟她成亲!”
“哐啷……”
一个木盆掉在地上,薛瑶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水雾。
薛瑶扭头朝着门外跑去,她本来想让来苏凤屋里等待着邻居黄氏给她开脸。
青涩的少女,脸上都有一层绒毛,所以经常被人叫做黄毛丫头,一旦开脸,中国古方美容法,是去除面部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的仪式。传统婚俗之一。指婚礼前为新娘修饰梳妆脸面。女子一生只开脸一次,表示已婚。
通常都是由公婆、丈夫、女儿俱全的妇女进行操作。
只是听过杨天保说拿她当妹妹,薛瑶实在受不了了。古代的女子其实比后世的女子更早熟,长孙无垢嫁给李世民的时候才十三岁(虚两岁),即使生李承乾的时候才刚刚十三周岁。
杨天保本想追出去,可是他明白这件事能做主的其实还是只有苏凤。
杨天保朝着门口大叫道:“瑶瑶,师妹……”
可惜,薛瑶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苏凤一脸平静的道:“你不想纳瑶瑶为妾?”
杨天保道:“不想!”
苏凤的脸色阴沉起来,不悦道:“瑶瑶配不上你?”
“不是,师父你误会了!”杨天保解释道:“她太小了!”
苏凤摇摇头道:“瑶瑶是大业十年生人,已经十六岁了,已经不算小了!只是幼时体弱多病,显得小而已!”
薛瑶哪怕在其他人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看着杨天保仍旧迟疑,苏凤道:“也只是瑶瑶家道中落,否则她若认祖归宗,勉强可以嫁给你!”
杨天保还真不是嫌弃瑶瑶的出身,只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瑶瑶的身世,还以为瑶瑶是孤儿。
杨天保道:“瑶瑶也出身豪门?”
苏凤点点头道:“不算豪门,比不上你们弘农杨氏,但是家世也不算差!”
人生起起落落,世族门阀其实也是一样。
出身河东薛氏南祖房,
只是其祖父薛衍、其父薛轨先后早亡,家中中落。在其祖父时期,家境勉强尚可,还有良田千亩,顶着官宦世家的帽子,只是到了其父薛轨死时,薛瑶家中已经不剩什么了。
当时薛轨早亡,其妻杜氏携带长子薛礼从襄阳返回河东,遇过洛阳时杜氏病重,而其长子时年刚刚四岁,薛瑶两岁。
一家病的病,小的小,其家仆罗义方认为薛氏已经倒了,再无中兴的可能,所以他心生歹意,携款潜逃。
不料,被其忠义家仆薛勇发觉,一番打斗,罗义方被薛勇扭送到官府治罪。
当时兵荒马乱,官府哪有心情管这些破事,就把罗义方打了一顿。罗义方怀恨在心,就将薛瑶抱走卖掉。
第七十五章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七十五章不负如来不负卿
“战功赫赫,所向无敌,望之披靡!”
“三箭定天山!”
“神通收辽东,降服高句丽!”
“脱帽退万敌!”
……
等等,在后世关于薛仁贵的传说实在太多了,这可是一个狠人,猛人、大牛人。杨天保实在想不到,薛礼居然会和虎头虎脑沾上边。
苏凤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声音有些低沉:“原本,我曾想连着瑶瑶的哥哥一起收养,只是……只是他们的那个家仆薛勇坚决不同意……后来薛勇带着薛礼连夜搬家,不知去向!”
杨天保点点头,也不能怪薛氏放弃薛瑶,重男轻女的思想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依旧有很多人抱着这个思想。
弃婴也超过七成都是女婴,造成这种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只有男性后代,才算继承香火。
薛礼在薛勇眼中,才是继承薛氏的唯一人选,薛瑶则是不那么重要了,在二人无法生存的情况下,只能放弃薛瑶,保住薛礼。
天下之大,要想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其实还是非常容易的。以弘农杨氏的势力之大,还不是被苏凤躲了十几年,更何况苏凤?
周异同能找到苏凤,其实纯属巧合,如若不是因为秦明,如若不是因为苏凤安稳了好几年,放松了警惕,周异同也不可能找到苏凤。
苏凤望着杨天保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脸色一沉,喝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瑶瑶身板模样都不差,哪里配不上你?”
杨天保道:“我只是怕委屈了瑶瑶!”
听到杨天保的这话,苏凤的脸色缓和一些。
……
薛瑶与杨天保的感情,其实早已超出了普通师兄妹的感情,自从薛瑶记事以来,她已习惯了杨天保为她挡风避雨,当初苏凤刚刚抵达易寨,为了易寨的事情,她需要跑西跑东,对于易寨来说,杨天保和薛瑶都是外来户。
易寨的那群孩子经常嘲笑薛瑶,当时的薛瑶可不像现在这么模样俊俏,她当时由于营养不良,头发枯黄,仿佛一颗豆芽菜。
整个寨子的孩子都不愿意跟瑶瑶玩,反而骂她是野孩子,没有妈妈。
当时薛瑶记得她非常无助,曾经有一个陈四娘女孩子愿意跟薛瑶玩,结果周围的孩子们大笑叫道:“她和野孩子玩,我们以后不要理他。”
不知哪个熊孩子大叫一声,其他小朋友立刻都站远了一点,好像薛瑶和陈四娘身上带着瘟疫一样。
薛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些委屈的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里泪珠已经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可能哭出来一样。
陈四娘说道:“别理他们,我们玩我们的。”
薛瑶这才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谁知,那熊孩子又喊了起来:“野孩子才和野孩子一起玩,打他们。”
众孩子拿着泥巴和石子向薛瑶和陈四娘她们两个砸来。
薛瑶也不知道是被打得疼了,立刻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哭了起来:“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野孩子!”
陈四娘也被她的姐姐叫走,只剩下薛瑶一个人,在那里非常无助。
她几乎声嘶力竭的喊:“妈妈会回来的,我不是野孩子!”
一名熊孩子跑上来一把把薛瑶推翻在地上,嘴里大叫道:“你就是野孩子,没妈妈的野孩子!”
“我不是……”半躺在草地上的薛瑶还在痛哭。
薛瑶当时想到死,可是最关键的时候,杨天保出现了,他用后背拦住被熊孩子们砸过来的泥巴和石子。
杨天保将瑶瑶搂在怀中,在那一刻,薛瑶感觉杨天保的怀胸,非常温暖。
憨厚的杨天保跟他们理论,只是那些熊孩子不依不挠道:“她就是野孩子,你和她玩你也是野孩子,我不仅要打她,还要打你呢!”
杨天保毕竟比薛瑶大,对付那些熊孩子两三个还行,再多了杨天保也打不过。
那个时候,杨天保还不会武,但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杨天保总会对她说:“瑶瑶,别怕,有我!”
薛瑶整个童年,都是在杨天保的庇护下,尽管杨天保经常被他们群殴得鼻青脸肿,可是杨天保总能把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打得痛哭流涕。
在薛瑶心中,大师兄就是她头顶的天。
无论遇到刮风下雨,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有大师兄在她身边。
望着铜镜里那张带着泪痕的脸,薛瑶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
“大师兄不要自己?”
薛瑶感觉心中一阵迷茫,怎么该怎么办?
薛瑶茫然的起身。
“大师兄,不要瑶瑶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何嫂带着邻居黄氏进来,黄氏是一个有富的人,她有公公婆婆俱在,丈夫祖祖辈辈都是铁匠,她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已经十四岁,可以跟着丈夫帮忙打铁,日子过来更舒坦了。
黄氏笑道:“薛娘子,过来奴给你绞面!”
薛瑶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一下将桌案上的胭脂水粉拂到地上,她气愤的起身,拿着她的佩剑,朝着门外走去。
刚刚走到拱门,就看着杨天保靠在拱门前,一脸希翼。
薛瑶呛啷一声拔起手中的剑,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指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你要不要我?”
杨天保哑然失笑。
薛瑶眼眸上像蒙了一层水雾,她仿佛要哭出来了。
杨天保道:“你还小,我不能娶你!”
薛瑶摇摇头,大声说道:“人家哪里小了!”
杨天保看着薛瑶快要爆发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将当初为了救苏凤,与杨恭仁交换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不告诉薛瑶,恐怕她会自暴自弃。
薛瑶道:“我又不要嫁给你,给做妾还不行吗?”
杨天保苦笑道:“我只怕委屈你了,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做妾有多苦,瑶瑶,你听话,将来大师兄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妾“字为会意字。从辛,从女。甲骨文字形上面是古代刑刀,表示有罪,受刑;下面是“女“字。合而表示有罪的女子。本义是女奴。“妾“在先秦和秦汉时是指女奴,由于在奴隶制度下,男性主人往往和女奴发生性关系,甚至使女奴的专属于男主人的性行为对象,于是妾的词义开始改变。又称姨太、陪房、偏房、侧室、妾侍,亦有小老婆的俗称,以及如夫人的雅称。
无论如何文雅,都改变不了妾身地位低下的现实。其实古言小说净是胡扯,像琼瑶小三想上位,其实根本就做不到。一旦为妾,终身为妾,根本就不可能被扶正。而且正妻的地位是受法律保护的。
一旦勋贵灭妻宠妾,那么爵位会被褫夺,官员的话,仕途也就到头了。就是在门阀之中,也会被整个天下所不容。
所以说,宠妾灭妻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影视剧中都是为了误导观众,
古代废后的例子不没有,汉武帝废陈皇后立卫子夫、光武帝废郭皇后立阴丽华、唐高宗废王皇后立武则天等等,他们都是随便废皇后的吗?那是要费很大劲儿的,只要皇后不犯什么大错,皇帝也不好意思主动废后。
“我不要!”
薛瑶含羞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在你身边就好!”
杨天保道:“你这是何苦呢?”
“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薛瑶道:“你难道,想毁诺?”
杨天保心中苦笑不已,他是知道薛瑶的哥哥,薛仁贵可是大器晚成,而且还中兴了河东薛氏南祖房,他三十九岁才升任云泉府果毅都尉,相当于现在的军分区司令,不过唐朝有三百六十七个军府,其实军分区最多相当于现在地区级。
关键是薛仁贵后期左骁卫大将军,幽州都督,如果让薛仁贵得知自己纳他的亲妹妹为妾,他会不会记恨?
其实,杨天保不怕薛仁贵,怕的是薛瑶受委屈。
他无法决定将来他的妻子是谁,万一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她就可以利用自己正妻的身份,随便找个理由,弄死瑶瑶。
这才是杨天保最顾虑的事情,妻妾有别,正妻杀死妾室,最多罚钱。
能和弘农杨氏结亲的人家,肯定是高门,岂会在乎区区十数贯钱?
薛瑶突然横剑放在脖颈上道:“我就再问最后一句,你要不要我!”
杨天保心中一紧,急忙上前道:“瑶瑶,别做傻事!”
薛瑶后退一步,一脸决绝!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出现,在杨天保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薛瑶只感觉胳膊一麻,她手中的青锋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薛瑶正准备去捡地上的剑,杨天保抢先一步,将青锋剑扣在手中。
薛瑶嚎嚎大哭着朝苏凤跑去。
杨天保这才发现苏凤头上的珠钗掉了一颗珍珠。
“师父……大师兄不要……瑶瑶,你可得给我做……主!”
薛瑶一边大哭,一边偷偷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杨天保的神色。
苏凤板着脸道:“大郎……”
杨天保心中暗叹:“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七十六章武二娘的眼泪
第七十六章武二娘的眼泪
天色微亮,杨天保在睡梦中醒来,他昨晚一顿折腾,跟着冯少东、单道真、裴旭等人喝了很多酒,最后断片了。
薛瑶的小脸贴在杨天保的胸口上,睡得非常甜蜜。
杨天保望着薛瑶小俏脸,忍不住吻了下去。
薛瑶似乎醒了,只是因为脸皮太薄,并不敢睁开眼睛,她脸的因为娇羞,已经红成了红苹果。
当然,杨天保也不点破。他抚摸着薛瑶的小脸,无意间看着床单上的一朵血迹,心中一阵怜惜。
杨天保轻轻起身,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轩天下需要开门营业,不过这座轩天下酒楼,和陈园一样,名义上不属于杨天保,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长安城大部分世族门阀,应该得到了音讯。唐朝不重视商业,轻贱商贾,所以世族门阀名下只有商铺,经营权从来没有人会挂在自己名下。
趁着杨天保穿衣服的功夫,薛瑶实在装不下去了,她挣扎着起身,低着头服侍杨天保更衣,她像小妻子一样,缓缓给准备洗脸色和青盐。
简单吃过早餐,杨天保吩咐罗小五,在苏宅购买两个丫鬟,以供薛瑶和苏凤使唤,同时,也让罗小五和陈应去清算一下蓝田玉山的田庄。
毕竟,那里也是他的地。
一辆马车,前后各四名青衣仆从,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马车上并没有幕帘,许久不曾出门的武二娘武元华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探头朝外面张望了,以武元华的身高,坐在里面还真不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她看到远处的街道上,不时有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扫地,尽管街道上已经比应国公府的院子还干净。
一辆辆撒水车,在前面洒水,后面跟着的人打扫着卫生,将地面上的落叶,垃圾全部清扫干净。
“呸!”
一名路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名城管马上跑过去。
“站住,随地吐痰,罚款一钱!”
“啥!”
“罚钱,说你呢,交不交?”
那名路人看着城管手中的水火棍亮起来,想了想最终还是掏出一文钱。
路边一排排青植,绿油油的长势喜人,还有几名同样黑色劲装的汉子,拿着巨大的剪刀修剪着绿植。
望着完全于应国公府不一样的环境,武元华感觉有些好奇。
应国公府的马车挽马,突然噗嗤噗嗤的拉屎。
武二娘皱起眉头,就在这时,又是一名城管跑过来,拦住马车道:“站住!”
一名青衣随从大大咧咧的指着马车上的武氏云纹道:“你看清楚,这是应国公府的马车!”
“一二三四五……五五二十五钱!”
又外一名随从上前不忿道:“想钱想疯了,赶紧的,把路让开!”
城管并不理会应国公府随从的威胁,伸手道:“拿钱!”
后来的这名随从扬起脚,朝着城管踢去。
那名城管不闪不避,指着自己的身子道:“别给你主家惹祸。”
“惹你娘……”
扑通一声,那名城管被随从踢中腰部,摔倒在地上,城管没有吭声,赶紧拿着竹哨放在嘴里大吹起来。
“呜呜……”
随着乌拉拉的竹哨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原本散步的各地的城管开始向这里汇聚,不一会儿,足足二十多名城管将马车团团围住。
那名凶狠的随从顿时害怕起来。
卫生罚款其实是城管的主要进项之一,当然这些事情,城管们经常做。遇到勋贵的车辆,一样不放过,平民百姓可养不起马车。
周围好事的百姓纷纷探出脑袋,等着看好戏。
一旦这个时候,城管们下手可狠了,他们从来不怕打架,别看城管大队分为六个队,平时也有竟争,可是一旦对外的时候,他们六个队一百多号人都能全部集合起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准备动手的时候,里面的武元华笑道:“把钱给他们!”
随从无奈,别看武元华年龄小,可是仆从们还真不敢怠慢她,毕竟高门的女子将来都是维系家族联姻。
武士彟出身低贱不假,可是武元华再怎么着也是国公之女,将来嫁人也一家会是官宦人家。
随从无奈的掏出二十五文钱,扔在地上。
众城管勃然大怒,纷纷喝道:“捡起来,打发叫花呢子?”
随从无奈,只将弯腰捡起钱,数给那名挨打的城管。
城管道:“你打我了,还要赔钱!”
随从一看对方人多势众,远处武侯卫也躲在人群后面看好戏,他们知道此时难办了,没有办法只能认怂。
最后,赔钱了事。
马车继续前行。
武元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的道:“多亏了他拨钱,招募人手,这才南城打理得干干净净!”
小翠随着武元华的话道:“他真了不起!”
武元华笑道:“刚刚那些人都是他的人吧!”
“应该是!”
“看样子不错,很能打!”武元华笑嘻嘻的道:“你没赵六子都怂了!”
马车行进杀鸡巷,武元华惊讶的发现整个巷子居然全部用白灰刷了一遍墙,一片雪白,看着非常舒服,别管各家各户的房子有多破,他们外墙全部都是一片雪白,而且平整。
小翠道:“二娘子,奴婢打听了,南城原来可脏了,表公子刚刚让人打理的时候,清出来的垃圾都堆成山了。然后他又做了很多垃圾桶摆放在路边,如果要扔垃圾只能扔进桶里,乱扔的就罚钱。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习惯,还是乱扔,被他狠狠的罚了几次才算改过来,现在嘛,大家都喜欢上了这种整洁干净的环境,不用监督了,谁敢再乱扔垃圾肯定会被大家骂得无地自容的。”
武元华看着苏宅的匾额,皱起眉头:“怎么是苏宅?”
小翠道:“当初表公子被收养的人家姓苏,表公子叫苏建武,现在认祖归宗了,偶尔在这边住!”
武元华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叫门吧!”
小翠上前轻轻叩门,不一会儿罗小五从里面打开门,望着这辆陌生的马车问道:“你们是……”
武元华从马车上踩着一个凳子下来,她拍拍肥嘟嘟的小手道:“禀告公子贵客到访!”
当听到有贵客到访的消息时,杨天保刚刚吃完饭,听着贵客到访,杨天保急忙将最后一口胡饼塞进自己嘴里。
杨天保快步来到门口,望着一身碧绿色襦裙的小人儿,特别是武元华那张带着明显婴儿肥的小脸,显得特别可爱。
她的眼睛非常大,睫毛也很长,一看眼睛就知道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你是……贵客?”
杨天保疑惑望着武元华。
武元华朝着杨天保微微一福,笑道:“二娘拜见三表哥!”
杨天保狐疑的望着武元华,有点不知所措。弘农杨氏是大户人家,能叫他表哥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没有一百,至少也有八十。
比如吴王李恪,如果跟杨广之女杨妃论起辈份,他也算是李恪的表哥。
武元华看着杨天保,眼睛一闭一张,小嘴一抿,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杨天保最怕女人在她面前痛哭,面对武元华的眼泪,他更加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刚刚挽成妇人发鬓的薛瑶,来到武元华身前,看着武元华大哭,急忙将武元华抱在怀里,劝慰道:“小妹妹,莫哭莫哭!”
武元华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表哥,二娘苦啊……”
好在,武元华的表述非常清晰,她一边哭,一边向杨天保介绍她的身份,她是观王杨雄之弟杨达的外孙女,同时也是杨恭仁的外甥女,也是他的表妹。
杨天保恍然大悟。
原来是历史上的一代女皇,怪不得如此年龄,就智几若妖。
武元华一边痛哭,一边痛诉武元爽和武元庆兄弟的禽兽行为,还露出自己的胳膊与小腿,上面还有斑驳的伤痕。
杨天保若是不知道武二娘就是后来的武则天,他真的就相信了。
第七十七章扯虎皮拉大旗
第七十七章扯虎皮拉大旗
观国公府与应国公府有亲戚关系,始安侯杨则更是武二娘的亲舅舅,杨则的儿子杨思哲更是武二娘的嫡亲表哥,他们的关系更近一层。
但是,武元华武娘压根并没有像找他们借势,不是愿意,而是因为她的外祖父杨达一系,早已沿落了,始安侯杨则一辈子始终没有登上四品高官的位置,而且为人和善,他的表哥杨思哲也是一个老好人。
武二娘不忍心让杨思哲这个表哥介入自己的家事之中。
更何况,武士彟再如何不受长安勋贵待见,不讨喜,总是长安勋贵中的一员,更代表着太原开国十七国公之一。他们可以看不起武士彟这个应国公,其他人却不行。
这就像平时一个官员再如何四面皆敌,被排挤的无法生存,但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平民伤害他,这代表着阶级问题。
一般人想插手应国公府的家事,这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因为这是世袭勋贵的潜规则,也是底线。
在武二娘眼中,她这个长在民间的表哥,可能不会太清楚勋贵阶层的门道,同样也是因为性格极为冲动,好打抱不平,或者可以利用。
杨天保望着眼前这个嚎嚎大哭的武二娘,此时反而非常平静,她哭得非常真实,眼泪鼻涕横流,只是缺乏了感情。
到底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心智还不够成熟,杨天保刻意表现得极为冷静和平谈,渐渐的她已经开始慌乱,眼睛乱转,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
杨天保道:“你想我怎么办?把你大哥打死吗?”
“打……打死?”
武二娘一愣,她停止哽咽,抹着眼泪道:“要杀了他?”
“嗯!”
杨天保装着非常认真的道:“欺我杨氏,唯有一死!”
杨天保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远处的单道真使着一个眼色。
单道真毕竟是多年兄弟,彼此非常了解,默契实足。他捋起袖子,伸出拳头,故意狠狠的道:“我这就去办!”
说着,单道真指了指冯少东,冯少东恍然大悟,习惯性的将那柄狗腿刀拔出来道:“我去把武大郎剁碎了喂狗!”
单道真与冯少东装模作样的朝着门口走去。
杨天保仔细观察着武二娘的反应。
武二娘一脸纠结,她小心翼翼的把玩着手指,虽然极力掩饰,不过却显得非常紧张。
她试着问道:“不打死行……行不行?”
杨天保故意一脸凝重,摇摇头道:“不行,不杀此獠,难解某心头之恨。必须杀……”
薛瑶大急,不过扭头看着杨天保给她挤眉弄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武二娘的头盯着地面,小腿绷紧,缓缓后退,仿佛非常害怕的样子。
杨天保笑了。
人之初,性本善。
武二娘还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小丫头。
武二娘缓缓回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单道真和冯少东二人已经走到门口,单道真拿着锋利的马槊,一脸凶狠的样子。
冯少东也是如此,还装模作样的朝着单道真道:“二哥,等会你不用动手,杀鸡岂能用牛刀?到时候我自己来就行了……”
武二娘纠结良久,一脸挣扎道:“能不能……”
杨天保摆摆手,单道真和冯少东停在门口,静等武二娘的下文。
武二娘咬咬牙,仿佛做了极大的决心道:“能不能不在应国公府里杀?”
杨天保点点头道:“可以!”
武二娘仿佛松了口气道:“我怕娘会伤心,她就是一个软性子,见不得血,你们可以在应国公府,制造一个意外!”
说到这里,武二娘仿佛也是豁出去了的样子。
“他们怎么也是应国公子,代表着世袭勋贵的颜面,肯定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杀了,朝廷肯定会问罪的,他们两个每个月都会去道政坊刘记酒楼喝酒……也会去靖恭坊打马球,他们两个骑术很差劲,对骑术很差!”
武二娘板着脸,非常认真的道:“找两匹疯马,给他们骑,他们掉下马摔死了……官府也查不出来!”
听着武二娘的话,杨天保目瞪口呆。
如果武二娘年龄再大点,有如此想法不足为奇,关键是她才六岁,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薛瑶不解的望着武二娘道:“他们可是你的兄长,虽然只是异母兄,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武二娘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伸手两只小胳膊道:“我就是太小,没有力气,否则真想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说到这里,武二娘望着杨天保道:“三哥,你会帮我吗?”
杨天保有点尴尬的道:“你就这么希望他们死?”
“原本想打他们一顿!”武二娘歪着小脑袋道:“只是我太小,打不过他们,三哥倒是提醒了我,不一定打……”
武二娘突然闭口不再言语,她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转起来,随着目光转动,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可以制造意外亡故的事情。她在脑袋里幻想着,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喝得醉醺醺的,醉步踉跄,他们突然打翻屋里的油灯,瞬间被火海吞噬。
武二娘急忙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要杀人,不需要借杨天保,自己一样可以。
人越多,越容易漏出马脚。
杨天保望着武二娘的背影,急忙上前抓住她的小手道:“你不让我帮你报仇了?”
武二娘目光闪烁着,连连摇摇头:“我是小孩子,瞎说的,我和两位兄长没仇……三哥,再会……”
说着武二娘挣扎着想要逃离杨天保的魔掌。
杨天保望着武二娘道:“真的不需要?”
武二娘更加坚定的道:“不需要,不需要……”
杨天保虽然不相信,可是却没有太过在意。
……
杨天保一直不习惯这个年代闻鸡而起的生活,每日总要蒙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洗漱、练刀,然后再处理每日的杂务。
八月十九日这天,头遍鸡打鸣后,窗纸外才透出微明的青光,杨天保在睡梦中就听见薛瑶在轻声唤他。
杨天保欠起身子望着薛瑶道:“什么时辰了?”
“鸡打头遍鸣了,快到卯时了”薛瑶端着燃着豆大火苗的烛台走过来,放在杨天保床边的角凳上,说道,“郎君该起床了,今天可是你新官上任第一天。”
杨天保这才想起来他今天在去万年县履职之前还要先到兵部衙门应卯。
司兵参军,属于掌管兵器的官员,隶属兵部库部司与各州县两重管理,就类似于后世财政局规上级财政厅和市政府双重管辖。
这时代可没有早九晚五的作息时惯,且不说乡下人绝大多会闻鸡而起,店铺、作坊里的掌柜、伙计也都要在天亮之前准备齐当开门迎客,官吏也需要在卯时到衙门报到,换成后世的计时法,就是要在清晨七点之前去衙门官署点名报到。
虽说意识到这点,只是卡在脑子里的睡意却难消去,杨天保伸手要去拿衣裤差点将角凳上的烛台碰掉。
“郎君,等会儿去兵部衙门要穿公服了,总不能午后再回换衣衫”
薛瑶想伺候杨天保穿衣服,看着他打着赤膊,有些放不开,转身将整整齐齐叠放在三角边桌上的公服捧在手里,先看着杨天保坐在床边将内面的袄衫穿好,才将绿色公服递给他,
看他穿衣服笨手笨脚的,又忍不住上去替他整理领襟。
杨天保洗漱过,在院子里练了一回刀,等天光稍亮一些能看清院子角落里的景物,才用过早餐,与单道真骑马前往兵部衙门。
杨天保刚刚来到兵部衙门,赶凑巧兵部尚书李靖也在扈从的护送下来到衙门口,李靖正值落马。
杨天保赶紧上前见礼。
李靖自然是认识杨天保的,他看到杨天保一身公服,非常正式的样子,还以为杨天保调到兵部来了。
李靖虽然是兵部尚书,他眼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北击突厥,其他衙门里的杂务,他根本懒得理会,别说兵部的七八品小官,少数也有上百人,他还真认不全。
李靖热情的道:“你跟我一同去,我先忙完手中的事,过一阵子有事与你商谈!”
杨天保躬身道:“敢不从命!”
按道理说,杨天保作为万年县司兵参军,其实只是一名从七品的官员,这还占着万年是超级上县的优势,如果是其他县,根本就不会设立司兵参军这个官职,唯有州一级,才有司兵参军这个职务。
所谓扯着虎皮拉大旗,杨天保与李靖一前一后进入兵部衙门正堂,众官员参拜李靖之后,杨天保这才一本正经的朝着李靖道:“大司马,属臣先去库部司报备!”
李靖道:“速去速回!”
随着李靖的话音刚刚落,众兵部司官吏们都是人精,一看李靖与杨天保熟识,纷纷侧目,开始分析杨天保与李靖的关系。
不过这也省事了。
杨天保需要向库部郎中报备,拿着库部司开出的凭信,就可以直接上任,即使上任,也不能直接履行职事,需有个见习、职事考核的过程,周期可长可短,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两年都可能无法正式就职。
可是库部司郎中哪敢阻挠杨天保,直接免了杨天保的实习期,直接履职。
第七十八章新官上任
第七十八章新官上任
“职下杨思慎听从杨郎中吩咐!”
杨天保朝着库部郎中杨弘礼躬身作揖道。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同僚之间不就是商议着将事情做好?”杨弘礼过来揽过杨天保的肩膀,说道:“要说吩咐,我们一道去听侯尚书有什么吩咐!”
杨天保一愣,疑惑的问道:“侯尚书,侯君集?”
杨天保思来想去,做过兵部尚书的除了房玄龄,李靖,姓侯的尚书应该只有侯君集了。侯君集作为玄武门十一功臣,要资历也有资历,要李世民的信任也有信任,最关键他也有能力。
现在已经到了八月,距离倾国之战并没多久了,李靖肯定不能坐阵长安,而兵部肯定也不能没有尚书。
杨弘礼朝着门外瞧了瞧,打着禁声的手势:“三郎,你与侯尚书有仇?”
杨天保恍然大悟,在这个时代,可不能直呼其名。他赶紧连连摇头。
杨弘礼上下打量着杨天保道:“三郎啊,当心祸从口出!”
杨弘礼的目光让杨天保有点发毛,或者看出了杨天保的紧张,杨弘礼笑道:“不必紧张,我们是一家人!”
杨弘礼是杨素的幼弟杨岳之子,他一直与杨玄感不和,在杨玄感之乱时,曾上书密奏:“杨玄感必为乱”,后来杨玄感被诉,作为杨玄感的亲叔,按说也在被诛之列,只不过杨弘礼不仅仅被赦免,反而一路官运亨通。
郎中,在影视剧中也泛指医生,主要是因为唐朝末年,官职泛滥,连乡下一个土财主都可以捐员外郎。
不过,在唐初,郎中却是实打实的高级官员,除了宰相、尚书、侍郎,接下来就是郎中了。
接着杨弘礼将他的出身和门第向杨天保介绍一番,并且给杨天保办理报备。
虽然扯了李靖的这张虎皮当大旗,但是杨天保也深知,该打点的,必须打点,绝对不能省。
杨天保不着痕迹的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轻轻放在杨弘礼的脚下,指着这个金色的卡片道:“杨郎中,你的会员卡已经掉了!”
杨弘礼微微一笑,这其实就是官场中送礼习惯性的套路,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笑了笑:“大可不必!”
只是捡起这张卡片,杨弘礼原本以为杨天保会送他一块金叶子,看着这张卡片式的金片,至少价值几十贯。
只是入手之后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金叶子,其实只是非常薄的一层金箔,仿佛是中空的,重不及一两。
上面雕刻着陈园,黄金会员六个篆字。
杨天保笑着解释道:“这是陈园的黄金会员卡,价值两百贯,整个长安拥有的不足百人,但凭这张会员卡,可以拥有陈园八折消费,消费积分可以抵现金,最重要的是,这是身份的象征,在没有位置的时候,黄金会员拥有优先权!”
陈园的生意其实一直不算好,主要是地理位置太差,现在还不是中唐,长安城的人口远远没有饱和,南六城,其实消费能力不强,关键是喝花酒,主要还是要去平康坊,这里拥有官营的教坊司,拥有一流的歌姬和乐师,也拥有最豪华的功能性设施,最重要的是,周围都是达官贵人。
杨天保非常清楚,后世的会员制度的好处。会员制度能够长期套牢客户,在会员优惠条件的吸引下刺激消费,虽然会小幅度降低利润,但能够大幅度提高销售量。
就像在后世,轩天下私房菜采取的会员制度,只要是轩天下会员,但凡轩天下任何一家饭店用餐,都会在原价基础上便宜百分之五,免费停车,免费洗车,所有消费积分可以抵消一部分现金使用。
十二个月内,消费九千九百九十九块,可以自动升级为白银会员,拥有白银会员卡则可以享受九折优惠。
如果十二个月内消费达到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元,则可以升级为黄金会员,享受八折优惠,
还可以采取抽奖、兑换等方式刺激顾客消费。
杨天保为了刺激陈园的营业额,几乎照搬了轩下天的会员制度,他这次上任,按照官职大小,送出了七张黄金会员,三十三份白银会员,以及许诺出去了一百五十多张青铜,随后奉上。
别看黄金会员里面有两百贯存款,白银也有一百贯存款,青铜也有五十贯,其实这点虚存的钱,只能抵挡陈园的酒水,至于姑娘们的赏钱,是不可以抵的,在那里面消费,一旦养成习惯,别说两百贯,就算两千贯也打不住。
等杨天保忙完报备,等待李靖李大将军召见的时候,发现李靖此时与侯君集正在交结兵部事宜。
等着李靖与侯君集交接完,李靖这才有空得见杨天保。
其实,李靖也没有特别重要的要事,只是让杨天保抽空去武器监,指点一下工匠对于四轮车的工作。垃圾车载重量有限,所以对于转向轮磨损也不是太差,可是木车弩毕竟是木车弩,换上四轮以后,虽然可以解决了行进中随时可以击发的问题,却容易出现故障。
等李靖与杨天保交代完毕,这时,杨弘礼亲自亲点了一队武卒,护送着杨天保去亲仁坊县廨赴任。
杨天保自然理解杨弘礼的好意,这是他用实际行动告诫万年县令,原治书侍御史权万纪,杨天保是有后台的人,最好不要给他小鞋穿。
杨弘礼陪着杨天保面见万县县令,县丞、以及司户、司法、司礼等各职司参军,算是混了一场脸熟。
到了中午时分,杨弘礼亲自出钱,让人在万鹤楼订了两桌丰盛的菜肴,送到县廨,充作工作餐,算是请众人吃了一顿饭。
直到第一通净街鼓响起,杨弘礼这才起身告辞,整个县廨大小官员全部起身相送。
其实,万年县令与库部郎中都是五品官,不过县令只是地方官,而且还是天下脚下的县令,所以实权远不比其他县令,只是享受了高品阶而已。不过,万年县却享受了中等级别州的待遇。
随着杨弘礼的帮扶,却让杨天保省了很多曲折,不过满天陪笑,却让杨天保感觉疲惫不堪,跟着司兵书吏何守义的带领下,杨天保来到位于中庭左边的第一个院落。
唐朝正式沿袭三省六部,州设六司,既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县设六房,算是垂直管理,不过一般县,没有六司参军,只有万年、长安、太原、河南、晋阳、洛阳、奉先七县享受这个待遇。
何守义当了九年的仓吏,原本为了当上这个万县司兵参军,他也算是倾尽家财,花了足足上千贯打点。
司兵参军,其实也是一个肥缺。掌握着万年县十六座兵器仓库,只要是兵器都有损耗,钢铁会生绣、弓弦也会蛀虫,只要稍稍做一点手脚,就可以吃得满嘴流油。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花钱白花了,上面垂直给他空降一个司兵参军。何守义一肚子怨气,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的家底有限,这上千贯打点,他也从中弄了好多钱出来。
要知道,几乎数得着的家族,他们手中都有制式兵器,比如铠甲,比如横刀、甚至弓弩,朝廷一直防备着这些家族,自然不会拨给他们制式兵刃,这些兵刃怎么来的,其实是人所共知的秘密。
面对足中足一百多号丞、仓令、仓吏、书吏、书办、班头等属员,其实司兵参军还下辖了仓卒,就是负责看守仓库的兵丁,当然只局限仓库内部,外部防卫工作由武侯担任。
杨天保拱手说道:“今后某就要与诸位同舟共济了,我初来乍到,对兵曹之务不甚熟悉,大家都先按照老规矩各司其职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逃不脱,你们也兜不下,今日天时已晚,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
说罢,杨天保也不管太阳正悬在半空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就径直朝县廨高门走去。
县廨距离观国公府只有一条坊街相隔,这些人并不清楚这个新来的年轻上司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些个仓吏、班头都摸不准新来上司的脾气,也不多声,听新上司说一切照旧,便跟着后面回去。
杨天保走出县廨,朝着单道真道:“二哥,辛苦你一趟,去安德坊一趟,找到梁三宝,让他从城管大队抽……三十个人,明天一大早来亲仁坊候命!”
单道真发现杨天保有些不对劲,他张了张嘴,他已经当了杨天保的扈从,上下尊卑有别,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自然不能问。
单道真躬身道:“卑下遵命!”
杨天保独自返回观国公府,康伯正在前院拿着一根小木棍,逗着着一条毛发卷着的小犬,这只小犬非常可爱,毛发雪白,眼睛非常大,而且非常温顺。杨天保对狗并不太了解,不过看着这只狗的样子,应该类似于后世的西施犬。
康伯笑道:“三郎回来了,令公正在后院等你!”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等我?”
“去吧,莫让令公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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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邸抄上的秘密
第七十九章邸抄上的秘密
不可否认,杨天保对杨恭仁这个父亲,还带着浓浓的疏离。
其实,杨天保也清楚,不是杨恭仁太冷漠,也不是他心中没有父亲这个概念,主要还是因为杨天保内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简单的形容这就是矫情。
他的父亲杨恭仁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拥有放眼整个天下数得着的家世,也拥着有曾经无限的辉煌。
中书令,这是隋唐时代中央政令最高机构,而且是首席宰相,作为曾经的中书令,杨恭仁执政的三年时间内,唐朝正是李建成与李世民斗争最为激烈的三年,直到李世民接替杨恭仁担任了两年过渡期的中书令。
正所谓虎老威风在,哪怕杨恭仁现在几乎不理政务,闭门不出,他身上依旧带着浓浓的上位者气势,即使平常冷不丁的看杨天保一眼,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杨天保与观国公府的人相处的并不融洽,事实上他除了和康伯偶尔聊上几句,其他人甚少交谈。
观国公府对于杨天保来说有点格格不入,杨恭仁对他来说,其实也非常陌生。
更甚至于,直到现在他与杨恭仁根本就没有开开心心的聊过天,也没有敞开心扉交过心,一切都带着疏离,带着隔阂,带着说不出来来的陌生感。
其实,杨天保并非一个不善长沟通交流的人,他在后世是一个私房菜连锁店的老板,更是一个从切菜工做起来的白手起家的人,每天迎来送往,那是他的强项,甚至可以说,只要见过一面的客人,杨天保可以留下印象,只要去过他店里三五次的客人,他可以不用记录,直接说出对方的喜好,以及忌口,甚至可以在人群中认出对方。
就连当初在当大堂经理时,他用自己的积蓄和房子作为抵押,拿到钱盘下第一家店的时候,原来的店主都说,杨天保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他的天赋实在太高了。
可是,整个观国公府他能叫上名字的人不足十个,如果找几个年岁差不多的人,他甚至连他的大哥杨思谊都认不出来。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杨天保一边朝着后院走着,一边思考。
这太不正常了。
别说直系血亲父子,哪怕邻居之间也不会这样陌生。
杨天保苦苦的思索着,就在经过洗尘院时,里面传来女孩子的娇笑声,观国公府专门负责端茶递水的小丫鬟,年龄都不大,莫约十四五岁,个个模样周正,身材曼妙,不过到底是小女孩,非常活泼。
杨天保还在想谁在里面嬉闹,院门就给人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着粉绿袄衫、绣花襦裙的婢女从里面冲出来,直往他怀里撞过去。
杨天保并没有让这名丫鬟撞到他身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旦真撞他了,府里的管事会用家规处罚这名小丫鬟,一顿皮肉之苦肯定是少不了的,甚至会饿上三五天。
杨天保急忙搭着婢女的肩上一拨,小丫鬟在院门前打了旋,身体摆晃了两下,竟然站住了;他也顺势袖手站在一边,好像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碰到这丫鬟似的。
“啊!”年龄尚幼的小丫鬟见自己差点撞到人,捂嘴惊呼了一声,漂亮的小脸涨得通红,惊羞的要逃走。
只不过,她经过极短的挣扎,扑通一声跪在杨天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望着这名小丫鬟,杨天保原本纠结想不通的事情,瞬间居然想通了。
他知道为什么面对杨恭仁的时候,自己局促不安,甚至遮遮掩掩,小丫鬟自知犯了错,本想求情,又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他和这名小丫鬟的境地何尝不是一样?
他本想跟杨恭仁搞好父子关系,只是担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太过在意了,以杨恭仁的权势,如果杨天保可以搞定他,讨到他的欢心,他想要什么,肯定会有什么,比如权势、财富,还有地位,甚至是一辈子。
可是,哪怕杨恭仁是他的父亲,杨天保同样放不下自己心中可怜的自尊心。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中年青衫男子来到杨天保面前,笑道:“三郎,令公等你用膳呢!”
杨天保这才回过神,笑道:“好!”
沿着甬道前行,杨天保惊讶的望着角楼,观国公府的角楼上都点亮了烛火,那种烛火类似于一口铁锅,点燃后亮如明月,不仅各个院落,甚至将亲仁坊坊道这边也照得纤毫毕呈。仅仅一夜的灯油,足够寻常人一年的吃喝拉撒。
来到后院的时候,杨恭仁正准备用餐,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羊蹄、糖醋莲藕、蟹黄羹、银耳羹等十多道菜肴。
杨天保看着菜肴微微皱起眉头,这些菜肴几乎全部都是高蛋白,高胆固醇的食物,杨恭仁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羊蹄筋肉正准备往嘴里送。
“且慢!”
杨恭仁闻言一愣,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为何?”
杨天保急忙出声道:“你不能吃这个……这些食物胆固醇过高!”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杨恭仁脸上,发现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皮上长得一颗小肿疮,这种小肿疮表面光滑,呈黄色。其实这就是身体胆固醇过高非常严重的表现。
可是看着杨恭仁的食谱,几乎全部都是胆固醇过高的食物。
这时,康伯笑道:“三郎还学过医术?”
杨天保摇摇头道:“没有,不过阿爹现在胆固醇过高,必须少吃高胆固醇的食物!”
杨恭仁问道:“什么是胆固醇?”
杨天保道:“阿爹是不是时常腿肚子抽筋?”
杨恭仁拍了拍腿道:“半个时辰前还抽了呢!”
“有没有头晕?”
“头痛?”
“失眠?”
杨恭仁对于自己的身体,多少有点了解,杨天保所说的问题,杨恭仁这些症状,全部都有。
康伯看着杨恭仁的神色,就知道杨天保全部说对,他急忙问道:“令公有什么病?”
杨天保哪里懂什么病理,不过他却知道杨恭仁的生活水平太好了,典型的营养过剩,就皱起眉头道:“暂时先食疗,慢慢想办法,康伯留意一些神医孙思邈,找到他以后,无论花多大代价,让他过来给阿爹治病!”
提到孙思邈,康伯不敢大意。
杨恭仁道:“我没病!难道连吃顿饭都吃不了了吗?”
“饭可以吃,但是却不能随便吃!”
杨天保仿佛忘记了杨恭仁就是他的父亲,开始了后世的忽悠模式,忽悠杨恭仁关于养生的理念。
杨天保本身口才就不错,事实上,作为一个老板,口才就是先天条件,或者结巴不善言辞的人可以成为老板,但是绝对无法忽悠成功的。
杨天保通过一顿饭的时间,成功与杨恭仁消除了隔阂,父子二人聊了足足一个时辰,杨天保甚至连杨恭仁以后半年的食谱都确定了下来。
不过,让杨天保比较郁闷的是,杨恭仁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他叫杨天保过来有什么事,杨天保也没有问,反正像杨恭仁这样的老狐狸,最喜欢装深沉。
直到杨天保打着哈欠的时候,准备向杨恭仁告退,杨恭仁转而望着杨天保道:“最近的邸抄看了吗?”
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杨恭仁到底还是开始了戏肉部分,他有点无语,至于这样嘛,弄这些弯弯绕,实在太累了。
杨天保诚恳的点点头道:“没有!”
邸抄,中国古代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抄本。说是报纸其实和后世的报纸还有着明显的区别。邸抄只是抄写,没有主观观点和引导倾向,但是报纸则不同了,上面的东西,真真假假,如同雾里看花,不带脑子其实是看不了报纸的,毕竟汉语文化博大精深。
据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某天报纸标题美国股市震荡暴跌0.42%,再看另外一版本,深指小幅受挫5.36%。
杨恭仁恨铁不成钢的道:“以后多看看邸抄!”
说着,杨恭仁道:“这是昨天代州都督张公谨上书,你过来看看!”
杨天保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臣代州都督张公瑾上奏:突厥有六可取之状: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昵奸佞,一也;诸部皆叛,二也;突厥诸部,皆得罪,无所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四也;疏其族类,信任诸胡,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地,所在啸聚,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
杨天保这才想起白天时,李靖与侯君集在兵部衙门交接政务,他恍然大悟道:“要动手了?”
杨恭仁满意的点点头道:“宫里传出消息,李靖将以中书令、兵部尚书参预朝政,定襄道行军总管,李世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
杨恭仁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上,缓缓道:“你现在为万年司兵参军,对新职事可以定计?”
其实,杨恭仁自然清楚万年县司兵参军辖下十六座军械库里面的猫腻。生怕杨天保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世民的计划给打乱了。
一旦破坏了李世民的计划,杀了杨天保倒不至于,只是以后的仕途,恐怕就止步于此了。
第八十章把天捅个窟窿(求订阅)
第八十章把天捅个窟窿
是肥肉谁都想吃,有利益谁都想要。
其实不用杨恭仁提醒,杨天保也可以猜测得到万年县的十六座军械仓库是什么样子。
大唐自立国以来,几乎无年不战,仅仅损失十万人马以上的战争就多达两次,损失数万人马的战争多达数次,当然,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制式横刀随处可见,制式甲胄和制式弓弩世族门阀哪家没有预留一部分以备不测?
万年县十六座军械仓库要是没有猫腻,鬼都不会相信。
杨恭仁唉声叹气道:“朝中分党、党内分派、派里分系,这本是官场上的常态。虽然说太子党早已烟消云散,但是如今,朝内按地域划分,有山东党,楚党,还有关陇同道,弘农杨氏自某退相位以来,大不如从前,师道返仕途时间也短,本没有资格自成一系,怎奈何关陇上下对师道扶持有加、亲切和蔼,此时,势态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弘农杨氏本来就是关西第一豪门,不过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朝廷对弘农杨氏的打压一直不断,不过,李唐与弘农杨氏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李世民与山东世族门阀关系不和睦,反而依仗弘农杨氏很多,所以李世民把杨师道从灵州调回朝中,委任为吏部侍郎。
杨师道作为杨恭仁的幼弟,本身问题很多,他是属于典型的纨绔子弟,他虽然精通书法,能诗善赋,却缺点也非常突出,说穿了就是自恃甚高,而且没有城府。
如果杨恭仁可以做主,他甚至不愿意让杨师道出仕,照着杨师道如此锋芒毕露,四面树敌,杨氏关西第一望族的地位,很可能不保。
而且杨恭仁看得更远,这次东突厥遭遇旱灾,牛羊马匹损失惨重,实力大减,李靖带兵有方,又极擅长制造机会,所以东突厥的胜面很小。一旦李靖这次大功归来,作为主管军械的参军,杨天保也会分润一部分战功,哪怕他没有一点,以杨师道的为人,绝对会在叙功的时候,给杨天保一个大功。
身在官场,并非官越大越是好事,如果没有底蕴,是做不稳这个官职的,比如李世民的心腹校检吏部尚书,参预朝政戴胄,他现在是代理吏部尚书,但是对于吏部的掌握,他还远不如杨师道,更别说可以在吏部如臂指使了。
仓库的猫腻,将来战争结束,肯定会清算,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虽然脱不了干系,不过他不是主要责任人,问责的话,也问不到杨天保的头上,反而可以功过相抵。
只要错过一次大兴叙功的机会,杨天保再想升职,需要熬上三五年,尽管仕途受挫,却可以避免杨天保少年得志,目空一切,反而是好事。
正所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而同样,官场不是锋芒毕露,而是圆滑通透。
只有经历过错折,杨天保才能成熟。
现在杨恭仕的身体不如从前,可以说时日无多,能够看着杨天保从莽撞变得成熟,杨恭仁就知足了。
杨恭仕道:“师道为吏部副贰,弘礼为兵部副三,思训为左卫将军,长安、万年遍布我们弘农杨氏的门生故吏,官位就这么多,我们弘农杨氏七国公,十九侯,焉能不遭人嫉恨?”
“这自家人拆台还真几把快!”杨天保吐了一句脏话,没有什么士人的斯文,反而义愤填膺。
杨天保还真有点中二少年,他最看不管的就是贪官污吏,更看不管蛀虫,他原本打算新官上任,厘清兵曹的蛀虫。
杨恭仁的老脸一红,朝廷对杨氏的防范和戒备,不是他想装作看不见就真的不存在。如果他有一个好身体,自然还有时间可以为杨天保铺路。
只是,他的身体自己清楚,最重要的是杨氏的风光背后,也有着深深的隐忧,杨恭仁只是装作没有想到这点,继续说正题:“这一次,你即使不会再获实质的晋升,加轻车都尉勋衔或文武散阶授赏也应该有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实惠,但是确实有了朝廷大员的资格……另外,军械仓库这个盖子底下牵扯太多,你最好不要轻动,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杨天保除了叹气还能有什么表情?
杨恭仁并没有防备杨师道即将要取代他,但是他不防备,不代表杨师道不防备他。当初,杨师道要把杨天保弄到吏部去,当时还真怕杨天保脑袋一热去吏部,一旦进了吏部,杨天保就会绑上杨师道的战车,那么杨天保肯定会成为一颗棋子。
杨恭仁非常难得的将他赴任后清算仓储账目的利弊分析清楚,得知十六座军械仓库已经养活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些人从造假账,仓库造假,以及部队虚高损耗,一柄制式的横刀可以卖到九百钱,而一石粮食才五十钱,一柄横刀倒腾出去,就相当于十六亩田地一年的收成。
制式弩机一万六千钱到两万八千钱不等,一具弩机,至少是三十多亩地一年的收成,他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这里面的油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哪怕没有开始查账,杨天保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些硕鼠肯定是分摊风险,利益雨露均沾,仅仅腐蚀了各级官府,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背景实在太大了。
就连杨恭仁都感觉有些棘手,杨天保也有些失眠了。
一夜无梦,几乎没有怎么睡觉的杨天保简单洗漱之后,稍为吃点东西,就前往万年县廨。
刚刚出了观国公府,此时梁三宝、沈从文、刘威风等带着三十名城管,人人拿着一根水火棍,早已严阵以待。
杨天保朝着一身露水的众城管,微微一笑道:“今天跟我去县廨!”
众城管跟随杨天保朝着兵曹大院走去。
昨天匆匆来了一趟,杨天保其实并没有看清兵曹大院到底怎么样,这其实就像一个四合院,进门就是司阍房,穿过司阍房,是一个拥有十数丈方圆院子。堂屋分成两部分,三分之二,莫约六间房屋的大厅是司兵厅,也就像一个会议室一样功能的主厅,不过这里却没有什么案几,只是空荡荡,作为训话用的。
另外三分之一,只有三间房屋则是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的公房,左右两厢则是兵曹丞、吏、仓令、仓吏的公事房,也有班头的公事房。
杨天保进入司兵厅,看着地面上有一滩水迹,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一只茶杯摔在地上,清扫后的痕迹。由于现在唐朝流行的茶,与后世的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此时的茶汤,用葱姜蒜以及羊油各种香料煮成的东西,成糊糊状态,所以哪怕清扫也有痕迹。
望着地上的痕迹,杨天保满脸冷笑道:“看来有人并不高兴我们过来……”
单道真冷眼望着司兵厅里的一名书吏。
那名书吏怯怯后退几步,他不敢正视杨天保的目光,不过他感觉到了,杨天保恐怕不是容易糊弄的主。
何守义急忙进来,杨天保望着何守义道:“倒是可惜了,不高兴那也只能忍着吧!”
何守义看着杨天保的目光落处,就知道杨天保发现了端倪,急忙解释道:“下面的杂役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已经开革出去了!”
杨天保对于何守义的话,自然不相信的,开革的杂役估计又是一个用来背锅的临时工。
其他仓吏、班头遵昨天杨天保的吩咐,各司其职去了,这边也怕触了新上司霉头,何守义是躲不过去,过来小心伺候,他也怕杨天保胡乱来一气,把这个三把火烧到他的头上。
何守义向杨天保介绍着兵曹衙门的职责和编制,整个万年县拥有十六座军械仓库,分别储藏着横刀、长枪、戈、矛、斧、钺、钩、叉、弓、弩、盾等军械,除了各仓库的仓令、仓吏、书办等属员,还有仓吏卒、杂役工匠等八百余人,分另属于四个校尉管理。
初步了解了兵曹衙门的职务和编制,杨天保打断了何守义的介绍,直接了当的道:“?你随我点视各仓房……”
何守义见杨天保提出来要巡视各仓,心想这个年轻的上司看来不好伺候,反正这些天大家都不会懈怠,也不怕杨天保搞突袭能看多大的问题来,说道:“待职下去取仓账册,便领杨兵佐进去点视。”
杨天保趁着何守义取账册的时候,朝着梁三宝道:“知道陈应在哪吗?”
梁三宝道:“知道,他昨夜留宿陈园,这个点,应该没起!”
杨天保笑道:“你给把他找来!”
杨天保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姑息,必须公事公办,哪怕把天捅个窟窿,哪怕在长安城成为全城公敌,这种事情他要做,必须清查十六座军械库的账目,一定要把蛀虫给揪出来!
何守义拿着帐册过来时,杨天保望着何守议账薄上的字笑道:“那么,咱们第一站就左卫仓!”
第八十一章贞观朝第一大案(三更求订阅)
第八十一章贞观朝第一大案
万年兵曹的属吏们,在面对杨天保的时候,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脸上都表现得十分的恭敬、温顺,至少维持了一个表面上的和谐。
杨天保即使不用看,在那些低眉弄眼的属吏中,肯定有不少怨毒的目光射向了他的后背。
无论是哀求也好,威胁也罢,杨天保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不管贪腐是不是出自本意,总之绝对不能让军械亏空的黑锅落在自己头上。
杨天保其实也想清楚了,杨恭仁未必就是害怕,可能是对自己的保护吧,当然也有可能,弘农杨氏在里面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
原本,杨天保以为左卫仓会在城外,或者城内的某个角落,然而他实在没有想到,左卫仓居然在皇城内,靠近延喜门的地方,他早就调阅过详细的资料,左卫仓长六十步、宽约三十三步,高两丈的砖石垣墙围在里面。
在坚固高大的砖石垣墙外侧、东西北三面还另筑一道矮土墙,土墙与垣墙之间留下狭窄的空间,作为供更夫通过的更道,也是巡道。
经过查验鱼符,杨天保成功进入左卫仓,只是他带着的城管却被挡在垣墙之外,包括单道真也被挡在二道墙之外,扈从是没有资格跟着杨天保进入左卫仓的,这点没有任何情面可以讲。
不过进入仓库之后,杨天保发现左卫仓别有洞天,巨大的仓库只有一个大门,这种大门类似于城门一样,外层包裹着铜皮,厚约一尺,如果没有钥匙,要破开这样坚固的大门,肯定要费上一番手脚。
仓库内部中间是一条宽约三丈的巨大甬道,左右两边排满了兵刃架,一百只枪杆为一捆,用葛布条包裹着,旁边则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枪刃,这些枪刃上还泛着湛蓝色的金属光泽。
一捆捆像甘蔗一样的枪杆,从墙边一直排了到甬道边,有粗略至少有数千捆,
杨天保原本以为左卫仓就是专供左卫替换兵刃的军械仓库,谁知道居然有如此多的长枪,右边则是长矛。
古冷兵器中,长枪算是最廉价的武器,威力自然要低上不少,因为枪杆带着巨大的弹性,特别是面对重盾兵的时候,破甲能力不强,次者则是长矛,以硬木为杆,以直带为主,破甲威力更大,当然造价也更高。
左卫仓令长孙耕向杨天保介绍道:“回禀兵佐,此间共计枪七万九千三百杆,矛三万两千一百只!弓,十万又一万三千张,弓弦二十万又四千五百根。”
杨天保来到箭镞的放置区,几乎惊呆了,密密麻麻摆放着狼牙箭、羊头箭(传说中的三棱箭)、木箭、一枪三剑箭、三叉箭、木羽等几十种箭,完全可以满足唐军制式弓弩的需求。
杨天保翻看着账目,他对于这古代的繁杂记账方式,其实深恶痛绝,不过要想从中发现问题,却也简单,他随便挑选了木羽箭的一种,自贞观元年开始,出七次,共计三十二万七千三百只,入十三次,共计二百一十七万只,结余三百五十万只。
杨天保仔细对照了一遍账目,发现居然与实物一点出入都没有。
不过,杨天保在无意间回头,却发现长孙耕非常紧张,他的额头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
杨天保转身望着长孙耕笑道:“你很热?”
长孙耕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差点撞到杨天保身上。直到他的脑袋距离杨天保不足一尺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长孙耕急忙解释道:“职下不热,只是此间有些气闷!”
杨天保更加确定这里面有猫腻。他望着长孙耕道:“你告诉我这里有多少只矛?”
长孙耕额头的汗更多了,他结结巴巴的道:“三万两千一百只!”
“是嘛?”
杨天保陡然声音抬高八度,冷声喝道:“到底多少!”
说着杨天保朝着存放长矛的地方走去:“左右何在,给我点检矛杆!”
……
武昌郡公府邸,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四进宅子,如果以平民身份相论,可以称得上豪宅,可是要按戴胄这个代理吏部尚书的身份,这座宅子实在太寒酸了。
别说宰相,就算是朝中的四五品官员,哪家不是五进七进的宅子?占地数亩,至一百多亩不等?
只是戴胄的家庭非常简单,他没有儿子,只是从他的长兄戴仲孙那里要了一个儿子戴至德,过继为嗣子。
所谓的嗣子,就是在中国封建宗法家族制度下。男子无子者可以选定同宗辈分相当的男性为嗣子,以传宗接代、承继祖业,此即为立嗣或“过继”。承继人称为嗣子或“过继子”,立嗣人称为嗣父母或“过继父母”。嗣子与嗣父母之间发生拟制血亲关系。嗣子取得嫡子的法律地位,有继承宗祧、继承遗产的权利。
戴胄好不容易混了大半辈子,混到代理吏部尚书、参预朝政,封爵武昌郡公,可是要是因为没有儿子世袭他的爵位,朝廷会因无子绝嗣为由,废除武昌郡公爵,那样相州戴氏就真亏大了。
此时,戴胄与戴至德父子二人坐在餐厅里用餐,饭菜极为简单,一碟盐黄豆,一碟醋芹,一壶浊酒,外加两碗用杂粟所蒸的饭。
说实话,戴至德对于戴胄府上的饭菜,很难下咽。除了饭食之外,另外每餐一汤,汤上飘着几叶菜,没有丁点油星,几乎没有什么咸味。
这样的饭食,别说堂堂宰相,就是殷实的百姓之家,也不会如此艰苦。不过,戴至德并没有吭什么声,戴胄不舍得花钱,省下的钱最好全部留给自己,将来他要是承袭了戴胄的武昌郡公爵位,那就天天吃肉,用羊油泡饭吃……
戴胄看着戴至德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皱起眉头,对戴胄一番语重心长的说教。
直到这一餐总算吃完了,戴至德心中暗暗想着:“最好你不要回来,明天去望江楼吃大餐!”
就在戴至德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戴胄突然道:“至德,你似乎有话想说?”
戴至德肯定有话,他忍着戴胄很久了,可是看着那武昌郡公的爵,再不满也只能忍着,最终他突然想起杨天保被戴胄借故委任为司兵参军,成为捅破天的关键性人物。
于是,戴至德非常气愤的道:“是的,至德非常不清楚阿爹为何逮着傻子往死里坑!”
戴胄所做的一切,对于戴至德而言不算秘密,至少戴胄也有意培养戴至德。比如让杨天保治理南六坊,主要是因为南六坊是长安城世族门阀蓄养死士的地方,别看那些穷困潦倒的百姓,其实很多都是各大家族蓄养的死士,戴胄使用不光彩的手段,利用杨天保的冲动,清理南六坊街道卫生为明,实际上就是逼着各大家族的死士不甘受辱,群起而攻,戴胄就可以利用这次事件,把这些死士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刑。
只是,戴胄毕竟不是世族门阀,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死士的用意,除非家主启用他们,否则他们是不会主动暴露身份的,他们的亲人是假的,子女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哪怕姓名也是假的。
结果杨天保三下五除二把南六坊搞定了,很多大家族的死士摇身一变,成了南六坊的城管。
此时的戴胄仿佛吃了一颗苍蝇一样的恶心。
这次借着机会,给杨天保委任为司兵参军,就是让杨天保去掀盖子。
戴胄看得非常清楚,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杨天保如果会同意杨恭仁打算,装聋作哑,他就不是杨天保了。
戴胄高深莫测的笑道:“傻孩子,杨三郎可不傻,他难道不知道揭盖子之后会遇到什么后果吗?他非常清楚,但是他肯定会做!杨天保不傻,他知道他得罪的人越多,对于他而言,他越安全!”
几名杂役进来,围着一捆一捆的矛杆开始数数。
杨天保的眼睛仔细观察着长孙耕,长孙耕反而不紧张,杨天保这才疑惑起来,账目没有问题,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仓库有问题。
杨天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指着众小吏道:“你们,把这些矛杆从这里,移到对面!”
长孙耕紧张的道:“杨兵佐,不用如此麻烦吧,你看这一排三十捆,每捆五十杆,数起来非常方便……”
不等长孙耕说完,杨天保沉声喝道:“搬,快!”
众杂役无奈只能搬着成捆的朝着一边的空地走去,看着搬离后的空地上,几乎没有积灰,杨天保仿佛明白了。
望着账目上的最近一次入库记录,贞观三年三月上旬,距离现在已经快半年的时间了,按道理这些矛杆下应该有不少积灰。
只是眼下地上却一点积灰都没有,唯一的解释,这些仓库里的长矛应该是最近几天刚刚搬来的。
就在这些杂役搬出足足数十捆的时候,杨天保发现地面上的积灰越来越多,而且这些杂役搬动的时候,更加轻松。
“且慢!”
杨天保走到一名杂役身前,拔出镔铁横刀一刀劈断上面包裹的葛布条,五十杆矛杆哗啦一下散落在地上,除了少数一部分正常,最里面的矛杆居然全部都是用与矛杆粗细一致的短木杆充数的,仔细看这些木棍应该是从腐朽的矛杆上锯断的,每一根仅仅五六寸长。
这样以来,外层以正常的矛杆,上下则用短矛杆杂着撑起空间,然后用葛布包裹起来。
杨天保将刀架在长孙耕的脖子,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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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耕一脸纠结,原本他是非常害怕的,杨天保仿佛是一柄悬在他头上的剑。
可是,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他反而不怕了。
天塌下来压大家,他只是一个仓吏,从九品,已经没有比他更小的官了,再小只能算吏。
长孙耕一脸凶狠的瞪着杨天保道:“事就这么个事,你看着办吧!”
这是十六座军衔仓库的唯一一座,位于皇城内,虽然号称左卫仓,其实并非传供左卫军,而是左右卫以及元随禁军的换装工作。这些军械,其实应该归十六卫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划归万年县管理。
看着长孙耕有恃无恐的样子,杨天保微微一愣:“怎么还想杀人灭口?”
长孙耕冷笑道:“杨兵佐,做人要识实务,为了区区六七十贯的俸禄,把命丢了值不值!”
唐朝官员的俸禄一般由禄米、人力、职田、月杂给、常规实物待遇和特殊实物待遇几部分组成。
以杨天保这个级别的官员相当于北京东城区武装部长,正处级官员为例,每年禄米七十五石,职田三百五十亩,杂役四人,每日发常食料四盘(细米一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一升四合,酒六两半,羊肉四两,酱一合,醋一合,瓜一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各有差。
共计大概约合每月五千三百文;每日可享受免费工作午餐,每年元正冬至各赐绢一匹、金银器、杂彩不等(包括夫人),依据品级国家配发至少五种不同场合的服装(包括全套衣帽鞋带配饰);本人或祖父母、父母亡故,给营墓夫十二人役使十天,按品级配给丧葬所需一应器物,赠绢、布、绵等,粟百石。遇有特殊情况,还有赏赐。
一般官吏每三年考核一次,业绩突出者可加俸禄,反之则减扣。
如果折算成人民币的话,他的年收入约合二十七万。这个数字其实真不高,他一年的收入仅相当宋朝同等官员的一个月的俸禄。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你威胁我?”
长孙耕笑而不语,随着他的手一挥。仓外进来十数名精悍的武卒拿着兵刃将杨天保包围起来。
长孙耕道:“擅杀上官这个罪名不小,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从武德元年到现在,万年县换了九任司兵参军,知道什么原因吗?”
杨天保一愣,像司兵参军这样的官职,一任就是三年,唐朝立国才十三年,最多可以换四任司兵参军,当然不排除司兵参军可以升职,不满任期可以升调,但是九任司兵参军却有点夸张了。
望着这十几名武卒,杨天保一点儿也不在意,他拿着横刀,指着长孙耕道:“你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想来也不是长孙氏什么重要的人物,我的身份相信你也知道,不要以为长孙皇后可以护得住你……”
长孙耕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长孙皇后是长孙皇后,她肯定不会知法犯法,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喽喽,长孙这个姓氏,还是家父追随长孙大将军赐的,我本姓胡……我自然惹不起弘农杨氏观国公府的三公子!”
杨天保道:“知道就好!”
长孙耕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就算齐国公(长孙无忌赵国公是后来封爵)也不能擅自杀害观国公府的三公子……只不过呢……可以有意外啊!”
杨天保假装不知,故意装作疑惑的问道:“什么意外?”
长孙耕不假思索的道:“郑彪子……”
那名红脸的悍卒点点头道:“卑下在!”
长孙耕道:“郑彪子有一个妹妹,被我强纳为妾,被我凌辱而死,他非常不忿,借故寻仇,无意间错杀观国公府的三公子……他自知难逃一死,以状自首!”
郑彪子一脸纠结。
长孙耕接着笑道:“郑彪子,你与你的儿子刚刚满三岁,位于魏州老家,放心吧,他们以后无忧,你只要不乱说话,我和我身后的贵人,会保他一个前程!”
郑彪子重重的点点头道:“妥了!”
“啪啪啪……”
杨天保还刀入鞘,伸手鼓起掌来:“精彩,精彩……真是精彩!那么,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长孙耕接着一脸苦笑道:“当然,这个结局,对于一般人有用,对于观国公府……肯定没有用,再完美的证据,只能骗骗无知小儿,肯定瞒不住关西第一豪门,由我们给三公子偿命,想来也可以糊弄过去……”
杨天保一脸冷笑道:“命只有一条,死了可没有了,你们只是棋子,永远上不了台面,你敢拼命,敢舍得一身刮,不过,我敢保证,你们全部断子绝孙,一个不留,如果杨氏的人这么好杀,早就没有我们杨氏什么事了!”
“杨兵佐,咱们打个商量!”长孙耕笑道:“你也是明白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宫,丢了三万多柄横刀,四千七百张弩,还有一万六七千支矛、三千余套铁甲,这么一大批东西,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去?”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说的倒是实情,这么一批装备,用马车运输,至少也有数百辆车,如果说一两柄横刀或者几柄戈矛,偷出去还有点可能,这么多军械,想偷运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系列蛀虫身后的能量惊人。
就像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可以把秦王府护军偷偷的弄进玄武门内,依靠的绝对不是一个常何,常何只是玄武门屯卫中郎将,正四品武官,而且他只能挡一班,另外他甚至无法确定他何时当值。
就算他当时伏击李建成成功,李渊要想隔绝李世民其实非常容易,最显而易见的是当时左卫大将军刘弘基与李世民达成了协议,背叛了李渊?左右卫三万元随禁军集体装聋作哑。
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长孙耕笑道:“怎么样?杨兵佐,知道怕了吗?只要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有你的好处,一文都不会少!”
杨天保仿佛真的认命了,直接说道:“能把这些军械运出皇城,背景肯定不一般,这样的人我也惹不起!”
“知道就好!”
长孙耕道:“千里做官只为财,杨天保的身份在那里放着,你的好处,不用问肯定不会少,如果杨兵佐害怕承担责任,大可利用你身后的人,把你调出这个坑,我们还会给你奉上一笔丰厚的封口费,放心吧,只要没疯,没有人愿意与弘农杨氏为敌!”
“不对……”
杨天保疑惑的说道:“你说的不对!”
假象是主观认为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举个例子,假如你面前有个坑,你闭上眼睛,看不到了,认为它不存在,这就是假象。
如果你还往前走,掉下去了,说明这个坑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是事实。
现在这个仓库的猫腻已经出来了,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杨天保思来想去,感觉问题没有那么复杂,左卫仓位于皇宫之内,运输肯定不便,上下打点倒是可以,关键是李世民上台以后,已经将左武卫大将军换成了秦琼。
以秦琼的为人,他绝对不会与这些蛀虫助纣为虐。
那么这些装备是如何运出去的?
突然,杨天保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矛柄上面,这些矛柄全部都是用锯锯断的,而仓库内却没有一丝锯末。
只要是锯末,由于飞扬性大,特别是这些地砖缝隙里,肯定会遗留一部分,可是些地砖缝隙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锯末的残留。
杨天保突然笑了:“差点被你们骗了,我知道你们怎么把这些军械运出去了!”
“哦!怎么运出去的?”长孙耕冷冷的笑道:“我倒想听听杨兵佐有什么高见!”
“你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军械运出去!”杨天保指着满仓库的军械道:“你们只是买通了点检的小吏,每次入库,其实都是虚数,真正的军械早已卖掉了,我说的对吧?”
“本想留你一命,你知道的太多了!”
长孙耕的脸色一变,他朝着郑彪子喊道:“动手!”
就在这时,杨天保抢先一步,拔出镔铁横刀,朝着长孙耕扑来。
郑彪子扬刀劈向杨天保,只是他的身子猛然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来,他茫然的低头一看,他的胸前探出一只一尺余长的槊刃,槊刃上正潺潺的流着鲜血。
杨天保一把抓住长孙耕,将横刀横在他脖颈上:“就你们这群歪瓜梨枣,还想办我?”
此时,单道真挥舞着刀槊,指东打击,将十数名悍卒打得人仰马翻。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道:“谢了!”
长孙耕脸色白纸。
一大队元随禁军蜂拥而入,将这些悍卒纷纷捆绑起来。
真相和假象其实只是一层窗户纸,杨天保敢捅这层窗户纸,自然不会被戴胄白白利用,他肯定也拖戴胄下水。
他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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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关西第一豪门的底气(求订阅)
第八十三章关西第一豪门的底气
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容易被人习惯性的忽略。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武德九年,玄武门。李世民也利用了灯下黑这一点,李渊想不到李世民会胆大包天,会在玄武门动手,李建成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李元吉也没有想到,所以,他们一败涂地丢了自己的性命。
当初,杨天保要查账的时候,把所有的账册翻看了一遍,其他十五座军械仓库,基本都上都被查过,特别是贞观元年,魏玄成以御史大夫和时任尚书右丞的戴胄联合清查军械仓库,但是并不有查出问题,却把当时司兵参军的王利给调任幽州兵曹司军。
万年司兵参军正是正七品,而幽州兵曹参军却是从六上阶,算是整整升了两级。而十六座军械仓库,唯一一座没有被查过的只有左卫仓。
自从李唐立国以来,位于皇城内部的左卫仓从来没有人查过,十三年来,一次清查都没有。
当年,最大规模出事。
还是武德七年,时任比部郎中的长孙无忌查出李建成私自调出通化仓的八千套制式甲胄以及兵刃。
当时,时任庆州都督杨文干,原李建成的心腹,这货胆大妄为,居然倒卖军械与梁师都,比部郎中长孙无忌发现杨文干部军械数目不对,要清查杨文干。李建成不想杨文干被查,就调军械给杨文干填补这个窟窿。
不过这是一个局,直接酿成杨文干造反,李建成的太子险些被废,不过李世民做得太过了,李渊不是傻子,开始有意削弱李世民的兵权,从而把太子之争从暗处转向明面。
这是一个火山,也是一个无底洞。无论魏征也好,戴胄也好,他们当初都发现了兵曹仓库的猫腻,只是引而不发,直到杨天保这个傻小子出现。
由杨天保这个傻子去揭盖子,好处非常多,杨恭仁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坐视杨天保身陷其中,更不允许杨天保这个三儿子被人灭口。
杨天保在进入左卫仓的时候,单道真被留在外面,杨天保就感觉不对劲了。随扈,就是心腹中的心腹,除了上朝、哪怕为将节堂重点,扈从也是可以随着将军进入的。
更何况,杨天保只是一个司兵参军,带着单道真一个扈从原本并没有什么。当时仓卒不让单道真进入,杨天保就给单道真使了一个眼色,让单道真去找戴胄。
戴胄也不敢随便牺牲杨天保,他身边也一直暗中跟随着他的扈从谢戈达,
他杨天保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身在局中,很多人都是棋子,但是杨天保却是那么容易被牺牲掉的,万年军械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关西第一豪门就算不参与,至少也是知情人。
杨天保原本可以不做,只是他绝对无法坐视此事不理。在后世他看过太多肮脏的交易和手段,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别无选择,现在他有这个能力,自然不会同流合污。
钱,他不缺。尽管不是太多,但是来得干干净净,堂堂正正。
军队是国家的守护神,他们为国家流血流汗,杨天保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流泪,贪污还可以忍,拿劣等次品,充当制式装备发放到将士们手中,这是要他们的命,这是在犯罪,绝对不能忍。
戴胄胡子上还沾着饭粒,显然来得非常匆忙。
不等戴胄说话,杨天保拿着镔铁横刀,挑起弓弦,除了上面一层,下面居然全是麻绳。
戴胄的脸色非常难看。
在《周礼·考工记》里就有符合“周礼”的弓的做法,里面对于弦的材料是这样描述的:
“凡相筋,欲小简而长,大结而泽。小简而长,大结而泽,则其为兽必剽,以为弓,则岂异于其兽,筋欲敝之敝。”大意是,凡是选择筋,要小筋成条并且长,(筋端的)结要大而润泽。小筋成条而长,(筋端的)结大而润泽,有这种筋的野兽一定跑得比谁都快,用(它的筋)制作弓,(射出的箭)难道不就和这用作材料的野兽一样跑得快了吗?筋要捶打得熟而又熟。
制作弓弦凡牛脊梁每只生筋一方条,约重三十两,杀取晒干,复浸水中,析破如苎麻丝.胡虏无蚕丝,弓弦处皆纠合此物为之。
一头牛才能做一条弓弦,要么就是鹿筋,非常难得,所以弓弩的价格非常昂贵,普通士兵的制式弓箭,一张约二十余贯。
其中的价值可想而知,这甚至比铁更加贵重,唐朝民间不禁兵器,但是却禁弓弩,普通用鱼胶和麻绳绞合而成的弓弦,威力非常相对较弱,破甲能力更差。
杨天保一脸冷笑道:“数数这里有几根真弦,多少残次品,多少麻绳伪劣品?”
戴胄的脸阴沉如水,如果不是他涵养好,当时就该发作了。
杨天保又用刀挑开里面的横刀,随便拿出一柄,用手一弹随手扔在地上道:“薄铁片子!”
戴胄和杨天保快速审查了左卫仓库,这座看似可以武装五万余军队的大型军械仓库,实际装备不足三分之一,超过三分之二都是伪装而成的。
杨天保和陈应对照着原来的账薄,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对账,整理出详细的数据,然后又用了五天时间将来所有军械盘查一遍,结果非常惊人,三万套明光铠甲,将近十万柄横刀,六万余张弓,还有戈矛,足足可以武装十数万军队的装备不易而飞。
从民部拨款采买,武器监生产制造环节,再到运输、仓库,这一系列流程的硕鼠,渐渐浮出水面,从原材料以次充好,再到各仓储存,形成了一条龙贪污巨案。
李世民接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命令戴胄、魏征以及侯君集他们严查。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该夷族的夷族。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大理寺天牢,以及刑部大牢人满为患,哭声震天。
而杨天保则轻闲了下来,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做的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司兵参军。
……
观国公府,书房中。
在灯光的照耀下,杨恭仁的脸人的老人斑,更加的明显。他望着杨天保道:“把天捅个窟窿,你现在满意了?以今上的心性,他肯定大杀四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路哭,总好过一路哭!”杨天保毫不示弱的望着杨恭仁凌厉的目光,侃侃而谈道:“阿爹,你也是带过兵的大将军,如果这样伪劣的兵器和装备,送到你的部下手中,你能让他们拿着这些兵刃上战场吗?戈矛用的木杆,只要稍稍一用力就用碎裂,横刀全部都是薄铁片子,别说砍人,砍木头都砍不动,拿这样的装备上战场,是他们送死……你于心何忍?”
“这样的军械自然不会送到军中!”杨恭仁道:“自从立国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开始在做,却从来没有露过马脚!现在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们想要捞钱,方法有很多!”
比如,刘武周之乱。
刘武周之乱,短短半年席卷整个河东,太原失陷、晋阳失陷,包括晋阳仓,太原仓,超过十万人马的军械,一扫而空。
当然,刘武周造反,并不是他们主导的,说穿了只是李渊与当时太原元勋之间的第一次利益冲突,河东世族门阀就是用刘武周的行为来威胁李渊,他们可以支持李渊,同样也可以支持刘武周。
所以,武德二年,整个河东失陷,次年双方达成合解,刘武周被作为棋子抛弃,李世民率军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收回河东。
再者就是刘黑闼之乱,他比刘武周更猛,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吞并河北、山东三十九州,把包括相州、魏州、易州、保州、云州等军事重点丢得一干二净,这帮蛀虫顺势而为,又丢了十数万军队的装备。
近几年来,一直没有可以威胁朝廷的势力,他们没有办法借机生事,不过在杨恭仁想来,他们最终无非是放一把火,制造一场意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你一直都知道?”
杨天保好奇的道:“那你怎么不查?”
“我为什么要查?”杨恭仁起身,颤颤巍巍的拍着杨天保的肩膀道,语重心长的道:“傻孩子,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遭人嫉恨的,别以为咱们弘农杨氏可以只手遮天。”
杨天保很想反驳,一时间找不到话语。
杨恭仁淡淡的笑道:“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你这次揭开这层窗户纸,断了很多人的生路……”
不等杨恭仁说完,杨天保急忙道:“把我交出去,我不怕……”
杨恭仁满不在乎的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弘农杨氏是关西第一豪门,就算他们李氏在关中这片地方,也要仰仗我们杨氏的鼻息,放心吧,没有事的”
杨恭仁此时身上气势陡然加俱,他现在不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反而如同一头猛虎,杀气腾腾……
第八十四章多抄几家(两更求订阅)
第八十四章多抄几家
杨天保到底还是被杨恭仁劝走了,杨天保其实也想走,他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因为他的冲动,或者说他的嫉恶如仇,给弘农杨氏带来极大的被动。
听杨恭仁的意思,这一条线,养活了太多的蛀虫,也带来了极多的利益,这些利益不是小数字,而是天文数字。
大唐的国库收入,除了负担官员的俸禄,剩下的都用来养活兵了。唐朝的军队其实没有俸禄的,他们的俸禄,主要是田地。朝廷唯一的负担就是将士们的食用和武器装备。
现在武器装备上玩这一套,他们能弄到的钱实在太多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至少数百万贯,有可能还不止。
就在杨天保走后,康伯如同影子一般,不着痕迹的走进杨恭仁的书房内。
“令公!”
杨恭仁微微一笑道:“你见过他们了吗?”
康伯点点头道:“他们的怨气很大,夔国公说要让你给他一个交待!”
夔国公就是现唐朝辅国大将军、卫尉卿刘弘基。刘弘基算是唐朝勋贵里的一个极品,可以说是传说中的极品。他少年任侠,亡命江湖,在李渊密谋起兵时,他带着自己招募的两千余兵马投奔李渊,成为李渊的心腹之一。
特别是在李渊起事初期,像密谋王威、高君雅事件中,他是操刀手,不过,他作为大将军一生屡次随军征战,不过屡战屡败,作为开国元勋,他是最无能的一个,因为无能,无法威胁李渊和李氏朝廷,反而深受李渊宠信。
作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他最大的功绩,就是卖了李渊,将太极宫拱手让给了李世民,不过,他和杨恭仁一样,虽然退居二线,却享受着正二品官职,正一品勋爵,典型的位高权轻。
杨恭仁不以然的道:“刘弘基算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要我给他交待?他也配?”
康伯笑道:“令公,他也只是说点气话!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康伯知道,杨恭仁并没有吹牛,刘弘基和杨恭仁不一样,他在朝中并不有根基,杨恭仁想要办他,其实很容易。或者李世民会看在玄武门之变时,刘弘基的功劳上饶他不死,但是,刘弘基却保不住他的后代,他的刘氏一门。
不过,到底是军方大佬,有一些的人脉和基础,现在杨思训正在左卫担任将军,他和杨恭仁不一样,杨恭仁是一路杀出来的,而杨思训这个左卫将军是太平将军,他手底下既没有过硬的功勋,也没有太强硬的手段,如果刘弘基想搞贵,杨思训这个左卫将军做不稳。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比谁杀,真要是闹得下不来台,他可以设个局,把杨思训装进去,挖个坑埋了。
杨恭仁点点头道:“他可以倚老卖老,但是不能在我面前……刘仁实的屁股也不干净,你把关于刘仁实的东西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做!”
杨恭仁比刘弘基更直接,刘仁实是刘弘基的嫡长子,也是国公爵位的未来继承人,他其实并不是贪赃枉法,这点把柄很容易洗净漂白,可是刘仁实犯的错,他一辈子洗不清。
刘弘基成为左卫大将军时,刘仁实刚刚加冠,跟杨天保的年龄也差不多,他年轻气盛,倚仗着刘弘基的势力,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他与长孙顺德的嫡长子长孙嘉兴,长孙嘉庆经常打马球,长孙氏是鲜卑族贵族,人家马上功夫是天生的,刘仁实时常输,输红了眼就开始使用诡计,他让人暗算长孙嘉兴的坐骑,结果长孙嘉兴坠落骏马,左腿摔断,成了瘸子。
长孙嘉庆反而成了长孙顺德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长孙顺德也不允许长孙嘉兴这个瘸子当薛国公继承人。
这是刘弘基的死穴,一旦让长孙顺德得知刘仁实毁了他的继承人,长孙顺德不拼命才是怪事,关键是长孙顺德是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的亲叔叔,无论关系背景,还是实力,刘弘基也惹不起,长孙顺德可以轻易玩死刘弘基。
杨恭仁又望着康伯道:“还有其他人想要讨说法吗?”
康伯想了想道:“应该还有,只是他们只是在利用刘弘基,其他人肯定不满!”
杨恭仁想了想道:“改天给我约一下王叔玠,我请他吃饭!”
康伯想来也是,杨恭仁毕竟已经不在位了,虽然可以对朝政有影响,说到底还是不如王珪这个实权宰相,更何况太原王氏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一旦杨天保可以娶王珪的女儿,那么杨天保的位置才能算是稳了。
康伯迟疑了一下,沉吟道:“令公,三郎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兵曹就是一个泥沼,现在……”
不等康伯说完,杨恭仁笑道:“你是想让我把他调走?”
“这个孩子太苦了,能调多远就多远吧,实在不行调到一个偏远州郡!”康伯道:“只要在外面待几年,再回来一切就大不同了!”
“哈哈……”
杨恭仁摇摇头道:“你想差了,三郎做的这件事,是今上最想做的,他早就看不惯他们那帮贪得无厌的人了,其实就算三郎不错,还会有其他人来做!”
……
大安宫。
李渊望着面前的黄金鸡腿,感觉索然无味。事实上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用多了会烦,吃多了会腻,哪怕朝夕相处的夫妻,一旦时间长了也会产生熟悉的陌生感。
更何况黄金炸鸡,其实就是一种垃圾快餐。
李渊气愤的将黄金炸鸡腿拂落桌案下,朝着众宫娥宦官道:“不吃了,不吃了,朕要吃烤全羊!”
尹德妃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李渊道:“太上皇,臣妾这就去吩咐御膳房……”
“不用,就在这大安宫殿里烤!”李渊大呼小叫的道:“朕要亲自动手!”
尹德妃无奈,只得让人准备,就这样,在大安宫的宫殿内,一阵忙活,可是大安殿又不是厨房,也没有专门的排烟设施,时间不长,整个宫殿内就烟雾缭绕。
可是李渊却非常开心,兴奋的望着羊油滋啦滋啦的滴在火堆上,剧烈燃烧着,李渊一边刷着蜂蜜,一边道:“朕烤全羊绝对是天下一绝!”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忙跑过来禀告道:“太上皇,陛下来了。”
李世民从远处大步流星走来。
李渊没有理会李世民,反而不耐烦的道:“这是属狗的,鼻子倒是尖,喂着味就来了……”
恐怕这也是李渊敢如此说李世民,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
他在李渊身边,挨着李渊坐下,拿起刀子准备割肉。
李渊摆手道:“这点小事,二郎你就不要管了。如今大军北伐,朝中事务繁忙,杜如晦还重病卧床,你还是回显德殿吧!”
李世民微微一愣,李渊都已经放在大安宫了,平时不见什么人过来,然而,李渊的消息依旧非常灵通。不过李世民现在也不担心了,十六卫大将军都是他的人,李渊再怎么样厉害,还不可能再次复辟。
李世民笑道:“阿爹,我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杜如晦重病的事情。”
李渊点头道:“政事堂缺不得人,你有何打算?”
李世民沉吟道:“我想动一动三省的宰相位置,打算让萧瑀、陈叔达这些个老臣,回政事堂共参国政,不知阿爹有何建议。”
李渊皱起眉头道:“启用萧瑀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李世民想了想道:“儿子只是和萧瑀、陈叔达两位老相国,试探了一下口气,还没和房玄龄、魏征商议。”
李渊笑着摇头道:“二郎,这事情你做得不对,用人不能光看资历。”
李世民凝眉,认真的听着。
李渊得意的道:“萧瑀这个人不坏,但是脾气太过傲慢,与同僚处不好关系,萧瑀做御史大夫这个得罪人的差事还行,执掌尚书省,非出岔子不可……”
李世民点点头。
李渊接着道:“还有一个人,宇文士及,这个人是个顺风倒,遇事少坚持,这种人,做中书令还行,放到门下省做侍中,怕是什么都守不住。”
李世民低头揣测话语。
李渊拍拍李世民的肩膀道:“二郎,不能老想着用那些听话的大臣,做皇帝,须做不得快意事!”
看着李世民沉默不语,李渊瞥了一眼李世民,淡淡的道:“还有,当皇帝,不要动不动就耍弄权手,都不是傻子,你玩给谁看?”
李世民恍然大悟,肯定是这段时间因为兵曹仓库的时候,有人跑来给李渊求情了。
事实上,对于兵曹仓库这件事,李世民也是知情人,而且得知道的时间非常早,只所以引而不发,只是这里面牵扯实在太大,当然那个时候,他还做得不够稳。
如今李渊已经向他妥协,军权全面掌握了,最关键的是他必须要找回场子,与突厥颉利可汗开战。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说穿了就是打经济。李世民的国库早被颉利给他抽空了,可是十万大军一动,每天人吃马嚼,这可不是小数字。
这个时候,引发兵曹仓库贪腐案,李世民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捞钱。
这些人都是巨贪,抓一个足够养活一支军队,抄一家就够打一场战争,就算不够,再多抄两家!这次涉案巨贪,足足数十家,别说打一场北伐战争,就算是顺道把吐谷浑和高昌收拾了也足够到。
李世民正准备解释。
李渊道:“阿爹知道你需要钱,你要了钱,就没有必要要他们的命,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世民躬身道:“儿子知道了!”
李渊伸手一指后宫道:“这次你得了不少钱,你这几个妹妹,马上要谈婚论嫁了,你可不得小气。”
李世民的脸瞬间大变,他不悦道:“阿爹,你这是趁火打劫!”
“对,跟你学的!”李渊道:“长兄如父,我现在可是穷光蛋,天下人可都看着你呢,你随便吧,只要你不嫌丢脸,我无所谓。”
李世民非常无奈,跟李渊玩计谋,他还嫩了一点。
李渊把他吃得死死的,李世民能不要脸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个脸他必须要,无论多困难,他必须克服困难。
或许,李世民只能赢他一次,那也够了!
ps:老程的故事节奏有点慢,希望大家谅解。
第八十五章意外频发的应国公府(三更求订阅
第八十五章意外频发的应国公府
杨天保发现在整个万年兵曹,他几乎成了狗不理包子,哪怕再想巴结他的下属,也对他敬而远之。
没有办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杨天保这是杂了众人的饭碗,他们虽然明面上对杨天保怎么样,只能采取这样的无声的抗议。
最近几天依旧是人心惶惶,不是这家被抄家,就是哪家被籍没家产,流配三千里。而且这个三千里以长安为起点计算的,几乎一股脑儿向甘州、肃州、沙州、瓜州等州发配。
每每在街上,都可以看到撕心裂肺的嚎叫,引人泣下。
什么事都怕养成习惯,杨天保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对于县廨里的公食,也就是集体食堂,杨天保是看不上的,虽然距离观国公府一街之隔,按说杨天保也可以回家吃饭,不过,他们家里最近气氛不对。
要对就奇怪了,杨天保这下算是惹了众怒,杨恭仁跟在杨天保后面给他擦屁股,对于那些对杨天保充满敌视的家族,杨恭仁或是威胁,或是弥补,总之采取很多手段,把众怒缓缓平息。
无形中,这不仅牵扯了杨恭仁极大的精力,同时还向外界表达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杨天保非常重视这个小儿子。
杨思谊这下坐蜡了,他是长子没错,关键是他的儿子杨嘉宾却不算是嫡长孙,反而杨思训的儿子杨嘉本比他儿子大三个月,算是长孙。一旦惹杨恭仁不满意,他可是可以把观国公的爵位传给长孙的。
整个观国公府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杨天保自然不愿意回家吃饭。
刚刚快点饭点,杨天保把手中的《独异志》放在案几上,这算是古代最早期的鬼怪小说,写得很是文雅,看着非常费劲,没有后世的网络小说好看。
杨天保起身,朝着打着哈欠的单道真道:“二哥,找个地方我们去吃饭!”
外出吃饭,还有一个好处,可以打发时间,路上来回耽误一个时辰,吃饭半个时辰,整个下午就可以混过去了。
反正,现在从上到下都在忙着应对三司会审兵曹仓库一案,反而没有人关注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
单道真笑道:“我这几天没事到处转转,还真发现一个好去出,兵佐可以去看看!”
“什么好出去?”杨天保这几天当值就是与小说打交道,关键是这个时代的书太深奥,杨天保的古文言文底子,相当薄弱,看起来非常吃力,比如什么《左传》、《春秋》之类,杨天保宁愿看小说。
“去了一看就知道。”单道真故作神秘,带着杨天保出了县廨,绕过县衙往一条窄巷子深处钻去,穿过坊市巷子竟然是平康坊。
平康坊是长安城的红灯区,这一点杨天保是知道的,整个一个坊,全部都是青楼或者暗娼,这家店铺仅仅挨着太学后面的小巷子。
如果没有杨天保带路,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看着门口,挂着一个宋记两个字的幌子,应该是一座食铺,也是最寻常见的酒饭铺子,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茶酒店果真普通,厅堂里摆了几张桌子,东北角近厨房有两间拿布帘子隔开来的隔间,布帘子也只是遮住门洞的上半截。
杨天保随单道真一道进入这个酒饭铺子,一名挽着妇人发鬓的女子出声笑道:“单二哥来了!”
杨天保打量着这名少妇,这少妇穿着蓝印花布当面料的襦裙,腰间系着围裙,微微一收,身体匀称合度,大约二十一二岁,白嫩的秀气脸蛋竟是十分的妩媚,黑鸦似的乌丝绾成偏头髻,插着一支梅花银钗,站在油腻腻的茶酒店门洞里,婷婷而立,竟不觉得这女子身上有多少烟火气。
杨天保心知道:“这个酒饭铺子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名宋娘子了,粗布衣裳也难掩她的妩媚之姿,难怪单道真会留连此处,古往今来,男儿好美色都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常理。”
单道真与杨天保来到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上随便坐下来,店里还有十数名客人。
宋娘子一走三扭的来到单道真身前,道:“单二哥,还是老菜式?”
单道真仔细的盯着宋娘子的脸,非常有侵略性的目光,在宋娘子身上肆无忌惮的扫视着:“那个……今天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好菜都上来,再上一壶西域来的葡萄酿,他有钱!”
杨天保观察着单道真,感觉他有些大不相同。
特别是宋娘子朝着厨房方向,单道真一直盯着宋娘子的背影看着,那份稀罕劲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直到宋娘子消失不见,杨天保伸手在单道真面前晃了晃,良久,单道真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少给我打哑谜!”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喜欢人家顾暖之吗?我正准备给她赎身,给你成个家呢!”
以单道真的身份,其实很尴尬。单雄信在隋唐时期,绝对是算一号英雄人物,一杆马槊闯出了赫赫威名,不过他的出身不高,特别是在郑国王世充那里混出来的大将军和爵位,李唐朝廷根本就不承认。
特别是现在,单道真连良人身份都没有了,只能算部曲,在部曲这个级别,只比奴婢高一点点,想娶良家妇女,都没有可能了。
虽然顾暖之是贱籍,在陈园里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娶妻也凑合。更何况顾暖之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果不是家族遭难,也轮不到单道真娶她。
“哎……”
单道真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心酸与无奈。
杨天保更加好奇的道:“怎么了?”
“砰!”
单道真没好气的道:“都怪陈应!”
“呃……”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和陈应有关系?”
单道真点点头。
单道真的性子放在后世妥妥的的钢铁直男,根本就不会追女孩子,更何况顾暖之精通人情世故,又擅长长袖善舞,三言两语,就把单道真的底探得一干二净。
单道真的身份和性子,自然不会放在顾暖之的眼中,她如果想上岸,也需要找那种年老多金的人,为啥不是年少多金呢?年少多金,夫妻关系还没有融洽,万一碰到一个毒妇,有可能把她挖个坑埋了,她死了也是白死。
而陈应却符合顾暖之的择偶标准,成熟稳重,知道疼人,能言善辩,手里还有钱。第一天认识,第二天滚床单,不得不佩服陈应的手段。
单道真这货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悲愤异常,如果陈应不是杨天保的账房先生,单道真想砸死他。
不过,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已经无可奈何。
越说越伤心,单道真这个堂堂七尺男儿,不禁眼睛红了,差点哭出来。
杨天保自己这个时候劝他没用,等宋娘子端着酒过来,他就说道:“算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陈应这事做得不地道,回头我帮你把场找回来!”
单道真委屈极了:“大郎,你说陈应那有什么好?瘦了吧唧,说不定哪天嗝屁了,到头来她还是空欢喜一场,关键是……”
“是啥?”
杨天保有点八卦起来。
单道真压低声音道:“陈应那玩意不行,上次我见他去撒尿,他湿了一鞋……”
“噗嗤……”
杨天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单道真不解气的道:“你说顾暖之跟了他,以后能有好日子过?那玩意不行,岂不是受活寡?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告诉顾姑娘,不得让她上当!”
杨天保有点无语。
就在这时,宋娘子端着一般卤香羊肉过来,单道真的眼睛顿时又直了,他的目光落在宋娘子身上,再也挪不开。
杨天保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羊肉,味道非常普通,虽然不算难吃,却没有特色。不过,单道真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天保不能不点破,宋娘子明显是妇人发鬓,这是已经嫁过人的妇人,不是青楼的女子,贸然调戏人家,可是要犯法的。
更何况,大唐律法还有和宗族法规冲突的地方。七出之条可是在汉代就形成的规矩,一旦犯了这种俗规,打死官府都不会管的。
他可不能任由单道真跳进火坑。
正当杨天保想要提醒单道真的时候,单道真仿佛知道杨天保想说什么,直接道:“这个宋娘子刚刚嫁进宋家一年,男人就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仨孩子,日子过得艰难!”
“我去!”杨天保实在忍不住的道:“你喜欢这个寡妇!”
单道真一本正经的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看她可怜,能帮衬就帮衬一点!”
杨天保指着自己的脸道:“你感觉得我傻吗?”
单道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原来有点,现在好多了!”
“好你大爷!”杨天保恨不得一拳砸开单道真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
就在这时,隔壁桌上有两名青衫男子,大着舌头聊天。
看着这两名青衫男子,头戴软脚幞头,应该是士子,不过由于衣着寒酸,特别是膝盖上还带着补丁,显然经济条件不太好。
那名袖子上掉线的男子道:“哎,最近应国公府可是流年不利,灾祸连连!”
听到应国公府的时候,杨天保微微一愣。
那名袖子上掉线的男子接着道:“就在前天晚上,应国公府左厢房走水,烧了十七八间屋子,侥幸没有大事,损失不少财货,就在昨天应国公府的大公子武元庆坐着马车出行,突然车轴断了,武大郎摔掉两颗牙……今天武二郎武元爽上茅房,又掉粪坑里了!”
杨天保的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机灵的武二娘武元华。
杨天保此时甚至可以肯定,应国公府的这些意外,肯定和她有关,如果再让武元华大几岁,说不定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会被她玩死。
事实上,杨天保并不清楚的是,历史上武二娘成为皇后,李治的身体不好,她掌握权力之后,先后流放武元庆与武元爽,他们兄弟二人双双客死异乡。
正所谓种什么花,结什么果。
他们兄弟二人对武二娘太无情,武二娘报复他们理所应当。
杨天保感觉此时可以趁机薅羊毛,反正武氏兄弟就是冤大头,对付他们,又能讨好小表妹,又可以弄点小钱钱,何乐而不为呢?
杨天保压低声音道:“单二哥,等会你去街上转转,帮我找个骗子!”
“骗子,对愿意骗人,能骗人的大骗子!”杨天保郑重的道:“我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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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暗夜惊魂(求订阅)
第八十六章暗夜惊魂
应国公府,绣楼内。武元华武妹妹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用她的小肥手支掌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武元华非常苦恼,她的年龄太小,虽然跟着娘亲学了一点字,基本上看不懂什么太深奥的书,她已经想破了脑袋,放火、制造机关、锯车轴……
能想的已经想了,能做的已经做了,关键是武元庆和武元爽还没有被她整死。
这让武妹妹非常郁闷。
“二娘,吃饭了!”
“不想吃!”
“多少吃点!”
“放哪吧!”武妹妹依旧一脸不爽的样子。
丫鬟小翠正准备转身离开,武妹妹凶巴巴的望着小翠道:“你敢告诉我娘,我就把你嫁给陈老头的儿子!”
小翠吓得花容失色,差点瘫坐在地上。
陈老头是应国公府的司阍,他的儿子脸上头上长满恶心的白斑或红斑,非常吓人,小翠特别怕他,一听说让他嫁给陈老头的儿子,小翠绝对吓疯。
小翠摇摇头道:“我不说!”
“乖!”武妹妹指着小翠道:“这饭都是你喜欢吃的,你把这些吃光,没有知道。”
小翠眼含着眼泪,一边吃饭,一边可怜兮兮的望着武二娘。
好不容易吃完饭,武二娘说道:“你去偷偷听听他们怎么说!”
武二娘知道,无论做什么事情,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年龄小,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小翠自然不敢不听从武二娘的命令,别看她年龄小,心可黑着呢。最近几天,她做的什么事情,别人不知情,小翠却知道。
为了锯断马车的车轴,她用了足足前后三四天时间,趁人不注意先锯车轴,由于车夫要负责车辆的安全,他们每次用车之前还会检查马车的车轮、车轴以及车辕等部位,武二娘先将车轴锯断三分之二,然后又用油脂混合着锯末,塞进锯缝里,避免被车夫发现。
胆大心细,而且心够狠,这是小翠对武二娘的直观评价,武二娘说要把她嫁给陈老头的儿子,这绝对不是威胁。
武二娘真敢做得出来,当然,除非她不听话。
当小翠来到前厅的时候,只见管家武猛正拿着截木头朝武元爽走去。
距离武元爽还有五六步,武元爽厌恶的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道:“这是什么,这么臭?”
“二郎请看,这上面!”
“滚一边去!”武元爽可没有什么涵养,对待管家依旧没有好态度。
武猛也知道武家两位公子是什么驴脾气,对于武元爽的恶劣态度并不以为然的解释道:“二郎,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做局!”
尽管这截木板上面沾满黄白之物,可是在断口处明显是锯过的痕迹,非常显眼。
武元爽一拍案几道:“府里有内鬼?”
武猛正准备拍拍武元爽的马屁,结果武元爽指着武猛骂道:“你个老东西,怎么做事的?还不快把内鬼抓出来?”
武猛这下被噎住了,其实各个家族互派暗间和细作,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哪怕发现了谁是内鬼,一般都不声张,就算铲除内鬼了,人家还会再派,或者收买,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特别是武府,对于下人和仆从向来苛刻,被人收买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以说这个府里很多人都会被收买走,武氏没有底蕴,又是以商贾起家,向来功利。
这个传统还影响了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他们是用得着你的时候,是你爷,用不着的时候,你就是垃圾,能扫多远就扫多远。
原本武猛很想告诉武元爽非常,有下人看着武二娘了。
国公府的茅房有十几个,而武二娘的绣楼与武元爽居住的东暖阁相距差不多二三百步,从前武二娘都不会进东暖阁的茅房。
不过,武元爽既然不识好歹,武猛也没有给自己找事,如果让武元爽真知道是武二娘在暗中搞鬼,绝对没有武二娘的好果子吃。
愤怒的武元爽杀了武二娘或者不敢,打她一顿绝对有可能。
……
杨天保与单道真用完餐,二人离开这座宋记酒食铺子。就在杨天保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感觉有一些不适应,仿佛如芒在背。
他陡然间回头,整个酒食铺子却一如既往,非常平常。
杨天保以为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就在杨天保走后,宋记靠近厨房的那个隔间里走出一名年轻人,这名年轻人望着杨天保的背景,一脸怨毒。
杨天保背后没有长眼,并没有看到这名年轻人,他回到县廨的时候,感觉睡意上涌,作为兵曹之长,杨天保拥有独立的公房,宽大的软榻,有点像后世东北的火炕,不过这种软榻并非通暖气,只是一张小床而已。
杨天保躺在上面,有点伸不开腿,也没有凳子,这让杨天保非常不舒服,不过条件有限,杨天保感觉应该让人给他打造一张可以折叠的床,放在公房内就可以舒服的睡觉了。
一觉睡到下午,杨天保醒来,几乎快到下值的时间了,他伸伸懒腰,叫上单道真骑着骏马朝着升平坊的轩天下走去。
好一阵子没有看自己的生意,杨天保有点不放心。
就在坊道前进的时候,杨天保又有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回头看到远处有一名头戴着斗笠的男子向前走去,男子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身边还有四五名扈从。
杨天保没有在意,继续前行。当进入升平坊坊门的时候,杨天保无意间发现这五名男子也出现在他身后。
杨天保可以肯定自己见过的人,绝对会有印象,这五名男子装扮又特殊,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此时已经日落,净街鼓也开始响起,日头不毒,没有必须戴着斗笠。
从亲仁坊到升平坊隔了三个坊,差不多有五公里的样子,他骑着马用尽管速度不快,一刻钟的样子,可是这五个人居然还能跟着?
杨天保心中嘀咕起来:“不会这么巧吧?”
杨天保向单道真努努嘴。
单道真悄无声息的朝着后面看了看,却发现除了寻常一些行人,并无异常。
当杨天保和单道真来到轩天下的时候,轩天下里面已经熙熙攘攘,上了不少客人。杨天保和单道真传过大堂,走向中庭的时候,杨天保无意间回头,他看着靠近窗边的一桌客人。
五个人,五个斗笠。
单道真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江湖人?”
“不太像!”杨天保摇摇头道:“他们没有江湖人的那种洒脱和不羁,有可能……”
在中庭里,单道真缓缓转身正准备朝那五人走去。
杨天保摇摇头道:“算了,来者是客,并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单道真冷冷的望着杨天保:“你心里没点数?”
杨天保颇为无语。
因为兵曹仓军械案,杨天保得罪了太多了,可以说遍布长安,到处是仇家。李世民因为兵曹仓案,抄了几十家,从兵部到各卫,撸了很多人的乌纱帽,有些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杨天保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不怕,在外面还不好说,在这里,是我们的地头,玩死他们!”
杨天保朝着冯少东摆摆手。
冯少东躬身道:“郎君,有何吩咐?”
杨天保伸手一指:“咦……”
单道真脸色微微一变,那五名剑客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杨天保道:“有点意思,少东,把家伙准备好,弄不好有一场恶战!”
冯少东有些不解道:“郎君,谁还敢!”
杨天保苦笑道:“不要以为自己牛逼,在长安城比弘农杨氏牛逼的人物多了去了,弄不好咱们这家店都装不下,小心无大过!”
牛欢喜、文斌等人拿着战棍过来。
杨天保摇摇头道:“这个江湖打斗,咱们这一次是要拼命的!”
牛欢喜不以为然的道:“拼就拼吧,谁怕谁!”
杨天保道:“说得好,要的就是这个范,进走吃酒!”
轩天下采取的是后世的菜式,炒菜有炒菜的风味,不过唯一可惜的是,现在很多调料没有,这让杨天保也是无奈。
吃着糯米莲藕,喝着葡萄酒,杨天保感觉颇为舒适,不过随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让杨天保感觉越来越紧张。
轩天下不是客店,没有客房,只是酒食铺子,所以到上亥时三刻,店里已经没有人了。服务员无精打彩的收拾着卫生,杨天保暗暗嘀咕:“难道是虚惊一场?”
杨天保自然是可以在轩天下住下,半夜杨天保起来起夜,感觉外面有人影晃动,他联想起白天的五个怪异的人,就沉声喝道:“谁……”
“是啊,少东!”冯少东从外面走过来。
杨天保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冯少东道:“刚刚过子时鼓!”
杨天保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冯少东尴尬的笑了笑道:“喝多了,起夜!”
杨天保松了口气道:“一样,赶紧去睡吧!”
杨天保走向厕所,结果没有到厕所门口,就闻到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想来有客人喝多了,吐在厕所里,这个厕所并非后世的冲水马桶,所以异味很难消除。
杨天保反而不进去了,再闻着那个味道,他也反胃了,弄不好会吐出来。
杨天保朝着庭的灌木丛走去,这是杨天保特意让人种植的绿植,他过去解开裤子开水防水。
“哗啦……”
“下流胚!”
随着一声女声娇喝,一道寒光自下而上刺来。
杨天保来不及系腰带,侧身翻过拔起插在泥地上的腰刀就往身后撩去,也管不了对方是女非男,这世代也非没有女刺客的存在,刚才她那一刀也是直冲自己的命根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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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求订阅)
第八十七章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杨天保非常怀念后世带着松紧带的裤子,此时他双手握刀,裤子自然落下来,双腿给落下的裤子缠住,只有旋身屈足箕地还击。
对方也许是太激愤,竟然不借杨天保双腿给落下裤子缠住的劣势从侧面攻击,举刀就怒劈过来。
“当啷……”
杨天保举刀格击,那名女刺穿没有想到杨天保手中的是镔铁横刀,而且杨天保身大力沉,一刀居然削断女刺客足足一尺刀刃。
不过,裤子到底太过碍事。杨天保将刀收回,伸手准备提起裤子。
没有想到女刺客居然再次用断刃攻来,这一切依旧朝着下三落,专门朝着杨天保的命根子招呼。
“还有完没完了?”杨天保也没有惯着这名女刺客,他单手执刀,格挡开女刺客手中的刀,右手卯足了劲,朝着那名女刺客的小腹击去。
“砰!”
那女刺客的终究没有想到杨天保的拳头会如此力沉,吃痛连退开数步,一脚踏空直往中庭滚落,也恰是如此,杨天保接下来的一刀只来得及削掉她的一片黑衣。
原本,杨天保早已准备着对付那五名刺客,所以牛欢喜、文斌、单道真等人都是带着兵刃睡觉,这边打斗声响起,他们闻声而起。
女刺客听着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再犹豫,朝着墙头扑去。
轩天下的墙头并不高,莫约一丈二尺,不需要太高的功夫,哪怕有后世跑酷的实力,足可以轻松翻跃而去。
女刺客刚刚翻上墙头,转身凶狠的望着杨天保道:“算你走运,下次必取你狗……”
“命”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单道真用马槊扫了下来。
牛欢喜不等这名女刺客爬起来,直接来一个大熊抱,将女刺客抱得结实。女刺客显然也不好对付,她用力挣扎,发现无法挣脱牛欢喜的胳膊,将脑袋猛朝牛欢喜的面部撞去。
“噗嗤……”
牛欢喜的鼻子被女刺客撞得骨折,鲜血直喷,牛欢喜吃痛,双手劲一松,女刺客挣脱牛欢喜的怀抱,朝着门口冲去。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裴胖子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拿着酒壶,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刺客。
女刺客来开门以后,来不及直接一头撞向裴胖子,如果是一个瘦子,比如陈应,很可能被这名女刺客撞飞,只是这是裴旭,他的吨位至少是女刺客的三倍。
“咚!”
裴旭哎呦的痛叫起来,那名女刺客倒飞在地上,她一个鲤鱼打挺,刚刚起身,文斌直接扑上去,用身体压着女刺客,接着南城十三英们,七手八脚将女刺客摁倒在地上,拿着绳子捆起来。
灯火打过来,杨天保上前揭开女刺客的面巾,上下打量着女刺客。
这名女子乌发遮脸,露出来的颈脖子给灯火照耀得细滑柔腻,左手胳膊给杨天保一刀削掉一块肉,鲜血顺着胳膊直往下滴。
杨天保伸手将她的头发捋开,拿手将她脸上的泥土抹掉一些,待看清这女人的脸才微微一怔,心想:“这他娘的是来行刺的,还是怕自己找不到婆家送货上门来的?”
这名女刺客被捆住了,依旧一副凶巴巴的目光瞪着杨天保。
杨天保看她瘸着腿,似滚下墙头的时伤了脚,才细看她乌衣与右肩上一片湿痕,血也溅不过去,这夜里露水还没有起来,杨天保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她身上因何而湿,可怜他还自己憋着半泡尿,还有些许尿裤子上了。
裴旭看着女刺客被抓住了,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娘们也收拾不掉,要不是我来得巧,她早就跑了!”
“你给我闭嘴!”
杨天保感觉今天过得实在太诡异,他感觉到不对劲,到头来是一个丫头片子来对付他,而且这名丫头的功夫不弱,只是巧合而已,真给杨天保正面对决的机会,他一个人足可以满办她。
关于是这个女刺客趁着他撒尿的时候动手,他被裤子裹住了腿,一身功夫使不出来,万一被这名女刺客得手了,杨天保绝对会亏死。
杨天保望着裴旭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还说呢?”
裴旭不满的道:“我听说你来了轩天下,以为你只是看看,肯定要去陈园,我就和陈应一边喝酒一边等你,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来,我就过来了……”
杨天保指着大堂道:“想喝继续,我先办正事!”
裴旭看着女刺客的脸庞,眼睛都直了:“不要下狠手,这个妞给我……”
“给你妹!”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有几个脑袋?没看到差点把我都结果了吗?”
裴旭一脸邪恶的目光道:“我最喜欢骑烈马!”
“那也得你有命骑!”
文斌将女刺客掉落的刀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来看了看,两尺多长的狭脊刀,柄是银柄,十分的精致,拿来护身还差不多,拿来行刺还真要趁人不备、刺入要害才行,心里想:“这女刺客会不会本意只是来刺探、给尿到头上才愤起出刀的?”
杨天保看了看女刺客的伤口,伤口不深,不过一直流血也是麻烦事。
他让人找来一条白布,用开水烫了烫,这才给女刺客裹上伤口,暂时止住了血。
“你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我?”杨天保托起女刺客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默念:“千万不到提尿尿那档子事!”
“呸。”那女刺客朝杨天保啐了一口,闭着眼睛不说话。
杨天保抹掉脸上碎沫,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将她关起来。过了明天她还嘴硬,就送她去万年县廨,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谋杀朝廷命官,罪同造反……”
只是,杨天保失望了,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女刺客眼中的恐惧之色,反而一脸愤恨。
“散了散了!”
杨天保打着哈欠道:“我明天还要上班!”
杨天保返回卧室中睡觉,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杨天保闭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
单道真在门外道:“五更天!”
“还早,再让我睡会!”杨天保不耐烦的道。
单道真道:“大郎,你还是起来看看吧!”
杨天保摸索的起身,他本身就是合衣而眠,倒也省事。
打开卧室门,陡然看着外面红光通天,杨天保惊讶的道:“天都亮了?”
单道真没有说话,直接拉着杨天保登上中庭的三层角楼,通过木梯爬上角楼的天窗,这是整个轩天下的制高点,可以将四周一览无余。
只见外面的街道上,出现密密麻麻大汉,他们拿着火把,带着兵刃,却一言不发。
杨天保反应过来:“那名女刺客引来的?”
“应该是!”
单道真道:“搞不懂他们什么意思!”
“哼!”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能有什么意思,虚张声势,有心救人,无胆抢人,他们想等天亮……就让他们等着吧!对了,让牛欢喜这个傻大胆出去一趟,告诉他们,咱们抓了一个行刺万年司兵参军的刺客,明天天亮送到衙门里,让他们看着办!”
单道真道:“就怕他们狗急跳墙!”
“跳个屁!”杨天保想起那惊魂一刀,忍不住一身冷汗,如果当时反应半上一拍,他这辈子就完了,如果一个男人被砍成太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杨天保道:“我这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攒下的恶名,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把人要回去。跟我比人多,让城管大队还有潘康他们的人都过来,少说也有四五百口子,吓死他们!”
就在这时,裴旭晃晃悠悠的来到杨天保面前道:“你什么时候惹了马帮的人!”
“马帮?”
杨天保不解的道:“什么马帮?”
裴旭解释道:“这个马帮相传是越国公杨素麾下部将罗方所建,罗方本是杨素麾下部将,在杨玄感之乱时,他因为母丁忧守丧,所以远在甘州,后来杨玄感全家被诛,罗方再也没有回来赴任,就带着一帮旧部,以西域走货为生。罗方因为武功高强,而且有仇必报,擅长辨别方向,他带领麾下走商,从来没有迷失过方向,渐渐的在西域商道上树立了口碑。而沿途沙盗向来不敢朝他动手,一旦他的商队被劫,方圆三百里之内的沙盗,都在他报复范围之内,所过之处,绝无生还。你怎么会惹上他?”
看着裴旭有些恐惧的样子,杨天保神色凝重起来道:“我没惹他,要真是他的人,他怎么不敢抢人?咱们这里才几个人,他们只要冲进来,咱们连半柱香都支撑不住!”
裴旭摇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吧!”
单道真摇摇头道:“不对,或者是顾忌!”
“顾忌?”杨天保道:“他们顾忌什么?”
“民不与官斗!”单道真道:“我记得令公曾在凉州担任凉州大总管,这才三四年,凉州是上都督府,辖十四个州,他们想走商根本绕不开凉州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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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马帮罗千金(求订阅)
第八十八章马帮罗千金
杨天保指了指门外的壮汉道:“他带着几百个人来我们这里示威,就是想逼我放人?”
“几百个人?”裴旭苦笑道:“你太小看马帮了,也太小看罗方了,整个西域商道上的商队,哪个不向罗方缴纳会费?他们其实都算是马帮的人!”
杨天保仔细观看外面的人,果然发现不少胡人面孔,有深目卷发的栗特人,也有皮肤黝黑的塞种人,也有金发碧眼的波斯人。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道:“真有这么大的实力,为何不直接抢人?说穿了还是没胆子,算了,我会补个觉,等他们打过来再叫我!”
裴旭不满的道:“你到底心有多大?这个时候还睡得着?”
杨天保不理会裴旭,转而朝着卧室走去。
裴旭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感叹道:“杨三郎果真有古之名将之风!”
“啥?”
单道真不解的道:“什么名将之风?”
裴旭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汉朝名将周亚夫!”
周亚夫一生,最大的功绩有两个一则是治军,二则是平定七国之乱。当时战事危急,叛军连番攻击,周亚夫避而不战,军心动摇,一天晚上,营中突然发生混乱,嘈杂声连周亚夫的大帐里都能听见,但周亚夫鼾声如雷,始终躺在床上不动。周围的将士一看周亚夫如此沉稳,渐渐平静了下来,一时间传为佳话。
单道真疑惑的向卧室走去,卧室里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不过却可以发现卧室的门开着,走进房间,后窗的窗户也开着,床上却空无一人,正当单道真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像是踩到什么东西。
“啊……”
单道真低头一看,杨天保捂着手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吹着手指头。
单道真不解问道:“大郎,你在床底下做甚么?”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我的钱掉床下去了,我去捡钱……”
“捡钱怎么不点灯?”
“不是着急忘了吗?”
单道真仿佛明白了什么。
杨天保起身躺在床上,装着睡觉,不知不觉他进入酣睡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杨天保一骨碌爬起来道:“怎么回事?他们打过来了?”
“不是,大郎苏姨来了,瑶瑶妹子也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单道真急道:“你快起来看看吧!”
杨天保一愣,不知道苏凤现在过来做什么,难道说她知道自己惹了马帮过来帮助自己解围,杨天保一边起床,一边望着单道真道:“昨晚上有人出去报信吗?去观国公府?或者县廨?”
单道真摇摇头道:“没有,他们把四周的路都堵死了,恐怕冲不出去……”
“行了!”杨天保洗把脸,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一些。
当杨天保急忙跑到前厅的时候,此时薛瑶和苏凤正在聊天。苏凤看着杨天保进来,急忙起身问道:“昨天你这里来了一个女刺客,你没让她吃苦头吧?”
杨天保道:“抓她的时候受了点伤,都是皮外伤应该没事。怎么,师父,你认识她?她是谁?”
苏凤点点头道:“认识,她是马帮会首罗方之女……”
“真是马帮的人?”
“怪不得弄出这么大阵仗!”杨天保微微一怔,心想这倒对了,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足足三四百号人直接包围了轩天下,在门外示威呢。
升平坊距离东市有两坊之隔,论起地点,属于比较好的地段。既可以方便在东市交易,无论住宿或者吃饭,费用又比亲仁坊、宣阳坊低。
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长途运输非常辛苦,特别是马帮。由于运输成本受限,他们风餐露宿,收入其实并不高,真正赚钱的人反而是西域胡商,以及各大商号,他们都是贫苦出身,混个温饱。
马帮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严密的结社组织,甚至在组织的严密性上不如易寨,不过西域商道,也里漫漫黄沙,累累白骨。走商之苦,非常人能够想象,特别走商秋走春回,往返就是一年时间。江
如果有地种,宁可当佃户,也有少肯吃走商之苦的;马帮的人员也非常庞杂,有兽医、有风水师,有长鞭,有车夫,力夫、也有刀客,虽说统称马帮势力,其实按地域分成十八支,罗方只是其中一支。
别看人多势众,其实都是由破产农民组织的一个势,而且算不上了不起的大势力,恰恰他们需要行商的时候,还要接受各级官府文武官吏不管大小都会想方设法的从马帮势力头上盘剥一笔。
毕竟马帮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处于社会最下层的破落户和流民,他们既没有靠山,也没有后台。
杨天保反应过来望着苏凤道:“你认识他们?”
“是的!”
苏凤也有焦急的神色道:“罗方是为师的朋友,当初在越国公府,他是越国公的家将,前些日子他得知我落户长安,曾登门拜访……罗方原本颠沛流离一生,不曾想老来得女,他没有良籍,所以想借着我的良籍,给他说一门亲事。”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那她为何要刺杀我??”
“罗方之女罗晓玉跟着罗方跑马帮,从小的时候把她当成儿子养,不仅性子顽劣,而且泼辣!”苏凤苦笑道:“既无良籍,又无良母教养,上哪来去找好人家?”
杨天保仿佛明白过来,底层百姓,虽然淳朴,也有自己的穷乐和,就像后世工地上,工友之间无论多累,荤段子随口就来。其实马帮和建筑工地差不多,都是为了生活,付出辛苦劳动,而且他们都是最底层的草根。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罗晓玉跟着罗方能学到什么?那还不是开车的老司机,这样的女人一旦嫁到老实八脚的人家,绝对会成为女霸王。
特别是想起罗晓玉的惊魂一刀,到现在杨天保仍旧心有余悸。
苏凤沉吟道:“罗方为了罗晓玉的婚事也愁白了头,他知道为师有你这么一个徒弟,张口就说要与你结亲,她的出身肯定无法当妻,只能为妾,将来与瑶瑶为伴,也好相互照应!”
杨天保隐隐约约明白了过来。
宁为赖汉子妻,莫为英雄妾。可能是这种观念的影响,罗晓玉得知自己被她爹许给自己当妾,心中不忿,特别是跟着马帮长大的女汉子,向来习惯用拳脚和刀剑解决问题。所以他就潜入轩天下,伺机刺杀自己。
杨天保道:“师父,既然是误会,我这就把人给放了,反正她也没有大碍,不过为妾这事就算了,我还不想死!”
苏凤板着脸道:“算什么算,你还要不要她活了?”
杨天保这才想起,如果男拒女,在这个时代会给女人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杨天保不满道:“不是,师父,我有瑶瑶就足够了,你可别给我往房里扒拉人了!”
“你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凤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瑶瑶的脑袋道:“瑶瑶性子软,耳根子也软,万一将来你娶个什么样,那还不被人家欺负死?”
杨天保苦笑道:“师父,你也是明白,就罗晓玉那个性子,早晚也是被人埋到花园里……算了,我去把人接过来!”
杨天保走向后院,让人打开柴房的门,朝着罗小玉躬身道:“罗姑娘,昨天夜里真是误会了,我过来给你赔罪你先去前厅休息,我马上派人将令尊请来好让我一道赔罪。”
杨天保本想给她松绑,结果罗晓玉陡然一扭身,朝着杨天保歇斯底里的吼道:“别碰我……”
杨天保反而不敢松开她了,免得在这里被她伤口,这个女人发起疯来没轻没重,打赢她没有光彩,输了怪丢人的。
正在出门的时候,裴旭上来,眼睛冒着绿光,死死的盯着罗晓玉。
杨天保解释道:“这是误会,罗姑娘之父乃家师故交,这是罗世伯的幼女,等会我去前面接人!”
“会不会危险?”
“放心没事!”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要是有危险,昨天晚上他们就杀进来了,咱们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马帮虽然看似没有威胁,实际上则不然。因为这里是长安,如果在关外,他们就变良民为匪徒,这个时代的行商,几乎都是一样,能做生意就做,不能做生意就抢。
包括大航海时代也是一样,那些所谓的航海家,都是被洗白的海岛,什么哥伦布,麦哲伦,他们都是海盗,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他们的成功,就是因为屠戮了美洲大陆五千万印第安人,把人家杀绝种了,所以风光无限。
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马帮,说穿了就是后世的物流公司,他们的佣金就是货物的运输费用,而且还要承担货物安全的风险。
这个风险比例其实很高,说他们在提着脑袋讨生活也不为过。只是他们惹不起勋贵,当然只是在长安而已,真是出了城,他们绝对不会如此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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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年满十八必须官配(求订阅)
第八十九章年满十八必须官配
杨天保自然不怕这些江湖人士,不怕归不怕,总之多个朋友多条路,真把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逼上绝路,他们是会拼命的,也敢拼命。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即使动手官面上的力量,对付这样的结社组织非常容易,只是会牵连无数无辜。
说到底,杨天保本质不坏,也不嗜血好杀。
罗方,曾经是越国公杨素的家将,跟着他南征北战,攻城掠地,虽然年过六旬,却仿佛如同四五十岁一般,他的双手粗糙,满脸风霜,须发灰色,唯一一双眼睛,精光闪烁,看不出老态。
杨天保朝着罗方躬身道:“罗会首,万年参兵参军杨思慎向你赔罪,家师已经将误会解释清楚了,都是杨某做事鲁莽,已经让人将罗姑娘带到前厅,请罗会首前往,好让思慎能再次赔罪!”
罗方却诚惶诚恐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杨兵佐言重了,小女刁蛮任性,胡作为非,冲撞了兵佐,实应惩罚,只是希望杨兵佐大人念罗方也是令师故交的份上,能给罗方替小女赎罪的机会。只要杨兵佐宽囿小女,要怎么责罚罗方都成。”
杨天保心里奇怪,罗方这架式明明是摆足威胁的姿态再软语好话相求,说到底还是根底软啊,最后一句话摆明了要塞钱赎罪啊!
杨天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官府对井儿敲诈太狠了,哪怕像马帮这样的势力却不足以对抗杨天保一个区区兵佐。”
畏官如虎啊。
其实,杨天保想错了,一个正司兵参军他们确实是可以惹得起,只是惹不起弘农杨氏,在关西弘农杨氏就是关中的风向标,一旦弘农杨氏与罗方结怨,那么整个关中各大家族包括商贾,都不敢再雇佣罗方,罗方和他们那些走马帮的汉子们不断了生计。
这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本来朝廷对商贾就非常打压,寻常富富也要挂靠在世族门阀的名下,寻求羽翼的庇护,官场的都是人精,谁愿意为了一个区区罗方,一群马帮的力夫得罪弘农杨氏,关西第一豪门。
杨天保看着罗方如此放态姿态,也没有刻意为难他,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
杨天保也继续放低姿态,说道:“罗会首言重了,罗姑娘全无过错,要说过错,还是我夜里失察……”
此时,罗方更加惶恐不安。
虽然他与苏凤有旧,不过这层关系有多大用处他也说不准,更何况杨天保是官,他是贱民,双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像罗晓玉这种刺杀杨天保的行为,只要上纲上线,就可以定性为以下犯上既不义。
不义,为十恶不赦之一,像学生辱骂、殴打老师,比如某头条那个二十年后扇老师耳光的那货,放在古代罪行可就大了,预谋来不及实施,就在其他人面前说说狠话,也要流配两千里,如果伤害了,处以绞刑,如果杀害老师,就要处以斩刑。
而杨天保作为世袭勋贵,被人刺杀,直接绞刑,一旦如此,罗方就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在来的时候,罗方已经做好了被杨天保大砍一刀的准备,他连夜东拼西凑,弄了一百匹蜀锦、三十匹马还有名贵于阗玉,等价值千贯的财货,准备送给杨天保,以平息杨天保的怒气。
没有办法,这就是古代社会。很多人想着穿越,真不是穿越到勋贵家族,一旦投胎为平民百姓,别说逆袭成功,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快到门口的时候,杨天保一脸歉意的道:“罗会首,真是万分抱歉,昨夜不知是误会,罗姑娘受了些伤,我都让名医替她医治过了,倒也没有受别的委屈,我先在这里给罗会首赔罪了……”
罗方对杨天保的话将信将疑,但是这时候还能多说什么,即使受了别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杨天保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是苏凤天大的面子了,他还能怎么办?
罗方闻言终是愁眉不展。
看罗方的脸色,杨天保也心里暗叹:“这年头,大姑娘给关了一夜,能有什么好下场?偏偏罗晓玉端的美貌惊人。天下乌鸦一般黑,杨天保就算分辩说自己啥也没干,也要罗方相信才行,反正过会儿他们父女就能见上面。”
这个时候,随着罗方到来,马帮的人散得非常快,没有办法,在这个年头到处都是罪名,聚众也是罪名,从罗方到来,前后不过一柱香时间,轩天下周围四面八方的马帮成员已经散去,整个街道恢复如常。
杨天保陪着罗方来到前厅,苏凤已经将罗晓玉松了绑,她们都在前厅说话,罗晓玉也可能是饿了,正拿着轩天下的茶点往嘴里塞。
杨天保与罗方走进来,罗晓玉唤了她爹一声,连正眼都不瞅杨天保一眼。
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罗会首与罗姑娘先坐片刻,我这边让人准备些早餐,也折腾一夜了……”
苏凤与薛瑶先退出来,让他们父女自己将事情说明白就行,杨天保倒也没有太亏心的地方。
罗方看见女儿胳膊裹着伤,左腿踝给白乎乎的东西裹着,身上衣裳虽说很脏,但还整齐,心痛得很,但也稍安了心,待杨天保他们退出去,他低声问罗晓玉道:“昨夜是怎么回事,你莫名使这性子做什么?”
“我不嫁给那混蛋!”罗晓玉断然决绝的说道。
杨天保他们刚走出前厅,门还有没掩实,罗晓玉的话清晰的传来。
薛瑶掩唇就笑了起来。
杨天保脸色微红,心想罗晓玉应该不会跟她爹提尿她一身的事吧,如果真提了,那就尴尬了。
罗方听了女儿的话,心里也是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门掩上了,低声问道:“你未受什么委屈?”
“砍我一刀!”
罗晓玉此时当然也想明白昨夜杨天保拿尿浇到是场误会,心里恨意难消,却也不是能说出来责怨杨天保的借口,再说她昨夜被俘后,杨天保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心里又惊又惧,实际的情况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看着父亲关切、想到其他事情上的眼神,罗晓玉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有……”
唐朝虽然不注重女子名节,关键是唐朝初立连年战争,男少女多,就算长得歪瓜裂枣,也能娶个花媳妇。特别是府兵里的军汉,哪怕缺胳膊少腿,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能娶上一房媳妇。
其实唐朝,还有一个误区,那就是穷军汉和唐朝军队是不沾边的,汉唐时期的军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军的,必须是良家子,在汉朝没有家产十万以上,别想参军挣功名。
唐朝其实也是一样,全国三百六十七座军府,即使全部都算上府,也不过三十六万军队,但是就是这三十六万军队,他们从长安打到咸海东岸,北接西伯利亚。
其实,唐朝军队是一支由地主组成的军队,哪怕诸率府左右执戟都是九品官,相当于后世的科级。
罗方此时面对这个女儿,全然没有脾气,他不知道怎么跟罗晓玉解释,原来苏凤是良人,她的徒弟也是良人,嫁于杨天保为妻,倒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可是,现在人家杨天保已经是万年司兵参军,罗晓玉就算想嫁,杨天保也不能娶,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官府不对开婚书,除非杨天保放弃他自己官员的身份。除非他脑子有坑,否则正不会这么做。
罗晓玉还发着脾气道:“女儿才不嫁给这个混蛋。他定是什么时候见过女儿,才请苏姨从中说项,这混蛋还未婚娶,家里就有一房妾室,还对陈园的花魁生有心思,定是好色之徒,昨夜对女儿又是如此手狠手辣,要不是女儿闪得快,指不定给他一刀杀了……”
“你胡说什么,你练过武,会里的好汉,十个八个近不了你的身,他一个纨绔子弟能打得过你?合该你受些教训!”
罗方是自己想得差了,望女成风,在杨天保小的时候他见过杨天保,感觉他憨厚,淳朴,应该是女儿的良配。关键是他张嘴要结亲,而且是纳为妾,不然不会有这些误会。
罗晓玉此时心里委屈端的是说不出口,给尿浇了一身,味道虽说淡了,但是她自己还是能闻到。
杨天保昨夜给落下的裤子缠住双腿,竟然一刀一拳就将她击倒,还差点给他一刀杀了,虽说当时自己气愤异常有失冷静,但是杨天保的反应之、刀术之高绝不在爹爹之下,但是她昨天还看到杨天保光屁股了,叫她一个黄花闺女如何将这种事情说出口?
罗晓玉愤愤道:“女儿就是不嫁,如果爹爹嫌女儿在家里碍眼,我去寻个尼姑庵,剪了头发……”
“混账!”罗方指着罗晓玉吼道:“真以为你娘去了以后,我就治不了你,反了你了。你都十八岁了,再拖延就要官配,家里还能再留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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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神通无敌罗方(求订阅)
第九十章神通无敌罗方
罗方非常无奈,他没有想到快要五十的时候还能再生一个女儿,更没有想到老妻居然在女儿六岁的时候撒手而去。
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哪里懂得如何教育女儿,从小他对罗晓玉就拿作儿子养,教她功夫,教她骑马、射箭。别看罗晓玉看似弱不经风,她却可以挽起一石三斗强弓,一石三斗强弓拉力就是一百五十斤,即使射空一壶箭,脸不红,气不喘。
她的拳脚功夫,向来不错,又非常狠,普通人十个八个近不了人,就连非常擅长摔跤栗特人沙希姆,体重超过二百斤,在罗晓玉手底下支撑不了十个回合。她十三岁开始跟着罗方与沙盗、马匪拼命,手上人命也不少。
如果她是男儿身,罗方会很欣慰。偏偏她是一个女儿身,在整个马帮中,罗晓玉名气不小,号称鬼见愁。
三年前的时候在鸣沙泉宿营,罗方的一个徒弟被马匪胡三麻子用套马绳活活拖死,罗晓玉当时勃然大怒,率领十几名马帮好手,追杀胡三麻子以及麾下马匪足足六个月,直到胡三麻子跑到江州,被罗晓玉抓住,大卸八块,乱刃分尸。
罗晓玉名声在外,整个马帮没有人愿意娶她,毕竟马帮都是一群传统的男子,谁也不想在罗晓玉眼前当孙子,就算能打得过罗晓玉的人,也要看着罗方的面子不是?
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罗晓玉是模样不错,关键是跟贤惠不沾边,她唯一会做的饭,就是架起火烤羊肉,至于缝缝补补的事情,她还没有罗方这个大男人会做。
罗方考虑女儿的婚姻,还是世俗心态,但是这些年也娇惯女儿,所以一直拖着未许人家。他原本有意提出跟苏凤的徒弟结亲,不过得知苏凤的徒弟居然出身弘农杨氏,而且还当了官,尽管做妾,也不算亏待罗晓玉。
罗方也知道除非将女儿嫁给穷苦人家,不然他一个做丈人的,很难干涉到女婿娶妾的事情上来。杨天保正值血气盛年,未婚娶有妾室也是常情。但是也考虑到女儿的性子,这样的女儿他也不敢强迫嫁给杨天保,万一嫁过来再生出祸事,更是麻烦得紧。
想到这里,他阴着脸问道:“你昨夜过来是不是想将他杀了?”
罗晓玉知道她爹又想偏了,她虽然任性,还不至于任性到那种程度,当时只是想过来刺探一下,她大姑娘一个,就算是扮成男装,也脂粉气太重,除了夜里潜伏过来,又能有其他什么法子?
哪里想到会生这些事情?
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姑娘来说,昨夜的委屈与惊吓还真不是一时能化解的,罗晓玉也乐得她爹这么想,转过脸去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罗方又恨又气,又拿女儿没有办法,但是总算将大事化小,化到家事上来,不至于生出什么大祸来。
好半天功夫,罗方侧耳听着前厅苏凤与杨天保聊天,看着杨天保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知道此劫终算过去,四五百会众在在城内无端聚集,当真不是一件小事,定个聚众鼓噪、滋扰地方的罪名就够罗方与马帮吃一壶的。
这时,武侯校尉柳文敬前来询问凌晨马帮聚集之事,罗方的心又提了上来。他不知道杨天保会不会替他担任下来,提着心站在厅里。
好在杨天保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出言搪塞,说想雇佣马帮运一批货,所以一时间才聚集了这么多人。
民不告官不纠,这是潜规则。
柳文敬提出告辞,杨天保又拿出陈园的青铜会员卡递给柳文敬,并且告诉柳文敬拿着此卡可以折算五十贯钱的消费。
柳文敬大喜,五十贯钱对于杨天保来说不值一提,而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更何况象征意义不同。
杨天保在后世学习过行为心理学,人类的任何行为都可以养成习惯,比如连续喝茶九天,就会养成习惯,当然这个习惯并不稳固,如果经过二十一天的巩固期,那么这个习惯就可以养成了。
其实陈园的会员卡也是一样,对于免费的抵金消费,没有人会不去享受,在前期,杨天保的陈园其实肯定会亏损,却可以利用会员卡培养一大批原本并不是陈园的潜在客户。
柳文敬拿了他的会员卡,肯定会去消费,一旦消费完了里面的五十贯,以后他就要自己掏钱了,谁都知道陈园是杨天保的,敢赖账吗?
从门缝里望着柳文敬等人离去,罗方终于松了口气,马帮看上去人多势众,但在官府眼里却不值一提,“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杨天保虽说才是七品小官,但是罗方等众人却再也不敢拿七品小官看他,虽说杨天保更多是依赖杨恭仁的权势,但是长安城有几个七品小官,敢纵容护卫光天化日之下在长安城里直接抢钱。
当然,杨天保麾下的城管因为随便大小便问题罚款,在罗方看来这就是罚钱,城管们罚钱第一多的还是世族门阀,他们都非常清楚,杨天保只是摆在台面上的,后面代表着戴胄和李世民的面子,因为这点小事,他们犯不着跟杨天保顶牛。
但是罗方不知道啊,他只是看着太原王氏、闻喜裴氏、河东薛氏、京兆杜氏、韦氏,他们的马车一样罚钱,态度稍稍恶劣一点,上去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别说七品官,就算是四五品高官,在闻喜裴氏面前也不敢摆谱,更不敢打他们的人,要知道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呢,可是杨天保却从来不看,该揍就揍,一点儿也不惯着他们。
要知道像小孟尝陈伯玉、杜荣、以及张金称等人,在罗方眼中,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在杨天保手底下不仅碰一下就销声匿迹了,甚至连产业就变成杨天保的了,这个人太霸道了。
就在这时,罗方朝着前厅角落里的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摆摆手道:“四郎,过来一下!”
青年道:“会首!”
“你去把外面准备的钱财和礼物带过来!”罗方想了想道:“破财消灾!”
罗晓玉不悦道:“为什么?阿爹,咱们挣点钱容易嘛!”
“你说呢?”罗方没好气反问道:“咱们行走江湖,别人敬我们一尺,我们也要敬别人一丈;再说攀上这关系,对马帮会日后也有利。四郎,快走!”
“不许去!”罗晓玉瞪着青年道:“我看你干,又皮痒了吧?”
青年怯怯一退,不敢说话。
罗晓玉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等会也行,我有事跟你商量。”罗方叹了口气说道:“晓玉,你为何如此任性啊,咱们原本不需要与他们官宦人家打交道,你夜入人家宅子,行刺杨三郎,无缘无故惹下这祸,现在你可是把咱们马帮数千兄弟的性命交给人家手中了。”
罗晓玉愣了半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死妮子,”罗方轩恨骂道:“此事可大可小,他真想借机办咱们,有的是理由,咱们马帮上下,谁也别想安心,就是任性,平白惹来这么多事……”
罗晓玉又惊又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罗方郑重的道:“咱们是贱民,他们是勋贵,你昨天晚上……杨三郎要是一个好色之徒,咱们也没地伸冤,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罗晓玉这才感觉后怕起来。
这个时候,杨天保朝着苏凤道:“师父,瑶瑶,你们且在这里暂住,我去衙门里看看,有什么需要,你就叫少东!”
冯少东朝着苏凤躬身施礼道:“请夫人吩咐!”
苏凤道:“你赶紧准备些便食,馒头(包子),酱菜和粥就行,多弄点,让罗方分给他的人!”
杨天保疑惑道:“他们的人不是都散了吗?”
“傻孩子,怎么可能散!”苏凤笑了笑,朝着门里看了看,不着痕迹的道:“罗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只是先礼,如果你今天不把他闺女交出去,试试看?他会跟你拼命的,这个闺女就是她的命根子!”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我还怕他不成!”
“哼,师父还骗你不成!”苏凤道:“罗方在江湖还有一个绰号——追命阎王!”
“啥?”
杨天保还真没的看出罗方有什么不同来。
苏凤压低声音道:“你还别不信,这个这个绰号可非浪得虚名,前朝名将张须陀知道吧?”
杨天保道:“知道,张须陀麾下三大将军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皆万夫莫敌之勇!”
苏凤道:“他就是张须陀的师弟,即使张须陀在最全盛时候,也不是他的对手,张须陀死后,秦程罗三人降瓦岗,罗方气愤之下,找三人寻仇,程咬金、罗士方、秦琼三人合力,都被他中伤,若非白衣神箭王伯当暗箭伤了他,秦琼和程咬金就被他打死了……”
听到这里,杨天保目瞪口呆:“罗方这么厉害?”
第九十一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第九十一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当年是非常厉害的!”苏凤沉吟道:“不过现在不行了,他年纪大了,六十多岁的人了,身手大不如从前!”
罗方和张须陀师兄弟走的是两个极端,张须陀是帅才,行军布阵,指挥若定,决胜千里之外,而罗方则是将才,冲锋陷阵,攻城掠地,特别是两阵争胜斗勇,他肯定厉害。
作为杨素的家将,罗方跟着杨素参加过很多血战,像平定突厥,南下灭阵,很多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苏凤接着道:“别看他现在没落了,老了,他的家底可是不薄!”
“呃……”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苏凤,心中暗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还惦记上人家的家底了?”
“你不要看罗方只是一个马帮会首!”苏凤道。
不等苏凤说完,杨天保道:“师父,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有这事,他挣点钱不容易,我不缺钱,其实,并不缺挣钱的好点子,如果我想赚钱,我可以在三五年内,成为大唐首富,不过,钱多有什么用呢,猪羊肥了会挨宰,作为关中第一豪门的弘农杨氏,钱多还真不是好事!”
苏凤笑了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天性醇厚,善良,罗方其实也没什么钱,他挣的钱,都用来养活他那些旧部了,你也看到了,这次出事,来的人五花八门,不仅有他们马帮的人,还有其他结社的人,罗方这个人,对兄弟义气,对朋友忠诚,他跑马帮赚的钱,遇到有困难的兄弟,都会帮助别人,他在马帮也好,在西域商道上也好,非常有人心!”
其实,罗方经营马帮的方式,非常松散,但是却非常得人心。所以马帮成员,每年都要交纳会费,这个会费不多,一旦成员因病或意外亡故,他们家中会得到一大笔安家费,如果遇到重病或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罗方也会出面解决。
在了解了马帮的方式以后,杨天保愕然发现,罗方还是有头脑的,他这种方式就相当于保险,如果每名会众缴纳一贯钱,马帮数千会众,就是数千贯,就算真因意外死个十个八个,每家给上一百贯安家费,这个会费,罗方其实也花不完。
这就像后世的保险公司一样,利用意外机率来赢利,甚至也可以把这笔钱用来投资,真真正正取之于众,用之于众。
关键是,这样以来,罗方在马帮的威望就无人可及了,毕竟这些马帮会众都是直肠子的厚道人,哪个人有灾有难,谁不念及罗方的恩情?
就算没有受过罗方的恩情,面对如此好人,谁敢给他摆脸色?也幸亏杨天保没有跟他发生难以调和的矛盾,如果杨天保真像其他纨绔子弟一样,对他百般折辱,恐怕会有无数侠士,舍得一身刮,来替罗方讨这个公道。
杨天保笑道:“还真是有意思啊!”
苏凤对杨天保到底算是掏心掏肺,要说钱财和地方,苏凤确实没有办法,不过,她还是尽心尽力在给杨天保拉盟友。
在弘农杨氏,杨天保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就是一个光杆司令,除了他,就一个不知来历的陈应。
每个家族,都是表面和谐,内部暗流滚滚。其实观国公府也是一样,不免俗套。相对大公子杨思谊与二公子杨思训,杨天保的根基实在太弱了。
苏凤就找上了罗方,罗方的马帮在他手中,发挥不出实力,因为罗方现在没有任何官面上的照应,随便一个普通的县令,别说县令,就是长安市易司的随便一个书佐,都可以轻松把罗方办了。
但是,如果罗方拥有杨天保官面上的照应,那么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杨天保不缺钱,但是他缺人,苏凤别看什么事情都不管,她也知道,杨天保的根基太浅了,直到现到,他都没有去管玉山田庄,不是杨天保不想管,而是杨天保没有人。
还有陈园、车马行,包括轩天下的掌柜冯少东,冯少东其实并不是最合格的人选,别看罗方在长安城像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翁,可是在西域商道上,罗方依旧是叱诧风云的马帮会首。
特别是马帮有太多人才了,有能经验的,有擅长打探消息的,有偷鸡摸狗的,各式各样的人才。
罗方只有一个小女儿,他的儿子、儿媳妇早年被仇所害,罗晓玉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而马帮这样的组织,罗晓玉一个姑娘家,根本撑不起来。
苏凤也是女人,非常清楚,像易寨、马帮这样的结社组织,他们的会众是不会愿意自己头上有一个女人指手划脚的,当初在易寨,如果她是男人,就算死了,易寨也是杨天保的。
讲义气的人很多,可是谁会跟一个女人讲义气呢?
在这个时代,女人始终不如男人。
就在这时,轩天下门口出现几辆大车,上面装满布帛和各式各样的贵重礼物。
杨天保望着这些大车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给杨兵佐请罪,小小意思。”罗方恭恭敬敬的说道。
“我刚才与罗会首所说,没有半点虚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师父还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对昨夜之事非常的愧疚。罗会首若是这般,我有什么脸去见师父?”杨天保当下就板着脸下逐客令。
罗方也是尴尬,杨天保话也说的明白,昨夜之事完全是苏凤的面子才不追究,罗方这才赶让让会众将礼物送回去。
杨天保也感觉罗方是一个有能奈的人,他似乎可以利用这种方式,扩大规模,行成大唐第一保险公司。
特别是农民,对于天灾人祸的抵抗能力太弱了,如果把保险公司推广天下,杨天保不仅仅可以赚数以十万贯的钱财,同时也可以获得人心。人心在,哪怕将来杨思谊与杨思训这两个哥哥跟他翻脸,他也可以有立足之本。
看着罗方如此识趣,杨天保一边命单道真向县衙告假,吩咐冯少东准备酒宴,招待罗方一行。
罗方也是老江湖,一看着杨天保对他笑得甚是热情,心中暗暗嘀咕起来:“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不过,罗方仔细想来,他没有可以让杨天保所图的事情,要说钱,杨天保刚刚不要,至少马帮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不及弘农杨氏一毛,至于其他的?
难道说,杨天保真看上他闺女了?
不过,要说让罗方的闺女给杨天保做妾,罗方还真同意,苏凤的徒弟薛瑶也是杨天保的妾,苏凤没有理由把自己宝贝的徒弟送到火坑,更何况,杨天保长相还不错,脾气也好,丝毫没有那些官员高高在上的架子。
其实罗方所见的官,非常少,他能见到的基本上是胥吏。官场就是这样,官职越大,脾气越小。
就像戴胄,堂堂三品宰相,放在整个朝廷,属于实职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他却没有什么架子,背着手遛弯,简直和邻居老翁差不多。
罗方晓得好歹,杨天保对罗晓玉不计较,已经就是天大的情义了,自然十分的客气与感激。
杨天保请罗方坐下,亲自给他斟了茶。
罗方心里一惊,只当是杨天保不顾礼制要直接提及亲事,心里算计着,嘴里问道:“这怎么使得?”
杨天保笑道:“没事,我有两件事想与罗会首商议!”
罗方看着苏凤。
苏凤微微笑道:“罗三哥,你们大男人忙正事,我先回宅子里,晓玉那个丫头与瑶瑶甚为亲切,现在身子有点伤,若是罗三哥放心,且在我那里休养些时日!”
罗方躬身道:“有劳苏大娘子!”
罗晓玉其实没有什么事,杨天保那一刀,对于她来说,简直如同挠痒痒,不过,她还是愤怒的瞪着杨天保,没有给他好脸色。
当然也不能说她脾气大,哪个大姑娘被尿一身会不生气?
等苏凤和罗晓玉走后,罗方这才问道:“敢问杨兵佐何事?”
杨天保道:“罗会首,你们马帮在进出城口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要受到胥吏的盘剥?”
“哎……”
杨天保的这话,可算是说到罗方心坎里去了。马帮因为没有什么油水,所以不受世族门阀重视,他们就算想要行贿,买一个后台,也掏不出可以收买官员的价钱。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无论进长安城,还是出长安城,他们都会被搜刮至少三层皮,首先是城门口的那些胥吏和士兵,其次是市易司的官员,还有东西两市的市署。
罗方非常清楚,他们在长安城短短两三天,就会被扣掉多达三成的辛苦钱,而且还有过而不及。
没有办法,马帮不是长安人,他们一年几乎都在路上行走。
欺生是最普遍的现象。
其实,无论哪个行业都是一样。更何况,他们还需要在长安吃住,这都需要花费非常多的钱。
罗方向杨天保发着牢骚,说着那些胥吏的可恶之处,诅咒他们生个儿子没**等等。
杨天保笑道:“我有一个办法,我在青龙坊有一个车马行,他们经常与这些胥吏打交道,胥吏虽然也盘剥他们,不过念着都是长安城的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会收敛一些,我想,你想马帮可以与我的车马行合作,在城外交接货物。”
”呃……“
完全是双赢的局面,杨天保的车马行虽然也有长途运输业务,不过最重要的业务还是短途运输,他们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和金钱。
罗方微微一怔,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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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没有市场那就创造市场
第九十二章没有市场那就创造市场
杨天保给罗方运输成本远比他们自行进入长安交货更低,如果采取杨天保的办法,在长安城外中转的话,他们可以少被胥吏盘剥三分之二,也就意味着多赚两成的利润。
“今年最后一次出货还没有行成,可行!”
罗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只要贴上弘农杨氏的标签,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像当时得知罗晓玉被杨天保所擒,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样。
弘农杨氏的影响力,绝不止在关中,特别是杨则、杨师道、杨恭仁兄弟三人先后在凉州总管府任职,哪怕杨师道也调回朝中,可是对凉州都督府下辖十四州影响力一点也不弱。
李世民对杨恭仁这个并非嫡系的李渊帝党确实是有些忌惮,他也完成了对凉州都督府以及陇右道文武官员的替换工作,可是这只是上面,相对而言,能和马帮直接关系的各军镇、守捉堡以及关隘将校,还都是杨恭仁的旧部。
沿途上的马匪、沙盗,有多少真的,有多少是假的,这是人所共知的秘密,有弘农杨氏这面虎皮在,他们马帮的损失会小得多,麻烦也会少得多。
当然,也会有麻烦,站队有站队的好处,也会有相应的麻烦,比如一旦杨氏倒台,或者被敌人攻击,马帮也会面临相应的无差别攻击。
就冲杨天保没有为难罗晓玉,以及给他们马帮多弄出两成的利润,罗方都没有理由拒绝。
“还有一桩是什么事?”
“我一批货,想销往高昌和鄯善,我们没有渠道,想请罗会首运输过去,运费悉照长安行价,也不会多给,也断不会少给,想问罗会首能否抽出人马来?”杨天保问道。
罗方沉吟道:“我想知道是什么货!”
“茶叶!”杨天保淡淡的道。
杨天保原本不知道他自己有茶园,在蓝田县玉山镇上的三千亩田,名义上虽然只是三千亩,实际上却多达四千六百亩,至于为什么会多出一千六百多亩,想来就是弘农杨氏的门生故吏利用职权之便,把原本算作荒地、盐碱地以及其他不能算作耕地的区域,换成了真正的良田。
特别是玉山山坡上,还有六百多亩茶园。
这些茶,并不是什么名茶,而且还秋天采摘,属于那种一亩地的产出,卖不上什么价的贱茶。刚刚采摘下来的茶叶有大约一万两千余斤。
听到这话,罗方的脸变得不好看起来。
丝绸之路,虽然不是以单纯运输丝绸,其他如糖、蚕丝、瓷器、纸张、珍珠母、樟脑、肉桂、铜、明矾、金银、丝制品、漆器、植物油、竹器、大黄等商品,不过茶叶却没有在这个时代成为丝绸之路上的宠儿。
以新采茶叶,保质最怕叠压,需要用大木箱子里加隔板放置茶袋,还要留下足够的通风空间防潮,防霉变,一匹驮马可以运输的丝绸,可以赚上十贯八贯,但是贩运茶叶,几乎没有利润。而且在这个时代,即使是游牧民族,也没有养成普遍喝茶的习惯。
在文子记载的历史上,唐德宗李适(kuo)(742年5月27日805年2月25日)是第一个在煮好的茶中加入酥的人,所谓的酥就是经过加工发酵后的奶。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发明奶茶、酥油茶等一些奶茶制品。
饮茶是中原汉人世族喜欢的饮料,也只有少数一些游牧民族贵族喜欢附庸风雅的喝茶,就像某些土豪喝红酒一样,对于红酒的好坏,他们根本品不出来,只是单纯的喜欢喝贵的,越贵越能体验出他们的身份。
不过,像这样的奢侈品,需求量非常少。就算罗方愿意为杨天保运茶,他的马帮至少需要三四百匹驮马或者一百多辆大车,才能勉强运输完这一万多斤茶叶。
罗方很难拒绝杨天保的要求,毕竟,杨天保一开始就为他考虑,把进出城需要打点的环节承担了起来,不仅省事,还非常省心,最重要的是,他无法张口再拒绝杨天保。
杨天保看着罗方期期艾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不解的问道:“罗会首,此时很难办吗?”
罗方不敢打肿脸充胖子,他充不起来,只好坦言相告:“杨兵佐见谅,塞外饮茶的人甚少,而且他们都喜春茶,今年他们已经备好茶叶,这一万多斤茶叶,恐怕不好销售!”
杨天保奇怪的道:“不好销售?怎么可能?”
杨天保在后世是去过新疆、内蒙,也知道少民们是多么的喜欢喝奶茶或酥油茶,他们对于茶叶的需求量非常大,一万两千斤茶叶,其实量很少,恐怕几个千人部落就可以吃光这些茶叶。
经过罗方相告,杨天保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一个乌龙,也明白了这个时代茶叶既不好运输,也没有市场。
杨天保想了想道:“是杨某考虑不周,我再想想!”
其实,奶茶是蒙古人在宋朝末年的时候开始发明的,慢慢流行起来,成为主流饮品之一,随着蒙古人的马刀和骑弓,迅速风靡世界。
毫不夸张的说,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中华民族在过去的两千年,一直占据着科技的最前沿,当世界各地还用陶器和锡器、铅器的时候,我们开始发明了精美的瓷器。
瓷器,说穿了就是高岭土,经过高温烧制而成的,可是世界各地各国人民都没有这个技术的时候,烧制出来的瓷器,可以卖到与金银同价,后来,玻璃的发明也是一样,刚刚开始玻璃也是贵过金银。哪怕后世,所有的芯片,它的主要成价只是稀土,也就是像烧制瓷器一样,经过若干工艺加工,变成堪比黄金的价值,而且一直卡着中国人的脖子,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对于学过行为心理学的杨天保来说,养成一个从来没有的习惯,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七天的培养,二十一天的巩固,就可以养成习惯。
对于制造奶茶而言,其实并不复杂,特别是强烈的奶味,可以掩盖茶叶本来的味道,无论茶叶的好坏,其实都可以。秋茶相对而言,不如春茶,夏茶,可是谁规定秋茶就不如春茶贵?
谁规定了蓝田玉山茶,就不能成为名茶?
一个印度产的垃圾陆虎,还不是在一样炒作成豪车?修不好陆虎,因为价格高昂,成为了有钱人身份的象征。
原本早已存放在苏宅已经落满灰尘的四轮餐车,经过简单的修复,现在杨天保有钱,又可以装饰一番,显得奢华无比。
同样的煤炭炉,一样的套路。
在没有启动资金的时候,一切都是非常困难的,有了钱就不一样。
炒作,在奶茶没有开始的时候已经开始慢慢酝酿。
一群须发皆白的老者,红光满面,冲进靖恭坊打马球,一日之间,连虐长安城十二强队,就连在长安城可以排进前十的观国公府球队,也被打了一个二十一比零。气得观国公杨恭仁要准备解散球队。
一时间这个劲暴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迅速成为长安城茶前饭后的谈资,当人们好奇这支老年人球队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
更劲暴的消息传来,这支老年人球队,原来是北周孝陵的守陵人,周孝陵是北周皇帝宇文邕的陵墓,他已经死了六十多年,这些守陵人,年龄最小的已经八十九岁了,个别活到了一百多岁。
对于平均寿命不到五十岁的唐朝人来说,能活八十岁都是想都不敢是想的事情,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群高龄老头?
他们为什么会活这么久?
这个时候,杨天保雇佣的水军们开始造势了。
“你知道嘛,我那个亲戚,三表哥家的二舅祖,就是周孝陵守陵人,非常著名的长寿老人,活了九十三,眼不花耳不聋!”
“别吹了,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天天喝奶茶!”
“喝奶茶可以延年益寿!”
“想长寿,就要喝奶茶!”
……
观国公府,杨恭仁端着一杯奶茶,一脸希翼的望着杨天保问道:”奶茶真延年益寿?“
“这个……不瞒阿爹!”杨天保笑道:“阿爹品尝!”
杨恭仁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很怪,毕竟习惯了粗茶淡饭的人,对于这个味道反而不甚喜欢。
为了长寿,杨恭仁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捆绑式经营
第九十三章捆绑式经营
奶茶拥有极高的热量,喝上一口,精神顿爽。杨恭仁似乎信了杨天保的鬼话。
其实呢,茶叶经过高温蒸煮之后,会产生鞣酸多,刺激肠胃蠕动加快消化,对于中老年人脾胃失调,消化不良,有极好的作用。
这种东西不是药,没有任何毒素,也不算是欺骗。
奶茶的口感就是这样,不习惯的时候,喝一口都想吐,如果习惯了这个味道,就会感觉醇香可口。
杨恭仁端着奶茶,望着杨天保道:“你有多少日子没去县廨了?”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杨天保道:“其实,我真不需要去,兵曹已经全面瘫痪,从各仓令、丞、胥吏,几乎全部被问责,如果不出意外,朝廷会重建万年兵曹,而不把十六卫大军军械隶属万年县管理!”
正如杨天保所说,因为兵曹军衔仓库贪腐一案,牵连甚广,几乎把十六仓从上到下,全部清空,可是活需要人去干,一个萝卜顶一个坑。
如果朝廷真愿意把万年兵曹放在杨天保手中,估计用不了多久,万年兵曹仓库,就会变成弘农杨氏的私仓。
杨恭仁道:“你倒是看得明白,你的新差使,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好好办事,将来前程一片光明!”
尽管杨恭仁不在朝中,却也知道李世民已经对东突厥下了狠手,兵分六路,第一路,命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张公瑾为副,领中军突击东突厥。并且居中指挥,其他五路大军。
第二路:英国公李勣为总管,率领主力从东路进攻东突厥腹地。
第三路:霍国公柴绍为总管,率领部队从西路顺着黄河前进,与李靖、徐世勣等路相互照应。
第四路:礼部尚书李道宗为总管,率领部队往西北挺进,防止东突厥西逃或者迂回包抄唐军。
第五路:幽州都尉卫孝杰为总管,率领部队坐镇燕云,防止东突厥东逃。
第六路:灵州都尉薛万彻为总管,从东北出击东突厥后方,见识突利可汗。
上述六路大军总共十万余人,兵分六路反击突厥,但皆受李靖节度。
杨天保疑惑的道:“过些日子我去前往军中?”
“这是自然!”
杨恭仁道:“上个月,东突厥颉利可汗命阿史那社尔引兵进攻河西,以图以战养战。只是张士贵却一把火烧了姑臧草原,秋高气爽,天气干燥,他这一把火不当劲,火势既成,连绵三百余里!”
杨天保这才明白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东突厥因为八月雪灾,牛羊冻死若干,原本想去河西劫掠一番,抢点粮食过冬!结果张士贵是一个狠人,他的兵力不足以打败阿史那社尔,本着打不死你,恶心死你的心思,一把火把姑臧草原烧了。偏偏姑臧草原上有东突厥的三个草料仓库,储备着过冬的草料,这下对于东突厥而言是雪上加霜了。
杨恭仁起身,望着杨天保道:“以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杨天保道:“我要从军?”
“怎么?你不愿意?”
杨恭仁的目光犀利,死死的盯着杨天保。
杨天保道:“也不是说不愿意吧,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我又怎么可以特殊!”
杨恭仁喜欢上了喝奶茶,喝完一杯,他又上让送上一杯。
杨天保赶紧制止,杨恭仁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本身就是属于三高人群,按道理就应该少喝。
用杨天保的话说:“过犹不及!”
杨恭仁每天三餐之后,喝了一杯奶茶,感觉精神倍爽。
有好东西,自然要懂得分享。
杨师道是李渊的女婿,也是当朝驸马都尉,李世民的妹夫,杨师道将这种尚未问世的奶茶,用快马送给李渊和李世民。
李渊品尝了以后,大呼过瘾。
对于宫外来的东西,李世民经过再三检验,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太医们,甚至光凭味道分辨出了奶茶的所有原料。
长安城之外,李世民不敢保证,不过哪个大臣拉肚子这样的事情,李世民想知道就可以知道,不想知道,那就可以不知道。
对于满城关于喝奶茶就可以延年益寿的传闻,李世民是自然不相信的,所谓的周孝陵守陵人,全部都是冒牌货,他们这一群人,年龄最大的不过四十又三,最小的才三十六,全部都经过化妆,搞得须发皆白。
不过,对于奶茶的味道,李世民是非常喜欢的,好东西自然要跟长孙皇后分享一番,长孙皇后是毫无争议的鲜卑人,向来喜欢那种油腻的食物,加上刚刚生了晋阳公主李明达,长期缺乏运动,造成了积食,消化不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连双下巴也渐渐不见了。
堂堂一国之母身体抱恙,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可谓是牵挂举国之心。
结果,长孙无垢喝了李世民送来的奶茶,当天夜里就感觉饥饿,命御膳房赶紧备上几斤羊肉挡挡饿。
太极宫就没有秘密,当天夜里的事情,第二天,整个长安,几乎所有世族门阀都知道长孙无垢因为喝了奶茶,再也不厌食了。
原本因为李世民不相信的疑惑,也瞬间无影无踪。
在舆论,谣言的狂轰滥炸之下,整个长安城的人,无论百姓还是士绅,再或者勋贵官员,人人都知道了一件事,喝奶茶可以延年益寿。
可是,对于这种可以延年益寿的神秘配方,众人全部不得而知,穷搜整个长安,依旧对于所谓的奶茶不见踪迹。
炒作的力度够了,延年益寿的噱头也有了,接下来就是金钱攻势了,毕竟奶茶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杨天保也不怕有人跟他竟争。
秋茶廉价,如果用春茶或夏茶和牛奶煮成奶茶,以茶叶的高昂价格,岂不会亏死?
接下来,长安城终于见识了杨天保的无耻。
轩天下门口,张贴着一个巨大的告示,冯少东趁着饭点,大声疾呼:“各位朋友,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欢迎大家对我们轩天下的支持和厚爱,为了报答大家的厚爱,我们制定了最优惠的政策,欢迎各位朋友光临惠顾。自既日起,凡在本店消费满一贯钱,便可获得精美里礼品一份,价值九百九十九文的香飘飘奶茶一升。另外本店还推出了各种优惠套餐……”
听到奶茶二字,众顾客们开始眼睛冒出绿光,但凡在饭店酒肆吃饭的客人,都是不差钱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花掉一贯钱,就可以获得价值九百九十九文的香飘飘奶茶一份。
最关键的是这个传说中可以延年益寿的香飘飘奶茶,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
位于二楼的杨天保嘴角开始微微翘起,一脸得意。
随着冯少东的话音刚刚落,众顾客们开始朝着轩天下蜂拥而入,生怕晚了抢不到座位和包间。
薛瑶一听这个奶茶价值九百九百十九文,心中一惊,这段日子她可是拿奶茶当水喝,一天要喝掉价值一贯多钱的奶茶,她开始心疼起来。
罗晓玉颇为不以为然的道:“又在骗人!”
她可是全程观察了奶茶的制作过程,就是把那些廉价到极点的玉山秋茶放在锅里煮,直到茶水变成酱紫色,买来的新鲜牛奶,放在锅里煮开花,然后将牛奶和过滤后的茶水放在一起搅拌,搅拌过程中再加入糖霜。
在罗晓玉看来,所谓的奶茶最贵的就是加进去的糖霜。别说一升一贯钱,就算是卖一百文也要对半赚。
一旁的裴旭裴胖子小眼睛急转,不知道谋划着什么诡计。
“你给我骗一个看看?”杨天保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刁蛮的丫头罗晓玉横挑眉毛竖挑眼,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和自己对着干。
罗晓玉掐着腰道:“本姑娘从来不骗人!”
杨天保微微笑道:“你看裴胖子丑吗?”
裴旭魂游归来,瞪着眼睛望着罗晓玉。
罗晓玉咬牙切齿的道:“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丑的人!”
杨天保转而望着薛瑶道:“瑶瑶妹妹,你说裴旭丑吗?”
裴旭急忙从腰下解下佩戴的玉佩,随手递给薛瑶。
薛瑶笑道:“裴旭哥哥不丑!”
裴旭一脸得意,挑衅的望着罗晓玉。
罗晓玉没好气的道:“瑶瑶,你气死我了!”
就在这时,天字号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名体型与裴胖子有一拼的胖子大叫道:“这里有一贯钱,赶紧把你店里特色的菜肴上来,现在能不能送我一升香飘飘奶茶?”
服务员急忙躬身道:“可以……”
“快去!”
“我也要奶茶!”
“你们这里可以外送吗?”
“可以!”
“这样,靖安侯府知道吧,你给我送过去两桌上好的席面,记得一定要带着奶茶!”
与此同时,陈园也打出了类似的优惠活动,消费满十贯,可以获得价值六贯六百六十六钱的奶茶一桶,童叟无欺。
就连杨天保改名为顺风车马行、佃户、就连南六坊百姓,只要门前卫生标准达到优秀,就可以获得奶茶。
ps:最近看到书评区有人说一直没看懂,主角想干啥,也就是的故事主线。我再三强调,唐朝律法的不公平,勋贵可以随意杀人平民,不用承担责任,主角自然是不想被人随便杀死,这是一本不正经的官场文吧,主脚还没有正式迈入官场,却仇敌遍野了。
第九十四章这不是钱的事
第九十四章这不是钱的事
裴旭望着轩天下宾客熙熙攘攘,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难道想学陶朱公?”
“不是!”
杨天保笑道:“赚得再多,如果没有实力保护这些钱财,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一头比较大的肥猪而已!”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自然不是说说而已。杨天保自然是想当官,想当大官,当一个无人敢惹,没有人可以轻易对付的大官。
当官,对于世勋子弟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为难的事情,虽然从隋朝就开始了科举,不过在这个时代,科举制度只是一个形式化的东西,大唐的科举还没有行政定制,还没有成熟,而且并不公平。
唐朝的科举制度,分为笔试与面试两个环节。笔试环节就已经有作弊行为,考生提前知道考试的主考官是谁,然后写一篇文章交给主考官去看,让主考官对你有印象,主考官也提前做到心中有数。唐朝诗人白居易就曾这样做过。
笔试过了之后就开始面试,面试由以下几部分组成:身言书判。所谓身,就是看你身材样貌是否端正,这点十分重要,据说钟馗当年科举考试笔试第一,但其样貌却难以恭维,面试官看到钟馗的样貌之后就将其刷了下来。所谓言,就是看你吐字是否清晰,唐朝时期普通话并未普及,江浙一带考生面见圣上时说的话语皇帝要是听不懂,那肯定被刷下来。所谓书,就是书法,字迹得工整,这一环节稍微能好些。
哪怕杨天保的古文知识并不好,甚至连一般都算不上,但是却这妨碍他当官,而且他上来就是正七品万年司兵参军,这个起点已经比无数人高了太多。
裴旭推了推杨天保,指了指薛瑶身边的罗晓玉道:“三郎,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杨天保疑惑的问道。
裴旭道:“我都已经听说了,她爹想把他送给你当妾!”
“不错,有这么回事,现在没有确定呢!”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就她这个性子,真让人头疼!”
裴旭小眼睛一转道:“你别头疼了,这个妾你不想要,把她送给我!”
“送给你?”
杨天保不悦道:“想都别想!”
“我又不白要!”
裴旭接着道:“看到轩天下对面的药园吗?在药园南边,这一块地,大约二十亩,都是我的,你可以用这二十亩地,再起一座宅子,顺便把轩天下再扩大一些!”
升平坊虽然不算长安城核心地带,大约相当于后世北京的丰台区范围内,说郊区不算太偏远,说市中心又远离市中心,这么一块宅基地,哪怕一片瓦没有,没有两千贯拿不下来。
“两千贯你就换一个侍妾?”杨天保笑道:“两千贯可以在长安买了百八十个黄花大闺女,这要让你爹知道,他不得气死?”
“这个你别管,反正他就我一个儿子,最多生气的时候,把我打一顿!”
裴旭笑了笑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又不是没挨过,他现在不在长安城,想打我也没有机会,等他知道气该消了!到底换不换?”
“不换!”杨天保道:“你是我兄弟,我也不能看着你被你爹打成傻逼!”
“你爹才把你打成傻逼呢!”裴旭想了想道:“你要是嫌少,我再把蓝田的田庄给你,蓝田我也有一个田庄,没你那个大,一千三百多亩地,连那几十户佃户,一起给你!”
杨天保拍拍裴旭的肩膀道:“这真不是钱的事,我也没有想过拿自己的女人换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罗晓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杨天保顺着叫喊声望去,只见陈应在前面跑,罗晓玉拿着刀在后面追。
陈应别看瘦,速度还非常快,被罗晓玉追得实在无路可跑,直接从二楼上跳了下去,结果摔了一个狗啃泥。罗晓玉毫不迟疑,直接从二楼上跳下去,拿着刀朝着陈应的脑袋直接劈去。
杨天保可以看出罗晓玉眼中闪烁着杀气,手中的刀更是一点也不手软,第一刀落空,第二刀就奔着陈应的子孙根劈去。
陈应急忙连滚带爬,撞翻了好几桌客人,引来一阵阵愤怒的喝骂。
杨天保望着打斗的二人,直接朝着薛瑶走去问道:“他们怎么回事?”
薛瑶没好气的道:“那个陈应太可恨了!”
原来薛瑶向罗晓玉介绍陈应,作为杨天保的财务大总管,自然是需要介绍的。陈应初见罗晓玉嘴里说着要给罗晓玉一个见面礼,从腰上解下一个玉佩,然后习惯性的朝罗晓玉胸前塞去。
裴旭一捂脸道:“陈应这下惨了!”
“刷”
一道寒光,擦着陈应的头皮劈过去,虽然没有砍中陈应的脑袋,却把陈应的发冠给劈掉了,顺带着将陈应一缕头发劈落在地上。
如果,陈应闪避稍慢一点点,那就会被罗晓玉砍中脑袋。
“噗嗤!”
这一下,陈应没有躲开,胳膊被罗晓玉一刀劈中,砍出一道一尺余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杨天保也没有阻拦,他知道罗晓玉是在气头上,怎么劝都没有用,反而有相反的作用。另外,杨天保感觉陈应似乎深不见底,一直看不透这个人。
如果杨天保手中有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财务工作交给他,只是现在杨天保无人可用,而薛瑶虽然像自己一样识字,不过她也是半桶水,掌管苏宅的日常开支还行,其他的那就算了。
杨天保笑了笑道:“裴胖子,怎么样?还要不要换?”
裴旭一脸纠结,胖脸憋得通红:“你要是敢给,我就敢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女人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看我怎么收拾她!”
杨天保郑重的道:“咱们是兄弟,我给你实话实说,把罗晓玉给你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要她,你自己去追吧!”
“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陈应被罗晓玉追得急了,一下子跳到花园里,拿起一只用来浇水的瓮,他将瓮兴过头顶,作势要向罗晓玉砸去。
罗晓玉大叫道:“还啊,还手啊!”
陈应道:“你可别逼我,逼急了,我给你兑命!”
罗晓玉冷冷一笑,她的目光落在花园里的馊水桶上,装得满满的馊水桶上挂着一根粗壮的羊腿骨,她用刀挑起这根骨头,朝着陈应甩去。
“砰!”
这根羊腿骨带着一道劲风,正中陈应的牙齿,陈应急忙丢掉手中的大瓮,双手捂嘴,其实这根骨头的力道并不大,只是味道太恶心了。可是,陈应却忘了,那只大瓮丢的不远,正中他的脚尖。
“啊……”
陈应又大吼了一声,一抱自己的脚,一条腿就从原地站了起来,他一个手捂着自己的牙齿,另外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脚,单脚金鸡独立,在原地痛苦的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球形物体就飞了过来,冲着正在原地单脚转圈的陈应就招呼上来了。
“咣”的就是一下,一个盘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陈应的侧脸上面,陈应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他倒地的时候,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很是僵硬,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脚,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地上的盘子滚落在了一边,摔稀碎。
陈应杀人一样的目光,突然之间就站了起来,他看着周围,大吼了起来:“彼其娘之,谁偷袭耶耶……”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裴旭身上,裴旭一副凶狠的样子道:“姓陈的,敢欺负我们家晓玉,这就是下……”
场子还没有出来,陈应陡然起身,也不嫌牙疼和脚疼了,直接朝着裴旭扑来。
裴旭这两百多斤的大跑子,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朝着门口跑去,与此同时,裴旭身后追着罗晓玉还有陈应。
陈应大叫道:“我要杀了你!”
罗晓玉则骂道:“你给说清楚,谁是你家的?”
杨天保笑了笑着走向马厩,他骑马朝苏宅走去,此时他在场,反而尴尬,不如让他们决出胜负。
……
这几天杨天保忙不见踪影,罗方却忐忑不安。
没有办法,谁让他拒绝了杨天保呢?
可是拒绝之后,罗方仿佛琢磨过味来,杨天保不是不要钱,也不是大度宽容,他真敢狮子大开口。
一万两千斤秋茶,哪怕按照时价最低也要两千贯,他打着让罗方运货的幌子,让罗方买下杨天保那些秋茶。
长安确实是有茶叶市场,但是却没有秋茶市场,长安人喜欢喝的是春茶,再不济也是夏茶,喝秋茶的人寥寥无几。
茶叶有助于消化,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平民百姓本来就吃不饱,他们才不会喝茶,因为越喝茶越饿。
想到这一点,罗方又再次来到苏宅,寻求苏凤的帮助,因为罗晓玉的事情,他东拼西凑,弄了价值千贯的财物,已经是最大极限了。再多,他也没有钱了。
当罗方将心中的顾虑说给苏凤听的时候,杨天保正好返回。
他望着罗方笑道:“罗会首不必担心,茶不卖了,我还准备收购一些茶叶呢,这一万两千斤秋茶,在长安都不够卖的!“
第九十五章秦王府的二代们
第九十五章秦王府的二代们
原本,杨天保准备把玉山所收的秋茶,压制成茶砖,这样以来,茶叶就不怕挤压,不占空间,方便运输,最关键的是,也可以卖不少钱。
只是,在这个时代,游牧民族还没有养成喝奶茶的习惯,茶叶的需求市场太小,所以,杨天保反而不急于开拓西域茶叶市场了。
看着杨天保不像是推脱之言,罗方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车马行的问题,杨天保只是起了一个头,结果让车马行的大掌柜冯耀宗过来与罗方详细商谈细节,结成契约。
对于缔结契约的事情,罗方是求之不得。
奶茶的推行相当顺利,至少由长孙无垢与李渊牵头,长安勋贵之间,迅速风靡起来。不过,随着奶茶的出现,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奶茶的秘方。
杨天保使用茶质并不算好的秋茶煮茶,口感只是勉强一般。接着不少改良版本的奶茶秘方开始流出来,不过虽然影响了杨天保的奶茶销量,不过却也成功打开了奶茶的市场,让奶茶的市场变得越来越大。
随着饮用奶茶的人越来越多,杨天保就开始弄出来了珍珠奶茶。对于珍珠奶茶的珍珠,其实就是一种外观晶莹剔透,内在营养价值高的休闲食口。它不但烹煮容易,运输方便,保质时间长,而且口感滑润,香q有弹性,和任何一种点心食品或饮料搭配都有它特色的美观和口感。
后世的珍珠粉圆,用的是木薯淀粉,不过对于这种原产在巴西的亚热带植物,杨天保也没有办法,他可没有办法变出木薯,有这个能耐的话,他宁愿是可以把红薯、土豆、玉米甚至辣椒弄出来。
虽然没有木薯淀粉,不过却可以采取绿豆淀粉试验一下,反正这个时候并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珍珠奶茶,哪怕口感不同,却也可以冒充。
经过反复试验,绿豆淀粉制作的珍珠粉圆还是提前出现了,尽管绿豆成本不低,不过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能占到绝大多数的好处。
随着珍珠奶茶的出现,杨天保的轩天下和陈园等生意持续升温,相较而言,对比普通的香飘飘奶茶,珍珠奶茶更贵,一升装的热奶茶定价三贯,依旧采取赠送的方式,与轩天下和陈园捆绑销售。
为了提高轩天下和陈园逼格,杨天保开始对轩天下进行升级改造。
当然这个升级改造项目,准备了两个多月,首先除了大厅以外,其他雅间全部高脚桌案,代替原来的矮案,高脚桌案周围摆放着沙发,尽管是沙发,其实也不完全是沙发,而是没有弹簧而已,坐垫采取上好的羊毛毯。
习惯是一点一点养成的,也幸亏大唐的包容性非常强,要不然杨天保也不敢如此改变。经过统一的替换,所有轩天下和陈园的雅观,全部取消了原来的案几,换上了新式家具。
无论陈园也好,轩天下也罢,定位的都不是平民消费,消费标准相当昂贵,随着新式家具的使用,生意越来越好。
这天是兵部库部司郎中杨弘礼沐休,所谓的沐休就是让官员们回去洗澡休息,也算是法定有薪假日。
杨弘礼拿着杨天保送给他的轩天下黄金会员卡,前来设宴,宴请宾客,杨弘礼定的包房是地字号富贵楼。当十几名宾客抵达富贵楼的时候,顿时惊呆了,这是一种外这是一个什么样格局的地方?
简约精致的装修没有显得单调,相反,给人一种大气磅礴又不失温馨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么高档的地方居然是一不出名的酒饭铺子,太不可思议了!
被杨弘礼宴请的宾客,其实都是一些库部司的低阶官员,他们哪里见过这个?这一瞬间他们退缩了,这么高档的酒楼,真的是他们小官消费的起的?
正当这些小官们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桌子不是传统的木案,而是刷着晶莹剔透的明亮油漆高脚桌,坐榻也不是蒲团,也不是锦布,是那种类似沙发椅子,这里吃饭,太上档次了。
“这里装修这么好,恐怕吃顿饭要不少钱吧。”一名官员有些担忧道。
“不啊。”杨弘礼本想说这里吃饭不用花钱,他的黄金会员卡里有两百贯,都是他侄子杨天保免费送的,只是他的眼睛比较尖,指着点餐台上面的牌子道:“你看,上面的吃的都不贵。”
众官员抬头看去,只见一块红色黑相间的牌子上写满了菜单和价格,套餐、面食、主食、点心、饮料总共五种分类,上面标注的价格要比普通饭店贵上三五倍。
比如汤饼,普通餐馆在三文钱左右,这家餐馆要十文,可是对应装修规模,又觉得这十文钱吃一碗面一点也不贵。
当然,这是杨天保的狡猾之处,他这是纯属偷换概念,普通的饭食非常便宜,比如像米饭、汤饼、馒头之类,价格与外面的正常价格差的不是很离谱。可是一些新鲜的菜式,价格就非常离谱了。
比如,在青州营州等沿海地带,可以用廉价的价格收购的海鲜,像海参之类,一盘葱爆海参杨天保都敢收到八百文,哪怕折算成人民币每贯四千二百七十八元,那么这一盘海参也相当于三千多块,已经不是贵了,而是相当贵!
杨弘礼看着套餐,心里嘀咕起来了,中国人都喜欢面子,像杨天保这样直接把各类套餐都直接标注出来,还起上比较平民套餐,从九十九文到八百八十文不等,而上一次,则是新富套餐,从九百九十九文,到三贯六百六十六文不等。
再上一层,就是新贵套餐,从五贯到十贯不等,再上一层则是显贵套餐,从十二贯到三十贯不等,还有尊贵套餐,从三十六贯到六十六贯不等。
杨弘礼本着反正是送来的钱,花了不心疼的原则,直接对服务员道:“我们十五个人,给我们来一个尊贵套餐。
随着杨弘礼的话音,服务转身离去,不大一会儿,莫约一柱香的时间,门外开始进来服务员上菜,冷菜二十八道,包括非常有名的羊羹,鱼羹,以及种类凉菜,接着就是各种炒菜,炖菜,煲汤类。
很多菜式,连杨弘礼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吃了,这一顿饭虽然花了六十六贯,倒也满足了杨弘礼的虚荣心,倍有面子。
“杨三郎,杨三郎!”
就在杨天保刚刚进入轩天下的时候,裴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杨天保走过去,只见裴旭身边跟着十数名公子哥,裴旭向杨天保介绍道:“杨三郎,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裴旭的身份,杨天保是知道的,不过他虽然认祖归宗,却像当初的武士彟一样,并没有融入长安的勋贵子弟圈子。
“你看那个黑炭头,叫尉迟宝琳!”
杨天保恍然大悟,姓尉迟的,只有尉迟恭了,在《说唐三传》中,尉迟恭有两个儿子尉迟宝庆与尉迟宝林,在史书记载中,只有尉迟宝琳一个儿子。
“兴会兴会!”
杨天保朝着尉迟宝琳说道。
尉迟宝琳面色黝黑,真正的虎头虎脑,身材高大,他目光凶狠的瞪着杨天保道:“嘿,杨三郎,听说你很能打?”
杨天保并没有因为尉迟宝琳咄咄逼人的目光而后退,反而淡淡的笑道:“怎么,你也想练练?”
“正有此意!”
尉迟宝琳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杨天保看着裴旭不停的朝着他挤着眼睛,心中明白,裴旭肯定是在尉迟宝琳手底下吃过不少亏,没有办法,作为秦王府诸将之子,裴旭相当废柴,而其他几名青年,也目光不善。
对于这种中二青年,杨天保非常有经验,只有痛揍他们一顿,他们才会心服口服。
杨天保笑道:“刀枪无眼,咱们比试拳脚?”
“随顺!”
尉迟宝琳活动活动手脚,摆开架势:“请!”
杨天保似笑非笑的说道:“出去吧,这里的东西打坏了算谁的?”
尉迟宝琳不假思索的道:“算我的!”
杨天保的古昂拳自然不怕尉迟宝琳,双方一开打,就放开了全部,仿佛双方拥有不共戴天之仇,打得难解难分。
杨天保拳脚肘膝并用,拳法狂野而凶悍,活脱脱一头冷酷而迅捷至极的猎豹,攻击极为凌厉,而尉迟宝琳别看虎背熊腰,反而灵巧如猫,在腿风拳影中穿飞,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间避过杨天保志在必得的一击,偶尔发动反击,也是让杨天保非常难受。
尉迟宝琳专往他关节招呼,让杨天保颇为忌惮,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杨天保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故卖一个破绽,假装暴怒,一脚狠狠的踢向尉迟宝琳的腰部。
尉迟宝琳闪避,杨天保仿佛收势不住,踢向尉迟宝琳身后的桌子。
“咔嚓!”
用实木打造的桌子,被杨天保一脚踢断桌子腿,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行家一出手,就知功夫有没有。
杨天保这一脚,让尉迟宝琳脸色微微一变,杨天保腿一勾,勾起桌子向尉迟宝琳砸去。
尉迟宝琳也不闪避,有意向杨天保示威似的,一拳直捣向飞来的桌子。
杨天保一脸得意。
果然,尉迟宝琳大叫起来。这样的桌子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打造而成,桌面则非常空薄,只是一层杨树木板,别说是尉迟宝琳,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轻易砸一个窟窿,当时杨天保就没有安好心,只要喝酒喝多了,砸坏了桌面,他是要是赔偿的。
桌面虽然薄,但是却有两层,中间隔出大约一尺的空间,仿佛桌子散架,方便维修。
尉迟宝琳一拳下去,直接砸透两层桌面,然而整张桌子却套在他的手上。
趁他病要他命,杨天保也不管趁人之危不趁人之危,直接飞扑上去,一个肘击,狠狠的砸向尉迟宝琳的脑袋。
结果,尉迟宝琳看着杨天保飞扑过来,急忙后闪,只不过杨天保来得太快,他刚刚甩掉胳膊上的桌子,杨天保的衬也重重的砸向他的头顶。
或许是自然反应,尉迟宝琳的脑袋上仰,结果这一肘直接砸在尉迟宝琳的鼻子上。
鼻子,是人体最薄弱的部位之一,杨天保这一衬下去,尉迟宝琳脸上就迸射出一朵血花,甚是妖艳。
杨天保收势,此时他也不好受,尉迟宝琳身上的肌肉,坚硬似钢铁,打了半天,他的拳头、胳膊、腿、以及膝盖,都肿胀不堪,疼痛难忍。
杨天保道:“尉迟宝琳,还打不打了?”
尉迟宝琳一张嘴,鲜血就流到他嘴里去了,呛得他差点提不上气来。
杨天保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尉迟兄,对不住了,没留住手!”
尉迟宝琳顾不得与杨天保废话,他的亲随赶紧上前扶着尉迟宝琳前去医治。
就在这时,一名比裴旭年龄稍大一点的胖子望着杨天保笑道:“真有你的,不愧为左卫大将军之后,佩服佩服!”
“没请教!”
杨天保脑袋中顿时浮现一个传岸的形象,跟着裴旭身边的纨绔之弟,自然都是勋贵二代们,胖子形象的,恐怕只有死胖子长孙无忌了。
果不其然,这名白胖子笑道:“区区不才,洛阳长孙冲!”
“也不说什么久仰的废话了!”杨天保笑道:“今天我做东,大家吃好喝好!”
裴旭走到杨天保身边,又指着旁边两个长相差不多的黑壮少年道:“他们姓程!”
“程怀默?程怀亮?”
程怀默笑道:“真有你的,我们兄弟俩联手,勉强可以和尉迟宝琳战个平手……”
“有其父必有其子!”不等程怀默说完,马上就有另外一名青年过来拆台,道:“程大郎,这话你敢当着尉迟宝琳的面说不?”
程怀默道:“怎么不敢?”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有点软了。
程怀默骂道:“段瓒,你他娘的不服,过来练练?”
段瓒心虚的道:“行了,知道我打不过你,真想练让杨三郎陪你!”
程怀默上前搂着杨天保的肩膀道:“咱们兄弟谁跟谁啊,怎么能被无耻小人挑唆?你说是不是?杨三郎,今天不占你便宜,哪天咱们再约!”
ps:一章四千字,等会再来一章,会晚点!
第九十六章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第九十六章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无论程怀默、程怀亮,还是段瓒、再或者是张慎微,他们都是直肠子,杨天保把尉迟宝琳打败之后,又用酒将众人全部喝倒,一下子惊呆众人。
只要喝习惯了后世的白酒,唐朝的酒,差不多相当于啤酒的度数,如果不是因为肚子胀得太难受,杨天保可以跟他们一直喝下去。
原本,他们只是看在裴旭的面子上,过来捧捧场,不过,他们倒也认同杨天保,有结交之意,就像刘禹锡在《陋室铭》写的那样,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社会阶级决定了交友的圈子和人脉。
甭管他们承不承认,杨天保都是世袭勋贵,不仅不比他们差,反而身份比他们更高。
杨天保的祖父是隋朝观王、父亲是左光禄大夫,论起散爵,除了长孙无忌可以比得上,其他人都忘尘莫及。
杨天保也非常高兴,这些都是肥羊,也是贞观朝的勋贵,以后可以一起合作赚大钱,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多。
直到众人喝得人事不醒,他们就在轩天下留宿,轩天下原本并没有客房,也没有住宿业务,可是,像程怀默等这样的客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特别是到了冬天以后,恐怕会更多。
杨天保只好把轩天下专门给自己预留的房间让了出来,杨天保在轩天下拥有一座独立小院,主屋五间,左右各三间厢房,不过这十一间房间,包括轩天下的财务办公室以及冯少东和单道真、陈应的住房。
陈应非常大方的让出五间主屋,以供他们居住。
就在杨天保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账房里陈应两只眼睛乌黑一片,仿佛是两只熊猫眼,杨天保非常客气的道:“陈应,你也注意休息……”
还没有等杨天保说完,陈应快哭出来了:“这不是熬夜熬的!”
杨天保自然知道陈应的眼睛是罗晓玉打的,罗晓玉非常凶猛,刚刚开始陈应确实是因为罗晓玉是女的,不忍还手。后来,他被罗晓玉甩了一个耳光,暴怒起来,可是尽管还手,挨得更惨。
不光是眼睛,事实上陈应身上没有多少好地方。
陈应愤愤的道:“我跟她没完!”
“算了,我劝你还是算了!”杨天保笑道:“反正你也打不过她!”
陈应不说话了,好半天他才把冯少东交过来的账本清算完毕,算完账,陈应兴奋的道:“你猜猜今天卖了多少钱?”
杨天保今天在店里待了四五个时辰,几乎所有的服务员和厨师都要累趴下了,今天生意实在太好了,就连下午这种空闲时间还不停有人过来用餐,他想了想道:“有两百贯吗?”
轩天下的生意好,其实有很大的水份,毕竟杨天保送出去了太多会员卡,这些会员卡可以免费用餐,虽然可以增加店里的人气,却会少赚很多钱。
陈应将账本递给杨天保道:“你自己看看!”
杨天保拿起帐本一看,目瞪口呆的道:“四百二十三贯六百文?”
一天就四百多贯!
杨天保也惊讶了起来,他以为二百贯左右,结果居然多出了百分之五十,这也太赚钱了吧?在他看来,以现在大唐的消费水平,能够达到二百贯的日营业额就已经算得上非常成功了,可现实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陈应吧嗒着嘴道:“今天光珍珠奶茶就送出去了足足十六桶!”
轩天下用来存放珍珠奶茶的大木桶,每桶就是一百斤,十六桶就是一万六千斤,太吓人了。冯少东也走过来道:“郎君,多亏了你让人制作的珍珠奶茶,现在大家都想着喝这个珍珠奶茶,哪里是真心实意的过来吃饭,他们大多数人为了获赠珍珠奶茶,都是捡贵的菜点,还有的人刻意买了很多酒!”
尽管一万六千多斤珍珠奶茶,制作成本也不算低,差不多相当于一百多贯,但是相对而言,轩天下依旧是暴利。
四百多贯的营业额!这纯粹是在抢钱啊!
……
太极宫南衙门下省政事堂,萧瑀顾盼生风地,走进政事堂。
一群令史和书令史,正在政事堂里面洒扫整理。
领头的书令史上前施礼。
戴胄陡然抬头,看到萧瑀起身躬身道:“萧相国……”
萧瑀一脸冰冷道:“杜如晦平时坐在什么位置?”
在后世有句话说,不拿村长当干部,而此时的萧瑀不仅是不拿村长当干部,而是不当宰相当干部,戴胄参预朝政,就是政事堂的相国。不过,戴胄和萧瑀有仇。
而且仇还不小,萧瑀的妻子,是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渊与萧瑀之妻是姑舅表兄妹。当年,两人同在隋朝做官时。交情很好。李渊信任他,所以他长期执掌尚书右仆射,尚书省很多人都是萧瑀的门生故吏。
萧瑀处事严厉刻板,刚直不阿,上朝言事言词简括直率,屡次逆忤圣意。
一次,当朝论事,萧瑀与陈叔达意见不合,在朝堂上愤怒地争论,李世民几次都制止不住,满朝文武乱作一团。李世民初登帝位,有树威震慑大臣的心理。二人如此放肆,顿时怒不可遏,推倒御案,拂袖而去,随即传出一道圣旨:“萧瑀、陈叔达身居相位,然言语失态,皆有对皇帝不恭之罪,一并罢免所有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房玄龄担任尚书右仆射,而戴胄担任尚书右丞,配合魏征、房玄龄精兵简政,铁面无私的戴胄可是不顾萧瑀的求情,开革了很多萧瑀的门生故吏。
虽然现在戴胄已经是相国了,可是他的资历比萧瑀要浅的多,
现在萧瑀摆脸色给戴胄看,戴胄虽然心里不舒服,也只能看着,他指着角落里一张案几笑道:“萧相公,在那边……!”
萧瑀皱起眉头道:“照不到阳光,老夫眼睛不好,回头给老夫,挪到窗户边上。”
戴胄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可以侮辱戴胄,也可以不给他好脸色,但是杜如晦还没有死,就惦记杜如晦的位置,有点太心急了些。
更何况,戴胄能有今天的地位,主要还是因为当初因他担任大理寺少卿,主持审理太子李建成、李元吉谋逆之案,这个案子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他并没有按照李世民的意思,反而公事公办,对于无辜的东宫系官员,采取不追究的政策。
李世民怒其偏袒东宫系官员,要拿他问罪,多亏了杜如晦向李世民进谏:“说他是纯臣,国士!”
杜如晦相当于戴胄的恩主,举荐之恩,恩同再造。
戴胄直接了当的怼了回去道:“此事玄胤无法做主!”
萧瑀一脸温怒道:“芝麻大的事情,你都做不了主?就说是我安排的。”
戴胄连连点头,朝着周围的令吏道:“你们没听见吗?把杜相国的位置撤了,这是萧相国按排的!”
戴胄是法家,以通晓律法闻名,这一句话就给萧瑀埋了一颗雷,杜如晦与李世民的关系莫逆,因杜如晦的病情,李世民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难以安眠,如今这话一旦传到李世民耳朵中,萧瑀居然惦记杜如晦的位置,萧瑀这辈子别想当上相国了。
就在众令史忙着抬起杜如晦的公案,将他的书籍和柜子抬离位置时,萧瑀沉吟道:“不着急现在就搬,还要等等陛下正式下敕,记住此事便可。”
萧瑀说完,施施然扬长而去。
一名令史凑到戴胄的身边道:“戴相国,萧相国不是御史大夫么?怎么到政事堂来了?”
戴胄摆摆手道:“杜公病重,听说陛下,打算让萧瑀,复任尚书右仆射。”
众令吏倒吸一口凉气。
戴胄虽然早已对李世民启用萧瑀有所耳闻,直到现在这个消息才确定下来,他微微皱起眉头,感觉一丝不妙。
当初唐初官场混乱,李唐朝廷与其他朝廷开国的格局不一样,当时李渊、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算是三方,都有任命官吏的权力,朝廷的吏部也会承认,所以州县也好,中枢也罢,往往一个职事,都有三方任命的官员。
当时这番乱局,由于朝廷俸禄低,有钱就发,没钱就不发放俸禄,所以就遗留了下来。在武德九年,李世民掌握权力,结果被颉利可汗抄空了国库,李世民为了国库财政,只好精兵简政。
在那场官场浩劫中,魏征、戴胄、房玄龄三人足足清退了中枢三分之的冗官,虽然厘清了官场,却也给萧瑀埋下了仇恨。
萧瑀现在复相,那么他肯定会对付魏征和房玄龄、戴胄他们三人,不过,魏征不结党,作为孤臣,论嘴皮子,一个魏征可以顶仨个萧瑀,魏征是不怕的。
房玄龄的门生故吏,大都是官场老油子,起起伏伏属于正常,他们滑不溜啾,不好抓住他们的把柄。
但是,杨天保此时已经被朝廷内外划作了他戴胄的人,偏偏杨天保还是一个官场新丁,而且性格冲动,肯定会成为萧瑀的靶子,最先攻击的对象。
ps:不好意思,写着写着睡着了,醒来继续写,刚刚写完。
第九十七章官升两级
第九十七章官升两级
“来者不善啊!”
韦挺坐在观国公府的御武阁,一边观察着杨恭仁送来的宝剑,一边不着痕迹的说道。
“萧时文(萧瑀的表字)”
杨恭仁微微皱起眉头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
韦挺叹了口气道:“他倒颇有秦相范睢之风范。”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杨恭仁与韦挺相视而笑。
杨恭仁道:“他安份最好,如若不然,必定再次罢相!”
韦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杨兄倒不必理会他这个疯子,只是可苦了我!”
杨恭仁虽然还是雍州牧,左光禄大夫,不过他基本上不管事,属于半退休状态,除非萧瑀疯了,他再会去招惹杨恭仁。更何况,杨恭仁自仕唐以来,身居要位,资格比他更老,他犯不着自找没趣。
一旦招惹了杨恭仁,萧瑀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杨恭仁随便使一个计策,就可以把萧瑀埋了,萧瑀既冲动,屁股又不干净,一屁股烂屎。
可是,韦挺却不一样,他现在还是吏部侍郎,与杨师道共掌吏部事,萧瑀无论是报复也好,提拔他的门生故吏也罢,韦挺都是躲不过去的。
杨恭仁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何必庸人自忧?”
“我着相了!”韦挺笑了笑,凑到杨恭仁面前道:“叔玠(王珪的表字)那闺女王文珮是妾生女,他就担心这个……”
妾生子地位很低,只比家中扈从略高;妾生女不会涉及到家产与爵位的争夺问题,地位反而没有受到特别的压制,在家族的地位甚至要比其母妾室要高许多。
有些礼法甚严的家族,在子孙纳妾时,为避免其刻意宠幸小妾,家法甚至要求其纳妾后一定时日内先不得与小妾行房事,与其他妻妾行房事时还要新纳小妾在旁服侍观看。
在杨天保看来,哪怕珪的闺女是正妻所出,嫡女嫁到杨家,这些都是高攀了,如果杨天保娶王珪的庶女,弘农杨氏就要成为天下间的笑柄了。
杨恭仁苦笑道:“真是可惜,我本有意与王叔玠结亲,真是天意弄人!”
韦挺心中一动,王叔玠虽然没有适龄的闺女,可是他却有啊。
不过,相对门第而言,京兆韦氏与弘农杨氏还差了一点,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这事可以从王珪、魏征、甚至戴胄、房玄龄再不济也要由杨师道说出来,他自己说出来,那就有点太过刻意了,仿佛占他们杨氏多大便宜一样。
太原王氏嫡支能与杨氏结亲,算是下嫁,只是王珪这一支早已没落了。王珪是南梁时期尚书令王僧辩之孙,但是在仁寿四年,杨广刚刚即位时,王頍既王珪的叔叔追随汉王杨谅起兵,兵败自然,整个家族,被牵连一空。
若非当时王珪逃亡,他也会被连坐而死,如今王珪代理侍中,官居宰相一职,算得上是争气了,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
杨恭仁非常清楚,王珪精通世故,深得李世民的信任,成为侍中是迟早的事情,能与王珪作儿女亲家,也是他乐见的是,只是非常可惜,天意弄人。
王珪的女儿只是庶出,哪怕再与王珪相好,也断然不能委屈儿子,至少杨恭仁可是一个要脸的人。
韦挺的话的意思也明白,王珪其实对杨天保也满意,只是担心闺女的身份会被杨恭仁嫌弃。
看着杨恭仁的意思,显然还真是嫌弃,韦挺道:“那我婉拒叔玠?”
杨恭仁笑道:“就这样吧,代我向叔玠赔罪!”
韦挺心中苦笑,也只有杨恭仁敢这么拒绝王珪,只要是朝廷的人,谁都明白,王珪此时绝对会更加风光,他甚至已经得到风声,王珪头上的代理二字,马上将会被去掉,成为中书侍中,参预朝政。
……
杨天保清晨醒来的时候,薛瑶已经不见人影了,房内准备好洗脸水,毛巾,青盐,看着眼前的青盐,杨天保就非常怀念后世的牙膏和牙刷。
杨天保好像记得有一本小说,主角就用猪毛制作了牙刷,想想猪毛这么恶心,他还是感觉青盐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在杨天保洗漱完毕,准备吃饭的时候,单道真过来道:“大郎,有点不对,门外有人鬼鬼祟祟,身手还不错,我没有追到人!”
杨天保下意识的道:“是不是罗晓玉?”
在杨天保看来,论轻功和灵巧,罗晓玉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别看自己当初一刀劈伤罗晓玉,显得功夫极高,只不过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他真公平的对战罗晓玉,输的面更大。
毕竟,如果不是罗晓玉当时轻敌,他是没有办法赢罗晓玉一局的!
单道真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她,那个身影比罗晓玉魁梧多了!”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的脑袋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五个头戴着斗笠的怪异人,他心中暗暗嘀咕起来道:“难道是有人想寻仇?”
想到这里,杨天保不敢大意,对于苏宅而言,防御力量几乎没有,一旦有人寻仇,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万一伤着薛瑶或苏凤了,那就不好了。
“你去门外看看城管谁在这边,让他们通知梁三宝,让他从城管里给我挑二十个好手,咱们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单道真随后转身而去。
不多时,他又回来了。
不光他回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戴胄和那名面瘫的周洪,戴胄仿佛像来到自己家一样,手也不洗,脸也不擦,拿着杨天保桌上筷子,夹起菜大吃起来。
杨天保道:“你什么意思?”
“饿了,我吃饭!”戴胄仿佛害怕杨天保跟他抢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杨天保急忙拿着筷子抢着吃,速度飞快。
最后一块汤饼吃完,戴胄一脸满族的道:“终于饱了!”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能不饱吗,我的饭被你吃了三分之二!”
“你也不差这点钱!”戴胄一边剔牙一边说道:“有个肥缺,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肥缺?”杨天保松了口气,别看他现在像没事的人一样,其实这段时间他可以等着上面的信,万年县兵曹被一抄而空,他绝对不会在这样情况下继续待在万年县担任兵曹参军事,如果朝廷真形成了这样的潜规则,那么将来就会惹恼了!
“洛州司兵参军!”
戴胄道:“怎么样?要不要去?”
洛州,在唐朝号称洛州无影,这并非天文学意义上的无影,而是指洛州是朝廷的一个州,但是却没有州这个建制,只有洛阳。洛阳与长安县、万年县、晋阳、太原一样,作为长唐六个高规格县城,享受正五品待遇,这个待遇相当于中等级别的州。
别看只是县令,其实比下州都督或刺史级别还要高,这就好比后世的直辖市一样,同样是市长,有的市长是部级,有的市长是副省级,也有的则是厅级,当然也有的市长是县级。
洛阳与万年县级别一样,但是洛州却不一样,洛州则是上州,他这个司兵参军却享受正六品下阶待遇,别看正七品上阶与正六品下阶,中间还差着从六品下和从六品下这两个级别,相当于他升了跳了两级,升了三级。
杨天保听出戴胄的话里的意思,笑道:”我还可以不去吗?“
”当然可以!“戴胄沉吟道:”洛州司兵参军年迈致仕,需要再等两个月甚至三个月!“
ps:等会还有一章,睡过头了,继续写!
第九十八章总得有个说法吧
第九十八章总得有个说法吧
戴胄笑了笑道:“年轻人,不要太贪心,洛州司兵参军已经不错了!”
杨天保苦笑道:“暂时,我还没有离开长安的打算!”
弘农杨氏作为关西第一豪族,同样河南第一望族要数荥阳郑氏,既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的娘家。而洛州也是郑氏的势力范围,杨天保过去担任这个洛州司兵参军,能不能做好,需要郑氏的配合。
杨天保从万年司兵参军这个任职上看出太多的问题,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尽管洛州的军械仓库规模远不如万年县,但是,要说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杨天保他都不相信。
最关键的是,杨天保不想再给戴胄当枪了。
在万年县,长孙耕就算铤而走险,他也不敢买凶杀人,因为既然买凶,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发动,消息就会传到弘农杨氏的耳朵里。可是,在洛阳那就不一样了,那里是荥阳郑氏的传统地盘,况且万年县军械仓库案刚刚暴发,李世民前所未有的严酷,荥阳郑氏肯定有所防备。
他查不出来问题,戴胄不满意,想查出问题,就会得罪荥阳郑氏,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杨天保才不愿意去做。
看着杨天保态度坚决,戴胄也不敢强逼杨天保,作为世袭勋贵子弟,杨天保只要想做官,有的是机会,而不会像寒门子弟一样,错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戴胄笑了笑,道:“你可不要后悔啊!”
“我什么事都怕,就是不怕后悔!”杨天保道:“接下来,让我去做什么?”
“越王知道吗?”
“知道,皇四子李泰,贞观二年改封越王!”杨天保接着道:“他?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扬州刺史,又督越、婺、泉、建、台、括六州,这些邸抄上都有,我看过!”
如果不是杨恭仁督促着杨天保,杨天保压根不会去啃这些邸抄,古文言以杨天保的阅读能力,非常吃力,可是这个东西,恰恰是官场之中人必备的知识,就像后世的内参。可以通过邸抄了解朝廷的政策动向,以及各方面的详细消息。
戴胄道:“越王府录事参军,现在还是空缺,若是你有意,可以补为越王府录事参军!”
录事参军,这个是唐朝的官职,属于中央监察体系中的一员,分别在都督府和各亲王府设置,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
杨天保听到这话,连连摇摇头。
越王李泰,也就是后来的魏王,虽然李世民非常宠爱他,却给他一种错觉,可以把哥哥李承乾拉下马,所以李泰和李承乾为了皇位,进行了多年斗争,最终反而便宜了现在还不满周岁的李治。
杨天保感觉监察李治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这可是狠起来连儿子都敢杀的狠人,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李泰可是比老虎还要狠毒的人。
偏偏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李世民会非常信任李泰,如实汇报有离间天家父子关系的嫌疑,不如实汇报,少不了会被归为李泰一党。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非常清楚,李泰注定只能空欢喜一场,跟李泰产生什么交集,可不是好事情,就像左卫大将军刘弘基,以他的资历绝对可以官运亨通,可是他偏偏参与李世民与李建成的夺嫡之争,而且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捅了李渊一刀。
可是呢,结果非常显而易见,对于可以背主的人,李世民压根不信任,刘弘基一直没有掌握权力,直到秦王府文武老的老,死的死,李世民无人可用的时候,才在征辽东时作用了一次刘弘基。
杨天保绝对不想如此早的就开始站队,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参与夺嫡之争,纯属找死。唐初功臣刘文静倒是非常力挺李世民,多次在公开场合陈述要废太子,改立秦王,结果被裴寂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同时还被抄家,死得相当窝囊。
杨天保摇摇头道:“录事参军事,这个官职适合圆滑的人去做,除非你想让我死得快,否则最好不要让我担任这个录事参军事!”
戴胄的脸色一沉,不悦道:“这不同意,那不同意,你到底想要什么?真以为吏部衙门是你家的?”
“不是,给越王当录事参军,真做不了!”杨天保道:“你说的让我自己选,我肯定选我自己喜欢做的事啊!”
戴胄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倒是还有一个空缺,只是品阶不高,危险系数还大,如果你真要去做,最多五天就可以赴任!”
“说说看?”
杨天保其实也清楚,别看戴胄看似处处为自己考虑,事实上他仍旧在利用自己,不过,作为一个人,如果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样的人生太失败了。
戴胄沉吟道:“云州司兵参军李怀瑞,伤重不治而亡,若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往云州担任司兵参军,不过云州司兵参军只是正七品上阶,是平级调动!”
李怀瑞其实不姓李,他原本姓郭,乃隋朝末年三十六路反王之一的郭子和之子,郭子和任隋朝左翊卫,因罪流放榆林。大业末年,郡中饥荒,郭子和与敢死士十八人捉住郡丞王才,列举他不抚恤百姓的罪行,斩杀了他,开仓赈济贫民。自称永乐王,建立年号为丑平,称他的父亲为太公,派弟弟郭子政为尚书令,郭子端、郭子升为左右仆射,拥有两千骑兵。南面联合梁师都,北面侍奉突厥,送弟弟郭子升去做人质。始毕可汗册封郭子和为平杨天子,不敢担当,于是改授为屋利设。
后来,郭子和投降唐朝,被封为灵州总管,因平刘黑闼有功,赐姓李。李怀瑞则是他的次子。
在一个月前,东突厥游骑闯入云州境内,李怀瑞外出狩猎,被东突厥游骑遭遇,随即展开激战,李怀瑞受中伤,免治医治一个月,最终还是因伤重不治而亡。
杨天保内心里大喜,云州是唐灭东突厥之战的六大主力之一,归通汉道行军总管李绩管辖,历史上正是因为李绩率部在白道与东突厥大战,李绩以弱克强,大败东突厥,东突厥乞降,这才加重李世民毕功与一役的决心。
虽然担任云州司兵参军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有风险,才会有军功,在唐朝只有军功,才是真正的晋身之资。
想到这里,杨天保故作惊讶的道:“居然在云州,这么远?”
“也对,你不想离开长安!”戴胄道:“我再考虑其他人吧!”
“不用考虑了,就我吧!”杨天保笑道:“我什么时候上任?”
“云州地处塞外,十月大雪封山,宜早不宜迟!”戴胄笑道:“最好还是越快越好!”
杨天保自然无不应允,当戴胄提出告辞,杨天保起身相送。
当在苏宅门口,杨天保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巷口多了一个磨菜刀的小贩,对于这种小贩,杨天保原本是不会留意的,只是在无意间朝着小贩望去,突然间感觉有些面熟。
杨天保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磨刀的小贩,但是这个熟悉的感觉,却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磨刀是力气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此时并不多见,磨刀石谁家没有?杨天保眯起眼睛望着小贩的时候,终于想起这名小贩是哪里见过了。
当初在通善坊,他看到五名头戴着斗笠的怪人,其中一人曾与杨天保对视。
想到这里,杨天保并未声张,走进里门,他望着单道真道:“人找来没有?”
单道真点点头道:“来了!沈从文带着他的丙队过来的!”
果不其然,沈从文带着丙队的二十余名城管,站在前院的走廊里休息。
杨天保道:“今天过来,让大家帮我做件私事,你们来的时候,应该看到门口那个磨刀的小贩了吧?”
沈从文点点头道:“看到了!”
“这个人有问题,他已经跟了我好久,我想知道他是谁的人,目的何在!”杨天保冲单道真点点头。
单道真转而走进里屋,从里屋提出一个庞大的葛布口袋,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拉开口袋口子,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横刀。
对于杨天保来说,府里放着几十柄横刀,根本就不叫事。
沈从文率先挑起一柄横刀,拎在手里试了试手感。
杨天保道:“我要活口,他们不是普通人,不要大意,如果实在不死,死的也行,保全自己最重要!”
杨天保率先离开。
他骑着马,与单道真一前一后,朝着小巷走去。
那名巷口的磨刀小贩看着杨天保走来,扯着嗓子喊道:“磨菜刀叻!”
杨天保装作若无其事,骑着马缓缓前进,走出巷口,转身朝着安德坊方向走去。
磨刀小贩望着杨天保的背影,迟疑了片刻,丢下担子,起身朝杨天保追去。
“等等!”
小贩转身望去,只见沈从文一的提着横刀,一手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朝着小贩道:“磨刀的,看看这个柄还能不能磨?”
小贩伸手去接柴刀,在磨刀石上磨起刀来,不一会儿,沈从文等从四面八方围上去。
一名城管拿着绳子去捆小贩,小贩并没有反抗,二十几个人,他插翅难逃。
“朋友,我们好像没有什么仇怨吧。”
沈从文道:“是没有。”
小贩非常平静的道:“那你们这样,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得罪到诸位吧。”
沈从文道:“也没有。”
小贩道:“你这样,总得有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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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是不是很失望
第九十九章是不是很失望
“走吧,我给你一个说法!”
当小贩看到杨天保去而复返的时候,他的脸色不经意间变了。
杨天保走到小贩身前,轻轻拍了拍小贩的肩膀道:“看来你是知道了!带走!”
沈从文直接让城管拉来一辆四轮垃圾车,直接将这名小贩装进垃圾车里,拉着小贩朝着城管大队总队走去。
进入城管大队,杨天保没有直接去理会这名怪异的刺客,而是朝着百草堂学堂走去。
快要走到百草堂课堂的时候,只听见一个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
陈应则在教室隔壁的小厅里悠闲的喝着茶水,他大大咧咧的躺在软榻上,还有一名身穿绿罗裙的小丫鬟给陈应擂着腿。
杨天保走进去,阴阳怪气的道:“吆喝,真会享受!”
陈应急忙起身朝着杨天保躬身施礼。
而那名小丫鬟而赶紧给杨天保准备奶茶。
杨天保笑了笑道:“这个小丫鬟是刚刚买的?我怎么感觉有点面熟?”
“我哪有钱买她!”陈应苦笑道:“这不是顾暖之的贴身丫鬟吗!”
“顾暖之?”杨天保恍然大悟,他终于想到在课堂上讲课的是谁了,不就是顾暖之吗?看来陈应甚是会讨顾暖之欢心,否则不仅把她搭进去了,也把她的丫鬟搭进去。
不过,这事不规杨天保管,杨天保拉着陈应的领子,愤怒的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把顾暖之弄过来教书了?”
陈应咕哝道:“可问题是,你这座百草堂,教学生做饭,教他们杀猪羊,也教他们医术、算术,如何种地,如何做工,就是不教圣人之道,专教这些旁门左道,岂不是招人耻笑!”
杨天保不耐烦的道:“旁人怎么嚼舌头是他们的事,理他们干鸟?如果什么都先听了他们的意见再去做,那我们啥都不用干了!”
陈应该笑了起来:“公子所言极是,如果什么都得听别人的,那我们真的是啥都不用干了!这所学堂有意思,只是教师太少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杨天保沉吟道:“这样吧,你去招一些混得不如意的官员,最近抄家抄了不少人,肯定有很多人掉了饭碗,这里的能人,你都给我招过来,像什么算术、制瓷、纺织,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过来当老师!”
吩咐完陈应,杨天保这才去地窖。
小贩此时已经受过特殊关照,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伤痕,杨天保望着小贩笑道:“现在,我们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小贩的嘴很硬,一脸委屈的道:“我和你好像无冤无仇吧!”
“是没怨也没有仇!”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连续好几天,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误会,真是误会!”小贩急道:“我没有跟你……长安城就这么大,碰到也属于正常,对吧?你们不能……”
不等他说完,梁三宝从外面拎着一个锤子进来,这只锤子就是平时铁匠用来砸铁的大铁锤,足足有十来斤重。
“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说!”
梁三宝冲左右两名城管道:“给我按住他!”
两名城管将小贩的手按地上,梁三宝扬起锤子,朝着那名小贩的手指上砸去。这一锤下去,绝对会把小贩的手指砸成肉泥,永远没有医治好的可能。
“住手!”
小贩歇斯里底的吼道:“住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梁三宝扬起大锤,重重的砸在小贩的手边,距离他的手指只有不足一寸的距离。
小贩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结结巴巴的道:“我是永宁郡公府的扈从,奉我家小娘子之命过来查看公子……”
杨天保顿时愣住了:“永宁郡公?”
他当然知道永宁郡公,就是王珪的爵位,王珪作为与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齐名的唐初四大名相之一。
杨天保甚是疑惑,他的女儿为何要监视他?
那名小贩接着道:“能不能把我放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晚上我家娘子肯定会察觉出来。”
杨天保拍拍那名小贩的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贩道:“我叫王西昌,是永宁郡公府上的家生子!”
杨天保道:“来人,带他去吃点东西!”
杨天保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他与王珪有什么瓜葛,他拍了拍梁三宝的肩膀道:“你去找个人,装作寻亲的样子,去探探他的,看看永宁郡府府上有没有这号人!”
梁三宝表示明白。
带着这样的疑惑,杨天保还是给孩子们上了一节课,毕竟他要去云州赴任,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到这一堂课上完,梁三宝向杨天保禀告道:“已经问清了,永宁郡公府上真有这么一个随扈,根据描述,长相与这名王西昌吻合!”
“放人吧!”
杨天保带着疑惑,骑着马返回观国公府,这件事可能与杨恭仁有关。
走在坊街的街道上,有一辆马车缓缓行在前面,马车周围有十几名骑士,拱卫着马车。
突然一阵风吹起,马车的车帘被微风掀起来,马车里露出一张俏美如花的俏脸,那少女下颔稍尖,肤如雪光、圆润玉泽,眸光流离清亮,眉眼间流转无限风情,那鼻、那唇以及轻红飞起的双颊无一处不美,她乍看见杨天保也看着她,那眸光一惊一闪一躲,又添了几分娇媚意味。
杨天保看了也心里微叹:“这女人好美。”
单道真骑着马与杨天保并行,他压低声音道:“这女的好美,比顾暖之还要美!”
单道真原本属意顾暖之,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人家看上的是陈应,而是不他。
就在这时,单道真道:“你看,前面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杨天保顺着单道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道上突然出现一辆牛车,牛车拉着满满的木炭,周围十几名骑着马的行人,跟在牛车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牛车的速度很快,这些骑马的行人都跟在牛车后不超跃牛车,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拉着木炭的牛车突然车轴断了,牛车上的木炭散落在街道上。
木炭只能被踩,一旦马匹踩过之后,就不能要了。
那些骑着马的行人,立即下马,帮着牛车车夫捡木炭,十几名,十几匹马,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杨天保也看出问题了,如果真是好心的行人,至少也应该将街道中央的牛车抬到路边,不影响交通,至于木炭,可以等会再捡。
他们捡起的木炭,居然一股脑的放在牛车上,这就有问题了。
问题太大了,那辆马车的扈从,显然也是发现了问题,他们一边护着马车,马车的车夫则护着马车缓缓调头,朝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长安城街道都是四四方方,横平竖直,绕路也可以绕过去。
杨天保可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些牛车周围的骑士是冲着马车里的女人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逼着马车绕到小巷子里,毕竟大街上行人多,人多眼杂,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问题不好收场。
可是小巷子里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这里永崇坊的坊里,住的人大都是平时在长安城务工或者在讨生活的人,白天他们都忙着工作,小巷里肯定没有几个人。
就在马车进入小巷子不久,就听见扑通一声巨响,仿佛重物倒在地上。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道:“不好,救人吧!”
杨天保骑着马转进小巷子,顿时惊呆了,只见马车周围出现密密麻麻数十名蒙面的黑衣人,这些人拿着兵刃围攻马车周围的扈从,马车的扈从们,似乎不善战,他们瞬间就被放倒了差不多一半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马车里传来女人惊慌的尖叫声。
众黑衣刺客们凶猛的进攻着,最先扑上马车的那名刺客以命相搏,竟然不躲扈从刺向他左臂的一刀,一脚将那名扈从踹下马车,胁下给车夫短刃刺中,他却不缓分毫的一刀割向车夫脖子,在他撩开车帘子要杀进车厢里去时,却愣怔了一下。
杨天保扑向马车,一拳砸向那名刺客,刺客不备,被杨天保一拳打翻在地上,生死不知。
杨天保掀开帘子,看着那名俏美如花的美女,一脸平静的望着他。
杨天保愣住了,如此情况之下,哪有女人可以这么冷静?
杨天保转身,发现单道真居然被人制住,一名原本倒在地上鲜血如注的扈从,居然拿着刀横在单道真的脑后。
而此时,小巷里的打斗已经停止,数十名手持刀枪的人围着杨天保一人。
杨天保笑了笑:“原来……你们的目标是我?”
美女笑道:“怎么不可以吗?”
此时,美女拿着一柄仿佛匕首一般的短刀,指着杨天保道:“还想英雄救美,是不是很失望?”
身在局中,恍然未觉,杨天保并没有慌张,他知道慌张和求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事情已经出了,唯有想办法解决。
“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你杨思慎吧?”
“对,是我!”
“那就没错了,找的就是你杨思慎!”美女拿着短刀,指着杨天保道:”别逼我啊!“
杨天保举起手,淡淡的笑道:”好吧,我认栽,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们是哪路神仙?“
”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美女笑了笑,指着马车上的空位道:”走吧,我家主人要见你,可不要耍花招啊,如果不能带着活的,带着死的也行!“
第一百章痴情总被无情误
第一百章痴情总被无情误
遇到这种事情,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把问题搞得更糟糕。杨天保没有寻常人的慌乱,强自镇静的望着周围的众人道:“你们谁放了我,弘农杨氏必有重礼相赠!”
“弘农杨氏的钱,有命去挣,可没有命去花!”美女非常厌恶的盯着杨天保道:“少废话,跟我走!”
“我是多管闲事,把自己折里面了,活该!”杨天保笑了笑道:“如果我不跟过来,你们怎么办?敢光天化日之下绑人吗?”
美女笑嘻嘻的把玩着短刃,一边不以为然的道:“你猜?”
几名刺客拿着绳索捆绑起来,杨天保原本想趁机挟持那名美女,不过看来屋檐上的那双眼睛,他反而束手待毙。
几名刺客非常粗鲁的将杨天保和单道真捆绑起来,掀起马车的软榻,软榻就是一个大箱子,把杨天保塞进去不嫌拥挤。
杨天保被人推倒在这个大箱子里,美人拿着一条看着乌黑带着油光的破布,准备塞进杨天保的嘴里,杨天保大急道:“你可以试试,如果不牵连你身后的主子,尽管可以试试!”
此时,杨天保发现马车带着王字篆书云纹,这应该是太原王氏的马车,他反而不担心了,如果是不知名的小毛贼,他们或者会气急败坏的采取任何不理智的举动,但是太原王氏不会,至少他们不敢。
更何况杨天保可以确定,他身边的杨氏影卫已经将消息送了出去,不出意外,杨氏已经开始着手营救。
美人迟疑了起来。
杨天保目光凌厉的瞪着美女道:“想必你也清楚,我有一座陈园,陈园是什么地方?还用我提醒吗?我可告诉你,你敢把这个塞进我的嘴里,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美女脸色阴沉起来,她拿着匕首的手柄,朝着杨天保胡乱的点击起来,杨天保瞬间感觉半个身子麻痹不堪。
杨天保关进马车上的软榻下,美人坐在马车上,马车开始调头,朝着远处的街道行驶而去。与此同时,这些刺客们开始清理现场,不一会儿,整个小巷恢复如初,仿佛这里没有发生打斗。
杨天保躺在马车上,被马车颠簸得痛苦不堪,由于眼睛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感觉马车缓缓移动。
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他听到一声暴喝:“站住,罚钱!”
杨天保可以听出这是刘威风的声音,刘威风的城管甲队,负责的通济坊的卫生工作,很显然这辆马车又回到了通济坊。
那名美女软糯糯的声音响起道:“需要多少钱?”
“三十文!”
“来喜,把钱给他们!”
刘威风接过钱,认真的道:“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肆意妄为,下次注意,再有下次,罚款加倍!”
马车开始在扈从的拱卫下,缓缓前进。
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刘威风脸色陡然巨变,他开始吹起竹哨,不一会儿,出现十几名城管,刘威风望着众城管道:“前面那辆马车,跟上去,千万别丢了!”
一名城管不解的问道:“刘队,那辆马车有问题?”
“啪!”刘威风没好气的道:“废什么话,你没看到公子的马吗?骑在他们的扈从的身上!”
杨天保不是缺钱的人,他自然不会卖马。一个连属下都配上好马的主人,怎么可能轻易把马匹送人?
众城管不敢大意!急忙前去追逐这两马车。
“你们把衣服换了,这身衣服太显眼了。跟着这辆马车,注意别被他们发现了!”
刘威风到底是一个小头目,他一边命人前往轩天下,找冯少东报信,一边命人向城管大队,找梁三宝报信,而他自己也去苏宅报信。
不知不觉中,城管大队在长安城南城,已经变了味道,别看城管大队只有一百多人,也只负责街道上的卫生,以及沟渠,随着城管大队的管理工作深入,越来越多的有钱人搬到南城居住。
环境,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南城的百姓也习惯了花点微不足道的小钱,享受堪比皇城一般干净的卫生享受。不过,正是因为城管经常在街道上活动,哪家有个风吹草动,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随着城管大队在南城开始布置眼线,那辆马车尽管在南城绕弯子,甚至更换马车,他们不仅没有拜托跟踪,反而让城管发明杨天保确实被马车上的人绑架了。
苏宅,刘威风、沈从文以及梁三宝、冯少东等人正在等待着苏凤的最终指示,他们已经摸清马车最终进入曲江坊。
苏凤在屋里焦急的等待着,她清楚城管大队武力值并不高,让他们以多打少,打个便宜仗还行,至于救人,搞不好会激怒对方,伤了杨天保的性命。
罗方则不同了,罗方的马帮有很多好手,对于刺探消息,或者救人,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当初罗晓玉被杨天保扣下来,如果不是顾及杨天保的真正身份,别说杨天保才有十几个人,就算他有百八十人,也挡不住马帮的高手。
薛瑶已经换掉了襦裙,改穿成一身劲装武士服,拿着宝剑,罗晓玉也拿着刀。
罗晓玉对于杨天保的感觉非常复杂,虽然杨天保曾经尿了她一身,不过为了赔罪,杨天保可是让薛瑶带着罗晓玉前往东市,连续三天疯狂大采购,罗晓玉为自己购买了三套头饰,还有各种首饰,以及胭脂水粉,作为江湖而水,罗晓玉自然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随着一阵马匹的嘶鸣声响起,杀鸡巷巷口来了十数名骑士,众骑士在罗方的带领下,直接进入苏宅。
“罗世兄,此事拜托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罗方指着身边的好手道:“这是我们马帮的好手!”
罗方向苏凤介绍一下身后的众人,像钻林豹周普,乌鸦吴善思,穿山虎吴齐,老酒鬼张念祖等。
众人在苏宅分发兵刃,特别是唐朝禁止民间携带弓弩,苏宅也为他们提供了七张弓,十壶狼牙箭。
……
杨天保被人松绑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甚至不清楚,此时是在城内还是在城外,反正他被那名俏面如花的美女带到一处庞大的宅院花园凉亭前,她用离开了。
此时,凉亭里有一名女人的身影,女人正背对着他,女人面前一张琴,女人伸手玉指,琴上拨弄起来。
随着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原本没有音乐细胞的杨天保,只感觉女人弹琴挺好听的。
一曲终罢,杨天保上前躬身道:“敢问芳驾如何称呼!”
女人转身,脖颈上有一道勒痕,显得触目惊心。
杨天保暗暗惊讶,此人长相虽然算不上出众,而且非常瘦,几乎是一张脸皮包着颅骨,甚至比减肥的鲁豫还要吓人,看不出有什么美感。
杨天保并不喜欢所谓的骨感美,他更喜欢女人肉肉的感觉,只有这样,才会有手感。
女人低声道:“妾身王文佩,见过杨世兄!”
杨天保上前伸手虚抚道:“不知妹妹把我请来,有何见教?”
王文佩道:“是文佩唐突了,文佩会给世兄一个交待!”
王文佩伸手示意杨天保坐落。
杨天保虽然不习惯跪坐,可是面对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女,他忍了。
就在杨天保刚刚落坐,那名挟持他而来的美女再次出现了,她此时已经换成了一身丫鬟装,端着一个红泥小炉,小炉上带着一只茶壶,茶壶里热气腾腾。唐朝代的茶,是茶汤,喜欢往里面加入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得一点茶味都没有,甚至不如奶茶好喝。
“请茶!”
王文佩看着杨天保不喝茶,淡淡的笑道:“今日请杨世兄过来,只是想让杨世兄听一个故事!”
杨天保不明白王文佩的意思,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笑道:“请讲!”
接着,王文佩娓娓道来。
一名大儒家中有一名美妾叫婉娘,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一天,大儒家中来了一名客人,客人与大儒谈儒论玄,相谈甚欢,就留宿家中,大儒命婉娘侍寝。婉娘跟着大儒多年,但大儒年事已高,早已不能行人道,只是当作一名丫鬟使用。
后来,婉娘一见这名年轻英俊的贵客,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心思,一颗芳心许向贵客,她常常在大儒面前替贵客美言,最终贵客被大儒举荐为了王世子咨事参军,客人为答谢大儒,携带重礼相谢。大儒设宴款待,婉娘又可以为贵客侍妾,并且向贵客表达心意。
只是贵客醉心仕途,一直在利用这个傻傻的女人,婉娘却不知道,一直帮助这名贵客铺平仕途道路,贵客仕途一帆风顺,从咨议参军,再到太子中舍人,再到太子中允……
听到这里,杨天保恍然大悟,他已经可以猜测到王文佩所谓的贵客,就是现如今代理侍中,参预朝廷王珪,而王文佩应该就是他的女儿。
接着王文佩道:“婉娘自知她的出身,她不想求名份,只要在那名贵客身边,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意,致死都没有达成……”
第一零一章谁是负心人
第一零一章谁是负心人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聆听者,毕竟在后世他是轩天下的老板,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客人,也经常会遇到那些客人在醉酒之后,向杨天保诉说自己的不幸,或者吹嘘自己的成功。
王文佩的大脑回路,杨天保实在猜测不透,如果她给自己一个拜帖,邀请自己过来聊聊天,杨天保应该不会拒绝,只是她采取的办法,有点另类。
通过王文佩的讲诉,杨天保可以肯定,她的母亲是一个悲剧,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剧,想要自由恋爱,在唐朝可以说非常不现实。
在后世也有人把高阳公主作为追求自由恋爱的典范,只不过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下场有点惨,被莫须有的谋反给处死了。
在王文佩的这个故事里,贵客并不喜欢婉娘,只是利用,就连生下贵客的女儿时,贵客都没有过来看上一眼。
婉娘的女儿一直在大儒家长到七岁,直到婉娘因病久治不愈,邀请贵客过来见最后一面,贵客带走了婉娘的女儿,却把婉娘草草安葬。
王文佩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太原王氏永宁郡公,当初的王珪府上,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生子,一直低于王珪的诸子女一等。
王文佩一直在这种无视的环境下长大,她一直希望可以逃脱王珪府邸这座无形之牢,直到有一天,他看上了希望,韦挺代表杨恭仁前来府上求亲。
王珪其实非常想与弘农杨氏结亲的,无论是杨恭仁的人品,还是弘农杨氏的家世,这些都可以成为王珪的助力。
当官当到王珪这个层次,他们已经不追求官位上的升迁了,毕竟已经是实权宰相,升无可升,他们需要政绩,需要青史留名,可是没有人朋党,想要成事,几乎不可能,扯后腿的人太多了,就像杨恭仁已经退相三年多了,可是杨恭仁对朝廷的影响力一点都不弱。
自武德九年李世民登基以来,他先后六次驾临观国公府,面对朝廷所有重臣,这个恩遇是前所未有的,包括房玄龄和杜如晦,他们的礼遇有佳,也没有经常驾临房府或杜府,直到杜如晦病重,李世民前来探望过两次。
可是,王文佩却是妾生女,地位与杨天保这个继室所生的嫡子不对等。
王文佩自从听说要与杨天保结亲之后,对于杨天保非常关注,她几乎散尽了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只求可以打听出杨天保的为人。
在王文佩看来,老天对她不薄,杨天保为人还算正值,丝毫没有其他世勋子弟的陋习,他从来没留宿花街柳巷,也从来不捧花魁。通过打听而来的消息,亲眼看过杨天保的画像,她也喜欢上了杨天保这个人。
然而,这是一个梦,不且实际的梦。
直到韦挺再一次来到府上,向王珪委婉的表示,杨恭仁看不上王文佩妾子的身份,王珪表示非常遗憾。
这个消息,对于王文佩而言,简直就是睛天霹雳,她瞬间感觉到了绝望,于是她就自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幸亏丫鬟发现的太早了,她被救了下来,只留下深深的勒痕,已经形成酱紫色的勒痕,五六天都没有下去。
在丫鬟李如明的劝说下,她决定见见杨天保,哪怕死了也没有遗憾。
“这都是命啊!”王文佩悠然长叹,眼睛微微红了。
杨天保可是不知道王文佩许亲的对象就是自己,微微有些遗憾的道:“你也别难过,其实我也一样,别看我是杨氏子弟,风光无限,可内心里的心酸,也只有自己知道!”
杨天保端起那碗快要冷下来的茶汤,小抿一口,他愣住了。茶汤只有茶叶的苦涩味道,没有油,也没有盐,更没有葱姜蒜甚至八角之类的香料。
“还喜欢吗?”王文佩微微一笑道:“喜欢的话,那就再多喝一碗!”
杨天保朝着王文佩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渴了,再来一碗!”
就在这时,那名叫李如明的丫鬟神色变得怪异起来,她起身在王文佩的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杨天保没有听见。
王文佩的眼神有些慌乱,不过瞬间如常,她起身道:“杨世兄,文佩就此别过!”
直到此时,杨天保发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熟人,当初在苏宅就是那个萧诺言砍了自己一刀,当时虽然有自己苦肉计的因素,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劲敌。
杨天保陡然起身,一把拉过王文佩,将其护在身后。
被杨天保护在身后,王文佩感觉哪怕只有一刻钟,这辈子也值了。她从袖子里滑出一柄短刃,比李如明的那一把短刃要长一些,不过也有限。
杨天保以为王文佩想要跟萧诺言拼命,急忙夺下来王文佩的短刀,刀锋直指萧诺言:“你做什么,考虑清楚后果!”
萧诺言收起刀,双手抱在一起:“我是来救你的!”
“笑话,我还需要你救?”杨天保冷笑道:“你是来要我命的人吧?还想着给陈伯玉报仇?”
杨天保不着痕迹的朝着王文佩使着眼色,希望她叫来她的属下,在杨天保看来,王文佩的那些属下还算不错,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萧诺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杨公子安然无恙,萧某就放心了,记住这是第一件事!”
当初他被杨氏的影卫擒住,慕容云为了擒拿他,还伤了三名影卫,得知萧诺言只是一个为钱卖命的刀客,就没有杀他,而是留下他一命,并且让他为杨氏做事,只需要做完三件事,杨氏不仅付给他相应的报酬,同时还给他自由。
对于萧诺言而言,为谁做事不重要,只要别人给他钱,就算让他杀当朝一品,只要价码够,他也敢去杀。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随着萧诺言离开,杨天保松了口气,转而望着王文佩道:“就此别过,我先走了!”
王文佩道:“你不需要我赔罪吗?”
“赔罪?”杨天保微微一愣,笑道:“就是你请我来的?还请我喝茶,赔什么罪?”
就在这时,一股血腥味传来,杨天保愕然发现王文佩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这柄匕首就是银妆刀。
银妆刀小巧玲珑,是世族女子为了护身所用,关键是刀子太小,最大的作用不是御敌,而是被敌人劫持后,为保护贞洁所用。
有人说唐代民风开放,对于贞洁向来不重视,这纯属扯淡,不重视的是鲜卑人,而汉人却非常注重血统的纯净。
杨天保大惊失色,他不敢轻易拔出王文佩胸前的匕首:“你这是何苦呢?”
王文佩被杨天保抱着,满脸微笑,仿佛没有一丝痛苦,她伸手入怀,掏出一只手绢:“杨世兄,帮我烧掉……我想我娘亲了!”
杨天保接过手绢,手绢有些泛黄,想来有些年头,上面绣着一枝梅花,还有一首词:“一枝迎春,送走寒冬万里云。一片丹心,为谁苦追寻?问声郎君,谁是梦中人?点绛唇,垂下云鬓,着我绿罗裙。”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杨天保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单道真、罗方、罗晓玉、薛瑶,沈从文、刘威风等一众相熟的人,还有十数名陌生的男子,这些人手持利刃,想来是解决了门外的扈从,一路杀过来的。
薛瑶看着杨天保抱着的王文佩,微微一愣,疑惑的问道:“郎君,她是谁?”
“不要问了,快救人!”
杨天保对于王文佩并没有爱,也没有喜欢,只是感觉她很可怜,母女两人都是为情所困,她才十四岁,懂个屁的爱情啊。
王文佩的眼睛紧闭着,气若游丝。
一名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上前道:“让我看看!”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这名男子道:“你是谁?”
罗方道:“这是我马帮的兽医雷永顺!”
“尼玛,兽医!”
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真救不回来,这也是王文佩的命。
杨天保将王文佩抱到暖阁,平放在床上,让雷永顺去给他医治,杨天保依旧不放心,又让沈从文去请医生。
杨天保的神色有些失落,他在人群里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卫慕容云,薛瑶紧张的打量着杨天保。
杨天保强颜欢笑道:“瑶瑶不要担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薛瑶道:“我听单二哥说了,你以为不能这样莽撞了,一定要小心!”
对于薛瑶的关切,杨天保亲昵的抚摸着薛瑶的脑袋道:“放心吧,我知道了!”
“咳咳……”
杨天保回头,望见罗晓玉站在不远处,她手上的刀还带着血迹,发鬓上还很凌乱。杨天保笑了笑道:“谢谢你……”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听你一句谢谢不容易啊……”
不等罗晓玉说完,薛瑶道:“行了晓玉!”
“行什么行!”罗晓玉不悦道:“我的金步摇坏了!”
“我赔你!”杨天保道:“赔你十两金,只要你不怕沉,我给你打一个十两重的步摇!”
突然,薛瑶看着杨天保手中的手绢,她喃喃自语:”谁是负心人?大师兄,那个妹妹是谁?“
”我说,我和她没有关系,你相信吗?“
罗晓玉插嘴道:”瑶瑶,早就告诉你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关键是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杨天保认真的道:”你说,那么任性,那么不懂事的女孩子,我能喜欢她吗?我只喜欢瑶瑶!“
”真的?“薛瑶微微一笑,搂着杨天保的胳膊道:”大师兄,你对我真好!“
杨天保叹了口气,心道:”女人不吃饭的或者有几个,不吃醋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第一零二章政治联姻只有利益
第一零二章政治联姻只有利益
罗晓玉道:“我也要!”
“凭什么?”
杨天保抱着薛瑶的肩膀道:“我可以给瑶瑶一切,凭什么给你?”
罗晓玉气得快哭了,当然以她的性格,她是不会哭的,她记得第一次骑马,从马上摔下来,连腿都摔骨折了,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虽然没有明说,罗方让罗晓玉住在苏宅,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这已经是听之任之了,马帮女子与普通人家女子并不一样,作为江湖儿女,他们很多都是自主择婿。
罗方非常宠爱罗晓玉,罗晓玉也知道罗方打理马帮非常不容易,随着天下太平,马帮的生意反而越来越难做,因为没有风险,商队一般愿意雇佣费用更低的民夫运输货物。
而马帮没有官面上的照应,虽然不会引来世族门阀的窥视,可是马帮到底是一件可以挣上钱的,一些豪强和地方乡绅,甚至小吏都想分一杯羹。
如果她真成了杨天保的妾,不看僧面看佛面,也绝对没有人敢为难马帮。
对于杨天保的感觉,罗晓玉此时也谈不上厌恶,只是感觉传闻有点不实。不过相对于成为一名老头的侍妾,罗晓玉宁愿成为杨天保的侍妾,毕竟杨天保不难看,也没有恶心的肥肉。
罗晓玉红着眼睛,攥紧拳头,一脸认真的道:“不给拉到,谁稀罕!”
杨天保看着罗晓玉马上要爆发了,反而害怕她发脾气,至少看在苏凤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把罗晓玉怎么着。
反正左右不过一点钱,杨天保笑道:“好了,你和瑶瑶一样!一人一套!”
“不行,两套!”薛瑶和罗晓玉倔强的道。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们!”
听到杨天保答应,薛瑶和罗晓玉这才欢喜的朝着远处走去。
对于罗晓玉的心意,杨天保有些隐隐感觉到。此时,他对于爱情,甚至有些迷茫,他对爱情的了解,基本上处于半绝缘状态。而且基本上是通过言情故事和影视剧。
这些故事的综合作用,经过每个人的幻想调试,塑造出了大众的爱情观。这些熏陶和渲染将男女之间的情欲,染上了名为爱情的玫瑰色。
体会观察,不难发现。对爱情文化的渲染,充满了浪漫又不切实际的随意编造,歇斯底里。狐仙鬼魅,妖魔仙女。霸道总裁,帝王豪客。
为爱情对抗世界,为爱情毁灭世界,各种极端的演绎,在故事里都习以为常。这是对爱情文化的演绎。一场双方脱离现实,放飞自我,将感情渲染极致,追求炙热而极端的自由,沉迷浪漫虚幻的嬉戏。
爱情是这场游戏中,男女双方对彼此关系,基于情爱方向的联想和解释。
然而,这不是现实。就好比李靖与红拂女的故事,在后世基本上耳熟能详,然而,这个时代的礼法规定:“聘为妻,奔为妾,红拂女只是李靖的妾,而非妻子。”
哪怕李靖可以给红拂女倾尽全力的爱,但是很多问题,李靖也解决不了,红拂所生的子女,都是庶子、庶女,没有资格继承李靖的爵位和财产,哪怕李靖的正妻没有儿子,那也只能从庶子里挑选一个出来,认正妻为母,称为嗣子,可以继承李靖的一切。
像王文佩和其母亲追求爱情的女人,注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悲剧,一个人无论如何,无法抗拒这个时代的封建礼法。
“问声郎君,谁是梦中人!”
杨天保的脑袋里仿佛浮现那名与王文佩长相长像颇为相似的女人,她在那里翩翩起舞,宛如杜娟泣血。
看着杨天保的心情如此低沉,薛瑶和罗晓玉不解,用罗晓玉的话说,王文佩就是活该,她绑架了杨天保,为避免法律的严惩和弘农杨氏的报复,死亡是唯一的办法。
杨天保萧瑟的向罗晓玉和薛瑶讲述王文佩的故事,不过,故事里他并没有像王文佩一样,隐藏了所有的名字,而是换上了李纲、王珪还有婉娘。
当这个故事说完,罗晓玉一脸愤愤的道:“那个婉娘好不要脸!”
“对!”
薛瑶也附和道:“一个侍妾,还想嫁入豪门,不知天高地厚!”
“噗嗤……”杨天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原来以为婉娘的遭遇会引来罗晓玉和薛瑶的同情,没有想到却引来她们的反感和痛斥。
罗晓玉道:“我还想当女将军呢,可惜,我爹没有那个能力,我也没有那个命,作为女人,千万要自知!”
薛瑶突然郑重的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你不会是因为可怜她,就想娶她吧,那样你会成为天下的笑柄的!”
杨天保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去看看她!”
“最好死了,她要是不死,我可以再给她一刀!”
罗晓玉不以为然的道:“她怎么有脸活下去!”
杨天保走向那个暖阁,正巧碰到兽医雷永顺满手鲜血的出来。杨天保关切的问道:“她怎么样?”
“命真大!”雷永顺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差一寸就大罗神仙难救,好在……暂时没事了,能不能活,看她的造化了!”
也不知道王文佩是因为命大,还是因为她的银妆刀太小,她已经熬过了危险期,只是脸色更加苍白,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杨天保让丫鬟李如明找来笔墨纸砚,提笔写道:“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你也不能放弃。假如命运让你与理想偏离,请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本意,只要认定前行的方向,命运也会败给你的倔强!”
杨天保的字其实算不上好,只是算作勉强中等,他本是想要劝王文佩一定要坚强,他可以救回王文佩一次自杀,但是却救不了她一辈子,一个人坚定想死,谁也拦不住。
不过,杨天保却给自己惹下了极大的麻烦。
面对昏迷不醒的王文佩,杨天保走到她身前看了一眼,伸手放在她的额头,试了试她的体温,虽然杨天保不懂医术,却也知道,伤口发炎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过就眼下看来,情况还不错。
至少没有发炎的症状,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杨天保离开暖阁,原本昏迷不醒的王文佩睁开了眼睛。
她此时也很矛盾,不知道怎么面对杨天保,在她的想象中,杨天保应该非常生气,作为关西第一豪门子弟,被自己用劫持的方式带到曲江坊,难道他不应该暴怒之下,杀掉自己吗?
回想起杨天保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王文佩眼睛里迷离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无论怎么样说,罗方和马帮的兄弟这次是出面帮助了他,尽管没有马帮的出手,他也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王文佩想差了,对于杨天保而言,面见王文佩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对于马帮的众人,杨天保还是把他们带到了轩天下,按排好酒好菜,满招满带。
每个人再送上价值一百贯的白银会员卡。
杨天保陪着众人喝得尽兴,这才返回观国公府。
当杨天保进入观国公府的时候,突然看到两辆豪华的马车,在数十名扈从的护卫下,从巷子朝着观国公府驶来。
杨天保与单道真好奇的打量着看着这两辆马车停在眼前,就看见永宁郡公、代理侍中、参预朝政王珪的王崇基先掀帘下了马车。
杨天保躬身道:“见过王世兄!”
“思慎贤弟安好,崇基和家父过来打搅了!”
王崇基朝着杨天保躬身作揖,然后走到马车前,掀起车帘,露出王珪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
看到杨天保当面,王珪不禁老脸一红。
杨天保恍然大悟,王文佩的事情过了不过两个时辰,而此时王珪便登门拜访杨恭仁,显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王珪道:“老朽特过来向杨令公和杨三公子赔罪!”
“不敢当,不敢当!”杨天保下令大开中门,迎接王珪与王崇基父子二人进入府邸!”
王珪打量着杨天保,发觉杨天保面对自己的时候,不喜不怒,不吭不卑,没有年轻人遇事的那种激动。
想到这里,王珪感觉更加可惜。
杨天保就凭这份沉稳与城府,就当得起王珪的女婿,只是非常可惜,他的嫡长女王文素嫁与沧州刺史曾高继为妻,已经育有两女一子,幼女年方七岁,实在太小了。
不过,王珪却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女儿小可以等,反正男大女,是这个时候的常态。
封伦的儿子封道言在贞观三年已经与淮南公主李澄霞订婚。李澄霞是李渊的第十二女,现年刚刚八岁。李渊既然可以把八岁的李澄霞许给封道言,自己为何不能把王文毓许给杨天保?
想到这里,王珪感觉就算舍了这把老脸不要,也要促成这件婚事。
杨天保一边引着王珪和王崇基前往内厅,一边派人通知杨恭仁。
杨天保感觉王珪盯着自己的目光不善,他甚至有些怀疑,王珪的性取向,要知道唐代承袭魏晋之风,魏晋之风,就是好这一口。
想到这里,杨天保的手攥紧了腰间的镔铁刀,暗道:“我管是谁,逼急了我,让你当太监!”
第一百零三章朝中有人好做官
第一百零三章朝中有人好做官
杨天保不是贪财的人,可是看着王珪送来的礼物,依旧感觉呼吸急促,檀木锦盒里放着两层如同龙眼大小的珍珠,每一层八颗,共计十六颗。
这些珍珠晶莹剔透,光泽极好,而且浑圆度极好。?珍珠是海洋或者淡水中的一些贝类动物受到外来物质比如说砂子之类,就会分泌出珍珠质最后形成珠子,这就是珍珠。
?珍珠有两种,一种是在天然的情况之下形成的,另外一种是在人工养殖的情况之下形成的,前者叫天然珠,后者是养殖珠,从价格上来说自然是天然珠比较值钱。
关于珍珠,有很多传说,其中就有认为它是眼泪所化。比如说,古罗马的人认为它是爱神维纳斯的眼泪;童话中它则成为了美人鱼的眼泪;它还象征着亚当和夏娃犯了“原罪”后极度悔恨而是掉下的眼泪,至于在中华民族的传统的传说之中,它就是鲛人之泪。
?很早之前,中国人就已经开始利用和欣赏珍珠。战国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以买卖珍珠为业的商人,比如说为人熟悉的“买椟还珠”的故事就是体现。
而到了南北朝的时候,人们就已经成功地培育出蚌佛,也就是把佛像放在能够出产珍珠的贝壳的壳与外套膜之间,再把贝类放回到水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佛像的表现就会覆盖珍珠层。到了北宋,更加是出现了用32000颗珍珠组成的珍珠舍利宝塔,到了明清两代就更加不得了,随着金银首饰业的发达,珍珠也被大量地运用,留下了无数的珍品。
这十六颗龙眼大小的珍珠,论大小,确实算不上特别大。世界上最大的珍珠“亚洲之珠”,长241毫米,宽139毫米,重达6350克,从形状上来说就像是人的脑一般。
但是,珍珠的价值受很多因素的影响,其中一个就是圆的程度。?越是圆的珍珠就越值钱,而走盘珠就是用来形容最圆的珍珠的,意思是说当珠子放在了盘子里,因为它很圆,所以根本停不下来,就得没有外力的作用也会慢慢地滚动着,就像是在走动一般,这就是所谓的走盘珠了。
杨恭仁眯起眼睛,盯着这十六颗珍珠足足三息时间,这才笑着跟王珪说道:“叔玠兄真是客气了,如此厚礼叫恭仁怎么敢当?”
杨天保微微一愣,原本以为杨恭仁会拒绝。这十六颗走盘珠,价值不低,放在后世一颗足足好几十万,十六颗一样大小的走盘珠,怎么也得值个几百万。
但是,这些钱相对弘农杨氏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
谁知道,杨恭仁顿了顿,接着道:“要是不收,却又是瞧不起叔玠兄。”
杨恭仁转而吩咐站在一旁的杨天保道:“二郎,你就勉为其难的先替我将叔玠兄的厚礼收下来吧。”
王珪还以为杨恭仁会推脱一二,他脑子里都在想要怎么才能劝杨恭仁收下这份礼,哪里想到杨恭仁如此痛快收下,似乎就等着他们送礼上门来,他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才哈哈大笑:“恭仁真是痛快人,我就喜欢结识痛快人……”
杨天保这时候安分些,却拿眼角余光打量杨恭仁。这一次他才对杨恭仁刮目相看。原本心想,杨恭仁是天下知名的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关中。他一定会有一般儒士的矫情劲。
事实上,杨天保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汉唐儒家和明宋儒家并不能混为一谈。事实上儒学进步发展,一直是儒学的宿命。第一次复兴在汉代,这次复兴消解了黄老之学对儒学的威胁,确立了儒家作为封建大一统帝国官方哲学的地位。这次复兴运动的最终结果是将原始儒家的“修己安人”之学化为了汉唐儒家“经世济国”之学。
第二次复兴是宋代。这次复兴运动既消解了佛学对儒学的威胁,亦消解了由于唐末五代的道德沦丧所造成的文化危机,重新确立了儒学在中国文化史中的正统地位。这次儒学复兴运动在回归孔孟的旗帜下背离了原始儒学的人文精神追求与价值取向。
第三次复兴在二十世纪初,迄今尚未最终完成。这次儒学复兴运动一定程度地消解了西学对儒学的威胁,某种程度上确立了儒学的普世价值。但由于过度地诠释儒学所具有的知识理性及其现代价值,造成了儒学与民众的新的疏离。污蔑和诋毁,随处可见,儒家的力量越来越弱。
杨恭仁虽然是儒家,但是他并不是明清时期的腐儒,而是格守经以济世的真儒。杨震杨伯起,也就是杨天保的先祖,被人称为关西孔子,而杨氏一门向来是博览群书,通晓经籍,而杨氏一门,几乎都是文武全才。
不过,王珪也明白了过来,想收买杨恭仁并不容易,他不缺钱,可不是再多的钱跟珠宝所能打动的,英雄人物若是滞于物,也不能称得上真正的英雄人物,杨恭仁到底要怎样去笼络他?
王珪神色郁郁的离开了观国公府。
杨天保送完王珪回来的时候,杨恭仁将装着走盘珠的檀木盒子递给了杨天保道:“这几颗珠子你收着,也算给你压压惊!”
杨天保惊讶的道:“给我?”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也给你提个醒,弘农杨氏不是万能的,自己身安全一定要注意,当年……”
杨恭仁仿佛又想起十七年前,柳氏带着三岁的杨天保就在距离观国公府一坊之隔的地方出了事。
杨天保此时也是一阵后怕,他也明白过来,弘农杨氏的这张虎张虽然可以唬人,不过真遇到舍得一身刮的人,比如王文佩,收拾他还是很容易的。
杨天保诚恳的道:“孩子知错了,以后一定注意,人贵自知,若是遇到超出我能力之外的事,我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这就对了,凡事要学会动脑子!”杨恭仁语重心长的道:“遍地都是武侯,你让武侯去管,他们敢拂你面子吗?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杨天保的态度更加诚恳,现在回想起来,漏洞其实蛮多的。
杨天保指着手中的珠子道:“王叔玠应该不会是想单纯的道歉吧?”
“当然不会,太原王氏又不会造南珠!”杨恭仁轻轻的笑道:“这是岭南冯氏送给他的,想找他办事,冯盎那个老东西,还看不清时局,他想当赵佗,就是没有那个命。”
岭南冯氏,也算是唐初时期几个比较大的诸侯了,除了江淮杜伏威,也就数冯氏的势力大,不过朝廷对于岭南的控制一直很薄弱,无论军政,如果没有冯氏的配合,谁也坐不下去。
冯盎不想反这是肯定的,要不然他就不会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投靠李唐朝廷了,不过他与谈殿不合,谈殿向朝廷御史行贿,弹劾冯盎准备密谋造反。
此时,这些消息都被李世民压起来了,他专门专心的对付东突厥,越是压下来这些消息,冯盎越是感觉李世民这是准备秋后算账,所以他非常害怕。
杨天保道:“那姓王的没安心,准备祸水东引?”
“也对也不对!”杨恭仁沉吟道:“咱们的这位陛下,心大着呢,他巴不得冯盎造反,他好明正言顺的指挥大军平推过去!”
这次反攻东突厥,江淮军没动,李孝恭担任礼部尚书,留守京师。其实,李世民也在防着冯盎。
只要冯盎敢反,李孝恭马上就会挂帅出征,最多半年或者一年,可以彻底解决岭南问题。
杨天保对于冯盎的事情并不关心,他将戴胄准备任命他为云州司兵参军的消息告诉了杨恭仁。
其实,杨天保就算不说,杨恭仁也知道。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雍州牧,无论吏部大小事宜,或者政事堂的决断,他只要想知道,肯定可以知道。
杨恭仁瞥了一眼杨天保道:“你想去,就去,不要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男子汉大丈夫,想建功立业这是好事,如果你没有这个心,阿爹可以保你一世富贵,但仅此为止。想要建功立业,那就去做吧,趁着有机会,见见大场面也是好事!”
杨天保对于这个明察秋毫的父亲,终于服了,他试着问道:“孩儿去云州,需要注意什么?”
“云州!”
杨恭仁笑了笑道:“当了云州,你听懋功(李绩的表字)的就行了,云州兵库没有长安的这些龌龊,安份守已,该有你的功劳,不会少一分!”
杨天保一脸感慨,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没有后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点功劳,也会被别人分摊干净,而杨天保则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不仅不会被分摊掉到手的功劳,甚至还有人给他送功劳。
杨天保甚至不怀疑,如果他真能砍两三颗突厥人的首级,杨氏敢给他制造一场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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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四章杨天保的原始班底
第一零四章杨天保的原始班底
自古多情伤离别,不过,离别的愁绪,也被薛瑶夸张的置买给冲淡了不少。在后世出行,只要口袋里有钱,可以什么东西都不带,几乎大小城市都能采买足够的生活用品。
然而,在这个时代不一样,薛瑶的印象中,杨天保将要去的云州,属于塞外偏远地带,那里的人还茹毛饮血,从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论车买。
杨天保不买都不行,此时杨天保左边是薛瑶,右边是罗晓玉,前面跟着单道真,后面是罗小五,还有四个家丁,要是放在后世,自己在马路上挎着这么两个小萝莉,那简直是路人侧目。偏偏在这个年代,非常普遍,别说侧目,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罗晓玉跟着薛瑶采买,她的眼睛几乎快要瞪出来了,她对胭脂、水粉、甚至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没有一点免疫力,关键是她手中没钱,就像小猫似的跟着杨天保左转右转,就差摇尾巴了。
单道真瞪着眼睛看着杨天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单道真悄悄提醒他一句:“大郎,你是要收了陈姑娘的……这例钱是不是该定下来?”
“我要收她?”杨天保听到这话,有些苦笑不得。
杨天保自然清楚,他对罗晓玉的感觉,这个小丫头片子,性子泼辣,属于典型的女汉子,上次陈应习惯性的拿着钱,就像在陈园打赏姑娘一样,顺手塞向她胸前。杨天保可是清楚的记得,陈应被罗晓玉揍得非常惨。
就算到了现在,陈应看到罗晓玉还要绕着走。
“裴大郎不是要收她吗?拿宅子和一千多亩地跟你换,你都不换!”
杨天保道:“罗晓玉是人,不是货物,怎么能说换就换,况且我也不是她的主人!”
单道真也有些奇怪的道:“你不是给罗方彩礼了吗?现在马帮上下,谁不知道你是马帮的新婿?”
“呃……”
杨天保倒是莫名奇妙的道:“我什么时候给他彩礼了?”
“罗会首对外说的,一千五百贯!”单道真惊讶的道:“你难道不知道?”
杨天保还真不知道,当初罗方率领马帮好手,把他从王文佩手中救了下来,杨天保为了感激罗方的救命之恩,随手给他一张黄金会员卡,其他人员每一人张白银会员卡,好像加起来价值一千五百贯!
不对,不对,不是会员卡的问题,杨天保想起来,当初他为了给他的车马行招揽生意,就提出让他的车马行替马帮打通长安城的关系,货物需要中转,杨天保就在长安靠近金光门的漕渠岸边建立了一个小货栈。
那里地方是杨天保的五叔送的一座宅子,南塬里那座宅子占地二十余亩,算是一座城外的别院,特别是每年的三月三,郊游踏青,不想回城,可以在那里过夜。
宅子的后墙,就靠近漕渠的河堤,也是距离官道非常近,那里是一块莫约三四十亩的空地,不过现在也属于杨天保了。
杨天保顺便就建立了一座货栈,非常简单,让人用土墙围起来,搭建几十间简陋的窝棚,慢慢开始修建永固式仓库和永固式房屋,落籍的时候,写的名字就是罗方。
如果把南源里换作成后世的大兴亦庄,那么三十多亩的货栈,确实是可以价值上千贯。想到这里,杨天保有些哭笑不得。
觉着自己很有点地主土老财的感觉了。
他当下一挥手道:“一体同仁,每人每月二十贯的月例。
此时薛瑶和罗晓玉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后来问罗小五之后才知道,这个时候当妾的,每个月三贯五贯八贯月例是常项。还没过门儿就这么大方,他杨天保是头份儿。
至于罗晓玉,这名被砍上一刀,面不改色的女侠,居然脸色一红。看着倔强少女娇羞的样子,很让杨天保心神荡漾了一会儿。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齐人之福……
手中有钱,薛瑶和罗晓玉开始疯狂的钻进胭脂水粉店里,再也不肯出来了,可以想象,如果不把他们两个的二十贯月例花光,她们二人是不会出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古今中外,女人的钱总是容易赚的。杨天保对于置办行头,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净街鼓响起,薛瑶和罗晓玉这才从东市恋恋不舍的回来。
正所谓吃人手软,拿人手段,罗晓玉自从接受了杨天保的月例钱,就变得拘束起来,再也不拿白眼翻杨天保了。
杨天保也在感叹:“钱,真是好东西!”
对于杨天保即将离开长安城,杨天保先是与城管大队全体成员开会,对于城管大队的经费这个核心问题,杨天保的原则很简单:“能收就收,收不上来就记下来,回头再给他们算账,到时候连本带利收回来!”
如果实在不够,那就向苏宅去支取,拥有轩天下和陈园的赢利,苏宅负责一个城管大队的开销,还是有能力的。
此时城管大队,基本上等于杨天保的编外家丁。
就在杨天保准备离开的时候,沈从文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我……我……”
看着沈从文一脸纠结的样子,杨天保笑道:“什么事,直接说!”
沈从文伸手一指身边的十几名伙伴道:“我,我们能不能成为郎君的部曲。”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还以为沈从文是想跟着杨天保混一份功劳,光耀门楣。事实上,杨天保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城管大队所有人,除了梁三宝和沈从文少数几个人识几个字之外,其他人都是瞪眼瞎。
就算有科举制度,他们注定无法从科举制度这一条路上混出名堂,而沙场争胜,是他们唯一的路。
不过,杨天保却是猜测错了,沈从文他们还真不是这个目的,他们的目的是放在下一代上面,杨天保对他们太好了,不仅仅开给他们封厚的薪水,还给他们的子女建立了一座学堂,在这个年代,无产阶级想要读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初所有的寒门子弟,包括后来的丞相马周,他们都不算是寒门,马周是常何的门客,获得常何的资源,可以读书识字。
而城管大队这些人,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杨天保,云州是什么地方,他们都非常清楚,自从武德四年,李唐打败河北窦建德,获得云州的统治权以来,云州几乎每年都会遭遇突厥人的侵略,万一杨天保在云州出现意外,城管大队肯定会解散,他们失去一份工作没有什么,他们有的是力气,可以做其他工作,赚钱养家糊口,反正饿不死。
可是,他们却再也难以找到另外一个肯为他们考虑的东家了。
杨天保耐心的劝道:“云州有危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
“生是杨氏的人,死是杨氏的鬼!”沈从文指着身上的衣服道:“我们的身上衣,我们的口中食,必誓死捍卫之!”
随着沈从文话音刚刚落,周围十几名青年城管也用慷锵有力的声音道:“必誓死捍卫之!”
杨天保道:“好,我杨天保不死,必保尔等一生衣食无忧!”
沈从文笑了。
杨天保转而望着梁三宝道:“以后你就丙队队目,兼任城管大队副大队长,我不在,城管大队大小事务,全部你做主,记住一视同仁!”
梁三宝激动的道:“老板放心,我绝对不辜负老板的信任!”
杨天保道:“城管大队再招些人吧,把人员补齐,无论我在不在长安城,咱们南六坊必须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
杨天保带着沈从文返回苏宅,然后对着陈应道:“你从我账上支出三百贯,每人二十贯安家费,你们每人的例钱翻倍!”
沈从文大喜过望,众人面面相视,他们也欣喜异常。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只要胆子大,不愁没钱挣。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罗方已经来了,他已经知道他闺女已经开始在杨天保府上拿月例,算是名正言顺杨天保的人了。
对于这个女婿,罗方也非常上心,毕竟搭上杨天保的线,他占的好处大了去了,不仅仅获得一个货栈,又可以轻易打通长安城关系网络,在短短几天内,又有几支规模小的马队,与罗方歃血为盟,拜罗方为会首,正式加入马帮。
可是马帮是一个吃青春饭的行当,一旦年纪大了,这碗饭就没有办法吃了。在得知杨天保从城管大队里招了十几名部曲,罗方也产生了送一批人过去。
就这样,罗方带着十几名身手利索,敢打敢拼,最关键是非常可靠的年轻人过来,他们可以跟着杨天保,将来在杨天保面前站住脚,对于罗晓玉也是一个助力。
罗方也指着十几名好手道:“三郎,我们马帮也有几个后生,想跟着你出见见世面,放心吧,他们全部都是弓马娴熟,绝对不会拖后腿。”
本着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的原则,杨天保道:“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杨天保又收下马帮的钻林豹周普、乌鸦吴善思、穿山虎吴齐、老酒鬼吴念祖等人。
第一零五章他有没有野心?
第一零五章他有没有野心?
杨天保虽然没有部曲,但是弘农杨氏却有,而且数量很多,数万户是有的。
不过,唐代把部曲规为贱口,根据《唐律疏议》卷十七:“奴婢、部曲身系于主。”又卷二十:“部曲、奴婢,是为家仆。”
部曲经主人放免,即成平民。像沈从文、以及周普、吴善思等人这种部曲,虽然名义上属于贱籍,不过他们却是奔着作战的任务去的,就是想以军功改变命运,颇为有点先苦后甜的意思。
部曲要向其主人效忠,完成主人所交代的任务,包括让他们去死。虽然沦为贱籍,但是部曲与其他贱籍不同,他们与主人共同命运,一旦被人杀死,或殴伤,主人有追究的权力,一旦不同意私下和解,那么只能以公论公,按照法律去解决,该判刑就判刑,该流配就流配。
就像那句千年不变的俗话,打狗还要看主人。
作为勋贵的部曲,在法律上他们的政治地位低于平民,可是现实社会中,他们的地位,又远高于平民。一般小吏敢去盘剥平民百姓,让他去盘剥勋贵的部曲试试?腿给他打折,狗脑子给他打出来。
部曲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主人可以打,也可以骂,也可以杀,但是,别人连说一个不字都不行,这就是区别。
部曲和佃户,虽多是由宾客转变而成,但两者又有区别。佃客一定和土地有联系,部曲却不一定与土地有联系。部曲作为士兵应该绝对服从所属军官的命令,作为私人的部曲就必须对主人效忠,主人对他也负有“保护”的责任。部曲必须完成主人所交给的任务,其中也包括从事农业劳动和其他劳役,但并非必须从事农业生产,他们的主要职责还是作战。部曲活跃的时候,通常是军事行动频繁的时候。
成为部曲,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还要经过法律认证,不过办理契约手续,对于杨天保来说,非常简单,毕竟他现在还是名义上的万年县司兵参军,放在后世,也算是东城区常委班子的成员,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人会在这方面给他使绊子。
就在杨天保准备为沈从文等办理部曲凭证时,潘登也带着数十人前来投奔,杨天保现在也是本着人多好办事,反正他们自己愿意跟着自己去云州,万一发现战斗,人多总好过人少,如果没有经过王文佩绑架事件,他杨天保并不要自己的部曲。
不过,现在看来,无所谓了,左右不过是养活更多一些人而已,杨天保别的本事没有,挣钱的本事不是太差。
经过统计,城管大队沈从文所部加上马帮周普、吴善思以及陈园潘登等人,总共一百四十三人成为了杨天保的部曲。
虽然名义上这些人都是杨天保的部曲,杨天保也要负责他们的住宿和吃饭穿衣,还有例钱,也幸亏轩天下开始赢利,否则他肯定承担不起。
一百四十三人,就是一百四十三个家庭,他们有的人有宅子,有地方住,也有的人像马帮成员,潘登所部几乎都是穷光蛋,别说宅子,连件冬衣都没有。
不幸中的万幸,薛瑶给杨天保采购了太多东西,杨天保所有的部曲,每人发放冬夏四件衣服,成衣制式,就变成了弘农杨氏的制式服饰,青色的细麻面料,结实耐用,关键是穿着也很舒服。
要想让这些人替杨天保卖命,肯定要对他们好,上来四件衣服,这可是大手笔,在唐初吃饭花钱不大,可是穿衣却很要命,两件夏装一千三百钱,冬装却多达三贯五百钱,加上鞋子袜子,每个人的开销就多达五贯钱。
直到现在,杨天保终于明白古代为什么有人拿着衣服可以去当铺了,衣服是真贵。怪不得普通百姓一年也添加不了一件新衣服,关键是一件新衣服就要三四亩地一年风调雨顺的产出,如果按照后世一亩地一年可以产出一千元,那就相当于一件衣服四五千块。
至于这些部曲的家眷安置,杨天保可是煞费苦心,城管大队的总管,划出三分之一,充当他们的家眷的居所,同时,所有的部曲,一视同仁,他们的子女或直系亲属,如弟弟,都可以进入城管大队的百草堂学习。
也可以享受城管大队澡堂洗澡,至于所有部曲的开支,杨天保没有胡乱许诺,他还专门请教了观国公府的康伯,康伯告诉杨天保,观国公府部曲(专指战兵),分为三等。
新丁不满一年,每人五百钱,分为例钱分为两份,既一百大钱的钱,价值四百钱的粮食或酱、肉等。
一年以上,三年以内的,则享受每月一千钱例钱,其中三百钱为现钱,七百钱为财物,发放到家眷手中。期间,部曲家中直系亲属有婚丧嫁娶,会额外发放一千钱。
三年以上,五年以内的,每个月享受一千五百钱,其中五百钱是现钱,一千钱为财物,发放到家眷手中,期间部曲家中直系亲属有婚丧嫁娶,会额外发放两千钱。可指一名子弟,进入部曲。
此时杨天保才明白,弘农杨氏的部曲不是谁想当就可以当的。他又问道:“那五年以上的呢?难道就没有五年以上的部曲了吗?”
康伯解释道:“令公规定,部曲执役年满五年,可发放良籍,若是不愿意从良,可升为部曲队正、旅帅、团主等级别的职事。”
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
杨氏的家族规模大,对于部曲的管理,既有章可循,又充满人性化,关西第一豪族的底蕴就在这里,只要是杨恭仁的部曲,执役年满五年以后,就算作自己人了,可以享受外放待遇,比如在部曲内部升职,或者留在地方上。
唐代县以下,还设有乡、里、邻保,一般情况下,每里百户,五里一乡。这些构成唐朝基层社会。
别看里正、乡正、保正这些没有品阶,也不入流的职务,其实都是肥差,他们既负责催促税赋,徭役、按照户比均田授田还有乡村治安。
怪不得杨氏可以成为关西第一豪族,县以下的乡里保,几乎都是杨氏部曲出身,他们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杨氏。
杨天保沉默不语,对于官府和乡里,他完全使不上劲,只能打着杨恭仁的旗号,这让他有些沮丧,任重道远。
康伯拍着杨天保的肩膀道:“三郎,你还不错!”
虽然杨天保没有向杨恭仁汇报过他的任何事,不过他的一点一滴,都看在康伯眼中,特别是杨天保创立了城管,明明当时他并没有钱,也没有势力,依靠着一群毫无着落的破落户,在城南站稳了脚跟。
那群破落户虽然没有大本事,可是杨天保居然挖空心思开始培养他们,有大局观,有长远规划,这是杨天保最擅长的事情。哪怕不依靠观国公府的力量,假以时日,杨天保也可以积攒出不俗的力量。
这样相较一下,杨思谊和杨思训就差得太远了。
杨天保走了,他去安排他的部曲了,完全可以沿用杨氏的部曲制度,依照葫芦画瓢,反正他有现实的例子可以学习。
……
在杨天保走后,康伯走到暖阁。突然杨恭仁没头没尾的一句道:“三郎,有没有野心?”
康伯的眉头深蹙,杨恭仁所问的这个问题,也让他想不透。
杨天保要有野心,他完全可以百般讨好杨恭仁,他本是杨恭仁的儿子,所缺的就是声望,只要杨恭仁露出一丁点要捧杨天保的意思,他在年轻一代中的声望就会快速提升起来。
只要提起声望,有的是人为他造势,无论在中枢为官,还是在外地为官,只要年龄到了,他就可以再次升职。
年轻,是杨天保最大的优势,只要他蛰伏待机,完全有机会把弘农杨氏观王房掌握在手中,他与杨思谊的年龄相差十九岁,与杨思训的年龄相差十六岁,杨思谊的儿子才三岁,杨思训的儿子才五岁,熬到杨思谊与杨思训百年之后,他们的孤儿寡母,将无人能跟他抗衡。
掌握杨氏一族,掌握杨家部曲私兵,就算朝廷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无论谁当皇帝,自然无法将他排斥在外。
以他的手段、以杨族的财力以及在关中的人脉跟势力,假以时日,封侯拜相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届时不管他本人的官职高低,都有资格待价而沽。
?相比之下,通过本身就没有什么根基跟资源的流民,还有潘氏、沈家家去实现他的野心,是一条艰难数倍的道路。
更何况,杨天保的表现,太让杨恭仁难以琢磨了,有时候,他很冲动,仿佛一根筋,有时候,他又非常睿智,大智若愚?还是率性而为?
突然,康伯道:“令公,他难道不可以一石二鸟吗?”
“他要是有野心,怎么会放弃掌握杨氏一族的机会?”杨恭仁皱起眉头,实在想不通,杨天保为什么没有收买杨氏的人,包括杨弘礼也是点头之交,至于杨思玄等堂兄弟,更是全远私下的交往。
杨恭仁的疑惑,反而一个局外人给他做出了解释,不过可惜的是,杨恭仁听不到。
……
永宁郡公府别院,王敬直也在奇怪这个问题,父子二人都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反而一脸病怏怏的王文佩打着哈欠道:“没出息的男人才会一心想着窝里斗。”
王文佩伸手掩着红唇,打了哈吹,神态娇美妩媚,说道:“杨氏表面风光,早就不如从前了,那么点家底,他不放在眼里也说不定;杨三郎若趁火打劫、争个头破血流,结果就一定比现在好?我看你们男人都中了争权夺势、只会搞阴谋的毒了,又只会以己之小鸡肚肠去揣测别人,眼睛不给蒙蔽才怪不跟你们打岔了,你们头疼去吧,我要睡觉去了,支撑不住了。哦,对了,后天杨三郎离开长安,前往云州,我要过去凑热闹,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王珪望着王文佩的目光,有些复杂,心中暗暗头疼:“你为什么不是嫡出?如果是嫡出,我也不用如此头疼了!”
就凭王文佩的见解,就比王敬直和王崇基更有灼见。
第一零六章带你找哥哥
第一零六章带你找哥哥
杨天保拿着吏部发放在赤牍,踏上了云州赴任的旅程。跟随杨天保前往云州赴任的部曲除了一百四十三名部曲,还有单道真、薛瑶、罗晓玉。
古代官员异地赴任,一般情况下,是可以携带家属的,除非个别官员,权力极大,为了防止造反,把妻子父母留在京师居住,也有作为人质的意思。
不过,那绝对是三品以上实职官员,而且是封疆大吏级别,目前,杨天保还不到那个级别,他还享受不了这个待遇,更何况,就算将来杨天保的官职做到了那个级别,成为某总管府都督或者四安大将军,但是妾,还是可以跟随照顾官员的俸禄的。
在古代,妾不算家眷,哪怕某个权臣铤而走险,谋反未成功被抄家灭族,妾其实不会被诛杀的,只会被再次贩卖,或者发配教坊司。
杨天保的一百多名部曲,其中五十余人是擅长骑术,其他人则不会骑马,只能牵着骡马前行,一路走到云州。
在杨天保一路东行,抵达下邽(今天华县境内)时,一支拥有十数辆大车的车队,停在官道上,奉命在前面探路的单道真已经开始警觉起来。
唐朝的治安,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人少地广,太方便藏匿,况且杨天保携带了大量的财物,在强盗眼中,绝对会是一只大肥羊。
不过,当单道真看到陈应靠在最后面那辆大车上,晒着太阳的时候,单道真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陈应翻了一个白眼,反问道。
单道真道:“你走后,谁给大郎管账?”
“就那点钱,还用得着本天才亲自管吗?”
陈应一脸得意的笑道:“就是放头猪在那里,账目也不会差一文!”
敢在官府的账目上做手脚的,大有人在。毕竟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况且上上下下一切动手,总得把账目平得干干净净净,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络。
可是杨天保的私账,那是他自己的钱,一旦贪墨私人的财物,杨天保可以私自处置,斩断手脚也好,就算把账房杀了,他们也没处伸冤。官府不会受理。
得到消息,来到前面的杨天保问道:“你来做甚?”
陈应收起嬉皮笑脸,一脸郑重的道:“前往云州,令公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杨天保一脸欣喜,还以为杨恭仁担心他在路上的花销,给他送来一笔钱。毕竟穷家富路,这是有前例可寻。
在长安城,哪怕杨天保没有一分钱,可以凭着他弘农杨氏的身份,到处吃喝嫖赌,绝对没有人敢把杨天保往外撵。可是出了关中,弘农杨氏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就弱得太多了。
当杨天保看到大车上装着一堆没有用处的破铜烂铁,不禁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就这?”
陈应向其解释道:“甲胄打造不易,良甲更甚难求!朝廷有律法在前,不得擅自拥有甲胄!”
观国公杨恭仁曾兼任左卫大将军,所以他身边拥有七十八名重甲扈从,这是朝廷允许的,对于每一具重甲,武器监都有编号。
杨恭仁曾率领凉州唐军与突厥交战过,肯定有战损,想来这些破铜烂铁,就是当时截留下来的。
在冷兵器战争时代,拥有一套铠甲,在战场上的存活机率,比无甲士兵大十倍不止,特别是将校所置办的制式明光铠甲,基本上可以无视突厥人的轻骑弓箭的射击,对于枪矛的刺击,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特别是护膊、护肩、胸口,可以防御刀砍剑刺。
一场惨烈的战斗打下来,将领的伤亡几率一般都不太大,除非全军覆没之类的惨败,否则将领几乎都可以完整无缺的存活下来,主要的功劳就是明光铠甲。唐军在历史上,并非没有败绩,像坦罗斯惨战,大非川之败,数万精锐士兵阵亡或被俘虏,然而将领都可以活下来。
这当然也是铠甲的功劳。
古代对于兵刃虽然没有限制,民间也可以拥有武器,但是对于军用制式弓弩和甲胄,是防御得非常严。
汉代名相周亚夫,自知死亡将近,他的儿子为他购买五百具铠甲,准备陪葬,结果被告发谋反,就这样,周亚夫因而死亡。只是因为铠甲来之不易,造价高昂,毫不夸张的说,五百甲士,一战冲溃数千无兵士兵,属于正常现象。
这些废铜烂铁,有足足十几辆,既可以拆卸甲叶片用来维修其他破损甲胄,同时也可以武装他的部曲,哪怕再残破的甲胄,防御力也大过于无甲士兵。
陈应轻轻掀起上面一层破烂,下面则堆放着崭新的甲胄。
杨天保恍然大悟,这是杨恭仁担心他在云州会遇到危险,特意给他的部曲准备了一批甲胄,几乎所有的甲胄,全部都铁质甲。
唐代的制式甲胄,总共有十三种,明光铠甲是最顶级的重甲,身披明光铠甲的陌刀将士,可以无视敌人的箭矢如刀枪,挥舞着陌刀,如墙推进。望者披靡,所向无敌。
不过,明光铠甲造价昂贵,还有山文甲在后世都没有实物出土,只存在壁画、图画以及陶俑和文字记载上面。
而整个观国公府只有七十八具,现在马车上就放着六具明光铠甲,从上面的磨损的甲叶片痕迹,还有紫黑色的痕迹,可以想象,这位原主人,应该是经过惨烈的血战,阵亡后,从尸体扒下来的。
这六具明光铠甲,都是经过大规模修复完成的,无论是护膊,当胸,都是新更换的精钢打造的,上面还泛着湛蓝色的金属光泽。
除了明光铠甲,细鳞甲之外,还有制式弩机,还有横刀、马槊也有三十根,望着准备充分的军军械物资,杨天保的神色凝重起来,他望着陈应道:“云州之行很危险?”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陈应笑了笑道:“如果你想回去,自然有人为你告病假,过了半年几个月,再换个地方为官!”
杨天保沉吟起来。
杨恭仁在最关键的环节并没有直接告诉他,戴胄这个老混蛋也没有告诉他,他们肯定清楚云州之行的危险,所以杨恭仁才冒着被人发现举报的危险,给他准备这么多军械,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十几车军械,足以让杨天保武装四五百人马,足足两个团,半个折冲府的武装力量。
“去!肯定有危险,这是必然的!”
杨天保纠结起来,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就在官道不远的树林里,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杨恭仁坐在马车里,悠闲的喝着奶茶,自从奶茶风靡开来,杨恭仁已经不再喝传统的茶汤了,奶茶的味道比较容易接受。
康伯坐在杨恭仁对面,笑了笑道:“三郎,一定猜测出云州有问题了!”
杨恭仁点点头道:“若是猜测不透,那就没有培养的必要了!”
作为一个父亲,杨恭仁是希望杨天保一生平平安安。可是作为父亲,杨恭仁又希望杨天保可以重振杨氏的家势声威。
此时,弘农杨氏表面上风光无限,只要杨恭仁这个当家人才明白,杨氏的危机是多么严重。
朝廷与世族门阀的对立越来越严重,要不然李世民也不会趁着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攻打东突厥,表面上看攻打东突厥是李世民雪耻之战,其实,这何尝不是李世民杀鸡儆猴,立威之战?
鸡,就是东突厥,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可是谁是猴呢?就是七宗五望,山东世族。
作为世族门阀的一份子,弘农杨氏与山东世族,七宗五望,有着说不清,理不明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想要撇开他们很难。可是,弘农杨氏与李唐皇室世代联姻,他们与李唐也纠缠不清。
现在世族门阀逼着弘农杨氏站队,他们希望弘农杨氏可以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与他们站在一起。
这个选择,肯定会得罪朝廷,也就是李唐皇室。
如果铁了心的要跟李唐皇室站在一起,那么山东贵族,七宗五望,他们联合起来,造反倒不至于,收拾弘农杨氏却绰绰有余。
七宗五望也好,河东四贵也罢,他们早已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形成显宗和隐宗两支,就算李世民找个机会把太原王氏,连根拔起,只能斩杀太原王氏的明宗,却伤不到王氏的隐宗。
一旦成到了那个局面,就是天下大乱,土崩瓦解。
杨恭仁依稀想起,当初他刚刚开蒙的时候,他拿着《尚书》抑扬顿挫的朗读道:“天命无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德必丧邦。”
“有德和无德!”
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到底是不是有德,还是无德,只有天下士人说了算,毕竟掌握了舆论的是士人,是世族门阀。
别看李唐朝廷坐稳了江山,看似风平浪静,可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暗流滚滚,波涛汹涌。
杨恭仁笑了笑道:“康伯,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康伯摇摇头道:“记不太清了,大象二年,到现在多少年了?”
杨恭仁道:“五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
康伯疑惑的道:“阿郎,你也怕了?”
“不是怕!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杨恭仁目光中迸射出犀利的杀气,冷冷的说道:“如果我能再年轻十岁,谁敢逼我?”
康伯没有说话,十年前,天下动荡,没有人敢逼弘农杨氏,否则杨氏也能搅动风云,激荡乾坤。
十年时间,时过境迁,变化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名黑色劲装的汉子来到马车前,轻轻敲响马车的车门:“主公,三少主启程了!”
“哦!”杨恭仁兴奋的问道:“他怎么说?”
“明知山有虎,偏向山中行!”
杨恭仁哈哈大笑起来,道:“不愧为我杨伦的儿子!”
杨天保和他的两个哥哥,最大的不同,就是因为他的两个哥哥,没有穷过,没有被穷怕过,对于杨天保来说,有钱人可以认性,没钱人只能认命,他没钱,却不认命,还可以拼命。
富贵险中求,不拼命,哪里来的大富贵?
更何况,他不是嫡长子,没有观国公府先天优势的继承权。
机会,已经摆在杨天保面前了,他必须把握住。作为一个男人,二十岁之前可以拼爹,但是不能永远拼爹,他的老爹也不是万能的。
一辆宽大的马车,晃晃悠悠,咯咯吱吱,杨天保躺在马车上,左边是罗晓玉,右边是薛瑶,薛瑶头枕着杨天保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大师兄,咱们回去好不好?这官咱们不做了,咱们带着很多钱,还有布帛,可以买几百亩田!”
“农夫山泉有点田?”
杨天保苦笑道:“这样的日子,我也想过,只是咱们眼下,还没有到可以安逸的时候,在长安城的时候,依靠的都是父辈的余荫,人情这个东西,越用越少,你看看长安勋贵的哪一家,他们的子弟不在拼命?程怀亮跟着薛万彻去了灵州,尉迟宝琳被我打得伤还没愈合,就去了云州担任云州司马,还有长孙冲,跟着李靖呢……他们都在拼命,我为何不能,我难道比他们还要高贵不成?”
薛瑶咬咬牙道:“我怕……”
“别怕……!”杨天保笑道:“想不想见一个人?”
“谁?”
“你哥哥,亲生哥哥,一母同胞!”
薛瑶摇摇头道:“不见,我一点都想不起他!”
杨天保道:“我听过他,他很厉害,过了潼关,咱们一路绕道去找他,只要带着他,他一定可以保护咱们的安全!”
罗晓玉不悦道:“他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
“比单二哥还厉害?”
“应该吧,他们没打过,到时候让他们打打看!”
杨天保笑了笑道:”我特别期待,单道真和薛仁贵,到底谁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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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能不能有点出息
第一零七章能不能有点出息
唐初有两位名将,算是大器完成,苏定方和薛仁贵。所谓的大器晚成,其实就是没有后台,也没有人提携。
苏定方因为是窦建德的部曲,在窦建德死后,追随刘黑闼继续反唐,刘黑闼兵败身亡,苏定方就隐居乡里,直到贞观初年,他才开始为李世民效力。而薛仁贵也是一样,他因家道中落,朝中无人,如果不是李世民在贞观十八年亲征高句丽的时候,薛仁贵有可能就籍籍无名了。
中国其实一直不缺乏人才,只是缺乏发现人才的伯乐。
杨天保不介意自己充当这个伯乐,提携薛仁贵早入仕途,有弘农杨氏的帮助,薛仁贵又有能力,想不出头都难。
拿定主意之后,杨天保就直奔薛仁贵所在的龙门,原本杨天保还想经潼关,过函谷关,抵达洛阳,然后再寻找龙门薛仁贵,结果他自己弄了一个乌龙。
薛仁贵祖籍是龙门不错,不过却不是洛阳龙门,而是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洛阳龙门在黄河几字勾南岸,而绛州龙门则在黄河东岸。
就这样,杨天保追上车队。率领车队沿着黄河一路向东,在龙门渡直接渡过黄河后,又准备兵分两路。他轻装简从带着薛瑶去寻亲。
不过,陈应却摇摇头道:“郎君,最好不好分开走!”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为何?”
陈应还没有回答,钻林豹周普却上前道:“郎君有所不知,河东贼寇极多!”
这主要是跟唐初的环境有关,当初李唐自太原起兵,从太原打到长安,一路上经过数次惨烈的交战,溃兵如潮,不少散落的溃兵就聚集为匪,以打家劫舍为生。后来,随着刘武周席卷整个河东,几乎整个河东陷落,大小豪强,纷纷投靠刘武周。
这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错误,他们站错了队,为避免朝廷秋后算账,抛家舍业的豪强,化身为匪,潜入深山为祸一方。
在整个天下,河东道路上最不安全,别说私人的车队,就连李渊的同母妹同安公主的车队也被河东匪徒劫掠过。
贞观元年,李世民刚刚登基,嫁于太原王氏王裕的同安公主,为了庆视二侄子李世民登基,派出心腹管家,携带豪礼一百三十大车,前往长安城。结果在经过雀鼠谷的时候,被一伙强人劫掠一空。
随行一百五十余名部曲,三百余名车夫和杂役,几乎全部被杀,直到贞观元年底,同安公主久等管家未回,派人往长安送信,这才知道他们进入介休境内,直接消失,也成了一桩悬案,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还没有破案。
听到这话,杨天保不敢大意,弘农杨氏的影响力到不了河东,再说了,弘农杨氏的威名再大,能大得过同安公主?
带着皇室公主旗号,一样被劫掠,可见这些匪徒是何等的猖狂。
陈应只要率领整个庞大的车队,一百多部曲,朝着龙门镇修村方向走去。
过了龙门渡口,就是龙门山。龙门山相传是早在上古时期,黄河之水被龙门山阻挡住,
把河水挤得十分狭窄。奔腾东下的河水受到龙门山的阻挡,常常溢出河道,闹起水灾来。大禹到了那里,观察好地形,带领人们开凿龙门,把这座大山凿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样,河水就畅通无阻了。后代的人都称颂大禹治水的功绩,尊称他是大禹因此,给此山起名龙门山。
具体真假如何,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反正,龙门山中的道路,非常狭窄,很多地段,只能一辆马车行驶,虽然区区数十辆大车,足足绵延五六百步。
突然,杨天保感觉背后非常不舒服,这时当时在长安城的时候,他遇到王文佩的人盯睄,就是这种感觉。
杨天保急忙道:“单二哥,通知大家伙,都小心一点,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事实上,不仅仅是杨天保有这种感觉,就连马帮的乌鸦吴善思,他应该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一张铁胎弓早已挽在手中,捏着三支狼牙箭,目光如电,缓缓在周围扫视着。
马帮的人行车商道早已习惯了被马匪和沙盗劫掠,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拿刀的拿刀,举盾的举盾牌,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这样以来,差距就显现了出来。原本,杨天保以为,他的部曲中,潘登所部应该是最差的,毕竟当初杨天保可以带着一百多名城管,把他们三四百人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现在潘登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麾下的乡党部众也三五成群,集结成若干小组,有的在左右两翼山涧的上搜索,也有人负责殿后,特别是杨天保的马车周围,足足安排了六面步盾。
这种重盾,宽约两尺,长约四尺,重达四十余斤,以拓木打造而成,上面还包裹着铁皮,除非是遇到床子弩之类的重弩,否则一般弓弩无法射穿。
杨天保看到这一幕,直接道:“停下,披甲!”
他好不容易弄到这一百多名部曲,死伤一个都会让他心疼半天,关键是这些部曲,都是他的个人财产,伤了他要包治,死了他要出安家费和丧葬费。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众人开始披甲,沈从文、周普、吴善思、单道真每一具明光铠甲,潘登拿着那套发给他的明光铠甲,他想了想,将明光铠甲递给杨天保道:“我要是死了,请郎君照顾给家姐一个归宿!”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放屁,都好好活着,保命为上,咱们这些财物,丢了也就丢了,人没事就好!”
潘登听到这话,非常感动。
毕竟,在主人眼中,部曲都是消耗品,以杨天保如今的身份,他需要部曲的话,有的是人抢着要给他当部曲。可是杨天保居然关心他们的性命,这一批财物,至少价值数千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巨财。
可是杨天保却把他们的命,看得比钱贵。
潘登的眼睛微微一红。
他正准备说话,突然,穿山虎吴齐提着一瘦弱得皮包骨头的年轻人,鼻青脸肿,显然是被揍了一顿,吴齐将这名年轻人直接丢在杨天保面前道:“抓了一个活口,倒是一个硬汉子,怎么问都不说,只好先解决了!”
说着,吴齐从腰间抽出一只匕首,朝着那名年轻人的胸口扎下去。
杨天保以为这名年轻人会求饶,没有想到哪怕看着这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扎下来,他非常没有害怕,反而一脸坦然,仿佛有一种解脱的神色。
“慢!”
杨天保望着年轻人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也是为了求财,找你们大当家商量一下,我们花钱买路。”
年轻人眼神中浮现一抹惊讶的神彩道:“我们不要钱,只要粮食!”
“粮食我们也不多,大约一百石,咱们一人一半!”杨天保笑道:“给你们五十石,怎么样?”
杨天保对于这个时代也是无语,原本他以为可以拿着钱,直接踏上行程,只是出了关中,想买粮食却非常困难。
他只要在潼关的时候,购买一百石粮食,足够这些人吃到云州了。
吴齐见杨天保要放掉这名年轻人,直接提醒道:“郎君,只怕纵虎归山!”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他算什么虎,充其量就是一只猴子!”
就在年轻人活动手脚的时候,杨天保望着年轻人道:“你叫什么名字,愿意不愿意跟我干?”
“俺叫薛书玉!”薛书玉道:“能管饱饭吗?”
“管,一日三餐,不可能大鱼大肉,馒头和饼子管够!”杨天保从马车上掏出一包莫约四五个麻饼,这种麻饼类似于后世的烧饼,用铁板烤熟的,只是凉了以后,会非常硬,有点新疆囊饼的硬度。
如果没泡在羊肉汤里,杨天保可没有好牙口咬动。
不曾想,这名薛书玉三下五除了啃掉了两个麻饼,对于一斤一个的麻饼,杨天保连一个都吃不下,薛书玉把剩下的麻饼塞进怀里,这才冲杨天保道:“别往前走了,退回龙门镇,前面是历山飞的人,盯你们好久了!”
杨天保问道:“你姓薛,认不认识龙门薛仁贵!”
薛书玉神色古怪的望着杨天保道:“不认识!”
杨天保没有多想,罗晓玉推了推杨天保的肩膀。
罗晓玉指了指薛书玉道:“他没说实话!”
就在这时,轰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不多时,周普快步走来,他的脸色非常难看的道:“回不去了,后面被巨石堵上了!”
单道真捂着肩膀走来道:“大郎,不好了,前面的山道被人放倒了一颗树,我准备把树砍开,挨了一箭!”
杨天保这才发现,单道真的肩膀护肩上出现一道凹痕,如同月牙一般。
杨天保道:“用箭射的?”
单道真点点头道:“好险,要不是因为有这套明光铠甲,肩膀就废了!”
事实上,单道真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这只箭的质量太差,箭镞太钝了,如果使用锋利的羊头箭,真能射穿他的启肩,虽然没有射穿,却让他的半个肩膀,酸麻难忍,半个没有恢复过来。
明光铠甲的护肩,是用精钢打造而成的,即使用横刀劈砍,也只能留下一道痕迹,可是用箭居然能射得凹下一块,这只箭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杨天保的脑袋急转,他转而望着薛书玉道:“薛仁贵就是历山飞的人?”
薛书玉下意识的道:“你怎么知道?”
杨天保愤愤的道:“薛仁贵你个王八蛋,能不能有点出息!”
第一零八章给我狠狠的揍他
第一零八章给我狠狠的揍他
隋末唐初,天下大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
而历山飞魏刀儿,就是三十六路反王中的一支,他在最强盛的时候,聚众十万,活动于冀(今河北省冀县,位衡水市西南)、定(今河北省定县,位安国县西北)二州之间,称魏帝。武德元年,窦建德伪与联合,他麻痹无备,为窦建德所袭击,部将将他执送建德,被杀。余众由窦建德吞并。
破船有还有斤钉,作为从大业十一年开始造反的魏刀儿,心腹还是有一部分的,当初魏刀儿被杀,他的心腹就携带时年五岁的魏无忌出逃,流落在龙门山中为匪。
作为曾经的魏帝魏刀子之子,魏无忌一直做着当皇帝的美梦,可惜,天下渐渐安定,已经加冠的魏无忌别说搅动天下风云,就连守着龙门山安稳过日子都困难了。
没有办法,随着贞观元年同安公主的车队被劫掠,李世民大怒,命令河涧王李孝恭肃靖河东,李孝恭大军所过之处,积年为匪的河东群匪,不是被抓住砍头,就是改头换面,自动下山,去充当大唐良民。
魏无忌麾下的部众,越过越艰难,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想都不用想了,魏无忌与把兄弟薛仁贵商量一番,决定还是过良民的日子。
再劫一次,就洗手不干了。
薛仁贵拿着祖传的漆雕弓,守在一块巨岩上,在这个地方,可以看清山谷中这个车队的所有动静,不过随着山谷中的车队,并没有慌乱,反而从车上拿着兵刃和铠甲,纷纷武装自己。他们将大车的车轮拆卸下来。
薛仁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二弟,咱们一鼓作气,冲下山……”
薛仁贵叹了口气道:“大哥,不行啊,这次咱们遇到硬茬子了,搞不好下面的人是哪家将门子弟,部曲都是百战悍卒,咱们占不到便宜!”
虽然薛仁贵家道中落,他基本上没有了从军的可能,部队可不是随便都能进的,大唐的府兵,人人都地主,打仗的时候,可以一群地主带着一各自的部曲,一涌而上。
李靖率领三千军队,夜袭阴山,其实并不是说李靖只率领三千人马,而是李靖带着三千名军官,他们各自都有部曲。
部曲战时为兵,闲时为民,朝廷不用负担任何问题,都是有各自的主人负责部曲的生活和抚恤,唯一的劣势就是这些部曲,只知其主,而不知朝廷。
杨天保的部曲来源成份很杂,但是除了杨天保和沈从文麾下的城管之外,其他人都见过血,无论是车队后面的落石,或者前面倒下的大树,都没有引起车队的混乱,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们已经拿着弓弩,引箭待发。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几乎可以与府兵不相上下的军队,而不什么大户人家的家仆。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旗号和统一的制式家甲胄,薛仁贵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官府设的一个套。
“不好打也得打!”魏无忌愤愤的道:“咱们有五百多人,我就不相信还打不过他们!”
“还真打不过!”
薛仁贵望着魏无忌身边的喽喽,说他们是悍匪,都有些勉强,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吃一口饭,铤而走险的贫苦农民。他们是无籍的流民,朝廷不认可他们的平民身份,不会给他们授田,也不管他们的死活。
他们免强拿着刀枪,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木矛,木枪,弓不足二十张,箭不过三百余只,至于甲胄,连皮甲、布甲都算上,不及山下的那群人的零头。
除了他们占据着地利优势和人数优势之外,没有其他优势。打仗从来不是拼人数,人数越多,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
就在这时,山下的人开始纷纷分发干粮,两个一斤重的麻饼,加上一个咸菜嘎达,这些人分成三波吃饭,一波人负责警戒,一波人负责准备食物,还有一波人则专门吃饭,就算是吃饭的时候,他们的兵刃,依旧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丝毫懈怠。
“大哥,让咱们的人撤退吧!”
薛仁贵想了想,狠狠心还是决定撤退,打肯定会打不过,对方有一百多张弓,面对无甲的人,这种箭阵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弓箭和弩机,组成远近交叉覆盖,他们还没有冲到山谷,至少会损失三分之一的人,到时候,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匪徒,马上会做鸟兽散了。
“不甘心,很不甘心……”
突然,魏无忌愤愤的道:“不怕死的跟我上!”
周围数十名土匪马上附和道:“杀了他们抢他们的饼……”
薛仁贵拉住魏无忌的胳膊道:“大哥,听我的,咱们别动,你看……”
只见山谷下数十名骑士,他们拿着戈矛,正在整理队形,距离不远就是一道缓坡。
“他们还敢攻山不成?”
“攻山倒不至于,他们已经发现了咱们准备冲锋的路线!”薛仁贵苦笑道:“他们里面的能人,撤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魏无忌道:“要不,咱们等天黑吧,只要天黑了,他们就容易乱,只要他们乱了,就是咱们的机会!”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落,天马上要黑了,杨天保可以肯定,对方要么等天黑,要么等援军。
到时候,他的局面会更加糟糕。
反正车轮已经拆卸下来,这些匪徒无法移动车辆,杨天保突然道:“我有办法了!”
周普问道:“什么办法?”
“他们只是为了求财,杀咱们还不至于,如果财没了,他们肯定会急!”杨天保道:“找十几个大嗓门,让他们跟着我喊!”
接着杨天保让人把马车上的锦缎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在山只是中间,锦缎价格昂贵,哪怕一一匹,足以是殷实百姓五口之家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收入,前提是他们在不交税的情况下,一年的价值可以免强抵得上一匹锦缎。
杨天保拿着火折子,点燃了锦缎,随着锦缎的大火越烧越旺,山下的十几名大嗓门的部曲大喊道:“让你们当家的过来说话,否则鱼死网破!”
薛瑶一脸紧张的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他们就就范吗?”
“如果对方是一个蠢货,那么他们不会就范!对面的人很可能有你大哥!”杨天保笑道:“至少他是聪明人,如果他身份够高的话,一定会按照我说的来!”
“败家仔,败家仔!”魏无忌看着一点一点燃烧掉的锦缎,心在滴血。由于铜钱实在太笨重了,铜钱这种东西,一般很少直接运输,就像这数十辆大车,勉强可以装上上千贯铜钱,还没有一辆马车装满锦缎贵重。
铜钱不怕火烧,就算烧成铜液,只要冷却后,就变成了铜块,价值一样存在。可是锦缎就不一样了,烧掉之后的锦缎,一文钱的价值都没有。
“遇到一个狠人了!”薛仁贵苦笑道:“大哥,我下去会会他们,要不然,咱们撤退!”
魏无忌纠结一番,终于缓缓点点头道:“仁贵,你要小心点!”
“放心吧,如果运气足够好,让我擒住对方,咱们今天就赚大了!”薛仁贵放下手中的漆雕弓,缓缓朝山下走去。
当薛仁贵出现在山谷中的众人视线内的时候,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
他赌对了,一匹绸缎,价值好几贯,一辆绸缎,足以让一个一穷二白的人瞬间成为小康之家。杨天保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不合作的话,他们毛都捞不到一根。
在十数名部曲的看押下,赤手空拳的薛仁贵来到杨天保面前,虽然对方没有说话,不过看着薛仁贵与薛瑶面像有七八分相似,杨天保冷冷的笑道:”薛仁贵?“
”正是在下!“薛仁贵抱拳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杨天保点点头,朝着沈从文、周普道:”给我揍他!“
薛仁贵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普的拳头就砸到薛仁贵脸上,随即吴善思使了一个绊子,将薛仁贵绊倒在地上。接着,单道真、沈从文等人围着薛仁贵一顿狠揍。
薛仁贵被瞬间打蒙了。他一边手胳膊护住脑袋,一边朝着杨天保滚去,准备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不过,杨天保也加入了殴打的行列。
”叫你不学好!“
”叫你丢人显现!“
”叫你辱没祖宗家门!“
”叫你长得比我帅!……”
薛仁贵怒道:“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
“你还啊!”
杨天保此时感觉薛仁贵的战斗力已经打了折扣,毕竟被殴打了一柱香的时间,薛仁贵身上已经没有好地方了。
薛仁贵爬起来,并没有朝着杨天保动手,反而疑惑的问道:“阁下是谁,我们认识吗?”
”哈哈……“
杨天保一边笑,一边将薛瑶的玉佩替给薛仁贵,薛仁贵接过玉佩,眼睛顿时红了。
就在这时,杨天保一个肘击,砸中薛仁贵的脑袋,他脑袋上鲜血瞬间一流了下来,然而他却仿佛没有知觉。
第一零九章你赢了
第一零九章你赢了
薛仁贵被打得很惨,非常惨,不过杨天保没有下狠手,薛仁贵也扛揍。直到杨天保住手,山坡上一直非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感觉有些紧张。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薛仁贵,你看看你交的是什么朋友,是什么兄弟!现在死心了吧!”
杨天保原本推测出对方埋伏的人不够,对方也没有实力一口气吃下他们,所以他们在等天黑。杨天保故意不按常理出牌,无论来的是大当家魏无忌,或者薛仁贵,先上去一顿老拳,刻意没有任何掩饰,带着人围殴薛仁贵。
只要山坡上埋伏的土匪安奈不住,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冲下来,杨天保麾下的部曲,会用弩机和弓箭交他们做人。
只是,杨天保非常失望,哪怕殴打了薛仁贵足足一柱香时间,山坡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薛仁贵用手心扣着那枚玉佩,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杨天保道:“你……你到底是谁?”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关西杨天保!”
“河东薛仁贵!”薛仁贵疑惑的问道:“弘农杨氏?”
薛仁贵一脸苦笑道:“怪不得,怪不得,薛礼输得不冤,弘农杨氏累世将门,越国公、观国公都是不世帅才!”
当然,薛仁贵所说的观国公并非指杨恭仁,而是指杨雄,他与高颖、虞庆则、苏威并称朝中四贵,可以说隋朝的江山,一半都是杨雄与杨素二人打下来的。
时人言称“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这个关,就是指函谷关。而关西第一豪门,就是弘农杨氏。哪怕李唐取代杨氏,成为天下之主,可是这个关西第一豪门依旧没有人可以轻视。
杨天保此时也气愤难当,他虽然想过薛仁贵因为其父早亡,其祖早亡,累世余荫,因为孤寡而淡化殆尽,可是没有薛仁贵居然上山为匪。
薛仁贵望着杨天保道:“杨公子,怎么样才能息怒?”
此时,薛仁贵反而坦然了。打是打不过,除了连累亲族,别无他法。特别是逃,他也逃不掉,不如坦然接受。
只是唯一比较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儿子,河东薛氏南祖房自他以后,要断了香火了。
“愧对祖宗,无颜见家翁!”
这是薛仁贵唯一的想法,就在这时,突然周围的十数名凶神恶煞的汉子,四下散开,一名梳着已经妇人发鬓的女子,伸出拿着一只洁白的手帕,轻轻给他擦拭着额头的血迹。
薛仁贵望着这名年轻的女子,特别是她的眼睛,仿佛似曾相识。他伸手展开手中的玉佩,这只玉佩,质地并不好,属于南阳独山玉,价值虽然值几百钱,却不是什么稀罕物,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上面雕刻着薛字。
薛仁贵下意识的道:“瑶瑶?”
当年,薛瑶被罗义方拐走,薛仁贵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她了,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他们兄妹二人还有再见面的机会。薛瑶被拐走的时候,薛仁贵的年龄也太小,对这个妹妹的记忆并不深刻,不过其母在病重的时候,经常念叨薛瑶。
薛仁贵并不知道,并非苏凤当年真想抱养薛瑶,而是其母薛黄氏恳请苏凤收养薛瑶,她实在养不起这个女儿。
当然,个中隐情,薛瑶也不知道。
薛瑶点点头道:“我是薛瑶,你是哥哥?”
“瑶瑶,真是你!这么多年,你在哪里,怎么不能家里捎个信?”薛仁贵用力的抓着薛瑶的肩膀,薛仁贵初次看到薛瑶,又是惊喜又是生气,毕竟当年他的母亲,正是因为薛瑶的事情,天天以泪洗面,如果不是这件事,薛黄氏或许可以支撑更久一些。
只是,薛仁贵想得差了,薛瑶被拐走的时候才两岁,对于河东薛氏哪有什么记忆可言?她原本就相信了苏凤的谎言,说她是孤儿,父母双亡,由于其父姓薛,并且给她取名薛瑶,这个名字是薛瑶对于父母唯一的记忆。
薛瑶经历过这么多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她对薛仁贵这个陌生的哥哥,不知道怎么说。
或许是血脉相连,她的眼睛微微红了,哽咽道:“瑶瑶尚好,被师父养大,师父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我……”
薛仁贵此时也注意到了薛瑶头上的发鬓,说明薛瑶已经成婚。他正准备询问她与杨天保的关系时,突然山坡上传来一阵大乱。
只见魏无忌带着数十名土匪,拿着兵刃大呼小叫的开始往下冲。
薛仁贵大惊失色,眼下这种情况还冲个屁啊,别说他们才几十个人,就算有一千人,只要没有甲胄,也啃不动杨天保的刺猬车阵。在如此严密的阵形中,哪怕是放在草原上,用骑兵冲阵,也会损失惨重。
杨天保望着众土匪下山,有些意外,如果他是进攻的一方,肯定会小心翼翼,在山坡上挑选石头,只要给他们来一阵滚石,就有他受的了。
可能是因为为了堵塞后山山谷,他们耗尽了可以捡起的石头,可是石头这种东西在龙门山并不罕见,巨型岩石实在太多了。如果没有凿子,火药,也可以采取原始的方法开山凿石。
古代人通常是用火烧,只要把石头烧得通红,然后移开火堆,用冷水浇上去,在极速的热胀冷缩作用下,石头就碎裂。
从他们堵塞山谷到天黑,足足有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取石头。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杨天保尽管做了充当的准备,却无法抵消他们在地利上的劣势。
结果现在倒好,魏无忌带着人蜂拥而下,杨天保缓缓举起手。
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开始上起,弩机开始上弦,弩机是唐军的制胜法宝,依靠着完整而充沛的弓弩,唐军将士会在阵前,形成三百步范围内的弓弩箭阵。而且唐朝军队装备极好,并不像其他朝代的军队一样,弓弩手只有弓弩,长枪手只有长枪。
富裕的唐军将士,每一名士兵都是弓弩手,他们一军一万两千五百人,装备一万两千五百张弓,配弦两万五千根,而且横刀是每一名士兵必要的装备。可以说,每一名唐军士兵,至少装备三种以上的武器。
周普拿着弓弩开始射击,距离超过两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一根红色的弩箭,正中山坡上的一颗树,不过距离地面稍高一些。
这种是标箭,就是指引弓弩手射击方向。
看着自己的红色标箭,周普大喝道:“压低一指,听我命令攒射!”
薛仁贵望着这一幕,大惊失色。
距离超过三百步,就算两百步的射程,足够杨天保所部每个人射空一壶箭。老程说句题外话,在抗日神剧《利箭行动》有个情节,猪脚的爷爷训练他们射箭,每天要射两万只,这纯属扯淡啊。就算一石弓,拉力一百二十斤,不论能不能射中目标,就算是两万次拉弓,就是两亿四千万斤的力量,那不是人类,简直是超人了。把这个数量缩小一百倍,就算每天拉弓箭两百次,那也是二万斤的力量,胳膊在反复充血的情况下,毛细血管会暴掉。
历史记载中,绝对没有人可以射这么多箭。
一百多张弓弩在阵阵牙齿发酸的声音中上弦,他们对准了目标,一旦发射就是一百多只利箭,以薛仁贵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在对方抵达身前的半柱香内,射出三十只箭,就算杨天保的部曲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射出上万只箭,覆盖魏无忌所部,完全不成问题。
无论怎么计算,魏无忌绝对没有冲下山的可能。
“住手!”
杨天保没有理会,这个时候住手,让敌人冲上来肉搏吗?只要肉搏,肯定会有伤亡,那都是自己的钱在哗哗往外流。
薛仁贵无奈之下,走到一名部曲身边,伸手弹在他胳膊上的麻筋上,那名部曲不备,手中的弓和箭掉落下来。
薛仁贵抄手接过这张铁胎弓,还没有来得及挽开弓,就看到一柄寒光闪闪的横刀,横在薛仁贵的脖颈上。
“别逼我啊,大舅哥!”杨天保冷冷的说道:“放下弓箭,放下!”
薛仁贵没有理会杨天保,又抽出三只箭,快速挽开弓,杨天保的手腕微微用力,他手中的那柄削铁如泥的镔铁横刀刀刃上出现一道血线。
薛仁贵朝着魏无忌射去。
“咻咻咻……”
三箭连珠,朝着魏无忌飞去。
只听铛铛挡……三声巨响,魏无忌手中的横刀不易而飞,不知道被薛仁贵射到哪里去了。
魏无忌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薛仁贵在射箭,警告他不要冲动。
魏无忌纠结一番,朝着身边的部曲大吼起来,由于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反正声音中带着魏无忌中强烈愤怒。
好一会儿,魏无忌举着手,缓缓下山,他一边走,一边大叫道:“别忙着动手,让我和我兄弟死在一起,别忙着动手!”
望着这一幕,薛仁贵松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脖颈上的血线,尽管血迹已经凝结,他也非常不开心,朝着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杨天保朝着薛仁贵竖起大拇指道:“不错,这就是我知道薛仁贵!我感觉,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聊聊!”
薛仁贵摇摇头道:“没什么可以聊的,我犯了法,其罪当诛,以后好好对待瑶瑶,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天保走到薛仁贵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样下去,怎么重振河东薛氏,跟着我去云州,我可以给你一个前程,不过云州有点危险,我要和突厥人去拼命,你要是怕了,可以选择不去!我看在瑶瑶的面子上,给你留下三车财物,你可以找个地方买些地,老老实实过日子!”
薛仁贵沉吟起来。
杨天保有句话说得非常好,他现在没有出路,想要从军,唐朝的府兵需要良家子,就是有一定产业的地主。
关键是薛仁贵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也没有办法混成良家子,也没有办法从军挣取军功勋。
他也知道杨天保这是在激他,可是,他有的选择吗?
就在薛仁贵沉思的时候,单道真让人捆起魏无忌,接着山坡上又走下来十数人,这些人也没有抵抗,举着手大叫道:“我们要跟大当家,二当家一起上路,就算到了下面,也有个照应!”
杨天保冷冷一笑:“成全他们!”
接着,周普等人用绳索将那颗倒在山谷中的大树,用骏马拖到一边,其他部曲开始快速装上车轮,车队缓缓启程。
“让我跟你云州也行!”薛仁贵走到杨天保身边,伸手指着魏无忌道:“你把他们放了!”
“你说放就放?”杨天保肆无忌惮的笑道:“你要搞清楚,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
“你什么你?”
杨天保没好气的拍着薛仁贵的肩膀道:“给你面子你是我的大舅哥,不给你面子,你爱谁谁,揍你没商量……”
薛仁贵脖子一硬道:“你把我们都送官吧!”
“行!”
杨天保道:“乌鸦!”
吴善思突然从旁边钻出来,朝着杨天保抱拳道:“郎君请吩咐!”
“把他们送到龙门,卖给龙门乔家,我要三百贯!”
杨天保似笑非笑的望着薛仁贵。
薛仁贵此时脸色苦起来,龙门乔氏的三公子曾被他们劫过,为了逼乔氏出钱,他们可以没有少收拾乔三公子,如果他们到了乔家的的手中,不仅仅命保不住,而且还会先吃一顿苦头。
薛仁贵道:”你赢了!“
”哈哈……“杨天保道:”你还牛逼不?“
薛仁贵放下身段,恭敬的道:“请杨公子收留我等!”
“这就对了!”杨天保笑道:“你以为跟着乌鸦,为他队里的副队正,至于魏无忌,沈从文,这个魏无忌交给你了,以后好好照顾他们!”
第一一零章没有可比性
第一一零章没有可比性
收编了魏无忌和薛仁贵,杨天保的部曲将近二百人了。如果是折冲府,二百人就是一个团。在历史上,苏定方就是率领二百骑,直冲颉利可汗的牙帐。
杨天保将全部部曲,设成四个队,让沈从文、潘登、周普、吴善思分别担任队正,队正以下,十人为一伙,五人为一伍。单道真作为杨天保的亲兵部曲的团主。
无论杨天保和单道真,事实上对于行伍都不陌生,将门世家的底子在哪里,无论有没有官职,部队的各种操令,军令,行军指令,都非常熟悉。
部曲重新编组之后,杨天保以军法约束众部曲,开始踏上行程。由于需要驾车,其他部曲则是照看着马车,缓缓前进,虽然不走队列,队伍乱了以后,就停下来整队,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尽管队五还是乱,多少有些正规军部队的影子了。
薛仁贵与薛瑶相认,杨天保给了兄妹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并且把一辆马车给了薛瑶。
得知薛瑶成了杨天保的妾室,薛仁贵其实还有很大的情绪,无论河东薛氏如何落魄,让薛瑶做妾,都是对河东薛氏的侮辱。
就像当初,李渊把杨达的女儿,杨则的妹妹杨蓉嫁给武士彟一样,无论杨蓉年龄多大,容貌有多丑,让弘农杨氏与太原武氏联姻,都是对杨氏的侮辱。
只不过,当时李唐初立,作为前朝皇族,本身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薛仁贵虽然有些生气,不过跟薛瑶聊了很多,包括这些年她跟着苏凤、原名叫苏建武的杨天保一起在易寨生活的点点滴滴。
薛瑶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看出薛仁贵有些不高兴,就笑道:“哥哥,大师兄对我非常好,还在长安城给我一座二十多亩的宅子,听说价值好几千贯!”
接着,薛瑶又将杨天保当初误以为戴胄看中了薛瑶,想强纳为妾,杨天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与戴胄的扈从干了一架。
看着薛瑶一脸甜蜜和幸福的模样,薛仁贵也无可奈何。
龙门山山道崎岖坎坷,杨天保的车队速度不快,不过,随着魏无忌解散的喽喽,把杨天保一行逼得魏无忌自投罗网的消息传扬开来,不过消息越是传播,就会变得夸张。
慢慢的,消息就变成了魏无忌劫掠杨天保一行,被杨天保三下五除二打得溃散,就连魏无忌也被对方活捉了。
这个消息杨天保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由于魏无忌是龙门山山谷较大的一支土匪,连魏无忌都栽了,倒没有其他土匪自讨没趣。
事实上,杨天保此时部曲接近二百人,已经不是土匪可以轻易撼动的了,哪怕连夜走出龙门山,倒也安稳。
到了夜里,突然变天,寒风加杂上雪粒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车厢上,让人感觉有些不安。薛瑶用煮茶的红炉小炉,在马车里换上了小铜锅,当煲好的羊肉汤在小铜锅里烧开,薛瑶从切好的羊肉片放在铜锅里烫起来。
火锅其实并不是后世的产物,关于火锅的起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在中国三国时期或魏文帝时代,那时的“铜鼎”,就是火锅的前身;另一种说是火锅始于东汉,出土文物中的“斗”就是指火锅。可见火锅在中国已有一千九百多年的历史了。成都火锅早在左思的《三都赋》之《蜀都赋》中有记录。可见其历史在一千七百年以上。
《魏书》记载,三国时代,曹丕代汉称帝时期,已有用铜所制的火锅出现,但当时并不流行。到了南北朝时期,人们使用火锅煮用来涮猪、牛、羊、鸡、鱼等各种肉食,后来随着我国经济文化日益发达,烹调技术进一步的发展,各式的火锅也相继闪亮登场。
薛仁贵跟着薛瑶在马车上吃着火锅,甚是开心。只不过,薛瑶在马车上准备的食材太少了,他只是把薛仁贵当成了杨天保,杨天保的饭量虽然不低,不过跟薛仁贵相比,差得远了。
天寒地冻,围着火炉吃着火锅,甭管有多舒适了,直到三羊肉下肚,薛仁贵勉强半饱,薛瑶又让人送来一些杨天保搞出来的食材,比如用绿豆粉制成的粉丝,爽滑可口。
薛瑶有些嘀咕了薛仁贵的胃口,他难得吃上一顿饱饭,放得非常开,后来薛瑶见薛仁贵实在没饱,就用水和面,准备给薛仁贵下汤饼吃。
薛仁贵嫌薛瑶太过费事,直接将面粉倒入铜锅里,一边加热,一边搅拌,慢慢的变成了一锅面糊糊,薛仁贵也不嫌烫,就着铜火锅将足足三四斤面又吃得干干净净。
薛仁贵看着魏无忌跟在马车外,冻得鼻涕流得老长,又将薛瑶送给他的皮草披风递给魏无忌。
魏无忌得知薛仁贵的妹子,居然是杨天保的宠妾,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雨加雪越下越大,他们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只好就地宿营。
数十辆大车,首位相顾,摆成了一个椭圆形车阵,布置好必要的警戒人员,其他人则搭帐篷休息。
杨天保钻进薛瑶的马车,薛瑶将杨天保的靴子脱下来,将杨天保冰凉的脚塞进她的怀里。杨天保挣扎着道:“别这样,对着炉里烤烤就行!”
不一会儿,马车里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
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道:“实在不好意思!”
薛瑶的脑袋枕着杨天保的胳膊,一脸苦笑:“我哥哥,实在太苦了,他肯定饿了很久,三斤羊肉,两斤粉丝,还吃了三斤面!”
杨天保暗暗咂舌,暗忖道:“薛仁贵还真是一个饭桶!怪不得他去当土匪,种地根本养活不了他这个大肚子汉!”
当然,这话杨天保不会对薛瑶说的。
杨天保微微笑道:“没事,咱们家有钱,不差他那口吃的,他要是想吃,咱们可以买羊肉,把他埋起来都行!”
薛瑶有些失落的道:“我娘死了,我还没见过她,我要是能见她,一定要问问她,为何不要我……”
杨天保诧异的问道:“她不是不要你,只是你被拐子拐走了!”
“大师兄,别骗我了!”薛瑶一脸苦笑道:“当初师父与陆先生说话,被我听到了,是我娘不想要我!”
重男轻女,这可能是薛瑶的母亲当初不要薛瑶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穷,怕养不起。这是无奈的选择。
杨天保拍拍薛瑶的肩膀道:“瞎说,瑶瑶这么可爱,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大师兄要你!”
薛瑶将被子摊开,回过身来先帮杨天保解开甲衣,又忍不住抱着他的脖子说道:“现在有三个人让你牵挂,你好好待自己”
杨天保微微一愣:“三个人?”
薛瑶的手下意识的摸向着自己的腹部,重重的点点头道:“对,三个人!”
杨天保刹那间有些失神,他惊讶的道:“这么说,你有了?”
薛瑶娇羞的道:“应该是,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杨天保搂过薛瑶纤细的腰,轻问道:“感到委屈了?”
“哪有?”
薛瑶埋着头,说道:“女人一辈子谁不想靠个好男人啊,可没有想着霸占你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深宅大院里多两个人还能说说话。现在有了孩子,如果是女儿还好,若是男孩,庶长嫡幼,到时候有你头疼的!”
?杨天保在薛瑶的唇上吻了一口,拿胡渣子磨了磨她的嫩脸蛋,说道:“我没事的,我又不傻,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的,到云州只是转转,有功劳就捞,捞不到就算,咱们又不差李家那点俸禄。”
……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满大的,同样杨天保的副队长,魏无忌围着篝火烤着麻饼,被火烧得焦黄的麻饼,不仅会变得松软,而且还更加可口。
只是,魏无忌却享受不了薛仁贵的待遇,他可没有羊肉可以吃。本着好兄弟,有福同享的原则,魏无忌把烤好的麻饼送给薛仁贵,薛仁贵不愿意接。
只是他此时吃得太撑,根本就吃不下。
看着薛仁贵不吃,魏无忌道:“必须吃,要不然咱们就不是兄弟了!”
薛仁贵无奈,只好接过一斤重的麻饼,非常艰难的吃着。
魏无忌眼瞧着周围没有外人,就悄悄的道:“仁贵,我看好了,他们临天亮时防御最松,咱们趁机逃吧!”
“逃?”
薛仁贵诧异的望着魏无忌道:“为什么要逃?”
“你想想云州那是什么地方?去年突厥和契丹人进攻了足足六次云州,这姓杨的肯定是得罪人了!”
魏无忌故作神秘的道:“你也不想想,云州那个地方当官,这官是好当的吗?咱们兄弟如果跟着姓杨的去了云州,遇到突厥人进攻云州,咱们怎么办?突厥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咱们不能自寻死路,你等会去你妹子的那个马车,把她也带上,咱们一块走!”
薛仁贵不傻,他也知道杨天保去云州没有这么简单。弘农杨氏豪绰不假,可是却没有豪到可以带着一支军队辎重补给去赴任吧?
这可是随着可以武装足足数百上千人的装备,杨天保或许知道他会面临什么,可是居然薛瑶,这就太不厚道了,万一遇到突厥人袭击,事不可为,杨天保可以骑着马逃跑,可是薛瑶呢?
薛仁贵反应过来,杨天保果然没安好心。
事实上,他的便宜妹夫杨天保早就知道他这个大舅哥是一个能人,更是一个狠人,在历史上,薛仁贵跟随张士贵远征高句丽,张土贵军行至安地时,郎将刘君印为当地武装所围。薛仁贵闻讯后,单骑前往营救,击斩敌将,系其头于马鞍,降伏余众,救君印回营,从此,薛仁贵名闻三军。
这是一位可以与关二爷相比的狠人,千里走单骑薛仁贵没有干过,但是单枪匹马,独闯敌营这种事情他可是干得出来。
杨天保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就带着薛瑶先把薛仁贵找到,让薛仁贵保护自己,一旦遇到危险,薛仁贵绝对可以杀出重围。
魏无忌与薛仁贵商议好之后,分头通知其他部曲。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薛仁贵拿着祖传的漆雕弓,一手提着横刀,悄悄来到薛瑶的马车前,他朝着马车,轻轻敲了起来。
可是马车没有任何反应,这让薛仁贵隐隐感觉不妙。他急忙钻里马车里,朝着马车里的卧榻上摸去。隐隐约约借着车阵里的篝火,薛仁贵摸到一个人的胳膊,他轻轻推了推:“瑶瑶……瑶瑶!”
好半天,躺在卧榻上的女子拔出一柄柳叶刀,朝着薛仁贵的脖子斩去。
薛仁贵大惊失色,急忙闪避,刀刃几乎贴着他的脖颈划过去,这让薛仁贵惊出一身冷汗。
马车里的女人也没有追击,他沉声喝道:“你是谁?”
卧榻上的女子,缓缓吹亮火折,点燃马车里的蜡烛。
薛仁贵恍然大悟:“你是罗晓玉!”
他心中急忙朝着马车外面退去。
就在这时,马车周围亮起了火把。数十名弓箭手拿着弓箭,早已引弦待发,那些泛着湛蓝色金属光泽的箭镞,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杨天保一身甲胄,薛瑶同样一身甲胄,她拿着宝剑,难以置信的望着薛仁贵:“大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薛仁贵丢了下手中的横刀,还有祖传的漆雕弓,束手待毙。此时双方距离太近,数十名弓瞄准他,他没有半点机会。他已经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魏无忌鼻青脸肿,被揍得狼狈不堪。
薛仁贵苦笑起来:“栽了!”
杨天保缓缓举起手中的镔铁横刀,只需要他一声令下,薛仁贵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会被射成筛子。
薛仁贵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你会未卜先知?”
魏无忌被抓,显然是不会出卖他的。
杨天保摇摇头道:“所谓的忠诚,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原本,魏无忌以为他的人,就会跟他一条心,他没有想过,众土匪跟着他,其实也是为了活下去,混口饭吃。
他们跟了杨天保这才大半天功夫,杨天保看着众匪徒实在可怜,就让其他部曲分出自己的一套衣服与众匪徒,此时包括薛仁贵在内的所有人,人人获得一件新衣服。
现在宿营,人人都获得两个两斤重的厚麻饼,围着火烤着麻饼一吃,浑身暖洋洋的,甭提有多舒服了,特别是巡夜的士兵,每个人还分了四两酒。
这些匪徒都感动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他们跟着魏无忌别说吃白面麻饼,就算是杂粮饼一年到头,也吃不饱。
两斤麻饼,足以让这些匪徒吃饱穿暖,现在魏无忌居然要背叛杨天保,趁着天亮前的松懈逃走,这下这些土匪不干了。
他们跟着杨天保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而且杨天保是世袭勋贵,就算走到长安城,也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无论是所谓的尊严,还有自由,再或者利益,魏无忌跟杨天保没有可比性。
在得知魏无忌的计划后,他身边的五十三名土匪,足足有三十七名跑到杨天保那里去告状了,杨天保没有声张,直接设了一个套,把魏无忌和薛仁贵给装进去了。
第一一一章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第一一一章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作为一个组织势力的首领,如果不能为所有成员提供基本上的物质保证,那么这个组织分崩离析是必然的事情,哪怕没有杨天保出现,还会有李天保,或者张天保。
作为一个土匪,魏无忌更是失败到了极点。
正如杨天保一直都确信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他相信只要开出的筹码足够,他们这些人还会背叛自己,不过,相应的,只要杨天保保证他们的衣食和财富,他们会跟杨天保一条道走到黑。
薛仁贵最先反应过来,他苦笑道:“杨公子,这事是我密谋的,与魏无忌无关,请饶他一命!”薛瑶正准备开口替薛仁贵说情,杨天保用手握住薛瑶的小手,示意她不必紧张。事实上,哪怕薛仁贵真不会为杨天保卖命,他也不会杀了这么一个传奇英雄。
有薛仁贵的存在,他对于大唐而言,是绝对的幸事。脱帽退敌,这是多大的威名。不过,魏无忌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留了。
想到这里,杨天保望着单道真道:“二哥,按军法,他们该如何处置?”
单道真仔细想了想道:“好舌利齿,妄为是非,结党私逃,以避征伐,犯者斩之。”
杨天保沉声道:“依军律处之!”
单道真大手一挥,几名部曲上前,两人扭着薛仁贵,两个扭着魏无忌,朝着车阵中央走去。就在这时,魏无忌挣扎着道:“郎君饶命,无忌吃猪油蒙了心,我是主使,与薛仁贵无关,要处置,就处置我一个人!”
“处置我!”
“斩我!”
……
薛仁贵与魏无忌争执起来,互不相让。
周普和吴善思,都是江湖人,他们最看不惯的是不讲义气的人,最中意的恰恰是魏无忌和薛仁贵一样,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兄弟之情。
所以,当周普和吴善思二人向杨天保求情,杨天保就顺水推舟道:“既然周队正和吴队正替尔等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杖二十,褫夺副队正之职,贬为跳荡兵,以观后效!”
所谓的跳荡兵,在唐代唐军出征时,约授兵两万人,分为中、前、后、左、右、左虞候、右虞候共七军,各军有弓弩兵、跳荡兵(突击队)、奇兵(预备队)、马军、辎重兵。
基本战斗单位“队”的队形:五十人呈九排锥形,最后一排的队副执陌刀督战。各军战斗队形(以中军为例):以三队组成一个锥形大队,整军呈战队(第一线)、驻队(第二线)、奇兵(第三线预备队)三线排列。整军战斗队形横队方阵。七军前后梯次配备。
而跳荡兵,就是突击队,也是敢死队,通常都是由犯了法或者自愿加入的勇士为主,由于最先接敌,战损最高,相应的赏格也高,这是士兵最容易出头的部队之一。
薛仁贵和魏无忌被部曲拉到阵中,扒下裤子,扬起军杖噼里啪啦的打起来,仅仅三五下,二人腰背就变成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单道真有些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魏无忌就是一颗老鼠屎,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那非常容易!”杨天保笑道:“只不过,魏无忌还有用处,他麾下的那些土匪,都是六七百名土匪中精锐中的精锐,见过血,敢打敢拼,当初他们明知咱们的箭阵无法突破,反而愿意跟着魏无忌冲下来,证明他们都是不怕死的悍卒,这队人我想用,只怕他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现在好了,魏无忌绝对不会原谅这些出卖他的人,同样,这些悍卒无法回到魏无忌身边,只等依靠咱们!”
尽管薛仁贵和魏无忌被打了一顿,他们不死,在这些土匪心中,都是心腹大患,所以他们一定会紧紧的效忠杨天保,反而会处处排挤薛仁贵和魏无忌,这样以来,魏无忌这个龙门山大当家和薛仁贵这个龙门山二当家,绝对无法在杨天保的亲卫部曲中拉起一个独立的山头。
原本长安到云州,也就是一千公里的距离,在后世坐火车十个小时就可以抵达,然而在这个时代坑爹的速度下,杨天保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月,直到贞观三年的十月中旬才抵达云州城外。
云州,就是平城,也是大同市的前身。作为燕云十六州之一,云州是属于塞外防线上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然而,十月中旬,云州境内已经是极寒的天气了,道路已经被冰雪覆盖,中午时分会化冻,道路泥泞,难以行进,哪怕距离云州城不足五十里,杨天保也只能望着云州兴叹。
直到深夜,开始上冻,原本白天泥泞的道路被冻得非常坚实,颜色比四野漆黑的夜稍浅一些,仿佛一条浅黄色的粗麻布延伸出去,也延伸不了多久,感觉前方就一道无底深渊,眼前的泥路就像是诱人坠入陷阱的饵。
马蹄踩踏在冻实的泥路仿佛沉闷的鼓点,附近村庄的土狗对突然闯入的马蹄声狂吠不休,偶尔有几间村舍点起油灯,从蒙纸窗户里透出来的昏黄的灯火就像鬼火,也很快给人吹灭。
杨天保骑着马给众骑簇拥在中间,心头沉重。一个月的行程,平均每天七十里,按说行军速度已经不算慢了,可是他这支部曲,几乎是骡马化的部队,除了骑马,就是坐着大车,然而速度却一直提不起来。
进入云州五十里范围内,他就可以明显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不时的看到三五成群的突厥骑兵呼啸而过。
不光是杨天保,所有的部曲已经觉得云州不那么安全,一百余骑,可以称得上是杨天保全部的家当了,他利用有限的骏马,一边行军一边训练部曲,慢慢的将过半人员训练成了可以骑马,不过,他们与真正的骑兵还有极大的差距,只能保证骑在马背上不掉下来。
夜风如刀,将手裸露在空气中,很快就冻得僵硬。突厥人在这种天气下行军,通常都是把手捂在裤裆里,以保证手指的灵活,方便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挽弓,可以挥刀。
不过,杨天保却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所有人都有一双手套,虽然这种可以伸手五指的手套并不能让部曲们灵活的挽弓,不过骑马的时候,戴着手套拉着缰绳不成问题,就算是挥刀,握枪也行,就是没有办法挽弓。
正在行进中,一辆马车的车轴,嘎嘣一声巨响,断成两截,原本坐在马车上的十数名部曲,顿时就摔成滚地葫芦。
杨天保皱起眉头。
单道真迎上来道:“夜风吹得跟刀子一样,要不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下,明天趁着天亮不化冻的时候咱们再走?”
杨天保摇摇头:“不行,必须连夜走!”
已经快有一个时辰没有看到突厥人的游骑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要么有大规模行动,把所有人都抽走了,要么就是故意麻痹他们,收回游骑,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杨天保所部的弩阵,突厥人已经偿到了厉害,他们越是这样,越不会容易放弃这支肥羊。
“没有备用的车轴了!”一名部曲朝着沈从文汇报。
两千里路,这放在古代可以称得上是超远程的旅途,尽管杨天保准备了足足两大车车轴,将近一百根,但是一路上不停的更换,已经耗费光了。
就在沈从文感觉为难的时候,杨天保道:“这辆车是乘坐的,那就不要坐车了,反正距离云州不到五十里,走到云州也累不死人!”
沈从文闻言,大吼道:“你们,把骡马解下来,把马车上面的东西带在身上,把马车推到路边,让开道路!”
随着十几名部曲一起用力,重达千斤的大马车被部曲抬到道路边上。
杨天保看着放在路边的马车,脑袋灵光一闪,说道:“你们几个,赶紧布置几道拦马索!”
拦马索,布置起来非常简单。唯一的难点就是现在路面冻成石头一般坚硬,根本就没有办法挖一个深坑埋木桩。
杨天保指着马车上的木料道:“就地取材,快!”
众部曲快速行动起来,他们刀斧齐上,把马车砍得木屑纷飞,不一会飞,砍出十数根木桩,把木桩放在地上,将马车上几个小炉子里烧着的热水浇上去,不一会儿就将木桩冻得与地面浑然一体。
杨天保看着这五道简易的拦马索,满意的点点头道:“吴善思!”
“卑下在!”
“你安排几个人,在这附近盯着,过半个时辰后,如果有突厥人追过来,你们就绕开拦马索!”
杨天保则率领车队继续前进。
或许是杨天保的紧张情绪影响到了薛瑶,薛瑶也穿着一身皮甲,手中紧紧握着她的宝剑。
薛仁贵走在马车外,对着马车里的薛瑶道:“瑶瑶别怕,有大哥在呢!”
薛瑶想也不想的道:“大哥,我求求你一件事,帮我保护好郎君!我不想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
薛仁贵叹了口气,提起马槊朝着杨天保追去。
就在杨天保布置好拦马索走后的半个多时辰,车队在坚硬的路面上走了不到二十里,突然后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吴善思骑着马,来到杨天保身边道:“郎君,后面果然有追兵,好几百人马,他们中了咱们的拦马索,损失了数十骑,剩下的人又追上来了!”
就在这时,在前面探路的周普也急忙派人传令道:“郎君,前面有敌人,大约数百骑,正在红石堡等着呢!”
杨天保皱起眉头红石堡是云州的必经之路,虽然不是唯一的道路,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绕路了。
前堵截,后有追兵。
第一一二章薛仁贵的初战
第一一二章薛仁贵的初战
摆在杨天保面前的路有两条,战或者降。
降的字眼,绝对不在杨天保的考虑范围内,傻子都知道突厥也没几天日子蹦跶了,投降突厥纯属脑子被驴踢了。
在唐朝的时候,哪怕刚刚开始连李世民都被颉利狠狠的抽了一耳光,事实上没有人会看得起突厥人,作为一个唐人,如果投降了突厥,弘农杨氏会在第一时间把他开革祖谱,与他划清界限。
他杨天保也会成为杨氏一门的败类,他可以死,可以逃,但是绝对不能降。
可是逃,根本就没有可能。
马车太笨重了,如果丢弃马车,只轻骑逃亡,杨天保也感觉没有什么可能,就算连骡子都算上,他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匹骡马,而且大部分都是挽马,速度和耐力比不起突厥人的战马,逃跑只能逃一时,绝对逃不了多久,被突厥人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朝着负责探路的周普问道:“周围有没有易守难攻的地方?”
周普一脸苦笑。
云州作为军事重镇,地利优势非常明显,然而,云州地处太行山与阴山交接部位,北为北部隆地,除非可以直接踏破云州城,否则只能太行山脊背,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可以翻越的可能,至于阴山,那只能多绕二百多里。
然而,云州之南静乐盆地,以及东南桑干河断裂地带,几乎无险可守。
就在杨天保都感觉绝望,准备摆成车阵,跟突厥人硬拼的时候,周普道:“在东面有一个废弃的村落,大约三里,我们或许可以……”
“不用考虑了!直接全部进入这个村落,就地构建防御阵地!”杨天保道:“走!”
众车队马上调头,此时是紧张时刻,众部曲纷纷着甲带刀,他们也不坐车了,前面骡马拉着车,人都跟在后面推,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杨天保就看到了这个村子的大致轮廓,村子非常小,莫约十几幢院落,周围是用土石和木桩垒成的外墙,高莫级一丈左右(两米三五),这样高的墙,防御野兽尚可,面对突厥骑兵,几乎没有防御能力。
杨天保的部曲,随即占据了这个无人的村落,杨天保开始骑着马,在村里转了起来,外墙坑坑洼洼,土墙已经被风化了,随手一抓就是一块,杨天保甚至不怀疑,如果突厥人用骏马直接撞,就能把这面墙撞塌。
唯一的好处就是小村后面居然是一条河谷,此时河面不算太宽十几丈的样子,看样子这条河沟应该是桑干河的支流。由于秋冬季枯水,河面很低,如果从冰面上过河攻击,就容易成为靶子。
杨天保将唯一的两辆木车弩放在河边,以备不测。
就在杨天保回去的时候,单道真已经给杨天保找了一座临时的指挥部,也算是落脚点,由于是废弃的村落,像样的房子那就别想了。
屋子布设简陋得很,堂屋中间是根给烟熏得黑的木柱子,石础子坑坑洼洼的,挨着柱子是张简陋的、缝隙差不多能塞进手指头的桌子,四张榆木条凳。
角落里是灶台,正当火塘烧着,使得屋里比外间要暖和许多。
单道真急忙问道:“北边的河水冻实了吗?”
单道真非常关心,他们总共不到两百人,这个村子虽然很小,防御起来也很吃力,如果四面防御,人手必定分散。
只不过,单道真的冤枉落空了!
“冻实了,在冰面上直接骑马不成问题!”杨天保笑了笑道:“不过不用担心,突厥人应该不会从河面上进攻的!”
“为什么?”单道真非常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冰面太滑,而且河堤坡上都是碎石,容易伤马蹄!!”杨天保信誓旦旦的道:“突厥人视战马如命,他们绝对不会从河谷上进攻的!”
杨天保推断是根据现场来的,这是一个被突厥攻陷的村落,到处还有散落的废旧箭矢,甚至有明显的黑紫色血迹。战斗的痕迹只在村前,村东两个方向有,而村后的河湾地带并没有一点战斗的痕迹。
就在这时,薛瑶将烧开的热水替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茶碗,感觉有点烫手,随手放在那张桌子上。
此地距离云州城有三十里,这里可以出现大股的突厥骑兵,只能说明云州城的形势危急,要不然云州总管绝对不会放任突厥在境内如此猖獗。
就在杨天保沉思的时候,突然他的目光望着桌上的茶碗上,此时原本平静的茶水,此时出现一道道微波,粼粼的荡漾开来。
单道真的脸色大变:“这么快,他们居然来了?”
“来了就打!”杨天保也懒得去想了,就算想通能如何?想不通又如何,如果抵挡不住突厥人的进攻,一切都是枉然。
没有想象中的劝降,也没有骂阵,就在突厥骑兵抵达之后,他们歇息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开始吃干粮,喝水,喂马。
等到他们吃饱喝足之后,阵前三百余名骑兵整齐的翻身上马,随着一名突厥贵族叽里呱啦的说着一通听不懂的鸟语。
三百余名骑兵仿佛吃了枪药一样,大呼小叫的策马战马,朝着村落冲来。
顿时蹄声大作,沙尘翻滚,地面的小石子微微跳动起来。在大平原上,骑兵就是这么骇人,哪怕只有区区几百人,也能营造出千军万马集团冲锋才有的声势,令人胆寒!
如果是一支普通的唐军部队,看到这种声势,都该扔下武器逃命了,可惜,杨天保所部却是例外,他们不是正规军,而是杨天保的私人部曲,除非杨天保愿意逃,他们才会跟着杨天保逃跑,如果杨天保不逃,他们是不会逃的。
这些部曲的家眷都在杨天保手中照顾,其实也是人质,如果他们敢弃杨天保而跑,他们的下场绝对不是死那么简单,肯定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成为豪门部曲,左右就是一条命。
说他们是死士也行,哪怕因功死亡,杨氏是不会亏待他们家眷的。
杨氏这样的将门世家,他们于部曲的好,会表现得淋漓尽致。对于部曲的恨,也会不假颜色。
尽管无数人害怕,他们却没有逃跑,反而闭紧嘴吧,咬紧牙关。
杨天保的部曲装备太好了,与唐军正规军相比,一点不弱,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确不如唐军府兵训练有素。
如果是唐军部队,他们不会躲在围墙后面,而是直接在列阵。
杨天保望着蜂拥而来的突厥骑兵,就感觉仿佛像一柄巨锤,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上,一下又一次,让他感觉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
杨天保可以发誓,惨烈的战争电视电影看得多了,可是一旦身临其境,效果绝对不一样。特别是这些突厥骑兵放声咆哮,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些挥舞刀枪,面目扭曲,凶神恶煞突厥骑兵,仿佛像地狱里来的恶鬼。
单道真微微诧异,杨天保为什么不下令放箭,进入一百步距离内,再不放箭那就晚了。
就在这时薛仁贵走到杨天保身前,拉开了漆雕弓,大叫:“压下一指,射他们的马!”
突厥骑兵前锋离他们只有七十余步,对于突厥骑兵那七斗拉力的骑弓来说,最好的射程其实是三十步范围内,他们并没有放箭。
薛仁贵却不管那么多,他沉声喝道:“放!”
随着薛仁贵的手指松下,他手中的漆雕弓一的狼牙箭脱弦而出,仿佛一道乌黑的流光,快速飞跃了足足五六十步,正中一名正准备张嘴说话的突厥骑兵嘴中,这只锋利的箭矢,毫无迟滞的从这名突厥人的嘴吧里钻进入,又从他的后脑钻出来。
不等这名突厥骑兵坠落在地上,将近一百五十名弓箭手同时松开手指。
“咻咻咻咻……”
弓弦颤动,三棱形箭镞激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突厥人只看到无数点寒星朝着自己飞来,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好多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前排的突厥人几乎被一扫而空!
第一波箭雨还没有落尽,第二波便又呼啸而来,锐箭密如斜雨的落下,突厥人喊马嘶,惨叫声大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倒地,多少受伤的战马发了性的狂奔,将自己人踩成了肉泥!
这些部曲们对于这一切视而不见,他们只顾着拔箭,挂弦,开弓,放箭,他们的准头还有待提高,但是凭借着在这一个月的训练中磨练出来的团队默契,以及那一身不容轻视的力气,一百五十张山桑弓同时发射,仍然是很吓人的。
杨天保的付出,终于收到了成果,他从来不吝啬食物,对自己的部曲向来是吃饱为准,甭管有没有肉食,至少栗米饭、面饼管饱。弓箭手就是力气活,做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大家可以去健身房练练拉力,一百公斤的拉力,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六十公斤几乎大部分人都做到,但是一口气做十次、二十次试试?
弓箭手是力气活,其实也不需要太精准的准确度,除非是养由基、李广这样的神射手,否则单独一名弓箭手很难发挥出威力,可一旦数量上去了,就很可怕了。
这些部曲足足射了八支箭,足足一千两百只箭刮风似的射出去,射完了这八轮箭,原来不可一世的突厥骑兵已经是死伤一地了。
就连突厥特勤也挨了一箭。所幸入肉不深,只是挂在手臂上,鲜血直流而已。他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是看到前后左右不断有人倒下,很多擅长驰射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射出一箭的机会,便被射翻了,他不禁惊怒交迸,几欲疯狂!
他纵横草原十几年,从来都只有唐人对他望风而逃的份,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了?那双老大老大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要杀光这帮可恶的唐人!
只是他并没有机会了,就在他催促着其他受伤的部曲上前继续进攻的时候,薛仁贵看到了他。
薛仁贵为了保险,搭着三只精钢打造的三棱箭,将箭尾扣在箭弦上,猛然用力,漆雕弓拉成满月,接着松开箭弦。
“咻咻咻……”
三箭三棱箭像流星一样,几乎没有任何下坠的态势,直接命中那名突厥特勤。
“噗嗤,噗嗤,噗嗤……”
三箭无一例外,全部命中。其中两支三支棱箭射中特勤的腰部,一支正中胸口,从前胸扎入,后胸贯出。
特勤难以置信的望着薛仁贵方向,他心中暗道:“这怎么可能,足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还有人能射中他?”
杨天保终于反应过来,他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
说着,杨天保率先跳下板凳,来到围墙后面的骏马和,他跨上骏马,扬起镔铁横刀,大吼道:“杀啊……“
第一一三章血的教训
第一一三章血的教训
游牧民族,其实也是流浪民族。
他们并没有真正的领土意识,长期无固定住所,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生产设备相当简陋,经营非常粗放,基本处于靠天养草和靠天养畜的落后状态。
他们并没有自己的传统习惯,这一点很多人会反驳,事实上他们没有真正的习惯。比如,蒙古人不食虾蟹,满人不吃狗肉,蒙古人和满人统治的时候,所有人都要遵从他们的意识。
三百年奴化教育,只培养了一群爱狗人士,狗是他们亲爹,可是相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狗就是动物,不能凌驾人类之上。爱狗可以,有限度。
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文化,当戎狄强大的时候,所有的都是戎狄人,匈奴人强大以后,所有部落都依附匈奴,成为匈奴人。
当匈奴被汉朝击败,鲜卑人趁势崛起,于是东起鲜卑山,西至葱岭,北至瀚海(贝尔加湖),南至阴山,都又变成了鲜卑人。现在突厥人强大,所有人都成了突厥人。
杨天保虽然不懂真正意义上的兵法,作为一个曾经的商人,他懂人性,非常清楚这些所谓的游牧民族,都有一个天生的劣根,他们虽然号称悍勇,彪悍,不过,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彪悍,而是假的彪悍,就像刺猬的刺,看起来吓人,在绝对的力量下,他们就会迅速崩溃。
游牧民族没有严明的纪律和习惯约束,他们非常散漫,就像后世的古惑仔、小混混欺负普通老百姓,打便宜架的时候,他们一涌而上,心狠手辣,屠村灭户,杀人如麻,毁尸灭迹,肆无忌惮。
可是一旦遇到狠角色,他们就像被扯掉伪装,变成任人宰割的绵羊。面对杨天保所部的箭阵,这些突厥人完全没有意识到,结果一头撞上来,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足足一千两百余支箭,在不足十息的时间内射出去,如同狂风暴雨的箭矢,让他们瞬间失去思考能力。
趁他病,要他命。
杨天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趁着敌人失去首领,没有指挥的混乱局面,迅速扩大战果。要知道此时对方虽然损失二百余人,不过相对而言,他们仍有一千余人,十倍的优势,依旧可以轻易碾压他们。
哪怕拥有充足的箭矢,杨天保的部曲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快速射出八轮箭了,只有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将敌人打疼,打怕,直接把他们伪装的皮给撕下来。
杨天保跨上骏马,朝着门外冲去。
单道真原本想防守着这个村落就可以了,没有想到杨天保居然率先冲出去,他只要硬着头皮率领众部曲跟着杨天保冲锋。
马蹄声阵阵,原本被这群箭阵射得六神无主的突厥人,已经准备逃跑了,可是看到杨天保率领众部曲策马冲来,他们终于找回了一些自信。
“呜呜……”
随着悲凉的牛角战号声响起,原来有些混乱的突厥骑兵们开始集结起来。
游牧民族与华夏民族比邻而居,双方打了两千多年,无论犬戎、北狄再或者匈奴、鲜卑,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与累累尸体,总结出了一条带血的经验。
结阵不攻!
当年,汉军李陵率领五千汉军出关,李陵所部在浚稽山遭遇到单于主力,被匈奴三万多骑兵包围。李陵军驻扎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作为营垒,李陵领兵冲出营垒摆开队伍,前排持戟和盾,后排用弓和弩,下令:“听到击鼓就进攻,听到鸣金就收兵。”
匈奴见汉军人少,径直扑向汉军营垒。李陵挥师搏击,千弩齐发,匈奴兵应弦而倒。匈奴军败退上山,汉军追击,杀匈奴兵数千。单于大惊,召集左贤王、右贤王部八万多骑兵一起围攻李陵。李陵向南且战且走,最终因弹尽粮绝,被叛徒出卖,力竭被俘。
虽然李陵最终投降了匈奴,可是他以五千汉军横扫匈奴,让匈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给后世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华夏精巧绝伦的弓弩威力巨大,不像突厥人的骑弓,往往被骑弓射中,混身上下中了五六箭,只要不射中要害,照样活蹦乱跳,可是要中了三棱箭试试,如果医治不及时,流血就会流死。
拼阵战突厥人不是唐人的对手,就像当初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万大军兵临渭水河畔,他为什么愿意与李世民结盟,劫掠钱粮退走?因为颉利可汗其实心中没有底,他们不见得能攻下长安坚城,所以见好就收。
当然,哪怕没有坚城,只要将士敢战,箭矢充足,像李陵五千汉军,备箭五十万支照样可以杀得敌人血流成河。
虽然杨天保此时气势汹汹,但是在突厥看来,跟突厥人比骑射,唐人还差得远些。
他们开始整队,准备教教杨天保什么是骑射。
论骑射功夫,杨天保所部确实是不如突厥人,可是架不住杨天保所部的装备好啊,全军将近二百人,全部着甲,而且还是铁甲,这样的着甲率,放眼整个大唐,恐怕只有左右卫和左右武卫、左右骁卫这六个卫可以相比。
其他部队的辎重兵可是没有甲胄的。
突厥人快速整理出足足四五百骑,他们每百骑为一列散兵骑阵,一手挽弓,一手搭箭,仅凭双腿控制战马,显得轻松之极。
反观杨天保这边,除了周普、吴善思他们这些走马帮的人,习惯了骑马,骑术相对不错以外,其他几十骑几乎是搂着马脖子,双腿紧紧夹紧马腹。
可是,骏马就这样,越是夹紧马腹,它就会以为你让它加速,就像开车越是紧张越踩油门一样,越是夹紧马腹,它只是越跑越快。
双方对冲,距离越来越近。
只是这个时候,突厥骑兵们有些意外,怎么这些唐军将士,既不放箭,也不亮刀?难道只会抱着马脖子向前冲?
这帮家伙吃错药了?
甭管唐军有没有吃错药,如果他们再继续发愣,肯定只有被唐军骑兵踩进地里肥地的份了。即使不用刀,也不用抢,光依靠战马的马蹄,也是一种可怕的武器。只要跌落战马,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突厥骑兵也不废话,策马迎上,挽开骑兵角弓就是一轮疾射。
这种骑兵角弓属于软弓,射速极快,在这些训练有素的突厥骑兵手中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弓弦震颤间,数支箭连成一线飞了出去,杨天保所部的头顶上空顿时下起了箭雨。
不过这种弓也只能欺负一下披甲率惨不忍睹的其他游牧民族军队,碰上唐军就不行了,当然杨天保所部甲之精,放眼整个大唐,也得数得着。
即便是突厥的破甲箭,超过五十米也很难射穿他们的胸甲,突厥骑兵的角弓射出的轻箭,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任凭箭雨冲涮着自己的盔甲,一个个眼都不眨一下。
就在双方距离接近三十步的时候,杨天保突然动了,他们拿着早已上弦的弩机,擎起臂张弩齐齐扣动机括。
杨天保虽然不懂军事,却也知道在火枪时代,英国龙虾兵(因为当时英军军服一身火红色,戴上长长的帽子,就像龙虾一样,号称龙虾兵。
那个时代,英军依靠火枪排队枪毙的战术,线型突击,一举从一个小小的岛国,打败了海上马夫的荷兰军队,击败了葡萄牙无敌舰队,从欧洲到美洲,再到亚洲,打遍世界无敌手,创造了日不落帝国的神话。
杨天保没有时间发明火枪,事实上突火枪的威力并不比弩机大,只是响声大,可以惊吓骏马。
所以当杨天保所部一百余名骑兵举起弩机开始射击时,双方几乎面碰面,脸碰脸,二三十步的距离,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射中对方。
这些部曲非常清楚,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们瞄准的不是敌人的眼睛,就是咽喉,加上弩机初速太快,比弓箭快三倍不止,这一百多支弩箭射出去。
突厥骑兵登时像被风吹过的麦田一样东倒西歪,一个照面就被射倒了一百多。
射完一箭,杨天保等人马上挂好弩机,端起骑枪,拿着横刀,开始朝着突厥骑兵冲去。
突厥骑兵骇然发现,他们那绵密的箭雨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落在唐军身上四下弹开,唐军浑若无事,只有少数唐军骑兵因为战马中箭而摔倒,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横刀刀刃发出的幽冷寒光,一个个都为之胆寒,不约而同的后退!
?可是,现在才后退,是不是晚了一点?
?没等突厥骑兵拨转马头,杨天保所部等人的横刀已经连人带马撞到了他们面前,横刀不需要劈砍,完全依靠骏马奔跑里的惯性,直接轻轻松松的劈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劈下马来。
一百多柄横刀在空气中构出一幢幢黯哑的刀幕,宣告着一条条生命的终结。
第一一四章战争最赚钱
第一一四章战争最赚钱
突厥骑兵身上厚厚的牛皮铠甲都抵挡不住锋利的横刀,要砍翻他们并不比斩断一根甘蔗难多少。
惊恐的突厥骑兵挥舞弯刀去格挡,结果弯刀也不比他们的皮甲结实多少,一刀就断,根本就不给他们施展刀法的机会!
其实,突厥族原来就是柔然人的铁奴,他们举族都是为了柔然帝国打造钢铁甲胄,就连突厥两字的本意,就是头盔。
可是,随着土门可汗反叛柔然,一举击败柔然军队,成为了草原上的新霸主,又联合萨珊波斯帝国,消灭了嚈哒帝国(白种匈奴人),威名远扬。正所谓福祸相依,突厥人成功了,翻身奴隶做主人,只不过他们却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内,丢掉了自己最擅长钢铁技艺。
此时的突厥人,除了最精锐的王帐卫队,既附离军之外,几乎没有精良的武器,他们披钢铁甲胄的机率不足百分之一。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不为过。早在突厥帝国建立初期,他们可以逼着北魏,压着北周,威胁隋朝,只不过,隋朝他碰到了有仇必报的杨坚、杨广父子,父子二人连续三十年发动了三次大规模北伐,把突厥好不容易积攒的老底丢得干干净净。
这些拿着粗质滥造的兵刃,他们的装备已经比隋末农民军还差。
别看杨天保他们只有一百余人,却像小刀切黄油似的切开突厥骑兵的阵列,直插核心。
突厥骑兵中不缺勇敢的士兵,他们拼命的反击,不是让杨天保所部轻松躲开,或者劈中,然而坚固的铠甲,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印。
而他们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横刀如墙,奔势如雷。
原来杨天保的部曲都怯于突厥人的威名,不敢进攻,只是杨天保这个二愣子带着进攻之后,他们不得不进攻,如果杨天保出了意外,他们作为部曲不仅要面临杨氏的追究,还要承担国法的严惩。
没有办法,大唐的律法,保护的依旧是世勋阶级和门阀的利益,部曲吗?只是人形动物。
他们硬着头皮进攻,交手之后却发现,突厥人太不经打了,一轮弩机射击,挥着横刀闭着眼睛向前冲,所过之处,敌人的尸体给拖得东倒西歪,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股黑色骇浪锐不可挡,不知道多少突厥勇士被他们的横刀劈中,尸首分离,血流成河。
杨天保原本以为横刀一刀两截,是文人的春秋笔法,合理的艺术加工描写方式。
然而此时他惊讶的发现,这就是实景描写,在高速冲锋的惯性作用下,横刀确实是可以轻易劈开敌人的身体,将敌人劈掉脑袋,或者腰斩。
只是一个回合,突厥骑兵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突厥将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唐军骑兵潮水般倒卷过来,而突厥勇士草芥般被扫得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
苍狼神啊,唐军这是什么活见鬼的打法,居然能在骑战中占据绝对优势!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如果他们如果知道一句就会明白。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如果他们可以得到确切的消息,就一定会发现,大唐的六路大军,已经向六条坚固的铁索,分别向突厥人身上缠绕而去,而突厥人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突厥人最终没有坚持下去,尽管他们此时剩下的人马足足有六七百人,还是杨天保所部的六七倍。
可是他们的胆气神已经被杨天保打没了,八轮弓箭射击,一轮致命的弩机抵近射击,外加一顿猛如虎的劈砍,突厥人少了足足三分之一,他们实在打不下去了。
明明知道杨天保所部力量最终会被耗尽,可是没有愿意给别人充当炮灰。
他们调转马头,相互踩踏着,冲撞着,四面八方的狼狈逃窜。
而杨天保此时不再保留,村里的大车就仍在那里,其他人全部上马参与追击,包括薛瑶和罗晓玉二女,他们也在护卫的保护下,跨上骏马参与追击。
那些不会骑马的部曲,只要驾着马车,站在马车上参与追击。
……
突厥人大举越过边境线,流窜到云州之南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云州刺史王惠,这位老兄正忙着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云州这个火山口。
作为太原王氏的边缘子弟,他通过妻妹的关系,找到了吏部,弄到了调令,准备去泸州担任刺史。
虽然同是刺史,云州是边境州,又是下州,他这个刺史其实才从四品下,而泸州则是上州,他可是正四品上阶,足足官升两级,值得当浮一大白。
就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得到了这个糟糕透顶的消息,杨天保作为云州司兵参军,既将抵任的消息,他早已听说,现在云州府骠骑郎将张桐因战负伤不能理事,整个云州城,官职最大的人自然是他王惠了。
如果杨天保被突厥人杀了,他按兵不动,绝对说不过去。或者太原王氏本宗不会惧怕弘农杨氏,可是王氏绝对不会因为他一个远支子弟与弘农是杨氏交恶。到时候,一定会拿自己开刀,平息杨氏之怒。
他想到这里,立即大声道:“快集合所有越骑团,跟本官出城!”
云州是一个下府,全编制只有四个团,每个团二百人马。
早在汉唐时节,并没有什么文武之分,虽然可以分权,事实上官员是不分的,几乎都是出将入相,既能安民,又能御敌。
王惠之父原本就是王思政的马夫,因为驾驶技术好,深得王思政的喜爱,随擢升王惠进入族学,他自幼聪明,在王氏的帮助下,历任县丞、县长、县令、云州刺史。
王惠也是弓马娴熟的人,哪怕不能像武将一样领军杀敌,至少他可以骑马出行。
时间不长,王惠集合了整个云州的越骑团,带着二百余骑小心翼翼的出城,一路搜索着,一路缓缓向南。
这次突厥人越境的人马足足有小两千人,在王惠看来,他们这个越骑团就算在第一时间冲过去,也救不了杨天保,最多把两百人给杨天保陪葬而已。
一路走走停停,三十余里官路,王惠领着越骑团足足走了两个半时辰,直到天色大亮,他们还在青槐沟之北。
突然,一名骑兵道:“青槐沟南边有浓烈的血腥味!”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王惠胆小怕死,越骑团也害怕背锅,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守住云州城,营救杨天保也就是作作样子,大家都非常默契。
王惠的眼睛一闭一睁,眼泪就出来了,他嗷嗷大哭,仿佛死的不是杨天保,而是他亲爹一样。
好一会儿,王惠决定过河,去给杨天保“收尸”。
就在准备过河的时候,突然一队哨骑飞快的打马过来。
王惠下意识的调转马头,现在他准备充分,所有的骏马只是走了两个半时辰,都没有耗费力气,他们可以一鼓作气,跑回云州城。
“王使君,王使君!”
王惠不自觉的牙齿打着冷颤:“突厥人杀过来了?”
哨骑大喜道:“不是,突厥人都被杨参军干掉了!”
“什么?”
王惠简单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杨天保的车队随员虽然有两百号人,可是突厥却有将近两千骑兵,怎么可能消灭对方?
就算跑杨天保也不一定能跑得掉。
只是哨骑也不敢欺瞒自己,这到是怎么回事?
……
其实突厥人也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他们被杨天保以少击多,杀得溃不成军,他们以为杨天保一行人刻意露财,就是云州唐军设计的一个计策。
所以,他们在逃跑的时候,下意识的向南跑,准备绕路回草原,害怕被云州军一堵,全军覆没。
可是杨天保带着所有人马一路穷追猛打,杀得突厥人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这一战杨天保斩首六百余级,俘虏五六百人,光缴获的战马就多达一千三百余匹。
这些战马一匹都价值二三十贯,一千三百余匹战马,足足可以卖上两三万贯,这可是杨天保自从来到唐朝以来的最大收获。
除了这些战马,还有大约七八百匹死马,三四百匹伤马。
杨天保望着满地的死马,一脸惋惜的道:”可惜了这些马!“
仅仅一瞬间,杨天保就大声道:”那些别浪费,兄弟们剥皮,下锅,今天马肉咱们管饱!“
众部曲兴高采烈。
陈应帮助杨天保清点了所有的缴获,除了战马之外,大约缴获了弯刀九百余柄,骑兵角弓一千六百余张,牛皮铠甲、枪矛若干,这都是钱!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看我傻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看我傻吗
尽管杨天保没有当过兵,但他也知道不能无缘无故的杀害俘虏,更不能屠杀敌方伤员,是这交战双方都必须遵守的准则,一旦越过了这条底线,不仅要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和道德谴责。
舆论压力和谴责,杨天保倒是不会太过在意,只是这样还会激起敌人的极度愤怒,招来更加血腥的报复,让战争情绪化,越来越残酷,这对于双方都没有好处。
唐军将士自然是不怕对方报复,可是老百姓怕啊,相对而言,老百姓才是最弱势的群体。
都说“兵不厌诈”,这个“不厌诈”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不能拿虐待、屠杀对方的俘虏和伤员作为打击对方的武器,这是日内瓦公约明文规定的。
可是,现在是七世纪,现代深入人心的那些准则在现在没有任何市场。
周普望着这些俘虏,一脸平静的说道:“这些突厥人砍了吧,找石灰把首级腌制起来,可以换不少赏钱!”
周普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愤怒,没有恨意,一脸平静,就跟老农民谈起自己割了几把稻谷一样。
在他看来,留着这些重伤的突厥人只能浪费粮食,为了救治他们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宝贝的药材,杨天保的家底薄,哪里有这么多资源可以浪费,还是一刀一个解决掉省事些。
可杨天保不是这样想的,他皱着眉头说:“不能这样。人头不是韭菜,割掉还能长出来!再说了,两军对阵,当然是生死不怨,但是既然他们都投降了,就该给他们一条活路。”
周普拱手说:“郎君仁慈,卑下佩服!”
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还是太善良了,以后我可得多留点心眼,别让他吃亏了才好!”
杨天保看着周普的神色,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话听进去,他也知道一两句话是没有办法说服周普的,这年代有这年代的准则,他们可不觉得杀掉几百名已经受伤了的俘虏有什么不对,留着这些俘虏反而麻烦。
算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没必要为这些人让周普难堪。
杨天保想了想转移了话题:“缴获方面呢?除了战马和兵刃,还都弄到了些什么战利品?”
周普道:“还从俘虏们身上搜出了一些财物,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有个三五百贯,还有一些首饰,价值上千贯!”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所有缴获一律上交,充作部曲的伤亡抚恤和犒赏!”
单道真轰然应诺“明白!”
他冲正在忙活的部曲大声说:“都听好了,所有缴获一律上交,由主上统一分配,作为我军将士的伤亡抚恤和犒赏!”
上百名部曲眼睛发亮,齐声欢呼:“郎君威武!”
杨天保嘿嘿一笑,一下子赏上千贯钱财,他还真有点心疼,不过这又不是他的钱,也就不必太过在意啦!
沈从文走了过来,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办?”
杨天保扫了一眼那些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不敢动的俘虏,说:“先押回去,一一审问清楚,手里有命案、花案的一律砍了,没有命案花案,扔到矿山和农场让他们好好反省几年!”
杨天保想了想,又补充:“有命案的也要弄清楚,是两军对阵的留条活路,屠杀乡民的一点都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众人将战利品放在大车,马车不够用了,就直接驮运在马背上。这些俘虏的突厥人非常配合,此时天已经大亮,他们已经完全看清了,对方只有不到两百人,一场大战下来,死了十几个,重伤了数十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带点伤,不过不影响行动的只有一百多人出头。
用不到两百人在短短两个半时辰内就把他们小两千人打得七零八落,这些突厥人非但没有躁动,反而更加敬畏。
如果唐人人数多,以多击少,他们败了属于正常,现在看守只有一百出头,他们还有六百多人,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逃跑。
然而,他们非但没有逃跑的心思,反而主动帮助杨天保做事,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非常吓人,战场需要打扫。
他们就帮助杨天保的部曲收敛尸体,先用木柴堆起来,然后放火把尸体烧掉,再挖个坑埋起来,不过首级就算了,这是军功,也是钱。
等忙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负责杀马的部曲在突厥俘虏的配合下,迅速把死掉的骏马,剥皮,去掉内脏,用大锅烧开的水去掉血水,洗净后加入盐巴开始大火炖。
等打扫战场的人回到原来的荒村,马肉已经烂熟了,正好可以开吃,虽然村墙外的尸体已经焚烧掩埋了,可是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就连杨天保也在佩服这些部曲,他们的胃口相当强大,面对刺鼻的血腥味,大口吃着马肉,没有一点不适应。
马肉肯定是吃不完,不到二百名部曲,每个人吃上三五斤马肉,才吃掉三四匹马,剩下的马肉还有七百多匹,足足好几十万斤。
无论是什么肉,肉都是非常宝贵的,天气现在寒冷,一时半会也不能变质,杨天保让人把所有的马肉和缴获物资一起装上大车,或者用骏马驮运,全部带到云州城。
哪怕用驮马也拉不完。这些俘虏就是免费的劳力。此时沈从文也佩服杨天保的先见之明,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俘虏,他们还真没有办法把马肉拉回去。
其实俘虏也早就饿了,杨天保并没有给他们吃马肉,开玩笑,让他们吃饱喝足了跟他的部曲拼命吗?
表面上看杨天保所部还不错,精神头非常好,只是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就连薛仁贵在吃肉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明显就是体力耗费殆尽。
前面数十辆马车开道,加上杨天保原来的马匹,足足一千五六百匹骏马,驮运着物资或马肉,后而一长溜按照杨天保的命令,身上或是背着一大块马肉,或者背着七八颗首级的俘虏。
年轻的部曲昂首挺胸,押着俘虏浩浩荡荡的往回走,队伍连绵十余里,蔚为壮观。
在天快黑的时候,杨天保终于来到云州城,只不过城门紧闭,大批民壮正在城墙上巡逻,气氛异常紧张。
此时的王惠刺史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好几千突厥人窜入云州,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了,以云州的那点实力。
哪里抵挡得住嘛,就算最终能守住云州城,全州的乡里也要让那帮蝗虫给祸害得不成样子了,谁受得了啊?
他是想离任,可是新刺史没到,他就不能走,现在丢了城的话,他的脑袋也要搬家了。更何况,杨天保生死未卜,他的前程更是渺茫。
就在杨天保浩浩荡荡的向云州走去的时候,有哨骑就侦察到了杨天保所部的动静,不过哨骑不敢靠近,毕竟正在打扫战场的突厥人是最怕人的,他们一旦靠近,还不是去给突厥人送菜?
所以,王惠得到的消息有了误差,误以为突厥人在歼灭杨天保所部之后,又向云州城扑来,他作为云州城最大的官,不仅在第一时间命人点燃了三股狼烟。
在王维的那首诗里写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孤烟就是平安烟,双烟表示警讯,三股狼烟表示城池已经丢失,后方早做准备。
同时,他又把全云州的青壮动员起来,加强戒备,可别让突厥人玩什么奇袭,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云州城给拿下来了,真要是这样,他十颗脑袋都不够砍啊!
此时王惠正在城墙上巡视,忽然看到远处沙尘大作,心里一紧:“来了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守城的官兵和乡勇个个面有惧色,看着大道上迤逦而来的烟尘两腿直发抖。
就在这时,杨天保骑着一匹缴获的白马,拿着一柄长枪,一身明光铠甲被涂成了银色,他打扮成白马白甲银枪赵子龙的样子,来到城门下大喊道:“开城门,我乃朝廷任命的云州司兵参军,前来赴任!”
王惠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心道:“这人是傻子吗?哪有这么诈城的?”
城墙上没有任何动静。
杨天保继续大喊,他喊了十几遍一个应声的都没有。
这些难怪他们不应声,因为他们不相信。杨天保作为新任司兵参军,所行人员在赤牍上写得明明白白,部曲一百九十三人,侍妾二女,账房一人,共计一百九十六人。
可是城下队伍足足绵延十里,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头,距离老远就有一股恶心的血腥味,真当云州人全部都是傻子?
杨天保喊得口干舌燥,他又让身边的扈从大吼起来。
王惠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小心翼翼的探出来脑袋道:“嘿嘿,别喊了,这个城门是不会开的,有本事你直接攻!”
杨天保耐心的解释道:“我真是杨天保,这是我的赤牍!”
王惠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你看看,我傻吗?”
杨天保摇摇头。
王惠绯色的官服至少表明他是四五品的官阶,杨天保再怎么嚣张也不能指着自己的上官说傻子。
王惠歇斯底里的吼道:“既然我不傻,你还敢用这么拙劣计策骗我?”
ps:大家想看两千字一章的,还是三千字两章的?
第一一六章计划提前了
第一一六章计划提前了
杨天保最终无奈之下,只好派出单道真拿着凭信,乘坐着云州城墙上的吊兰,向王惠证明杨天保的身份。
就这样耽误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才进入云州城内。
在得知杨天保所部率领二百部曲,一战歼灭了将近两千名突厥人,并且斩首六百余级,俘虏六百余人的消息,顿时传遍整个云州城。
就连因病不能理事的张桐在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冲身边记室参军道:“这个玩笑不能开!”
作为一名老军伍,张桐是扶风张氏出身,出身虽然不高,却在短短六年内,从一名正六部校尉,升成四品骠骑将军,依靠的不仅仅是张氏的功劳,还有自己的努力。
杨天保或许是打了败仗,损失了大量的军械和甲胄,所以才编了这个鬼话,用大胜来骗取赏赐,弥补损失。
这种弯弯绕,张桐可是门清了。
然而记室参军笑道:“真没有开玩笑!首级已经拉到城中,随时可以点验,所有突厥人首级几乎都是青壮,不是作假!”
古代虽然没有法医,不过却有专门的考功司人员,负责查验将军有没有杀良冒功,其实平定地方叛乱还容易造假,但是这样却没有必要,因为内部叛乱,战斗力极差,很容易平定。
但是对于突厥也好,契丹也罢,长相上面有着明显的诧异,无论怎么化妆,肤色和眼睛、胡须是无法骗人的。
特别是大量的俘虏,大量的战马,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
王惠望着从城门洞里通过的大量俘虏,别看六百余人不多,但是要看分在什么地方,如果把六百余人放在荒郊野外,那就是一小堆。如果放在城内,就会显得到处都是人。
这些突厥俘虏,再也不是凶神恶煞,反而像绵羊一样温顺,即使被云州百姓踹上一脚,或者打上一拳,就算被打一个趔趄,他们也会站直身子,继续赶路。
王惠看到这一幕,心中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杨天保果然不愧为将门虎子,二百名部曲,轻松干掉将近两千突厥人,有这样的狠人在云州城,再配合云州的八百名府兵,他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一样的景色,看到不一样的人眼中,结果也不是一样。
王惠只是感觉杨天保所部队伍杀气腾腾,是虎狼之师,就是人数少点。
而云州府的府兵们看着这支私人部曲,感觉就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极了。
他们没有杨天保这么精良的甲胄,他们虽然是一线部队,着甲率是百分一百,不过几乎七成都是牛皮铠甲,既不能无视突厥的人弓箭,也不能防御他们的弯刀,射中他们,他们同样会受伤,被劈中也会死。
杨天保准备进城的时候,王惠突然上前亲切的拉住了杨天保的手,一脸亲切的说道:“杨参军,咱们要好好聊聊!”
杨天保甩开王惠,他可没有跟一个半百糟老头子有什么亲密接触的想法。
王惠被杨天保甩开,他却不生气。反而认真的道:“杨参军所部人数众多,一时间恐怕难以安置!”
王惠所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俘虏好办,可以直接放在军营,有云州府八百府兵在一侧,保准他们会老老实实,让俘虏去撵鸡,他们绝对不敢去逮狗。
可是他身边的部曲也有一百八十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有伤,怎么安置确实是一个问题。
杨天保问道:“王使君有地方安置?”
王惠笑道:“你看,东城有一处大宅子,就是不才王某的宅子,占地十九亩,大小七十余间房屋,我给你腾出三……三分之二,不不,这是七进宅子,前面六进院落都给你,我只留下后院就好!”
王惠其实不傻,相反他非常聪明,别看他付出了六进院子,至少将来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一旦突厥人大规模攻城,哪怕万一云州城守不住,他们身边有这么一支虎狼之师,怎么也可以突出重围。
杨天保自然也想到这一层,不过他却不以为然。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真到了那一步,他的部曲只会保护他,至于王惠,愿意跟着走可以跟着,不过要交钱,作为收保护费起家的杨天保,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收保护费的机会。
就这样,双方各取所需,杨天保也不用花钱,就找到了一幢大宅子,就这样的宅子哪怕租没有个几十贯能下来?
几十贯对于杨天保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蚊子再小那也是肉,过日子能省,就要省。
杨天保笑道:“我不白住,我付钱……不过现钱没有,我可以给你肉!”
“肉?什么肉?”
“新鲜的马肉,量大管饱!”
十几万斤马肉,放在杨天保手中也是巨大浪费,他是非常大方的,云州上下,人人有份。四千余户百姓,每家十斤肉,送了整整四万余斤,八百府兵是大肚子汉,理应多些,杨天保也给他们四万斤,刚刚剩下的马肉留着制作马肉干。
于是乎,整个云州马肉香漂十里。
……
长安城,太极宫御书房。
李世民望着一名黑衣人问道:“可以确定吗?”
“可以肯定,首级已经经过兵部考功司点验,最多七天可以运到长安!”
李世民拿着一支红色的毛笔,轻轻划在一个人的名字上,这个名字就是阿史那·欲谷设。
阿史那·欲谷设是东突厥始毕可汗之子,颉利可汗和处罗可汗的亲弟弟。突厥的汗位向来有传弟不传子的习俗。自从土门可汗创立突厥汗国以来,他们的汗位基本上都是在兄弟之间转悠,直到突厥汗国第五任可汗阿史那科罗把汗位传给了他侄子,引得摄图不满,在隋朝推波助澜之下,突厥汗国顿时分裂。
不过,这个传统一直却沿袭了起来,始毕可汗传位于弟弟处罗可汗,处罗没有传给儿子突利,却传给了颉利。
颉利对于自己的弟弟欲谷设一直提防,别看他是突厥特勤,这个特勤位在叶护之上,仅次可汗,属于唐朝亲王级别,但是这个欲谷设手下却是一群酒囊饭袋。
这个欲谷设也是非常有能力的,他在颉利败亡后,逃向西突厥,被立为乙毗咄陆可汗,成为中亚霸主,直到二十三年后,与咥利失可汗阿史那同俄互相攻伐失利,才在众叛亲离病死。
李世民自然知道这个欲谷设就是下一任东突厥汗位的第一合法继承人,他的合法性甚至比突利更正,也是颉利的最大竟争对手。
不过,这个欲谷设一直在藏拙,扮猪吃老虎,只是非常可惜,他太大意了,被杨天保之下的薛仁贵给三箭狙杀。
要不然,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把欲谷设干掉的。
李世民望着这个朱笔划掉的名字,一脸冷笑道:“杨恭仁对这个三儿子是相当舍得啊!两百部曲,阵斩欲谷设,关西第一豪门还是有底气的!”
房玄龄却皱起眉头道:“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不错!”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无论颉利愿意不愿意,他必须做出要为欲谷设复仇的架势,如果他要是不为欲谷设报仇,就会失掉人心,没有人心,他就会众叛亲离,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房玄龄笑道:“咱们准备也差不多了,早打晚打,其实都一样!”
“但是朕不甘心!”李世民苦笑道:“朕被这个混小子牵着鼻子走了!”
李世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直接一纸圣旨,直接命令兵部奖励杨天保的功劳,擢升杨天保为云州总管。
在李世民看来,弘农杨氏藏着很多资源,比如薛仁贵,其实就是杨氏私养的棋子,在夜里一百五十步开外,射死欲谷设,就算放眼整个大唐十六卫,能做到这一步的屈指可数,尉迟恭可以算一个,秦琼未受伤之前也可以做到,其他人吗?恐怕还不行。
第一一七章你会后悔的
第一一七章你会后悔的
不光李世民疑惑不解,就连杨恭仁同样也感觉不可思议,杨天保身边有什么样,杨恭仁特别清楚。
文的就是一个陈应,还是他派过去的。武的有两个人潜力不俗,那就是沈光之子沈从文,单通单雄信之子单道真,比如像什么冯少东、周普、吴善思、包括罗方在内,在杨恭仁看来都没有什么。
只是,杨恭仁比较好奇的还是薛仁贵。
以薛仁贵这样的出色的箭术,这可不会是一般人,弓箭的箭术,都是用箭喂出来的,特别是像薛仁贵这样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之外,直接洞穿欲谷设身上的铠甲,三箭直接射死欲谷设,这样的弓箭手,臂力相当出众。
穷文富武!
能练出一手好箭术的人,至少家世不错,有武术教习,也有充足的练习环境。
人和人是不同的,孩子和孩子也是不同的,有的人已经开始输在了起跑线上,有的人却出生在了终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追。
我们都知道某聪,其父让他创业,给了他五个亿的启动资金,但是李嘉诚为了让小超人回归,拿出了三十亿,而且这个三十亿还是九零年代的三十亿,说句有点酸的话,给你三十亿或许你都能成功,何况还是李嘉诚的儿子。他拥有着无数的人脉和资源。
河东薛氏虽然在洛阳时已经山穷水尽,可是在家乡还有大量的祖产,比如田地和宅院,这些不动产,为了薛仁贵可以习武学文,几乎倾尽所有,卖光了所有产业,最终举债,薛仁贵为了躲债,只得跟魏无忌混在一起。
不过否认,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
杨恭仁不知道杨天保怎么拉拢到了薛仁贵这样的能人,但是他却知道,欲谷设死了,后果很严重,颉利可汗不会善罢甘休,杨天保会遇到非常艰巨的困难。
杨恭仁望着康伯。
康伯会意道:“令公,要不然把影卫派出去一部分?”
“不用!”杨恭仁摇摇头。
影卫见不得光,在长安城和乡间,可以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像是两军对垒,这样的情况下,影可以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就像特种部队,在丛林山地复杂地形中,一名特种兵可以把一个连的正规军部队耍得团团转,可是在平原开阔地带,一个正规军班,足以生擒一名特种兵。
云州将会成为战争的焦点,那么影卫再去云州先不论时间能不能来得及,只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假如让特种兵去守阵地战,战术导弹洗地,大规模轰炸或者重型火箭炮火力覆盖下,他们一样难以生存下来。
杨恭仁思考起来,他的脑袋急转,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康伯和他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凌敬!”
凌敬是窦建德的谋臣,原为窦建德帐下主簿,由于屡献其策,窦建德让他当任国子祭酒,成为窦军重要谋士之一。在后来的虎牢关之战中,向窦建德献“进攻怀州、河阳,大张旗鼓做出欲进攻汾州、晋州的姿态,使李世民不得不退兵”。
窦建德已打算采纳凌敬的建议,但王世充的使者相继于道,在窦建德面前痛哭哀求,同时又贿赂窦建德左右大将,让他们帮忙。这些人在窦建德面前纷纷贬低凌敬,说他书生不知军事,他的话怎么能信。窦建德最后没有采纳凌敬的建议,继续与李世民相持,结果导致败亡。
在窦建德死后,凌敬不知所踪。其实杨恭仁却知道,凌敬化名为王邽,投靠李建成,本想依靠李建成,斗倒李世民,为窦建德复仇。
不过,非常可惜,李建成也失败了。李建成死后,凌敬就隐居的弘农杨氏族学,充当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
不过否认的人,凌敬是一个胸怀天下的谋士,对于军略战阵,运筹帷幄有独到之处,只是运气太差,一直没有遇到可以信任他的主人。杨天保此时有薛仁贵这样的猛士相助,自保一时无忧,只是他太缺乏远见和大局观,如果有凌敬相助,或许可以改变云州之危险。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只是想说动此人很难!”
康伯笑道:“老奴可以去试试,若是不成,令公再出面!”
杨恭仁微微点点头。
……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杨天保拿着十几万斤马肉,依靠着到处送马肉的大方劲,顺利的接任了云州司兵参军。
不过,云州军械仓库可没有猫腻,一件件进账和每一次出库都记得得清清楚楚,工作既轻松,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唯一让杨天保有些不舒服的是,云州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要说撒尿能冻住有些夸张,说呵气成冰一点都不为过。
罗晓玉习惯了西域的严寒,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薛瑶不同,她自从出生以来,几乎没有去过河北,所以她有些害怕,即使卧室里放着十几个火盆,她依旧感觉寒冷。
杨天保也有些怀念后世的暖气,关键是这个时代御寒的手段太过单一,没有棉花,没有羽绒服。
要让杨天保在云州城建立一座暖气系统,其实很不现实,光一个水压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不过杨天保在后世去过新疆和东北,对于那种散落在乡间地带每家每户打造而成的火炕和火墙却不陌生。
只不过最为坑爹的是,王惠的这幢宅院是非常传统的木质结构,无论是改造火墙或者火炕,都缺乏先天条件。杨天保是可以大改建,关键是这个房子不是他的。
只要有钱,自然好办事。
杨天保让陈应在云州城购买自己的宅院,陈应在南城附近找了一户皮毛商人的宅子,只不过在秋天的时候,皮毛商人去草原进货,遇到意外,死在了外面,所以这个宅子准备出手。要价也不高,不到八百贯。
对于杨天保而言,八百贯真不算多,当天看过宅子之后,杨天保非常满意,同样是大,五进院落,占地十亩左右,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这座宅子曾经存放过大量的皮毛,异味相当的强烈,特别是羊膻味,让杨天保非常不舒服。
不过,宅子却是砖瓦结构。非常适合改造火墙。
原来杨天保准备请工匠过来施工,然而潘登却道:“郎君,不用麻烦,顺手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杨天保这才发现,他的部曲不仅仅可以打仗,放下刀枪,还可以当工匠。杨天保画好图纸,让众部曲施工。
火墙的结构非常简单,简单的说就是墙体中空,和灶炉相连,热空气上升原理,灶炉产生的热量被带入墙体的中空层,而墙体材料热阻值相对较低,整个墙体向室内辐射热量。
比起火炕,火墙的供热对室内空间更加立体,而墙体的构造也要求更高。因此室内空间不合理,或者外维护结构的保温做的不够,以及火墙材料选取不合适都会对火墙使用的舒适度产生影响。
在购买宅子的时候,陈应连原来宅子的仆从、像粗使丫鬟,厨娘、杂役、门房等等所有全部留用,加在一起足足三四十号人。每一天要做将近两百多人的饭食,这个热量是足够的。
就这样,经过五六天的紧张施工,经过改造的火墙终于完成了。
杨天保迫不及待的让人开始实验,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烧火,特别是十几锅羊肉炖好,所有的房间开始变得暖洋洋的。
关键是火墙不影响美观,也没有火盆的烟气,更不会到处漂浮着烟灰。
住在装了火墙的房间内,穿着单衣丝毫不感觉寒冷。
薛瑶开心极了。
王惠这个刺史基本上不管事,云州城的管理也极为松散,杨天保隔三差五的转一圈,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别看云州地处偏远,杨天保反而喜欢上了这里,他有上官,却等于没有,想去就去衙门点卯,不想去的时候,连假都不用请。
薛仁贵的脸上,终于开始出现笑容。
杨天保搬出王惠府,目的就是因为薛瑶怕冷,而因为薛瑶怕冷,从买宅子再到改造火墙,前前后后杨天保花了将近两千贯,只为让薛瑶过得舒服。
对于这样的一个妹夫,薛仁贵终于慢慢认可了,没办法不认可,小外甥或者外甥女就要快要出来了,他能怎么办?
这天,杨天保与薛瑶同席而坐,围着铜火锅涮羊肉,现在天寒地冻,把羊肉往窗外一挂,两刻钟就可以冻得硬梆梆的,硬梆梆的羊肉用刀切,就可以切出后世的羊肉卷,拿来涮羊肉再好不过了。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椒,甚为遗憾。
就在杨天保和薛瑶、罗晓玉吃着羊肉的时候,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长安城是不允许纵马狂奔的,至少法律上有这一条规定,执不执行是一个问题。可是在云州城却没有这个禁忌。
不一会儿,一名劲装的汉子在门房的带领下,来到暖阁中。
这名劲装汉子的目光直接落在杨天保身上道:“敢问阁下可是杨参军?”
杨天保拿着手绢擦嘴道:“是我,你是哪位?”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劲装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封请柬,不吭不卑的道:“我家主人在府里设宴,请杨参军务必赏脸!”
杨天保没有问对方的主人是谁,他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微微一愣。
“赵德言?”
对于赵德言这个名字,杨天保好像是在一本小说里听过,想了好一会儿,杨天保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大唐双龙传里》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东突厥国师,据说其师承长孙晟。
《大唐双龙传》只是一本小说,不过看起来这个赵德言应该是厉害的人。特别是魔门八大高手这个身份,让杨天保有些忌惮。
无论怎么说,他不会再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杨天保笑了笑道:“杨某与贵主人不熟,赴宴就免了,直接说事,他要是想见我,就来这!”
劲装汉子莞尔一笑,朝着杨天保拱拱手道:“在下先行告退!”
此时,杨天保已经回过味了,他想起在云州城外的一仗,朝廷的封赏虽然没有下来,不过可以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现在这个东突厥国师要见他,难道说他俘虏中有突厥贵人?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问道:“二哥,那些突厥俘虏现在怎么处置的?”
单道真笑道:“还能怎么处置,就在城墙上加固城墙,清理护城河呢!”
杨天保道:“我感觉,咱们上一次可能网到大鱼了,再去审问一下那些俘虏,那些突厥人的贵人在哪里!”
杨天保其实并不知道,薛仁贵意外射杀了东突厥特勤(亲王)阿史那欲谷设,反正他也不认识,当时欲谷设的亲卫部曲抵抗相当激烈,不是被杀,就是逃跑,而其他俘虏也不太清楚欲谷设的真正身份。
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不等单道真把结果打探出来,门房再次向杨天保禀告道:“赵德言求见!”
杨天保道:“让他在前厅稍候!”
杨天保起身,望着身边的亲随道:“把薛仁贵和魏无忌、周普、吴善思、潘登叫过去!”
有薛仁贵在身边,杨天保才会感觉安心一些。
杨天保抵达前厅的时候,只见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赵德言了,赵德言的身材非常大高比杨天保高了足足一头。
看着杨天保到来,赵德言微微一笑,朝着杨天保躬身道:“见过杨兵佐!”
他看了杨天保一眼之后,目光在杨天保身后的薛仁贵、周普、吴善思以及潘登身上扫视起来,目光微微一停顿,最后落在薛仁贵的身上。
“请坐,上茶!”
原本杨天保以为赵德言会顾左右而言其他,先攀交情,拉关系,最后才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只不过呢赵德言直接道:“杨兵佐部曲骁勇无双,德言也是受人之托,一百五十斤金子,外加一百匹良朐,想向你赎回一个人!”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这是一个王子的价格,咱们俘虏了一个王子吗?”
单道真走过来道:“已经问清楚了,俘虏里没有人姓阿史那或者阿那德!”
杨天保一脸遗憾的道:“金子我想要,只是非常可惜!”
赵德言的眼睛闪烁着精芒:“尸体也可以,金子不能给你,我会出一百匹骏马,换回他的尸体,然后再光明正大的杀死你!”
“尸体也没有了,已经烧了!”杨天保有些懊悔,望着自己的手道:“这只手怎么就这么贱呢,如果不是冲动点了那把火,我可以得到一百匹骏马!”
赵德言郑重的道:“不要开玩笑,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回去,人就在你手上,要么活着,要么死了!”
“真是没有!”杨天保笑道:“首级已经送往关中长安,算算时间现在恐怕过了黄河,你们绝对追不到了,武德九年你们抵达渭水,现在也可以试试,只要大军抵达长安城,我们的皇帝陛下一定会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别说要一颗首级,就算要一个公主,他也会毫不犹豫!”
“那就是没得的谈了?”
“本来就没得谈!”杨天保郑重的道:“我只是一个司兵参军,跟我谈有什么意义?”
第一一八章田猎之冬狩
第一一八章田猎之冬狩
杨天保看着赵德言出现,杨天保就可以肯定他一定遗漏了什么。在目送赵德言离开后,立即就前往军营,重新审问这些俘虏。
由于语言不通,杨天保所有部曲也没有人会突厥语,不过军营中却有人懂突厥语,越骑校尉傅彦伯略通突厥语。
在傅彦伯的帮助下,这才审问出他们是欲谷设的部曲,而欲谷设也是颉利可汗之弟,突厥仅次于可汗的特勤(亲王)。
按照突厥的传统,那么这个欲谷设最有可能接任颉利可汗的汗位,这就是兄死弟及。其实,华夏既有父死子继,也有兄死弟及的传统。三国时期孙策死时,其子孙绍年方九岁,无疑难以服众,其弟孙权继位。
当然还有宋朝时期的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不过野史给赵光义太多阴谋的论调,这个不可不论真假,反而作为第一合法继承人死在杨天保手上,东突厥如果没有反应,肯定说不过去。
杨天保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东突厥应该会向云州用兵!
所以第一时间,杨天保就找到王惠,希望他可以动员云州百姓,积极备战。
只是王惠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在这上面了,他的接任者云州刺史王仁表。
这个王仁表也是一个倒霉蛋,他虽然出身太原王氏,为太原王氏王思政的曾孙,王秉的孙子,驸马都尉王裕的儿子,不过他并非同安公主所出,他与同安公主的关系很差,在王仁表死后,他和他的儿子年仅九岁的儿子王方翼,都被同安公主赶出家门。
朝廷里有人好做官,但是像王仁表这样的有关系的人,能做官,绝对不是做好官,在这个环节接任云州刺史,可见同安公主也是煞费苦心。
王惠是非常清楚这个王仁表与同安公主的关系,自然清楚,一定不能给王仁表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否则得罪了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会非常麻烦的。
就这样,杨天保离开王惠府上,就在杨天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名驼背的老管事迈着小碎步追上了杨天保道:“杨兵佐能否借一步说话?”
杨天保点点头,他自然王惠这个家伙肯定是有话想说,只是在家中不方便而已。
在太原王氏中,王裕的地位其实也很特殊,在王裕死后,他的儿子王仁表与夫人同安公主势同水火,这个王仁表擅长忍耐,不管再怎么忍耐面对同安公主,他永远是弱势地位,一旦被抓住痛脚,同安公主不会放过他。
杨天保能看到的问题,王惠自然能看到,甚至他比杨天保得知的消息要早,突厥向云州用兵也是必然的。
云州西北的白登山,早在汉朝的时候冒顿单于率领四十万匈奴军队,兵围白登山,把刘邦差点弄到在白登山,还是因为陈平之计,顺利退走。作为长城防线上最重要的一环,云州的压力其实相当大,有地利优势,却不能作为屏障,必须屯驻重兵防守。
然而,朝廷却一直没有提升云州府的地位,甚至别说上府,就连一个中府千人编制都没给。
这名驼背的管事在杨天保耳边轻声低语起来,杨天保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王惠不能做,他也理解,一入侯门深似海,事实上太原王氏可不是侯门,简单就是世代公爵,一门七公。
王惠深不由已,而这场私怨很可能让云州城生灵涂炭。
云州实为全晋之屏障、北方之门户,且扼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北方锁钥”之称。
虽然云州百姓并不多,只有四千余户,但是这里民风彪悍。就算突厥人想血洗云州城,只要不来个十几万人马,基本上占不到便宜。
杨天保因为万年司兵的习惯,以为他只是一个军械仓库保管员,事实上司兵参军的职责,不仅仅掌握军械仓库,还掌军防、烽驿、门禁、田猎、仪仗等事。
其实华夏民族是一个非常注重武备和武事的民族,田猎就是一项具有军事意义的生产活动,并与祭祀有关,主要目的是训练各种武器使用和车马的驾控。
礼书说,周代的制度为四时田猎: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田猎有一定的礼规,不按礼法狩猎是暴殄天物。礼法规定,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另外,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这些礼法对于保护野生动物资源,维持自然界生态平衡是有积极意义的,只是不可能真正严格实行。
现在田猎正值冬狩,正好可以借着机会把所有百姓都集中起来,四千多户百姓,可以集中四千多名百姓,以云州府的府兵作为基层军官指挥,就可以武装将近五千兵马。
在王惠的提醒之下,杨天保才恍然大悟,不是王惠这个云州刺史不配合,这本来就是他杨天保的工作职责。
于是,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发布了上任以来第一道田猎令,为了鼓舞百姓工作热情,杨天保提出重赏。
田猎前一百名壮丁,奖励良朐一匹。前五百名,人人可获得与猎物同等质量的马肉,反正杨天保手中还有五六万斤马肉,天天吃都吃腻了,还不如作为奖品送出去。
随着杨天保这个田猎令发布而出,整个云州都开始沸腾了。毕竟冬天闲着也是闲着,以往田猎,百姓需要自备干粮、兵刃、骡马,所以兴致不高。这次却恰恰相反,不仅不用承担干粮,所有人员的食宿问题,都有司兵参军杨天保负责解决,还有重赏。
老百姓其实是最聪明的,每个人必须要吃饭,在家里多吃一口粮,其他人就会少吃一口,而青壮年都是大肚子汉,一顿饭吃上三升米的人大有人在。能在外面多吃一口粮,就会在家里省下来一口粮食,将来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攒点粮食,万一运气好,被奖励一匹良朐,卖上二十几贯钱,日子就会好过太多了。
杨天保明明要求一户一丁,结果聪明的百姓临时与里正商议,临时分家,将那些未成家的兄弟单独出户成丁,万一被奖励到一匹良朐娶媳妇盖房子的钱都有了。
不要以为古代结婚不需要成本,其实扯淡,古代因为战争,男少女多,男女比例失调,不过穷的打光棍,富的三妻四妾这是常态。
就在第一天晚上,距离云州最近的青壮开始出现在云州城外,杨天保与张桐商议,让府兵配合田猎,这些府兵就出城,指挥这些青壮临时搭建窝棚。
不过,窝棚和帐篷不保暖,百姓的衣服都很单薄,万一出现冻伤,这可是杨天保不愿意看到的。
为此,杨天保让他们不在居住窝棚,而是挖地窝子。
这是新疆建设兵团在进新疆的时候,发明的一种营房,冬暖夏凉,但是通风性较差,但是不易冻伤百姓。
条件有限,能将就就将就。
就这样,云州城外成了密密麻麻的工地,到处都是拿着铁锹的百姓,虽然天寒地冻,不过也难不过聪明的百姓,他们将炭火放在地上烧着,等待干柴烧尽,移开炭灰,被火烧得化冻的土壤比较容易挖掘。
杨天保的部曲与挑出来的百姓青壮一起开始做饭,对于云州盛产的煤炭,杨天保如果不利用就没有天理了,他利用挤压而成的蜂窝煤球直接放进一排排垒起来的火炉里,蜂窝煤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放,煮出一锅锅热水供人和牲畜饮用。
没有一个人去饮生水。
原本计划只有四千余人,结果青壮和流民居然都过来了,杨天保也是来者不拒。?一下子要管多六千人的饭,杨天保也是压力山大。
他们架起大锅,打来井水煮开,铲了两大铲油盐放进去,切了一些咸马肉煮成汤,然后从车上搬来一袋袋粮食,洗过之后,直接倒进锅里。
如此大手大脚,看得张桐都有点儿心疼了,这帮败家子哟,就算是有一座金山,也得让他们吃空吧?
不过,城外弥漫着马肉的香味,这些过来参加田猎的百姓欢呼起来,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想混一顿饱饭,没有想到还可以吃到肉,这一下他们挖地窝子的劲头就更大了。
那些青壮手脚麻利的洗菜切菜,有的剁肉,有的搅拌着锅里的肉汤,也有的搅拌着满锅的杂粮,想让全部人都吃白面馒头是不可能的,就是麦粥、豆粥,小米粥、栗米粥,各种杂粮,云州百姓们也是一边工作,一边看着他们不停的料理这个料理那个,他们的喉结动个不停,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饿,真是饿啊!
好不容易,一名号兵吹响了饭号。
云州府兵的八百名府兵,六千多名青壮,迅速集结,排队。
杨天保的部曲最先吃饭,他们拿着自己的饭盒,开始在伙房前领饭。杨天保的部曲,伙食都是非常过瘾的,小地主不见得可以吃得这么好。
白如凝脂的馒头、包子,又香又软的米饭,冒出一阵阵白雾。他们拿着饭盒,一个接一个上前领饭,爱吃包子的领包子,爱吃馒头的领馒头,爱吃米饭的领米饭,管够。
在部曲领完饭后,杨天保指着张桐道:“张将军,让你的人带上饭盒过来领饭吧?”
张桐有些尴尬的道:“我们没有饭盒!”
一名黑着脸的府兵急不可耐的叫:“要什么饭盒啊?我们用手拿就行了!”
说着,他将头盔解下来,拆掉头盔里面的内衬,往胸口一塞,拿着头盔用热水洗了洗,直接走到伙夫面前:“给我装满!”
第一一九章借刀杀人
第一一九章借刀杀人
府兵们纷纷效仿,他们的秩序不是太好,挤成一团,气得伙夫抡起锅铲照着一双双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手一顿猛拍。
伙夫管事都是杨天保的部曲充任的,他们才不管府兵们。尽管这些伙夫的态度非常恶劣,可是为了吃饭,这些府兵也不给他们计较。
这些府兵都清楚,惹谁不要惹伙夫,惹了他们会让你吃他们的口水。
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老实下来。领到饭菜的府兵都顾不得烫了,找个地方一蹲就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烫得呲牙咧嘴还眉开眼笑,边吃边说这辈子数这顿饭吃得好了
他们风卷残去的将手里的饭菜消灭干净之后,又跑回去领。
青壮可不是府兵,他们也没有头盔和甲胄,军械都在仓库里还没有发,就算现在发头盔一时半会也来不及。
劳动人员的智慧是无限的,没有餐盒,也没有餐具这是问题,远远不是问题,他们把前襟兜起来,嬉皮笑脸的走到伙夫面前。
粥是好粥,插上筷子不倒的那种,倒在布上也不会漏下去。
这些青壮领到饭,也不怕烫嘴,用手直接抓着吃。
杨天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从文,你去城中找些木匠,让他们按照咱们的餐盒,打造一批餐盒,两升量,打造八千个吧!”
沈从文现在已经升成青壮队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七八十名青壮,加上他原来的部曲,比府兵的一个校尉管的人还要多。
沈从文表示明白。
杨天保看着一名被烫的呲牙咧嘴,也要狼吞虎咽的青壮面前,实在忍不住的问道:“你们多久没吃饭了?”
那名青壮憨厚的笑了笑道:“今年收成不好,秋收的时候被狗造的突厥人抢了,入冬以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这名青壮憨厚的笑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杨天保餐盒里的一块羊肉,这一块羊肉有巴掌大小,都是肥油,可是杨天保哪里喜欢吃肥肉。
杨天保看也不看,将饭盒里的饭倒在青壮的剩饭上,青壮伸手抓住这块羊肉,一张嘴一仰脖,三两口就吃得干干净净净。
杨天保不解的道:“你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青壮反问道:“你说这个月,还是这一年?”
“这个月呢?”
“没有吃过!”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我每家每户都发了十斤马肉,怎么你家里没有收到?”
杨天保隐隐有些不悦。
青壮苦笑道:“俺爹俺娘,两个娃,哪能到我嘴里!”
突然,青壮望着杨天保的几名部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大贵人吧?真是财大气粗,我们这么多人,还给我们吃这么好!”
杨天保笑了笑道:“皇帝不差饿死兵,冬狩耗费体力,自然要让你们吃饱!”
青壮微微一愣:“俺不傻,皇帝不皇帝俺不知道,你这会把俺们集合起来是突厥人要来了吧?”
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就像这名青壮一样,他看到杨天保给他们吃肉,给他们如此大方,就知道他们这一次不是冬狩,而是真正的打仗。
华夏民族的百姓,就是这样,他们一直任劳任怨,给他们兵刃,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勇猛的战士,给他们农具,他们就是最出色的农民,给他们工具,他们又是最优秀的工匠。
杨天保原本不想告诉这名青壮真相,听到他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父母老人,就知道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心中动了恻隐之心。
杨天保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头我让你再给你捎一只马腿!”
青壮摇摇头:“不光我知道,我们很多人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我们云州人,哪一家没有被突厥人霍霍过,早就想跟突厥人拼命了,一直没有机会,你能给我一张弓吗?我会射箭!”
杨天保点点头:“云州军械库有八千张弓,一千两百具弩,箭矢三十万只,我们所有人都有兵刃,就是甲胄不足!”
“有弓就行!”青壮笑道。
……
在云州城的西北有一座山叫白登山,这是汉古场的遗迹,当然时过境迁,哪怕在这个时代,杨天保也找不到历史遗留的痕迹了。
早在北魏时期,鲜卑拓跋部代王拓跋珪趁着苻坚在淝水之战中大败而归,氐秦瓦解,拓跋珪趁机自立为代王,后来他与鲜卑慕容部慕容垂建立的后燕,争夺魏郡,最终拓跋珪胜出,为证明他才是魏地的拥有者,改国号为魏。为区别曹魏,所以史家都在魏前冠上北字。
北魏立国以来,定都平城,既云州,后来迁都洛阳。不过在北魏时期,曾大规模修筑鹿苑,鹿苑,就是在白登山范围内。
借用北魏遗留下的土垒,杨天保就在这里立下营垒。
杨天保曾想过据城而守,只是云州城早已不复当年北魏国都的盛况,此时的云州城只是当时的内城,外城早已被风化成一道不起眼的土墙。再扩建外城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杨天保就在鹿苑驻营。
有六千多名青壮帮助,短短十天时间,已经把原来早已破败不堪的鹿苑,修建成永固式的军营。杨天保把兵刃甲胄分下下去,利用府兵对青壮进行整训、操练。
杨天保惊讶的发现,他把云州府的府兵,士兵担任伙长,原来的伙长担任队正,原来的旅帅担任校尉,各自官升一级,反而把六千八百余名青壮,组成了三十四个民团,按照军伍之法,日夜操训,云州府反而如臂指使。
这下杨天保才明白,大唐设立全国三百六十七个军府,根本就不是只有三十六万军队,而是拥有三十六万名基层军官,在这些军官的指挥下,随时可以拉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就像大非川一战而战,损兵折将十数万人马,可是全国防线毫无动摇。
如果全国抽出十数万军队,那么会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出现真空地带,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云州民壮打着冬狩的名义,开始集结,这个消息很快就出现在了李绩的案头。
作为北伐东突厥的六路主帅之一,云州属于李绩的辖区,而杨天保也算是李绩的属下。
李绩拿着杨天保整编了六千余名新军,一脸感慨的道:“看看,这就是关西第一豪门的底气,随便拉出来一个纨绔子弟,也可以独领一军!”
李绩的部将徐君卓颇为不以为然的道:“给卑职五万石军粮,八千套军械,卑职也可以!”
李绩摇摇头道:“你不可以,张桐会配合杨思慎,那是看在杨恭仁的面子上,你要是去了,他不会卖你面子,光跟你扯皮,他能扯上半个月,什么都晚了!”
李绩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一脸希翼的笑道:“这个杨三郎只率领二百亲卫部曲,阵斩欲谷设,欲谷设所部全军覆没,是问,你能做到吗?”
徐君卓摇摇头道:“若是率领大将军亲卫部曲,属下也能!”
李绩的部曲随着李绩南征北战,打过宇文化及、窦建德、王世充,又战过刘武周、刘黑闼、宋金刚,几乎隋末唐初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李绩有将近三分之一正面干过仗,用百战余生的悍卒来形容他们应该不为过。
特别是李绩利用多年的战功挤攒,组建了一支纯马槊骑兵亲卫队,所向无敌,对付欲谷设自然不在话下。
“我倒真是想看看颉利怎么对付杨三郎!”李绩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只是在用杨天保激励徐君卓,这个徐君卓是李绩的本家兄弟,只是为人心高气傲,这不是好事,一定让要受点挫折。
李绩其实早已分析出来,颉利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放弃一石两鸟的机会,他借着云州这把刀,为他铲除异已。
当然,李绩其实也在借着杨天保这个杨门纨绔子弟,可以利用杨恭仁,探探杨恭仁的底。
就要在杨天保集结民壮的时候,突厥兵马开始向云州云集。
第一二零章突厥人险恶用心
第一二零章突厥人险恶用心
“东突厥主力南下,已经抵在凉城,距离云州不足百里!”杨天保皱起眉头,望着眼前不修边幅的凌敬道:“不知道云州能不能抵挡得住!”
凌敬仿佛如饿死鬼投胎似的,夹着从铜锅里捞出来的羊肉块,狼吞虎咽起来。涮羊肉,自然是越薄越好,最好可以薄如蝉翼,沾汤既熟,入口既化。
然而,凌敬却感觉那种羊肉吃起来没有味道,他反而喜欢那种抽掉骨头,切成巴掌大小的一块,他认为这样的羊肉吃起来才够味道。
可是,这么大块的羊肉不是那么容易熟啊,凌敬依旧像杨天保一样放在汤锅里稍微涮涮,甚至吃起来还带着血丝,看着凌敬这样吃肉,杨天保反而没有了食欲。
凌敬总算嘴巴有空了,这才笑眯眯的道:“不要那么悲观,东突厥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倾兵南下,他们只会做做样子!”
对于凌敬这个陌生的名字,杨天保有些不相信,不过看着他被慕容云等影卫护送着前来云州,还带着杨恭仁的凭信,杨天保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杨恭仁千万别坑儿子。
杨天保没有打扰凌敬的用餐,他来到校场上拿着弓箭练箭。
由于杨天保天生神力,就算薛仁贵的祖传漆雕弓,需要三百多斤的力量,他也能拉成满月状,然而准头吗?几乎没有。
能射中什么,要看箭矢的心情,他愿意飞到哪里,就会射中哪里。
“咻!”
一箭三棱箭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薛仁贵没好气的道:“你真不适合练箭!”
杨天保将漆雕弓还给薛仁贵,他也感觉莫名其妙,明明只有三十步的距离,怎么就射不中呢?
原本杨天保并不相信凌敬的话,可是此时他却相信了。
因为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大地上都被冰雪覆盖了整整一层,仿佛入目之处,都是一片雪白。
哪怕杨天保再怎么无知,却也知道一旦冰雪覆盖草原,突厥人就无法大规模用兵,无论牛羊,都无法掘开冰冻的冰雪,去吃下面的干草,而突厥人又是出了名的穷,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喂养战马。
此时的杨天保心情好极了,忍不住的吟诗一首:“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杨天保的吟诗并没有受到别人的吹捧,反而听到单道真一脸嘿嘿一笑,说:“我倒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看的。”
杨天保翻了个白眼:“二哥,你的审美观有待加强!”
单道真道:“老子就这姓子,对这些观花赏月的雅事一概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东突厥那帮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我的马槊已经有很久没有尝过腥了!”
自从成为杨天保的亲兵部曲的校尉,单道真这家伙就变成了整一个战争狂人。
上次在云州城南斩杀阿史那欲谷设所部,李世民非常大方的赏赐了杨天保一个正五品下阶的骠骑将军。就连单道真也获得了一个陪戍副尉。这是唐军最低级的军职,相当于从九品下。
可是单道真却兴奋异常,仿佛马上就可以光耀门楣了。
事实上,单道真的这个官职非常小,跟诸府率的左右执戟一个级别,执戟就是拿着长戟站在门口执勤的警卫员。
就在杨天保和单道真畅想未来的时候,地面上的雪粒子开始颤抖起来,不用哨兵汇报,杨天保就知道这是大量骑兵或者奔马才能造成的动静。
杨天保急忙登上望塔,发现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线,这道黑线快速快粗,呜咽的战号声开始吹响,原本躲在营中的民壮们开始集结。
单道真急忙跨上战马,率领二百余骑冲向东突厥骑兵的前锋哨骑。
对面的突厥将领带着麾下一百名骑士呈牛角队形狂飙而上。?
两队骑兵飞速接近。
大概还有百步距离左右,突厥骑兵射出了一轮箭,不过这个距离准头太差,杨天保的两百名亲卫骑士抱紧马腹朝着对方冲去,在冲锋的过程中,他们纷纷挽开弓弩上弦,瞄准目标。
当接近到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随着单道真大吼道:“放!”
两百具弩的弩弦同时发出震响,两百多支利箭激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寒光线,罩向那帮由牧民客串的骑兵!
?那帮突厥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距离他们的角弓是无法对对方造成太大伤害的!然而这帮唐骑骑士的弩机却可以轻松做到,利箭破空而来,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浑身发冷,毛骨耸然,惨叫声大作,一百余骑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滚作一团!
没有喘息的机会。
单道真收起弩机,扬起马槊朝着那些突厥骑兵冲去,马槊不愧为骑战第一强兵器,随着单道真指东打西,那些被马槊扫落的突厥骑兵,刚刚发出惨叫,马上就嘎然而止。
高速飞奔的战马,仿佛像压路机一样,平推过去,将他们的惨叫声踩到了肚子里,死人是不会嫌疼的。
又有三十余骑割麦子似的倒下。
那帮突厥骑兵终于按捺不住了,在族长的连声怒吼之中反手一抹,从撒袋中抹出三支箭,角弓拉成满月状,嗖嗖嗖一连三声,三支箭连成一线射了出去,这是突厥骑兵的拿手绝活——连珠箭。
一些优秀的弓骑兵射出的箭甚至比半自动步枪的射速还快,一张弓能当几张弓用,只是数十张弓同时抛射,硬是制造出一片绵密的箭雨。
可惜没什么屁用,事实上那些突厥骑兵正在绝望地抵抗着的骑手也知道没什么用,因为那帮黑衣恶魔都披着锃亮的胸甲和圆顶钢盔,甚至还有面罩,他们射出的箭钉在钢盔、胸甲上,火星四溅,四下弹开。
射向那些马的箭同样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些骏马都披着厚厚的纸甲,以他们的骑弓那可怜的张力,想要在五六十米远的距离射穿纸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单道真也挨了一箭,不过没事,这位一心立功光耀门楣的单道真二话不说,手中的马槊抡起来,仿佛像车轮一样,那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杨天保的亲卫的骑士们经验老到,纷纷拔刀或者挺起长矛加速猛冲!
从双方接触,再到敌人全军覆没,只用了一柱香时间。
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大约只有五分钟。
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单道真一身是血,举着马槊向众突厥骑兵挑衅起来。
杨天保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不好。
在如此乱军混战之时,将军的武功,其实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一旦让对方数千骑兵缠上来,他们连回营的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突厥人大举进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哪怕单道真非常嚣张的站在马背上,脱下裤子冲着突厥人撒尿,他们却依旧不动如山。
“是个劲敌!”薛仁贵站在杨天保面前,他的眉头皱起喃喃自语道:“不会是突厥人最精锐的附离军来了吧?”
“不是!”杨天保摇摇头道:“附离军不会这么菜,真要是这个成色,他们怎么可能可以扬威万里,灭国数十,吞并数百个部落?
薛仁贵沉吟道:“这仗不好打!”
就在这时,突厥人骑兵阵中,出现一辆高车。这辆并不算太大的高车,上面站着一名头戴着恶鬼面具,手拿着一个人类骸骨做成的法器,这个法器上有着九颗拳头大小的人类骷髅。
巫师走下马车,来到阵前,他一边举着法器手舞足蹈,一边放声高呼。
众突厥人随着巫师叽里呱啦的语言,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巫师跪在马车上,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撒在自己的头顶。
众突厥人也学着巫师的样子,抓起尘土撒在自己头上。
巫师拿出一柄小刀子,轻轻在额头正中的位置,划出一道血口子,然后拿着手指,蘸着鲜血,将鲜血抹在人类骷髅上面。
众突厥人也纷纷拿起小刀子,对准自己额头正中的位置,轻轻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潺潺而出。
巫师拿着法器指向鹿苑的军寨。
突厥人开始动了,他们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尖叫着,扑向鹿苑。
望着寨子下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突厥人,一名被吓破了胆的青壮泪流满面,不时的催促他的队正:“打啊,打啊,他们上来了!”
队正过来,大手甩过来,直接一个大嘴巴抽在脸上狠狠的瞪着自己他道:“闭嘴。”
然而,那名青壮没但没有闭嘴,反而更加疯狂的摇动着队正的胳膊道:“打啊,打啊,你们被下破胆子了?打啊,快打啊,他们就要上来了。”
杨天保满脸鄙夷望着众突厥人道:“这他娘的都来送死了。”
杨天保这些天可没有闲着,别看这道缓坡不够陡峭,可是突厥人想冲上来可不容易,因为杨天保可是让人打造了足足上百辆铁滑车,杨天保就不相信突厥人中还有可以枪挑起重达千斤的铁滑车。
如果真有这样的狠人,杨天保也认了。
突厥人军队越来越近,杨天保不在沉默。
“弩箭手准备!”
众青壮纷搭箭上弦,对准了山下正蜂拥而来的突厥人。
“放!”
一名亲兵拿着令旗挥了一下。
——“嗡”的一声。
鹿苑的弓弦几乎只发出了一个声音,一片如同乌云般的箭矢就从寨子里飞了出去,箭矢飞到高处,力量耗尽之后就开始往下落,三棱的箭矢破风的声音非常的恐怖,如同毒蛇吐信嘶嘶的叫。
疯狂进攻的突厥人终于不在沉默,惨叫声响了起来,简陋的盾牌是挡不住破甲箭,箭矢落处,血花飞溅。
惨叫声不绝于耳。
薛仁贵抄起漆雕刻弓,搭箭上弦。
“咻!”
锋利的三棱箭在空中呼啸,正中一名突厥人的前胸。锋利的三棱箭从前胸灌入,后胸贯出,一股血箭,喷射而出。
箭雨射下、投石砸下,可那突厥人竟然无人闪避,只是举着盾牌往前涌。
有被箭射穿头颅却一时未死的,有被投石砸得半边身体粉碎而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发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发出箭雨投石的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杨天保望见也忍不住想作呕。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突厥人就这点手段?这不是送死吗?”
突然,杨天保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突厥人的险恶用心,杨天保向所有青壮承诺,杀死一个敌人五贯钱赏赐,一千人就是五千贯,一万人就是五万贯,杨天保从来没有想过他率领这支新军可以打败一万敌人,事实上不需要五贯,三四万贯钱他就破产了!
突厥人军队越来越近,杨天保不在沉默。
“弩箭手准备!”
众青壮纷搭箭上弦,对准了山下正蜂拥而来的突厥人。
“放!”
一名亲兵拿着令旗挥了一下。
——“嗡”的一声。
鹿苑的弓弦几乎只发出了一个声音,一片如同乌云般的箭矢就从寨子里飞了出去,箭矢飞到高处,力量耗尽之后就开始往下落,三棱的箭矢破风的声音非常的恐怖,如同毒蛇吐信嘶嘶的叫。
疯狂进攻的突厥人终于不在沉默,惨叫声响了起来,简陋的盾牌是挡不住破甲箭,箭矢落处,血花飞溅。
惨叫声不绝于耳。
薛仁贵抄起漆雕刻弓,搭箭上弦。
“咻!”
锋利的三棱箭在空中呼啸,正中一名突厥人的前胸。锋利的三棱箭从前胸灌入,后胸贯出,一股血箭,喷射而出。
箭雨射下、投石砸下,可那突厥人竟然无人闪避,只是举着盾牌往前涌。
有被箭射穿头颅却一时未死的,有被投石砸得半边身体粉碎而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发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发出箭雨投石的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杨天保望见也忍不住想作呕。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突厥人就这点手段?这不是送死吗?”
ps:今天时间有限,等会刷新啊!
第一二一章连夜进军
第一二一章连夜进军
突厥军队如疯如狂的向鹿苑军寨发起进攻,尽管伤亡惨重,不过他们却也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唐军将士脸色的恐惧之色,他们都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作为习惯了沙场争胜的突厥骑兵,他们都非常清楚,只要加把劲,唐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这些突厥将士反而士气大振,他们的狂吼声更大,震耳欲聋的大吼声,让人感觉仿佛千万鬼哭狼嚎。
就在这时,原本平常的寨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辆铁滑车,对于这种怪异的车辆,突厥骑兵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还以为杨天保这是为了加强寨墙的防御,对于了临时加固。
可是突然,这些铁滑车轰轰隆隆从寨墙下冲下去。
铁滑车并没有动力,也不会转向,他们就像一群愤怒的公牛一样,浩浩荡荡的冲向正在进攻的突厥骑兵阵中。
这个时候,突厥骑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甚至他们看到了铁滑车就他们意识到了不妙,急忙拿着弓箭抛射箭雨。
事实上,谁都清楚,面对钢铁包裹的铁滑车箭矢并没有任何用处,用密集的箭雨,只是为了掩饰他们心中的恐惧。
突厥骑兵骇然发现,他们那绵密的箭雨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落在铁滑车上四下弹开,铁滑车浑若无事。
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骑矛枪刃发出的幽冷汗光,一个个都为之胆寒,不约而同的后退!
??可是,现在才后退,是不是晚了一点?
??没等突厥骑兵拨转马,几米长铁滑车上面那锋利的刀刃就轻轻松松的戳穿他们的身体。
重达千斤的铁滑车,所过之处,一地血肉,宣告着一条条生命的终结。
无论是厚厚的铁甲,还是轻便的牛皮铠甲,都抵挡不住铁滑车上锋利的刀刃。就算躲开刀刃,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
在铁滑车面前,所有的甲胄跟纸糊的没有什么区别,撞翻他们并不比割掉麦子难多少。
惊恐的蒙古骑兵挥舞弯刀去格挡,结果弯刀也不比他们的皮甲结实多少,一刀就断,根本就不给他们施展刀法的机会!
铁滑车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一地血肉,重要的是,这股黑色骇浪锐不可挡,不知道多少突厥勇士被他们的撞中,只要坠落战马,几乎无一幸免!
??只是铁滑车冲击的第一个回合,突厥骑兵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突厥将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铁滑车仿佛狂风暴雨一样,一样,倒卷过来,而突厥勇士如同草芥般被扫得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
终于,铁滑车耗尽了所有的动能。拉在铁滑车后面的绳索开始绷紧。
杨天保急忙道:“楞个屁啊,赶紧把铁滑车收回来。”
此时此刻,如梦初醒的云州军士兵们赶紧把铁滑车拉回去。
原本这个时候就是对付铁滑车的最佳时机,只需要勇敢的刀斧手上去,把铁滑车的绳索斩断,就可以把这些铁滑车全部留下来。
只是非常可惜,这些突厥人都被铁滑车给撞懵了。
即使侥幸逃的升天的,大脑也是处于当机状态。
突厥人哪里见过这个?如果不是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他们还以为是在做梦。
杨天保非常满意铁滑车的战果,区区数十辆铁滑车,居然比数万支箭矢造成的战绩还要好。
杨天保得意的望着原本不看好铁滑车的薛仁贵道:“怎么样?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只要可以杀伤敌人,杨天保从来不怕花钱。当初为了可以打赢张金称所部,杨天保直接用上了胡椒粉。
胡椒粉在唐初的时候,其实还没有作为香料使用,只是作为药用。关键是唐朝并不缺乏去温寒的药物,直到胡椒被作为香料给肉类提味,价格才到宋朝炒作起来。
其实,任何物品的价值都是因为有了市场才会有价值。和田玉也是在辫子朝才变得昂贵起来。
这样的铁滑车每一辆价值高达十几贯,一百多辆足足花了将近两千贯。
当时薛仁贵就认为拿出两千贯可以收买百八十个死士,在战争相持不下的时候,用这百八十名死士,就可以轻松破阵,取得不俗的战绩。
薛仁贵并没有反驳杨天保,他其实也被铁滑车的威力给吓到了,然而,薛仁贵毕竟是薛仁贵,他很快就想到了铁滑车的缺点。
“可惜啊,不能在平地使用。”薛仁贵道:“对突厥作战,这样的机会不多。”
杨天保点点头。这一战的偶然因素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他杀死了欲谷设,突厥人也不会在错误的时间发动这样一场错误的战争。
杨天保冷笑道:“你放心吧,突厥人今天不会再进攻了。”
薛仁贵疑惑的道:“不会吧,他们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会善罢甘休?”
“突厥人就是属狗的,他们记打不记吃。”杨天保笑道:“他们损失惨重,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啃不动
鹿苑大营,只会让他们增加伤亡。”
果然不出杨天保的所料。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突厥人开始撤退了,在鹿苑西北的山谷开始宿营。
杨天保所部大胜,士气高涨,而那些原本怯懦的青壮,则被杨天保命令着去打扫战场。
经过铁滑车的冲击,整个现场几乎是修罗场,别说新兵,就算是老兵也会感觉不适应。
很多青壮还没有上手,只是抵近观看就吐的稀里哗啦。
杨天保没有心慈手软,他知道他们这些新兵必须经过这一关。望着那些几乎连苦胆都要快吐出来的青壮,杨天保又命令部曲道:“今天晚上咱们吃红烧肉,那些马肉,一点都不要浪费。”
听过这话,周围又吐了一大片。
晚上的时候,杨天保又去看了一下伤兵,此战唐军没有阵亡,最大的伤亡就是打扫战场时。不少新兵滑倒被摔伤了。
亲切慰问完伤兵,他又去巡视执勤的士兵,查看了一番缴获,询问士兵对铁滑车的使用意见,指导工匠对铁滑车的问题进行改进!
忙完这些琐事之后,他才回到主营。
杨天保此时已经累的快要爬不起来了,他躺着床上,却毫无睡意。
单道真提着一壶酒,唐人好酒。部队的给养里也有酒。
虽然低度酒不易醉人,杨天保却在全军禁酒。
单道真也不会故意触犯军规给杨天保难堪,他强忍着酒瘾,来到主营,望着杨天保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你怎么还不开心?”
“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怎么能开心得起来??”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今天你也看到了,突厥人明明都是过来送死,但是他们却如疯如狂,死战不退,你不感觉奇怪吗?”
单道真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等单道真说完,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
单道真说的不错,就是算是送死,也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没有办法。
对于君王来说,能力如何并不重要,能不能为君王所用,那样才最重要。
屈原为什么投江?
田丰为什么死的?
风波亭上为什么有岳飞的冤魂?
说穿了就是一句话,有本事,还得让上司和君王的满意,才能有前途。
这些突厥人非常勇敢,也很无畏,只是他们站错了队,必须要承受这样的代价。
欲谷设是突厥的合法汗位的继承人,他的部曲就是原罪,不怕他们收编或者处理掉,就会有人睡不着觉。
杨天保苦笑道:“将士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值,明天的战斗只怕会更惨烈,通知云州城,让他们动员百姓,打造箭矢,准备雷石滚木。”
……
云州城南三十里外。原本杨天保停留的荒废村落里,驻扎了数千兵马。
通漠道行军大总管李绩就率领三千精锐部曲抵达这里。
别看李绩官居三品,手握兵权,可是他即不敢坐视云州丢失,也不敢坐视杨天保死在阵前。
李绩假意不派援兵,却亲自率领精锐抵达云州。
杨天保在鹿苑的战斗经过在子夜时分就送到了李绩的帐中,李绩拿着战报,颇为意外。
杨天保可以守住第一天的攻势,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杨天保居然可以以完整无损的方式打败突厥人,并且取得阵斩两千余的战绩。
特别是看到了杨天保的布置,他就知道至少十天之内,杨天保可以守住鹿苑,保证云州无忧。
他大胆的决定分兵。
他以徐君卓所部四个府的兵力绕过云州城,直插北镜山,
既然突厥颉利可汗敢送欲谷设的部曲送死,他李绩就埋。
反正,李绩永远不嫌弃功劳大。虽然他不需了。
可是他的部曲需要,徐君卓也需要。
车辚辚,马萧萧,四个折冲府的唐军精锐部队开始连夜进军。
第一二二章唐军来了
第一二二章唐军来了
杨天保越来越讨厌这个凌敬了,不仅吃得多,喝酒,整日喝得醉醺醺的,而且还脾气大,动不动就发脾气。
杨天保都有想赶走他的意思,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陈应上前劝道:“三郎,这个人是令公养了四年多的人,在他身上花了太多的金钱和精力,你想想,令公是一个会让人骗的人吗?”
杨天保点点头,无论怎么样说,杨恭仁都不是一个会被别人骗的人。
“再者说了,不要被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给气到!”陈应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凝重的道:“你要是真赶他走,那才是正如他的意!”
杨天保恍然大悟:“他要酒就给他酒,要肉给他肉!”
鲜血淋漓的马肉,刚刚从死去的战马身上割下来,甚至还带着温热,空气的寒热交替,显得热气腾腾!
当凌敬看到这一样的一块生马肉的时候,凌敬就明白过来,杨天保这是给他示威。
事实上,只要是正常人,如此惨烈的战场环境中,都没有胃口吃饭。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
对于杨天保让人送来的新鲜马肉,凌敬并没有浪费,他随便在鹿苑的空地上捡了一块水缸的碎片,莫约一尺见方大小,他将这个水缸碎片用水洗干净,然后放在火堆上面,不多时,水缸碎片开始发热,凌敬将这些马肉用刀子切好,倒在水缸碎片上,马肉很快就开始在水缸碎片上弥漫出诱人的香味。
凌敬一边吃着马肉,一边想起康伯当初对他说的话:“杨天保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
然而就是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凌敬的心。作为与魏征魏玄成共同辅佐过李建成的人,魏玄成与凌敬关系非常不错。
有一次,他与魏征聊天,向魏征疑惑的问道:“玄成,我一直有个疑惑,不知能否问你?”
魏征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我何必客气,尽管问。”
凌敬放下酒盏,侧着头想了想道:“玄成曾经历事四主,以你之见,这四个人当中,谁更强一些呢?”
魏征端起酒盏痛饮,而后擦着嘴,凝神深思道:“蒲山公李密,一代枭雄,有恒心,有勇略,亦有担当和决断,可惜猜忌心太重,用人而疑,疑人而用,最终败亡……
凌敬若有所思的端着酒杯。
魏征接着道:”夏王窦建德,仁义公正,礼贤下士,更兼起自蓬蒿,深知民间疾苦,可惜优柔寡断,心智不坚,故此兵败虎牢关;至于先太子……
魏征顿住话语,看着窗外,眼神迷离道:“……不说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玄武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凌敬非常认同魏征这个观点,玄武门没有给李建成机会,可是这天下何曾给窦建德机会?
在虎牢关唐夏对峙最关键的时刻,河北三十九州世族门阀集体反了窦建德,让窦建德后院起火,哪怕窦建德拥有盛兵三十万,就李世民可以歼灭虎牢关的十万夏军,可是对于战果又有几分影响?
唐国也不是没有败过,李世民在浅水塬一战大败,损失十数万精锐部队,西秦兵临长安城外,当时若不是薛举意外病故,这天下沦得着李氏坐吗?
运气非常重要。
然而,凌敬发现杨天保就是一个命运之子,一夜暴雪,等天亮的时候,地面上覆盖着超过一尺半的积雪,可以说云州三十年内没有下过如此之大的暴雪,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雪成了杨天保最佳的盟友,突厥人别说进攻,就连骑马走路都费劲。
经过寒冷的寒风一吹,那些积雪变得坚硬起来,非常容易损伤马蹄子,突厥人就没有主动进攻,而是等了三天,可是三天过去了,杨天保让人用煤炭融化积雪,烧成开水往寨墙上浇水,浇下来的水遇风就冻成坚硬的冰块,而杨天保的寨墙变得更高更厚更坚固。
拥有冰墙作为屏障,杨天保所部躲在鹿苑里连睡觉都可以睡得踏实起来。
老天爷既然帮助杨天保。
杨天保也乐得自在,反正杨天保准备的东西相当充分,五万石粮食,就算每人每天一斗,也可以足够杨天保所部吃上一百多天。
关键是又有马肉可以抵消一部分粮食的消耗,这让杨天保可以坚持得更久。特别是煤炭,杨天保也准备得非常充分,恐怕六千余人就算烧到明年开春,也会剩下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杨天保也没有让部曲们闲着,这么多新丁一旦闲着,肯定会出现问题,他就将后世的足球拿出来,以供这些部曲打发无聊的时间,没有足球就用猪膀胱,反正踢坏了最多多杀一头猪而已。
当然,这个足球的规则倒是差不多,两边各竖起一个龙门,大约三米来高,中间一个椭圆形风流眼,直径约莫半米来长,双方参加的人数各十人,虽然没有守门员,但是想要用脚将球射进那风流眼也非易事,非一日之功。谁进球多。就算谁赢。
裁判也只有一位。场边插着一根长香,香烧完就是上半场结束。
结果,刚刚举办这种足球比塞,就闹出了大笑话。
这些队员们都是二把刀,尽管讲过了无数次比赛规则,可是一旦比赛场上,一下子全乱套了,他们双方队员只要拿到球,几乎不用脚,直接抱起足球,就朝着对方的球门冲。
这些脑洞大开的部曲们应该是把足球踢得了橄榄球。
不过,这样以来,更加热血,更加暴力。
任何男人其实都有暴力的基因,只是这个基因有的人埋得深,有的人埋得浅。
可是无论怎么说,足球比赛成了杨天保部曲打发无聊的时间利器。全军三十四个团,设立三十四个足球队,采取循环比赛。
第一轮就采取三十四淘汰赛,一战定输赢。
让杨天保始料未及的是,在经过十几天激烈对抗过程中,居然有无数士兵私开盘口,赌起了球。
杨天保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庄家,吸引众部曲赌钱,就在杨天保天天吃饱了用足球作为休闲运动的时候,原本沉寂了足足一个月的李靖李大将军,终于开始动了。
在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作用下,特别木牛的使用,让李靖的后勤保障大大提高了不止一筹,他不再是率领三千精锐骑兵,而是率领足足八千唐军精锐骑兵,冒雪在系舟山的山间跋涉。
系舟山,也称小五台山,是定襄城的南部屏障,只要翻越系舟山那就是忻定盆地,而定襄城就是在忻定盆地中央。
不过大雪同样给李靖制造了极大的难度,好在有了雪橇这个创意,让李靖所部的困难减少了许多,再翻过前面的山岗,就可以抵达忻定盆地,李靖就松了口气。
结果,这个时候一名斥候赶到李靖面前躬身道:“启禀大将军,山坡后面,有一群突厥斥候在宿营。”
李靖毫不犹豫下达命令道:“全军停止前进,准备战斗。”
李靖身边的几名背旗小校,狂奔而去。
李靖再次望着斥候问道:“有多少突厥斥候?”
斥候道:“十顶帐篷,按照突厥一账十人,应该不低于百人!”
“苏定方!”
“卑职在!”
李靖冷冷的喝道:“一个也不能放走。”
用人用长,这是李靖的特点,苏定方因为是窦建德的部曲,河北农民军出身,最出奇制胜。
所谓的出奇制胜,也是办法的办法。
苏定方并没有率领麾下二百骑兵直接摸向东突厥哨兵营地,而是多绕了足足十数里。在雪地环境中,视线比较开阔,距离十数里肯定可以发现。
不过苏定方所部却很难被发现,他们披着白布做成的披风,就连骏马也披着白布,几乎与雪地混为一体。
除非抵达才能发现异常,就这样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苏定方这才缓缓抵达东突厥哨兵的营地。
背后一般都是交给战友,在定襄方向出现的军队,哨兵们也没有意识到意外,他们还以为是颉利可汗派出其他哨兵过来顶替他人们,特别是看着苏定方所部居然还携带了几辆大车,他们更加驾定这是给他们替换轮岗或者给他们送给养。
这些苏定方的部曲也都一副东突厥人打扮,用狗皮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到苏定方提着马槊抵达到哨兵营地里,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不是言语不通,而是苏定主所部装备太好了,他们东突厥装备最好的附离军,恐怕连给苏定方提鞋都不配。
“你们……”
话还没有说出来,苏定方提着马槊一槊将这名东突厥士兵捅死在当场,苏定方所部分散开来,将措不及防的哨兵营地兵团团围住,双方爆发短暂激烈的战斗。
苏定方这个猛人,对付区区一百多名哨兵,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他第一时间就挑翻了哨兵准备的狼粪,让他们无法发出警戒消息,接着把鼓号手全部干掉,直到苏定方将帐篷里刚刚架上的羊腿继续烤起来,直到羊腿烤得焦黄,肉香扑鼻而来。
苏定方拿着刀子切下来一块羊肉,正准备入嘴。
帐外的士兵喊道:“李大将军到!”
苏定方急忙笑道:“大将军来得正好,羊肉刚刚烤好,您尝尝?”
李靖也不客气,接过羊肉塞进嘴里。
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寒风,能吃上一口热羊肉,甭得有多舒服了,李靖又问道:“情况怎么样?”
苏定方抱拳道:“启禀大将军,一百零三个突厥斥候,一个都没跑掉。卑职已经审问清楚,他们到定襄城还有七哨兵营,共计八百余名哨兵负责南部方向!”
李靖点点头道:“全军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即刻出发。”
苏定方有些迟疑道:“大……大将军,眼看天要黑了,夜间用兵是兵家大忌!”
李靖郑重道:“兵贵神速,咱们不能让颉利察觉。”
李靖身边的几名背旗小校,狂奔而去。
趁着天色尚亮,火光传不了多远,也不会显眼,众唐军将士开始纷纷搭起帐篷歇息。
多亏了木牛车,四辆木牛辆压住四个角,一顶帐逢就算支好了。就算在行军途中,这种木牛车上带着的火炉,也依旧不息,不时的烧着开水或肉汤,给唐军将士暖暖身子,补充热量。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休息了一个时辰,恢复一些体力的唐军将士纷纷起身,他们眼睛里迸射着仇恨的光芒,沉默着向定襄城方向奔跑而去。
……
定襄城内外,突厥十数万大军,成千上万的帐篷连绵不绝,蜿蜒十数里范围。在寒冷的冬天,东突厥的将士和贵族,在天黑之后,就开始了日常生活。
饮酒和造人运动。
这个时节也是草原上繁育人口的最佳机会,一般而言,十月怀胎,来年六七月份出生的婴儿,进入初秋,不热不冷,容易养活。如果是开春受孕,寒冬出生,这样的婴儿很难在草原上恶劣的气候下活下去。
进入子夜时分,整个定襄城内城外,已经陷入一片沉静。
此时,经过了三个时辰赶路的唐军士兵终于来了。
李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缓缓扬起长刀,向身边的八名骠骑将军、十六名车骑将军四十名校尉下达了一个字令:“杀!”
唐军骑兵们开始丢掉自身携带的辎重,这个时候不是小家子气的时候,他们不需要吝啬物资,只要战争打赢了,什么都会有的。
如果打输了,人死了,要物资和财物又有什么用呢?
唐军骑兵开始轻点马腹,战马开始加速。
当唐军将士的马速提高起来,睡梦中的突厥骑兵开始惊醒,然而他们刚刚爬起来,迎面就是一刀刀暗哑哑的寒光,唐军骑兵所过之处,溅起漫天血雨。
突厥大营内外杀声四起。
颉利穿着睡袍走出寝帐朝着外面喝道:“怎么回事?有人偷袭?”
站在门口的卫兵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亲卫茫然地道:“启禀可汗,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乱起来了。”
颉利可汗并没有意外,突厥人就是这尿性,喝酒喝多了自己就跟自己人打起来了,打不过就抡刀子,拼不过刀子就拉着部曲一起拼。
一名突厥特勤连滚带爬地冲过来道:“不好了,可汗,是唐军!”
突厥人在唐军骑兵的攻击下,四散奔逃。
第一二三章颉利可汗跑了
第一二三章颉利可汗跑了
李靖麾下八千精锐唐军士兵,在连续摸掉突厥人的七道明哨和暗哨,成功抵达定襄城外,在突厥人的睡梦中发出突然的袭击,这确实出乎了突厥人的意料。
被骚乱惊醒的突厥人爬出帐篷,就看到整个连绵十数里的大营,到处都是火光,到处就是刀幕和战马嘶鸣的声音。
他们有的人也想反抗,只是可惜,突厥勋贵们和部落首领在这一个表现得极为差劲,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全部都像无头苍蝇一般。
八千唐军将士被李靖分为四十股,以团为单位,唐朝的团只有二百人,只相当于加强连,他们看到突厥人在集结,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打散。
苏定方对于眼前的小鱼小虾并没有兴趣,他脑袋中只有一个目标,找到颉利可汗的狼尾大燾,并且把颉利这个王八蛋的脑袋砍下来。
苏定方在混乱的人群中搜索起来,突然他看到火光前,一名突厥白胖子胸腹间中了一箭,满脸是血,如果不是他的呼吸中,肚子在高低起伏,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在战场装死可以说是很小说的桥段,然而在现实中的战场上,几乎是不存在的,因为战胜一方会打扫战场,会将尸体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得一干二净,别看突厥人穷,可是他们都有一身皮袍、羊皮裤,再加牛皮靴子,这些东西稍微清洗一下,就可以卖上千钱,大约四千多人民币,你看扔四千多块有没有人捡?
胖子都是贵族,这是毋庸置疑的,普通的突厥人绝对不可能长成胖子,草原上可没有那么好的生存条件。
在一般人看来,塞外放牧的生活是这样的。
清澈的河流,青翠欲滴的牧场,珍珠般的海泡子,蓝蓝的天空,还有热情奔放的小伙子,能歌善舞的姑娘……
怎么样,不错吧?
然而,现实颇为残酷,游牧民族生存之艰难,比起农耕民族来远有过之。首先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对,都处于高寒纬度,到了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是家常便饭,一出帐蓬就会被活活冻死;
其次是游牧的产出比例远比农耕的要低,如果不考虑赋税,一个农民耕八亩地就能吃饱肚子了,而牧民呢?八亩草场还不够塞牙缝,如果一家五口人想要吃饱,那么至少需要六千亩草场的产出,当然这个数据也是混蛋专家计划出来的,他们只是把骏马和羊的日常消耗,产奶,除了人均消耗计算出来的,这个数据不准啊,无论再怎么肥美的草场也没有人工种植的苜蓿草产出多。
再次,资源匮乏。像布匹、盐、铁、茶叶等等这些看似很普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稀有资源,可遇而不可求。草原并不缺乏铁矿,但是由于技术落后,人口稀少,突厥人根本没有能力开采这些资源。
至于缺盐就不用我说了吧?有兴趣的话可以试着半个月不吃盐,你就知道没有盐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了。
当然,最最可怕的还是内耗,那些占有绝对优势的大部落是不会坐视小部落发展起来的,当一个小部落的人口超过两万后,大部落就会派人过来给他们两个选择:是加入我们部落,还是战争?不管选择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个原本欣欣向荣的部落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由此可见,塞外放牧一点都不浪漫,自驾游的时候玩玩还可以,真把这个当成终生制职业你就惨了。
在草原上看到胖子,不是勋贵就是部落首领,只有集结一个部落的资源,才能喂养出几个胖子。
这对于急于需要颉利方位的苏定方而言,简单就像久旱逢甘霖,苏定方微微一拉骏马的缰绳,骏马仿佛明白了苏定方的用意,它直接前蹄腾空,后腿一甩,几乎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原地飘逸动作,直接冲向那堆篝火。
苏定方弯腰薅着那名白胖的突厥人的胳膊,直接拽到马背上。要知道这名白胖的突厥贵族,足足两百多斤,而苏定方只是单手。
经过剧烈震荡,这名白胖的突厥人醒了过来,不过他的眼睛被额头的鲜血迷住了,他看不到苏定方的脸,不过他的大脑有意识,感觉像一阵风一样被颠簸着,就知道遇到了突厥人。
唐人可没有苏定方这么好的骑术。
苏定方用突厥语,而且还不错,他可是跟着刘黑闼多次去到突厥,所以他急忙用突厥语道:“唐人追过来了,可汗在哪里,我去把唐人引开!”
如果苏定方直接问颉利在哪?那名只在弥留之际的突厥贵族肯定会警觉起来,只不过苏定方要引开唐军,避免把唐军引向颉利,在这名贵族看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河、河边……”
话没有说完,这名白胖的突厥贵族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就成了一具尸体,苏定方没有浪费,用刀砍下他的脑袋,挂在马脖子上,继续前进。
虽然突厥贵族没有说明白,河,定襄有的是,而且还有四条,分别是有黄河、汾河、滹沱河、桑干河四条,黄河在定襄郡西北,而且颉利绝无可能在黄河河面驻营,距离太远。
当然也不可能是滹沱河,因为滹沱河发源与五台山,在定襄最前边,他们已经穿过了这个河,当然也不可能是桑干河,桑干河同样也在定襄南边,距离定襄三十余里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汾河边上,汾河源自管涔山,河道宽度七百八步,终年不冻,方面突厥人取河水自用,这才是颉利可汗驻营的主要原因。
苏定方辨明方向,直接朝着河边冲去。此时突厥人发现一支有建制的部队一路向北,他们纷纷跟队伍前进。
苏定方作为前锋大军,为了方便麻痹突厥哨兵,所以他们外面套着的羊皮袍,一副突厥人打扮,突厥人也没有分辨出来,反而认为苏定方就是突厥将领。
就这样,苏定方所部一路向北,策马疾奔了足足一刻中时间,苏定方听到耳畔传来阵阵哗哗的流水响声,特别是颉利可汗的狼尾大燾,随着寒风猎猎作响。
苏定方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的突厥人,此时他身后的突厥骑兵足足拥有两三千人马,他起举起马槊,随即扯掉身上的羊皮袍,露出身上原本的唐军制式甲胄,这时二百余名精锐的骑兵跟着苏定方一样的动作。
“杀!”
苏定方一马当先,朝着颉利可汗的牙帐冲去。
颉利可汗的亲卫也发现了苏定方,他惊讶的道:“唐……唐……唐!”
“呜呜……”
突厥亲卫开始吹响牛角战号,这阵牛角号声显得极为悲壮。苏定方麾下两百多骑兵以蛮不讲理的态度直接朝着颉利的牙帐冲撞而去。
匆忙组织防线的突厥颉利亲卫,被苏定方眨眼间便切开了他们的防线。
将是兵胆,将不畏死,士何以惧之?
苏定方亡命的往纵深突进,麾下的部曲也用骑矛捅,用横刀砍,所到这处,血抹飞溅。
就在这时,那么甚至来不及思考的突厥骑兵跟着苏定方就朝着前身冲去。
事实上,早在苏定方扯掉甲胄的瞬间,这些骑兵的首领郁射设就发现了,不过他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制止身边的部曲,反而跟着苏定方一起进攻。
郁射设是东突厥上一任可汗处罗的儿子,他与大哥突利这些年被颉利整得非常惨,他是南边设,就是负责统领东突厥最前面的部落,越是靠近长城防线的部落,其实越没有好人,特别是唐人这些年越来越强势,他也不清楚南面设有多少人跟唐人暗通款曲。
不过,郁射设深受汉唐文化熏陶,在他看来,自己和突利是处罗可汗的儿子,就算汗位传给突利也不能传给颉利,
光凭苏定方二百骑兵,破开东突厥第一层不足千人的亲兵部曲防线,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苏定方心有不甘,眼看着颉利就在五六百步之前,他咬咬牙,奋力的挥动着马槊,宁死也要薅他两根胡子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迭起,那些原本以为他是突厥勋贵的突厥人,居然没有朝着他的后尾冲来,反而像契子一样,迅速扩展开来,护住苏定方的左右两翼,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加入了给颉利部亲卫的进攻。
苏定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他只要颉利的脑袋,才不管突厥人内部的斗争,仗都打到这个份了叔叔和侄子还在争汗位,有意思吗?不如争个王吧,只要归顺大唐,李世民肯定会封个王给他们。
颉利看着苏定方的进攻,并没有慌张,二百多人想要冲破他的牙帐,那太小看他了,他有三万多名附离军部队,是突厥最精锐的力量,不过由于他和义成公主面和心不和,所以附离军也一分为二,
更加麻烦的是,为了防备薛延陀部的夷男跟他暗中使坏,他派了阿史那思摩率领附离军驻守漠北啧口,此时他身边只有四五千附离军。
尽管只有四千余附离军,颉利仍旧相信可以轻易留下苏定方所部,只是看着后面打着郁射设的旗号,颉利愤怒了,他朝着郁射设大吼道:“阿史那奥射设,你还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孙吗?”
郁射设却非常意颉利可汗的癫狂,他知道颉利此刻已经心虚了。
“进攻,铲除大突厥的叛徒,本汗会与大唐议和!”
众突厥人叽里呱啦的大吼起来,整个汾河河边大营已经开始沸腾起来,苏定方反而成了看客。
此时双方决斗更加惨烈,用刀子砍,用牙咬,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不择手段的朝着对方于死地。他们仿佛不是同族同源,而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原来郁射设是没有实力挑衅颉利可汗的,可是在唐军突袭之下,突厥狼狈不堪,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如果不把握住这个好机会,郁射设感觉对不起自己的死去的老爹。
一方面有心,一方无备。双方刚刚交手,颉利可汗就被打得节节败退。颉利可汗麾下的附离军是东突厥汗国装备最好,待遇最好的军队,然而这样的军队很容易变成样子货。比如大宋的禁军一样,因为没有仗可打,他们变得慢慢不会打仗了。
颉利嘶叫着调兵遣将,试图重整秩序再跟郁射设分个高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几千突厥骑兵已经被打得乱成一团,他们下达了命令也找不到人来执行。
眼前的兵倒是很多,可就是找不到听他们指挥的!
苏定方却非常鸡贼的朝着颉利靠近,就在双方接近两百步的时候,他朝着身边的部曲挥挥手,随即部曲给苏定方递过来一具巨弩。
这具巨弩弩臂长六尺有余,几乎是寻常弩机的两倍有余,而且全体都是钢铁打造而成,显得非常厚实。
当然,哪怕苏定方拥有巨力,他也无法挽开这样的弩机。
四名士兵配合苏定方向前拽着,两名士兵配合苏定方向后拉,就这样七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这具万钧弩给上弦了。
苏定方瞄准了颉利可汗。
“去死吧,突厥狗杂种!”
万钧弩的弩身猛地一震,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战场的上空,只是被战场上的杂声掩盖住了,噗的一声,弩矢斜斜擦过了颉利可汗割的皮帽,强劲的力道竟然将颉利的皮帽给带飞了!露出了他半秃的脑袋!最后噗的一声洞穿了颉利的大燾旗杆!
“啊!”
“不好!不是流矢!”
“唐军在用什么利器,小心!”
望着倒下来的颉利狼尾大燾,苏定方大叫:“颉利跑了,颉利跑了!”
越来越多的突厥人下意识的朝着原本的大燾位置望去,果然原本迎风猎猎作响的大燾早已不知去向。
颉利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他知道这不是冷箭,一箭射掉他的帽子,再射断大燾,至少表明唐军中有一名超级神箭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
“撤!”
颉利眼见不妙,赶紧朝着汾河的浮桥跑去。
第一二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二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颉利可汗的溃逃,整个突厥军阵都被唐军骑兵冲得连连后退。
八千唐军精锐骑兵,挥舞横刀如同虎入羊群般撞入突厥骑兵中间,横刀上下翻飞,血沫四溅,如屠犬羊。
从子夜时分发起突袭,唐军将军奋战到天亮,他们也早已都疲惫不堪。尽管虽然他们疲惫不堪,而是突厥人比他们更加不堪。
特别是这次大败,突厥人对唐人必胜的信念已经被八千精锐骑兵给撞得粉碎了,现在颉利又跑了,遭到唐军骑兵的猛烈突击。
哪里还支撑得住?
突厥人被一层层的砍翻,唐骑所到之处尸横遍地。横刀非常锋利,挨上他们一刀至少也得摊个残废,手臂甚至大腿一刀就断,脖子的强度跟甘蔗似乎没什么区别,不少突厥士兵甚至是被拦腰斩成两截,内脏暴露在空气中,格外的恐怖。
当然,这并不是突厥伤亡的主要原因,突厥人伤亡的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因为他们自己造成的。
这话说出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正是如此,唐军发起突袭的时候,动静极大,几乎整个大营方圆十数里的突厥人都醒了过来,他们当时没有与唐军面对面,便开始整理队形,由于到处都是杀喊声,他们这些集结起来的军阵,既不知道向那里打,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撤退。
就在这样懵逼的状态下,唐军骑兵像驱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他们击溃的突厥骑兵,从南方向北方压过来,那些被击溃的突厥骑兵六神无主,直愣愣的撞入刚刚整理好队形的突厥骑兵,把突厥原本就稳不住阵脚的骑兵方阵冲得大乱。
唐军骑兵乘势杀上,马槊挑刺,铁蹄践踏,横刀劈砍,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现在的突厥的步兵就像一颗被夹在铁钳中间的核桃,每一名突厥士兵都能听到自己坚强的内心,在唐军那强大的压力下破裂的声音。
他们茫然四望,只觉得唐军骑兵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冲上来,仿佛冲上内陆的洪水一般将他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淹没,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冲垮,最后轮到他们自己了……
败了!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见些情景,阿史那社尔和执思失利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仗他们真的输了!
所有人脑海里都一片空白,浑身发冷,目光呆滞,惊愕、恐惧、愤怒、迷茫……激烈至极的情绪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自李渊在太原起兵以来,突厥还是第一次在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中输给了唐军,而且输得这么惨,输得无话可说!
数万将士埋骨沙场,十二设汗,四大叶护可汗,死的死,逃得逃,血淋淋的现实击得他们眼冒金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唐军将士的狂呼大喊海啸般传来,淹没了一切,让他们不得不信!
败了,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阿史那思摩刚刚从啧口返回,在啧口他率领部曲返回,他在利用了云州杨天保所部,将忠于欲谷设的部落全部消耗在战场上,这个杨天保非常配合,他还担心杨天保这个纨绔子弟是中看不中用,万一他们被他们攻下云州,颉利可汗还要捏着鼻子奖励他们。
这就是现实,作为可汗颉利其实也不是万能的,他需要受到突厥习成礼法的制约,奖励勇猛的勇士,惩罚懦弱。
他完成了任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欲谷设的部曲完了,即使没死的,也全部都投降给他杨天保,在短短半个月的攻势中,杨天保所部用不足千人伤亡的代价,让一万三千余人留在了鹿院。
完成任务返回定襄,来不及喝一口热水,他就看着突厥大军被李靖像赶羊群一样,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阿史那思摩双目尽赤,状若癫狂,挥舞着长刀凶狠地砍杀那些败逃的突厥将士,每砍倒一个就发出一声怒吼:“不许后退!你们这些懦夫不许后退,冲上去,杀光这些低贱的唐狗!不许后退,谁敢后退我就砍他的脑袋,将他妻儿贬为奴隶,你们听到没有!”
然而在唐军猛烈的冲击之下,他的威胁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选择了背对唐军撒腿奔逃,然后被唐军从后面砍倒。
一旦丧失了必胜的信念和战斗的勇气,突厥武士的表现并不好,甚至比他们击败的敌人强多少,甚至还要狼狈得多!
?败了!败了!
巨大的呼啸声在天地之间回荡,在忻定盆地回荡,与唐军的怒吼,弩箭的呼啸汇成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乐章。
这恐怖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千斤铁锤,毫不留情地粉碎着突厥武士用残暴的屠戮,用千百次胜利堆积起来的自信,粉碎着他们的骄傲,粉碎着他们的勇气,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一批接着一批,狂喊着逃离战场,落荒而逃,十几万人的大军在八千唐军的围追堵截之下奔走若狂,自相践踏之下死伤无数!
李靖的腿有伤,他用长枪当作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定襄城内,此时定襄城已经匡复,李靖还没有松口气。
苏定方拖着连槊柄都被鲜血糊了一遍的马槊冲到李靖面前,口水直溅到李靖脸上,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大将军,败了,败了!突厥败了!”
李靖皱起眉头问道:“颉利抓到没有?”
“没……没?”苏定方懊悔的道:“那老小子属免子的,跑得太快了……”
“斩杀再多突厥人,伤不了突厥的根本!”李靖叹了口气道:“就算咱们把十数万突厥人留下在定襄,只要颉利没死,突厥还是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靖非常熟悉这些突厥人的尿性,论起逃命的功夫,他们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能力,一见势头不妙,他们就会逃跑。
可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也会缓缓集结,损失十数万青壮,对于突厥人来说是重创,不代表他们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就像后世的小混混,遇到严打之后,马上就会销声匿迹,只要风头过后,他们还是不死小强。
可是,大唐却不能,至少数年内不能再组织一次北伐,别看他的部曲只带了八千人马抵达定襄,然而却给朝廷造成了极大的财力负担。
李靖下令道:“命令各部,全力追击,务必抓住颉利!”
……
翻看地图不难看出,鄂尔多斯高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三角区,令一个个强大的王朝望而却步。
别说来自关内的步兵军团,即便是在生于塞外长于塞外的游牧民族,也视鄂尔多斯高原为禁地,在长达两千年的汉人与游牧民族的反复博弈中,从来就没有哪一方真正去占领过鄂尔多斯高原,最多就挑几个好一点的位置筑起几个堡垒,然后宣称控制了整个高原。
这路子跟那些把元帝国的版图一直划到北冰洋去的砖家如出一辙,反正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不划白不划。
这个鬼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水资源匮乏,地表几乎找不到河流,只有一些湖泊点缀在草原与沙漠之中,不过由于没有水源补充,也没有河口洪湖水排泄,这些湖泊十个有九个是咸水湖,谁要是渴疯了跑到那里去灌上两口,那滋味绝对是终生难忘的。
此外,鄂尔多斯高原那反复无常的气候也是一个异常严峻的挑战,在如此极端的气候中,农耕是无法进行的,庄稼根本就种不活,而放牧同样也面临着极大的挑战,因为就连牧草想长起来都不容易。
既不能农耕,也不能放牧,不管是农耕文明还是游牧文明想占据它,并且在上面站稳脚跟都是异常艰难的事情。
极度匮乏的水资源,恶劣多变的气候,为鄂尔多斯高原赢得了“魔鬼三角区”这一只有侧漏没有霸气的绰号。
此时,原本沉寂的鄂尔多斯高原被一阵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打破了沉静,如果说这里是死地和禁区,至少在严寒的冬天,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覆盖的冰雪,可以提供一部分水源,只要有水,人就可以活下去。
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颉利可汗手持砍刀,惊慌失措地冲出牙帐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亲卫赶紧过来道:“启禀可汗,是阿史那思摩来了。
颉利悻悻然扔下砍刀,走进牙帐。
阿史那思摩走进牙帐,给颉利见礼道:“可汗,只找到八千儿郎。”
颉利一脸失望道:“只有八百人?”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
颉利颓然坐下道:“阿史那思摩,我们该怎么办?去北方吗?”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们应该派使臣去长安,向李世民称臣请降。”
颉利忽然跳起来道:“派使臣去长安?去哀求李世民?阿史那思摩,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冰雪冻糊涂了?”
阿史那思摩摇摇头道:“可汗,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包围长安时,李世民怎么欺骗我们的?”
颉利疑虑不定地转着眼珠子道:“你是说,我们假装请降?”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现在雪太大,儿郎们就算知道大可汗在这里,一时间也过不来。咱们派使臣南下,佯做请降。等各个部落的人马重新收拢,是战是撤,那就全凭大可汗决断。”
颉利脸上露出会心微笑道:“好主意,阿史那思摩,就照你的办法做。”
就在颉利派出使臣前往长安的时候,位于云州城外鹿苑的杨天保也接到了李绩的命令:“全军出发,越过啧口,追击突厥溃兵!”
杨天保拿着军令的时候,这才明白突厥人已经几乎全军覆没,李靖率领八千精锐骑兵夜袭阴山,颉利丢下部曲,狼狈逃亡。
杨天保记得非常清楚,历史上在贞观四年,李靖三千精锐夜袭阴山,苏定方二百骑兵突袭颉利牙帐,然而现在只是贞观三年。
难道说他这只异世蝴蝶开始煽动了小翅膀?
事实上,在杨天保这个异胡蝴蝶的作用下,改变的不仅仅是东突厥的败亡,还有长安蔡国公府。
蔡国公杜如晦(死后追封莱国公),形容枯槁的杜如晦,坐在床上,看着李世民走进房间。
李世民看到杜如晦一副行将就木的病容,忍不住落下眼泪,喉头滚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杜如晦微微一笑,挣扎着起身,他努力了几次结果都没有起来。
李世民上前扶住杜如晦,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
杜如晦道:“陛下,臣有几件大事……趁着明白,要奏明陛下……这几件事情不说清楚,臣死不瞑目……”
李世民强忍住悲伤,几步过来,握住杜如晦的手道:“你说,朕听着。”
杜如晦缓了缓道:“李药师(李靖的表字)……公忠体国,智略无双,治军严明,班师回朝后……出将入相,确是朝廷宰辅的……不贰人选……”
李世民点头哽咽道:“好,朕记着。”
杜如晦虚弱的笑笑道:“陛下,治天下以公,不应以……个人私情……措置朝廷公器,臣……病成这个样子,早已不能视事……”
李世民悲伤的皱起眉头,握着杜如晦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杜如晦缓口气,继续道:“……大唐社稷为重,臣命不足顾矣……陛下就允了……臣之所请,待大军北伐……胜利而归……让李药师……直接……接了尚书省右仆射的……印信吧!正好奖励其平北之功。否则臣纵然身死,心亦不得安……”
杜如晦痛苦地咳嗽良久。
李世民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
杜如晦的嘴角咯出血迹,只是血迹不是鲜红色,反而像是紫黑色,杜如晦道:“臣最担心,此次北伐,弄得不好,功亏一篑。
李世民拍拍杜如晦的肩膀道:“克明,你就放宽心,朕从十几岁就开始征战四方,从来都是别人吃朕的亏,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朕被人暗算过?”
杜如晦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脸色充满红润,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突厥不死,社稷难安,妇人之仁千万要不得!”
这一句话,耗尽了杜如晦全身所有的力气,他眼睛里的神彩缓缓涣散,抓着李世民的手,也缓缓失去力气,当杜如晦的身体开始变凉,李世民依旧坐在床头,抱着杜如晦的肩膀嚎嚎大哭。
贞观三年十一月下旬,蔡国公、尚书右仆射,杜如晦薨逝。李世民大悲失声,当即罢朝,加封杜如晦莱国公,追赠司空。
次日,皇帝不顾政事堂诸宰臣劝阻,御驾再出宫门,亲往杜府祭悼,为其扶灵,并于灵前下敕,历数如晦功绩。
李世民连夜派出信使,分别与李靖、李绩、薛万彻、柴绍、李道宗等将领,信使只有八个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云州新上任的总管杨思慎,既杨天保划归李道宗的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麾下,任右营辎重总管。
杨天保再次拿到调令的时候,隐隐感觉张宝相这个名字相当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ps:本来想两更八千字,结果晚了一会,大家可以当作还是昨天的,
第一二五章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
第一二五章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
虽然云州民壮也有充足的战斗经验,至少在面对突厥进攻云州的时候,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先后歼灭突厥兵马六七千,俘虏三千余人马的战绩。
然而,在大唐北伐突厥之中,耀眼的战绩太多了,先不说李靖八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尽歼灭颉利可汗麾下六万余人马,俘虏七万余人马,颉利可汗麾下十五万大军一触既溃。
李绩以九千精锐,在石州临泉境内古镇口,全歼灭东突厥名将阿史那社尔所部八万人马,阿史那社尔仅率领数百残部逃窜。
这个阿史那社尔是处罗可汗的次子,年少成名,一直以智勇闻名东突厥,为拓设,设牙旗于漠北,统帅铁勒、薛延陀等部族,这次南下他率领本部三万人马,外加薛延陀和铁勒部,共计八万余人马。
李靖袭击阴山,还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成份,而李绩则摆开阵势,以堂堂正正之战对战阿史那社尔,他三天十一战,十一战全胜,打得东突厥战意全无。
而六路北伐总管之一的畅武道,北渡黄河,自丰、胜、贺诸州,横扫河套地区的突厥诸部,旬日之间,斩首三万余,俘虏五万余人马。
诸此各军,耀眼战绩实在太多了,而杨天保所部取得的战绩自然不明显,人家哪一战都是过万,俘虏数万,而杨天保的战绩实在拿不出手了。
当然,就像宋朝名将狄青,成名狄青行军打仗时经常亲自做先锋。作战四年,前后大小打了二十五场战斗,中乱箭多达八次。攻陷金汤城,夺取宥州,屠杀了砽咩、岁香、毛奴、尚罗、庆七、家口等部族,焚烧西夏储备的粮食数万石,收缴帐篷二千三百只,俘虏五千七百人。
狄青的战绩不俗,只是放在宋朝耀眼,放在唐朝一样会湮灭在众人之中。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在史书中的地位不如一个和尚,别说比玄奘如何,他甚至没有一个跟高阳通奸的辩机知名度高。
当然还有百骑破万的席君买,好像他一直都是一个果毅都尉从六品官而已。
杨天保能从一个司兵参军,升任云州总管,已经算是官升三级了,已经难能可贵了。
特别是张宝相与李道宗在灵州大败突厥,缴获东突厥牛羊十数万计。在经过杨天保所驻的鹿苑大营时,张宝相发现了这个将门出身的杨天保,似乎对于行营束伍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
将门子弟在这个时代,相当于科班出身,这样的将领,对于命令执行力相当不错。张宝相就任命杨天保为右营总管。
其实就是一支辎重队总管,民夫队长,杨天保也乐得清闲,并没有去挣什么,毕竟现在的突厥人就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保不齐会跟他们拼命。
杨天保就像乖宝宝一样,既不抢功,也不反对,他还年轻,太过惹人注意也不太好。这个时候,他反而躲得清闲。更何况辎重管理着全军的军械、粮草、衣被、兵刃,箭矢、装备等物资,也是相当重要。
更重要的是,云州百姓,他们听杨天保的忽悠,当然也更是对杨天保的信任。杨天保自然不能辜负他们。
他们跟着杨天保从军,可是万以出现伤亡,至少会对一个家庭产出难以弥补的影响,最关键的是,这些民夫不是府兵,他们阵亡可没有什么抚恤,朝廷只会免三年丁役,折算下来大约相当于三四千人,甚至不如一头牛。
然而辎重兵的工作并不好做,如果在官内还好些,毕竟官道时常都会修,可是出了长城以后那就完全没有路了,要想去哪,只能依靠大致方向。
关键是这个时代的大车运输能力有限,杨天保从长安来云州,区区二百人不到,就带了数十辆辎重,而这次出关李道宗和张宝相各率领四个府,共计战兵一万两千五百余人,而配合的辎重兵,就分为左右和后军多达三万九千余人马。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难不住杨天保,他让工匠临时打造了足足上千个矮小的木架子,下面有两根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硬木条,两头高高翘起,和后世的马拉雪橇几乎没区别。
关键是这个雪橇载重量大,甚至远比马车载重量大,一具雪橇可以拉动足足五六千斤,两匹马可以拉着飞快的奔跑。
其实,杨天保早就想过打造雪橇,而且为了方便,这种雪橇还是活动的,如果没有冰雪,那就装上车轮,用牛马拉着车走,如果有冰雪,那就用雪橇行军。
这次出关,杨天保就没有搞特殊化,薛瑶也好,罗晓玉也罢,她们全部留在云州城,只带着薛仁贵、单道真、吴善思、周普、潘登等将领。
追求生活的安逸,向来是杨天保的习惯。哪怕来到塞外,杨天保也不会委屈自己,他的座驾,自然是经过工匠改装的,长达三丈二、宽约一丈六上面装着车厢,里面燃烧着煤球炉,直接把烟囱排向天空。
尽管远不如火墙和火坑舒服,至少不用像外面那么寒冷。
杨天保跟着大军出发,一路倒也顺利。
……
……“数千封疆有百万余,犹有不足之心如存绝灭之意,上古舜尧有德四海来降,汤武施仁八方拱服,但战无两胜,兵无两败,君胜臣输图漏上国之意,臣胜君输更被小邦之耻,讲和为上,罢战为强,救生灵之疾苦,免黎庶之艰辛,年年进贡於中华,岁岁称臣於弱地四方,皆宁岂不美哉,诚惶诚恐谨书……”
长安城太极宫太极殿内,突厥使臣执失思力磕磕巴巴地念完了降表。
可别说执失思力的唐言说得极为标准,他念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世民,以及满朝文武官员的反应。
李世民上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眉眼之间却难以掩饰李世民的兴奋。
看着李世民心情不错,执失思力终于松了口气。
李世民兴奋的说道:“诸位爱卿,突厥颉利可汗请降,我大唐是否该接受?”
萧瑀出列马上说道:“陛下,颉利目前大势已去,甘愿俯首称臣,此乃大喜之事,陛下应该接受颉利归顺,封其于榆林之北,以制衡其他漠北势力。”
戴胄出列道:“陛下,萧相国所言极是,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原本我中原,就与突厥分居长城内外,互通有无,和平相处,颉利利欲熏心,致使两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如今颉利甘愿俯首称臣,王师不宜再造杀孽。”
魏征出列道:“陛下,颉利就是一条吃人的狼,指望他吃斋念佛,纯属痴人说梦,颉利派人送来降表,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颉利一旦脱困,必定卷土重来。臣以为,不可上当。
李世民一脸庄严地站起身来道:“朕与颉利,在渭水河畔结盟立誓,约定从此两国交好,可是颉利背盟不义,残民弃友,所作所为,罄竹难书。(顿了一下,继续道)颉利可以如此倒行逆施,但朕却不能东施效颦,朕不忍看到天下黎民百姓陷于战火颠沛流离,颉利既然献上降表,朕就允了他。”
魏征正欲辩解。
李世民抢着说道:“传朕旨意,命鸿胪寺卿唐俭,担任出使突厥使臣,将颉利带到长安来,听侯发落。”
萧瑀道:“陛下,还应派出一路使臣,通知李靖罢兵。”
李世民点头道:“那是自然,两路使臣,明天到两仪殿面圣。”
李世民转而望着执失思力道:“你来长安路上用了多长时间?”
执失思力道:“日夜兼程,十天!”
李世民转而望着唐俭道:“唐爱卿,最多十五日,必须抵达白道!”
唐俭躬身道:“臣绝不辜负圣望!”
第一二六章我带你们去抓颉利
第一二六章我带你们去抓颉利
众臣和执失思力退下.
出使唐军大营的使臣,李世民选择了唐强。唐俭父子皆为使臣,一个出使突厥颉利,一个出使李靖。
唐强上殿见礼。
李世民勾手示意唐强走进些道:“此番传诏给李靖,不要着急赶路,慢慢走,三个月内,不许抵达李靖的军营。”
唐强迷茫地看着李世民道:“陛下,这是为何?”
李世民板起脸斥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照朕说的去做便是!”
唐强迷迷糊糊回去收拾行囊,看着唐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唐俭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唐强躬身道:“孩儿不解,陛下为何不许我早日抵达李靖李大将军军中!”
唐俭一巴掌拍在唐强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脑子里想得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明白!”
唐强非常委屈,他就看不明白。
唐俭叹了口气,也多亏唐强的脑袋不是太灵光,所以才会成为李世民的心腹,掌握着百骑司。
有些话不能明说,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
李世民不想接受颉利的投降,又害怕他逃跑,先命自己前往白道面见颉利,稳住他。避免他逃往漠北。
尽管此时天气恶劣,严寒异常,突厥人如果北逃,寒风和冰雪会杀死他们过半的人马,只不过他们依旧可以活下去。
特别是在瀚海(既贝尔加湖)南部的额哲山谷一万泉,当然说是一万个泉眼肯定夸张,不过大几千口温泉还是有的,在这里可以阻挡寒风,只要有足够的食物,熬下去不成问题。
可是,如今六路大军北伐,已经耗尽了大唐的国库。
唐俭并没有给唐强解释,而是望着他道:“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北地!”
唐强疑惑的点点头!
……
房玄龄走进政事堂,赫然发现,魏征早已端坐在案几旁,翻阅文牍。
房玄龄走过去,发现魏征正在阅读军情,就问道:“前线有新的消息?”
魏征点点头苦笑道:“河东马邑、雁门、楼烦、博陵又派民夫八千,送去五万石粮食。”
房玄龄沉吟道:“若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送粮。”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魏征点点头神色凝重的道:“北地贫瘠,河北、河东边地二十九州为了此次北伐,已经倾其所有了。无论如何,已经不能再从民间筹粮了,除非把黎民百姓的种子粮征出来,若是此战败了……”
房玄龄道:“败了就重来。”
魏征抬头看着房玄龄道:“话虽这么说,但陛下怎能在这个当口答应颉利的请降?”
房玄龄苦笑道:“若是陛下不答应,颉利会作何打算?”
魏征道:“继续北撤。”
房玄龄莞尔笑道:“那我军,岂不是也要继续追击?追过阴山,追到漠北?”
魏征凝眉,满面忧色。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漠北,到那里,大军光行军就要半年。颉利若是撤往漠北,咱们还追么?”
魏征急道:“唐俭可是……带着陛下的敕旨去的,就怕李靖……”
房玄龄拍拍魏征的肩膀道:“玄成,既然你推荐了李靖,就要对他有信心。”
魏征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文牍继续研读。
“更何况,将在外,君食有所不授!”
房玄龄这话还没有说话,魏征瞪着他道:“但凡不授君令的将军,都别想有好下场!”
“你要相信陛下!”
房玄龄道:“克明临死前,专门与陛下密晤,克明以他的命死保李靖,放心吧,李靖断绝不会被走狗烹!”
“但愿吧!”
“明辩事理,抓住时机,创千秋之不朽功业!”魏征的目光变得幽深:“我辈行事,但求无愧于心,生死小道耳!”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魏征冷冷的望着房玄龄道:“你我皆是同道中人,何分彼此?”
……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大概这就是唐军此时的真实写照了,在唐朝骑兵始终都是战场上突击的主力,那不动如山的步兵方阵是铁砧,骑兵是铁锤。
唐军就像打铁一样,先是骑兵将突厥骑兵包抄起来,往步兵方阵方向去赶,等到步兵与骑兵汇合,那就把突厥大军按在铁砧上了,充当锤子的骑兵当即毫不犹豫的抡了下去!
一群被唐军骑兵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突厥人看着唐军骑兵绕了一个大圈子,只留下东北方向没有拦截。
突厥骑兵已经学精了,东北方肯定会早已严阵以待的唐军步兵,向东北方撤退是死,不撤退也是死,区别只是早死或者晚死。
然而,蝼蚁尚且偷生,能活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唐军骑兵越打越多,其实除了汉朝和唐朝,华夏民族在其他时代对上北方游牧民族,骑兵始终都是落下风的,这是农耕民族的天然劣势,不管骑兵怎么训练,骑术和箭术始终比不上,那些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的北方游牧民族。
事实上,即便是汉唐也是这样,汉唐的骑兵对上北方游牧民族之所以能大占上风,是因为他们有大批属国骑兵。
也就是从北方一些游牧民族藩国征召的骑兵,这些骑兵弓马娴熟,又装备了华夏民族最为精良的武器,同时还对北方游牧民族惯用的战术战略了如指掌,同行是冤家嘛!
有了这些精锐骑士加上华夏民族雄厚的财力物力,以及那一批批名将那可怕的韬略,汉唐才将北方游牧民族打得哭爹喊娘。到了宋朝以后,汉民族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骑兵一直不如人,近千年来一直如此。
李道宗率领越过长城的时候,他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余名战兵,半个月后,他手里的兵马已经超过十万。
其他超过七成,都是投降的各部属国骑兵,而这个数量接近八万,而且他们还是不配发给养,不供应军粮的那种,俗称***。
随着颉利可汗从定襄大败而逃,明眼人已经看出草原的主人已经易主了,具体谁会成为新的霸主,那需要中原王朝的承认。
就像当初突厥准备反柔然汗国一样,他们突厥部得到了北魏朝廷的扶持,于是突厥成为了新的草原霸主。
这些自带干粮的奚族、契丹、薛延陀、铁勒、回纥,他们都想成为草原新的主人,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在大唐朝廷面前获得承认。
杨天保面对这种形势,并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更加慎重。作为全军的命脉,辎重装备不得出任何问题,否则全军将士都会死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
检查完所有的哨兵、布置好哨塔还有哨兵们的保暖火炉,杨天保这才返回自己的雪橇,停下来的雪橇就像一辆移动的房车,除了无法沐浴和上厕所,在里面吃饭,睡觉都不成问题。
第一次来到塞外的薛仁贵因为大意冻伤了鼻子和耳朵,鼻子和耳朵上流着恶心的黄水,为了保证薛仁贵不再被冻伤,杨天保让薛仁贵跟自己住在这辆庞大的雪橇里。
当然,杨天保可不是那么纯粹的好心,而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薛仁贵哪怕有了冻伤,他的战斗力却没有减弱,有他在身边,杨天保可以睡一个好觉。
虽然火锅味道不错,可是天天吃也会腻,杨天保让人准备好烤好的羊腿送进雪橇车里。不过天气实在太冷,从伙房到他的雪橇大约有八九百步的样子,然而就这远的距离,烤熟的羊腿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上面还带着白花花的油脂。
薛仁贵倒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羊腿就啃。
杨天保则继续拿着羊腿,放在火炉上加热,红通通的火焰烧烤着羊腿,将那些早已凝结成霜的油脂,烧融化,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作响。
当杨天保把羊腿肉烤好,拿着小刀子准备吃肉的时候,单道真神情郁郁的拿着一个酒囊,一屁股坐在雪橇里的软榻上,他一边脱着靴子,将冻得麻木的臭脚凑到红泥火炉上烤起来。
不一会儿,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堪称生化武器级别的味道,不过薛仁贵面对这个味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他突然拿起酒囊,仰头就大灌起来。
杨天保起身,推开雪橇厢壁上的车窗,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尽管非常寒冷,那也比污浊的空气要好。
杨天保尽管也在极力的坚持着,然而他害熏得大脑缺氧。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并不制止他,颇为意外的道:“我犯军规了!”
“我知道!”
“是酗酒,我喝了足足两升!”
“我知道!”
“要打五十军棍!”
“我知道!”
单道真朝着杨天保没好的气的道:“那你怎么不处罚我?”
“不需要!”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别哭丧着脸,天塌不了!”
“天塌了!”单道真绝望的道:“朝廷要与突厥议和了,这几天已经没有发动进攻,我今天就看到了数次波突厥信使!”
“那又如何?”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他们想议和就议和,想打就打,反正我们这些人就是听从命令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单道真道:“我只是不甘心!”
“你不用不甘心!”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应该相信李靖李大将军!”
单道真难以释怀,事实上他也清楚,他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他只是一个小喽喽,除了杨天保,没有人会顾忌他的感受。
杨天保笑道:“你记得李靖李大将军是如何拿下南梁萧铣的吗?”
单道真道:“怎么不记得,当时朝廷筹划四路大军南下讨伐萧铣,准备用三个月时间消灭他,结果李靖说服李孝恭,趁着长江涨水之际,率大军冲出三峡,一个月不到,就攻克江陵,生擒萧铣。”
杨天保点点头道:“邸抄里说了,萧铣已经准备了逃跑用的船队,可是他根本没想到,李靖李大将军会这么快冲到眼皮底下。那时候,李靖还只是李孝恭的副手。”
单道真叹了口气道:“颉利不是萧铣,那是草原上的霸主,狡诈成性,睡着了都还睁着一只眼的老狼,想要擒获他,太难了……”
杨天保突然看着单道真道:“你想擒获颉利?”
单道真点点头道:“谁不想,一战就一劳永逸地解决漠北的大敌,那可是威胁中原几百年的敌人。”
薛仁贵也道:“当然想了!”
杨天保道:“那好,抽三十辆雪橇,准备两百名精锐的骑卒,我带着你抓颉利……”
单道真伸手摸向杨天保的额头道:“你烧糊涂了?”
“滚!”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才烧糊涂了呢,一句话去不去?”
薛仁贵望着杨天保的神色,有些疑惑,看样子杨天保不像是癔症啊!
杨天保道:“要想抓颉利,那就跟我来!”
第一二七章奥斯曼部落
第一二七章奥斯曼部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是古龙在《楚留香传奇》中午夜兰花中的一句话,迅速成为名言。无论江湖也好,庙堂也罢,都是一个讲究规则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肆意妄为,哪怕武林盟主,或者皇帝都一样。
身在大唐皇帝李世民,他身不由己,尽管他非常想拒绝颉利的投降,然而朝廷官员却有很多愿意见好就收,当然并非这些官员的屁股坐歪了,跟李世民玩一出身在大唐,心向突厥的把戏。
只是,战争打的就是经济,打的就是国力,自从武德九年国库被颉利一扫而空,李世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打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从河东、河北、幽州、辽东,能征调的粮草和民夫,已经征调的得差不多了,再征调就意味着要逼着百姓去死了。
所以,李世民身不由己,不得不采取计谋,假意愿意接受颉利的投降,却密令李靖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来顶住压力,这个压力并非来自李世民本身,而是朝堂重臣。
当李世民都会身不由己的时候,杨天保身在官场,他更加身不由已。他是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麾下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的部将,他想离大部队,根本就不现实。
杨天保想过借着装病脱离本部人马,带着亲卫部曲,也不知道是张宝相看出了杨天保的算计,还是实在没有办法,他直接扔给杨天保一句狠话:“爬也要爬上去,否则是逃军论处!”
逃兵在任何时候都会让人不耻,杨天保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充当逃兵,杨恭仁也不会放过他。
想抓颉利,可能性太小了。
最关键的是,塞外的寒风太厉害了,杨天保所部出现了非战斗养员,一名青壮的鞋子被冰雪浸湿,等到宿营的时候半个脚掌已经完全发黑,他自己却毫无感觉。
杨天保虽然不是医生,却也知道这名士兵的情况非常危险,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感染,甚至危机性命。
可是处理,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将坏掉的脚掌切掉。
如同屠夫一般的军医,在接到杨天保的命令后,先用温水为这名士兵洗脚,随后用一把锋利的剪刀,放在火上烤红,这样就算是消毒了,拿着烧红的剪刀,沿着着发黑的肌肤边缘,剪刀的刃口咬合,一截脚趾轻易地就离开了脚掌,被动手术的士兵,只是轻微的哼哼两声,依然陷入沉睡,两根黑黑的脚趾被辅兵用干净的麻布包起来,放在士兵的枕畔,他的脚掌已经被麻布缠的结结实实。?
虽然这名士兵没有知觉,可是杨天保却非常不是滋味,作为他的部曲,他向来都是以自己看来,这样的处理太过残忍。
杨天保自此打消了单道真的想法,军功以后会有,而且会更加容易,自从大唐消灭东突厥这个劲敌以后,接着就是吐谷浑、西突厥、高昌,除了在高句丽之战时遇到一些挫折之外,其他方面都非常顺利。
看着很多将士手上、脚上、脸上、耳朵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杨天保转而望着陈应道:“咱们军中还有多少只羊?”
这一路上俘虏的突厥人、缴获的物资,大都被杨天保所部押运着,数量多得连杨天保这个辎重总管都弄不清了。
陈应流着鼻涕道:“应该有三万八千余只!”
“先杀六千……八千只!”
杨天保想也不想的道:“把羊杀掉,剥皮后让俘虏鞣质成皮革,至少我要保证咱们全军将士,人人一双羊肉靴子,人人一顶帽子、手套!”
“可是……”
陈应迟疑的道:“这些军资,需要张总管签押!”
“人命比羊命贵!”杨天保神色萧索的道:“我去找张总管!”
哪怕杨天保成为了张宝相的部将,可是他很少见张宝相,也不知道张宝相是不是打心里鄙视杨天保这个世族子弟,反正他也是懒得见杨天保。
当杨天保走到主帐的时候,李道宗正在紧罗密布的颁布命令。
要变天了,已经刮起白毛风,在这样的天气下,已经不能再继续行军。唐朝北伐兵分六路,六路大军都归李靖节制,其次是右军李绩。李绩本部与李道宗、张公瑾三路大军,都属于李绩接制。
李绩已经接到消息,颉利已经聚集了足足五六万人马,这些溃兵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李绩已经开始准备把颉利聚集的这些溃兵吃掉,人马再多的话,容易出现问题。
在恶劣的天气下行军,唐人注定不如突厥人,唐军将士出现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无奈之下,决胜必须提前。
看着李道宗一脸不善,张宝相目光凶狠,杨天保感觉这个时候不应该与他说杀羊的事情,弄不好张宝相敢让自己这支辎重部队充当敢死队。
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这样的将领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特别是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杨天保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候,张宝相的目光看到了杨天保。他一挥手,左右两名扈从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事实上杨天保根本就惧这两名亲卫,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挣脱,只是这样更容易激怒张宝相。
“杨三郎,你这是要去哪里?”
杨天保的眼睛一转,哭丧着脸道:“李大将军、张大将军,末将正要禀告,天气太冷,我部押运的牛羊冻死上万……”
张宝相听到这话冷冷的道:“右营有四万余只羊,少一个我唯你是问!”
杨天保本想狡辩,不过转念一想,羊这东西并不难找,只要打赢这场仗,要多少有多少!
杨天保躬身道:“末将保证不少于四万只!”
听到这话,张宝相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杨天保得到了张宝相的默许,可以放心杀羊,制作皮靴了。就在杨天保走后,李道宗笑道:“你太小家子气了,应该问他要十万只!”
张宝相不解。
李道宗笑道:“十万只羊,在长安城价值五六万贯,在这里不值一万贯,对于杨三郎来说,九牛一毛。”
右军大营,此时已经成为了屠宰场,被杀掉的羊,被分解开来,羊肉分批送给张宝相和李道宗,让他们与其他部队分食,反正八千只羊他们一时半会也吃不下。
唐朝的时候,对于人们也不习惯吃羊杂,这些都需要丢弃的东西,杨天保可没有浪费、羊肚、羊肝、羊肺统统清洗干净,大锅猛炖,很快就开始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就在杨天保准备大饱口福的时候,突然薛仁贵过来道:“总管,有情况!”
杨天保急忙起身来到营墙外向外张望着,在大营东北方向的雪地里出现数百骑兵,这些骑兵看上去非常落魄,人人瘦得皮包骨头,望着右营方向弥漫着的羊杂味道,他们艰难的吞着唾沫。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就这几条杂鱼,你们不是怕了吧?”
杨天保所部虽然只是青壮,可是三个多月的战斗经验,让他们迅速成为精锐的士兵,这些士兵都希望可以拿着突厥人的首级换军功,此时众将士的眼睛绿油油的。
这些突厥人在他们眼中,都是钱,都是军功,都是金灿灿的开元通宝。
看着杨天保出现,这些骑兵,莫约五六百骑还有一千多匹战马,他们高高兴起双手,将手中的骑兵角弓摘下弓弦,这个弓弦摘下来可比步枪关掉关险安全多了,哪怕弓马娴熟的突厥人,想要重新装上弓弦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做不到,而且这还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
杨天保看着他们将刀、枪挂在马脖子上,双手将没有弦的弓臂举过头顶,缓缓朝大营而来,这才发现他们是真想投降,而非假意投降。
杨天保是松了口气,这让云州青壮们大为沮丧,这么多敌军投降当然是好事,但也只是将领面上有光罢了,他们没有多少功劳的,远没有拿到手里的首级来得实际。
原本作为一名贱民的周普,通过这三个月行伍生活,他从一名马帮小头目,在短短三个月内升为御侮校尉,虽然这只是从八品上阶,已经算是有了官身。
他有点郁闷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善思更加郁闷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单道真喃喃说:“突厥人不是挺剽悍的吗,怎么变得这么怂了?”
“哈哈,如果让你们孤军在外,面对十数万,不对,应该数十万军队的疯狂扫扫荡!你肯定也会怂的。”
杨天保发现自从李靖夜袭定襄,东突厥颉利可汗狼狈而逃之后,唐朝这边就开始疯狂暴兵,不时的有小部落率领举族青壮开始投降。李靖那里以杨天保的级别还不太清楚情况,不过李道宗所部增加了六七万降军,想来李靖那里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过来投降的突厥人非常痛快的交出了自己的战马、兵器、盔甲,现在就算是傻子都可以确定,他们已经成为俘虏了。
看他们那开心的样子,不小心还以为是唐军被他们缴了械,成了他们的俘虏。
杨天保却纳闷得不得了,问那汉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为首的首领有些茫然,显然是不懂唐言,在舌人的翻译下,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杨天保指着汉子道:“他鬼叫什么?”
舌人解释道:“尊敬的将军阁下,他叫奥斯曼特鲁,是奥斯曼部的头人,此次出征与王师交战,完全是迫于颉利的淫威,实在出于无奈……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一二八章颉利最后的底气
第一二八章颉利最后的底气
“奥斯曼?”
杨天保还真不知道突厥还有一个奥斯曼部落,但是奥斯曼帝国他倒是知道,因创立者为奥斯曼一世而得名。其极盛时势力达亚欧非三大洲。?领有巴尔干半岛、中东及北非之大部分领土,西达直布罗陀海峡,东抵里海及波斯湾,北及今之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南及今苏丹与也门。
就在杨天保考虑这个奥斯曼部落与奥斯曼帝国有没有直接关系的时候,那名叫奥斯曼特鲁的首领跪在雪地上,朝着杨天保疯狂的磕头,嘴里叽里呱啦,反正这些话杨天保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特鲁看着杨天保不言不语,急忙以膝盖代步,将大嘴凑到杨天保的靴子上,对着这只靴子亲吻起来。
搞得杨天保感觉非常恶心,他一边后腿,一边说道:“那些废话就不要说了,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投降?以你们的怒马强弓,对上我们,就算打不过,至少也可以逃的!”
特鲁听到舌人的翻译后,脱口叫:“我们为什么要逃?”
杨天保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逃就没命了,还用问为什么?”
“除了战和逃之外,我们还可以选择投降嘛!!”
奥斯曼特鲁笑道:“我们部落有很多青年都投降了,他们跟着李大将军……将军有所不知,他们跟着李大将军,缴获了很多东西,牛羊、烈酒、宝刀,可把我们给馋坏了!”
杨天保这才知道唐朝虽然不给属国附庸军发放军饷,不过战场缴获,他们可以自得三成,像颉利败逃,几乎没有硬仗可以打,一路平推过去,总有丰厚的收获。
杨天保带着这些降卒回营,对于奥斯曼特鲁的投降,张宝相并没有意外,只是多了五六百名附庸军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原本无法消耗的羊杂,这下可以找到去处了,这些特鲁麾下的降军,就成了杨天保麾下的苦力,原本两三万只羊,对于杨天保来说,相当头疼,每天行军的时候,都要分出一千多人去看管这些羊。
然而有了奥斯曼特鲁以后,这下更加轻松了,特鲁命几十名年纪稍大一点的骑兵负责牛羊,他们轻轻松松搞定。
特别是他们知道杨天保喜欢找黑色的石头,其实这些所谓的黑色石头就是煤炭,蒙古高原这些资源非常丰富,而且开采方便。
特鲁总得将杨天保需要用的石炭找到,甚至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这样以来,杨天保就像寻找补给地点一样,随便开采一部分方便自己取用。
有了煤炭,寒冷就不再寒冷。杨天保所部携带的火炉充足,有了充足的煤炭,总可以烧出大量的热水,全军上下,人人不仅随时随地可以喝上喝水,还可以每天用热水烫烫脚,对于将士们来说,甭提有多舒服了。
虽然辛苦,可是日子过得下去,相对而言,杨天保所部的日子非常舒服,他们有充足的食物,有充足的煤炭,每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就用冰雪和热水,浇筑一座营墙,这样以来,既安全,又可以挡风避寒。
奥斯曼特鲁不仅仅是一个话唠,而且还拥有相当强的语言天赋,短短十几天功夫,居然可以和杨天保磕磕绊绊的对话了。
奥斯曼特鲁所部非常卖力,一路朝着白道(今内蒙古呼和浩特西北)前进的时候,不仅仅充当尖兵,还充当苦力,脏活累活抢着干。
这让杨天保麾下这些云州军卒有些不适应,这些云州百姓,说穿了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别说杨天保可以指使他们,就算是一个寻常的胥吏,也可以让他们生死两难。现在陡然间有人服侍,他们反而不适应。
奥斯曼部跟着杨天保也非常开心,杨天保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作为掌握着辎重的总管,他有的是粮食和食物。
一次追击之战,奥斯曼特鲁胸口中了一箭,杨天保还以为他要挂了,结果发现他胸口藏着一个一斤重的面饼,这种用杂粮面做成的饼,一旦冷却下来,非常坚硬,而特鲁放在胸口外层的皮抱里,又被寒风一冻,简单成了一块冰疙瘩,一箭居然没有射穿。
杨天保非常好奇的问道:“替颉利打仗也是死人,替大唐打仗了也是死人,你们图什么?”
特鲁搓着大手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杨……杨……总管,我……也不敢……求什么……就我……这点稀松的把式,您恐……怕也看不上眼,我只求你能允许我们部落当你的部曲,接到你的治下去生活!”
这一刻,杨天保差点动摇。云州对于关中人来说,自然是边塞,苦寒之地,然而对于被边缘化的奥斯曼部来说,云州就是天堂。
如果不是有安史之乱,杨天保还真要收一波奥斯曼部的部曲,让他们在边塞为自己牧马,要知道牧马的成本低廉,获利却极高。突厥人因为没有办法与大唐交易,所以他们的战马也好,羊羔也罢,根本卖不上价。
在长安城一只羊可以卖三百或五百钱,几乎是十石粮食的价格,可以在草原上他们只能换一袋杂粮或者半袋面粉,这是十倍的差价。在关中百姓吃着二十钱一斤的盐时,不时的骂着无耻的盐商。
可是在草原上,一只羊也只能换两斤盐,而且经常换不到。
杨天保想了想,摇摇头道:“部曲我可以收,但是你们部落人太多,我不能全收,也收不了。想成为我的部曲,理论上是可行的,我只收五十人,而且是最优秀的五十人!”
特鲁尽管有些失望,但是却没有表现了出来。
杨天保道:“我的部曲和其他人的部曲不一样!你也可以打听打听!”
特鲁其实早已打听过了,杨天保的部曲比他这个部落首领收入还高,特别是他打到到哪怕是杨天保最低级的部曲,每个月还有五百钱,这个五百钱是多少他并没有概念,但是却知道一个月下来可以得到相当于十石粮食,也就是十只羊。
特鲁朝着苍狼神发誓,他在他们奥斯曼部落最强盛的时候,整个部落拥有三千多人,他一个月最多也只吃了三只羊,其中一只还是因为摔断了腿,不得不杀了。
如果跟着杨天保三年以上不背叛每个月就可以获得相当于三十只羊收入,有这么多钱,就可以在草原上夜夜当新郎,到处是丈母娘了。
然而,原本团结友好的奥斯曼部落,在这一天之后,开始变得不友善了。
奥斯曼部拥有六百多人,除了老弱病残,能战的青壮还有三四百人,老弱最先都死了。他们需要竟争区区五十名名额。
每一个人都是对手,包括亲兄弟。
杨天保明显感觉到了这个情况,他也没有言语,当然,杨天保并没有忘记当初单道真想活捉颉利的想法。
杨天保所部不能轻离大队,而他奥斯曼特鲁所部则没有这么多限制,杨天保找到特鲁道:“我们的皇帝陛下需要活捉颉利,你们如果可以抓到他,把他带给我,你们整个部落,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我的部曲!”
特鲁也不傻,当然拥有超级语言天赋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部落首领,怎么可能傻呢?
杨天保接着诱惑道:“我的部曲,每个每年四套衣服!”
说着,杨天保还指着周围的部曲,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冬衣。现在没有棉花,冬衣的内衬,都是柳絮和芦花,虽然没有棉花保暖,至少要比单衣舒服得多。
但是现在杨天保所部人人穿的都是长羊皮的皮袄,看着就暖和,而且他们都有新靴子!
奥斯曼部的青壮们眼馋起来。
杨天保接着道:“你们其实不用怕颉利麾下的亲卫,你们只要找到他,然后把消息告诉我,剩下的事交给我!”
奥斯曼部落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出去寻找颉利,无非是冷点,冻点,这怕什么,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冻过。
于是,特鲁带着他们部落的人开始漫无边际的寻找颉利的下落。
杨天保对于能不能抓到颉利,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终于抵达了白道,张宝相下令杨天保开始扎战营。
行营和战营是两个概念,在行军途中的军营,在冰原上,只需要把杨天保所部的雪橇围起来,树起望塔,这样就行了。
可是战营,完全依靠作战时的营垒标准修建的,不仅要有营墙,还要有壕沟、鹿柴、拒马、箭塔等设施。
在春秋之季,想要扎下一座战营并不算太难,可是在冰天雪地中,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杨天保所部已经习惯了,他们用铁锨把积雪拍实,垒成营墙,再用烧热的水浇上去,形成坚固的冰墙。
就在杨天保所部齐心协力打造战营的时候。
唐俭终于在执失思力的带领下,来到白道颉利的大营,经过一个多月的收拢,颉利可汗终于像点样子,他又纠集了就近的人马,慢慢汇聚了将近十万人马。
如果说定襄之败,东突厥只是元气大伤,至少要恢复十年甚至更久,可是一旦此时白道的突厥人再次被消灭,东突厥就再无崛起的可能了。
就在东突厥牙帐右侧,一座庞大的帐篷里,唐俭与十数名突厥贵族有说有笑的聊天。
几个突厥士卒,透过帐篷缝隙,探查里面的动静。
阿史那思摩走过来,踢踢士卒的屁股。
士卒慌忙回过身,向阿史那思摩行礼。
阿史那思摩用下巴点了点大帐道:“唐使在做什么?”
士卒赶忙回道:“回禀特勤,唐使在和长老们喝酒聊天。”
阿史那思摩冷笑一声道:“让他们慢慢聊,等咱们的人到齐,大可汗自然会一个个地算账。”
第一二九章擢升三转军功
第一二九章擢升三转军功
白道,突厥牙帐。
唐俭在众突厥勋贵的拥簇下,来到颉利可汗的牙帐里,众突厥贵族分列左右。
颉利牵着一匹小羊羔,缓缓跪在唐俭面前。
颉利一脸悲戚可怜的模样道:“上国天使,我已经向李靖递交了降表,可他还是拼命在后面,追赶屠杀我们手无寸铁的突厥子民。还请上国天使,为我们做主啊!”
颉利不停地叩拜,痛哭失声。
唐俭心里乐开花了,却装作一脸凝重的样子将颉利搀扶起来道:“可汗放心,陛下已经答应可汗的归降,只要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回长安请罪,大将军以下,不会为难你们的。”
颉利可汗哽咽道:“多谢上国天使!”
唐俭打着哈欠道:“可汗,你看这里冰天雪地,呵气成冰,哪里有长安好,长安有酒,有温暖的房间,还有吃不尽的肉、吃不完的粮食!”
众突厥贵族听到这话,小声议论起来。
颉利一本正经的道:“小汗已经命人金箭传令,命四大叶护、十二设汗不分昼夜,赶赴白道,等他们抵达白道,小汗带着他们一起前往长安请罪!”
颉利说着请罪,然而内心里却希望像四年前一样,带着二十万大军抵达长安城外,看着李世民局促不安的模样。
听说李世民的皇后长像颇佳,是一个好生养的,短短几年已经给李世民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到时候一定把长孙皇后抓过来。
唐俭知道颉利并不是想降,只是在定襄之败他被李靖偷袭,输得非常不甘心,他想把突厥各部集结起来,找回场子。
当然,李世民也是这样想的,追击分散各地的突厥部落,这并不符合唐朝的利益,因为这样代价太大了,只有将突厥人集结起来,一战而定乾坤。
双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最终颉利命人送给唐俭十二突厥美女,众美女拥簇着唐俭离开牙帐。
望着唐俭远去的背影,颉利可汗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拿起一杯马奶酒,哈哈大笑着,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道:“李世民这个蠢货,连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都看不破,那小子呆在长安城里,已经呆傻了。”
阿史那思摩忧心忡忡地坐在一旁发呆。
颉利用脚踢踢阿史那思摩道:“阿史那思摩,你在发什么呆?”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在担心,若是这一次错过了称臣请降的机会,恐怕李世民再也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
颉利冷哼一声道:“下一次?用不着下一次,这一次,我要先打败李靖,带着更多的突厥铁骑,去长安找他。”
就在这时,阿史那社尔带着一个突厥部落首领,走进牙帐。
颉利兴奋地站起身来。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又回来一家。”
颉利两眼放光道:“阿史那社尔,你为突厥立下大功了,天神也会记住你的功劳。
两位突厥部落首领向颉利行礼。
颉利问道:“你们带回来多少儿郎?”
突厥首领道:“回禀大可汗,一共一千九百帐。”
颉利脸上的笑容逐渐退散道:“九百帐?我怎么记得,你原来有六千帐?”
突厥部落首领开始抹眼泪道:“风雪太大,大可汗,好多儿郎,都冻死在野地里。”
颉利咬牙切齿道:“都是李世民的罪过……等我们熬过这个冬天,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咱们还得提防唐军偷袭。”
颉利道:“大路有多少人马守着?”
阿史那思摩沉吟道:“两万一千。”
颉利摩挲着下巴道:“兵力少了些,要知道,李靖、李绩还有李道宗,他们三个都来了。”
阿史那思摩皱着眉,面带犹豫。
……
白道南,唐军大营。
杨天保刚刚躺在床上,舒服的泡着脚,突然陈应过来道:“张副总管命令,调一万三千石粮草!”
杨天保的神色凝重起来道:“多少?昨天刚刚调出三万石,今天又调一万三千石,咱们营中还有多少粮草?”
陈应苦笑道:“不足两万石!”
杨天保凝眉道:“这么说李靖李靖大将军的兵马过来了!”
陈应摇摇头。
咚咚咚……
帐外传来阵阵浑厚的鼓声,杨天保听着鼓点的节奏,这是聚将鼓,聚集的只是将领,不是将士。
杨天保急忙拿着毛巾三两下擦净脚,然后穿上靴子,在陈应的帮助下披上铠甲,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距离大帐还有十数步,突然一名感觉陌生的将领一把搂住杨天保道:“杨三郎!”
杨天保转身回头望着这名陌生的将领,他有些疑惑:“我们认识?”
“啪……”
“苏定方?”
“算你还有些良心!”
杨天保仔细打量着苏定方,发现苏定方此时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脸都是冻疮,手上也有厚厚的茧子,关键是他仿佛像一个老头,须发皆白。
时间有限,来不及叙旧,他们一起走进军帐中。
偌大的军帐中,各级将领林立,众将领鸦雀无声。
大风猛烈地吹打着中军大帐。
李靖瞥了一眼,不住摇晃的帐顶,继续翻看军情文牍。
就这时,李绩和几名偏将,掀帘子走进大帐,一大股风雪,跟着涌进。
李绩一边拍打清理着满头满身的雪花,一边感慨道:“雪真大,十步以外,就看不清人马了。这个鬼天气,根本拉不开弓。”
李靖站起身来道:“有什么新消息么?”
徐君卓上前行礼道:“启禀大将军,颉利还窝在白道没有走。”
李靖“哦”了一声,眉毛一挑道:“突厥人的兵力部署如何?”
徐君卓迟疑片刻道:“往颉利牙廷共两条路,由此直向西北的大路,有两万多突厥骑兵,巡曳把守……”
李靖不满的道:“两万多?到底多多少?”
徐君卓无奈道:“风雪实在太大,我们的斥候,又不能靠近,未能确实祥知……”
李靖无奈地看看李绩道:“另外一条路呢?”
徐君卓道:“另外一条是小路,可直插白道之北,只是需要穿越土默川之脊,人马本来便难以通行,现下大雪封山,走起来便更加困难了!”
李靖沉默片刻道:“我们困难,突厥就不困难么?这条路既然在,我们便能过去。”
李绩面露惊讶之色道:“大将军准备用兵?”
李靖长叹一声,道:“我们拖不起呀!”
李绩怔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道:“十几万大军,每多停一日,便要消耗掉,二十万斤粮食。中原刚刚从几十年一遇的大饥荒中,喘过一口气来,皇上此番,是拿出了全天下的家底,供我们扫北之用……”
李绩接道:“从去年十一月至今,这仗,打了将近三个月了,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确实不易!”
李靖看着大帐门口,呼啸的北风在耳边肆虐,叹了口气道:“如今大雪封境,大军调度机动,极为不便,将士们冻伤的好多,再这么不死不活地拖下去,真要把全军的士气拖没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饶不饶颉利的事情了。”
李绩苦笑一声:“要是那样的话,颉利若肯放我们平平安安,返回中原,你我便要叫一声侥幸了!”
李靖凛然道:“我决定了,这个局面,不能再拖下去,我们须即刻发兵,直捣白道。”
李绩和一众将领不约而同是我挺直了腰背。
李靖环视众人道:“此事由我决断,令由我出,自然不要你们负责任,我是陛下任命的持节钺大总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李绩哈哈大笑起来道:“笑话,你李药师敢担责任,难道我,便是没有脊梁骨的软汉子么?既然你决定了,自然是我们两人一起下令,你若把我这个副帅撇在一旁,我可不依!”
李靖笑道:“那好,还是老章程,你带主力,向大路佯攻,吸引颉利和突厥主力的注意力;我率一万精骑,带足二十天的口粮,由小路直插白道。”
李绩摇头道:“不行,你是大军主帅,不能再涉险了!”
李绩看着李靖道:“这一遭,咱们换一换,我率军奔袭,你来率主力,正面佯攻!
李靖正要拒绝,李绩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道:“你今年已近花甲,我却刚刚,四十冒头,无论怎么说,奔袭这种苦差事,都应由我来才对!”
李靖板起面孔道:“懋功,你不要再争了,冰天雪地,大军远袭,主帅不在军中,将士们,哪里来的士气?这是我的将令,不是和你商议!”
李绩凝眉,却在没法再说什么。
李道宗突然出声道:“大将军若远途奔袭,少不得粮秣支撑,我部右营齐装满员,可是为大将军支使!”
杨天保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李靖倒也没有说什么,他的部曲确实减员严重。
就在这时,李靖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上。
此时,杨天保就是众将领中的一个异类。
众将领多少都有些冻伤,然而杨天保不仅没有冻伤,反而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李道宗道:“杨思慎!”
杨天保无奈的道:“末将在!”
“随李大将军奔袭白道,尔部全部负责给养运输,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杨天保此时在心中非常亲切的问候李道宗全家女性朋友,关键是李靖这次打得非常漂亮,他可没有抓到颉利啊,跟着张宝相反而有机会,跟着李靖只能吃雪!
李靖环视大帐内的众将,朗声说道:“诸位,此番,是天下太平的最后一战,如若不胜,我李靖,上辜圣上隆恩,朝廷厚望,下负苍生托付,将士期盼,自无面目再回中土。”
一众将领纷纷起身,神色敬重的望着李靖。
李靖接着道:“诸公用命,则此战便是我们,晋侯封公的最后指望;诸公懈怠,这冰天雪地,万里化外,便是我们的埋骨之所。”
众将齐声喝道:“我等,愿效死命!”
李靖拿着令箭,正准备颁布命令,杨天保急忙道:“大将军,末将有话说!”
李靖一脸不善的盯着杨天保。
杨天保此时不再藏私,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决定再送李靖一个礼物。
杨天保毫不畏惧的道:“大将军,既然要走走羊道翻山越岭,途中定会有将士滑落山崖吧?”
李靖点点头,当初为了出奇不意,李靖率领八千将士走的是阴山脊背,数千名唐军,牵着马,在风雪中艰难地,攀爬着陡峭的山坡。不时有马匹和士卒,惊叫着摔落山崖。
李靖望着跌落山崖的将士,心如刀绞。
杨天保笑道:“末将有办法防滑!请大将军稍等!”
说着,杨天保走去帐外,看着薛仁贵道:“仁贵,把你的钉鞋脱下来!”
薛仁贵的钉鞋,其实就像是后世的旱冰轮滑鞋,与靴子不是一体的,他捆绑着钉鞋解下来,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拿着钉鞋,再次走进中军大帐内,走到李靖身前,将这一双钉鞋递给李靖。
这一双钉鞋非常简陋,就是用一块木板钉上一排排在三寸余长的铁钉,另外一块木板用铆钉铆在一起,穿的时候只需要将钉鞋系在靴子底上就可以了。
苏定方望着这个钉鞋,脸色大变,他一把拽着杨天保的衣领道:“有这好东西,你怎么早不拿出来?”
苏定方跟着李靖夜袭定襄,光穿阴山的时候就有一百二十五名将士跌落山崖,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
杨天保甩开苏定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刚刚弄出来的,右营将士运输辎重,为防止车辆流坡,将士们无处借力,末将这才发明出登山靴……”
李靖叹了口气道:“行了,这都是命!”
李靖转身望着杨天保道:“这种鞋子多久才能打造一双?”
“很快,只要钉子够和木材足够,一刻钟就可以打造一双!”杨天保道:“右营打造了大约六千双,如果再调拨物资人工匠,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打造一万双!”
李靖眼睛一亮道:“传令众将士歇息一个时辰,匠作营全力打造钉靴,务必保证全军将士,人人一双!”
众将领轰然应诺。
李靖转而望着记室参军道:“书记官,记录,飞骑尉、云州司兵参军、校检云州总管、大同道右营行军总管杨思慎,因功擢升三转军功!”
杨天保愕然。
就这个破东西抵三转军功,这唐朝的军功未免太容易了吧!
其实,这也不全是因为杨天保的这个小发明,主要是累积了杨天保在云州之战的战绩,综合下来得到三转军功,原来杨天保已经是飞骑尉,现在则升为轻车都尉。
第一三零章生死攸关不胜则亡
第一三零章生死攸关不胜则亡
杨天保对于这个轻车都尉并没有什么感觉,并不怎么看重,唐代的勋官,相当于后世的军功。就算柱国,也只能相当一等军功。
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跟着李靖出发,总归是要吃苦头的。尽管杨天保给李靖麾下做了充分的准备,给他们准备了羊皮靴子、防滑鞋、还有手套。
可是,无论穿多厚,零下二三十度的极寒天气下,人都会冻得麻木。
对于杨天保这个从来没有受过冻的人来说,在野外行军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虽然杨天保所部叫苦不迭,可是李靖所部却感觉浑然如同天堂。
由于雪橇的厢壁可以遮挡火光,而煤炭的火光又小,几乎没有烟气产生,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唐军将士都可以喝上热水,保存体温和体能。
特别上羊皮手套,让唐军将士无论什么时候,不会因为手指冻僵,而丧失战斗力,最最让唐军将士意外的是防滑鞋。
大唐白道大营出发,绕过啧口、沿着阴山山脊前进,居然没有发生一名士兵因为脚滑跌落山谷的情况。
其实这更多亏了杨天保,他可是看过不少军旅题材的电视、电影,知道后世在军用物资里有一个东西叫做安全绳,在遇到陡峭路段的时候,会让尖兵开道,然后再用绳索联接起来,形成一道道安全绳,哪怕一时脚滑,也会被安全绳吊着,不至于丧命。
尽管杨天保没有出什么面,李靖所部万余精锐对杨天保却非常佩服,在他们这些大头兵眼中,人家杨天保天生就是吃将军这碗饭的,随便拿出一个点子,就会让他们收益无穷。
杨天保所部的雪橇尽管损坏不少,可是杨天保的座驾,却一直完好无损,遇到实在难以通过的路段,特鲁这个一心想成为杨天保部曲的降卒,根本不惧严寒,硬是用肩膀扛,用人拉、马拽,总之没有让杨天保的雪橇掉队。
看着特鲁的耳朵和鼻子都冻得紫黑色,杨天保有些过意不意,他对特鲁道:“只要把本公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我就送给你们部落一万石粮食!”
特鲁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对他而言一万石粮食,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在知道他们部落里五六百人可以敞开肚子吃上两年后,整个奥斯曼部落都沸腾了。
他对杨天保的态度更加恭维,而且更加勤快。
杨天保是真服了奥斯曼特鲁,这货穿的一层皮袄还露着窟窿,每天跟着杨天保,忙东忙西,他为了帮助杨天保寻找煤炭,会走很远的路,如果行军路上没有煤炭,他们五六百人,就负责把煤炭背回来。
有的时候距离远,有的时候距离近,渐渐的特鲁等人变成了黑鬼,毕竟冬天想要洗澡是非常奢侈的事情,包括杨天保也不能经常洗澡。
用红泥小火炉,烤着面饼,把面饼子烤得焦黄,这是难得的美味。
只是,在杨天保准备食用的时候,恶客上门。
李靖钻进杨天保温暖的雪橇里,不打招呼直接拿起来就啃,一个一斤重的面饼被李靖三下五除二的啃光,杨天保满腹牢骚,被李靖的呼噜声给打消得半点全无。
杨天保是知道李靖的压力,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别看六路大军总管,北伐主帅,看似威风无限,可是来自朝廷、民间和全军将士的压力都集中在了李靖身上。
更何况,李靖此时已经六十岁了,哪怕放在后世,六十岁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叟了。
李靖在雪橇上酣睡,杨天保无奈的走下雪橇,原本在雪原上行军,他的雪橇可以制造得更长,更大,更宽,舒适性颇佳,可是现在山脊行军,杨天保只能尽可能的削减雪橇的尺寸。
此时杨天保的雪橇只有八尺宽,长约一丈八尺,李靖往雪橇里一躺,就没有杨天保什么事了。
然而,李靖这个恶客霸占了杨天保的雪橇,他发现雪橇不仅暖和,而且轻便省力,即使李靖想身先士卒,苏定方等人也不敢。
尊老爱幼是华夏民族的传统,作为全军的主心骨,杨天保根本就没有与李靖讨价还价的本钱。
只能让委屈杨天保跟着辎重营士兵们一起徒步行军。
直到现在,杨天保这才发现,外面是如此的冷,他已经穿了三层皮衣,依旧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尽管亲卫部曲用把水囊灌上热水,像热水袋一样保暖。
可惜,如此寒冷的天气下,热水袋里热水,最多可以保持一刻钟就会变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热水带冻成冰疙瘩。
在数百里山路走下来,杨天保下定决心,爱谁谁,反正军功他也不指望着。
因为他生得好,有个好爹,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拼命,云州之行结束,他肯定可以混到四品官,到时候,李世民会随便在十六卫里给他找个位置,把让圈养起来。
然而,跟着李靖是没有情面可以讲的,哪怕辎重兵也不能掉队。
总之最大的好消息就是突厥人并没有在土默川上布置守军,唐军李靖所部距离漠北突厥牙帐的距离越来越近。
……
突厥漠北牙廷,其实就是一处庞大的山谷中。
山坳里,寒风呼啸着。躺在帐篷里的突厥士兵瑟瑟发抖,为了取暖,不少突厥士兵都是搂着战马、或者羊取暖。
然而,面对无处不在的寒冷这样的办法依旧更加困难,突厥人的粮草在这个时候也耗得差不多了。
一口大锅支了起来,热水烧滚了,一名头领拍打着粮食袋子,将一些粮食碎屑抖落在锅中。
沸腾的水花中那几粒粮屑也随即不见了,周围无数突厥军士卒眼睁睁望着水花滚滚的大锅,喉咙不住耸动,吞咽着吐沫,一个个面黄肌瘦。
一名头目感叹道:“大汗有令,先杀马充饥!”
几个突厥军将一匹瘦弱的战马拉到了僻静处,一刀毙命,战马长嘶了一声,倒在血泊中。
几个突厥军士面无表情将马肉剁碎,下在锅中。
远处,一个突厥抱着一具马尸呜呜痛哭道:“那些年,那么难,咱们也没杀马……
头目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汗都舍得,咱们又有甚么舍不得?”
士兵大骂道:“这是我唯一的马了!”
“到时候赔你三匹!”
“怎么不杀你的马……”
不等这名士兵说完,另外一名突厥士兵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道:“噤声……你不要命了,甚么事都敢胡说,你这是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懂不?”
无论突厥多么困难,总不会缺少颉利可汗的食物,在他的王帐中,众突厥勋贵围着巨大的篝火,烤着数只肥美的绵羊,烤得焦黄的羊肉不时的滴下油脂,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声。
颉利拿着刀子从羊腿上割下一块肉,也不管烫嘴不烫嘴,三两下吃进肚子里,他一边吃一边道:“真冷!”
阿史那思摩突然道:“可汗,还山脊上那条走羊道,要不要分兵把守?”
颉利不以为然笑道:“那条小路?你说山背上那条?如果六七月间,我还相信唐军能翻过来,现在他们只要敢死,不费咱们一刀一箭,一兵一卒,苍天会收了他们!”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这倒也是,那条路只能走山羊,雪这么大,他们怎么过得来!”
颉利可汗沉吟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盯住那个唐使。”
阿史那思摩疑惑的道:“唐俭?”
颉利点头道:“好生看住他,若是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通知我。”
阿史那思摩不解的望着颉利道:“可汗的意思……”
颉利可汗笑道:“唐俭若是有逃跑的迹象,那就说明唐军一定会来进攻。”
阿史那思摩难以置信的道:“这么大的风雪……”
颉利苦笑道:“就是因为天气恶劣,所以才要倍加小心。咱们突厥已经输不起了,再输了就无法翻身了!”
阿史那思摩望着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的雪粒子道:“都是这鬼天气!”
“要不是这天气,要不是这白灾让咱们突厥牛羊大损,就算李靖老儿带十数万兵马,那又何惧之有,我大突厥控弦百万,堆也可以堆死他们!”
颉利说得不错,东突厥的败亡,天气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连李靖也说,严寒和暴雪,胜过大唐十万雄兵。
谁叫突厥人不会过日子呢,哪怕遇到风调雨顺,他们也不会积攒粮食,预备过冬的物资,不像唐朝,哪怕贞观元年关中大饥饿,贞观二年蝗灾,可是大唐因为太大,一个地方受灾,总有其他地方丰收。
突厥也是一样,不过在突厥有的部落强大以后,就开始想挑战牙廷的权威。比如薛延陀和铁勒。
如果薛延陀和铁勒两部南下,这场仗大唐能不能胜还会两说,只是非常可惜,至今薛延陀和铁勒共计十五万大军仍旧没有南下的迹象。
颉利的眼皮突然跳动起来,他内心里隐隐不安,特别是帐外的寒风呼啸,他总感觉隐隐不妙。
“不对劲!”
颉利突然脑袋中冒出一个念头。
阿史那思摩不解的望着颉利可汗道:“怎么回事?”
颉利道:“你说,这个唐使会不会是死士?”
“死士?”
阿史那思摩狐疑的道:“应该不会吧,唐使好像是一个大官,相当于咱们的叶护可汗,这样的贵族比猴都精,比麋鹿还胆小,他们不会当死士的!”
颉利摇摇头道:“那是你不了解唐人,当年长孙晟就是贵族,还不是一样……”
想到这里,颉利脸色陡然巨变:“来人,快把唐使抓起来!”
第一三一章颉利又跑了
第一三一章颉利又跑了
翻越阴山脊背之后,唐军行军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当然最重要的是辎重和给养耗费得太厉害了,原本携带一万三千余石粮食,大量的草料,几乎耗费一空。
没有了负担,轻装前行,速度自然会快。
漠北的草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去看,冰雪覆盖的大地,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容易患上雪盲症。
李靖发现杨天保似乎懂很多东西,他的履历非常清楚,原本被苏凤抚养,随着苏凤河南地生活,根本就没有去过草原,更没有去过漠北,然而杨天保似乎对漠北非常熟悉,特别是将士在雪地里赶路,容易患上雪盲症。
这样对战斗力削弱非常厉害,可是杨天保却用黑色的纱巾蒙面,这样以来,既可以让将士们免受如同刀子一样寒风,又可以减少雪地对眼睛的侵害。
寒冷的天气里行军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有帐篷跟没有一样,点着了火炉,帐篷里依旧呵气成冰,火苗子窜起来两尺高,依旧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然而,杨天保却让人用铁锨,敲碎冻硬的冰雪,然后把积雪收集起来,用铁锨拍实,筑成一座座雪窝子,这样以来,雪窝子里烧上火炉。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天保让人把帐篷裁剪开来,用牛皮缝制成单兵睡袋,这样以来,反而更容易取暖。
在人们的理解中,这样以来,雪窝子肯定会融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样的雪屋非常但没有融化,反而更加坚固,一只出来觅食的雪狼,踩在雪房顶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我们的保暖之物是否还充足?”
李靖看着雪屋子里光线很好,而且温暖如春,身披着羊皮袄,会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燥热,人只要出汗,那身上的味道就没有办法闻了。
出乎意料,非战斗减员只有十数人,这个结果超出了李靖的想象。
“永远无法说充足!”杨天保苦笑道:“将士们的睡袋已经抵御不了这样的严寒,就算再给他们披上三张羊皮,依旧感觉不到暖意,这样的季节作战,本身就是强人所难!”
“比我预料的要好,我以为冰雪会冻伤上千名将士!”李靖笑了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要太乐观,只能硬扛!”杨天保笑了笑道:“如果再变天,减员会很严重!”
……
第一次掉进坑里,是因为大意。
第二次掉进坑里,那就不是不长记性。
颉利可汗不允许自己在同样的方式跌倒两次,所以他命令部队加强防御,避免再出现被李靖奇袭的事情。
想法当然是非常美妙的,只是太过可惜,现实非常骨感。
突厥人匮乏的物资,让他们没有办法像唐军将士一样,人人都有牛皮睡袋,里面再塞上长毛羊皮,虽然在睡觉的时候,依旧会寒冷,至少可以在接受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将士躺下来休息,就会一睡不醒的情况。
可是突厥人却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泥土被冻的硬邦邦的快赶上钢铁了,想要挖一个地窝子暂时躲避寒潮都不可能。那种牛皮帐篷里,突厥将士呼吸的热气,会变成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至少在帐篷里的温度也在零下,负责担任警戒任务的突厥将士,一夜之间就会回到天神的怀抱。
一支、两支担任警戒任务的突厥将士被冻成冰疙瘩,颉利可汗的命令就没有人去执行了。
李靖率领大军抵达漠北突厥牙廷的时候,被眼前的庞大联营惊呆了。
就在这时,苏定方带回几名突厥贵族。
李靖望着苏定方道:“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苏定方苦笑道:“颉利的牙帐距离这里还有十五六里,你看,突厥人的大帐联着小帐,每一座帐篷都是由两顶帐篷叠在一起支起来的,而每十顶帐篷都是紧密相连的,门对门,再用刀子割开背面与另外一顶帐篷相连。每一组帐篷的入口处都点着火炉,浓烟滚滚把一一相连的帐篷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烟囱。虽然寒冷依旧,不过却可以忍受,他们的帐篷太密,咱们绕不过去!”
李靖几乎没有思考,直接道:“命令辎重营,把所有的粮食分放下去,每一匹战马喂上一斗细粮!一线平推,直取牙廷!”
战斗在凌晨的时候开始,这不是夜袭,被寒潮冻实的帐篷根本点不着,同样坚硬如铁,用战马撞上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唯一的优势就是突厥人几乎没有抵达,他们的神情非常麻木,看着唐军将士从风雪中出现,他们既没有放箭,也没有举刀,反而坦然相对,仿佛已经任命了。
这样的日子,他们每一分钟都在煎熬,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明确的目标。
“扑通!”
被唐军骑兵砍倒的突厥士兵,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一脸解脱的神情。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就连李靖也感觉有些不妙。
可是,他们也没有退路,粮食已经消耗殆尽,唐军与突厥的境遇都是一样的,不是胜利,就是死亡。
唐骑毫无掩饰的一线平推,就连杨天保所部也加入了战斗,在他的左边是单道真,右边是薛仁贵,六千云州民壮逞锋矢阵行前进。
杨天保没有直接战斗,他只是在后面补刀。
李靖精锐大军并没有点燃的突厥帐篷,在杨天保手中反而不是问题,他让人冲进帐篷,直接点燃内帐,内帐的牛皮容易点燃,上面还带着防雨的油脂,就这样里面的帐篷燃烧起来,外面的帐篷自然也会点燃。
火势越来越大,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原本沉寂的突厥联营,在这一刻终于活了过来。
不过,李靖所部距离突厥的牙廷已经很近了。
唐俭被外面,震天的人喊马嘶给惊醒,裹上裘皮,走到帐篷门口眺望道:“出了什么事?”在门口张望的侍从一脸茫然,他摇摇头道:“不知道,好像是咱们的人马。”
唐俭目瞪口呆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颉利不是派了几万大军,镇守大道么?”
侍从兴奋地摇头道:“唐公,咱们要不要点火,提醒咱们的人马,别误伤自家人。”
唐俭给了侍从一巴掌。他怒道:“滚!”
侍从一脸委屈的捂着脸道:“赶紧先躲起来,你想被突厥人砍成肉泥么?”
在突厥牙廷燃烧起大火的时候,浓烟提醒了位于白道的李绩,李绩和李道宗等唐军主力军队也快速离开大营,朝着东突厥牙帐进发。
战斗经过两个时辰左右的搏杀,缓缓停止。
李靖和李绩、李道宗三路大军终于在突厥颉利的牙帐会师,出乎李靖的意料,颉利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李靖有些神情萧瑟,功亏一篑的结果,他无法接受,就算想追击,唐军也尽力了,后方无法再向李靖所部运输辎重,粮秣。
而逃出升天的颉利,会逃向漠北深处更远的地方,他们可能会向当初的匈奴一样,用上十年或者二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再次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绩拍拍李靖的肩膀道:“不要灰心,或许颉利已经去了!”
李靖苦笑道:“命令全军将士,继续寻找颉利的下落!”
唐军士卒将一名突厥长老带过来。
唐俭看了看,摇摇头。
李靖黑着脸,一语不发。
唐军士卒又带进一名突厥长老。
唐俭又摇摇头。
李绩望着唐俭问道:“唐公,你问问,看看他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唐俭转身面对突厥长老们,用突厥语道:“你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突厥长老们纷纷摇头,其中一名突厥勋贵道:“他一直跟阿史那思摩在一起。”
唐俭又道:“你们谁看见阿史那思摩了?”
突厥长老道:“他好像受伤被抓住了。”
唐俭转身向李靖道:“大将军,我们去看看那些受伤的突厥将领,阿史那思摩在里面,他知道颉利的下落。”
只是突厥人也有骨气的,比如阿史那思摩,无论唐军士兵如何拷打,他都一言不发,他是会说唐言,反而用戏弄的眼光望着李靖:“想抓颉利可汗,做梦吧!”
徐君卓筋疲力尽地走进大帐。
正和衣靠在火炉旁打盹的李绩,突然醒来道:“抓住颉利没有?
徐君卓摇摇头道:“末将顺着道路,追下去三百多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风雪太大,离远了,什么也看不清。”
李绩皱起眉头,猛地站起身道:“不行,咱们必须抓住颉利,等风雪停了,再派人出去搜捕。”
在一旁和衣睡着的李靖忽然睁开眼睛,断绝拒绝道:“不行,大军明日,必须撤军。”
李绩急道:“药师……”
李靖坐起身来,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懋功,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想生擒颉利,但大军已在定襄,白道滞留了二十天,周围能清理的突厥部落,都已经收拢完毕,粮秣积储,所剩无几,不能再停留了。”
第一三二章突厥被灭国了
第一三二章突厥被灭国了
李绩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愤愤的道:“可惜了,太可惜了……为山九仞……”
李靖微微一笑,揉着脑袋,勉强的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每次都心想事成。大唐想要开创前无古人的伟业,既要敢打生死之战,也要能比拼耐力。”
外面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李绩与李靖疑惑地互相看着。
李靖突然意识道什么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徐君卓扭头冲出去,片刻之后,又冲了进来,激动得一脸喜色道:“大将军,抓住颉利了!抓住颉利了!”
李靖急忙冲出大帐,看着杨天保和薛仁贵、单道真等押解着鼻青脸肿的颉利,缓缓而来。
李靖疑惑的望着这名老头,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
唐俭大喜道:“他就是颉利,他就是颉利!”
苏定方一巴掌拍向杨天保,差点把杨天保拍倒在地上:“好你个三郎,真有你的,怎么抓到颉利了?”
杨天保苦笑道:“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杨天保这话可不算是装逼,在大战结束之后,唐军将士开始打扫战场,这是唐军将士难得的发财机会,杨天保也不差钱,他就没有参与这场盛宴。
他无意间想起了纳兰性德的一首词:“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这里的青冢就是指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之墓。事实上,最早关于青冢出自杜诗的注解:“北地草皆白,惟独昭君墓上草青如茵,故名青冢”。文献记载中亦称为“青冢”。
据民间传说,每到深秋时节,四野草木枯黄的时候,唯有昭君墓嫩黄黛绿,草青如菌。因此历代诗人常常好用“谁家青冢年年青”“到今冢上青草多”,“宿草青青没断碑”之类的诗句寓意。
杨天保在问了突厥俘虏之后,发现青冢距离突厥牙廷只有三十多里,这点距离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于是,杨天保就带着薛仁贵和单道真就直接去了白道之南的青冢,目的就是为了缅怀这位可怜的女子。
无论历史给于王昭君多么大的贡献,事实上王昭君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作为一个汉家女子,她一生嫁父子二人,始终是她心中难以磨灭的痛。
对于和亲,杨天保是非常不满的,特别是唐朝,明明胜了,还要赐嫁公主,或者说李世民对于这种事情不在意,但是杨天保心中却是一根刺。
抵达青冢的时候,这里早已破败不堪,偌大的陵园,到处都是动物的痕迹,还有马蹄践踏的痕迹。
杨天保指挥部曲开始整理青冢园,突然单道真指着坟茔向杨天保道:“三郎,这里有问题!”
果然,顺着单道真指去的方向,杨天保可以清晰的看到行人的脚印,顺着脚印直接墓碑后面消失。
杨天保抵近一看,消失的地方居然是一块洁白的羊皮,远看仿佛如雪,近看才能发现端倪。
单道真拿着马槊挑起这块羊皮,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洞口直径莫约三尺,原本杨天保以为这是盗墓贼为了盗取青冢中的陪葬品,毕竟王昭君宁胡阏氏,相当于匈奴的皇后,陪葬品应该不少。
杨天保没想打扰王昭君,直接道:“看看周围有没有散落的骸骨,如果没有,把这个盗洞埋了!”
很快部曲汇报没有散落的骸骨,就这样,杨天保下令掩埋盗洞。
随着部曲拿着铁锨,费力的挖着土石,塞进盗洞内,如果颉利可汗不吭声,他肯定会被杨天保活埋了。到时候后世史家就会断定王昭君不是二嫁,而是三嫁。
结果盗洞里立即传出惊慌失措的声音,灰头土脸的颉利可汗从洞里爬起来。杨天保不认识颉利,单道真也不认识,可是特鲁却认识,在作为部落首领在春天的时候还专门拜见过颉利。
看到颉利,杨天保没有什么客气的,上前狠揍一顿,直接用缰绳捆起来,扭送到大营。
原本失落之极的李靖,看到颉利之后,哈哈大笑,甚为欣慰。
“来人,速向陛下报捷!”
这下,李靖可以放心班师回朝了。
杨天保也是苦笑不已,这个功劳是突然间来的,谁能想到颉利在败亡之时,趁乱没有向北逃,反而向南逃?
其实这也是思维误区,唐军将士人人都以为颉利会往北逃,所以重点追击的方向就是在北方和西北方,数万大军连同仆从军追逐了数十里,都没有发现颉利的影子。
事实上,在李靖率领唐军攻向牙帐的时候,颉利与阿史那思摩分开,他就脱下可以辨别身份的奢华熊皮袄,换成一身破羊皮袄,骑着一匹瘦马,一路绕开唐军将士,向青冢方向逃跑。
在青冢这个偌大的墓室内,颉利还存放着足够他吃上一个月的肉干和水,而且这里由于地形原因,并没有牙帐寒冷,只要躲上十天半个月,在唐军回师,他就可以顺利返回,收拢突厥人,以图卷土重来。
李靖的两次歼灭战,或杀或俘虏突厥将士莫约二三十万人马,只不过是突厥控弦之士的三分之一,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
只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
长安城大安宫,李渊、李世民父子坐在案几旁夜宴。
大殿中间,几名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世民没精打采地,用筷子巴拉着,眼前盘中的菜肴,仿佛没有胃口。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李渊非常了解李世民,唯一看走眼的时候就是在四年前玄武门之变,他没有想到李二郎可以买通刘弘基,在最关键的时候摆了他一道。
事实上,李渊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刘弘基图啥?
刘弘基的官职当时就是左卫大将军,位于十六卫大将军之一,相当于北京军区司令员,作为实职军职,刘弘基已经做到了顶,再往上虽然有空间,比如兵部尚书,大都督,或者司空,太尉之类的虚职。
跟着李世民造自己反,对于刘弘基并没有好处,但是,刘弘基还是做了。
不过,看着刘弘基做了冷板凳,李渊还是非常舒服的,李世民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话,就应该把刘弘基这个卑鄙小人找个由头砍了,省得将来为自己埋下隐患。
李渊望着神色郁郁的李世民道:“二郎,还在想漠北的战事?”
李世民苦笑一声道:“阿爹,儿子是不是太贪心了?”
李渊郑重的道:“换阿爹也一样,突厥威胁中原数十年,想要一夜之间,将他们荡平根除,难啊!”
李世民愤愤的道:“儿子只是有些可惜,突厥百年来,从未像今天这般虚弱,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根除就难了。”
李渊笑道:“草原上,除了突厥还有那么多部落,今天消灭了突厥,明天说不定,又会冒出一个新的部落,想要根除外患,就不能指望一战而定。”
李世民点头,继续没精打采的道:“儿子受教。”
李渊突然道:“八娘(九江公主)该婚配了,你这个当哥哥上上心!”
李世民没心没肺的道:“阿爹放心,九江有没有可心的人选,我让人操办!”
李渊摇摇头道:“世家子……算了,你管,我不管!”
就在这时,侯君集高举着一份战报,冲进大殿。
侯君集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陛下,抓住颉利了!李靖遣使告捷,抓住颉利了!”
李世民腾地站起身,径直跳过案几,冲过去接过战报。
李世民一目十行地看着战报,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阿爹!真的抓住颉利了!突厥……灭国了!”
李世民冲到李渊身边,将战报递给他。
李世民欣喜若狂地跑到大殿中央道:“来人,继续奏乐!奏秦王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即《秦王破阵舞》,又名《七德舞》,是唐代著李世民名的歌舞大曲。最初乃唐初的军歌,公元620年,秦王李世民打败了叛军刘武周,巩固了刚建立的唐政权。于是,他的将士们遂以旧曲填入新词,为李世民唱赞歌:“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随着大安殿的曲风一换,变得慷慨激昂起来,接着一队队穿着铠甲、拿着兵刃的宫娥、舞姬进入大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世民大喜之下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柄拂尘,随着音乐,跳起战阵之舞。
舞姬缓缓组成左圆阵,后改变成方阵,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
舞凡三变,每变为四阵,计十二阵,与歌节相应。
李渊走到乐师身边,接过一柄琵琶,开始弹奏。
周围的宫女、内侍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渊父子俩,在大殿中央边弹边舞。
李渊父子相视而笑。
第一三三章空白告身
第一三三章空白告身
长安城太极宫门下省政事堂,尽管李世民已经接到了李靖率领再次大破突厥,俘虏颉利可汗麾下男女十数万人马的消息,可是门下省政事堂接到的消息要稍稍延迟。
正在当值的政事堂宰相长孙无忌拿到捷报,顿时喜上眉梢。他拿着捷报进入政事堂,他正准备大声宣布这个消息,然而,就在这时,李世民突然出现在政事堂门口,他咳嗽一声,目光落在正在假寐的魏玄成身上。
这段时间魏玄成非常疲惫,他身为秘书监、参预朝政,不仅仅需要修《隋书》,同时还要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兼顾着北伐东突厥的粮草调拨情况。
此次北伐,不仅耗尽了大唐的国库,同样也榨干了魏征的精力,看着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魏征身上,作为李世民的心腹兼小舅子,长孙无忌甚是了解李世民的为人。因为长乐公主是长孙皇后所出,又许给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所以李世民对长乐公主特别宠爱。
溺爱长乐公主的后果,自然非常严重,作为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乐公主,她的生活相当奢侈,她曾开口向李世民讨要芙蓉园。
李世民就将这个占地三十倾,相当于三千多亩的庞大皇家园林赐给长乐公主,不过由于这个芙蓉园是隋文帝时期修建的,至今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整修了,李世民要把一庄富丽堂皇的园林赐给长乐,而不是一庄荒废的破败园林。
可是修建这座园林,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魏征直接发挥他嘴炮的特色,直接直言犯谏,把李世民给喷回去了,无奈之下,李世民只要打消赐出芙蓉园的心思。
这不仅仅得罪了李世民,同样也得罪了长孙无忌,一旦长乐下嫁长孙冲,这价值连城的芙蓉园就是长孙氏的财产。
长孙无忌本身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就想着打击报复魏征,不过因为长孙皇后识大体,不仅仅痛斥了长孙无忌一顿,反而逼着长孙无忌给魏征道歉。
现在碍着长孙无垢的面子,长孙无忌确实是没有办法怎么收拾魏征,不过在李世民的授意下,长孙无忌非常乐意看到魏征出丑。
于是,长孙无忌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凝重的神情,语气低沉的道:“此次北伐的战果,已经整理出来了,想必诸位都已看过……”
众政事堂相国,在李世民的授意下,别有深意的交换着眼神。
长孙无忌接着道:“今日要商议的,便是对突厥的……长期战备。玄成,你有何见解?”
魏征突然间惊醒,听到长期备战的字眼,还以为突厥颉利可汗又跑了呢,他忙不迭翻找案几上的文牍,一边翻,一边道:“我这里,有个初步的方略,现在还过于简略,可以先拿出来,给大家看看……等战事结束后,北方各郡报来详细的统计结果,再做调整……”
众相国全都盯着魏征,强忍笑意。
魏征并没有发觉众相国的异常,低头看着文牍道:“按照李靖李大将军报来的统计,此番我军一共歼灭突厥二十三万人马,歼灭其中九万八千人,俘虏突厥部众男女十二两万三千余人,及牛羊杂畜三十万余头。战事爆发之前,兵部呈报的资料是,突厥有骑兵四十三万五千,男女部众七十四万,牛羊杂畜数百万余头……
李世民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
众人随即被感染,一个个再也坚持不住的大笑起来。
魏征从文牍中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而后,赶紧检查自己的衣着、发髻。
宇文士及笑得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
长孙无忌笑的直捶桌子。
一众宰相大臣,包括皇帝,全都笑的毫无形象可言。
魏征茫然失措地坐在案几旁,一直等到众人笑声停歇。
房玄龄擦着嘴角,摆手示意众人停下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赶紧让玄成,看看最新的战报。”
魏征反应了一秒钟,腾地站起身来。
长孙无忌将战报递给魏征。
魏征接过来,一行行看着战报,脑门上的青筋,顿时绷起老高。
魏征怒气冲冲,一拍案几冲着长孙无忌咆哮道:“胡闹!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蒙骗我!”
众人被吓得皆是一愣。
魏征板着脸,非常认真的道:“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很好笑吗?很好笑吗?”
魏征瞪起眼睛,愤怒地环视众人,眼中不自觉的泛出泪花。
众人见魏征如此激动,纷纷低头不语。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李世民走到魏征身前,躬身道:“玄成,是朕不对,要责骂,就责骂朕。”
魏征自然是不会给李世民好脸色,他陡然一拍案几指着李世民道:“每天有一千三百多份奏章,送到这里,有一百三十多份奏章,要送到陛下的书房里,陛下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一共有多少奏章没看?”
李世民像吞了一颗苍蝇一般,苦笑道:“呃——”
魏征不依不饶道:“为了一个北伐,朝廷的政务,就不用管了?如果这样,陛下还不如去率军北伐,把大宝还给先太子。”
李世民嘴角抽搐,悻悻的地站起身来道:“朕这就回去,署理奏章。”
李世民说罢,拔腿溜之大吉。
魏征恨恨地,看着李世民,快步走出政事堂,抹去眼泪,扭头环视众人。
众人悚然一惊。
魏征又道:“今日要商议何事。”
政事堂内瞬间一阵混乱之声,一众大臣各司其职,不敢懈怠。
……
白道突厥牙廷,当然这个牙廷自然以为不存在了,李靖联合李绩,准备上书李世民,在白道牙廷,建立单于都护府。
当然,这事跟杨天保没有任何关系,他与征北大军的关系都不算太大,杨天保所部只是云州驻军,只算是地方军队,李靖率领十数万唐军精锐班师,而杨天保则要率领本部人马,返回云州。
没有朝廷的调令或者圣旨,他这个云州总管,只能待在云州城。
杨天保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云州争取到的好处就是云州百姓三年免税、五年半锐,这是云州青壮六千余人出关,回去只剩五千七百人。
其中,大约一千余名伤员,当然这已经是参战各部,战损极低的部队了,战损率其实最高的还是倒霉蛋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他像历史上一样沿着西北的道路追击突厥残军,然而在灵州境内,贺兰山中,突然遇到雪崩。
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唐军八百先锋将士被埋进雪堆中,尽管全力施救,可是救回来的唐军士兵十不存一。
杨天保的战损最低,可是收获却不低,谁让他作为辎重部队随军前进呢,别的部队如何,他的部曲和所部人马,从来不会挨饿受冻。
就在杨天保准备回师云州城的时候,突然白道遇到了一个他意料不到的人——杨弘礼。
杨弘礼开门见山的道:“我来这里,是配合云州军行事的……”
杨弘礼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进退分寸都是知道。他虽有只是兵部库部司郎中。
????杨天保不再是当初的官场小白,尽管杨弘礼没有明说,他也知道杨弘礼此行是过来分润战功。
当然,军功杨天保已经有了,?谁来分军功不是分?
杨天保也不可能永远留在云州,事实上朝廷对于勋贵出身的官员,管理甚是严格,除非特别时期,否则一般情况下,不会任用世族出身的官员长期在某一地任职。
就像杨恭仁担任凉州总管府大总管在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直到现在弘农杨氏在凉州境内的影响力依旧存在。
杨天保也非常感激云州百姓对他的支持,无论当时云州百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至少他们在杨天保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出来了,整个州四千余户,出丁六千余人,几乎每家每户都出青壮过来支持杨天保。
特别是这种香火之情,积累下来的人脉、威望都无法带走,留给谁不是留?留给杨氏,实际上也保证他对云州的影响力能持久存在。
别人或许不清楚,杨天保清楚啊,别看云州不是膏腴之地,可是这里拥有太多的资源了,简直就是中国的煤都。
云州军还没有正式的序列,战后肯定会缩编,或者裁撤下来,云州青壮也很可能是故土难留,更希望留下来重建家园。
杨天保不知道杨弘礼怎么与李靖、李绩、李道宗等人打的交道,总之过了三天之后,杨弘礼就带了十张质地相当不错的麻纸来到杨天保的帐内。
这张纸上写着一行简短的字句:“授……州……氏名……者云州府军陪戎副尉秩从九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具署签名,从中书的房官直到兵部的郎中、员外郎,应有尽有,具名的人中官衔最大的是兵部尚书侯君集。
杨天保到这个时代也快有一年,看到这个东西,他还不明白,这是兵部的告身。
第一三四章凌敬的帝王术
第一三四章凌敬的帝王术
杨天保哑然失笑。无论单道真也好,薛仁贵也罢,拿的只是勋官,这种勋官只是一份俸禄,一分资历。
就像后世的战士立了一下三等功,如果没有关系和背景,该退伍还是退伍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像杨天保这样的世族子弟,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去了。
杨天保已经拿到了第六转军功轻车都尉,而薛仁贵和单道真也分别拿到了飞骑尉,可是单道真和薛仁贵只能拿到一份俸禄而已。
但是杨天保却不一样,他已经半只脚迈入高级将领的阶层中。唐朝军队的规模不算小,如果把折冲府当作后世的一个团,那么整个大唐只有三百六十六名团长。
而杨天保现在就是军分区司令。不过这只是名义上的,至少他这个军分区司令,无法插手军队,云州府的将领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嫡系。
接着杨天保又看了一下,这些空白的兵部告身,其中四张从九品陪戎装副尉的告身,这是下府队正级别军官的标配,大约相当于少尉军衔,排长实职。
接着又是三张御侮校尉的告身,这是从八品上,旅帅的标配。
接着还有两张翊麾副尉,从七品下,下府折冲校尉的标配。
一张振威副尉的告身,从六品果毅都尉的标配。
杨天保惊呆了,也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云州府里安插四名队正,三名旅帅,两名校尉和一名果毅都尉。
整个云州府共计两名果毅都尉、八名折冲校尉,十六名旅帅,三十二名队正,这十名军官安插下去,至少可以让杨天保对云州府可以做到如臂指使。
杨天保不解的望着杨弘礼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弘礼毫不避讳的道:“这次我来犒军,带着三百张空白的告身,最高级别就振威校尉,再往上就不能直接任命了,需要吏部任命!”
杨天保恍然,三百份的三十分之一,虽然看上去不多,但是整个北伐参加部队高达十五万人马,除了精锐的十六卫大军,还有七十九个折冲府直接参战,云州府只是其中之一。平均每个府能获得的告身四张就顶天了。
而杨天保却拿到了十张,这相当于其他府让出了一张升迁的机会。
不可否认,杨天保能拿到十张空白告身,杨弘礼和弘农杨氏功不可没,当然也有杨天保抓住颉利可汗的因素。
“做人应该知足!”杨天保苦笑起来。
杨弘礼看着杨天保似乎兴致不高,急忙解释道:“三郎,你的擢升情况,要看吏部的意思,先不用着急,绝对少不了你的!”
杨天保没有向杨弘礼解释,他苦恼的不是因为自己的官职任命,而是只有一张空白的告身,薛仁贵需要,单道真同样也需要,特别是他的部曲,比如潘登、周普、吴善思,还有魏无忌,他们都需要,包括奥斯曼特鲁也需要。
狼多肉少,别看十张虽然多,可是还不好分!
杨天保有些苦恼。别看翊麾副尉和振威副尉,这可是代表着校尉与都尉的天然鸿沟,就好比后世的上校团长与大校师长的差距,那一关也是鬼门关,会刷下来很多人。
这件事非常重要,思来想去,杨天保拿不定主意。杨天保想与陈应商议,陈应居然给杨天保提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让他们抓阄。
抓到了什么级别,那就去赴任。
这种事情,杨天保根本就不必考虑。
杨天保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他的父亲杨恭仁还给他送了一个幕僚凌敬,虽然凌敬的年纪大了一些,不过他毕竟是当过窦建德幕僚的人,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于是,杨天保请来凌敬,诚恳的请教这个问题。
凌敬听到杨天保问这个问题,非常不解。
恩出于上,无论杨天保给他们任何一个人空白告身,他们应该都不会有意见,相反无论单道真、薛仁贵、周普、吴善思和潘登,他们几个都是部曲出身,别说从七品下的翊麾副尉,哪怕是一个从九品的陪戎副尉,依靠他们自身的努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凌敬笑道:“你大笔一挥,谁还敢说“不”字不成?当然都是欣然前行!”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不患贫而患不均,振威副尉的位置只有一个,也是就仅次于我之下的第二人,他们肯定要争!”
凌敬一脸不耐道:“啊,您说说这事,怕这个不高兴,也怕那边也觉得别扭,您这是图什么?”
杨天保抬头看了一眼凌敬,恍然大悟道:“我就把振威副尉的告身压下来,让单道真和薛仁贵全部都担任翊麾副尉,这样两个人都平级,皆大欢喜!”
凌敬冷笑起来:“真搞不懂你到底图什么?将来这个云州府到底是张桐张都尉说的算,还是你杨总管说的算?你不在加一个自己人进去,晚上真睡得着啊。”
杨天保皱眉道:“这不用人不疑嘛。”
凌敬面无表情的嗤笑道:“屁,用人不疑,那和你不防着人是一个意思吗?你用起来放手用,但你该防着得防着呀,你有了一手防备,自然就能什么用人不疑,单道真是你的老兄弟,是自己人,又有本事,但是你不亲近他,天天和薛仁贵搅和在一块,剩下的谁都不看,能行吗?”
当然,这不怪凌敬说话。现在薛仁贵论能力确实是比单道真稍差一些,毕竟杨天保是一个懒散的人,在云州军六七千人的指挥过程中,单道真一直都是杨天保的副手,而薛仁贵则变成杨天保的亲兵队长。
杨天保叹了口气。
当初他自己是老板,掌握着所有的资源,可以随心所欲的安排这些资源,给下属进行物质或者精神上的奖励,现在在朝廷中框架内,他反而有些难以决择。
凌敬望着杨天保笑道:“先不说云州府,就说你的部曲之中,本身成员复杂,有城管派系、有陈园派系,也有马帮派系,更有薛仁贵的龙门派系,现在又有奥斯曼部派系,这帮人堆在一起,彼此能没个争斗啊?不扯你后腿吗?”
杨天保疑惑起来道:“谁行?单道真可行?”
凌敬点点头道:“你和他一起建立城管大队,城管派系像沈从文拿他当自己人,还有陈园系,潘登他们也不排斥他,再说奥斯曼部落,他是你的义弟,他们也不抵触他,虽然说龙门派系魏无忌和薛仁贵纵然不情愿,但是薛仁贵和魏无忌他们资历太浅!”
杨天保有些头疼,就身边这点部曲,还能上演三国狼人杀。
凌敬接着道:“有此次出征的情谊在,就算单道真担任了云州府果毅都尉,云州人也不拿他当外人,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天保缓缓点点头道:“我看得出,你对薛仁贵似乎不放心?”
凌敬叹了口气道:“他功夫不错,底子也好,懂兵法,善长与兵卒打成一片,因为他好,才要循序渐进呐,你升的就够快了,在起来一个,剩下的那些还不得炸锅啊!更何况薛瑶是你的小妾,你把薛仁贵的位置抬得太高了,别人还不得说你用人唯亲啊,有薛仁贵挡着,非议呢,就少一点。而且,薛仁贵这个人,你驾驭不住,他的心大着呢,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得你去用他,多看看,听听,学学点这里面的道道。”
杨天保感觉有些无奈的道:“得,明白了。可是不是我说啊,您老啊,老用些帝王心术在这,有意思吗?”
凌敬走到杨天保面前,伸手拿起杨天保桌上的酒囊,提起酒,朝着外面去。
“行了,我走,我走,我不在这里碍眼!不惹人烦!”
杨天保这里也有了主意,他拿起笔在那张振威副尉的告身上写下:授曹州济阴单氏道真者云州府振威副尉,秩从六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接着,又拿起笔写下授绛州龙门薛氏礼者云州府翊麾副尉,秩从七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授杭州吴兴沈氏从文者云州府翊麾副尉,秩从七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授梁州兴元周氏普者云州府御侮校尉秩从八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
正如凌敬所料,拿到告身的部曲皆欣喜若狂。
众将士拿到赏赐的财物,率先开始踏上归程。相对来的时候,回去顺利多了。毕竟,他们不用跋山涉水,而是沿着大路浩浩荡荡,朝着云州城进发!
将士们归心似箭,行军速度越走越快,特别是那些云州青壮,用徒步行军的方式,居然可以走出日行百里的速度。
然而,此时将士们可没有少带行礼,哪怕最不济的青壮,至少也在战场上弄上三五张羊皮,或者把突厥的牛皮帐篷割下来,当作战利品。他们每个人的负重怎么也有五六十斤,有的负重七八十斤。
杨天保看着云州城遥遥在望,不禁感叹:“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就在云州城下,杨天保看到人群中两个熟悉的人影,特别是薛瑶的身影,显得异常臃肿。
杨天保再也绷不住了,他跳下雪橇,快步朝着薛瑶疾奔而去!
第一三四章来自萧皇后的苦恼
第一三五章来自萧皇后的苦恼
将士凯旋而归,云州城的百姓用自己酿造的美酒和丰盛的食物来迎接自己的子弟兵,温泉谷的青菜,在寒冬季节就连一般的地主都吃不起,平时最为吝啬的刘记酒肆的掌柜,毫不犹豫的将所有压箱底的青菜、肥得流油的羊肉、统统做成菜肴,来犒赏云州子弟兵。
寒风封冻了冰雪,封冻了河流,封冻了万里草原,唯独没有封冻住云州人的热情。
杨天保此时这才明白为何汉唐铁血雄师为何可以气吞万里如虎,万里突袭敌国京城,擒获贼酋,因为对于战争是热爱。
哪怕不是在册军籍,只是民壮,大军劳师远征,官府对每一位青壮的奖励是两匹绢,大约相当于三千钱左右,这匹绢的价值,差不多相当五六十亩地一年的收成,当然还有三年免税,五年半税,这样的好处。
冻成流着鼻涕或者耳朵、脸上裂开口子的青壮,挺起了胸脯,毫不含蓄的云州大姑娘小媳妇,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兄弟或者情郎。
相逢一笑泯恩仇,云州百姓带给云州青壮的是极大的热情和无私的付出,酒肆提供免费的酒水,食铺对青壮提供免费的食物,药铺给受伤的将士提供免费的药材,就他娘的棺材铺也提出为战死勇士提供免费的棺木,最让杨天保无语的是,云州城的青楼瓦当,还为将士提供陪宿服务。
最让杨天保目瞪口呆的还是云州城里的胡姬,她们穿着轻纱,毫不畏惧严寒,在冰天雪地中为凯旋的将士们跳起了热情洋溢的胡旋舞。
杨天保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胡人这么开心,难道也是庆祝东突厥被灭国?杨天保可是清楚的记得,他们这些人几个月前,无论是奚族、或者契丹、再或者铁勒,统统称为突厥人。
王惠离任,他非常大方,以将士们出征的奖励基本上又额外赏赐了将士们人人一匹布帛,这点东西虽然不算多,可是架不住出征将士的人多。六千多人出征,六千余匹布帛分发出去,让云州府库空得可以饿死老鼠。
在云州城外上演了一幕幕喜相逢。
当然,四百六十二名将士无法回来,带回的只有他们的骨灰,四百多个家庭开始哭声一片。只是哭过之后,这些阵亡将士的家眷,则欢天喜地的前往官府领取抚恤金和实物。
官府对于抚恤这方面的效率还是高效的,谁知道如果不让将士满意,下一次朝廷就无法征召到如此多的将士,缴获的牛,当然这都是草原上的蛮牛,不是百姓驯服的黄牛,这样的牛耕不了地,干不了活。
不过,总归是大牲口,得到牲口以外,还有二十贯的财物,云州城内外顿时苦声就小了很多。
于是,云州城几乎成了欢乐的海洋,几乎所有的酒肆、饭铺或者熟食摊,家家饱满。
罗晓玉派出了府上所有的仆从,都没有买到足够几百名部曲畅饮的酒。
左边拥着罗晓玉,右边是肚子已经微微起来的薛瑶,杨天保不知不觉已经醉了,在陪着众部曲畅饮一番,杨天保就彻底醉倒了。
“大哥,你已经获得了官身?”
薛瑶看着薛仁贵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软脚幞头,就笑着问道:“这次郎君给了你一个什么前程?”
“翊麾副尉,秩从七品下!”薛仁贵强自镇静,依旧非常得意。对于庶民和勋贵真正的区别,就是七品。
七品以上才是勋贵,可以享受八议之一的议贵。
而薛仁贵此时恰恰正是从七品下翊麾副尉,半只脚成为勋贵了。当然,只要边关再起烽火,薛仁贵如今就是正儿八经,获得了朝廷编制的云州府校尉,他就可以带着部曲上阵挣一份功劳。
“恭喜你!”
薛瑶真诚的说道:“光耀门楣似乎可以提前了!”
薛瑶知道薛仁贵身上的责任,重拾河东薛氏南祖房的荣耀,这是薛仁贵的宿命,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是啊!”薛仁贵虽然有信心,但是这个信心就仿佛一个少年高呼宣誓要竟选总统一样,机率实在太渺茫了。
然而,自从遇到了杨天保,薛仁贵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上天的宠儿,几乎没有任何挫折,就成了现在的官身。
薛仁贵突然望着薛瑶冷着脸道:“你且莫恃宠而骄!”
薛仁贵指的是薛瑶在与部曲饮宴时,薛瑶与杨天保同踏而坐,同案而食,这个就逾越了。
因为,这是正妻的权力,而不是薛瑶的权力,作为杨天保的妾室,那就应该有一个当妾的样子。
薛瑶一愣,在她心中杨天保永远是那个疼她爱她守护着她的杨天保,跟着杨天保同案而食,甚至同杯喝水,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薛瑶顿时神色郁郁的道:“知道了,瑶瑶以后注意!”
薛仁贵感觉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软了语气,缓缓道:“注意分场合,将来你若肆无忌惮,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妻子对于小妾,那可比婆婆媳妇的矛盾严重多了,他们高兴就打,想骂就骂,就算卖掉,谁也没有办法。
薛仁贵也无法干涉,这是这个时代的现实。
薛瑶有些苦闷,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杨天保晃晃悠悠的来到薛瑶面前,他其实听到了他们兄妹的聊天,看着薛瑶被薛仁贵说得几欲落泪,杨天保有点不乐意了,他上前指着薛仁贵道:“你给我少来,我的女人你少管!”
薛仁贵张了张嘴,扭身朝着门外走去。
杨天保安慰了薛瑶良久,这才哄着薛瑶沉沉的睡去。
杨天保是一个习惯安逸的人,特别是在云州这座城里,至少不像在长安城那样,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身为云州总管,哪怕遇到手握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他们就算再怎么看自己不顺眼,想要对付杨天保也不能随意,必须报请皇帝,否则无法擅杀一州总管。
杨天保初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反而息了及时返回长安的心思。
杨天保来到云州,带给云州最大的变化,就是煤炭开始大规模运气,那种陶器煤炭炉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使用,随便找个山窝挖上几车,就足够一个冬天烧水做饭取暖了。其实就是火墙和火炕,反正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
也没有太大的制造成本,很快在云州流行开来,随着炉火旺盛,就连云州城的温度都提高了不少。
就在杨天保天天翘班,吃饱就睡的时候,长安城可是吵翻了天。
主要矛盾还是对于突厥的安置问题。
太极宫太极宫,在大朝会上。
宰相房玄龄率先就这个问题提出了发问:“此番北伐大捷,擒获颉利以下突厥军民四十余万,牛羊杂畜三百余万,其余突厥人,或殁于战事,或陨于风雪严寒,侥幸脱逃者不过万人,而且星散于漠北各地。”
长孙无忌极为表现,急忙接过话题道:“突厥王庭如今已不复存在。诸位今日要商议的,便是这十余万突厥军民的处置问题。”
杜淹沉吟道:“此番大军解救的我中原子民,就有一百五十多万。如果不妥善处置,恐怕会出大问题!”
长孙无忌郁郁道:“是啊,这次李靖立下的战功,足以彪炳青史,但却给咱们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房玄龄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李世民的表情,一边说道:“依照汉朝旧例,将归附的突厥部族,安置在塞下,不要改变其风土习俗,全其部落,顺其土俗,此,一可充实北方边境人烟空虚之地,二可使之成为朝廷对付北方夷狄的一道天然屏障,如此,则朝廷不必糜费过多钱粮,便可安定北方。”
魏征摇头,断绝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李世民狐疑的望着魏征,笑道:“玄成有何见解?”
魏征直截了当的道:“夷狄化外之人,素来不习王化,不知礼仪,不能以常理度之。臣遍览诸史,其人弱则请服来朝,强则叛乱犯边,桀骜狡诈,绝难驯服。”
李世民微微凝眉。
魏征所说的不错,胡人就是畏威而不畏德,就算对他们再说,该反他们一样会反,该乱一样会乱。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都属狗的,而且是癞皮狗。
一旦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他们就会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最软弱的肚皮,一旦让他们看到中原王朝的虚实,他们就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魏征沉吟道:“如今一役,降者十万余众,如悉数迁入内地,则数十年间,繁衍生息,人数将倍之。其人彪悍,久而久之,必为朝廷腹心之患……”
李世民注视着侃侃而谈的魏征,有些心不在焉的发呆。
魏征接着道:“晋初年,诸胡与国人杂居中国,郭钦、江统,皆劝晋武帝将其驱出塞外,武帝不从,二十年后,伊洛之地,竟成胡人牧马放羊之地……”
李世民看着魏征,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了头。
魏征注意到李世民的目光,疑惑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语音不自觉的有些迟钝。
魏征急道:“陛下,五胡乱华,殷鉴不远,大唐不可重蹈覆辙!”
李世民笑笑,不置可否。
杜淹揣着手,毫不客气的反驳道:“须知,王者之于万物,就如上苍之于世间,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途末路,举族来归,我若拒而不纳,犹如上苍舍弃万民,其心何忍?化外诸族又当如何看待我大唐?若是突厥能在中国生业安居,以为效仿,则四方之夷,不发大兵,亦可平也。”
房玄龄点头,他支持杜淹的主张,接着说道:“圣人云,有教无类,难道教化还要有华夷之分么?对于突厥,将其从濒死绝境救出,教给他们礼仪和谋生的技能,若干年后,这些人便都是地地道道的大唐百姓。对其部落首领,遴选忠心者,入京宿卫,以示恩宠信任,使之畏威怀德,何后患之有?”
魏征冷笑一声道:“诸位所言,几近于宋襄公,我大唐若以仁心待夷狄,只怕日后,反受夷狄之害!”
李世民摆手示意停止争论道:“大家今日争论此事,都是为了社稷长久。这样,此事先搁置不议,等李靖班师回朝后再说。今日就到这里。”
众人朝李世民一稽。
魏征也随着众臣离开,李世民望着魏征的背影道:“玄成,玄成,还有一事。”
走到大殿门口的魏征返回来,重新在李世民面前躬身而立:“请陛下吩咐!”
“坐下。”
李世民笑道:“听说你现在居住的府邸,过于狭小,朕打算,赠你一座新的府邸。”
魏征摇摇头道:“多谢陛下厚爱,可是现在的居所,玄成住得足够宽敞。”
李世民摆手道:“难道你一辈子也不打算将家小迁到长安来?难道你怕朕,因为听不进你的铮言,砍你全家老小的头?朕这点心意,你都拒之门外,你不怕寒了朕的心。”
魏征默然。
房玄龄接着道:“玄成,陛下说得对,你还是搬家吧。现在的府邸,着实太小了,我们去拜访你,马匹车驾,全都站在街边。”
长孙无忌、杜淹等人七嘴八舌地劝说。
魏征无奈地点点头。
李世民返回寝宫,兴趣有点欠佳。
长孙无垢一边哄着李治,一边问道:“谁惹陛下生气了?”
“还不是魏玄成!”李世民愤愤的道:“我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不仅要被自己的臣子骂,就连送礼,都要耍了几个心眼!”
长孙无垢道:“这是好事,当初杨广若是有忠臣犯言直谏,直言得失,他不会沦落到客死异乡!”
李世民望着长孙无垢认真的道:“我现在头疼的是萧后还有他的孙子杨政道!”
也就长孙无垢,她早已习惯了李世民跳脱的思维方式。当听到杨政道的名字,长孙无垢也是微微一愣。
萧皇后之女就是李世民的杨妃,还为李世民生下了吴王李恪、蜀王李愔,算起来也算李世民的岳母,如果按照独孤皇后的关系,杨广就是李渊的姨娘表兄,而萧后则是李世民的表婶。
对于萧皇后,李世民没有什么戒心,关键是他的孙子杨政道。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只要称帝建制的人,哪怕是投降,一样会被杀掉。
比如,西秦小霸王薛仁杲,他与李世民惺惺相惜,李世民首战就败在他手上,不过李世民那个时候服气。
毕竟李世民也明白战争打的就是国力,他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兵力,比西秦多了足足五倍的兵马,但是李世民却败了。虽然最终李世民打败了他,却是胜在国力而非军略。
李世民本想收服薛仁杲,让他成为麾下的一员大将,只是李渊坚决杀掉了薛仁杲,同时,还有江淮杜伏威、河北窦建德,河南王世充、瓦岗李密等等。
可是同样,杨政道虽然是傀儡,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当皇帝就是他的原罪,按照习惯性思维,杨政道这个人也不能留。
可是,李世民又有点不忍心,杨政道是萧皇后的唯一精神寄托,他若是死了,萧皇后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长孙无垢笑了笑道:“当初陛下纳杨妃,任用萧相国,不是为了结好隋朝老臣吗?萧时文因何罢相?杨妃何以贵为三妃之一,位列诸嫔之上?”
李世民恍然大悟。
长孙无垢接着道:“李密不能留,因为李密不能被荣华富贵收买!”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啊,若是贪图荣华富贵,李密不会起兵造反。一个被天下反王奉为盟主的人,怎能忍受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太上皇给李密的爵位赏赐,那就是一种折辱。李密攻下兴洛仓,赈济救活了河南的百姓。朕率兵打洛阳的时候,当地百姓都在传言,是李密的旧部,重新杀回来,当时我还跟他们辩解。朕严令部队与百姓秋毫无犯,他们还夹道相迎,但是他们迎的不是朕,也不是大唐王师,而是迎的是密公!”
这才是李密死的真正原罪,几乎和窦建德如出一辙。二人作为反王,却甚得人心,哪怕李密和窦建德投降了,他们如果要反,肯定可以卷土重来!
长孙无垢笑道:“杨政道唯一的靠山就是突厥,突厥已灭,他又何惧之有?”
第一三六章良心带来的财富
第一三六章良心带来的财富
如今,隋朝的余荫已经消耗殆尽,哪怕再无知或者愚忠的人,也不会心念隋朝。
现如今东突厥亡国,四海八荒皆臣服大唐,李世民自然不用顾忌杨政道这样一个娃娃。
李世民心情大好,与长孙无垢共倚红粉帐,几经风雨,李世民最终败下阵来。
长孙无垢吩咐宫娥为李世民送来一碗参汤,现在李世民需要大补。
李世民接过参汤,一饮而尽,却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半天不想动弹。就在这时,长孙无垢望着李世民道:“听说裴司空病重,时日无多?”
李世民自然是对裴寂这个李渊的心腹老臣没有半点好感,虽然当初李世民与李建成在争夺皇位过程中,裴寂对李世民的帮助也不少。
不过,在李世民获得玄武门之变胜利后,裴寂却没少在暗地里搞小手段,像贞观元年,十二月三十,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与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外甥统军元弘善、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借助禁军反叛。
如果李孝常等人获得成功,那将是玄武门的另外一个翻版,当然,那样也没有贞观之治了,因为李渊如果再次复位,势必对朝廷上下文臣武将进行大规模清洗,就算拥有贞观三年草原春季大旱,冬天白灾,依旧没有机会攻灭东突厥了。
李渊的心,可远比李世民更加冷酷,其实他才最狠,最深得帝王术,希望把威胁消灭的萌芽之中。
可惜,裴寂小看了李世民,早在李世民贞观元年初,进行军方大调整的时候,李渊所有的十六卫旧部,只剩一个长孙顺德,当然长孙顺德也没有半点实权了。所以,调动将领却无法调动下面的将士,这样的造反最终只能像儿戏一样结束。
然而,裴寂并没有罢休,反而利用僧人法雅,散播妖言,意图颠覆李世民的统治,只是这注定没有结果。世族门阀最为现实,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他们只管谁会对他们有利。
世族门阀与李世民虽然势同水火,所以不敢轻易妄动,担心李世民顺手收拾了他们。所以这场博弈,裴寂又成了弃子。
虽然李世民当时查出裴寂在幕后当推手,不过李渊以死相比,死保裴寂,李世民不得不留裴寂一条命。
作为交换,李渊移驾大安宫,将太极宫让给李世民,于是李世民在登基四年之后,正式入主太极宫,成为太极宫之主。
让李世民在武德殿办公将近四年时间,李世民心中要是没有气那绝对是骗人的。
李世民其实也不是真正大度的人,他听了这话,随即冷冷的道:“他咎由自取,放着好日子不过,活该!”
“陛下……”
长孙无垢劝道:“现在文武百官都在看着陛下呢,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浪费岂不可惜?”
李世民自然明白长孙无垢所言非常正确,李渊派系的老臣像宇文士及、刘弘基、刘政会、陈叔达他们都在观望。观望李世民对他们这些老臣处置方式。
李世民点点头道:“观音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老东西给朕找了多少麻烦,朕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不等李世民说完,长孙无垢笑道:“他不过是一个行之将木的老朽,陛下何必与其一般见识?”
李世民心中的气没那么容易消,长孙无垢上下齐手,把李世民收拾得痒痒的,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好道:“朕择日去其府上抚慰一番!”
“哪怕做做样子也好!”
李世民缓缓点点头。
……
云州,欢迎凯旋将士的热度终于在三天之后开始缓缓消退。
杨天保连续放纵了三天,开始正常当值。冬天夜长天短,当杨天保从总管府下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街道上,周遭仿佛浸在水里,透明清澈。杨天保骑着骏马,身边跟着一队亲卫士兵,如今杨天保把沈从文、周普、单道真全部外放为官,此时负责他安全的人,只剩下特鲁了。
杨天保来到云州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云州城的温度,有余家家户户烧着火墙和火坑,即使走在大街上,依旧感觉到明显的暖意。
杨天保信马由缰,颇有兴致的看着月夜下的景致;特鲁如惊弓之鸟,看着有行人接近,汗毛子都炸立起来,手中握着弓箭,准备戒备。
原本杨天保不想收奥斯曼部落的人马当作自己部曲,可是特鲁和其部落的青壮实在是太勤奋了,让杨天保有些不好意思。最重要的是,杨天保把单道真和沈从文等外放为官,他身边实在无人可用。
薛仁贵等人已经是云州府在册的军将,他总不管让他们继续跟着自己的部曲扈从,就这样,杨天保从亲卫部曲中抽出三十人补充到云州府,担任不入流的伙长、伍长,这样以来,杨天保的部曲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
加上奥斯曼部抽调的一百五十名青壮,凑足三百,其他人则部曲的名义,充当杂役。
就在杨天保快要走到府邸的时候,突然听到街道上传来阵阵哽咽的哭声。
特鲁非常紧张,只希望杨天保不要多事,可以走得更快一些,回到府上,他的工作才会轻松一些。
就像墨菲定律一样,越是怕什么,越是会来什么。特鲁不想杨天保多事,可是杨天保偏偏走到这家传出哭声的房门前驻马道:“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云州总管,整个云州城百姓都是他治下的百姓,如果真有胥吏欺压良善,杨天保不介意做一次杨青天,杀鸡儆猴。
特鲁无奈,下马前去叫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盏昏黄的灯下,一名挂满泪痕的男子,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紧张望着杨天保一行。
不过,当男子看到杨天保的样子时,急忙躬身抱拳道:“拜见杨总管!”
杨天保走到这家穷得叮当响的房子里,明显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他张望着,发现这家人口不多,似乎只有三个看不出男女的孩童,莫约七八岁的样子,这三个孩童都怯怯的缩在男子的身后。
杨天保沉吟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男子闻言,不禁一脸悲痛的道:“没事!”
杨天保板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躬身道:“回禀总管,我叫赵虎!”
“赵虎,你还是不是我的兵?”杨天保盯着赵虎道。
赵虎毫不犹豫的道:“是!”
“既然是我的兵,那我问你,为何遮遮掩掩?”
赵虎喃喃道:“回禀总管,内子有病,卑下无钱为他医治!”
这个赵虎当初也是为了想给家里省点粮食,自愿报名参加青壮,不过运气还算不错,跟着杨天保打过突厥,参加北征白道,奇袭漠北,不仅捞到了一颗突厥人的首级,还获得了两张牛皮和五张羊皮的战利品。
杨天保摇摇头道:“应该不至于啊,你有两张牛皮五张羊皮,外加赏赐,应该不差这点汤药费吧?”
那赵虎的眼睛慢慢的红了:“如今这牛皮和羊皮,都卖不上价,原来可以价值千钱的牛皮,现在八百钱都没有人要,羊皮甚至卖不到一百钱!”
物稀以为贵,关键是这次云州青壮跟着杨天保出征,多少都获得了战利品。或是牛皮羊皮,或是兵刃、铠甲,或者金银细软。于是大规模兜售的热潮开始持续蔓延,只是云州城的购买力有限,这些商人疯狂的压价。
原本可以卖到一百五十钱的好羊皮,现在最多可以卖到七八十钱,如果是损坏的羊皮,最多三四十钱。
这个赵虎弄到的两张牛皮五张羊皮,原本可以卖到将近两千钱,也就是两贯,只是现在他卖了堪堪一千余钱,还了借贷之后,只剩下不足五百钱,三副草药下去,他已经没钱了。特别是妻子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
赵虎非常无奈,又不想看着老婆病死,压抑着哭声,反而惊动了杨天保。
杨天保走后,让人给赵虎送去十贯钱,并承诺如果不够,需要的话可以张口。
杨天保让陈应去打听一下,发现云州城的情况比赵虎的更加严重,战利品多,收货商太少,结果这些大头兵又急着把战利品变成钱,于是被商贾疯狂压价,现在一张好羊皮,都贱卖到五十钱,而牛皮甚至有五六百钱成交的。
杨天保得到这个消息,非常难过。他不忍心将士们把用血汗换来的战利品当成大白菜卖掉,于是开始命陈应收购将士们手中的财货。
而且所有的牛皮、羊皮,以市场价高出一倍的价格收购将士们手中的战利品,他当时脑袋里不没有赚钱的概念,只是想着单纯的帮助跟着他一路跋山涉水的将士得到他们用命换来的东西。
别看这些物资在真正的豪商面前不值钱,可是在杨天保眼中,到处都可以赚钱的机会。
一张上好的牛皮在云州城才卖六百钱,一张牛皮可以做七八双靴子,一双靴子就可以卖一两千钱。
同样的牛皮运到长安城就可以卖到一千四百钱,如果是江南甚至可以卖到两千钱以上。
当然这个时代的运输费用也非常高,不过杨天保感觉如果自己不赚这个钱,会被雷劈的。
直到现在,杨天保才发现,奥斯曼部落的青壮最擅长的并不是打仗,而是鞣制皮革,他们把从云州将士手中收上来的羊皮、牛皮、鹿皮等各种皮毛,然后经过加工以后,形成各式各样的皮具。
这些皮具不仅精美,而且质量非常好,比起后世的什么名牌包包并不差。
似乎一日之间,云州的大小商贾们突然发现,他们已经从云州收不到任何皮货了,可是他们需要向货源,得知杨天保正在用将士们手中收购皮货,他们就脑洞大开,决定以价格优势,跟杨天保抢货源。
可是,这样的结果就是皮货的价格越来越高,慢慢升到正常水平,偏偏将士们反而不愿意出手了,毕竟人性就是这样,在疯狂涨价的过程中他们会往下压一压,希望可以卖得价值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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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让他们得不偿失
第一三七章让他们得不偿失
“噼里啪啦……”
“哗啦……”
“咚……”
“嘭嘭……”
杨天保在房间里发着脾气,把能砸的东西都杂了,财务大总管陈应粗略估计,在刚刚过后的半个时辰里,杨天保至少毁掉了上千贯的财物。
陈应长长叹了口气,却不敢上前阻拦。
看着杨天保那一副仿佛要吃人的神情,谁去劝谁就倒霉。特鲁偏偏不信邪,上前去劝杨天保。
在特鲁看来,杨天保虽然精壮,不过以他的身板,绝对可以轻易制服杨天保,然而他却不知道,杨天保会古昂拳,这种比泰拳要凶狠十倍的拳法,在杨天保不要命的攻击下,仅仅三个回合,特鲁就从房间里飞出去,砸塌了薛瑶和罗晓玉辛苦堆起来的雪人。
看着杨天保这个样子,薛瑶非常担心,她自己不敢上前,就去恳求薛仁贵,结果薛仁贵出来的时候也顶着一对熊猫眼。
这下,众人都没有脾气了。
他们都在疑惑杨天保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要从邸抄说起,在杨天保这个级别的总管,邸抄会送给他一份,让他了解中枢大事和动向,及时迎合中枢的姿态。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大吵大闹,唐朝关于东突厥战后安置问题,最终由李世民拍板决定,采纳了中书令文彦博的意见,文彦博认为在灭掉东突厥汗国后,对于突厥降人诚心接纳,给予优厚待遇,而这些突厥人当初都是不满于颉利可汗的残暴统治的,因此,得到善待的他们对于唐朝必将感恩戴德,绝不会反叛。
他主张应该保全突厥部落组织,顺应突厥风俗习俗,沿用突厥原有的管理模式管理突厥人。他认为应将突厥人安置在唐朝北方的边境地区,尤其是河套地区,可以让这些突厥人成为唐朝北方的屏障。而为了防止叛乱,则可以将部分突厥贵族安置在长安,充当侍卫,即可以笼络他们,也可以充当人质。
事实上,这个主张在大唐朝廷并没有什么市场,拥有最大派系的“同化派”。这一派的主张得到大多数大臣的支持,他们认为,突厥归降唐朝,只是迫于无奈,绝非诚心诚意,迟早还要反叛,对唐朝构成威胁。只有将他们同化为汉人,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因此,他们主张彻底拆分突厥部落,将其个体分散安置在内地各州县,包括河南、江南和西南等地,并采用内地的管理方式来管理他们,强制改变其风俗习惯,命令他们放弃牧业,改为务农,从而“化胡为汉”,逐步变成与汉人无异。
只是一派的领导人物有两个,既陈叔达和萧时文,由于两个都是武德朝宰相,让李世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用心,更何况,萧时文也好,陈叔达也罢,他们都是江南大族,而这个安置意见,无疑对于陈氏和萧氏是最无有力的。
数十万突厥降人一旦充斥江南,无疑将会大大增加江南的实力,这是李世民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还有第三派声音,这就是“胡汉隔离派”。这一派的人数较少,但有多位重量级人物,包括秘书监魏征,中书侍郎颜师古等。
他们认为,突厥人极不可靠,让其成为唐朝北方屏障的想法是荒谬的。而突厥人又与汉人差异太大,想要同化难度太大。因此,无论是把突厥人安置在边境,还是分散于内地,都会带来无穷后患。
魏征直截了当的称突厥人为人面兽心,说他们只会在弱小时服从唐朝,一旦强大了,必然反叛,绝不会顾及恩德和道义。
因此,对于突厥的正确安置方式是令其回归故地,但是要制订严格的规章制度来管理他们。首先是要分而治之,将他们分为很多互不统属的小部落,各部落首领都由唐朝任命,而各部之间要划定边界,禁止相互吞并。
唐朝则设立都护,对他们进行统一监管。这样一来,突厥居住在离唐朝腹地遥远的地方,内部又统一不起来,就不会对唐朝构成威胁。
温彦博对于魏征等人的理论大力批判,举出例证说,东汉光武帝曾把南匈奴安置在北方边境之内,整个东汉时期,南匈奴都是东汉北方屏障,从未反叛。
魏征立即反驳称,西晋大批胡人进入北方内地居住,西晋大臣郭钦和江统曾经谏言晋武帝将他们驱逐到塞外,却不被采纳,结果仅仅十余年后,胡人叛军就攻陷了洛阳。
李世民虽然认为三种意见都有一定道理,但是提出这种意见的人,除了房玄龄和温彦博这些秦王府老臣,像魏征和萧时文、陈叔达他是表面上相信,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
最终李世民竟然采纳了温彦博的意见,把突厥安置在了东至幽州,西至灵州的北部边境地区。普通突厥部落民都进入唐朝境内居住,而突厥贵族大多都安置在了首都长安,很多人成为唐朝皇宫侍卫。
李世民或许没有先知先觉,但是杨天保却有啊,他知道李世民打败东突厥,灭亡东突厥汗国确实是不容易,然而东突厥一直都是口服心不服,当然,有些人或许提出什么左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契苾、阿史那思摩之类降人,对于大唐效忠。
这其实就是屁话,这三个人与其他突厥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李世民可以把自己的亲妹子或者女儿嫁给他们,他们在突厥人眼中已经是叛徒,没有回头路了。就像李……陵,娶妻了匈奴王女为妻,就算赦免他,李陵也没有办法回头,他已经有了孩子、妻子和自己家庭。
杨天保却知道大唐的边境安宁仅仅持续十数年,直接高宗时期已经开始爆发出来,那些被李唐朝安置在灵州、丰州、胜州、贺州、代、朔、幽州等州的突厥人,很快就开始北逃,并且在漠北重新建立突厥汗国,史称后突厥汗国。
几乎和汉朝的匈奴人一样,突厥人也分裂成两部,一部分逃到漠北建立后突厥汗国,一部分依靠边境积攒实力,充当安禄山、史思明的急先锋。
在后世,官方记录的数字在抗日战争中,中国死难三千五百万人(?老程不相信)但是,安史之乱却让唐朝三分之一的人口消失,一百多年积攒的财富化为乌有,最重要的是,大唐急转急下。
杨天保疯狂的发泄,可是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作为一个下州总管,杨天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不是李世民的儿子,也不是他爹,左右不了李世民的意志。
他最大的想法是,尽可能把这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冷静过后,杨天保整理衣衫,前往中院凌敬居住的院落,拜访凌敬,然而凌敬已经陷入宿醉,恐怕一时半会醒不了。
杨天保正准备离开中庭小院的时候,突然发现桌案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史记》,杨天保拾起来一看,只见打开的页面上正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於有而废於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埶益彰,失埶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谚曰:“千金之子,不死於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杨天保看到这里,心中瞬间恍然大悟。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将突厥安置在长城沿线,其中最大的还是利益。
刘邦在白登山被冒顿单于包围,生死一线,陈平献计,向冒顿单于的阏氏(冒顿妻)行贿,才得脱险。
如果没有阏氏强行插手,劝退冒顿,那么汉朝有可能就会分崩离析,甚至匈奴都有可能引兵南下,牧马中原。
只是,偏偏一个爱财的阏氏破坏了这个大好局面。
杨天保也不相信陈叔达、萧时文、魏征和颜师古能看到的问题,他温彦博看不到?
房玄龄看不到?
杜淹看不到?
杨天保知道,他们不是看不到,而是因为他们的脑子被金灿灿和白花花的财物给迷住了心窍。就像匈奴的阏氏,明明与社稷有利,天下有益,他们假装看不到。
能成为宰相的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人精,有的人或者是真不明白,有的人是揣着明白假装不明白,或者李世民也明白,他只是相信自己,认为突厥人就算假装投降,朕可以打败你们一次,也可以打败你们两次,三次,无数次。
内心强大到有些飘的李世民,就像狮子一样,根本不会在乎豺狼的计谋。
杨天保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回到卧室,他将一枚窗花,挂在窗户上。
不多时,十数名杨氏影卫出现在杨天保的卧室之中,为首的正是慕容云。
杨天保望着慕容云道:“太原温彦博发了一笔横财?”
慕容云摇摇头道:“门下不知情,门下只负责保护三郎!”
“太原温氏!”杨天保想了想道:“我要让他们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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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好生意上门
第一三八章好生意上门
“三郎,不许胡闹!”
“胡闹吗?”
杨天保一脸苦笑道:“我真没有胡闹!”
贞观四年安置东突厥的方案,直接影响的后果就是大唐由盛转衰,而更间接的后果就是整个国家和民族被打断了脊梁。
无论后来的五代悲歌,再或者宋朝之殇,神州陆沉……
虽然说信仰这个东西是非常虚幻的,然而他是最实在的,丢掉了信仰,失去了血性,这才是最致命的。
杨天保也想躲起来当鸵鸟,然而他知道他做不到,如果知道火山会爆发,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淡定。
李世民最多还有二十年就可以归西,他两腿一蹬,眼睛一闭,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杨天保还非常年轻,他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活。作为世族,作为唐朝的根骨,他不能无动于衷。
很多人在诋毁世族门阀,痛斥门阀世族的弊端和劣根,然而世族子弟才撑起这个时代的脊梁,西晋末年,衣冠南迁,皇室和百姓都逃往江南。
那个原本只会吟诗作赋的浪漫主人诗人刘琨,他提着剑,带着一百多名僮客,毅然北上,坚守晋阳十四载,血雨腥风。
他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中山刘氏刘琨,他死后,他的儿子、孙子、一直活跃在抵抗的前线。
氐秦一百多万大军南下,意图灭亡东晋朝廷,意图建立以一个以氐人统治的政权,关键时刻,谢安、谢玄、谢琰、谢石,他们也是世族,他们是陈郡谢氏。
北周末年,君昏臣庸,万马齐暗,突厥金戈铁马,万国朝宗。隋朝建立起来,蛊惑突厥内乱,分裂东西突厥,布威四方,是长孙晟、是裴矩,他们也是世族。
真正依靠寒门子弟的北宋,只是成为靖康之耻,文奴的遮羞布。
杨天保不想迷茫,他清楚的知道,丢掉信仰和血性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慕容云耐心的劝道:“你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天已经漏了,我不会介意再大一些!”
慕容云慌了,他急忙劝道:“三郎,切莫莽撞,这样的后果太严重!”
杨天保想了想道:“你帮我一件事,现在流落在外面的突厥流浪武士还有非常多,你们帮我物色一下,我需要非常多的流浪武士!”
“太原温氏可不是普通豪强,他们实力强大!”
慕容云苦笑道:“三郎,这事说得轻巧,就算招募流浪武士,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招募的流浪武士需要吃喝拉撒,也需要安家费,人数少了不顶用,人数多了,这么一大笔物资流向,很难瞒住有心人的探查!”
“犯罪必留痕迹!”这是侦查学的理论。事实上这一套理论可以适用于任何行业,世族门阀拥有着想象不到的眼线和情报力量,比如杨恭仁派出五百部曲出关,马上李世民就得到了消息。
可是同样,任何一个家族或者势力,派人进入关中,弘农杨氏也能知道消息,哪怕这个势力可以瞒住官方的力量和眼线,却瞒不住地头蛇。
温氏作为太原仅次于太原王氏的顶级豪门,只要有任何外来势力和人员进入太原境内,要想不惊动他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甚至一名普通的乞丐,再或者普通的民夫,他们都有可能是太原温氏的眼线。
“我决定的事情,必须做,不光温彦博,还有房玄龄。我要让他们的自私付出代价!”杨天保一脸温怒:“你敢不做,我就把我的部曲派出去!”
这并不是杨天保的圣母心发出了,安史之乱直接影响了就是弘农杨氏在关中的根基,自安史之乱之后,弘农杨氏就沦落为二流世族,再也难有作为。
这场堪称唐朝历史上最大的浩劫之一,让超过三千万唐人死难,数百万人失去家园,关中被烧成白地,白骨露野,赤地千里。
杨天保需要拿到太原温氏收受突厥贿赂的证据,将其公布天下,让太原温氏失去风评的口碑,成为世族之耻,天下公敌!
“啊……门下马上去做!”慕容云躬身道。
慕容云冷汗直流,杨天保如果让他们部曲办事,那几乎可以表明事情就是他做的,这样将会挑起太原温氏与弘农杨氏的战争,皇帝愿意看到,但是杨氏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树此强敌!
使用突厥流浪武士能刺杀就刺杀,只要收尾干净,应该查不到他。
慕容云走后,直到贞观四年的三月底,寒意消失,春意渐浓的时候,长安终于又来了一道上谕。
兵部核算了杨天保的军功,杨天保率领部曲歼灭欲谷设所部以及阿史那社尔一部,加上追随李靖奇袭漠北突厥牙廷,特别是手套、口罩、防滑靴这些装备的专利都没有了。
杨天保获得了一个爵位。
平舒开国子爵。
唐朝的爵位其实比较多,分王三等亲王、嗣王(承袭亲王的为嗣王)、三等国公、郡公、县公,然后加上郡侯、县侯、县伯、县男、县子,共十一级。
唐朝的封爵有食邑,但往往为虚封,唯加实封者可以享有所封地的租税收入。杨天保这个平舒县,正式的爵位是平舒县开国子。爵位等级为正五品上,食邑五百户,授永业田八百亩,食邑及永业田皆从平舒县划拔。
此外,散阶连升三级,擢升至正五品中散大夫。
杨天保将以平舒县子,中散大夫、云州总管的身份,统辖云州兵马,然而云州只有一个府,既云州府,然而云州府的折冲都尉却是张桐,而非杨天保,可能也是为了捉衬他
封县子爵的实际好处其实不多,首先这次封爵是终身爵,身死爵除,非世袭爵,爵位不能传给子孙。
食邑也只是虚封,每户一个月折二十五钱算,食邑五百户,实际上是每年额外食俸十五万钱,就是一百五十贯。
一百五十贯钱,勉强够杨天保的两个小妾三个月的开销,仅此而已。
从平舒县划出五百亩永业田,倒算是一笔不错的赏赐,但相对于当时土地兼并动辄万亩、十万亩的规模来说,五百亩永业田又算不上什么了。
关键最坑的是平舒县在沧州境下辖,距离杨天保虽然不说是十万八千里,至少在那里经营非常不便。
杨天保有了这个平舒子爵的身份,就没有就算了。
以杨天保的身份,总不能跟乡民去争良田,可是他需要地,用来建设他的皮毛加工工厂,在云州城内加工皮毛,初时还好,只是味道太浓,引得周围人的反感。
杨天保只可能是无主的荒地、河滩地或者盐碱地。杨天保要地自然不是为了种地,只是为了加工皮草。
不管怎么说,年仅二十二岁,入仕不到一年时间,就因军功封爵、散阶也擢升至正五品,虽然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也不平凡。
不过,相对世族子弟,杨天保这些还真没有必要拿出来说了。
位于云州城南,那座原来废弃的村落,被杨天保整体买了下来,这个不大的村落虽然不大,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土地盐碱化非常严重,虽然不至于寸草不生,却入不敷出,于是村民们就集体搬走了。
杨天保不知农学家,却也知道改善盐碱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移换土壤,反而云州也不是什么水资源丰盛之地,深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杨天保并没有在这方面上深功夫,他的目的就是建立一座大型皮毛加工厂,由于没有大规模机械化作业,全靠人力工作,至少可以给云州百姓指一条种地之外的活路。
杨天保持续在云州城收购皮草,除了常见的牛皮、羊皮、还有各种鹿皮、狼皮、虎皮、狐皮等珍贵皮草,全部弄来硝制成成品。
当然,由于杨天保的收购价格高,需求量大,渐渐的周边各个部落也前来云州进行交易。
进入春耕时分,云州百姓开始忙着春耕,府兵其实也不算职业军队,整个大唐真正的职业军队只有十六卫的共计二十万军队。
只不过,十六卫一直以来,都没有满编过,作为唐军军队的主体府兵,只是半农民半职业化的军队,春耕时期,他们需要忙着耕地播种。
作为云州兵马总管杨天保开始钻进工坊里,指导工匠们制作皮具,像后世制式的女式手提包、牛皮皮带、羊皮靴子、皮鞋,甚至高跟鞋,都是杨天保准备开发的产品。
杨天保需要钱,只有足够多的钱,他才可以养活更多的死士,只有死士才能帮忙杨天保做那些事情。
罗晓玉成了杨天保的模特,新缝制出来的高跟鞋穿在罗晓玉脚上,让她感觉到处都不舒服。
罗晓玉用力一跺脚,木质的鞋跟应声而断,失去后面的高鞋跟,罗晓玉穿着这双皮鞋,感觉舒服多了,她一脸得意的道:“去了这只碍事的鞋跟,其他都还不错!”
杨天保这才知道他找罗晓玉这个整天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当模特是何等的失败。
就在杨天保准备让新收的亲随赵虎去青楼找几个姑娘时,一名亲随过来道:“郎君,有一位皮商,过来找你谈事情!”
“哦!”杨天保收购了很多皮草,销路还是一个问题,他原本打算使用杨氏的商号分销皮具制品,只是杨恭仁如今不太爱管事,都是他的名义大哥杨思谊在管。
杨天保也懒得去理他,如果有其他商人帮助杨天保销售皮具,这可是好事情!
……
云州城此时的平舒子府的前庭客厅中,一位长袖飘飘的白衣文士正好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厅里喝茶。
他的身后站着几名徒手布衣的高大汉子,手掌上全是厚厚的老茧,肌肉发达,眼神凶悍,显然是他的保镖。
这位白衣文士三十上下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书卷味,商人身上特有的铜臭在他的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令人心生好感,要不是他放在桌上的那份厚礼,还真把他当成前来拜访的书生了。
“幽香扑鼻,沁人心脾,还没有喝便已经口舌生津,浑身舒坦了,好茶,真是好茶。”白衣文士喝完了一杯茶,依依不舍的将茶杯放下,啧了啧嘴,“真没想到这个小地方居然也有如此精通茶道的妙人,看走眼了。”
杨天保来到府里,径直朝着前庭客厅走来。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这名白衣文士整整容色,站了起来。
杨天保走进客厅,目光随意一扫,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脸惊奇,他没有想到找自己做生意的居然是这么个文弱书生。
白衣文士见杨天保也是惊讶,毕竟杨天保年轻得出奇,却已经是云州兵马总管了。
他朝着杨天保心中暗道:“久闻云州兵马总管的杨将军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跟突厥恶战了数场,战绩颇佳,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他拱手行礼:“这位想必就是云州家喻户晓的杨总管杨将军吧?徽州张绍文这厢有礼了。”
杨天保笑呵呵的说:“不客气,不客气。请坐,请坐!”
张绍文似乎没有其他商人那种精明劲,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道:“杨天保高义,云州附近的皮货都被阁下收购了,张绍文能不能从杨将军这里弄到一批皮草!”
杨天保沉吟道:”我手中有货,只要价钱合适,怎么都可以谈!“
第一四零章温彦博的秘密
第一四零章温彦博的秘密
张绍文将桌上一只并不算大的檀木盒子往杨天保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道:“杨总管,初次登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总管笑纳。”
杨天保满意得点点头,都还没有开始谈事情就送礼了,太上道了!
他客气了一句,让陈应把礼物收下。
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到张绍文对面。
罗晓玉精心打扮一番,又奉上一壶奶茶。当初杨天保为了推销自己积压的秋茶,把奶茶捣鼓出来,虽然长安一时风靡起来,不过直到来到塞外,这个奶茶总算流行开来。
罗晓玉还带着两名丫鬟,端上来一碟核桃饼,一碟红枣糕,一碟牛肉干,还有一碟南瓜饼。
这样的招呼,以一位大商人的标准,称得上是寒酸了,不过,杨天保是官,又是世族门阀,反而让张绍文感觉受宠若惊。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这个社会唯一不变的就是现实。
杨天保拿起一个核桃饼扔进嘴里一阵大嚼,然后咕咕咕一口气喝掉了三杯奶茶,那举动真的是称得上无礼之极。可是在张绍文眼中,杨天保却显得非常洒脱,最关键的是,他并没有在自己面前摆世族门阀,公子王孙的架子。
“张先生是徽州人?”
“正是,在下是徽州祁门人,世代经商,主要以贩粮为主,典当、盐业等行业也有所涉及,不过没什么名气。”
陈应突然道:“原来张先生是徽商世家出身,失敬了。”
徽商历史悠久。
早在东晋,徽州的商业就开始兴起,随着徽州宣纸和徽州墨的出现,在文人和仕子中间占据了不俗的地位。徽州的商人开始渐渐兴盛。
没有办法,徽州是一座典型的穷山恶水,种地根本就活不下去,而随着南北朝时期衣冠南迁,徽州人陡然增多。不少徽州人开始以经商为生。
在南朝时期徽商渐成气候,唐朝徽商已经达到一定的规模,特别是大唐国力极盛,海上丝绸之路兴起,徽州商人随着海路,走向世界。
徽商讲究义利兼顾,提倡以诚待人,以信接物,发达了也会大力回报家乡,算是比较有节操的,因此口碑一直不错。
不过,经商看似风光,却也很辛苦,三年不归家,新婚别离,对于徽商来说都是寻常事情,他们以勤奋和吃苦耐劳著称,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去年朝廷北伐东突厥,让徽商看到了商机,可以趁机向草原订购一大批廉价的皮草,虽然说江南这个地方冬天没有北方寒冷。
可是,南方是空气含水量大,称为湿冻。北方是空气含水量少,称为干冻。湿冻比干冻难受。这个时代没有棉衣也没有羽绒服,依靠柳絮充斥的冬衣,非常容易吸水,而且不易干,穿在衣上不仅不舒服,而且非常冷。
可是皮草却没有这个问题,所以南方皮草的消费市场,却是缺乏门路。要知道天下七宗五望赵郡李、太原王、范阳卢、清河崔、博陵崔他们都在北方,除了这一流豪门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比如太原温氏、河东薛氏、闻喜裴氏、河东柳氏、中山刘氏、中山苏氏,他们把持着北方马匹和皮货市场的货源,南方人要想获得皮草,必须要经过他们的手。
这样以来,一张羊皮运到江南,二百钱都不值,甚至比江南本地羊皮还要贵,价格决定了市场。
张绍文看到杨天保在云州大肆收购皮草,张绍文就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都不等杨天保放出风声来,他便找上门来了。为了打动杨天保,张绍文可是煞费苦心,他打听到杨天保在蓝田玉山有三千多亩地,为此,他还花了足足五千多贯,购买了位于杨天保田产相邻的田产。
张绍文谦虚的道:“祁门张家虽然世代经商,但是生意一直没有做大,算不得徽商世家。”
他接着朝杨天保拱拱手,说:“杨总管,在下想经营皮草,而今年杨总管获得大量皮草……所以在下想请杨总管允许,将皮草售人在下,在下一定会给杨总管一个公道的价钱。”
杨天保有点纳闷的问道:“我是收了一些皮草,羊皮大约三十万张,牛皮也有七八万张,其他皮草若干,可还是,这点皮草对于其他各州来说,不值一晒,特别是定襄,他们的府库里皮货堆积如山,数以百万计,你怎么就看上我这点皮货了?”
张绍文苦笑道:“杨总管有所不知,贩皮货这一行是有讲究的,每个皮货都有自己的货源,贸然跑到别人的地盘去收购皮货是会犯众怒的。”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云州就是你的货源对吧?”
张绍文还是苦笑道:“在下哪里有这个能耐掌握这么大的货源?在下的皮货原来都是从太原刘氏手中提供的,不过,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今年的皮货比去年反而涨了三成!”
杨天保疑惑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次大唐大败突厥,光缴获的羊皮不下数百万计,怎么可能会涨价?云州明明掉价掉得不成样子……”
陈应笑了笑道:“这点,我知道,去岁北方白灾,突厥牛羊马匹冻毙数以百万计,今天剩下的牛羊,不足前年的一成!”
杨天保恍然大悟,虽然说今年皮货商人获得了大量的货源,可是今明两年减产是肯定的,而且把持着北方货源的世族门阀,他们肯定已经结成价格同盟,南方皮货商人拿不到其他货源,唯一被动接受他们的价格。
就像后世天朝钢铁产能是世界第一,掌握着澳大利亚矿产资源的资源巨头面前天朝这个一个大户,随意哄抬价格,让拥有第一钢铁市场的天朝不得不接受他们的价格威胁。
其他将领也好,其他豪强也罢,他们全部都仰仗着世族门阀的鼻息行事,也只有杨天保这么一个异类,他是弘农杨氏子弟,自然不会被太原王氏他们这些山东贵族集团所要挟,真闹得不愉快了,他们的损失将会更大,况且杨天保手中的十数万张皮货,相对量而言,实在太小的,掀不起皮货市场的价格波动。
杨天保想了想道:“我有皮货出售,不过没有整张的羊皮,都是皮具产品,也可以接受定制,但是不会出售皮毛!”
张绍文皱起眉头问:“总管,这是为何?”
“我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他们需要吃饭,我需要给他们一条活路!”杨天保向罗晓玉使一个眼色。
罗晓玉睁着眼睛,瞪着杨天保,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杨天保有些尴尬,他朝着罗晓玉直接道:“你去取几件皮,咱们工坊制造的皮鞋、皮鞋、皮包还有皮衣、皮袍,拿过来让张先生看看!”
罗晓玉这才明白过来。
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不一会儿,进来一群莺莺燕燕。
张绍文反而愣住了,不明白杨天保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杨天保向他出售美女呢,可是论起美女,江南美女可比北方美女水灵多了。
不过,到底还是商人,张绍文一眼就看到这些美女的不同,首先她们穿的都是皮衣,比如通体黝黑,紧身皮裤,皮褂,这样紧身的皮衣,把女性完美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拿着一只鞭子,那画面特有带感。
慢慢的张绍文的眼睛直了。
杨天保甚是得意,穿着光面皮衣的女子,性感,妩媚,还有着异域风情,穿着皮草披肩的女子,雍容华贵,美不可言。
杨天保指着身穿羊皮紧身衣的女子道:“纯小羊皮精心缝制而成,保暖而不失苗条,尤其适用江南美女,这样一件皮衣,对外出售三千八百文,收你三千钱!”
张绍文点点头道:“不贵!”
杨天保指着高跟鞋道:“江南美女,唯一的劣势是身材娇小,穿着这样的高跟鞋,你看,效果怎么样,怎么样!”
张绍文自然知道相较而言,江南美女以小巧玲珑闻名,有了这种高跟鞋,显得亭亭玉立:“多少?”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说没有一千八百文,我绝对不会卖,这样吧,看在你是我的第一个顾客的份上,收你一千二!”
杨天保心中有些虚,一张羊皮做三双鞋,转手就赚了将近二十倍,是不是心黑了一点?
“一贯!”
“成交!”
跟张绍文的生意谈判非常顺利,他比杨天保这里拿到了心满意足的皮鞋、皮衣、皮具,而且价格只比市场价略低一些,关键是皮具没有损耗,而且运输的时候不占空间,方便运输。
买的人感觉便宜,卖的人感觉贵,这就是双赢。
杨天保也笑得合不拢嘴,他卖出了一千双皮鞋,就意味着有一百万贯的进账,关键是皮衣,他还有三百万贯的进帐。
四百万贯的进账,杨天保的小金库终于可以不用饿得跑老鼠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就在杨天保与张绍文代表的徽商集结达成合作协议的时候,负责打探消息的慕容云带回了一个消息!
他查到温彦博收了多少突厥人的好处!
第一四一章请求越境打击
第一四一章请求越境打击
慕容云的青色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旁边的医生正在紧张的为慕容云包扎伤口。
尽管已经过了好多天,那道伤口依旧触目惊心,显得异常吓人。不过,由于处理的不及时,伤口出现红肿,已经有了隐隐发炎的迹象。
杨天保摆摆手,让人取来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拔掉软木塞子,慕容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这是杨天保让人用眼下最烈的酒反复蒸煮得到的一瓶酒,虽然称为酒精还差得远,没有精密的器械测量,杨天保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酒精,不过猜测也应该超过七十度。
慕容云扭头一看,一股清澈透明的液体正倒进自己的伤口,那酒香便是它散发出来的。酒也能拿来做药?
他正诧异,一股剧痛从伤口窜出,扎入神经,他低哼一声,冷汗都出来了。
杨天保连忙按住他,解释说:“这是酒精,具有良好的消炎作用,用它清洗伤口可以有效的消毒,防止伤口发炎,让伤口可以更快的痊愈……忍忍,忍忍就好了。”
慕容云见他一脸紧张、关切,不禁心里感动,笑说:“多谢郎君施救。”
“客气了,咱们是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的……你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杨天保急忙问道。
慕容云叹了口气道:“郎君让卑下彻查太原温氏,卑下探查一个月未果,无奈之下,只好设了一个局,把温氏外院管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装了进去,他的外院管事为了儿子只要坦言相告!原来,颉利被郎君俘虏之后,突厥贵族阿史那社尔派出心腹前往太原温氏,用他的啧北的部落投诚,换文彦博营救东突厥贵族和部落!”
阿史那社尔是一个狠人,当初朝廷北伐东突厥,为了防止西突厥在唐朝攻打东突厥期间插手,毕竟他们都属于同族同源。这时,唐朝派使者蛊惑莫贺咄杀死西突厥统叶护可汗,自立为大可汗,而弩失毕部则不服莫贺咄,就迎立阿史那泥熟为大可汗,不过阿史那泥熟并不愿意成为大可汗,反而迎立统叶护的儿子特勤咥力为大可汗,这样以来,莫贺咄与阿史那咥力就大打出手。
而阿史那社尔则趁着西突厥内乱,趁机率领东突厥残部西进,三个月之间,从伊唔(既哈密)打到伊列河谷(今天伊犁河),自此,西突厥伊列河以东地区,都归阿史那社尔所有。
温彦博获得了啧北阿史那社尔共九千帐部曲的效忠,一次性送于太原温氏良马两万三千匹,黄斤五百斤,外加美女三百。
为了这些利益,温彦博利用了他是李世民旧部心腹的机会,反驳魏征,成功说服李世民,采取了边境分散安置东突厥降人的策略。
等到这个消息,杨天保是意外,其实也不算意外,两万三千余匹战马,哪怕用眼下的价值也超过五十万贯,而九千帐突厥勇士的效忠,太原温氏就获得一支武装力量。
虽然杨天保也相信太原温氏并没有造反的心思,但是这些财富,足足价值上百万贯,也难怪温彦博会动心。
资本家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嘛,他们就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温彦博只是几句话,就获得上百万贯的财富,如果折算成人民币的话,这将是四十多个亿,他为了四十多亿铤而走险这就非常正常了。
杨天保问道:“有没有证据?”
“没有,经手人是他的侄子温无隐!”慕容云苦笑道:“我准备劫掠他的儿子温克让,不过被太原温氏的护卫发觉,杨氏影卫客场,非常被动,损失了四个人,我也差点……”
“放心吧,这个场子我给你找回来……”
不等杨天保说完,慕容云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太莽撞了,太原温氏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们府上养着太多死士,伤我的人,我认出来了,就是当初罗艺麾下的燕云铁骑右统领罗彦将,绰号催命阎王,此人幸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否则我不能活着过来见你!”
杨天保依稀记得罗艺在自号幽州总管的时候,温彦博就是罗艺的司马,司马,就是武装部长职责,温彦博获得罗艺的旧将效忠应该不意外。
慕容云急道:“三郎,真不能冲动,燕云铁骑是罗艺获得的当初骁果骑重甲装备,每人都是十人敌,他们一旦结阵,就是把云州府全部拉上去也会吃亏!”
杨天保点点头。
正规军之间的战争,个人的武艺作用已经不大了,拼的就是战斗意志和装备情况,隋朝骁果军就是杨广最精锐的御林军,装备精良,宇文化及获得猴版的骁果军支持,从江都一路打到河北,打得李密四十万大军丢盔弃甲,损失惨重,如果不是李密损失惨重,把瓦岗军精锐打得精光,王世充那三万江淮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杨天保道:“我们先不忙找温氏的麻烦,他是不要钱吗?那笔钱,我让温彦博一文钱都捞不到!”
慕容云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要怎么做?”
杨天保道:“我们直接去北啧,把阿史那社尔送给温彦博的九千帐武士干掉,他的两万三千匹战马,那就是我的!”
慕容云道:“温彦博不会轻易罢休的!”
“哼,这个亏他吃定了!”杨天保冷笑道:“我现在是大唐云州兵马总管,我们治下有一千九百帐突厥安置青壮,如果他们造反,本总管就可以率部平叛!明正言顺的率部平叛,如果他们这些突厥人一路北逃,逃至北啧,哼哼……”
慕容云苦笑道:“这些投降的突厥人不会反!”
杨天保道:“会的,一定会反,本总管让他们反,他们就得反!”
……
云州鹿苑烽火台,几名烽火屯卒一边吃着饭,一边吹着牛,突然伙长的饭碗掉在地上,他急忙大叫道:“快出事了!”
西北方向,一个不远村落滚滚浓烟,隐隐约约还有杀喊声传来。
几乎所有的屯卒同时血脉卉张,眼睛发红道:“突厥杂种!”
他们没有动弹,都把询问的目光望向伙长,伙长戴上头盔,拿着横刀,道:“放狼烟,兄弟,跟我上!”
十名屯卒拿着横刀,弓弩,披着甲胄。
两股浓黑的狼烟,冲天而起,仿佛咆哮的黑龙,直冲云霄。
“呜呜……”
悲凉的战号声响起云州府的军营上空,正在当值的越骑校尉薛仁贵急忙策马来到云州府,他意外的看到杨天保居然满身披挂。
杨天保是一个疲懒的性子,平时不在军营,而且甚少着甲。
眼下杨天保太反常了。
不过薛仁贵说话,杨天保直接道:“北西甲申号烽火台传讯,你率领本部越骑团过去看看!”
“遵命!”
薛仁贵正准备离开,杨天保大手一挥:“算,我们一起去!”
听到号声急忙而来的折冲都尉张桐、果毅都尉(副职)单道真也联袂而来,他们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杨天保道:“烽火传讯,过去看看!”
云州府只有两个越骑团,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天保把两个越骑团校尉全部委任给了薛仁贵和沈从文,他们两个都是杨天保的部曲。
四百骑兵,外加杨天保的三百部曲,七百余骑浩浩荡荡离开云州城。
五十余里路,对于急奔的战马而来,只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当杨天保率部抵达这个小村的时候,整个小村已经陷入了火海,十名屯卒躲在山林中,看到大队唐军骑兵出现,这才出来。
十个屯卒人人带伤,那名伙长最重,胸前中了足足七箭,不过突厥骑兵的角弓劲道太软,穿过铠甲,入肉不足一寸既止,就算如此,他的伤势颇重。
“是突厥人,总共三十九骑……”伙长虚弱的道:“卑职无能,没将他们留下……”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名伙长伤势过重,失血昏迷了。
杨天保上前,发现只是失血过多,还有脉搏,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小村的闹剧就是杨天保派人导演的,十六户村民不想在这里居住,他们的户籍所在,不能迁徙,产出有限,气候恶劣,他们想成为杨天保的部曲。
杨天保派人将他们承诺好了,给他们改头换面,以杨天保部曲的身份,前往蓝田县居住,每个人都是杨天保的佃户。
就这样,他们把村落让了出来,所谓的突厥人袭击,这些人都是杨天保收留的突厥流浪武士。
至于全村人,都葬身火海了,尸体很好办,云州之前的大战,烧掉的尸体多,埋掉的更多。
随便挖点尸体,放进火堆里使劲烧,烧成焦炭,又没dna检测,方便杨天保操作。
杨天保怒发冲冠道:“他们跑不远,追!”
薛仁贵迟疑了一下道:“总管,分一部人手救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杨天保点点头:“来人跟我救火,薛仁贵你去追!”
活口自然是有的,几名堪称奥斯卡小金人的演员,声泪俱下的痛斥突厥人的暴行,控诉他们的不幸。
有尸体,有人证,已经是铁案了。
杨天保沉声喝道:“录事参军!”
“职在!”
“拟表,本总管要上奏!”
杨天保沉吟道:“平舒男、轻车都尉、云州兵马总管杨思慎上表:贞观四年七月,臣不备,为敌所趁,云州八里堡被克,所辖户十六,口五十余众,尽数为贼奴屠戮,臣恳追缴,斩其首,抚慰黎庶……”
第一四二章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第一四二章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李世民亡东突厥汗国国祚,得意洋洋,五月,任命突利为顺州都督,以阿史那苏尼失为怀德郡王,北宁州都督,北郎将史善应为北抚州都督。阿史那思摩为怀化郡王,任命右武卫大将军史大奈为丰州都督,右骁卫将军康苏密为北安州都督。
投奔唐朝的其他各族酋长,均拜为将军中郎将,跻身朝官行列,他们当中五品以上一百多人,大抵与原唐朝官员参半,因此迁居长安人口近一万户。
而这些进入长安城的突厥人,统一安排在升平坊,最大的好处莫过于杨天保的轩天下,生意火爆,日进斗金。
御史大夫萧瑀弹劾李靖大破颉利可汗牙帐,治军没有法度,突厥珍奇宝物,抢掠一空,请交付有司推勘审理。
李世民予以特赦,不加弹劾。
等到李靖进见,李世民则大加责备,李靖磕头谢罪。过了很久,李世民才道:“隋朝史万岁打败达头可汗,有功劳不加赏赐,因罪遭致杀戮。朕则不这样处理,记录下你的功劳,赦免你的过错。”
加封李靖为左光禄大夫,赐给绢一千匹,所封食邑连同以前的共五百户。不久,李世民对李靖道:“以前有人说你的坏话,现今朕已醒悟,你不必挂在心上。”
又赐给绢二千匹。
这件事,看似李世民大度无私,不忌惮李靖,事实上他却加弹劾李靖的萧瑀为太子少师,前太子少保李纲晋太子少师,共同辅佐太子李承乾。
李纲腿脚不好,太宗赐予步辇,让他乘步辇去东宫,又数次召入皇宫内,向他询问政事。每次到东宫,太子都要行拜见礼。太子每次上朝听政事,太宗都令李纲与房玄龄坐在太子身旁备顾问。
东宫正殿中,李承乾一脸愁容的望着大唐舆图,他拿着一支沾朱砂的毛笔,在舆图上勾勾画画,一脸感叹道:“三辅之地,已过百日滴雨未下,今岁秋收必受影响。”
李纲苦笑道:“相对而言,河东的旱更重。”
李承乾默然点点头道:“朝廷连年征战,耗用金钱,民穷财尽,国库枯竭,但征战不止,兴建不停,祀神依旧,钱从哪里来?”
李纲忧心忡忡的道:“寅吃卯粮,只会先缺后空。”
李承乾叹了口气:“寅吃卯粮,也就盘剥百姓,盘剥百姓的结果,必然是寇盗并起,民怨沸腾,局面一触及发。”
李纲道:“社稷最大的灾难,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
李承乾坤问道:“何为‘瓦解’?诸侯造反就是瓦解。”
“何为‘土崩’?”
“暴民造反,即为土崩也。”
就在这时,东宫宾客褚遂良上前道:“太子殿下,出事了!”
“何事?”
李承乾接过褚遂良的邸抄,望着上面杨天保的上表:“平舒男、轻车都尉、云州兵马总管杨思慎上表:贞观四年七月,臣不备,为敌所趁,云州八里堡被克,所辖户十六,口五十余众,尽数为贼奴屠戮,臣恳追缴,斩其首,抚慰黎庶……”
李承乾匆匆扫了一眼,愤愤的道:“这是多少起了?”
“四十又七!”褚遂良想了想道:“被屠戮民超过两千人!”
“砰!”
李承乾愤愤的将手中的邸抄扔在地上:“我去找父皇!”
……
李承乾抵达太极宫偏殿的时候,李世民与长孙无垢正坐在配殿用餐,李天保上表的奏疏,就放在一边,李世民仿佛没有放在心上,对案几上的菜肴,展开猛烈的进攻!
“阿爹……”
李世民指着对面下首道:“来得正好,没吃吧,一起用膳!”
长孙无垢也是一脸关切的问道:“大郎,你看你,都瘦了……”
李承乾原本一腔热血,可是看到长孙无垢,他心中发虚。李世民让他坐,说是坐,其实屁股只沾了一点边。
李世民悠悠长叹,眉眼中流露着不快:“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青雀(李泰)在朕面前,从未有过拘束,别说坐,他敢跟朕抢饭吃,你敢吗?”
李泰才十岁,十岁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撒娇属于正常,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李承乾是大唐的太子,他必须要有一国储君的样子。
李承乾也头疼,做得好了,那是他应该的,可是一旦出了差错,整个李唐皇室将为之蒙羞。
李承乾摇摇头道:“孩儿……皇家自然要有皇家的威仪!”
“屁的威仪!”李世民拿着手绢擦着嘴道:“到了这里,咱们只有父子,没有君臣!”
李承乾仿佛鼓起勇气,指着案几上的奏疏道:“阿爹,突厥各部都有反叛,屠戮我大唐子民……”
李世民板着脸道:“突厥立国百年,有几个忠臣不应该吗?现在他们国祚已灭,宗庙已毁,有些怨气是应该的!”
李承乾愤愤的道:“可是,他们……”
李世民指着奏疏道:“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
看着李承乾不解,长孙无垢解释道:“你以后要学会如何看奏疏~!”
长孙无垢在李世民默许之下,长孙无垢展开杨天保的这份奏疏,指着最后一句话道:“过境打击!这才是重点!”
李承乾的天赋非常高,瞬间恍然大悟,他记得褚遂良给他四十七份奏疏,其中超过四十份奏疏都是禀告追剿战果,而杨天保这份也是过境打击,说明战火波及面非常小,驻军有能力平定叛乱,只要不是请援奏疏,战事都会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虽然说奏疏不像古代的官面文章,通篇大而空的屁话,真正的核心观点和用意,夹在中间不显眼的地方,就算大臣向皇帝禀告要事,也是正事加杂着闲话里说。
就像程咬金上表的奏疏,一番吹牛打混,告诉李世民他想吃牛肉,耕牛肉太硬,牦牛肉好吃。于是,李世民就清楚程咬金那里吐蕃人闹得过份了,他需要反击,弄点牦牛肉吃。
这样的臣子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有了战果,皇帝英明指挥若定,有了黑锅,自己背着。
不像杨天保写得那么直白,什么过境打击,这是屁话,大唐什么时候要靠请示打仗了?大唐打仗都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打赢了有赏,打输挨罚。
李世民似乎吃饱了,他望着李承乾道:“今天就咱们父子二人,朕问你,隋文帝作为一代君主怎么样?”
李承乾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于是照本宣科的回答道:“文帝勤于治理朝政,每次监朝听政,有时要到日落西山时,五品以上官员,围坐论事,卫士不能下岗,传递而食。虽然品性算不上仁厚,亦可称为励精图治的君主。”
李世民道:“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李承乾不解的望着李世民。
李世民道:“文帝不贤明而喜欢苛察,不贤明则察事不能都通达,苛察则对事物多有疑心,万事皆自行决定,不信任群臣。天下如此之大,日理万机,虽伤身劳神,难道能每一事均切中要领!群臣既已知主上的意见,便只有无条件接受,即使主上出现过失,也没人敢争辩谏议,所以到了第二代隋朝就灭亡了。”
李承乾似乎有些明白了,然而更多的则是糊涂了。
“朕则不是这样。选拔天下贤能之士,分别充任文武百官,让他们考虑天下大事,汇总到宰相处,深思熟虑,然后上奏到朕这里。有功则行赏,有罪即处罚,谁还敢不尽心竭力而各司职守,何愁天下治理不好呢!”
李世民望着李承乾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边境出现这等事情,朝廷没有办法管,大军一出,所费粮秣数以十万计,可眼下朝廷没钱,打不起了!”
李承乾恍然大悟:”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
呼……
??一阵强劲的风从草原深处吹来,已经发黄了的牧草一层层的伏倒,平地仿佛掀起了一层层草浪,一圈圈的扩散,一直漾到天边。湛蓝的天空中,鸿雁成队飞过,清亮的啸声响彻云霄,这些美丽的精灵在草原上度过了整个夏天,现在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它们将飞越草原,飞越雁门关,一路南下,到南方去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过冬,直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了才回来。估计现在生活在雁门关的人会看到成群鸿雁从远处飞来,从那一线天一般的关口中飞过,消失在群山之中吧?
雁门关流传着一首民谣:“八月十五雁门开,孤雁头上带霜来”,描写的就是这一幕。
杨天保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美景,让他非常郁闷的是,离开云州长城已经半个月了,他命令所部携带一个月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但是这个北啧部落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此时,跟着杨天保身边的部曲大都疲惫不堪。
薛仁贵归心似箭,他妹妹快要生了,这个时代不像后世,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别说普通百姓之家,就像皇室拥有超一流的医疗条件,一样出现大量婴儿夭折。
看着杨天保郁闷,原本从来正形的凌敬道:“你有点耐心,那帮突厥人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躲猫猫的本领却厉害得很,想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天保郁闷的道:“真让要看不起他们,想打的话就点齐人马过来跟我们狠狠的打一仗,不想打的话趁早滚蛋,这样躲着既不打又不撤的有什么意思?无聊!”
杨天保嘴里抱怨着,手脚可不慢,大军快速前进,以拉网的方式前进。他麾下七百余骑,每五十人为一队,在向导师的带领下,间隔十数里,逞扇形搜索着。
就在这时,右前方出现一股浓烟的狼烟,杨天保大喜道:“好小子,原来躲在这里,冲过去!”
第一四三章让突厥人感觉绝望的差距
第一四三章让突厥人感觉绝望的差距
长安城归义坊面积不大的庄园,由于年久失修,这里显得非常破败。早先无人问津的庄园,突然间来一队劲装武士,众劲装武士抵达庄园之后,分别散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关防森严。
不多时,一辆带着温字云纹的奢华马车,在带着一班护卫在的护卫下,缓缓抵达这座荒废的别院中。
一班护卫警惕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街道两旁家家关门闭户,上了门板。白日间熙熙攘攘的人流,此时间都不见了踪影。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将清冷的光芒洒在街面的石板路上。
温彦博在儿子温振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沿着庄园的甬道,他缓缓朝着里面走去。庄园内传来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及压抑的惨呼声。
偌大的偏厅之中,温彦博躺在一张软榻上,而他的对面的柱子上,则绑着两名雄壮大汉,大汉的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打得稀烂,露出肌肉,上身布满道道青紫的鞭痕。
两个人的头都耷拉着,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温彦博皱了皱起眉头,显然是对属下办事表示不满,看着温彦博皱眉,这名属下急忙上前拿着一桶加了盐的凉水泼在了一名汉子的身上。
——哗啦……
这名原本昏迷的汉子浑身颤抖了一下,缓慢抬起头来,浑身上下一阵颤抖和痉挛。他咬着牙,从喉咙里生气微弱地吐出四个字来道:“杀了我吧!”
坐在一旁的温彦博微微叹息了一声,他扭头看向坐在另外一边的温振。
温振苦笑道:“此等亡命之徒,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温振也非常生气,这些人一个月前居然去太原温氏祖宅,意图挟持他的堂兄温无隐,好在温氏扈从比较得力,没让这些贼人得逞。
然而,这两名生擒下来的贼人,骨头倒是挺硬,被严刑拷打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硬是一个字都不吐露。
温彦博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笑了笑,望着儿子道:“其实……他已经说了许多了。”
温振不解的望着温彦博:“他说了什么?”
温彦博道:“他们都是死士,虽然自称来自边地,说话间也带着灵武的口音,不过,我可以断定,他们并非来自灵州,而是来自关中,至少在关中待过一段时间。”
温振不解的望着温彦博,温彦博也没有解释。
佛道讲因缘,道家讲因果。
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客观存在的,作为当朝虞国公,中书令,温彦博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李世民的心腹重臣。
可是,他却有说不出的苦衷。
武德八年,突厥入侵并州。温彦博被任命为并州道行军长史,随行军总管张瑾出兵抵御。八月,唐军在太谷战败,温彦博被突厥俘虏。颉利可汗知道他是皇帝近臣,向他逼问唐朝兵力虚实。温彦博坚贞不屈,不肯吐露,被流放到阴山苦寒之地。
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其实温彦博已经屈服了,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那种情况下,他哪还有什么节操可言。
温彦博被流放在阴山北啧,受了将近一年的苦,随着武德九年,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渭水结盟,用倾国之财,结突厥之谊。而放回的温彦博就是一个添头。
阿史那社尔掌握着温彦博的命脉,掌握着温彦博向突厥乞降的降表血书,这个东西一旦面临时,他将遗臭万年。
阿史那社尔让他做的事情,他不得不做,不做的话,阿史那社尔肯定会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别看两万三千匹战马,牛羊十数万,外加九千帐勇士,这些东西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但是温彦博还真不稀罕。
杨天保率领的云州越骑团共计七百余骑,已经出关,他们正在寻找北啧,目的不言而喻,而这些人的身份,不用问,他也想明白了,除了关西第一豪门,谁有底气敢虎口夺食?
温彦博想通这一层,他朝着温振道:“为我向观国公府递一个拜帖,我要拜见杨令公!”
……
观国府府,杨恭仁其实这才知道杨天保背着他居然谋夺温彦博的战马。
康伯惊出一身冷汗,然而杨恭仁却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太原温氏那又如何!”
杨恭仁不清楚,杨天保对温彦博真正的目的,但是这个儿子敢朝温氏锅里抢肉,这一点他非常佩服。
世族门阀发展,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初陈郡谢氏在南朝,依靠谢尚、谢奕、谢安三兄弟,成就了陈郡谢氏。
当时,谢尚善长音律,诗书双绝,响名仕林,而谢奕却以粗鲁闻名,他像一个狗皮膏药,缠得桓温躲进南安公主寝室之中,谢奕能痛骂尚书令王述半个时辰,他也不敢还口。
陈郡谢氏一半的威名是谢安、谢玄打出来的,一半的威名则是谢奕骂出来的。
得知这个消息,杨恭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欣慰的道:“康伯,你说,大郎敢吗?”
康伯急急忙忙摇摇头道:“大郎温文尔雅,却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二郎呢?”
康伯想了想道:“二郎行事,进退有据,断不会顾此失彼!”
杨恭仁笑道:“可是三郎却敢,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关中,我们杨氏已经根深蒂固,引得今上忌惮不已,狡兔三窟,犹未晚矣!”
杨恭仁与温彦博见面,双方说着不着边际的废话,扯了半天皮,终于相谈甚欢。
在走出观国公府的时候,温彦博终于松了口气。
温振不解的道:“阿爹,咱们失了两万匹战马,你为何还如此开心?”
温彦博道:“大郎,你是不懂,两万匹马,只是阿史那社尔给阿爹画下的画饼,看着香甜,想吃却疑惑无穷。”
“哦”
温振不解的道:“这是为何?”
“你阿爹吞了罗艺的燕云铁骑,区区八百骑已经惹得圣上不快了!”温彦博知道当初张瑾兵败来得太突兀,让温彦博感觉莫名奇妙,后来全军战败,损失不过千余,反而中军被突厥骑兵袭击,一击得手,他成了突厥人的俘虏。
其实,那个时候,李渊的目的就是让温彦博自己派出自己的燕云铁骑前往东突厥营救自己,八百燕云铁骑,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放在草原足以以一挡十,可是一旦出兵营救自己,就会被突厥人以狼群战术,消耗得一干二净。
温彦博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燕云铁骑露面。
如果两万三千匹战马出现在太原温氏手上,那么针对太原温氏的打击,就会接踵而来。
现在好了,用这些毫不益处的战马,换给杨恭仁的支持,他坐稳中书令的位置,大家双方共赢
……
杨天保在草原上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北啧的突厥人踪迹,因为有人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找不到,当这九千帐突厥人成为弃子的时候,他们就出现在了杨天保的视线中。
特鲁望着眼前漫山遍野的牛羊,直流口水:“好多羊,好多钱!”
?一众唐军骑士无不眼冒绿光,口水直流。
在他们眼里,羊就是粮食……不对,现在羊皮也相当值钱了,一只羊的价格可以换十石粮食,杨天保办了皮具厂,专门生产羊皮皮具,大量原本没多大用处的羊皮送进去,变成柔软精美的羊皮袄、羊皮靴子、羊皮大衣、羊皮帽子、围巾等精美的皮具,销往关内关外,供不应求,所以在这帮家伙眼里,那满山乱跑的羊就是一群会走会叫的钱啊!
唐军制式的黑色军装一大缺点就是非常显眼,打老远对方就能看到他们了。
他们都还没有行动,那些牧民就陷入了慌乱,那些小孩赶着羊群没命的跑,边跑边拿出牛角呜呜的吹,一彪突厥汉子骑着骏马朝这边呼啸而来,准备用马刀和角弓迎战。
然而,实力也太悬殊了,这边足有好七百余人,而他们只有两百余人,还没打胜负便已经分晓了,隔老远都能看到一张张扭曲的脸上那绝望的表情。
唐军七百,面对突厥两三千人马,突厥人都没有胜算,这是不争的事实,装备上的差距,数量虽然可以弥补,但是,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时候,他们没有半点希望。
杨天保冷笑道:“命令他们,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交出屠戮八里堡的凶手,否则鸡犬不留!”
一名奥斯曼部的亲随上前,距离这些突厥骑兵还有五十余步的时候,他开始叽里呱啦的用突厥语向这些突厥人喊话起来。
只是非常可惜,他刚刚说了几个字音,就被突厥骑兵用骑兵角弓给淹没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杨天保愤愤的道:“给我灭了他们!”
七百余骑,分散开来,向着突厥骑兵高速逼近。
两队骑兵飞速接近。
大概还有两百步距离左右,薛仁贵便射出了一支响箭,唐军骑士纷纷挽开反曲复合弓,瞄准目标,当接近到一百六十步左右的时候,随着一声啸响,七百弓反曲复合弓同时发出震响,七百多支利箭激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短促的抛物线,罩向那帮由突厥骑兵
??那帮突厥骑兵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距离他们的骑兵角弓是无法射中,更无法造成伤害!然而这帮黑衣骑士的反曲复合弓却可以轻松做到,利箭破空而来,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浑身发冷,毛骨耸然,惨叫声大作,一百余骑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滚作一团!
没有喘息的机会,第二波箭雨又罩了过来!这一次距离拉近了一百步,精确度也就更高了,给这些倒霉的突厥骑造成了更大的杀伤,箭雨扫过,又有六七十余骑割麦子似的倒下。
那帮突厥骑兵终于按捺不住了,在族长的连声怒吼之中反手一抹,从撒袋中抹出三支箭,角弓拉成满月状,嗖嗖嗖一连三声,三支箭连成一线射了出去。
这是突厥骑兵的拿手绝活:连珠箭,一些优秀的弓骑兵射出的箭甚至比半自动步枪的射速还快,一张弓能当几张弓用,只是一百多张弓同时抛射,硬是制造出一片绵密的箭雨。
可惜没什么屁用,事实上那些骑正在绝望地抵抗着的骑手也知道没什么用,因为那帮黑衣恶魔都披着锃亮的胸甲和圆顶钢盔,甚至还有面罩,他们射出的箭钉在钢盔、胸甲上,火星四溅,四下弹开。
射向那些马的箭同样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些骏马都披着厚厚的纸甲,以他们的骑弓那可怜的张力,想要在百步远的距离射穿纸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装备的差均让突厥骑兵感觉到了绝望!
第一四四章四百破万骑
第一四四章四百破万骑
天山(既今蒙古杭爱山)北啧,偌大的山谷中显得非常诡异。偌大的连营中,一座主帐中围坐着数十名突厥将领。
而主座上却踞坐着一名明显带着华夏面貌的雄壮大汉,这名大汉不是别人,正百温彦博收降的原罗艺部燕云铁骑罗彦将。
众突厥将领非常清楚眼下,他们的地位,他们都是被阿史那社尔当作礼物送给了温彦博,罗彦将则是温彦博的心腹,他们都非常巴结罗彦将。
送给罗彦将最好的烤羊肉,给他最好的美酒,当然还有最美的美女,让罗彦将享受着至级别的待遇。
然而,罗彦将眼中却迸射出浓浓的杀意,突然,正在饮酒的罗彦将将手中酒碗重重的摔在地上。
哗啦……
众突厥将领不解的望着罗彦将,心道:“这位贵客到底是发什么邪火?他们没有惹到他啊!”
就在这时,一群燕云铁骑将士手持弓弩,冲进大帐,二话没有,端起弓弩,朝着大帐里的人开始射击。
众突厥将领几乎没有反应,就被射杀一空,一名突厥将领重箭,愤恨的扑向燃烧的火堆,拿着一根正在燃烧的干柴,朝着罗彦将脑袋上砸去。
虽然这名突厥将领最终被射成了刺猬,可是罗彦将的脸上仍旧被火星迸射到一块,虽然面积不大,可是火辣辣的让罗彦将感觉非常不舒服。
三下五除了,利用突厥将领的轻敌大意之心,收拾完这些突厥将领,罗彦将走出大帐,临出帐的时候,他回头扬起手中的横刀,一颗斗大的脑袋冲天而起。
那名在他身边乖巧得像小猫一样的突厥美女变成了无头尸体,致死她都没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彦将捂着自己脸上灼伤的位置,愤愤的道:“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斩杀,把女子全部抢回去!”
八百余骑燕云铁骑的士们笑着应和:“好!”
燕云铁骑是罗艺的旧部,他们曾经是罗艺的杀手锏,可惜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出卖了罗艺,让罗艺死了。不过,不可否认,他们都是天下间有名的精锐,更是冷血的屠夫,他们丝毫不顾忌这些突厥人的哀求和哭泣,沾满鲜血的横刀狠狠的照着一颗颗头颅劈了过去。
这些突厥人也是非常绝望,啧从口,北啧的地形就像一个不规则的大嘴,一面是高耸的天山,一边两侧则是狭长的山谷道口,为了防止牛羊逃走,山谷的东西两端出口都修建了木栏围子,想跑去,非常困难。
有心算无备,而且算计的一方装备又非常精良,这样的战斗几乎没有太大的悬念,李靖八千精锐冲击十数万颉利将领,他们也是一触即溃。
现在的情况,几乎差不多,这些燕云铁骑结成阵势,冲向那些突厥将士,将他们击溃,然后再次冲锋,战马累了,就换马,横刀钝了,就换刀,这场肆无忌惮的屠戮,历经足足三个时辰,终于这些突厥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一名燕云铁骑喘着粗气道:“罗头,咱们这是图什么?杀了这些突厥人,不要他们的马,不要他们的羊,就这样的突厥娘们……”
罗彦将神色郁郁的道:“我们只是刀,刀子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众燕云铁骑沉默不语,他们开始休息,开始收集肉干,马奶酒,准备撤退,因为杨天保所部马上就要来了。
所谓的忠诚,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只是利益足够,人的左手都会出卖右手,更何况只是一群突厥人?
与杨恭仁的交易,温彦博获得中书省的控制权,所有中书门下官吏,全面配合温彦博,而北啧的这些突厥人,就是杨天保的战功。
杨天保只率领七百余骑,能不能打败这些突厥人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九千帐就是足足上万骑兵。
于是,温彦博就算利用自己的燕云铁骑,帮助杨天保铲除突厥最精锐的主力部队。
大自然有自己的规则,在古代没有化肥的情况下,一家五口人要想吃饱穿暖,需要至少六十亩地,当然江南水稻可以收两季,那样也需要四十亩。
可是,同样的五口人,在保持最低生活标准的情况下,需要六千亩茂密的草场,六千亩就是四平方公里,但是漠北没有丰盛的草场,他们在这里生活,至少需要一万亩,甚至更多。
一个大约两三百人的牧民群体,就需要至少两三百万亩,也就是说一个区域大小的地方,在这里只能养活两三百人。
消息会有延迟性,杨天保所部在消灭这个小部落之后,一路疯狂的追击,用了八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北啧。
可是距离北啧还有十数里,杨天保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传来浓浓的尸臭味,还有密集的苍蝇。
不光是杨天保,就连单道真、薛仁贵也感觉到了这个问题。
杨天保不再保留马力,他们纵马狂奔,一路直接来到这个北啧,距离北啧越近,这里的尸臭味越浓,简直让人呕吐。
杨天保来到北啧山谷的时候,只看到满山谷的牛羊和马匹,以及满地的尸体。
望着触目惊心的场景,众将士几乎都是目瞪口呆。
尸体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并且用石灰腌制好,杨天保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浓烈的尸臭,让杨天保的视线感觉有些模糊。
他愤愤的道:“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就在这时,转了一圈返回的凌敬笑道:“好手段,好手段啊!弘农杨氏果然不凡!”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凌敬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令公还真是舔犊情深啊!”凌敬指着满满当当堆了七座京观的首级道:“三郎出塞为求歼灭叛贼,现在叛贼全部授首,缴获如此两万余匹战马,十数万牛羊,如此大功,再晋升一级,应该不难吧!”
也难怪凌敬会如此想,眼下这场屠戮结束之后,获利最大的就是杨天保了,七百将士出关,斩首破万,缴获甚丰,朝廷不赏都不足以让天下人闭嘴。
杨天保转而望着慕容云道:“是影卫做的吗?”
“不是!”
慕容云摇摇头道:“我们杨氏影卫只擅长刺探消息,或者近战搏杀,像这种堂堂正正战阵之道,绝对不是影卫的习惯!”
杨天保的大脑有些乱,不过这么多尸体这样放着很可能会引起瘟疫,一旦瘟疫爆发,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肯定会波及面非常广,损失也会惨重。
杨天保道:“命令各部,把尸体收集起来,放火焚烧,焚烧后再掩埋处置,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饮用生水!”
众将士原本以为可以获得一场大功,结果却变成了收尸队,这让他们神情有些郁闷,毕竟战功奖励非常丰厚,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如此惨烈的屠戮现场,再给他们杀羊杀牛,让他们吃肉,他们也吃不下去。
为了防止瘟疫,杨天保让人将北啧口处置好,怎么写战报,却让杨天保开始头疼起来。
“有情况!”
就在这时,有一名士兵突然大叫起来。
杨天保急忙而去。
只见一堆尸体中间,还有一名女性突厥人,她满身血污,却没有大碍,看着杨天保等众人过来,这名突厥女子仿佛像疯了一样,朝着杨天保扑来。
她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疯狂的击打着杨天保的身体,众将士准备出手,杨天保摆摆手,不让众将士上前。
面对这个女人的击打,杨天保没事,反而坚硬的铠甲把那名突厥女人的拳头撞得鲜血淋漓。
好一会儿,这名突厥女人又朝着杨天保咬了过来,只是全身被钢铁包裹的杨天保,岂会被咬伤?
那个女人反而被咯掉了两颗牙齿。
看着这名突厥女人持续发疯,杨天保愤怒了,一巴掌抽在这名突厥女人脸上:“你他娘的疯了,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那名突厥人女人耗尽了力气,可是目光却非常凶狠,朝着杨天保嘶吼起来,非常激动。
特鲁在杨天保身边解释道:“她说,要杀了你……”
杨天保撇撇嘴道:“让她冷静一下,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特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拳重重砸在那名突厥女人的后脑,那名突厥女人直接软软的倒在地上。
杨天保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口!”
那座大帐中,众突厥将领死亡的场面依旧没有人移动,凌敬转身望着杨天保道:“三郎,刚刚误会你了,看样子是熟人做的,这些突厥贵族,全部都没有防备,被人突袭而死,这是熟人做的,据我所知,杨氏与突厥人好像没有交情!”
杨天保道:“关西弘农杨氏是第一豪门,在这里,太原王氏、太原温氏,他们才是地头蛇!”
凌敬道:“那他们应该达成了协议,这些突厥人是弃子!”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或许吧,这份奏报,我不知道怎么写了!”
凌敬道:“我来写!”
……
半个月后,长安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突然马蹄声响起,一队巡街的武候大喝道:“何人纵马?”
然而三名满身战尘的骑兵飞骑而入,沿街打马飞奔。打头的骑士双手高高举着一块披风大小的“露布”,一面飞驰一面大声高喊道:“云州杨总管率四百勇士出关,斩首逾万,北啧大捷。”
骑士骑在马上,一路飞驰,反复喊着这句话。
众武侯反而停在路边不在阻挡,长安不得纵马狂奔,但是信骑不在其列,就像消防公安,拥有交通优先权一样。
道路周围关闭着的坊门纷纷打开,平民和贵族的奴仆们纷纷走出门来,望着骑士的尾尘。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捷?”
“北啧是什么地方?”
“赢了?”
“斩首逾万!”
“四百斩逾万,还真能吹……”
“砰……”说这话的人话没有说完,一个拄着拐的退役老兵当街大叫上前用拐杖砸在那名说话的人头上,他怒视百姓道:“大唐威武……”
众人纷纷跟着齐声高叫“大唐威武……”
东宫李承乾拿着邸抄喃喃自语:“云州总杨思慎,四百斩首逾万?这可能吗?”
李纲笑道:“太子殿下,说是捷报说退敌十万,那你听听就算了,若是斩首多少,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兵部和考功司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一定会点验首级,到时候就会水落石出!”
李承乾恍然大悟道:“那这个杨三郎还真为名将之风,四百骑出关,凯歌而还,斩首逾万……壮哉!”
李纲悠然而笑,尽管其中有猫腻,那又如何,聪明人向来是看破不说破,得罪人的事情,尽量少干。
长安城又多了一个茶前饭后的谈资,可是在朝廷里,四百骑斩首破万,并没有引起波澜!
第一四五章蜀王李恪的野望
第一四五章蜀王李恪的野望
蜀王府李恪,是李世民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杨广之女杨妃的儿子,贞观二年时年九岁的李恪被封为益州大都督。
不过,李恪以年幼未就任,一直居住在长安城蜀王府。作为李世民的儿子,他身着流着两朝皇室的血胤,是天下间最高贵的血脉之一。
李恪作为第一个遥领大都督的亲王,这道任命本身就带着特别浓厚的政治意味。
这有点刘邦当年白马为誓的味道,非刘氏不得封王,以刘氏诸王作为朝廷屏藩。益州大都督是朝廷上都督府,与并州大都督、凉州大都督、幽州大都督、并列为上都督府。
其实这就是大级别军区,益州大都督府管辖剑南道四十四州一百九十六县,几乎涵盖了此时大唐将近三分之一的版图。
正是这个任命,把李恪推向了风口浪尖。
李恪其实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其实他真正想也没有,他的生母不是皇后,无论从立长,还是从立嫡方面来说,都论不到他。
即使想争,他也没有机会,李承乾有长孙无垢这个皇后生母,也有长孙无忌这个实职舅父,也有高士廉这个侍中舅公,还有秦王府文臣武将的支持。而他,除了杨氏遗血,其他什么都没有。
然而,李恪却随着隋朝老臣渐渐不得势,反而被推上前台,李恪不是不明白,这些隋朝老臣的用意,只是他没有办法。
他的出身就带原罪。
李承乾有母族可以依靠,可是他呢?他的舅父元德太子杨昭、齐王杨暕、赵王杨杲,全部都死了,就连表兄弟之流,只剩下一个杨政道,还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散骑常侍。
围绕着他身边的隋朝老臣越来越多,让他越来越烦,可是他却越也越压抑。虽然没有希望,可是万一成功了呢?
玄武门之变之前,谁敢说李世民有机会登上这个位置?
事实上,并没有看好当时的李世民,与李建成相比,李世民先天性的劣势,非常突出,李建成身为皇嫡长子,得天独厚,而且他本人在朝野内外,都有贤名,如果不是李渊忌惮李建成,拉着李世民制衡他,李世民更不会走向夺嫡之路。
不得不说,李世民给他的子孙后代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开端,他在政治斗争失败的情况下,悍然发动了武装政变,弑兄杀弟囚父,最终走得前台。
可是,李恪却不是李世民,李世民至少拥有当时大将军府右统军之名,掌握着大唐三分之一的武装力量。
然而,李恪什么都没有。
就在看到杨思慎杨三郎四百骑兵出关,阵斩突厥贼首万级!
李恪在看到这个邸抄的时候,眼睛不禁一亮。
杨恭仁是天下有名的干才,连李渊都称赞他是国之干诚。只是他的外祖父没有用好这个族弟,要不然隋朝的天下,也没有这么容易完。
李渊信任他,给他三千精锐将士出关,驻守凉州五年,五年时间东西突厥数十万骑兵,硬是拿凉州没有任何办法。
杨恭仁是良将,是干才,可惜,他的年纪太大了,而且身子骨不好,他曾试探过,邀请杨恭仁过府一唔,只是杨恭仁假借身体不适给推脱了。
其实,李恪也想通了,杨恭仁或许身体不适,最关键是他看穿了自己的心。
但是,这个杨思慎杨三郎?似乎年纪不大?
李恪醒悟过来,急忙查找杨思慎的消息,蜀王府也不是吃白饭的,很快就把杨天保的身世履历全部给查了一个底朝天。
不看不知道,一看李恪对这位表兄还真刮目相看。
杨天保带着单道真和冯少东两名仆从,进入长安城,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短短一年时间就创造了不俗的基业。而且身为万年县司兵参军的时候,大胆捅破军械仓库的贪腐案,成就了贞观朝第一大案。
随后,以云州司兵参军前往云州,尚未赴任,就带着二百扈从,大战突厥欲谷设汗,阵斩欲谷设,随后率领云州青壮,与鹿苑坚守半个月,斩获数千。
再后来跟着张宝相前往白道,参加第二阶段北伐战事,获得不俗的战果。
再接着跟着李靖大破啧口,活捉颉利可汗。
如果说一次两次以少敌多,那可能是运气,然而杨天保从出仕以来,死在他手底下的突厥人已经多达数万,缴获颇丰。
李恪坐在书案前,盯着眼前记录着杨天保履历的资料,浮想联翩。
就在这时,蜀王府兵曹参军许敬宗求见,许敬宗算是唐代一个悲剧,虽然有才名,不过德行有亏,屡屡不得志。
当年宇文化及在江都发动政变,杀掉其父礼部侍郎许善心,许敬宗大惊失色,哀求宇文化及许久,这么没有被杀。不过,他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后,封德彝当时为内史舍人,在李世民准备重用许敬宗的时候,一句话定了许敬宗的生死。他说:“虞世基被诛杀,世南伏地而行请求替兄受死,善心被处死,敬宗手舞足蹈用来求生。此人无德!”
无德,是不可以为官的,事实上在历史上,许敬宗一直到了高宗时期,遇到武则天,这才渐渐发迹,为武后党魁。
许敬宗不得志,不过他为人特别聪明,看着李恪在盯着杨思慎的履历,猜测到李恪想重用这个杨思慎。
许敬宗就大拍杨天保的马屁道:“杨三郎深得杨氏家学精髓,为人坦荡,用兵如神,堪称良将!”
李恪就暗暗记住了杨天保了。
他现在年纪尚小,而且没有羽翼,就算想用杨天保,那也需要时间,如果李世民再给他赴任的机会,他定会出赴一州大都督,只有掌握着一州大都督,才能提携杨天保。
……
身在北啧的杨天保并不知道,此时身在长安城的小表弟已经惦记上他了。当然,他更不知道,惦记他的人,并不止李恪一个,还有一个武二娘。不过,杨天保并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他也没有精力,而是因为他被一个麻烦给惹上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阿史那米娜经过一番清洗,洗去满脸的污垢,穿着罗晓玉的衣服,显得非常妩媚。
拥有着汉胡混血的阿史那米娜显得非常精致,她与其他突厥女人不一样,不过,得知他的出身之后,杨天保也非常纠结。
她是义成公主与始毕可汗的女儿,也算是阿史那社尔姑姑,作为突厥长公主,跟在杨天保身边,一旦被人得知,他的麻烦不会小。
更何况,这是一个小吃货,别看瘦得弱不经风,一顿能吃至少三斤肉,偏偏光吃还不长肉。
通过阿史那米娜转述,杨天保已经基本确定,袭击北啧突厥营地的人就是温彦博麾下的燕云铁骑,燕云铁骑在突厥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屠戮了他们。
这样以来,北啧的突厥人没了,而杨天保也没有了可以牵制温彦博的证据。
因为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捷,杨天保获得了奖励,他从平舒男爵,晋升为善阳伯,他又增了一百户食邑,可以多领三十万钱的俸禄。
而云州府因为安置突厥和被解救下来的汉家百姓,人口开始暴增,突破万户,升格为中府,府兵有原来的四个团,增加到五个团。
对于增设的这个团,杨天保毫不迟疑,直接任命周普担任团校尉,这样以来,云州府五个团,其中三个团都是杨天保的人。
杨天保返回云州的时候,薛瑶已经为杨天保生下了一个闺女,七斤六两,母女平安,不过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薛瑶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薛仁贵反而松了口气。
作为河东薛氏出身,薛瑶有些事情不清楚,可是薛仁贵却知道,一旦薛瑶生下了杨天保的庶长子,将来不可避免会产生家门宅斗。
不过,庶女却没有这个隐患,毕竟女儿都是会嫁人的。
看着薛瑶一脸失落,杨天保却非常疼爱这个胖嘟嘟的小人儿,他亲昵的抱着这个女儿,血脉这个东西,说出来玄之又玄,可是怀抱着这个女儿的时候,杨天保却非常激动。
杨天保给杨恭仁写了一封信,告知杨恭仁他有女儿了,至于闺名,杨天保自作主张取名为杨小宁。
初为人父的杨天保还没有从喜悦里走出来,凌敬却来提醒杨天保道:“宜早不宜迟!”
虽然凌敬没有明说,杨天保也知道他指的就是阿史那米娜去留。
杨天保沉吟起来,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杨天保不满归不满,可是事情总归要解决,面对这个女人,就算瞒恐怕是瞒不住的,毕竟要说阿史那米娜的身份温彦博不知道,杨天保都不会相信。
在场只有米娜一个活口,原本杨天保没有经历过战事的时候,也以为可以像影视剧里那样,可以在战场上装死逃过一劫。
事实上这并不可能,除非战场没有打扫,直接在追击过程中,然而北啧山谷中,明显是打扫过战场的,所有的尸体连首级都收集起来,用石灰腌制,而米娜当时就躺在一堆无头尸体之中,她怎么可能逃过燕云铁骑的眼线?
除非,当时燕云铁骑是有意放水。
“送走吧!”
杨天保想了想道:“反正,留着也是一个祸害,天天吃肉,会把我吃穷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托词。
以杨天保的身价别说多,就像阿史那米娜的胃口,他养活三五百个不成问题。
关键是,没有这个必要。
杨天保破坏了温彦博的发财大计,断了他的财路,让他损失三五十万贯,这样的损失,温彦博心中没气是不可能的。
这个米娜就是温彦博挖给杨天保的坑,面对一个美女,万一把持不住,那么问题就大了,毕竟她是公主,哪怕是敌国公主,皇室是有皇室的威严,尊严,如何处置她,需要李世民点头。
就像当年,隋朝灭陈,杨广纳陈叔宝的妹妹为妾,唐朝灭隋,李世民纳杨广的女儿为妾,这就像是风水轮流转。
始毕可汗的女儿,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的妹妹,义成公主的亲生女儿,这个身份大有文章可做。
听到杨天保要送阿史那米娜走,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哽咽道:“不要赶我走!”
阿史那米娜吓坏了,位于定襄城的那场战斗,她可是亲身经历的人,她亲眼看着她的母亲义成公主被李靖下令斩杀。
不过义成公主却坦然赴死,并且直视李靖:“你也曾是大隋的臣子,这么急于向新主子邀功?我是大隋公主,天潢贵胄,就死也要有死的尊严!”
于是,义成公主坦然走向火海,并火海吞噬。
阿史那米娜当时就吓傻了,多亏李靖的精力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主要为了追击颉利可汗,在亲随的保护下,阿史那米娜被护送到阿史那社尔身边。
阿史那社尔得知西突厥内乱,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吞并西突厥的机会,如果没有西突厥的人马支持,他怎么可能再光复突厥汗国?
为了防止这个姑姑拖后腿,他就将阿史那米娜留在北啧,送给温彦博,只要阿史那社尔不死,温彦博绝对不敢把阿史那米娜怎么样。
杨天保看着梨花带雨的阿史那米娜,开始纠结起来。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最害怕女人在他面前痛哭,关键是阿史那米娜不像中原汉家女子那样。
她在哭的时候是嚎嚎大哭,鼻涕眼泪横流,别说杨天保心软,就算是薛仁贵都看不下去了。
ps:今天七千四,明天继续!
第一四六章犹如神助的金帐公主
第一四六章犹如神助的金帐公主
“留下吧!”
杨天保长长叹了口气。
凌敬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郎君可知,留下她会有什么后果?”
“暂时不会有什么后果!”杨天保淡淡的笑道:“现在知道米娜身世的人,除了阿史那社尔,就是温彦博。如果没有一击致命的把握,他不会动手!”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杨天保与温彦博的仇,已经无法化解了。
其实,米娜的这个死穴,也并非无解。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温彦博自以为得计,当他真正以为可以扳倒弘农杨氏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会发现,自己准备的棋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想那个时候,温彦博的表情一点会非常精彩。
虽然温彦博采取了弃车保帅的方式,丢掉了北啧这九千帐突厥人,但是杨天保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温彦博。
杨天保其实不擅长官场斗争,即使斗争,他也斗不过温彦博这个老狐狸,官场斗争,其实最简单的方式,看看上面谁有人。哪怕魏征和颜师古说得都对,可是因为李世民不相信他们,所以温彦博最终胜了。
在历史上岑文本与长孙无忌斗得头破血流,岑文本没有能力吗?还是他没有才华?
都不是,因为长孙无忌得到了李世民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岑文本败了。
但是,许敬宗得到了武则天的信任,一个小小的许敬宗就可以把长孙无忌致于死地。
更何况,阿史那米娜的身份,完全可以利用。
杨天保收留了很多突厥的流浪武士,而他却不方便露面,而米娜完全可以充当这些流浪武士的首领,对太原温氏展开疯狂的报复。
想到这里,杨天保顿时有了主意,米娜与太原温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报复太原温氏属于正常。
另外,对于燕云铁骑的装备,他杨天保也想要。拥有那些骁果军的装备,完全就是一个作弊器,除非那些什么铁骨朵、狼牙棒之类的钝器打在身上,一般的弓弩和刀剑,完全无效。
米娜,就是月亮的意思,也代表着义成公主对她的宠爱。不得不说,米娜拥有着极高的天赋,非常擅于把握人性。
她的痛哭,确实打动了杨天保。
杨天保望着米娜郑重的说道:“别哭了,我知道你听得懂唐言,再哭,你就在这里哭吧!”
不等杨天保说完,米娜用袖子一抹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杨天保,而且还面带着微笑。
就连薛仁贵也感觉不可思议,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好了,我不哭了!”阿史那米娜一脸认真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道:“让你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需要你……”
不等杨天保说完,米娜毫不扭捏之意,大大方方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陪你睡觉!”
“噗嗤……”
杨天保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指着米娜道:“你说什么?”
米娜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精光,一边装模作样的解着衣服,一边望着薛仁贵、凌敬、特鲁等人。
杨天保伸手大手,朝着米娜的脑袋上拍去:“你想什么呢!”
米娜一脸天真的望着杨天保道:“除了这个身子,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交换!”
“有啊!”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身份!”杨天保笑道:“你是始毕可汗与义成公主之女,处罗和颉利的妹妹,作为东突厥汗国的公主,你难道不恨突利这个叛徒吗?还有投降的阿史那思摩,阿史那苏尼失、执失思力、康苏密……”
当杨天保说到这里名字的时候,米娜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她重重的点点头,康苏密本是康国栗特人,流亡东突厥,被颉利收留,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刻,是他指引苏定方冲击的颉利牙帐。
对于颉利,她并没有感情,那个颉利对她一点也不好,被抓了活该,可是,康苏密把萧皇后、杨政道还有她的母亲义成公主捉了,送给唐人。
只是仇恨的火焰升起来快,消失得也快。这是他们草原牧民的秉性,天大地大,仇恨再大,也没有自己可以活下去最大。
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以成为别人的臣妾,奴隶,现在她一个人,想报仇根本就没有可能。
米娜连连摇头道:“我不恨他们,成王败寇,这都是命!”
“是吗?”杨天保望着米娜冷笑,他毫不犹豫拆穿了米娜的伎俩,直截了当的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手底下有一千多名突厥流浪武士,他们缺一个主心骨,我还想,如果你以东突厥金帐公主的身份统领他们,带着他们铲除东突厥的叛徒,看来我想错了,我应该找奥射设聊聊……”
听到这话,米娜急了,对于他的那两位哥哥,到底是什么货色,她比杨天保更加清楚,当初处罗可汗死,东突厥汗国内部就对拥立谁为东突厥大可汗产生了分歧,有人主张拥立始毕可汗的儿子突利,有人主拥立始毕可汗的弟弟颉利。
当然,义成公主的态度非常重要,可是她并没有扶持儿子登上可汗之位,因为义成公主知道突利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东突厥汗国到了他的手上,肯定会变成四分五裂。
在那种情况下,义成公主反支持颉利。
人性都是一样的,米娜恨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大唐朝廷,恨李靖,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更恨叛徒。
东突厥败亡于唐朝之手,可是里面诱因也非常多,铁勒九部没有如约与颉利相会啧口,薛延陀坐壁上观,这都是原因。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兄长突利背叛了突厥。
在与颉利斗争过程中,突利失败。他就与贞观三年表奏入朝乞降,并且让开南下之路,麾下六万余军队,毫不阻止,直接让李靖防区。
事实上,如果不是突利出卖,李靖所部除非插上翅膀,否则不可能直接抵达定襄,更何况就算六万头猪,也够李靖所部杀上半天,而颉利也会提前得到消息,如果突厥人早有准备,这场仗就有的打了!
米娜道:“我可以被你利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要突利的人头!”
“没问题!”
“我希望,你用东突厥金帐公主的身份,号令诸部,当然他们投奔或不投奔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打着为北啧部曲复仇的机会,袭击温氏的产业!”
“好!”
米娜感觉自己并没有选择,反正人也是杨天保的,死多少他都不会心疼。
杨天保是一个执着的人,他需要破坏温彦博所谓的计划,不过眼下突厥人小小的动荡,暂时没有办法,可是一旦突厥人反复袭击温氏,这样以来,温彦博肯定会成为笑柄,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会损失惨重。
世族门阀可以立足的本钱,主要是名声和门生故吏,可是门生故吏的扶持,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
而太原温氏和太原王氏不同,一个地方有两只老虎,太原王氏与温氏的关系并不和睦,关键是温氏并没有太原王氏的财力。温氏没有太多的田庄,却有着不少矿产资源,特别是铁矿,这是温氏重要的财源。
薛仁贵对于杨天保莫名其妙的仇视温氏有点不解,不过,现在他是杨天保的部曲,就算杨天保想造反,他或许不会。可是对付区区太原温氏,这种事情他肯定会站在杨天保这一边。
看着米娜愉快的离开,薛仁贵疑惑的望着杨天保问道:“你不怕养虎为患?”
“她算什么老虎,顶多是一只小野猫!”
杨天保道:“她真想在草原上立足,还离不开我的扶持,没有我的补给支持,他们连一个冬天都坚持不下去!”
凌敬拿着酒壶,把自己灌得烂醉。
有时候,他搞不懂杨天保这是在做什么,尽管看不懂,他也没有问,杨天保如果想让他知道,肯定会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知道,他问也问不到,最后只会让杨天保编一堆谎言欺骗他!
胡天八月既飞雪,进入云州的九月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不过眼下云州却生活得非常不错,有充足的煤炭,有充足的火墙和火坑,日子还过得下去。
不过,进入贞观四年十月开始,草原上流传出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东突厥始毕可汗之女,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之妹,金帐公主开始在招募旧部。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大都一笑了之。
颉利都在长安城里为李世民跳胡旋舞,突厥汗国已经成了过去式,别说一个公主,就算是阿史那家族的嫡系特勤,只要出现突厥人面前,突厥人会把他绑起来,送到长安换酒钱。
但是这个消息,唯有温彦博相信是真的。
此时,他现在连死的心都有,当初一念之差,留下了米娜的性命,不曾想她逃了,却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先后四次袭击太原温氏的秘密田庄,别院和商队、矿山,每一次都是杀人放火,能抢走的东西就抢,抢不走的就放火烧掉。
虽然人没有杀多少,可是损失却让温彦博想要吐血。
温彦博急忙下令给罗彦将,让他率领燕云铁骑去把这个金帐公主找出来。
如果,米娜没有情报支持,单纯的率领一支流浪武士,或者可以第一次出奇不意的得手,然而她却无法像犹如神助一般,每每打击在温氏最虚弱的环节。
杨天保有情报,有粮草、补给,还有伤药,米娜所部频繁出击,让温彦博烦不胜烦。
第一四七章尚公主的苦恼
第一四七章尚公主的苦恼
米娜能给温彦博造成的影响,其实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是郁闷而已。可是,魏征也是一个执着的人,针对这场安置之争,他并没有放弃。
特别是随着米娜这个金帐公主的出现,那些心思各异的突厥人开始心思活络起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随着东突厥汗国的灭亡,损失惨重的突厥贵族变本加利,搜刮本部部曲,这样以来,底层突厥人的生活更难过了。
以前,他们生活在草原,对于大唐的繁华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直观感受,可是他们在朔州等地生活之后,渐渐感觉不平衡了。
特别是唐人百姓几乎都爱上了那个廉价的煤球炉,由于这个时代钢铁资源比较贵重,所以外壳子采取了陶制,这样以来,价格非常便宜。
关键是,煤球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自己也可以买一个煤球磨具,自己制作,最多就是放在外面晾干而已。通过使用煤球炉生火取暖做饭,几乎家家户户到了冬天就温暖用春,就算有露体的癖好,也可以在屋内肆意妄为。
可是,这些突厥人却不同了,尽管朝廷给他们安置了草原,让他们保留突厥传统习俗生活,再怎么好的帐篷,也没有加装了火炕和火墙的房屋暖和,特别是冬天冰雪覆盖,想找到柴火比较困难。
真以为突厥人每天可以燃烧着木柴,烤着羊肉,喝着美酒,那只是演电视,通常情况下,突厥人在冬天不方便外出的时候,用牛粪取暖做饭,牛粪在燃烧的时候,臭味还有的,关键是牛粪的燃烧温度,远远和煤炭无法相比。
每天生活冰冷的帐篷里,这些突厥人自然不愿意干了,他们就重拾自己的老本行,纠集一部分人,骑着骏马,开始肆意的攻击唐人百姓。
刚刚开始,包括李世民在内,都想捂盖子,毕竟唐人百姓也不是手无寸铁,特别是朔方、灵武像云州这样的边境地带,民风比较彪悍,逆来顺受可不是他们的性子。
唐人百姓向来是宗族为单位群居,而比邻也都有姻亲关系,如果面对大规模突厥人袭击,依靠百姓的力量自然难以招架,可是面对这样小股突厥劫掠,这些联防互保的唐人百姓,就自发的组织起来,与突厥人产生械斗。
随着冲突的愈演愈烈,火拼的规模越来越大,没出人命,地方官员会学着朝廷的样子捂盖子,可是一旦出现大量人员伤亡,捂不住的时候,只好奏报,并且动用府兵弹压。到了贞观四年的十二月,门下省政事堂接到了边境各州奏报共计四百余份,几乎都是安置区突厥袭击唐人百姓的恶性事件。
出乎意料,每次在朝会上魏征与温彦博,互喷都被李世民明显拉偏架的方式给揭过去了,这个时候,众臣都明白,李世民爱面子,这件事虽然是温彦博提出来的,却是李世民拍板决定的,他绝对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在十二月上旬的朝会上,魏征还因此气病了。
当身在云州的杨天保知道这件的时候,已经到了贞观五年的二月份,消息的延迟,让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毕竟大雪封路,交通不便,两千里的距离,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最让杨天保无比愤慨的是,温彦博为了不让杨天保过得舒坦,举荐刘泊为新任云州府都尉。
这个刘泊曾效力于萧铣,担任黄门侍郎,后率军南攻岭表,夺取五十余座城池。也是一个战功赫赫的良将。现任职南康州都督府长史。
他这长史是正五品官,来到云州担任云州府折冲都尉,就是来制衡杨天保。刘泊可不是张桐,可以甘心成为杨天保的传声筒,一旦让刘泊到任,杨天保与刘泊不可避免的因为军权问题产生倾轧。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天保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看着杨天保心情闷闷不乐,非常体贴杨天保的薛瑶请出凌敬帮助开导杨天保。
其实,杨天保不用任何人开导,也知道这个刘泊,他在后世看过李义府传,知道这个刘泊就是李义府的举荐人,如果没有刘泊,李义府恐怕还没有出头之日。
作为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李义府的恩主,品德也高不到哪里去。
越是熟悉这个时代,杨天保越是知道所谓的举荐,没有真金白银的好处,或者直接厉害关系,怎么可能举荐其他人?
举荐人才,人才立功自然有功,可是一旦举荐的人犯了错或渎职,举荐人也要负连带责任。
刘泊从一介给事中,升给侍中,显然有着非常强的能力。
让这么一个未来丞相担任自己下辖的折冲都尉,杨天保想想都感觉头疼。
其实,让杨天保头疼的事情,不止这一点。
随着金帐公主阿史那米娜住进杨天保的府邸,他的后院一直就没有安静过。
等到杨小宁睡下,杨天保这才悄悄走进卧室,杨天保轻轻在杨小宁的脸上亲了一下,杨小宁正吐着奶泡,让他有些尴尬。
此时原本躺在床上的薛瑶起身,拿烛剪将油灯挑亮堂一些。
“小宁睡了,你怎么不先去睡?”杨天保在薛瑶身边坐下来。
?“要是你忙完事肚子饿了怎么办?”薛瑶说道,手撑着桌上要站起来。
??“不饿。”杨天保就觉得心里甜蜜,伸手去揽薛瑶的细腰,将她揽到怀里来,看着她饱满的胸脯,忍不住手要往她胸口里探。
薛瑶抓住杨天保的手,不让他往里伸,倒是也没有将他的手拨开,就抓紧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贴坐在杨天保的怀里。
“我不在,小宁还闹腾吗?”
杨天保问薛瑶,只是手给她抓紧不好动,只好老实的说话。
“小的不闹,倒是大的闹!”
“大的闹?”
杨天保疑惑的问道:“谁啊?”
“还能有谁,也不知道这个罗晓玉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整日在我耳边夸米娜姑娘这般好、那般好,想想也好,我又不会唱曲,虽说读过两三年书,也只是会写封家信什么的,琴棋书画可都不会,当真比不上人家米娜姑娘半点好……你说是不是?”
薛瑶在杨天保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给那罗晓玉挤兑了一天,又要让着那丫头,心里正委屈得紧,自然要跟杨天保倾诉。
杨天保就觉得头有两个大,罗晓玉向着米娜,其实这事他也隐隐知道一些,好像是米娜麾下的一个部落,向米娜送来一匹枣红马,这匹不足一岁的枣红马,据说是天马的后代,异常神骏。
罗晓玉想要,她被帮着米娜,米娜对薛瑶敌意,杨天保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了,想要她们和睦相处真是困难,偏偏又要她们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米娜好不好又碍我什么事?”
杨天保将话题扯开,“我倒是觉得你真是好……”
“好什么好,好上手?”薛瑶问道。
这话说得软绵绵的,可暗藏杀机,杨天保心里委屈的想。
????“我也不跟你怄气,只要你没觉得我不好就行,”薛瑶又将脸贴到杨天保的怀里,又笑道:“那死丫头心眼倒是不少,跟我斗气有什么用?总有人会过来收拾她……”
“啊……”杨天保想要问薛瑶会有谁来收拾起罗晓玉?
陡然想着婚娶的事情,就明白薛瑶为哪般在幸灾乐祸,将她搂紧在怀里,笑骂道,“你幸灾乐祸什么?”
“老令公派人来通知你!”薛瑶道:“你的婚事定了!”
“定了?”
杨天保疑惑的道:“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信就在那边,我没拆!”薛瑶指着案几上的信道:“好像是九江公主!”
杨天保不知道他这个异世蝴蝶已经煽动了小翅膀,原本李世民被李渊逼着帮助他的妹妹的择婿,而且要风光大嫁。
李世民打完东突厥,国库里空得可以跑老鼠。就在杨天保率领出击北啧,缴获两万余匹战马,按照唐军规定,缴获三成可以截留,七成上缴。
于是,杨天保把一万七万匹战马送往长安,自留六千匹,除了给云州府的两个越骑团补充六百匹,参加士兵奖励,余下三千匹战马,被杨天保贩卖,获利六万余贯。
直到这个时候,李世民才想起弘农杨氏还有一个杨天保尚未婚配。按照原来的历史进程,李世民会把九江这个妹妹下嫁给执失思力这个突厥降臣,不过在这个时空,杨天保让薛仁贵提前出山,跟随他参加啧口之战,混战中薛仁贵一箭射中了执失思力的子孙根,这名突厥美男子,就不被李世民考虑了。
他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名义上的妹妹嫁给一个太监。
李世民让陈叔达前往杨恭仁府上悄悄探了一下杨恭仁的口风,杨恭仁毫不迟疑,就同意了,双方开始采纳问吉。
杨氏给李渊下聘极重,李世民卖了一个妹妹,至少获利万贯,也算是皆大欢喜。
杨天保愕然道:“九江公主是太上皇的第八女,好像才十五岁吧?”
“十五岁怎么了?十五岁的姑娘抱孩子的都有,再说,我也是十五岁,就给你生了小宁!”
薛瑶接着说道:“以罗晓玉那么野的性子,我倒是可以容她,一旦你将来成亲,九江公主一定会好好收拾他!”
杨天保浮想联翩:“这尼玛闹哪样?李唐的公主,可没什么好人啊!”
李唐是一个民风开放的朝代,李唐的公主更是妇女***运动的先驱者,李唐的驸马虽然说可以做官,仕途不受影响,可是头顶都是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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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武德九年临湖殿
第一四八章武德九年临湖殿
“我最想娶的是你!”
杨天保非常认真的望着薛瑶道。
“算了吧,若是我们薛氏没有没落,那还有可能!”薛瑶摇摇头道:“可是现在,河东薛氏南祖房只剩下我和大哥两个人,再说了,罗晓玉那个丫头,鬼心眼多着呢,我可不想整天跟她斗来斗去,你最好还是另请高明吧,九江公主听说温文尔雅……”
杨天保笑了起来,只要她们不把后院烧起来,就由着她们斗心眼去。作为一个男人,面对后院问题,不能太较真。
最好的办法就是难得糊涂,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谁主谁臣,那需要惨烈的斗争之后才能分得清楚。
说出来有些残酷,这是现实。纵然有诸葛亮的本事,也扶不起来阿斗,更何况,杨天保可从来没有自认为他从诸葛亮高明。
有时候也很无奈,杨天保当然不会介意薛瑶什么身份,但是世俗容不得他此时就胡作非为。
他也不想娶个没有什么感情的陌生女子回来当妻室,这个似乎也容不得他做主,除非他正好能勾搭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杨天保心里默默数了个遍,还真不认得什么门当户对的少女能勾搭的。
“你在想什么?”薛瑶望着问杨天保。
“我在想,不管怎样,这屋里总是由你做主。”杨天保说道。
“我也不要……”薛瑶贴着杨天保的胸口,只觉得心里甜蜜,抓他的手忍不住松了一些。
杨天保的双手解放了,自然而然的不老实起来,就在这时,听见外间地板给踩得吱呀微响,薛瑶警觉得很,忙翻过身撑住杨天保的大腿要站起来,就看见木门给吱呀推开。
罗晓玉穿得整整齐齐的端着一只大碗走进来,吹着在碗浮腾的热汽,嘴里轻呼着:“好烫!”
她旁若无人的将碗放到桌上,小嘴朝给烫着的小手吹气,仿佛没有看到杨天保与薛瑶亲昵的情形,伏在桌前看着杨天保,说道:“想来杨大哥也饿,我煮了夜宵给你吃。我跟米娜姐姐学了一手厨艺,刚才瑶瑶以为我睡了,我其实在厨房煲汤呢,杨大哥,你张嘴,尝尝……”
说着,罗晓玉拿汤匙舀了一只小块的羊肉,凑到小嘴前吹开热气,又递到杨天保嘴边来,要他吃下去。
这个汤碗里炖的虽然是羊肉,碗里的汤洁白如同牛奶,却不见一丝油花。
看着罗晓玉肆无忌惮的样子,薛瑶又不舒服起来,她起身道:“那劳烦晓玉妹妹伺候郎君,我回屋休息去了。”
薛瑶笑盈盈的说道,虽说脸上还有些烫,也注意到衣襟有些乱,但也镇定自若的离开,只是起身离开书案时,不经意的踩了杨天保一脚。
走到门口,薛瑶又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屋,该出去的是罗晓玉。
薛瑶转身回来,路过杨天保身边,又伸脚顾意踩在他的脚面上,薛瑶抱着杨小宁,再踩一次……
疼得杨天保脸都抽了,此时他嘴里还有罗晓玉炖的羊肉,关键是刚刚出锅的羊肉非常烫嘴,他也只有忍着疼将罗晓玉坚持递过来的羊肉带烫吃下去。
“我没坏你什么好事吧?”罗晓玉故作糊涂的问道。
“哪有什么好事?”杨天保故装糊涂的反问。他心想罗晓玉倒是比后世的女孩子心智要早熟得多,后世的小女孩子就知道发脾气、使小性子,可是罗晓玉知道耍小心眼儿。
杨天保在罗晓玉殷切注视着将一碗羊肉连汤都吃入腹中,她这才心满意足端着碗离开,临出门时又鼓足勇气的回头说道:“薛姑娘会做的事情,米娜也都会做的……”
杨天保哑然失笑。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罗晓玉是天真,还是真缺心眼,哪有把自己往外推的?
只是,杨天保毕竟不是罗晓玉,他不知道罗晓玉的自卑。
罗晓玉与薛瑶不一样,薛瑶无论怎么说,总算是世族出身,而且她还有一个非常能干的哥哥,薛仁贵文武双全,而且还非常努力,更加还有手段,别看单道真是杨天保的过命兄弟,而且官职还在薛仁贵之上。
可是,随着这几个月的时候相处,薛仁贵隐隐成为杨天保身边的第一人,因而薛瑶也在杨天保府上水涨船高。
虽然说罗晓玉与薛瑶都是杨天保的妾,不分彼此,可是事实上,薛瑶却成了内宅大总管,就连陈应管理的皮毛坊、炭坊、钢铁坊以及外宅的账薄,都要经过薛瑶打理。
薛瑶已经为杨天保生下一个女儿,可自己肚子依旧平平,这让罗晓玉就有了极大危机。
这社会就如薛瑶所说的那般现实跟残酷,罗晓玉是贱籍出身,她即使嫁到别的大户人家也只能是妾室,而她的父亲罗方又没有儿子可依,她的脾气又是这么倔,又这般争强好胜,除了杨天保可以宠着她,也任她时不时耍些小心眼、使些小性子,不让她受什么委屈,换作别家又怎能如此?
看着杨天保专宠薛瑶,她肯定吃味了。
与是,她与米娜一合计,决定结成同盟,共抗薛瑶。米娜孤身一人,虽然号金帐公主,麾下数千武士为她奔走,毅然成真公主的样子。
可是米娜却清楚,这些部曲都是杨天保的人,虽然米娜也用自己的身世和血脉,拉拢了一部分真正效忠她的人。
可是,草原上的生活与中原更加残酷,像他们这样的势力,没有外来物资的支持,根本支持不下去。
虽然她可以劫掠,但是能劫掠到的大都是财物,这些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必须变成粮食和物资才行。
就算她想劫物资,如果没有杨氏影卫的情报支持,太原温氏就可以轻易把她们这些人装进去。
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一样,都有自己的独力武装,虽然在太平盛世,他们会蛰伏待机,一旦天下动荡,他们就会搅动风云。
真正的地主武装可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所以,只要被杨天保收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全。
似乎她搞错了对象,倒不是说杨天保就绝计不想将米娜收进房里,这世上十四五岁就嫁人为妇的女孩子也多得是,但是杨天保心里清楚米娜还没有长成。
最重要的是,杨天保的实力太弱,一旦温彦博拿米娜的身份做文章,他也无法招架。
杨天保迷迷糊糊睡去,可是身在长安城的九江公主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作为李渊的第八女,九江公主是李渊正式当皇帝以后所生的女儿,甚至比太子李承乾还要小一岁。时年十三岁,按照这个时代女子虚两岁的传统,她事实上只有十一周岁。
她作为公主是不幸的,刚刚出生母亲就死了,而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连姓氏和名字都没有留下来了。
在她小的时候,被李渊托付给尹德妃照顾,后来尹德妃生下儿子李元亨,就没有精力照顾她了,而李渊当时麻烦不段,哪里心情管一个庶出的女儿?
就这样,直到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李渊被拘禁起来,烦躁不安的李渊在皇宫内随意走动,在临湖殿外看到她,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那一年她已经七岁了。
仿佛孤儿一般长大的九江公主,直到去年才获得了李世民的封号,拥有了公主之实。
然而,她的性子早已养成了,因为没有父亲的管束,她非常独立,小小年纪就在宫娥的教导下,学会的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动手能力极强。她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她胆小怕事,而是因为她非常要强。
跟着尹德妃的儿子李元亨一起长大,尹德妃偏爱儿子,忽视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所以她一直喜欢抢李元亨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虽然会面对尹德妃的惩罚,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会报复在李元亨身上。
因为缺乏关爱,所以她非常孤独。
哪怕后来李渊带她到了大安宫居住,她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直到身边的宫娥六斤偷偷告诉她,皇帝将她许给了杨思慎,她才明白,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即将到头了。
可是,她又非常担心,这个杨思慎是什么样的人呢?
六两跟着这个苦命的公主,学得非常机灵,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否则他们主仆在皇宫大内里也活不到今天,虽然九江没有明说,六斤还是用了最短的时间,把杨思慎情报打听了出来。
“公主,公主……”六斤兴奋的说道:“奴婢打听出来了!”
九江公主好奇的问道:“什么?”
六斤拿着一张画像神秘兮兮的道:“公主,这是我用一贯钱买下来的!”
九江接过画像,轻轻扫了一眼,一巴掌拍在六斤的脑袋上道:“蠢丫头,你被别人骗了!”
“怎么可能?那人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杨三郎!”
“这不是杨三郎!”九江道:“这是张公亮,我见过他!”
“咦!”六斤道:“公主没有出过皇宫,怎么可见过张公亮?”
“就是见过,武德九年,临湖殿!”
第一四九章皇帝也不能随意用强
第一四九章皇帝也不能随意用强
九江能活下来,功劳最大的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尹德妃的关照,而是因为,她有一个长兄,如父般照顾她。
可惜,好人总不长命。
武德九年,临湖殿外,当时躲在临湖殿阁楼里的她亲眼看着他的长兄,被张公亮砍下脑袋,她当时都吓傻了。
张公亮的样子,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九江公主的脸色阴沉起来,一脸郑重的望着六斤道:“这个画像谁给你的?”
六斤怯怯道:“是尚衣局的芸娘!”
九江冷冷的道:“杀了她!”
“啊……”六斤吓得脸色大变,失声道:“奴婢不敢!”
“你把她骗到没有人的地方。”九江愤愤的道:“我来杀!”
“这……”
六斤难以置信的望着九江:“公主,我……”
九江绝对不会相信张公亮的画像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六斤的手中。
这肯定有阴谋。
想到这里,九江缓缓冷静了下来,她将张公亮的画像贴在床头,静静的望着,慢慢地,她的眼睛变得平静,变得迷离起来。
九江并不知道,在历史上她是李唐朝廷第一个联姻外族的公主,而且还是因为真正的皇族公主,哪怕后来的文成公主,只是李道宗的女儿,原本封为白城县主,因为联姻吐蕃,才会获得公主的封号。
史书记载,执失思力成为大唐的功臣,替大唐南征北战,其实这是后来,嫁妹在此之前,对于文成公主来说,她确实是有联姻吐蕃,消弭两国战争的影响,但是九江公主嫁给执失思力这么一个降臣,显得有些突兀了。
什么时候,李唐的公主这么不值钱了?更何况,执失思力的年龄比李世民还大,论起年龄,几乎是可以当九江的爹。
真正的原因,其实九江非常清楚,她与李建成特别亲近,与郑观音关系莫逆,情同母女,这是她的原罪。
在这个时空,李世民原本也像想历史上一样,将九江随便嫁掉,可是杨恭仁在为这个儿子四处求媳的消息,早已被李世民知道。
杨恭仁准备与太原王氏王珪结亲,虽然最终因王珪没有适龄的女儿,庶女与杨天保的身份不匹配,所以就放弃了。
不过,杨恭仁并没有放弃,而愿意与弘农杨氏结亲的人却不少,比如凉州都督李大亮,这让李世民非常警惕。
李大亮虽然是瓦岗系将领,不过他不是李世民的嫡系,反而李唐的一个县令,后来李世民命李大亮担任交州都督,可是刚刚任命其为凉州都督,他居然让虞世南替其求亲。
这让李世民非常不舒服,于是他抢先一步,把九江嫁给杨天保,算是截胡。
九江不知道李世民的用意,不过她却知道李二郎绝对不怀好意,隐隐约约打听到关于杨天保的信息,不过,都是恭维之词,像什么出身豪门,文武兼才……
但是,九江反而不相信了,李世民为这么好心?
太极宫东海池,长孙皇后与太子李承乾、李泰和小李治泛舟湖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名宫娥迈着小碎步来到长孙无垢身前,附身在她耳边嘀咕起来。
“果真?”
宫娥点点头道:“奴婢亲眼所见,就贴在九江公主床头!”
“好好好!”长孙无垢满脸笑道:“陛下,九江思春了,早点把她嫁了吧!”
……
该来的总会来!
刘洎只带了一名老仆,轻装简从抵达云州城。
有很多次,杨天保很想把刘洎半路截杀,至少在云州境外,责任落在不到杨天保身上,但是,他想了想,他感觉还是算了。
如果他杀掉一个刘洎,还会有无数刘洎,李世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在手底下想当权臣,门都没有。
像这样的边境城镇,他绝对不会允许杨天保长期留任,从贞观三年十一月到任,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按照流官制度,像他这样的总管,可以做四年,也就是说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再说了,云州土地贫瘠,朝廷向心力大,就算想造反,也没有人跟随,当权臣都没有好下场。
刘洎与云都尉府张桐简单交接以后,开始正式赴任。
杨天保并没有刻意把持云州官场,只了云州府按排一些军官,其他各县廨杨天保可是一个人没动。
虽然是没动,不代表杨天保的话不好使。云州最大的皮毛加工坊是杨天保的,只要是去云州治下的百姓,往地坊里售卖皮毛,总会比外来人贵十文八文,如果想从杨天保手中购买皮靴、皮衣或者皮袄、各种皮具,也会每件要便宜上十文八文。
可是不要小看这不起眼的十文八文钱,却直接拉进了杨天保与云州人的距离,有些人从外地客商或者突厥人手中收购皮毛,转手卖给杨天保。
杨天保也同样装作不知道,刻意多付十文八文钱,可是这点钱就怕多,如果把这个数量换算十万计的时候,那就是一百万钱,也就是一千贯。
普通百姓自然没有本钱充当倒爷,在这种大规模交易中,都是以宗族为单位进行的,一进一出,杨天保让利至少两千贯,即使平均分在每个人头上也不过一百钱左右,但是却让杨天保成了云州最大的恩主。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尽管杨天保在云州获利更多,可是这些云州人自觉地摆正这个位置。
刘洎非常低调,没有上来就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直接动杨天保安插在云州府的人,反而携带着一份并不贵重的礼物,前来拜见杨天保这个上官。
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无论刘洎带着什么样的用意来到云州,始终代表着朝廷的吏部任命,朝廷的脸面。
杨天保第一次看到刘洎的时候,有点意外,这位瘦不得皮包骨头的中年男子,丝毫没有后来当宰相的威仪,反而更像一名普通的农民。
杨天保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刘洎一番,带着刘洎直接去了皮毛加工工坊,这里鞣制皮革的环节依旧是奥斯曼部的突厥人操作,然而在缝制、成型、染色方面,都是云州百姓利用农忙的时候过来帮工。
马上就要进行春耕,所以此时为了抢班加点,青壮男女都在这里务工,通过他们的手,把皮毛变成一件件精美的皮具。
杨天保指着这座占地超过千亩的庞大工坊道:“这是云州人的饭碗,希望你要不砸了!”
刘洎急忙解释道:“职下岂敢!”
“不敢最好!”杨天保若无其事的道:“云州不比江南,这里民风更加彪悍,你敢砸他们的饭碗,他们敢跟你拼命!”
杨天保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数在工坊里帮工的云州青壮不怀好意的望着刘洎,这些目光让刘洎有些不适应,他其实并不是单纯的文官。
在汉唐时期,文官和武官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今天是刺史,明天说定以行军总管或者司马的身份,领军出征。
刘洎自己也带过兵,替萧铣打过五十多座城,也是一个文武全才。可是,在看到云州百姓时,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手上都几乎都沾过血。
杨天保领着刘洎在工坊里转了一圈,就独自回去了。
刘洎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沉默不语。
刘洎与老仆返回了府邸。
然而,那名老仆却陡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身杀气腾腾的道:“竖子好狂妄!”
刘洎淡淡的笑道:“人家就是有狂妄的本钱!”
老仆道:“还真以为云州姓杨了?你就不该对他这么客气,他安插在府兵里的人,一个也不要留……”
“闭嘴!”
刘洎一脸凶狠的盯着老仆道:“你在教我做事?”
刘洎目光凶狠望着老仆,老仆却毫无惧意的道:“都尉,莫忘了我家阿郎举荐了你……”
就在这时,刘洎缓缓拔出横刀,刀锋直指老仆。
“你……敢!”
刘洎冷笑着,横刀缓缓贴着老仆的脖子,横刀的刀刃上出现一道血线,慢慢的,那道血线越来越宽。
老仆难以置信的望着刘洎。
锋利的横刀,毫无迟滞的切开他的喉咙,迅速抽空他身体里的力气。
“扑通!”一声,这名老仆倒在了地上,脑袋和脖子只连着一点皮肉。
刘洎厌恶的擦擦手,还刀入鞘,转身道:“来人,拖出去埋了!”
今天初次见面,杨天保给刘洎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话不多,却直截了当的威胁他,他可以不接受威胁,但是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特别是在工坊内,那些去云州百姓望着他的目光,就像狼一样,仿佛寻找在哪里好下嘴。
刘洎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他却知道杨天保不好对付,杨天保的部曲安插在云州府,这是公开的秘密,一旦动了他的人,杨天保可以随时要他的命,而且不担心朝廷问责。
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杨天保的存在,云州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谁跟杨天保过不去,那就是跟云州百姓过不去。
一个豪强不可怕,只要是人,总有弱点可寻,可是一州之民,同心协力,就算是皇帝也不好用强!
第一五零章匆匆惊鸿一瞥
第一五零章匆匆惊鸿一瞥
到了晚间的时候,下值的薛仁贵、沈从文、单道真、吴善思、周普等全部不约而同的来到杨天保的府邸上。
身在官场,任何人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是杨天保的人,身上打着杨天保的烙印,面对刘洎这个新折冲都尉,恐怕将来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杨天保却与众人胡扯一通,一直不入正题,只是让众人喝酒、观赏舞蹈。
可是众人全部心不在焉,唯有杨天保显得非常轻松。
单道真实在忍不住的道:“大……三郎,你看这刘都尉……恐怕来者不善!”
“安着!”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朝廷讲究法度,他不可以肆意妄为!”
单道真沉吟道:“可是……”
杨天保没有深入解释,他真想让刘洎新官上任三把火,随便烧下来,或是借机立威,或是排除异己。
只有这样,刘洎才能露出马脚,留下把柄。
杨天保不是一个人,他出身弘农杨氏,只要刘洎摆明车马,准备对付杨天保,其实不用杨天保出手,依附在弘农杨氏门下的门生故吏,自会出手对手刘洎。
杨天保反而怕刘洎什么都不用做。
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他在什么都不错的情况下,反而挑不出错漏。
单道真压低声音道:“金帐公主!”
说到金帐公主,或许这是杨天保唯一的痛脚。不过杨天保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是她,我是我,有什么关系?”
杨天保即使的支持金帐公主阿史那米娜麾下的突厥流浪武士的时候,也没有光明正大或者秘密的运输给养,而是装作商队被劫,伤亡多少部曲,只要是死掉的部曲,都会出现在米娜麾下。
隔三差五的被劫,杨天保还让人向云州官府报案,杨天保甚至还带着人前往草原围剿过金帐公主的人马,只是没有取得战果而已。
收拾清所有首尾,刘洎也好,哪怕长安的百骑司也挑不出问题。
就在这时,单道真又低声说道:“金帐公主!”
“金帐公主怎么了?”
杨天保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此时场中十数名舞姬,中间的那名身披蓝色轻纱,身材曼妙的女子,正是阿史那米娜。
阿史那米娜非常早熟,这个早熟不单单是她的心智,而是指她的身材,她是武德元年生人,刚刚十三周岁,但是看她的胸脯,说是二十也绝对没有人怀疑。此时,她浅紫罗衣飘飖,似泉上青莲,腰间佩翠轻击,攘袖露出皓腕,十指纤纤,顾盼间容光鉴人,烟视媚行,随音乐翩翩起舞。
这时,薛仁贵看得目瞪口呆,沈从文也膛目结舌。
唯有杨天保目不斜视。
身在舞场中的米娜嘴里喃喃念叨着:“快点扑过来,快点扑过来?”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自始至终杨天保都一脸从容。
如果不是杨天保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两个美妾,米娜都会怀疑杨天保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可是,她没有怀疑杨天保,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自己不美?”
“难道不够妖艳?”
“难道不够妩媚?”
杨天保一脸微笑,心里颇为无语米娜刻意模仿薛瑶平日的妆容,一颦一笑间竟有薛瑶八九分的神韵,容貌妖冶明艳清媚,深瞳明澈若婴儿,周身散发出迷人的魅力,有着妖且娴的韵味,当真难以相信她还是十三岁的少女。
罗晓玉倒也施了淡妆,虽说平时也都是美人儿,此时都硬生生的给米娜比了下去。
罗晓玉故作惊讶的道:“嘿,居然是米娜,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杨天保倒是知道米娜是什么心思,随着杨天保与九江已经纳吉,这在后世就是送彩礼,如果没有意外,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而云州又来了新的都尉,仔细想来,杨天保在云州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或者三个月,或许半年,杨天保必然调走。
事实上,杨天保也猜测到了这个问题。云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非常平静,被李靖、李绩等唐军打得大败特败,突厥人已经失去了对唐人的心里优势,除非面对十数倍的优势兵力,否则他们真不敢反叛。
就在米娜率领麾下的流浪骑士,袭击祁门的时候,他们拥有千骑之多,然而一个村堡区区百八十人,其中大半还都是老弱,居然敢迎着突厥骑兵发起反冲锋。
按说,百八十名老弱,面对上千突厥骑兵,一个急冲锋就可以解决战斗,只是唐朝百姓中一个狠人,拿着一把铡刀,一刀劈翻一名突厥骑兵,重达三十余斤的铡刀,毫无迟滞的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结果其他突厥流浪武士,吓得狼狈逃窜。
未来大唐的主要重心将向河湟西域方向转进,该收拾吐谷浑和高昌以及西突厥了,杨天保留在云州既没有仗打,也没有功劳可以抓。
米娜就想盛装出入杨府,想作为他的妾室华丽的走进别人的视野里,想着将这事坐实,当真是怕自己给当成妹妹看待。
杨天保朝着米娜摆摆手,米娜开心极了,急忙跳着奔到杨天保身边。
杨天保给米娜扯扯裙子,指着案几上的菜肴道:“饿了吗?”
米娜摇摇头道:“你要走的时候,也带我走吧?”
“你是草原的女儿,这里才属于你!”杨天保苦笑道:“长安,那是人吃人的地方,不适合你!”
米娜的眼睛慢慢蓄积了水雾。
就在她准备放声大哭的时候,薛仁贵等人急忙离去。米娜的哭声可以说惊天地泣鬼神,别说杨天保受不了,他们谁也受不了。
杨天保也非常头疼,因为他知道,米娜出现在杨府,原本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已经有了非常大的问题。
刘洎的到来,杨天保不相信他会一个人来的,至少他有他的班底。
刘洎来到云州,是因为温彦博举荐,当然他也非常清楚,温彦博是在利用他,对于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也不反感,毕竟作为一个人,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就太失败了。
虽然是带着温彦博的目的前来云州,刘洎并没有按照温彦博的指示,率领针对杨天保进行清除异已的行动,特别是看到杨天保在云州的人望和人永,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当不是说刘洎怕了杨天保,也不是怕弘农杨氏,杨氏不同于地方豪强,地方豪强把持地方,却缺乏朝廷力量支持,所以很容易对付,一旦动用国家机器,再大的豪强,除非造反,否则无法与国家对抗。
杨氏是世族门阀,主要力量就在关中,就连温彦博都要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他又能怎么样?
杨天保对刘洎的直觉,就是他有问题,但是肯定不容易查到马脚。
此时正在书房里查看着各种资料,面前的资料就是杨天保的运输车队,在贞观四年七月到现在短短九个月时间,十三次遭到打着金帐公主旗号的马匪劫掠,损失相当惨重。
但是,这十三次遭到劫掠,与杨天保那庞大的出货量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杨天保云州的皮具工坊,出产的皮靴,已经远销江南和关中,特别是采取牛筋底的皮靴,不仅坚固耐磨,而且穿着还非常舒服。
在这个时代,靴子原本是没有左右脚之分的,但是杨天保的工坊里出产的皮靴、皮鞋,全部都有左右脚之分,既人性化,而且穿着非常舒服,美观大方。
杨天保打着小妾薛瑶的名义,创办了野马牌皮靴在关中销售非常火爆,由于皮鞋不能挤压,一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也就一两百双,光运输皮靴和皮鞋的马车,就需要几百辆,还有其他皮货,事实上,杨天保每个月的出货辆都上百次,每次数十车上百车不等。
庞大的出货量中夹杂着十三次被马匪洗劫事件,显得非常平常。
可是,刘洎却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刘洎门下过来禀告道:“郎君,杨总管出城了!”
“走!过去看看!”
刘洎急忙前往城门口,不过仍旧晚了一步,此时杨天保所部已经出城。
站在城门楼上,刘洎看着杨天保在二百余骑的拥簇下,缓缓前进。杨天保与其麾下扈从,,皆披甲执锐,连杨天保也穿了一身玄色明光甲,显得英武非凡。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作为关西第一豪门,杨氏以武起家,在隋唐时期,杨氏以武事闻名,特别是杨天保便以武勇著称。
在长安城提到关于杨天保的消息,都是说杨天保武勇了得,擅长争勇斗狠,即使是贞观朝秦王府武将子弟,也没有人去招惹他。
说实话,倒不是秦王府武将怕杨天保,关键是他们真动手,还真打不过杨天保。
就在杨天保转而望着云州城门楼的时候,刘洎突然看到杨天保身边有一名亲卫,亲卫模样俊俏,面红齿白。
特别是一双眼睛,显得明艳惊人。
此时不是别人,正是阿史那米娜。
匆匆惊鸿一瞥,刘洎惊叫出声道:“是她!”
刘洎惊叫的道:“来人,站住!”
第一五一章喷发的火山
第一五一章喷发的火山
温彦博知道米娜就在杨天保手中,而刘洎只是怀疑,可是当他亲眼看到杨天保身边一名明显带着突厥血统的美女亲卫时,他第一反应这就是阿史那米娜,突厥的金帐公主。
刘洎急忙下令道:“给我拦住他们!”
作为折冲都尉,就相当于后世团长,而杨天保则是军分区司令员,从级别上说,杨天保和刘洎是平级。
可是,从职权上说,折冲都尉隶属总管管辖,却不代表刘洎没有命令云府府府兵卫士的权力。
只不过,刘洎刚刚赴任,还没有真正的嫡系部曲,这些府兵听不听他的命令,却不好说,不过,刘洎倒希望这些府兵可以不听他的命令,这样他就有了口实,可以对不听命令的校尉撤职。
然而,驻守城门的将士却非常痛快的接受了刘洎的命令,打开城门,一拥而出。
而杨天保麾下的扈从,都是骑兵,很多还都是奥斯曼部的降卒,如果他们撒丫子就跑,云州府的府兵想追也追不上。
但是,杨天保所部并没有跑,反而站在原地,转身望着刘洎。
杨天保的脸上始终挂着非常淡定的笑容,一脸平静。
刘洎率领众府兵从城上下来,来到杨天保身前,还没有等刘洎开口。
杨天保似笑非笑的望着刘洎道:“这么晚了,刘都尉有何贵干?难道说,本总管出城,还需要向你报备?”
刘洎心中一慌,心中暗道:“糟糕!中计了!”
杨天保身边的女性侍卫并不是什么阿史那米娜,而是他的另外一个小妾罗晓玉,罗晓玉刻意把脸用粉底涂得非常白,在夜里非常显眼。
可是走近一看,非常明显。更何况,罗晓玉他在杨天保府上也见过。
只怕真正的阿史那米娜从别的城门偷偷的走了,就算不走,刘洎也没有办法,他还能让人去搜查杨天保的府邸不成?
刘洎躬身抱拳道:“职下岂敢,只是云州右近不太安稳,职下心忧总管安危,所以,想随扈左右!”
“哦!”杨天保也不点破他的谎言,有意无意望着身边的罗晓玉道:“原来刘都尉也喜欢看日出啊”
刘洎顺着杨天保的话道:“是啊,早就听闻云州日出太美,一直没曾得见,甚是遗憾!”
“那好,一起吧!”
杨天保说罢,率领众扈从转而朝着鹿苑走去。
刘洎无奈只好带着一众府兵,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杨天保前行。
云州地处塞外,虽然是入春,可是晚上却非常寒冷,虽然说呵气成冰有些夸张,可是对于刘洎这个从来没有来过北方的南方人来说,夜风还是非常难受的。
当走到鹿苑的时候,杨天保和众扈从倒没有什么,他们早已习惯了北方的寒冷,连冰雪覆盖的寒冬都熬过来了,更何况现在的倒春寒?
可是,刘洎却不一样,刘洎被夜风吹了一路,抵达鹿苑已经流起了鼻涕,非常难受。
杨天保却不怀好意,拉着刘洎来到白登山顶,迎着西北风,望着东北方向微微露出的鱼肚白道:“刘都尉,云台日出是云州一绝,美不胜收,需要多看看!”
刘洎此时更加难受,浑身又冷又困,只得强打着精神道:“杨总管随李大将军长歌出关,横扫草原,何其壮哉!可惜下官手无缚鸡之力,无缘此战,可惜,可惜!”
“哎……”杨天保长长叹了口气道:“封侯非我意,惟愿四海平!”
刘洎心里更加苦闷,强颜欢笑道:“杨总管真乃国之干诚,能把这么大一片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杨天保刻意拉着刘洎说着不着边的屁话,把刘洎冻成更加难受。直接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夜风,直到天色大亮,扈从利用鹿苑的灶台,做了战饭。
府兵们顿时欢呼起来,战饭非常丰盛,毕竟这个时候不是战争时期,伙头军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做饭。
众将士开始排着队吃饭,不多时饭菜的香味就飘过来了,刘洎也闻到了饭菜的味道,不仅仅有羊肉,还茶汤的味道。
不过,他到底是新任都尉,如果不是看着杨天保站着没动,他真想与将士同食宿,引得一阵佳话,被夜风吹了大半夜,他现在可是又冷又饿。
不多时,几名亲卫抬着一个箩筐走过来,将箩筐倒着一放,蒙上一层葛布,一张案几就出现了。
罗晓玉则提着漆盒过来,轻轻将饭菜摆在案几上,没有闻到的羊肉味,反而是一碟醋芹,一碟生鲤鱼片。
说到生鱼片,很多人认为这是日本人发明的,但是,生鱼片真的是日本发明的吗?非也非也,中国吃生鱼片的历史要比日本早上几千年,你们还记得孔子说过一句啥吗?子曰:脍不厌精,食不厌细,形容食物要精致。其中,这个“脍”,指的就是生鱼片。
古人认为鱼是非常“鲜”的一种食物,而最能保证鱼肉鲜味的吃法就是“脍”了,再加上古代的烹饪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先进,所以一些生吃的食物也能受到人们的欢迎。古代的生鱼片一般都是用鲤鱼来做的,在《旧唐书》中记载了“飞刀脍鲤”这个词。
看到鱼脍,刘洎的脸都绿了。
在这个时候,他最希望的就是喝一碗热汤,哪怕没有羊肉汤,给他一碗小米粥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可是呢,杨天保摆在案上的菜肴,不是腌萝卜条,就是醋芹,还有鱼脍。
杨天保笑道:“杨某得知刘都尉是南方,担心足下吃不惯北方菜,故让人找来会做鱼脍的厨子,这鲤鱼可是在桑干河里刚刚捕的,绝对新鲜!”
刘洎的心里更加苦,嘴里却说道:“客随主便!”
蘸着芥末,吃着生鱼片,刘洎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感动的,还是风吹的。
他其实并不反感鱼脍,但是现在吃鱼脍并不是时侯啊,米饭已经凉了,没有半点温度,而其他菜,全部都是冷菜。
吃了一肚子的冷菜,刘洎更加难受,好不容易熬到杨天保尽兴而归,刘洎急忙回府。
不过,他回去之后,一下子就病倒了,而且非常重,连续半个月都没有下床。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杨天保安排所有的事宜。
阿史那米娜所率领的突厥流浪武士前往更北的北啧方向,由于去岁的那场屠戮,数千上万具尸体的滋润,这里的牧草长得更加旺盛,而且为了方便这些人生活,杨天保特意让人送去上千石食盐和一百多石茶叶。
以后杨天保再想给阿史那米娜给养就不方便了,不过,杨天保也感觉跟温彦博的账不能这么算了,反正朝中还有魏征死咬着温彦博不放,杨天保不介意给他来一次狠的。
在安置这些流浪武士的家眷后,阿史那米娜在杨天保影卫的情报支持下,袭击北恒州。
北恒州就是后世大同煤矿集团怀仁煤矿的所在地,随着杨天保开发煤炭炉,迅速在北方流行开来,随着煤炭的应用广泛,像云州、朔州、晋州等地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煤炭生火取暖。
而大唐朝廷对于煤炭资源并不重视,朝廷只是控制盐和铁,但是随着这个价值的发现,这些世族门阀就利用自己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几乎以白送的价格,获得了煤炭的控制权。
北恒州就有一座温氏控制的大型煤矿,当然说是大型,其实连后世的私人小煤窑的产能零头都算不上。
只不过,在开采煤炭的时候,这里意外发现了伴生的石油,石油这个东西可是好资源,由于石油燃烧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浓烟,古代古代会用纸罩收集烟灰,用这些烟灰制作墨,而且还可以当作照明的灯油。
为此,温氏用了足足上千名工匠,开采这里的煤炭和石油。
温氏用的工匠,自然大都是被买来的奴隶,这些奴隶汉胡都有,完全是一座血汗工厂,杨天保对于袭击这样一座血汗工厂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就在阿史那米娜率领上千名突厥流浪武士袭击这里的时候,意外点燃了油井,这一座自喷式的油井又引燃了附近的煤矿,形成一座面积超过十数平方公里的火山。
关键是这座火山的事情太大,谁也兜不住了,层层上报,送到李世民面前。
这下拿到话柄的魏征对温彦博展开猛烈的攻击,事情还没有吵出结果,更大的影响就出现了,铁勒人造反了。
云州城鹿苑烽火台,疾疾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伙长愣了一下,跳了起来,跑到台楼一看,好家伙,两名唐军斥侯骑着快马朝这边飞奔而来,那马的腹部被马刺扎得鲜血淋流,每跑一步就从口鼻里喷出一团白沫,显然体力已经被榨到极限了。他心一沉,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太了解这些骑兵了,对于这些超级自恋的骑兵而言,马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除非是十万火急,否则他们绝对舍不得这样对待自己的伙伴的!
第一五二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第一五二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一匹战马口吐白沫的战马终于油尽灯枯,悲嘶一声,扑倒在地,浑身抽搐着,从口鼻里喷出带血的白沫。
这匹刚倒,另一匹也轰然倒下,要不是马背上的躲得快,肯定被压住了。
这两名灰头土脸的唐军骑兵对视一眼,拔出刀照着马颈侧的大动脉一抹,滚烫的马血狂喷而出,那两匹战马没有挣扎,就这样躺着,坦然迎接死亡。
帮自己的兄弟解脱之后,这两名唐骑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朝烽台冲去。
伙长急忙上前询问道:“你是哪部分的?怎么回事?”
两名唐军骑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累得够呛,良久,他们急道:“快……铁勒人造反了!”
烽火台急忙牵来两匹快马,两名唐骑急忙起身,翻身上马,朝着云州城方向急奔。
也许去年的大雪下得太大,入春以来,滴雨未下,眼看着就要错过春耕的时节,整个云州城都开始着急了。
一旦错过春耕,云州百姓吃什么?虽然这些云州百姓在杨天保这个皮具作坊赚到的钱比他们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哪怕云州城颗粒未收,他们也可以用钱买来粮食。
不过,这些云州百姓却不这样想,他们认为如果连地都不能种,那就是破落户,二流子,数十名年迈的老者,在众人的推举之下,来到杨府,寻求杨天保的帮助。
来到云州以来,杨天保就知道云州这个地方其实很缺水,水资源并不丰富,好在是这个时代耕地都集中的十里河、御河、以及桑干河周边。
然而,拥有了冬天融化的雪水汇聚,河水的水量也非常少,而且地势较低,取水不易。
杨天保决定出资打造一批水车,水车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并没有技术难度,唯一的难度却是没有人组织。
杨天保趁着刘洎风寒感冒期间,带着众工匠沿着云州境内的河流,开始查寻适合建造水车的地点。
杨天保找到的那名制造水车的工匠姓姚,姚四郎。大字不识一个,然而,让他说出每架水车用料是多少,用什么方法制作的最牢固耐用,放置在哪里提水最方便,他说得头头是道,巨细无遗。
杨天保只好辛苦一下陈应,让他帮忙记录,记录完了再让姚四郎签押,然后拨出经费。出资打造。
杨天保带头,整个云州百姓按照乡里甲堡,派出青壮,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木料的出木料,整个云州城百姓男女老幼齐动员,浩浩荡荡展开了抗旱救灾活动。
当这个信使抵达云州城的时候,刘洎得知铁勒叛乱,感觉事情不小,必须与杨天保商议一下再进行定夺。
毕竟,信使会把这个消息传到长安,而云州城却需要提前备战。
不过,刘洎强忍着不适,来到府兵衙门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杨天保的影子,而执守的十数名卫士之外,其他人连影子都不见了。
一问这才知道,杨天保领着众人抗旱去了。刘洎没有办法指责杨天保,总管总管,总管军政,抗旱救灾也是杨天保的职事。
可是在架设水车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由于云州超过百日没有下雨,土壤非常干燥,水车把水从河里吸上来,流进挖好的沟渠内,马上就被沟渠吸干,随着水车吱吱咯咯转了小半个时辰,水流向前流了不到三百步。
众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河里的水本来就少,哪能经得起这么浪费?
这个时候,杨天保看到远处有一座树林,顿时有了主意,现在没有时间考虑会不会破坏环境,他大手一挥:“砍树!”
那些野生得合抱粗的大树被砍倒,砍倒的树林就在被锯成木板,三块木板,一边有底两边为厢,形成一道u型木渠。
在杨天保的指挥挥下,这种木渠沿着沟渠一路铺设,哪怕木渠有缝隙,也难不住聪明的百姓,他们把泥土糊上,这样以来,既可以减少河水的浪费。
木渠铺出足有一里远之后,杨天保亲自动手,跳进河里用木桶打起一桶桶水倒进木渠口,水顺着木渠飞快的流动,转眼之间就流进了干燥得冒烟的田里。
众百姓惊讶万分,都觉得太神奇了,要是没有这条木渠,他们千辛万苦打上岸来的水还不够润一润水渠呢!
??“开动脑筋,你们就会发现解决问题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放下水桶,杨天保非常牛气的说。
??发现木渠确实管用之后,整个云州百姓们都狂热起来,砍树砍得那叫一个猛,恨不得将云州境内的树林一扫而空!
此时,整个云州仿佛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地,众百姓忙着砍树,当树木实在不够用的时候,他们也用砖瓦代替,总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形成一条条木渠、砖渠、瓦渠,开始了抗旱抢挖春耕。
在这种情况下,刘洎想找杨天保可不容易,好不容易走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刘洎在树林边上找到了杨天保。
只见杨天保躺在树荫下,头上盖着几片树叶,呼呼酣睡。
望着杨天保这个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气势汹汹冲向杨天保,然而就在距离杨天保还有十数步的时间,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伸手拦住刘洎:“站住!”
刘洎面对老者,有气没地方发。
这个时候,杨天保依旧呼呼酣睡,刘洎正准备朝着杨天保咆哮:“你……还在这里睡觉!”
老者拦住刘洎道:“郎君,让杨郎君睡会吧,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杨天保帮助云州百姓抗旱,跟着工匠一起吃,一起爬高摸低,起早贪黑,非常辛苦,这些百姓都是非常憨厚的人,谁对他们好,他们看在眼里,全记在心里。
杨天保自从到任之后,又是兴建工坊,又是带着他们守位云州,现在又帮着他们抗旱,在他们心中,杨天保就是罕见的好官。
刘洎非常无奈,他对这些年龄大的百姓,没地发火,一旦苛待他们,他的仕途之路就算毁了,一个不尊老的官员,肯定是道德败坏,就算是再大能力也不能任用。别说他与温彦博没有过深的交情,就算是他是温彦博的儿子,温彦博也不敢举荐他。
别看杨天保睡觉,其实他已经醒了。
杨天保故意看着刘洎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身子一动,假睡起来,不过由于实在疲惫,装睡变成了真睡。
等杨天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而刘洎的脸比更色更加黑。
这时,正在忙着抗旱的百姓推着车着,拉着一个大木桶,大叫道:“开饭喽!”
两名年轻人抬着大木桶来到杨天保身上,杨天保迫不及待的掀开,诱人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众人也不禁发出一声欢呼。
杨天保伸手拿起一个大肉包子,肉包子是用麦面做的,包的是羊肉馅,木桶里装的则是炖的羊骨头汤。
百姓都是节俭习惯了,一个村落足足一百多号壮小伙,才杀了一只瘦弱羊,如果不是杨天保带人给他们修木渠抗旱救灾,杨天保是没有机会吃到他们最好的饭食的。
杨天保笑呵呵的望着刘洎道:“刘都尉一起吃吧!”
刘洎气都气饱了,并没有上前吃饭,而是望着杨天保道:“饭可以等会再吃,只是出大事了!”
“哦!”杨天保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急忙问道:“什么事?”
“铁勒人造反了!”刘洎嘴上起着泡,一脸惶急的道:“他们在白道川袭击了朝廷册封薛延陀的使团,使团一百一十二人,仅两人生还!”
事实上,这个消息,早在刘洎得到的同时,杨天保也得知了,要不然什么事情都等着禀告,他这个云州总管就算白挡了。
只是,杨天保压根不相信这是铁勒人的造反,事实上这个时候,无论铁勒人也好,唐人也罢,都不想打仗。
春季对于牧民来说,正是动物交配的季节,也是牛羊马匹发情的季节,在这个时间,战马的脾气变得暴躁,一旦人为,后果非常严重。
春季也是唐人百姓春耕的时节,一旦破坏了春耕,减产是肯定的,弄不好还会绝收。朝廷无法征兵,这样的情况下,这场仗肯定打不起来。
杨天保淡淡的道:“然后呢?”
“然后……”刘洎想了想道:“铁勒部骑兵袭击了册封夷男真珠毗伽可汗的使团就是造反,我们……应该……”
说到这里,刘洎自己说不下去了,云州总管府只是一个中府,下辖五个团,一千卫士,加上各职司参军、长史、吏员,全员人数不足一千一百人。
可是铁勒九部不下三四十万人口,精锐骑兵多达七万余人马。
杨天保道:“没有朝廷的旨意,没有兵部的调令,云州府一兵一卒都不能出!”
“难道坐视铁勒人叛乱,什么也不用做?”刘洎急道:“你是这渎职,这是纵容!”
“刘都尉且不忙着急!”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事是不是铁勒人做的还不一定呢!”
“那两名生还的骑士亲眼看到是铁勒人的骑兵袭击使团!”刘洎郑重的道。
第一五三章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第一五三章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杨天保认真的道:“你说铁勒人袭击使团动机呢?”
“动机?”
刘洎也是关心则乱,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件事情里面的问题太多了。铁勒人就算想造反,脱离朝廷的控制,这也说不过去。
首先,朝廷并没有直接管辖铁勒部,而是以他们为藩部,统归薛延陀汗国管辖。
要说为了劫财,朝廷赐给薛延陀部的财物数量也不算少,足足数十大车,有锦缎、丝绸、茶叶、还有精美的瓷器。
但是,这些财物早在去岁十一月抵达漠北,现在使团并没有财物,拥有的也是薛延陀上贡给朝廷的财物,牛马这样的东西在草原上根本就不值钱,而且想劫掠这些财物,随便找个小部落,既简单,也没有风险。
要说为了破坏夷男可汗的册封,那应该在去年使团去薛延陀的时候动手。
刘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们是贼喊捉贼?”
“很有可能!”
杨天保道:“否则,我真相不出铁勒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薛延陀部原本是铁勒的诸部之一,由薛部和延部合并而成,铁勒部是匈奴的诸部之一,随着魏晋南北朝时期,冉魏针对羯族和匈奴进行疯狂的报复性杀戮,匈奴人被吓破了胆,于是匈奴右贤部改称铁弗部,而左贤王部则改成铁勒部。
薛延陀作为东突厥汗国较大的一部,受东突厥汗国管辖。在贞观三年的时候,东突厥遭遇罕见的冰雪和旱灾,于是颉利可汗把东突厥汗国的损失,转嫁到薛延陀部和铁勒诸部身上,这引得薛延陀部非常不满。
在唐攻东突厥期间,李世民团结薛延陀,利用薛延陀牵制东突厥部分精兵,随着东突厥灭亡,朔塞空虚,薛延陀趁机迅速扩大势力,占据了大部分原东突厥的地盘,并将牙帐由郁督军山迁至都尉捷山北独逻河之南(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土拉河流域),有精兵二十万。
随着东突厥灭亡,他向唐朝遣使入贡,李世民也命使者册封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在这个时候,兵强马壮的薛延陀的夷男可汗产出了不该产生的野心,他想吞并铁勒部。
可是铁勒部和薛延陀一样,都投靠了李唐进朝廷,算是李唐朝廷的北塞两大凶犬,正所谓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如果他敢直接吞并铁勒部,那么李唐朝廷绝对不会不管不问,很可能派兵干涉。
面对李靖、李绩他们率领十数万军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扫平颉利可汗麾下四十余万众,夷男面对李唐朝廷实在提不起勇气。
不过,铁勒部却是一块大肥肉,不吃夷男心有不甘。于是,暗中收买铁勒部的小部分人,袭击唐朝册封夷男的使团,嫁祸了铁勒部,希望可以得到唐朝的支持,趁机吞并铁勒九部,成为取代东突厥汗国的草原新霸主。
正所谓猴子和驴不比脑子比屌长,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李唐朝廷的文武百官。
杨天保不管不问,不处置。
不是杨天保不想管,而是实力有限,真给他一个并州大都督的官职,他真敢提十万兵马,提前把薛延陀收回来,不过,他这个总管只管五个团,而且还是每个团二百人的小团。区区一千步骑,杨天保面对这场动则十数万人马的大战,有心无力。
杨天保没有理会这场闹剧,而是继续率领云州百姓抗旱救灾。
正如杨天保所料,这个消息传到长安城后,大唐朝廷上下,心如明镜一般。
谁都猜测到了夷男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心思,可是眼下朝廷实在没钱,打不起仗了。
李世民下旨,命云州总管杨思慎率领以使节的身份,前往白道川彻查此事。
等圣旨抵达云州,杨天保也带领着云州百姓把超过七成的耕地都制造成了木渠,这个时候,杨天保带着薛仁贵的越骑团,连同亲卫部曲,共四百余人前往白道川。
刘洎道:“杨总管,还是多带点人吧,从云州到白道川,路途遥远,一路上不知道要走过多少穷山恶水,还有无数马匪剪径劫掠,不多带一些人哪里应付得来!”
杨天保摇摇头道:“多带一些人安全是安全了,可是这一路上的伙食住宿就有得我烦了……算了,既然来了,就一起上路吧。”
杨天保想了想,感觉还是算了。一个团也好,五个团也罢,如果夷男真要是铁了心反唐,他率领五个团一样会被薛延陀包了饺子。
?这时,薛仁贵走了过来,先是拱手问道:“杨总管,可以出发了没有?”
杨天保说:“出发,出发!”
“好,出发!”杨天保派人传令下去,顿时,原本还沉浸在清晨的寂静中的云州府喧嚣起来,车轮辗压地面的磕碰声,骡马的嘶叫声,车夫的吆喝声,马蹄踏地的脚步声,响声一片,热闹非凡。
杨天保这次出关,自然带着一个庞大的商队,足足二百辆大车排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几乎看不到头,云州的府兵和民夫们都跑出来看热闹,看到这么多马车,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杨天保刘洎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云州就拜托刘都尉啦!”
刘洎装模作样的道:“杨总管快去快回,离开得太久了终非长久之计……”
?杨天保笑道说:“好了好了,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三个月我就能回来了,还赶得上跟大家一起收秋收呢。”
杨天保又跑回去跟薛瑶和罗晓玉等人道别,杨小宝眼泪汪汪的抓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松手。
如果不是此程确实是有一定的风险,杨天保真打算带着薛瑶和杨小宁等人去塞外转一圈,他已经得到消息,纳吉已经完成,他的婚事定在明年春天。
而云州这个地方,以后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瑶则让人把装满了她为杨天保精心准备的物品的大箱抬上车去,自己给了杨天保一个温柔的拥抱,轻声说:“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杨天保没有说话,沉默的前进。
这次彻查,他查不出任何问题,只是走一个过场。反正,唐朝的使节被杀了,这事不能轻松揭过去,李世民命杨天保彻查,而且刻意绕了一圈,就是让夷男自己消除蛛丝马迹。
如果,夷男真是傻了吧唧,把尾巴留出来,那么只能打了。
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离开云州城,穿越长城,塞外的路就没法走了,不过,人走多了,自然也就有路了。
薛仁贵有一种鸟出牢笼的感觉,非常兴奋。
杨天保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带着薛仁贵,所以反而成全了薛仁贵。
第一五三章我的刀不是吃素的
第一五三章我的刀不是吃素的
除了云州境内,杨天保率领车队穿过长城,出塞的心情,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破坏了。土地龟裂,禾苗焦枯,无数农民蓬头垢面,瘦得皮包骨的在这片土地上游荡,疯狂地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不时有人倒毙在路边。
在一些县城里公然开起了人口贩卖市场,很多孩子神情麻的上一根草骨,站在街边,富户围着他们打转,挑挑拣拣的,像挑选牲口一样。有不少农民盯上了车队,眼冒绿光的跟在车队后面,夜里等大家宿营的时候,他们就在营地周围打转,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偷点什么,即便是唐骑的士兵手中锋利无比的横刀,也无法让他们害怕,饿疯了,都饿疯了!
杨天保心情沉重:“怎么会弄成这样?不小心我还以为是进了地狱了!”
薛仁贵叹息:“还不是天灾给闹的?这里本来就缺水,老天不长眼,一连几年,年年大旱,滴雨不下,庄稼都枯死干净了,老百姓自然就流离失所,饿蜉遍野了!”
??杨天保摇头:“不对!虽然天是没怎么下雨了,但是我看到,很多河的河里并不是没有水,只是水位下降了一些而已,完全足够浇灌庄稼的!”
薛仁贵苦笑:“河里是有水没错,但是水位那么低,没办法引水出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走。除了大户人家,又有谁有那个能耐靠肩膀挑水,浇灌几十亩田的?”
杨天保说:“他们可以修大坝拦住河水,他们可以造水车将水提上去……”说到这里,杨天保愣住了一群老百姓,哪有这样的财力。
杨天保道:“官府呢?他们是没有,但是官府总该有吧?乡绅们总该有吧?总得做点什么,不然大家只能一块完蛋的!”
“总管忘记了,这里是河北属于河北。”
河北,杨天保彻底无语了。河北,属于大唐的一块伤心之地,这是天下最伤心的地方之一。
当初杨广东征高句丽,河北属于征兆最严重的地方,这里的百姓活不下去,纷纷揭杆而起,特别是窦建德率领河北人东征西讨,在隋末成了最有实力问鼎天下的诸侯之一。
三十九州之地,辖民五百余万,拥有盛兵三十余万,关键是河北对朝廷并没有太多忠诚和敬畏,在窦建德死后,河北三十九州又随刘黑闼造反。
其实,朝廷也不是不作为,只是无力而为。从李唐立国,几乎年年都在打仗,耗费颇巨,关键是,除了关中,其他地方的粮草,根本就没有办法运过去。
巴蜀天府之国,虽然年年丰收,粮食比关中还贱,斗米不过三文钱,可是关键是运不出去。而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在数次兵灾战祸,又损失殆尽。
朝廷无力救援,他们也无力自求,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关键是唐代的时候受灾,与后世的灾情完全不同。
首先是种子,古代农民播下的大多都是自己留的种子,这一代代下来,早就退化了,既不抗旱又不抗涝,产量还低得吓人。其次是水利工程,现代水利工程发达,用水泥修成的水渠差不多普及到村了,天旱了就用抽水机把河里的水抽上来,一样能够灌溉,可是古代不行,古代没有这样的技术,几个月不下雨,河水水位下降,没法引水出渠,农民就该饿肚子了;最后,朝廷财政崩溃,官吏不作为。
即使明朝小冰河时期的自然灾害,如果放在后世,那能算个屁?先说洪涝灾害,再大的洪灾能大得过九八洪水?再大的旱情能旱过甘肃?
杨天保想不通。
就算官府没有钱,可是像当初自己在云州一样,组织百姓自力更生,怎么也比这样听天由命强吧?
“代州刺史真是该杀!”
终于,杨天保弄清楚这个代州刺史是谁了,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记载的状元孙伏伽。
在隋朝的时候,担任万年县法曹,后来降唐,在武德五年科举甲榜第一名状元及第,在贞观元年与戴胄同为大理寺少卿(最高法院副院长,常设二人)。不过在贞观五年,因为判错了案子,被御史大夫、太子少傅萧时文弹劾,成为代州刺史部下辖的沮洳县县令。
很多人以为,科举出来的都是人才,其实这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孙伏伽与戴胄一样,都是精通律法,对于庶务不甚精通。
可是世族门阀的子弟,他们从小开始培养为官员,为了避免他们为下面的小吏当成傻子耍,所以,各种庶务,他们都会接触。而这些寒门子弟的官员,哪里懂得这些?
杨天保虽然是云州总管,管不到这里,如果他是代州总管,第一个先拿状元公开刀,这样的人当牧民官,纯粹是害民,他或许不会贪污,却只会怠政。
抵达沮洳县时候,孙伏伽居然派出人过来宴请杨天保等人过来饮宴。
杨天保毕竟作为使者,代表朝廷,孙伏伽也非常尽心尽力,十数名瘦得皮包骨头的侍女过来侍候,而酒菜摆上来之后,杨天保相当失望。
菜都是鱼,两条插在一盆煮蚕豆里的羊腿算是最诱人的一道菜了;至于酒,都浑浊得不像话,还隐隐透着一股馊味!就这样的酒还少得可怜,真够悲催的。
孙伏伽舔了舔嘴唇,下腭喉结一起蠕动起来,眼睛冒出油绿油绿的光芒。至于过来陪同的县尉、主薄也都哈喇子流出来,非常丢人。
杨天保舔了舔嘴唇,他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
孙伏伽还非常热情的让杨天保等人落座,对杨天保道:“沮洳物资奇缺,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杨使君,委屈杨使君了。”
他还热情的用筷子挟起一条瘦巴巴的羊腿放到杨天保的盘子里,又把另一条羊腿分为几分,其他人一人一份。
羊腿就那么点肉,这一分,也就勉强够一人一口了。
分到羊肉的官员连声道谢,孙伏伽又让侍女把酒斟满,举起杯来,道:“杨使君……”
不等孙伏伽说完,杨天保鼓着嘴放下酒杯,“噗”的一声将酒全给喷了出来,破口大骂:“又酸又馊,真他妈难喝!”
众官员愣了一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这酒不是好酒,这么直接吐出来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杨天保走到孙伏伽面前,一脸认真的道:“本总管还有要事,就不在沮洳县停留了,孙县令,听说你审案子是一把好手,说到这治理州县……”
孙伏伽被贬官,内心没有优势,更何况如果不是杨师道可怜他,他应该是贬为庶民,好不容易混成官身,再打回原型,他不如跳河自杀。
哪怕杨天保对他不客气,他也没有表露出来。
形势逼人强,他如果还是以前的孙伏伽,他就不会沦落在到现在的局面了,作为一个法官,如果像戴胄一样,铁面无私,谁也挑不出错失,他不仅不会被免官,反而会青云直上。
戴胄和他一样起点,如今戴胄是参预朝政,堂堂宰相,他反而成为七品县令。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你去云州看看,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可以学!”
离开沮洳县,杨天保没做停留,他继续北上,进入草原,草原因为干旱,牧草得知非常矮小,被牛羊啃食过后的草原,几乎露出地表,干裂土地仿佛裂开大嘴,嘲笑着肆无忌惮的人们。
越是靠近长城,这里本来是肥沃的草原,可是现在却是一片狼藉。
杨天保的车队,吸引了大量的牧民前来窥视,好在大唐刚刚打下来的威名,让他们只是垂涎,而不敢伸出爪子。
当杨天保所部抵达阴山摩天岭的时候,这里的情况稍稍好一些。这里是通向土默川的道路之一,虽然没有官府治理,这里却由于地处塞外,慢慢形成了一个由唐人商贾和牧民自发而成的草市集。
距离草市集越来越近,人烟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周围部落前来交易的人们,还有商贾,用土围子支撑起来的各式店铺,做苦力的民夫,前来购买胭脂水粉的突厥各部贵妇,各种吆喝声,骡马的叫唤声,此起陂伏,好不热闹。
薛仁贵惊讶的笑道:“这里好热闹啊!”
“这是当然!”
杨天保也在感叹,唐朝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由于连年干旱,颉利为了保持对唐朝的绝对压力,不惜横征暴敛,对各部疯狂压榨。
现在他们投靠大唐以后,虽然朝廷没有钱粮赈济灾民,但是也没有人来剥削他们,虽然日子苦,比以前缴纳的羊腿税要好过多了。
这个草市非常发达,一匹瘦弱的羊,可以换五斗粮。虽然羊肉好吃,可是一只瘦羊,怎么也没有五斗粮扛饿。
这些前来交易的用价值几十钱粮食换一只羊,他们感觉赚大了。
而牧民感觉用原来一只肥羊才能换到的粮食,他们也感觉赚大了。
双方都感觉自己赚钱了,而对方是傻子,所以这就叫双赢。
看着杨天保过来,一名明显是牧民装扮的人凑过来道:“这里不太平,你们要小心一点!”
“我这把刀可不是吃素的!”
杨天保非常轻松的拍拍自己腰间的横刀,一脸微笑道。
“还是小心点好!”
那名牧民耐心的劝道:“你们人少,货物又多,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铁勒人最近准备造反,你们最好不要往前走了!”
杨天保诧异的望着这名牧民,脸色缓缓冷了下来:“你是谁?”
“一个好心人!”
牧民正准备趁机溜走,薛仁贵手中的鞭子一甩,直接绕在这名牧民的腿上,用力一拽,那名牧民摔了一个滚地葫芦。
“回纥?”
杨天保望着那名牧民道:“你是回纥人?”
第一五四章擒贼先擒王
第一五四章擒贼先擒王
“我叫苏失力,拔野古的!”苏失力望着杨天保道:“这里不安全,你最好离开这里!”
“你知道我是谁?”
杨天保皱起眉头问道。
“当然,知道!”苏失力道:“不光我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唐前来白道川的使节!”
杨天保与薛仁贵对视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走?是不是等我返回云州的时候,在路上准备截杀?”
苏失力闭嘴不说话。
正在这里,薛仁贵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杨天保笑道:“先吃饭,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草市集就一条夯土大道,大道两边都是用地垒建成的矮小房屋,门面看上去还能看,可是后面就是大片的荒地,讲究的用泥土垒成一人高的土墙,不讲究的就用木栏围起来,算作围墙。
杨天保等人全部住进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汤饼店,店里的主打美食,就是汤饼,也就是面条。
这种汤饼颇有后世裤带面的雏形,差不多三指宽的面条,长长的下了一锅,用粗瓷大碗一条就是一碗,份量绝对在一斤开外。
杨天保闻着汤饼汤里的味道,有些熟悉的感觉,他笑道:“店家,看着没有,我们这些人,一人两碗!”
杨天保指着薛仁贵道:“他十碗!”
店家吃惊的问道:“吃得了这么多吗?”
杨天保笑道:“你别管了,赶紧的每桌再上两盆羊肉!”
没多久,杨天保叫的吃食送了上来,都挺有西北特色的。一碗就那么一根,嚼劲十足,是陕西的传统美食;那炸得黄焦焦的锅盔就更不用说了,历史悠久,早在战国时期,秦军就拿它当军粮了。
这玩意一大特色就是硬,跟黑列巴差不多,普通人切下一小块用火烤软就能吃饱了,据说秦军吃饭的时候就以它为主食,打仗的时候将它挂在胸前当盾牌,可见它有多硬。
羊肉泡馍汤汁浓稠喷香,卤牛肉切得很大块,十分鲜嫩,让众人垂涎三尺……特别是薛仁贵他最爱吃肉了。
杨天保挟起裤带面咬了一口,啧啧,面条嚼劲十足,汤底浓稠,真香哪!这才是传统美食嘛,不像二十一世纪,净拿味精拌开水作汤底,难吃死了!
薛仁贵他一手抄起筷子,也不管烫嘴不烫嘴,抄起一汤饼就往嘴里塞,一碗一斤重的汤饼,三两口下去,碗已经见底了。
店主瞠目结舌,我的乖乖,还真是个大胃王啊,那个小不点惨了,请这个大个子吃饭,真的会破产的!
正傻看着,外面传来马蹄声。接着远处突然烟尘大作,蹄声雷动,有的商贾大叫:“那帮马匪又来了!抄家伙!”
此时,这个草市人的商贾和百姓居然没多少惊恐,一个个一脸兴奋,有刀的拔刀,有枪的亮枪,没刀没枪的满地找家伙,准备开片。边关剽悍的民风再一次展现出来了,要是内地老百姓听到马匪来了,只怕已经是哭爹喊娘了吧?
就连在店里厨房做饭的胖大厨,此时也拎着一根六尺余长的巨大擀面杖,上面还沾着许多面粉。
薛仁贵的汤饼没有吃完,他依旧没有动弹,依旧快速的吃着汤饼,杨天保走出店铺,看到许多人甚至拿出强弩爬到墙上,准备居高临下狠狠的射马匪一脸,看到这种情形,蹄声顿时停止了。
杨天保从一堵墙后面探出头去看,烟尘弥漫中,一群铁勒牧民赶着上百匹毛色鲜亮肌肉匀称的骏马,还有大量牛羊往这边过来,领头那个冲这边喊:“唐人别怕,我们是仆骨部,来换东西的,不是来抢劫的!”
那些商贾骂道:“孙子才怕你,你们敢杀我们,我们皇帝还不派大军踏平你们部落!”
商贾和伙计们收起弓弩,铁勒人松了一口气,也放慢了速度,把牲畜赶进市场,二十多名佩着弯刀的铁勒汉子留在市场外面,看来是要维持秩序的。
这个草市集建起来太困难了,铁勒人比唐人更害怕草市集毁掉,一旦毁掉他们就没有机会获得生活必须物资了。
特别是盐,没有盐吃,人就没有力气,还会得病,关键羊肉也没有味道。
所有更积极维持秩序。
在这个时候,薛仁贵也吃完了十大碗汤饼,让店家目瞪口呆的是,薛仁贵吃得非常干净,连面汤都没有剩下,还有一名士实在吃不下一块锅盔,薛仁贵也不嫌弃他吃了一半,直接拿过来,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看着薛仁贵吃得如此香甜,杨天保也感觉有些饿了。
那名拔野古部汉苏失力望着薛仁贵的吃相,直咽唾沫。
杨天保笑道:“饿了吧,想不想吃?”
“想……想吃!”苏失力急忙说道。
杨天保摆摆手,店家又送来一碗汤饼,苏失力仿佛不会用筷子,直接用小刀子,挑起汤饼,刺溜一吸。
好一会儿,这一碗汤饼下肚,苏失力道:“天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让我们族长来见你!”
杨天保现在除了所带的这些人,其他都不相信。
不过,苏失力只是一个小喽喽,他没有为难苏失力。
苏失力骑着骏马离去,莫约半个时辰,苏失力又回来了,他还带着二十多名骑士,他下马就朝着杨天保过来。
“这是我们族长!”苏失力把杨天保拉到一位打扮还算讲究的老人面前,向他介绍。
??杨天保打量了一番那个老人,五六十岁的年纪吧,脸上布满了皱纹,一件水獭皮做成的皮衣看上去挺华丽的,但也多有破损,腰间那把弯刀刀柄镶着一枚硕大的宝石,璀璨夺目,算是他身上最名贵的东西了。
这位老人按照突厥人的礼节,右掌按在左胸深深一鞠,说:“老汉拔野古啒苾,见过天使。”
啒苾那双深深的陷下去的眼睛焕发出光彩道:“天使可是欲前往白道川?”
杨天保点点头道:“不错!”
“千万去不得!”
啒苾急道:“白道川有埋伏?”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任何一个部族总有一些败类,夷男可汗此时铁了心要试探大唐的底线,并且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李世民派出杨天保过来查看唐使被袭击一案,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夷男的说词,然而,他还利用从拔野古﹑同罗﹑仆骨﹑阿跌﹑霫诸部收买的人马,准备袭击杨天保所部,当然,目的还是嫁祸给铁勒人,想让李世民支持他吞并铁勒诸部。
就在这时,薛仁贵走过来道:“总管有情况,你最好过来看看!”
杨天保心里格噔了一下,迅速爬上去往远处张望。
而此时,在场所有人都看到沙粒石子在微微跳动,都为之凛然。这是有大批人马朝这边冲过来的迹象!
他们纷纷爬上高处,往远处张望,只见远处沙尘滚滚,往这边席卷而来,蹄声雷动,还夹杂着阵阵杀声,大家都变了面色。
杨天保沉声说道:“有情况,准备迎战!”
二百名云州越骑骑士与杨天保二百余名部曲沉默的拿出强弩上弦,将一支弩箭插入滑槽中,薛仁贵和特鲁则一脸兴奋,取下强弓,将一袋利箭插在土墙上,等待厮杀。
苏失力神色惊慌,他愤愤的道:“是屈失利这个叛徒!”
啒苾镇静的道:“天使莫怕,有我们在,没有人伤得了你的!”
杨天保冷笑道:“我们大唐何时会要尔等庇护!”
沙尘已经来得很近了,滚滚沙尘中人喊马嘶,战况颇为激烈的样子。
杨天保道“稳住!看清楚情况再动手!”
四百多名士兵端平强弩,眼睛、望山、箭镞三点一线,颇为专业。
杨天保虽然知道弓箭的射速更快,但是弓箭这个东西非常难学,不像弩机,拥有一具弩机,哪怕是一个农民,也可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成为优势的射手。
然而弓箭手却不一样,练习一年能不能命中五十米固定靶子,那也需要极强的天赋。
就在这时,一名拔野古部骑士突然尘烟,朝着草市集冲过来,身上插着几支羽箭,浑身浴血。
苏失力骇然大叫道“兰乌吉力,你怎么了?其他人呢?”
兰乌吉力充耳不闻,纵马从一堵五尺多高的土墙上一跃而过,冲进市场里,丝毫不顾会不会踩伤人,状若疯狂。
他一直冲到啒苾族长面前,滚鞍下马,扑嗵一声跪倒在族长面前,嘶声哭喊:“族长,屈失力那个叛徒,带着人把咱们部落给端了!”
啒苾感觉天旋地转,屈失力是他的二儿子,也是拔野古部的三首领,他早就不满啒苾准备把首领的位置传给大儿子,于是在夷男的蛊惑下,趁着啒苾前来草市集,趁机掌握了部落。
铁勒人和突厥人的习俗一样,十五成丁,拔野古共计七千六百帐(户),按照一户两丁,可以最多抽出一万五千骑兵。
随着拔野古部内乱,屈失力获得拔野古部的统治权,他手下控制了超过四成的拔野古部精锐骑士,也就是说不低于六千人马。
外加其他各部的骑士,足足万骑之多。
啒苾族长捂着胸口大叫一声:“我的青壮啊!”
身体向后一倾,昏迷了过去。
作为内乱,少不了屠戮,不服屈失力的人就被杀掉了,此时拔野古部精华损失殆尽,他们即然跟随屈失力造反,肯定不会再买啒苾这个族长的面子。
摆在杨天保面前的形势也相当严峻,一万余骑兵,而他身边只有四百人马,这仗怎么打?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杨天保万一死了,这死的可没有意义,一旦消息传到长安,李世民就算不想打这场,他也必须打了,毕竟两次使者被杀,他的脸就丢光了。
对于封建朝廷而言,朝廷颜面高于一切。
李世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不得不承认,不能打得起,他也会咬着牙打下去。
当然,杨天保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
在极短的时间内,杨天保就想到了办法,他望着薛仁贵道:”等会看我眼色行事,咱们擒贼先擒王!“
薛仁贵缓缓抄起漆雕弓,点点头道:”末将明白!“
第一五五章趁他病要他病
第一五五章趁他病要他病
真准备正面硬怼,杨天保所部沉默着,从大车上取下自己的包裹,缓缓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铠甲,飞快的披上。
原本与其他商队一般无二的杨天保所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唐军的士兵,那些虚张声势的商贾见状,一个个眼珠子都瞪得滚圆,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
别看此时他们也没有怂,与草市集外的铁勒人对喷,只是他们心虚而已,整个草市集五六百名商贾,面对三四百名马匪,借助草市集的土围子和他们手中的弓弩和刀枪,还可以纠缠一番。
只要人数上万,这种不及内地坞堡级别的防御手段,就不够看了。
杨天保树起自己的大旗,只见云州总管杨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
看着杨天保的将旗出现,这些商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们在各自掌柜的带领下,前来向杨天保报道。
“杨总管,鄙人晋州冯氏商号掌柜冯拓,率领商号伙计四十七人前来听候杨总管调遣!”
“在下中山苏氏商号刘兴隆,前来听侯杨总管调遣!”
“在下关中杜氏商号杜延年……”
短短一柱香时间,大小五十多个商号的掌柜带着伙计,拿着兵刃,汇聚在杨天保的将旗之下。
有了这些商号的支持,杨天保的信心大增。在这个时代,敢在外面跑商的人,都是胆大心细之辈,至少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不敢出来。
更何况,这些商号的伙计都是年轻的棒小伙,除了几个管事、掌柜年龄稍大以外,其他都是壮年,他们自己虽然没有制式铠甲,可是随着在这里与游牧民族交易,也获得不少皮甲,他们披着五花八门的皮甲,拿着各式各样的弓弩,甚至还有中山苏氏抬出来两座万钧弩。
还没有等杨天保把这些人按照军伍之法整顿好,蹄声滚雷般隆隆震响,大地剧烈震动,让人站不住脚。号角连绵,烟尘冲天,数以万计铁勒骑兵呼啸而来。
特别是这些商号的伙计们们无不骇然对视,面色发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铁勒人居然会出现这么多。
在旷郊野外,数百人马根本就不显眼,也不够震憾。可是人数只要上万,那就无边无沿,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为了对付他们这区区数百人,铁勒竟然集结起了上万人!
上万人马,在大草原上是一个比较吓人的数字,对于杨天保所在的草市集,以及外围的土围子,屈失利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
区区一丈高而已,只要战马的速度够快,他们完全可以跃过去,即使跃不过去,骑在马背上,完全可以抬脚翻过去。
眼看着众铁勒人开始集结,准备攻击队形,杨天保也没有时间准备,而是让各自的商号管事充当队正,三个人一组站在唐军将士身后。
杨天保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是无法与真正的军队对抗的,让他们上战场,除了增加声势和增加不必要的伤亡,无事无补。
于是,他想起后世的火枪三段击。他没有火枪,却有着足够的弩机,弩机虽然威力大,但是上弦比较慢,而且更废力气,如果让这些商队伙计自行射击,反而突然分散火力。
上他们充当力棒子,专门为弩机上弦,而让薛仁贵所过的越骑团府兵卫士负责射击,他们训练有素,射箭准确率高,可以增加伤害。
就这样,杨天保命令所有的商号伙计与唐军将士一起,组成了一道单薄的防线。
屈失利派出了足足上千骑兵,开始试探性进攻。他大喊道:“进攻!”
“乌尔!”(突厥语,意为打。杀!)
众铁勒骑兵拿着骑兵的角弓,高喊着乌尔,向着草市集展开进攻。这些铁勒人在突厥汗国的时候,属于突厥汗国的拓羯,意为精锐骑士,属于东突厥汗国最底层的炮灰部队,他们的进攻方向都是一窝蜂的冲锋。
随着铁勒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杨天保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放箭!放箭!”
“咻咻咻……”
二百余名越骑团的士兵们拿着弓弩发射第一波攒射,由于距离太远,二百余只弩箭战果并不理想,铁勒人只有数十人坠马。
铁勒人早就明白唐军的战法,唐弩虽然厉害,可是射击速度慢,看着弩箭的密度,并不是太多,他们纷纷直起身子,催促着战马,以更快的速度冲锋。
即使最优秀的唐军士兵,在他们冲锋的时候,最多可以射出三波弩箭,所以唐军将士会装备至少一张弓,在抵近距离的时候,增加射击密度,覆盖打击。
然而,杨天保此时是采取的三段击方式布阵的弩阵,唐军士兵放下射空的弩机,随手递给下面的商号伙计,伙计随手装上弩箭,再递给下面一个人。并且将上弦的弩机递给唐军士兵。
“咻咻咻……”
几乎没有停顿,又一波弩箭向冲锋的铁勒人飞去,此时双方的距离只在一百八十步左右,命中率大增,二百余只弩箭,至少造成铁勒人上百人坠马。
铁勒骑兵锋线上人仰马翻,高速冲锋的骑兵,一旦坠落战马,结果是致命的,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马背上的骑兵被这股可怕的冲击力生生抛了出去,摔在地上两眼发黑,还没弄清楚哪根骨头断了,碗口大的马蹄就从他们身上狠狠的踩了过去。
肚破肠流,血水飞溅!
好些部落头人眼角眦裂,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他们部落的勇士,那些出色的小伙子,就这样摔倒在地上,被战马活活给踩成了肉泥,想给他们收尸,恐怕要连同泥土一起铲进裹尸袋了!让敌人的战马踩死也就算了,不少勇士居然是被自己的战马踩死踩伤的,这算什么!?
“咻咻咻……”
唐军的弩机再次攒射,屈失力感觉不对劲了,他早已接到密报,杨天保所部只有区区三四百人马,就算第一波是因为杨天保故意示弱,刻意掩藏了一半的骑士,现在已经是第三波攒射,时间几乎毫无间隔。
“难道说情报有误?”
屈失力心中暗暗嘀咕起来,连续三波攒射这个进攻的千人骑兵队损失超过三成,他们的士气已经跌落冰点,不用屈失力下令,他们自觉的打了一个圈,在土围子前一百步的距离,左右散开,自行撤退。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所部的越骑团士兵们继续射击,五波射击,每一次就是二百余骑,结果这密集的弩箭打击下,这个铁勒千人骑兵部队,几乎被打得骨折了,损失过半的骑兵,他们士气全无。
屈失力快要疯了,难道说唐军有上千人?
他并没有想过是弓箭射击,事实上只要有点军事常识,都不会把弩箭和弓箭弄混,弩箭和弓箭射击时。由于穿速不一样,箭矢的飞行时的破空声也不一样,差不多就像冲锋枪与自动步枪的区别。
返回本阵的铁勒冲锋骑兵,屈失力一清点伤亡,他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超过五百名铁勒骑兵被战马肉泥,受伤的也不在少数,战马也损失数百匹,这个千人队算是彻底的残了!
连杨天保的一根毛都没啃到,竟损失了这么多人,屈失力简直难以置信,一众部落头人、首领更是怒火冲天,都不用屈失力下命令了,各自指挥自己的部众朝草市集方向猛冲过去!
杨天保这边,众将士初次使用这种三段击的方式,顿时大喜过望,他们没有想过还可以如此使用弩兵,只要弩机足够,完全可以利用人数优势来抵消弩机的射速慢的劣势。
来不及庆幸,铁勒人开始密集的冲锋过来。
这下,薛仁贵抄起漆雕刻弓准备射箭。
杨天保道:“擒贼擒王,你专门射杀他们的首领!”
铁勒人不像突厥人一样富足,谁身上穿得花里胡哨,谁身上戴着金玉的配饰,那肯定就是首领,级别越高,穿得越好,佩戴的金玉越多。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简单就是靶子。
只不过近万人马冲锋,包括杨天保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一股深深的忧虑,他们加上唐军一共不足千人。
但是铁勒人太多了,
足足上万铁勒人是他们的十倍之多,实在太多了!
?照这样打法,他们这一千人就算不被打死,也得被活活累死!
杨天保咬咬牙,扬起拳头道:“先用弩阵给他们放放血!”
“咻咻咻……”
几乎是周而复始,随着密集的铁勒人冲锋速度越来越近,唐军弩机的命中率大增,哪怕闭着眼睛,也可以把敌人射下战马。
冲锋的铁勒人阵中,惨叫声大作。
不知道多少骑**湛的铁勒优秀骑手,连不及发挥他们的长处,就从马背上抽搐着栽了下去。
杨天保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快点崩溃,快点崩溃。”
然而,随着铁勒人骑兵前锋距离草市集越来越近,他们越兴奋,毕竟草市集的货物堆积如山,这是人所周知的秘密,他们只要攻下草市集,就可以大赚一笔。
至于损失的人马,在草原上有粮有钱,随时可以招募到优秀的骑兵,随着东突厥崩溃,成为流浪骑士的突厥人不在少数,只要想招,随时有人。
在这一刻,人命贱如草芥,像蝼蚁般低贱。
杨天保愤愤的道:“他娘的,日子不过了,换破甲箭!射他们的马!”
破甲箭杨天保所部携带的并不多,他们这次出使,本来没有做最坏的打算,关键是突厥和薛延陀部铁甲的着甲率不高,用不着这种昂贵的破甲箭。
所以,杨天保所部也只有千余只破甲箭。
二百名越骑团的士兵们同时扣下弩机的机括,金属颤音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内响起,震得不少人耳朵嗡嗡作响。
二百余支弩箭电擎而出,没入那冲天而起的沙尘中,凿出一股股血色喷泉,滚滚沙尘中血花四溅,人喊马嘶,不少铁勒骑兵的战马惨叫扑倒在地上,同时,那些马背上的骑兵栽了下来,还在挣扎呢,马蹄就踩到了他们的身上。
战马悲嘶着,动物还有动物的本能,战马会下意识的躲避自己的同伴,反而把主人给狠狠的甩了出去……
不用说了,这些可怜的娃也只有被踩成照片那么扁的份了。千军万马冲锋奔腾之际突然摔倒,下场是非常悲惨的。
在这个情况下,铁勒人的冲锋势头为之一顿。
仆骨色那虎目欲裂,他麾下的骑兵在这一波弩箭射击中损失将近五六十人,对于一个庞大的部落而已,五六十人算个屁。
可是,仆骨色那只是一个小头领,麾下满打满算不到三百骑,损失五六十人就算伤筋动骨了。
突然,一支锋利的箭矢破空声在耳边响起,他瞪眼一看,二百多步之外,一支锋利的箭矢飞快的飞向他的胸前,在他来不及闪避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利箭插他的胸前,锋利的箭矢毫无迟滞的穿过他的身体,透过后背。
“扑通!”
仆骨色那摔倒在地上,在摔地的同时,他的生命力也快速耗尽,他是非常幸运的,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马蹄踩在他的身上,他毫无痛苦的死去。
“色那!”
周围的仆骨部骑兵一阵惊呼。
可惜,无数马蹄踩过,色那变成一地血肉。
随着色那死亡,这些仆骨部的骑兵,连招呼也不打,四散奔逃。
无规矩不成方圆,草原各部都有自己的规矩,几乎形成铁律的就是,在作战情况下,任何士兵不能抛弃自己的首领,首领死了,他们必须抢回尸体,否则面临马蹄踩死的处罚。
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抢不回色那的尸体,逃亡是他们唯一的路。
色那是薛仁贵远距离狙杀的第一个头目,却不是最后一个,反而只是一个开始。
薛仁贵把部队交给杨天保指挥,他甘心充当一个刺客,在敌人人群中寻找着目标,终于他又找到了一个可以下手的目标。
那名头上戴着白狼皮帽子的额哲,丝毫不知死神已经降临在他的头上,他愤愤的扬手马刀,指着部曲大吼道:“冲锋,杀光唐……”
就在这时,锋利的利箭,从他的嘴巴里射入,将他后面的话射进肚子里,锋利的箭矢穿透坚硬的颅骨,从他的后透贯出,箭镞上还沾着灰白的脑浆……
额哲的部曲也随着他的惨死四散崩溃,屈失力感觉到不对劲了,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内,他麾下的头目死了四个,超过千人的骑兵,因为首领阵亡而四散奔逃,从而引发全军的崩溃。
屈失力愤愤的下令道:“撤退!”
看着铁勒人撤退,杨天保举起手道:“停止射击,命令各部,上马追!”
趁他病,要他病,杨天保如果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扩大战果,他就算活到狗身上去了。在冷兵器时期,双方交战,超过七成的阵亡,都是在追击中发生的。
时间不长,越骑团二百骑士,杨天保的部曲二百余骑,还有那些商号的伙计,包括啒苾麾下的骑兵,聚集了足足一千多号人马,众人越过土围子,朝着铁勒人后退的方追击。
原本愤怒异常的屈失力望着草市集传出来的马蹄声,他顿时笑了。
唐人的弩机厉害,他已经见识到了,这样的冲锋,对于铁勒人的杀伤太严重了,让他有点承受不住了,可是白刃搏杀,相反才是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
不过,他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杨天保率领越骑团亮起横刀,一道道刀光,朝着铁勒人的后锋席卷而去。
留下一地血肉。
第一五六章直转而下绝望
第一五六章直转而下绝望
那些正在狼狈逃窜的铁勒骑兵看着杨天保追出来,反而不急着走了,谁都知道唐军的弓弩最为精良,这种光挨打不能还手的仗,让他们打得非常憋屈,好不容易有机会找回场子,这些铁勒骑兵,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收起骑兵角弓,拿着他们最善擅长的弯刀,大呼小叫的向杨天保等人冲来。
然而,理想非常丰满,现实太骨感了。
在高速风驰电掣的逃命状态下,想调转马头非常不易,关键是铁勒人并不是一心,有的人想找回场,以敌人的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但是,更多的铁勒人只想逃跑,离开这个让他们头破血流的伤心之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调头跟唐军拼命的人,与狼狈而逃的人撞在一起。
此时,铁勒人后卫部队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勇猛的铁勒勇士,被自己人撞下战马,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战马的马蹄踩成肉泥。
也有的人铁勒人想用自己的弓箭,阻击唐军骑兵追击,他们一边骑在马背上,一转转身回射,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哪怕狼狈逃命,依旧可以把箭矢射得如同雨滴一样。
非常可惜,效果可少得可怜。铁勒骑兵锐箭如雨,把杨天保所部的头盔和胸甲敲得叮当作响,但效果不大,也只有比较倒霉的倒霉蛋,被箭矢透过面盔,射进眼眼,或者被射中咽喉等要害部位,跌落战马,其他人毛都没有损。
转眼之间,杨天保所部骑兵就冲到了面前,四百余把高碳钢铸成的横刀扬起,劈落,利刃斩断骨骼的脆响此起彼伏,惨叫之声大作,不知道多少骑**湛的铁勒优秀骑手,身体残缺不全的从马背上抽搐着栽了下去。
密集的铁勒骑兵队列被杨天保率领的唐军骑兵小刀切黄油似的切开,直透核心!
看着这一幕,那些原本准备找回场子的铁勒勇士,也吓得心惊胆战。挡在杨天保所部前面的铁勒骑兵,被横刀砍下战马。
哪怕让铁勒人唯一感觉可以找回场子的白刃战,他们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在一接触的瞬间,被唐军骑兵砍倒数百人。
如果是薛仁贵在远射时期是狙神,只要进入二百步范围内,他可以用祖传的漆雕弓点名,可是进入白刃战环节,薛仁贵更加如同死神一般。
他手中那柄马槊指东打西,尽管薛仁贵拥有过人的力量,然而在这种肉搏战中,他却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轻轻往敌人的喉咙位置一点,在战马巨大的惯性性下,锋利的槊刃就刺穿敌人的脖子,随着薛仁贵的手碗一抖,拥有八个刃面的槊刃就可以轻易的将敌人的首级,从身体上分割下来。
马槊长达一丈八尺,在几乎两丈范围内,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很快薛仁贵面前就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站在远处的土丘上,屈失力看着身穿银色明光铠甲的薛仁贵,率领着唐军越骑兵在铁勒骑兵中形成的骇浪中咆哮冲撞。
四百把横刀抡得跟几千个车轮似的,扬起,落下,被斩断的弯刀、长矛和手臂四下飞舞,血沫从一具具抽搐着的尸体身上喷溅而出,他面沉如水。
杨天保的战术很简单,就是靠着坚甲钢刀硬吃对手,可越是简单的战术往往越难对付。
我的甲就是比你的厉害,我的刀就是比你的刀锋利,大家硬碰硬,谁怕谁了?这是技术的代差,使用铁铸成的弯刀的铁勒骑兵撞上使用高碳钢铸成的横刀的唐军骑兵,不吃亏那才叫见鬼了!
屈失力阴沉着脸,原本以为夷男给他准备后手,他根本用不上,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他突然竖起铁掌,狠狠挥落。
在他身边的传令兵拿起牛角号,呜呜的吹起来,在他身后的那群原本矗立不动的骑兵,开始动了。
?在高高的丘陵上,数百名身披铁甲、手持钉枪的铁骑风驰电掣,疾冲而下,沿着铁勒骑兵让开的通道冲撞而来!
有突厥汗国的军事力量中,为分三个等级,最顶级的人马,其佩饰则兼有伏突。旗纛之上,施金狼头。侍卫之士,谓之附离(附离,古突厥语,意为狼——引者注),夏言亦狼也。盖本狼生,志不忘旧。
附离之士也称附离军,这是突厥最精锐的部队,几乎都是有阿史那家族和阿那德家族(相当于突厥的皇族和后族)子弟统领,人数并不多。当初李靖在夜袭阴山的时候,这些附离军因为装备太厚重,失去集结的机会,等他们集结完成,颉利跑了,如果颉利集结了附离军,战果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在侍卫之士之下,才控弦之士,这是由突厥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率领的各部青壮,组成的控弦之士,这个规模多达四十余万。再次的,则是臣服于突厥的其他部落的青壮,组成的拓揭。
在颉利败亡的时候,部分侍卫之士也逃了出来,其中莫约五六千骑不愿意随颉利投降唐朝,反而成了薛延陀最精锐的部队。
虽然两军还没有接触,杨天保明显感觉到了对面迎面冲来的这队小规模骑兵的不同,那支从丘陵上疾冲而下的重骑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还有那冰冷的眼神,坚厚的铁甲都跟散漫惯了的铁勒骑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尤其是那精良的铁甲,在草原上更是有价无市,哪怕是啒苾的拔野古中在全盛时期也凑不足一百套,而现在他们居然一下子弄出了五六百重甲铁骑兵!
这支重骑决不是铁勒骑兵,他们,只能是来突厥汗国最后的附离之士。
很多人都认为轻骑兵可以用蒙古人的曼古歹战术轻松玩死重骑兵,甚至还拿欧洲的重装骑兵与蒙古骑兵的事情说事。因此重骑兵是鸡肋,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腰不疼,如果见识过重骑兵冲锋的威力,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蒙古骑兵能够在中亚和欧洲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无敌,是占了十字军东征的极大便宜,就像明末那样,满清能够入关,不是因为他们战斗力强,而是明朝在最后的十几年,耗尽了元气。
十字军东征这场宗教战争,打了两百多年,双方死亡超过千万,几乎耗尽了对战双方的实力,在后面欧洲各国拿十三四岁的孩子上战场,可见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种情况下,蒙古人只是顺势而为。
重骑兵绝不会单独作战,他们是有大量轻骑兵配合作战的,重骑兵在战场上起到的是一锤定音的作用,轻骑兵想攻击重骑兵,得先问问对方的轻骑兵答不答应。即便没有轻骑兵配合,重骑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些怪物从头到脚都披着厚厚的铁甲,刀枪不入,箭射不穿。
比如说南北朝时期,燕国的具装甲骑,西夏的铁鹞子、金国的铁浮屠,都是超级难对付的,他们一上,敌军离崩溃就远了,靠拖死这些可怕的钢铁怪物,这纯粹是笑话,拿反坦克枪或者火箭筒,确实是可以对付坦克,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拿人命往里填。
只要战马的防护能力不是太差,就算站在那里让你射,你射到手抽筋都没用啊。突厥人的角弓,面对唐军半铁甲骑兵,其实都没有多达效果,让他们冲击唐军的陌刀,就是让他们送死,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可以依靠骑射对付重装部队。
数量不多但冲击力极其凶猛的重骑兵一直是战场上的铁锤,如果战术运用得当,时机掌握得好,可以轻易击溃比他们多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敌军。
此时,杨天保终于感觉到了危机,他亲身体会到了铁勒人在面对自己刀枪不入骑兵的无奈,明明唐军人数很少,明明已方是对方的十倍,然而倾听着铁蹄敲击地面的轰响,感受着地面的震动,他心里还是泛起一股无力抗衡的乏力感。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瞬息之间,附离军重装骑兵便冲到了唐军骑兵面前,此时,由于这些商贾武装的伙计,没有战场纪律,他们最善长打顺风仗,在追击的时候,不知不觉居然追到了越骑军的前面。
面对附离军的冲锋,他们首当其冲,附离军狰狞的长枪探出,噗嗤噗嗤之声大作,挡在前面的唐国商贾骑兵不是被连人带马一并撞翻就是被长枪洞胸而过,生生挑飞,惨叫声和惊骇的呼喊声终于从他们的喉咙里迸了出来!
杨天保看到这种情况下,急忙下令道:“撤退,快撤退!”
拿轻装骑兵,与重装骑兵对冲,这不是勇猛,而是愚蠢。就是跟猴子和驴比屌长一样的愚蠢。
双方接触了,想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些首先得胜的附离军骑兵,得势不让人,他们有的拿着长枪,有的拿着重剑,还有的拿着铁锤抡得呼呼风响。
这种沉重的钝击武器是一切铠甲的克星,唐军骑兵被扫上一下,不是迸裂就是胸骨粉碎,非死即残。
唐骑骑兵绝望地用横刀抵抗着,却惊骇地发现,他们的锋利的横刀也没能斩开这些铁甲骑兵的盔甲!
屈失力看到这一幕,兴奋的手舞足蹈,歇斯里底的吼道:“给我杀光唐人!”
“杀光唐人!”
杨天保首次遇到这种危机,他的亲卫部曲已经损失数十人,他们本来人数就少,敌军又隐藏了这么一张王牌,还玩什么啊?
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住附离军铁甲骑兵的冲击,很快就会被铁甲骑兵凿穿,然后数量是他们十倍的铁勒骑兵海啸般涌来,将他们分片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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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霹雳火扬威
第一五七章霹雳火扬威
别说杨天保慌了,就连薛仁贵也对这种箭射不穿,刀劈不开的铁罐头束手无策,虽然他可以依靠马槊的破甲能力极强的特点,连续挑掉了两名附离军铁甲骑兵,可是面对足足六七百骑重装骑兵,薛仁贵也感觉无可奈何。
“总管,现在怎么办?”
薛仁贵望着有点发呆的杨天保问道。
仅仅一软冲锋,商贾伙计组成的骑兵,损失三百多骑,而杨天保部曲和越骑团也各损失数十人,此时杨天保身边只剩下六百出头。
损失将近一小半。
“怎么办?凉拌!”杨天保满脸苦笑,反正他宁可以死,绝对不能投降,不光弘农杨氏丢不起这个人,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杨天保望着不远处的草市集道:“我们往草市集那里撤!”
损失三四百号人马,总管脱离了接触,重装骑兵速度慢,追肯定是追不上。
屈失力看着杨天保想跑,急忙下令道:“给我追!”
铁勒骑兵看着附离军初一交手,几乎毫无损失的斩杀唐人三四百人马,顿时士气大振,他们朝着唐军追随追击。
而那些弓马娴熟的铁勒骑兵,纷纷拿着弓箭,朝着杨天保所部展开密集的射击。
杨天保也顾不得箭矢如雨,急忙朝着草市集撤退。
总算又回到了草市集,可是危险并没有解除,那些重新拥有士气的铁勒骑兵尾随攻击,若非唐军的弓弩给他们内心里留下了急大的阴影,只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冲上来了。
不过,铁勒骑兵依仗着人多势众,他们将这个面积不大的草市集给包围起来,展开试探性进攻。
杨天保一边布置人手站在土墙边防御,一边苦苦思考着对策。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杨天保手中的力量太小,这一番出击,损失三四百人不说,那些缺乏甲胄的商贾伙计,也受伤了足足一百多号人,想要像之前那样采取弩机三击段已经不可能了。
杨天保望着天色道:“还好,还有一个多时辰天色该黑了,只要熬到天黑,咱们就好办了!”
一个多时辰,众唐军将士心中暗暗叫苦,他们的箭矢不多了,而且力气耗费颇大,再想用弩机压制敌人,颇为吃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一个时辰,如果铁勒人不惜代价进攻,他们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杨天保望着薛仁贵道:“这样,咱们人数太少,想全部保住草市集也不可能,咱们放弃一半,把北半部让给铁勒人,只守南部一半地区!”
由于这个草市集只有一条街道,虽然放弃一半,可以用大车堵上。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杨天保放弃一半的草市集时,那些铁勒人一看没人防守,快速冲进北半部的街市,那里还有二三十家商号,商号里的货物并没有来得及搬出来,所以,这些铁勒人反而,没人进攻,而是哄抢北半部商号里的财物。
看着那些铁勒人大呼小叫的哄抢财物,反而放松了进攻。
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但愿可以熬到天黑。
不曾想,屈失力也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他看到铁勒各部青壮居然在哄抢物资,气得他带着拔野古部的青壮,上前一阵乱砍。
在杀了数百人之后,终于制止了铁勒人的混乱。
屈失利又吩咐各部进攻,拿下草市集才进行分配财物,在看到北半部的财物后,这些铁勒人的贪婪被瞬间激发。
铁勒人又展开进攻,如同潮水一般向草市集发起进攻。
杨天保望着这一幕,感觉头皮发麻。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老子不甘心,不甘心。
就在这时,一名肩膀上被射中三四箭的倒霉蛋惨叫连天,草原上的牧民物资奇缺,不过他们的箭镞都是放在马粪里泡过的,虽然中箭不久,就红肿一片,疼得他直跺脚。
愤怒的这名伙计一脚踢在放在大车上的一个木桶,木桶倒下来,流出墨绿色的液体。杨天保的鼻子动了动,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石油。
杨天保急忙转身顺着刺鼻的味道望去,看到那粘稠的墨绿色液体,他仿佛看到极品美女一般,急忙冲上去,伸手一沾,双指在手中一搓。
不错,确实是石油。
杨天保急忙问道:“这是谁的东西?”
好一会儿,一名头被包扎成阿三一般的掌柜过来道:“回禀将军,这是草民的货,徽州商人用石脂水提炼徽墨,草民弄了三十车,准备回去售卖!”
按照一大车可以拉一千斤计算,这里的石油只不下三万斤。
可惜,只是石油,燃烧威力并没有汽油弹大。
不过,杨天保却参观过准葛尔盆地的土法炼油作坊,中国有句俗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离乌苏约莫约二十里远的一座光秃秃的长条形土山。开始,大家把那座土山叫做“秃山子”,慢慢念白了,就念成了“独山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土山上和它的周围,渐渐冒出了三十二个泉眼,这些泉眼涌出的东西,下面是有咸味的水,上面漂浮着一两厘米厚的、淡红色或深绿色的石油。
在准葛尔南部生活的乌苏人,就从泉眼里舀油,放在锅里进行蒸馏,分离出来汽油和柴油,自己使用。虽然说这种土法提炼的汽油和柴油有杂质,纯度不高,可是不要钱的油,总比买来的油要强。
所以,虽然国家禁止,然而在当地依旧有不少人用铁锅自己土法炼油,炼出来的油除了自己用,也卖给大货车司机。
杨天保赶紧命人在那个关中羊肉汤饼店,利用他们的大铁锅炼油。
这种办法非常简单,不过有一定的危险,现在也来不及了讲究了,能收集的大铁锅全部收集起来,倒入石油,就开始升火。
随着锅里的石油升温,锅里开始出现一些明亮的液体,这都是汽油与柴油的混合物,如果加入铝粉,就可以进一步分离,只不过杨天保也不没有这个条件。
杨天保让人将这种半透明的液体收集起来,装进放酒的小坛子里,坛口塞入麻布,就这样简易的燃烧弹就做成了。
杨天保亲自试验一番,他拿着一颗简易的燃烧弹,点燃后,在绳索的助力下,甩出三十余步远。
如果在后世,杨天保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随着坛子落在,摔成碎片,那些提炼后的石油迅速燃烧起来,形成一个超过方圆十数步的火场。
在火场里的铁勒人顿时被烧成火人,惨叫声响彻天际。
薛仁贵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一亮:“这东西好用!”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弄的!”杨天保笑道:“按照这个办法,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些商号的伙计和唐军士兵顿时大喜,他们干得更加卖力。
这颗燃烧弹并没有引起屈失力的注意,可是随着唐军将士的弩击袭击,进攻受挫的屈失力,居然命附离军重装骑兵攻击。
看着重装骑兵过来,杨天保顿时大喜道:“把所有燃烧弹都集中过来,听我命令!”
这个时候,就地取材制造的燃烧弹足足有上百颗,还有几名士兵发现这种甩的办法太近,他们都是老油,拆掉大车的车辕,利用这种木料,制造了简易版本的投石机。
汽油弹的威力不俗,关键是用水根本就灭不下来,只要成堆的铁勒人向草市集靠近,杨天保就让人把汽油燃烧弹丢过去。
突然一颗高达二十余斤大酒坛,由于火烧温度升高,还没有落地,就发生了爆炸,爆炸的碎片在铁勒人头顶四射起来,火光冲腾,弹片横空,好些战马被爆炸冲击波直接掀翻,没被掀翻的也被以爆速飞来的弹片击中,压抑的惨叫声从那密不透风的头盔里传了出来。
面对以爆速飞来的杀伤破片,再厚的铠甲也没用,排成密集队列冲杀的铁甲骑兵被弹片割麦子似的一丛丛的割倒,死伤枕籍!
关键是燃烧弹只要沾着,就别想扑灭。
屈失力骇然失色,狂吼:“这是什么武器?震天雷吗?他们居然弄出了可以单兵携带的震天雷?”
劈手揪住一个同样面色发白的部落首领,嘶声厉喝:“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就连杨天保也是临时抱佛脚,不过这个原始版本的燃烧弹没有让杨天保失望,一百多颗燃烧弹砸过去,直接把附离军烧得溃不成军。
第一五八章黄雀张士贵
第一五八章黄雀张士贵
唐朝的武器装备精良,可是无论铁勒人也好,突厥也罢,他们都对唐朝的武器并不陌生,锋利的横刀、坚固的铠甲,犀利的弓弩,还有敢战之士。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杨天保居然有那种可以爆发声震天响的武器。
虽然一颗燃烧弹意外爆炸,杀伤威力也就是吞噬几十名骑士而已。然而,动物都怕火,随着杨天保所部不停的把燃烧弹用手或者用投石机扔出去,在草市集外围形成一道火墙。
随着那些提炼汽油的商贾伙计手法越来越娴熟,杨天保所部所拥有的燃烧弹越来越多。
此时,燃烧弹烧得轰轰烈烈。
不可一世的附离军重骑现在终于尝到了苦头,冰雹般落下,到处都是怒放的火光,到处都是被火焰吞噬的人马,他们身披重甲本来就移动不变,可是这种燃烧弹只要沾上去,就别想甩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烤猪。
火烧的疼痛,非常难以忍耐,战场上充斥着铁勒骑兵和附离军将士的惨叫声,就算没有被烧到的人,看着这一幕也感觉浑身发冷。
特别是被火烧到的附离军士兵,他们心里非常憋屈,他们五六岁就开始苦练武艺,打熬力气,十五岁就从军征战,吃了多少苦,打了多少恶仗才练就了如此超人的武艺,他们所骑的战马,所披的铁甲,都是突厥苦心搜罗的,在战场上,一旦动用附离军冲阵,他们就会像大铁锤一般,将他们面前的敌人碾碎。
别看草原各部加上一起,是突厥人本部人马的数十倍,他们却不敢反抗,就是因为他们害怕附离军,一旦附离军出动,那就是人死族灭,鸡犬不留。
可是现在,随便一个拿着燃烧弹的唐人,就可以轻易杀死他们数十人,有了这种活见鬼的武器,哪怕是一个娘们也能灭掉好几名苦练了二三十年的武士,他们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唐军大量制造这种武器,发放到每一名士兵手中,草原各部的勇士大军活路吗?
屈失力所部的士气快速跌落,众人纷纷撤退。
人力投掷的燃烧弹威力其实有限,最大的问题就是投射距离太近,如果不是铁勒人为了进攻草市集,造成了人员密集,其实燃烧弹的杀伤效果会很差。
在火烧着缓缓死去,这种痛苦就连唐军将士们也看不下去了。
屈失力最终还是下令撤退了,不撤退没有办法,再打下去,被燃烧弹吓坏了胆子的各部部曲,就会造反了。
屈失力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愤愤的道:“该死的唐狗,就会仗着火器欺负人!”
铁勒人的冲击被雨给挡住了,杀伤了多少并不清楚,这些不可一世的附离军铁甲骑兵肯定是既吃不了也兜不走了。
即将崩溃的战局奇迹般稳住了,而且崩溃的一方很有可能变成了铁勒骑兵和附离军铁甲骑兵,面对这种神一样的逆转,杨天保表示心脏有点儿吃不消,我想静静。
他狂叫一声:“狗日杂种,你们过来啊!”
唐军将士们也纷纷朝着铁勒人大喊道:“狗日的杂种,你们过来啊!”
此时,铁勒人撤退的速度更快了。他们虽然野蛮,但是不代表蠢,现在冲上去,除了给唐人当烤乳猪一样烧烤,他们连毛都捞不着。
屈失力愤愤的望着杨天保的将旗,眼睛中闪烁的光芒缓缓熄灭,他知道想要围杀杨天保的企图已经破灭了。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杨天保应该相信,当初围杀唐使的人就是他们了吧?
薛仁贵舔了舔嘴唇,道:“这玩意儿真是太好用了,可惜,就是扔不远……”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把配重式投石机带过来了,那玩意可以把燃烧弹轻易发射到两三百步之外!”
薛仁贵松了口气道:“铁勒人会不会再进攻?”
“应该不会了!”杨天保道:“除非他们脑子被驴踢了!”
虽然铁勒人撤退了,杨天保却没有趁机追击,没有办法,唐军骑兵的人数太少,而且力量几乎耗尽。
杨天保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命令道:“打扫战场,注意收集箭矢和战马,咱们现在没有办法补给物资,接下来更难打!”
众唐军将士与唐人商贾一起,旁若无人的翻下土围子,前去打扫战场。弩箭是可以反复利用,不管这个利用率非常低,只剩下不足四成,这还是因为铁勒人的着甲率不高,如果他们都是装备了铁甲,那么弩箭可以收回利用的机率恐怕不足一成。
那些还在烈火中重伤未死的铁勒人,不用杨天保下令,唐军将士挥刀结束他们的痛苦,他们非但没有愤怒和憎恨,反而一脸感激和解脱。
这一战下来,杨天保收获也是非常巨大的,战场上遗留至少二百六十七具重装铠甲,还有数量相当的马甲。
燃烧弹虽然在燃烧时破坏了铁甲的钢性和外观塑形,不过这都不是事,钢铁在这个时候,本身就是稀有物资。
二百六七十具铠甲和马甲,光铁的重量就多达一万多斤,当然,还有烧得半熟的马肉,唐军将士正在开心的打扫战场。
该救治伤员的救治伤员,在这个时候,杨天保的心开始缓缓下沉。
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这场仗的损失对于杨天保来说,实在太大了,越骑团阵亡四十七人,连轻伤员加在一起,能战斗的人还有勉强一百。至于杨天保的部曲则更惨,伤亡七十一人,光这些部曲的抚恤金,就多达一千多贯。
不过好在越骑团将士属于朝廷正规在册的府兵,他们的抚恤和善后工作由朝廷负责,不过杨天保担心,若非缴获了将近两万斤铠甲和兵刃,杨天保就赔大了。
迟到的春雨终于淅淅沥沥的从云缝间倾泄而下,混合着那一汪汪的污血恣意流淌,很多铁勒伤兵泡在这发红的污血中瑟瑟发抖,痛苦地哀号着,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没有受伤的木然站在雨中,雨水裹着血水顺着袖子、裤脚成一条条直线注落地面,那一张张曾经充满杀气的脸如今已经满是迷茫。
俘虏不是太多,杨天保看着自己一方的伤兵和伤员,心在滴血。杨天保只是心疼的无以复加,而屈失力此时却暴跳如雷。
铁勒人付出了将近三千人马的伤亡,虽然给唐军造成了数百人伤亡,不过他们的代价实在太大,而且更让人愤怒的是,原本到手的草市集一半的财货,也因为这场溃败,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附离军也损失三分之一,这让屈失力不知道怎么向夷男交代,真是见鬼,他更加后悔,不应该上夷男的贼船。
可是,现在他已经上了夷男的贼船,根本下不去。铁勒人视他为叛徒,啒苾正在寻找仆骨部的帮助,准备向姻亲之部借兵平叛。
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他只能跟着夷男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是,损失如此惨重,他都是心如刀绞。铁勒人没有医药,那些被燃烧弹轻微灼伤的将士,长时间泡在冷雨中,大量失血再加上体温流失,很快就不行了,很多原本可以救活的士兵就这样从马背上栽了下去,躺在那一阵阵冷雨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伤亡数字,虽然战事停止缓缓增加。
不时的有人向他汇报,这个死了,那个不行了,看着熟悉的部曲,一个一个死在他的面前,屈失力内心更加愤怒。
望着南方雨幕的中草市集,一大帮铁勒将领恨不得咬上一口。
损失惨重倒还可以忍受,最让屈失力难受的是,这些铁勒被燃烧弹和唐军将士的弓弩给吓倒了,他们哆嗦着身子,牙齿颤抖着,发出格格的声响,这种声音已经压过了雨声和痛苦的呻吟声。
这仗没法打了,屈失力想了想道:“走,我们去找夷男可汗!”
……
位于草市集南方不远处的一个山谷中,身在雨幕中的唐军士兵沉默着,不言不语,他们身上披着黑色的甲胄,战马还带着黑色的马当,虽然没有战旗,熟悉唐军的人一定不难看出,这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玄甲铁骑。
超过两千余骑的玄甲铁骑,沉默的淋在雨中。
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就是原玄武门直长张士贵,提到唐初张士贵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联想到通俗小说《薛仁贵征东》里那个嫉贤妒能的奸臣。因此张士贵在民间一直扮演着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
不过,真实的历史上,他却是李世民的心腹,在玄武门之变后,代替常何屯守玄武门,直到去世,这个位置交给了薛仁贵,可以说,李世民信任的武将中,张士贵绝对可以排到前五。
这次夷男试探李世民,李世民明着派出杨天保这一路使者探查此事,暗地里却派了张士贵跟随。
杨天保与张士贵此时的距离只有十里,对于玄甲骑兵而言,只需要半刻钟就可以抵达战场。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而黄雀就是张士贵!
第一五九章小伙伴们惊呆了
第一五九章小伙伴们惊呆了
早在屈失力第一次向杨天保发起进攻的时候,张士贵已经抵达了这座山谷,不过他并没有出动玄甲铁骑。
作为关西第一豪门,将门的风向标弘农杨氏子弟,杨天保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对不起他身上流的血。
利用草市集简陋的防御工事,在四百人马的情况下,铁勒人占不到便宜才是正常,如果守不住,只能说明杨天保是一个废物。
如果杨天保真是一个废物,那么弘农杨氏绝对不会把有限的资源利用在一个废物身上,据张士贵所知,弘农杨氏倾注在杨天保身上的资源不少。以杨天保这么一个小年轻,云州上下全部俯首听命,没有人使绊子,扯后腿,哪怕温彦博派出了刘洎过去,情况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不是杨天保能力超强,而是因为杨氏的力量在那里放着,再或者刘洎已经受到了威胁,杨天保在云州的考评全部都优,再过两年,肯定会再升一步。
而立之前,杨天保绝对可以迈过四品这个巨大的门槛。
对于一个官员而言,四品(相当于后世副部级)是一个致命门槛,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卡死在这个门槛前。
杨天保的履历非常漂亮,政绩和军功都非常显赫,只是战功做不了假,一旦杨天保真是浪得虚名,他不介意拆穿杨氏的谎言,刘洎怕威胁,而张士贵不怕。
随着骑探详细的汇报着战况,杨天保不仅仅打退了铁勒人的进攻,反而率部追击,继续扩大战果。张士贵详细到了解到了战场上的情况,他这才能对杨天保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将军,战场上战机稍纵既逝,能抓住战机,本身就是一种天赋和能力,以区区四百人马,向上万铁勒叛军进攻,这就更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只不过,张士贵在得知消息,杨天保所部被突厥附离军反击,损兵折将。
张士贵差点就命令玄甲铁骑出击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出手,对于张士贵而言,屈失力只是小喽喽,上不了台面,他需要把幕后的真凶引起来。
好在杨天保不简单,居然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再一次扭转战局,把附离军也烧得七窍生烟。
张士贵站在山顶上,哪怕十里之外,依旧可以看到那熊熊烈火,在张士贵的认知中,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燃烧得这么厉害,也幸亏这个时间是春季,青草矮小,不易燃烧,否则就会星火燎原。
张士贵意外发现燃烧弹,立即命录事参军记录下来,以百骑司的渠道,快速传向长安。
这个时候,张士贵才决定与杨天保汇合,杨天保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没有必要再身陷其中了。
……
草市集,杨天保看着那白茫茫的雨丝,暗暗叹息自己运气不好。
如果是晴天,他完全抢占风口,然后放一把火,把后面的追兵烧个焦头烂额,但是这鬼天气火根本就烧不起来,雨水泡得路面翻浆,每走一步都要额外的付出更多体力,这让唐军骑兵的机动能力大打折扣。
薛仁贵有些担心的道:“咱们打不动了,下面怎么办?”
“没事啊!”杨天保一脸轻松的说道:“我这个使节,本来就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吸引薛延陀注意的幌子,真正的使节,恐怕早已把真相查清了!”
薛仁贵一愣:“不是明明有陛下的口谕?”
杨天保解释道:“节,代表陛下的身份,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权利。举凡如持节分封诸侯、持节收捕罪犯、持节镇压起兵叛乱、持节出使外国及持节签约议和等事,我这等出使,虽然说是内部,但是面对的却是同等藩国王的真珠毗伽可汗,身份上本来就不对等,怎么也要让我持节吧?”
节有四种规格,假节平时没有权利处置人,战时可斩杀犯军令的人。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正四品以下官员。使持节平时及战时皆可斩杀正四品以下官员。假节钺(或假黄钺):可杀节将含假节、持节、使持节。
在这种处理藩国藩部事件,按照规定,杨天保其实应该使持节,既平时和战时,都可以斩杀正四品以下官员。
不过,杨天保却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临时委派为巡查御史的兼职,那么不符合朝廷的规定。
这明显的漏洞如果放在内地各州县,当事人连理会杨天保的兴趣都没有,因为无节使者,连使者都算不上,没有威胁。
这就是朝廷一帮大佬欺负夷男可汗根本不懂朝廷的规章制度。
杨天保转而望着周围的将士道:“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咱们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本总管并不甘心,阵亡的袍泽,尸骨未寒,我们大唐子民被铁勒叛徒屠戮甚众,此仇不报,不配为大唐府兵卫士!”
杨天保此时通过影卫的消息,已经知道张士贵就在左右,不过由于张士贵率领的玄甲铁骑太过精锐,影卫也不敢就近探查,不过从他们宿营过的痕迹可以看出,人数应该在数千之众。
杨天保也赌对了,李世民本身就是大度的人,他绝对不甘心被夷男当猴子耍。
李世民利用杨天保为张士贵打掩护,杨天保没有办法,除非他造反,否则没有办法违反皇帝的意志。
不过,杨天保却不甘心当棋子。
李世民可以利用杨天保,但是杨天保却可以反过来利用张士贵,反而他身后就有数千名玄甲铁骑,就可以利用他们的威势,逼降屈失力,逼着铁勒九部首领前往长安,这样以来,首功就是杨天保的。
大唐的将士热血未冷,他们绝对不会因为战场上的失利,就失去战斗意志。
在杨天保的命令下,这些重伤员和他的部曲伤员留下,越骑团与部曲,总共凑出二百六十骑,打着杨天保的战旗,浩浩荡荡的朝着屈失力撤退的方向追去。
随着缴获的战马非常,杨天保所部虽然不足三百人,却携带了足足上千匹战马,一骑骑乘,一骑休息,一骑携带补给物资。
两刻钟后,张士贵抵达草市集,却没有找到杨天保的踪迹,询问留下的伤员后得志,杨天保为了给阵亡的将士报仇,携带数百颗燃烧弹,前去追击铁勒人去了。
张士贵心想杨天保刚刚走,肯定走不远,他需要向夷男问罪,更需要传达命令,命杨天保返回云州。
可是杨天保所部在前面撒丫子跑得飞快,反而让精锐的玄甲铁骑追不上。没有办法,玄甲铁骑其实也半重装骑兵,负重大,自然跑不快,这个时候,大唐还没有拿下西突厥和高昌,没有获得西极马,玄甲铁骑的战马都是河曲马,虽然比矮小的蒙古马高一些,不过也有限。
正在缓缓冒雨撤退的屈失力听到后卫部队的报告,杨天保率领二百余骑追来,他气得很想调头收拾掉杨天保所部。然而,哨骑接下来的话让他熄灭了这样心思。
杨天保身后莫约十里的位置,还有数千唐国精锐骑兵。
搞了半天,杨天保所部只是先头部队,一个先头部队都干不过,再加上数千唐军生力军,那还打个屁?
他虽然不想打,杨天保却非常乐意打。
为了加快速度,屈失力命令部曲抛弃辎重,轻装前进。甚至将没有喝完的马奶酒,没有吃完的肉干、面饼、罐头,甚至备用的衣物通通都扔了,只留下马刀弓箭长矛,在翻浆的道路上挣扎前行,可谓狼狈到了极点。
杨天保所部骑兵的斥侯就吊在他们身后,捡起他们遗弃的口粮就在马背上狼吞虎咽,一点也不介意上面的泥巴。
幸运的是,这糟糕的天气和路况同样拖累了杨天保所部,尽管杨天保所部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追击,但始终无法如愿。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追击,杨天保所部不时的发点小财。
不过杨天保所部的斩获却越来越多,掉队的铁勒人被俘虏着,跟着杨天保所部前进,没有兵刃的俘虏,充当战场仆从,负责杨天保所部的吃喝拉撒,包括养马,喂马。
如果从天中俯瞰,就一定会发现非常壮观的一幕,屈失力所部一路五六千骑兵在前面狼狈逃窜,而杨天保区区二百六十余骑勇猛追击着,不时的吞掉掉队的铁勒骑兵。
人少追着人多,这一幕被不少牧民看到,他们更加恐惧唐军的战斗力。
这样追击,终于慢慢的雨停了,道路也渐渐变得干了,双方的速度越来越快,张士贵气得想骂娘,他怎么追始终追不上杨天保所部。
不知不觉中,三天时间过去了,屈失力跑到了单于道(今天内蒙和格林尔县境),屈失力终于看到了那一片连绵的丘陵,以及丘陵上默然肃立帐篷联营,一面血红的狼头大燾插在联营之中,屈失力所部骑兵们放声欢呼,单于道到了,他们终于得救了。
单于道,这里是夷男二儿子大度设设汗所部三万余骑兵的所在地,夷男想试探大唐的虚实和底线,这三万前锋骑兵就移镇至单于道。
在得知屈失力麾下万余精锐骑兵被打得四剩三千出头,大度设气的拿着鞭子,狠狠的抽起屈失力,把屈失力抽得满地打滚。
大度设本来就是一个火爆脾气,得知屈失力只被杨天保所部二三百骑兵打得大败特败,特别是夷男给他的六百余名附离军骑士,丢得一干二净。
大度设气得哇哇大叫,把夷男的叮嘱,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命令麾下三万余骑兵随既出动,准备跟杨天保一决雌雄。
当大席设点齐人马不久,就看着南边扬起滚滚尖烟,马蹄声如雷,至少三四千匹战马浩浩荡荡冲来。
大度设一愣,怎么回事?不是说两三百人马吗?怎么会有三四千人?
杨天保一路追击,投降的铁勒人只要杀掉一名同伴,就可以表示降,成为大唐仆从军,此时杨天保虽然只有二百六十余骑,却率领了足足一千八百九百名铁勒仆从军。
看着对面大股薛延陀骑兵冲过来,杨天保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反正他的战马都是缴获的,死了,毁了都不心疼。
杨天保大笑道:“来得好,给我放火马阵,让他们见识见识!”
这些铁勒仆从军将士听着杨天保的命令,赶紧将数十匹战马用牛皮绳系在一起,有的三五十匹一串,有的五六十匹一串,那些战马的马尾上,用燃烧弹里的油浸上去,一一点燃。
战马受到如此大的刺激,狼狈向前冲锋。由于数十匹战马栓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他们调头冲向杨天保所部。
就这样,足足一两千匹战马,被杨天保组成了五六个大小火马阵。
大度设看着这么多战马向他的中军冲来,顿时傻眼了,这样结成阵的火马,跟骑兵没有区别,高速奔驰的战马只要撞在一起,那绝逼是九死一生。
大度设望着杨天保愤愤的骂道:“哪个缺德冒烟的想的损招?”
“放箭!放箭!”
?“射马,射马!”
?“那边又过来了一群,朝那里射,朝那里射!”
惊呼声怒喝声响成一片,薛延陀骑兵擎起骑弓,朝红着眼睛冲撞而来的牛群玩命的放箭,抛洒出一片片绵密的箭雨。
他们箭法精准,能骑在飞驰的战马背上一箭射中远处一只野兔,他们当中的佼佼者甚至能一箭将天空中盘旋的大雕给射下来,让他们射马那根本就不在话下,弹指之间,冲在前面的马便变成了特大号刺猬。
但是,但是的但是,马不是野兔,也不是大雕,它们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骑弓的弓力又弱,哪怕是用重箭,想一箭射死一头马也是非常困难的,中箭后的马群狂性大发,冲得更凶,更猛。
如果马背上再有一名身披铁甲手持马槊的骑兵,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支出色的重骑兵。
??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锋线不断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骨骼断折的脆响,薛延陀骑兵锋线上人仰马翻,高速冲锋的马和战马迎头相撞,造成致命的后果,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在轰然相撞之后哀鸣着轰然倒下,马背上的骑兵被这股可怕的冲击力生生抛了出去,摔在地上两眼发黑,还没弄清楚哪根骨头断了,碗口大的马蹄就从他们身上狠狠的踩了过去。
肚破肠流,血水飞溅!
等张士贵抵达的时候,他望着薛延陀所部三万余骑狼狈逃窜,那是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三百打三万一刻钟崩溃了?”
事实上,薛延陀人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大度设本来就是一个大草包,在历史上,李绩率领六千人马,一个急冲锋,把他麾下二十万铁骑打得崩溃。
论战斗力,薛延陀人就是渣渣。
而大度设这个倒霉的孩子,被火马撞下战马,还被倒毙的战马压断一条腿,他吓坏了,急忙下令撤退,而杨天保又继续冲锋,撤退就演变成了溃退。
所有的薛延陀人,人人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第一六零章女凭子贵女凭夫贵
第一六零章女凭子贵女凭夫贵
杨天保其实也没有想到这个情况,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在得知张士贵率领数千名玄甲铁骑就在他身后,杨天保就决定火中取栗,狐假虎威一番。
反正,一旦涉及大规模战争,他们肯定会分散侦查敌情,也一定会发现玄甲铁骑的存在,从而避免未战先怯。
利用敌人这个心理,杨天保可以刷刷战绩,擒下屈失力。
只不过,战斗的发展,让杨天保失去了控制,在追到单于道的时候,大度设麾下三万兵马一线展开,在那样的情况下,杨天保没有办法撤退。
他们不会在意杨天保这支小哨骑的,可以直接碾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的,超过十里的接触面,杨天保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要利用缴获的战马用火马阵阻击一下敌人。
事实上一两千匹战马,在城内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是在旷野中,在多达三万余骑的薛延陀铁骑面前,那才算个屁?
更何况,突厥人也好,薛延陀人也罢,他们都是骑兵的高手,对于捉马也是手到擒来,只是为了防备薛延陀人用套马绳把火马给拦停下来,采取了连环马的方式。
这样以来,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别说张士贵看到战果惊呆了,就连杨天保本人自己也惊讶万分。
以前看到史载资料的时候,杨天保是感觉这是文人的春秋笔法。
苏定方二百骑兵冲扑颉利牙帐。
作为一个将军,杨天保身边只有二百部曲,你让苏定方率领二百人冲冲试试,就算可以大胜,杨天保绝对可以用二百人马,拼掉苏定方麾下一半人马。
至于席君买百骑破万,在杨天保看来,这更是神话,别说一万余人马,就算是一万头猪,让席君买杀,也能把他们撞得七零八落。
李绩六千破二十万,生擒五万余人的战绩,在杨天保看来,这不可能的。
然而,现实结结实实打了杨天保一巴掌。
杨天保此时拥有一千七百多名仆从军,这些投降的铁勒,足足是杨天保麾下的七倍之多,当然,这些仆从军是不算作战人数的,在战报上写的却是云州总管杨思慎统所部二百六十余骑,大败大度设麾下三万人马,阵斩三千余人,余者皆溃。
虽然没有捞到大度设,薛仁贵却在追击射中屈失力的臀部,他跌落战马,被生擒。
借着这场大胜,杨天保命铁勒九部首领,前往长安自辩。
面对此时的局势,铁勒九部谁敢反抗,薛延陀人三万精锐,被唐军二百六十余骑打得溃不成军,俘虏抓了五六千,死亡三千多。
于是乎他们这些部落首领一合计,结伴前往长安城,向李世民祈求原谅。
……
长安城,李世民再三拿着捷报,反复阅读,没错,确实是二百六十三骑,阵斩两千九百四十七人,俘虏六千三百五十二人,缴获牛、羊、马数以十万计。
如果不是看着后面的署名,李世民肯定会把前来送捷报的人砍了,可是署名是张士贵啊,这可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旧唐书太宗本纪》明确记载:“九年,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长孙无忌……张士贵等于玄武门诛之。”
就像后世的四大铁,就连玄武门之变这样的大事,李世民都带着张士贵,可见他的地位是多高,而且在玄武门之变后,他取代常何,成为玄武门屯将,元随禁军骠骑将军,马军总管。
对于张士贵这样的心腹,李世民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的,只是这个战报太过骇人。
原本,一直没有进入李世民视野的杨天保,在这一刻真正走进了李世民的视野之中。
大唐虽然良臣如云,猛将如雨,人才济济,然而自从杜如晦杜克明死后,李世民却想得更多。
张士贵已经四十六岁了,房玄龄已经五十二岁了,秦琼虽然四十三岁,但是身体已经毁了。程咬金年轻一些,但是也三十八岁了,放眼满朝君臣,老的老,毁的毁,废的废,出现了青黄不接的断层。
自己还年轻,李世民现在更年轻,他刚刚三十四岁,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将来还可以活二三十年没有问题,但是那个时候,李承乾用谁?
杨天保却是大唐一个新生代,他出生于大业六年,现在刚刚二十一岁,二十一岁颇有霍去病的风范。
当然,因为李武韦杨四氏联姻的关系,李唐朝廷与弘农杨氏也是一个利益集团,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天保已经被内定了李世民的妹妹,九江公主驸马,以后也算是李世民的自己人。
李世民在考虑,自己该如何使用杨天保呢?是继续把他放在边关,充当一个良将,还是放在身边,继续考察?
这一夜,李世民失眠了。
看着李世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长孙无垢推了推李世民道:“二哥,怎么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愁啊……”
接着李世民就把心中的担忧告诉了长孙无垢。
虽然杨天保内定为九江公主的驸马,但是九江不仅仅是庶出,而且在皇宫里地位也不高,向来与他这个二哥不亲近。
九江亲近的是他大哥李建成。
人情世故是一门大学问,深得此道的长孙无垢笑了笑道:“这又有何难,九江公主封地在九江,那是一片蛮荒之地(注,唐时九江并没有大开发!)不如陛下,改封九江为关中!”
公主都有自己的食邑,所在地就是自己的封地,成亲之后,归驸马所有。
九江公主的封地就是江州九江县,九江县是从浔阳县分离出来的,只有三千多人,按照每个人头二十五文钱的赋税,九江一年的俸禄,大约相当于七十五贯,约合人民币三十万出头。
作为一个平民百姓,能有七十五贯的收入,算得上富裕了,可是作为一个公主,这点俸禄,根本就没有办法养活大量的随从和扈从,九江只有主仆两人,在皇宫里算是非常寒酸。
李世民想了想道:“那朕就下旨,册封九江为华阳公主!”
《尚书·禹贡》里记载,华阳黑水为梁州,陕南、陇南、四川、云南、贵州,皆为梁州之域。当然,李世民自然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地方都作为九江公主的封地。
这个华阳县,单指成都的附郭县,原来的蜀县。华阳有八乡,既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八乡也就是四十里,既四千户,约一万六千余人。
这样以来,每年的收入就多达四百贯,这样以来,几乎与一品官员的俸禄持平。
册封公主虽然比册封太子简单,却也不是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在三省六部建立以后,皇权就受到了极大的制约。
李世民先把中旨放,就是用四字骈文,非常正式的那种,门下:肇有皇女,李氏婉宁,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深得朕心,册封为华阳公主、食邑华阳八乡。
这个圣旨能不能具有法律效力,还需要中书省来审核,先是中书令在圣旨上写下自己的意见,接着就是中书侍中、中书侍郎、中书舍人等人联名,制书,就是写成正式诏书,格式如何写,如何册封等等。
可以说,在唐朝的时候,皇帝是皇帝,大臣是大臣,魏征可以对李世民对喷,因为他是秘书监,这个职能部门虽然像国家图书档案馆,但是圣旨是文档,他有职责提出反对意见,只要理由充分,他可以拒绝存档。
没有在秘书监存档的圣旨,就在法理上站不住脚。
然而,这道圣旨,从中书令温彦博,再到侍中王珪、包括尚书左仆射房玄龄,都没有提出反面的意见,几乎以最快的方式送到了九江公主李婉宁的手中。
手捧着这个圣旨的时候,李婉宁都是懵的,好半天她没有反应过来。从九江公主,变成现在的华阳公主,这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原来的九江公主,享受的只有六品官员的俸禄,就连随便一个内侍省郎官都敢给她脸色看,关键是这个公主穷,穷得连一件像样的头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车驾,仪仗、还有别院、产业了。
李婉宁仔细看了看圣旨,圣旨上该有的签押,一个不少,该有的印鉴,一个不少,这完完全全是一道正式的圣旨。
随着这道圣旨的下发,内侍省几个原本没给李婉宁好脸色的宦官,急忙送来了重礼,什么走盘珠、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各式各样的珠宝、堆满了李婉宁的小院。
望着堆积如山的礼物,六斤也恍若做梦。
主仆二个就像穷人乍富,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李婉宁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六斤茫然的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就在这时,小院门口出现一名面容姣好的宫娥,她脑袋上梳着流云鬓,显得有些高冷,她的声音有些冰冷的道:“咱们女人一辈子,只有两种情况可以改变命令!”
李婉宁恍然大悟道:“女凭子贵,女凭夫贵?”
ps:有点卡文了,写得非常慢!等下尽量写!
第一六一章杨恭仁心里苦啊!
第一六一章杨恭仁心里苦啊!
“欲归爵二级以免亲父母为隶臣妾者一人,及隶臣斩首为公士,谒归公士而免故妻隶妾一人者,许之,免以为庶人。工隶臣斩首及人为斩首以免者,皆令为工。其不完者,以为隐官工。”
在商鞅制定秦国二十等军爵之后,只要立下战功,如果愿意拿二级军爵,就可以赦免其亲生父母,这也是母凭子贵的真正由来之处。
其实,商鞅也可以说卫鞅在制定这个法律的时候,也是有私心的,他的母亲就是臣妾,也像利用这个法律,赦免其母。
当然,像庶子嗣位,这种事情在古代大家族里几乎不可能出现,就算出现了,在礼法上,也需要拜嫡妻为母,剥夺生母的权力。
有人会拿汉武帝刘彻当例子,其实刘彻当太子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登上了皇后之位,在那时代礼教还不甚严,如果真严的话,王娡这个嫁过人的二婚,怎么可能进宫?
当然,作为李婉宁在她的理解中,她深居皇宫,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唯一可以获得赏赐的原因,只有她的未婚夫婿杨思慎杨三郎。
那名宫娥笑道:“公主聪明,一语中的。”
李婉宁望着那名宫娥道:“你是……”
宫娥笑道:“奴婢尚书局尚工司制苏音音!”
李婉宁望着苏音音道:“你是来为本宫裁剪嫁衣的吗?”
苏音音摇摇头道:“回禀公主,奴婢是为公主殿下量身裁衣,并非嫁衣!”
李婉宁仿佛有些失落,不裁剪嫁衣,就意味着她还要在皇宫里待很久,对于皇宫这座牢笼,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在苏音音李婉宁的失落是因为无法嫁人,但是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这么快就思春了?
苏音音拍拍手,随后四名身穿绿色罗裙的宫娥款款而入,她们开始为身材极为瘦小的李婉宁量身。
李婉宁一边思考,一边问道:“苏司制,你可以经常出去吗?”
“轮到沐休可以!”苏音音笑道。
李婉宁怯怯的问道:“我可以出去吗?”
苏音音道:“可以啊!”
如果以前,九江公主李婉宁是不可以随便外出的,随着九江公主变成华阳公主,从一个六品食邑最低级的公主,如今成为了拥有上县食邑的公主,光从俸禄来说,已经可以与长孙无垢的长公主李丽质比肩了。
长乐公主和永嘉公主一样,都是属于郡公主,享受的食邑是一个郡,唐朝改郡为州,从品阶上来说,属于从一品。现在李婉宁这个华阳公主,其实也是华阳郡公主,而不是以前的九江县公主。
公主和王爵一样,有亲王、郡王、嗣王之分,公主也是一样。公主是郡公主,县公主两级。
但是县公主和县公主之间,也有明显的区别,比如长安、万年、太原、晋阳之分,这样的一个县,比一个州人口还要多。
皇宫是一个名利场,只要深得宠爱,他们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
从这道圣旨之后,不仅李婉宁地位高了,就连六斤也水涨船高,从原来一个人憎鬼厌的六斤小丫头,她已经变成了六娘,人前人后,到处都是想来巴结她的人。
从前为了一口吃食,六斤恨不得把别人夸成花,现在她是走到哪里,可以吃到哪里,不好吃的东西,随手就可以扔,别人还会陪着笑脸。
这种日子,让六斤显得非常高兴。
……
随着杨天保的捷报入京,经过几天发酵之后,这个消息在长安城开始流传开来,二百六十骑大破三万,这结结实实让杨天保成为了名人。
在这些日子里,前来观国公府拜访杨恭仁的人非常多。
一些门生故吏也就罢,特别是那些与杨恭仁的老相识,特别是老滑头宇文士及与杨恭仁把酒言欢,喝得七荤八素之后,宇文士及望着杨恭仁郑重的说道:“恭仁,你这可不厚道,三郎只是三郎,他不是大郎!”
宇文化及非常不满杨恭仁针对三儿子开小灶,把三儿子培养得这么厉害,置大儿子于何地?
李世民与李建成的事情,在众人心中都是一根刺,他们不敢对李世民指手划脚,可是针对杨恭仁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你这样虽然巴结了李世民,却得罪了天下世族门阀。
世族门阀虽然没有皇位可以承继,却有着庞大的家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任何拎出来一个世族门阀,都比欧洲中世纪时期的公国国王权力还大。
但是,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破坏立嫡立长的规矩。
杨恭仁自然是人精,他听出了宇文士及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三郎的成就,与某无关,他既没有教他行伍之法,就连府里的兵典阁,他一次都没有进过!”
宇文士及听到这话,有些不悦,他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傻吗?”
杨恭仁叹了口气。
在宇文士及走后,杨恭仁的小舅子柳亨也来到观国公府上,他与杨恭仁是郎舅关系,就像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一样,虽然年龄上有些差距,不过私交非常不错。
哪怕柳亨是杨天保的亲舅,他对于杨恭仁宠小灭大的处事方式看不下去了。
“大郎,你这是何苦呢?”柳亨以为杨恭仁是因为愧疚亡姐,所以才把对亡姐的爱,转转嫁在杨天保身上。
虽然最终受益人是杨天保,却给弘农杨氏埋下了祸根。
这虽然对杨天保有利,关键是杨思谊会善罢甘休吗?一旦杨思谊视杨天保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后他们兄弟相残,杨天保反而更加危险。
如果说宇文士及误会杨恭仁,他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与宇文士及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是仅仅是不错而已,谈不上知根知底。
可是,柳亨却不一样啊。
柳亨虽然清楚,杨天保自从归来以来,认祖归宗,然而他既没有进过杨氏祖学,也没有经过他面授机宜,杨天保的成就,与他没有关系。
要说有关系,他也是出于老子对儿子的关照,给杨天保身边派了一个陈应,一个凌敬。
想到这里,杨恭仁微微一愣,难道说是凌敬?
凌敬有才华,有能力,但是他却不是一个浑人啊。帮助杨天保可以,可是这样以来,他就藏不住了,李世民如何对付凌敬,现在还是未知数,毕竟凌敬可是掌握了一定的黑料,李世民巴不得他早点死掉。
看着杨恭仁一脸思绪复杂的样子,柳亨以为杨恭仁也有点后悔了。
于是劝道:“大郎,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一定要劝住七郎,莫要让三郎锋芒毕露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杨恭仁苦笑道:“柳三,我说三郎与我没关系,你信不信?”
柳亨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
杨恭仁接下来更加麻烦,不仅仅是柳树亨,就连李渊也八卦起来,不过好在杨恭仁的三儿子现在是李渊的准女婿。
在大安宫里,李渊神秘兮兮的挥退左右,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大郎,你真是有心了,朕先谢谢你,你把杨家的万里侯给朕当半个儿子,他委屈不了八娘,不过,大郎,这事你有点过了,需要藏拙,二郎可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杨恭仁苦笑不得,他不知道怎么向李渊解释。
李渊望着杨恭仁道:“不行,绝对不能让三郎回来,先让他去巴蜀,到成都当几年县令,等过两年再与八娘完婚!”
李渊比柳亨更明白出头橼子先烂的道理,如果杨天保能力越强,李世民对他的防备只会越重,他反而无法掌握权柄。
杨天保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可是跟李世民好好耗着。
将来等李世民百年之后,他可以作为大唐的辅国大将军,为大唐拱卫河山。
只是,现在杨恭仁心里苦啊,他委屈,可是偏偏没有人相信他。
所有人都相信,杨天保的成就,与杨恭仁的私相相授分不开,毕竟杨天保太过年轻,有杨家杰出良将,关西第一将之称的父亲,没有人相信杨天保的成绩,是他一个人的本事,众人都相信,这是杨恭仁的功劳。
在随着余波愈演愈烈,杨天保的名字不仅仅成为家喻户晓,而且还进入了秦王府武将二代们的视野之中。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杨天保以刚刚弱贯之龄,二百六十里,三天千里突袭,临敌三万薛延陀大军,一战而溃,斩三千,俘虏六千,这个战绩可以向当年霍骠姚相比了。
第一六二章给你脸了吗
第一六二章给你脸了吗
长安皇宫太常寺四门小学,这是自北魏开始设立的学堂,专门教育皇室子弟,能进入四门小学学习的学生,最次也是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世子。
虽然李承乾是太子,也有自己的太子少师、太了少傅、各种老师教导,不过,李世民却也让李承乾前来四门小学学习,同班同学就包括李泰、李恪、李祐、河涧王世子李崇义、淮安王世子李道彦、高密王李孝察、赵王李元昌等。
此时,太子左庶子于志宁(高宗时期太子太师,也是可以查到的唐朝第一位太子太师,当然柳公权也是太子太师),望着李承乾道:“背经!”
李承乾毫不胆怯,起身大大方方的咳嗽一声,接着抑扬顿挫的道:“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养之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
不等李承乾背诵完毕,李泰却起身道:“我大唐以武立国,以孝治国,圣人云,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过,可父亲明明错了,这儿子难道还真要遵从孝道,不言不语吗?”
于志宁隐隐有些不悦:“不可放肆!”
李泰此时正是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于志宁虽然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李世民的心腹,不过他连李世民的胡子都敢薅,更何况是李志宁!
李泰反驳道:“于公见谅,原金部主事萧公雍,自太原起事,就效命于民部,职司金部,武德五年,累功升为金部员外郎,勤勤恳恳,为朝廷效力十三年。按照资历,萧公雍早就可以升迁为金部郎中,可他不居功自傲,仍然恪尽职守。作为君王理应亲贤臣,远小人,萧公雍既没有忤逆朝廷法度?也未违反了朝廷律例?朝廷非但不予勉励,反要免去他的官职。这就是父皇的失察,他的错失!”
李承乾起身反驳道:“青雀,莫议国政!”
李泰也不给李承乾面子,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平定东突厥之战,李绩因功擢升并州大都督长史(事实上的并州大都督,并州大都督为晋王李治遥领),晋光禄大夫,从二品。而云州总管,智擒东突厥颉利,献于京城,平薛延陀叛乱,以三百骑,大败薛延陀三万叛军,扬威四边,功莫大焉,然,朝廷却有功不赏,岂不令功臣寒心?”
于志宁此时琢磨过味来了,小李泰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给杨天保张目,当然这正是小李泰的聪明之处,他不在朝堂上宣讲此事,只要四门小学堂上,这些皇室子弟,肯定会把今天李泰的言行宣扬出去。
李泰就可以赢得了礼贤下士,刚正不阿的正面形象。
李承乾起身反驳道:“青雀,萧公雍身为金部主事,平日职责,乃是分管百官、军镇、蕃客之赐,他累次克扣朝廷颁给官员的赏赐,其中,卫国公李靖的赏赐,几乎被他全部吞没。为了掩盖罪行,他和手下的令史,串通一气,上下其手。朝廷不仅仅会罢免他,还会命大理寺的刑官,上门造访。”
至于杨天保不赏的问题,李承乾却吱吱唔唔起来,他说不出什么真正的原因,朝廷确实是对杨天保不公平。
就在这个时候,于志宁则沉吟道:“博爱谓之仁,合宜于仁之行谓之义,从仁而行义,谓之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谓之德。陛下整顿吏治,惩治贪腐,合宜于仁,降四边不臣,庇护万民,合宜于君之义,陛下有君之仁义,太子殿下紧跟陛下的脚步,至于越王,你未加冠,作为藩王,理应避嫌,何须多想?”
李泰耿着脖子道:“父皇的某些做法,似乎也不正确。”
于志宁叹了口气道:“越王殿下的心乱了,课业就停了吧,临帖三百,先让自己的心神安静下来再说其它。”
李泰一脸郁闷:“老师……”
于志宁板着脸道:“五百遍!”
李泰无奈之下,只好坐下来,三百遍,已经要了他的命,虽然李世民对李泰非常宠爱,可是对于他的课业,要求却非常严厉,他敢薅李世民的胡子,却不敢不完成于于志宁的课业。
李承乾望着李泰郁闷的样子,心中特别高兴。
不过,李承乾的轻浮被于志宁看在眼里,他赶紧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
于志宁道:“太子殿下默写孝经一百遍!”
得,兄弟二人都是难兄难弟了。
……
东市虽然货物极多,不过呢,作为中央商业区,这里的物价是极贵的,在这里采买的人,平民百姓很少见,更多的则是大富大贵之家。
自从杨天保离开长安城之后,裴旭也低调了许多,毕竟没有杨天保照应他,他这个闻喜裴氏子弟,在长安城还真嚣张不起来。
作为天子脚下,这里的公子多如狗,王孙遍地走,关键是他们身边都带着大量的狗腿子,一旦争执起来,发生械斗,属于家常便饭。
裴旭的功夫偏偏在将门子弟里,根本就不数不着,尉迟宝琳一个人绑起一只手,可以打十个八个裴旭。
就算他挨了打,官府也不敢管,关键是他也没有脸报官,身为将门子弟,秦王府武将一派,打赢了有面子,打输了丢人。
裴旭这天与冯少东前往东市,就在行走中,裴旭突然道:“你看!”
冯少东牵着马停了下来,在裴旭的提醒下,他顺着裴旭的手指目光望去,只见一名男子站在窗边向下张望着。
冯少东问道:“那名华服公子是谁?”
“还能是谁?”裴旭没好气的道:“皇八子李元昌!”
裴旭看着冯少东茫然的样子,指着李元昌道:“这货是一个专门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混账,他在这里,不知道谁家会遭殃!”
冯少东想了想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惹不起他!”
裴旭道:“你啊,就是怂,要是杨三郎在,肯定会会会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人群中传阵来一阵惊呼。
“滚开!滚开!”
李婉宁与六斤出了宫门,前往一路前往东市,李婉宁第一次前来采买胭脂水粉,事实上女人不分大小,都有一颗爱美的心,原来李婉宁是没有条件,现在她突然间有了钱,就带着六斤来到东市转转。
唐朝不是女人不能上街,但是作为豪门大户,通常都会带着持刀扈从,这样的人家,一看就是生人勿近。所以,哪怕一眼就看出是女扮男装,也没有小混混不开眼上前骚扰。
只是,李婉宁和其他公主不同,她在皇宫里一直就是一个小透明,既没有男仆,也没有扈从,只有一个丫鬟六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市的无赖们开始刻意的在她们身边挤来挤去,就像后世的地铁痴汉一样,趁机卡油。
李婉宁男扮女装,只是发冠或者头巾不晓得丢到哪里,头发乌丝如瀑披散下来,露出女儿身真容,所幸李婉宁身上的衣服质底非常好,一看就是非富既贵。
也就是这身衣服,给了她们主仆一些保护色,只是这些市井无赖人多势众,他们虽然不敢动手动脚。
却满嘴污言碎语。
“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扮成郎君模样出来偷汉子,说来好让乡亲父老都知道……”
“这会儿又跑出着大美人来,一个扮成相公模样,该不会是玩虚凰假凤吧?”
?“你们不知道呢,这如今官户人家讲究个二女同寑,这两女的都娇滴滴的美艳,又这么焦急着要走,不知道要一起便宜哪家汉子,比勾栏院里唱的戏文还叫人心痒痒……”
“当真要打听出这小相公女子是哪家的小娘子,请平唐坊的柳二先生编成戏文好好的说一说……”
“看样子俏郎君没找到,你看看哥哥们怎么样?”一名尖嘴猴腮的汉子高声叫道:“别看哥哥长得不俏,可是身手好啊……”
李婉宁又羞又愤,满面通红,急得都快哭出来,又害怕得紧,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报他爹的名号,不然定会给这些市井之徒编造出不利皇室的绯闻谣言来。
这东市的其他行人只是看热闹,甚至还觉得两个如花似玉的美眷给这般调戏也丰富了他们的业余生活,没有谁站出来英雄救美一番,大概也是怕这伙市井无赖难缠。
冯少东听着声音耳熟,赶紧挤过去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范三,原来是你!”
那名范三急忙高声叫道:“谁叫耶耶……”
冯少东上前扬起手朝着范三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范三被打得七荤八素,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些泼皮无赖一看范三被打,马上亮起家伙事,朝着冯少东喊打喊杀。
就在冯少东准备上手的时候,范三终于认清了冯少东。
杨天保在南城,带着冯少东、单道真称霸南城的时候,威名早已被这些泼皮无赖探知,不过杨天保是老大,单道真是老二,这个冯少东就是冯三爷。
虽然他掌握着轩天下这一个面积不算太大的店铺,不过泼皮们都知道冯少东并不好惹,他背后弘农杨氏,还掌握着城管大队,城管大队是一群打群架的好手,甭管对方人数多少,他们都是一百多人,一起上,后面还跟着一个拉偏架的大理寺卿、现在的参预朝政戴胄。
大户人家不想惹麻烦,而这些泼皮们根本就惹不起。
范三看着是冯少东,吓得脸都绿了。别看他有十几名兄弟,不过他们一无权,二无势,在长安城地面上苦哈哈的讨生活,冯少东可是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们摁死。
冯少东看也不看身边的十几个泼皮,而是盯着范三道:“范三,你能耐大了啊,学会欺负良家妇女了?是不是过些日子,杀人放火!”
“不敢,不敢!”范三急忙示意身边的兄弟撤退,转眼间这些泼皮就散得一干二净。
冯少东其实也不想惹事,看着范三认怂,他就借坡下驴道:“不敢还不快滚!”
范三如蒙大赦,急忙跑出老远。
冯少东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与裴旭继续前行。
只不过,麻烦来了,始终躲不掉,原本站在二楼窗口准备看好戏的李元昌看着范三居然被人一巴掌打跑了,他心中非常郁闷。
其实他早就发现华阳公主李婉宁出宫了,来到东市,虽然那群泼皮不是他找来的,却不妨碍他在这里看好戏,好戏没看着,他自然不爽。
李元昌的亲随王超非常清楚,李元昌与九江公主李婉宁并不对付,虽然他们都是李渊的庶子和庶女,不过因为李渊也重男轻女,所以李元昌的待遇比李婉宁好多了。
现在看着李婉宁小家雀飞上枝头,马上就要变成了凤凰,他就感觉不舒服。
王超在李元昌的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李元昌大喜过望道:“不会出现什么喽子吧?”
“绝对出不了!”王超掏出一只令牌,笑了笑道:“前日里卑职捡了一块淮安王府的腰牌,正好……”
李元昌喜道:“快走快去!”
就在冯少东和裴旭采买完东西之后,正准备离开,准备听着有女人惊慌的呼救声。
冯少东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范三等十几名泼皮追着李婉宁与六斤主仆,如果冯少东刚刚没有管这事,他大可以轻松离去。
可是,现在他反而不能走了。
一旦冯少东走了,他还用混吗?这说明他冯少东怕了范三,范三原本假装给他面子,现在却要踩他的脸。
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冯少东抽起自己的狗腿刀,朝着人群走后。
冯少东走到人群前朝着范三道:“范三,爷给你脸了?”
范三如果从前还真怕冯少东,冯三爷,得罪了冯少东,他不用在长安城混了,可是现在他搭上了淮安王府的线,自然不怕了。
其实,范三也没有见识,如果李婉宁和六斤真是淮安王府的逃奴,淮安王府还用得着他们帮忙让捉人吗?
除非淮安王府的人死绝了,否则这事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插手,恐怕官府也不行,他们需要处理。
这涉及一个家法和国法的问题,在古代家法和国法有冲突的时候,那就看家势和背景能不能压倒地方官府。
别说一个王府,就算是一个豪强,官府也不会管这种事,因为这会助涨逃奴的嚣张气焰,作为既得利益阶级,他们不会因为两个逃奴得罪豪门势力。
可是,范王只是一个泼皮,他根本就不懂,一心想着搭上淮安王府的线,他才不理会冯少东呢!
范三一脸轻松的笑道:“冯三爷,对不住了,这事,你最好别管……”
不等范三说完,冯少东一刀抽在他的脸上。
范三还没有来得及捂住脸,只觉胫部一股大力传来,左膝盖给冯少东一脚踹断,惨叫着连撞倒两人,脸跟膝盖都是痛极,令他不知道是捂脸好还是捂脚好。
冯少东拿着狗腿刀带鞘连劈带捅,将身前的无赖之徒打得人仰马翻,挤进内圈之后,喝道:“尔等刁徒,光天化日之下,滋事生非调戏民女,当真以为长安城里就没有王法了!”
这时,冯少东举起牙牌,高喝道,“万年法司办案,寻常人等回避误伤莫论。”
冯少东拔出刀鞘,朝着众无赖砍去。
这些无赖之徒哪里想到无妄之灾骤然间降临,先措手不及给冯少东从背后打倒数人乱成一片。
眼看着冯少东拿的不过九品小吏牙牌,没将他当回事,围上去要打回来。
只不过,冯少东上手,裴旭也不能干瞪着,他虽然不想惹事,但不代表闻喜裴氏会怕几个地痞泼皮。
裴旭上手,裴旭的四名扈从也纷纷抽刀。
有刀的自然可以轻松对付这些泼皮,在冯少东的连消带打之下,众泼皮打得惨叫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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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第一六三章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没动手时,冯少东还有一些顾虑,一旦动手,那就再也不想其他,无论多么严重的后果,事后再说。
人少对付人数,就需要狠,也需要气势,否则后果非常严重。冯少东的狗腿刀,厚重而锋利,只要砍上去,瞬间就失去战斗力,不多时一众泼皮倒下七八人。
站在临街窗户上向下观望的李元昌一脸失望,愤愤的骂道:“真是废物,十七八个人打不过五个人!”
王超也有点尴尬,他可是向李元昌保证过,保证不会出问题。
可是现在偏偏出了问题,好在李元昌并没有想起此节,反而指着下面威风凛凛的冯少东道:“此人是谁?颇有勇力,你去招揽一下,来王府作扈卫!”
李元昌可以看着冯少东手持狗腿刀,冲进范三麾下十数人中,如同虎入羊群,现在倒下在七八人,几乎全部都是他一个人放倒的,随着裴旭和他的扈从加入战团,其他泼皮已经逃了。
王超望着冯少东的样子道:“他啊,好像是轩天下的大掌柜!”
“也就是说这是他是杨三郎的第一门人?”
李元昌自然知道轩天下,随着杨天保离开长安城,城管大队、陈园、车马行以及田庄,所有大小事务都是冯少东打理。冯少东俨然成为了杨天保的第一门人。事实上,冯少东并不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
他最信任的人还是单道真,掌握他财务的陈应,冯少东只能排进前三,不过现在冯少东连前三的位置也保不住了,薛仁贵已经顶在他的前面。
国人向来喜欢看热闹,在打斗开始,东市街道上就立即出现看热闹的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最好奇的是冯少东的身份。
冯少东年纪不大,看着也不高大威猛,似乎有点瘦不经风,但是打这些地痞泼皮竟是如此凶猛。
不过,冯少东也是常客,每个月都会往来不少次数,有认识冯少东的说道:“真不愧是杨南城第一门人啊!”
“杨南城是谁?还第一门?”
“这就不知道了吧,杨南城,就是杨南城他,他弄死了通善坊的坊头杜荣,打死了青龙坊的小孟尝,沙里飞,舵爷都栽在他手里!”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原来这就是改过自新的杨骠姚啊!”
虽然说杨天保在长安城,称霸南城,横扫南六坊城狐社鼠,不过,这个江湖之名,对于一个官员来说,非但不是美名,反而是一种拖累。
如果是一般人,这个名声怎么也洗不掉了。
可是,杨天保是弘农杨氏子弟,他们有的是办法,在不少仕林间,流传着杨思慎因流落民间,身上沾染江湖习气,在认祖归宗之后,他效仿晋朝名将周处,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原来是杨三郎的第一门人,怪不得,怪不得!我早就说了,杨骠姚率领三百壮士出关,其中一半都是他的旧部,个顶个的好汉,他们三百人个个以一挡百,杀得叛军溃不成军!”
“难怪如此刚硬,这些地痦流氓惹谁不好,偏惹杨骠姚的女眷?”
“你又错了!这可不是杨骠姚的女眷,杨骠姚的门人在东市采买,遇到泼皮欺凌弱小,这才拔刀相助!”
华阳公主李婉宁在听到周围百姓议论杨天保的名字,她的脸色顿时一喜,终于听到杨天保的消息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武侯卫的巡卒过来了。
周围的百姓又道:“武候卫的巡卒来了,这些地痞无赖就像他们圈养的打手,倒不知道这些巡卒过来要怎么对付……”
之前消失踪影不见的东市巡卒这时一下子冒出五十多人,正好是一个队的编制。这些人冯少东他们围在当中,为首是个马步兵副尉,他眼睛瞪得溜圆,将明晃晃的佩刀拔出来,威胁的喝道:“当街行凶,目无王法,你们想造反吗?”
他仗着背后有更强势的靠山,没有将从九品官身冯少放在眼里。
冯少东将缓缓插入刀鞘内,一脸平静的盯着色厉内荏的巡卒副尉,冷笑道:“你要是担当得起,不妨令他们动手,看看到底是谁目无王法,血溅当街!”
冯少东一脚踩着个给打折腿的无赖肩上,沉声喝道:“颠倒黑白,你们还强词夺理了,可别忘了,这里是长安城,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武侯副尉一脸纠结,他在考虑杨氏会不会为杨天保这个门人出头,得罪一品亲王。只是他没有想到冯少东居然这么强势,丝毫不给他们这些人面子。
裴旭揉着自己的胖脸,想让自己挤进人群里,不被人发觉,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冯少东一把抓住裴旭的肩膀道:“裴胖子,你跑不了,这个时候跑了丢的可是你们闻喜裴氏的人!”
看着冯少东想拉着裴旭当挡箭牌,武候副尉以为冯少东心虚,挥刀指着冯少东道:“少废话,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众武候巡卒也虚张声势的大喊道:“放下兵刃!”
在这个时候,李婉宁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在思考怎么办?李婉宁虽然是公主,可是她既没有母族的势力,在李建成死后,皇室里也没有一个可以与她亲近的人。
李世民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就在李婉宁思绪翩翩的时候,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临街二楼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元昌。
李婉宁虽然身单力薄,属于皇宫里的小透明,不过她却知道谁和她好,谁对她不好。
早李元昌四岁的时候,有一次负责照顾他的宫娥,不小心打翻了太极宫的烛台,管事宦官下令责打二十藤条,二十藤条下去,那名宫娥的背上就布满斑驳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可是李元昌却非常兴奋。
从此以后,他就刻意给身边的宫娥和宦官制造障碍,让他们犯错,看着他们挨打,随着李元昌的年龄越来越大,他更加疯狂。
李元昌喜欢欺负人,喜欢看着别人怕他,只要看着别人痛苦,他才会感觉舒服。如果按照后世的心理学定议,李元昌就是一个神经病,他没有真正善恶之分,也没有是非对错之观,一句话,老子高兴。
不过在之前,李渊当皇帝,他还有些收敛,不敢太过份。
自从武德九年之后,李世民成为皇帝,李世民不想落一个苛待兄弟的名声,所以对李元昌的待遇是相当不错。
这样以来,李元昌更加肆无忌惮。
李元昌越是胡作非为,越是对李世民没有威胁,这样的情况下,仿佛摸准了李世民的脉,李元昌就更加肆放肆。
在看到李元昌的瞬间,李婉宁就明白了,这不是意外,而是他这个皇弟的阴谋。
就在这时,武候副尉与身边的部曲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长安不是别的地方,处理事情至少要表面上公平、公正,否则谁也不知道哪个御史在犄角旮旯里看着。
冯少东看着这些巡街武候围着不散,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毕竟武候也不愿意得罪权贵,泼皮无赖平时也不得人心,抓起来,直接带走,哪怕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放掉,都是平常处理的办法。现在居然想连带着把自己捎上,肯定是有人借题发挥。
冯少东悄悄后退,来到李婉宁身边,压低声音道:“我拖住他们,派人给我捎个信,你们去通善坊……”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着绿色官服,头上戴着交趾幞头,这是武官的标志,文官则戴着展开的双脚幞头,也称展脚幞头,或者软脚幞头,武官的幞头双脚则在脑后交叉。
那名骑着马的武官高声说道:“当街行凶,还敢拒捕,此子狂妄,给我拿下!”
随着这名武官的声音刚刚落,一大队弓弩手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些弓弩手纷纷张弦上箭,随着一阵弩机格格的上弦声,整个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马上散去。
正所谓刀枪无眼,真要是伤着了,没地方说理。
冯少东不是杨天保,杨天保是勋贵,但是冯少东却不是。
就在冯少东左右为难的时候,李婉宁款款上前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官居几品,身居何职?”
骑马的武官道:“在下王志,添为左武候卫司阶,正六品上!”
李婉宁故意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王校尉官居一品呢,王校尉真是好大的官威!”
王志看着李婉宁的谈吐不俗,作为武候卫最大的职能就是维护长安城内的治安,他们见多识广,在司阶这个级别,属于唐朝府兵的基层军官,王志不像没有见识的普通府兵卫士,在看到李婉宁的瞬间,他就发现李婉宁的领口和袖口上带着金丝线,在唐朝金丝线是皇家的专属标志,能穿金带银,说明李婉宁就算不是公主至少也要是一个县主级别的天潢贵胄,绝对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
六斤挺起胸脯,拿着腰牌大声说道:“这些泼皮冒犯我家公主,其罪当诛,这位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反而有罪了?”
王志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此时,范三很希望自己可以昏倒,他居然敢调戏公主。
真是作了一把好死,范三突然想到,他刚刚是受了那名淮安王府管事的指使,他急忙高声道:“小底是奉命行事!”
王志转而问道:“你是奉谁的命行事?”
“淮安王府管事刘文远!”范三急忙辩解道。
王志感觉头大,这个问题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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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一六四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华阳公主前往东市被泼皮冲撞,好在人没有受到大碍,这本是一件小事,然而,因为泼皮供出是淮安王李神通府上的指使的。
那么这个问题就大了。
一个淮安王府指使泼皮对付李世民刚刚册封的公主,这叫什么事?
事情捅到李世民这里,李世民气得下令严查。
偏偏,这个范三在供出淮安王府之后,因为内伤不治而亡,死无对症。
事实上这并非是淮安王府灭口,而是因为之前冯少东已经踢断了范三的肋骨,如果不审问,紧急求治,这种伤倒不致命。
关键是,监狱有监狱的规定,像范三这种想犯花案还没有犯上的罪名,最为让人不耻。于是,监狱的犯人再次对范三进行群殴,打断的肋骨刺穿了范三的肺部,他的胸腔内大出血,他被自己的鲜血呛死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范三死了,这件事情就大了,而且监狱为了推卸责任,直接一二三四五六,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到了李世民那里,就真成了淮安王府神通广大,能在大理寺监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此事。
李世民气得大骂:“淮安王府的手太长了!”
出了人命,自然不是小事。
何况李世民一心想到当名君,在贞观四年的时候,整个长安才三百多起宣判死刑的罪犯,出现一起,已经是非常大的事情了。
随着李世民的中旨下达了淮安王府,关键是淮安王李神通偏偏身体不好,遇到惊吓,病情加重,直接在家中死了。
这下,引得长安巨震。
反而漏掉了最关键的始作俑者李元昌。
淮安王李神通的死,倒让李世民没办法追究了,毕竟人死为大。
这件事被揭过了,不过毕竟她还需要杨天保这个妹夫帮他做事,而华阳公主李婉宁就是联姻的最关键的人。
为了弥补李婉宁受到的惊吓,李世民不仅仅赐了她全套公主仪仗,还在升平坊东宫药园旁边对面那座面积超过二十亩的大宅子,赐给了李婉宁,弥补她的损失。
这是杨天保做梦都想到得到宅子,就这样转了一圈,马上将回到他的手中。
不过,冯少东阴差阳错出手,反而得到了华阳公主李婉宁的赏识,给了一个华阳公主府司府令,这虽然是正八品官职,不过却不是流官,而是属于流外官,至少宰相也要给三分薄面。
然而朝廷中李世民为了嫁女儿李丽质,开始大肆采购嫁妆,引得魏征等众臣的不满。
魏征三天两头上书李世民,弄得李世民烦不胜烦,因为有了华阳公主这个例子,魏征拿不到实据,长乐公主虽然有三千户食邑,比起这个拥有八乡四千户食邑的姑姑来说,并不算严重逾制。
李世民也不没有想历史上一样,向魏征妥协,而是一边赏赐着华阳公主,一边赏赐长乐公主。
让魏征非常郁闷的是,杨天保将在单于道缴获的大度设麾下的财物、牛羊、战马,通通就地在云州发卖,所得财物,由徽州商人在关中交割。
这些牛羊财物,战马价值近百万贯,足足二十万匹布帛和大量粮食直接交割兵部,转交户部,原本已经见底的国库,瞬间充实起来。
李世民非常高兴,像杨天保这样太能干的妹夫,不能再让他回京,一定要让他在边境给他弄点小钱钱花花,没有办法,李世民打完东突厥实在太穷了。
他有二十多个妹妹需要嫁,还有十一个儿子,七个女儿,将来只会子女更多,而且李渊人老心不老,一个劲的比着生孩子,眼看着一个弟弟妹妹接连出生,他的内库实在匮乏。
哪有像杨天保这么会办事的将领,别的将领打仗,只会向他要钱要粮要兵要人,可是杨天保却不用,他利用在单于道大胜,胁迫铁勒九部首领前往长安自辩。
这些首领来的时候,都给李世民带着大量的礼物,这些首领仿佛商量好的,每部不多不少,五百匹战马,五百头牛,羊一千只。
这些牛羊放在草原不值钱,可是被这些部落首领带到长安,价值就多了,特别是牛,草原的牛卖不到六千或八千钱,但是五千钱一头,四千头牛也是高达两万贯,至于战马就多达十万贯。
李世民非常高兴,直接命杨天保为单于都督府的都督,单于都督府下辖顺州、云州、佑州、化州、长州五州,这样以来,杨天保鸟枪换炮,成为了拥有一个五府共计三千八百士兵的将领。
而且级别也从原来的壮武将军升为云麾将军,这可是从三品的武散官,勋官也从轻车都尉直接跳三级,升为护军。
杨天保的实职则是单于都督府都督,由于没有成为大都督,所以他的官职还是正四品上阶。
不过,爵位也从原来的男爵升为开国侯爵,直接是开国云中侯,食邑云中县八百户。
对于这点俸禄,杨天保自从出仕以来,压根就没有领过,他也不差钱,现在杨天保成为了单于都督府的都督,手中有了权力,他对自己的兄弟,自然也相当照顾。
杨天保向长安报备,擢升单道真为云州府折冲都尉,薛仁贵也升为果毅都尉,沈从文则成了顺州府果毅都尉、吴善思则成为佑州府果毅都尉,周普则成了化州府果毅都尉,包括跟着薛仁贵投奔过来的魏无忌也成了长州果毅都尉。
如果冯少东跟着杨天保过来,此刻杨天保肯定也为他谋一个官职。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杨天保的皮具坊也自然扩大经营范围,五州之内,所有的皮毛和牛马交易,都成了杨天保的生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贞观五年的秋天。
足足大半年没有见过面的米娜再次神秘兮兮的来到云州城。大半年功夫没见,米娜变得更加圆润,当然由于她的身材高挑,虽然胖了点,倒不嫌臃肿,只是更加富态一些。
特别是脸色充满人弹性,让杨天保有一种想掐一把的感觉。
“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身边又多了几个女人!”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杨天保认真的问道:“秋高气爽,正是打仗的时节,你准备打谁?”
“打燕云铁骑!”阿史那米娜至今都忘不了当初燕云铁骑屠戮自己部曲的情景。
“温彦博的警惕性没那么差!”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以为他傻啊,他的燕云铁骑只要露面,不用我们打,朝廷会收了他们!”
米娜笑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
第一六五章生存之外都是奢侈品
第一六五章生存之外都是奢侈品
“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杨天保板着脸道:“你该带着你的那些族人,安安份份过日子!”
阿史那米娜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她原本不想报仇,是杨天保给她流浪武士,一步一步扶持她成长起来,如今阿史那米娜麾下已经有了足足两千多号人,不过这些族人都是以青年男子为主。
不过,这都不是事。
对于突厥人来说,只要勇士手中有刀、有枪、跨下有马,一切都会有的。他们可以拿着马刀,抢钱、抢粮、当然也可以抢女人,抢孩子。
抢一切可以抢到的东西。
阿史那米娜一脸迷茫的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怕了温彦博?”
“不用激将法!”杨天保淡淡的笑道:“这个对我没用,只是武力解决不了永远的问题,从今天开始,你率领你的族人养羊,我让你和你的族人过上好日子!”
阿史那米娜倔强的道:“我要报仇!”
“找谁报仇?”杨天保笑道:“东突厥汗国的灭亡,看似是大唐反攻突厥,可是你们也不时攻打大唐州郡,死在你们突厥人手中的唐人,不知凡知,难道他们不需要报仇吗?”
“我不管东突厥汗国,我就只管北啧的那九千亡魂!”阿史那米娜一脸坚定的说道:“我们打不过唐人,被亡国是必然的,这不怪任何人,但是,姓温的,太卑鄙……”
阿史那米娜永远忘不了,温彦博麾下的燕云铁骑在她们那个部落里,大吃大喝,明明他们已经派出最美的女子服侍他们,明明送给他们最肥美的羊肉,最醇香的美酒。
可是,他们在吃饱喝足之后,趁着他们没有注意,没有戒备,从而开始肆无忌惮的屠戮,当他们的族人感觉不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虽然唐军北伐,攻找东突厥,这是两国之争,是堂堂怔怔,在唐军出征之前,李世民已经登台拜将,誓师北伐,颉利也清楚,他只是认为天降大雪,在那种恶劣的天气下,唐军将士翻不过阴山天险。
然而,李靖却做到了,这是颉利的愚蠢。
他更加愚蠢的是,同样的办法,李靖用了两次,而他颉利在同样的问题下栽倒了两次,活该被唐人俘虏。
可是,温彦博与唐朝朝廷不同,这是卑鄙小人。
狼饿了吃羊,这属于天经地义,可是狐狸吃羊,却属于大逆不道。
杨天保郑重的望着阿史那米娜道:“我没有跟你商量,而是命令!”
阿史那米娜一脸沮丧。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杨天保原本希望利用东突厥安置降民的动荡问题,影响李世民的决定,只是现在事实证明,突厥人在大唐治下,日子过得不错,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没有造反的意思。
朝廷的政令,也不可能朝令夕改,这样损害朝廷的威信。杨天保原本希望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英国著名的人文主义者托马斯·莫尔在他的名著《乌托邦》里写到英国“羊吃人”时说:“你们的绵羊本来是那么驯服,吃一点点就满足,现在据说变得很贪婪、很蛮横,甚至要把人吃掉……”
这就是因为十五、十六世纪,英国、尼德兰(荷兰)等国的毛织业很繁荣,羊毛需求量激增,养羊成了很赚钱的行当。英国的地主纷纷把自己的土地和公共的土地用篱笆圈起来放牧羊群,并强行圈占农民的土地。农民丧失了赖以养家活口的土地,扶老携幼,向着陌生的地方去流浪。这就是英国资本主义血腥发家史上的“羊吃人”的“圈地运动”。
因为利益,很多企业会自我调整发展方向,在股市暴利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的会拿自己的血汗钱去炒股,在房产市场蓬勃发展的时候,全民都在炒房,依靠着房产积累的财富还有拆迁获得的巨额资金,这个社会上会出现一群无所事事的人群,他们不会工作,只求享受。
杨天保决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打压突厥人的武力,突厥人和草原上所有的游牧民族,他们武力值包括两点,骏马和弓箭,如果没有马,他们的战斗力就会削减三分之二。
杨天保自然清楚,鼓励草原上所有的游牧民族养羊,利用羊皮、羊毛的巨大收益,会迫使他们扩大养羊的规模。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养马远比养羊有利可图,一只马每天的食量大约三十多斤草料,而羊只需要两三斤,也就是说用养一匹马的草料,可是养活十只羊,然而十只羊即使在关中,也只能卖到五六贯钱,但是一匹成年壮马的价格则是二三十贯,同样的资源,产出是养羊的将近五六倍。
即使杨天保利用这两次战场缴获,向中原输送了足足将近四万匹骏马,加上李靖、李绩、李道宗、张公谨、薛万彻等所部的缴获,大唐多了二十余万匹战马,即使再好的战马,也卖不到三十多贯的价格。
然而,哪怕如此,战马的价格仍旧高,仍旧有利可图。
一只羊每年可以产出大约二十多斤羊毛,十只羊也就是二百多斤,按照现在的市值,每斤羊毛至少需要卖一百多钱,这样以来,养羊的收益才能比养马更高。
那么问题就来了。
杨天保不是开善堂的,他需要赚钱,绝对不会自己掏腰包,来补贴这个产业,当然杨天保也补充不起。
羊毛如果需要这么多钱,加上人工成本。羊毛织品的价格,就没有太大的优势。
唐朝的百姓,手中根本就没有多少钱,他们的购买力太弱,杨天保又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身上,他们虽然有购买力,可是耗费的数量太少,根本就支撑不起庞大的羊毛市场。
杨天保想了很久,最终把希望寄托在了新式纺织织和纺织技术上面,必须生产出价格低廉,满足全民消费的羊皮织品。
羊毛针织衫,这种东西杨天保非常熟悉,而且后世的需要量非常大,现在最大的优势是,棉花没有形成种植规模,也没有相应的配套产业,而且还没有羽绒市场。
杨天保去了纺织工坊与工匠们讨论纺织机的改造方案,关键是杨天保从来没有见过纺织机的成品,也不知道工作原理,只能依靠工匠们自己摸索。
……
阿史那米娜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非常郁闷的返回米娜居住的小院。
这个小院主要还是薛瑶给她专门准备的,薛瑶看出米娜早晚会进入杨天保的房里,所以给她准备了和罗晓玉一样的待遇,两个粗使丫头,一名仆妇。
不过,米娜与罗晓玉不同,马帮都是粗鄙大汉,而米娜的部落里虽然女人少,不过还有不少女人,最让米娜幸运的是,在这段时间内,她带领部落里的勇士,抢了不少女人。
有一次劫掠途中,她遇到一名老女人,她的年华早已不在了,脸上布满皱纹。草原是一个最为原始的天择之地,由于产出有限,他们一直奉行狼性法则。
草原上的食物是吃一口就少一口,必须把粮食给最强壮的战士和最能生养的女人。一旦战士老去,拿不动刀枪,他们会被抛弃,女人也是一样,一旦她们不能再生孩子,被赶出部落是唯一的下场。
这名孤苦的老女人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在草原上的女人,只有两样功能,繁育后代和操持家务,一个不能生育的老女人,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然而,这个老女人虽然干不了重活,却非常细心,与米娜关系非常不错,她就让这名胡娘留在身边。
胡娘看着米娜道:“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女人想要获得和男人一样的成功,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和代价。女人天生在体力、格局上不如男人,只能借助男人的力量才能在薄情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
米娜似懂非懂,感觉胡娘话里似乎还有话,作为草原上女儿,神经粗大是米娜的性格,尽管在杨天保那里碰了壁,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好了。
米娜疑惑的问道:“我该怎么做?他才会帮我?”
“他凭什么帮你?”
胡娘笑了笑反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米娜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我和他非亲非故,他不帮我是应该的,他帮我就是人情。他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可能祈求太多!”
“是啊!”胡娘耐心的劝道:“作为一个女人,最好的年龄是十三岁到二十岁,十三岁初癸来临,就开始散发青春的光芒,到二十岁后,皮肤的弹性、光泽还有体能都会开始下降,你有资本,就是你!”
对于草原上长大的米娜来说,生存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奢侈品。这句话虽然残酷,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ps:这句话是老程偶然间看到的,与君共勉,努力活着!
第一六六章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下来
第一六六章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下来
至于爱情和贞洁,更是廉价无比的东西。
米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去找她!”
胡娘苦笑不得的道:“你就这么去吗?”
米娜不解的望着胡娘问道:“怎么去?”
“你应该先沐浴!”胡娘笑道:“汉家郎君和草原上的汉子不一样,那帮人都是牲口,没有吃的时候,屎都吃得下去!但是汉家郎君不一样!”
米娜认为,献出自己,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不对的,能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不是她亏了,而是她赚了,赚大了。
民族传统和习性是会遗传的,这方面国外和少民比较常见。当然,随着拜金主义的流行,这种事情更加常见,比如某岛国的****,人家把“卖”说得非常高大上。
在胡娘烧了一大锅热水,由于错过了鲜花盛开的季节,想要洗一个花瓣浴那是非常困难的,不过这也难不倒聪明的古人,他们会把鲜花采摘下来,烘干,储存起来,用的时候,往浴桶里一泡,原本干枯的鲜花吸饱了水,和新鲜花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还带着鲜花的芬芳。
米娜的头似乎很久没有洗了,光木桶里的水换了两次,她的头发上依旧可以洗掉污垢,胡娘不厌其烦的拿着刷子,一遍又一遍的为米娜清洗着身体。
洗澡是非常舒服的,只是草原上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夏天的时候还好办,可是一旦入秋以来,天气寒冷,他们只能讲究了。
虽然突厥人没有一生只洗三次澡的规矩,可是一个冬天不洗一次,这却非常常见。
在胡娘累得手都发酸的时候,米娜终于洗干净了,她在米娜身上嗅了嗅,终于可以没有难闻的羊膻味了。
突厥人身上的味道很大,毕竟条件有限,没有办法讲究,原本米娜作为金帐公主,作为一个将近两千人部落的唯一首领,她并不需要起早贪黑的帮碌。
胡娘跟随米娜以后,也想把她打扮成汉家女公子一样漂漂亮亮,只是米娜最大的能力就是,无论洗多干净,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把自己变得一个泥孩,再漂亮的衣服,只要超过一天,就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人靠一幢,佛靠金装。
原来米娜那张俊俏的脸,经过沐浴之后,显得更加亮丽而又有光泽。
胡娘将一件粉色的轻纱衣裙穿在她身上,裙下也只穿着亵裤、没有穿长裤,露出秀美水润的足踝来。
最具诱惑,当然是若隐若现。
米娜薄裳里只系着翠色抹胸,修长玉颈下露出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抹胸给高高的顶起来,腰间纤细,裙下露出的大腿在灯下也莹白美丽。
特别是米娜的眼眸含笑妖娆,仿佛蒙了一层水雾似的,清水离水里透着媚意荡漾,红唇嫣然,如诱人的樱桃红果,身上传来幽幽的香气,叫人迷醉。
胡娘望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笑道:“老身若是男子,定舍得千金求亲!”
米娜虽然身穿薄衣,却没有任何扭捏,她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去了!”
“去了?知道怎么做吗?”胡娘拿出压箱底画册,指给米娜看着。
看得米娜面红耳赤。
米娜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薛瑶的举动,尽管她有些不舒服,可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暗暗强忍着。
站在对面阁楼上,罗晓玉笑道:“看不出,她还挺漂亮的!”
“现在你如意了?”薛瑶没好气的道:“将来她受宠了,还悔死你!”
“不会的!”罗晓玉道:“我们是好姐妹!”
“你啊!真没脑子!”薛瑶抱着女儿回到房里。
米娜轻易不洗澡,特别是被热水泡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全身放松,来到杨天保的卧室,发现杨天保根本就没有在。
当然,杨天保需要忙得事太多,毕竟作为五州都督,大事小事都需要操办,好在凌敬就是一个酒鬼,颇有后世大毛的风范,喝酒却不误事。
虽然每天都醉醺酗的,但却都督府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陈应兼管着都督府的各种账簿,在杨天保新式记账法的检验之下,那些胥吏要想在杨天保眼皮子底下玩猫腻,纯属耗子跟猫当伴娘,要钱不要命!
等到深夜子时,杨天保疲惫的返回卧室,卧室里的灯还亮着,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准备沐浴,突然听到床上传来阵阵呼噜声。
杨天保诧异万分,他的房里不是没有别人,无论薛瑶,还是罗晓玉她们两个都不打呼噜,顺着声音望去,杨天保看到了一身薄衣的米娜。
杨天保目瞪口呆,他急忙抱着衣服退到门外,娇艳欲滴,他差点把持不住,不过,作为男人,最怕的其实就是光用下半年思考。
送上门来的不一定就是便宜,还有可能是穿肠毒药。
比如某东,因为华尔街设套,一炮创造了世界吉尼斯记录,五千万美金合解,股市蒸发损失高达九百多亿。
如果某东知道这个结果,他无论如果也会忍住。
杨天保不是不知道米娜的身份,正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才必须忍住。
杨天保有些狼狈的跑到薛瑶房里,此时薛瑶正坐在婴儿的摇床边,闭着眼睛摇动着已经睡着的女儿。
“你安排的?……不对,不对!”杨天保咬牙切齿道:“一定是罗晓玉,她想害死我!”
薛瑶陡然惊醒:“你怎么在这?”
杨天保望着薛瑶道:“不在这,会在哪里?”
薛瑶道:“送上门,你都不要?”
杨天保道:“从明天开始,罗晓玉例钱减半,吃穿用度,一样减半!”
罗晓玉这是躺着中枪。
春宵苦短,杨天保直到天光晞微,这才尽了兴揽着薛瑶娇躯睡去。
听着杨天保微沉的鼻息,薛瑶反而神采奕奕,心里又爱又喜的看着杨天保英俊的脸跟坚实的胸膛,伸手在他脸上甜蜜的轻摸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罗晓玉顶着通红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道:“我昨天晚了听了一夜,啥动静没有……”
话没有说完,罗晓玉就看到了杨天保正在酣睡。
“他怎么会在这里?”
薛瑶非常解气,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薛瑶望着罗晓玉笑道:“郎君说了,明天开始,你的例钱减半!”
“凭什么啊?”罗晓玉以前在马帮生活,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吃的是马帮的大锅饭,穿的都是男装,从来不讲究打扮,她那个时候对钱没有半点概念。
有钱没钱,一样生活。
正所谓由浅入奢易,由奢入浅难,现在不给她例钱,她感觉自己没法活了。
薛瑶指着杨天保道:“明天你问他,现在他需要好好休息!”
罗晓玉无奈。
……
翌日,杨天保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这一觉足足睡了四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他的腿还发软。
杨天保洗漱完毕,刚刚让薛瑶准备好饭菜,这边刚刚拿着筷子。
米娜就如同一阵风一样闯进,望着杨天保理直气壮的道:“给我十万支箭,还有两百颗地狱火……”
杨天保愣住了:“为什么?”
“你睡了我,自然要对我负责!”
看着米娜手掐腰着理直气壮的样子,颇有泼妇的风范。
“不可能!”杨天保指了指薛瑶道:“我没碰你,你不要诬赖好人!”
面对这么一个粗枝大叶的米娜,杨天保也有点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胡娘走到米娜身后,接着米娜就走,一边走,一边劝着米娜,也不知道她跟米娜怎么说的,她居然真走了。
杨天保还担心,这个时代没有dna检测技术,有些事情还真解释不清,黄泥巴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好在让杨天保松了口气。
就在杨天保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的时候,陈应拿着一份邸抄放在杨天保面前。
杨天保看也没看,直接道:“什么事,直接说!”
“有人弹劾你!”
陈应指着邸抄道:“御史弹劾郎君操执贱业,与民争利!”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说重点,谁的人!”
陈应沉吟道:“贞观五年进士,御史台观政苏瑰!”
杨天保道:“我不认识他啊!”
陈应道:“他是秘书丞苏亶的儿子!”
听到这话,杨天保明白了。苏亶的女儿就是李承乾的太子妃,当然现在他们还没有结亲,不过可以肯定这个苏瑰应该是李承乾的人。
杨天保非常郁闷,他并没有得罪李承乾啊。
其实,杨天保并不知道,李泰在四门小学为他仗义执言,还出言顶撞了李承乾,在李承乾眼中,杨天保或许早就投靠了李泰。
其实,李承乾和汉武帝的卫太子刘据,都是一对非常牛逼的太子,别看历史记载评价不高,他们两个可是面对强势一时的父亲,悍然亮起兵刃。
第一六七章意外引起的报复
第一六七章意外引起的报复
慕容云原本是一名见不得光的杨氏影卫,他们效忠杨氏,从小接受杨氏的培训,为杨氏效忠,哪怕死了,也不会留下名字,最多可以给家人一点点的补偿。
他们享受比部曲更高的待遇,因为一旦他们阵亡,他们就可以指认一个孩子或嗣子,进入杨氏族学,通过杨氏族学的学习,将来孩子的成就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然而,这个在后世连最基本的抚恤标准都算不上的抚恤标准,可让杨氏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影卫,也可以说是死士。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人一生的成就,其实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下来,虽然会有稍为偏差,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虽然商鞅创造二十等军爵之后,战场立功,沙场挣命成了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然而,从奴隶当将军,就成就了卫青。
卫青能成为大司马大将军,除了他的努力,他的妹妹卫子夫的提携也是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现在论权力,长孙无忌权倾朝野,简在帝心。
他比房玄龄更聪明吗?当然不是,从长孙无忌聪明的人很多,比如许敬宗,比如岑文本,比如褚遂良,他们都只是四五品小官。
他比魏征更有能力吗?不是,他和卫青一样,有一个好妹妹。
想在战场上博出一个出身,这个机率和后世五百万大奖一样稀少。
可是,进入杨氏族学,这个关西第一豪门的家学,能改变人生命运的机率,大了很多,只要不太差,就算当不了大官,当一个胥吏也是可以的。胥吏的地位虽然低贱,但是可以学习,可以通过努力获得提升的机会,并不像一个农民,儿子也要种地一样。
慕容云来到杨天保身边之后,他就尽心尽力为杨天保办事,尽管他也知道杨天保可以成为弘农杨氏家族的机率,微乎其微,不过,跟着杨天保,至少可以很多。
原本只有战死这一条路才可以荫子的规矩被打破了,他现在活着,活得好好的,他的儿子慕容耀宗已经进入了百草堂,开始进学。
特别是一个月前,慕容云收到了儿子亲笔写下的信,信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慕容耀宗”。他的儿子已经会写名字了,他成为他们子孙三代,第二个会识字的人。
就这样一张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字,依旧让慕容云兴奋得喝了足足两壶酒。
在杨天保吩咐陈应来叫他的时候,他已经猜测到了杨天保的用意,那份弹劾奏章,秘书丞苏亶。
慕容云拿着准备好的资料,来到杨天保的书房中。
杨天保此时一副思考的样子,慕容云等待在杨天保思考结束,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杨天保想了想道:“这个苏亶有没有与李承乾接触过?”
事实上,杨天保有点先入为主了。他太过于敏感了。
李承乾与李泰发现皇位之争,发生在贞观十二年之后,李世民也很喜欢这个李泰这个儿子,知道李泰喜欢文学,给李泰造了文学馆,让他自己招揽文人,苏勖以古人都以著书为立言的标志,劝李泰编著《括地志》,只用了一年时间就编纂好了,李世民龙心大悦,赏赐李泰的东西都超过了太子李承乾。
因为宠爱过甚,让李泰的脑袋活络起来,开始产生了争嫡的念头。现在刚刚贞观五年,李泰和李承乾都是小屁孩,而李世民刚刚正值壮年,争嫡未免太早了。
更何况,太子妃虽然是苏亶的女儿,可是如果苏亶与李承乾太过亲密,李世民绝对不会把苏亶的闺女嫁给李承乾,后族一旦势力太大,就会形成强势的外戚。就像汉朝一样,外戚专权,架空皇帝。
所以,杨天保要弄清,这个苏亶到底是谁的人?
慕容云道:“苏亶是前隋朝通议大夫,鸿胪卿苏夔之子,前隋朝四贵之一的苏威之孙,西魏度支尚书苏绰的曾孙,北周权贵宇文护的曾外孙,根本据影卫的消息,苏亶与太子并无深交。甚至不曾私会!”
杨天保疑惑的道:“消息可准确?”
“绝无半点疏漏!”慕容云道:“他是魏征的副贰,要说他是谁的人,那应该是魏征的人!”
“也就是说这是魏征在弹劾我?”
杨天保疑惑的问道:“我何时与魏征发生过冲突?”
“这个还真有!”慕容云苦笑着解释道:“郎君如今贵为大唐开国云中县侯,但向陛下进献出价值百万贯的财帛,让内库充实,陛下如今大肆准备长乐公主的嫁妆,引得魏征不满!”
此时,杨天保的行为在魏征眼中,就属于媚上,属于佞幸。
当然,这话慕容云可不敢直说的。
贞观九年十七岁的李承乾娶妻苏氏为太子妃,现在苏氏应该已经至十三四岁了。杨天保想了想道:“派人查查苏亶有几个女儿,都多大了!”
慕容云恍然大悟。
自己家郎君想要报复苏亶,如果说在隋朝的时候,苏威是隋朝宰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那个时候对付苏氏非常不明智。
可是现在苏氏早已没落,绑一个女人,应该是手倒擒来。
随着杨天保下令,慕容云就传令给身中关中的杨氏影卫动手。
当然,现在的慕容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统领十名影卫的小头领了,随着杨天保的地位稳固,杨天保获得了与杨思谊、杨思训一样的待遇,他们身边负责暗中保护的影卫已经多达五十余人。
不过,杨天保不需要影卫保护他,他有部曲,也有亲卫,影卫的职责,已经变成了专门的刺探情报组织。
然而,关中长安则是杨天保的根基所在,所以慕容云麾下的影卫,超过一半都在长安城。
在唐朝的时候,重阳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古时民间在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习俗。
好不容易遇到节日,长安城的各大家族名媛和豪门公子哥,就趁着天气不冷不热,外出游玩。
苏氏毕竟是老牌豪门,哪怕没落了,在长安城外依旧有田庄宅院。苏氏在渭河河畔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宅,号绿柳园。
这座占地二十余亩的宅子,只有十数名仆从看守,平时并没有苏氏主人过来居住。直到重阳节前,苏眉在仆从的拱卫来到绿柳园。
随着苏眉到来绿柳园顿时有了些许人气。
苏眉是苏亶的长女,平时喜读诗书,却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不过,由于她不经常出门,所以从长安城到渭河边,坐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马车,苏眉也感觉有点疲惫,她稍加洗漱,就准备安歇。
不过,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虽然疲惫,她还是强忍着不适,来到前厅拜见母亲。
然而,来到前厅的时候,母亲京兆杜氏却愁容满面。
苏眉打着哈欠道:“母亲大人这是何故心忧?”
苏杜氏长长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爹,他三番五次弹劾朝中勋贵……”
苏眉道:“阿爹为魏参政的腹心,密事相托,他也是身不由已!”
“哎……我这些日子眼皮直跳,怕不是会出什么祸事!”苏杜氏道:“咱们和魏参政不同,他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无牵无挂,咱们这一大家子,上百口人,万一……”
魏征敢在贞观朝怼天怼地,怼得李世民没有脾气,主要是因为他当年不得不委身瓦岗,与妻子和儿子走散,后来找到后,不等魏征把妻子和儿子接到长安城享福,玄武门事变爆发。
再后来,魏征就一改原来的脾气,变得暴烈,刚正不阿,因为他没有把柄可抓,又无牵无挂,不受威胁,就连李世民也无法奈何他。
苏眉不解的道:“陛下虚怀纳谏,厉行节约,吏治清明,君贤臣廉,能有什么祸事!”
“你是不懂!”苏杜氏苦笑:“肉食者,终究是肉食者,他们为了目的,可不择手段……明的不行,还不能来暗的?你爹四处树敌,得罪的人无数,要查怎么查?再说了,他前日子居然弹劾杨三公子,杨三公子为国征国,扩土千里,缴获无数,以少击多,颇有霍骠姚之风,他被弹劾,如今被杨氏门生故吏,接连责难,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行了,娘!”苏眉不以为然的说道:“别的还好说,杨氏是书香门第,口碑极佳,阿爹不贪赃枉法,他们能怎么样?”
苏杜氏一脸忧愁,却也无奈奈何。
人在江湖漂,怎么可能不挨刀?
这件事苏杜氏看得透彻,然而苏亶上了魏征的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就在苏眉回到闺房,不多时就沉沉的睡去。
夜色深沉,秋月明亮,照得绿柳园如同白昼。月光照耀在渭河的河面上,微光粼粼。停靠在绿柳园私家码头上的一艘乌篷船,轻轻晃动一番。
第一六八章怕案惊奇的绑架案
第一六八章怕案惊奇的绑架案
一名湿漉漉的黑衣人从渭河里钻出来,轻轻爬到这艘乌篷船上。不多时,四五名黑衣人接连爬上船。
一名穿着苏氏仆从装的小厮,蹑手蹑脚来到乌篷船上,他抱着一堆包裹,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
其中一名黑衣人,快速脱下湿衣服,换上一席月白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显得非常帅气。
一名面像凶犯的黑衣人冷笑道:“陈明泽,你小子穿上这身衣服,倒也人模人样,不过,咱们用得着这么大废周章吗?就他们府上这十几名软脚虾,对付起来太容易了!”
“哼哼……”陈明泽郑重的道:“彪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苏氏怎么也算官宦人家,他们家的子女问题,官府肯定会管,一旦他们动用官府的力量,按图索骥,咱们怎么去云州?”
“行了行了,你屁话真多!”那名叫彪头的黑衣人道:“赶紧办正事!”
陈明泽整理好衣衫,风度翩翩的朝着里面走去。
在青衣小厮的带领下,他很快就来到苏眉的闺房前,窗户未关,他从窗户里跳进去。
此时苏眉并没有醒,而是呼呼酣睡,为了以防万一,陈明泽还是伸手打在苏眉的脑后,让她从睡着到昏倒。
就在这个时候,他捏着嗓子发出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陈明泽最大的本事不是打架,而是口技。他学什么声音,都可以入木三分。
不多时,在外间休息的苏眉贴身丫鬟就醒了过来,虽然她还是一个姑娘,陡然听到这种声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急忙起身轻手轻脚想要查看,借着窗外的月光,她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正躺在苏眉的床上,正在脱衣服。
她大惊失色,正准备叫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大唐虽然民风开放,当然这是因为李唐朝廷皇室本身就鲜卑血统,可是汉家女子还是比较注重名节的。
看里面的情景,苏眉就不是受到了强迫。
只是她有点怀疑,自己作为苏眉的贴身丫鬟,怎么不知道苏眉还有一个情郎?
接着里面传来苏眉含糊的声音:“陈郎,你向我阿爹提亲,我要嫁你……”
男子的声音又传出来:“你信不信你爹会把我的腿打折……我一没有家势,二没有功名,拿什么娶你!”
苏眉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那我怎么办?我离不开你!”
男子道:“过了今天,我要投军,在沙场上挣了功名,再回来娶你!”
苏眉的声音仿佛像哭出来一样:“不要,不要,我要跟你走!”
“聘为妻,奔为妾!”男子无奈的叹道:“我怎么舍得让你为妾!”
苏眉的声音更加含糊:“别说当妾,就是为奴为婢!我也认了,我要跟你走!”
男子仿佛很不情愿的样子:“这怎么是好?”
“别管了,我们今夜就走!”苏眉的声音又凌厉起来:“对了,还有外房还有一个丫头,你拿这个棒子,把她打晕!我先收拾点金银细软,将来咱们也要生活!”
丫鬟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忙起身,朝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哭。
陈明泽望着丫鬟的背影,一脸得意,他急忙三两下收拾一点金银细软,刻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把一些首饰遗落在床上、地上、还有桌面上,然后拿起几件苏眉常用的衣服,扛起苏眉。
就在走的时候,陈明泽突然想起,仿佛遗落了什么。
他挥拳朝着自己的鼻子砸去,随着闷声响起,一团血花从鼻子里喷出来,洒在凌乱的床单上,鲜血混着鼻涕,显得更加真实。
时间不长,苏杜氏穿着衣服,披头散发的来到这间闺房,只是闺房里已经没有了苏眉的踪影。
当听完丫鬟的陈述,苏杜氏气坏了,她急忙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时,青衫小厮过来禀告道:“苏大娘子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去了码头,他们走的非常匆忙,行了还踢了他一脚!”
苏杜氏一看,青衫小厮胸前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苏杜氏又问道:“那男子长得什么样?”
青衫小厮道:“身高八尺,一席月白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苏杜氏咬牙切齿的嘶吼道:“所有人都给我追去!”
一时间绿柳园的所有仆从拿着火把,开始沿着渭河开始追去,不多时有仆从过来汇报,乌篷船停在对岸,人却不见了踪影。
苏杜氏又气又怒,顿时昏迷了。
等早上的时间,城门大开。
正在当值的苏亶回来,苏杜氏急忙道:“阿郎,咱们报官吧!”
“报屁的官!”苏亶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不对,报官,就说苏眉昨晚暴毙,已经埋了!老夫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
当苏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子不时的摇晃着,她微微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
马车非常朴实,也很干净,车厢的厢壁用料也非常讲究,采取铁梨木打造而成,所有的窗棂上,还带着非常精湛的镂花雕刻。
苏氏虽然有几辆马车,但是绝对没有这种铁梨木打造的马车,因为铁梨木虽然贵重,太过沉重,除非长途远行,一般家族不会用这种木料。
马车车厢里并没有其他人,她没有起身,脑子迅速冷静了下来。慢慢的她回想起,自己当初睡在绿柳园的闺房里,怎么会突然间到了这里?
难道被母亲一语中的,自己被阿爹得罪的人报复?
想到这里,她更加恐慌。车厢外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大约十数名骑士围着马车,正在快速前行。
“陈明泽,她怎么还没醒!”
“我自己动手,自己清楚轻重,算算时间,她应该醒了!”陈明泽笑道:“不用管,反正她逃不了,算算日子咱们最多半个月就可以抵达云州!”
躺在马车里的苏眉脑袋急转,外面的骑士她已经听出来了,不少于十五个人,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没有办法逃出去,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父亲报官,可是利用官府的力量,把这群劫匪劫下来。
然而,苏眉并不知道,因为这场误会,让苏氏已经放弃了她。
在这个时候,苏眉已经成了死人,甚至户籍上已经销户。
……
云州的大雪终于来临,一天梨花盛开,次日一早,整个云州成了冰雪覆盖的世界。杨天保和云州百姓,非常安逸的享受着炉火的温暖。
在魏征弹劾杨天保的弹章,最终被杨恭仁动用舆论压力给打压下去了。杨恭仁当了一辈官,深知官场之道,杨天保的罪名,可大可小,关键是如何处理。
李世民肯定不想处理杨天保,毕竟没了杨天保,谁给他的内库弄钱,皇帝也穷。
关键是魏征占据了道义的致高点,俗话说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最终很可能就是李世民挥泪斩马谡。
杨恭仁就命令他的门生故吏把水搅浑,刻意在关中利用大度设的问题,夷男恐慌,在长安四处散财,准备弥补薛延陀与唐朝的关系裂痕。
这个情况被杨恭仁利用了,他声称这些弹劾杨天保的官员是受了夷男的贿赂,借唐朝的手,毁掉大唐边塞铁壁。
这个问题就大了,谁也背不起这个锅。
就连魏征最后也采取了冷处理。
当杨天保得知弹劾事件意外消失,也肯定了他的猜测,绝对不是李承乾动的手!
第一六九章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
第一六九章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
云州北五十里处,有一座佛寺——永宁寺。由于北魏太和年间冯太后死后所埋葬此处,就是永固陵。永宁寺专门为冯太后祈福所用。
时过境迁,冯氏早已没落,永固陵也杂草丛生,不过永宁寺却完好保存了下来,最大的可惜之处,就是贞观三年年底,突厥人越过长城,来到永宁寺,寺里仅存的十几个和尚都被杀戮一空。
后来,杨天保率部在鹿苑坚守到李绩大军抵达,突厥人退去,留下满寺的黄白之物,佛像的金箔,甚至贡品,就连佛寺里的一些门窗也被突厥人拆掉。
永宁寺虽然破败,但是在冯氏主持修建永宁寺时,正值北魏国力强盛,佛教兴盛一时,这时的建筑用料考究,哪怕过了一百多年,依旧坚固如初。
杨天保得知陈明泽等把苏佳挟持到了这里,他头大如斗,他可不敢把苏佳带到自己府上,否则后院就要起火了。为此,杨天保将苏佳接到这里,并派人假装和尚,安置下来。
好在方山永宁寺地处方山,与长城比邻,四周高山耸立,山青水碧,风景秀丽,在这里曾修建了灵泉宫和灵泉池,这是北魏时期的皇家行宫,建筑规模弘大,关键是最适合修身养性。
而苏佳仿佛认命一般,不哭不闹,不喊不叫,非常配合。
其实,杨天保也知道慕容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是他没有办法解释,就算解释也没有信。
只会以为杨天保是当了哪个啥,还想立牌坊。
整体来说,这件事不见得就是错事。苏佳这个太子妃与郑观音他们两个都非常悲剧,苏佳嫁给李承乾之后,只当了七年的太子妃,就要面临接下来四十余年孤苦伶仃的生活。
不过对于苏佳来说,这应该是好事。他是贞观十年与李承乾结婚,在贞观十二年生下嫡长子李厥,后来这个儿子也被武妹妹杀掉了,《新唐书》卷四:九月庚戌,杀恒山郡王承乾之子厥)”
苏佳仿佛在享受云州的生活,每天该吃饭就吃,该打扮还打扮,该怎么就怎么,除了失去自由,其他与长安一样。
当然,她活动的区域,事实上并不算小。永宁寺占地四百八十余亩,即使走一圈,也要大半天。
杨天保感觉身边的部曲都是男人,照顾苏佳有些不便,他就想起阿史那米娜身边的胡娘,这是一个知冷知热,有眼力劲的老仆。
于是,杨天保就让人把罗晓玉找来。
得知杨天保找自己,罗晓玉非常开心,她几乎一路小跑着来到杨天保面前。她还以为,杨天保回心转意了,关键是自从米娜那事出了以后,杨天保有阵子不见她了。
杨天保望着罗晓玉道:“倒有一件事要托你来做,还要请你应允。”
杨天保府上是有这个仆妇,不过仆妇会唐言,与苏佳有办法交流,一旦将苏佳的身份传出来,这件事恐怕难以收场。
苏氏肯定会与杨天保不死不休的。本来双方就没有什么大仇恨,只是所处阵营不同,关键是这事太下作,一旦杨天保一言不合,就绑人女眷的事情传出去,他的名声全毁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好名声,再有能力,也别想升迁。
就像许敬宗一样,他是一个能臣,熬了大半辈子,如果不是武则天,他估计五品官到头了。
罗晓玉道:“请郎君吩咐。”
杨天保道:“永宁寺的禅院里,要监禁一个颇为特殊的女宾,用其他人颇为不便,我打算从我的部曲家眷中,还有你们马帮检选健妇编一部女营。听你父亲说,你处理西河会务颇为得心应手,也习过武,你可愿意将女营管起来?”
罗晓玉道:“晓玉听候郎君吩咐。”
现在罗晓玉被杨天保断例钱之后,终于明白了身份,作为一个侍妾,她又怎么能要求更多,马帮倒是有女眷,不过跟着马帮的汉子颠沛流离,日子过得凄苦。
然而,自从罗方把周普、吴善思分配到杨天保身边,他们跟着杨天保以来,身份也水涨船高。
周普和吴善思现在都是五品武官,他们的妻子和以前在马帮要好的兄弟,都跑过来追随了他们。
别看杨天保的部曲战损了一百多人,这些马帮好手全部补充到了部曲里。
更何况马帮女子本来没有抛头露面的忌讳,再说他们罗家与杨天保已经结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随着周普和吴善思当官,马帮的数千兄弟都羡慕他们的好运气,也羡慕罗方的英明。
杨天保成立一个女营,主要是因为这一次陈明泽绑架苏佳让他产生了警觉。别看豪门大院,拥有无数仆从,可是男女有别,后院女眷居住之地,男仆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
将来,他如果被人依葫芦画瓢,他岂不是亏死?
以杨天保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养一营女兵,关门负责保护家中的女眷。
这些女眷大都在云州中,杨天保的工坊里帮工,补贴家用。组织人手倒也方便,结果容易就收到了二百名女兵。
这些女子大都是十五岁以上,或者二十岁以下,暂时未婚居多。毕竟生了孩子的女人,有孩子需要照顾,身在军营不太方便。
杨天保兵刃和铠甲,杨天保永远不缺,照顾到了这些女人的体力问题,杨天保并没有给他们装备唐军制式铁甲,而是装备了特制的皮甲。
拥有一个大型皮具厂,杨天保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数百套牛皮铠甲。唐军制式九斤多的横刀对于女子来说,也有点太重,把横刀短了五寸,窄上一寸,削减三斤的重量,六斤的细型横刀,仿佛如同柳叶一般。
这些女兵暂时的装备就是牛皮铠甲,外加横刀,近战搏杀为主,远战论不到他们。
利用了三天时间,简单整训一下,这些女兵终于可以排成队了,杨天保道:“罗晓玉带着女兵,你跟我去见见这个特殊的客人!”
杨天保骑着战马,率领部曲与二百余名女兵,三四百号人浩浩荡荡开赴永宁寺。
来到苏佳居住的小院,杨天保敲门道:“苏姑娘可曾安歇,杨某前来打扰了!”
苏佳清亮的声音立刻从屋里传出来道:“杨将军如今威风凛凛,手握滔天权柄,登门闯屋,何需如此小心翼翼?让妾身误以为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再或杨将军欲做贼先心虚起来了?”
杨天保有点尴尬。
罗晓玉心想道:“这女人牙尖嘴厉的,哪有半点阶下囚的自觉?”
杨天保道:“杨某这不是怕苏姑娘拿着一把刀藏在门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再说瓜田李下的,招呼一声是应该的。”
推开门,看到苏佳坐在桌面,如花娇艳的脸蛋给烛火映照得清丽无端,没有半点给禁制住的惊惶与失措,当真是世间罕见的绝美容颜,倒不知道李承乾知道他的老婆被撬,会如何的心痛。
罗晓玉看出苏佳性情有些泼辣,拿着刀就站在苏佳身边。
杨天保作了一揖,说道:“杨某给苏姑娘请安,有惊扰之处,还请少夫人宽囿一二……”
“宽囿你,你会让我长安去?”苏佳浅笑着问道,一双美眸盯着杨天保清俊略有些黑瘦的脸看,眼前这个男子,总是有意外的地方让人去发现,之前心里还有些不安,看着杨天保走进来,颇为奇怪的,心里的不安倒是消失不见了,她知道杨天保不可能放她与回长安的,这时候又心想,留在这里也无妨,不妨寄身在这山间禅院里看这世道如何变迁。
????看到苏佳从容淡定,杨天保颇为失望,完全不能满足他的恶趣味,只能敷衍笑道:“苏姑娘当真是说笑呢,我将苏姑娘回长安去,还不是要天翻地覆?”
苏佳微微一叹,凝眸望着烛火,才幽然说道:“自古祸不及妻儿,杨将军,这事做得不地道!”
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道:“只是误会,信不信有你!不过,还请苏姑娘暂且在这里住下来,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她去做就可以了。”
“嗬,原来是个美人呢!”苏佳眸子在罗晓玉脸上看了须臾,便看穿她女扮男装的底细,浅笑起来,“杨将军手下能臣武将无数呢,怎么舍得让这么一位大美人儿孤零零的在寺院里陪伴我这个笼中人?”
罗晓玉刚进屋里给苏佳娇容无端的慑住。
她虽然颇为自己的容颜自负,但是苏佳身上透出来的那种郁郁芳华的气质,在她看来,也许就薛瑶都不能与她比肩;薛瑶美则美矣,终是稚气未脱,也许算是另一种的清丽清媚气质。
苏佳身上透出来的仿佛是极致到脱俗超世的媚气,有一种慑人心魂的异样魅力。
实难想象她沦为阶下囚,容色竟然不减分毫,罗晓玉自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雍容华贵。如果不是意外,她可是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
花瓶成不了太子妃,因为这需要一定的手段,阿猫阿狗可进不了皇室的大门!
第一七零章投降和请降待遇是不同的
第一七零章投降和请降待遇是不同的
罗晓玉心里正想杨天保面对这样的佳人会不会动心,没想到苏佳却先戏弄到她头上来,她毕竟脸皮子嫩,又措不及防,给苏佳话一逗,嫩脸皮子就涨红起来,穿着铠甲,手里拿着佩刀,在灯下竟然给苏佳挑逗得妩媚起来。
罗晓玉稍失态也便意识到苏佳是在戏弄自己,再看苏佳时,便多了几分佯怒;苏佳却似笑非笑,一双亮晶晶的美眸深邃而迷人,便是同性也难对她生出忌恨之心。
杨天保微微一叹,罗晓玉还真不是苏佳的对手,装作听不懂苏佳的话,说道:“罗姑娘乃马帮会首罗方之女,允文允武,照顾苏姑娘不像那些粗野汉子那么粗心。我也刚刚回云州,云州什么样子,苏姑娘谅解……”
苏佳听话罗晓玉是马帮会首的女儿,又端详了她一眼,微微敛道,说道:“原来是罗姑娘,刚才失礼了,以后还要托罗姑娘照顾。”
苏佳的姿态转换自如,罗晓玉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便算是与苏佳见过面,罗晓玉先告辞出去,她需要安排杨天保的部曲撤离,女兵营接管这里的防御。
女兵就在永宁寺这里一边训练,一边帮助杨天保看管苏佳。
对于二百个女人的吃喝用度,杨天保自然不差这点钱。
????屋里没有旁人,苏佳又从容的盯着杨天保看,浅笑道:“还没有恭贺杨将军呢,得马帮归心,实乃一大强助,杨将军这些天来,可庆贺的事情着实不少呢……”
虽然像马帮这样的江湖人士,是入不了朝廷大佬和世族门阀的眼,不过不代表他们不能做事。特别是马帮投靠杨天保之后,已经快速垄断了西域上尽八成的丝绸出货量。
马帮也鸟枪换炮,不仅置办了大量的马车,还在丝绸之路上设立无数数十个绿州补给点。
也就是马帮的组织机构松散,否则还真会引得李世民的窥视。
虽然杨天保与苏佳的父亲因为利益冲突,产生了纠葛,不过这并不致死,只要杨天保没疯,应该不会为难她。
只是苏佳还不知道,关于她就成了长安的一个笑柄。
虽然苏氏一直瞒着苏佳私会情郎,暗夜私奔的戏码,不过消息还是传了出来,此时苏佳的名声变得无比响亮,用句不客气的话说,她的名声比李世民还要响亮。
有的人认为苏佳敢爱敢恨,打破门第之见的楷模,也有人认为她水性杨花,不识廉耻,不过这些消息,她不知道而已。
杨天保在得知苏佳就是李承乾的太子妃,早就知道苏佳这个女人不简单。
杨天保敛容严厉的说道:“罗家是为强助不假,但是令尊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污蔑杨某,难道也是值得庆贺之事?若非苏姑娘是女流之辈,这山间禅院虽大,怕也容不得你!”
“魏参政知道还是没有看透你,你不仅仅是幸臣,更有不臣之心!”苏佳淡然的凝视着杨天保的眼睛,“但是啊,但是啊,他远远没能将你、将云州看透。虽说这次上书弹劾,给杨将军造成被动,虽说杨氏也整齐发力,但是冷血一点说,这次弹劾,对杨将军难道真不是一件幸事?”
杨天保的心仿佛给苏佳的目光扎了一下,他不动声音的问道:“依苏姑娘所言,要如何做,才不是杨某人的幸事?”
“我一个女流之辈,妇道人家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苏佳绽颜而笑,轻语道,“杨将军怎么又认真起来了?”
杨天保看着苏佳的眸子,亮如点漆,端真是美,心想她还真是没有阶下囚的自觉,自己总不能给这个女人占去主动,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你认为魏征和令尊应放过弹劾在下幸进?……我不妨告诉你,就算他弹劾我拥有兵自重,关键是说出来,这话谁信?大唐拥有六百五十七座军府,合计兵马约百万,在下只是区区一州总管,更何况,弘农杨氏的根基就在长安,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弘农杨氏与李唐皇室世代联姻,双方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解释清的关系,用那句词,理不清,剪还乱!”
杨天保那双若星子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锐气,苏佳的心仿佛给炙了一下,转念又笑道:“杨将军说这些话,好像要跟妾身争强好胜似的,妾身是杨将军的阶下囚,哪有什么资格跟杨将军争强好胜哦?偶尔想斗一斗嘴,还怕惹到杨将军不高兴呢。”
??杨天保心里苦涩,不想留下来给这女人奚落,站起来,淡然作揖说道:“不打扰苏姑娘休息……”
便袖手离开禅院,留下苏佳在冷寂的禅院里,离开时,心里也不由的微叹:这女人还着实厉害啊,要她是男儿身给重视任用,是此生劲敌也说不定。
……
随着云州风雪连绵,杨天保天天窝在府上,感觉非常不舒服,这天凌敬过来与杨天保喝酒,杨天保望雪兴叹道:“铁勒、薛延陀、哪怕突厥人能再挑起事端就好了!”
这样以来,杨天保就可以光明正大集结五座折冲府的兵马,三千八百精锐边军,光越骑军就多达七个团,共一千四百余骑,以唐军将士的战斗力,就算发生万儿八千人的叛乱,也可以轻易平定。
此时,杨天保与徽商集团已经结成稳固的合作关系,只要是战场上缴获的物资,徽商负责销售,哪怕再廉价的羊皮、牛皮、甚至羊角、牛角这些东西,在江南都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对于大唐来说,打仗就是打钱,可是对于杨天保来说,打仗就是发财的机会,而且光明正大的发财。
?“哪有这种好事?”凌敬摇头而笑,说道,“他们这时候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在云州向我们挑衅,不用脑袋,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无论是云州之外的突厥人,还是铁勒人,甚至薛延陀人,他们找到了杨天保的处事逻辑,只要是合理合法,合乎规定,那么就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可以在草市集与唐国商人交易,获得必要的生活物资,不过,交易双方都要交税,这里杨天保还委派了一个守捉使,专门负责收税。
让军队去收税,谁敢不交?
就这样,边衅瞬间消失了。只要有办法解决生活问题,他们何至于去抢?以前抢劫没事,现在唐军上下眼睛都绿了,关键是打仗就会收入,偏偏无论突厥人也好,铁勒人也罢,他们的战斗力都太弱,根本就不是武装到牙齿的唐军的对手。
随便一个队,可以打得他们上百人没地方逃,他们想玩人海战术,唐军将士就会像闻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拥而上。
除非脑袋有病,否则谁也不敢不遵守大唐律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关键是此时,大唐已经完备了军备体系。在各地兴建都督府,都督府之上还有大都督府,这样的大都督府管理二十多个州,或者四十多个州。在都督府以下,还设军,军以下设立守捉使、城、镇,屯守兵马,不以而论。
地方上又以五户为保甲制度,联防互保。随着东突厥的灭亡,大唐国力军力强大,百姓们的心气很高,哪怕面对数十上百骑,明知不敌,他们也敢反抗。
只要一地发现惊变,各地相互支援,迅速形成以地方民壮、府军以及各军为主的主力部队反扑。
被动防御,越境打击,也不像原来杨天保那样先请示,可以一边出兵,一边报备。这样以来,想偷偷占便宜就更加不可能了。
凌敬突然道:“云州总管刘洎可是在暗中收集阿史那米娜的情报,这点不得不防!”
杨天保此时无论是官位、爵位,再或实际的权势及掌握的兵权,都已经不比一个云州总管刘洎弱半分,但是,担心刘洎狗急了跳墙。一旦鱼死网破,阿史那米娜的问题注定是一个大雷。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反而不好办。如果朝廷一个总管死了,肯定会派人严查,这事只会越闹越大。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道:“以先生的意思,我要放弃她吗?”
??“你愿意吗?”凌敬悠悠的笑了笑,又拿起酒壶在杨天保面前晃了晃道:“这种烈酒,我要更给我每月十坛!”
在杨天保采取土法蒸馏的方式获得原油之时,他又想到后世的蒸馏白酒,不过云州粮食产出有限,所以他就做价万贯,将这个方法卖给了徽商。
他们在江南粮食产地酿造白酒,随后运往草原。没有办法,白酒虽好,可不适应唐人的口味,唐人喜欢的还是那种低度酒。
不过凌敬却是一个意外,他非常喜欢这种白酒,而且酒量惊量。
“白酒虽好,不要贪杯!”杨天保道:“一个月一百斤,每天三斤还不喝死你,这样吧,每月五坛,一天一斤半,多了没有!”
凌敬笑道:“办法很简单,白道川土地肥美,草原丰茂,你可以让阿史那米娜以东突厥汗国金帐公主的身份,召集各部在白道川筑城,亮出旗号对外,诈称所部万帐,向长安请降!”
第一七一章古代经济战争
第一七一章古代经济战争
“这倒是个好法子!”杨天保点点头,肯定凌敬的建议,虽然是投降,可是一个人投降和万帐投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以李世民的为人,肯定会以功臣或者世勋子弟娶阿史那米娜为妻,这样以来,大唐独得一城,辖户上万,肯定是皆大欢喜。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这件事虽然可以解决,但是魏征却像狗鼻子一样,一直盯着我,我能怎么办?”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凌敬笑道:“贿赂一下魏征,难道他还难恩将仇报?”
“哈哈!”杨天保苦笑道:“魏征油盐不进,别我的面子,就连陛下的面子他也不给,我要是送礼,他会把送礼的人腿打折!”
“所以说,送礼是一门大学问!”凌敬神秘兮兮的道:“你要学会送礼!”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给送给魏征什么?女人?财货?好像他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魏征要做名臣,我给他扬名,他一定不会拒绝!”
“哎……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的!”凌敬道:“魏征有一子,未仕唐之前,原是隋臣,本是元宝藏麾下记室参军,后来魏征投靠李密,为防备隋朝报复,魏裴氏携长子魏叔玉、魏叔琬、魏叔璘这三子隐居,从而与魏征失散……”
杨天保听到这里,更加无奈的叹道:“天下之大,要想找几个人,这无疑难上登天!”
“你别急,听我说完!”凌敬道:“当初,魏征为太子洗马,太子曾命人寻找过魏夫人以及其子,借助平阳公主旧部已经找到了魏征的妻儿!他们就隐居在相州内黄县临河乡沈家堡,化名裴氏……”
杨天保恍然大悟。
对于陈明泽,杨天保是非常有怨念的,你说你绑架人家苏佳做什么?好好的一个太子妃,结果给搞没了。最关键的是,苏佳的名节毁了,她以后只能生活在阴暗中。
当慕容云来到书房的时候,杨天保就将魏征的妻儿在相州内黄县临河乡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派出陈明泽等前往相州去迎接魏征的家眷。
……
三个月后,临近年关。
偌大的郑国公府邸(其实这个时候,魏征并没有封为国公,《旧唐书魏征传》是月,长乐公主将出降,帝以皇后所生,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徵曰:“不可。昔汉明欲封其子,云‘我子岂与先帝子等?可半楚、淮阳。’前史以为美谈。天子姊妹为长公主,子为公主,既加‘长’字,即是有所尊崇。或可情有浅深,无容礼相逾越。”上然其言,入告长孙皇后,后遣使赍钱四十万、绢四百匹,诣徵宅以赐之。寻进爵郡公。”
数辆马车停靠在郑国公府邸前,
一群男女老幼,被搀扶着下车。
魏书玉兴奋地四下打量。
魏书玉将母亲魏裴氏搀扶下车道:“阿娘,这就是阿爹住的地方么?”
陈明泽此时完全没有任何风流倜傥的模样,为了找寻魏征家眷,他和众影卫连续奔波了将近三个月时间。
此时他胡子邋遢,一脸疲惫,嘴上还带着干皮。当初以为魏叔玉就住在相州内黄县临河乡,然而化名裴氏的魏夫人在沈家堡只是外姓人,时常受到沈家人排挤,在贞观五年内黄县也旱灾严重,为了争水源,沈家人赶走了魏叔玉一家。
这次扑了一个空,让陈明泽等非常绝望。后来这才打听过,魏叔玉为了补贴家用,化装成道士,在黎州为人算命测字。
好在在黎州找到了魏叔玉,不过抵达长安的时候,已经到了年末。
陈明泽上前叫门。
这座宅子原来就是李密的府邸,后来被李世民赐给了魏征,占地超过二十余亩,不过魏征府上只有十数名仆人。
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
那名又聋又哑的老仆,一眼就认出了魏裴氏。老仆将魏夫人和魏叔玉迎进府中。
看着魏府虚有其名,连粮食都没有几石,陈明泽知道杨天保想缓和与魏征的关系,就派出人采买生活物资,足足十数车生活物资送进了魏府。
等到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陈明泽等人终于忙碌完了,客厅里已经摆好了案几,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菜肴酒水。
一群仆役、丫鬟前后忙碌着洒扫收拾。
陈明泽等人这才呼啸一声,出门而去。
魏书玉和母亲、弟妹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当魏征下值回到家里,府邸大门紧闭。
魏征下车,上去叩门。
门应声而开。
魏书玉和魏征的父母、妻小全都站在院子当中。
魏征一怔,随即缓缓走进院子,在魏书玉面前站定。
魏征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魏书玉的脸颊道:“叔玉……可是叔玉?”
魏书玉流着泪,拼命点头道:“阿爹是我……是我!”
魏征几乎是惨叫般的出声道:“我苦命的叔玉啊……阿爹……总算见到你了!”
魏书玉喊了声阿爹,抱住魏征开始嚎啕痛哭起来。
院子中的眷属们全都痛哭失声。
陈明泽微笑着站在门口,看了片刻,随即转身上马离去。
很显然,魏征在与魏叔玉交谈中,得知帮他找回妻儿的人正是杨天保杨三郎。
本来,魏征是非常反感杨天保这个幸臣的,作为名门子弟,杨天保简直就是名门之耻,丝毫没有风骨,像幸臣一样,希翼上意。
不过,恩是恩,情是情,这个情他不能不承!
感激杨天保只是一方面,但是魏征却相信杨天保绝对没有憋好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就在腊月底的时候,杨天保派人朝着长安运来了四百多车厚实坚固的羊毛衫,羊毛拥有着保暖性、防水性、抗燃性、固色性、隔热性都非常好,然而,羊毛的优点,在大唐却成了缺点。
因为防水性好,所以不易染色,羊毛洁如雪?纯属扯淡,大多数羊毛都是灰不拉几,这个颜色,唐朝农民或许不会反感,但是让唐朝勋贵,他们不会待见的。
唐朝人的审美,很多人以为就是唐朝以胖为美,唐朝也不是那种胖的很多、越胖越好的审美标准。杨贵妃的“胖”是微胖,体态丰盈,圆润的美,而且贵妃能歌善舞,一舞一姿都能展现曲线的美。所以,如果你认为唐朝一直是个“以胖为美”的朝代,那就是一叶障目了。唐朝的审美史只能说,胖过,才是准确的描述。
关键的问题是,唐人对颜色和绚丽的色彩有着非常痴迷的爱好,通常情况下,红男绿女,红绿配,还要有各种花色。
如果是纯色羊毛衫,无论织成什么样式,那样都没有市场,因为唐人不喜这种颜色的衣服,为了染色,杨天保也是煞费苦心,试过无数种染料,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在偶然间的时间,一名穿着羊毛衫的工匠,在吃饭的时候,打翻了醋碟,将醋色直接染在羊毛衫上,这个时候,杨天保这才明白要想给羊毛染色,必须使用酸性材料。
虽然羊毛可以使用酸性染料染色,不过伴随而来的却是硬化问题,只要经过酸性材料染色,羊毛衫就会变成坚硬,虽然不像铠甲一样坚硬,却有着明显的硬度,让人穿着不舒服。
在试过洗、烫、蒸、煮各种方式处理之后,聪明的工匠发现碱水却可以中和酸性染料,让羊毛衫变得柔软。
这样以来,历时一年多,终于制造出了羊毛衫,这种羊毛衫采取羊毛与麻,混合编织而成的线,采取原始的织布机纺织而成,效率并没有提高多少,不过羊毛衫做成的衣服,优点还是非常多,保暖,柔和,最重要的是,富有弹性,穿在里面,并不显得臃肿。
在唐初的时候,人们的审美观点还是承袭魏晋之风,魏晋时期的审美观点,男子必须面白,肤色苍白,精致的妆容,关键是要瘦。像卫玠、潘安都是那个时代的美男子。
所以,人们对于体型的要求非常苛刻。在这种情况下,身穿羊皮袄的装扮,是进不了唐人的视野。
可是羊毛衫却没有这种问题,随着羊毛衫进入长安,按照杨天保的命令,身在长安的陈明泽拿着杨天保的羊毛衫开始四处送礼。
观国公府自然是首选,由于人口众多,送了足足十几车,而后,杨天保又以李渊准女婿的身份,向大安宫送了几十车,再以李世民的准妹夫的身份,向李世民送了几十车,大约一百多车的羊毛衫送到李世民手中。
这不是目的,最重要的目的,则是杨天保那道奏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昔管仲相桓公,鲁、梁不臣桓公,桓公欲征鲁梁,然则师出无名,管仲献计,桓公服绨,举国从之,绨随之暴涨,鲁梁两国皆举国植种桑麻,时三载,齐断互市,鲁梁绨积如山……”
其实,杨天保也非常佩服古人,事实上这应该是最早期的经济战,当然管仲不是使用了一次,而且还使用购鹿的方式,套路了楚国,羊毛不是目的,亡其根本才是目的。
当这份奏折抵达门下省政事堂的时候,众臣顿时惊呆了。他们都是聪明人,非常清楚经济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的重要性,杨天保现在就是要学管仲,向突厥和草原各部购买羊毛,利用哄抬羊毛的价格,最好同时打压战马的价格,双管齐下。
一旦突厥人、铁勒人、薛延陀人、契丹人、吐谷浑人都感觉养羊的好处大于养马,大唐就毁掉了游牧民族的武功。
只有没有战马,所有的游牧民族都是渣渣。
ps:今天晚上有事,可能只有一章了,就算有,也要十二点以后!
第一七二章可是怎么才能逃出长安
第一七二章可是怎么才能逃出长安
要说温彦博提出安置突厥策:“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一则实空虚之地,二则示无猜之心!”
只是李世民自恃武功,更何况唐军在反攻东突厥的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强悍战斗军,让李世民迅速膨胀起来。
可是华夏民族是一个善于总结的民族,历史上的斑驳血泪,事实早已证明了,这种安置方式,就像当初汉之匈奴一样,晋之鲜卑一样。早在西晋泰始五年,慕容部擅自袭击边境,时任征东大将军卫瓘(河东卫氏,卫青之后),以四万步骑,打得东部鲜卑差点亡族,然而不过几十年时间,鲜卑慕容再次崛起,侵吞黄河以北,占据江淮沿线,若非慕容雋死后,前燕内乱,最后如何,谁也不知道。
魏征非常担忧,不过李世民不信任他,他也没有办法,然而杨天保提出管仲故智,以利诱之,非常附和魏征的胃口。
一旦东突厥习惯了以养羊取毛获利,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只要朝廷掌握着这个经济这个命脉,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掌握着突厥各部的生死。
李世民的掌控欲非常强,此时在看到杨天保这份奏疏,不禁感叹道:“朕以为杨思慎杨三郎治军有方,能征善战,是一个出色的将才,没想到他对军国大事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魏征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可使兵部职方司择一郎中,专属此事,朝廷拥有绝对的决择!”
魏征的意思是就朝廷要拿着羊毛这个经济武器,好好利用起来,谁听话,多收哪个部落的羊毛,不听话,就在羊毛上制约他们。
李世民其实也是聪明人,他比魏征想得更远,只要把羊毛的价格炒作起来,朝廷掌握着定价权,随时可以让所有的突厥人享受到朝廷的雨露之恩,或者雷霆之怒。
随着李世民拍板,门下省政事的六大相国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尽量完善这个策略,大家开始声势浩大的开始收羊毛。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忧,被杨天保擒回长安之后,成为了人质,作为一国可汗,李世民非常得意,一旦朝廷举行什么庆典,颉利就拉出来,跳一曲胡旋舞。
他自己也明白李世民这是在侮辱他,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前一阵子听说他的妹妹阿史那米娜在朝廷收拢一部分突厥残部,以金帐公主的身份,开始号称诸部。
颉利着实高兴了一阵子,阿史那家族的女子,也有像平阳公主一般,允文允武。只不过好景不长,随着阿史那米娜向朝廷献书请降。
得知这个消息,颉利气得吐血了。他心里暗骂米娜愚蠢,长安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在这里他就像一个任人玩弄的玩偶。
一旦米娜来到长安,天知道李世民会如何对付她?
颉利一病不起,虢州刺史,因为虢州靠山,多獐鹿等野兽,可以射猎自娱。颉利推辞不授,李世民又命他为右卫大将军。
左右卫就驻扎在太极宫,属于朝廷元随禁军,他一个突厥人,能号令得动谁?颉利又气又怒,病情反而更加重了。
在这个时候,颉利被李世民又赐了足足数十件羊毛衫,看到羊毛衫,颉利的脸色如同金纸,气若游丝。
作为曾经的一国之君,颉利怎么看不出,羊毛即将成为突厥人脖子上的一条枷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枷锁只会越收越紧,直到突厥再也缓不过气来。
李世民得知颉利重病,急忙派太医前去救治,虽然李世民非常着急,只有熟悉他的长孙无垢才知道,李世民在看着颉利不爽,他就特别开心。
长孙无垢穿着一身用羊毛衫,不准备的说,应该是羊毛布,这种成衣的样子,都是以贴身为主,不过大部分依旧沿袭唐人的习惯,他们都喜欢自己裁剪做衣服。
羊毛衫只是杨天保的习惯性称呼,这种布厚实,比葛布还要厚,但是柔软,保暖,透气性好。
这种裁剪的衣服,比皮毛更轻,保暖性更佳。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摸衣服,还是在摸长孙,他伸手抚摸着感叹道:“舒服!”
“对,就是舒服!”长孙无垢的眉毛都笑弯了:“就是太少了,不够分的!”
“已经不少了!”
李世民笑道:“杨三郎准备在天下推行此布,你感觉如何?”
长孙无垢道:“臣妾感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陛下应该赏赐给文武百官!”
任何新鲜的事物,要想让人们接受,必有有一个缓慢的过程。可是,唐人非常时尚,在后世出土的女挎包,与后世的除了拉链之后,好像制式方式没有什么区别。
李世民想要用羊毛控制诸部,这个东西必须得到天下所有人的认可。
而皇家就可以引领这个时尚的潮流。
李世民把杨天保送来的四百多车羊毛衫,除了送给大安宫、观国府的之外,其他两百多车都拉回了皇宫,以百匹布三贯钱的价格,收下了一万多匹羊毛衫布。
李世民以魏征的夫人魏裴氏,在家中赡养魏征的父母,教育子女有方,晋正二品郑国公夫人,同时赏赐魏征羊毛布五十匹。
又以程知节忠通无双,治军有方赏赐五十匹。
房玄龄为国操劳,劳苦功高,赏赐五十匹。
侯君集喜得贵子,五十匹。
长孙无忌一百匹。
……
一时间,羊毛衫非常受长安文武百官喜爱,毕竟羊毛衫都是以李世民之手赐出去的,别说羊毛衫,就算赐一坛咸菜,他们也会说这是人间美味。
特别是宫闱之中,后宫诸女也都非常喜欢这种紧身柔和的羊皮衫,既暖和,又可以体现女人的身材之美。
关键是这种衣服,贴身不冷。不像其他衣服,哪怕皮草,一旦起床的时候穿上去,简单如同置身冰窖之中,好半天缓不过来。
特别是城阳公主年龄小,有轻微的气疾,闻不了炭气,偏偏冬天又冻得受不了,看着女儿难受,长孙无垢只能给城阳公主穿着厚厚三层皮衣,这样保暖是有了,关键是重量太重,让城阳公主的小身板成为严重的负担。
负担不说了,关键是城阳公主穿成小企鹅一样,被其他姐妹嘲笑,搞得爱美的城阳,变得非常孤僻。
好在小城阳有了羊毛衫,只需要像其他孩子一样,穿着一层皮衣,就可以有御寒保暖的效果。
皇宫中也难得传来城阳公主的欢声笑语。
……
冬夜漫漫,良宵苦短。
右卫大将军府中,身体刚刚好转的颉利抱着酒坛大口的牛饮起来,一口气喝下半坛子老酒,可是却猛然站起来,随手把酒坛甩了出去,结果“呯~”的一声摔碎在地面上,酒水与碎陶四处飞溅。
“可汗,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汉人有句话,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执失思力在一旁苦劝道。
可是,不等执失思力说完,颉利咆哮道:“这是小事吗?这是小事吗?”
“羊毛而已,能算什么大事?平时里的羊毛,不就是随手就丢了!”执失思力不解的说道。
颉利喘着粗气道:“这不是小事,这是关乎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可汗慎言,提防隔墙有耳!”执失思力不是不知道羊毛问题的严重性,事实上杨天保的奏折,他可以完整的背诵下来,特别是管仲对楚、梁、鲁三国采取的阴谋,以及三国的悲惨下场。
然而,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颉利是阶下囚,他也一样,他们管不了,反而一旦露出马脚,颉利又可能暴毙在长安城。
颉利咬咬牙道:“我现在长安城,被人盯得紧,你派出人或者你亲自走一趟,让米娜千万不要来长安!”
执失思力摇摇头:“这样太危险了,她一个女人,如何能号令诸部?”
“你去吧,取代她!”
颉利走到案边,取夏一只羚羊的羊角,从羊里掏出一截金色的箭镞,这是东突厥汗国的金箭,也相当于中原王朝的玉玺,代表着颉利可汗。
执失思力接过金箭镞迟疑了良久道:“这个……”
“这废话,赶紧走!”颉利道:“咱们来到长安城的人有一百多,能走几个是几个!”
执失思力一脸郁闷,虽然他不是颉利可汗,可是每年府里上下也有足足数十人,他这边前脚只要刚刚走,后脚马上就有人通报给李世民,大唐军队就会如狼似虎的追上去,到时候那就麻烦了!
颉利想了想道:“你是怕出不了长安城?”
“出城倒是容易!”执失思力苦笑道:“从长安到草原足足两三千里,这段路怎么过?”
颉利不以为然的道:“这样,你去找契苾葛打一架,假装失手杀了他一个儿子,他肯定找你拼命,李世民小儿肯定看热闹,不加干预,你就有办法离开长安了!”
执失思力沉吟道:“只是,契苾葛……”
“为了大突厥,让他献出一个儿子!”颉利一脸轻松的笑道:“杀他的第三个儿子,那个儿子是一个赵德裕的种,死了他也不心疼!”
ps:最近缺觉,洗完澡睡着了,先休息一下。
第一七三章竟标与离间
第一七三章竟标与离间
北啧口,突厥残部联营。自从东突厥人也学会了使用煤炭取暖,生火做饭,他们的帐篷里,味道就变了。
毕竟用羊粪、牛粪燃烧生火做的饭,想吃下去,没有好胃口却是不行的。煤炭廉价,特别是白道川,这里随处可见浅层的煤矿,哪怕突厥人自己也可以挖点烧火,不用砍伐树林了。
虽然庞大的帐篷里,温暖如春,虽然加了孜然和胡椒的羊肉更加可口,然而阿史那米那却非常不开心,因为杨天保不喜欢她,甚至不正眼看她一眼,这让自认为是美女的米娜非常烦躁。
“为什么,他这样对我?”阿史那米娜歪着脑袋,望着房间里忙碌的胡娘问道:“我明明跟他睡过了呀,他应该对我负责!”
“你只是躺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
胡娘不理解米娜的脑回路,女人家的第一次,不是应该紧张、激动的吗?她的心到底有多大,居然会呼呼酣睡。
胡娘不知道怎么劝米娜,杨天保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她命运的人,只是她却没有好好抓住,杨天保需要她控制草原上的突厥人,方便管理也好,为了利益也罢,可是阿史那米娜却依仗着杨天保对她的纵容,一味的索取。
现在耗尽了杨天保的耐心,要将米娜送给皇帝,这下米娜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不行,我要去云州!”
阿史那米娜望着胡娘一脸认真的说道:“现在就走,我怕去晚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胡娘点点头道:“好吧,公主,咱们收拾一下!”
对于出行,突厥人收拾行礼的方式,非常快捷,提着燃烧的火炉,往雪橇上一放,然后雪橇的厢壁上,挂着剥皮的羊肉,在十几头雪狼的拉动下,这辆雪橇开始向云州进发。
云州的商业气息越来越浓,原来云州早已拥挤不堪,住不下南来北往的客商,想拆除城墙是不可能的,只要依靠上城墙,向外延伸。
就这样,几条商业街在云州城外纷纷拔地而起。哪怕是十二月滴水成冰的严寒天气下,依旧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
张绍文这是第二次抵达云州,这三年来他与杨天保达成合作,原来籍籍无名的祁门张氏,早已成为徽商中首屈一指的豪商。
通过皮毛、马匹和牛羊的交易,祁门张氏获利多达数十万贯,生意也扩大了数十倍,如果是后世,像这样财富增涨的势头,并不算显眼,在互联网经济时代,一夜暴富的例子太多了,比如雅虎的杨致远,雅虎上市当天,股价暴涨154%,直接催生为第一个互联网富豪。
然而,在这个时代,张绍文的成功,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几乎成就了其他家族,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才能努力达成了成就。
距离抵达云州最大的皮具坊,跟在张绍文同坐一辆马车的年轻人程阔海目瞪口呆的道:“这里就是塞外云州?”
“没到呢!”张绍文笑了笑道:“这里只是杨总管的皮具坊,距离云州城还有三十里!”
“什么?三十里?”程阔海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条石板大道,石板大道宽约十几丈,街道两旁边是一排青砖黑瓦的店铺,店铺背后是鳞次栉比的屋脊,不晓得藏了多少进院落,石街尽头延伸看不到尽头。
让程阔海不解的是,虽然外面积雪厚达三尺有途,可是街道上却看不到一丝雪花,就连顶上积雪,各家各户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时的有身穿黑色衣服,胳膊上套着“城管”两字的黑衣人,他们腰上挂着一根三尺余长的短棍,棍子上还包裹着铁皮。
这些城管,自然都是杨天保的人,比长安更大庞大的城管队伍,此时这里的城管大队大队长就是牛欢喜,整个城管大队拥有六个中队、二十四个小队,每个小队六十人。
毕竟这里地处塞外,牛羊极多,只要管理不到位,马上就会变成牛粪便堆。在城管和短棍管理之下,无论是铁勒人、突厥人、或者契丹人,他们都非常老实。
?各家店铺都是开张,早餐店、酒楼、医馆、药铺子、金银铺子、典当行、茶肆、货栈、客栈,细细的数过去,竟然百多家。除了眼前的店铺街外,还能看到有巷子往里深处延伸,街边摆满各式贩卖摊子。店铺街、码头前,到处都是四乡八里早起过来走赶集的人,也有跑远商旅或在街道上做苦力的挑夫,也有穿红戴绿的妇女,吆喝声与驮马骡驴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程阔海惊讶的道:“这里居然是城外,就算扬州城郭也没有这么热闹!”
“别说扬州!”张绍文冷笑道:“就算是洛阳也远远不如,你猜猜这里一年可以收多少税?”
程阔海想了想道:“怎么也有两三万贯吧?”
“十倍之就差不多了!”张绍文感叹道:“在这里就我们张氏一家所纳的税就不止十万贯!”
去年一年,祁门张氏往江南运了三万头牛,十一万匹马,外加三万余车皮货,交易额比整个徽州的财税还要多。
张绍文这一次联合祁门程氏,准备拿下整个江南的羊毛布市场,虽然丝绸精美,然而丝绸只是好看,既不耐磨损,也不保暖,普通老百姓穿不起丝绸,然而羊毛布却不一样,一匹羊毛布价值三贯左右,做出来的衣服,舒适、保暖。
虽然说江南远没有北方冷,可是湿冷的天气更让人难受,羊皮笨重,不透气,一旦在工作过程中,突然出汗,汗水被羊毛一捂,味道堪称生化武器级。可是羊毛布却没有这个问题,非常适合爱干净的江南人。
当张绍文与程阔海抵达杨天保府上时,杨天保正在举行羊毛招标。
在杨天保的府邸前厅,挂起了一个大屏风,屏风上写着羊毛十万斤。
十万斤羊毛,差不多就是五千只成年绵羊一年的产量,别说一个部落,就算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也可以轻易拿出这么多羊毛。
大厅里跪坐着足足上百名部落首领,他们盯着十万斤羊毛数字,心里开始盘算开来,到底需要多少粮食交易合适。
对于游牧民族而言,羊毛这个东西几乎没啥用,他们虽然会织羊毛毡,然而这个用量非常少,大约就像九牛一毛。
可是去年开始,云州城开始收购羊毛,每斤羊毛价值五文,十万斤羊毛就可以换至少一万石粮食,一万石粮食足够上千人吃一年。
这样以来,任何部落都不会不动心。
然而,杨天保采取暗标的方式,每个人出价一次,价格最低的那个部落,获得这个定单。
众部落首领开始暗暗盘算开来,到底出什么价格合适。
此时,契丹大贺氏八部联盟的盟长就是摩会,他在贞观二年向唐朝朝贡,接受了唐朝的鼓旗,算是唐朝的藩部之一。
这次摩会亲自前来云州就是因为云州收羊毛,如果收羊或马,契丹大贺氏联盟反而不会上心,关键是羊毛一直都是没用的废物,废物可以换粮食、可是换盐,他们没有理由不动心。
去年拿下定单最多的就是铁勒九部,他们向云州共销售了三十五万斤羊毛,获得三万五千石粮食,有了这些粮食,铁勒九部均没有饿死人。
摩会想了想,让唐人幕僚写下了“八千石”这三个字。
就算可以换八千石粮食,那也比便宜铁勒人强。
此时,铁勒九部之中,拔野古部的部落首领啒苾与杨天保多少有点关系,去年杨天保给他粮食,让他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候,这时他想了想,部落里只需要七千石粮食,就可以熬过去,啒苾让人写下七千石这个数字。
当然,也有搅屎棍。
比如薛延陀的薛部,他知道唐朝与他们的关系,因为单于道之战,搞得很僵,像这种有百利无一害的好处,自然落不到他们头上,于是他们居然写了五千石。
随着一百多个部落首领,陆陆续续把自己的标价写好,杨天保让陈应开始公布,毫无意外,薛部中标。
不过公布出来以来,众部落首领开始问候薛部首领,五千石这个价格,几乎没有赚头,不说五千石就是白捡五千石粮食,因为杨天保是独此一家收货,他只要云州收羊毛,在云州交易,而且不负责运输粮食。
五千石粮食,至少五六百车,浩浩荡荡运输一两千里,光吃就可以吃掉大半,更何况运羊毛的时候还要吃喝拉撒。
就这样,中标的薛部,瞬间被各部首领孤立起来,如果不是在云州城,如果不是周围一大群云州武士,弄不好当场就会打起来。
原来薛部的实力强,各部都惹不起他们,他们好像群龙之首,地位超然,可是随着这个标出来,薛部首领被骂的毫无还嘴之力,这些人越骂越上性,就差动手了。
凌敬恍然大悟:“杨总管妙计!”
“其实这样的暗标非常容易解决,他们私下里决定我谁拿!”杨天保冷笑道:“其他人往高里标价,一万千石拿下这个标,也不是没有可能,除非咱们毁约!”
第一七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七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恶性竟争,自然是全便宜杨天保。可是一旦这些部落首领暗中结下价格同盟,他们掌握着货源,同样可以和杨天保讲条件。
除非是杨天保不想利用羊毛,掌握整个草原。
道理是这个道理,然而世界上不缺乏聪明人。杨天保的担忧,注定没有形成可怕的现实,部落首领的价格同盟并没有实现。
大唐的羊毛市场有多达,杨天保粗略了算了一笔账,唐朝此时户籍数是三百零八万户,莫约一千九百万人。
不过,这个户口统计有问题,只算良民与勋贵、世族子弟,对于贱籍、部曲、佃户是没有计入在案的。
朝廷统计人口的目的就是为了核算人丁,需要收税,多一个人头,就要多交纳一份税,所以从世族门阀到各家各户,都有一定的隐瞒人口数量。唐朝的人头税是二十五文一人,那么相当于五斗米粮。
事实上唐朝此时的人口,应该不低于三四千万人。就算有三分之一的人口穿羊毛布料的衣服,那一年下来,至少也需要两三千万斤,至少需要大约一百万只成年羊才能满足这个需求。
可是习惯思维是一个非常怕人的东西,当杨天保甩出第三个十万斤订单的时候,没有拿下订单的部落首领们终于慌了,他们不约而同的降价。
坐在部落首领后面的程阔海疑惑的问道:“这些人都傻吗?打价格战是亏的是自己!”
事实上徽州商人和后来的浙商、淮商、闽商一样,在最开始走出国门的时候,并不是依靠价格战争取市场,而是利用不同行业。
特别徽州商人,他们按照各地的区域,分别以粮食、木材、笔墨纸砚、各种产品,分别四面开花,绝对不会后世一样,一地出现一个皮鞋店只要赚钱,大家一起都卖皮鞋,特别是在家电领域,在长虹打响价格战以来,各大彩电商不约而同的跟进,到最后很多品牌都消失在市场的浪潮之中。
然而彩电这个产业,最终没有败给同行,而是败给了多媒体电脑。羊毛这种单一的产品,一旦采取降价竟争的方式,那么最终只能毁掉这个行业。
张绍文苦笑道:“这就是杨郎君的高明之处,怪不得他向我发出邀请,估计接到他邀请的商贾应该不少,在皮具和羊毛布出货的时候,他肯定还会采取竟标的方式!”
程阔海一脸郁闷的道:“这么说,想在杨总管这里拿到货,肯定不容易了?”
“价格不会太低~!”张绍文苦笑道:“现在是有货的才是王道!”
只是众部落首领们想错了,杨天保在拿出第四个十万斤订单以后,并没有罢手,而是下了足足一百万斤的羊毛订单。
在接下来的庆功宴上,众部落首领有的开心,有的忧伤,毕竟这一百万斤羊毛,最贵的可以获得九千三百石粮食,最便宜的正薛部,他们才拿到五千石粮食。
除了羊毛,还有羊、马、牛等交易,不过眼下骏马的价格在朝廷和杨天保的双重打压下,持续走低,已经一匹马超不过十贯,降了足足一倍多。
当庆功宴结束之后,杨天保带着张绍文和程阔海二人来到中庭,他让人拿出一包用桑皮纸包裹的盐,这个盐湖就是属于阿史那米娜的功劳了,在北啧口,有一座不起眼的咸水湖,由于天气干旱,去年的时候,让杨天保派出了三四百人用晒盐,晒好的盐并不能直接食用,因为有太多杂质,人和马吃了都会拉肚子。
经过解析,分离之后,才能得到纯净的盐,这种盐先是晒,晒出来以后与草木灰进行解析,加上石灰水进行澄清后,再进行蒸煮,煮出来的盐并不是直接拿去卖的,还得进行加工。孔武有力的小伙子将一桶桶煮好的盐拎到烘干室彻底烘干,防止有水份残留,然后再倒到磨子里磨。驴子拉着磨一圈圈的转,盐粒咯吱咯吱的粉碎开来,变成了雪白的盐粉。
磨好的盐粉又被一桶桶的送到包装区,数百名心灵手巧的女孩子用作过防潮处理的桑皮纸袋飞快地将盐粉装进去,然后封口,一斤一包,不能多也不能少。
大灶在昼夜不停的煮盐,她们也分成三班倒,必须包得飞快,否则很快那边送过来的盐就要堆成小山了。
杨天保虽然向游牧民族出售食盐,不过数量有限,难道让他们吃盐吃多了有力气造反吗?
可是这种盐的成本本身就比盐矿更高,拿云州的盐卖到江南,这种主意只有杨天保才能想得出来。
程阔海还没有想到本想买皮货和羊毛布,居然还能买盐,在江南尽管盐矿山开采,不过盐的产量始终供不应求。
他非常熟练的拿出手指蘸了一点,塞进嘴里,品味良久,说:“没有半点涩味,甚至比自贡井盐的味道还好,拿去当皇家贡品都不成问题了,好盐,好盐!”
张绍文也尝了一点,同样赞不绝口,但是他有点不解:“云侯,老朽有点不解的是,你为何要将盐制成粉再包装起来?别人都是成桶拿去卖的。”
杨天保笑道:“简单啦,盐粉比盐粒味道更好,想做个凉菜什么的你肯定更喜欢盐粉,对吧?至于为什么要包起来,那是因为……包起来之后那些无良奸商就没有办法往盐里渗沙子,更没有办法短斤缺两了,这叫想顾客所想,忧顾客所忧。”
张绍文与程阔海对视一眼,好家伙,你这不是把我们都当成无良奸商了么?
“不知道这样一包盐要卖多少钱?”
杨天保说:“云州,这样一包盐卖六文钱。”
程阔海惊叫起来:“这么好的盐才六文钱!现在哪怕是苦涩得难以下咽的海盐,都卖到十几文钱一斤了,云侯,你卖得这么便宜,不怕亏本?”
杨天保嘿嘿一笑,说:“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了?盐这玩意就是要薄利多销,这样一包盐的成本大概是四文钱,卖六文钱我净赚两文,云州都督府下辖各族共十万户人,就算他们每户人一个月只吃一包,我便净赚二十万文,就是两千贯了!江南的百姓比云州地区的百姓还穷,但是六文钱一包的盐他们肯定吃得起的,如果能垄断盐市场,我又该赚多少钱了?”
张绍文和程阔海对视一眼,都惊诧万分。
在他们的观念里,这么好的盐应该当成奢侈品来卖,一斤盐卖三贯都不愁没有顾客,现在关中勋贵都用青盐漱口,不过这个青盐,并不是因为产自青州,而是颜色发青,属于纯盐中的精品盐了。
可是杨天保居然来了个反其道而行,薄利多销!乍一看这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但是细细一想,大家都不得不承认,杨天保是对的。
盐是生活必需品,再穷的人家也得买,不然没法活了,那些苦涩而且渗了不少沙子的盐都卖十几文钱一斤,而这么好的盐才卖六文钱一斤,换作是你你会选哪个?
最要命的是,草原上有不少盐湖,储量更是深不可测,都不知道能采几千年,完全支撑得起这种薄利多销的经营模式,一旦让他打开了局面,垄断全国市场是迟早的事情,淮盐、青盐、自贡盐什么的通通死一边去!
?一旦垄断了市场,哪怕是薄利多销,利润也是极其惊人的。
不过,杨天保并没有与张绍文直接签订销售合同,而是签订了合作生产合同。杨天保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云州人太少,哪怕他下辖五个州,加个辖区内安置的突厥人,人口数量也不过十万户,其中汉人数量大约三万户出头。
随着羊毛纺织厂的产出,机械制作又严重落后,杨天保要完成一百万斤羊毛的加工量,就要把云州都督府所有男女老幼都用上。
人力严重制约了云州的发展,而像这种煮盐,需要的人力更多,而且还需要青壮劳力,除了包装环节需要用到一些妇孺,其他环节都是青壮年。
没有人,这是杨天保最无奈的事情。自从贞观三年到任,杨天保计划将云州百姓的收入水平再提高一倍,达到人均收入不低十五贯。
张绍文和程阔海他们都知道这个生意利润大,前景好,也舍得投入,按照合同计划,他们将在一年内,向北啧口招募一千名工匠,以及其家属,形成年产能不低于三百万斤的产能。
就在杨天保准备与张绍文和程阔海就皮具和羊毛布洽谈合作事宜的时候。
意外接到一个消息,北啧口惊变。
原本计划前往云州的阿史那米娜被执失思力挟持,如今执失思力拿着阿史那家属的金箭,传令突厥各部首领,相汇聚北啧口。
虽然米娜与杨天保的关系有点不伦不类,不清不楚,哪怕米娜送上门,杨天保也没有吃她,关键是北啧口是杨天保布置的暗棋,就连盐厂也在北啧口突厥人的控制之下,一旦出了问题,让杨天保移民计划就要严重滞后。
杨天保愤怒的道:“云州军集结!”
云州都督府长史权文诞反驳道:“不知都督何事集结兵马?”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顺州沈从文果毅都尉率部出巡,半个月没有消息,他是老军伍,自然知道失期罪责之重,很有可能遇到了意外,沈从文所部四百骑,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这事必须严肃处理!”
四百唐骑,在草原上要想吃下这么一支部队,至少要数千骑兵。然而,云州都督府境内的各部首领,都被杨天保拉过来卖羊毛,他们怎么可能过来造反?
虽然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然而事出了,必须要处理。
权文诞眉头皱起道:“五州兵马集结,必须向长安报备!”
“请便!”杨天保朝着门外大声喝道:“本都督绝对不会丢下一名袍泽,无论他们是失期,还是意外,本都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来人,召集各部首领,前来议事,谁敢不来,本都督的刀可不认人!“
原来喝得七昏八素的部落首领们听到巡视的四百唐骑失踪,众部落首领吓得酒都醒了。
他们可害怕唐军将士出问题,否则草原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等到这些部落首领来到云州都督府大堂,杨天保早已披甲带刀,一脸严肃的望着众部落首领道:”我部麾下四百骑兵,外出巡视,已经半个月不见踪迹……“
众首领急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们部落!“
”我们部落人马加在一起不及两千,打肯定打不过!“
杨天保摆摆手道:”不是你们做的最好,只要是你们谁做的,提前洗净脖子,现在各部落首领,立即召集各部人马,给我以云州向北,十里为一队,进行拉网式搜索,无论是谁,找到人有重赏!“
第一七五章谋算执失思力
第一七五章谋算执失思力
“不能再前进了!”
沈从文吸了一下流下来的鼻涕,望着周围正在打扫战场的部曲,一脸凝重的说道。
升为越骑校尉的魏无忌不解的望着沈从文道:“都尉,咱们打得这么顺,马上就要到北啧口了,怎么停了!要知道咱们四百精骑,对上上千突厥人也吃不了亏!”
“咱们的人太少,上千是不会吃亏,可是上万人呢?”沈从文一脸郑重的道:“可别忘记了,就是因为打得太顺利了才不能继续前进!还记得我们匈奴人是怎么对付汉军的吗?现在他们把匈奴人对付汉军的招数用到我们身上来了!”
众将士相顾骇然!
匈奴人对付出塞征讨他们的汉军的招数,玩来玩去就是那么两招,要么是诱敌深入,耗尽汉军的给养之后再伏兵四起,狼群猎鹿般围住汉军狠狠地撕咬,直到汉军彻底崩溃。
这招一般是用来对付步兵的,屡试不爽;
而对付机动性能超强的骑兵的办法就是将大量牧群扔给汉军,这种送上门来的好处汉军是舍不得放弃的,一旦他们带着大量牧群赶路,骑兵赖以取胜的机动能力就完全发挥不出来了,而完全没有负担的匈奴骑兵却可以从容调动,最终将对手彻底淹没。
沈从文所率领的都是骑兵,机动能力超强,可是随着几次接触性作战,他们缴获了足足两千余匹战马,数千只羊,四百人看管两千匹马,已经非常勉强了。
用这招来对付他可谓对症下药。
经沈从文这么一说,已经被胜利冲得有些飘飘然了的唐军骑兵们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不是在大草原上长大的,但大都属于边州,深知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何等的可怕。
或许这些天是他们的好运气,然而他们的好运气很快就要到尽头了,如果他们继续进攻,这片雪原马上就会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
四百多名唐军骑兵将士很快就统一了认识,他们将缴获的羊只就宰杀,羊肉制成肉干,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羊肉只要一夜就会冻出里面所有的水分,拿着木棍在冻羊肉上一敲,剩下的就是肉干,吃上几个月保证不会变质。
羊皮自然是舍不得丢弃的,他们就地处理,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割成羊皮绳,学着杨天保当初以连环马对付大度设的样子,将缴获的战马,以五十匹为一队,串联起来,这样以来,既方便管理马群,在遇到袭击的时候,这批马群,就是他们最大的助力。
不过,由于带了太多牧群,根本就走不快,没办法,只能多派骑兵,把威力警戒幕尽量张得开一点,以便提供更多的预警时间。
为了增加阿史那米娜的筹码,此时位于北啧口的突厥人足足万帐之多,当然大部分突厥人都是最近依旧杨天保支持,以财货的方式吸纳的。
草原上的部落,就像韭菜一样,就算割掉一茬,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长出来。大部落抵抗自然灾害,或者其他意外的能力很强,可是小部落,因为一个意外,或者自然灾害,都可以亡族灭种,他们今天他们是拔野部,明天就可能变成啒骨部,再或者沃溪部。
阿史那米娜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她身上流着阿史那家族的血,天生拥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加上她手里有粮食,有骏马,还掌握着可以与大唐交易的资源,很容易吸纳一大群小部落。
北啧口金帐公主的实力越来越强,足足上万帐部众,米娜可以在朝廷里获得一个不小的地位。
然而,问题出在了执失思力身上,作为东突厥汗国颉利可汗麾下第一谋臣,这个突厥人,精通汉文学,唐言流利,可以与正常关中汉子对话,而且还可以与房玄龄、杜如晦引经据典,摘章引句,激烈辩论。
在得知米娜拥有如此之强的实力,而唐朝朝廷准备诱惑突厥弃马改养羊毛的时候,执失思力就心急如焚,他刻意装作不明所以,引得颉利大急,最终在契苾葛的配合之下。
执失思力假装在契苾葛的三儿子契苾阿熟在靖恭坊打马球,失手之下,马球打中契苾阿熟的眼睛,契苾阿熟异常愤怒,指挥亲自部曲对执失思力进行疯狂攻击,匆忙之下,执失思力麾下部曲死伤一地。
这个时候,负责监视突厥贵勋的武候卫士兵赶紧过来干涉,然而趁着双方休兵罢战的时候,契苾阿熟暴起,欲用刀砍杀执失思力。
不过,执失思力身手比契苾阿熟要高,反杀了契苾阿术,当时有很多唐军将士在场作证,执失思力属于正当防卫,按照突厥人的规矩,对契苾葛赔偿骆驼二十。
然而,契苾葛却下血誓要为儿子报仇,无奈之下,执失思力只好躲进皇宫,向李世民求救,李世民被烦得不胜其烦,然而契苾葛也没错,他痛失爱子,想要复仇,李世民也不能处置他,责令他不准报仇,他根本就不听李世民的命令。
契苾葛带领部曲不顾武候卫士兵的阻挡,还是杀进了执失思力的府上,造成了执失思力麾下部曲和仆从数十人死伤。
双方为了演出一场戏,付出了足足上百人死亡,其中还包括契苾葛的儿子,这倒是瞒过了朝廷上下所有的聪明人,认为突厥人的驴脾气犯了,为了避免更加的冲突,只要把执失思力换成虢州刺史。
执失思力抵达虢州之后,根本就不管政务,天天躲在刺史府,仿佛害怕契苾葛报复,一时间看管他的将士和仆从,根本就没有发觉,他已经渡了过黄河,一路骑着快马,仅仅用了十天就跑到了北啧口。
在执失思力抵达北啧口的时候,阿史那米娜脑子犯抽了,要轻车简从抵达云州,她想求杨天保回心转意,结果让执失思力,不废吹灰之力掌握了北啧口突厥万帐部众。
得知自己被夺权之后,阿史那米娜不仅没有按照计划前往云州,反而调头返回,准备夺回对部落的控制权。
然而,米娜抵达北啧口就被执失思力控制起来,好在米娜身边杨天保安插的眼线太多,一时间执失思力来不及清理,杨天保从而可以得知北啧口惊变。
北啧口突厥部落惊变,说穿了所有的责任都是杨天保的原因,正所谓自己约的炮,含泪也要打完。
他第一反应就是集结五州之兵,踏平执失思力可能爆发的叛乱,然而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之后,杨天保发现根本就行不通。
可是一旦执失思力获得北啧口的统治权,那么对于大唐的危害就会越大。
足足万骑部队,一旦叛乱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要知道普通的乡堡,或者豪强的坞堡,根本抵挡不住万骑的冲击。
如果等杨天保集结五州之兵,这点时间足够执失思力完全突厥残部,随便利用唐军的防御空挡,趁虚而入。
所以,杨天保就想了一个计策,他命令沈从文率领两个团四百骑兵,迂回向北啧口前进,然后刻意与后方失去联系,杨天保则可以带着身在云州准备羊毛交易的各部首领,各部首领前往云州,多少都带着部曲,有的两百,多者三百,就算再小的部落,其首领也带着三五十名护卫。
这一百多名部落首领,身边的部曲足足上万人马。
就这样,杨天保率领云州本部三个越骑团,联合各部首领,以寻找沈从文所部的名义,在冰天雪地中,拉网式向北方前进。
杨天保让各部首领以本部人马为单位,五十人为一队,每个队相距二十里,万余人马浩浩荡荡绵延数百里,一路向北。
在越过长城防线,杨天保指挥着各部首领一路有目的的向北啧口前进,在这个时候,各部首领都琢磨出味道来了。
北啧口突厥金帐公主,他们谁不知道,金帐公主是草原上最大的富婆,据传闻她拿到了突厥宝藏,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只要这个解释,才能说通米娜为何从来不用为部落的粮食和兵刃担心。
他们这些部落首领们猜测杨天保看上了米娜的财富,想趁着米娜投靠大唐之前,拿米娜开刀。
尽管猜测到了这个用意,却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愿意后退。
黄金是黄的,人的眼珠子却是红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杨天保想吃肉,他们也可以跟着喝点汤,这些部落首领被巨大的财富,刺激得嗷嗷直叫,他们恨不得马上生出双翅,可以立即飞到北啧口。
各部首领不约而同的派出信使,草原上的规矩,如果是同伙联合作战,向来都是谁出的人多,谁的战果大,将来分到的战利品就会越多。
一边收笼部曲,一边逞战斗队形前进。
对于各部首领的小九九,杨天保心知肚明,不过这正合他的意,各部骑兵快速向北啧口联合前进。
在贞观六年年初,双方数万军骑兵,最终还是在北啧口不期而遇。
最先遇到的还是沈从文所部,沈从文所部出巡视将近一个月时间,尽管给养的食物足够,可是他们风餐露宿,在冰天雪地里,受的苦也不小。
再次见过沈从文的时候,沈从文仿佛变成了一个小老头,面上布满纵横交绰的冻疮,一脸疲惫。
沈从文向杨天保躬身道:“末将拜见都督!”
杨天保与长史权文诞对视一眼,杨天保板着脸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如期报备!”
当然,杨天保这话故意是给权文诞问的。
沈从文道:“末将出巡,偶然遇到执失思力!”
第一七六章命运之战不胜则亡
第一七六章命运之战不胜则亡
执失思力是东突厥执失部的首领,在颉利被俘虏后,他自愿归降,李世民封其为正四品左领军卫将军,后来被改任命为虢州刺史。
无论他现在身居何职,他不应该在北啧口。
权文诞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会不会看错人?”
沈从文信誓旦旦的道:“不可能,我麾下向导,正是执失部的降人,他见过执失思力多次,自然不会认错人。”
看着权文诞依旧不相信的样子,杨天保可是心知肚明。执失思力跑到了北啧口,不仅掌握了北啧口突厥部落,还带着颉利的金箭。
不过,这个消息,暂时无法证实,杨天保也不想告诉权文诞,他想了想道:“权长史,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们距离北啧口不足半日路程,如今金帐公主已然归降,派人找她问问不就清楚了?”
权文诞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军法无情,沈都尉失期,一定要严惩,否则如何号令全军?”
杨天保有点不悦,沈从文听的是他的命令。他要惩罚沈从文,就是给杨天保上眼药。
杨天保道:“暂先给你记下,二十军杖,战后再算!”
沈从文躬身道:“谢都督!”
……
执失思力自然不是废物,他拿着金箭,按照突厥传统,将北啧口万帐突厥人,分设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
要知道,在突厥官职中,仅次于大可汗的就是叶护可汗,再次者才是设汗,再次是相当于特勤,不过特勤为可汗子弟专属,相当于亲王或嗣王。
然而,设汗也好,叶护可汗也罢,这种官职,都相当于大区总督一样,在东突厥最强盛的时代,一个汗设辖境千里至数千里不等,辖部数十至上百不等。
就算执失思力,他最大的官职,既不是设汗,也不是特勤,而是匍汗,就是部落酋之意。
如今在北啧口的突厥各部首领,都是当初在东突厥不入流的小部落,甚至在东突厥汗廷不入流的角色,只要排得上号的,都被捉到长安为人质了。
这些小部落的首领就像土包子,一朝得势成为贵族,封为设汗,世袭罔替,他们自然心向执失思力。
在金帐公主的大帐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突厥上万大军组成庞大的方阵,刀枪如林,铁甲闪耀着寒光,甲士峥嵘,杀气冲天。
众突厥将士在骇浪般的“乌尔”的呼喊声中,执失思力骑着战马,从一个个方阵列队走过,突厥骑兵背负角弓,手握马刀长矛,全凭双腿控马,百骑一队,横看成行,竖看成列,严整无比。
六百余骑附离军士,具装重骑人马俱披重甲,浑身上下只有两个眼窝露出外面,马上骑士单手夹着一支一丈三尺长狼牙棒。不难想象当这些四脚机甲怪兽发动的时候,将是何等的恐怖!
弓箭手手持长弓,弓臂粗如儿臂,箭袋里的利箭支支都又粗又长,被这样的重箭射中,哪怕是一头牛,也是立即倒地死亡的份。
再后面是突厥精兵,每个人的盔甲都擦得锃亮,军容之盛,令人骇然。
这些都是杨天保的钱财,武装的突厥部落勇士,也是阿史那米娜足于这片土地的唯一本钱。
当然这些精锐骑兵其实数量不多,只有两千骑左右,超过八成的都是突厥弓骑兵,他们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但是身上的皮甲也是修补装饰过的,当这些骑兵骑着骏马,背负角弓,手持弯刀,浩浩荡荡的开过的时候,一股来自大漠的朔气席卷全场。
事实上,牛铠甲有没有,结果不重要,也不需要,在唐军的弓弩面前,披不披甲都一个鸟样。
他们戴着皮帽,背着弓箭,队列严整,同样令人侧目。
执失思力检阅着他的部队,放声大笑,扬声喝道:“大突厥的勇士们,我们突厥人曾是柔然人的炼铁奴,柔然人奴役我们上百年,自从阿史那家族伟大土门可汗创立突厥汗国以来,我们突厥勇士,用我们的马刀,打败了柔然人,打败了鲜卑人,如今,唐人又要像一百多年前的柔然人一样,开始奴役我们,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众突厥勇士高呼欢呼起来。
执失思力道:“汉人有句寓言,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捆筷子折不弯,我们突厥分裂得太久了,只要我们突厥人都团结起来,我们就可以像六年前一样,攻进关中,拿下那片只有我们才配享有的膏腴之地,把唐人的城市变成一片血海,掠夺他们的财富妻女,杀光他们的勇士,让他们跪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做我们的奴隶!”
众突厥热血沸腾,眼冒血光,嘶声狂吼:“入关!入关!入关!”
“一群蠢蛋!”
执失思力望着下面的众突厥武士,长长叹了口气,入关,拿什么入关,就他们这么上万人马,能战之兵只有两千多,别说打关中,一个云州都督府,就可以轻松收拾掉他们。
执失思力已经与颉利商量好了,只要掌握这一万余部曲,不举旗造反,也不转攻关内,而是一路向西,与阿史那社尔汇合,助他统一西突厥,集结东西突厥的力量,再有能力和实力,与唐人一较高下。
距离北啧口的山谷上,权文诞听着远处传来的突厥人欢呼声,气得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凸起。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权文诞双目赤红,恨不得抽刀子上去将这些突厥人砍了。
杨天保非常平静的道:“权长史可知温相国为何反驳魏相国之议,执意在边塞安置突厥人,以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实空虚之地,示无猜之心?”
权文诞沉吟道:“这……”
杨天保一脸哀叹道:“朝廷大事,本不该本都督非议,本都督偶尔听闻,颉利被本都督所执,自知难以幸免,故向温相国行贿……”
不等杨天保说完,权文诞却反驳道:“温相出身太原温氏,世代贵胄,富可敌国,区区贿赂,又岂能打动他?”
杨天保笑道:“普通财货,温相自然不放在眼中,可是若是柔然宝藏,以及我大唐国库倾国之财富呢?”
权文诞闻言脸色大变,渭水之盟,李世民用朝廷府库换两国暂时安宁,所付出的代价却是非常高昂的,当时朝廷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若非抄了太子府和齐王府,甚至连同长孙安业,李孝利等众贵胄,李世民当时连朝廷年俸都发不起。
朝廷开支的年俸禄,大约也就四五十万贯,可以猜测,颉利当时勒索的钱财不下四五十万贯。
权文诞道:“你有证据吗?”
“没有!”杨天保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留下证据,这可是灭族之罪,不过,执失思力要反了,本都督责无旁贷!”
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杨都督,这恐怕不易!”
杨天保此时身边只有沈从文所部四百骑。薛仁贵麾下六百骑,加是杨天保的亲卫,总数勉强一千二百余骑,而对方区区上万精锐!
杨天保冷声喝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传本都督命令,各部首领可自由出击,所缴获财货,本都督分文不取,亦可拿缴获物资与本都督置换同价商品!”
随着杨天保的命令下达,这些部落首领们立即下令,四面八方朝着北啧口攻去。
游牧民族的战术,跟狼群围攻驯鹿有几分相似。驯鹿的块头是狼的十倍,长着锋利的角,狼如果要硬攻的话很容易被踢中或者被鹿角顶上,一命呜呼。
因此狼群是绝对不会正面攻击强壮的驯鹿的,它们会耐心地观察,找出最弱小的那一头,以它为目标发动攻击,不断在驯鹿周边游走制造动静,瞅准机会就冲上去狠咬一口,在驯鹿身上制造出一个鲜血淋流的伤口,然后迅速遁走,等找到机会了再冲上去咬一口,让驯鹿始终处于惊恐、失血状态,周而复始,再强壮的驯鹿也很快就会因为疲惫和失血过多而倒下,接着,杀戮开始了。
这种狡猾而无赖的战术对于步兵来说简直就是无解,两条腿的步兵永远也追不上四条腿的马,步兵方阵固然可以有效地抵御骑兵的袭击,然而在野战中步兵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排成方阵,顶盔贯甲严阵以待,这也意味着那些可恶的骑兵总是能够找到机会狠狠的咬他们一口,这种凶狠的撕咬是相当致命的,往往还没有等到最后决战,步兵就已经崩溃了。
然而这套战术对突厥骑兵没用,他们有的是机动性能卓著的游骑,疏而不漏的威力警戒幕足以隔绝各部骑兵冲过来发动狼袭的可能。
这次金帐公主这杆大旗之下,众部落首领都知道阿史那米娜有一座宝藏,这里的财富堆积如山,他们的人数不比突厥精锐少,所以一开始采取的就是狼群战术。
四面八方同时进攻,浩浩荡荡朝着北啧口杀去。
刚刚开始非常顺利,执失思力留在外围的骑哨太少,而且又非常分散,在各部首领的亲卫攻击之下,这些突厥骑哨,很快就被众部落首领的亲卫给淹没了。
众部落首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攻进北啧口山谷。
然而,这个时候,执失思力已经反应过来,漫山遍野都是各部骑兵,看似凶险万分,实则没有什么危险。
他们的阵势太分散,太单薄,执失思力采取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打的方式,集结北啧口最精锐的铁甲骑兵与附离军,组织锋矢队型,几个冲锋,连续冲溃几个部落的骑兵,把不可一势的进攻势头打跨了!
这种松散部落军队,只能打顺风仗,便宜仗,他们会凶猛无敌,可是一旦遇到硬仗,他们看到没有便宜占,就会迅速崩溃。
就在众部落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真是废物!“
杨天保却冷冷的笑道:”他们的纪律太差!“
”杨都督,出战罢,他们要溃败了!”权文诞大急,今天的事情太多,他偶然间得知一个大秘密,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现在不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世民马上就会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原本的历史上,阿史那结社率因诬告突利谋反,为李世民所轻,不入秩,就是不给他官做,他愤恨在心,趁着李世民去九成宫的时候,纠结党羽,阴谋刺杀李世民,不过事败被杀。
可是在这个时空,颉利受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影响,在北啧口还有万帐突厥人没有归降,颉利非常相信执失思力的能力,他认为执失思力出马,一定会成功。
可是,阿史那思力的兵马太少,最重要的还是时间。
如果刺杀李世民,李世民一旦身死,李承乾年幼,他不能服众,朝廷就会陷入内乱,而颉利就可以利用其余威,招集在塞外安置的数十万部众,脱离朝廷的控制,安心当他的突厥大可汗。
就在贞观六年上元夜,李世民与百官开放宵禁,与百姓同庆上元节。
颉利与众突厥贵族自然被李世民邀请,前往朱雀大街上演胡旋舞。趁着这个机会,被颉利蛊惑的阿史那结社率则纠集上百名阿史那家族的核心子弟,身穿突厥传统羊皮袄,脚穿着羊皮靴,手持牛皮盾牌,跳起来突厥战舞。
与胡旋舞不同,战舞更加热血,也非常激昂。
可是,李世民舞技又犯了,他也亲自下场,邀请程知节、尉迟恭两人与他一起跳舞。
看着李世民下场跳舞,阿史那结社率与其他阿史那家族的子弟目光对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李世民刺去。
好在现在是贞观六年,李世民腰间的赘肉还没有横生,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躲开致命一击。
而尉迟恭与程知节则一左一右护住李世民,接着大队的禁军将士纷纷射箭,在场参与行刺的突厥贵族,被纷纷刺杀。
第一七七章回城完婚
第一七七章回城完婚
长安应该是整个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驻军是天下之罪,二十万精锐唐军就驻扎在长安和长安附近,而太极宫内的左右卫大军就多达三万人马。
距离朱雀大街一墙之隔的就是左武侯卫大军,阿史那结社尔在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李世民之后,这场叛乱就等于失败了。
随着元随禁军开始清场,包括颉利在内的所有突厥贵族,全部举起手跪在地上,敢持兵杖者皆杀。
李世民也无心这场圣宴,一脸郁郁的返回太极宫。
这次李世民既没有召见群臣,甚至连长孙皇后都没有见,独自走进御书房的藏书阁,在藏书阁的阁楼里,有一座不起眼的神位。
上书“大唐故息王之神位!”
这是李世民给李建成的追封的谥号,贞观二年三月,有司奏谥息王为戾,李世民不满意,下令改谥议。”之后,“杜淹奏改为靈(灵的繁体字),李世民又不许”。
“戾”和“灵”走了两个极端,“戾”字本意“逆,违背”,直接引入“成者王侯败者贼”的思维定式,是有司投太宗所好的选择,但李世民继位之初,很多大臣原归属于李建成集团,包括著名的谏臣魏征,过低评价与李建成的功绩不相符,难免会引起这些大臣的不满,不利于政权稳固。
汉武帝的卫太子,由于不满江充诬陷,贸然发兵捕杀江充,被武帝以谋逆罪处死,谥号为“戾”。用“戾”来比喻李建成,显然与其在玄武门之变的被动处境不符,而当时恰恰是李世民“擅发兵”。
如果用戾字,那么谁是江充?谁是苏文?谁是满朝奸臣?
而用“灵”做谥号在唐朝仅有朱忠亮(唐大臣)一人,当时朱忠亮在朱泚叛乱中坚决抵抗,深受赏识,被封为“定难功臣”,被敌人俘获仍不改初衷,遂被谥为“灵”。
可见“灵”字的评价很高,若用做李建成的谥号,李世民也不会太愿意。此外,“灵”还多与鬼神相关。还有一种“不勤成名曰灵”,用“灵”字来比喻李建成是因为“嫡长”的身份,而位居太子尊位的无能之人,可以让读史的人有一种替李建成鸣不平的心态。
最后还了一个隐字。
李世民来到神位前,小心翼翼的清扫神位旁边的灰尘,李建成的子嗣已经全部被杀,未留下一人,自然也没有人可以供奉李建成的香火。把这个神位放在这里,平时只有李世民一个人才能看到,或许这是他心里的禁忌。
李世民拿着香点燃,小心的插入在香炉前,喃喃自语道:“阿兄,二郎来看你了。其实我早就想来,我灭了东突厥,可西突厥没灭,没成全功,不好意思……阿兄,你是对的,颉利虽然被抓住了……但是,他们口服心不服,这次我就差点着了他们的道。以前你总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世民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大兄……你是否还在怨恨我?是啊,原本该你坐的江山,原本该你,挥斥方遒的丹墀,如今物是人非……”
李世民低下头喃喃的道:“可是,大唐的子民,已经开始盼望太平盛世太久了,你在显德殿说过的所有梦想,我可以帮你一个一个地实现,你是对的,我对突厥人太好了,像亲生儿子一样,他们还反我,阿史那结社尔反了,执失思力也反了,阿史那社尔利用东突厥残部,侵略了西突厥大部,一旦他养精蓄锐,就会再起战火!”
李世民豁然抬头,眼神迷茫的瞪着李建成的神位,仿佛李建成就站在他面前,他自信的笑道:“大兄,我不会错的,大不了就学汉朝和亲,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这场刺杀,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无疑就是一场地震。
特别是中书令温彦博,他害怕万分,吓得几乎差点自杀,保全突厥一族,得为捍蔽,不离其俗,因而抚之,实空虚之地,示无猜之心!
可是突厥还是反了。
正在长安薛延陀夷男可汗求亲的回纥部屯英上书李世民道:“突厥反复无常,无法令人信任,上对其十分宽厚,如父待子,而其不知感恩,竟然还发生了结社率反叛事件,真是人面兽心,不知好歹。当年在突厥强盛的时候,年年侵犯中国,杀人以千万计,上灭掉其国,不应当善待他们,而应当报仇雪恨,将其民众全部罚没为奴婢,赐给唐朝将士和民众。”
甚至,回纥屯英还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出手帮助唐朝武力解决突厥遗民问题。
随着这封血淋淋的奏疏送下门下省政事堂,温彦博直接告病,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李世民依旧没有采纳魏征的意见,作为一个皇帝,承认自己失败是不可能的。
汉武帝巫蛊之祸,死了十多万人,连太子以其他的三个儿子,丞相公孙贺,最后也不过发了一道罪己诏,然后天下老百姓都原谅了汉武帝。
李世民就想着超越汉武帝,怎么可能轻易否决自己的决定的政策。
于是,李世民的第二番骚操作开始了,他赐阿史那思摩,姓李,册封他为俟利苾可汗,让他带领原突厥旧部,北渡黄河,重新建国,并世世代代为大唐守卫边疆。
对于薛延陀要帮助朝廷处理突厥民族问题的奏折,朝廷还冠冕堂皇的下旨:“颉利兵败之后,部落纷纷过来投奔大唐,我看他们可怜,无家可归,像对待自己的百姓一样对待他们。中国人崇尚礼仪,不贪别人的土地,不灭别人的国家。以前是因为颉利不断惹祸,我们才攻打突厥,并不是在乎他们那一点土地和牲畜。我一直想为突厥人再立一位可汗,因此把他们安置在河南,任其放牧、繁衍生息。如今突厥人越来越多,我很高兴,是时候兑现我自己的诺言了,这个秋天我就会让他们渡过黄河,重新建国。薛延陀接受大唐册封在前,是老大;突厥人接受册封在后,是老二。你们薛延陀在漠北,突厥人在漠南,两国应当各守疆土,约束自己的部落。如果哪一国无故攻打对方,我将发兵问罪。”
要说李世民这一番骚操作没有政治智慧,纯属扯淡。
在东突厥强盛之时,铁勒诸部全部臣附于突厥,薛延陀也不例外。在东突厥败亡之后,原突厥各部契苾、回纥、骨利干、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浑部、思结、斛薛、奚结、阿跌等十余支部落,渐渐被夷男拉到薛延陀的阵营中,特别是铁勒族的拔野古部。
经过拔野古部内乱,经过杨天保连消带打,整个拔野古部只剩下不足四千帐,别说薛延陀,就算是实力原本弱小的阿跌部也可以轻易灭掉拔野古部。
已经灭亡的东突厥复国了,而且还是在天可汗的许可和支持下复国。这个消息对薛延陀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薛延陀,以及现在臣属于他的契苾、回纥、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等小兄弟原本都是东突厥的臣民。现在故主回来了,说不定某个小兄弟念故主旧情,又会重新投入故主怀抱。还有,复国后的东突厥占据了一大块水草丰美的好地方,薛延陀的发展和势力必然受到限制。
夷男心里很不爽,但他毫无办法,还得强颜欢笑,对天可汗的英明决策表示支持。
……
杨天保对于朝廷发生的连串变故并不关心,不过在北啧口的战斗,一百多个部落联军被打成狗了,阵亡超过千人,伤者接近两千,士气更是半点全无。
好在执失思力麾下重装附离军将士因为战斗持续时间受限,不能一鼓作气,否则还真可以杀出重围。
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杨都督现在怎么办?”
杨天保所部尽管精锐,可是要打败执失思力麾下万余容易,可以想要全歼他们实在太难了。
杨天保笑道:“其实很简单,召集各部首领,让他们继续打!”
权文诞道:“他们这些废物,已经被吓破了胆,再让他们打,他们有可能会临阵倒戈!”
杨天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给他们打下去的理由,他们一定会打下去的!”
随即,杨天保召集各部首领,面对众部落的伤亡,杨天保假装痛心万分的说道:“诸位首领,此事非常抱歉,为了弥补各部阵亡的损失,朝廷将会给每一位阵亡的各部勇士,给予十石粮食的抚恤,只不过临时逃跑的,就像渤海部,他们一箭未放,直接逃跑,那就没有了,我们的粮食是有限的,只有勇士才有资格吃!”
一名部落首领问道:“我们部落没有逃跑,战至最后,伤了三百多人!”
“伤了也给抚恤!”杨天保道:“大唐绝对不会让战士流了血,再流泪,这样吧,受伤的将士,每人给三石粮食!”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部落首领原本毫无士气可言,可是听着杨天保的话,伤了给粮食,死了也给粮食,他们的脑袋急转起来。
相对而言,这些部落首领都视他们的部曲为私有财产,战士也是。他们原本不想打了了,可是一个战士可以换十石粮食,这太值了。
对于一个战士需要多久才能长大成人,这就不是这些部落首领可以考虑的事情了,只要有粮食,有钱,他们随时可以招募到勇士。
就这样,原本马上要崩溃的战斗,部落联军们居然咬牙坚持了下来,经过十数天的血性拼杀,双方终于耗尽了力气。接着一百多个部落首领回去叫的援军抵达北啧口,这下执失思力有点抓瞎了。
失去稳定的物资补给,关键是他除了北啧口山谷,别的地方根本就冲不出去。只要他们向外突围,杨天保麾下一千两百余人就组成弩阵,把他们射回去。
经过十九次的试探性突围,执失思力耗尽了他身边的附离军精锐,也失去了最强大的突施骑骑兵,他的力量越大越弱,而一百多个部落,却越打越强。
在这个情况下,执失思力决定向杨天保议和,并且亲自将阿史那米娜送到杨天保手中。
这些日子以来,阿史那米娜倒也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变得有些憔悴。
杨天保接到阿史那米娜,义正言辞的告诉执失思力:“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了弥补这些参战部落的损失,杨天保对于阵亡将士,给他们发放十石粮食的抚恤金,十石粮食在关中的价格只相当于五百钱,当然在云州要贵上不少,差不多相当于一贯钱。
然而,各部首领对于大唐的钱没有太多的观念,不过他们对粮食却有着直观的了解,人均十石粮食,对于他们而言太重要了。
于是,聪明的部落首领们开始用部落中的战奴、牧奴,甚至老弱病残来上战场,只要战死了就可以获得十石粮食,受伤也可以获得三五石粮食不等。
这些粮食运输费用相当高,杨天保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他们的粮食交易地点就在顺州就是距离京杭大运河北端,距离顺州不远。
如果从江南运输粮食,在运河航线上损失不过一成,这样以来,江南的粮食运到顺州,价格远比本地产粮食还要便宜一些,大约八十钱左右买到一石。
无论怎么说,这些部落首领完全拿他们本部的部众不当人看,杨天保自然也乐得见到这种情况。
战斗持续打着,有杨天保不时的煽风点火,始终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直到贞观六年三月,这个时候精疲力尽的执失思力最终率领残部数百人逃跑了,而其他各部战死足足一万两千余人。
不少部落都损失不少,不过草原上的人相当顽强,有了十数万石粮食的流入,他们今年的日子会相当好过。
不过,在四月的时候,杨天保却接到了杨恭仁的家信,命他回家完婚。
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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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代替拜堂
第一七八章代替拜堂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杨天保盯着房顶的天花板,怔怔出神。杨恭仁的信除了让他回家成亲之外,这封信上一字未多写。
这太过不正常了。
平时,杨天保与杨恭仁保持书信畅通,自从贞观三年十月赴任在这贞观六年四月,不足三年的时间内,杨天保向长安送了二十七封信,杨恭仁则回了三十一封信。也就是说一个月至少一封信,这些家信,有的是走官邮,与朝廷的邸抄一起过来,也有的是走商路,随商队一起过来。
虽然父子二人的家信,但并不局限于家中之事。
杨恭仁也会附带着朝廷的政策动向,官员和大臣们的生活趋势,也有官员个人生活趣闻等等。比如之前,杨恭仁曾在书信中,向杨天保写了杜瓌(gui)怕老婆。
李世民念他劳苦功高,特别赏赐了两名侍妾给他,结果把他郁闷坏了,吓得连家都不敢回,李世民得知杜瓌怕老婆,就派人把一壶毒酒送进管国公府,并告诉管国夫人,要么留下两名侍妾,要么喝下毒酒。
当杨天保看到这个八卦消息的时候,感觉似曾相识,这不是房玄龄和他老婆千古一坛醋的典故吗?怎么主角变成了杜瓌?
事实上,房玄龄千古一坛醋这个典故出自《隋唐嘉话》,不过这不是正史,而是野史。载:帝乃令皇后召夫人,告以媵妾之流,今有常制,且司空年暮,帝欲有所优诏之意。帝乃令谓之曰:“若宁不妒而生,宁妒而死”曰:“妾宁妒而死。”乃遣酌卮酒与之,曰:“若然,可饮此鸩。”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
这里面有条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房玄龄担任司空,在贞观十七年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也就是说,房玄龄为司空的时候,长孙皇后已经死了五年,而且在长孙皇后死后,就没有再立皇后。
这次的信上只说了让他回家成婚,其他则没有书写,看着字迹,以及杨恭仁的密押,杨天保可以确信,这封信是真的。
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详细吩咐杨天保注意事项?这不附和杨恭仁的行事风格。
尽管疑惑,杨天保还是收拾行囊,开始踏上归途。
按照朝廷制度,官员结婚有九天婚假,带薪假期,不过由于路途长远不等,这个路上时间不计算在婚假期限之内。
杨天保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将来成婚之后,是留在长安为官,还是在云州。如今,杨天保在云州的产业不少,一旦他离开云州,这些产业不免受到影响。
就在这时,睡在床边的杨小宁转了一个身,撇着小嘴大哭起来,原本睡熟的薛瑶一下了醒了。
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强大之处,无论多么瞌睡,只要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就可以立即精神起来。
等薛瑶为杨小宁喂足奶水,准备睡觉的时候,扭头发现杨天保的眼睛居然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薛瑶问道:“郎君,小宁哭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还用我叫吗?”杨天保苦笑不得的道:“她刚刚哭一声,你就睁开眼睛了,我还没有爬起来,你就抱起她了……”
薛瑶听到这话,揉揉眼,扯着杨天保的胳膊,枕在头下,换一个舒服的睡姿。
“哎……”
“干嘛?”
“我要成亲了!”
“我知道!”
“我要回去成亲了!”杨天保道:“你没点想要说的吗?”
薛瑶睁开眼睛,认真的望着杨天保道:“我可以不回去吗?”
杨天保难以置信的望着薛瑶道:“为什么?”
“不想回去!”薛瑶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道:“华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一个妾,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不怕她,被她欺负欺负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我有孩子,小宁虽然还小,可是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杨天保沉默半晌,说道:“瞧你说的,华阳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薛瑶冷笑道:“呵呵……现在就开始护着她了?男人啊男人,我算是看透了!”
杨天保非常聪明的闭上嘴巴,干脆不去解释。
男人和女人吵架,其实很没意思,吵赢了伤感情,吵输了伤心。
薛瑶道:“她若是欺负我,我会忍着,不给你添加麻烦,如果她欺负我的孩子,我不会忍,忍不住会还手,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杀了她,所以,我不能回去!”
杨天保对于华阳公主并不了解,事实上,薛瑶说得不错。以她的身手,娇生惯养的华阳公主肯定不是薛瑶的对手。
然而,一个人的功夫再好,那又有什么用,公主身边可是有太多护卫和扈从了,别说薛瑶打不得她,就连杨天保也惹不得。
按说房玄龄在历史上的地位,他的儿子房遗爱地位也不算低,面对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出轨偷情,孔武有力的房遗爱只能忍着。
杨天保自然不会贯着华阳公主,可是华阳公主依仗着身份,处置薛瑶,杨天保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万一疏漏,华阳公主可以依靠正妻的身份,把薛瑶卖掉或者杀死。
想到这里,杨天保点点头道:“不回去也好,我回去运作一下,把薛仁贵提拔到云州总管,在这里,他可以关照你!”
“不用他!”薛瑶笑了笑道:“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咱们工坊里有四千六百余人,他们都听我的,将来让陈先生找几个得力的账房,他就可以回长安帮你了!”
杨天保哑然失笑。
杨天保最大的产业如今就在云州,贞观五年他总共收入十七万四千余贯,其中十五万贯都是云州的产出,长安城的产业还有蓝田县的田庄,总共收入不及三万贯,如果不是杨天保还额外养活一个女兵营,一支八百余人的城管大队,他的收入会更高。
杨天保现在无法决定,将来他成婚以后,会继续留在云州,还是回长安,这都是不好说,也不是杨天保可以决定的。
不过现在杨天保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都督,级别有了,如果回到长安,至少是三省六部五寺九监的副贰级别,这样以来,任命的官职就直接影响着杨天保的未来。
其实,他更愿意待在云州,远离中枢。
在云州都督府,他只需要应对权文诞这么一个长史,其他的事情,他就可以按照规章制度来,没有压抑,没有拘束。
只是,形势如此,杨天保也没有办法。
杨天保收拾简单的行礼,开始准备回程。
当然,这次凌敬也要跟着杨天保回去,毕竟朝廷中形势复杂,政治斗争,又不是杨天保的长处,当然,李渊嫁女,嫁妆也不会少,陈应回去把帮忙杨天保把财产交给华阳公主打理。
这次回去的人,主要是特鲁和牛欢喜,而单道真、薛仁贵、周普、吴善思等他们都已经是朝廷命官,杨天保可以享受带薪婚假,他们可没有。
杨天保直接带着亲卫部曲前往长安,轻车简从,现在形势比原来好多了,云州前往长安,一路上都是驿站,作为官员,他们可以免费在驿站里吃住,也不用携带粮草。
五十余骑,一路轻装南下!
……
长安皇宫大安宫东暖阁,夕阳晚照,华阳公主李婉宁望着屋里的凤冠霞帔,怔怔出神。
阳光从窗格子透进来,照耀在李婉宁的身上,让她感觉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听着院子里有脚步声响声,期待而焦急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丫鬟六斤和苏音音拾阶上走廊,焦急的问道:“可有消息传回来?”
??“还没,”六斤牵过李婉宁的手,一起走进屋子,说道:“云州太远,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奴婢去南源里看了,那幢宅子装饰已经完成,你不用太牵挂……”
李婉宁有些奇怪,皇帝李世民在上元节的时候,被突厥人刺杀,虽然没有大碍,却依然连续更改了长乐公主的婚期,长孙以宗正少卿的身份,迎娶李世民的大女儿。
婚期与自己同月。
长孙冲就在长安城,而且这个消息是二月得知,有三个月的准备,自然是轻松之极。
可是杨天保却在云州,一来一回,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眼看着婚期将近,杨天保却迟迟不见踪影,这不由得李婉宁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她的五姐桂阳公主初嫁赵慈景,后来赵慈景阵亡,随后又被李渊嫁给了杨师道。
现如今,杨天保难道是逃婚了?
如果是普通人家,会把尚公主作为荣耀,可是对于豪门大户而言,公主带给他们的,也就是一份嫁妆而已。
李婉宁没有母族可以依靠,原来也没有食邑,没有积蓄,她的嫁妆,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苏音音道:“公主是担心耽误拜堂成亲?”
李婉宁有点不以为然的道:“随便吧,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苏音音道:“要不,我穿着喜服代替杨郎君?”
第一七九章屈打成招
第一七九章屈打成招
“代替?”
李婉宁望着苏音音一脸忧虑的道:“这怎么能行?”
“杨郎君在长安城认识他的人不多!”苏音音指了指自己的身材道:“我只是瘦一些,只要多穿几层衣服,易容之后,保准没有人可以认出来!”
“如果他不愿意娶我,我这样算什么?”李婉宁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嫁给他,他要是嫌我母亲出身低微,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只是听说云州到长安路上不太平,他这么久没有抵达长安,会不会出现意外……只要能听到他安全抵达长安的消息,我就满意了!”
六斤看着李婉宁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心中哀叹一声。
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李婉宁的心思,李婉宁实在是住够了这个没有人情味的皇宫,她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
曾经的杨天保给了她一个希望,杨天保在云州立功,皇帝就会赏赐给她大量的财物,对于李婉宁来说,杨天保就是她离开长安的希望。
现在眼看着婚期将近,新郎官却迟迟没有出现,她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六斤推了推李婉宁道:“公主,你这可是还没有进门,就担心受怕的,将来进了门,那还了得?”
……
其实,不光是李婉宁急了,就连身在观国公府的杨恭仁也急了。
杨恭仁自然清楚杨天保自从离开云州的一举一动,他从云州一路向南,经过太原的时候,遇到张绍文的商队,这个商队非常庞大拥好几百匹、一千多头牛,上万只羊。
当然这样的商队管理起来是非常困难的,这帮畜生也太能吃了!一路走一路吃,牙齿所向,寸草不留,被它们扫过的地方,草地转眼之间就退化成了沙漠!羊群更厉害,但凡有点绿意的东西都能席卷一空,而且还嗷嗷叫。
在云州境内还好,云州牧民多,他们可以买到草料,然而进入太原的时候,他们遇到的麻烦。
买来的粮草耗费无几,牛羊其实好办,它们一路走一吃点青草,算作加餐,可是战马这帮大爷可不行,战马啃上十几天草皮,基本上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每天晚上必须给这帮大爷吃燕麦,有条件的话还得拌上几个鸡蛋,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然而这个商队在经过太原的时候,羊群管理不力,糟蹋了一处刚刚种上拔节的麦苗,损坏了几亩田,按说赔钱也就几百钱就可以了事。
不过,这处田庄是王裕的,王裕的父亲王秉《公主传》作王柬,误),其实也可以说是同安公主的产业。管事的一看商队居然有了一千多头耕牛,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还有数百匹战马,上万只羊,这可是价值十几万贯的财富,同安公主门下管事一打听,这支商队不属于任何门阀,只是一个突然间起来的爆发户。
祁门张氏,连世族都不算,祖祖辈辈连一个当个七品官的官员都没有,虽然近年来生意做得挺大,不过在世族门阀眼中,家业再大的商贾,那就是肥羊一只。
同安公主的门下宦官倒也没敢明抢,毕竟李唐朝廷也要脸,明抢这事放在其他朝,估计没有敢管。
可是在魏征带着之下,唐朝初年的御史言官非常有种,以顶撞皇帝邀直扬名。一旦真出了明抢百姓这事,朝廷的御史敢把同安公主弹劾成筛子。
于是,把踏坏青苗的钱,作价千钱,赔偿三只羊了事。
张氏商号的管事也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同安公主宽宏大量,不跟他们草民一般见识,事实上他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商队继续上路,同安公主虽然是李渊的同母妹,女人格局小,眼界狭窄,听了亲信宦官的话。
可是管事宦官就设了一个局,打着同安公主的旗号,假称马群冲撞了同安公主的车驾,让同安公主受了惊吓,同安公主大病不起。
这事捅到官府,太原县令不敢大意,事涉皇家,而且皇家是受害者,怎么要让苦主满意。现在摊上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善了。
商贾谁不知道,民不与官斗,更别说与皇族斗了。
商队掌柜急忙奉上珍贵的药材和贵重礼物,不过他们连门都没有让商队进,一直拖着。
人吃马嚼,每天消耗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就这么拖着,商号支撑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遇到了商队管事,商队管事与杨天保也熟悉,急忙找杨天保过来说情。
杨天保如果没有遇到这事,他肯定不管,毕竟,他管得再宽,也宽不得同安公主头上,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姑奶奶。
可是商队求到了杨天保头上,杨天保只要拜访同安公主管事宦官。
杨天保前来说情,虽然事不大,同安公主管事怎么也要看着他是华阳公主的未来夫婿,双方都是一家人,或许看在杨天保的面子上,会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然而,杨天保错了,他错误的估计了弘农杨氏的份量,也高估了自己的面子,同安公主门下管事宦官根本就没有给杨天保面子,反而直言不讳的告诉杨天保:“这事你别管!”
杨天保很是生气,他以为这是同安公主门下管事宦官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同安公主的名头,招摇撞骗。
杨天保以杨氏晚辈的身份拜会了同安公主,同安公主也非常和气的接见了杨天保,声称自己没事,此事揭过。
很快太原县令的处罚就下来了,商号向同安公主府赔偿汤药费一百五十贯。
虽然有狮子大开口之嫌,不过这点钱,对于张绍文来说,也不算什么事,杨天保重新启程,商队也开始上路。
然而,在杨天保所部抵达晋阳的时候,商队又出事了。商队遇到有人偷牛,随行护卫追上偷牛贼时,他们已经把牛杀了,而且把牛肉割下来,烤得半生不熟。
偷牛贼一看护卫追来,急忙逃跑。
人没抓着,牛被杀了,牛肉和牛皮没丢,反正烤得半生不熟也没有办法吃,商队为了减少亏损,只要继续烤牛肉,准备把牛肉吃掉,不要浪费。
在就这个时候,晋阳县官府的衙役到了。
在唐朝初年,朝廷为了鼓励生产,与民休养生息,哪怕是自己的牛也不能杀,保养好耕牛,严禁私自宰杀。如有病牛,须请牛医诊治;诊治无效的,先报呈县衙,经查验后,方可宰杀。未经查验,擅自杀牛的,一律严惩不贷。有人捉到杀牛者,官府赏钱三贯。
整个商队就这样因为杀牛被抓,按照处罚杀牛者需要被罚徒五年,流三千里,并且抓住管事和随员是谁的杀牛,管事也想息事宁人,采取了不当的操作方式,让几名伙计承认杀牛,然后顶罪,按照官府律法,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可是,后来闹到公堂上,几名伙计当场翻供,声称受掌柜的指使顶罪。
结果管事的进去大牢,三下五除,就没了半条命。屈打成招之下,承认自己杀牛,找人顶罪,于是这批耕牛官府为了避免被丧尽天良的掌柜宰杀,就地发卖。
当杨天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抵达了河津。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同安公主管事的阴谋,然而没有办法,他无能为力,作为云州都督,杨天保管不了晋阳县的事,更何况并州大都督府比他的职权还大。
更加让杨天保郁闷的是,同安公主府似乎针对上了祁门张氏,只要是张氏的商队过境,多少都会受到重点关照。
杨天保气得勃然大怒,可无可奈何,就在杨天保准备返回晋阳的时候,凌敬劝住了杨天保道:“三郎,你回去能怎么办?你无权过问地方事务,你又非御史言官!“
第一八零章把妹妹卖个好价钱
第一八零章把妹妹卖个好价钱
“权力就是力量!”凌敬看着杨天保沉默不语,一边喝着酒,一边笑得肆无忌惮,他仿佛有些疯癫说道:“弘农杨氏的力量再大,终究不是你的!面子是自己的,脸是自己丢的,遇到不给弘农杨氏面子的人,你也无可奈何!”
此时,杨天保仿佛有些明白了。
地位只是代表地位,同样是一品亲王,李泰和李恪的权力完全不在一个等次上面,同样是闲职前武德朝相国,杨恭仁与裴寂的待遇也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前朝相国,萧瑀和杨恭仁也不一样。杨恭仁退出相位,就再也没有进入中枢,哪怕时隔四年,中书省依旧影响巨大,所以李世民才不敢任用杨恭仁。
可是萧瑀却不一样,他一生在贞观朝二十二年时间内,六次拜相,分别又六次罢相。这样的一个相国,或许简在帝心,因为没有危险,然而,朝廷众臣,谁也不拿这样的相国当回事,到了后来,萧瑀第四次拜相的时候,连一个五品郎中都敢直接正面硬怼萧瑀。
杨天保在心中想着,如果这件事是杨恭仁出面干涉,别说同安公主的管事,恐怕连同安公主也不能不给杨恭仁这个面子。
杨天保在这个时代活着,就是不想被人当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随便就给杀了,如今他的爵位是开国云中侯,官职云州都督,迈进了常人一辈子难以迈进的正四品行列,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算是青年才俊了。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一个同安公主管事宦官,就可以明面张胆的拒绝自己的合理要求,因为这是皇家公主,他们再如何跋扈,一个小小的御史言官就可以弹劾他们,但是,杨天保偏偏就没有这个权力。
当然,按照凌敬的说法,他可以向魏征求援,将收集的资料扔给魏征,魏征会把同安公主弹劾成筛子。
就算同安公主会被处罚,对她的影响其实没有什么。
打铁需要自身硬,要想随心所欲,至少可拥有强大的权力。掌握着绝对的力量。
杨天保没有朋友,魏征不算,戴胄也不算,他可以依靠的除了杨恭仁,并没有其他人。
弘农杨氏有人,有人才,有门生故吏,他什么都没有。
看着杨天保的样子,凌敬问道:“想明白了?”
杨天保点点头道:“想明白了,如果没有权力,无论多有钱,都会像祁门张氏一样,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头肥猪!”
“你明白就好,其实你早该明白!”凌敬笑眯眯的望着杨天保道:“你之前不一样吗?那些突厥人也想安安份份过日子,你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现在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改变过,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适合生存!”
杨天保点点头。
就像后世有句非常著名的话,生活就像那个啥,如果不能反抗,那不如就试着去享受。如果想反抗,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拥有一个非常好的名声,在野外间有着绝对好的声望,这种声望,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想要改变眼下的格局,和大唐未来的风气,也需要权力,也就是力量。
不知不觉,杨天保拥有了奋斗的目标,还有前进的方向。
凌敬望着天空道:“下雨了!”
这会儿功夫,有黄豆大小的雨珠子落下来,落在脸上冰冷。
杨天保摸了一把脸,这雨来势汹汹,他急忙钻到马车里,就听着马车的顶蓬顶上噼哩啪啦的响个不停。
风势也陡然大了起来,仿佛马车给呼呼的大风吹得摇晃起来。
杨天保望着车窗外的风,喃喃的说道:“让狂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凌敬依旧悠闲的喝着酒,就在这时,凌敬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次回长安,你最好不要准备再回云州了,只有靠近中枢,才能更容易获得权力,但能否在长安立足,关键是朝廷风向,不要站错队!”
杨天保点点头道:“先生有什么可以教我?”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凌敬笑道:“你是勋贵,最好不要被孤立!”
杨天保笑道:“我省得,纨绔子弟吗?自然要有纨绔子弟的样子,我想回到长安城,就让长安勋贵子弟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一场迟来的春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仅马车难行,就连骑马也非常困难,就这样以路上耽误了十几天。
这些天,仿佛天漏了,或者说是这几年连续缺少的雨,一股脑的下了起来,阴雨连绵。
……
杨天保的婚礼如期举行,眼看吉时将至,作为新郎官却迟迟未至,这个关头,前来观国公府参加婚宴的人,大都是杨恭仁的亲戚,还有他的门生故吏。
他们知道河东连降暴雨,河洪爆发,行进不便。
杨师道望着杨恭仁道:“要不要派人再去打探一下三郎的行踪?”
杨恭仁微微摇摇头道:“还是多些耐心等一等。”
现在弘农杨氏算是彻底与李氏绑在一起。
李世民清查公田,杨氏也站出来做表率,算是跟李世民一起将天下豪门世族门阀的地方大户得罪干净了。
别说杨天保婚礼失期,就算是杨天保真是残了,李世民都不敢回绝这次联姻。杨天保是因为耽搁,遇到了连天雨,不过,以杨天保的性子,他应该是及时返回,不过他还是能有些耐心。
杨恭仁的门生故吏则更加担忧,与皇家联姻,至少可以让杨氏更加稳固,他们心里清楚,今日即使杨天保没有回来,婚事也不至于会有什么闲失,心态倒也安定。
他们这时候要防备世族门阀针对杨氏一门的打击,毕竟李世民与世族门阀的关系越来越恶劣,简直可以说是水火不能相融。
世族门阀不会束手待毙,他们肯定会反击朝廷,当然,李世民拥有了打败东突厥灭国之功,唐军四处征战,所向披靡,世族门阀正式扯旗造反倒是不敢,不过他们肯定会对杨氏上眼药。
这时候隐隐的有马蹄声传来,急如春雷,行至近处也未见减缓。
唯有传信的哨骑才能骑兵直闯,众人一起都站了起来,就听见传信哨骑人未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声传报:“三郎返回,已经抵达春明门……”
杨恭仁松了口气吩咐道:“快迎亲队伍立即出发!”
观国公府在亲仁坊,就需要沿着春明门大街一路向西,抵达朱雀大街,进入太极宫,转道进入大安宫。
杨天保紧赶慢赶,终于在婚期当天抵达长安城。沿着春明门大街一路向西,可惜,进入长安城不能奔马,然而就在这时,六辆敞篷的马车出现在春明门路上,马车在杨天保前面开路,一边纵马车急奔,一边向街道两边漫天散着金灿灿的铜钱。
一辆马车装满了铜钱,足足有三百贯,六辆马车就是一千多贯,恐怕也只有杨氏的财力,才能如此铺张浪费。
身穿喜服的仆从站在马车上,拿着铜钱往两边撒,一边撒钱一边大喊:“杨氏大喜,乡亲同乐!”
被铜钱砸中脑袋是非常疼的,众人看到地上散落的铜钱,急忙弯腰捡起来,这下整条街瞬间空旷了起来。
杨天保得以可以奔跑着前进,此时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赶路,杨天保变得更瘦,更黑,几名丫鬟拉着杨天保进入一辆马车,开始给杨天保换下衣衫,梳妆打扮。
唐初的风气杨天保也无奈,这个时候,男人也抹粉,佩戴香囊,就算是抹粉他可以忍了,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在马车上一边前进,一边为杨天保梳妆,终于杨天保穿着吉服,赶上了迎亲的大队。
……
此时,长孙皇后站在堆满了各种礼物的大殿中,望着李世民笑道:“聘礼倒是很丰厚,算是这些年公主出嫁最划算的一次,不过我们华阳公主可是太上皇的心头肉,这些礼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要当做陪嫁送回杨家的。”
?原本李世民面对李渊给生下来的这些弟弟妹妹,是非常头疼的。每一个人都要一笔巨额嫁妆,关键是国库也吃不消。
好在杨氏比较阔绰,送过来的聘礼不下二十万贯。、
李世民的眼睛冒出绿油油的光芒。
长孙无垢会意,她瞬间就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可以把妹妹卖一个好价钱。
相较之下,四娘、五娘、包括六娘、七娘的聘礼就有点寒酸了。
李世民沉吟道:“以后此为定例,不能厚此薄彼!”
长孙无垢的眉毛都笑弯了,说道:“下一个该轮到九娘房陵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满朝勋贵家境殷实的不少,可以慢慢挑!”
坐在阁楼的窗前,李婉宁看着李世民与长孙无垢那张笑面如花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突然有一种想要一拳打过去的感觉。
总算可以离开了,李婉宁松了口气,她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喜乐之声。
然而,一阵整齐有节奏的踏步声音传来,李世民微微色变。
正处于宫门之外,一队迎亲的队伍缓缓而来,他们虽然穿着大红的喜服,却带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最重要的是,一百多人的迎亲队伍,所有人都整齐的抬腿,整齐的落脚,一百多人,如同一人。
段志玄的嗓子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差点下令太极宫戒备,弓弩手准备了。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杨天保,他想问问杨天保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迎亲没有使用杨氏的仆从,全部是他的亲卫部曲,当然,也只有亲卫部曲才能走出整齐的步伐。
长孙无垢的脸色微微一变:“杨氏不愧为将门世家!”
第一八一章拜见驸马
第一八一章拜见驸马
如果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那真正是一个废物。杨天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唐朝官场上获得足够大的权力,那么他必须向李世民证明,他有能力。
所以,在迎亲的婚礼上,他就命令自己的亲卫部曲,穿上喜服,前来迎亲。如果要论气势,哪支军队有后世解放军的队列有气势?
哪怕杨天保没有当过兵,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却也看过猪跑,在学校期间参加军训,他基本上掌握了队列要领,三大步伐,四面转法,蹲下起立,完全可以做整齐划一。
迎亲的一百多人,分列成四列纵队,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两百多只鞋子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踏出奇异的节奏,整支迎亲部队就跟在两根拉得笔直的绳子中间行军一样整齐。
这种沉默反而让人心悸。负责戍卫着大安宫的元随禁军将士直到迎亲队伍过去,这才元随禁军将士的胆子都大了起来,议论纷纷。
“哎呦,我滴天叻,他们这是迎亲,还是抢亲?这也太严肃了吧?”
“是啊,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看咱们一眼的!”
“跟咱们一样,行伍出身?”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他们也是军伍好手!”
“谁带的兵?军纪真严!”
“这还用问吗?杨三郎娶妻,他会让其他人过来吗?”
“杨三郎?哦,怪不得,怪不得啊……”
“杨三郎是谁?”
“他就是那个单于道三百好汉子大破薛延陀三万大军的杨三郎!”
杨天保率领迎亲队伍来到大安宫,然而非常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李世民脸上的震惊之色,此时的李世民依旧一脸平静,仿佛他的迎亲队伍,普通如常。
杨天保有些暗暗奇怪,不过君臣有别,他还是躬身敛身施礼道:“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眉头摇摇头道:“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家人!”
杨天保咬咬牙道:“二哥!”
“哈哈!”李世民上前亲切的拉着杨天保的手道:“他们还在里面唠叨,你先等会!”
事实上,当第一眼看到杨天保的迎亲队伍时,李世民确实有些紧张,不过他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余骑兵,兵临长安城下,他也没有怕过,更何况杨天保区区一百多名连兵刃都没有的部曲?
如果是杨恭仁亲卫如此,李世民可能会忌惮。
然而,这是杨天保采取这种方式,李世民看来,杨天保这就是在耍宝,就像李承乾和李泰一样,但凡取得微不足道的成就,马上会跑到他面前邀功请赏一样。
李婉宁穿着一身正装礼服,标准的六件衣裳,肩背上还披了一条珍珠串成的缨络披肩,一朵硕大的红花插在髻的中央,站在那里婷婷袅袅的向尹德妃拜谢养育之恩。
当然这只是场面而已,李渊在窦皇后死后,未立皇后,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位正牌子皇后,其实就是长孙无垢。
然而后宫不能无主,真正的主事人其实是万贵妃,万贵妃生子李智云,不过李智云在长安被阴世师所害,自从以后,万贵妃就青灯古佛,过着与事无争的日子。
在李渊被迫禅位之后,万贵妃的身体才越来越差,几乎不露面。
名义上尹德妃是李婉宁的母亲,不过万贵妃却是真心实意替李婉要高兴。
万贵妃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常年把玩的念珠,这串念珠材质其实普通,并非什么昂贵之物,然而万贵妃把玩了十几年,虽然有些不舍,还是送给了李婉宁。
李婉宁躬身拜谢万贵妃。
尹德妃这才恍然大悟,她也没有准备礼物,只好把头上插着的飞凤步摇插在李婉宁的头上。
李婉宁强挤出几滴眼泪。
万贵妃亲昵的拉着李婉宁的手道:“我皇家的女儿出嫁不为自己,是为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你此去杨家肩头的担子不轻,不但要为皇家笼络人心,更要多多的诞育子孙,让杨家的血脉和皇家的血脉交融,最后不分彼此。”
李婉宁点点头。
长孙无垢将侍女带着的首饰盒摆在李婉宁面前,轻轻打开。
这里面并非什么珍贵的首饰,而是一叠书,都是手抄本,上面字迹娟秀,行距适中,李婉宁接过长孙无垢的手书,翻开一看,上面写道:“戒奢者,必先于节俭也。夫澹素养性,奢靡伐徳。人率知之,而取舍不决焉。何也?志不能帅气,理不足御情,是以覆败者多矣。节,撙节也。《易》所谓“节以制度”是也。俭,约也。澹素,澹泊而质素也。奢靡,奢丽也。伐,败也。率,皆也。决,断也。志者,气之将帅……”
李婉宁看得有些茫然,如果杨天保在此,一定会惊讶万分,这是长孙无垢自从当上皇后以后,开始整理编撰写的《女则》,当然这里面并不是全部,只是前十卷,而且还是长孙无垢的亲笔手书。
长孙无垢道:“弘农杨氏乃关西第一豪门,累世将门,关中名望对我大唐江山至关重要,你去之后定当小心侍奉伯嫂,莫让他们对皇家心生怨愤。皇天一纪,四海一统乃是皇家女儿的志向,莫要被儿女私情所惑,忘记了你本身的职责。……”
万贵妃看着长孙无垢说得严肃,就打着圆场道:“吉时要到了,莫误了时辰!”
李婉宁拜别李渊、万贵妃、尹德妃,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这个级别。
最后,李婉宁拜别李世民,跟着杨天保踏上归程。
时间太急,杨天保返回观国公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吉时,急忙拜天地,行过大礼,杨天保一手拿着红绸喜带,另一只手直接抓住身穿大红礼服的李婉宁的娇嫩小手走进洞房。
李婉宁头上顶着大红的盖头,看不见路,只给杨天保牵着手,小心翼翼的走着。
李婉宁心想小手直接给林缚牵着,跟那小人书所教的礼节不合,但是感受到他手掌上的老茧,出奇的心安,听着推门的吱呀声,给牵着走进房里。
房里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穿着鲜丽的喜服,稚气未脱,却是美人胚子,她们是李婉宁从宫里带来的使唤丫鬟一个是六斤,单数不成样子,另外一个则是苏音音。
二人看着杨天保牵着李婉宁进来,娇生生的齐声唤道:“奴婢见过驸马、公主。”
杨天保听着这样的称呼有些不惯,牵着李婉宁的手到床边坐下。
此时,杨天保脑袋中浮想联翩。他虽然没有见过李婉宁,不过见过李渊,见过李世民,李氏的血统和遗传基础放在那里,模样怎么也不会差。
只是杨天保有些不适合,一面未见,直接洞房,这是杨天保怎么也不敢想象的。事实上这是这个时代的现实,要想自由恋爱,除非可以学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
想见未婚异姓,在这个时代,其实很难,能见到的也是普通人们的女儿,普通人家没有风吹日晒,能有几个美女?
想了良久,杨天保还是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将她的盖头揭开。
烛下容颜娇媚,眼眸子里藏着初为新妇的娇羞与不安,眼睁睁的看着杨天保将盖头揭下,李婉坐在床边也不晓得要做什么事或说什么话才好。
两个丫鬟拿大红托盘端来糕棕、汤圆及酒水,待杨天保与李婉宁意思性的用过糕点、对饮过合卺(jin)酒(卺的意思本来是一个瓠分成两个瓢),古语有“合卺而醑”,孔颖达解释道“以一瓠分为二瓢谓之卺,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醑(即以酒嗽口),合卺又引申为结婚的意思。)
他们二人便端着托盘退到外厢房听候使唤。
杨天保看着李婉宁烛下的眸子,想到薛瑶、罗晓玉、米娜都有这样美丽的眼睛,只是薛瑶给娇柔温婉的感觉,米娜的眸子则妩媚迷人,李婉宁的眸子还有些未脱的稚气跟纯真,让人看着很舒服,是个让人无法不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年龄实在太小了吧?
看着李婉宁的脸庞,杨天保有些吃惊的问道:“你真有十五岁?”
李婉宁有些紧张的说道:“妾身武德元年生人,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对于李婉宁虚两岁的习惯,杨天保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是男人习性,他抚摸李婉的脸颊,说道,“婉宁,你也不要‘妾身妾身’自称,看着你,我还当你是婉宁妹妹,我比你大,你便唤我三哥吧,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不过这边担子要重,怕你跟在我身边会比在家时辛苦,就是今日,外面还有诸多宾朋要应付,不晓得多晚才能消停……”
“驸马是做大事的人,婉宁要是不明白,倒是不懂道理了,”李婉宁略有些失望,仍体谅的说道:“你去照应宾客吧,我多晚都等你……”
杨天保一脸歉意的起身,因为时间关系他与杨恭仁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洞房其实只是一个仪式问题,结婚也是一个仪式,特别是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结婚。
杨天保来到屋外,看着苏音音与六斤谨慎的站在门口,朝着她们说道:“你们先去陪陪她,我去招待一下客人!”
“诺!”
第一八二章男人的本能
第一八二章男人的本能
杨天保来到前厅,众客客足足有两百桌,虽然能称得上贵客的只有二三十桌,其他都是杨恭仁的门生故吏。
杨天保出来招待客朋,贵客当然需要敬酒,而门生故吏,其实他只需做做样子就行。
然而,杨天保改变了心思,他要在官场上走下去,自然不能没有朋友,杨恭仁活着,杨氏的门生故吏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
一旦杨恭仁百年之后,谁会给他面子?认不认他这个杨家三郎,还是一回事。杨天保挨着桌子敬酒,尽管敬酒的杯子不大,一次也就一两多的样子,然而二百桌下来,他依旧喝了足足十几斤酒。
当然,唐朝的酒酒精度极低,大约相当于啤酒的度数,要不然李白也不可能斗酒诗百篇,真要让他喝了一斗白酒,那不是斗酒诗百篇,绝对是斗酒喝断片。
杨天保敬了一圈酒,原本没有问题,可是回到内厅,被过堂风一吹,杨天保就脚步虚浮起来,几名仆从急忙架着杨天保返回新房。
众宾客倒也没有意外,如果新婚不喝多,那才叫意外。
杨天保被架着回到新房的时候,他已经断片了,事实上这连日来杨天保天天赶紧路,又困又累,等酒意上涌,他就睡着了。
杨天保一头倒在婚床上,呼呼酣睡,这可愁坏了李婉宁。
李婉宁穿着嫁衣,爬在床上,不知不觉睡去。
直到夜半,杨天保挣扎着醒来,感觉甚是干渴,想要喝水,睁开眼睛一看,红烛已残,火光摇晃,李婉宁衣衫整齐的歪头靠锦被睡着,头饰大概给两个及使唤丫鬟帮着卸到旁边的桌上。
杨天保挣扎着起身,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叽里咕噜就是一顿猛灌,这才感觉好一些。
杨天保想要起身抱起李婉宁上床,只是可惜,酒醉过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原本弱不经风的李婉宁,仿佛有千百斤重。
不过这一动,李婉宁倒是也醒了过来,感觉着人手碰自己,她陡然大惊失色,急忙摸向自己的簪子!
看清杨天保的样子,杨天保已经倒在了床边,不知不觉已经睡去。
李婉宁很是无奈,心中暗叹:“这怎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
……
云州杨氏别院,自从杨天保走后,这里已经开始冷静了下来,无论前来拜访的商贾,还是云州都督府的官吏,再也不方便登门拜访。
特别是后院,更加冷静。
后院除了几个粗使丫鬟,就一个奶娘一边照顾杨小宁,一边照顾怀孕的薛瑶。
薛瑶一脸平静的收拾好床铺,坐在床上。床前的桌台上,放着一盏铜鹤长嘴灯。鹤嘴上的烛光红艳艳的,无风而晃。
就在这时,罗晓玉醉步踉跄着来到房间,坐在薛瑶身边。
薛瑶望着罗晓玉道:“你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
罗晓玉作为一个跟着马帮罗方长大的女子,罗方向来把罗晓玉当作男孩养。罗晓玉不光身手好,酒量也不错,喝酒、骑马、射箭、打猎,基本上样样精通,然而女人赖以生存的本领,如女红、做饭,她是一点也不红。
原本罗晓玉还有点顾忌杨天保的感觉,很少饮酒,即使喝酒也绝对不喝醉,自从杨天保返回长安成亲,罗晓玉没了顾及,天天喝得大醉。
罗晓玉心情有些低落的说道:“但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倒是快活了,也不知道这边还有人为他牵肠挂肚呢……”
“你最好别使性子,我们是妾,他娶妻我们应该为他高兴,况且……”
薛瑶没好气的道:“你不是一直想让米娜那个番婆子进门吗?现在一个正牌子公主进门了,如你的意了!”
薛瑶拿出针头线脑,坐在桌前绣着小孩的虎头面子,与生杨小宁时不一样,这个孩子在肚子里特别闹腾,搞得薛瑶没有一天可以安生。所以,她非常肯定这次一定是一个男孩子,提前做着准备。
罗晓玉望着房间里的小衣服,一脸不解的道:“你已经做了十几套,为什么还要熬夜做女红?”
听着罗晓玉的话,薛瑶笑道:“我们是妾,这是命,我还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置我的孩子呢,我提前给他们准备好衣服,将来他们也不会缺衣少食?”
罗晓玉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想多了,郎君再怎么,也不会亏待孩子……”
“你不懂大户人家里面的弯弯绕!”
薛瑶苦笑道:“公主进了门,所有的孩子都要叫公主母亲,公主没有自己的孩子时,那还好些,可是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怎么做呢?谁也不知道,如果她没有孩子,小宁还小……万一……再受苦!”
当世为防止妾室争宠,有诸多礼法规矩。妻与齐谐音,其实也可以说是与丈夫的地位大致相等,妻子拥有对妾的生死处置大权。
“最好争取生个小子出来,日后也有个依靠……”薛瑶捧着隆起的小腹说道。
“我才不要进房伺候他,要是给他忘掉了,便给困在院子里连一步都迈不了,”罗晓玉嘟起粉唇,又惆怅的说道,“倒不知道,他要不要我给他当一辈子的伺候丫鬟……”
薛瑶叹了口气,也跟着罗晓玉一起惆怅起来。
……
清晨醒来,看着怀中玉人正酣睡甜梦,长睫毛挑起来,使她的脸蛋看上去纯真而美丽,杨天保坐起来,锦被滑下去一截,使佳人香肩露出,在晨光里仿佛冰雕雪砌,白得耀眼。
李婉宁肩头给清晨的凉气一激,醒了过来,睁开眸子看到杨天保正盯着自己看,羞涩的刚要拉被子遮脸,才省得自己初为人妇,已经不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子,只是拿锦被遮着如白璧般的脖子梗,跟杨天保娇声说道:“郎君再睡一会儿,待婉宁伺候你起床……”
杨天保仿佛回想起什么。
昨天结婚,他向所有宾朋敬酒,回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然而看着自己胸前、肩膀上露出的抓痕,特别是李婉宁一脸愧疚。
再看着床下被撕破的喜服,杨天保恍然大悟。
或者说酒醉断片,然而男人的本能,该做的事情,还是做了。
“你这样子,怎么伺候我起床?”杨天保笑问道。
“你转过身去……”李婉宁红着脸说道,拥着被子要坐起来,还是不好意思在杨天保面前春光大泄。
清晨起来阳气正足,杨天保看她俏脸羞得快滴出血来,心间又起暖意,将她滑如暖玉的娇躯揽到怀里来,瞧见她身上的雪腻肌肤,心迷神驰。
李婉宁也不知怎的,心里羞涩不堪,身子便酥软无力,呼出来的都是灼热的气息,嘴里只嘤嘤的抗议:“郎君,又欺负婉宁了……”
第一八三章光明正大的抢夺
第一八三章光明正大的抢夺
婚后的生活,对于杨天保来说,其实与婚前没有太大的区别,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生存压力,不像后世,一套房子掏空三代人的钱包。
杨天保现在散阶为正四品上的上车车都尉,封开国侯爵,职事官为正四品云州都督,食邑千户,总共算下来米粮四八十石,都户部核发。
虽然说在长安、云州都有很多的积蓄,在云州征战缴获也丰,特别是皮具和羊毛生意,前前后有三十万贯的入帐。
不过,成亲之前杨天保对于自己的俸禄、例钱都分文不取,全部都有观国公府代领,府内开支,都取自杨天保的生意。
自从杨天保的生母柳氏死后,观国公府的内账一直都让杨天保的大嫂梁氏管着,梁氏出身安定人,是北周上柱国、益州总管梁睿的孙女。
当时梁睿劝杨坚称帝号,杨坚建立隋朝后,他又向杨坚上平陈策。杨坚却认为尚未到伐陈之时,梁睿方才作罢。后来,梁睿见突厥日益强大,又陈奏十几条镇边方略,杨坚非常赞赏。
后来,梁睿的儿子戴国公梁洋之女,被杨坚赐与杨恭仁的长子杨思谊为妻,当时杨恭仁是安德王世子,而梁氏嫁于杨家,等于内定为未来的安德王王妃。
梁氏掌握着内库,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当然,梁氏掌握的只是内账,与公账是分开的,账目数字也更大。
公开数量大,流水大,杨天保不确定李婉宁的能力,决定还是彻底分开的好。毕竟,杨天保的生意越来越大,进账和流水,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哪怕陈应负责杨天保的账目,可是他麾下还管着十三名账房先生。
然而,公账和内账分开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分开就分开的。不等杨天保把账目分开,问题就来了。
就在杨天保婚后的第三天,李婉宁与杨天保一起参加家里的家宴,大户士绅之家,妻妾不同桌。
原来杨天保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与薛瑶、罗晓玉同桌而食。
然而,在观国公府,却与其他士绅之家一样,众人分席而食。
就在吃完晚饭的时候,大嫂梁氏望着杨恭仁道:“阿舅,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一下!”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他明显感觉到大嫂的目光不时的瞟向自己,难道事情与自己有关?
杨恭仁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说吧!”
梁氏淡淡的笑道:“三妹也进门了,将来还会有孩子,开支也多,三弟这边的产业,是不是也要入公账?”
豪门大户所有产业利润统一分配,这本身就墨守成规的问题。就像杨天保的轩天下,如果是经过杨氏的集体资产置办下来的,所得利润要上交家族。
豪门大户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一个集团公司,各个子弟则是这个集团公司的子公司。
杨天保沉默起来,虽然说轩天下和城管大队产业来说不多,要说没有杨氏这张虎皮,他在起步之初,也立不住脚,没有弘农杨氏这座靠山,不用其他豪门大户动手,长安城的各个衙门的胥吏就能把杨天保吃得干干净净。
杨恭仁转而望着梁氏道:“玉山田庄三千亩地是柳氏的嫁妆,不能入公账!”
事实上,柳氏嫁给杨恭仁的时候,嫁妆可不止三千亩地,还有两座宅子,洛阳和长安各一套,像什么陟步床、罗汉床、美人榻、琴案、书桌、书柜足足装满了观国公府后院,包括现在众人吃饭所用的家具,也是当年柳氏的嫁妆。
柳氏不是正房,她只是继室,所有杨天保唯一可以继承的就是柳氏所有的嫁妆。
梁氏笑了笑道:“通善坊的宅子、升平坊的店铺,青龙坊的陈园、延平门外南塬的宅子,都可以不入公账,只是……云州的皮具坊、纺织坊这些呢,难道也可以不算公产吗?”
杨恭仁迟疑起来,对于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梁氏所说的不错,虽然说云州的产业,大都是杨天保置办的,然而本钱用的却是观国公府的本金,即使不用观国公府的本金,一样也要入公账。
当年杨师道担任灵州总管,驻扎灵州五年,杨师道在灵州总管府境内置下了田产三十七倾,铁坊一座、盐井十九口,可以说这些产业同样日进斗金,杨师道当时已经结婚,成家立业,然而,这些产业都划作了杨氏的祖产,杨师道只能按照平时分红,获得其中七分之一的利润。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看呢?”
杨天保摇摇头道:“我不同意!”
杨思谊咳嗽一声道:“为什么你可以不同意?你不是杨门子孙?”
杨天保郑重的道:“我是杨门子孙,但是我还是不同意云州产业直接入公账!”
杨天保以为梁氏会动怒生气,然而,梁氏却一脸苦笑道:“三弟,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生分了,你在云州置办的产业,你付出了努力,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谁没有给杨氏做过贡献?谁没有给家里置办产业,当然这也是有多有少,咱们要以大局为重?”
李婉宁有些慌了,她看着眼下的架势,弘农杨氏好像不比宫里那些龌龊强到哪里去。
梁氏非常平静的向杨天保介绍着,杨綝,杨续,杨演,杨钢,杨恭道、杨师道等人为观国公府做了什么贡献,大家都如何处理的。包括杨思谊、杨思训的产业等等。
这一说,说得有条有理,有节有据,搞得杨天保如果不把云州产业交出来就是天理不容,大逆不道。
杨天保道:“此事,我再想想,考虑考虑!”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有些失望。
作为观王杨雄的嫡长子,观国公府的掌门人,一家老小,和睦最为重要,况且一家之主,需要开支绝对不是家中子弟吃穿用度,事实上吃穿用度才能花几个钱?就算天天山珍海味,也吃不了多少钱,因为这个时代物价极低,一只鹿也就三五贯钱的价格,想吃鹿脯肉也不比牛肉贵到哪里去。
况且,吃牛肉还需要有正规手续,遇到牛病了,不能治好,牛伤了,不能耕作,或者牛太老体弱,失去耕地能力,这样的情况下,官府才会允许杀牛,全程派人跟踪调查。
牛肉很贵,但并非没有。可是鹿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保护动物,猎户可以猎,平民百姓要是遇到了,捉住也可以卖钱。
吃穿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非常大的开支,但是对于豪门大户而言,开支大头,永远不是吃穿,也不是住行,而是人情礼节,礼尚往来。
杨氏作为关西第一豪门,从陇右集团西魏八柱国家族、北周八柱国家族十二大将军,包括现在的李唐皇室、满朝公卿,哪一家哪一户有婚丧嫁娶,不要奉上一份礼?
况且,杨氏门生故吏数以千计,这些人的培训成长、他们的成家立业,包括身前身后事,都需要钱财也支撑。
杨氏的门生故为什么要跟杨氏站在一起,同进共退,甚至有时候,还需要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与皇帝硬怼,人家都是拿着脑子跟着你干,没有利益,人家脑子犯抽了?
所谓的忠诚,就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所谓的忠诚,也就是因为利益的趋势,哪怕是施恩,也需要成本的。杨氏的族学,每年可以培养数十上百名人才,然而开支却高达数万贯。
杨恭仁对杨天保有些失望。
杨思谊与梁氏自然捕捉到了杨恭仁的表情,他们一脸得意,特别是杨思谊起身,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思谊这个人就是这么善变,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东西,或者是他不喜欢的人,他就会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可是有了一点点好感以后,他又会对这个人或者是这件东西爱不释手,到了一种如胶似漆的地步。
每一个世族子弟都有自己的癖好,而且都是那种让人特别难以理解的癖好。
杨思谊一脸厌恶,拂袖离去。
梁氏急忙朝着杨恭仁抱歉的说道:“阿舅,大郎他……”
杨恭仁淡淡的点点头。
梁氏和杨思谊先后离席,一直如同闷葫芦的杨思训也沉默的起身。
李婉宁顿时有些慌了,一旦杨天保被孤立起来,将来在杨氏这日子还怎么过?
李婉宁急忙拉着杨天保的手道:“三郎,你莫要在意些许钱……”
杨天保哭笑不得,那是些许吗?可以说如果羊毛生产的产能可以达到三百万斤,产值就可以达到上百万贯,接近大贞观年间国家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杨天保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而且一文钱的代价不出,就想要,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可是,这个时代的封建礼法就是如此,家国天下,家永远排在国之前。
然而,杨恭仁的失望他也看在眼里,想要保住云州的皮具和羊毛纺织厂,必须说通杨恭仁。
杨天保的大脑在快速思考起来。
第一八四章家族企业化
第一八四章家族企业化
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好的说辞,杨天保便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他走到书房翻阅这几日来各地传来的邸抄,这已经是他养成的习惯。
通过邸抄了解朝廷动向,推测朝廷风向。作为官员,这种名利场中,没有敏锐的嗅觉,注定会死的非常难看。
有一件邸抄杨天保有些动摇,贞观六年,上与魏国公(房玄龄)问对,魏公言,山东士族尚婚娅,江左士族尚人物,关中士族尚冠冕,代北士族尚贵戚!
事实上,山东之人质,故尚婚娅。他们本来就“耻与诸姓为婚”(《太平广记》卷一八四《七姓》),再加上鄙弃皇室鲜卑胡化的文化传统、家法门风,所以不愿与皇室联姻,既不愿意嫁女于皇室(参见《太平广记》卷一八四《卢氏杂说.庄恪太子妃》条),也不愿娶公主为妻。
此外唐朝公主豪侈、骄纵者有之,专横、淫荡者有之,妒悍、残暴者胜多,公主不修妇礼的情况不仅存在,而且并不少见。公主不修妇礼,甚至专横、淫荡、残暴,使士族之家望而生畏,也是士族之家不愿与皇室结亲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其实已经碰触到了李世民的痛脚,李世民曾想为太子李承乾求婚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以无适龄女婚配为由,拒绝了李世民。随后,李世民这才向太原王氏求婚,然而,李唐皇室三代之内,鲜卑血统越来越盛,特别是到了李承乾这一代,鲜卑血统超过四分之三,众世族门阀纷纷惊拒,最终在历史上,李世民择苏氏女为太子妃。
然而,苏氏虽然在隋朝时期显赫,然而自苏威之后,又开始沿落,从此再无复起的可能,这成了李世民心中的一根刺。
在李世民与房玄龄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世民开始爆发了,他提出了“既轻重失宜,理须改革”的建议,接着就下令吏部尚书高士廉、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负责修订,以便“刊正姓氏”,撰为《氏族志》一书,打破了以往纯以郡姓作为门第等差的传统。
杨天保恍然大悟,这就掀起了李唐皇室与世族门阀长达三十年的战争,修《氏族志》,表面上是继承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谱学传统,实际并不如此。
在魏晋南北朝时,谱籍是选官的根据,划分门第是看历代做官的情况而定,列为门阀的,都是累世冠冕之家。
李世民想通过扶植庶族地主、压抑门阀士族,加强皇权、巩固统治的目的,然而,武则天的上位,说穿了就是门阀与皇族政权的直接冲突体现,武则天战胜了门阀,大唐却输了天下。
想到这里,杨天保顿时感觉有了可以说服杨恭仁的理由。
……
杨恭仁有点伤心,当然主要是年龄大了,心没有以前狠了,一个家族的族长,就像一个王国的国王,没有霹雳手段,怎么可能把一个庞大的家族凝聚起来?
如果从前像杨天保这样明目张胆的想要脱离杨氏自立,他一定会暴毙而亡,这就像中国历来对于分裂势力一样充恨,坚决打击毫不手软。
然而,现在杨恭仁却没有动手,而是希望杨天保自己可以回心转意,只是一些钱,别看杨天保可以赚钱,不过这些钱,并不是杨恭仁所看重的。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杨天保的问题,看似是他一个人的问题,然而却是杨氏乃至整个天下所有门阀必须面对的问题。
河东薛氏一直风光无限,然而南祖房如果不是出了一个薛仁贵,恐怕历史上他们就消失了,因为分裂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薛仁贵半生颠沛流离,连亲生妹子都要送人,养不起。
当然,杨恭仁并不知道薛仁贵的例子,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杨天保能保留下自己产业,不交与家族公产,那么其他人同样也要分割自己的产业,弘农杨氏就会四分五裂,所有财力、人力、影响力的优势荡然无存。
杨恭仁长长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就在这时,杨天保走进杨恭仁的书房。
杨天保恭恭敬敬敛袂施礼道:“阿爹,我想跟你聊聊……”
“你改主意了?”杨恭仁看着杨天保过来,心中一喜,表面不动声色的说道:“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不正其心,何以抗社稷之重?”
杨天保掏出邸抄,放在杨恭仁面前道:“阿爹,你看看这个……”
杨恭仁不以为然的笑道:“想法很好,世族门阀的门第,乃天下人公认,怎么会以一纸而改变?”
杨天保想了想道:“阿爹,我的意思是,朝廷的风向变了,今上要打压门阀,我杨氏也会在被打压之裂。”
杨恭仁皱起眉头,摇摇头道:“肯定不会,我们杨氏手中没有兵权,威胁不了皇权,不在打压之裂!”
“但,杨氏门生故吏遍布关中,阿爹一句话,比圣旨还好使,这是原罪!”杨天保道:“我们杨氏虽然与李氏联姻,手足尚可以相残,更何况姻亲?”
杨恭仁摇摇头道:“你想分家,有没有想过后果?”
杨天保点点头道:“当然,想过,但是,我认为,我们杨氏这种做法并不利于杨氏的发展壮大!”
“哦!”
杨恭仁一脸冷意的望着杨天保说道:“你想以利诱之吗?”
“未尝不可!”
“哈哈……以利诱之,就像突厥人的狼性制度,其实就是利益至上,阿史那土门,当年分封阿史那家族的子弟,分封各部,迅速发展壮大。如果突厥蒸蒸日上,所有的积弊都会隐藏起来,可是一旦遇到外部或其他困难,就会集中爆发出来。于是,五汗之争,突厥一分为二,东西突厥双方打了将近三十年,在贞观四年,颉利战败,各部纷纷投降,利益至上,只会养成一群白眼狼!”
在这一瞬间,杨天保恍然大悟。
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蒙古这种推行狼性文化的国家和部落,他们都像昙花一现,刹那间美丽,瞬间凋零。
在后世,狼图腾也好,狼文化也罢,有很大的市场,不少企业就是推行这种企业文化,正如杨恭仁所说,一旦遇到外部或其他困难,就会集中爆发出来。核心技术的想把技术卖个好价钱,掌握客户资源的也想带着客户离开,最终这种狼性文化,只会养成一群白眼狼。
杨恭仁白了一眼杨天保道:“你不舍得云州的产业,我理解,但是不接受,你看看你管理之下,云州产业才赚了多少钱?如果让杨氏的管事过去接管,赢利至少会翻倍。”
杨氏的财力巨大,消耗也大,特别是杨氏的藏书,又到了该编撰的时候了,一套雕版就需要数贯,一套成书就高达数百贯。
在杨恭仁的劝说下,杨天保有些迟疑的道:“阿爹,我交出来如何,不交出来如何?”
“交出来,杨氏还是杨氏,你不交出来!明天开始,各房都会要求分家,到时候,杨氏还是杨氏吗?”
杨天保想起现在的杨氏产业,就像后世的国营企业,大家都在吃大锅饭,反正混吃等死,只要是杨氏子弟,总有饭吃。可是杨氏到底还是没落了。
在杨贵妃和杨国忠之后,杨氏算是彻底没落,再也没有复起。
杨氏的治家办法有问题。
想到这里,杨天保道:“阿爹,咱们对于各房产业统一收回的办法,未免太简单粗暴了,这样以来,就打消了各房创业的积极性,不利于杨氏的发展!”
杨恭仁冷笑起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应该家族企业化!”杨天保想到后世的现代企业制度,现在的弘农杨氏就是一个庞大的综合企业集团,产业臃肿,积弊重重,如果不改变,未来更加难以改变。
杨恭仁是杨雄的嫡长子,而且还当过宰相、大将军无论朝野还是家族内部,没有敢挑衅他的绝对权威,作为改革杨氏的掌门人,最为合适。
想到这里,杨天保兴奋的说道:“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杨氏需要变革,就像云州的产业,我确实是使用了杨氏的本金,然而,现在的产业规模,与我本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家族一句话就要收回,我肯定不舒服,其他人恐怕也一样。”
杨恭仁倒没有反驳杨天保的意见,他的心情缓和一些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把杨氏产业进行股份化,每一任家族就是董事长,家族成员都是股东,家族子弟在成年以后,都可以获得一笔创业基金,这个钱多少由董事会决定,每一个子弟创出的产业,家族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其创办人应该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这样以来,创办人的股份可以按照他的意愿,传承子孙,家族享受子公司带来的利润!”
第一八五章这不是钱的事
第一八五章这不是钱的事
世族门阀在东汉末年得以壮大,特别是曹操发布求贤令,在“唯才是举”这面大旗下,士族门阀并不仅仅满足“唯才是举”的人才选拔原则,还想通过曹魏政权建立保障家族后代利益的规章制度。
于是,整个士族门阀团体大举推动曹丕称帝。交换条件是,曹丕称帝后也要以一种方式巩固和保障门阀士族的地位和世代相传的属性。在这种情况下,士族门阀的代表陈群建议实行新的人才选拔制度——九品中正制,亦称九品官人法开始正式确立下来。
自从魏晋南北朝到隋唐,门阀与皇权是双螺旋桨的关系,虽然是此消彼长,然而各个家族之间也是不一样的,甚至家族内,各房的发展情况也不一样。
门阀只是给这些人一个准入仕途的门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生存下来并站上巅峰的,但你不可否认,玩这场游戏的人,几乎都是门阀贵族。
怎么看权势熏天,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拿正式翻一下,每朝每代记录下来的有名有姓的,几乎都出自门阀,家里有人被赐死没关系,下一代照样当官甚至做的更高,为什么?因为王朝看重的就是我的这个姓氏。
杨玄感出身弘农杨氏,他造反之后,子孙几乎被诛杀殆尽,然而,杨恭仁所在的观王房却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相反,杨恭仁在李渊的武德朝却官居二品,宰执天下。
李世民因为姻亲的关系,受到了世族门阀的侮辱和拒绝,他开始针对世族门阀进行打压,这一系列战斗,耗尽了李唐的余荫。在这种情况下,武则天被世族门阀推出来,然而真正牛逼的是,因为太原武氏门第太低,被世族门阀所不容,结果武则天更是把天下门阀打得七零八落。
杨天保自然知道门阀其实是社稷的毒瘤,在乱世时,门阀是搅乱天下风云的根源,在治世时,门阀又是天下的蛀虫,依附在朝廷身上敲骨吸髓。
然而,杨天保的屁股并没有坐歪,他知道,他出身门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阶级,就算他想搞阶级斗争,他也不会选择寒门。
穷人乍富只会变本加厉,而忽视身上的责任感,这是寒门子弟最大的劣根,当然老程也是穷人,祖祖辈辈的穷人,只要手里有点钱,就想买点肉吃,所以身材才会横向发展。
杨天保只会在朝廷和家族之间,选择一个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而不会公然对抗,失去了门阀的根基,才是安史之乱以及黄巢之乱,天下大伤的根本。
唐初不是没有动乱,像因为河东世族门阀与李唐朝廷产出龌龊,典型的分赃不均,最终刘武周横空而出,半年时间侵吞河东,很有可能问鼎天下的架势,然而李唐朝廷与世族门阀达成和解,结果刘武周就在短短三个月间被平定。
当然这还有河北刘黑闼之乱,刘黑闼打着为窦建德复仇的旗号,在短短三个月内战据了河北、山东三十九州之地,结果李唐朝廷与河北世族门阀达成政治上的和解,这场兵祸就迅速平定。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世族门阀力量没有受损,仅仅范阳卢氏就可以把安禄山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然而,门阀凋零之后,弱宋百年根本就没有抬头,反而被鼓出出来的士大夫们,满肚子男盗女娼。
对于杨天保提出的这个家族产业股份化这个提议,杨恭仁产出了极大的兴趣,历经了数百年的发展,门阀之中渐渐产出了惰性,虽然门阀子弟热衷做官,如果家族里不缺钱,他们用得着贪污吗?如果家财万贯,可以轻松收买吗?
可是,随着初唐过后,大量寒门子弟充斥朝廷,官员开始迅速腐化,就是因为世族门阀家族产业经营产生了问题,他们为了家族的延续,不得不利用手中的权力,为家族谋取利益,这样以来,问题就大了。
杨天保接着向杨恭仁说道:“云州皮具坊是我创立的,如果经营,我最清楚,用谁管事,我也明白,如果贸然换人,那么皮具坊就会出现经营问题,事实上皮具坊并非什么技术性的难题,太原王氏、清河崔氏、包括陇右李氏,范阳卢氏,他们也占据着地利优势,比我们杨氏更容易获得货源,如果失去皮具款式的研发,那么我们杨氏将会在若干年后失去皮货市场的优势,转而成为别人的嫁衣。羊毛也是一样,新式的纺织机效率更高,使用的人更少,我们可以利用物美价廉的优势,占领全国市场,甚至可以经过丝绸之路,远销其他国家!”
杨恭仁又在迟疑起来。
杨天保又问道:“七叔公在灵州置办的产业,近年来产出几何,与以往相比如何?”
杨恭仁恍然大悟道:“景猷在灵州的产业,最初年获利七万四千余贯,逐年递减,去岁只盈余两万六千贯……”
“阿爹,如果我交出云州的产业,明年开始家族获利就会减少!”
杨天保解释道:“去岁云州盈余十七万贯,我可以按照家族所出本钱,递交五成股份,既八万五千贯盈余,但是云州商号管事,我需要继续掌握,当然,家族可以派出账房前往云州查账,监督账目问题。”
杨恭仁沉吟道:“此事,我再想想……”
杨天保看了看天色笑道:“时间不早了,阿爹早点歇息!”
……
就在杨天保与杨恭仁在书房聊起家族产业改革的时候,位于左厢房的梁氏与杨思谊也在悄悄私语。
杨思谊笑道:“你做得不错,老三这次可就难办了,他交出产业,按照家里分给他的定例,他绝对没有钱可以养活身边那么多人,不交阿爹就会对他失望,无论如何做,他都没有办法改变!”
梁氏微微皱起眉头道:“老三不简单,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范!再者说了……”
杨思谊急忙问道:“什么?”
“他如果继续再开创其他产业呢?”梁氏道:“老三门下的那个冯少东,掌握着轩天下,如今轩天下酒楼已经在靖恭坊开设了一家分店,每个月也有上千贯的盈余,还有陈园,自从陛下整肃吏治,不许官员夜宿平康坊,现在陈园生意天天爆满!”
杨思谊冷笑道:“这有何难,轩天下……我找几个人去搅合他的生意,陈园让御史弹劾,让官府查封!”
“这么做的话,那可就扯破脸了!”梁氏有些担心的说道:“你可想清楚后果!”
“怕什么?”杨思谊板着脸道:“我是嫡长子,未来观王房的家主,以后有他好看!”
“你自然是不用怕他,只是要顾及阿舅的颜面!”
梁氏推了推杨思谊道:“一旦惹怒阿舅,你也会……”
不等梁氏说完,杨思谊不以为然的笑道:“我是观国公世子,他还能废了我不成?再说了世子岂是轻易废的,可别忘了,今上最忌讳什么?”
梁氏恍然大悟。
李世民采取武装政变的方式获得太子之位,并且登上皇位,他就烦的就是有人学习他,所以各大家族的继承人,必须是嫡长子,而杨思谊是嫡长子,这就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保命符。
……
当杨天保返回卧室的时候,李婉宁已经爬在桌子上睡着了,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手心里还反扣着一枚簪子。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有点心疼。
李婉宁这种表现,从心理学角度来说,她是属于极度缺乏安全感,杨天保有些自责,作为一个男人,连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
然而,梁氏是她大嫂,长嫂如母,是长辈,他既不能光明正大的顶撞,至少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杨天保轻轻抱起李婉宁。、
然而,杨天保的手刚刚碰到李婉宁的身体,她瞬间就醒了过来,拿着簪子朝着杨天保胸口扎去。
好在杨天保早已看到李婉宁手中的簪子,提前有了防备,他伸手握住李婉宁的手腕。
李婉宁看到杨天保有些愧疚,急忙解释道:“郎君,我……”
“不用解释!”杨天保道:“现在家里不用怕,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将来我给你调来一队女兵!”
“女兵?”李婉宁兴奋的问道:“你怎么会有女兵?难道娘子军旧部归顺你了?”
娘子军旧部其实超过百分九十五都是男人,也只有平阳公主李秀宁身边的亲卫部曲数百人是女兵,这些女兵在李秀宁死后,也没有人管他们了,有的已经嫁人,有的则独身生活,还有一部分寄宿在李秀宁的食邑的生活。
杨天保笑道:“此女兵非彼女兵!”
接着,杨天保将当初在云州为了保护薛瑶,为了软禁苏佳,他不得不组建一营女兵,虽然以营为营号,事实上这批女兵总数超过三百人,比一个团的人数还要多。
李婉宁听完这些,又问道:“你去找阿舅谈得怎么样?”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阿爹说要考虑考虑!”
一般而言考虑的潜台词就是不予考虑,李婉宁苦笑道:“郎君,我没有母族,嫁妆也少得可怜,要不,你把云州的产业交了吧,我们就两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杨天保摇摇头道:“这不是钱的事,如果是钱的事,反而好办了!”
这个年代的娱乐设施少,娱乐项目也少,哪怕他手中只剩下轩天下,也足够他吃喝拉撒。
然而,杨天保需要花钱的地方确实不少,他想扩大百草堂的规模,招收更多的学生,为这个时代立足夯实基础。
第一八六章官府不会冤枉清白人
第一八六章官府不会冤枉清白人
翌日一大早,在观国公府吃过早饭,杨天保就带着李婉宁前往升平坊的轩天下,见识见识自己的产业。
以后这里的产业盈利,将交给李婉宁,作为家中开销之一。然而,离开观国公府,李婉宁就像离开笼子的家雀一样,非常兴奋。
反正这个时间节点轩天下还不能开门营业,应李婉宁的邀请,只要在街道上随便转转,大唐的早晨,其实很少人出来。除了早餐铺子,其他各类店铺都不出来营业。
没有办法,唐人比较有性格,他们只营业半天,像陈园的营业性格,基本上只有晚上,差不多净街鼓响起,客人们进们,等到净街鼓结束,该来的客人都来了,不来的就不来了。
早点铺子,在这个时代,几乎就那么几样,胡饼、麻饼、汤饼、羊肉汤、鸡蛋汤这几样,然而,李婉宁明明在家中吃过早点,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大锅,又是一副想吃不敢吃的模样。
杨天保笑道:“想吃什么,就去吃吧!”
李婉宁这家尝尝,那家也去尝尝,直到吃得撑得受不了。
突然前面的羊肉铺子传来一声粗狂的声音:“店家,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碗羊肉汤,十斤麻饼!”
正在跟着李婉宁的六斤脸色大变,她的身子开始抖动起来,一脸惶恐。
杨天保不解的望着六斤道:“你怎么了?”
苏音音也发现了六斤的异常,急忙问道:“六斤,你怎么了?”
六斤指着前面的那个大汉道:“公主,你看,就是那个人!”
当初在东市,李婉宁被范三等人调戏,多亏了冯少东,只不过当时范三在监狱里没有来得及招供就死了,接着淮安王李神通也死了,这件事不了了之。
李婉宁顺着六斤所指的目光望着,只见一名络腮胡子大汉,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吃得满头大汗。
杨天保望着李婉宁的目光,她的脸瞬间也变了。
杨天保朝着身边的杨氏影卫使一个眼色,慕容云会意,几名影卫就四散开来,杨天保现在的地位不方便与这种地皮流氓有过份的接触。
李婉宁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走了?”
杨天保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也是当朝驸马都尉,跟野狗产生冲突没有必要,打赢了不光彩,打输了更丢人!”
李婉宁道:“如果这条野狗惹了我呢?”
“那就打死!”杨天保目无表情的说道:“把他们带到城管大队,审问清楚,当初是怎么回事!”
这名汉子名叫韩三虎就是范三的手下,在范三死后,他接收了范三剩下的人,成了这一片的头子,不过他们更加惹人讨厌而已。
正如杨天保所说的那样,杨天保是勋贵,勋贵跟地皮流氓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必要在大厅广众之下动手。
但是,这不代表杨天保可以忍受。
当初的事情,杨天保并非不知,只是淮安王已经死了,他没有必要追究,毕竟,他不相信李神通会是这样的人。
他与李渊是堂兄弟,李婉宁也是李神通的侄女,就算与李婉宁不对付,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李婉宁对李神通没有任何威胁。
在李神通那个层次,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付一个人,当然,更不会如此低级。别说李神通,就算是杨天保,如果要对付谁,绝对不留下任何把柄,堂堂河北道宣抚大使,山东道抚慰大使、河北行台尚书令。
李神通手下岂会没有人?要死士有死士,要悍卒有悍卒,李世民为什么不追究,就是因为李世民感觉到了问题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天保带着李婉宁、六斤、苏音音前往轩天下,而慕容云则派出了一名不显眼的影卫与韩三虎搭讪,以办事为由,将韩三虎等人骗到了城管大队,事实上,他们离开坊道就被逮住装进麻袋了。
杨天保与李婉宁抵达轩天下的时候,轩天下已经开门,不过却没有客人。
冯少东看到杨天保非常高兴,急忙拿出一柄怪异的刀,向着杨天保献宝道:“郎君,你看看这柄刀,怎么样?”
杨天保接过刀,有些差异,这柄刀与制式刀具不同,明显是私自打造,却用了百炼精钢,上面还带着雪花的纹路,非常漂亮,轻轻用手一弹,发出精钢的金属颤音。
杨天保不由得赞叹道:“好刀!”
“刚刚有个客人订了一桌酒菜,说半个时辰后再来取,用这柄刀作价一百钱,算作订金!”冯少东笑道:“此刀用了五斤铁,至少也要卖五百钱以上!”
冯少东一边把玩着,一边领着杨天保走进中庭,就在这时,几名衙役拿着图像走进轩天下,望着冯少东道:“冯掌柜,向你打个事!”、
冯少东将新买的刀把扣在自己手中,由于刀鞘,拿着刀去见衙役,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冯少东将这柄刀放在柜台上,然后走向衙役。
就在这时,几名衙役的目光全部都落在冯少东的刀上面,他们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
为首衙役道:“冯掌柜,你的刀,我们能看看吗?”
杨天保原本不准备理会这些公人,冯少东可以应付,不过听到这话,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自然知道,这些衙役一旦改变目标,提到这柄刀,那就证明刀有问题。、
果不其然,冯少东毫不在意的拿着刀递给衙役。
衙役接过刀,仔细端详了很久,突然望着冯少东道:“冯掌柜,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昨天晚上给事中李孝逸被人刺杀,随扈并没有看到凶手是谁,不过现场只遗留了一柄刀……”
不等衙役说完,杨天保道:“不可能,冯少东没有杀人动机,他与给事中并无恩怨!”
“呛啷”
衙役们拔出刀,为首的衙役明显认识杨天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杨驸马,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但是冯掌柜涉嫌命案,还麻烦跟我走一次接受调查,,但杀人案非同小可,别让我们为难。”
杨天保这次是真的急了,冯少东怎么可能杀人?
杀的还是李神通的儿子,暂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除非他可以公然造反,在长安城里,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人都是徒劳的。
但愿官府大理寺能够查清李孝逸真正的死因,否则冯少东真有可能被当成杀人犯!
杨天保没有开口,众衙役也不敢把人直接带走,毕竟打狗还需要看主人,更何况冯少东还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
冯少东挤出一脸笑容道:“郎君,没事的,我跟他们去一次。官府不会冤枉我这样的清白人!“
第一八八章必须给我一个公道
第一八八章必须给我一个公道
官府不会冤枉一个清白人?
这话杨天保压根不相信,虽然窦娥冤是艺术加工,可是杨乃武与小白菜可是正儿八经的冤案,古往今来,冤死的人不知凡几。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从冯少东被抓进去后,升平坊里就悄悄地流传起给事中淮王安之子李孝逸被谋杀案的各种版本,但最终矛头无不是指向冯少东,原本生意兴隆的轩天下,居然一下子门口罗雀。
原本杨天保以为冯少东没有谋杀李孝逸的动机,只是可惜的是,随着事情的进展,杨天保也了解到,冯少东谋杀李孝逸的动机还真有。
冯少东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主辱臣忧,是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当初李婉宁在东市被一群泼皮刁难,矛头直指淮安王李神通。
李世民本来是要准备严查此事,只不过李神通又惊又吓,病上加病一下子居然死了,这事只好不了了之。
然而,现在李婉宁正式嫁与杨天保为妻,而杨天保也是驸马都尉,冯少东焉能不替李婉宁出头,揪住淮安王府这个元凶?
想到这里,杨天保这下坐不住了,他连忙拉着李婉宁连忙赶到了戴胄的家里。
戴胄虽然不是世族门阀,但是至少是官宦世家,他是戴延兴的重孙,戴延兴则是戴法兴的二哥,戴法兴是南朝刘宋时期权臣,权倾一时。不过南朝之后,逐渐没落。
当杨天保抵达戴胄府邸的时候,戴胄急忙大开中门,父子二人同时出迎。
来到前厅,杨天保还没有开口,戴胄就问道:“杨驸马是为李孝逸被杀一案而来?”
杨天保点点头道:“不错,冯少东是轩天下的掌柜,昨天李孝逸被杀时,他正在轩天下招待宾客,很多人都可以做证!”
戴胄听完事情经过一脸凝重,良久,问道:“少东是没有作案时间,只是那把刀确实是杀李孝逸的刀,这件事很有可能有人诬陷他,你们家得罪过什么人?”
到底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人,一下子就追溯到了根本点。
心急如焚的杨天保闻言也稍稍冷静,一边仔细回想各种状况,一边说道:“戴相国,我除了在城管大队方面得罪过杜荣、张金称还有陈伯玉,基本上就没和人发生过矛盾。”
说话间又摇摇头道:“因安置突厥策,我比较赞同魏相国的之策,与温相国倒有些不睦!”
只是有些事情,杨天保没有办法向戴胄说,他与温彦博何止是不睦,简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与温彦博结的仇可大多了,杨天保现在拥有各种资产超过三十万贯,其中过半都是从温彦博手中扣出来的。
如果没有杨天保从中作梗,温彦博从阿史那社尔手中可以至少获利三五十万贯,但是因为杨天保的原因,让温彦博失去了两万三千余匹战马,还有大量财货。
杨天保道:“难道是温相国?”
戴胄仔细思考起来,如果是温彦博,倒绝对不可能。
首先李孝逸虽然是一个给事中,官位不高,权力不大,但是他是李神通的幼子,堂堂皇室血胤,岂能让人平白无故杀了?
不用考虑,这件案子朝廷肯定会详细追查到底,如果是温彦博陷害杨天保,他绝对不会采取如此低级的办法,一着不慎,可很容易烧到他自己身上。
更何况,冯少东只是杨天保的门人,隐害一个门人,能有什么打紧?一旦让杨天保回过味来,这就与杨天保不死不休。
杨天保虽然在朝廷中没有什么势力,不过他有一个当过相国的父亲,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哪怕是太原温氏,客场作战,有输无赢,弘农杨氏可以玩死温氏。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冯少东说了,这柄刀是别人以一百钱的价格卖给他的!”
“刀……关键是物证刀?”戴胄恍然大悟道:“找到卖刀的人,应该可以查到一些眉目,不过不出意外,这个卖刀的人,应该已经死了,这样的棋子,肯定会被灭口,不过可以顺腾摸瓜,找到幕后,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却可以确定方向!”
杨天保道:“我回去找找看!”
戴胄沉吟道:“大理寺还有我的一些旧部,我让他们把最新消息传递过来!”
杨天保躬身道:“多谢戴相国!”
杨天保起身与李婉宁告辞离开,戴至德望着杨天保离去的背影,转而望着戴胄道:“阿爹,为何要淌这趟混水?”
戴胄苦笑道:“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你的未来还长着呢!杨三郎如今是驸马都尉,将来朝廷肯定是要重用的!”
大唐的驸马与明宋不同,明朝和宋朝的皇亲贵戚都不得参政,而唐朝的驸马,却没有这个限制反而,多是领兵将军或者当朝相国。
戴至德道:“杨驸马的门人向来在长安城安分守己,从无其他勋贵一样飞扬跋扈,现在恐怕是有人做局,阿爹若是身陷其中,恐怕会……”
“这样的人才可以深交!”戴胄郑重的道:“一个门人,他杨三郎可以为其奔走,足可见他是一个念及旧情的人,这样的人,才最适应做朋友,一旦他认可你,认可你是他的朋友,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出了戴府,杨天保与李婉宁坐上马车。
李婉宁仿佛非常紧张,她的手心里沁出汗来,她紧张的抓着杨天保的手道:“当时那些泼皮,应该不是淮安王叔的人?”
“哦?”杨天保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是谁的人?”
李婉宁点点头道:“我在当时酒肆二楼看到了李元昌,平时他在皇宫最喜欢欺负奴……”
“最好不是他,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李元昌建议李承乾造反,后来造反失败,被斩首。作为太子一党,李元昌确实是有嚣张的本钱。
不过,杨天保并不在意这个草包。
杨天保摆摆手,朝着车外的车夫道:“去城管大队!”
李婉宁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城管大队?”
“慕容云已经把那几个泼皮抓到了城管大队,他们都是一群不入流的角色,藏不住秘密!”杨天保其实知道像这样的泼皮,其实并不知道什么秘密,只是有些不解,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付冯少东?
对付自己?
打狗还要看主人,对付冯少东,就是对付自己,这件事,杨天保分得非常清楚。
在杨天保抵达城管大队总部的时候,并没有让李婉宁去后院的地牢,而是让她去百草堂看看。
无论古往今来,有钱就可以找到人才,现在杨天保并不是当初的杨天保了,他不是为了几十贯房租急得发愁的他了,有钱就可以雇佣到一些有学问的老师。
虽然百草堂是一个学堂,可是简直就是一所技术学校,里面教授学生识字,算术、种田、做工、园艺、厨艺、甚至驾驶马车,唯独不教授学生学习经艺,自然这些学生都没有机会参加科举考试。
杨天保刚刚抵达后院,慕容云上前禀告道:“郎君,都问清楚了,他们为首的是叫韩三虎,原本范三的属下,总共七个人!”
杨天保沉吟道:“当初对付华阳公主,范三是受谁的指使?”
慕容云道:“他们都不知道!”
杨天保狐疑的问道:“会不会漏过?”
“应该不会,他也不是硬气的人,三木之下,连偷摸寡妇门,欺负绝户的事情都抖出来了,看样子是确实不知道!”
杨天保点点头道:“我要去见见冯少东,你帮我约一下谢戈达!”
杨天保虽然是勋贵,还不一定可以打开牢头和狱卒的关系,毕竟这摆明了是有人栽赃陷害,如果不能打过关节,冯少东在牢城少不了要吃苦头。
现在不像后世,司法实践中,在未经法院判决,且判决未生效之前,一般是不允许家属或者犯罪嫌疑人的亲朋好友去看望的,只允许律师在经得犯罪嫌疑人或者犯罪嫌疑人的家属的授权委托之下可以探望。
现在杨天保去探望冯少东,却被直接禀告:“不能见!”
杨天保掏出身份的牙牌,摆着提牢主事面前道:“能不能见?”
“真不能,杨驸马!”提牢主事一脸为难的样子道:“上面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凶犯!”
“凶犯?”杨天保上前提着提牢主事的衣领道:“谁审的,谁判的?官司没判之前,冯少东只是嫌疑人!”
提牢主事仿佛有恃无恐,淡淡的道:“杨驸马,这是陛下钦点的案子,说了不能见就不能见,除非,你向陛下要圣旨!”
杨天保一时气愤难当,找李世民要圣旨,这么屁大点事怎么可能下圣旨?再说了,圣旨说下就下的?经三省过门下,反反复复几道审核,最快也要三天时间,三天时间黄瓜菜都凉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杨天保的脑海中升起,他脸色大变道:“你们严刑逼供?”
杨天保伸手指着提牢主事道:“你官够大了!”
提牢主事正准备说话,一脸冰霜的谢戈达道:“我要提审嫌犯!”
提牢主事意外的望着谢戈达道:“戴相国凭信有吗?”
谢戈达淡淡的道:“给个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想不到堂堂铁面无私戴相国,居然会徇私舞弊!”
提牢主事一点也不给谢戈达面子,杨天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道:“你们做什么?”
杨天保顺着声音望去,突然发现孙伏伽过来。
孙伏伽在担任大理寺少卿期间判错了案子,被弹劾贬为沮沃县担任县令,然而不通庶务的孙伏伽把沮沃县治理得非常糟糕。后来,在杨天保的提醒下,孙伏伽前往云州学习修筑木渠,打造水车,带领百姓抗旱,成果显著。
后来,考评上等的孙伏伽担任刑部郎中,现在可以说是杨天保成就了孙伏伽。
看到杨天保的时候,孙伏伽急忙敛身施礼道:“下官见过杨都督!”
那名非常铁面无私的提牢主事看着孙伏伽与杨天保似乎有交情,顿时有些慌了。
杨天保笑道:“还未恭喜孙郎中高升!”
孙伏伽扭扭捏捏的笑了一下,作为从前的大理寺少卿,那是正四品上阶官职,后来被贬为七品县令,再升为五品郎中,看似高升,与他当时的大理寺少卿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副贰。
可是刑部郎中上面还有刑部两位侍郎,一名尚书,充其量他这个郎中免强排到前五,远不如大理寺少卿实权大。
孙伏伽问道:“怎么回事?”
“哦,他说想见犯人,被我拒绝了!”提牢主事义正言辞的说道。
杨天保越发的不满,左一个犯人右一个犯人,到底什么意思?他冲动的性格差点又犯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了下来。
孙伏伽道:“法理之外不在乎人情,主仆情深,担心心嫌疑人也正常。”
提牢主事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他说道:“孙郎中,这不符合规矩啊!”
孙伏伽欠着杨天保的人情,现在这个案子落在他身上,作为一辈玩刑名的孙伏伽,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他不满道:“什么符合不符合?探望下怎么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然而提牢主事只是从九品,一个小小的监狱长而已,而孙伏伽却是主管着掌司法及审覆大理寺与州府刑狱的刑部郎中,提牢主事无奈,只是脸上有些焦急,额头上都有点汗珠。
杨天保没有在意,只是奇怪这提牢主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他阻挠戴胄也就算了,毕竟戴胄是相国,这个小案子不属于戴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可是孙伏伽却是他的直管上司,他也敢顶,到底是无私无畏,还是有猫腻?
提牢主事无奈,只好带着孙伏伽、谢戈达、杨天保等人进入提讯室,与后世公安局的提审室相比,古代刑部的提刑室简直就是阎王殿。
这些地板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犯人或嫌疑人进来先挨打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好的人进去,想活着出来非常困难。
然而随着一阵脚镣的声音响起,冯少东终于出来了,不过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被两名狱卒架着出来的,杨天保终于知道提牢主事为什么一再为难自己了。
眼前的冯少东身上体无完肤,到处都是斑驳的血痕,鼻青眼肿,眼睛打得肿得睁不开了,身上的衣服也成破布条了,很显然是遭受了不公正待遇。
杨天保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望着提牢主事道:“你就是这样审问的?”
提牢主事不以为然的道:“这样的贼骨,不打不老实!”
见到冯少东如此这样狼狈,杨天保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道:“必须得讨个公道!!”
“你…你们怎么来了?”冯少东吃力的睁开眼睛。
古代是有审讯逼供的事情发生,但在物证之下,已经可以给冯少东定罪名,如果他不是杨天保的门人,直接打得他按照他们的要求,完全对上证词,就移交刑部宣判了。
杨天保盯着提牢主事道:“为什么我的人会被打成这样?”
杨天保语气冰冷,双眼喷着火看着提牢主事,不给个交代闹破天也要闹!又不是没有途径,这个官司打到御也要打下去。
孙伏伽也是一脸惊愕,听到杨天保质问后怒声道:“郭炳兮,这怎么回事?你给我个交代!”
如果是普通人家,这事还要缓和,只要最后放过他们,他们就会感恩泣德,这可是杨天保的门人啊,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由他不重视。
孙伏伽的样子不像知情,杨天保原本愤怒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目光再次看向了郭柄兮,他朝着身后的慕容云使一个眼色。
慕容云会意。
郭柄兮这个提牢主事一心想要把冯少东谋杀李孝逸的案子做实,肯定是受人指使,所以他才会不惜得罪杨天保,得罪弘农杨氏。
第一八九章被人误会了
第一八九章被人误会了
如果是一般证据明显的命案,像提牢主事郭柄兮这样为了快速结案,会打重手,严刑拷打,既为了快速结案,也为了平息民愤。
但是,李孝逸被谋杀这样的重案,上面直接惊动皇帝,下面还有杨天保这样有背景的人盯着,一般官员不会草率行事,更不会下黑手,容易给人留下口实。
孙伏伽精通刑律,也知道审案子的细节,郭柄兮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有两个。
第一个是有人专门交代了,让他好好“照顾”冯少东,第二个原因是他立功心切,虽说冯少东有兵刀这个嫌疑,但是要被定罪,还需要最关键的口供,但是冯少东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怒之下他就殴打了冯少东。
既使打了犯人,在郭柄兮看来并非什么大事,犯人不打怎么会认罪?可是让他心慌的是,孙伏伽似乎与杨天保的关系不错。
然而,郭炳兮怎么也没有想到杨天保上来就敢直接殴打他,他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提牢主事,但是直接殴打官员,那也是重罪。
只是,郭炳兮忘了,人比人气死人,如果是犯人殴打他,直接杀了都没有问题,如果是上司打他,那是他不会做事,如果是杨天保打他,打了也是白打。
毕竟,杨天保是勋贵,而从九品的提牢主事只是占了一个刑部的光,如果他不是隶属刑部,而是隶属下面州县,他连官都不算,只算勉强算吏。
就像《水浒传》里宋江当的押司之职,就是提牢主事就是押司的上级部门,在州县里,提牢主事管理一座监狱的官,就是一个押司级别。
郭柄兮下体被重击,疼得脸都变了,杨天保不以为然的指着他道:“道歉有用要官府干什么?哦,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犯人?冯少东被宣判了?你再敢说一句犯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去告你,告你殴打我杨家门人!告你严刑逼供!”
郭炳兮被杨天保说得蒙了,确实是如此,官大一级压死人,关键是杨氏在关中,别说是一个从九品的提牢主事,就算是再大十级,像孙伏伽这样的刑部郎中,他也扛不住。
杨天保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先向你道歉,对不起出手有点重,不过放心,我会包赔你的汤药费……”
孙伏伽咳嗽一声。
杨天保转而望着孙伏伽道:“孙郎中,我的人在你们刑部受了委屈,我希望刑部可以给我一个公道!”
对于孙伏伽说狠话没有意义,事实上,冯少东受到严刑逼供的消息,传到李世民耳朵里,李世民也肯定不爽,为什么要屈打成招,这是掩饰真凶?
这件事还没有完,郭炳兮公然拒绝戴胄,虽然戴胄不是吏部尚书,但是他是参预朝政,是门下省政事堂六大相国之一,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公然拒绝戴胄询问案情,这本身就是对相国的不敬。
如果一个从九品的小官都敢拒绝堂堂相国,那么这个相国,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就在杨天保让刑部医生给冯少东医治伤口的同时,身中刑部尚书的李道宗气得快要骂娘了,他在北击东突厥大功中,从大同道行军总管的位置上擢升正三品刑部尚书,关键是李道宗是一个名将,领兵打仗可以,让他兼管刑部,那就是抓瞎了。好在刑部一直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就在戴胄得知郭炳兮不给他面子时,他在门下省政事堂例行工作会议上,提议刑部比部郎中审计刑部公廨开支。
三省六部,除了民部以外,其他各部都是纯开支部门,每年可以拿到多少预算,获得多少开支,需要民部尚书与门下省政事堂相国集体商议而决定。
对于每年的预算,可以说就是各大大佬之间相互扯皮打架的时间,由于刑部尚书李道宗并没有参预朝政,吵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他的事,他只能接受。
原本自从贞观朝立国以来,所有财政开支向军事倾斜,除了礼部之外,其他各部开支都比刑部大,现在突然要审查刑部公廨开支,不查没有问题,一查多少肯定会有问题。
对于这一点,李道宗自然是清楚的,他也是久经官场,略做思考,就猜测刑部肯定有人得罪了民部大佬,这是借机施压,一旦比部郎中联合三司审核,刑部出了漏子,他这个尚书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道宗毕竟是刑部尚书,经过询问这才知道郭炳兮因为肆意砸打犯人,得罪了戴胄。李道宗倒是没有怀疑戴胄与冯少东是什么关系,主要是戴胄是贞观朝出了名的精通刑律,他过问的案子,肯定有问题。
李道宗查到问题,马上让亲兵前来刑部牢城。,
在郭炳兮得知李道宗也关注这个案子的时候,他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杨天保不仅仅与戴胄有关系,也与孙伏伽有关系,最关键的是,他与刑部尚书李道宗也有关系。
当初贞观三年,李世民准备反攻东突厥,兵分六路,设立六大行军总管,李道宗就是大同道行军总管,张宝相则是行军副总管,而杨天保又是李道宗麾下的八大总管之一。
李道宗到底是领兵将领出身,效率非常快,就要郭炳兮被带走的同时,郭柄兮的官服已经被扒掉了。
郭炳兮依旧没有说什么,他感觉只能自己扛,但愿那位莫要手软,否则他就彻底完了。
冯少东笑道:“这点皮肉伤,不碍事!”
杨天保沉吟道:“你还记得卖给你刀的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吗?”
孙伏伽点点头道:“这是关键人物!”
冯少东想了想道:“那个莫约二十左右,肤色白净,衣着干净,质地很好,穿着细麻布青色短衫……”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没有明显特征?这样的人在长安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冯少东苦笑道:“没有,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柄刀没有刀鞘,那名顾客用了一块鹿皮包裹着!”
杨天保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用的消息!”
……
杨天保从牢城离开,神色有些郁郁寡欢,虽然开革了郭炳兮,然而他现在依旧没有找到幕后真凶。
就在杨天保坐在马车里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马车停止不动了。
“何事?”
车夫紧张的说道:“有人挡路!”
杨天保掀开车帘,看着对面街道上出现数十名身穿白色衣衫的劲装扈从。
杨天保没有惊慌,他身边的十数名扈从,四下散开,以背朝马车,手执兵刃而立。
杨天保走下马车。
对面的马车上也走下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男子胳膊戴着黑纱,显然是在守孝。
杨天保还没有说话,对面的男子躬身道:“杨三郎,认识我吗?”
杨天保摇摇头“不认识!”
他不是说谎,而是确实不认识。
中年男子苦笑了一声道:“想当年,我在长安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居然没有人认识了!”
中年男子顿了一顿,说道:“孤乃李道彦!”
杨天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位是就是苦主,淮安王李神通的长子。不过自从武德五年以后,他就在外为官。先后担任相州都督、岷州都督,后来担任凉州大都督。
杨天保道:“不管你信不信,李孝逸不是我的门人所杀!”
杨道彦微微一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叹奈何?先父刚逝,幼弟又遭谋杀,我们淮安王府什么时候成了人人想杀就杀的角色?”
杨天保道:“你最好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要是冲动,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李道彦平淡的道:“御史台明天将收到一封检举信,揭发你勾结东突厥金帐公主……”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相信吗?”
李道彦笑道:“本王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罪名坐实,杨三郎必身死……”
杨天保惊讶道:“你就这么确信,是我杀了令弟?”
李道彦没有回答,转身登上马车,众白衣扈从也纷纷离去。
就在这时,街道上的屋顶上,众弩手也纷纷退去。、
杨天保叹了口气:“真他妈操蛋!”
杨天保继续返回城管大队,准备接李婉宁回家,然而刚刚走到城管大队总部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郭炳兮。
杨天保冷笑道:“你还敢来?”
郭炳兮一脸狼狈:“为什么不来,我全家老小,都被你抓了,不来能怎么办?”
杨天保摇摇头,没有回答。
杨天保是派人去了郭炳兮的家,但是,慕容云却去晚了,他的家眷早已不知去向!不过,这个消息,杨天保是不会告诉郭炳兮的,只是让郭炳兮以为他抓了他的家眷。
郭炳兮摇摇头道:“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我们可以合作,你只要让李尚书不要免我的职,我就告诉你,谁在陷害你!其实你知道也没有用,必须抓住那名卖刀给冯少东的人,逼着他才能交代幕后主使人,这样才能完美的解决此案!”
第一九零章撬开他的嘴
第一九零章撬开他的嘴
杨天保领着郭炳兮走进城管大队,来到城管大队后院。
杨天保食指搓着拇指,道:“你还没有弄明白真正的问题!”
郭炳兮不解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笑道:“你只要开口,他就会知道,他会放过你吗?”
“那个提牢主事,我也不做了,我这几年来弄到不少钱,足够一家人花销!”郭炳兮道:“你给我弄一套验传,我离开长安城!”
杨天保沉吟道:“没问题,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郭炳兮不过道。
杨天保低着头,问道:“卖给冯少东刀的人,应该就是真凶或者帮凶,他是谁?”
郭炳兮道:“那个小青年是汉王的人,好像叫什么王超!”
汉王,原来是他?
怪不得,李婉宁早就猜测是他了,只是当时杨天保还以为此事过去了。杨天保的呼吸有点急促,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那你知道这个王超在哪吗?”
郭炳兮一怔,随后苦思了一会,谨慎道:“具体他在哪,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好几次我都在长寿坊看见他。”
“长寿坊?”
杨天保疑惑的问道:“汉王府也不在长寿坊,他去那里做什么?”
郭炳兮摇摇头:“这事我不太清楚!”
就在杨天保准备离开的时候,郭炳兮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去长寿坊东街八巷,那里有一家暗门子!”
成了!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杨天保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找到王超,于是不再理会郭炳兮。
郭炳兮等到杨天保走出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追上前去问道:“现在可以把我的家人还给我了吧?”
杨天保抬头看了看郭炳兮,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呵呵”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打了我的人,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做梦去吧!
郭炳兮彻底傻眼了,居然这么不讲信用?说好的让局长不打报告呢?气愤了一阵,他突然想到杨天保根本没承诺过。
抓一个王超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杨天保亲自动手。
慕容云和几名影卫趁着还没有宵禁,就前往长寿坊。
原本杨天保以为李婉宁会带着百草堂的孩子们上课,然而他错了,此时百草堂一个学生都没有,此时百草堂经过杨天保势力的扩充,他的部曲、城管子弟,还有工坊子弟,人数足足有三四百人。
几乎有一所小学堂的人数多了。
天气越来越热,又没有空调,在教室里上课是非常痛苦的煎熬。李婉宁看着学生们汗流浃背,于心不忍,就让六斤准备酒水,犒劳教师们,而她则带着众孩子在城管大队院里子玩。
这些年龄不大的熊孩子们,都玩疯了,爬树的爬树,下湖逮鱼的逮鱼,根本就不用教,他们玩得不亦乐呼。
这年头普通人家想买点肉吃实在太难了,很多人一辈子只买过一两回肉甚至没有买过一回肉,想吃肉就只好自己动脑筋,到田里抓只田鼠或者抓条泥鳅,凑合着解解馋。
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跟着家人干这活,业务熟得很,一抓一个准。
有的孩子在池塘里捉鱼,有的挖泥鳅,也有的逮黄鳝。
看来每一个熊孩子都有一颗贪玩的心,不贪玩的孩子是不正常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名虎头虎脑的孩子跳下树,猫头腰寻找着什么。六斤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一脸紧张。
这时,草丛里露出一截尾巴,六斤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孩子已经闪电般出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条尾巴,将它提了起来,欢声叫:“哈哈,大丰收啊!这家伙可顶了几十条泥鳅了!”
李婉宁呆滞的看着一条长达五尺有余的、几乎比她的手臂还粗的蛇,在孩子手里奋力的扭动着身体,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
那名孩子一把抓住蛇的头,大咧咧的对六斤说:“娘子你就放心吧,它没有毒的,而且很肥,可以煮汤……”
话还没说完,李婉宁已经反应过来了,发出一声惨叫:“蛇!蛇啊!”
那条可恶的蛇很配合的朝她吐出红色的信子,吓得她往后蹦出好几尺,捂着脸一路哭喊着朝杨天保冲去。
那名孩子急忙解释道:“不用怕,别怕,这蛇伤不了人的!”
他掐着他的战利品的三寸去追李婉宁,他越追,李婉宁就跑得越快,都连滚带爬了。毫无形象。不光是李婉宁,当看清楚那个孩子手里那条蛇之后,连苏音音、六斤也尖叫起来,河滩上鸡飞狗跳。
杨天保上前,一把搂住李婉宁,一边对孩子道:“拿来!”
“不给!”孩子倔强的将蛇背在身后道:“这是我抓的,我的……”
杨天保看着这一幕,无奈的说:“得,这一天下来,这些孩子就该玩疯了,到时候可没法管了。”
李婉宁摇摇头笑:“不至于啦,他们听话得很。我倒是觉得时常带他们出去玩玩对他们有好处。”
杨天保越发的无奈:“反正不管对不对,你都是向着他们……”
杨天保好不容易扯掉了缠在李婉宁身上的熊孩子,让孩子们排队,在各自的班长的带领下朝食堂进发。
李婉宁指着满地的鱼篓道:“这是孩子们的成果,你不要浪费!”
杨天保伸头一看,这些鱼篓里的鲤鱼都有四五斤重,个个长得肥大。唐朝笔记小说《酉阳杂俎》明确记载:国朝律,取得鲤鱼即宜放,仍不得吃,号赤鲤公,卖者杖六十,言鲤为李也。意思是说:唐王朝国姓为李,所以老百姓不能吃鲤鱼,如果不小心从水里打了上来,要赶紧喊几声赤鲤公,然后放生。谁敢贩卖鲤鱼,被官府抓住打六十大板。
不过,法律归法律,一道律法毕竟管不住全国人的手和嘴,人们想吃还是照样吃,这在一些文学作品中多有记载,而且是吃法各异。
王维《洛阳女儿行》:“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诗中吃的是生鱼片。
白居易《舟行江州路上作》:“船头有行灶,炊稻烹红鲤。饱食起婆娑,盥漱秋江水。平生沧浪意,一旦来游此。何况不失家,舟中载妻子。”诗中喝的是鲤鱼汤。
权德舆《酬陆三十二参浙东见寄》:“骢马别已久,鲤鱼来自烹。殷勤故人意,怊怅中林情。茫茫重江外,杳杳一枝琼。搔首望良觌,为君华发生。”诗中吃的是清炖鲤鱼。
唐朝也不准许百姓杀牛,然而,程知节家中每年都摔断数十条牛腿,牛腿断了,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杀,至于怎么断的,那就不好说了。
杨天保看着这么多肥美的鲤鱼,忍不住有些技痒道:“今天我给你做道糖醋鲤鱼尝尝。”
李婉宁倒也没有说“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而是给杨天保打下手。
杨天保拿着菜刀,用刀背砰砰砸着鱼头,那些鲤鱼瞬间就抽搐着死去,鲜活的鲤鱼,烹饪起来很是简单,其他厨师则按照传统的做法,炖鱼,熬鱼汤。
李婉宁帮助杨天保去鱼鳞,看着她手法娴熟的样子,杨天保好奇的道:“不是不让吃鲤鱼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少吃?”
“人要是饿狠了,连土都吃,何况是鱼?”
李婉宁不由得想起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那几年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为了生活,她和六斤就在皇宫里捉鱼,虽然会被挨打,然而六十藤条打不死人,却能饿死人。
杨天保不解的道:“你是公主啊,怎么会缺吃的?”
“呵呵!”李婉宁脸上笑着笑着,突然红了起来。
杨天保不了解李婉宁的过去,看着她突然流泪,不禁慌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李婉宁擦擦眼泪:“没事!”
李婉宁鲤鱼的鱼鳞去掉,习惯性的拿着一根木棍将鱼串起来,在皇宫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用火烧着吃,有的时候,害怕别人发现,就生着吃鱼。
杨天保则将鲤鱼改刀,然后外面糊着一层面粉糊糊,等到锅里的油烧热,就将整条鱼放进锅里过油,直到鲤鱼炸得焦黄,这才把鲤鱼挥出来。
由于没有西红柿,做糖醋鲤鱼的糖稀就差点什么,不过直接用糖和醋调好汁,浇在炸好的鲤鱼上面,酸酸甜甜,焦焦脆脆,非常可口。
不过,还没有等杨天保开吃,一大帮小屁孩开始围上来了,他们叽叽喳喳,欢呼雀跃,面对新式的食物,他们更加有兴趣。
杨天保无奈的把糖醋鲤鱼让给孩子们。
众孩子吃饭,简直如同打仗一番,吃得那叫凶猛,就连拿着勺子的大厨也感叹:“这帮小子太能吃了,一天最少三斤饭!”
杨天保望着众孩子吃饭,仿佛回到后世,在后世那些孩子挑三拣四,都是让大人们哄着吃,现在这些孩子,根本就不需要哄,个个狼吞虎咽,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快速清扫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无论是大块的肥肉,还是蔬菜,他们都是来者不拒。
等到孩子们吃完饭,他们又拿着自己的餐具,排着队开始洗餐具,当然简直就是打水仗,弄得一片狼藉。
就连李婉宁身上也溅了不少水花。
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慕容云带着几名扈从,驾着一辆马车,缓缓来到城管大队。
慕容云向杨天保道:“幸不辱命!”
杨天保点点头道:“撬开他的嘴!”
事实上,这件事非常难办。作为一品亲王,汉王李元昌一般罪名弄不倒他。
第一九零章弘农杨氏经济体制改革
第一九零章弘农杨氏经济体制改革
杨天保与李婉宁回到观国公府的时候,观国公府刚刚吃完晚饭。
他的大哥杨思谊不怀好意的望着杨天保,又怂恿着他的夫人梁氏提醒杨恭仁,产业入账的事情不能再托了。
杨恭仁人虽然老了,但是眼睛确实是有点花,不过却不糊涂。他不等梁氏开口,直接道:“大郎!”
“儿子在!”杨思谊急忙一脸严肃的样子躬身而立。
杨恭仁沉吟道:“通知各房族老,宗祠东配殿半个时辰后召开会议!”
杨恭仁虽然是观王房族长,然而观王府并不是专门指杨雄的七个儿子,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弘农杨氏长子杨牧的后代,在杨雄时代被隋朝追封为观德王,所以才会自称观王房。事实上,他们是泛指,弘农杨氏杨牧到十五世孙杨执柔这一支,其中还包括,杨达一支,杨士贵一支。
听到这话,杨思谊心中一喜。
只要是召开宗族大会,肯定是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普通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宣布,当然,最近一次宗族大会还是在三年前的时候召开,那个时候是为了让杨天保认祖归宗。
除非这一次宣布的事情与杨天保认祖归宗一样重要,比如开除祖籍。
像杨天保这种自私自利的性子,确实是够得着开出祖籍的。毕竟,一个家族最大威胁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比如像杨天保这样公然对抗祖宗之法,想要自立门户的,不好意思,那只有清除出弘农杨氏观王房。
杨天保听到这话,也感觉凝重起来。
李婉宁的小手已经浸出汗,她紧紧的抓着杨天保的手。
然而,就在这时,梁氏装模作样的望着李婉宁道:“弟妹啊,你有所不知,非杨氏子弟不得入宗祠!”
李婉宁反而不紧张了,她缓缓松开杨天保的手,转而望着梁氏道:“大嫂,莫非你想进入宗祠?”
女人不是不能进宗祠,除非一种情况下,公婆双亡,夫丧的情况下,那就可以自由出入宗祠。当年杨雄的父亲杨绍死后,其母被封为隋朝广平国王妃,在开皇十七年(公元597年)才去世,享年八十岁,比杨绍多活了足足二十六年。那个时候杨雄只是名义上的族长,而广平国王妃就像太后一样,不仅可以监督杨雄,还可以进入宗祠拜祭杨绍和杨氏列祖列宗。
不光是杨氏这样,其他大家族这一条也是墨守成规。
梁氏是嫡门嫡长大妇,如果她可以活得更久,自然可以像广平国王妃那样自由进入宗祠,还可以掌握着杨氏大权。
梁氏一呆,心道:“差点着了小蹄子的道了!”别看李婉宁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把梁氏引入两难之地。想进入宗祠,就像朝廷里想谋反一样,这个罪名太大了,大到她的脑代顶不住。
梁氏摇摇头道:“大嫂是妇道人家,怎么可能进宗祠呢?”
李婉宁道:“谁说妇道人家不能进宗祠?莫非大嫂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梁氏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然而眼下却被李婉宁几句话带到沟里去了,她并不是不知道女人可以进宗祠,只是想向杨恭仁这个郎舅表明,她无意进入杨氏宗祠,无意谋夺杨氏大权,更不是想诅咒杨思谊早死。
可是,现在李婉宁却直接质疑她不懂规矩。
梁氏急忙解释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婉宁淡淡的笑了。
心道跟我玩宅斗,你知不知道本宫生长在什么地方,那可是人吃人的皇宫,她自从出生以来,天天看到的就是女人踩女人,女人斗女人,在皇宫那个地方,没有两把刷子,会死得非常难看。
杨思训的媳妇李氏望着杨思训,压低声音道:“弟妹不简单!”
杨思训郑重的望着李氏道:“你们李家的女人,都不简单!”
杨思训的夫人出身陇右李氏,却非李渊的孙女,而是李渊的八叔李亮的孙女,算起来倒与李婉宁平辈,不过他们成亲时间早,当时李亮才是海州刺史,他的孙女嫁给杨雄的孙子,已经算是高攀了。
李氏淡淡的笑道:“奴家省得!”
杨思训话不多,心眼却也不少,大嫂和大哥处处针对老三,这是要逼着家族分裂啊!
杨思训退后两步,走到杨天保身边推了推杨天保道:“老三!”
“二哥!”
杨天保对杨思训一直都非常客气。
杨思训沉吟道:“咱们是一家人,吃亏占便宜,都没有外人!”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杨思训道:“二哥的意思是……”
“云州的产业,实在不行,你让出来吧!”杨思训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大局为重,杨氏不能散了,阿爹还要脸呢!”
如果杨恭仁的三个儿子要分家,那么最丢人的肯定是杨恭仁,教子无方,这将成为杨恭仁身上最大的污点,以后他在朝野,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杨天保苦笑道:“二哥,这不是让不让的事,我是……”
不等杨天保说完,杨思训道:“我知道,你有部曲要养,身边也要打点,万年县有我一座田庄,那是你二嫂的陪嫁,庄子不大,收入倒也可观,你先用着!”
杨天保听到这话,感觉久违的温暖。
二哥,真是一个厚道人。
其实李亮在隋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重臣,财产有限,虽然万年地段不错,不过那个庄子才一千亩地出头,而且还有三分之一的是三年休耕的劣田,一年撑死也就收入几十贯钱。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房族老陆陆续续抵达宗祠的东配殿,排在东配殿两厢的软榻上,坐着的都是各房的族老,至于杨天保和杨思谊,都没有位置可坐,当然以后除非把老家伙们熬死了,辈份上去了,就可以坐着倚老卖老了。
来得最晚的,其实是杨恭仁的三叔,也是观王房辈份最长的人,现邗国公杨士贵。
杨士贵是杨雄的幼弟,这个弟弟仅仅比杨恭仁大三岁,也算是杨雄养大的,杨绍死的时候,杨士贵其实才七岁。
杨恭仁与杨士贵的关系不错,他们叔侄关系,情同兄弟。杨士贵的府邸在西市的西北角居德坊,距离亲仁坊有点完,而且是宵禁。
当然,宵禁的只是百姓,勋贵可以获得通融,就像管理交通的交警,也不是百分百铁面无私,松松手自然可以过去。
杨士贵一身酒气,打着哈欠道:“恭仁,这么晚了,让大家过来做什么?”
杨恭仁看着众族老到齐,这才起身道:“有些事,需要向大家商议一下!”
众族老闻言正坐,一脸严肃。
杨恭仁道:“凡在天地之间者莫不变,昼夜变而成日,寒暑变而成岁,大地肇起,流质炎炎,热熔冰迁,累变而成地球;海草螺蛤,大木大鸟,飞鱼飞鼍,袋鼠脊兽,彼生此灭,更代迭变。紫血红血,流注体内,呼炭吸养,刻刻相续,一日千变,而成生人。藉曰不变,则天地人类并时而息矣。故夫变者,古今之公理也:贡助之法变为租庸调,并乘之法变为府兵,府兵变为彍骑,学校升造之法变为荐辟,荐辟变为九品中正,九品变为科目。上下千岁,无时不变,无事不变……”
听到这里,杨天保脸色大变,杨恭仁所言的话,就是杨天保当初用来说服杨恭仁要在内部进行变革。
事实上,任何组织和团体,如果没有内部变革,终究会淘汰,特别是在后世信息化背景下,如果腾讯没有用微信取代扣扣,而是让其他通信软件取代,那么腾讯还能保持信息产业龙头的地位吗?
熟悉阿里巴巴组织结构的人,才会发现,阿里巴巴其实涵盖了太多太多行业,当然最重要的是,励精图治,是为了杨氏的重新崛起,而非昨日黄花,落日余晖。
杨天保似乎明白了杨恭仁的决心,事实上要想改变祖宗之法,困难重重,就像国家的变法先驱一样,没有非凡的胸襟,没有强大如山河的气魄,是不敢尝试的。
众族老一脸震惊,他们不解的望着杨恭仁,想砸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杨恭仁接着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言治旧国,必用新法,治国齐国,二者兼容,其事甚顺,其义至明,有可为之机,有可取之法,有不得不行之势,有不容少缓之故。为不变之说者,犹曰守古守古,坐视其因循废弛,而漠然无所动于中。”
总之,一句话,杨恭仁长篇大论之后,毅然决然地向杨氏产业体制改革的雷区,殚精竭力地振兴杨氏经济,推进杨氏企业体制改革,致力于将杨氏产业工人、农业佃户、人才教育培养三位一体的大比重起飞。
杨恭仁为了改善杨氏人才走出去的战略,实现杨氏可以影响关地方官府,杨氏族学准备开展第一次扩招,采取人海战术,改变原来的精英教育,将杨氏部曲、佃户、工匠子弟,一视同仁,择适龄儿童,统一入学,采取开蒙、淘汰、深入教育的方式,广种薄收。
打个比方,原来杨氏族学的规模就是三五百人,这些人就算有一半的人可以成材,事实上也只能走出一百多人,除了身体原因,过早离世,或者恩将仇报,改换门庭的白眼狼,那么杨氏事实上每十年,也仅仅可以培养出一百个县令的储备官员,甚至更低。
现在杨恭仁要将杨氏族一分为二,精英班专门教育杨氏子弟以及精英学生,普通学生在启蒙后,进行淘汰,采取自然法则,优胜劣汰。
当然,能采取这种方式的,自然是杨天保这个缺德冒烟的货,他就是把后世的升学考试,给改头换面,弄到在大唐。
以大唐的财力,要想全部培养杨氏的数万佃户、工匠和部曲,这根本就不现实,这个时代生育率实在太惊人了,每家每户都有两三个孩子,七八个的也不罕见,数万户就是十数万名学生,这个负担太重,杨氏承担不起,亲自体会过,杨天保才明白,办教育是多么的费钱。
第二项大改革,就是全面提高杨氏产业工匠的福利待遇,其中工匠子弟原本是没有机会进入杨氏族学学习进修的,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统一开蒙,接受这个时代的蒙学教育,就像后世的小学生,然而并非所有的小学生可以成为中学生,必须经过考试。
自己不努力,自己承担自己的后果,怨不得别人,省得将来填鸭式的教育,教出一堆废物。
除了可以让工匠上学,也鼓励工匠发明创造,改善生产技术,对于有突出贡献的工匠,给予股权奖励,当然这个股份是非常少的,微不足道的万分股之一。
同时,产业工匠采取全员绩效的方式,多劳多得,按劳分配报酬。
农业方面,则是鼓励佃户开展绩效种植方式,杨氏土地收成,采取固定收租,承包到户,鼓励个体化种植。
最重要的部分,则是产业产权的改革,以改原来杨氏子弟所有创业,创业完成,杨氏就把这个产业拿回来,创业人员没有任何好处,所得与不创业人员一样的分配,根据血缘关系分配例钱,这样容易打消杨氏子弟的创业积极性。
现在,杨氏子弟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定的创业资金和创业资源,一旦创业完成,杨氏按照比例收回一定股权,不干涉子公司的运营,就是杨天保的资本投资模式,杨氏就是一个庞大的投资基金。
这一场改革动员会,足足开了一夜,所有成员,全部聚精会神的听着杨恭仁的改革计划,还有详细的产业布局与分工。
杨天保也不是没有损失,他的云州皮具坊交出五成股份,而羊毛纺织坊则交出四成半股份,而北啧的盐矿则交出三成的股份,这样以来,杨天保以后每年的收益会减少将近一半,十数万贯的利润则要上交杨氏。
不过,任何人不会干涉杨天保的具体经营和人员管理,对于其他人而言,则是意外之人,比如杨师道,原本他已经失去了对灵州产业的管理权,也失去了利润分成之权,按照他的分成,每年可以获得的基础分成大约是三千贯出头。
杨氏给杨师道的好处,相当于李世民开给杨师道俸禄的八倍多,怪不得官员心向家族而非朝廷,利之所在。
不过,现在杨师道则重新获得灵州产业的管理和股权,每年将获得收益多达一万余贯,如果杨师道将灵州产业恢复到他在灵州担任灵州总管时的水平,他每年将获得两万多贯的收益,这是朝廷俸禄的五十多倍。
当然,这也不是人人得益,至少像杨思玄、杨思哲等无所事事的杨氏子弟,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例子将有过去的每个月五十贯开支,削减到了现在的二十贯,减少三分之二。
不过,这些没有实职,既没有入仕,也没有在仕林间获得名声的年轻人,他们没有话语权,想张嘴,他们获得好处的老子一巴掌抽过去,一边哭去。
连续一整夜的会议,让杨恭仁疲惫不堪,杨天保看着杨恭仁的身体有些摇晃,他急忙上前扶住杨恭仁。
杨恭仁看着杨天保道:“三郎,现在这事如你所愿!“
”阿爹,时间会证明你今天是多么英明!“杨天保拍着杨恭仁的马屁道:”再过两年看看,杨氏的产业收入将会翻番,未来将会成倍增加,就算富可敌国,也未必没有可能!“
杨恭仁苦笑道:”只要让我将来有脸去见家翁就可以了!“
杨天保笑了笑道:”要不,阿爹先去歇息?“
杨恭仁道:”不急,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杨天保听出了杨恭仁的意思,冯少东尽早要撇开关系,杨天保摇摇头道:”这口气我咽不下!“
杨恭仁理解杨天保与冯少东是平辈论交,但是情感是情感,理智是理智,现在所有的问题矛头直指李元昌,但是他是李世民的亲弟弟。
如果是对他有威胁的亲弟弟,倒是容易对付,关键是李元昌对李世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他是亲王!“
”亲王也非无懈可击!“杨天保认真的道:”我要让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惹了我,是他们最后悔的一件事!“
第一九二章为官之道
第一九二章为官之道
知子莫若父,作为一个父亲,杨恭仁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他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灌输到杨天保脑袋里,他了解儿子,了解他的儿子们。
长子杨思谊看似随和,耳根子极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纯粹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倾尽所有付出,恨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遗余力的打击。
二儿子杨思训,看似木讷,少言寡语,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他是一个真正深得杨恭仁兵法要领真传的人。
杨恭仁打仗与杨天保不一样,他很少用计谋,即使作战之前,他首先排除的就是用计谋巧胜对方,他比较看重部队的实力,部队的训练。每当率领部队出战,他首先用很大的精力训练部队,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将领,更是训练出了敢打战能打胜战的士兵。
其实,无论杨恭仁平定杨玄感之乱,还是后来在凉州抚慰诸部,抵抗突厥,他的每一次胜利,最终都是依靠强大的部队军事实力。
可以说,杨恭仁在开战之前,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战争的计谋上,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士兵的训练和战争的各种条件准备上。在杨恭仁,你没有足够的实力,靠耍小聪明,根本不可能走得很远,即使暂时能够获得胜利,坐到位置上,也会被别人拉下马。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走走?”
杨天保点点头道:“好的,阿爹!”
杨恭仁与杨天保沿着观国公府的院落,顺着甬道朝着前面走着。
观国公府是唐代园林建筑的典型风格,在隋朝之前,天下动荡不安,南北朝并立,各个朝廷充斥着杀戮、权谋和阴谋,皇帝能够寿终正寝的几乎没有,战争自然频发。在那种情况下,隐逸多出于对抗黑暗的社会现实和全身远祸的需要。他们或远离尘世,采取苦行僧式的山林之隐,或栖迟园林、寄情山水,以此抒发内心的痛苦与愤懑。
唐代相对宽松温和的政治环境,使士人们不必用隐逸来对抗社会。文人们可以在社会与自然、政治与田园以及自我的精神领域内找到一种平衡,产生和谐的心态,从而完成文人隐逸心态的转变。
观国公府就是在隋朝统一天下后建立的,那个时代正值天下太平,民间殷实,所以无论楼台和停歇,无一不透出浓浓的大气。而且由于结束了战争,观国公府不像南北朝时期的地主庄园一样,采取防御为主,生活为辅助的建筑方式。
除了外院的院墙,整个观国公府很少有木土结构的房舍,大都是木质结构为主,外形美观大气,就连窗棂、屋檐,都带着精心雕琢的花纹。
沿着幽静的甬道,走到莲池旁边,清澈见底的莲花池,水中的鱼儿,尽情的游动着,杨天保看着荷花吐露芬芳,一时间心旷神怡。
杨恭仁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里水气大,我这腿,受不了!”
杨天保扶着杨恭仁的胳膊,沿着夹石小道,朝着前面走去。前面就是观国公的柏园,柏园,顾名思义,种满了柏树,里面面积不大,种植着一些松柏和竹子,并没有主屋和厢房,倒有几个凉亭,石桌可供休息。
走了良久,杨恭仁依旧没有开口,仿佛只是游玩。
然而,杨天保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早就猜测到杨恭仁肯定和他有话要说,所以,他才没有问,时间到了,杨恭仁自然会说。
不过,正是杨天保的沉静,显得更加稳重,这让杨恭仁更加满意,当官最重要的要有城府,不像直筒子一样,被人一看就看穿。
杨恭仁与杨天保来到凉亭前,炎炎夏风穿柏梢而来,凉意习习。
看着杨天保父子在凉亭坐下,两名丫鬟很有眼力劲,不等杨恭仁吩咐,就端着茶水过来。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道:“你在云州一直做得就不错,虽然总管也兼管民政,一般总管都是只管军事,不理民政,而你则在云州带领民众抗抗害救灾,积极自救,获得不俗的成果!”
杨天保摇摇头道:“我当时就没有想过什么政绩,只是感觉他们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就……”
“你不用解释!”杨恭仁笑道:“正是因为你当时没有私心,所以云州民众才会视你为自己人!”
事实上,当时杨天保断了温彦博的财路,他不对付杨天保是不可能的,为了对付杨天保,温彦博采取了政治斗争最常见的套路弹劾。
不过,在温彦博的门生任忠杰向朝廷弹劾杨天保的时候,杨氏的门生故吏还没有发力,就被云州籍的官员高延福、独孤修德给喷了回去。
杨天保当时就不知道,孤独氏就是云州人,虽然时隔多年,他们早已在京兆落地生根,不过云州依旧有高氏与独孤氏的本宗子弟。云州高氏是北齐皇族武成高湛的第六子高平王高仁英,北齐在其兄高纬的折腾之下,终于亡国。高仁英的儿子们就迁徙到云州宗氏母族避难,最络落地生根,而高延福则是高仁英的后裔。
杨恭仁语重心长的道:“官场不是斗争,不是权谋……”
杨天保有些明白,杨恭仁是想劝自己不要跟李元昌相斗,他反问道:“以阿爹之见,官场是什么?”
“官场是实力,是自信,是时,也是道义!”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有的人认为,官场就是利益,就是阴谋,其实这都不对,依靠阴谋或者说权谋,能胜一时,绝对胜不了一世,玩弄权谋的人,最终都会被权谋反噬,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身为官员,必须要有实力,只有实力才能走得更远,走得更久!”杨恭仁指着凳子道:“坐下,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杨天保道:“儿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杨恭仁沉吟道:“以今天汉王之猖獗,御史弹劾他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何今上不处置他?”
杨天保想了想道:“今上顾及名声!”
杨恭仁点点头道:“是啊,卫怀王李玄霸早亡,楚哀王李智云被阴世师所杀,隐太子与赵王元吉死在玄武门,今上饱受薄情之非议,无论如何,他不会对汉王再痛下杀手,只要汉王不谋反,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一时弹劾他,无非是让他损失一点封地食邑,或者幽居宫中,遇到大赦,他就可以重获自由!”
杨天保愤愤的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设计陷害我的门人,意图从冯少东那里打开突破口,从而对付我,我难道要忍?”
“对,要忍!”杨恭仁道:“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信心。就像打仗,一个缺乏信心的人,遇到一点挫折就会退缩,就算你精通了各种计谋,把孙子兵法背得滚瓜烂熟,你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信念,很可能在战争中半途而废。没有信心,做什么事情都可能虎头蛇尾,成功的几率非常小。”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为官要懂得把握时机?”
“是啊!!时机相当重要!”杨恭仁道:“三国时期,关羽大意失荆州,吕蒙深知关羽的秉性,轻敌是关羽的致命弱点,吕蒙心里非常清楚,关羽非常想把荆州的士兵调到边防去,于是吕蒙假装生病,关羽放松了警惕,最终调走了荆州的众多兵马,吕蒙不费吹灰之力取得了胜利。”
杨天保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说道:“我不是不斗,而是要麻痹对方,以待时机出现?”
“不错,在官场中,不需要跟对手频繁摩擦过招,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一战而胜。”杨恭仁笑道:“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在频繁的小摩擦中消耗实力,而是静下心来等待机会,机会一旦来临,全力以赴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一击必杀,绝对不给对手留下喘息之机,更不会给对手翻盘的可能,现在李元昌有免死金牌,他只要不死,总有机会翻盘,而你却没有免死金牌!”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道义是怎么回事了,想要战胜对手,就是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这就是典型的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就像《以人民名义》中侯勇扮演的处长,长口党性,闭口组织原则,事实上他把贪污受贿得到的金钱,藏了整整一冰箱,一面墙,还有一张床。
在官场,要想战胜对手。群众的支持很重要,领导的信任也很重要,你自己做事情的意义和价值也非常重要。让你周围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你和别人的斗争中,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斗争。
谁牢牢把握住了正义,谁就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
长安城太极宫,拥有着百骑司这个无孔不入的利器,杨恭仁昨天夜里在宗祠内召开杨氏宗族改革,第二天,百骑司就把杨恭仁的谈话内容,以及众族老的反应,详细的记录下来,放在李世民的案头。
当李世民看完杨氏的改革后,顿时食之乏味,哪怕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长孙无垢看到李世民的样子心中暗暗着争,看着小九李治不吃饭,没有了耐心的长孙无垢上去就是两巴掌。
夏天天热,还穿着开裆裤的小李治屁股上瞬间就出现几个手指印。
李治正准备大哭,长孙无垢手中已经拿起藤条,李治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长孙无垢虽然外表给人一种柔柔弱弱,只有李治等子女才知道,长孙无垢的温柔之下,是何等的凶狠。
谁不听话,长孙就喜欢打,还没有地方说理。
没有办法,谁让长孙皇后太能生了,她与李世民结婚之后,由于年龄太小当时只有十三岁,六年没有生育,直到武德元年,长孙无垢开始生下李承乾之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短短八年之中,她为李世民生下七个孩子,偏偏这些孩子年龄都相差无几,一起哭闹的话,神仙也招架不住。
李世民也不怎么管孩子,只有长孙无垢忙里又忙外,现在李治不听话,一顿揍,马上乖乖的去吃饭了。
李治此时委屈极了,一边扒饭,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李治很想像李世民告状,然而李世民此时却神游体外,仿佛没有看见,他挪动着身体,想要靠近李世民,结果长孙无垢一个凶狠的目光瞪过来,李治吓得只要将脑袋埋进饭碗里。
长孙无垢这才推了推李世民道:“二哥,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终于回过神,看着李治一脸泪水,正准备询问怎么回事,长孙无垢接着道:“二哥,我看你的气色不对?”
李世民苦笑道:“杨恭仁真是好魄力,朕都想重新启用他了!”
“哦!”长孙无垢好奇起来。
杨恭仁在贞观元年被去相,就是因为他太能干了,而且还是李渊的心腹,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武德朝六大相国中,唯一一个可以不弱房杜的人。
然而,事实上房玄龄与杜如晦又有性格缺陷,房玄龄善谋,却缺乏果断,而杜如晦却善断,在贞观四年杜如晦去世之后,朝廷对安置突厥策,前前后后吵了足足两年多,到现在还没有决断。
如果杜如晦活着的话,他肯定可以帮忙李世民,一言而断。
这个杨恭仁则是属于房玄龄与杜如晦的结合体,由于他年轻的时候,经常领兵作战,所以他更加杀伐果断,言出必践,行必果。而且更善谋划布局。
早先年,李渊一直有想夺权的心思,而杨恭仁则是李渊阵营之中,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物,李世民对他不放心。
现在李渊已经认命了。
李世民真有启用杨恭仁代替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长孙无垢不解。
李世民将杨氏宗族召开会议,进行内部体制更革的情报递给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了看,脸色大变。
人最难的,其实是认清自己。知错能改,说得容易,真正做到的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杨恭仁并没有错,杨氏在他执掌的这些年,虽然发展不快,却也稳中有进。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是得意满满,至少不会擅自大刀阔斧的改革。
杨家有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全员进取力不高的情况,大唐朝廷岂能没有这类情况?
在贞观元年,李世民让房玄龄与魏征进行过一次精兵简政,机构改革,精简了部份中枢官员,可是相对而言,唐朝的问题不在中枢,而是在地方。
由于大唐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取贞观十四年的数,贞观六年没有统治)共设三百六十个州,全部就有三百六十个州刺史(正四品)、三百六十个长史(从四品),治中(从四品)事实上,正四品在朝廷中已经算高官了,然而从四品以上,朝廷至少有一千多名从四品官员。
各地肥瘦不等,官员也是心思各异,谁都想在富饶之地为官,谁也不想在偏远苦寒之地为官,地方大族、世族门阀更倾向于关中任职,或者中原腹心之地。
问题早就有问题,可是如何解决,李世民一直在犹豫。
唐朝的州和县两级管辖,其实并不算是郡改州这么简单,因为一郡之地,往往要十数县,或者数十县不等,而有的州只辖一县,或者一城,这样以来,刺史与县令,同城办公,就像出现,你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也不管的情况。
李世民也想过改州为郡,可是要像晋朝那样,全国设立一百多郡,二十二个州,这样以来,更容易管理。
但是,这样以来,地方权柄过大,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州刺史权力太小,实力太弱,无法挑衅中央权威,可是一旦设立州牧、郡、县三级,那么就会形成地方割据,对立中枢。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浑浑噩噩,2019已经过去。
无论成功,或者失败,2020已经来临。
回想去年,老程有点感慨,错过太多,想法太多,一一没能实现。
由于太过纠结,这本书写的主线有点混乱,往后老程会加快节奏,争取早日完本太师!不过,尽管成绩很烂,老程更新至少还在线,上个月十六万七千字。
由于工作关系,想要保证稳定更新有点难度,希望大家理解,老程会努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祝愿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阖家欢乐!
第一九三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九三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不进行改革,问题也不是没有。州级建制太多,而道只是监察机构,没有直接管理职能,就会出现各道巡察使与州刺史进行推诿扯皮的现象。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以来,门下省政事堂事物繁多,戴胄身体不好,陈叔达因病,就连房玄龄也时常告诉假,作为执宰相国,他们每天都需要忙碌很晚,积累成疾,李世民也担心房玄龄、王玨、高士廉他们再步杜如晦的后尘。
杜如晦英年早逝,废寝忘食,就是担任太重,压力太大。如果只是政事堂压力大,完全可以采取增加相国的方式,改变这个局面,只不过,州的权力太小,而且无法应对来自境外的威胁。
虽然现如今消除了东突厥来自北方和东北方向的威胁,可是吐谷浑、吐蕃在西北、西南方向的威胁依旧存在,由于道没有管理职能,只是一个监督机构,力量薄弱,而且没有担挡,凡事都可以靠请示,结果就是效率低下,民生疾苦。
这些问题不是不能克服,不过李世民就是无法下定决心,进行内部改革。
一个人最大的困难,就是否决自己的成果。
况且,相对而言,杨恭仁的决断就更加突出了。
看着李世民茶饭不思,长孙无垢轻轻笑道:“二哥,这又有何难?”
李世民问道:“观音婢,你有什么办法?”
长孙无垢笑道:“杨令公身系左光禄大夫,陛下召其入内宫问对,有何不可?”
光禄大夫,其实就相当于皇帝的顾问。顾问,顾到就问,这个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旦问及所处,可以一言而定国策,说他大吧,有没有什么固定的差事。
李世民恍然大悟。
武德朝六大相国,各有特点,当初李渊向李世民说过,陈叔达莽撞,萧时文跋扈,宇文士及圆滑,所以每当李世民遇到难以决策的时候,通常都会召宇文士及入宫。
因为宇文士及心生谨慎,最不愿意得罪人,所以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出最为不得罪人的办法,这也给李世民和稀泥提供了便利。
随着李世民下令命杨恭仁进宫问对,而这个时候,杨天保却没有休息,直接来到城管大队总管,询问慕容云关于王超的审问结果。
原本慕容云以为这个细皮嫩肉的王超,肯定扛不住,三下五除二就会招供,然而,慕容云错了,尽管他用皮鞭、夹棍、甚至是皮鞭你蘸盐水的方式抽王超。
尽管王超早已被打得死去活来,皮开肉绽,然而他依旧闭紧牙关,不仅没有开口,反而笑骂不止,屡次挑衅慕容云,希望慕容云可以给他一个痛快。
当杨天保来到城管大队总管大殿的时候,慕容云一脸沮丧的向杨天保禀告道:“卑下无能,让公子失望了!”
“咦?”杨天保好奇的问道:“难不成这个王超还是硬汉?”
事实上,王超也是聪明人。他跟着李元昌数年,早已了解李元昌的性子,这货是一个残酷甚至可以说是冷冷酷的人。
如果王超出卖他,他不仅会让王超生死两难,甚至全家老小,都会遭殃,在这种情况下,王超宁死也不愿意招供。
况且,王超还有一个绝活,只要他受不过刑,就会昏迷。
杨天保沉吟道:“走,带我去看看!”
慕容云引领着杨天保走进城管大队的地窖,城管大队并不是后世的城管大队,也没有独立执法权,所以牢房是不存在的,不过作为城管二三百号人吃喝,外加百草堂三百多孩子,每年冬天所食用的蔬菜,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所以在后院挖了一个非常庞大的非常地窖,用来储存蔬菜。
不过,现在天气炎热,也不需要储存蔬菜,所以这个占地莫约数百平方的地窖,现在正在空着。
虽然这个地窖面积不小,不过空气相当污浊,加上这几天王超一个人在里面解决个人问题,所以味道特别浓郁。
杨天保捂着鼻子进入地窖内。
就在看着王超被固定在横梁上,用牛皮绳绑着,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诬陷我的人?”杨天保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其实,王超早就认出杨天保了,他有恃无恐的说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早已被打得没有人形的王超,呲牙咧嘴的朝着杨天保说道:“有种你杀了我?”
“呵呵!”
杨天保轻轻的笑了笑道:“不知道?哈哈,你跟我说不知道?”
杨天保大笑着,猛然笑容一收,他朝着特鲁摆摆手,特鲁会意,伸手拔出自己用来吃肉的小刀子,这柄刀子长约八寸,非常锋利。
杨天保接过小刀子,一点犹豫都没有,狠狠刺进王超的大腿根!
“啊!啊!……”王超惨痛的叫喊着,整个身体想要挣扎,只是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打滚。
杨天保走过去慢慢的拔出小刀子,王超又是一阵惨叫。
杨天保的身上都被溅了几滴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说不说?”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王超嘶吼道。
“好,有种!”杨天保点点头,道:“你很想死,其实死是非常简单的事,有很多事,活着比死更难,比如让你做不成男人!”
杨天保拿着小刀子在王超面前晃了晃。
王超的目光顿时闪烁起来,他心猛的一紧,来真的?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坚定。毕竟他料定了李元昌会出手营救他,落在慕容云手中之前,他就得知郭炳兮已经不靠谱了,他想已经给李元昌说了,让李元昌派人拿住郭炳兮的家眷,这样可以保证郭炳兮不会出卖李元昌。
所以,慕容云在去捉拿郭炳兮家眷的时候,才会扑了一个空。
只要王超失联,李元昌一定会想到是杨天保派人动的手,毕竟李元昌陷害的就是杨天保。
这并不难猜测。
可是想到,一旦被杨天保阉割,让他成不了男人,那么问题就大了,他卯足了劲,深吸一口气,一口血痰朝着杨天保吐去。
只是非常可惜,杨天保早已经发觉了王超的异常,他向后一退,这口血痰吐到特鲁脸上,特鲁勃然大怒:“我要杀了你”
王超歇斯底里的吼道:“来啊,有本事弄死我!”
杨天保眯起眼睛,伸手拦住特鲁,真杀了王超,他就没有办法营救冯少东了,杀不杀王超,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如今,他也是勋贵。而这个王超只是李元昌的部曲,就算闹到御前,这只是一件普通案件,只算犯了斗讼律,私自杀害他人部曲,赔钱或者徒劳役、流配,问题不是太大,以杨天保现在的身份,这件事只会轻判,比如议亲、议贵。
杨天保笑眯眯的望着王超道:“王超,你出身北海王氏,族上也算名门,只是家道中落,你是家中独子,至今未婚,如果你被切断了子孙根,那么北海王景略这一枝的香火,就要在你身上断了!”
王超属于王景略曾孙王睿的六世孙,北海王氏早在魏晋南北朝期间,随着王猛出任氐秦丞相,而一跃成为豪门,而王猛的孙子王镇恶投奔刘宋,被封为壮侯,而一跃又成为南朝豪门,不过随着王镇恶的曾孙得罪萧道成,被除爵,王氏开始没落下来,到了王超这一代,依旧没有起伏。
对于后世人而言,什么香火,什么传承,都是虚的。
然而,对于古人而言,香火传承,比命还要重要。
王超不怕死,他吃定了杨天保不敢杀他,然而杨天保如果不杀他,只是致残他,最多赔钱了事,王超开始怕了。
对于北海王氏的列祖列宗来说,如果在他这一代,他断了香火,他就算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祖宗。
看着王超脸上异常精彩,杨天保朝着特鲁使一个眼色。
特鲁会意,接过小刀子,咬在嘴上,随手扯下王超的裤子。
就在这个时候,王超吓得尿了。他终于相信杨天保不是装腔作势,玩命嘶吼道:“我说!我说!!不要杀我!!!”
特鲁手中的小刀子停在了王超那活儿一公分处。
杨天保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笑意,终于吓住对方了。
不错,刚才他确实是在装腔作势,杀人啊,不是目的,杀人如果可以救人,他不介意杀人,关键是杀了王超,也救不了冯少东。
杨天保冷冷的笑道:“说吧,详细说!”
王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杀害李孝逸的人是明崇法!明崇法是汉王禁忌,李孝逸纠缠明崇法,明崇法誓死不从,失手杀了李孝逸,汉王得知这个情况后,就让我嫁祸给冯少东,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我只是舍不得离开长安……”
事情其实很简单,大唐承袭魏晋之风。魏晋之风,就是那个调调,喜欢养***,而明崇法是明格之子,在国子监就学,与汉王李元昌搞在一起。
第一九四章明崇法你的事发了
第一九四章明崇法你的事发了
明崇法精通音律,能歌善舞。虽然是男儿身,却天生媚骨,容姿美丽。如果化妆一番,比女人还要女人。
在国子监就学期间,明崇法苦于生活窘迫,寄宿平康坊的清幽阁,以卖唱的形式,赚取生活费用。一来二去,李元昌就与明崇法相识,后来李元昌才知道明崇法是男儿身,不过二人情同意合,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李孝逸并不知明崇法与李元昌有一腿,明崇法是安喜县令明格之子,在他依仗着自己皇室身份,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明崇法放在眼里,准备强上。
然而,李孝逸把明崇法灌醉,准备成全好事,结果厮打中,明崇法用李元昌送给他的刀,失手杀了李孝逸。
按照唐朝操蛋的律法,明崇法是勋子,而李孝逸则是王子,上下尊卑有别,明崇法杀了李孝逸属于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为了担心影响其父明格的仕途,明崇法就与李元昌道别,准备自首。
然而,这个王超却向李元昌建议,可以一石二鸟。既嫁祸冯少东,又可以免除明崇法的法律责任。
就这样,王超拿着明崇法杀害李孝逸的短刀,前往轩天下,如果冯少东见利大意,他就以廉价的钱把刀卖给冯少东,如果冯少东不贪图小便宜,他就把刀藏在轩天下,然后让衙役在搜查中搜出来这柄凶器。
只所以要选择冯少东,王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冒然而决。首先,李婉宁在东市被地痞流氓险些轻薄,多亏了冯少东露面。而当时,李元昌已经被摘出去了,这件事没有人知道,淮安王府的嫌疑最大。
现在李孝逸死了,冯少东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的杀人动机也有了,为主分忧,替主人复仇,毕竟冯少东身上还兼任着华阳公主的司府令。
李元昌在得知这个计划后,非常高兴,既可以把冯少东和杨天保牵扯进来,又可以将明崇法摘出来,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听完王超的供述,尽管王超隐瞒了自己出谋划策的关键部分,但是杨天保并不在乎,是李元昌的脑袋突然开窍也好,是王超献计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元昌居然敢欺辱自己的女人。
那就只有一条路,不死不休。
“都记录了下来了吗?”
杨天保望着身边的慕容云道。
慕容云点点头道:“记录下来了!”这次供述让慕容云有点大脑受不了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心脏承受范围,如果李孝逸与李元昌因为一个女人,爆发这种乌龙事件,慕容云在心里会好受点。
然而,李元昌与李孝逸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这就有点辣眼睛了。
杨天保道:“慕容云,把这个供词交给孙郎中孙伏伽,再派几个人,把这个明崇法给我抓起来!”
慕容云躬身道:“明白!”
杨天保迫不及待的离开地窖,然而就在杨天保在呼吸到新鲜空气里,大脑变得清明起来,
“明崇法?明氏?”
这个姓氏非常罕见,在百姓家里记载明氏出处有两处,既谯明氏。燧人氏为部落首领的时候,他的部下有一个叫明由的,因为才能而很受燧人氏看重,是谯
明氏的后裔,为“四佐”之一。明由的后代便以祖上的名字作为姓氏,所以得到明姓。二是出自姬姓。
以王父字为氏.据《通志氏族略.以字为氏》所载,晋献公攻灭虞国,俘获虞公及百里奚.
后百里奚为秦国大夫,生子视,字孟明.其支孙以王父(祖父)的字”明”为氏。
百里奚是春秋时期虞国公族的后代。秦国丞相百里奚的儿子名叫视,字孟明。是一个将军。取得过很多战争的胜利,打败了晋国的军队,为秦国的西部称霸打下了基础。孟明死后,他的后代就用他的名。
姓明的人,杨天保倒是知道一个,这位是武则天时代的政治人物,野史里可以明崇俨是武则天最心仪的男人。据说明崇俨与武则天的关系十分暧昧,具体到了哪一步不好妄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除了晚年在精神上依赖于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外,武则天一生中最心仪的人极有可能是明崇俨。至于后来的男宠薛怀义、沈南蓼之流,只不过是武则天的肉体玩偶和养生顾问而已。明崇俨作为正谏大夫,论政事得失时喜欢假借鬼神之言,皇帝和皇后更是对其言听计从。
明崇俨与明崇法有没有关系?
不管了,无论他们有没有关系,反正杨天保先救人为上。
……
汉王李元昌的嚣张跋扈,其实是和李世民的纵容分不开的。李世民夺得了这个皇位之后,自己前面的几个兄弟都去世了,所以李元昌就成为了比较大的一个弟弟,而这个李元昌其实小的时候还是比较聪明的,并且武功也比较高强。
不过因为他从小受到很多人的宠爱,所以特别的嚣张跋扈,尤其是私底下做了一些坏事之类的,李世民基本上都没有过多的去责罚他。当然,李世民对他非常的宠爱,可是这个李元昌却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反而更加的猖狂起来。
在历史上,李世民让他任都督,结果他在这个位置上面却做了很多的错事,有的时候有些罪名非常的严重,按照当时的唐朝法律来说估计连脑袋都保不住了,可是没想到李世民为了兄弟,还是没有严厉的惩罚他,不过虽然没有惩罚他,但是专门的写诏书,好好的批评了他一番,可是没想到这个李元昌并没有因此感激哥哥,留了自己一命,甚至还开始怨恨自己的哥哥。
一直到贞观十七年的时候,李元昌一直是在自己的封地,后来特别的节日需要进宫朝贺,李世民特别高兴,于是特意在宫中设宴来款待这个弟弟,就在这个宴会上面,其中有一个美女弹琵琶弹的特别的好,结果李元昌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美女,所以就想要将她据为己有,可是没想到这个李元昌并没有直接对李世民提出这个要求要这个美女,反而私下里开始动歪脑筋了。
其实在唐朝时期,如果像他这样地位尊崇的人,看上了一些舞女之类的事,可以直接跟皇帝要的,皇帝一般来说也会将他们赐给自己的兄弟或者是大臣之类的,这是一种很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的李元昌开口的话,估计李世民会非常高兴的将这个女人送给他。
可是这个李元昌却并没有这么做,也许当时他是有别的顾虑吧,总之他是没有开口直接跟皇帝要,反而跟太子说起了这件事情,当时的太子就是皇帝的长子李承乾,李承乾是住在东宫里面的,而他李元昌应该是属于藩王。
李元昌跟太子住到一起去,还真的是说起了这件事情,而且两个人还居然商量着想要谋反获得皇位,之所以李承乾想要谋反,是因为当时他的弟弟李泰成长起来,而且李世民非常喜欢这个弟弟,甚至有朝里的大臣开始见风使舵,将注意力放在李泰的身上,甚至背后认为李泰有可能会顶替李承乾的太子之位成为下一任的君主,那么李承乾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个皇位。
所以就想要效仿自己的老爸的做法,逼迫老爸退位,杀死自己的兄弟。可是没想到这个李元昌纯粹就是为了这个美女而已也参与了这个谋反的事情,因为他看到这个美女就直接被迷晕了,所以一直想要得到她,于是参与了这个谋反,并且跟太子说,等到太子登上了皇位之后,只需要将这个美女赐给自己就行了,这听起来还真的是有点胡闹了。
不过现在李元昌还没有那么胡闹,只是在自己的府邸里,与明崇法在一起,郎情妾意。
一队乐师演奏着乐曲,而明崇法则打着赤脚,穿着短裤,袒露着上身,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元昌也情不自禁,跟着明崇法在一起跳舞,跳着跳着,二人就跳到一起,结果不言而喻,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经过一番酣畅漓淋的大战,明崇法躺在地板上,一脸感叹道:“冯少东被抓了,他会不会被杀头?”
“哈哈,你怎么变得如此菩萨心肠?”李元昌不以为然的笑道:“他是贱籍,李孝逸是贵胄,以下犯上,他应该被处以极刑!”
明崇法伸手兰花指在李元昌的胸口划着圈圈,仿佛开着玩笑道:“你呀,心肠比我还硬,不怕会遭报应?”
李元昌“呵呵”一笑,道:“报应?我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真想尝尝什么滋味!”
明崇法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李元昌摇摇头道:“别走了……”
“不行啊,别人会说闲话!”明崇法接着郁郁道:“家父还指望着我可以光耀门楣呢,我得在国子监好好表现,将来可以分得一个肥缺!”
李元昌心中一暗。
他虽然贵为藩王,事实上却无法插手朝政,想要提拔一个人,也没有门路,这个时候不像唐朝刚刚建立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太子李建成、还是赵王李元吉,甚至是秦王李世民,包括平阳公主李秀宁,都可以拿着自己的王教或者太子令,直接任命官员。
那个时候,有时候会发生一个州或一个县,吏部任命的官员,太子也任命了官员,秦王也任命官员,一个官职,出现三个甚至四个官员。
当时也没有谁大谁小的问题,谁先到任,谁可以获得实职,即使拿不到实职,也没有关系,俸禄照发。
李元昌喃喃的道:“等将来我外放有一州大都督,我就好好提拔你!”
“那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明崇法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叹道:“但愿大王莫把奴家忘了!”
此时李元昌不知道在他们府邸的房梁上,慕容云差点都要看吐了。
好不容易等到李元昌与明崇法依依不舍的分开,明崇法终于登上了马车,前往国子监。
马车缓缓离开汉王府,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经过一番体力的支配,明崇法坐在马车里也沉沉的睡去。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前面出现一队武侯卫士兵,伸手拦住马车:“公然违反宵禁,停下!”
马车的车夫丝毫不以为然。
车夫下车指着马车上汉王的标志道:“睁大尔等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汉王的车驾,冲撞王驾,该当何罪?”
那一队武侯卫恍然大悟,马上满脸堆笑道:“原来是汉王当面,我等想要拜见汉王,还请通传!”
车夫鼻子朝天,不可一世的说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汉王岂是你们说见就见的,赶紧滚蛋!”
车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马车车厢上车帘已经打开了,一名身穿夜行衣的劲装汉子,钻进马车车厢里,伸手点在明崇法的脑后,抱起明崇法,轻轻下车,躲在黑暗处。
车夫看着这一队武侯卫士兵有些心虚的样子,终于让开道路,他得意洋洋上车,扬起鞭子,驾车离开。
车夫并没有发觉异常,慕容云假扮武侯卫挟持着明崇法离开小巷。
等车夫到了国子监外,怎么叫明崇法,明崇法都不醒,直接车夫壮着胆子掀起车突帘,这才发现明崇法失踪,他顿时吓坏了。
大活人不见了,车夫吓得六神无主,顿时瘫痪在地上。
等李元昌得知明崇法失踪,顿时暴走了,可是他发动府里上下外出寻找,明崇法依旧像蒸发一般。
当明崇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监牢之中。
他顿时惶恐不安。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出来:”明崇法你的事发了!“
明崇法一脸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个声音接着道:”你可想清楚再说,如果刻意隐瞒,牵连汉王,他就要被褫夺其爵,贬为庶民……“
明崇法顿时慌了,他虽然是男儿身,却没有一颗男儿心,这些日子李元昌给他别样的感觉,为他遮风避雨,给他安全感。
什么光耀门楣,什么出人投地,都不重要,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扛,绝不对牵连李元昌。
因为,他与李元昌才是真爱。
于是,明崇法开始招供,将李孝逸如何纠缠他,如何把他灌醉,又如何图谋不轨,然后他失手杀死李孝逸,又用凶器嫁祸冯少东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等录完口供,签字画押。
杨天保望着李道彦与孙伏伽道:”大王,孙郎中,这就是案子经过,我的门人是无辜的,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第一九五章杨恭仁复相
第一九五章杨恭仁复相
杨天保心满意足离开刑部牢城的时候,顺带着将冯少东带出了牢城。杨天保的婚假只有短短九天时间,结果因为冯少东的事情,耽误了足足三天。
不过总算圆满解决了,冯少东洗清了身上的黑锅,事实上证明他与李孝逸被谋杀一案,并无关系。
冯少东是杨天保的门人,然而杨天保并没有因为畏惧李元昌的权势而弃他不顾,所以在重获自由之后,冯少东对杨天保更加感恩戴德。
就在出牢城的同时,冯少东朝着杨天保扑通一下跪下来。
“谢郎君活命之恩!”
事实上冯少东所说的不错,每年冤死的人不知凡几,如果没有杨天保采取不正规的手段,比如动用杨氏影卫先绑架王超,随后挟持明崇法,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
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出手缉拿一个亲王随从,更不会去国子监缉拿一名生员。
至于冯少东的怨屈,哪怕是拥有戴胄、孙伏伽这样的官员,他们也不会轻易去碰李元昌。因为李元昌身上的案子太多了,随便拎出来一件,足以杀头,可是他活得好好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一件不切合实际的理想,就像大同社会,实现乌托邦国主义,一样不切合实际。
杨天保伸手扶起冯少东道:“少东,你受苦了,要仔细说起来,你也是遭受无妄之灾,他们明着对付你,实际上是冲我来的!”
冯少东这样的人,实际上还入不了李元昌的眼,他只是恼怒李婉宁嫁给了杨天保,过上了好日子,从此以后,拥有了杨氏媳妇的这个身份,李婉宁将不会饱受缺衣少食的窘迫局面。特别是她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在东市里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可以被地痞调戏。
杨氏的子弟或是女眷出门,虽然不说是前扑后拥,至少要带着十几名仆从和随扈,特别是在大业九年出现了柳氏那一档子破事。
杨氏的媳妇,像梁氏出门上香,至少要有二十几名健仆,十几名持刀扈从,抵近保护,外围还吊着影卫,一旦出现意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上百名扈从,再刺杀或者挟持杨氏女眷,不亚于刺杀堂堂相国。
要知道在众相国中,最容易受到刺杀的莫过于参预朝正了魏征了,他身边平时只有一名车夫,一名老仆。虽然老仆和车夫都是瓦岗出身,身上有功夫,打仨杀俩不成问题,然而遇到有目的刺杀,反而相对容易一些。
杨天保拍拍冯少东的肩膀道:“你也受苦了,回去吧,再轩天下好好看看伤!”
冯少东摇摇头道:“我没事,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只是……”
“行了,别说了,回去!”
就在杨天保在轩天下为冯少东庆祝的时候,太极宫东偏殿内,李世民与杨恭仁也迎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问对。
李世民突然望着杨恭仁道:“朕欲擢升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他拒绝了,你知道么?”
看似乎轻飘飘的一句话,事实上却暗藏机锋。因为这事没有对外公布,只是按照官场规矩,李世民邀请陈叔达面圣,后来因为他家中儿子不和睦,被御史大夫弹劾,弹劾其治家无能,教子无方。
陈叔达更加惶恐不安,于是拒绝了李世民擢升礼部尚书的提意。
杨恭仁一脸古波不惊的说道:“臣知道。”
李世民一脸的困惑和苦恼的道:“他为何要辞职,你知道么?”
杨恭仁淡淡的道:“臣知道!”
李世民瞪大眼的道:“什么原因?”
“武德年间,他曾向太上皇谏言,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不可废黜。而且性格刚烈,若对他加以折辱贬斥,恐怕经受不住内心的忧伤与愤郁。一旦让染上难以测知的疾病,陛下后悔都来不及……”杨恭仁说道:“然,时隔不足一月,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事实上证明,他陈叔达有眼无珠,身为宰辅,不能为主上分忧,他有何面目向陛下邀赏?只是怕天下人非议而已!”
李世民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然而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豆卢宽担任礼部尚书,不能为朕分忧,朕命卿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你以为如何?也要像陈叔达一样拒绝吗?”
礼部原来在科举制度没有实施之前,只是掌握着礼仪,祭祀、祭享、主客(相当于外部)、精膳(相当于国宾馆)的功能,可以说是个人都可以担任,这本身就是一个迎来送往的活计。可是,随着科举制度划归礼部职司之内,那么礼部尚书的职责就更加重要了。
这需要朝野承认的儒士,至少有名望的人担任。
而豆卢宽是杨坚独孤皇后的外甥,也是李渊的外甥,李世民的表哥,然而,他只是皇亲,在仕林间既没有名望,也不通经籍。
由他主持为朝廷选材的科举考试,天下人不信服。李世民就了产生替换掉豆卢宽这个表兄的意思,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当初支持他的陈叔达。
可是被陈叔达婉拒了,然而礼部尚书却必须知礼,而且不是读几本就可以的,至少门第、声望要匹配。
杨恭仁听到这话,不喜不怒,不惊不诧,反应非常平淡的说道:“臣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愿望,因此,臣领命!”
杨恭仁的话倒让李世民感觉意外,他原本以为杨恭仁会扭捏一番,三拒三请呢,他的眉毛一挑笑道:“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遭人嫉恨么?”
杨恭仁笑了笑道:“臣出仕的目的,本就是来为天下苍生做事的,若是连一点世人的怨恨责骂,都担当不起,又怎能担当起天下苍生的福祉呢?”
李世民拍案而起,连连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你是条汉子!朕现在就下诏,由你接替叔达,参预朝政,任礼部尚书之职。”
杨恭仁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赶忙一稽道:“陛下,不可!”
李世民愣住了不解的问道:“为何?”
杨恭仁解释道:“臣并不是害怕担当责任,而是因为,礼部职责秉重,而参预朝政乃是处置军国庶政的事务繁钜之位,不可兼任!”
杨恭仁的话,李世民听出味道来了。礼部主持选官,按照科举制度出来的规则,新科进士都要拜礼部尚书为师,作为礼部尚书,很容易做到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果再让礼部尚书入政事堂担任相国,很容易排挤其他各个相国,形成政事堂一家独大。
大唐立国以来,门下政事堂各个相国,均没开礼部尚书入阁的先例,如果杨恭仁开了这个口子,很容易给后世留下不好的先例。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为何不可?”
杨恭仁解释道:“参预朝政乃,总理国事的关键之位,必须要有地方官经验,臣可担任参预朝政一职,或礼部尚书,但不可以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李世民点点头道:“为何非要有地方官经验?才能参预朝政?”
杨恭仁淡淡的笑道:“做过地方官的人,对天下各州郡的民情、官情比较熟悉,无论下面,如何搪塞粉饰,他都能凭借经验,分辨是非对错。”
李世民认真的听着杨恭仁的话。
杨恭仁认真的看着李世民道:“陛下须谨记一个原则,不为州县,无以至台阁。”
……
杨天保早上起来与李婉早向杨恭仁问安,然而杨恭仁眉眼间却藏在难以掩饰的喜色。
杨天保笑道:“阿爹,有什么喜事?”
杨恭仁笑而不语。
席间,杨恭仁吃着早餐不时的朝着门口张望着,仿佛要等什么人。
突然门外传来长长的唱名声:“有旨到,杨令公接旨!”
杨恭仁从容不迫的起身,杨天保赶紧起身紧随其后。
杨府仆从早已轻车熟路摆好香案,
一队元随禁军护送着一名中年官员,拿着圣旨前来。
杨天保隐隐约约感觉这名中年官员有些面熟,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居然是中书舍人岑文本。
岑文本躬身咳嗽一声:“有旨到!”
杨恭仁躬身道:“臣听旨!”
岑文本抑扬顿挫的说道:“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雍州牧、左光禄大夫、观国公伦,乃国之干诚,可堪大用。兹擢尔礼部尚书,参议得失,以辅国政,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杨恭仁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
杨天保目瞪口呆的望着杨恭仁,他清楚的知道在历史上,杨恭仁自贞观元年卸任中书令、平章国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担任过宰相,直到去世。
而现在他居然直接以礼部尚书参议得失,在唐朝凡以“参预朝政”、“参议得失”、“平章国计”三个名义兼官者,都是宰相。
每天需要去门下省政事堂召开国事会议,但是这三个名目,事实上参预朝政最大,反而是宋朝正国的平章国事最小。
杨恭仁这个参议得失,就是类似于散骑常侍,相当于皇帝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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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问题有点大了
第一九六章问题有点大了
就在岑文本宣读完圣旨离去,不多时,杨师道等一干兄弟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特别是杨师道明明已经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反而兴奋的像一个孩子,抱起杨恭仁硬扯到案首。
杨恭仁疼有呲牙咧嘴,不停地挣扎道:“唉……痛痛痛……”
杨师道却“嘿嘿”傻笑,不以为意,将杨恭仁摁坐在案几后面。
杨师道望着众兄长说道:“今天咱们要给大兄好好庆祝一下。”
众兄弟起哄道:“哦——”
杨恭仁愕然看着兴奋的众人,一时无言!
杨师道感慨:“大兄自贞观元年辞相,六年过去了,参议朝政,宰相啊……你们说,高不高兴?”
众人齐声呐喊:“高兴!”
杨恭仁摆摆手道:“只是参议朝政,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唐朝的宰相名目,有着大小、主从之分,三省之首,以平章国事、像北宋的同中书门下平章国事,只是等同,享受中书令或门下纳言的待遇,平章国事。而其他名目,则是参预朝政。
只有参议朝征,虽然与参预朝政一字之差,却是李世民发名的官职,在历史上第一个得到这个官职的是太常卿萧瑀为御史大夫,与宰臣参议朝政。
从字义上理解,参预出自《晋书·唐彬传》:“朝有疑议,每参预焉。”而参议,只是参加议论,而不像与后世美国参议员一样,拥有一票否决权。
汉语博大精深,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待遇却是不相同的。更直白一点的可以这样理解,参预朝政有决策权,参议朝政没有决策权。
这也是因为礼部尚书职权太过重要,如果有决策权在加上身后的门生故史,很容易形成一家独大。这也是为避免以后形成事实上的权臣。
中国的儒士也好,政治家也罢,他们事实上都是在前朝错误的政策上进行修正,然而这个错误却越来越偏。
比如东汉十三州,后来形成军阀割据,军阀混战。在西晋成立以后,在与东汉几乎差不多,西晋把东汉十三州拆分为了二十二州,共一百八十八个郡,而且罢郡国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
这样的军事力量,别说防御外敌入侵,连强横一点的土匪都没有能力处置,所以在西晋经过名义上的五十四年统一,只是拥有皇帝,从突发树机能叛乱,秦凉失陷算起,西晋只有十九年的统一时间。
在南北朝之后,逐渐形成了隋唐的府兵制度,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坐大,细化军分区,在唐朝鼎盛时期,全国拥有六百六十七座军府,后来在唐朝末年,节度使权利坐大,形成军阀混战,于是,宋朝开始抑武扬文,不是因为文人忠心朝廷,而是统治者明白,文人都是废物,正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们对于天下没有危害。
话题扯远了,杨恭仁这个宰相,其实只是算是副相,却比普通的六部尚书地位稍高一些,拥有参议之权。不过,宰相再差,也是宰相。
杨师道可不管这么多,他看着杨氏的门生故吏陆续到场祝贺,望着众人大笑道:“该不该喝酒庆祝!”
众人齐声呐喊道:“喝酒!庆祝!”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杨恭仁也没有刻意避嫌,那样反而有些做作。更何况,以眼下朝廷的财力,并不禁酒了,天下米粮价格随着太平,变得越来越便宜。
正所谓谷贱伤农,酿酒反而就最好的消化方式。
杨恭仁摆摆手道:“好,喝酒、庆祝!”
杨氏兄弟与众门生故吏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雀跃。
只有杨天保表现有些异常,太过反常了。
如果说他抢了张宝相的擒颉利之功,从此之后开始影响历史的进程,直到现在影响也越来越大了。
杨恭仁复相,那么未来杨师道还能担任宰相吗?
兄弟为宰相?想想也不可能。
李婉宁看出杨天保的异常,她悄悄推了推杨天保:“郎君,你怎么了?”
杨天保趁着别人不注意,伸手握住李婉宁的手。突然感觉李婉宁的手冰凉,他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你……快松开!”李婉宁急得快要哭了。
虽然唐朝民风开放,但是夫妻大厅广众之下握手这等亲密的事情,还是反常的。如果是一房美妾,这倒没有问题。
妾其实不算是人,别说亲密接触,就算作当场大战,人们也只会说声好猛,绝对不会有什么非议。
杨天保松了李婉宁的手。
李婉宁压低声音道:“妾身只是害怕……”
杨天保看着众人一边兴奋的大叫,一边兴奋的喝酒,杨天保对此毫无兴趣,他望着李婉宁道:“咱们回去!”
“这……这个不太好吧!”李婉宁迟疑道:“今天阿舅大喜,咱们是不是太……”
“没事!”
杨天保径直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李婉宁急忙跟着杨天保。
不过,杨恭仁此事在人群中扫视一番,他能够复相,当然最大的功劳还是因为杨天保,如果不是杨天保蛊惑他在杨氏进行产业改革,就不会引起李世民改革的心思。
李世民并没有天真的以为,可以依靠一本《氏族志》改变天下门第观念的格局,他需要用科举制度,从而给朝廷官员朝廷换血,让世族门阀子弟减少出仕,减少影响地方政权的能量。
所以李世民又遇到陈叔达婉拒他的任命,这才让杨恭仁有了复相的机会。
当杨天保离开喧闹的人群,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杨天保走到自己的院落,关起门来,将前院的喧闹隔绝开来。
此时六斤正在窗前,拿着一只笔在纸上胡乱的画着,苏音音则在书案的另一头做女红。
看着杨天保与李婉宁归来,她站起来,打着哈欠,口里娇呼道:“怎么才回来,我都憋疯了,咱们出去吧?”
杨天保笑了笑道:“可以!”
李婉宁想了想道:“咱们能去百草堂吗?”
李婉宁与众学生在一起嬉戏,感觉非常开心,特别是那些孩子,都没有坏心眼,天真无邪,跟他们在一起,李婉宁感觉会非常惬意,舒服。
观国公府也让他不舒服,毕竟杨思谊的夫人梁氏视他们为大敌,而且梁氏掌握着观国公府的内账多年,几乎所有的丫鬟、婆子、大管事、小管事,都是她的人。
来到观国公府,李婉宁感觉就像进入了狼窝,四周都是择人而食的目光。
杨天保几乎没有思考就说道:“好啊!好啊!”
……
观国公府对面的小巷里,停着一辆马车。就在这时,杨天保骑着骏马,身边带着数十名扈从,身后还跟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娘子,他们出来了,哎呦我的老天爷,可算是出来了!”
车夫急忙起身:“快通知娘子,可以截住他们!”
马车轻轻转了一个弯,由于长安城如同棋局,大街小巷想要装作偶遇,实在是太简单了。
杨天保骑着马,与李婉宁一前一后向安德坊进发,然而他刚刚大业坊的时候,坊门口出现一辆马车,横在街道上,周围的十数名扈从张望过来。
马车的车帘紧紧的闭着,一名身穿绿罗裙的女子抱着瑶琴,痴痴透过帘缝望着长街上的杨天保。
杨天保看到这一幕,已经警惕起来。
不多时,一名丫鬟拿着拜帖向杨天保走来。
“我家主人想与郎君一会!”
杨天保看着上面拜帖上的名字,脸上精彩极了。
李婉宁发现马车停了,她就从马车里探出身子问道:“郎君,怎么停了!”
李婉宁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杨天保手年的拜帖上,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的字,虽然看不出名字,可以肯定这是女子的手笔。
李婉宁几乎没有思考:“郎君先忙,我先去百草园!”
杨天保感觉有点头大,问题有点大啊!
……
郑国公魏征府邸,向晚时分,魏征下值回家,坐着马车来到府邸,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入书房,将未办好的公务,连忙办好,这才会跟家人一起吃晚饭。
然而此时,魏征有些失神落魄的走到府邸的亭榭前,坐在那里一个人发呆。
时间不长,谢叔玉提着一壶来到魏征面前关切的问道:“阿爹是不舒服吗?还是心忧何事?”
魏征摇摇头道:“我是想……
“陛下为何让杨令公复相!”不等魏征说完,魏叔玉轻轻笑道:“杨令公贤名远播,如今复相,乃实至名归!”
魏叔玉有些不解,按说杨天保派人才把他们找到,并且送到长安与魏征团聚,要不然他现在还在相州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更何况,杨天保派人给府上置办了太多生活物资,让他们从地狱一下子上升到天堂。魏叔玉感觉魏征有些无情,他对杨氏不感冒,不念及杨氏的好,这怎么能行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不涌泉相报,至少也要给人家一点好脸色吧?
可是魏征在听到杨恭仁复相之后,反而感觉像天塌了一样,这太不应该了。
魏征蹙起眉头,继续一副愁心忡忡的说道:“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你不觉得此事透着许多蹊跷吗?杨令公贞观元年去相,现在又复相……”
魏叔玉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时天子刚刚继位,根基不稳,急需要安插自己人为相,现在他已经不必担忧太上皇了,启用武德朝第一贤相,也是社稷之幸!”
魏征摇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若是论才能,杨令公为相理所应当,然而他只是参议朝政,而非参预朝政,这太蹊跷了!”
“什么蹊跷?”魏叔玉只是随口问道,话问出口心里就陡然一惊,他刚知道杨恭仁复相的消息,感觉苍天有眼,毕竟杨恭仁担任凉州总管期间,凉州总管府十四州百姓,谁不称道他勤政爱民?廉洁执法?
特别是在贞观二年关中饥馑遍野,世族门阀哄抬粮价,一斗粮食都卖到千钱之多,当时杨氏抛出三十万石平价粮,让关中百姓不必陷入无粮可食的地步。
魏叔玉蹊跷之处就是:当今圣上为什么不按给他实相,而是给他一个虚相?
就在这时,魏叔玉恍然大悟道:“阿爹,今上还对杨令公提防?”
“不可不防……”魏征说道:“圣上心胸不是常人能揣度的,我们只能做些未雨绸缪的事情。”
魏征转而望着魏叔玉道:“我是刚刚想通此节,没有想到也能敏锐看到其中蹊跷,杨令公也居于相位的实力,只是圣心难测啊……”
魏叔玉道:“既然如此,阿爹应该提醒杨令公,切莫大意!”
当年玄武门之变的影响,杨恭仁被秦王一党排斥,被迫辞去中书令之职,但是在朝中声望仍在、人脉未散,门生故吏也遍布朝野。
可如今,武德朝李渊一党失势,虽说秦王党在朝中势力渐大,圣上却未必愿意让一派势力在朝中独大,很可能辅相之位是给秦王党掺沙子。
掺沙子是政治上惯用的手段,如今魏征中立,戴胄、房玄龄、温彦博、高士廉必然对杨恭仁百搬提防,甚至打击。
对于杨恭仁而言,一个副相礼部尚书,在权势上本不如执掌戴胄执掌的户部,也不如温彦博执掌的中书省,甚至不如魏征,一斗争展开,杨恭仁的并没有优势。
如果李世民再不信任杨恭仁,要化解李世民的猜疑之心也容易,本来李世民就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谁对他有利、谁对他有用,他心里最是清楚,另外他此时对温彦博也不可能没有防备之心。
杨恭仁轻轻的让温彦博栽一个跟头,不是什么难事。
魏征叹了口气道:“说得容易,你以为他会听我的?”
看着魏叔玉有些茫然的样子,魏政耐心的解释道:“杨令公并非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弘农杨氏,有数百上千的门生故吏,也有关西诸多豪门的期望,温彦博想让杨令公吃亏,只怕不容易……”
第一九七章牛养可以吃草人也可以吃草吗?
第一九七章牛养可以吃草人也可以吃草吗?
“嘶!”
杨天保腰间传来一阵巨疼,只有腰间软肉被拧到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切身体会的疼。
李婉宁一边假装依偎在杨天保身边,一脸笑眯眯的望着杨天保说道:“郎君,我先去百草堂,你说好不好?”
“不好!”
杨天保疼得呲牙咧嘴,他敢说好吗?一旦说好,李婉宁可是会继续用力,相比这种拧人,他更愿意挨上一刀子,刀砍在身上,神经会瞬间失去感觉,接下来的那种疼痛,其实还在可以忍受范围内。
只是这种拧着软肉的疼痛,根本就不在忍受范围内,杨天保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如果下一次再进行刑讯逼供,就不抽鞭子了,改用这种拧软肉。男人身上很多地点对于痛觉非常敏感,比如腰肋部的软肉,大、腿内则……
李婉宁依旧换了一个姿势,用力的拧着杨天保的软肉,一边问道:“为什么啊!你跟这位姐姐相会难道不好吗?”
杨天保的眼睛都快出来了。
他第一次感觉女人都是骗子,李婉宁就是一个大骗子。她外表温婉可人,可是内心却挺狠的,关键是看着她外表弱不经风,然而手劲却这么大。不用查看伤口,杨天保都可以感觉到,他的肋部绝对又青又紫。
说好的大度,说好的不吃醋呢?
他咬着牙,态度异常坚决的说道:“我们一起去百草堂!”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婉宁终于松开了杨天保。
杨天保刚刚松了口气,心却马上又提起来了。
李婉宁身边的两名丫鬟,苏音音与六斤陪着李婉宁走上对面的马车,李婉宁笑眯眯的望着王文佩道:“这位姐姐,咱们同车而行,可好?”
王文佩点点头道:“好啊!”她仿佛没心没肺的抱着瑶琴,朝着李婉宁的马车走去。
杨天保的冷汗就瞬间下来了。
在后世杨天保曾经看过一个韩国电影《银妆刀》第一次得知原来女人有一把防贞洁的银妆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就用银妆刀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然而来到唐朝以后,杨天保这才发现,所谓的银妆刀,在唐朝贵妇们就已经有了,她们并非为了防狼专用,而是为了方便吃饭,无论制式和大小,都与突厥、铁勒等部落的餐刀差不多,不过唐朝贵妇所用的大都是银质刀,既可以在外面吃东西,分肉,以显示无毒。
李婉宁原来的时候倒是有一柄银妆刀,可是在出了东市的事情之后,她就扔掉了这种没有用处的银妆刀,而是在马车里放了一把仪刀。
唐仪刀为军刀四制之一,盖古班剑之类,晋宋已来谓之御刀,后魏曰长刀,皆施龙凤环。至隋,谓之仪刀,装以金银,羽仪所执。龙凤是皇家象征,所以那些装饰豪华但是没有龙凤环的唐刀其实是横刀。仪刀外型最接近其祖先“环首刀”,主要为禁卫军千牛卫和仪仗使用。仪刀又称“长刀”,“细刀”,“千牛刀”其实就是仪刀。多出现在重要的礼仪场合。
杨天保也在为王文佩捏了一把汗,万一李婉宁邀请王文佩上马车,李婉宁拿着仪刀将王文佩砍了,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好在杨天保的担心是多余的,一路上听着马车里不时的传来李婉宁与王文佩的欢声笑语,倒也没有发生那种血溅五步的血腥场面。
就在杨天保胆颤心惊的朝着百草堂行走的时候,太极宫偏殿里,李世民也迎来了百骑司的唐强,正在垂问。
作为一个皇帝要了解天下事,唯一合法的途径,其实就是各地刺史向皇帝递交的奏折,以及各地方官员送到上级官府的述职报告,不过这种公文一般而言,都是团花锦簇,没有实质内容。
即使地方出现了问题,他们也是先能捂盖子就捂,实在捂不住了,那才进行上报,一旦上报,可就持续恶化了。
各地总管府和都督府,都会向朝廷要粮、要补给,而云州都督府则是属于多年没有报请索要辎重和粮秣的地方,这让李世民感觉有些疑惑。
他不算是温室里成长起来的皇帝,非常清楚边关大多是贫瘠之地,所产出的粮食当地人都不够吃,更别提供应军队了,军队所需的每一粒米,每一片布,都得关内调运。从内地到边塞,何止千里之遥,千里运粮,所需的人力是难以想象和,而半路上的消耗也是难以想象的。
国库拨出五十万石粮食,最终运到边关的能有十万石就谢天谢地了,其余那四十万石哪里去了?都在路上吃掉了!再加上各级官吏从中贪墨,消耗也就更加惊人了,因此两万大军出塞远征,往往需要几十万民夫在后面运粮运水运兵器,否则这仗就没法打了,而惊人的消耗也注定每次远征都无法持久。
在汉朝两次北征匈奴,已经耗尽了文、景两帝与汉武帝前二十年的积蓄,打得关中民不聊生,困苦不堪。汉军每次出塞远征匈奴,往往只能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给养便消耗殆尽,匈奴乘机大举反击,形势马上就逆转了。
正因为补给代价太过惊人,汉军在与匈奴交战中一直显得相当被动,匈奴人往往是汉军一来他们就逃往大漠深处,避开汉军兵锋,等汉军给养耗得差不多了再大举反击,在匈汉战争中,这种血的教训比比皆是。
也就霍去病这个敢于不带给养深入大漠,遇见一部便收买或者歼灭一部,尽获其给养的疯子克住了匈奴的战术,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惜霍去病只有一个,他是无法复制的,在他英年早逝之后,汉军的战略便趋于保守,回到了拼国力的路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世民察觉到了云州的异常,云州都督府虽然不是一个大都督府,但是所辖五州都可以说是穷乡僻壤,而且还安置了十数万突厥民,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百姓,粮食是肯定不够吃的。
然而,杨天保一直没有向朝廷要粮食,要补给,这就有大问题了。李世民以为杨天保故意隐瞒不报,利用杨氏的影响力,干扰吏部考功,毕竟杨天保的亲叔叔就是吏部侍郎。
这次他趁着杨天保返回长安成婚,云州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派百骑司唐强前往云州暗中巡查,如果云州真被杨天保治理得不堪入目,那李世民必须把杨天保调回来,换一个能吏过去。
毕竟云州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了。
唐强向李世民汇报道:“臣经过蔚县的时候看到满山牛羊,战马骨干精坚,浑身是膘,路过云州的时候看到云州百废俱兴,每日运煤的马车不绝于途。等到了朔方,又见朔方田连阡陌,打谷场上稻谷堆积如山,这情景都有上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吧?陛下派驸马爷驻守云州,真的是选对人了。”
李世民又道:“朝中御史言官纷纷上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杨都督此举有资敌之嫌,不知他是如何处理的?”
唐强接着说道:“臣也有此疑惑,就曾向云州果毅都尉薛仁贵询问,薛仁贵回答,草原实在太大,各部势力一般散沙,自东突厥败亡后,薛延陀有取而代之之意,绝对不能让薛延陀来去自如,形成后患,一定要想办法削弱薛延陀或东突厥人,杨都督采取羊毛换粮的方式,利诱各部养羊,近两年,草原上骏马少了至少十数万匹,而羊则多了数十万只!”
李世民点点头,不置可否的问道:“突厥人能否信得过?会不会拿着大唐提供的军资,反与大唐为敌?”
“绝对不会!”听到这里,唐强仿佛听到了非常好听的笑话,他说道:“自颉利等阿史那家族子弟移居长安,突厥已经没有阿史那血统的人号令诸部了,唯一一个阿史那米娜,一心想嫁给杨都督为妾,突厥人以一个女人为主,绝对不会背叛大唐的!”
李世民差点失态,失声叫:“什么?她要嫁给杨三郎为妾?”
“这是人所周知的秘密,只是杨驸马因与华阳公主的婚约,婉拒了她而已!”唐强接着说道:“然而这个金帐公主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经常去云州城拜会杨驸马的妾室,臣返回的时候,就看到金账公主率领一千铁骑来到云州,然后在杨氏云州别院居住,与我们鸡犬相闻。”
李世民疑惑的道:“云州土地贫瘠,杨都督如何弄到粮食养活府兵,又有粮食与诸部交易?”
“这个……好像是他从江南购粮,经运河,抵至通州,然后运至顺州与各部交易!”唐强接着说道:“云州都督府下辖五府三千八百兵员,其中战马五千七百匹!不过臣来的时候,看到云州百姓在整理大片明显不适应种植庄稼的旱地,翻好之后就往地里撒草籽!”
李世民惊讶的问道:“他们种草?牛羊可以吃草,人难道也可以吃草?”
ps:接下来还有一章
第一九八章挺横的外乡人
第一九八章挺横的外乡人
唐强拿着画好的图册向李世民介绍道:“云州缺水,雨水不足,河面水位极低,不少土地灌溉困难,满足居民和牲畜的需要之后就所剩无几了,这点水是无法灌溉农田的。因此杨都督让他们在这些地里种植狼尾谷!”
随着云州都督府养活了五千七百余匹战马,每匹战马耗费草料需要三十斤,一年下来就是六十多万石草料。
如果是游牧民族,六十多万石草料算个屁,最多转一次草场就可以解决了,关键是府兵不能像牧民一样转场,他们有固定的防区,而且有划归的农田。
狼尾谷名为草,习性也和草差不多,其实不算草,而是粮食。狼尾谷有个绰号叫“气死鸟”,它结出来的谷物鸟根本就啄不动,得用镰刀一粒粒的刮下来。
狼尾谷结出来的谷物富含淀粉,去掉皮煮熟之后就能吃,口感不一定很好,但营养还是有保证的,最重要的是它好养活,跟野草差不多,种下去就不用管了,因此不失为一种理想的作物,抗战时期延安就曾大量种植。
这种草可以喂牛羊,结出来的果实也可以吃,虽然每亩只能收五六十斤,但胜在耐旱和能抗虫害,收成稳定,种上十几二十亩也能让一家人吃上饱饭了。
在得知是狼尾谷的时候,李世民还亲口尝了一下这种谷子做成了饭,比栗米难吃,比麦子更粗,而且有点辣嗓子,不过吃过以后,后味反而有点甜。
李世民指着饭道:“虽然不好吃,但比吃土强!”
唐强指着狼尾谷饭道:“陛下,这个厨子该杀,他让陛下吃谷壳,这种谷子应该去壳才能吃,他们像麦子一样磨成粉,用罗筛去谷壳,留下细粉,可以做成汤饼、包子、甚至胡饼,臣这里还有一块从云州带过来的胡饼,就是用狼尾谷做的!”
唐强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黑色胡饼,李世民接过之后,并没有直接吃,反而感觉非常硬。
唐强笑道:“陛下,云州发展的不错,已经渐入佳境,搬迁到银川平原来定居的人也越来越多,这种胡饼就是云州府兵的军粮之一!”
说着,唐强望着宦官道:“去取一碗羊肉汤过来!”
宦官急忙转身离去,不大一会儿,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说是汤,不过里面羊肉至少超过一斤。
唐强将狼尾谷饼拿着刀子切成小块,泡进羊肉汤内,不多时喝饱了羊肉汤的胡饼变得柔软起来。
李世民不等唐强开吃,他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胡饼,一边吃一边说道:“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唐强道:“这种狼尾谷都是府兵家眷和农民在废地上种一些,想收就收,就想收,落在地上的狼尾谷来年会生得更多,府兵通常都是在马场附近撒了一些种子,根本也不用管,年年有谷子可以吃!”
李世民想了想道:“我终于明白杨令公为何说,不经州县不足以为台阁了!不通庶务,如何牧万民?”
这种狼尾谷只是一方面,如果不是唐强拿着过来,李世民还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谷物。
神农偿百草,挑选的也只是好种,产量高,而狼尾谷除了耐旱以外,不占任何优势,杨天保在云州为了防止沙漠化,也从西域番人那里买来黑麦草,这是一种非常优秀的牧草,一亩黑麦草能提供的鲜草比草原上一亩草场所能提供的要多出数倍,同样是一亩草场,种它能多养活四五倍的牛羊。
李世民一脸感慨道:“种粮食老夫见多了,种草还是头一回见,开眼界了!看来云州还真离不了杨三郎!”
李世民拿着唐强整理的见闻录说道:“这么说来,云州百姓以火炕和火墙,可以不惧冬日塞外之寒?以狼尾谷、黑麦草等作物,完全可以在草原上立足?”
唐强想了想道:“应该可以,臣在长州的时候,看到杨驸马命人在建一种坞堡,面积不大,十里一堡,一旦联成片,将来塞外再无胡人纵横之地!”
李世民恍然大悟。
民生为主,军事为辅,润物无声。
李世民不知道杨天保的这个策略,根本就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拿来主意。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沦丧,诸胡纷纷趁着西晋朝廷崩溃,社会秩序崩塌,开始纷纷入侵。
普通的庄落和城镇,抵抗不住胡人的铁蹄,在这种情况下,汉人地主开始纷纷结堡自拒,这种堡垒星罗密布,各堡之间虽然无官府统一管理和调配,他们却利用姻亲关系,相互支援,即使灭绝人性的羯胡占据中原三十余年,直到氐秦统一北方时,北方屹立的坞堡仍多达一千余家,大者数千人,小者数百人。
而且堡与堡之间相互联系,互为支援,相互通风报讯,为防止各个击破,由府兵进行支援,在这种情况下,杨天保为了提高云州都督府的府兵机动能力,不惜养五千七百余匹战马,几乎是将近人手两匹马。
李世民惊呼道:“杨三郎还真是深不可测!”
几乎与此同时,正在百草堂垂钓的杨天保没来头的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一哆嗦。
哪怕来到百草堂,杨天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李婉宁与王文佩打起来,不过好在二人都没有打起来的意思。
反而其乐融融,反而展开了商业互吹。
王文佩夸奖李婉宁有眼光,找了一个好夫婿。
李婉宁夸奖王文佩会识人,喜欢了一个好男人。
当然这都是杨天保的想象,他早已见机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作为华阳公主,这种女人之间的战斗,她更擅长。
大嫂梁氏那么厉害的女人,在李婉宁手底下不也一样吃了一个小亏?
他自己则是提着一只水桶,来到池塘边钓鱼。
只是杨天保高兴得太早了,随着他放权给李婉宁,结果人选错了。
李婉宁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在与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童心开始泛滥成灾,众孩子在李婉宁的指挥下,简直就是在放羊。
不,应该说是搞破坏,他们打着自己动手做饭的旗号,来到菜里,一会儿追蜻蜓一会儿抓蝴蝶,把一只落到地上的小冬瓜当成球踢得满地乱滚。
满院都是他们清脆的笑声。
幸好胖大厨有一定的威慑力,要不然菜园会弄成什么样子。
春困秋乏夏打盹,现在正是打盹的好时机,看着鱼儿仿佛成精了一般,杨天保慢慢打起了盹儿。
“兄弟们,抄家伙,有人砸场子!”
就在杨天保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远处传来呼喝之声。
杨天保在睡梦中惊醒了,不过看着远处城管们纷纷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战棍,排着队朝外面跑去。杨天保顿时有了精神,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意面对李婉宁这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经过时代的发展,城管大队的战棍已经变得了制式化的武器,采取铁心棍打造而成,不仅坚硬,而且由于有棱角,非常容易造成软组织受伤,这比内伤更疼痛。
杨天保急忙走到众人面前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梁三宝捂着额头道:“来了一伙挺横的外乡人,不仅不教罚款,反而打了我们的人!”
杨天保正愁着心中的邪火没有地方发泄呢,他宁愿坐牢,也不愿意面对李婉宁的冷暴力。
“干!”
第一九九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一九九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平等,所谓的公平,只是相对而言。
比如长相,好看的与长相不好看的,无论结婚,还是就业,永远不可以平等对待。谁都说人与人是平等的,这是永远自欺欺人。同样身高,同样才气、同样人品,在选择对象的时候,任何人的选择都统一的,必须赏心悦目。
当然,更不平等的还有身高、身份地位、知识、智商,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对于杨天保这样身份的勋贵来说,一千钱甚至不够一天的开销,作为勋贵,作为大唐的开国侯爵,杨天保的仪仗队就有一百多人,虽然不到重要的场合,重大的节日,不轻易动用,然而鼓吹、班剑、豹尾枪等仪式,必须养着,这是勋贵的体面。
更何况还有府里的丫鬟、粗使婆子、仆从、随扈,如果算上云州别院工坊的工匠还有轩天下、陈园、车马行、货栈、跟着杨天保吃饭的人至少上万。仅仅开出薪水,杨天保每天就要花出二百余贯,如果算上众人的各种福利待遇,这个数字不会轻于三百贯。
然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贯钱足够一家五口人一年开支,尽管富贫差距悬殊,这是不争的事实。
城管大队的城管们,他们的收入来源最基本的分为三块,除了征收百姓的管理费,就是杨天保的补贴,额外的就是抓住违反管理规定的人,进行罚款。
然而,随着城管大队在长安城推行三年多以来,越来越多的长安人都已经养成了讲究卫生的习惯,他们想要罚款也没有机会,偶尔进京的外乡人,不懂规矩,自然是他们增加收入的主要来源。
哪怕因为十几文钱,不惜动用城管一百多人号干一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梁三宝带着众城管浩浩荡荡涌进启夏门大街,与这群外乡人对峙着。
杨天保原来准备出面,不过后面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城管虽然不是朝廷执法部门,不过由于城管管理让长安城的街道卫生展现了良好的效果,成了官府默许的存在,而且不用官府增加开支。
而以发生斗殴方便,无论是武侯卫还是各坊里正,统统不会制止,即使打斗中出现了伤亡,官府也不管,采取默许存在。毕竟,真正敢与城管斗殴的都是勋贵,他们施加官府压力,官府确实是会秉公执法,然而,一旦城管也受到处罚,这位勋贵,只要是勋贵,谁敢保证自己的屁股干净,只要深究,都是一屁股屎。
别看长安城勋贵多如狗,公卿遍地走,真正与城管摆开车马对打,下场都会很严重,肯定会受到御史弹劾,损失不止几十几百文那么简单。
在启夏门大街上,对方足足上百名壮汉,虽然没有装着戎服,可是军伍气息实在太过明显了。
为首的马车,连车帘也没有打开,这些壮汉望着城管大队持着战棍过来,没但没有惧意,反而眼睛中冒出绿光。
杨天保望着这些明显是行伍之人,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道:“这是哪位将军的部下?”
不过,甭管是谁,城管大队的规矩不能坏,一旦将来遇到军方将领回京,犯了过错,不能罚款,到时候城管真成了谁都可以拿捏的软柿子,这就没办法管理了。
虽然城管擅长打群仗,不过看着对方虽然只有百人,却精悍无比,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杀气腾腾,杨天保心中一嘀咕:“城管这次弄不好会吃亏!”
杨恭仁所教的话,杨天保还历历在目,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朝着梁三宝使一个眼色道:“三宝过来!”
梁三宝笑道:“侯爷有何吩咐!”
“你也看到了对面的人不好对付,咱们这些人恐怕要吃亏!”杨天保沉吟道:“咱们今天只能人多欺负人少,你让拿着我凭信,分别去轩天下找冯少东、陈园找潘氏、马帮找罗会首、车马行找刘栓住,把能用的人都叫过来,你去拖延一下时间!”
梁三宝点点头道:“好的!”
如果是原来的杨天保,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能不能打过是一回事,先找再说,哪怕敌众我寡。
只不过,城管大队擅长打群仗,他们确实是比一般的地痞流氓强一些,不管到底还是干苦力活的,比不上直接玩命的狠角色。
作为领军将军杨天保对什么是精锐有一定的比较,这眼下这些人,并不比杨天保的亲卫弱,甚至有过而不及,自己的亲卫是什么成色,杨天保非常清楚,一旦让他的亲卫结阵,城管就算有三五百人,也占不到便宜。
梁三宝捂着额头向对方大模大样的走去,距离对方还有十数步,梁三宝拿着卫生管理条令说道:“尔等纵容畜生随地大小便,按律令罚款三十五钱,拒不配合,殴伤城管,罪加一等,给你们两条路……”
不等梁三宝说完,为首的那辆马车里面传出一声暴躁的大喝:“够了,本将军为官多年,还没有听说大唐律会管畜生拉屎,尔等执行是哪家王法?尔等欲聚众造反?我等军伍对地方有协防之权,谁敢带兵器走进一步,杀无赦!诸武卒,准备……”
随着这名将领的声音刚刚落下,众武卒拿着刀枪,一脸狰狞的走向城管。
打架与打仗一样,输人不输阵,尽管明显打不过对方,梁三宝还是硬着头皮道:“想挨揍啊,谁怕谁啊!”
听着梁三宝色厉内荏的话,杨天保有点苦笑不得。
城管打习惯了顺风仗,遇到硬岔子,还真不好打。
就在这时,一队武侯卫出现在街口,领头的一名校尉正是杨天保的老熟人柳文敬,只不过三年过去了,柳文敬从原来的武候队正,已经升任校尉,他穿着明光铠甲,骑着高大的战马。
杨天保站在人群中朝他摆摆手。
柳文敬心中了然。
虽然他今时不同以往,三年官升六级,然而在杨天保面前摆不起谱。
柳文敬趁着众人不注意,他悄悄下马,脱了明光铠甲,穿着便装来到杨天保身边。
杨天保向对面的壮汉问道:“他们是谁的人?”
柳文敬苦笑道:“对面是兰州都督李君羡。”
“兰州都督?”
杨天保暗道:“怪不得不给自己面子,原来是秦王府旧将啊!”
李君羡初为瓦岗寨李密下属,后成为王世充的骠骑。因厌恶王世充的为人,率领其部属归附李渊,授其轻车都尉。李世民以其为左右,跟随李世民破宋金刚于介休,从讨王世充,为马军副总管。又随军破窦建德、刘黑闼,参加玄武门之变,后在贞观二年升任兰州都督。
兰州都督府是武德八年(625年)置,驻兰州(今甘肃兰州市)。督兰、河、鄯、廓等州,相当今甘肃省乌鞘岭以南、白龙江以北及青海省日月山以东的庄浪河、洮河、大夏河、湟水、黄河等流域。
不过,别看兰州都督府与云州都督府同样辖五州五府,但是兰州都督府是上州辖马步军共计六千兵马,长期处于抵抗吐谷浑与西突厥的袭击。由于贞观三年朝廷准备北征东突厥,兰州的压力突然间增大,李君羡却驻守兰州,一城未失,足可见能力不一般。
不过,李君羡在历史上却是被冤杀的功臣,世人都说李世民没有杀过开国功臣,事实上呢,李世民不是没有杀过,而是杀过不少,比如侯君集、比如张亮、还有罗艺,无论真假,侯君集、罗艺包括张亮都有取死之道,然而李君羡却是真正冤枉。
当时,太白星屡现于白昼。史官占卜认为是女皇登基预兆。民间又广传《秘记》中言:“唐朝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据有天下。“李世民对此深恶痛绝。贞观二十二年(648年),宫廷宴请诸位武官,行酒令,要求讲各自乳名。李君羡自称小名“五娘子”,李世民闻之一惊,遂掩饰笑道:“你既为女子,为何如此雄健勇猛?”李君羡官职(左武卫将军)、封号(武连县公)、属县(武安县),皆有“武”字又为“五娘子”。李世民对此甚为疑忌,遂革其禁军职。随后被定罪处斩。
不管他冤枉不冤枉,现在挡了杨天保的路,杨天保也不给他脸。
要说城管大队的事情他不知道,绝对不可能,李君羡也是故意的,想踩着杨天保上位。
想到这里,杨天保道:“你帮我拖延一时半刻,我欠你一个人情!”
柳文敬虽然头疼李君羡态度蛮横,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就在双方快要开打的时候,柳文敬带着武侯卫卫士上前打着圆场,柳文敬错误的以为杨天保不想与李君羡相争,委婉的向李君羡表示,让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干戈为玉帛。
然而,李君羡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仅不对柳文敬面子,反而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柳文敬气得快要吐血了,李君羡想做死,他就成全他!
第二零零章你看上我的驸马了
第二零零章你看上我的驸马了
李君羡看着柳文敬走了,并没有感觉什么。他当左武候卫中郎将的时候,柳文敬只是一个队正,现在居然要自己给他面子,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他面子?
劝架的走了,李君羡望着亲卫统领道:“手底下留点分寸,别打死人!”
作为一个武将,留下好名声纯属找死。
李靖北征东突厥之后,被萧时文弹劾,吓得连夜大开门户,以示自己无私,跟城管打一架,算个屁的罪名,如果李世民想处置他,随便处置,反正不是大罪。
这也巧了,杨天保也是这个打算。世族门阀本来就被李世民猜忌,杨天保的身份也敏感,现在作为皇亲、勋贵、将领,越是谨小慎微,越是容易出现问题。更何况,杨天保年轻。
关键的问题是,现在杨天保身边的城管太少,而且战斗力绝对打不过李君羡身边的一百多名亲卫,自己当年可是带着城管大队一百多人干翻了陈园三四百人。
看着李君羡麾下肆无忌惮的发起进攻,杨天保大急。
临阵而逃可不是杨天保的本性,这个时候,杨天保不站出来也不是可能了,指望着梁三宝,这货已经退到杨天保身后了。
杨天保站出来望着众城管高声说道:“诸位兄弟,咱们身上所穿之衣,每天所食之粮,从何而来?”
众城管一愣。
杨天保大吼道:“凭我们双手维护长安城的卫生,不讲卫生,就是糟蹋我们的劳动成果,就是砸咱们的饭碗。有人要砸咱们的饭碗,你们允许不允许?”
“不许,不许!”
众城管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口子不能开,卫生管理不好,他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断他们的饭碗,就是把他们赶尽杀绝。
“他等仗势践踏城管律令,砸诸兄弟之饭碗,可敢随我杀无赦?”杨天保高声再问。
“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众城管放声高呼,手握着战棍,士气渐渐高涨。
原本坐在马车里的李君羡下了马车,他感觉有些意思,自己的亲卫是什么成色,自己最清楚,他们都是瓦岗精锐,从大业末年开始在刀口上舔血,打过宇文化及、打过王世充、打过窦建德、打过刘黑闼,打过突厥人,打过吐谷浑人,也打过进犯的吐蕃人。可以说,虽然他们年纪大了一些,可是人人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一旦结阵,普通人别说打,看到他们就会腿脚发软、脸面沮丧、胆气尽失。
这些城管居然在杨天保的鼓动下,不仅没有吓得作鸟兽散,他们向自己的亲卫冲来,他感觉有点意思。
他并非没有听过杨天保的名字,至少作为大唐开国勋贵子弟中,能让他看上眼的人不多,而杨天保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秦王府嫡系将领,李君羡见过不少勋贵二代,也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众二代中,尉迟恭的儿子尉迟宝琳与程怀默算是比较出色的,不过他们绝对不敢跟自己动手。
“有点意思!”
双方呐喊着如同愤怒的公牛一样冲击在一起,展开混战。这像君子战争,别看城管没有兵刃,只是战棍,而李君羡的亲卫有刀枪,他们也没有拔出刀,哪怕是长枪,也拆掉枪头、矛头、当作棍子。
“砰砰砰!”
“嗙嗙嗙!”
棍棒砸在人身上的声音接连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虽然说一人拼命,十人莫敌,这要分情况,刚刚开始,依靠着杨天保鼓舞的士气,随着双方交手,城管大队的士气快速跌落。
没有办法,刚刚交手双方实力差距马上突显出来,城管大队瞬间被放倒二三十人,反观李君羡的亲卫,倒地的不过十几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管大队渐渐抵挡不住了,被打得节节败退,马上就有崩溃的危险。
就在这时,后方一阵脚步声传来,城管大队附近数十名正在工作的城管,拿着战棍冲过来。
无论战事多么危险,只要看到自己方向又援军,战士们都会有士气打下去。
不过,这几十名城管加入也没有扭转战局,战斗的天平依旧向李君羡那一方一点一点的倾斜。
就在城管又有不稳,准备崩溃的时候,听到杨天保求援,冯少东领着数十人过来参加战斗。
双方的战斗规模,随着杨天保的援军加入,慢慢的李君羡麾下的亲卫抗不住了,他们打倒一批城管,马上就又有一批城管过来,眼看着他们从安德坊快到打到昌乐坊了,足足向前推进了五百余步,然而城管却败而不溃,乱而不散,韧性十足。
这个时候李君羡琢磨出味了,他上当了。
上了杨天保的当,如果杨天保有五六百人,他一百亲卫肯定见好就收,边打边撤,或者呼叫支援,然而,杨天保却采取添油战术,一点一点增加兵力。
尽管李君羡麾下还战据着上风,可是人手却被分散到长达五百余步的范围内,无法结阵,而这些打惯了群架的城管们,尽管躺在地上哀嚎,可是手里只要摸到家伙,就专朝下三路招呼。
随着马帮的生力军加入,李君羡顿时绝望了。
他的亲卫被城管和马帮人员,五六个围殴一个,只要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终于,李君羡的亲卫全部倒在地上,被拳头脚踢,尽管生命无忧,至少十天半个月别想爬起来,这些占据上风的城管,打起来更狠,更毒。
李君羡大急道:“别打了,我们认输!”
然而,李君羡的呼声根本就没有人理睬,直到李君羡大声说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赔钱!”
杨天保额头上也在混战中被打了一棍,现在还鼓起一个包,疼得他呲牙咧嘴,他笑道:“赔多少?”
杨天保说着,打斗却没有停止。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打斗了,而是专门的挨打,别说还手,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了。
特别是柳文敬等武侯卫看着感觉非常爽。
李君羡道:“我赔十贯!”
“继续打!”
“别打,我赔一百贯!”
“一百贯,打发叫花子呢!”杨天保扬了扬手中的战棍道:“继续,不要停!”
李君羡顿时急了,这些都是他过命的兄弟,看着他们挨揍,他心如刀绞。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杨天保道:“你说多少就多少?”
“一个人十万钱!”
“你怎么不去抢!”
“哼哼!”
“给你两条路,要么给钱,要么我把他们废了!”
“好好,我给赔,我赔,我可没有那么钱!”
“什么时候筹好钱,什么时候过来赎人!”杨天保大手一挥道:“把人都带走!”
现在已经有数十名亲卫被打晕了,再打有可能出人命了。
说着,众城管拉起倒在地上的亲卫,直接拖到城管大队。
杨天保返回百草堂的时候,他还以为李婉宁与王文佩会打起来,谁知道二人居然好的情同姐妹。
李婉宁望着众学生感叹道:“这些孩子真是幸福。不仅可以免费读书,还有免费的早餐和午餐吃,整个大唐就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幸运的孩子了。”
王文佩诧异的道:“我听说只有午餐免费,怎么早餐也免费了?”
李婉宁解释道:“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但是郎君看到不少孩子带着用糠和野菜捏成的窝窝头来学堂吃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开始向孩子们提供免费的早餐了。我听食堂的人说,郎君还养一群奶牛,再养上几十箱蜜蜂,让孩子们天天有牛奶有蜂蜜喝,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
王文佩由衷的说道:“杨三郎真是好人。”
“何止是好人,大善人也不过如此啊!”李婉宁一脸自豪道:“你想想看,有谁能像他那样让好几千人免费看病,免费读书的?”
就在这时,王文佩看着杨天保走过来,她突然愣住了。
杨天保虽然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样,冲着众人喊道:“今天食堂加餐,加肉,不限量,随便吃!”
“郎君威武!”
王文佩看着杨天保额头上的伤痕,既是担心,又是心疼。
李婉宁咳嗽一声。
王文佩的小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
李婉宁凑到王文佩耳边道:“我看上我的驸马了?”
王文佩跺着脚说:“公主,你……你说什么呀,谁看上他了!”
李婉宁笑得促狭:“没有看上他,那你干嘛一个劲的夸他?”
王文佩解释道:“他本来就是好人吗?”
“这么说,你没看上!”李婉宁一脸狐疑的望着王文佩。
王文佩点点头道:”没看上!“
”行啊!”李婉宁道:“你敢不敢大声说出来?”
王文佩一脸呆滞:“我……”
“哼哼!”
李婉宁也看到了杨天保额头上的伤。
她顿时急了:“郎君,这是怎么回事?”
杨天保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小意思!”
就在这时,一名骑着马儿的宦官来到城管大队院里,高喝道:”杨驸马何在!“
”某在此!“
”陛下有口谕,宣杨驸马见驾!“
杨天保一愣,暗暗嘀咕:“李君羡你个王八蛋,打不过就告状啊!”
第二零一章被遗忘的透明人
第二零一章被遗忘的透明人
“哎,听说了吗?李都督栽了,他的亲卫被城管打了!”
“哪个李都督?”
“兰州都督李君羡啊!”
“李君羡?”
就在杨天保被宣进宫见驾的时候,杨天保与李君羡在长安城大打出手的消息,以后世八卦消息的传播速度,迅速传遍长安。
要说杨天保的名声,虽然有单于道大败薛延陀大度设的战功,但是却与李君羡不在一个层面上,毕竟李君羡成名早,而且战功赫赫。
再者说了,唐朝眼中,东突厥威胁最大,其次是西突厥,再者是吐蕃,再者是吐谷浑,至于什么薛延陀和铁勒之流,根本排不上号,也算不上威胁。
杨天保当然不知道这些消息,已经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然而,抵达太极宫,杨天保才被告知:“陛下正在处理要事,你在这里等着!”
杨天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与李君羡所部大战一场,他的体力和精力消耗颇大,虽然他在城管大队总管安排加餐,但是杨天保并没有来得及吃饭。
在大殿外面候着,被太阳一晒,杨天保感觉头昏眼花,又饿又累。
前来传旨的宦官听到杨天保的肚子叫起来,倒也识趣的问道:“驸马要不要去里面歇歇?”
偏殿门耳房,就是在偏开辟出来的小房间,主要是的作用就是为了给那些方便皇帝不方便重臣喝茶休息的房间。
里面有免费供应的茶水,也有点心。
杨天保点点头道:“也好!”
宦官领着杨天保来到偏殿,进入门耳房内,杨在保看着案几上摆放着点心,这个时代的点心,杨天保向来是不吃的。在唐人那里,奶制品甜点占了相当的比重。
当时十分看重“酥”制的甜品,重要宴会上一定会有精致的大型冻酥花糕。
其中最流行的是酥山,说起来有点神奇,其制作工艺称为“滴酥”,竟颇接近今日向蛋糕上挤奶油裱花的方法,将酥微微加热到近乎融化,拌入蔗浆或蜂蜜,然后由妇女们拿在手里,向盘子一类的器皿上滴淋,一边淋一边做出造型。
甜酥“淋”成山峦起伏的形状之后,经冷冻定型,便会牢牢地冻黏在盘子上。在连盘端上宴席之前,还会插些人工做的彩树、假花作为装饰。
酥山可以采用本色的白酥制成,状如雪山,但也常常染成红色或绿色。实际上,人们常喜欢采用染成粉红色的“红酥”制作精品“奶油冷冻花点”,韦巨源拜尚书令,曾经向中宗、韦后进献“烧尾宴”,其中有一道“贵妃红”,旁注“加味红酥”,便明确显示这是一种用掺有香料的红酥制成的甜点。
席上还有一道“玉露团”,旁注“雕酥”,则是把冻酥加以雕刻,形成精美的艺术化造型。
总之,在唐人生活中,“冷冻奶油甜点”可谓异常发达,占据着类似今日奶油蛋糕或冰淇淋的位置。此外,糯米与面粉、豆粉制作的甜点也很发达。惊人的是,当时可能已经出现了细腻的豆沙。
《云仙散记》中就记载说,虢国夫人府上有一位叫邓连的厨艺大师,他滤掉熟豆泥中的豆皮,制成豆沙,美名“灵沙臛”。同时,将上好糯米捣打成糍糕,夹入灵沙臛做馅,还巧妙地将这豆沙馅塑出花形。经他巧制,糍糕的糕体呈半透明状,于是豆沙的花形得以隐约透映出来,因此叫作“透花糍”。
也不知道李世民比较小气,还是皇宫经费紧张,反正在重臣等待皇帝召见的耳房内,既不见酥,也不见富贵人家常吃的透花糍,更没有寒具,其实寒臣或所谓的巨胜奴,就是后世“散子”的雏形。
哪怕油炸散子杨天保还可以接受,偏偏这里面只有一碟鱼糕,一碟油糕,因为大都采取猪肉或羊油做的,非常腻。
然而,人在饿极的情况下,胃口就会变得非常好。别说点心,就算给杨天保冷馒头,他现在也吃得下。
一盘油糕被杨天保三下五除二吃得干干净净。
宦官笑道:“奴婢,再去拿些!”
“如此多谢了!”
杨天保朝着宦官笑了笑,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在软榻上,虽然依旧有些热,不过却好得多了。
然而,宦官一去不回,杨天保越等越急,慢慢坐下来,呼呼酣睡起来。
其实,李世民想见杨天保并非是因为李君羡与杨天保打架,这点破事,李世民才没有功夫管呢。而且李君羡打输了,作为一个将军,他也没有脸去找李世民告状。
主要是将作监传来消息,试制的新式缫车已经成功,缫车发明以前,缫丝时的绕丝工具,最初大概只是简单的h型架子,战国时改进成辘轳式的缫丝軖〔kuang框〕。缫丝軖是手摇缫车的雏形,用竹制成,四角或六角,用短辐交互连接,中贯以轴,使用时放在缫釜上面,用时直接拔动使之不断回转,将缫釜中引出的丝条,直接缠绕在軖框上。秦汉以后,成形的手摇缫车才出现。
不过这种手摇缫车,涉及已经效率问题,而且站着操作,对操作工人的要求非常高,持续劳动,手容易疲惫。
李世民通过杨天保云州的试点,想要扩大羊毛贸易,继续削弱游牧民族的实力,于是命将作监抓紧时间试制新式纺织机。在朝廷的干涉下,原本在宋朝才成型的脚踏式缫车已经出现原型,李世民本想邀请杨天保一块去将作监参观。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李世民这边刚刚派人通知杨天保,这边礼部传来消息,倭国遣唐大使犬上三田耜,向李世民过来辞行。
犬上三田耜一听这名儿,绝对的三代贫农,根正苗红,他来大唐的时候时机太巧了,李世民这边刚刚把颉利可汗弄到长安跳舞,这边倭国又派过来遣唐使。
当年日本在隋朝的时候也派过使团,使团首领叫小野妹子。事实上是男人。小野妹子称炀帝为“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并说他带一批佛僧前来学佛法。他然后向杨广递呈其君主的一封信,信的开头是“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把杨广气得够呛,杨广吩咐“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不过,此时隋朝正进行征讨高句丽的战争,也不希望增加树敌。
在李世民看到遣唐使给他的国书,以非常客气,当然这次倭奴国本来就是为了修复两国关系,所以李世民非常开心,再加上犬上三田耜口才极佳,三番五次的忽悠下,李世民彻底敞开了大唐的心扉,从政治、经济到文化、民俗,一股脑全都搬了出来,想学什么随便挑,绝对给你安排最专业的老师!
直到贞观六年,犬上三田耜觉得学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去“报效祖国”,就来向李世民辞行。李世民立马又赏赐了大批的金银珠宝,让犬上三田耜拿回去给日本天皇“御弟”做个见面礼。而且,为了表示礼尚往来,李世民还特派高表仁跟着犬上三田耜一起去日本,回访日本天皇。
不过,这一番流程走下来,李世民又是接见犬上三田耜,又是赐财物,赐宴,这一番折腾下来,彻底把杨天保给忘一边了。
杨天保睡梦中醒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杨天保虽然心中有怨,但是他也不敢说呀,他认为这是李世民为了惩罚他与李君羡公开斗殴,有损朝廷体面。
杨天保就这样成了一个被遗忘的透明人、
由于杨天保身在耳房内,也没有在意他,就这样杨天保睡到自然醒,虽然吃了两盘糕点,可是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顶饿,他又开始感觉饿了起来。
杨天保推开门,走到大殿门口,发现大殿内居然灯火全无。
周围也没有元随禁军。
杨天保暗暗嘀咕起来:“这人呢?”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一旦天黑,皇宫会落锁,他是外臣,又是男子,根本不可能在太极宫内留宿。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踏步声传来,杨天保回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队元随禁军士兵提着灯笼远远走来。
杨天保一个人站在太极殿门口,非常显眼。
众元随禁军看到有外人闯入,自然大惊失色,如果杨天保不是一个人,他们立即吹响牛角号了。
不过,这些元随禁军将士依旧刀出鞘、箭上弦,逞战斗队形向杨天保包围而来。
杨天保很聪明的选择举起手问道:“不要冲动,是我,是我!”
一名元随禁军统领走到杨天保面前,严厉的喝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我……”
杨天保有种想骂人的冲动,被人晾了一个下午,他急忙掏出自己的牙牌,上前问道:“陛下何时召见某?”
元随禁军统领就愣住了:“召见?”
李世民在武德殿设宴为遣唐使践行,吃过酒以后,去贤妃宫中安歇了。
禁军统领这才知道闹了一个乌龙,好在杨天保不是外人,他们引着杨天保来到宫门处,不过皇宫一旦落锁,晚上是不会再开的。
他们用吊篮将杨天保吊到宫墙外,杨天保孤零零的走出皇宫。
皇宫外的马车依旧在那里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矗立不安。
第二零二章用武将的规矩解决纠纷
第二零二章用武将的规矩解决纠纷
“三郎!”
李婉宁急得快要跳河了,自从杨天保被宣召进宫,她就有点魂不守舍。
只是,非常无奈。
她虽然是公主,却无权无势,既无法打听到皇宫里的情况,也担心杨天保的安危。
在没有与杨天保成亲之前,李婉宁是没有孤独的,是无助的,她没有家,更没有安全感。
杨天保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久违的安全感。
因为孤独得太久,担心受怕了太久,所以李婉宁更害怕失去。
杨天保与李婉宁拥抱在一起,他轻拍着李婉宁的后背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杨天保随着李婉宁登上马车。
杨天保望着马车的车顶,感觉异常无奈。
居然被李世民无视了,自己到底还是小人物啊!
不过,随即想到他虽然被李世民遗忘了,这未尝也不是好事,至少李君羡这场仗,无声无息过去了,就算没过去,至少这一夜是可以过去了。
李婉宁搂着杨天保的胳膊,生怕杨天保会突然消失,她瞬间成熟了许多,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能绝对不能这样听天由命。
回到观国公府的时候,康伯站门口,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令公吩咐,让你回来去书房见他!”
杨天保明白了。
作为儿子犯了错,肯定会被教育一顿。
为什么不是祠堂?而是书房?
杨恭仁每次请家法,好像都是祠堂执行家法,好像打给祖宗看的,从而证明他是一个严厉的父亲?
“好的,我知道了!”杨天保望着李婉宁道:“你先回去休息!”
在李婉宁走后,杨天保跟着康伯前往杨恭仁的书房。
书房里,杨恭仁一个人沉默的坐着,在明烛耀照下,杨恭仁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不过目光变得更加犀利。
有些心虚的杨天保不敢正视杨恭仁的眼睛,他并没有狡辩,直接非常坦诚的说道:“阿爹,给你惹麻烦了!”
正所谓,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当然听话的孩子,理应该受到些照顾。
杨恭仁的眼睛瞥向杨天保额头的伤,此时红肿消了一些,不过依旧显得非常明显:“怎么没有治伤?”
杨天保道:“还没有来得及,就被叫到宫里!”
杨恭仁疑惑的问道:“进宫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杨天保苦笑道:“我被陛下忘了,他今天下午好像有很多事!”
杨恭仁沉吟道:“你给李君羡的亲兵都抓了!”
“是!”
杨天保还以为杨恭仁会给李君羡求情,有些生硬的道:“他的人打了我的人,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把他们放了!”
不给钱,亲爹的面子也不给!
杨恭仁如何看不出杨天保内心里的小九九,他微微笑道:“你这事……办得不错!不过要提妨李君羡报复回来!”
杨天保有些大脑转不过弯,按说在长安城发生多达数百人的械斗,影响极坏,而且殴打的还是朝廷命官。
“阿爹,这事不会闹大吧?”
“不会!”
作为长安的纨绔子弟,如果连打群架都不敢,那还怎么称纨绔子弟?更何况,杨天保这事占着理呢,如果是殴打平民百姓,此事会非常严重,殴打堂堂兰州都督,反而不是问题。
杨恭仁道:“不就是打场架吗!况且你还占着理,有理打遍天下!”
杨天保听了这话,心中非常舒服。
看看,这才是当爹的样子,孩子打架回来,不管什么原因,先是一顿狠揍,总之将来孩子会在心中留阴影,变成一个怂货。
有理,那就打,没理悠着点。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道:“谁都有少年时,人不张狂枉少年,不过,你要注意……”
说到这里,杨恭仁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担心的反而是杨天保与王文佩的事情,虽然王文佩只是王珪的庶女,但是他的庶女,也绝对不可能给杨天保做妾。
这不是王珪干涉不干涉的问题,李世民也绝对不同意。
杨天保看着杨恭仁一脸疲惫,他有点担忧的道:“阿爹,保重身体,不要熬夜!”
杨恭仁沉吟道:“那个王家那个丫头,你莫要惹她,离她远点!”
杨天保恍然大悟。
原来杨恭仁担心的只是这一点,只要不是替李君羡说情就行。
……
就在杨天保与杨恭仁父子夜谈的时候,宿国公府上,李君羡与程知节正在喝酒。
很多人受演义小说的影响,认为程知节与秦琼都是李世民参与玄武门之变的主力军,头号打手。
事实上,真实的历史上,程知节与秦琼并没有参与玄武门之变,要不然,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曾经大唐第一勇士、特级战斗英雄秦琼只排在了最后一位,于是有人怀疑这是因为秦琼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所以李世民心存芥蒂,而秦琼也比较伤心失望而称病不出,这对由亲密战友转变成的君臣,已经分道扬镳。
翻开新旧两唐书我们就会发现:秦琼和程知节事前没有参与谋划,战斗中找不到秦琼和程知节的身影,事后也没有二人的任何封赏。
无论李世民有没有修改史书,但是有一点都改变不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是主动进攻的一方。李世民想干掉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最开始参与谋划的,就是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两个人。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哥,为妹夫夺取太子之位,他就有可能当上国舅。而尉迟敬德之所以参与,未尝没有想更进一步的意思。在玄武门之变前,秦琼是唐军第一勇士、特级战斗英雄(上柱国)、翼国公、秦王右三统军,程咬金虽然没有被李渊封为上柱国,但也“每阵先登,以功封宿国公(《旧唐书列传十八》)”,程咬金当时的实际军职与秦琼持平:秦王府左三统军。
李渊对于秦王李世民失望,秦琼和程知节都受李渊封赏过重,哪怕武德七年,程知节担任康州刺史,这是正四品文官。
而这时候尉迟敬德是什么官爵呢?说出来让尉迟敬德伤心,只有官而没有爵,别说国公,连个侯爵都不是,那官职也比秦琼程咬金小,是秦王府左二副护军。而且参与玄武门之变的公孙武达也好,李孟尝也罢,他们都是低阶军官,没有一个上四品官。
在唐朝的时候,四品官相当厅级,未来大有可为,他们不需要幸进,别说李绩、李靖这样的高官,就连房玄龄和杜如晦也不情愿,只是尉迟恭跑来跑去联络,还差点用李世民的佩刀砍了不想趟浑水的房玄龄、杜如晦。
秦琼投唐,就是程知节建议的。强悍而又聪明的程知节当然不会摆明立场掺和进李家兄弟的纷争,胜了固然要好,一旦败了,就是身死族灭,而当时秦琼和程知节都是秦王府左右统军,这个级别相当仅次于大将军。
所以,秦琼和程知节分别坐了好几年冷板凳。
说出来程知节现在的职务是都督泸、戎、荣三州诸军事、泸州刺史,这个官职与杨天保平级,不过实权还没有杨天保大呢,直到贞观七年的时候,程知节这才升官。
不过,由于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出现,影响了历史进程,北征东突厥李世民的耗费较少,缴获更大,所以李君羡与程知节提前被叫回来返京述职。
李君羡没有打过杨天保,他的亲兵被抓,让他拿钱赎人,而且一个人还是十万钱,就是一百贯,这数量把李君羡逼死了,他全部家当算在一起,勉强有两千贯,根本就不可能筹钱赎人。
“老程,帮兄弟一个忙!”
程知节心如明镜,急忙摇摇头道:“我可没钱!”
“不是错钱!”
李君羡也知道程知节虽然不穷,他的继室是清河崔氏,家里有钱,不过满打满算不过万贯,他也不可能让程知节家当都卖出去,程知节肯,他也不肯呢,这样人情欠得太大了!
李君羡道:“我们都是武将,武将的纠纷,只能用武将的方式来解决,我要向你借人,把你的亲兵队借给我!”
程知节的眼珠子一转道:“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不要惹事!”
“这可不像你!”李君羡道:“今天这事陛下没管,那么以后的事,他也不会管!”
程知节点点头道:“好!”
他当然不会被李君羡说服,李世民现在对门阀有间隙,只要不给门阀串通一气,那就不算站错队!
第二零三章杨三郎你还要不要脸
第二零三章杨三郎你还要不要脸
程知节毫不犹豫,将自己的一百零七名亲卫毫不犹豫的借给李君羡,并且吩咐,一定要严格执行李君羡的命令,违令者军法处之。
李君羡端起大碗,连续干了三大碗酒,带着一百多名程氏亲卫以及离开宿国公府。
望着李君羡的背影,宿国公世子程处默不解的望着程知节道:“阿爹,你为何要借兵给他,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程知节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你爹这辈子,就没有做过赔本的买卖!”
程咬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深知官场的真髓。懂进退,知好歹,而且绝对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作为隋朝豪强,在大业七年,王薄造反,整个山东和河北,开始动荡不安,作为隋朝地方豪强,程知节组织乡亲,护卫乡里,在张须陀为河南道讨贼大使时,他与秦琼、罗士信为张须陀的部将。
然而,在张须陀战死后,看出隋朝日暮西山,他又投靠李密。
在瓦岗军在洛阳之战中战败,程知节就敏锐的发觉,李密无力回天,于是他和单雄信、秦琼、牛进达、谢映登等瓦岗将领,趁势投降王世充,成为郑国将领,跟着王世充涿鹿天下。
那个时候,王世充并没有露出劣势,相反还可以依靠洛阳北夺河东,南吞荆襄,进而夺取天下,要知道李唐虽然拥有关中八百里秦川,但是王世充拥有函谷关之险,却可以把李唐堵死在关中,当时双方就是在打时间差,看李唐先消化完陇右西北,还是王世充消化完荆襄。
然而夺取权力的王世充渐渐迷失自我,接着昏招迭出,把原本拥有的优势消耗干净,并且与荥阳郑氏,那个时候,他又与秦琼投靠李唐朝廷。
在李世民与李建成斗争中,程知节和秦琼虽然是秦王府嫡系将领骨干将领,然而他与秦琼并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除了不想插手李世民兄弟之间的斗争,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对于罗士信的死耿耿于怀。
李世民在平定河北刘黑闼之乱时,明明李建成已经联系好河北世族,双方谈判达成合解,并且商量好河北世族将刘黑闼绑缚起来,送给李唐朝廷,结果李世民不愿意李建成独自立功,打破李建成的计划,抢先进攻,结果又犯了兵家大忌,轻敌冒进。
用罗士信代替王君廊死,彻底寒了程知节与秦琼二人的心,至于玄武门之变后封赏,程知节食邑七百户,这明明就是国公标配,而且还是最低配。杨天保这个开国云中侯,食邑还千户呢。
程处默没有说话。
程知节冷冷的笑道:“等着看吧,以后这长安城就热闹了!”
作为一个臣子,是无法与君主记仇的,如果真是放不下这个膈应,那么他只有弃官不做。
现在李世民为了对付世族门阀日益强大的影响,他不得不开始启用像程知节、李君羡这样出身瓦岗,又没有世族门阀背景的官员。
程知节一生四次更换门庭,却从来没有站错过队,这一次同样,他也不会站错队。
更何况,从巴蜀返回第一件事就是与杨天保交恶,正好向李世民交一份投名状。
对于投名状,程知节是非常熟悉,也得心应手。表面看他与杨氏交恶,这也并非不可逆转,区区打架斗殴,没有涉及核心利益,永远都有缓和的余地。
……
观国公府书房内,杨恭仁与杨天保的分析其实也是一样,杨氏太大,很容易引起李世民的忌惮,最好的办法就是四处树敌。
然而,真正树敌世族门阀,其实殊为不智,因为世族门阀依靠的不是一时一世的胜利,而是依靠底蕴。就算杨玄感造反,全族被杀,一样没有动摇弘农杨氏的根本。
就像曹操用莫须有的罪名,杀掉了杨修,因为杨修介入了曹植与曹丕之间的皇位斗争,可是弘农杨氏依旧没有受到影响,杨修之子杨器在晋朝担任典军将军,这是掌握禁军的领军将军。而在杨器之子、杨修之孙杨准,则为冀州刺史。
杨恭仁与杨天保敞开心扉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杨天保寻思着杨恭仁的提醒的不错,李君羡到底是军中宿将,肯定会不咽下这口气,更何况他当过左武侯卫郎将,在长安也有不少旧部,万一他找旧部借人,趁着夜色攻打城管大队总部,再把人救走,或者擒下一部分城管。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再勒索杨天保一番,杨天保能怎么办?
杨天保不是李君羡那样的穷鬼,他只能咬牙交出赎金。
想到这里,杨天保并没有大意,他回到房中与李婉宁告别,离开观国公府,前往城管大队。
宵禁,只是样子货,像杨天保就可以趁做着带着杨氏云纹的马车,直接连夜去安德坊。
一路上,遇到武侯卫、坊里的巡卒,他们都装作没看见,谁也不来触这个霉头。
杨天保抵达城管大队总部,立即吩咐城管大队设计一部分陷井,暗中做好戒备,防止杨君羡过来偷袭,城管大队养了几十条田园犬,也全部放出来,充当哨卫。
然而,直到五更天,天色将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杨天保也开始眼皮子打架,难道说是虚惊一场?
李君羡认命了?
就在杨天保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犬吠的声音。
杨天保大喜。
在这个时候,坊里没有开门,没有外人进来,狗是不会叫的。
杨天保急忙起来。
胖大厨天不亮就起床,开始为城管们准备早餐,他们还需要早起清理街道卫生,给长安百姓一个良好的卫生环境。
就在胖大厨师带着十几名厨工正在淘米洗菜的时候,一群黑人摸了过去。
为首的老兄冲他嘿嘿一笑,说:“别紧张,我们只谋财,不害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胖大厨非常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连带吐出的,是两个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叫得那叫一个凄厉呀……
藏在黑巾后面的李君羡撇了撇嘴,还以为你有多牛呢,才一见面就尿了?
真没意思!他一把薅住胖大厨的衣领,胖大厨又是一声尖叫。
这声非常大,绝对可以轻松传遍整个城管大队。
别说城管会被惊醒,就连那身边的黑衣人也被让他的尖叫吓了一大跳,瞪起眼睛叫:“叫叫叫,你叫春啊叫……”
胖大厨吓得双眼一闭,瘫痪在地上。
其他十几名厨工自觉的双手抱头,非常配合。
李君羡感觉非常满意,然而满意中又感觉有些不妙,这不太对劲,城管就算睡得再死,也该醒了吧?
又是狗叫,又是胖大厨超大肺活量的尖叫声?
然而这些城管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今天抓来的人关在哪儿?”
一名程知节的亲卫抓起一名厨工问道:“不死剥了你!”
厨工非常配合道:“在,在,牛棚!”
“快带我们去!”
在厨工的带领下,众黑衣人前往所谓的牛棚,然而跟着厨工前往后院走去。
走到中庭的位置,那名原本非常配合的厨工突然灵尖的一扭,仿佛像泥鳅一样从那名黑衣人手中逃脱了。
黑衣人勃然大怒:“哪里跑!”
他向厨工跑的方向追去,跑了不过数十步远,突然一脚踩空,掉进一个幽深在大坑中。
好在坑里有一些水,倒也没有摔伤,不过这种大坑几乎垂直向下挖出来的,而且里面有水,滑不溜秋,根本无处借力。
后面几名跟着追过来的黑衣人也因为惯性,收不住脚,直接摔进来。
连面都没有碰到,就被抓住了好几个人,李君羡感觉不对劲,他急忙道:“别追了,咱们退回去!”
突然,远处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
“汪汪汪……”
“糟糕!被发现了,怎么办?”
“咱们是救人,又不是来偷东西,怕被发现了!”李君羡扬起棍子道:“给我打!打死这些狗,拿回去加菜!”
一条狗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二三十条狗,怎么也有好几百斤肉。
程知节的兵们一个个口水长流,抡起棍子一通猛打,比打吐蕃人还狠。
事实证明,田园犬的战斗力太弱,虽然有几十只,面对精锐的亲兵,并没有占到便宜,短短一柱香功夫,数十只田园犬被打得死伤一地。
随着所有的狗都呜咽的倒在地上,远处的一大群人举着火把蜂拥而来,李君羡一脸狰狞道:“给我打!”
然而,这群人举着火把一边敲锣,一边大叫:“乡亲们,抓贼啊,抓偷小孩的贼人啊!”
等这群人过来,李君羡一口鲜血喷出。
他满脸愤怒的吼道:“杨三郎,你还要不要脸!”
如果是青壮年的城管,李君羡不介意放开手脚打,就算出了人命,他也可以扛起来。
然而这些人不是妇孺,就是老头老太太,大都是城管家眷或是附近街坊。
关键是,别说打,就算是动作大点,吓死几个,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程知节的亲兵不敢下狠手,这些热情的老弱妇孺可不会客气,二三十条都被打死了,狗尸体还在地上,他们怎么可能客气。
李君羡本着打不过,躲得过的原则,带头扭头就跑。
结果被这些精力旺盛的老弱妇孺们拿着棍棒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奈之下,李君羡下令道:“分头跑!”
然而,他们分散开来更加悲剧。
原本躲起来的城管以一队为单位,分别围殴落单的亲兵。
虽然程知节的亲兵能打,一个人打三五个不在话下,真发起狠了,五六个人也不见得能占着便宜。
可是他们却分分割包围,逐步消灭。
等到天色大亮,李君羡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程知节的一百多亲兵也折了。
第二零四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第二零四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李婉宁醒了,睁开的眼的第一瞬间,她就扫向枕边。
很自然,枕边空无一人。
李婉宁的心情瞬间就变得不好了。
苏音音过来服侍李婉宁更衣,她仿佛如同木偶一般,任由苏音音服侍着。
李婉宁的心境变化很大,作为驸马都尉,杨天保好像并没有从华阳公主这里得到任何好处,她的六姐嫁于窦奉节,他的郎舅窦轨,则升任左卫大将军,夫婿则为左卫将军,父子二人同时为左卫大将军、将军。可以说,圣眷在心。
而长孙冲与长乐公主订亲,长孙冲就升任宗正少卿,正四品。
原本她是一个人,不关心皇宫里的事务,事实上,她非常清楚,皇宫里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心思。
她需要帮助杨天保,避免杨天保孤军奋战。
经营皇宫的势力,最简洁的方式就是花钱买关系。李婉宁并没有什么钱,但是杨天保有,杨天保继续多达十数万贯,比一般大家族还要有钱,而且这个账目如今正掌握在她手上。
李婉宁望着苏音音道:“你之前在尚衣局,与尚衣局直长关系怎么样?”
苏音音躬身道:“尚衣局有御奉三人,直长四人,请问公主要问哪一位直长?”
“这……”
李婉宁愣住了:“有区别吗?”
“自然有,尚衣局四直长,分别掌服章宝藏,掌饰物,掌中栉膏沐、掌汤沐巾栉玩弄!”苏音音介绍道:“他们各有所长,全靠天子所好,如今尚衣局四直长,除了掌栉膏沐的直长宗二娘之外,其他甚少能见到陛下!”
苏音音猜测到李婉宁想在宫中布置一张网,然而能做到直长或御奉这个级别的女官,他们都皇后和皇帝都忠贞不二,全无二心,收买的代价不仅高,反而容易暴露。
李婉宁道:“我想知道宫里的事情,我应该怎么做?”
苏音音道:“六局二十四司直,最好不要碰,六局女使数百,自然可以操作一番!”
李婉宁想了想道:“你留意一下,谁可以为我所用!”
“这个奴婢知道!”苏音音想了想道:“我有一好姐妹叫姓韦,乃京兆韦氏旁支,其父早亡,寡母抚养她姐弟二人生活,然而其叔韦景业、韦景林经常苛待其母,虐待其弟,若是公主可以帮衬一二……”
李婉宁苦笑:“我怎么帮衬,除了钱,我好像拿不出什么吧?”
“这个……”
苏音音笑道:“韦氏旁支,无官无职,与一般庶无异,公主可遣冯少东走一趟,对其叔公威胁一下,想必他们就怕了!”
李婉宁叹了口气道:“此事日后再说,郎君怎么还没有回来?”
“奴婢不知!”
“派人出去问问!”
……
李君羡的模样非常惨,下颔乱蓬蓬的胡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裳褴褛,满身传来一股子酸臭味。
谁让他慌不择路,居然跳进了城管大队食堂的化粪池内,尽管用冷水洗一遍,可是身上依旧臭味难闻。
他还没有靠近宿国公府,就被宿国公府的门房给拦在外面:“哪里来的乞丐,速走,速走!”
李君羡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是我,看清楚!”
门房这才认出是李君羡,捂着鼻子进李君羡进门。
进门之后,赶紧给李君羡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程知节昨天在李君羡走后,又接着喝了不少酒,刚刚睡醒,就听到一个噩耗。
看着李君羡凄惨的模样,程知节疯了:“我的人呢?我的人呢?”
程知节的亲卫与李君羡稍策不同,李君羡是因为旧部,百战精锐,而程知节的亲卫士兵,不仅仅是旧部,大都还是他的族人。
现在这些族人都被李君羡弄没了,他要是不急才是怪事!
李君羡羞红脸了:“他们没事,都被杨天保抓了!”
“这怎么可能?”程知节不解。
李君羡的亲兵栽在杨天保手中,可以说百分百是李君羡的责任,他是轻敌大意了,现在李君羡是去偷袭,别说区区一个城管大队,让程知节率领他的亲兵去偷袭左右大营,他有一半以上的机率能获胜。
李君羡苦笑着,将他如何被杨天保设计,如何被一群老弱妇孺包围,又如何被打得抱头鼠窜。
听完李君羡的遭遇,程知节也目瞪口呆:“太不要脸了!”
程处默问道:“阿爹,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程知节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是聪明不错,关键是杨天保他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
太极宫李世民的神采奕奕的起床,先看门下政事堂的邸抄,今日议题,才决定要不要参加。
门下政事堂传来的都是好消息,焉耆王突骑支遣使入贡。
早在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丝绸之路由于战乱封闭,现在民间虽然开通了丝绸之路,然而在高昌却要课以重锐。
突骑支请复开碛路,以便往来。
这虽然只是请示,却是臣以向主上的礼节,也证明焉耆俯首称臣,他李世民是天下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
李世民几乎没有考虑,就同意了。
结果,这个时候,百骑司向李世民禀告道:“陛下,兰州都督因入城,与城管发生冲突,随即大打出手,影响极坏!”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问道:“谁赢了?”
“城管!”
百骑司唐强继续汇报道:“昨日李都督麾下亲卫之士,被城管尽数捉拿,昨夜李都督向程都督借兵,亦被捉拿!”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乐了:“城管如此勇猛?”
唐强笑道:“也不尽数,人多欺负人少而已!”
接着唐强先将杨天保如何命城管连续支援,打得李君羡亲兵狼狈不堪,接着又如何使计,命老弱妇孺,以抓贼为首,包围李君羡率领的程知节亲兵
第二零五章来自李世民的敲诈
第二零五章来自李世民的敲诈
程知节是一个聪明人,向来只占便宜不吃亏,李世民深知程知节的为人,看到程知节吃亏,李世民非常开心。
特别是杨天保的赎买条件,每个亲兵一百贯,现在他手中有两百多名人质,李君羡和程知节这下就应该大出血了。
李君羡的家底有限,程知节虽然有点小富,倒也没有可以随便拿出上万贯钱财的地步。摆在他们二人面前,就是一条非常艰难的决择。
花钱赎人,等于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全部便宜了杨天保。
然而,如果他们不花钱赎人,对于他们而言,损失更大。作为一个将军,亲兵如果直接阵亡,那就需要抚恤,如果可以挽救,至少他们也要换回亲兵。如果视亲兵的生死与不顾,将来谁肯替他们卖命?
李世民望着唐强道:“你去找杨三郎,告诉他朕的临湖殿,年久失修,让他替朕想想办法!”
这是李世民毫不要脸的向臣子索贿,当然这只针对杨天保等皇亲,别的大臣他这样做就有失身份了。
……
战斗已经结束,经过简单审讯,杨天保得知连夜袭击城管大队的居然是程知节的亲兵,这让杨天保有点傻眼了。
要隋唐之际,程知节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人,无论演义里他的三板斧,还是说唐里智几若妖,无论野史还是正史,程知节似乎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不过,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事情也越闹越大,甚至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杨天保非常忐忑的等待着宫里的传唤,也吩咐城管,预留好人手,严密看管这些俘虏,事到如今,谁来也不好使,尽管不想得罪程知节,但是不给钱,他的面子也不会给。
最多他一百零七亲兵的赎金,抹个零,只收一万贯。
至少杨天保不用担心程知节和李君羡他们可以拿钱赎人,别说李君羡和程知节他们两个新晋勋贵,就算是京兆韦氏这样的老盘豪门,他们不一定可以拿出两万多贯钱财。
在唐初物价极低的情况下,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很多都是置下的田地和不动产,他们在家中很少留下大量现钱。
这个时候也没有银行,钱庄规模较小,他们二人即使费尽心思筹钱,也需要一定时间。这些亲兵都壮汉,而且都特别能吃,杨天保可不会闲养着他们。
随时时间的推移,百草堂校舍的规模早已不够用了,而且这是原来的破旧营房,安全性也存在问题,正好可以利用这些亲兵壮汉修缮百草堂。
这可是一举两得,将来程知节和李君羡筹集到赎金,正好可以结清百草堂后面的尾款。
想到这就做,杨天保现在是驸马都尉,而此时工部尚书段纶正是高密公主的驸马,也是杨天保的四姐夫。
杨天保派出想请段纶给他举荐几个能工巧匠,让他过来设计百草堂。段纶也没有迟疑,就举荐了巧匠杨思齐。
杨天保让人马杨思齐接过来,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巧匠,与传统穿得破破烂烂如同乞丐一般的工匠没有一点可比性,他胡须长约一尺有余,不仅直,而且飘逸,穿着一身合体的青色长衫,显得非常文雅。
而且最让杨天保意外的人,这个杨思齐的手指纤细,皮肤白皙,根本就不像干惯了活的工匠,仿佛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杨思齐不仅仅是一个人过来,还带着十几名徒弟,前呼后拥,显得气势不凡。
然而,进了百草园,杨天保让人准备酒宴,为杨思齐接风洗尘。
杨思齐下了马车之后,先是带着徒弟测量城管大队所占的区域范围,又询问杨天保对这个百草园有什么规划。
在杨天保看来,作为一座学校,不成光有校舍,必须有独立的图书馆、专门的宿舍区、食堂、洗漱区、教职工家属区、还要有操场、实验室等功能性房舍。
杨思齐伸出手指,蘸着墨水,开始在纸上开始一边画图,一边向杨天保介绍明堂、暗堂、厢房、雅舍要怎么建怎么布局才合适、才雅致,以及安排多少人手、需要多少材料,都说得十分细致。
即便是外行人听了也心里有数,杨思齐越说越是精彩,当下,杨天保就决定敲定,这边百草堂扩建就由杨思齐监造。
就让杨天保意外的还是,杨思齐的绝活,他不用毛笔,仅凭指甲蘸着墨水,不仅可以写字,还能绘图,将楼宇亭榭,桥梁等大处、细处以及各种构件的图样精准无误的画出来,简单就像是在采取了绘图专用工具一般。
杨思齐的效率非常高,在画出图形之后,在接到杨天保确认之后,他就开始命人动工,率先开挖地基,夯实地基。
在没有工具机械的时代,这一道工序,不仅费事久,而且更需要人力。杨天保俘虏的这些亲兵,顿时就派出了用场。
这些百战精锐的亲兵刚刚开始还有些反感,甚至抗拒,对付一般人可以用皮鞭来教导他们,可是,对于这等百战精锐,估计只会适得其反,他们反而会更加激烈的反抗。
杨天保向众俘虏亲兵承诺,可以考虑收他们的子女进百草堂读书,这一下,他们顿时安稳了下来,不仅不需要监工,反而愿意抢着干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任何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怕死,不怕累,更不怕苦,只要给给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宁愿死。
城管大队的城管们在得知杨天保要扩建百草堂,也自愿加入施工队伍,甚至连他们的家眷也自愿上阵,等到中午时分,城管大队总队已经聚集了足足上千人,从事各式各样的劳动。
直到现在,杨天保这才发现杨思齐的本领,他的十数名徒弟,分别负责木工、铁木、泥瓦、石刻、各自带领着相的人手,展开相应的工作。
而且据杨天保观察,这个杨思齐居然采取分段打造、集中组装的先进作业方式,最让杨天保好奇的是,分段虽然高效,可是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如何把重达数万斤的构建组装在一起?
杨天保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百骑司的唐骑就抵达百草堂。
唐强目瞪口呆的发现百草堂已经变成了一片繁忙的工匠,上千号男女老幼在辛勤的劳动着。在百骑司的档案里,百草堂和城管大队根本不是秘密,而且百草堂作为城管大队所有城管的一项福利待遇,开始不知不觉的衍化着。
唐强的第一反应就是杨天保得知了李世民想要敲诈他的消息,先行一步,开始启动百草堂的扩建工程,从而避免让李世民的敲诈得逞。
然而,唐强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太对劲,他从接到李世民的命令,马上就马不停蹄的前往百草堂,按说杨天保不可能得知皇宫里的情报,更何况这个消息没有经过其他途径,杨天保不可能知道。
杨天保望着唐强这位姑且算是熟人的熟人,他早已把百骑司与后世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划上了等号。
“唐统领有何贵干?”
杨天保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暗道:“夜猫子进宅,绝对没有好事!”
唐强笑了笑道:“陛下的临湖殿年久失修,所以你明白怎么做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缺钱!”杨天保一脸苦笑。
唐强冷笑道:“你最近将有一笔横财,不过,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把赎金提高一半,属于你的不会少,你看如何?”
“程知节会不会杀了我?”杨天保摇摇头道:“我这样会把他们得罪死!”
“哈哈……你已经让两位大唐都督灰头土脸,现在他们已经恨不得吃你的肉!”唐强道:“或话,你可以把亲兵还给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原谅你?”
“还是算了吧!”杨天保道:“我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也不怕再多两个!这样吧,等赎金到手,我让人给送进宫里!”
接下来的日子,杨天保绝口不提城管大队斗殴事件,朝廷也没有人提及,仿佛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而与此同时,杨天保的婚假也已经快要到期了,他也没有提出返回云州,朝廷也没有提醒他。
杨天保也感觉这事太过诡异,主要是李世民的态度太过模糊不清了。
到了杨天保这个级别的官员,吏部的作用只是参考,而李世民的态度和政事堂相国的态度则更加重要了。
杨天保留宿百草堂工地,随后李婉宁也带着苏音音与六斤来到百草堂。
工地一开工,花钱就如同流水,一千多人一日三餐,加上工钱,再加吃喝拉撒,不算材料费用,一天开支就多达二三百贯。
李婉宁帮杨天保沏了一杯茶,站在一旁侧着头也去看账簿,如鸦秀发微微歪到一旁,脸蛋柔美,轻呼道:“这么花钱啊……”
杨天保反应非常平静的道:“花这些钱都是应该的,将来这个百草堂,就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
第二零六章不合格的说客秦琼
第二零六章不合格的说客秦琼
《氏族志》的修订,代表着皇权与世族门阀的斗争从暗处转到明处,也代表着门阀政治走向衰弱。
杨天保是门阀子弟,这个身份渐渐的将不再优势,而是负累。
未来门阀就不可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杨天保在这个时代兴建百草园,只是为将来做准备。十年栽树,百年树人。百草堂未来肯定会走向朝堂,别看杨天保不以经义文章为主,却在百草堂有针对性的开设算学、格物学、农艺、陶艺、纺织、甚至连厨艺都教,这种看似难登大雅之堂的学问,恰恰是最务实的学问。
懂得算术,可以精通熟悉税赋、商品交易、工程规划、核算,哪怕不能成为正式之官,就算成为流外或者小吏,他们却可以掌握着一县或一乡的真正实权,可以按照杨天保心中规划的方向,进行前进。
李婉宁并没有真正理解杨天保的意思,而因为惯性思维方式,认为杨天保这是在另立门户,以大嫂梁氏的专横,一旦杨恭仁百年之后,肯定会与杨天保分家,到时候,杨天保就算不会净身出户,至少杨氏的家生子、仆从、部曲、杨天保没有机会继承。
在这个时候,利用百草堂将城管大队、轩天下、以及佃户子弟,从小培养,也是培养他们的忠诚,培养他们将来可以为杨天保的产业奉献力量。
杨思齐是一个非常有眼力劲的人,看着华阳公主驾临百草园,而且带着丫鬟、随从,仿佛有长期不走的架势,他就趁势改动修建方案,将原来准备给明堂打造的结构框架,临时性的挪到的百草堂靠近小湖的旁边。
百八十名壮汉,连续不停的夯实地基,经过三合土夯实的房屋地基上,很快就搭建了一座三间木屋。
到了晚间,木屋基本搭建完毕,而且是用阴干的木料搭建而成,虽然没有过多雕刻装饰,也没有刷油漆,露出原木色,显得别有风味。
杨天保与李婉宁当既决定搬到木屋居住,搬进去的时候,杨天保惊讶的发现,这三间木屋不仅仅有床、案几、衣柜、地板、甚至连屏风都置办好了。
李婉宁非常高兴,直接吩咐六斤把赏赐给杨思齐绸缎十匹。
这可把杨思齐吓坏了,李婉宁手中的绸缎都是皇室贡品,价值三贯多一匹,而且还是有市无无市,一出手三十多贯的赏赐,就是价值六头牛,搞得杨思齐不敢收了。
杨天保再三强调之下,杨思齐这才敢收下。
远处的工匠们连夜施工,虽然动静不小,可是众人热情高涨,搞得杨天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可不是周扒皮,可不想在工地上累死几个人。
然而,杨天保却管不住这些为人父的百姓,他们太期待自己的孩子可以接受学习,可以拥有可以学会的机会了。
直到此时,杨天保终于理解后世那些家长,为了孩子可以顺利复习,参加高考,从而毒死小区的青蛙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让杨天保哭笑不得的是,他与李婉宁在百草堂木屋歇息,天亮的时候,居然发现木屋周围居然出现一道用木桩夹着木片组成的篱笆墙,以及外面还设置了一座亭榭,就连扶手,也被打磨得光滑,这三间木屋与亭榭,形成一座独立的小院,小院里还移过来一张石桌,还有六个石凳子。
李婉宁看着趁着露水栽植花草的百姓,她望着杨天保道:“郎君,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可以看得出,李婉宁是真喜欢这里。
杨天保笑道:“这么一座四面透风的木屋,夏天住着倒是凉爽,冬天还不冬死个人?”
李婉宁道:“咱们可以多放炭盆!”
说到这里,杨天保恍然大悟。
这个时代还没有暖气,至于铺设暖气管理,技术难度太大,铁管不易制作,而且容易漏水,容易生锈,而铜管的代价太高,杨天保还没有那么奢侈。
想到这里,杨天保急忙吩咐道:“去把杨思齐叫来,我找他有事!”
时间不长,杨思齐过来道:“公主,驸马,这座临时小屋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杨天保接着道:“我突然想起,长安的冬天也非常冷,冬天上课的时候,学生们会挨冻,所以想请杨先生加装一道火墙或者火坑!”
杨思齐迟疑道:“只是火墙和火坑倒是不难,可万一不慎走水了,该如何办?”
杨天保道:“咱们的校舍不采取木质建设,改用砖瓦!”
对于唐人来说,盖房子以木质为主,砖瓦房不够美观,当然最重要的是,砖瓦成本相对木质来说,更为低廉。
杨思齐以为杨天保想在投入上省钱,倒也没有反对,毕竟杨天保出资建这么一套房子,能省则省可以理解。
尽管推翻原来的计划,这个设计方案必须重做,杨思齐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杨天保去工地上转了一圈,这些参加施工的百姓,很有干劲,由于是重体力劳动,杨天保就命活房加餐,务必保证所有参加工作的人,饭菜管够,不能采取限量供应。
好在随着东突厥败亡,关中牛羊多了起来,牛肉依旧很贵,可羊肉比原来便宜不少。
李婉宁与杨天保自然不用吃大锅饭,他们就在后院吃小灶。
六斤做菜的技术,与胖大厨有的一拼,反正吃不死人,也别想有什么味道,看着六斤要去做饭,杨天保急忙拦住了。
让六斤做饭,她只会一道菜,那就是乱炖,再好的食材都让她浪费了,杨天保接过六斤从后厨顺过来的羊肉,准备给李婉宁做一道葱爆羊肉,还有坛子鸡。
这边杨天保刚刚做好饭,把饭菜摆上案几,还没有来得及拿筷子,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将军可否向杨驸马讨块肉吃?”
杨天保转身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脸色蜡黄,却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的进来。
他嘴上说得客气,却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不等杨天保说话,从杨天保手中夺过筷子,朝着李婉宁躬身说道:“末将拜见华阳公主!”
然后转身抄起葱爆羊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杨天保瞪着眼睛问道:“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秦叔宝!”秦琼惜字如今,拿起筷子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大口吃肉,关键是李婉宁与杨天保都不是饭量太大的人,杨天保炒的一般葱爆羊肉,其实并没有多少,除了苏音音与六斤二人的饭菜,也只有堪堪一盘而已。
在秦琼饿死鬼投胎的狂吃之下,很快就见底了。
杨天保愣了一愣:“秦琼?”
杨天保对于程知节和秦琼这样的人物,那肯定是异常熟悉,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演义和评书里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忠义无双的秦琼居然如此粗鄙?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不过,杨天保还是装模作样的道:“原来是秦将军,在下早就听闻将军勇猛过人,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想想都让人神往啊!”
秦琼放下筷子望着杨天保道:“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你听谁说的?”
杨天保愣在当场。
仔细想了想除了演义中,秦琼好像并没有阵斩过敌人上将,别说上将,就连有名有姓的将领,都没有。
其实,我们大家都被演义给骗了,秦琼和程知节隶属秦王府,却不是李世民的嫡系心腹,他们是良臣良将,却不是忠臣。
魏征曾这样评价秦琼,说他是一个良臣,但是不是忠臣,他只会忠于江山社稷和国家,而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去动摇江山社稷和国家基业,这其中也包括他的老大李世民。
看秦琼在凌烟阁的排名就知道他,他是老末。
其实在真实的隋末唐初历史上,秦琼的勇猛却是首屈一指,李世民在站场上遇到敌军中猛将时,往往都是让秦琼出马,向来是无往而不利,哪怕是面对敌人的大部队,秦琼也敢只带几十个骑兵冲锋,往往能够以少胜多,最著名的一次就是李世民以几千骑兵大败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其中秦琼就起了关键的作用。
他和程知节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无论新唐书和旧唐书,参加玄武门之变的十将是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和李世民,包括玄甲铁骑的段志玄都没有参加。
因为段志玄的老爹段偃师是李渊的司法书佐,而他大哥段志感则是左卫郎将,只是后来慢慢成李世民的顶梁柱。
正儿八经在玄武门之中捞到好处的是尉迟恭和长孙无忌,战后他们分别被赏赐一万匹绢,就连李元吉的府邸也赏赐给了尉迟恭,他从一个从五品的副护军,升有正三品右武候大将军,直接晋为国公。
其次是张公瑾,他在玄武门之变前连固定官职都没有,只是幕僚,战后封为左武候将军,定远郡公,简直就是侮辱定远这个爵位。
秦琼吃完肉,望着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这肉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杨天保道:“秦将军有何贵干?”
秦琼的脸更黄了,他张了张嘴道:“杨驸马也是将门一脉,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杨天保冷笑道:“这个还真没有!”
杨天保已经明白了,肯定是程知节找秦琼当说客。可是他现在被李世民敲诈了一笔,这个钱他总不能自己出,现在他已经发现,其实秦琼和程知节,都不算李世民的真正嫡系,这次李君羡想踩城管立威,被杨天保收拾了一顿。
他不甘心,又向程知节借兵,结果也折了。
李世民想让二人大出血,杨天保又何而不为呢?
杨天保望着秦琼道:“秦将军,您一直在长安,自然也听过城管的名号,放眼整个长安,城管可有错漏?城管起早贪黑,为了长安城的整洁,不辞劳苦,凭什么要被人揍一顿?即然你也说了,咱们都有将门,那么就以将门的规矩,让他们派出人,咱们再约个时间!”
秦琼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这事李君羡做得不地道。
城管没有成立时,长安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简直就是一个羊圈,冬天还好,夏天就是臭气熏天,蚊虫遍地。
整个长安城最干的地方只有太极宫了,如今在城管的治理之下,长安城已经变得干净卫生,长安人也习惯了这种环境。
秦琼也不能装瞎,没有城管哪有现在的长安城?
关键是城管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无论是勋贵还是世族,只要该罚的时候,少一文都不行。
该动手时,绝不含糊。
第二零七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二零七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琼斟酌着词语道:“杨驸马,大家都是将门一脉,低头不见抬头见,得饶人处且饶人,老程的亲兵你还给他,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既然秦将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个面子我还是会给的!”杨天保笑眯眯的道:“道歉就免了,反正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但是呢……”
听到这里,秦琼还是非常舒服的,毕竟杨天保愿意给面子。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差点端起酒碗要给杨天保赔罪了。
然而,杨天保接着道:“但是呢,李都督扫了我的面子,我也不在乎什么脸面,可是他打了我城管的人,足足四五百人受伤,这汤药费绝对不能少!”
“应该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是!”秦琼义正辞严的道:“小杨将军你说一个数,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让老程和老李给你凑出来!”
本着对秦琼秦大将军的尊敬,杨天保差点就想摆摆手就算了。
然而现在这事他说了不算,李世民派出唐强来找,摆明要他出修缮临湖殿的钱,杨天保没有办法拒绝,可是他绝对不愿意当冤大头。
更何况,将门如果都情同手足,串通一气,估计李世民又睡不着了。
杨天保装作为难的样子道:“也不用三百贯了,就两百贯吧!”
秦琼一听这话,点点头道:“两百贯,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准备钱!”
杨天保接着道:“一个人!”
秦琼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场混战城管虽然有受伤,但是绝对损失远小于李君羡和程知节的亲兵,要不多二人二百多名亲兵也不可能被生擒。
当然赔偿二百贯虽然不少,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至少杨天保犒赏城管,给他们酒肉以及钱财赏赐,太少了也拿不出手。
可是一个亲兵要二百贯赔偿,这就是狮子大开口了。按照唐朝抚恤标准,府兵阵亡,战时没有条件,则就地祭葬,若非战时,就必须递送回乡,造册报送,而且对于阵亡将士抚恤,也是加勋官。
不过,由于唐朝各个时期加赐不一样,在贞观初士兵阵亡加赐一转,听一子弟承袭。在武则天时则格外赐两转。除了赐勋官,还有身后事。在唐朝均田地的制度下,如果男丁死亡,授田要追回来,额外分给其他男丁。
但是唐六典规定:“既身亡王事,其子孙未成丁,身分地勿追,还有州县优抚,这种主要是减免赋税,以及在阵亡家属没有能力耕作的情况下,所在州县必须助其耕作。这样结合下来,唐朝阵亡士兵抚恤。
由于唐朝土地价格就双方商议,定价不一,就像二手房一样,明明值一百万,您愿意二十万出手,也没有管你。至少看来,阵亡士兵可以多得八十亩口分田,一亩田大约三贯三百钱至七贯不等,一名士兵阵亡抚恤大约相当于两百多贯。再算上免税和州县抚恤时给的钱粮,总数不会低于三百贯。
那么问题来了,一名阵亡士兵,其家属不仅可以得到可以世袭的勋官,名誉、还有荫封子弟,至少可以得到三百贯左右的钱粮,如果折合人民币,大约相当于一百三十五万。
大家看到这里应该明白,为什么唐朝军队可以打遍周边无敌手了吧?其实战斗力只是一方面,唐朝也不是没有战败的例子,损失十数万人马的战斗也不是没有,然而唐朝军队将士却可以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最主要的原因是朝廷对抚恤的优厚,士兵不必担心自己死后,家眷生活不下去,也不用担心受到委屈。
如果结合了唐军抚恤标准,杨天保的要价并不高,然而城管是什么人?
可以跟良家子相比吗?
秦琼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李婉宁看着秦琼走了,有些担忧的道:“郎君,秦将军生气了!”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生气才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作为唐朝将门,可以与朝廷联姻,唯独不能与其他将门交往太过密切。
李世民根本就不像历史记载的那样宽宏大度,魏征刚死,他就把魏征的墓碑给砸了,魏叔玉与新城公主的订亲也随后取消。
如果不是来到这个时空,他完全无法想象,程知节和秦琼远不像历史上那样受宠信,秦琼也从玄武门之变后,一战未参加,直到死亡。
哪怕如今贞观六年,杨天保完全看不出秦琼身体有问题的样子,至少在唐朝初期关关键之战中,比如北征东突厥、西灭吐谷浑、灭高昌,都没有程知节和秦琼的身影,纵观贞观一朝二十三年,秦琼和程知节一仗没打,完全是庙里的菩萨。
这还是秦王府嫡系将领的待遇,真是一个大笑话。
杨天保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而且还知道李世民其实活不长,他还有十几年的寿命,咬咬牙就过去了。
程知节发威,也是在李治一朝征讨阿史那贺鲁叛变。
杨天保甚至不等程知节想什么招了,他感觉不能在在长安待了。他望着李婉宁道:“咱们离开长安吧,我现在就上书,请求返回云州!”
李婉宁不假思索的道:“好,我们去云州,云州还有两个妹妹,我还没见过呢!”
杨天保愣住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杨天保不敢说出来,反正杨小宁如今也应该会说话了,到时候,家里恐怕就热闹了。
杨天保向李世民写了一份诚意满满的奏折,明里暗里表示,秋高气爽,牛马膘肥,按照各部传统,他们应该随时准备南下入寇了,他这个云州都督,应该回驻地戒备了!
然而这份奏折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当时晚间时分,李世民的奏折没有等到,却等到了程知节与程怀默父子。
程知节袒露着上身,拿着一把仪刀,站在百草堂门口,扯着嗓子大喊道:“杨三郎,给耶耶滚出来。”
其实早已程知节出现在安德坊的时候,杨天保就知道了,看着程知节这个模样,他就来让秦琼求情不成,准备给自己来横的。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程知节扛着仪刀,继续大吼道:“杨三郎你给我出来,出来!”
杨天保看着越围越多的吃瓜群众,无奈只下只好邀请程知节进来百草堂。
程知节面不无改色,扛着刀大模大样的进入百草堂大院内,望着杨天保道:“把我的人放了,我这一百多斤就给你了!”
第二零八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二零八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程知节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局面,花钱赎人肯定不行,且不说他并没有这么多钱,一旦成交了两万多贯,他们全家一百多口,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关键是程知节眼下的家当,大部分都是他继室崔氏的嫁妆,可以传给子女,跟程知节关系不大。
程知节从来不在乎,脸面才值几个钱,关键是程知节出门从来不带。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当时就有御史因为他站队的问题,给他穿小鞋,弹劾他调戏民女,这种事情本来就解释不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是一笔烂账。当时程知节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将那位“苦主”死了男人的寡妇田氏,直接纳为妾。
就连李世民也被程知节的滑头搞得非常无语,最终打发到泸州当都督去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这一次,他就想用江湖的办法解决问题。
当杨天保把他请进城管大队,他当既直接说道:“怎么才肯放人?”
“每人两百贯,一百零七人,四万一千四百贯,少一个子都不行!”杨天保望着程知节冷笑道:“程都督莫非认为这些壮士不值两百贯?”
程知节自然不肯会他们不值两百贯钱,哪怕唐朝的时候,人命其实没有那么贵,战争打了那么多年,死得人多了。
关键是他的亲兵都是乡族,一旦他敢认这个口,肯定会痛失人心,而且对他的风评也不好,作为一个将军,如果不能体恤将士,谁还敢替他卖命。
程知节的眼睛一闭一张,眼睛就流了出来,他嚎嚎大哭,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就连杨天保这个在后世看惯了演戏的影视剧,也感觉奥斯卡欠程知节一个小金人,他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杨天保知道程知节的狡猾,他绝对会相信的。只是非常可惜。
程知节哇哇大哭,他一边哭一边哽咽道:“老程没钱,救不了兄弟们,活着也没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他将仪刀横在脖颈上,望着杨天保道:“兄弟啊……老程先走一步!”
仪刀锋利异常,当既鲜血就从刀面上划落下来。
就连杨天保都吓得一哆嗦。
够狠。
脖子上不仅连着动脉、静脉,关键是就薄薄一层皮,稍不注意,脑袋就是分家了。关键是程知节的分寸把握得极好,只伤一点皮肉,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而非喷射,这绝对没有伤到血管。
这可把李婉宁吓得连眼睛都闭上,躲在杨天保身后。
众城管也感觉有些慌乱,别看城管在长安城与豪门大族也是经战血战,可是他们打群架是行,可是却没有弄出过人命,城管的战棍一般不会照着对方的脑袋招呼,而且也不会重击脊椎等要害,专门朝着对方的胳膊腿招呼,不仅疼,还会让对方迅速失去战斗力。
他们也没有看过如此鲜血淋漓,自己拿着仪刀割自己脖子的事情。
李婉宁上前劝道:“郎君适可而止!”
程知节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杨天保。
然而,杨天保却不为所动,望着程知节的脖子上的刀道:“往上一寸,对,再上一寸,这样最好,只要猛然用力,仪刀就会顺着骨头缝,把脑袋割下来,今天你只要把脑袋割下来,我就放人,一个子都不要了,四万一千四百贯,我就看着戏!”
杨天保自然清楚,程知节如果真死在他门前,逼死一个正四品的都督,他绝对不会将表面上说得那么轻松,关键的问题是,杨天保通过后世的资料,对程知节实在是太了解了。
程知节是一个聪明的人,时刻都懂得明哲保身,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去死。
看着杨天保的态度,程知节的眼珠子直转,反而有着骑虎难下了。真如杨天保所说,百分百会把脑袋割下来。
但是程知节舍得死吗?
这是肯定的,程知节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死。
他望着杨天保道:“你可想清楚,我要是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大家伙帮忙做证啊,程知节愿意死,我可没逼他!”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就算陛下追究起来,了不起我赔你丧葬费,大不了帮你把三个儿子养大!”
“你……”
程知节看着杨天保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把仪刀继续割下去。
如果是秦琼,杨天保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把握,就算是李君羡来这一套,他同样也没底,关键是偏偏来的是程知节。
程知节收起刀,哈哈大笑道:“杨三郎,有你的,我只是给你开个玩笑!”
杨天保皮笑肉不笑的道:“彼此,彼此!”
程知节是聪明人,他不相信杨天保真不怕他死在他门前,弘农杨氏虽然是关西第一豪门,可是第一豪门,更要顾忌风评。
杨天保敢这么肆无忌惮,肯定是有所依仗。
能使弘农杨氏的肯定不会是山东世族门阀,作为关西第一豪门,向来与山东世族尿不到一个壶里。
那是李世民的意思。
李世民想让程知节和李君羡破财,那肯定会在其他方面弥补他们,毕竟李世民是一个伪君子,作为伪君子,最要的就是脸面。
想到这里,程知节大大方方的转身就走:“给我一个月时间,四万贯,一分不少!”
这件事从上午发生,到中午时分,在李世民吃午饭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李世民感叹道:“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要说程知节认怂,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在杨天保这里无法取得突破口,程知节随后就带着家中的房契、土契、店铺,包括全部财产,共约万贯。还有他的夫人、儿子、女儿、一起前往观国公府。
程知节在赌杨天保的事情,杨恭仁做不出来,毕竟杨天保与杨恭仁不同,杨恭仁就像一个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但是杨天保却是一个无赖子,而且脸皮比程知节还厚。
果不其然,当程知节提出全家财产,加上妻子女儿,全部抵给杨恭仁,以图换回身边亲兵部曲的时候,杨恭仁感觉事情需要适可而止,否则就太过份了。
杨恭仁用父亲的身份开始向杨天保施压,这下杨天保对程知节的无耻,再刷新了一个高度。
就程知节的老婆别说抵价两万贯,就是二十贯估计也没人要。
但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父亲命令儿子,杨天保也借坡下台,趁势同意了放人。
不过,就在杨天保放人后,这些亲兵反而纷纷以各种借口,偷偷跑回百草堂施工现场当苦力,而且还是自带干粮的那种。
这下轮到程知节纳闷了,打听之下,程知节这才知道杨天保向他的亲兵许诺,只要建好百草堂,可准许他们的子弟免费入学。
程知节自然也有程氏族学,不过规模远远不能与杨氏族学相比,在这个年代办学是一件非常耗钱的事,更何况扩大规模的百草堂将来会容纳超过一千名学生,将来会是一股难以估量的力量。
程知节一改原来对杨天保不感冒的态度,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无赖喜无赖,程知节对这个杨天保也算是刮目相看。
在程知节向谢映登借一千贯,秦琼借一千贯,张公瑾虽然死了,程知节向他儿子张大象借了足足六千贯。
尉迟恭借了八千贯,像李孟尝、刘师立虽然没有钱,也被程知节从家中硬了三千匹绢,算下来价值上万贯。
就连李绩、李靖、包括侯君集都没有跑掉,程知节在武将各家中共筹借了足足九万贯,全部给了杨天保。
程知节的这笔账,自然也成了烂账,直到程知节老死,他谁也没还,全靠不要脸的抵赖。
杨天保也如约向李世民付出了两万贯,以供李世民修缮临湖殿,而有了钱的杨天保,则决定将安德坊城管大队总管迁出来,整个兵营全部兴建为百草堂。
在李世民得知这个情况后,他原本决定让杨天保返回云州担任云州都督,不过因为这件事,他发现程知节的无耻与无赖,也只有杨天保勉强可以治。
恶人还须恶人磨。
杨天保任命为左领军卫将军,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程知节。摆明了让杨天保与程知节继续掐架。
杨天保得到新任职,倒也没有意外,毕竟他在云州已经三年多了,按照道理也该挪挪窝了。
只是让杨天保非常不满的是,他举荐薛仁贵为云州都督的任命并没有下来,反而让薛仁贵离开了云州,担任顺州总管。
顺州就是大致北京顺义那一块,在后世大体在北京东北五环外、六环里,也算是寸土寸金,然而在唐朝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不毛之地。
契丹别帅析乾投降所部置顺州,规顺义县管辖,另外下辖怀柔。一州只辖两县,还有一县是契丹别部,民不过三千口,兵只有八百人。
然而,朝廷不是杨天保家里开的,他也没有办法。
在确定了杨天保不能回去了,杨天保索性就命人通知薛瑶与罗晓玉从云州返回。
杨天保开始了新的工作,每天与程知节展开骂战,骂完之后,在下场热身运动。
以马上对战,和知节精通马槊和骑战,杨天保在程知节手下支持不了三个回合。
可是以步战切磋拳脚,杨天保所练的古昂拳也打得程知节没有脾气。
一次程知节又没有打过杨天保,回到家中感叹:“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程处默、程处亮哥俩一商量,决定替他爹找回场子。不过下场很惨,被揍得满头是包。
杨天保踩着程处默的后背道:“秦琼秦叔宝认识吧?”
程处默道:“我就不相信你是秦二伯的对手!”
“啥……”杨天保明知故问道:“秦琼是你二伯?他是我二哥,这么说来,你俩都是我大侄子?叫声叔叔听听!”
程处默憋得满脸通红。
杨天保的百草堂打开了一窗窗户,承载着将门未来的希望,无论秦琼也好,程知节也罢,虽然明面与杨天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两看相厌,事实上他们都非常感激杨天保对将门未来的布置。
杨天保有心想收拾程处默,脚下微微用力:“叫不叫?”
“杨叔叔!”
“哎,乖,叔叔给你糖吃!”
第二零九章薛仁贵的办法
第二零九章薛仁贵的办法
云州的八天,尽管白天依然很热,可是夜晚却有着些许凉意。尽管已经接到了任命,薛仁贵即将远赴顺州担任顺州总管,可是他仍旧站好最后一班岗,耐心的吩咐将士们进行训练。
虽然说云州军是杨天保掌握的第一支军队,然而杨天保并没有按照后世的军事编制进行整编,而是遵循这个时代的法则。
杨天保考虑这个时代的特点,尽可能为其部曲增加装备,在杨天保眼中,士兵的生命远比财货更为重要。这也是其麾下将士愿意敢打敢冲的根本原因。
在顺州的八百府兵卫士,薛仁贵隐约得知一些情况,他们的装备非常差,虽然着甲率接近七成,不过超过九成的甲胄都是皮甲,装备的差均,战斗力也难以相提并论。
最后一次看着仓库里堆放湛蓝色精钢铁甲,还泛着油脂的味道,这让薛仁贵有些郁郁寡欢。杨天保虽然给将士们置换了装备,其实并没有自掏腰包,如果真是自掏腰包,少不得御史会弹劾他,邀买军心。对于武将而言,邀买军心的罪名实在太大了。
关键是杨天保带着他们经常打胜仗,将士们获得缴获,除了七成上缴纳,三成可以归自己支配,他们经过不段轮换,把装备换了整整一茬。可以说,云州军的装备,几乎可以左右相比。
临行在既,薛仁贵一边琢磨着杨天保如何置换云州军的装备,一边则是担心他的妹妹薛瑶。
要说薛仁贵对杨天保的感觉,他是非常感激杨天保的,如果没有杨天保估计现在他还是一个山寨的小土匪,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万一哪天得罪权贵或者勋贵,就要遭到府兵重点围剿,他们没有半点机会。
杨天保直接让他成为正七品校尉,接着升为正六品果毅副尉,再接着是正五品折冲都尉,现在则是从四品顺州总管。
他用了三年的时候,从一名普通百姓,成为了现如今的从四品官员,三年时间走完了很多人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仕途之路。
薛仁贵非常清楚,这后面不仅仅有杨天保的提携,还有弘农杨氏的帮衬,没有杨天保,绝对没有他的今天。
可是,尽管对杨天保感激不已,可是他却对薛瑶非常担心,杨天保已经成亲,而且留在长安居住,现在杨天保又让薛瑶回去。
薛仁贵自然是不担心杨天保会委屈薛瑶,关键是华阳公主,杨天保越是宠爱薛瑶,华阳公主越是不舒服。唐朝的公主人们,除了平阳公主可以让人津津乐道之外,其他各有各自的毛病。
现在的工部尚书段纶,
就像高密公主他先嫁长孙孝政,后来又嫁给段纶。少年以侠气闻名,性情豪放不拘小节,李建成当初见到段纶,就把妹妹嫁给了段纶。夫妻成婚后,倒也和睦,段纶有一美妾,在未婚之前,就替段纶生下一个女儿。
可是高密公主吃醋,就把段纶的宠妾冯氏的头发全部剃掉。在后世,这或许不算什么大罪名,然而在古代,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有损坏。所以古人把头发留的很长,盘起来或者扎起来。
像高密公主这样把冯氏的头发剃去,就是一种侮辱,也是一种刑罚,段纶不以为然,对冯氏宠爱依旧,结果,高密公主更加气愤,她命令冯氏与羊睡在一起,身上沾满羊粪。
段纶与高密公主发生争执,结果高密公主命又让人将冯氏许给一个长了白癜风的男仆,段纶杀了这名男仆,然而,高密公主又将冯氏的鼻子割掉。气得段纶把府里的妾室全部遣散。
当想冯氏的下场,薛仁贵就感觉不寒而栗。杨天保如果越是护着薛瑶,只会让华阳公主变本加利。
“将军!”
就在薛仁贵浮想联翩的时候,身边传来一声呼喊。
薛仁贵转身看到薛书玉。
薛书玉虽然姓薛,可是却与薛仁贵不是本家,就像天下间姓王的何止百万,然而真正太原王氏不过千人。
“叔玉,你的身体怎么样?”薛仁贵望着薛书玉,薛书玉跟着杨天保从龙门山来到云州,三年以来,他也从一名普通小兵,升为如今的宣节校尉。
不过,早在年初的时候,薛书玉率领部曲巡视,然而他的脚因为靴破了,雪水浸入靴子,等发现问题的时候,半个脚掌已经坏死,虽然留下一条命。但是他已经是残疾人了,走路都费劲,更何况打仗?
“身体也就这样了,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薛书玉苦笑道:“杨都督调回京师担任左武侯卫将军,薛将军也要调走,就连刘洎刘总管也调走了,不知不觉中,云州的熟人越来越少!”
“不碍事,不管谁来云州担任云州总管,还能亏待你不成?”
薛仁贵也看出薛叔玉有点担心,毕竟按照他的身体情况,必须要退役,像薛书玉这样担任云州宣节校尉,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杨天保破格留用。
杨天保如果调回去,薛仁贵顺势成为云州总管,那么薛书玉倒不用担任,薛仁贵绝对会护着他,可是新来的总管肯定总会来的,新总管也会在云州府兵里安插自己的亲信部曲,像薛叔玉这样没有后台和关系的,肯定要被清出府兵,或者贬为一名普通小兵。
“哈哈……”薛叔玉苦笑道:“这事恐怕薛将军也不相信吧?”
薛仁贵愣住了,他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未来谁都没有办法琢磨。杨天保不在云州,他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代替杨天保成为都督的将领,至少也是正四品平调,他们或许不会顾忌杨天保的面子。
如果真让杨天保的仇人过来,首先就会拿他们这一批杨天保的旧部开刀,这是现实,也是事实。
薛仁贵沉默了一会,抬头问道:“你有何打算?”
“当初杨都督在云州的时候,曾给卑职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担任杨都督的亲卫部曲。担任杨都督的部曲,好处是显然易见的,不用担心以后,总有一碗饭吃,不过当时叔玉有点不甘心!”
薛叔玉道:“现在看样子,不如听杨都督的,杨都督总会给卑职一个出身!”
薛仁贵听到这里,心中一动。
“叔玉,我能否给你提一个要求?”薛仁贵望着薛叔玉认真的说道。
“给我提要求?”薛叔玉道:“如果我能办到,自然不会拒绝!”
“仁贵自幼丧父,虽然出身河东薛氏,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就连唯一的妹妹也失散多年,妹妹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长大,哎……”
薛仁贵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愿意为杨都督部曲,跟在杨都督身边,能否帮我照顾一下舍妹!”
薛叔玉不解的望着薛仁贵道:“杨都督对薛娘子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他在,薛娘子难道还能受委屈不成?”
薛仁贵道:“杨都督只是一个人,他还需要当值,他不面舍妹身边,万一……华阳公主要对付舍妹,求薛兄弟保她一条命,或是逃亡也好,或是反抗也罢,请薛兄弟务必保证瑶瑶的安全!!”
别看薛叔玉如今已经残疾了,然而他与薛仁贵的起点不同,薛仁贵出仕就开始是正七品致果校尉,领一团将士,他获得功勋的途径比薛叔玉容易得多。
其实,在军伍之中,真正想要获得战功的还是将领,普通士兵基本上都是炮灰的命。
薛叔玉能成长起来,有杨天保的提携,更有薛叔玉在战场上拼杀的功劳,华阳公主身边有多少仆从薛仁贵猜测不到,不过真要是拼命,还是像薛叔玉这样从小兵一步一步杀出来的撕杀汉。
别看薛叔玉已经残疾,五六个人别想在他手底下占到便宜。
薛叔玉听出了薛仁贵的担忧,也听出了他的不安。
薛叔玉想了想道:“这世间哪有安安稳稳的事,我尽力而为吧!”
……
云州城杨府别院,正在府里大包小抱收拾行礼的罗晓玉与薛瑶也在忐忑不安,她们二人商量着对策。
“你说,她要是用家法对付我们怎么办?”
相对而言,罗晓玉比薛瑶更加没有安全感,薛仁贵如今已经是从四品官员了,如果不是因为薛瑶已经是杨天保的小妾,他随时可以给薛瑶抬籍,不对薛瑶本身就是良籍。
而罗晓玉则是属于贱籍。
薛瑶抱着女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道:“我有护身符,无论她多狠,我肚子里总有杨家的骨肉,她还能置杨家骨头于死地不成?”
庶子和庶女在府里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他们却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处置,杨氏也会让他们有杨氏子弟的尊严和体面。
看着薛瑶的肚子,罗晓玉更加无奈。
她有点郁闷的道“哎,我的肚子就没你的争气,要是被她欺负死了,那也是活该!”
薛瑶笑了笑道:“其实,你也有护身符!”
“啊……别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护身符?”
第二一零章被忽视的女兵营
第二一零章被忽视的女兵营
薛瑶淡淡的说道:“怎么没有,你难道忘记了,你在执掌女兵营!”
罗晓玉依旧不明白:“女兵营能有什么用?那笨死蠢死蠢的笨丫头,光一个挽弓,练了三个月都没有学会,虽然人数多达三百人,也就多了三百多张能吃饭的嘴!”
对于女兵营,杨天保可以说非常尽心。考虑到女兵体力上先天性的不如男人,所以在他们的甲胄上和兵刃上,都有着专属兵刃。
比横刀,女兵则装备的是比横刀小一号,弓箭则采取七斗弓,由于采取了反曲设计,虽然拉力与突厥人的骑兵角弓一样,然而射程却要远上二十几步。
其实装备还好,最重要的是这些女兵不仅仅拿着比仆从更高的月例,而且吃得特别好,不仅仅顿顿有肉,福利待遇还不错。
罗晓玉都有点想不通,杨天保为什么要建一支女兵营。
薛瑶望着罗晓玉道:“没事,你先收拾,收拾,带着所有女兵,跟着咱们回长安!”
薛瑶并没有直接给罗晓玉说明白,女兵营正是因为是女人,所以才可以更方便返回长安。对于李世民这个皇帝来说,如果杨天保从云州调回三百亲兵,他肯定会有其他想法,特别是针对杨天保的监视,肯定少不了。
而且御史也会弹劾杨天保,但是带回三百女人回去,没有人会认为杨天保有其他心思,最多是认为杨天保比较好色。
但是,这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哪个勋贵家里不养着成群的歌姬、舞姬,乐师、乐姬?
杨天保带回三百女人,最多成为长安城茶前饭后的谈资。
然而,薛瑶却知道这些女兵已经可以堪大用了,别说寻常普通人难以近身,就算是精悍的突厥人在这群女兵手底下也占不到便宜。
杨天保返回长安成婚的时候,阿史那米娜非常不情愿,她想跟拦住杨天保,要杨天保给她一个说法,当时阿史那米娜带着麾下部曲强闯杨府,没过中庭院。
这群女兵把阿史那米娜麾下的武士打得七零八落。
一旦有变故,这群女兵反而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罗晓玉半头雾水,搞不懂为啥女兵营就成了她的护身符?
特别是薛瑶说一半留一半,这让罗晓玉更加疑惑。
等罗晓玉忙活完,就返回了永宁寺,通知女兵准备拔营,离开永宁寺。
经过严格训练,女兵们收拾行装,非常迅速。
“你们走了,我怎么办?”
就在罗晓玉浮想联翩的时候,苏佳来到罗晓玉身边。
苏佳只是一个误会,在杨天保传达命令不清楚的时候,影卫绑架了苏佳,而且绑架的方式断了苏佳的后路。当时影卫只是单纯的故布疑阵,制造了苏佳私会情郎,连夜私奔的假象。
然而,苏亶当既发怒,对官府报备,声称苏佳暴毙。
这样的情况下,苏佳是又家难回,就在永宁寺住了下来,后来苏佳也知道了她的父亲已经把她当作死人。
这让苏佳又气又怒。
人道是疏不间亲,只是一场口技,就让父亲为了面子抛弃女儿。这也让苏佳对她的父母有了很深的怨念。
无论怎么说,苏佳都是清白的,她的父母对她太过不了解了,难道不知道她的为人?这种误会对苏佳的伤害更大。她没有想过逃跑,非常配合。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晓玉反而与苏佳成了朋友,苏佳还利用自己的知识,帮助罗晓玉掌管财货。
“你……”
罗晓玉反而迟疑了起来。
对于云州的一切来说,都不是大问题。
可苏佳就是一个大问题,她如果回长安,早晚会被苏亶发现。一旦被苏亶发现,麻烦会很大。
罗晓玉想了想道:“你肯定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女兵营都要撤回长安,把苏佳留在云州更容易出现问题。
苏佳望着罗晓玉眉眼间郁结不散,笑着问道:“怎么罗娘子不想回长安?”
“想也不想!”罗晓玉道:“我倒是想回长安,将来能有个一儿半女,下半辈子也可以有个依靠,但是……”
“你又担心华阳公主?”苏佳笑道:“你大可不必,我在长安的时候,听说过她,华阳公主与其他公主不一样,她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
罗晓玉郁郁寡欢的道:“但愿吧!”
薛瑶从云州离开,除了带着三百女兵,还有两百多名仆从,外加足足上千辆大车,以及雇佣的上千名民夫。
这绝对不是人搬家,而是准备了一个庞大的车队,运输着巨量的货物。除了羊毛布料,还有五百多车的咸羊肉。
在这个时代,盐铁等战略物资都是官营的,朝廷对盐铁等物实行专卖,在各都督府设有专门的盐铁司衙门,管辖诸府的盐场及转运诸务,不受地方节制,并拥有专门的盐卒、盐丁部队。
哪怕在关中,盐价同比羊肉更高。这让习惯了两块钱一斤盐的杨天保感觉无比蛋疼。
人可以一年不食肉,却无法一日不食盐。再往陇右等腹地,盐更是数倍于肉价,缺盐严重的地方,甚至一担谷都换不到一斤盐。
杨天保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插手食盐的生意,不过对于在北啧发现的天然盐湖,这等于白捡一座金矿,想要放弃太难了。
不仅仅是杨恭仁和弘农杨氏不舍得,就连张绍文也不舍得。
既然如此,杨天保又出了一个主意,不直接卖盐,而是卖咸肉。
草原上肉价低廉,无论羊肉还是牛肉,甚至马肉,价格不及关中的三分之一,可是距离太远,运输活羊没有办法承担路上的消耗,而且再肥的牛两千多里地走下来,也会瘦成牛犊。
宰杀之后再运输,虽然肉不会缩水,不过容易变质。有人说冬季肉也不会变质。让肉在冷冻情况下,必须满足零下十八度这个温度环境,可是白天很容易超过零下十八度这个温度,同样也会存在变质的问题。
而制作在咸肉,则完全不顾在这个问题。
薛瑶同时拥有五百多车咸肉,大约相当于五十万斤,听上去不少,实际上放在关中,仍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数字。
“薛二哥来了,要是让郎君得知薛二哥回去,不晓得会高兴成什么样呢!”薛瑶看到薛叔玉跟他们一起回去,也是非常开心。
这一路上,最缺一个主事的人。虽然杨天保留下了门人文斌和牛欢喜,然而这两个人都是打手,却不能主管。
文斌沉默少言,而牛欢喜则有点傻乎乎的样子。
别看薛叔玉脚残了,身手却矫健,而且长期作为府兵旅帅,有一定的管理能力。
薛叔玉率领部曲和仆从走在前面,而罗晓玉则率领女兵走在后面,不仅速度快了不少,而且该到扎营的时候,薛叔玉就会安排得井井有条。
……
武候卫的工作就像后世的武警一样,负责长安城的自东向西十四条街道,自南向北十一条街道的巡查。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威慑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谁也不敢在长安城里怎么样,毕竟整座长安城驻军实在太多了。
杨天保在经过初期的熟悉之后,甚至连麾下十个府的都尉都没有认清,就开始待在百草堂的施工现场。
杨天保因为城管原因,得罪的人不少,虽然有弘农杨氏这座大靠山,还有戴胄罩着,可是杨天保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特别是他与同安大长公主关系并不和睦,因为徽州商人张绍文的事情,杨天保借魏征之手,敲打了同安公主一次。
尽管同安公主在李世民的严令之下,处置了门下宦官管事,也给了张绍文赔偿。
不过,杨天保知道这事,绝对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得罪其他人的事,比如李君羡、程知节等人,他们反而不是担心,毕竟他们表面上显得无赖,真正还做不出无赖的事,更何况现在杨天保利用这个百草堂,与将门关系反而不错。
但是同安公主只是一个女人,而且她是出了名的眼皮窄,没有眼界,更没有心胸。
反而会采取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杨天保,特别是工地超过上千号人,一旦人为的制造一点事端,就让会杨天保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
看到杨天保到来之后,冯少东道:“郎君,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想个办法!”
杨天保苦笑道:“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同安大长公主,陛下的亲姑姑,只要她不谋反,多大的罪名,都是一笔带过。就连魏征也不会在这件事上介入过深!”
“可,。咱们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啊!”冯少东道:“蓝田那边田庄马上就要秋收,这一百多名佃户也要回去秋收,到时候人手更紧张,也不能再从陈园调人过来了!”
杨天保笑了笑道:“不用担心,等秋收了,佃户全部返回秋后,耽误不了事!”
冯少东好奇的问道:“难道郎君找人说和了?”
杨天保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女兵快要过来了,到时候百草堂让女兵们过来防御,肯定会给人一种虚不设防的感觉。
然而,女兵注定会被人忽视!
第二一一章唐朝长安学区房
第二一一章唐朝长安学区房
有些事情,在不清楚它到底有多难时,我们往往能够做得更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无知者无畏。
作为无知的未来,可以拥有美好的期待,可以拼搏,奋斗出一个崭新的未来。
可是,杨天保并非无知,而是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贞观朝是历史上最好的时代,李世民文治武功,都做到了巅峰。秦皇汉武,唐宗宋祖。
客观地说,他是历史上一位比较有作为的皇帝,但是作为唐朝的皇帝,李世民给后代留下的很坏的榜样,基本上唐朝灭亡的种子在李世民时期就已经出现。
李世民自然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和杨广一样,都非常聪明,然而所有的聪明人都犯一个致命的错误,追求完美。他们都想把眼下发生的事情,在有生之年内完成。
唐朝时期虽然社会高度发展,但封建的门第观念深植人心。
不光是上层贵族,即使平民百姓也有着深刻的门第观念。唐朝时候的门第观念与其他朝代的门第观念是有区别的,唐朝人不仅仅重视社会地位、财富,更重视家族的文化传统和家法门风,结亲时讲究“门当户对”,否则就会遭到世人的嘲笑。
在唐朝,有权有势不一定门第就高,只有那些既有良好的家族传统,又有一定的社会地位的人才算是门第之家。李唐皇室拥有鲜卑血统,并非纯正汉族人,以当时的门第风气,汉族的高门大姓根本就不会把李唐皇室放在眼里,哪怕对方是掌管天下的皇帝。
只要稍微了解士族文化的人都知道,这种门第观念根植于主族们的血液中,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
偏偏李世民采取了激烈的方式,极力压迫世族门阀,让世族与朝廷皇权产出了激烈的碰撞,而事实上证明,寒门子弟,尽管获得权力,获得了财富,却没有获得真正与他们身份相匹配的责任心。
就像李义府,他出身小吏之家,其父只是洪射县丞,穷人乍富,多有不法。如果不是因为他出身寒门,又没有世族门阀的背景,他能从一文不名,在九年时候内,成为太子舍人吗?
这是李世民固执的观念,也为武周埋下恶果。同时,李世民固执的边疆政策,让李唐中晚期,过多的精力被牵制在北方。
特别是给唐朝带来重大伤害的吐番王朝,正是李世民时期文成公主出嫁的工匠给青藏高原带来生产力(补足的短板)的变化,对中原王朝带来伤害。逼父弑兄杀弟夺妻乱,伦也在李治武则天李隆基杨玉环出现安史之乱后大唐彻底进入了苟延残喘的状态。
杨天保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才会感觉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时代。
特别是对于杨天保这样出身门阀的子弟而言,他们的出身虽然有生以来带着优越感,却让他们带着难以磨灭的原罪。
如果,他只是苏建武,只是生长在易寨的良家子,反而更容易成就未来。
非常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太骨感。
杨天保自然不希望天下崩坏,但是他绝没有做中兴之臣的志向与兴趣,相势处世是他的大原则。
可是,眼看着大唐这驾马车在偏离的轨道上越走越远,杨天保心急如焚,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多培养几个有用的人才,避免李义府、王德俭、崔义玄、袁公瑜、侯善业等充斥着朝堂,把大唐拉向深渊。
时值深夜,月色尚好。杨天保扶着木质的围栏,观察着百草堂的施工进展,按照杨天保的计划,这座百草堂的教室采取后世那种普通大瓦房的建筑,不过更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观点。
每个教室采取三间宽大的教室,每个教室拥有六大庞大的窗户,方便采光,为了冬季防寒,在北墙根筑建了火墙。
教室里弄出了黑板,当然这是黑色的硬木板,刷上黑漆,尝试几回就成。粉笔也好办,用石灰做的嘛,为了摆脱那该死的毛笔,杨天保可是让人下了苦功去搞粉笔的,现在也差不多成功了……
可以让中国的学生们提前一千三百多年尝到被粉笔头和粉笔擦砸的滋味了,也算是他对教育事业的一大贡献。
如果再装上多媒体设备,这就是一座妥妥的后世教室。
现在百草堂一百二十座教室,完工接近三分之二,校舍的问题,可以延后。就在杨天保准备返回的时候,拿着酒壶的凌敬走到杨天保身边:“你说话算话?”
杨天保有点愕然:“什么说话算话?”
凌敬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道:“你难道忘了,当初咱们从云州回来的时候,你说让我做百草堂的祭酒?”
“呃……对,我是这么说过!”杨天保笑了笑道:“不过考虑到您老人家,身体不适,又嗜酒如命,我只好……”
杨天保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使用的人才,除了凌敬他真不知道可以用谁。
不过,却不妨碍杨天保吓一吓凌敬。
凌敬整日酗酒,脸色蜡黄,明显是肝部有问题的征兆,再喝下去,他就有可能死的。
凌敬顿时急了:“我要是戒酒,你就让我当这个祭酒?”
“当然!”
杨天保一本正经的道:“什么时候戒酒,什么时候上任,明天如果不喝酒,明天就可以上任,作为百草堂祭酒,朝廷虽然不会承认这个祭酒,也不会发给你俸禄,我按照国子监祭酒从四品下阶官员的俸禄,每年开给二百贯!”
其实唐朝正四品官员的俸禄,只相当于一百七十五贯,相当人民币七十四一千块。
凌敬对于俸禄多少无所谓。
关键是能让他担任祭酒,实现他教书育人的目的。
凌敬咬咬牙,将手中的酒壶随手摔在地上:“老夫现在就要戒酒!”
就在凌敬走后,梁三宝怯怯走到杨天保身边。
“郎君!”
“何事?”
“卑职……卑职在安德坊买了一座小宅子,明天搬家!”梁三宝紧张了半天,他牛逼已经吹出去了,要请杨天保,生怕杨天保会不给他面子。
杨天保笑了笑道:“明天是吧,行,我一定到!”
杨天保随口一问:“行啊,你都买房了,也算是有产业的人吧,我记得你在城管大队干了不到三年,这段时间挣了不少钱吧?”
整个长安城南城,可以说自升平坊往南,都算郊区。房价低,而且居住的人非常少。原本一亩见方的小型平民住宅,即使新砖瓦,卖价也只能勉强达到一百五十贯左右。
如果房屋情况稍差,只能卖到一百三十贯左右,如果更差,茅草屋,那么也就百八十贯,其实这已经不算低了,按照这个时代高薪工作的城管,他们也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也需要干上一百个月才能买一套房子。
梁三宝苦笑道:“哪里,我借了不少钱,花了足足二百贯才买一套五间茅草房!”
第二一二章办砸了给我去北海放羊
第二一二章办砸了给我去北海放羊
唐朝的房产其实相对而言,并不算便宜。当然,像轩天下这样动则二十多亩的大宅子别当别论。
对于唐朝房价,最直观的证据,有一座碑文拓片上记载的,是在唐玄宗时期,在永阳坊有一座占地面积二点九亩,拥有三十九间房屋,成拍价格是一百三十八贯,约合人民币五十八万六千多块。
大家是不是以为唐朝的房价便宜?一座大别墅才不到六十万?事实上,唐朝的政策与后世最大的不同,就是户口直分,宅基地就像耕地一样,有官府分配,在唐朝规定,普通人家每3口人给一亩宅基地,“贱民”之家每5口人一亩,如果多占,一亩笞十(每超过一亩打10大板)。
同时还规定,一处房产或地产要出售,买卖双方谈妥还不行,还要征求所在地的邻居以及卖方族人的意见,“先已亲邻买卖”,即邻居和族人有优先受让权。
除了限购之外,唐朝还有“房产税”,根据史料记载,豪华的“上屋”每年每间收两千钱,一般化的“中屋”每年每间收一千钱,差一些的“下屋”每年每间收五百钱。
唐朝伟大文学家韩愈写了一首诗“始我来京师,止携一束书,辛勤三十年,以有此屋庐!”
韩愈不是平民,虽然不算世族门阀,至少也是官宦世家,他的父亲韩仲卿是秘书郎。也算是唐朝的中产阶级,韩愈经过三十年辛勤工作,在四十九岁时任太子右庶子(正四品下),正儿八经的“国家队”成员,终于在靖安坊买了房这份地产大概占靖安坊的三十二分之一。在当时已经算是高端住宅了。
杨天保自然知道这个时代房屋的局限性,哪怕是平民也给至少一亩的宅基地,事实上作为三口之家,根本就住不下这么多房屋,一般平民百姓也就盖上三五间房,其他的地方,不是种菜,就是种植瓜果。
就像观国公府,占地虽然一百多亩,事实上建筑面积也只有二十亩不到,观国公府有假山、有人工湖、有花园,有亭榭楼阁,也有果园、有松柏园。
作为长安这么一个寸金的地方,种花草还可以理解,怎么能用来种菜呢?种果树,甚至用来种粮食,实在太过份了。
杨天保想到这里,开始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唐朝虽然有房产税这一首税种,不过杨天保却是勋贵,他完全一文钱都不需要交。
这种房产税事实上可以避免炒房,而且房屋买卖还涉及一个观念性的问题,宅子和田地要留给后世子孙,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不会卖房。
房地产在唐朝,其实还是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
想到这里,杨天保望着梁三宝道:“田四喜在城管大队怎么样?”
“田四喜?”梁三宝心中苦笑,这位爷终于想起田四喜了,当初田四喜是杨天保的仆从,不过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杨天保打发到了城管大队。
虽然是城管,也有三六九等。
城管分队长最舒服,只需要每天检查所在坊里的路面卫生情况,吩咐需要整改的地方,对城管成员进行考核。
当然像打扫街道卫生只是一般情的工作,清理下水道、旱厕才是最累的工作,不过旱厕也好,下水道的淤泥可以肥地,也可以卖给近郊农肥地,反而是一种有油水的工作。
梁三宝道:“田四喜现在养鸡!”
城管大队管着长安南城三十二个坊的公共旱厕,也包括三十二个坊里长达一百多里的下水道可以获得的淤泥和粪便,不是一个小数目。然而这种粪便也好,淤泥也罢,并不能直接上地,还需要发酵也就是所谓的堆肥。
城管大队在长安城外十里堡的下风口,就有一座占地莫约十几亩的堆肥点,不过粪肥是这个时代唯一的肥料来源,当然是宝贵物资,也需要有人看守。
杨天保记得后世有个段子,某人上完厕所出来,发现公共厕所被锁上了,他郁闷的厕所上什么锁,担心别人偷屎吗?
在后世或许是笑话,在这个时代偏偏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城管大队有十数万石粪肥,如果没有人看守,肯定会被人一夜之间偷光。
这对于古代人来说,并不是十万石粪肥,而是可以增产超过数十万石粮食,不得不让他们疯狂起来。
刚刚开始,田四喜只是在看粪肥,防止粪肥被偷,后来他发现粪肥会生出无数蛆虫,这些蛆虫用来养鸡,鸡会长得又肥又大,而鸡所下的蛋也会更加可口。
田四喜也意识到错了,心想着杨天保会把他调回去,然而在长安城外,田四喜一等就是三年多,依靠着养活上万只鸡,他还成了远近闻名的鸡倌儿。
杨天保道:“你派人通知他,我明天要见他!~”
……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田四喜宁愿自己饿死,也不会多手,向利用杨天保对他的信任,从中捞好处。
作为杨天保最早的仆从之一,田四喜被城管大队的流放在积粪站,这种日子可以说不是人过的日子,虽然吃喝不愁,关键是吃什么东西,喝什么东西,都带着一股子去不掉的粪味。
能吃饱,其实也不会在意粪味不粪味,羡慕田四喜的人多了,毕竟他可是每天想吃鸡蛋就吃鸡蛋,想吃鸡肉就吃鸡肉。
可是,作为一名仆从,他也是有梦想的,他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当上管家,可以娶一房妻子,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更何况,虽然没有见过杨天保,却也知道杨天保越来越发达,不仅当上了都督,还娶了皇帝老儿的闺女。
在世族门阀中,认为与拥有着鲜卑血统的李唐皇室结亲,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可是,对于生斗小民而言,这是足以光耀门楣的事情。
可是在这个地方,别说女人,连老鼠都是公的。
好不容易得知消息,杨天保终于想起田四喜这号人了,他急忙连夜返回长安。
长安城自然是不会允许一名仆从随意进城,他就排在城门口,等待着开城门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到杨天保面前。
田四喜并没有回苏宅,而是直接去了城管大队总部,然而抵达城管大队总部的时候,田四喜发现城管大队,大变模样了。
此时临时安德坊坊前,一排气势恢宏的门楼,正在拔地而起。仅仅门楼就有三四百步那么长,门楼后面,是鳞次栉比的屋脊,不晓得藏了多少进院落。
好不容易找到杨天保的时候,田四喜看到杨天保熬的一嗓子,差点把杨天保吓一跳。
“公子……”
田四喜的眼泪,便一下子泛滥起来,几乎抱着了杨天保的大腿,开始拿杨天保的裤脚擦拭自己的涕泪。
杨天保一脚将他踹开:“狗东西,怎么这么臭,刚从粪堆里出来,赶紧的,去洗干净,不洗干净,别来见我!”
田四喜的哭声嘎然而止,他不敢再惹杨天保生气,杨天保一生气,可是足足把他冷落了三年多。他也是跟着杨天保的人,知道杨天保的习惯,衣服可以旧,可以破,但是必须干净。
他虽然洗过澡,可惜,化粪站的水也带着臭味。
田四喜急忙跑向食堂,向胖大厨要了一些热水,属于滚烫滚烫的那种,他自己调好水,一下子跳进热水木桶中。
“熬……”
如果不是木桶太高,田四喜肯定一下子可以跳出来,只是非常可惜,他并没有跳出来,被热水烫得熬熬大叫起来。
热水去灰,拿着刷子咬着牙刷洗起来,直到皮肤洗得仿佛刮过痧,田四喜这才出来,连他的旧衣服直接丢掉,找城管要了一套城管制服,这才前往木屋见面杨天保。
杨天保不等田四喜开口,就直接说道:“知道叫你回来做什么吗?”
“少爷挂念着小人?”田四喜一面抹泪,一面激动的回答杨天保。
“想你麻……杨天保深吸一口气,做人要有良心,毕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单道真、沈从文、周普、吴善思,就连魏无忌这个贼头,都成了一方都尉,朝廷命官,杨天保也没有太过在意。
杨天保背着手,艰难的道:“不错,不过,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田四喜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泛滥起来,听到杨天保说这样的话,还真是难得,可见到杨天保一脸认真的神色,他不敢哭出声,而是做出一副聆听状。
杨天保见田四喜不在哭啼,背着手走到了窗边上,眺望着窗外的风景,随即道:“你给我去办一件事,这件事如果办砸了……”
“小底还去化粪站养鸡……”
“屁话!”杨天保笑骂道:“你想得美,如果办不好,我让你去北海放羊!”
虽然田四喜不知道北海在哪里,看样子应该不近,毕竟自己没有听过,更何况环境应该会比化粪站更差。
“不要啊……”田四喜急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着。可是看到杨天保一脸不善。田四喜急忙变脸,变得一脸郑重的道:“小底要是办砸了,就把脑袋拧下来给公子当球踢!”
杨天保点点头,满意的道:“你现在去找些人,把光行坊、延祚坊、保宁坊、安义坊、昌乐坊、安德坊、通善坊、通济坊、青龙坊、曲池坊所有空闲宅基地,全部以最底的价格买下来!”
田四喜掰着手指头道:”十二个坊,这恐怕要不少钱吧?“
”钱的事你不用管!“杨天保道:”你只管去招人,招一些会记账、口齿伶俐的人,按府里二等仆从的例钱招,先招一百个,你是管事!“
第二一三章发财要趁早
第二一三章发财要趁早
每个人都有自己梦想,田四喜也不例外。
早在田四喜在十二岁的时候,看到原来酂县乔财主家黄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挨家挨户替乔财主收租子。
当时村里田得发家里有了病人,欠了一屁股债,实在没粮交租子。当时,黄管家就把田得发的婆娘带到村口小树林。
田四喜从头到尾看完了一出戏,自此之后,田四喜就发誓,将来一定要当一个像黄管家一样的管家。
想去谁家吃就去谁家吃饭,想睡谁家就去谁家睡。
现在杨天保给他权力,让他招募一百人,并且让他当管事,这就让他的目标更近一步。
在田四喜带着杨天保的命令离开后,杨天保则是走向前院,观看着正在指挥工匠施工的杨思齐,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杨天保发现,杨思齐的这些徒弟,其实只学了他一样技能。
有的精通壕寨,有的精通石作,有的精通大木作,就是制作房梁、支撑柱等,有的精通小木作,比如窗棂、桌案、柜等制作。有的精通锯作,可以用一把锯子,把木材锯开,仿佛后世的精密机器一样,精确度却精确到毫米。
也有精通竹作,也有的精通瓦作、有的精通泥作、有的精通砖作、也有精通窑作等涉及营造将作的十二工种之外,还涉及铁作、制舟、制车等相关行当,而杨思齐则是一通百通。
可以说杨思齐的二十几个徒弟,勉强可以达到一个杨思齐的水平。杨天保建造百草堂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更多人接触知识。
事实上杨思齐的识字并不算多,书写命令和指示,一般情况都是口述,或者直接画图,至于杨思齐的徒弟们,那就更不入流了。
杨天保想了想道:“杨大匠,有否空闲?咱们一起坐坐?”
“这……”
杨思齐想了想道:“杨将军有何吩咐?”
杨天保朝着木屋方向走去,杨思齐急忙跟上来。
杨天保指着百草堂道:“我建造这么一座学校,并非为了造建一座私塾!”
杨思齐点点头。
朝廷目前最大的官学有三所,既国子监,虽然平民子弟可以就学,不过学费自然全免,不过要想进入国子监,其实难度是非常大的。唐朝的国子监相当于国立最高大学,而州学则是州立地方大学,所有进入国子监的学生,必须经过考试,层层考试。
不过,眼下大唐并没有进入鼎盛时代,国子监最大容纳能力,也就在两三千名学生左右。
当然,唐朝的强大,主要跟唐朝的教育有着明显分不开的关系,国子监作为全国最高学府,开设了诸多学课。举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就是一名典型从国子监培养出来的学生。
他一生在哲学上的造诣就不必说,他还做过二十几个官职,在学术和教育方面,从大学老师,干到了大学校长、教育部长;
在政治方面,干过纪检官员,当过县、州、首都的一把手,还做过皇帝的秘书(中书舍人);
经济方面,当过国家审计署署长(比部郎中);
在法律方面,从地方法官干到了中央政法高官(刑部侍郎);
在军事方面,当过参谋、参谋长、国防部长(兵部侍郎);
在人事方面,当过*****(吏部侍郎)。
唐朝的国子监,其实完全不像杨天保想象的那样,其实杨天保对唐朝国子监的理解,更是直接照搬了明清时代的国子监,培养的就是一些只会摘章引据的腐儒。
而唐朝国子监开设了礼、乐、射、御、书、数六大类,另外还有律学、书学、算学、兽医学等类并不涉及政治的学习项目,唐朝全部大力向庶民开放。
比如律学就是培养熟识唐朝律令的行政官员。八品官以下子弟或庶民中的俊秀青年可入学,入学年龄放宽至25岁。课程以现行的律令为主要内容,学习年限为六年。
兽医学就是教授治疗牲畜疾病的知识和技术,边学习边参加治疗,考试合格者补为兽医。
629年,唐朝还命令州设医学,这在中国历史上也属首创。
杨思齐听过杨天保的计划,整个百草堂虽然拥有一百二十座教室,然而却分成了独立的十六座院落,分别教授算学、格物、经学、将作学、农艺学、格物学、陶艺学、纺织学、机械学等学院。
这座百草堂不仅拥有一百二十座教室,还有学校花园,马球场、游泳场、澡堂、食堂、图书室、医馆、校舍等。
原本安德坊这座废弃的军营,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地盘,后来杨天保又扩建,购买,把安德坊几乎一半,全部纳入了整个百草堂。这样以来,百草堂等于安德坊的一半,整个安德坊占地超过一千四百多亩,而百草堂大约占地相当于七百多亩。几乎是四座观国府。
如果杨天保不是因为办学,而是准备给自己修建一座园林,朝廷的御史会把杨天保弹劾成筛子。
杨天保接着说道:“我打算百草堂十六座学院里,独立设立百草堂匠学院,聘请杨大匠担任匠学院博士,享受正六品官员俸禄。”
杨天保这所百草堂只是私立,他无法给朝廷官员待遇,只能给他们一项,就是官员的俸禄收入。
六品官员每年俸禄二十八贯八百钱,俸料九十五石,职田四百亩,仆役钱二十六贯四百钱,大约相当于后世人民币三十三万多块。差不多是正职教授、博导的明面收入。
杨思齐迟疑起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是匠作学的金科玉律,毕竟徒弟的品德有好有坏,比如德云社某金,老郭作为表姐夫,采取旧时学艺吃住都是师傅的,学成给师傅赚三年钱。说实话,某金的功底绝对瓷实,比岳云鹏瓷实,但是人品就有问题了。
杨思齐教徒弟都是有着目的和针对性的,既可以帮助自己,也可以避免徒弟挑衅师傅,威胁师傅的地位。
可是,一旦成为将学院的博士,那么他需要的教的,就不可能是这么分科分类别教授徒弟了。
然而,问题是杨思齐作为一个工匠,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按照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他其实并没有几年可以好活了。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有人求利,有人求名,在工匠技艺方面他已经取得不俗的成就,仅仅杨天保建造百草堂,给他的酬金就是三千贯,对于杨思齐而言,钱其实他已经挣够了,如果可以成为将学院博士,负责教授徒弟,桃李满天下,将来他将成为匠家祖师。
这个名利的诱惑,对于杨思齐而言,也是难以拜托的诱惑。
又有什么可以比著书立说,教书育人更为让人容易扬名立万的事情呢?
杨思齐笑了笑道:“什么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我喜欢教书育人!”
杨天保向门外侍候的苏音音摆摆手,苏音音捧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款款来到杨思齐面前,杨天保掀起红绸,拿出一份用上好蜀锦制作的卷轴。
杨天保缓缓打开这个卷轴,上面写着仓劲有力的隶书大字:聘书。
上面抬头写着:杨思齐大匠师:兹聘任你为百草堂匠学院博士,特聘此书。上面不仅仅有百草堂三个篆书印记,还有百草堂祭酒凌敬的签名。
杨思齐激动异常,亲切的抚摸着聘书,眼睛有点红了。
杨天保笑了笑道:“杨博士,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杨思齐有些激动的说道:“好,好!”
杨天保沉吟道:“百草堂除去教授、博士、教喻的居所,空间有限,恐怕不能独立安排,所以我想请您设计一批经典小户型,以供教授居住!”
大唐长安城一百一十坊,占地面积非常大,相当八十四平方公里,相当于十二万六千亩,其实唐朝长安居民并不多,虽然后世一直记载唐朝拥有百万人口,事实上呢,唐朝长安人口包含三方面,第一类驻军。
唐朝长安驻军是轮番制,从各地府兵调过来驻军,常驻军队既十六卫共计二十万人马。其中,北衙禁军约十万人,属于城内驻军,城外驻军同样是十万人马,有时候会多。
再加上宫娥、宦官、各国使节、随扈,胡商,差不多就有一百多万了,然而常驻人口在贞观六年,其实也就五十万到七十万之间。
可是,长安城内,各类菜地、果园、包括药园,其实浪费了不少土地。杨天保为了买安德坊的土地,花了足足两万贯,其实才买到不过二百多亩地。
杨天保并不希望在百草堂建设太多以供教职工居住的房屋,他打算像后世民居小别墅一样,建造一批小型楼阁。
小型别墅分有三种户型,既主屋三间两层,厢房三间,共九间房屋。这样以来,占地面积一百余平方,一亩地可以安置六套别墅,以供教师居住。
第二种则是主屋五间,上下两层,左右厢房各三间,共十六间房屋,以供助理博士级别的教师居住,占地面积大约两百平方左右。
第二一四章启动旧城区改造项目
第二一四章启动旧城区改造项目
九间房屋,不过要除去客厅、餐厅,厨房,卫生间,只能拥有五间卧室,哪怕五口之间也可以居住得舒舒服服。
至于十六间房,拥有两间客厅,两间餐厅,还有六间主人房,两间仆人房,简直就是为那种殷实家境,小门小户量身打造的。
第三种,则是主屋七间,上下两层,前后两进,厢房六间,这样以来可以建造二十七间房屋。拥有会客厅、宴会厅、餐厅、书房、起居室,还有足足十二个主人房间,以及六间仆人房,两间杂物间。
以供杨思齐、凌敬这样级别的学院一把手居住,考虑他们有自己的家人、徒弟,占地面积三百五十平方左右。
杨天保把户型图画出来,房间功能,以及专门用途,甚至连配置的水井,都一一标注出来。
杨思齐一看这里,就拍案叫绝。他心想,杨天保就算不出身世族门阀,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杨思齐看来,长安城与其他城池最大的不同,就是因为对于民间的放松,平民百姓,谁家可以拥有一亩宅基地,如果是良籍五口则要分两亩地,七口之地则要分三亩。别说盖房子居住人,就算种粮食,也可以吃几个月了。
其他城池,功能性不同,绝对不会像长安城这样,拥有庞大的马球场,果园,药园,特别是东宫药园,几乎占了升平坊的一半,四百多亩的药园,专供东宫,恐怕东宫的人,都是药罐子,他们也吃不完。
可是,采取杨天保这种设计方式,百草堂只需要建造甲等户型二十套,乙种户型一百二十套,丙种户型三百套,足够百草堂教师居住了。
其实,杨天保并非完全为了百草堂将来的教师居住,而是为了开发房地产。
学区房是稀缺资源,然而土地是有限的,杨天保也没有本事马上弄出水泥,建造楼房。
事实上,在这种时代即使想建造楼房,造价也不便宜。
钢铁每斤的价格多达一百文,如果折合人民币相当于每斤四百多块钱,一吨钢铁就是将近八十五万元。如果真让钢铁涨到八十五万一吨,别说北京的房子,就算十八线县城,一平方三万开发商也会亏本。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钢筋水泥建筑并不一定满足百姓的需要。杨天保的百草堂面对的就是普通百姓,他们没钱,而且购买了有限。
至于有钱的大户和豪门,他们自然不差钱,可是他们都有可以进入国子监进学的渠道和能力,对于他们而言,学习并不是一定要在学区,他们有专车接送,也有自己的宅院,越近近务本坊或者平康坊,才是他们的选择。
就像梁三宝这样的人,身为城管大队大队长,年收入多达四十八贯,在通过三年努力赚钱,全家举债,还有杨天保额外奖励的情况下,才买到一宅占地一亩多,拥有五间主屋,左右两厢各三房厢房,共十一间房屋,却花了二百贯。
作为长安城中高收入的人群,买一套房子如此吃力,杨天保如果把一亩地建造六套房子,哪怕每套少赚一些,卖上六十贯,也可以吸引绝大多数平民百姓购买。
杨思齐命他的徒弟过来按照杨天保的图形,直接打造了三种户型的模型,这三种户型模型做得栩栩如生,甚至还用松枝制作了建议的绿植。
杨天保看着这些模型,笑道:“如此甚好,这样的模型,再给我做几套,不过要扩大构想,比如再建第四种户型,两间主屋,上下两层,左厢房两间,一座做厨房,一间做卫生间,虽然只有六间房,完全够一家四口居住!”
杨思齐的徒弟诧异的望着杨天保,他们还以为杨天保这是给他们这些学徒建造房子呢。
毕竟,作为杨思齐的徒弟,他们有的可以担任助教,有的最笨,只会闷头干活,可没有担任助教的资格。
当然,这是杨思齐的徒弟想多了,杨天保的本意是给那些更穷的穷人准备的,这样的房屋占地面积八十平左右,一亩可以造八座,每座除去成本,卖上四五十贯,还有很大的赚头。
毕竟,这是学区房。拥有三个卧室的连装别墅,只相当于二十多万块,想什么呢?
杨思齐的徒弟尽管话少,动手能力却极强,在杨天保的指导下,很快就将这种丙型户型模型做好了。
杨天保突然望着杨思齐道:“糟糕!”
杨思齐急忙问道:“侯爷,怎么了?”
现在杨思齐已经转变了身份,他已经不自觉的称呼杨天保侯爷,这是摆明了把杨天保当成了他的上级。
杨天保沉吟道:“大儒孔颖达,与家父关系不错,我想要给他下一个聘书,聘请他担任咱们百草堂经学客座教授,他应该不会拒绝!”
杨思齐道:“确实,若让孔师与我们粗鄙之人同户而居,只怕他会拂身离去!”
杨天保只能哀叹。
别看杨思齐在匠作一途,已经登堂入室,可以开山立派了,可是面对孔氏家族的儒家,依旧提不起自信。
杨天保沉吟道:“这样,把户型改一下,三进院落,每进七间主屋,上下两层,前后厢房左右共九间,共计六十间屋,即使家中仆从、丫鬟,有个上百人,也勉强够住了!”
杨思齐指导徒弟开始制作模型。
这种类型的房屋,自然不是给平民准备的,造价在那里放着,想便宜也便宜不了,占地接近一亩,怎么也要卖上八九百贯。
这样的房屋主要是给府兵中层军官准备的,他们立功容易,在唐初以来,逢战必胜,缴获虽然七成上缴,可是他们自己却可以获得不少财货。
这种羊毛不薅,对不起自己。
中层将校如果涉及文化程度,他们很难升职,只能将未来寄托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杨天保能获得程知节、秦琼、李君羡的支持,最重要的原因是杨天保承认会接收士兵子弟入学,给他们一条可以改变命运之路!
杨天保的房产经营之路,面向的就是中低收入人群,尽可能的压低每套房子的售价,可以让平民百姓买得起房。
就算买不起,那也没有关系,可以抵押,可以贷款。
在这个年代,想开银行实在太难了。
想到这里,杨天保又一阵头疼。李承乾和李泰都不用考虑,可是李治李小九实在太小了,才四岁的小屁孩子,能做什么?
到了晚上,杨天保参加了梁三宝的喜迁新居之宴,杨天保让人给梁三宝送了一坛高度白酒,还有四匹绢。
礼物不算贵重,倒也不算轻。
离开梁三宝府上的时候,回到木屋的时候,李婉宁还在等着杨天保过来吃饭。
田四喜已经回来多时了,他正与六斤这个丫头聊天。田四喜与六斤不一样,六斤大安宫长大,对于市井见闻了解不多。
而田四喜则长于市井,利用市井见闻,哄得六斤眉开眼笑。
田四喜继续说道:“这个郭老三,生得一副巧手,最擅长制器,在主母七十大寿时,他制作了一条九尺五寸的百鸟朝凤的宝船,向主母贺寿。主母非常高兴,当既赏他一个丫鬟当婆姨……”
看到杨天保到来,田四喜急忙跑向杨天保。
“公子,您可回来了!”
田四喜向杨天保禀告道:“我已经招募了一百六十三个人,准备考查一下,看看到底有哪些人可以留用!”
这次经过三年的沉淀,田四喜比以前沉稳多了。
虽然杨天保并没有给他钱,让他置办房产,可是他找到长安城司户参军和万年县的书吏,向他们打听到,在长安南城这十二坊之中,总共有四百六十多家宅院有意出手,总占地面积超过两千亩,总价值超过五十万贯。
听到这个数字,杨天保顿时一愣。
他想过房地产会投资大,但是没有想到投资会如此之大。五十多万贯别说杨天保没有,就算他有,他也不敢一次性投入这么大。
杨天保也知道越是占地面积大的宅子,越是价值高,而且人家一般不会出手,如果他要是在靠近皇城根的太平坊、善和坊或者是兴道坊、务本坊,就算有钱,也没有人出手这里的房产。
这里属于典型的有价无市。
杨天保的目光望着安德坊的其他半个坊,大约七百多亩地,这里原本就是贫困区,虽然只有七百多亩地,却足足有三百多家,除去坊墙占地,加上街道、下水道、公共绿化占地,几乎都是每家一亩宅子的破房子。
杨天保想了想,或许可以换一个思路。
老城区改造项目,以旧宅换新宅。
想到这里,杨天保顿时有了主意。
他望着田四喜道:“这样,你带着你招来的人,让他们去与各家各户进行谈判,告诉他们,安德坊将建立长安城最大的百草堂,他们这些宅子太破旧太老了,影响市容整洁,本公子仁慈,决定替他们置换新屋。他们原有的宅子,占地多少,拥有多少间房屋,每家每户拥有多少人口,采取统一的置换标准。若是原宅子在九间以下,占地一亩者,给予他们一套甲户型房子!”
甲户型,九间房屋,上下两层,占地一百十一平,这样以来,每亩宅院,推倒之后,可以建造六套,除去成本和置换掉的一套。
杨天保一样可以赚上三套的钱,既一百八十贯。
可是安德坊如果全部到了杨天保手中,他就可以利用公共空间,进一步提高容积率,把这三百多户,卖给在安德坊上学的百姓。
所谓的双赢,就是双方都会认为对方吃亏,自己占了便宜。
当然,每家每户的情况不一样。如果是五口之家,会分到两亩地,就可以给他们置换给乙型房,十六间房屋。
如果是七口良家,三亩宅基地,那就可以丙种户型,拥有二十七间房子。
当然,每家每户房屋建筑又不一样,比如人家明明是七口平民之家,只有一亩宅基地,房屋却建了十几间。给他们置换的方式,只能另当别论了。
给他们甲种房不够住,只能换成乙种房。换成乙种户型,杨天保就会少赚了太多,他不开心。
杨天保开始头疼,如何与众百姓置换,既让他们满意,杨天保还能有足够的利润空间?
第二一五章欺负杨家没人吗
第二一五章欺负杨家没人吗
杨天保突然想起后世拆迁,通过建筑面积和实际面积两种方式补偿,反正他有四种建筑户型,各适配各种家庭。
杨天保指着早已准备好的模型道:“你去给各家各户谈,只要他们愿意咱们这个拆迁补偿协议,就让他们签字!”
田四喜心中默默的记下这些置换条款与补偿协议。在田四喜看来,杨天保的这个工作任务难度一点都不大,毕竟旧房子换新房子,谁会不同意呢?
田四喜将杨天保的这个计划,向他招募的一百六十余人传达下去,安德坊还有三百多户,平均分摊下来,他们每人只需要洽谈两户就可以了。
想法是美妙的,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在田四喜看来的简单任务,却遇到了冷遇,唐人对卖房子这种事太忌讳了。
哪怕房子再破,那也是自己的,置换说得好听,可是一旦出现问题,一家人只能流落街头。
关键是这种好处,却不那么明显。首先,虽然换了新房,占地面积却小了太多,只有不到原来的一半,也没有自己的菜地,更没有果园,将来想吃蔬果,只能去买了,对于百姓而言,哪怕一颗果树。
那也是他们的财产。
等田四喜忙活了两天,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只能向杨天保进行汇报,不过田四喜担心杨天保会生气,就刻意用市井八卦来吸引杨天保的注意。
田四喜看到杨天保直接道:“小底听到一件奇闻,好叫公子知晓!”
杨天保端着茶碗道:“何事?”
“前几年东市肖氏布庄的掌柜肖义贵,其妻年过三十,尚无所出,按年龄,他未到四十,也不能纳妾,就在征得其妻同意后,典当一女姚氏为妻!”
典妻是古代婚姻制度的一种,也算是娼妓的一种补充。典妻往往可分为二种,一种是典妻,另一种是租妻。
按一般的分法以时间长短来分,时间长的为典妻,时间短的为租妻。这是一种临时性的婚媾形式,放长的也不过二、三年的时间。而时间的长短又往往同孩子生育的情况联系在一起,因为大多受典妻者的目的在于要生儿继嗣,所以在浙江开化一带有称典妻为“借肚皮”,或“租肚子”的。
典妻虽说是一种临时性的婚情方式,却也很是讲究仪式的,一般要经过媒证、订约、送聘、迎娶等环节。所谓“媒证”,乃是典委的中间介绍人,或受男方所托,或受女方所托,将受典双方接上关系,并充当证人的角色。媒证在订立典妻的契约上需出具,若有差误媒证是有责任的。
一般典妻均经过订立契约的过程。契约主要写明出典妻子的时间期限,典租妻子的租价及备往事宜。租典期一船租为一至两年,典为三至五年。典租价以妇女的年龄大小、典租时间的长短而定。
对承典的人说来,对所典的妇女也是要提出条件的,比如必须具备生育能力,出典期间不得与原来丈夫同居。苛刻者还要求其在出典期不得回家照看自己的孩子等,并将这些要求写到契约中去。而出典者在有的地方从新夫住,吃穿均由新夫负责,有的地方则住在自己家中接待新夫,而让原夫避开。
杨天保大致了解典妻习俗,唐朝时期法律并不禁止典妻。
田四喜接着道:“这个姚氏女在肖家日子过得滋润,且为肖义贵生得一子一女,她贪图肖家生活安逸,奈何肖妻潘氏凶悍善妒,姚氏伙同丫鬟,毒死肖义贵的妻子潘氏,以求长期留在肖家。结果姚氏原夫家闹到衙门,姚氏毒杀潘氏的事情败露,被长安县判处骑木驴……”
田四喜原本以为杨天保会对这类事情感觉兴趣,然而他并不知道杨天保生活在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像这种小三谋求上位的事情,层出不穷。特别是琼瑶阿姨,她笔下的故事大都拍成电视剧,其核心价值观就是小三上位,有斗争上位,有母以子贵上位,也有母以女贵上位,总之就是这些烂事。
杨天保岂会在乎,田四喜讲诉的故事,其实何尝不是某蓉与某强的翻版,只不过姚氏成功了,而某蓉失败了。
看着杨天保不感兴趣,田四喜眼睛一转,接着说道:“郎君对这种升斗小民狗屁倒灶的事不感兴趣,那我就给你说说豪门大宅里的龌龊!”
看着杨天保没有反应,田四喜接着说道:“应国公府的大公子武元爽,前几日在平康坊被狐媚子迷上了,连续几夜未归,他欠了很多债,后来武元爽的继母,带着钱把他赎回来,武大公子感觉自己没面子,当街大发雷霆,将他继母推倒在地上……”
孝,是中国的传统的美德。
作为儿子殴打继母,在后世估计不算什么大事,因为这种事情太多了,然而在这个时代,却属于石破天惊的大新闻。
毕竟,哪怕再怎么不堪,至少要维持面子上能过去。
子不言父过,儿不嫌母丑。
像武元爽这种行为,可以称为人神共愤了。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房子拆迁不顺利?”
田四喜心中暗暗嘀咕起来:“不是说杨天保对应国公府的事情,非常上心吗?怎么他不按套路出牌?”
田四喜急忙认错,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工作没有做好,希望杨天保再给他一个机会。
杨天保摆摆手,拆迁工作如果容易,后世就没有那么多钉子户了,在这个时代虽然没有舆论支持他们,但是这是在天子脚下,御史遍地走,随时可以找到可以仗义执言的人。
田四喜郁闷的离开,他没有想好如何解决杨天保的问题。
不过,杨天保却已经想到了,可能是这个时代对模型不够直观,或许大家对后世这种购房现象不够习惯,总之,他需要打破常规。
反正百草堂的教职工家属院还需要建造,如果长安城搞不定,将来他就把百草堂搬到玉山,如今蓝田县玉山镇周围五千八百多亩地都是杨天保的,他完全可以用一千多亩地盖学校,用四千八百亩地盖房子赚钱。
不过,杨天保现在并不着急。然而,杨氏在应国公府受委屈这事,杨恭仁可以不管,杨天保不能不管,欺负杨家没人吗?
杨天保想了想道:”来人,备车,我要去应国公府!“
田四喜听到这话,不等奥斯曼特鲁开始行动,急忙跑向马厩,两三下把马车准备好,驾驶着马车来到杨天保身前。
对于田四喜来说,驾车,他才是最专业的。
杨天保带着自己的亲卫部曲足足上百人,浩浩荡荡杀向应国公府!
第二一六章谁的面子也不给
第二一六章谁的面子也不给
唐朝以武立国,依靠横刀和马槊,把太原区区一隅之地,进而吞并天下。同样,唐朝承袭汉制,也是以孝治国。唐朝规定:父母在,不远游,不能存私房钱。此规定,目的是让子孙尽心竭力地照顾好老人。
唐朝在“补给侍丁”制度中规定:对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政府给安排一个照料的人,九十岁以上的老人给安排两个照料的人,一百岁以上的老人给安排五个照料的人。
政府安排的这些人全部免除服徭役义务。礼制上还规定子女对老人要给予精神上的安慰然而,随着玄武门之变的爆发,李世民弑兄杀弟拘父,这让唐朝所谓的孝,就成了一个笑话。而自认为华夏道统的卫道士,世族门阀也因为这个明显的是非问题,坚持与李世民站在对立面。
孝,对于华夏民族而言,不仅仅是传统,更是华夏民族的信仰。
夏朝,不孝敬老人判重罪,直至处以死刑。对不赡养老人,殴打辱骂老人,不给老人吃饱穿暖,老人生病如不给医治,不细心照料,都在不孝之列,要受到处罚。依据不同情节,处以在脸上刺字(墨)、割鼻子(劓)、斩脚(刖)、死刑(大辟)等不同的惩罚。
周朝虽无具体的处罚制度,但有一套比较严格的具有礼仪含义的具体要求。如,五十岁以上的老人要给他们吃细粮;六十岁以上老人的饭菜中要配肉;七十岁以上老人的饭食中要增加副食;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要给吃些珍馐美味;到了九十岁,小辈要在老人的床前伺候饮食。
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动荡不安,但孝敬老人的传统没变。如,齐国规定对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免除其一子的赋税和徭役;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免除其二子的赋税和徭役。
汉朝推行“以孝治天下”的孝道。对养老问题更加重视,推行了一套特殊的优惠政策。规定孤寡老人到市场上做买卖,免除缴纳租税。酒是国家专卖品,为了照顾孤寡老人,政府允许孤寡老人开设酒店卖酒。
为确保养老制度的落实,汉律还规定:对不赡养老人者,要在闹市执行死刑,并将犯人尸体展示街头。对父母、祖父母等长辈不尽孝者也判重罪。子女杀戮父母、祖父母者,即使未遂,均判弃市(暴尸街头),殴伤长辈者同样也处弃市。
原本,杨天保并没有打算帮助李世民去推行孝义,重铸道德标榜。因这杨天保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伤敌,也会伤已。
一旦杨恭仁逝世,长兄为父,他的大哥杨思谊和大嫂梁氏,就可以占据道义的制高点上,对他进行指手画脚。
然而,杨天保不做,这件事同样有人去做。更何况,因为看得清,看得更远了,杨天保知道在未来的历史上,在历史上,武则天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这件事既可以交好李世民,同样也可以卖武则天,现在的武二娘一个人情。
对于杨天保来说,收拾武元爽和武元庆也就是挥挥手的事情,除非杨天保直接杀了二人,否则连罪责都不用承担。
杨天保非常喜欢唐朝的法律,因为作为勋贵,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欺负人。
武则天的生母杨氏,她在生武则天的时候,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到晚间,武则天在通过斗争,战胜太原王氏,同安公主的侄女,王皇后之后,准备上位,而当时的荣国夫人既杨氏,就成了武则天头上的一座大山。
杨氏很容易可以干涉武则天的行为,毕竟,不遵从母亲的命令,就是忤逆,就是不孝。当然,武则天也是一个狠人,直接炮制了其母与外孙贺兰敏之通奸的事情,让其母钉在耻辱柱上,从而无法干涉武则天的行为。
杨天保来到应国公府的时候,武元爽和武元庆正在家中酗酒,随着丝竹声入耳,杨天保带着门下,并没有受到阻拦,直接中庭,才有小猫两三只,不过,他们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丁,哪里是杨天保部曲的对手。
不费吹灰之力,杨天保将应国公的大公子与二公子缉拿住,不过二人喝得太大了,哪怕是被抓起来,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杨天保并没有动手揍武元庆和武元爽一顿,而是直接带走,准备前往刑部,让刑部郎中孙伏伽来以法律的光明正大的处置不孝的武氏兄弟。
可是,在杨天保准备带走武元爽和武元庆的时候,杨氏带着武元顺,武元华姐妹二人拉在杨天保面前。
“三郎,你为何要带走大郎,二郎?”杨天保这才发现杨氏不仅仅被推了一次这么简单,她的脸此时还是肿的,半张脸都青了。
杨天保躬身道:“姑姑,来得正好,咱们一起去刑部!”
杨氏有些紧张的问道:“去刑部?大郎、二郎他们犯了什么事?”
“没事,他们两个不孝,侄儿准备给他们一点教训!”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他们欺负姑姑,就是欺负我们杨家没人!”
武元华离开杨氏身后,来到武元爽面前看着武元爽被两名亲卫架着,她小手朝着两名亲卫勾了勾。
两名亲卫在征得杨天保同意后,假装不自觉的松开武元爽的一只手,他的手掌落在地上。武元华上前,用脚踩上去。
“啊……”
武元爽刚刚发出惨叫,亲兵在他脑后用力一掌击下去,武元爽的脑袋一软,顿时昏迷了。
杨氏急忙道:“我没事,我是自己摔的,三郎,你听姑一句,把他们放了!”
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氏在武家受欺负,主要是因为他的性子。实在太软了,相对而言,太原武氏算个屁?整个家族除了武士彟,还有谁能拿得出手?
杨氏女别说嫁在武氏,就算在京兆韦氏、闻喜裴氏这样的家族里,也断然没有受委屈的道理。
“放了?这不可能!”杨天保丝毫没有给杨氏面子,他要做就要做彻底。
杨氏差点给杨天保跪下来:“三郎,应国公府还要脸呢!”
“他们真要脸就不应该欺负姑姑,武元爽踩杨氏的脸面,踩上瘾了?”杨天保指着武元庆和武元爽道:“我给过他们机会,三年前在陈园,我就警告过他们,他们拿我的话当放屁,这是摆明了不给我面子!”
武元华吩咐身边的丫鬟:“还不敢阿娘请进去!”
“不用请进去!”杨天保道:“咱们一起去刑部衙门!”
杨天保带着人让杨氏和武元顺、武元华登上他的马车,他就让亲卫在应国公的马厩内牵出一匹马。
不过,应国公府里没有上好的战马,都是一些游春马,这种马非常温顺,而且自小时候开始训练,用绳子绑着它们的腿,慢慢养成了迈着小碎步的习惯。
杨天保骑了莫约一柱香功夫,气下扔下马,徒步前身刑部。
刑部在隋唐时期,其职权范围最小,基本只限于对平民及七品以下官员(严格来说在古代七品以下不属于“官”,而属于“吏”)有行刑权,但一般没有处罚权,处罚权基本属于大理寺,而且对中高级的官员也基本归属于三省中的“门下省”监管。
但是,应国公却是勋贵,按说应该去大理寺审问,不过,大理寺却不受门下省监管,除非皇帝下令三司会审,否则经不动门下省政事堂。
可是,只要去刑部,在门下省行走的官员就会报送政事堂,当值的相国就会受理,甚至报请李世民。
一行人浩浩荡荡抵达刑部,正准备进入刑部。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刑部衙门前面,从马车上下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杨天保看着他径直朝自己走来,寻思着应该是武士彟家中的人,想过来说情。
杨天保摆摆手:“进去!”
“且慢!”
老者急忙道:“杨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杨天保皱起眉头问道:“阁下是?”
“在下太原武士棱!”武士棱道:“正是这两个不成器侄儿的伯父!”
杨天保明白了这位是武士彟的大哥,司农卿。
杨天保指着武元爽道:“武少卿请问阁下可知晓此事?”
武士棱叹了口气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杨将军,应国公府的家务事,还是交给应国公府自行解决吧,老朽这就给舍弟去信,让他一定给杨将军一个交待!就当给老朽一个面子!”
“哈哈!”杨天保笑了笑道:“这个面子我要是不给呢!”
武士棱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脸是自己丢的,面子是自己挣的!”杨天保道:“作为儿子忤逆继母,大不孝,这就是你们武氏的家风?还想让我给你面子?你们武氏真以为,我们杨氏女,就可以随便欺负?“
武士棱喃喃的道:“冤家宜解不亦结!”
“哼哼……”杨天保冷声说道:”应国公教子无方,那就让朝廷替他教育儿子,我倒看看,朝廷会不会把应国公的爵位承袭给这等不孝不仁,不忠不义之徒!“
ps:昨天回家,坐了一天的火车,原本打算在火车上写点,结果运气太差,身边坐着一个熊孩子,闹了一路,吵得我想掐死他。非常抱歉!
第二一七章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二一七章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
武士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武士彟的家事,他并非不知情,也曾提醒过武士彟。
只是武士彟从来不放在心上,他总是认为自己的儿子太小,武元爽和武爽庆在他的原配相里氏死的时候才十二岁,一个十岁,两个毛孩子无论如何斗不过杨氏这么一个成年人。
所以,明里暗里,武氏府上的丫鬟、仆从、管事都会偏向武元爽、武元庆兄弟二人,与杨氏为敌。
武士彟也是聪明人,但是他是商人出现,只是眼界和格局太小。李渊把杨达之女嫁给死了老婆的商贾之子武士彟,其实就是纯心羞辱杨氏。
毕竟弘农杨氏之女无论如何也不会嫁给商贾之子,世族门阀才是他们联姻的对象,而杨达之女,又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杨氏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他的父兄、堂兄、表兄、表弟,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寻常世族子弟,出身虽然高贵,却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却粗鄙,像杨恭仁这样武能安邦,文能治国的全才,不是已经成亲,就是已经年过半百。作为皇族,杨氏怎么可能委身下嫁?
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杨氏,就这样耽误了下来,她一生见证了隋朝的成立,强盛以及陨落,当李渊把太原武士彟许给他的时候,杨氏并没有反抗。
因为她若是反抗,正中李渊的下怀,会给杨氏带来灾祸。事实上,起起伏伏这才是世族门阀的正常现象。在琅琊王氏与谢氏共掌东晋朝廷大权的时候,太原王氏又被打压成什么样子?
根据《世说新语》忿狷第三十一之五、性急有容记载,谢无奕性粗强,以事不相得,自往数王蓝田,肆言极骂。王正色面壁,不敢动。半日,谢去。良久,转头问左右小吏曰:“去未?”答云:“已去。”然后复坐。时人叹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王蓝田就是王述,当时以蓝田侯,任尚书令。当时幸亏骂他的是谢奕,谢安的大哥,谢玄的亲爹,如果是其他人,王述肯定不会忍。因为他们太原王氏刚不过陈郡谢氏,但是时过境迁,你让陈郡谢氏再骂太原王氏试试?
杨氏委身嫁给武士彟之后,她就逆来顺受,百依百顺,然而,武士彟却变本加厉,毕竟唐初,公开打压弘农杨氏是政治正确。
杨氏的哥哥杨则能不知道杨氏在武氏受委屈吗?知道,但是他却不能管,要不然杨氏就寻死觅活,以死相要挟,哪怕杨氏在唐初重新站起来,杨恭仁拜相,这件事依旧没有解决。
不过,武士彟是聪明人,他看出李渊对杨恭仁重视之后,并且把女儿嫁给杨师道,这并非是打压弘农杨氏的意思,他改变了对杨氏的态度,不过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却没有什么改变。
关键个中隐情,杨天保并不知道,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武士彟欺负杨氏,他没有办法,人家占个理,夫为妻纲,可是武元爽和武元庆欺负杨氏,那就大闹特别闹。
“尔等在此喧哗,所谓何事?”
“告状啊!”
“状纸呢!”
杨天保这才明白,古代告状需要状纸,没这玩意就会被刁难,甚至直接被轰出衙门,那些古代连续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古代社会可没九年义务教育,整个社会的识字率低得令人发指,一个县找不到几个会写字的人,这一点都不奇怪。
杨天保一拍脑袋,忘记了写状纸了。关键是,杨天保担任官员,与诉讼并没有直接关系,他还没有看过状纸格式,不知道怎么写。
一名年轻的刑部吏道:“没有状纸,你们来告什么状?速回,速回!”
另外一名年长小吏陡然间认出了杨天保,当初他是提牢厅长史,是郭炳兮的副手。牢城那是什么地方?这里又不是普通的监狱,而是专管七品以下,九品上官员。虽然这些人没有什么大官,关键是他们都有油水。
偏偏郭炳兮为了巴结李元昌,把自己折腾进去了。这名年轻的小吏不认识杨天保,可是他做梦也不敢忘。那件案事,摆明了就是李元昌搞鬼,只要稍聪明一点的人,就会放弃一个门人,结好汉王。
但是,杨天保却为了一个门人,跟汉王撕破脸。现在拂了杨天保的面子,杨天保让他们这些小吏掉饭碗。
不等杨天保转身,他急忙拉着年轻的小吏道:“杨驸马前来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杨天保伸手一指武元庆和武元爽道:“此二人狼心狗肺,以下犯上,殴伤继母,敢问足下,该当何罪!”
年长小吏苦着脸道:“来人,左右给我拿下!”
根据《唐律·斗讼》中规定:“骂祖父母、父母者,绞”,殴打自是不用多提,子贼杀伤父母,奴婢贼杀伤主、主父母妻子,皆枭其首市。子牧杀父母,殴詈泰父母、父母、假大母、主母、后母,及父母告子不孝,皆弃市。贼杀伤父母,牧杀父母,殴詈父母,父母告子不孝,其妻子为收者,皆锢,令毋得以爵偿、免除及赎。
贼杀是既遂,牧杀是未遂,外搭上殴詈和父母告子不孝的,都是枭首弃市。也就是把脑袋砍下来挂市集上给别人看,而他的妻儿也会受到牵连,且这种罪行不能用爵位金钱代替。
刑部众人看到武元庆和武元爽,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他们接过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后,不约而中的用力掰着二人的胳膊,二人吃疼,悠悠转醒。
就在进入刑部衙门的时候,武元庆醒来过来,这个时候他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杨天保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这件案子可不复杂,人证、物证俱在,虽然杨氏不想把事情闹大,这可由不得他!
孙伏伽因为判错案子,被贬官过一次,这一次他非常慎重,分别多次传唤人证,查验杨氏脸的伤痕,分别与武元庆和武元爽询问。
如果是其他勋贵子弟,从小学习律法,对于如何用律法的空子,摘清自己非常精通,关键是武元爽和武元庆他们兄弟,半十几年苦哈哈,等到武士彟发迹,他们已经十几岁了,别说律法,就连书都懒得读了。
在孙伏伽这个玩了一辈子律法的老手面前,武元爽和武元庆兄弟没坚持一刻钟,全倒出来了。
案子很快叛决出来,他们兄弟二人必须枭首于市,不过因为李世民本人的关系,大唐处决犯人需要经过李世民复审。
当时宇文士及作为前朝老臣,复位为殿中监,为了不让魏征、戴胄擅专,宇文士及向李世民上书,请求让死囚回家团聚。
然而这道奏折,魏征和戴胄都没有阻止,用魏征的话说:“宇文士及那点小聪明,又能瞒得住谁?”
李世民想要太平盛世,宇文士及投及所好,用这种办法粉饰太平,后来宇文士及偷偷派人告诉这些死囚,如果他们敢跑,全家老小,鸡犬不留。
死囚们害怕连累家人,随即在与家人团聚后,全部返回监牢待斩。
李世民念其有反悔之心,于是下诏赦免全国待斩的三百七十余名死囚。
现在李世民更是上瘾了,喜欢亲自审案子,复叛死刑案。
关键是,这个问题其实非常扯淡,古代的律法,本来就比后世的宽松,只要到了死罪,除了谋反的或许有冤枉的,其他罪名,其实都是死有余辜。
比如后世非常有名的张扣扣为母亲复仇杀人案,在古代他非但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反而成为英雄。
咸和三年(328年),桓温之父桓彝在苏峻之乱中被叛军将领韩晃杀害,泾县县令江播也曾参与谋划。当时桓温年仅十五岁,枕戈泣血,誓报父仇。咸和六年(331年),江播去世。其子江彪等兄弟三人为父守丧,因怕桓温前来寻仇,预先在丧庐内备好兵器,以防不测。桓温假扮吊客,混入丧庐,手刃江彪,并追杀其二弟,终报父仇,由此为时人所称许。
桓温连杀江彪三兄弟,屁事没有,反而让晋明帝招其为女婿,他的仕途反而扶摇直上。
等孙伏伽把案件审理清楚,整理好供词、供状,在得到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二人签字画押之后,顺势递交给了门下省政事堂。
正在当值的王珪看到武元庆、武元爽殴伤继母,气得勃然大怒,随即拿起朱笔,签字画可,逞送宫中。
……
这边杨天保转身离开了刑部,返回了百草堂,继续他的房地产开发计划,非常可惜,没过多久,应国公府传来消息,杨氏吓得上吊了。
幸亏仆从发现得早,人给救下来了。
杨氏吓坏了,吓得魂不守舍。急忙前来百草堂求杨天保收回诉状,撤销讼诉。
杨天保非常生气,杨氏在武氏倍受欺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长长叹了口气。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杨氏梨花带雨,跪在杨天保面前哀哀痛哭道:“郎君就两个儿子,若是让他继后,他一定会休掉我……”
杨天保指着杨氏道:”你是差武氏那一口吃的?还是缺那一点穿的,和离就和离,姑姑,以后我养你,武士彟敢放个屁,我让他连利州都督都做不成!“
杨氏六神无主,一上劲儿拉着杨天保的腿:”三郎,你去撤销诉状,咱不告了行吗?“
”不行!“
杨天保一脸冷默的道:”姑姑,你也不想想,我是弘农杨氏,何时受过此等委屈,武士彟算什么东西,慕容云马上给武士彟带一句话,我们杨氏女只有丧偶,没有和离,让他看着办。“
第二一八章大唐长安云起书院
第二一八章大唐长安云起书院
武元华打量着杨天保,特别是杨天保说出那句:“我们杨氏女之有丧偶,没有合离!”
让武元华心中崇拜得五体投地。
事实上,武元华自从记事起,对于母亲杨氏逆来顺受的性子,非常反感,因为母亲软弱可欺,她和武元顺承受了很多非人的折磨。尽管反感,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整个武氏,除了母亲,他并没有任何亲人。
杨氏仿佛只会哭泣,其他不会别的,搞得杨天保心情非常差。
“慕容云,马上去传信!”
“别……三郎,你这是让逼死我吗?”杨氏一脸绝望道:“不能为了面子,不顾全大局!”
“什么是大局?请姑姑,你告诉我,什么是大局?”杨天保气愤的道:“你以为你是谁?义成公主吗?”
杨氏愣住了。
事实上,早在武德四年,李渊把她赐婚给武士彟的时候,她就看到杨则在房间里痛哭,为了不牵连家族,她愿意嫁给粗鄙不堪的武士彟,只当这辈子已经死了。
然而,在杨天保的眼中,她的牺牲并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她和义成公主何尝不是一样,作为杨氏女,为了家国天下,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文皇帝这一辈子做了很多事,利国利民,唯有一件事,让我不屑,那就是给突厥和亲,把义成公主嫁给突厥四任可汗,这是奇耻大辱!连累祖宗蒙羞,如果将来,我要是死了,我就要问问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和亲和亲,和到和平没有?突厥人是少抢一次,还是给了杨氏面子?”
杨氏低头痛哭,不过声音渐渐的小了!
“杨氏的江山为何二世而亡?因为他们好的不学,偏偏学老刘家和亲,天下安危,社稷安危,寄托在妇人的胸脯之上,这样的社稷,不亡天理不容!弘农杨氏未来如何,不需要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三郎,你就当帮姑这一回!”杨氏哽咽道:“我求你了,你让武氏绝后,我也没脸活了!”
“……”
杨天保看到杨氏这样,很是无语:“错的不是你,说到底,错的是武士彟,是他教子无方,我就不相信,他武士彟就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是什么样,你敢说他不知道这事吗?”
杨天保当然并不知道这事,只是在诈杨氏。
果然,杨氏依旧哀求道:“他不是故意的……”
杨天保听到这话,更是生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武士彟他活该,你不用替他求情!”
“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向着他,他们武家!”杨天保几乎气得不想管这事了,在后世杨天保有个朋友,谈恋爱的时候,不顾父母亲戚的反对,执意要嫁给爱情,结果遇到一个人渣,心情只要不好,逮着她就揍一顿。家里人要动手揍她老公,她阻拦着不让,后来好了不过三天,接着继续被家暴,家里人让报警,她依旧拦着不让。
遇到这种情况,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你去观国府吧,如果阿爹说,这事让我罢手,我就不管了!”
杨氏一心向着武士彟,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正应了那句话,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
杨氏看着杨天保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好离开百草堂,准备前往观国公府。
“等等!”
杨天保叫住了杨氏道:“姑姑,你把元顺、元华留在百草堂吧,让她们二人跟着其他孩子一起上学!”
杨氏迟疑道:“她们只是女孩……”
不等杨氏说完,杨天保接着道:“世族门阀的女儿,谁会不识字呢,将来没有能力,如何操持偌大的家业?”
杨氏想了想也是,现在她与武家势成水火,虽然是杨天保的无心之失,难保武家的人,不会嫉恨武元顺和武元华。
如果让二人留下在这里上学,反而是一件幸事。
杨氏一个人乘坐马车,在田四喜的带领下,前往观国公府。
而杨天保则一本正经的望着武元顺和武元华道:“记住,在百草堂一定要尊师重教,做一个好学生!”
这也是杨天保的初衷,他免费办学,如果不是为了结成一党,让这些学生将来可以很好的给他办事,他至于每年砸出去好几万贯吗?
武元顺有些拘束,连话都不敢说。可是武元华却淡定多了,她笑道:“学生谨记山长教诲,当一名本份学生!”
杨天保找来一名仆妇,带着武元顺和武元华姐妹二人前去办理学籍。随着百草堂主体建筑完工,招生和招募老师,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杨天保望着武元华的背影,心想一定要给她开小灶,要不然未来的女皇长歪了,他可是历史罪人。
办理学籍并不太难,录入自己的籍贯、姓名,不会写字,按下手印就好了,然后开始可以领用学习和生活用品了。
长衫是“士”的标志,也称为儒衫。杨天保更喜欢称为校服,绿色的儒衫,黑色的纶巾,每人夏冬各两套,还有足衣(袜子)、脸盆、饭盒、被褥、蚊帐、笔、墨、纸、砚一套,还有一个用竹子编制而成的书包。
无论男女学生,在百草堂都会采取军事化管事,开学之前,先进行军训,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让学生明白什么是纪律,什么是集体。
仆妇带着武元顺和武元华走到一个宿舍内,里面首尾摆着了两排六张木床,都是上下铺,按照要求,每个房间可以住十个学生,男女学生,分开成独立的院落,最后一张靠近门的上下铺,充当物架,正好可以摆放好十个学生的脸盆、饭盒。
仆妇认真的交代武元华和武元顺姐妹,哪里是放茶缸的,哪里是放饭盒的,哪里是放脸盆的,一目了然。
“你睡这里。”仆妇指着一张没有铺上席子的床铺道:“东西要摆放好,这是规矩,人人都得遵守的。衣服什么的放到衣柜和鞋柜里,茶缸、脸盆做上自己的标志,跟大家的放在一起,要放整齐……东西乱放,轻则记分,每扣三分就是一次警告,三个警告,累计一次小过,两次小过,累计一次大过,大过立即清退!”
武元华可不大乐意了:“山长可是我表哥,你敢清退我,我让他清退你!”
仆妇笑了笑道:“你可以试试!”
武元华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百草堂的日子并不好过!”
杨天保几乎全程悄悄观察着武元顺和武元华入学,就在武元华和武元顺跟着其他孩子打成一片的时候,杨天保返回木屋。
这时,李婉宁看着杨天保有些郁郁寡欢,上前道:“郎君,这事你何必管呢!”
杨天保道:“我也不想管!”
内心里其实,杨天保只是在武元华面前刷刷存在感,反正武元爽和武元庆兄弟二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获得应国公的爵位,二人同样没有一下好下场,全部客死异乡。
李婉宁有些担心的道:“应国公若是绝嗣,岂不会嫉恨郎君?”
“你就放心吧,他们两个不会全死,法理不外呼人情,这件头疼的事,交给武士彟去头疼吧!”
其实,唐朝法律也有人性化的一面,儿子殴打母。
如果是独生子,可以改由流配,这样以来,就可以留下一个儿子继承香火。像现在武元爽和武元庆这样的事情,朝廷肯定会严肃处理,关键是武士彟必须放血。
谁都知道武士彟是唐初冤大头,到处向权贵们送礼,巴结关系,想要挤入勋贵圈子里,然而,他一直都不挤进去。
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杨氏这些年在李世民心中,显得太过软弱了。
这样不行,问题太大了。
身为帝王,猜忌心本来就重,越是忍气吞声,他越会想着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像后世天朝,越是韬光养晦,人家美国也不是傻子,各种摩擦,各种试探,安生了吗?
相反,俄罗斯就采取一种老子就是刚,不服就干的架势,战略轰炸机跑欧洲飞一圈,欧洲顿时安静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不需要掩饰,敢反击的时候就反击,不顺的时候,就要发火,那样反而给李世民一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感觉。
不需要试探,直接摆明车马。
杨天保很会调整心态,很快就把杨氏与武元庆、武元爽兄弟的事情扔出脑外,现在最应该着急的是武士彟,而不是他,趁机还可以敲诈武士彟一笔巨款。
杨天保笑了笑道:“七娘,你莫要担心,我没事,麻烦你准备一下,我要宴请凌敬!”
时间不长,李婉宁让人准备饭菜。
李婉宁虽然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可是在杨天保这边,她却不止两个丫鬟,而是整整一队仆妇,粗使婆子十六、丫鬟二十四人,男仆十二,如果等薛瑶和罗晓玉返回,观国公府肯定住不下,他需要再另建一座宅院。
反正,他准备房地产开发,可以修建一座府邸。
凌敬到来的时候,就朝着杨天保道:“小杨将军,你看这个学堂,叫百草堂有点太过小家子气,你应该想一个响亮的名字!”
杨天保一愣道:“百草堂难道不好?”
“神农尝百草,始有医药,人家一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什么医馆呢!”凌敬想了想道:“虽然你在十六座学院里也设立医学院,总不能叫这个名字吧!”
杨天保想了想感觉也是,他记得有本唐砖的小说,主角办了一座蓝田书院,关键是他的书院不在蓝田,与蓝田没有关系。难道叫长安书院?
杨天保道:“要不,咱们叫起点书院?或者云起书院?“
”糗粮山积,匠石云起……“凌敬道:”就叫长安云起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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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第二一九章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大唐长安云起书院?”
杨天保想了想,赶紧将这个念头抛出脑外。如果他敢取这个名字,他倒是不怕有人给他寄刀片,关键是近距离人身伤害。
杨天保道:“咱们就叫长安科技学院,名字就这么定了,不许提反对意见!”
凌敬倒没有提反对意见,虽然学校主体建筑基本完工,作为当过夏国国子祭酒的凌敬来说,对于办学而言,以后的投入才是大头。
杨天保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请你邀请一些名家,过来担任老师!”
凌敬想了想道:“时过境迁,我那些老友,死的死,隐居的隐居,只怕难以……”
“这事我不管了,交给你了!”杨天保笑道:“长安科技学院共十六所分院,其中将作学院院正我已经内定了杨思齐,其他十五位,医学院院正留给孙思邈,其他各个学院,交给你了!”
凌敬道:“这个……并非一时半会右要招到人的!”
当然,这事杨天保也想过,文人都是傲骨,都有傲骨慢王侯的行为,杨天保才不跟他们玩过家家呢。
杨天保道:“当然了,一口也吃不了一个胖子,咱们不需要这么及,百草堂原来有十几个老师,将近五百名学生,我们可以适当的扩招一部分,比如再增加五百人,这样以来,招收老师的压力就小得多了!”
凌敬点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杨天保苦笑道:“咱们这个学院,没有朝廷背景,所有的老师,我是给不了他们朝廷命官待遇,不过我却可以开给他们同级别的待遇,更何况朝廷命官,如果没有特殊贡献,是不会得到朝廷封赏的房子,我却可以给他们房子一套,根据老师名气、水平不同,可以分别获得甲、乙、丙、丁四种户型之一的住房。”
听到这话,凌敬道:“这样就容易多了,居长安大不易!”
对于凌敬来说,他是身为体会。他作为夏国国子祭酒,在武德四年底跟着窦建德一起来到长安,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快十一年了,然而,十一年的时间,凌敬却没有一个下脚之处,一直跟着弘农杨氏混饭吃。
就凭杨天保给老师提供房子,应该可以招收到不少可以混饭吃的落魄文人。
杨天保与凌敬商谈好细节,凌敬告辞而去。
就在这时,送杨氏回观国公府的田四喜回来了,并且带来了杨恭仁的口讯,让杨天保返回观国公府。
李婉宁道:“妾身陪你一起去?”
李婉宁自然是担心杨天保被杨恭仁责难,她跟着或许有点作用,别看杨恭仁是父亲,然而公论起来,李婉宁是华阳公主,是主。
而杨恭仁则是臣。
唐朝世族门阀不想与皇室联姻,其实也有这方便因素,这不是娶老婆,而是娶回一个祖宗。哪怕杨恭仁想教训儿子杨天保,但是不得不顾忌李婉宁的态度。
杨天保想了想道:“好……”
离开木屋,离开长安科技学院,一路向北。
然而走到安善坊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的道路被堵得严严实实,杨天保没有掀起车帘,就闻到浓郁的檀香味。
“怎么回事?”
田四喜笑着解释道:“前一阵子从天竺来了一位婆罗门僧,,说自己手里拿的东西非同一般,是佛齿,至坚至硬,所击之处,无物可挡。长安的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热闹,一时间婆罗门僧这里门庭若市。原来他正在昭国坊闹腾,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天保心中一动,隐约记得好像历史上真有这么回事。
据闻是唐朝太史令傅奕,给他儿子傅玄说:“我听说有一种东西叫金刚石,坚硬无比,外物是不能损伤的。这个僧人装神弄鬼,估计他拿的就是注重东西。但羚羊角能破金刚石,你去试试。”
他的儿子就拿着这个羚羊角去看这个佛齿。见了之后,也像其他人一样要求试试。僧人胸有成竹地答应了。他拿出羚羊角狠狠地击打佛齿,结果佛齿是应手而碎,看热闹的人也就一哄而散。
对于这样的记载,其实杨天保是不相信的,毕竟金刚石的硬度在这个时候,肯定是最硬的物质,而傅奕应该是了解金刚石的性质,知道金刚石害怕撞击,而非硬碰硬。
杨天保望着李婉宁道:“我送给你一个礼物!”
李婉宁道:“不用了!”
杨天保摆摆手道:“上去看看!”
勋贵是特权阶层,哪怕堵路,看着杨天保的马车过来,众人不自觉的开始分散开来。杨天保的马车停在僧人莫约三十余步的距离上,杨天保走下马车。
婆罗门僧人看着杨天保下车,心中大喜,他装神弄鬼这么多人,为的就是吸引唐朝的达官贵人过来参观。
事实上,别说天竺僧人,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唐三藏,在唐朝玄奘法师,在后世非常有名,在唐朝他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僧人,甚至不如辩机有名。
唐朝虽然包容,长安城不仅仅有基督教的景教、也是光明教的摩尼教,佛教也有,事实上他们都不是主流宗教。这个时代最大的宗教,自然是道教。
杨天保走向那名僧人道:“把你的金刚石给我看看!”
杨天保直接叫佛指的名字,这让那名天竺僧人有些紧张,他最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佛指。
杨天保的话音刚刚落。田四喜一下子上前,伸手夺过金刚石,用力的夺了过来。
周围的众善男信女感觉杨天保有些过份了,他们纷纷朝着杨天保叫嚷起来,说什么欺负人不行啊,杨天保是什么意思之类。
杨天保目光如电,盯着婆罗门僧人道:“这是佛指?”
僧人脑袋急转,他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亲卫,跑肯定跑不掉,他急忙解释道:“正是……”
杨天保接过这根所谓的佛指,只见这根佛指长约四寸有余,粗约一寸两分,尽管没有称重,却感觉极为厚重,这下赚大发了。
杨天保到手的东西,自然不会再给那个番僧。
第二二零章武氏要脸杨氏不要脸了吗
第二二零章武氏要脸杨氏不要脸了吗
这个金刚石颜色呈淡黄色,光彩夺目,杨天保用手感觉着这块金刚石的重量,大约有一两左右。
在后世最大的天然金刚石名叫“库利南”,它的发现是相当偶然的。1905年1月25日,南非(阿扎尼亚)的普列米尔矿山(亦称总理矿),有一个名叫威尔士的经理人员,偶尔看见矿场的地上半露出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他用小刀将它挖出来一看,是一块巨大的宝石金刚石。
它的重量用当时的旧克拉单位(1克拉=205毫克)为3024.75克拉。换算成现在通用的公制克拉(1克拉=200毫克)为3106克拉,即621.2克。体积约为5x6.5xl0cm,相当于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它纯净透明,带有淡蓝色调,是最佳品级的宝石金刚石。一直到现在,它还是世界上发现的最大的宝石金刚石。
库利南不是一个完整的晶体,它只是一个大晶体的一部分碎块。库利南由于太大,当时没有人能买得起。后由南非的德兰士瓦地方当局用15万英镑收购,在1907年12月9日,为祝贺英王爱德华三世的生日而赠送给英国皇室了。
而杨天保手中的这块金刚石,大约相当库利南的五分之一,不过已经算得上罕见之物,贵重异常了。
杨天保自然不舍得直接将这块金刚石摔碎,,金刚石虽然是最硬的物质,但是质地很脆,很小程度的撞击就会使之破碎。不光金刚石,就连钻石也是一样,钻戒在成年人手中,莫约一米二的高空中,自然掉落,就有很大机率摔碎,更何况这块这么大的金刚石,体积越大,越容易摔碎。
杨天保如果这么强夺走,麻烦肯定不小,就在杨天保左右为难的时候,“这位贵人,请把是佛指还给贫僧!”
婆罗门僧人急忙伸手向杨天保讨要金刚石。
杨天保定眼一看,只见那名婆罗门僧人脸色巨变,不地的向远处张望着。
杨天保暗暗奇怪,他顺着看着婆罗门僧人的目光望去,发现远处来一队衙役,拥簇着一名绯色官服的官员朝着婆罗门僧人走来。
那名婆罗门僧人看到这名绯色官服的官员,脸色大变,急忙朝人群里挤去,连金刚石也顾不得要了。
众衙役发现婆罗门僧人急忙逃跑,一边大吼:”站住,忒他和尚,站住!“
衙役越叫喊,这名婆罗门僧人跑得更快。
这一幕,杨天保感觉非常熟悉。就像路边摊吃烤串,突然大吼一声:”城管来了“
那些小贩急忙逃跑,连钱都来不及收了。
等到那名绯色官服的官员走近来,杨天保这才发现居然是大唐有名的反佛斗士傅奕。
杨天保听过不少关于傅奕的传闻,最有名的莫过于他在武德七年上书李渊《请除释教疏》,他以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儒家伦理道德为理论基础,坚决反对佛教。
指斥佛教不讲君臣父子之义,对君不忠,对父不孝;游手游食,不从事生产;剃发易服,逃避赋役;剥削百姓,割截国贮;讲妖书邪法,恐吓愚夫,骗取钱物。百姓通识者少,不察根由,信其诈语。
乃追既往罪过,虚求将来的幸福。遂使人愚迷,妄求功德,不畏科禁,触犯法律。其身陷刑纲,还在狱中礼佛,口诵佛经,以图免其罪。人生死寿夭,本取决于自然;刑德威福,皆由君主决定。
而佛教徒诈称,贫富贵贱由佛主宰。这是窃人主之权,擅自然之力。佛教肆行,其恶果是“海内勤王者少,乐私者多”,立于五庭,看膝下,不忠不孝者,聚结连房。故它入家则破家,入国则破国。他还用历史事实揭露佛教的危害。
指出,五帝三王时,无佛教,则君明臣忠,祚年长久。汉明帝始立佛寺,然只西域桑门自传其教。西晋以前,有严法禁止国人剃发为僧。万勒之后,禁令松弛,因事佛,君主昏庸,臣又奸佞,梁武帝尤足为戒。昔日褒姒一人,迷惑幽王,而能亡国。今十万僧尼,刻绘泥佛,以惑天下,必须禁止。令僧尼自相结为夫妇,生儿育女,十年长养,十年教训,自可富国足兵。四海可免僧尼蚕食之殃,百姓也能知道威福之所在。
对于这位反佛斗士,所有的藩僧自然是害怕的,因为唐朝早在武德九年就已经颁布《沙汰僧道诏》:“诸僧、尼、道士、女冠等,有精勤练行,守戒律者,并令就大寺、观居住,官给衣食,勿令乏短。其不行精进、戒行有阙者,不堪供养,并令罢退,各还桑梓。所司明为条式,务依法教,违制之事,悉宜停断。京城留寺三所、观二所,其余天下诸州,各留一所。余悉罢之”
也就是说没有朝廷颁发的度牒,不算真正的曾人,要被驱逐出境的,那名婆罗门僧人正属于无度牒的僧人,自然要在驱逐之列,他不跑才是怪事。
看着正主走了,杨天保赶紧对田四喜道:“赶紧走!”
杨天保坐进马车里,拿着金刚石递给李婉宁道:“七娘,送给你!”
李婉宁的目光一下子落在光彩夺目的金刚石上,然而她并没有接,而是望着杨天保摇摇头道:“我不信佛,这种佛家圣物,放在我这,纯属浪费!”
“什么佛家圣物,就是一块宝石而已!”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这种宝石叫金刚石,非常硬,我给你试试看!”
杨天保拿着金刚石划向他身上佩戴的一个玉佩,其实杨天保对于玉佩,并没特殊的爱好,如果不是身份摆在那儿,他必须佩戴,他都会懒得带。这块用蓝田玉雕刻而成的玉佩,被杨天保用金刚石像刀工豆腐一样,轻易把玉佩切下来一个角。
李婉宁目瞪口呆:“这么神奇?可惜了,实在太小,如果再大点,郎君用金刚石就可以打造一柄宝刀,可以斩金断玉,削铁如泥!”
“呵呵……”
杨天保莞尔一笑道:“这个金刚石可以打造成首饰!”
李婉宁道:“不如打造成箭镞,无坚不摧,无坚不破!”
在李婉宁眼中,金刚石的价值,大约等于贵重一点的钢铁。杨天保瞬间失去了与她讨论下去的兴趣。
马车一路顺利抵达观国公府。
而康伯早已在门口等候好久了:“令公在中庭!”
杨天保与李婉宁一路跟随康伯来到中庭,中庭的大厅中,此时或坐或站着许多人,有杨天保认识的,也有杨天保不认识的。杨氏、杨思训、杨思谊、包括杨师道全部都在。
杨恭仁坐在主座上,朝着杨天保微微点点头。
杨天保躬身施礼:“阿爹,大兄、二哥……”
包括杨师道、杨氏纷纷向李婉宁打着招呼。
就在这时,杨师道道:“华阳,五娘刚刚得到一批蜀锦,让你过去挑些!”
李婉宁自然听出杨师道这是以她五姐夫的身份,把她支开。
李婉宁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笑道:“你且去吧!”
李婉宁这才缓缓离开。
杨思谊望着坐在下首那边一名须发皆白,看着年龄比杨恭仁更大的男子道:“五叔公,正主来了,这就是我那三弟!”
须发皆白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杨氏的亲大哥,也是杨恭仁的堂弟杨则。也是武则天正儿八经的亲舅舅。
杨则咳嗽一声缓缓道:“三郎,是三郎啊,时间过得真快,三郎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叻!”
杨则颤颤巍巍起身,吃力的拍着杨天保的肩膀道:”三郎,三郎啊,你也长大了,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杨天保看了看杨则的神色,顿时明白了,这是杨则希望息事宁人。
杨天保望着杨则道:”敢问五叔公,姑姑在武氏所受的委屈,你知道吗?武士彟知道姑姑所受的委屈吗?“
不等杨则回答,杨天保继续道:“武氏要脸,咱们弘农杨氏不要了吗?”
杨恭仁沉默了,杨天保所说的不假,武士彟需要脸面,他就应该踩着杨氏的,实现他的优越感。
要说杨氏没有向武士彟告状,这是不可能的,至少武士彟多次表示武大郎、武二郎年龄还小,不懂事。
杨恭仁只是没见杨氏的样子,看到杨氏半张脸青肿不堪,他其实也怒了。
杨天保所的不错,武氏要脸,杨氏难道就不要了吗?
第二二一章青楼招聘会
第二二一章青楼招聘会
杨天保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径直离开了中庭,留下满屋子错愕不已的众人。
杨思谊可算逮着机会了,很自然的给杨天保上眼药。他望着杨天保的背影,痛心疾首的道:“阿爹,你看看,三郎这是什么态度,有损家风……”
杨恭仁犀利的目光扫向杨思谊,杨思谊不自觉的打一个冷颤,没有办法,杨恭仁给他在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杨恭仁望着杨则道:“五郎,六娘,现在想息事宁人已经不可能了,这个案子已经逞送御前,想撤案……”
民间约定俗成,民不告,官不究。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比如涉及人命,就算没有原告,这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该怎么叛就怎么判。现在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件案子,再想撤案,已经不可能了,必须接下来看武士彟怎么处理了。
杨氏担忧的道:“武大郎和武二郎会不会判弃市?”
不等杨恭仁说话,杨则就道:“没那么严重,罪名是罪名,应国公无论议勋、还是议贵,都可以赦免,不过他们二人肯定会被贬为庶人!”
杨则虽然没有见过杨天保这个侄子,在杨天保之前,到底还是做过一些功课,这个侄子脾气火爆,而且明显对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心存芥蒂,如果他想为杨氏出头,根本就不需要闹到刑部,只需要带着人,打上门去,把武元庆和武元爽揍一顿。
这样以来,武元庆和武元爽自知理亏,根本就不敢告发他,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可是杨天保偏偏往大里闹,一下子断掉武元庆和武元爽二人身份。
武士彟当年为了豪赌一场,不仅仅献出过半家财,还赌上了身家性命,好不容易获得这个应国公的爵位容易吗?
自然不容易,关键是杨天保这是冲着让武士彟除国绝爵的路子去的。无论武士彟怎么做,他都无法保证自己爵位,这可是要结血海深仇的。
然而,杨天保压根不在乎。
这让杨则反而有些不解。
……
观国府后院葡萄园的凉亭里,华阳公主与长广公主姐妹二人坐在亭子里说着家长里短。虽然长广公主与华阳公主明明是姐妹,不过二人从年龄上,却属于两代人,关键是李渊太能干了,在他登基为帝后,又开始焕发第二春,一股脑的生下二十多个子女。
当长广公主已经快到三十五岁,而华阳还不足十五岁。
李婉宁不时的朝着中庭张望着。
长广公主苦笑道:“咱们姐妹还真是同病相怜!”
华阳公主不解。
长广公主也不解释,涉及了他们夫妻二人的隐私,虽然杨师道对外一直以谨慎闻名,不过,他其实并非真正的谨慎,而是怯懦。
毕竟,杨师道是观王杨雄的幼子,他出生时,正值杨勇杨广兄弟二人争夺皇位,斗得如火如荼,杨师道则看着杨雄如何如履薄冰。
哪怕在杨雄死后,他则事不决,还可以请教杨恭仁,还有其他兄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凡事不决,问杨恭仁的习惯。
最让长广公主气愤的是,当初因为长广公主与赵奉节有两个儿子,而长广公主也带着两个儿子跟一起生活,杨师道感觉自己是多余的,不知道要不要跟长广公主生不生孩子。如果不是杨恭仁苦劝杨师道,恐怕他会跟长广公主相敬如宾一辈子。
李婉宁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杨天保和杨师道是两个极端,杨师道会纠结来纠结去,要不要做,而杨天保却是毫不迟疑,做了先说。
长广公主笑了笑道:“你是一个有福的,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时候,长广公主也嫉妒李婉宁的运气。杨天保纵然有百般不好,不过他却有一点,任何人都比不了。
赚钱方面,杨天保实在太厉害了。他的生意样样都赚钱,哪像杨师道,除了俸禄,田庄几乎没有其他收入。偏偏长广公主喜欢奢华的生活,出则仆从如云,入则富丽堂皇,可惜,杨师道的收入,勉强够杨师道自己开销。
长广公主本来与华阳商量一番,合伙做生意,她有人,可以在教坊司弄到免费的美女,可是平康坊的青楼瓦当已经饱和,赚钱虽然不少,可以需要打点的不少。然而,杨天保的陈园,却从来不需要打点。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苏音音过来禀告道:“公主,驸马准备回百草堂!”
虽然杨天保已经将百草堂更名为长安科技学院,但是,习惯却很难改变。
李婉宁朝长广公主歉意的笑道:“五姐,我先随驸马回了,改天有空,咱们姐妹在一起坐坐!”
“如此也好!”长广公主示意李婉宁先走。
李婉宁走到马车前的时候,杨天保躺在马车的软榻上,闭目养神。
李婉宁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杨天保睁开眼,缓缓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想起了谢安石与谢无奕兄弟!”
“哦!”
李婉宁端坐在马车里,拿起马车里的红泥火炉,开始煮茶。
杨天保道:“谢安石温文尔雅,宽宏大度,而谢无奕却粗鲁异常,脾气火暴,骂王述王述不敢还口,揪住桓温,桓温也不敢缠他,仿佛他就是人憎鬼厌,偏偏还不敢得罪他!”
李婉宁莞尔萧道:“人家谢郎怎能像你说的那样不堪!”
杨天保道:“我现在明白了,他不是不堪,只是戴上了一个面具,作为兄长,他必须为弟弟妹妹遮蔽风雨,遮蔽风雨最佳的办法,莫过于让所有人都害怕他,他不用怕事,毕竟他是太后褚蒜子的舅舅,谁能把他怎么样?罢官,人家不在乎,去爵,爵位与他如粪土,贬为庶人?陈郡谢氏如果是庶人了,那么天下间谁敢自称士?”
李婉宁有些担心杨天保,这是要学谢无奕当狂士?
可是谢无奕却是可经国之才,可为良卿,堪为良将。
杨天保随来到百草堂,却听到梁三宝向他禀告:“凌祭酒去陈园了!”
杨天保没有在意,还以为凌敬是酒瘾犯了,不好意思在杨天保面前喝酒。杨天保故作不知的问道:“他去陈园做什么?”
“好像是说去招聘!”
“青楼能有什么人才,淫才还差不多!”杨天保急忙转向陈园。
此时,陈园巨大的门楼前,挂着一条巨大的广告,只见上面写道。
长安科技学院是一所环境优美、条件优裕、师资力量雄厚的学校,可容纳师生三千余人。学校里有花园、球场、游泳池、澡堂、食堂、图书馆等一应设施,为在校师生提供良好的学习、生活环境,现因业务扩张,师资力量不足,特向社会各届招聘。
然后,每个陈园门楼前都挂着一副庞大的条幅,上面写着:算术师、农艺师、格物师、占星师、陶艺师、纺织师……
杨天保望着这一幕,简直目瞪口呆。
他非常佩服凌敬的脑洞。陈园是青楼,作为长安城二线青楼,价格其实远不如平康坊,只不过由于远距城区,相对便宜一些。
然而,能来青楼消费的人,在这个时代,除了商贾,就是文人骚客。
此时凌敬面前围了足足数十号人,向他询问招聘情况。
杨天保一拍脑袋,这样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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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捡到宝了
第二二二章
凌敬身边围了一大群有兴趣的人,毕竟经过李世民和魏征在精兵简政,可是裁掉了三分之二的中枢官员。
而且大唐眼下物价低,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消费却越来越高,人总不能只吃粮食。
能来陈园消费的人,不会太穷,但是也不会太富裕,太富裕不用来陈园,完全可以去平康坊,那里不仅有朝廷的教坊司,可以接触到犯官女眷,那些犯官女眷,不仅模样好,教养好,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可以满足某些人精神方面的需求。
那些犯官女眷平时需要高高仰望,看着她们低眉弄眼的样子,可以满足自己虚荣心。
凌敬道:“我们长安科技学院的招聘老师分为三等九级,最高级为博士三级,比如大匠师杨思齐就被招聘为匠学院博士,每年可以拿到工钱两百贯。还可以分到一套三进共计六十二间房的大宅子。”
听到这话,众人瞬间激动起来。
匠师的收入不低,哪怕朝廷的将作监大匠,也有每个月十五贯的收入,不过,关键是六十二间房。
想买一套六十多间房子的宅院,在长安城可不好买,关键是没人愿意卖。
在唐朝,其实没有商品房,也没有地产开发商,房子都是自己建,就算被贬官或者流配,他们还想着可以回来,所以就算是流配,人家也不想买?
六十二间房子,能值两三千贯,最关键的是还有价无市。
当然,杨天保也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分到的房子不是这个时代普通住宅。
在这个时代,能有六十多间房子的宅院,肯定会有果园,花园,菜园,还要有亭台楼榭。像这样的宅院至少也是占地十多亩。
然而,杨天保给他们的却只是宅院,就像后世的联排别墅,
如果不是因为建造高楼大厦没有可行性,而且钢筋太贵了,杨天保还真有打算盖一座大楼。
能在某一方面成为师的,自然不是满大街都是,就连杨天保也没有太大的想法。
凌敬其实也只是介绍一下,接着说道:“次着博士二级,即精通某科,比如精通算学,精通天文历法师,精通经学,诗词歌赋,可以享受博士二级,待遇与博士三级几乎等同,区别是博士二级没有杨驸马牵马坠蹬……”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出一阵懒洋洋的声音:“杨驸马是谁?”
不等凌敬回答,依偎在那名年轻男子身边的女子就道:“自然是华阳公主驸马,弘农杨三郎。”
年轻男子点点头道:“某家也算大略懂算学,正愁没有地方落脚。”
杨天保打量着这名年轻的男子,他身材非常瘦,两眼深陷,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倒。
凌敬生气了,说到:“你精通算学,那我考考你?”
年轻点点头道:“可以”
凌敬想了想道:“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一批物品,三个三个地数余二个,五个五个地数余三个,七个七个地数余二个,问这批物品最少有多少个。”
这个问题的解题思路,被称为“孙子问题”、“鬼谷算”、“隔墙算”、“韩信点兵”等等。”
那名年轻人几乎没有思考,伸手在空中一点:“有了,此物二十有三。”
“物不知数”题虽然开创了一次同余式研究的先河,但由于题目比较简单,甚至用试猜的方法也能求得,所以尚没有上升到一套完整的计算程序和理论的高度。
杨天保警惕的打量着年轻人道:“没请教阁下是??”
年轻人淡淡的道:“李淳风”
杨天保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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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捡到宝了
第二二三章捡到宝了
“李淳风?”
杨天保望着李淳风惊讶的说道:“你是李淳风?”
“如假包换!”
李淳风有些疑惑望着杨天保,他现在只是太史局里的一名不入流的小官,虽然出身秦王府,却声名不显。
由于,他是被刘文静举荐入仕的,然而在武德二年刘文静涉嫌谋反,他反而坐了好几年冷板凳,哪怕如今贞观朝,他也只是一名将仕郎。将仕郎不过是一名从九品下阶的官员,作为官员的最低品,而且还是没有油水的太史局,李淳风其实是一名并没有存在感的官员。
作为顶着神童名头的李淳风,贞观元李淳风上书,对道士员外散骑郎傅仁均所著的《戊寅元历》提出十八条意见,李世民采纳他的七条意见,授他将仕郎,入太史局供职。入仕七年,才捞到一个将仕郎怎么也算不上被重视。
最让李淳风感觉非常无奈的是,他在太史局根本不受重视,而且他的俸禄非常低,日子过得非常紧张。
如今三十大几了,还是一条光棍,只能来到陈园这种地方解决生理需要。
凌敬是一个对工作非常认真的好同志,他并没有因为一道算学题,就把李淳风给招进长安科技学院,他想了想,出了道题问题:“有两匹马,甲马每个时辰走四十里,乙马每个时辰走五十里,甲乙二马在同一地点出发,甲马先走两个时辰,问乙马要多久才能追上甲马?”
这道题对于那些不喜欢数学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头疼。与前一道题不一样,这一道题可不是出自孙子算法里面的原题。
哪怕是后世初中生,遇到这种数学题,也需要进行计算。很显然这道题考不住李淳风,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动啊动的像是在写什么,很快就报出了答案:“六个时辰又四刻钟……”
凌敬心里一惊。
杨天保一脸冷笑。
李淳风急忙摇头:“不对,不对,应该是八个时辰!”
杨天保马上代替凌敬出题:“甲乙二人从同时从两地出发,相向而行,距离是两百里,甲每个时辰走十二里,乙每个时辰走八里,甲带了一条狗,狗每个时辰跑二十里,这只狗同甲一道出发,碰到乙的时候,它调头朝甲跑,碰到甲的时候,它又朝着乙跑这边跑,直到二人相遇,请问这条狗一共跑了多少里?”
这下就连凌敬听了都感觉头大,他被搞得有些晕头转向。而此时的李淳风却一改原来不重视的态度。
其实,李淳风最苦恼的是,他想改进浑天仪,然而却没有得到李世民的批准,不过时常不等人,他想不等李世民批准,就自己开始动手。
不过,搞研究,是非常费钱的,连杯好酒都不能敞开了喝的李淳风自然是没有钱。正巧他精通算学,过来凑个热闹。
凌敬问他的两个问题,自然都不算太难,不过却非常有针对性,对于李淳风而言,他正巧正准备整理算学经书,在遇到杨天保的提问时,他已经对杨天保郑重起来,至少杨天保提出的这个问题,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此时李淳风有些狂热,向凌敬要过纸和笔飞快的运算起来,审题,破题,一气呵成,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杨天保顿时有些脸色挂不住了,他再怎么不济也是二本,也是经过高等教育的,如果比不过古人的汉语语言水平,他自认在学习古代汉语时,自己在睡觉,如果他连数学都比不过一个唐代人,他就可拿面条上吊了。
杨天保又出了一道高中几何题,这道题比起什么追及问题,什么一元二次方程都要复杂得多,大家只是凑上去看了看就觉得头昏脑胀。
就连凌敬望着杨天保的目光有些不同了,在凌敬想来:“杨天保绝非浪得非名之辈,至少在算学一道方面,杨天保比他自己还要强!”
杨天保一连写了足足七八道数学题,李炉子风这位仁兄眼里却冒出让人牙酸的狂热光芒,趴在桌上写啊算啊,时而运笔如飞,时而停笔冥思苦想,时而面露喜色,时而万分苦恼。
高中几何,难度可不低了,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中国的高考数学题可是难倒过外国的数学家的,这题对于一千三百年前的古人来说,实在太难了。
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看热闹的人又多了好几圈,直围得水泄不通了,李淳风终于勉强给出了答案,不过是错误的。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算错了,却没有半点可能被涮掉的泄气样,目光凝结在算题上,喃喃自语,如痴如醉。
杨天保终于还是没有与李淳风较量下去,如果再较量的话,就需要高等数、微积分之类的知识了。
杨天保望着李淳风道:“今天就先到了这里,你连一元二次方程你都能轻松解答,说明你是有真材实料的,这样吧,你就到我们学院里来当个数学老师,专门负责教数学,每个月的薪水是两千钱,每六天休息一天,包食宿,这待遇你满意不?如果满意,我们可以签合同了,如果哪里不满意的,你可以提出来。”
众人哗然!
两千钱,这相当于四品官的傣禄了。
李淳风抬起头来,一脸茫然。
杨天保望着李淳风道:“你看这个待遇如何?如果感觉满意,咱们马就签合同了,如果哪里不满意的,你可以提出来!”
重点是还可以提要求。同时也表示,这并不是杨天保的心理底线。
李淳风有些意外的看着杨天保道:“听说可以送给我一套宅子?”
“对,拥有六十二间房!”杨天保一边笑,一边拿起一张纸,指着纸上的图案道:”你看,这是未来的新宅子,学院可以提供两名男仆,两名粗使婆子以供使唤!“
众人顿时疯狂起来。
一纸合同,马上飞黄腾达。
脱离穷光蛋行列,进入中产之家!
李淳风道:”我要五百斤铜!“
“小意思,五百斤铜而已,五千斤铜也可以给你!”杨天保一脸笑道:”要不签合同?“
老程给大家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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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种地也是一门大学问
第二二四章种地也是一门大学问
唐朝每枚开元通宝重二铢四丝,约合四克,一千钱重约六斤四两,别说五千斤,就算五万斤,才七千八百多贯,对于杨天保而言,都是小钱。
最关键的是,李淳风现在虽然名不见传,他的名气远远不如袁天罡,不过,李淳风的成就,并不见得比袁天罡差,更何况,李淳风与袁天罡是好友,勾引不李淳风,就等于勾引住了袁天罡。
杨天保看着李淳风同意,赶紧让凌敬拿出一份合同,这种合同都是制式的,大致内容差不多,关键薪水方面则留下空白处。
杨天保指着合同道:“按照博士二级,您将享受一套共计六十二间的宅院,并且学院负责提供四名仆人的开支,这幢宅子目前属于你居住,但是不可以买卖,你在学院服务五年,五年期满,学院负责把这座宅子过户到你名下!”
杨天保在后世也算是见多识广,对于各单位的福利分房,自然要说国字号企业,不过这些企业的家属院一般都是拥有居住权、继承权,却不具备买卖权。职工正常退休,房子可以永远居住,如果离职,不好意思,房子还要交回去。
不过,杨天保也没有照搬后世福利房制度,而是经过修改,能忽悠李淳风五年,他已经知足了。
杨天保道:“在这五年内如果你对待遇不满意想要离职的话,必须提前一个月辞职,因为我们需要这一个月时间寻找可以接替你的岗位的人。当然,如果碰到人力不可抗拒的事情,你可以马上提出辞职,我们会在一天之内批准,并且如数发放工资的……”
李淳风有些意外的道:“这么好?”
在他不经意间望着杨天保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意外,杨天保面形有点消瘦,仿佛有着风吹雨淋般的沧桑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三把火,分别象征着福禄寿,按照道家的说法,就是三花,代表精气神。一般人看不见,也感觉不到。
会相面的人,就可以从这三把火的兴旺程度,来推测他们的前程和命运。
李淳风会相面,他能看出杨天保三把火非常兴旺,这不奇怪,毕竟李天保是弘农杨氏,福禄寿三全并不奇怪。
最让李淳风感觉奇怪的是,还是杨天保禄火,带着淡淡的金色,如果是紫色李淳风都不奇怪,杨天保作为相国杨恭仁的儿子,能官居三品以上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居然是金色,这代表作着王命。
李氏坐拥天下将近三百年,杨氏断无可能再夺回江山,那么杨天保如何会拥有王命的呢?
杨天保将来是可以称孤道寡的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李淳风神出体外的时候,杨天保上前推了推李淳风道:“这份合同你还满意吗?若是满意,请您签字!”
李淳风愣了良久,杨天保非常紧张,生怕他提的条件不能满足李淳风。
李淳风回过神,淡淡的笑道:“我签!”
杨天保明显松了口气。
李淳风笑道:“放心吧,我是不会辞职的,为了这座宅子,我也不会辞职!”
杨天保摇摇头道:“别这样说,我们不干强迫人的事情,如果他真的不想再干下去了,我们是不会勉强的,只要他按着合同来办事就行了。”
接着杨天保朝着老鸨潘氏摆摆手,潘氏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杨天保在潘氏耳边轻声低语起来,不一会儿,潘氏拿着一张金色的卡牌向杨天保走来。
杨天保接过卡牌递给李淳风道:“这个送给你了,以后再来陈园消费,可以享受五折!”
李淳风苦笑不得的望着杨天保,杨天保还真以为自己是一个色棍了。
算了,不解释。
就在这时,一名陈园大厨仿佛一座肉山,他甚至连围裙都没脱,菜刀一扔就冲过来应聘了。这位老兄刀功精湛,一把菜刀使得是出神入化。
杨天保寻思着要不要把他调到自家府上专门帮自己做菜。
潘氏顿时急了:“东家,他走了,我们陈园怎么办?”
“凉拌!”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自己再招人,这么高明的厨师,你好意思一个开给他八百钱,是我,我也辞职!”
潘氏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一名明显脚步虚浮,纵欲过度的年轻人来到凌敬面前道:“我……”
凌敬问道:“你会什么?”
“不是我,我想给我爹应聘!”年轻人有点心虚的道:“我爹……”
众人大笑起来。
凌敬问道:“你爹他会什么?”
年轻人红着脸怯怯道:“我爹会种田!”
众人这时哄笑起来。
“种田,这算什么本事?”
“对啊,谁不会种田?”
“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
杨天保原本准备离去,这个时候,他望着年轻人道:”令尊种田有何过人之处?”
“我爹种田种的庄稼收成一般比别人好,同样的田,同样的肥料,他种的庄稼收成能比别人的多出几十斤来……”
“几十斤?”
“这算什么!”
“五文钱一斗!”
众人大笑起来,不是农民都很难理解几十斤粮食意味着什么,对于他们而言,可能就是几十钱,了不起几百钱,或一月的口粮而已,可对于农民来说,这可是一个月的辛劳,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心血,才能多收这一点点粮食。
杨天保摆摆手,示意大家别笑了,很和气的问这位年轻人道:“能带我去见见令尊吗?”
年轻人手足无措起来。
潘氏过来道:“我知道这是谁,这是我潘氏族人,名叫潘均瑞,他爹是潘十一,现在就在马厩帮工!奴让人把他叫来!”
时间不长,一位衣衫破旧、留着一把胡子的老头在仆从的带领下走过来,他有些胆怯的说:“贵……贵人,您要找小老儿?”
杨天保指了指旁边的道:“坐下来,慢慢说!”
潘十一缓缓坐下来,然而说是坐,他简直就是在跪着。
杨天保道:“为什么你种的田收成能比别人多出几十斤?”
潘十一道:“我……我会选种,选出最好的种子,我还会积累肥料,在庄稼最需要肥料的时候给它们施肥,在庄稼害病的时候自己调制一些药水喷洒,去除病害……”
杨天保惊讶道:“你还会自己调制农药?”
潘十一道:“是的。我爷爷传下来的手艺,很有用……只是我的田都让岳财主收去抵债了,没田种了,这门手艺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杨天保更加好奇的问道:“你跟我说说,麦子一般会害哪些病,应该用哪些药水喷洒?”
杨天保也是农民出身,对于种田也不陌生,只是后世大都机械化了,他只是有些了解,谈不上精通。
潘十一一五一十的道来,如数家珍。
对于一个跟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来说,对庄稼的了解更基于对老伴的了解,庄稼在哪个时段可能会害上什么病,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他们了如指掌。
只是这年头可没有农药,就算知道庄稼害病了也只能干瞪眼,不过潘十一显然身怀绝技,他会用一些植物和矿物调制土农药,不敢说药到病除,但至少是有效,能保住一点收成,这就是他的庄稼比别人的高一点的原因。
杨天保叹服,果然是人才啊,潘十一是靠着自己的天赋再加世代相传的经验,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土技术,让自家的庄稼一亩田多收几十斤粮食,这个数字也许不怎么起眼。
但是,如果是十万亩田呢?
一百万亩田呢?
甚至,一亿亩呢?
那该多收获多少粮食,多养活多少人口了!
杨天保一拍桌子,说:“行,果然有真才实学!你就到我们学院当农艺师好了,别的活都不用干,教会大家怎么种田就行……当然,如果实在闲得无聊,也可以到田间走走,教教大家怎么除草除虫的。”他又想了想,补充:“至于待遇嘛,我多给一点,年薪一百贯,包食宿,年底有奖金,你还满意不?”
大家都被吓到了,包括那位潘十一:“年……年薪一百贯!”老天爷,一个农民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攒到这么多钱!
潘十一讷讷的说:“我……我不识字……”
杨天保笑道:“你不识字不要紧,将来跟你学种田的人也没几个识字的,谁都别笑谁。不过,你还是学习识字的好,不然很不方便……行了,如果没别的问题了的话,我们就签合同吧!”
潘十一很干脆利落的签了合同。只是在捧着合同离开的时候一点也不干脆利索,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在梦游……
是啊,一座长安城的宅子,虽然只有十六间屋,也算是有产阶级了,关键是他的收入,基本上快赶上六品官了。
这下现场彻底轰动了。
教教种田每年就能拿到一百贯钱,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自认有一技之长的家伙奋力分开众人挤到前面去,争先恐后的向杨梦龙介绍着自己的技术专长,一个比一个急,到后来互相拥挤,差点就动起手来了!
第二二五章不难要你们干嘛
第二二五章不难要你们干嘛
陈园的招募会非常成功,至少在长安范围内,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而长安科技学院顺带着名声也响亮了起来。
毕竟,杨天保开出了工资太高了,高出这个时代太高了,士大夫都难以矜持下去。特别是杨天保还允许官员进行兼职教授,像李淳风这样,拥有着太史局的官职,虽然只是从九品小官,可以照常上值,利用休息可以去长安科技学院教教书,搞搞研究。
由于太史局在太极宫内,与秘书监相邻,从太史局抵达安德坊,需要横穿几乎整个长安城区,杨天保还给李淳风配置了一辆两轮马车,以供李淳风代步。
随着消息的传播开来,前来长安科技学院应募的老师太多了,也被杨天保网络到不少人才。
这件事,自然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中,大规模培养学生,很容易联想,难道杨氏准备积攒实力,以图后计?
毕竟,李氏的江山还是从他们杨氏夺过来的,杨天保与杨广还是本家呢。
可是,在百骑司的调查之下,李世民顿时放心了,杨天保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他招聘的人,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
事实上,在李世民眼中,这些人确实是上不了台面,李淳风这样的人在太史局至少还有数十人,至于什么厨师、农民、完全上不了台面。
在李世民眼中,杨天保纯粹是有钱没处花烧的,别说李世民会这样想,就连凌敬也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这是什么学院?
看看杨天保招收的人,他快疯了。
一位瘦得跟竹竿似的、身上总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家禽粪便味的兽医。这位仁兄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喜欢跟牲畜家禽打交道,医术精湛,只是这一行是备受岐视的职业,所以他直到现在都不在打光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来。
杨天保很大方的给了他五十贯钱的年薪,顺便聘请他为自己养殖场的技术指导。裴旭的炸鸡生意在长安日渐火爆,早已回本。虽然说,并没有杨天保做炸鸡时赚钱,每个月还可以给他带来二百贯钱的收入。而原本十五钱一只的活鸡,也涨到二十余文。
在积肥站,由于味道太大,十里范围内已经没有住户,杨天保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六百多亩地,可是,积肥站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杨天保可以建养殖场。
最大的问题是,这个时代家禽业并不发达,缺医少药,一旦规模养殖,万一出现瘟疫就会变得不可收拾。有这么一个精通家禽健康的兽医,可以专门指点防治各种禽畜疫病,改良养殖技术,提高养殖效率。
随着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老百姓的日子也渐渐过得富裕起来,家禽的消费肯定会越来越高,这可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行业。
杨天保的科技学院,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出路,不像国了监,人家进学之后就是准官员,杨天保的科技学院,不仅仅教授农民种田,还要教授养殖知识。
杨天保琢磨着,要不要把长安科技学院把农学院和家禽养殖这一块从安德坊分离出去,在长安城内无法现场教学,而积肥站周围那六百多亩地,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想到做到,于是,长安科技学院的农学院就从科技学院分离出去,在长安城外组建,而且除了正式学员,也可以招收业余学员,培养农民科学种植,积极改良育种,争取在亩产方面,获得突破。
两位不务正业的炼丹士。这两位仁兄平时最喜欢干的不是炼丹,而是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放进炼丹炉里,用各种乱七八糟的方法炼制,看自己能炼出点什么来。
据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把黄铁矿砂放进炼丹炉里炼,然后在令一个炉子里回收炼制过程中产生的一股难闻的气,再加入适当的水,生成了绿矾油,最后又在绿矾油里加入纯度较高的硝,最终炼出了一种非常可怕的强酸,不管是多厉害的金属都会被它生生蚀穿!
杨天保一拍大腿,这他娘的不就是硝酸嘛!这两个活宝也算是胆大包天了,居然敢用这种土得掉渣的技术和设备生产硝酸,没被烧得连渣都不剩简直就是一大奇迹!
这两位成了化学老师,每人年薪一百贯钱。
凌敬已经无力回天了,他上了杨天保的当,特别是一名卖金创药的,杨天保发现他善长接骨、正骨,一名赤脚医生跟病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各种疑难杂症药到病除,而且医德高尚,口碑很好。
杨天保希望他们能教出一批批像他们这样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学生,将中医发扬光大。至于博士他还是给孙思邈留着呢。
一位看上去傻乎乎,但是一谈到金星木星就两眼放光眉飞色舞的青年。这位老兄没别的爱好,没事就喜欢琢磨各大行星的运行轨道以及由此带来的季节、气候变化,算是古代的天文学家了。他的本事是从一位僧人那里学来的,造诣还不足,但浓厚的兴趣足以弥补,完全可以边教边学嘛!杨天保也大方的将他收下了,让他可以跟着李淳风学习。
最让杨天保大跌眼镜的是,他在这群五花八门的人才中,发现一个历史大牛人,与李淳风一样,名声大振,不过他却是恶名,而且还是奸臣的杰出代表——李义府同志。
李义府同志有些学问,文章做得非常好,不过人品嘛,就有些问题。不过,现在非常落魄,吃了上顿没下顿,杨天保也大手一挥,给他蒙学中级班教授的职位,每年年薪一百贯钱,还有一套拥有十四间宅子。
还有杨天保的亲卫统领之一的奥斯曼特鲁,也被杨天保招进学院,担任骑术教练,在单道真、薛仁贵、周普、吴善思等人分别担任官员以后,杨天保实在拿不出出色的教官,不过他不用担任,程知节已经答应担任长安科技学院的马槊老师,秦琼担任箭术老师,就连牛俊达也答应担任刀术老师。
经过半个月的招募,长安科技学院的师资力量终于差不多了,招收了五花八门的一百多位人才,在凌敬看来,除了李淳风和李义府稍微正常一些,当然还有杨思齐可以顺眼一些,其他人都不堪入目。
特别是到了吃饭时,相当丰富,很多落魄的人,比如李义府,他连下顿都经常没有着落,更别提这么丰富的饭菜了,至于老农潘十一,别说吃,这一辈子,他连见都没有见过,众人吃起来是狼吞虎咽。
没有半点教养,这下让凌郁闷得不行。
杨天保的效率还是那样的惊人,只用了一柱香时间表就把自己塞饱了。等大家都吃饱了之后,他咳嗽一声,将饭碗往旁边一推,道:“好了,澡也洗了,饭也吃了,我们来开会吧!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这所学校就是你们以后教书育人的地方了,不知道你们对这里的环境和生活设施还满意不?”
大家都用力点头。这么宽敞、整洁的楼房,这么优美的校园环境,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天保道:“那好,我们转入正题吧。大家都知道,学校明年正月中旬就要开学了,我们必须在开学前作好一切准备————教材、课本,通通都要在明年开学之前准备好。这些我一样都没有,就靠你们自己去编写了,我不管你们怎么编,总之在明年之前我要看到一部完整的教材!”
凌敬抬起头来说:“这不是要我们在半年时间里写出一套教材吗?这也太难了吧?”
杨天保白眼一翻,理直气壮的道:不难,不难我要你们干嘛?必须在明年正月之前编写好自己所需的教,完成不了的,自己滚蛋!”
众人心头凛然,看来这份工资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老农民潘十一苦着脸说:“可是东家,我连西瓜大的字都不识一筐,怎么写书嘛!”
杨天保说:“我会找人帮你的忙的,你用不着担心。”
兽医方旭说:“大人,我也不识字……”
杨天保大学的一挥手:“没事,我找几个人给你,你把自己最拿手的东西说出来让他们记录,不就成了教材了?当然,我建议你们先去学习识字,不然都当老师了还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筐,会让学生笑掉大牙的。”
那帮子厨师、兽医、老农民一个个愁眉苦脸,他们早就过了学习的年纪了,现在让他们去学识了,确实有点儿强人所难。
杨天保接着说:“本校实行两班倒,白天供孩子们上学,到了晚上,则组织百姓们前来学习识字以及各种技艺。”
微博朝凌敬招来的那帮四五十岁的先生们呶呶嘴,“你们负责白天上课,教孩子们识字。当然,如果有足够的精力,晚上也可以上课教百姓们读书认字的,工资另算。”
凌敬松了口气,总算还像个学院的样子。
他真怕杨天保胡来,把老农、道士、骗子、术士都拉到讲台上当老师,真是这样,那是对老师的侮辱!
第二二六章李婉宁所出的难题
第二二六章李婉宁所出的难题
钱,没有人嫌钱多。
更何况,杨天保开出的所谓高薪,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薪,而是相对而言。
毕竟长安眼下的物价低,包括官员在内,所有人的薪水都不高。
众老师在听到夜里上课,还能拿一份薪水,不就是教那些百姓识字吗?干了!
杨天保指着凌敬招聘的正常老师道:“咱们学院每天暂定六节课,上午三节课,下午三节课,每节课半个时辰,课间留下一刻钟的休息时间!”
接着杨天保让凌敬宣布各个班级班主任,眼下长安科技学院,其实就是一座小学堂,老师是草台班子,学生嘛,学过三年的学生,勉强能写一封信。
重点是职业教育这一方面,杨思齐担任匠学院教授,不过长安科技学院的教授,不仅仅是职称,还是职位,相当于后世高校的教授与系主任的结合。每个分院只有一位教授,副教授要想转正,先等杨思齐病故,或者退体,再或者,把他挤走。
接着就是农学院教授潘十一,厨艺学院教授则是田大壮,养殖学院教授方旭,数学辽教授李淳风……
会一直开到深夜,才算把每个人的职务给安排妥当,大家对杨天保的安排都很满意,摩拳擦掌,表示一定会争分夺秒的编写教材,争取早日教出一大批优秀的学生来!
长安科学院的班子至此基本搭起来了,至于会办成什么鬼样,就只有天知道啦。
杨天保没兴趣去想,他还得应付李婉宁以及家里的三个女人。
……
薛瑶带着女儿杨小宁,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抵达长安。杨天保不知道她们会闹成什么样子,可是无论如何不能让杨小宁没有妈妈。
杨天保已经搭进了近六万多贯银,现在学校已经建起来了,老师也招到了,也该迎接暴风雨的到来。
散会后,杨天保喝了一杯浓茶,精神抖擞的骑上马,返回升平坊。在轩天下对面的宅子,原来是东宫药园,后来被李世民送给了李婉宁。
她与杨天保成亲之后,这座占地超过二十亩的宅子就成了李婉宁的私产,考虑到在观国公府居住有些不方便,毕竟,观国公府虽然大,可是上上下下大都与梁氏有旧,杨天保感觉搬出来为好。
杨恭仁倒也没有反对,反而承担了修缮升平坊宅子的费用,这座宅子其实有些年头了,虽然占地不少,却算不上豪宅。杨恭仁命康伯亲自督办此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
短短一个月功夫,这座宅子已经修缮完毕,除了还有一些油漆的味道没有散干净,其他都还好。
这些日子,杨天保全心扑在长安科技学院的事情上,其实他只是在当鸵鸟,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女人和情感问题。
他只是利用科技学院的事,不让自己闲下来,至于公职,长安十六卫大军,李世民都恨不得抓在自己手中,不光杨天保天天翘班,就连程知节也是一样,除了大朝会,程知节在朝堂上与李世民吹吹牛,吵吵架,其他时间,他从来不去军营。
哪怕被御史弹核,程知节也不在乎。
人,只好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他不止一次想过,李婉宁处罚薛瑶和罗晓玉的场面,每一次都是鲜血淋漓。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好在薛瑶和罗晓玉没有回来,哪怕薛瑶现在有身孕,杨天保也不可能去迎接她,因为这与礼法相冲突。
回到升平坊的华阳公主府,杨天保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然而李婉宁却有点奇怪,从进门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一般,低着头伺候的很周到,最奇怪的是她竟然还帮着杨天保把鸡肉从骨头上撕下来,一点点的放进杨天保的碗里。
杨天保趁着李婉宁给自己装饭的功夫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头绪,就把这事丢在一边,继续吃饭。
连续好几天没有洗澡了,如果是在战争期间,杨天保可以忍受,关键这是在长安,这对于杨天保这对来说是很严重的折磨。
这场澡绝对不是冲一个淋浴就能蒙混过去的。华阳公主府的修缮非常漂亮,最漂亮的莫过是庞大的浴室。
采取了火墙夹层设计,冬天也不用担心暖气不足的问题,经过十几名仆从的连续加水,杨天保躺在偌大的池子里,他舒服的呻吟出声,对他来说,洗澡就是最好的解乏方式。
李婉宁拿着观音搓澡巾给杨天保搓背,她不习惯干这种粗活,又一次甚至把搓澡巾丢在杨天保的嘴上,尽管杨天保有些不舒服,他还是面不改色的把搓澡巾还给李婉宁,其实不用说,他也知道李婉宁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是,杨天保假装不知道。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杨天保不是士大夫,根本没有把自己的女人送出去的大度,更何况薛瑶与他可以贫贱之交,一路上共患难的。
然而,李婉宁却蹲在池子边上哭泣了起来。
“谁欺负你了,我去打断他的腿。”杨天保伸手抚摸着李婉宁的背安慰道。
李婉宁嘤嘤的哭泣着,让杨天保感觉头大。
杨天保越是劝慰着李婉宁,她的哭声反而越大。
六斤和苏音音急忙探过头张望着这边,杨天保没好气的道:“滚出去!”
杨天保第一次在苏音音和六斤面前发火,这让二人吓得大惊失色,急忙作鸟兽散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李婉宁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问杨天保。
杨天保急道:“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会没用,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这几天我只是在忙长安科技学院的事,这关系着我们未来长远计划,大意不得,到底生了什么事?快说,没心思猜!”
李婉宁擦擦眼泪,把杨天保推回池内,让他舒服的躺在池子里,轻轻地按摩着他的太阳穴轻声道:“今天您多泡会,妾身有话说。”
杨天保翻着白眼瞅了一眼李婉宁圆润的下巴道:“趁我没睡着之前,把话说完,挑重点。”
李婉宁点点头道:“话很多,都是重点。妾身尽量说的快一点。”
杨天保闭上眼睛,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听李婉宁扯长篇。
“妾身生下来的时候,我娘就死了,直到现在,我连我娘是谁都不知道,宫里最有权势的是万贵妃,而最受宠的却是尹德妃。那时候尹德妃无子无女,太上皇就把我送给了尹德妃抚养!,尹德妃信誓旦旦的要反我抚养成人。然而,刚刚过了三年,她怀孕有了儿子,就把我忘了!”
李婉宁能够在皇宫长大,能够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当初李唐初建,风雨飘摇。特别是窦建德被李渊下令处斩之后,河北三十九州,三个月易帜。
突厥虎视眈眈,皇太子李建成被任命为河东宣抚大使,抚慰河东,其实就是顶在前线,一边抗击突厥,一边防备刘黑闼。
在李建成临行之前,在武德殿向李渊辞行,李渊也为李建成设宴欢送。在酒宴散后,李建成正准备离开,却发现瘦得老鼠一般的李嫁宁,跟在宦官身后捡剩饭吃,一番询问之下,李建成这才发现,他居然有这么一个妹妹。
李建成吩咐太子妃,每天向李渊问安,趁机带给李婉宁一点吃食,或者衣物。
在杨天保看来,李婉宁作为华阳公证,应该是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为一身,食不厌精,享尽荣华富贵。
直到现在,杨天保这才发现李婉宁居然还有一个如此黑暗的童年。
因为有过被人遗忘的悲惨经历,所以李婉宁更加害怕被人遗忘。这些天,杨天保忙着长安科技学院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回来,仿佛遗忘了她,这让李婉宁感觉非常不安。
李婉宁靠在杨天保的肩膀上道:“郎君,我怕……我怕……”
“你不怕,无论将来我有多忙,都会抽空回家!”杨天保拍拍李婉宁的肩膀道:“等瑶瑶、晓玉回来,咱们一家人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李婉宁的眼泪突然流下来:“我想大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想看看他,七年多了,我没有见过他!”
大哥,李建成……
杨天保心里一阵无语。李建成是李世民的禁忌,这该如何是好?
李婉宁道:“他死了,承道侄儿也死了,如果他还活着,肯定比我高了……”
李建成和李世民虽然是兄弟,不过却长像各异,准确的说,李世民更像李渊一些,特别是如今李世民渐渐富态了,有了双下巴,无论眉毛和眼睛,而李建成和李秀宁一样,则是更像独孤皇后一些。
身材修长,眼睛有神。
李婉宁搂着杨天保的胳膊道:“咱们去看看大哥,好不好?”
“这个……”杨天保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埋葬在哪儿,怎么去看他?“
“只要想去,总会有办法的,关键是你愿意不愿意去!”李婉宁望着杨天保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杨天保没有反驳,这是事实。
杨天保道:“这样吧,明天我去拜访魏征,别人不知道大哥埋葬在哪儿,他肯定知道!”
第二二七章送上门来的报复机会
第二二七章送上门来的报复机会
拜祭李建成就是李婉宁的心结。
作为一个小女人,李婉宁无法影响李世民,无法影响大唐,李建成的所有子嗣都已经死亡。李婉宁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不过,李建成对她有恩,时过多年,连给李建成上柱香,她都做不到,这让李婉宁感觉愧疚。
在李建成身上,她体会到亲情,在杨天保身上,她感觉到了爱情,她既是想让杨天保带着她去拜祭李建成,也是想让李建成看看,她找到了一个好夫婿,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归宿。
如果杨天保带着她去拜祭李建成,就可以解开李婉宁心中的这个心结,让自己每天活得问心无愧。
李婉宁感觉接纳薛瑶、接纳罗晓玉并不算是什么问题。
杨天保并没有怪罪李婉宁,他同样相信,李婉宁也知道李建成是李世民的禁忌,但是李婉宁也知道杨天保与李建成并没有什么瓜葛,就算李世民心中不快,也不至于影响太深。
杨天保不喜欢那些过于强势的女人,在他的眼中,铁一般坚硬的权力一旦和柔弱的女人结合之后,就会变成一条阴冷的毒蛇。比如武二娘武元华。
这样的女人,可以霸道,可以霸气,但是,却会让人爱不起来,也会摧毁掉女人身上所有的美丽之处。
杨天保抱着李婉宁,听她倾诉了整整一晚上的往事,也哭泣了整整一晚。
历史就是这样,在尘埃和泪水中会变得模糊,最终失去所有的真实,只留下无数感性到极点的猜测。
李建成在李婉宁的嘴出诉说出来,几乎成了一个完善无暇的人,他有担当,有作为,有风度,有宽宏大度,还心怀天下。
李建成在李婉宁的眼泪思念之后,最终成为了历史。
天亮之后,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在青草抖落露珠之后就开始了,仔细嗅嗅还有青草的清香。杨天保起来的很晚,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派出慕容云前往郑国公府,直言不讳的告诉魏征,他要拜祭李建成。
之后,杨天保开始又忙碌起来,指挥工匠重新整修华阳公主府。
其实,按照道理,罗晓玉和薛瑶都是杨天保的妾,不应该入住公主府,更不应该与李婉宁同处一室。
杨天保既然同意拜会李建成,李婉宁也非常大度,把华阳公主府的后院,左右厢房给让了出来,以供薛瑶与罗晓玉居住。
李婉宁准备了很多香火、蜡烛,纸人、纸马、以及贡品,她疯狂的采购,不惜代价,这是作为云中侯夫人,第一次奢侈的置办祭祀之礼。数十辆的布帛运出公主府,采购了大量的贡品。
对于历史而言,祭祀或坟墓,是留给后世唯一的东西,任何民族和国家,都非常注重祭祀,唐朝也不例外,更何况李建成还是曾经的太子,大唐未来明正言顺的继承人。
随着李婉宁大肆操办,消息很容易被有心人捕捉到了。比如汉王李元昌。
因为明崇法的事情,李元昌失去了挚爱,明崇法最冬被律法严惩,处以弃市。
这对于李元昌来说,不仅仅是面子问题,还是痛失所爱,不过,李元昌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而是佯装不知。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有与杨天保展开撕逼大战,因为李元昌清楚,作为勋贵,作为贵戚,作为纨绔子弟,一般的罪名,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处。
就算炮制一处贪污或者其他类型的案件,对于杨天保说,除了罚铜,就是罚铜,了不起处置杨天保身边的部曲,这伤不了杨天保的根本。
李元昌并没有动手,不代表他可以放弃对于杨天保的仇恨,毕竟,他与明崇法是真爱。
好不容易,这让李元昌等到了机会。
李婉宁在置办大量的贡品,肯定是想拜祭某人,而杨氏府上并没有死人,也不是某人的忌日,除非是李婉宁生母!
对于李婉宁的身世,李元昌知道的比李婉宁更多一些。
这要是说起来,其实李婉宁的生母只是武德殿的随侍宫娥,出身非常低微。负责在武德殿内,端茶递水。
我们在影视剧里,经常看到宫娥长得漂亮美丽,其实皇宫里不缺美人,但是像这种随侍性质的宫娥,能漂亮到哪里去?
皇宫里面本来就是狼少肉多,那些嫔妃们早已饥渴难奈,怎么可能给自己添堵,找美人在皇帝面前晃悠?
李婉氏的生母就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宫娥,而且年龄还非常大,早在大业年间就进宫执役,在宫里待了十几年。
有一天李渊与裴寂喝多了,李渊稀里糊涂与李婉宁的生母虞氏成全了好事,不久虞氏发现受孕。
可惜,虞氏福薄,她生李婉宁的时候年龄太大,而且身体并不健康,所以难产死了。
而虞氏娘家也没有什么,李婉宁难道说打听出了她生母的情况?
李元昌有皇宫里多少有点关系,很容易查出来,李婉宁自从出嫁之后,压根就没有回过宫,而认识虞氏的宦官和宫娥,也没有人有机会与李婉宁接触。
李元昌是一个聪明人,他专门盯着华阳公主府。
慕容云向杨天保回报道:“三郎,魏公说息王葬在毕原!”
毕原,这里曾是周朝周文王的儿子毕公高的封地,又称毕国。这里算是周朝王陵,相传周文王、周武王以及周公都葬在毕原。就在万年县西南约三十里。这里沣河河畔,也算是人杰地灵。
不过,现在这里分别属于义阳乡布政里和华林乡居安里。这和杨天保在后世得知的情况差不多,不过后世李建成的墓地被盗墓贼多次光顾,除了一座碑文,什么也没有剩下。
杨天保转而道:“你先去派出探探路!”
杨天保其实是有些担心,先让慕容云看看李世民有没有派人在此地盯着,也算是画蛇添足之举。
正是因为杨天保的画蛇添足,反而让李元昌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问题,李建成在玄武门被杀之后,随着三天之后,李世民成功当上太子,李建成就被李世民移至此地安葬。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人想查,肯定可以查出来。
李婉宁想要拜祭李建成。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而且是无限接近真相。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算难猜。
以往李婉宁在皇宫的时候,也只有李建成把她当成妹妹,当成亲人,送她寒衣,给她衣食,作为一个散养的公主,李婉宁所识的字,所会的女红,基本都是原来的太子妃郑观音教给她的。
现在李婉宁有可能想拜祭李建成,这就给了李元昌一个机会,可以报复杨天保的机会。
杨天保最终发现,李世民似乎已经忘了李建成,毕原既没有人盯着,也没有人拜祭。
李婉宁非常开心,带着她准备的贡品,浩浩荡荡数十辆大车出了长安城,前往毕原。
在看着李婉宁与杨天保离开长安城,李元昌和李承乾相视而笑道:“这个机会可不常见,一定要把握住!”
李承乾不解的问道:“这算什么机会,阿爹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真的不放在心上吗?”
李元昌笑了笑道:“要不咱们试试,随便找个御史弹劾一下?”
“这个?”
李承乾迟疑了一下道:“这个不好吧,万一……”
李承乾不傻,虽然他不喜杨天保这个人,可是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
说是风光,却也悲哀。
因为天下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他做得好了,属于正常,是应该的,是本份,只要是出了问题,肯定会被弹劾成筛子。
更何况,杨天保的后面,还有一个关西第一豪门的杨氏,打口水仗,他不见得会稳赢。
关键是,就算借机除去杨天保,对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李元昌望着李承乾这个侄子笑道:“太子,莫不怕了!”
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李承乾道:“我怎么会怕他……”
“你还是怕了!”李元昌道:“明崇法就是死在他手中,不让他死,我对不起崇法贤弟!”
李承乾有些顾虑的道:“不要多事,父皇……”
不等李承乾说完,李元昌道:“这样啊,不用你出面,咱们也不在朝中弹劾他,你只需要让陛下看到他们二人前来拜祭息王就行了!”
杨天保可没有在意身后的尾巴,李婉宁与他坐在一起,距离毕原越近,她的心情越是激动。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莫哭,莫哭。咱们不是来了吗?”
杨天保劝着李婉宁,一边打量着周围。
毕原在这个时代,还属于荒原。树林非常茂密,而且杂草丛生。
杨天保身边尽管有上百名部曲以及数十名仆从,依旧感觉有点不安。
终于,息王墓到了。
名义上的息王,隐太子,可是这里却没有王侯的规格,别说王侯,就连地方土财主的墓园,也比这里豪绰。
杨天保看着碑文,上面写道:“大唐故息王墓志~”
“到了!”
“大兄……”李婉宁跪在地上,望着斑驳的墓碑,泪如泉涌。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
杨天保陡然心惊,循声望去:“谁!
第二二八章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第二二八章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随着杨天保的喝斥声响起,周围担任境界任务的部曲,马上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众部曲呈战斗队形,迅速朝着叹惜声音方向包抄而去。
直到此时,杨天保这才发现这座普通坟茔之间,还有一个类似于地窝子之类的洞穴,洞口很小,而且洞口长满杂草,他发出叹息之声,这才让杨天保发现。
从这个洞穴里,钻出一名衣衫褴褛,头发和胡子如同杂草一般凌乱的男子。
杨天保望着这名陌生的男子喝问道:“你是谁?”
陌生男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李婉宁望着陌生男子打量了片刻,突然问道:“你是……冯将军??”
“想不到公主殿下还认得某!”冯将军的鼻子用力的嗅嗅,突然兴奋的问道:“有酒吗?”
面对杨天保一百多名虎视眈眈的部曲,李将军旁若无人,径直走到李婉宁准备的贡品前,四下翻腾起来。
“大胆,这是太子殿下准备的贡品,尔敢!”杨天保板着脸喝斥道。
冯将军轻轻笑了笑:“某代主上谢过杨将军,主上许久不曾饮酒,想必早已饥渴难捱了,多谢杨将军!”
看着杨天保生气,李婉宁指着冯将军向杨天保介绍到道:“他是大哥的人,我认识!”
姓冯,李建成的人!!
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眼前的男子居然是李建成太子手下的将军,他非常忠诚。
李建成被杀后,他率领军队进攻玄武门,为李建成报仇,但是李建成当时已经死了,士兵们士气低落,所以他被打败了。李世民铭记他的忠诚,赦免了他的罪。
然而,冯立并没有像韦挺、王珪一样,随着李建成败亡,他们都效力了李世民,这也没有办法,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京兆韦氏、太原王氏,不允许他们为李建成守节。
通过与冯立的聊天,杨天保了解到了一些历史书上不曾记录的细节问题。
这就是杨文干之乱。
对于杨文干事件,正史(具体而言,就是《旧唐书》和《新唐书》)当中是这样描述的:太子李建成屡次谋害秦王李世民不成,气急败坏的他终于决定铤而走险。武德七年六月,他趁李渊带着世民和元吉去仁智宫避暑的机会,勾结自己的死党庆州都督杨文干,让杨文干为自己招募骁勇,阴谋发动政变。
结果,负责送盔甲给杨文干的尔朱焕和桥公山在极端的恐惧之下,主动向李渊报告了这件事情。又气又怕的李渊赶忙召李建成觐见,阴谋败露的李建成只得前来认错。
与此同时,李渊也派遣使者宇文颖下诏给杨文干,召其觐见。杨文干见事情败露,便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兵变。为了平息暴乱,李渊允诺,只要李世民平息了叛乱,未来的太子之位就是他的。后来,杨文干兵败被杀。可是,在太子党徒的蒙蔽之下,昏聩的李渊又一次忽悠了李世民,宽宥了胆大妄为的李建成。
冯立却说,杨文干原本是李建成的宿卫与韦挺分别担任太子左右卫率,后来,李建成举荐他成为庆州都督。负责在庆州方向抵挡突厥人的进攻。
杨文干在与突厥对战过程中,中了梁师都的诡计,轻敌大意,吃了一场败仗,按照律法,这是要严惩的,李建成念其没有功劳也有功劳,挪用东宫甲胄,帮助杨文干补充损失的甲胄,再补齐兵员,从而掩盖这场战败的事情。
可惜,这件事最终被李世民知道,于是李世民就将计就计,先用此事诬告李建成造反,并且用收买的宇文颖,私下向杨文干告密。
声称李建成已经被李渊缉拿下狱,若救李建成,唯一的办法就是起兵造反,攻打虚不设防仁智宫。
由于庆州都督府距离仁智宫所在的玉华山,只有四百余里,对于骑兵而言,就是一个昼夜的轻装突袭。
也不知道宇文颖如何向杨文干蛊惑的,总之,这个二货听信了宇文颖的谎言,真正起兵造反,结果就正中李世民的下怀。
当然,李渊并不像历史书上记载的那样昏庸无能,他洞察了李世民的阴谋,这件事却轻拿轻放,并没有严厉的处罚李建成,反而将李建成身边的韦挺、王珪被流放,同时,被流放的还有李世民身边的杜淹。
也就说,李世民用杜淹一个人,换了李建成失去了两名得力助手。特别是韦挺,他年轻时和李建成十分的交好。唐朝建立后,他也在李建成手下工作,两者之间的关系很好,经常密谋讨论事。
关键是韦挺出身京兆韦氏,借助韦氏的力量,他在李建成身边,绝对不是一个右卫率这么简单。如果不是杨文干事件的延续,李建成身边的亲信调走的调走,离开的离开,李世民就算发动玄武门,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之数。
因为冯立当时并没有和李建成一起进攻,没有跟在奋战的玄武门,所以冯立在事后,非常自责,以洞穴为居,替李建成守陵了七年之久。
李婉宁跪在李建成的墓碑前,嘤嘤而哭,诉说着什么
杨天保并没有打扰她,而是拿着一坛子酒,与冯立对坐在一起。
冯立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菜肴,杨天保府上的菜肴,自然是极好的,甚至比皇宫的御膳房还要好。
冯立吃得非常开心。
杨天保望着冯立道:“冯将军有何打算?”
冯立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
杨天保还想再劝。
冯立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拒绝了李世民,若是投奔你,你觉得他会怎么做?杨氏也不是万能的,一旦他翻脸……”
杨天保笑了笑道:“无妨,无妨,凌敬都在长安科技学院,你去也可以一展所长!”
冯立摇摇头道:“不用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宁愿乞讨,也不食李世民的俸禄,跟着你,与跟着他,有什么区别!”
冯立望着李婉宁道:“好好对她,她是一个苦命人!”
接着,冯立起身道:”你能找到这里,其他人一样也能,这里已经不是安静之所,我要走了!”
冯立走了,走得非常潇洒。
这可苦了杨天保,杨天保守着哭成泪人的李婉宁,李婉宁仿佛在说一个漫长的故事,从小时候的一点一滴,向李建成诉说着。
天色慢慢黑了,李婉宁在李建成的墓前烧了很多纸和贡品,然后趁着夜色到来,开始启程。
就在杨天保带着李婉宁走后,这座原来荒废许久的坟茔前又出现数十人,为首的正是汉王李元昌。
李元昌指挥着身边的仆从,众仆从从马上搬下来一块墓,并且将李建成原来的墓碑移走,放在马车上,随后换下一块新墓碑。
墓碑立好,只见上面镌刻着“大唐已故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墓志。”
李元昌望着这个墓志,一脸得意的道:“大哥,我可没有亏待你啊!”
众仆从拿着工具,开始整个陵墓,按照皇帝的规格,给李建成整修了陵基、祭台、拜庭、陵坪、陵塘、陵背、陵嘴、陵门口和前仓后库等部分。
当然,这些都是简陋的,如果是真正的皇帝陵墓,需要数万人费时几年或者几十年,李元昌身边的仆从,只是简单的弄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僭越。
李承乾原本曾想让李世民跟着他一起去毕原,看看李元昌到底给杨天保挖了一个什么坑,可惜,李世民公务繁忙,并没有同意。
无奈之下,他只要利用了他的老师孔颖达。
为此,他不惜连夜背书,把孔颖达糊弄过去。李承乾提出秋收将近,作为大唐太子,理应深入民间,体会民间疾苦。
孔颖达虽然感觉李承乾像变了一个人,可是,他却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于是,东宫臣属,连同李承乾浩浩荡荡数百人出行,一路沿着官道向毕原方向前进。
为了吸引众属官参加李建成墓,李承乾还玩了一个小花招,他假意让他的车驾受惊,失控的骏马拉着马车,一路直接朝着墓地方向疾奔。
抵达墓地,众东宫臣属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这个崭新的墓碑吸引过去。
孔颖达直感觉热血上脑,他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
现在人看到“大唐已故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墓志”十四个字的墓志,可能感觉没有什么,然而在这个礼法大过天的时代,这个问题就大了。
这是政治正确。
当身在太极宫太极殿内的李世民看到这外墓碑的时候,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神功圣德文武皇帝……这些贼人,无耻之尤!”
中书舍人岑文本喃喃:“文武昭昭,为宸佐命!”
李世民的脸色由白变红,身体也摇摇欲坠。
岑文本道:“陛下,这是贼人私谥,文字上的把戏,当不得真!”
李世民冷声喝道:“公然建庙,以奉贼逆神主,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满朝文武脸色大变,特别是魏征,心中更是骇然。
魏征急忙站出来道:“陛下,臣有话说!”
李世民指着魏征:“你闭嘴,来人,严查……”
第二二九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二九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让李世民无比气愤的是,李建成的谥号。居然是“神功圣德文武皇帝”。
谥号是人死之后,后人给予评价的文字。
古代在受中华文化影响的国家和地区,评价一个人物的是非功过,往往不是只言片语就能叙述清楚,古人为了方便对历史人物盖棺定论,选择用谥号来进行概括。
总的来说,古代历史上的皇帝、皇后以及诸侯大臣等社会地位相对较高人物,在其去世之后朝廷会依据其生前所作所为,从而给出一个具有评价意义的称号,这就是通常意义的谥号,用来高度概括一个历史人物的生平。
按其生平事迹进行评定后,给予或褒或贬或明的称号。李世民给李建成定下的谥号,前后经过七个月的讨论。
最初是定为戾太子,与汉武帝之子刘据同为戾太子,戾字有错不改,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意思,当然,汉语文化博大精深,每一个字都有若干引深的含义。当初汉宣帝刘询为刘据这个祖父上谥号为戾,本身并没有说是知错不改,而是代表他蒙受冤屈。
李世民对于这个谥号也不满意,要求再改,如果李建成受了冤屈,就是代表他错了,这是打他自己的脸,更何况满朝众臣也不满意。
如果李建成是戾太子,那么谁是苏文?谁是江充,谁是李广利,谁是刘屈髦??
后来,又有人上书应该追谥“灵”字,何谓灵?
不勤成名曰灵。任本性,不见贤思齐。
死而志成曰灵。志事不命。
死见神能曰灵。有鬼不为厉。
乱而不损曰灵。不能以治损乱。
好祭鬼怪曰灵。渎鬼神不致远。
极知鬼神曰灵。其智能聪彻。
关键是灵是恶谥,当时李建成麾下的众臣,如魏征、韦挺、薛万彻等都在,而且朝臣超过三分之二都心向李建成这个太子,如果定为灵太子,就是说明李建成啥也没干,被李世民镇压了,死后也就消停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李世民就算脸皮再厚,他也不敢给李建成定为灵谥。毕竟,当时的人可是非常清楚,说他李世民能征善战,战功赫赫,这纯属自吹自擂
武德元年,李世民率领八总管共计十五万大军进攻西秦薛举,结果大败而回,薛仁杲麾下大将宗罗睺打到泾阳,距离长安城八十里。后来,李世民率领八路大军进攻王世充,大败而回,从而让野史杜撰出所谓的十三棍僧救秦王的桥段。
如果他敢给李建成定下灵谥,李建成的旧部肯定会寒心,而当时关中十二军,几乎都是李建成的旧部,要不然颉利可汗也不会如入无人之境,抵达渭水河畔。
于是,才有了第三个谥号,隐。
何谓隐?隐拂不成曰隐。不以隐括改其性。
不显尸国曰隐。以闲主国。
见美坚长曰隐。美过其令。
不明误国曰隐,威德刚武曰隐。
至于追封息王,思虑不周,谋虑不成被杀,这比较中肯,魏征、韦挺、薛万彻也能接受。
可是现在,李建成居然被人追谥成神功圣德文武皇帝?
李世民为何要生气,因为这个谥号把几乎所有的美谥都用上了,扬善赋简曰圣。敬宾厚礼曰圣。厚于礼。所称得人,所善得实,所赋得简。绥柔士民曰德。安民以居,安士以事。谏争不威曰德。不以威拒谏。
经纬天地曰文。成其道。
道德博闻曰文。无不知。
学勤好问曰文。不耻下问。
慈惠爱民曰文。惠以成政。
愍民惠礼曰文。惠而有礼。
赐民爵位曰文。与同升。
刚彊直理曰武。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
威彊敌德曰武。与有德者敌。
克定祸乱曰武。以兵征,故能定。
刑民克服曰武。法以正民,能使服。
夸志多穷曰武。大志行兵,多所穷极。
简单的来说,李建成的谥号,把(隋文帝杨坚)、(汉文帝)刘恒、(魏文帝)曹丕、汉文帝刘彻、魏武帝曹操,陈武帝陈霸先,周武帝宇文邕等皇帝集中在李建成身上。
这让李世民感觉无耻之尤。
李世民冷声喝道:“是谁,这把这无耻之徒给朕带来!”
魏征暗道不好,他知道杨天保向他询问李建成葬在何处,难道是杨天保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给李建成乱用私谥?
这未免太无耻了,如果现在的皇帝是李建成的儿子李承道,那么李承道并不会在意,毕竟,儿子给老子上美谥无可厚非什么乱?
李承乾这个时候非常聪明的选择闭口不言,他相信李世民会查到杨天保身上。
杨天保在外面待了一天,回到华阳公府美美的洗了一个澡,只等薛瑶与罗晓玉的到来,然后睡到半夜的时候,杨天保突然感觉一阵喧哗。
等他醒来,杨天保问道:“怎么回事?”
田四喜过来禀告道:“回禀郎君,刚刚当值的部曲,发现有人摸了过来!”
“摸了过来?”
杨天保不相信有小毛贼敢过来光顾华阳公主府,毕竟,杨氏是关西第一豪门,在修缮华阳公主府的时候,虽然不说天下皆知,至少长安有名有姓的人都知道。
华阳公主府里就算有财物,他们有机会偷,却没有命花。
想到这里,杨天保问道:“仔细查看一下,看看丢了东西没有?”
田四喜道:“外院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只是当时影子往后院方向奔来!”
杨天保起身披起衣服,李婉宁睡得深沉。
杨天保对门外的苏音音道:“你和六斤点燃灯笼,把里里外外查看一番!”
苏音音道:“奴婢遵命!“
时间不长,苏音音与六斤公主府后院查看一番,也没有任何发现。
杨天保疑惑不已。
就在他以为虚惊一场的时候,突然发现卧室的面案上出现几粒细细锯末,杨天保伸手拿起锯末,若有所思。
苏音音与六斤非常勤快,平时恨不得把桌案擦得掉漆,绝对不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
杨天保抬起头望着房梁。
就在这时,李婉宁缓缓醒来,不解的问道:”郎君,怎么还不安歇!”
杨天保道:“来人,搬梯子过来”
苏音音让人去搬梯子,时间不长,两名仆从抬着一个木梯子来到房间中,一名仆从架在横梁上,一名仆从爬上梯子。
然而在横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发现一座神位,仆从小心翼翼的将神位牌从横梁上抱下来。
当神位牌放在桌案上,杨天保的眉头皱起一团。
这是一块镶金的神位牌,上面是烫金字体,写着:“大唐已故神功圣德文武皇帝神主!”
李婉宁疑惑的问道:“神功圣德文武皇帝,这是谁?”
杨天保道:“你说呢?”
李婉宁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杨天保拿起神位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不是唐人,知道我大清的文字狱,现在居然有人跟他玩这个游戏?
李婉宁方寸大乱:“现在怎么办?”
杨天保走到墙边,轻轻一拉墙边的绳子,这是一套机关,可以联通长街对面的轩天下。时间不长,冯少东带着几个人从卧室门外的花园里钻出来。
杨天保用一块黑布将神位牌盖上。
冯少东过来,杨天保伸手一指这个神位牌道:“带走,想办法给我送到汉王府上,别让人发现!”
冯少东并没有问这是为什么。
很短的时间内,杨天保的大脑转了一圈,他得罪的人不少,可是想致他于死地的人,也不少,恨不得抄家灭族的人,更不少。然而,能够想到利用谥号来陷害他的人,除了汉王李元昌,杨天保实在想不到有其他人。
无论是不是他,这个锅他背定了。
杨天保喘着粗气,搂着李婉宁道:“咱们继续睡觉!”
李婉宁抱着杨天保的胳膊道:“咱们的麻烦为什么会不断?”
“因为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好人不长命,王八活千年!”杨天保叹了口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这时,桌面上那几粒锯末突然跳动起来。
长安城内禁止奔马,哪怕勋贵也没有情面可以讲,可以眼下出现这样大的动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军队。
而且还是大量重装骑兵蜂拥而来。
杨天保愤愤的道:“好狠的心啊,这是要让我杨氏一门鸡犬不留啊!”
这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一大队元随禁军,传说中的玄甲铁骑趁着夜色,将华阳公主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的玄甲铁骑箭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
大门大开,众元随禁军鱼贯而入。
睡眼朦胧的杨天保假装一脸温怒:“王八蛋,你最好给耶耶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驸马见谅,听闻这里有隐逆与余孽,本将特意过来看看。”这位将领使见到杨天保似乎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这非常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杨天保看到这位将领的脸,脑袋中在不由自主的对上号。
脸如锅黑,眼似铜铃,身高八尺有余,体壮如牛。
杨天保道:“尉迟将军这么晚了,还想看我与公主夫妻行房不成?”
尉迟敬德冷笑道:”不必拖延时间,杨驸马,职责所在,改日再上门请罪!“
尉迟敬德大手一挥,众玄甲铁骑开始纷纷展开搜索队形。
杨天保袒露着上身,跳起来冲着众将士道:”谁他娘的想死,尽管试试!“
杨天保抽出横刀,随手插在地上,大喝道:”越此刀者格杀勿论!“
尉迟敬德冷笑道:”你想造反?“
”你莫我逼我!“杨天保望着尉迟敬德道:”想查我的府邸,有圣旨吗?有门下省手扎吗?“
尉迟敬德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一定要查呢?“
杨天保大喝道:”你可以试试!“
第二三零章打死坚决不能承认
第二三零章打死坚决不能承认
杨天保不是不知道尉迟恭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基本上可以肯定,尉迟恭出现就代表着李世民的意志。
然而,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每个人都有两套行事准则,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时,每个人都是道德模范,可是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马上就会把行为准则扔在地上,然后狠狠的踩上两脚。
如果是杨天保受到李世民的口头命令,无论是谁家,他都敢进,可是尉迟恭若是没有拿到书面命令,他不介意让尉迟恭吃个闭门羹。
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快四年时间了,杨天保也非常清楚,这个大唐,与《隋唐演义》中的大唐,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除了人名相同之外,人物性命和大致故事,都是云泥之别。
尉迟恭才是李世民心中头号心腹打手,与秦琼、程知节、李靖、李绩等完全不同。
面对杨天保的强硬,尉迟恭那张黑脸,此刻变得更黑,他寒声道:“你敢抗命?”
杨天保道:“私兵调兵,罪同谋反,如无圣旨,又无鱼符,尉迟恭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尉迟恭极怒攻心,挥手道:“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十几名玄甲铁骑利刀出鞘,抢上前来就要拿人。谁知道奥斯曼特鲁居然一个箭步护在杨天保面前,横刀出鞘,面色阴沉的喝道:“我看谁敢动我家主人一根汗毛!”
尉迟恭自然不会把奥斯曼特鲁这么一个突厥人放在眼中,不得不承认,尉迟恭是一个猛人,在当年颉利可汗二十万大军攻进关中,只有尉迟恭率领本部人马,斩首一千七百余级。
当时,尉迟恭只是正五品宁远将军,也就是相当于一个折冲府的折冲都尉,拥有一千部曲。
尉迟恭道:“一并拿下!”
杨天保冷声道:”本将军触犯了哪条国法,还是触犯了军纪?就算是杀只鸡也得有理由吧?再说,本将军是你们想拿下就拿下的么?”
尉迟恭的脸微微抽搐,狂叫:“一起拿下!一起拿下!”
杨天保冷笑:“尉迟将,我怕你拿不下!”
哗的一下,周围院落里出现了上百名部曲,众部曲手中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一个个陶罐,陶罐的口上还包裹着麻绳。
虽然玄甲铁骑不知道杨天保的这些部曲拿着陶罐是做什么,可是一股阴冷嗜血的气息,却弥漫开来,让玄甲铁骑将士们感觉有些不安。
特鲁身边十数名射士,举着弩机,强弩早已张开,尖锐得令人胆寒的箭镞早已嵌入箭槽,笔直的指着玄甲铁骑。
尉迟恭看着杨天保部曲中拿着的弓弩,总算逮住了机会,冷声喝道:“你敢私藏弓弩!”
杨天保冷笑道:”尉迟将军真是健忘,本将军乃大唐左领军卫将军,按制本将军可以拥有七十八名甲士护卫,弓弩手百人。”
说到这里,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尉迟恭一样,转身朝着里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尔等速速离去,否则杀之!”
杨天保并非出言恐吓尉迟恭。
玄甲铁骑虽然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精锐,而且还是精锐中的精锐。然而,玄甲铁骑进入院落之中,本身就是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尉迟恭完全把玄甲铁骑带入死地。
更何况,杨天保的部曲拥有着大量提炼的火油,制作而成的简易版的燃烧弹,只要燃烧扔过去,玄甲铁骑只能变得烧乳猪。
李婉宁望着杨天保有些担心的问道:“郎君,有没有派出通过郎舅?”
李婉宁慌了,此时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是找父母,她没有指望李渊,只能指望杨恭仁。
杨天保其实并没有通过杨恭仁,发现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不想知道。
杨天保在杨恭仁心中地位虽然重要,然而,杨天保却知道,在杨恭仁心中最重要的其实不是他,也不是杨思谊,更不是杨思训,也不是杨恭仁自己,而是弘农杨氏。
弘农杨氏比杨恭仁的命更重要,为了家族延续,家族传承,甚至杨师道都有牺牲自己的觉悟。
“没事,莫怕!”
杨天保劝慰着李婉宁,一边考虑着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置。
军队的事情,杨天保并不陌生。对于李世民而言,李建成余党,根本就是一句屁话,过了这么久,根本就不算事。
最让他不舒服的,还是李建成莫名奇妙得到的谥号。事实上,李世民的谥号就是文武大圣广孝皇帝,然而这个谥号也是对李世民莫大的讽刺。
文武二字,他当得起,然而这个孝,他却不沾边,拘父杀兄灭弟,亲侄全部杀光,有个屁的孝。
李世民让尉迟恭过来,肯定想让自己灾财消灾。
然而,杨天保不想让李世民平白无故的敲诈,上次刚刚给了两万贯这才过去没有多久,又来这一处,杨天保就算有一座金山,也经不住李世民这么敲诈。
不过,杨天保绝对不介意给玄甲铁骑上一课,让玄甲铁骑知道什么是科技的力量。
玄甲铁骑将军端着弓弩,旁若无人的冲向公主府后院,突然,杨天保的部曲随即将手中的燃烧弹点燃后,扔向玄甲铁骑。
其实玄甲铁骑们应该庆幸,他们不是突厥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燃烧弹并没有直接落在他们身上,而是在他们面前形成一道高达数丈的火墙。特别是尉迟恭,因为他自恃武功高强,喜欢身先士卒,更喜欢一马当先。
于是,他悲剧了。
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席卷而去,尉迟恭退得稍慢,一下子被烧焦了胡子,气得他哇哇大叫。
而其他方面进攻的玄甲铁骑,有的嚣张猛习惯了,根本就不相信有人敢在玄甲铁骑面前抵抗,突然燃烧起来的大火,灼伤几名玄甲铁骑,被大火灼伤的玄甲铁骑凄厉的惨叫起来。
其他玄甲骑兵惊恐的发现无论他们甩,都无法扑灭战友身上的大火。
哪怕把战友扔进院中用来灭火的大水缸中,大火还附着在水面上燃烧起来。
其他玄甲铁骑愤怒的朝着后院倾泄着箭雨。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响起天际,锋利的箭镞飞过火墙,插在后院卧室的门框上,发出哚哚的声音。
一只锋利的箭镞,穿过窗棱,插在案几上,吓得李婉宁身子忍不住的哆嗦起来。
杨天保气得走出门外,朝着尉迟恭大吼道:”尉迟敬德,老子给你脸了,玩要有个度,信不信我把他们全部杀光?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
终于外面的箭雨停止了,尉迟恭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
其实,尉迟恭不想罢手,然而他面前出现的程知节却没好气的道:“奉上谕,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自己领三十军棍!”
尉迟恭愤愤离去。
终于燃烧弹的火焰缓缓减小,燃油烧尽,火陷更小。
程知节率领众将士代替玄甲铁骑涌进华阳公府内,不过,程知节急忙向杨天保使着眼色,让他不要玩过火。
事实上,杨天保现在的损失只是财物,毕竟烧坏的也是公主府,损失的都是他的钱财,人手倒没有什么损失。
杨天保摆摆手,直接让人熄灭火陷。
燃烧弹虽然是简化版的,威力却不小,用水无法扑灭,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沙土。仆从抬着早已准备好的沙子,将燃烧的火陷一一熄灭。
杨天保这才来到程知节面前道:"大将军,末将给你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屁话,你的麻烦是你的麻烦,能给我添什么麻烦!"程知节说话,向来是程知节的风格,他悄悄挤眉弄眼的说道:“不过,你让尉迟黑炭丢脸这事,干得不错,没给咱们领军卫丢人……那个,你这个烧火的,是什么东西??比火油好用,给我弄点……"
“没问题!”杨天保假装不知道什么事,当然这件事就后世男人出轨,就算抓在床上,坚决不能承认,这是态度问题。
他假装不解的说道:“尉迟恭这事我跟他没完,如果他不给我一个交待,尉迟宝琳我见到一次,我就揍他一次!"
杨天保论身手,自然干不过贞观朝第一打手尉迟恭,不过对付尉迟宝琳倒不算什么,至少在贞观武将二代中,杨天保可以包打赢,就连程知节两个儿子绑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程知节压低声音道:“这次事有点大,你现在跟我进宫,不管什么事,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做了就是做了,没做打死都不能承认做了!”
看着程知节一脸郑重的模样,杨天保心中有点唏嘘。下次少坑你一点。
杨天保吩咐众随从,稍安勿躁,又宽慰李婉宁一番,跟着程知节走了。
就在杨天保走后。
李婉宁真的慌了,她不是不懂问题的严重性,杨恭仁到现在没有出面,恐怕已经指望不上了。
现在唯一可以救杨天保的人,只有李渊了。
突然,她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冷声喝道:“来人,摆驾,本宫要去大安宫,拜见太上皇!”
第二三一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二三一章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对劲!"
观国公府柏园内,杨恭仁与杨师道兄弟大眼瞪着小眼。杨恭仁的脸色阴冷得吓人。
“什么不对劲?"
杨师道不解的问道。
杨恭仁接着道:“三郎在贞观三年之前,从未来过长安,与隐太子并无瓜葛!"
当初杨恭仁为了让杨天保这个儿子认祖归宗,事实上针对杨天保的身世,进行了深入而详细的调查。
影卫旁敲侧击,从多年前经过易寨的医生、与易寨有业务往来的亳州总管府、当地世族谯郡戴氏、庞氏、曹氏,多方打听,证实杨天保虽然有些痴呆,不过却极为受苏凤宠爱,视若己出
而且杨天保当时的交往圈子非常简单,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薛瑶,有一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单道真,可以说,无论苏凤,还是当时还叫苏建武的杨天保,他们与李建成都没有什么交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李婉宁成亲,杨天保确实不会与李建成产生交集。
杨师道沉吟不决的道:“可是,大兄,为何今上一定认为三郎为隐太子上私谥?哪怕魏玄成也比三郎更有动机吧!更何况,三郎不学无术,怎么可能会想到为隐太子上神功圣德文武皇帝这个谥号?"
杨恭仁点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陛下下旨三司会审此案,只怕不会轻易善了!”
杨师道想了想道:“大兄,要不要与各大家族接触一下?”
所谓的忠诚,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大,如果诛连起来,弘农杨氏有可能会被沉重打击。当然,千年的世家门阀,没有那么容易说灭就灭。早在西汉时期,弘农杨氏已经开始分支有了天水杨氏和河内杨氏,虽然不如河内司马家显赫,但也人丁兴旺。
而在三国魏晋时期,杨氏进入低谷期,又设立了光裕、赐书、务本等许多分支,就算朝廷把明面上杨氏子弟全部杀光,杨氏也不会灭绝。
然而,最重要的是,杨氏与李氏合作,也可以与世族门阀合作,同共对抗朝廷。山东世族门阀被李世民打压,而关中则是杨氏的根本,如果杨氏与山东世族门阀合作,李世民的江山也做稳。
杨恭仁摇摇头道:“暂时不急,若是如此,恐怕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且看看,日后再说!"
说到这里,杨恭仁长长的叹了口气。顿了一顿道:“大理寺打点了吗?三郎现在大理寺……”
“大兄,你放心吧,三郎在里面受不了委屈!”杨师道苦笑道:”已经安排好,提牢、主事、长史、书佐总共十七人,他们会豁出命来保护三郎!”
别看长安是天下脚下,可是世界上有太多阳光照耀不到的阴暗角落,在门阀政治时期,一个人想要出头,想要改变命运,离不开引荐人和举荐人,没有这点,他们别想出头。
出身贫寒的李义府可以上成为右相,主要是因为时任剑南道巡查大使李大亮、治书侍御史刘洎、以及御史大夫马周的推荐。
为了可以获得杨氏的举荐,不少人愿意豁出命,哪怕只是杨氏的一个承认,族学的一个旁听生,也有人愿意拿命去换这么一个虚无飘渺的前程。
事实上,任何家族崛起,都离不开奠基人和开拓者的艰苦奋斗和不懈努力。卫青一个马夫,奴隶,经过自己奋斗,不屑努力,造就了河东卫氏数百年的辉煌。陈郡谢氏是谢尚、谢奕、谢安八兄弟数十年经营,得以名声天下,比肩琅琊王氏。
杨恭仁听到这话,微微点点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安歇吧!”
杨师道道:“好的,大兄!”
就在杨师道离开之后,康伯轻轻走进来,道:“阿郎!”
杨恭仁道:“康伯,辛苦你一趟,明天开始把藏书阁的摹本,带着一套河内!”
世族门阀可以屹立不倒,依靠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权势、财富,最重要的是,他们掌握着经学、学问的传承以及文化。
弘农杨氏对经学的传承,代表着杨氏的正统,虽然天水分支,以及河内分支,都是杨氏子弟,他们却没有杨氏的根本力量,那就是学问。
这是穷其杨氏历代先祖,穷搜天下,得到的若干学问。
康伯自然知道摹本去河内的真正用意,以及政治意义。
其实,杨恭仁这是向李世民在示威,也是在玩一手高明的政治手段。学问离开关中,离开弘农杨氏,杨氏只会剩下一个壳子,而河内杨氏将会与山东世族门阀一样,同进共退。
当然,这是先礼后兵。
接下来,杨恭仁该是兵了。
杨氏拥有数万佃户、部曲,与关中朝廷的力量相比,自然不值一指,可是在如此微妙的环境下,一旦杨氏发作,那么整个天下世族就会坐壁上观,颉利入关中,并非不会重演。
随着杨恭仁一声令下,整个观国公府开始行动起来,数十名忠心耿耿的仆从鱼贯而入,进入藏书阁。他们将藏书阁里的摹本,先用油纸包裹好,先后放进准备好的木箱中,摆放得整整齐齐。
随后按照卷录,将装好的摹本一一封箱。藏书阁经过大半夜的搬运,终于空了三分之一左右,足足装了一百六十辆马车。
五百名全副武装的家丁,押运着一百六十车的马车,离开观国府。早在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庞大的车队,浩浩荡荡离开观国公府,成为长安城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与此同时,杨恭仁告病的折子也送往宫中。
……
李世民睡得非常迟,几乎五更时分才精疲力竭的睡去,他发一夜的火,砸了宫内无数陈设和瓷器。
然而,他刚刚睡下没有多久,就接到杨氏居然运出一百六十辆马车的消息,这样大的动静,根本就瞒不住人,更何况百骑司的目光主要盯在观国公府。
李世民红着眼睛咆哮道:“他们想干什么?威胁朕吗?”
这个时代钱财非常笨重,各大家族会在家中放个数百上千贯钱,绝对不会把财物全部放在长安城中,因为一旦进城,想要出去就非常困难。这等于把自己的脖子凑到李世民的刀下。
而且百骑司查得相当清楚,杨氏没有往外运一文钱,而是运出了一百六十辆马车的书籍,用意也非常明显,这是让杨氏的家学运送出去。
这也是杨氏的姿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世民自然读懂了杨恭仁的意思,这个锅他不背,他也不会牺牲儿子,如果他敢用强,这些珍贵的书籍肯定会付之一炬,结果会被文人记录下来,李世民焚书坑儒。
李世民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愤怒的将寝宫内的案几一脚踢翻。
就在这时,长孙无垢带着几名宫娥内,长孙无垢不用宫娥们动手,自己默默蹲下来,收拾被李世民打碎的东西。
好一会儿,李世民终于缓缓冷静了下来,这一刻,他发现长孙无垢居然披头散发,而且没有化妆。
这让李世民非常奇怪,长孙无垢虽然是一个极美的美人,然而由于生产原因,元气大伤,脸色蜡黄,为了掩饰自己亚健康状态,她总会用粉底掩饰自己的脸色。
李世民疑惑的问道:”观音婢,你这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的意思是长孙无垢为什么不化妆,就算素颜,那也应该着装整洁,洗净脸面,梳理好头发。
长孙无垢面无表情的道:“本来就是一个丑女,堪比钟无艳,何须打扮,丑人多作怪?”
李世民听到这话一愣,怒道:“谁敢说你丑,朕砍他脑袋!”
“说的人多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你杀得过来吗?”长孙无垢苦笑道:“就算杀得别人怕了,他们不敢明说,还会在心里说,背后说……”
“观音婢,你何须在意旁人的看法,在朕心里,你是最美的,天下人无人能及你左右!”
李世民拍拍长孙无垢的肩膀,亲昵的搂着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抬着望着李世民道:“原来陛下也知道,无须在意别人的目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李世民听明白了长孙无垢的意思,这是劝他不要在李建成谥号上面多纠结,无论别人给他什么谥号,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李建成死了,他直到死,都是一个太子,从来不是什么皇帝。
李世民气愤的道:“朕就是气不过,他何德何能被谥为神功圣德文武皇帝!”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以史为鉴,可知兴替!”长孙无垢认真的说道:“这是你与魏征所说的话,陛下难道已经忘了?”
李世民摇摇头:“朕没忘……只是……”
李世民也无奈的笑了。
凡事说得容易,可是真正做起来太难了。
杨氏的态度就是如此明确,如果揪着此事不放,杨氏真有可能鱼死网破。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此事朕要慢慢查,朕倒要看看,谁在如此追谥他”!
第二三二章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第二三二章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大理寺监牢内,杨天保独自待在一间牢室之内,这间牢室打扫得干干净净,通风良好,没有任何异味。
这是杨天保作为勋贵的优待,哪怕是坐牢,享受的也是至尊级别的待遇。吃食从外面送来的,与家中并无两样。不过,杨天保却没有安心,反而顾虑重重。
这件事本身可大可小,杨天保就是担心,李世民兴大狱,诛连无辜。就像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一样,汉武帝难道不知道弄一个小木人针钆不能害死人?
如果真能这样害死人的话,要军队干嘛?直接把所有人的生辰八字刻在木人上,看谁不顺眼就扎谁?
天下尽在掌握之中。
但是,刘彻还是发动了巫蛊之乱,最终死伤十数万人,丞相公孙贺家族、卫子夫的两个女儿、卫太子刘据全家。在老程看来,这场巫蛊之祸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为了传承太子之位。
在汉初那个政治环境中,大汉以孝治国,从吕后开始,就有了太后干涉政治的原因,刘彻自己有着亲身休会,他登基之后,当了十五年木偶,这才摆脱窦太后与王娡对于朝廷的控制,其中的艰辛他非常清楚。
刘彻的出发点当然是好的,就是为了打击卫子夫一系的势力,为刘据登基铲平障碍。卫子夫是聪明人,在公孙贺(卫子夫的妹夫)和女儿、女婿、以及卫青麾下将校先后死难后,她已经琢磨出味道了,于是刘据决定造反,卫子夫将手中的车辆、甲胄、兵杖送给刘据使用。
哪怕刘据死了,卫子夫自尽,凌驾朝廷之外的外戚集团卫霍集团,最终烟消云散。然而刘彻并没有罢手,他立刘弗陵为皇太子,却在临死之前,赐死刘弗陵的生母钩戈夫人。
刘彻的目的最终还是成功了,他保住了汉朝皇权,避免外戚干政。
李世民与李建成斗了九年,谁是李建成的人,他甚至比李建成更清楚,到底是谁给李建成上谥号?
绝对不会是杨天保这个粗鄙武夫可以做出来的,如果是魏征他反而更可信。
现在最怕的就是山东世族门阀利用这件事,扩大影响,打击他的威信。这并不是李世民上纲上线。而是作为一个皇帝,必须统一全国思想,对于阳奉阴违的异已份子,必须坚决打击,绝不手软。
在李建成担任太子时代,朝廷与世族门阀的矛盾还没有激发,还没有真正的撕破脸,追谥李建成、抬高李建成的政治地位,就是挑衅李世民的统治地位。
皇帝为了天下,为了统治,这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在清朝入关之后,大规模的武装抵抗结束之后,特别是剃发易服,引起汉人严重不满,当时人们面对屠刀,已经吓破了胆
不敢明面造反,开始利用文字流传反清思想,于是,清朝贯穿三百年的文字狱开始兴起,除了个别事件以外,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捕风捉影。
死伤多少人,这还是其次,关键是一旦文字狱兴起,就会禁锢思想,这才是最致命的根本。
不过,杨天保现在被禁止探视任何人,他也无法传出消息,这让他有心无力,更加无奈。
杨天保被抓进来之后,既没有提审,也没有过堂,一切都透着诡异。
……
汉王府,汉王李元昌做贼心虚,哪怕杨天保被抓之后,他非常开心,也没有敢放肆,而是命汉王府护军,日夜巡视王府。
冯少东转了一大圈,根本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浅入汉王府。就在冯少东正在为难的时候,突然,两辆豪华马车在七八名护卫的簇拥下从巷子口驶进来。
冯少东都好奇的爬在远处的屋脊上,前看着这几辆马车停在眼前,马车停下,马车上下来一名身材肥胖如球的男子。
男子下车,来到门前,一名随从轻轻敲响木门。
时间不长,汉王府后门打开,出现一名身穿汉王府仆从装的小厮,小厮疑惑的望着众人:“你们是谁?”
胖男子满堆笑道:“请禀告林挺礼林管事,利州安富贵来访!”
小厮砰一下关上门。
冯少东正准备离开,突然心中一动,他看到在灯光照耀下的马车上出现的纹路,利州安氏。
利州安氏是巴蜀有名的茶叶商人,随着杨天保以奶茶的方式推出茶叶,这让这个时代茶叶开始消费量大增。杨天保那点茶叶,甚至不能满足长安一成百姓的消耗,所以大量巴蜀茶叶商人开始涌向长安。
而且茶也有向茶砖方向发展,这个利州安氏前段时间,四处找门路,就是想挂靠在一家权贵门下。巴蜀的茶叶运到长安,成本其实不低,可是无论东市还是西市,市署都会课以税收。
由于王公贵族都有免税的特权,很多商贾会挂靠在王公大臣名下,以求避税。
果不其然,时间不长,汉王府后门再打开,那名林管事与安富贵交谈一番,开始打开后门,不过后门太窄,马车根本就进不去。
几名王府仆从出现来到马车前,从后面那辆马车上,抬下四只大木箱子,看上去非常沉重,而且行走间还有哗哗的铜钱碰撞声响起。
冯少东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他悄悄在随从面前低语一番,随从快回离开,就在林管事送着安富贵离开的时候,小巷子又出现一马车,还有四五名随从。
而冯少东则沾满了胡子,充当江南客商。
“林爷且慢!”
林管事疑惑的望着冯少东道:“你是……”
冯少东笑道:“林爷,在下江州布商吴次仁,听闻汉王乐善好施,江州吴氏想投效,还请林爷行个方便!”
说着,冯少东不着痕迹的将一枚蓝天玉玉佩塞进林挺礼的手中。
林挺礼入手,就知道这块玉佩价值在万钱以上,对于林挺礼来说,这相当于他满年的俸禄。
其实这种挂靠,两方都有利。
商号所赚的钱,会分给王府一份,王府多了一份收入,当然商号会不交税,收益更大,这样以来,除了国库减少税收之外,也算是皆大欢喜。
林管事寻思着冯少东既然出手如此大方,那么他还想要好处。
林管事沉吟道:“这个……不太好办啊!”
冯少东道:“吴氏商号每年会在长安销售布帛八千匹!”
《文献通考》记载,“关市之税,凡布$、什器、香药、宝货、羊轰,民间典卖庄田、店宅、马牛、驴骤、橐束,及商人贩盐茶,皆算。有敢藏匿物货,为官司所捕获,没其三分之一,以其半异捕者。贩繁而不由官路者罪之。有官须者十取其一,谓之抽税。
首先,有关市之税,分为过税和住税两种,过税主要针对通过关卡的商贩征收;住税则是收取自城内的市中进行交易的商人。据《文献通考》记载:“关市以下,则非地赋,亦非口赋,乃货物之税也。关市者,货之所聚,故有赋,如后世商税是也;山泽者,货之所出,故有赋,如后世榷盐、榷茶之类是也。”
按照冯少东所说,八千匹布帛产出的税收,其实是住税,既所在州县所收,以及行税,加在一起,一年要交一千零二十四匹布帛,约合产出的八分之一略高。
林管事一听这,就知道这是一个大户。
一千多匹布帛,价值相当于于三千多贯钱,按照五五分账,王府可以进账一千五百贯,对于李元昌而言,这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他作为外院管事,功劳是大大的,可以在李元昌面前获得重视。
林挺礼略作思考,就道:“如此干系重大,某做不了主!”
冯少东有些为难的道:“若是汉王府不方便,那在下只好去蜀王府看看!”
冯少东假装要走,林挺礼倒是慌了。
他不是不能办,这本身不是大事,就是他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帮助王府增加创效,遇到这种好事,他怎么可能把肥肉拒之门外?
更何况,江州吴氏也不敢欺骗汉王府。
林挺礼一边将冯少东请进后院,在后院厢房内看茶,随即让人拟写契约,一边通知李元昌。
就要林挺礼离开之后,冯少东朝自己的随从使个眼色,随从会意,抱着神位牌,假装出上茅厕,趁机将神位牌藏在汉王府的佛阁之中。
虽然说花费六七百贯,对于杨天保来说,这个生意做得实在太值了。
李元昌喝得有些醉了,哪有心意管这些破事,大手一挥。
林挺礼与冯少东签下契约,随即冯少东让人送来大量布帛,从此江州吴氏布商,就挂在汉王府名下,而江州官府和长安市易司,都不能向他们收税。
只有行商的人才知道,明面上的税,其实并不算太重,至少比网络写手稿费税低多了,然而,真正难办的还是各地的小吏,他们拿的才是大头。
冯少东离开后,刚刚来到轩天下,还没有来得及向杨天保汇报,就看到轩天下此时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冯少东暗暗警惕起来。
第二三三章奇葩的请假理由
第二三三章奇葩的请假理由
“冯爷,你可算回来了,大家伙等你等急了!”
就在冯少东疑惑不已的时候,一个如同炸雷一般的声音传来,震得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冯少东听到声音,知道是城管有名的大嗓门刘威风,如今刘威风也是城管副大队长之一,不过他的声音向来很大,可以从坊这头传到坊那头,简直就是一个行走大喇叭。
城管与轩天下都算是杨天保的产业,不过他们相互往来较少,除了个队长,其他人倒有些面生,进入轩天下的人大都是城管成员。
城管也进了好多新人,别说是冯少东,就算是杨天保也认不完全部成员。
这些穿着便装的城管城员,已经得知杨天保被抓进了大理寺天牢,他们非常关心,相约过来与冯少东商量对策。
“刘威风,你小点声,嚷得我脑瓜疼!”梁三宝一脸苦闷的指着中庭的众人道:“冯爷,你来得正好,大家伙可都听说了,郎君出事了,心里着急,找你来商量商量!”
冯少东不解的望着梁三宝:“商量什么?”
梁三宝道:“郎君可是好人哪,大家伙平时没好受郎君照顾,要不是郎君照应,谁能吃上饱饭?咱们做人,可不能忘本。现在郎君落了难,咱们不能不管!”
“咱们怎么管?”
冯少东知道事情的隐情,知道杨天保的事,就是神仙打架,最终的斗法,是皇帝与杨氏家族的斗争。
该做的已经做了,最重要的是等。
但是梁三定可不这样想,他知道冯少东在长安街面上是一号人物,衙门里的衙役、县廨里的书办、佐吏都给冯少东面子。
以往他们城管有谁惹上官司,都是冯少东出面,使钱把人先捞出来。
梁三宝道:“冯爷,你面子大,人脉广,大家伙的意思是,大家伙先凑凑钱,使钱把郎君先捞出来!”
冯少东听到这话,简直就是苦笑不得。
他的面子、身份,其实都来自杨天保,如果不是他身后有杨天保这么一樽大佛,长安谁会给他冯少东面子?
当初,他冯少东没有跟随杨天保之前,在长安城也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人人喊打,活得狗都不如。
如果有办法把杨天保从天牢里捞出来,冯少东绝对没有二话,哪怕是豁出这条命,冯少东也不会含糊。
冯少东解释道:“老梁,你让大家伙先回去,郎君那里,你不用操心!”
梁三宝还没有说话,刘威风却道:“能不操心吗?要没有郎君,几百号人就掉饭碗了!”
冯少东道:“你也不想想,咱们郎君是谁?是驸马!”
“也对,是皇帝老儿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子!”
冯少东道:“这就是了,你们不用担心,干好自己的事,不要给郎君添乱,这就行了!”
好不容易等众城管离去,冯少东终于松了口气。
他已经按照杨天保的吩咐,把神位牌偷偷放进了汉王府的佛阁之中,到时候,就看杨天保怎么操作了。
……
杨天保涉嫌给李建成上私谥,追谥其为“神功圣德文武皇帝”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迅速在长安世族门阀圈子里流传开来。
然而,最为诡异的是,这件事明明李世民暴怒之下下令,三司会审,三司使大理寺卿刘德威,刑部尚书李道宗、以及御史大夫韦挺,全部没有一个人上心,反而不约而同的告了病假。
“刘德威是军中宿将,体壮如牛,怎么会生病?”
对于臣子磨洋工,李世民自然是不满的。
“回禀陛下,刘德威每天都用一百五十斤的石锁打煞力气,逢人便吹嘘,他用单臂举起五百斤的石锁,左领军卫大将军程知节不相信,非要与刘德威打赌,程知节让人准备八百斤石锁,诈称五百斤,让刘德威举……”
唐强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刘德威心中没有一点逼数,一百五十斤石锁多大一块,八百斤多大一块?
难道要眼睛撒尿的?
李世民道:“他学霸王举鼎?然后闪了腰?”
“倒是没有闪着腰,而是累吐血了,现在还卧床不起!”
李世民道:“李道宗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唐强苦笑道:“李尚书从太史令吏李淳风那里,搞到一副虎狼药,与河涧王邀赌,可以夜御百女……可是他却无法下床!”
李世民道:“韦易直(韦挺的表字)是什么回事?”
“偶感风寒!”
唐强知道真实情况下,可是他不敢,他真怕李世民会背过气去。韦挺为了让自己病倒,折腾了整整一夜,先在屋里点燃十几个火盆,让自己大汗淋漓,然后又钻进冰窖了冻上半宿,自然是会得了风寒。
李世民依旧气愤难当,可是他却不得不尽人情。
……
李世民气得暴跳如雷,而身在大安宫的李渊却哈哈大笑起来。
事实上,也是赶巧李婉宁虽然连夜进宫,求见李渊。
可是李渊经常喝酒,直接喝多了,睡了中午才醒来。
这个时候,李婉宁哭得已经没有眼泪了,看着李婉宁的样子,李渊派出小宦官去打听情况,得知三司使居然想出了各种奇葩的理由请假翘班,李渊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婉宁一愣不解的问道:“阿爹,这算是什么好消息,你怎么如此开心?”
李渊笑道:“他们都是聪明人,不愿意趟这这趟混水,二郎可是失算了!”
李婉宁更加疑惑,她明明记得杨天保说过,天下官员趋之若鹜,就算全部杀光,还会有无数人如同飞蛾扑火,前扑后继。
看着李婉宁不解,李渊解释道:“这件案子没什么好审的,既然不是你们做的,肯定是二郎做的,他想逼着杨恭仁妥协,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李渊对于秦王府的众臣非常熟悉,谁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较清楚,当然更清楚的是,他留给李世民的老臣。
比如陈叔达、宇文士及、萧时文,比如杨恭仁。
杨恭仁这个人不如陈叔达暴烈,不如萧时文顽固,固执,更不如宇文士及圆滑,但是他的原则性最强,不愿意碰触的原则问题,宁死也不会碰触。
愿意给李世民干黑活的人,只有一个杜淹,其他人,包括房玄龄都爱惜羽毛。
李渊让李婉宁不用担心。
可是,李婉宁却难以安心。
无奈之下,李婉宁道:“求阿爹赐女儿一道圣旨,拜祭大哥是女儿的主意,要说起来,我才是元凶,他只是从犯,请阿爹让女儿陪着杨郎,生死与共!”
李渊无奈,只好下口谕,把李婉宁送到大理寺天牢,与杨天保相见。
李婉宁没有回府,直接从大安宫转道去了大理寺天牢。
对于天牢狱卒,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没有李世民的圣旨,任何人都不能探视杨天保,可是眼下只要把皮球踢回去。
层层上报,李世民只得同意李婉宁与杨天保相见。
直到日落时分,摇摇欲坠的李婉宁才得以进入天牢内。
在李婉宁没有看到杨天保的时候,她幻想了无数遍,无数情景,比如杨天保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满身伤痕。
然而,李婉宁看着杨天保的时候,他正坐在案前,拿着毛笔写字。
杨天保非常专注,即使李婉宁到来,他也没有发觉,而是奋笔疾书,看着整个牢室之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到处都是杨天保书写后的字。
李婉宁以为杨天保这是在给她留遗言,她的眼泪又滑下来了,她一边收起那些干枯的字,一边将落在地上的纸缓缓捡起来。
李婉宁随意的扫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在放贷之前一定要对对方的固定资产进行详实的评估,如果对方到期还不起贷,就拿他的固定资产抵债……”
李婉宁愣住了,这是什么遗言?
正巧,杨天保写字的时候,砚台里已经没有墨水了,他抬起头,愕然发现李婉宁已经在牢里,杨天保还以为自己眼花,他揉揉眼,再三确认,终于发现李婉宁真正在牢内。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半个时辰了吧!”
杨天保有点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李婉宁道:“咱们是夫妻,自然要在一起”
杨天保摇摇头道:“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李婉宁红着眼睛道:”生死与共!“
”其实,我没事!“杨天保笑了笑道:”最多在里面清静几天,我现在正在写银行的策划案,我发现开发长安城的房地产,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办法解决!“
”什么办法?“
”钱!“杨天保道:“老百姓都没有钱,不可能攒起买一套房子的钱,所以这个时候,必须有银行给他们进行贷款!”
对于后世全中国人给银行打工当房奴的记忆,杨天保是记忆犹新,对于他们那一套的模式,摸得门清。
只有开办好银行,可以按揭贷款,才能繁荣房地产行业。
李婉宁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还有心思虚弄这个……等等,什么是银行?”
杨天保解释道:“这个!”
杨天保将银行的职能解释给李婉宁。
李婉宁道:“这不是钱庄吗?”
李婉宁虽然不懂什么是银行,可是听着却非常熟悉。
杨天咻道:“怎么可能是钱庄,银行不等于钱庄!“
李婉宁问道:“请你告诉我,银行与钱庄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大了!”杨天保说道:“首先这个银行呀,是不收存金的。也就是说,以后别人再把钱寄到这里来,就不能再收存金了,还得给人家一定的利息,只有这样才能吸纳到更多的存款……”
第二三四章黄泥抹进裤裆
第二三四章黄泥抹进裤裆
李婉宁就算再怎么孤陋寡闻,却也知道钱庄真正盈利的方式就是存金,她瞪大眼睛,一脸认真的望着杨天保问道:”不收存金,还得支付利息?你是吃饱了撑得慌,还是嫌自己的钱多得烫手了!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杨天保白眼一翻:“不给利息,你怎么吸纳存款?”
在这个时代钱庄的存款其实不多,一般人家都有自己的钱库、地窖、大户人家也不会把钱放在钱庄里,除了个别商人,或许是官员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有巨额财富,才会把钱存在钱庄。
李婉宁苦笑不得的道:“吸纳得越多,亏得越多,鬼才干这种一开始就亏本的买卖!”
杨天保倒是认真的解释道:“吸纳过来的存款是干什么的?自然是放贷的!把吸纳过来的存款贷给急需大笔资金周转的人,把贷款利率定得比存款利息高十倍,这不就有钱赚了!”
李婉宁愣住了:“还能放贷?”
杨天保道:“废话,千辛万苦的把存款吸纳过来,自然是为了放贷了!知道地下钱庄吧?地下钱庄是靠什么赚钱的?高利贷!不同的是,地下钱庄的本金是他们自己的,而银行贷出去的钱是储户的!”
李婉宁的眼睛渐渐亮了。
用一定的利息吸纳存款,然后拿去放贷,贷款利息减去存款利息,就是他的利润了,这生意……做得!等于是拿别人的钱去放贷,赚到的钱却是自己的嘛,这样的生意不做是傻子!
杨天保道:“想明白了?”
李婉宁用力点头道:“想明白了!我知道咱们家的钱是怎么来的,你果然有鬼神莫测之能,这生意真做起来,想不赚都难了!”
杨天保并没有解释,他的钱没有一文钱是放贷赚来的,他其实并没有看上银行的利息盈利,而是看上了房地产的暴利。
无论银行再赚钱,除去开支,最大的盈利点还是房地产,这是数倍十数倍的利润。
杨天保弄出这个银行的真正目的,其实并非为了赚钱,赚钱是目的,不过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杨天保也感觉给李建成上谥号这事,应该是李世民的诡计,毕竟他和李婉宁去拜祭李建成,只是灵机一动,可是拜祭之后,马上就出现李建成的陵园被整修成帝陵规格,而且还上了文武皇帝的谥号。
非常巧合的是,杨天保还知道这个神功圣德文武皇帝就是赵二的谥号,也只有最不要脸的赵光义,才能给自己上这么不要脸的谥号。
无论李世民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反正自己就成了他局中的诱饵。
这让杨天保非常不高兴,他需要体现自己真正的价值,避免成为可有可无的棋子。
世族门阀赖以生存的根本有三样,既文化知识,各大世族门阀掌握着文化知识,政府离开世族门阀的支持,根本就没有办法运转。
寒门子弟根本就支撑不起来这个国度的运转,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想要从文化方面夺回优势,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其次是他们的财富,来源于三样,土地、商业、还有就是高利贷。
其实各地的钱庄,都是门阀暗中控制的,每当灾荒年月,他们向外放贷,然后收取高利,让百姓破产,最重沦为他们的佃户。
在宋朝王安石变法时,其实他也看到了这种问题,土地兼并自然是无法避免的,然而没有高利贷这个利器,世族门阀要想扩张土地,那是非常困难的。
在唐初土地廉价,每亩耕地八到十贯不等,劣田更低只需要四到五贯,就像杨天保在蓝田县的田庄,如果按正常价值,需要两万多贯。
然而,这两万多贯按照土地的产出,需要两万亩土地,十年风调雨顺,不吃不喝的产出,按照地租的收成,那么则需要最少一百年才能赚到两万贯。或许是十万亩地,二十年的收入。
这样的方式,哪怕天下巨富的太原王氏,土地增加速度也跟不上他们子孙繁育速度,很可能会破产。
世族门阀的扩张,主要依靠天灾人祸,他们会利用极低的成本,疯狂兼并土地。
可是如果有了银行,百姓可以用土地作为抵押,向银行借款,哪怕杨天保按照青苗法的利率,百分之二十,杨天保依旧可以成为天下巨富。
当然,在南北朝时期,陈郡谢氏在江南积赞了良好的口碑,因为他们放贷的利率是三成,来年要还十三贯,这还被江南百姓称为最有良心的家族。
经过杨天保的耐心解释,李婉宁恍然大悟。
杨天保道:“那个贷款的利息一定要比地下钱庄的低,甚至要低很多,还贷的日期也要比地下钱庄的高利贷宽松,要让储户和借贷方都觉得在这里存钱和贷款都是很划算的……”
李婉宁有点担心:“万一他们贷了款还不起,或者跑路了可怎么办?”
杨天保从纸堆里找到他原来写的条款,说道:“贷之前你预先评估他的还贷能力和固定资产啊!确定他有这个能力偿还贷款你再放贷,如果对方资不抵债了还放贷,我只能说脑子被门夹了!在放贷之前一定要对对方的固定资产进行详实的评估,如果对方到期还不起贷,就拿他的固定资产抵债,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吃亏的。当然,评估固定资产的费用由对方出。”
李婉宁恍然大悟:“这样一来,风险可就大大减小了!行,这生意确实是稳赚不赔啊!”
杨天保嘿嘿一笑道:“我做生意,什么时候亏过本?
李婉宁望着牢室内的木栏杆,顾虑重重的道:“那也得咱们能出去!”
杨天保搂着李婉宁的肩膀道:“放心吧,咱们肯定可以出去!”
李婉宁喃喃道:”但愿吧!”
“时间不早了,咱们歇息吧!”杨天保坐在床上。
李婉宁望着外面幽深的甬道,心有余悸的道:“这外面……”
杨天保冲着外面吼道:“都他妈的滚蛋,谁他妈的在这里眼珠扣出来!”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杨天保一脸得意。他相信他与李婉宁的对话,马上就会出现在李世民的案头。
……
作为大唐太子,李承乾需要学习的东西非常多,军事兵法、经学、律令、算学以及各地的风俗人情,总之李承乾睁开眼睛就是学习,面对数十名学术精湛的教授,疯狂的填鸭。
李承乾苦不堪言,为了可以翘课,李元昌经常装病,然后让李承乾这个侄子前往汉王府探望他。
毕竟大唐以武立国,却以孝治国。作为侄子探望有病的叔叔,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道理上来说,都站得住脚。
李承乾带着贵重药材,要前往汉王府探望这个叔叔李元昌。
然而,今天当值的却不是孔颖达,而是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萧时文,作为前御史大夫,当朝相国,因为在贞观四年,御史大夫萧瑀劾奏李靖治军无方,在袭破颉利可汗牙帐时,一些珍宝文物,都被兵士抢掠一空,请求司法部门予以审查。
李世民狠狠地训责李靖,李靖叩首谢罪。
过了好久,李世民对李靖说:“隋朝的将领史万岁打败了达头可汗,可是隋朝不予奖赏,因此导致灭亡。朕就不是这样,应当赦免你治军无方的罪,记录你击败突厥的功勋。”于是下诏加封李靖为左光禄大夫,赐绢千匹,增加封地连同以前的达到五百户。
而御史大夫萧瑀,却被罢免了御史大夫,改任韦挺,同时,改任萧瑀为太子左庶子。
事实上,东宫有一套微型的朝廷班底,这个左庶子,就是门下坊的主官,门下坊统司经局、宫门局、内直局、典膳局、药藏局、斋帅局。司经局置洗马4人、校书6人、正字2人。宫门局置大夫2人。内直局置监、副监各2人,监殿舍人4人。典膳、药藏并置监、丞各2人。药藏又有侍医4人,斋帅置4人。
魏征在东宫担任李建成的太子洗马,其实他并不是东宫核心人物,官职虽然不低,但是比起王珪、韦挺又低了不少。
门下坊几乎等于门下省,门下省的权力拥有封驳之权,这一点很厉害,哪怕李世民发出圣旨,门下省不予以通过,这道圣旨依旧不合法,不具备法律效益。
李承乾一撅腚,萧瑀就知道李承乾想拉什么屎。
不过李承乾的理由非常充分,哪怕作为左庶子,萧瑀也不可能阻挡李承乾尽孝。为了监督李承乾,萧瑀提出一同前往。
李承乾无奈,只好带着萧瑀前往汉王府。
李元昌自然是没病的,不过做戏要做全套,萧瑀比任何东宫属官都难对付,这货要是二起来,李世民的账也不买,别说李承乾了。
李元昌躺在床上,冲着李承乾挤眉弄眼的道:“太子有心了,我这病看来是好不了了,若是太子能去佛阁为臣抄经书,臣一定会好的!”
李元昌并不信佛,他府里的佛阁,其实就是一个摆设,装装样子给外人看的,佛阁有机关,可以直接通向他的安乐窝。
作为纨绔之友,李承乾自然知道佛阁后面是什么。
李承乾道:“本宫一定会认真抄录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
李承乾说完这话,直奔汉王府的佛阁。
看着李承乾步履轻松的样子,仿佛赶着投胎,萧瑀要是相信了这才是怪事。
李承乾前脚刚刚走,萧瑀后脚跟上。
李承乾进入佛阁,非常熟悉的扭动机关,随着脚步声响起,萧瑀也出现在佛阁之中。
李承乾大惊失色,佛阁后面的东西,绝对不能让萧瑀看到,否则他就会死得很难看。
于是,李承乾赶紧关闭机关,格格启动的机关,哪怕说停就停,李承乾急忙展开双臂挡在佛像前。
不过,他脚步一滑,跌落在神案上。
轰隆一声巨响。
从佛像上面掉下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李承乾尴尬的笑了笑。
萧瑀伸手摸向这个包裹,他以为这是李元昌给李承乾准备的礼物。
李承乾也想伸手夺过来,二人撕扯中,包裹着神位牌的布掉落,露出那块神位牌。
等萧瑀看到上面的字——大唐已故神功圣德文武皇帝。
他脸色大变。
李承乾仿佛见到鬼一样,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人可以回答李承乾的疑惑。
事实上,李元昌也感觉莫名其妙,这个东西是他派人做出来的,而且已经暗中放进华阳公主府,按说应该被尉迟恭搜出来了,作为杨天保的罪证。
萧瑀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他指着神位牌,又指着李承乾,然后又指着李元昌,歇斯底里的吼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此刻李承乾很想杀人灭口,这他娘算什么事。
李承乾抓着李元昌的胸口:“这个东西怎么在这里?”
“我不知道啊!”
李元昌委屈极了,现在他可是黄泥巴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萧瑀此时暴发了他贞观朝第二嘴炮的威力,魏征面前,他只能屈居第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承乾和李元昌被骂得体无完肤,却哑口无言。
这件事情根本就捂不住,很快就捅到了李世民那里。
李世民坐蜡了。
此事如何办?
李世民也发了狠,如果说杨天保拜祭李建成,李建成的墓碑被私刻追谥谥号,现在居然在堂堂汉王府里发现李建成文武皇帝的神位牌。
李世民愤怒的吼道:”太子幽闭东宫,三个月不得外出,汉王褫夺其爵,贬为庶民,发配岭南!“
百骑司唐强也是城门失火,被李世民狠踢了很多脚,于是百骑司开出四处出动,巡查隐太子余党。
虽然李元昌被贬为庶是杨天保乐于看到的,然而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是,李世民借此大兴牢狱,形成大唐文字狱。
现在的局势早已超出了杨天保的掌控,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
长安的风向变了,简直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第二三五章臣算不算故地重游
第二三五章臣算不算故地重游
李元昌被贬为庶人,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然而,李元昌比想象的更加聪明,他疯狂的大叫自己冤枉。
三司使以极快的方式,康复了病体。针对汉王府上下展开审问。
凡走过必然留下痕迹,李元昌的仆从受刑不过,供出了他们跟着李元昌前往毕原,修缮隐太子陵园,也有东市商号证明,李元昌府上曾经采购过黄花梨木,也在汉王府花园的土里挖出焚烧的黄花梨木灰烬,以及毁掉的工具。
一切似乎真相大白。
然而让人感觉不解的是,真正冤枉的杨天保和华阳公主依旧关在大理寺天牢,仿佛被人遗忘一般。
李世民终于知道替李建成上谥号的人居然是李元昌,这下终于可以解释得清了,毕竟杨天保与李建成没有关系,可是李元昌有啊,李建成也是同父异母的大哥,他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世民非常气愤,他对李元昌这个没有威胁的弟弟,不可谓不好,李渊封李元昌为鲁王,他既位后,既改封其为汉王,并且委任梁州都督。
鲁国王与汉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就食邑差距就多达三倍以上,他虽然是宗室王,却享受着一品亲王的待遇。
距离都城远近,则代表着这个王爵的受宠爱的程度,比如秦王李世民,他就比齐王李元吉更近长安,而秦国还是西北养马之地,民风彪悍。现在汉王,其实就是汉中之地,大体就是在梁州都督府范围内。
而李世民的三儿子李恪却封为蜀王,而四子李泰也封为魏王,虽然距离长安稍近,然而魏国就是在魏郡,既河北大名府,事实上距离长安远比汉王更远。
李世民明明对李元昌已经推心置腹,当然这是李世民自己以为,可是李元昌却在给李建成修帝陵,私上谥号,这说明在李元昌这个弟弟心中,李建成始终比自己更好。
想到这里,李世民就心如刀绞。
这并不是李世民矫情,而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遇到好心好意真诚相对的人,却背叛自己,总会无比失落。
李世民喝了很多酒,独自走出皇宫,当然明面上只是他一个人,可是暗中却有无数人跟随,来到太极宫的宫墙上,李世民朝着朱雀大街张望而去。
由于中秋侍节到来,长安也取消了宵禁,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街上有舞狮的,有摆开台子演社戏的,仿佛过年节,热闹非凡。
“陛下,建制才七年多时间,能有如此景象,悉为难得。”
李世民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魏征出现在李世民身后。
魏征指着下面庆祝的百姓说道:“今岁风调雨顺,亩产多收三五斗,对于百姓而言,善莫大焉!”
李世民摆摆手道:“你不要再说了,朕自己知道!”
李世民其实非常清楚,百姓根本就不在乎谁是皇帝,更不在乎皇帝如何,如果皇帝不将百姓最后一口口粮抢走,这样的皇帝就是好皇帝。
现在,百姓这么开心的庆祝中秋,庆祝丰收,根本就不知道他这个皇帝有多么闹心。
李建成作为监国太子,在北魏以来租调制的基础上,制定了租庸调制,此制规定,凡是均田人户,不论其家授田是多少,均按丁交纳定额的赋税并服一定的徭役。丁男二十岁以上,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死後还田。政府依据授田纪录而向人民征收租庸调。不论贫富,一律缴纳定额的租庸调。每丁纳“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
这个税制比起汉朝十五税一而言更低,平均每亩田,只征收两升粮食。
正是因为唐初建立的租庸调制,百姓负担极轻,比起隋朝以来更低。所以,唐朝每打到一个地方,就会受到当地百姓的拥护,无论刘武周、刘黑闼、辅公祐而言,他们就算一时击败唐军将士,却难以维持统治。
原因非常简单,他们受不到百姓的拥护。
李世民望着朱雀大街上喧闹的百姓,目光变得更加幽深。
作为一个皇帝,他看得非常清楚,租庸调的制定和实施须均田制的配合,一旦均田被破坏,租庸调法则会随之失败,一旦这个国策失败,大唐会陷入无底的深渊。
这是李世民为什么要针对世族门阀,要打压世族门阀,随着唐朝在关中立国时间越长,世族门阀在关中置业的速度,越来越快,三辅之地,超过三分之一为世族门阀控制,而自耕农的数量极速减少,这会危及李唐在关中的统治。
一旦朝廷无比给百姓分配土地,这些百姓就会像掀翻隋朝一样,掀翻大唐李氏皇朝。
突然,在这个时候,魏征开始转身离开,李世民脑袋中想起杨天保在牢狱中与李婉宁的对话,当时这已经中坐探的百骑司记录下来,放在他的案头。
“玄成,且慢!”
魏征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随朕去一个地方!”李世民说着,转而望着身边的侍卫道:“摆驾,大理寺天牢!”
皇帝出行,安全自然是第一要务。
雷永吉准备小半个时辰,这才把出行路上的安全工作安排好,李世民与魏征一起去了大理寺监牢。
……
“苏音音过了年都满二十了,已经老大不小了,年前择个吉时迎进门算了……你说可好?”
窗格子新糊了纸,透光性远不如后世的玻璃,外面虽然灯火通明,看窗户纸仿佛浅青色的薄玉,李婉宁贴身趴在杨天保胸口说着事情。
李婉宁知道罗晓玉与薛瑶马上就要回来,与二人相比,自己与杨天保的距离,似乎若近若离,这让李婉宁有些不安。可是,她却不像其他公主,拥有着无数的仆从婢女,她只有六斤和苏音音这两名丫鬟。
虽然六斤年岁要小,然而,六斤却瘦弱不堪,像一条豆芽菜,估计杨天保也看不上六斤,所以她只能将苏音音推给杨天保做妾。
杨天保的手在李婉宁的光滑细腻的背上抚弄着,折腾了半个时辰,到现在还没有睡下,也没有睡意,就唠着家常,心想君薰也就十三岁,偏偏一副当家主妇的模样,替他在筹划纳妾的事情,还真是难为她了。
苏音音的模样不差,可是对于杨天保而言,还真没有吸引力。他现在一屁股烂账,还有苏佳的身世,杨天保也没有跟李婉宁提及过,这始终是一个炸雷。想到这里,杨天保脑子里浮现那张美艳无端的脸来,虽说书信往来不断,但见不到面,总是想念得很。
“在想什么?”李婉宁见杨天保走神,轻声问道。
“想科技学院的事情,”杨天保说道,他才没有蠢到坦白在想另外一个女人,拍了拍李婉宁结实的小翘臀,说道:“时间不早了,睡吧!”
“是时间不早了。”李婉宁看着窗格子泄进来的青光,娇憨的说道:“哪个能跟你似的,堂堂相国也没有你忙……奴奴还要!”
李婉宁便觉得身子骨都给折腾散架了,仿佛每根毛发都透着酥软劲儿,她还是强撑着。
薛瑶已经给杨天保生了一个女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如今她的肚皮没有动静,让她有着很强的危机感。
前戏做足,正准备提枪上马,突然一阵咳嗽声传来。
李婉宁羞红了脸,床帏之事泄露出去,只会让她更羞得难堪,她急忙摸索着穿衣服。
杨天保在关键时刻被打扰,白天在这里听墙脚,杨天保也忍了,毕竟他是借着这些传筒,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给李世民听。可是现在居然还来打扰他,简直就是找死。
杨天保自然是非常生气,他朝着甬道方向吼道:“王三水,你他娘的给老子解释清楚,否则……哼哼!”
就在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大群打着火把的元随禁军涌进天牢,把昏暗的天牢照耀得如同白昼。
杨天保心中一惊,暗忖:“这是要三司会审?”
不过,杨天保并没有害怕,他并没有着急穿衣服,而是袒露着上身,露出身上的肌肉,大大咧咧的走到栏杆前,朝着甬道张望着。
不一会儿,李世民与魏征出现在甬道内。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后的李婉宁身上,李婉宁衣着凌乱,满头散发,李世民气得把自己来意都丢了,指着李婉宁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婉宁愤恨的盯着李世民道:“我与郎君同生共死……”
李世民大手一挥:”你先退下,朕要谈正事!”
李婉宁倔强的盯着李世民并没有动弹。
杨天保拍拍李婉宁的后背,柔声说道:”你先回去,我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李世民望着身后跟过来的大理寺卿刘德威,没好气的道:”大理寺要严厉整治!”
“臣遵旨!”
杨天保向李世民见礼后。
李世民直接坐在甬道内,场面一时非常尴尬。魏征笑了笑道:”陛下,臣这算不算故地重游?“
李世民莞尔一笑。
魏征在玄武门之变后,可是在大理寺天牢坐了足足四个月牢。
第二三六章不加赋而国用饶
第二三六章不加赋而国用饶
李世民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连玄武门之变,都要拿着刀子逼着房玄龄与杜如晦参加的人,别想让他有太多弯弯绕。
直来直去,是李世民的性格。这是李世民多年悟出来的道理。
当年,玄武门之变后,魏征宁死不降,李世民关了魏征四个多月,参与审问魏征的段志玄、雷永吉、长孙无忌、甚至杜淹,都被魏征骂得狗血淋头。
最终,李世民犯了性子,一把刀放在魏征面前,降或者死,若死,东宫余党无人可以幸存。于是,魏征投降了,而且像李安俨、冯立、薛万彻等东宫文武,全部赦免。
李世民坐在杨天保面前道,拿着一张圣旨,放在杨天保面前的桌案上,只见上面写着:朕治世以文、戡乱以武,上轻车都尉、开国云中侯、左领军卫将军杨思慎文资卓异,贤声达于四野,定乱有德,武功彰至庙堂,乃拜见兵部左侍郎、同参大政,可。
下面则是中书令、门下侍中、尚书左、右仆射以及门下政事堂相国的签押。这是一封虽然没有公布,却已经拥有法律效益的圣旨。
就连向来鸡蛋里挑骨头的魏征、戴胄全部无人反对,联名签押画可。
杨天保目光闪烁起来,这道圣旨,哪怕李世民想拿出宫,困难也不会小,这个难度不亚于册立燕德妃为皇后,或者吴王为太子。
同参大政,就是参知政事的前身,也是堂堂副相之一。虽然说相国之尊,需要皇帝认可,但是这却是需要文武百官,天下认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宰相的。
而杨天保却是一个毛头小子,现在的杨天保刚刚二十三岁,当然,有人会说最年轻的宰相甘罗才十二岁。但是他却是秦国左相甘茂之孙,出身豪门。在战国时期,相国都是世袭的,比如非常有名的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张良的祖父张开地,历任韩国三朝宰相,而父亲张平,历任韩国两任宰相,如果不出因为秦国灭掉了韩国,那么张良也会成为韩国宰相,这是世袭之职,虽然有个人能力成份,不可否则,平民百姓是根本做不到这个职位的。
杨天保虽然出身不凡,弘农杨氏子弟,祖父是隋朝观德王杨雄、父亲是唐朝中书令、堂堂相国,现在唐朝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不过,他毕竟年轻,让杨天保与房玄龄、王珪、韦挺、魏征这样的人同殿为相国,他自己也会感觉脸红。
然而,李世民为了自己可以做一个好皇帝,超越李建成这个所谓神功圣德文武皇帝的好皇帝,超过秦皇汉武的千古一帝,他也算是真拼了!
李世民望着杨天保一脸认真的说道:“如何才能做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如果你能做到,同参大政,不是空话,这道圣旨马上诏告天下!”
下面的话,李世民并没有说,如果做不到,那就牢底坐穿。
杨天保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事实上,他赌赢了。
李世民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了可以打败他的哥哥,李建成夺得夺嫡最后的胜利,于是他接受了长孙无垢给他的意见,污蔑李建成与尹德妃私通。
李渊得知这个消息,勃然大怒,自然要求李建成进宫自辩,然而不知是计的李建成毫无防备的进入玄武门,就被李世民击杀,李渊此时看到李建成的人头,这才知道上了当,而尹德妃与李建成私通,纯属无稽之谈。
只要能让李世民达到民不加赋,而国家不缺钱花的目的,许出一个大参之职,李世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在随着李靖夜袭阴山,一战而灭东突厥,李唐朝廷不仅仅得到东突厥的一百二十万降民,而且版图也增加三个都督府,新设立二十四州。然而,这些新增设的,因为地区偏远,产出有限,地方驻军与官府开支,成了朝廷极大的负担。
后来,李唐朝廷不断开拓西域,地盘倒是越来越大,可是朝廷开支也越来越大,新增设的羁縻府州根本无法自给,无论钱粮,都需要朝廷从长安往当地运输,比如狼山都督府,以突歌罗逯部安置,约在今蒙古国巴彦乌列盖省西部。以狼山往北三千多里,一直到贝尔加湖南岸,都是大唐的版图。
从长安运一万石粮食,能够了成功抵达狼山都督府的,不过其中上千石左右,其他超过九成都会被消耗在路上。
可是,狼山都督府却下辖八个羁縻州,共计六千四百名府兵,以及一万两千余名仆从军,加上战马,每年需要消耗的粮食,最低也需要将近二十万石,而要运输二十万石粮食去狼山都督府,至少需要调运二百万石以上的粮食,也幸亏在杨天保的治理下,云中都督府不仅可以自给,还可以给朝廷上缴纳共约二十九万石粮食的税收。
这些粮食全部运到狼山,还出现大约一半的缺口,对于朝廷来说,一百万石的支出,也是极大的负担。
虽然外表看,大唐蒸蒸日上,国运昌隆,万国来朝,风光无限,可是政事堂相国们,却为此煞费苦心。
李世民虽然从杨天保手中借着修缮临湖殿的名义,敲诈了两万多贯,然而这点钱,刚刚到了李世民手中,他甚至没有捂热,就被戴胄给截走了,最终用在了瀚海都督府的军费开支上。
在历史上,贞观十二年,李世民让阿史那思摩担任东突厥可汗,让他率领部曲北上,这是因为朝廷实在负担不起羁縻州的管理费用。
贞观朝虽然地盘不小,可是财政收入却不高,总数约合四百多万贯,然而,北宋不及唐朝版图的五分之一,却拥有高达上亿贯的财政收入,依旧入不敷出,当然,唐朝没有宋朝那么多冗官,但是朝廷开支依旧压力很大。
能节流的,李世民与朝廷官员早已想过办法,给宗室降爵,李世民也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现在李元昌的案子,连审都没有审,直接先除爵,就是李世民不想出俸禄,因为国库没钱。
正在李世民头大如斗,一筹莫展的时候,杨天保居然提出了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简直就是给李世民打开一扇天窗。也给政事堂相国们一个希望,所以让杨天保破格进入政事堂,担任相国的诏书,根本就没有迟疑,如果不是因为多封一个国公,朝廷要多付一份俸禄,相国们给杨天保开王爵的心思都有了。
杨天保的计划成功了,在任何企业和公司,有能力的人,肯定会受到重视,别说什么关系不关系,真正无可替代的角色,永远都香饽饽,除非是可有可无的人。
杨天保仔细酝酿着情绪,斟酌着词语,他知道在四百多年后,有一个叫王安石的人,一心想实现杨天保所写的这句话,当然,只不过他这么做,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而且青苗法执行也有问题。
杨天保望着李世民道:“陛下可知大唐国库收入缘何连年下降?”
李世民怪异的望着杨天保。
魏征咳嗽一声道:“云侯,国库收入连年增加,贞观四年国库收入达四百十二万七千贯,贞观五年四百又三十七万贯,贞观六年达到四百八十二万贯,今岁天下大丰,有望突破五百万贯……”
杨天保忘记了,大唐与大宋是两个概念,一个重武,一个重文,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大唐是打遍周边,虽然有战败,有失地,但是就算失去了也会想着法儿夺回来,安西四镇,唐朝就与吐蕃打了足足百年之多,直到安史之乱后,唐朝推动控制,这才丢失安西。
唐初的时候,唐军是谁也打不过。宋朝恰恰相反,也是谁也打不过。哪怕到了辽国日暮西山,女真人已经快要打到上京的时候,宋军也被人家残军败将揍出翔。
现在唐朝不停的扩张,虽然兼并土地的事情依旧发生,然而朝廷却有足够的土地生存,直到武朝后期,土地与人口的临界点才会打破,最终凝成府兵制度崩塌。
杨天保满头冷汗,装逼不成反被操。
好在李世民对杨天保还有着重大的期待,并没有在意杨天保说错话,如果今天不能让李世民与魏征满意,那么这个天牢他肯定是出不去了。
杨天保道:“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简单点说,就是放印子钱!”
“什么?放印子钱?”
李世民有点后悔来大理寺天牢一趟,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杨天保的馊主意居然是这个,早知道如此,他根本就不必来这一趟。作为世族门阀出身,李世民怎么想不到放印子钱可以钱生钱?作为皇帝,他也不用担心别人欠债不还,手握天下兵权,实在不行,派出军队去收账。
关键是这样以来,他虽然可以解决国库入不敷出的问题,但是名声却毁了。
“这并不是简单的印子钱,产出的利润率并不足以弥补国库收入,而是为了盘活农业这盘棋。”杨天保看着李世民脸色大变,急忙解释道:“眼下农民贫困,无力购买自己的耕牛、耕具和优良的种子,以及抗旱的水车、水排、只能靠天吃饭,无法产出巨大收益!”
魏征的眼睛陡然一亮,贞观五年杨天保就在云中都督府担任都督,当时河东、河北大旱,受灾地区多达二十七州一百多县。各地都损失惨重,唯有云州都督府境内,虽然也有损失,收入只有往年的八成左右,但是对于百姓而言,比颗粒无收要好得太多了。
李世民也知道,当时杨天保出资为百姓免费打造水车、修建简易的木渠,以供百姓灌溉。
第二三七章华夏民族头上的魔咒
第二三七章华夏民族头上的魔咒
李世民并不知道的是,杨天保的投入并非没有收获,当时杨天保作为云中都督府最大的财主,提供了这些物资以及先期投入。可是在秋收之后,这些百姓把粮食按照市价,卖给了杨天保。
杨天保转手又高出两成的价格买给了徽州商人张绍文,将云中之粮运往定襄、河北各地贩卖。
虽然最终杨天保所赚的不多,却收获了良好的口碑,哪怕到了现在,杨天保的名气在云中依旧是万家生佛。
“呵呵……”魏征笑了起来,缓缓说道:“云侯一番美意,只怕要付之东流了。陛下,此举万万不可,朝廷若许以两成利,州府就敢收三成,县衙就敢收四成,五成,最终也会沦为害民之政。”
李世民沉默了,魏征所说的不错。
朝廷的租庸调制已经明文规定,一丁一年缴粮两石,百亩田约合每亩两升,这个粮食是最终上缴国库的粮食,除了粮食缩水,虫蛀、以及路途上的损耗,这本身就是一笔非常大的开支,然而,国库的粮秣没少,其中的胥吏和各级官府上下其手,贪污了多少,李世民只是假装不知。
事实上关中百姓每年上缴纳的粮税不会低于三石,至于其他偏远地区,税只会更重,绝对不会底。
杨天保倒是没有反驳,因为魏征所说的是事实。至于法律严惩,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朱元彰制定贪污六十两纹银就要剥皮充草,也没有斩断那些贪污官员的贪腐之手。
黄金是黄的,白银是白的,人的眼珠子却是红的,制定相关法律,根本就无法度绝这个问题。
事实上,任何事情,要想依靠一道法律就能解决的问题,那么世界上就没有罪犯了。
李世民有些失望,可是看着杨天保却毫无担心的样子,而是成竹在胸,似乎有些明悟。
果不其然,杨天保笑道:“魏相真知灼见,明见万里,某的这个办法,其实就是给农民一点福利,给他们一点出路,有了银行借给他们的钱,他们就不用去借高利贷,避免破产,也可以给自己增加一点耕具、比如铁质曲江犁。!”
说到这里,杨天保蹲下来,拿着一支笔,不过砚台里早已经没有墨水了,这个时候,李婉宁非常乖巧的为杨天保添加水,缓缓研磨。
杨天保拿着笔蘸了墨水,然后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扭曲的圆。
杨天保指着这个大圆圈道:“这个大饼表示土地。”
接着,他的笔锋一画,对半划开,“刚开始的时候只有两户人分这块地,可以看出,他们根本就耕不过来,分三年轮耕都没问题,要交税就更轻松了。别说每亩地收三升税,就算收他们一斗,他们也交得起,还可以过得非常滋润,就像咱们眼下的大唐。”
李世民与魏征对望一眼,杨天保说的又是实情。
皇帝并非深居宫,对民间一无所知,至少他清楚,有的地方税重,杂税如毛,平均每户要将收入的三分之一交出来当税。然而,他们依旧没有任何怨言。
相对于隋末唐初的战乱而言,哪怕用三分之一的收入,换来的太平日子,他们依旧心甘情愿意碰。
杨天保再一画,大饼变成了四份,说道:“但他们终归是要生孩子的,他们的孩子终归是会成家立业的,既然成家立业了,肯定得有一份田地,我按他们一人生两个孩子来分吧,这个大饼被分成了四份,小了点,但对于他们来说仍然有富余。”
再连画几次,大饼变成了十几块,杨天保说道:“再过二十年,这四户人家的孩子也长大了,也要分田地了,他们把祖先留下来的土地再次进行划分……看,现在土地刚好够用,每人都有一块,不会有浪费,而土地的产出交完税后还足以让他们过上温饱的生活,所以,这个时代被称为盛世。”
“是的,一个从乱世走过来的国家,只要不出大乱子,哪怕国君再怎么无能,经过三四代人的努力,也能迎来一个盛世。”
李世民和魏征屈着手指头一算,盯着那个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大饼的目光顿时就不对了:隋朝从立国到达到国力的顶峰,刚好用了一代人!但是隋朝的情况不同,因为杨坚是篡位而立,没有像隋末唐初一样打了十几年。
准确的算起来,隋朝是承袭北周的余荫,从北周武帝宇文邕消灭北齐,统一北方,再往下推从隋朝开国到富甲天下,也刚好用了五六十年,正好是三代人的时间,再往上推……西晋是曹魏的延续,从魏文帝建立魏朝,再到晋武帝司马炎泰始年间,国力达到巅峰,也是五六十年,西汉文帝,国力巅峰,别推了,哪个朝代都是一样的!
中华民族一直在这样一个怪圈里打着转,两千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如此。我们在任何时期,都是可以经过三代人的努力,国力达到巅峰,然后各种矛盾爆发,最终湮灭一切,从零开始。
杨天保拿着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直到这个圆变得一圈乌黑,他接着说道:“盛世一大坏处就是物产丰饶,国泰民安,老百姓可以放心的繁衍后代,所以人口飞快的增长。可人口是需要土地作支撑的,而一个国家的土地又有限,有限的人口供养无限增长的人口,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呢,当人口数量超过了土地所能容纳的极限之后,盛世也就化作过眼云烟了,随之而来的,是乱世。越来越多的人口为了争夺越来越少的土地明争暗斗,想不乱都不行,如果这个时候再来几场大规模天灾或者战争,可以说,这个国家死定了。”
李世民的脸变得煞白。
根据隋朝大业年间的统计,到了大业五年,全国人口共计九百零七万户,事实上这不包括各大家庭的部曲、佃户以及荫匿的人口,如果算上这些人口,隋朝当时应该不低于八千人口。然而,直到现在贞观朝才百二百九十二万户,人口不足两千万,算上部曲和荫匿的人口,不及隋朝时期的三分之一。
魏征的手也哆嗦起来。这只是一个思路问题,他们以有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以为隋朝是隋文帝杨坚君明臣坚,亲手缔造的圣世。然而,隋文帝也滥杀,好杀,大杀四方,可是他还是缔造了一代盛世。
杨天保接着解释道:“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事实上,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发生的。土地不可能无限的分割,直到无法再供养那么多人口。富人会大肆置办地产,失去土地的人要么成为农奴,要么流离失所,越往后土地兼并就越厉害。比如说原汉王李元昌吧,他名下的田产就多达二十六万九千多亩之多,而这些田地本来可以供养数千户上万百姓的土地,全拿来供养他这一家一姓了最要命的是,他是勋贵,又是世族,还是不用交税的。”
魏征和李世民的目光在空中一碰,谁也没有说话。
“国家没有税收无法运行,怎么办?只好往那些农民身上收税了。他们的土地越来越少,赋税却越来越沉重,最后,他们也失去了土地,那些土地要么抛荒了,要么被像李元昌勋贵或者世族门阀、豪门大户给兼并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国家都永远地失去了这份税收。随着土地兼并,国家的税源日益枯萎,财政入不敷出,但要做的事情却一件都没有少,长此以往,这个国家必定完蛋。
“伴随帝国崩溃的,永远是血流成河的战争,而战争必将吞噬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大家疯了似的杀啊杀,杀啊杀,一直杀到千里无人烟,一直杀到人口减少到这片土地可以承受的甚至还有大量荒地的地步,战争结束了。”
杨天保伸手往圆圈中心一抹,抓起这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白纸,重新拿起一张纸,然后在上面画出一个圆圈。
杨天保笑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然后,在李世民和魏征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中,他拿起笔往圆圈对半一画,将它一分为二,“现在人很少了,又可以两个人分一个大饼,吃一块扔一块了。”
魏征身体狠狠一颤,声音沙哑:“然后再过三四代人,盛世就开始了?”
杨天保指着李世民道::“对。陛下一定会开创一个盛世。”
李世民神情惊骇,手微微发抖:“接着,由于国泰民安,物资充裕,人口飞速增加,一直递增到土地无法容纳的地步,然后,乱世来临了?”
杨天保叹了一口气:“恭喜你,你终于明白了。所谓的盛世,不过是人口数量与土地承受能力达到均衡的一个时期而已,与君王贤明与否无关。只要人口增长的速度不超过土地承受能力的极限,那就是盛世,而反过来,一旦人口数量超过了土地承受能力的极限,有限的土地再也养不活那么多人了,就只好来一场人为的大灭绝,将人口数量强行削减到一个比较低的水平,相当于系统清零,重新来过。几千年来,全世界都在重复着这个过程,不同的是我们大乱之后总是能大治,而有的地方大乱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乱,持续上千年都不消停而已。”
魏征细细回想一下自己读过的史书,或者把各个朝代的户口增长和税收增减按照建国、强盛、灭亡的不同时间段一一列出来,再细细比照,越比照就越是惊骇,手不停的发抖,都写不下去了。
最后,魏征连声音都在颤抖:“真是一道魔咒啊!”
杨天保嘿嘿一笑:“怎么样,你们还在期待盛世吗?盛世就这么简单,把八成的人口弄死,留下两成繁衍生息,过上三四代人,就又是一个盛世了!”
李世民有些失态了,作为一个皇帝,他最想做到的是李氏皇朝可以延续万万年,而不是三四代之后,就会土崩瓦解,天下大乱,作为皇族子弟,下场自然是凄惨的。
李世民高声尖叫道:“不,这道魔咒是可以打破的!你也说了,民不加赋而国用饶!是的,这个魔咒是可以打破的,不管是盛世还是末世,问题根子都在土地身上!如果我们能够提高作物的产量,用更少的土地养活更多的人;如果我们能够让那些富人也和穷人一样纳税,甚至让富人承担更多的赋税;或者……如果能一直开疆辟土,让土地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增长,保证耕者有其田,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有肉吃,那么,这道魔咒就失效了,那该死的末世就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杨天保望着李世民的目光有些欣慰。
能让李世民不那么自满,骄傲自大,不要给李唐皇朝埋下亡国的根源,这个天下还可以救。
杨天保是一个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巨人,他看得更远,看得更为清楚,在古代历史当中,相信很多人都会想起曾经辉煌的唐朝,因为在这个朝代当中,展示出了中华民族的辉煌时刻,而且高度开放的思想,也让很多的女性感觉到真实的幸福。唐朝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富贵,而且里面的人物穿着也显得十分时尚。唐朝也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遗憾的是它最终还是结束了。
对于唐朝的灭亡,很多人会觉得惋惜和遗憾,但是更加让人感兴趣的是:它灭亡的主要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一个曾经辉煌的皇朝,不论是财富还是军事实力都让人敬畏的皇朝,会突然之间就灭亡了,让很多的人都在对它灭亡的原因感到疑惑。其实它灭亡的原因就是两个字,这两个字就是——和亲。
如果没有李世民执意与吐蕃和亲,那么文成公主不会带走大量文献资料,大量仆从,从而弥补了吐蕃王朝农业方面的短板,然而,吐蕃强盛以后,就开始与唐朝展开长期的战争,而占据高原优势的吐蕃。总会立于不败之地,因为唐军将士无法适应高原反应,只要吐蕃人打不过唐军,往高原上一撤退,唐军就抓瞎了。
在绵延整个唐朝的对立战争中,终于耗尽了唐朝的国力,朝廷没有能力养活庞大的府兵部队,从而任用胡人,最终酿成安史之乱。
第二三八章好好补补身体
第二三八章好好补补身体
安史之乱的根本,就是杨国忠堵死了安禄山升任相国的晋升之路,同时朝廷中枢组织机构僵化也是主要原因。
李世民的眼睛变得非常吓人,他的拳头攥得死死的,脖子上青筋凸起,从嗓子里嘶吼道:“朕一定可以打破这个魔咒!”
随着进行在羁縻州的开支增加,李世民不止一次想要放弃这些贫瘠之地,特别是战胜东突厥之后,新设立的二十四个羁縻州,非但不能给朝廷带来任何收益,反而要拖累着朝廷付出高达二百万石粮食的支出,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但是现在看来,这些无用的地区,还真不能丢,一旦人口过多了,土地承受能力不足,就会酿成大变。
在李世民看来,秦、隋二世而亡,就是因为地盘太小了,而两汉四百多年江山延续,因为两汉占据了西域。地盘远比秦、隋更大。
想到这里,李世民拿起笔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道:“这些土地干旱少雨,土地贫瘠,无甚产出,对于朝廷而言,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杨天保点点头道:“陛下,这些土地其实都是宝地!你若把狼山都督府交给臣,臣一定会在三年内完成自给自足,五年内向朝廷缴纳不低于十万粮秣,以及价值十万贯的财货。”
正如普京所说的那样,俄罗斯的土地虽然多,但是没有一寸是多余的。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杨天保非常清楚,看似贫瘠的远东地区,以及东、西伯利亚地区,事实上拥有着丰富的资源,包括黄金、石油、天燃气,现在石油和天燃气资源,就算杨天保也没有实力去开发,不过他却可以开发黄金,而远东最大的金矿、最大的煤矿,杨天保都知道在哪里,现在这些地方都是名义上属于唐朝,毕竟薛延陀汗国是大唐的藩国,他们的地盘,就是唐朝的版图。
对于杨天保的能力问题,无论魏征和李世民都没有怀疑,事实上他们早已见过了杨天保在云中的手段,通过实际检验,杨天保开发云中都督府的行动,完全可以让偏远地带获得极大的发展。
李世民摇摇头道:“朕现在最关心的是,你是如何能做到民不加赋,而让国家有钱可用。”
对于杨天保所说的放印子钱,李世民是不相信的,牛不喝水,你不能强按头,虽然国库收入有将近五百万贯,然而这个天下,却没有这么大的钱财缺口,除非灾荒年月,否则贷款根本就放不出去。
当然,杨天保也知道,这个时代,并非后世为了一支唇膏,就可以分期按揭,为了一顿饭都有人去贷款。眼下所有人都知道高利贷的危害性,除非万不得已,是没有人愿意借钱的,就算借钱,首先考虑的也是亲戚朋友,实在借不到的情况下,才会举债。
杨天保想了想道:“钱庄的作用,不是为了钱生钱,利生利,而是为了汇通天下!”
对于杨天保嘴中蹦出来的新词,李世民没有时间去追究,而是认真的说道:“说人话!”
“举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杨天保笑道:“云州此去长安两千多里,如果我要带着十万贯从长安去云州做生意,这十万贯需要多重,需要多少人去运输?虽然眼下天下太平,各地的土匪强盗,不可避免,我需要部曲护送,一路人吃马嚼,费时费力,如果把钱存进银行,银行开出一张票据,我就可以拿着票据,一路轻装简从,最多十天就可以抵达云州,如果想更快,七天也行,但是带着十万贯钱,一个月也别想抵达,如果遇到天气原因,两个月才能抵达云州也有可能!这样以来,是不是非常方便?”
魏征突然道:“贞观五年云中向朝廷缴纳的税粮,全部都是江南的精米,难道是?”
“不错!”杨天保道:“贞观四年江南大丰,湖广大熟,粮食堆积如山,其贱如土,经大运河云到弘农,再经陆路运输至潼关,然后沿着渭水逆流而上,运至长安,损耗百不足三。”
魏征恍然大悟。
李世民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卿能当此大任?”
“除了臣之外,还有谁会比臣更熟悉银行运作?”
杨天保非常清楚后世银行的利息到底有多高,全国三十二家上市银行,占据了全部上市公司利润的半壁江山,换句话说,包括房地产在内的所有产业,都是在为银行和金融行业打工。
汇通天下不汇通天下,李世民不在乎,李世民在乎的是,他不想加税,他要脸,但是国库必须有钱可以使用。
如果杨天保有钱,他作为皇帝就可以向杨天保借钱,满足朝廷消耗。
但是,杨天保却不怕李世民不还钱,不怕国家不还钱。如果真是这样,损失最大的并不是银行,而是国家。
后世网络上经常有人讨论,美国欠中国的国债万一不还怎么办?会不会打水漂。其实这个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别说一万多亿美元,就算翻什么,十万亿美元,美国都不会不还。
因为这样会让美元信用破产,这个损失是难以估量的。如果真让美元信用破产,就算十万亿美元,肯定国家也愿意出。
与杨天保在监狱里商谈好了细节问题,李世民与魏征就走了,与此同时离开的还有杨天保与李婉宁夫妻。
虽然说大理寺天牢环境不错,干净卫生,但是,那里毕竟是天牢,李婉宁非得接着杨天保进浴室,连续洗了足足三遍,这才罢休。
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别看杨天保在天牢内仿佛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事实上他可是劳心费神,毕竟一个国家一个种族,总有自己独特的气质。
这个气质,就像亮剑里所写的那样,与这个国家的缔造者有直接的关系,刘邦是一个无赖子,而且还非常记仇,所以在汉与匈奴的过程中,就像楚汉之争一样,匈奴和楚霸王可以胜汉朝无数次,但是只要败一次,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李唐同样也延续了李世民的性子,从皇位的延续,再到私生活,一样的混乱,李世民纳了自己的弟媳妇杨氏,他儿子李治反手在李世民死后,睡了自己的小妈,李隆基更过份娶了自己的儿媳妇。
这些都是私节,不算什么,关键是李世民为大唐注入灭亡之因,这点如果在这个时候不扭转过来,那么未来肯定无法收拾。
按照历史记载,马上松赞干布该派遣使节前往长安修复与唐朝的关系,然后请婚,最终李世民同意和亲,不过吐蕃得到了文成公证的嫁妆,以及数万男女仆从,一下子将落后的农业生产技术提高了整整一个等级,免除了粮食不足的危机,吐蕃开始向李唐朝廷露出獠牙,直到唐朝灭亡,吐蕃一直是李唐朝廷的心腹之患。
好在杨天保利用土地理论,说服了李世民,让李世民明白了土地对于唐朝的重要性,哪怕再贫瘠的土地,总比没有好,而且杨天保还告诉李世民,要想让唐朝延续下去,就不能停止扩张的步伐。
好在杨天保成功了,他终于安心下来。
这一睡,杨天保睡得昏天暗地,他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他被饭香味弄醒。他咂咂嘴,咕哝:“剁泡椒鱼头、酸辣土豆丝、小鸡炖……”
这时,杨天保的鼻子上出现一只小胖手,小胖手插入他的鼻孔,杨天保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流着口水的小嘴。
杨天保伸手抱起这张流着口水的小嘴,狠狠的亲了一下:“乖女儿,想死爹爹了!”
杨天保入手抱着杨小宁,杨小宁有些害怕杨天保,开始挣扎着,不过她挣扎不开,又开始哇哇大哭。
薛瑶接过杨小宁,没好气的道:“起床吃饭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杨天保坐起来,腰一拧,浑身骨关节啪啪作响。他打了个响亮的呵欠,捶捶腰,说:“哎哟,睡得太久了,腰都酸了。”
他望着薛瑶,不大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哦,我本想睡一觉过去接你的,只是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没见上你的面就睡着了。”
薛瑶又好气又好笑,说:“算了,像这种不靠谱的事我已经见多了,也不差这一件。赶紧穿上衣服去吃饭,不然饭菜都要凉了!”
杨天保乖乖的穿上衣服、靴子,跟着她去吃饭。
衣服和靴子都是干干净净的。
餐桌上摆着好几道杨天保最爱吃的菜,李婉宁和罗晓不知道去哪里了,连个影子都找不着,倒是苏佳早已坐在那里,她急忙朝着杨天保见礼。
杨天保摆摆手,表示这种没诚意的礼节就算了,一屁股下,流着口水看了看桌上的菜。
哇噻,七菜一汤呢!
他二话不说,拿起碗飞快的盛了一碗冒尖的饭,抄起筷子,向桌上的美食发起了风卷残云式的进攻,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又一次在客厅里响起……
可是吃着吃着,杨天保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些菜肴。
七彩鹿肉,黄精肘子、山药豆腐,九香藕饼,韭菜鸡蛋、红烧黄鳝……怎么都是壮阳又大补的菜肴?
看着杨天保停下不吃了,苏佳不怀好意的笑道:“赶紧用餐,你需要好好补补身子!“
就在这时,罗晓玉从门外进来。
杨天保抬头望着罗晓玉,此时她难得没穿紧身劲装,反而脱下甲胄,穿着一件罗裙,多了许多女孩子的柔美,少见平时身穿甲衣的英气。
罗晓玉望着杨天保的目光有些幽怨,仿佛像深闺怨妇一般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仿佛明白了。
第二三九章树大招风有人眼红了
第二三九章树大招风有人眼红了
罗晓玉支着下巴,静静的望着杨天保。而薛瑶则抱着杨小宁,一边哄着她。尽管感觉不妙,杨天保依旧狼吞虎咽,吃饭吃得毫无形象,难看死了。
罗晓玉看着杨天保连续扒拉了四碗米饭,还依旧没有停下的来架势,终于忍不住的问道:“你这是多久没有吃饭了?难道说华阳公主不让你吃饭?”
说到这时,门外的李婉宁正好听到。
李婉宁盯着罗晓玉道:“不知道不要瞎说,郎君从天牢刚刚回来,如果你坐几天牢,你也会吃得比郎君更快!”
“呵呵,绝对不会!”罗晓玉淡淡的说道:“我当年随阿爹走马行商,有时候连续几天赶路,只是啃一点干粮果腹,也没有像他这样,简直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李婉宁反驳道:“那是你饭量小,能一样吗?”
罗晓玉自然是不惧怕李婉宁这个当家主妇的,她正准备反驳李婉宁。
杨天保咳嗽一声,把筷子拍在桌案上:“不吃了!”
其实杨天保吃得是差不多了,借机赶紧离开。两世为人的杨天保,始终认为,女人等于麻烦。
现在他一妻两妾,三个女人更是麻烦中的麻烦。而且他的妾,与其他人的妾不一样。
且不说他与薛瑶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如果不是因为家世问题,他肯定愿意娶薛瑶为妻。
只是阴差阳错,有些事情他做不了主,就像成了驸马一样,他与华阳公主刚刚开始并没有情份,不过李婉宁在与他共甘苦,共患难,甚至在天牢也陪着他,不离不弃,这更让杨天保感动。
看样子,三个女人在家中以后少不了争吵,杨天保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果不其然,就在李婉宁与罗晓玉争吵升级之后,薛瑶自然加入战场,与罗晓玉结为同盟,统一战线。
以一敌二,李婉宁很快败下阵来。
不过,六斤眼看李婉宁不敌,护主心切的也,扬起手朝着罗晓玉脸上抽去。同时,嘴里还骂道:“你这狐媚子,敢对公主不敬?”
杨天保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急忙喝道:“住手,住手!”
然而,杨天保的喝斥终究还晚了。
六斤跟罗晓玉动手,别说一个六斤,就算十个六斤绑在一起,也绝对不是罗晓玉的对手。
就在六斤的手快要抽到罗晓玉脸上的时候,罗晓玉动了,她的单手如同一只钳子,死死的擒住六斤的手腕,同时用力一拧。
六斤痛得惨叫起来:“啊……我的手断……断了。”
李婉宁气得大叫道:“反了,来人!”
杨天保一脸无奈的捂着自己的脸,他看不下去了。李婉宁下令公主府的仆从上前,准备处置罗晓玉,而罗晓玉毫不示弱,马上命令女兵上前。
这些女兵与仆妇不同,她们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别说对付一些仆妇,就算是全副武装的军士,也不见得没有一战之力。
眼看着双方大战一触既发,杨天保嘶吼道:“住手,全部给我住手!”
女人一旦生气,自然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杨天保的话,李婉宁没听,罗晓玉也当成耳旁风。
十数名仆从与十数名女兵撕打在一起,瞬即战斗逞现一面倒,女兵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的将李婉宁身边的仆从收拾掉,剩下的仆从也被女兵用兵刃,威逼到墙角。
杨天保看着这些仆从与仆妇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罗晓玉走向李婉宁身边道:“来吧,你处置我,处置一个试试!”
李婉宁望着周围的女兵,这一莫仿佛似曾相识。当年李世民就是带着无数兵将,涌入武德殿内,将李渊裹着被子从床上拉起来。
李世民同样也是有恃无恐的说道:“大哥、四弟谋反,儿臣来不及请示,将他们镇压,请阿爹责罚!”
李婉宁轻轻的笑了笑:“好,好,好……”
一连说完三声好,李婉宁随手拔出银妆刀。
面对寒光闪闪的银妆刀,罗晓玉无动于衷,别说李婉宁只有这么一只不足六寸长的小刀子,就算她拿着一柄仪刀、横刀,也伤不了她自己分毫。
可是,杨天保却感觉到了不妙,他急忙冲向李婉宁,李婉宁拿着银妆刀,朝着自己胸口插去。
也幸亏杨天保来到及时,他来不及思考,急忙用手臂挡在李婉宁胸前。
“噗嗤……”
锋利的银妆刀插入杨天保的胳膊,鲜血飞溅而出,将李婉宁胸前染红。
李婉宁惊呆了。
罗晓玉吓得手足无措。
薛瑶将杨小宁递给旁边的仆妇,拿着手帕,为杨天保包扎伤口。
这场冲突,以杨天保受伤而结束。
事实上,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李婉宁受伤,杨天保也难逃干系。
宠妾灭妻,这可是古装电视剧比较流行的梗,比如非常有名的电视剧《知否知否》就是这样的套路,然而,在古代,这根本就行不通的。
中国是一个礼教森严的社会,三纲五常也是儒家伦理文化中的重要思想,是天下之常道,妻与齐谐音,其实也代表着正妻与丈夫的地位等同,可以同案而食,同席而坐,同车而行,同榻而眠。
作为三纲这一,正妻的地位和权力,比较充分保证。
作为隋朝四贵之一的高颎,隋文帝杨坚对他相当信任,有人诬陷他功高震主,对朝廷有异心,然而杨坚直接把诬告高颎的大臣处死了。可是因为一件小事,高颎却失去了杨坚的信任,被贬为平民。
高颎的正妻当初,高颎夫人去世,独孤皇后对杨坚说:“高仆射晚年丧妻,陛下怎能不为他娶妻?”杨坚将独孤皇后的话告诉高颎,高颎流泪说:“我现在已经老了,退朝之后,惟有吃斋念佛而已。虽然陛下垂爱很深,甚至想帮我纳妻,但这不是我的意愿。”杨坚于是作罢。到这时,高颎的爱妾生了个男孩,杨坚听说后十分高兴,独孤皇后却不高兴。杨坚问缘故,独孤皇后说:“陛下还应该信任高颎吗?开始,陛下想为高颎娶妻,高颎心存爱妾,当面欺骗陛下。现在他的欺诈已显现,陛下怎能再信任他?”杨坚因此疏远了高颎。
哪怕李婉宁不是公主,只是普通人,她若是被罗晓玉逼死了,杨天保也只能有一个下场,与小妾罗晓玉同罪。
好在,这场闹剧自此而终。
杨天保自天牢出狱之后,没有几天清闲,而是马上又开始折腾起来。银行的工程可以上马,学区房也正式动工,安德坊马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不过在华阳公主府对面的轩天下又开始停业了,这座占地超过二十多亩的建筑群,开始了大规模整修。
这次拆除了木质建筑以及阁楼,全部改成了砖瓦建筑,特别是院墙,采取了仅次于城墙的结构,用砖石进行修整。
杨天保并没有特别的宅院,而轩天下的地利优势,让杨天保不得不改造起来,这里将作为长安银行的总钱库。
除了临街十六间建造成门脸房,其他房子不是护卫,就是钱库,功能性非常明确。
这个银行的名字,杨天保也想好了,就叫大唐利民银行。
杨天保一连串的建筑工程上马,果不其然,树大招风了。
就在杨天保在公主府抱着杨小宁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前来。
“凌祭酒,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凌敬也不知道是因为渴的,还是因为上火,他的嘴角起了一层水泡,他拿起杨天保案几上的茶水,就是一阵牛饮。
杨天保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有心情过这边来?”
“出事了!”
凌敬苦笑起来。
“怎么回事?”
凌敬压低声音道:“你最近声势太大,有人眼红了!”
杨天保将杨小宁递给薛瑶,问道:“怎么还有人不开眼,想敲诈咱们科技学院?”
凌敬苦笑道:“还不仅仅是敲诈的事情,有人想吃掉咱们的科技学院呢.前几次,我本来想跟你说说,叫你回来想想办法.听你说在……我又怕影响你……“
杨天保可以理解,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如此,他摊上了李建成私谥的案子,这件案子连李元昌都被除爵了,贬为平民,杨天保肯定也好过不了。在这种情况下,墙倒众人推,原本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不同了,杨天保平安回归,还有人不开眼吗?
凌敬向杨天保娓娓道来。
原来,杨天保既没有请大儒,也没有找名师,开设一座莫名奇妙的书院,其实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然而,书院渐渐完工,接着修建教职工家属院的时候,问题出现了,虽然杨天保采取了节约土地的方式修建家属楼,这种非常经典的四合院,典雅、大方、美观,而且连成一排,制式、风格全部异同,这让人们开始上心了。
于是,最先行动的还是万年县的各种胥吏,他们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过来,占点便宜,比如吃喝,这种事情,肯定无法避免。
凌敬是一个非常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他遇到这种事情并没有一一请示杨天保,要想在当地生存,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是必须要打点到的,因此对于这些前来敲诈的人,他一律是笑脸相迎,总是能够让人家多少拿到点好处回去,不至于伤了面子。
这种情景到了杨天保被下狱,问题大了。
杨天保问道:”他们都有什么要求呢?”
凌敬愤愤的道:“要求多了,安排人到学院里来工作,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不学无术的废物,让他就连担任教职工的资格都没有,还有就是带客人来学院里吃饭,让学院采购他们高价的米、面油、以及各种食材,还有人看中了咱们新盖的宿舍楼,要求给他们留几套大户型……还有人看中了咱们建筑材料,万年县衙司户参军郭延年从咱们学院里拉走了六十万块砖……”
唐朝是一个缓慢型的社会,就连中央商业区的东市和西市,每天午时才开门,天黑就净街。整个上午,几乎所有人都在睡懒觉。
这样的社会,大家都习惯了安逸。
可是,偏偏杨天保却采取了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劲头,从早到晚,日夜开工,偏偏他同时动同的地方不少,看上去身家不菲。
第二四零章掌握军权就掌握话语权
第二四零章掌握军权就掌握话语权
杨天保听着凌敬的陈诉,尽管心里不断地升腾起怒火,但还是努力地在脸上保持着平静。作为一个上位者,愤怒只会让自己丧失理智,造成更大的损失。
杨天保一脸平静,不过他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你是说,有人想吞并咱们的学院?是有这么回事吗?”
凌敬点点头道:“不错,是有此事,前几天,咱们学院去了一名大家,说起此人,你应该听说过!”
“谁?”
“阎立德!”
杨天保点点头。
阎立德与阎立本兄弟,都是北周武帝宇文邕的外孙,出身工程世家,与其弟阎立本为唐初有名的画家,工程专家。
凌敬叹了口气道:“还是我亲自接待的他,他刚刚开始还非常客气,不过办的事,却有点……让人不耻,他出言讽刺杨思齐杨教授不堪为人师表,气得杨思齐不理他,后来他随我参观了学院,对咱们学院赞不绝口,提出要帮忙咱们办学!”
杨天保微微一愣:“这是好事啊,办学本来就是一个长期投入,而且很难见到成效!不知道他想出多少钱,要占多少股?”
“他说了要出一万贯入股,但是要占长安科技学院的四成股份!”凌敬气愤的说道:“还说可以替咱们科技学院摆平一些事情!”
杨天保并没有说话,长安科技学院虽然占地三百多亩,如果算上家属院,就有五百多亩地,不过这些地,由于是娘子军废弃的军营,属于无主之地,当初在组建城管大队的时候,由万年县无尝划给城管大队免费使用的。
这个几乎占据一个安德坊的长安科技学院并不有花费多少钱,主要的开支还是建造费用,由于大量百姓和杨天保的部曲,以及程知节、秦琼等亲卫部曲的免费帮忙,建造费用并不算太高,只有不到六万贯。
长安科技学院现在并不值钱,也没有名气,花钱占一万贯占一成股份,杨天保或许可以接受,但是要占四成股份,这就是明抢了。
杨天保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凌敬没好气的道:“我当然是拒绝了,阎立本的手伸得太长了,我并不否认他有些才学,就算担任匠学院的教授,也确实是比杨思齐合适,我告诉他,为了这个学院,你已经投入了不下十万贯,拿一万贯想来入股,显然是不够的!”
杨天保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凌敬把学院的投资夸大了将近一倍,即便是这样计算,厂子的价值也在十万贯以上,想占有四成的股份。就需要拿出四万贯来才行。
他倒不必担心阎立真的拿着四万贯来要求换这么多股份,因为在这个年代,能够拿出四万的人是很少的,阎立德只是打算空手套白狼而已,哪里真的会去筹集这么大数额的资金。
“后来呢?”杨天保问道。
凌敬道:“阎立德说,他入的是能力股。他办法帮咱们争取到更好的政策条件,还能够帮咱们解决一些麻烦的事情,这些能力是一万贯之外的。他还说,像我们这样的学院,如果没有一关系作为靠山,是不可能办下去的。”
“这是在威胁我们吧?”杨天保淡淡的笑道:“他就认定阎氏比杨氏更强?”
凌敬点点头道:“就是威胁。我也不敢直接跟他翻脸,所以就说这件事要等你回来再商量。让他耐心等几天。阎立德临走的时候留了句话,说他们的时间很宝贵,等不了几天。”
“时间宝贵……”杨天保不禁觉得齿冷,阎立德真以为自己很牛逼了?只不过是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他的女儿阎婉在去年的时候,被选为魏王李泰的王妃,因为李泰聪明伶俐,在李世民面前非常受宠爱。
阎立德想依靠李泰的权势敲诈杨天保?恐怕他打错了主意,别说是他的面子,就算是李泰来到他面前,他一样不会给李泰面子。
杨天保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反而让凌敬感觉杨天保深不可测,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杨郎,你看这事怎么办?”
凌敬讲完了事情的经过他知道,杨天保虽然刚满二十岁,但经历的事情可不少,处理这种事情还是得听他的意见的。
“收拾阎立德,倒不费劲,但这不能解决问题啊……”杨天保皱着眉头。用喃喃自语般的声音说道。
阎立德要是不知道杨天保的背景,这话并不成立。
可是他还敢这么做,只是基于杨天保身陷李建成私谥这件案子中,恐怕无法脱身,李元昌都被罢官去爵,杨天保又能落在什么好?
可是,杨天保却利用李世民一心想超跃李建成、超跃秦皇汉武的迫切心思,另辟蹊径,剑走偏锋。
现在杨天保出狱,外人除了魏征和李世民,恐怕都不知道具体原因。
阎立德想要敲诈杨天保,杨天保现在已经出来了,还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还不好说,毕竟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二人,平时留下的口碑并不差,这事查无实据。
就像一个风评非常好的好男人,哪怕冒出一点花边新闻,大家也不会相信,反而更愿意相信,他是被人冤枉的。
阎氏虽然是贵族,而且阎立德之父阎毗只是一个隋朝殿内少监,论家世,论官职,杨天保都更胜一筹。
现在阎立德只是将作大匠,这是一个正四品官职,但是杨天保却是左领军卫将军,也是正四品上阶。如果在宋朝时期,说不定阎立德可以指着杨天保说声粗鄙武夫,但是在唐朝,却是武贵文贱。
以一个小官,小家势的阎立德去敲诈杨天保,这话说出来,肯定没有人会相信,这就简直是老鼠向猫收保护费嫌命长了。
弹劾阎立德没有用,对付阎立德,双方又不在一个系统内,而且阎立德所在的将作监,也是杨氏影响力最弱的一个部门。作为国家直属的九寺五监之一,阎立德的直属上司,就是门下省相国。
杨天保要想利用相国的身份立压阎立德,还需要完成李世民交给他的任务,真正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他才可以成为阎立德的上司,对于将作监指手画脚。
问题在于,处理一个少监,这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阎立现在只是在提出要求,表面上看,只要杨天保一口回绝,就没什么问题了。
就算杨天保想找戴胄这样的大佬出来说话,也名不正言不顺,人家也不太好出面。总不能让戴胄直接给将作监下一个条子,说叫你阎立德不要去骚扰长安科技学院吧?
到时候阎立德只要说一句子虚乌有,戴胄就无话可说了。
退一步说,就算戴胄出面,把阎立德吓回去了。可以不要科技学院,但给科技学院添点乱,还是能够做到的,到那时候,杨天保又找谁说理去呢
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地消除掉这些麻烦呢?杨天保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
就在杨天保为了阎立德的事情茶饭不思的时候,薛瑶看到杨天保,还以为杨天保因为罗晓玉与李婉宁针锋相对的事情生气了呢。
薛瑶找到罗晓玉问道:“你这是何苦呢?”
“你这就不懂了吧!”
罗晓玉道:“我顶撞她,可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算是看明白了,宁愿让人怕,也不莫要让人感觉软弱可欺。”
薛瑶愣住了。
罗晓玉说得没错,李婉宁占据了道义上的制高点,可以随意处置她与罗晓玉,或者送人,或者贩卖,都属于李婉宁这个当家主妇的绝对权力。
现在罗晓玉故意露出獠牙,让李婉宁气愤。
李婉宁肯定不会声张,因为一旦此事传出来,丢脸的就是李婉宁自己。
毕竟一个堂堂的华阳公主,被一个小妾欺负了,她会成为长安勋贵圈子里的笑柄。李婉宁不会声张,只会用自己的办法,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耀与权力。
这三百多名女兵,就是罗晓玉的依仗,她的靠山。
罗晓玉望着院外的女兵道:“你可知郎君组织这一营女兵是何用意?”
薛瑶一愣:“难道不是为了看住苏佳?”
“这只是一方面!”
罗晓玉道:“其实还是因为你!”
“我?”
薛瑶不解的道:“怎么可能因为我?”
“其实,原来我也不知道,还是苏佳告诉我的!”罗晓玉道:“你比我识字多,应该听过这句话,当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取娶阴丽华!”
薛瑶点点头道:“不错,我听过,阴丽华是光武帝的第二任皇后,也是他的发妻。”
“当年光武帝征战河北,为了拉拢河北真定王刘扬,决定迎娶阳安侯郭昌之女,刘扬的外甥女郭圣通为妻,而阴丽华就降为妾,阴丽华是光武帝的发妻,他们结亲与发迹之前,有共患难之谊,光武帝为了不让阴丽华在郭皇后面前受委屈,就给她在北衙门组建一支军队,带着阴皇后外出征战!”
薛瑶的眼睛顿时红了,杨天保与罗晓玉并非患难与共,而她才是与杨天保真正的青梅竹马,不过因为身份问题,她无法成为杨天保的妻子。
杨天保为了不让她受委屈,创立了这么一支私兵。
无论国家,还是家庭,都是一样的,谁掌握着军队,谁就掌握着话语权。
郭圣通为东汉第一任皇后,她活着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为难阴丽华,因为阴丽华有兵权。现在同样如此,李婉宁是公主尊,名义上的云中侯府的女主人,她却没有兵权,自然无法随意处置他们二人。
事实上,李婉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解决罗晓玉的兵权,根本就没有办法处置罗晓玉这个目无尊上的婢女。
第二四一章女人心计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四一章女人心计都不是省油的灯
罗晓玉坐在薛瑶身边,目光炯炯的说道:“什么金银珠宝,什么绫罗绸缎,都是虚的,只有这支兵马在手,才能守住根本!”
薛瑶一脸不解的望着罗晓玉道:“那你与她争,又是为什么?”
罗晓玉道:“这是为我们挣来的余地!”
“余地?”
薛瑶一愣:“什么余地?”
“留给你我的余地!”罗晓玉起身拉着薛瑶道:“咱们该走了!”
薛瑶愕然道:“去哪?”
“去跟咱们当家大妇赔礼道歉!”罗晓玉道:“真闹得妻妾不合,落的也是郎君的脸!”
薛瑶望着罗晓玉道:“张弛有度,一松一紧,如果不是你这张脸,我都怀疑换了一个人!”
罗晓玉苦笑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咱们家可不仅仅是侯门,有可能以后还会是公门!”
薛瑶道:“你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是天天看着那个智计若妖的苏佳,你也会变的!”罗晓玉叹了口气道:”也幸亏她的身份见到得光,要不然,这府里可没有你我的容身之地!”
薛瑶皱起眉头道:”她这么厉害?”
“以后你会知道的!”罗晓玉道:”要不是她打不过我,我早就被她卖了!还有,你以后见着苏佳了,她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如果关于她,或者关于你的,千万不要信,否则把你卖了,你还会给她数钱!“
……
公主无论有没有成年,有没有嫁人,事实上都会有皇宫内侍监下辖的一套班底,比如公主家令,则是负责替公主掌理封地、收取税赋。相当于朝廷的户部尚书,而公主府的长史,则相当于于藩王长史,与朝廷尚书令职责差不多,另外还有负责服侍公主的令侍、令仪、司直、扈从统军。
李婉宁最大的问题是,她这个公主与其他公主不一样,她是被遗忘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李世民为了拉拢杨氏,又没有适合的女儿,恐怕还轮不到李婉宁。
后来,李世民给了李婉宁封号、封地、却唯独没有给李婉宁配备家令、长史以及统军、李世民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为了遵循惯例。
当年他的五妹嫁与杨师道为妻,当然桂阳公主是寡妇二嫁,除了贴身婢女、以及心腹丫鬟之外,享受朝廷官员待遇的公主府属臣,一个也没有嫁到杨氏。毕竟,当时李渊考虑的是拉拢关西第一豪门,如果派出多达数十上百名官员进入杨家,这就有着明显的监视意味。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李婉宁同样没有这些属官,她身边只有两名可以说得上话的婢女,苏音音与六斤,还有一套公主府仪仗队,其他仆从和宫娥,李婉宁也不信任。
如果李婉宁拥有一套完整的公主府班底,扈从就有五百人马,其中,步骑各二百人,还有一百多名仪仗队。别说罗晓玉只有三百多名女兵,就算是有五百名女兵,罗晓玉一样也会被惩治。
李婉宁被罗晓玉顶撞一番,她自然是非常生气,可惜的是,她不小心伤了杨天保,心中又非常愧疚,不过她这么要强,绝对是咽不下这口气。
六斤道:“公主,我已经打听出来了,这个罗晓玉是马帮罗方的幼女,平时娇生惯养,甚至是跋扈,不过,罗方是一个胆小的人,不如让冯少东去……”
“没用!”李婉宁摇摇头。
当年她没有任何势力的时候,可以拉拢冯少东,给他了司府令的官职,可是冯少东也是杨天保的人,如果自己命令冯少东去对付罗方,他肯定会事先通知杨天保,到时候少不得杨天保在中间为难。
而且罗方现在庇护在杨天保的羽翼之下,对付罗方,就是打杨天保的脸,这件事,李婉宁是坚决不会做的。
苏音音的眼珠子一转,笑道:“公主,咱们有办法了,你掌握着府里的钱粮,罗晓玉手中的那些女兵,也要吃穿,没有了粮秣、没有钱财,她们靠什么生活?”
李婉宁的眼前不禁一亮。
也对,正如苏音音所言,李婉宁掌握着府里的所有人的例钱,这可是最要命的问题,皇帝不差饿死兵,她不相信罗晓玉可以支使那些没有给养的女兵。
就在这时,一名迈着小碎步的宫娥跑到寝室这边:“公主,不好了!”
李婉宁抬着望着这名长得如同娃娃脸的宫娥道:“怎么回事?”
“她……她们来了!”
虽然没有提及名字,六斤急忙跑到墙边,拿起一把放在案上的仪刀,愤愤的说道:”他们还敢来!”
苏音音问道:“快去通知郎君!”
对于那些体壮如同男子一般的女兵,苏音音心中已经有了阴影,她感觉她们三个肯定打不过她们,只能找杨天保过来。
李婉宁倒是非常平静,她是公主,言语上的冲突或者说罗晓玉敢,但是她绝对不敢对付自己堂堂公主。
别说是罗晓玉,就算是杨氏也不敢。
金枝玉叶说打就能打了?
六斤问道:“他们来了几个人?”
“三个!”宫娥禀告道:”罗晓玉还有薛瑶,抱着杨小宁!”
李婉宁点点头道:“请他们进来吧!”
既然是这三个人过来,就不是想打架。更何况还有一上杨小宁。
杨小宁仿佛有点怕人,看到李婉宁的时候,把脑袋埋在薛瑶胸前,偷偷得打量着李婉宁。
李婉宁端坐在主坐上,罗晓玉和薛瑶躬身向李婉施礼:”拜见公主!“
李婉宁摇摇头道:”这里没有公主,只有杨李氏!“
”拜见姐姐!”
……
君王足不出户,可以了解天下事。因为他的耳目,遍布天下。杨天保虽然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动,考虑着阎立德的事情。就在杨天保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特鲁过来禀告道:“罗晓玉与薛瑶去拜会李婉宁!”
对于此事,杨天保不敢大意,他生怕他们再打起来,急忙起身,让凌敬在书房里等他,他则急忙朝着后院主屋方向奔跑而去。
杨天保走到后院的时候,就听到罗晓玉躬身道:“姐姐,这些女兵,跟随我多年,生性桀骜,其性骄矜,王法不彰,现在入得京师,有等整肃,我才薄力浅,恐不能约束妥当,有伤府里治化之明,妾身斗胆,请姐姐接掌兵权,整肃行伍,宽严上下,使昔日部众,为公主府座伍,自此之后,行伍之事,妾不敢闻……”
听到这里,杨天保微微一动。
罗晓玉变了啊……
李婉宁的脸色大变,她的目光盯在罗晓玉身上,又落在薛瑶身上。良久,她缓缓叹了口气道:”此事不急,日后再说!”
苏音音正准备说话,被李婉宁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良久,一名宫娥端着一碗红枣小米粥进来。
李婉宁摆摆手道:“去给瑶妹妹,玉妹妹再盛一碗。这红枣小米粥,需要趁热喝,暖暖身子!”
杨天保看着她们三女其乐融融,无论真的还是假的,肯定是打不起来。
杨天保返回书房,继续商讨长安科技学院的事情。
而薛瑶与罗晓玉在李婉宁房间里喝了一碗粥,过了良久这才告辞离开。
等二人离开,李婉宁的脸色瞬即变了。
李婉宁愤愤的道:“她敢中本宫叫板,不就是靠着那一营女兵吗?现在主动把兵权交给我,她安的是什么心?”
苏音音道:“公主,咱们本来就是要谋她的兵权,现在她送上门来,岂不是更好?”
李婉宁道:“本宫谋夺她的兵权,那是本宫的谋算,如今她主动交出来,那是她的诡谋,能一样吗?”
六斤道:“那整肃营伍之事?”
李婉宁道:“先搁着,六斤,明天你去拜访一下马三宝马将军,自从三姐死后,娘子军解放,我记得她还有一营女兵,虽然时隔多年,这些女兵早已历经行伍,杀气严重,恐怕无法嫁人,就连生活也困难,你带着钱去,把她们请来,等本宫的女兵形成战斗力,就不用再怕她了!”
打铁还需要自身硬,李婉宁原本确实是心接掌这一营女兵,可是考虑到罗晓玉的女兵是杨天保组建的,当初恐怕杨天保的目的也是感觉他身边的男兵不方便保护内院。
而李婉宁身边也没有保卫力量,反正杨天保手中有钱,而且不是小数目,根本就不用担心花点钱养活一支女兵。
左配院院内,罗晓玉端着酒望着苏佳说道:“苏大娘子,你这一计,可是将华阳公主的心思算到了细致之处,这等智谋,可比得上先秦鬼谷子了!”
苏佳端起酒杯,浅饮一小口,淡淡的笑道:“法术诈力,阴谋诡计,若这也称得智谋,苏佳真真愧对智谋二字了!”
苏佳现在最难以释怀的还是陈明泽一番口技,就让她的亲生父母恨不得她死,难道在她父母眼中脸面就比亲情更重要?
且不说自己并没有追求自己想要幸福,就算自己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学红拂女夜奔李靖,难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了吗?
第二四二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第二四二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杨天保脸上那严峻的表情说明他是在认真地听,而且在进行着认真的思考着。
凌沉吟了一会,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杨天保非常坦白的道:“我没想好。“
“找不到办法吗?“凌敬问道:“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杨天保自嘲地笑了道:“恰恰相反,我是觉得办法太多了,难以取舍。“
“哈哈,我也是觉得你的办法太多了。“凌敬会意地笑道,以杨天保的人脉关系,凌敬是有所了解的,也能够想象得出动用这些人脉能够产生出什么效果。不过,他的顾虑与杨天保相似,都是认为用这些高层的力量来进行碾压,既浪费了资源,也不一定能够起到从根本上杜绝威胁的效果。
凌敬叹了口气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
就算杨天保把阎立德给按住了,下面这些小喽罗照样可以给他捣乱,杨天保还是没办法啊。
阎立德敢去科技学院敲诈,并不是一定出于李泰的授意,李泰现在并不在乎钱,李世民赏赐给他的钱,以及给他的封地所带来的收入,足够他花销,而且这件事一旦做了,对于李泰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办学可以扬名,可以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以拥有无数帮手,但,这只是以后,眼下长安科技学院就是一个纯投资,没有收益的学院,也只是一个空壳子。
无论是强取豪夺,还是学占据一个无底洞,李泰的名声和利益,非但没有收益,反而会有损害。
所以,想到这里,杨天保猜测,阎立德所为,很有可能李泰并不知情。阎立德的依仗,就是他的身份,他的女儿阎婉就是李泰的王妃,他可以出面暗示,这是李泰的意思,下面想要巴结李泰的官吏,就会主动投靠他的怀抱中去,就会不停的给杨天保找麻烦。
阎立德并没有参与此事,而阎立德对杨天保的威胁也仅仅是限于口头,即使戴胄出面,。也只能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一下李泰,不可能真的对李泰采取什么手段,这样以来,反而容易会弄巧成拙,让李泰认为戴胄投靠了李承乾,认为这是太子党对他的打击。
毕竟,戴胄可是校检太子右庶子,表面上他可是李承乾的老师之一。就算退一万步,李泰认怂了,他也警告了阎立德,这种压力充其量也就能够让阎立德在短时间内稍微收敛一点,等风头过了,他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难道杨天保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上面的人出面吗?相国又不是他的召唤兽,能喊一嗓子就跑过来给你帮忙?
就在这个时候,杨天保发现凌敬一脸坦然,仿佛什么事情并没有发生一般。杨天保顿时恍然大悟,凌敬不仅仅是一个祭酒,他还是窦建德的谋士,如果说他不懂政治,不懂官场上的斗争,完全说不过去。
早在窦建德崛起时期,他是窦建德的主薄,由于屡献其策,窦建德让他当任国子祭酒,成为窦军重要谋士之一。在后来的虎牢关之战中,向窦建德献“进攻怀州、河阳,大张旗鼓做出欲进攻汾州、晋州的姿态,使李世民不得不退兵”。
如窦建德真采取凌敬的建议,那么虎牢关之战,恐怕结局就会改写。然而,窦建德已打算采纳凌敬的建议,但王世充的使者相继于道,在窦建德面前痛哭哀求,同时又贿赂窦建德左右大将,让他们帮忙。
这些人在窦建德面前纷纷贬低凌敬,说他书生不知军事,他的话怎么能信。窦建德最后没有采纳凌敬的建议,继续与李世民相持,结果导致败亡。
杨天保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凌敬过来通知自己长安科技学院有人敲诈,并不是真正想找杨天保来找解决的办法,而是因为杨天保才是科技学院的老板,必须知会一下,如果杨天保有能解决的办法,那自然最好,如果他没有解决的办法,他凌敬也会想办法解决。
杨天保想通此节,苦笑道:“我现在的确是找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只好来向您求教了.“
凌皱着眉头开始替杨天保分析起来了:“这件事情的麻烦之处,有几点,第一是事情还没有发生,这个阎立德还只是找我一次,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的行动,所以我们在这个时候要进行针锋相对的反击,也找不到理由,你说是不是?”
“正是如此.“杨天保认真的答道.
“第二,他能够使用的手段,都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名目繁多,他可以让万年和长安县廨衙役出面,以缉拿盗匪的名义,肆无忌惮的闯进长安科技学院,干扰学院的正常动作,也可以让无赖子去学院制造动乱,也可以威胁工匠施工,最要重的是,他有这么多手段,你光靠一种办法来反击,显然是不够的。“凌敬接着说道。
杨天保再次点头赞同道:“您说得对。“
“还有第三……“凌敬又道,“这些人给你们添麻烦,他们自己却没有投入.就算你一时能够顶得住这些麻烦,也架不住他们天天来找麻烦,这个叫作什么来着?对了,叫阴魂不散,是不是这样?“
“这才是最讨厌的事情.“杨天保以手抚额,长叹着说道。
长安科技学院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地方,虽然杨天保没有只教经义文章,而是教授各种生存、生活技能,这样的学院,这能培养出更务实的学生。
只要是学校,安静是必须的,虽然现在没有开学,将来学院正常运行,只要遇到麻烦就会影响正常教学。
而阎立德等人只是进攻一方,他可以随时随地的找科技学院的麻烦,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如何让阎立德这些人断了找麻烦的念头,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
凌敬道:“我能够想到的,大概就是这三点了,你觉得我总结得对不对?“
“完全正确.您不愧是久经考验,考虑问题比我全面多了.“杨天保由衷地恭维道。
凌总结的这几条,也是他曾经想过的,但却不如凌敬归纳得这样清晰.其实,要解决什么问题,最重要的就是要把问题梳理清楚。
凌敬说到这个程度,杨天保已经能够隐隐地想到一些解决方案了。
“好,咱们就从这三点入手.“凌敬并没有在意杨天保的恭维,淡淡的说道:“我是这样想的,首先,我们必须让他们再往前走一步,把他们的招亮出来,这样咱们才能拿住他们的把柄,也就有话可说了,日后要打官司,我们也能占得着理;第二,他们能够调动很多人,很多的关系来跟你们为难,咱们不能怕麻烦,必须一个人一个关系地去解决这些隐患;第三……“
作为一位资深谋士,凌敬说话非常有条理,即使是这种日常的闲聊,他也能够说出个一二三条,绝对不会把事情说得颠三倒四。
随着凌敬的讲解,杨天保紧锁着的眉头渐渐地展开了,他看到了一条非常清楚的解决问题的途径。
这个途径中的每一个步骤都切实可行,而照着这些步骤做下去,又能够行之有效地斩断阎立德他们伸过来的黑手,让长安科技学院能够在一个宽松的环境中继续运营下去.
“高,实在是高啊.“杨天保向凌敬翘起一个大拇指,连声赞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凌祭酒,您真是一个……呃,我是说,您的经验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啊.“
高兴之下,杨天保差点就把凌敬说成一个活宝了,幸好他及时地改了口,否则铁定又要被凌敬痛斥一番了。
在凌敬告辞离开之后,杨天保咳嗽一声,田四喜马上跑进来。
“郎君有何吩咐?”
杨天保沉吟道:”你去给程知节、秦琼、牛俊达,还有谢映登等人下一个请帖,我明天要府上请他们喝酒!”
田四喜躬退而退。
长安科技学院的麻烦,杨天保真不怕阎立德用官面上的手段来对付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工商税务卫生防疫、消防等诸多部门,再说在关中,弘农杨氏才是地头蛇,他扶风阎氏还差了不止一筹。
杨天保最担心的,恰恰是他采取不如流的手段,比如派出几个无赖,来到长安科技学院里防火,或者投毒,肆意制造混乱。
无论是走水失火,还是出现大规模中毒事件,杨天保都会非常被动,而且干扰长安科技学院的运营。
但是,杨天保并不怕这一点,作为长安南城的小霸王,有城管大队在手,绝对没有不开眼的人敢在南城捣乱,如果是平时,只要有陌生人进入南城,城管一定会可以提前发现。
关键是现在加上升平坊的银行总部以及安德坊教职工家属区修建,需要大量的工人,而且这不是建造学院,不能让百姓免费,所以每天都有大量的新面孔过来务工,反而不好甄别。
况且城管大队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大量的施工现场,本身就增加他城管的额外工作,现在更不方便让他们做这些事情。
杨天保这个长安科技学院背后,还有不少隐秘的股东,那就是大唐将门。
长安科技学院承载着程知节、秦琼等亲卫部曲子弟未来的出路,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唐将门应该出力了。
杨天保不相信,拥有大部分将门的支持,杨天保还会让阎立德到便宜,只要他敢派人过来,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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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来人扔出去
第二四三章来人扔出去
翌日,杨天保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回来长安以来,他已经荒废了好久。天刚刚蒙蒙亮,就起床锻炼身体。随着杨天保活动开筋骨,他对着木桩练习起古昂拳。
古昂拳与后世武术套路有着明显的区别,以实战为主,讲究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可以攻击敌人,头撞、膝击、肘击、肩顶、肩击、腿击、拳击、甚至连嘶咬的动作都有,只是一般情况下,杨天保不屑使用。
古昂拳的战斗风格比泰拳凶猛,比所谓的什么空手道、跆拳道相比,简直就是大人与小孩的区别。对于这套拳的来历,杨天保并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记得他舅舅刚刚三十五六岁就回到老家,盖了一套小楼,过着半隐居半田园的生活。
而且依靠着两亩八分地,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证,然而他舅舅却从来没有缺过钱,直到后来,杨天保这才从舅妈的只言片语中,听出舅舅好像是打过黑市拳,而且赚了不少钱。
“砰砰砰……”
古昂拳的凶猛,别说对战,哪怕是看就会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坚硬的木桩,被杨天保打得木屑纷飞。
就在这时,演武场上到来几位不速之客,正是应邀而来的秦琼、程知节、牛进达等人,他们可是第一次观看杨天保的真正功夫。
此时,杨天保也已经投入了忘我的境界之内,他只感觉身边的木桩,仿佛变成了战场上的敌人,古昂拳的真正精髓,讲究一击必杀,攻则侵略如火,守则不动如山。
“咚!”
杨天保顺势用肩膀撞向一根碗口粗的木桩,木桩出现巨大的裂纹。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从程知节嘴中发动。
程知节是一名悍将,而不是《隋唐演义》中只会三板斧的莽汉,他马槊之精绝,放眼整个唐朝,能扛住程知节进攻的,除了尉迟恭和秦琼,并没有什么人了,包括侯君集、段志玄都不是程知节的对手。
然而,马术、马槊、包括箭术,确实是程知节的强项,但是拳法,他只能算是一般。程知节不由自主的望向秦琼,秦琼是公认的步战和马战双绝,拳脚功夫,在整个瓦岗寨,秦琼也是超一流的。
秦琼摇摇头道:“拳怕少壮,某已大不如从前,现在已经比不上杨三郎了!”
秦琼看得分明,杨天保的拳法虽然凌厉,不过他却带着横练性质的功夫,他的拳击在木桩之上,拳头毫发无损,木桩却摇摇欲坠,特别是杨天保直接用脑袋顶断一根被杨天保踢得开裂的木桩,秦琼可以肯定,杨天保抗击打能力肯定不错,而自己生平百战,多次受伤,气血不足,如果不慎挨了杨天保一拳,恐怕坚持不住,而且杨天保身法灵活,秦琼也没有把握一击必中。
杨天保的眼睛的余光也发现了秦琼等人,也想着他们看着眼热,过来跟他对打一番,不过可惜,程知节也好,秦琼也罢,都没有下场的意思,杨天保只能遗憾。
此时,他经过连续几天的大补,混身的力气好像怎么也使不完,急需要找一个人泄的渠道。
杨天保啊的一声暴喝,大胳膊一抡,朝着一根木桩撞去,木桩被杨天保一胳膊抡飞,那根断掉的木桩带着破空的历啸,朝着程知节飞去。
程知节的脸马上就绿了,这至少有上百斤的重量,带着巨大的惯性,恐怕比一头公牛更猛。然而秦琼却伸手一拉程知节,随手一拳击向这段木桩。
“咚!”
秦琼一拳击飞木桩,木桩飞向花墙,轰隆一声,花墙被砸塌一大块。
杨天保收拳朝着秦琼走去。
直到此时,杨天保这才发现秦琼原本一张脸蜡黄,可是现在却白如金纸,好一会儿,秦琼这才恢复原状。
很显然,这一刻,秦琼又牵动了内伤。
这下,杨天保尴尬了。
他那一胳膊,本身就是有发泄的成份,没有想过却把木桩击飞,能击断已经难得了。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还是程知节出来打着圆场,他指着一名面貌憨厚的中年男子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牛进达。”
牛进达,就是演义中的尤俊达,在演义中,尤俊达就是一个功能性的人物,引程知节劫皇纲,而且历史上牛进达能征善将的名门将领,其曾祖父为东魏韩州刺史、上柱国、平原县公牛定,祖父为北齐镇东将军、淮北太守牛双,父为隋清漳县令牛汉。
杨天保笑道:“左武卫将军,幸会幸会!”
虽然杨天保与牛进达都是属于正四品上阶的将军,不过这十六卫却有着远近亲疏,首先是左右监门卫与左右千牛卫,这四卫军属于北衙禁卫军,其次是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领军卫,左右武候卫!
牛进达淡淡一笑道:“久闻杨三郎骁勇,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客气,客气!”杨天保笑道:“想请不如偶遇,今天杨某设宴,与牛将军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府里的仆从开始准备宴席,其实杨天保并不喜欢这种正式的宴会,都是采取分餐制,像现在杨天保、秦琼、程知节以及牛进达四人,什么菜都要准备四份,而且连椅子都没有,只能跪坐在蒲团上,时间一长腿脚都没有知觉了,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后世的大圆桌。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杨天保不搞正式的宴会,会显得对程知节、秦琼他们不尊重!
唐朝的风气就是这样——开放,李世民开创了一番事业,为大唐的繁华奠定了一个相当大的基础。但是应了那句话,是男人就会对美女感兴趣。李世民也不例外,而他惦记的美女,则是自己兄弟家的媳妇。那是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李世民率军杀掉了自己的哥哥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却把杨氏接到府中,名为照顾,却照顾到了床上。
当然,现在社会中,勋贵和大臣倒没有敢学皇帝这么肆意妄为,但是,像这样的宴会,丝竹伴奏、歌女伴舞。
杨天保府上并没有蓄养歌姬,也没有乐师,为了这场宴会,杨天保也入乡随俗,从陈园临时借调了一套班子,其中包括数十名乐师、数十名美女歌姬以及舞姬。就算程知节和秦琼看上哪个,想要带回来,杨天保大不了给他们放籍。
不过,这毕竟不是一场文人之间的宴会,没有那么多的酸味。而且程知节、秦琼、牛进达他们完全把乐师和舞姬当成了空气。
他们都非常热情,也有许多的共同话题,比如兵法、武艺、时政等等,这也使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程知节还嫌乐师吵,让他们小声点。
这点让杨天保请的乐师不知所措,杨天保是陈园的东主,这些人都非常清楚,所以表现演的时候,非常卖力。只是可惜,遇到了不解风情的男人。
杨天保本来就两世为人,虽然经学了解不多,可是见识却不俗,无论是兵法,还是时政,都有自己的见解,聊得非常热闹,酒也一坛一坛喝下去,旁边的牛进达竟然插不上话。
不过旁边的杨天保却十分敏锐的发现,程知节好像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牛进达的身上带。
杨天保看过唐砖,好像记得里面有一个情节,牛进达的儿子瘸了腿,最终被主角给他造了一双假肢。
杨天保以为牛进达是这个原因。
事实上,他错了。
牛进达的儿子与杨天保原来一样,由于小时候非常顽皮,在家中的杨树上掏鸟窝,不慎从五六丈高的树上摔下来,也幸亏当时刚刚下过雨,土壤松软没有摔死,只是脑袋摔傻了。
牛进达打听过杨天保的事,知道他在贞观三年之前,虽然不说傻得非常离谱,也只是勉强生活可以处理,谈不上聪明,更别说智慧了,可是在贞观三年,被周异同击中脑袋,居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子开窍了。
所以,牛进达想打杨天保帮助牛进达解决儿子痴呆的问题。
可是,这个话,牛进达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且他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只是习惯性的听着三人高谈阔论。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程知节举着酒杯道:“杨三郎,你今天找我们过来,不是单纯的喝酒吧?”
杨天保笑了笑道:“呵呵,程大将军明见万里,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杨天保接着就像阎立德敲诈长安科技学院的事情,告诉秦琼、程知节,当然也没有瞒着牛进达。
听完杨天保的陈述,程知节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愤怒,或者说暴跳如雷,他非常平淡的问道:“杨三郎,你别告诉我,你连一个小小的阎立德都对付不了!”
“对付他自然不难,我就是怕他在暗中使坏!”杨天保认真的说道:“像他这样的人,或者说不能成事,但是坏事的能力,却绰绰有余。”
秦琼喝着酒,听得非常认真,却一直没有发表意见。
程知节望着秦琼,又望着杨天保笑道:“杨三郎,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是俺老程出钱,我可告诉你,我一文钱都没有!”
“学院是大家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绝对不会拿它去邀买人情,这点程大将军尽管放心!”杨天保准备将想法说出来,突然看到门外的田四喜小跑着过来。
“郎君,郎君……”
杨天保抬起头问道:“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之前,阎立德乘坐一车马车前安德坊,凌祭酒担心来者不善!”
说到这里,杨天保起身,望着秦琼和程知节道:“秦大将军,程大将军,咱们的酒吃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去学院转转?”
程知节眼珠子一转,他与秦琼的目光在空中一碰,程知节大笑道:“如此甚好!”
……
长安科技学院位于坊前街的一排楼,这是凌敬要求的办公室,三层高的阁楼,目前算是长安科技学院最高的楼,其他楼阁只有两层,只有这里三层,如果算上阁杰上的角楼,应该算是四层,与城墙差不多低上一尺,约三丈五尺。
阎立德身穿着深绯色的官服,由于他身材太瘦,根本就支撑不起来宽大的官服,给人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可是阎立德却毫无自觉,反而洋洋得意的走向凌敬所在的公房。
凌敬此时正在案前奋笔疾书,早在阎立德进入安德坊,城管大队的梁三宝直接派人通知杨天保,当阎立德径直来到他的案前,他反而有些意外。
阎立德走到凌敬面前,轻轻笑道:“凌敬,某又来了,怎么样,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阎立德长像颇为端正,只是这个态度让人不敢恭维。
一名随从狗仗人势的说道:”行不行给句痛快话,我家主人的时间可金贵着呢。”
凌敬强压着怒火望着阎立德道:“阎少监,你应该明白,我只是一个办事的,要想拿走科技学院,你应该去亲仁坊,去观国公府,找杨相国!”
无奈之下,凌敬只好搬出杨恭仁的名头,希望阎立德可以知难而退。
阎立德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如果不清楚长安科技学院是杨天保的产业,这根本就说不过去,当然他并没有被杨恭仁的名头吓倒。
“呵呵,巧了,阎某与杨氏并没有瓜葛,素来不熟,还请凌先生通知杨令公,阎某在这里等他!“
阎立德似乎并不在意杨恭仁,这让凌敬有些意外。
杨天保确是实官职只与阎立德平级,可是现在杨恭仁已经入阁,成为相国之一,是阎立德的顶头上级,他应该有些惧怕。
这让凌敬非常奇怪。
不过,他并有说话,而是直接无视阎立德,只把他当空气。
杨天保来得比凌敬想象得更快,当杨天保与程知节、秦琼、以及牛进达来到长安科技学院大门前的时候,就看着阎立德的马车以及几名扈从在门口,旁若无人的聊着天。
杨天保纯属发泄,指着阎立德的马车道:”来人,扔出去!“
ps:今天有点忙,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二四四章不遭人嫉妒是庸才
第二四四章不遭人嫉妒是庸才
杨天保让人扔出阎立德的马车,以及他扈从,只是率性而为,反正,这样的事情,对于杨天保而言,无伤大雅。
杨天保可没有娄师德那种唾面自干的涵养,也没有王述那种背对相峙的胸怀,既然打上门来,那就不是朋友,只能真刀真枪的干起来。
杨天保让人扔出去阎立德的马车,以及随从,直接与秦琼、程知节、牛进达前往凌敬所在的辑事房。
杨天保到来的时候,直接进入,阎立德正背对着门口,一脸人畜无害的望着凌敬。
杨天保第一次看到阎立德,也是微微一愣,他以为阎立德会飞扬跋扈,无限嚣张,相反,他的态度还算温柔,打扮也算保守,并不张扬。
作为朝廷正四品的将作少监,阎立德的俸禄并不算低,他有五万钱的俸钱,还有两百八十石的俸料,七百亩的职田,外加八百钱的仆役钱,如果折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大约七八十万。
唐朝的俸禄本来就低,只相当于宋朝的十分之一左右,阎立德拿到的俸禄,只能让他过上比较富裕的生活,但是距离真正的豪门那种锦衣玉食,香车美女的生活还相当远。
作为北周武帝的外孙,阎立德的父亲阎毗在隋朝的时候,可以职务之便,毕竟杨广对于官员的要求不那严格,有宇文化及这个大贪官珠玉在前,其他官员只能黯然失色。
可是,到了贞观朝,情况一子改变了,李世民被颉可汗勒索光了国库,那个时候,官员的俸禄一文钱没有发,军队的粮秣也没有供给,李世民急了,只好精兵减政,而且严厉打击贪污腐败。
阎立德是一个优秀的画家,而宣纸润墨性好,耐久耐老化强,不易变色。宣纸具有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润墨性强等特点,有独特的渗透、润滑性能。写字、作画“墨分五色,”即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墨韵清晰,层次分明。少虫蛀,寿命长。宣纸自古有“纸中之王、千年寿纸”的誉称。
原本在历史上,宣纸在天宝年间才会成为朝廷的贡品,从而名扬天下,在这个时代,正是因杨天保,在与徽州商人张绍文的交易中,偶尔提了一嘴。张绍文就收集徽州造纸工艺,经过改良,制作成成品,经运河水路贩卖到长安。
一时间,长安宣纸供不应求,张绍文虽然赚了钱,却听从了杨天保的意见,物以稀为贵,所以宣纸在长安炒作得非常昂贵,原本运到长安八百钱一刀的宣纸,最终卖到三四千钱,还有价无市。
这样的局面,可是苦了阎立德,他是画家,每天都会作画,但是耗费的纸张,特别是宣纸就让阎立德招架不住了。甚至历史上阎立德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儿子学画。
阎立德家中没有余财,可是作为李泰的岳父,有的是人孝敬他,刚刚开始阎立德还非常满意,渐渐的,阎立德的胃口就大了,他不再满足一顿奢侈的宴请,或者感觉这样的生活太低端了。
他听闻河间王李孝恭送给他一百多个侍妾,每人一只牛皮挎包,每只挎包据说高达两千多钱,李孝恭一下子就扔出去四百多贯,这相当一年多的俸禄。
这下阎立德坐不住了,后来他的幕僚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以入股的方式,采取强取豪夺的方式,连续霸占了多家店铺,获得了上千贯的收益。
阎立德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这些都是小虾米,而杨天保却是一只大鱼。而且杨天保身陷李建成私谥之案,正好可以下手。
他不怕杨天保家势大,正是因为家势大,反而更容易下手。
理由嘛,其实很简单,这就像是后世的碰瓷,如果遇到一个普通百姓,碰瓷的或许会遇到别人经不起敲诈,选择报警。可是如果遇到权贵,或者大富大贵之人,作为旁观者,同情弱者是天性,舆论会在站在他这一边。
谁弹劾他,他就可以反咬对方就是杨氏的狗腿子,爪牙,哪怕明明知道杨天保不好惹,他也敢惹,一旦事情闹大,李泰也不会不管,毕竟他是李泰正儿八经的郎舅,杨天保对付他,也是扫了李泰的脸。
当阎立德看到杨天保进来之后,微微一愣。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阁下就是杨三郎?”
杨天保点点头道:“正是!”
阎立德道:“我叫阎立德,凌祭酒应该向你说过我的来意吧。”
杨天保点点头道:“是的,凌先生说起过你的名字,至于来意嘛……他没太弄明白,阎少监能再解释一遍吗?”
阎立德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杨三郎,没弄得太明白,那我就再解释一次。我知道三郎在办学,但近一段时间经营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主要是因为和仕林关系的协调不太顺畅。我们仕林有一些关系,所以想过来给三郎,帮帮忙,解决一些协调上的问题。”
“哦,这样很好啊。”杨天保道:“阎兄你能主动来帮助我,我太感谢了。是不是需要我给你送一面锦旗去呢?”
阎立德的幕僚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呛道:“杨三郎你读书读傻了?阎君的话你听不懂啊?”
阎立德抬手阻止住了幕僚的呵责,他脸上的笑意中带上了几分嘲讽,对杨天保说道:“三郎如果觉得需要送锦旗,我当然不会反对。不过,我这几天也找人问了一下,人家都说杨三郎是个聪明人,我想,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绕弯子了吧,大家的时间都挺宝贵的。”
杨天保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在阎立德看来,这就是一种拖延战术,而采取拖延战术的原因,自然是无计可施,只能拖一阵算一阵。
如果杨天保有什么杀手锏的话,这会肯定早就拿出来用了。
秦海听郑博佳这样说,倒是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从他的本性来说,他也不喜欢把一件事说得云山雾罩的,这样既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也浪费了别人的时间。既然阎立德自称是聪明人,他就索性挑明了说吧。
“阎兄说得对,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你也别说什么帮助我解决问题的废话,直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们答应了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杨天保开门见山的说道。
“痛快!”阎立德赞了一声,“不过,三郎,你说我们要帮你解决问题是废话,我可不赞成。你去打听打听,像你这样不伦不类的学院,早已成为仕林公敌,到现在为止,你这个学院一个仕林名宿前来认教,这一点你承认吧?”
“我承认。”杨天保道。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出身弘农杨氏,可能觉得自己背后有棵大树。不过我告诉你,令尊,就是杨令公,我三岁的时候就见过他,他当时还不是令公,也不是相国,他还是左宗卫车骑将军,我叫他杨伯伯。其实咱们是世交,只是近年来走动比是较少,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弘农杨氏是经学世家不假,杨伯伯是杨伯伯,你是你,而你上面还有两个兄长……”
阎立德用充满了优越感的语调侃侃而谈。
程知节与秦琼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他们仿佛明白了什么,如果说阎立德此举,没有得到杨思谊或者其他杨氏的点头,他不敢如此嚣张,这是摆明了告诉了杨天保,弘农杨氏不会因为这点与阎立德翻脸。
杨天保淡淡的笑了,他与凌敬商量的时候就是给阎立德挖了一个大坑,这次或许可以帮助杨天保,解决弘农杨氏的问题。
杨天保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离开你的帮助,这个学院就开不下去了?”
阎立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非常清楚,虽然我与舍弟并不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但是我与十八学士关系莫逆,只要我帮助你在十八学士面前说说话,对于你的学院,有着难以受用的好处!”
“光这个理由还有点不够。”杨天保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慢慢地说道。
“不够?”阎立德嘿嘿笑了起来,“我倒想问问你,你现在遇到的这些麻烦,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凌敬同样装出木讷讷的样子,说道:“其实,这些事也就是麻烦一点,我们克服克服也能够解决的。”
“凌先生,你就别嘴硬了,李立直不是写文骂你们了吗?”
对于阎立德的话,杨天保也知道,只是懒得计较,李立直是不朝大儒,一代著名帝师李纲的次子。
杨天保办所谓的科技学院,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校舍规模甚至比国子监还要奢华,把大家给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冷嘲热讽铺天盖地的袭来,尤其是得知那个学校一年的学费全免,而且提供早中两餐,简直就是群情汹涌了。
倒不是真有那么多人非要跟杨天保作对,只是大家心里非常不平衡了,凭什么我们的孩子没书读,或者我们的孩子十年寒窗,全家人节衣缩食才勉强供他完成学业,你们这帮卑贱的田舍奴的孩子却可以在这么好的学校里读书,凭什么!?
特别是寒门子弟,更是怨气冲天,对杨天保口诛笔伐,各种陈芝麻烂豆子的事情通通给翻了出来,把杨天保给黑得体无完肤!总之,一句话,你不把这个岂有此理的长安学院学给停了我跟你们没完!
对于这帮家伙,杨天保非常不屑的放了个又响又臭的屁。这帮渣渣,连搭理一下他们都是多余的,全当他们给杨天保打了一个又大又响的广告,杨天保的科技学院,本来就没有面向社会招收学生的打算。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杨天保当然也是先照顾自己人,照顾那些跟随他的佃户、跟随他任劳任怨,打扫街道卫生的城管,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部曲,还有程知节、秦琼等部曲,他们为国出生入死,在这个抚恤政策并不完善的时代,杨天保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贡献一部分力量。
而且,主要是杨天保希望未雨绸缪,在李世民大刀阔斧针对世族门阀之时,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形成一股可以维系社稷稳定的中坚力量。
凌敬并没有反驳李立直的文章,事实上别看李立直是李纲的儿子,他连李纲的才学,并没有学到三分,甚至说学到皮毛,都算是高看他了。
如果针对他的论点,凌敬可以将他的文章批得体无完肤,凌敬是窦建德的谋士不假,但是他的才学,也绝非李立直之流可比。
凌敬装着脸红脖子粗的道:“文人之间,理念不同,那算骂吗?更何况通篇不见一个脏字?”
杨天保一旁心中暗笑,凌敬的这副神态,实在是演得太好了。这样一来,阎立德等人就会觉得凌敬不识时务,考虑问题的重点居然还停留在文人之间的切磋上,他这般辩解,分明是想说明理念不同,道理不辩不明,又在暗示说自己可以通过辩论的办法来解决学术地位问题的。
果然,凌敬的话一出口,阎立德就哈哈大笑起来。
杨天保装作非常为难的样子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仕林才愿接纳我们呢?”
其实,杨天保把所谓的仕林舆论,当成一个屁。要打舆论战,杨天保的有的是人,有的是办法,市井八卦,一样可以黑得他们不能出门,更何况,杨天保还知道水军。
特别是阎立德提出的所谓秦王府十八学士,像杜如晦、薛收、李守素、陆德明、苏世长、李玄道、蔡允恭、薛元敬、苏勖都已经死了,可以说十八学士已经去了一半,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个文才流氓许敬宗,才是一个从七品下的宋州户曹参军,因为不得志,已经答应给杨天保做事了。
阎立德笑道::“不是已经给你们划出道了吗?只要学院有我们一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们要的太多了。”杨天保摇摇头,“我们这家学院投入不下十万贯,你想是想要四成股份,拿来四万贯也行!”
阎立德自然不想办学,也没有办学的需求,他看上的就是长安科技学院的五六百亩占地的建筑,可以划分给若干院落卖掉,很短时间内,就可以回笼一大笔资金。
更何况,办学是一个无底洞,杨天保还不收学费,简直就是赔本赚吆喝,他才不会跟着杨天保犯傻呢!
第二四五章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第二四五章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凌敬一脸为难的说道:“其实长安科技学院,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们不收学费,学院没有收入,只有投入,每年教职工的就要一大笔钱……”
不等凌敬说完,阎立德落下脸子,冷静声说道:“你这些话,就留着骗鬼去吧。我今天是第二次来,你要我见你正主,我们也见过了,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吧。”
“照你的条件,不行。”杨天保看着阎立德,斩钉截铁地说道。
“凌先生,你也是这个意见吗?”阎立德对凌敬问。
杨天保在南城的所作所为,他阎立德并非一无所知,能成为南城小霸王,杨天保如果轻易就范,那就不是杨天保了。
凌敬迟疑地看了一下杨天保的脸,又回头看着阎立德,嗫嚅道:“这件事……能不能让再商量一下。”
“你们商量吧,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阎立德腾地站起身来,说道:“先礼后兵,这礼也礼过了,以后你们千万不要后悔!我想凌先生是识时务的。”
阎立德大笑了一声,然后带着众喽罗扬长而去。
不一会,楼下传来了阎立德的咆哮声音,他的马车已经被杨天保让人砸了,随从也狠揍了一顿,杨天保在站窗前,望着阎立德如同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杨天保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根本就没有把阎立德放在眼中,在杨天保眼中,阎立德充其量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他就像一个癞蛤蟆,他咬不死你,却能恶心死你。
凌敬的目光与杨天保在空中一碰,杨天保的有意无意落在秦琼、程知节身上。
凌敬假装有些忐忑,压低声音道:“三郎,咱们这下是把话说死了,估计他们马上就会进行报复,到时候就有无数人来找我们的麻烦,而且肯定都是下重手的。”
“呵呵,你放心吧,大不了这个学院咱们不办了,到别的地方办个学院,学院里真正值钱的,就是这些老师,这些房屋,我就算扔了又如何?”杨天保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凌敬看看整个学院,叹了口气,说道:“唉,辛辛苦苦搞成这样,总还是有点舍不得的。设备倒是可以运走,可是咱们建的这些校舍,还有宿舍楼,就全扔了,这也花了好将近十万贯呢。”
秦琼是一个老实人,他被阎立德无耻的嘴脸给气倒了,他愤愤的道:“我就弹劾他!”
毕竟,秦琼和程知节一样,都是正三品武官,拥有常例早朝的机会,不像杨天保,如果没有直接通知,他和五品以外的官员一样,不用参加朝会。
程知节倒是反应平淡,若有所思的道:“秦二哥,你去弹劾他,不如揍他一顿!”
杨天保望着程知节,目光犀利如电。
程知节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样,我的亲兵一百人,可以给你,随你调用,不过尽管不要弄出人命,不好收拾!”
秦琼道:“还有我的亲兵,也调给你!”
杨天保达成了自己的目标,非常可以,拥有程知节与秦琼的两百亲兵,对付一般混混应该绰绰有余了,而且阎立德应该没有钱蓄养死士,只要不是死士,只要抓住,就是证据。
阎立德的报复手段很快展开,甚至比杨天保预料的更快,当天晚上,万年县司法参军陈世贵就抵达华阳公主府,向杨天保禀告,阎立德让人弹劾万年县户曹。
杨天保得到安德坊的土地,原本就是为了城管大队,当时获得了万年县的支持,不过土地使用的手续不全。
这一点,杨天保也心知肚明。
陈世贵将一会贞观三年开具出来的出让文书递给杨天保道:“三郎,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只是,这个需要平账!”
杨天保微微一笑,干得漂亮。
有了这个地契,长安科技最后的法律漏洞,也就弥补上了。
杨天保望着陈世贵道:“需要多少钱平账?”
陈世贵沉吟道:“两千八……八百贯!”
杨天保点点头道:“我给你五千贯,除了用于平账,其他的钱,你可万年县打点一番,谁要是跟我过不去,我可是翻脸不认人!”
杨天保可没有完全采取不合法的手段,毕竟,他的勋贵身份,就是护身符。有特权不用,纯属脑袋有问题。
接下来的问题,就要低智商了,许多原来受聘于长安科技学院的老师,比如擅长种地的潘十一,就受到了威胁。
他在青义坊的家中被一群地痞流氓光顾,一番打砸,人倒是没有受伤。
不过,阎立德太小看杨天保麾下的城管了,在第一时间发现潘十一家中来了不速之客,城管就吹响了铜哨子,闻讯赶来的城管,逮住这群地痞流氓一顿狠揍。
临了,这群地痞流氓在城管在看押下,为潘十一修缮房屋,出资购买潘十一损失的家什。
当然,也有城管监管不到位的地方,一些工匠被拦住,威胁,正在施工的民夫少了一大半。
杨天保派出人挨家挨户通知,施工暂停,工钱照发。
这下也算是皆大欢喜,其中最高兴的还是阎立德,他以为他的计划成功了,毕竟,长安科技学院成了烂尾工程,一旦过些时间,天气转冷,杨天保整个冬天啥也干不成了。
只要耗下去,杨天保肯定率先坚持不住,接着阎立德让所谓仕林的朋友,发表舆论攻势,把长安科技学院黑得体无完肤,如果长安科技学院开办,这简直就是天地不容。
杨天保非常淡定,就这样一直托着五六天,直到有一天,李世民想起了杨天保的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开始关心杨天保大唐银行的进度情况。
杨天保受到召见,前往太极宫问对。
杨天保躬身道:“回禀陛下,暂时银行没有进展!”
李世民勃然大怒道:“为什么会没有进展,你做什么吃的?”
杨天保一脸委屈的样子说道:“陛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开办银行,汇通天下,首先要有精通算学以及新式记账之术的人才,臣原本计划在南城安德坊建立一座学院,专门培养这类优秀的人才,然而,长安科技学院被迫关停,现在老师无法授课,学生无法学习,没有人才,光靠臣一个人,自然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李世民这才想起近日弹章连上,声称对所谓不伦不类的长安学院的弹劾,仕林舆论汹汹,好在杨天保知趣,关停了科技学院。
李世民世族门阀还依靠高利贷谋利,依靠高利贷吞并农民的土地,即使没有灾荒年月,谁家没有一个生老病死?
更何况,这个时代以孝治国,如果父母有病,子女不给医治会被骂死,就算是官员,也会前途尽毁,所以遇到这种事情。对于普通的农民之家,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因此,每年因为高利贷问题,家破人亡的不知凡几。
可是,一旦杨天保的银行成功,就算农民举债,两成的年息,大多数百姓也能负担得起,可是一旦银行推广开来,世族门阀控制的高利贷,肯定没有市场。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怪不得他们会从杨天保长安科技学院下手了。
李世民当然只是想多了。
到目前为止,银行还是一个概念产物,知道这个计划的人,目前也只有魏征、李世民,当然李世民又找了房玄龄参详,而杨天保又让陈应负责制定银行账务细则以及钱钞防伪等事物,放眼整个天下,此时能知道的,不足十人。
杨天保的目的非常明显,就是希望李世民去摆平阎立德,斩断胆敢向长安科技学院伸出来的手。
杨天保可以对付阎立德,特别是他的叔叔就是吏部侍郎,掌握着天下官员的考功,只要杨师道露出一点与阎立德不对付的架势,肯定会有无数官员对阎立德蜂拥而上,咬死他。
打倒一个阎立德,并不是杨天保的目的,关键的问题是,杨天保害怕麻烦,他希望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停办科技学院,简直乱弹琴!”
对于李世民而言,什么学院不学院,他不在乎,大唐没有科技学院,运作良好,有或无,不影响什么。
可是,现在杨天保将长安科技学院与银行,与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的国策联系在一起,李世民就不能不重视了。
李世民一脸愤怒的道:“来人!”
如同李世民的影子一般的中书舍人岑文本,马上出现在大殿内。
岑文本躬身道:“陛下!”
李世民指着岑文本道:“你去门下省一趟,让他们务必保证长安科技学院正常开课!这点小事,你应该可以办吧?”
当然,岑文本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是容易办到。只要他向政事堂说明此事,保证阎立德会退避三舍,然而,这并不是杨天保的目的。
就在岑文本准备离开的时候,杨天保道:“岑舍人且慢!”
杨天保说道:“陛下,臣在办理长安科技学院,对于此事比较了解,如果陛下许臣说话,臣想多说两句!”
“你说吧!”李世民只想可以成为盖过秦皇汉武的伟大皇帝,让那些给李建成上私谥的不良臣子蒙羞。
杨天保道:“陛下,长安科技学院的问题,并不是偶然现象,而是一大批官员,依仗着陛下和朝廷赋予他们的权炳,徇私舞弊,拿着朝廷的俸禄,替他们背后的主子做事!这是典型的反骨仔,不得不慎重处理!”
上纲上线,谁不会吗?
杨天保也会给别人盖大帽子。
第二四六章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第二四六章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岑文本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杨天保身上,对于阎立德与杨天保的矛盾,他比李世民知道的多一些。
但是,这只是利益冲突,说穿了就是阎立德想碰瓷杨天保,从中拿到一点好处,虽然不耻阎立德的为人,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扩大打击面,把所有人都打死。
但是杨天保这样上纲上线,给阎立德一党,准确的说给李泰一党,等于上了一道催命符。
岑文本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在杨天保身上打了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便签。
说着,杨天保拿出一个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谁弹劾长安科技学院,谁针对科技学院进行打击报复等等,名单、事迹记录得非常详细而准确。
李世民看着名单,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并不怀疑杨天保名单的准确性,而是非常清楚这些人的出现,几乎如出一辙,非富既贵,既有京兆豪门,也有山东世族。
最绝的是,这些官员平时都有违法乱纪的事情,每个人的屁股都不干净,杨天保的奏折,非常厚,连起来厚厚有四寸厚,上面还详细的记录着,他们或是欺压良善,或是草菅人命,或是徇私舞弊,或是贪赃枉法。
特别是阎立德,这货为了满足自己绘画的需求,真是胆大包天,居然盗卖修建献陵的金丝楠木。
唐初的时候,李世民经济条件不允许,修建献陵的时候,并没有陵邑,只有内城和外城,包括规模和殉葬坑都非常简单,这还引得李渊非常不愉快。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就是金丝楠木。
这种木头楠、樟、梓、椆并称为四大名木,而楠木被冠以其首,足见人们对楠木喜爱程度有多高。在中国建筑中,金丝楠木一直被视为最理想、最珍贵、最高级的建筑用材,在宫殿苑囿、坛庙陵墓中广泛应用。根据《博物要览》楠木有三种:一是香楠,木微紫而带清香,纹理也很美观;二是金丝楠(桢楠和紫楠的别名),木纹里有金丝,是楠木中最好的一种,更为难得的是,有的楠木材料结成天然山水人物花纹;三是水楠,木质较软,多用其制作家具。古代封建帝王龙椅宝座都要选用优质楠木制作,同时还是古代修建皇家宫殿、陵寝、园林等的特种材料。
这种木料虽然不像满清时期已经快要绝种了,在唐初的时候,巴蜀深山还有很多楠木、岭南也有,开采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关键是这个时代运输能力太差,而且楠木质地细密,重量极大,运输成本非常高昂。
在长安城,想要做成一具棺木,至少需要上百贯,而阎立德利用主持修建献陵的机会,偷偷从献陵楠木中,偷运出百根,获利千贯。
李世民看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了。
“太不像话了,必须严惩!”李世民拍案而起,指着岑文本道:“命令当值相国过来见驾!”
杨天保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冒昧了。”
“什么不情之请?”李世民问道。
杨天保道:“给长安科技学院使绊子的人,就是阎少监,臣希望在今天之内就看到对他的处理结果。”
此言一出,就连李世民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阎立德是李泰的王妃阎婉之父,算是李世民的亲家,这样贪污,按照惯例,其实并不会严惩,只会罢官去爵,其实并不算严重。
就连李世民也有些生气,这个要求也太过分了吧?朕已经表了态了,要对他们进行严肃处理,这就是给足你面子了。
当然,严肃处理之类的事情,就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毕竟李世民也要给这个亲家面子,总不能因为你几句话就真的对他们下狠手吧?
对于长安科技学院来说.你们能够恢复正常运行不就行了,大不了朕在交代一下礼部和国子监,给你一点补偿。
这不就够了?至于这样咄咄逼人,还非得今天就看到处理结果吗?你一个小小臣子,敢对朕提要求,是不是太嚣张了?
心里是这样想,李世民多少还保持了几分矜持,毕竟他需要杨天保为他做事,他缓了缓说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朝廷自有法度,朕也不能徇私枉法,该调查还是要调查的!”
杨天保从李世民的态度就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想处置阎立德这样一下亲家,事实上,李世民不讲法度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事。
早在贞观元年,义安郡王李孝常不满李世民精兵简政,宗室降爵,在裴寂的蛊惑之下,联合了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外甥统军元弘善、右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借助禁军反叛,准备拥立李渊复位。不过事败后,李孝常等人被处死,唯有长孙安业被流配,并没有处斩。
杨天保冷笑了一声,说道:“陛下,我们学院已经停工六天了,损失是以数以万贯,如果造成这一切损失的主要负责人不能及时得到惩罚,以后谁都可以借故来整治一下学院,一座学院开不开课倒也无所谓,但是因此而导致银行无法成立,影响明年的春耕工作,这个责任,臣是扛不起来的,到时候,臣恐怕连向陛下检讨的资格都没有了。”
“话不能这样说……”
李世民有些无语了,他被魏征怼,他可以认,因为魏征的嘴太厉害了,他真说不过魏征,可是杨天保。
他话里的暗示意味,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李世民不答应他的条件,,杨天保不怕秦把事情闹大,一旦春耕受到影响,来年税收就会受到影响。
对于雄心勃勃的李世民来说,这是最不能忍受的,更何况,他可以让银行晚点推行,但是,却不能晚一点影响国策。
吐谷浑居然没有朝贡,这对于李世民的天可汗朝贡系,是一种试探,如果李世民不反应,其他藩国也学得似模似样,李世民这个天可汗,就成了一个笑话。
胆敢不朝贡,那就让军队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现在朝廷已经制定了针对吐谷浑打击计划,这个计划其实还一时二鸟,既维系了李世民的威严,又可以打破华夏民族的魔咒。
可是,如果没有钱粮,这还打个屁仗?
李世民为了阎立德可以徇私,但是不能影响他的大事,他的既定国策。
最关键的一点还在于,这件事本来就小得无与伦比,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将作少监惹出来的麻烦吗?
让他这个大唐皇帝去给他擦屁股,他也不怕从此以后落下便秘的病根?
想明白了这一点,李世民也就懒得再去计较什么面子了,他看着杨天保:“杨卿你的要求也有道理,对于这样的害群之马,朕确应当是有雷霆霹雳一般的严厉手段,你说吧,你希望怎么处理这他?”
李世民此言一出,连岑文本都惊住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李世民实在是英明之致,从杨天保说的情况来看,这个人就算是代人受过,也是罪有应得,何不从快,从严处理!
“你说吧,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理这个人?”李世民一脸严肃地问道.
杨天保想了想,说道:“要把这他个人直接开除,贬官,恐怕的确是需要走一程序的,但如果给他调整一下工作,应当很简单吧?这样有魄力的官员,不把他们到最艰苦的岗位上去,怎么能够显示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呢?陛下,你们觉得如何?”
李世民随即想到阎立德是一个画家,就是一个建筑大家,他的本事就一个,主持建筑,修建献陵,他贪污金丝楠木,可是受降城年久失修,偏偏这又是针对薛延陀部的一个重要环节。
想到这里,李世民吩咐:“中书舍人,拟旨,阎立德有负朕望,发配受降城,担任直长!”
直长,就是将作监的一个工头,根据级别不同享受从九品到正八品不等的待遇。
随着圣旨下达阎府,阎府顿时炸了锅。
堂堂正四品将作少监,放在后世就是城建局的局长,结果被贬为一个正八品直长,这就相当于于把中央城建局遍地为乡镇建设所当所长,简直就是连降十级。
阎立德自从拉了什么屎,自己最清楚,他第一反应,赶紧老实接旨,然后去找李泰想办法。
可是,他刚刚出门,就遇到一名好基友,作为长安京官,他们一起喝酒,吃肉,吹牛,关系莫逆。
这名秘书监秘书郎伸手抓住阎立德衣领,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四根手指印抽在阎立德的脸上,阎立德顿时被打蒙了,好半天,他捂着脸,指着秘书郎吼道:“杜增益,你疯了?”
那名叫杜增益的秘书郎愤愤的道:“都是你,都是你,耶耶现在被摆官了,你满意了?”
阎立德更加疑惑:“什么罢官?”
杜增益抬起脚朝着阎立德踢去,一边踢一边骂。
唐朝官员,可不是明清时期的腐儒,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唐朝的官员,几乎都是文全双修,上马抢起刀子可以砍人,下马,穿着官服可以治民。
阎府下府急忙跑过来拉开杜增益与阎立德。
阎立德非常气愤,指着杜增益说道:“今天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没完!”
“你让我帮你弹劾长安科技学院,现在所有弹劾杨天保的人,全部被罢官!”杜增益想了想非常气愤,又要上前撕打阎立德。
然而,就在这时,阎府门前又跑来一群官员,这些人怒气冲冲,露出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阎立德吼道:“耶耶杀了你这个害人精!”
第二四七章大唐利民银行开业了
第二四七章大唐利民银行开业了
随着阎立德等人降职的降职,罢官的罢官,长安科技学院建筑工地第一时间开始复工,施工工程如火如荼的展开。
直到现在阎立德,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然,阎立德还有一个好爱女婿,李泰聪明伶俐,又是嫡子,非常受宠爱,很容易打听到个中隐情。
当阎立德前来问计的时候,李泰气得想抽死阎立德,差点破坏了李世民的大计,幸亏现在发现得早,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而作为儿子,同样了解自己的父亲,李世民是一个非常功利的人,与秦皇、汉武一样,非常功利,当一个臣子,对他有用的时候,他可以包容你一切优点,但是,一旦没用了,那就秋后算账。
所以,魏征活着的时候,对李世民有用,死了就没用了,所以李世民气愤的砸了魏征的墓碑,也毁掉了原来订下来的儿女亲家的婚事,这样的人,这才李世民真正的秉性。
阎立德被李泰一顿臭骂,他也非常委屈:“他既然肩负着陛下的重要使命,为什么不早说?”
李泰冷笑道:“你这还不明白吗?人家就是想让你犯错,他好出手收拾你。这分明就是要把你当成那只吓猴的鸡,让其他人以后再也不敢打长安科技学院的主意。”
“不是说他才二十三岁吗?怎么有这么深的算计!”阎立德倒也光棍,他本身就是想碰瓷杨天保,现在没有占到便宜,也不再纠结什么。
事实上,官员只要当到四品以上,就是进行朝廷重臣之列,能够混到这个位置上的,绝对没有蠢人,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
杨天保明明有依仗,却不拿出来用,生生地让阎立德欺负好几天,把他的责任都给坐实了。然后,把所有人一锅端。
同时也是给天下官员一个警告,他杨天保惹不得。
阎立德一脸紧张的问道:“殿下,你可要救救我啊!”
李泰心烦意乱的道:“要我怎么救你,我已经被父皇是训斥了一番,你让我怎么救?”
李泰有些生气,关键是让他自认为忠孝双全,偏偏阎立德这货连献陵的金丝楠木都贪,让李世民非常不高兴,在这个时候,活动让阎立德留下来,或者减免罪责,那就是跟李世民对着干,李泰可是非常清楚,跟李世民对着干的后果!
阎立德一脸绝望的道:“殿下,你可要救救我啊,我要是去受降城,这条命可就没了,婉儿可就没爹了!”
李泰有些厌恶的摆摆手,让阎立德离开。
要说起来,整人也是官员的自带技能之一,如何把一个人整得最惨,每一位官位都非常清楚,李世民决定了阎立德的命运,除非他有勇气辞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官职,否则就只能去受降城当监工了。
阎立德受贬为正八官直长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虽然朝廷给出的理由是阎立德贪污献陵的金丝楠木。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引子,他为贬官的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得罪了杨天保。
同时,长安城的酒肆、街头巷尾,都流传着阎立德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阎立德被贬官了!听说是今上发话……”
“老阎可是惨了!”
“听说他去越王府(李泰),还被赶了出来!”
“听说这事,连越王也被训斥一番!听这事肯他也有关系!”
“何止有关系,就连越王殿下也被陛下抽了一耳光!”
长安世族门阀遍地,正所谓公子多如狗,王孙遍地走,世族门阀世代联姻,势力盘根错节,任何一点事,都会被打听得一清二楚。
阎立德看上了杨天保的科技学院,妄图霸占长安科技学院的股份,威胁未遂之后便安排人刁难杨天保,结果杨天保反戈一击。把出头鸟阎立德给打下来,成了一只“吓猴鸡”。
这么有意思的段子,岂能不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等大家把这个段子品完,后续的故事又传来了。
阎立德刚刚踏上前往受降城的旅途,可是还没有抵达灞桥,就被一伙蒙面人截住,狠狠地收拾了一通。
所幸这些蒙面人出手还算讲究。把阎立德揍得哭爹喊娘,但只限于让他受些皮肉之苦,没有把他们打得伤筋动骨。
阎立德惨兮兮地逃回长安,立马就报了案。
万年县倒是立了案,问过情况之后,黑着脸撂下一句话,说会去进行调查,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像这种打架的事情,在长安城实在是太常见了。如果每个案子都去查,万年县就别干其他事情了。
阎立德心里明白,自己得罪的仅是杨天保而已。
杨天保也有报复他的动机,只是陈法佐轻飘飘留下一句话,你得罪什么人,自己没点数?
阎立德顿时醒悟起来,他因为杨天保的事情,坑了一群队友,这些队友翻脸不认人,揍他的人不止一个。
就连阎立德也疑惑,这事到底是不是杨天保派人做的。
官帽子加上自己的人身安全,这是官员的两根软肋。杨天保用钎拿捏住了李世民,让他为自己出头,同时,他又私下让慕容云找了几个小混混,把阎立德收拾了一通。
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阎立德挨打与杨天保有关,但谁都不是傻瓜,这么明显的事情,谁能想不到呢?
你断人家的财路,人家自然会找人揍你一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长安关中汉子,都是耿直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只是因为杨天保自从担任云州参军以后,就离开了长安,长安似乎已经忘了他这个小霸王。
现在,杨天保让大家重新想起了认识了一下自己,也把自己的恶名给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杨家三郎,是大家惹不起的人。
阎立德的麻烦,远远没有结束。
杨天保非常清楚,让一个人学好,非常困难,可是要让一个人学坏,其实半个月就足够了,阎立德有两个儿子,长子阎玄邃和阎庄,勤奋好学,聪明伶俐,都在国子监读书。
有人领路,他们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就学会了吃喝嫖赌的毛病,对于世族子弟而言,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关键是万年阎氏家底不厚,在他们两兄弟折腾之下,更加贫困不堪。
只不过让他后继无人,这比杀了他还要严重。
其实,杨天保并没有心思对付一个小小的阎立德,而是重点在于银行的建设,至于长安科技学院培养账房以及算术人才,只不过是杨天保的一个托词。
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数就是指算学,陈应负责替杨天保招揽人才,而长安科技学院的数学院,培养的人才,确实是可以进行银行系统工作,只不过这些人才,不是现在,而是将来使用。
长安科技学院和银行的施工又继续展开,而陈应为杨天保招募的算师,则在长安科技学院跟着陈应学习新式记账法,以及新账本的使用。这些拥有非常好的算数基础的算师们,经过短暂培训,就可以上岗了。
李世民非常想看到银行的功效,不时的催促着杨天保的进展,在李世民的催促中,直到两个月后,位于升平坊的大唐利民银行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出来了。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大唐利民银行高达巍峨的门脸前,聚集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
这个时代的爆竹,才是真正的爆竹,被锯成一节一节的竹子,放在火盆里燃烧,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大概也就是小孩放屁一般,然而价格却还不便宜。
这座银行,杨天保采取后世的银行格局,巨大的营业大厅,一半是半封闭的,一半设成桌椅。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进入了一家酒楼。
这里装饰相当于奢华,地板是从河北邢窑定制的,洁白如雪。唐朝的瓷窑并没有后来真正意义上的官窑、民窑区别。
河北邢窑邢窑是唐代著名的瓷窑之一,在中国陶瓷发展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邢窑以烧制白瓷而闻名于世,历经隋唐而发展成熟。
每一个楼层的地板同样铺着白色的地砖,平整之极,天花板上挂着镀银吊灯,像一朵朵怒放的莲花,银光流转,光彩夺目,光是这几件工艺品就价值不菲了。
里面还安装了壁炉。长安城的冬天还是很冷的,现在已经开始寒冷起来,生起火来,哪怕再冷的天,里面也是暖洋洋的,比躲在炕里还要暖和。没错,它就是长安第一家银行,也是整个大唐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银行,利民银行。
早在阎立德针对杨天保长安科技学院进行打击时,杨天保已经雇佣了大量水军,开始造势。天下百姓就知道长安城要办一座银行,大家手里有余钱存进去不仅不收钱,还能得到利息,而且手头紧的话也可以从这里借钱,利率相当低,比起找地主或者找地下钱庄那驴打滚般的高利贷公道多了。
大家都十分好奇,想看看这存钱进去什么都不用干,就有钱赚的银行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利民银行要开业了,成千上万人蜂拥而来,甚至连江南、巴蜀,甚至辽东那边都有人跑过来看热闹。
当然,李世民、魏征、戴胄、韦挺、房玄龄、杨恭仁甚至是李道宗、李孝恭也过来凑热闹。
不过过来的大佬,每个人的心思各不一样。李孝恭是一个大富豪,身家超过十万贯,其实他虽然花钱如流水,远远不能花完每年的收益,可是铜钱会氧化,粮食会发霉,布匹会被虫蛀,都会损失钱财,如果放在银行可以生息。
特别是十万贯一年可以升息五千贯,对于李孝恭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诱惑。毕竟,五千贯,足够他花销了。
魏征、房玄龄和李世民他们的目的,差不多,都是想看看这个银行为什么可以做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这是他们这些政治家最理想社会状态,如果可以做到,他们这些相国,都可以名留青史!
第二四八章旗开得胜开门红
第二四八章旗开得胜开门红
杨天保并没有站在台上,他就跟在李世民身后。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的目光有些复杂,在杨恭仁看来,杨天保就算再困难,也不应该在李世民面前承诺,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弘农杨氏虽然有钱,但是与一国相比,还差得太远。对于儿子捣鼓出来的钱庄,他还是极力支持,陈应第一批培训的算师、招募的伙计,都是杨恭仁的旧部部曲家生子,对于杨氏有着绝对的忠诚,同时他还成了大唐利民银行的最大储蓄户,一次性向银行储蓄了十七万贯钱,这是杨恭仁可以筹集到的最大流动资金。
杨恭仁给了杨天保一个好自为知的眼神,能帮杨天保的只有这么多了,杨氏的活钱被抽走,对于杨氏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杨氏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族长也不是一言堂。
中国有着中国式的民主。
就在这时,陈应穿着一身红色的财神服,头戴着玄色的软脚幞头,一脸笑眯眯的走到大门口,拿着一只铁皮喇叭,望着众人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多谢大家前来捧场,今天我利民银行开业了,在这里先感谢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多余的话晚辈就不想多说了,利民银行,顾名思义,就是让利于民,本银行一定会坚持这一宗旨,各位不管是到这里来存钱还是贷款,都尽量让大家从中获利……”
这一番话也不知道他背了多久了,说得声情并茂,流利之极,还通俗易懂,至少通过他的讲话,大家明白了,在这里存钱的利率是五厘,在这里贷款的利息则是两分,存款贷款都有时间限制,时间越长,利息或者利率就越多。
简单点说就是如果他们在这里存了一百贯,每个月就可以拿到五百钱的利息,每年则可以拿六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六贯钱足够一家五口的生活开支。
当然,如果一百贯存上三年,就可以拿到将近二十贯的利息。
如果他们在这里贷了一百贯钱,则比较倒霉,每年还要二十四贯的利息,每个月的利息是两贯,一年下来就达到了二十四贯利息,三年是七十二贯,也就是说三年之后他们要还给钱银行一百七十二贯。
弄懂了这笔账,大家都惊叹:“太厚道了!”
不信?不信你去借地主家或者钱庄一百贯,然后三年之后再还看看?
把你骨头都拆去卖了也还不起!
最重要的是银行不会采取任何暴力手段逼债,如果到期还不起,他们就收走等值的不动产,绝不会拿那个倒霉鬼的老婆女儿去抵债。
弄清楚了这一点,大家都兴奋的商量着,认为存点钱进去还是挺划算的,虽然利息不多,但好歹也是一笔额外收入嘛,如果能一次性存进上千贯,每个月的利息就相当于一个富农一年的收入了,上哪找这样的好事?
特别是李孝恭弄清楚了这事以后,赶紧挤上前道:“本王存十万贯,一年多少利息?”
陈应不急思索的回答道:“每年六千贯利息,每月五百贯!”
李孝恭笑道:“一言为定,赶紧立字据,少本王一个字,本王拆了你这座银行!”
陈应一边陪笑,一边道:“河间王若干拿不到利息,把小底脑袋砍了!”
“放屁!”李孝恭道:“我要你的脑袋做甚?你的脑袋能值六千贯?”
当然,杨天保听到李孝恭这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十万贯,就是一亿铜钱,就三尺见方的大箱子,一箱也只装一百贯左右,但是这样的大箱子会达到八九百斤,一辆马车撑死可以装三百贯,十万贯就是三百多车,就算银行的全部伙计都用上,估计也要清点一天。
当着所有人的面,作为杨天只要的商业伙伴张绍文,指挥数十名手下,抬着十几口大箱子,向银行走来。
张绍文来到窗台前,开始办理存款业务。
银行的工作人员手脚麻利的清点铜钱,判别真伪,一切确认无误后,银行开出存款单据,在上面拍了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朱印,然后又让陈应在上面签名,摁了指印,然后一式两份,一份由她张绍文保存,一份由银行保存。
如果要取款,就要拿单据过来,印章、字迹、指纹都必须一模一样,否则是拿不到钱的,算是彻底杜绝了任何一方做手脚的可能性。
大伙看得直吐舌头,乖乖,手续这么多啊!
张绍文在银行存了三千贯,成为第一名顾客,一名机灵的伙计,将张绍文送出门去,这笔交易算是完成了。
接着,是梁三宝,他存了三贯钱,虽然戴胄没这么有钱,也存了二十贯。看到这两位都存了钱,大家再无疑虑,纷纷回家,拿出一点余钱去存。
不管存的钱是多是少,负责办理手续的伙计总是带着热情的微笑,该办的手续一项也不少,让人倍感心安、舒服。他们也许不知道,这帮伙计在上岗之前可是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训练,其中练得最狠的一项就是微笑,笑得脸都僵了……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拿出家里的余钱前去办理业务,李世民笑着说:“看来这个钱庄真的能吸纳资金,从而盈利啊。这样一来,老百姓不管是在这里存款还是贷款,都能获得一定的利益,……“
???杨恭仁却面有忧色道:“钱庄赚钱肯定是不成问题了,只是……唉,存得越多,杨天保亏得越多,到时候杨天保恐怕会麻烦不断。
??其实,杨天保却乐开了花
存户多,存的钱多,他就可以利用这些钱去开发房地产。
房地产最大的制约因素就是各家各户,几乎没有买下房子的全款,唯有给百姓贷款。
整个柜台窗口,一边繁忙,杨天保眼中,仿佛看到大量的金钱滚滚而来。
李世民看了一会,转身就走。
杨天保一边走,一边向李世民回报:“臣准备在长安利用前庄稳定运营以后,就可以先在洛阳再开一个分号!”
ps:今天有点瞌睡,扛不住了,明天再改现在写的内容,眼睛老是打架!
第二四九章朕拿太极殿作质押
第二四九章朕拿太极殿作质押
利民银行虽然顺利的开业了,而且取得了不错的开门红,首日吸纳了超过三十万贯的存储金额。
杨天保也头疼的是,这些钱太笨重,太过占地方了。唐王朝建立后,迅速出台了自己的铸币政策。武德四年(621年)七月,“废五铢钱,行开元通宝钱,径八分,重二铢四絫,积十文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确立了国家铸币的法币地位。
同时,又继承魏晋南北朝时期以绢帛为货币的传统,实行了“钱帛兼行”的货币制度——钱即铜钱,帛则是丝织物的总称,包括锦、绣、绫、罗、绢、絁、绮、缣、紬等,实际上是一种以实物货币和金属货币兼而行之的多元的货币制度。
唐政府不断出台严厉打击私铸和滥铸等的法令,并禁断使用恶钱,但是由于铜钱供应量严重短缺,币值不断上升坚挺,私铸和滥铸有暴利可图,所以成效并不理想。两税法实行以后社会发展中长期存在的一大矛盾,突出表现为钱重物轻即所谓“钱荒”问题的不断恶化。
唐代大城市中出现了柜枋和飞钱。柜枋经营钱物寄付,在柜枋存钱的客户可以凭书贴(类似于支票)寄付钱财。这些都说明了商业在唐朝中期的繁荣。
杨恭仁存入利民银行的钱财中,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布帛,足足有四万余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杨恭仁这些布,足够给万年县所有男丁做一件新衣服。
至于李孝恭,其实也差不多,布帛占了一半,另外一半中的三分之二是金银,铜钱只有不到六分之一。
没有办法,李唐只铸造了开元通宝,并没有金银币制,而且唐朝的铜钱价值高,如果按照购买力计算,五文钱一斗米,十斗为一石,约合五十九公斤,如果按照老程昨天在超市购买的物价米2.59元一斤计算,唐朝一文钱,大约相当于六块一钱。
三十万贯的实际价值相当于人民币将近二十个亿,钱虽然多,但是问题是,重量太重,哪怕五六万匹布帛,也要放几十间大屋子,这样的屋子既不能潮湿,还要保持通风良好,一旦被雨淋,或者被虫蛀,将会让杨天保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哪怕可以保存完好,如果遇到丝绸丰收,丝绸会掉价,杨天保手中的布帛也会缩水,
要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使用更贵重的银或金作为货币,不过,最大的问题是,杨天保可没有铸币权。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铸币权自然是在朝廷手中,除了一个奇葩朝代,晋朝朝廷是不管铸币的,当时朝廷虽然也会铸造钱币,但是朝廷缺铜,各大世族门阀可以私自铸造钱币,其中有名的莫过于沈郎钱,所谓的沈郎钱,就是东晋大将军王敦麾下正六品参军沈充。
就连一个区区沈充都可以铸币,更何况其他家族或者王公贵胄了,非常可惜,杨天保并没有赶上这样好的时代。
杨天保跟着李世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杨天保脑袋中在苦苦的思考着,如何向李世民开口,如何能说服李世民。
然而,李世民的目光不时的扫过杨天保,目光中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意思,这让杨天保有些紧张,难道说李世民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杨天保想想关于李世民的记载,雄才大略,一代英主,这样的皇帝,首先会有识人之明,一双眼睛肯定毒着呢。
李世民突然停住了,不知不觉他居然来到李世民的车驾前。
杨天保躬身后退。
李世民咳嗽一声道:“杨三郎,你这银行里有了三十万贯!”
杨天保点点头道:“是的!”
杨天保摸不透李世民的意思,不敢接他的话。
李世民道:“朝廷要用钱,可以从银行里借吗?”
“当然可以,年息两分!”杨天保笑了笑道:“不知陛下要借多少?”
李世民微微一愣。
三十万贯按照杨天保付出的利息,他只需要付出一万八千贯,如果借钱,一年却要收到七万两千贯,其中五万四千贯就是杨天保的利润。
虽然代价有点高,关键是私人谁愿意借给朝廷?当年,他率领八总管八路大军进攻王世充,在洛阳吃了败仗,折损数万人马,李渊为了给他补充兵马,只能向长安大户借钱,借人,李渊舍出老脸,最终响应只有李渊的死党,比如裴寂、比如封伦,还有宇文士及等人,不过各家也只有几千贯。
急于求成,这是杨广的性格,其实也是李世民的性格,裴李世民的性格其实和他表叔杨广非常相似,都有急功近利的缺点。
然而,杨广失败了,李世民却成功了,这就是他们两个最大的区别。
像对东突厥之战,其实李世民在贞观三年发起这场战役的时候,挪用的就是国库里用来给王公大臣以及文武百官发放的年终俸禄,如果这场仗李世民失败了,他的下场不见得会比杨广在高句丽之战中失败,好到哪里去。
但是,李世民却赢了。
李世民确实是想借钱打仗,因为吐谷浑断了上贡,薛延陀部安生也不安份,攻击吐谷浑的事不能拖,拖延下去,万一薛延陀在北方再起战火,两线作战,对于大唐的财政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按照以往,秋收税收能运抵国库,最快也要抵达十一月份,朝廷也要准备发放官员俸禄,最迟还需要半个月时间,如果调拨出去,一番运作,最快也要到十二月底。
现在时间非常宝贵,杨天保虽然愿意借钱,却未必愿意借出全部,根据政事堂相国的商议,这次出击吐谷浑,由于吐谷浑部远比东突厥更加分散,而且吐谷浑与西突厥、吐蕃接壤,万一吐蕃与西突厥干涉,恐怕陷入苦战。
在这种情况下,唐军必须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荡平吐谷浑,李靖请命出征为帅,考虑到配合牵制吐蕃与西突厥的兵马,这次出战吐谷浑,并不会比北伐东突厥规模小,甚至更大。临时调取关中左右威卫、左右武卫以及左右骁卫,共六卫共三十府,联合凉州都督府的十四军府、岷州都督府的六个军府,利州都督府的四个军府,以及灵州都督府五个军府的兵马,共计五十九个军府,战兵将近六万人马,辅佐民夫四万余众,合计十万人马。
如此庞大规模的用兵,光粮草筹备就需要准备两三百万石,这样只能保证十万大军四个月的消耗(其他要消耗在运输途中),加上武器装备以及战马、驽马的费用,三十万贯,其实不见得够用。
李世民想了想道:“三十万贯!”
听到这话,杨天保都感觉大吃一惊。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三十万贯还不一定够用,最好还是可以准备五十万贯!”
但是,想想五十万贯他要付出十万八千贯的利息,李世民又感觉肉疼。
杨天保开设银行并非空手套白狼,哪怕他不吸纳一文钱的存款,他也筹集了二十万贯的筹备金子。
原本杨天保计划与徽州商人合作,共同创办银行,然而这个时代的徽州商人,与后世的徽州商人,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眼界与格局,宁愿拿八万贯,放在银行里,充当给杨天保的人情。
事实上,徽州商人近年来得已快速发展,离不开杨天保的帮助,虽然也有像同安大长公主一样,见钱眼开,打击报复。
但是,大部分世族也好,官员也罢,多少要给关西第一豪门面子,像阎立德这样的人太少了。
这八万贯钱财,其实就是徽州商人各家各户,拿出来的投名状。
杨天保想了想道:“臣在长安多少有点薄面,臣愿意向各家募集资金,争取三天之内,拿出五十万贯,以供陛下使用,不过……这钱,需要还的,这关系着陛下的大计!”
李世民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不少,伸手一指马车,道:“上来,与朕同车而行!”
与皇帝同车而行,这是莫大的荣幸。
杨天保上了马车,马车开始缓缓移动。
对于李世民的马车,除了宽大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与杨天保的马车一样,没有减震装置,在经过青石路面的时候,简直就在像坐过山车,颠簸得要命。
杨天保斟酌着词语道:“不知陛下拿什么东西作质押?”
李世民听到这话,气得火冒三丈,他指着自己的脸道:“朕还要质押?”
“当然!”杨天保说道:“大唐以武立国,以法治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事,乃银行之法,陛下若想民不加赋而国用饶,自然要为天下之先!”
杨天保就是抓住了李世民的痛脚,尽管他非常不爽,却没有翻脸,而是板着脸道:“朕拿太极殿作质押,你敢要吗?”
这就是李世民耍赖皮了,太极殿那是什么地方,杨天保要了有什么用呢?
第二五零章寻找黄金之城
第二五零章铸造金币
杨天保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太极殿不值五十万贯啊,更何况,臣也不敢变现,不如陛下换一种质押之物!”
皇帝富有四海,天下都是他的,但是李世民却一时半会找不到任何可以质押之物。
李世民也知道拿太极殿作质押是有点欺负人,他缓和了一下道:“朕这个皇帝,可是穷皇帝!”
杨天保自然不接李世民的话茬。
李世民生气了,一脸不悦的道:“你想要朕给你什么?”
杨天保鼓起勇气道:“陛下,臣想要少府监下属的钱监!”
早在汉代,中央朝廷就设立了直属的金融货币管理部门,当时称为上林三官,分别是钟官、辩铜以及均输,到了唐朝,则设立了钱监。
李世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铸钱!”
杨天保从怀中掏出十数枚开元通宝,放在手里说道:“这样一贯钱,足足六斤四两(唐朝一斤约五百八十克),民间交易,非常不便,虽然太上皇和陛下,都主张民间用布帛代替钱币,但是布帛更为娇贵,稍为不慎,就会损失,失去本身的价值,臣举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一个农家拥有十布匹,约合三十贯准备盖一座新宅子,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因保管不慎,这十匹布,都被老鼠咬了,失去了钱币的价值,他们只能给自己做衣服穿,然而他们却没有了盖房子的钱,只能流落街头。”
李世民缓缓点点头,这样的损失别说寻常百姓之家,就连国库也难以幸免,皇宫内库一样也会受到损失。关键是,老鼠不仅会把布咬碎,而且会在上面撒尿、拉屎,即使做成衣服,穿着也感觉膈应。
看着李世民没有反对,杨天保的胆子就更大了一些,接着说道:“陛下心慈,有心要减轻百姓的负担,然而,各级官府每年因为布帛受到虫蛀蚁啃,老鼠撕咬,以及受潮,霉变,损失惨重,这些地方官员为了避免承担布帛受损的责任,只会把损失转嫁给普通百姓身上,百姓因而背负沉重的负担,生存日益艰难!”
李世民并没有反驳杨天保的话,羊毛出在羊身上,无论国库损失多少,税赋损失多少,都最终转嫁到百姓身上,名义上百姓只需要缴纳粮两石,绢两丈、绵三两,事实上他们要承担的税,翻倍都不止。
李世民明明知道下面有这些陋习,却没有办法改变。就像宋高祖杯酒释兵权,消除开国元勋的兵权,避免军阀割据,天下大乱,从而却养成了奢侈之风,社会风气如此,哪怕到了南宋末年,朝廷寸土皆无,流落在海上,文武百官一样食不厌精,每餐必有歌舞助兴。
这种陋习,根本就改不过来。
还有宋朝的冗官,宋朝重文轻文,厚待文人,结果每年科举取士,赶取越多,地盘却越来越小,没有那么多位置安置,只能一职多人,分散权炳,然后造成朝廷沉重的负担。就连王安石变法也失败了。
杨天保想要改变唐朝在货币上损耗,减少百姓的负担,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开了银行,布帛这种东西,耗损太大,他扛不住。
所以,杨天保要改变这种情况,往大了说,他是忧国忧民,往小说,银行就是汇通天下,促进经济发展,但是他也不想把自己玩死了。
如果洛阳的分号出现挤兑风潮,他就算在长安有钱,想运往洛阳,至少需要半个月,而且运输损失也不会小。
唐朝的币值虽然不低,但是铜太笨重了,一贯重达六七斤,一旦涉及大宗交易,彻底完蛋了,也幸存杨天保没有五十万贯铜钱,否则就要用两千多辆马车,才能运输完成。当然,布帛也不轻,而且体积更大,就算交付给李世民五十万贯,也需要好几天。
杨天保接着说道:“陛下,臣想在银行内发行一种大额银币,每一枚银币重一两,币值等于一贯,这样以来,五十万贯,只相当于五十万两,这样的话,只相当于三万一千二百多斤,每车装千斤,三十多车就可以运输。在银币之上,也铸造金币,每一枚金币,重约一两,一枚金币,约合十贯,五万枚金币,就相当于五十万贯,三四辆马车足以轻松运输!”
李世民恍然大悟。
唐朝并不是没有铸造过金币和银币,关键是这种钱币只是相当于纪念币,一般用来赏赐大臣和宫中的宫娥宦官,并不流通。
杨天保接着说道:“陛下,若是同意将钱监质押给臣使用,只限金、银钱范,臣将利息减半!”
杨天保又提出了一个李世民无法拒绝的条件,如果只是一分利,倒不至于不可以接受,反正朝廷没有想过铸造金币和银币。
在李世民同意之后,剩下的事情,就让陈应与户部官员直接交割,杨天保则投入设计钱币筹备工作中。
虽然黄金和银子有自己的金属价值,但是相较而言,这样定价自然是不合理的,杨天保也没有办法,现在私钱铸造泛滥,朝廷屡次打击,而且处罚极重,却无法杜绝,其中的利益太大了。
但是黄金与白银,杨天保在不改动原来价值的情况下,开始缓缓推出三级币制。虽然相较而言,金币和银币更为方便,但是依旧不如纸币,这是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否则步子大了,就容易扯到蛋了。
李世民的动作非常快,当天晚上一道中旨就下达下来,让杨天保兼任少府少卿,只负责钱监,杨天保可以出入钱监,但是铸造金币和银币的材料,也就是其中的金子和银子,需要杨天保自己准备。
虽然李世民开放给杨天保铸币之权,但是枷锁并非没有,而且非常多,既不能离开钱监,也要全程监督,铸造多少枚金币,多少枚银币全部记录在案。
杨天保也采取了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把银币设计成与开元通宝一样的形状,中间有孔,外圆内方,正面刻着大唐银元的字样,背面而镌刻着一圈小字,大唐利民银行,等额一贯的字样,金币也是如此。
随着第一炉一百枚银币和一百枚金币,铸造出来,杨天保对于少府的工匠效率非常满意,他就带着这两百枚,前往皇宫拜见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银币之后,再三问道:“真可足额兑换一贯钱!”
杨天保点点头道:“如假包换!“
杨天保指着金币道:”这个金币,可以兑换十贯钱!!“
李世民把银币一枚一枚收起来,一百枚银币是一百两,约合六斤二两,金币虽然重两一样,不过体积甚至比铜币更小。
李世民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杨天保道:”钱!“
”什么钱!“李世民大袖一甩,两百枚金币和银行就消失在他的袖子中。
杨天保看着李世民的模样,就知道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有点哭笑不得,虽然两百枚金币和银币,价值一千一百贯,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经不少,可是对于李世民来说,算个毛线?
然而,李世民就这样强取毫夺,杨天保也没有办法。
杨天保离开了太极宫,他忙着呢。因为洛阳的利民银行部已经完成了,开业当天,既可异地存取,不过异地存取,希望支付服务费。
就在利民银行洛阳分部开业之时,成都利民银行也在筹办中!
现在杨天保最头疼的问题是,他手中的黄金和白银实在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支撑庞大的货币体系。
到哪儿去寻找黄金和白银呢?
杨天保恍然大悟,他想起在后世的黄金之城,其实就是灵宝拥有着年产二十吨黄金的金矿,而且还有金和铜的伴生矿。
灵宝在后世属于三门峡,而位于函谷关附近,这是弘农杨氏的地盘,这样的金矿,杨氏断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想到这里,杨天保对车夫道:“回观国公府!“
第二五一章丢弃包袱才能轻装上阵
第二五一章丢弃包袱才能轻装上阵
杨天保来到观国公府,很不凑巧,杨恭仁正在门下省当值。
门下省六大相国,原本只需要一个人当值一天,然而最近因为出兵吐谷浑的事情,户部尚书戴胄呕心沥血病倒了。
这样以来,戴胄需要当值的日子,就需要杨恭仁等其他五位相国,沦流当值。
听到杨恭仁当值的消息,杨天保干脆连观国公府的大门都没有进。关于后世灵宝金矿的事,就算杨思谊知道,杨天保也没有必要与杨思谊商量,他们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阎立德的事情,如果没有杨思谊从中撮合,联络,这种事情,阎立德根本就没有机会操作。针对杨天保的弹劾,有很多其实都是杨氏的故吏,事后,杨恭仁罚杨思谊在宗祠跪了六天,直到杨天保圆满解决这个事情,杨天保很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杨恭仁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杨天保返回府上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华阳公主府已经开始准备晚餐。
杨天保回来洗洗手,李婉宁赶紧给杨天保趁了一碗羊肉汤。
杨天保接过羊肉汤,一口气喝光,这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罗晓玉采取以退为进的方式,向李婉宁低头认错,李婉宁反而不好太逼人太甚,作为大妇,如果吃起小妾的醋,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
不过,李婉宁还是利用马三宝的渠道,联系上了一些娘子军女兵,这些女兵大都有没有成亲,没有嫁人。
不是因为她们不想嫁人,不想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关键是她们这些女兵,跟着平阳公主出死入死,参加过关中平定战役,参加过抵抗突厥人的战争,直到平阳公主去世,她们南征北战,杀人如麻,已经患上了非常严重战争创伤综合征。
可是这个年代,并没有心理医生,有些女兵嫁人之后,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事情,比如夜间睡梦中,把丈夫打死或者打伤,也有的伤及自己的孩子,其他娘子军女兵更不愿意重蹈她们前辈的覆辙。
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独力生活,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毕竟除了种地之外,她们并没有其他长处,而且种地又是非常沉重的体力活,最无语的是,唐代为了让人休息生息,超过二十岁还未婚的女人,不想让朝廷官配,只能缴纳未婚税。
这个时候,华阳公主向他们伸出橄榄枝,她们自然愿意跟随平阳公主,成为平阳公主的扈从,这些女兵年纪最小的二十六七岁,年龄大的已经三十多岁,对于女人而言,算是最美丽的年纪已经失去,不过对于士兵而言,她们无论心智、还是体力,都是最佳年龄。
这下华阳公主府热闹起来,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特别是左右后院,成了六百多名女兵的天下。
杨天保狼吞虎咽的吃完饭,拍着自己的肚子,打着饱嗝道:“好饱啊!”
李婉宁望着薛瑶和罗晓玉,目光朝着门口望去。
二人非常识趣,知道李婉宁有私密的话,想要给杨天保说,她们二人起身,如果杨天保想告诉她们二人,她们二人肯定会知道,如果不想告诉她们,她们最好不知道。
等着罗晓玉与薛瑶离开餐厅。
李婉宁有些迟疑的道:“人们送来的账目有问题!”
自从杨天保成亲以后,他就将自己的账务,分成公账和私账两部分,原来是按地域划分的,将云州的产业,如皮具作坊、羊毛、盐矿作坊,全部划作公账,让陈应负责,而长安城的产业,比如城管大队、陈园、车马行、货栈还有轩天下的账目,都作为杨天保的私账,由李婉宁负责打理。
后来,杨天保开始经营钱庄,并将陈应调为利民银行的大掌柜妆长安总部的掌柜,而陈应也分身乏术,云州的产业,就又交给了李婉宁。
李婉宁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看过!他们至少少分了你们几百贯钱!”
杨天保乐了,光云州的羊毛纺织厂,每年的流水就是十几万贯,还有皮具、盐矿,大小几十个工坊,少分了几百贯钱,平均摊到每个产业,也就少给了十贯钱不到嘛,可以原谅的,这么微小的错处都瞒不过她的眼睛,这丫头真是查账的天才啊!
他冲李婉宁竖起根大拇指:“这么微小的错漏都瞒不过你,厉害!”
李婉宁得意的扬起下巴,说:“那还用说,我七岁就跟着我大嫂学做账了,什么账目没见过?不管他们做得多隐秘都瞒不过我的眼睛。不过他们错的手脚并不高明,破绽太过明显了,嗯,应该是算错了的,无心之失,可以原谅……”
杨天保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弘农杨氏已经占据了灵宝的金矿,秘密开采多年,关键是弘农杨氏的黄金,那也不是他的,杨恭仁也不能因为杨天保是他儿子,就把杨氏的黄金拿出来,毕竟,弘农杨氏不是杨恭仁一个人的。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
李婉宁看到杨天保有些心不在焉,狐疑的问道:“郎君,你有心事?”
杨天保摇摇头道:“没有!”
李婉宁明明知道杨天保在骗她,却没有追问。
因为她非常清楚,杨天保要如果想让她知道就会说,不想让她知道,自然不想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仆从传来陈应前来拜访的消息。
杨天保一脸愧疚的望着李婉宁道:“真是扫兴。还想……我先去将他打发走,再回来给去你那。”
说完,杨天保大步流星的走向客厅。
苏音音躬行身,打了个呵欠,说:“依我看哪,接下来大门的门槛都得被踩平!”
李婉宁无可奈何道:“他又有得忙了……不过,他一年到头都是这么忙的,不是吗?”
杨梦龙揉着胀得有些疼的肚皮,一脸不爽的走进客厅,不过,让杨天保颇为意外的,不光陈应来了,梁三宝、张绍文还有陈园潘大掌柜也在。
“你们,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梁三宝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是一点小事,原本并不想麻烦东家……只是,兄弟们……有意让我来,我只要过来问问!”
杨天保问道:“怎么了?”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咱们青坊遭了贼,光天化日之下,这一伙贼,连续盗了十几家!”
说到这里,梁三宝娓娓道来。
原来,城管大队,单身光棍汉超过七成,大部分都是光棍汉,原来的时候,城管大队,既有宿舍,也有集体食堂,这些城管,虽然苦点、累点,日子倒还过得去,只要是老城管队员,多少都有点积蓄。
可是后来,城管大队总部的用地,被杨天保用来建设长安科技学院,这些城管自然就没有了集体宿舍。大部分城管都没有自己的房子,陡然增加食宿开支,对于城管队员来说,生活压力开始增大。
这些城管队员,就在各自负责的坊里,租用了民宅,均摊房租。由于他们白天都需要上街,反而无人在家。
青龙坊遭贼,青龙坊城管全军覆没,所有人的钱,全部被盗,损失多达四百余贯。等官府破完案子,发现盗贼早已把钱财挥霍一空。这个时代,官府可不负责包赔损失,青龙坊城管一下子生存非常困难。
其他坊里的城管,其实和青龙坊差不多,他们也怕,所以想找杨天保问问,他们的钱可不可以存到银行里,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取出来。
听到这里,杨天保顿时明白过来。
筹建银行的时候,杨天保就没有考虑活期存储业务,当然,主要考虑,这个时代没有电脑,全靠人力,效率差。
听到梁三宝提到这事,一个念头在杨天保脑袋中开始浮现,发企业工资。现在几乎所有企业都不会发放员工现金,工资也是银行代发。不仅效率高,也可以实现同时到账。
这几年还好,以前老程在大型国营企业工作,短短几年时间,四大行银行卡,换了一遍,毕竟一个拥有着五六万员职工,加上离退休职工小十万人的企业,每个月薪水,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杨天保脑袋里灵光一闪,采取活动储存还有另外一个优势,如果银行的钱凭,随时随地的可以存取,那也不意味着,钱凭代替钱币本身,未必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杨天保认真的说道:“这事,可以我会认真考虑,几天以后,可以拿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至于青龙坊的遭遇,这样吧,城管大队可以提前预支他们一个月的薪水,让他们生活下去!”
梁三宝大喜,预支薪水,熬过难关,这才是青龙坊城管们最想事情。
杨天保没有问潘氏什么事情,直接问道:“这几天忙疯了,银行运营得怎么样了?”
陈应笑道:“蒸蒸日上,开业以来,一天比一天好,今天还收到了一个六万贯的大金主!”
杨天保松了口气,借给李世民五十万贯,当时银行可以拿得出来,可是一旦出现大额借贷,银行就没钱向外错了,一个不能借出巨款的银行,口碑怎么能建立起来?
“哦?”杨天保兴致勃勃的问道:“谁啊,一下子能出六万贯的金主可不多!”
“应国公!”
听到这里,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
当初武元庆与武元爽因为杨氏的问题,被杨天保闹大了,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武士彟可是下了血本,花了无数钱财上下打点,又是祈求杨氏原谅,最终武元庆和武元爽,都失去了应国公继承的机会,可以要想保住应国公这个爵位,只有两个办法,让武元庆生个儿子,跨代传给孙子,另外就是从兄弟那里过继一个子嗣,继承爵位。
按说,武士彟应该敌视杨天保,万万没有把钱存到银行里,让杨天保赚钱的道理。
突然,杨天保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即问道:“他存的都是布帛?”
陈应点点头
杨天保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个武士彟,果然不愧为商人世家出身,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银行的真正弊端,布帛可以与铜钱并行,可以作为货币使用,但是,布帛因为每年的产量,以及百姓的消费能力,有着直接的关系,价格会随着市场行情波动。
这样以来,杨天保收下这笔存款,不仅要给他利息,肯定会亏本。
像太原武氏这样的商人大家族,如果想不到打压布帛的方式,杨天保会把自己的眼扣出来,当泡踩。
杨天保转而望着陈应问道:“与户部的交割怎了?”
“还差十万贯尾款!”
“把这六万贯的布帛,全部交接给朝廷!”杨天保认真的说道:”同时,咱们银行放开小额存储,还有活期存储!这件事,咱们稍后再谈!”
陈应点点头,表示明白。
杨梦龙很满意:“这就对了,银子这东西放在这里也不会生崽,存到钱庄去安全不说,还能拿利息,多划算啊!”
杨天保望向张绍文道:“你呢?生意如何?”
张绍文笑道:“还行,又多办了二十个大米加工作坊。这江南的稻米,产量一年比一年大,原来那几个作坊根本就忙不过来啊。”
杨天保笑道:“忙不过来,你可以多承包一些给别人加工,自己专心拓展销售渠道嘛,别老想着将所有赚钱的生意都攒在自己手里,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张绍文沉吟说:“郎君说的是!我正在寻找合作伙伴,打算将一半的稻米加工生意承包出去!”
杨天保道:“这就对了,把自己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产业,兑换出去,紧握住核心技术,就可以取得突破性进展!”
张绍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好的!”
杨天保望着张绍文道:“我有一门生意,你敢不敢干?首先声明,风险很大,当然,利润也高!”
张绍文甚至连想都没有想道:“干了,什么生意!”
杨天保望着张绍文笑眯眯的道:”出海淘金!“
ps:今天家里卫生间漏水,搞得到处是水,非常心烦,就一更,明天看看能不能借到工具,自己搞一下。现在封城,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第二五二章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第二五二章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此时,杨天保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是灵宝的金矿也好,紫金山的金矿也罢,现在都是有主的金矿,他根本就拿不到手中。
虽然唐朝金子之前,并不作为货币使用,但是却是贵重金属,黄金打造的发簪、手镯、耳坠、耳环,以及其他首饰,仍旧是豪门贵妇趋之若鹜的追求。
黄金有黄金的价值,杨天保并没有发行黄金货币的储备金,就算灵宝金矿,那是先进科技开采情况下的产量,就算杨氏已经偷偷开采黄金,那么产量极低,恐怕也不足以支撑杨天保金币的发行。
想通此节,杨天保就不再想找杨恭仁打听那座金矿的事情,他决定自己开采,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发现的金矿。
当杨天保说到这里的时候,张绍文的目光就落在梁三宝、潘氏以及陈应身上,朝廷连铜、铁之矿都收回国有,更别提金矿了。在这个时代,就算拥有金矿,朝廷也会在第一时间搞到手中。
梁三宝的冷汗瞬即就流了下来,无意间得知杨天保这么重大的秘密,会不会灭口?
想到这里,梁三宝的身子抖动起来,如同筛糖。
杨天保摆摆手,梁三宝和潘氏如蒙大赦,赶紧忙不迭的朝着门口跑去。
张绍文有些埋怨的望着杨天保。
然而,杨天保却不以为然。
张绍文恍然大悟,他以为这是杨天保对梁三宝和潘氏二人的试探,毕竟,杨天保只说了出海淘金,海外,却不是大唐王法可以兼管的地方。
其实,张绍文想多了,杨天保只是性格如此,只要是自己人,就给予无限的信任,后来杨天保就吃亏过,当然,这只是后来的事情。
杨天保沉吟道:“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金矿,咱们合伙开采出来?”
对于杨天保的提议,张绍文没有反对。
他与杨天保已经有过合作基础,早在杨天保担任云州总管的时候,就与张绍文合作开采北啧口的盐湖,利用煤炭烧湖水煮盐,获利重利。
对于金矿,张绍文也敢干。
毕竟黄金打造的首饰,有着很大的市场。
杨天保望着张绍文道:“这样吧,你在江南,秘密招募淘金工匠,我去派出人查找到矿脉,到时候,咱们一起开采!”
其实,这个金矿,杨天保已经知道大致的方位,详细的地点,自然还不清楚,就是后世中国十大金矿之一长山壕金矿。长山壕金矿最大的优势是这一座露天的金矿,把矿石粉碎以后,用沉淀法,很容易提炼到黄金。
而且这个地点目前,大唐并没有纳入管理,只是名义上还属于薛延陀部牧地,
不过,杨天保并不担心朝廷,因为这座金矿太大,他必须拉着李世民一起搞,否则这座金矿并没有那么容易搞到手。
与张绍文分别之后。
直接叫来冯少东,随着轩天下停业,杨天保暂时没有精力负责此类生意,并非杨天保看不上酒店的营利,只是,他手中暂时除了冯少东,无人可用。
冯少东到来以后,杨天保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关系着我的未来身家性命,思来想去,唯有交给你办!”
冯少东躬身道:“少东这条命是公子所救,上刀山下火海,我要是皱一眼眉头,就不是带把的!”
“好!”杨天保道:“轩天下的伙计,你比较熟悉,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
冯少东想了想道:“百八部十个,再多就不好说了!如果能让他们成为公子的部曲,轩天下的伙计,应该都可以信任!”
杨天保有些疑惑的道:“有良籍不好吗?非我成为我的部曲?”
冯少东苦笑道:“好啥好,粮食这么便宜,就算一年下来风调雨顺,也落不下几个钱。”
原来,随着天下太平,社会安定,没有了战火的摧残,也没有了兵灾战祸,老百姓对于生活的追求就越来越高了。
在唐朝的自耕农,虽然粮食足够自己吃,但是日子过得依然贫苦。顺便说一句,虽然丁壮可以分配一百亩田,但是这一百亩田,并非像现在这样,可以年年耕种,由于没有化肥,为了保证土地的肥力,必须进行休耕。
这就像人也要休息一样,即使是上等田,灌溉方便,肥力充足,也需要每隔三年休耕一年,中田大约是两年休耕一年,至少下田,等于劣田,需要每年休耕一年,这样以来,每个百姓,事实上并不用耕种一百亩,当然,他们一年也收获不了一百多石粮食。
就算可以收获一百多石粮食,卖出去也仅仅可以获得五六贯钱而已。加上税收,日子过得非常贫困。
更何况,还有庸,就是劳役。唐初战争不断,作为民夫,经常需要抽调支援前线,当然,在东突厥没有灭亡的时候,百姓也要面临着东突厥兵马的威胁,支援前线自然没有百姓有意见,可是随着朝廷从战略防守,转向扩张,所服役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道路越来越差,百姓的劳役也出现伤亡,或者积劳成疾。
这样以来,百姓自然不愿意成为良民,反而愿意成为部曲,成为部曲以后,吃喝拉撒,都是主人的,只要完成主人的任务,自己的日子过得就非常舒服。
杨天保想了想道:“你看着办吧,如果忠诚可以,就让他们成为我的部曲!”
现在杨天保也习惯了,每一个勋贵、豪门都有自己的部曲,这不是杨天保一个人可以改变的,成为部曲就成为部曲吧,只要完成货币改革,粮食价格低廉的局面就会整体发生改变,到时候,种地有利可图,自然会有人愿意种地。
“把他们全部带上!”杨天保道:“让他们成为我的部曲,我再把部曲调给你一百多人,凑足两百人,你们以商队的名义,携带茶叶,布帛,以及盐,前往薛延陀,对了,在此之前,你要招募几个会勘探金矿的人,让他们帮助你们寻找到金矿!”
冯少东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走?”
“准备好就走,越快越好!”杨天保道:“准备工作,一定要做好,我会让云州方面,给你们提供支援!”
杨天保吩咐完冯少东之后,与陈应聊了一会银行的扩张方案。
当杨天保向陈应提出要实施活期存储的时候,陈应就炸了:“这怎么可以?若是两文钱也存,五文钱也取,咱们银行的伙计,别说一百多人,就算一千多人恐怕也忙不过来!”
杨天保想的和陈应不一样,就像后世的余额宝一样,提取并不方便,很多人并不愿意把钱存在余额宝里,直到余额宝可以随时消费,马上扣款,这样以来,很多人愿意将钱存入余额宝了,这样以来,余额宝一下子吸纳了中国居民存款的百分之二。
杨天保道:“这样啊,咱们开银行的,就不能怕麻烦,顾客是上……顾客就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怎么可能因为麻烦,就把咱们的父母拒之门外!”
接着,杨天保让陈应偷偷告诫银行的伙计,办理取存取的时候,可以分开区别,排队领号,这样以来,效率会快,而且可以给人一种非常方便的感觉。
活期存取主要是为了酝酿钱钞的流行,如果小额钱钞,不记名,不挂失,就会慢慢成为货币,就像之前的粮票一样,只要可以兑换,就会流行开来。
银行,金融,说穿了就是一个信用问题。
杨天保把陈应也打发走,已经快要子时了,然而,杨天保并没有休息,可是进入钱库,在杨天保诸多产业中,其实也收集一些金银,不过数量非常少,他的钱库中,曾在在云州的时候,收到一块狗头金,重约五十余两。
当然,与后世最大的狗头金二百三十五公斤相比,自然不值一提,然而在这个时代,狗头金,就是天之祥瑞。
杨天保抱起这块重达五十余两的狗头金,来到卧室。
此时,李婉宁用胳膊支着下巴,已经趴在桌边睡着了。
杨天保将狗头金放在桌案上,正准备将李婉宁抱到床上去,结果手刚刚碰到李婉宁,李婉宁就醒了。
李婉宁看到这块狗头金,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拿这块金子做甚?”
杨天保道:“我想……把他送给陛下!”
翌日,清晨,杨天保起床后,抱着狗头金直接去了太极宫。
好在杨天保的运气不错,这误打误撞,居然不是早朝。
时间不长,杨天保抱着狗头金抵达御书房,其实李世民早就知道杨天保带的是狗头金,但凡进宫的外臣,肯定要被搜查。
在杨天保进来之后,李世民急忙扑向狗头金,一脸欣喜的道:“算你有心了!”
杨天保笑道:“陛下,有狗头金出现的地方,必须有金矿,如此大的狗头金,这座金矿必须不小!”
李世民琢磨过来味道了:“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杨天保道:“具体是什么地方,臣也不知道,这是一名铁勒人,他无意间发现,正巧部落里在转场的时候,遇到马匪袭击,损失惨重,这才向臣购买大量的粮食!”
李世民道:“你不知道有什么用?”
“臣偷偷买通了他的一名仆从,已经知道这块狗头金的出现地!“杨天保一脸遗憾的道:”可惜,那里还是薛延陀部的漠南牧场!“
李世民一直要做超越秦皇汉武的皇帝,自然把秦皇汉武的性格学得入木三分。
秦始皇一生,可以用八个字形容,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李世民的脸一板:“薛延陀也是朕的藩臣,他的,也是朕的!”
第二五三章良心带来的商机
第二五三章良心带来的商机
果然,李世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看到李世民如此毫不掩饰的露出贪婪的目光,杨天保心中一喜。
杨天保道:“漠南牧场非常庞大,那名铁勒人说不清楚具体位置,臣打算派出一支队伍,带着去寻找这座金矿!只是,臣手底下并没有会勘探金矿的人!”
李世民明白了杨天保的意思,这是给他送好处。
李世民多少还要点脸,强取豪夺也需要一个名目,他沉吟道:“这样啊,朕可以派出几个人给你,只是这座金矿……”
杨天保道:“臣要用黄金,铸造金币,改变大唐眼下钱荒之危,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布帛,虽然有价值,但是最大的用处,应该是给天下百姓,做衣服,抵御寒冷,而非放在钱库生虫,
陛下想必应该知道,天下扔有无数百姓,衣不遮体,不少农民,家里出有一件体面的衣服,男人穿着出去,妻子只能躲在床上!”
李世民摆摆手道:“好了,给你三成!”
“陛下!”杨天保道:“但凡金矿,必然有铜矿伴生,臣不要铜,只要黄金!”
李世民自然知道杨天保所说的是事实,不过考虑到杨天保的银行还有大用,建立黄金、白银以有铜钱三级货币体系,也算是一种大胆的尝试。
李世民沉吟道:“五成,不能再多了,你别得寸进尺!”
杨天保又道:“可是要开采黄金,必须需要大量工匠,只是这样以来,恐怕难以瞒过薛延陀部的目光!”
李世民看着杨天保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你似乎早有定计?”
“定计谈不上,只是有一点想法!”杨天保指了指自己身上内侧的羊毛布道:“大唐百姓需要吃饱穿暖,对于羊毛的需求,应该提倡,臣以为,应该扩大羊毛收购,将来探测到具体矿脉,臣打算在当地建立一座羊毛互市,和一座规模更大的羊毛纺织工坊!”
杨天保的计划就是用利益收买,人的眼睛是红的,黄金却是黄的,关系着自己部落的生死存亡,恐怕没有人愿意忽视。
自从羊毛成功以后,羊毛的产量需要越来越大,而且纺织能力也越来越高,当然,最大的变化就是以前蜀锦可以卖到五贯,现在只能卖到三贯多点,没有办法,老百姓是非常务实的,虽然说羊毛与麻线纺织在一起的时候,有些不舒服,还是相对而言,有点硬。
但是,这种布暖和,在没有棉衣的时代,特别是江南百姓,更喜欢这种布,保暖,透气性好,虽然说硬,里面穿着一层麻衣,不是一样吗?
用纺织坊也掩饰金矿的存在,当然也是一时,不能一世,不过杨天保不担心,只要让李世民收拾完吐谷浑和西突厥,薛延陀肯定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有了李世民的支持,事情就顺利得多了。
冯少东带领杨天保二百名健壮的部曲,全逼武装,当然,外表这仍旧是一支车队,不过是携带了将近一百辆大车,其中二三十辆大车装满了铠甲、横刀、还有箭镞。
唐人最喜欢的,还有最信任的,其实只有横刀。
就在杨天保的洛阳银行分部开业之后,成都银行分部还在筹备阶段的时候,贞观七年,最大的军事行动已经展开。
十二月,李世民下旨,以李靖为特进(官职位同三公)领西海道行军大总管,兵部尚书侯君集为积石道行军总管、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为鄯善道行军总管、凉州都督李大亮为且末道行军总管、岷州都督李道彦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利州刺史高甑生为盐泽道行军总管总管,共六路大军,进攻吐谷浑。
这一仗跟杨天保没有什么事,这让杨天保甚为遗憾。
程知节有些幽怨的望着杨天保道:“你还不足三十,就已经位列正四品上阶,再打两仗,升到正三品大将军,对于而言福祸难料!”
杨天保想了想也是,有功不有不赏,以李靖的资例,他以正三品兵部尚书,北伐东突厥总兵马元帅,立下灭国之功,特赐特进。
这个特进,其实与开府仪同三司的性质一样,就是没有上开府的空缺,可以准许开府。特进,其实就是朝会的时候,位列与三公,但是没有明确的职位,只是一个正二品的文散官,其实比三品相国更高一级,享受相国的参拜。
杨天保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不过,考虑到李靖的腿在北击东突厥的时候受过伤,现在又是六十三岁高龄,杨天保感觉应该送他一件利器。
杨天保一头钻进长安科技学院,与大匠师杨思齐彻底开始试验。杨天保最想弄出一个东西,那就是轴承和减震机构。
在这个时代,研制出精密轴承,明显不现实,首先杨天保没有办法制造出工程钢,不过,相天保看过后世抖音上有人手工组装轴承,而且对于轴承的结构,他也是非常了解。
不过,其中难度依旧很大,主要是涉及到钢铁的问题。
这个时代的钢铁,主要采取灌钢法冶炼,就是先选用品位比较高的铁矿石,冶炼出优质生铁,然后,把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上,经过几度熔炼,使铁渗碳成为钢。由于是让生铁和熟铁“宿”在一起,所以炼出的钢被成为“宿铁”。
虽然说这种冶炼方式,可以比渗碳法更高的效率,增加了钢铁的产量,让钢铁打造成的兵刃,普遍装备部队,同时像陌刀、明光铠甲这种耗费钢铁的装备,广泛运用起来。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这种钢铁只能产生固体钢铁,无法制造成后世的钢水,直接浇筑各种零件,像轴承内部的凹槽,是没有办法打造出来的,而且这个时代没有机床,也没有办法车出来。
直到现在,杨天保这才发现,自己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居然没有半点用处,空有想法,却无法实现,不幸中的万幸,杨思齐的徒弟,可以按照杨天保的要求,打造出钢铁的桥式减震装置。
留着轴承以后慢慢摸索,但是这种装备着原始轴套的减震马车,还是问世了。由于减震的作用,马车可以用轴套的方式,进行转向,所以杨天保制造了一辆,长约两丈四尺,宽约一丈两尺的庞大马车,与其他马车最大的不同,就是这是一辆四轮马车。
四轮马车比两轮马车最大的优势,就是重心不再依靠马匹承担,可以载更加的物资。
这辆庞大的马车,采取双马共驾,车厢用熟牛皮蒙制,里面可以直接躺着睡觉。
考虑到李靖需要抵达西海,也就是青海那里,冬天非常寒冷,杨天保又在马车里设计了一套可以暖气炉子。
只要炉火不熄,无论多冷,马车内可以保证温暖。这是一辆马车式的房车,里面设成了床,还有可以方便的洗漱室,暖气炉也可以进行简单的烹饪。
虽然这辆马车造价多达四百多贯,杨天保还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减少李靖的颠簸之苦,这让位大唐军神多活几年。
杨天保在李世民誓师祭旗之后,下令部队开拔。
李靖率领大军离开长安,在长安城外,杨天保带着这辆还带着桐油味的马车,等在路边。
李靖看到杨天保,还以为杨天保出自同仁之谊,前来送行。
不过,当李靖登上这辆马车,也被马车强大的功能给惊呆了。
“什么,送给我的?”
李靖目瞪口呆的望着杨天保道:“这辆马车不便宜吧?”
“这也不算贵,马马虎虎四百多贯!”杨天保道:“希望借助这辆马车,李大将军可以马到功成!”
李靖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西海那是什么地方,大雪封路,只怕行不了马车!”
“不用担心!”杨天保笑道:“看到这两排钢板了吗?你只要让拆除车轮,这就是一辆雪橇,可以在雪地上行驶。如履平地!“
李靖感叹,如果是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不用担心身体,现在他的精力和体力都大不如从前,有这辆马车,可以省事不少。
李靖道:”下不为例,马车我收下,我可以答应你!“
杨天保愣住了。
第二五四章徽商的饕餮盛宴
第二五四章徽商的饕餮盛宴
吐谷浑部早已不复当年慕容吐谷浑时代的盛况,更不复当年慕容辟溪、视连的武勇,虽然关起门来称王,不过是落日余晖。
此时的吐谷浑虽然有十数万部众,不过却过得非常贫苦,经常遭遇西突厥和吐蕃的勒索,自己连勉强填饱肚子都做不到。慕容伏允真是因为自大,目空一切吗?
其实,事实上还真不是如此,他也只是穷,连上贡的财富都拿不出来,虽然李世民会回赐比他上贡多出十倍的财富,然而,就像做生意,穷得快要当裤子慕容伏允,根本就拿不出可以上贡的东西。
其实,李世民对周围各藩国并没有像美军一样的勒索心思,他只是喜欢一个面子,让各藩国站队。慕容伏允真派出使臣,打扮得可怜一些,学着林虑国,挑着几担大米,不远三四千里抵达长安,向李世民哭穷,结果,李世民大手一挥,三千匹布帛,加上大量金银,价值两万余贯的财物赏赐给了林虑国国主。
只是,慕容伏允打不过吐蕃,顾忌吐蕃的不满,所以才强硬的不给李世民上贡。用一句不好听的话说,你害怕吐蕃打你,朕就不会打你?
所以慕容伏允错误的估计了李世民的肚量,也高估了吐蕃对大唐的威胁,吐蕃越是措辞强硬,告诫大唐,吐谷浑是我的小弟,你不要打。李世民绝对不会受吐蕃摆布。
更何况,无论国力,还是实力,还是军队战斗力,大唐都是吐谷浑的百倍以上,再者说了,李靖是智将,就连李道宗、侯君集,也没有一个是庸才,此时唐军挟攻灭宿敌东突厥的余威,高歌猛进,绝对可以轻松打败吐谷浑军队,对于这一场仗,唐朝绝对没有打败的道理,杨天保绝对毫不怀疑这一点。
打这一场仗,上到李靖下到任何一名唐军士兵,绝对没有心理负担,不像北伐东突厥那样,人人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不胜则亡的心思。
关键的问题是,这场必胜的战争,还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战争缴获。唐朝军队对外作战,缴获物资,一部分肯定是不能动的,比如慕容伏允的金印,王爵仪仗、后宫嫔妃,以及子女,这些都需要逞送长安,包括一些有名有姓的工艺品,比如慕容家庭黄金步摇,这些东西都是上缴纳的,其他比如牛需要全部上缴、战马这些战略物资,也需要上缴七成,其他比如缴获的奴隶、财物,粮食、羊、肉一些物资,除了上缴部分,其他则归部队所有。
然而,关中市场是有限的,就像大胜东突厥之后,缴获的牛羊数以百万计,结果关中羊肉顿时掉价掉到百钱以下,牛价也跌了三成多,成年壮牛卖不到五千钱。
吐谷浑就再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缴获物资,可想而知,肯定不会少。
杨天保突然想到,他有一个庞大的处理商品计划,可以趁机推出钱钞,杨天保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十贯钱的凭证。
在利民银行体系中,一百贯以下的存款,都是不记名,不挂失,没有密码,拿着凭证就可以前往银行兑换,可是如果一百贯以上,那就需要自己的密码了,这也是杨天保为了防止别人伪造凭证,进行挤兑,这样以来,杨天保的利民银行有容易被搞跨台。
李靖望着这一张钱钞,疑惑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解释道:“这次战争必胜,我不怀疑,当然,如果我带着上十万贯前往西海,你应该知道十万贯钱会有多重,当然,将士们把战利品卖出去,获得了钱财,携带也不方便!”
李靖点点头。
一贯钱足足六斤四两,约等于三千六百二十五克,等于七斤二两多,以这个时代的将士,携带七斤多并不妨碍打仗,可是如果缴获物资卖出十贯呢?一百贯呢?
那么唐军部队就像变成一支运输队。
杨天保笑着解释道:“我到时候用这种钱钞去收购将士们手中的战利品,只要他们拿着钱钞前来利民银行兑换,我可以以人头保证,绝对可以足额兑换钱财,这样的钱钞,将士们就算携带一千贯,也不会影响战士们的行动!”
李靖想了想道:“如此也可以!”
其实这是两方面都得按照以往,将士们缴获的物资,会造成极大的浪费,肉吃不掉,又带不走,只能扔下来,可是如果可以卖给商人,哪怕再便宜,也总比扔掉强,更何况,这样以来,也可以让关中百姓吃到便宜的肉食。
杨天保自然知道军队作战,会让大量的战马受伤,马肉当时他是在云州白送给云州百姓,并没有云州百姓嫌弃马肉粗糙,马肉腥味大,他们照样吃得满嘴流油。切不说战争发生在冬季,本身不易变质,关键是可以用盐腌制起来,当作咸肉干卖给百姓们。
再说了,现在盐商非常坑,吃着带沙子的盐,一斤还要二十文,相当于一百多块一斤,就连杨天保都看不下去了。
张绍文手中有盐,只是害怕朝廷问责,不敢大规模向江南贩卖而已,这次反而可以光明正大的把盐运进关中,送往天下各地。
杨天保与李靖商谈了大致的情况,返回长安,杨天保便迫不及待的与张绍文商量此事。
张绍文还以为杨天保催促他找到采金矿的工匠呢,他一脸愧疚的道:“郎君,此事还没有这么快,最多三天,江南才会有消息传来!”
“那个事,暂时不急,我估摸着可以安心在家过年,过完年冰雪初融,就可以上路了!”杨天保这边刚刚让冯少东率领部曲启程,现在还没有出关中地界,怎么可能这么快呢。
听到不是因为这事,张绍文松了口气,在这个年头,像杨天保这样好的合作对象可不好找,他是勋贵,却没有其他勋贵贪婪的嘴脸,跟他合作,赚到的钱,就按照合约分钱,他不会多占一文钱的便宜,当然也不会吃一文钱的亏。
杨天保想了想道:“眼下呢,有桩生意,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下来!”
“什么生意?”
张绍文好奇的问道。
现在他也算是有钱人了,做生意一万贯以下的,都会感觉兴趣不大。
杨天保沉吟道:“数万匹战马,数万头牛,数十万只羊,只会多不会少!”
哪怕张绍文这几年胆大练得大了,可是也被杨天保吓倒了,数万匹战马,哪怕战马的价格已经非常低了,可是仍旧需要十数贯一匹,这是数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的生意,他还真是吃不下!。
杨天保也知道张绍文吃不下,不过没有办法,他可以贷款给他,虽然杨天保的银行开业,长安和洛阳的百姓,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座银行,存钱不仅不收钱,还可以生息。一些商绅和豪强,纷纷心动了。他们有钱,当然,仍旧像朝廷一样,以布帛居多,这种东西坏了就不值钱,自己穿又穿不了,扔了也怪可惜,放在银行不仅不少,还要增值,何乐而不为呢?
在洛阳分部开业以后,虽然没有像长安一样,有十数万贯的大户存钱,可是却收到了数十上百家豪强,每家每户都是上千贯以上,结果在短短几天之内,洛阳就吸纳了十数万贯存款。
这些放在银行,杨天保也感觉肉疼,毕竟,保存需要成本,而且还要支付利息,蚊子再小那也是肉。
张绍文想了想道:“我自己是吃不下,不过我可以联合几家吗?”
杨天保笑了笑道:“这个随便,不过这个事不迟,必须尽快成行!”
徽商萌芽于东晋,在西方晋灭亡之后,琅琊王司马睿在建康建立了东晋朝廷,当时,很多百姓衣冠南迁,大量人口涌向江南。
不过那个时候,江南不像后世的江南,江南都没有开发出来,就连岳阳还是蛮荒之地,长沙还是小破县城,江南的核心地段就是徐扬八郡七十二县,大量人口涌入,造成了生存压力空前巨大。
而当时的徽州,还是新会郡,多山多水,耕地面积较少,且土壤多呈酸性,决定其地质不适应粮食作物的生长,反而适于茶叶、竹木等经济作物的种植,所以新会人只好经商为生。
到了唐代改郡为州,徽州商人又不能溶于江南各地,所以渐渐形成了结社性质的商盟,张绍文在得知杨天保的计划后,甚是心动,他立即写信告诉徽州商盟其他各家,声称有重大生意要做,可是绝好的机会。
商人的嗅觉,自然而然是敏锐的,他们从张绍文在短短时间内发家致富,自然百般打听他的成功之路,他们现在都知道张绍文是搭上了杨天保的线。
没有人是傻子,他们明明知道这其实不是张绍文的意思,而是杨天保的意思,自然不敢怠慢,于是他们急忙筹措资金,雇佣大量的车船,浩浩荡荡前往长安。
对于这次饕餮盛宴,他们不会落于人后!
第二五五章鬼迷心窍曹敬宗
第二五五章鬼迷心窍曹敬宗
提起祖冲之,大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圆周率,直到十六世纪,阿拉伯数学家阿尔·卡西才打破了这一纪录。
当然,祖冲之对于世界的贡献并不止于数字,还有其他伟大的发明,设计制造过水碓磨、铜制机件传动的指南车、千里船、定时器等。特别是车轮船,又称千里船。
《南齐书·祖冲之传》中。书中记载:“以诸葛亮有木牛流马,乃造一器,不因风水,施机自运,不劳人力。又造千里船,于新亭江试之,日行百馀里。”
这种船,最大的优势,逆风也可以行驶。当帆船在逆风航行的时候,事实上走的是“之”字路线,可以运河太狭窄,没有大海逆风行驶的条件,所以一般运河船速度慢,不是人力划船,就是由纤夫拉着走,速度慢,又耗费人力。
祖冲之制造的车轮船,就是他在制造水流碓磨带来的灵感,用风车驱动转轮,在齿轮组的带动下,带动水排,驱动船只。
这些车轮船沿着运河快速前进,一天一夜可以行驶两百余里,当然还可以载重百石货物,这样就连马车也比不上车轮船。
不过,速度虽然不慢,却让徽州商人非常担心,去晚了惹得杨天保不快,对于他们而言,杨天保这样的正四品将军,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其实,杨天保只是一个正四品将军,在唐朝这样的将军,其实还有很多,百八十个还是有的,勉强算高级将领,不过不属于实权将领。
不过,徽州商人们却不这样想,在他们眼中,杨天保是驸马,是皇帝的妹夫,更是关中豪门杨氏子弟,时间必然是非常宝贵的,耽搁一刻,他们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车船航行在运河上,北风有时使用车船,关键是冬天不是哪天都大风,所以无风或风小,这让这些商会大佬们感觉心急如焚。
正所谓有钱可以使鬼推磨,让他们让真正的鬼推磨,他们真办不到,不过雇佣人力摇橹,撑船前进,还是可以办到的。
他们命前面的随从骑快马先一步,提前雇佣好人手,坐着平底船在前面的河道上等着,每隔三五十里,摇橹的青壮力竭,然后就换人,保持着船只的速度快速前进。
在金钱的刺激下,这些青壮非常卖力,居然用接力赛的方式,把车船开出了日行三百的高速。
抵达通济渠的时候,这里有一个巡检,负责收税。
易寨变得更加繁华,原来渡口虽然有酒家、客栈、税司、哨卡,周边都是流民聚居的窝棚,还有易寨的漕工棚户区,好在易寨冬天不是太冷,勉强可以忍受。
现在易寨成为了颇为繁荣的渡口,每日舟楫不断,也有车马往东面徐府而去,无数百姓留在此做工。
遇到巡检,自然是非常麻烦的事情,毕竟,税丁都是喝血的,他们徽州商人,早已喂饱了周围的税丁,不用担心,可是过了淮河以北,属于北方,这里已经属于中原,属于两个世界,徽州商人非常忐忑。
“杨三公子的旗号,早已经做好,要不要挂上?”
这些商人得到了张绍文的许诺,在中原提出杨氏的名头,其实很管用,他们学着张绍文的样子,把旗帜做好。
各个船只都有一面。
为首的老者想了想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挂上吧!”
这是五面大旗,上面写着
“左领军卫将军杨。”
“驸马都尉杨!”
“开国云中侯杨!”
“护军杨!”
“少府少监杨!”
随着这多达一百多艘车轮船都挂上了这五面大旗,税丁一脸沮丧的道:“晦气!”
没有办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着运河过往船只,不是巡检税丁的饭碗,可是勋贵免税,而且他们惹不起。
“慎言!”一名年纪大一点的税丁骂道:“你他娘的想死,可不要连累我!”
税丁恍然大悟。
关中第一豪门,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现在他也听说了,前不久有御史弹劾杨天保,结果全部被罢官去爵,就连越王李泰的外舅阎立德也未能幸免,杨氏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角色。
巡检的哨卡水门,直接升起,直接放行,这让徽州商人大松了口气,他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可惜这几旗帜真的好用!
作为通济渠上最大结社组织,徽州商人的如此动静绝对瞒不住易寨的眼睛,他们也被徽州商人的此举给惊呆了。
“沈二爷,休宁沈半城沈二爷!”
原本江南商道上只有张绍文一个人,除非万不得已,张绍文是不会挂杨天保的旗号,因为这些税丁早已知道了。张氏商号就是挂在杨天保门下的。
现在这么多徽州商人大佬挂着杨天保的旗号,易寨众人顿时吓坏了。
特别是当初赶走苏凤的曹敬宗,在这得知这上情况的时候,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他急忙召集五大当家十二名长老在集云堂议事。
……
易寨的集云堂,也是议事大厅,此时这里与五年前苏凤在时,几乎一模一样,书案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副飞白草书,其文曰:“云之集也,而后霖生,润之四海,泽被苍生。”也只是有些发黄而已。
易寨大不家曹敬宗现在有些富态了,他的大肚楠快要撑破了他的衣服,他愁容满面的道:“大家伙,都说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当初,他以为苏凤眼看死了,苏建武还是一个傻子,就联合心腹,谋夺了苏凤大当家的位置,然而,谁能想当,苏凤没死,而苏大傻子居然成了杨三公子。
当时,他们可以打着弘农杨氏得罪不起,把苏凤逼走了。
眼下,杨天保的势力越来越大,在运河上居然多达一百多艘车船,几乎易寨所有人都从这支船队上赚了几十上百文钱。
秦明咳嗽一声道:“早就劝了你们,你们不听!”
曹敬宗确实没听秦明的话,只不过眼下说什么都晚了,现在杨天保没有派人对付他们,可是万一哪天想起易寨,他们这些人可没有活路了。
一个区区外院管事周异同就可以把易寨逼得生死两难,更何况还是杨三公子?
就是因为周异同打了杨天保一下子,他担心杨天保报复,已经去了凉州五年,不敢回长安。
秦明是无所谓的,反正这些年他的权利全部交了出去,现在的易寨,谁都知道成了曹敬宗的一言堂,就连沈横江、齐国远也被他踢到一边去了,坐了冷板凳。
强势习惯的曹敬宗看着没有人说话,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凑一份厚礼给杨三公子送去?”
秦明有点无语,曹敬宗是猫尿喝多了?
杨天保现在顾不上他,或者早就把他忘了,他自求多福就行了,现在凑过去,难道是伸脸过去让人打吗?
别说杨天保,就连现在的单道真也成了从五品的宁远将军,收拾一个易寨绰绰有余。
可是,曹敬宗居然想着要去讨好杨天保。
说真的,杨天保真是忘了曹敬宗,也忘了易寨,对于杨天保而言,易寨只是一个符号,一段记忆而已。
而且还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杨天保没有记住易寨,直到曹敬宗抢先一步,率领足足两三千贯钱财,抵达长安,杨天保愿本丢掉的记忆又回来了!
第二五六章钱钞的另类妙用
第二五六章钱钞的另类妙用
看着曹敬宗让人送过来的礼单,杨天保随手扔在桌案上,虽然说曹敬宗带给杨天保些许不愉快的回忆,但是杨天保还真没有想过把易寨怎么着,毕竟,易寨只是一群苦哈哈的力棒子。
当初,阎立德只所以敢碰瓷杨天保,就是因为杨天保家世显赫,实力庞大,弹劾杨天保,才能在民间和仕林间获得不畏强权,刚正不阿的正面形象。
现在哪怕是曹敬宗送上门来找抽,杨天保也不想下手,收拾一个易寨容易,却容易遭人诟病,露出马脚。
虽然说李泰在阎立德的事情上并没有发言,而是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杨天保并没有相信,也不敢懈怠。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但是李泰却比老虎还要毒辣,太子李承乾被废,李泰借机向自己的父亲撒娇,声称自己百年之后定会杀了自己的儿子把皇位传给弟弟李治。而唐太宗见青雀投进自己的怀中,立马心就软了,再一听这样的保证,当即便许诺要立他为太子。不过这样的谎言却被褚遂良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唐太宗冷静下来也明白杀子传弟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于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这三个爱子能够同时活下来,果断地立了李治为太子。
无论李泰当时是真话还是假话,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李承乾斗争,并且李承乾被废,这才是重要的事情,能把李承乾逼得造反,不得不说李泰是好本事。
对于杨天保而言,他的威胁,始终来自宫中,来自皇权。
就在徽州商贾携带着一百多船财物,抵达关中长安的时候,杨天保在陈园设宴款待徽州商贾一行。
在这个年代,远行两千余里,对于任何而言,都是一种极大的负担,所以这些商贾歇息一夜,养足精神,杨天保决定次日夜晚,与众商贾会面。
正值腊月初旬,月牙如银色芽钩,这陈园的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走进陈园,从正门进去,有条长长的主廊,约有百步,两旁是三层高的厢楼,主廊檐下,尽是花枝招展的歌妓舞姬,差不多有好几百个,都在等候酒客点其花牌。
围绕南北天井,都有饮酒的小吧台,每处过道、每处,都挂着晶莹剔透的珠帘绣额,满目琳琅。
沈家二爷,就是沈如劲,其兄虽然名义上掌握着家族的生意,是沈氏的掌门人,不过真正里里外外打理生意的,却是沈如劲。
望着陈园璀璨的灯光,沈如劲一脸感叹道:“便是金陵,也没有此等繁华的去处,到底是国都,大国气象,初入长安,乐不思蜀,听得小唱,云里雾里忘却是他乡了……”
沈如劲其实只是感叹,陈园美女虽然多,但是能称为绝佳姿色的几乎没有,顾暖之勉强算上一个,但是仅此而已,让沈如劲不免有些失望,北方女子没有江南美女娇柔可人。
沈如劲道:“这陈园虽好,却有些黯然失色,不如……”
不等沈如劲开口,张绍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事实上,张绍文第一次来到陈园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也曾想从江南弄几百名美女过来,绝对可以把陈园提高一个档次。
他张绍文自作主张,从江南运来一百多名绝色美女,准备充实陈园,结果被杨天保一顿狠踹,脸都肿了好多天,当然,这还是杨天保原来有意收手的后果,如果不是念着张绍文还有大用,杨天保可以把他当沙包。
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会造就一个人的心性,从本质上说,杨天保依旧是一个淳朴的人,特别是对于青楼,这点钱他真是看不上。他接手陈园的时候,就想过把陈园的歌妓舞姬放良,不过这些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的女人,自愿离开的还没有几个,毕竟相对种田,或者织布,这种工作,赚钱实在快,实在是轻松。
这些女人们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而且年纪越来越大,能看上她们的人,她们看不上,她们能看上的,偏偏又看不上她们,哪怕陈应与顾暖之已经早已水到渠成,可惜,依旧没有成家的意思。
杨天保只能顺其自然,而张绍文带过来的一百多名美女,大都是他利用对方家里困难,买过来的,杨天保给她们愿意选择的机会,她们大都愿意离家陈园,返回家乡。
只是杨天保并不知道的是,这些美女回乡,遭遇是再被家人卖掉一次,再赚一次钱,仅此而已。
在听到张绍文转述杨天保对此事的态度,沈如劲也打消了讨好杨天保的行动。
就在这时,一名青衣小厮来到张绍文身边,轻声低语起来。
陈园虽然是杨天保的产业,可是他毕竟是驸马,一言一行,也被人注视着,如果行为放荡不端,肯定也会遭遇到弹劾,于是他轻车简从,悄悄从后门进来,直接来到中庭的一名大厅,静候众商贾前来。
张绍文端起酒杯,望着众人望着:“满饮此杯!”
众商贾一饮而尽。
张绍文这才压低声音道:“诸位跟我来!”
众商贾自愿明白张绍文的意思,人人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中庭大厅里,杨天保站在窗前,打量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流。
不多时,张绍文带着沈如劲,以及徽州商贾进入大厅。
众人纷纷向杨天保见礼,沈如劲则悄悄打量着杨天保,杨天保的身材挺拔,相貌削瘦清俊,有一股坚毅干练的气质,大冷天,青色长衫里面穿着夹祆,腰间系着佩刀,显得威风凛凛。
张绍文向杨天保介绍着徽州众商贾,休宁县生意最大的自然是沈半城沈氏家族,现在过来的则是沈如劲。
接着就是眼下如日中天的纸商陈明楷,他与六家共同经营正业堂,兼营雕刻印书坊,所经营纸张关中销售悉数交给张绍文销售,他的长子又娶了张绍文的小妹为妻,与张家关系为亲密,自然比其他人知道眼前杨天保是什么底细。
接着就是以典当生意发家的叶向荣,叶家最初以典当生意发家,现在生意涉及了粮食、以及丝绸,规模不小。不过,叶向荣有自己的后台,那就是陈叔达。
不过进入贞观六年,李世民准备以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并慰劳道:“武德年间你曾慷慨进言,为我解难。我今以此报答。”陈叔达则道:“我是为社稷着想,并不只是为了陛下。”后来,陈叔达因家庭纠纷,遭到御史弹劾。李世民不想张扬他的过错,便让他回家休养,只保留闲散官职。
现在陈叔达已经退休,四个儿子为了家产问题争得头破血流,差点狗脑子都打出来,所以叶向荣指望不上陈叔达了,只能改投杨天保门下,这次数他最卖力,为了募集资金,他将江都、江陵、十数家货栈、以造船厂卖掉,募集二十万贯,带着钱来到长安。
张绍文向杨天保介绍众人,杨天保都一一记下来,就在这时,叶向荣挤到前面来,一脸堆笑道:“杨公子青年才俊,人中龙凤,与我等粗鄙之从为伴,实属一件幸事,叶某人与徽州乡党凑了一份贺仪还请杨公笑纳……”
杨天保接礼单时扫过一眼,叶向荣与陈明楷都送了黄金二百两银作礼金,其他人的礼金自然远没有这么慷慨,密密麻麻的写了一长串,怕不下五六十人之多。
也有的商贾的赠礼与他人不同,有的送一对珊瑚,虽说上等珊瑚也就值百八十贯,倒显出一些心思来;张绍文赠送是枚白玉佩,这时无法看实物,也不知道白玉佩价值几何。
杨天保将礼单折妥塞进怀里,朝众人致谢:“诸位如此厚爱林缚,惶恐、惶恐……”杨天保自然知道若无叶向荣积极倡议,也就没有贺仪之说,朝叶向荣拱手谢道:“多劳叶财东费心了。”
“应当的,应当的……”叶向荣见杨天保领会到自己的好意,高兴的说道。
杨天保咳嗽一声说道:“这次生意,想必大家都已经听张财东说过了,了解一些大概,我今天再详细说一下,首先是这次朝廷出兵,缴获肯定会非常丰富,牛、羊、马匹、还有各种金银珠宝,首饰、玉器,肯定数量非常庞大,而且价值不菲。我与李靖李大将军有言在先,诸位收购价格不要太低,毕竟,这次与军方达成合作,未来会有更多的合作,咱们绝对不能就一锤子买卖,把好处都占了,让军方将领不满意!”
叶向荣非常活跃,马上说道:“我们徽州乡党行商,向来不以见利为利,以诚为利,不以奇货为货,以需为货!”
杨天保点点头道:“这样最好,战场刀兵凶险,难免死伤,特别是战马,若因伤无药可医,或者难以大用,只能杀掉,他们的马肉,除了一部分自己食用,大部分无法携带,会就地丢弃,造成不必要的浪费,我的意思是,各位都多派出自己的伙计,跟随大军行动,遇到马肉,可以收购下来,用盐腌制,这样以来,咸肉干,就不会变质,可以长期保存,就可以运往各地销售,特别是江南百姓,长年不食肉味,体弱多病!”
沈如劲沉吟道:“可肉虽然便宜,可盐却不便宜!”
众商贾纷纷点头。
杨天保道:“我可以向你们提供盐,两文钱一斤!”
说到这里,杨天保都有点脸红,价值十二块一斤的盐,太黑心了。
关键是,商贾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头。
别说两文钱一斤的盐,就算是十文钱一斤的盐,他们有多少都会要多少,这样以来,他们就没有必要保留活物运输,就算是活羊或活马,杀掉之后,用盐腌制,也会一本万利。
沈如劲道:“杨公也言,这肉不下上数千万斤,只怕要耗费上百万斤盐!”
“小事!”杨天保笑了笑道:“我给你们五百万斤盐!”
众商贾欣喜若狂。
说到这里,杨天保拿着一叠早已准备好的钱钞道:“我已经与李靖李大将军商量好,你们不必运输钱财前往西海,只需要携带这个就行了,将来将士们回京,他们会用钱少向银行兑换等额钱财!”
接下来,众商贾按照杨天保的意思,将钱存入银行,换取大量的钱钞,而且都是小面值的钱钞,从一百贯到一贯不等。
这样以来,众商贾完成交割,就携带着大量的伙计前往西海。
在金钱的刺激之下,众商贾不仅仅从江南调人过来,而且还从长安附近雇佣,几乎在短短半个月时间,足足数万人的青壮被雇佣了下来,开始携带粮草,前往西海。
随着商贾成行,光长安银行总部,就吸纳了五六十万贯的钱财,这样以来,成立成都分部的机时已经成熟。
不记名不挂失,没有密码,随时随地可以兑换的钱钞在银行出现,反而快速被人疯抢开来,这让杨天保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短短的几天功夫,除了徽州商号,在长安和洛阳银行,居然放出了将近十万贯的钱钞。
这些钱钞不设密码,一旦设立密码,就会登记存款人的姓名,籍贯、家庭住址等身份,而且这近十万贯的钱钞,全部都是匿名存储的,这让杨天保有些奇怪。
“都吃错药了?还是利民银行的信用太好了?”
陈应笑道:“郎君有所不知,咱们这个钱钞还有一个非常方便的作用!”
“什么?”
杨天保还真没有想通。
陈应解释道:“那些当官的非常有用,可以用行贿!”
听到这里,杨天保恍然大悟。
无论是送房产,还是送地,再或者送女人,官府都会留下记录,只要查,就能查出猫腻。
可是这种不记名的小额无息存款,那就不一样了。存的时候,可以不记名,你不知道谁存的,取的时候,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过来取钱。
完全不着痕迹,没有任何记录。
杨天保愤愤的道:”真会钻空子!“
陈应问道:“要不,咱们把小额存储的规则改一下?“
杨天保笑了:”为什么要改?我又不是朝廷御史,也不是刑部尚书,我才没有资格和理由帮助朝廷打击腐败呢,就连皇帝都不在乎,我凭什么在乎?“
陈应点点头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对了,你和那个谁的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杨天保道。
陈应笑道:”我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潇洒,惬意,没有人在我耳边唠叨,多好!“
杨天保还真是无言以对。
陈应凭实力单身,他也不好再管什么了。
第二五七章薛瑶的产前忧郁症
第二五七章薛瑶的产前忧郁症
“二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长孙无垢端着一碗奶茶,悄悄走进御书房,一般而言,御书房就像普通人家的书房一样,这里是李世民最私秘的空间,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躺在软榻上,不用担心起居注里记录着他不雅的形象。
一般而言,书房是女主人也不会进入,就像是默契,给男人一点隐私空间。只是长孙无垢是一个意外。
她可以随意进入李世民的御书房,甚至可以不顾劝告,在此逗留。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垢过来,鼻子嗅着诱人的奶香,他端起奶茶,一口喝完了。
长孙无垢早有准备,随即摆摆手,一名宫娥款款而来,端着一个更大的茶壶,长孙无垢又给李世民满上一杯。
李世民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睡不着啊!”
长孙无垢摆摆手,宫娥和宦官,识趣的退下。
李世民一边喝着奶茶,一边一脸苦恼的说道:“我快愁死了!”
长孙无垢道:“莫非是国事?”
李世民缓缓点点头道:“是啊!”
长孙无垢道:“最好不要告诉臣妾,后宫不得干政!”
李世民有些着急的从长孙无垢的手中夺过茶壶,他对着些茶壶嘴,直接喝起来。奶茶有着浓浓的甜味,对于李世民而言,这种味道比羊肉更有吸引力,他一口气足足喝完这只装着两升奶茶的茶壶,这下哭笑道:“观音婢,你看看这个!”
说着,李世民从书案上拿出一叠钱钞。
长孙无垢接过一看,只见这种钱钞上正面中间印刷着一百贯钱四个大字,上面写着大唐利民银行发行。下面写着,可凭此据,到任意一个银行分部足额兑换一百贯钱。
在钱钞的背面,则是印刷着长城、黄河、以及横刀、盾牌等图案。
长孙无垢问道:“这张纸,难道真值一百贯?”
李世民点点头道:“不错,我已经派出人前往升平坊银行总部,兑换了一百贯钱。”
杨天保没有反腐的职责,可是天下是李世民的,这个问题,他不能不慎重处理。贞观七年十一月时,魏征上书请求到各地巡查民情,政情,但是李世民并没有同意,他说:“箴观朕失、不可一日离左右”,而改任萧瑀等十三人巡行天下诸道,要求:“察长吏贤与不肖,问民间疾苦,敬礼老年,赈济贫乏,起用久滞之士,俾使臣所至,如朕亲临。”
萧瑀是一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他查到洪州都督刘政会的时候,有人状告刘政会之子刘玄象主客郎中,侵吞土地。
萧瑀自然开始调查刘玄象,丝毫没有给刘政会这个开国元勋面子,刘玄象担心事发,于是在宴会上塞给萧瑀一百张一百贯的钱钞。
如果是其他人,估计收也就收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萧瑀是一个油盐不浸的人,随即他将这一万贯钱钞,送给李世民了。
李世民看到这些钱钞,心中开始掀起滔天巨浪。如果按照平时,一万贯钱,需要六万四千多斤,哪怕用一千斤载重的马车,也需要装载六十多辆马车,哪怕改成价值更高的布帛,那也需要三千多匹,十辆大车才能装完。这样的动作,根本就无法瞒天过海。
可是现在,这种六寸余长,四指宽的纸,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装在身上,而且看不出来。
长孙无垢是一个多才艺的女子,她拿着钱钞笑道:“原本以为,太史司马公所言不实,没有想到,还真能换到钱?”
早在汉朝的时候,刘彻因为两征漠北,花光了文、景两帝留下的钱财,可是,他又是一个大手大脚习惯的主,没有钱,他就想到了一种办法,在上林苑其后,天子苑有白鹿,以其皮为币,以发瑞应,造白金焉。”根据《食货志》皮币以白鹿皮方尺,缘以缋,以荐璧,得以黄金一斤代之。”
汉代说的金就是黄金,一斤就是一个金饼重量一汉金。汉代高祖年间一斤黄金5000钱,以后逐步上涨,后代稳定在一斤黄金兑换一万钱左右。也就是说在汉武学时代一尺见方的白鹿皮,可以换一万钱,相当十贯。
根据《汉书食货志》记载,可供参考,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畮,岁收畮一石半,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终岁为粟九十石,余有四十五石。石三十,为钱千三百五十,除社闾甞新春秋之祠,用钱三百,余千五十。衣,人率用钱三百,五人终岁用千五百,不足四百五十。
也就说,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用钱一千五百,结余不足四百五十钱。可见汉朝的铜钱,其实购买力也是非常强的。
不过这种白鹿皮币,当时并没有在民间流通,只在权贵之间流通,算是刘彻勒索大臣,并没有对社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眼下,杨天保的这种钱钞,却对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听明白李世民的担心,长孙无垢微微一笑:“二哥,若有不解,何不找杨三郎入宫问对?”
李世民点点头,他也是关心则乱。
杨天保既然可以搞出这个银行,自然有解决的办法,实在不行,让他留下记录。
李世民想通此节,忧郁一扫而空。
……
李世民睡得非常踏实,而位于华阳公主府的薛瑶却望着油灯,心中浮想联翩。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仿佛要撑破了一般。
可是随着临近产期,她的心情越是焦虑。也不知道杨天保是因为忙,还是因为起了疑心,总之,这段时间,仿佛忘了她一般。
这让薛瑶更加不安。
预产期就在二十天前,薛瑶听杨天保说过,预产期只会提前,不会延后,最多只会延后十五天。当时薛瑶还问过杨天保,这种事情,他是从何得知。
杨天保支支吾吾的说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告诉薛瑶,如果超过半个月,就算最终可以顺利生产,胎儿也会出现问题。
只是杨天保没有办法向薛瑶解释,什么羊水、氧气,以及胎盘老化等知识。
薛瑶此时担心受怕,难道说杨天保已经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出事了?
或者说,已经出事了?
薛瑶越想越是担心,越是担心,越是害怕,她突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她必须找杨天保问个明白。
此时,屋里有着火墙,非常暖和,出了门,薛瑶就冻得直哆嗦。
不过,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来到后院,负责把守后院的女兵看到薛瑶,非常客气的说道:“薛娘子,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
“我要找郎君!”
女兵并没有阻拦,薛瑶朝着门外飞奔,速度越来越快,罗晓玉听到女兵汇报,不敢大意,她不是不清楚,薛瑶的身手,如果薛瑶没有怀孕,自然不用担心什么,可是现在她的肚子太大,万一滑倒了,后果不堪设想。
罗晓玉急忙穿着衣服,出来追赶薛瑶。
当罗晓玉看到薛瑶的时候,两名女兵正拦住薛瑶。
薛瑶的情绪非常激动,朝着女兵大叫道:“快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面对这样一个大肚婆,那是碰不得,招不得,也惹不得。
罗晓玉追过来道:“姐姐,郎君有事外出,现在还没有回来!”
“不对,你一定骗我!”薛瑶此时大脑里乱成一团,哪怕关系再亲近的罗晓玉,她也不相信了。薛瑶挣扎着大吼:“放开我,别碰我!”
这下好了,随着薛瑶大叫大吵,连李婉宁也惊动了。
看着薛瑶的样子,她非常激动,眼中除了杨天保,谁的话也不听,可是天气寒冷,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身子也不动的抖动。
苏音音望着薛瑶的样子,疑惑的道:“公主,她是不是魔症了?”
第二五八章迫在眉睫的问题
第二五八章迫在眉睫的问题
然而,这事,实在是没有办法,薛瑶谁的话都不听。虽然有人去找杨天保,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最关键的是,天气太冷,而薛瑶身上只有一身单衣。
就算这样僵持下去,寒冷的天气也会让薛瑶大病一场,或者说问题会更加糟糕。
李婉宁上前的时候,薛瑶更加激动,她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疯狂的大叫。
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女兵悄悄接近薛瑶,伸手打在薛瑶脑后。
“砰!”
薛瑶的身子软软的瘫倒在罗晓玉怀中,罗晓玉抱着薛瑶,怒视着这名出手的女兵,她是罗晓玉的对头之一,曾经是平阳公主的亲卫统领,绰号叫虎娘。真名,就连罗晓玉也不知道。
虎娘淡淡的道:“你应该感谢我,像她这样的情况,我见得多了,让她睡一觉,再喝一碗安神汤,能不能缓过来,那就是命了!”
虎娘的话,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无论是产前抑郁症,或者战争创伤综合症,都属于心理疾病,心病只能心药医,关关键的还是靠自己。
罗晓玉抱着薛瑶,返回卧室。
不多时,李婉宁从宫里请来的御医,开始为薛瑶诊治。
御医对于这种心理疾病,明显有着深厚的经验。事实上正是如此,任何地方,心理疾病都没有皇宫大内更多。
御医给罗晓玉交代一番,又开了一个药方。不过,华阳公主府虽然不开设药房,府里却常备着大量药材。
又是抓药,又是煎药,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时罗玉亲自给薛瑶喂药,刚刚喂完药,杨天保这才从银行总部回来。
在听到李婉宁与罗晓玉的转述后,杨天保顿时就明白了薛瑶这是怎么回事。
在后世,由于生活压力加大,特别是在一线城市,年轻的夫妻,有房贷压力,快节奏的生活,不少人因为产前患上了抑郁症,这种病有轻有得,有的非常严重,患者就会有轻生的倾向。
杨天保在后世的时候,老家小区里就有一位高龄产妇,因为丈夫是销售员,每天起早贪黑,忙着工作的事情,对于妻子关心较少,而且妻子脾气时常暴躁,又不可理喻,夫妻之间更是缺乏沟通,结果在产前一个多月,妻子纵身一跃,跌落在楼下绿花带内,当场死亡,凝成一尸三命,腹中八个多月的一对双胞胎当场死亡。
杨天保这段时间因为忙着银行与西海战利品生意的事情,忽视了薛瑶,而薛瑶又因为看不到杨天保,心中抑郁,渐渐加重,患得患失,这才造成乱子。
对于这种事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耐心的疏导。
杨天保一脸歉意说道:“最近忙疯了,忽视了你们,对不起,我真诚的道歉,以后不会了,再忙也要过好每一天,时间不早了,你们先早点休息!”
李婉宁倒也知趣,她与罗晓玉离开后,杨天保坐在床边。
在昏迷中,薛瑶似乎非常紧张,直到她的手握住杨天保的手,这才感觉心安。
夜里,薛瑶醒来。她睁天眼睛,看到杨天保的脸,杨天保已经睡着了,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
一抹温热的眼泪滴在杨天保脸上,杨天保还以为下雨了,他睁开眼睛,看着薛瑶梨花带雨的脸。
杨天保急了:“莫哭,莫哭,有我呢!”
“大师兄……”
好久没的听到薛瑶这样叫过杨天保了,杨天保抱住薛瑶的肩膀,轻声说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给我说说!”
“这里的人太凶!”薛瑶一边哽咽,一边说道:“她们好凶,好凶……”
杨天保知道薛瑶所指的人是谁,就是李婉宁招募过来的娘子军旧部,平阳公主的亲卫女兵,这些女兵人人手上都有人命,特别是那位叫虎娘的统领,据说力能挽开三石强弓箭。
老天爷,说句不好听的话,三石强弓,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挽开,三百六十斤拉力,这要什么样的身材才能做到?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杨天保道:“赶明天,我就下令,让她们离开后院,担任外围防御工作!”
平阳公主的旧部,因为平阳公主亡故,所以下场非常惨,娘子军男兵,被十六卫大军一分,不剩下什么,可是大唐却没有鸾卫营,没有单纯的女兵建制,遣散她们,先不说能不能过李婉宁那一关,就是看在她们为大唐立过功,流过血的份上,必须给她们一个按排。
薛瑶拉过杨天保的胳膊,将脑袋枕在杨天保的胳膊上,躺在他的怀中,然后换了更加舒服的姿势。
杨天保道:“时间不早了,咱们睡吧!”
“不行!”薛瑶仿佛被针扎了一样,脑袋一动指着后脑道:“我头疼!”
“我给你揉揉!”
杨天保抚摸着薛瑶的脑袋道:“现在怎么样?舒服点吗?”
薛瑶点点头道:“好多了,只是我的肚皮现在非常硬!”
“因为快要出生了!”杨天保劝慰道。
薛瑶摇摇头道:“不对,二十天前就应该出生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杨天保慎重起来,他一脸凝重的问道:“二十天了?怎么?”
按照后世的经验,超过预产期的情况也有,但是两周之内,既十四天内属于正常,可是二十天,那也太离谱了!
杨天保将耳朵贴在薛瑶的肚皮上,认真的听着肚皮的动静。
“咕噜……”
杨天保道:“你饿了?”
薛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有点!”
杨天保朝着门外喊道:“去煮碗小米粥!”
身为勋贵,就是有这一点好处,府上有这么多仆从,可以随时随地的吃自己想吃的东西,不用担心外卖下班,也不用担心不够单子,不够起送。
时间不长,侍女端来小米粥。
杨天保拿着勺子,轻轻喂着薛瑶吃完了一碗小米粥。
杨天保知道后世的产妇是无法自己计算出详细到天的预产期,只能算出大概,最后那次月经月数上加9或减3,日子加7。如果用农历计算,月的计算方法相同,日子上改为加14。
但是,这其中有很大的偏差,比如月经周围不规律,误差范围最大。
当杨天保问了薛瑶都感觉难以启齿的问题,经过计算,杨天保发现按照薛瑶的情况,她的经期并不规律,误差在四到七天之间。预产期其实没有超二十天,但是已经至少十三天,已经非常危险了。
一旦超过预产期,羊水耗尽,胎儿就会因为无法获得母体的给养而死亡,就像那句成语胎死腹中。
眼下又没有刨腹产手术条件,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薛瑶虽然安心的睡觉了,可是杨天保却难以入眠,这可是要命的大问题。
关键是,杨天保并不是医生,所谓的刨腹产手术他也只是听过,甚至连具体位置他都找不到,更别提如何去做了。
可是,不解决不行,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ps:今天临时加了这么一个小故事桥段,说算老程水也行,只是有些感触,因为疫情期间,大家憋在家里,难道心烦气躁,楼上邻居因为夫妻吵架,吵架升级,动了手,也动胎气,不幸中的万幸,虽然早产了,却平安生下一个女婴。将来老婆若是怀孕了,记住,无论多忙,该关心也要关心,该呵护一定要呵护!大家晚安!
第二五九章有条件公开官员财产
第二五九章有条件公开官员财产
历史上皇帝对贪官都是非常憎恨的,朱元璋对于贪官的治理那基本上就是一棍子全部打倒,贪污六十两白银,剥皮充草,不给任何的机会,这样做的确有效果。
有人说朱元彰嗜血好杀,大杀功臣,以绝后患,熟悉历史的人,其实应该明白,朱元彰虽然杀得人多,其中难免有冤枉的,但是绝对九成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取死之道。
草根出身的皇帝也有,像刘邦、刘备、南朝刘宋武帝刘裕,以及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都算是草根出身的皇帝,然而他们登基之后,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而其中唯一一个没有背叛自己阶级的人就是朱元彰。
自古以来,都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这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格守的潜规则,哪怕是农民起义,最终获得胜利果实的一定是士大夫阶级。
朱元彰驱逐鞑虏,匡复华夏衣冠,可是在南京城坐拥江山,朱元彰发现,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百姓依旧贫苦不堪,依旧挣扎煎熬,唯一的区别就是头上的蒙古人,变成了淮西勋贵。
在朱元彰看来,他的昔日战友,已经忘记了当初起兵的初衷,忘记了自己的理想,有的人是真不明白,有的人是揣着明白装着糊涂。
在这种情况下,朱元彰毫不犹豫的与他们决裂,他宁可背叛自己的战友,也决不背叛自己揭竿而起的初衷。
于是胡惟庸死了,李善长死了,满朝勋贵接连而死。
其实,李世民对于贪污也是相当憎恨的,在官吏贪污的事情上,作出的一项奇葩的举措,虽然看上去搞笑,却让官吏贪污受贿的事情大大减少。
他把“惩罚”改为了“奖赏”,具体说来,就是查明官员贪了多少,然后就大张旗鼓的奖励多少。说真的,李世民变罚为奖,还真是不一般的思维。
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开国功臣,又是李世民夺取皇位而发动的“玄武门兵变”中的得力干将长孙顺德,收受了下人的丝绢贿赂。
李世民知道后,在朝廷上当百官之面,“赐绢数十匹”。《旧唐书·长孙顺德传》记载,李世民这做就是通过“以愧其心”,达到反腐目的。
唐朝的钱币,无论是铜钱也好,布帛也罢,重量都很重,数十匹布帛,充其量价值上百贯,按照比例,大约相当于六十多万人币的样子。关键是这个钱非常重,如果是铜钱,一百贯就多达七百多斤,足以把人压死。
布帛虽然轻些,但是数十匹布帛也要一两百斤,李世民“赏赐”的绸缎就全被压在了长孙顺德的背上了,他这也不能不背,但是数十匹的绸缎实在是重得不行,长孙顺德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周围的百官们就在边上看着他的笑话,让长孙顺德感到无比的羞耻。
这样唐朝官风风声改变了很多,其实这并非李世民一个人的功劳,主要是这个时代官员几乎都是出身世族门阀,换句话说,这些官员,几乎九成以上,都是富家子弟,谁没有见过钱?
想要收买一个平民出身,没有见过市面的人,肯定比收买一个世族门阀子弟更容易。
正应了那句话,所谓的忠诚,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说,一旦犯罪的成本太高,在犯罪的时候,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当然,唐朝的制度,要比明清更完善,所以总体而言,贪污情况也要好得多。但不管如何,李世民反贪靠奖,并不能刹住贪污风气。《旧唐书》用“千载可称,一人而已”八个字来评价唐太宗的丰功伟业有一定道理。
在天刚刚亮,就有中使抵达华阳公主府,传旨让杨天保进宫。
杨天保有些不解,不过为了更好的应对,应该提前知道所谓何事,所以杨天保不着痕迹的将一叠足足两百贯钱钞,塞进中使的手中。
中使拿到这笔钱,顿时吓了一跳,他是内侍监从六品中官,相当于宦官中的高官了,不过他的俸禄一年下来也就六七十贯,加上平时的赏赐也没有一百贯。
中使看着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银行”
杨天保仿佛有些明白了,李世民的心太急了。贷款全凭自愿,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目前为止,利民银行虽然吸纳的存款不少,不过放出出的贷款也不少,除了朝廷贷款五十万贯,还有一些商人用来周转,银行经营良好,肯定可以盈利。
杨天保正准备与中使前往宫中,薛瑶却有些紧张。
杨天保安慰薛瑶许久,总算把她安抚下来,杨天保思来想去,在妇科医学这一分类,皇宫大内应该是天下最集中的地方,可以求李世民借个医生。
当杨天保与中使来到皇宫的时候,李世民正在吃饭,李世民吃饭与杨天保有的一拼,仿佛有人跟他抢一样,狼吞虎咽,如同秋风扫落叶,短短时间足足把一升多汤饼一扫而空。
李世民拍着自己浑圆的肚皮道:“朕饱了,喝杯奶茶,再给你说正事!”
杨天保早上起来,是从被窝里直接去见中官,哪里来得机会进食,不过好在,早餐不吃,还是可以挡过去的。
鼻子里传来奶茶的香味,有助于消化的奶茶,让杨天保感觉更饿了。
李世民伸手指着茶壶道:“要不要来一杯?”
一名宫娥上前,端着茶壶,在杨天保面前的茶杯上,倒了一杯奶茶。
“谢陛下赏赐!”
李世民倒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朕要整顿吏治,然而,银行却催生了腐败,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不记名不挂失的钱钞,实在太方便了,可以让府中的下人,或者外面雇佣的人前来取钱,神不知鬼不觉,把钱汇聚在一起,比原来运送布帛、钱财更加方便。
“其实,这事很好解决!”杨天保毫不犹豫的道:“可以让官员财务公开!”
在某个时空,让官员财产公开的呼吁喊出了好几十年,依旧没有任何下文。
在任何时代,从财产上可以最直接的看出官员有没有腐败,毕竟大唐官员的工资是固定的,有功被赐予,也会记录在案,明明一个三品官,一年下来,财产增加几十万贯,肯定会有问题。
财产增加或者减少,非常直观,也比较容易看出这个官员的基本情况,无论是祖产收入,还是店铺收益,这个数量增加都是可以预见范围之内。
李世民想了想,一脸苦笑:“此事,恐怕不易!”
不是恐怕不易,而是肯定不易。
中国人有中国人的性格,含蓄,内敛,并不张扬,别说官员,就是普通百姓也不想公开自己的财产,以及财务。
杨天保点点头道:“陛下可以折衷一下,更改规定,但凡入阁相国,必须公开财产,当然,并非向天下人公开,只向陛下公开!”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循环渐进,慢慢打开突破口。毕竟相国只有几个人,而且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只要打开这个突破口,后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李世民点点头。
第二六零章女人骇人的潜力
第二六零章女人骇人的潜力
李世民正在考虑财产公开以后的后果,这个时代的大臣,可不同于明清,皇帝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逼急了他们,照样可以反着来。
这是李世民要头疼的事情,杨天保才不会去给他趟这个雷,更何况,现在的内阁相国,除了杨恭仁还算有点钱,其他比如戴胄、魏征,都是穷光蛋。公开他们的财产与不公开,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最重要的是基层官员。
当官的有三种境内,神仙、老虎和狗,到了老虎这个级别,最次也是封疆大吏,他们追求的不再是口腹之欲了,而是要留下威名,到了神仙这个级别,那就是妥妥的想要万民敬仰,青史留名,让他们贪污,他们也不屑贪污。
其实最让人憎恨的恰恰是狗这个级别的官员,官位不高,权力不小,可以让人家破人亡,又可以逼得人生死两难,关键是,他们杂食动物,肉也吃,屎也吃,血也喝,骨头也啃。
李世民并没有立即下定决心,毕竟这方方面面涉及的太多了。
不过,李世民却相信杨天保没有罔顾私情,毕竟他爹还是相国呢,公开财产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世民非常苦闹,杨天保反而一脸轻松。
屁股决定脑袋,脑袋决定思维,操控好银行运作,在明年春耕期间,给青黄不接的百姓贷款,让他们有钱可以买种子、耕具,保证耕顺利进行,这才是杨天保最重要的事情。
在后世,几乎任何一个社区,都可以看到银行或者着营业点,而杨天保的银行,目前为止才三家,成都银行分部并没有像长安和洛阳一样大火,首日只吸纳了六千贯的存款,相对成都这样的城池来说,数量太少了。
可能这也是与银行的信任程度有关,在长安、洛阳弘农杨氏本身就是一面旗帜,若干小家族庇护在杨氏的羽翼之下,杨恭仁拿出十七万贯存入银行,他们自然也会跟进,可是巴蜀,杨氏的影响力几乎没有,杨天保是谁,知道的人恐怕也不多。
这就需要时间的积累,口碑才能慢慢发酵。杨天保并不着急,他决定在关中率先四面开花,至少每个县都开设一个营业点。
制约杨天保发展的不是金钱,而是人才,精通算学和新记账法的人实在太少了。
李世民与杨天保东拉西扯,又问了一些银行的发展问题。
杨天保也成功从皇宫借来一名张太医,为薛瑶诊治病情。
薛瑶的病情,比杨天保想象得更加严重,她甚至产了被迫害妄想症,在府里不吃不喝,非要等到杨天保回来。
这让李婉宁快要气疯了,一个大肚子的小妾,担心自己害她,如果这事传出去,李婉宁就没脸见人了。
可是,面对薛瑶她是打不得,骂不得,更加惹不起。
在杨天保的安抚之下,薛瑶渐渐平静了下来,杨天保陪着她一起吃饭,吃完饭,张太医开始为薛瑶诊治病情。
张太医到底是熟悉妇科,随即开了一道催生的药。
在杨天保一番苦劝之下,薛瑶总算喝下去了。
喝了药过了大半个时辰,薛瑶感觉肚子疼。
杨天保松了口气,早已严阵以待的稳婆,一股脑儿进入产房。
在这个时代,医疗卫生条件太差,别说普通百姓之家,就算是皇帝也难免有孩子夭折。虽然说薛瑶已经生过一个女儿,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二胎都会安全。
一墙只隔,就成了两个世界。
里面薛瑶撕心裂肺的惨叫着,外面杨天保紧张得比面对十万敌军还要紧张。此时,李婉宁也吓得小脸煞白。
杨天保走过去,握住李婉宁的手,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凉。
李婉宁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她看到一大盆血水端出去,忍不住进入产房,看着床单上斑驳的血迹,实在心悸。
杨天保内心里也在苦笑,别再薛瑶产前抑郁,产后若是恢复不好,可能抑郁还会加重,到时候家里全是心理疾病患者,杨天保估计想死。
其实,薛瑶的身体底子不差,相对一般女人而望言,她更强壮一些,而且长年练武,只是因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物,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压力。特别是所谓深宅大院的那些说词,一入侯门深似海。
李婉宁的指甲掐在杨天保掌心的肉里,她并没有感觉到,一脸紧张的望着产房道:“怎么没动静了?”
杨天保也心急如焚,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哇……哇!”
过了好久,产房方向传来一声响亮的哭声。
杨天保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产房里一阵大乱,众稳婆高声尖叫:“打死他,快打死他,这是一个怪物!”
杨天保急忙冲进产房,只见薛瑶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搂在怀中。
众稳婆神色惶恐不安的尖叫着。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杨天保终于看清了薛瑶怀中的婴儿。
洁白如雪,除了眼睛以外,所有的地方都是白的,比白种人还要白,仿佛没有任何血色的惨白。
怪不得稳婆们会害怕,放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这一幕,恐怕只有害怕的份上。
正常人怎么可能生出白人小孩?
喜当爹?
杨天保上前,轻轻一摸,发现胎儿身上的白色就像一层奶油一样,只需要一抹,就能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皮肤。
只要为人父母,肯定可以知道,任何一个胎儿,身上都有胎脂,要不然胎儿在羊水里十个月,皮肤肯定会被泡烂的。只不过呢,当胎儿从羊水里无法获得足够的养份,就会消耗胎脂,有的孩子出现,某些部位会带着一点,有的仿佛就没有了。
胎脂,这是母胎给胎儿的一种防护,其实婴儿身上几乎都有,不过由于吸收问题,或多或少。
母亲的情绪会影响到胎儿,所以薛瑶情绪失控阶段,胎儿获得了这么一层铠甲,保护自己。
薛瑶抱着婴儿,急忙道:“大师兄,他不是怪物!”
“不是,是个带把的!”杨天保板着脸道:“谁说他是怪物,乱棍打出去!”
薛瑶看着这个婴儿,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面对胎脂,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用管他,胎儿出现两三天,就会吸收干净,不过这种雪白如羊脂般的婴儿,实在太吓人了。
杨天保只好让人准备好温水,为婴儿洗澡。
稳婆虽然害怕,可是在杨天保横刀的逼迫下,终于认真的给婴儿洗澡,这时他们这才发现,婴儿身上的雪白油脂,仿佛如同涂抹上去的一般。
婴儿洗完澡,
杨天保认真的打量着孩子,再看看薛瑶,又从镜子里看过自己的模样,多少有些失望。
孩子皮肤皱皱巴巴的很丑,而且脸上几乎没有肉,只有一双眼睛,大得吓人。
薛瑶醒来,发现孩子不在,大急起来,好在杨天保抱着孩子过去,薛瑶接过孩子,仿佛在欣赏绝世珍宝一般眼睛一霎不霎的盯着孩子看。
直到孩子哭了起来,杨天保这才反应过来:“来人,赏,重赏!”
几名家丁抬着铜钱走过来,杨天保指着铜钱笑道:“能拿多少拿多少!”
“果真!”
“当然!”
可是,杨天保显然忽视了这个时代女人们的潜力,哪怕是钱,一贯六斤四两,十贯六十四斤,杨天保感觉自己勉强可以拿三十贯,就已经顶天了。
然而,这些过年半百的稳婆,显装钱的大木箱子碍事,直接将钱倒出来,一串一串往身上装。
不多时,五名稳婆都变成了木乃伊一样,不过区别是,她们身上缠绕的都是铜钱,而且还是上好的开元通宝,没有杂钱,更没有劣钱。
五名稳婆最少的也背了四十多贯出去,最壮的那位,背了五十二贯多。足足三百多斤。
杨天保看着五名稳婆步履蹒跚的前进,有点感慨万千。
在金钱的刺激下,人的潜力果然是巨大的。
第二六一章即将失去的靠山
第二六一章即将失去的靠山
也不知道是这个儿子来得太不容易,或者说,是因为孩子的性别问题,杨天保内心的感觉却不一样。
华阳公府里的气氛有些怪异,有些仆役和丫鬟,想涌到杨天保身边讨要喜钱,只是顾忌李婉宁的心情,所以不敢放声欢呼。
倒是罗晓玉非常开心,麾下女兵也兴奋不已。
杨天保走到李婉宁居住的院子,发现李婉宁正在拼命的喝一碗药汤。
黑呼呼的药汤,仿佛非常难喝,看着李婉宁的眉头已经挤成了一个川字,就在这时,杨天保进来,李婉宁咬牙喝掉碗里的药。
接着拿着痰盂吐了半天,杨天保从苏音音手里接过一碗清水,给李婉宁漱口。
良久,李婉宁的脸色终于缓和起来。
“怎么了,身体哪儿不舒服?”杨天保关心的问道。
李婉宁摇摇头道:“不是身体的毛病,混身上下,舒服得狠呢!”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是药三分毒,没病就不要乱吃药!”
“我不是乱吃药!”李婉宁怯怯的压低声音道:“薛瑶妹妹之前生了杨小宁,现在又生了这个……”
杨天保原本想让杨恭仁取名的,不过当薛瑶产子的消息送往观公国府,只得到淡淡“知道了”三个字。
杨天保恍然大悟,李婉宁才是正室夫人,薛瑶只是妾,妾生子,对她影响不好。事实上,古代男女关系,并不见得比后世复杂。
在古代,除了妻生子,嫡子之外,还有妾生子、婢生子,以及奸生子等种类。妻、妾生子约等同于现代的婚生子女,而婢、奸生子则相当于近现代的非婚生子女,也就是私生子。不过,在古代,男子与自家婢女发生性关系,算不上违背伦理,因此婢生子并不受到特别歧视。
那么,男女通奸所生儿子,有没有继承权?其实也有,只有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西晋名将王浚的母亲赵氏出身贫贱,因常出没骠骑将军王沈家中,与其私通,生下王浚。王浚从小备受歧视,连父亲王沈都鄙视这个私生子。王浚十五岁那年,王沈去世(266年)。因王沈无子,亲戚才立王浚为子嗣,继承父亲博陵公爵位,拜驸马都尉。从此,王浚的命运彻底改变,竟成西晋一代名将。
王浚的幸运源于其父“无子”,古代传宗接代的重要性,虽在某种程度上压倒了伦理道德的批判,但一个私生子面临有兄有弟的情形,有没有继承权呢?
唐律规定:“无嫡子及有罪疾,立嫡孙;无嫡孙,以次立嫡子同母弟;无同母弟,立庶子……”继承顺序为:嫡长子、嫡长孙、其他嫡子、庶子等嫡庶子孙。无论怎么排序,都没有私生子的份。
在这种情况下,杨天保的庶子已经出生,越是给他风光操办,越会引来李婉宁的心中不快,反而有可能危及他的生命安全。毕竟,杨天保已经是正四品官,而且还有一个开国云中侯的爵位,无论官职还是爵位,对于这个时代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杨天保只能淡化处理,尽管对于薛瑶有些不公平,但是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杨天保随口道:“他姐姐叫杨小宁,他就叫杨小康吧,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李婉宁道:“薛瑶妹妹又生了小康,你肯定是没问题的,咱们成亲这么久了,而且……那方面又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只能出在我身上,我肯定是有问题的……”
说着,李婉宁的眼睛就开始红了。
看着李婉宁的样子,杨天保有些愧疚。
毕竟,与罗晓玉和薛瑶相比,她的年龄实在太小了,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这个年龄阶段要是怀孕,就有可能会出大问题的,弄不好就会是一尸两命。
杨天保会特意避开李婉宁的排卵期,只会在安全期内与其同房。
不过,这话杨天保自然不可以与她明说,只好劝慰道:“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现在说这个太早,孩子以后会有的!希望你心里不要委屈!”
“不委屈!”李婉宁偎依在杨天保肩膀上,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心中有点不舒服,这倒是真的,我很想让小康是我生的孩子,但是……妾身妾身自幼便命运多舛,老天把夫君给了妾身,已经是开眼了,便不会再降下更多的福气。妾身不敢太多奢求!”
杨天保拍拍李婉宁的肩膀道:“你是正妻,将来孩子出生,皇帝舅舅要不是给一个大礼,我可不依,到什么满朝公卿,天下百姓,人人都会向他祝贺。放心吧,咱们会有儿子的,将来咱们会生很多孩子!”
杨天保感觉此时让罗晓玉与薛瑶住在华阳公主府,会有太多的不方便,毕竟,短时间内,杨天保并没有让李婉宁受孕的想法,如果她看着这对儿女,肯定会有其他想法。自从认祖归宗之后,通善坊苏宅就一直没去。
不是杨天保抽不出时间,而是苏凤似乎在看着杨天保与薛瑶有了归宿,自己好像也焕发了第二春,他在贞观四年初就离开了苏宅,陪同红佛女拜祭了楚国公杨素之后,就再也没回苏宅。
此时的苏宅,只有何刘氏母女、罗小五夫妇。
期间,杨天保派人打听过苏凤的下落,只是据红拂女说,苏凤的师傅,也是杨天保师公,南下江南,苏凤随即跟了过去。
杨天保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这已经快要四年了,杨天保反而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罗晓玉和薛瑶搬到通善坊苏宅去住,有何刘氏和罗小五夫妇,再四大部分女兵营,应该可以安置得下来!
由于是妾生子,杨天保并没有大肆声张,也只有亲戚送点小礼物,不值一提,毕竟满朝王朝贵族,多的一百多或者几百侍妾,每一个生孩子都要送礼,多少钱也不够送的。
杨天保抽空向李婉宁说让薛瑶和罗晓玉搬到苏宅的事,结果李婉宁听到这话,一下子炸了。
她扔掉手中准备好的婴儿衣服,指着杨天保道:“郎君,原来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狠毒的女人吗?连你两妾一子一女都容不下吗?”
杨天保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幢宅子,闲着也是闲着,我师父就我和薛瑶妹妹两个徒弟,她不在通善坊,这幢宅子荒废就可惜了!”
杨天保的理由自然是非常牵强,李婉宁也不点破,直接道:“让外院许管事操办一下,那里作我们的别院!”
杨天保点点头。
李婉宁这才捡起上地上的衣服,轻轻打干净上面的灰尘,指着杨天保道:“郎君你看看,这是我给杨小康准备的新衣服!”
杨天保道:“咱们一起去看看杨小康!”
当杨天保与李婉宁来到前院厢房里的时候,杨小宁正趴在婴儿床前,眼睛盯着杨小康。
“小宁真乖,知道看弟弟了!”
杨小宁一看到杨天保进来,伸出小手道:“爹……抱抱……”
尽管吐字不清,一瞬即,杨天保感觉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不过,杨天保不敢大意,仍旧担心李婉宁与薛瑶掐起来。
特别是李婉宁望着薛瑶饱满的胸部,低头一看自己,小荷才露尖尖角,她又忍不住一阵不愉快。
没有办法,这是上天对任何一个母亲节的恩赐。
杨天保预料的后院战争,并没有发生,薛瑶与李婉宁指着一堆小衣服,在杨小康面前比活着,争得面红耳赤,却没有爆发的迹象。
等到罗晓玉进来,三人女人很容易形成统一战线。
三个女人一台戏,特别是成过亲的女人,更是肆无忌惮,她们商量着如何对付杨天保,似乎要榨干他的每一丝力气。
而且还说着,府里虽然不小,绝对不再进新人了,而且要严防死守,绝对不给杨天保偷腥的机会。
等等,不知所云,杨天保都听不下去了,他只好抱着闺女走到走廊里,没有打扰她们。现在这个时刻,他们父女就是多余的。
他对自己在府里的未来的地位非常担心,将来还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杨天保抱着兴奋的杨小宁,望着天空的落雪。
贞观八年马上就要来了!
对于贞观八年,变化太多了。政事堂相国、户部尚书、太子右庶子戴胄在这一年会病死任上,杨天保将失去一座大靠山。
第二六二章靠山山会倒
第二六二章靠山山会倒
无论怎么说,戴胄都是杨天保的恩主,是他领着杨天保进入官场,当然,后面戴胄对他的帮助就有限了。
不过,杨天保却感激着戴胄的恩情,历史上记载他是贞观七年去世,眼看贞观八年就要来了,杨天保以为自己的到来,会改变戴胄的命运,他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较大的问题,然而,前一段时间他告病了,而且越来越重,很可能熬不过这几天。
最让杨天保无比郁闷的是,他明明知道孙思邈医术高超,可以药到病除,然而,他找了孙思邈这么多年,依旧没有找到他的消息。杨天保的长安科技学院医学分院也只能暂时缺乏分院长。
杨天保让田四喜准备一些药品、补品,还有一些并不算太贵重的礼物,乘车前往戴府。
杨天保本想放下杨小宁,然而杨小宁看到杨天保久违抱她一次,非常恋怀,无论怎么说,她就是不下来。
无奈之下,杨天保只好抱着杨小宁登上他的马车,自然不是原来的那辆,当初他钻到科技学院,给李靖打造了一辆四轮马车,顺便给自己也弄了一辆四轮马车。
中国古代并非没有四轮车马车,只是由于没有解决转向困难的问题,只能采取两轮马车,当然四轮马车不是没有,只是不常用而已。比如用来攻击城门的攻城车,小型的有四个轮子,大的十二个轮子,二十四个轮子的都有,然而都是一样没有转向机构,只能用人力或马力,强拉硬拽。
欧洲的马车虽然是四轮,但是并非采取了差速器,而西方古代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也非常简单。他们的四轮车前两个轮子装在一个车架上,后两个轮子装在另一个车架上,后面的车架架在前面个车架上由一根立轴连接,实际上是两个两轮车的组合。类似于这种四轮双拼马车,大家可以看看清明上河图,上面就有。
只是这种车转弯半径非常大,并不实用。而古代欧洲,说句不好听的话,人走多了就成了路,所以反而没有这种问题。
杨天保当初在四轮手推车上,采取轴套的方式,在四轮小推车前面装上转向轮,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当初李世民也看到了轴套结构的妙用,想要床弩、投石机装上四个轮子,可以随时随地的转向。
不过,试验了一段时间以后,最终发现这种东西华而不实,没有实际使用效果,首先,这种四轮车不能载重过大,一旦过大之后,就会压坏前面的转向轮的轴套机构,而且在小车上人力可以轻易转向的四轮车,一旦尺寸变大以后,反而不易转向了。
武器监最终放弃了试制四轮车的项目,这个项目被无限期搁浅了,可是在李靖的马车成功之后,杨思齐算是投杨天保所好,又制造了一辆升级版本的四轮马车。
这种马车其实就是在李靖的马车基础进入升级而成的,如果说李靖的那辆四轮马车是1.0版本,杨天保的这辆马车算是3.0版本,解决了很多难题。
李靖的马车就是采取轴套转向,采取金属与金属直接强硬摩擦,在转向时候,声音会很刺耳,而且需要转弯的半径很大,在长安城,也只有从北向大街十一条,东西向大街十四条,共计二十五条街道可以调头,其他方向只能转弯。
不过,杨天保的这辆马车也没有使用上圆珠轴承,而是使用上了圆柱轴承。所用铜锡合金浇筑而成,经过打磨,可以勉强达到杨天保的要求。装上这种轴承,马车省力了很多,而且转向轮,却采取了同样的轴承结构,就是在前两轮加装上轴承,用轴承代表轴套进行转向。
虽然不慎满意,杨天保依旧奖励了杨思齐和他的徒弟们,总共一千贯钱,乐得他们找不到北。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这个时代并没有润滑油,而杨天保就让人把燃烧弹的燃油倒出来,浇在轴承上面。
燃烧弹所使用的燃油,就是杨天保采取土法蒸馏出来的原油,大体就是柴油和石油的混合物,由于没有提炼剂,所以具体成份杨天保也不太清楚。
虽然是刚刚吩咐要去戴府,可是马车里却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这辆马车与李靖的马车一样,也算是马车房车,在马车里就可以洗漱、方便,但是要想洗澡,肯定是不行的,毕竟空间有限。
坐在加装了减震装备与轴承的马车上,随着车辆轻轻摇晃着,杨天保晃着杨小宁进入梦乡。
当杨天保抵达戴府的时候,却见到戴至德站在门口,与客人依依惜别。
这会,也没有拿大,将杨小宁放在马车里,起身下来,朝着戴至德拱手道:“戴世兄,思慎又过来打扰了。”
在戴胄得病之后,杨天保倒是来过两次,戴至德笑道:“三郎有心了,里面请!”
就在这时,马车里的杨小宁突然醒来,发现杨天保不见了,哇哇大哭起来。
杨天保也是后世人的心理,生怕孩子受到委屈,又转身抱起杨小宁,朝着戴府走去。
戴至德看着杨天保怀中的杨小宁时,目光变得非常古怪起来。
杨天保是戴胄的门人,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现在戴胄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杨天保抱着如女儿过来,难道是想结亲?
古代朋友之间的往来,肯定会避开妻儿,像这种事情,如果杨天保带着十五岁以后的儿子,那样就是有可能带着儿子见见世面,但是这个杨小宁也太小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仆从带着满脸泪痕,走到戴至德身边低声道:“郎君,阿郎过身了,想请你拿个主意!”
戴至德愣住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
后院里传来震天的哭喊声。
杨天保将杨小宁递给田四喜道:“先给我带着!”
杨小宁看着杨天保一脸严肃,却非常懂事的不再撒娇。
杨天保上前推了推愣在当场的戴至德道:“世兄……”
戴至德恍然大悟,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啊爹……你死了……我该怎么活!……”
杨天保望着戴至德眼泪鼻涕一起流,只是干嚎,没有一丝感情,他心中长长叹了口气,这侄子到底只是侄子,嗣子只是嗣子。
戴胄并没有儿子,可是他是朝廷户部尚书、太子左庶子、政事堂参预朝政(副相国),道国公,于是他哥哥戴仲孙就将戴至德过继给戴胄,继承他的爵位。
成为戴胄的嗣子之后,获得千牛备身,成为皇帝的高级侍卫,传说中的御前带刀侍卫。
杨天保跟着来到内堂,戴府里的妻妾以及仆从都哭得悲戚凄凉的。
与其他达官贵人的府邸不同,这座宅子,戴胄住了将十多年,他从担任从六品秦王府胄曹参军开始就居住在这里,跟杨天保在升平坊大宅的精致院落不同,围拢屋里的独院都很简陋,土墙茅草屋顶,院里也只有五间正屋、左右两厢,两间耳房,虽然是三进院落,但是对于堂堂一国副相来说,当真是十分的艰苦。
戴至德跪在堂前,嚎嚎大哭,一屋子都是哭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戴胄这个级别的官员来说,去世需要马上向宫内回报,朝廷自然会派礼部操办丧礼。
杨天保只好道:“世兄,你该报丧去了!”
戴至德恍然大悟,他是名义上戴胄的儿子,还没有与李世民正式会过面,这个会见相当重要,他必须获得李世民的首肯,才能继承道国公这个爵位。
戴至德马上让仆从将麻布披在身上,换上孝服,开始向宫中报丧。
这下,满屋子又是哭喊出震天,反而没有一个可以主事之人。
杨天保在人群中扫视一番,突然发现人群中的周洪和谢戈达,杨天保伸手一指周洪问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报丧啊!”
像戴胄这样的死于任上的官员,家属根本就不用问事,只管报丧就行了。
就在这时,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扶着一名年过半百的妇人来到杨天保面前。
不过妇人早已泣不成声,只有少女躬身道:“杨世兄,家父在咽气前清醒过片刻,还有我叫过去,只是没来得及通知你……”
“没必要通知我,我知道。”林缚说道,“戴公有什么遗言?”
“家父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要大家尽力扶持家兄,还说……你是到近之人,希望以后可以多帮衬家兄,还有……家丁仆从全部遣散,若是有你能用得上的人,就用着……如果用不着,就让他们回乡!”
杨天保望着少女,认真的问道:“是真是假?”
对于这些话,杨天保不是初入官场的白丁,可绝对不相信戴胄只有这些遗言,遣散家仆或许是真的,毕竟戴氏是谯郡戴氏,只要戴胄死后,很短短时间内就会变得风雨飘摇。
毕竟戴胄的仕途之路,可是依靠铁面无私,杀伐果断挣出来的,他虽然获得了李世民的肯定,然而他可是玄武门之变后的精兵简政,开革无数人的乌纱帽,杀过无数人头,处置过无数违法乱纪的勋贵子弟。
在戴胄活着的时候,他们惹不起戴胄这样的政事堂相国,户部尚书,可是戴胄死了,他们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千牛备身吗?
这个千牛备身,就像明朝的世袭锦衣百户一样,只是荣誉称呼,当不得真,左右千牛卫备身府有一万多名备身,捏死一个,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但是,杨氏不同。
杨氏是关西第一豪门,又是关中人的人望所在。哪怕杨恭仁死了,杨氏还是杨氏,想惹杨氏,还要掂量掂量。
“这事能说谎吗?”少女苦笑道:“可不是我一人在场。”
杨天保郑重的说道:“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少女朝着杨天保微微一福:”多谢世兄!“
……
身在太极宫的李世民得知戴胄去世,下令虞世南给他撰写碑文,命礼部给他举办丧事。
与此同时,李世民以最快的速度给戴胄上谥号”忠“,追赠尚书左仆射。
第二六三章资本家的本质
第二六三章资本家的本质
拜祭完戴胄,杨天保返回府中,仿佛耗尽了他的体力,他躺在暖阁的软榻上,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草草睡觉。
现在的问题比较严重,随着李靖大胜吐谷浑归朝,他就会顶着平章政事的名头,就会退居二线,掌握着朝廷实权的宰相,将会是侯君集,温彦博,而魏征则从原来参预朝政,改变为参议得失,从字面意思理解,参议得失,就像顾问,不像参预朝政这样凡事都会参与,也就会说,魏征的权力会进一步削弱。
则刘洎这个不算融洽的老熟人,将会以御史台副手,治书侍御史的身份,参与观政,为入阁铺平道路。虽然杨天保的叔叔杨师道也是半只脚入阁,不过,杨师道的问题是,杨恭仁并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才是杨天保最要命的问题,一旦杨恭仁去世,不仅仅是他无法得到弘农杨氏的帮助,最大的问题是,他大哥杨思谊会与他把矛盾从暗处摆在台前。手心手背都是肉,两边都是侄子,杨天保也难以确定,杨师道会帮谁!
未来的路越走越难,杨天保光靠一个银行,恐怕难以保障自身的安全,特别是银行现在只是组织阶段,从人员培训,再到选择店铺,修建店铺,到处都是要用钱。也就说,三五年之内,银行是无法赚钱的。
就算是将来利民银行可以在全国形成遍地开花的局面,可以日进斗金,这个时候,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肯定眼红的。
如何保住自己的这份产业,也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
就在杨天保一筹莫展的时候,张绍文、沈如劲以及叶向荣等徽商首领,乘坐着羊皮包裹的雪橇,在护卫的护送下,后发先至,终于抵达了杨天保所说的盐泽。
这里是后世中国最大的盐矿,拥有着后世中国百分之九十七的盐矿储存量(不含海盐),可以供全世界六十亿人口吃上一千年。
不过,由于盐矿里含有氯化钠、氯化钾、氯化镁等无机盐,并不可以直接食用,无论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羌人还是吐谷浑人,虽然知道这里有盐,却宁愿花费高昂的代价从关内购买食,也绝不开采这里的盐自己食用。
数百名徽商前锋先期抵达这里,经验丰富的煮盐工匠,很多确认了这里的盐矿分布情况,他们产无法估量出有多少,反正往地下挖,挖了四五丈,下面还是褐色的矿盐。如果他们有能力打通深水井,下面就是上好的卤盐湖水。
在得知这里有盐以后,徽商人欣喜若狂,他们马上通知后续人员,携带工具赶紧过来,并在这里构筑了简单的工事。
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然而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徽商们自然知道唐军与吐谷浑军队正在西海打仗,不过他们提前绕开了交战区域,这得益于他们跟在军队后面,与军队做生意,收购将士们手中的缴获的物资。
特别是死马肉,原来这种东西,他们早已吃腻味了,带又带不走,扔了也怪可惜的,可是属这些商人来了以后,全部论堆收购,一匹死马,连着马皮,大约五六百钱,没有马皮,只有马肉,三百或者四百钱,现拿现货。
这些军队上下人人欢天喜地,军队的战马暴毙,可以向朝廷报损失,朝廷也会给予补充,这些马肉的钱,等于是白捡的。
除了马肉,商贾还收购将士们缴获的首饰、皮货、甚至牛皮帐篷,就连羊皮袄都没有放过。尽管羊皮袄破旧不堪,然而放在开水里狠狠的煮一下,羊皮还可以利用,无论做成皮鞋,或者靴子,再或者皮具,还可以重复利用。
在商人们的眼中,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废物,只有不会用在合适的地方,一个连粪便都可以卖的世界,什么又不可以当作商品呢。
而且商人们并非空着手来的,他们知道将士们需要什么,在前往交易的时候,他们本身也携带了不少货物,用羊毛布织成的手套,不仅不妨碍手指的灵活,就算戴着手套挥舞兵刃,也丝毫不受影响。
当然,在出兵的时候将士们早已准备了手套,可是他们却忘了,手套是消耗品,一场仗打下来,一副手套基本上就废了。虽然一副手套要价三十钱肯定有点黑,不过将士们感觉也就是一条死马腿的价格,所以也没有人计较什么了。
除了手套,还有靴子,最重要的是,这些商人还带着酒,事实上唐军并不禁酒,只是禁止醉酒,所以好酒的人特别多,无论是江南的米酒,泗水花雕,包括葡萄酒,应有尽有。这些唐军将士们对于商人根本就恨不起来,一边骂娘,一边与他们交易,并且告诉他们,哪里正在打仗,哪儿准备打仗,所以张绍文等人就可以轻易绕开交战区域,直接抵达盐泽。
抵达盐泽之后,这些工匠就开始忙活开来,杨天保与张绍文在北啧口合作开发盐湖的时候,他已经凑齐了一套采盐班底。
这些有技术的工匠,很自然的成了张绍文家中的供奉,享受着高薪工作,现在是他们亮一手的时候,他们很自然的带齐了吃饭的家活。有制盐的筛子、铁锤、凿子、钢钎子、小型石磙、石磨、麻布、细帛、上好的柳树木炭。
众工匠展开合理的分工,砌灶台的砌灶台,垒烟囱的垒烟囱,寻找煤炭的寻找煤炭,就算一时没有煤炭,也可以用木柴代替。
大块的盐矿晶体被工匠拿着凿子凿下来,然后又铁锤子砸成小细碎块,小碎块再用筛子筛出里面的杂质,石磙碾压成细粉沫,一步步工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坐在牛皮帐篷里,尽管寒冷异常,可以众人都拧出手汗。
他们这一次都压上了身家性命,如果失败了,死亡是他们唯一的下场。只要张绍文显得非常淡定,他朝着叶向荣道:“叶老弟,你别晃了,晃得我脑瓜疼!”
叶向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不是紧张吗?”
“不用紧张,这种事情,我干了不止一回!”张绍文指了指南方方向,笑道:“江南豪门大户,使用的雪盐,就是在下与杨公合伙干的!”
提起雪盐在江南,肯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其白如雪,晶莹剔透,咸味纯正,价格当然非常昂贵,哪怕是地主,他们也不舍得食用,只是用来漱口,代替青盐刷牙。也只有不差钱的豪门,才可以买来做菜。
众人这里恍然大悟,怪不得张绍文很容易就有一批制盐的工匠,要知道这种行业的工匠与专门会制作铠甲和弓弩的工匠一样,都属于朝廷专用,一旦泄漏出去,麻烦也不会小的。
提到雪盐,众人安心多了。
他们商队雇佣的一个部落,三四百号青壮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看在钱财的份上,他们弄来十几只肥羊,犒劳这些商人。
游牧民族,杀羊的技术是非常熟练的,羊眼上就是一刀,羊挣扎着倒在地上,鲜血流干,一张完整的羊皮就剥了下来,这样的羊皮可以卖个好价,当然也可以用来制作羊皮筏子,把缝合的口子用胶水沾上,抹上牛油防止漏气,吹鼓空气,若干个拼在一起,就可以渡河了。
这些牧民在巨大的帐篷里架着木架烧烤着羊肉,当羊肉发出诱人的香味时,张绍文微微皱起眉头,朝着帐篷外面喊道:“老崔啊,怎么回事?盐还没有出来?”
帐篷外面传来老崔憨厚的声音道:“东家,这里天太冷,火不够旺,还需要等会,马上,马上就好!”
虽然是试验,可是却是按照量产的架势来的,开采盐矿的开采盐矿,破碎的只管破碎,分离的只管分离,解析的只管解析,脱毒的只管脱毒。
等到锅里的盐水熬干,盐从锅里铲出,约莫十三四斤的样子,这可比盐湖煮盐效率高得多,二十斤矿出十三斤七两盐。
老崔脸上的笑容堆起来,朝着张绍文道:“东家,大喜,这里的盐矿太好了,二十斤矿石,可以出十三斤七两盐!”
张绍文过来,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说道:“马马虎虎!”
其实他心里乐开了花,当初在北啧口的盐湖中,他用一百斤盐水,免强可以得到这些盐,当然这还是冬天,如果是夏天雨水丰富,湖水被流进来的雨水稀释了之后,一百斤盐湖水,只能出两三斤盐。
众商人大喜,这么一大块地方,二十斤就可以出十三斤多盐,这要是都开采出来,岂不是几百万亿斤?
只是这些商人没有见识,他们不知道这里的盐矿储存量不是几百亿斤,而是几百亿吨,不过盐湖如今水量惊人,不是后世可以比的,这里的盐湖水虽然浓度不错,比起西海来,也只是稍高一点。
实验得到了洁白如雪的雪盐,这些徽州商人顿时大喜,如此巨大的盐矿,简直就是一座金灿灿的金矿。
马克思在《资本论》记载:只要有10%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20%,就会活泼起来;有50%,就会引起积极的冒险;有100%,就会使人不顾一切法律;有300%,就会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会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它们。
徽州商人都是资本家,资本家的本质永远都是不变的,追求利益最大化,贪婪,是他们的本质。
原本,对于这座盐矿。
杨天保的计划就是一锤子买卖。利用完盐矿把马肉、羊肉、以及各种肉食,用盐腌制后,运入关中贩卖,之后就把盐矿交给朝廷,让朝廷自营!
然而,现在他们却不干了!
第二六四章没理由的溃败
第二六四章没理由的溃败
徽州地方穷,人更穷。他们早已被穷怕了,面对如此巨大的盐矿,瞬即就迷失了自我。
他们在第一时间,开始向盐泽派出更多的人力,物力,雇佣周边的小部落,担任警戒工作。
盐矿产盐量快速增加着,从原来的一盐一千三百斤,慢慢增加到了目前的一天一万两千斤,其实这些盐满足,他们腌制肉类,已经足够了。
当然,徽商们还向各个部落,甚至吐蕃人出售食盐,获得暴利。
吐蕃人交易非常直接要干脆,他们也不问价格,直接对于徽商人说一句:“休巴德勒!”意思是我要了,然后将手中的牦牛或者羊,放地上一扔,直接扛起货物就走。
一代十斤重的雪盐可以换一代成壮牛或者一匹吐蕃高原马,要不然就是三只羊。
这种情况让没有见过市面的徽州商人目瞪口呆。他知道吐蕃人可以获得中原交易是从最初的茶马古道,也就是从四川雅安这个地方一路延伸,面对这种崎岖不平的山路,完全需要人背、马驮,货物的价值高是肯定的,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盐居然如此之贵。
虽然牦牛并不会耕地,在中原值不了几个钱,却可以卖牛肉,一斤熟牛肉会卖到一百钱,这一头牦牛怎么也有三五百斤牛,就十斤盐打发了?
这些徽州商人紧急召开一次大会,商量这个盐矿的未来处置。
张绍文道:“我认为,咱们应该按杨公所言,干完这一笔买卖,把盐矿交给朝廷,抽身事外,私自开采盐铁,这可是要抄家灭门的勾当!”
沈如劲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望着陈明楷道:“陈兄,你以为呢?”
陈明楷虽然家大业大,可是这盐矿的利润来得太容易了,采取成本连一文钱都不到,就算不买给关中,只卖给吐蕃人,就可以赚得满嘴流油,放屁都会油裤裆。可是要交出去,他肯定不舍得。
陈明楷自然也不想挑头,只是沉吟道:“这件生意,咱们大家伙一起做的,自然是要大家伙一起拿主意!”
说了半天,他其实啥问题没说,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却不赞同张绍文。
叶向荣迟疑的道:“咱们要不要写信让杨公拿主意?”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事咱们就是一锤子买卖,干完就把盐矿交给朝廷!”张绍文沉吟道:“其实也没有多少日子了,我可听说朝廷大军一路进展顺利,打得吐谷浑人丢盔弃甲,现在咱们盐矿可是收了不下一千号吐谷浑溃兵!等朝廷收拾了吐谷浑,这里肯定会派出官员,设立官府……”
不等张绍文说完,沈如劲一脸阴沉的道:“若是朝廷打败了呢?”
“朝廷怎么可能打败……”
叶向荣说到这里,马上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吐谷浑军队为什么在地利人和的优势下,打不过唐军军队?还不是因为穷吗?全身上下,都一身皮袄,连副牛皮铠甲都穿不起,不是他们不会做牛皮铠甲,只是牛皮需要送给吐蕃人,他们自己没有牛皮可用!
众徽商都是聪明人,吐谷浑人穷,可是他们却富,他们有钱,也可以买到钢铁,也能弄到牛皮,现在从吐蕃人交易中,他们就获得了不下一千头牛,怎么可也可以两三千套铠甲。
资本家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虽然徽商只是一群商贾,在朝廷眼中如同蚂蚁一般低贱,可是他们居然产生非常荒唐的念头。
……
大唐兵分六路,十余万大军攻入吐谷浑,这场战役,打得慕容伏允没有半点预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不上贡,就会被十数万大军按在地上摩擦。
当然,吐谷浑的国力弱小,这是无法改为的事实,事实上任何一个游牧民族,都精通游击战的精髓,早在大业四年,刚刚登上汗位的慕容伏允就作了一把好死,在杨广刚刚登基时,裴矩上书联通西域,高昌诸国向杨广上贡,慕容伏允派出袭击高昌使团,结果幸存的使者跑到长安,抱着杨广的大腿嚎嚎大哭,让杨广为他们作主。
杨广和李世民一样,非常好面子,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也不看看这条狗的主人是谁,哪怕当年正值修建永济渠的关键时刻,杨广仍旧派出兵马攻打吐谷浑,并且占领西海,设立了西海、河源等郡。
不过随着大业末年,天下大乱,慕容伏允趁着隋朝无力兼顾西海,于是他又渐渐收复了失地,现在被唐军突然袭击,慕容伏允第一反应,如果二十多年前一样,撒腿就跑。
唐军进展相当顺利,抵达西海,占领西海(今青海湖以东)全部地区,这次李世民是动了真格的,并没有适可而止,由于吐谷浑撤退得非常匆忙,唐军各支参战部队缴获甚丰,而且这一仗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身后有商队,马上可以折现。
看到现钱的将士们,士气高昂。
李靖抵达西海之后,六路大军会师以后,又兵分两路,李靖、李大亮、薛万彻等率军向北,出吐谷浑之右,侯君集、李道宗率军向南,出吐谷浑之左。
李靖的部下萨孤吴仁战于曼都山,斩杀吐谷浑名王。诸位唐朝将领在牛心堆、赤水源击败吐谷浑,俘获吐谷浑伏允的心膂之臣慕容孝隽,缴获杂畜数万。
侯君集、李道宗从西海南岸,沿海前进,却没有遇到敌人,而且一路上,风雪交加,行进困难,而且出现了数百名非战斗减员,很快就有之前突袭之利带来的士气,渐渐跌落。
侯君集与李道宗所部一路路过星宿川,到达柏海之上。
柏海,就是后世的鄂陵湖,位于青海省玛多县西部,是青藏高原上一个大型微咸水湖。由于此地海拔已经达到了四千三百米,关中出身的唐军士兵,大都出现了高原反应,十成战力,发挥不出来三成。
雪上加霜的是,慕容伏允的儿子慕容伏顺,率领吐谷浑名王梁屈葱以及天柱三部,共计八千余兵马,以逸待劳。
如果没有高原反应,侯君集与李道宗麾下两万五千精锐唐军将士,可以轻易击败八千吐谷浑军队,只是现在他们高原反应,头晕眼花,上吐下泄,别说打仗,站都站不稳。
一番交战,侯君集和李道宗大败而逃,麾下两万五千余名将士,一万余名民夫,被杀或者被俘虏超过两万余人。
等侯君集和李道宗古伏俟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石尕亥乡铁卜加村西南)时,全军不足一万人。
等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贞观八年的正月底,杨天保接到侯君集大败的消息,感觉不可思议。他搜索了所有的历史记忆,无论是关于侯君集,还是关于李道宗,他们两位都是不世名将,一生罕尝败迹。
怎么也没有想到,侯君集会败得如此之惨。
当然,李世民的性子就是如此,侯君集虽然失败了,李世民并没有沮丧,而是命令左领军卫大将军程知节率领左领卫军出征吐谷浑。
按说杨天保身为左领军卫将军程知节的副将,应该随军出征,结果这场仗根本就没有杨天保的机会。
杨天保当然想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罗晓玉之父罗方前几天过来见罗晓玉,偶然间说了一句牢骚话:“据说马帮有不少人离去!”
当时,杨天保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隐隐感觉这些事情,恐怕与侯君集之败有关。
在贞观朝时期的唐军,是唐朝历史最巅峰的时期,战斗力之强,可以吊打周边,没有理由会败。
然而,侯君集偏偏败了。
杨天保被解除左领军卫将军,而是转任左武卫将军,算是平级调动,当然,这个将军,依旧是挂名,杨天保根本就不用去军营。
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把银行的工作开展好。
第二六五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第二六五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对于银行的开展工作,并不是杨天保不尽心尽力,而是杨天保非常清楚,哪怕李世民现在没有意识到银行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可是他总有一天会明白过来。
就算李世民想不通此节,可是一旦银行遍布全国,其他大臣也会想清楚,杨天保并不想让银行这么快的见到成效,也不想让李世民直接拿走他的劳动成果。
如果杨天保愿意,他可以在一个月内,将大唐十道三百六十个州,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全部建立至少一座利民银行。
只是这样以来,银行这个庞然大物,再也掩藏不住了,所以,杨天保只是先开了长安、洛阳、成都、太原、江州五个分部,长安、万县、洛阳、偃师、荥阳、晋阳、祁县、江州等十五座分店。
也就说,银行目前在唐朝只有二十家,而且分布极为不均匀,累计吸纳存款超过百万贯,如果算上李世民借走的五十万贯,这个数字会高达一百五十万贯。
其实,何尝不是银行给了李世民底?
在侯君集、李道宗战败之后,李世民及时派出程知节率领左领卫军大军前往支援,补充侯君集、李道宗所部丢弃的铠甲与兵刃。
被李世民逼着开展银行业务,杨天保只好采取既定策略,雇佣客居长安的各国商人,这些商人精通唐言,熟练掌握数学以及理财知识,是非常良好的雇佣人选。这些人为了获得在长安居住的资格,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贞观朝虽然是大唐发展的黄金时期,然而,对于世界各国来说,并不见得是好时机,比如曾经与汉朝并立为世界四大帝国之的萨珊波斯帝国,已经在阿位伯哈里发阿布·伯克尔旗下的军官哈立德·伊本·瓦利德在(632—633)年之间迅速攻陷了萨珊王朝所属的美索不达米亚的南疆边境的所有要素之后攻占了美索不达米亚。
萨珊帝国丢失大量领土,损失大量军队,在这个时候,伊嗣埃三世像无数末代皇帝一样,为了解决财政问题,只能拼命加征税收,不堪重负的农民、小商人、甚至小贵族,纷纷抛家舍业逃亡。
他们像昭武九国百姓一样,携带自己的财物,前往长安去碰碰运气。然而,长安是唐人的国都,并不是胡人的天堂。拥有朝廷使节使命的人,是可以在长安获得居住、免费吃喝的资格,然而普通商人和流亡贵族,他们却要像其他胡商一样,自食其力。
长安不仅拥有流亡的波斯人、还有拜占庭帝国的东罗马人,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的阿拉伯人,可是同时与拜占庭帝国与萨珊帝国开战。
事实上无论拜占庭帝国与萨珊帝国,都是一屁股烂事,拜占庭帝国需要应会来自哥特人的侵略,两线作战,原本与萨珊帝国打了四百多年的战争,两国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元气,都是强弩之末。
李世民有明确指示,杨天保只能照办,按照李世民的意思,分别在泾州、原州、廊州、坊州、丹州、延州、盐州、绥州八州,新开八个分店。
然而,刚刚成立八家分店,问题就出现了。盐州境内,辖境相当于现在的甘肃盐池和陕西定边两县地。
为了新开设的利民银行分店,杨天保按照筹备春耕的原则,提前准备了五千贯,运往盐州,以供百姓借贷。
然而这笔钱刚刚走到五原,就被一伙土匪盯上了。盐州初为梁师都占据,直到贞观二年底,唐朝才收复盐州,原本归灵州都督府管辖,直到贞观五年才独立分出来,成立单独一州。
盐州百姓,也多为梁师都旧部降卒安置下来的,他们已经习惯了用刀子捞饭吃,看着这么一大笔钱过境,而且只有区区数十名护卫沿路保护,这些梁师都旧部,马上一合计,他们穿着藏起来的铠甲,拿着掩埋起来的刀剑,重新当起了土匪。
毫无悬念,负责抽送银行钱财的运输队,被土匪劫掠,五千贯钱不易而飞,如果不是当天开业,迟迟等不来钱,这才派人沿途寻找,这才发现在五原临河段,发现打斗痕迹,以及掩埋的尸体。
消息传到长安,杨天保瞬即就炸了:“谁干的?”
慕容云一脸愧疚的道:“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我们这批钱,有八百匹蜀锦,两百匹羊毛布,只要露面,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
“别说这样的废话!”杨天保道:“今天这件事,给我们提了一个醒,以后再有运输钱的事情,保不准还会出现此事!”
陈应道:“要不,我们找府军帮忙!”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行,府兵是朝廷的兵马,咱们利民银行是我自己的产业,朝廷不会管的,万一他们府兵轮番到灞上当值,咱们的钱难道就不流通了?”
杨天保想到这里就是一阵肉疼,五千贯可不是小数目。
就在这时,陈应突然笑道:“若是如此,公子何不去找陛下?”
“找……”
杨天保原本想说找他有什么用,李世民也绝对不会补给杨天保这一笔钱,不过话到嘴边,他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核心,他可以招募青壮,成立一个类似于后世的武装押送公司。
杨天保抬头道:“来人,备车,我要进宫!”
……
银行虽然是私人的银行,可是关系着李世民的国家大计,所以他非常上心,在杨天保接到运输钱的车队被劫的消息,李世民已经下令盐州刺史限期破案。
如果不是银行的存在,李世民也没有底气继续打下去,在侯君集失利后,他又向银行借贷款二十万贯,用来增加攻打吐谷浑的军费。
这一仗,李世民必须赢,也必须打通西域丝绸之路,让周围各国、各部落都知道,不朝贡是什么下场。
可是,银行偏偏出了事,这让李世民非常不爽,杨天保不会生钱,一旦再出现几次这样的问题,杨天保兜不住,这些钱又不是杨天保的,而是百姓存在银行里的。
就在李世民气得吹须子瞪眼的时候,中常侍前来禀告:“陛下,云中侯求见!”
“不见!”
李世民下意识的就想逃避,他知道五千贯不是小数目,更何况,杨天保持续增设银行分店,属于非常关键的时期。
岑文本道:“陛下,还是见见的好,要不然,云中侯就了急得上吊了!”
岑文本出身邓州岑氏,是东汉云台二十八将之一舞阴侯岑彭之后,也算是邓州有名的豪强,他的叔叔岑之利、岑之元可是把家中四万余贯钱财,存入洛阳分部生息。杨天保要是真倒台了,他们岑氏也会损失惨得,数代人经营下来的钱财,一朝损失殆尽。
其实,以岑文本的谨慎,他并不赞同族人把钱存入银行,只是杨天保派出的银行业务员,挨家挨户游说。
在他们口生莲花的蛊惑下,岑氏成了洛阳利民银行至少可以排到前二十的大户。
李世民想了想也道:“让他进来了吧!”
杨天保进来的时候,一脸悲痛,他的眼睛红红的,仿佛像哭过一样,为了装成这个样子,他可以用大葱熏了好长一会眼睛。
杨天保向李世民见礼的时候,就哽咽道:“陛下啊……你要为臣做主啊!”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李世民就怕杨天保提这件,偏偏,杨天保开口就是这事。
李世民劝道:“朕已经严令盐州官府,必须半个月内侦破此案,将款子追回来!”
杨天保道:“臣害怕啊,要是再出几起此事,臣就不用活了!”
杨天保目前已经拥有了二十八家银行分店,需要运输的钱财可不是小事,一旦像成都、洛阳、以及太原这样的分部运输钱财,就不是五千贯的事情了,弄不好就是十万贯,二十万贯的事情了。
一旦被劫,损失惨重。要说追回,花掉的钱,怎么追回?
逼急了劫匪,一把火把布帛都烧了,杨天保连个毛都找不回来!
李世民道:“事情已经出了,着急也没有用,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有消息了朕派人通知你……”
杨天保摇摇头道:“臣想请陛下答应臣一件事!”
李世民道:“你说吧!”
杨天保毫不迟疑的道:“以后银行运输钱财,陛下能不能安排府兵全程护送?”
李世民摇摇头,这种事情,不用脑袋想用膝盖想也绝对不可能,朝廷的军队,负责的是国家安全,怎么能干镖师的活?
李世民道:“这不可能!”
杨天保就知道李世民不会同意,一旦让杨天保有了光明正调兵的权限,万一他带着兵到长安城呢?
更何况,长安城内可是有三家银行分店。
杨天保道又问道:“那臣就暂时兼顾关中,关中之外的银行开展,暂时停止!”
李世民板着脸道:“这更行,春耕在既,银行必须尽快运作!”
杨天保也知道这个要求李世民也不会同意。
他装作哭丧着脸道:“那陛下就是让臣去死!”
李世民板着脸道:“朕就不相信了,区区几个毛贼,还能难住你杨骠骑!”
第二六六章一不小心放出的资本巨兽
第二六六章一不小心放出的资本巨兽
杨天保听到这话,心中乐开了花,他心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杨天保装作一脸无辜的道:“如果陛下让臣的亲卫部曲押送,臣自然可以保证万无一失,只是,臣才几个部曲,再说了,匪徒有弓弩,我那些部曲,无甲无弩,打起来也太吃亏了!”
李世民一脸不耐烦的道:“朕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杨天保自然有办法,其实他就想和将门再做一门生意。对于大唐的将军来说,其实地位和权力,都不是很大,特别是升到十六卫大将军,只有战时,才能统兵的权力。
平时部队与将军关系不大。
可是,无论秦琼也好,程知节也罢,他们能保留的部曲,合法拥有的武装亲卫,事实上,连他们部曲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任何一个将军手中有几百名精锐的亲卫,这非常正常。
可是,这些亲卫朝廷不管,战场上退伍的老兵,朝廷同样也不管。哪怕是瞎子、瘸子、独臂这样的残疾,除非是将领,小兵只能退伍。
这些退伍老兵可没有什么长处,日子过得也非常困难。
杨天保想着与将门各大将军联合成立一家镖局,这些退伍老兵,都去当镖师。
得到李世民的许可后,杨天保返回家中,分别给单道真、薛仁贵、周普、吴善思、沈从文等旧部写信,告诉他们,自己要建立一个镖局,负责专门押送银行的钱财,当然一旦没有银行业务时,也可以担任护院,临时保镖等工作。
写完信以后,杨天保又让人通知罗方,前来府中会晤。
这种好事,自然少不了马帮。
罗方事实上已经投靠了杨天保,没有杨天保的照应,马帮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的马帮已经变成了一个二道贩子,他们基本不跑长单,利用万年县与长安县杨氏门生故吏很多时间的优势,专门办理进城出业务,这样可以让商队交被小吏刁难,也少被盘剥。
时间不长,喝得醉步踉跄的罗方,红着脸来到杨天保的书房。
杨天保看着罗方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喝了多少?”
“没……没……没多少!”罗方大着舌头道:“不知杨公子找老朽有何事?”
哪怕他是罗晓玉的父亲,也算是杨天保的长辈了,可是他却不敢在杨天保面前摆谱。
杨天保看着罗方的样子,恐怕是事情谈不成了,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没啥事,晓玉有阵子没见你了,念叨着想见你,所以,我派人通知来一趟!”
田四喜带着罗方前往罗晓玉居住的小院。
不过罗晓玉也暗暗奇怪,对于田四喜的说辞,她一个字也不相信,前几天刚刚见过罗方,而且她自己从来没有在杨天保面前说过想念罗方的话。
不过,看着罗方的样子,罗晓玉仿佛有些明白了,杨天保找罗方有事,偏偏罗方喝多了。
罗晓玉让丫鬟打来水,给罗方洗洗脸,安置罗方在客房休息,先醒醒酒再说。
当罗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他从床上下来,发现身上全是汗水。没有办法,杨天保是最会享受的一个人,虽然在正月里,火墙仍旧没有停止,所以屋里温度很高。
罗方从床上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急忙朝门外跑去。
丫鬟通知了罗晓玉。
罗晓玉进来没好气的道:“不让你喝酒,你又喝,连郎君的正事都耽误了!”
罗方自知理亏,也没有反驳。
罗晓玉拉着罗方起来,朝着门外走去:“走吧,快去吃饭!”
罗方摇摇头道:“我还是先去见杨公子吧!”
“不用了,他现在忙着呢,估计还没有吃饭!你先吃饭,然后再去洗个澡,我前天给你量的衣服,你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杨天保与秦琼见了一面,秦琼的气色不错,当杨天保提出组建一个镖局,解决老兵的安置问题,秦琼直接了当的要了五百个名额。
就连牛进达也要了三百个,至于程知节,估计也不会太少。
初步解决了银行钱款丢失的备选方案,杨天保又按排慕容云派出杨氏影子去抽查到底是何方胜神抢了他的钱。
不过,就在杨天保返回府邸的时候,一名陌生的男子赶着一辆马车,来到华阳公主府前。
杨天保感觉这辆两轮马车有些诡异,就多看了一眼。
然而这名车夫,却丢下马车,朝着远处跑去。
几名亲卫急忙上前,不过却晚了一步。
杨天保倒不相信这个时代有什么马车炸弹,但是小心能行驶万年船,他还是让人小心翼翼的登马车,仔细查看了一番。
结果,马车上放着一个硕大的松木箱子,箱子非常简易,上面还带着毛刺。
亲卫打开大箱子,发现里面是七颗腌制好的人头,面目狰狞。
杨天保虽然不是法医,却可以看出这些人头,都是死了以后砍下来的,并不是直接斩首。
对于死人的人头,杨天保并不害怕,毕竟他也是见得多了。
杨天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七颗人头,发现全部都是陌生人头,不过看着皮肤的颜色,应该是饱经风霜的农民。
“谁给我开这个玩笑?”杨天保下意识的准备让人直接报官。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看到马车车厢的小盒子里,放着一封信。
上面写道:“杨公亲启!”
杨天保让人打开信,他看过电视剧,好像有些毒,只要伸手一沾,就可以中毒。
爱惜性命的杨天保拿着匕首挑开信,只见上面写道:“此七人乃五原悍匪匪首,杨公所失之钱,不日将如数奉上!”
没有落款,没有人名。
杨天保指着信和首级道:“立即报官!”
杨天保回到府里,让人准备热水,先泡个澡,洗洗晦气。
不过,杨天保一直在寻思,到底是谁?
等杨天保洗好澡,换上衣服,这才出来吃饭。
就在吃完饭的时候,田四喜上前提醒道:“公子,罗会首可是等了好一阵子了!”
杨天保这才想起他找了罗方的事情。
杨天保再次在书房会见罗方。
罗方非常忐忑的问道:“不知公子唤小老儿来有何事?”
杨天保沉吟道:“是这样的,我打算成立一家镖局!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震威镖局,只是这个镖局的人选……“
罗方哭着脸道:”公子有何不知,如果以前,马帮还有数千名好手,可供公子使唤,只是近来马帮的兄弟,大多被迫徽商人雇佣走了!“
杨天保微微一愣:”徽商雇佣马帮好手?他们不是年前就雇佣完了人手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马帮的兄弟大都是一个半月之内陆续走的,据说徽商开出的薪水,让他们无法拒绝!“罗方解释道:”在马帮见过血的兄弟,二十贯安家费,年俸二十贯,包吃包住!“
听到这里,杨天保奇怪起来。
马帮虽然的好手,能骑马,能挽弓,只要披上甲胄,那就是一支军队!”杨天保暗暗奇怪:“如此巨大的手笔,雇佣马帮数千号人,这就需要好几万贯,可是徽商与进朝廷的交易,虽然有利润,不过却没有那么多啊!”
在杨天保的计算中,西征吐谷浑虽然有利可图,价值上百万贯,可纯利润并没有那么高啊,如果只是雇佣百姓运输货物,那应该雇佣青壮,他们的价钱低,而且更听话!
可是马帮可是大部分都是刺头!
杨天保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个念头在杨天保脑袋中出现。
决定战争的因素有很多,经济实力,军工实力,还有将领的应变能力,也有将士们的敢战之心,和训练况。
无论从任何一个纬度去考虑,唐军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吐谷浑唯一的优势就是占据了地利,指示,他们比唐军将士更熟悉西海,更可以适应高原的气候环境。
寒冬是吐谷浑人的盟友,但是不至于让他们反败为胜。
可是,他们不仅胜了,而且是胜得非常离谱。
这里面就有问题了。
原本,杨天保想不通,现在他终于想通了。
杨天保的目光变得凌厉,他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愤愤的道:“原来是你们在搞鬼!”
事实上,杨天保的猜测与事实几乎相差无几。
这些事情都是徽商搞的鬼。
可是这事却怨不得别人,这是杨天保的锅,是他不小心放出了资本巨兽!
第二六七章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第二六七章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因为杨天保打通了商贾与大唐军方的关系环节,这些商人很容易弄清唐军的作战部署。并不是所有的情报都需要内奸,完全可以反推。
十数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消耗的粮草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商人跟着军队,完全可以利用粮草补给,推算出每一条行军路线上,有多少部队,有多少匹战马,稍微一打听,就知道领军将领是谁。
一方面消息闭塞,一方对敌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很自然的就可以利用有利地形,针对唐军弱点进行攻击。
虽然猜测出了徽商们的猫腻,但是这件事情杨天保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一旦消息泄漏出去,杨天保同样责无旁贷。
唯一让杨天保松了一口气的是,徽商们太过自以为是,计谋可以决定一战战斗的胜负,却无法改变真正实力悬殊的差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诡计都是图劳无功的。
寒冬是吐谷浑人的盟友,在柏海之战的失利,让唐军上下清醒的认识到,吐谷浑并非一事无成,也全非酒囊饭袋。
这样以来,唐军将士会改变轻敌冒进缺点,只要稳扎稳打,最后的胜利一定会属于大唐。不过,最让杨天保担心的,还是两三万唐军军民被俘虏后的下场,吐谷浑也是野蛮民族,杀俘是他们必然会干的事。
不是因为嗜血好杀,而是因为吐谷浑实在太穷了,他们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更何况是那些俘虏了。
杨天保想了想,望着罗方问道:“你应该与马帮的老兄弟有联系吧?”
罗方点点头道:“是有,虽然他们离开了马帮,都还认我这个会首……”
说到这里,罗方忍不住想显摆一下。不过看着杨天保毫无兴趣的样子,他急忙改口道:“不知公子想让小老儿做什么事?”
杨天保道:“给张绍文捎一封信,如果他不来见我,以后就不用来了!”
杨天保虽然并不是一个喜欢掌握全局的人,但是被人在背后坑了一把,他依旧不爽,别看徽州商人自以为远在两千余里之外,杨天保长鞭莫及,但是要想收拾徽商们,实在太轻松了。
抄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任何一个商人,底子都不干净,想要查他们,一查一个准,就算没有问题,对于官员而言,这是问题吗?
随便按个罪名,就可以把他们抄家灭族,别看张绍文如今生意很大,同安大长公主的一个管事,就可以让他欲仙欲死。
杨天保如今的权势,并不比同安公主差。
华阳公主李婉宁似乎开了窍,她自从组建女兵亲卫之后,开始了经营宫中的关系,利用苏音音与宫中的宫娥、女官、宦官们联系,当然,联系的方式只局限于胭脂、水粉、衣服、鞋帽、皮具等等,但是关系就是这么慢慢建立起来的。
任何感情,也没有实际的利益来得更加直接,更加有效。
罗方道:“公子何时要传信?”
“你回去之后就可以让人去办!”杨天保道:“信我就不写了,就是一句口信,来不来那是他的事,他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是敌非友!”
当然,这就算是杨天保的最后通牒。
接着杨天保与罗方商议组建震威镖局的事情。
其实,镖局只是杨天保的一时想法,他想的更远,镖局只是幌子,他更愿意称之为物流公司。利用镖局为纽带,缓缓建立遍布全国的物流货运网络。
现在四轮载重型马车已经发明成功,按照杨天保的估计,普通的双轮马车,载重一千斤已经非常吃力了,毕竟官道有的地方好,有的地方坏,如果再装,肯定可以装,不过速度和效率,反而更低。
轴套磨损很快,对于马车的车轴、车轮都是一种严重的损耗。杨天保的计划是,将来四轮载重马车以钢铁作为车轮,虽然没有橡胶,做不出充气式的轮胎,不过,却可以采取钢铁或木头。
反正,大运河已经建成,全国的河流,几乎大都可以采取车轮船或者平底船进行水路运输。
目前,震威镖局还是跟着银行一起扩张,在筹建银行分店的同时,一起物色震威镖局的分部,双方在资源和信息上可以共享。
不过,杨天保会把震威镖局挂在罗方名下,作为堂堂世勋贵胄,杨天保才不会自己下海,成为一个商贾的。
与罗方商谈完所有的细节问题,罗方告辞。
不过田四喜送罗方出府的时候,门外又停了一辆马车,虽然马车没有掀起车帘,田四喜敏锐的发现,这是张绍文的马车。
果不其然,张绍文看着田四喜出来,马上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朝着田四喜拱手道:“还请田郎君代为通传,门下走狗张绍文求见恩主!”
“等着!”作为杨天保的亲随,田四喜自然知道张绍文惹得杨天保不高兴,正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田四喜也没有好气的道:“你等着吧!”
张绍文满脸堆笑,丝毫没有嫌弃田四喜的恶劣态度。
然而,杨天保却反而没有的着急见张绍文的意思,反而有点凉着张绍文的意思。
时间过了小半个时辰,田四喜再次回到门前,朝着张绍文道:“我家公子说了,他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来吧!”
张绍文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看样子对于徽商同道惹得杨天保气得不轻,这个问题可就大了。如果失去杨天保这座靠山,他张绍文十数万贯身家,可就保不住了。
张绍文咬咬牙,普通一声跪在大门前,一脸哀求道:“请田爷代为通传,恩主若是不见绍文,绍文就跪死在门前!”
田四喜一脸鄙夷的道:“吓唬谁呢,你就是把全家都拉过来上吊,碍着我们府里什么事了!”
田四喜转身关上门。
张绍文的管事张希泯望着门缝,发现里面压根不没有人影了,他走到张绍文身前,伸手搀扶着张绍文道:“东翁,这杨公……”
张希泯顿住,他看到张绍文依旧跪在地上,满脸尴尬。
张绍文轻轻侧过脸,看也不看张希泯,低声喝道:“跪下。”
张希泯无奈赶紧跪在地上。
……
杨天保躺在书房的软榻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事实上张绍文想来解释西海发生的事情,这也是杨天保迫切想知道的,他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可是涉及了两三万人的生死,这个消息对于杨天保而言,这太过重要了。
在商人的眼中,没有国界,没有民族,只有利益。杨天保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需要衡量的自然是一套他的行为准则。
人可以贪婪,这并不是错误,这是人性,真正不贪婪的能有几个?哪个男人看到美女不会心跳加速?
真正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不是太监,就是性无能。有人爱烟,有人爱钱,有人图名,有人好利,这都是人性。
田四喜来到杨天保面前道:“公子,张绍文在门口跪着呢,他说,你要是不见他,他就跪死在门前!”
“哼,让他跪吧!”
杨天保伸伸懒腰,望着田四喜道:“打洗脚水,我要泡泡脚!”
田四喜没有再说话,急忙去打热水。这是杨天保的习惯,泡泡脚,让丫鬟按按脚。
最让杨天保感觉无奈的是,软榻始终不如按摩床舒服,当然府里的丫鬟,手艺比技师差多了。
“嘶……”
把脚伸手滚烫的热水里,杨天保舒服的呻吟出声音。
三名丫鬟进来,一个人按摩杨天使呆的头部,一个人过来揉肩,还有一个负责洗脚。
杨天保的眼皮耷拉下来,唐朝未必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后世,他的生活没有这么惬意。
丫鬟按摩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杨天保原本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不知不觉,已经进入梦乡,发出轻轻酣声。
当华阳公主府里传来刁斗声,时间已经到了子时,张希泯听着动静,府里已经安静下来,张希泯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东翁,咱们回吧!”
张绍文神色从容淡然道:“老实跪着!”
张希泯伸手摸着空瘪的肚子,满脸苦闷的道:“东翁,看来杨公是不会再见东翁了!”
“啪……”
张绍文扬手朝着张希泯的脸上抽了一个响亮的了耳光:“闭嘴!”
张希泯捂着脸,看着张绍文他仍然面容凝肃,岿然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绍文也越来越难受,他很想起身离开,但是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走,一旦杨天保不保他,他就算回家,也只能提前安排后事而已。
斗转星移,月落日出。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让跪在那里昏昏欲睡的张绍文缓缓睁开了眼睛,赫然看到了一双玄色靴子。
顺着靴子往上看,是一袭素色长衫,再往上则是杨天保那张布满愤怒的脸,他的胡须在晨风中飘荡着。
杨天保平静地望着张绍文道:“跪够了没有??”
张希泯自昏睡中惊醒,扭过头去,却见一轮红日,刚刚爬上屋檐。
张绍文低声道:“主上,门下知错了……!”
第二六八章长安科技学院开学了
第二六八章长安科技学院开学了
杨天保身上的上位者气势,越来越强大。张希泯跟着张绍文见过几次杨天保,可是他永远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如芒在背。尽管天气寒冷,他的手和脚早已冻得没有知觉。
可是现在,他的背上、脸上、额头,布满细细的汗珠。
这就是杨天保身上的威势。
不过,张绍文面对杨天保称主,也是意味着从今以后,张绍文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他和他的全家,都成为杨天保的部曲。
良久,杨天保叹息了一声道:“跪够了就起来吧。”
田四喜拿着一件披风,轻轻搭在杨天保的肩膀上。
杨天保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张绍文挣扎着起来,然而下身早已僵了,根本不听使唤,身子用力,两腿却是一软,身子朝前一栽,跌倒在地上。
田四喜上前,扶起张绍文,眼睛看向一边的张希泯道:“还不快扶你家主人起来。”
张希泯心中暗道:“我家主人,在你家主人面前算个屁?”
当然这话,他只是想想而已,他绝对不敢说出来,他急忙跌跌撞撞爬起来,和田四喜一起扶起了张绍文。
杨天保淡淡看着,轻声道:“让厨房做口热汤,先暖暖身子,然后带他到书房来。”
田四喜搀扶着杨天保走到书房内的椅子前坐下,张希泯扶着脚步踉跄的张绍文,缓缓进入书房。
张绍文缓缓跪下道:“门下肆意妄为,让主上忧心了。”
杨天保望着他,无声地叹息了一声道:“侯君集败了,也就败了,他让吃一回败仗,省得他目中无人,倒也是好事,只是那些被俘虏的军民,你是怎么安排的?”
张绍文道:“主上放心,那些人都好着呢,其实,吐谷浑人太废物,绝对不能成事,他们以逸待劳,以有心算无备,取得的战果,却寥寥无几。”
“哦!”杨天保奇怪的道:“侯君集与李道宗残部不足一万,这话我是不相信的,他们虽然有六千人,也是不足一万!听说败的非常惨!”
“直接阵亡的不足两千,伤者在四千左右!”张绍文苦笑道:“若非士卒疲惫不堪,这场仗慕容伏允必输无疑,三万两千四百三十二名俘虏,都好好的呢,他们都在盐矿安置了下来,有的在筑城墙,有的在煮盐,也有的伤重,躺着呢!”
听到这话,杨天保稍稍安心了。
徽商们想要开采盐矿,这就需要非常多的人力,虽然吐谷浑部落有人,吐蕃也有人,西突厥也有人,不过他们各国各部所有的人,都有一个问题,他们不善长工作。
汉族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给他们兵刃,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勇猛的军士,攻无克,战必胜,所向披靡。
给他们锄头,他们就是世界上优秀的农民,无论是盐咸地,还是荒山,丘陵,再或者沙地,他们都能种出粮食。
给他们工具,他们又是优秀的工具,无论是薄如蝉翼的丝绸,还是精美的瓷器,再或者宏伟的万里长城,浩大的运河,他们就会让世界侧目。
唐军府兵会种地,会做工,军中也有各种能工巧匠,负责修补毁坏的铠甲、弓弩、甚至车辆等等,而且唐军将士和被俘虏的民夫,成为徽州商人手中的勉强劳力,也算是一种好的结局。至少比了死了强。
并不是杨天保冷默,只要人还活着,总有办法解决。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这赚的钱,只要沾上血,就会上瘾!”杨天保望着张绍文道:“一旦上瘾了,这个天下就再无你的容身之地!”
“门下知道!”张绍文说道。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边患乃是朝廷头等大事,吐谷浑没有未来了,他们反抗越激烈,下场越凄惨,你不要跟他们搅和着,牵涉太深,是要出大事的。盐铁专营,是朝廷的红线,谁碰谁死,钱虽然好,但是也有命花才对!”
张绍文点点头道:“门下知道了,门下跟徽州同道谈好了,盐矿的生意,门下不参与,他们也已经答了,不日将完成交割!”
杨天保淡淡道:“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
张绍文点了点头道:“门下理会得。”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盐事颇大,想要贿赂官员,涉及的人太多,事成之前,一旦走漏了消息,怕是要再生波澜,朝中盯着我的人多,不要给我惹麻烦,仔细些!!”
张绍文虚心地道:“总是门下行事不谨,让主上忧心了。”
杨天保端起茶杯,轻轻吹着茶叶道:“四喜,你代我送送!”
张绍文识趣地躬身道:“门下告退。”
田四喜与张绍文离开杨天保书房,走向前院的甬道上会合张希泯。沿着甬道朝前面走去。
突然,张绍文朝着田四喜深深一辑。
田四喜赶紧闪到一边道:“张财东,何以如此??”
张绍文目光炯炯,盯着田四喜道:“若非四喜兄在主上面前转圜,主上恐怕此时尚未息怒,张绍文百死,亦不足惜,主上气坏了身子,这罪却重了。”
田四喜摇摇头道:“张财东言重了,同为主上分忧,四喜无能,只能在主上周围端茶递水,西海局面之险,主上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还需做给外人看看,财东勿怪!”
张绍文叹道:“没有主上,就没有张绍文今日。淳淳教导之恩,殷殷回护之情,张绍文没齿难忘。”
田四喜莞尔一笑,引着张绍文走出府内院拱门。
张绍文突然回头,望着田四喜道:“听说四喜兄,至今还未成家?”
田四喜苦笑道:“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样也挺好!”
张绍文想了想,笑道:“四喜兄,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四喜不婚,岂不是辜负了主上的拳拳至意?将来四喜兄有后,也可以好为主上分忧。昨日家中传讯,我有一个远房侄女,至今未婚,不如与四喜兄说合说合?只是四喜兄,咱们各论各的!”
田四喜面露喜色:“多谢财东”。
……
就田四喜返回书房的时候,杨天保正在书房里练字。
他正准备说话,突然凌敬如同一阵风一样冲进来:“老天爷,杨山长,你该不会不知道今天开学了吧?”
杨天保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开学啦?这么快啊?最近事情太多,银行的事情,忙疯了,我……”
凌敬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道::“果然忘记了!”
杨天保嘿嘿一笑:“这段时间忙过头了,把开学日期给忘记啦……反正现在我有空,就到学院去!”
此事,李婉宁端着一碗羊肉汤进来,好奇的问道:“郎君要出去?”
“那啥,学院今天开学,我要去给学生们见见面!”杨天保下意识的问道:“要不,咱们一起?”
“我也可以去?”李婉宁疑惑的问道。
杨天保道:“当然可以,咱们这座学院,可是饱受非议,今天还真需要你这位公主殿下,壮壮场子!”
李婉宁一直对于自己无法帮助杨天保什么忙而懊恼,现在看着可以给杨天保撑撑场子,她兴奋的道:“太好了!”
杨天保道:“那好,出发!”
第二六九章考察厨师的手艺
第二六九章考察厨师的手艺
长安科技学院的开课,并没有大佬云集,也没有张灯结采,锣鼓喧天,一切都非常平静。
不过,杨恭仁却悄悄来到杨天保创办的这座科技学院,悄悄的观察着。
然而,随着他带着几名仆从来到农学院的分院内,此时偌大的教室内,密密麻麻挤满了足足上百号学生。
可是望着学生的打扮,杨恭仁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这些人都是粗衣短衫,脸上布满沧桑,甚至没有人学生拿着笔记录,反而支着耳朵,认真的听课。
作为特聘的农学院教授,潘十一有点紧张的磕磕绊绊的说道:“……这个种豆呢,虽然不如麦子收得多,却可以养地。是泥土僵硬的劣田,种麦子、种谷,产量都会非常低,先种豆,种豆养地,等泥土等泥土变得细密柔软了再来播种麦子,种过豆子的地,就不会漏水漏肥。可是无论种什么庄稼,最重要的就是选种,一定要挑最好的种子,绝不能以次充好。其次是在种植之前一定要深耕,用石灰杀死田里的虫卵……”
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不仅仅通篇大白话,而且没有半点文采,而且还会说车轱辘话,明明一句话可以讲清楚的事情,他都会反复讲。
这让杨恭仁非常不满,这些学生也没有学生的样子,不仅没有课本,也没有人做记录。
杨恭仁让人拿来农学院的教材,结果发现,同样是用大白话写的,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除虫,什么时候浇灌,平铺直叙,没有半点文彩,就那干巴巴的文字和一串串干巴巴的数字,看着都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不过,杨恭仁却细心的发现,那些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农民们,却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
潘十一却不管那么多,他肚子里有点货,也不藏着掖着,把肚子的干货全部掏出来,不厌其烦的讲授课程。他认为,如果不好好教学,对不起杨天保开给他的俸禄,更别提给他的宅子了。
杨恭仁耐心着性子,终于翻完了由潘十一口述,然后有专门的人抄录的《农业基础学》,这套书共十五卷,分别记录如何除虫,如何耕作,如何选种,如何收割,如何保存,等等,事无俱细。
这本书,虽然许多内容与《齐民要术》重叠,不过文才却差得太远,比如这本书上也讲述了时令与季节,通篇干巴巴的几月初七到几月几,应该耕地,或者应该除虫等等。
但是《齐民要术》却不一样,贾思勰却引章据点,辞藻华丽。
《禮記?月令》曰:「孟春之月,……天子乃以元日,祈穀於上帝。鄭玄注曰:「謂上辛日,郊祭天。《春秋傳》曰:「春郊祀后稷,以祈農事。是故啟蟄,而郊,郊而后耕。」上帝,太微之帝。」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躬耕帝籍。「元辰,蓋郊後吉辰也。……帝籍,為天神借民力所治之田也。
事实上《齐民要术》这本书写的不是给农民看的,农民也看不懂,只有士大夫才能看懂里面的意思,但是士大夫绝对不会亲自下田耕地。别看诸葛亮在出师表里写道:臣躬耕南阳,但是诸葛亮耕过几天地,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连端茶递水都有人伺候的士族子弟,怎么可能亲自耕地?
别说诸葛亮,就算是杨恭仁从来都没有下过地。
当杨恭仁大致翻看完这本书时,潘十一已经讲课完毕,这时众学生开始向潘十一道致谢,说着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年我都活到狗身上了,种地的法子,根本不对!”
“老师,这个种子,能不能换换?我们可没有良种!”
潘十一点点头道:“今年肯定不行了,准备不多,只要今年秋收后,我会将咱们农学院的试验田,全部留下种子,有四五千亩的收成,应该够大家用的。”
直到此刻,杨恭仁这也明白过来,百姓们真正需要什么,朝廷不是没有司农寺,也不是没有专门管理农业生产的管理部门,只是这些朝廷机构,即使有什么新型耕具,或者种子出现,写出的公文,百姓也看不懂,更别提如何造福百姓了。
杨恭仁离开农学院。
这个时候,他又来到工学院。
长安科技学院的祭酒虽然是凌敬,可是杨天保才是真正的校董,所以当杨恭仁提出要进入工学院的时候,压根就没有人阻拦。
当然,工学院比农学院正规多了,所有的学生都身穿青色的长衫,而教授杨思齐更是大唐知名的大匠师,他虽然是工匠巧匠,却与大多都不识字的工匠不同,他不仅识字,而且精通绘画。
基础班级的学生,都是有杨思齐的二十几名徒弟,分别担任教师,按照制匠、木工、匠作、石刻,等分类,分别从基础教起。
学生多少有点底子,非常认真的记录,或者遇到不懂的地方,向老师提问,一切显得非常正常。
杨恭仁走到工学院廨事房的时候,还没有走到楼内,就听见杨思齐在里面说道:“现在,我们一直用用牛或者驴子拉动辗子进行脱粒,非常麻烦,还很难脱干净……”
事实上,不仅仅是唐朝,哪怕到了七八十年代,农民依旧是采取原始的脱粒方式,区别就是当时有了拖拉机,可以用拖拉机代替牛或驴子拉动辗子,而且从原来石辗子,换成了铸铁的辗子。
不过,这种方式效率太低,一个人一台拖拉机,一天下来,能脱粒十亩地的麦子,都需要马不停蹄的工作,当然,无法完成全部脱粒,而且麦秸秆里还有存留麦粒,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特别是高梁,这种农作物在中国已文字历史已经有记载了,一些媚外的所谓专家声称,高梁是原产地非洲。
当然,非州是热带高梁,同科,但是不同种,就像棉花,世界上棉花的种类有一百多种,不能都说棉花就产自哪里。事实上,达尔文所谓生物进化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话题扯远了,高梁脱粒非常困难,而且在收割期间,受到天气制约因素很大,后世麦收,因为机械化作业,往往三五天功夫,几百万亩几千万亩粮田就收割完成了,这这个时代,却远远不止一个月时间。
如果在丰收期间下了大雨,对于农民的影响将是致命性的,去岁的时候,关中在八九月份,连续下了三四场大雨,特别是九月底还下了一场雨加雪,造成不少粮食因为收割不及时,造成了不小的浪费。
当杨天保让杨思齐和他的徒弟们改造四轮马车,杨天保意外发现杨思齐还是真有本事的,他的本事不仅仅局限于在房屋建筑方面。
于是,杨天保给杨思齐下达了一个指示命令,发明出一台可以半机械化的脱粒机,可以解决农民脱粒困难的问题。
当然,杨天保并不是全部出于公心,他还有私心。如果没有新式耕具或农民机械的出现,农民无须向银行贷款,他银行里的钱财如果贷不出去,亏损的还是杨天保。
杨思齐道:“为师思来想去,我们可以借助车轮船的经验,采取水力或风力打造一台脱粒机!”
接着杨思齐将图纸展开,挂在墙上。这张图纸,最关键的机械,其实就是转动机构,车轮船其实也是利用风力,不过是借助风力驱动船上的轮划,让轮划驱动船只,从而减弱风向都车船的影响。
杨思齐道:“你们也看到了,正如图所示,脱粒机的主体是一个方形的敞开式巨大容器,这个呢,是滚筒,看起来是不是很像一根巨型狼牙棒?只要水流或风力带动转轴,这个金属杆就会带动齿轮,然后齿轮再反过来带动这个狼牙棒形滚筒,只要把麦子放进去,滚筒就会将麦粒打下来,落进里面的容器,非常方便!”
几名徒弟望着图纸,开始分析脱粒机的可行性。
杨恭仁正准备进去,突然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骚动。
“大家快来看啊,杨山长过来了!”
杨恭仁早就想与杨天保交流交流,长安科技学院的建筑,教室、校舍以及环境,建筑得非常优美,可是杨天保却牛嚼牡丹,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方。
当然,杨恭仁只是猜测杨天保不学无术,在仕林间没有号召力,找不到名师助教,可是,这个问题对于杨天保来说,自然是困难的,对于杨恭仁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事。
他一句话,可以搬到太多名师了。
杨恭仁很想让人通知杨天保过来见他,不过考虑到杨天保毕竟是在做事,只是不得其法,绝对不能让杨天保搞出这么一座不务正业的学院。
杨恭仁顺着众人的欢呼声,朝着杨天保走去。
只是,杨恭仁没有想到。
杨天保居然带着李婉宁直接进入美食学院,他就是带着李婉宁,过来考察考虑科技学院厨师的手艺。
第二七零章合适的定位才能决定发展前途
第二七零章合适的定位才能决定发展前途
长安科技学院的厨艺班的学生,大都是想学个一技这长,混口饭吃,所以,对于普通班的学生,以教授小吃为主。不仅简单易学,而且投入成本不高。
比如这个胡饼,可以说风靡大唐,无论长安,还是偏远县城,都有人售卖这种小吃,虽然说就是面粉和豆豉做成的饼,但是却有一百多种做法。
有的加入羊肉,加上胡萝卜,烧制而成,简直就像后世的披萨。有的只是只面粉和豆粉,混合着什么陈皮、八角,胡椒粉,等香料磨成的粉,唐人对于香料,是趋之若鹜的。一个连喝茶都要放上羊油、葱、姜、蒜、茴香等各种香料的国度,人们自然也是重口味。
胡饼并没有统一的风味,不过大小也各不相同,有的胡商刚刚到长安的时候,看到长安本地的锅盔,直径长约一尺,厚约两指,重达一斤到两斤不等,他们也入乡随谷,把胡饼做得非常大,非常厚实。不过,也有人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大的胡饼,更喜欢那种小而精致的胡饼。
刚刚出炉的胡饼,香气四溢,人们排队争相购买。因为当时西域与唐朝的交流频繁,唐朝的饮食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杨天保来到厨艺班的时候,只见一排足足数十个炉子,炉火烧得旺旺的,数十名学生正在实践操作,数十名学生正在观看。
李婉宁好奇的打量着众学生问道:“他们只学做胡饼吗?”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全是,他们有的在学炒菜,有的在学炖肉,有的在学煲,也有的在学蒸菜,有的在学煮菜,不一而论!”
就在这时,一名学生兴奋的打开炉子,一股诱人的香味迅速弥漫开来,让李婉宁的脸是浮现心动的光泽。
杨天保看出李婉宁似乎想吃,就对着众学生道:“那谁……把胡饼给我拿两个……不三个过来!”
学生一看祭酒与杨天保过来了,急忙上前施礼,其实杨天保就是不说,学生也想在杨天保和凌敬面前献宝。
三个热气腾腾的胡饼拿过来,杨天保也不嫌烫手,直接伸手拿起来,大口咬下去,尽管烫
呲牙咧嘴,杨天保却不在乎,他刚刚吃了一口,却感觉再也吃不下去了。
李婉宁一脸狐疑的望着杨天保道:“这个不能吃吗?”
“能吃!”杨天保艰难的咽了下去,苦笑道:“只是我,不太习惯这个味道!”
因为这个胡饼用羊油和的面,饼上带着浓浓的羊油味,杨天保还真不喜欢这种油腻的味道。
李婉宁拿着饼,用大袖子挡着,小口咬了一块,放在嘴嚼着,羊油的味道与酥油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刺激着她的味蕾。
李婉宁眉飞色舞的道:“味道不错啊!”
这时,凌敬道:“可以啊,就是面有点硬,如果外焦里嫩,那就完美了!”
面对李婉宁和凌敬的评判,杨天保不置可否的笑了。
正所谓,众人难调,这种油腻的胡饼,更适合唐人的饮食习惯。
接着,杨天保带着李婉宁又去了冷菜区域,看到学生们跟着老师的教导下,调制醋芹。
说起醋芹这道菜,主要是魏征当时就很喜欢这道菜。因为这道菜所用的食材普遍,制作也简单,因而受到当时很多人的喜爱。
醋芹并不像后世的用醋凉拌用水煮熟的芹菜,而是像后世的酸肉包一样,其实真正的酸肉包子里面的酸味,并非是因为里的酸豆角,也不是放了醋味,而是将用放在密封而高温的环境中发酵,等肉变酸以后,然后经过高温蒸煮,味道酸爽可味。
事实上,这种醋芹也是如此,把芹菜烫熟,放在煮面汤中发酵,据说味道十分鲜美,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道菜了。
杨天保非常难得,并没有亲自去尝尝这种醋芹的味道,跟着魏征一起吃饭,杨天保只吃了一块,发现芹菜上还带着霉菌,他发誓这种菜,打死都不会再吃。
唐朝的美食,与后世的很多都不一样,除了醋芹,更多的则是刺身。唐朝人也喜欢吃刺身,不过不是海鲜刺身,而是河鲜刺身。
那个时候河水还没有被污染,一直居于内地的长安百姓们也不怎么喜欢吃海鲜,反而是河鲜更加的受欢迎。
吃法很多种,把鱼切成片,和现在的生鱼片差不多,或者是切成丝,然后在里面洒一点橘子丝或者橙子丝,再撒上一点葱丝。几乎和后世的吃法差不多,沾着芥末,或者各种酱料。
杨天保倒是吃过刺身,也吃过生鱼片,不过他却没有吃过河鲜。
杨天保没有想到,李婉宁反而非常喜欢吃河鲜,她一个人吃了将近一盘生鱼片,还喝了一壶酒。
不过,这只是唐朝特有的“浊酒”,其实也就是咱们说的米酒。不喜欢不要紧,唐朝就是酒多,毕竟出了太多的爱酒的文人墨客。还可以喝黄酒、绿酒、白酒……基本是咱们能想到的酒的颜色,这里都有。
就在杨天保领着李婉宁一路尝试,吃着各种美食的时候,杨恭仁到了。
原本杨恭仁很想抽杨天保一顿,只不过看着李婉宁也在,他没好气的道:“你给我过来!”
杨天保看着杨恭仁怒气冲冲,有些莫名奇妙,他不知道怎么就惹火了杨恭仁。
其实,杨恭仁不仅仅是生气,简直要暴走了,长安科技学院的校舍高大明亮,坚固,美观,最重要的是,设施非常齐全,特别是图书馆。
作为,窦建德的国子祭酒,当初窦建德可是筹备了大量的书籍,不过好在是,唐朝军队不像其他土匪军队一样,对于凌敬当时保存的一大部分书籍,并没有毁坏。
不过,窦建德的藏书虽然不少,特别是接收了一部分隋国秘书监的存书,不过和唐朝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不过二十多万套藏书,这着实让杨恭仁吓了一跳。
杨氏十数代人数百年的经营,藏书不过十数万套,比起杨天保的图书馆少了将近一半,不仅仅是数量上少,而且在类型更是少了太多。杨氏藏书,偏重经籍,就是孔孟学说,以及各代儒士的注解为主,最多就是有一些道家、佛经之类的杂书,不过数量少。
哪儿像杨天保,无论是天文、地理、算术、数学、工匠将作、兵家学说,城市建筑,等等,包罗万象。
越是看着长安科技学院搞得不错,杨恭仁越是生气。
杨天保把一座最奢华的书院,办成了叫花子窝,除了李淳风和许敬宗这两位教授,还有点样子,其他人连当私塾先生都不够格。
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来到办公楼,杨天保自己的办公室,这间宽大的办公室,自从装修好以后,杨天保还是第一次来,没有办法,这段时间,杨天保筹办银行实在是太忙了。
当杨恭仁走进这个办公室的时候,杨恭仁反而冷静了下来。
杨天保有杨天保的困难。
他虽然是自己的儿子,然而,他只是幼子,而且是不掌握家族事务的幼子,如果是杨思谊办这么一座书院,他可以自己调动族学里的老师,充实这座书院,也可以邀请好友以及亲眷。
然而,杨天保并没有这些条件。
正所谓有条件可以上,没有条件也可以上。这是杨天保的办事风格,当初他调任云中司兵参军,结果他并没有部曲,临时把城管、马帮人,甚至陈园的打手拉过去当部曲。
事后,杨恭仁知道后,也为杨天保捏了一把汗,这样的部曲,带着上战场,别说保护杨天保,恐怕连辎重兵都不如。
然而,杨天保硬是带着这么一群五花八门的杂兵,打造了一支赫赫有名的铁军,现在过了五年,云州军依旧在考评中,名列前茅。
杨恭仁一肚子火气,缓缓消散,他长长叹了口气道:“三郎,你办书院,怎么不提前给爹说,爹爹这张老脸还有几分面子,天下各地名师,像颜师古,他时运不济,李世民刚刚登基时,他升任中书侍郎,结果他的母亲病故,按制颜师古就丁忧,守孝三年,然后在朝廷秘书监担任直通郎,负责校书。
其实这个官职非常低,从七品。如果杨恭仁请他担任这个书院的教授,他一定会同意的。
当然,还有经学大家徐务,孔颖达等等,关键是杨天保提也没提。
当初百草堂规模小,就是一个普通私塾的样子,杨恭仁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杨天保扩建百草堂的时候,杨恭仁还以为杨天保巧立名目,建筑一座庞大的园林,杨恭仁同样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道杨天保真正办了这么一座庞大的书院。
杨天保望着杨恭仁郑重的道:“阿爹,长安科技学院,其实这样挺好,没有弘农杨氏的印记,反而不会引人注意,若是杨氏倾力打造这么一座书院,陛下会容忍吗?”
这也是杨天保当初思来想去,给长安科技学院的定位。这其实不是普通的书院,只算是一座技校,这样以来,任何人都不会重视长安科技学院。
第二七一章杨天保的真正目的
第二七一章杨天保的真正目的
屁股决定脑袋,脑袋决定思维,思维决定格局。
杨天保知道未来李世民会疯狂打压世族门阀,现在还不到时候,李世民非常尊重长孙皇后,而长孙皇后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女人,在李世民出格的时候,她就会合格的进行劝谏,让李世民在正确性的道路上前进。
可是,没有制约的李世民,这才是可怕的李世民,如果长孙无垢活着,她绝对不会让李世民去砸魏征的墓碑,同样也不会让李世民固执的进行东征高句丽。长孙无忌也不会成为权臣,更不会遭遇抄家灭族之祸。
如果杨天保把长安科技学院,请到海内名儒,名师,哪怕再招收平民子弟,李世民也不会容忍长安科技学院的存在。
学会文武艺,卖给帝王家,这是没错的,一个可以拥有三四千学生的书院,这样就太恐怖了。
杨恭仁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听完杨天保的话,他顿时沉默了。
李世民会容忍吗?
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杨天保真这样像杨氏族学一样创办这么一座书院,门下徒弟三千,恐怕不等李世民出手,其他大臣就会将这座书院收为朝廷所有。
就算是强取豪夺,那又如何?
随便炮制一个所谓的证据,就会让杨氏进退两难。
就算杨恭仁明白,这是杨天保的无奈之举,这是为了故布疑阵,为了瞒天过海,他心中有一个非常大的疑问:“图啥?”
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动机,花费将近十万贯,创办这么一座庞大的学院,杨天保为了什么?
如果想要名?
这更简单,十万贯的粮食散出去,杨天保马上就可以让万家升佛,但是有意思吗?
杨天保沉默道:“阿爹,十年育树,百年育人,当年,要培养一个人才,用不了一百年,但是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还是需要的,其实阿爹,你看到的长安科技学院,并不是真正的科技学院。”
“不是真正的科技学院?”杨恭仁疑惑的问道:“那在哪里?”
杨恭仁第一时间就想到暗室,不过暗室作为应急用是可以的,但是却不适合教学,一旦在里面教学,暗室的秘密就会泄漏。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要是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偏偏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那种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就骂娘的人。
杨天保笑而不语,良久,他说道:“阿爹,你跟我来!”
说着,杨天保率先朝着门外走去。
杨恭仁跟着杨天保朝着远处明亮的教学楼走去。杨天保非常不习惯这个时代的古文言文,这繁体字读起来也不算费劲。可这从右到左、从上到下的竖排版式就实在有些坑爹,更难忍受的是,泥马的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读起来就跟牛吃草似的,还得来来回回地嚼!
杨天保充分体会到了穿越者回到古时,把订立标点符号当作头等大事来抓的感受。
不过,李世民在朝,不管是想发家致富,还是想搞社会改革,推进科学进步,任何计划想要付之行动,必须有人。
他想想自己,哪怕到了现在,也不过二十四岁,时间有的是,他就定了一个长期战略,人才从娃娃开始培养。
杨天保现在不缺钱,无论是云州的皮具产业链,还是羊毛布产业链,以及银行产业链,每年都可以为杨天保赚到不下二十万贯的钱。
钱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关键是到了杨天保这个层次,钱只相当于一组数字,事实上杨天保目前的产业价值相当于百万贯以上,如果折算成人民币,大约相当于六十多个亿,而且财富增加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这种情况下,他愁的不是赚钱,而是如何把钱花出去,只有把钱花出去,那才是钱,不花出去,只是一堆贵重金属,或者布帛而已。
偏偏唐朝的物价又极低,购买力又特别强。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完全可以多养一些学生,长安科技学院最大规模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厨艺班、农学班,也不是匠作班,而是蒙学班。
秦琼麾下的亲兵、部曲,以及程知节、牛进达、包括李君羡等将领,还有杨天保的部曲、亲卫、佃户、雇佣的伙计,城管甚至是女兵营的亲戚、人人都可以推荐名额,只要是七岁以上,十三岁以下,都可以进入长安科技学院学习。
这些教师,也大都是经过凌敬亲自挑选,拥有一定的知识量,拥有一定的教育蒙学的经验,然后,根据杨天保秘密撰写的蒙学课本,从小就开始培养他们对于数学、几何、物理、化学等知识的教授。
当然,现在还为量过早,而是根据这个时代的特色,从《三字经》、《百家姓》学起,最后是《千字文》,这就是所谓的“三百千”。然后还要教《古文观止》和《文字蒙求》,目的就只有一个:让小孩尽快学会认字写字。
杨天保来到一个教室前,一名教师正在讲台上抑扬顿挫的说道:“天地玄地,宇宙洪荒……”
下面的孩子们也跟着念着。
接着另外一个教室中,学生们则说道:“性相近,习相远……”
“赵钱孙李,周武郑王……”
杨恭仁朝着教室里望去,老师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而学生们则是一身崭新的羊毛布短衫,头上戴着幞头。
杨天保道:“我现在办的,其实就是蒙学,什么工匠、厨艺,农艺,其实都是顺带的,只是表相。真正的目的就是办蒙受学,还是免费的,每天提供早中两餐,每年负责提供四套衣服两夏两冬!”
“这是大好事。这么大的孩子,也是让他们父母头疼管束的年纪!”杨恭仁似乎明白了杨天保的动机,现在长安科技学院光蒙学班就有二十六个,每个班级五十到六十人不等,总共就有一千三四百人。
这些在杨天保这里免费上学,免费吃穿,他们绝对不能不承杨天保的情份,一旦杨天保将来用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绝对会不遗余力,否则脊梁骨,就会被别人戳断。
当然,杨天保看出杨恭仁其实想得和他并不在一个层面上,杨天保想要的绝对不是让他们承一个恩情这么简单,而是想让他们实现自己的理想,快速发展基础工业。
大唐的问题,其实就是土地问题。
后世日本才多大点地方,不足一个云南省的面积,可耕地的面积,大约六千万亩,至于耕地,只有云南省的三分之二。但是,日本却养活了一亿两千七百万人口。
一个关中平原就有三万六千平千米,几乎全部都是可以耕作的耕地,大约相当于五千四百万亩,如果科学技术能跟上,养活三四千万人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无比悲剧的是,当关中人口突破八百万人时,关中就会出现饥荒。而且还会耗尽大唐的国力。
这个时候,唯一可以改变的就是提高亩产产能,同时提高这个时代的生产力。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杨天保创立银行就是催化商业发展,哪怕徽州商人给杨天保敲响警钟,但是,杨天保并没有改变初衷。
第二七二章用军法治学用军训启蒙
第二七二章用军法治学用军训启蒙
建立基础工业、制造业体系,将更多的人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循环渐进。然而,完成这个战略目标的根本,还是人才。
所以,杨天保的人才战略,不是成年人,而是娃娃。
要想挥毫泼墨,最佳的还是一张白纸。
然而,成年人的思想状态已经定型,再想改变成年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根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而娃娃们则是白纸,也是杨天保的未来。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起。
长安科技学院的铃,其实就是一口巨大的铜钟,声音洪亮,可以响彻整个安德坊。
杨恭仁急忙让开门口的道路,作为杨氏的掌门人,杨恭仁可是非常清楚,这些初入蒙学的孩子们到底有多么狂野,一旦下课,他们就会撒欢,疯狂的向外面跑去。
然而,让杨恭仁非常意外的是,这些学生整齐划一的起身,接着收腰挺胸,双腿并拢,两手贴在腿侧,朝着老师,嘴里大声喊着:“先生……再见”,最后一个“见”字出口时,脑袋已经带着上身平平地折了九十度,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鞠躬礼。
杨恭仁微微诧异的望着这些学生,他知道这些学生都是第一天上课,为什么会如此知礼?
知礼其实比读书本身更加重要,而且就算老师离开教室,这些学生们则没有一窝蜂的向外跑,而是排着队,缓缓朝着外面走去。
他们行走的时候,整齐的抬臂,整齐划一的迈腿,这让杨恭仁感觉,这些孩子,不像是学生,而是军队。
杨恭仁疑惑的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哦,是这样的,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越没有人珍惜。”杨天保解释道:“当初,这些学生们入学的时候,我让我的亲卫,带着他们进行了一个月的军事训练,当然,并不是上阵厮杀之术,而是让他们学习,站军姿、四面转法,三大步法,蹲下起立,等等简单的指令,如果不能按照命令,完成这些训练,学生将要被退回去!”
同时,杨天保还向学生们灌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思想,比如告诉学生们,知识可以改为命运,老师教你们学习知识,教你们读书写字,就是你们的大恩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对先生,就要对父亲那样礼敬!”
当然,顺带的告诉学生们,他们身上的穿的衣服,每顿饭所吃的粮食,都是杨天保提供的,做人要懂得知恩,感恩等等。
杨天保其他好的教育办法,他就是向解放军学习,把学生从小就培养成一名军人,严格要求自己。
经过入学前,为期一个月的培训,这些孩子们的精神面貌,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首先他们学会了尊敬人,懂礼貌。
这个时代,可不想后世,老师说一句重话,就是侮辱学生人格,打击学生自信心云云,拿一个狗屁不通的作业本,扔在学生身上,就是校园暴力。
在这个时候,哪怕脸被打肿了,家长还会向老师赔礼道歉,说道:“老师费心了,应该狠狠的打!”
在军训教官的教导下,这些学生学会了如何行走,如何向老师行礼,在课堂上如何表现,比如,遇到不懂的事情,想要向老师提问,必须举手喊道:“报告……”
“课堂上,不准交头接耳,不准打闹,不准四处张望,不准睡觉!”
“在学院,要尊敬师长,尊敬教职工,不准与老师争辩,更不准辱骂老师。”
“先生交代事情,必须说‘是的,先生!’而且无论如何,必须完成先生交代的事情。”
“有事必须举手,说‘报告先生!’嘘嘘什么的,必须先生同意才能去!”
长安科技学院校规可校纪,非常简单,就这么几条,谁要是触犯了校规校纪,体罚是肯定少不了的。说服教育虽然不错,但是遇到顽劣的孩子,说服教育其实是不管用。
体罚不是目的,不可否认,体罚却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老师的戒尺、教官的教鞭,还有站军姿、不准吃饭,等等。
站在教学楼上,杨恭仁望着众学生,按照以班级为单位,在操场上正行嬉戏,打闹,可是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众学生马上不约而同的开始向班长集结,排成整齐的队伍,跑步向教室前进。
杨恭仁仿佛明白了杨天保的目的,这些学生,将来都是杨天保的铁杆部曲,随着这批孩子长大成人,他们很快就会适合唐军的军队。
杨恭仁曾经就是大唐的左卫大将军,属于十六卫大将军之首,他非常清楚,真正的士兵,其实在军队想要出人头地,其实并不容易,了不起可以升到校尉级别。在开国时期,也有不识字就可以做到将军,比如开国元勋之一的王君廊,他就是不识字,却做到了将军。
不过,这只是特例。
当然,王君廊的下场也不好,李瑗跟李建成关系最好,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上位,李建成惨死。他心中惧意横生,同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应该归顺李世民,还是应当为李建成报仇。王君廓给李瑗出主意,让他拥兵自重,对付李世民。李瑗听了王君廓的话,决定造反。但其实王君廓早年跟李世民有些交情,他早就想要向李世民投诚,只是苦无功劳在身。
于是他就想出一个毒计,哄骗李瑗造反。然后他再揭发李瑗有造反之意,杀了李瑗,以此立功。王君廓就这样踩着李瑗的人头上位,成为了朝廷的“平反大将军”。
而王君廓的死因也非常可笑,他做了一辈子坏事,自然不得善终。李世民后来令王君廓接李瑗的班,继续戍守在幽州。王君廓仗着天高皇帝远,经常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朝中的大臣们经常弹劾他。
时间久了,王君廓也有些后怕,担心李世民会对自己下手。有一次,王君廓回京述职,有一个人托他给房玄龄捎一封信。王君廓私下把信件拆开,发现这封信是用草书写的,他一个字也看不懂。王君廓认为这是一封密信,肯定是在告自己的状。
他担心回京述职之后李世民会对他不利,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逃跑了。逃跑后没多久,王君廓就被百姓认出来。他们本就憎恶王君廓,趁着夜黑风高将他给杀害了。王君廓死后,李世民还撤了他的职,将他贬为庶人。
像王君廊这样的特例,以后就很难再出现了,将来,即使在军中,想要出头,必须文武双全,杨天保这些娃娃兵,一旦长大成人,将来进入军方,就会很快成为独挡一面的将军,就像杨天保曾经的部曲一样,比如单道真、周普、吴善思、薛仁贵等等。
直到现在,杨恭仁这才明白杨天保的苦心,一旦将来,这批娃娃兵长大成人,杨天保就会成为军方第一人,而杨氏就会成为大唐第一将门。
当然,只是杨恭仁自己的想法而已,军训的目的并非让这些学生成为军人,而是让他们养成良好的纪律性,拥有集体荣誉感和集体向心力。
接着,杨恭仁又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原来,长安科技学院任何一间教室,每有一面巨大的木板,木板上刷着黑漆,老师在讲课的时候,拿着一支白色的东西,直接在黑木板上写字。
当老师写着一个字,虽然白色的粉末纷飞,却把一个字直接写在黑木板上,而且字体很大,哪怕站在窗外,杨恭仁也可以清晰的看到。
杨恭仁问道:“这是何物?”
杨天保道:“这叫粉笔,其实并不难做,就是用石膏晒天而成。”
别看粉笔和黑板虽然不起眼,然而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华夏还是外国,教育都缺乏这么一个环节,要么落在老师的嘴里,要么落在书上,没有一个平台把老师的讲解、课本和问答融在一起展现给所有学生,教学效率低下,道理也跟手工精雕细琢和机械大批量制造之间的差别一样。
外国在这方面也差不多,直到工业革命如火如荼,黑板粉笔才出现在大学课堂上。所以别看这黑板粉笔简单,杨天保将它用在蒙学上,可是一桩颠覆传统的变革。
杨恭仁脑袋转得急快,这种培养学生的效率,将极大的提高。特别是老师在第一节课堂上,写下千字文里十六个字,分别提问了十几个学生,几乎人人都可以回答下来。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一节课可以教会十几个字,一本千字文,也只需要几天就可以交完。
在杨氏的蒙学里,能熟读千字文的学生,最快的记录是杨则,他用了一个月时间,不仅会认,还会写,不过杨则却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常人根本就无法模仿。
杨恭仁道:“这个!”
“黑板!”
“还有粉笔!”杨恭仁说道:“给我准备一套,回去我用在杨氏蒙学中!”
第二七三章成功背后不是背景就是肮脏
第二七三章成功背后不是背景就是肮脏
粉笔不值钱,几十文可以买一车,几十文雇佣一名工匠,一天就可以生产几万只,只要模具够,做多少都不是问题。
杨天保沉吟道:“回头我让送到观国公府一车!”
“用不了那么多!”杨恭仁想了想又道:“你的那个图书馆?”
杨天保并没有一口答应。
杨恭仁爱书,也爱藏书,遇到什么孤本,拓本,他第一时间就想划拉到杨氏的藏书楼中去。
杨天保摆摆手道:“四喜,去我办公室,把左边第三个柜子里说卡片拿过来!”
时间不长,田四喜一路小跑着抱过来一个纸袋。
杨天保将纸袋递给杨恭仁道:“阿爹,图书馆里的藏书,三分之二都是凌敬的,你要是想找回观国会府,估计他会跟你拼命,这样吧,我给你一百张借书证,你可以让人拿着借书证过来抄!”
杨恭仁倒也没有杨天保为难,毕竟凌敬的脾气他也知道,真逼急了凌敬,他敢一把火这座图书馆烧掉。
用一百人来抄书,虽然时间有点长,不过却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只要把杨天保这个图书馆抄空,杨氏的藏书就可以突破三十万卷。
杨恭仁拿着这个纸袋,甚至连观国公府都不回了。他直接命令康伯,让他从府里调人过来抄书。
其实,杨恭仁喜欢的还是杨天保这个图书馆的环境,高大、宽敞而又明亮。这是杨天保让杨思齐采取
所有的地板,全部都是用大理石打磨而成,光滑如镜,这样以来,还可以反光,增加室内的光亮度。
最重要的是,图书馆占地面积超过两千平方,分为三屋,总共面积有六千余平方。所有的书籍都包装精美,几乎没有手抄本,大都是采取雕板印刷而成,字体清晰,纸张厚实。
没有办法,这些图书,大都是隋朝的秘书监藏书,由杨广从洛阳带到江都,又由宇文化及带到魏郡,不过宇文化及战败后,都成了窦建德的战利品,现在它们已经姓杨了。
随着杨恭仁一声令下,观国公府调过来一百名看上去非常干练的仆从,这些人都是杨恭仁的门生故吏,最不济也是书写排在行家。
杨天保带着众人直接走向这个图书馆。
众人直接被这个图书馆给震惊到了,杨氏的藏书楼,放在长安私人藏书馆中,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过杨氏的藏书楼,可不是随便走的,而且这里不接受现场阅读。
而长安科技学院的图书馆,就是杨天保模仿后世图书馆建筑的,一排排书架,放着无数书籍,整个图书馆除了一些文竹、绿萝、常春藤之类的植物之外,就只剩下书桌和书架了。
有不少人正在书架的丛林中寻觅着自己喜欢看的收,找到了之后三步并作两步回到读书区,如饥似渴似的阅读起来,其中不少还不是学院的学生,他们在这里看书是要给一点钱的,不过他们不在乎。
杨天保指着一楼大厅道:“一楼主要是一些杂书,文学典籍,传奇鬼怪,神话传说啊,民间故事啊,乐府诗集、文集啊什么的,都被整理出来放到这里,很受欢迎。”
一名过来准备抄书的文士看着那一排排的书架,瞠目结舌的问道:“这得多少本书啊!”
杨天保耸耸肩,不以为然的道:“你说一楼啊?也不是很多,十来万来册吧。”
那名文士瞬即说话都不利索了:“什么……十来万来册!”
杨天保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嚷什么嚷?小声点,别吵着人家看书!”
带头朝二楼走去。
杨天保指着二楼的书籍道:“这里都是古籍,古代的医书、算书、农书、史书、法律、水利著作、机械研究等等等等,这里一应俱全。这里头有不少是大家族珍藏在书库里的孤本、善本,费了不少劲才说服他们拿出来供学校抄写复印。”
时不我待,众抄书的文士,迫不及待的拿着文房四宝,放在桌案上,然后开始研磨,准备抄杨恭仁心怦怦直跳,眼睛几乎要冒出星星来:“竟有如此多的古籍得以保存并且重新现世,三郎,你功德无量啊!”
“阿爹,你是不知道我为此花掉了不知道钱!”
说到这里,杨天保赶紧闭嘴,差点说漏嘴了。
这可是杨天保大兴工商业,大办教育的本钱,他才不会将这些藏书送给杨恭仁放在藏书楼落灰呢。
现在杨天保总算明白过来了,打铁还需要自身硬,什么靠山,都不如自己的实力雄厚,才是保命的根本。
……
进入二月,李靖果然不负众望。
好消息接着传来,唐军利用精良的装备,以及有素的训练,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一路碾压式推进,吐谷浑军队来打伏击。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了。
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唐军士兵,这些手持粗制滥造的劣质弓箭,他们的箭镞射在唐军士兵身上,屁事没有,然而唐军只要反击,一阵箭雨,就会让他们留下一阵尸体。最最关键的问题是吐谷浑本来就穷,这次匆忙撤退,带走的物资和粮草,根本就少得可怜,哪怕有徽商支援,可是他们也运不过去大量粮草。
结果,吐谷浑军队打一次,败一次。
唐军士兵却是越战越勇,短短一个月间,毙敌无数,光俘虏就抓了四万多人,当真是战功显赫。
唐军将士其实并不轻松,进入二月内,关中已经开始回暖,冰雪融化,马上就可以进行春耕了。可是,西海这边依旧大雪飞舞,寒风刺骨,让唐军将士疲惫不堪。强悍如唐军也让这天气和环境给折腾得筋疲力尽,暗暗叫苦。
任何首领,如果不能带对部众丰厚的利益,而是让他们亡命天涯,那么这个首领的政治生命就会进入倒计时。
慕容伏允也差不多,他倒是想利用空间换取最后的胜利,然而唐军非但不见好就收,反而一路追击,将他从西海东,直接追至伊吾,也就是后世的哈密。
这下,别说慕容伏允疲惫不堪,就连吐谷浑部众也不干了。
最后,吐谷浑汗国的部落首领与将领一合计,将趁着慕容伏允借酒消愁,喝得大醉,众部将宿醉未醒的慕容伏允捆起来,绑到李靖军前,余者诸部共计七万余部众,全部向唐军投降。
按照历史上,李世民最终会命慕容伏允的大儿子天柱王慕容顺为王,继续统治吐谷浑汗国。
然而,经过李世民与杨天保的土地与人口的一番论述,李世民为了做千古一帝,打破华夏民族千百年来的魔咒。他决定吞并吐谷浑,直接将慕容顺押回长安。
反正颉利可汗没有熬过贞观七年,在贞观七年岁末死亡,他李世民还缺一个可以为他跳舞的臣子。
就在这个情况下,张绍文再次登了杨天保的大门。
吐谷浑已经灭了,而且盐泽的巨大盐矿肯定会被朝廷收走,这下尽管徽州商人不情愿,也没有办法改变了,胳膊拧不过大腿。
此时,沈如劲急忙跑到长安,向杨天保求救。
杨天保本来不想管这些破事,反正这事他绝对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杨天保并没有往河西派人,这些商人与并没有直接关系,即使有商业往来,最大的关系就是与唐军交易,收购唐军将士手中的战利品。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杨天保自然是不会给他们擦屁股的。
杨天保愤愤的指着张绍文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张绍文苦笑道:“他们现在都走头无路,他们也知道错了,从今以后,他们当牛作马,愿意供主上驱使!”
杨天保笑了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我想用人,还能无人可用?”
杨天保倒没有说大话,现在杨天保并不缺钱,只要有钱,他可以雇佣任何人。
张绍文正准备让沈如劲离开。
就在这时,沈如劲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
田四喜心中一惊,急忙挡在杨天保面前,大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杨天保一把扯开田四喜,有他在,不是帮忙,反而碍事。
沈如劲的底细早就被杨天保查过,他不会武功,没有什么能奈。
只见沈如劲将匕首抵在自己心窝上,望着杨天保道:“主上若不救门下,门下只有死路一条!”
“别……主上,可不敢当!“杨天保冷静笑道:”我不敢当你的主上,更不敢有你这样的门人!“
”噗嗤……“
鲜血飞溅,沈如劲咬咬牙齿,将匕首插入胸口,当然入肉既止,他希望杨天保回心转意。
沈如劲最终失望了,杨天保一脸冷笑,他绝对不会被这种办法吓倒。
作为商人,自然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沈如劲道:”主上,门下愿拿出家中积蓄,十万贯家财,以求活命!“
杨天保道:“你们全家一百四十三口,只值十万吗?”
沈如劲听到这话,心中大喜。
杨天保只要肯还价,那么问题还有缓和的余地。
沈如劲一脸哀求道:“十万贯已经是沈氏所有家财的全部了,主上……“说到这里,沈如劲看着杨天保端茶送客的样子,急忙说道:”十五,不二十万贯!”
“五十万贯!”杨天保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你和叶向荣、陈明楷徽同道,把五十万贯,存入利民银行,我可以考虑考虑……”
沈如劲点点头道:“请主上活我……”
“这样啊!”杨天保低声道:“你们在盐泽,应该没露过面吧?”
第二七四章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第二七四章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盐泽,原本只是一片蛮荒地带,这里人迹罕至,只有野兽出没。
事实上,不仅仅是人需要盐,野兽同样也需要,对于人体而言,这种含有毒素的钾盐,野兽少量食用,并不会立即中毒而死,只是有些不适而已。
自从徽州商人来到这里,立即学习吐谷浑人的方式,用牛皮搭建成帐篷,然后上面泼上热水,随着水被冻成冰,就形成了一座座冰屋子。这里很快就形成了一座非常庞大的制盐工厂。
当初侯君集与李道宗麾下被吐谷浑人伏击,被高原反应折腾得只剩半条命的三万余名唐军军民,就成了吐谷浑人的俘虏,他们辗转来到这里,成为制盐工坊免费的劳力。
由于这里海拔并不算太高,关中人也能适合这里的气候,这些唐军将士很快就恢复了体力,变得生龙活虎。只是,这里的环境让他们感觉绝望,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都是盐壳子,他们为了向这些粗暴的监工换来足够的食物,只能挥汗如雨,辛苦的劳作。
等着唐军将领慢慢恢复体力,就开始琢磨着如何逃出这个牢笼。随着三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这三万多名唐军军民渐渐摸清了这个盐厂的基本情况,比如,他们知道这里的监工大约有一千五六百人,几乎全部都是吐谷浑人组成。三万多名唐军军民被分成若干个队,分别从始开采、破碎、筛捡、研磨、解析、分离、脱毒、煮水等工序。
除了这一千五百多名拥有武器的监工,这个盐泽还有四千余骑的武装力量,这些都是以吐谷浑人与吐蕃人打扮为主的骑兵,骑着高原马,拿着骑兵角弓,这才是制约着唐军军民不敢暴动的真正原因。
无论是吐谷浑人或者吐蕃人,他们都是优秀的骑兵,优秀的射手。特别是这种骑兵角弓,虽然属于软弓,但是射速却极快,在这些训练有素的骑兵手中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弓弦震颤间,数支箭连成一线飞了出去,他们可以用骑兵角弓射出半自动步枪的速度。
当然,这种软弓在唐军精良的铠甲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就算唐军将士站着不动,他们射上半天,也只有在撞上大运的情况下,射中唐军士兵的脖子或者眼睛等要害部位,才能给唐军士兵造成杀伤。
然而,现在这些唐军军民俘虏,身上别说甲胄,连兵刃都没有,这种软弓反而成了他们致命的武器。
以往无论突厥人也好、匈奴人也罢,一旦骑兵南下,面对中原百姓都是一面倒的屠杀,就是因为这种软弓射速快,覆盖面积广,一轮齐射下去,那就是一地死尸。
更何况周围的环境一片开阔,无遮无挡,正适合骑兵冲击。这也是唐军士兵,明明面对着不足五分之一的监工与护卫,只能任劳任怨,没有办法,一旦暴动,这四千骑兵会将他们踩死在这开阔的盐泽原野上。
所以,他们只能等待唐军大败吐谷浑军队,解救他们出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唐军主力部队早已追击着吐谷浑军队,一路向西,跑到哈密境内了。
就在众唐军俘虏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远处的吐蕃和吐谷浑人传来一阵兴奋的欢呼声,周围的监工和武装人员都围了上去。
不多时一浓浓郁的酒香味传来。
正在干活的贺兰楚石愤愤的骂道:“狗日的,酒喝得还不赖!”
贺兰楚石是侯君集的女婿,这次出征吐谷浑,名将云将,兵强马壮,侯君集就带着贺兰楚石刷刷军功,为他铺平道路。此时他担任侯君集麾下宁远将军,相当于折冲府都尉,也是团级军官。在原本的历史上,在侯君集平定高昌以后,进入东宫担任,东宫千牛(既正四品武官)。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宁远将军,也是这次被俘虏唐军将领军官职最高的人。
就在贺兰楚石骂骂咧咧的时候,一名打扮成商队脚夫的叶向荣悄悄接近这些唐军俘虏,低声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
贺兰楚石不知道叶向荣的真正目的,他朝着身边一名校尉使一个眼色。校尉会意,上前说道:“某家赵庆则,添为昭武校尉,不知老丈有何贵干?”
叶向荣拱手道:“某乃徽州商人叶向荣,月旬之前,无意间行商来到这里,发现众位好汉都是我们唐人?”
赵庆则点点头道:“不错!”
叶向荣道:“我们唐人怎么可能给这些胡人当牛作马,小老儿看不过去,我们商队的人,在这些在胡人眼中,几乎长得一个样,不如我找一名伙计,跟将军调换一下,鱼目混珠,可以助将军逃回关中,去找朝廷官军过来解救众位?”
赵庆则心中一喜,只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才会体会到自由自在是多么宝贵。可是,他正准备答应,贺兰楚石道:“这样恐怕不行,一旦事败,这些胡人恐怕会怪罪叶财东!”
叶向荣一本正经的说道:“不怕,不怕,我们徽州同道向来舍家为国,就算倾家荡产,若能营救诸位逃出升天,那也值了!”
贺兰楚石反而有些急了,万一让赵庆则走了,他可走不掉了。
就在这时,一名监工拿着一袋酒,喝得醉倒在地上,满嘴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他想挣扎着爬起来,结果手脚步发软,反而摔得一个狗啃泥。
周围的监工们哈哈大笑起来。
贺兰楚石仿佛明白了什么,指着这个醉倒的监工道:“你的酒这么厉害?”
叶向荣从腰间解下一个小酒葫芦,拔掉塞子,立即涌出诱人的酒香。
贺兰楚石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好酒?莫非是长安城里的御酒?”
叶向荣摇摇头道:“非也,非也,此乃云中出产的闷倒驴,别看名字不雅,可是这酒的味道嘛……”
贺兰楚石当了三个多月的俘虏,虽然说可以混个水饱,但是想要喝酒,那肯定是奢望了。现在有酒在面前,他不由自主的夺过叶向荣的酒葫芦。
贺兰楚石道:“这酒闻着虽然香,不知道吃着怎么样!”说着,贺兰楚石小小的抿了一口,顿时呲牙咧嘴的五官皱成一团。良久才舒展开来:“确实好酒……比长安城里的名酒也不差了。”
说到这里,贺兰楚石眼珠子一转,伸手拉过叶向荣,压低声音道:“我送你一桩富贵,不知道你敢不敢干?”
叶向荣此时一直都是按照杨天保给他的台本,在贺兰楚石等人面前演戏。
演戏,自然是要演全套。
不多时,一名吐谷浑监工拿着鞭子,朝着周围的唐军俘虏没头盖脸的抽起来,就连贺兰楚石也挨了几鞭子。
监工朝着叶向荣嚷嚷着,用鲜卑语说道:“你的,赶紧走!”
贺兰楚石伸脚勾倒叶向荣,他假装上前扶起叶向荣,凑到叶向荣耳边说道:“这桩富贵就是,你只要下一次,再带足够多的酒,把所有胡人放倒,我保你一个出身!”
叶向荣摇摇头道:“可是……将军有所不知,这闷倒驴可不便宜,小老儿可没有那么多钱进货!”
贺兰楚石冷冷的笑道:“怎么做,做不做都是你的事,反正机会只有一次!”
叶向荣装作为难的样子,一脸苦笑道:“我得找几个同道一起干这事!”
……
就这样,平安无事过了五六天。
这天晚上时分,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足足数百辆大车打着火把,如同一条火龙,从天边缓缓走来。
这时,众监工沸腾起来,众人欢呼。
贺兰楚石可以听懂鲜卑语,他听着监工说道:“美酒……不醉不归”之关的话。这几天时间表,贺兰楚石自然也没有闲着,他联系了其他唐军将领。
可别说,侯君集女婿的这个身份非常好使,从唐军将领都决定跟着贺兰楚石大干一场。
于是,在这个时节,众唐军士兵开始秘密拿起制盐的工具,像什么铁钎子、凿子、大锤、铁锹甚至木棍。
胡人就是这个德兴,今朝有酒今朝醉。美酒到来,他们开始疯狂的喝酒,喝多了就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不亦乐乎。
这些胡人骑兵和监工们丝毫不知危险已经缓缓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就在贺兰楚石等人拿着工具,准备正式暴动的时候,叶向荣又出现了,他还带着一辆大车,大车上装载不好横刀与弓弩,甚至还有一套破烂的明光铠甲。
贺兰楚石拿起一具弩机,随着背了两壶箭,而赵庆则拿起一柄横刀。
横刀在手,赵庆则的气势陡然不一样了,大有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赵庆则不是正规的唐军出身,他出绿林,血债累累,后来受了招安,当上了校尉,管着二百号士兵,也算是出人头地了。然而,这次战败却被当成俘虏,干了三个多月苦力,这下,他将横刀耍得虎虎生风,此时他头发凌乱,仿佛一头野兽一般。
赵庆则仰天大吼道:“耶耶受够了,干他娘的!”
第二七五章虽无春秋笔法却有通天术
第二七五章虽无春秋笔法却有通天术
贺兰楚石挥舞着拳头,朝着周围的唐军将士吼道:“我本堂堂男子汉,岂为胡虏当牛马?”
说着,他举起弩机朝着远处一名监工射去。
“咻……”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或者是兴奋,反而这一只箭速度非常快,却从那名监工头顶飞了过去。
不过,这意外出现的弓弩,倒是把那名监工吓了一大跳,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朝着贺兰楚石等人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段时间,唐军俘虏们非常配合,任劳任怨不说,哪怕是挨打了,他们也不反抗。这就让监工们产出一种错觉,唐军俘虏就是软蛋,好欺负。
哪怕唐军士兵人人拿着工具,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他反而不怕,一边吹着哨子,一边召集其他监工与武装骑兵过来镇压。
赵庆则上前,刷刷两刀将这名监工由左肩至右肋的劈开,一脚把尸体踹翻,沉声说:“耶耶受够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众唐军俘虏们三下五除二就将周围的监工收拾干净了,或是用凿子凿穿脑袋,或者用棍棒乱棍打死,特别是个别凶狠的监工,更是被砸成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一副惨烈的景象,倒是把叶向荣吓了一跳。
也幸存当初张绍文坚决阻止,用他们自己人监管这些俘虏,只是张绍文摸不清杨天保态度,担心杨天保秋后算账,这也算给他们留下了一条后路。
就在这时,负责监管他们吐蕃和吐谷浑武装骑兵开始扑向自己的战马。不过,他们却忘记了,此时他们喝多了,身体根本就跟不上自己的大脑。当然,更多的骑兵则是喝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有醒来。
也有没有喝多的骑兵开始骑着战马向唐军俘虏冲来,只是这些人的数量太少,而全部暴动的唐军俘虏足足有三万多人。
赵庆则双手握着刀柄一个力劈华山,挽起一幢刀光照着监工头目天灵盖猛劈下去!那名监工头目慌忙举刀一格,堪堪挡住,顺势一刀抹向赵庆则的左肋。
赵庆则的身体微微向后一缩,巧妙的避开,长刀照着监工头目心窝疾刺过去。监工头目的横刀一荡,挽起一团刀光,又挡下了这一刀。
赵庆则连施杀着都落了空,也有点佩服监工头目的身手,说:“身手不错,可惜就是不学好!”
这时,贺兰楚石的弩机对准了监工头目。
唐军俘虏人数多,而且训练有素,虽然一时间没有兵刃,可是他们却充分利用了骑兵喝酒反应不及时的优势,将四千余名武装骑兵堵在营房内,根本无法出营。
很快,这些让唐军俘虏以压倒性的优势,获得了盐泽的控制权,当然也缴获了盐坊里面来不及运出来的五十余万石食盐。
贺兰楚石带领着唐军俘虏获得的贺兰楚石并没有第一时间向朝廷汇报此时,而是将消息汇报给了他的岳父侯君集。
自从战败之后,侯君集并没有立即返回长安,而是带着残兵败将驻定吐谷浑汗国的都城,伏俟城位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石乃亥乡以北、菜济河南,东距青海湖约十五里的地方。
当侯君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如果说贺兰楚石是什么成色,他自然是非常清楚,贺兰楚石与侯君集没有发迹之前非常像,此人沉稳不足,浮夸有余。对于这个女婿,他并不甚满意,这桩婚事还是在他没有发迹之前定下的,当他跟着李世民一路官运亨通,特别是他与尉迟恭劝谏李世民早下决心,与李建成了断,支持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事变,侯君集率军控制李渊和朝臣,尉迟恭等人诛杀李建成及李元吉全家。李世民即后,封为左卫将军、潞国公,赐邑千户,迁右卫大将军。
等他发达了之后,连外孙都有了,自然也不好让女儿和离,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女婿。
如果说贺兰楚石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带着唐军将士逃出升天,他根本就相信。
可是事实俱在,又由不得侯君集不相信。
经过一番询问,结果徽州商人在里面起到的作用被侯君集挖了出来。
可是,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而且里面巧合的事情太多,作为一名从低层混到高层的官员,侯君集是非常清楚,这个世界上最信不过的就是巧合。
就像玄武前之变前夕,李世民向皇宫之内的李渊诬告李建成与尹德妃有染,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肯定不会姑息。于是,李渊要求李建成进宫自辩。
这件事情,最终演变成李建成毫无防备,最终被杀。
当然,光一句诬告,自然不足让李渊相信,里面自然还有很多巧合。在尹德妃受宠爱之时,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作为太子李建成面对尹阿鼠的时候,把尹阿鼠当成长辈,非常恭敬。
可是呢,李世民武德四年在洛阳查抄王世充的财物,顺便把尹阿鼠的财产给抄了,充作军资,双方早已结仇。
尹阿鼠其实并没有城府,也没有能力,他不能奈何李世民,就对付了杜如晦,在他路过尹阿鼠的府门,尹阿鼠让他的仆人把杜如晦拉下马,说:“汝何人,敢过我门而不下马!”打了一顿,杜如晦一个手指被打折。
但是尹阿鼠让尹德妃向李渊诬告杜如晦欺侮他的家仆,李渊怒责李世民:“我的妃嫔都受你身边的人欺凌,何况是普通百姓!”
李世民反复为自己辩解,但李渊始终不信。
尹德妃与李世民有仇,害怕李世民行势报复她,后来又发生杨文干之乱,李建成送厚礼尹德妃,她于是在李渊面替李建成游说:“海内无事,陛下春秋高,当自娱,秦王辄悲泣,正为嗔忌妾属耳。使陛下万岁后,王得志,妾属无遗类。东宫慈爱,必能全养。”乃皆悲不自胜。帝恻然,遂无易太子意。出自《新唐书卷七十九,列传四》
只有所谓的巧合,其实都是有人有意为之。
侯君集自然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可是他来不及查,就发现了五十万石盐。
关中一斤盐就高大二十钱,一石就是两贯多。那么五十万石,就价值百万贯。
黄金是黄的,人的眼睛就红的。面对这么一大笔意外之财,侯君集心动了,他不是不想查,不是不想弄一个水落石出,关键是徽州商人拿出百万贯钱财来收买他,他若是不为所动,那么只能是敌人了。
关键是,现在他并不清楚徽州商人背后到底是谁,有李靖,有杨天保,然而,他们就一定是徽商的幕后主使人吗?
无论是李靖,还是杨天保那都不是好惹的。
于是,侯君集上书李世民“臣、兵部尚书、积石道行军总管侯君集谨奏:吾皇德披天下,仁治五洲。今有贺兰楚石出讨吐谷浑,不幸兵败被执,楚石负圣恩,不愿同流合污,二月二十七日,楚石得徽州义商叶某相助,得兵甲十余,亲率部曲,与敌搏战,披荆斩棘,斩首四千余级,缴获甚丰……”
商人是向来注重效率的,侯君集的这首奏疏还没有送到长安,叶向荣和陈明楷等人的私信已经飞到了长安。
杨天保一番指点,徽州商人就利用杨天保的手段,从原本的主谋,变成了拔刀相助。不仅仅摘清了自己,还给了侯君集一份大礼。
五十万石食盐,其实也就是三万余名劳工,四五天的产量,这一趟生意虽然非常惊险。
但是,徽州商人却赚了满嘴流油。
杨天保望着沈如劲道:“你们一定要守好口风,不要泄漏出去,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
沈如劲躬身道:“门下晓得!”
第二七六章郊游踏青
第二七六章郊游踏青
盐泽的事情,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当然,杨天保并不认为这样做得会天衣无缝,相反,在这件事情上的漏洞还有很多。不过,五十万石盐,足以让所有人闭上嘴吧!
吩咐完沈如劲做好收尾工作,杨天保就回到屋中,哄着自己的一对儿女。无论是杨小宁,还是杨小康,都不是省油的灯。
两个家伙,似乎白天黑夜颠倒了,白天呼呼酣睡,一旦晚上,就精力旺盛,可劲的闹腾。
薛瑶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按说杨天保也不是顾雇佣不起奶娘,也不是没有仆妇,但是薛瑶无论多累,一对儿女都要自己照顾,奶水要自己喂,就连孩子的尿布,也要自己洗。
看着薛瑶在短短几个月内,不仅仅在怀孕时增肥的体脂,全部消化掉,还让自己变得更瘦。不过,由于瘦得速度太快,薛瑶身上仿佛穿了一件松弛的皮衣。
“你这是何苦呢?”
薛瑶懒洋洋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我也不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占完,怎么也要给晓玉和公主一点!”
杨天保看着薛瑶消瘦的脸庞,有些心疼的道:“咱们家里简单,没有那么多事,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我都不准备纳晓玉进门!其实,你没有必要,该怎么样,就自己样!”
薛瑶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杨天保认真的道:“其实,也是我不想争宠,孩子还是自己养的好,将来他们会跟我亲,如果让奶娘去养,这两个孩子将来……”
事实上,无论皇室,还是豪门内部,父子也好、妻儿也罢,感情淡漠都是通病,主要是缺少了抚养的环节。
人和动物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把一只小鸡,扔给鸭子去养,小鸡就会以为自己就是一只鸭子。罗晓玉原来养过一只黑山猎犬,后来又捡到一只被人丢弃人田园犬,也就是土狗。
这只小土狗跟着黑山犬长大,变得异常凶猛,在云州的时候,敢跟草原上的狼搏斗,勇气虽然可佳,只是田园犬只是田园犬,到底斗不过狼。
道理杨天保虽然懂,只是有些心疼薛瑶。
时间进入贞观八年三月,转眼间就是三月初三,在后世,杨天保并不感觉三月有什么重大的节日,但是在这个时代,三月三,却是非常重要的节日。
上古时代以“干支”纪日,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谓之“上巳”。“上巳”一词最早出现在汉初的文献里,《周礼》郑玄注:“岁时祓除,如今三月上巳如水上之类。”魏晋以后,上巳节的节期改为阴历三月初三,故又称“重三”或“三月三”。
上巳节,俗称三月三,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上巳节是古代举行“祓除畔浴”动中最重要的节日,人们结伴去水边沐浴,称为“祓禊”,此后又增加了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内容。
当然就是聚餐,原本杨天保来到这个时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上巳节,可是他去年成婚,今年府里主事的人不是李婉宁了,距离三月三,还有好几天,李婉宁就开始准备。
所谓的曲水流觞,简单的说就是在野外聚餐,到时候渭水河边,好的地段,都是被各大家族和豪门占据着,举行庞大的宴会,也是这个时代的社交特色。
在唐朝,这是非常重要的节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会外出游玩,然后又就进入紧张而忙碌的春耕。
尽管杨天保不习惯这样的社交,却不得不参加这样的活动。
李婉宁非常开心,指挥着府里的仆从,将什么锅锅瓢瓢,还有一些米面油盐装上去,一下子装了几个大车。还有帐篷、帷幕等等。
直到现在,杨天保才发现,他作为长安城数得着的狗大户,却连一座别院都没有,实在是太失败了。
杨天保在心中琢磨着,将来一定要在长安城外盖一座奢华的庄园,可以用来度假和游玩,蓝田县还有他的田庄,五六千亩地,还有一座山林,应该有地方可以建筑园林。
华阳公主府的六百余名女兵,杨天保带出去一半,还有他的部曲,以及仆从,足足上千人,除了杨天保的四轮马车,足足拉了数十辆大车。
就这样,在三月初二上午,就准备完毕。
杨天保习惯性的拉着车门,朝着薛瑶和罗晓玉道:“你们也跟着我一辆车吧!”
罗晓玉有些疑惑的道:“这个不好吧?”
与丈夫同车而行,同席而座,同榻而眠这是正妻的待遇。
杨天保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别看他的一辆马车,事实上比普通马车三辆都大,别说坐四个成年人两个小孩子,就算是坐六个成年人,也会绰绰有余。
在杨天保的邀请下,罗晓玉和薛瑶第一次登上杨天保的四轮马车。
二人看到马车里的陈设和布置,简直就目瞪口呆:“这还是车吗?”
“当然是车,只是房车!”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一家人在这里,都得住得小!”
当然,这句话有点夸张。
杨天保的马车充其量也就十个平方左右,尽管空间利用非常充分,也只能勉强两人舒适而行,三个人就有点不方便了。毕竟,这辆马车里只有一张双人床。
长长的队伍离开长安城,来到渭河岸边,不过别看杨天保提前一天出行,事实上岸边的好地段,早已被各大家族占据,众豪门仆从开始忙碌着搭架帐篷,或者垒砌灶台。
沿着官道前行,杨天保此行自然也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官道周围都是长安上好的良田,不用问这样方便灌溉的良田,都被豪门大户占据了,正在田里劳作的人们,不是佃户,就是部曲。
正在播撒着粪肥的农民,身边还跟着一群七八岁的孩子,这些孩子衣着破烂,他们咬着手指头,一脸羡慕的望着官道上行走的杨天保等人。
没有办法,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公平的,人的一出生,未来的命运基本上就定格了,虽然后世有句话经常说,不要让孩子落后在起跑线上,但是有很多人,一出生就终点。
就像杨天保的父亲杨恭仁一样,他是杨雄的嫡长子,出生的时候就是杨雄的爵位继承人,无论未来如何,最不济他就会继承杨雄的爵位。
当然,杨天保现在也一样,如果李婉宁生下儿子,就是杨天保的嫡长子,就是云中县侯的继承人。
就在这时,两名骑着骏马的读书人,带着三五名仆从,大摇大摆的走在官道上。杨天保的亲卫上前喝道:“劳驾,让让!”
这两名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倒也没有蛮横,毕竟大唐可不是文重武轻的宋朝,在唐朝地位最高的除了勋贵,就是军士。只要是府兵受到苛待,后果非常严重。
原本杨天保的队伍一路前行,倒也相安无事。可是随着亲卫和仆从过后,就是李婉宁身边的女兵。
尽管李婉宁招募的娘子军女兵年龄稍大,然而,她们披着合身的牛皮铠甲,身上披着玄色的披风,甚是英姿飒爽。正所谓人靠衣装,佛靠军装。
一个人的时候反而体现不出来戎装的美感和气质,可是三百多人整齐划一的前进,反而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这两名读书人不是别人,正是同安公主的儿子王仁表与侄子王仁祐。
王仁祐哪里见过如此清晰脱俗的众女兵,他目瞪口呆的说道:“如此美人,居然这作糟蹋,真是暴殄天物。”
王仁表调笑道:“仁祐贤弟,莫非看上了哪个不成?”
王仁祐脸色一红,支支吾吾的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仁表朝着女兵喊道:“你们是谁的人?”
女兵们自然不理睬他们,他们反而有些登鼻上脸的感觉。
王仁表高声说道:“你们主人何在,就说太原王仁表求见!”
杨天保看着马车停下,不由自主的问道:“怎么回事?”
不多时,田四喜跑过来说道:“前方有两名儒士拦路,求见主人!”
杨天保皱起眉头问道:“我认识他们吗?”
“这……应该不认识吧!”田四喜苦笑道:“他们是太原王氏子弟,这是他们的名刺!”
杨天保接过名刺,伸打开一看:“太原王氏王仁表!”
杨天保皱起眉头,这王仁表是王裕之子,不过,他并不是同安公主所生,当王仁表死后,同安公主就像王仁表的儿子王方翼母子赶出家门,后来王方翼混得发迹起来,他的堂妹还成了李治的王皇后,只不过,他的堂妹不是武则天的对手,被武则天斗下去了,成了废后。
尽管杨天保不喜同安公主的为人,不过想想此时王方翼应该也有八九岁了,如果可以哗啦到自己门下,将来长安科技学院也可以出一名大将军。
想到这里,杨天保下了马车,朝着前方走去。
这时,王仁表拱手朝着杨天保说道:“见过杨驸马!”
杨天保和王仁表之父王裕都是驸马,不过同安公主是李渊的妹妹,算起来王仁表应该管杨天保叫一声表弟。
杨天保有心与王仁表结交,上前虚抚王仁表的胳膊道:“客气,客气,不知表兄有何贵干?”
王仁表伸手一指王仁祐道:“这是在下堂弟王仁祐!”
王仁祐施礼道:“杨驸马,在下仰慕门下女姬,不知可否通容一二!”
在这个时代,文人仕子相互讨要侍妾属于正常交流,女兵只是女兵,并非杨天保的侍妾。
杨天保笑道:“这些都是某的部曲,只要其本人愿意,杨某绝不阻拦!不知王世兄看中了谁,我可以把她叫过来问问!”
“这个?”王仁祐哪里知道对方的名字,而且女兵穿着甲胄,几乎一模一样,高矮胖瘦相差无一,他在女兵之中转了圈,再也找不到当初看到的那名女兵了。
经过这么一耽搁,王仁表向杨天保告罪,杨天保也没有在意,甚至相邀,他们过些时间一起过来饮宴。
王仁表与王仁祐告辞而去。
杨天保经过这么一耽搁,直到午时过后,还没有抵达目的地,不过马车里有小炉子,可以进入煮茶,也可以进行简单的烹饪。
杨天保和李婉宁就在马车上,吃起了小火锅。
等到抵达目的地,杨天保亲卫的高效顿时显现出来,这些平时跟着杨天保临时扎营的亲卫士兵们,挑选了一处渭河湾道,河水清澈,而且有一个庞大的缓坡,可以嬉戏。
这些亲卫士兵们从大车上卸下来帷幕,用木桩支起帷幕,形成一道半月形的帷幕帘子,这样以来,像李婉宁和罗晓玉就可以在河水中嬉戏了。
由于需要过夜,所以帐篷反而不是军队的那种战营,亲兵士兵将土铲平,夯实之后,然后放火烧干上面的水汽,再洒上石灰,再次夯实,这样以来,地面就平整如地板一般。
以杨天保的马车为中心,支起一顶顶帐篷,也同时开始挖掘灶台。
等李婉宁在水边洗了洗脚,她是旱鸭子不敢下水。
杨天保却不敢三七二十一,直接脱下衣服,穿着一条短裤,在渭里畅游起来。
不过,初春的河水还是相当冰冷,杨天保游了一会,感觉有些冷,只好上岸。
到时晚上时分,杨天保的营地中,基本已经建好了,不仅设立了临时的角楼,负责警戒,还安排了岗哨。
李婉宁的心情不错,又是跟着仆从学习烧烤,又是跟着其他女兵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杨天保看着罗晓玉
杨天保的马车为中心,支起一顶顶帐篷,也同时开始挖掘灶台。
等李婉宁在水边洗了洗脚,她是旱鸭子不敢下水。
杨天保却不敢三七二十一,直接脱下衣服,穿着一条短裤,在渭里畅游起来。
不过,初春的河水还是相当冰冷,杨天保游了一会,感觉有些冷,只好上岸。
到时晚上时分,杨天保的营地中杨天保的马车为中心,支起一顶顶帐篷,也同时开始挖掘灶台。
等李婉宁在水边洗了洗脚,她是旱鸭子不敢下水。
杨天保却不敢三七二十一,直接脱下衣服,穿着一条短裤,在渭里畅游起来。
不过,初春的河水还是相当冰冷,杨天保游了一会,感觉有些冷,只好上岸。
到时晚上时分,杨天保的营地中
第二七七章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第二七七章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这是怎么回事?”
杨天保自然知道特鲁和他亲卫的本事,正常情况下,除非遇到大股敌人,否则特鲁不可能这么狼狈。
特鲁尽管鲜血淋漓,却闷声说道:“前面是吐蕃人在前面韦氏营地行凶!”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吐蕃人?这怎么可能,他们的脑袋被驴踢了,这里可是长安?”
特鲁摇摇头道:“具体是什么情甲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他们有一百多号人,兵甲俱全,卑职一时不慎……”
杨天保冷声喝道:“反了他们,吐蕃人欺负我大唐无人吗?你们以后记住,以后有人欺负上门来你们也甭跟他们客气了!亲卫队立即上前弹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他的亲卫部队马上行动起来,以骑兵左右迂回,步兵甲士顶着盾牌朝着前面冲去。
杨天保的亲卫骑兵这边刚刚出动,吐蕃人就反应过来,他们扔下正在韦氏营地里追杀的韦氏女眷,随即集结成攻击队形,朝着杨天保的亲卫部队反攻过来。
吐蕃马阔壮且高大,有着母羊式的脖颈和高高的鼻梁,英武迷人。几乎快要比杨天保麾下亲卫的河曲马高上一头。
虽然只是一百多骑,却毫无畏惧,他们策马狂奔,冲向杨天保的亲卫部队。渭河边顿时蹄声大作,沙尘翻滚,地面的小石子微微跳动起来。在大平原上,骑兵就是这么骇人,哪怕只有区区一百人,也能营造出千军万马集团冲锋才有的声势,令人胆寒!
距离韦氏营地一箭之遥远,还有足足三四百骑拥簇着一名身穿白色皮袄的中年人,中年人脸上带着特有的高原红,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他的目光盯着正在冲锋的吐蕃骑兵,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一名随从一脸担忧的说道:“大论,只怕事情越闹越大!”
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禄东赞,其实,他姓噶尔,全名叫噶尔·东赞,也是吐蕃历史上有名的政治家,外交家。
噶尔·东赞摇摇头,不以为然的笑道:“闹大了才好!”
因为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出现,李世民比历史上早了一年多出兵,并且迅速平定了吐谷浑,这让松赞干布有些措手不及。松赞干布即赞普(藏语,意为有权势的君主,沿用为吐蕃国王的专称)位后,首先平息本部的叛乱,诛灭毒杀父王的凶手,原来叛离的属民,又都重新归入他的统辖之下。
不过时间已经到了贞观七年(公元633年),松赞干布完成了统一高原的大业,由于雅隆河谷地形狭窄,而且偏远,松赞干布又忙着将都城迁徙到逻些(今拉萨)。还没有等松赞干布都的建设,唐军出兵吐谷浑,并且打得慕容伏允狼狈不堪。在这种情况下,松赞干布摸不清唐朝的真正意图和底线,决定派遣噶尔·东赞为使节,前往长安,与李世民建立外交关系。
不过,噶尔·东赞来到长安之后,唐朝的态度有些模糊不清,这下他决定试探一下唐朝的态度。
这些吐蕃人,虽然是吐蕃人,并不是属于噶尔·东赞使团的人,准确的说,只是一群吐蕃奴隶,他们化妆成商队,陆续抵达长安,奉命试探长安军队的战斗力与朝廷的态度。即使唐朝朝廷追究问责,了不起把这些奴隶杀掉。
噶尔·东赞不会在乎这些奴隶的死活,奴隶,在吐蕃这种人形生物多的事,就像韭菜一样,割掉一岔,马上就会长出新的一岔。
在杨天保的亲卫出动的第一瞬间,噶尔·东赞的眉毛拧在一起,他可以看出杨天保的亲卫训练有素,而且装备精良。
无论吐蕃人,还是吐谷浑人,甚至突厥人,他们装备的武器,主要是骑兵角弓,这种软弓杀伤力不能说没有,但是要分人。就像后世的自动步枪,如果在闹市中拿着一把自动步枪,对着上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将是一柄锐利的大杀器,很可能造成极大的伤亡。
然而在战场上,自动步枪却微不足道,无论是火箭弹,还是坦克,装备车,再或者无人攻击机,军队有一万种对付自动步枪的办法。
虽然吐蕃骑兵冲锋的势头非常凶猛,气势汹汹,非常骇人,可是杨天保的亲卫可是跟着他在云州打过突厥人,参战过数千上万骑兵冲锋的战斗,对于一百多名吐蕃骑兵的冲锋,这点声势只能算是小孩子撒尿,还不够看。
这多亏这是在长安,杨天保麾下的弓弩并没有装备,否则仅仅弓弩一轮齐射,就会让他们知道花儿是怎样红。非常可惜,杨天保的亲卫虽然有甲胄,不过并没有全部装备,而且弓弩数量极少。
虽然如此,不代表杨天保的亲卫没有对付骑兵的办法。这些杨天保的亲卫步兵,将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插,斜指着前方,然后用盾牌架住长枪。往后他们就开始向回跑,一边跑,一边拔出横刀。
就在这时,吐蕃骑兵也冲锋到了近前。如果是白天,视线开阔,他们肯定可以发现前面的盾牌与长枪组成的简易陷阱,可是现在是夜晚,他们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只是一个大概方位。
吐蕃骑兵只是发现杨天保的亲卫在狼狈不堪的回撤,以为他们害怕了,他们更加加速,更加肆无忌惮。
结果,自然是悲剧的。高速冲锋的战马,迎面撞向这种长枪,锋利的枪刃,毫无迟滞的将他们人和马串成一串。
“噗嗤,噗嗤……”
吐蕃骑兵人仰马翻,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前面的骑兵收势不住,只能硬着头皮,纵马踩中自己的战友和袍泽。一百多名骑兵,面对数十支长枪与盾牌,居然倒下了一多半。
而剩下的骑兵也不知所措,他们不敢前进。而这个时候,杨天保的亲卫步兵,举着横刀朝着那些愣在当场的骑兵冲去。
随着横刀闪烁着骇人的寒光,这些吐蕃骑兵被砍得亡魂直冒。他们自然知道没有速度的骑兵,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靶子。他们急忙后退,然而后方又出现密集的马蹄声。
杨天保的亲卫骑兵举着横刀,朝着他们蜂拥而来。
“噗嗤……噗嗤……”
在短短一柱香不到的时间,一百多名吐蕃骑兵全部倒在地上,除了几个特意留下的活口,其他无人例外。
就在这个时候,噶尔·东赞抚须而笑道:“走吧!”
仿佛,这些死去的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杨天保的亲卫士兵打扫战场,杨天保颇为无奈的望着身边的李婉宁道:“看来,明天没有办法陪你玩了!”
李婉宁也被这一幕给吓倒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一辈子第一次离开长安城就遇到这种事。
李婉宁道:“要不,我们天亮就回去?”
杨天保拍拍李婉宁的肩膀道:“先去睡吧,不多时恐怕宫里应该来人了!”
果不其然,在三更天的时候,一名内侍带着十数名侍卫来到杨天保的营地,传达旨意,让杨天保既可进宫。
杨天保几乎困得睁不开眼,他闭着眼睛,在李婉宁的服侍下穿好衣服,骑着骏马,朝着长安城行走。
抵达长安城的时候,长安城门还没有开。不过,内侍有腰牌,城墙上放了吊篮,杨天保和内侍坐着吊蓝,登上城墙。在城墙校尉那里换马,然后朝着太极宫方向行去。
直到天亮时分,杨天保这才抵达太极宫。
太极宫的太极殿内,文武大臣井然有序地站立两班,鸦雀无声。
李世民背着手,他象雕塑般,背对朝臣,面对丹墀,一动不动。他闭上了眼睛,竭力掩饰着心中的愤怒。
长安城外发生了吐蕃乱兵,袭击朝廷大臣家眷的恶劣事件,扶风县男、御史大夫韦挺之子韦待价妻妾数十人,以及家仆被杀,这简直就是打了李唐朝廷的脸。
李世民非常愤怒的是,松赞干布表面上让噶尔·东赞与唐朝建立良好的外交关系,一边却声称不满李世民攻打吐蕃藩国吐谷浑的事件,率领二十万大军集结高原北部的昆仑山。随时可以引兵东进。
杨天保感觉到了不对劲,特别是他的眉骨陡然一跳,眼睛的余光望着身边的众臣,众臣皆屏声敛息,暗自戒惧。
而一名陌生的便服男子安静地站在大殿中央,神色平静,目光淡然。
李世民转过身来,目光如电,落在噶尔·东赞的身上。
噶尔·东赞丝毫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神色肃然。
李世民阴沉着脸,沉声道:“噶尔·东赞!”
此时,房玄龄垂着两道寿眉,闭目养神,仿佛李世民的愤怒与他毫无干碍。
噶尔·东赞神色淡然的道:“外臣在!!”
李世民愤愤的道:“渭河岸的事,你办得好啊……”
噶尔·东赞从容不迫,坦然答道:“外臣蒙陛下厚待,在长安城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只是不解,渭河岸何事?”
李世民冷笑道:“朕倒是健忘了,你们……”
就在这时,唐强迈着小碎步,走到李世民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李世民脸色微微一变,他的目光犀利的盯着噶尔·东赞。
噶尔·东赞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李世民对视,加重了语气道:“陛下,渭河岸边何为何事?”
李世民愤懑异常,却说不出话来。
杨天保出声指着噶尔·东赞的痛斥道:“吐蕃人在长安擅杀大唐子民,巧言令色,噶尔·东赞,你的眼中,真的还有陛下吗?还有朝廷吗?还有社稷纲常吗?”
杨天保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重,满朝文武,一个个抬头怒视着噶尔·东赞。
噶尔·东赞丝毫没有被杨天保吓倒,坦然的笑道:“敢问杨将军,凶徒何在?”
杨天保道:“凶徒皆以伏诛,余者被执!”
噶尔·东赞一脸得意的笑道:“此翻吐蕃入朝,共计三百十一二人,马五百匹,骆驼十六,牦牛二十,如今皆在鸿胪寺礼宾院,鸿胪寺卿可以为证!”
在这个时候,刘弘基出列拱手道:“不错!”
刘弘基也是唐朝开国功臣,李渊的心腹,也是历史上李唐最无能的大将军,刘弘基除了在开唐第一战中,擒杀宋老生,算是露了一把脸之外,跟随李世民攻打薛举,结果兵败而逃,随后,参加河东之战,被宋金刚打得大几而逃,在平定平定刘黑闼之战,也是因为刘弘基率先逃跑,因此罗士信阵亡。
然而,他又在玄武门之变中,出卖了他的恩主,开唐皇帝李渊,没有刘弘基放水,李世民想率领部曲进入玄武门,那是不可能的,他当时可是左卫大将军,负责太极宫的安全,统领两万五千左右卫大军。
结果,刘弘基卖了李渊,投靠了李世民,李世民不耻他的为人,在贞观元年,义安王李孝常与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因密谋反叛被处死。刘弘基因与李孝常有交往,也遭到牵连,被免官除名,现在给了他一个鸿胪寺卿的官职,算是养老了。
杨天保这才知道噶尔·东赞是有备而来。
他闹了一个大红脸,一脸尴尬的望着李世民。
李世民岂是一个肯吃哑巴亏的人,这下被噶尔·东赞摆了一道,更加愤怒。
如果不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李世民真想砍了他。
韦挺一脸悲愤的道:“请陛下为臣做主!”
没有办法,韦挺的儿子韦待价被乱兵乱刀砍成重伤,虽然还有一口气没死,不过此时已经不抱希望了。
然而,李世民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凶徒已经抓住了,明明知道噶尔·东赞是元凶,却没有证据。
这时,杨天保笑着说道:“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了?那么,有句话,不知大论听过没有,你敢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然而,李世民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凶徒已经抓住了,明明知道噶尔·东赞是元凶,却没有证据。
这时,杨天保笑着说道:“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了?那么,有句话,不知大论听过没有,你敢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第二七八章出任河源军经略使
第二七八章出任河源军经略使
面对杨天保的威胁,噶尔·东赞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从唐朝立国开始,吐蕃与唐朝就时常发生战争。
当然,那个时候无论唐朝,还是吐蕃,都没有完成事实上的统一。但是,像这种局部战争,吐蕃从来没有吃过亏,即使在唐朝境内碰壁,了不起撤回去。高原是诸神对吐蕃人的庇佑之地,除非是吐蕃人可以在高原如水得水,然而,无论是吐谷浑人,还是西突厥人,或者唐人,只要去了高原,无论再勇猛的人,到了高原也会变成软脚虾。
噶尔·东赞虽然精通唐言,也熟读百家典籍,然而他非常清楚,绝对不能以己之短击敌之长,与唐朝大臣比辩经,那纯粹是找虐。就像他出使尼婆罗国(今尼泊尔)一样,他向尼婆罗国国王光胄王求亲,费尽唇舌,光胄王丝毫不为所动。连续两次出使尼婆罗国,未取得进展,松赞干布勃然大怒,第三次让噶尔·东赞率领三千吐蕃军队,直接开赴尼婆罗国边境,而噶尔·东赞更是直接,直接以使节的身份,命令使团随扈三千骑兵,肆无忌惮的攻击尼婆罗国军镇,噶尔·东赞一日连续破掉尼婆国的三座镇,先后四战,全部大获全胜,斩杀尼婆罗军队共计六千余人。
光胄王接到这个消息,当时就吓尿了,也不提什么舍不舍,看不看上松赞干布了,直接把波利库姬,既尺尊公主送给松赞干布为妃。
来到长安之后,噶尔·东赞这才发现大唐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繁华,而且人口众多,他从吐蕃前往长安,一路马不停蹄,足足走了两个多月,路过的大小城关一百多座,而且这仅仅相当于大唐城池的十分之一,这下让噶尔·东赞意识到,要想采取尼婆国的办法对付唐军,根本就不可能做的,特别是唐朝的城池异常高大坚固,而尼婆罗所谓的城池,仅仅相当于唐朝的地主大院。
所以他摆明了利用吐蕃奴隶去恶心李世民,故意让李世民气急败坏,从而怒极攻心,犯下错误,派出军队进攻吐蕃。无论李世民派出多少军队,最终失败的只能是李世民。
当杨天保说到“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时候,噶尔·东赞高兴得都想抱住杨天保亲一口,这太对他的脾气了。
噶尔·东赞语气轻佻的望着杨天保道:“如果杨将军有本事,可是派人把吐蕃下下屠戮殆尽,前提是,你要有这个本事!”
杨天保正准备说话,李世民甩袖离开大殿,朝着后面走去。
众臣面面相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杨恭仁目光严厉的瞪着杨天保道:“国之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杨天保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有说笑!”说到这里,杨天保转而望着韦挺道:“韦大夫,不知令郎的伤势?”
韦挺一脸愤怒的道:“身中二十七刀,若非家丁冒死相救,只怕当场……”
杨天保望着噶尔·东赞背影,冷笑道:“给我半个时间,我把他的儿子,连同他的女儿一起给你抓来!”
……
“砰——”
武德殿内,一个琉璃盏被摔在了丹墀之下,一个黄门内侍闻声匆匆走进殿来,却迎头撞上李世民如同鹰隼一般愤怒的目光,他咆哮道:“滚出去——!”
那内侍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就在这时,长孙无垢从殿外走来,李世民又发泄露般的砸着宫内的陈设。直到李世民砸无可砸,他正准备提腿朝着案几踢去。
长孙无垢从身边又取过了另外一个琉璃盏,递给李世民道:“二哥,摔这个。”
李世民望着长孙无垢,良久,嘴角绽开了一丝苦笑,说道:“观音婢,……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有本事把朕弄得哭笑不得!”
长孙无垢淡然自若地将琉璃盏放回了原位,口中回答道:“二哥,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笑一场、哭一场,都好,就是不要憋在肺腑之内,那是要坐下病的。”
李世民颓废的坐在丹墀之上,长长叹了口气道:“吐蕃人……人面兽心,不相与谋,朕又不是不知道,他噶尔·东赞就是松赞干布的一条走狗,依靠着在尼婆罗狐假虎威,哼……真以为朕是光胄王!”
长孙无垢道:“如今大唐劳师远征吐谷浑,不能轻易两线开战!”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朕又不是不知道此节,等李靖率军回师,朕必杀此人!”
长孙无垢望着李世民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李世民咬着牙道:“国库空虚,大军远征在外,师老兵疲,怎么打?朕忍了,他可以在朕头上拉屎撒尿……!”
就在这时,一名黄门内侍躬身道:“陛下,杨将军求见!”
李世民正准备摆手,长孙无垢朝着左右的宫娥吩咐道:“愣着做甚,还不快收拾收拾!”
李世民摆摆手,摇摇头道:“不用收拾,朕不是小气的人,这点脸丢了,朕不在乎……”
当杨天保进来的时候,李世民已经仿佛换了一个一样,一脸笑容,非常灿烂。
特别是杨天保看到宫内一片狼藉的时候,李世民甚至自嘲的笑道:“朕这是没忍住,实在是欺人太甚!”
杨天保躬身道:“陛下,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李世民微微一愣,他还以为杨天保是为了银行的事情而来呢。
杨天保自然不是因为这点小事,银行的困难其实只是表现给李世民看的,根本就不存在困难,只要杨天保找到金矿的矿脉,获得大量黄金,他就会进行货币改革,促进商业发展,至于银行自然可以遍布全国,甚至影响周边。
唐朝货币紧缺,不仅仅是因为国家铸造的货币太少,而是因为这个时代不仅百姓喜欢存钱,而且周边部落和国家,都使用唐朝货币,这样以来,李唐的开元通宝,事实上相当于后世的区域性货币,相当于欧元区的欧元。唐朝对于铜币外流事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有看见,因为这件事上,朝廷是有利可图的。铜币铸造下来,可以获得三成利润,这种利润让朝廷获利不小。
关键是,唐朝与吐蕃的战争,直接是唐朝灭亡的根源之一,从武德六年,吐蕃二十万大军分别入侵河西、陇右、关中(今甘肃、青海、陕西一带)。直到唐朝灭亡,唐朝与吐蕃先后进行过八次会盟,简单的说,也只有在贞观朝,国力强大,军队战斗力强,名将如雨,良谋如雨,吐蕃一时间没有占到便宜。包括唐高宗李治后期,基本开始处于战略守势,被吐蕃压着打。
别看武则天是一介女流,初期曾有一段时间占据优势,后来被迫防御,就连安西四镇也曾一度丢失。可以说,安史之乱之前,唐朝与吐蕃的战争,基本上没有太大的输过,但是安史之乱以后,国力锐减,不仅仅丢了安西,吐蕃还开始染指南诏、剑南道,可以说从西北到西南,长达两三千里的边境线上四处出击。
杨天保感觉,在李世民时期,如果不趁机中创吐蕃,指望李治和武则天,根本就没戏,不如趁着李世民雄心未退,帮助李世民赢得一场战略上的主动。
高原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了,失去燕云十六州,宋朝全线被动,辽国兵马,随时可以引兵南下,同样的道理,吐蕃军队可以在高原上休养生息,一旦急需了足够的实力,就可以到处攻击,防不胜防。
李世民问道:“你准备借给朕多钱?”
打仗就是打钱,现在吐谷浑战势基本上结束,大军最迟会在四月底或者五月初回师长安,根本战场上的缴获,基本上可以持平这次战争的开支,李世民还以为杨天保银行中有钱,担心巨大的利息压跨他,找朝廷分担。
杨天保摇摇头道:“臣是为陛下解惑的!”
“解惑?”李世民道:“朕有何疑惑需要你解?”
杨天保淡淡的道:“吐蕃!”
杨天保从怀中掏出一根粉笔,直接蹲下来在地板上画出一条条简易的线条,并且在上面标注上祁连山、昆仑山、唐古拉山、阿尔金山以及喜马拉雅山脉,接着又将黄河、长江、金山江等标注了起来。然后又按照虚实不等的比例标注上长安、洛阳、秦岭。
拥有这么一副简易的地图,这让李世民目瞪口呆的道:“吐蕃居然这么大?他们距离长安居然这么近?”
杨天保指着地上的地图道:“陛下,请看,这里就是吐蕃高原,也是一个制高点,一旦吐蕃强大起来,就会在吐蕃高原对大唐形成泰山压顶之势,从高原上山洪爆发般倾泄而下的滚滚铁骑足以在瞬间将一切抵抗辗成齑粉。巴蜀相对好一点,这里的山区限制了吐蕃骑兵的发挥,勉强可以利用城池、山峦挡住,但是西海(今天青海)这里就不行了,这里广袤的高原,可以任由吐蕃骑兵驰骋,一旦他们翻越祁连山,那么凉州、甘州、肃州、河州就会被吐蕃挡腰斩断!”
李世民看到这里,心中不免一阵慌乱。
他虽然熟读经史,可是任何一部书,绝对没有杨天保这副图画这么直观,这么一目了然,杨天保没有说的是,一旦失去陇右、河湟、河套,等于关中的北大门向吐蕃敞开了,那么这样以来,吐蕃已经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而且,吐蕃对剑南、岭南、南诏也有着致命的威胁。
李世民的脸,变得非常阴沉。
杨天保指着地图道:“吐蕃对大唐的威胁太大了,正所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李世民摇摇头道:“你有所不知,吐蕃人一旦退回吐蕃高原,简直如同神助,而我们唐军却手脚无力,四脚发软,头晕眼花……”
杨天保笑道:“这不是什么神助,只是非常普遍的高原反应而已,别以为吐蕃人可以无往不利,一旦将吐蕃人引入低海拔地区,或者说富养地带,比如成都平原,或者关中平原,吐蕃人不出半个月,就是会现醉氧,轻者无力或者酣睡,重伤可以丧命!”
李世民又问道:“什么是醉洋?”
杨天保又耐心的向李世民解释了什么是氧气,高原氧气稀少,吐蕃人世代居住的高原,可以习惯了高原氧气稀少的环境,唐人居住在平原,氧气含量高,只要抵达高原,也会出现不适。无论是醉氧和高原反应,其实都是可以避免的,人可以适合高原,也可以适应平原。
等李世民明白了所谓的高原反应之后,他对吐蕃人的恐惧就一扫而光了,李世民不是不想打吐蕃人,关键是吐蕃人拥有仿佛神助的加持,他心中没底。
只要不是神仙相助,那就好办。
杨天保这个时候提出自己的建议:“陛下,我们大唐地广人多,既有平原百姓,也有山区百姓,可以秘密组建一支高原山地作战部队,专门用对吐蕃作战,只有把吐蕃人打败、打服,才能解决这柄悬在大唐头上的利剑,其实咱们大唐境内也有不少高山,比如巴蜀的大雪山、西海的昆仑山,还有贺兰山包括关中的太白山,只要抵达山顶,都会有高原反应,都可以利用这些大山,训练高原山地部队。”
李世民自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噶尔·东赞这么扫他的颜面,他岂不坐视不管,当然,如果真没有办法解决高原反应,李世民绝对会认,绝对会像历史上一样,试探一下,发现吐蕃像秦朝一样,立于不败之地,那么他就会选择与吐蕃交好,甚至不惜把一个侄女嫁出去和亲。
李世民经过短暂的思考,就决定秘密成立高原山地部队,军队的番号就是河源军,军队在西海鄯州,全军为加强军编制,下辖十二个上折冲府,全军拥有兵员一万四千四百余人,杨天保出任河源军经略使,为了避免吐蕃细作发现,这支军队的军费不走国库,而是由银行调拨,国库负责转送,以其他名目。
河源军在历史上本来是高源仪凤二年(公元677)成立的军队,然而,在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作用下,提前三十多年成立。
最关键的是,河源军经略使,负责河源军的军政要务,属于封疆大吏的级别,在安史之乱之后,经略使一般都是节度使兼任。
杨天保现在与节度使的最大区别是,他并没有持节,不能代李世民便宜行事,主要职责更倾向于军略。
杨天保终于如愿以偿,可以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了,也避开太子李建成与李泰的斗争,杨天保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鸡蛋上跳舞。
然而,李世民到底不是昏君。虽然任命杨天保为经略使,却任命监察御史马周为河源军长史,百骑司副使唐强担任河源军记室参军(相当于监军),又任命黄门侍郎刘洎为河源军长史。
杨天保虽然是河源军经略使,负责经略相当于青海、一直新疆一部分的军政,但是,他并不能一言而决。
杨天保接到任命,又向李世民提出,自己要调人。
第二七九章这尼玛就是一个大坑
第二七九章这尼玛就是一个大坑
李世民在御书房处置表章,李承乾在一旁边协助。突然,李世民发现了杨天保的表章《请调薛仁贵、单道真疏》。
作为一个将领,最忌讳的问题是在军中立起自己的小山头,拉帮结派。事实上,一般而言,在杨天保这个级别的将领,绝对不会向皇帝直接开口要调某人,就算想调人,也是暗中运作,采取隐秘的方式,把得心应手的将领调到自己身边。
当杨天保光明正大的提出向李世民要求,请调薛仁贵、单道真时,李世民反而疑惑起来。如果说,杨天保真有私心,他完全不用经过他,直接通过朝廷吏部和兵部,杨师道就有这样的职权,像薛仁贵这样正五品级别的将军,皇帝一般不会过问,除非正四品以上官员的调动,这样才会送到李世民御前。
就在这时,李世民望着一旁的李承乾道:“大郎,你有话要说?”
李承乾诚恳的点点头道:“是……!”
李世民一笑,拍着李承乾的肩膀道:“想说就说,父子之间,用不着躲躲闪闪吞吞吐吐。”
李承乾迟疑着道:“阿爹……不放心杨三郎?”
李世民的眉毛一动:,笑道:“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李承乾躬身道:“事情明摆着,阿爹若是信任他,就会任由他担任河源军经略使,就不应任命唐强为河源军记室参军,以唐强在阿爹身边的资历,即使外放,也可以在六部二十四司找个位置,让他去做郎中,再次,寻一个边郡,远远地打发他去做一任刺史,也便是了!”
李承乾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绝对不像历史上写得那样不堪。杨天保是朝臣中,少有与李泰结怨的人,特别是因为杨天保的关系,李泰的岳父阎立德如今贬为一介不如流的直长,短时间内没有可以回来的可能。
李泰可是非常小心眼的人,他与杨天保绝对没有可以缓和的余地。偏偏自己随口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杨天保的巨大麻烦。
虽然这里只是御书房,也只是他们父子二人私下聊天,可是一旦李承乾卖了杨天保一个好,他就会记得自己的恩情。
李承乾看中杨天保的,其实并非是他这个河源军经略使的身份,更不是杨天保手中将会掌握足足一万四千余军队,他看重的,就是杨天保手中的钱。
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可以使鬼推磨,无钱也寸步难行。李承乾深知,他这个太子与卫太子刘据一样,地位非常尴尬。
他的父亲李世民如今才三十六岁,春秋鼎盛。而且李世民并非长于深宫大内,在未当皇帝之前也是领兵大将出身,身体素质不错,无病无灾,除了偶尔有点头晕,没有什么大毛病。如果他也像汉武帝这样,可以活八十多岁,他这个太子就要当到老死。
所以,他不求有功,必须无过。什么过错不过错,并不重要,只要没有大臣上书弹劾他,他就算有过,也是没有过。可是,如果有人弹劾他,他就算在朝堂上放个屁也是过错。
李世民听着李承乾说完,放下了手中的笔,嘴角带着笑意,转过脸看李承乾。
李世民犀利的目光看得李承乾最终还所是放弃了,改口道:“是儿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河源军记室参军,职分冲要,阿爹肯用唐强来做记室参军,是器重他的才干……”
不等李承乾说完,李世民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没有猜错,朕确实不放心他。”
李承乾住了口,满脸惋惜之色。
李世民道:“将唐强河源军担任记室参军,一则是他对朕忠心耿耿,可以充为朕的耳目;二来嘛……河源军地处吐蕃与西突厥夹击之中,强敌环视,诸多事务,庶政繁钜,犹在六部之上,仅次于尚书、门下、中书三省,河源军经略使这个位置,要做好是万难的,要挑错处却是极容易的……朕虽是天子,却不能无罪杀人……”
李世民并非想杀杨天保,而是看中了银行里的钱,虽然杨天保并没有明说,事实上,百骑司侦察得知,利民银行如今差不多有二百万贯左右的存款,一旦杨天保因罪而坐,他欠银行的钱不用还了,还可以抄没利民银行所有的存款。
这样以来,李世民就可以办很多事情。
李承乾一脸惋惜的道:“此人是个人才!”
李世民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大郎,你说出这样的话,让朕很失望!”
李承乾默然。
李世民一本正经的道:“什么是人才?甘于为我所用,又能够为我所用的,才是人才;那些不能为我所用的,甚至是效命于敌人的……这样的人才,非杀不可……!”
李承乾辩解道:“杨氏一门,世代忠良,假以时日,杨三郎未必不能为朝廷所用,之前的小小冒犯,父皇如天之量,当可包容得……”
李世民活动活动手脚,哑然失笑:“你以为朕真的老糊涂了?”
李承乾不解的望着李世民。
李世民站起身,活动着手腕,走到御书房的柜角,取出一只小瓷瓶,莫约有半斤左右。他拿着这只小瓷瓶,在李承乾面前晃了晃。
李承乾伸头一看,一脸不解的望着李世民道:“阿爹,这是……火油?”
李承乾有些疑惑,他并非没有见过火油,只是那种仿佛如同胶一样粘稠,虽然可以助燃,不过引火火焰也带着毒性,这种东西与瓶子里的仿佛水一样的液体,简直就是两种东西,唯一共同之处,就是味道似乎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世民将麻布条塞进小瓷瓶里,拿着小瓷瓶走到御书房外,将小瓷瓶放在空地上,他朝着唐强挥挥手,唐强取出一柱蜡烛,将布条点燃,带着黑烟的火焰立刻就沿着布条向前窜,窜到瓷瓶口子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一个小小的瓷瓶碎裂开来,一团丈许方圆的火球猛地出现,飞速的向外扩张之后,立刻就向内收缩,然后分裂成无数的火球漫天的飞舞。
李承乾带着颤音问萨迦:“阿爹,此为何物?”
李世民道:“声若惊雷,势如霹雳,噬骨夺命,此物,朕也不知何名,不过却是杨三郎弄出来的,他当初在云州,用此物攻击薛延陀人,真以为他四百怎么大破四万?”
李承乾当初看到杨天保这个战报的时候,也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原来问题出在这个上面。猛火油唐朝早就有人使用,杨天保只是采取土法蒸馏一下,得到那种更为清澈的油。
李世民突然站住,转过脸,看着李承乾道:“他有如此利器,却不献给朕,简直就是其心可诛,可诛,懂么?”
李承乾愣愣望着父亲,李世民面色平静得可怕道:“朕岂是那等分不清轻重的昏主?
李承乾道:“可是阿爹现在……”
李世民道:“不错,朕现在依然要杀他,因为不杀此人,朕就昼夜不得安寝,朝廷也将不得安宁……”
他反问李承乾道:“杨氏本是前朝皇族,如今天下心怀前朝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天下,谁的兵横刀之利,就是谁坐懂吗?杨家可会因为做了大唐的官,领了我李家的俸禄,就真的忠心于朝廷了?”
李承乾摇摇头道:“很难!”
李世民道:“所以必须打散他们,要用手段,要用权谋,要分化,要拉一批人打一批人,杨三郎就是一个不安份的人,又是杨恭仁嘴里最喜的杨氏万里侯,必须把杨三郎发配到边疆,利用他为大唐练就一支强军,再收其将佐,纳其军力,只有如此,这数万兵马才能真正变成大唐所有,为我所用!”
李承乾这才明白,李世民的谋算是如此之深,他躬身道:“是!”
李世民道:“所以,杨思慎必须死,此人才智高绝,行事果敢,更兼对杨氏忠心耿耿,有他在杨恭仁身边,整编兵马也好,收买将佐也罢,只怕最终都要功败垂成,要真正收伏河源军上下,他必须死!不过不是现在!”
李承乾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
朝廷要组建一支新军,并非一句话的事情。
三月正式交给政事堂议论,中书、门下一至通过,赞成此议,这样以来,河源军这才正式成立,授予军旗。
河源军经略使,这个军,大体相当于后世的军分区,在唐朝军队戍守各地,分都由诸道主管,道有大总管,后改称大都督,一个大都督连成若干军,军队戍守之地,大称军,小守捉、城、镇。
到了五月,杨天保这才抵达河源军所在的鄯城县(治今西宁市东郊),杨天保归鄯州都督府管辖,鄯州都督府下辖陇右十二州,辖河源军、莫门军、积石军、洪济镇、合川守捉、怀远军等军事单位。
不过,这个河源下辖五州,论辖境面积,比云州都督府更大,不过人口却非常少。
五月下旬,杨天保率领亲卫部队抵达鄯城县,众将士在城外列队迎接杨天保。
“拜见杨将军!”
河源军作为一支新军,虽然名义上隶属于鄯州都督府管辖,不过却没有指挥权和军事都督管权,谁让杨天保身上还兼着河源军的经略使呢?
杨天保望着众将士,这时,被杨天保借调过来的河源军副使薛仁贵向杨天保汇报道:“河源军下辖十二个上折冲府,十九个守捉,六十七个镇,一百七十三个烽火台!全军兵源,两万九千七!”
杨天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守捉,也称守捉使,这是唐朝独特的官职,在边地的驻军机构,其主要分布在陇右道与西域,大致于今天甘肃、内蒙古阿拉善右旗及新疆。唐代边兵守戍者,大者称军,小者称守捉、城、镇,各机构皆有使。
守捉为唐朝独有,而别朝所无之职官,守捉驻兵三百至七千多人不等,唐代西北军屯人员来源主要有四;一,正规部队,数量较大,大多是从陇右道和山东等地征调来的青壮年;二,内地犯人,流配后被分编在各地区的屯垦部队门,目的是便于随时监督和管理;三,当地各族参与基层军垦者,西北边塞,人丁缺乏,特别是烽隧的烽子难以依制配定,因此就出现了一种雇人代替烽子上番的情况;四,健儿及随军家属,一般指感意留下来,继续应寡的戍兵,即继续守边的退伍军人。
杨天保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众将士,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来。
这尼玛,还是一个军吗?
按照唐朝编制,一万两千五百人为军,两万九千七百余人,足足是两个军还绰绰有余。
薛仁贵接着汇报道:“由于上面还是以一万四千四百人的编制提供供给,将士的军饷只能拿到一半,将士们的情绪很激动!”
薛仁贵的话只说了一半,如果不是因为徽州商人得知杨天保成为河源军经略使,他们的盐矿可以保住,提前运输粮食,管着这些从各地发配过来的罪囚,恐怕这些罪囚已经逃亡了。
不管早陷入石化的杨天保,薛仁贵又加了一个猛料,“不仅是军响问题,武器装备也只有标准的一半,箭矢不足十万只!!”
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杨天保还是快要崩溃了,河源根本就是支被所有人遗忘的部队。虽然说是部队,超过七成不是民夫,就是罪囚。剩下的,居然是侯君集和李道宗的那支溃兵残部,而其他人,则大都是被解救下来的俘虏军民。
这支人数多到变态却没有军心、没有装备河源军,也许挡不住自己曾经指挥的云州军一个折冲府的全力一击!
要命的是自己还要带领这样一支部队,不仅要防止吐谷浑死灰复燃,还要防备吐蕃二十万大军即将展开的攻势。
不要说改变历史了,就是能不全军覆没都要烧香拜佛了。
杨天保望着眼前的军队,一头乱麻。
这你妈就是一个大坑!
第二八零章军部门外的对峙
第二八零章军部门外的对峙
薛仁贵并没有询问杨天保怎么办,在薛仁贵眼中,杨天保解决眼前的问题,都非常困难。他可以向朝廷求援,毕竟杨天保有一个当相国的爹,还有一个当吏部左侍郎的叔叔,还有弘农杨氏可以依靠。
可是,这其中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吐蕃赞普已经发布战争动员令,按照吐蕃人的习惯,只要秋天草长马肥,就是他们用兵的时机。眼下已经是五月下旬,胡天八月既飞天,他们满打满算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只怕信使刚刚抵达长安,吐蕃大军已经来了。
薛仁贵能想到的问题,杨天保也能想到,可是他并不想向杨恭仁求援,从李世民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河源军,杨天保就猜测到李世民给他挖了一个大坑。
这坑装的不仅仅是杨天保一个人。
杨天保在内心里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李世民为何要针对自己?就算杨天保可以向杨恭仁求援,在天下人眼中,杨天保就是一个有问题只会找爹的孩子,永远长不大。
回归问题的本质,他不能逃避,只能去面对。对于这样一支部队,怎么样才能让河源军上下都听从自己的命令呢?
杨天保耳畔又响起杨恭仁临行时的话语:“为官之首,在于恩威并施!”
想到这里,杨天保脑袋中浮现一个初步的行动方案。
薛仁贵看着杨天保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杨天保的表情冷静了下来,他与单道真相视一笑,彼此已经知道,杨天保肯定有了办法。
杨天保望着门外道:“来人,去请刘参军过来!”
河源军是鄯州都督府下辖的一军,也是一个军政行政单位,经略使也就是河源军主官,杨天保与鄯州副平级,都属于正四品上阶,不过杨天保拥有从三品的武散官军衔,这就相当于后世的中将军长,予以高配。长史、司马都是直属机关官员,从四品官职,除了这些指挥官员,还有录事参军两人,录事二人,以及正七品级的功、仓、户、,兵、法等各曹参军各一人,主管机关日常事务及民政,赋税,军事,司法,人事,文秘等工作。
刘参军是指河源军户曹参军刘涛,主管河源军的赋税与给养分配工作,他原为左晓卫记曹参军,因举报左晓卫大将军长孙顺德贪污,后来李世民不仅没有处罚长孙顺德,反而奖励长孙顺德,这个刘涛就成了的人憎鬼厌的存在。他从左晓卫调到左卫将军,跟随侯君集参加进攻吐谷浑的战斗。
随着侯君集失败,他虽然没有被俘虏,却依旧被扔给河源,担任河源军户曹参军。当刘涛甚至感觉绝望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了杨天保担任河源军经略使,杨天保可是唐军之中如日中天的大人物,特别是在贞观三年到贞观四年北伐东突厥的战斗,杨天保偏师奇袭北啧口,随后生擒颉利可汗,立下大功,邸抄上可是大肆表扬过,后来杨天保参加北击薛延陀的战斗,以四百骑对三万,获得大胜。
自从归建为河源军以来,刘涛非常清楚河源军既有装备,也无士气,简直如同一盘散沙,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将军,这位在北击东突厥以及北讨薛延陀屡创奇迹的年轻将军能给河源军带来奇迹吗?
刘涛紧张中又带有几丝期盼的看着低头查阅他资料的杨天保。
杨天保十分清楚这个时代军队有许多黑幕,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份资料,如这个刘涛是看不惯长孙顺德的原因,坐了几年冷板凳,这个人他是要大用的。
不过,眼下还需要考察,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侯君集和李道宗的人,因为二人把两千余名将士带走了,如果是心腹,应该随李靖回京长安,侯君集虽然有战败之责,可是他同样也营救了三万余名被俘虏的将士,算是功过相抵了。
杨天保望着忐忑不安的刘涛道:“刘参军,河源军的账务是你负责的吧?”
刘涛苦笑一下,点点头道:“杨经略,你应知道现在河源军的编制,上面拔的那点钱根本就不够全军填饱肚子,所以这财务是一目了然!”
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帐本。
杨天保摇摇头,这个时代的账薄,几乎都是流水账,每天花去多少钱,收入多少钱,即使最好的算师,没有几天功夫,也审核不了河源军的账务,杨天保即使看,也看不出问题,他摇摇头示意刘涛不要交给他,知道了河源军情况,杨天保不要查账本就知道没有一个军官敢在这么少的军费里动脑筋!
“士兵是不是对拿不到全响意见很大!”刘涛黯然的点点头,他迟疑了下又咬了咬牙道:“自从今年三月开始,河源军的人数就开始超编,但给养还是照一万四千四百的编制给!本来这河源军就不好管,后来不知为什么,上面连续两个月都没有给养下来,部队差点都哗变,好在前一段时间,徽州商人借了三万石粮食,还有一部分盐,把这些物资分发下去,这才没有闹出大事!”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些将士家里谁没有老没有小的,连肚子都吃不饱,士气怎么能上去?
杨天保早就想到要从这里入手,他想了想道:“刘参军,你能不能把从从三月份,到现在的差额算出来?”
不知杨天保想要干吗的刘涛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麻烦刘参军现在就计算出来!”杨天保伸手一指旁边的案几,示意刘涛就在这里计算,
“这……”刘涛惊讶得看了看杨天保没说下去,翻开帐本开始统计起来。
杨天保笑笑没有解释,他又让望着单道真道。
现在薛仁贵担任河源军副使,单道真却只是河源军勋一府折冲都尉,虽然说这个官职稍级,但是跟着杨天保,杨天保绝对不会亏待这个发小兼心腹。
杨天保道:“单都尉,你立即通知各团校尉以上军官、守捉使、守城使、以及守镇使立即到军部开会!”
杨天保的话让单道真一愣,刘涛也停下笔,表情复杂得看着这边。
单道真欲言又止,在这个时候,召集各军官前来开会,这可不是什么好时机,至少先要稳稳军心再说。
杨天保严肃的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单道真吱唔着不知怎么解释,心里却在暗想,“你这么做不是在自讨没趣吗?
杨天保道:“哦,记好通知各级军官,都带点人过来,把以前少的比例给养全领回去!”
杨天保的话音未落,“啊!”、“啪!”的声音同时响起。
别人清楚,单道真可是清楚,杨天保从长安来到鄯城县,只带了两百余名亲卫,虽然也携带了一部分粮食,不过这些粮食非常少,恐怕不足两三千石。
区区两三千石粮食,怎么能满足河源军全军将士的差额?朝廷在成立河源军的时候,只给了不到一万石粮食,差额就算是单道真这个外行也可以轻易的知道,没有三五万石粮食,没有两万贯钱,无法填上河源军的窟窿。
“啪!”刘涛手一抖笔掉地声。
没有再解释的杨天保淡淡得看着极度震惊中的单道真。
努力咽下一口口水的单道真狐疑得打量了下杨天保便匆匆出了军部,刘涛也捡起笔又开始计算出来,不过从他手中笔的抖动中看得出他的心情有多激动。
单道真离开军官,一脸严肃的望着奥斯曼特鲁道:“你马上带着亲卫、携带弩机、全部换上破甲箭,在军官待命!”
无论河源军的装备多差,前来开会的将领肯定着甲,而且都是明光铠甲,河源军拥有十二个折冲府、七十二个校尉、还有一百余名守镇使,享受校尉待遇,足足三百多名官军,一旦闹出乱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只有破箭甲,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杨天保又望着刘涛道:“刘参军,在全军一顿标准伙食基础上再加两道荤菜要多少钱?”
被杨天保问得一愣的刘涛很快算出了所需钱,虽然河源军很穷,这里的羊肉和牛肉不及关中的十分之一,按照每人四两羊肉,四两牛肉计算,每个人在关中就需要吃掉六十多钱,然而在这里,三万人一顿饭才能吃掉一百贯。
一百贯对于杨天保而言,并不算多,哪怕一年下来,也就三万多贯钱。
杨天保道:“那今晚就按这标准让弟兄们吃顿好的!”
没等刘涛反应过来人,杨天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张在一百贯的银行存票,现在拥有物资的人,只有徽州商人,而杨天保手中的银行存票,他们拿着可以在关中任何一个分部兑换足额钱币。
杨天保知道解决官兵的军响问题并不能马上把河源军凝聚成一团,他也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这些自暴自弃的将士们有一个希望,一个改变自己的希望!
唐朝的府兵其实并没有军饷,他们只有府兵的田地,眼下河源军既有土地,也没有给养,只能采取这种办法。
杨天保正在沉思,突然刘涛报告道:“禀告杨经略,一共需要三万九千五百三十八贯!”
原以为杨天保会吃惊的刘涛却见他明显的松了口气,不由暗暗乍舌这个杨经略到底是何来历,这么庞大的金额竟然眼睛也不眨下!
听到金额的杨天保知道,他从长安带过来的十万贯,最多可以支撑几个月而已,养军还是非常费钱的。
不过,拥有将近三万军士,如果算上军属,超过十万人,如果他还不能带着这群兄弟吃上饱饭,活该杨天保丢人现眼。
河源军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是成为历史,要么是用铁与血证明自己的价值!会是哪种结局呢?杨天保陷入了沉思之中!
现在不仅仅是杨天保不信任河源军将士的问题,事实上,河源军的十二个折冲府,除了单道真之外,其他十一个折冲府,十七个守捉使,六十七个镇,一百七十三烽火屯,他们也不相信杨天保。
在得到命令之后,他们前往军部开会,却人人带着亲卫,原本只召集三百余名校尉以级别的军官,结果抵达军部的居然多达一千五百余人。
众将领来到军官门前,一大群人围上单道真,七嘴八舌的打听杨天保的用意,虽然杨天保说要给他们补发军饷,可是他们压根就不相信,杨天保又不是神仙,他只带了二百辆大车,就算全部带了钱,根本不够发的。
单道真望着众将领,一脸不耐烦的道:“都快进去吧,杨经略等你们许久了!”
然而,众将领虽然热情似火的打着招呼,却没有人进去,这都是老油子,或者他们打仗不行,可是对于危机的预感却非常敏锐,不少人已经发现杨天保集结了亲卫部队。
哪怕他们不用脑袋想,用膝盖想也知道杨天保准备做什么。
不进没有进去,反而相互之间使着眼色,打着手势,传递着信息。
“准备戒备,把部队调过来,以防不测!”
听到亲卫汇报,杨天保对于这群没有军纪,目无上官的将领,恨得压根直痒痒。
没有办法,现在杨天保恨不得把他们这些人剥皮抽筋,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解决眼前的问题。
杨天保径直来到军官大院的大门外,望着众将领道:“诸位,有事里面说,都进去吧!”
众将领非常热情的向杨天保见礼,却无人动弹。
众将领望着杨天保的表情,没有尊敬,没有敬畏,只有轻蔑。
杨天保回头,发现军官大院里,响起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这是弩机上弦的声音,锋利的箭镞,卡入箭槽内,指着院外众将领,而与此同时,远处传来阵阵跑步的声音,虽然脚步声百川归海这庞杂,凌乱,但是军部大院外的空地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将士,很快众将士蜂拥而来,他们举着盾牌,拔出刀枪,与军部大院内的杨天保亲卫对峙着。
第二八一章河源军攻略之一先夺财权
第二八一章河源军攻略之一先夺财权
众河源军将士,刀出鞘,箭上弦,长枪如林,刀光雪亮,颇有几份大唐精锐的样子,然而,他们对准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上官。
单道真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早有准备,随着一挥手,只见军部大院的院墙上,哗啦一下出现密麻麻的亲卫将士,这些装备着弓弩的亲卫部队,将一只只破甲箭塞进箭槽内,指着院墙下面的河源军将士。
众河源军将领面面相视,心中暗道,果然有埋伏,这下他们立即调动队形,唐朝军队中标准配置,功能性的军种分为中垒(重装步兵,装备重甲和盾牌)、屯骑(重装骑兵,负责战场决死冲击)、射生(弓弩手,负责远程压制)、越骑(轻装骑兵,负责奔袭、迂回)、步伍(长兵)、长水(屯留骑兵、算是骑马步兵)。
这些河源军的盾牌手上前,弓弩手居次,长枪兵再次,接着就是骑兵渐渐后退,骑兵需要留出足够的助跑距离,就像跳远一样,再好的立定跳远动员也跳不过助跑跳。
作为河源军长史马周,气得瑟瑟发抖,他指着众将士大吼道:“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
众将士并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不仅仅杨天保满脸怒容,就连刘洎也异常愤怒。
然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把问题变得更糟。
杨天保很快冷静了下来,必须妥善解决兵士与自己的信任问题。
杨天保从贞观三年第一次开始领兵以来,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被自己的部曲当成敌人一样,如临大敌。
这并不是河源军将士无法无天,但凡是要讲究因果。河源军曾经投降不假,但是不代表他们都是懦夫,只是因为当时受到高原反应,他们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竭尽全力这才被俘虏。他们并没有投敌,虽然在敌人的鞭子之下,被迫当了三个多月工奴,然而他们寻找到机会,还是反了,不仅仅获得自由,而且还斩杀四千余名吐谷浑军队。就算没有功劳,应该有苦劳吧?
可是朝廷呢,对他们不管不问,他们现在混得比乞丐还惨。
杨天保自然想到了下面将领的担忧,河源军与其他军并不一样,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哪怕是流配充军的罪囚,他们至少也可以混得水饱。
杨天保哈哈大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大家就在这院外办事吧!”
听到这话后所有将领神色都一松,不过依然是沉默得看着杨天保。
只有让事实打消他们的戒备了!打定主意的杨天保把刘涛叫了出来。
当着一个账本刘涛,匆匆出来的就被院外的士兵吓了一跳,隐约感到气氛紧张的他忙道:“禀告经略,,各府和守捉、城、镇、屯的欠响全算好了!”
要算出总数,其实不难,关键是分配到每一支部队,这就是需要一定的工作量,当然刘涛的工作效率还是值得肯定的。
杨天保点点头道:“刘参军,你就把数额向各部欠饷通报一下!”
“弄得就象真的!”不知是哪位将领阴阳怪气的嘟囔了一声。
这次不要说随杨天保过来的亲卫,连唐强都脸色一变。唐强带着特殊的使命来到河源军,担任正七品记室参军,这个参军就是一个监军性质,他可以随时向李世民汇报这里的情况。
看着有人挑衅杨天保,奥斯曼特鲁勃然大怒。他抄起弓箭迅速找到人群中的那名将领,然后正准备放箭。
在最关键的时刻,薛仁贵一把攥住特鲁的弓箭。虽然说特鲁的弓箭并不算硬,然而刚刚脱弦而出的箭矢被薛仁贵一把攥住,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特鲁其实并没有想过后果,如果他这一箭射出去,恐怕下面的将士也会立即反击,这就会演变成一场大乱战,无论结果如何,杨天保的脸是彻底丢净了。
尽管如此,河源军军部大院前的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不少将领蠢蠢欲动,军队士兵们更是摩拳擦掌。法不责众是中国律法界的态度,这个无关对错。就像汉景帝时期,景帝宠信晁错,并多次单独晋见景帝,议论国家大事,景帝对他言听计从,宠信程度超过了九卿,许多法令是经他的手修改订立的。这引得朝廷大臣不满,关东诸侯起兵反叛,并以清君侧为由,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联名上书,弹劾晁错,提议将晁错满门抄斩。
晁错虽然是无辜的,但是在满朝大臣一致的弹劾下,他就算无罪也是有罪。就算杨天保今天被乱兵杀了,朝廷最终的结果就是挑选几个领头的,对于普通士兵,应该不会追究。
尽管火药味越来越浓,就连杨天保也差点命令左右保护他。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有胆略的将领,这才能让众将士信服。
杨天保确实没有李靖资格老,战功赫赫,任何一支部队,跟着李靖作战,从来就没有不听号令的例子。
两方剑拔弩张的士兵都惊慌失措得望着杨天保,然而,杨天保却一脸平静,其实杨天保的肺部都快气炸了,以后一一要好好整顿河源军的军纪,不把他们往死里操练,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杨天保默念着克制提醒自己保持平静,示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刘涛继续说下去。
刘涛忐忑不安的说道:“回禀经略,勋一府千一百二十一贯,勋二府应补一千零三十八贯……翊三府应补七百五十二贯!”
一开始那些将领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随着刘涛涛将各部的欠响数额一一报出来,将领互相交流着眼色,脸色渐渐不自然起来。
杨天保目光犀利如电,缓缓在众将士脸上扫视而过,他缓缓道:“诸位将士,在本经略上任之前,陛下从内库中拨出十万贯,以河源军开军之用,今天就将欠响发给各部!”
杨天保的话让在场的河源军士兵信都不由自主的惊呼起来,手中的兵刃不自觉的都垂了下来,期待的眼神热切得看着杨天保。
不过,将领可是将领,他们不想普通的士兵那么好骗,杨天保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他们早已打听过,杨天保虽然携带了二百多辆大车,不过大部分都是装载的粮食,根本就没有十万贯。
如果是十万贯钱,就算是大车装,那也需要七百二十多车。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庆则上前嚷嚷道:“杨经略,军响呢?”
“对,军响呢?”其他将领域纷纷囔起来,士兵们也都直叫道:“我们要军响!”
只有刘涛表情复杂得看着杨天保的背影,他还记得前段时间,上面拨军响时说得非常明白,,河源军只按一万四千四百人的编制发放军响!那现在杨天保所说的补发欠响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长安出身的官员,李世民虽然有内库,可是他向来大手大脚,别说拿出十万贯,就连一万贯他也拿不出来,如果让李世民拿出十万贯,那根本就不可能。
杨天保伸手往下一按,没想到河源军的将士们全安静了下来!赵庆则的眼睛顿时直了,换在以前,还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杨天保向后面挥挥手,两名士兵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
众将士的目光都望向大院里面,然而这两名士兵过来之后,后面的大门马上关上了。
众将士忍不住一阵失望。
杨天保却笑了笑道:“大家应该知道这十万贯有多重,我没有带钱来鄯城县,那太笨重了!”
说到这里,杨天保弯腰掀开这个大箱子,大箱子里密密麻麻摆放着成捆的银行存款票据,上面还带着油墨的味道。
杨天保笑了,银行就是他开的,想要多少钱钞,可以随便印刷,只要银行的信誉没有破产,他的钱钞就可以当钱用。
杨天保拿着一张崭新的银行存款票据,他拿着这个钱钞向众将士晃了晃。
众将士恍然大悟。
这个东西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如果是其他军队,还真不会轻易相信杨天保手中的纸,就是可以代替钱。
然而,这些士兵在年前的时候,跟着徽州商人交易过战利品,他们也有人把兑换的钱钞送到关中。
同样也接到了家人的信,这些看上去像纸一样的东西,可以在长安城的银行里兑换钱,不过,真正兑换的人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后面就越来越少。
因为钱钞可以生息,如果不急需要用钱,就可以把这些钱存在银行里,一百贯一年下来就等于生息六千钱,这相当银行帮他们养了一头牛。
事实上,即使不用去长安,鄯城县也有徽州商人的数十家店铺,在他们店铺里,这些钱钞就可以当钱用,特别是一些无牵无挂的士兵,他们随时可以换来美酒与菜肴,填进自己的肚子里。
杨天保大声宣布道:“下面各部按顺序到刘参军处领取各自的军响!”
话音刚落,军部大院顿时沸腾起来。
杨天保接着道:“各位兄弟,为了保证每一份军响如实发放到个人手中,我会安排人员进行全程监督,你们有意见吗?”
杨天保的话让众人又沉寂下来。士兵们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同意声,众将领则是面面相觑着,可在这时没有一人敢反对!
只要他们敢反对,就代表着他们心虚。全程监督,这就代表各部的情况就会被杨天保全部摸清,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杨天保派出监督各部的人员,无形中分出了各级将领的权柄,手中不掌握财权,培养个屁的心腹。
没有财权,如何上下齐手。
当然还有一点,杨天保可以随时拿到这些折冲府或者校尉的官帽,也可以杀掉他们,理由很简单,他们贪污了。
每一个将领在领取了军响后,不管他们是否情愿,兴高采烈的士兵们都向杨天保敬了个军礼。
如果说刚刚开始,这些将士对杨天保这位军主还没有敬畏,可是拿着军饷的第一瞬间,他们就有了敬畏。
ps:再过两个半小时,老程就到本命年了。去年诸事不顺,希望今年可以顺一点。太师这本书,不论成绩如何,老程都会努力完本,希望大家放心。数据惨淡,确实是影响了心态。希望以后越来越好,待会再更一章!
第二八二章河源军攻略之杀鸡儆猴
第二八二章河源军攻略之杀鸡儆猴
河源军全军领军饷足足领了一天,然后军需官向徽州商人采购了数千只活羊,按照杨天保的吩咐,全军上下,全部加餐。
这下全军将士可激动坏了。河源是野战军团,按照规定,他们拥有酒两升,羊一口,既两伙分食一只羊,平均下来,每人一斤半左右,白米一人五合,薄饼一人两个,馒头(指包子)一人一枚,蒸饼一人一枚。散子一人一枚,一斗面作三十枚,[食毕][食罗]一人一枚,食羔][食羹]一人三合。菜一人五两,羊头蹄充羹。酱羊猪肝并四等充羹。盐三人一合,酱一人半合,醋一人一合,椒五人一合,姜一人一两,葱三人一两。当然这并不是一顿的食用量而是一天。
从中不难看出,唐军的伙食标准其实挺高。
可是他们自从被俘虏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与原来天壤之别,别说吃肉,就算是米面杂粮,也不能吃饱。
杨天保吩咐下来,每人加两道荤菜,那就是每人约合八两羊肉,而且是不算骨头的那种,众将士吃得满嘴流油,欢天喜地。
从内心里来讲,他们事实上已经认可了杨天保这个新任经略使。
只不过,有人喜欢,有人忧。
众将士虽然欢天喜地,喜不自禁。可是众将领们面对同样加餐,比往日更加丰富的菜肴,不仅没有味口,反而如同嚼蜡。
十一名折冲都尉第一次坐到了一起,本来他们也邀请了单道真,只不过单道真因为杨天保临时找到有事,耽搁了。不过其他十一名折冲都尉倒也不在乎,他们听到过风声,单道真和薛仁贵都是杨天保的旧部,又是杨天保的心腹,他们更不屑与其为伍。
勋二府折冲都尉高猛将一口酒喝下去,一脸担忧的问道:“这个杨经略是什么来头?能从上面弄到给养?”
翊二府的折冲都尉屈突长生是已故刑部尚书、左光禄大夫屈突通的侄子,原本他是正五品折冲都尉,不过在改制的时候,他并不是侯君集的心腹就留了下来。
屈突长生微微笑道:“还能有谁?杨相国三子!”
“哪个杨相国……”不等高猛说完,他恍然大悟,如今相国姓杨的,只有一位,那就是弘农杨氏出身的观国公杨恭仁。
高猛内心里酸溜溜的道:“怪不得,怪不得,他有一个当相国的爹!”
屈突长生笑道:“还不止呢,他还是驸马都尉,尚太上皇的七女华阳公主,算起来,还是当今天子的妹婿!”
高猛一脸憋得通红。
杨天保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他们拧不过杨天保的大腿,真要是闹得下不来台,吃亏的是他们,他们真敢蛊惑士兵哗变,他们肯定会给杨天保偿命。
高猛未尝没有想与各个军府商量一下,架空杨天保,在河源军当自己的兵头,虽然说日子有点苦,却不是不能活下去。
就在高猛他们喝酒的同时,杨天保的动作开始了。
位于勋二府的廨事房内,司仓参军曹世荣让一名士兵给他洗脚,他则躺在软榻上,美滋滋的享受着。
以前没有补发军饷的时候,勋二府给养有限,他就利用职务之便,从勋二府的将士们嘴里扣出十贯八贯钱,可是今天一下子就扣出五十贯,如果长此以往,他就可以弄到五百贯,一千贯。
将来回到长安就可以翻新老宅,再迎娶未过门的媳妇,小日子过得妙不可言。
就在曹世荣浮想联翩的时候,他的廨事房被人从外面踹开。
“咚咚……”
曹世荣虽然官职不高,平时掌握着勋二府的肥差,日子过得滋润,更何况勋二府的折冲都尉高猛只是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将领,若非碰上开国这档子事,他连当军官的机会都没有。虽然曹氏家门第也不算高,到底是世族,不是高猛这个野路子可以惹得。
曹世荣睁开眼睛,是两名非常陌生的士兵。他瞪大眼睛吼道:“滚出去!”
两名士兵冷冷一笑,其中一名士兵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道:“曹世荣亳州谯县人,官居勋二府司仓参军事!”
曹世荣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妙,他上前道:“你们找本官有何贵干?”
“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吧!”士兵扬了扬手中的纸道:“看看吧,这可是经略府发出的命令,逮捕你,进行公审!”
就在两名士兵押着曹世荣走出勋二府大营的时候,周围涌现大量士兵,他们将曹世荣等人团团围住。
“凭什么把我们勋二府的人带走?”
“我们有经略府的命令!”一名亲卫正准备解释,下面的士兵叫嚷开来:“我又不识字,你少唬我!”
曹世荣看到这种情况,顿生大喜,急忙扯着嗓子大喊大叫道:“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就在这时,一名勋二府的士兵指着众将士吼道:“你们这群傻蛋,被人卖了还给他数钱!”
赵庆则一脸愤怒的朝着众将士吼道。
赵庆则大小是一个校尉,在折冲府里已经算是高阶军官了,众将士倒也认得他。
不过好像赵庆则人品有问题,有人就指着赵庆则道:“赵二,你今天给耶耶把话说清楚,否则耶耶的手段,你知道!”
赵庆则一手拉住曹世荣指着他道:“这狗日的,这段时间没少贪没咱们兄弟的口粮!”
曹世荣急忙争辩道:“你胡说,你冤枉好人!”
赵庆则摆摆手,后面两名士兵抬着一口大箱子过来,这口大箱子似乎非常沉重。
两名士兵将大箱子摔在众人面前,赵庆则指着众人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咱们早就没有军饷,这狗日的天天吃得满嘴流油,可曾想过咱们兄弟过的是什么日子!”
众士兵这才发现曹世荣的脸色大变。
其实整个河源军像曹世荣这样的军官还有很多,他们无一例外,全部被杨天保派出的亲卫发现问题。
当然也有聪明的,知道这些杨天保补发军饷太过明显,大庭广众之下公布详细数字,他们不敢上下齐手。
不过,这并没有问题,在取得将士们信任以后,将士们会向杨天保的亲卫检举揭发。
短短一个夜晚的时间,杨天保在河源军内部抓了足足一百多号正八品以上官员,如果算上从九品下阶的官员,这个数字就是三百多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冤枉的,不过他们大都是铁了心要跟着杨天保对着干,特别是还有人准备放火烧掉账薄。
无论是与杨天保不对付的,还是贪污的,都被杨天保用这个名目抓了起来。
一时间就连河源军军部大院都被塞满了,无处落脚步。
薛仁贵望着杨天保道:“这些人,全部杀吗?”
第二八三章河源军攻略之收复军心
第二八三章河源军攻略之收复军心
杨天保望着薛仁贵道:“杀人不是目的,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利用这次机会,整顿河源军!”
薛仁贵自然是聪明人,他很快就明白了杨天保的意思。作为河源军副将,他与杨天保同样尴尬的是,除了勋一府之外,无法号令全军。
杨天保坐回军部的衙堂上,开始构思河源军军纪。
一盘散沙要想凝聚起来,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统一军装。可是眼下,河源军的各部,都是由于当时溃败的唐军各部集结而成,特别是三万余人当过俘虏,他们身上的铠甲早已没有了,装备几乎丢光。
当时补充的,其实只有一部分,就算不计各个守捉城、守捉镇以及屯台的士兵,全部穿着可是五花八门。
当时,杨天保在长安城组建城管大队,原本一群没有正式职业的浪荡子,可是一身上城管大队的统一黑色制服,整个队伍的气质就不一样了。
当杨天保在纸上写下统一服装这四个字的时候,薛仁贵苦笑道:“经略,这恐怕不好办!”
杨天保点点头。
正如薛仁贵所说,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成衣厂,即使现做,先不说有没有布的问题,就算有布,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
这个时代,即使是一个熟练的女工,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做不了一件衣服,更何况河源军有三万多人?
杨天保有点回忆云州时的便利了,云州的羊毛布工坊,不仅制造成匹的羊毛布,还生产成衣,主要是云州之外的像薛延陀、铁勒、契丹、奚各部,他们更不会做衣服,为了方面出售。云州的工坊雇佣了足足七千多名女工,他们从工坊将裁剪好的布匹拿回家,可以缝制衣服,一件成衣,只要质量合格,可是拥有三十钱的手工费。
虽然说这点钱不多,但是一家之中,不仅仅有一个女人,就连十来岁的女孩子也可以帮助大人干活。虽然杨天保有间接雇佣童工的嫌疑,不过却让云州百姓多了一条源员,家家户户帮助工坊生产成衣,可以完成二三十万套的产量。
就在杨天保一筹莫展的时候,徽州商人叶向荣上门。
叶向荣非常知趣,他知道杨天保时间苦于对河源军的事情,河源军初建,不仅缺钱,缺粮,缺装备。
这次叶向荣为了弥补与杨天保之间的裂痕,携带了重礼前来。
看着叶向荣先送来一本厚厚的礼单,杨天保的心情大好。
自己刚刚替李世民花了十万贯的军费,虽然这十万贯还没有花完,不过花完这十万贯可是早晚的事情。
为此,杨天保看到这个礼单,并没有避讳,直接打开一看。
顿时,杨天保的眼睛直了:“你怎么有铁?”
叶向荣笑得眼睛迷成一条缝,得意的道:“好叫主上知晓,在吐蕃葛布弄巴,有一个葛布头人,他领地内就有一座铁矿,这个葛布头人麾下有两千余名奴隶,负责开采铁矿,前阵子,我们商人与其交易……”
后面的事情不用杨天保说,他也可以猜测得出来,不仅仅在吐蕃,铁是宝贵资源,哪怕是大唐同样也是贵重战略资源。这个葛布部落只有七千余人,超过八成都是奴隶。而且葛布部落有这个铁矿,成了周围各部眼中的香饽饽。
在徽州商人的蛊惑下,一场针对葛布部落的阴谋就这样产生了,周围十三个部落,共计两万七千余名吐蕃武士,在夜黑风高的夜晚,袭击了葛布部。将葛布部的武士杀光,瓜分了葛布部的财富与女人,包括孩子。
高过车轮的全部被杀掉,就连叶向荣也感觉不可思议,这些吐蕃人杀起自己同宗同源的族人,毫不手软。就这样,徽州商人将他们的战利器,换成了吐蕃人最需要的盐、粮食、还有布匹。
至于成品的的钢铁,自然被十三部平均分配,叶向荣却得到了这座铁矿,并且扩大了原来的生产规模。现在葛布弄巴铁矿已经出产了将近三万斤铁。
然而这些铁,就成了叶向荣手中的鸡肋。运回内地吧,运费贵不说,而且这是战略物资,不可能不被官府发现,要是卖给吐蕃人,就会犯了杨天保的忌讳。正巧杨天保现在也需要铁,反正这些铁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每斤三五文钱。使用免费的奴隶,负责的只是一个杂粮。
这些吐蕃奴隶,非常容易养活,饿上三五天,只是瘦一些,依旧可以活着。
反正连上运费,这批钢铁总成本不过五dj 贯,送给杨天保卖个人情,实在太划算了。更何况,葛布弄巴距离杨天保的防区太近了,只有不到两百里,万一吐蕃人想要抢劫,杨天保也可以派兵支援他!
杨天保顿时大喜,虽然三万余斤铁不多,要想装备河源军还差点,不过却可以打上三千余柄横刀,更换一下河源军的装备。
杨天保道:“以后有铁,都往这里运,如果我发现你敢卖给吐蕃人,哼哼……”
叶向荣吓得赶紧跪下道:“门下不敢!”
杨天保道:“这批铁呢,我不白要你的,需要多少钱,你出个数,以后有铁,都卖给我!”
如果杨天保给河源军全部装备铠甲,那么他至少需要百万斤铁。如果再更换盾牌、枪矛横刀这类武器,当然还有箭镞,这就需要更多的钢铁。
叶向荣看着杨天保缓缓伸出五根手指头。
杨天保还以为五万贯,直接道:“五千贯,倒也不贵!”
没有办法,大唐不是工业社会,唐朝的钢铁价格,会让人崩溃。一柄普通的横刀,需要九百到一千钱,算下来一斤铁就高达一百钱,像牛肉一样的价格。
叶向荣听到这话,欣喜若狂,不过他却不敢把杨天保当猴子耍,急忙更正道:“主上,不是五千贯,只是五百贯!”
“行了!”杨天保心中一惊,他想到自己开采铁矿便宜,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便宜,如果三万斤只需要五百贯,每斤铁的成本只有十几钱,比关中便宜五六倍。杨天保道:“生意不是这种做法,你只管干!”
如果无利可图,徽州商人肯定会放弃这座铁矿,如果一个月可以赚上四五千贯,这个矿就会经营得越来越好。
肉烂在锅里,那也是便宜自己人。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杨天保看着礼单上的其他礼物,又请叶向荣坐下,态度非常热情。
杨天保道:“你们徽商除了钢矿,现在还在做什么?”
叶向荣道:“这不,还是主上的羊毛布,这种布料厚实,防寒,又透气,吐蕃人非常喜欢,只是他们太懒,不想做衣服,一件成衣,可以一头牛!虽然牦牛不能耕田,却可以杀掉吃肉……”
羊毛布成衣?
杨天保心中大喜道:“你现在有多少成衣?我全要了!”
叶向荣哭着脸道:“主上,这可不少呢,我们宁了十万套!”
杨天保道:“这样吧,十万套你留下三万,七万套运到这里来!”
……
事实上,与此同时,众将领也知道杨天保一口气抓了足足三百多名军官。
一时间,整个河源军对此事纷纷发现看法。
赵庆则在高猛归来第一时间,就向高猛汇报道:“都尉,曹世荣那个吝啬鬼这到倒霉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高猛却一语道破杨天保的真正目的:“他这是在趁机立威!”
高猛的话让勋二府的二名果毅副尉、六个校尉、十二名旅帅,二十四名队正都陷入了沉默。在唐军折冲府基本,副队正以上级别,都属于军官,副队正是从九品下陪戎副尉。
赵庆则则兴奋的道:“这难道不好吗?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咱们河源军不就缺一个这样的将军吗?”
说到这话,众将领神色各异。
特别是这些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将领,他们每一个人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那都是人精。河源军的设立,目的就是为了加强陇右道的防御,他们最少要在这里执役三年。
高猛突然望着勋二府资格最老的果毅副尉罗家良。罗家良是当年大业末年在关中为盗,后来被平阳公主收编,他从一名大头兵升为队正,算是成了唐军正儿八经的军官。别看罗家良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也不够勇猛,甚至可以说有点怕死。然而,他在战场上活命的本事却大得出奇,他参加过浅水塬大战,唐军八总管十五万大军折损过半,而罗家良却逃回关中,李世民为了收复人心,非但没有治他的罪,反而给他升为旅帅。跟随李世民参加洛阳之战,结果李世民又被王世充打得大败(就是民间演艺十三棍僧救秦王的段子),当时罗家良只是屁股中箭,大事没有。
他算是一名从军已经十八年的老兵油子,从军年龄从唐朝立国时间还长。
罗家良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河源军之所以是一盘散沙,他在其中也起了很大影响。罗家良利用他在军中资格最老的身份,几乎认识所有的军官,他们串通一气,就是为了可以多吃多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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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河源军攻略之恩威并施
第二八四章河源军攻略之恩威并施
现在这么乱的局面,几次差点哗变,都有他的影子。
罗家良没有想到的是,上面居然对他们这支不管不问的部队,派出了一个背景吓人的杨天保,当朝驸马,相国之子,在罗家良眼中,这可是高得不能再高的大人物了。果然,杨天保刚刚到来,就解决欠饷问题。
现在杨天保抓了足足三百多号人,这三百多号人,都是河源军具体掌握权力的人,他们有的负责辎重给养,有的负责装备,有的负责吃喝拉撒。
如果像以前这样闹下去,惹了杨天保,他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罗家良没有表态,他笑而不语。
高猛看到罗家良这个刺头,第一次认怂了,还非常奇怪。高猛能坐稳勋二府折冲府都尉的位子,罗家良功不可没。当然,为了交换,高猛提拔罗家良为勋二府果毅左副尉,算是勋二府的二号人物。
作为一盘散沙的河源军,他们都是看人下菜,如果是有人挑起头,别说河源军经略使,就算鄯州都督,他们也敢去惹,去闹。按照常例,作为鄯州都督,他的都督府应该立在鄯城县,然而正是因为河源军这个不安定因素。
要知道当初设立鄯州都督府的时候,鄯州都督可是大唐名将郭孝恪,这位早在瓦岗军时代,就跟着当时还叫徐世绩的李绩把守黎阳,属于李世绩的副将。他现在拜上柱国,与秦琼、李绩、尉迟敬尉同享受上柱国待遇。
然而郭孝恪硬是被逼着离开了鄯城县,转而去了乐都。
可是,当罗家良、高猛、包括屈突长生等都没有闹,河源军的反应却非常平静。
……
次日一大早,杨天保就命令各部在鄯城县城外的山谷集合,像通报全军这种事情,在没有扬声器的时代,杨天保只能利用地形。
城外的环形山谷,有极大的回音,可以让杨天保的声音传递很远,可以让更多的将士们听到。
当各部将士抵达集结点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杨天保望着松松跨跨的河源军将士,有些怒其不争。
用了两个多时辰,全军完成集结,这种速度堪称龟速,要知道杨天保下达命令的时候,还是根据距离远近,派出了骑兵通知,他们前后最多会在一刻钟内接到命令。
然而……却是这副屌样!
杨天保已经无力吐糟了,面对这种情况,他只好望着众将士朗声说道:“河源军的兄弟们,我是新任河源军经略使,你们的将军杨思慎!”
说到这里,杨天保摆摆手。
随着一阵哗啦的声音响起,亲卫将士押送着三百余名军官一次被按倒在地上。
杨天保道:“在宣布相关规定之前,本将军先办一件大事!”
就在这时,刚刚被取下来嘴里说布条的曹世荣,歇斯底里的大喊道:“杨将军,杨经略,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早就料到曹世荣会如此说,杨天保伸手一指他面前的钱财道:“这些钱是怎么回事?”
曹世荣眼珠子溜溜一转,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痛哭流涕得道:“各位弟兄,我有罪,这些钱是,是我,当初追随侯将军在战场上缴获的,我到勋二府这么多日子,一直看着兄弟们挨饿,我没有把这些钱拿出来,我不是人,我有罪……”
杨天保望着曹世荣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曹世荣会如此聪明,当然不是聪明人也当不了贪官。他这一招金蝉脱壳,企图避重就轻的解释这些钱财的来历,果然将士们虽然也很愤怒,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语言,毕竟,自己的钱,拿出来给大家吃,那是人情,不拿出来,这是本份,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肥胖的商人被士兵推着走上高台。
商人一脸肥肉乱颤抖着,拿出一张账本。
这下曹世荣没话说了,部队下发多少辎重多少粮食,多少钱财,一目了然,他负责采购,有多少数字,只要一对比,就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杨天保望着曹世荣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杨天保阴森森的话让曹世荣感到死到临头了,哀求边上的士兵脱下他的靴子,他从鞋垫下拿出一张银行存票。
曹世荣拼命的拿着钱票的杨天保求饶,表示只要饶他一命,这二百贯钱票就给杨天保。
笑话,二百贯想要收买杨天保,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杨天保,别说二百贯,就算是两万贯,二十万贯,杨天保也不会被轻易收买。
杨天保指着肥胖商人道:“你拿着账本念念,这个曹世荣到底是贪污了多少钱!”
随着一笔笔一桩一件被披露出来,众将士气得肺都要炸了。这货简直就是不怕将士们当人看,不仅仅给将士们吃霉变的粮食,还用掺杂着泥土的盐、生蛆的酱菜。
气得众将士纷纷喝骂起来。
杨天保指着曹世荣道:“像他这样的败类,应该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
众将士振臂高呼,声音之大,直冲云霄。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曹世荣的求饶声响遍会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为他说情。
别说说情了,特别是勋二府的士兵,曹世荣如此缺德,为了一点,简直就把他们往死里坑,勋二府的将士们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就连高猛也感觉恶心,曹世荣给他开了小灶不假,却只买那此廉价得了病,病死的牛羊。
杨天保道:“行刑!”
这下,马周、刘洎也没有反对。
一名负责行刑的士兵上前一刀砍下曹世荣的脑袋,然后若无其事擦拭着横刀上血迹。
接着,就是白亭守捉城的录事参军张威风,他利用将士们不识字的原因,在替将士写家书的时候,将将士们的银行存票,换成小额的。他采取这种办法,贪污了白亭守捉城四千多名将士家眷,贪污不下五千贯。
如果杨天保没有派人进行调查,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利用这个漏洞,行贪污的事实。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张威风同样的斩杀。
事实上,这三百余名官员,几乎人人都有贪污腐败的事实,各种贪污,各种腐败,让杨天保感觉有些触目惊心。
对于这个张威风,没有来得及动手,白亭守捉城的众将士上前,用拳头直接把张威风打得肉泥。
三百余人足足又用了两个多时辰,这才把这些犯官处决了。
刘洎与马周的目光在空中一碰,随着三百多名新任官员履行职责,这些被杨天保火线提拔上来的官员,就打上了杨天保的烙印,他们就算想改换门庭,也会为人所不耻。
一口气杀掉了三百多名官员,这些士兵们望着面不改色的杨天保,终于有了一些敬畏。
杨天保看了看天色,时间尚早,他立即下令道:“听我命令,坐下!”
众将士不知所措,而杨天保的亲卫唰得一下坐在了地上。
众将士这才反应过来,罗家良松了口气,急忙催促道:“你们,坐,快坐下!”
赵庆则摸着隐隐发涨的双腿道:“这个杨经略公事公办外,人情味不错!”
象他这种想法的在士兵中不少。
“弟兄们,我仔细分析了下我们河源军的情况,可以用这么一句话来概括,大家看下如何?”杨天保的话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这句话就是:一个军的弟兄,一个府的战斗力!”
杨天保的话如一把刺刀狠狠刺入河源军三万将士的的心里。
轰的一下,会场全乱了,将士们七嘴八舌的为这句话争执着,杨天保看着乱哄哄的将士心里倒暗舒了口气。
一支部队没有战斗力可以通过训练来提升,而一支部队要是没有了荣誉感,就不是可以通过什么训练能弥补的。
赵庆则胆子他,他朝着杨天保道:“我们没有装备,没有吃食,能怎么办?”
第二八五章河源军攻略之趁热打铁
第二八五章河源军攻略之趁热打铁
“一个军的兄弟,一个府的战斗力!”
这句话在薛仁贵看来,杨天保说得太过客气了。
如今的河源军一盘散沙,人心浮动,几乎是流民没有什么区别,别说一个精锐的折冲府,随便派出可以越骑团就可以轻松击溃他们。
勋二府的步伍团校尉赵庆则不服气的说道:“杨经略,是上面不给我们好的装备,我们全军论战备,不及左右卫的半个军,又不是我们的错!”
赵庆则的这句话马上得到了所有将士的赞同。
杨天保的脸色如常,说道:“好,现在我们就给你们好装备!”
这一批装备,当然是当初唐军将士被俘虏的时候,被徽州商人从吐谷浑天柱王慕容伏顺的手中花高价购买的。
随着一辆辆大车驶进山谷,亲卫折冲府的将士将一套套铠甲、一柄柄横刀、一根根长矛、长枪,一具具弩机摆在杨天保的点将台前,这批武器装备装备全军自然是不够的,大约可以装备六千人左右。
望着空气中弥漫动物油脂的味道,看着一柄柄泛着湛蓝色金属光泽的装备,众河源军将士顿生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杨天保没有携带物资,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来这么一批装备。
事实上,如果不是叶向荣有心讨好杨天保,他还真没有办法。也是因为徽商们的运气太好了,他们在吐蕃白马部发现了金矿。
由于盐矿的事情,让他们明白了,如今的徽州商人,实力还太弱小,绝对不可以把所有的好处全部占光,于是他们决定与杨天保合作。
早在杨天保成立利民银行的时候,他们就得知杨天保准备以黄金作为货币,苦于手中的黄金太少,所以目前金币和银币发行,暂时搁置了。
他们拥有了吐蕃白马部的金矿,也拥有超过两万余两黄金,按照杨天保规划,这是一笔二十万贯的财富。当然,古代的黄金与白银和铜钱之间的兑换,就像现在的货币汇率一样,是上下浮动的。
并不是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两白银,再或者十贯铜钱这么简单。在黄金稀少的时候,一两黄金可以兑换十几贯,当然,黄金多的时候,兑换七八贯也属于正常。
这两万两黄金,杨天保直接按照关中的比例,直接给予一比十的比例。当然,杨天保工并不亏本,他知道铸造金币的时候,在黄金中加入一定的黄铜,这样的金币既可以保持黄金的可塑性,也可以拥有明亮的金属光泽。
所以,杨天保不仅不亏,还可以在两万两黄金的基础上小赚一笔,至少可以赚到两三万贯。
哪怕是云州出产的羊毛布,杨天保也给了徽州商人超过五成的利润,一套衣服从云州运到鄯城县就可以赚到五百钱,七万套成衣就可以赚上三万五千余贯,相当于杨天保在金子兑换中的收益。
至于这些装备,放在徽州商人手中,其实也是一种祸害。平民百姓只要私藏甲胄与弓弩,这就等于造反,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杨天保指着这些装备道:“这里有明光铠甲四百具、光要铠、锁子甲、细鳞甲种各三百具,步伍甲三千七百具,横刀六千柄,长矛一千七百杆,一石弓两千五百张,三石弩一千五百具,盾牌五百面……”
随着杨天保每报出一级数字,下面的将士就发出一阵惊叹声,到最后全场死一样的寂静,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点将台上的杨天保。
过了半天,会场上响起一片欢呼声,勋二府的折冲都尉高猛惊叹道:“我的娘呀!比我左卫军装备还要好!”
高猛的话引得引得将士们哄堂大笑。
高猛的话说得不错,事实上左右卫军作为南衙禁军最精锐的存在,又是侯君集这个兵部尚书的老部队,所以右卫军装备向来好。问题是关键是,能在长安执役的军士,大都是良家子,而且身价不菲。比起沉重的铁甲,他们更喜欢色彩斑斓的绢布甲。
绢布甲是用绢布一类纺织品制成的铠甲,它结构比较轻巧,外形美观,但没有防御能力,故不能用于实战只能作为武将平时服饰或仪仗用的装束。
参加这次进攻吐谷浑之战,慕容伏顺可以能轻易击溃侯君集与李道宗,就是因为他们当时装备了太多的绢布甲。将士们有了高原反应,就感觉体力不支,为了减轻负重,不约而同的换上了绢布甲,可是一战接战,他们就歇菜了。
杨天保再次伸手往下一按,众将士马上停止议论,一脸紧张的望着台上的杨天保。
杨天保接着道:“现在好装备有了,但问题也来了!这些装备如何分配?”
高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按常理这些武器分配到每个府就是了。,每个府再分配下面的团。”
众将士也都是纷纷附和的样子。
杨天保大声道:“好武器放在勇士手中才是杀人利器,放在懦夫手中,只是一堆没有用年的废铁!”
杨天保的话,让河源军将士沉默起来。
杨天保说得不错,当初他们跟着李道宗和侯君集参加攻击吐谷浑之战,人要有良心,他们当时的装备可不差。
当然,不差,要不然,慕容伏顺也不会因为用不了那么多,这才会卖给徽商们六千套装备。这些装备如果平均分配,就像一张大胡饼撒上几粒芝麻,一样没滋没味。特别是烽火台,有的烽火台只有一伙十个士兵,有的却有三五百人,如果按人头分,十二个折冲府肯定不愿意。
人数最多不是他们十二府,而是守捉城,被流配的罪囚少的也有两三千人,多达六七千人,如果按照编制分,就有的编制还凑不齐能使用这些装备的士兵。
杨天保的一句命令证实了将士们的想法:“只要会使骑马的弟兄以团为单位站起来!”
河源军辖地范围极大,包括今天青海省全部、甘肃大半、新疆一部以西藏少部,都属于河源军的防区,大大小小将近二百个镇戍,防御据点比较分散,兵力单弱,故每遇战事发生,如果被吐蕃攻破,杨天保这个经略使会被问责。
现在不同于原来,杨天保只求歼灭敌人,他现在是防御守土,守土有责,最不容有失误,所以,骑兵的机动能力非常重要。
当然,杨天保手中现在也没有多少马,不过他却可以利用骑兵抢。反而被动防御可不是杨天保性格。
随着杨天保的一声令下,十二个折冲府,七个守捉城、六十七个镇堡,陆陆续续站起了足足有上万人马。
不过,这个会骑马的人,倒一点也不平均,有的府多点,有的府只有一两百人,有的镇堡反而不少。
就在众将士浮想联翩的时候,罗家良隐隐想到了杨天保的真正目的,他急忙给高猛使眼色,然而高猛却没有看到,也不是装没有看到。
现在将士们的情绪已经被杨天保充分调动起来了,他望着众将士道:“我们河源军的防御对象就是吐蕃人,大家知道,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还是以骑克骑,,弟兄们也都看见,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全军打乱了重新编组!”
在杨三保的顺势引导下,除了那些都尉们暗暗叫苦外,其他将士都齐声叫好。特别是因为会骑术的将士。在唐军各兵种之间,待遇最好、福利最高的,其实就是骑兵。然而,部队里却不会因为你会什么,就让你干什么。比如一个烽火台,他们的职责就是担任警戒任务。
没有敌情,就在烽火台周围种地屯田,有敌情点燃狼烟,向后方报讯,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这样的工作,既没有战绩,也没有功劳。只有混吃等死,一般自认为有些勇力的将士,自然不想干净这个工作。
哪怕不会骑马的士兵,也支持杨天保重组,毕竟骑兵会有战损,只要出现空额,他们就可以顶上去。
在获得了河源军将士们的支持,杨天保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实施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此时就是各部将领域心里再怎么反对也没有人敢出来反对了。
高猛和屈突长生以及翊二府的周立冬已经打算好服从杨天保的领导,勋五府姜申鸿、翊四府秦无悔虽然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地位,不过看到杨天保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再加上又有将士的支持。他们也默认了杨天保的领导人地位,其他都尉虽然不满,但是他们也不敢挑衅杨天保。
杨天保可是刚刚杀了三百多人,杀得大都是他们的心腹,新顶上来的军官,可是横看竖看,怎么也和他们不对付,想要对付杨天保,必须先安定住自己的部曲。
杨天保当然知道趁热打铁,他当既宣布河源军的军纪,第一条就让全军将士目瞪口呆。
“官兵一起训练、训练合格,予以奖励,考核不合格,予以处罚!”
第二八六章河源军攻略之掌握全局
第二八六章河源军攻略之掌握全局
杨天保可没有提出什么官兵平等的口号,这是不可能平等的。军队是一个讲究实力的地方,也是一个讲究资历的地方。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行,在山谷中的全军大会已经结束了,为了增加军队的集体荣誉感,七万余套羊毛布成衣,分放下去。
由于这些羊毛布都没有染色,以白色羊毛掺杂了麻线纺织而成,通体看上去不是纯白,倒像是米黄色。从此以后,羊毛布军装就是河源军代号,而且被吐蕃人称之为白色死神。
看着肥大的军装装在身上,整齐划一,尽管不少将士的成衣并不合身,然而统一的服装,确实是增加团队的凝聚力。
现在各部就地在鄯州城外安营扎寨,同时伙头军开始造饭。
至于各级将领,则被杨天保带到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内开会,宣布河源军军纪。
就在准备开会的时候,马周是河源军长史,相当于秘书长这个职务,而刘洎的军司马,则相当于参谋长。
刘洎、马周以及唐强,三人拉住杨天保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当然,准确的说,这是一个问责会议。
对于河源军这支军队的特殊性,无论是从基层混起一的马周,还是作为普通官员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刘洎,他们都非常清楚,李世民交给了他们特殊的使命。
“敢问杨经略,军费何来?”
作为一个将军,如果自己讨出腰包供养军队,难免是有邀买人心的嫌疑,别看马周如今是河源军长史,可是同时他身上还是治书侍御史,有弹劾百官的职责。
如果杨天保不给他解释清楚,他肯定要弹劾杨天保。
杨天保将一张借据拍在马周面前道:“这十万贯是本将军以河源军明年的产粮作为抵押,向利民银行借来的。”
看着借据和签押,马周松了口气。
杨天保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对于一盘散沙的河源军,他三下五除二让将士们认同他这个河源统军将军,看着河源军初步恢复了士气,马周也非常开心。毕竟,吐蕃与大唐已经交恶,松赞干布也把狠话放出去了,要率领二十万大军,就大唐攻打他吐蕃的藩国吐谷浑讨一个公道。
作为一国之主,松赞干布绝对不会自己抽自己的耳光,那么按照常理,吐蕃军队在入秋开始发起进攻,这是必然的趋势,如果河源军依旧像之前那个样子,吃败仗肯定是必然的。
好在杨天保只是借款,就连皇帝也向利民银行借钱打仗,河源军借款渡过眼前的难关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马周又问道:“那些装备是怎么回事?”
杨天保随手从亲卫手中拔出一柄刚刚下放下来的横刀,指着上面镌刻的铭文道:“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马周看着上面的铭文,顿时抽了一口气冷气。
大唐自从立国以来,对于武器的管制相当严格,当初杨天保担任万年县司兵参军的时候,就曾经把天捅破了一个大窟窿,当时可是处理了一大批官员。
然而这才过几年?
右卫军的武装装备,居然到了杨天保手中。
杨天保道:“别看我,这些装备不是我弄的,我只是向商人购买的,具体怎么来的,希望马御史可以秉公无私!”
马周和刘洎对视一眼,这下问题大了。右卫军的六千多套装备悄悄流出右卫军,这可是惊天大案。
当然,杨天保故意没有向马周和刘洎他们说明情况,侯君集利用盐矿的事情,恶心了杨天保一把,五十万石食盐,他直接漂没了一半多。
现在这批装备就可以恶心一下侯君集,哪怕他报战损,估计李世民会让他把钱吐出来。
可是老侯这个人呢,理财无方,这批装备足以让他破产。
刘洎道:“这么说,这批装备……”
刘洎可是清楚侯君集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这位可是李世民心中的红人,而且排在尉迟恭之前,如果把这件案子捅上去,恐怕就会大地震。
杨天保没有理会刘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事实上他们想捂也捂不住,别忘了唐强可是百骑司副使,现在他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传给李世民知晓。
杨天保倒没有理会他们三个的小九九,径直走向中军大帐。
随着一声喝:“经略到!”
众将领急忙起身,躬身施礼道:“我等拜见杨经略!”
杨天保开门见山的道:“由于时间关系,没有来得及问诸位,关于咱们河源军新的军纪,你们有什么意见?”
这番话,倒让众将领不知道怎么说。
新的军纪已经宣布,绝对没有可能再改,现在再问他们,有什么意义呢?有意见只能保留,难道让杨天保看出来,他们对杨天保不满吗?
特别是罗家良,他心中暗道:“我见过许多无耻的人,但从没有见过象他这么‘无耻’的,明明在大会上宣布了,还要让我们说不同意见,这不是要让我们成为全军将士的敌人吗?”
杨天保在新军纪中规定,在队正以下,像伙长、伍长这样的基层军官,会采取训练成绩优胜劣汰的方式。如果在一个月三旬考核中,全府倒数前三,伙长和伍长免职,由全伙将士公平竟争。
这就得到了极大多数将士的拥护,这是杨天保给他们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机会渺茫,然而却可以让他们更进一步当上军官。只要是成为了伙长,下一步就可以升为队正。这可是九品官。
当然,高猛却非常欣赏杨天保解决难题的计谋,杨天保非常擅长利用士兵的支持,士兵们支持他,他就轻而易举得解决了改革河源军的最大的障碍!
“我知道在场的各位心里都有想法!”杨天保的话让所有军官都坐直了身体,脸上都摆出一副没有想法的表情。
杨天保道:“各位的职务原则上不变!”
这句话众将领都放下了悬在闭空的心,心里对杨天保的看法又高了一层。毕竟在得到了全军将士支持的情况下,他十分方便的就能用带来的军官取代他们。
不过,他们想多了。
对于大唐的军制和官制,杨天保也没有办法,首先折冲都尉这个级别定的太高,这属于正四品上阶,中折冲府属于从四品下阶,哪怕是下折冲府,管理八百府兵的折冲都尉,也是正五品下阶。
杨天保没有持节,除非他们临阵逃跑,可以利用军法就地处决他们,否则他只有弹劾的权力,没有直接罢免的权力。
当然,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避免像杨天保这样的封疆大吏,尾大不掉,形成事实上的割据。
杨天保只能任命假都尉,假副尉,也需要兵部和吏部认可,所以杨天保权力,只能处理像团校尉这样正六品或者七八品的小军官。当然,只要是军官,必须向朝廷吏部报备。
杨天保望着众将领道:“本将军决定在在经略使衙门,成立户曹,由户曹参军刘涛负责全军辎重、给养,你们有意见吗?”
当然没有人有意见,这个职位除了那些想从中捞点好处的军官愿意去当外,没有一个军官想去的。
杨天保接着道:“常言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第二八七章被动挨打不是我的习惯
第二八七章被动挨打不是我的习惯
河源军人数最多的并不是十二个折冲府,而是拥有数量庞大的捉守城、镇戎以及烽火屯,这些将士占据了河源军三分之二的人数,相对于野战军军团,他们的地位更低,待遇也更差。
随着杨天保利用会马术将士,将这些会马术的士兵集中起来,那么十二个折冲府就变成了十二个空架子府。
不过,这样以来,杨天保不动这些折冲府都尉、果毅副尉、另将、长史、参军的官职,也让他们去玩。打仗,杨天保还是要依靠这一万余名会马术的将士,杨天保要将这些会马术的士兵,训练成精锐的骑兵,负责担任吐蕃战争的主力,至于各府,只充当各地的守备部队。
然而,要想守备地方,让这些士兵拥有士气,那就要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所谓的忠诚,那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要想让河源军将士拥有灵魂,就需要给河源军装上灵魂,让他们知道为谁而战,不战的后果是什么。
当然,杨天保可以一步一步培养他们忠君为国,然而,时间上来不及,特别是那些罪囚,发配充军的士兵,他们都已经被朝廷发配了,你指望他们有多高的思想上觉悟?
关键是,杨天保手中也没有这种精通会做思想工作的人,做思想工作,并不是一两篇文章写下去,让将士们读完,将士们就知道忠君为国,奋勇杀敌了。
这其实非常扯谈。
在这种情况下,杨天保只能退而求次,以利益驱使将士们为自己而战。
杨天保望着众将士道:“诸位也都知道,咱们鄯城县距离长安,足足有将近两千里,按照民夫一天四十里的速度,一来一回就需要三四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民夫在路上就要吃掉三六斗粮食,一车拉十石粮食,只能有六成多抵达鄯城县,咱们河源军一年就耗费六万余石粮食,朝廷需要运输十万石勉强才能够,关键是,朝廷也缺粮。所以,咱们只能依靠屯垦来解决这个问题。”
刚刚从门外进来的刘洎道:“杨经略,眼下已经过了春耕两个多月,这农时早就过了!”
“没有关系!”杨天保笑道:“咱们可以种豆,先不管收成如何,可以先养养地。这样以来,明年就可以利用半熟的地,咱们全军三万余人,只需要开垦出二十五万亩田,就可以收成四十万石粮食,自给有余,还可以支援瓜州、沙州方面!”
杨天保与长安科技学院的农学专家潘十一聊过,知道这个时代土地一般而言都是一年一种,除非江南水土肥沃的地带,勉强可以种两季稻。没有化肥,土地自身的肥力有限,别说一年一种,就算是关中的上田,也需要三年休耕一年,保持土地的肥力。
可是,后世通常情况下都是一年两种,冬天入深秋以后,种植冬小麦,或者早稻。夏季就要种植玉米或者大豆之类的庄稼。
这个时代的农民有人已经发现种豆可以肥田,事实上他们并不懂里面的道理,我们把豆类作物的根从土壤中拔出来,就能看到上面有许多小的瘤突,这就是根瘤。那么这些根瘤是如何形成的呢?原来在土壤中有一群具有固氮能力的短小杆菌——根瘤菌,它们喜欢聚集在豆类作物的根毛周围,通过分泌一种纤维素酶,将根毛细胞壁溶解掉,随后根瘤菌从根毛尖端侵入根的内部,直到根的内皮层。
根瘤菌分泌的一些物质促使内皮层处的薄壁细胞快速分裂,细胞数目增多,体积增大。与此同时,根瘤菌在皮层的薄壁细胞内大量繁殖,最终在根的表面形成“瘤子”。最小的根瘤只有米粒般大小,最大的根瘤则有黄豆般大小。根瘤的形态也是多种多样,有枣形、姜形、掌形或球形。根瘤中含有红色素(豆血红蛋白)、褐色素和绿色素,所以根瘤呈褐色、灰褐色或红色。
根瘤菌通过生物固氮生产的氮肥不仅可以满足豆类作物的需要,还能分泌一些含氮物质代土壤中,有时有些根瘤本身自根部脱落也进入到土壤中,这就增加了土壤的肥力,供给其他植物利用,因此农业生产上常常使用根瘤菌肥或采用豆类作物与其他农作物轮作、套作、间作的栽培方法,可以达到少施肥又增产的目的。
在后世,杨天保遇到过六十天归仓,或七十天归仓的大豆种子,不过他现在没有这类种子,即使普通的大豆,一般在六月份收割完麦子之后种植,在中秋前后就可以收割,大约成长周围在八十到一百天左右。
算算时间应该还来得及。即使来不及,那也没有太大的关系,黄豆的根茎可以喂马,喂牛,解决草料问题,即使是青豆角,那也可以食用。
府兵其实就是半职业化的军队,对于种地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他们即要完成垦荒,又要完成训练,很多军官向杨天保发起牢骚。
杨天保大手一挥直接道:“这样吧,今天本将军抽出来的那些人,集中脱产训练,余下的两万人必须开荒,开荒也是训练,各个折冲府、各个守捉城、各个镇戎、烽火屯之间进行评比,干净得好有赏,干得不好,待遇减半!”
于是,河源军浩浩荡荡的垦荒抢种就开始了,作为河源军戎边部队,各个折冲府和守捉城占据的都是土地肥沃的地段,反而这些地广人稀,土地不用愁。
河源军除了抽出来的一万余名将士脱产训练,其他将士全部解甲进入了训练的垦荒工作中,河源军的优势在于,他们都是青壮年。
杨天保大笔一挥,在各个府周围划出一大片的空间,无论是灌木丛也好,长满青草的草地也罢,开始进行垦荒。
然而,进度开展了两天之后,收到各部的汇报,进度让杨天保感觉非常不满意,如果按照目前的进度下去,杨天保发现两万余人垦荒二十万亩,平均也就是每人十亩地,那么等中上大豆,至少需要四十天,四十天不行了,且不说西海这里冬天来得早。
关键是,来不及收割,难道全部要便宜吐蕃人吗?
杨天保想了想又随后颁布另外一条命令,各部完不成任务,折冲都尉降成果毅副尉,果毅副尉降成昭武校尉,昭武校尉降为翊魔校尉,总之军官各降一级。
在官本位的思想上下,现在掌握全军又利用后勤给养控制全军的命脉,纵然不满意,谁也不敢挑头,现在杨天保掌握了一万余名精锐,拥有全军最好的装备,谁敢炸刺,收拾他没有商量。
随着杨天保严厉的命令下达下来,这些军官们顿时急了,特别是那些流配过来的配军,他们虽然为名军,其实就是劳动改造,按照唐代的充军规定,分别为烟瘴(四千里以上)、边远(三千里)边卫(两千里)、以及附近(一千里),按照时间分别为五年(一千里),十年(两千里)一生(边远),永远(烟瘴)。
就像大诗人李白,他们出生在碎叶,祖上就是充军到碎叶的,而且是永世不回的那种,直到李白成年才得以回到关中。
这此流配过来的配军,他们的干活积极性几乎没有,为了提高这些配军的积极性,不少守捉使和镇戎使就将告诉这些配军:“你们完成垦荒任务,我给你们转为跳荡兵,只要运气好,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跳荡兵是唐朝七军之一,也就是突击队,又称敢死队,一般而言,承担又艰苦,又危险的工作,然而,对于罪囚而言,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像他们这样戍边十年,身体就会被掏空,想要留下子孙后代,几乎不可能了,可是成为跳荡兵却不一样,只要立功,就可以免除罪责,转为正常府兵卫士,再次立功的话,不仅可以升官发财,还可以封妻荫子。
这下以来,整个河源军垦荒的热情似火,甚至不少人挑灯夜战,就是为了尽快完成杨天保的任务。
至于那些被挑出来的职业士兵,他们非常庆幸自己有一技之长,不用累得像狗一样。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这些一万余名士兵,被杨天保打乱重组,以三百人为一团,共计设立三十六个团,然后分别以他的亲卫担任团校尉,负责训练。
就在鄯州城外的那座山谷之中,每个人发了个人用品,一个木盆,两套崭新的被褥,一人一顶蚊帐。
营房也临时搭建好了,每个伙一间营房,营房采取以树木为支柱,用泥土混合茅草糊成的墙壁,屋顶也是茅草混合了一层。虽然房间是很建造成的,而且还非常潮湿,不过却比睡帐篷强,毕竟现在已经进入炎热的夏季,这样的房子反而更加凉爽。
特别是他们的伙食,实在是太好了。不仅有肉,而且油水实足,一斤重的馒头,特别扛饿,无论是小米饭,还是馒头,都不限量,只要你能吃得下,可以随便吃。不管是选馒头还是选小米,大家都是狼吞虎咽,绝不浪费半点食物,菜吃完了还要用手里剩下的那小半个馒头把盘子擦一遍,把菜汁擦干净然后吃下去。
有军官板着脸来回巡逻,眼睛专盯着大家的饭盒菜盘,显然是想把挑食的、浪费食物的家伙逮住。当然这是多此一举,现在什么世道啊,连吃顿饱饭都难过登天了,再说这么好的饭菜,连小地主也只能偶尔吃一顿,谁敢浪费啊?哪个敢浪费的都不用军官动手了,一万多人一人一口水就能将他淹死!
对于那些从守捉城或镇戍挑选出来的士兵而言,住这样的房子,吃这么好的饭菜,就算是他们原来的校尉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晚上,众将士进入了梦乡。
杨天保拍拍薛仁贵的肩膀道:“这些兵,怎么样?”
薛仁贵两个眼睛直冒精光,仿佛看到了极品美女一样,他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身体壮实,都有一身本事,还有不少好苗子!”
杨天保的目光变得幽深,语气有些凝重的说道:“徽商在吐蕃已经得到,松赞干布动员了军队全国军队,入秋这一仗肯定无法避免了!”
事实上唐朝与吐蕃几乎同时完成了各自的统一,当唐朝统一天下的时候,吐蕃也统一了高原,双方都需要扩张发展,历史上文成公主出嫁,其实就是带着威胁性质的,但是李世民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只能低头。
事实上,唐与吐蕃的战争,动辄就是十万二十万军队,特别是在大非川之战,也是薛仁贵铩羽而归的那一场战争,吐蕃动用了四十万军队。
从历史的蛛丝马迹中,不难看出,吐蕃此时的拥有着雄厚的实力,二十万并不是吐蕃的极限。
然而,熟悉唐朝内部的杨天保却知道,大唐此时远征,极限就是十五万军队左右,再多了就负担不起了。
就像北伐东突厥之战,唐朝六路大军十五万人马,攻伐吐谷浑,同样六路大军,也是十五万人马,这是唐朝军队的极限。
杨天保要屯田,就是在前线建立一个粮食补给基地,这样以来,拥有着丰富的粮食,唐朝可以在西海这个相对公平的地带与吐蕃死磕。
打仗就是打经济,用大唐一地,换取吐蕃倾国之战,哪怕打不过吐蕃,耗也可以耗死吐蕃。
杨天保率先保证自给自足,然后可以他若是可以拥有四十万石粮食,李世民绝对不会认怂。
杨天保望着远处酣睡的士兵道:“咱们的时间不多,部队训练一定要抓紧,宁愿让他们多流汗,也要他们少流血!”
薛仁贵道:“好兵不是训练出来的,都是打出来的……”
“我也明白!”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必要训练还是要搞一下的,至少要把这支军纪律训练出来,到时候你可以带着他们先一步进入吐蕃,就像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薛仁贵疑惑的问道:“孙悟空是谁?”
杨天保这才想起他这句话有些超前了,他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让吐蕃人牵扯咱们的鼻子走,他即然想打,咱们也不能让他们事事如意,训练好将士们纪律,就要训练他们高原反应适应性训练,将来咱们要准备反攻吐蕃的,咱们可不能光挨打不还手!”
薛仁贵并没有追问杨天保关于孙悟空的问题,他发现杨天保不想说。
薛仁贵点点头。
杨天保突然又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急忙让人去找叶向荣!
第二八八章吐蕃布局
第二八八章吐蕃布局
杨天保最熟悉的斗争方式,就是商业竞争。作为商业斗争,手段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要么作风问题,要么能力问题,或是质量出了问题,或是产品问题,再或者经营问题。
想经营好一家企业,其实难困难了,想要把一个企业搞垮台,那简直太容易了。派几个人煽动拉拢一部分骨干,马上就会出问题。
特别是像后世,杨天保经营餐饮业,被竟争对手对付,或者对付竟争对手,随便请点水军,诋毁一家店,好不容易积攒的名誉,很快就会毁于一旦。要不然,编造一些花边新闻,什么包养小三、或者嫖娼。
然而,问题是现在是唐朝,古代三妻四妾是常态,包小三还不正常么?得从对方的品行着手,挑一些陈芝麻烂豆子的事情出来然后无限的放大,将它归结对对方品行不端上,古代对品行是非常看重的,一个人如果品行不端,会被大家看不起,前途基本也就完蛋了。
但是,杨天保眼下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吐蕃,那么这些手段却毫无用处。不过使用另外一种方式,或许可以有用。
制造对方内乱。
当然,要想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就像举一个例子,吐蕃人派出人到长安散布李世民得国不正的事情,老百姓只会当笑话听,转脸就举报给武侯,顺便换点赏钱花花。
别看吐蕃是奴隶制国度,要想蛊惑奴隶造反,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关键是他手中连精通吐蕃语的人都没有。
连这样的人都没有,再想的想法也难以实施。
当然,这个想法,在杨天保脑袋中转了一圈,想要实施的话,困难实在太大了。在后世,心理学专家做过详细而认真的研究。一个人如果刻意保持一种习惯,慢慢就是成为真正的习惯。比如说裸睡,如果一个人坚持七天裸睡,那么第八天如果不裸睡就会感觉不自然,不舒服,如果坚持二十一天,就会形成比较自然的习惯。如果连续坚持九十天以上,那么人的习惯就会养成肌肉记忆,很难彻改变。
吐蕃的奴隶,已经奴隶,他们习惯了在奴隶主的皮鞭下干活,习惯了自己的尊严被扔在地上践踏,想让他们站起来,反而非常困难。
就像满清颁布剃法令,汉人那种生来俱有的习惯观念,比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损,自然而然的掀起激烈的反抗,就像江阴八十一日,十七万军民誓死抵抗,死得只剩五十三人。然而,到了辛亥革命时期,革命命推翻了清朝,割了猪尾巴,然而又有无数遗老遗少们哭爹喊娘,如丧考妣。
现在杨天保想要一蹴而就,利用向吐蕃输出革命的方式解决吐蕃问题,那就意想天开了,不过呢,给吐蕃人在后方捣乱,那应该是可以的。
叶向荣没有来,最先到来的却是薛叔玉。
薛叔玉自从军中退下来以后,跟着薛瑶返回长安,然而他却是一个大男人,居住在后院不便,杨天保也知道当初薛叔玉这个旧部,只能给他安置在亲卫队里。
薛叔玉尽量掩饰他瘸腿的缺点,昂首挺胸的朝着杨天保施礼:“卑职拜见将军!”
杨天保看着薛叔玉,沉默了半晌,说:“你跟着我,有几年了吧?”
薛叔玉道:“回禀将军的话,快五年了!”
杨天保有些无奈的道:“我这个人呢,不是很会用人,对你的安排多有不合理的地方,委屈你了。”
薛叔玉有些苦笑。
杨天保不是没有给他机会,机会给他了,他也像其他亲卫一样,依靠着杨天保的提携,还有自己的努力,成功正八品的宣节校尉,这放在后世就是正科级、连级军官。
然而,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差,因为冻伤,丢掉半块脚掌。按照规定,这样的军官,必须退伍。当然,他当初如果是已经达到五品以上官职,就算瞎了一只眼睛,或者断了一个胳膊,一样可以继续担任军官。
退役之后,杨天保只让他担任亲卫统领,与特鲁分管杨天保的亲卫队,杨天保原本想给他谋一个出路,让他担任地方小吏,也算有一个出身。然而,更加尴尬的是,他不像薛仁贵文武双全,他不识字,只能担任地方的胥吏,比如衙役班头之类的工作。
杨天保怕委屈他,所以只能不尴不尬的跟在杨天保身边,当一个亲兵卫队队长。
杨天保道:“我知道你的理想是纵横沙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让你当个卫队长实在太委屈你了。”
薛叔玉以为他哪里做得不好,让杨天保感觉不满,他急忙解释道:“将军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样的安排非常合理,军队里历来是能者上弱者下,我的能力不如薛大哥、周大哥、吴大哥他们,当个卫队长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杨天保道:“但是人终归得往高处走,不是吗?”
薛叔玉有些惊恐的问道:“将军,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该不会是想赶我走吧?”
薛叔玉跟着杨天保,虽然说不是官员,然而,待遇不错。如果杨天保担任河源军经略使,又将他的亲兵队扩充了一番,如今杨天保的亲卫队名为一个队,事实上拥有三百名骑兵,由奥斯曼特鲁统领,而他却统领了二百人的甲士护卫队,如果放在野战兵团,这却是一个正六品昭武校尉的统领士兵人数。
杨天保上前拍拍薛叔玉的肩膀道:“想什么呢!我虽然不是很会用人,但是也看得出你是有勇有谋的热血男儿,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
薛叔玉嘿嘿一笑道:“不赶我们走就好,我真怕将军你不要我了!”
“傻话!”杨天保迟疑了片刻,道:“薛叔玉,我要做一件大事,想请你帮忙。”
薛叔玉肃然拱手,道:“将军想让我做什么,只管下令就是了,千万不要说出请我帮忙这种话,这样会羞杀我的!”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我说想请你帮忙,是有原因的……这件事很危险,万一失败了,你们身首异处都算好的,被千刀万剐也不是没可能,连我都会性命不保!”
薛叔玉眉毛跳了跳,面色微变道:“是什么事情,关系如此重大?”
杨天保拉着薛叔玉,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道:“想必你也清楚,入秋之后,吐蕃将会发兵二十万攻打大唐,而我们河源军则首当其冲,我们河源军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抵抗二十万吐蕃军队,我想让你挑选一些得力助手离开河源军,到这里召集奴隶,组建一支军队,把耶如(年楚河一带)和如拉(雅鲁藏布上游沿岸),这一大片地区都给我拿下来!”
薛叔玉骇然道:“将……将军,这是谋反啊!”
杨天保咬咬牙道:“跟谋反差不多了,但是,我把这一大片地区拿下来,不是要推翻这个国家,而是给吐蕃制造动乱,你也知道了,以我们的力量,根本就无法与吐蕃一国抗衡!如果我们失去了先机,河源军上下三万余人就算是没活路了!”
杨天保烦躁的走来走去,大声说道:“吐蕃已经是饿蜉遍野,民不聊生,仿佛如同干枯的草原,只要一把火丢过去,马上就会燃起遍地烽火,将整个吐蕃化为灰烬!!”
杨天保看重的就是薛叔玉有过当强盗的经历,如果不是魏无忌现在易州,杨天保最想让魏无忌领着一部分人过去,采取土匪的方式,不以输出革命为主,只会捣乱。
薛叔玉的眼前仿佛闪烁着一片血光,如果吐蕃真像杨天保说得那样,吐蕃人民不聊生,他们的王却穷兵黩武,横征暴敛,那么他很快就会在吐蕃拉起一支土匪武装,在雪原上掀起腥风血雨。
薛叔玉在内心里想着,如果真按照杨天保的计划,完成了这个任务,他就是大功臣,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不在话下。
薛叔玉道:“将军,我该怎么做?”
杨天保暗中交代一番,随着叶向荣到来,杨天保在书房中,与叶向荣秘密交谈了足足两个时辰,随后薛叔玉这个瘸子就离开了河源军。
当然,薛叔玉的离开,在河源军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毕竟薛叔玉不是薛仁贵,薛仁贵身为河源军副将,有无数眼睛盯着。
而薛叔玉只是一个小透明,就连跟着薛叔玉离开的数十名土匪出身的亲卫,也无人问津。
……
天刚刚朦朦亮,河源军新军营地的起床号声就响起来。
众新军将士手忙脚乱的穿戴整齐,开始跑步跑向校场。新军的三十六个团,集结成三十六个方阵,进行全副武装的越野训练。
不过,这并不能难住这些士兵,跑步对他们而言,只是开胃小菜。
校场到山谷口一个来回就是二十里地,也就是十公里,等将士们跑完回来,惊讶的发现前面跑回来的士兵已经快速的吃完了饭,他们回来晚的,不仅没有每天早上的羊肉汤,也没有白面馒头,就连粥也少得可怜。
薛仁贵板着脸道:“每天早上起床二十里武装越野,回来最迟的二百人,不得食!”
第二八九章克制骑兵的战术
第二八九章克制骑兵的战术
薛仁贵非常不理解杨天保,为何不沿用唐军军纪,非要自己创造一套与众不同的军纪。
杨天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道:“大唐军纪严苛,然而,管用吗?”
薛仁贵愣住了,唐朝的军纪不能说不严,而且可以说非常残酷,对于犯错的士兵轻则打军棍,通常情况下都是一般都要集合部队,向将士们历数被打者的罪状,“噼哩啪啦”一顿军棍打完之后,当众验伤,再叫人抬回营房或拖下去埋了,以此求得“杀鸡给猴看”的治军效果。
然而,棍打过之后,轻者,皮开肉绽,举步维艰;重者,或终身残废,或一命鸣呼。
当然,军棍还是最轻的处罚方式,更严重的穿箭游营(用箭穿在犯错士兵的耳朵上),重则割耳割鼻甚至斩首,让人听着都害怕。
但是唐军的军纪仍然很糟糕,杀良冒功,或者说临阵不敌则降,这种事情出现太多,如果唐朝之军纪严明,侯君集与李道宗率领的四万余人马,就不会伤恨不及十分之一,马上溃败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犯没犯军纪完全是军官和将领说了算的,他说你没犯军纪,就算你劫掠乡里都没事,他说你犯了军纪,哪怕你什么坏事都没干,也是砍你没商量。
带兵的视军纪如儿戏的结果就是全军都视军纪如儿戏,“纪律严明”也就成了一句笑话。
就连如雷贯耳的程知节,一样屠城劫财。
杨天保当然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在制订军纪的时候尽量做到清晰明了,哪些行为会触犯军纪,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清清楚楚,让犯了军纪的人无话可说。
杨天保坚持废掉插箭游营、割耳割鼻这类不人道的惩罚,连军棍都很少打,改为罚扫军营、关禁闭和清退。
薛仁贵一再说这太轻了,大家都会不当一回事,他则认为军法不在严酷,重在执行,只要执行到位了,效果不会比割耳割鼻差的。
当然,他的军法并不是一味的宽松,劫掠乡里、杀良冒功、淫辱妇女这几条是底线,谁犯谁死,天王老子来求情都没用。
新的纪律一下来,所有人都哀声一片,这意味着他们每天都要生活在纪律中,吃饭睡觉都有人管啊,比如说,在吃饭的时候,打的菜吃不完,丢掉,这属于浪费食物,那么处罚错失就是饿,其他将士吃饭,你在旁边看着,除了喝水,其他东西一点也不准吃。丢弃一两,挨饿一天一夜,如果丢弃半斤两食物,准备饿八天吧。
还有随便大小便,在古代军纪中,根本就没有这一条,反正军中都是大老爷们,怎么解决生理问题,随便。
然而,在河源军的军纪中,这一点就是劳动改造,营房的公共厕所,负责打扫,直到抓住下一个犯错的人为止。
否则就等着打扫厕所一辈子吧。
比如,在军营中走动,二人成行,三人成列。乱走的下场,就是抄写军纪一百遍,也不管你识不识字,就算依葫芦画瓢,也必须完成军纪一百遍的抄写。当然,还有其他比如,关禁闭,从一天一夜到一个月不等。
杨天保的军纪虽然繁琐,非常复杂,不过却不是无理取闹,罚不罚,解决权不在军官,在于公理,执法队在执法的时候都是有据可依,让人心服口服,而非随心所欲。
看哪个不顺眼就整哪个,只要遵守军纪就不必担心挨整,比其他唐军部队强太多了。
比如现在,薛仁贵宣布落后的二百人不得食,如果像以前,将士们肯定会闹,现在他们非常平静。
提前跑回来的三百人,各加一个荤菜!
虽然说骑兵其实并不需要训练跑步,不过杨天保却有杨天保的目的,训练众将士的团队意识。
河源军新军的每个团都是三百人,落后的那团三百人只能得到一百人的饭菜,这样以来就会非常考验他们的人性。
同时,薛仁贵又宣布考核不以个人成绩为准,而是以团为单位,全团必须一人不落,要不然,哪怕二百九十九人跑到前五百之内,只有一人迟迟未到,计算的只是最晚上那名士兵的成绩。
这样以来,他们在跑步的时候,非常注意关照自己战友,而不是像窝蜂一样向前跑。
河源军独特传统在这样的军纪下养成了,以后无论战事多么残酷,多么被动,他们都不会丢下任何一个战友。
相对于高强度的武装越野赛跑,队列训练更能磨练将士们的意志。
杨天保也以身作则,在第一天上午,完全坚持下来的只有不到两千人,这其实已经超过了杨天保的预期,他以为河源军新军将士只能有十分之一坚持下来就不错了。
当然,正所谓穷文富武,能学会骑马的人,家境都不会太差,在唐朝初年虽然已经采取了科举制度,然而,这个时代开科取士的机率太低,大部分官员,依旧是世族门阀出身。
老百姓姓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功名马上取。
练武的基本功,就是站马步。虽然不像站军姿那样,但是比军姿更难。
河源军的新军训练,基本上早上二十里武装越野赛跑,上午和下午,站军姿和队形训练,至于什么战术、配合、统统没有。
这样的训练方式,薛仁贵依旧想不通。
杨天保笑道:“这些将士,都是身家清白,而且拥有一定的功夫底子,随便拉出一个人,给他弓箭,五十步之内不说百分之百命中目标,至少可以超过九成,什么刀法,枪法,人人可以耍得似横似样,咱们训练又能强到哪里去呢?”
其实,杨天保不是不想训练,但是他知道,无论如何训练,短时间内无法提高将士们的真功夫,他只能退而求次,反而培养将士的集体意识和行为习惯。
最重要的是,杨天保打算打造一支骑兵的真正克星。
唐人无论如何训练,在骑术上肯定无法强过吐蕃骑兵,这是不争的事实。像薛仁贵这样的异数,不能代表全部。
最好的办法,还是采取以局部的优势兵力,对抗吐蕃人的散兵队形。
第二九零章白色的死神
第二九零章白色的死神
二战初期欧洲战场的轶闻中,英勇的波兰骑兵用长矛向德军坦克发起的殊死冲锋,拥有二十万骑兵规模的波兰精锐骑兵,在德国的坦克冲锋之下,四十八小时之内全军成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战争场景之一。
然而,杨天保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波兰翼骑兵自从建成以来,对抗蒙古人、土耳其人、瑞典人以及莫斯科公国的敌人,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战绩。二战,只是波兰翼骑兵最后的辉煌。
波兰与华夏民族一样,是一个以农耕为主的民族,直到十世纪初形成了部落联盟形式,慢慢形成了国家,十三世纪,刚刚进入封建奴隶制时代的波兰人遇到了蒙古军队西征,波日波联军(波兰、日尔曼、波希米亚)交战的地方位于里格尼茨附近的尼斯河平原地带,波日波联军的第一军先出动去进攻蒙古前锋,蒙古前锋假装不敌撤退,于是波日波联军的第一军就追击。
这一支部队主要是日尔曼步兵和波兰矿工临时混编,军纪不强,一看蒙古人后退,就乱哄哄地向前追击,一下子就给引诱到远离后面主力的地方。
蒙古军队把波日波联军第一军诱离主力后,便回身接战,箭如雨下,后面的波日波联军见第一阵追击地太远了,第二阵的两支部队出于大家同为波兰人的感情,便也脱离阵型在后面跟上来想要救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在蒙古人的箭雨攻击之下,包括主将勃烈斯拉夫在内全军覆没,而这时候日日波联军的第二阵才赶到。
凶悍的蒙古人给波兰人留下了震撼的印象,为了应对蒙古骑兵,波兰人也开始组建骑兵,以骑对骑。
然而,骑马就像开车一样,虽然经过训练,确实是可以把农耕民族的士兵,训练成骑兵,然而无论骑术,还是对于骑兵的运用,远不如天生在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就像职业司机,驾驶技术远远比不上赛车手。
现在杨天保的困境与当时的波兰人一样,虽然说他可以从河源军军中挑出一万余名会骑马的士兵,不过,这些士兵纵然给他们配上战马,他们也算不上骑兵。他们只是可以骑在马背上,不会掉下来,可是要像突厥人或吐蕃人一样,在马背上上下腾挪,放箭,或者捉对撕杀,他们还差得远。
至于什么奔射,奔袭,那就不用想了,见识过这一万余名将士的骑术,杨天保相信,让他们奔袭三百里,能掉队三分之一,至于千里突袭,能剩下来一半人不错了。
事实上在波兰翼骑兵成立之前,骑兵的战术一直是以奔射为主,利用自身强大的机动能力和精准的箭法,像狼群一样撕咬着敌军,给敌军放血,削弱敌军的意志,蒙古军队的曼古歹战术算是将骑射发挥到了极致,打遍欧亚大陆无敌手。
这样的打法让农耕民族很无奈,以步兵为主的农耕民族一旦在平原上遭遇游牧民族的大批骑兵,崩溃只是迟早的事情。比如说古罗马军队,就不止一次被帕提亚、萨珊的弓骑兵生生射垮。
当然,他们也拥有很强的肉搏能力,用马刀、长剑、长矛等武器,马上马下都顾得到,一旦上了马背,就跟钉在上面了一样,任凭马匹怎么颠簸都纹丝不动了。
这种轻装飞骑士被称为轻骑兵,在战国时代,令人惊艳的大赵飞骑就是以轻骑兵为主的。有轻骑兵自然有重骑兵,所谓的重骑兵,名副其实,一大特色就是重,人马俱披重铠,手持数米长的长矛,一旦发起冲锋,简直就是山崩地裂,无可阻挡,在我国的南北朝时代,北魏就没少面对柔然重骑兵的冲击,很多时候是一冲即垮,威力可想而知。
至于欧洲重骑兵,那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那些骑兵整个就是一个铁罐头,全身上下用铠甲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眼窝,马匹同样也披着铠甲,连人带马重量超过半吨,其冲击力难以形容。
不过重骑兵一大缺点就是速度较慢,铠甲实在太重了,再怎么健壮的战马也快不起来,而且冲了一次之后就很难再有余力冲第二次了,如果不能一次性的冲垮敌军,死的就是这些陷在敌阵中的重骑兵,因此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外国,一旦出动重骑兵,都是一锤子买卖,要么一举将敌阵冲垮,要么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
游牧民族玩来玩去就这么几招,但几千年来,农耕民族一直拿他们没办法,两条腿的步兵,永远也跑不过六条腿的骑兵。自己也组建骑兵跟游牧民族骑兵对抗是最好的办法,问题是不管他们的骑兵怎么训练,骑术和箭术与游牧民族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兵相比,始终是有很大的差距。
中国上下五千年,真正用骑兵打垮了游牧民族的朝代,也就汉朝和唐朝罢了。这是先天上的劣势,谁也没办法。
无论汉朝和唐朝,骑兵都是以游牧民族为主,像投降的突厥人或铁勒人,他们也是天生的骑兵,拥有着娴熟的骑术,当然,唐朝也尚武,良家子弟,拥有马匹,可以学习骑术,就像后世开车一样,在唐朝如果不会骑马,那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当然,没钱养不起马的穷人,丢人也没有办法。
波兰既使农耕国家,而且也是灾难不断,他们曾被蒙古人血洗过,后来又与蒙古的金帐汗国对峙,战火不断,好不容易熬到金帐汗国完蛋,又来了更加凶猛的哥萨克骑兵,把大波波整得高潮迭起。
一次次被揍成猪头之后,波兰人终于摸索出了对付游牧民族的骑兵的办法:让骑兵们排成紧密的队形,膝盖靠着膝盖,端着四五米长的骑矛冲锋!面对如此密集的队形,武艺再高强的骑兵也无从施展,一旦被撞上,就只有被穿成肉串的份!
当然,如此紧密的队形也意味着一旦遭到弓骑兵的攻击,冲锋的一方必然死伤惨重,这就要求冲锋的骑兵具有良好的纪律和坚强的意志,要是死了十几个人就乱了套,也别冲锋了,自己人就先把自己人给踩死了.。
可一旦被他们冲上来,那冲击力足以摧毁一切,在跟瑞典人交战的时候,面对普遍装备短铳的瑞典骑兵,波兰翼骑兵只顾着端着骑矛向前冲,根本就不看被短铳打死的战友,瑞典骑兵还没见过如此不讲理的打法,一下子就被冲垮了。波兰的翼骑兵就靠着这一招纵横东欧,所向无敌,被哥萨克称为“恶魔”。
事实上,在英国崛起时代,英国的龙虾兵(因为穿着火红色的军装,被人称为龙虾兵)。他们也依靠这种波兰骑兵的作战理念,改良成为了火枪步兵,英国龙虾兵就是排成密集的队形,顶着敌人的弹雨冲锋,死在冲锋的道路上算球,直接冲到对方面前二十步,然后举起火枪排队开枪,二十步的距离,火枪可以精准命中敌人,英军也是依靠这一招,打遍世界无敌手。
杨天保要面对二十万吐蕃骑兵,他没有时间训练将士的骑术,也没有时间训练他们奔射以及突袭的时间,只要学习现成的例子,把波兰的翼骑兵用在河源军新军骑兵上面。
波兰翼骑兵简直就是为农耕民族量身打造成的战略战术,首先大唐眼下生产制造能力惊人,可以碾压周围各国,用句毫不夸张的说法,大唐一年生产的钢铁和甲胄,吐蕃和突厥他们一百年也生产不出来。
特别是在唐朝立国初期,光损失十数万人的仗就有好几次,比如浅水塬大败,与王世充的洛阳之败,刘武周糜烂河东,刘黑闼横扫河北三十九州,然而唐朝依靠强大的生产能力,损失的兵器和装备,马上就可以补齐。
同时,这一招了也是怕其他游牧民族学去,人口是大唐最大的优势,吐蕃虽然统一了高原,人口只相当于大唐的五分之一左右,哪怕一比一的拼消耗,损失十万人马,大唐损失得起,可是吐蕃不会元气大伤。
当然,杨天保其实心中也没有底。波兰的翼骑兵到底怎么样,还需要实战检验。
经过半个多月的体能训练,河源军新军已经习惯到令行禁止,习惯了整齐划一。
在这个时候,通过陇右马场送过来的战马两万余匹,已经抵达了鄯州。
杨天保开始实验这种新战法,首先全军取消弓弩兵的装备,把剩下的弓弩留下河源军其他府和守捉城,将来作战,杨天保也不会只领着这一支骑兵出战,还需要步兵和弩弓兵配合。
薛仁贵望着全身铁甲,手中只有一柄长矛的骑兵,有点疑惑的道:“这能行吗?”
杨天保笑道:“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河源军新军一个团三百骑共有六个队,三十伙。杨天保让他们以伙为单位,组成单骑列,这样以来,就组成一个三十乘十的长方形阵形。
每一名骑兵之间,腿挨着腿,端平一丈八尺长的长矛,这样以来四米多长的长矛,矛刃寒光闪闪,让人不寒而栗。
杨天保指着前方一堵高约一丈有余,厚约一尺厚的土墙道:“进攻!”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马蹄阵阵,如同响雷。
众河源军骑兵举着长矛,排成密集的队形,朝着土墙发起冲锋。
作为排头的三十根长矛,整齐划一的对准前方的土墙。
在战马巨大惯性之下,土墙承受不住三十匹战马整齐的撞击,应声而倒。
尘烟散尽,薛仁贵目瞪口呆的望着倒塌的土墙:这……“
第二九一章烂泥扶不上墙
第二九一章烂泥扶不上墙
薛仁贵此时表现得越像一个大将军,他并没有被眼前如同儿戏般的试验惊喜若狂,他望着杨天保道:“我们的敌人不会是一堵土墙!将军有没有想过,舍弃弓弩,将士们会承受多大的伤亡!如果河源新军如此训练,说白了就……就是……”
不等薛仁贵说完,杨天保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大唐的优势是什么?”
薛仁贵沉默了。
他非常清楚,大唐的优势就是人口多。虽然户部统计的户数,如今大唐拥有二百九十万户,与隋朝大业五年的九百零四万户还差了六百多万户,不过事实上,现在大唐的人口已经接近两千万人。
而吐蕃有多少人口?他们的口数应该不会超过四百万人。
杨天保道:“这种骑兵密集阵,看似比较愚蠢,却可以轻易以己之长,击敌之短,无论如何训练,我们在骑术方面与吐蕃人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可以追上来的,我们这种骑兵如墙推进,毫不花招可言,按照吐蕃人的骑兵散兵阵,我们五六人同时对付他们一个人,他们再勇猛,也无用武之地。”
如果农耕民族跟游牧民族之间的战损比能维持在一比一,对游牧民族而言便已经是一场灾难了。
薛仁贵暗中想了想,以自己的武功,同时面对五六名骑兵同时攻击……
想到这里,他不敢想下去了。他的马槊可以击倒这五六名骑兵,然而他也意识到,杨天保排的是一伙为单位,也就是进攻序列中,是十个人为一列,他就算不被刺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杨天保又笑道:“更何况,吐蕃人不是我们唐军,他们的弓都是骑兵软弓,破甲种能力太弱,只要不命中要害,我们的将士最多受伤,可是一旦抵近冲锋,他们必败无疑!”
……
就在色如襄巴(今那曲)河谷,那曲其实就是蒙古语黑色的河音译,这里原属苏毗部,在吐蕃吞并苏毗部后,成了吐蕃的孙波茹。
松赞干布统一高原以后,把全国分为四个茹,共六十一个东岱(相当于千户),色如襄巴河谷属于孙波茹治下的帮热东岱管辖。
虽然说这个东岱相当于千户,也相当于唐朝折冲府,不过,事实上他们的战兵却不上一千。
这里拥有肥沃的土地(相对而言),开垦出了大约十几万亩青稞田,还有数千匹战马。
东岱更像是唐朝的守捉城,根据每个东岱的实力不等,拥有数百或上千名部落头人,每个部落头人则拥有数百上千不等的奴隶,平时养马、种地、或者跟随军队劫掠唐朝或者吐谷浑。
现在,吐谷浑劫不成了,吐谷浑已经变成唐朝的一部分。
当薛叔玉跟着商队来到色如襄巴后,就发现了这处名叫班戈的部落,这个部落虽然很小,却着实富裕,拥有一万八千多亩青稞田,还有两千余匹马,不过,他们却只有一百多名部落勇士,其他的数百人,都是奴隶。
其实薛叔玉并不清楚的是,这一百多名带甲武士,其实也是奴隶,叫做战奴,平时不用耕地,也不用喂马,只需要跟着头人看家护院,或者打仗。
当叶向荣的商队来到这里的时候,班戈头人非常热情,用牛羊换了大量美酒和盐,还有数量相当的布匹。
交易完成,商队准备离开。
薛叔玉却盯着远处,那庄仿佛中原乡下土财主大院的城。
叶向荣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薛叔玉想要做什么,他压低声音道:“这个班弋头人的女儿嫁给了帮惹东岱!”
薛叔玉终于明白这个班弋头人为何这么富裕了,而周围的部落却无人敢抢他们。原来是一个有后台的部落。
薛叔玉指着叶向荣车队里的酒道:“把这些酒便宜卖给他们!”
叶向荣聊聊明白了薛叔玉的意图。
虽然说同为奴隶,但是战奴与普通的奴隶不同,他们虽然没有工资,也没有军饷,可是打仗的时候,多少可以藏点私货。
叶向荣叹了口气道:“这些酒,再走几天,我们会多赚一倍!”
薛叔玉道:“你向将军报账吧,就当我买了,再说了,你已经向将军承诺了,一定要帮我!”
对于如何销售,叶向荣的伙计们非常精通。
他刻意离开班弋的城堡数里之远,然后安营扎寨,将兑换过来的羊,杀掉几匹。论起烹饪的手段,唐人可以是吐蕃人的祖宗。
吐蕃人吃羊肉,无非是烤着吃,或者煮着吃,能加上盐,就算是美味了。
几匹羊切好以后,下入锅中爆炒。随着烧热铁锅与油发出诱人的香味,众商队伙计,将酒坛子打开,让酒香飘得更远。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吐蕃人就围了上来。
虽然说吐蕃人凶悍,蛮横不讲理,但是他们却不傻,知道杀鸡取卵是最不可取的事情,别看唐人商队经常进入吐蕃,却没有人强抢商队。
因为他们都明白,如果没有唐人商队,他们就喝不上茶水,甚至吃不上盐。这对于吐蕃人来说,才是致命的。
商队的伙计指着羊肉与美酒,示意这些吐蕃人可以吃。
吐蕃人也不好意思吃白食,他们开始拿出自己值钱的物件,比如各种银饰或者金银珠宝。
营地里聚集的吐蕃人越来越多,炒好的羊肉很快就被吃完,一名吐蕃人起身离去,不多时他回来的时候,牵了一头牦牛。
随手就是一刀,将牦牛放倒地在上,然后熟练的剥皮,切下来的牦牛肉甚至洗都不洗,直接丢入锅中,让商队的伙计爆炒。
薛叔玉顿时急了。
叶向荣道:“你先别急,鱼儿现在已经上钩了!”
一阵马蹄响起,数十名吐蕃骑兵远远而来。他们下马以后,拿着鞭子,三下五除二将周围的吐蕃人赶到一边。
在班弋的城堡城,这些战奴可不敢学着班弋的样子,大吃大喝,现在不在城堡,他们的胆子就大得多了。
班弋的战奴与商队交易,获得了大量的美酒,对于吐蕃人而言,他们手中的金银财宝其实没有什么用处,既不能吃,也不能喝。遇到商队,赶紧花光。
随着班弋的战奴人人抱着硕大的酒坛子狂饮起来,也有不少吐蕃人过来载歌载舞,不亦乐乎。
等上晚上的时候,足足一大车的美酒八百多斤被喝得一点不剩。
关键是,这并不是普通的米酒,而是高度蒸馏的高梁酒,众吐蕃人醉了,睡得横七竖八。
而薛叔玉向周围的同伙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会意,不约而同的起身离开,消失在夜空中。
第二九二章烂泥扶不上墙(续)
第二九二章烂泥扶不上墙
意外总在计划之外。
薛叔玉计划得非常好,利用廉价的美酒,把班弋的战奴灌倒一半,剩下的突袭,定能占据班弋的城堡,然后发动班弋头人的奴隶,挟裹他们继续下一个城堡。
然而,薛叔玉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他们三十余人成功利用班弋麾下的吐蕃人喝醉的机会,出奇不意,成功夺取了班弋城堡的控制权。
可是,在挟裹的时候,却发现了问题。
薛叔玉面前了足足四百余名奴隶,这些奴隶们亲眼看到班弋思雄的武士被这群凶人杀得人头滚滚,毫无反抗之力,他们也得心寒胆裂,不敢反抗。
对于这群被压迫的奴隶,向来都是土匪愿意拉着入伙的阶级兄弟,不过,薛叔玉看了一圈,却非常失望。
这些人由于营养不良而显得很黄,或者虽未年老而已白头,虽然如此,大多数人仍然可以称得上身强力壮,哪怕是妇女也都筋肉结实。
在这片土地上弱者是没法生存的。
然而,他们的眼睛……那是一种呆滞、呆板,毫无生气可言的眼神,但那又不同于白痴的那种呆板,而是一种麻木的呆滞。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之窗的话,那么透过这两扇窗口,薛叔玉几乎看不到里面有灵魂的存在。他们就像杨天保说过的行尸走肉,他们虽然活着,却已经没有了灵魂。
这些人低声哀求道:“咕叽咕叽(求求你)……”
正所谓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薛叔玉虽然带着杨天保的命令而来,可是来到这里以后,却发现这些奴隶,过得确实不是人过的日子。
奴隶们非常穷,说衣不遮体并不为过。这几百多名奴隶中,也有二三十名半大的孩子,当然从体形上,他们瘦弱,可能实际年龄更大一些。然而他们却没有衣服,就这样光着屁股,满身泥污。
虽然吐蕃的刑罚手段只有死刑、流刑以及肉刑这三大类,然而在这三类中,他们却玩出了花样。
比如执行死刑的方式有砍头、碎裂肢体、绞刑、剥皮、绝嗣、活埋、剖腹、挖心、土牢关死、鞭笞致死、投崖、溺水、凌迟等。甚至在人的头上涂抹酥油,点燃烧死,美其名曰“点天灯”。吐蕃时期法律中的肉刑包括断肢、挖眼、割舌、鞭笞断手、抽筋、剜膑等等,肉刑的出现始于吐蕃王朝建立初期,《旧唐书·吐蕃传》中就有此类的想关描述“吐蕃用刑严峻,小罪剜眼鼻,或皮鞭鞭之”。
吐蕃有一种传统的刑罚称为“牛皮包手”,施刑时先把罪犯的手用刀划破很多血道,然后在掌心放上盐巴,用手握住,再用一块生牛皮把手包住,用皮线缝牢。手上的伤痕被盐巴浸渍,犯人痛得死去活来。过一段时间打开包手的牛皮,那手上的肌肉全部坏死,只剩一把白骨。
这种刑罚虽然没有把手砍下来,但它给人造成的痛苦比断手还要厉害得多。
从全身心解放他们,薛叔玉是办不到了,虽然解除了他们脚上的脚镣,可是他们却没有人敢站着,全部跪着。
有一名胆子大一点的奴隶问道:“思雄,你想让我们干什么活?”
薛叔玉气愤的想要放弃他们。
就在走的时候,突然看到奴隶群中有一名女**隶,她的鼻子被割掉了,面部平平,显得非常吓人。她与众多奴隶一样,都没有衣服可以穿。或许是最后一点羞耻心,她用草编织了一个围裙。
事实上,衣服不仅仅是为了御寒,也是为了人与动物的区别。这名女奴年龄不小,皮肤都开始松弛,薛叔玉虽然已经打消了从奴隶中补充新血的想法,不过却还是起了恻隐之心,他解下自己的披风。
披在女奴身上。
女奴原本暗淡无光,突然间上前抓住薛叔玉的手,张着嘴:“阿巴阿巴”的叫着,薛叔玉这才发现这名女奴,不仅仅被割掉了鼻子,还被拔出了舌头。
薛叔玉的身体自然反应,拔出横刀,对准女奴。
女奴却扬起脑袋,朝着薛叔玉的横刀刀刃撞去。
很显然,女奴这是在想寻死。
好在薛叔玉收刀更快,横刀只是碰到女奴的表面皮肤。然而鲜血还是瞬即流了出来,女奴又想撞向薛叔玉的刀。
薛叔玉却抽身离开,这时,女奴用手指沾着脖子上涌出来的鲜血,在地上写下:“求你,杀了我!”
薛叔玉望着女奴写的字,顿时愣住了,这是方块字,也是汉字。
薛叔玉用唐言问道:“你是唐人?”
女奴摇摇头。
薛叔玉突然想起大唐立国不过十七年,这个女奴身上的伤痕累累,显然来到吐蕃的时间不短了,他又问道:“你是隋人?”
女奴点点头。
薛叔玉转而又用唐言问道:“你们之中,谁是唐人?站起来?”
然而,众奴隶依旧不为所动。
薛叔玉小声嘀咕起来:“难道听不懂?”
这时,奴隶之中响起“我听懂!”
薛叔玉顺着声音望去,站着一个男子,一时竟估摸不出对方多大的年龄,从整体看来,好像是身高没长胡子的少年,但满脸都是皱纹,头发又黄又干,又瘦得厉害,两个肩膀大概因为长期重压都凹陷了下去,肋骨根根突出,用一条破布从肩头上盘过来,盘到了胯下,遮住了前面羞处,却露出了大半个屁股。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带着浓浓的巴蜀口音:“石头!”
薛叔玉问道:“姓石?还是叫石头?”
石头有些慢热茫然的看着薛叔玉,这时,那名女奴在地上用血写着“武宁石氏”
薛叔玉恍然大悟,武宁县属于怀德郡,也是现在的浦州南宾县。武宁县从武德二年改为南宾,这么说来,这名女奴至少是武德二年之前被劫到吐蕃。
由于控制了这座班弋城堡,薛叔玉也不用担心周围会有吐蕃人马过来,反正班弋的战役不是被杀,就是被捆绑起来,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危险。
薛叔玉让其他奴隶将粮仓里的青稞拿出来,杀羊、杀牛做饭。
这些奴隶们听到命令,非常顺从。
而那名叫石头的奴隶还有那名女奴则被包扎好,从城堡里取出衣服换上。
等到羊肉汤炖好,薛叔玉这才与石头聊起来。
原来,女奴和石头他们都是一批从巴蜀被劫过来的,当年女奴还是武宁县有名的书香门第,出身黄氏。黄氏被劫到这里以后,班弋就看上了这名水灵灵的黄氏,不过黄氏性子暴烈,宁死不从,在挣扎中抓花了班弋的脸。
班弋思雄大怒,将黄氏的鼻子割掉,黄氏咒骂不止,虽然言语通,但是骂人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黄氏可没有徐峥一脸微笑骂人的本事,结果她的舌头也被割掉了。
至于,石头也是随她一批抓过来的,当年石头只有两岁,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个优秀的石匠,现在这座班弋城堡,就是很多都是出自石头父亲的手笔。
然而,石头的父亲在石头十一岁的时候病死,石头没有了父亲和母亲的庇佑,与其他奴隶一样,负责放羊。
随着交流的深入,薛叔玉问道:“现在吐蕃被抓过来的汉人奴隶多吗?”
石头想了想道:“不知道!”
黄氏的年龄大点,她拿着一根树枝写着:“原来有四百多人,现在只剩三个人了。”
薛叔玉看了看周围的奴隶,中年奴隶,满脸沧桑和皱纹,这位与石头同为武宁县人的奴隶,更加木讷,而且更加瘦弱。
就在这时,充当薛叔玉的副手,马帮出身的悍匪蔡二虎道:“薛大郎,你想做什么,带着他们,除了浪费粮食,一点用处都没有!”
薛叔玉没有回答蔡二虎的话,而是问道:“石头,你愿意跟我走吗?不用再给他们二活了!”
石头有些茫然的道:“不干活,没饭吃!”
薛叔玉笑道:“跟着我走!就会有吃的!不止能吃饱,我还会给大家找到衣服穿!”
这些话,是女奴听得懂的。
她非常激动。
然而,那名中年男奴,却耷拉着脑袋,不为所动。
薛叔玉也没有想过带走所有的奴隶,毕竟他们死不死跟他没有关系,这个地方肯定待不长,天亮以后,他们就得离开。
石头指着地上吃剩下的羊骨头道:“能吃到肉吗”
“可以,咱们以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薛叔玉望着那名男子,然而男奴依旧双目空洞无神。
就在这时,石头突然脸色大变,捂着肚子朝远处跑去。
薛叔玉微微一愣。
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石头长期营养不良,他的肠胃已经适合不了油腻的食物,就这样,石头吃了一顿羊肉,拉了整整一夜。
然而,石头却不乎,高兴异常。
天亮了,薛叔玉麾下的三十余名汉子,开始收拾行装,从班弋的马厩里挑选了一百多匹精良的战马,然后又将数十袋青稞、金银装上去,准备启程。
黄氏也穿了一身男装,跟着薛叔玉走。
然而就在黄氏跨上骏马的时候,那名一直沉默的男奴突然跑过来,拉住黄氏的手,死死的不松开。
第二九三章恨其不幸怒其不争
第二九三章恨其不幸怒其不争
黄氏朝着中年男子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
这时,男子又朝着准备骑上骏马的薛叔玉磕头道:“求求你也带着我走!”
薛叔玉看着黄氏,又看着男子道:“凭什么?”
男子脑袋一缩,支支吾吾的道:“她是……某内子!”
“我呸……”黄氏不能说话,又朝着男子吐了一口口水,显然是男子显得非常不满。可是想象,黄氏遭受了多大的苦难,可是男子身上却几乎没有伤痕。
薛叔玉指着旁边石头屋子里的那些被捆绑起来的战奴道:“你拿着刀,去杀掉一个人,就可以跟着我们走了!”
石头一脸诧异的问道:“我可以杀掉他们吗?”
薛叔玉点点头。
石头纠结了半边,突然从门外的矮墙上扣下一块十几斤重的石头,他拿着石头朝着石屋子走去。
虽然石头有些力气,然而却不会打架,他拿着石头砸向一名被捆着双手的战奴,不曾想一下子被那名战奴抢先一步,撞倒在地上。
虽然战奴们都用牛皮绳捆着手,但是他们的脚都是自由的,那名凶狠的战奴一脚跟在石头的的胸口,将他踢倒。
石头还没有挣扎着爬起来,那名战奴抢先一步,抬腿朝着石头的脑袋踢去,如果这一下被踢中,石头就算不死也会重伤。
然而,就在那名战奴的脚快要踢中石头时,蔡二虎一个箭步赶了上来,狠狠一刀,噗的一声,刀尖从那名战奴右胸刺入,刺穿了心肺要害,将他死死盯在地上。
那名战奴的身体蜷曲成一团,喉咙格格作响,喷出一股股血沫,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石头抓着石头扑了上来,照着战奴的头猛砸,一边砸一边尖叫:“砸死你,我砸死你!”
只砸了几下,战奴的头便被砸得血肉模糊了,他还在没命的砸,边砸边叫:“砸死你,砸死你!”
蔡二虎叹了一口气,道:“他已经死了!”
石头充耳不闻,继续砸,把那名战奴的头都给砸成了一团肉泥。
蔡二虎无奈,只得将他拉开道:“别砸了,他已经……哎哟!”
话还没有说完,石头手中那块石头就跟他的额头来了一次最亲密的接触,皮开肉绽,鲜血顿时就下来了。
石头眼里布满了血丝,一张面孔完全扭曲了,高举着那块满是鲜血的石头照着蔡二虎的头砸去:“我砸死你!”
蔡二虎随手一拳打飞石头手中的石头,朝着石头脸上就是几个耳光,他一边抽,一边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看清楚点,耶耶跟你没仇……”
石头这才冷静下来。
薛叔玉进来的时候,望着石头。
石头捂着脸大哭起来。
作为奴隶,每个人都有悲惨的遭遇。
那名中年男子被黄氏吐得满脸口水,却毫无血性,反观石头,虽然年龄不大,倒还有几分血性。
黄氏最终还是没有逼着那名中年男子动手杀人,薛叔玉叹了口气,恨其不幸却怒其不争。
薛叔玉带着黄氏和石头离开了班弋城堡,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将仓库里带不走的粮食分发给众奴隶,别看班弋城堡不大,里面的存粮却不少,足足有两万余石。
薛叔玉算过一笔账,这些粮食足够班弋城堡里面的战奴和奴隶放开肚子吃,只是可惜,班弋头人宁愿自己的粮食放在仓库里发霉,也没有分给奴隶们一点。
蔡二虎看着薛叔玉的兴致不高,轻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这一下,却是把薛叔玉给问住了。
按照计划,他应该是杀掉一个城堡的武装力量,然后蛊惑里面的奴隶,武装成军,然后利用他们,四下攻城掠地,在吐蕃内部制造混乱。
然而,他第一步就遭遇了失败,奴隶宁愿等死,也不愿意跟着他反抗。
更让薛叔玉愤怒的是,这些奴隶们看着薛叔玉走了,又将薛叔玉分发给他们的粮食,放回粮仓。
薛叔玉有些迷茫,吐蕃奴隶毫无血性可言,如何能完成杨天保交给他的任务?
薛叔玉叹了口气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们找先一个落脚点,建立我们的营地,然后再图后计!”
薛叔玉他们现在有三十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没有战斗力的黄氏,还有一个战斗力不到五的渣渣石头,准确的说,能战斗的只有三十三个人,如果班弋这样的城主,就可以轻松收拾他们。
薛叔玉已经做好的打算,在吐蕃其实唐人奴隶可不少。或许可以成立一支不俗的武装力量。
好在薛叔玉这一次缴获的物资非常丰富,而且吐蕃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他带着麾下三十五人,以及一百多匹战马,沿着崎岖的山路,艰难的前进。
终于他们在拉日羌基找到一个人烟罕至的山谷,发现一个雪狼的狼穴。
虽然狼是比较凶悍的动物,可是面对全副武装的薛叔玉,只能被堵在洞内猎杀,大大小小共计四十多头狼,被石头熟练的剥成狼皮,这些狼布卖给商队,可以获得不少物资。
不过,狼穴里太臭太骚,薛叔玉暂时将狼穴用烟熏一遍,然后在洞口搭建了一些简易的木棚,临时居住,他们杀了班弋,波多茹东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能暂时避避风头再说。
可是,人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就在薛叔玉在这个山谷落脚十数天后,有一群匪徒流落在这里,他们看中了这里易守难攻,而且不易被发现,最关键的是,山谷面积不小,可以开垦在三四千亩地。
有心算无备,薛叔玉等人出奇不意,全歼灭了这股匪徒,最终发现,这些人居然是一群唐人逃奴。
早在武德六年,吐蕃进犯岷州,虽然唐朝派遣柴绍救援岷州,岷州并未被吐蕃攻克,然而吐蕃却成功从岷州劫掠万人西逃。
岷州豪强马宪中不幸被劫持,他假意投靠吐蕃,趁吐蕃人松懈,率领部曲逃出来,不过吐蕃人围住了归途,马宪中等人从最初的四五百人,在吐蕃人的围剿之下,只剩百余残部。
马宪中只能带着众人化身为匪,钻进深山老林,依靠种土地放羊为生,在生活不下去的情况下,他们才外出抢劫。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马宪中渐渐在吐蕃境内扎根,后来他学习吐蕃语,假装吐蕃人,趁着松赞干布统一高原之际,马宪中化名滩堆那曲,向吐蕃效忠,被封人部落头人。拥了滩堆附近百里范围的领地,相当于一个百户官。
然而,就马宪中所部经过多年发展,拥有上千名部曲时,马宪中麾下出了一名叛徒,将马宪中告发。
其实吐蕃人的来源成份也非常复杂,他们之中,有吐谷浑人、有党项人,有羌人,还有苏毗人,太多太多部落了,至于是谁,根本就没有人管。
然而,马宪中因为太擅长经营了,他所在的滩堆原本是一片蛮荒在地带,他采取种篱为坝的方式,在山坡上开垦一万三千余亩梯田,每年可以收获将近两万石粮食,这就引得其他部落的眼红。
在内外交加之下,马宪中受到中创,所部不是临阵倒戈,就是被杀,只剩马宪中率领数十名心腹逃了出来,再次沦为土匪。
薛叔玉听完马宪中的遭遇,望着他问道:“你想不想夺回你的一切!”
马宪中咬牙切齿的道:“做梦都想!”
然而,他看着薛叔玉身边只有数十人的时候,就摇摇头道:“你是不知道,害我的马家骏现在成了滩堆壤宗(部落头人),他现在可是有三百多名武士,还有高大的城堡!”
薛叔玉自信的说道:”你是想说,不可力敌?但是,我们还可以智取!”
马宪中叹了口气道:“智取?怎么智取?”
第二九四章松赞干布的烦恼
第二九四章松赞干布的烦恼
薛叔玉指着马宪中道:“先别说了,吃点东西!”
马宪中顿时大喜,谢过薛叔玉之后,抓起大饼开始死命的啃起来。
这种胡饼并非用面粉做成的,而是用青稞面,又冷又硬,难以下咽,但是对于马宪中等人来说,简直就是无以伦比的美味,这段时间东躲西藏,别说青稞,就连野菜都吃不饱呢。
马宪中也是一个豪强出身,本身生活不平不差,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流浪,他算是受尽了罪。直到噎得直翻白眼,马宪中都不舍得放下手中的胡饼,显得是饿得狠了。
薛叔玉在班弋遇到的情况,彻底打消了发动吐蕃奴隶反抗的计划,能营救下来吐蕃的汉人奴隶,就营救,遇到合适的就候救,了不起到时趁着秋草枯黄,一把火把草场给他们烧掉。
薛叔玉担心马宪中会被噎死,就递给他一个皮囊,马宪中接过水囊,总算把那口饼子给顺到肚子里了,
马宪中这才指着周围的山坡道:“这里山高林密,山势崎岖,藏上千军万马都不成问题……”薛叔玉突然伸出声的手势,马宪中赶紧禁嘴上嘴巴。
薛叔玉皱起眉头,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正在低头猛啃羊腿肉的石头吓了一跳,腮帮高高鼓着,含糊的问:“怎么了,头……”
薛叔玉压低声音道:“有情况!”
正在闭着眼睛休息的蔡二虎,陡然睁开眼睛,其他原本毫无形象的众人也缓缓沉默的举起弩机,缓缓把箭矢插入箭槽内。
马宪中吃惊的望着薛叔玉等人,虽然他们的人数不多,然而却清一色装备了弓弩。马宪中自然看到过这种弓弩,而且是在唐军府兵中,不过弓弩由于造价高昂,每一具弩机差不多一万八到两万钱,就是十八到二十贯之间,但是这只是朝廷的造价,普通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就算豪门大户偷偷买几具防贼,那价格翻上十倍都不止。
马宪中也后悔,如果当初自己心疼钱,买上十几具弩机,吐蕃人想攻下他的庄园,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
马宪中在被俘虏后,看到吐蕃人对战唐军士兵,区区百余唐军步兵,用这种弩机,挨个给吐蕃人点名,吐蕃人可是拥有一百多骑,却没占到便宜,最后狼狈撤退。
就在这时,马蹄声更近了。
爬在岩石上的马宪中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一群穿着吐蕃制式的羊皮袄,骑着高原战马,一边肆无忌惮的狂笑。
这一百多人吐蕃骑兵每个人手中或多或少摘着首级,虽然首级早已没有鲜血,但是却可以看出,每颗首级上颧骨很高,脸颊无肉。不用说,他们这是杀掉了百姓。
至于是哪里的百姓,却看不出来。
不多时,这些吐蕃骑兵就在山谷口开始停下来,他们倒不是发现了薛叔玉他们,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薛叔玉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朝着远处看去。
只见这群吐蕃人的战马后,还押着十几名女子,不用说,这些女子也是吐蕃人的战利品。
薛叔玉看着这些女子的穿着,她们都穿着羌人的服饰。
看着薛叔玉不解的皱起眉头,就上前解释道:“这些人羌人部落,虽然雪原各部投降了吐蕃,不过像羌人、苏毗人都是吐蕃人狩猎的对象!”
薛叔玉望着蔡二虎道:“且莫动手,你们几个先绕过去,绕到他们身后,把他们往山谷里赶!”
这座山谷应该是冰川时期形成的河流河谷,不过现在河水改道,没有山水了,只有一前一后两条出口。另外一个出口那时,薛叔玉早已让人把山坡上的巨石推下来,虽然没有完全堵死,可是他们这些骑兵肯定过不去。
蔡二虎点点头,然而他正准备离开,突然远处传来,咻咻的破空声。
薛叔玉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山谷口又出现三四十名穿着五花八门的羌人,他们拿着弓箭朝着吐蕃人射击。
由于吐蕃人大意,瞬即就被射中二三十人,这些吐蕃骑兵马上反应过来,向山谷口的羌人男子发起反击。
尽管羌人男子相当勇猛,奈何他们的装备不如吐蕃人,人数也不如吐蕃人,除了刚刚开始占据了先机,占点便宜之外,后面打起来,羌人却勉强招架,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薛叔玉摆摆手道:“他们人数太少,咱们上!”
随着,薛叔玉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三十三名好手,马上端起弩机朝着吐蕃人进行射击。
薛叔玉等人手中的弩机,可不是羌人手中的猎中,这种弩机拉力约合三百六十斤,莫约三石,即使在唐军军中,也不是百分之百装备,装备率约为百分之二十。没有办法,这种弩非勇士不用能用。
这种弩机可以射出两百多步,当然这样的距离几乎没有杀伤力了,不过在一百二十步却可以拥有破皮甲的能力,在八十步范围内,也能破一层铁甲,就算唐朝最好的明光铠甲,只要不射中护心镜的重点加固位置,也可以让甲士丧失战斗力。
随着三十三具弩机齐射而出,正在杀得羌人节节败退的吐蕃人顿时大乱,他们不像被弓箭射中一样,哪怕疼得呲牙咧嘴,却照样生龙活虎,可是弩箭之下,这些中箭的吐蕃人,几乎全部都是前后对穿的。
山道上惨叫声大作,后面的吐蕃人人仰马翻,死伤一地。反应过来的吐蕃人看着战友身上的弩箭,顿时骇然失色,厉声叫:“有埋伏!有……”
然而这名大声疾呼的吐蕃将领的话没有说完,就嘎然而止,一支弩箭正中他的额头,直贯后脑,箭镞带着脑浆和鲜血从后脑勺突出一小截来。
这一幕,把周围的吐蕃人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可怕的强弩!
吐蕃骑兵急忙调头,可是他们还没有展开反击,第二轮弩箭已经射过来了,这些吐蕃骑兵在两轮弩箭之下,倒下一半。
这些吐蕃骑兵顿时战意全无,他们开始放弃缴获的物资和女人,急忙夺路而逃。
只不过,他们小看了那些羌族勇士,正在逃跑的吐蕃骑兵,刚刚跑出山谷口,就仿佛大鹏展翅一样飞向前面。
原来羌人在山谷口悄悄布置了拦马索。
这下前拦马索,后有强敌,这些肝胆俱裂的吐蕃骑兵,非常自然的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自始至终被这一幕看呆住的马宪中脑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疑团:“吐蕃人为什么不经打了?”
事实上,在同等兵力下,吐蕃人根本占不到便宜。在与唐朝战争中,吐蕃人大胜唐军的次数也不算少,关键是他们必须拥有三五倍的人数优势,才能获得胜利。
像历史上大非川之战中,唐军将帅不和,五万主力人马,其中辎重兵和民夫约为一万五千人左右,吐蕃率领四十万军队投入战场,最终获得胜利。
薛叔玉还没有下令接受这些吐蕃俘虏,然而那些杀红了眼的羌人却不分三七二十一,挥刀就砍,杀得吐蕃人纷纷倒地。
这些幸存的吐蕃人纷纷向薛叔玉等人跑来。
薛叔玉还没有出手,蔡二虎挥刀刷刷刷连续劈翻三名吐蕃士兵。
这时,一名胸口上露出触目惊心的刀口,在两名同伴的搀扶下,来到薛叔玉面前,他朝着薛叔玉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通。
关键是薛叔玉等人都听不懂。
马宪中只要充当翻译,向薛叔玉介绍道:“这位是露佛部(意为白石)部的族长日谷得基,感谢英雄的援救之恩,按照规矩,战利品你们先挑!”
薛叔玉指着这些吐蕃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日谷得基狠狠一脚将一名吐蕃士兵那被砍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踢出老远,愤恨的说:“不瞒英雄,我们是露佛部向来与世无争,与野兽为伴,苦度时光,他们吐蕃人抢了我们的家园,我们已经从黑水河搬到这里,这里的土地贫瘠倒,也勉强粮食糊口,日子过得虽然艰难,但总有个盼头。但是今天,这帮畜生杀气腾腾的来到我们部落,挥刀就杀!可怜那些族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已经身首异处了,有几个跑得慢的小孩被他们抓住,惯到石头上生生摔死!”
薛叔玉沉默了,马宪中则感同身受的说道:“这帮畜生,啥事干不出来?”
日谷得基的声音哽咽,眼泪都出来了:“可怜我那婆娘由于有了身子,起不了床,躲在窝棚里,结果被他们一把火给活活烧死了,畜生,通通都是畜生!”
所谓的民族融合,就是血淋淋的弱肉强食,直到一方死得差不多了,放弃自己的语言、信仰,传统。
薛叔玉望着日谷得基问道:“你们以后怎么办?”
说到这里,日谷得基不知道怎么说了,他们的部落活着的人都在这里,满打满算不足百人,无家可归。虽然今天在薛叔玉等人的帮助下,获得了胜利,可是吐蕃人死了一百多人,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薛叔玉道:“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就在这里安家!”
薛叔玉心里一喜,这些羌人与吐蕃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与羌人正是天然的盟友。
虽然日谷得基等人只有不足百人,不过却也是一股力量。
日谷得基决定留下来,生活还得继续。
就这样,汇合了马宪中的残部、日谷得基所部,薛叔玉身边聚集了足足将近二百人,关键是青壮占了一大半。
只要从商队那里获得武器装备,再一次面对班弋这样的小城堡,薛叔玉就可以啃下来了。
就在薛叔玉在雪原艰难的发展之时,位于逻些城(今拉萨)的松赞干布也隐隐发愁。
随着吐蕃的强势崛起,在横扫雪塬之后,打遍雪原无敌手的吐蕃,又要面临艰难的选择。
松赞干布并非对大唐一无所知,在唐朝没有统一中原的时候,吐蕃可以在巴蜀、陇右劫掠一番,无伤大雅。
唐朝当时无力征讨,现在可不同了,吐谷浑因为对于大唐皇帝不敬,随后被大唐起十数万大军,在短短半年之内灭掉。原本与吐蕃交好的西突厥,马上就翻脸了。
虽然说不有完全断绝外交关系,可是西域的胡商,前来吐蕃来交易的商人,明显减少,这就是不好的预感。
即便吐蕃开出比以往高很多的价钱,还是有不少人不愿意贩运货物到吐蕃来卖,弄得吐蕃的布匹、粮食价格大幅上涨,令松赞干布伤透了脑筋!
这一切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由于李世民出手灭掉了吐谷浑,向外面展示了自己的肌肉。特别是禄东赞威胁李世民,让李世民驱逐了吐蕃使节。大唐与吐蕃交恶,其他小国,不得不顾忌李世民的反应。
对于那些墙头草部落而言,对力量的直觉是非常精准的,一旦发现自己投靠的势力开始衰弱了,他们马上就会翻脸,叛离算是轻的,群起而攻之才是西域各国生存的王道!
现在吐蕃还没有到被那些有奶便是娘的家伙群起而攻之的地步,十几年征战打下的赫赫威名到现在都令西域各族忌惮不已,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点资本也会被慢慢吃干净。
吐蕃必须在这点资本流失殆尽之前取得一场对唐朝的大胜,以证明自己依然是西南头号强军,震慑住离心的盟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办法,以武力立国的弊端就是一旦周边势力发现你的武力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强悍之后,马上就会起二心,唯有不断取得胜利,地位才能稳固,所以哪怕再难仗也得打下去。
可是打,又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
钱哪!
战争就是打经济,别看吐蕃轻则动员二十万、三十万、四十万大军,可是供养活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却需要海量的粮食与钱财。
吐蕃自己的产出有限,在对外战争中,虽然可以通过以战养战来解决,然而部落集结兵马需要时间,等待的时候,路途上的消耗,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松赞干布为了建筑逻些城已经花光了吐蕃十数年的战争红利,关键是他现在没钱!
第二九五章你还要点脸不
第二九五章你还要点脸不
以往吐蕃进行统一高原或者与尼婆罗战争的时候,吐蕃同样也经济困难,没有足够的草料和粮食,是吐谷浑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成全了吐蕃。吐谷浑把一年到头,辛苦羊大的牛羊送给吐蕃,来支持吐蕃的战争。
当然,吐谷浑并不是自愿的,然而,松赞干布只需要在东波茹集结兵马,根本就不用打,内慕容伏允就会把牛羊马匹送过来,而且他还自当恶人,隔绝西域商路,把抢来的财宝,金银给吐蕃修缮佛像。
多好的一条狗啊,可惜被李世民随手给灭了。
只要想到这里,松赞干布就恨得压根直痒痒。
“该死的唐狗!”
松赞干布只能用辱骂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愤怒,不过,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眼看着一天更比一凉,距离入秋的时间越来越近,松赞干布迟迟没有下达命令集结兵马,不是他不打想,牛逼已经吹出来了,如果不攻打唐朝,丢脸的人不是李世民,肯定是他。
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如果不打,那样也太丢人了。
可是打,钱从哪里来?
位于逻些城的布达拉宫,是吐蕃规模最宏大的建筑群。当然,现在这个时代,与后世的布达拉宫其实是两个概念,虽然松赞干布也想把布达拉宫修得壮观一点,至少不要比长安太极宫差太远。
但是建筑学这个东西是需要积累的,一群十几年前还在白山黑水间追熊猎虎的野人,能有什么积累?
修来修去也就这鸟样,照着一头老虎愣是画成了病猫,招人耻笑。先说面积,在松赞干布眼中,布达拉宫已经规模很大了,依山而建,群楼重迭,殿宇嵯峨,气势雄伟。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布达拉宫,只不过是一座面积稍大一点的宅院。别说太极宫,就算是长安城观国公府,规模也只是比他的宫殿稍小一点。在后世看到的布达拉宫,拥有着坚实墩厚的花岗石墙体,松茸平展的白玛草墙领,金碧辉煌的金顶,具有强烈装饰效果的巨大鎏金宝瓶、幢和红幡,交相映辉,红、白、黄三种色彩的鲜明对比,分部合筑、层层套接的建筑型体,不好意思,那个是清朝时期修建的。跟松赞干布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现在的宫殿,大约也是就是冬宫和日光殿为主,其他的建筑群,还没有一个影子。没有办法,生产力低下,人口又少,想修那也需要实力。
现在在座不伦不类的宫殿的松赞干布,此时正在与众大臣商议着国事。
其实,吐蕃与唐朝朝廷并不一样,唐朝拥有健全的政治制度,而吐蕃其实就是一个松散的政治联盟,每年下属的茹,或东岱要向赞普会盟,宣誓效忠。无底是茹,或者东岱,既是管理民政的单位,战时也是作战单位。
其实,茹更像是唐朝的都督府,而东岱则是下面的州或者说是军,别看区区一个茹,但是他们可以轻易拉起数万,或者十数万军队,全军皆兵,战斗力和装备肯定会差很多。
大相娘·芒布杰尚囊是松赞干布的心腹,同时也因为征服苏毗部获得重用,同时他也是吐蕃五个茹里的孙波茹,而且还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孙波茹辖境在藏北,河流密集,湖泊众多,是放牧和种地的绝佳之地,孙波茹人口和兵源,是五个茹中首屈一指的。
娘·芒布杰尚囊怒冲冲的道:“爹个鸟,往日那些胡商在我们面前乖巧得像条狗,随便丢根骨头他们都摇头摆尾半天,现在却不肯再向吐蕃提供粮食、布匹,必须给这些胡商一点颜色看看,否则他们都忘了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其他几个大臣纷纷附和:“对,必须给那些客胡商一些颜色看看!”
虽然所有人都同意对付胡商,松赞干布自然清楚他们都有私心,胡商们都有钱,算是一只肥羊,偏偏他们武装力量几乎没有,别说大臣要对付他们,随便一个领主就可以轻松收拾那些胡商。
问题的关键是,能收拾吗?
不能。
一旦收拾了这些胡商,其他人更不会带着货物前来吐蕃了,没有外来货物进入,对于吐蕃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好在松赞干布知道琼波·邦色向来与娘·芒布杰尚囊不合,只要是娘·芒布杰尚囊提出的观点,无论对错,他必然反对。
于是,娘·芒布杰尚囊与琼波·邦色展开激烈的辩论,吐蕃大臣在朝堂上撕逼,与唐朝也不一样,唐朝大臣撕逼,那就是引章据典,说得头头是道。然而吐蕃大臣撕逼,比的就是谁的声音大,谁的气势更凶。
二人与其党羽越吵越凶,差点把层顶给掀起来。
就在松赞干布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噶尔·东赞求见。
这位,未来的吐蕃大论,现在只是相当于东岱级别,还属于不入流的官职。
松赞干布对于噶尔·东赞的到来非常期待,希望他可以带给他一个好消息。
噶尔·东赞进来,琼波·邦色向来与娘·芒布杰尚囊自然就停止了争吵,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大相与小相,这就好比内阁首辅与次辅之间,哪怕他们打得头破血流,至少在外臣面前,也要装得一团和谐。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
噶尔·东赞先对松赞干布三拜九叩道:“臣参见赞普!”
松赞干布道:“东赞,你这一路辛苦了,不必多礼,快快平身!”对身边的侍从道:“赐座!”
噶尔·东赞刚一坐下,松赞干布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东赞,大唐那边有什么动静?”
噶尔·东赞肃然拱手,道:“回赞普,大唐那边形势非常严峻!”
松赞干布心中一惊说道:“怎么说?”
“赞普容禀!”噶尔·东赞整理了一下思路,将自己在唐境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臣化装成胡商,带着几个心腹在六月的时候进入巴蜀,那时候唐朝已经任命左武将军牛进达为松州都督,随行有两千兵马,进驻松州一带了,据臣亲眼所见,那左武卫军果然装备精良,军纪严明,不到一个月便得到松州百姓交口称赞,视他们为自己的子弟,争着要将自己的子弟送到左武卫军营去当兵!”
因为松州时常受到吐蕃进攻,贞观二年(628),置都督府、督崌、懿、嵯、阔、麟、雅、丛、可、远、奉、严、诺、峨、彭、轨、盖、直、肆、位、玉、璋、祐台、桥、序等二十五羁縻州。
虽然地盘不小,事实上却是一个下都督府,拥有万余兵马,不过却以归附的党项细封部、等党项人、白兰部为主,唐汉军士兵只有四个折冲府,共计四千六百兵马。随着吐谷浑的大胜,李世民把牛进达以及两千左武卫军调过来,加强松州都督府的兵力,同时提升松州都督有中上都督府。
在座吐蕃大臣都神色肃然,竖起耳朵来听。
他们已经不止一次领教到唐军的厉害了,对唐军的战斗力领教良多,跟唐军有关的消息,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琼波·邦色问道:“松州部署的兵力是多少?装备如何?”
噶尔·东赞道:“据臣重金买到的消息,松州军此时的兵力多达一万余人,其中还有党项、白兰、吐谷浑等诸部配合作战,实力不容小视!纵观唐军,其装备跟五年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其步兵装备了大量的弓弩,重甲也不在少数,关键是党项骑兵,不下万骑,不好对付!”
党项人人数虽然少,却不是吐蕃轻易可以对付的,要不然,他们就会像吐谷浑人一样,渐渐消失了。
松赞干布轻轻敲击着脑袋,松州一地都是吐蕃人入侵唐朝的桥头堡,现在唐朝加强了对吐蕃的防备,而且提前增兵,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最关键的是,唐朝现在增兵,到了深秋以后,恐怕就不止一万余兵力了,弄不好会更多。
噶尔·东赞道:“也有一个好消息!”
“哦!”众吐蕃大臣一听这话,来了兴趣。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什么好消息?”
噶尔·东赞道:“赞普,臣从河源军那里过来,发现一件趣事,河源军入夏以来,部队停止了训练,进行了大规模垦荒置田,他们已经开垦了二三十万亩良田,并且种上了庄稼,臣来的时候,遇到河源军,河源军屯田的豆苗已经一尺多高了!”
二十五万亩豆?
这么庞大的粮田,一旦秋收,至少可以收获三十四万石豆子。
想到这里,吐蕃大相、孙波茹娘·芒布杰尚囊道:“赞普,臣愿意为帅,出兵替赞普通拿下河源军!”
对于河源军,吐蕃了解非常清楚,这支既没有士气,也没有什么好装备的军队,其实不用动用大规模军队,两三个东岱就可以收拾掉河源军。
对于这支军队,其实早就可以一口吞掉,没有动手的原因就是担心,将来唐朝把河源军换掉,毕竟河源军上下纸面上有三万余兵力,一旦换掉,换上真正的三万大军,对于吐蕃攻掠大唐,可是有着不小的困难。
现在听到居然连训练都没有训练,娘·芒布杰尚囊非常有信心。
琼波·邦色道:”赞普,唐人有句话叫杀鸡焉用牛刀,河源军就不劳大相了,臣可以代劳!“
众大臣一脸唏嘘。
你们两个大相、小相,要点脸吧,欺软怕硬,挑肥拣瘦,怎么也要让我们喝点汤吧?
松赞干布倒没有发表意见,他故作高深的道:”唐朝怎么会放任河源军?“
第二九六章杨天保最擅长的事
第二九六章杨天保最擅长的事
等着一帮大臣吵得面红耳赤,最终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纷纷离去,择日再战。
众大臣离开,松赞干布脸上的轻蔑与傲慢马上消失得影无踪,目光锐利,盯着噶尔·东赞,一字字的说:“东赞,把你在河源军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道来,一个字都不能漏!”
对于巴蜀的山区而言,其实并不合适吐蕃骑兵纵横驰骋,巴蜀多山,山谷密布,一不小心勇猛的吐蕃勇士就会被唐军堵在山谷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着松赞干布的神色变得异常可怕。
噶尔·东赞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自己在唐朝的所见所闻一一向松赞干布讲述。
他在自从三月份正式离开唐朝长安,其实并没有回吐蕃,而是与使团分开,让一名替身当作自己,随着吐蕃使团返回吐蕃。
他到处逛了将近半年,去过的地方可不在少数,甚至亲自进入河东去查探那里的情况,对关内的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
而随着他的讲述,松赞干布的神情越来越严峻,面色越来越难看。
在原来的历史上,李靖灭掉吐谷浑之后,盐泽道总管高甑生未按期到达,贻误了军机,受到李靖的责备。高甑生心怀不满,战事结束后,即串通广州都督府长史唐奉义诬告李靖谋反。李世民下令调查此事,弄清真象,判定高甑生以诬罔罪减死,流放边疆。从此,李靖“乃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
不过在这个时空,由于侯君集和李道宗大败,有他们这两坛老醋垫底,高甑生失期,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至少他派出兵马接应了侯君集的溃兵。
既没有高甑生弹劾,而且唐朝又面临着历史截然不同的吐蕃威胁,此时李靖以特进进入政事堂,反而成为军方第一位相国。
唐朝朝廷对于军事并没有携带,不仅仅提高了松州都督府的级别,增强的军备,同时在灵州大力屯田,开发了河套平原,随着唐朝朝廷大力发展河套平原,只用了短短半年便修复了银川平原的灌溉和排水系统,使银川平原重新变成了良田。
噶尔·东赞苦笑道:“臣去过银川,那连绵百里的良田令人震惊,不敢相信那里就是银川。”
其实仅仅银川平原一年的产粮,就比吐蕃一国一年的产出更多。这是最让吐蕃上下无奈的事情,吐蕃虽然地广,但是适合耕种和放牧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
随着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作用,唐朝对于煤炭的应用也越来越广泛,其实煤炭的使用非常早,只是人们无法解决一氧化碳中毒的问题。在采取煤球以及新式通风火炉以后,煤炭的需要越来越多,渐渐取代了百姓用木柴烧火做饭的习惯。毕竟,木柴不仅仅占地方,而且不耐烧,长安城的百姓,需要烧火做饭,那也需要购买干柴。
李世民煤矿开采权收为国有,并派出无数人去寻找新煤矿,而且为了保证煤炭的价格低廉,,用以供应关中和全天下地区的用煤,即便是一文不明的贫农,也能分到大量廉价的煤用来取暖做饭!
至于传统的麦秸秆、稻草、以及豆秸秆等取火之物,全部转化成养马的草料,又可以给老百姓带来额外的收入。
随着羊毛交易的规模扩大,唐朝与薛延陀、铁勒、契丹诸部进行互市,用大量茶叶、杂粮、生铁换取他们手里的牛羊马匹。特别是漠南地区的很多小盐湖,都在盐湖畔建了工厂,用盐湖里的苦水煮出精盐,供应边区,产量极大,而且便宜,深受诸部百姓喜爱。
听到这里,松赞干布已经眉头大皱。
众所周知,大草原和大西北的沙海中有为数不少的咸水湖,烈日把湖水蒸发干净了,就只剩下盐了。
但是牧民仍然需要用牛羊跟中原交换大量的盐巴,为什么?
因为大多数盐湖里的盐都是非常苦,甚至是有毒的,吃了那种盐就要倒大霉了。草原上的牧民没有掌握煮盐提味的技术,就算掌握了,也没有办法发展像样的食盐工业,一来是因为他们铁器稀缺,好不容易弄来的那点铁器用来造兵器都不够呢,还拿来造煮盐设备?
二来,燃料也缺。
煮盐是要柴的,那火一天到晚都不能停,大草原上除了草还是草,上哪找这么多柴?真要煮盐,也只能烧干草,烧牛粪了,前者是牛羊的食物,后者是牧民日常生活中,在越冬的时候必不可少的燃料,拿这两样来煮盐,那真的是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啦。
因此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只能守着那一个个盐湖干瞪眼。
两千多年来,只有西夏这个小政权干出过向关内出口食盐的逆天事情,依靠向宋朝和辽国出口青盐,西夏赚得盘满钵满。
西夏灭亡之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那些牧民继续对着盐湖发呆。
现在唐朝竟然开始大规模的开发盐湖,这意味着他们虽然在边关,但绝对不会缺钱,他们可以用盐从游牧民族那里换到优秀的战马……
不能再等下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国与吐蕃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越来越悬殊。
松赞干布皱起眉头道:“这么说,我们与唐国交战,那就必战无疑了?”
“赞普,也不尽然!”噶尔·东赞道:“我们唯一可以用兵的地方,就是河源军!”
……
一队女人兵保护着一辆高大的四轮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前行。按照朝廷体制,像杨天保这样上马治马,下马管军的封疆大吏,家眷肯定是要安置在长安的。
不过,在长安待了三个多月,李婉宁就待不下去了。
没有办法,谁让她极度缺安全感呢?
正巧李渊在夏季偶感风寒,李婉宁前往大安宫探望李渊,随口这么一说。
李渊这下就记在心上,或许说,人越老,越是希望儿女幸福,至于大臣造反的事,李世民其实并不担心,他现在可是众望所归的大唐天子,治下两千余万民众,雄兵六七十万人马,杨天保真能依靠区区三万没有什么装备的士兵造反,恐怕就会像庐江王李瑗一样。
李瑗与李建成关系非常好,当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非常担心李世民会对付他,他的副将右领军将军王君廊欲捉取李瑷,攫取功名,遂鼓动李瑗道:“大王若回朝,必会被杀。如今您拥兵数万,为什么要回去自投罗网。”说罢哭泣起来。
李瑗也担心李世民会对付他,于是起兵反叛,结果被王君廓一举平定叛乱,直接杀掉,带着李瑗的人头前往关中邀功。当时幽州总管府十数万兵马,根本就没有人响应他。
更何况,在平定吐谷浑之后,唐朝将领想立功都想疯了,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所以,杨天保敢反,马上就会有对付他。
李世民不担心杨天保会反,更何况关中才是杨氏的根基,整个观国府中,弘农杨氏上千口人都是李世民的人质。
就这样,李婉宁、罗晓玉、薛瑶携带一对儿女前往鄯城县。李婉宁听说鄯城县是蛮荒之地,她担心杨天保受委屈,不仅仅从关中携带了三千余石粮食,还有大量的布帛和物资。
一路艰难走来,越是靠近西海,越是一片蛮荒,李婉宁更是心急如焚。
可是,进入河源军境内,这一切都变了样。
西海支流很多,峻河、伊克乌兰河、哈尔盖河、吉尔孟河、倒淌河、黑马河、泉吉河、甘子河等,这些河的都流水西海,而河源军的屯田,都集中在方便灌溉的河流两旁。
马车早已收起了布帘,李婉宁也就用不着探头朝外面张望了,坐在里面就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她看到远处的河边,一台台大水车正在不停的转动,将河水提上岸来,然后沿着长长的木渠流向远处的农田。
得到及时灌溉的庄稼长得绿油油的,已经开花结果的大豆随风摇曳,长势喜人。
远处,成群的河源军将士正抡动锄头将一块块荒地上的野草铲掉,把地翻过来,在他们身后,已经有很多土地被开垦出来,土壤在烈日的暴晒下变得灰白。
还有人将一堆堆晒干的野草点燃,一道道浓烟直冲天际,逼真的营造出遍地狼烟的美妙景象。在这个没有化肥的年代,草木灰就成了最普遍的肥料,所以那些铲下来的野草是不能浪费的。李婉宁静静的看着,心里充满了惊叹,半晌才说:“我们从长安一路过来,经过好几地方,看得最多的就是蛮荒,惨不忍睹,到了这里,竟然有种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觉了。”
薛瑶一边哺乳着杨小康,一边笑道:“那是你不太了解咱们的杨郎,他最擅长的,并非打仗,而是……”
李婉宁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最擅长什么?”
第二九七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第二九七章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薛瑶并没有向李婉宁宣扬杨天保的光辉事迹,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孩子,特别是在孩子苦闹的时事。
刚刚吃饱的孩子哭闹,只有一个两个解释,要么拉屎了,要么撒尿了。
好在这是一辆四轮马车房车,虽然洗漱室不大,足够薛瑶给孩子换掉尿布,整个过程虽然让人有些反胃,不过李婉宁看非常羡慕,只有这样,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进入善城县要,李婉宁发现这里与其他城池完全不一样,并非鄯城县高大巍峨,事实上出生在长安的李婉宁,在看过长安之后,其他城池根本就无法入眼。
这里的城池虽然修缮过,房屋也修缮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几分长安的样子,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每隔二三十步就能看到一个沙井盖,不用说,排水沟给弄成了地下管道,污水横流的景象不复存在,整个县城很整洁,很干净,甚至比长安城还要干净一些。
跟她遇到的其他城池,完全不是一码事。筱雨芳解释说。不用说,这是杨天保干的,他让人修了地下排污管道,并且专门让训练倒数的士兵过来清理垃圾,打扫卫生,让整个县城变得整洁、干净起来。
看着带着杨氏标志的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无论军士还是民众,他们对马车都肃然起敬,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和敬爱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她还看到县城里有很多店铺开张了,从胭脂水粉、再到针头线脑,各咱店铺,一应俱全。事实上看不出,这里其实就是河源军总部的样子。
能把做生意居然做到军部里来了,真是一件新鲜事。
提前过来打前站的田四喜,站在马车外向李婉宁介绍道:“这些店铺都是新开张的,卖米的、卖油盐的、卖醋的、卖布的通通都有。这段时间城里增加了不少商队,这些商人的鼻子太灵了,一下子就嗅到了商机,城里租了店面就开始做生意了。要不是将军坚持要他们交税,气走了不少商人,这里的店铺肯定还会更多的。”
事实上,随着河源军大规模屯田,就像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的商人们,立即蜂拥到了鄯州城,杨天保原本计划开垦二十五万亩良田,平均个人开垦十亩左右,这样既不耽误军事训练,也可以拥有足够河源军食用的粮食。
然而,在采取绩效制,多劳多得之后,特别是杨天保规定,军部按定制收粮,计划之外的粮食,随他们自己支配。也就是说,完成计划,多余的部分,就是他们的好处。
关系着自己的切身利益,这些河源军将士以及百姓爆发了极大的工作热情,而且为了增加进度,河源军将士们抓了不少奴隶,带着奴隶开垦田地。现在河源军开垦的田地,大约在四十余万亩,相当于杨天保计划的将近一倍。
按照灌溉及时,他们今年秋收以后,估计可以突破六十万石粮食。
大豆又是非常贵重的粮食,不仅可以榨油,还可以用豆饼喂马,这种粮食大西北可是宝贵资源,不少商人闻风而动,争取把这笔生意拿下来,只要卖给吐蕃,绝对是一本万利。
等着田四喜领着李婉宁和薛瑶等人来到杨天保的临时府邸,这座府邸就是一座普通的三进院子,在李婉宁等人没有来的时候,杨天保几乎没有过来住过,他不是住在军部,就是住在军营,这里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府邸。
里面也只有几名从河源军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担任打扫卫生,混吃等死。
几名仆从忙不迭的迎了出来:“拜见夫人!”
“这是公主!”
李婉宁摆摆手道:“行了,把这些东西搬进仓库去,小心一点,别弄坏了…对了,将军呢?他在干什么?”
一名老仆人说:“杨经略啊,他今天让把宅子里里外外清扫一遍,干完这些活之后,他回来洗了个澡,就跑到军营那边,说晚些回来!”
李婉宁虽然有些不开心,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杨天保的正事要紧。
河源军新军军营中,杨天保巡视着河源新军骑兵的训练。
此时,河源军新军骑兵三十六个团,全部齐装满员,装备清一色白色的甲胄,其实按照五德说,隋朝属于火德,唐朝属土德,事实上,土德尚黄,但是唐朝的军服颜色,却并非是土黄色,而是按照军种来的。按照新唐书仪卫志来看禁军服色,则是什么颜色都有。厢各折冲都尉一人、果毅都尉二人检校,冠进德冠,被紫縚连甲、绯绣葵花文袍。第一队、第四队,朱质鍪、铠,绯绔。第二队、第五队,白质鍪、铠,紫绔。第三队、第六队,黑质鍪、铠,皂绔。
杨天保却没有按照这个标准来,而是统一的将甲胄漆成米白色,这主要是在为入秋以后,西北会下大雪,而白色可以非常好的与雪地融为一体,形成保护色,只要是一动不动,除非靠近,否则根本就发现不了河源军的军队。
河源军新军在经过杨天保初时的修改以后,变成了并非波兰翼骑兵变种,而是属于全新的骑兵阵形,利用工匠改进弩机,增加滑轮,这样以来,将士们弩机骑在马背上,也可以利用单手拉开弩机,而且这种弩机重约四斤,拉力莫约六十斤,当然对于将士们的体力也是一种非常严峻的考验。
不过这种滑轮弩,射程可以达到一百二十步,威力非常犀利,最重要的是,在骑兵冲锋的时候,弩机拥有着比吐蕃弓箭更远的射程,他们想要奔射,河源军新军也可以射他们一脸。
当然这种弩机并没有全部装备,只装备了一部分,四分之一左右,装备八个团两千四百余。
杨天保的计划时,在对战的时候,利用提前上弦,抵近射击,来一次弩机式的排队枪毙。
众将士排成密集的队形,向前冲锋。
马蹄阵阵如雷,惊天动地。
杨天保看着河源新军骑兵的样子,微微点点头,终于有点翼骑兵的样子了。
薛仁贵望着杨天保有些担忧的道:“将军,最近,吐蕃的斥候越来越频繁,看样子,他们准备对我们河源军用兵了?”
“要的就是他们主动进攻咱们河源军!”杨天保笑了笑道:“河源军在这里开垦四十余万亩田,现在大豆长势喜人,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收割了,河源军现在吐蕃人眼中,就是一只硕大的肥羊!”
河源军的主体军士都是侯君集、李道宗二人所部溃兵俘虏组成的,士气低,装备差,这是人所周知的问题。
而河源军新兵,直到现在杨天保也没有让他们露面。河源军的十二个折冲府、各个守捉城、镇戎都还保存着原来的架子,虽然抽出一万余人马,可是随着各部各部补充吐谷浑战奴屯田,人数非胆没有减少,反而聊聊增加了一万余人。
杨天保以自己做保,向利民银行可是贷款了足足三万余贯,用来增设河源军的耕具、农具以及种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杨天保的目的就是在青海湖盆地,把吐蕃军队一而中创他们!
薛仁贵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将军可是为了诱敌,代价不小啊!”
杨天保笑了笑道:“没有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杨天保就是用四十余万亩土地,以及将来收获的六十万石大豆,以及数十万石的草料,当作一个诱饵,把吐蕃军队引诱到鄯城县境内,一战而下。
至于代价,纵然大,也比吐蕃军队全线进攻,而他则分散抵御要强。
事实上,随着庄稼长势喜人,众府兵们也开始进行了紧张的训练中,他们可知道这些粮食将近一小半是属于他们的,这么一大批粮食,肯定惹得吐蕃蠢蠢欲动,摩拳擦掌。
如果没有真本事,他们几个月的辛苦,只能便宜给吐蕃人了。根本就不用杨天保下令,这些河源军旧卒们,既要帮着种田,也要忙训练,抵御即将到来的吐蕃军队。
不少烽火屯,通过秘密修建地下粮仓,以及修缮镇堡,准备作战物资,准备陷井,防备吐蕃人。
杨天保道:“今天你不用住在军营了,跟着我一起回去!”
薛仁贵道:“不用了吧,军营里不能没有主事的人!”
杨天保道:“你也好一阵子没有见过瑶瑶了,回去见见吧,再说去看看你的小外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薛仁贵也只好随杨天保回去!
第二九八章寇可往我亦可往
第二九八章秒杀
杨天保与薛仁贵返回鄯城县的府邸,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见一面自己的子女,享受一个天伦之乐,就看到长史马周、司马刘泪以及唐俭联袂而来。
杨天保非常意外,因为平定东突厥之功,唐俭因功升为民部尚书,掌握着大唐财政大权的重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杨天保让人上茶,唐俭毕竟不再年轻,已经快要六十岁的人了,从长安一路来到这里,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很显然受了不少苦。
不过,唐俭身子相当硬朗,看上去除了疲惫一些,似乎并无大碍。
杨天保看着唐俭一口气喝了足足两茶壶茶,这才问道:“唐尚书,不知尊驾为何来到这里?”
唐俭盯着杨天保的眼睛问道:“你还不知道,京城已经吵翻天了!”
“哦!”杨天保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我做什么了,让京城里吵翻了天?”
唐俭没好气的瞪着杨天保道:“还不是你办的银行!”
杨天保办的利民银行,虽然说他不在长安,可是发展相当良好,由于徽州商人集体赞助,利民银行的信誉良好,由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根本就没有投资渠道,以布帛和铜钱作为货币的钱财,存放不易,而且容易损坏,有些闲钱的人愿意把钱存在银行中,而那些因为家境不好,想改善耕具、种子、甚至想添一头耕牛的人,就没有钱买牛。
一头牛毫不夸张的说,耕地可以抵得上三四个劳力,于是百姓以自己的土地,向银行抵押,获得贷款,然后进行春耕,虽然两成的利息不低,对于百姓而言,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们向银行的贷款,在秋收以后,马上就向银行还款。
虽然利民银行的口碑发酵,越来越多的人向银行存款,也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向银行借钱。
这一下,杨天保可算是犯了众怒。
要知道,世族门阀和豪强,敛财的手段,其实无非是经商和放高利贷,现在商业就是那么回事,杨天保影响的不大。可是对于放高利贷而言,杨天保的利民银行在短短一个春耕季节,放出了将近二百两二十多万贯贷款,有的百姓已经还款,有的还没有还。
如果这批钱让世族门阀去放钱,他们完全可以赚上几百万贯,更有甚者,可以以极低的价格把地价压低,从而兼并土地。现在,因为杨天保和利民银行,他们通过高利贷,逼得农民破产,从而以低廉的价格吞并土地的打算落空了。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下,众世族门阀与杨天保结下来的仇就大了,看着利民银行大赚特赚,有人眼红,开始把刀叉探过来了。
官场整人就那点套路,一个是能力问题,一个是作风问题。能力问题很简单,在你管辖的地方找出毛病来,证明你能力不行,直接让你滚蛋。没有毛病?小意思,想治理好一个地方不容易,想要把一个地方弄乱就太容易了,花点小钱派几个人过去煽动一通就出事了。
杨天保刚刚上任河源军经略使的时候,河源军上下闹妖蛾子,其实杨天保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反而被杨天保三下五除二给收拾了,毕竟杨天保在河源军那些中层军官眼中,是了不得在大人物,虽然长安的那些世族门阀百般许诺,又是拉拢。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傻子,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其实谁都清楚,给杨天保捣乱,他们敢以法不则众的来闹一下,无伤大雅。
可是,要让他们跟杨天保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他们还真不敢。杨天保非常简单粗暴的解决了河源军的军权问题,但是,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从杨天保的品行着手,挑一些陈芝麻烂豆子的事情出来然后无限的放大,将它归结对对方品行不端上,古代对品行是非常看重的,一个人如果品行不端,会被大家看不起,前途基本也就完蛋了。
不过,这一点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可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是飞扬跋扈,对于武将而言,并不是指责,而是褒奖了。
现在朝廷中有不少人弹劾杨天保治军无方,纵兵擅自挑起边患。于是,李世民派出唐俭前来鄯城县垂问。
杨天保听到这里,哑然失笑道:“吐蕃既非大唐藩国,也非大唐的睦邻,自武德六年以来,短短十年,吐蕃先后大小规模不等的入侵大唐,共计一百二十三次,平均每年都会有十几次,屠戮我大臣子民数以万计,被劫掠财物难以估量,寇可往我亦可往!若以陛下,以此治某的罪,某可不服!”
唐俭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理,但是有人就是看不到!他们疯了似的反对,口口声声说杨经略此举有挑起边患的嫌疑,要斩了你,以平吐蕃之怒。”
杨天保眸中迸出一丝怒意道:“他们吃的是谁的家俸禄,当的谁的臣子?真是吃人饭不干人事?”
马周皱起眉头问道:“陛下怎么说?”
马周非常清楚杨天保承担的巨大压力,最近吐蕃不时的出现刺杀斥候,闹得河源军烦不胜烦,更何况,杨天保经略河源军以来,深得军心,如今吐蕃大举进攻在既,如果朝廷问罪杨天保,只要河源军上下都会不愿意干了。
针不扎在谁的肉上,谁不疼。现在河源军开垦了如此巨量的土地,这些土地都是河源军将士的财产,对于将士而言,谁动他们的奶酪,他们就会拿着刀子拼命。如果是以前,他们都是为了朝廷而战,现在而言,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战。
为了土地而战。
唐俭笑道:“陛下还是支持杨经略的,否则就不会让老夫亲自跑一趟了。”说到这里,他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老夫路过蔚临兆县的时候看到满山牛羊,战马骨干精坚,浑身是膘,走到临河的时候看到临河百废俱兴,每日运煤的马车不绝于途。等到了鄯城,又见鄯城田连阡陌,这情景都有上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吧?陛下派杨经略经略河源军,真的是选对人了。”
杨天保平静的道:“唐尚书过誉了,如果没有陛下的支持,某是做不出这等事业的!”他变得有些忧虑:“唉,如果皇陛下能一直信任下官就好了,只要给下官五年时间,下官完全可能让整个西北,包括青藏高原稳定下来!”
唐俭正色说:“天威难测,谁也不知道圣眷能否长久,唯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云中侯,老夫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杨天保躬身道:“唐尚书请讲!”
“现在吐蕃的战斗力如何?如果在原野上相遇,河源军能战胜他们吗?”唐俭郑重的望着杨天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现在的吐蕃跟以前没得比,他们困顿之极,有相当一部份骑兵还是用骨头作为箭镞,所用的马刀大多是用缅铁铸成,这样一把马刀砍劈几次就报废了,跟我军的横刀完全没得比……”
杨天保向唐俭介绍吐蕃的情况下,松赞干布既位之后,年纪尚幼,大相负责监国,而他为了增加自己的实力,开始以战养战,每年通过战争,夺取对方部落的粮草和战马为生。
可是随着苏毗部被灭,其他各部灭掉的灭掉,死的死,原本吐蕃拥有大小一百八十多个部落,而且只剩原来的三分之一多一点。
在初步完成统一之后,吐蕃通过敲诈吐谷浑,获得发展,虽然历史书没有记载,但是吐蕃的布达拉宫,可是吐谷浑人的心酸血泪史,这座山城,可是利用了吐谷浑血肉建筑起来的。可是随着吐谷浑的灭亡,没有了吐谷浑举族供养吐蕃,吐蕃已经出现了极大的粮食和布帛的缺口。
也是通过杨天保的介绍,唐俭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对手已经衰弱得不像话了。
眼下吐蕃诸部内部面和心不和也就算了,由于气候干旱寒冷,大片牧草枯死,每年都有大量牛羊冻饿而死,各部的牲畜数量一减再减,生活之艰苦,比起大业末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吐蕃没饭吃没衣服穿还可以去抢,大唐百姓可没处可抢,这是差别。
最后,杨天保总结道:“现在的吐蕃骑兵别说跟我河源军军铁骑打,万打不过!盐池之战,我军只出动了三百人,吐蕃出了两千人,便一战将鄂尔多斯吐蕃两千余人击溃,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由此不难看出差距是何等吓人。”
唐俭又问道问道:“那,如果你的步兵在草原上与他们的骑兵相遇,能抵挡住他们的轻骑冲击吗?”
杨天保哈哈大笑道:“如果遇到河源军步兵,他们会败得更快,更惨!”
杨天保这可没有说大话,如今河源军共装备了一万六千四百余具弩机,比原来了将近十倍,用这些弩机,五千以下吐蕃的进攻规模,就是直接秒杀!
第二九九章战争的脚步
第二九九章战争的脚步
河源军支部队,本身是并没有多少骑兵,当初李道宗和侯君集二人所部加在一起,骑兵不过十六个团,共计三千两百余骑。
不过,杨天保又从陇右都督府申请下来两万余匹战马,组建了河源新军骑兵部队。这支部队的老底子,其实是一支步兵部队。
虽然河源军在杨天保就任之前,装备差,士气低,补给少得可怜,可是,随着河源军屯田的展开,四十余万亩的大豆种植下去。陇右都督府对于河源军不再轻视了,陇右都督府也需要粮食,谁掌握了粮食,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杨天保向陇右都督府申请装备,陇右都督府岂能不给?他们还担心不给杨天保装备,杨天保把粮食卖掉或者压着不给他们。
就这样,河源军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内,鸟枪换炮,不仅仅着甲率恢复到七成以上,而且装备了大量的弓弩。随着庄稼长势喜人,吐蕃斥侯时常出现,这些士兵就有了极强的危机意识。
他们都猜测出吐蕃人看上他们的粮食了,于是他们开始疯狂的训练。现在的河源军纪律之严,意志之坚韧,火力之凶猛,是任何一支骑兵都无法撼动的。
别看河源军并没有统一集结起来,而是分散在各地,不过他们加强了自己所有的城堡和营地建设,哪怕一个小小的镇戎,数百仍然士兵,让吐蕃人过来进来一下试试?
绝对会崩掉他们几颗门牙。
除了单兵制式弩机,河源军装备了三百二十具,射程可以达到八百余步的八牛弩,这种弩机,对于骑兵而言,绝对是最为头疼的装备,一旦八牛弩抵达战场上,不亚于后世的火炮,当然八牛弩的威力虽然大,与火炮相比,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
不过,无论怎么说,没有数倍的力量,吐蕃人占不到便宜。
杨天保的自信也感染了唐俭,唐俭的精神振奋,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远征吐蕃,河源军能提供多少军粮?”
粮食供应,一直是农耕民族远征塞外时的命门,边关大多是贫瘠之地,所产出的粮食当地人都不够吃,更别提供应军队了,军队所需的每一粒米,每一片布,都得关内调运。
从内地到边塞,何止千里之遥,千里运粮,所需的人力是难以想象和,而半路上的消耗也是难以想象的,国库拨出五十万石粮食,最终运到边关的能有十万石就谢天谢地了,其余那四十万石哪里去了?都在路上吃掉了!再加上各级官吏从中贪墨,消耗也就更加惊人了,因此两万大军出塞远征,往往需要十万民夫在后面运粮运水运兵器,否则这仗就没法打了。
而惊人的消耗也注定每次远征都无法持久,汉军每次出塞远征匈奴,往往只能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给养便消耗殆尽,匈奴乘机大举反击,形势马上就逆转了。
正因为补给代价太过惊人,汉军在与匈奴交战中一直显得相当被动,匈奴人往往是汉军一来他们就逃往大漠深处,避开汉军兵锋,等汉军给养耗得差不多了再大举反击,在匈汉战争中,这种血的教训比比皆是。
也就霍去病这个敢于不带给养深入大漠,遇见一部便收买或者歼灭一部,尽获其给养的疯子克住了匈奴的战术,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惜霍去病只有一个,他是无法复制的,在他英年早逝之后,汉军的战略便趋于保守,回到了拼国力的路子。
相比之下,唐朝比较聪明,大力开发边塞,由边塞之地提供一部份物资,内地再调运一部份,便足以支撑数万大军远征,因此唐朝成了中国历史上对外扩张得最猛,成就最高的王朝。
但唐朝还是没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个大问题,当它的国力衰落之后,纵然在边关仍然有十几万剽悍绝伦的精锐,还是没有办法阻止西域被游牧民族的洪流淹没————没饭吃,再能打的军队也是白给。
唐朝在边关屯军垦田的路子,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比如河源军的建设在历史上,高宗仪凤二年(677年)开始设置。在这个时空,其实主要还是受到了杨天保的启发。
杨天保担任云州都督的时候,大力开发云州地区,顺带着连易州、顺州都开垦了一遍。从贞观四年到贞观八年,云州都督府共计垦荒三百二十七万余亩,每年产出的收获,可以达到五百万石粮食,别说自给,就是弥补关中就可以提供一百余万石粮食。
在有了现成的成例以后,唐朝开始大规模兴建边军,比如陇右都督府,先后兴建了莫门军、积石军、威武军(驻威武)等军,一边屯田,一边备战。此时,陇右都督府拥有战兵七万五千余人,而河源军是最大的一个军。
当然,河源军并非杨天保下辖的四万余人马,而是只有十二个折冲府,一万四千四百余人马,至于守捉、镇戎和烽火屯,在唐朝军队的体系中,这并不算军队。
杨天保笑道:“粮食的话,除了自给,能有挤出十万石军粮,可以支撑骑兵两万五千人马出征,若是步兵的话,就需要打个折扣,只能有一万五千人!”
唐俭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骑兵消耗更大吗?怎么反而更多了?”
杨天保笑道:“因为现在草籽渐渐成熟了,战马在草原上不愁找不到吃的,骑兵只要带上两匹从马,二三十斤肉干和几袋马奶酒,再加上一些缴获,便足以在草原上支撑一个月之久。他们行动迅速,一昼夜可疾驰两三百里,就算粮食耗尽,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撤回来。但是步兵不行,步兵随身携带的给养很有限,必须征集大批民夫和骆驼、骡马为他们输送粮食,这无疑大大加剧了消耗,所以出动步兵的话,消耗反而更大。”
唐俭皱着眉头说道:“只有骑兵很容易吃亏啊!”
这句话,也只有唐朝会如此说。因为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奇葩的一个朝代,军队的装备好,甚至比号称中国封建时代最富的宋朝军队装备还要好。
唐朝军队的步兵,只是名义上的步兵,府兵属于半职业化的军队,而且随着唐军一系列对外战争的胜利,府兵士兵的个人财富相当富裕。他们的兵甲和战马都是自己的,一旦打仗,他们就可以翻身上马,骑着战马,随着部队转进,然后下马步战。
游牧民族的骑兵优势,在唐朝步兵面前,没有太大的优势,就像吐谷浑之战,吐谷浑可是举兵皆兵,而且全部都是骑兵,愣是被以步兵为主的唐军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结果,唐朝文武大臣都认为,骑兵会吃亏,因为唐朝的弩阵和枪阵,会让骑兵没有接战之前,先放几轮血,战斗意志不强的军队,马上就会溃不成军。
杨天保苦笑道:“以我们河源军骑兵的实力,要想击破吐蕃先头部队,应该不困难,只是不清楚吐蕃这一次会动员多少军队,如果真是他们放出的二十万大军,河源军很难打败他们!不过……”
“不过什么?”
唐俭急忙问道。
杨天保道:“时间占在我们这一边,今年河源军只是第一次开垦屯田,如果今年可以熬过去,明天春季河源军上下大力垦荒,估计屯田可以超过一百万亩,产出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支持十万大军出征,不成问题!”
唐俭也深以为然。
他们早已接到情报,随着吐谷浑的灭亡,吐蕃失去了吐谷浑的牛羊马匹支持,物资非常匮乏。其中以粮食价格更加夸张,在吐蕃一石粮食,可以换两只羊。
要知道,关中一只羊可以卖将近两百钱,换算下来的话,吐蕃的一石粮食是关中长安粮价的将近八倍。
唐俭完成了代替李世民对杨天保的垂问,也代表着李世民的态度。
打就打,谁怕谁,当朕是吓大的?
唐俭随后又跟着杨天保巡视了河源军各部,发现河源军上下都在积极备战。
笑话,河源军的庄稼快要收割了,不训练,不备战,难道等着吐蕃人过来抢吗?
总之,河源军的局面比朝廷预料的要好,李世民当初刻意没有给河源军留下丰厚的家当,就是想逼着杨天保创造一个云州一样的奇迹。
当然,杨天保并没有让李世民失望。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地里大豆开始黄了。饱满的豆角,随着哗啦啦的响着,让人看着非常舒服。
当然,吐蕃人的斥候越来越多,巡查时间越来越频繁。
这就也预示着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杨天保这段时间非常忙,已经将自己搬进了军营,而且河源军新军骑兵,已经取消了正常训练,进行休整期。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最好的还是河源军的战马。那些刚刚发黄,还没有来得及收割的大豆,直接连着豆角,当作饲料喂马,就是为了给战马养膘。
直到贞观八年八月十七日,杨天保开始敲响聚将鼓。
战争来临了!
第三零零章杀了他们也是白杀
第三零零章杀了他们也是白杀
河源军新军将士一万余人马,排成三十六个军阵,刀枪如林,铁甲闪耀着寒光,甲士峥嵘,杀气冲天。
杨天保的目光犀利如电,缓缓的从一个个方阵列队扫过。
河源军将士装备与其他部队并不一样,他们清一色装备着一丈八尺的长矛,腰间挂着横刀,还有一部分骑兵背负强弩。
骑兵弩机手,负责远程压制,战前提前上弦,这种强弩,弩臂粗如儿臂,箭袋里的利箭支支都又粗又长,被这样的重箭射中,哪怕是一头牛,也是立即倒地死亡的份。
骑兵配长矛,这是河源新军的一大特色、其实相较而言,杨天保更喜欢威力更大的马槊,不过由于马槊的造价高昂,这是富裕的将军专属,别说陇右都督府没有那么多的马槊,就连长安城马槊的数量也非常少。为了加强河源军的军事力量,陇右都督府还是送来了一百只马槊。
杨天保利用这些马槊,成立了亲卫马槊骑兵。
至于,河源新军将士,杨天保只能退而求次,利用长矛,当然长矛的坚韧度远远不如马槊,为了防止长矛折断,杨天保又另外准备了五千余只备用长矛。
每个人的盔甲都擦得锃亮,军容之盛,令人骇然。河源军新军就是杨天保辛苦打造的精锐之师,是杨天保敢与吐蕃一争市政,立足于这片土地的唯一本钱。
杨天保望着众将士说道:“无论你是贱民、奴隶,还是良家子,再或者是勋贵,在河源军只有铁血与忠诚的卫士,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身上穿着的军服,是我们的妻子女儿和姐妹同胞们一针一线缝起来的!
众将士大吼道:“我们,誓死撼卫之!”
杨天保接着道:“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身上穿的铠甲拿的刀剑,是我们的父辈儿子与兄弟同胞们亲手锻造的!”
众将士大吼道:“我们,誓死撼卫之!”
杨天保吼道:“你们要时刻记住,头顶的苍穹,是大唐的天!脚下的厚土,是大唐的地!
身后的子民,是大唐的人!
众将士大吼起来道:“我们,誓死撼卫之!”
杨天保拔出横刀,指着西南的天空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庄稼快要成熟了,马上就要收割了,你们同时也看到了,吐蕃的斥侯越来越多,他们要干什么?其实不用问,他们就是想要抢我们的粮食,顺便把我们当成他们的奴隶,他们想要用他们的角弓箭和马刀,让我们向他们屈服,让我们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众将士热血沸腾,眼冒血光,嘶声狂吼道:“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无数河源军将士的脸胀得通红,打肺里吼出来:“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马周望着众将士,心中一喜,他与刘洎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彼此已经明白过来:“军心可用!”
杨天保大吼道:“甚好,诸位都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使命,现在本经略命令,全军准备一个时辰,随后出发!”
河源军将士解散回营,校尉以上级别军官则鱼贯而入,进入杨天保的中军大帐。
众将领进入大帐以后,目光就落在大帐中间那块巨大的沙盘上,按照河源新军的规矩,他们可以在杨天保没有开口之前,议论如何打伏,怎么打仗,可是一旦杨天保开口,那么众将领必须无条件执行杨天保的命令。
事实上,对于河源新军将领来说,他们都是杨天保委任的将领,除了单道真、薛仁贵这两名从四品下阶的武官以外,清一色是正六品军官。当然,这是杨天保这个经略使可以给出的最大权限。
对于勋贵子弟来说,他们起点高,有没有军功都无所谓,反正朝廷的待遇都不会太差。可是对于河源新军大部分出身贫寒或者说是良家子的将领来说,他们更期待战功。虽然唐朝已经开科取士,寒门子弟理论上是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只要中举,就可以授官。
然而,科举这条路,与寒门子弟来说,实在太遥远了。贫民子弟整天到晚,为了一日三餐忙碌,怎么可能有机会去进学?就算进学,哪里有钱去请名师?
没有名师,指望他们自学?这个机率无疑比中后世的五百万大奖还要低。所以,众人唯一的出路,还是打仗立功。
不要说什么忠君为国,再怎么忠君,也需要在自己填饱肚子的情况下。
众将领大声的议论起来,刘洎这个司马兴奋的说道:“自从大唐立国以来,都是吐蕃人进攻大唐,现在终于轮到我们进攻他们了,一定要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让他们长长记忆!”
杨天保举手往下一压,众将领马上闭口不言。
杨天保接着说道:“吐蕃,乃大唐劲敌,从武德到贞观,从剑南到陇右到,吐蕃跟我们打了整整十多年,大唐非但没能将他们彻底打败,反而让他们屡屡破城掠地,这是一个坚韧、狡猾得可怕的对手,大家必须谨慎,我们的本钱不多,经不起折腾!”
经他这么一说,众将领脸上急切的神色马上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慎重和严肃。
吐蕃能成为大唐劲敌,在历史上与大唐纠缠两百多年,岂是好相与的?
河源新军固然强大,但所有家底加起来也不过四万余人,最核心的战斗力,其实就是河源新军这一万余人马。每一个兵,每一匹马都非常宝贵,万万浪费不得,他们必须谨慎。
杨天保环视众将,见他们完全平静下来了,颇为满意,缓缓说:“此次出关作战,不求大捷,小胜即可,能以攻代守迫使吐蕃放弃劫掠边关地区,便是胜利!”
众将尽皆肃然。
薛仁贵上前,拿着小细棍,指着沙盘道:“据深入吐蕃的探子回报,由于去年冬天我们大唐王师征讨吐谷浑,吐蕃失去吐谷浑的供养,粮食有大出现短缺,有大量牲畜死亡,很多部落深受其苦。熬到现在,已经有不少部落虚弱不堪了,就盼着能破边而入抢到粮食,好熬过这个冬天,如果抢不到足够的粮食,那些小部落是熬不到来年春天的,因此我军只需要稳扎稳打,不必追求大胜,只消粉碎他们劫掠边关的企图便算完胜了。”
众将领拧着眉头没有说话,摆明是不乐意。
杨天保望着众将领道:“本经略需要的是一支敢于在草原、沙漠中,在雪山上,在一切险恶的环境与一切强敌正面厮杀的铁血劲旅,而不是一群只敢躲在边墙后面看着敌军耀武扬威的懦夫,这次出关只是热身,同时也是对你们的考验,决战,还不是时候!”
众将领心头一震,大声说:“多谢经略教诲,卑职明白了!”
杨天保道:“你明白最好。众将听令!”
众将肃然立正。
杨天保的声音犹如钢铁一般,震撼着所有人的心灵。
“仁贵!”
“末将在!”
杨天保道:“你与单道真一起,率领河源新军九至三十六团,联合河源军勋二府,共计八千余兵马,经乌海进入吐蕃,吐蕃自诩实力强大,狂得厉害吗?现在我们就把战火烧到吐蕃,,把他们的坛坛罐罐打个稀巴烂,看他们还狂不狂!”
薛仁贵和单道真抱拳应喏:“末将遵命!”
杨天保把目光投向马周和刘洎,道:“马长史,刘司马,时间宝贵,待大豆成熟,立即组织各部进行抢收,为避免各部力量不足,被吐蕃各个击破,务必把多余的粮食,运到鄯城县!”
杨天保转而望着天柱王慕容伏顺道:“天柱王,你率领本部八千铁骑,我再从河源新军动员两千人马,给你凑足一万,由你全权指挥,从大非川出发,直扑吐蕃孙波茹,把沿途遇到的与大唐为敌孙波茹部落的牛羊杀光,草料烧光,马匹抢清光!”
慕容伏顺搓着手掌,兴奋的道:“这个我最拿手了!”
废话,这一套吐谷浑人玩了几百年,他是吐谷浑国主慕容伏允之子,能不拿手吗?
杨天保望着其他各折冲府都尉、城守、镇戎道:“你们的当务之急,先准备收割庄稼,务必不留一粒粮食给吐蕃人,即使不敌吐蕃人,各地失守,本经略允许你们撤退,但是撤退方向,必须是鄯城县,但是你们要是敢留下一泣粮食,敢把部曲丢给吐蕃人,本经略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把尔等就地处决!”
唐与吐蕃的战争,比拼的就是经济就是实力,如果拼消耗,十个吐蕃也不是大唐的对手,只要断了吐蕃在大唐身上吸血,这仗场他们打不下去!
就像游击战的核心理念,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打不过可以跑,但是只要把吐蕃人吸到鄯城县,杨天保有的是办法让吐蕃人头疼。
众将领听到杨天保杀气腾腾的威胁,没有人敢不当真。他们真敢不听命令撤退,杨天保杀了他们也是白杀,没有人给他们伸冤。
第三零一章苏毗复国军
第三零一章苏毗复国军
随着河源新军的出动,吐蕃高原迎来腥风血雨。生活在边关的百姓,马上从空中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们看着河源军将士身穿米白色的军服源源不断的走过,渐渐汇聚成凶猛的河流,向着吐蕃高原浩浩荡荡的杀去。
鄯城县西南的三十里的军镇上,这里是杨天保开辟出来的商队,非唐人商队只允许在这里交易,而对于吐蕃、吐谷浑、或者栗特商人,不允许进入鄯城县。杨天保深知情报的重要性,所以避免吐蕃人及时发现,隔绝他们。
当然,商人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在这名黑石镇的小镇上,他们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货物,也可以销售他们想要的货物,甚至连利民银行还有一个小小的分店。即然可以赚钱,并没有什么惹得他们不满的。就算不满,他们也无可奈河。
在河源军辖境之内,杨天保说了算。
黑石堡一座酒楼的二楼,靠着窗户的包间里,窗户打开着。此时镇子中间唯一的街道上,一千多人的骑兵,沉默的前进着。他们的速度不快,不过却非常整齐,就连马蹄都是一起抬起,一起落下,让人感觉大为不同。
包间的主人,长得西北特有的高原红,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样锐利,他盯着河源军新军骑兵,眉头微微皱起。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松赞干布身边的大红人——噶尔·东赞。噶尔·东赞此时并不是吐蕃政治中心的核心人物,事实上他的正式官职就是噶玉东岱。虽然说,吐蕃的东岱足足有六十一个,可是谁也不敢小瞧噶尔·东赞。
与唐朝一样,官职大小,并不是衡量一个人权力大小的真正依据。就像唐朝,一名从七品的御史,可以上书弹劾当朝相国,或者三品尚书,再或者二品特进,只要皇帝相信他,无论是二品特进,还是相国,再或者尚书,一样要罢官去爵。
如果不相信,那就像魏征,当时他是秘书监、参预朝政,从三品官职,还有相国的加持,而温彦博也是正三品,却没有相国的加持。可是李世民不相信魏征,而是相信温彦博,魏征也可奈何。
噶尔·东赞在向松赞干布提出攻掠方向主要放在河源军后,他就又返回了河源军境内,充当细作,刺探唐朝军队的军情。
只是,非常可惜。他向来喜欢用的金钱开道的方向,在河源军并不好使了,在河源军境内,徽州商人算是头号商人组织,几乎垄断了除了银行以外的所有产业。然而,他们却不敢背叛杨天保。
在河源军经商,也有充当人质的意思。
虽然无法收买唐人细作,刺探军情,噶尔·东赞并没有灰心。
事实上,有些军情,并不一定要收买细作,从表面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尽管杨天保在训练河源新军的时候,一直并没有将河源新军露面。但是,噶尔·东赞从黑石镇经过的粮车和草料车,可以轻易推断出,黑石近附近一定有一支数量在一万五千人马之间的军队。
虽然这个数量有些出入,只不过是因为杨天保无限量供应河源军新军将士们给养,吃他们敞开肚子皮,增强将士们的体质。虽然说在高强度的训练下,河源军士兵们的体重都有所增加,没有办法,河源军吃得太好了。
看着这支古怪的军队,噶尔·东赞百思不得其解。
全身制式铁甲,头戴着钢盔,擦得锃亮的牛皮靴子,扎得一丝不苟的背囊。一人双马,另外一匹战马上,装及绑在背囊外面的那把长矛。
这些让他感到惊奇。居然没有弓箭?
唐朝军队对外战争中有三大利器,弓弩、轻骑和陌刀。当然这个时候,主要还是轻装骑兵和弓弩,每一个与唐朝军队交过手的敌人,对于唐朝军队的弓弩都会印象相当深刻。
没有办法,唐朝弓弩杀伤力太强了,锋利的钢铁箭镞,强劲的弓臂,拥有着射程优势的唐军,占尽便宜,在同等数量之下,他们必须承受三轮箭雨的袭击,这样以来,未真正接战,他们损失就不会小。
噶尔·东赞有点难以置信的道:“姓杨的真的打算只用这些连弓弩都没有的骑兵在草原上与咱们吐蕃硬拼?”
其实别说噶尔·东赞有点儿不敢相信。其他随从也不敢相信。
这实在是太过愚蠢了,骑兵有那么容易对付么?
一支装备无数长矛骑兵,在冲锋搏杀的时候,或者可以占到便宜,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吐蕃的战刀刚刚三尺,白刃搏杀的时候,确实是会吃亏。
但是,吐蕃可是有弓箭的,哪怕他们并没有唐军的射程优势,关于是河源军居然不装备弓弩。吐蕃骑兵不用接战,光奔射就可以把他们淹没。一旦吐蕃骑兵冲过来,等待他们的,将只能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
杨天保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名将了,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一名吐蕃随从冷笑道:“姓杨的到底还是年轻啊,侥幸打了几场胜仗,便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他以为这里也是云州吗?他以为我们吐蕃勇士就是突厥那帮废物?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呢!哼哼,让一群只装备长矛的骑兵在草原上跟吐蕃死拼?真亏他想得出来!”
那队骑兵已经全部过去了,噶尔·东赞回到座位,喝了一口茶,叹气道:“我实在想不出他哪来的底气!我从来没有见过一支军队只装备一种兵器的,这简直就是找死!”
长矛可以克制骑兵,这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每一次唐军的长矛阵都要弓弩阵的掩护下作战,独立作战的话是很容易被击溃的,几轮奔射,他们就会崩溃。
这一点杨天保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他守在这里看了两天,过去的骑兵都只装备长矛与横刀,仿佛唐军只剩下这么一种兵器了,当真是不可思议!他用力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脑后,问:“鹞鹰放出去了没有?”
“放出去了!”随从说道:“姓杨的动用多少兵力,攻击哪个方向,孙波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等待他和他的军队的,将是一张天罗地网,他的军队出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
噶尔·东赞的神色变得异常阴森可怕:“便宜尚囊了!”
松赞干布已经亲政多年,作为吐蕃大相的娘·芒布杰尚囊因为征服苏毗部有功,可是他还不知足,在兼并苏毗部之后,独霸孙波茹,拥有了肥沃的草场,肥沃的良田,尚不知足,依旧对松赞干布像小孩子一样敷衍。
这一次,松赞干布同意将吐蕃的主攻方向放在河源军,并不是都看在河源军是一只大肥羊,还想利用杨天保的手,借刀杀人。
不过松赞干布没有想过吐蕃会失败,只是想削弱孙波茹,作为一个王,最怕的就是底下的人功主盖主。
一支拥有着三万余匹战马,一万五千余具铠甲的军队,就等于一只大肥羊,这一下可算是便宜了娘·芒布杰尚囊。
噶尔·东赞的眼神不善,其随从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良久,噶尔·东赞用了极大的毅力终于压下来心中的念头,他本想给杨天保提个醒,告诉杨天保吐蕃大相娘·芒布杰尚囊已经准备了十二万人马,随时可以东进。
……
弥多,吐蕃大相娘·芒布杰尚囊的中军大帐。
此时越来越多的孙波茹东岱开始向这里集结,虽然孙波茹只有十一个东岱,却足足拥有十二万人马。
这次松赞干布准备二十万大军征伐大唐,其中超过一半人马,都是孙波茹贡献的。
其他各部由于时间和距离的关系,尚没有完成集结,毕竟军队是军队,在全民皆兵的国度里,军队也是种田的主力。如果在秋收没有完成的时候,军队发起战争,那么一旦暴雪降临,青稞被大雪掩埋,他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孙婆茹号称集结了十二万人马,事实上,此时集结完成的不足三分之一,只有三万余人马,其他人马都在准备收割青稞呢。
这段时间,娘·芒布杰尚囊有点上火,他的领地内,原本早已销声匿迹的苏毗部王族,居然又举起了旗帜造反。
这其实并不难处理,作为平定苏毗部的娘·芒布杰尚囊,他非常有信心,只要找到苏毗部的主力,他随便派出两支东岱,就可以踏平他们。
然而,这些苏毗部残余,最近像是转了性子,他们虽然攻城掠地,却不占地盘,抢光牛羊马匹,随后烧掉城堡,然后就找一个山钻进去。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麻烦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只因为他的对手,杨天保的提前布局。
杨天保让薛叔玉进入吐蕃,薛叔玉历经千辛万苦,团结了羌族、唐人奴隶以及苏毗部残部,终于拉起了一支拥有着千人战斗力的军队,他们昼伏夜出,专门挑选城堡以及防守懈怠的地方下手。
这种没有固定地盘的游击战术,并不是万能的,一旦吐蕃人采取合围之势,很容易被他们绞杀。
但是呢,他们却有另外一种方式获得补给。那就是“劫掠”徽商的商队,徽州商队不仅承担向薛叔玉运输补给物资的职责,同时还可以误导吐蕃军队。
娘·芒布杰尚囊躺在软榻进行着原始的活塞运动,突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芒布杰尚囊倒没有惊慌,慢条斯理的起身问道“怎么了?”
“回禀大相,叶财东过来了!”
“哦!”娘·芒布杰尚囊心中一喜,别看孙波茹号称是吐蕃最富裕的一个茹,不过只是相对而言,他同样缺乏物资,缺盐,缺铁,缺布,如果没有商队的货物,他无法享受富裕的物资生活。
没有中原而来的茶叶,就会消化不良,还有肠胃疾病,没有丝绸,他就无法满足他一百多个如狼似虎的侍妾。
对于娘·芒布杰尚囊而来,叶向荣就是他的财神爷。
娘·芒布杰尚囊道:“他在哪,带他来见我?”
侍从一脸苦恼的道:“他……他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娘·芒布杰尚囊悚然一惊,急忙问道:“受伤了?怎么回事?”
侍从道:“叶财东,遇到苏毗叛军了!”
娘·芒布杰尚囊顿时一泄如注,随即火冒三丈道:“该死,连我的财神爷也敢动!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娘·芒布杰尚囊提起裤子,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骑上战马,一路烟尘的冲向远处。看样子他是真的发急了。
在一座帐篷里,叶向荣那一身长袖飘飘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面无血色,神情痛苦,右肩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他那几名随身带着的家丁一个小腹处血流如注,气息奄奄,另一个身上插着好几支箭,双目眦裂,咬牙切齿,愤恨难平。
见娘·芒布杰尚囊进来,叶向东睁开眼睛,想站起来却动不了,苦笑着道:“大相,恕在下无法起身相迎了。”
娘·芒布杰尚囊没好气的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伤得怎么样?你们是在哪里遇上叛军的?”
叶向荣眼睛一闭,昏迷了。
那种家丁说道:“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叛军,为首的是一名膀大腰圆的女子,据他的身边的人说,好像叫她女王!”
娘·芒布杰尚囊道:“货被抢了?”
家丁点点头道:“全部被抢了,这次听说大相要很多货,我们准备了三万匹余布,还有六百石茶叶,他们不问缘由,看到商队的车队便冲上来,见人就杀,连驾车的车夫也不放过,完全是一群畜生!”
娘·芒布杰尚囊问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那家丁说:“很多,起码有三千人!”
娘·芒布杰尚囊面带杀气,道:“好啊,我都还没有找你们,你们就先找上门了,好得很哇!来人,部队集合!“
第三零二章果然是一块肥肉
第三零二章果然是一块肥肉
对于娘·芒布杰尚囊来说,苏毗人居然妄图复国,这就是在打他的脸。
当年他率领吐蕃军队攻灭苏毗的时候,唯独逃走了小王子芒·波杰孙波,难道说,他已经回来了?
想当年他逃走的时候,只有十二岁,现在该有二十多岁了。
很快,娘·芒布杰尚囊来到东岱蔡邦的营地,听到娘·芒布杰尚囊到来,蔡邦率领麾下的将领大出营门迎接。
娘·芒布杰尚囊目光阴冷的望着蔡邦道:“你听说了吗?苏毗又死灰复燃了,听说芒·波杰孙波那个小子回来了!”
一听这话,蔡邦的脸色大变。
他本是苏毗部的大臣,当年苏毗国灭亡之前,苏毗女王达甲吾日渐昏庸,骄纵暴戾,大臣念·几松上言劝谏,反为达甲吾所逐。念·几松乃暗中策划,杀死达甲吾,投奔墀蚌苏。墀蚌苏就是苏毗国的小女王。
其实这是纯粹的屁话,史书上就是这么记载的。反正都是奴隶制社会,好能好到哪里去?差又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当时在松赞干布命令娘·芒布杰尚囊征讨苏毗国的时候,蔡邦与、巴、农三人里应外合,轻易灭亡了苏毗国。
当然,任何国家对待叛徒都不会手软的,在苏毗人眼中,蔡邦与、巴、农是就最大的三个叛徒,也是他们的大敌人,如果有机会,任何一个苏毗可是要杀他们而后快。毕竟,苏毗女王时代,虽然他们上层因为权力斗争,打得头破血流。
然而,对于百姓而言,日子还是能过得去。可是跟着吐蕃,他们就是二等民,打仗他们是炮灰,缴获也没有他们的份,最多可以得到一些骨头。
蔡邦的脸色阴沉的道:“那个小子活腻味了,不在西突厥好好待着,还回来找死吗?”
“我不管他是死还是活,你必须给我把叶向荣的财货夺回来!”娘·芒布杰尚囊道:“你立即点齐兵马,马上追求!”
在娘·芒布杰尚囊的命令下,孙波茹的四万余军队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这才完成集结,部队浩浩荡荡朝着苏毗峡杀去。
部队刚刚出发没有一个时辰,就在这时,后面一匹快马飞快的追上来。
马上的大臣满面春风,那笑容掩也掩不住,都顾不上礼节了,径直策马冲到娘·芒布杰尚囊面前,滚鞍下马,叫:“大相,大相,大喜啊,唐狗又有军队出关,前往咱们孙波茹了。”
娘·芒布杰尚囊一听这话就更恼火了道:“唐军出关攻击咱们孙波茹,如今我们部队还没有完成集结,这算什么大喜事!”
那斥大臣道:“大相有所不知,这支唐军……人马过万,全部装备铁甲!”
娘·芒布杰尚囊揪住那斥大臣的衣领低吼道:“当真?”
大臣笑着道:“千真万确,就算给仆十个胆子,仆也不敢骗大相啊!”
娘·芒布杰尚囊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事关重大,你马上回去盯住那支唐军,我随后就来!”
那大臣道:“仆遵命!”
大臣跳上马背狂飙而去。
娘·芒布杰尚囊系紧斗蓬,立即召集麾下几个东岱道:“有重要军情,唐狗有一支精锐部队出关,朝孙波茹杀过来了,兵力在一万以上。”
那几位东岱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他们虽然还没有跟河源军交过手,但是他们早已跟其他唐军交过手,在同等数量的情况下,他们是没有一丝可以取胜的可能,在面对唐军的时候,至少要拥有比对方三倍的优势,才有可能有胜算。
现在他们只有四万余人马,对付区区苏毗复国军,自然不在话下,别说苏毗军有三千人马,就算是有三万人马,他们派出一万骑就可以轻松收拾他们。
但是,对于唐军。
就算他们全军压上去,也会让他们都菊花一紧!
娘·芒布杰尚囊神情严峻道:“唐军的战斗力,想必各位都见识过了,也知道战力不在吐蕃雄军之下,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如果全军压上去,固然可以打败唐军,就怕苏毗部的那些乱军,趁着咱们后方空虚,一旦战况胶着,就会让苏毗乱军趁势而起,我军很有可能要吃大亏!所以,现在咱们必须分兵,我决定带领四万精兵前去堵截,试着击溃他们,蔡邦,我给你留下一千五百人马,你则留在这里,钉住苏毗乱军,别让他们与唐军主力会合,明白了吗?”
吐蕃人最大的底气就是唐军无法来到高原,唐军士兵一旦来到这个神秘的高原,就会变得虚弱不堪,否则在明知人数不如唐军,战斗力不如唐军的情况下,他们还敢跟唐军打,图什么?
虽然唐军无法适合高原,可是苏毗人却可以。一旦让芒·波杰孙波与唐军汇合,他们就会得到唐军的装备,充当引路党,那样就麻烦了。
就像唐军灭掉东突厥一样,真以为李靖神机妙算,一下子从十万突厥军队中直接找到颉利可汗的大帐?
那是因为处罗可汗也就是颉利可汗的儿子郁欲射,以及突利小可汗提前投靠了大唐,在颉利身边不仅仅有唐俭,还有不少带路党。
作为吐蕃人赖以生存的根本,他们必然保证唐军不能久持的根本。
听到这里,蔡邦也松了口气。
娘·芒布杰尚囊还算厚道,没有让自己率领一千五百人去消灭苏毗残部,虽然苏毗灭国多年,可是如今的苏毗国民,生存极为艰难,他们被吐蕃人压榨,打仗就是炮灰。以前在苏毗女王时代,苏毗国有三万余户,莫约十四五万人。
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苏毗人只剩下不到五万人,剩下十多万人哪里去了?
自然是死了,死在吐蕃人的算计中,或者刀枪之下。充当怨气的苏毗人,一旦加入反抗,那么势必将是不死不休。
好在娘·芒布杰尚囊只是命他监视,而非消灭,只要不接触,怎么都可以监视。
再一次分兵之后,为了害怕娘·芒布杰尚囊返回,蔡邦急忙率领本部一千五百余骑朝着苏毗峡前进。
其实,双方都非常开心。
在娘·芒布杰尚囊眼中,唐军这一万余具铠甲,两万余匹战马,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苏毗峡这条长达三十余里的山谷,是一条非常良好的伏击地点。陡峭的山崖峭壁,比函谷关还有险峻,一旦敌人进来,就别想跑出去。
让薛叔玉非常不理解的是,这么好的地形,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在苏毗峡山谷之后,就是大约四五万亩的草原,如果全部开垦起来,至少可以养活七八千人。很自然,薛叔玉把这里当作后方基地。
苏毗峡是唯一一条进攻这里的通道,要不然就必然绕到那曲,从昆仑山隘口通过,这么以来,吐蕃军队必须绕行一千四百多里。
如果吐蕃真这么绕行,杨天保或者陇右都督府会笑掉大牙。
其实,薛叔玉并不知道,他如今选择的这个基本,在后世非常有名,吐蕃叫做石城堡,吐蕃依靠这个地方,扼守着唐军进攻路线,而哥舒翰进攻石城堡,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城堡,唐军死伤数万人。
事实上后世,对于这场战争,质疑也非常严重。
整个石堡之战,应该也就10天左右,甚至不足10天。以石堡城那么小的防御面积(仅一条小径攻城),进攻方是如何展开数万的攻城力量并战损数万的?懂军事的都知道,哪怕是冷兵器时代,打仗也不是人聚在一块一窝蜂拥上去,且一条小路,再怎么挤恐怕也容纳不了上千人攻城(恐怕一次攻击力量至多也就能投入100人)。无法展开兵力也正是石堡城易守难攻的原因。要在短短10天左右时间里战损数万根本不可能。
质疑2:古代战争军队大规模伤亡主要发生在被击溃后。也就是被追杀以及被俘虏后坑杀导致的。但是哥舒翰攻占石堡城这次作战,唐军是进攻方,虽然是攻坚战,但整个战役过程中没有在撤退过程中被守军追杀的情况,更没有整个建制被追杀歼灭那种。而且巨量的伤亡对剩余人员的持续作战及善后是会造成极大的压力的。古代军队只要不陷入死地,那么整个战役中参战军队总体伤亡超过4分之1而不会产生撤退甚至崩溃这都是奇迹了。而6.3万任何军队,还是进攻方,并且掌握战场主动权,可以随时撤退。不用说死亡数万人,只要死亡2万人,士兵就基本不可能再组织进攻了。所以这死亡数万人的说法并不可信。
质疑3:石堡城吐蕃军的数量。有说法说记载吐蕃只用数百人守石堡城。但是,史料有不同记载。例如,《旧唐书》列传第五十三、《资治通鉴》卷第二百一十五、《新唐书》列传第五十八都记载吐蕃对石堡城是举国守之,吐蕃动用的几乎全国的力量守石堡城。(而根据藏文古书《五部遗教》的记载,当时吐蕃的四如已经有军士46万二千四百人,此外吐蕃的苏毗十个东岱、通颊十一个东岱、象雄十东岱、兰羌、吐谷浑等还能为吐蕃提供大量物资与军人。)那么守石堡城的吐蕃军是绝不可能只有数百人的,而是必然远多于此数。
事实上,函谷关如何拒山东六国百万大军?
这个苏毗峡几乎是函谷关的翻版,就像现在薛叔玉为了诱惑敌人,并没有在谷口就设立城堡,而是刻意给吐蕃人进攻这条山谷的可能,让出十数里,只要吐蕃人进来,薛叔玉就可以让人从山脊运动小部分精锐部队,将早已撬动的山石推下去,那么无数吐蕃来了多少钱人,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非常可惜,计划是好的,可是赶不上变化。
在得知唐军有一支部队出动了,娘·芒布杰尚囊率领孙波茹精锐部队去围歼唐军了,而蔡邦麾下只有一千五百余人,面对三千精锐大军,他心中没有底。
来到苏毗峡谷之前,蔡邦既没有派人进攻,反而立即在山谷口挖壕沟,建筑营寨,看样子准备长期坚守。
这反而让薛叔玉感觉一筹莫展。
……
不过另一边经过三天的急行军,娘·芒布杰尚囊终于率领部队抵达尉迟川,也就是(倒趟河)
在倒趟河对岸,双方军队彼此发现对方。
唐军立即沿河岸后退,就在布防。
娘·芒布杰尚囊骑在马背上,望着河对岸的唐军军队。他的眼中闪烁贪婪的精光,果然不出所料,唐军骑兵居然装备了全部的铁甲。
最让人满意的是,这些战马,也不像吐蕃的大部分战马瘦骨嶙峋,反而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白色的战旗,白色的钢盔,白色的铠甲甲,一望如雪,如果在冰天雪地中,恐怕这支军队走到跟前,都不容易发现。
一万余四千人的队伍里,倒有八千多是身披铁甲的,真是太奢侈了。他估摸了一下,那铁甲怎么着也有八千五百多套。
发财了,这回真的发财了!
一名东岱惊喜的叫:“这支唐军哪里冒出来的?好阔啊!”
他伸出手指数着:“一套、两套、三套……”
很快就数不过来了,没办法,文化水平有限,让他做这种统计工作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他用手指朝着明军划了一个大圈:“这些铁甲都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一些东岱急吼吼的叫:“大相,还等什么?赶紧动手吧,要不然,其他茹该赶过来分战利品了!”
娘·芒布杰尚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唐军。
河岸唐军部队没有惊慌,没有喧闹,甚至都没有往河对岸看上一眼,开始有序的排成整齐的队形。似乎知道吐蕃人不准备立即进攻,唐军部队的伙头军们已经开始埋锅做饭了。
娘·芒布杰尚囊对这块肥肉的油脂含量还是很满意的。
果然够肥。
薛仁贵用绿油油的目光盯着吐蕃军队四万余人,六七万匹战马,放眼过去,密密麻麻到处一片泥黄色。
如果全歼灭这役吐蕃军队,可以完成杨天保的命令,打乱吐蕃进攻的节奏吧?
第三零三章中计
第三零三章中计
倒趟河河流蜿蜒曲折,河水清澈见底,看上去犹如一条明亮的缎带飘落在草原上那样神奇迷人。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越是美丽的景物,越是危险。看着倒趟河的河水不深,事普通水深一丈或者八尺左右。
而且岸边,并非其他河岸一样,不是坚固的堤坝,就是山石或者泥土,而是一片片看着平静的沼泽。人马只要陷进入,就别想再出来。
这条长约八九十里的小河,却是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北部为耕地区域,南部则是牧民区域。望着这条倒趟河,娘·芒布杰尚囊并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强渡倒趟河,而是准备分兵分别从从上游和绕到对岸。
倒趟河非常小,这是一条由于草原沼泽衍生出来的河流,尽管很小,却非常危险。深为吐蕃的大相,他并非不知道这条河流的底细。
然而,不等他分兵,突然,对岸的唐军部队正在缓缓撤退。
东岱蟒布兴奋的道:“唐人退了!”
“放屁!”娘·芒布杰尚囊不悦道:“他们只是拉开距离,准备骑兵冲锋!”
真正的战争并不是说打就打,随着日头开始转西。唐军阵营升起炊烟,这边吐蕃军队也是饥渴难耐。
娘·芒布杰尚囊随即下令向后移师五百步。
为什么是五百步,而不是沿河列阵。主要是,唐朝军中有八牛弩,这种射程可以达到八百余步的巨弩,让吐蕃人大吃苦头。虽然八牛弩的射速非常慢,前后击发时间,距离需要耽搁半柱香的时间,然而这种超远程的弩机,会让吐蕃士气大丧。
如果在河边扎营,倒是方面取水,只不过,唐军隔着河向吐蕃军营发射八牛弩,会让吐蕃士兵连觉都睡不踏实。
更何况,骑兵攻击或者防守,还需要留下距离的距离,五百步的距离不远不近,距离正好,既可以让战马提起速度,又有足够的缓冲距离。
就在吐蕃扎营之时,对岸的唐军也缓缓后退,距离河岸五百余步,开始安营扎寨。
入夜之后,吐蕃人在大营里升起篝火,围着篝火喝酒,载歌载舞,非常热闹。
薛仁贵隔着倒趟河看到这一幕,非常确定,这是吐蕃人在诱惑他进攻,只要进攻,吐蕃人一定准备好了陷井。
当然,薛仁贵也并没有想过要夜袭,毕竟夜袭的话,变数太多。
双方相安无事。
一夜之后,翌日一大早,双方各自吃过早饭就开始出营。
唐军这边严阵以待,而吐蕃军队则是有条不紊的开始出营。
就在这时,领军的薛仁贵顿时警惕起来。
他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虽然说在旷野中,只要人数上万,就会无边无沿。然而四万余人马,与人万余人马的区别还是非常明显的。
单真道看到薛仁贵的神色有些不安。
当然,现在的薛仁贵并不是高宗时期的薛仁贵,他被杨天保拔苗助长了。
在历史上他成为从四品武官,还是在高宗永徽五年(654年)夏,唐高宗李治巡幸万年宫,薛仁贵护驾从行,闰五月初三夜,天降大雨,山洪暴发,大水冲至万年宫北门(也称玄武门),守卫将士尽皆逃散,身在万年宫的李治处境危险。薛仁贵愤怒道:“哪里有天子情况紧急,宿卫之人立即就怕死逃跑的?”然后冒死登门框向皇宫大呼,警示内宫,李治因此得以躲过一劫。不久,大水淹没李治的寝宫,李治感恩道:“幸亏是你啊,才避免被淹没,我才知道有忠臣啊。”于是赐给薛仁贵一匹御马,不过从贞观十八年(644年)他当右领军卫中郎将,熬了十年,才成功从正五品上阶,才转入从四品下阶。
现在薛仁贵被杨天保提拔了从四品,却足足早了二十年,而且薛仁贵刚刚二十岁,他和杨天保一样,从来没有指挥过万人部队作战的经历。
难免有些心慌。
薛仁贵压低声音道:“吐蕃人分兵了!”
单道真的目光与薛仁贵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他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身后。
马蹄声响起,不远处的水面掀起一层层涟漪。
不用问,他们后方出现大量的骑兵。
其实,吐蕃人的战争艺术,并不是像中国一样,有《姜太公兵书》、《孙子兵书》、《吴起兵书》、《孙膑兵书》、《尉缭子兵书》以及《将苑》等兵书可以学习治军、领兵的理论,可是吐蕃人却没有这些。
吐蕃别看赞普世系可以排到几千年之前,这个跟日本天皇世系纯属一个鸟样,是他们自娱自乐的东西,吐蕃的文字发明史,就是与禄东赞一起出使大唐的吞弥·桑布扎创造而成的,而且这个货比杨天保还年轻,至少现在吐蕃文字还没有真正形成。更别提他们利用他们的前辈军事思想和军事理念了。
吐蕃的军事的艺术,与他们的狩猎习惯有关。
娘·芒布杰尚囊在发现倒趟河有猫腻之后,立即果然分兵。在入夜之后,他留下万余老弱病残,在军营中大声喧哗,制造了其他精锐部队暗中埋伏的样子。
果不其然,过了子夜之后,唐军其他斥侯开始撤退,远远的监视着吐蕃大营,这个时候,已经休息了将近三个时辰的吐蕃三万余精锐,则悄无声息的起床,马蹄裹布,口中衔枚,悄无声息,离开大营,抹黑前进。
等距离他们大营二十余里之外,众吐蕃军队开始策马狂奔,绕行了一百五六十里,终于在天亮后抵达唐军的侧后方。
薛仁贵看到后方出现的吐蕃军队,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娘·芒布杰尚囊的当。
好在河源新军训练有素,虽然薛仁贵中计,作为一名武将,他自身的反应并不慢,马上下令八个团的强弩骑兵立即调头。
好在河源军训练有素,他们早已以团为单位,在一起训练,一起变阵,早已有了默契。随着弩骑兵转进,其他骑兵则快速让开道路。
就在吐蕃骑兵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时候,八个团的弩骑兵已经完成了变阵,薛仁贵下令道:“弃马,列阵!”
第三零四章吐蕃人怎么不经打了
第三零四章吐蕃人怎么不经打了
所以的弩骑兵立即下马,他们端着弩机对准后面的吐蕃骑兵。
两千四百余弩手,组成单薄的阵形,依然不动。
来到五百步外的吐蕃骑兵,一直并没有加速,其实战马的冲锋陷阵的时间只有一刻钟,像电视电影里骑兵反复冲杀几天几夜,根本就不存在的。
在吐蕃骑兵数千兵马开始加速冲锋的时候,其他长矛骑兵开始组成一个又一个的骑兵阵形,至于后背,完全顾不上了。
单道真的一个府,只有一千二百人,虽然装备不错,但是想挡住吐蕃一万余部队的进攻,难度可想而知。
摆在薛仁贵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正面击败敌人,否则这一战必败无疑。
薛仁贵端起祖传的铁胎弓,朝着吐蕃骑兵射出一只标箭。
标箭,其实就是和后世的拽光弹的功能差不多,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修正弹道,调整射击角度。
用红漆涂抹的标箭,非常显眼。
一只箭过后,确定目标。
让娘·芒布杰尚囊非常意外的是,明明发现自己中计上当,明明发现自己腹背受敌,任何一支军队,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必须会发动松动、慌乱、混乱,甚至崩溃。
可是,他却失望了。
这万余唐军步兵,明显分成三部分。前面的是两千余名弓弩手,后面则是莫约四五千骑的骑兵,再后面则是有些慌乱的唐军士兵。
机会就在眼前,虽然说,用骑兵去冲击已经列阵的弩阵,注定会付出极大的伤亡。然而,作为吐蕃大相,娘·芒布杰尚囊并不在乎死人,打仗如果不死人,那才是怪事。
再者说了,所处的位置不一样,对于人命的理解也不一样。在娘·芒布杰尚囊眼中士兵死了,再去抓就是,反而高原上多的是行走的奴隶。
数千吐蕃前锋,开始狂奔,后面的数千吐蕃骑兵也开始准备。
吐蕃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动静越来越大,但是,唐军阵中,并没有出现因为紧张,提前射击的弩手。
娘·芒布杰尚囊的眉头皱起,这仗不好打了!
薛仁贵下令道:“抬高一指,准备射!”
几乎是条件反射,河源军新军将士用力扣下弩机的机括,随着一阵金属颤音让空气都跟着颤动起来,一排弩箭借着风势化作点点寒星暴射而出!
唐军弩阵中就迸出无数点寒星,紧接着,弩箭入肉的闷响此起彼伏,前面数排的吐蕃骑兵人和马身上溅出点点血星,惨叫着,悲嘶着,轰然倒下!娘·芒布杰尚囊的眉头皱起,他有点不禁骇然:唐军的弩杀伤力居然如此恐怖?
这次,他看的非常清楚,那些长不过一尺的弩箭锋锐之极,挟着刺耳的呼啸破空而来,吐蕃骑兵的盔甲在它面前跟纸糊的一样,皮甲穿,铁甲裂,一箭贯胸,中者辄倒!
但更多弩箭还是往马身上招呼,不知道多少战马被这歹毒的弩箭命中,而且一旦被射中,往往是大半支箭钉入马体的,高速冲刺的战马狂嘶着倒下,将主人狠狠惯倒在地,不等摔倒的骑兵分清楚东南西北,无数马蹄便狠狠的踩了过去…
吐蕃的士兵就像割倒麦子似的翻倒了一大片!
进攻部队伤亡相当惨重,几乎一个照面,吐蕃骑兵就倒下七八百多人,有些吐蕃骑兵露出恐惧之色,但是,吐蕃骑兵却没有人撤退。
每个吐蕃人都非常清楚,唐军弩阵非常厉害,要么不战,一旦交战,那必须咬着牙,顶着伤亡冲上去,否则这一次撤退,胜利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更何况,七八百人虽然说,听上去非常多,可是面对三万余军队而言,这点损失还在承受之内。
果然,吐蕃骑兵纷纷举起牛盾牌,然而,这种轻质盾牌,防御轻箭或者说骑兵角弓,是不成问题的,但是面对弩机,只能有心无力。
随着第二轮开始射击,这次距离更近,命中率更高。足足倒下一千四五百人,但是吐蕃军队就算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接着,他们还要承受最后一轮箭雨袭击,这才是对于骑兵而言,最严重的损失。
只不过,无论伤亡多大,只要熬过去第三轮攒射,胜利就属于他们吐蕃了。
弩阵在没有长枪兵和盾牌兵掩护的时候,就是待宰割的绵羊,根本就不用挥刀,光依靠战马的惯性撞击他们,也会把弩手撞得溃不成军。
进入五十步范围内,这些吐蕃骑兵早已准备好弓箭,准备射唐军将士一脸。
然而,唐军弩手并没有射击第三轮,就在射击出两轮攒射的时候,河源军弩手们,马上习惯性的交错在一起,散开通道。
而早已准备好的河源军骑兵们,则端着长矛策动战马,朝着他们冲来。
吐蕃骑兵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施展他们赖以自豪的骑射绝技,一直干挺着挨打。好不容易冲破了河源军的火力网,终于可以狠狠的揍唐军一顿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支长满了森然铁刺的特大号刺猬。
五六千名端着五六千杆四米长矛阵,锋锐无比的矛刃正对着冲过来的吐蕃骑兵,不少倒霉蛋由于勒不住战马,一头撞在矛刃上。
可是密集的唐军骑兵,在同样的空间内,密度是吐蕃骑兵的五六倍,也就是说,每一个吐蕃骑兵需要同时面对五六根长矛。
运气好的吐蕃骑兵,的直接被穿成了肉串,瞬即死亡,没有丝毫痛苦,就怕运气衰到极点,被五六根长矛刺中,却没有伤亡要害,想死都死不成。
仅仅一个照面,吐蕃骑兵的进攻队形,被完全打乱,他们不是死在唐军的长矛之下,就是被自己的战马踩成肉泥。
在付出三千名吐蕃士兵的阵亡后,吐蕃骑兵们终于支撑不住了。
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单道真,目瞪口呆的望着吐蕃骑兵狼狈而逃,有些难以置信的道:“这就赢了?吐蕃人怎么不经打了?“
第三零五简单粗暴
第三零五简单粗暴
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大规模伤亡,都发生在追击战中。事实上,吐蕃骑兵远比唐军翼骑兵负重更轻,只是非常可惜,他们经过大半夜的一百多里迂回,此时人马皆疲惫不堪,反而不如唐军骑兵速度快。
特别是翼骑兵还有三个团,根本就没有接战,吐蕃骑兵就已经溃败了。这个时候,这三个团共约九百余骑自然轮到他们大展身手了。
这些剽悍的唐军骑兵像一群饿极了的恶狼,咬着吐蕃骑兵的尾巴不放,没有这么多花巧活,全仗马速追上落单的吐蕃骑兵用长矛捅,用横刀砍,吐蕃骑兵一旦落单,就只有死路一条。吐蕃骑兵牙根都咬出血来了,他们自起兵以来,还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很多人都压抑不住怒火,想回头跟这帮唐军骑兵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看着身后那白茫茫一大片的唐军骑兵,又很及时的打消了他们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虽然对唐军的战术还是不大了解,但至少他们已经知道,个人勇武在这支军队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再怎么骁勇的将领反冲回去,都会被骑兵墙撞得粉身碎骨!
所以,还是逃吧!刚刚开始吐蕃溃逃的只是前面参加攻击的数千骑兵,然而,慢慢的吐蕃骑兵就变成了,全军败如山倒。
“咻!”
一支弩箭到达了射程极限,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把娘·芒布杰尚囊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娘·芒布杰尚囊看了一眼那支短短的弩箭,再回头瞪着越来越近的唐军骑兵部队,心中愤恨不已。
这名唐军射手用的居然是步兵专用的蹶张弩,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用这种只能在马背上发射一次的弩!
事实上,用蹶张弩的唐军骑兵还不止一个,而是整整八个团,共计两千四百余名弩手。这些弩机,按照并不会直接装备给骑兵部队。可是,谁让杨天保此时是河源军经略使呢?
正怕谓县官不如现管,他作为河源军经略使,自然有权力调配河源军各军的装备,别看这种在马背上不易上弦的弩机,下马步战射击的时候,非常好用。哪怕在追击的时候,效果也非常好。这些弩手全部都是上好弦之后,端着弩机冲锋,有好几次,吐蕃骑兵想组织反击,结果被唐军骑兵的弩机抵近射击,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反击部队,直接给射崩溃了。
而在追击战中,不少吐蕃好手就是在逃跑的时候被这种弩射死的。唐军的蹶张弩也很可怕,射程远胜于骑弓,而且箭镞上还淬有虎药,挨上一箭就算没有被射中要害,虎药也会将吐蕃武士放倒。除了射速太慢之外,这件可以端着在马背上慢慢瞄准目标,弹道平直,有效射程不少一百二十步,八十步外仍能洞穿皮甲,就算是铁甲六十步外也一样被洞穿,这种武器简直是完美的骑战武器,有太多吐蕃战士死在它射出的弩箭之下了!
比弩机更要命的是,是唐军那两万余匹战马。唐军骑着这些战马对吐蕃军队穷追猛打,不断追上吐蕃断后的部队,骑矛乱捅将其捅翻,怎么甩都甩不掉!
娘·芒布杰尚囊越发愤怒,他一直没有机会去统计吐蕃到底损失了多少人马,因为如果他停下来统计伤亡的话,他很快也会变成被伤亡名单中的一员。
好在这里离吐蕃并不远,只要回到吐蕃的天赐之地,也就是二百六七十里左右,战马全速疾驰,最多一天一夜就可以回到吐蕃天赐之地。
只要可以回到吐蕃的天赐之地,再勇猛的唐军士兵也会变成软脚虾,十成的战斗力,发挥不出来三成,然而最大的问题是,现在的身边的部队,已经不堪再战。
尽管内心里非常不情愿,他还是放飞了鹞鹰,向孙波茹传讯,让孙波茹各东岱立即集结兵马。
这场仗打得非常轻松,可是唐军将士们并不轻松,他们造成最大麻烦的,并不是因为吐蕃人的反击,反而是吐蕃人的俘虏。这些吐蕃俘虏兵牵制了薛仁贵麾下的大部分精力。
他们陆续接收了吐蕃工七八千人的俘虏兵,原本这些俘虏都是由战斗更弱一些的勋一府士兵负责看押,可是,一路上到处都是逃无可逃的吐蕃士兵,这下反而拖累了河源军翼骑兵的追击速度。
直到追击了一个多时辰,时间已经超过午时,将士们又是征战又是追击,非常疲惫。薛仁贵见状下令部队,就地休整。这个时候伙头军也没有跟上来,河源军将士就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们升起一团团的篝火,唐军将士围坐在火堆旁谈笑风生,用削尖的木棍穿着一条条从死马身上割下来的肉烤得滋滋冒油,烤得半生不熟便开始狼吞虎咽了。
得胜之师的气势跟没打胜仗的完全是两码事,他们士气高昂,充满了自信,就算一座山挡在他们面前他们都能一脚踹翻!相信如果再让他们遇上吐蕃军队,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心生畏惧,没有办法,唐朝与吐蕃并没有明显的边界线,吐蕃大军攻来,一战之后,有可能丢城失地。当然,一战胜后,也有扩土千里。
但是,唐军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吐蕃撤退,最好不要追,望尘即退。否则一定会反胜为败。
但是现在,唐军将士们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对手还是那么狡猾、剽悍,并没有变,变的只是他们自己。
薛仁贵围坐在火堆旁,火堆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大块牦牛肉正咕嘟嘟的肉汁翻滚,虽然没有佐料,只有一点盐,可是却依旧香气四溢。薛仁贵也是饿狠了,随便找两支断箭,用箭杆削成筷子,从锅里捞出大块牛肉,大吃大嚼,看得附近的士兵直流口水。
薛仁贵吃得满嘴肉汁,笑眯眯望着周青的问道:“这牛肉味道怎么样?”
周青是河源新军的三十六名团校尉之一,原本他是发配到鄯城县西南六十里的临蕃守捉城的一名罪囚,因为他会骑马,在杨天保整编河源新军的时候,被抽调到河源新军之中。河源军训练中,他从伙长、一步一步,通过比拼,升为队正,再到旅帅、团校尉。
周青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周青是京兆长安县人,他的父亲周景昭少时与李渊是同学,在李渊进入进关中之后,官封温州刺史,后来积功到了安州总管。然而,周景昭却好酒如命,时常因为醉酒,懈怠政务。屡次三番被贬官,却屡教不改。贞观元年魏征整顿吏治,周景昭就被裁撤。周景昭与众被裁撤的官员在长安城借酒滋事,妄议朝政,抨击李世民与魏征,被检举告发。
于是,周青和其父周景昭被发配到临蕃守捉城,成为一名普通的戍卒,只不过周青命不好,从一个贵族公子,成为罪囚,好不容易再重获官身,他非常珍惜。
然而,无论如何珍惜,这牦牛肉可是平时吃不到的东西,虽然说河源军将士生活不错,饭食管够,然而,他们却无法得到充足的肉食。
在追击战中,周青身中数箭,被射得跟刺猬似的,但这家伙骨头够硬,才缓过一口气便能说能笑,能吃能喝了。他一口气吃掉了两斤牛肉,这才停住,望着谈笑风生的将士们,感叹:“难得啊,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回看到我军在战后这么轻松的。”
薛仁贵笑道:“打赢了,当然轻松啦!”
周青有些黯然:“可惜先父没能看到……”
吐蕃每年都会劫掠大唐,只是规模大小不等而已。而临蕃原本属于吐谷浑境内,唐朝只是用来安置罪囚,同样,吐蕃人侵略临蕃守捉城的时候,吐谷浑也装作没有看见。周景昭就是在贞观六年被吐蕃洗劫临蕃时,被吐蕃军队用狼牙棒敲碎了天灵盖。
周青把用断箭制成的筷子扔进火堆里,望着薛仁贵道:“薛将军,来打算怎么做?是就此收兵报捷,还是继续追击?”
薛仁贵道:“说当然是乘胜追击,趁他病要他们的命!”
……
孙波茹,娘·芒布杰尚囊终于逃回来了。
不过。他灰头土脸不说,头盔上还钉着一支箭,虽说被折断了大半,但仍然很显眼,鲜血流得一脸都是,狼狈之极。
再看看他麾下的部曲,好家伙,旗帜散乱,死伤累累,四万余人马出去,回来的不足两万五,毫无疑问,吐蕃打了一场大败仗,而且是惨败!
几名东岱将领都被吓了一跳,想问娘·芒布杰尚囊,怎么会被打得这么惨,但是娘·芒布杰尚囊却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喘息着说:“唐军兵锋极锐,我军力不能支,现在回到咱们吐蕃天赐之地,唐人就会被诅咒,一定要留下他们,赶尽杀绝!”
众吐蕃将领倒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他们吐蕃并非百战百胜,中途吃过的败仗也不在少数,可是只要回到吐蕃,唐人敢追过来,他们肯定会损失惨重。
虽然远处唐军米白色的军服像潮水般漫过高原,朝自己席卷而来,他们并不惊慌,也不敢怠慢,各自领着部队迎了上去。
周青第一个发现了来援的大队吐蕃骑兵,冲薛仁贵道:“薛将军,吐蕃过来支援了,而且兵力还不少,怎么办?”
薛仁贵习惯生的眯起眼睛,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吐蕃军队,数量在四五万人左右,当然吐蕃的败兵也停止不前,反而在不远处进行休整,看样子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薛仁贵暗暗掂量起来,吐蕃军队非常多,而唐军骑兵部队,除了看押吐蕃俘虏的军队,受伤的、掉队的,此时满打满算不足六千骑,而对面的吐蕃骑兵是他们十倍以上。
就在薛仁贵都准备见好就收的时候,
“呜————呜————”
苍凉的牛角战号声响起,吐蕃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无数吐蕃轻骑漫野而来。
薛仁贵已经没有办法了,箭上弦上,不得不发。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如果这时退兵,他们肯定会沮丧。
更何况,这一次杨天保让薛仁贵出关,既是为了打乱吐蕃人进攻的节奏,同时也是为了检验河源军的训练成果。
在后世,杨天保只是听说,高原反应可以克服,而且河源军新兵来到海拔超过三千米的高原,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应该初步适应了高原气候,哪怕身体不适,或者体格不强的,也早在训练中就已经被淘汰了。
这些河源新军翼骑兵像他们平时训练一样,人挨着人,马挨着马,膝盖碰着膝盖,端起一丈八尺的长矛,开始向吐蕃军队冲去。
这时,吐蕃将士反而疑惑起来。
这股唐军怎么不一样?
唐军军队的战斗方法,这些吐蕃部队一点都不陌生,他们先是列阵,然后排出长矛、盾牌、弩机、弓箭手,组成前后七阵,形成一座庞大的军阵,这个军阵攻守兼备,吐蕃人也没有少在唐军阵前吃亏。
然而,弩阵呢?
箭阵呢?
就这样端着长矛就冲了上来?这帮家伙是吃错药了吧?
甭管唐军有没有吃错药,如果他们再继续发愣,肯定只有被唐军骑兵踩进地里肥地的份了。吐蕃骑兵也不废话,策马迎上,挽开角弓就是一轮疾射。
这种角弓属于软弓,射速极快,在这些训练有素的吐蕃骑兵手中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弓弦震颤间,数支箭连成一线飞了出去。河源新军骑兵的头顶上空顿时下起了箭雨。
不过这种弓也只能欺负一下普通百姓,碰上唐军甲士就不行了,吐蕃角弓射出的轻箭,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任凭箭雨冲涮着自己的盔甲,一个个眼都不眨一下。
吐蕃骑兵骇然发现,他们那绵密的箭雨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落在唐军身上四下弹开,唐军浑若无事,只有少数唐军骑兵因为战马中箭而摔倒,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最重要的是,唐军将士不像被诅咒的样子。
以往唐军来到吐蕃,别说战斗,连站都站不稳,现在这些唐军骑兵非常没有任何被影响的样子,反而龙精虎猛。
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长矛矛刃发出的幽冷汗光,一个个都为之胆寒,不约而同的后退!
可是,现在才后退,是不是晚了一点?
没等吐蕃骑兵拨转马头,河源新军骑兵已经连人带马撞到了他们面前,四米多长的骑长矛轻轻松松的戳穿他们的身体,将他们挑下马来。
惊恐的吐蕃骑兵挥舞弯刀去格挡,结果唐军骑兵根本就不给他们施展刀法的机会!
他们刚刚举起刀,长矛就捅进他们的肚子,他们不甘心也好,不情愿也罢。反正,生命力迅速流失。
河源军骑兵仿佛小刀切黄油似的切开吐蕃骑兵的阵列,直插核心,不知道多少吐蕃勇士被他们的长矛刺中,前胸入后胸出,撞进唐军骑兵阵列里的吐蕃骑士,几乎无一幸免!
只是一个回合,吐蕃骑兵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吐蕃将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唐军骑兵潮水般倒卷过来,而吐蕃勇士草芥般被扫得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
如来正法啊,唐军这是什么活见鬼的打法,居然能在骑战中占据绝对优势!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骑兵墙冲锋,是世界历史上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的绝地反击,这种代价高昂但威力巨大的战术让骑术并不出色的农耕民族骑兵第一次拥有了正面击败弓马娴熟的游牧民族骑兵的能力,传统的骑兵那耀眼的光环被队形密集、视死如归的骑墙冲锋粗暴地粉碎,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优势,一去不复返了。
第三零六章难道说孙波茹不属于吐蕃
第三零六章难道说孙波茹不属于吐蕃
打不过唐军,吐蕃人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被唐军按在地上摩擦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事实上,吐蕃和鲜卑族一样,都是经过无数次战争,逐渐强大起来的。
特别是鲜卑族,起源于东胡,世代受匈奴人压迫、奴役,后来在匈奴与汉朝的战争中,匈奴被打成分裂成了南北两部。
这个时候,鲜卑族开始攻打匈奴(北匈奴),在鲜卑、汉朝、南匈奴三方的联合打击之下,北匈奴被迫害远遁入欧洲,鲜卑族趁机占领漠北草原,在檀石槐率部统一鲜卑各部,檀石槐死后,鲜卑陷入分裂。三世纪前叶,轲比能重新统一东部和中部鲜卑,但轲比能死后,各部落又开始独立发展。在此期间,鲜卑同中央王朝时和时战。
虽然说鲜卑族再次分裂,然而他们无论是慕容部、还是段部、再或者拓跋部、再或者宇文部,任何一个部落,都能立压中原。
吐蕃其实也是如此,哪怕他们没有建立统一的国家,任何一部落,都敢朝着中原伸手,就算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们就像是吃霸王餐一样,早就有了挨打的觉悟。
然而,此时吐蕃各部无比绝望的是,他们在孙波茹腹地,被少数唐军部队打得败了。
不少吐蕃人心中甚至升出一个念头?
如来正法,已经抛弃了他们?
要不然,在这天赐之地,唐人怎么可能像他们一样,丝毫没有受到天赐之地的诅咒?反而越打越猛?
事实上,别说吐蕃人想不通,就像薛仁贵也想不通,唐军其实并不畏惧与吐蕃作战,只是畏惧在高原上与吐蕃人交战。特别是高原反应,被吐蕃人形容为如来正法的魔咒,唐军士兵自然是有些畏惧。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非常明显。
吐蕃人发生了极大的混乱,薛仁贵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可以扩大战果的机会,他一马当先,银甲白马的薛仁贵在队伍中非常明显,随着他的马槊往纵深猛插,河源新军将士,端着长矛,根本不用管,所到这处,血抹飞溅。
骑在飞驰的骏马背上拿长矛捅人实在是件技术活,巨大的冲击力,稍有不慎,往往刺中敌人之后自己也被敌人的尸体带下马去,摔得灰头土脸还算好的,被战马踩死都不稀奇。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杨天保习惯于用装备解决技术问题,比如像骑士容易被战马带下去的问题,就通过一个牛皮套,将长矛与战马的马鞍系在一起,通过这个牛皮套,等于把长矛的巨大惯性转移到了战马上。唐军士兵只负责调整长矛的攻击方向。
有了这个牛皮套的帮助,河源军骑兵根本就不用担心被尸体带下战马,战马的巨大惯性,就会把长矛上的尸体甩掉。当然,如果长矛的木柄,因为受力折断,那就再换一支备用长矛。有了这个牛皮套的帮助,河源军将士就有信心用手中的长枪粉碎他们面前的一切敌人!
河源新军其实训练时间不长,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训练,对于士兵们而言,实在有点短,他们在作战中,暴露的问题也非常多。
按照历史上的记载,波兰的翼骑兵,端着长矛,以排为单位,冲击不动如山的哥特骑兵,他们把翼骑兵分成一排一排的,像海浪一样,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敌人的兵锋,直到将敌人冲溃。
可是,随着战斗的进行,特别是敌人鲜血飞溅,残肢断臂,五脏六腑到处乱飞,五六千名河源军骑兵将士的脑子是一片空白,动作也有点变形。
但好歹还是将这两三个月以来日夜苦练的技战术都发挥出来了。反倒是吐蕃人,他们不仅仅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凶悍的对手,关键是唐军好像没有一点不适的样子。
这才是吐蕃人要命的问题,吐蕃敢与大唐叫板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吐蕃兵强马壮,也不是因为吐蕃勇士,悍不畏死,也不是吐蕃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而是因为他们有如来正法赐予的风水宝地。
吐蕃高原仿佛是一座巨大的乌龟壳,只要吃了败仗,他们就可以退回吐蕃高原,然后躲起来舔食伤口,再积蓄力量,以图报复。唐军不追过来最好,一旦追过来,迎接他们的就是彻底的大败。
如来正法会让唐人士兵,头昏眼花,上吐下泄,别说打仗,连站都站不稳。
可是现在呢,他们被河源军骑兵一冲,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压上来,他们灵活多变的战术,他们赖以自豪的箭法,通通都无从施展,被打得乱作一团。
离得近的吐蕃骑兵大声嚎叫着试图逃离那些可怕的长矛骑兵,离得远的吐蕃骑兵同样大声嚎叫着冲过来试图围殴河源军,各东岱的头人嘶叫着调兵遣将,试图重整秩序再跟河源军分个高下。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四五万吐蕃骑兵已经被打得乱成一团,他们下达了命令也找不到人来执行。
眼前的兵倒是很多,可就是找不到听他们指挥的!
就在薛仁贵正准备继续扩大战果的时候,吐蕃人的海螺号呜呜吹响,阵阵杀声海啸一般,令人胆寒,看来娘·芒布杰尚囊已经整队完毕,开始反扑了。
而前沿的河源军将士也发出狂热的欢呼声,薛仁贵骑着白马跑了回来,不过,这匹白马,仿佛换了一匹,已经变成了枣红色。
他身上、面甲上、手上都溅满了污血,活脱脱一群刚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嗜血修罗。河源军将士用热烈的欢呼欢呼他们那将吐蕃骑兵杀得哭爹喊娘将军归来。
薛仁贵从白马的背上跳了下来,一手从亲兵手里抢过装着马奶的水袋一通狂灌,然后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大吼:“吐蕃那帮王八羔子已经重新整好队了,看样子是要反击呢,咱们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再去杀他娘个人仰马翻!”
河源军的战饭有两种,一种属于伙头军现做,各种丰富的美食,轮番上来。可是,一旦在追击敌人或者战斗中,没有办法现场做饭,只能依靠便携式的干粮。
这种干粮,并不是什么炒面粉,或者什么肉干一类的东西,关键是那种东西,吃了会上火,还代替不了食物。
在西域胡商的商队中,杨天保看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可以说是名扬天下的切糕,相信很多人都上过当,被坑过不少钱。
不过这种学名叫玛仁糖,早在丝绸之路时期,新疆是国内外商队往来的重要交通枢纽,也是很重要的食物补给站。由于商人们都是做的长途旅行,所携带的食物必须要能长久保存且便于携带,而且要富含人体所必需的各种营养成分,各种氨基酸和微量元素,比如维生素c,否则人长途跋涉下来,就会像达伽玛和麦哲伦远洋船队上的水手那样,是会得坏血病而死。而玛仁糖所具备的易保存、易携带和高营养的特点正满足了往返于商道上的人们的需求。
关键是,这个时代的玛仁糖并不贵,而且属于廉价食物,即使在长安,一斤玛仁糖也勉强可以卖两文钱左右。
至于在鄯城县,差不多一斤一文钱左右,虽然比粮食贵多了,但是,却更适合杨天保做军粮用,杨天保采购了足足一百余万斤,只要前往鄯城县的商队,肯定要经过鄯城县,毕竟鄯城县有粮食,还有很多会徽州商人从江南运过来的丝绸和茶叶,节省两千余里路,任何人都会算清这一笔账。
这种玛仁糖切成四两一块,口感不错,而且抗饿。
冷兵器时代作战,可是一种非常耗费体力的力气活。河源军新军一边吃着玛仁糖,一边换马,随时随地准备作战。
就在唐军休整的时候,娘·芒布杰尚囊寻思着,唐军应该是初来乍道,如来正法的诅咒,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于是,他也拖延着时间,命令部队,喂马,吃干粮。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唐军丝毫没有被诅咒的样子,这让娘·芒布杰尚囊感觉疑惑起来。
由于孙波茹是原来的苏毗国,并不属于吐蕃,他想着是不是这里不属于如来正法的天赐之地范围?
重新完成整队的吐蕃军队,终于在娘·芒布杰尚囊的催促下,开始向唐军发起进攻。
这个时候,薛仁贵策马来到队伍之前,朝着众将士喝道:“将士们,你们累不累?”
众河源军新军将士放声狂叫道:“我们不知道疲惫为何物!”
薛仁贵又问道:“你们怕不怕死?”
河源军骑兵们举着长矛狂嗥:“我们不知道死亡为何物!”
“敌人是你们的十倍,二十倍,你们怕不怕?”
薛仁贵再次大吼道。
河源军将士的吼声震耳欲聋:“我们会让他们尿在裤子里!”
薛仁贵也豪气冲天的道:“本将军信不过你们的牛皮!是男子汉的跟本将军上,用你们手中的长矛证明你们有没有说大话!全体都有,向敌人进攻!”
第三零七章大唐开国以来第一大胜
第三零七章大唐开国以来第一大胜
就在薛仁贵重整部队,准备再次发起进攻的时候,吐蕃这边的战斗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战斗结果娘·芒布杰尚囊有点想吐血的冲动。
孙波茹在与唐军接战在这短短三天时间内,损失超过三万兵马,特别是一个多时辰之前,短短两刻钟的接战,吐蕃阵亡六千余人,伤者倍之。如果加上他自己扔在倒趟河岸边的那一万余人马,这个数字加起来,破了三万。
别说是三万人马,就算是三万头猪,三万只羊,让唐军去抓,他们也要费上好几天时间。
娘·芒布杰尚囊虽然不孙波茹,但是更是吐蕃大相,也就是说,除了松赞干布之外,他是权力最大的人。
他不仅仅打仗本领不弱,更高的却是玩政治斗争。
对于政治家而言,如果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可以在谈判桌上得到。随着噶尔·东赞的信息传来,这次领军的薛仁贵的资料,也送到了娘·芒布杰尚囊的手中。
薛仁贵的出身是噶尔·东赞差不多,都属于落魄贵族出身,不过,薛仁贵并不是李世民的心腹嫡系,就连薛仁贵的恩主杨天保,算起来也不算是李世民的嫡系。
这一点足够了!
娘·芒布杰尚囊信心满满的策马奔驰,一个人带着一个翻译,径直来到唐军阵形之前,莫约两百余步的位置。
娘·芒布杰尚囊朝着唐军阵前大声喝道:“我乃大吐蕃大相,孙波茹,娘·芒布杰尚囊请明将出来说话!”
随即吐蕃翻译将他的话带着巴蜀口音的唐言说出来,十分流利,看来平时没少下苦功。
周青听得清清楚楚,上前提醒道:“薛将军,那吐蕃头子叫你出去说话呢!”
薛仁贵撇撇嘴道:“出去就出去!”
随即,薛仁贵挽起自己祖传的铁胎弓策马朝着娘·芒布杰尚囊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娘·芒布杰尚囊看着薛仁贵脸上白净,甚至连胡子都没有几根,顿时非常惊讶。要知道在高原生活的人,皮肤都会非常粗糙,哪怕是噶尔·东赞不足三十岁,在吐蕃朝中,绝对是属于少壮派。
然而,噶尔·东赞从面相上看,他说他四十岁,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反而会夸奖他保养得好,如果他说自己五十岁,这才属于正常。
薛仁贵本来就年轻,而且面色白净,显得更加年轻。
薛仁贵距离娘·芒布杰尚囊不过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薛仁贵有把握,说射娘·芒布杰尚囊的眼睛,绝对不会射他的鼻子。
薛仁贵朗声道:“本将乃河源军副将薛礼!”
翻译急忙在娘·芒布杰尚囊耳边轻声低语真情实感为,他扫了河源新军的军阵一眼,微微笑道:“本相自幼从军,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苏毗人,泥婆罗人,唐军,各国的名将,各国的劲旅都见过,但是像薛将军这么骁勇的少年将军,像贵军这么剽悍的劲旅,实是闻所未闻,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薛仁贵自知自家兵马少,而且疲惫不堪,能让将士们多休息一会,就多一分胜算,他就听着娘·芒布杰尚囊在那里唠叨着。
娘·芒布杰尚囊接着道:“不过,贵军虽然剽悍,却兵微将寡,虽然你们打得异常英勇,到现在都不落下风,但是,你们没有任何赢的希望!”往自己身后那庞大的军阵一指,身上迸出强烈的自信:“如今我军已经作了万全的部署,兵力又是你们的数倍,再打下去,你们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薛仁贵伸手摸向铁胎弓,环臂抱胸,一脸鄙视的道:“那你想怎么样?”
娘·芒布杰尚囊一脸真诚,说:“如今唐国天子穷兵黩武,北讨突厥,西征吐谷浑,四面树敌,正所谓,国虽然大,好战必亡。更何况,唐国朝臣贪腐,天灾人祸不断,民怨沸腾,可见唐国已经走到了绝路,而我大吐蕃却兵强马壮,赞普雄才大略,更有无数名臣猛将,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天命在我大吐蕃,我大吐蕃入主中原,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少将军天纵其才,有勇有谋,唐廷却不能尽其用,与其明珠暗投,何不投效我大吐蕃?我大吐蕃求才若渴,只要薛将军肯投效,赞普定会推心置腹,予以重用,以将军之才,遇上赞普这等明主,何愁不能名垂青史?”
薛仁贵嗤地一笑,道:“追随一位雄才伟略的君主,成就万世传颂之功绩,青史留名,听起来挺不错啊,可惜”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我的膝盖比较硬,没有跪下来给一帮强盗当奴才的习惯。”又拍了拍腰,“我的腰骨比较软,所以一定要挺起胸膛,否则背就要驼了。至于你们所谓的天命所归,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事实上正如薛仁贵所说的那样,如果没有鲜卑慕容氏没有高诩、高开、皇甫真、韩恒等汉人辅佐,他们难以牧马中原。如果氐秦没有苻坚,别说统一北方,能不能立足关中,都是一回事。氐族成汉,如果没有范长生、范贲父子,石赵石勒没有裴宪、荀绰羯族何以屠杀数百万众?
因为有的是汉奸败类,以及帮凶
说到这里,他薛仁贵的声音变得高亢,千军万马寂然无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管你们怎么粉饰,你们不过是乘着隋朝气运衰微,天下大乱,应运而生,又走了狗屎运骤然强大起来的一伙强盗罢了!大业末年,天下大乱,兵备废驰,你们乘机发难,夺走巴蜀几座城,打了几场胜仗,便自认为天命所归了,嘿嘿,井底的蛤蟆,见过多大的天啊?在你们之前,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多少比你们强悍百倍的游牧民族在烟沙晦迷的塞外崛起,盛极一时,叫嚣着要牧马中原,用鲜血淹没神州大地,现在不过是轮到你们了而已!你们也许可以凭借强弓烈马横行一时,你们也许可以借着中原王朝气运衰微之际入主中原,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我们的男人还没有死绝,那个花花世界,你们终归是呆不久的,最后还是得打哪来的滚回哪去!”
娘·芒布杰尚囊沉默半晌,一脸遗憾的道:“看来,你我之间一场血战是在所难免了。”
“当然!我和我的士兵一履战地,不胜则死,我们还是别废话了,兵对兵将对将的见个真章吧。”薛仁贵征说完,勒了勒绳子,白马打了个响鼻,一路小跑跑回阵中。
薛仁贵回到阵中,歇斯底里的吼道:“进攻,进攻!”
河源亲军将士端起长矛,策马战马。随着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吐蕃人也毫不示弱,紧接着,矛刃入肉的闷响再次响彻战场!
河源新军骑兵将士仿佛像一群见了红布的公牛似的往前猛冲,那些勇猛冲上来的吐蕃骑兵纷纷被挺枪猛冲过来的长矛骑兵刺穿身体,甚至两三个穿成一串!
河源新军的士兵们已经陷入疯狂,长矛穿了一串糖葫芦之后,他们架着长矛,继续冲锋。
吐蕃骑兵将士看到这一幕,被吓疯了。
枪矛挑起尸体,继续冲锋。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有,那都是万中无一的勇士,比如薛仁贵,他就可以用马槊挑起一名敌人尸体。
当然,像秦琼、程知节、包括尉迟敬德,他们都可以做的,但是整个天下,秦琼也挑不出第二人。
这其实还是装备的功劳,牛皮套与马鞍、长矛联在一起,形成一个杠杆作用,而骑在马背上的士兵,只是充当一个支点的作用。双手举起一百多斤的份量,对于河源新军将士来说,绝对不是问题了。
吐蕃人看着唐军骑兵人人如此奋勇,他们顿时就失去了打下去的勇气。五六千名万人敌,这仗还打个屁。
这些吐蕃勇士放弃了他们的骄傲,调头就跑!
娘·芒布杰尚囊双目眦裂,歇斯底里的吼道:“不许逃跑!不许逃跑!”
他一边大吼,一边挥舞重弯刀砍杀那些逃兵,状若疯狂。
一支弩箭飞来,正中他的左臂,刺穿甲胄,擦破了皮肉,没有伤及筋骨,但是淬在箭镞上的虎药让他全身发麻,幸好一些巴牙喇护兵
忠心耿耿的保护着他落荒而逃,否则他的首级很可能会成为薛仁贵的战利品。
几名东岱试图作最后的抵抗,但是可怕的河源新军枪骑兵横扫他们的阵列,将他们冲得溃不成军,当看到那些悍勇的吐蕃骑兵一个接一个怒目圆睁,抓着刺穿了自己胸口的长矛的矛杆死不瞑目的倒在血泊中后。
就连东岱真也惊恐的叫了起来:“败了!败了!”
随着东岱这种高级别将领加入了逃兵的行列。
吐蕃全军溃败之势,已经不可逆转了。
唐军将士奋勇上前,只要是他们追上去,那些吐蕃将士,马上下马跪地,丢掉兵刃,高举着双手投降!
薛仁贵取得了大唐立国以来,第一次面对吐蕃的巨大胜利!
ps:今天两更六千字,晚安!
第三零八章发财了
贞观八年八月二十七日,河源新军在孙波茹的格拉丹草原与吐蕃孙波茹主力会战。河源新军以伤亡六百的代价大破娘·芒布杰尚囊,斩首近一万两千余级,俘虏三万四千人,缴获战马三万一千六百余匹。
此役,唐军大捷。
必须指出的是,吐蕃军队的伤亡远大于斩首的数字,自武德六年,唐与吐蕃之战爆发以来,唐军终于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更为关键的是,这一场胜仗,并不是原来主动防守,击溃来犯之敌,而是唐军主动进攻,深入吐蕃腹地一百六十余里。
从而打破了吐蕃高原乃吐蕃人的天赐之地,唐人只要进入高原,就会受到诅咒,变得手脚疲软,四肢无力。
这一战,孙波茹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其他吐蕃的四个茹,实力则丝毫未损。
就像伍茹(卫如):东至约卡之秀巴本顿,南至玛拉拉举(玛拉山脉),西至秀·尼木(尼木县),北至扎地之郎玛古普,以拉萨小昭寺为中心。大致是拉萨地区。拥有胜兵八万余人马。约茹:东至工布芝纳,南至夏武达果(错纳),西至卡热康孜(卡热雪峰),北至玛拉拉举,以雅隆昌珠(乃东县之昌珠)为中心。大致是山南地区。约十一个东岱共计五万余人马,
叶茹:东至扎地之郎玛古普,南至尼亚纳木雅波纳(聂拉木),西至切玛拉古,北至弥地曲纳(黑河麦底),以香之雄巴园为中心。大致是日喀则江北地段。这里拥有七万余人马。
茹拉(藏如):东至强木尼扎,南至泥婆罗之郎纳,西至拉金雅弥,北至切玛拉恩,以柴之土巴纳为中心。大致是日喀则江南地段。这是吐蕃仅次于孙波茹的一个茹,拥有九万余人马。
损失五万余人,对于拥有总兵力高达四十余万的吐蕃来说,虽然有损失,倒是不至于元气大伤,倒不是不可以承受。
但是这一战对吐蕃的打击却是极为沉重的,自松赞干布继位以来,吐蕃大军第一次本土在野战中被唐军以劣势兵力打得惨败。
“吐蕃天赐之地,如来正法的庇佑之地”的耀眼光环被河源军精兵一脚踩进了泥泞之中。
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大弯,它意味着,命运女神放弃了她的宠儿,转而中原大地上的那个古老的民族了。
战斗进入尾声,视线尽头的吐蕃军队早已跑得没有影了,薛仁贵颓废的用马槊柱在地上,努力将自己的腰挺直。
这些吐蕃俘虏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将军,看着这支马颈上,腰间,都悬着血淋淋的首级的精兵,神情惊骇。
他们久在高原,没少跟唐军作战,见惯了唐军在高原上的孱弱漫散,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虎狼之师?
那遍地无头的死尸,那些浑身血污的士兵身上的杀气,无不让他们眼皮狂跳!
河源军新军士兵们愉快的打扫场战场,就在这时,周青来到薛仁贵面前,提醒道:“薛将军,咱们是不是要向鄯城县经略府报捷?”
薛仁贵这才恍然大悟,他笑道:“对,对,对赶紧让人去报捷!”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河源骑兵兴奋的道:“薛将军,前面有发现!”
薛仁贵急忙强撑着策马率领一队骑兵跟着这名骑兵向前面奔跑而去。
远处莫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座城,这里原本是孙波茹曲先东岱的卫城,就像唐朝折冲府的府城一样。只不过由于吐蕃相对落后,这座城池的面积非常小,方圆不过五百余步,勉强有中原一座小县城的规模。
此时越来越多的唐军骑兵将这座曲先城团团包围,城墙上面还有几百名吐蕃军队站在城墙上拼命令的向外射箭。
此时,唐军骑兵距离曲先城早还有两箭之地,就算薛仁贵拿着铁胎弓,也不敢保证能准确命中敌人。这些吐蕃士兵与其说御敌,不如说是他们在发泄内心的恐惧。
一名吐蕃将领上前扯着嗓子叽叽歪歪的说着,关键是也没有人能听懂。
好一会儿,一名吐蕃翻译忐忑不安的说道:“那边的唐军耶耶,别打了,给咱们留条活路吧!这里面有的是银子,我们分你们一半,怎么样…你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银子吗?够你们花十辈子了!你们吃这碗断头饭不就是为了钱吗?我们给你们钱还不行么!”
薛仁贵听到这话,简直目瞪口呆,他咧咧嘴,笑道:“这帮傻逼,这不是变相的给我们鼓舞士气么!”
薛仁贵跟着杨天保也学坏了,知道用什么二逼,傻逼之类的词语骂人。关键是,训练不好的士兵被骂的时候,根本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其实薛仁贵不知道,这是吐蕃的传统,如果打不过对方,就可以出钱,买敌人退兵。吐蕃没有货币,要么使用唐朝的开元通宝,不过大部分交易都是以物易物,或者是布帛。
听到城堡里有钱,众唐军将士仿佛像一群狼一样,看着城堡上的那群绵羊。
随着唐军骑兵,摆开阵势,纷纷准备。面对一丈有余的城墙,唐军将士相信根本就用云梯,直接踩着马背就可以登上城墙了。
看着唐军这一副准备进攻的样子,城堡里的吐蕃士兵高声说道:“别再过来了,再过来我们就一把火将所有财物烧掉,然后跟你们玩命!”
薛仁贵看看身边的弩骑兵,数量并不多,毕竟多背着一具弩机,外加两三壶妈箭,这个负重就要增加十几斤,短短时间可能显现不出来,可是一旦进行长途行军或者血战之时,这些弩骑兵根本就跑不快。
薛仁贵冷笑道:“去把弩骑兵调过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箭如雨下!”
莫约小半个时辰,河源军三个团的弩骑兵策马缓缓而来。没有办法,这场乱战范围涵盖纵横四五十公平公里,弩骑兵跟不上,属于正常。
看着唐军又在增兵,城堡里的吐蕃人又在开出更高的价码道:“给你们六成,行不行?”
众唐军将士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在成年人的世界上,从来不会做选择题,如果非要选择,那么肯定是要全部。
这个时候,吐蕃士兵发现唐军根本就不像他们其他部落之间的相互攻击,他们终于慌了,他们只是曲先东岱的二线部队,要不然也轮不到他们看守城堡,要知道吐蕃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可是向来不把唐军放在眼中,也就是说,在交手之手,他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失败的问题。
薛仁贵自然是要缴获,要知道河源军别看,看上去非常富裕,然而他们却欠了不少利民银行的钱,这些钱他们可不敢还。
杨天保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果谁敢不还钱,杨天保会让他们欲仙欲死。
薛仁贵指着城堡道:“吐蕃人的骑弓箭,威力太弱,但是现在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守城武器或手段,不求你们时机一定要掌握好,这边铅弹打完,你们马上越过围墙跳进去,别给他们任何喘气的机会…围墙不是很高,我想以你们的身手,肯定做得到的!”
众河源军面面相觑,让他们顶着嗖嗖乱飞的箭雨去冲锋?这并不可怕,吐蕃人的弓箭难以射穿他们的铠甲,虽然说中箭依旧会很疼,然而这些河源军将士早已训练成了铁石心肠。
问题的关键是,这也太疯狂了吧,一个配合失误,这些弩手还不把箭矢射在他们的后脑勺来啊!
河源军的弩机可不是角弓手,弩机破甲,除非是两层明光铠。
薛仁贵一挥手,两个团的骑兵朝围墙扑了过去!
围墙上的吐蕃士兵看到这一幕,他们直起身体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然而此时,空中传来刺耳的破空声,九百余只弩矢射向城堡,密集的弩箭打在那一小段围墙上,砖石渣子飞溅,几名吐蕃失声惨叫,从围墙上栽了下去,没中箭的也被呼啸的弩箭给吓着了,缩在围墙后面,头也不敢抬。
随着第一波箭雨下完,吐蕃士兵们终于可以起身还击了,却惊讶的看到一白茫茫的唐军士兵暴蹿而起。
嗖嗖嗖几下跃上一丈高的围墙,出现在他们面前,接着,锋利无比的横刀就捅到了他们的胸口……吐蕃士兵们瞬即丧失了反应能力,于是一个接一个捂着污血喷涌的伤口从围墙上滚了下去。在陷入黑暗之前,他们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些唐军都是猴子变的么,这么高的围墙也能爬上来!”
随着战斗的进行,在短短一刻钟内,整个城堡内的吐蕃将士士终于终于被清了。
薛仁贵进攻城堡,被眼前的财物给惊呆了。
满满当当,全部都是堆放整齐的布帛,至于黄金、白银更是不计其数。
众河源军将士一脸激动。
这下可以发财了。就算需要上缴纳七成缴获,然而,对于河源军将士来说,这也是一笔可观的赏钱。
尽管薛仁贵有意放水,奈何吐蕃人实在自己太不争气了。
第三零九章太阳没下山不是做梦
第三零九章太阳没下山不是做梦
河源新军缴获虽然统一分配,除了河源军需要上缴陇右都督府的部分,其他财物,都采取杨天保的传统模式。
投入河源军的集体项目中,开垦良田,新建的水渠,新买回来的牲畜,新建的澡堂、药堂,以这些方式让所有人分享这笔财富。
,在另一个院落里还堆着一堆财物,丝绸、布帛、铜钱、古董、头饰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约莫的估计一下,也有个几万贯两吧。
薛仁贵心里暗爽,这下倒好,这一仗的消耗全给补回来了,没准还有剩余呢。
他大手一挥,说:“斥侯继续追杀逃散的吐蕃溃兵,其余人等赶紧将这些财物运回去!”
士兵们的欢呼声就更响亮了。
跟薛仁贵征打仗真是太过瘾了,这一仗赢得轻松不说,还能拿到一大笔赏钱,多了不敢说,顶他们一个月的饷银钱那是肯定的了,太划算了,他们都有点盼着天天打仗了。
周青看着薛仁贵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不解的问道:“将军不准备撤军吗?”
薛仁贵摇摇头道:“暂时不需要,通知其他部队,把吐蕃俘虏押过来,看着他们修缮这座城堡,把规模扩大,至少三倍!”
按照杨天保的计划,这次出兵,真正的目的就是防备吐蕃人干扰河源军将士的秋收工作。虽然杨天保对河源军新军的战斗力有信心,但是在本地上防守,打坏的瓶瓶罐罐,都是自己的心血。
如果把战火烧在吐蕃境内,御敌境外,这也是杨天保一直的战略思想。
曲先城是河源军深入吐蕃境内占领的第一座城堡,虽然规模不大,不过却可以作为桥头堡,物资中转基地,支持河源军持续作战。
更何况,河源军与游牧民族骑兵不一样,他们需要严重依赖后勤补给。就像河源新军八千余将士,长矛折了足足三分之二,几乎把备用长矛使用光了,必须需要补充,还有不少将士的铠甲需要修补,横刀出现了豁口、断裂,这都需要及时更换。
薛仁贵的俘虏利用起来,趁着天气还不太冷,开始进行土地作业,率先在曲先城堡周围,开采石块,然后利用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将曲先城进行扩展式建筑,既然原来城墙,根本没有多大用处。
对于吐蕃人而言,这个城堡属于易守难攻,对于薛仁贵而言,这样的城堡,连地主家的坞堡难打都没有。
河东薛氏,可是河东豪强出身,他们祖上就是依靠带领乡邻抵抗胡人侵略,慢慢建功勋,成为河东望族。
薛仁贵对于如何筑城也不算陌生,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
开挖护城河,夯实地基,然后兴建城墙,女墙、马面、城门楼、角楼、箭塔、敌楼、瓮城。
……
自从薛仁贵带领河源新军出征,杨天保就算没事的人一样,不是哄着一对孩子,就是享受天伦之乐。
就连刘洎和马周都夸赞杨天保有古之名将之风,这是说他在学习周亚夫。
当年,周亚夫率领大军前往平定七国之乱,一天晚上,营中突然发生混乱,嘈杂声连周亚夫的大帐里都能听见,但周亚夫始终躺在床上不动。一会儿,混乱自然就平息了。几天后,叛军大举进攻军营的东南,声势浩大,但周亚夫却让部下到西北去防御。结果在西北遇到叛军主力的进攻,由于有了准备,所以很快击退了叛军。
叛军因为缺粮,最后只好退却,周亚夫趁机派精兵追击,取得胜利。叛军首领刘濞的人头也被越国人割下送来。这次叛乱经三个月就很快平定了,战争结束后,大家这才纷纷称赞周亚夫的用兵之道。
杨天保现在每天坐着马他的马车,带着李婉宁、薛瑶、罗晓玉,不是游山玩水,就是下河捉鱼,带着妻女在外面野餐。
这样以来,原本不安的河源军将士,渐渐安稳下来。
其实,这都是刘洎和马周想多了。杨天保真正的用意,就是在弥补,在亏欠自己的一对儿女。
自从杨小宁出生以后,他几乎没有怎么抱过这个女儿,更别提搂着杨小康睡觉了。
作为一个父亲,这有些不完整。
事实上,无论皇家也好,侯门和公府也罢,父子关系和父子亲情,都像是隔着一层纱。杨天保把杨小康举在头顶,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薛瑶认为这样大逆不道。
杨天保一笑了之,哪怕被杨小康浇了一头尿。
杨天保也没有生气。
能在他脖子上撒尿的人,只有他了,其他人肯定不行,哪怕是李世民也不行。杨天保从来都没有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觉悟。
秋天太阳不算太毒辣,不过田里的大豆却一天更比一天黄。放眼一片金黄,微风吹过,哗啦啦的直响,仿佛演奏一曲乐章。
不用杨天保命令,河源军将士们开始变身农夫,他们拿起镰刀,开始挥舞着镰刀,将大豆割下来,然后用石磙碾压,最后得到黄灿灿的大豆。
还没有等大豆入仓,叶向荣就找上门来,希望收购杨天保手下的大豆。
河源军的大豆大获丰收,每亩至少产出一石五斗,再或者两石,事实上,即使除掉水份,河源军的大豆不会低于六七十万石。
河源军满打满算四万余人马,根本用不了这么多大豆,更何况人也不能光吃大豆,还需要麦子、或者米粮。
杨天保望着叶向荣道:“今年的豆粮,你就不要想了,我是不会卖的!”
叶向荣不解的问道:“为何?”
杨天保道:“今年倒是风调雨顺,谁知道明年还会碰上什么倒霉的事情?我可不想到时候青黄不接,大家继续啃草根!”
叶向荣道:“以主上的本事,明年的粮食只会丰收…”
杨天保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个谁也说不准。小麦收获之后我还得雇用大批人手大力开垦军田,那么多人一人一碗都不是小数目,更有近一万余名完全脱产的士兵,个个都是大肚汉,一顿能吃垮一座山,不多留一点粮食可不行。”
叶向荣还想再劝,见杨天保态度那么坚决,只好放弃了。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人家留着余粮另有用处,勉强不来的,何必呢?
更何况,粮食对叶向荣而言,并非必须品。
只要有钱,哪里都能买到粮食,特别是巴蜀,如果以前有吐谷浑存在的时候,要想把巴蜀的粮食运到鄯城县,肯定不容易,然而现在却没有这个问题了。
杨天保每天过得都很潇洒,可是马周这个长史,刘洎这个司马却有些做立不安。无论李世民的目的是什么,在成立了河源军之后,这里就是抵挡吐蕃的前线。
杨天保固执的派出了薛仁贵这个小年轻,他们相信杨天保的能力,却不放心薛仁贵,特别是这个时代,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观念,深入人心。
他们实在不放心薛仁贵这个小年轻。
马周有些着急的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好是歹,总也得有个音信吧?真是急死人了!”
刘洎叹了口气道:“马长史莫急,薛将军不会有事的!你想想,当初在云州,这个薛仁贵就是杨经略麾下的一员大将,突厥寇边围城,形势比现在危急百倍,他还是不轻松化解了?那么凶悍的突厥都奈何不了他,何况这区区吐蕃人!”
在唐军没有经历大非川之败时,唐军对于吐蕃的警惕,始终不如突厥。东突厥还二十万大军踏入关中,兵临城下。可是吐蕃呢,虽然时常劫掠唐境,不过是趁虚而入,占点便宜就走。
马周苦笑道:“说是这样说,可是他们却是进入的吐蕃!”
吐蕃兵马虽然不足为虑,唐军将士也有足够的信心打败吐蕃军队,但是问题是,唐军立国以来,只要追击,必败无疑,这就形成了一个魔咒。
就在刘洎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阵阵欢呼,接着,整个鄯城县都沸腾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欢呼,如果能放上几串烟花,肯定赶得上最盛大的节日了。
马周心中诧异,叫来一位老佣人:“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老佣人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时间不长,欢呼声越来越大。
老仆人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外一名杨天保的亲卫过来道:“杨经略,有请马长史,刘司马!”
马周和刘洎不敢怠慢,急忙前往经略府的大堂。
经略府大堂内,一名正在喝水的河源军将士,咕噜咕噜将奶茶往肚子灌,显然他渴得狠了,连续喝了三大碗,依旧没有停止。
杨天保则翻看着薛仁贵写下的捷报,不出杨天保的意料,此战薛仁贵大胜,光俘虏就抓了三万多人,缴获的牛马,数以万计。
马周看着捷报,难以置信。
在吐蕃境内,怎么能打胜?
刘洎瞠目结舌,下意识的望向天空…呃,太阳还没有下山呢,这不是做梦。
可是,这捷报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伤亡不足一千,斩首一万四千余级,俘虏三万余人马,缴获牛刀数以万计,这个牛逼吹得有点大啊!
第三一零章政客的脑回路不一样
第三一零章政客的脑回路不一样
武将虚报战功,这是由来已久的光荣传统。反正朝廷也不会亲临前线,根本就分不清真假。
然而,这个水份太大,光凭一封报捷文书,实在难以下定决心。
杨天保笑眯眯的道:“太好了,河源新军终于可堪大用了!”
马周一本正经的望着杨天保道:“杨经略,这玩笑可不能开!”
杨天保有点无力,作为后世之人,杨天保可是知道薛仁贵的真实实力,虽然说历史上,他有着大非川之败的污点,事实上,大非川之败属于非但之罪,将帅不和,本身就是兵家大忌。
另外,他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这场胜了属于正常,不胜才是怪事。
杨天保道:“我没开玩笑!”
马周并不相信的道:“好吧,杨经略,这玩笑可不能开!吐蕃兵强马壮,胜兵四十余万,区区万余部队,怎么可能如此大胜?若是被吐蕃入侵,所到之处生灵涂炭,你身为朝廷命官,正应该……”
杨天保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响亮的哈欠,挥挥手,道:“得了,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反正我的话撂在这里,薛仁贵胜了,吐蕃被打得大败……”
就在这时,田四喜急忙跑过来,看到马周与刘洎在场,急忙着重的躬身道:“经略,城外有好多马!”
马周的脸色大变,他还以为是吐蕃军队杀过来了。
他急忙望着杨天保,杨天保挥挥手道:“走过来看看!”
时间不长,杨天保和马周、刘洎、唐强等河源军领导班子成员,浩浩荡荡来到城门楼上。
只见城外官道上,出现密密麻麻的骏马,这些时间骏马被数百名吐蕃俘虏控制着,乖巧的缓缓向鄯城县走来。
杨天保兴奋的道:“打开城门,我们出去看看!”
马周刚刚想说使不得,可是他看得非明,这些看押战马和俘虏的河源军将士,都仿佛像凶神恶煞似的,队列严整,一个个浑身血污,有不少腰间还悬着一两枚血肉模糊的首级,马周再次瞠目结舌,愣愣的看着这支得胜之师目不斜视的开过,合不拢嘴,喃喃自语:“队列严整,而且一个个浑身血污,怎么看都不像是打了败仗啊…还有那么多人腰间悬着首级,难道都是他们杀敌所得?不得了,不得了!”
刘洎疑惑的问道:“不是说俘虏三万余吗?怎么才这么点?”
杨天保将捷报朝着刘洎摇了摇道:“其他俘虏都在曲先城修缮城池,防备吐蕃人反扑!要不是为了看管这些牛马,连这点俘虏都不会送过来!”
马周的眼睛瞪得比猪尿泡还大:“这么产说……难道…难道那好几万吐蕃军队真的让薛副将一鼓全歼了!?”
刘洎听到这话,连连吸冷气,一脸感叹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他可很清楚听到这些吐蕃人有多剽悍凶残,从来只有他们定期扫荡唐军的份,多少小有名气的战将都栽在了他们手里,如今吐蕃人居然竟然薛仁贵这万把人一仗大败了,这太让人震惊了!
马周激动得一巴掌拍在城垛上,手掌都红了:“良将,薛副将真乃良将啊!有这员虎将在,我河源军就再也不必受吐蕃肆虐之苦了!我要向长安报捷!”
杨天保淡淡的道:“我早就报捷了!”
其实这封捷报杨天保早就写好了,只留斩首、俘虏的数量,以及缴获的数量空白,填下一个数字就可以了。
现在乘快马出行的信使,只要已经离开鄯城县三十里之外了。唯一让杨天保没有预料的是,薛仁贵居然攻克了一座城。
要知道,薛仁贵麾下几乎骑兵,杨天保可没有想到骑兵还能攻克城池。
曲先城这个名字,杨天保其实也没有听过,直到通过信使的比划和陈述,结合沙盘,杨天保这才明白,所谓的曲先城就是在后世青海与新疆交界的朵斯库乐湖东南,位于海西州境内。
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既可以联通西域,又顶在吐蕃高原的腰眼上,如果吐蕃想从东线进攻东北方向进攻大唐,那里绝对是必经之路。
如果在那里设城,就等于堵死了吐蕃的进攻道路之一,薛仁贵果然有战略眼光,绝对需要在那里屯驻,哪怕产出不足以维持大军,不是还有鄯城可以支援吗?
想到这里,杨天保决定把勋二府折冲都尉高猛派过去。
虽然说河源军的十二个折冲府都不敢大用,然而,勋二府却是瘸子里的高个,相对训练有素,而且高猛明显是有着一份建功立业的心思。
不过,勋二府由于抽调了部分精锐士兵进入河源新军,此时勋二府虽然还有六个团,总兵力只不到九百人。
杨天保想来,勋二府就算再济,也能守住这座城。至少必须把薛仁贵率领的河源新军给解放出来。
河源新军总共才三十六个团,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自然不能让骑兵守城。
……
就在杨天保调勋二府前往接递薛仁贵的时候,身在黑石堡的噶尔·东赞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娘·芒布杰尚囊被唐军打得大败。
噶尔·东赞倒是没有经慌,反而隐隐约约有些心喜。从吐蕃全国的国防力量来说,大相娘·芒布杰尚囊大败,损失了吐蕃的实力。
可是,同样的,也消除了吐蕃内部的隐患。要知道娘·芒布杰尚囊从来都是把松赞干布当作小孩子,不仅不尊敬,反而一直敷衍、糊弄,如果娘·芒布杰尚囊城府深,让松赞干布感觉不到轻视也好。
问题的关键是,娘·芒布杰尚囊连表面的功夫,掩饰都懒得做,这让松赞干布非常不满,铲除他的意味非常明显。
虽然松赞干布有意掩饰,不过他能感觉得出来。
表面上看,吐蕃如今统一了高原,风光无限。可是在这无限风光之下,还隐藏着滚滚暗流,一着不慎,吐蕃就是重新陷入四分五裂,重新陷入内斗。
现在好了,娘·芒布杰尚囊大败,孙波茹的实力大损,不可一世的娘·芒布杰尚囊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他不回逻些城,君相二的矛盾不会激发。
无论娘·芒布杰尚囊如何做,吐蕃暂时不会乱。
噶尔·东赞不相信唐军将士人宣扬的那样,斩首一万余级,俘虏三四万人,不过他相信,这次孙波茹的实力大损,反而给吐蕃敲响警钟。
吐蕃也不是万无一失。
要想与唐国争夺中原,还需要从长计议。
噶尔·东赞仿佛松赞干布的蛔虫,把他的想法猜测得一点不差。
松赞干布得知娘·芒布杰尚囊大败,装作非常生气,可是内心里却笑开了花。
对于君王而言,最重要的事,永远都是保住自己的位置。
第三一一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第三一一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实力大损的大相娘·芒布杰尚囊,终于没有了可以威胁松赞干布的实力。然而,失去了如来正法的庇佑,又让松赞干布隐隐有些不安。
吐蕃可以挑衅大唐的底气,不是因为“吐蕃军队不能满万,吐蕃满万不可敌。”而是因为,只要他们撤往吐蕃境内,让唐军只要追击就会丧失战斗力,而吐蕃却可以从而战胜弱鸡的唐军。
然而,现在他们却在吐蕃境内战胜的娘·芒布杰尚囊麾下十万大军。
关键时刻,一直窥视大相之位,并且与娘·芒布杰尚囊有私怨的琼波·邦色过来实力坑对友,
琼波·邦色向松赞干布道:“赞普,孙波茹大部原为苏毗国,苏毗国上下皆敬阿修罗神、树神。不敬如来正法,焉有获得如来正法的庇佑?若想让苏毗国真正归附吐蕃,必须捣毁其宗庙,神坛,然后用人祭祀如来正法!”
琼波·邦色把唐军可以在孙波茹战胜吐蕃军队,归结于信仰问题。
松赞干布和其他大臣皆无法反驳,事实上谁都不以为然。越是高层越没有真正的信仰,他们深知信仰,只是为了方便他们的统治。
可是,这一点却无法反驳,因为这是政治正确。
松赞干布早已接到噶尔·东赞的情报,河源军在河源军境内的屯田,获得丰富,收获了足足六七十万石粮食,如果获得河源军的这批粮食,吐蕃自然就无缺粮之忧。
要知道,在吐蕃与其他唐境接壤的地方,无论是剑南道还是岭南、几乎都是穷乡僻壤,他们要想获得六七十万石粮食局的缴获,不撞破五六十座城,根本就办不到。然而,问题的关键是,唐军绝对不会坐视吐蕃军队接连破城,肯定会率领军队支援。
也就是说,即使他们从其他地方用兵,根本无法取得攻破河源军的收益,而且风险更高。没有经过大非川之败的唐军,可是一点都不怵吐蕃军队。他们虽然不敢深入吐蕃,可是在唐境之内,哪怕拥有劣势兵力,也敢展开进攻。
思来想去之后,于是松赞干布继续召集其他四茹兵马,几乎倾巢而出,率领二十万吐蕃军队向苏波茹前进,意图以孙波茹为前进基础,反攻河源军。
……
长安城皇宫太极殿的大殿里,非常不和谐的架起了一口锅子,锅子中炖着羊肉,水花翻滚,令人垂涎欲滴。
对于李世民而言,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如今国库空虚,而且是还背着将近二十万贯的债务,在长孙无垢的催促下,整个皇室都开始节衣缩食。
李承乾这个太子自然也做表率,短短两三个月,也不知道李承乾是怎么做到的,他居然瘦了一大圈。
李世民看到了李承乾受了,非常心疼,亲自让人架起锅,开始炖肉。不过宫中的御厨没有杨天保府里的厨娘刀工好,无法切出薄如蝉翼的羊肉片,这让李世民有些遗憾。
李世民只是不知道,杨天保府里的羊肉片是冷冻厚用木匠做木工的刨子刨出来的,根本就不是用刀切出来的。
李世民用筷子夹着羊肉片,夹到李承乾的碗里,他此时不像是一个皇帝,而像一个老父亲一样,絮絮叨叨的说道:“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李承乾哽咽起来。
作为唐国太子,演戏那是基本功。李承乾其实不差,他可以轻易做到,想哭就哭,而且声泪俱下,毫无违和感。
看着李承乾哭得像一个孩子,李世民有些动容道:“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身为储君,一两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我这个当皇帝的,亏欠你这个太子……我这个当爹的……亏欠你这个儿子……”
李承乾没有动碗里的肉,哽咽着辩解道道:“阿爹,国事艰难,不让动肉食,是儿臣的意思,如今大军正在前线征战,后方节衣缩食,为的是支援前方;这种事情,我这个太子不做表率,下面的人,就更不会理会了。”
李世民无声的叹了口气。
李承乾接着道:“何况,越王(李泰贞观十年进魏王)府内,越王妃以下,这些日子每天也都是……”
李承乾非常聪明,他知道李世民是因为夺兄之位登上皇位,最忌讳他们兄弟之间猜忌、争斗,所以他从来不在李世民面前说李泰的坏话。
李世民打断了李承乾的话,说道:“我知道这些,你不必说,今日,是你阿爹这个家主,给家里人放一天假,请家里人吃一顿肉。”
李承乾死死的抱着手里的碗,泪如狂潮,再说不出一句话。
李世民命令身边的黄门道:“再做两锅肉,给越王、蜀王(李恪贞观十一年改封吴王)府上送过去。”
黄门领命而去。
李世民再次转向李承乾道:“快吃吧,快吃——”
李承乾的眼泪收住,仿佛变脸似的笑了笑,终于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就在这时,皇宫之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喧哗,不过李世民也听不真切,命令黄门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太极宫正中的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满身战尘的信使,打马飞奔,露布报捷。
露布就是一种用布帛写满文字,用来四方报捷的军事文书,通常大胜的情况下,才会使用露布。
信使一边打马飞奔,一边举着旗帜高呼道:“河源军杨经略麾下副将薛礼大破吐蕃军十万,斩阵一万四千余级,俘虏三万余人,缴获牛马万计,攻破曲先城,扩地千里,大捷……”
骑士骑在马上,一路飞驰,反复喊着这句话。
路上的平民和贵族望着骑士的尾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们唐军又赢了。”
“又是大胜!”
杨恭仁的马车驶过大街,他掀开车窗上的帘布,望向大街上欢呼雀跃的人群。
康伯笑道:“阿郎,咱们三郎,又打胜仗了。”
杨恭仁撇撇嘴道:“胜的是大唐……”
杨恭仁撂下帘布,坐在马车里,笑容渐渐迷离,起来,喃喃自语道:“你这命……是好呢……还是不好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杨天保出道以来,但凡战必胜,这几乎形成定理,当然,有李靖、李绩、李孝恭、李道宗等名将在,在突厥大胜中,杨天保尚且不显眼。
可是,这是对战吐蕃。
唐朝自立国以来,能保住城池不失就是胜利,能迫吐蕃退兵,也是胜利。
哪里像杨天保这样,深入吐蕃境内,攻克吐蕃城池,扩土千里,这是对于大唐来说,自然是好事。
可是对于杨天保而言,不见得全部都是好事。
就在这时,杨恭仁终于听清了杨经略麾下薛礼,这七个字,他担忧的神色,终于消散起来。
太极宫的李世民父子,终于拿到了露布,看着捷报,李世民兴奋得手舞足蹈,李承乾抱起琵琶,开始弹奏起来。
宫廷中的乐师和舞姬,又跳起了《秦王破阵舞》。
李世民此时非常高兴,在被噶尔·东赞暗藏威胁的时候,他是非常愤怒的,却无加无奈,唐军对上吐蕃在高原上从来没有胜仗可言。
一旦与吐蕃交恶,战争规模扩大,唐国只能被动防守,这让李世民这个天可汗有何颜面可言?
后来听着杨天保分析,李世民更加感觉吐蕃是唐国的心腹之患。
问题的关键是,唐军打不过吐蕃啊!
现在好了,杨天保经略的河源军第一次深入吐蕃境内,而且取得了胜利,这让李世民非常高兴,他立即吩咐道:“来人,宣门下省政事堂相国前来太极宫议事!”
不得不说,李世民压根就没有想过什么功高盖主的事情,而是想着扩大战果,迅速平定吐蕃,将高原纳入大唐统治之下,只要获得高原,从此大唐的西南、西此,正西,就可以削减至少一百六十座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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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李世民的野望(上)
第三一二章李世民的野望
长安城,宋国公萧瑀的府邸书房中,此时的他正盯着书房里的巨大匾额,上面写着十个苍劲有力的行书大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下面还有落款,武德六年大唐秦王天策上将李世民。
武德六年,刘黑闼借突厥之兵,进攻河北,时至同年十月,刘黑闼糜烂河北,李渊以李建成为帅,代替李元吉,攻讨刘黑闼,李建成督兵进讨刘黑闼取得节节胜利,随即武德六年二月在洺州将刘黑闼及弟刘十善一并斩首,山东平定。
然而,在这个时候,李建成却缴获了一道诏书,内敕的帛布、轴卷乃至用印,都是真迹无疑,但上面的敕文却是伪造的。圣旨的内容李渊要效仿汉高祖,外迁河北世族入关中,所以,河北世族在看到这样一封诏书时,激出了河北世族的愤慨,于是刘黑闼在短短三个月间,攻克河北三十九州。
李渊自然不是傻子,他在李建成身边安插着细作,对于李建成的一举一动,知之甚详,而李世民才是河北之乱的帮凶。
河北之乱,四分归咎刘黑闼,六分源于秦王。李渊当时非常愤怒,要处置李世民。
但是李世民无奈之下,只好讨好锁前国舅萧瑀,出身兰陵萧氏的萧瑀,并不是可以依靠金钱收买的人,但是,李世民却送给他这十个字。
这场事关储君之位之争的斗争,却因为一道假圣旨,而拉开帷幕。于是,在萧瑀这个胜负手的推动下,李建成也成了造假的嫌疑人,太极殿上,那一方御榻,就是最大的理由。
李世民逃过一劫主,而萧瑀却成了李世民的人。
然而,登上皇位的李世民很快就食言了,在李世民登基之初,他与陈叔达针锋相对,被李世民用来立威,第一次罢相。随后尚书右仆射封伦病世,尚书左右仆射都出现空缺,他再一次出来复相。结果没过五个月,萧瑀请他藏封家书给避难突厥的姐姐萧皇后。唐俭走后,嫉恨萧瑀的人告发萧瑀私通书信于亡隋皇后。
第三次出相,则是因为他弹劾李靖,李世民罢相,第四次则是因为戴胄病故,相国出缺,李世民晋升他为特进。
特进,地位同三公。始于汉成帝时张禹以老病罢,仍以列侯身份朔望朝见,位特进,见礼如丞相。行之既久,渐成加官。以赐列侯中有特殊地位者,朝会时位仅次三公。
到了唐朝则成了文散官,正二品。
虽然门下省政事堂相国,然而唐朝三省的主官,却与六部等同,同属正三品。
不过,三省六部以上级别大臣都有加官。比如杨恭仁,却是左光禄大夫,从二品。而尚左仆射、赵国公长孙无忌在贞观元年就被封为开府仪同三司,这是从一品。
不过,长孙无忌属于特例,毕竟他是李世民的小舅子,又是秦王府谋臣,对李世民忠心耿耿。现在长孙无忌已经是正一品司空了。当然,还有裴寂被封为司空。
不过裴寂只是虚职,毫无实权。
作为外姓大臣,最高级别的大臣,反而是拥有正二品特进散职的李靖,李靖攻灭吐谷浑之后,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乃阖门自守,杜绝宾客,虽亲戚不得妄进。而是直接被封为太子少保,这则是李靖的真实实职。
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则是太子三师,太师教文,太傅教武,而太保则保卫太子安全。
李世民似乎对于李靖没有忌惮之心,同样,享受李靖一样的特进待遇,又拥有太子少师的实职,萧瑀和李靖则是同样的级别。
虽然萧瑀没有李靖的功劳大,但是萧瑀却没有这个自觉,他认为他的今天这个待遇是他应得的,如果没有他的回护,李世民绝对没有今天。然而,就在这时,萧瑀的儿子萧锐步履急促的跑到书房。
萧瑀看到儿子萧锐脸色一沉道:“慌慌张张作甚?”
萧锐躬身道:“父亲大人,宫里来人了。”
萧瑀皱起眉头道:“如今朝堂乃是多事之秋,你要记住,多看多想少说话,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贸然卷进去。”
萧锐有些不服气的道:“我只是出去吃了点酒……”
萧瑀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是哪个让你出去的?”
萧锐委屈地抬头辩解:“爹,不就是出去和几个朋友吃吃饭,这算什么?”
萧瑀伸手敲了一下萧锐的头道:“混账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想着出去胡混?你那些狐朋狗友,都是长安世家有头有脸的子弟,这个时候和他们凑在一起,你也不想想,旁人会怎么看?”
萧锐不服气的道:“阿爹,您已位列宰相之位,阿爹为何藏头缩脸?”
萧瑀冷笑一声道:“你懂什么?!”
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地位越高,越是谨慎。
为官将近三十年,萧瑀从杨坚到杨广,从李渊到李世民,也算是四朝老臣,自然是看得门清。
无论是拜相也好,或者晋升特进也罢,都是李世民对李靖的回护。
希翼上意是官场善于钻营的人最擅长的事情,当初他也是一样,因为李靖灭掉东突厥,功高盖主,就主动弹劾李靖。结果被李世民一顿收拾。
当朝中只有李靖一个特进的时候,李靖就是朝廷中的靶子,当萧瑀也成为特进的时候,李靖的风光就会被萧瑀顶替。
现在的问题是,李靖还是李世民信任的大臣。
萧瑀突然回道:“你刚刚说什么?”
“父亲大人,宫里来人了!”萧锐道:“好像听说是河源军打了一个大胜仗,露布报捷!”
萧瑀急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与历史上并不同,历史上禄东赞是贞观十二年时候,出使大唐,提出和亲之计,求亲大唐,而且语出强硬。
李世民起初并不想同意,奈何事情都挤压在一起。
在唐朝灭掉东突厥的八年的年头,薛延陀汗国重新强大了起来,开始肆无忌惮的吞并铁勒、以及契丹各部,汗帐一再南移,威胁长安。
与此同时,唐朝朝廷开始谋取高昌,从而打通丝绸之路。
李世民想过以胡治胡,给阿史那思摩十数万东突厥部落,还有四万余精锐部队,以及九万作匹战马,让阿史那思摩率领东突厥复国,充当大唐与薛延陀汗国的缓冲之地。
只不过,李世民看走眼了。
这个阿史那思摩实在太废物,看到真珠妻男可汗率领二十万骑兵南移,吓得逃回长安,并且向李世民求援。
这时,松赞干布则宣称自己亲率二十万大军亲迎公主。
李世民不想同意,也没有办法,因为大唐无法在吐蕃和薛延陀汗国的夹击之下,同时打败两个拥有数十万兵马的敌人。
ps:有点卡文,写不动。让我缓缓
第三一三章李世民 的野望(下)
第三一三章李世民的野望(下)
李世民一步一步,缓慢但是有力地,走上丹墀。
群臣上殿,给李世民见礼。
李世民神色安详地接受群臣朝拜道:“诸位爱卿,关于攻讨吐蕃之事,朕已有决断。”
群臣齐齐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站起身来,环视群臣朗声说道:“朕决定,采纳房玄龄的奏请,太子少保、特进,检校中书令李靖,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并州大都督(此时为晋王李治遥领)李勣,为行军副总管,赐白旌黄钺,率大军发兵定襄,平灭吐蕃。不知诸位爱卿,有无异议?
群臣齐声应道:“陛下圣明。”
事实上,这是既定战略,无须商议。
被禄东赞威胁也好,被松赞干布胁迫也罢,李世民在那种情况下,不得不认怂。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下,李世民实力不如别人。
如果在能打赢的情况下,他绝对不会认怂,也绝对干不出我大清那种明明打了胜仗,却偏偏割地赔款的窝囊事。
现在,唐朝打赢了。就像卫霍第一次出击匈奴一样,明明这场胜利规模不大,不足以影响两国的实力对比,但是却坚定了李世民打下去的信心。
几乎毫无不停滞,在极短的时间内,禁军将士已经在太极殿前,搭好拜将台,群臣和禁军士卒,在周围站立。
鼓乐声起,一身戎装的李靖,登上拜将台,站在案几旁。
站在案几后的李世民,将象征着兵权的白旌黄钺,赐给李靖。
李靖回礼,接过白旌黄钺,而后捧着,走下拜将台。
等候在拜将台下面的将领们,齐齐向李靖施礼。
李靖带领几十位战将,来到李世民面前。
内侍们端来送行酒。
李世民依次将送行酒,递给李靖、李绩等人。
亲卫将李靖等人的马匹,牵了过来。
李世民从身边内侍手中拿起一个锦囊,递给李靖。
李世民笑道:“药师,这是朕的一道密札,若是战事顺利,不必打开它;若是出现了犹疑难决之事,就打开它,里面会告诉你对策。”
事实上这并不是李世民第一次干这事,早在北讨东突厥期间,李世民也曾经给过李靖一道这样的锦囊,当时东突厥颉利可汗命阿史那社尔代表他向李靖请降。
然而,李靖明明看出颉利是在拖延时间,给他从容聚集部队争取时间,但是李靖却无法决断,因为这太容易给人留下口实了。
结果,李靖在无奈之下打开锦囊,上面只有九个字“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
当然,李靖第二次拜将,统领诸军攻讨吐谷浑,李世民同样给他一个锦囊,虽然最终李靖并没有打开,回京之后,李靖将锦囊与鱼符交给李世民,然而李世民直接当着李靖的面打开锦囊,字体和字迹,与四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长安誓师出征,但是随李靖出兵的士兵其实并不算多,除了除了左右骁卫的两万五千军队之外,就没有其他军队了。
李靖几乎带走了长安城外骑兵的六成,一路轻装前行,朝着陇右驰骋而去。
两万五千骑兵只是关中出兵,事实上这次攻讨吐蕃的主力却是陇右都督府辖下的临洮、河源、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等七军,这七军共计战兵七万九千余人马,如果算上守捉城、镇戎以及烽火台,治下辖军超过十万人马。
直到大军已经消失在官道上,再也看不见,可是李世民依旧没有回去的意思。
作为皇太子李承乾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皇,时间不早了!”
李世民摇摇头,望着西方,良久无语。
作为玄武门是李世民心中的一根刺,而通过武力政变这才登上皇位的李世民,非常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要功盖三皇五帝,至少要比秦皇汉武更厉害。
起初,李世民并不感觉什么难度,然而随着杨天保与李世民的那一番彻夜长谈,李世民发现原来大唐之外,别有洞天。
特别是套在华夏民族脖子上的枷锁,他必须打破。
当然,因为吐蕃高原的特殊地理环境,他必须把吐蕃拿下来,因为吐蕃就是悬在大唐头上的一柄利剑。
李世民与李承乾同车而行,李世民坐在在大驾玉辂上,缓缓回太极宫。
看着李世民的兴趣不高,李承乾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皇,可是心忧吐蕃战事?”
李世民摇摇头道:“不是,现如今大唐战将如云,良谋如雨,朕不担心,李大将军定能马到功成!”
只是这话说得丝毫没有底气。
当初为了防备吐蕃,也防备杨天保。李世民一口气筹建了陇右七军,虽然以河源军兵马最多,但是其他六军,共辖十个折冲府,一边屯田,一边战备。
杨天保在利用骑士训练河源军新军,其他各军学习河源军的模式,同样从军中抽调出精通骑术的健儿,集中训练。
甚至不清楚为什么杨天保不直接以各府指挥部队,而是统一将全军分成三十六个团,每个团三百人。
事实上,临洮,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等六军共仿照杨天保的河源军成立了一百四十四个团的骑兵,共计四万三千两百余骑,同时,各军也按照杨天保的办法,分别屯田二十万至三十万亩不等,这样以来,整个陇右都督府共计屯田二百余万亩,收获共计三百余万石黄豆。
黄豆作为军粮肯定是不够用的,事实上,这些黄豆的主要作用都是用来养马,给陇右马场里的十数万余战马增肥。
就在这时,李承乾期期艾艾的道:“孩儿……孩儿……想劝父皇……父皇……息怒。”
李世民柔和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息怒?”
李承乾忐忑的道:“兵法有云,怒不兴兵,儿臣不解,父皇明明精通兵法,为何还要执意出兵?”
其实,李承乾也知道李世民已经派出兵马,已经无法改变。
但是,这次出击吐蕃,肯定会让朝廷背上沉重的债务。
李世民目光犀利的望着李承乾。
李承乾脖子挺直,毫不畏惧的道:“天命无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德必丧邦。”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放肆。”
李承乾却仿佛没有看到李世民凌厉的目光一样,继续说道:“人过劳,易死。金过钢,易折。玉过硬,则易碎。国家也并非是越大越好,国土也并非越广越好,秦统一个六国,大是大了,可是一个陈胜振臂一呼,土崩瓦解也是顷刻之间……”
李世民怒极反笑,目光冰冷的望着李承乾道:“以太子之见,吐蕃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李承乾道:“儿臣以为……和亲。”
李世民彻望着李承乾,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失望的眼神却一闪而逝:“你倒给说说,这和亲到底哪儿好?”
李承乾期期艾艾道:“儿臣……儿臣也不是赞同和亲,只是……
李世民俯视李承乾道:“只是什么?”
李承乾道:“只是,朝廷国库没钱,打不起。”
李世民沉默了。
自己好歹是经过战阵的皇帝,可是李承乾呢?
他出生的时候就是秦王世子,一辈子别说打仗,连长安城百里范围都没有出过,哪里知道什么是世道人心?
哪怕大唐打不起这场仗,但是声势必须做足,让吐蕃看到大唐就会害怕。
没有底气,没有实力,就算和亲,和亲能够带来平安吗?
大汉和亲,可是匈奴依旧洗劫不止,迫使匈奴不敢犯边的原因,并非和亲公主,而是大汉将士,而是卫霍两击匈奴。
现在的情况几乎与汉初一样,吐蕃在松赞干布手底下第一次完成统一,大唐要是想拿到西域,让万邦来朝,必须与吐蕃不能共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存在就是原罪,根本就没有可以调和的可能!
第三一四章冰火两重天
第三一四章冰火两重天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既飞雪。”
哪怕鄯州已经属于大唐的国土,不属于胡地,然而,这里虽然没有八月飞雪漫天,然而进入九月中旬,但是自西伯利亚而来的寒流,却像刀子一样,扫荡着雪塬。
吐蕃的曲先城,已经被李世民正式更名为平蕃城,取意平定吐蕃之间,与平凉城的来历几乎如出一辙。
而薛仁贵通过这次大胜,获得了开国武功侯,封爵武功县,食邑四百户。这让薛仁贵从军官直接升为勋贵阶层。
不过,唐朝公爵似乎已经泛滥了,光国公就多达一百四十一个,至于各种侯爵多达六百余名。哪怕侯爵不如汉朝的军功侯值钱,但是对于薛仁贵来说,这也是质的突破,
同时这里是河源军下辖的第八座守捉城。经过三万余吐蕃俘虏一个多月的施工,原来的曲先城规模扩大了五倍有余,原本周不过五里的小城堡,已经变得方圆二十余里的大城,不亚于鄯城县县城。
平蕃城分为内外两城,原来的曲先内城,城墙并没有推倒,而是成为了内瓮城。城墙比原来加高了一丈有余。分为北南各两座城门,东西各一座城门,共计六道城门。
就在寒风呼啸,冰雪漫天的时候,平蕃城终于完成了施工。不仅工事完备,最重要的是,平蕃城装备了三十六具八牛弩以及四十二座拍杆,吐蕃人想要夺回平蕃城,注定会在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平蕃城最大的困难不是粮食,也不是饮水。饮水问题,早在修建城池之初,就被薛仁贵考虑到了,他利用井渠的方式,从唐古拉山山顶修建了一条长达四十余里的井渠,除非吐蕃人有能力把唐古拉山山顶积雪清除干净,否则平蕃城的水源无法断绝。
利用缴获的马匹,杨天保在得知薛仁贵夺取了曲先城后,就开始向曲先城运输粮食,其中十三万石黄豆,三万两千石麦子,一万三千石粟米,以及六千石大米,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运输到了平蕃城。
此时,平蕃城拥有存粮共计约十八万石粮食,足够十万大军吃用半年,就算河源军新军将士敞开肚皮吃,他们就算吃到粮食发霉,也不可能吃光。
但是,平蕃城最大的问题却是燃料,在曲先城附近,天然的树木稀少,想砍树也没有树可以砍,可是一旦冬季吐蕃兵马包围,城中的燃料却成了平蕃城所有人脖子上最大的枷锁。
好在鄯城县有煤矿,通过骡马从鄯城县向平蕃城运输,特别是蜂窝煤球,如果没有薛仁贵缴获的马匹,就算杨天保想完成运输也没有那么容易。
关键是,随着运输能力增加,从鄯城县到平蕃城,硬生生的踩出一条康庄大道,这条长约五百余里的路途上,杨天保让人建立了三十个驿站,不仅仅高效,而且运输速度相当快捷。
随着大量的物资、煤炭和武器装备运往平蕃城,此时的平蕃城已经已经成了唐军最前沿的物资存放基础,光煤炭就储存了三万多车,以每车可以装载一千块蜂窝煤球计算,此时平蕃城的煤炭,足够一万户百姓使用三年。
经济就是战争的基础,如果吐蕃真愿意采取消耗的方式,在平蕃城与唐军进行消耗作战,杨天保不介意用平蕃城跟吐蕃打打消耗战。
可别忘了,杨天保不是一个人,他有河源军,河源军身后是陇右都督府,而陇右都督府身后则是拥有三百多个州的大唐。
顶着贞观八年的第一场雪,杨天保则是率领河源军军部,从鄯城县迁到了平蕃城。
与中原的落雪不一样,中原的落雪,总会让人一种有诗情画意的感觉,可是在高原上的雪,却仿佛像刀子一样。
狂风夹着雪粒子,吹在人的脸上,就是一道血口子,吹在耳朵上,马上就会失去知觉。
最关键的是,在如此风雪之下,人无法睁天眼睛。
好在杨天保手中拥有大量的布帛,他让人给将士们分发一尺宽的布帛,这种薄如蝉翼的布帛,直接蒙在眼睛上,既不用担心视线问题,同时也可以保护眼睛。
当然,这也是杨天保最无奈的事情。
谁让他不会发明玻璃,给全军将士装备一副护目镜呢?
行路难,这点苦难,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不是事。
宽大的四轮马车房车行走在被车队压实的路面上,也感觉不到多少颠簸。密封不错的马车房车,燃烧着煤球火炉,里面穿着一层单衣,都不会感觉多少寒冷。
刘洎、杨天保和马周三人,围坐在马车里的案几边,中间放着一口铜火锅,这种火锅的制式与冰鉴的原理几乎一样,采取两层铜皮套装的样式,里层放着木炭,外层就可以把汤煮沸,用来涮羊肉,再美味不过了。
一只羊腿吃完,意犹未尽的三人,又让人开始切羊肉。现在这种天气,冻羊肉非常容易,把羊腿往车窗上一挂,不消半个时辰,就会把羊腿冻成冰块。拿着工匠的刨子,将羊肉刨好,放在汤里一涮,入口既化。
刘洎、马周和杨天保坐在马车里,一路随着骑兵缓缓前进。
也幸亏杨天保的准备充分,给将士们准备了好手套,让他们可以在冰天雪地中,可以自如的使用弓弩与枪矛。
直到接到朝廷的诏书,杨天保这才发现一直没有露面的陇右大都督府大都督居然是李靖,直到现在杨天保才发现,聪明如李靖,他还学习了自己,不仅仅学习河源新军的方式,专门训练了一支可以在雪原作战的部队。
杨天保难以想象,以李靖的智谋和用兵经验,他哪里需要跟自己学?可是李靖却能做到不耻下问。
李世民这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而且手笔非常之大,一次性居然训练了五万余部队。
事实上河源军的消耗非常大,这一万余军队比普通骑兵费用多了一半多,五万余波兰翼骑兵部队,不亚于养活二十万军队。
这让杨天保都有点诧异李世民的魄力。
杨天保与河源军军部抵达平蕃城,他把河源军精锐的河源新军共计三十六个团,一万余兵力,驻进平蕃城。
虽然是驻进平蕃城,但是把骑兵关中城中,也是兵家大忌。
河源军新军骑兵则分为东西两座大营,依托着平蕃城建筑了半永固式的军营。
受高原天气影响,吐蕃主力军队冒着风雪,艰难行军,如今尚在平蕃城一百五十里开外。
杨天保望着西南方向白茫茫的一片,此时无数河源新军将士穿着羊毛戎服,此时冰雪与唐军将士几乎融为一体,哪怕抵近,也难以发现河源新军的斥候。
第三一五章向赵武灵王和霍剽姚学习
第三一五章向赵武灵王和霍剽姚学习
平蕃城河源军经略使官衙,杨天保凝视着面前巨大的沙盘,良久无语。
沙盘上,吐蕃的各个部落,就像一条条恶狼,对关内的土地虎视眈眈。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千古难题,要把这些北方狼族赶得远一点并不难,难的是农耕民族的大军是没有办法在寒冷干旱的北方草原长时间地驻扎的,迟早得撤回来,他们一撤,恶狼们就会马上就占过来,周而复始。
吐蕃高原,比北方的草原更加复杂,更加困难。事实上证明,草原的土地其实很肥沃,在解决了冬天供暖,以及御寒的问题后,汉人可以在草原上生活下来。现在云州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随着羊毛和皮具生意的兴起,皮具和羊毛布开始因为产量低而降价销售,自然而然,杨天保位于云州境内的生意利润也大幅度减少。不过,大唐百姓对于皮具和皮货的消耗,远远没有达到饱和的境内。
随着唐朝统一天下,即使是接连爆发了北伐东突厥之战、西讨吐谷浑之战,然而,这并没有影响百姓的生活。在熬过最初的困难时期,百姓们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在解决基本温饱问题之后,自然而然的开始想法设法提高生活质量。
卖点粮食买点肉给孩子们打打牙祭,给老婆买个皮衣或者皮鞋。人人都喜欢高大威武的人,特别是女式高跟皮鞋,明明只有一米五的身高,穿着高跟鞋之后,看上去就有一米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皮鞋、皮包开始进入寻常百姓之家,特别是羊皮靴子,不仅仅保暖性好,而且皮实耐操,无论是下雨天还是泥泞路段,完全没有问题。
无论羊毛布、还是各种皮具,都是消耗品,哪怕利润相对低点,但是其中的利润依旧相当可观。
现在不仅仅是杨天保一个人开设皮具厂,其他各大门阀,也相继在北方收购羊皮或皮牛,开设皮具工厂,羊毛布纺织厂。
唐朝相继在云州之北,设立谦州,将领土延伸到后世唐努乌梁海一带。此时薛延陀部并没有像历史上一样,成为取代东突厥的草原霸主,开始屡次犯边,最主要的原因是,薛延陀与唐朝交往,可以获得可观的收益。
就算真珠夷男可汗想打,薛延陀汗国的各部首领还怕惹怒唐朝朝廷,唐朝朝廷关闭互市,他们就失去了可以谋利的机会。
然而,吐蕃高原却不同。这里不光光是产出有限,而且缺乏自然资源,就算河源军凭借自己强大的战斗力取得了一时的胜利,最终结果也会跟历史上,唐朝开国时一个样,最多几十年战果就会丢清光,大唐还是被动防守,处处设防。然后,吐蕃把唐朝最终拖跨了。
想到这里,杨天保突然道:“吐蕃人的主力停止不前,那我们就不去找他们了,在平蕃城,让他们主动过来找我们!”
刘洎摇摇头道:“杨经略,这不现实。那帮狼崽子狡猾得很,不耗到我们撤军他们的主力是不会出现的。”
杨天保冷笑道:“撤?为什么要撤?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雪原上建城,大量移民过去?”
马周愣了一下,道:“在大草原上建城不现实,现在才九月,已经太冷了!”
马周指着窗户上落下的冰粒子道:“这样的天气下,没人受得了!而且这鬼地方邪得狠,种什么都种不活!”
杨天保摇摇头道:“此言差矣!吐蕃雪原虽然土地贫瘠,但适合农耕的地方还是有的!”
他用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个地方道:“在吐蕃的一江两河地区,东起桑田,西抵拉孜,南至高原湖盆地,北达神魂山(冈底斯山),唐拉雅秀山(念青唐古拉山)南麓之间的谷地,这一块地方,甚至比关中还要大一些(实际面积约为六万平方公里,关中是五万五千六百二十三平方公里),如果我们打败吐蕃军队,把部队拉过去,打下一地便建一城,然后就地屯田垦荒,你猜会怎么样?”
马周还没有开始说话,刘洎就兴奋地说道:“这个计划如果能够成功,整个吐蕃最肥沃的地方就尽在我大唐的掌握之下了,吐蕃人还不拼了命来抢!正如杨经略你所说,不用我们去找他们,他们自己会自动送上门来!”
他又看了几眼,啧啧称赞:“如果我军能沿着这条水流充足的走廊建立一连串的城市,那甘、肃、利、岷等地都不必再受吐蕃的袭扰之苦了,在这一广阔地带内的吐蕃人反而悉数被我们包围,无路可走,除非像突厥一样内附,否则绝无幸存的可能!”
说到这里,他向杨天保拱手一拜,道:“杨经略大才,洎自叹弗如,自叹弗如!”
马周拧着眉头道:“大人的计谋固然非常妙,但是就算我军能将这一大片肥沃的平原拿下来,还是守不住啊,太冷了!”
后世的西藏其实是中国的宝地之一,已探明的矿产达70多种,已探明储量的26种矿产中,有11种的储量分别名列中国的前5位。
铬铁矿质量好,品位高达50%左右,已经探明的远景储量居中国之冠;铜矿的远景储量仅次于江西省。藏东玉龙大型班岩铜矿储量高达600多万吨,世界罕见。锂的远景储量居世界前列。
杨天保道:“雪原其实也有大量煤矿,只要开采出来,取暖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马周愕然问道:“这里也有煤矿?他们吐蕃人不是一直用牛粪取暖和做饭吗?”
“那是他们无知,不代表没有!”杨天保笑道:“吐蕃人缺的东西多了,他们缺盐、缺铁、缺铜,缺金,然而,这些东西一直都有,只是他们不会开采而已。”
马周道:“这倒是,有了煤取暖问题就好解决了!”
杨天保道:“吐蕃雪原不是一年四季都冷,这里的地方比关中大上三十多倍,人口却不及关中的三分之一。地广人稀,我们可以采取在河源军的办法,广种多收,哪怕一年只种一季,可以试着种一些小麦、大麦、大豆,蒙古也并不是一年到头都那么冷的,总有几个月时间可供作物生长,这就足够了。”
关于关中的人口,虽然一直都说只有四百万关中父老的说法,事实上,这句话没有人会相信。四百万只是良家子,良民百姓,而数量更多的则是部曲和佃户,甚至是荫户,这些人口都不会在朝廷的户籍上。
关中的田地约为五十万倾,就是五千多亩,而且是关中雨水充足,水利发过,就算除去劣田和中田,每年可以产出粮食约为五千万石左右。事实上这个数字只会多,而不会少。
可是,关中在历朝历代都会从关外运输粮食进入关中,特别是在开元以后,每年运入关中的粮食超过八百万石。
事实上,关中的所有人口加起来,应该不低于一千万人。哪怕现在,关中没有粮食危机,人口也低于八百万人。
马周对此并不乐观,在他看来,雪原除了草,什么都种不活,汉人想要在那里定居并且建立农业区实在太难了。
但是见杨天保如此自信,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提出了一下个疑虑:“在雪原上作战,最大的难题就是粮食供应困难!雪原实在太大了,大军追击逃敌的时候往往一日狂飙数百里,运粮车队无论如何也跟不上的,这又该如何解决?”
杨天保道:“向赵武灵王和霍剽姚学习!”
马周一怔:“以战养战?”
杨天保点头道:“战国时期,大赵飞骑一人带三袋马奶酒,几块肉干,便可以数日数夜追杀敌军,如附骨之蛆,令东胡、林胡、匈奴谈虎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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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松赞干布来了
第三一六章松赞干布来了
杨天保接着笑道:“至于霍剽姚率领大汉铁骑作战,从不带给养,歼灭匈奴一部便尽掠该部落所有牲畜充当军粮,吸纳该部落青壮加入汉军,为大汉而战,他所率领的汉军每一次都是滚雪球般壮大,匈奴闻之胆寒!从平蕃城到两河,吐蕃部落众多,牲畜成群,这都是现成的军粮,我军出征,何愁吃不饱肚子!”
马周和刘洎听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其实马周所提出的那几个难题,杨天保都认真研究过。
他发现几千年来,汉人之所以总是无法彻底解除来自北方的威胁,哪怕是在最强大的时候也只能暂时将对方打服,原因无非就是三个方面。
第一是以农耕为主的汉人在草原上很难立足,因为草原上是很难种得活粮食的,而游牧所能养活的人口又太少,这意味着中央王朝就算大力向草原移民,也很难在人口基数上占到优势,最终还是得放弃草原退回长城之内。
这是游牧民族的地缘优势,你打过去只能啃草皮,他打过来随便打下一个县,所需的一切应有尽有,太吃亏了。
第二是以步兵为主的汉族大军在草原上面对倏来忽去的游牧骑兵,是不占任何优势的,甚至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当然,中央王朝可以大量养马,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取得战略上的优势,但是在关内养马的成本是很惊人的。
唐朝鼎盛时期,拥有七十万匹战马,但是这个马政问题,在武期后期,已经基本上不存在了。
再强大的王朝也无法长期坚持马政,最终战马消耗完了,马政崩溃了,战略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还是得靠步兵去对抗骑兵。
这是先天环境注定的兵种上的劣势,难以改变,所以汉族把弩玩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就是要依靠远程攻击兵团去克制快如闪电的弓骑兵。
第三个问题就是军粮供应不上。
这一点,在面对雪塬的时候,更加突出。面对草原的时候,大不了可以采取汉武帝的那种方式,倾全国之力,动员六七十万民夫跟在部队后面运输粮食,拼消耗把匈奴人给拼跨。
可是雪原却不相同。
事实上吐蕃人在统一的时期一直很短,自吐蕃王朝之后,一直处于分裂状态。然而就是这种分裂状态,中原王朝也没有入愿纳入统一管理之下。
与吐蕃相邻的甘肃、青海都是比较贫瘠的,虽然巴蜀是天府之国,粮食不少,但是巴蜀的沟沟壑壑,就把巴蜀的粮食运输工作给限制住了。
无比悲催的是,容易运输粮食的地方,产量又悲催得很,能自给自足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拿得出大量粮食来供应大军?
大多数军粮都得从中原运过去,一支几万人的野战军团,得动用几十万民夫来转运物资,而那几十万民夫都是要吃饭的,军粮供应之困难就可想而知了。
连饭都吃不饱,你拿什么来跟那帮草原狼打?总不能让自己的士兵啃草皮吧?
兵种居于劣势,雪原无法发展农业,军粮供应不上,不解决这几条难题,想彻底征服吐蕃这个民族,谈何容易!
大唐开始练兵,依靠陇右都督府境内的高原,练就了一支多达五万余人马的高原骑兵,军队和高原反应的问题解决了,在同等数量之下,唐军绝对可以做一唐敌五吐蕃。
倒趟河之战已经证明,面对河源军那坚不可摧的翼骑兵长矛阵,再多的骑兵冲上去也只能是送死,除非他们能拥有数倍于唐军的兵力优势!
切糕的出现解决了第二个大难题,这种东西携带方便,而且保持期长,每一名士兵携带三十四斤,就可以保证一个月不断粮。
第三个问题在杨天保看来根本就不算问题,以战养战,食敌一钟当吾十钟,几千年前老祖宗就玩得炉火纯青了,如果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干脆回家种红薯算了!
三个困扰了汉人一千多年的难题都解决了,吐蕃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我国古代各个朝代都有不同的规模,但由于农耕机械的落后和原始以及水利灌溉的限制,粮食产量都不高。从有记载的史料看,战国时期约232斤/亩,汉朝264斤/亩,唐朝334斤,宋朝381斤/亩。明万历年约458斤/亩,康乾341斤/亩,乾嘉121斤/亩,晚清仅为50斤/亩。
唐朝的农业产量并不是古代历史上最高的,但是唐朝却是历朝历代农民拥有粮食最多的一个朝代。
在汉朝,一个人的人均年拥有粮食量为456斤,宋朝约为651斤,清朝自然不用说了,连红薯、土豆都算上,还是饿成“东亚病夫”,不要以为这个词语是侮辱,事实上这何尝不是当时中国人的真实写照?
但是在唐朝,人均原粮占有量为1256斤。(以上数据出自中国历代粮食亩产研究)。这只是平均数字,事实上呢,一个人根本就吃不了这么多粮食,可是粮食也会放坏,唐朝人就把粮食用来酿酒。
所以,唐朝人好酒如命。
也就是说,为什么唐朝有实力征战中亚,这是因为唐朝有实力支撑部队远征。
尽管陇右都督府为了这场战争,准备了大量的粮食,可是李靖率领的军队离开关中的时候,部队同样携带了大量的粮食。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随着杨天保为李靖制造了唐朝历史上,第一辆四轮减震马车,这种马车不仅仅舒服,而且运输能力非常强,别看李靖的房车设计相对简单,但是他放在马车里的沉木案子就重达三百多斤。
事实上,这种马车运输能力比普通马车提高了五倍有余,哪怕一名车夫,两匹驽马,就可以拉着五十余石粮食沿着官道前进。
这个四轮马车比人力推车的载重增加了将近十倍,运输能力也极大的提高,同样的运输量,使用的人力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同样陆路运输的消耗也减少了三分之二。
同样五千辆车,运输的粮食就多达二十五万石粮食,这就是非常大进步,也是唐军远征吐蕃的底气所在。
李靖率领唐军出关。
这种天气虽然并不适合军事行动,毕竟越距离西北越近,天气越寒冷。可是唐朝军队的士气却非常高。
打仗是普通良家子弟可以改变命运的出路,一旦斩获军功,就可以加官晋爵,如果升到七品。翊麾校尉,那么就可以成为勋贵。
军官的子弟就可以被推荐到国子监就学,参加培训,成为唐朝储备官员,这可是风光无限的事情。
至于苦一点,累一点,还真不算什么。
李靖率领军队抵达陇右都督府。这时发现,陇右都督府各个城池,街道挺整洁的,破旧的房屋都修葺过了,谈不上面目一新,但至少不会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城里设了很多垃圾站,所有垃圾统一扔到那里去,每天都有人将垃圾搬上车然后拉到城外去处理,大街上不时有人巡逻,看到有人乱扔垃圾、随地吐痰、胡乱摆设摊子什么的,二话不说,罚款!这帮家伙袖标上写着大大两个字:城管!
事实上,这种城管与杨天保练习新兵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可是李世民让陇右都督暗中偷师,他们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学了再说。
于是,陇右都督府的各个城池,几乎如出一辙。
跟在李靖身边的苏定方笑道:“唉哟,这里的官员治理得不错啊,很有大才!”
李靖摇摇头道:“你没有发现各个城池都是一样吗?”
苏定方疑惑的道:“难道是……”
李靖叹了口气道:“这是在学习河源军!”
李靖自然深知兵贵神速的原则,他到达陇右都督府后,立即点集各军,继续沿着官道向西南进发。
结果,抵达鄯城县的时候,这才发现杨天保率领河源新军主力前往平蕃城了。
李靖麾下的左右骁卫军士兵们出现不良的反应。于是李靖将左右骁卫往鄯城县一扔,让他们在这里恢复休整。
左右骁卫军只能充当看客,看着李靖率领四万余军队,前往平蕃城。
新军部队没有出现不良反应,而且这支部队简直就像一部机器,该干嘛干嘛,特别省事。
李靖还没有抵达平蕃城,就遇到前面的斥侯汇报——松赞干布来了
第三一七章难啃的铁核桃
第三一七章难啃的铁核桃
事实上,最先抵达平蕃城城下的并不是松赞干布,而是重整旗鼓而来的大相、东波茹娘·芒布杰尚囊。
娘·芒布杰尚囊在上一次与唐在倒趟河之战,以及曲先城之战中,表现相当糟糕。以比河源军新军麾下近三倍的优势兵力,非但没有伏击成功薛仁贵,反而被河源新军骑兵一冲既溃。
这一战损失倒不算太严重,比起曲先之战,损兵折将不说,还第一次丢了曲先城。要知道向来都是吐蕃吞并别人,从来没有自己被打得丢城失地。
娘·芒布杰尚囊心里很委屈,河源军战斗力之强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河源军所使用的战术只能用“诡异”来形容,他猝不及防之下吃了点小亏,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又不是只有他在唐军面前吃了败仗。吐蕃五茹,除了位于逻娑的卫茹一直没有与唐军交过手,自然没有吃过败仗,其他三个茹,多少都参加过劫掠唐朝的战争,他们损兵折将,丢盔弃甲,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只不过,吐蕃人占便宜的次多居多,吃亏的次数相对较少,其他也吃过亏,干嘛只骂他一个?
当然,这些话他只能憋在心里,让他公然去反驳松赞干布,他是万万不敢的。松赞干布,事实上就是吐蕃各个部落共同推出来的盟主,名义上吐蕃的赞普,是他们的王,事实上,只要实力强大的茹,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中。
然而,现在对于娘·芒布杰尚囊来说,他这一辈子,现在是最落魄的时间,他头顶上那耀眼的光环似乎已经被踩进了泥泞里,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似乎都带着嘲笑和怀疑,这让他极为愤怒,他渴望能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证明自己。
于是,娘·芒布杰尚囊重整旗鼓,又让各个东岱从各部强征兵丁,虽然损失四五万人马,不过现在的孙波茹,依旧被他拉出八九万军队。
至于这些刚刚强征上来的吐蕃将士战斗力如何,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不得不说,娘·芒布杰尚囊这种人还是更适合在战场上生存,带兵离开孙波茹的茹所在地,甲仓雪虎园之后,他心里那股郁气顿时就消散了,心里只剩下与唐军一决高下的豪情壮志。
不过,娘·芒布杰尚囊也不是没有脑子,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来就猛攻平蕃城,而是距离平蕃城五里之外安营扎寨。
可是,当他把部队安排好之后,再次率领轻骑来到平蕃城之外的时候,他的鼻子就气歪了。
平蕃城城外,唐军似乎在城下挖了好几道战壕,泥土就垒在面朝吐蕃这一边,筑成了一道道蜿蜒的土垒,把整个平蕃城都给圈了进去。
在土垒前还拉了两道莫约十数步纵深的枪阵,这些刀枪,娘·芒布杰尚囊怎么可能不认识,这都是唐军缴获得孙波茹,也就是他麾下的装备。
不过,唐军拥有着完善的武装系统,部队将士的铠甲、枪矛以及面盔,全部都是武器监督造而成,不仅仅拥有较高的质量,还拥有充足数量。对于吐蕃人的废铜烂铁,唐军将士自然是看不上。别说刀枪,就连吐蕃人的弓箭,他们也是摘掉了弓弦,当作柴火烧掉。
娘·芒布杰尚囊非常气愤,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老脸。
吐蕃的装备虽然差点,但是也不能像这样随便扔有地上啊。
然而,娘·芒布杰尚囊派出千余人,进行试探性的靠近这两道枪林。
谁知道,这平蕃城外围,既没有坚厚的城墙,没有林立的箭楼,就这么一道简陋得只能用“寒酸”来形容的防线,反而是一道难啃的硬核桃。
没有办法,这种原本插入在地上的刀枪,在经过热水浇过之后,被寒冷的天气冻得坚硬似铁,仿佛像生根一样,长在地上。没但拔不出来,而且还不容易砍断。
此时这两道刀枪,却位于唐军的弓弩有效射程之内,他派出的千余人马,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像被唐军将士练习射击移动靶子一样,挨个点名。
娘·芒布杰尚囊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他也打消了进攻的念头,等着松赞干布到来之后,再想办法。
终于等了五天,松赞干布与吐蕃主力人马浩浩荡荡来到平蕃城外。
娘·芒布杰尚囊麾下的则屯、帕屯、桂仓上、桂仓下、窘上、窘下,哲上、哲下、喀桑、那雪十一个东岱,连忙上前去迎接,客客气气的将他请入中军帐,奉上美酒和清菜,恭敬有加。
看着娘·芒布杰尚囊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般,低眉弄眼,松赞干布别提有多舒服了。一连喝了好几杯酒,随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道:“大相,曲先这边僵持不下,本赞普心里焦急得很!”
娘·芒布杰尚囊面有愧色的道:“臣等无能,迟迟没能拿下曲先,辜负了赞普的信任!”
松赞干布摆摆手,道:“这些客气话就不要说了,大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久了,我军迟迟没有任何进展?”
娘·芒布杰尚囊等人相视苦笑,道:“赞普,各位,我们一起过来看看!”
娘·芒布杰尚囊也不多说,带着松赞干布等人出了中军帐,骑马前行数百步,往前面一指:“自己看吧!”
松赞干布一头雾水,顺着娘·芒布杰尚囊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看着松赞干布在他冷冷的问道:“就这些?就这些便挡住了我吐蕃十万精锐?”
别看松赞干布在吐蕃历史上,地位非常高,把吐蕃立国之君,锐意开拓,甚至拿他与秦始皇相比。
当然,这真够厚颜无耻的。
事实上呢,无论平定内乱,还是吞并苏毗国,那都是娘·芒布杰尚囊的功劳。他才是真正的吐蕃奠基人物。
娘·芒布杰尚囊出身娘氏家族。囊日论赞死后,松赞干布年幼(时年十二岁),吐蕃各地皆叛。娘·芒布杰尚囊以大贡论的身份辅佐朝政。他前去征讨苏毗诸部,他使用智谋,先分化苏毗国大女王与小女王的关系,随后引发苏毗国内乱,成功平复苏毗国。
娘·芒布杰尚囊在吐蕃的威望甚高,面对叛乱的诸部,他采取拉一派,看一派,打一派的方式,短短四年之内,就把吐蕃各部统一下来。
松赞干布最大的功劳,就是迁都到逻娑城,修建了布达拉宫,这一座皇宫整整修了十四年,算是他的政绩。
这可是他第一次率领军队出征,同时也是第一次亲临前线。
娘·芒布杰尚囊知道松赞干布不懂军事,苦笑着解释道:“那些刀枪很古怪,又滑又韧,上面全是铁刺,挂一下就皮开肉绽,而且根本就砍不断,有这么一道篱笆在,千军万马都冲不过去。”
松赞干布不满的说道:“我们可以将刀枪斩断啊!”
娘·芒布杰尚囊指着城墙上的唐军将士道:“没用!在我们砍刀枪,清理外围障碍的时候,这些唐军便万弩齐发,将被挡在篱笆前挤作一团的勇士们射倒,我们就得死伤一大片!这还不算,唐军还在战壕里藏了许多巨炮,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轰,一炮轰过来,二十步内人马俱碎!而他们躲在战壕里,我们很难对他们造成大的杀伤!”
松赞干布张大了嘴巴,他不知道怎么说了。
松赞干布最忠诚的奴仆巴策,倒是见得厉害,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虽然松赞干布不懂,但是他已经明白过来了,总算知道十万孙波茹精锐为什么难以寸进了。
这种防线只能用“断子绝孙”来形容,想啃下这样的防线,你就别想取巧了,老老实实的拿人命去填吧。
特别是那两道刀枪丛林,除非来年冰雪融化,否则想将它啃下来,不死个几万几千人是不可能的。
最要命的是,啃下这道防线仅仅是个开始,曲先城的防御体系还完好无损呢,鬼才知道躲在城墙后面的唐军又准备了些什么招数在等着他们!
松赞干布这时拧紧眉头,道:“唐军防得太严密了,除非他们愿意离开战壕,开出营垒与我军决战,否则我们都很难奈何得了他们!”
娘·芒布杰尚囊神色阴郁的道:“不可能,唐军就是打定主意要耗垮我们,他们怎么可能会出击作战?”
随便说两句
《太师》写到现在,已经快一百万字了。由于老程心态不好,故事主线被写偏了。这本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也怪老程太理想化了。不过,越写越没有激情,越写越没有动力,一个人单机模式,写得很累,心更累。
这期间,我有一个想法,想写出来给大家看看。
写一本现实题材的故事,也是想一个关于教育孩子的故事。因为现实题材,成绩肯定不会好,我准备用这个短篇故事,给自己换换脑子。
简单的说,老程准备双开。毕竟,活下去最为重要。
新书,暂时定名为《决择1997》
第三一八章大唐天威不可触犯
第三一八章大唐天威不可触犯
随着李靖率领临洮、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六军共计五万余人马抵达平蕃城,与杨天保率领的河源军会师。
当然,虽然扩建以后的平蕃城虽然大一些,然而依旧无法驻扎这么多军队。杨天保倒是邀请李靖进城,在城中建立行军总管府,方便指挥全军。
只不过,李靖谢绝了杨天保的好意,执意在平蕃城南城方向构建点将台,以及中军大营。
不过,胜利会师的唐军将士,都把吐蕃军队当成了空气,哪怕吐蕃军队就在平蕃城五里之外,要知道这次吐蕃可是精锐尽出,光集结在这里的军队就多达二三十万,视线所在之处,到处都是吐蕃人的军帐。
李靖率先将临洮、河源、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七军经略使介绍给众人认识。
临洮军经略使郭庆,原左监门军将军,几乎与杨天保同时调任。郭庆出身太原郭氏,是开国功臣、太原郡公、太常卿郭晟的儿子,根正苗红的元勋二代。
积石军经略使秦将基,则是侯君集的旧部,原左卫中郎将。
莫门军经略使张大象,别看这个名字非常后现代,他也是根正苗红的军二代,他的父亲是瓦岗出身、李世民的心腹爱将、玄武门九将之一张公谨。
白水军经略使窦孝慈,这位外戚大臣前左领军卫大将军、现荆州都督窦诞之子。
安人军经略使则为李福。这是李世民五弟李智云嗣子李灵龟的儿子,年纪不大,纯属过来打酱油的,安人军与振武军两军各两个折冲府,名为一军,事实上只有三千人马。
随着援军部队的到来,河源军的士气也非常高涨。在李靖没有抵达的时候,别说士兵心中没有底,就连杨天保也没有底。
河源军的翼骑兵的战斗力虽然强悍,然而这支半重装的骑兵,也有重装骑兵的劣势,那就是不能久战。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击退敌人,那么接下来,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随着各支抵达,众将士兴奋异常。
杨天保下令加菜,犒赏全军,全军将士的士气越发的高涨。杨天保设宴为临洮、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众将领接风洗尘,表示亲近。
李靖治军极严,在看到杨天保外松内劲这么多天以后,吐蕃人又看到唐军援军到来,反而紧闭营门,连斥候都不派了,只得同意。
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更何况,李靖现在指挥的将领,清一色不是勋贵,就是外戚,这七位经略使,开国元勋之子,有两人,驸马一人,驸马之子一人,亲王之子一人,要说没有背景的,反而只有秦将基以及振武军经略使楚良才了。
李靖只能同意。
临洮、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河源军一众将领济济一堂,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三杯酒一过,杨天保搁下了酒杯,道:“那个,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日子,我们盼望已久的援军都到了,现在咱们仅新军的兵力便多达五万三千人,我们可谓是兵力众多,实力雄厚啊!”
李福有些尴尬的道:“云中侯可别这样说,安人军有多少斤两我是知道的,想要打败吐蕃,还得靠你们。不过,我们安人军将士杀起吐蕃来可不含糊,将领以下,死不旋踵!”
李靖道:“我军稍事休整,临洮、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六军将士恢复体力之后便出城,与吐蕃决一死战,一仗打垮他们!须知,五万余大军,十数万匹战马,饮水、食物、柴草供应都很紧张,耗得久了,我们也受不了!”
杨天保点点头道:“李大将军所言极是,等友军休整完毕之后就出城,跟他们战个痛快!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与吐蕃死战到底?”
杨天保的用意,其实很简单。唐军装备好,而且士气高,这一仗打赢问题不太大。关键是吐蕃说到底还是游牧民族性子,有利就上,无利就跑。
一旦战事受挫,他们肯定会逃跑。如果平时追击之战这是任何一个将领都愿意干的事情,关键是吐蕃高原沟沟壑壑太多,追击之路不仅仅困难,而且痛苦。
偏偏这次的友军不是官二代,就是贵胄。
杨天保不是傻子,在直到今天,他终于知道李世民居然在陇右新设置七军,这让杨天保不得不产生想法。
特别是这些将领的身份,没有一个与杨天保交好的将门出身,也没有老牌将领,全部都是小年轻,也不是说年轻将领不值得信任。
关键的关键是,这些人能力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他们绝对都对李世民非常忠心,至于防备和牵制的问题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果说以前,以杨天保在后世刚刚来的时候的那种屌丝心态,说不定就会不舒服。现在他反而理解李世民的作法了。
就算他可以信任杨天保,却不敢保证未来接任河源军经略使的人是不是可信,而且陇右都督府最妙的是,居然不设都督,维持正常都督府运作的却是陇右都督府的长史、司马、转运使,分别负责人、军事以及财物,也算是三权分立。
无论是杨天保,还是其他经略使,一旦会反意,其他各军就可以围而攻之。
只不过,杨天保想要的答案,众经略使全部没有表态。反而把决定权扔给了李靖。
李靖也是太极手一推,说着不着边的冠冕堂皇的话。
这让杨天保更加心中没底。
酒宴之中,杨天保不知不觉越喝越多,心事重重的杨天保。越想越累。越想越烦。
不知不觉,众将领看出杨天保喝大了,就纷纷告辞
杨天保也不反对,直到面对空荡荡的大厅,杨天保擦拭了一把脸,起身离开。
只不过,在杨天保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目光咄咄的李靖。
李靖完全没有大元帅的架子,和颜悦色的道:“三郎,你怎么了?”
杨天保的郁郁道:“没什么,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去了,将永远不会再有了!”
在汉朝,汉武帝北伐匈奴。匈奴发现在草原上,他们依旧无法战胜汉军,就避免作战,汉军一来,他们就跑,汉军一撤退,他们就尾随而追。虽然汉武帝穷尽一生,却没有灭掉匈奴这个千年宿敌。
道理也是同样的,杨天保好不容易用河源军一季的粮食,充当诱饵,引诱吐蕃前来攻击,可是一旦打败吐蕃之后,他们知道了唐军的厉害,就会避免主力作战,而是采取游击战的方式,袭扰唐军的后勤补给线。
那样以来,历史就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唐与吐蕃,相爱相杀,直到双方耗尽元气,便宜契丹。
虽然说契丹战斗与宋朝军队对比,高得没边。然而,在唐朝时期,契丹人只能是小受,随便一支偏师就能打得他们亡族灭种。
李靖仿佛看穿了杨天保的内心,轻轻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刚刚莫门军经略使张大象向本帅建议,认为在平蕃城下与吐蕃主力硬拼实属不智!既然吐蕃军队被吸引到了平蕃城下,为何不用一支偏师,轻装简从,在向导的带领下,迂回逻娑,一举拿下逻娑城,断了吐蕃的退路?如此,吐蕃必将不战自溃,我军再乘势掩杀,吐蕃必败无疑!”
杨天保坚决的摇摇头道:”不,我不想跟吐蕃玩什么阴谋诡计,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们,彻底打断他们那股骄气,让他们看到我军的旗帜便尿裤子!我知道,这种硬碰硬的打法是很蠢的,我们会死很多人,但是想尽快把吐蕃打怕,摧毁他们的信心和骄傲,只能这样做!”
在历史上,“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在这个神话下,明军根本就没有与建奴一战的勇气,更没有信心。
结果……
李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虽然说,他率领三千唐军夜袭阴山,采取智取。然而,事实上也是硬打硬的硬仗,这一仗,直接打东突厥人的胆气人给打没了。
三千对十数万,结果一触既溃败,从此以后,突厥就没服了对战唐军的勇气。
李靖缓缓点头道:“如果真的能一仗把吐蕃彻底打怕,将来两军对阵时,吐蕃未战先怯三分,我们反倒可以少流很多血,因此这一战就算多牺牲一些将士都是值得的,我赞成三郎的策略。”
杨天保望着李靖笑道:“打仗就打仗,整那么多弯弯绕绕干嘛?像我们这样一堵墙似的压上去,凡是挡在前面的只管一斧劈碎,直到敌军尸体铺满战场,多痛快!”
李靖点点头道:“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全军休整五天,彼此熟悉一下,五天之后,全军开城杀出,我们就在这平蕃城城下跟吐蕃血战一场,叫他们知道,大唐天威不可触犯!“
第三一九章内部失和
第三一九章内部失和
站在李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大唐与吐蕃的战争,不应该拖延太久,毕竟他们每天消耗的一粒粮食,一石草料,都是民脂民膏。
但是,对于城外的吐蕃军队来说,时间更加紧迫。毕竟,这是松赞干布第一次率领大军远征,第一次亲临前线。
同时,由于大相娘·芒布杰尚囊的战败,其他几个茹都想证明一下,自己就是比娘·芒布杰尚囊强。
平蕃城城外的工事,由一系列土垒、战壕、陷马坑、拒马、鹿砦构成,看起来很简陋,但很实用。
不过在吐蕃人看来,这道防线不大靠谱,鹿砦太过单薄,战壕挖得太浅,根本就藏不住人。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战壕根本就不是用来藏人的,由于平蕃城的冬天来得太过仓促,几乎是一个昼夜十几度的下降,短短两三天功夫,大地就冻得坚硬似铁,大锤砸下去,也就是一个白印。
当然,这种地面并非没有办法解决挖掘难度问题,不过嘛,在杨天保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吐蕃并非热武器时代的军队,别说火炮,连投石机都没有几个。
所挖出来的浅浅的壕沟,就挖了不到三尺,就停止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为了使用这些挖出来的土,连这三尺深的壕沟,杨天保都不会让河源军将士来挖。
就在李靖到来的第二天,六军将士还在疲惫不堪,没有从远征的过程中休整过来,吐蕃军队就开始了试探性的进攻。
足足上千骑兵向平蕃城发起进攻,在距离平蕃城五六百步的时候,这一千余吐蕃轻装骑兵又一分为二,采取两面压上的方式。
距离平蕃城最外围的刀枪鹿砦不足十数步时,这些吐蕃骑兵抄起背上的骑兵角弓,对着唐军防线就是一阵箭雨。
这个距离连唐军将士的人影子都没有。
他们的目的其实也不是想要射击杀唐军将士,则是进行压制。
只是非常可惜,角弓太软,哪怕使尽力气,这种箭矢只能勉强飞到那种齐胸高的矮墙边上,躲在那种齐胸高的矮墙后面的唐军士兵屁事没有。
等着吐蕃将士下马,跑到那种被冰冻住的刀枪面前,用绳索将刀枪绑上,准备试图用战马,将冻在地上的刀枪拉掉。
就在这时,躲在那种齐胸高的矮墙后的唐军弓弩手,将早已上弦的弩机,对准吐蕃将士就是一阵攒射。
随着噔噔噔噔的金属颤音连成的片,每一声仿佛都重重的扯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
弩箭暴射而出,很多吐蕃轻骑像是被横刀狠狠劈中,怪叫着往前一扑,重重的扑倒,马背上的骑兵被甩了出去,落在地上扭曲成诡异无比的形状,扭了几扭就不动了。
更有些倒霉催连中几箭,胸腔破裂开来,从中喷出一股股污血,像个谷把子一样从马背上坠了下来。
挨了一轮弩箭的吐蕃轻骑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散得更开,手中的利箭接连射出,又快又狠。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那种齐胸高的矮墙,并不是非常厚,勉强两尺有余,哪怕不被冻实,吐蕃人的弓箭也射不穿,就算把唐军的弩机对着胸墙射击,效果也是一样的。除非八牛弩,倒是可以射穿并不算坚固的矮墙。不过在被冰冻实的情况下,就算八牛弩威力巨大,对于这种胸墙也是有心无力。
当然如果数量相当多的八牛弩箭,同时射中矮墙,倒是可以把这堵矮墙射倒。
眼下,吐蕃人既没有可以破坏矮墙的手段,也没有武器。一千余吐蕃轻装骑兵在唐军弩手的射击下,纷纷中箭,惨叫声此起彼伏。
吐蕃轻装骑兵一声呼哨,撤了回去。
地上留下数百具尸体,以及惨叫呻吟的伤兵。不等唐军将士打扫战场,蹄声骤起,又一支规模更大的吐蕃轻骑兵杀了上来。
手中骑弓弓弦颤动,锐利的箭镞不住的往唐军阵地倾泄。
他们还不死心,正在努力寻找唐军防线的漏洞。
唐军弩兵不断射出一轮轮齐射,用手中的强弩回敬他们,双方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不断对射。
这种对射吐蕃骑兵是相当吃亏的,他们手中的骑弓射程不到一百步,有效射程只有五十步,破箭能力极弱。
而唐军手中的弩机射程则达到二百二十步,一百二十步内拥有破牛皮甲的能力,一百步可以破单层轻质铁甲,八十步可以射穿一层重甲,如果是五十步距离内,就连唐军将士身上穿着的铠甲也会射穿。
弩机对付吐蕃人骑弓,就好像拿步枪对战冲锋枪一样,吐蕃人不管是射程、精确度还是杀伤力都远低于唐军,而且唐军还有营垒作为掩护,吐蕃骑兵却毫无遮掩,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射速比唐军的弩机快,弩机射出一轮,足够他们射出三箭。
不过,射速再快又有毛用?既射不中,又射不到,能占到便宜才是怪事了。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阵地前沿都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箭枝,被射伤的士兵捂着深深扎入肉体的箭杆在血泊中蠕动,发出痛苦的哀号,战况堪称惨烈。
安人军经略使反应比较敏捷,在吐蕃人发起第一进攻的时候,他已经披着铠甲,来到杨天保身边。他没有打过仗,见到吐蕃人骑兵反反复复都是来回放箭这一招,有点不解的道:“这些吐蕃人怎么用来用去都是这招?就不能换点别的?”
杨天保笑了笑道:“这是蛮夷惯用的战术,两军对垒之际,利用轻骑兵反复袭扰,消耗我军的体力和箭支,待我军的箭枝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以轻装敢死之士冲阵,一举粉碎我军营垒!”
李福来到平蕃城并没有睡好,此时困得有些直打哈欠道:“那照这样打得打到什么时候?”
杨天保摇摇头道:“现在不好说了,这得看松赞干布的心情。”
李福喃喃道:“那些弩兵肯定很辛苦!”
这句话倒是被李福说中了,三百六十斤两的拉力,弩射手可是重体力活。这就像是在健身房里联系坐式伸腿(老程试过三四百公斤可以一口气做两组四十次,)不过,随着射击的进攻,弓弩手的体力很快就跟不上了。
没办法,开弩是需要很大力气的,一轮轮激烈的对射下来,他们渐渐吃不消了,射出去的弩箭开始变得凌乱。
唐军将士见势不妙,顾不上隐藏实力了,矮墙后面的弩机手只能出来射击,原来的射击密度瞬即提高一大截。
吐蕃骑兵登时人喊马嘶,血光四溅,三四百骑像遭到重机枪扫射似的颓然倒下,原本行云流水般的阵形出现了一大片空白。
吐蕃骑兵知道再打下去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了,不得不撤了下去。
平蕃城上城下响起震天响的欢呼,有些士兵跳出营垒去割首级。
结果冷箭长了眼似的朝他们射来,一连射倒了十几个,这是吐蕃人中的神箭手,他们使着自己特制的重弓,可以射得更远,准确度也高。
唐军将士总算是学乖了,赶紧缩了回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回合他们赢了,而且赢得相当漂亮,城墙上的八牛弩都没有开火就把吐蕃轻骑兵给干回去了。
李福又打了个哈欠道:“这就打完了?”
杨天保对于楚悼王这个便宜孙子没有什么好感。
据史书记载,对于这位楚王唯一的笔墨就是在他任上,楚国被除,除为公爵,既楚国公,在高宗仪凤年间卒于任上,为右威卫将军。
不过照现在看来,他也只是一位纨绔子弟而已,对这种堂堂列阵的打法一窍不通。
这边河源军又打了一个大胜仗,以伤亡两位数的代价,取得上千斩首,众将士人人喜气洋洋。
杨天保大手一挥,加餐。
于是,唐军将士人人有份,不过未参战的将士,每人四两肉,至于参战的士兵,则是肉管够,赏酒四两。
平蕃城顿时欢声如同雷动。
相比之下,对面的吐蕃中军大营就有些沉闷了。作为吐蕃贵族,他们的伙食比唐军更好,甚至比杨天保、李靖他们更好。中军大帐中,不仅有全羊,还有烤骆驼、烤牦牛,整整一个帐篷里,各种肉香掺杂在一起。
面对平时可口的饭菜,松赞干布却如同嚼蜡。
马屁精巴策一看松赞干布苦着脸,还以松赞干布这是老毛病犯了呢,急忙派出找了一队跟着军队的吐蕃美女,过来载歌载舞,为松赞干布助兴。
可是,平时急不可奈的松赞干布居然转了性,面对美女都不动心了。
松赞干布被大帐内的乐曲给弄得更加郁闷,他一脸厌烦的挥手让那些正在卖力地载歌载舞的吐蕃美女退下,皱着眉头,望着众臣道:“这个仗着不好打!”
众吐蕃大臣心有戚戚焉。
唐军守军今天的表现他们都看到了,其凶悍顽强,远超以往,更有大批强弩和制作精良的铠甲,数万唐军曲先城(既平蕃城,吐蕃人可承认平蕃城)变成了个大刺猬,想啃下这座坚城不知道得费多少心思,死多少人了,这种仗一向是吐蕃人不怎么愿意打的。
穷波·邦苏孜道:“唐童这次算是把老本都拿出来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但最终胜利的,还是我们!”
松赞干布叹了口气道:“我从来不曾怀疑我们能取胜,但是代价恐怕不会小!”
众人又叹了一口气。
吐蕃的主体部落,其实就是悉补野部落,在松赞干布的父亲南日伦赞的领导下,悉补野部落接连不断地征服着其他部落,悉补野部越打越顺,遇上其他部落,往往根本就不用再去考虑什么伤亡,几轮箭雨过去再让骑兵冲一冲,敌人就垮了,胜利对他们而言不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打败仗了才叫稀奇。
哪怕后来,南日伦赞被内外勾结的敌人下毒害死。吐蕃却一直保持着高歌猛进的态势,哪怕面对唐军,虽然有战败,不过,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是一直胜利的,毕竟唐军根本无法深入吐蕃境内。
在娘·芒布杰尚囊的战败后,这一战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一仗唐军伤亡数万(被报),吐蕃却伤亡六七千,最终仍然是吐蕃胜利,但是对于吐蕃而言,这等惨胜还不如一场损失较小的败仗!
现在吐蕃已经谨慎得多了,每打一仗都得充分的评估风险,生怕装逼不成反被操。
现在唐军的表现让他们看到了这样的危险,他们不得不小心。
但曲先城是一定要打的,因为在曲先城是吐蕃丢掉的第一座城池,如果夺回来,对于吐蕃而言,这将产生极大的震动。
游牧民族对力量的直觉是非常精准的,一旦发现自己投靠的势力开始衰弱了,他们马上就会翻脸,叛离算是轻的,群起而攻之才是狼族生存的王道!
如果不夺回曲先城,曲先城很快就会重新变成吐蕃身上的一段盲肠,或者痔疮,虽然要不了他们的命,但是会让他们痛苦不堪!
一定要拿下曲先城的,要是打不下曲先城,松赞干布的脸哪里放?
穷波·邦苏孜只顾着啃羊腿,弄得胡子上全是肉屑和肥油。
现在他已经把一条羊腿给啃光了,将骨头一扔,大咧咧的道:“有什么好想的,这样的对手打起来才过瘾!要是唐军还像泥婆逻国一样,一触即溃,我连拔刀砍下去的兴趣都没有呢!”
吐蕃对外战争的接连胜利,这才是他们敢于挑衅大唐的底气。吐蕃军入侵泥婆逻(现在的尼伯尔)境内,杀泥婆逻王宇那库蒂,立“那日巴巴”为新王,使其归服。并且让他们公主为王妃,其实就是被逼和亲。
大相娘·芒布杰尚囊道:“话虽然如此,我们还需要谨慎一些!”
穷波·邦苏孜冷笑道:“孙波茹,莫非你被唐人的弓弩打怕了?”
娘·芒布杰尚囊马上闭起了嘴。
他不屑于穷波·邦苏孜这个白痴争论,他要是想打,就让他见识一下唐人的厉害。
ps:这样吧,太师老程尽量保持更新,再准备一段时间。
第三二零章人造雪崩
第三二零章人造雪崩
“胡说八道!我们孙波茹怎么会有孬种……”
蔡邦是苏毗人,平时不受吐蕃人待见。不过他向来以娘·芒布杰尚囊的心腹自称,看到穷波·邦苏孜讽刺娘·芒布杰尚囊,一边反驳,随时扬起手中的马鞭。反正在蔡邦心中,除了松赞干布之外,其人都是娘·芒布杰尚囊的奴隶。
娘·芒布杰尚囊急忙给蔡邦使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动粗。
一旦动粗,在这里非打起来不可。到时候乐子就大了。吐蕃人可没有中原唐人那么多弯弯绕,哪怕心中想致对方于死地,表面上还是你侬我侬。
吐蕃人向来心直口快,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事情层出不穷。可是毕竟到了娘·芒布杰尚囊这个层面,不可能像莽夫一样打架。
娘·芒布杰尚囊并不是傻子,孙波茹的部队,全部顶在最前线,这座巨大的王帐中,除了十一东岱之外,并没有他的人,就算动起手来,他们也会吃亏。松赞干布早就不爽自己很久了,自己绝对不能留给松赞干布发作的口实。
于是,洋洋得意的穷波·邦苏孜展开了嘴炮模式,把唐军贬低得一无是处,同样也把孙波茹也贬得狗血淋头。
就差指着娘·芒布杰尚囊的鼻子骂娘了,不过娘·芒布杰尚囊决定让穷波·邦苏孜吃亏,他就闭起嘴巴,任由穷波·邦苏孜发挥。
不过,穷波·邦苏孜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拿出了可以破解唐军最外围的工事的办法。翌日一大早,吐蕃军队又展开了进攻。
他们朝着平蕃城方向射了三轮箭雨,随后就停止了。
吐蕃人的箭矢也不是地上长出来的,随手一薅就是一大把,箭矢需要从后方逻娑城运过来,而且由于生产力低下,造价并不低。看着弓箭不能对唐军产生任何效果,他们就省点力气,不再浪费箭矢了。
这时,倒也省了唐军不少事,看着吐蕃人并没有大规模进攻的态势,城外的唐军将士开始有条不紊的造饭,吃饭,休息。
虽然说,李靖是李世民钦命的行军总管,兵马大元帅,但是对于杨天保指挥平蕃城的守卫工作,他并没有直接干涉。
杨天保就准备回去吃饭的时候,突然李靖来到城墙上杨天保的身边。
李靖指着远处吐蕃人马喧哗的样子说道:“要提防吐蕃人有大动作!”
杨天保有些不以为然,他认为李靖有些太保守了,如果说不是李靖的地位,他很想告诉李靖,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只是,杨天保不敢这么说,于公于私,李靖都值得杨天保尊敬。
杨天保点点头道:“吐蕃动员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应该不是闹着玩的。薛仁贵这里交给你指挥,我去前面看看!”
薛仁贵道:“杨经略还是居中调度吧,末将去前面看看!”
杨天保点点头,薛仁贵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杨天保转而问道:“以大将军之见,吐蕃人意欲何为?”
李靖伸手抚摸着胡须,淡淡的笑道:“平蕃城西高东低,就怕吐蕃居高临下,马借山势,席卷而下!”
说到这里,西南方向传来阵阵轰轰隆隆的声音,杨天保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真想说李靖还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杨天保急忙爬上望塔,看向西南方向。
只见西南方式,轰轰隆隆,声音越来越大,一股白色的洪流席卷而来。杨天保的脸色大变,难道是雪崩了?
平蕃城是在曲先城的基础上兴建的,这里是一大片开阔地,在东北方向则是一道可以横穿唐古拉山山谷。西面南风置丘陵,并不算高,绝对不可能形成雪崩。距离西南方向最高的雪峰还有一百多里,无论多大规模的雪崩都不至于将平蕃城掩埋了。
当然,自然界的雪崩是无法掩埋平蕃城,可是人为的就不一样了。
就在穷波·邦苏孜获得了吐蕃前线进攻的指挥军权后,他命人连夜收拾积雪,然后将积雪压实,形成一个个如同足球大小的雪球,然后将雪球堆积在西南方向的丘陵上。
十数万吐蕃人一起动手,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弄出了数十万颗雪球,这些雪球就像修筑的堤坝一样,被一排巨木拦着。
在穷波·邦苏孜一声令下,这数十万颗雪球,就决堤的洪流一样,沿着五六里外的丘陵,向东北方向席卷而来。
随着山势的降低,这些雪球滚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数十万颗雪球,仿佛像雪崩一样,以一如永前的方式,冲向平蕃城。
杨天保慌了,这场人为的雪崩,会不会把平蕃城西向方式驻扎的积石军八千余兵马给埋了?
现在下令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秦将基不是绣花枕头,可以临机决断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靖的大手,轻轻落在杨天保的肩膀上:“别急,等等看!”
杨天保恍然大悟。
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容易把问题搞得更糟糕,不过被吐蕃人这么一弄,唐军伤亡如何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唐军的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雪球仿佛一群愤怒的黄羊群一样,毫不迟疑的撞向最外围的刀枪丛林,壕沟。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枪林,仿佛像篱笆一样撞向那些雪球,雪球被撞得粉碎,而越来越多的雪球撞向枪林,将枪林掩埋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让人心悸的轰轰隆隆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杨天保急忙喝道:“来人,去看看前面损失如何,抓紧时间救人。”
此时视线所过之处,平蕃城西南方向最外围的枪林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雪山。
传令兵急忙调头跑去。
时间不长,统计结果出来。
这比杨天保预料的要好,也幸亏吐蕃人不懂计算,投放的雪球太少,或者上坡度不够,增加的势能远远不足以掩埋平蕃城。这股雪流,只掩埋了唐军最外围的枪林,以及壕沟,胸墙。
至于人员损失,由于西南方向并不是吐蕃人的强攻方向,人员不多。
第三二一章血战生死线
第三二一章血战生死线
也幸亏吐蕃的这个计划有些不足之处,如果他们当时在这里佯攻,唐军肯定会将部队派到矮墙下防御。
然而,吐蕃人并没有在这里进攻。所以这里只留下了一队的唐军士兵担任境界任务,不过这个队差点全军覆没,只找到十几名幸存者。
唐军将士正在挖掘积雪,准备搜救被掩埋的袍泽。
杨天保自责的一拳砸在城墙上,拳头砸在城墙上,鲜血直流。不过,杨天保的拳头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疼痛。
好在李靖赶紧下令医护官给杨天保包扎,要不然杨天保的这个手就算废了。
杨天保向李靖诚恳的承认错误:“大将军,此事愿我,请您责罚!”
李靖摆摆手道:“算了,本大将军也没有想到吐蕃人会如此阴险!”
杨天保想了想道:“单道真,集结勋二府,准备随时出击!”
杨天保原本忽视了这座不起眼的小丘陵,现在看来这座丘陵反而成为了可以制约着平蕃城防御能力的关键因素。
李靖眯起眼睛望着这座丘陵道:“不用着急,等等看吧!”
李靖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远处吐蕃人在调集。虽然一时半会分不出吐蕃人的真正目的,但是很明显,他们并没有继续堆雪球的方式进攻。
事实上,对面那座丘陵实在太矮小了,如果不是矮小,这些雪球拥有足够的动能,别说掩埋胸墙,就算是平蕃城都可以埋了。
就在杨天保以为吐蕃人会一招鲜,吃遍天的时候,继续才取这种方式进攻时,杨天保发现吐蕃大军主力居然开始集结,准备沿着被雪球掩埋的枪林和壕沟以及胸墙,进行攻击。
事实上,杨天保确实是想多了。
吐蕃人比他更忌讳雪崩,如果不是穷波·邦苏孜知道唐军拥有枪林和胸墙庇护,对射之下,吐蕃人太吃亏,他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用了十数万人,辛苦一夜的时间,将平蕃城西南方向撕开一道宽约里许的大口子,对于吐蕃人来说,足够他们踏平平蕃城了。
如果吐蕃人继续采取这种方式,杨天保只能顶着伤亡,猛攻西南那座无名的丘陵,然后占据这个地势为依托,扩大平蕃城的防御范围。
大约三个千户所的吐蕃骑兵下马为步,展开了对平蕃城的进攻。
战斗的序幕从雪崩开始,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杨天保也顾不得保留,命令河源新军的八个弩射团其中三个团共计一千余人马,防御他们面前不到一里的防御线。
吐蕃人似乎也学乖了,他们并没有直接纵马奔跑冲锋,而是采取下马步战的方式。
毕竟唐军的弓弩实在是太犀利了,如果想顶着弩箭箭雨冲锋,他们吐蕃人要承受较重的伤亡。而吐蕃骑兵手中的牛皮盾牌根本就防御不住唐军的弩箭,通过情况下,唐军的弩机会射穿他们的牛皮盾,并且射杀他们。
现在他们举着连夜赶出来的三层牛皮盾牌,缓缓前进。
终于吐蕃人率先抵达这个庞大的雪山上,原本并不严实的雪,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大坑,一不小心就会踩到枪尖。
吐蕃人小心翼翼把积雪踩实,实在中空的位置就把牛皮盾牌扔上去,形成防卫。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吐蕃进攻部队这才登上雪山之顶。
由于雪山高达一丈四尺有余,从唐军将士第二道六尺胸墙,高出一半有余,他们倒是可以居高临下,用弓箭将唐军将士压得抬不起头。
——蹬蹬……
此时唐军将士倒也省事,抬不起头,根本就不用抬头,目标就在那里,吐蕃人也不会飞。
金属弩机发出射击的声音,随着密集的箭雨激射而出。
吐蕃进攻部队中引起大乱。
双方距离只有四十余步,哪怕是三层牛皮盾牌,也被弩箭射穿,吐蕃阵中凄厉的惨叫声随之响起,让人毛骨耸然,没被打中就算了,一旦被打中,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吐蕃的弓手马上作出还击,角弓拉成满月状,弦响连成一片,一波箭雨照着唐军营垒倾泄了过去,唐军营垒内传出声声惨叫,不少唐军士兵头部中箭,既然射不穿钢铁头盔,也会像被锤子敲中脑袋一样,半天缓不神,运气不好的,就会当场丧命。
吐蕃的弓箭手据地而射,占据着极大的便宜,利箭一支接着一支射出去,试图压制唐军的火力,刀盾兵和长矛手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声,开始跳下雪山,向平蕃城冲去。
在这个情况下,布置的城墙上的八牛弩开始发言了。
那些弩手用巨大的木锤狠狠的砸在机括上,六尺余长的弩枪像一堵会飞的墙,朝着吐蕃人的进攻队形砸去。
随着两轮三百余只六支弩枪射过去,吐蕃进攻队形顿时大乱,这种八牛弩仿佛像高射机枪一样,只要射中目标,管你有没有防弹衣,一箭就是两截。
最惨的还是那些射成两截,当时还没有死的吐蕃士兵,这仿佛就像腰斩一样。
这个情况下,布置的城墙上的八牛弩开始发言了。那些弩手用巨大的木锤狠狠的砸在机括上,六尺余长的弩枪像一堵会飞的墙,朝着吐蕃人的进攻队形砸去。
随着两轮三百余只六支弩枪射过去,吐蕃进攻队形顿时大乱,这种八牛弩仿佛像高射机枪一样,只要射中目标,管你有没有防弹衣,一箭就是两截。
最惨的还是那些射成两截,当时还没有死的吐蕃士兵,这仿佛就像腰斩一样。
这个情况下,布置的城墙上的八牛弩开始发言了。那些弩手用巨大的木锤狠狠的砸在机括上,六尺余长的弩枪像一堵会飞的墙,朝着吐蕃人的进攻队形砸去。
随着两轮三百余只六支弩枪射过去,吐蕃进攻队形顿时大乱,这种八牛弩仿佛像高射机枪一样,只要射中目标,管你有没有防弹衣,一箭就是两截。
最惨的还是那些射成两截,当时还没有死的吐蕃士兵,这仿佛就像腰斩一样。
关于本书的三观问题做一点解释
主角有三重身份,分别是后世人杨天保。
苏凤的大徒弟苏建武,别名苏大郎。
杨恭仁的三儿子杨思慎,杨三郎。
无论评论出戏也好,垃圾也罢,就是这么设定的。
第二点,关于人贩子和亲生父亲这个问题。
本来在大纲中,这是一场大戏。结果因为受到书评影响,这场最终并没有展开。
在这里做出一点必要的解释。
首先,杨恭仁是知道杨思慎是被苏凤抢走,但是当时杨思慎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记忆。这一段往事,杨恭仁并没有向杨思慎,也就是主角解释。
在唐朝民风开放,也不是禁止女人和妇人上街,但是,作为勋贵阶级,他们出行,一般情况下,都会前扑后拥,呼呼啦啦几十号或上百号,甚至数百号仆从和奴婢。当年杨恭仁虽然不是中书令,但是也是正四品高官。
按照隋唐时代,六部侍郎才是正四品,至少也算是副省级高官。杨夫人是正妻,享受与杨恭仁一样的待遇,七八十名执刀扈从,三辆马车,这是基本配置。
就算杨恭仁告诉杨天保,你是被苏凤抓走的,杨天保会相信吗?
苏凤虽然有点武艺,如果她真能从杨氏几十号人扈从中抢走杨天保,刺杀一品大官也不在话下。
另外也是,杨恭仁可以告诉杨天保当时他的母亲身边只有几名扈从,杨天保反而会怀疑杨恭仁是不是想要借刀杀人,除去他的亲生母亲。
这个问题就是黄泥巴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根本就解释不清。
昨天与几名作者开群语音聊天,有个大神就说了,老程你太傻了,书评根本就不用看,喷子居多,看了影响心情。
确实是这个问题,在盛唐太师更新过程中,受到书评影响,老程的心态崩了,越写越没有状态。而且非常不想写字。
至于爆更,至于爆发,那根本就不可能,而且更新量一直像便秘一样。
至于所说的巨毒,或者说三观问题,这不是老程三观不正,也不是刻意美化人贩子,只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或许说考虑不周全,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
从盛唐太保改成盛唐太师,别看只改了一个字,其实改动的太大了。太保是武职,太师是文职,故事线都要改变。
现在这本书没有成绩,按照起点规定,没有成绩就没有推荐,没有推荐成绩只会越来越差,老程的心态也会越来越不好。
没有
第三二二章泥婆逻死兵
第三二二章泥婆逻死兵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杨天保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并不是一名出色的将领,担任河源军经略使,管辖河源军四万余人马,他就感觉有点有心无力。
所以,他将河源军的十二名折冲都尉尽数扔在一边,而是以团为主力单位,组建河源军新军。这样以来,指挥万余人作战,杨天保还有可以得心应手的。
像现在这种局面下,七军会师,杨天保既没有指挥部队的名义,同时,也没有指挥其他七军的实力。
然而,李靖并非一个专权的大元帅,如果他直接接过指挥权也罢,至少眼下他并没有这个意思,看着杨天保指挥河源新军这一万余人马,与吐蕃二三十万部队斗智斗勇。
其实,李靖也是在学习。学习杨天保的过人之处。
毕竟,在李靖眼中,杨天保可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才,他大败薛延陀也就罢了,关键是他是大唐第一个在吐蕃境内战胜吐蕃人的唐军将领,不可一世的吐蕃军队,在杨天保的时候,好像变得不会打仗了一样。
就在杨天保率领河源集结的时候,河源军全军三十六个骑兵团开始以团为单位,组成一个个骑兵墙。每个团三百人,排成三十乘十的队形,准备进攻。
平蕃城城外,杨天保一马当先,率领三个团呈品字形向吐蕃军队杀去。
毫无花招,没有什么迂回,穿插,也没有什么包抄,奔射,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朝着吐蕃军队冲去。
三个团九百余骑兵,端着九百余根一丈八尺长的长矛,像一堵墙一样撞向吐蕃前锋。
四米长的矛杆随着战马的奔驰而微微颤动,一尺余长矛锋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风驰电掣!吐蕃轻骑兵起了一阵混乱。
这些骑兵墙冲锋过程中,给吐蕃骑兵极大的压力。这些吐蕃骑兵朝高速冲锋的矛骑兵玩命放箭,但是应弦倒下的人寥寥无几。
转瞬之间,翼骑兵便冲到了他们面前,一尺多长的矛锋凭借战马飞奔赋予的强大动能,轻而易举的洞穿了吐蕃轻骑兵的皮甲和铁甲,前胸入后胸出,利刃撕裂血肉的闷响此起彼伏,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很多吐蕃轻骑兵还没来得及拔出马刀,便被一矛从马背上捅了下去,然后被踩成了肉泥。
河源新军的长矛骑兵像狂风一般扫过战场,所到之处血花四溅,那些剽悍健锐的吐蕃轻骑兵草芥似的被他们一堆堆的扫下马,非死即伤,转眼之间便扔下了数百具尸体。
侥幸没有被刺中的也为之胆寒,落荒而逃,血的教训告诉他们,他们赖以自豪的骑射功夫在一堵墙似的冲过来的长矛骑兵面前屁用都没有,遇上骑矛墙冲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李靖站在望塔上,看得分明,吐蕃前锋千余骑,面对人数稍微少一点河源新军骑兵,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战死超过一半,余者皆溃。
甚至连让后方担任指挥的穷波·邦苏孜来不用增派援军。
李福站在李靖身边吃惊的望着河源军新军骑兵在吐蕃人阵中来回冲锋,杀得吐蕃人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李福的便张大了嘴巴,直到现在都没有合拢。直到吐蕃前锋全面溃退,杨天保的战马体力耗尽,这反应过来,努力合上下巴道:“原……原来……河源军的骑兵这么厉害!!”
李靖倒是没有说话,李绩却自豪的道:“那当然!当初在北讨突厥的时候,杨三郎靠七百骑兵冲乱了突厥上万的军阵!”
这次突击,吐蕃吃亏吃有点大,付出了足足开战以来,单天最大的伤亡,超过三千余人被杨天保所部踩在马下,伤者和溃逃的士兵,加起来足足上万人。
穷波·邦苏孜自然不甘心,但是杨天保率领九百余骑兵,仿佛刀切黄油一般,毫无迟滞的连续冲溃败三个东岱,杀得这个东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吐蕃将领他们也不大敢上去触这个霉头。
就在这时,大地震动起来,大团尘埃高高扬起,数以千计的唐军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像一道钢铁浪涛漫过地平线,朝着吐蕃这边迅速推了过来。
杨天保麾下的三十六个团已经排开阵势,做好的准备,一万余名骑兵,两万余匹战马,滚滚向前,挡在他们面前冰雪、灌木、野草、插在地上的利箭,尸体、战马尸体,一切挡在他们前面的东西都被毫不留情的踩进了地里。
耀眼的明光铠甲,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那磅礴的气势让吐蕃将士为之凛然,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吐蕃次,再次发动攻击的轻骑兵退潮似的退回己方的阵列中,不敢轻缨其锋。
娘·芒布杰尚囊看着有些慌乱的松赞干布道:“赞普,唐军主力到了!”
松赞干布有些费劲的辩认着在滚滚尘埃中显得有些模糊的旗帜,试图通过旗帜来判断明唐军的兵力。
娘·芒布杰尚囊针对这个老对手,非常熟悉。
杨天保麾下只有两面将旗,分别是河源军经略使杨,一面是薛仁贵的河源军副将薛,其他的则团旗,并没有写明是谁是校尉,而是统一冠以河源军某某团。
娘·芒布杰尚囊观察了一会道:“至少万骑!”
穷波·邦苏孜没好气的道:“唐军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就这点兵力也敢离城,与我吐蕃劲旅野地浪战!”
对于穷波·邦苏孜的色厉内荏,虚张声势,娘·芒布杰尚囊也不点破。
松赞干布听着娘·芒布杰尚囊把把数量报出来了,他也就不去费这个劲了,冷笑道:“我是该夸他们勇敢,还是该骂他们愚蠢呢?”
娘·芒布杰尚囊心中暗暗嘀咕:“到底是谁愚蠢?”
穷波·邦苏孜虽然初战失利,其实并没有失去信心,不过才损失三个东岱,而吐蕃拥有六十一个东岱,连十分之一都算不上,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
唐军的矛骑兵虽然厉害,不过杀伤力还是有限,大部分杀伤,反而是因为吐蕃前锋军队怯敌畏战,自乱阵脚。
他决定拿出自己的压箱底宝贝。
吐蕃已经打败了泥婆逻国,在泥婆逻国有一种贱民,身材矮壮,能吃苦耐劳,他们都有一双铁脚板,非常擅长负重,就算背上两三百斤的重物,一样可以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这种身高普通只有六尺的泥婆逻人,性格强悍,身体健壮,特别善于山地战和近战。关键是他们非常忠诚,仿佛不知道死亡为何物。
穷波·邦苏孜在与参加泥婆罗傀儡王的观礼,所以从泥婆逻招募了三千余名泥婆逻人,其实这些泥婆人,就是后世响名世界的廓尔喀雇佣兵。
穷波·邦苏孜利用了这些泥婆逻人擅长负重和凶悍敢战的优点,给他们装备了厚厚的铠甲。
这些泥婆逻人全身上下都裹在厚实的铁甲中,胸甲、肩甲、胫甲厚度更是惊人,流矢射上去,叮一声就弹飞了,在铁甲不易保护到的颈部还围了整整三重锁子甲,就算是唐骑骑兵的长矛想要刺穿也不容易。
这些家伙,简直就是个铁罐头,那密不透风的铁甲让吐蕃骑兵们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穷波·邦苏孜准备好对付娘·芒布杰尚囊的杀手锏,现在没有办法,只能拿出来提前对付唐军骑兵了。
不过,抵达这里的泥婆逻死兵,只有一千余人。
穷波·邦苏孜也没有办法,这些泥婆逻人虽然有优点,但是缺点也非常突出,他们太能吃了,一个死兵可以吃三名吐蕃勇士的饭量。
带的再多,后勤压力更大。
随着穷波·邦苏孜一声令下,这一千多名重甲泥婆逻死兵,扛着三四十斤重的巨斧,向唐军骑兵发起了决死冲锋。
第三二三章后院失火
杨天保率领河源军新军骑兵,继续进行着表演。
没错,现在的战斗,只能用表演来形容。而吐蕃轻装骑兵仿佛就是片场不专业的龙套演员。往往河源军骑兵没有与他们真正接触,他们就远远的溃败下来。
仿佛杨天保所部会魔法,距离十数步远,他们就被隔空打伤了。
正在观战的吐蕃将领气得直跳脚,大骂吐蕃将士无能,怂包。
然而,其中杨天保反而感觉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别看吐蕃军队四散溃逃,事实上斩获却不多,反而徒劳无功,消耗马力。
就在这时,周围的吐蕃骑兵一散而空。迎面出来一支看上去并不多,十乘以一百的步兵队伍。
不过,这些步兵出现的太突然,能杨天保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调头了。
非常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撞上去。
想象中的漫天血雨并没有出现,几乎是眨眼之间,杨天保手中的长矛刺中一名吐蕃步兵,也就是泥婆逻死兵。
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并没有将其撞飞,这种钢铁罐头份不轻,而且身后还有十名同伴,人挨着人,像一堵肉墙。
只不过用拓木制造的长矛杆却受力折断,长矛的矛刃刺中死兵,将死兵捅穿。可是他手中的半截断矛朝一名迎面冲来的泥婆逻步兵掷去。
趁着那家伙闪躲之机,杨天保赶紧后退。在他的身后,骑矛矛杆截断的脆响此起彼伏,泥婆逻死士的惨叫声震天动地。
然而,第一层的泥婆逻死兵,几乎瞬即惨死,可是的后面的泥婆逻死兵却仿佛同时举起大斧,朝着唐军士兵战马脑袋砍过来。
“噗嗤、噗嗤……”
刀斧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河源新军骑兵至少上百匹战马被砍掉脑袋。
失去战马,对于骑兵而言,却是致命的,也是是毁灭性的。
杨天保麾下的骑兵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支支长得夸张的巨斧,又快又狠的砍到自己面前,自己的长矛已经断了,还没有探到后备长矛砍掉战马首级的泥婆逻死兵们毫不迟疑,继续抡起大斧,朝着河源军骑兵士兵们砍来。
那些泥婆逻死兵们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带着令人浑身发冷的咆哮,将唐军骑兵一排排的吞噬。
不知道多少训练的唐军骑兵还没来得拔出横刀,便被砍下了马背,惨叫声和不敢置信的怒吼从唐军士兵口中发出,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格外的惊心动魄!
也幸亏杨天保撤退得快,否则他就成为倒地的一员。
这个时候,
穷波·邦苏孜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狗日的唐狗,老子可让你们的骑兵欺负惨了,现在给我连本带利的还回来吧!
我承认你们最为强悍的骑兵,但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撞上泥婆逻死兵还是得跪!
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也能从密集的矛杆折断的脆响和唐军骑兵的惨叫中判断出,泥婆逻死兵的战术成功了!
杨天保心有余悸的退出战术,同时他下令河源军骑兵绕开这支怪异的泥婆逻死兵,不幸中的万幸,泥婆逻死兵的人数太少,只有一千余人。他们排成一百乘以十的步兵阵形,所造成的杀伤,事实上并没有多达。
不过,杨天保麾下在一个照面,就损失了一百多骑,差不多一个团的兵力报销了。
杨天保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吐蕃居然还有一支陌刀军。
任何兵种,并非没有弱点。就像波兰翼骑兵,他们其实一支相对中庸的骑兵部队,比轻装骑兵要重,但是又比重装骑兵要轻很多。
所以,杨天保的河源新军在面对吐蕃和突厥轻装骑兵的时候,很容易占据装备上的优势,可是面对重装骑兵的时候,肯定会吃亏。
面对类似于陌刀军的重装步兵部队,同样也会吃亏。不过并非不可逆转,重装部队,都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由于负重太大,他们移动不便。
哪怕河源军骑兵速度不如吐蕃轻装骑兵,可是比这种重装来说,还是拥有着绝对的速度优势。
穷波·邦苏孜看着泥婆逻死兵旗开得胜,兴奋的大叫道:“给我杀光他们!”
泥婆逻死闻令,迈出重装的步伐,朝着唐朝骑兵追去。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他们的速度虽然不慢,几乎在负重甲的情况下,几乎有着同普通步兵一样的灵活。
然而,可是他们却无法追上河源军骑兵。
杨天保发现这支重装步兵之后,让河源军骑兵以团为单位,分散开来,专门带着他身边的三个团共计一千余人与泥婆逻死兵们兜圈子。
杨天保用三个团的河源军骑兵,将泥婆逻死兵拖延住,而其他的河源军骑兵则排成密集的骑兵墙,冲击着其他吐蕃骑兵部队。
战场上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泥婆逻死兵们挥舞着巨斧,每一次抡起巨斧,总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无论是挡在他们面前的战马,还是吐蕃溃兵,再或者唐军士兵,他们只有一招,高高举起巨斧,然后重重的砍下去。
巨斧所过之处,无一回合之敌,到处都是血肉横飞。
松赞干布看到现在,终于发现唐军骑兵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只有穷波·邦苏孜麾下的那一千余人还能占点便宜。
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于事无补。
松赞干布看着战场上死亡的吐蕃勇士越来越多,就下令道:“撤退吧!”
穷波·邦苏孜赶紧松了口气,他只是硬着头皮在打,死的骑兵部队,大都是他的部曲,这样的士兵,也不是白得来的,每一名士兵,代表着一笔巨款。
就这样,穷波·邦苏孜借坡下驴,趁势下令退兵。
杨天保麾下的战马和将士疲惫不堪,同样也顺势收兵,双方罢战。
这一战更加诡异的是,双方都认为自己赢了。
吐蕃人认为,他们找到了唐军骑兵的克制的弱点,以后再战,就让铁皮罐头上去,虽然他们装备不好,可是铁甲搜刮下来,也能组建几万套。相对于二三十万大军来说,这样的比例有点寒酸。
不过,他们还是可以利用这些铁甲,组建一只重装巨斧步兵。
而唐军也认为自己赢了。
至少平蕃城内的各军将领都这么认为,毕竟,杨天保损失只有三百余人,他们斩获的首级至少有六七千颗。
更多的是,由于战马的马蹄踩踏,与大地和积雪混成一团,唐军的军法极严,只认首级,不认虚数,哪怕各军都是记室参军,可是没有现成的人头,这都无法计算成军功。
接下来几天,平蕃城外的战斗就停了下来。
吐蕃需要整编一支重装巨斧部队,他们铁甲可以从各军军中抽调,如果唐军将士,这最需要办理了,毕竟将领一句话。
可是放在吐蕃,这就变味了。
吐蕃虽然说全民皆兵,不过,将士却有将领所有,就像孙波茹,他们只听娘·芒布杰尚囊,其他人,包括松赞干布说了都不好使。
想要组建一支重装步兵,这就需要各个茹和东岱之间进行协商。
穷波·邦苏孜用事实证明了泥婆逻死兵的价值,只不过他们想组建死兵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首先是体能问题,吐蕃人虽然勇猛,虽然凶猛,可不是什么吃苦耐劳的人,让他们披着两层铁甲,要想像泥婆逻死兵一样健步如飞,根本就做不到。
吐蕃各个将领倒有多少有些泥婆逻奴隶,可是他们却没有带着上前线。
就算可以回去让泥婆逻奴隶过来,这时间就太久了。
不过,他们不用担心了,这场仗他们打不下去了。
因为吐蕃后院,已经起火了。
吐蕃原本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大相娘·芒布杰尚囊用钢铁与鲜血,把他们暂时团结在一起,就像秦统一六国一样,不甘心失去权力的六国贵族,在暗中酝酿着风暴。
吐蕃也是一样,杨天保原本下下来的一步闲棋,就是薛叔玉,他阴差阳错与从西突厥返回的苏毗国小王子搞在一起。
慢慢组建了一只三千余人的苏毗国复国军。
不过,这个苏毗国复国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上不了台面。别说吐蕃主力部队,随便一个东岱就可以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问题的关键是,吐蕃此时主力部队都集中在了平蕃城附近百里范围之内,其他地方相对比较空虚,说是千里没人烟有点夸张,百里没有人烟并不过份。
苏毗复国军在薛叔玉的领导下,攻城克地,像滚雪球一样,慢慢壮大了。他们像一头野猪,一下子撞进了吐蕃人龙兴之地雅隆河谷。
第三二四章苏毗复国军的脱变
第三二四章苏毗复国军的脱变
吐蕃的民风比较彪悍,没办法,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彪悍这高原活不下去。
至于吐蕃的奴隶主们,为了自保,都下血本建起了坚固的城堡,装备了大批弓箭,一旦碰到奴隶暴动,所有亲族子弟便拧成一股绳殊死抵抗。
这些人数不多的奴隶武装往往比吐蕃军队还要强悍。
吐蕃军队打不赢还可以逃,他们可没地方逃,打不赢的话就得家破人亡了!
因此不管是奴隶还是土匪,都不大愿意去啃这些坚固的城堡,真要拼上血本去打,恐怕会得不偿失。
这也是吐蕃奴隶制度可以执行下去的根本原因。特别是这些奴隶主,他们也是多年联姻,势力盘根错节,如果奴隶暴动,他们也会相互支援。
这样以来,奴隶暴动只有一个结果,就被奴隶主给镇压下去。
这个情况,在特殊的时期,终于被薛叔玉打破了。
战争永远都是在打经济。大唐两千余万人口,常备兵力莫约七十余万,平均下来三十户百姓的产出供养着军队。
当然,百姓的负担不止军队,还要供养官员,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唐朝的时候,三十户百姓可以产出多少呢?
按照《新唐书·食货志》说:“京畿之内,每田一亩,官税五升,而私家收租,殆有亩至一石者,是二十倍于官税也。降及中等,租犹半之,是十倍于官税也”。地主收租率十分之五,租一石,亩产当为二石。
这是京畿良田。换算下来,唐朝一石为五十三公斤,那么一亩地为两一十二斤,这只是良田,不算数。
在司马光所著的《资治通鉴》中记载:“元和中,振武垦田四千八百顷,收谷四十余万斛。”亩产约一石。这是比较中肯的数字。
振武军所在的位置比河源军稍差,土地更加贫瘠,这是最差的荒地,第一年首耕的亩产数,这只是劣田,也不能算为平均数。
李翱《平赋书》说:“一亩之田,以强半弱,在水旱之不时,虽不能尽地力者,岁不下粟一石”。吴慧说,唐量亩产1石合汉量3.81石,再考虑到种豆等因素,与汉一样,打九四折,折合汉量为亩产3.75石,折合今市制为亩产334斤。
这个产量比起后世,自然算不上高。
可是呢,唐朝丁男二十岁以上,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死後还田。也就是说,丁女授田八十亩,同样死后还田。也就是说,一家百姓五口百姓,至少可以获得一百八十亩土地。
一年的产出,至少在一百八十石以上,三百石以下。取中间数量,二百石应该是正常现象。那么三十户的产出,就是六千石粮食。
可是吐蕃的人口总数不超过三百万人,事实上,但是他们全民皆兵,而且土地产出有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好像背水一战,一锤子买卖。
战争打赢了,劫掠到缴获物资,皆大欢喜。可是一旦输,十数年缓不过劲来。
吐蕃是全兵皆兵,一切都向军队靠拢。二三十万大军出征,他们早已把能搜刮出来的粮食和牛羊,都搜刮走了。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口都跟着军队走,他们还有奴隶,还有普通百姓,至于奴隶们,只能保持最低等的生存状态,每天给点粮食,或者草根,饿不死就行。
在最初的时候,薛叔玉曾蛊惑奴隶造反。
只不过,他当时失败了,那些奴隶太过麻木,太过冷漠。
可是,现在这些奴隶已经饿了一个多月,人要是饿极了,就会化身禽兽,别说弑主,就算是易子而食,又算得了什么?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不是第一次。
此时,吐蕃腹地的雅隆河谷,吐蕃青壮基本上都被抽空。留下的奴隶主武装,不是老弱,就是病残。特别是面对三千余人的“部队”时,他们瞬即就慌了。
苏毗复国军名义上是军,事实上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排成阵势倒是可以唬人,可是一旦动了,完全就放羊了。
现在苏毗复国军也没有粮食,就连薛叔玉和苏毗小王子的战马都杀了吃肉,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要么打破城堡,取得粮食,要么被饿死,或者冻死,再或者又冻又饿而死。
反正横竖没有活路。
他们进入雅隆河谷的第一站,就是一座叫萨拉的小城堡,其实这个城堡,充其量连一个乡下土财主的院子大都没有。
当苏毗复国军抵达这里的时候,萨拉城的城主,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头子,满脸沟壑,手上还戴着一个非常夸张的红宝石戒指。
这位城主肆无忌惮的站在城墙上,拿着拐杖对苏毗复国军指指点点。
薛叔玉来到城堡下面五十余步的距离,带着二三十名核心骨干,端起弩机,对准这名老城主。
“咻咻咻……”
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强弩可以说指哪射哪,根本就不会出现偏差。特别是那二三十只弩箭对准一个人的时候,根本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噗嗤、噗嗤……”
弩箭入肉的闷声响起,毫不意外,这位老城主被射成了刺猬,身上溅出一朵朵血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跌落在城堡下面。
众复国军将士用大声高呼:“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而城堡上防守的士兵们却吓得四散奔逃。
吐蕃的制度非常残酷,像这样首领死亡,而下面的士兵则全部陪葬,还没有开打,城主已经死了,他们还打个屁?
这其实就是薛叔玉在战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如果不在第一时间杀掉的首领,这些吐蕃奴隶会在奴隶主的带领下,抵抗到底,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
就在这个时候,城堡的大门也打开了。
苏毗复国军将士们大喜过望,蜂拥而入,这一下,还在抵抗的人都胆寒了,纷纷投降
很快,战斗结束了,那些吐蕃战士要么投降要么战死,敢于负隅顽抗的萨拉氏子弟更是死得一个不剩了。
苏毗复国军伤亡近不过数人,还是在进入城堡内部清缴的时候产生的,但他们全然不在意,都是烂命一条,死了算球,没死的继续打。
他们以惊人的效率萨拉城主的家产,一箱箱银子、铜钱,一袋袋粮食,还有牲畜家禽,凌罗绸缎,流水价似的运了出来。
其实东西并不多,薛叔玉数了数,总共缴获白银两千多两,铜钱一千多吊,青稞八百余石,大米一千多斤,麦子三千多斤。
还有十五头牛,二十多头骡子,以及丝绸、古董一批。当然,还有三百多张弓箭,虽然质量差点,都是不错的货色,通通笑纳了。
薛叔玉笑道:“这钱粮我们拿一半,留下四百石大米和一千两银子给奴隶,还有,把田契、借条通通烧了,把田地分给奴隶!”
苏毗小王子芒波杰孙布不悦道:“那可怎么行呢?他们又没出什么力,凭什么分给他们这么多钱粮?”
薛叔玉笑着说:“眼光放长远一点,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我们别说打下更多的城池,就算打下整个吐蕃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要分田地还少得了你一份么?”
芒波杰孙布还是不大理解,但不理解归不理解,他在西突厥就是质子,早已养成了认怂的习惯,现在他只是名义上的苏毗国王,现在主政主军的都是薛大将军。
于是,在薛叔玉的独断专行之下,芒波杰孙布颁布苏毗国王令,赦免这些奴隶,让他们产成为苏毗国臣民。
这些奴隶倒没有任何意见,这些奴隶们已经习惯服从,现在只是让他们换一个主人而已。
薛叔玉雷厉风行的去安排了一次公审大会。
整个萨拉城堡的男女老少都来参加了。
在公审大会上,他让奴隶们,不现在已经是苏毗国臣民的百姓,揭露这个萨拉城主干过的坏事。
苏毗国新臣民们争着说,声泪俱下,这个老王八太不坏了。干过的坏事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数不胜数。
虽然萨拉城主已经死了,按照他们野蛮的传统,还是拉过来辨识(和谐)
接着,薛叔玉宣布把钱粮和土地分给大家,那些奴隶们,摇身一变,成为苏毗国臣民的好处来了,他们的欢呼声险些把天上的鸟给震了下来。,他们饿了一个多月,终于可以敞开肚皮吃了。
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
在这座萨拉城堡中,一夜之间居然暴毙三十余人,占了萨拉城堡人口的十分之一。
都是撑死的,或者噎死的。
不过,没有人在意。
奴隶们虽然笨点,他们却不傻,知道这些钱财和粮食,特别是土地和草场,要想保住,就必须打败吐蕃人。否则等吐蕃人打回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而且还是凄惨的死去。
就这样,在萨拉城休整一夜。
吃饱喝足的苏毗复国军,得到了萨拉城的补充,多了一百多号奴隶士兵,接着向下一个城堡扑去。
他们士气高昂,攻势凌厉,再加上薛叔玉与核心骨干藏在苏毗复国军中冷箭阴人,几乎是萨拉城堡的翻版,这座木惹城堡,支撑了不足半个时辰,也被攻克。
苏毗复国军这下更加熟练,他们先把木惹城堡城的奴隶,统统赦免,宣布他们成为了苏毗国的臣民,至于城主,奴隶主和贵族集中起来,然后进行公审,最终被奴隶们活活殴打致死。
最后缴获的粮食、马匹、牦牛、羊,要么成为军粮,分而食之,要么被分成苏毗国新臣民。
不断有城堡被攻陷,他们不断缴获地缴获大批钱财粮食,而加入苏毗复国军的奴隶,同样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的奴隶甚至不等苏毗复国军打过来便向压榨他们多年的奴隶主发难,打破坞堡分了粮食牲畜,然后加入苏毗复国军。
苏毗复国军在短短二十余天内,人数从三千余人,暴涨到了八千余人,其中还缴获了六百余匹战马,完成了从纯步兵,向步骑编部队转变。
而且苏毗复国国的装备越来越好,战斗经验越来越丰富。
任何一支军队都是用胜利喂养起来的怪兽,随着苏毗复国军不断的胜利,这些苏毗复国军将士面对吐蕃军队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
原本,他们都是被吐蕃人打败过的苏毗国残部,畏敌如虎。现在不仅仅拥有了心理上的优势,反而更加勇猛。
苏毗复国军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脱变了。
他们的战术风格虽然一如既往的散漫,冲锋起来,简直如同雪崩。
在贞观八年十月十九这一天,苏毗复国军遇到了一支莫约五六百骑的吐蕃骑兵,就连薛叔玉都吓了一跳。
这一群乌合之众恐怕会被吐蕃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然而,结果却大跌眼镜。
苏毗复国军生生用人海将五六百吐蕃骑兵直接淹没了。
第三二五章逻些城陷落(上)
第三二五章逻些城陷落
贞观八年十月二十六日,苏毗国大将军薛叔玉率领麾下八千余众,在经过三天血战后,付出一千五百余人的伤亡,夺取了琼结。
这次胜利,预示着苏毗复国军从专门捡软柿子下手,开始啃硬骨头了。同时各地的吐蕃奴隶也纷纷叛变,他们杀死奴隶主,带着干粮和牛马,前来投奔苏毗复国军。
直到贞观八年的十一月初,苏毗复国军人数发展超过万人,实力大增,声势浩大。
这下,位于逻些城的吐蕃小论琼波·邦色终于坐不住了。
琼结可是吐蕃的崛起之地,其政治地位相当于唐朝的龙兴之地太原。别看琼结这座城池不大,但是政治意义的影响越很大。
没有办法,丢了琼结,琼波·邦色不敢不管,其他小城堡被攻克,他还可以以守卫逻些城重要为由搪塞,可是琼结不仅仅是吐蕃的龙兴之地,还是琼波一姓的氏族起源之地,实在太重要了,根本就没有办法搪塞。
十一月初六,在琼波·邦色的威逼利诱之下,逻些城的城门终于开了,戚本既相当司马官,珞·顿珠杰就带着一支由昌本兵(既相当于唐朝刑部衙役)、悉南纰波兵(赞普侍从官,相当于唐朝的元随禁军)、卡本顿兵(相当于唐朝的巡检兵丁)、兴本兵(既看仓库的士兵)组成的大军从里面开了出来,准备进击剿匪。
在出发前吐蕃贵族们带着割肉般的表情自掏腰包,拿出一批牛羊和粮食犒赏他们,这支部队捞了几顿饱饭吃,总算有了一点士气,否则带他们出城都有点难度。
但是就别指望士气能有多高了,能打仗的兵马,早就被松赞干布带走了,此时留在逻些城的兵马,最能打的莫过于松赞干布的悉南纰波兵。
但是问题是,悉南纰波兵只是装备好,类似于北宋时期的中央禁军,他们自从松赞干布当上赞普以来,根本就没有打。
如果不是因为偶尔充当刽子手的角色,悉南纰波兵恐怕连血都没有见过。松赞干布事实上是一个非常残暴的人。
从他制定的吐蕃刑法,就可以看出来,这根本就不是刑罚,而是酷刑。这样一支七拼八凑出来的军队,三千余人真正能拿起刀枪上战场的能一千人就谢天谢地了。
糟糕的装备,上官的盘剥虐待,让这些吐蕃王师的斗志差到了极点,最要命的还是那个“降苏毗,分田地”的流言一个劲的往他们耳朵里灌,让他们都动了小心眼。
既然苏毗复国军,只打奴隶主,不伤平民和奴隶,而且还把田地分给奴隶,我们为什么要去打他们?我们也是奴隶啊。
赞普的奴隶也是奴隶好吧?我们没有田地啊!
珞·顿珠杰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奴隶的心思,但他也没有办法。
谁让他姓珞呢?在吐蕃珞氏、娘氏、雅氏,加上皇室,就是吐蕃的四大姓氏,大体就相当于于西魏时期的八柱国家族。
珞氏、娘氏、以及雅氏,世代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场仗他不打可不行,他们珞氏家族的三个附庸部落已经被打下来了,核心子弟死光了不说,数代人经营积累下来的财富,也被一失抢而空。
如果再不出兵,其他吐蕃贵族会把他撕了。可是出兵,这是一场必败无疑的仗,那些奴隶士兵们在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都变得像狼一样。
还好,珞·顿珠杰到底是老牌贵族,身边还有数百名忠诚高非常高的奴隶,这些奴隶亲卫极力弹压,一连杀了好几十个人立威。
在凶神恶煞的奴隶护卫的驱赶下,这支大军慢腾腾的朝据说有苏毗复国军活动的琼结开进。他们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折腾了整整一天,才走出六十来里路。
如果说这是一支步兵,走六十里路已经算得上兵贵神速了,可是对于骑兵而言,不用纵马狂奔,就是走马他们也可以走上百八十里路。
然而,他们抵达琼结的时候,却看到一座城门大开,空无一人的城池,他们搜索城池以后发现,这座城池被苏毗复国军搜得太干净了,别说留下粮食,和牛羊,就连房屋的屋顶、帐篷的支撑柱,包括城门、房屋的门窗,全拆下来,带走了。
没有办法,苏毗复国军实在是太穷了,又有上万张嘴需要喂养,每天需要耗费的柴火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苏毗复国军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
珞·顿珠杰并没有立即向逻些城回报他们已经夺回了城池,而是大胆的进入琼结城,然后将携带的牛羊、粮食,敞开了肚子吃。
珞·顿珠杰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向琼波·邦色汇报,他们经过血战,终于夺回了琼结城。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珞·顿珠杰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被人从床上薅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发现居然是自己最忠诚的拉业(管家)悉熟。
珞·顿珠杰习惯性的瞪着悉熟,按照平时的表现,悉熟应该像哈巴狗一样跪在他面前,然而此时悉熟却非但没有下跪,反而高高扬着下巴,俯视着地上的珞·顿珠杰。
珞·顿珠杰非常不满悉熟的态度,伸手摸向床头的鞭子,好好下这个狗奴才。
只是非常可惜,他刚刚扬起鞭子的时候,悉熟却出手了,一把薅住鞭尾,然后轻轻一用力,将他拉了一下狗啃泥。
“反了你……”
“啪……”
珞·顿珠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悉熟一鞭子抽在身上,把他后面的话抽回肚子里。
珞·顿珠杰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挨鞭子居然会如此疼。疼得他惨叫起来,直冒出冷汗。
然后,珞·顿珠杰终于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现在居住的城守府里到处都是血迹斑驳的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以及人体器官。
事实上,早在珞·顿珠杰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悉熟与其他奴隶士兵们一起串通一气,上下动手,杀光了珞·顿珠杰最忠诚的奴隶,然后控制全城,派人前往寻找苏毗复国军。
十一月十一日,薛叔玉率领一万余苏毗复国军抵达了琼结城,看着足足两千余人的吐蕃军队,匍匐在地上,十几名将领,挨个亲吻薛叔玉沾满积雪和马粪的靴子。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薛叔玉的脑袋中缓缓形成。
大军出城后,琼波·邦色仍然心神不宁,连连哀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他早就不满娘·芒布杰尚囊成为大相,专权蛮横,好不容易得到机会,松赞干布与娘·芒布杰尚囊离开了逻些,只有他一个小论作为留守。
他原本准备清除娘·芒布杰尚囊在逻些城中的心腹和盟友,结果又弄出了这么大的祸事。逻些城里同样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奴隶造反了,偏偏吐蕃大军和家族的核心子弟不在逻些城,鬼才知道珞·顿珠杰能不能打赢那些凶悍的苏毗复国军,保住逻些城!
当然,这种不安大多来自躲进城里的吐蕃贵族,奴隶可不怎么怕,苏毗复国军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知道一些的。
打下一座城保,就取出一半的战利品已用,剩下的则分给那些奴隶,现在很多吐蕃奴隶都愿意加入苏毗国,成为苏毗国的臣民。
他们都知道,苏毗复国军对他们这些奴隶是真好。
这种气氛让很多吐蕃贵族们更加不安,他们感觉自己好像是坐在火山口上,这座火山随时可能爆炸,让他们粉身碎骨!
没办法,现在正是吐蕃最危险的时节,牛羊都运往前线,别说奴隶,很多贵族的米桶早就空了,嗷嗷待哺。
这些忐忑不安的贵族们聚集到琼波·邦色的府上,要求琼波·邦色赶紧拿出个主意来稳住城里的局势。
琼波·邦色心眼不大,但是论治理地方、行军打仗,那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哪里拿得出什么主意来?只能反复的保证吐蕃王师一定会旗开得胜,平定这场叛乱,只是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怎么信
一直反复扯皮到深夜,门下侍从兴冲冲的冲进来,叫:“小论,小论,大喜,大喜啊!”
琼波·邦色问:“喜从何来?”
”王师官兵回来了!他们成功的击溃了叛军,抓了几百名俘虏!”
吐蕃齐齐松了一口大气,琼波·邦色激动得跳起来,说:“我就知道定能旗开得胜!哼,那些贱民也只能横行一时,大军一到便灰飞烟灭了!走,去看看!”
众贵族兴高采烈,众星捧月似的拥着琼波·邦色来到城门,果然看见城门外刀枪如林,两千余官兵昂首挺胸,斗志昂扬,几百名骨瘦如柴的俘虏被绳子绑成长长的好几串,垂头丧气。
珞·顿珠杰骑着那匹战马,冲城头上的官兵吼:“你们是什么意思?我们打生打死打了三天,好不容易得胜归来,居然不让我们进城?”
第三二六章逻些城的陷落(下)
第三二六章逻些城的陷落
守位逻些城的吐蕃士兵被珞·顿珠杰骂得跟孙子似的,他们也不敢还嘴。毕竟,贵贱有别,珞·顿珠杰姓珞,这就是足够了。
作为吐蕃最尊贵的四大姓氏之一,就算琼波·邦色这个吐蕃小相,也不敢对珞氏不敬。
还好时间已不长,琼波·邦色来了。
他看到有这么多俘虏,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大功啊。
虽然他在留守期间,吐蕃内部唱着空城计,可是雅隆河谷共计三十多个城堡被攻陷,只要松赞干布率领大军回师,肯定会拿他开刀。
此时平定的苏毗复国军,只要给那些受到损失的贵族一些补偿,不仅能将这次叛乱这桩祸事遮掩过去,没准还能得到重重赏赐呢!
他看到原本与娘·芒布杰尚囊眉来眼去的珞·顿珠杰,简直比亲爹还亲,他兴奋的叫道:“顿珠杰戚本,你回来了?”
珞·顿珠杰有些桀骜的望着琼波·邦色朝他拱了拱手,道:“我们在琼结城遭遇苏毗叛军主力,经过一番激战已经将叛军击溃,还抓获了五百多名俘虏,其中就有他们的头目——薛叔玉!”
珞·顿珠杰颇有气势一挥手,几名士兵将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青年押了上来。
那青年衣服破烂,脸上满是血污,十分狼狈,但仍然头颅高昂,与琼波·邦色冷然对视。
这名重要的俘虏一现身,城墙上顿时骂声一片,这个薛叔玉可把他们给害惨了,短短半个月,他攻破了多少坞堡,屠戮了多少贵族,又煽动了多少奴隶姓起来造反,让他们不得安宁啊!
现在好了,这个罪魁祸首总算是被抓住了。
琼波·邦色大喜过望:“开城门,把俘虏押进来!”
这时,御前大臣吞弥·桑布扎谨慎的说:“小论,小心有诈!”
吞弥·桑布扎是吐蕃博学多才的人,曾奉命出使天竺,也去过唐朝,他见多识广。打了胜仗的士兵,应该是趾高气扬,或者是杀气腾腾。
可是眼前的吐蕃士兵们,反而有些紧张。
御前大臣,这个官职听上去很大,事实上呢却是一个位高而权轻的官职,没有具体负责的事务,就像一个皇帝的顾问,顾问,顾到就问,顾不到就算了。
琼波·邦色也不喜吞弥·桑布扎,同时也被所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板着脸道:“能有什么诈?那么多俘虏还能造假不成?开城门!”
吞弥·桑布扎无可奈何,他无兵无职无官无权,只得闭上嘴巴。
在沉重的吱呀声中,逻些城的崭新的城门缓缓打开,珞·顿珠杰带人押着俘虏鱼贯而。
琼波·邦色手舞足蹈,语无伦次:“谢天谢地,这场祸事总算是平定了,这一关总算是过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个叛军头目!”
话音未落,城门处突然杀声四起,捆绑住那些俘虏的绳子活见鬼的断开,原本无精打采的俘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把横刀,扑向守卫城门的吐蕃。
那些吐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倒在了血泊中。
那两千多吐蕃“官兵”齐声怒吼:“降苏毗,分田地”,接着城内的吐蕃奴隶也高呼着“降苏毗,分田地!”
于是,逻城城内的奴隶的洪水一样猛冲出来,城外的吐蕃“军队”则猛灌向进城里,城里城外,顿时大乱!
事实上,很快就连薛叔玉也对部队失去了控制,获得武器的奴隶们借着反正的机会,借乱烧杀抢掠,整个逻城仿佛人间地狱。
这些吐蕃奴隶造反后,比薛叔玉这个唐人可狠多了,他们不分男女老幼儿,只要是住在宫殿里或者大房里的吐蕃贵族,都遭遇了疯狂的杀戮。
薛叔玉好不容易冲进城内,此时逻些城已经燃烧起了大火,虽然逻些城是一座石头城,关键是吐蕃贵族很多人还是喜欢住在帐篷里。
这种用牛皮制作的帐篷,为了防雨,会用牛油封闭好所有的缝隙,这样以来,反而有助于燃烧,只要是被点燃后的牛皮帐篷,以眼下的手段根本就无法救火。
贞观八年十一月九日日深夜,珞·顿珠杰所率领的吐蕃部队在琼结城爆发兵变,兵变士兵,活捉了珞·顿珠杰。
十一月十六,大批吐蕃奴隶兵加入苏毗复国军,反戈一击,拿下了逻些城。
逻些城吐蕃奴隶倍受鼓舞,纷纷斩木为兵,揭竿而起,向城内的吐蕃贵族发动进攻,也不知道是谁点燃了大火,逻些城陷入火海。
松赞干布费时十年修建起来的逻些城,陷入火海,被付之一炬。
随着逻些城的陷落,位于吐蕃内部的叛乱已经完全失控。对于吐蕃各部而言,震撼是巨大的。
贞观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拥有零散的溃兵逃向平蕃城外的吐蕃军队大营,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递到松赞干布手中。
松赞干布顿时急了,他一边大骂琼波·邦色愚蠢无能,丢了逻些城,一边试图带着吐蕃主力军队,回头扑灭所谓的苏毗复国军。
不过,这边松赞干布刚刚准备悄悄撤军,就被敏锐的李靖观察到了。
虽然说,视线之内吐蕃军队仍旧高达二三十万人马,走个十万八万人,短时间内不易发现,关键是就在松赞干布接到逻些城失陷的消息同时,杨天保同样也接到了薛叔玉发来的战报。
在攻陷逻些城以后,苏毗复国军逞爆炸式增长,人数已经突破了三万余人马,开始以四面开花的方式在吐蕃境内攻城拔寨。
面对这个新出现的情况,逻娑道行军总管李靖产出了怀疑。
不得不说,这件事实在太是过匪夷所思了。
杨天保在抵达鄯城县的时候,派出了几十名死士,好吧,李靖把薛叔玉等人划作死士一流。
但是三十余名死士,或者可以出奇不意,刺杀一两名吐蕃军政要员,但是绝对没有可能把吐蕃的国都给打下来。
为了验证这个情报的真实性,杨天保又自告奋勇,率领河源新军对吐蕃军队进行主动进攻,虽然吐蕃人抵抗非常坚决,而且俘虏的吐蕃士兵却没有人知道逻些城被攻克的消息。
这下,李靖反而相信了这个惊悚的情报。
李靖命令麾下七军,结束休整,向吐蕃人展开进攻。
这边唐军刚刚出动,那边吐蕃斥候就发现唐军离开了躲了两个多月的曲先城,也就是平蕃城。
其实,松赞干布还在心存幻想,在他命令楚巴,既税官,相当于唐朝的户部尚书学本格琼率领部队撤退,如果唐军发觉肯定会追击,那么他就比功于一役,在野战中打败唐军。
当斥侯传来唐军出动的消息,松赞干布兴奋的大叫道:“来得好,本赞普这一次一定让唐人有来无回!”
众吐蕃大臣望着自信满满的松赞干布,都暗暗摇头。
松赞干布固然勇敢,但是论心计,跟朗日松赞相比就差得太远了,而且也太过狂妄。
唐军敢出城决战就意味着唐军有信心在野战中击败吐蕃,至少不会吃大亏,他居然还如此轻视对手,有这么一位君主,对吐蕃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啊。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偏偏国人对于历史,往往太多牵强附会,一味的神化某位帝王。比如鼓吹蒙古铁骑,与铁木真。
蒙古骑兵到底有多强?我们过来先看看蒙古遇到的第一个敌人,西辽。耶律直鲁古在位朗间,一味娱乐游猎,不理政务,致使政治腐败,社会矛盾激化,迅速衰败。成吉思汗令哲别率领两万骑兵征讨西辽,还没打,屈出律就逃了。虚弱到这个程度,可以说是胜之不武。
就像金国灭北宋,不是金国战斗力多么强,而是北宋足够废物。
第二个国家花剌子模:此前是里海地区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没有强大的民族和文化基础,王室也为王位争夺打内战,受西辽的控制。国王阿拉丁·摩诃末(12001220年在位)突然爆发,占领了阿富汗,反攻西辽,接着入侵波斯。
他的野心冲昏了头脑,1217年远征巴格达,兵马冻死多半。他的母亲图尔汗哈屯是康里人,乘摩诃末远征之机,依仗康里人将领,造儿子的反。他才急忙退回。这么虚弱。1219年,铁木真亲自带蒙古军,入侵花剌子模,收拾残局。
就是基辅罗斯,12世纪30年代以后,罗斯进入封建割据时期,各部混战不已,互相有矛盾,这样怎么可能有强大的战斗力?
具体作战情况:铁木真在灭花喇子模后,自己会去了,派哲别、速不台领两万兵追歼残部。1223年,蒙古军威胁到罗斯。罗斯各部表面上达成联和,在迦勒迦河与蒙古军会战。只有密赤思老公爵积极出击,乞瓦公爵因为曾和密赤思老争吵过,竟按兵不动。当然,密赤思老公爵惨败。
蒙古军又进攻乞瓦公爵。围攻三天都没有获胜,就欺骗说,你投降,我就放你回家。乞瓦公爵居然就相信了,结果被屠杀。弗拉基米尔公国的军队,拖拖拉拉,在路上听到消息,立刻就撤退。所以蒙古军才长驱直入南俄草原。
接着是西夏:西夏建国不久,就有一个大患,母党专权,和皇帝互相厮杀,推动了西夏的迅速衰败,特别是1098年,小梁太后偕同夏崇宗,率领30万大军猛攻平夏城,遭到惨败,大将嵬名阿埋与妹勒都逋均被擒,史称平夏城之战。
当时的北宋已经到了末期,军力有多弱,大家都很熟悉。1122年,辽国被女真打得奄奄一息。宋朝想乘机摘桃子,遣童贯带领二十万军队北伐燕京,大败而回,严重暴露宋兵的腐化。可西夏比北宋军还弱。此后只是因为没有强敌入侵,西夏才延续了一百年。
1205年,铁木真亲自领蒙古军入侵西夏,一直到1227年,五次入侵,才灭了西夏。这体现蒙古是强还是弱呢?
蒙古军队的貌似强大都是由于对手的弱小衬托出来的,就好比二战期间中国面对侵华日本,日本貌似很强大,可是面对美国来说,日本立马被打趴下了。所以看一个军队的强大与否,需要看这支军队是否能够战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如果都是战胜很弱小的对手,那么它的实力让人持疑。
就像松赞干布,很多人说他伟大,他说英明神武,只有真正看到他,才知道这就是一个孩子,一个众臣的傀儡,吉祥物。
一小队斥侯飞马来报:“报————唐军主力出城了!正朝着三道岗开来!”
松赞干布还有点不信:“唐狗真的出城了?他们是吃了豹子胆对吧?”
娘·芒布杰尚囊沉声道:“是自信!”
他的目光如炬,望着远远的唐军骑兵缓缓前进,四万余骑兵,一字排开,人人举着长矛,仿佛一堵厚实的墙,如同泰山压顶般压过来。
ps:大家别急,吐蕃故事快要落下帷幕了!
第三二七章吐蕃最后的机会
第三二七章吐蕃最后的机会
面对这个局面,没有时间去思考。
唐军排成阵势如同泰山压顶过来,吐蕃军队不免产出混乱。松赞干布死死的瞪着唐军中央那面李字大燾,鼻尖上慢慢出现了汗珠。
这是李靖第一次亮出旗号,一直以来,松赞干布都以为他的面前之劲敌是杨天保。事实上,其实并不是。
对于李靖这个人,没有人会陌生。
李靖真正名扬天下的时候,则是在武德四年,李靖鉴于敌我双方的情势,上陈了攻灭萧铣的十策,得到了唐高祖李渊的重视,二月即任命李孝恭为夔州总管,擢任李靖为行军总管,兼任孝恭行军长史。
唐高祖又以为李孝恭不太精通军旅之事,“三军之任,一以委靖”。李靖实际上已成为三军统帅,李靖组织人力和物力大造舟舰,组织士卒练习水战,做好下江陵的准备。在半年之后,平定后梁萧铣。
后来,贞观三年,以定襄道行军总管,统领六路大军进攻东突厥,贞观四年(630年)正月,朔风凛冽,李靖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冒着严寒,从马邑(今山西朔县)出发,向恶阳岭挺进。随后大败东突厥。
贞观七年,远征吐谷浑,擒慕容伏允,灭吐谷浑汗国。
李靖不出兵则矣,一旦出兵,那就意味着灭国,无论是王世充、萧铣、慕容伏允,这已经是四个败在李靖手底下的帝王了。关键是这四人,没有一个是弱者,都是拥有十数万乃至二三十万兵马的真正帝王,而非隋末那种拥兵几千人马的草头王。
不知道不觉,松赞干布有些慌乱起来。
四万余唐军骑兵,组成骑兵墙,如墙推进,他们速度不快,却煞气冲天,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军团。
不等唐军骑兵逼近,吐蕃前锋抵在最前面的孙波茹八千余骑兵忽然左右一分,如同一对巨大的牛角,以雷霆万钧之势朝唐军猛撞过来,马背上的吐蕃骑士挺直了腰,举起了手中的骑弓。
这种骑兵与普通吐蕃骑兵使用的弓箭并不相同,而且弓臂明显较长。
事实上,这是吐蕃人与天竺交流过程获得的笈多长弓,这种长弓发明历史可以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天竺笈多帝国时期。
笈多帝国是古印度历史版图最大的皇朝之一,几乎整个南亚次大陆都是笈多帝国的领土,包括现在的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新加坡一带,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笈多帝国,佛教想成为世界性的宗教几乎没有可能。
笈多帝国对外武功赫赫,拥有着三大绝招,其实战象、战车兵还就是他们的笈多长弓手,如果装备着轻箭,这种长弓可以射程多达三百余米。
只是非常可惜,笈多帝国鼎盛的历史只有短短几十年,然后就陷入了内战之中。
这种吐蕃骑兵使用的就是从天竺购买的长弓,他们的骑弓射程普遍是一百二十米到一百五十米,如果用重箭,五十米内中者立毙。
吐蕃作战,很少采取像唐军枪骑兵那样直愣愣的撞入对方阵中,这种打法伤亡是惊人的,人丁稀少的游牧民族和渔猎民族打不起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仗。
自古以来,他们对上中原王朝,一直是先以轻骑兵线着那庞大的步兵方阵放箭,用一轮轮箭雨持续地杀伤对手,给对手放血,制造恐慌和混乱,当对手被这没完没了的袭击打乱了阵脚之后,重骑兵突然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对手一举击溃,接着,无非就是一场屠杀而已,这种打法战果大,伤亡小,历来是北方狼族的拿手好戏。
注意,从战国开始,北方游牧民族就是这样打仗了,两千多年来一直是换汤不换药,靠着机动性上的优势将以步兵为主的中原王朝克得死死的。很多人把“曼古歹”战术吹上天了,大言不惭的认为这是蒙古人独创的,真的是让人笑掉大牙。
蒙古人真牛逼,他们就不会昙花一现。他们只是欺负一下宋朝这个弱鸡,被唐军打得满地找牙,被满清按在地上摩擦,脑子不够用的人才会相信,蒙古铁骑天下无敌。
纯粹是狗屁!
放眼世界历史,唯一可以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唯有华夏,唯有汉族。
从战国时代开始,中原王朝对付这些轻骑兵的战术一以贯之:以手持长兵的步兵甚至战车为射士提供掩护,射士手持强弩排列于阵前,忍受着轻骑兵绵绵抛射而来的箭雨的反复杀伤,用手中的强弩与轻骑兵对射。
这种打法毫无花巧,但很有效,在打垮弩阵之前,轻骑兵想冲乱整个军阵那是做梦。轻骑兵有速度上的优势,可以迅速移动,而射士手中的强弩在射程和精确度上占尽上风,对射基本上是一命换一命,谁先忍受不住那急剧递增的伤亡谁就先垮掉。
汉朝李陵率领五千汉军出关,结果遭遇匈奴十数万大军团团围困,苦战三个多月,转战两千余里,结果反而杀向数万匈奴人。
自从秦汉以来,游牧民族就留下一个作战原则,那就是“阵列不战”,用孙子的话来说就是“勿击堂堂之阵”,不是说汉军摆个阵就能轻松打败他们,而是汉军方阵一旦形成,整个战斗就会变成一场惨烈的人命消耗战,他们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不过到了唐朝,北方游牧民族还是那一套,而唐朝却因为国力强盛,民间养马成风,骑兵成为唐军的主流。虽然说,朝廷只有七十万匹战马,可是民间的战马数量却是朝廷十倍之。
现在唐军摆出的骑兵们墙阵,其实就是步兵长兵阵的翻版,只不过增强了机动能力,不用被动挨打。
唐军骑兵出战,其实对于后勤的依赖远远小于步兵,就像现在唐军士兵拥有着二三十斤玛仁糖,以及十几斤的干粮可以支援一个月之久,同样数量的步兵,一个月至少要消耗十万石粮食。
就在吐蕃骑兵左右迂回的时候,唐军骑兵根本就没有动,由于唐军其他六军学习的都是河源新军,他们无论编制,还是武器装备,都是如出一辙,最外围则是弓弩骑兵,虽然弩机射速慢,可是威力更大,射程更远。
哪怕笈多长弓使用轻箭,勉强可以与唐军弩机射程持平,不过唐军的装备是会让吐蕃人绝望的,二三十万的吐蕃军队,铁甲的拥有数量,不足三万具,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装备着铁甲。
但是唐军将士却是人人着甲,至于没有着甲的辅兵,全部在平蕃城里待着呢,他们除非想去撞得头破血流。
由于训练有素,战马与将士几乎合为一体,就在吐蕃长弓骑兵还在迂回的时候,唐军弓弩手擎起了弩机,顶在肩胛,一手食指扣着机括,一手托着弩身,沉重的强弩仿佛是他们体延伸的一部份,任凭蹄声震天动地,都岿然不动,冷漠的目光盯着望山上的标尺,瞄准了吐蕃骑兵。
“咻咻咻咻……”
“噔噔噔噔……”
唐军骑兵与吐蕃长弓手几乎同时开火,双方射程差不多,然而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当然,这个时候还没有眼镜。
阵阵的金属颤音,每一声都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头,让他们的心都跟着跳动起来。
一万两千余名外围射士同时扣动机括,一万两千五百余只三棱形弩箭激射而出,形成可怕的金属风暴,席卷吐蕃轻骑兵的锋线。
唐军的脚张弩张力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六十斤公斤,哪怕是一个壮汉想要拉开都不容易,不过有了滑轮的帮助,就没那么吃力了,不难想象,如此恐怖的张力将赋予弩箭何等惊人的初速,而如此惊人的初速又将赋予箭镞何等恐怖的杀伤力!
百步之外,锋线上的吐蕃轻骑兵在金属风暴中发出绝望的哀号,他们的盔甲被弩箭当成废纸毫不留情的撕裂,前胸入后胸出,甚至透体而过,扯出一道道长长的血线,金属风暴沉沉低啸着扫过锋线上的吐蕃轻骑兵同样是被一扫而空!
至于吐蕃长弓的弓箭,也确实是命中了唐军骑兵,不过除了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除非是个别倒霉蛋被射中脖子、面盔之后的眼睛,或者是战马,否则他们都是安然无事,最多像被人狠揍了一拳,疼痛而已。
反观唐军落马的人数,不足吐蕃的十分之一,吐蕃这边伤亡至少两千开外,唐军骑兵跌落战马的不足两百之数。
高下立辩。
但是,大相娘娘·芒布杰尚囊,并不死心,长弓虽然是长了点,但是他还是弓,射速远比弩机更快,哪怕三箭换一弩,也要啃下唐军一层皮。
如果让普通吐蕃骑兵,他们的伤亡会更大。
就这样,双方的距离更近,又展开第二轮射击。
不过,却是唐军的弩手反而没有进行同时射机,第一轮攒射是唐军弩手提前上弦的,现在他们只能重新上弦。
不过,让吐蕃人失望的是,唐军骑兵弩手的上弦速度,远比步兵更快,拥有滑轮助力之下,在吐蕃第二轮射过之后,唐军损失二百余人之后,唐军阵中又响起可怕的金属颤音。
原来,杨天保最喜欢改造装备,唐军骑兵在上弦的时候,只需要将弩机挂在胸前的卡扣上,金属卡扣就会勾住弩臂,然后他们骑着马,用脚一登,弩机就可以完成上弦。只是弩箭,根本就不用用手装填。
早在三国时期,诸葛亮就发明了诸葛连弩,弩箭就像后世的子弹夹一样,自动上弹,杨天保就剽窃了这个创意,把箭匣给弄了出来,由于弹簧钢的质量不过关,杨天保采取了弹性极佳的毛竹代表弹簧,用毛竹的弹力把箭弹进箭槽内。
这样以来,唐军弩机手的射速就可以提高三息,不要小看这三息也就是三秒钟的时间,足足让弩机的射速提高了一倍。
娘·芒布杰尚囊悲哀的发现,他们用了三轮攒射取得了不俗的成果,唐军将士至少倒下六七百骑。
不过这个战果对于四万余唐军骑兵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打仗哪能不死人?
可是,吐蕃八千长弓手,此时还剩四千不到,不等娘·芒布杰尚囊他们已经吓破了胆,全部撤回来了。
松赞干布居高临下,亲眼看到吐蕃轻骑兵下饺子似的从马背上坠落,然后变成肉泥,而唐军依然旗帜严整,阵容不乱,不禁再度变了面色。
跟唐朝打了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
蔡邦·玛加悄悄来到娘·芒布杰尚囊身边,压低声音道:“大论,太快了!照这样打法,就算那八千弓骑兵全死光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啊!”
娘·芒布杰尚囊一筹莫展。
你打半天都啃不下人家一根毛,人家一个齐射就叫你死伤一地,这仗还怎么打?
那支围着唐军骑兵阵绕了好几圈也没能占到任何便宜的吐蕃长弓轻骑兵非常狼狈的撤了回去。
他们被打惨了,人成了血人,马成了血马,而射乱唐军阵脚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
娘·芒布杰尚囊查看了结果,几乎吐血,就这么一个回合,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八千轻骑兵就死了三千三百多,至少好两千多颗头颅被唐军割了去,穿在枪尖上挥舞!
指挥这支骑兵部队的将领,是娘·芒布杰尚囊心腹爱将,也是他的侄子娘·芒布杰索旺,凭良心说,娘·芒布杰索旺确实是尽了力,杀伤唐军不少,但在杀伤唐军的同时自己也让唐军的强弓劲弩打得死伤累累。
最要命的是,唐军的装备太好了,他们的箭射在唐军身上,十之八九就像跌落下来,根本就没有用处,而唐军的弩机每一箭下来都要让他们死伤一大片,这还怎么打?
娘·芒布杰尚囊瞪着杨天保的将旗,咬紧牙关,怒吼:“继续进攻!他们的弩箭不是无限的,然后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进攻!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娘·芒布杰索旺呆了呆,几乎哭出来:“大论,你冷静一点!照这样打,就算赢了,我们这部落也完了!”
作为吐蕃的四大家庭之一,娘氏,确实是有底蕴。关键是,他们的部落损失太过惨重的话,其他贵族能容下他们?
吐蕃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对待敌人是如此,对待自己也是如此。就像当年最强盛的珞氏家庭,一度让王族仰仗鼻息。
可是,在与门巴族交战的时候,他们死伤了上万精锐,从此元气大伤。
关键是,现在珞氏已经快要淡出吐蕃政坛了,珞氏已经五六代人没有出过大论或者小论这样的高官了,而且四茹没有一个茹是属于珞氏的。
娘·芒布杰索旺大声说道:“我们吐蕃打仗,一向是动起来,避开敌军的锋芒,通击他们的弱旅,哪有列成堂堂之阵硬碰硬的……”
娘·芒布杰尚囊突然一刀斩落,娘·芒布杰索旺的声音戛然而止,斗大的头颅着着刀锋打着旋飞了出去,带起一蓬血雨。
所有人都惊呆了。
娘·芒布杰尚囊厉声说:“动动你们的脑子,认真想一想!十三年前,我们第一次遇上唐军他们才多少人,用的是什么装备?”
众吐蕃将领沉默了,十三年前,是唐朝武德五年,那个时候唐朝还是割据势之一,虽然问鼎中原的架势已经明朗,可是河北却属于刘黑闼,江南属于杜伏威,岭南属于冯盎,关北还是梁师都的地盘。
唐朝军队的装备非常差,铁甲只有不足十分之一,而且全军将士着甲率不足六成,他们对上吐蕃骑兵的时候,基本上是射一大片,死伤惨重。
娘·芒布杰尚囊指指向唐军方阵,放声怒吼:“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十年前,唐军只能据城而守,三年前他们可以给我们打得半斤八两,现在呢,他们不仅仅攻进咱们吐蕃境内,还敢主动在野外与我们野战,今天我们可以避,可以逃,可是我们能逃到哪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你们不想打的话,可以马上离开,我要留在这里,跟他们死战到底!”
娘·芒布杰尚囊说完飞身上马,带着一群亲兵冲下山去,吹响号角。孙波茹的骑兵纷纷上马,娘·芒布杰尚囊着唐军方阵射出一支骑,孙波茹的四五万骑士兵两眼发红,嗷嗷狂叫着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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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吐蕃的末日(上)
第三二八章吐蕃的末日(上)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吾往矣。
这代表着一种精神。其实这也是政治家与政客之间最大的区别。娘·芒布杰尚囊是吐蕃大论,是吐蕃统一的缔造者,他也是一个爱国者,他挚爱着吐蕃这个国家。
虽然处于敌对的两方,杨天保也非常倾佩他的勇气。
因为,杨天保知道娘·芒布杰尚囊肯定是看出来了唐朝的真正优势,此消彼长,吐蕃在失去高原反应这个带着神话色彩的保护伞之后,就注定着悲剧。
唐朝的新军建设事实上已经获得成功,哪怕杨天保的河源军,包括李靖麾下统领的七军全军覆没,但是他们却验证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观点。
吐蕃绝对不是什么吐蕃天佑之地,大唐的兵马也可以抵达,只不过需要一定的适应性训练,前提条件是,唐朝必须拥有青海这个跳板。
李世民利用吐谷浑之战,大败吐谷浑。而当时征讨吐谷浑的精锐部队,全部留在了陇右,经过了一年多的适应性训练,他们已经可以承受高原反应,当然,其实也有很多人有些不适应,最明显的是唐军的弩手,在关中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连续发射两壶箭,可是在陇右,他们却做不到,如果不是杨天保改造了弩机的滑轮机构,以及改造了弩机的装填和上弦方式,他们很可能会像历史一样,被打得信心全无。
唐朝最大的优势就是拥有人口和物资,就算这五万人马全军覆没,唐军最多半个之内也可以拉出十万大军,重新填补陇右的空白。
但是,吐蕃却没有这个优势,他们损失五万人,倒不是大问题,可是损失十数万匹战马,至少在两三年内恢复不过来。
别看吐蕃是陇右都督府五六倍,可是他们却没有陇右膏腴之地,也没有陇右马场可以养活更多的战马,更何况,大唐不止拥有陇右、还是河北、还有河东还有辽东,到处都是养马之地。
娘·芒布杰尚囊看到这个问题,所以他为了赌上吐蕃的国运,哪怕把孙波茹一个茹的兵马全部拼光,也要把唐军给拖死。希望用李靖麾下五万大军的失败,打消李世民与吐蕃争雄的心思。
所以他明知必败,还是去做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就是政治家与政客的区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历史上有很多惊人的相似之处,比如常申凯,比如张少帅,他就背了一个替常申凯不抵抗命令的“黑锅”,关键是历史还对其进行了盖棺定论。
其实,这个黑锅背得很冤枉,当然,以老程看来,不是少帅替常申凯背锅,而是常申凯替少帅背锅。
作为一个政治家,政治理念是一个非常清晰的行事脉络。常申凯的一贯作风就是消灭军阀,试图恢复中央统治。比如在历次围剿战争中,中央军抵达哪里,就清除地方军阀。东北军当时是国内最大的军阀,拥有着绝对挑战黄埔系的实力的本钱。
东北抵抗的情况下,中央军可以明正言顺进入东北,控制东北的经济、政治和文化,但是呢,少帅是一个聪明人,他不抵抗,他非常清楚,拥有三十万东北军,是他的唯一底气,没有东北区,他就是失去西北的冯玉祥,挂名而已。
当然,还有袁世凯。对于影片及教科书中所称,袁世凯为实现称帝美梦,签署“二十一条”,老程表示质疑,日本其实是不想中国出现政治强人,想通过此事把袁世凯搞臭。后来袁世凯称帝只是为了挽回威信。'二十一条'和袁世凯称帝有间接联系,没有直接联系。
如果他真是卖国贼,真正与日本签订了卖国二十一条,日本人会看着他下台?孙大炮失败多少次,日本人可以一次又一次扶持他,反观袁世凯呢?北洋六镇可以当时东北亚陆国强军,然而,历史没有那么如果。
娘·芒布杰尚囊带着孙波茹的四万余骑兵向唐军发起决死冲锋,他已经心存死志,希望利用此举唤醒吐蕃人的麻木和侥幸心理。
约茹的茹,则是雅·秀巴本顿,作为吐蕃四大家庭之一的雅氏,实力虽然不如娘氏,但是他依旧是四大家族硕果仅存的元老之一,他大骂道:“就你娘氏是好汉,我们都是孬种?约茹的儿郎们,冲锋!让唐狗知道我们的厉害!”
卫茹的将士,都不约而同的望着松赞干布,吐蕃五茹,卫茹相当中央卫戍区,一直都是由皇族统领,看着孙波茹与约茹陷入了疯狂状态,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等着孙波茹和约茹都死光了,吐蕃就失去了唯一的机会。
松赞干布一言不发,抽出马刀,率领他那卫茹的三万余精骑山洪暴发似的冲了下去。
看着松赞干布的牛尾大燾向山下席卷而去,吐蕃大军在经历了初期的惊愕和混乱之后,集体陷入了疯狂。
唐军的骑兵墙他们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唐军的强弩更让他们恐惧,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再让唐国继续发展下去,他们很快就会拥有毁灭吐蕃的能力,到那时,他们可就没有活路了!
必须趁着唐军还没有足够强大,毁灭他们,杀光他们!
只要歼灭了这骑兵,唐军马上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更加不堪,他们就可以像过去那样肆意纵横,入关劫掠如入无人之境!
进攻!用血淹没他们!
眼看着成千上万的吐蕃骑兵潮水般涌来,李靖的脸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吐蕃人害怕了!”
李福一怔:“大将军何出此言?依在下看吐蕃仍然占着绝对优势……”
“他们怕了,彻底怕了!”李靖冷笑道:“他们已经意识到我们有能力在不久的将来将他们粉碎,所以恐慌起来,要不惜一切代价歼灭我们。”
李福恍然大悟,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不禁有些感慨。
唐与吐蕃打了十几年,从大唐立国开始,就与吐蕃打,当然,那个时候不能称为打,大唐只能称为挨打。
唐朝虽然战功赫赫,灭国无数,但是吐蕃一直是唐朝的宿敌,直到唐朝灭亡。
李福有些感慨,吐蕃还是头一回在战场上尝到恐惧的滋味吧?
吐蕃骑兵风驰电掣,快逾奔雷,射出的利箭几乎可以遮住天空,在过去十几年里,从来就没有哪一支唐军能够抵挡住如此疯狂的冲击。
然而,命运跟他们开了个可怕的玩笑,让他们在本应是吐蕃国势蒸蒸日上,隋朝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们饮马渭水,牧马中原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唐朝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定了中原,统一了天下。几乎与吐蕃一前一后,各自获得了统一。
两国性质几乎如出一辙,唐军是击败一个一个的群雄,然后北灭突厥,西灭吐谷浑,而吐蕃也是如此,北灭苏毗国,南压泥婆逻。
他们现在算是遇上了真正的对手。
唐军骑兵们仿佛是一台沉默的机器,没有吐蕃军队的大呼小叫,声音直冲云霄。
事实上,不仅仅是李靖,所有的人都看出吐蕃人已经害怕了。现在他们如疯如狂的表现,不过是用来掩饰他们的恐惧。
就像沈腾有一句搞笑的经典台词,他歇斯里底:“你,过来呀!”
样子装得很唬人,其实已经怂了。
唐军的应对非常从容淡定,外围平端着强弩弩骑手,不断朝他们怒射,金属风暴在狂啸,弓弦让空气颤抖,那几乎没有丝毫间隙的箭雨,在前方一百米处划出一道冰冷的死线,触之必死!
不断有吐蕃骑兵惨叫着连人带马一并仆倒,鲜血迅速积成一汪汪的,一脚下去,血花四溅。吐蕃骑兵射出的轻箭同样在给唐军士兵带来沉重的杀伤。
虽然轻装不足以破甲,但是在一定数量之下,却可以把唐军将士射下战马。这就像是坦克车,普通的炮弹虽然不足以击穿装甲,可以不停在打在坦克上面,却会把里面的驾驶员炮长震死。
唐军将士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然而,让吐蕃骑兵绝望的是,他们好不容易射倒了一个,唐军将士补上一个,捡起带血的强弩,熟练的上弦装弹,和周围的同伴一起瞄准,射击,打来打去都还是有一万两千五百名弩手朝他们射击,仿佛他们射出那么多箭,一点作用都没有!
吐蕃众将领咬牙忍受着沉重的伤亡,继续猛攻不止。
他们也没指望能够正面战翻唐军,只是以弓骑兵不断冲击,一触即走,几乎无穷无尽的吐蕃骑兵朝着他们咆哮而来。
这种虚张声势的进攻方式,或许可以吓倒普通的唐军部队,古代军队显然不会有更强的心理素质,不怕反而不正常了。
但是,河源军士兵是杨天保采取后世职业军队训练的职业化部队,不用承担屯田的工作,全脱产训练,采取日复一日,不停的训练。他们虽然训练时间只有两个多月,事实上这两个多月的训练,比普通的唐军府兵训练一年甚至两年训练更多。
府兵其实是半职业化的军队,春耕期间要种田,平时要护理庄稼,收获的季节还要收获,农民有多忙,他们就有多忙。当然,府兵都是良家子,其实大都是可以脱产的,不过规定是这样。
一年时间纯粹训练能有两个月时间就不错了。反观河源军将士,他们每天都是从早训练到晚,特别是冲锋的时候,他们早已习惯了面对箭雨。
河源军将士在训练的时候,可是采取拆掉箭镞的弩箭,虽然不能射穿铠甲,可是射得吐血是常有的事。
在对射过程中,唐军占据着射程和破甲威力的优势,也幸亏唐军面对的是装备更差的吐蕃军队,如果一模一样装备的部队,恐怕伤亡会成倍增加。
不过,这种无休无止的战斗中,唐军与吐蕃军队的交换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三,或者说一比四。
尽管交换悬殊,但是唐军的兵马太少,四万余骑兵,不足五万人。而吐蕃军队多达三十万,哪怕五比一,最终胜利的肯定是吐蕃人。
随着交战时间的持续,双方将领都快疯了。
唐军将士在短短半个时辰中遭受了四五千人的伤亡,而吐蕃军队倒下将近两万人马。特别是在如此骑兵作战,只要坠落战马,肯定有死无生。
终于,杨天保琢磨出味道了。他发现吐蕃军队是想耗尽唐军的弩箭。
事实上,唐军出战,一般情况下会备箭两壶,一万两千五百余弩手,备箭绝对不会超过五十万只。
这就像后世的子弹,理论上一颗子弹足以打死一个敌人。关键的问题是,以二战期间德军为例,他们一共共消耗子弹二百一十亿发,共消灭九百万敌人。
【苏联:军人926.5万(其中300万战俘死于集中营,需排除),美国:牺牲42.5万(大部分死于太平洋战场,欧洲战场约15万),英国:牺牲51.6万,波兰:牺牲650万(含450万犹太人,死于集中营,需排除)】,计算式为21000000000/9000000=2333.33发/人。
事实上德军之强,举世罕见。德军尚且如此,其他军队更别提了。但是在局部战争中,打出几十发子弹比一,不足为奇,在狙击手作战之中,一发子弹带走一个敌人也不足为奇。
仗打到现在,唐军的弩机射出的箭矢至少有四五十万只,一旦失去弩机,吐蕃的胜机就可以出现了。
杨天保发现这个问题,脸都笑得扭曲了。
这次骑兵出击作战,骑兵弩手共计一万两千五百人没错,人人携带两壶箭也没错,关键是唐军携带了补给的。特别是队伍中间,那两三百辆四轮马车,超过三分之二是装载的备用弩箭,数量不是太多,哪怕十箭射死一个人,也足以让吐蕃军队死上一轮。
没错,唐军携带的弩箭是三百万只,目前为止,耗费弩箭不足七分之一,吐蕃人想耗尽唐军的弩箭,想法有些天真。
第三二九章吐蕃的末日(中)
第三二九章吐蕃的末日
河源军一直顶在最前面,吐蕃军队的进攻再一次被打退了。河源军阵前,吐蕃人留下一地尸体。
河源军将士趁机吃着干粮,更换备用战马,继续体力,准备下一场战斗。
李福有些羡慕的望着河源军阵前的尸体,酸溜溜的道:“这得有三万余尸首了吧?这么多尸首,封公应该够了吧?”
唐朝的爵位,特别是侯爵,远不如汉朝那么值钱。就算是公爵,也是遍地,仅仅开唐两代,唐朝的国公就超过五十位,就连打铁的尉迟恭都能封公爵,事实上唐朝的爵位已经被玩坏了。
没有办法,李唐朝廷,本来就是依靠门阀起家,天下各大门阀,世族以及勋贵,都有在隋朝世袭的爵位,就像裴矩。
他在隋朝确实是一位功臣,开拓西域,各国纵横,既是能臣也是干吏,不过他的晚间有点随波漂流的意思。
公元618年,宇文化及发动江都之变,弑杀隋炀帝。裴矩当时正在上朝途中,也被叛乱的骁果军擒获,但因当初为骁果娶妇之举,未被杀害。宇文化及立秦王杨浩为帝,任命裴矩为侍内(即侍中)。后来,宇文化及篡位,建立许国。裴矩被授为尚书右仆射、光禄大夫、河北道安抚大使,封蔡国公。随后宇文化及被杀,他又投降了窦建德,成为夏国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
武德四年,窦建德战败,裴矩、与魏政等人一起前往长安请降,李渊又封他为安邑县公。
当然,像裴矩这样的前朝勋贵,李唐承袭爵的,还有很多,比如杨天保的父亲观国公杨恭仁,他的爵位只是从隋朝的王爵降为国公。也有类似于,像同州蒲城人郭子和,任隋朝左翊卫,因罪流放榆林。大业末年,郡中饥荒,郭子和与敢死士十八人捉住郡丞王才,列举他不抚恤百姓的罪行,斩杀了他,开仓赈济贫民。自称永乐王,建立年号为丑平,称他的父亲为太公。后来在唐朝建立以后,郭子和这样拥有两千余人的草头王,眼看既打不过梁师都,也打不过唐朝,赶紧抱唐朝的大腿,于是,他就被封金河郡公。
事实上,唐朝爵位的泛滥,也不算太值钱。
不过,按照唐朝的军功制度,杨天保肯定可以借这一战的功绩,与他的父亲杨恭仁一样成为公爵。
对于李福的想法,李靖不以为然。
他考虑的不是杨天保能不能因战功封公,而是如果李世民早重用杨天保,何至于让边境各州县深受吐蕃战火之苦?
事实上,此战之前,李靖其实心中也没有底。
正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李靖是大唐的一面旗帜,一旦战败对于唐军的士气和军心影响会是非常大。
好在,这一战都朝着唐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杨天保同样盯着战场,抿着嘴不说话。
在他面前,成百上千的死尸和伤兵横卧一地,不少人被马蹄踩得跟番茄酱似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一滩滩的污血在缓缓流淌,汇成一条小河……
吐蕃这次真的让他给打惨了。当然,唐军的伤亡也不小,特别是河源军将士死的伤的加起来逼近两千,要知道河源军总共也就三十六个团,两千伤亡,意味着将近七个团失去战斗力。伤亡比例接近百分之二十。
此时,河源骑兵中央,留下一个巨大的空心范围,这个空心地带躺满了伤兵,痛得浑身发抖却硬是一声不吭,他们害怕影响前面的袍泽士气。
不少伤兵脸上都带着邪恶的笑容,录事参军已经记录了他们的战果,战后会给予重赏,这些奖励不是田地,就是官爵,也就意味着河源军将会出现一大批的地主,也会涌现一大批的勋贵。
杨天保脸上也在挂着冷笑,吐蕃人的迂回冲锋,看似凶猛,看似不可一世,然而,有一样是没有办法改变的。那就是,他们迂回,他们上下腾挪,更会消耗体力和马力,现在吐蕃人的马力也耗得差不多了。
不少战马身上都升起水蒸汽,远远望着仿佛吐蕃军队置身仙境。
其实看上去非常好看,只有吐蕃人才最清楚,吐蕃天气寒冷,如此剧烈运动,战马和人都会出汗,可是被寒风一吹,他们的衣甲上开始结冰。
杨天保心中暗道:“看你们还能冲几次!这一仗,老子就算赢不了,也要叫你们把血流干!”
河源军将士休息不过半个时辰,就在杨天保有些哈欠连天的时候,蹄声再次震天动的的响起,数千吐蕃骑兵呼啸而来,吐蕃又开始进攻了。
而与此同时,杨天保却下令八个未参战的长矛骑兵团相继离开了方阵,朝远处疾驰而去。
松赞干布看到河源军开始分兵,就知道他们是打算绕到吐蕃大军方阵后方,寻找突破口。
双方接战,几乎是前面战斗的翻版。
唐军弓弩手射出的弩箭拉出一道道抛物线雨点般落下,吐蕃骑兵人仰马翻,死伤枕籍。
然而,这并不能阻挡他们进攻的脚步,他们身上挂着弩箭,嘴里喷着血沫,喘着粗气,完全无视那如林的长矛,直冲过来!
疯了,完全疯了!
直到现在,吐蕃军队总算有了几分,数十年突厥军队的模样。
突厥人和吐蕃人都是在高原崛起,区别是吐蕃在雅隆河谷,而突厥人则是在阿尔泰山山脉,
这些身材异常壮实,浑身带着臭哄哄的皮革味的通古斯野人如同野兽一般,每逢大战便披重甲,持长兵,马上马下悍然而进,叠番而战,一日反复冲杀十七八阵,每一次都是不死不休,直到敌军的尸体铺满战场。
突厥军队在崛起之初,不仅凶悍、残忍,而且忍受伤亡的能力非常吓人,甚至是完全无视自身的伤亡,哪怕打得只剩下一百几十人也敢直冲敌军帅旗,破军杀将,以至于每次惨烈的大战之后,拥有地跨万里,控弦百万的柔然人被打得胆气都没了。
吐蕃人其实就他们的战斗力和忍受伤亡的能力,给打垮了柔然、压着北魏、北周、北齐、隋朝近百年的突厥人相比,他们连提鞋都不配。
只是碰到了唐军不擅长山地作战,在熬过了唐朝的巅峰时期,唐朝开始出现内乱,严重的内耗,唐朝开始直转而下,他们捡了个大便宜而已。仅此而已。
弩机已经无法阻止悍不畏死的吐蕃人进攻,杨天保果断的下令,收起弩机,让骑兵墙给吐蕃人放血。
早已快要被憋疯了河源军骑兵,端起长矛,迎着吐蕃骑兵开始冲锋。
可别说,此时的吐蕃骑兵反而让人尊敬,让人敬畏。无数吐蕃骑兵,身上挂满弩箭,鲜血淋漓,他们两眼血红,嗬嗬喘息着,连人带马一起撞在唐骑骑兵的骑兵墙上。
波兰翼骑兵就是利用空间优势。
四五支长矛毫不留情的贯穿了战马的身体,强大的冲击力让矛一下子绷成了弓形,有的长矛骑兵的矛杆,支撑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力,应声而断。
当然,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没有胜利者。那名倒霉的唐军骑士像发炮弹似的从马背上飞出去,而砸入吐蕃骑兵中间,吐蕃骑兵也不管他是死是活,纵马踩上去。
而更多的则是吐蕃骑兵被长矛刺中胸部。
“噗噗噗噗……”
锋利的长矛撕裂血肉的骇人闷响接连不断,第一排高速冲锋的吐蕃骑兵几乎无一例外,都是连人带马一起被穿在了长矛上,但巨大的冲击力同样撞倒了很多长矛兵,河源军的骑兵墙阵有些混乱了。
杨天保厉声大吼:“稳住,稳住!”
话音未落,大地隆隆震动,数百人马俱披重铠的吐蕃具装重骑轰隆隆的冲了过来。
这些家伙手里都握着一支长达三四米的长枪,连人带马全身上下都覆盖着厚厚的铠甲,刀枪不入,简直就是一群轻型坦克,高速冲击之下,动能何其惊人!
而受过系统的严格训练的军队害怕军法更基于害怕敌军的刀枪,爱惜荣誉更胜于爱惜自己的生命,这样的军队你可以消灭他们,但没有办法让他们崩溃!
尽管河源军骑兵的队形有些散乱,他们却乱而不散。
数百重骑携带恐怖的动能狠狠的撞入河源军中间,人体和兵器乱飞,一丛丛的士兵被铁蹄卷进去,转眼之间便变成了肉泥。
打到这个份上,吐蕃早已死伤惨重,每一个人都红了眼,这些重甲铁骑兵眼里血丝纵横,长枪探出,将河源军士兵串在战马上。
在接触的一瞬间,河源军排在最前面的三个团,九百余人,几乎瞬间全军覆没。
河源军承受了交战以来最大的伤亡。
李靖开始紧张起来,他默默祈祷:“一定要顶住!”
河源军骑兵面对吐蕃重骑的时候,就仿佛装甲车面对重型坦克,这是质量上的碾压。
在最关键的时刻,薛仁贵大吼道:“众将士,跟我上!”
薛仁贵指挥着右翼的三个枪骑兵骑兵团,让开前锋,然后朝着吐蕃重装骑兵的屁股追去。
吐蕃重装骑兵在前面横冲直撞,而薛仁贵麾下的三个轻骑兵则追着重装骑兵的尾巴,进入疯狂的追击。
重装骑兵的防御重心都在前面,而后背和马背则是他们的弱点,轻装骑总比重装骑兵快那么一丢丢。薛仁贵麾下追上吐蕃重装骑兵,就将他们刺倒在战马之下。
而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尾随重装骑兵,准备利用重骑兵开出的血胡同杀入,扩大战果的吐蕃轻装骑兵则追击着薛仁贵所部。
如果从天空看,杨天保率领河源新军咬硬抗着吐蕃重装骑兵的冲击,而薛仁贵则追杀了重装骑兵,更多的吐蕃轻装骑兵则尾随着薛仁贵麾下的河源军轻装骑兵追杀。
整个战场仿佛一个三明治夹心汉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枪刺刀砍马蹄踏,直杀得血肉横飞!
现在是真正的考验,到底是杨天保麾下的河源军骑兵主力扛不住,还是重装骑兵耗尽马力,被薛仁贵追杀殆尽,再或者是轻装骑兵扩大战果,击溃河源军前锋?
现在目前不得而知,不过李靖已经做好了河源军溃败的准备,莫门军与积石军一左一右,摆开阵势准备接迎河源军溃退,同时迎接吐蕃骑兵的冲击。
河源军自组建以来,最严重的考验已经到来了。
在吐蕃重装骑兵的冲击之下,河源军的伤亡逞直线上升,慢慢时间内伤亡了高了一成半。
杨天保转身,指着李靖的中军方向大吼道:“将士们,李大将军居然不相信我们,他不相信我们能顶住吐蕃人的进攻!将士们,爷们们,你们说,我们还行不行?”
河源军将士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们能行,我们能行!”
女人不能说随便,男人更不能说不行。
杨天保看着愤怒异常的将士,心中有了底气。事实上,吐蕃人和唐人最大的区别,也就是杨天保与松赞干布最大的区别,就是因为杨天保可以放开。
“放备马!”
河源军是一人双马,当然这些疲惫不堪的战马,被集中了起来,用缰绳系在一起,挡在河源军第二道阵前,充当肉盾牌。
吐蕃人遇到这种情况,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战马是他们游牧民族最好的伙伴,可是对于杨天保来说,战马只不过是畜生,死了也就死了,它们的命贵,但是远没有河源军将士的生命宝贵!
就这样,用战马组成的肉盾开始出现在吐蕃重装骑兵的面前,这些战马在河源军将士的长矛刺击之下,纷纷拼命的向吐蕃重装骑兵冲去。
结果,很显然。重装骑兵失去了锐气,被这道战马肉盾牌弄得速度停止了下来。
吐蕃重装骑兵的末日到了,他们停下来了,薛仁贵却没有。
在杨天保与薛仁贵的夹击之下,八九百骑吐蕃重装骑兵,在短短半刻钟中损失殆尽。而河源军将士也付出了将近两千战士的伤亡。
与此同时,吐蕃人的好运开始停止了。
杨天保集中河源军士兵,包括轻装伤员在内,还有三千四百名骑能战之兵,排成单薄的骑兵墙,朝着吐蕃轻装骑兵撞去。
吐蕃骑兵将士眼里冒出血光,发出野兽般的狂嗥,猛冲上来,而河源军将士也挺着长矛如山如墙的压了上去,长矛长枪你来我往,丛枪刺来,丛枪刺去,每一秒钟都有人被刺倒,还没有断气的伤兵就马蹄踩成肉泥。
在连绵超过一公里的战线上响彻双方士兵垂死的惨叫声和恶毒的咒骂声,以及一声声打肺里挤出来的、暴戾到极点的怒吼,肉体与金属的碰撞,惊心动魄。
吐蕃以重装骑兵进攻的矛头迅速被铲平了,演变成了一场可怕的拉锯战,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在吞噬着大量吐蕃勇士的性命!
唐军的表现已经再清楚不过的告诉了松赞干布,想要突破我们的防线?可以,拿四倍以上的尸体来填吧!
即便几位茹了最大的决心,要不计代价的消灭唐军,但仍然无法承受如此惨重的伤亡,吐蕃打不起这种仗!
现在不是吐蕃帝国最鼎盛的时候,他们没有千万人口,只有三百余万,这一仗几乎倾巢而出,要不然光凭薛叔玉手底下那群杂鱼,能攻下逻些城?
如果这些吐蕃骑兵消耗殆尽,那么吐蕃,就失去了未来。
怎么办?
这是摆在吐蕃将领和松赞干布面前最重要的问题。
雅·秀巴本顿揪着娘·芒布杰尚囊的衣襟,大声叫:“怎么也打不下来啊,怎么办!?”
娘·芒布杰尚囊怒声说:“一层层的啃吧,还能怎么办!”
雅·秀巴本顿两眼喷火:“一层层的啃?照这样打法,等我们啃开唐军的防线,我们也没有几个活人了!而且,他们的骑兵还没有投入战场!”
雅·秀巴本顿瞪着不远处那面旗帜,两眼红得几欲喷血。
他们与唐军打生打死,其实只是跟一万两千五百余弩手,以及河源军的一万余人打而已。此时李靖身边至少还有两万余骑兵一直充当看客。
当然,吐蕃不是没有生力军。事实上,吐蕃人没参加的部队更多,他们足足有将近二十万人马没有参战。
可是没用,这些没有参战的吐蕃军队不是老弱,就是弱师弱旅,指望他们不崩溃才怪。
ps:又水了四千八。
第三三零章吐蕃的末日(下)
第三三零章吐蕃的末日(下)
长安太极宫御书房,李世民拿着毛笔,不自觉的开始走神,墨汁从毛笔的笔锋滴下来,落在面前的奏折上。
直到此刻,李世民才回过神来。
对于数千里之外的这场战斗,李世民牵肠挂肚,甚至比他在贞观三年,亲自送李靖率领十五万大军北讨东突厥的时候,还要牵肠挂肚。
对于东突厥这个老对手,李世民并不陌生,他们的生活习惯,作战方式,以及优势、缺点,李世民就算是闭着眼睛,也可以轻易地如数家珍。
可是,对于李靖进行这场征讨吐蕃之战,李世民心中没有底。
虽然杨天保麾下薛仁贵深入吐蕃腹地,克其城,败其军,珠玉在前。可是,李世民依旧难以安心。
毕竟薛仁贵打的那一场仗规模很小,虽然斩首和俘虏都有,兵部也考查过,关键是对于游牧民族,以骑对骑,无论是俘虏还是斩首都相对容易。
牧民机动性强,只是相对于步兵而言,对于骑兵来说,他们的移动速度依旧很慢,携带大量牛羊和马匹,充其量每天日行百里。
而且还有一个因素,河源军是杨天保从河源军四万余将士中挑选出来的一万余人,可以说四抽一的比例,应该可以抽出一部分敢死之士,或者说身体素质较强的人。当然,其实各军就没有那么大的优势了。比如莫门军,全军总数不过一万四千人出头,他们又抽出一万人马,只能算是裁撤老弱而已。
李世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好几次想坐下,屁股刚沾到凳子又猛的跳了起来,仿佛屁股被烫着了似的。
吐蕃之战,举国瞩目,整个京畿地区不知道多少人在翘首以待,等着边关传骑送来消息,那种心情跟死刑犯等待最后的判决差不多。
此役唐军投入了几乎全部陇右都督府的战马,全部可以敢于在雪原与吐蕃金争雄的野战军团,装备最精良的部队,最为强悍的将军,全部派出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此役胜负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过了这场战役的本身,如果能赢,唐军畏吐蕃如虎,已经糜烂到极点的士气就会大为振奋,吐蕃金那咄咄逼人的气焰也会稍稍收一收,老实一两年,让大唐喘过一口气。
别看大唐此时欣欣向荣,一片和谐。可是朝廷却债台高筑,如果能打赢这场仗,朝廷就好好收拾一下国内这四处生烟冒火财政窘迫局面。
如果输了,损失多少兵马还在其次,关键是李靖这些最优秀的将领可能也回不来了,已经虚正值青黄不接的大唐,哪里还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不知道多少人在抱怨杨天保太不冷静了,居然建议李靖离开了坚城,倾其所有精锐与吐蕃野战,那不是去送死么!
很多文官摇头叹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小杨将军到底还是嫩了点!”
别人可以说风凉话,可以推卸责任,但是李世民不行。
江山是他的,这个社稷也是他弘农杨氏和陇右李氏是大唐的两支擎天柱,万一这两支擎天柱折了,大唐的天就要塌下来了!
前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千万别败啊!山东世族门阀可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呢,万一那支大军折在了吐蕃,这京师又会现动荡。
心烦意乱的李世民干脆起身离开御案,背着手来到窗前,透过窗户,望着西南方向。
进入十一月的长安,其实已经很冷了,第一场雪早在半个月前已经下了,由于消息的延迟,李世民接到的最近的一份战报,还是一个月前李靖率领六军与河源军胜利会师的消息,其他再也一份关于吐蕃战争的消息。
李世民恨不得可以生出双翅,飞到阵前看看,也总好过在这里干等着。
……
此时此刻,战场上的杨天保嘴上全是水泡,也不知道是上火,还是因为干渴。
吐蕃如疯如狂的进攻,消耗了河源新军极大的有生力量。这支刚刚成这不到半年的新军,士气渐渐动摇。
就在这时,李靖的传令兵到了:“李大将军有令,敌军状若疯狂,请杨经略所部后撤,将左右两翼分别交给莫门军和积石军……”
不等传令兵说完李靖的命令,杨天保的瞪起眼睛叫:“后退?老子自带兵以来,还从来没有后退过,从来没有!你去告诉李大将军,不用管河源军,我们河源军死光了,他再换人。”河源军此时在咬牙坚持,吐蕃军队其实并不会比河源军好过。
此时的吐蕃军队,就好比一只被揍得半死的老虎,看上去凶神恶煞般,事实上早已是强弩之末,杨天保可不愿意给别人做嫁衣。
哪怕他并不需要这场战争的战功,可是他麾下的河源军将士需要他,他们还等着这场打赢,进行颁布赏赐,他们就可以回到老家,结婚生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一战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战,而是为了全军将士们的未来而战,如果现在退去,河源军阵亡四千余人马,他们的死就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
传令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是杨天保光明正大的顶撞李靖。
然而不等他错愕,杨天保发出了一声大吼:“给本将军碾死那帮傻逼!”
传令兵的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了:“吃错药了,这就冲上去了?”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那些原本躺在阵中支撑的河源军伤兵们也挣扎着起身,翻身上马。剩余的河源军将士,只要还能动弹的,有一个算一个,他们纷纷上马。
河源军此时能战之兵不足四千人,人数就这么多,他们就像仿佛像飞蛾投火一般,冲向比自己多了十数倍的吐蕃军队,眼都不眨一下就一头扎了进去。
李靖又没有长臂金刚的本事,能将杨天保拽回来,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吐蕃古骑兵包围,只好提前下令进攻。
随着李靖的令旗挥动,战鼓号兵拿出最大力气,,把战鼓敲得震天响,一直保持匀速前进的长矛骑兵很有默契的排成四百乘十骑兵墙,放平长矛,翻翻滚滚的向前推进。
河源军骑兵任凭吐蕃骑兵将箭矢射在他们身上,河源军骑兵已经连人带马撞到了他们面前,四余米长的骑矛轻轻松松的戳穿他们的身体,将他们挑下马来。
哪怕有的河源军骑兵的骑矛被撞断,他们也来不及更换备用骑矛,接着横刀出鞘,在空气中构出一幢幢黯哑的合幕,宣告着一条条生命的终结。
连吐蕃武士身上厚厚的铁甲都抵挡不住横刀,大多只有一套臭哄哄的皮甲的吐骑兵就更不用说了,要砍翻他们并不比斩断一根甘蔗难多少。
河源军新军用一命换三命令的打法,在短短接触的一瞬即。河源军将士又迎来一次集体阵亡,超过千骑倒在地上。
而吐蕃骑兵也倒下三千余骑。
这个时候,原本敢死的吐蕃骑兵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大都是胆气弱些,他们的冲锋不够果断坚决,河源军骑兵仿佛小刀切黄油似的切开吐蕃骑兵的阵列,直插核心。
而在他们后面,是上千河源军骑兵,挺着长枪冲刺而来!这些伤兵虽然体力不支,战斗力严重下滑,但是,他们的骑矛却让吐蕃骑兵不敢面对,这股白色骇浪锐不可挡,不知道多少吐蕃勇士被他们的长矛刺中,前胸入后胸出,撞进唐军骑兵阵列里的吐蕃古骑士,几乎无一幸免!
只是一个回合,吐蕃骑兵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吐蕃将领大脑瞬即就失去了思考能力,看着河源军骑兵潮水般倒卷过来,而吐蕃勇士草芥般被扫得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
娘·芒布杰尚囊状若疯狂,一杆长枪连刺带砸,也不知道刺倒了多少唐军士兵,整杆长枪通体都糊满了鲜血,他本人也变成了血人,都分不清哪些是敌人溅上来的,哪些是舍身替他挡住唐军致命攻击的亲兵溅上来的了。
让他愤怒的是,这些唐军士兵出奇的难缠,按理说,一旦军阵被打出了缺口,全军将士就会陷入慌乱,然后崩溃,可是,他虽然以数千伤亡为代价打出了缺口,也让以河源军陷入了慌乱,但是离让河源军崩溃还早得很!
那些士兵慌归慌,却没有人逃跑,而是继续留在原来的位置与试图扩大缺口的吐蕃金大军拼死厮杀,负责堵塞缺口的奋不顾身的扑上来,砍翻了一批又来一批!
娘·芒布杰尚囊又惊又怒,他带上了孙波茹最为强悍的士兵舍命冲击,是要对杨天保龙来一次斩首,不是要跟这些普通士兵玩命的!
最让他惊骇的是,河源军此时也打疯了,他们不闪不避,只管硬着头皮冲锋。
就在这时,压倒吐蕃军队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一直护着杨天保右前方的薛仁贵距娘·芒布杰尚囊不足两百步,两百步的距离虽然不近。
然而,对于薛仁贵来说,已经足够了。
薛仁贵将他的马槊当成标枪一枪,甩出去。巨大的臂力让马槊仿佛一只弩箭一样,向前飞出五六十步,连续击串起三名吐蕃骑兵。
他出现了稍微的空档,然后抄起一根利箭,挽弓朝着娘·芒布杰尚囊射去。
“咻……”
锋利的破甲箭带着尖啸飞向娘·芒布杰尚囊,战场上凄厉的惨叫和杀喊出声,很好的掩盖了这只利用箭的啸声,等娘·芒布杰尚囊发现箭矢的时候。
他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利箭,娘·芒布杰尚囊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这只破甲箭。
毫无意外,破甲箭穿透了娘·芒布杰尚囊的胸甲,穿透了他的心脏。
“扑通!”
这位吐蕃大相,在历史上六年之后,被松赞干布派出人杀死,家族也被铲除殆尽。然而,他此时却死在薛仁贵的箭下。
作为吐蕃的大相,吐蕃向来的定海神针,就这样倒在马上,然后被战马踩中脑袋,就像被踩烂的西瓜。
娘·芒布杰尚囊居然以一种如此屈辱的死了,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半晌,海啸般的声浪席卷了战场,唐军打肺里发出狂热的欢呼,而吐蕃将士则发出受伤野兽一般的嚎叫,一度中断的战事再度爆发,而且加倍的血腥起来!
虽然吐蕃军队再次疯狂,不过却是垂死挣扎而已。
随着娘·芒布杰尚囊被远程狙杀,其他吐蕃将领纷纷警惕起来,他们害怕自己再重蹈娘·芒布杰尚囊的覆辙。
别看这么一小步的退缩。
战场上,谁都不是傻子,看着将领后退,傻逼才会继续拼。
孙波茹骑兵组成的反扑,被杨天保轻易的再次突破。
杨天保望着远处松赞干布的大旗,脸上浮现一抹狰狞:“出击!”
第三三一章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三三一章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娘·芒布杰尚囊在吐蕃的地位,就相当于汉朝时的卫青与霍去病,也相当唐朝的李靖与李绩。
娘·芒布杰尚囊作为大相,领兵平定吐蕃各部之乱,将一盘散沙的吐蕃,用钢铁和鲜血团结在了一起。
他就是吐蕃人的顶梁柱,也是吐蕃人的主心骨。
可是,现在他死了,连尸体都没有保存下来,在场的吐蕃人已经疯了,发出近乎癫狂的嚎叫声,朝唐军猛扑过去,完全不要命了。
尤其是孙波茹的将士,他们都是一脸绝望,不求杀敌,只求同归于尽!娘·芒布杰尚囊孙波茹的茹,现在娘·芒布杰尚囊死了,他们的主心骨也就没了!吐蕃治军极严,娘·芒布杰尚囊死了,就算他们能活着回去,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还不如战死在这里,与主将同殉,至少还能保证家人不会受牵连,被卖为奴!
唐军同样发出近乎癫狂的嚎叫声,不同的是,吐蕃是绝望,而他们则是欣喜若狂。
天可怜见,跟吐蕃打了这么多年,何曾阵斩过一名大相?别说大相,就连东岱级别的将领也没有斩过啊!
今天这一奇迹居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发生了,只要他们能活着回去,这份功劳,这份荣耀,都够他们受用一辈子,甚至几代人都吃不完了!
吐蕃状若癫狂的样子看起来很吓人,可也不过就这么回事,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颗脑袋,谁怕谁啊,跟他们拼就是了!都到这个份上了,除了拼命他们还有得选吗?
要逃早就逃了,现在才逃跑……亲,你见过1945年八月了还当汉奸的白痴吗?死了就死了,没死的继续上,把这些吐蕃人通通留在这里肥地!
两军将士的呼啸声响彻云霄,咒骂声、惨叫声、哭喊声,越发的震耳欲聋,让人汗毛倒竖。
李靖见杨天保安然无恙,并且成功斩杀娘·芒布杰尚囊,不则得松了一口大气。
李靖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作为一名将军,他百战沙场,身子其实早已掏空,特别是来到平蕃城,吐蕃境内,李靖经常会感觉到胸闷,呼吸困难,他以为自己时日无多。
其实,李靖想多了,这只是典型的高原反应,并不是什么时日无多。但是李靖不知道啊,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虽然说,李世民让侯君集拜自己为师学习兵法,但是,李靖却看出侯君集这个人,功利心太强,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当将领。
其实作为一个将军,作为一个主帅,并不需要太聪明,因为聪明人习惯了避重就轻,习惯了走捷径,往往缺乏坚持。
杨天保作为身为一军统帅,亲自上阵去跟娘·芒布杰尚囊拼命是很不理智的,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知,影响简直就是灾难性的,不过还好,大唐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将领。
执着,不为因为困难退缩,不会因为功利而目光短视。
从杨天保布局云州,蚕食东突厥和薛延陀来看,杨天保其实已经初具帅才,他并不着眼一棋一子的得失,而是目光长远,决胜千里之外。
哪怕杨天保身为河源军经略使的时候,换作其他人,肯定首先保证自己的河源军不受攻击,护境安民。
然而,杨天保想的是,决胜境外,以苏毗制吐蕃。杨天保派薛叔玉进入吐蕃,联系苏毗国旧部,趁着唐军与吐蕃在临蕃城决战,而吐蕃内部空虚之机,来了一个中心开花。
薛叔玉不仅仅攻陷了吐蕃的国都逻些城,甚至建立一支超过五万人的军队,这一战,其实吐蕃已经输定了。
李靖派人他向杨天保道贺,并且提醒他赶紧将娘·芒布杰尚囊的首级和铠甲收藏起来,这些都是重要的战利品,要献祭太庙的。
做完这些,李靖见吐蕃大军惊涛骇良似的涌来,一波紧接着一波,不禁眉头大皱,有些恼怒的说:“吐蕃是铁打的么就算是铁打的军队,死伤了这么多人也该退了啊!”
其实,不是吐蕃人不怕死,也不是他们是铁打的。关键是松赞干布,他就在阵前,他已经被战场上惨烈的景象吓傻了。
其实,这并不能怪他。
毕竟,松赞干布才是一名十七周岁的少年,按照后世的算法,他现在还没有成年。李世民在十七岁的时候其实并不比松赞干布出色,他那个时候,还跟着云定兴在隋朝军队中担任郎将,吹牛打屁,指点天下呢。
随着杨天保的河源军伤亡越来越大,如今河源军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超过半数的部队伤亡,战斗力锐减。
杨天保道:“单道真,发信号!”
这个信号弹,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钻天猴。
他本想制造出火炮或者火枪,然而最终无奈的发现,火枪制造实在太困难了,而且威力明显较弱。
单道真拿出信号弹点燃引信,啸的一声,一颗红色流色笔直的冲起三百多米高,轰然爆炸开来,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周青在战场之外徘徊着,他在交战之初,被杨天保派出来,率领八个骑兵团,两千四百余骑等待着机会。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等待信号,一旦接到信号,他们就像一把锋利的钢矛,直扑松赞干布的王旗。
可是对于这么一支小骑兵部队,吐蕃军队也没有放松,一直对他们进行着你追我干的骑兵追击战。
不过,周青率领八个团河源军骑兵,一直在与吐蕃人兜着圈子。
他们都是一人双骑,一直在养精蓄锐,而吐蕃骑兵大多已经冲杀过几阵,有点跑不动了。
这种兜圈子战术让吐蕃骑兵很难受,想打吧又打不着,继续跟下去吧,又浪费马力,可是你不跟,这两千四百余千骑兵一旦发动,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是要被打得崩盘的!
没办法,只好采取盯捎战术,跟在后面兜圈子。
指挥这七八千骑兵的吐蕃娘·尚结息。他也是娘氏家族子弟,不过辈份不低,就连娘·芒布杰尚囊也要管他叫叔叔。
不过,他年过三十,正是一名将领黄金年龄。娘·尚结息几乎咬碎了牙齿,这种放风筝战术可是他们的强项啊,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调动敌军,骚扰敌军,引诱敌军,一步步削弱敌军,然后一举将其粉碎,以微小的代价赢取巨大的胜利,这种战术他们一直用得得心应手,怎么现在用到自己头上来了!?
几次试图逼近都让唐军用骑兵墙给打得丢盔弃甲,吐蕃骑兵都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了。
不光是人,马的状态也不好,马都累得喘不过气,战斗力自然也大受影响了。
一名校尉望着周青道:“周将军,我们这样兜来兜去有什么用?这不是在浪费时间么?”
周青回头看了一眼始终与他们保持三百步距离的吐蕃骑兵,说:“别急,出击的时机还没到,时机一动,我们马上就会发起冲锋。”
“就怕等时机到了,我们的马都跑不动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名亲卫指着远处“周将军,快看!”
周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枚红色信号弹高高窜起,炸成一朵红色的火花。他狠狠的说:“时机到了!准备骑墙冲锋!”
早就不耐烦了河源军将士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嚎叫,两千四百多名骑兵纷纷勒住马缰,八个团二十四个旅,四十八个队,一排的排成排,排头就是四十八名骑兵。
他们的作战目标就是为了冲击松赞干布的王旗,所以受到阻挡的军队不会少数,为了保持凿刃的锋利,他们排成了罕见的五十乘以四十八,前后排的长矛骑兵相距四步,超过八百步长,将近四十步的骑兵墙阵迅速成型,长矛端起,令人生畏的矛刃对准了娘·尚结息所部。
骑兵墙冲锋!
娘·尚结息倒抽一口凉气。
在倒趟河畔,河源军的枪骑兵如墙推进,用骑矛将吐蕃兵连人带马一并捅翻的恐怖场面给他们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至今心有余悸。
跟枪骑兵交过手的吐蕃骑士都说这仗没法打,人家一堵墙一样压过来,无视弓箭的杀伤,无视嗖跟飞过的铁骨朵、掷矛,就是要不顾一切的冲到他们面前,用长矛将他们穿成肉串,碰到如此疯狂的打法,骁勇的吐蕃武士那精湛的武艺根本就没有施展的余地,能打成一比三的战损都算好的!
而对于人丁稀少的吐蕃而言,跟唐军打成一比一的战损,就意味着他们已经一败涂地了!更何况一比三?
怎么办?
跑肯定是不能跑的,现在部队的士气已经够低迷的了,再不战而退,士气不崩溃才怪了。可是这要命的骑墙冲锋太可怕了,硬碰硬的打,得死多少人啊,划得来吗?
娘·尚结息在迟疑,可是周青却没有迟疑,他策马战马,向娘·尚结息发起进攻。
战马狂奔,马蹄如雷。
等娘·尚结息反应过来,他的骑兵部队已经被周青所部一冲而散。
被河源军骑兵墙冲得灵魂出窍的涂鸦波骑兵着了魔似的呆呆的看着那些可怕的长矛骑士像一道笔直的金属浪涛一样席卷而来。
他们忘记了放箭,忘记了拔刀,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发出绝望的嚎叫声。
他们的勇气已经被骑兵墙摧毁,他们的阵型被受惊的战马搅得一团混乱,十成战斗力去了八成,面对枪骑兵的全力突击,哪里抵挡得住?
现在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晚了,从骑兵墙发起进攻的瞬间,他们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娘·尚结息神经质似的指着呼啸而来的枪骑兵放声大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像是发了疯,又像是发了狂。
不过,不管是发疯还是发狂都不重要了,下一刻,一马当先杀到的周青手中的长矛一记旋刺,前胸入后胸出,生生将娘·尚结息给挑了起来!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这大概是唐军骑兵此刻最好的写照了。
打仗一直都是打实力,这些唐骑,就是国力最好的象征。就像后世,中国有汽车驾驶员三点八五亿人,哪怕美国拥有汽车保有量世界第一,那才一亿五千万。也就是说,一旦战争需要,中国可以动员数千万,甚至上亿人保护物流运输。
但是,其他国家却做不到这一点。当然,还有生产。就像口罩这种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中国用了十七天,实现产量百倍增加,日产两亿只。
这也是实力。
大唐国富民强,可以拥有无数取之不尽的骑士,这是吐蕃就算全民皆兵也无法做到的。
吐蕃最勇敢、最精锐的部队都顶在最前面。
可是随着周青所部的两千四百余骑,从松赞干布的侧后方杀过去,那后面用来充数量的吐蕃老弱病残,根本就无可抵挡,简直就是一触既溃。
距离松赞干布的王旗至少还有三里,但是吐蕃侧后方涌过来的溃兵,已经跑到松赞干布的旗下。
这个时候,松赞干布终于清醒了过来。
然而,不等他调动部队,吐蕃人阵中无数溃兵一边大跑,一边大叫:“败了,败了!”
战场上有一个奇怪的因素,一个勇猛的人,可以带动一大片人,都会变得勇猛起来。
可是同样,一个胆怯的懦夫,也会影响一大片人,带动整个部队发生崩溃。比如淝水大战。
现在吐蕃的溃兵队形大乱,人叫马嘶,乱成一团。
原本正在与杨天保所部拼命的吐蕃勇士回头,看到这一幕,心中绷着的那口气,顿时一泄如注。
枪骑兵更是挟带巨大的动能,瞬息之间便冲垮了娘·尚结息所部那几千骑兵,驱赶着大量被他们击溃的吐蕃骑兵呼啸着从后面杀了过来,那些被击溃的骑兵六神无主,直愣愣的撞入吐蕃方阵后方,冲吐蕃原本就稳不住阵脚后面方阵冲得大乱。
周青率领的枪骑兵乘势杀上,长矛挑刺,铁蹄践踏,所到之处血肉横飞,现在的吐蕃后军就像一颗被夹在铁钳中间的核桃,每一名吐蕃士兵都能听到自己坚强的内心在唐军那强大的压力下破裂的声音。
他们茫然四望,只觉得唐骑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冲上来,仿佛冲上内陆的洪水一般将他们一个东岱一个东岱地淹没,一个东岱一个东岱冲垮,最后轮到他们自己了……
败了!
哪怕再怎么不情愿,见些情景,松赞干布不得不承认,这一仗他们真的输了!
所有人脑海里都一片空白,浑身发冷,目光呆滞,惊愕、恐惧、愤怒、迷茫……激烈至极的情绪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血淋淋的现实击得他们眼冒金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吐蕃将士的狂呼大喊海啸般传来,淹没了一切,让他们不得不信!
败了,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单道真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拖着连刀柄都被鲜血糊了一遍的横刀冲到杨现有人口面前,口水直溅到杨天保脸上,激动得语无伦次:“大郎,大郎,他们……败了,败了!”
杨天保怒吼:“叫个毛,给老子反击,一个不留,把他们通通留在这里肥地!”
“明白!”单道真带着一帮子亲兵冲向吐蕃兵力最多的地方,扬刀狂啸:“杨经略有令,一个不留,把他们通通留在这里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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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二章骇人的战绩
第三三二章骇人的战绩
周青麾下两千四百余骑端着长矛排山倒海似的压了过来,虽然只有两千来人,硬是给人一种千军万马集团冲锋的感觉。
他们仿佛一阵飓风,挡在他们前面的不管是吐蕃奴才还是奴隶兵,不管是重甲还是部落首人,都只有死路一条,那可怕的呼啸声让每一名吐蕃士兵汗毛倒竖,肝胆俱裂。
吐蕃部队被一层层的踏翻,一层层的击溃,直至形成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
松赞干布仿佛《三国机密》的刘协,色厉内荏的吼道:“跟唐人拼了,不胜则亡!”
只是非常可惜,前几个词说的时候还气势汹汹,后面则是怂的一逼。他是用最怂的语气,说出了最霸气的话。
身边亲卫怎么看不出松赞干布的底细,纷纷一拥而上,拥簇着松赞干布,让他撤退:“赞普,不成了,撤吧,再不撤就晚了!”
松赞干布打肺里吼了出来:“我本赞普南征北战,从无败迹,更别提在唐狗面前撤退了!给我杀!给我杀光那些唐狗!他们只有不到三千骑兵,我们怕什么?我们怕什么!”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将一名吐蕃重甲兵射落马,提醒他们,唐军离他们已经不远了。
亲兵们顾不得多说了,强行拽着松赞干布的马,汇入溃败的洪流中夺路而逃,为了逃命甚至不惜挥刀拼命砍杀那些堵住了路的袍泽,直杀得尸横遍地。
松赞干布扭过头去,怨毒地瞪着马蹄声最为密集的方向,只见一位须发皆白将领指挥着陇右道的七军,分别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一层层的将吐蕃的军阵杀透,势不可挡。
松赞干布仰天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狂啸:“李靖!!”
没错,正是李靖。正是大唐的王炸李靖,一旦李靖出场,就意味着灭国。
他可没有忘记东突厥颉利可汗在唐朝为李世民足足跳了八年胡旋舞,而慕容伏允因为不想去,但是他的脑袋却去了长安城,成为长安太庙中的一个祭品。
松赞干布内心的怨毒和愤怒,实在难以用笔墨来形容。
唐军将士则兴奋到了顶点,河源军、莫门军、积石军、白水军、临洮军、安人军在李靖的指挥下,仿佛猛虎下山似的扑向吐蕃军队。
尤其是河源军,他们冲杀得最猛,被他们围住的吐蕃武士顷刻之间就变成了被挑在枪尖上挥舞的血浆和肉块。
吐蕃部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他们没有心意战斗,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夺过马匹没命的逃,完全没了章法,只想着逃,离平蕃城越远越好,离唐军越远越好!
如果是以往,他们马匹众多,机动性始终占了上风,唐军步兵追不上,只能望着他们的尘烟兴叹。
现在则没有这个问题,唐军全军都是骑兵,都是四条腿对四条腿,谁怕谁啊。唐军骑兵可没有半点要跟吐蕃人要客气的意思。
他们仿佛就像见了血的狼群一样咬着吐蕃主力穷追不舍,那些落在后面的小股部队他们咬住一支便吃掉一支,弩射刀砍之下,通通变成一地死尸。
如果敌人的实力较为强劲,一时半刻吃不掉,不要紧,枪骑兵马上就到,在雪原上,已经丧失了斗志的敌人人数再多,对于枪骑兵而言也只是一次冲锋的事情。
如果一次冲锋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再来一次,反正落在后面就意味着死亡!
每砍倒一片敌人,唐军士兵便兴奋的跳下马,将首级割下,挂在马颈上,然后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继续穷追猛打。
这是吐蕃人比较喜欢做的事情,他们经常将战死的唐军的头颅割下来挂在马颈上炫耀,现在轮到他们了。
那么多袍泽的首级挂在敌军的马颈上血淋淋的晃荡着,带给他们的是同样的惊怖和恐惧。不少吐蕃将士亡命奔逃之余,心里暗暗咒骂:“这些唐人真是太野蛮了……”
事实上,最野蛮的还是他们,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剥皮,抽筋,或者做人皮鼓……
大胜之余,唐军士气如虹,一口气追出足足一百多里,吐蕃的旗帜、兵器、尸体也扔了一百多,直到天降大雪,唐军这才暂时停止了追击。
此时,方圆一百多里已经被尸体铺满了!
唐军将士也趁着大雪没有将尸体全部覆盖着,赶紧开始去收割首级。刚刚战斗打得太过惨烈,大家都杀红了眼,几乎没有人去收割首级。
现在不一样了,数不清的吐蕃将士尸体横卧一地,这些都是钱哪!
他们争先恐后,抢到一具尸体便咔嚓一刀把脑袋砍下来扔进麻袋里,然后扑向下一具,那个种速度,那种激情,仿佛农民正在丰收的庄稼地里收割庄稼……
其实,在这些唐军士兵眼里,这些吐蕃士兵的尸体都是已经熟透了的庄稼,不割就没天理了!他们争分夺秒,分片包干,不少伤兵还在哀求,就被他们一刀砍掉了脑袋。
他们甚至还为争夺首级吵了起来:“这一片战场是我们的,首级当然也归我们了,你们不许抢!”
不过所有的各军士兵,都没有去抢河源新军将士的尸体,这一战河源军将士打得太惨烈了,三十六个团共计一万零八百余名将士,此时满打满打,能喘气的不足六千人。
其中超过一半都是轻重伤员。
后来,闻讯赶来河源军将士,就是那些被杨天保以各种理由剔除新军队伍的兵油子,或者**们。
现在仗打完了,他们在各自折冲都尉的带领下,过来打扫战场。
论打仗,这些老兵油子奸猾似鬼,肯定不行。可是他们打扫起战场来,简直就是铁扫把。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他们不仅仅打扫河源新军将士斩首过,遗落的首级,就连吐蕃士兵身上的衣物也让他们扒清光了。
其实这些衣物,大都是垃圾一样的羊皮袄。而且还破烂不堪。
但是呢,这种事情在眼下这些唐军将士手中自然不值钱,甚至在关中地区,都是没有人要的破烂。
可是大唐的关中只有一个,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依旧非常穷。这种破烂的皮衣可以加工一下,成为廉价的皮衣,可以售卖给老百姓。
杨天保看着这帮家伙跟饿绿了眼的蝗虫似的,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光着屁股的无头死尸。安人军认为自己搜集战利品已经够狠了,谁知道等他们折腾完了之后河源军又兴冲冲的跑过来再进宪深加工,然后安人军目瞪口呆的看到没过多久,那些原本两手空空的河源军将士搜集到的战利品便装成了大包小包……这些家伙搜集战利品有多狠?
连散落在地上的铁甲甲叶都不放过、尸体里断掉的箭镞,包括卡在尸体之中的矛刃,无论是铁还是皮甲,包括吐蕃士兵身上携带的青稞饭团,这种被沾上血的东西,没有人愿意吃。
可是人不吃,战马可以吃啊!
最后统计,斩首多达九万六千六百余级,俘虏五万四千余人,缴获的铠甲、兵器、旗帜、粮秣不计其数,吐蕃千辛万苦拉到近千具重甲全部成了战利品。
逃散的战马也被搜集了过来,七拼八凑,居然多达七万三千匹,都是可以再次冲锋陷阵的,那些伤得太重的战马早就被搜集战利品的士兵一刀给宰了。
值得一提的是,唐军的战果远不止于此,至少上万具尸体要么被马蹄踩成肉泥,要么被吐蕃人自己踩得稀巴烂,没法割取首级了,因此无法统计入内,即便如此,也是非常骇人的战绩了。
仅此一战,三十余万吐蕃军队,阵亡加上俘虏的足足有十五六万人,关键是战马的尸体实在太多了,杨天保急忙从后方调运大量雪橇,这倒毙的十数万匹战马,光马肉就好几千万斤,就算大唐人人有份,都可以分一斤。
这些马肉绝对不能浪费,盐泽还有一座巨大的盐矿,趁着天冷,不会轻易变质,用盐巴腌制以后,就可以廉价卖给天下百姓,也算是给他们的福利。
肉食的成本在哪里放着,没有猪饲料的时代,养活一头猪的成本就需要二三百钱的粮食,至于剩菜剩饭,那是盛世才能拥有的东西。
在吃不饱的时代,谁会剩饭?
就连地主家都不能天天吃上肉。
至于李靖,现在也非常忙,当战果初步统计出来以后,他立即写战报,要给李世民报捷,好让他开心一下。
寒风呼啸,天冷刺骨。然而唐军将士却人人心中仿佛一团火,在激情燃烧着。
第三三二章苏毗复国了
第三三二章苏毗复国了
长安太极宫,早朝。
如今的吐蕃之战打了三个多月,朝廷就架在火上烤了三个多月。
别说李世民了,就连房玄龄、杨恭仁等文武大臣也都上火了,特别是李世民,嘴上起了一个大水泡,显得非常显眼。
让李世民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世民难啊,朝廷到处用钱,国库空得可以跑老鼠,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李渊又得了老年痴呆,他念念不忘的反而是武德殿。
自从贞观八年夏天,李世民到九成宫(即隋朝的仁寿宫,位于今陕西麟游)避暑,李渊也不愿意出行。
结果,为了消暑,李渊让宫人在泳池里放上冰,他洗冷水澡。结果得了风寒,一直到现在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
李渊卧病在床,外朝老臣也自然前去探望,然而消息传到外面,李渊要回武德殿,李世民怎么可能让他回去?
李渊回去了,他自己往哪去?
李世民只好答应决定在宫城的东北方向营建大明宫,作为太上皇的清暑之所。只是这个提议提出来,就遭遇到了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对。
现在吐蕃战争已经打到关键时刻,怎么可能兴修一座宫殿,按照李世民的计划,这座大明宫在阎立本的笔下成型,规模之大,几乎等于重修一座皇宫,靡费何止亿万?
别说现在朝廷正在打仗,就算不打仗,朝廷卯吃寅粮,怎么能修得起来?
这个议题已经争论了两个多月,还没有争论出结果,其实更像是用这件事来转型朝廷对吐蕃的注意力。
几乎是老调重弹,大唐第一炮王魏征率先出列,开炮:“启奏陛下,臣窃以为,兴修永安宫实为不智!”
李世民眉头拧得更紧,都快打成死结了:“朕问你如何修,而不是修不修,没问你修永安宫是对还是错!”
魏征诚惶诚恐:“微臣失言,微臣知罪!”
李世民挥挥手,说:“无罪,无罪!起来吧。”
魏征如奉纶音,跳了起来。
一座庞大的宫殿,需要选址,需要设计建筑方案,然后再进行施工准备,没有个十年或者一二十年,根本就修不好。
李世民决定了,拍板修建,其他大臣也倒不好说什么了。然后工部和将作监则提出施工方案,用专业工匠的话语讲出来的设计方案,这些大臣们听得仿佛像天书,哪一个大匠不想名留青史,谁不认为自己才是最牛逼的一个?他想互扯皮,众臣反而乐得听静,仿佛就想在看猴戏。
李世民面色苍白,颇为烦躁。
李世民的想法就是,吐蕃必须打,必须在自己手中消灭,然而,李渊的永安宫也必须要修建,至于什么时候能修好,反正慢慢来吧。
自从与杨天保畅谈以来,在李世民就会经常做噩梦。
吐蕃铁骑就像洪水一样,沿着高原席卷而来,唐朝的城池一座一座被淹没,最终他们兵临长安城下,重演东突厥渭水之盟。
然而这一次,他并没有继续当初的神话,吐蕃不像突厥人那样见好就收,而是挥兵攻城,在噩梦城,吐蕃人变成了力大无穷的怪物,怎么杀都杀不死,反而唐军将士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当然,梦是相反的。
此时,在李世民梦中被吐蕃人打得丢盔弃甲的唐军士兵,此时正趾高气昂的追击着吐蕃溃兵,如果这次出兵的只是唐军步骑,那么吐蕃人在溃逃之时,也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从容收拢溃兵。
只不过现在非常可惜,唐军出击吐蕃的七军,全部都是骑兵,虽然他们在打扫战场,一直未参战的安人军与振威军则组织数千兵马,沿途追击。
这些正在亡命逃窜的吐蕃大军已经抛弃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只顾着落荒而逃,忘记了要断后,忘记了追在他们身后的唐军只有区区数千之众,忘记了他们手中还有弓箭马刀可以用来抵抗,他们只顾着逃、逃、逃,逃得越远越好。
松赞干布派出了几支部队断后,试图阻击唐军,但转瞬之间这些部队就被安人军和振武军给粉碎了。
这两军与河源新军一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装备一样,打法一样,更何况唐军大胜,士气如虹。
不多时,安人军和振武军骑兵的马颈上多又了上千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如此绝望的境地,让松赞干布为之绝望,他不敢再去想反击了,只能一再催促部队快撤,撤逻些城喘一口气再作打算。
也许在松赞干布看来,此役挑拨虽然损失惨重,但主力犹在,只要能稳住阵脚,找到唐军的破绽,他们完全有机会翻盘的。
但是,他并不知道,上天留给他们,留给吐蕃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
薛叔玉率领苏毗复国军占领逻些城以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丢掉城池,转战下一个城池,而是等着逻些城的大火熄灭之后,开始进入逻些城,利用现有人手,对逻些城进行了简单的修缮。
也幸亏松赞干布修建逻些城的时候,用料瓷实,城池相当坚固,就算引起的大火,烧掉的只是帐篷和堆在城里的草料和粮食。
清除掉城里的灰烬,打扫干净以后,这座大气磅礴的布达拉宫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芒·波杰孙波。
对于这位名义上的苏毗小王子,很自然的就霸占了松赞干布所有的女人,对于这种用牛粪美容的吐蕃美女,薛叔玉是看了倒胃口。
但是芒·波杰孙波不一样,在他眼中,这些都是美若天仙的美女。
芒·波杰孙波住进布达拉宫足足三天,等他出来的时候,就连薛叔玉都吓了一跳。
只见芒·波杰孙波脸色蜡黄,脚步虚浮,眼窝深陷,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着。
薛叔玉当然知道他这几天干了什么:“大王,要注意身体啊!”
芒·波杰孙波有些尴尬的笑道:”大将军,你进本王宫里看看,你看重哪个就选哪个!“
薛叔玉才不会要他的二手货,一脸郑重的道:”大王,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请择日登基!“
听到这话,芒·波杰孙波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建国!“
第三三四章金珠玛米
第三三四章金珠玛米
越是弱小的国家或者部落,越是对力量有着最直接、最敏锐的感觉。特别是像苏毗这样的国家,更加可悲。
他们说在大不大,说小不大。比起西域那种一千几百人,数百兵马的小国来说,他们也算是大国,拥有三万余户,十数万人口。
然而,苏毗的地位却非常尴尬,他们不用想称王称霸,无论是吐谷浑还是西突厥,再或者更早的西部鲜卑、羌人或者吐蕃,随便一个部落出动,就可以让他们头疼万分。
芒·波杰孙波虽然不是博学多才,多年在西突厥为质的生活,让他早已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从薛叔玉的反应中,他已经感觉到他对自己这个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不过他只是薛叔玉的傀儡,他手中的吉祥物。
没有人天生愿意当傀儡,芒·波杰孙波其实也是一样。他已经通过与薛叔玉的交往中,发现薛叔玉其实也不是主事的人,他只是一个办事的人,在他的上面还有更尊贵的人。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知道想要拜托傀儡的命运是不可能的,薛叔玉就算被他算计倒了,最终,薛叔玉后面的那个人,肯定会再派人来,万一派来了像统叶护可汗那样粗暴的人,他的下场将更加悲惨。
生活就像那个啥,既然不能反抗,那不如顺着享受。毕竟,吃的喝的,玩的,薛叔玉不曾少他一分。
芒·波杰孙波笑了笑:“全凭大将军安排!”
薛叔玉考虑的问题比较远,他由于距离的原因,并不知道吐蕃与杨天保他们大战的结果如何,反正他对杨天保的计划是深入贯彻执行。在杨天保的计划中,他必须尽可能的分裂吐蕃,制造吐蕃的内部分裂。
其实薛叔玉也是按照杨天保的命令,执行他的计划,发动吐蕃奴隶革命,事实上,结果并不理想。吐蕃的奴隶太麻木,太懦弱,根本就没有反抗精神,不管他们怎么宣传、鼓励,付出多大的努力和牺牲,都只是冷漠的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纯粹是一群待宰的猪羊,带着这样的人反抗是没办法成功。
吐蕃的奴隶,已经习惯了顺从各自的头人,他们关心各自部落首领和头人之间的战争,反正只要胜利了,他们就按照习惯,归顺胜利的一方。
事实上,杨天保并没有错误,任何人都有反抗精神,只是用的方式不对。吐蕃奴隶虽然愚昧,不代表他们傻,薛叔玉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在他们面前,带着几十个人,采取阴谋诡计,袭击杀死他们的头人,这种方式在吐蕃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薛叔玉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带着自己唐人的优越感,以俯瞰的姿态看着吐蕃奴隶,口若悬河的推销着自由、尊严、民主之类的连他们自己都忽悠不了的理论,没有真正走到奴隶中间聆听他们的声音,了解他们的疾苦,更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些奴隶到底需要什么。
就连薛叔玉自己也没有把这个事情当成自己的事业,最多就当是一场风险投资,赢了名利双收,输了……输了也就输了,见势不妙就一溜烟的躲进大唐。
薛叔玉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行为,自己能指望他们这些吐蕃奴隶会相信呢?
吐蕃的奴隶虽然目光短浅,可是他们却有着自己奴隶的眼界和思维维,不值钱的、假大空的口中号忽悠他们去送死,将吐蕃王朝推翻,然后自己取而代之,这可能么?
奴隶又不是傻子,高调你唱,好处你得,送死我去这种事,谁会干?
所以不管薛叔玉闹得多凶,他们只是冷漠的看着,绝不参与,看得过瘾的给点掌声,看得不过瘾就骂几句解气。
直到薛叔玉遇到芒·波杰孙波这个苏毗王子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苏毗人并没有因为芒·波杰孙波是苏毗女王的儿子,苏毗女王唯一的血脉就对他高看一看,而冷看旁观。
直到苏毗旧部发现,此时的芒·波杰孙波每打下来一地,就把原来吐蕃人的田地、财富分给他们,分给他们这些在战斗流过血的人,他们的这个群体就开始越来越大。凝聚力也越来越强。
慢慢的他们从一百多人,发展到两百多人,从两百多人,发展到五百多人,一千多人,直到三千多人时,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直到现在,薛叔玉明白了这些吐蕃奴隶需要什么,他们不需要所谓华而不实的所谓自由,人在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后世网上的那些公知、大v们,张口自由,闭口民主,其实都是屁话。就算再不爽川普,能让他下台吗?就算再喜欢希拉里,能让她当美国总统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你自己的意愿,可以强加给别人吗?显然也不现实。
银行里有很多钱,你可以自由的去拿,去用吗?显然是不可能,别人的老婆漂亮,你可以享受吗?不跟拼命才怪。你开着享受着自由,开车横冲直撞,这样可能吗?
人生活在天地之间,受道法约束,每个人必须遵守道德法则,自然法则,否则就不可能称为人。
自由是虚渺的,不切实际的,就算在家里,也没有自由可言。
那么奴隶需要的是什么?穿在身上的衣服,吃在嘴里的食物,捧在手里钱,还有眼睛能看到的地,这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
“降苏毗,分田地,降苏毗,吃饱饭,降苏毗,可穿衣!”
这些朴实的口号、直观的目标的指引下,吐蕃奴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顿时应者云集,刚开始是几十人,几百人,后来是几千,几万人,紧紧团结在芒·波杰孙波的身边。
剿不完,杀不绝,打不散,前仆后继,再仆再起,向那个黑暗得看不到一丝亮光的、让人绝望的吐蕃奴隶社会发动猛烈的进攻,短短两三个月的功夫,看似不可一世的吐蕃统治阶治,就被打得都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其实远远不够,因为得不到杨天保的消息,薛叔玉只能让建国独立的思想,种在所有吐蕃奴隶的心中。
这场简陋的无以复加的登基大典在布达拉宫的殿前广场举行,数万名苏毗军将士,拿着简陋的武器,就像山大王一样,大呼小叫,准备抢钱抢粮抢女人。
薛叔玉对这支军队的掌握一直非常严密,他穿着崭新的明光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的走到众苏毗军将士的面前,振臂高呼:“我们苏毗国复国了。”
然而,下面的吐蕃奴隶却大呼小叫:“金珠玛米!金珠玛米……”
金珠的意思是拯救苦难的菩萨,玛米的汉语意思是兵,金珠玛米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兵的意思。
薛叔玉就带着金珠玛米们,开始了新的征程。
随着苏毗军的名声越来越大,响应者云集,很多地方甚至不用打,就开始了内部变故,薛叔玉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
吐蕃大军仍然在惊慌失措的往逻些方向没命逃窜,旗帜粮草扔了一地,受伤的士兵被抛弃在路边发出绝望的,跑不动了的战马同样也被抛弃,和伤兵呆在一起双目无神的看着主人消失在视线中,发出一声声悲怆的嘶叫声。
这兵败如山倒的场面让每一个在这场血腥的战役中幸存下来的人在此后的余生中都蒙受着生不如死的耻辱,抬不起头来。
在他们不远处的唐军骑兵们看到吐蕃大军犹如被狮群驱赶的角马群一样头也不回的一路逃奔,被他们追上的吐蕃部队的抵抗也软弱得可怜,仿佛掉了魂,让人简直无法相信这就是那支在平蕃城下与他们激战了一个多月,好几次险些冲垮河源军方阵的那支虎狼之师!
正如杨天保所料,吐蕃人过份迷恋自己的武力,一旦击垮了他们用无数次胜利堆积起来的自信,他们便会一溃千里,军心动摇,甚至以后再遇上对手都只剩下一个逃字了!
杨天保就是要在这种铁砧碰铁锤式的主力会战中粉碎吐蕃的骄傲和自信,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正在跟一个巨人玩命,随时可能被巨人砸成肉泥!
一旦天黑,唐军就会率先扎营,就地休息,反正他们有着充足缴获的马肉,还有充足的粮食,不仅可以睡一个好觉,甚至可以命令吐蕃战俘们给他们打洗脚水。
而吐蕃溃兵们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不但要承受着恐惧、饥饿、寒冷、还有唐军无休无止的追杀,每一时每一刻,都有无数人死去。
或是被活活吓死,或是被唐军的马蹄踩死,或是被饿死,再或者被冻死。
松赞干布从平蕃城撤退的时候,他还有十五六万人马,可是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三四万人,他望着士气低落的部曲,指着他们,他们还能夺回逻些城吗?
其实,松赞干布想多了,别说夺回逻些城,此时的薛叔玉正率领那只被人们称金珠玛米的大军,一路浩浩荡荡朝着他们杀来。
松赞干布就算拥有万千神佛保佑,也无力回天了。
临时出差进入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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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占领逻些
第三三五章占领逻些
连续十几天的追击,唐军与吐蕃军队保持着相当的默契,只要天黑,唐军就停止追击,就地安营扎寨,随后埋锅造饭,吃饱喝足,然后呼呼酣睡。
等到翌日一大早,唐军就开始拔营,同样吃饱喝足,展张对吐蕃军队的追击。这些唐军骑兵便会继续像狼群一样扑上来凶残地撕咬这支溃军,不停的给他们放血,让他们彻底崩溃。
最最要命的是,连续追击三天之后,唐军就会换一支军队继续咬着吐蕃溃兵追击,而这支连续追击三天的唐军部队就会一边休整一边前进。
唐军将士可不管什么穷寇莫追、归师勿遏,更不要跟他们说什么疲惫,他们已经憋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打出了一场空前大胜,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扑上来啃吐蕃的肉,喝吐蕃的血!
松赞干布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敢停留,咬着牙继续赶路。
疲惫不堪的吐蕃将士哀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公然指责起将领的骄奢来,在以往这是不可想象的,以前在这些士兵眼里不管主子怎么挥霍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他们是主子的奴隶,奴隶没有资格去指责主子。
现在,只是一场惨败,所有问题都浮出水面来了,这仅仅是前兆而已,这场惨败的后续效应还将继续发酵,让吐蕃痛苦不堪。
松赞干布望着郁气如潮的大军,面色铁青,两眼喷火,狠狠的咆哮:“唐狗别的本事没有,就会仗着武器欺负人!靠武器打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枪的拼啊,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懦夫!”
吐蕃的将领们很无语,松赞干布是昏了头了。唐军的武器虽然强大,却同属冷兵器,并没有代差,充其量就是质量上的距离。
虽然说唐军的铠甲坚固一些,横刀锋利一些,这就像二战期间的德军虎式坦克,无论是装甲防御能力,还是火炮破甲能力,都可以全方位碾压t34,然而问题是,苏联硬是用人海战术,数量优势彻底抵消了虎式坦克在质量上的优势。
其实,无论杨天保所创立的河源新军也好,李世民在根本河源新军的基础发展出来的临洮、莫门、积军、振武、安人等六军,结果都是一样的,在同样数量的情况下,他们就像虎式坦克一样,拥有全方位辗压对手的实力。
可是,如果吐蕃人别说五茹一起动手,就算是孙波茹和卫茹、翼茹三个茹全部悍不畏死的冲锋,唐军一样会像德国的虎式坦克一样,被垃圾劣势的t34淹没。
在孙波茹的冲击之下,杨天保所部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可惜,非常可惜,吐蕃率先承受不住伤亡,率先放弃了进攻,放弃了可以采取饱和式打击,击败唐军的唯一机会。
对于吐蕃最致命的其实并不是唐军的追杀,而是他们自己丧失了战斗下去的意志,不时的出现逃兵。
可以说,每时每刻都出现逃亡。
发现一队吐蕃士兵逃亡,另外一队吐蕃骑兵追击,结果双方都再也没有回来,跟在松赞干布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除了士气,还有恶劣的天气,呵气成冰的寒冷。
同一片天空之下,唐军的士兵则幸福多了。
原本,唐军士兵的帐篷并不多,可是随着战争的胜利,他们缴获了大量吐蕃人的帐篷和马匹,积雪覆盖之下,马车是没有办法前进了。
不过,却适合雪橇。把原来的马车拆掉车轮,一座雪橇就形成了,或是用战马牵引,或是用牦牛,总之上千辆雪橇跟着唐军浩浩荡荡的前进,这些雪橇上不仅装载着粮食、帐篷、还有御寒的衣物。
只要到了扎营地点,唐军将士将吐蕃人丢弃的牛皮铺在地上,然后再搭上内外两层帐篷,这样以来,可以有效的隔绝寒冷。
帐篷内,唐军士兵或是烤着马肉、或是炖着马肉,或者是羊肉,至于活羊和活马,他们都不舍得吃,能送回去就尽可能的送回去,这都是钱。
当然,这并不是说唐军并没有问题。
制约唐军的最大问题就是燃料太少,在冰雪覆盖之下,想要寻找煤炭也非常困难,就算伐木,也非常不容易。
在追击松赞干布溃兵的第十五天,距离逻些城还有三百余里的时候,唐军将领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分歧。
以张大象、郭庆为首的将领主张见好就收,这场大胜,唐军各军最差的也捞到了数千上万只首级,升官发财对于他们将领来说,已经足够了。
关键是张大象和郭庆都是大唐元勋开国二代,作为二代,太能干了也不见得是好事,他们必须考虑更为深层次的问题。
要说在场的这些将领,谁不知道趁他命要他命的道理,他们这些年都活在狗身上了。
不是不知道,关键的关键是他们需要考虑
至于李福、秦将其以及窦孝慈则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在这个时候,杨天保的态度就非常重要了。
李靖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有什么打算?”
“我?”
杨天保沉默的拿出一张略写版的舆图,他指着舆图道:“吐蕃土地贫瘠,勉强可以称富裕的地方有三个,第一就是雅隆河谷,其次是我们所在的孙波茹,再次者在昌都一带!”
其实,这些话,这些道理谁不懂?
杨天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什么想法,都随你们,我是不擒到松赞干布,绝对不收兵!”
李靖莞尔一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张大象、郭庆,你们二人各自率先本部人马,与各军伤兵、俘虏,先行撤退,我们继续追击。”
李靖与杨天保考虑的问题角度又不同,李靖考虑的是战略层面的,比如补给。
贞观八年十二月七日,杨天保所部与薛叔玉所部五万大军在逻些南东北的那木错湖湖畔会师,薛叔玉向杨天保汇报:“苏毗军与吐蕃溃兵打了两仗,并且与薛叔玉爆发了激烈的战斗,关键是松赞干不在军中。
贞观八年十二月初九,李靖率领唐军两万余人马,进驻逻些城。
第三三六章举国震动
第三三六章举国震动
长安城太极殿中,李世民背手站在大殿中央,目光一直落在西南方向。
一直没有接到吐蕃战争的消息,这让李世民仿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局促不安。
这个时候,他想起八年之年,渭水之盟的墨迹未干,他就把李靖邀请到武德殿内,促膝长谈。
李靖当时说:“与突厥之间的战争,不同于统一天下之战。我大唐为的并非兼并土地,广纳人口,而是从根本上,击破歼灭其强大之军事力量,遏制其进行大规模战争的能力。虽说目的如此,但若不通过一场根本性的战争,这个战略目的,恐怕不易达到。战争终归较量的,是敌我双方的实力,臣以为,目下最紧要的,是整顿举国农耕,增加粮食储备,同时大兴马政,为建立一支强悍,震慑宇内的骑兵军团,打下底子。开战之前,还要不间断地用间,挑拨上下,推波助澜,突厥部族众多,内部纷争不绝,只要其内战连绵不断,无论是谁,便都没有独力南侵的能耐。随着时日推移,我大唐愈来愈强,而突厥,则愈来愈弱,待时机成熟,只需一场如去年般的大雪,便能教突厥十八部落,陷入万般艰难的绝境之中。其时,朝廷遣一大将,率数万骑兵,北出长城,臣亲率一支轻骑,以为偏师,深入敌境,远袭定襄,则前汉的龙城之战,便将重现。在此之前,臣以为,应审时度势,先将朔方全境,纳入朝廷版图,如此,我大唐北进的铁骑,便有了稳固的老营。
李世民点头,拳头攥了几次,最终还是放开,他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道:“三年,三年之内,朝廷……将不会有任何的……农税岁入……三年以内,咱们大唐,没有能力向突厥大举用兵,但是渭水便桥之辱,是朕生平以来最不堪回首的遭际。此仇不报,朕无颜面对天下臣民。”
李靖默默点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异常冷静的李世民。
“朕要你接任兵部尚书,暗中主持筹备,三年之后……攻伐突厥的战争。”
李靖凛然道:“筹备不难,但臣要知道,这场战争的目的,究竟何在?为什么打?要打到什么程度才能收兵?”
李世民低头沉默半响,而后抬头,目光直视李靖:“灭国!”
李靖肃然起敬,向着李世民深深一稽。
李世民现在有些后悔了,不应该听信杨天保的一面之词,而李靖那才是老谋成国之言,应该编练河源军没错,将陇右都督府编练七军也没错,错的是开战的时机。
像吐蕃、突厥这样的地跨数千里,盛兵数十万的大国,根本就不是一战可以灭掉的。必须缓缓图之,大唐用了三年准备,三年积蓄,三年卧薪尝胆,终于灭掉了突厥这个宿敌。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是,李世民却有点太急功近利了,万一这一战失败,大唐恐怕三五年之内,没有实力再创建陇右都督的七军。
李世民拖着疲倦的脚步走进寝殿。
长孙无垢坐在梳妆台前,一针一线地绣着婴儿的小衣。长孙皇后自从十三岁嫁给李世民之后,共给李世民生育了三男四女,八月二十日,生下衡山公主(既新城公主初封衡山公主)。
此时的衡山公主刚刚半岁,长孙无垢却自己给衡山公主做衣服。
李世民走到长孙无垢身边,用胳膊碰碰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不理睬李世民,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李世民郁闷地一个人走到床榻边坐下,却发现床头放着一壶热茶。
李世民看了一眼长孙无垢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李世民径直端起茶壶,一阵痛饮。
李世民再次走到长孙无垢身边,在她身边坐下,摇晃着身体,又撞了她一下。
长孙无垢吸了口气,精致的眉目立时瞪起来,威胁的朝李世民举起了手里的针。
李世民嬉笑着,象征性的躲了躲:“还生气啊?”
长孙无垢瞪着李世民,张嘴想说什么,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疲惫的神态,渐渐失了刚才的气势。
长孙无垢放下针线,道:“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说吧!”
李世民咧嘴笑:“朕虽然有些后悔,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孙无垢叹了口气道:“二哥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直接影响着朝廷局势,百官动向,如今弹劾杨思慎误国、李靖娇纵不法的弹章连上,万一消息传到阵前,你让前线将士如何想?”
李世民在长孙无垢面前才会放下皇帝的架子,他苦着脸道:“朕这不是关心则乱嘛!”
“正是因为如此,二哥才更不能慌乱!”
一队骑兵在官道上纵马狂奔。
数十匹战马动静本来就大,一队骑兵纵马狂奔,自然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众守门卫将士急忙探出身子,观察着动向。
只见远处数十匹战马,数十名骑兵身上水汽腾腾,仿佛如同天神下凡,这种现象正是因为马背上的骑士与战马出汗,汗水遇到冷空气发生了冷凝反应。
那数十名骑兵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喊:“大捷,大捷,逻些大捷。李靖大将军率领部曲,攻进逻些!”
站在城楼上的将士愣住了。
远远的看着骑兵背上的五色信旗,以及手中的令牌子,城门自然放行。
数十名骑兵涌入长安城,一边狂奔一边大叫:“大捷,大捷,逻些大捷!”
李世民为了等吐蕃之战的军报已经快要等疯了,现在终于有消息了。
长安城,还是那座长安城,城里一切如常,世勋贵族继续挥金如土、锦衣玉食,纸醉金迷,贩夫走卒继续为三餐一缩奔波,继续为活下去而挣扎。
大家仿佛像是忘记了大唐跟吐蕃正在打仗,忘记了数万将士正在前线与吐蕃展开血肉搏杀,该怎么过的还是怎么过。
只有在茶楼酒肆里,偶尔会听到一些热血青年议论一番,都是忧心忡忡的。
对于长安来说,吐蕃前线的战事固然很揪心,但也正因为很揪心,所以他们才不敢去过份关注,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大唐与吐蕃打仗,关键是结果仿佛是早已设定好的,在唐朝境内,大唐百战百胜,可是一旦深入吐蕃境内,肯定会大败而归。
唐军让他们失望得太久了,他们害怕过份关心会继续受伤,所以选择了冷漠,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突然听到信骑传来的捷报,众行人百姓一时间还难以接受。
一声霹雳般的大吼打破了长安城的平静:“逻些大捷!李靖大将军率领大军攻陷吐蕃都逻些,俘虏王公以下十万余人。斩首十七万四!”
路上的行人倏地停下了脚步,正在叫卖的小贩下巴脱臼了似的张着跟发不出声音,正在茶楼里吟诗作对的仕子瞪圆了眼睛,所有的目光都投向那匆匆掠过的边关信骑,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然后他们又听到一声大吼:“逻些大捷!”
这下长安城的百姓听清楚了,大唐取得了吐蕃大捷,并且攻陷了吐蕃都城,这么说吐蕃已经亡国了?
贩夫走卒,寻常百姓,达官贵人,人人都放声高呼起来:“大唐万胜,陛下万岁!”
第三三六章霍去病转世
第三三六章霍去病转世
长孙无垢在寝宫里哄着正在哭闹的衡山公主,小小的人儿吃饱了奶水,非常满足的吐着奶泡泡,很快就进入了酣睡之中。
李世民坐在长孙无垢身边,仿佛有了感觉,他的双手开始不安份起来。
都是老夫老妻了,李世民一撅腚,长孙无垢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如果是其他嫔妃,恐怕会异常欣喜,苦尽甘来,若是怀上一男半女,地位就会水涨船高。
可是长孙无垢却拿起床头的缝衣针,作势要扎李世民:“二哥,现在是白天!”
作为帝王,其实是非常不自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记录在起居注中,关键的问题是,现在的文臣,可不满我大清,人人都是皇上的奴才,别说改起居注,想让怎么写就会怎么写,就算是做了荒诞不经的事情,也会尽数遮掩,于是就有了康熙日猎百兔的丰功伟绩。
李世民可不是那么幸福的,有魏征这个敢跟他顶牛的大臣珠玉在前,其他大臣也不甘人后,这事一旦记录在案,一个白日宣淫的记录是少不了的。
李世民心中的那团邪火,怎么也不能熄灭,反而越烧越旺,他现在迫不及待的希望等到天黑,然而问题的关键是此时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就在这时,中常侍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扑到金阶前,嘶声嚎叫:“陛下,大……大捷,大捷啊!”
李世民霍地站了起来,嘴唇微微哆嗦着:“大……大捷?哪里的大捷?”
大唐辖地三百六十六州,分别与薛延陀、高句丽、吐蕃、还有西突厥、南方则占城等国直接接壤,不仅仅会有边界冲突,也时常发生内部叛乱。
地方官员哪怕平定了一块民变,或者僚人叛乱,他们也会写一封捷报。
中常侍兴奋的大叫:“吐蕃……逻些……赢了……赢了!”
长孙无垢激动得脸上肥肉直抖。
唐朝以肥胖为美,而长孙无垢刚刚生下衡山公主不到半年,现在还是珠圆玉润,美女中的美女。
中常侍挥舞着手中的捷报:“不仅打赢了,还把吐蕃灭了!此役,李大将军在平蕃城下,与吐蕃对峙一个多月,趁吐蕃师老兵疲,在城外与其野战,以少胜多,大败突厥,斩首九万六千余级,阵斩奴酋大相娘芒布杰尚囊,生俘五万四千余人!陛下,大捷啊!”
李世民那双眼睛有多大就瞪多大,话都说不利索了:“多……多少?斩首多少?开玩笑吧!”
长孙无垢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是啊,斩首近十万余级,也太匪夷所思了!”
李世民皱着眉头,显然他不大相信这等夸张到登峰造极的战绩。
难道是大败?
在渭水之盟前夕,李世民曾命尉迟恭率领部曲抵达迟滞颉利可汗所部,当时,尉迟恭率领一万余人马出击,斩首一千七百余级,可是自身损失三千余人马。
不过,为了振奋士气,李世民还是隐瞒了阵亡将士的数量,专门指出斩首一千七百余级。
这明明就是一场大败,硬是被宣扬成了胜利,只不过那个时候,是为了战略需要,大唐太需要胜利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面色连变几变,最后还是稳住了神。
难道说李靖打了败仗,刻意宣扬成了胜利?
就算胜了,鬼才知道是不是虚报战功呢。李世民急忙道:“可有奏折?”
“有有有!”
中常侍拿出奏折双手呈上。
他呈上的奏折有两位,一份是李靖所写的,一份是杨天保写的。
李世民先打开李靖的奏折,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又回过头来逐句逐句的看,还是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完了,再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李靖没有添油加醋,但字里行间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还是李世民为之震骇。
看完了,他又拿起杨天保的奏折。
杨天保的奏折写得团花锦簇,什么杨天保亲冒矢石冲锋在前连杀数十人,什么杨天保率铁骑连冲十余阵,每一次都血肉开路,写得是有鼻子有眼。
当看到薛仁贵一箭将娘芒布杰尚囊射落战马,一刀斩下他的头颅时,李世民面部肌肉跳动得厉害,眼睛都蒙上了一层血光。
大相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更何况,吐蕃的大相与唐朝的尚书令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当过尚书左仆射的房玄龄、还是长孙无忌,再或者右仆射戴胄,可以说唐朝所有文臣里,并没有掌握军权,更不能像娘芒布杰尚囊一样,掌握着吐蕃超过三分之一的军队,将近四分之一的地盘。
说他是大相,他更像是吐蕃的摄政王,他才是真正的吐蕃顶梁柱。
当看到杨天保率领唐军铁骑踏破吐蕃骑骑方阵所向披靡时,他的脸一直红到脖子去,大手一扫将奏折扫出老远,发出一声大吼:“杀得好,杀得好!总算是替朕出了一口恶气了,哈哈哈……”
说到激动处,李世民跳了起来,放声大笑,那神色竟有几分癫狂了。
虽然说,长孙无垢一直非常尊敬李世民,尊重他的选择,从来后宫干涉政治,然而此时她却忍不住的拿起捷报,快速扫了一遍,同样面色大变,激动得站了起来,但身体摇摇晃晃,力不能支,还是坐了回去,眼泪朴素,喃喃说:“赢了,赢了!”
李世民看着杨天保与李靖的战报,用不着亲自去一颗颗的数首级,他都知道这一仗唐军真的大获全胜了,因为虚报战功是有技巧的,如果要往战绩里灌水,没有一个人会把斩首和俘虏数量写得如此明白,有整有零,只要看一眼斩首数量和俘虏数量他便知道,李靖真的带领唐军,取得了一场十数年未见的大胜!
李靖没有掩饰杨天保的功劳,重点笔墨都是在夸奖他。
在这一战中,杨天保居功至伟,李世民心中闪出一个念头:“难道杨天保真是霍去病转世?”
可别说,杨天保与霍去病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同样不懂兵法,仿佛天授。
初次领军,担任文职参军,居然率领一群亲兵,以少胜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杨天保从来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与大多数将领是有着明显的区别,他喜欢享受生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一次打仗,都仿佛搞得像野游。
坐奢华的大马车,穿华服。
而且,无论怎么打仗,杨天保总能以少胜多,以多克强。特别是临蕃城之战,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智谋,也没有过多的战术动作。
简单总结,就四个字,怼就完了。
新书《1997重启》
从《盛唐血刃》再到《大魏霸主》到现在的《盛唐太师》老程一直在走下坡路,一本成绩不如一本。
其实读者也给出了非常符合实际的意见,不是老程以为如何如何,而是读者以为如何如何,也不用老程自己能不能过那道坎,跟随市场流行趋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程开始了一本都市《1997重启》写一名清华大学生重回九七的故事,不过,第一次写都市,有些问题,成绩不理想,试水推失败,希望大家过去捧捧场!
不过,放心,这是双开。太师绝对不会太监,如果想在太监,早就可以草草结束了。
就像那首歌词:“想要死亡,还是不敢!”每一本书都是作者的孩子,无论孩子丑陋还是俊俏,无论孩子是聪明还是蠢笨,没有任何父母愿意抛弃孩子。
尽量努力,一路负重前行!
说两句
最近工作也忙,更新很不给力。其实很早就有读者反应,老程的套路太老,故事很虐,看着不爽。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老程不是职业写手,平时工作很忙,时间有限,又是一个手残党,打字不快,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书了,没有去看榜单上大卖的书,在朋友的推荐下,老程看了尝谕大大的我真不是大明星,非常可惜本书已经404,从盗版网站看了一下,却收不住了。
说实话,看了以后很受打击,同样是网文,老程写的就是狗屎。这本书还没有看完,忍不住想看,好好学习,等我看完。
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老程也需要好好学习,努力进步。对于目前还在追读太师的十几个朋友。你们放心,在此立誓,追订不到零。本书不会太监,除非我死了,一定会完本。切书是不可能再切了,不过,在写作中提高自己是很有必要的。
第三三七章世袭罔替
第三三七章世袭罔替
在极短的时间内,李靖大胜吐蕃的捷报就传遍了长安城。
特别是满朝勋贵、文武大臣。
吐蕃的战争威胁,对于李唐朝廷来说,这就像是被人冷不丁的抽了一个耳光,视为奇耻大辱,现在听到捷报,文武大臣自然是欢天喜地。
然而,冷静下来,他们又不约而同的想道:“莫不是在虚报战功?”
但是想想,还真没有哪个虚报战功的家伙敢把斩首数目、俘虏数量写得如此详尽的。
更何况,河源军的长史马周、司马刘洎都是李世民的心腹。
虚报战功千万不要把具体数字列得太详细,因为这些都是可以清点的,可以查的,一查就穿帮了,比如说国共内战中国军某师报捷说歼灭共军万余人,缴获步枪五支,让人笑掉了大牙。杨天保和李靖敢把数字列得有整有零,摆明了是有干货,不怕查的,所以,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为好。
翌日早朝,长孙无忌的心情相当激动。
作为李世民的大舅哥,长孙无忌与李世民从年轻时就是至交好友,无论是天策上将开府,或者是参与夺嫡之争,再或者玄武门武装政变。
长孙无忌都是李世民的大脑,事实上当时无论房玄龄和杜如晦都不赞同武装政变,在他们看来,李世民绝对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然而,还是李世民命令尉迟恭拿着刀架在房玄龄和杜如晦的脖子上,逼着二人表态。
长孙无忌非常清楚李世民的为人,表面上看李世民非常大度,就连魏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都可以忍。
关键的关键是,这只是表面。
李世民内心里是一个心眼非常小的人,秦琼和程知节在玄武门政变中,不愿意出力,他让程知节坐了十三年冷板凳,秦琼更是直到死都没有再重用,当然,文人的春秋笔法不会这么记载。
长孙无忌知道,禄东赞挑衅李世民,可把李世民给恶心到了,李世民能忍东突厥三年多,可是绝对忍不了吐蕃三年多。
现在也不是贞观元年,那个时候国库空得可以跑老鼠,李世民现在国库收入有钱,尽管欠了利民银行不少钱,不过李世民真耍流氓,杨天保能怎么样呢?
李世民肯定会学习杨广一样,攻打吐蕃,一征失败,就二征,二征不行就三征。
如果真要到了那个地步,大唐就真的完了,长孙无忌真怕李世民重蹈杨广的覆辙。
现在好了,吐蕃主力与唐军在平蕃城对战,一战精锐尽失,再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长孙无忌也多少知道一些吐蕃的情况,对于一个拥有三百余万部族的吐蕃来说,一战损失二三十万部队,这不是元气大伤,这已经是打得只剩半条命了。
长孙无忌异常激动:“恭贺陛下,全赖陛下洪福,三军用命,我军在平蕃城大获全胜,痛歼吐蕃,歼敌十数万,斩杀吐蕃大相以下,王公贵族数十,此赫赫战功,实是十数年来未曾有过,当时折辱之仇,至今雪矣!”
被禄东赞折辱,一直是李世民的一块心病,他做梦都盼着唐军能够打个大胜仗,洗雪这一奇耻大辱。
然而,他也感觉不可能,唐军与吐蕃并不是陌生,双方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年,无一例外,在唐境之内,唐军肯定会胜,进入吐蕃境内,马上就会战败。
似乎老天也觉得把他折腾得太惨了,该给点补偿了,竟然让唐军在平蕃城不可思议地取得了一场巨大的胜利!
一想到这里,李世民心里乐开了花,笑容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文武百官声音洪亮,跟打了鸡血似的:“为陛下贺,为大唐贺!大唐万岁!”
李世民放声大笑:“同贺,同贺!哈哈哈……”
李世民兴奋的手舞足蹈,倒也没有人指责他什么。毕竟,当初听闻突厥被打败,俘虏了颉利可汗的时候,李世民和李渊父子俩都抱着琵琶与宫娥跳舞。
“杨爱卿不愧是我大唐的冠军侯,有勇有谋,李爱卿更是文武全才,这两位爱卿都是我大唐的镇国柱石,有他们在,何愁大唐不能威加海内?痛快,痛快!朕登基数年来,数今天最痛快了!”
李世民大笑一阵,才心情畅快的坐了回去,勉强止住笑声。
能够参加大朝会的官员,至少是正七品以上。当然,常例朝会,需要从五品以上,这名不入流的信使,其实是一名从九品的陪戎副尉,是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的。
李世民望着信使问道:“陇右都督府新军伤亡怎么样?”
“其他各军还好,河源军都伤亡过半了!”
信使哭丧着脸:“陛下,你是不知道,平蕃城之战,打得那个惨呀,整个战场都让尸体给铺满了,那一汪汪污血硬是汇成了一条血河,又被冻成了冰面,很多伤兵由于倒在冰面上,摔伤的……”
太极殿上响起一片吸凉气的声音。
这一仗打得也太惨烈了。
李世民有些动容了,他甚至流下报鳄鱼泪,喃喃道:“好样的,朕的勇士们都是好样的,朕定要重重的奖赏他们……”
侯君集出班启奏:“陛下,臣以为,临蕃城一战,尸山血海,吐蕃固然伤筋动骨,但是我军亦死伤惨重,实不宜再打下去了,不如见好就收,让李靖李大将军撤回来休整。”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侯君集在去年的时候,被吐谷浑慕容伏顺打得大败,当时他就用气疫也就是高原反应当作借口搪塞。
当然,没有发现平蕃城之战,唐军军队进不了高原,这是既定事实,虽然那么失败很惨,人们也没有理由追究伊侯君集的责任。
毕竟,败在吐蕃人手中的将领多了去了,如果人人都要问责,至少好几十名将领都要被问责。
可是现在不同了,杨天保率领侯君集的旧部,不仅在距离吐蕃腹地更深的地方,而且以少胜多,对比之下,显得他更加无能。
没有办法,侯君集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提出让李靖率领大军撤退。
侯君集是李世民秦王府元老,他的态度,也代表着秦王府系的态度。
随着侯君集发声,左骁卫将军、襄武郡公刘师立也道:“对啊,再打下去,吐蕃的援军一到,胜负就很难说了!”
在这个时候,长孙无忌看着侯君集向他抛来求救的目光,长孙无忌明白,侯君集的担忧。
长孙无忌也躬身道:“臣以为过犹不及!”
对于侯君集内心中的小九九,李世民心如明镜,刘师立的出言附和,也不能说明什么,然而长孙无忌的份量不同,他代表着李世民的最强大脑。
更何况,从李世民与长孙无垢成婚以来,长孙无忌一路出谋划策,从来没有失误过,李世民心里一慌,觉得这三位都说得很有道理,好不容易才打了一场大胜仗,他已经很满足了。
万一,杨天保杀红了眼,穷追猛打,撞上了吐蕃的生力军,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把目光投向房玄龄。
房谋杜断,房谋事实上比长孙无忌考虑得更全。
房玄龄正色道:“老臣认为,辅机言之有理。”
他虽然不怎么了解平蕃城前线的情况,却也知道凭李靖身边四万余军队,想一口吞掉那四五十万人马的吐蕃大军是不可能的。
任何进攻都是有极限的,一味的穷追猛打,胜仗都可能变成败仗,这是兵家大忌,不可不重视。
随着房玄龄表态,文武大臣齐声叫:“请陛下下令收兵,让了新军回防关内!”
李世民沉吟良久,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好,传令新军不可贪功冒进,速速收兵,回防关内……朕要出城十里,迎接这支得胜之师!”
唐俭马上道:“老臣愿意前往平蕃城,督促李大将军收兵!”
唐俭的此举,被认为蹭功劳。
侯君集不甘示弱,说:“唐尚书,你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还是让某家去吧。”
唐俭年龄虽然大,可是人家身体好啊,他急忙头摇得跟个泼浪鼓似的,连声说:“本官腿脚灵活得很,跑一趟平蕃城绝对没问题的!”
一大帮大臣七嘴八舌的叫:“唐尚书,你的腿脚确实不方便,前天还在嚷着风湿骨痛呢!这风波之苦你是吃不消的,还是把机会让给我等后生晚辈吧!唐尚书,你户部一大堆事情都没有理出过头绪,走得开么?还是让下官去吧!”
朝堂里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气氛,跟当初突厥兵临长安城下时那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的情景截然不同了。
原本被视若畏途、避若蛇蝎的吐蕃高原现在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肥鹅,无数把叉子从四面八方伸过来,谁都想叉上一家伙,那份积极,都让李世民觉得陌生了。
作为李世民的御用外交大臣,唐俭在民部简直如同坐蜡,度日如年。
李世民笑着说:“唐卿,辛苦一趟好了。”
群臣心里那个酸啊。
李靖打仗一本正经,可是杨天保却非常灵活,无论是前去犒劳军队还是点验军功,都会混得满嘴流油。
这次又便宜唐俭了。
李世民的心情实在太好了,完全欠下利民银行数十万贯给抛到了脑后,草草吩咐了几句,便宣布退朝了。
就在这时,中书侍郎岑文本上前道:“启禀陛下,是否为杨思慎封爵冠军侯?”
冠军侯早在西汉时期,是霍去病的爵位,在东汉时期,又被转封为贾复,贾复虽然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无论名气和功劳,他远远不如冠军侯霍去病,后来刘秀改封贾复为胶东侯。
第三位冠军侯则是窦宪,窦宪为车骑将军,合南匈奴、乌桓、羌胡兵三万余出征。窦宪遣精骑万余大破北匈奴于稽落山,深入瀚海沙漠三千里,大败北匈奴于稽洛山,至达和渠北醍海,杀一万三千多人,俘虏无数。后登燕然山刻石记功,史称燕然勒石。与霍去病封狼居胥同样成为中国古代武将无上的荣耀。永元三年(91年)窦宪派兵再次出击,出塞五千里进攻金微山(今阿尔泰山),大破北匈奴单于主力,斩名王以下五千余人,俘虏北单于皇太后,北单于仓皇逃窜不知所终。
以窦宪的功劳,确实配得上冠军侯这个比较特殊的爵位。
然而,杨天保的问题是,他的功劳确实是足够,无论是参加北讨东突厥之战,还是擒获颉利可汗,然后大败薛延陀部,加上这次大败吐蕃的功劳,确实是足够了。
问题的关键是,汉朝是汉朝,汉朝除了异姓王爵,有名无实之外,侯爵是最高爵位,可是唐朝却不同,唐朝别说侯爵,就算是公爵都已经烂大街了。
在李渊开唐之后,先封十七位开国公爵,还有其他各大世族门阀的爵位,唐朝视情况予以承认,这样以来,在武德朝功爵就五十三位之多,贞观朝又封了四十三位,加上东突厥、吐谷浑的勋贵大臣,这样以来,唐朝在册公爵就多达一百余位,侯爵一百七十七位。
杨天保被李世民叫成了冠军侯,这可是金口玉言,可是,冠军侯和原来的冠军侯已经不同了,按照杨天保的功绩,封公爵都绰绰有余,连刘师立都是公爵,更何况杨天保呢?
李世民迟疑起来。
良久,李世民道:“册封原云中侯杨思慎为冠军侯,食邑三千户!世袭罔替!”
唐朝对于公爵的封邑都是有定数的,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杨天保这个冠军侯虽然是侯爵食邑却是三千户,与开国公爵食邑相等,关键是世袭罔替这四个字就厉害了。
这就是戏文里所说的传国侯。
事实上唐朝并没有传国侯,加上世袭罔替,就等于传国侯的意思了。
在大唐一百多位公爵,一百七十七位侯爵里,能称得上世袭罔替的只有杨思慎这么一位,最最关键的是,只要不造反,他的儿子是冠军侯,孙子也是冠军侯,重孙也是冠军侯。
ps:以为今天不会更新吗?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老程有苦难言,作为中年老男人,养家糊口责任重大,现在已经不是为了爱好写作的时代了,偏偏这本书没有成绩,上个月稿费,不好意思,老程写作十一年以来,第一次遇到累计支付,订阅加打赏,不足二百块!当然,正所谓自己约的炮,含泪也要打完,太师会佛系更新,根据原来的节奏。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结局。
第三三八章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三三八章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世民散朝之后,来到武德殿。
李世民吩咐宫娥:“来人,朕要置办家宴,把太子、诸王都邀请过来!”
皇宫的效率,向来快捷。过了莫约小半个时辰,李承乾、李泰、李恪以及李治、长孙无垢等诸王诸公主皆来到武德殿内。
长孙无垢非常好奇,自从与李世民成婚以来,她还没有见过李世民如此开心。
其实,李世民这一辈子也不容易。如果不是大业末年,他就像一个普通的世勋贵族公子一样,一辈子无忧无虑。
关键是,一切都是被逼的。
李渊被山东贵族集团支持,加上他本人也有野心,于是浩浩荡荡的造反大业开始了,李世民只能收起小性子,开始掌握军队。
李世民可不想当什么大将军,他最想的干的事就是仗剑走天涯。然而,局势逼着他不得不这么做,李渊对其他人掌握军队不放心。
好吧,为了家族的事业,李世民只好掌握军队。
好不容易等李唐朝廷占据天下三分,在这个时候,李渊突然发现,满朝文武大臣无比称赞太子贤名,从军中宿将、再到朝廷重臣,几乎都是李建成的人。
为了制衡李建成,于是李世民被李渊拉出来跟李建成打擂。可是,夺嫡这一条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李世民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跟李建成打擂。
李建成要学识有学识,要威望有威望,要能力有能力,李唐的框架,其实就是在李建成手中慢慢成型的。
可是,李世民当时有什么?瓦岗诸将,那是演义小说,现实中,无论尉迟恭、还是程知节、包括侯君集秦琼,他们像莽夫而不像智勇双全。至于秦王府十八学士,那都是登基后拉来凑数的。真正顶用的也就房玄龄和杜如晦、杜淹和长孙无忌四人。
就连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是拿着刀逼着走到底的,结果他运气爆炸,赢了玄武门这个生死关。可是转眼,李建成的余党,就给李世民一个大大的难堪。
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余万步骑,一路穿过阴山,毫不拖泥带水,抵达长安城下。自从李唐立国以来,突厥都是心腹大患。
当然,北方地域突厥的主要任务是李建成的责任,他挡了东突厥九年,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保持着防线不失,随道灭掉了东突厥布置在北方的六个傀儡。
这一计耳光打得非常疼,李世民发誓要报仇,还许下三年之约,当然这个三年之约,他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偏偏天佑大唐,贞观元年之后,东突厥先是遭遇雪灾,牛羊马匹损失十之一二,接着又是黑灾,再损失人马十之二三,紧接着是黑灾加白灾,这连续三年大自然灾害下来,突厥损失了将近四成的人口,牛羊则损失过半。
事实上二十万唐军都不可能取得的战果,在短短三年内实现了。
于是,李世民赌博似的发起十五万大军发动声势浩大的北伐,当然他给李靖的锦囊妙计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赢就跑,不要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保存有用之身。
结果,反而把李靖感动得稀里哗啦。
消灭了东突厥,李世民还没有松口气,世族门阀又闹起来了,整天跟这群老狐狸掰手腕,斗智斗勇,李世民也感觉无尽的疲惫。
其实,李世民发起西征吐谷浑之战,就是想杀鸡儆猴,目的就是告诉山东世族门阀,朕掌握着刀子,你们乖乖闭嘴。
可是,吐蕃又过来打脸。
李世民气得快要吐血了。
当初,他是非常忌惮杨氏,这个关西第一豪门,可是直到现在李世民已经想清楚了,这个天下,谁都可以做,唯有杨氏不行。
当初隋朝三十六路择一,七十二路尘烟,满朝勋贵,世勋豪门,哪一家没有份?
杨恭仁是杨竖的族子,就是祖父亲兄弟的曾孙,简单的说就是堂侄,而杨天保则是杨广的族子。
杨天保就算才怎么能打,再怎么用兵如神,再怎么深得军心,他一样无法造反,坐拥天下,因为当初跟着李唐反隋的那些既得利益者,还害怕杨天保跟他们秋后算账呢。
看着李世民是心情愉悦,长孙无垢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感叹道:“杨将军真乃大唐的福将。以前所有人都对吐蕃闻风丧胆,我军遇上吐蕃战无不败,可是自从他出现之后,无论是突厥、薛延陀、或者吐蕃,一次大胜接着一次大胜……”
“是啊,一次两次大胜,或者是因为运气!”
李世民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他的兵还是太少,如果这次他指挥的不是河源军一万余人马,而是三万河源新军,吐蕃二三十万大军,至少得全军覆没。”
长孙无垢美目一转,笑盈盈的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恍然大悟。
皇宫里没有秘密,长孙无垢可是示意他向杨天保施恩,将来他就有了一位可以为他保驾护航的大将。
“父皇,那还不简单,给足他三万兵额不就行了?如果三万不够,就再给一万!他的新军这么厉害,如果能有三四万人,恐怕吐蕃得闻风丧胆,望尘即退了!”
李世民狠狠的点头:“对,回头再给他两万兵额,他缺什么朕就给他什么,只要他能把吐蕃给朕平了,朕什么都依他!”
李靖已经老了,李世绩也不再年轻,放眼大唐,将领这一块可是青黄不接,杨天保是大唐少有的帅才,没有他打不赢的敌人!朕一定要重用他,不仅朕要重用他,还要把他留给太子用,甚至留给朕的孙子用!
李泰虽然不爽杨天保很久了,可是面对李世民此时这么兴致高,他反而闭嘴不言,告状不是这么个告法,搞不好,就把他自己给折进去了。
“阵斩吐蕃的大相?斩首十万级?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观国公府府里传出一阵阵暴怒的吼叫声,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国公府的下人无不两股战战,噤若寒蝉。
发出这阵阵怒吼的,不是别人,而是杨天保的大哥,观国公世子杨思谊。
当得知自己从来看上不上眼的三弟杨天保居然立下如此大功,而且走了狗屎运,居然封了世袭罔替的传国冠军侯。
这让他这个杨门嫡长嫡子的脸往哪儿搁?
杨天保越是有本事,越是显得他无能。如今杨天保已经是河源军经略使,真正的封疆大吏,而他还是一个依靠荫封的正四品挂名将军。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一比较,可把杨思谊给伤害了。
杨思谊出身豪门,在权力的这个大染缸里长大,见多了尔虞我诈,见多了阴谋诡计,他养气的功夫自然非同小可。
说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可能还做不到,但喜怒不形于色却绝对没问题了。
然而现在,他却气急败坏,怒吼连连,狂怒之下,他的书房像是被龙卷风扫过一样,各种书籍文件被扫得满地都是,几件名贵的瓷器更是被他狠狠的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仆人刚要进来收拾,他便一脚踹了过去,将仆人踹翻踢得满地打滚,嘴里还吼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眼看那仆人就要被他活活打死了,杨恭仁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瞪着儿子。被他这一瞪,杨思谊顿时就冷静了许多,放过了那仆人,讷讷的说:“爹……”
“啪!”
杨恭仁虽然古稀之后,可是他到底是领兵将领出身,一记耳光扇了过去,杨思谊左颊顿时多了一个血红的掌印,嘴角渗出血丝来,却一声不吭。
杨恭仁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是我杨家长子,杨氏一门光大明楣的希望全落在你身上了!你看看你现们在,像什么样子,像什么样子?我看你简直就是一条疯狗!你叫我如何放心将杨家交给你!”
ps:本想不断更,结果没有码出来。越急越慢,唉真是无奈。
第三三九章你动我试试
第三三九章你动我试试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杨思谊昂起头,一脸悲愤的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什么?”
杨恭仁板着脸问道。
杨思谊梗着脖子说:“我不相信,那……”
他本想说那小子,不过想想杨天保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只好及时改口道:“我不相信三郎能够击败吐蕃倾国之兵二三十万大军,我不相信他能取得斩首十万级,生俘五万余人这等大胜,这绝不可能!就算是十六卫大军倾巢出动,也没有办法斩首这么多,他手下只有一支杂牌军,怎么可能做得到?我不相信!”
杨思谊的质疑倒也不无的放矢,驻守长安城的十六卫大军,才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装备精良,而且披甲率高达百分之百,人人装备了三种以上的兵刃,百炼横刀,一手一柄,弩射手还装备两弩一弓,或者两弓一弩,就连随军民夫都有盾牌和铠甲。
别说放眼天下,就算是放眼全世界,能比十六卫大军装备精良的军队,根本就找不到。
关西杨氏原来是经学世家,然而在南北朝时期,重武轻文,弘农杨氏开始文武兼修。杨恭仁一生百战,罕见败绩。杨雄也是如此,包括杨师道、杨恭道他们都是能文能武。
可是,杨天保呢?
他自幼流落民间,虽然识字,可是却没有什么名气,哪怕后来回归杨氏,认祖归宗,他既没有进过族学,也没有进入杨氏的武经堂学习。
“你不相信又能怎么样?他把首级和俘虏都送到长安来了,最迟不过一个半月就送进京城了!”
对于儿子现在这样的状态,他既痛心又担心。
现在的杨思谊野心勃勃,干劲十足,弓马娴熟,武艺超群,熟读百家经典,放在长安城诸多公侯世勋之家,他也是年轻一代中少有的俊杰。
至少,杨思谊从来不胡作非为,也不肆意妄为,但是杨思谊作为原来观国公世子,他没有遭遇过挫折,眼高于顶,最重要的是心胸太狭窄了。
妒忌贤能,虽然算不是错,但也是他的弱点,容易被敌人利用。作为未来的掌门人,未来的杨氏领头人,是不能有弱点的!
最重要的是,一个庞大家族的族长,未来的领头人,就像一国的皇帝,完全没有必要跟臣下比本事。
刘邦打仗比韩信强吗?
别说韩信,随便一名汉初名将都可以甩他十条街。
论治国他比萧何和曹参强吗?给他一个县,他不见得能治理好。但是,不可否认刘邦是一名出色的皇帝,奠定了大汉的基础。
就像李世民也是一样,他打仗远不如李靖、李绩、就连宗室里李道宗、李道玄、李孝恭,也比他强,当然比起百战百败的李神通,李世民强多了。
论治国,无论房玄龄还是杜如晦,再或者戴胄、韦挺、王珪、就连高士廉、哪怕长孙无忌也比他强一些。
作为一个皇帝,能管得住下面的大臣就行了。
族长也是一样,作为杨思谊的亲弟弟,杨天保有能力,不应该嫉妒,而是应该拉拢他,重用他,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族之长的位置,永远能轮到杨思训,也轮不到杨三郎。
可是,杨思谊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啪啪响,空有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他现在愤怒到了极点,一半是因为杨天保,一半是因为自己。他早已将杨天保当成了死对头,挖空心思要把杨天保给踩下去,夺杨天保在云州的产业,虽然是他的夫人提出来的,他才是主谋。
当初,杨天保被发配到河源军,担任经略使。按说,杨氏应该极力扶持他,他硬压着,不派出一人,不支持一文钱,便是想看杨天保的笑话,甚至盼着杨天保死在吐蕃人手中。
可他万万没想到,杨天保竟然如此凶残,反手把吐蕃二三十万精锐之师打了个落花流水,杀得吐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甚至阵斩了大相娘芒布杰尚囊。
没有得到杨氏的任何支持,杨天保反而在河源军搞得有声有色,与杨天保相比,他就显得更加无能,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扎眼了。
杨思谊何尝不知道,作为族长需要广阔的胸怀,对亲弟弟尚且如此,对其他呢?
正所谓唇亡齿寒,两相比较,杨思谊就更加不堪了。
杨恭仁冷然看着在儿子杨思谊:“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三郎,认为他出身低贱,见不得他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三郎就是一把最锋利的长剑,没有人能遮掩住他的锋芒,与他为敌,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
“我……”
不等杨思谊说完,杨恭仁厉声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告诉你,我活着,他会看着我的面子上,不与你一般见识,如若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杨思谊或许不知道,可是杨恭仁却非常清楚。
杨天保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苏亶弹劾他,也不知道杨天保是如何得知李世民准备册封苏亶之女为太子妃,结果倒好,杨天保真敢下手,派出劫持了苏亶之女,并且炮制了苏亶之女私会情郎的假象。
苏亶之女真成了太子妃,苏亶就成了未来的国丈,至少可以保证苏氏一门三十年的恩宠。
当然,此事如果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现在苏佳成了杨天保外室。
杨天保胆大包天的事情还不止这些,东突厥公主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温彦博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至于,同胞之情。如果杨思谊不念手足之情,杨天保也不会有什么顾忌,至少学李世民弑兄杀弟,那是他干得出来。
“大郎,你给我记住:想要成为赢家,你必须站在胜算最大的那一方身边,而不是与之为敌,不管胜算最大的那一方是谁,所有的荣辱都不重要,只有杨氏一门的长盛不衰和荣华富贵才是最重要的!”
杨思这个那桀骜不驯的头颅终于低了下去。
是的,家国兴衰、个人荣辱都不重要,只有杨氏一门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这种觉悟,他根本就不配接杨恭仁的班。
长安城里,裴旭看着手中的密信,手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连带的,手中那薄薄的一张纸也抖得哗哗作响。
“赢了,赢了……”
裴胖子兴奋的脸上的肥肉颤抖起来,以寡击众,以弱攻强,居然打赢了,而且还是在野战中打赢了吐蕃二三十万精锐之师,兵败如山倒。
这么大的军功,应该会把杨天保调回长安城吧?
最近,裴旭的日子不好过。
他的老子逼婚,他现在一头雾武无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万一娶一个母暴龙,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错了,错了!
只要杨天保可以回长安城,他就有办法了。
……
当然,期待杨天保回来的人还有应国公府的武二娘武元华。
这段时间,随着杨天保离开长安城,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二人,对她母亲的命令阳奉阴违,时常跟杨氏唱反调。
他们二人越来越过份。
现在看到这份捷报,武元华的脑袋昂起来,她像有了主心骨。
武二娘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她径直走到前厅,看着武元庆和武元爽正在与一帮狐朋狗友开无遮拦大会。
武二娘尽管年龄小,可是也懂得是怎么回事。
她拿着一根棍子,一棍敲打在门框上。
“武元庆,我限你一天之内,把我娘的盘头给赎回来!”
武士彟发现他的两个儿子不务正业,花钱似流水,可是如今家大业大的武氏也有些入不敷出,无奈之下,就让杨氏管账。两个儿子的开支定格在一百贯。
事实上一百贯也不是小数目,可以买十几头牛,五匹上好的良马,如果买粮食可以买足足两千多石。
没有钱两位武公子怎么潇洒,他们偷了杨氏的首饰,拿出去当了,换钱花。这可把杨氏气坏了,可是没有办法后母难当,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
武元爽一看武元华到来,气得脑门子直突突,他指着武元华狞笑:“你是不是皮痒了?”
“你动我试试!”
武元华毫不在意武元爽的威胁,指着自己的胸口道:“你动我试试?”
武元庆和武元爽任何一人,随便一巴掌都可以抽晕武元华,可是看着她非常自信的样子,反而迟疑了起来。
武元爽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第三四零章崽卖爷田不心疼
第三四零章崽卖爷田不心疼
“试个屁啊!”
武元爽看着武元华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很想一巴掌抽过去。也不怪武元爽为什么会这样想,毕竟,武元华可从来没有把他当过兄长,不仅仅没打没小,反而时不时的摆着脸子。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他还真不敢。
杨天保上次替武元华出头,出手揍武元庆和武元爽,杨天保不仅仅出手狠,关键是他们还没有地方讲理。
虽然他们身份表面上差不多,同属开国公爵之后,区别是他们是应国公子,而杨天保是观国公之。可是国公与国公之间的区别也蛮大的,开国应国公武士彟本来就在开国十七元勋中是一个异类。
虽然说外放都督是一个实权官职,可是武士彟是从工部尚书的位置上撤下去的,从正三品再到利州都督,可是利州都督只是一个正四品的都督,与当初杨天保在云州担任云州都督的级别一样。
后来虽然说又换任荆州都督,这个荆州都督的级别高了半级,为从三品,关键是荆州是荆扬豪门的大本营,武士彟在荆州与豪门世族关系非常不和睦,就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可是,杨恭仁这个观国公,不是担任中书令,就是担任雍州牧,这个官职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北京市高官,再后来就变成了左光禄大夫,从二品,然后拜相。
他们两个国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更何况,现在杨天保不过弱冠,就已经成为河源军经略使,真正的封疆大吏,假以时日,前途更加不可量亮。
看着武元爽和武元庆吃瘪,武元华的心情相当开心,她笑道:“记得啊,只有一天……要不然,哼哼……”
武元庆看着武元华的样子,气得快要爆炸了,然而他却不敢爆发。
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应国公府最大的靠山就是武士彟,如今武士彟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将来应国公只能依靠杨氏庇护。
武元庆也不傻,武氏财大气粗,可是在满朝勋贵里面,就是一号肥猪,这个世界上向来不缺吃人血馒头的人。
一旦武士彟完了,武氏的财产拿什么维护?
武元华走了,满意的走了。
武元庆则冲着武元华的背影,挥舞着拳头,一脸狰狞。
“行了,行了!”
武元爽哭丧着脸:“走吧,去赎东西!”
“这口气你咽得下?”武元庆指着武元华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吼道:“你能咽得下,反正我是咽不……”
不等武元庆说完,武元爽上前就是一巴掌。
“大哥,你居然打我!”
“打你,我特想弄死你!”武元爽气愤的道:“谁让你偷当阿娘的盘头了?”
“我……”
武元庆是有口说不出,喝花酒你也有份,现在又怪我?
……
对于长安城的那些破事,杨天保并没有在意。他现在正与其他唐军将士一起,满山遍野寻找松赞干布的下落。
成建制的战斗已经结束,如果能抓住松赞干布,这场战争就结束得非常完美,如果不抓住松赞干布,而是就地撤军,就会功亏一篑。
想要追一名长跑健将,不一定非得比他更能跑,饿他几天你便能轻松跑赢他了。现在吐蕃大军正在充当那位挨饿的长跑健将,尽管他们已经拼尽全力,试图依靠自己地形熟悉,甩掉唐军。
然而,问题是,这个世界上向来缺少雪中送炭的人,更多的则是落井下石。从不可一世的吐蕃赞普,松赞干布的残部一万余人马,现在反而成了吐蕃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们不仅仅可避开唐军,还要避开凶残的苏毗军,同时还要避开那些时刻准备着拿松赞干布换点小钱花花的吐蕃人。
这多方势力,弄得松赞干布的残部根本就吃不上饱饭,连觉都睡不安稳。
活该,谁让你们招惹大唐了?
在后世有人戏称秦始皇的一生用八个字形容:“额滴,额滴,都是额滴!”
那么,李世民呢?
他一直活在李建成的阴影中,无论文治,还是武功,他都想超过李建成。李建成当了八年太子,五年监国太子,在李建成在的时候,突厥再狂,从来没有攻破唐军的防线,为了维持这个防线,平阳公主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可是李世民刚刚登基,突厥就过来打脸,所以李世民必须来一计狠的,直接让颉利给他跳舞动跳到死。
灭掉东突厥,刚刚享受了天可汗这计彩虹屁,还没有过够瘾,慕容伏允居然拒绝朝贡不说,还擅自杀楼兰使节,简直就是把他的脸踩在地上。
于是,吐谷浑也玩蛋了。
吐蕃又来威胁大唐,那么只能打了。
如果放过松赞干布,这是非常头疼的事情。
不过好在,现在松赞干布众叛亲离,如同丧家之犬,而唐军却是吃得饱睡得好,一天赶六七十里路,顺便打几场小仗只当消食!
连饭都吃不饱的在前面没命的跑,吃得饱饱的活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豺狗一样在后面穷追不舍,碰到落后的便一拥而上,活剥生吞,长此以往,谁他妈受得了!
唐军在吐蕃并没有两眼一抹黑,反而如同主场优势。有人随时汇报松赞干布的动向,也有人根据松赞干布的生活习性,推断他下一步往哪里跑,有人献出牛羊,也有人替唐军通风报讯。
这场追剿松赞干布的行动,比当初追剿颉利可汗还要顺利。
从一万余人,变成数千,再到最后数百人马,松赞干布已经山穷水尽,快要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不幸中的万幸,人少有人少的优势,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他们不用担心给养问题了,随便一个小部落一冲,就可以获得足够的粮食、牛羊和马匹。
而且吐蕃高原的复杂地形与草原又不同,广袤的草原,只要有人烟,数十里外都可以发现端倪,可是吐蕃高原不同,哪怕百八十步,都有可能错过去。
不过,最好的优势是,随着进入贞观九年春天,天气慢慢转暖,冰雪融化,追击中的困难也在好转。
就在唐军追剿松赞干布的时候,苏毗国国王芒波杰孙布,也没有闲着。
作为一名为质子多年的芒波杰孙布,他太有危机意识了。
苏毗国虽然在未亡国的时候,号称大国,事实上地位却非常尴尬,夹在唐、吐蕃、吐谷浑与西突厥中间,他的母亲苏毗国女王看似昏庸,事实上,这只能无奈做出的假象,无论是谁,都不会允许他们鼻子底下出现一个强大的国家。
现在局势更加明朗了,吐谷浑被唐国已经灭了,而吐蕃又被自己趁着吐蕃精锐力量外出的情况下,夺得三分之二。
现在只剩下西突厥与唐国国争夺西域了,眼看着西突厥也是下一个吐蕃,即将被亡国。他已经没有时间坐地起价了,他与薛叔玉交谈得知,唐国有苏氏,而苏毗之国,则是唐国对他们国家的称谓。
于是,芒波杰孙布改自己的名字为苏杰。连国旗,都改成了隶书字苏字。
然而,看着数万唐军在吐蕃境内追剿松赞干布,让苏杰不得不浮想联翩?
追剿松赞干布,纯属扯蛋,这是在杀鸡儆猴好吧。在第一时间他虽然已经称臣,恐怕还是远过多不够的。
他的唐言老师叫吴宗年,吴宗年原为剑南道松州都督府行马。不过松州只是下州都督府,所以他这个都督府司马只是从八品官。
武德七年被吐蕃劫到吐蕃境内,无论官职再小,也是受组织培养多年的官僚,以人才匮乏的吐蕃境内,他已经算得上博学多才了。
在苏毗复国成立之初,他就在曲那被解救下来,成为芒波杰孙布唐言老师。
吴宗年告诉苏杰:“大王何不自请内附?”
“不忙内附!”苏杰道:“我把四水六岗送给大唐如何?”
吐蕃强盛时期,除本土卫藏地区外,吐蕃还控制着阿里和西部游牧走廊的地区,总称为曲喀松,即上阿里三围、中卫藏四如和下朵康六岗。下朵康六岗,即以后对康区依据其山川地貌的四水六岗来概括的。
四水为怒江、澜沧江、金沙江、雅砻江(一说黄河),六岗为色莫岗、察瓦岗、芒康岗、绷波岗、马杂岗和木雅岗,其中金沙江和雅砻江之间偏北地区为色莫岗,怒江和澜沧江之间为察瓦岗,澜沧江与金沙江间偏北地区为芒康岗,金沙江与雅砻江间偏南为绷波岗,青海省黄河以南至雅砻江上游以东为马杂岗,雅砻江以东为木雅岗,就是指游牧走廊一线的东部藏区。
这一地区,是吐蕃趁着唐朝刚刚立足关中,还没有来得及统一天下时,趁机步步餐食拿下来的,结果倒好,却被如今孙杰,主动献给了唐国。
反正崽卖爷田不心疼。
就在吴宗年主笔,写好了一遍请求内附的奏折,交给苏杰审批时,苏杰将奏折往怀里一塞:”如此岂能显现番邦外臣的诚意,本王亲自前往长安请求内附!“
第三零五章要出大事了
第三零五章要出大事了
贞观九年夏历四月中,吐蕃已经开始有了些许春意,小草吐露出嫩芽,冰雪开始融化,牛羊马匹也开始繁育后代。
勤劳的吐蕃人也开始了播种,他们将青稞的种子,随意的撒在地上,用木锄随意的扒拉几下,算是播种。
没有办法,原始的耕作技术,让他们还没有精种精收的观念,在他们心中,有没有收成,有多少收成,都是万千神佛的庇佑,与他们努力或不努力无关。
在三月的时候,李靖与杨天保已经正式班师回长安,他们虽然离开了吐蕃境内,却在吐蕃留下了三个折冲府。
这三个折冲府其实并非从河源军抽调,而是由临洮、河源、积石、莫门、白水、安人、振武、威武七军抽调精锐而组建的,每个折冲府拥有五个越骑团,每个团三百人,共计四千五百人,马匹九千。
这些驻军驻军分别是逻些城,打箭炉(既康定)日喀则三等,三个折冲府全部采取波兰翼骑兵战术,以突击为主,以唐军的战斗力,这个三个折冲府足以维持吐蕃的平稳。
当然,以唐军的给养水平和吐蕃的落后生产力,要供养这四千五百唐军,压力其实不小。不过,杨天保安排这些唐军将士,平时驻军屯田,战时负责维持治安。
在逻些河河畔的米拉山下,这里是林芝地区海洋性气候与拉萨地区内陆性气候的自然分野,具有显著的地理分界意义,米拉山以西地区,气候干燥寒冷,而东部地区则是温暖潮湿,植被茂盛。
杨天保将逻些折冲府划下约三万亩坡土,可以利用逻些河的河水进行灌溉,哪怕唐人的种植技术落后,这三万余亩坡地,也可以产出三万余石粮食,基本上可以满足逻些折冲府的自给问题。
逻些折冲府的士兵们,他们本来就是优秀的农民,放下刀枪,拿起锄头与农具,一点也不含糊,这些坡地关系着他们未来的生计,所以,所有人不敢有任何大意。
他们使用的铁滑犁,是杨天保根据隋唐的曲辕犁加以改进和完善,使犁辕缩短、弯曲,减少策额、压镵等部件,犁身结构更加轻巧,使用灵活,耕作效率也更高。
这种耕犁一直使用到了清代晚期,由于冶铁业的进一步发展,有些耕犁改用铁辕,省去犁箭,在犁梢中部挖孔槽,用木楔来固定铁辕和调节深浅,使犁身结构简化而又不影响耕地功效,也使耕犁更加坚固耐用,既延长了使用时间,又节约了生产成本,也是一种进步。
在骡马的拉动下,新式曲辕犁翻过泥土,在微风的吹拂下,空气中散发出一股股泥土的芬芳。
杨天保虽然走了,他与李靖深入交谈,任为吐蕃的唐军不能没有统一的指挥系统,于是,逻些城也是整个吐蕃唐军的指挥中心。
无论是打箭炉的折冲府还是日喀则的折冲府,统一归逻些城指挥,在逻些城设立吐蕃都护府,而第一任都督,则是由薛仁贵担任。
虽然,这个级别与河源军副将相比,算是下降一等。不过,由于辖境更大,职权更多,反而更加重要。
薛仁贵打着赤脚,手扶着新式曲辕犁耕地,速度又快又好。
已经晋升折冲都尉周青有些诧异的望着薛仁贵:“都督,听说你出身河东薛氏,这耕地的手艺不错啊!”
薛仁贵回过头,他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黝黑,仿佛吐蕃的普通百姓一样,又黑又粗。
他正准备说话,结果前面的骡马放了一连串的长屁,差点没把薛仁贵给熏死,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河东薛氏以耕读传家,这是看家本事,丢不得,丢不得!”
按照杨天保与李靖初步商议的结果,吐蕃都督府的三个折冲府驻军,统领整个苏毗国所有的仆从军,是苏毗的太上皇。
只不过,责任重大,让薛仁贵有些踌躇万分。
……
杨天保倒是没有理会吐蕃的事情,他与李靖按照原路返回,最大的遗憾就是仍旧没有捉住松赞干布,有人说他逃向了泥婆逻国。
不过,以泥婆逻国的生存智慧,他们才不敢隐匿松赞干布,如果松赞干布真跑到泥婆逻,肯定会被绑起来送到李靖面前换一个小小的功劳。
也有人说他逃亡了戒日王朝,无论真假,杨天保都知道无法成全功了,最终只能返回长安。毕竟大军在外将近一年的时间,众将士思乡心切,而且时间太久了,李世民也不会放心。
就这样,他们在三月初离开逻些城。
四月中旬抵达平蕃城,在平蕃城休整十天,然后又用了半个月的时候抵达鄯城县。
在大军抵达鄯城县的时候,河源军将士正在进行一场艰苦的战斗。
远远望去,经过冬雪的掩埋,春阳的照耀,杨天保去岁出征吐蕃之前种下的冬小麦已经成熟。
麦浪像金黄的地毯,铺在平坦肥沃的土地上,一阵风吹过,甚至能闻到空气中泛着的麦子的清香。
河源军的垦荒四十五万余亩,这些小麦的收割却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除了河源军战兵,以辅兵,留下收割麦子的老弱病残不过一万人左右。
这些士兵每个人要收割将近四十多亩,在没有机械化的时候,想想都非常酸爽。
丰收也有丰收的烦恼啊,人均四五十亩地,看着就非常吓人,那些晒得黝黑的河源军士兵们,人都手持铁镰弯着腰,把麦搂在腿上,只听到割断麦秆的“沙沙”声。
割完一捆后扎好,扔到田埂上,立刻就有人扛上板车,拖到打谷场,围着打谷木桶,挥动麦捆拍打,“乒乓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靖望着连绵不绝的麦粮,异常欣慰的笑道:“这些粮田足够支持陇右都督府再打一场大战!”
“打不得咯!”
杨天保笑道:“再打陛下就急了!”
众将领也是开心的大笑起来,其他各军虽然不如河源军垦荒的成绩出色,但是他们多多少少也垦荒数十万亩不等,整个陇右都督府辖下的粮田不下两百万亩,也就是说,哪怕不用朝廷运输一粒粮食,他们也有超过两百或三百万石粮食。
就算敞开肚子皮,他们也吃不完。
冰雪的融化,河流水源增大,在河岸边树立一座座水流磨坊,这些磨坊正在将打谷场上打下来的麦子,磨成面粉。
西北这个地方不比中原,夏日短,冬天长,能够利用水力资源的时间有限,所以一刻也不能浪费。
归胜大军将手中多余的肉干,从河源军将士手中换了大量的面粉,众将士也高兴坏了,天天吃肉,吃得他们鼻子眼睛到处都是肉,他们看到面粉,简直比他们遇到亲爹还要亲。
面粉可以做的东西很多,做汤饼,做胡饼,也可以做包子、馒头。
随着河源军的丰收,这让一直与杨天保有着充分合作关系的徽州商人们也有了谋利的可能性,在西北这个地方,粮食可金贵了。
在丝绸之路的关键卡点上,河源军的地利优势非常明显。更何况,河源军还是军队,就算粮食再多,也没有人敢不开眼过来抢。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在河源军的地盘上,任何人都要守规矩。
杨天保汇合了李婉宁等人,然后继续上路,沿着官道继续向长安进发。
六月下旬,杨天保等人终于抵达关中。
还没有等杨天保随李靖进入长安城,就看到一队小黄门站在路边翘首以盼。
他们看到杨天保的大燾,急忙朝着杨天保而来。
李靖诧异的望着这队小黄门,不解其意。
只见杨天保与李婉宁脱离大队,将部队扔下,轻装简从,朝着长安跑去。
李靖望着杨天保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要出大事了吗?”
抱歉!
最近一直忙,忙着糊口。
大家也知道,其实太师没啥订阅。作为老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必须养家糊口。
为了糊口,老程只能切了。
写太师,也是老程一个反思的过程。那么作为一个老鸟,如果说不知道什么是毒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
任何问题都有多面性,就比如我们在看一个美女,假如是杨贵妃,喜欢他的人,会把她喜欢到骨子里,可是不喜欢她的人,她一身的缺点,比如她肥,比如她有狐臭。
其实网文也是一样,真正的问题缺点,喜欢的人会包容,不喜欢的人会无限放大。
太师这个设定,老程有着自己的考虑。主角的名子问题,复杂吗?在后世,他叫杨天保,在苏凤收养的时候,他叫苏建武,在弘农杨氏,他的正式名字叫杨思慎,就是因为这一点,会被骂得非常惨。
另外的是身份,一个养子,读者都是上帝视角,可以看穿问题的本质,如果大家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在真实的世界中,一个孩子与父母失散多年,他的师傅养育他,教育他,让他形成了独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那么,再回到本家,他会与亲生父子有着非常亲密的交流吗?
关键是主角的身份,他是一个贵族,说一句孩子丢了,没有找到,主角就会相信了?难道有钱就是有理?贵族的孩子能随便被抢走?不会考虑豪门恩怨?
当然,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反正,这本书,老程决定切掉。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是和重启被锁定有关,那本因为涉政问题,作者权限被锁死了。
老程真的怂了,不好意思,敏感的话题不去碰了。
本书到此结束,请以后叫我公公。
第三零六章大结局
第三零六章
贞观九年,太上皇驾崩于长安大安宫。
贞观十年,皇后长孙无垢崩逝于立政殿。
随着这两个对李世民非常重要的人逝世,李世民渐渐开始变了。
其实,李世民并非一个能容四海的大气度男人,相反,他的脾气暴躁,一直在克制掩饰着自己。
李渊活着的时候,他要证明给李渊看,李渊错了,他选择李建成作为继承人是最大的错误,他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就是比李建成强。
但是李渊已经死了,李世民还能证明给谁看?
特别是李世民最大的贤内助,每当他失去理智的时候,李世民都会被长孙无垢劝下来,比如魏征顶撞他,他气得想杀掉魏征的时候,是长孙无垢让他有脾气发不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李世民有脾气发不出来的人,只有长孙无垢一个,就连李渊也不成。
可是,长孙无垢却死了。
谁还能劝他?
李世民假装宿醉发酒疯,大小杨氏都不敢管他。大杨氏既杨妃,杨广的女儿,小杨氏则是李元吉的王妃,二人一直都是做小的命,哪里还敢触这个霉头?
李世民非常不喜欢没有人顶撞自己,与自己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感觉,在这个时候,他想起子前河源军经略使,现如今的冠军大将军杨思慎。
在河源略攻灭吐蕃之后,朝廷按照制度,给予杨思慎增食邑八百户,以及担任户部左侍郎的官职。
杨天保却以旧伤发作,乞归为由,在长安城内开设学院。自娱自乐。
杨天保非常清楚,随着长孙无垢去世,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也将彻底扯破脸,斗争开始变得没有下限。
杨天保撂挑子不干,李世民倒不没有多想,反正大唐从来不缺当官的人。
杨天保平静了度了了大半年,然而因为一件小事,却让武二娘武元华像历史上一样进宫,成为了李世民的才人。
武元庆在外面到处播种,有一名暗娼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找上门,其实这名暗娼只是想讹诈一笔钱。
武元庆就气炸了,命人乱棍打出去,这时杨氏看不下去,认为女人才不守妇道,孩子无过,武元庆气愤之下,将杨氏推倒在地上。
杨氏的后脑摔得鲜血直流,杨天保得知这个情况,带着数十名亲卫上门,直接让人绑着武元庆的四肢,挂在旗杆上。
如果不是杨氏替武元庆求情,杨天保会直接把武元庆挂着旗杆上晒成人干,在这期间,武元爽也向官府报官,可惜,冠军大军将军,驸马都尉杨思慎的事情,他们不敢管。
武二娘则是通过这件事,看到了问题的本质。
权柄的重要性。
她想要权力,她想要掌握所有人生死的权力,于是,她不听杨思慎的劝阻,执意进宫。
杨天保也非常无奈,最终历史又返回了原来的轨道上。
武元华在皇宫内苦心钻营,只是非常可惜,李世民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在历经杀马事件以后,武元华被冷落了。
在经历李靖病逝之后,大唐出现青黄不接的情节,冠军大将军杨思慎被迫出镇西域,杨天保借着通利钱庄,与商人买办合作,一边积极开扩领地,一边开发西域的钢铁、煤炭、玉器、以及种资源。
在贞观二十年,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之争,落下帷幕。
这个时候,作为李世民唯一的嫡子李治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不过,太子只要一天没有登基,那只是太子,李治虽然有长孙无忌支持,只是可惜的是,他没有军方的支持。
基本上处于冷藏的武元华终于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皇太子李治对武元华百般讨好。
武元华也明白,自从杨恭仁病逝之后,整个天下,值得杨天保重视的人不多,李治也只是通过她,来间接向杨天保示好。
贞观二十三年三月,李世民病重,按照惯例下旨贬黜安西大都护、冠军大将军、营国公杨思慎为安南大都护,并下旨皇太子之女,生母徐妃长兴县主李令平与杨思慎之子杨嘉定婚。
五月,李世民驾崩。刚刚走到成都的杨思慎接到新皇李治的诏书,改封杨思慎为左卫大将军、兵部尚书、特进。
杨天保只好回京,这时,他发现武元华已经成为了李治的昭仪。
在李治登基的同时,位于漠北的阿史那斛勃举狼州造反,自称车鼻可汗,他欲统率诸族,为了树立微威,但凡向李治进贡的诸部,皆被阿史那斛勃举族灭掉。
一时间人人自危,李治的脸很不好看。
杨天保向李治举荐了旧部薛仁贵担任漠北道行军兵马大元帅,率领高侃、单道真等三万精锐步骑,北出漠北,经过长达四十五天的艰难行军。
薛仁贵上演将军三箭天山,降服薛延陀、铁勒、铁佛与后突厥诸族,共计二十五万人马。
薛仁贵众率众降军返回长安,结果,契丹小王孙渤翰私自逃跑,引起连锁反应,二十余万降军降而复逃。薛仁贵大怒,再次发兵,尽数围歼灭,随既坑之。
薛仁贵班师回朝,举朝皆惊,怒骂、痛斥,整个朝廷乱作一团。
杨天保一句轻飘飘的话,吃的谁家粮,忠的那个君,屁股不要坐歪了,结束了这场纷争,薛仁贵被册封为代国公。
随着杨天保的强势,引起了长孙无忌的忌惮,他伙同其他文臣,向杨天保发难。
杨天保随即以退为进,向李治请求致仕归养,李治本不想同意,受长孙无忌胁迫,最终同意,随着杨天保荣退,单道真、薛仁贵等旧部也大都受到打压,杨天保写了一副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杨天保的纵容下,长孙无忌越来越嚣张,越来越跋扈。
武元华好不容易击败了王皇后,却成了长孙无忌的眼中钉,武元华看破杨天保的计策,他决定火上浇油。
长孙无忌有意与李治联姻,继续他与李世民的佳话,可惜李治不是李世民,而武元华也不是长孙皇后。
在武元华的算计下,长孙无忌居然狼心不死,意图对武元华不轨,哪个男人愿意忍这个?
于是,李治决心除去长孙无忌。
李治与褚遂良等商议来商议去,没有一个结果。最终,武元华向李治献计,何不请杨大将军出山?
杨天保再次复出,当着朝堂文武百官的面,指责长孙无忌十二大罪,长孙无忌面对诬陷,自然引群臣反击,反而给李治造成了文武百官,大都是长孙无忌同党的假象。
李治授意杨天保出动监门卫大军,将长孙无忌羁押,交三司会审。
在墙倒众人推之下,长孙无忌倒台,杨天保荣升太子少师。
而武元华则成为李治的正宫皇后,外有表哥杨天保称腰,武元华混得风声水起。
武元华与其他后宫嫔妃不一样,她聪明,有大智慧,兼年龄比李治要长,靠姿色毕竟不长久,她涉猎文史,又在杨天保的百草堂接受了新式教育,精通各种庶务,短短几年时间,她就成了大唐的内相,帮助李治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又有利民银行的财务支持,武则天在文武百官中以贤后闻名。
永徽六年(655年),李治册封年仅两岁的长子李弘为皇太子,而杨天保则同时晋封太师。同年六月,高句丽与百济联军攻新罗,新罗遣使乞援于唐。
李治问计杨太师,杨太师以苏定方为平壤道行军大元帅、薛仁贵、刘仁轨副之,以水陆步骑十万精锐大军,分别从朝鲜半岛的永宗岛(仁川)外岛、大同江口、以及南口分五路进攻高句丽。
唐军经过杨天保二十年的发展,早已今非惜比。
正所谓穷则穿插迂回,富地地毯轰炸,面对高句丽山地部队的层层防御,唐军依靠水路运输的大量物资,以八牛弩配合猛火油、火药,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推高句丽。
刘仁轨以海军铁甲舰,大破倭国军于白江口,破百济,其国王奔高句丽。
就在李治以为灭掉高句丽就可以万事大喜的时候,从战争中获得巨大收益的商人们干了,他们联合江南百姓,向李治上万言书,充斥倭寇惨无人道,毁村灭寨无恶不作。
起初,杨天保还吓了一跳,经过事后发现,所谓的倭寇纯属莫须有,主要是与倭国通商的商贾,意外发现了石见银山。
随着大唐的经济体量越来越大,原来的货币体系已经无法满足经济的需求,此时的大唐货币以银币为主,一个银币重达三十七克,可以兑换一贯钱。
石见银山的白银可以解决大唐的货币银荒。
李治不明真相,认为两线开战国力吃不消,结果全国商贾纷纷捐献钱粮和舰只,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大唐朝廷共收到各商贾士绅,与百姓的捐款总计四千六百万枚银币,相当于大唐一年半的财政收入。
李治与杨天保都同意了这场自卫反击,在杨太师亲自挂帅出征,以江南道、河南道、山东道、河北道、广州道、广南道六个道,二百七十四军镇,合计兵马三十余万。
战舰、运输舰共计一万三千余艘同,浩浩荡荡扑向倭国。
在临行前,杨太师与武皇后私晤。
经过长达三年的战争,倭国灭亡,石见银山也有了真正的归属。
杨太师班师时,遇到倭国细作刺杀,伤重不治而亡。
李治惊闻噩耗,悲愤交加,大唐三军将士请命,“拒不接受投降!”只要倭国还有一人,战争不会结束。
李婉宁卖出利民钱庄的股份,发出亿银悬赏。
太平洋深处,有座小岛,杨天保还是杨天保,他的容颜不变,不老之身,身边则是死了多年的天后武元华。
武元华与杨天保一样,还是年轻时的样子。
看着邸报,武元华一脸感慨:“四郎(李隆基)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么厚的家底,这么快就败光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用管他!”
“不,你必须管!”
武元华望着杨天保道:“别忘了还有安禄山!”
“我就是劳碌命!!”
(全书完)
这本书的计划是非常宏大的,准备从贞观写到安史之乱,这部书的灵感来源,就是以前有本很火的书《穷鬼的上下两千年》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结果就这样了。
这本书从上架的成绩就不理想,一百多均订,老程还是坚持写到了一百多万字。
烂尾了,对不起支持本书的朋友,但愿还有人能看到这个。
光靠爱发电,毕竟不长久,我真不是因为爱好写书,我的爱好其实就躺着赚钱,如果有钱,我愿意当个米虫,可惜,没有那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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