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梼杌》 楔子 黄沙,晚霞,天地一色。 枯树、孤影、老鸹。 老鸹站在树上,看着他。 他站在树下,看着远方。 天地间一片安静。 这一切就仿佛是融入了这一片血红之中。 除了了他的眼神,那是深入骨髓的冷漠以及疲倦。 作为剑客,他杀过很多人,有的该死,有的不该死。杀的人多了,也就习惯了,也就习惯冷漠了。 习惯让他疲倦。 是的,他最近突然觉得很累,觉得厌烦。突然,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游子,游子鲜有不想家的。 他的家在江南。 那里应该春意盎然吧,水是绿的,山是青的,采茶姑娘口中的山歌,应该是甜的吧…… 远方,一条黄烟,正朝着他这边过来。 他收起思绪,他知道,那黄烟是骏马奔驰而扬起的黄沙。他也知道,他要等的人,来了。 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剑。 这是一把名剑。江湖上见过这把剑的人不多,但是知道这把剑的人不少,因为江湖上到处都是这把剑的传说。 乌黑的剑鞘,黄金的吞口。剑鞘上点缀着七颗豆大的夜明珠,就像是天上的北斗七星。剑名寒星,剑出七星残。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强打起精神。可是,那冷漠,那疲倦,却一如既往,那是深入鬼祟的冷漠。 人越来越近,终于,就在他身前一箭之地勒住了马。 他不认识那人,但是知道他是谁。 来人叫着冬宜霆,就在三个月之前,突然名声鹊起。 三个月前,他杀了仇家刘家堡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个口人,老人、幼童、丫鬟,一个不留。 听江湖传闻,很惨,血水都快成小河了。 所以,他值两万两。 冬宜霆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那柄剑,所以,冬宜霆也一定知道他。 从他脸上的讶异也能看出。 “是你?剑神谢子安。” “是我。” “哈哈……”冬宜霆的笑声,有苦涩,有嘲讽,有不甘。 谢子安懂的他的意思,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冬宜霆。 苦涩是因为他知道,他逃不掉了。再往前百十里,就出了西域的地界,就再也没有能管他了。可是,拦着前面的谢子安,他绝不可能从他手上逃走。 嘲讽却是因为谢子安,他是谢子安,剑神谢子安,天下第一剑,十五年来,一直都是“智万堂”兵器谱上的第一人,作为江南谢家的子弟,却为了两万两银子杀人。 当然,他非常不甘。 十五年前,刘家的老四刘至正因为在强奸冬宜霆的姐姐的时候,他姐姐不配合,反抗了一下,就致使冬家全家惨遭灭门。在哪个冬日里,冬宜霆躲在牛粪池里,才躲过了这一劫。 这十五年来,只有冬宜霆知道他自己经历多少磨难,吃过多少苦,受过无数的折磨,他终于练成了绝世的武艺,他就是为了报仇。 直到今天,他还记得,当晚刘家的家主,就是老大刘至良,指着他跪在地上的孙子辈,苦苦哀求他,求他为他们刘家留下一点香火。一辈子为非作歹的刘至良,在那一刻,就像是一个寻常的老人,那无助的样子,让冬宜霆想起自己的父亲。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夜,自己的父亲何尝不是这样? 在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心软了。 所以,他在杀完了刘家人之后,他将那个孩子带到马粪池傍边,告诉他,只要他在里面熬过一夜,自己就可以放过他。 那是个孩子,他害怕,他恐惧,他还想活命,所以,他跳进了马粪池。可惜,或许是他求生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又或许他的确养的太娇贵客了一些,他终究没能熬过腊月里刺骨的寒冷。 冬宜霆看到马粪池里那个孩子尸体的时候,就离开了。 但是,追杀也来了。 他不明白,江湖不就是这样吗,快意恩仇。刘家杀他全家,自己为何就不能杀了刘家全家呢? 悬红出来,天南地北武林豪杰们也就来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三个月来,他杀了不少人。 所以,他的声名飞快的蹿升,而悬红也越来越多。所以,来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被他杀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终于,他也知道,中原的武林容他不下。 他不想死,所以他想要逃得远远的,大仇已经报了,平生的愿望达成,他只想躲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找一个婆娘,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所以,他一路向西,他要逃出中原,逃出西域,逃到天边。 现在就快到天边了,但是,天边有个人。 冬宜霆下了马,看着谢子安。 谢子安看着他,没有说话。 冬宜霆叹了口气,“谢家二公子,十年前为情远走他乡,江湖上只有你的传说,再也没人见过你,没想到我今天竟然遇到活人了。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谢子安点了点头,道“也不是,有些人见过我,只是他们都死了。” 冬宜霆说“如此说来,今日我也要成为一个死人了。” 谢子安道“是的。” 冬宜霆道“好吧,那就让我领教阁下的寒星剑吧。” 谢子安点了点头,道“请吧!” 冬宜霆咬了咬牙,“好!” 话音落,长剑已经出鞘。一把长剑,顿时化作十三道寒光,朝着谢子安的身上刺杀过去。十三道寒光,每一道都是虚招,每一道又都是实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这一招叫“星云坠”,这是他十五年来苦学所成的“流星十三式”的第十三式,也是流星十三式中最强的杀招。一出手,就用最狠辣的招数,这是因为他知道,这时他唯一的希望。最强的杀招都不行的话,别的招数还有用吗? 剑似流星。在这血红色的天地中,又像是十三条毒蛇的信子,诡异而且狠辣。 谢子安的剑也出鞘了。 招式很平凡,平凡到让冬宜霆第一次学剑的时候,他那是这么拿着剑,直挺挺的朝着前面刺去。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朴实无华。 但是,谢子安又岂是初学剑法的寻常人? 冬宜霆的剑法,快似流星。 谢子安的剑法比他更快。 天地的血红色可以将冬宜霆的剑光染上血红,却来不及渲染谢子安的剑。 所以,谢子安非但是剑招寻常,便是寒星剑的剑光,也很寻常,就是那柄剑自然发出的寒光。 寒光闪过,寒意袭来。 剑是朝着冬宜霆的喉咙刺来的,所以冬宜霆只感觉喉间寒意逼人。 绝望。 但是冬宜霆并不觉得失望,因为,这就是剑神的剑。因为只有剑神的剑,无论是多么寻常,多么朴实,他都能一招制敌。 但是冬宜霆并不甘心,他不想就这么死去,哪怕是死在剑神的剑下。他要活着,只要活着,总有希望的。 所以,他收了招。 顿时,十三道剑光收敛一处。冬宜霆带着剑,朝着谢子安的剑拨了过去。 “铮”,两剑相交,火星迸发。同时,这两把剑又像是约定好了似的,远远的飞了出去,接着斜斜地插在黄沙里。 冬宜霆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子安。因为,这一切,他再清楚不过了。他是想活,但是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回剑之后,再去格开谢子安的剑。这时间太久,对于谢子安而言,时间多到可以在他身上刺出至少五个窟窿。但是,现在他身上非但一个窟窿都没有,便是连剑神谢子安的寒星剑都给击飞了出去。太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 谢子安没有理会他,转过身去,朝着地上的寒星剑走去。 冬宜霆大声叫着“为什么?刚才你的剑已到了我的喉间,为什么突然凝招不发?要知道,你的手只要动一动,我此刻已经死了。” 他的手还在发麻,他的心中还要惊恐,他的眼里,更满满的是不解释。刚才谢子安的剑尖已经触道了自己的喉咙,却在那时,他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就像是等着自己的剑去装上他的剑。而且,就以内力而言,他也绝不可能击飞谢子安的剑。 谢子安已经捡起了寒星剑,还剑入鞘,朝着他慢慢走来。他走的很慢,好一会儿工夫,这才到了冬宜霆身前。 “你相信吗?这十年来,这柄剑已经杀了三百五十五人。” 冬宜霆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子安继续说,“你相信吗,这三百五十五人,都是我亲手杀的。” 冬宜霆道“我相信。” “那你知道吗?这些人里,有的是成名已久的大侠,有的是下三滥的采花贼,有的只是獐头鼠目的小偷窃贼。他们有的人身负绝技,有的却是只会一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可不管如何,这些人都是我亲手杀的,你知道这是为何?” “为什么?” 谢子安缓缓走到枯树旁,边走边说“这是因为尊重。” “尊重?” 谢子安道“是啊。练剑的人,最重要的是心诚于剑。而剑本就没什么感情,在剑面前,每个人的生命,又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吗?十年来,每当我的剑到他们的喉间的时候,每一个人的眼中,就如刚才的你一样,全是恐惧。” 冬宜霆苦笑起来,面对着剑神的那一剑,有谁不会恐惧? 谢子安又道“在那样的恐惧面前,他们都绝望了,绝望到忘记活下去,只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有你不一样,你回剑了,你想活。” 冬宜霆道“就因为这个,你要放了我?” 日头却一点点的下去了,红霞也慢慢的消退了,天色慢慢的黑了。寒意,也一点点的上来了。 或许是受不了这彻骨的寒意,老鸹发出一声凄凉的叫声,冲下高空,远远的去了。 天地间,依旧是一个人,一棵枯树。 书不会动,人也没有动。 谢子安还在等一个人。 终于,在远方,一道烟尘过来,这时铁君安来了。 铁君安看着谢子安,看了看地面,惊奇道“怎么,他居然逃脱了?” 谢子安点了点头,“连累铁铺头交不了案了。” 铁君安摇了摇头,道“哪里话!这些年,若非你,我哪儿来这些好处?走脱就走脱了吧。对了,忘了给你说了,我今天来晚了,主要是路过集市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买鱼。在咱们这个地方,鱼可不常见,更别说这傍晚时候还有人卖活鱼。所以我买了几条鱼,送回家去了,耽搁了这一会儿。晚上到我家喝酒,还是去年赏赐的御酒。” 谢子安笑了笑,“好。” 铁君安掉过马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问道“我倒是奇怪,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人能从你手中走脱?” 第一章 穷鬼相见 春意是从南往北,一点一点的染将过来。恰如秋意的肃杀,一点点的从北往南掩过去的。 尹无阙是从岭南来,这一个多月来,他一路向北,每到一处,恰是青山绿水时候,他就像是赶着春的脚步一路往北一般。 现在正是阳春时节,中原腹地的春,也已经到了山花烂漫、蝶舞蜂绕的时候,恰是赏春的时候。 一样的春色,各样的欣赏。譬如文人们最喜欢赏春,如此季节,他们或是带上几个歌姬,或是呼朋引伴,带上琴,在深山中,煮着茶,吟着诗,说不定还能留下千古名篇,供万代传颂呢。 可惜,他不是文人,他是江湖人。江湖人向来忙,也没有那个清雅的劲儿,多数都是没有时间看眼前的景色。 所以,他一路赶来,实在没有赏春的心情。 不过,当他看到路旁有一家小店的时候,他还是决定歇一下脚。一来缓解一下路途的辛苦,二来就当做趁此机会,欣赏一下眼前的春色吧。 小店真的很小,隔着篱笆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院子中,摆放了四张桌子,这时候只有一个客人,那是一个人女人,正坐在靠近门的位置。 忽然,他皱了皱眉头。因为,在淡淡的花香里,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那香气太浓,浓到掩住了春花的清香。香气太浓,也就太俗。 尹无阙自然知道,花自然没有这么香,这是脂粉的香味。 什么样的女人,才会用这么多的脂粉? 所以,尹无阙一点儿都不好奇,他只可惜了这满山的花香。 尹无阙叹了一口,迈步进店。那股香气,越发的浓郁了。这实在有些扫兴,尹无阙朝着远处走去。就在这时,那个女人站了起来。尹无阙下意思的扫了一眼这个女人,目光却马上就被吸引过去了。 因为这个女人实在太奇怪,这个女人穿着的是一条大红的裙子,个子非常的高,竟然比尹无阙还高出不少。女人中自然也有高个子,但是向她这么高,实属罕见。她的肤色很白,白的如同是雪,五官精致,每一个部位,就如同是老天爷精心雕刻的一般。更叫人吃惊的是,她的眼睑处那一颗淡黑的痣。那颗痣在她脸上点上,便点出了无尽的风流和妩媚。可惜,她的眉毛还是粗了些,她的鼻子还是高了些。还有,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柄折扇。 走江湖人的眼神,一般不会太差。所以,尹无阙自然能分辨出这是个男人。可一个男人这副打扮,不更是奇怪吗?要么他有特殊的癖好,要么就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缘故。 而且,他身前桌上,已经上了五六个小菜,一壶酒。可偏偏他没有动筷子,还在对面摆了一双筷子。 实在是个太过奇怪的男人。 这时,那人开口了,“兄台,这边请。”同时一躬身,就要亲尹无阙入座。 尹无阙摇了摇头,又准备迈步。 那人又道“一人独酌,岂不是辜负眼前美景?兄台,相逢即是缘,萍水相逢,把盏言欢,岂非乐事?” 尹无阙看了看他,笑了笑,不再推却,坐了下来。 那人见状,哈哈一笑,“甚好,甚好。兄台果真好气度。请。” 尹无阙也不推辞,干了一杯,然后笑道“若论气度,在下倒也不敢谦让。东郭兄专干那些寻花问柳的事情,这般盛名,普天之下,能够同东郭熹称兄论弟、把酒言欢之人,可是不多。” 那人一听,旋即哈哈一笑,又坐了下来,看着尹无阙,“哈哈,不错。在下便是东郭熹。惭愧惭愧,恕在下眼拙,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尹无阙笑道“在下尹无阙。” 东郭熹道“幸会幸会。萍水相逢,东郭兄一眼就认出我来,着实好眼力。” 尹无阙微微摇头,道“在下清晨从襄阳城出来,满城都在传东郭兄的风流事迹,说东郭兄昨夜东窗事发,仓皇之间,着妇人衣裳逃窜,好不狼狈。由此倒也不难猜出东郭兄的身份。” 东郭熹哈哈大笑,道“佩服,佩服。尹兄一猜就中,果真是心细如发。” 尹无阙又摇了摇头,道“东郭兄向来洒脱,绝非阿谀之辈。此时却一再将高帽相送,这可蹊跷了,东郭兄莫不是有事相求?” 东郭熹大笑道“妙极妙极,想必尹兄猜出来了吧。” 尹无阙微微一笑,“东郭兄仓促而逃,想必是身文分无。况且,此桌菜肴已齐,美酒已上,兄台非但不动筷子,还多准备了一幅筷子,想必是学那能戒和尚蹭吃蹭喝之道。” 东郭熹抚掌而笑,道“哈,尹兄果真是见多识广。如此说来,尹兄也认识能戒和尚?” 尹无阙道“上月在广州府,恰遇到一个酒肉和尚,说是请我吃饭,到头来却叫我掏腰包,倒是同近日有些异曲同工了。” 东郭熹道“那就不会错了,那便是能戒和尚了。” 尹无阙道“便是他。不过,我还记得才出江湖的时候,我就听到前人告诫,在江湖上,最忌讳遇到三种人,一种是书生,那嘴里啰里啰嗦,十句话只有一句话有用。还有就是遇到哪些乡野老头,这些人,说不定就是什么隐世的高手。最后一种,就是出家人。遇到和尚,果真运气不好。” 东郭熹笑道“此话怎讲?” 尹无阙道“那一顿饭,花费了我一半的盘缠。实不相瞒,在下身上,囊橐已空。仅剩的钱,要付这么一桌的饭钱,怕是不够。” 东郭熹笑道“如此更妙了。你没钱,我也没钱。可这酒菜咱们一定动了,该当如何?” 尹无阙笑道“难道还能退给店家么?” 两人相视大笑。 东郭熹又喝了杯酒,笑道“如此说来,倒是能戒和尚害了咱们。果真是遇到出家人不吉利。不过,还有一种人,更要忌讳。” “哦?” 东郭熹道“还有一种人,便是女人了。” 尹无阙笑道“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就也罢了。若是从你口中说出,可就奇怪了。世人都说你是寻花问柳的翘楚,毁贞节牌坊的头一位。走到哪一处,何曾少过女人?” 东郭熹道“这你便不懂了。这么说吧,我昨晚身上还剩有两千两的银子,可现在却一文钱都没了,你说这是为何?” 尹无阙笑道“莫非就是为了女人?” 东郭熹笑道“没错。就是因为女人。女人分为少女,少妇,老婆婆。但是他们都是一样,都是女人。女人最懂男人,所以,只要是被女人缠上了,总要出事的。” 尹无阙笑道“东郭兄果然很懂女人。” 东郭熹却摇了摇头,道“或许懂,或许我也不懂。” 尹无阙道“此话怎讲?” 东郭熹却正色道“我名声不大好,朋友很少。你既同我说话,又同我喝酒,那就说明不是一个道学先生。实不相瞒,我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道学先生。既然说到女人的话题,我便也不瞒你。我要问你,江湖关于我同女人的传闻很多,但是那些同我有瓜葛的女人中,可有一个是黄花大姑娘?” 尹无阙微笑道“确实没有。不过我便不明白了,若是骗了黄花大姑娘,无非就是落下一个负心人的名号,可你却都找这些有妇之夫,给人家老公戴绿帽子,这让人家如何肯善罢甘休?” 东郭熹道“这你便不懂了。少女们对于人生还有希望,可很多少妇是没有希望的。他们一旦嫁人,家中婆婆凶悍,丈夫三心二意,多半就成了深闺寂寞人,我不过是给他们一点儿慰藉而已。” 尹无阙笑道“哦,你倒是能自圆其说。” 东郭熹正色道“尹兄此言差矣。我再问你,和我有瓜葛的妇人们,多是活在深闺大院之中,他们的男人,也多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样的人家,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不视为丑事。如此丑事,外人如何知道?” 尹无阙笑道“听东郭兄所言,竟像是这些妇人自己说出去的?” 东郭熹道“便是如此。” 尹无阙笑道“这可就怪了!” 东郭熹笑道“不奇怪。君不闻,闺阁之中,历历有人?深宅大院之中,孤苦一生,岂不可惜?我固然浮行浪子,阁下却不可小看了她们。这些妇人,年纪轻轻便失宠,难不成就让她们这般心如死灰过一生么?他们自然不甘,当然会想着法子逃出去。” 尹无阙笑道“礼法严峻,她们自己将丑事说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东郭熹道“不然。寻常男人,气量狭小,自然会以礼法之名,将她们浸猪笼、沉塘。但是,这其中也有量大的君子,像他们遇到这种事情,有一些还是会网开一面,只会休了这些妇人,并不会过于严苛。” 尹无阙道“可这样的君子毕竟少数。为了这么一点点的机会,她们不惜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难道她们不怕死吗?” 东郭熹道“君不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那句话,柔弱女子,很多时候,一点儿都输给大丈夫。像她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在深宅大院中孤独终老。” 尹无阙点了点头,“原来这般。这些妇人私通与你,然后却自揭丑闻,目的只是为了逼着男人们做决定,为的不过是拼一线机会。”过了一会儿,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如此看来,竟不像是淫了这些妇人,却是这些妇人淫了你。” 第二章 穷追不舍 东郭熹又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女人,这种大多数只有一股勇气,只是不怕死。另外还有一种女人,却又不一样了。” 尹无阙笑道“哦,另一种就是有勇有谋的?” 东郭熹道“尹兄从襄阳来,想必听说了一些王家的事情吧。” 尹无阙道“今早我离开襄阳城的时候,就听说十通镖局襄阳分局的王镖头已经放出话来,东郭兄的头可以在他那儿换一万两银子。东郭兄的头,倒是挺贵的。便是现在悬红榜上最贵的,也不过区区五万两银子。” 东郭熹笑道“他十通镖局突然买卖做的大,可他王天云只是一个走镖的,竟然有这般身家,可是叫人生疑?可偏偏这些粗鄙不堪的人,大多都是贪恋美色之辈。啧啧,这五年,王天云竟连续纳了五房妾。可他这样的人,不懂得怜香惜玉也就罢了,更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想想,那几个旧人,年岁轻轻,却深闺寂寞,如此岂不可惜?” 尹无阙道“所以你就趁着深夜,安慰这深闺寂寞人去了?” 东郭熹叹了口气,道“王天云的第四房,叫着佩鸾。两年前,王天云仗着他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强娶了她。娶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浓情蜜意,忘的时候,那可就快了。” 尹无阙道“如此说来,你就是被这位佩鸾给算计了?” 东郭熹道“可不是吗?那一夜春宵的事情自不必提了。昨晚半夜时候,我正在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就听到四周大叫,又是说起火了,又是说抓奸夫的。当然,他们口中奸夫便是我了。我一听事情泄露,连忙起身,却发现房间里面就只剩我一个人。不见佩鸾的身影,就连我的衣裳,也不见了踪影。情急之下,我也只好套上佩鸾的衣裳,跑了出来。” 尹无阙道“原来如此。想必那佩鸾穿着你的衣服,趁乱逃走了?” 东郭熹道“那是自然。我身上有两千多两银子呢,有钱能使鬼推磨,两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想必她用银子买通了下人,放火作乱,她自己却趁乱逃脱。” 尹无阙叹道“如此说来,她倒也算得上一个奇女子了。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白,刚才听东郭兄的口气,对这些女子,既是同情她们的遭遇,又是颇为钦佩她们的为人。既然这样,东郭兄为何不将这些女人带了出去?这样岂非两全其美?” 东郭熹连忙摇头,“这可不行,我只偷人,可从不抢人。我固然贪花好色,却也没这般慈悲心肠。再说了,这世间有多少这样的女子,我如何都能救得出来?若是都带出去莱,嘿嘿,只怕是皇帝老儿也没我这么多老婆了。” 这时,东郭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同尹兄说了这么久的话,现在我该走了。” 话音落时,就看到一个人影跳进院子。 原来是一个少女,十七八岁年华,身上也穿着火红的衣裙,白净皮肤,似乎是因为赶路的缘故,面魇艳红,就像是要喷薄而出的朝霞一般。 尹无阙心道“好美的女子。” 这时,那女子抬手一指东郭熹,“东郭熹,看你还往哪儿逃?” 尹无阙这才看清,那少女手中拿着的是一条火红色的鞭子。这女子,简直是全身一片火红。 东郭熹叹了口气,道“尹兄,你看我没说错吧,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遇到女人。你看看她,年纪轻轻,却追了我两个时辰。女人就是容易死心眼,我刚才甩开她,都有时间吃顿饭了,她才追上我。可她偏这么执拗,非缠着我,简直就像是附骨之蛆。哎,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千万小心女人。” 尹无阙道“她又是谁?” 话音才落,那少女又是一声大喝,“好大的胆子,竟敢骂我是蛆!”说话间,她手腕一抖,手中的长鞭就朝着东郭熹而来。 东郭熹轻轻一跳,少女手中的长鞭落空,打在他之前坐着的凳子上。一声巨响随之而来,好好的一条凳子瞬间被击得粉碎。少女收回鞭子,又朝着东郭熹甩过去。东郭熹一边跳跃着躲开少女的鞭子,一边道“这姑奶奶叫黄梅雨,是当年火凤凰黄英琼的女儿。这暴脾气倒是同黄前辈有几分相似,所以人称小凤凰。”他的声音自然是在一阵的噼里啪啦和娇斥怒喝中传来的。 他话说的很快,黄梅雨的鞭子挥得更快。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出了二十来招。几乎东郭熹每说两个字,她就出了一招。 不过东郭熹的身法更快,闪转腾挪,黄梅雨的招数尽数落空。如此一来,院子里拜访的桌椅就可惜了。也幸好东郭熹没有在尹无阙身边晃来晃去,所以现在院子内除了尹无阙现在正坐着的那套桌椅,其余的都已化作了木屑,正纷纷扬扬。小店的伙计在看到黄梅雨第一次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躲在里面,不敢说话,也不敢出门。 这时,东郭熹突然道“黄姑娘,你一路纠缠,我再三退让,却没你如此蛮不讲理!既如此,可怪不得我了。”他话音才落,身子乐器,就朝着黄梅雨扑过去。 黄梅雨见状,长鞭再次挥出,直往东郭熹那白白嫩嫩的脸上甩了过去。 红色的鞭子,就如同是一条火线一般。 东郭熹也不躲避,将折扇往鞭子上面一考,鞭梢受力回转,正好缠住了折扇。黄梅雨见状,连忙用劲,将鞭子朝着身前一带,想着将对方的折扇夺过来。谁料东郭熹就等着这个机会呢,他本来速度就快,现在正好借黄梅雨往回带的力气,更是如飞火流星一般,眨眼间就到了黄梅雨身前。 黄梅雨见状,身子一沉,同时左掌化刀,就朝着东郭熹的脖子处劈了过去。她变招实在是快,而这时东郭熹又这般飞快过来,她这一招才发,就距离东郭熹不过半寸之地了。眼见着就要劈中东郭熹,谁料就在这时,东郭熹伸手在她手腕上轻轻一搭,身形溜溜一转,顺势就绕到了黄梅雨的身后。 黄梅雨眼见着就要劈中东郭熹,突然就觉得眼前一花,不见了东郭熹的影子,正准备收招,就感到背心一麻,顿时全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东郭熹忽然又到了他身前,笑道“有道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就别说你学会令尊的功夫,便是令堂的功夫学精了,在下自然是望风而逃。” 黄梅雨听了这话,满脸通红,怒喝道“你放屁。” 东郭熹嘻嘻一笑,“我倒是忘了,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出身。啧啧,既然这样,又何苦呢?我名声不好,黄姑娘也未必就高到哪儿去了?姑娘一再相逼,又是何苦呢?” 火凤凰黄英琼的女儿也姓黄,说明这小凤凰的身世怕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地方。只是东郭熹的嘴也未免过于狠毒,三番两次,就往她的身世上扯。果然,黄梅雨听了这话,气急攻心,狠狠道“东郭熹,他日我定报此仇。” 东郭熹冷冷笑道“好,到时候再领教姑娘高招。” 说完,他走到尹无阙身边,道“尹兄,就此别过了。”说话间,他身子突然一晃,掠过尹无阙身边,拿起尹无阙身侧的包袱,接着身子拔地而起,已经跳出篱笆院外。这一下一气呵成,尹无阙只觉得眼前一花,就不见了东郭熹的身影。 紧接着,又听到东郭熹的声音传来,“尹兄,这身妇人装扮是在难看,先借你一套衣裳。在下先行一步,洛阳城恭候大驾。” 东郭熹本就以轻功见长,他边走边说,等到最后的“恭候大驾”传到之时,人已经在十几丈外了。而在这时,尹无阙又感觉到眼前一个东西落下,正不偏不倚的落在他身前的桌上,又恰好避开桌山的残菜剩羹,原来是东郭熹将他的包袱还回来了。尹无阙一看包袱,果然是干瘪了许多,看样子东郭熹果真拿走了他的换洗衣裳。 尹无阙心道“世人都说东郭熹轻功举世无双,便是这手上的功夫,又如何不是一等一的。” 尹无阙看了看黄梅雨“黄姑娘,要不要我帮你解穴?” 黄梅雨冷哼道“谁要你管?” “地上太凉……” 黄梅雨道“那也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尹无阙见状,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 只是他现在也没办法走,也只能继续枯坐了。 他现在有些犹豫,犹豫要不要用自己的剑来抵饭钱。作为一个江湖人,把兵刃都拿去抵债了,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让人耻笑吧。不过,他又想起能戒和尚来,以他的洒脱,绝对会拿袈裟木鱼换酒钱?想到这里,不由又觉得好像起来,那个店家会要袈裟木鱼。 这时候,突然从篱笆院外传来几个声音,尹无阙收了思绪,心道“若是江湖朋友就好了!”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地上的黄梅雨突然叫道“七弟,九妹,快来救我。” 话音才落,就见到五六个少男少女冲了进来,当前几人一看到坐在地上的黄梅雨,又看到端坐一旁的尹无阙,顿时齐刷刷的长剑出鞘,剑尖指着尹无阙,厉声道“你是何人?” 第三章 蛮不讲理 尹无阙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又有三四个少男少女抢了进来。 这时,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尹大哥,怎么是你?” 尹无阙抬头看去,笑道“杨姑娘好。” 那个留着双螺髻,鹅蛋脸儿小姑娘脸上一红,连忙拉了身边一个少年,“哥哥……”那少年见状,连忙道“王世兄,王姑娘,莫要伤了自己人。” 这两人尹无阙认识,是岭南杨家的杨蓉和杨少杰。 这时,黄梅雨也道“笨蛋,哪有坏人做了坏事在这里等着你们,不是他干的。还不赶快给我解穴。” 听到这话,便又几人收了剑,连忙上前,要为黄梅雨解穴。 杨蓉看着尹无阙,“尹大哥,当日你说走就走,害的我们一阵好找。没想到今日在这儿遇到你了。对了,尹大哥,你也要去洛阳吗?” 她身边的那个杨少杰也道“尹兄大恩,我们杨家没齿不忘。只是上次尹兄来去匆匆,深恩大德,未报万一,家父深以为憾。这次去洛阳为南宫老爷子贺寿,家父还嘱托我,若是路上遇到尹兄,叫我们好好报答你。” 尹无阙笑道“江湖救急,本事江湖儿女分内之事,无须萦怀。” 杨蓉又问道“尹大哥,你可是要去洛阳?” 尹无阙不及接话,却听到黄梅雨道“他当然要去洛阳了。” 杨蓉笑道“原来这样啊,那我们一道走,好不好?” 黄梅雨继续道“他当然要同我们一道走了。”这时她穴道已经解开,从地上跳了起来,拿着鞭子,指向了尹无阙。 尹无阙笑道“黄姑娘,听你的意思,我必须要同你一道了?” 黄梅雨道“不然呢?洛阳城这么大,若非是你,我们如何找到东郭熹那个淫贼?” 一听到东郭熹这三个字,在场几人不由都是脸色一变。 杨蓉终于反应过来,黄梅雨是要与尹无阙为难,急忙道“黄姐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尹大哥是好人,他怎么会认识东郭熹这个淫……淫贼?”让他说出淫贼两个字,委实不容易,一张俏脸,这时已经是满面通红。 黄梅雨冷冷一哼,道“认不认识,问他自己不就知道了吗?” 杨少杰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去年五月,我们家祖传的齐物剑被盗,尹兄找到剑,不但亲自送往广州,而且连酬谢都推辞了。家父说了,现在江湖上,像尹兄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这般正派的人,怎么会同东郭熹有干系呢?” 黄梅雨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东郭熹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定他惦记着令妹娇美可人,为未必可知。” 话音才落,她身边一人喝道“表妹,休要无礼。” 尹无阙看去,说话的是一个锦衣少年。黄梅雨听到他开口呵斥,神情大为收敛,看样子,他倒是挺听话的。这时,那锦衣少年又朝着杨少杰和杨蓉施礼道“我表妹出言莽撞,若有得罪之处,王某代她向两位赔个不是。” 尹无阙听他口音,知道原来是蜀中王家的子弟。蜀中王家,姑苏谢家,洛阳南宫家,辽东慕容家,并称为江湖四大世家。尹无阙见这人的风度不凡,心道“果真是世家子弟,举止得体。” 杨少杰听到黄梅雨这么说,本已恼怒,见到王淩赔罪,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敢。世人都道小凤凰黄梅雨直言直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黄梅雨冷冷哼了一声。 杨蓉脸色通红,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尹大哥,你当真认识东郭熹?” 尹无阙点了点头,“认识,刚才我还同他一起喝酒呢。” 黄梅雨冷冷哼了一声,道“我没骗你们把。哼,什么古道热肠,什么济危扶困,什么拔刀相助。刚才东郭熹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干坐着。它若不是同东郭熹交好,何以袖手旁观?”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黄姑娘性子暴烈,人称小凤凰,的确不假。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雅号相赠。” 黄梅雨冷哼,“哼,你狗嘴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尹无阙又是一笑,道“啧啧,现在看来,这胡搅蛮缠的雅号送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话音才落,就听到一声鞭响,黄梅雨手中的长鞭已经朝着尹无阙的脑袋卷了过去。黄梅雨怒喝道“好大的胆子。” 尹无阙见到鞭子过来,左手探出,便抓住了黄梅雨的鞭子。黄梅雨一见鞭子被抓住,连忙用力,就想要夺回鞭子。可谁料无论她如何使力,尹无阙就如同一座山似的矗立不动,那鞭子又如何动了分毫?黄梅雨生性倔强,不停用劲,可奈何他用尽全力,将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就如同是将要喷出火一般,可尹无阙依旧神色不改,一动不动。 黄梅雨见状,大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尹无阙微微一笑,“你道是所有人都同你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啊。” 他这话一出,这几个世家子弟,本已有想要拔剑的,可听到这话,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毕竟尹无阙并无过错,又是黄梅雨出手在先,而且他们这时候一起上,未免落人口舌,说他们王家人以多欺少。毕竟是世家子弟,名声可是最重要的。 尹无阙道“现在咱们就来说说理吧。第一,我也是和东郭熹初次见面,他吃了饭不付钱就跑了,害我走不了。若说是朋友,恐怕是论不上吧。第二,刚才我是说要给你解穴的,是你自己不要的。现在又说我袖手旁观,是不是蛮不讲理?再者,你看看现在院内,这一片狼藉都是你造成了,这店家本分之人,何曾见过这个场面,你这一番闹,岂不是吓坏人家了?这时候你不想着补偿安慰店家,却为难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唉,这实在是有些不对吧。” 黄梅雨听到这话,还要反驳,这时候她身边之前那锦衣少年道“表妹,还不住手。” 黄梅雨听到这话,一跺脚,又哼了一声,手上了劲也松了下来。 尹无阙见状,也就放下了鞭子。黄梅雨手腕一抖,收过了鞭子,就朝着店里走去。那锦衣少年道“在下王淩,见过尹兄。表妹年幼,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尹兄见谅。” 尹无阙摆了摆手,笑道“没事。” 杨蓉却好奇问道“尹大哥,怎么听你意思,你竟然又没有饭钱了?” 杨少杰忙喝止道“蓉儿,休要胡说。” 尹无阙道“是啊,又没钱了。” 杨蓉吐了吐舌头,“这也没多少钱,我帮你付了。” 就在这时,酒馆里面走出来两人,黄梅雨在前,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约莫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看衣着,像是掌柜的。 果然,黄梅雨道“掌柜的,这些东西是被我打坏的。我是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你看看,这些东西值多少钱,我都赔给你。” 掌柜的陪着笑,道“小姐,不敢,小的不敢,哪敢要您的钱呐?” 黄梅雨杏眼圆睁,“给你就好好拿着,我可不想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我蛮不讲理。这样吧,这些座椅,加上那人的饭前,我一共赔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掌柜的连忙点头,“是,是……,小姐怎么说,就怎么着吧。” 杨蓉忙道“黄姐姐,尹大哥的饭钱,还是我们付吧。” 杨少杰也道“是啊,我们来吧。” 王淩道“算了,也没有多少钱。再说了,刚才表妹冲撞了尹兄,这些钱就当着是给尹兄赔罪。” 黄梅雨冷冷一哼,道“谁要给他赔罪。”说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的连连点头,“谢过姑娘,谢过姑娘。”伸出手来,就要接过银票。 谁料就在这时,黄梅雨突然手腕一翻,就朝着那掌柜胸口拍去,口中大喝一声,“那条道上的,还不现出原形。” 这一下变化突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淩见状,刚要喝止,他这一声“表妹”还没出口,突然就见到那掌柜的突然手掌拍出,正对上了黄梅雨的手掌。啪的一声传来,两人就对了一掌,黄梅雨身子连退七八步,这才站稳。而那个掌柜的却是面不改色,站在原地。 这几人看得真切,不由大吃一惊,这人的掌力好强,顿时长剑出鞘,王淩喝道“什么人?” 这时,黄梅雨稳住身子,手中长鞭挥出,就朝着那人胸前甩去。这一鞭势大力沉,眨眼间就到了那人身前。 那人见到长鞭卷来,微微一哼,双掌朝着鞭子一拍。掌力一激,长鞭倏的调转回来,竟又朝着黄梅雨卷了回去。长鞭转回,来势竟然比黄梅雨之前出招还快,这一鞭之力,怕是能裂石开碑。这人一掌不仅消掉了黄梅雨的力道,还让鞭子以更大的力道卷回,内力何其之深厚。 黄梅雨骄横任性,被人一掌击退,心中本就不忿,刚才这一鞭子挥出,本就用上了全身力气,可她如何料到,自己这招竟被这么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眼看着自己的长鞭朝着自己扑来,她也不敢怠慢,连忙运气,就想要收回鞭子。只是她内力催动,却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便在来势竟然一点儿未改,就朝着她面门而来。 其实这也怪她自己过于要强,本就知道鞭子来势凶猛,若不用强,本还是可以闪避得过的。又或者她用点儿巧劲,只需要将鞭子的方向稍微改一下,自己大不了被鞭子的力量带着退上上个十几步而已。 可在这时,要想闪避,又如何来得及了?鞭梢已经到了眼前,一颗好头颅,只怕是马上就变成一团浆糊了,一个俏佳人,眼见着就要香消玉殒了。 第四章 江洋大盗 黄梅雨已经是花容失色,王淩几人见状,不由都是大惊失色,心叫不好。杨蓉吓得更是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黄梅雨突然就见到眼见一个黑色的物什飞过,接着就看到已到了身前的长鞭忽然转回。黄梅雨不由大喜,再仔细看去,就看到鞭子正中,有一把剑。剑没有出鞘,还是插在黝黑的剑鞘之中,这实在是一把很丑的剑。 就是这把很丑的剑在鞭子上这么一撞,长鞭回卷,然后就围着剑鞘缠绕起来,不多时,从最下端道吞口处,层层匝匝,恰好将剑鞘裹住了。 这时,就听到尹无阙笑道“我这剑鞘被黄姑娘的鞭子裹住,倒是好看多了。”说话间,身子已经到了场地中央,他一把扶住剑柄,往地上轻轻一摁,道“黄姑娘,收鞭子吧。” 黄梅雨见状,用力往后一抽,就看到尹无阙的长剑就在地上滴溜溜的打着转儿,就如同是抽丝剥茧一般,一时黄梅雨鞭子全部抽回,那黝黑的剑鞘又再次显露出来。 尹无阙拿起剑,看着那人,拱手道“听说铁蛟帮‘铁掌无敌’赵破空赵帮主从不走空躺儿,着穷乡僻野之处,竟有什么大买卖不成?” 那人冷冷一哼,“你倒是好眼力。” 尹无阙微微一笑,“五十年来,以铁砂掌闻名的,只有三个人。乌以正乌老前辈在四十年前就隐匿江湖。而在十年以前,唯一一个非世家以及两大门派子弟而跻身智万堂武林风云榜的历乘风厉前辈,在塞外同剑神谢子安一战之后,也是踪迹全无。这两人除外,剩下一人便是赵帮主了。” 赵破空道“不错。你叫着尹无阙?你知道的不少,刚才你出手那一下,可是漂亮的紧呢。什么时候江湖上又出现了这么一个年轻才俊,我竟然不知道。” 尹无阙道“我乍入江湖。籍籍无名,实在应当。” 这时,黄梅雨道“喂,姓赵的,我问你的,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赵破空冷冷笑道“我要做什么,干你什么事?” 黄梅雨厉声道“行侠仗义,乃是江湖儿女的本分。如何不干我事?” “好!”王淩赞了一声,道“表妹说得对!行侠仗义,那是我辈分内之事。”说完,他已走上前来,道“十年前,厉前辈退隐江湖之后,你便趁着帮内混乱,离开铁掌帮,自立铁蛟帮。一直以来,就在两湖的江湖上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营生。五年前,江陵巨富江枫因为得罪了你,全家上下一百多口被你灭口,钱财被劫一空。从此之后,阁下劫财杀人的事情,多不胜数。家父同厉前辈情同手足,没想到这事,就恨不能亲自为厉前辈清理门户。只是这些年来,你行踪诡秘,江湖上多少豪杰,想要找你而不得。既然今天遇到了,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铁砂掌吧。” 赵破空冷冷一笑,“倒不是没人找到我,只是不自量力的人太多了。”话音未落,他身子跃起,双掌就朝着王淩的身前拍去。 黄梅雨见他突然发招,叫了一声“卑鄙。” 王淩这时长剑出鞘,才一出手,就看到点点寒光,笼罩住了赵破空全身各处要害。 尹无阙一看王淩的剑法,心道这便是蜀中王家家传的落英剑法。这套剑法,胜在小巧灵动,变幻莫测,剑花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剑招使动开来,半空中寒光纷纷点点,如同花落缤纷,极为绚烂,这套剑法就因此得名。 铁砂掌却走的刚猛的路子,掌法施展开来,固然变化没有那么多,但是每一掌都是势大力沉。王淩的剑法固然巧妙,但是力气上终究是差了些,这些剑花固然好看,虽然笼着赵破空的身体各处,却因为铁砂掌刚猛掌力的缘故,总是不能近身,始终在赵破空的身外一尺处。 眨眼之间,这两人交手已经二十来招。而在这时,一旁观战的诸人也慢慢看出端倪来,时间一长,王淩定不是赵破空的对手。落英剑法以灵巧取胜,若是一开始不能占了上风,时间一长,内力消减,自然破绽就出来了。 果然就在这时,就听到赵破空一声大喝“看掌!”说着,双掌平平拍出,一股掌力就如同是排山倒海一般朝着王淩压了过去。 王淩见他招式凶猛,不敢硬接,身子凌空而起,连连后退,避开这一掌。如此一来,他手上的动作顿时全收,一时漫天的剑花消失不见,绚烂也随之归于平淡。幸好的王家作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家学渊博,虽然王淩江湖经验不多,但是平日里师兄弟喂招,临敌之际也不至于毫无章法。这时他避开赵破空,手上长剑一抖,就护住了全身要害。 那边赵破空本想着乘隙而下,却也不能得手。 一旁观战的黄梅雨见状,叫道“想在是为武林除害,管不了什么江湖规矩,咱们上。”说完,手中长鞭一抖,就围了上去。她身旁的少年子弟见状,也纷纷拔出剑来,就将赵破空围在中央。 赵破空哈哈一笑,“呸,刚才还满口的江湖道义,这时候就以多欺少,所谓武林世家,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而已。”话说了不少,但他手上丝毫不含糊,一对铁掌连连拍出,王家人数虽多,竟也奈何不了他。 黄梅雨骂道“对付你这些宵小之辈,自然不需讲这些江湖道义。” 赵破空道“好,好。果然是武林世家,反正这些道理,只要是你们说的就是对的。” 一句话,倒是呛的黄梅雨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好道“切莫让这恶贼走脱了。”说完,手上动作加快。她身侧诸人见状,无不是连连强攻,都盼着赶紧拿下赵破空。 赵破空见眼前状况,哈哈一笑,道“我是怕你们么?”他精神陡盛,一双肉掌,左右连连拍出,眨眼间,便逼退了众人。其中一两人功夫弱点儿,反应不及,已经受伤,幸亏他们身边有人帮衬,伤势倒也不重。 赵破空连连得手,哈哈一笑,“武林世家,也不过尔尔。” 这时,一旁观战的杨蓉见状,有些担心起来,道“尹大哥,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言犹未了,就听到赵破空一声大喝,身子突起,就朝着王淩扑了过去。原来,适才赵破空连连讥讽,王淩作为世家子弟,心里说不出的难以受用。这时又见到上来几人,心中愈发着急起来,心中一分神,手上未免就有些乱了。赵破空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经验丰富,这事见到破绽,又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当下趁隙而进,只取王淩。 王淩本已有些慌乱,被赵破空连番强攻,更是章法大乱,不由连连后退。他身旁的黄梅雨等人见状,连连出招,就想要帮王淩解困。可赵破空打定了主意,又如何容猎物从手上走脱?他一只手连连发掌,硬是靠着掌力,将黄梅雨几人逼开开,另一只手也耽误,一招快过一招,瞬间就将王淩全身罩住了。等到这时,他的手掌,距离王淩身前不过半寸之地。 尹无阙也来不及回答杨蓉,长剑出鞘,一道剑光如同是白练一般,朝着赵破空的手掌而去。赵破空眼见着就要得手,忽然见到一道寒光如闪电一般劈了过来,他练的是只铁砂掌,手掌却不是铁的。若是强行往前,怕是撞在尹无阙的剑尖之上,岂不是要穿掌而过?赵破空不敢托大,连忙手掌,身子一侧,逼开尹无阙的这一剑。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尹无阙一剑逼开赵破空,诸人心中不由都是暗暗叫了声好。可赵破空久经江湖,其实寻常之辈。他避开尹无阙后,马上双掌拍出,一掌对着尹无阙,一掌对着王淩。尹无阙只感到一阵劲风袭来,心道赵破空的掌力确实浑厚无比。这时他又见到赵破空再次朝着王淩扑去,这时候王淩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尹无阙知道赵破空之意不在自己。当下身子一晃,长剑朝着赵破空攻向王淩的那只手掌刺去。 谁料这时,赵破空双掌一收,身子忽然一闪,就朝着人群中的黄梅雨扑去。黄梅雨本站在尹无阙的身后,被他挡住了视线。谁料尹无阙突然去救王淩去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赵破空已经到了她身后。她只觉得肩头一沉,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尹无阙见赵破空突然收掌,就心道不好,连忙变招,追着赵卜口后背刺去。可没料到赵破空应变之快,眨眼之间就擒住了黄梅雨,这时他再想救人,已是来不及了。 赵破空一招得手,众人未免投鼠忌器,如何再敢上前,只是将赵破空围在中间。 黄梅雨挣扎着“放开我。” 王淩也道“放开她。” 赵破空微微一笑“我放了她,你们会放我了吗?” 王淩道“好,你放了她,今天的事情就算了。” 赵破空却看着尹无阙,道“你听听,他觉得自己有多大能耐一般。” 尹无阙轻轻一笑,道“那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黄姑娘,我便放过你。” 赵破空微微一笑,道“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赵某人行走江湖这么久,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看起来道貌岸人,背地里欺男霸女的有很多,看起来表面和气,暗地里捅刀子的也不少。嘿嘿,让我相信你,实在有些难。看样子,黄姑娘还是同我走一趟吧。放心,只要你们不追过来,我定会放了他。我可不是东郭熹,看到小娘们,人都软了。”说完,就将黄梅雨一提,跳出了酒馆,直往山间而去。 第五章 螳螂捕蝉 赵破空固然不相信他人,可这些人又如何能信任他呢?几人一见他掳走黄梅雨,连忙就要追出去。 尹无阙忙叫住王淩,“王兄,还是我去追吧。”说完,他就追了出去。 双方在山间你跑我追,一时间,只惊起林鸟阵阵,真是燕鸣莺啼。尹无阙就在赵破空身后,也不敢追得太近,毕竟他手中还有一个人质。不过他见到赵破空带着一个人,在山中林间穿行如履平地一般,心中赞叹了一声“此人脚下的功夫也非比寻常。”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这时赵破空带着黄梅雨到了一处山崖前,就这这时,赵破空脚下一收,蓦的转过头来。尹无阙见状,赶忙止步,“放过黄姑娘,你走吧。” 赵破空哈哈一笑,道“来,那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就送给阁下了。不过,你可要注意点儿了,可别叫她这么香消玉殒了。”他将黄梅雨往山崖外一推,同时身子飞出。尹无阙见到黄梅雨从山崖上坠了下去,也顾不得赵破空了,连忙去救黄梅雨。这时黄梅雨人已经坠下,尹无阙见黄梅雨身下不远处的悬崖上长了一棵松树,也不再多想,就跳了下去。 黄梅雨身上要穴被封,这时间手脚无力。又见到这悬崖十来丈高,若是自己一跌到底,岂不是摔成一滩肉泥。一时间,花容失色,心中更是慌乱不已,大喊救命。就在这时,她就听到耳边尹无阙传来,“莫怕。”紧接着,就感到腰间一紧,已被人揽住了。 黄梅雨自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般接触,不由又惊又羞。这时又感到尹无阙气息传来,轻轻吹拂过她的脖间耳际,不由心中更乱,顿时脸上便如火炭一般。 尹无阙搂着黄梅雨自悬崖落下,看准了了你脚下的那棵松树,双脚在松树上一点,借力身子就朝上窜起,眨眼之间,两人就身子就冲到悬崖的上方。两人尚未落地,就忽然听到耳边风声响起,眼前无数根针朝着两人面门飞来。尹无阙叫道“不好,有暗器。”他连忙舞动手中的剑,护住两人全身,同时又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两人的身子有急速朝着山崖下面坠落。 一阵叮叮当当乱想之后,两人又落到松树枝上。尹无阙带着黄梅雨站住身子,连忙问道“黄姑娘,你没事吧。” 黄梅雨道“没事。” 尹无阙又问请她那个穴道被封住了,然后帮着她解开穴道,然后他又道“我先上去看看。”说完,双脚一点,身子上次晚上飞出。于此同时,就听到咔嚓一声,原来两人脚下的松树已经承受不住,从中间断成两截。黄梅雨的身子就随着那一截断木往山崖跌落。可这时候尹无阙半空,在想去救人,可是不能了。 而在这时,忽然见得黄梅雨手中长鞭甩出,鞭梢正好缠住了山崖上半截端木的树根处。同时黄梅雨的声音传来,“不要管我,我没事。” 尹无阙见她没事,连忙收敛起精神。这时,他身子刚刚从悬崖出露出,果然就又听到一阵毒针扑面而来。这一次他已经做足了准备,手中长剑舞动,剑光如同一面屏风一般将他身子护住。又是一阵声响过后,尹无阙避开所有暗器,身子刚一落地,复又掠起,就朝着刚才放暗器的方向扑去。便在这时,就听到身前几声惨叫传来,接着便是身体倒地的声音。 尹无阙心中奇怪,连忙过去,就看到地上仰面朝天躺着三个人正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这三人面色发黑,从口鼻处流出的血也是黑色的,这时候尤为干涸。看样子已经死了。在这三人身边,又放了三个黑色的木匣子。 这时黄梅雨也上了悬崖,她一走过来就看到地上的黑匣子,惊叫道“千针万影?他们是五毒教的人?” 尹无阙点了点头,“是啊,五毒教的人怎么道这个地方了?” 黄梅雨看了看地上的木匣子,“奇怪,刚才只放了两次,可三个木匣子里的暗器都放空了,还有一个放到了何处?” 尹无阙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将这三人翻过身来,就看到三个人的背心处各有一枚流星镖。流星镖一半入肉,另外一半在空气中显出诡异的颜色,尹无阙知道这是喂了剧毒的缘故。尹无阙不由皱了皱眉。 黄梅雨没有见过这种暗器,“这是什么?” “流星镖,是东瀛忍者最常用的暗器,在中土不多见。” “东瀛?忍者?” 尹无阙没有回答,看了看前面。 三丈外,有一片灌木。 黄梅雨也看到了,小声道“这些暗器是从他们身后射来的,忍者就应该躲在那里。” 尹无阙道“这么久没有动静,说不定已经走了。” 黄梅雨道“这可未必。”说完,她一声暴喝,手中长鞭甩出一条直线,只朝着灌木后面击出去。 长鞭穿过灌木,鞭子力道所到之处,击起片片落叶,段段断枝。灌木丛后面似乎没有什么人。 黄梅雨似乎还不死心,身子腾空而起,朝着灌木丛那头飞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灌木丛里,一个人仰面朝天躺着,一声黑衣短打,蒙着脸。黄梅雨人在空中,见此状况,大吃了一惊。顿时手中长鞭甩出,就朝着地上那人的胸口击了过去。谁料地上那人竟像是没有看到长鞭一般,竟然是一动不动。 “嘭”,长鞭击中那人胸口,接着,就看到一块人肉和一片破布从那人身上飞了出去。血水就从那人的身上的伤口处流了出来。黄梅雨这时落到地上,微微一愣,心想“这人一动不动,难不成是已经死了。” 不管这人之前死没死,反正这时候是死了。 尹无阙也过来了,蹲下身子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 黄梅雨道“这就是你刚才说了东瀛的忍者?” 尹无阙道“我也没见过。我只是听我师父说过而已。”说话间,他将尸体翻了过来,又仔细看了一遍,道“奇怪,他从三丈外放出的流星镖,尚且可以打进人的身体里两三寸深,这注意说明他是绝非是寻常之辈。按理说,他不应该躲不开你这一鞭啊。” 黄梅雨道“我看他不是躲不开我的鞭子,而是早就死透了,根本就是不能躲。” 尹无阙摇了摇头,“不,他根本就没有死,而死被你打死的。” 黄梅雨微微一愣,道“怎么可能,刚才我出招的时候,他一动都不动,若非是他死了,怎么会一动都不动?除非东瀛人同我们不一样,在那儿等死。”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东瀛人也是人,怎么会一动不动的躲在那儿。他是中了毒,所以一动不动。” 黄梅雨道“可是你看他的皮肤,一点儿都不像是中毒的迹象。” 尹无阙摇头道“并非所有的毒都是致人死地的。有些毒,无色无味,只会叫人动弹不得而已。比如说关外‘玉琉堂’有一种毒药,名唤作‘醉清风’。那毒药是无色无味,中了这毒之后,便如同是酩酊大醉一般,毫无知觉,便是你刺他一剑,砍他一刀,也不会知道痛。”他将那尸体脸上的黑布一扯,果然就见到那人脸上一片通红,真如同喝醉的人那般。 黄梅雨见状,道“‘玉琉堂’也到了这里?听说这玉琉堂成立不过七八年时间,但是一直是藏踪匿迹,也躲在关外行动。江湖上多听说过他们的传闻,却从来没人见过其中人的踪迹。他们怎么突然道中原来?” 尹无阙道“这不奇怪。赵破空销声匿迹五年突然现身,五毒教这些年来也从来不参与中原武林的争斗,而东瀛远在海外,却出现在襄阳。再加上‘玉琉堂’的人参与其中。你想想,一时之间,各种妖魔鬼怪齐聚襄阳城,这才叫奇怪。” 尹无阙放开地上的尸体,站起身来,“难道襄阳城竟然有什么大事发生?”话才说完,看到黄梅雨的脸色通红,惊叫道“黄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了……坏了……‘醉清风’……” 黄梅雨一愣,但是这是她也明显感觉道口干舌燥,同时身上发热,顿时心中一沉,“难道竟中了‘醉清风’的毒?”便在这时,她有看到尹无阙那黝黑的脸上此时已经泛出红色。红黑两色一掺杂,就如同是猪肝的颜色一般。黄梅雨叫道“你的脸上也红了。” 尹无阙道“不要紧张。赶紧屏气运功,看能不能将毒逼出来。”说着话,他已经坐了下去。 黄梅雨见状,就依尹无阙所言,连忙坐下。谁料她才一运气,只觉得脑海里一阵眩晕,眼前一花,只觉得天旋地转,同时全身一软,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尹无阙才准备运气,突然就看到黄梅雨倒在地上,同事也觉得全身一软,跌倒在地。 尹无阙看着躺在地上的黄梅雨,只见她的脸上,艳若桃花,只怕是用手轻轻一挤,就能挤出一滩胭脂水出来。再看她眼睛,已经是醉眼迷离,整个就是一副醉酣已睡的模样,却也娇美无比。 只可惜,尹无阙现在全无心情欣赏,也不能欣赏了。只在片刻,他便头一歪,眼也随之闭上。 第六章 粗心大意 清明刚过,正是春意盎然时节。山野间的花儿,像是间的花儿争奇斗艳,就像是比着谁更美,谁更香一般。百花怒放,惹得蜜蜂儿忙,胡蝶儿乱,虫儿也迷惑,鸟儿也陶醉。 宫婉儿听着满上遍野的虫鸣鸟啾,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尹无阙和黄梅雨。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从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她步履轻盈,一点点的朝着两人靠近。 江湖上,能够躲得开她的手段的人并不多。她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心里很满意。 不多时,她到了两人身旁,又看了看地上的尹无阙,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丸药来。接着她俯下身去,捏开尹无阙的嘴,两根嫩葱儿般的手指夹住药丸,就往尹无阙的口中塞去。 就在这时,她突然见到这个本应该昏睡过去的人忽然双一睁,嘴巴一盒,擒住了她手中的那一丸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手腕一紧,便被人按住了脉门,喉间一阵凉气袭来,尹无阙手中的那柄剑也不知什么时候从那丑陋的剑鞘中拔了出来,此时正抵在她的喉咙之间。 宫婉儿见状,轻轻一笑,道“倒是小瞧了尹少侠。”声音婉转清脆,真是动听及了。 尹无阙将口中的那丸药吐了出来,轻轻一笑,道“姑娘,你可要小心。我学艺不精,手上没有个轻重,万一失手伤了你,可就不好了。你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若是就这么残废了,怕是天下不少人会伤心欲绝呢。”玉琉堂的人,终究还是要小心一点儿,尹无阙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尹无阙口中说笑着,但人也不敢怠慢,紧紧按住对方的脉门,手中的剑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宫婉儿倒是真的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到尹无阙站起身来之后,又是咯咯笑道“都说男人这张嘴最会骗女人了,真是一点儿都不假呢。想不到我宫婉儿今日被一个武林后辈一口一个的称作姑娘,也不知是该羞还是该喜呢。”她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尹无阙。 尹无阙大吃了一惊,道“你是‘千手毒观音’宫婉儿?”他简直不敢相信,一双眼盯着对方,上下打量。她一身鹅黄的裙子,一副少女的打扮。皮肤白腻得如同羊脂玉一般,又紧致得如同是没有经历世事的少女一般。尹无阙摇了摇头“十年之前,宫婉儿就死在漠北了。她若是活着,少说也已经三十七八了,哪能想你这般水嫩?你不是宫婉儿,绝非宫婉儿。”他虽然如此说着,可却也不敢笃定,一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对方。 宫婉儿又咯咯笑了起来,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呢。那你也该知道,‘醉春风’本就是我的独门毒药,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出这种药来呢?” 尹无阙点头道“若此说来,前辈还真是宫婉儿了。我倒是听闻过,说是有一种法子,可以让女子驻颜有术,想必宫前辈就是用了这个法子吧。今日我倒是大开眼界,似前辈这般娇滴滴的声音,宛如少女,若是浮浪子弟听了,只怕是魂都勾走了。” 宫婉儿听了,又是咯咯笑了起来,道“那你呢?” 尹无阙道“我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啧啧,我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这么轻浮,就不怕我一生气,就把你给杀了?” 尹无阙哈哈笑道“听说宫前辈以前在江湖中是以狠辣闻名,若是你生气起来,向来是不留活口的。只不过眼前咱们两人,却是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宫婉儿却咯咯笑个不停,她的端的是婉转动听。。 尹无阙不知道她何故发笑,但是倒也不急,毕竟他目前是胜券在握,笑盈盈地看着宫婉儿。 终于,宫婉儿停下了笑声。她道“看样子尹少侠已经是翁操胜券了。却不知尹少侠要做何打算呢?” 尹无阙道“解药自然是要拿的,不过,我更好奇前辈何以委身玉琉堂?这个歌玉琉堂神出鬼没,却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得?还有,前辈绝迹江湖十来年了,忽然出现在襄阳,却不知道是何缘故?凡此种种,可叫人好奇得紧呢。” 宫婉儿道“如此说来,你还真是一个好奇的人。却是,作为江湖前辈,有时候也该指点一下后辈。只可惜啊,尹少侠心思缜密,似乎少算了一样东西。” 尹无阙心里一沉,“哦?” 宫婉儿笑着“不知道有没有人同你说过,行走江湖的时候,要多多提防女人,有人说女人是最细心的。” 尹无阙心里越发沉重起来。 宫婉儿又道“江湖险恶,行走江湖的女人,就更要细心了。”她似笑非笑的盯着尹无阙,道“尹少侠,你知道吗?我毕竟还是一个女人,女人的手岂是随便叫男人摸的?” 尹无阙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本抓住宫婉儿嫩滑无比的手腕的那只手,此时仿佛抓了一块火炭一般,尹无阙连忙收手,再看时,就见手心处隐隐发黑。 尹无阙知道自己着了道儿了,拿剑的那只手稍微一用力,道“果真好手段。既如此,还请把解药拿出来吧。” 宫婉儿轻轻笑道“这也不急。”话才出口,她身子忽然向后滑去。尹无阙见状,身子向前,连忙追了过去。只是他刚一运气,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一口真气不纯,竟然追不上宫婉儿。他连忙止步,暗中运气,想要将毒逼出来。 宫婉儿身已脱险,止住了步子,又笑了起来,道“是不是腹中疼痛,提不起气来?” 尹无阙正在运气,也不开口搭话。而宫婉儿又是咯咯一笑,道“尹少侠,你别尝试了。我的毒药哪有那么轻松就能逼出来呢?其实呢,刚才你假装中毒还真是瞒过了我。只是我是个女人,天生的心思缜密,身上总有各种法子提防一些出乎意料的情况。当然,你刚才也是幸运,若是你刚才尝试着止住我身上的穴道,怕是要比现在痛苦多了。” 尹无阙没有理会他,依旧暗中运气,只是每当他运气,腹中马上就绞痛无比。只是他不肯受制于人,忍着剧痛,强行运气想要将毒逼出来。如此一来,腹中疼痛更甚,只疼得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纷纷滚落。 宫婉儿见状,叹气道“何必呢?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要你停止运气,马上就不会觉得疼痛难忍了。” 尹无阙一愣,当下全身放松,不在运气,果真片刻之后,腹中的绞痛便消弭于无形。他心道“看样子这毒药非同小可。也不知宫婉儿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尹无阙苦笑道“看样子,江湖行走要地方女人还真是至理名言,只可惜我知道的晚了。” 宫婉儿咯咯道“并不晚。” 尹无阙道“哦,不晚?” “是的,一点儿都不晚,因为我并不想要你的命。吃一堑长一智,你还有机会。” 尹无阙道“这就叫人想不明白了。既然你不要我的命,为何暗中下毒?”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没办法,我这个人有些怕麻烦,当然是希望你能乖乖的任由我摆布了。” 尹无阙道“如此说来,宫前辈竟是有什么阴谋?” 宫婉儿点头道“是啊。早就听说阁下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倒是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尹无阙哈哈一笑,“却不知宫前辈如何得知的呢?咱们似乎从未打过交道,而且你们玉琉堂远在关外,似我这般名不见经传的人,你们竟然也知道?” 他却是没有想到这宫婉儿竟然知道他。毕竟他才出江湖一年时间,这期间除了从太行七煞手中夺回齐物剑之外,实在是没有值得拿出手的故事。所结交的人中,成名已久的也只有能戒和尚。照理说,自己在江湖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名声。 再说了,倘若自己真有些名声,而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王家就也该知道自己,毕竟是天下四大世家,向来要比寻常人更快得到消息。事实证明,之前王林他们几人根本就不知道江湖中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 由此可见,自己身份低微。那么,他们玉琉堂的人却是从何得知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呢?可真是奇怪。 宫婉儿笑道“你这话倒也不假,说实话,现在江湖之中却是没有几人知道你的名声。不过中原武林没人知道你,却不代表我们玉琉堂不知道你么一号人物。”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玉琉堂知道我?这可怪得很呢。不知道玉琉堂关注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是为了什么?” 宫婉儿也不回答,忽然将话锋一转“你身边的这个黄姑娘,是你的朋友?” 尹无阙苦笑道“算不上朋友。我也是今天才认识她的。” 宫婉儿笑道“没想到黄英琼的女儿,竟然出落的这般标志,一点儿都不输给当年的黄英琼。” 尹无阙道“宫前辈也认识黄前辈?” 宫婉儿又笑了起来,道“认识,当然认识了 第七章 栽赃嫁祸 尹无阙点了点头,想起宫婉既然并没有与自己为难的意思,心中倒也宽慰很多。不过眼前的事情还是颇为不解,虽然宫婉儿刚才故意转开话题,他却依旧心有好奇,又道“宫前辈突然重出江湖,又这般费劲心思,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何事?” 宫婉儿道“看样子,尹少侠是真的不死心啊。”接着又道“若非有重要的事情,我岂会来这里呢?” 尹无阙点头道“想必襄阳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赵破空、五毒教都出现了,甚至于东瀛人浪人也来了,可是蹊跷得很啊。” 宫婉儿看了看他,咯咯一笑,“果然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是不是很好奇?” 尹无阙笑道“如何不好奇呢,还望前辈赐教。” 宫婉儿也笑了起来,道“那我就更不能告诉尹少侠了。好奇的人嘛,自然是要叫他好奇下去。若非这样,尹少侠岂能由我摆布?” 尹无阙苦笑了两声。 宫婉儿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三个五毒教的教徒和这东瀛浪人的来历。” 尹无阙叹气道“那就请前辈赐教了。” 宫婉儿道“这三个五毒教的教徒,其实是五毒教的三个长老。而这个东瀛人,叫做松岛枫一郎,是东瀛伊贺派的忍者,他手中的刀,是名家所铸造,名为七胴切。” 尹无阙道“七胴切?” 宫婉儿点头道“字面的意思就是一刀可以砍断七个人的身体。东瀛武士试刀,向来就是随便绑了几个百姓,一刀而下,切过几人,便以此命名,七胴切便是一刀切过七个人的意思。” 尹无阙道“原来竟是这个缘故。可是绑百姓试刀,未免太残忍了吧。听闻东瀛风俗,颇类唐风,衣食礼仪,都是学唐人。可唐人何曾这般残暴?” 宫婉儿笑道“倭人一向残暴,虽学中华礼仪,可毕竟是化外之人,沐猴而冠,终究不过是表面文章罢了。” 尹无阙心想着倭人竟如此残暴成性,可他们百姓竟这般听任由之?想必他们自上而下,皆是如此,君王乐于残暴,百姓安于残暴,故而也没人对此反抗。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愈发奇怪起来。比如秦朝时候,秦政暴虐,便有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如此情况,历朝历代,多不胜数。由此看来,倭人学唐风,终不过是学了表皮而已。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一刀而过七人,如此说来,这可是一把宝刀了。” 宫婉儿道“是。比这把刀更锋利的,还有一把八胴切,一把九胴切。这把刀,可以排行第三。” 尹无阙道“如此说来,此人在他们门中,却也算得上顶尖的好手了?” 宫婉儿点头道“是,非常厉害的高手。不仅是他,这五毒教的三人,不也是五毒教中位高权重之人么?还有那赵破空,又何曾是泛泛之辈?” 对于这个,尹无阙也是赞同的。不过这些好手突然聚集于襄阳,究竟是为了什么,尹无阙不由更加好奇起来。 宫婉儿又笑了起来,“可惜,他们都死了。” 尹无阙惊道“赵破空已经死了?”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想起之前五毒教三人的机括都已经放出,想必其中一个就是放给了赵破空吧。 尹无阙道“原来赵破空是死在千针万影之下,这暗器,实在霸道。” 宫婉儿听闻,忽然又咯咯笑了起来。 尹无阙见状,心中好奇,也不知道笑什么?“不知前辈何故发笑?” 宫婉儿敛了笑,道“不,赵破空是死在你的手上。” 尹无阙一愣,旋即道“前辈说笑,我何时杀了赵破空?” 宫婉儿道“不,不止赵破空,还有这五毒教的三个长老,还有松岛枫一郎也是你杀的。” 尹无阙心中咯噔一下,旋即明白过来,道“如此说来,宫前辈是要将这三个人的死嫁祸给我了?” 宫婉儿呵呵一笑,“是啊,你现在不能动,等你想办法走出这山里,至少要一个时辰,这时间足够我告诉他们的同伴,这些人都是死在尹无阙之手。” 尹无阙苦笑道“一般而言,嫁祸这种事情,都要偷偷摸摸的,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嫁祸给我,倒是叫我想不明白。” 宫婉儿笑道“想不明白,就也不用想了。接着!”突然她手一扬,尹无阙就看到三个东西从他手中飞出,朝着自己而来。 眨眼间,那东西已经到了尹无阙身前。尹无阙忙伸手去接,这时就见那三个物事突然一沉,从空中跌落下来,正好落在他的手上。力道拿捏,恰到好处。 尹无阙伸手接过,这时才看清,原来是四颗药,枣核大小,两黄一红一篮。 尹无阙见到四颗药,不由一愣,更觉得奇怪。 宫婉儿笑道“黄色的药丸,你们一人一颗,另外的红色的你服用,蓝色的黄姑娘服用。” 尹无阙愣了愣,笑道“为何我要服用两颗药,而黄姑娘只要一颗呢?” 宫婉儿看出他的心思,咯咯笑道“你可真是小心谨慎。你放心了,我不会害你的,我说过我可不想你死?我这个习惯用毒,懂的的毒药太多,若是每一种毒药配上一种解药,不免太过麻烦。所以,我向来是按照药效来配解药。那黄色的药,主要是用来解全身酥软的症状,另外两颗药,一个是解你手上的毒,一个解黄梅雨昏睡不醒之状。”这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运气试一下,是不是现在感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尹无阙奇怪,连忙尝试运气,这时候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竟然一点儿真气都提不起来。尹无阙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婉儿笑道“没什么,药效全部发作,这样不好吗?至少你腹中不会绞痛。”说话间,忽然见到她身子掠过,眨眼道了尹无阙身前。 她轻轻一笑,道“所谓唱戏要唱全,接你的剑一用。” 她话才说完,尹无阙只觉得手上一松,间已经被宫婉儿拔去了,接着又觉得眼前黄色的影子一晃,宫婉儿已经闪了出去。眨眼间,她已经道了五毒教三长老的身前。紧接着就见她提起尹无阙的剑来,在地上的三具尸体上刺了几下。然后,又见她身子一晃,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树林之中。 尹无阙见她在三具尸体上刺了几下,也明白她口中“做戏要做足”的意思。又见他去的方向是刚才赵破空消失的方向,也就明白一会儿之后,赵破空的尸体上将会多出几个窟窿来。 尹无阙看着宫婉儿消失不见,心中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被人摆布。正在这时,忽然看到宫婉儿身子突然又从树林里面出现,眨眼间又到了五毒教三位长老三具尸体旁边,只是她手上却多出来一个瓷瓶来。 尹无阙又觉得奇怪,心道宫婉儿又在想什么?便在这时,就见她手腕一翻,从瓷瓶中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来。 那黄色的粉末一落下,地上的尸体上冒出一阵阵白烟,尹无阙更加奇怪,心道不知道这宫婉儿究竟做什么勾当,连忙凝目看去。虽然他现在功力全失,但是几丈开外的事情,倒是看到明白。 黄烟是从尸体的伤口处冒出来的。而伤口处的骨肉,这时候在迅速的腐烂,化成黄水,同时发出呲呲的响声。伤口不断扩大,尸体上骨肉一碰到黄水,马上腐烂,不多时连带尸体身上的衣服,眨眼间就变成一滩黄水。 尹无阙想起,江湖传闻,有一种毒药叫做化骨粉,遇到血水开始腐蚀,可以将人的肌肉骨骼化成脓水,想必宫婉儿用的便是这种毒药的吧。便在这时,黄烟被风一吹,正朝着她这边而来。尹无阙只觉得臭气扑鼻,令人作呕。 宫婉儿似乎很满意,也不等三具尸体全部化完,笑着朝尹无阙这边走来。 “刚才处理赵破空的尸体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扎满了毒针,就如同是刺猬一般。若是这样的话,说他是你杀的,只怕是人家不信,所以我就用化骨粉将他们化为脓水。又想到这五毒教三个长老也是死于剧毒,也不能说他们死于剑下,索性我就将他们一块儿化了算了。反正他们都消失不见了,我就说是你杀了,他们也未必不信。” 说完,她将手中长剑往尹无阙身边一丢,然后咯咯一笑,又叹了口气道“唉,真是许久没行走江湖了,差一点儿就大意了。” 长剑落地发出一阵脆响,这才将正在发怔的尹无阙拉了回来。 宫婉儿看到尹无阙手上的药,道“你们两人还没有服用解药啊。忘了告诉你们,虽然服用了解药,但是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效果的,得要差不多一个时辰。当然,你们不服药也行,全身无力的症状大约十二个时辰自己也会解去的。只不过,你说这些人被你杀了,要是他们的同伴找来了,不知道会如何?”说道这里,她又咯咯一笑,道“尹少侠,咱们就此别过了。山水有相逢,怎么后会有期。” 说完间,她身子一晃便身子没入了树林之中消失不见。远处传来的宫婉儿的笑声,也越来越小,终于也消失不闻。 尹无阙手中捧着药,看着犹躺在地上酣睡的黄梅雨,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想起宫婉儿的话,若是这几人的同伙来了,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黄梅雨更是动弹不得,毫无知觉,若是这样,他们两人何异于待宰羔羊? 第八章 身不由己 吃,还是不吃,这实在是一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江湖险恶,他必须要步步小心。这药是宫婉儿给的,对于宫婉儿这样的人,还是小心一点儿为好,万一是毒药呢? 可是宫婉儿说不想要自己的命,又当的面嫁祸于自己,说明是有阴谋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尹无阙道现在都想不明白。 服药,还是不服药?要不要赌一把?难免有些纠结。 幸好,他是一个乐观的。 乐观的人,总能在困境中乐观面对,也喜欢看到希望。 尹无阙尽量朝着好的方面去想,假如这解药有毒,刚才宫婉儿有几十种办法让自己服下去,而且宫婉儿如果想要自己的命,刚才也有无数种办法取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宫婉儿并没有逼着自己服下解药,也没有杀自己。再说了,真的毒死了自己,她又何必忙活一场来嫁祸自己呢。所以,这怎么也不可能是要命的毒药。 再说了,就如宫婉儿所言,万一五毒教的人或者东瀛的忍者找来了,那可就出大事了,他可不想就此殒命。 他想了想,服下了解药,然后就准备给黄梅雨喂药。他一看黄梅雨的样子,心想好奇“这黄姑娘这般爽利,假如同自己换个位置,会不会像自己这般瞻前顾后?” 他将黄梅雨的身子扶起,捏住她已经娇红无比的面颊。樱桃口儿随之半绽,尹无阙就将两颗药塞进她贝齿之间的缝隙中。 估计药差不多化了,他这才将黄梅雨平放在地上。然后他捡起地上的剑,缓步走到一棵桐树边上,靠着树坐下,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候,又看到躺在地上黄梅雨,心想她一个娇嫩的姑娘,这时候躺在地上,身旁又是松岛枫一郎的尸体,又觉得有些不妥,就想着将黄梅雨也带到桐树下面。 他刚想到这里,有想起之前在路边酒馆只是,黄梅雨似乎对于自己触碰她的身子十分反感。虽然刚才从悬崖处救她上来以及给他喂药的手碰过她,那毕竟是为了救人。而现在自己内力全失,黄梅雨沉睡未醒,这时候若要带她过来,若非抱着便要背着了,这可就非一般的触碰她的身子。尹无阙叹了口气,黄梅雨这个刚烈性子,自己好事不要招惹她比较好。想到这里,他放弃将黄梅雨带过来的想法,只盼着王淩他们能够赶紧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尹无阙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中那一团漆黑已经开始变淡,看样子,刚才自己果真服用了毒药。尹无阙又暗中尝试运气,却发现依旧是丹田中空空如意,看样子解药的药效还未发作。百无聊赖,尹无阙只好依靠着书,闭目养神。天地间一片安静,隐约能听到虫子的叫声传来,尹无阙倒是有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安静了,索性就闭目养神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尹无阙突然黄梅雨一阵呻吟传来,还有她那含含糊糊的说话声音“热……好热……” 尹无阙两忙睁眼看去,黄梅雨依旧躺在地上,可身子不停扭动着,同时两只手不停的在身上抓挠,很难受的样子。 尹无阙心中一惊,莫非这真不是解药?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奔到黄梅雨身前,急忙叫道“黄姑娘,你没事吧。”同时俯身想要扶她起来。 谁料他才扶住黄梅雨,还没来得及扶她起身,却觉得脖子上一紧,已经被黄梅雨一只手勾住了。尹无阙吃了一惊,连忙叫道“黄姑娘,黄姑娘,醒醒……” 可黄梅雨犹是半昏半迷之间,如何理他。她的一张脸儿,娇红满涨,娇艳欲滴。星眸微睁,樱唇张翕,呢喃着“好热啊,好热啊……”一时间,娇喘阵阵,幽香细细,尹无阙听在耳际,闻在鼻内,忽然觉得脑海里一阵晕眩。 尹无阙自上往下看去,只看她锁骨精巧,顿时只觉得丹田之中一团火焰生起,顿时也觉得口干舌燥起来。一时间,情欲高涨,再难自禁,对着黄梅雨嘴唇吻了下去。 嘴唇相印,就听到黄梅雨一声娇喘传来,尹无阙听在脑海里,说不出的冲动,一双手再也控制不了,就去解黄梅雨的衣服。就在这时,尹无阙觉得忽然嘴唇一疼,接着就感觉怀里的黄梅雨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同时还有她的声音传来“你……你混蛋……” 尹无阙嘴唇被黄梅雨一咬,脑中一激,顿时清明了许多,再看黄梅雨,两只眼睛已经泪水盈盈,泫然欲泣。尹无阙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连忙推开黄梅雨,双手左右开弓,啪啪连续打了自己几个耳光,道“黄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着了道儿了。” 黄梅雨眼中的泪珠儿转了几转,终于流了下来。她母亲未婚而孕生下她来,她自小就问自己的父亲是谁,可黄英琼如何都不告诉她,以致于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始乱终弃的坏人。因此,她一直以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心里最是厌恶男人。自她懂事起,她从来就没有让男人碰过自己的身子,更是在佛前发过誓,永不教男人碰到她身子。 可是今天,尹无阙救她的时候是搂着她的,现在更是抱着她,还亲了她。这不仅违背了她当日的誓言,又涉及她女儿家的清白,一时间,悲愤顿时涌上心来,又羞又愧,只恨不能立时死去。 可是她现在虽然清醒了,却依旧是四肢无力,寻死自然是不行的。再看着尹无阙脸红通红,发着异光,脸上肌肉不停的抖动着,她也感觉到自己身上燥热无比,就如同是被人家放在锅里蒸,水里煮,火里烤一般。她这般聪明,自然知道两人应该是被人下了极为霸道的春药。是谁下的药,如何被下了药,他无从得知,但是她根本来不及想,她现在只怕尹无阙抵抗不了,扑了上来,而自己只怕是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越来越怕,泪珠儿一颗颗滚落,可偏偏这时,便是大声哭也没有力气,只能轻声呜咽。 尹无阙见她的样子,心中也是后悔不迭,可身体里面欲火愈来愈炽,想着佳人横卧眼前,只怕自己一时冲动,酿出什么大祸来,可就是后悔都来不及了。还是远离她一点儿比较好,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朝着一旁走开。 他这才一动身,已经惊动了黄梅雨。黄梅雨心中害怕,一首捏住胸前的衣服,同时慌忙着“你……你……要干什么?” 尹无阙苦笑起来,道“黄姑娘,适才冲动,实在冒犯了。幸而还未酿成大祸,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儿吧。”也不敢等黄梅雨回答,他连忙朝外走了过去。 可眼前的情况,除了这悬崖附近有几丈见方的空地,其余的地方林深叶茂。他也不敢走的太远,毕竟他和黄梅雨两人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自当还要相互照应一下的。他不距离黄梅不远处找了一个树,依树而坐 他虽想着不要距离黄梅雨太远,以便有个照应,可这时他却是一眼都不敢朝着不远处佳人横卧处看去,生怕自己的身体受了刺激。可辨识这样,他依旧觉得身体里越发燥热,肌肤就如同是要爆裂了一般。尹无阙是在忍受不了这份燥热,三下五除二,脱下剩下的衣裳,只留下贴身的内衣,然后又盘膝而坐,背着生平所学的剑法口诀,背着那些自己记下的诗词,不停的告诫自己,“绝不能犯错,绝不能发错”,努力的压制住内心的欲火。 可此时此刻,却教他如何控制得住? 一时间,他的脑海里全是百花谷中的那些日夜,他想起了与她耳鬓厮磨的那些日子。他想起自己揽她入怀时候,她的娇羞,她的慌张。他想起拥她入眠时候,她的无力,她的恬静。 她说“真好看,今生今世,你就为我描眉好吗?” 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好,今生今世,只为你画眉。” 可是她走的那么决绝,一句话儿也没有留下来,说走就走了,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任何音讯,无影无踪。 只留下他在百花谷里抱枕失眠,只留下他在百花谷里面徘徊徜徉。 剑法拳谱,再也安慰不了他的寂寞,诗词歌赋,再也填充不了他的失落。 她做什么去了?她到哪儿去了? 时间长了,相思更浓。 日子久了,恨意滋生。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尹无阙腾的站起身来,朝着黄梅雨走了过去。他穿过野花丛中,惊扰着成双成对的蝴蝶,奔到黄梅雨的身边。 黄梅雨看着他匆匆而来,按住胸口,叫道“你……你要做……”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尹无阙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他全然不顾黄梅雨战抖着的身体,也不顾黄梅雨已经煞白的脸庞,也不管黄梅雨眼角的泪珠,也不顾她口中低低的呜咽。他现在就是一个没有了礼义廉耻,一个只剩了最原始冲动的野兽。 “砰”,忽然一声炸响从他腰间传来,同时,如同火烧一般的灼痛随之传入脑际。还有硝石的味道随之传入鼻间。 疼痛刺激这他麻木的神经,又如骤风一般,吹散他脑海里的混沌。 尹无阙瞬间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也感觉到她的啜泣。一时间,所有的理性回来,他的眼睛睁开,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瑟瑟发抖的黄梅雨,心下大慌,将黄梅雨放到地上,拉过她的衣服,将她身体盖住,道“在下该死。” 第九章 坚贞不屈 尹无阙怔怔坐在黄梅雨的身侧。 黄梅雨依旧躺在地上,云鬓松散,簪儿跌落在草丛间,衣衫凌乱,虽然她用手拉扯着,可依旧掩不全那些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白腻腻的,在阳光照耀下,令人目眩。 可尹无阙非但不再为之炫目,反而是看都不敢再看黄梅雨一眼。 黄梅雨没有哭,两只眼冷冷的盯着尹无阙,目光就如寒霜,冰冷彻骨。 尹无阙一对上她的目光,马上移开眼神。若是这样,他已经感觉到寒气逼人。 心潮澎湃的欲火,就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胡慎心想,看黄梅雨的样子,只怕是也被折磨的不轻吧,可便是这样,她却依旧能够坚持住。他自认为是一个很能坚持原则的人,可刚才在药物发作的时候,就如同一个发狂的猎物,再无一丝的理智。他想起史书上的苏武,塞外牧羊十九载,想起耿恭,十三壮士归玉门,何其节烈。 他想,黄梅雨此时此刻之节烈,当不逊于他们。一时间,心中无限感慨,又是钦佩不已。 不敢相顾,亦复无言。 良久,突然听到黄梅雨道“你清醒了吗?” 尹无阙抬眼,只见得黄梅雨娇颤颤的抬起右手来,手掌中托着一截竹管。衣袖随之滑落,又露出一小截白腻腻的肌肤,明晃晃的,动人心魄。她手腕上烂银镯子上面的两个小铃铛,随着晃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是勾人神魂。 尹无阙的喉咙随着动了动,只觉心荡神驰,只怕禁受不住,慌忙转过眼去,道“姑娘有何吩咐?” 黄梅雨轻声道“这个响箭你拿着,我没有力气了,放不了。” 尹无阙心中惭愧,接过响箭。斜眼有看到她身侧地上还有一个,竹管前断发黑,看样子是用过了。尹无阙明白过来,原来刚才他腰间的剧痛应该是响箭照成的。 原来,刚才黄梅雨身上的药物发作,一时间神志模糊,倒是忘了自己身上带有响箭。后来尹无阙用强的时候,她心中惊慌,胡乱挣扎的时候,恰好碰到这东西。当下就对着尹无阙的腰间放了一个。这东西本来是用来联络的,里面倒也没有多少火药,所以也没有多大的杀伤。但是这近距离使用,火药燃烧起来,却也叫尹无阙吃了不少苦头,直到这时,他腰间依旧是火辣辣的疼呢。也辛亏这样,尹无阙才清醒过来。 尹无阙接过响箭,起身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对着天空,放出了响箭。顿时,一阵尖锐的叫声从他手边发出,同时一道红色的烟雾直冲云霄。那团红雾一道半空,随之炸开,就在半空之中形成一团红色的烟雾。尹无阙知道时靠着烟雾联络他人,一时半活儿,决计不会消散。 尹无阙站在下面,仰头看着天上的信号,只盼着王淩他们赶紧过来。 就在这时,却又听到黄梅雨叫道“喂……尹……你过……”声音戛然而止,竟像是这一声叫喊用尽了她的力气一般。 尹无阙走到近前,也不敢在看黄梅雨,道“黄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黄梅雨道“我动不了了,麻烦你守住路口,别叫表哥他们过来。” 尹无阙心中明了,黄梅雨这时候衣衫凌乱,实在不能让男人看到他。当下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 说完,他踏步朝外走去,守在他刚才过来的方向。 不到半个时辰,果然就听到王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尹兄,表妹,是你们吗?” 听这声音,是在几十丈外传来的,这时王淩用内力传来的。只可惜他现在内力全失,便是再大声回答,只怕也送不了那么远。 索性就站在原地,等着他们过来。 不多时,果然就听到几丈开外王淩的叫唤再次传来。到这时,尹无阙这才应了一声。 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密林中窜起,足尖在树林上踩过,眨眼之间,就飘落在尹无阙身前。身姿飘逸灵动,端的好看。 尹无阙看他身法,心中赞叹了一声。不愧是世家子弟,家学渊博。 王淩见到尹无阙只穿着贴身衣物站着这里,不由奇怪“尹兄,我表妹呢?” 尹无阙苦笑着指着不远处的灌木,“黄姑娘在里面。” 王淩狐疑道“啊?莫非出了什么事情?”说完就要往里面走去。 尹无阙连忙拉住她,“黄姑娘没事的,不过,唉……”便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说到自己侵犯黄梅雨一节,不由想起之前自己的行为,心中不由更是惭愧起来。虽然不至于酿下大错,但是毕竟是自己导致黄梅雨名节有亏,实在不敢隐瞒。 王淩听了,一时间嘴巴半张,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道“尹兄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们终究是表亲,我也不能做表妹的主。等到这次为南宫祝了寿,尹兄与我一同会一趟蜀中吧,到时候见过小姨,由她定夺。”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实在惭愧,该当如此。” 王淩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逃出两支响箭来,一齐放了。然后他解释道“同时放两支响箭,表示事态紧急,我这是将他们都召过来。” 两人就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来尹无阙他们走了之后,王淩他们将小酒馆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赵破空是半个月前到的,将店家给绑了,丢在地窖,然后强迫店小二帮他做事。至于伤人性命的事情,赵破空倒是没做,当然,关于赵破空为来此处的目的,依旧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当然,这般神秘,尹无阙又想起宫婉儿之前说过的话,心中更是奇怪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就看到王家的子弟们过来了,其中还有杨蓉和杨少杰,尹无阙心道想必是这杨家兄妹关心自己的安危,所以才过来的吧。 王淩见状,上前问其中一人,“怎么三弟和老八没过来?” 那人道“三哥和八哥说让我们过来,他们看着行礼。” 王淩点了点头,就在那人耳边叮嘱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就走到一旁去,又拉住几个人,背过身去,似乎在商议什么。接着王淩又叫过姑娘过来,想必是她的姊妹,小声说了些什么,几个姑娘点了点头,站到一旁。 直到这时,杨蓉才有时间开口,走上前来,关切问道“尹大哥,你没事吧。” 尹无阙苦笑道“没事。” 只是他这时头发散乱,脸上通红,只穿着内衣,上面还有草屑,是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杨少杰也上前来,道“尹兄,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尹无阙摇了摇头,心道这事情是在不方便同外人说,便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 这兄妹两见他不愿说,也不便再问。 这时,已经有一人走了上来,递给尹无阙一个水袋,朝着尹无阙递了个眼色,道“尹兄,想必你也口渴了,喝点儿水吧。”说完,又走到一旁,又拿着一个水袋,递给了一旁的几个姑娘。 那几个少女接过水袋,就朝着灌木后面走去。 尹无阙见他眼色,心中奇怪,这水里面有春药的解药?想到这里,又朝着王淩看去,王淩点了点头。尹无阙心中确信无疑,一口气就将半袋水喝了个干净。 尹无阙还回水袋,心中暗暗赞叹,王淩考虑的真是周全,只是悄悄的安排下去,不然的话,可教他这张脸以后往哪儿搁。 冰凉的水入腹,再加上水里有泻情的药,不多时,尹无阙便觉得心中的欲望消减了许多,身上的燥热,也慢慢的退却下来。 这时,就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尹无阙回首看时,原来是黄梅雨在被两个姑娘扶着走了出来。尹无阙见她脸色恢复了许多,上下都收拾的干净,当下松了一口气。 尹无阙本想着问一下她,问她身体可好些了,可见她冷冰冰的模样,也只得作罢。黄梅雨从他身前走过,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王淩身前。 王淩看了看她,轻轻问了一声,黄梅雨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王淩见状,没在多言,道“现在天色将晚,赶紧回去吧,现在尹兄和表妹功力全失,怕我们赶到小酒馆的时候,怕要到天黑十分了。看来今晚是要在小店过夜了。十四弟,你轻功好一些,你先行一步吧,叫店家做点儿吃的。” 人群中一人说了一声好,便先行而去。 这时,这边就也随着下山。 此时,黄梅雨全身依旧是脚软无力,就由人搀着,同几个姑娘走在中间。 尹无阙走在后面,杨少杰同杨蓉陪着他,一路走了半个时辰,还在深山之中。这时日已西斜,本来林深翳日,这时候更是昏暗难辨。此时走路就在暗中摸索了,不时就有人滑到在地,又有人不停叫着小心。 王淩见状,道“大伙儿小心一点儿,火折子不耐烧,等一下天全暗下来了,大伙儿再用火折子照明。” 尹无阙听到王淩的话,知他的意思,可现在想要出山,只怕还要一个多时辰,就靠着他们身上的火折子照明,谈何容易?他现在是一点儿内力都没有,而黄梅雨也是手脚乏力,他看到她已经摔倒了两三次了。见此状况,尹无阙连忙叫停众人。 第十章 情窦初开 诸人听他说话,都停了下来。尹无阙叫过杨少杰“杨兄,此处多有松树,你去弄点儿松油来。” 杨少杰不明所以,问道“尹兄要松油做什么?” 尹无阙道“如此下山,只怕是大伙儿都要摔得脸肿了,我们用松油做点儿火把吧。” 杨少杰听说尹无阙要做火把,心中大喜,道“尹兄会做火把?好,我去去就来。”说完,他便去找松脂去了。而这些王家子弟听闻尹无阙要做火把,未免好奇,顿时就围过来几个人。 尹无阙让人去削了几根木棍来,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了,让杨蓉将它撕成布条。 杨蓉见状,道“尹大哥,撕碎了,你穿什么?” 尹无阙笑道“你们的衣服都是丝做的,又华贵,又不耐烧。做火把的话,还是我这粗布衣裳好用一点儿。再说了,害你们摸黑,也是因为我,事急从权,顾不了这么多了。” 杨蓉点了点头,“我想也要不了这么许多,一只袖子就应该能做几个火把了。” 尹无阙笑道“这倒也是,不过留着一只袖子,也不伦不类,索性就将两只袖子全不要了,多做几个火把,总也没错。” 杨蓉点了点头,就用手中的剑将衣服的两只袖子割了下来,然后又割出几个几寸宽的长条。这时,杨少杰也拿来一大捧松脂。 尹无阙接过松脂,就在一条布上面来回抹匀。这时正是春季,空气湿润,松脂比较软,抹起来倒也方便。不多时,布条上面满是松脂。尹无阙拿起一个木棍,将布条在一头绑紧,然后叫人点起火折子,不是一根火把就烧了起来。 杨蓉见到火光,欣喜叫道“有火了,尹大哥,你真厉害。” 众人听了,也是纷纷惊呼,他们既没有想到火把坐起来这么简单,也没有想到尹无阙竟然懂这些。有些口舌好的,这时候也随着称赞起来。 尹无阙笑了笑,心道“行走江湖,这应该是最基本的技能啊。只可惜这些世家子弟,生于深宅大院之中,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东西那需要他们自己动手,自然也就忘了。这称赞当真是当之有愧。”他笑了笑,道“大伙儿就依照我说的去吧,多做几个火把,咱们好下山去。” 众人听了,马上也纷纷去找松脂去了。做几个火把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所以几个男子去找东西,留下女子在原地等着。 尹无阙见到杨蓉儿在身侧,呆呆的样子,叫道“杨姑娘?” 杨蓉一愣,失神道“啊……没……没……没事的,我去给大哥帮忙。”脸色大红,急匆匆起身离去。 尹无阙见她说话,实在觉得莫名,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如何知道小女儿家的心思?杨蓉自幼生在深闺,何曾见过陌生男子,只因为他千里迢迢南下岭南送剑,不求一丝回报,就又离去。杨伯钧对这样古道热肠的少年男子,便是赞不绝口。整日价的在子女面前说起他的事情,只说尹无阙乃是他们为人的楷模。杨蓉天天听在心里,自然是好奇不已。后来,她偷偷跑出家,在广州城里晃荡,恰好遇到尹无阙同能戒和尚喝酒。她生性活泼,又天真烂漫,竟也凑了过去。三人凑到一处,毫无拘谨,喝酒谈笑之间,只觉得尹无阙举手投足之间,豪放不羁,她何曾见过这等风度男子,一颗心就因此暗许给了尹无阙。这也是这次他听说兄长要来中原给王老爷子祝寿,就吵着非要来的缘故。她只盼着能够遇到尹无阙,谁料老天爷垂怜,竟在襄阳城外遇到了,那一刻,她心里说不出多么开心。 她见到尹无阙用自己衣服做火把,又这么轻而易举的做好了火把,心中更是欢喜不已。这心中一旦许给了人,只觉得这意中人哪怕干的姿势寻常小事,可在她们心中都是了不起的大事,这个道理,由来皆是如此。所以,这事情在尹无阙看来微不足道,可在她看来,确实了不得的大事。 本来,因为情深,方会这般觉得。可这么一来,却又更加让她情浓。一时间,坐在尹无阙身边,越发意乱情迷,心想着“尹大哥什么都知道,也不知道会不会描眉,会不会擦粉……” 由来少女多怀春! 她正在胡思乱想,却突然被尹无阙一叫,不由觉得自己想法荒诞,顿时脸上臊得通红,胡言乱语了一通,逃也似的走开。 尹无阙见她慌张的样子,摇头笑了笑,就着剩下的松脂,又做起火把来。 就这这时,他突然听到杨蓉叫道“尹大哥?” 尹无阙抬起头来,看到杨蓉正站在他身前,神色扭捏。 尹无阙笑道“杨姑娘?怎么了?” 杨蓉听了,小嘴一撇,道“尹大哥,你别叫我杨姑娘了,怪生分的。要不你就就和我哥哥一样,叫我蓉儿吧。” 尹无阙一听,心中就也明白这小姑娘的意思。不过想到杨蓉毕竟才十五六年纪,没见过多少世面,才会乱想。等她长大一点儿,经历得多了,自然也不会乱想。当下笑道“我比你大了十来岁,你是你哥哥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这样吧,我就叫你小妹妹,你叫我尹大哥,或者大哥哥,怎么样?” 杨蓉见状,摇了摇头,可想到尹无阙这话也有道理,自己毕竟是个女儿家,脸皮总不能太厚,硬是要求人家叫自己蓉儿。就又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还是叫你尹大哥。”说完,跳着走开了。 不时,尹无阙已经做好了火把,就这火把点燃了,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黄梅雨身前,道“黄姑娘,这个火把你们拿着。” 谁料黄梅雨对于他的话,竟像是没听到一般。尹无阙心道“她莫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难过吧。哎,我也是混蛋,一时间情难自禁,差点儿做出禽兽的行为来。可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因为自己导致清白有亏。照理说,自己应该负责。可是,我喜欢她吗?”想到这里,他又看了黄梅雨一眼,之间火光之下,她的眸子里透出的全是憔悴之态,一时间脑袋一热,道“黄姑娘,我……” 黄梅雨抬起头来,打断他道“你走吧……” 尹无阙见状,叹了口气,心想着这时候人多,那种事情是在不能当做众人的面说,还是等以后再说。说完,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走开了。 谁料他走开没有几步,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人惊叫起来,“十四弟……”听他语气,显然是惊慌至极。 本来在找松脂的诸人,听闻这一声惊叫,纷纷跑了过去了。紧接着,便是一阵阵惊叫传来,又有几人指天骂地提来。 尹无阙心中奇怪,心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他连忙起身,朝着那边过去。 因为内力全失,步子总要慢了一些,等他走到近前的时候,周围早就围满了人。扒开人群,就看到一颗大树上下各有半截尸体。树脚下的尸体是上半截,伤口是从左肩到腰间,显然是一刀之内将人劈成两截。 在树下的半截尸体,肠子从伤口处流出,实在是惨不忍睹。 而他身边的众人,此时更是一片慌乱。 有叫嚷着的。 “是谁,竟然下如此毒手?” “他妈的,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手?” 有哭喊的。 “十四弟,你死的好惨。” “十四哥,兄弟我一定给你报仇。” 还有些并未失去理智的,已经拔出剑来,警惕的看着四周。 杨蓉紧张的拉着尹无阙的衣袖,“尹大哥,这怎么回事?” 尹无阙回头看了看她,见他一脸的紧张,摇了摇头。 王淩道“大伙儿不要吵,看十四弟身上的血,已经干涸了,想必是早就死了,那凶手怕也是早已走远了。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将尸体收了,速速下山,慢慢在做计较。” 尹无阙点了点头,心道这王淩到也不慌乱,自己却也不能讲这些世家子弟全数小瞧了。不过这凶手却是何人,中原武林竟然有人敢与四大世家为敌?又看了看尸身,显然是被人一刀劈成两半,这身手可也不简单啊。 这时,已经有人爬上树去,正准备将树上的尸体抬下来。尹无阙突然想起什么来,叫道“慢着。” 众人听他叫喊,虽然停下了手,却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王淩问道“尹兄,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尹无阙未做理会,走进前去,就让人将地上的尸体移开。 王淩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人移开地上的尸体。尹无阙拔出剑来,就在地上一插,挑出一些泥土来,他看了看,道“这其中只怕有什么阴谋。” 说完,他看着四周疑惑的人群,抬了抬手,指着手上的泥土,道“这泥土里的血迹不过表面一点点,并没渗入。大家在看树上,他若是死在此处,血从身体流出,从树干而下,自然是要讲整个树干染成红色。可是大伙儿看树干,并没有多少血迹。” 诸人听他解释,皆是不约而同的看着树干,自尸体往下,不过从伤口处往下一点点的地方有些许血迹,其余部分,并没见到什么血迹。如此看来,这尸体竟像是有人故意搬到这里来的。 定是有什么诡计! 王淩见状,连忙叫道“大家小心戒备,凶手一番设计,引诱我们上当,只怕是并未走远。” 第十一章 大敌忽至 一阵长剑出鞘的声响,这时王家几人全部是长剑在手,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 尹无阙看了看树上的尸体,走了过去,拿起手中的剑,小心的挑开树上的尸体,却在这时,突然看尸体身后的树干上一片白色传来。尹无阙仔细一看,好像是树皮被人刮去了一片,尹无阙忍不住小声的“咦”了出来。 身旁几人也觉得奇怪,连忙有人举着火把上前,众人才发现那一片树皮被挂掉的地方隐约有几个字。火光昏暗之中,却也看的清清粗粗,上面有六个大字“尹无阙葬身所”。树皮湿润,显然是刚刻不久。 王淩一见这几个字,知道不好,连忙叫道“小心。”话音未落,他就听到从身前、左、右三个方向有破空之声传来。 随之,就是叮当声,惨叫声传来。 就在片刻之间,已经有两个人中了暗器,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就此死去。 尹无阙斜眼看去,就看到一人背后插着一枝流星镖,连忙叫道“大家小心,是东瀛忍者。”心中暗想“来得真快。”他可没想到宫婉儿这么快就将信息传递过去了,也没想到东瀛忍者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尹无阙这边的人突遭杀手,折损了几个人,这时候不敢随便乱动。当下人人提剑,严阵以待。 四下一片安静。 接着,就听到一声哨响,紧接着,就是从四周围上来十几个人。不多时,这些东瀛忍者便将他妈团团围在中心。尹无阙抬头看去,这些人,身上打扮都和松岛枫一郎一样,都是一身的夜行衣。而在他们的正前方,站着两男一女,又是另外一副打扮,没有穿夜行衣,不过他们的衣裳却也不像是中原衣物,想必是他们东瀛人的服装样式。当前的那个女子,二十来岁年纪,大饼脸,倒也颇为俏丽。在她身侧,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右边那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倒有些东郭熹的风貌。左边那人,双眼炯炯有神,满脸虬髯,其时颇为不凡。 尹无阙一看便知,这女的应该是他们的头子,而他身边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只怕也是个好手。 王家的子弟见到出现这么些东瀛忍者,一出手就杀了自己的手足,我不是怒目而视。只是这时候火光微暗,只怕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这些东瀛忍者定不会放在心上。 王淩朗声道“在下蜀中王淩。诸君远在东洋,我们既无往日之怨,更无近日之仇,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暗下杀手?” 那东瀛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淩,开口道“尔非尹无阙乎?” 诸人听她一开口,无不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女子的声音竟然这般好听,清脆婉转,实在不像是从她口中发出的。不过,大伙儿更加好奇的是这女子怎么这般用词说话,之乎者也的,只有书本上或者腐儒们才会用的,寻常人说话如何会用这些语气? 他们那里知道,东瀛人由来羡慕中华文化,自幼也读四书五经。除了那些来回奔走交易的商人因为买卖易物的缘故,多同中原人打交道,所以会说些汉话。其余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中国人,只是从书本上学了些老夫子的东西,就以为中国人便是这样说话。所以,对他们而言,能说这些半古不古,半白不白的中国话来,已算是殊为不易了。 就在这时,就又听那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尹无阙,谁者?” 尹无阙知道他们是为了松岛枫一郎的事情而来,冤有头债有主,便上前道“我便是尹无阙。” 他话音才落,就看到对面那女子声音晃过,同时一道寒光,只扑自己脑门而来。 原来就在霎那之间,这东瀛女子已经出手了。这一下拔刀,既是突兀无比,又是迅捷无比。等到诸人反应过来,不由都是大吃一惊,这可是,要出手相助,却已经来不及了。反应快点儿的口中叫道“小心。”反应慢的,这时候只来得及心中暗叫“小心。” 杨蓉见状,叫道“尹大哥,小心……” 尹无阙见到白光闪过,连忙拔剑,朝上一举,“铛”的一声,接着就感觉到手上一麻,长剑脱手。 便在这时,就听那女子“咦”的一声,接着就见手腕一回,长刀已然入鞘。这一下入鞘,也如之前出鞘一般的迅捷,这东瀛忍者出手迅捷,倒是大出众人所料。 这时,那女子道“尔其果为尹无阙?” 尹无阙一愣,旋即明白过对方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是尹无阙。不过想想倒也不奇怪,宫婉儿嫁祸自己杀了松岛枫一郎,能杀死松岛枫一郎的人武功岂会太差?可偏偏这时候尹无阙中了毒,连剑都拿不稳,这样的人如何相识能够杀得了松岛枫一郎的人?尹无阙苦笑道“如假包换,我便是尹无阙。” 杨蓉也已经走了上前来,看着对面的东瀛女子,道“你好奇怪的,说话也奇奇怪怪的,他自然是尹无阙了。你找尹大哥做什么?” 那女子道“皆言中国人狡诈,诚不我欺也。其为尹无阙,何以一刀亦招架不得?” 杨蓉声道“尹大哥若是没有中毒,就你的本事,也好意识拿出来显眼?” 话音落时,杨少杰叫道“蓉儿,不要多嘴。”他想这些东瀛人来者不善,这时还是不要将这秘密说出来比较好。 尹无阙苦笑道“杨兄,这也不必责怪令妹。这事情也隐瞒不了的。”接着,他看着东瀛女子,又是哈哈一笑,道“杨姑娘说的没错,在下若非中毒,现在内力全失,未必就输给你了。大丈夫生而在世,顶天立地,自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尹无阙。” 那东瀛女子听了,微微一愣,接着转身回头,同身侧两人叽里咕噜的说起话来。他们说的是东瀛话,尹无阙他们也听不懂,所以这些东瀛人也没什么顾忌,当着这些人的面说了起来。尹无阙听不懂,只能分辨他们的语气,心中奇怪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这三人,你说我点头,我说你摇头的,过了半晌,那女子才扭过头来,道“好。尔为尹无阙,吾信之。若此,君且留下,尚有那女子,一并留下。”说话时,用手指了指人群中的黄梅雨。 尹无阙本听着她突然用君来称呼自己,语气倒是有些改观了,心道莫不是自己这句慷慨激昂的话感染了这些东瀛人,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只是他突然听到竟然对反要黄梅雨留下,不由一愣。东瀛人又不是傻子,只要他们见过松岛枫一郎的尸体,自然就知道他是死在鞭子之下,自己这边,除了黄梅雨,还有谁是用鞭子的?人是黄梅雨杀的,无论如何,她可是脱不了干系。 她可不是君王,可听她的语气,也未免太像一个生死予夺的君王了。 这未免太过于狂妄了,所以,生气,是有理由的。 黄梅雨脾气最为暴躁,一声叫喝,长鞭已经出手。 可是用鞭子的,最需要内力,黄梅雨本来可以裂石开碑的鞭子,这时候已经变得软绵绵的,简直比舞女跳舞时候挥动的水袖多不了多大力气。 女忍者只是轻轻的伸出手指,就夹住了她鞭子。她看着黄梅雨,道“汝亦中毒药乎?” 黄梅雨冷冷一哼,就要抽鞭。 女忍者倒也没有为难她,松开了手指,任由黄梅雨收回鞭子。看样子,在她的眼里,眼前所有人都是不值一提的。 她看着众人,道“尔等岂不闻冤有头债有主,吾辈寻此二人,是为报仇。尔辈速速离去,吾等不欲多树敌。” 杨蓉见状,道“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同尹大哥有什么仇怨,但是你们一出手,就杀了我们的人,那么这个该怎么算?” 这时,王淩上前道“正是如此。这些皆是我的手足,今日命丧你们手中,血海深仇,我们怎能不报?而且,我辈行走江湖,自当是扶危济困,今日之事,我们岂能袖手旁观?” 这时,就听到他身旁一人叫道“二哥说得对。他奶奶的,日你先人板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话音一落,他身边的王家子弟听他骂人,无不解气,无一不是连声叫好。 尹无阙扭头看去,知道那是王家的老五王泶,年纪不大,倒也是个爆烈脾气。只是眼前的事情,实在凶险,正要开口劝他,这时候王淩已经开口了,道“五弟,沉住气。” 那女忍者看着王淩,微微一笑,道“奉劝阁下勿要不知好歹,饶尔等不死,还不速速离去。” 他王家作为武林四大世家,已垂百年。百年来,王家子弟在江湖上行走,旁人见到,谁不是低声下气,阿谀吹捧。他们何曾被别人这般轻视,一时间,再也顾不上风度礼节,纷纷叫骂起来。骂声中,既又说官话的,又有说川话的。 王泶更是如同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暴叫道“格老子的,小娘皮好不狂妄。”话音未落,身子掠出,长剑一点,直往那女忍者胸前刺去。 这一下,乃是王家家传剑法的一招“气冲霄汉”,乃是极为狠辣的招数。他一出手,便下杀招,自然是因为气恼至级。 王泶在王家年轻一辈之中,是仅次于王淩的。众人见他出手,招式狠辣凌厉,皆是叹服不止,更盼着王泶一招克敌,挫一下这女人则的锐气。 尹无阙知道王泶绝非这女忍者的敌手,忙大声叫道“王五哥,不可。” 话音落时,王泶人已经女忍者身前,长剑已经到了她胸前半尺。再反对,也已经来不及了。 便在这时,众人就见到眼前一道白光晃过,接着,听到三个声音传来,分别是长刀出鞘入鞘的声响,以及王淩口中的一声惨叫。特别是这长刀出鞘的声音和还刀入鞘的响声,连贯而至,仿佛她只是将刀抽出就又插回刀鞘一般,何曾像是出过招? 然而,她若是没有出招,众人如何会感觉到眼前白光闪过,王泶这时身子又如何会断成两截? 王泶是从左肩至右侧腰间断成两截的。 好快的刀,好快的刀! 第十二章 完美大侠 空气陡然间凝重起来。 这一刀太快,真的是快如闪电,他们何曾见过这般快的刀? 太快,只会让人觉得异常的诡异,这简直是被施了妖法的刀。 后怕也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这一刻,所有的脏话,戛然而止。四周寂静,只有大伙儿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 尹无阙只觉得全身各处直冒冷汗。 他自入江湖一来,第一次遇到这般险境。可是,他现在中了毒,明明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偏偏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宫婉儿说,这毒十二个时辰,自可自动解去。可是,现在距离解毒尚有七八个时辰,他能熬到七八个时辰之后吗? 女忍者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众人,道“奉劝尔辈,勿为无谓抵抗,汝辈且去吧。” 语气一点儿没变,依旧是发号施令一般。可这次,众人听在耳边,却已经不再义愤填膺,只有了冰寒彻骨的绝望。 绝望中,有些人听到了希望,所以,他们扭头看着王淩,在场众人,只有王淩放话,他们才敢离开,这时期盼的眼神。 王淩的脸色惨白,哪怕现在灯光昏暗,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他的嘴唇也在微微颤动。 所有都知道,他现在很怕,这种情况之下,饶是他王孙贵戚,贩夫走卒,不怕,是不可能的。 当然,尹无阙也怕。他努力的将自己心中的惊慌压下来,同时脑海中飞速的转动着,想着该如何应对面前的情况。可是,眼下好像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王淩道“我王家子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说完,他看了看杨少杰,道“杨兄,此事与你们无多大干系,你和杨姑娘就没有必要牵涉其中了。” 杨少杰摇了摇头,道“我们也不会走的。” 杨蓉也随着点了点头。 世家子弟,自然有世家子弟的风范,江湖情义,自然大过生死。 这些人还真是讲义气。尹无阙苦笑道“算了,你们走吧。” 王淩摇头道“尹兄,莫要小瞧了人。” 尹无阙看了看他坚毅无比的眼神,知道他就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铮铮男儿,已是劝说不动的。 女忍者冷冷一哼,道“不自量力。” 王淩身后的王家子弟似乎也被他的气势感染,便是之前心有动摇的人,这时候也无不适纷纷随声附和,“死则死耳,决不可为不仁不义之辈。臭婆娘,你尽管来便是了。” 王家作为四大武林世家,已垂百年,家教确实有不凡之处。 女忍者有些好奇的看着众人,赞声道“果好男儿也。若此,留尔等全尸。”说完,她眼中寒星闪起,看样子,像是要动手了。 便在这时,忽然就听到半空之中一人朗声叫道“这却也不必。” 话音落时,就见到一人自半空落下,身姿若天上苍龙,夭矫不凡。 尹无阙见他身形,暗地里赞了一声。 那人尚未站定,王淩已经叫了出来,“三叔。”语气之中,已是不胜欣喜。 尹无阙知道,这时王家老三,王垚。 现在王家在江湖上名声最盛的人,便是王垚王三爷。 王三爷是江湖人对他的敬称。 世人都道他已经尽得王家武学真传。在他的那一辈人中,已经是仅次于当年剑神谢子安的第二高手。 可谢子安字在十年之前,漠北之战之后,讯息全无。 所以,在他这一代中,他已经是最强之人。 但是,他被人敬称一声爷,却不是因为他的武功。就好比谢子安,十五年前,武功之高,一时当世第一。但是,所有人都不会称他一声谢二爷。讨厌的叫他谢子安,尊敬的叫他谢大侠。 但是,大侠和“爷”,却有很大的区别。 大侠应当行侠仗义,拔刀相助,扶困济危。大家对于大侠,更多的是佩服。 但是,“爷”却不一样,爷本为父辈的意思,是领路者,是指引者的意思。对于爷,大伙儿更多的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所以,即便王垚年纪还没有到称爷的年纪,他不过四十来岁,但是他已经是江湖闻名的王三爷了。 若问天下间,谁不知道王三爷的名字,除非他是聋子。 他实在有名,妇孺幼童,贩夫走卒,谁都知道他的名字。 现在形势危急,王三爷忽然出现,实在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所以,王家的子弟们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紧张,所有的害怕此时化作乌有,取代的是欢喜,亲切的呼唤者这位长辈。 王垚扭过身来,看着王淩,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性子急,非要走得这儿快。幸好我晚间赶到了襄阳城,突然听到有人传讯,说是有人对你们不利,这又连忙赶来。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来迟。” 尹无阙知道这应该是宫婉儿传的信息。看样子,宫婉儿倒是不想他现在就死。他抬起头,就想要问传讯人的信息,却看到王垚两只眼睛,正上下打量着自己和杨少杰。 尹无阙明白,看来他不仅知道王家子弟身处险境,只怕也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传言。而他之所以只打量自己和杨少杰,想必是要在这两个生面孔的男人之中,分辨谁是尹无阙。 尹无阙赶忙上前,行礼道“晚辈尹无阙,见过王三爷。” 王垚看了看他,道“你便是尹无阙,不必多礼。” 说完,他又看了看杨少杰。 杨少杰忙道“晚辈杨少杰,舍妹杨蓉,一起见过王三爷。” 王垚点了点头,“贤侄不必多礼。令尊身子还好?” 杨少杰道“多谢三爷挂怀,家父身子还好。” 王垚道“这杨兄也是的,既然身子硬朗着,为何不来中原走动走动,便是这次南宫老爷子大寿,都请不动他的大驾,难道竟是将我们这些老哥们儿都给忘了。” 杨少杰道“三爷说笑了,家父时常向我提起当年你们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呢。只是他说,现在年数渐长,江湖已经是后辈的江湖了。所以,老人家现在只在家里莳花弄草为乐,也不大愿意过问江湖的事情了。这次出行之时,家父说了,让我们见到诸位长辈的时候,请前辈们有时间道岭南一游,他定是扫榻以待。” 王垚看了看他,道“哎,当年我们哥儿五个,年岁相仿,也算是在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声。只可惜啊,谢二哥隐退江湖,南宫家老二,也已经故去十几年了。当真是时过境迁,人事皆非啊。” 杨少杰点了点头,“好的。那小侄归去之后,便禀告父亲,想必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两人一说起来,竟是没完没了起来。 可眼下明明是被对方包围,却这般轻松,浑然就没将对方看在眼里。 老江湖,自当是临危不变。当然,若非是胸有成竹,只怕是没人能做到这般泰然自若。 尹无阙看了看侃侃而谈的两人,自然也安心了许多。所以,他抬起头,看着对面,他倒要看看,这些东瀛人的反应。果然,那女忍者眼中已经闪动着怒火。他身后两人,却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样子。 这时,他又听到王垚道“对了,之前听所你们家的齐物剑不见了,可有此事?” 杨少杰道“承蒙三爷挂怀,剑已经找到了。” 王垚道“甚好。我还想着这把剑乃是谢二哥所赠,如此意义重大的宝贝,怎么能丢失。可贵府上丢失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杨兄却也不来找我帮忙寻找,我还以为杨兄不讲我当兄弟了,没成想竟是这个缘故。这剑是如何找到的?” 杨少杰道“这就要多谢这位尹兄了。” 王垚看了看尹无阙,问道“他?”看样子,竟然有些不屑。 杨少杰道“正是这位尹兄。当日他从黄河五鬼手中夺回宝剑,就亲自送往岭南。” 王垚咦了一声,道“亲自送还?” 杨少杰道“正是。家父听闻也是惊喜不已。这宝剑不仅失而复得,而且尹兄不辞辛劳,千里送剑。这份仁义,家父是赞不绝口,当下就要重金报答。没想到尹兄送回宝剑之后,竟然不辞而别,我们杨家便是想要报答一二,却也不能了。家父对此事更是赞不绝口,说他古道热肠,大仁大义,是为我辈楷模。临行之时,他还说,我们这次到中原,若是遇到尹兄,一定好同他好好结交。” 王垚听完,有上下打量着尹无阙,过来一会儿,朝着尹无阙一抬手,道“如此,我倒也给小兄弟道个不是了。我来时听闻你为了财宝同五毒教等邪魔歪道结仇,只道你是个贪财之人,现在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江湖总有江湖的规矩吗,比如说,大侠们绝不能贪财,最好要一掷千金,务必要将这些钱财当做身外之物。不然的话,饶是你功夫再高,再怎么侠义,终究会招到他人的诟病。 王垚才明白停了杨少杰的话才知道自己误信了传言,小道消息,真真假假,是非难辨。幸好是杨少杰亲自为尹无阙分辩,毕竟是故人之子,自然要亲近的人。人无论什么时候,对于亲近之人的要多一些信赖。 不过,叫尹无阙叹服的是,这位名誉天下的王三爷,在知道自己想错了的时候,居然给自己道歉。 人都是珍惜名声,好面子的。 名声越盛,就越发的珍惜。 名满天下的王三爷向一个初出江湖的人,一个名声不彰的人道歉,这多么的难能可贵。 不文过,不饰非,知错就改,这样的人何其难得? 这样的大侠,岂非是完美的大侠? 第十三章 口舌之争 尹无阙见状,连忙还礼,道“三爷客气了,晚辈可承受不起。”心中却好奇起来,原来宫婉儿是这样向外传话的。他诬陷我因为钱财杀了赵破空等人,这么一来,江湖上那些贪财的人,岂不是都要找上门来?这些邪魔歪道这时候聚集襄阳,难不成襄阳城竟有什么打的宝藏不成? 不过王垚态度已改,就也没有了刚才的不屑,当即问尹无阙事情的经过。尹无阙将经过大致说了一下,王垚听到宫婉儿的时候,哼了一声,“这魔女隐匿江湖十几年,这时候忽然出现,只怕是这江湖又不安静了。” 便在这时,就听到身后那女忍者一声怒喝。 说的是东瀛话,听不懂,但是从语气分辨,他很生气。当然,此情此景,她实在没有理由不生气。 此时双方对垒,可对手只在说着闲话,浑然没有向他们放在眼中,这样岂不是对于他们的蔑视。 作为东瀛忍者第一门,她们何曾受到过这种蔑视,他们又何曾这般被他们伤过自尊? 王垚笑了笑,回身笑看着眼前已经怒气冲天的女忍者。 他是一个成名已久的大侠,他知道,一个人在盛怒之下,就会失去理智。人一旦没了理智,就会出现错误。而现在,他们之间,仇怨已结,看样子,只能是拳脚上说话了。 刀剑无情,刀剑决定生死。 所以,这是关键时刻。越是关键,越不能失去理智。越是没有理智,招式之间,破绽越多。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所以,王垚嘴角依旧挂着嘲弄的微笑。 而在女忍者身后,那个白净的,男生女相的人,脸上也在瞬间露出了愤怒的神色。尹无阙看的很清楚,他知道,这个人已经在担心了。尹无阙又看了看女忍者身后另外的那人,满脸虬髯之下,那人的脸色平静如故。深邃如秋水,不起一点儿波澜。 然而,就在这时,尹无阙看到那个白净的男忍者脸上的神色变化起来,之前那些担忧的神色,这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了到了那种难以琢磨的平静状态。 因为这时,女忍者眼中的怒火,这时候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消退下来,终于也回归了平静,深邃的状态。 尹无阙心中叹道,不愧是忍者。忍者,自然是要非同小可的隐忍功夫。 女忍者盯着王垚,开口道“阁下何人?吾乃新垣由美子也。” 尹无阙心中一愣,适才王淩也问过她的名字,但是她并不作答。而在此时,她却突然不经询问,就事先通报了姓名。原因活血是很简单吧,在新垣由美子的心里,只有王垚配得上知道她的名字。 被人小瞧了,尹无阙心里实在也难以开心。 王垚点了点头,他这时候也看到了对方神色的变化,心中对于新垣由美子的隐忍功夫倒是很赞许。他道“我是王垚。” 由美子道“王垚,中原人称王三爷,其为君乎?” 王垚道“正是。想不到东瀛蛮夷,倒也知道不少中原武林中的事情。只不过,你这中国话,却未免太不地道,佶屈聱牙,实在晦涩。” 由美子微微一笑,道“吾邦虽东悬海外,亦读孔孟文章。皆受圣人教化,何来华夏夷狄之分?再者,吾之所言,虽远中原现今之言语,乃是效仿圣人言辞。君言其晦涩难懂,岂非不读圣贤之书。若此,阁下岂非自失礼仪之道,甘当蛮夷也?” 尹无阙一听,心中暗道“这由美子倒也口齿伶俐。可现今之际,本该是刀剑之争,决一高下。可谁能想到两人口齿交锋,眨眼间却成了华夏蛮夷之辩,真是奇怪也哉。”这时,他又见到王垚沉吟不语,看样子,竟像是难以反驳由美子的话。如此一来,这尚未动手,口头上就输了一阵。 而王家子弟,武林世家出身,却非书香门第。拳脚功夫在行,可文辞口舌之辩,实在不是他们所长。这时候见到王垚难以反驳,不由皆是有些气馁,纷纷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反驳对方的话。 尹无阙见状,哈哈一下,道“姑娘倒也口舌伶俐之际。曩者东瀛为化外之地,心慕王化,遂在隋唐之时,尽遣使臣,习我中原经典,效我华夏礼仪。学成之日,上行下效,蔚为可观。然则,其时距今,已几百年矣。然则,汝其不闻世无百代通行之法,千载同效之政乎?时在变,自当因时制宜,岂可拘泥不变?果真而今之东瀛,亦效行几百年前隋唐之政法乎?汝言称圣贤,自比华夏,然则圣贤之仁义,华夏之礼仪,可曾以百姓试刀之锋利。未知姑娘之宝刀,是为几胴切?所谓学圣贤之学,行华夏之礼,不过是沐猴而冠而已。蛮夷终究是蛮夷,自比华夏,诚为可笑也。” 尹无阙一番反驳,倒也有理有据,顿时这些王家子弟,豪气顿生,一个个连声叫好。而那些脾气爆裂的人,更是叫骂起来,“就是,就他们也配自比华夏?”“猴子再怎么穿人的衣服,也不过是被人拿着耍把戏的畜生。” 杨蓉听了,噗呲笑了出来,“尹大哥,你把她们比作猴子。” 新垣由美子听罢语结,看着尹无阙,冷冷一哼,道“楚囚困兽,却也逞口舌之兄,殊为可笑。”说完,她也不待尹无阙反驳,看着王垚,道“君可为主事人乎?” 王垚道“可以。” 由美子道“若此,吾有一言,望君深思。”说完,她又看了看尹无阙和黄梅雨,道“吾辈所来,只为报仇,不得此二人,誓不罢休。然则,我等不欲与蜀中王家结怨。君之子侄,少年豪情,不辱家风,令人钦佩。然则,刀剑无情,倘若汝等坚持,未免徒增死伤,更添仇怨,此非吾之所愿也。君为尊长,久经风霜,自知江湖艰险,与其两家生死互搏,不如两家各自罢兵。两家互不干涉,如何?” 王垚冷冷一笑,道“当真可笑。你们要他们两人,是为报仇。那么我们王家死在你们手上的人呢?这个仇又改如何?” 由美子微微一笑,道“此事不难。”忽然她伸手指着身侧两人人,又道“只要阁下应允我方条件,此两人之性命,交由阁下定夺,如何?” 王垚听罢,也不回答,只是轻轻一笑。 由美子道“君不信乎?我伊贺门下,门规严格,生死予夺,只在我之一言,绝无反抗之人。”说完,她看着那两人人,道“尔辈性命交由王大侠处置,是杀是剐,不得忤逆。” 言毕,就听得那六人异口同声道“嗨。”接着都上前一步,垂手而立。 尹无阙看了看那两人,脸色平静,既无慷慨赴死之豪壮,也没有贪生怕死之恐惧。他们就那么平静的站在原地,平静得脸上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就像是他们这条性命,从来就不曾是自己所有,而是归于由美子。是生是死,他们一点儿都不担心。 尹无阙心中啧啧称奇,这些人之忠诚,可谓是世间绝无仅有。一条狗,若是被豢养自己的主人杀死之时,至少还会叫上几声,甚至于还会咬自己的主人。可这些人不会,他们简直比那些守在门口的哈巴儿还忠诚。狗急了,还会跳墙,他们不会。 这些人的性命,实在是太低贱了。 难怪王垚会笑起来,“我王家子弟,重义轻生,可谓是世间好男儿。就他们,配得上么?” 由美子眉头皱了皱,道“阁下不同意?” 王垚道“自当不同意。江湖的事情,自然是刀剑上说话,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的子侄中死于你们手中有两人,血海深仇,岂可拿来做交易?” 由美子见状,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又道“好。若此,我等便来言理。吾等杀王家人,阁下定要亲为报仇,江湖恩怨,以江湖之道解决,吾辈绝无异议。阁下若要报仇,随时可来。然则,尹无阙杀我同门,此亦我门中之仇,我等自当要手刃仇人。何以阁下强要出头,阻我等报仇?阁下中原大侠,名声之盛,无人能匹。以阁下之身份,岂能是非不分?果在阁下眼中,吾邦乃蛮夷乎?纵如此,便中国之人为人,我东瀛之人,是为猪狗之辈乎?杀中国之人,定当血债血偿,杀我东瀛之人,便要听之任之乎?” 尹无阙一听,心中微微一笑,王垚来时,这新垣由美子何其倨傲,将他们就当作草芥一般,何曾讲过什么道理?现在自己这边有王垚助阵,她的语气却又谦恭了这么多,不仅愿意用属下两人以命换命,而且还讲起道理来了,简直是前后判若两人。前倔而后恭,算得上是华夏文化之精髓,看来东瀛人倒也学的精通。如此来看,想必是王垚的名声让他们有些忌惮。 名声,有时候还真是个好东西。 尹无阙可不怕讲道理,听到这话,当下朗声道“好。既如此,咱们可要仔细分说了。不错,松岛枫一郎是我误杀。杀人偿命,本也没错,可这也得分杀的是什么人吧。若是江湖败类,自当是人人除之而后快,何罪之有?松岛枫一郎之行为,暗箭伤人,谋财害命,却终究自食恶果。如此行径,岂非江湖败类?宵小之辈,杀此等人,何过之有?果真我中原武林之败类,为你东瀛武林中之瑰宝耶?” 由美子听他出言讽刺,自己却也无从辩驳,不由一声大喝道“强词夺理。”说话间,身子冲出,手中长刀出鞘,顿时化作一道白练,朝着尹无阙扑了过来。 第十四章 斩将夺旗 王垚见她出刀,当下身子一晃,手中长剑就朝着由美子肋下刺去。 原来他见到新垣由美子出刀迅捷,心知自己若要架开她的刀已经来不及了,就也随机应变,长剑只朝着由美子刺去,这一下是为了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 可谁料由美子见到王垚长剑刺来,只是身子一侧,微微一顿,手中长刀随之一横,就又朝着尹无阙的腰间横着砍了过来,竟像是对王垚的剑全不在意一般。 这一下变招之快,大家不由都是大吃一惊。而她招式之狠,就如同是杀红了眼一般,竟然只盯着尹无阙而去,更是出人意料。 幸好王垚变招也快,他身子超前踏出,手中长剑也不收回,只是手腕一扭,长剑便又朝着由美子腰间削了过去。 由美子见到王垚长剑削来,依旧不回刀,也不闪避,只是身子猛然往前一蹿,刹那之间,冲了一步。这一步的距离,王垚的剑便与她擦身而过。 尹无阙见她已到身前,使劲全身力气,朝后退去,堪堪避开横腰砍来的一刀。只是他这时候中毒之下,内力全失,这时候躲开这一刀,真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顿时只觉得气血翻涌,眼前金星乱晃。他见到由美子的刀不顾一切的朝着自己而来,心中气恼不过,骂了一声“疯婆子。” 而由美子见到尹无阙后退,身子继续朝前冲去,手中的刀已经提起,就朝着尹无阙的面门,劈头盖脸,直劈了下来。 尹无阙本就头胀眼花,忽又讲到这挟千钧之力,若闪电之势劈来的一刀,当下只能强大精神,继续往后退去。只是他这时强行用力,实在勉强,一时间,脚上一酸,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而一旁的王淩、杨少杰以及杨蓉见到由美子这般不顾一切的死缠烂打,不由皆是心里大惊,一时间纷纷出剑,先后递出,只盼着能够帮助尹无阙挡住这一剑。 而在这时,王垚虽然一剑落空,但是身子抢出,已经到了由美子身侧。他见到由美子长刀劈下,知道这一刀若是招架,依旧是来不及,当下也不多想,手中长剑一横,正好拦在由美子腰间。剑刃距离她身子不过几寸,而由美子若要继续往前,他手中的长刀必能够劈中尹无阙,但是身子却一定要穿剑而过,斩为两段。 也幸亏王垚久经江湖,才能使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法子。 由美子这时候已经一步踏出,身子依旧向前,眼见着就要撞到王垚的剑上。就在这时,她突然身子后仰,整个人一低,同时手中长刀收回,刀柄一竖,在王垚的剑上一磕,原来日本刀刀柄极长,虽然双手同握,尚能多出几寸出来。 当下“铮”的一声传来,接着两人同时惊叫了一声。而由美子刀柄一磕,恰好封住了王垚接下来的变招。同时,她也借着一磕之力,身子向后飞出。而在这时,王垚也终于变招,手腕一转,剑刃一翻,就朝着下面斩去。 可由美子这一下突然变化,迅捷无比,简直快如鬼魅。等到王垚长剑落下之时,她的足尖恰好擦着王垚的剑身而过。王垚这一剑落空,当下也收剑而立,并不追击。而由美子身子飞出,只在王垚身前三丈之外站定,当下也是一手提刀,站立原地。 尹无阙见她落地不再攻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感慨,这几招当真精妙。杨蓉见状,拉着尹无阙的衣袖,道“尹大哥,没事吧。”虽是关怀,但是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是轻松了许多。 由美子在眨眼之间,对着尹无阙已经是连出三招,这刀法之快,当真是迅若闪电。而在她出招之时,王垚随机应变,本就高妙。身法变化之妙,那一扭,猛然一蹿,向后飞出,身法之快,应对之妙,更是妙到毫巅。而更特别的确实由美子刚才的三招,连续朝着尹无阙而来,目标坚定,竟然能够毫不在意旁人出手,固然她胸有丘壑,可以做到这点,但是这等凶狠凌厉的招数,中原武林,可是从未见过。 原来,中原与东瀛,虽一海之隔,确实天堑。双方交流实在不多,故而中原对于东瀛武林,并不了解。 东瀛之地,虽地狭民贫,却是诸侯并立,故而纷争不已。大乱之际,则是英雄辈出之时,故而东瀛武林,行侠仗义,游荡江湖的豪侠并不多,反而这些名门大子弟,多依附诸侯之下,或为收集情报,或为刺杀,甚至于亲上战阵,只为了建功立业。 因为这般,东瀛武林中门派之间,管束极为严格。属下人是生是死,全屏上位者一言决定,而绝不敢抱怨。下属对上级之忠诚,中原武林可就差的远了。要知道,中原武林之中,各门派之中,弑师杀父,兄弟阋墙的事情,可谓是屡见不鲜。而在东瀛,那可是几位罕见的。 而在于武学一道,虽然从理论上而言,双方差距不大,但是在招数上,则是大相径庭。中原武学招式,其中千变万化,叫人眼花缭乱。变化之多,则未免繁杂。而东瀛武学,因为要冲锋陷阵的缘故,不大讲究变化,只讲究如何简单实用,争取迅速制敌。 而伊贺派,循此理论,自成一派。其刀法要诀,一言而概之,便是猛如虎,迅如电,一招制敌。而刚才由美子所使的便是刀法,便是伊贺门中,名震东瀛的“斩将夺旗式”。这套刀法,合兵法要义,乃是在两军对垒之时,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也因此称为“斩将夺旗式”。刀法施展开来,便只为了取敌方大将性命,定要认定目标,穷追猛打,而对于其余之人,便依靠着讥诮,闪转腾挪。 而伊贺门,便是因为这一套刀法,屡立战功,因而备受推崇。也因为如此,伊贺门在东瀛武林之声望,便如中原武林中的少林武当,让诸多门派,高山仰止。 王家子弟、杨少杰、以及杨蓉,谁不是心中感慨万千的回想由美子的刀法。紧张、担忧、害怕,他们没有见过这般凶狠快捷的刀法,他们知道,自己在这凌厉的刀法之下毫无招架之力,幸而,他们还有希望。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王垚的身上。 自从王垚和由美子交锋错开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几丈开外的由美子。双方的人,都站在这两人的身后。尹无阙看不道王垚的表情,他只能看到王垚的背影,哪个傲然挺立的背影,衣衫因为内气的鼓荡,已经膨起。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出招。 由美子也是持刀而立,她也是全神贯注的看着王垚。 但是她的表情,却非常容易分辨。那是一种满是惊奇的表情,或者说那是一种满是好奇的表情。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表情。 两人已经交过手,她若不是王垚的对手,那么,她应该露出退缩甚至惊恐的表情。若是王垚不是她的对手,那么她就应该是闲适甚至自得的表情。可是,她怎么会有这种表情?这种惊奇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突然见到什么新奇的事务才会露出的表情。 可有些事事情,确实只有当局者清。 尹无阙不知道她为何这般惊奇,但是其中的诡异却是一目了然。 而在这时,由美子身后那个眉目清秀的人突然说了几句话。他说的东瀛话,尹无阙他们听不懂,但是,就在这时,他看到由美子脸上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还是惊奇,但是,已经带了喜色。 尹无阙心中咯噔一下,喜色表示开心,难道由美子自付能够打败中原第一大侠、四大武林世家当今第一人——王垚王三爷? 不容他细想,这时,由美子开口了,“甚好,且领教阁下高招。” 话才开口,人形欢动,话音才落,就听到“铮”的一声传来。 刀剑相交,双方已经过了一招。 霎那之间,双方已经打在一处。 刀快,剑也快,人更快。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兵刃相交,跳跃呼喝之声,不绝传来来。 这是一场精彩的打斗,双方的人不由瞪大了眼睛,观看眼前两人的较量。这更是一场事关生死的决斗,所以,尹无阙这边众人更是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人。 片刻之间,双方已经交手十几招。尹无阙是瞬也不瞬的看着两人交手。 王家家传的武功,向来是轻灵著称,特别是王家的“桃花弄影”剑法,本来这套剑法,就像是月下微风,桃花微摇,花影缥缈恍惚之意。剑法变化多端,剑招飘忽灵动,皆是虚招,而杀招,恰如花因风落,三片五点,隐藏于夺目的繁华之中,于绚烂之中突显杀机,繁华之中陡出萧索。 王家就是凭借这些武功,成为中原四大世家之一。 这是当世最为精妙的剑法,岂容他人小觑? 果然,在双方已经过了十几招,而由美子便似落入下风。 见此状况,王垚手中的剑更是一招一招递出,全是杀招。而由美子此时只忙于招架闪避,十招之中,竟只有一两招反击。也幸而她的刀法倒也周密,一时间,王垚倒也奈何不了他。这么一来,王垚更少了顾忌,一时间,这套剑法更是绵绵不断使来,杀招迭出。由美子左支右拙,虽顾得了一时,可时间一长,可就再能坚持。 王家子弟见到由美子被王垚逼的这般狼狈,一时间纷纷叫好。杨蓉拉着尹无阙的衣袖,道“那个东瀛女子果真不行了,谢天谢地,幸亏是王三叔来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五章 名不副实 尹无阙看了看杨蓉,知道她是为自己紧张,不想自己落入这些东瀛忍者手里,当下笑了笑,刚要说话,突然听到王垚口中一声长啸传来。 众人听闻,扭头看去,这时却看到剑光陡盛,王垚手中的剑,一招快过一招的朝着由美子而去。 由美子似乎没有想到王垚的剑法突然变得这般快捷,不由也是惊叫了一声,当下收刀,只将全身护得严密无比,只是这么一来,可就越见狼狈了,到了此时,便是一招半式反击都没有,全神贯注,护住周身。 王垚的剑,依旧是越来越快,到了这时,当真是快如闪电,便是由美子的刀法,本是以迅捷见长,这时候竟也相形见绌起来。 刀,挥动起来,化成一片片光。剑,舞动之时,变作一道道影子。 刀光剑影笼罩,人影更是难辨。 杨蓉见状,拉了拉尹无阙的衣袖。 便在这时,又听到王垚猛然一声大喝,身子急速向前,快如鬼魅。本来他的剑光,如匹练一般,将由美子全身罩的严密无比,就在这时,突然消不见。漫天的剑光才消失不见,只在刹那之间,剑光再现,变成星光一点。接着,那一点寒星,突然一变,就像是悄然间炸开了一般,顿时间,一点剑光,化作千点万点,好似那一夜春雨后,千树万树,桃花乍绽,绚丽夺目。又好似疾风吹过,落花阵阵,飞红满天,缥缈恍惚。尹无阙心道,这边是“桃花弄影”剑法之中的那招“漫天花雨”。 这一招,剑光似花,花落如雨。剑意便藏在这漫天的如花一般的剑光之中。其中虚幻缥缈,每一点剑光都可能是虚招,也都可能死杀招。而且江湖传言,这一招中的杀招并不固定,对于真正的高手而言,每一点剑光,都可能是虚的,也都可能是杀招。而且,越是高手,这其中杀招就越多。听说当初创出这套剑法的王家先人,漫天的剑光之中,竟然可以做到一半是杀招。 轻灵变幻,本为王家武功所长。对于,交手之际,一定要眼尖心细,才能分辨其中虚实。可若是你在怎么心细如发,又如何能够从这漫天的花语之中分辨出哪一些才是虚,哪一些才是实。可如果不分辨清楚,若非有三头六臂,不然又该如何部分虚实,挡住这密密麻麻的满天花雨?这时最为笨拙的办法,但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 尹无阙也只觉得眼花缭乱,眼前密密麻麻一片的剑花,绚烂夺目。 而在此时,就听到由美子也是猛然大喝,长刀挥出。 若说刀光如练,由美子的刀光便是这般。 但是,她这刀光似云,因为王垚的剑光似星。云出,星匿。 不过,她的刀光更像是一条抹布,王垚的剑光就是洒落饭桌的点点饭粒。而她就是一个熟悉家务的妇人,轻车就熟的处理家务。抹布一抹,成片的饭粒便消失不见,再一抹,又是一片不见。 可惜,她便是天上布云的仙子,也绝不可能瞬间遮住漫天的星光,再心灵手巧的妇人,也不可能在眨眼之间收拾完烂摊子。 因为,王垚的剑光,实在太密,太多。 由美子的速度,已经快到令人叹为观止,但是,她终究还是来不及。 现在,从她胸前到腹部之间,全是她不及消除的剑光。可身体的这些地方,不恰恰是关键的地方吗,不恰是致命的要害所在吗? 王垚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手中长剑一抖,剑光顿时一收,聚为一处,化作一道寒星,急速朝着由美子小腹刺去。 而所有人突然看到这一招,心中皆是一惊,不由都是屏气凝神而视。这实在是完美的一刀。无懈可击,避无可避。 但是,就在这时,只听到由美子一声叫喝,身子却猛然往前,手中长刀斜劈,直往王垚的肩头而去。 便在这时,突然听到王垚一声惨叫,接着他的身子猛地朝后飞出,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而他手中的长剑,在他飞出的刹那,已经脱手。再等他起身时候,那一柄剑这才只空中落下,斜斜的插在地上,兀自晃动不已。 王家子弟见状,连忙上前,这才看到王垚脸色惨白,正一只手捂住胸口,鲜血正从他的手指间渗出。 这一下变故,可是大出众人意料。王家子弟本看的清楚,王垚一剑刺出,由美子已经是避无可避。后来她上前一步,硬着剑尖上去,然后又挥刀,只不过是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为了拼个两败俱伤而已。 但是她出招之时,王垚的剑距离她小腹已经不过数寸,按理说,由美子纵然想拼个两败俱伤,按理说也是来不及的。 但是,事实就是,王垚受了伤。而由美子自是远远站着,虽然胸脯起伏,喘着大气,那只是因为刚才那一战消耗了她大量体力的缘故。除此之外,她竟然是毫发未损。 这只有一个可能,由美子的刀后发而先至。可若是这样,由美子的这一刀,得要多快。 这实在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可事实如此,不会作假。 所以,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想法。 杨蓉的脸色苍白,道“尹大哥,究竟怎么回事?” 尹无阙心里一沉。 他看得很清。由美子的刀的确是后发而先至,那一刀,太快,实在太快,如奔雷,若闪电,似流星。比王垚的剑,快出了太多。 而在这时,他终于大致想出了一个大概。 尹无阙叹了口气,上前一步,道“今天我才结识了一个朋友,他送给我一句话,说是千万不要小瞧了女人,因为女人是最会骗人的。看来,姑娘的确是深谙此道啊。” 由美子看着她,没有回话,只是甜甜一笑。这倒是尹无阙第一次见到她这般笑容,不仅微微一怔。若论相貌而言,她是在算不得很漂亮。但是,她这么一笑,却有着说不出的可爱,却让人看着有说不出的舒服。 说实在的,这个时候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对着的却是尹无阙身后那些惊恐的人,实在有些耀武扬威的成分。 只可惜,她是胜利者,她是在有理由想怎么笑就怎么笑。王垚都败了,还有谁能阻挡她? 尹无阙道“刚才你们第一次交手,你便面露喜色。想必姑娘就知道自己稳操胜券了吧。” 由美子点头道“非也。于彼时不敢言定可胜他,然则已有打算。” 尹无阙道“想必就是如此。甫一交手,姑娘虽不确定自己一定能赢,但也知道有一战之力。毕竟你身后尚有两个好手,而我方有一战之力,唯有王三爷一人。以一敌三,车轮而战,自然必胜无疑。”说道次数,他又看了看由美子身后两人,“姑娘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此二人实力,当不在你之下了。” 由美子看着尹无阙,微微一笑。 尹无阙又道“然而,你终究胜了王三爷。虽则此胜在意料之外,却也未必不在姑娘计划之中。是也不是?” 由美子道“汝且说来。” 尹无阙道“王三爷未来之前,姑娘语气之间,何其倨傲。然则王三爷一来,则恭顺很多。虽从表面上看来,姑娘似有忌惮之色,实则是行骄兵之计。后来交手之时,姑娘看起来处于下风,实则是隐力不发,终究还是行骄兵之计,是不是。” 由美子点头道“阁下果好眼力也。” 众人听闻,心中皆想,原来是这个缘故。由美子看其实一直处于下风,实际是等着麻痹王垚,等他轻功冒进之时,在一招制敌。表面上由美子是绝地逢生,其实则是王垚入其彀中而不自知。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现在内力全失。不然,还者想要领教一下伊贺门下的高招。” 由美子轻轻一哼,道“不自量力。王大侠名震中原,为天下第一,却败于我刀下。尔为何人,竟敢与我一较高下?螳臂当车,尤为可笑。”说完,她又是一笑,接着语气一变,冷冷道“世传中原武学,博大精深。今日一战,方知不过尔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果如是乎。” 王家子弟听他口气,竟是藐视中原武林,又有几人暴怒起来,叫道“我们王家败便败了,你竟敢口出狂言,轻视整个中原武林?男儿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尹无阙扭过头去,已经看到几个人手提长剑,双目已是怒火,盯着由美子。看样子,只要有人一声令下,便定要冲上前去,同由美子拼个死活了。 而王垚听她这么说,更是气得脸色苍白,真恨不能带人冲上前去,拼斗一番。然而自己都败了,可想到自己都败了,这些人再冲上去,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毕竟他久经江湖,也不能看着子侄辈送死,当下连忙摆了摆手。 气愤填膺的几人见状,停下了叫骂,手中的剑也放下,但是却依旧满眼怒火的看着由美子,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第十六章 乱点鸳鸯 尹无阙见状,叹了口气,回身看着由美子,道“事情皆由我而起,既然这样,咱们不妨定个君子约定,你让他们走,我留下不走便是了。” 由美子笑道“此非吾之本意耶?王大侠欲行侠义,至于横生枝节。我等不欲多结仇家,王家众人速去,我辈只需尹无阙、黄梅雨两人性命而已。” 尹无阙一听,连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松岛枫一郎是我杀的,与黄姑娘有何干系,你要她做什么?” 由美子道“中原人果真狡黠。伤松岛君者软鞭也,非黄梅雨,则何人尔?汝二人,皆有干系,须得留下。” 尹无阙见状,心中一急,毕竟自己对黄梅雨有所亏欠,可不能让他也陷入险境。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美子他们可说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想要杀人,还有人能阻拦吗?再说了,松岛枫一郎身上的鞭伤,黄梅雨又如何脱得了干系? 就在这时,黄梅雨道“好,留下就留下,你让王家众人走便是了。” 尹无阙一听,正是黄梅雨。她虽然内力全失,语气不打,但是言语中那份果决,恰如他那个小凤凰的外号一般,火烈。 尹无阙一听,忙道“不行。”旋即看着由美子,道“我知道你们此次来中原,本就为了宝物,而我知道这个宝贝的秘密。我虽然答应你留下来,却没说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们。这样,你们将黄姑娘放了,我便乖乖的将这个秘密告知你们。不然,打死我也不说出来。” 由美子道“果如是乎?君可知我伊贺门中逼供之法?嘿嘿,由来似君之人众,然不开口者无。” 尹无阙微微一笑,道“是吗?那可未必,大不了我自己将舌头咬断,看你怎么逼供。”说完,神情肃穆,便做出言出必践的样子。 由美子微微一笑,看样子是不将尹无阙的话放在眼里。她又看了看黄梅雨,旋即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未曾想黄姑娘竟是阁下意中人,若此,岂能放她走?嘿嘿,君若不言,我便用刑于她,尔其不闻‘人彘’之刑乎?” 话音一落,诸人皆是一惊。 杨蓉更是轻轻的“啊”了一声,她可没想到尹无阙已经心中有人了。当下便也同众人一起朝着黄梅雨看去。 而黄梅雨本就知道尹无阙的意思,可这么多人朝他看来,不由想起尹无阙失去理智之后的那些轻薄行为。可这件事情,她一个女儿家,偏偏却又不能分辨,顿时间,又气又恼,一张脸儿又变得通红。 杨蓉见状,只道由美子猜想的不假,道“想不道尹大哥真的喜欢黄姐姐。”可她一颗心早就暗暗许给了尹无阙,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顿时间神情一黯,自觉地心里空落落的。 而这件事情的原委,却只有黄梅雨、尹无阙以及王淩只道,可这种事情,他们又如何能开口辩解呢? 便在这时,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一个人道“啊呀,这么凶狠的臭丫头都有人要。” 话音才出,王家众人皆是一惊。而由美子身子飞起,直往他身后的一棵树上飞去。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青影闪过,在半空中避开由美子的刀,就朝着尹无阙这边而来。 尹无阙看他的功夫,心道原来也是王家的人。便在这时,来人已经站定,王淩见到他,道“五叔,你怎么来了?” 那人却好像没有听到王淩的话,却笑嘻嘻的朝着尹无阙走了过来。这时尹无阙也看清来人模样,瘦瘦高高,三十来岁年纪。但是那人身上脸上,满是泥垢。尹无阙见状,实在好奇,但他毕竟是王淩的叔叔,自然是前辈,连忙行礼“见过前辈。”心中却嘀咕,只听说王垚兄弟四个,怎么出来一个王老五出来,想必应该是亲兄弟吧。 便在这时,那人已经走到尹无阙身前,指着尹无阙,又是拍手,又是跺脚,哈哈大笑了起来。看他的样子,竟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稚童。 尹无阙见状,心中奇怪不已。 这时,王淩已经走了过来,恰好碰到尹无阙奇怪的眼神看过来,小声道“他是我五叔。因为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他脑子有些……”王淩指了指自己的头。 尹无阙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人是个傻子。想必是他们王家作为武林世家,威望素著,自不能教这种事情让江湖中人知晓,便是那些知道了,也会为王家避讳,故而江湖上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 王淩又看着来人,道“五叔,你怎么来了?” 那人一听,神情一变,显然是沮丧至极,“你们出来玩,不带我,我便不能偷着来嘛?”然后,他又看着尹无阙,道“你喜欢那个臭丫头?哈哈,这可好了,我还以为他这样的臭丫头没人要呢。我更你讲,那臭丫头脾气可臭了,就喜欢欺负我,哈哈,以后你娶了她,可别让出来,就留她在家里做饭生娃娃。啊呀,不好,她脾气这么丑,也不知道自己的娃娃会不会打……” 黄梅雨虽知他是不是故意的,可听着他越说越离谱,不由脸上一红,喝道“王祖鋆,再敢胡说,皮痒了是吧。” 王祖鋆一听到黄梅雨的声音,身子在尹无阙身前一躲,像是怕黄梅雨突然走过来打他一般。过了一会儿,似是没见到黄梅雨过来,又探出半个脑袋,挤眉弄眼的,“啊哈,臭丫头怕汉子,所以不敢过来。哈哈,有趣,有趣……” 而在这时,却听到由美子道“来者何人?” 王祖鋆正一脸得意的朝着黄梅雨做鬼脸,忽然听到由美子说话,这才转过身去,上下打量着由美子,然后道“原来又是一个臭丫头。”说完,又看着尹无阙道“我可佩服死你了。我就遇到这么一个臭丫头,都快被他打死了。你可厉害了,居然同时碰着两个臭丫头,竟然都没事。你怎么对付他们的,教教我好不好。我最怕臭丫头了,你教给我绝招,我就再也不怕他们了。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以后咱们就再也不怕天下的臭丫头了。” 尹无阙听了,心中苦笑,自己不也是因为这两个女人才会这么惨吗? 一旁的由美子听了,似乎也反应过来了这人是个傻子,也不为意,厉声斥道“诸位何以延宕如此耶,速去。迟则生变也。” 由美子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都是一边。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这些人再不走,只怕是没人能走得了。 然则,若是他们现在一走了之,未免有些不顾江湖道义。然而,若是为了为了江湖道义,只怕是他们王家要全军覆没了。这可叫他们十分为难。一时间,大家都朝着王垚看去,各种神情的都有,怕死的自然期盼,拼死一搏的则是一个个面露怒火…… 王垚沉默不语,一则是江湖道义所在,另外则是他们王家这么多后辈的生命。只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咱们走吧。”说罢,看了尹无阙一眼,眼神中满是愧疚无奈。 王家子弟中,纵然那些最为勇悍之人,听了这话,也只得神情一落,却也不敢再多说。 王祖鋆见状,拉着尹无阙的手,道“咱们走吧。你得教教我,该怎么对付这些臭丫头,哼哼,这些年,我可吃了不少苦,只想出了一个法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效呢。不过,你的法子应该高明多了……” 他走出了几步,却发现尹无阙已经待在原地,不由好奇,道“好兄弟,你怎么不走啊?” 尹无阙摇头道“我不能走。” 王祖鋆道“不能走?” 尹无阙道“是啊,走不了。” 王祖鋆奇道“为什么?” 尹无阙道“我打不过他,所以只能留下来。你赶紧走吧,不然那臭丫头发起怒来,只怕连你也杀了。” 王祖鋆一听,手连忙缩回,像是被吓着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道“啊,她要杀你?不是最会对付臭丫头吗?怎么他要杀你?”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你都对付不了臭丫头,我怎么有这个能耐?” 王祖鋆听了,哈哈一笑,道“也是啊,我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我还以为你收复了黄梅雨这个臭丫头,要她做你婆娘呢,看来是他缠上你,自己要做你婆娘,是不是。嗨,这些臭丫头,真是可恶……” 他这边还在不着边际的乱说,这时候已经走过来一人,拉住王祖鋆,“五叔,咱们走吧。” 王祖鋆一甩衣袖,“我不走。哼,我可不能走,我被臭丫头欺负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又遇到臭丫头欺负人,哼,不走,就是不走……”说话时,竟朝着由美子走去。他身旁那人见状,刚想要伸手去拉他,谁料他竟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只是一个大踏步,却正好避开了拉他衣衫的手。 他三两步走到由美子身前,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由美子,道“臭丫头,臭婆娘,你要留我好朋友做什么?哼,该不是因为她喜欢哪一个臭丫头,你不开心,所以要杀他吧。哼,真是笨死了,他不要你,你就不能找别人。再说了,他把你们两个都娶了,你要是觉得吃亏,大不了也同时嫁个两个男人啊。真笨……” 第十七章 稚童顽劣 他这话可真是骇人听闻。按照圣贤之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女子丈夫死了,都不许再嫁,又何况让她同时嫁给两个男人呢?这种言论,这种想法,可真是闻所未闻。 黄梅雨听得这话,脸上通红无比,若是在以前,只怕是早就上去教训王祖鋆一顿了。只是现在她是在没有力气,再加上王祖鋆素来疯疯癫癫的,再惊世骇俗的言论,此时也只能当作事无心之举了。 由美子虽然东瀛人,不像中原人这般拘泥礼法,可这话实在是过于出格,心中却也恼怒的很,强压怒火。也幸亏了他们忍者,这隐忍的功夫自然是出类拔萃。所以,她竟是脸色都没变,只是冷冷的看着王祖鋆。 王祖鋆见由美子不回答,伸手一指,“喂,臭婆娘,我说话你听到没有,我要带我好朋友走。你要是不答应,可别怪我不客气。” 由美子实在不愿意他,冷冷道“不行。” 王祖鋆听罢,道“好的,让你知道我的厉害。”说完,手掌一扬,就一个物事脱手而出,朝着由美子飞去。 由美子见那东西,鸡卵大小,通体黑不溜秋的,滴溜溜转着,缓缓朝着自己面前飞来。她见那东西,不由心中一愣,她也颇受江湖历练,也有不少见识,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这时什么东西。 若说是暗器吧,这时间哪来这么大的暗器,有如何有飞行这般缓慢的暗器,她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接住。不过她江湖阅历不少,再加上他们伊贺门中的暗器本就是武装到牙齿的,心中暗想,这玩意虽然其貌不扬,可也不能大意。只是她这一迟疑,那物事距离身前不过一尺之地。 由美子见状,下意思就拿刀去拨开那物事。谁料她刀身才碰到那东西,就东西轰的一声炸了开来。由美子心中一惊,眼见着那东西炸开,物事的碎片朝着自己飞来,她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不敢托大,当下屏住气息,同时脚下一用力,身子飞快朝后掠出。 她的身法本就以快著称,可那物事就在她面前炸开,虽然全力闪避,却还是没能完全躲开,还有几个碎片打倒她身上。 由美子心中一惊,连忙朝着身前看去,却看到衣服上粘着几点东西,她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去拍。谁料她手上一用力,那些东西一阵飞溅,竟有几点溅在她手上。这一下,她心中更是大吃一惊,生怕这东西有毒。她连忙抬手,凝神看去,这才看见自己手上的东西,通体漆黑,像是就像是松花皮蛋蛋黄里面的东西。 她连忙暗中运气,却发现身上沾染那烂泥一样东西的地方并无什么异样传来,这才暗暗放心,想必这东西没毒。 便在这时,却听到王祖鋆拍着手,哈哈大笑,“臭丫头,你可着了我的道儿……”一时拍手跺脚,就像是一个顽童做出了了不得的恶作剧一般,当真是天真烂漫至极。 这边王家子弟本打算离去的,去没想到王祖鋆突然向由美子发难,可都是吃了一惊。这王祖鋆武学有限,他们都是知道的,生怕惹恼了由美子,对王祖鋆动手,便连忙赶到他身前,心中却不由暗自害怕起来,现在只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尹无阙见状,心中也是奇怪,走上前去,道“你这是什么暗器?” 王祖鋆一边开怀大笑,一边得意的说着“哼,这些臭丫头欺负我。嘿,这是我做的‘臭死臭丫头的臭鸭蛋’,只要粘上我这臭鸭蛋,保管他十天半个月身上都臭不可闻,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他朝着由美子,一吐舌头,“嘿嘿,你身上这么臭,可就没人同你玩了。”然后,他又回头看着人群中的黄梅雨,心中暗道“总要抓个机会,让他尝一尝我这臭鸭蛋的味道,嘿嘿,叫你欺负我,嘿嘿……”脑海中却想起该怎么偷偷的报复黄梅雨一下。 由美子听了她的话,心中一惊,便也不再屏息,轻轻一嗅,顿觉一阵恶臭扑鼻而来,简直让人作呕。由美子心中一阵恶心,连忙用手在衣服上擦了起来,只想着赶紧弄干净身上的恶臭味。 她在身上连续擦了下,这又抬手,发现手上的黑泥倒是不见了,可经她这么揩拭,手背上留下一个更大的黑印子,而且那味道,竟比之前更加浓郁了,当真是臭气熏天,实在难闻。 而这时臭味扩散开来,尹无阙身边的人也已经闻到了,顿时只觉一阵恶心,王祖鋆身侧几个年轻一点的王家子弟,一时脸色大便,喉头翻涌,看样子竟快要吐出来一般。想必是他们在王祖鋆身侧,不敢就这么失礼,只能强忍着,便是呕出来了也得强咽下去。 尹无阙见此状况,正是又气又笑。 这时,王祖鋆大叫了一声,“好臭。”说完,一把拉住尹无阙的手,叫道“好朋友,咱们走。”旋即,就大踏步而去。 一旁王淩几人见状,不由皆是一愣。心道,现在一定得罪了由美子,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能走掉了。 而尹无阙心中也是觉得不妥,可是他被王祖鋆这么一拉,再加上他有没有气力,竟是不自主的走了出去。 而由美子这时确实怒火中烧。女人本就天生爱美,再加上她才这个年岁,正是最为爱美的时候,却被王祖鋆这么一弄,便像是从马粪牛溺中钻出来的一般。饶是他们忍者再也擅长隐忍,这时候也决计忍不住了。更何况,这时王祖鋆拉着尹无阙就要离开,竟像是将她之前说的话当作耳边风,又像是将她当作透明人一般。 一时间,怒气直冲上来,就再也不管王祖鋆是不是一个傻子,长刀出鞘,一声怒喝,便朝着王祖鋆扑了过来。 王凌等早就料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所以一早就戒备了,这时见到由美子扑来,连忙出剑,就想要为王祖鋆挡住这一击。 可伊贺门中大名鼎鼎的“斩将夺旗式”又岂是这么容易被挡住的?由美子见到王淩等人的长剑招呼而来,也不回刀格挡,身子只是猛然一蹿,同时腰身扭动,便如一条泥鳅一样,竟然硬是从几柄剑的缝隙之中挤了过去,依旧是朝着尹无阙和王祖鋆直扑而去。 王淩几人见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就避开他们的招式,心中无一不是惊骇不已,可眼见着由美子已经道了尹无阙和王祖鋆身前后,皆是大叫一声“小心。” 而尹无阙见她长刀已到,心中惊骇。可王祖鋆却像是被这凌厉的刀法吓住了一般,一时竟然呆若木鸡,站立不动。他这么一紧张,下意思的手上一使劲,竟然将尹无阙的手抓的牢牢的,这么一来,尹无阙也是被他牵连的动弹不得。可此时长刀已经朝着两人腰间招呼而来,若是两人再这样,只怕长刀一过,两个人就要断成四截了。 尹无阙见状,心中一急,两忙抽手,总算是睁开了王祖鋆的手。同时他抬起脚来,对着王祖鋆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踢了过去。也幸亏是生死之际,将他的潜能全部激发了出来,这一抽一踹的劲道,却也非同小可。这一脚踹出,一声闷想,王祖鋆的身子竟然飞出半丈之外,而他自己也借这力道,就势在地上一滚,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由美子这一刀。只是他这一下用力过猛,顿时直接的气血翻涌,手脚一软,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幸好由美子并没有管他。她这一刀砍空,又是一声怒喝,大步踏出,又朝着王祖鋆而去。而她手腕一转,长刀顺势朝上一撩,便朝着王祖鋆的腰间斜着向上砍了过去。一旁的王家子弟见状,都叫不好,连忙朝着由美子扑去。而一旁的王垚,也连忙出剑。只是他们现在距离由美子这么远,不免成了远水近火之势,可如何来得及? 王祖鋆本在发呆之际,忽然被尹无阙一脚踹开这才避开由美子的刀。可这时见到由美子再次朝着自己劈来,顿时脚下一软,身子往下一坐,就坐在了地上,同时口中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叫着“你打我,你打我……”同时,双腿在地上乱踹,两只手只在地上乱抓,一把把的草屑枯叶,就朝着由美子身上扔去。只是他本就武功不强,这时候抓的东西,还没扔出他身前,便纷纷洒洒而落,这真是像极了乡下小孩子打架输了之后撒泼的模样。 由美子本在盛怒之下,突然见到王祖鋆这个样子,顿时心中一愣,只见他两行清泪,从眼角纷纷滚落,鼻涕早就流道唇上,心中不由一软,心道他究竟是个傻子,一个被吓傻的傻子。 由美子见状,这一刀便再也砍不下去了,只得收起刀。而在这时,王家众人也终于感到了王祖鋆身前。 由美子看了看他们,厉声道“尔等……” 谁料他才吐出两个字,却又听到王祖鋆骂了一声“臭婆娘。” 由美子刚要发作,却隐约之间感到两个东西朝着自己飞来。她定神一看,其中一个,黑黝黝的鸡蛋大小的东西,正是王祖鋆的独门暗器——“臭死臭丫头的臭鸭蛋”,而另外一件东西,大小形状倒是同那个臭鸭蛋一样,可颜色却是淡黄色的。 由美子刚才吃过这“暗器”的亏,又见到另外一个东西,也不知道又什么古怪,也不敢怠慢,连忙身子掠出,朝后飞去。他一连退出三四丈远,这才站定。 王祖鋆力弱,这两个暗器被他扔出,不过飞出两三丈,便已经坠落地上。由美子见到两个东西在身前一丈开外的地方落下,稍微宽心。只是她也不敢大意,毕竟那个黄色的物事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她可是一无所知,所以凝神而视。眼见着两个物事一落地,就各自炸开。 而那个黄色的东西一落地,便同“臭死臭丫头的臭鸭蛋”一样,立即炸开。由美子只看到一个火星闪过,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隆巨响,随之传来。那声音忽倏而来,恰如晴空霹雳,旱地忽雷,令人猝不及防。而声响之大,只震得她而内一阵发麻,一时间,各就仿佛铙儿、钵儿、锣鼓笙箫等各种声音一起钻入脑海,各种乐器一应俱全,五音齐备,却又毫无章法,听的人说不出的难受。偏这声音,一时间还消散不去,当真是‘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这般嘈杂的声响,只听得人心烦意燥。便是其余诸人,距离较远,这时候也是耳鼓轰鸣,难受之至。 当下诸人连忙运气,想要消解这脑海之中的烦躁之音。可尹无阙此时内力全失,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更是心中恶心至极,气血乱翻。 这顽童打架,那里在意什么道义礼法,向来就是打不过就哭,有机会又要反打回去。王祖鋆趁着由美子一个不注意,吓了他一大跳,心中得意无比,又是双手连拍,“哈哈,这是‘吓死臭丫头’。哈哈,吓怕了吧。” 由美子这时稳住心绪,又见到王祖鋆三番两次戏弄自己,一时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杏眼圆睁,柳眉一蹙,“提到就朝着王祖鋆扑来。” 王祖鋆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口中叫道“妈呀,臭丫头又来了,跑啊。”说完,也不管身边的人,撒腿就往一旁跑去。而一旁的王家子弟见状,纷纷拔剑,这才好不容易缠住了由美子。 王祖鋆几步跑出人群,一帮守候的黑衣人见状,便两忙上前阻截。王祖鋆见到明晃晃的几把大刀朝着自己扑来,又是一声大叫“妈妈呀。”说话间,双手挥出,接着就听到几声爆炸的声响传来,那几个黑衣人便是应声倒地。 这一下变故,诸人皆是一惊,扭头看去,却看到王祖鋆又是一脸得意,看着地上的几个人,摆着手,“怎么样,嘿嘿,我这个叫做‘痒死臭丫头’。痒吧,抓吧,抓吧,保证你们会把脸皮抓破。哈哈……”话一说完,回头又看到由美子,顿时得意之色消失不见,叫道“这臭丫头太厉害,还是先跑。”话音未落,就冲了出去。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好奇,连忙往地上看去,却看到五六个黑衣人正躺在地上,脸上扭曲,两只手不停的在身上又抓又挠,这时候已经有几人脸上被抓出了血痕,像是他们身上果真奇痒难忍。 王垚见到王祖鋆这么胡乱一搞,竟然弄出一个缺口出来,趁着双方发愣,大声道“抓住机会,快撤。” 由美子情知他们要跑,连忙朝着缺口方向而去,王垚见状,上前缠住他,同时口中叫道“淩儿,赶紧守住缺口,大伙儿先撤。” 王淩听得吩咐,马上带着人,守住口子。剩下王家子弟见状,就连忙朝着缺口跑去。尹无阙躺在地上,听到大家要撤,就想要起身。可他刚一使劲,只觉得全身懒洋洋的,竟是一点儿气力都没有。原来,刚才那一下,实在是用尽了他全身力气,这时真是强弩之末。便在这时,他感到手背一人一拉,身子不自主的随之起来。同时耳边传来杨少杰的声音“尹兄,快走。” 尹无阙刚一起身,另一只手又被一人扶住,尹无阙看去,原来是杨蓉。这一对兄妹扶着尹无阙,循着前面杨家子弟的身影,一路跑去。王淩等人待他们三人走过,便守在后面,阻挡追兵,边战边退。 却说众人虽然顾着逃命,可江湖阅历有限,而这地势又不熟悉,唯一能给他指点的只有王垚,可偏偏他这时候又被缠住了。如此一来,没人指引,而后面追兵又急,这些人更是又慌又急,便跟着前面的人一路跑去。可这么后面跟着前面,而最前的那人,却是王祖鋆,他一个傻子顽童,又懂什么章法。 尹无阙在队伍最后面,看着身边的树木越来越稀,心中一急,王祖鋆该不是将大伙儿忘开阔处带吧。便在这时,他身子却被杨家兄妹一带,几步走出,便看到眼前一片开阔,月光自半空而下,照的四周清清楚楚。 尹无阙心叫不好,再看前面,却看到一群人朝着一个山洞鱼贯而入。尹无阙见状,忙道“杨兄,快叫住大伙儿,可别进山洞。” 杨世杰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但是在一愣之间也明白过来,这时候大家都进山洞,岂不是瓮中捉鳖,一网打尽?想到这里,他连忙开口“大伙儿别进山洞。”那边刚要进入山洞的人,听到这话,旋即明白过来,大声朝里面叫道“快出来,不能进去。” 这么一喊,里面便有人走了出来。 可逃命之际,哪有时间浪费,这么一会儿功夫,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尹无阙一看,这些黑衣人追击之际,却也一点儿不乱,可真是显得比王家子弟强出太多。只是这么一来,出路又被围死,尹无阙见状,看了看还在打斗中的王淩等人,叹了口气,道“罢了,大家还是进山洞再说把。” 杨少杰见状,也是咬了咬牙,带着尹无阙一头钻进了洞里。 不多时,王淩几人便也被赶了进来。 尹无阙叹了口,心道“这一下,真是要被一网打尽了。” 第十八章 计上心头 尹无阙从洞口朝外看去,就看到黑衣人已经将洞口守在洞口,而在他们前面,便是之前跟在由美子的身后。这两人此时只是盯着洞口,却没有就要进来的意思。 尹无阙心想,看样子他们还要等由美子发号施令吧。 而由美子同王垚打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尹无阙心想,只怕是片刻之间,由美子就要过来了。 尹无阙见状,忙对王淩道“眼下的事情,咱们也只能捱得一时是一时了。王兄,你们身上可有什么暗器?” 王淩摇了摇头,道“我们王家不打擅长暗器,身上只有一些防身的,没什么剧毒,最多叫对方不能全身酥麻,失去力气。” 尹无阙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完,便让王淩将众人的暗器收集了起来,然后叫王淩安排几个身手好的人,守在洞口,若是对方强冲,便将暗器打出去。 王淩依言,便叫人去准备去了。 这时,尹无阙坐在原地,心中却想着,假如宫婉儿说的没错,自己的内力十二个时辰之内,便可以恢复。可现在距离自己中毒,也不过三四个时辰,可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日。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王祖鋆那得意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我这东西厉害吧。以后你在要打我,我就臭死你……” 尹无阙抬头望去,只看到王祖鋆一脸得意的盯着黄梅雨。黄梅雨这时脸色苍白,正坐在地上,抿着嘴唇。尹无阙知道,她内力全失,刚才为了逃命,想必也是疲乏的很,自然也不想理会王祖鋆。 而王祖鋆却依旧是一脸得意,一路往下说去“哼,五年之前,你第一次到我家来的时候,就绊我一跤,害我扭伤了脚,痛了一个多月,这仇我一直记着呢。嘿嘿,我打不过你,却不会像别的法子吗?这些年,我有时间就天天想着怎么报仇,幸好我聪明,发明出这些好东西。嘿嘿,有时间,我一定偷偷的教你知道我这东西的厉害,臭死你,吓死你,痒死你……哈哈,你怎生不说话,是不是怕了我了?你要是怕我了,以后就要听我的话。”他见到黄梅雨一言不吭,自是越发得意,说话时候,四下看去,更像是耀武扬威。 杨蓉在尹无阙身侧,见王祖鋆的样子,笑道“这位王五叔可真是有趣。” 王祖鋆听到声音,目光被吸引过来,朝着这边看来。他一见尹无阙,眼中闪过狡黠之色,道“还有,这位姓尹的,是我的好朋友,知道不?既然你要做她媳妇,可也不能欺负他。” 尹无阙听他越说越是离谱,当即笑道“前辈,男子汉大丈夫,心地要宽广,可不能这般记仇啊。” 王祖鋆一笑,道“偏女人可以小心眼,男人就不行了?嘿嘿,我这是在帮你呢,你这么说。哼,好,那我就不告诉你怎么做,以后被她欺负了,我可不管你。”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尹无阙见他一直同自己和黄梅雨扯在一处,也不便继续说下去,大家听得多了,只怕是真以为自己同黄梅雨又什么。他名声倒无所谓,可黄梅雨毕竟女儿家,有关她的声誉。可偏偏这事情无从辩驳,毕竟自己对黄梅雨做下了这种事情,她名节有亏,若是追究起来,自己似乎也只有娶她了。若是自己现在推却,只怕是黄梅雨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轻薄好色的无耻之徒,若是这样,只怕是难免再生事端。想到这里,他便闭了口。 谁料王祖鋆是小孩儿心性,今天本就向大家展示了自己“呕心沥血”的杰作,本就得意,恨不能让所有人知道。此时又见到尹无阙和黄梅雨不开口,便以为自己的话真将他们两人唬住了,愈发得意,更是急不可耐的说了起来,“哎呀,我们是好朋友,你要你给我道个歉,我就给你一些。你想啊,那个‘痒死臭丫头蛋’,要在里面包上针,针上面要涂上痒药,这很难做的,我都想了两年才想出来这个法子。你自己想要对付这臭丫头,可不能没有这个东西,可我不给你的话,你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你给我道歉,我就……” 王祖鋆还在不停的说着,尹无阙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原来这个“痒死臭丫头蛋”是这么做的,要是里面放上什么剧毒的玩意,不就是厉害的暗器了?想到这里,尹无阙心中一喜,叫道:“前辈,你那个‘痒死臭丫头蛋’还有吗?给我看看行不?” 王祖鋆一听,看着尹无阙,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一脸警觉的道“你要这个做什么?臭丫头欺负你了?这个东西我有没有解药,真给里面的针扎到了,那要养好几天呢。万一这臭丫头忍不住,抓破了脸,不久成了又丑又臭的丫头了?难道你要一个又丑又臭的媳妇?” 尹无阙一听,这王祖鋆竟是每一句都同自己和黄梅雨联系在一起,只能心中苦笑。而一旁的杨蓉却好奇起来,“尹大哥,你要这个做什么?” 王淩也道“就是。尹兄,我五叔同小孩一样,这东西也不过是小孩的玩意,有什么好玩的?” 尹无阙道“这倒也未必,我想着,王前辈既然在里面放了针,若是将里面的针涂上毒药,岂不是厉害的暗器?咱们自己放暗器,固然如意自如,但是全仗内力。可咱们要么内力全失,要么修为有限,用暗器却也难以伤人。但是这东西,确实靠火药,就不用内力了。虽然准头差了点儿,但是将毒针放多点儿,未必不能奏效。” 王淩道“对,却是这个道理。”便扭头看着王祖鋆,道“五叔,你那个‘痒死什么的什么蛋’,给我看看。” 王祖鋆嘴一撇,道“痒死臭丫头蛋,你真是笨蛋,连名字都说不对。” 王淩赔笑道“对对对,是痒死臭丫头蛋,你身上还有吗?给我看看。” 王祖鋆却是身子一闪,“凭什么给你。哼,臭丫头打我的时候,你们就在旁边,也不帮我。不给,就是不给。” 谁料他话音才落,却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原来,黄梅雨趁他不方便,一只手已经提着他的耳朵。这时,黄梅雨道“是吗,再不拿出来,我可就再摔你几个跟斗了。” 王祖鋆一听到黄梅雨恶狠狠的声音产来,顿时身子一哆嗦,却也不松口,道“不给,就是不给,你打死我好了。” 黄梅雨到“好,那我就打你了。”说完,还真是伸腿,就朝着王祖鋆身上踢了过去。 王祖鋆讲到黄梅雨真要打他,又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好了,好了,不打了,给你就是了。”说话间,伸手就往怀里掏去。看样子,他平日里真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才这么怕黄梅雨。可是他又如何知道,黄梅雨现在一点儿内力都没有,只要稍微一反抗,挨打的便是黄梅雨了。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尹无阙见他伸手去拿东西,可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微笑道“前辈,你离着黄姑娘这么近,可不管是‘臭死臭丫头蛋’,还是‘痒死臭丫头蛋’,只要炸开了,你自己可也不会幸免的。” 王祖鋆听到这话,脸上神情一边,旋即抽出手来,将物什递给黄梅雨。黄梅雨接过之后,就随机松了手。这时,王祖鋆狠狠才朝着尹无阙一瞪眼,脚一跺,嘟着嘴“哼”了一声,便走到一旁。 黄梅雨将那东西递给王淩,王淩走上亲来,尹无阙也看清,那东西也是鸡蛋大小,确实红色表皮。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东西,里面却又不少玄机,可是谁有能想到,这竟是一个顽童模样的人做出来的。可这东西该怎么改,才能将里面的针换成自己想要的,尹无阙虽是提出了想法,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王淩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老九,你来看一看。” 接着,便看到一人上前,从王淩手中接过东西。 王淩看着他,道“你以前不喜欢练武,也喜欢搞这种小玩意,可看出什么门道来?” 那人笑了笑,道“这应该也不难,想必是表皮上用了磷石,里面是火药和细针。这磷石一碰,就会起火,点燃火药,然后再将细针发出去。若是将这个改一下,又要小心将皮去掉,又要换出里面的针来,实在有些麻烦。还不如再想别的办法。” 王淩道“哦,你可以办法?” 那人道“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各种东西的比例,但想来也不难。只是要现做这么个东西,却离不了火药,咱么现在可怎么弄这些火药?” 尹无阙听他这么说,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的腰间,道“你们用来联系的东西,里面有些火药。” 那人一听,道“这我倒是忘了。”说完,却看着黄梅雨,道“不过,这其中少不了有什么东西要请教五叔,只怕他发起脾气来,不吭说。” 黄梅雨知道他的意思,道“不妨事的。”说完,就朝着王祖鋆走去。 王祖鋆见他过来,口中叫着“你这个臭丫头,又打什么主意?” 第十九章 意料之外 尹无阙见到众人走开,就问起王祖鋆的事情。 王淩叹了口气,道“其实,五叔本不是这样,只是因为当年那一场病。若不是因为这个,有五叔在,这些东瀛人,又算得了什么,又如何能为难咱们。” 尹无阙一愣,旋即笑道“咱们目前逃出来,不也是因为王前辈么?若非他刚才一通乱炸,我只怕已经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王淩摇了摇了头,“你不懂的。其实,若是五叔没病的话,以他的天赋,说不定可以同剑神谢子安齐名。” 尹无阙道“啊,原来王前辈这般天赋异禀啊,这实在是可惜啊。” 王淩点了点头,道“是啊。当年谢子安游历江湖的时候,来我过门王家,五叔比他小了三四岁吧,听长辈说,谢子安对五叔的武功天赋称赞有加。说假以时日,五叔定可以同他一较高下。只可惜,还没两年时间,五叔得了一场大病,谢子安也远走大漠。” 尹无阙点了点头。 这时,王淩却又道“其实,我担心倒不是因为眼前的事情。我担心的是,今年的武林大会。刚才那东瀛女子同你争论华夷之辨,可现在想来,却是有些后怕。” 尹无阙一愣,道“王兄何出此言?” 王淩道“今年八月十五,便是十年一度的天下武林大会。到时候,智万堂又要评定天下武林人物。要说来,咱们练武之人,又来喜欢争论个高下。倘若这东瀛人也来争论个天下第一,可该如何是好?” 尹无阙一听,就也明白了,道“原来你是怕这个啊。刚才由美子同我们争论华夷之辨,她虽然未必说者有意,但是咱们可不能不听者无心了。想来,你怕他们参与武林大会?” 王淩点了点头,道“正是。三叔都败了。” 话不说完,但是意已明确。 闻名天下的第一侠客王垚都败给了伊贺门下,这中原武林,可还有谁能同他一较高下?若是天下武林大会,教一个东瀛人夺魁,中原武林人士的脸,可该往哪儿搁呢?尹无阙想到这里,不由心中叹了一口气,中原武林竟然没落如斯,也不知道那些成名人物得到这个消息该作何感想?会不会笑自己都作了井底之蛙,不知道世事变化。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倒是赞了一声,这王淩虽然是世家子弟,倒也不是酒囊饭袋。 王淩又道“看来,得想法子将着天下武林大会改成中原武林大会了。只是,哎,这么一改,虽然东瀛人不至于因此寻衅,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如此,又岂非掩耳盗铃?” 尹无阙细想之下,若是东瀛人以天下为由,却也不会没有机会。若真是东瀛人夺魁,那可就是大事了。 王淩又道“谢子安谢大侠,自十年之后,音讯全无。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有人说他只是避世。可眼下的事情,若是谢大侠还在,却未必就怕了他们。哎,也不知道谢大侠现在究竟如何了。” 尹无阙在出山之前,从未听闻过谢子安,可他出道这一年以来,走到哪儿,都会听到人提及这么个人。一问起来,都说谢子安十年前就不见了踪影。可似乎时间并没有洗去谢子安的名声,可见当初他名声之盛。 只是,十年以来,谢子安不管是死是活,终究是绝迹江湖。可便在此时此刻,涉及到中原武林声望之时,人们却又将希望寄托于他。尹无阙想到这里,心中却另为一番感慨,将希望尽数寄托于前人,究竟是前人之幸,还是后人之悲?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王淩,王淩却依旧是愁眉苦脸。 正在这时,却听到洞外由打斗之声传来,两人听闻,齐齐往外看去,却看到由美子和王垚正斗在一处,这两人已经一路打了过来。 尹无阙看到王垚身上,已经几处挂彩,想来是为了让自己这些人逃走,奋力抵抗的缘故。想到这里,他心中却也佩服之情油然而生,大侠自当如是。 一旁的王淩叫道“三叔。” 尹无阙也道“王三爷,快到山洞来。” 王垚听得声音,看到洞里有人,也不敢过多纠缠,寻个破绽,就朝着山洞而来。由美子见他要逃,连忙追了上来,她才一到洞口,王淩预先安排下的人,手中暗器齐发。由美子舞动长刀,一边格开暗器,同时身子后跃,劈开暗器,接着长刀入鞘,便也不急着发难。 尹无阙和王淩接过王垚,这时候才看清他身上,又添加了几个伤口,连忙叫过人来,帮他包扎。 王垚坐在地上,看着山洞里满满都是他们王家子弟,脸色却是一片惨白,道“唉,你们怎么都躲进里面来了。你们真是笼子里的金丝鸟,一点儿应变都没有。”一时间,竟是声音哽咽,神情说不出的凄惨。 听到王垚这番话,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是一片凄然之色。然则现在生死之际,却也不敢过于忧伤,大家伤心之余,还得各司其职。仔细观望的那几个人,更是不敢大意,仔细盯着外面。 而由美子收招之后,同她身后两个叽叽呱呱聊了一会儿,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一点儿进来的意思,看样子,他们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过了好一会儿,就又听到由美子在外面道“尔等或是成名已久,或是名门之后,何以为缩头乌龟,不敢出来。” 尹无阙等人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又如何会出来。尹无阙微微一笑,道“男儿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由他骂吧。”当下众人就业不做理会,任由她讥讽叫骂,便是回都不回应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叫骂声终于消停了,尹无阙朝着洞口看去,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地上,吃起随身所带的干粮起来。 尹无阙中午吃过喝过,倒还好,可另外的人,确实从早上道现在都是粒米未进,那门口一直观望的几人,见到对面在吃东西,更是觉得腹中饥饿,可此时此景,却也只能强忍着。 尹无阙看了看天,已经将近子时,心中一算,还得七个时辰左右,自己才能恢复内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道那个时候。他回头再往洞里看去,却看到火光摇曳,原来却是火把要烧光了。看到这里,他又想到现在正是上弦月,不需多久,月亮也会隐没下去,倒是岂不是黑暗一片?又想到向来听闻这些忍者,最擅长的便是暗中行事,由美子之所以不急,该不会就是等着火把燃尽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大急起来,连忙朝里走去,若是火灭之前,那个暗器没有做好,只怕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他心中有事,冷不丁被一个人撞个满怀,凝神看去,却是王祖鋆。尹无阙见到王祖鋆,心中一喜,他出来,该不是那个东西已经做好了,他刚要开口询问,王祖鋆却从他身边走过,便走边说“饿死我了。”就像是没见到他一般。 尹无阙见状,也不理会,朝里走去,果然看到黄梅雨同那个做暗器的人走了过来。尹无阙一见两人,连忙问道“可做好了?” 黄梅雨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开。 那人道“做好了。”说完,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尹无阙。 尹无阙接过东西,仔细看去,三寸来粗,外面是用薄薄的竹片包裹,看样子,那竹片是故意削成这么薄。外面细线捆住,在外面,还有一条麻绳。 那人介绍道“这竹片削薄,定能炸开。只是仓促之间,实在找不到那么多磷石。所以就按照响箭的法子,你一拉后面的绳子,硝石点着,就会点燃火药。若是在外面,我倒是可以做的更好。不过,这东西要做暗器使用,本就不大,里面的火药就更少了,威力有限,最多不过方圆几尺之地有些威力。真不如咱们手打暗器有效。” 尹无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走到靠洞口的地方坐下,脑海中却想着该怎么用着东西,来个出其不意。 正在恍神之间,只感觉眼前的火光抖了几抖,尹无阙回身看去,原来是火把的火光,已经是越来越暗。昏暗灯光之下,照出众人的脸色,更是一片忧郁之色,大家都知道,火把一灭,一片漆黑,可就不好说了。 尹无阙看向外面,却也发现光线越来越暗,尹无阙抬头看天,那轮弯月早不知何时已经隐去,看样子,已经到了下半夜的光景。天上只有了星光几点,外面的人影,已经是模糊不辨。便在这时,又感觉到眼前火光抖了几下,旋即遍是一片漆黑——火把终于燃烧殆尽。 尹无阙见状,连忙道“小心对方趁黑进攻。” 话音才落,却感觉到自己的脚被谁踢了一下,同时听到王祖鋆叫道“饿死了。” 尹无阙心中一惊,连忙伸手去拉他,谁料他却抓了一个空,只看到洞口处,模糊站着一个人影,正高声叫着“臭丫头,有没有吃的,饿死我了。不给我吃的,我可要炸你了。” 尹无阙心中一惊,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这时王祖鋆竟然来捣乱。 第二十章 得偿所愿 尹无阙和王淩几人,连忙起身,想要将王祖鋆拉回来。便在这时,只见到对面一个人影晃动,口中叫着“纳命来。”正是由美子过来了。 尹无阙几人见状,更是心叫不好。这时却听到王祖鋆叫道“哎呀,不好。”隐约之间,就看到他身影朝着洞口而来。 按照吩咐,守在洞口的诸人,只要见到东瀛忍者过来,就连忙放暗器。可由美子过来之时,王祖鋆正堵在门口,这漆黑一片,他们还在想要不要放暗器,放暗器会不会伤道王祖鋆。可这一迟疑的功夫,由美子已经进来,再要放暗器可就来不及了。 这两人一前一后近了山洞,瞬间两个身影就消失在漆黑的山洞之中。 王家诸人,虽然知道由美子进来,可不敢随便出招。毕竟漆黑之中,敌我难以分辨。贸然出招,只怕是伤了自己人,慌乱之际,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尹无阙见状,叫道“大家贴着墙壁,千万不要乱动。”他这般说,心中更是不敢大意,静静贴着石壁,心中想到,由美子孤身一人,可没有众人这般顾忌,再加上又擅长在黑暗之中行事,功夫又远比众人要高,她若是挥刀乱砍,王家子弟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尹无阙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于此同时,听到自己身前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尹无阙紧了紧手中的“爆竹”,可有分辨不出来者何人,又哪敢乱动。 这时,就听到王垚叫道“点火折子,直接放暗器,误伤也不要管了。”他是老江湖,事发紧急,自然会权衡利害关系,性命要紧,那里管得上会不会误伤。 可骗在这时,王祖鋆大声叫道“臭丫头,死乌龟,炸……”紧接着,尹无阙听到耳边火光闪过,接着一阵巨响传来。 原来,王祖鋆心中恼怒,将最后的那个暗器丢了出去。只是在漆黑之中,他功力有限,自然是伤不了由美子。可他手中这个“暗器”本来就是用来吓人的,炸开之时,若洪钟、似巨雷,本就震耳欲聋。可现在又是在山洞之中,那东西炸了开来,可就是震耳真聋了。山洞中人只觉得耳朵之中各种声音传来,好似开了个水陆法会,锣儿,钵儿,铙儿的声音同时大作,又尖又嘈,令人作呕。 在黑夜之中,由美子本就有恃无恐,只是王祖鋆突然这么一下,却是教她猝不及防。巨响之下,双耳失聪,也是吓了她一大跳,就想要先撤出山洞去。可就在这时,由美子自觉得后背一紧,似乎是被什么人环腰抱住了。 原来王祖鋆的“吓死臭丫头蛋”爆炸之时,火光一闪之间,尹无阙已经看清楚了由美子的方位。生死存亡之际,他也管不了头晕脑胀,趁着由美子慌乱之时,冲了上去,迎面由美子死死抱住,同时拉了他手中“爆竹”的麻绳。他知道由美子功夫高,不敢怠慢,两只手,一上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将由美子箍得死死了,生怕她挣脱开来。 由美子被尹无阙这样抱在怀中,两人几乎脸贴着脸,男人粗浑的气息从耳鬓吹过,心中真是又羞又气,当下手往回收,刀柄就朝着尹无阙的后被重重磕了下来。而由美子在盛怒之下,这一下用上来全身力气,而尹无阙此时又内力全失,如果磕中尹无阙的的后背,只怕他难免要身受重创。就在这时,由美子感觉到右手曲池穴上一麻,全身的真气随之一窒,竟是用不上全力。 饶是这般,刀柄磕到尹无阙的后背之上,尹无阙只觉得后背上一阵生疼传来,五腹六脏也随着一阵绞痛。紧要关头,尹无阙虽然吃疼,却也不敢松手,两只手依旧紧紧的抱着由美子。就在这时,他就感觉到眼前火光一闪,同时手上和腰间一疼,原来,爆竹在这一刻终于炸了开来。火光之中,他只看到眼前一个人影晃过,口中似乎在大叫着什么,可是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感觉手上和腰间疼痛无比,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一软,不自觉的放开了由美子,跌倒在地。 可他心中却是焦急万分,也不知道爆竹里面的针有没有打入由美子的身体里面,也不知道这里面的麻药要多久才能发作,心中只想着继续抱住由美子,可千万别叫他这个时候逃了出去。 于此同时,在他眼前突然火光一闪,就又亮了起来。终于这个时候,有人将火折子点着了。尹无阙就看到由美子脸色惨白,同时自己手脚酸软,再也支撑不住,带着由美子跌到在地。紧接着,又看到有人提着剑,冲了上来。尹无阙知道,终于是擒住由美子,顿时只觉得眼皮沉重,再也忍不住,昏倒在地。 等到尹无阙醒来时候,却看到眼前又是火光大亮,他看了四周,竟然是点上了两个大火把。自己也已被人从地上扶起,正靠在石壁上。身侧坐着杨家兄妹。 杨蓉见他醒来,欣喜道“尹大哥,你醒了。” 尹无阙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又抬手看了看,左手手掌上也已经被包扎上了。杨蓉注意到他的动作,道“刚才王三叔看过你的手掌,说是没事的,没有伤的筋骨。对了,尹大哥,你饿不,要不要吃点儿干粮?” 尹无阙道“哪来的干粮?” 杨蓉朝着不远处的由美子,道“东瀛人送来的。” 尹无阙自然明白,现在由美子在他们手中,东瀛人自然会有所顾忌。他点了点头,道“她没事吧。” 这时王淩走了过来,接过话头,道“她也没事,就是被三叔制住了穴道,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三叔说,现在正是半夜,也不方便同东瀛人做交易,说是要等到明天天明再说。” 尹无阙点了点头。 王淩又道“我已经安排人守在洞口,两个时辰一换,他们决计冲不进来的。尹兄,现在应该没事,你不妨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明日天亮再做打算。”说完,他又转身走开,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这时,杨蓉已经往他跟前递过一个东西来,原来是个饭团。杨蓉道“尹大哥,吃吧。” 尹无阙接过饭团,一边吃,一边却想着接下来的打算,由美子现在自己手中,东瀛人不敢用强,到时候做个交易,叫他们放过自己这边所有人。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杨姑娘?” 杨蓉听到尹无阙叫她,道“尹大哥,怎么了?” 尹无阙指了指由美子,道“她的刀呢?拿给我看看。” 杨蓉笑了笑“他的刀被王五叔拿去了,我去要过来。”说完,她站起身来,朝着山洞里面走去。不多时,就见她笑盈盈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王祖鋆。她走过来,指着王祖鋆道“喏,刀在他手上,你看你能要过来不。” 王祖鋆道“好兄弟,你没事吧。都是那个臭丫头害的,现在她被我们抓了,我想着打他几个耳光,给你出口气,可是老三不让我打。”接着,一跺脚,鼻子哼了一声,“气死我了。” 尹无阙笑了笑,道“我没事了,她的刀呢?给我看看。” 王祖鋆道“刀有什么好看的?你的手还疼不疼?想当初,我被黄梅雨绊了个跟头,疼了半个多月。” 尹无阙笑道“怪不得你这么怕她。” 王祖鋆嘴一撇,道“谁怕她了,哼,我这是好男不更女斗。” 尹无阙点头道“是,你说的没错。你把刀借给我看看,好不好?” 王祖鋆看了看他,道“咱们是好朋友,照理说该借给你看看。不过,咱们可得先约定好了,你看完了之后,就一定要还给我。不然,我就不给你看。” 尹无阙点了点头,心道原来他是怕我将这宝刀据为己有,当真是幼稚的很。不过想到王祖鋆本就这么幼稚,心中微微一笑。 这时候王祖鋆拿过刀来,道“你看吧,咱们说好的,可不许忘了。” 尹无阙点头道“好。”说完,接过刀来,轻轻一拔,银月就看到上面刻有三个字——“八胴切”。尹无阙一看到这几个字,心中一喜。当即还刀入鞘,递了出来,“我看完了,刀还给你。” 王祖鋆却不接刀,一脸奇怪的看着尹无阙,“啊,这么快就看完了?你连刀都没有拔出来,就看完了?要不你再看看,这可是宝刀啊,锋利的很呢。你再好好看看这把宝刀。” 杨蓉一听,笑了起来,“你这奇怪。借刀的时候吧,你生怕尹大哥据为己有,不还给你。现在人家还刀了,你有说人家没有好好欣赏你这宝刀,非要人家再拿在手上看看。” 王祖鋆被杨蓉这么一说,脸上顿显愠色,道“你们这些臭丫头知道什么?哼,我还以为你和黄梅雨那个臭丫头不一样,我才同你说话的。再也不理你了。”说完,从尹无阙手中接过刀,拔了出来,道“好朋友,你看看,你看这刀,多么锋利。刚才我试过,这么大的石子,一刀就能斩断。”说到这里,他一把丢开左手的刀鞘,食指和拇指一并,比出一个圆圈来,道“这么大石子儿,这么大,一刀就能斩断,厉不厉害?” 尹无阙看他一脸的得意,心中倒也觉得好笑。王祖鋆借刀之前的表现,可真像是一个孩童忽然得了一个了不得的玩具,生怕别人抢了去。可如今,却又是开始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这宝贝多厉害。 看到王祖鋆的样子,尹无阙真是越发觉得好笑起来。 这时,王祖鋆又道“咱们是好朋友,来,这刀我借给你玩,你拿着,我去找个石头,你来试一试。”说完,将刀往尹无阙手中一递。 尹无阙见状,心想这是盛情难却,就接过刀。 王祖鋆道“好,你等着啊。”说完,还真就俯下身去,在地上翻弄起来。这山洞之中,本也有不少石头,不大一会儿,王祖鋆就找到一块儿石头,放到尹无阙身前,“来,试试刀,嘿,这刀可厉害了……” 尹无阙见状,提刀就朝着石头斩去。他现在是内力全失,这一斩之力,殊为有限,可等他刀一碰到石块,就如同是切豆腐一般,顿时将他切成两块。尹无阙见状,也不由喝彩起来,“果然是好刀。” 王祖鋆听到尹无阙这么说,顿时开心起来,拍着手,“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可是宝刀。嘿,厉害啊……” 第二十一章 约定 王祖鋆见到尹无阙夸奖他的刀,兴致大起,一时间又找了不少石头,非要试刀。尹无阙无奈,也就陪他玩起来。一时间,砍瓜切菜一般的不知断开了多少石头。每断开一个石头,王祖鋆就少不得拍手叫好,那脸上愈发得意起来。杨蓉陪着玩了一会儿,终于没了耐心,一时困意上来,就找了个地方打起瞌睡起来。 尹无阙又陪王祖鋆玩了一会儿,却突然听到王祖鋆道“不玩了,我困了。”就从尹无阙手中夺过刀,说道“明天再玩儿。”转身就头也不回的朝着山洞里面走去。 尹无阙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这真是孩童的心性。当下就靠着墙壁,思量着明日的打算。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经大亮,尹无阙暗自运气,丹田之内,依旧是波澜不惊。尹无阙叹了口气,心道内力还没有恢复,也不知道宫婉儿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时,王淩走了过来,道“尹兄,咱们里面说话。” 尹无阙才点了点头,王淩就上前来,拉他起身,两人朝着里面走去,就看到王垚正同由美子说些什么。就听王垚说道“……姑娘是头领,我的提议如何?” 这时由美子见到尹无阙过来,冷冷哼了一声,旋即又看着王垚,“余非话事人也。” 尹无阙知道他们正在谈判,当下微微一笑,道“姑娘也太过谦了。我听说,你们伊贺门中最好的刀有三把,姑娘的是八胴切,听闻这般刀是仅次于伊贺门主所有的‘九胴切’。姑娘有你们门中第二好的刀,自然是位高权重。若外面诸人不是听命于姑娘,难道伊贺门主也来中原了吗?” 由美子听到这话,看了看尹无阙,摇头道道“汝所知也甚矣,竟知吾门中事。如尔所知,吾之佩刀是为八胴切,吾门主也在扶桑。然则,余非头领也。汝岂不闻床头捉刀人之事乎?” 尹无阙一愣,什么是床头捉刀人,他还真不知道,他也没有上过学,知道的事情全部来自其师所教,师父教多少,他便知道多少,没教过的便就不知道了。王淩见他不知,道“那是《世说新语》里的一个故事,想不到这些东瀛人学我中原文化,竟连这种打发闲散时间的书都看。”他就为尹无阙解释起来这中间的故事。原来,当初匈奴使者进朝,曹操觉得自己容貌不佳,有损天朝威严。而崔琰俊才非凡,曹操便让崔琰装做自己,而他却装成侍卫,提刀立于榻侧。觐见完毕,曹操派人去问使者,觉得魏王如何。那使者说“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曹操一听,觉得这使者目光如炬,实在非比寻常,便派人将他杀了。 尹无阙听罢,笑了笑,道“如此说来,姑娘不过是崔琰,那么,曹孟德又是何人呢?” 由美子微微一笑,道“王垚君名动中原,为中原之雄。阁下以身试险,冒死擒余,可谓豪杰也。由来英雄巨眼,焉能不识英雄?何须问我?” 王垚听到这话,不由想起自己已经败在这个女子手中,可这时听她所言,他竟然不是伊贺门中的第一好手,如此一来,东瀛武林中比他高明的人还有不少,不由心中一黯。可有想到由美子说他是英雄,这羞愤之下,只当是由美子出言讥讽,顿时脸色大变,怒火中烧,瞪着由美子,却又不知说什么好,金只能叹了口气。 尹无阙一听,心中却想起由美子随行而来众人中,只有两人比较可疑,自然就是之前由美子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个白,一个黑。尹无阙回想起昨日两人的表情,这两人都是沉稳冷静,但是那个白脸的人,偶尔还有色变之时。但是那个黑汉子,却一直是异常沉稳,从容不迫的姿态。尹无阙想到,他们既然叫做忍者,自然是极能隐忍的。既然这样,想必那个黑汉子就是他们的头领了。想到这里,尹无阙问道“不知姑娘身侧两人,分别叫做什么?” 由美子道“黑者松平健太郎,白面者出云英夫。阁下所见,曹孟德何者?” 尹无阙笑道“当是松平健太郎。” 由美子点了点头,道“阁下好眼光。若此,实言以告。以余一人换王家诸人,则可。尹无阙欲走,万万不能矣。” 尹无阙一听,心中苦笑,看来他们一定要留下自己和黄梅雨了。王垚本在气恼之中,突然又听到这话,顿时怒道“怎么,你非要留下他们两人?” 由美子道“吾辈此来,本不欲多结仇家。尔等速去,此事与君等并无干系。” 王垚冷冷一哼,“那我不答应,又如何?” 由美子冷冷一笑,道“奉命而来,自当竭心尽力,何惜一死?阁下若不答应,任杀任剐。然则,尔王家诸人,则不免一个尽遭此劫。孰轻孰重,还望阁下三思。” 王垚虽然一时气愤,颇有些失了风度。然则由美子这话,绝非是危言耸听。他心想心若只是自己一人,自然不能失了江湖道义,折辱了门风。可叫自己的子侄们陪葬,那又如何愿意?一时间,当真是进退两难,踌躇不已。 尹无阙听由美子的语气,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想要脱身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微微一笑,道“我们中原有句话,你自漫天开价,我当坐地还钱。我请你们放过黄姑娘,想必你们是不答应的。” 由美子点头道“正是。” 尹无阙道“好,我答应你便是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由美子道“请将。” 尹无阙道“等到午后,我们自会放了姑娘,想必姑娘重信义,不会为难王家众人。” 由美子道“正是。” 尹无阙道“好。不过我们武林中人,通常是在刀剑上说话的。我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此时被你们擒住,未免教人听了,说你们恃强凌弱,有失江湖道义。等到午后,自当要在刀剑上比个高下。到时候,你们选出一人,我与他一对一比试,赌注便是我和黄姑娘。倘若我侥幸赢了,你便要放我们走。若是我输了,我们两人,便任由你们处置,如何?” 由美子看了看他,笑道“君自以为可胜松平君乎?” 尹无阙道“不能,便是胜你的把握也没有。若是我自认为能赢他,自当出去将他们打败,你们便不能阻拦,又何必做这个交易?” 由美子道“正是。既然这样,阁下有何必要战?” 尹无阙道“此事事关我们两人的性命,自然要努力争斗一番,岂能束手就擒?试一试,或许总有些机会呢?” 由美子笑了笑,道“若此,阁下岂非是不自量力?” 尹无阙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由美子也没有再说胡,只是上下打量起这尹无阙,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她心想,就是中原第一大侠王垚都败在自己的手上,他尹无阙有多大的能耐,难道比王垚还厉害不成?智万堂一直都有品评天下英雄的习惯,武林中人在榜上的排名,只按照武功的高低,可没听说过这个榜单上有过尹无阙的名字。可这么个人,却要向自己这边挑战,岂不是笑话。不过他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伊贺门在东瀛何其隆盛,若是这个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事情传了出去,岂非沦为他人笑柄,说他们丢脸都丢到域外了?想到这里,她开口道“好,余可应允。然则余非话事人,当商议之。尔等带我至洞口,待我商议,如何?”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好。”说完,看着王淩,“王兄,我现在是在没多少力气,还请你带这位姑娘出去。” 王淩却担忧道“尹兄,你真要同他们比试?这……这……嗨……”他本来也想说自讨苦吃不自量力之类的话,只是他名门之后,却也不太方便出言讽刺。 尹无阙道“不妨事的。” 王淩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走到由美子身后,在她腿上“风市”“伏兔”两处穴位上一点,同时拔出长剑,抵在她的后背,冷冷道“走吧。” 由美子腿上穴位一解开,旋即慢慢起身,口中却道“汝其不信余乎?再者我身上诸穴未解,如何逃脱?” 王淩冷冷道“事情紧急,只能小心为上。快走吧。” 由美子微微一笑,就也不再多说,迈腿朝着洞口走去。 几人穿过山洞,两旁的王家子弟见状,便也都跟在后面,只有王祖鋆,见到由美子的时候,一捂鼻子,一脸得意的叫道“哈哈,臭死了。”他还望瞟了由美子几眼,只气得由美子不住向他瞪眼。 这时,众人走到门口,对面的人见到由美子被挟持着出来,当即就朝着洞口方向围了上来。由美子见状,轻轻喝了一声,道“松平君。” 那黑汉子听到由美子叫他,向前踏出一步,并未答话,只是目光,朝着尹无阙几人看去。 这时由美子又道“松平君,吾等便以中国话对谈,以免为他人猜忌。” 松平健太郎点了点头。 尹无阙见状,倒是现在心中暗自赞了一声,这些东瀛人,倒也好爽的紧。若是此时此景,还真想同他们交个朋友。 由美子道“适才商议,条件如下。以余一人之命,换王家众人。至于尹无阙,这需同阁下一战,胜负以定去留,此余所不敢应允也,特来禀示,凭君定夺。” 松平健太郎听到这话,两只眼睛上下直盯着尹无阙。打量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好。什么时候比试?”这话一出口,当真是字正腔圆,这中国话说的比由美子的好多了。 尹无阙笑道“今日午后。” 松平健太郎道“好。届时领教阁下高招。”说到此处,他手一挥,便有一人走上前来,手上捧着一头烤好的野猪肉。松平健太郎道“这时早上打的野猪,已经烤好了。等下便要比试,性命攸关的事情,还望阁下勿要掉以轻心,吃点肉,补充些体力。” 王淩见状,忙道“尹兄,可不能吃,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一旁的杨蓉和杨少杰也道“就是,尹大哥,不能要。” 便在这时,王祖鋆冲了出来,一把就提起野猪,道“好香,好香……”话未说完,抽出那把宝刀,在猪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来,凑到嘴边吃了起来。这一下倒是出乎诸人意料,王淩连声大叫“五叔,使不得。” 尹无阙笑道“不碍事的。咱们倒也不必这般小心,妄加猜测,叫人家笑话咱们。”说话间,王祖鋆已经是边吃边走,往回走来。 第二十二章 八拜之交 众人再次回到洞里,杨少杰就叫人将野猪肉分了。 尹无阙吃着东西,王垚问道“小兄弟,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可有胜算?” 王垚听了,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王垚道“只可惜我学艺不精,两次败给一个女娃,实在是没脸再强出头了。” 尹无阙摇头道“一点儿胜算都没有。现在除了拼死一搏,也没有别的办法。” 尹无阙听了,旋即起身,朝着王垚拜倒在地,道“前辈为了我一个小辈,出手相助。如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给你磕头了。” 王垚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扶起尹无阙,道“再也不要提这些了。想我王垚,在中原武林中也有些名头,却未想遭此惨败,不提了,不提了。还是说眼下的事情吧。” 尹无阙还是磕完头,然后起身。 这时,王垚又道“小兄弟,这伊贺门的刀法你也见过了,你觉得如何?” 尹无阙道“他们的刀法,招式奇怪,但这是两地之间交流不多,我们未曾见识过而已。但是细细看来,他们刀法中,却并不严密,破绽极多。” 王垚点了点头,道“东瀛武林,虽然不同于我中土,但是这天下武学,理念之间,却也差别不大,他们的里面,应该就是追究‘快’。于这一道上,却同江南谢家的剑法同理。可惜啊,谢二哥若是在的话,决计叫他们讨不到任何便宜。”到此处,竟是连声叹息。此情此景,最易思往事忆故人,难免又很多感慨。 尹无阙道“这刀法追求速度,自然不求周密。又快又严密,便是鱼和熊掌兼得,自然是不行的。不过临敌之时,虽然破绽很多,但是他刀法过快,他人便是看到了这些破绽,却也不敢乘此机会进攻。这便是以瑕掩瑜的道理。” 王垚点头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就看出这些来,却也不易。嘿嘿,这可比我们王家子弟高出太多了,可惜啊,可惜啊……” 尹无阙见状,心道他定是认为自己今日难以脱险,故而替自己惋惜。 这时,王垚又道“对了,小兄弟,你师从何人?刚才听淩儿说,你几十招之内就打败了赵破空,这可不容易。” 尹无阙道“此事说来惭愧,我若是说了,只怕前辈以为我有意隐瞒。但是前辈问及,我也不敢不实言以告。嗨,其实我也可以说没有师父?” 王垚一愣,道“这时何意?” 尹无阙道“我本是孤儿,一直到十一岁多时,才遇到师父。他老人家见我孤苦伶仃的,便将我带去了,教给我这身武艺。但是他却不许我叫他师父,便是他的名字,也从不对我提起。” 王垚道“那你师父现在何处?你可有同门师兄弟?小兄弟若是被擒,我们现在固然不能出手相救,但是总可以为你传递个信息。” 尹无阙摇了摇了头,道“一直以来,都是师父同我相依为命,但是关于他的事情,他却从不提起,便是他交给我的一套剑法,连个名字都没有。便是在我之前,师父有授过徒弟,我也不知道。” 王垚道“那你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尹无阙神情一黯,道“他老人家早已在两年前过世了。” 王垚道“这,唉……那小兄弟可还有什么亲近的人?”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真没了。双亲离世自后,我便是孤苦伶仃一人。后来幸亏遇到师父,才有了点儿依靠。可老人家故世自后,我便又是一人了。”言语之中,只显得无比的落寞。王垚等人见状,知道他感伤身世,似他这般凄苦,这些世家子弟,何曾体会过,一时间也是感伤至极。而尹无阙心中却想起一个人来,想到她便这么不辞而别,自己找寻了她一年多了,依旧是杳无音讯,也不知道将来她知道自己的遭遇,会不会伤心。一时间,他是远愁近怨一齐用上心头,竟是说不出的落寞。 这时,王垚道“罢了,小兄弟,勿要感怀。现在大敌当前,且安心休息,不要乱了阵脚。” 尹无阙点了点头,王垚便带着人走开了。 尹无阙背靠墙壁,脑海中却想着改如何破解伊贺门中的刀法。其实想要破解对方的刀法,只需要自己的剑法更快便可以了。可是想到自己学的剑法,实在没有快到哪儿去。他又想起,自从跟随师父一来,老人家从来没有教过自己剑法,成日里只让他迎着瀑布往上爬。直到三年前,二十来丈的瀑布,他可以一口气冲上去之后,老人家才教给了他一套剑法。 可这套剑法叫着什么名字,师父都未曾说过。而且,这套剑法也确实奇怪,总共十三招,除此之外,便是一路轻功的法门,就再也没有学过别的。他也很好奇过,曾经问过师父,老人家如何都不明说,每次都是捻须而笑,说“这套剑法虽然简单,但是其中却也蕴含至理,若是他日你悟出这其中的道理,便可以出谷,江湖闯荡了。”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她来,若非是为了寻找她,自己绝不会在没有领悟师父说要的道理之前,贸然出谷。 他想起在百花谷中同她一起的岁月,她是那么温柔贤惠,那么的善解人意。一年多的时间,他们耳鬓厮磨,何其快意。若是同她在一起,便是一辈子不出山谷,又有何妨? 只叹世事变化,叫人难以琢磨。 也不知道今日之后,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再见到她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前尘往事,但是终究眼前的事情要紧,便也收敛精神,不干乱想,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知道后来,他突然听到杨蓉叫道“尹大哥,你要不要再吃点儿东西?” 尹无阙抬头看去,只看到杨蓉正红着眼睛,小心的看着自己。尹无阙知道她在为自己担心,这小丫头对自己一番情意,可想到自己的身世机遇,知道自己今生定要负了她的一番情意。一时之间,不由一怔。 杨蓉见状,忙道“尹大哥,我也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只是我怕你等一下就要同那东瀛人比武时候体力不支,所以……” 尹无阙见状,知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忙道“我没这个意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还不如就此了结了对方的一番心事,忙站起身来,道“杨姑娘,我想起来你昨晚的话,要不咱们结拜兄妹如何?从此之后,我便叫你小妹妹,如何?” 杨蓉脸上一红,道“这……这……我……我……”一时间,结结巴巴,竟是说不出话来。她一听到尹无阙的提议,心中如何情愿?只是她本就年少,又是女儿家,脸皮薄,心中固然是对尹无阙一番情意,却又如何轻易说出口来。所以对于尹无阙的提议,竟有些不知所措。 尹无阙见状,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幼失怙恃,又无兄弟姐妹,后来得遇师父,没想到他也离我而去,看来我是注定孤苦一生。” 杨蓉听了,心头更是一酸,就要开口答应。可是一想到若是答应,自己这番情意便再也不能说明,心中不由踌躇起来。可听到尹无阙在她身边的叹息,心中一软,咬了咬牙,道“好吧。” 尹无阙一听,一把拉住她,冲了出来。两人撮土为香,又以水代酒,便结拜起来。只不过指天地立誓之时,尹无阙想起那些寻常结拜誓词之中,总要说什么有难同当,有要以同年同月死作为结尾。可此情此景,实在不宜。 幸而杨蓉年幼,这些江湖上的东西也不大懂,尹无阙便让他跟着自己说。当下两人的誓言就变成“我尹无阙(我杨蓉),今日结为异姓兄妹,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这一日多来,杨蓉一直围着尹无阙,这少女情窦初开的意思,人人都看的分明,这时候又见到尹无阙同她结拜,又听他将誓词都给改了,自然知道他不像牵连杨蓉。这么一来,诸人心中却也明白,大敌当前,尹无阙对于自己的前途,并无多大的信心。想到这里,大家神情黯然。却又更是无可奈何。唯有那王祖鋆,似乎不明所以,只在一旁拍着手,“哈哈,好兄弟怎么和这个姑娘拜堂了?好兄弟,你可是要娶几个老婆啊?”一番胡话,却也化解了不少悲戚,有几个人忍不住,还笑了起来,也有忍不住指正他的,“五叔,他们是结拜兄妹。” 不是,尹无阙磕完八个头,站起身来,就要去拉杨蓉。可杨蓉却依旧在磕头,尹无阙见状,道“小妹,八拜之交,磕两个头就行了。” 杨蓉却没有理会,继续嗑头,尹无阙见状,连忙拉起她来,只见她双眼通红,眼角依然挂着泪珠,忙道“小妹,没事吧。” 杨蓉听到这话,眼里又是泪光一闪,忙别过头去,用衣袖擦拭眼角,道“大哥,我很好,我开心的很。”说完,闪身离开,朝着山洞走去。 尹无阙见她背影,心中泛起一丝苦楚,只觉得无比压抑,就也随着进了山洞。 第二十三章 招式怪异 回到山洞,尹无阙吃了点儿东西,休息了一会儿,走出洞口。抬头看天,地上树影开始东移。尹无阙心算该是到申时了吧。想到这里,他暗自运气,果然就感觉到丹田之中已经开始有了真气游动,虽不像没中毒之前那般澎湃,但也已不似之前那般空荡荡的。尹无阙心道,看来宫婉儿并没有骗自己,药效将过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怠慢,连忙回到山洞,看到黄梅雨正一脸疲倦的靠着墙壁,忙道“黄姑娘,你试试看,好像药效就要失去了。”也不管黄梅雨回答,连忙坐下运气。 黄梅雨突然听到尹无阙叫自己,不由都是脸上微微一红。经历昨日之事,再加上王祖鋆说尹无阙要娶自己,可这些事情她却不便反驳。如此一来,只怕是诸人难以不误会,这时候又听尹无阙叫自己,让人听了,怕是认为尹无阙关怀自己,这么一来,只怕是更是叫人误会了。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尹无阙同杨蓉结拜的事情,心中暗道“你这是叫杨姑娘对你死心。我也得像个法子,让咱们划清界限。” 可她这脸上突然变红,却让杨蓉看在心里。这该误会的,就马上误会起来。杨蓉顿时就觉得尹无阙心中想着的果然是黄梅雨,所以和自己结拜,不过是让自己以后不要乱想。想到此处,眼角又是一红。忙偷眼朝着尹无阙看去,只见他端坐在地,显然是在运气练功。她见到尹无阙无暇顾忌身外之事,而她又是满是心事,便也没有顾忌,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尹无阙,就像是自己一不小心,尹无阙就不见了,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一般。 而尹无阙自坐下之后,便觉得丹田之中,真气不断汇聚,原来越厚重,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已经感觉到内力全部回复。当下他引导真气,运行周身奇经八脉,顿时更觉得神清气爽,顿时全身的疲劳之感,一扫而空。尹无阙见状,心中暗喜,便站起身来。 王垚几人见状,就知道他已经复原,知道决战时刻已到,就也站起身来。这时尹无阙已经走了过来,道“王三爷,咱们出去吧。” 王垚看了看他,道“好。”当下就叫人将由美子带了过来。 尹无阙看着由美子,道“姑娘,咱们现在便出去,你可别忘了之前答应的事情。” 由美子微微一笑“余自不忘也。亦盼诸位勿要食言,再生事端。” 尹无阙点了点头,便带着由美子出了山洞,王家众人便跟在身后。一到洞外,那个松平健太郎便叫人让出一条路来,道“诸位请便吧。” 尹无阙见他并不提先放了由美子,明白他自然是有恃无恐,不怕这边不放人。当然,从他今日的表现来看,这人却也是个豪迈之人,心中自然生出几分钦佩,当下将由美子往前一推,道“你去吧。” 由美子见状,便迈步而前。这时,尹无阙回过头来,朝着王垚行了一个礼,道“王大侠,昨日仗义相救,晚辈感激不尽。而今之事,全是由我而起,我也不敢再耽搁诸位了,咱们就此别过。若是今日我侥幸脱险,他日定当报答王家的恩情,他日定当报答。” 王垚看着他,只是微微一笑,既不答话,也不离开。 尹无阙正在诧异之时,王祖鋆却走了上来,一手提着由美子的刀,一手却去拉尹无阙,道“好兄弟,怎么你不走了?你不走,我也不走。” 尹无阙看他的样子,微笑道“前辈,你还是同他们一起走吧。等一下我要和他们比武,别又生出事端,将你们牵连进来了,那样大家可就都走不了。” 王祖鋆“啊”了一声,道“怎么又要打架?同谁打架?和那个臭丫头?唉……可惜了,我的那些‘蛋’用完了,不然我再帮你炸她。哼,你看她,到现在身上还是臭的……” 便在这时,王淩打断他的话,道“尹兄,我们不走。” 尹无阙一愣,不知他说着话是什么意思。同时,由美子的声音已经传来“尔等是何意思?竟欲食言乎?” 王淩微笑道“不敢。我们决不食言,我们只是观战,但绝不出手。难道你们不许我们观战吗?” 由美子微微一愣,扭头看了看松平健太郎。健太郎点了点头,道“无妨。诸位要看便看,也没什么不便的。” 由美子道“好。望君等遵守诺言。若有违背,休怪刀剑无情。” 尹无阙看着王垚,道“王三爷,这又何必呢?” 这时王淩却在耳边悄声道“这是我的意思。我们观战,只是要看他的刀法,说不定将来有用。”尹无阙听到这话,便想起昨晚他提到的担忧,便点了点头。 王祖鋆一听不急着走,又欢喜起来,拉着尹无阙,“好兄弟,可不要输了,就算是输了,也不要哭……”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连忙走开了。原来,他平常大家玩耍时候,若是输了,就少不得大哭一场。虽然他心智只是个孩子,却也知道男子汉不能轻易哭鼻子。这么一说,却将自己的丑事说出来,不由也是脸上一红。 尹无阙知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转过身,看着松平健太郎,拱了拱手,道“有僭了。”话音落时,长剑出鞘,身影晃动,便朝着松平健太郎胸前而去。 松平健太郎回了句“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剑法。”说话间,尹无阙长剑已到松平健太郎胸前。王垚见他长剑指挺,直往对方胸前而去,像是西域万仞城的“神剑西来”。他心中暗想,难度这少年说不知道自己的师承来历。他师父固然不说,但是他自己行走江湖,让若与人交手,只要招式一显,人家也定会指出他的门派。只是这万仞城的人几乎从不行走中原,见过他们剑法的人自然是凤毛麟角。尹无阙乍入江湖,能见过几个人,又有几人见过这路剑法?如此自然是没人知道他的武功路数。 这招神剑西来,出招之时,手臂挺直,当胸直刺。而手臂挺得直直的,便是力气用老,一般而言,本事武学大忌。故而对方见他力气用老,心中自然不将他当回事,一般就是出兵刃招架或者身子闪避。可这确实这招剑法的奥妙所在,之所以手臂挺直,不过是迷惑对方。这时,对方若是用兵刃格挡,便马上转动手腕,避开对方兵刃,同时全身用力,变刺为劈,对方若是闪避,则顺势劈去,往往能出其不意。所以,这一招剑法,却是对于腕力要求极高。但是破解这招,最干脆简洁的法子,便是身子后退,因为出剑一方此时力气已经用老,再无余力追击,只能换招了。王垚行走江湖十几年,见多识广,心中暗想“这万仞城的剑法实在算不等多高明。”一时,却不免对于尹无阙多了一些担忧。 果然,松平健太郎见他一剑刺来,身子朝后一跃,便避开了,他甚至连刀都没拔出来。 尹无阙一刺落空,手臂回收,长剑后撤,这时就见他长剑连点,便化作七点剑花,笼住对方身上几大要害,刺了过去。王垚一见,心中却是一奇“这一招怎么是像是追魂剑中的‘七星夺命’。”这招本从隋唐之际罗成所用的罗家枪法中变化出来的剑招,当世这招用的最好的是兖州单雄山老爷子,王垚和他速来熟稔,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可这么一来,尹无阙两招却是两路剑法,不由得更叫人好奇了。 而松平健太郎见这招虚虚实实的剑招刺来,依旧不接招,也不拔刀,只是身子连连跳跃,躲开这一招。 尹无阙见一招又是落空,身子陡然前突,猛然之间,又冲到松平健太郎身前,此时长剑提起,朝着松平健太郎从头到下,直劈了下来。王垚一见,又是一惊,“这一招好像是华山剑法里‘二郎救母’,怎么又用起华山剑法来了?” 他这一下身子突进,倒是出乎松平健太郎的意料,这一次他来不及后退躲开,大步朝左边迈出,身子一侧,避开尹无阙这一劈。 王垚见状,知道他这么一避,尹无阙就应该回转手腕,长剑朝着松平健太郎拦腰横削,这应该是这一招‘二郎救母’的变招。果然这时,尹无阙的长剑朝着松平健太郎腰间削去。只是这步法,却不像是华山派的。便在这时,他脑中一闪,“不对,这不是‘二郎救母’的招数,而是崆峒剑法中的‘云截横岭’。他如何又用上空洞派的剑法了?” 松平健太郎状,身子后掠,又避开了这一招。 尹无阙见他避开,却不追击,身子却依旧超前,长剑递出,却封住了松平健太郎的身后,手腕回转,朝着他后背削去。王垚道“这一招却是恒山剑法里的‘峰回路转’。” 王淩看着,也觉得奇怪,问道“三叔,这剑法好生奇怪。” 王垚点了点头,道“确实奇怪,看看再说吧。” 第二十四章 毫无保留 却说松平健太郎见尹无阙的剑封住退路,只将身子一侧,身子朝着左边闪开。尹无阙见状,不待剑招用老,追身而上,又朝着松平健太郎喉间而去,去势极快,这一招却是江南谢家剑法中“电光石火”一招,等到松平健太郎推开之后,尹无阙手掌长剑连刺,又化作漫天飘渺不定的满天剑光,这却是衡山剑法中的“潇湘夜雨”。 王垚站在一侧,却是越看越奇,尹无阙后面接连使出的有点苍剑法中的“飞絮满天”,又有青城剑法中的“平沙落雁”,峨眉剑法中的“分花拂柳”,又有武当柔云剑法中的招式,其中还有他们王家的剑法。这一路剑法之中,竟像是天下武林各家的剑招拼凑二成的一般,王垚和王淩两人越看越奇怪。 更奇怪的是,那个松平健太郎却一直没有出刀。虽然他们两人约定了这场比试,可他却只是左闪右躲,为了躲开尹无阙的剑法,来回游走。等到尹无阙这套剑法中剑招重复之际,松平健太郎一声长啸,身子急跃,跳出圈外,回到场地中央,大声叫道“好,这一路剑法我已经见过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招式没有?” 尹无阙微微一愣,也明白过来,松平健太郎之所以不出剑,竟是先要看他的剑法。他连忙收剑,道“我只学了这一路剑法。” 王垚等人听了,更是大吃了一惊。 松平健太郎一愣,道“你只学了这一路剑法?” 尹无阙点头道“是。家师只交给我这十三招剑法,其余的别也未曾传授。” 松平健太郎又是一愣,又打量了尹无阙一会儿,道“那你还学过别的功夫没有?拳脚,刀枪之类的?” 尹无阙摇了摇了头,道“只学过剑法。” 松平健太郎看着他,道“这可怪了。刚才见你出剑,内力深厚的很,怎么只学了这点儿招式?你可没有骗我?”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在下不敢。” 松平健太郎点头道“好。我自成名以来,十余年未曾有人敢同我挑战。阁下要同我比试,我自当不必欺瞒。既然我已经见过你的剑法,你就先看看我的刀法吧。你尽可躲避,我绝不上你性命。等你见过刀法之后,我们便来比试。” 尹无阙心道“此人果真有古之君子之风。”当下道“好。” 话音才落时候,却听到对面的出云英夫道“松平君,生死决斗之际,自当要出其不意。你将刀法演示给他看,岂不是尽显底细?” 松平健太郎喝了一声,出云英夫当即闭口不言。尹无阙见状,心道松平健太郎的地位的确是高于出云英夫的。于此同时,又听到松平健太郎道“我东瀛与中原,虽一水之隔,然则交流实在不多。我扶桑武学,你们也几乎没有见过,若是贸然动手,未免会出其不意。既是比试,我自不愿意以奇取胜,咱们得要堂堂正正的打一场,这样输赢都能心服。” 尹无阙点头道“好,阁下果真君子也。那么在下便领教阁下的高招了。” 松平健太郎道“好。我伊贺门中刀法,却不知一路,但是道理都是一样。所谓天下武功,无招不破,唯快不破。我伊贺的刀法,便是追求迅捷,并不追求招式之变化繁复,其实并无机变诡谲。所以我们门中刀法虽多,却都是遵循这一个道理。所谓举一反三,我便将其中最奇妙的‘斩将夺旗式’演示一遍吧。你们昨晚也见过这路刀法,但是毕竟是黑夜之中,只怕是你不曾看真切,我便再演示一次,你可看仔细了。” 尹无阙点头道“好。” 松平健太郎说了句“当心了。”话音落时,刀出鞘,人蹿出。 尹无阙只觉的眼前一晃,就看到松平健太郎已经道了身前。长刀已经从左肩斜劈过来。尹无阙想过他功夫高过由美子,自然出刀的速度比由美子要快。可他却没想到他的刀竟然快到这般境地,自己竟是想要出剑招架都来不及。仓促之间,下意思的身子后退,堪堪避开对方这一刀。饶是如此,刀尖从尹无阙身前掠过时候,劲风袭来,吹在肌肤之声,也是隐隐生疼。尹无阙心中不敢有丝毫大意,紧紧看着对方的刀。 松平健太郎一刀落空,身子骤进,同时反手回刀,朝着尹无阙拦腰削去。他这身子突进,尹无阙见由美子用过,也有防备,当下身子有往后退去,躲开了。这时,松平健太郎又是踏步上前,手上随之一定,长刀随之一变,由削改为直刺,尹无阙见状,又是后退一步,躲开这一刀。 眨眼之间,松平健太郎已经连续出了几刀,尹无阙便已经退出了十来步。王垚看着两人的招式,心中更是惊骇不已。他见过多少世面,可自从谢子安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的招式这么快。然而,便是松平健太郎招数快若闪电,可尹无阙却总能闪避开来,虽然躲闪之间不成章法,又略显狼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全靠这一身的内力。王垚心中暗暗吃惊,如同松平健太郎所言,这少年的内力非同小可。 想到这里,疑惑便也随之而来。虽然尹无阙的那路剑法剑招来源复杂,固然谈不上多高妙,但是毫无关联的招式杂糅一处,却不见凝滞,又可见能够想出这路剑法的人,自然是不同寻常。而且尹无阙的内力,在他这个年纪而言,也可谓是凤毛麟角。能够交出这般内力深厚的徒弟,又如何使泛泛之辈?可偏偏尹无阙有这么深厚的内力,却只学了这么一路奇奇怪怪又不甚高深的剑法,但真实越想越叫人觉得奇怪。 想到这里,王垚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嘿,想必还是因为那个缘故。唉……”忽然想起往事,心中一阵叹息。 便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松平健太郎道“好,斩将夺旗九式,我全部为阁下演示了。阁下可看清了?” 王垚抬头看去,原来这时两人都已停手。 尹无阙朝着松平健太郎一拱手,道“好凌厉狠辣的剑法,果真是高妙。多谢阁下了。” 松平健太郎道“好。我们门中,还有一套刀法,叫做‘迎风一刀’,但是这个是本门绝技,我并未学会,不能展示,还望阁下见谅。不过其中道理,想必也是同出一辙,想必阁下自可领会。” 这时,出云英夫冷冷哼了一声。这两人也不做理会,尹无阙道“多谢阁下提示,我自会注意的。 松平健太郎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比试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就也不再说话,当即立好门户,长剑横胸而立,凝神看着对方。这时,松平健太郎一晃,就已经到了尹无阙身前,长刀又朝着他的脑袋直劈而来。这一招便是同他之前演示刀法时候用的第一招一样。 尹无阙见状,便依照之前的样子,身子后掠,想要躲开。而在这时,松平健太郎身子也之前一般,猛然超前一蹿。只是这一次,他却多走出一步,同时手腕回转,可这次长刀却不是从腰间削来,而是封住了尹无阙的退路,从他后背而来。 此时尹无阙身子正在后退,如此一来,岂不是就要撞到对方的刀上了?尹无阙见状,也来不及变化步法,当即长剑递出,剑身就挡住了对方的刀。 刀剑相交,只听得“叮”的一声,尹无阙的剑便从声响处断成两截,而松平健太郎的刀身却被朝后荡开几寸。尹无阙见到手中长剑已断,心中微微一惊,便在这时,却听到松平健太郎惊叫了一声。尹无阙心中好奇,倒是这生死之际,不敢马虎,当即长剑指挺,就朝着松平健太郎胸前刺去。 于此同时,就听到对方叫道“慢着。”接着,就见到松平健太郎身子朝后退开。 尹无阙见状,当即凝招不发,这时就听到松平健太郎朗声大笑“好小子。没想到你的内力竟然这般深厚,可叫我自愧不如。” 尹无阙微微一愣,却还未想明白缘故。他那里知道,刚才两剑相交之际,松平健太郎只觉得自己的刀被一道强力一撞,已经是虎口微微发麻。他纵横东瀛武林十几年,想尹无阙这般年纪就这门身后的内力,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自当是大为吃惊。 这时,松平健太郎道“阁下如此年纪,却又这般内力,我刚才竟是看走眼了。哈哈,很好。不过我也不愿意占兵刃上的便宜,要不你再换一柄剑,我们重新打过。” 尹无阙点头道“好。” 就在这时,却看到一把刀朝着眼前飞来,同时听到王祖鋆叫道“好朋友,用我的宝刀,哼,我就不信他还能砍断这把刀。” 尹无阙伸手接过刀来,正是由美子的那把刀。尹无阙见状,微微一笑,拿过刀径直走到由美子身前,道“姑娘,我用剑,不会乱用你的宝刀。还是物归原主吧。” 由美子看着他,轻轻一笑,道“甚好。此刀本我所有,自当设法夺回。阁下送回,余不必出手抢夺,自可避免流血,故也不谢。” 这口气倒还是一点儿没变。 可他身后的王祖鋆早已经是忿忿不平起来,“喂,我刀借给你,你怎么送人了?你不会真看上这个臭丫头了吧。”说话时作势迈步上前抢刀,他身的人见状,连忙拉住他。 尹无阙回过头,笑道“对不住了。” 王祖鋆气的一扭头,狠狠的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第二十五章 出尔反尔 尹无阙回身道王家诸人身前,看着王淩,道“王兄,可否借你的兵刃一用?” 王淩连忙解下剑,递给他,道“尹兄,我这剑也不是多好,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住。” 王垚却道“没事,咱们这里本也没有剑能挡得住,给他斩断便是了。”说到这里,却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尹无阙的手腕。尹无阙只感觉一道灼热的气息脉门而入,尹无阙心中奇怪,却看到王垚却朝他一笑。尹无阙就明白过来他是要试一试自己的内力,当下就运气抵御。 王垚只感到一股雄厚的内力反击过来,当下加大力道。他一用力,尹无阙的力道就随着加大。王垚见状,道“小心了。”当下用上全力。 尹无阙听他这么说,知他的意思,当下也灌注全力抵御。王垚就感觉到手掌一震,便再也握不住尹无阙的手。这一下倒也出乎尹无阙的意料。便在这时,却听到王垚笑道“有来英雄出少年,哈哈,少侠,没想到你内力竟然雄浑之斯。倒叫我自惭形秽了。” 尹无阙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内力竟然比王垚还要高。以王垚的身份,自己的内力居然能够超越他,心中自是窃喜,口上却要谦虚,“王三爷过奖了。” 王垚哈哈一笑,道“尹少侠,借一步说话。” 尹无阙点了点头,回身看着松平健一郎道“王前辈有些事情要交代,还望阁下勿要见怪。” 那边的出云英夫道“刚才你们说过,王家的人出手相助。你们想要说什么,何不就在此处大声说,鬼鬼祟祟的,又打什么主意?” 松平健太郎见状,道“这又何妨。说几句话,这少年的功夫就能突飞猛进了?” 出云英夫冷冷道“中国人狡猾的很,谁能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 王垚见状,微微一笑,朗声道“好,那我便在这里说了。本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也说给你们听听吧。”他看着尹无阙“小兄弟,你果真是学了这么一套剑法?”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师父就教了这一路剑法。不过他倒是说过,这路剑法中含有大道理,可无论我这么问他,他都不说,叫我自己领悟。” 王垚道“如此说来,你并未领悟其中的道理。” 尹无阙道“正是。” 王垚笑道“好,那也无妨。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领悟。咱们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情再说。”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还请前辈赐教。” 王垚摇了摇头,“可不敢说赐教。嘿嘿,不过我记得谢二哥曾经说过,临敌之际,主要靠的是修为,这也是武功高下分别的道理。你可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尹无阙想了想,虽然之前并未接触过这些东西,但是这其中的原因却也不难理解。就好比谢家子弟,学习的都是一样的剑法,但是功夫却有高低,只有谢子安能够闯下这般的名声,自然是个人修为的缘故。他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王垚道“明白了,那可最好。嘿嘿,我现在虽然闯下了这个名堂,不过,若是我同少林达摩堂大通禅师过招,他便是用少林弟子入门学的少林罗汉棍,我也未必占得了便宜?你知道为何?嘿,这少林罗汉辊虽然只是粗浅的功夫,但是大通禅师使出来,固然也是多有破绽,我却不敢随意近身。其实,这天下武功招式,哪有什么高低之分?全在于个人修为。便是我们王家的剑法,当真就输给谢家剑法了吗?只不过个人修为不如谢二哥罢了。” 尹无阙微微一愣,这倒是他从未听过,不过他天资聪颖,眨眼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道“招数没有高低之分?” 王垚微微摇头道“没错。大通禅师,精修少林绝技,内功之深,当世无匹。我王家的剑法招式精妙,乃是我的长处,而大通禅师的罗汉棍固然拙朴,然而他的长处却是内力。两长相抗,我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尹无阙一愣,道“前辈的意思,我便是大通禅师。这忍者的刀法远胜于我,便如同是你?他是招式高妙,但是我内力比较强,我扬长避短,可以一战?” 王垚点了点头。 尹无阙道“这怎么可能,他的内力并不差?” 王垚摇头道,“内力不差,但是同你比,还是差了。刚才剑断的时候,将他的刀震退好几寸呢。你不要担心,他一定忌惮你的内力。” 尹无阙听说自己的剑震开了松平健太郎的刀,还有些不大相信。这时,王垚又道“你拿,就好使家里有了万贯家财,却不知道怎么花一般。依你的内力,只学了这么点儿剑法,实在可惜。不过也别想这些,平心静气,先将眼前的事情应付了。去吧,就按照我说的做。” 尹无阙见状,点了点头,朝着松平健一郎走去,道“我们再比过。” 松平健一郎道“好。”说完,人影欢动,长刀已是劈了过来。 尹无阙见刀过来,下意识就要后退避开。这时脑海中突然想起王垚说的话,心中念头一闪,“也不知他说的是对是错,总之先试一下。”不过他又想倘若松平健太郎刀斩断剑身之后,顺势劈下可就不妙。他也不敢托大,身子后撤半步,同时长剑一挑,就硬着松平健太郎的刀刃而去。这样一来,便是松平健一郎长剑顺势而下,却也不能伤了自己,到时候再变招就可以了。 他主意一定,便仔细看着松平健太郎。果然,松平健太郎见他出剑招架,刀法一变,长刀沿着剑身,朝着尹无阙手指削来。尹无阙脑袋中灵光一闪,“莫不是他真的怕同我对剑?”想到这里,他也随机应变,手腕一翻,将剑放平。同时迎着对方的刀身,灌注全力,直接就拍了上去。 他这一下用了全身力气,变化之快,松平健一郎的招数,如此迅捷,此时竟然也避不开。眼见尹无阙的剑身撞来,他也只好一咬牙,全神贯注,用上了全部力量,就朝着尹无阙的刀身压了过去。 兵刃相交,砰的一声巨响,尹无阙只感到眼前火光一溅,同时虎口一麻,长剑几乎脱手。可在此同时,耳边传来几人的惊呼,有王垚的,有由美子的,有王淩的,有出云英夫的,也有黄梅雨的,杨蓉的。尹无阙凝神看去,却看到松平健一郎的长刀竟然脱手而起,这时竟朝着半空飞去。原来,两人过招之际,都是用上了全力,可松平健太郎的内力显然比尹无阙差得多,长刀竟然拿不住,被震飞了出去。 尹无阙见到对方长刀出手,身子后退一步。 便在这时,就听到松平健太郎道“你赢了。” 尹无阙见他认输,连忙道“承让了。”回剑作揖之时,这才看见手中的长剑竟然在撞击之下,已经卷曲起来。 这时,松平健太郎的刀终于落地,他走了过去,捡起剑,然后看着尹无阙,道“阁下胜了。就依照之前的约定,你们去吧。” 一听到这话,杨蓉和王祖鋆就朝着尹无阙这个跑来。杨蓉一把拉住尹无阙的手,欢喜道“尹大哥……”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大哥,你没事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这时王祖鋆却道“好兄弟,你看,他们打不过你。要不你帮我把我的刀抢回来?哎呀,那刀真好,你帮我拿回来。” 尹无阙刚要答话,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传来,“我可没让你走。” 尹无阙听到是出云英夫的声音,连忙回头,就看到对方正冷冷的盯着自己。这时,松平健太郎道“出云君,你是何意?刚才已有约定,若是他胜了,便由他去。我东瀛武士,由来忠信为本。出尔反尔,岂不叫人笑话?” 出云英夫冷冷一笑,“忠信为本,嘿嘿,你道是信守诺言,不过这忠心,只怕是假的吧。” 松平健太郎喝道“放肆。我对于门主,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此次中原之事,门主说过,由我全权负责,何时轮到你说三道四?” 出云英夫嘿嘿一笑,“是吗?”话音落时,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物件来。接着就见他将手中的东西朝着众人一亮,这时便见到四周的武士立即躬身朝他鞠躬行礼。便是由美子和松平健太郎两人,见到这个东西,脸上都是露出讶异之色,旋即便躬身行礼。 尹无阙等人这时也看清,原来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块黑铁铸就的令牌,正中间写着一个篆体的令字。 尹无阙见到众多物事这么恭敬的样子,马上想起中原之中,倒也颇多类似的东西。意思便是“见此信物,如见教主”,好比是见到皇帝赏赐的东西,就像是见到圣驾,定要行礼。这时,就听到出云英夫口中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他说的是东瀛话,尹无阙也听不懂,但是见到这些忍者们无一不是连声说着“嗨”,而松平健太郎和由美子的脸色却随之也来越凝重起来。 这令牌真是威力巨大啊。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众多忍者齐声“嗨”了一声,便同时拔出到来,竟是朝着尹无阙等人围了上来。 尹无阙情况有变,当即提剑护在身前,道“刚才已经说好了,为何出尔反尔?” 第二十六章 金玉其表 出云英夫冷冷一笑,道“是谁违诺在先?若非刚才有人指点,你如何能够赢得了松平健太郎?哼,若是门主知道松平健太郎做事糊涂,不分轻重,暗地授予我‘伊贺令’,还真叫你们走了。我奉劝你,不要无谓反抗,就随我去吧。” 尹无阙见状,“怎么,阁下竟要强留人了?不知阁下自以为武艺与松平先生相比如何?” 出云英夫冷冷一笑,道“他,他配同我比?我的功夫都是门主传授的,他如何同我相比。” 尹无阙见状,道“好,既然阁下食言,那么咱们不妨也定个君子之约。我们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我随你处置。但是这个事情,却与王家诸人无关,你先让他们走。怎么样?” 出云英夫冷冷一笑,道“这也不必。你要是打赢我,自然没有人再能拦住你了,你们当然就可以全部离开。但是你若是输了,便一并留下来吧。”他神情极为倨傲,竟是将眼前的人都不放在眼中一般。 尹无阙听他这话中全不讲理,又这般神情,顿时火起。杨蓉见状,忙剑手中的剑地给尹无阙,“大哥,你的剑坏了,用我的吧。” 尹无阙接过剑,就要拔剑,这时去看到出云英夫已经摆出了一个架势。只见他双腿微曲,双手握刀,自从右肩朝上举起,一动不动的看着尹无阙。 尹无阙只觉得这招式奇怪之际,刚要从上去,突然听到由美子的惊叫声“‘迎风一刀’?” 出云英夫冷冷一笑,道“倒有些见识,这便是‘迎风一刀’。” 尹无阙一听,心中一惊,刚才松平健太郎说过,这迎风一刀,乃是他们伊贺门中不外传之绝密功夫,想来这是极厉害的刀法。想到这里,尹无阙不由步子一停,也不敢贸然上前。 这时,王垚他们也走了过来,只是上下打量着这一刀,竟是一点儿都摸不出门道。 出云英夫见状,哈哈一笑,道“我们伊贺门中不传之秘,谅你们也不识得。”然后朝着尹无阙,喝道“出招吧。” 尹无阙见他招式奇怪,心中本就不敢怠慢。想到此人的身份,在伊贺门中也是位居高位,想来身手绝不若。又想到他刚才神情何其倨傲,一般有真本事的人才会如此狂傲,只怕此人也是身手不凡。 只是事情紧急,尹无阙也不敢多想,当即猱身而上,长剑斜点。他心中打定主意,反正伊贺门中的刀法的诀窍便是快,这“迎风一刀”的招数虽然没见过,但是想来也不会脱离他们门中武功主旨。总之,先试上一试,再做打算。 尹无阙几步跨出,转眼就道出云英夫身前,便在这时,就听到出云英夫一声大喝,同时大刀挥出,就朝着尹无阙的胸前而来。 这时,就听到对面的松平健太郎道“小心。” 尹无阙本就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的看着对方的刀来。可这时见到对方长刀砍来,速度很快,正合伊贺门中刀法要诀。可要说他出刀的速度,固然很快,但是却又很有限,感觉还没有由美子的招式快。 尹无阙心中好奇,照理说,他的刀法不应该慢于由美子,莫非这“迎风一刀”却不追求速度?难道有别的什么门道?尹无阙想到这里,身子随着一扭,避开这看来的一刀,手中的剑随之变招,朝着出云英夫的肩头刺去。 出云英夫一刀落空,当即收刀,可这时尹无阙的剑已经到了他身前,这时回刀招架已经是来不及了,当下身子一扭,想要避开这一剑。 尹无阙见到收刀的速度,也不快。而且他这扭身的身法,也不见多么迅捷。尹无阙心中更是一愣,这怎么回事?可谁料便在他愣神之际,手中的剑便已经刺入了出云英夫的肩头。 尹无阙心中更是大惊,自己这一剑何其寻常,出云英夫竟然躲避不开?也幸亏他刚才愣神,没来得及变招,不然这一剑也绝不会只刺中他的肩头了。 尹无阙一击得手,当即收剑,同时伸腿,对着出云英夫胸口一脚,便将他踢倒在地,然后长剑对着他胸口一指,出云英夫便再也不敢动弹一下了。 尹无阙这时才想明白了,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虚张声势,却腹中空空啊。” 这一下变故,都有人都是大出所料,听到尹无阙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出云英夫只是金玉其表,实不堪一击。 王祖鋆已经是拍起手来,“哈哈,原来只会吹牛啊。” 这时,松平健太郎上前来,喝道“出云英夫,你这真是迎风一刀?” 那出云英夫虽然被制,却也十分硬气,面对着尹无阙,竟是全无惧色。他听到松平健太郎问话,冷冷一笑,道“这自然是迎风一刀。门主亲自教授,岂会有假?” 松平健太郎见状,料想他也不会说假,当下俯身,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这时,就听到出云英夫道“怎么,你好试一下我的内力?我全身的功夫,都是门主所授,你可别不知好歹……”这话没说完,却突然尖叫了起来,浑身上下随之颤抖起来,头上汗水涔涔而下。 尹无阙知道,他这样是因为松平健太郎的内力所伤。只是这么一来,却是更叫笃定这个叫做出云英夫的,实在是个绣花枕头。 这时松平健太郎也放开了手,看着地上尚在浑身发抖的出云英夫,哈哈一笑,看着尹无阙,道“小兄弟,这人极受门主宠幸,狐假虎威,向来是在我门中肆无忌惮,弄的大伙儿对他和门主,都是颇多怨言。哈哈,想在看来,门主其实也清楚的很,不过是将他当做俳优之人,跳梁小丑罢了。若此谗佞小人,也不值阁下杀他。你不妨交给我,我们带他回去,将他的所作所为禀告门主,也好叫敝上远离这等小人。” 尹无阙明白缘由,由来当权者身边少不了这种人,不过是闲来逗趣的,可偏偏这些人总觉得自己了不得,明明没有什么真能耐,到处扬武扬威。他哈哈一笑,伸手从出云英夫怀中掏出那个令牌,递给松平健太郎,道“这令牌想必是贵派中极为贵中的物事,这种人拿着,不免玷污了。就送给阁下吧。” 松平健太郎见状,哈哈一笑,接过令牌,道“阁下所言极是。” 出云英夫见状,冷笑道“松平健太郎,你好大的胆子。这时门主交给我的,管制你们。你竟敢抢令牌,这是作乱犯上之罪,回头我定禀告门主。”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阁下此言差矣。令牌可是我抢的,只不过是我转赠给他人,在场众人皆可作证,岂容你颠倒黑白?” 松平健太郎道“似这种人,阁下何必同他浪费口舌。”他将令牌亮出,又大声说了起来。那些围上来的忍者听他说完,同时“嗨”了一声,旋即所有人就集合到松平健太郎的身后。片刻功夫,便站的整整齐齐,都是低头朝着松平健太郎,真是恭敬无比。 这时,松平健太郎又道“尹君,咱们便按照约定,你们去吧。至于报仇的事情,我们也误杀了你们几人,咱们就扯平了,如何?” 尹无阙心道,这事情他也不便做主,当即看向王垚,问道“王三爷,你意下如何?” 这时,却又听到出云英夫冷笑道“松平健太郎,你好大的胆子。枫一郎是门主之子,何等尊贵之人,你不思报仇,竟然私下同仇人媾和,就不怕我告知门主,就不怕门主追究责任?” 松平健太郎冷冷一笑,道“我是输了,报不了仇。出云君既然武功盖世,那可好得很,你自可向尹君复仇。便是追究责任,我就怕了?若非是你唆使,松岛枫一郎焉能遭人暗算,以致于被他人误杀?” 出云英夫听他出言嘲讽,冷冷哼了一声。松平健太郎又道“王三爷,你意下如何?” 王垚看了看,道“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事就算了吧。阁下豪爽大气,却也教人佩服。” 松平健太郎拱手,“阁下谬赞,惭愧。”说完,又喝了一声,那些忍者又是“嗨”了一声,然后就有人上前,扶起地上的出云英夫。松平健太郎道“我们也是被此人唆使,才来中原抢宝。既然尹君武艺高强,我们自叹不如,就也不再偶念想了。咱们就此别过,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时能在相逢。” 说完,又喝了一声,他身后的忍者们便迈步走出,一个接着一个,训练有素的样子。 尹无阙知道他们就要离去,连忙上前,叫住松平健太郎,“松平君,既然如此,我便事情相告。” 松平健太郎见他,哈哈一笑,道“什么实言,什么虚言,我们这就回东瀛。宝藏的事情,不必提了。尹君,咱们就此别过。” 尹无阙一愣,马上也明白过来,松平健太郎是完全不想要抢宝藏,如此看来,中原之行,不过是不得已。现在也不过是以自己为借口,顺着台阶就下了。 第二十七章 稚童遇险 他正在发愣,却突然听到王祖鋆道“怎么了,好兄弟?该不是舍不得那东瀛的臭丫头吧,人家都走了。” 尹无阙回神过来,这才发现伊贺门人已经走远了。 杨蓉也走了过来,道“大哥,咱们也走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就去问王垚。王垚本来也在思索什么,忽听到尹无阙问话,便点了点头,道“对,咱们也走吧。”然后叫王淩将人集合王家子弟,然后安排他带几个人去,将之前被忍者杀的几人尸骨收殓了。 王淩领命去了之后,王家就只剩下一些女子了。王垚就带着众人往山下走去。 王垚问道“尹少侠,眼下的事情算是了结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要不同我们一道去洛阳?南宫老爷子大寿,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到的,到时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十几年来,中原武林人才凋敝,诸多掌门若是见到尹少侠这般少年英雄,想必也是欢喜的很。” 尹无阙道“王三爷抬爱,小可感激不尽。只是宫婉儿现在已经将消息散播出去了,天下间都知道我同着宝藏有关,只怕是在下现在想要脱身,却也没那么容易。” 王垚点了点头,道“宫婉儿都出动了,甚至还有东瀛人,说不定高丽人和安南人也参与了。这件事情,不可谓不大啊。也因为这个,尹少侠不妨同我们一道前往洛阳吧。有我们王家的名号,我看他们也未必敢随意动手。” 尹无阙摇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三爷因为我,贵体有损,我心中感激不尽,却再也不敢有所连累了。再说了,既然宫婉儿故意教我背上这黑锅,只怕是有什么阴谋。若是这样,我倒不如就留在这里,探个究竟。” 杨蓉道“大哥,这些人都非善类,你自己也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着你不怕他,可这暗处就难以提防了,依我看,咱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你同我一起去洛阳呗。” 杨少杰也道“是啊,尹兄。你不妨同我们一道去洛阳。不过几日的路程,进了洛阳城,我看虽然敢乱动。” 尹无阙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只是这事情同自己有关,他又是一个好奇的人,实在也不愿意就此离开。他道“不妨事的,吃了一次亏,就没有那么容易再上当了……”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王祖鋆道“咦,你们看,那个鸟儿真好看。” 众人听闻,放眼看去,就看到一颗小树上,正停着一只八哥,竟是通体白色,这可少的品种了。更怪的是,这八哥距离众人不过几步之遥,它竟然毫不害怕。尹无阙见状,道“这八哥倒有些奇怪。” 王垚笑了笑,道“它既然不怕人,只怕是人家家养的鸟,趁着什么机会逃了出来。这种鸟,平日里吃得好,虽然好看,但是却蠢笨得厉害,一旦逃出人手,怕是连自己觅食都不会,只怕是活不了多久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 这时王祖鋆道“原来是个笨鸟。哈哈,笨鸟。” 八哥这种东西,本就会学语。这是家养的,平日自然是没少过调教,这时竟也学起王祖鋆的口气,交个不停“笨……笨……” 王祖鋆是孩童脾性,听到八哥说话,只道他在嘲讽自己,当下叫道“笨鸟,抓你喂狗。”话一出,踏步向前,就要去抓鸟。 八哥见他过来,本能感到凶险,连忙振翅飞走。只是这鸟儿是家养,翅膀也被刻意修剪过,养得又肥,怎么飞得高?哪怕此时是逃命,八哥的翅膀扇动,却也不过两丈高,便再也飞不起来,往地上跌落下来。 王祖鋆见状,得意得哈哈大笑“真是个又蠢又胖的鸟。”口中说着,继续去追鸟儿。八哥儿见到王祖鋆追来,又从地上飞起,不过两丈高,就又跌落在地,接着便又飞起。可偏偏王祖鋆功夫有限,这样一只笨鸟竟也抓不住。 那只鸟一起一落七八下,就已经跑的远了。王祖鋆更在后面,实在追不上,回身叫道“好兄弟,你功夫高,快来帮我抓他。” 而那八哥儿却是依旧边飞边跑,口中也依旧叫个不停“笨……笨……” 尹无阙心中暗觉好笑,道“好,我帮你抓鸟。”说完,身子跃出,就朝着前面一人一鸟追去。谁料他才没有走出几步,居然就看到八哥往前猛地一飞,竟是朝一处断崖蹿了出去。而王祖鋆当真是是急了眼,竟然跟着八哥朝外蹿出。尹无阙心中大惊,口中大叫“不要抓鸟了。”同时身子朝前急奔,追赶王祖鋆。 而那八哥猛地飞出,不时力尽,可它身子已经到了悬崖外,就从空中往外直坠下去。偏在这个时候,王祖鋆终于追了过来,当下伸手一捞,一把抓住在半空之中的鸟儿,欢喜异常,叫道“哈,笨鸟,可抓着了。”话音落时,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子已经在悬崖之外,心中一慌,尖叫道“妈呀。”整个人就直接坠落下去了。 尹无阙一路追来,可终究离得太远,他还没有到达悬崖边,王祖鋆已经掉落下去。尹无阙心中一惊,脚下更是不敢停下,急忙跑了过去。 王家的众人也没料到这下变故,一时间都是大惊失色,急奔过来。 尹无阙猜到悬崖边,忽然听到王祖鋆的哭声传来,声音洪亮,强健有力,众人心中这才略安,心道“原来这悬崖并不高。” 尹无阙朝下看去,原来这悬崖下面也不高,不过十来丈。而在他身下三四丈的距离,有一块突出的石头。由来名山大川中,都有类似的石头,只过那些名山之中,像这样的石头,一般都有个好的名字,向来都叫做“舍身崖”。只不过这山没什名字,自然没人来游玩,而且这悬崖也不高,不过十来丈,只怕是偶有人经过,也等闲视之,不会给他取上什么名字吧。 尹无阙见王祖鋆身子靠在石壁之上,全身瑟瑟发抖,又听到他嚎啕大哭个不停,心中好笑,道“喂,没事吧。” 王祖鋆艰难仰起头来,看见尹无阙,口中叫道“高,怕……”他在害怕之下,说话抽抽噎噎,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发声了。 可偏偏那个八哥被他抓在手中,它又不知道危险,竟是学起王祖鋆的声音来“怕,高……”也是声线颤抖,竟是将王祖鋆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 王祖鋆听了,声音瞬间也提高八度,哭声竟是更加响亮起来。那八哥那里知晓这些东西,依旧叫个不停。如此一来,人哭加上鸟儿学人语,夹杂一处,倒是相映成趣。 幸好这时众人赶了过来,黄梅雨见状,当即解开鞭子,垂放下去,道“你抓住鞭子,我拉起上来。” 那鞭子恰好就落在王祖鋆身前,他听到黄梅雨的声音,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来,就要去抓鞭子。可他又伸头看了一下脚下,脸色骤然惨白无比,猛地手一抽,就像是那鞭子变成了一条毒蛇一般,哇哇大哭着,含糊不清的叫着“怕……” 黄梅雨眉头一蹙,道“发什么愣,赶紧抓住鞭子。再拖拖拉拉,小心掉下去摔成肉酱。” 偏偏那个八哥就像是诚心捣乱一般,这时候竟然学者黄梅雨的语气,“肉酱,肉酱……” 王祖鋆本就惊恐之下,又听黄梅雨这么说,顿时哭声更大了,更是死活都不敢伸手去抓鞭子。 尹无阙见状,道“黄姑娘,你不要吓他。” 黄梅雨冷冷一哼,道“好,那你自己想法子。”说完,手腕一抖,竟然将鞭子收了起来,人直接走开一旁去。 尹无阙见状,知她心里恼恨自己,微微一笑。回头看着王垚,道“三爷,这可如何是好?” 王垚道“这也不高,若是我没受伤,可以将他带上来。”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可惜我于轻功并不擅长,需要东西借力,再好不过了。” 王垚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黄梅雨,道“黄姑娘,还是借你的鞭子一用。” 尹无阙的意思,黄梅雨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心中恼怒,本不想理会,可王垚的话,却又不敢不听。心中气不过,嘟囔着“自己不会说啊。”鼓着嘴,又回到悬崖边上,将鞭子垂了下去,看着尹无阙道“还愣着做什么?” 尹无阙知道她怨自己请王三爷压她,不过现在也不是分辨的时候,当下一拱手,道“有劳了。”就一把抓住鞭子,准备下去。 杨蓉道“大哥,小心了。” 黄梅雨瞪了她一眼,道“尹少侠内功深厚,保证不会摔成一堆肉泥。” 杨蓉见状,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 尹无阙见状,道“放心,没事的。”说完,便顺着鞭子而下,转眼间落到王祖鋆的身侧。 王祖鋆见他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好兄弟,你来救我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你抓住我的手,不要乱动,一会儿就上去了。” 王祖鋆一听,忙抓住尹无阙的手。可谁料他这时候又看到下面的悬崖,竟又是一声尖叫,哭到“我怕,我不敢。”说完,竟然又放开尹无阙的手,身子紧紧背后的石壁,尚在不停战抖。 尹无阙忙好言劝说,上面王家诸人也是不停安慰他,可谁料王祖鋆依旧是大哭不已,死活就是不愿抓住尹无阙的手。 第二十八章 有惊无险 尹无阙见状,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得罪了。”说完,身后拉住王祖鋆的腰带。 王祖鋆见状,脸色变得惨白,惊叫着“你……你要做什么?” 尹无阙不再理会他,朝着上面道“黄姑娘,劳烦你抓紧了。”说完,手上一用力,身子就朝上猛然蹿起。 王祖鋆身子才一飞起,就已是尖叫了起来。他在害怕之下,双手双脚胡乱舞动起来,便是他一直抓在手中的八哥,这时候也顾不上了,随着他双手乱动被丢了出去。只是他被尹无阙这么提着,脚上乱踢,手上乱抓,好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东西活命一般,只可惜他身在空中,就是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 尹无阙见他乱动,心中却有些紧张,生怕被他这么乱搞给带到山崖下面去了,当即大声喝道“不要乱动。”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谁料他这话才喊出,突然就感觉到身前“气海穴”和后背上的“悬枢穴”被大力一撞。原来,王祖鋆慌乱之中,手舞足蹈之时,两只手恰好撞在尹无阙身上这两处穴位上。 可偏偏在这时,尹无阙的手已经离开鞭子,正准备再次去抓鞭子,好借力网上。可这两处穴位被突然一撞,顿时全身气息一窒,手上的力气就再也使不出来,整个人就朝下面摔了下去。 这突出的石头本就不大,尹无阙落下之时,又是手脚无力,勉强才站定。可这时王祖鋆被他抓在手中,他虽然是孩童心性,可毕竟还是一个大人。上百斤的重量下坠,尹无阙来不及松手,他也不敢松手。这么一来,他整个人却被王祖鋆的下坠之力一带,便再也站不稳了,脚下一软,朝石头外面跌倒下去。 这两人刚落下之时,上面的几人都是大叫不好,黄梅雨见状,手腕一抖,鞭子就朝着尹无阙的腰间卷了过去。她固然应变极快,可奈何这鞭子的长度本就到不了那石块上面,只能看看道两人胸前,想要卷住两人,本就不可能。众人只见到鞭子在两人胸前打了个旋儿,两人衣服都没有碰到,那两人便跌了下去,当真是鞭长莫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这两人一路下坠,这时那王祖鋆已经是吓得声音都没有了。尹无阙更是心中叫苦,也顾不上王祖鋆。两人跌下三四丈之后,尹无阙忽然感觉到气息一振,竟是真气回转过来。原来王祖鋆慌乱之际,只是不小心撞上了尹无阙身上两处要穴,他的功夫修为有限,并不能封住两个学位。尹无阙只是真气一窒,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了。 尹无阙见到真气恢复,心中大喜,凭着腰力,在半空中扭转身子,同时将王祖鋆提好,口中叫道“不要再动了。”心中却还是不放心,掌上暗运气,透入王祖鋆腰间“悬枢穴”,王祖鋆顿时自觉全身酸软无力,再也动弹不了。 尹无阙见状,当下凝神朝着下面看去。原来这悬崖之下,便是一个小小的山坡。顺着山坡往下,全是松树,倒也不甚茂密。这时,两人已经坠下,脚下便是松树。尹无阙知道,两人下坠之势太大,若是强行往下,只怕自己双腿就要折断了。尹无阙将全身真气灌注腿间,伸腿往树上一点,就听到喀喇一声,松树便应声而断。而尹无阙却借这一点之力,身子往前飞出。也幸亏是一个斜坡上,树的高度也是自上而下,他这么一来,恰好落在下方一棵树上。尹无阙如法炮制,又是脚尖一点,身子继续往前飞出,同时身后又是喀喇一声,又断了一棵树。 尹无阙就如此顺着山坡往下,也不知道踩断了多少棵树,这才将两人下坠之力全部化解了。到了这时,尹无阙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刚才之凶险,心中犹有余悸。想到这里,他将王祖鋆的身子往外一抛,道“你差点儿害死我了。” 王祖鋆身子一飞出,顿时也脱离了尹无阙掌力的控制,身子在半空中一转,也落在树上。尹无阙见他这转身的姿势,却也好看无比,心中暗想,“这顽童没学什么武艺,轻功到还不错。看来是深谙打不过就跑的道理。” 王祖鋆跟住尹无阙,两人并排在树顶往山下而去。 这时,王祖鋆又说起来道“好兄弟,刚才多谢了。嘿嘿,你的功夫真好,可比我好多了。” 尹无阙又听他提起这个,“哼”了一声,随即展开脚步,飞快的朝着山下而去。王祖鋆的教程却跟不上他,在后面叫着“好兄弟,你等等我。” 尹无阙有意作弄他,故意不理会他,只是抬头朝着山上看去,刚才两人跌落的断崖出,依稀站着几个人。尹无阙见状,大声叫道“王前辈,我们没事,无须挂怀。”这声音被他用深厚的内力送了出去。一时间,在山谷之中来回回荡,一时间惊起飞鸟阵阵。悬崖上几人听到这番话,这才放心下来。 尹无阙又往前走出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王祖鋆叫道“嘿嘿,这可有趣。” 尹无阙心中奇怪,连忙扭头,却看到王祖鋆竟不在跟着自己,而是朝着一旁走去。他虽是有意作弄王祖鋆,却也不能不管他,王家人对他有恩,他可得将王祖鋆送回王家。这时他见到王祖鋆朝一旁走去,生怕她又闹出什么事情来,当下追了过去,道“你又要做什么?” 王祖鋆却不理会,径直超前走着。尹无阙这时也赶了过来,这时才发现,原来山谷之中,停着一辆牛车。牛车没有棚,就这么敞着,车上又有一男一女,此时正在慌乱的整理着衣服。尹无阙又看到那个女子,头上光溜溜的,露出戒疤,心中大奇,“怎么是个姑子?” 不过他看到这两人慌乱的样子,也知道这两人干的好事。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这种勾当,而且那女的又是一个尼姑,这种事情,可真是天下少有。说出去,只怕是骇人听闻了。 尹无阙虽然心中好奇,但也知道,这事情也不便干预。正准备叫住王祖鋆,却已经听到他叫了起来,道“喂,我说,你又不是和尚,怎能和尼姑搞在一起?” 尹无阙听了这话,心道这家伙,看起来像个孩子,这男女之事倒也懂了。不过听到他说和尚尼姑,更是心中一笑,这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倒是知道了。不过想到这事毕竟不雅,尹无阙连忙道“不要胡说。” 而在这时,王祖鋆却是一惊落到那人车前,笑嘻嘻的道“嘿嘿,你几时去做和尚啊?” 他竟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尹无阙见状,连忙也赶了过去。 而车上那个男人一听,当即从车上跳出,左手一掌就朝着王祖鋆拍了过去,口中喝道“你是谁,扰人好事?” 王祖鋆见他手掌拍来,口中叫道“妈呀。”同时身子往后退去,想要避开他的手掌。可那人正在气头之上,哪能这么绕过王祖鋆,他一击不中,当下招式一换,又是一掌推出,朝着王祖鋆胸前拍去。尹无阙看的真切,这人用的是“排云掌”,又听他声音,中气十足,知道他非是等闲之人。又怕王祖鋆抵挡不住,脚下一急,飞身而下,也是一掌拍出。 当下啪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那人往后退了两步,尹无阙借势站定,护在王祖鋆的身前。 那人一击之下,知道眼前的人功力在己之上,上下收了架势,道“你又是何人?”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人言嵇兄风流雅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那人一听,愣道“你认识我?” 尹无阙道“嵇兄名声,却也昭昭。人言襄南之地,人杰地灵。然则人才或似诸葛之谨慎,或如杜甫之沉郁,不意现今竟有嵇慕阮嵇兄这般风流人物。嵇兄,在下尹无阙,有礼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嘿,这话便是不对了。诸葛孔明若是襄阳人,则杜工部便不是襄阳人了。” 尹无阙微微一笑,心道这话倒也有礼。诸葛亮本是山东琅琊人,避难居住南阳。而杜甫虽然祖籍襄阳,却并不生于斯长于斯。若论生长之地,则杜甫不是襄阳人,若论祖籍,诸葛亮则是山东人了。 其实人生于世,最好面子,只恨不能天下之美尽归与我,天下之恶却要远离自己。固然人们最喜欢美化自己,便是这出生之地,总也喜欢攀附上一些名人,自己便也与有荣焉了。若是按理言之,则诸葛和杜甫绝对有一人不是襄阳人士。但是对于这类人而言,哪有顾得上讲什么道理,这两人一股脑的都是自己的同乡,不容分辨。 幸好,嵇慕阮不是这样的人。 他因为喜欢魏晋之风流,尤其喜欢阮籍,故而自己改名慕阮。可偏偏他这姓也好,跟那与阮籍齐名的嵇康一个姓,又这般放荡不羁,想要不出名,倒也是个难事。此君为人极为豪爽大方,当人有求于他的时候,吹捧之际,难免将他同嵇康扯到一起,说他不失祖上风度。每当这个时候,一定会被他喝止,他说“我嵇某人,绝非嵇叔夜之苗裔,也不需做这般攀龙附凤的事情。”也因为这个缘故,虽然饱读诗书,却不以功名为念,成日里最喜欢的便是学那阮籍,坐上破牛车,喝着酒,任由老牛乱走,走到山穷处,也来哭上一哭。 眼前之事,看来便是他穷途一哭之后的风流插曲了。 第二十九章 狂狷之人 尹无阙知道这种人脾气桀骜,加上自己失礼在先,便点了点头,道“嵇兄教训得是。刚才我的朋友冒昧了,还望嵇兄勿要责怪。” 谁料这时,却突然听到王祖鋆叫道“哈哈,这个笨鸟,又让我遇到你了。” 尹无阙回头看去,却看到王祖鋆朝着山谷后面走去,而在他前面,不是那只八哥又是什么?原来那个八哥被丢开之后,却因为飞不高,正好顺着悬崖又落入这里。也是它命不大好,这时候又装上王祖鋆。 八哥见到王祖鋆来抓它,一边逃,一边叫着“笨,笨……”看来刚才一阵慌乱之后,这八哥倒是没有忘记自己学会的这个词。 王祖鋆只当是八哥在骂他,口中叫着,“笨鸟,我抓了你喂狗。”张牙舞爪的就撵了上去。 嵇慕阮见状,面露疑惑之色。 尹无阙点了点头,指了指脑袋,“我这个朋友因为脑疾,所以……” 嵇慕阮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看着尹无阙,忽然想起什么来,道“对了,你便是尹无阙?” 尹无阙点头道“正是在下。”心中想着,难道他也知道自己了? 嵇慕阮哈哈一笑,道“昨日整个襄阳城中就疯传,说是尹兄诛杀大道赵破空,有杀了五毒教的几个好手。现今,可不少人知道你的名号啊。又说你知道一个大宝藏的秘密,现在襄阳城里,可不少人找你呢,黑道白道都有,可他们又怎么能想到你在这里。” 尹无阙苦笑道“你竟也知道了。” 嵇慕阮道“不过,这传言中,尹兄可是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就想是杀人越货,吃人心肝的山贼一般。似你这般豪爽不羁少年,只怕是叫他们出乎意料了。” 尹无阙微微一笑,“以讹传讹的事情,倒也不奇怪。不过素闻嵇兄高义,我不妨实言相告,这传言中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真的。这是有人嫁祸于我。” 嵇慕阮道“哦,如此说来,竟然是有什么阴谋?” 尹无阙道“是啊。”当即将宫婉儿如何陷害于他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 嵇慕阮道“咄咄怪事,她这么做,竟是阳谋了。却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这江湖中人,由来是喜欢直来直去,而且这其中又涉及到宝藏。这些人见财心,只怕更是宁可信其有了。这般说来,尹兄想要就此脱身,只怕是有些难了。” 尹无阙道“嵇兄分析的是。” 嵇慕阮笑道“那尹兄接下来作何打算?” 尹无阙微微一笑,道“自然是要查个究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可偏偏我是一个好奇的人。” 嵇慕阮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嵇兄非但不走,还要回襄阳城了?” 尹无阙点头,“恰是此意。” 嵇慕阮道“好,妙极了。既如此,咱们一起回襄阳,如何?” 尹无阙笑道“嵇兄美意,自当是不敢推脱。只是这事情诡谲非常,实在不敢牵连嵇兄。” 嵇慕阮哈哈笑道“便你是好奇的人,我就不是了?嘿嘿,既然叫我遇到了,想要我不管上一管,却也有些难了。” 尹无阙知道想嵇慕阮这类的脾气,再加上他天性本也豪爽利落,当即也不再多说,道“好,既然这样,那咱们一块儿探个究竟。” 嵇慕阮点了点头,回头对身旁的小尼姑说到“慧能儿,我们现在要回城去了,要不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这件事情,我再来找你。” 那叫慧能儿的小尼姑脸上一红,点了点头,手却拉着嵇慕阮,竟是不舍的样子。 尹无阙这才看清小尼姑的样子,唇红齿白的,倒也是一个绝妙的佳人。似她这般的妙人儿,虽是入了空门,只怕也难免不会动凡心吧。 嵇慕阮见状,在小尼姑的脸上捏了一下,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不能送你回去,这几里的山路,你自己可要小心了。如果你师父问你,你就说今天化缘的施主给了你钱。到时候你师父叫你买米的时候,你再来城里找我,好不好?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去后门找莲生,他一定为你隐瞒,觉不教人知道咱们的事情。”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来,塞给慧能,又道“你就说这是个大善人,给你了五十两纹银。” 慧能接过银子,又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又看了尹无阙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怕见生人。 尹无阙见状,微微一笑,刚想要离开,却见到慧能儿已经放开了嵇慕阮的手,转身走开了。 嵇慕阮就看着她的身影转入山中不见之后,这才回过身来,道“尹兄,咱们起身吧。” 尹无阙见他的这副模样,心道这般浪荡不羁的人,倒也专情。只是他这情之所赋,却也有些出人意表。这风流放荡之人,当真是做的每一件事情,不是狂悖,便是荒诞。 尹无阙点头道“好。”准备回身去叫王祖鋆,这时候却看到王祖鋆手中抓着八哥,正朝这边走来。这一人一鸟,一边走,一边对着话,王祖鋆口中是叫个不停的“笨鸟”,八哥就会一个字,一直“笨笨笨”的回应着。这么好的一只八哥,这般重复练习,只怕是真要“脏了口儿”了,从此后只会说这么一个“笨”字了。 尹无阙见他走来,道“上车吧,咱们走了。” 王祖鋆这才停下了同八哥的对吗,一脸好奇的道“去哪儿?咦,小尼姑呢?”说话间,却已经跳上了牛车,又开始同八哥对骂了起来。 尹无阙微微一笑,也跳上了车。 直到日落时分,这牛车才悠然抵达襄阳城。 嵇慕阮本就是襄阳城的名人,一向的行为举止,正是羡慕者众,诋毁者也不寡。这么一个牛车,坐着一个名人,剩下两人,尹无阙的长衣无袖,王祖鋆则是痴痴颠颠。这样两人,在他们严重本就是怪异,然而他们又同嵇慕阮在一起,更是叫别人以为物以类聚,竟然将他们当着同嵇慕阮一般的人物。一路之上,当真是引人注目。 昔日阮籍嵇康诸人,同气相投者七人,世人称之为“竹林七贤”。于是就有好事者,见他们同乘一车,竟学前人经验,称呼为“牛车三杰”。一时间,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片刻之间,这个名号竟然传播了半个襄阳城。 尹无阙见着路上众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又隐约听到他们口中的言语,哈哈一笑,道“嵇兄,未成想今日我竟也成了恣睢狂放名士。” 谁料嵇慕阮正色道“尹兄喜乎?忧乎?” 尹无阙却不知他何出此言,想了一会儿,道“喜也有,忧也有。既喜他人视我为那般风流人物,却又忧才德不配,恐玷污了古贤名声。” 嵇慕阮微微一愣,旋即哈哈一笑,道“尹兄豪爽慷慨,却也配得上名士。” 尹无阙摇了摇头,“不然。所谓名士,固然行为狂悖不羁,然则其人却都是饱学多才之士,须得这样,才能被称作名士。倘若一人胸无点墨,却也学名士风流,只怕是在他们眼中,就成了疯癫痴傻之辈了。” 嵇慕阮笑道“尹兄一言,却也道出名士真谛。哈哈,妙极,妙极。魏晋风流,却被阁下一眼看出。”说到此处,他话题一转,“现在已到襄阳城,不知尹兄有何打算?” 尹无阙道“我的计较便是回襄阳城,当然这个消息是越多人知道越好。不过这办法,一时之间,倒还没有想好。” 嵇慕阮哈哈一笑,道“嵇兄可喜欢赌钱?” 尹无阙一愣,道“嵇兄何出此言?我还没赌过钱呢。” 嵇慕阮并不回答,道“很好,我也不喜欢赌钱。那么,想必尹兄喜欢喝酒。” 尹无阙哈哈大笑。 嵇慕阮笑道“既如此,我已经有了主意。” 尹无阙一愣,心中却不知道他有什么主意,难道他要请自己喝酒?他心中不明白,当即道“还请嵇兄指教。” 嵇慕阮一扬鞭子,道“尹兄随我来便是了。” 青牛随着他的鞭子一路前行,尹无阙看着路边围观人群,心中却想着嵇慕阮有什么主意。不多时,就看到青牛在一个漂亮豪华的大楼前停了先来。尹无阙抬眼看去,楼中间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鎏金大字——群玉院。尹无阙心中一愣,怎么将自己带到妓院门口了。 这时夜灯刚刚点起,群玉院里面尚且是鞍马冷落。门口站着几个妓女,她们都是彩妆新上,此时此刻,或是依门而站,或是扶窗而立,一个个是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正肆意的打量着街上的路人,口中调笑的口气,正在努力的想要找到几个客人。 这时,嵇慕阮的车已到门前,这些妓女们眼中瞬间明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灿烂绽开,腰肢儿更显得软了,扭动的更有妖娆。口中也叫了起来,叫着嵇大爷来了。看她们那个样子,这嵇慕阮只怕是此处的常客了。 这时,嵇慕阮也已经跳了车来,道“到地方了,尹兄,请!” 第三十章 一夜荒唐 老鸨儿更是扭动着腰肢,满脸堆笑,声音轻快,“嵇大爷来了。可有些日子没来呢,可叫姑娘们想死了。” 嵇慕阮跳下车来,道“哈,我这不是来了吗?”然后看着尹无阙,又道“尹兄,请。” 王祖鋆早已经跳下来,叫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臭丫头。” 尹无阙却踟蹰道“嵇兄这是何意?” 嵇慕阮朗声大笑,又道“想不到尹兄却不喜欢秦楼楚馆。襄阳城是个小地方,可这群玉院却是最有名的一个地方。尹兄此来,不应该是恨不能自己的名气不大吗?” 尹无阙一愣,还没有问清楚什么事情,却听到嵇慕阮叫道“花妈,这位尹兄是我的贵客。咱们襄阳偏僻,也就你这个地方可以招待贵宾。这样,我们先包上七天,倘若七日之后,尹兄意犹未尽,我们在继续包,你看如何?” 叫花妈的老鸨儿道“嵇爷,你这般慷慨,是看的上我这个地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们这是开门做生意的,若是平日里那些老主顾惦念姑娘们了,上门来,我们若是不接待,得罪了他们,他们以后不来了,那我这生意怎么做?” 嵇慕阮冷冷一笑,道“怎么,你就不怕得罪我了?” 花妈一听,连忙堆笑,道“这可怎么敢当。”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尹无阙,道“你可知道我这位朋友是谁?” 花妈上下打量了一下尹无阙,心中却像,这人样貌也不见多俊俏,身上的衣服,实在也不见华贵,而且还没有袖子,露出中衣,想必也是一个穷酸货。不过她做了这么久的老鸨儿,又见他是嵇慕阮带来了,当下挤出笑来,道“恕我眼拙了,没认出这位大爷来。” 嵇慕阮哈哈一笑,道“想必你也听过尹无阙尹少侠的名号吧。” 花妈一听这个名字,全身一颤,止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尹无阙,口中叫道“你就是尹无阙?可不像啊。” 尹无阙道“这倒也叫你失望了。” 花妈一听,又是堆笑道“不敢,不敢。原来是尹大爷来了,我有眼无珠,得罪了,得罪了。” 嵇慕阮笑道“谅你也不敢。”说话间,却叫过龟公来,“桂三儿,劳烦你去我家一趟,把我这牛车送回去,然后把柳先生叫来,叫他带一万两银子来。”他将鞭子交给龟公,然后又到“花妈,这院子我包下来了,七天一万两银子,可不亏你了。” 这襄阳城不是多大的地方,群玉院虽然是同行之中的翘楚,七日之内也赚不了五千两银子。而嵇慕阮一出手,便是两倍的收入。谁会同钱过不去?听到这个数字,花妈顿时眉笑眼开,心中还那有顾忌。她做了十几年的老鸨儿,男人的秉性她还能不清楚?男人不就是最会犯贱吗,几日不让上门,虽然他们心中会生气,可一想到家里黄脸婆如何能同群玉院里这些千娇百媚的姑娘想比,要不了几日心中痒痒,一定会冲到这里来的。想到这里,她主意已定,忙道“好,好,就按照嵇大爷说的做。” 嵇慕阮微微一笑,道“这样才好。”说完,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尹兄,里面请。” 尹无阙心中还在犹豫“嵇兄,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嵇慕阮哈哈一笑,“尹兄随我来就是了。”拉着尹无阙的手,进了大门。一进门,口中叫道“翠翠,准备好笔墨。” 这时,就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妓女。尹无阙看她样貌,可就比那些其余的妓女高上一等,身上的衣着,也是华贵多了。尹无阙虽然没有进过妓院,却也知道这个叫翠翠的,怕是这群玉院中的上等货色了。 翠翠已到了嵇慕阮身前,拉着他的手,道“嵇大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啊?”同时,又回头盯着看着她身旁的侍女,道“燕儿,去取笔墨来。” 嵇慕阮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想的紧啊,这不是来了嘛。” 翠翠道“我才不信呢。说不定有看上哪个院子里的姑娘,怕是她没空儿,你才来我这里。”她话虽这么说,身子在他怀里拱了拱。 尹无阙想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男女这么缠在一处,他可是第一次见到。不绝脸上一红,当下别开头去,可入目的全是莺莺燕燕,全是笑盈盈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大为窘迫,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两人胡乱说这些话,这时候燕儿已经将笔墨铺好。嵇慕阮道“翠翠,我们先等一会儿再亲昵。” 翠翠撇了撇嘴,道“你这雅兴可真好,还没有喝酒,就要作诗了。”说话间,她身子已经离开嵇慕阮的怀里,走到桌前,又拿起笔来,蘸饱了墨,笑道“嵇大爷,有请了。” 嵇慕阮接过墨子,笑道“我可不是作诗,而是教你陪我七天。”说话间,大笔挥动,不多时,纸上就多了几个大字——尹无阙在此。 尹无阙看他的几个字,遒劲恣睢,飘逸不凡,当真是字如其人。 这些人一见这几个字,心中不由微微一愣,不知道的在想谁是尹无阙,知道的则打量起这三人,究竟谁是尹无阙。 这时嵇慕阮已经丢开毛笔,叫道“花妈,你来。你就把这几个字摆在门口,告诉群玉院已经被尹无阙包下了,不接待他人。若真是有那些胆儿大了,就叫他上来同尹大侠理论理论。” 说完,他也不管花妈怎么想,也不管听到这话之后惊诧异常,纷乱不已的妓女们,拉住尹无阙的手,道“尹兄,楼上请。”接着,他又对翠翠道“翠翠,还不带路?去你房里喝酒。” 翠翠笑了声,“大爷,请了。” 尹无阙随着两人,不多时,就带进了一间房里。翠翠给他们倒茶,坐到嵇慕阮腿上,道“嵇大爷,你真的将群玉院包下了?” 嵇慕阮哈哈一笑,道“陪我七天,好不好?” 翠翠笑道“那可是求之不得呢,你让我陪你一辈子都行。”说完,却大量这尹无阙和王祖鋆,笑道“却不知那位是尹大爷?” 嵇慕阮指了指尹无阙,哈哈笑道“他便是。”然后他看着尹无阙,道“尹兄,这时你第一次逛青楼?” 尹无阙道“确实是头一回。” 嵇慕阮笑着对翠翠道“你看,尹兄是第一次来,可没有熟悉的姑娘,你还不将她们都叫过来?” 翠翠看着尹无阙,笑道“这两日,到处都传尹公子的大名,没想到今日见到真人了。可没传言中那般威风啊。” 尹无阙笑了笑。 嵇慕阮却笑“只怕是明日里又要风传尹兄包下妓院宿嫖了。哈哈……尹兄,你这一下,可真是声名鹊起了。” 翠翠也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好了。三位大爷稍坐,我这就去把姐妹们叫来。”说完话,就出了们去。 尹无阙见她出了门,笑道“嵇兄,这就是你的主意?” 嵇慕阮道“我想着这些江湖中人,生平所好不过是喝酒赌钱找女人。可尹兄偏偏也不会赌钱,我就带你来这里了。嘿嘿,咱们这么一闹,就是让全襄阳城的人都知道你来了,这不正是你的意思吗?怎么,尹兄介意这个地方有损名声?” 尹无阙点了点头,笑道“世间之事,多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便是孔夫子,都有诋毁之言。我倒也是不在意这些名声。只不过你安排在妓院,确实叫人出乎意料。” 嵇慕阮哈哈一笑,“我是浮行浪子,这秦楼楚馆,向来是我的流连之地。所以也只想到这个地方。这群玉院的姑娘是襄阳城里最好的,这里的酒也是最好的。尹兄若是不喜欢这些莺莺燕燕的,大可喝酒便是了。” 尹无阙笑道“这倒也不必,我进来这门儿,只怕是贪花好色的名声已经摆脱不了。索性就同嵇兄一起,胡天海地一番。” 嵇慕阮笑道“如此最好。” 说话间,翠翠已经进来了,身后带着一群姑娘。翠翠道“反正这里面都被你包了,姐妹们也没事,索性都过来了。” 嵇慕阮哈哈大笑,道“是啊,这样倒也好。不过,你这房间的床也太小了吧,能睡得下这么多人吗?” 翠翠啐了一口,道“没正行的。”然后叫了一声,“姐妹们,别愣着啊,还不伺候客人。”话音一落,几个姑娘笑盈盈的鱼贯而入,片刻之间,这间不大的房子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嵇慕阮是左拥右抱,哈哈大笑。王祖鋆却笑嘻嘻的任由这些女子往他身前挤,口中却说着“笨鸟,笨鸟,这么这么多臭丫头啊。哈哈,这可不妙。” 尹无阙却是看着自己围在自己身前的莺莺燕燕,一时间之间,却是不知所措。不过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合格的男人。男人和女人间的那点儿事情,本就是人的天性。觥筹交错间,拘谨都烟消云散,红烛摇曳时,春情就平添几分。 正所谓,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 尹无阙看着风流不羁的嵇慕阮,有样学样,终于是选择了群玉院的头牌过了夜。这头牌名字叫着如玥,这一晚上,尹无阙倒是从她那儿学来了不少东西。 这两人,还真是他的良师益友。 第三十一章 有辱先贤 尹无阙被吵醒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那时候如玥就如同是一个八爪鱼一样,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手脚并用,将尹无阙全身缠得死死的。 从门口进来的第一个人是杨蓉,他看见衣衫不整的尹无阙同云鬓松散的如玥并枕在一起的时候,先愣住了一会儿,突然眼眶一红,哭了出来。 再进来的是杨少杰,还有王淩,以及黄梅雨。这三人,却又是三种表情,杨少杰是惋惜,王淩是叹息中有些失望,而黄梅雨,这是一脸愤怒的看着尹无阙。 如玥见状,从尹无阙的身上爬了起来,快速的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然后轻轻一笑,道“尹大爷,你的朋友来啦,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她直接出了们去,只在门口,对着几人做了个万福。 等如玥一出门,杨少杰便道“尹大哥,你这是……” 王淩也是随着叹了口气,道“尹兄,你怎么选这个地方,倘若这事情传了开来,岂不是叫武林中人笑话?” 尹无阙一听就自然也明白了缘由,这宿嫖的事情,可是武林名门正道最为忌讳的。若说这事情被武林同道笑话,却也未必,他虽然认识的武林中人不多,但是这能戒和尚和东郭熹却未必笑话他。 想到这里,尹无阙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这人却也不在意这些名声。” 王淩道“尹兄,可不能这么想。你是初入江湖,想必也没人教过你。咱们武林正道,最重要的就是洁身自好。吃喝玩乐的事情,都要节制,不能过头。至于这贪花好色的事情,可更是一点儿都沾染不得。” 尹无阙笑道“如此说来,想要做个大侠,那可是颇多忌讳啊。” 王淩道“是啊,你总不能又想着当大侠,又抱着粉头喝酒。尹兄,你毕竟是初入江湖,也不太懂这些。而且,趁着这事情还没有闹大,尹兄赶紧随我们走吧。” 尹无阙看他言辞恳切,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他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却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当下摇了摇头,道“这倒也不必,这群玉院已经被包下来了。” 这时,杨少杰连忙道“尹大哥,王兄这是为了着想啊。这地方究竟不是咱们能够久呆的。” 杨蓉也道“是啊,大哥,咱们走吧。” 尹无阙依旧摇了摇头,道“你们的一番好意,我岂能不知。只是我眼下实在不能走。我尹无阙无牵无挂的,本就不在乎这些名声,只不过两位兄台,却是名门之后,在此逗留,实在不便。” 杨少杰道“尹大哥,还请你三思啊。” 尹无阙摇了摇头,心中却想,这些人不应该是去洛阳给南宫老爷子祝寿去了吗,怎么又会襄阳城了?是了,他们应该是为了王祖鋆来的。想到这里,他道“你们是为了王祖鋆王前辈来的吧,你等一下,我叫人将找过来,你们带他去便是了。这里的事情,我只有分寸。” 这时黄梅雨冷哼了一声,道“能够和东郭熹一块把酒言欢的人,能是什么好呢?哼,好言相劝,你就是不走,不就是贪恋这里的姑娘吗?不走就不走,我们走就是了。”说完,拔腿就朝着门外走去。 谁料他刚一出门,却差点儿同王祖鋆撞了个满怀。王祖鋆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踉跄退后两步,看清是黄梅雨,道“你这个臭丫头怎么也来了?” 黄梅雨正在气头上,有听到王祖鋆这么说,心中一恼,扬手就要打他。王祖鋆见状,身子一溜,躲到他身后的一个小姑娘身后,口中叫道“怎么,一见面就打人?” 黄梅雨这时才看清王祖鋆身前的那个小丫头,约莫十二三的样子,一只手却拿着一只白色的八哥。她看着满脸怒火的黄梅雨,显然是有些害怕,身子竟是发抖起来。可他手里的八哥,确实不知趣,竟又是叫了起来“笨,笨……” 王淩和杨少杰听到动静,也出了门来,他们见着状况,就也知道王祖鋆又惹怒的黄梅雨。王淩连忙道“五叔,你没事吧。” 王祖鋆躲在那个小丫头身后,心里正害怕,突然见到王淩出来,顿时觉得有人撑腰,这时已经跳了了出来,指着黄梅雨道“嘿,没事。就是黄梅雨这臭丫头,脾气臭不可闻,见人就要打。” 黄梅雨见到王淩等人出来,也不愿意同王祖鋆纠缠,冷冷哼了一声,拔腿就往楼下走去。 王祖鋆见她的背影,摆手叫道“臭丫头,你脾气这么臭,看谁和你玩。”说完,拉着身前的小姑娘,道“阿莲,别怕。啊呀,这笨鸟,你怎么骂黄梅雨呢?你要是得罪她了,被她拿去喂狗,我可就没有法子了。”说话间,从阿莲手中接过八哥,口中不停的叫着“笨鸟,笨死了,大难临头了。” 那个叫阿莲的小丫头,却看着眼前的情况,竟是不知所措起来。 王淩看着王祖鋆,又看了看阿莲,心想着王祖鋆同这么个不清不白的小姑娘过来一夜,一时间,更是哭笑不得。 他们却不知道,这阿莲不过是群玉院新买来的。她自幼生在贫家,又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像她这样的,花妈自然没有闲心培养她,培养一个头牌,就得学那些琴棋书画,阿莲这个年纪可就迟了。花妈只盘算着,等过个一两年,等阿莲长齐了些,就胡乱让她接客便是了,就连花名,都不必取一个。所以,只她进群玉院来,花妈就让她服侍如玥。 而王祖鋆虽然是同尹无阙和嵇慕阮一起进来的,可是他痴痴傻傻的,只知道抱着一只八哥玩耍,众多妓女对他了无兴致。正因为这样,昨晚,当尹无阙喝道酒酣意浓时候,同如玥纠缠了一个晚上,王祖鋆就同如玥的使唤丫头玩了一个晚上。一个是心智如顽童,一个是童心未泯,两人倒也合拍。一晚上围着一只会说话的八哥,愣是玩了一个晚上。 便在这时,却听到楼下哐啷几声巨响传来。两人抬眼看去,却看到黄梅雨对着几张桌凳撒气,这时已经是到了一地。 花妈见状,心痛不已,上去就要理论,却被黄梅雨用力一撞,跌倒在地。她正准备哭叫打滚撒泼的时候,黄梅雨已经从她身上跨了过去,直接出了大门。 黄梅雨心中有气,正无处可撒的时候,忽然见到眼前走过来一个人,身上穿着打扮,却是苗疆的人。黄梅雨见到那人,心道他该不会是苗疆五毒教的人吧。当日她是领教过五毒教的厉害,对他们的服饰,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想到这里,她又连忙停下脚步,闪到一旁,暗暗打量起这个人来。 那人从他身前走过,经过的群玉院的时候,看了看群玉院门口竖着的“尹无阙在此”五个大字,神色随之一变,旋即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黄梅雨见状,心中更加确定,这些人就是苗疆的人,是为了寻找尹无阙而来了。想到这里,她冷冷哼了一声,就悄声跟了上去。 黄梅雨一路上躲躲藏藏,跟着那人一路追道一个破庙处,就看到那人身子一闪,钻进了庙里不见了。黄梅雨四下打量,看到庙前有一个石碑,上面写着羊太傅庙,下面的碑文上面写着,何时何人何故建造云云。 黄梅雨心道,原来这时羊祜羊太傅的庙。在她小时候,黄琼英是教过她不少东西,这羊祜的事情,她倒也知道不少。晋时,羊祜镇守襄阳,同东吴的陆抗相峙。羊祜的军队,若是进入吴国国境,割了吴国百姓的稻子充当军粮,会算好价钱,赔偿给百姓,便是吴国的百姓,都称呼他为羊公。而他同陆抗间的事迹,更是天下称赞赏。陆抗给他送美酒,他毫不犹疑的就饮用起来,后来陆抗生病向他求药,他给了之后,陆抗也是丝毫不怀疑的服用了。 想他这般信任他人,又被他们信任,是何其的伟岸光正。 黄梅雨虽然是女儿身,却也对这样的人物无比的景仰,更何况受他恩惠的百姓呢?所以,在羊祜去世之后,襄阳一带的百姓就为他立庙,以此来感激缅怀。 黄梅雨看着眼前的破庙,周遭碧草萋萋,野花遍地,却再也不见香客信徒。她不由心中凄然,当日的香火再盛,到而今,终究是被遗弃了。当真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彼时之豪杰,今日却被忘在脑后面。大抵世事变迁,皆是如此吧。 黄梅雨心中叹了口气,心中暗道“羊太傅是何其光明正大的人物,你们这些五毒教的人,却在这里鬼鬼祟祟,当真是羞煞先贤。哼,我到要看看,你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她打定主意,悄悄的走了过去。果然,就听到里面有人声传来,“没错,姓尹的臭小子就在群玉院。” 第三十二章 五毒教主 黄梅雨悄声朝里面看去,就看到大殿之上,正围坐着几个人。坐在一上面的是一个女子,年纪同自己相仿,相貌殊为艳丽。打扮上却同汉家女子大为不一样,她头上插了些银闪闪的饰物,便在破庙之内,光线昏暗,却也明晃晃的,更映得她光彩照人。她身侧围的数人,无论男女,无论是站还是坐,全是一副恭顺的模样。 黄梅雨听她母亲说过,五毒教的教主,一般都是有女子担任。她看到这个女子,心中暗想“难道她就是五毒教教主?”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尹无阙在前日说的话,心中更是好奇,这到底是多大的宝藏啊,就连五毒教的教主都亲自出马了。不过想到连东瀛人都出现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就听到里面的人道“教主,那个尹无阙不知好歹,竟然这么张扬,今天晚上,我便摸进群玉院里,把他抓回来,让教主发落。” 他话音才落,却听到一人冷笑道“蓝老四,你倒是会吹牛。连三大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就你那点儿微末功夫,还能抓住尹无阙?”这声音比那个叫蓝老四的要显得苍老一些,不过中气十足,黄梅雨一听,就知道他内力强劲,不容小觑。 蓝老四被这人一抢白,急道“我是打不过他。我明的打不过他,还不能来暗的?” 那老者道“便你会下毒,三位长老就不会了?” 蓝老四一急,大声道“可他杀了三位长老,咱们也不能无动于衷吧,哼,拼死也要把他抓回来。” 那老者冷冷一哼,道“拼死却是容易,抓他回来,可就未必。” 蓝老四一听,更是气愤不已,叫道“咱们大伙儿这么多人,还就抓不住他一个人。他武功再高,也没长三头六臂,我就不信能够打得过咱们这么多人。” 老者冷笑道“那我问你,咱们来这儿,是为了宝藏来的?”他话音未落,黄梅雨就看到一个人腾的站起身来,道“李长老,你什么意思?”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咱们刺来,可不是为了宝藏,节外生枝,也不怕误了大事?再说了,为了这宝藏,嘿嘿,东瀛人都来了,可知道是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恨不能抢宝藏的人越来越少才好。当然,咱们教中好手全部出动,找到那个叛徒当然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宝藏的事情吗,若是能够拿到,当时更是,但是切不可轻举妄动,老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别轻举妄动。” 蓝老四一听这李长老分析的也不无道理,一时词穷,又是一屁股坐下,气咻咻的道“难道就不报仇了?” 这时,黄梅雨就听到一个女声传来,“那么,李长老可有什么计策?”黄梅雨看的真切,说话的正是坐在上头的那个女子,声音说不出的清脆婉转。若非是黄梅雨见到她本人,光从声音上判断,只怕如何也想不到她是武林豪杰闻之变色的五毒教教主本尊。 果然一听到她发话,那个李长老的声音随之也是一边,在也没有之前的刻薄,已经变得恭敬无比,身子也随着站起。他朝着那女子行了个礼,道“这些年,我一直在中原行走,所以对于这些汉人倒也有些了解。我只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黄梅雨也看清这人,干干瘦瘦的,弓着个身子,穿的是汉人的服装。再看他,年纪已近不小,一小撮山羊胡子,已经花白,怕是有半百年纪。 蓝老四嘟囔着“能有什么蹊跷,我看你是跟汉人相处的久了,也变得同他们一样胆小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那教主喝道“蓝四哥,不得无礼。”说完,她又对着李长老轻轻一笑,道“李长老,蓝四哥就这样的性子,还望你不要责怪。” 李长老道“属下不敢。教主问及,我也不敢隐瞒。我只是觉得,他尹无阙这么做,除非是个傻子,要么就是有什么阴谋。” 那教主道“哦,这其中的蹊跷,还望李长老细说。哎,李长老,你是咱们教中的老人,可别站着说话了,你坐下吧。” 李长老道“谢过教主了。”说完,就做到了地上,然后才继续道“倘若铁掌帮的赵破空,咱们五毒教的三位长老,以及东瀛伊贺门的忍者都是尹无阙杀的,他现在树了这么多敌人,不躲藏起来,却这般大张旗鼓,就生怕咱们不知道他在那儿一般。教主,你看,这是不是太不合理了。” 那教主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没有想明白,你且仔细说说。”黄梅雨一听,心中却吃了一惊,这个五毒教教主竟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自己想不到的,马上就开口询问,这可是难得的很啊。其实她不知道,这苗家的人,虽然手段阴毒了些,可为人都是自性子,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是尊者不掩短,卑者也不避讳。 李长老道“是。他尹无阙这么做,除非是真的武功高强,甚至比谢子安还高。” 那教主似乎也吃了一惊,道“哦?你见过谢子安?听说当初他在武林中的名声可不小呢,说是江湖第一美男子,又说他是天下武功第一人,也不知是真是假。”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忽然一变,竟是笑了起来,然后又叹了口气,竟像是为自己没有见到过谢子安而惋惜一般。 李长老笑道“这倒也不假。当初我得罪了谢子安,嘿嘿,那一次的事情,到现在想来,我都怕。”说到这里,他突然伸手在胸口一扯。黄梅雨心中奇怪,这时却听那李长老继续道“你们看我这胸口的伤,嘿嘿,这就是拜谢子安所赐。”看来,他胸口是有个伤口。 这时就看到在场几人都是大吃了一惊,显然伤在要害处。同时五毒教主道“李长老,你这一剑刺在胸口上,心脏受损,却如何活过来的?这可奇怪的很。” 李长老叹了口气,道“这也怪我运气好,我的心脏偏偏就生在了右边。若非如此,嘿嘿,你们那还能见到小老儿我啊。”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当年,在贵州一带,我同以前的五位长老一起,盯上了一趟镖。可谁料却遇到了谢子安这个瘟神,他只用了一招,五位长老就死在他剑下,我的心口也被他一剑刺穿。我活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他这么快的剑。可你要知道,那时候,他不过二十岁。” 教主道“我以前只听说过五位长老一战殒命,没想到是谢子安杀的啊。” 李长老点头,叹气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人是谢子安杀的,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等我回来禀报之后,前任教主就决定将这个事情隐瞒起来,她是怕我们去报仇。嘿,死在谢子安的剑下,还有谁能够报仇。” 那教主道“嗯,原来是这个缘故。” 李长老长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黄梅雨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猜想他是在回忆当初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李长老又道“这有些扯远了。不过谢子安下落不明之后,中原武林就推举蜀中王家的王垚为第一。不过这王垚的功夫,我也见识过,嘿嘿,那可就差强人意喽。” 五毒教主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中原武林后继无人?” 李长老嘿嘿一笑,道“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中原武林自从谢子安之后,可就再也没见到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所以说,尹无阙这么做,是多么的胆大妄为。要知道,在前天之前,这个江湖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名字。嘿嘿,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来,除非他真的如同是当年的谢子安一样,小小年纪,却能傲视天下武林。不然,他若非是故弄玄虚,就是有什么阴谋,反正就是等着咱们去找他。再说了,当日传消息的人说尹无阙知道那个宝藏的秘密,嘿嘿,他若是真知道宝藏的秘密,更不可能这般招摇过市了。” 五毒教主笑道“若真如李长老所言,这个尹无阙倒也有不少心计啊。” 李长老笑道“他们汉人,最擅长的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所以,咱们不得不小心。” 五毒教主道“李长老说的是。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按兵不动,先观望一番。” 李长老点头道“是啊。这其中阴谋诡计,咱们也不能不小心。先看着,说不定已经有人忍不住,冲了过去。咱们先坐山观虎斗,再做打算。” 五毒教主道“李长老深思熟虑,可叫咱们佩服呢。不过,倘若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一点,都在那儿坐山观虎斗呢?可该如何?” 李长老点了点头,道“教主说的是。这个我也考虑过,反正现在觊觎着宝藏的人这么多,若都不动手,咱们不妨就来个祸水东引。” 五毒教主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李长老,有没有可能,三位长老也不是这尹无阙杀的,而是被别人杀的,嫁祸给这个尹无阙,好让咱们冲在前面?会不会这也是他人的祸水东引之计呢?” 李长老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怀疑过。所以,咱们更不能轻易动手。” 听到这话,五毒教主随着轻轻叹了一声。旋即,里面的人就不再说话了,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第三十三章 江洋大盗 黄梅雨躲在外面,听里面的人说的话,似乎这时候才明白过来,看来尹无阙这么做,真是有什么打算。不过一想到早上进门的时候,见到里面一男一女在床上的模样,黄梅雨又是气不过,心里骂道,这些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而在这时,却突然听到里面的五毒教主说到“我倒是有个法子,李长老,你看看可不可行。” 李长老一听,连忙道“教主请讲。” 五毒教主道“昨天傍晚,你说你看到黄梅雨同王家的那个小子一起进了城,想必你没有看错?” 李长老点了点头,道“错不了的。这黄梅雨同她娘一样,就那个脾气性格,见消见上一面,任何人都不会忘记他的。” 黄梅雨忽然听到里面提到自己的名字,心中却好奇起来,这个李长老如何认识自己?她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人。不过想到这李长老模样,若是混在人群之中,便和常人无疑。只怕是他暗地里见过自己,自己却没有在意他吧。不过听他们提到自己的名字,黄梅雨也不干乱想,忙收敛精神,又仔细听了起来。 这时,五毒教主道“昨晚咱们还好奇,他们怎么折返回襄阳了,现在想来,原来是找尹无阙的。嘿嘿,想必昨天尹无阙就回襄阳了,只可惜咱们不认识他,不知道他回来了。” 李长老点头道“是啊,这些汉人就是狡诈。” 五毒教主笑了笑,“他们狡诈我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却怎么都不会错。” 李长老道“还望教主赐教。” 五毒教主笑道“那个黄梅雨一定不同尹无阙在一起。” 李长老想了想,道“这可未必。他们那么狡诈的,未必不会在一起。” 五毒教主摇头道“你错了。尹无阙这么做,很有可能是故意的。但是,他要昭告天下,说他在襄阳,却不一定要去逛青楼。呵呵,他包下这群玉院,说不定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想黄梅雨纠缠他。” 李长老一愣,旋即道“这是什么意思?” 五毒教主笑道“这尹无阙说不定是个天生薄幸负心的人,嘿嘿,他这是要始乱终弃啊。” 李长老道“教主的意思是说,这尹无阙是为了摆脱黄梅雨?” 五毒教主笑道“李长老,你好像并没有婚娶,是不是?” 李长老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黯。 五毒教主道“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对一个女人动过心。不过,这天下的男人,却都差不多,大多是见一个女人,便爱一个女子。可他们又如何知道我们女儿家的心思?女儿家只要爱上了一个男子,这辈子便再也喜欢不了别的男人。心中念得想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李长老听到这话,身子不由一颤。 而黄梅雨在外面听到这话,脸上却是一红,心中更是大叫不好,难不成自己同尹无阙的事情也已经被传开了?想到这里,她心中又羞又恼。 而五毒教主继续道“但凡男人有了这想法,就只盼望着这天下的女子都要喜欢上自己,但是有不要纠缠自己。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处处留情了。嘿嘿,前日传来的信息,说是黄梅雨已经和尹无阙做了露水夫妻。若是这尹无阙不是一个寡情的人,定不会自己一人回到襄阳城,更不会将妓院都给包了下来。嘿嘿,他这么做,想必是想叫黄梅雨死心,不要纠缠他。这样他就可以到处风流快活了。” “他这么做,我要是黄梅雨,我是绝对不会再理这个尹无阙了。当然,咱们苗家也没有汉人那么多礼法,说不理她,倒也简单。可对于黄梅雨黄姑娘而言,却不一样啊。他们那么多礼法,黄姑娘又是一个黄花大姑娘,不管他们有没有做露水夫妻,这名声却已经传出去了。嘿嘿,她便是再不喜欢尹无阙,却也没有办法不嫁给他,不然的话,可叫她以后怎么做人?” 黄梅雨听到这里,就感觉脸上如同是火烧一般,一时间又气又羞,真想要冲进去,狠狠的同她理论一番。可是想到里面那么多人,自己一个人,她虽然冲动,但是并不莽撞。当下只好强忍着怒气,继续听着里面的人说话。 五毒教主继续道“他们汉家规矩这么多,这黄姑娘是非嫁不可了。只不过,她若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格,对于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寻花问柳,倒也未必干涉。可是,黄姑娘的脾气,偏偏是少有的刚烈性子,天下皆知。这样的人,可如何忍得住。只怕她这时候又气又恼,却又没什么好办法。” 这一点她到时没说错,黄梅雨现在真是又气又恼。心中更是一通慌乱,难道自己真的要价格尹无阙了? 谁料这时,李长老摇了摇头,道“教主,这其中有件事情,你却未必知道。黄梅雨本就是私生女,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五毒教主一愣,笑道“竟有这种事情?” 李长老点了点头,道“这黄梅雨说不定随她母亲,嘿嘿,也未必就将名声放在心上。” 黄梅雨一听到这里,顿时火气大炽。自她懂事以来,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女之后,就从来没有询问过自己的父亲是谁。她也曾经羡慕过别人有父亲,但是她母亲不说,她就绝对不去询问,这就是她的性子,刚烈、倔强。也因为这个,她心中一直恨男人,更恨那些浮行浪子,恨那些始乱终弃的人。可偏偏叫她遇上了这种事情,尹无阙一时情难自禁,对自己有了些轻薄的行为。她固然性格爆裂,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自己这不能怪尹无阙。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不生气,这几天来,她一想到这些事情,心中就怒火中烧。可现在,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里面的人讲着自己的这些事情,她将心中的怒火一压再压,可偏偏这时候,李长老却说起她的母亲,言语之中,又这般鄙夷。一时之间,她的身子颤抖个不停,心中的怒气就再也压抑不住,当即就想要冲进门去。 可偏偏就在她刚张开嘴的时候,那声怒喝就要发出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后背上一麻,整个身子突然一僵,竟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黄梅雨只能感觉到身后有一个人,可是来人世谁,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是什么目的,她却是不能看也不能问,她只能听到里面的五毒教主继续道“就算是她在不顾名分,也不可能跟着尹无阙呆在青楼里。嘿嘿,他尹无阙故意显露身份,叫咱们去找他。可咱们偏偏不上当,只要想办法将黄梅雨抓来,可就好办了。” 李长老道“若是要抓黄梅雨,倒也不难。她那个性子,稍微激一激,就像是在热油里面丢了个火把。这种人,要抓住她,倒是有得是的法子。只是教主你刚才说过,尹无阙可能是个薄情负心的人,若是咱们抓了黄梅雨,他能够狠下心来,不理不问,又该如何?” 五毒教主嘻嘻一笑,道“李长老,你又有所不知了。这男人可以薄情,但是绝不能绝情。他们若是浮浪无形,说不动还能博得个风流的名声。但是他们若是绝情,世间人指指点点,可就不好了。再说了,你想想,为何传信的人告诉咱们尹无阙和黄姑娘的露水情缘?” 李长老想了想,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不管尹无阙和黄梅雨又没有私情,只要黄梅雨出事了,尹无阙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五毒教主点头道“是啊。就是这个意思。不然的话,人家传递一个信息,何必要加上这么一句对我们而言不痛不痒的话呢?只能说,他们知道,尹无阙绝对不是一个绝情的人。” 李长老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安排人,将黄梅雨擒过来。” 他话音才落,黄梅雨就听到耳边一人叫道“这倒也不必了。” 里面的人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顿时一个个抄起家伙,站起身来。李长老看着门口,道“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这时候那人哈哈一笑,道“好,那我便进来了。”接着,黄梅雨就后背被人一提,身子随着一轻,便被身后那人提着进了庙里。 里面的李长老一见到黄梅雨,显然是吃了一惊。 这时,那人已经带着在门口站定,却不上前。他只是轻轻一笑,道“‘妙手仁心’李长风李先生问话,晚辈也不敢隐瞒。在下便是路不平。” 黄梅雨突然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只感觉到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她没有想到这个李长老就是“妙手仁心”李长风,这个悬壶济世,以“阎王敌”的医术闻名天下的人,竟然是以用毒闻名的五毒教的长老。 而她身后那人,却是天下第一大盗,悬红榜排名第一,而在智万堂的榜单上排名第十的路不平。而天下间,能够同时进入红黑两榜前十的人,就这么一个。他能够进智万堂的榜单,那是因为他武艺超群,而他名在悬红榜第一,那是因为他的恶。天下第一大盗,是强盗。他从来不偷,他只是强取,明目张胆的抢。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能够逃脱他手掌的。 路不平都来了,襄阳城怕是不安宁了 第三十四章 身处险境 便是李长风听到路不平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大吃了一惊。好在他久经江湖,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旋即道“阁下是何用意?” 路不平哈哈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咱们此行,不都是为了那宝藏来的吗?嘿嘿,我也是才打听到,你们五毒教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商议事情,心中好奇,就找了过来。不过我来的时候,这位黄姑娘却早就到了。啧啧,五毒教这些年名声可不小,却没想到这般疏忽大意,竟让一个小丫头躲到一旁偷听这么久,可偏偏还不被发现。这可是怪事啊,啧啧。” 李长风听他有意讽刺,心中虽恼怒,不过人家这话倒也没有说错,这事情究竟是自己这边安排不够妥当,黄梅雨在一旁偷听,他们居然全然不知。他冷冷道“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路不平见状,冷冷一笑,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要是真为难你们,还会同你们废话这么多?嘿,就凭你们几个人,我可不放在眼里。” 他这一次可真满是讥诮,又是不屑。五毒教的人一听,心中不忿,顿时间皆是怒目而视。有些人更是握紧手中的家伙,就等着教主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 五毒教主见状,也是冷冷一哼,道“那咱们就试试。” 李长风却是老江湖,知道路不平此时并不急着同自己这边作对,当下上前一步,口气随着也变软了,道“原来路兄是友非敌了?既然这样,路兄里面请,咱们一起商议一下这宝藏的事情。” 路不平哈哈一笑,道“你小子混迹中原,乔装打扮,骗人耳目,果然不是寻常之辈。我可不要同你攀上这个交情,嘿嘿,谁不知道你这妙手仁心是个面子招牌,里子可是辣手毒心,这些年,可坑骗了不好钱财吧。” 李长风见状,只是微微一笑,道“可要请教路兄什么意思了?” 路不平哈哈笑道“刚才在门口,我也听了不少东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吧,向来是直来直往,没这些弯弯绕。不过,刚才你们的话,倒是叫我受益匪浅。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这样,我便送你们一份大礼,就当是我刚才一番受教的报答了。”说完,他抓住黄梅雨的手突然往前一推。黄梅雨只感觉到一股强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朝着李长风飞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倒是出乎众人意料。李长风见到黄梅雨身子飞来,知道是她已经被路不平封住了穴道,不能动弹,当下就要伸手去接她。谁料这时,黄梅雨身形一变,朝着李长风的胸口,就是一掌拍了过来。 原来,路不平将黄梅雨推过来的时候,已经松开了黄梅雨的穴道。黄梅雨见到自己被推向李长风,心知他们本就想要抓自己,而今可真是自己送上门去了。想到这里,全身运气,就想要卸开路不平的力道,可她才一使劲,这才感觉到路长风这一推之力,竟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心知自己若是强行卸掉这股强力,怕是要受内伤。想到这里,他再也不敢用强,马上探手去那鞭子,可偏偏这时候,腰间的鞭子竟也不见了。 黄梅雨也无暇多想,连忙就是一掌朝着李长风拍了过去。李长风见到黄梅雨一掌过来,心中吃了一惊。仓促之际,也不容多想,便也是一掌拍出。两人手掌相交,啪的一声,李长风感觉到一股强力袭来,身子竟也站立不住,连连后退两步,这才站定。而黄梅雨也借着李长风这一掌之力,这才终于稳住身子。而在这时,五毒教的众人,就已经冲了上来,将她围住。 这时候,路不平大声笑道“陆教主,你们刚才说要抓了这黄姑娘,现在我将她送道你们面前了。这份大礼,可抵得上刚才一番受教吧。既如此,黄姑娘,陆教主,咱们后会有期了。”说完,大步一迈,就出了庙门。黄梅雨扭头看时,就看到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鞭子。黄梅雨还来不及开口,就见路不平的身影一闪,眨眼间消失不见。 黄梅雨见状,不敢再分心,连忙立好门户,警惕的看着身旁的众人。 这时候,李长风有走了上来,道“黄姑娘,既然来了,就要是好歹。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变得受皮肉之苦。” 黄梅雨何等心高气傲之人,这时候虽然身在重围,却不肯这么就范,当下双掌就朝着五毒教主的拍了过去。 五毒教主见她一掌拍来,咯咯一笑,道“怎么,你要和我动手吗?” 话音未落,黄梅雨就看到身前蹿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蓝老四。黄梅雨见他到了身前,手掌倏的一边,使出小擒拿手的功夫。那蓝老四见黄梅雨过来,手中单刀直劈过来。黄梅雨身子一晃,避开蓝老四的单刀,身子也道了他的身前,一手伸出,已经捏住蓝老四的手腕。那蓝老四手上一吃力,单刀竟然拿不住,脱手掉了下来。 黄梅雨心想,这人的功夫倒也寻常。连忙伸手,一把抄过刀来,同时另外一只手抓住蓝老四的后领,单刀在他脖子之间一横,叫道“谁敢过来。” 她这一下速度极快,便如同是电光石火之间擒住了蓝老四。兔起鹘落,也是出乎李长风几人的意料之外。 李长风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道“我刚才仔细看过姑娘的身手,这路擒拿手应该是令堂所授。相当初黄琼英以一个弱质女流,在江湖上创出恁大名声,靠的便是一路凌厉的鞭子,和一套近身的小擒拿手。黄姑娘这两年名声鹊起,看来全靠家传的武学了。火凤凰的名声,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黄梅雨冷冷一哼,叫道“知道就好。现在这人在手手中,你们还不让出路来,不然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她心中却盘算着,刚才这蓝老四敢和李长风争辩,想必在五毒教中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幸好他武功不高,自己一击得手,擒住了他。只希望对方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李长风看着黄梅雨,干笑了两声,道“当年我倒是见过令堂的小擒拿手,是以灵巧迅捷为上。今日一见,却感觉黄姑娘的手法,竟是青出于蓝啊。只是这其中却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姑娘的手法,却比令堂更加凌厉快捷,而且这其中的虚招更少,竟是显得更加实用了。这可就怪了,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黄梅雨听了,也是微微一愣,自幼她母亲就教给了她这套擒拿手,她从小就是这么学的,又如何知道这套功夫还有过变化。不过眼下脱困要紧,这些东西来不及细想,将手中的刀往上提了提,刀刃直抵住蓝老四的喉咙,厉声道“你们还不赶快让开?” 李长风依旧是没有听到一般,摇了摇头,道“可是二十年没有见过黄姑娘了,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不过她这么聪明,想必是自己有所领悟,将这门功夫改进了吧。”说到此处,竟有些失神,像是回忆起往事一般,口中喃喃道“也不知道黄姑娘身子还好不好?” 黄梅雨见他神情满是关切之意,心中微微一愣,心道这李长风竟然同自己的母亲相稔。再想他这副样子,难道这人当年竟是自己母亲的倾慕者?可看到这人形容这般猥琐,忽然就只感到一阵恶寒传来,哼了一声。心道,就你也配? 而在这时,那五毒教主咯咯笑了起来,道“李长老,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想必依旧是对那个黄琼英念念不忘吧。怪不得这么多年不娶妻生子,原来是个情种啊。” 李长风听到这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嗨,陈年往事,失态了,叫教主见笑了。” 五毒教主嘻嘻笑道“李长老,咱们苗家的法子这么多,随便弄点儿迷药,或是给种上蛊毒,什么姑娘还能逃出你的手心。嘿嘿,你若是用这些法子,又何必今天在此抱憾呢?” 李长风一听,忙摇了摇头,道“不敢,可使不得。黄姑娘脾气刚烈,岂会随便屈服。再说了,我若是用这些法子,岂不是叫她更加小看了我?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黄梅雨本听到五毒教主的话中,对其母亲颇有轻薄,心中恼怒,刚要发作,忽然听到李长风这么说,心想这人虽然猥琐,对自己的母亲倒也敬重,这才稍稍宽慰。同时厉声道“在不让出路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五毒教主却不理会她,依旧笑着说道“李长老同中原人相处得久了,倒是学会这些虚情假意。”说话间,她往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黄梅雨,笑道“这黄姑娘可俊俏的紧呐,想必黄琼英也是一个大美人儿。想来黄琼英未婚生女,黄姑娘倒也不遑多让,同他人野合。嘻,这美人儿嘛,都喜欢英雄,想必这尹无阙定是一个风流俊俏的小郎君。” 黄梅雨听她提及这事,怒道“放屁,我同姓尹的没任何干系。” 第三十五章 疑兵之计 五毒教主道“虽然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可也没有那么干净,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说黄姑娘同尹无阙一点儿干系都没有,我可不信。本来我们就想要抓了黄姑娘,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再好不过了。” 黄梅雨听了,只道她要动手,手中单刀在蓝老四脖子上轻轻一划,就在蓝老四脖子上划出一道口子,同时叫道“你们就不怕我杀了她?” 五毒教主一听,竟是咯咯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她才道“黄姑娘想必刚才在外面听了不少话,想必听出些端倪来,知道蓝四哥是我们教中的重要人物,这会儿用他来要挟我们,是也不是?嘿嘿,实不相瞒,蓝四哥是我们教中五大长老之一,现在被尹无阙杀了三个长老,我们教中就只剩下蓝长老和李长老两人了。他们的性命对于我们五毒教而言,可金贵得紧呢。若说用他的命来换黄姑娘的性命,那是大大的值得。” 黄梅雨一听,心想着蓝老四竟是五毒教的五大长老之一,如此说来,自己脱身倒是大有希望。不过想到这蓝老四武功这般稀疏平常,竟也位居五毒教中长老之位,心中又未免奇怪。 黄梅雨冷冷道“你们教中的三位长老,不是尹无阙杀的。” 五毒教主道“啧啧,你还说同尹无阙没有干系,这时候了,还不忘为情郎开脱。” 黄梅雨道“信不信,随你们自己。现在你们蓝长老在我手上,开不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五毒教主道“这可不行。” 黄梅雨喝道“怎么,想动手么?” 五毒教主道“动手就再也不必了。” 黄梅雨一听,只道对方消遣自己,怒道“既不放我出去,又不动手,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五毒教主又咯咯笑了起来,道“姑娘刚才,三两招之间就制服了蓝长老,心中没有一点儿奇怪吗?蓝长老这般的伸手,却能在五毒教中身居高位,当真不会叫姑娘好奇?” 黄梅雨哼了一声,道“这些年来,你们五毒教的名声,好不响亮啊。不过在我看来,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五毒教主笑道“如此说来,我们五毒教可叫黄姑娘小瞧了。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不实言以告了。我们五毒教可不是因为什么高妙的武功而出名的,关于这些,黄姑娘想必有所耳闻吧。” 黄梅雨心道,这倒也不错,这些年五毒教的名声,全凭的是暗器,毒药。他们总是暗地里伤人,叫人防不胜防。这时,她忽然一愣,心道“对了,这五毒教主为什么说这些,难道有什么诡计?”想到此处,她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幸好她江湖阅历还算不错,连忙掩饰住了,冷冷道“暗地里伤人,究竟是难登大雅之堂。” 五毒教主咯咯笑道“你看看,一个姑娘,却也是满口的假仁假义。伤人就是伤人,既然如此,还分什么明的暗的,讲究这些仁义道德做什么?” 黄梅雨知道这是他们五毒教的行事作风,也不分辨,道“你究竟要说什么?” 五毒教主摇了摇头,道“姑娘的性子这般刚烈,还是少生气的好。你知道的,生气的时候,气血涌动,毒性发作的就快了。” 黄梅雨一惊,道“下毒?你什么时候下的毒?你休要骗我。” 五毒教主冷冷一笑,“姑娘这就说错了,你何时见过我动手?” 黄梅雨一听,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了,心中暗骂了一句卑鄙无耻,手上就要用劲。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手腕上一紧,手中的单刀便拿捏不稳。于此同时,他身前的蓝老四身子一转,便从她手中挣脱,一只手抓住黄梅雨的手腕,一只手接过单刀,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是我下的毒。” 黄梅雨身子一晃,心中却是一慌,这蓝老四一直被自己控制的死死的,他什么时候下的毒,想道这里,突然就感觉到心中一阵惊恐。 五毒教主道“你定是好奇,那我也不妨告诉你,就在刚才,蓝四哥已经给你下了两次毒,给你服了一次解药。哼,我们五毒教,岂是叫你小瞧的了?” 黄梅雨心中愈发惊恐起来,就这会儿的功夫,蓝老四已经给自己下了三次药了。顿时,心中是越想越是奇怪,越发觉得这五毒教的门道邪乎的很。这时,五毒教主道“若非是蓝长老念着你母亲同李长老是故交的份上,这时候只怕是你已经全身奇痒无比,你知道的,人身上一痒吧,就会用手去抓去挠,可这毒药偏偏是越抓越痒,只怕是不要片刻的功夫,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到一会儿就全身都是抓痕,皮开肉绽,献血淋漓,那可真是惨不忍睹啊。幸亏蓝长老手下留情,这么个娇滴滴美人儿的才不至于破了相。嘿嘿,这样虽然有趣,不然我还真有些不忍。还好,你现在中的只是寻常迷药,不碍事的,但是可要听话啊。我的脾气不好,我向来都不用寻常麻药的。”接着她咯咯一笑,道“蓝四哥,你这下毒的功夫,又进益了不少啊。” 蓝老四听了,笑道“多谢教主夸奖。”同时,一松手,道“坐下吧。” 黄梅雨只觉得手脚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又听得五毒教主出言恐吓,当真是又气又怕,就要破口大骂。便在这时,李长风已经上前来,道“黄姑娘,得罪了。”说完,手指在她身上点了几下,黄梅雨便是动弹不得了。 五毒教主继续道“是了,刚才路不平出门之时,手中拿着的可是黄姑娘的兵器?” 李长风道“不错,想必他现在拿着鞭子去找尹无阙了。咱们一番计较,没想到要被他来个祸水东引了。” 五毒教主点了点头,道“要不了多久,只怕尹无阙就要找来了。李长老,你看咱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蓝老四道“这怕什么,黄梅雨在咱们手中,咱们还怕他乱来不成?” 李长风却摇了摇头,道“咱们要是现在就同尹无阙正面交锋,岂不是正遂了路不平的意了。路不平何等身手,他都不急着出手,咱们也不必要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棋子。” 蓝老四道“刚才说抓住黄梅雨来要挟尹无阙的是你,现在黄梅雨已经抓住了,你又要变卦。咱们这么多人,又有黄梅雨在手上,哼,到时候他还能不就范?抓住了他,先问清了宝藏的事情,然后就将他开膛破肚,祭奠三个长老,报仇雪恨。哼,你这般拖拖拉拉,是不是心中还想着黄琼英?这一把的年纪了,儿女情长的,真不害臊。” 李长风听到这话,心中暗怒,刚要出口反驳,就听到五毒教主道“李长老说的没错。咱们既然知道路不平利用我们,咱们可就不能甘当棋子了。再说了,为了这次的事情,可打动了不少人了。他们汉人有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可不能先出头,当了那只螳螂。这样,咱们不妨也先避上一避。” 李长风见教主同意他的说法,当即道“对,教主明断。” 五毒教主咯咯一笑,道“李长老,你真是同汉人呆久了。什么明断不明断的,咱们可不兴这个。” 李长风见状,嘿嘿笑了笑。一旁的蓝老四见状,看着李长风,冷冷哼了一声,看样子是颇为不服气。不过,既然教主的意思如此,他也不敢反驳,当即命令其身边的诸人,“收拾一下,赶紧走。可别叫人看出端倪来。” 众教徒得令,旋即收拾东西,然后就要两人架起黄梅雨,一齐出了庙门。一道门口,李长风叫过两人过来,在他们耳边吩咐了一番。 那两人得令,然后便回到人群之中,口中叫道“你们几个跟我过来。”不一会儿,两人身前各自站了五六个人。那领头的两人便对着五毒教主行了个礼,各自带着人,朝两个方向而去。 而在这时,五毒教主道“咱们也走吧。”说完,带着余下的众人,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黄梅雨见状,心中就也明白过来,他们是故意将人分成三拨,然后朝着不同方向而去。就算是尹无阙赶过来,看到三个方向,只怕是也难以分辨黄梅雨究竟被带去何处。想到这里,黄梅雨看了看李长老,心道这人确实狡诈,尹无阙怕是要中了他的疑兵之计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暗自着急,想着能有什么办法,留下些什么几号,好让尹无阙找寻过来。可偏偏她现在动弹不得,便是有了想法,却也不能付诸行动,一时间,更是心急如焚。正不知该怎么办,却突然感觉身子被人一推,接着就听那人骂骂咧咧的道“发什么愣,还不赶紧走。路上可要听话,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说话间,用刀柄在黄梅雨后背一撞。 黄梅雨只觉得后背一阵生疼传来,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可偏偏他又是身不由己,也只能随着这些人,朝前走去。 第三十五章 千里追凶 这晴天白日的,又要避开旁人,所以,这一行人也只能往那荒山野岭走去。黄梅雨无奈跟着这些人,心中却盘算着如何给尹无阙留下记号,奈何他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如此一来,也不免有时恍神,这时便少不了推搡谩骂,一路上,当真又吃了不少苦头。可真是气的她牙痒痒,却又一筹莫展。 不觉已经到了午时,众人正行到野外一处,荒郊野岭之间,不见人烟。陆灵芝见状,吩咐下来,叫大家休息一会儿。她手下的教众得令,当即坐了下来,开始吃吃喝喝。 黄梅雨这时候周身大穴守制,也动弹不得。押着他的两人见状,将他丢到路边,便坐在他身侧,拿出干粮和水,吃喝起来。李长风念着黄琼英的缘故,走了过来,松开黄梅雨的穴道,道“可不要乱动。”说完,又递给他食物。 黄梅雨正在气头上,冷冷道“谁要你好心了。”扭过头去,暗自运气起来。可他只觉得全身酸软,竟是一点儿真气也提不起来,心中暗想,这迷药怕是不简单,怕是同自己前日所中的迷药药效一样,这一定不是陆灵芝所言的寻常迷药。 李长风见状,知她同黄琼英一个脾气,便也不在劝说,只是道“这又何苦来呢?”正准备出言相劝,突然听到前面远处有人叫道“倭贼,哪里走。” 众人听得叫声,都是吃了一惊,寻声看去,一前一后,各有一男一女朝着这边而来。前面那两人,黄梅雨是认识的,一个是新垣由美子,一个是松平健太郎。 远远就看到松平健太郎步子凌乱,一手捂住胸口,另只手搭在由美子的身上,急急忙忙朝着这边跑来。黄梅雨不由一愣,这松平健太郎竟然像是受了严重的伤一般。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甚大,身上的服饰看去,也不像是中原人士。双方一前一后跑来,开口说话的后面两人,看样子那两人竟是追杀松平健太郎。 而松平健太郎身负重伤,脚下不快,不一会儿便被后面两人追上。然而就这他们追上的时候,由美子就放出暗器。而那两人似乎忌惮由美子的暗器,一见到由美子暗器放来,就连忙闪避,这么一来,两人未免脚下一缓,又被由美子拉开距离。他们就这么追追停停,而由美子则是带着松平健太郎狂奔。 李长风见多识广,见这四人,口中说道“咦,前面是东瀛人,后面是高丽人,这可奇怪了。”说话间,已经起身,走到陆灵芝身前,低声商议着什么。 黄梅雨这才知道,原来后面的是高丽人。不过他有些奇怪,松平健太郎不是说要回东瀛吗,怎么又同高丽人结仇了?她见过松平健太郎的功夫,不免更加好奇起来,若松平健太郎是高丽人所伤,他们的的功夫可了不得呢。想到这里,她凝神朝着后面的两个高丽人看去。那男的,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肤黑方脸,气度倒也儒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这时候正拨开由美子射过来的暗器。而他身侧的那个女子,年纪同自己相若,容貌殊为美丽,紧紧跟着他身边的男子。从她追赶样子来看,她的身手也很不错。 便在这时,她突然看到李长风正朝自己这边走来。黄梅雨见状,不再多想,扯开喉咙,尖声叫道“救命,救……”第二声还未喊出,就看到李长风跳到身前,同时手指连点,黄梅雨只觉得身上一僵,喊救命的声音,便也戛然而止。 原来李长风过去同陆灵芝商议,觉得不要多生是非,已经吩咐下面的左右避开,给由美子四人让出一条道来。可在这时,李长风又想起黄梅雨的穴道被自己解开,心想着若是黄梅雨喊叫起来,只怕是多生事端。想到此处,他两忙过来,就想要封住黄梅雨的穴位。可他却没有想到,黄梅雨正是这样打算的,他本想着等着四人到了身前再喊救命,忽然间见到李长风过来,当机立断,不做等待,大声叫了起来。等到李长风反应过来,呼救之声已经发出。 黄梅雨虽然内力全失,可这荒郊野外,这一声救命,倒也清脆无比。这时候那此时,由美子已经跑了过来,她看到黄梅雨,轻轻的咦了一声,突然伸手,从一旁抓了一个人过去,口中大叫“接着”,说完,手臂一挥,便将这这名教众朝着身后两人丢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李长风他们虽然听到黄梅雨喊救命,却并未将由美子放在心上。毕竟由美子现在是疲于奔命,哪有余暇救人,所以,他们都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后面的高丽人,怕他出手救人。这么一来,可就疏忽了。再加上由美子的手法,出自东瀛伊贺门,讲究的就是出手迅捷。她突然出手抓人旋即又丢出,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这般迅捷的身法,他们五毒教的人,可是见所未见,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而那个高丽人见到眼前一人飞了过来,连忙伸手接住,谁料他才接住那人,就听到那人口中一声惨叫,同时鲜血从嘴角渗出,身子也随着抖动不止,便如同是受了重伤将死的样子。 原来,由美子逃命之时,急中生智,便想到这个嫁祸的法子,只盼着五毒教的人能够缠住身后的追兵。她将那人丢出之时,同时已经射出一枚毒针。他们东瀛忍者,本就是使用暗器的高手,这力道拿捏,恰到好处。这一人一针,一前一后,朝着高丽人飞去,中间相距,也不过两寸。 等到那高丽人接住那人时候,身子一做停顿,这枚毒针便透背而入,直穿心脏。如此一来,这人便也不是毒发而亡,一时间,尸体上也不会出现中毒的症状。而且,暗器又是毒针,伤口极小,若要查出端倪,非得脱光那人的衣服,仔细检查方可。总之而言,那高丽人若是想要同五毒教的人分辨清楚,怎么也要好一会儿,那是他便可以带着松平健太郎逃得远远的。当然,他们若是能够打起来,那可是最好不过了。而她出手之际,众人正在分神之时,饶是李长风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却也未能看出端倪。 那高丽人一见到手中的人死去,就知道由美子的用意。不由心中苦笑,暗想这东瀛人真狡猾。果然就在这时,一人跳了出来,拦住了他,道“你究竟是何人,果真要多管闲事么?” 说话的真是蓝老四,这人本就急脾气的,他以为那高丽人要救黄梅雨,又见他一出手便伤人性命,心中大怒,当即就叫了出来。 前面的由美子一听,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心中大喜,便带着松平健太郎,直奔了出去。 那高丽人见状,步法一收,身子随之停住。他身侧的那个女子见状,就也停步定身。接着就听那高丽人笑道“向来听闻中原有个五毒教,皆是苗人,一向是阴狠毒辣,想必就是各位了。” 蓝老四冷冷一哼,道“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号,你还敢干涉此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这时,李长风已经走了上来,叫道“蓝老四,休要莽撞。”旋即对着那个高丽人一拱手,道“有礼了。刚才看阁下似乎在追杀前面两个东瀛人,两位从高丽而来,千里追凶,想必同那两个东瀛人有血海深仇。由此看来,这个弟子是那个东瀛女子杀的,故意嫁祸给阁下。蓝老四,不要错怪好人。” 蓝老四一听,马上叫道“李长老……”他还要说些什么,陆灵芝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知道是教主叫他闭嘴,当下也只好闭嘴不言。 那高丽人一听,微微一愣,心道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倒是个聪明人。当即也一抱拳,道“阁下好眼力。” 李长风笑道“既如此,我们更不敢阻拦了。阁下速速前去,可不要走失了仇人。” 谁料那个高丽人一听,竟然是微微一笑,确实两眼上下打量起黄梅雨来。李长风见状,神色大变。 这时,那个高丽女子突然开口说起什么来。只是他说的是高丽话,在场诸人,却一个都听不懂。黄梅雨虽然也分辨不出来,只是听他们口气,甚是奇怪。心道,这东瀛人说话,叽里呱啦,颇为柔和。这高丽人的话,却又是另外一种语气,噼里啪啦,竟像是在吵架一般。 这时,那高丽男子笑道“妹妹,咱们也没有必要说高丽话了,他们听不懂。君子行的端,走得正,何必偷偷摸摸。”说着,他看着李长风,道“刚才舍妹说既然你们不与我们为难,我们就应该及早离开,向那个松平健太郎寻仇。不过,这松平健太郎的伤,是伤及心脉,再也救活不了。既然他是死定了,这仇就当是报了,也不必让我亲自杀了他,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李长风一听,便知道他真要救黄梅雨,索性就将事情挑明了,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也不必多管闲事。咱们互不干涉,岂不最好?” 那高丽男子却摇了摇头,道“圣贤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你们也像这位姑娘一样被劫持,你们可愿意?且圣贤又云君子成人之美,勿成人之恶。我虽处高丽,却也知道你们五毒教的行为,这事情我可不能不管。” 第三十五章 冷酷果决 蓝老四听他口气,只他定要管这事,当即又是大怒,道“你定要管此事?好,你且报上名号来。” 高丽男子摇头晃脑道“在下孔悠,祖籍曲阜孔氏,寄籍高丽昌源。这位是舍妹,女儿家的闺名,却不敢违背圣贤教导,告诉他人。还望原谅则个。”说完,还不忘行礼,拱了拱手。 黄梅雨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却是孔圣后裔,怪不得他一口一个圣云贤曰的,敢情是引用他们祖上的名言警句。不过想到他既然插手此事,自己或可以脱困,当下心中大为宽慰。又见到他摇头晃脑,引经据典的样子,就像那学校里面的老先生一样,顿时倒觉得可笑得很。 那蓝老四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孔老二的孝子贤孙,嘿嘿,怪不得满口的假仁假义。” 孔悠一听,喟然长叹道“前贤有云,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圣贤文章,其实尔辈所知也?子曰人不知而不愠。子又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颟顸之人,实不足教也,不足教也。” 蓝老四将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本就气不过,这时候有见他出言辱骂,火起更盛,道“好,那我就领教阁下的高招。”话音落时,手中长刀便朝着孔悠直劈了过去。孔悠确实不慌不忙的样子,身子一侧,避开这一刀,还不忘拱手说来觉“有僭了。” 黄梅雨见孔悠的样子,更觉可笑。不过,这蓝老四兵刃上的功夫,她倒是知道。孔悠能够打败松平健太郎,功夫则是何等之高。若只凭本事,蓝老四怕是坚持不了一招。只是想到蓝老四用毒的功夫,当真是神鬼莫测,她却又有些担忧起来。 而这时,蓝老四一刀落空,当即手腕一转,刀锋一横,便朝着孔悠的腰间砍来。孔悠见他出言极冲,第一个跳出来要同自己交手,还以为他是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人物。这时见到蓝老四连砍两刀,刀法寻常,速度又是慢慢悠悠,心中不由奇怪。不过他心思细密,也不敢奇异冒险,上下手中折扇一收,扇背迎着刀锋一挡,就听到“铛”的一声传来。 黄梅雨一听声响,就知道他这折扇的扇背是精钢打造的。 而两人兵刃相交,孔悠就也明白过来,这蓝老四何止刀法寻常,便是内力也是一般。心中不由一笑,道“先贤有云人贵有自知之命。阁下功夫,实在不值一哂。”接着就见他左手伸出,两指一夹,夹在蓝老四的刀背上。 蓝老四见状,连忙就想要抽刀,可谁料他的单刀竟然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竟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孔悠见状,微微一笑,道“认输了吧。” 蓝老四却是一笑,道“这也未必。”说话间,左掌一翻,对着孔悠拍去。孔悠见状,微微一笑,折扇一点,对着孔悠的掌心而去。 谁料蓝老四见到折扇点来,竟也不收掌。眼见着这只肉掌就要对上铁扇,孔悠心中又是一叹气,“我若是用上全力,只怕是他这之手就要废了。罢罢罢,这般糊涂之人,实在可怜。”想到这里,收回几成力气,心想着叫他吃点儿苦头便可以了。 可就在这时,孔悠突然感到眼前一晃,竟从蓝老四的衣袖之中飞出一个东西。那东西来势极快,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见到一个火红色的长条朝着自己飞来。孔悠见状,下意识的手腕一抖,便将那个东西卷在扇子上面。而到这时,他终于看清,原来是一条蛇缠绕在他的扇子上面。那条蛇通体火红,头是三角行的,正吐着信子,沿着扇子朝他手上游了过来。 这一下变故,大出孔悠意料,可是那蛇游动过来,速度极快。孔悠知道情况有异,心叫不好,连忙松手,丢开扇子。可那毒蛇速度太快,饶是他应变这么快,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感觉手指上面微微一疼。孔悠见状,大叫不好,身子连忙后跳两步。左手迅点,封住手上的穴位,不让蛇毒蔓延。这时他才看清手上的状况,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整只手掌,已经变得乌黑,可见蛇毒之剧。孔悠心道“老子云;满招损,谦受益。刚才是自己大意了。”同时暗自运气,护住心脉,抵挡蛇毒。 蓝老四见自己一击得手,哈哈一笑,心中正得意,刚要夸个海口,却看到眼前刀光一闪,再看时,那条毒蛇已经被刀斩成七八段。他心中一惊,可奈何他功夫实在平常,尚且来不及做反应,只觉得喉间一凉,已是被长刀抵住喉咙。刀的那一头,便是孔悠的妹妹,这时候,只需要手往前一送,蓝老四便要命陨于此了。 孔姑娘看着他,道“不要乱动,拿解药来。” 黄梅雨在一旁看着,见蓝老四衣袖中飞出那物事来的时候,心中便暗叫不好,可奈何她身上要穴被封,却是想要提醒都来不及。眼见着孔悠被毒蛇咬伤,心中更是一紧。幸好这时孔姑娘出手,一招杀了那条毒蛇,又制住了蓝老四,这才放心。心中盼着这蓝老四赶紧交出解药来,又暗自佩服起这孔姑娘的身手来,这刀法却也不错,自己同她交手,未必能占到便宜。她本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只是这两日前后见到两个姑娘,年纪同自己相仿,功夫都不弱于自己,不由感慨果真是这人外有人。 这一下突变,却是大出蓝老四的意外。可现在他被孔姑娘制住,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让他就这么拿出解药来吧,未免又有些心有不甘,一时不免有些迟疑。谁料就在这时,他只感觉到眼前刀光一晃,接着便是觉得喉间一疼。 蓝老四脸色大变,道“你,你……” 孔姑娘冷冷一笑,“现在你也被自己的毒蛇咬了,还不交出毒药来吗?” 几人一听,皆是大吃一惊,原来蓝老四也被自己的毒蛇咬了。黄梅雨却也看得真切,蓝老四等用毒的高手,更是再明白不过了。蛇这种东西,忽然之间斩成几段,并不会立即死去,这蛇头依旧能动,剧毒也如之前,照样能够伤人。这蛇虽然是蓝老四养的,但是此时被斩成几段,剧痛之下,还那里分辨什么主人了。蛇头被孔姑娘挑起,送到蓝老四身前,它便什么也顾不上,一口就咬了上去。 黄梅雨心中奇怪,这蛇都被斩成几段了,怎么还能咬人。她虽然不明其中的道理,但是见孔姑娘这般逼人交出毒药,她心中却也不得不佩服起来。这位孔姑娘言语行为,是何其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其中又是冷静果决。 而蓝老四被毒蛇这么一咬,心中自然恐慌,叹了口气,伸手入怀,拿出一红一白两个药瓶来。 孔姑娘见状,身子一侧,让出一条路来,道“过去,你先给我哥哥解毒。不要使用什么花招。” 蓝老四受制于人,只能乖乖听话,走到孔悠身前。他拿出红瓶,到了些粉末出来,道“这个是用来外敷的。这个白瓶子的药,则是内服,你是自己来,还是让我来……” 话音未落,孔姑娘伸脚将地上的扇子朝着孔悠踢了过去,叫道“哥哥,你先把兵器捡起来。” 孔悠听了,连忙捡起扇子来,这时就听孔姑娘继续道“这些人诡计多端,咱们得要小心。你先封住这人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也别让蛇毒继续蔓延,免得叫他这么毒发身亡了。然后自己那取药解毒。若是无碍了,才能给这人解毒。”然后对着蓝老四道“快把解药放在地上,不许耍什么花招。” 蓝老四见状,叫道“你当我蓝老四什么人?” 孔姑娘冷冷一哼,手上一用力,长剑便刺入蓝老四皮肤,冷冷道“我信不过你。”蓝老四虽然怒气冲冲,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东西放在地上。接着,孔姑娘又让他退后两步,这才道“哥哥,你动手吧。” 孔姑娘这一番话,众人听在心里,无不适暗暗佩服,暗想这姑娘,年纪不过十七八,长的也是娇美无比,可没想道她心思竟这般细腻。她这样已安排,蓝老四可是一点儿花样都不能再耍了。一时间,诸人更是大叹人不可貌相。 孔悠一听,这才明白他妹妹的意思,笑道“妹妹所言极是,‘君子防未然’,阁下这般阴毒狡诈,实在不得不防。”说话间,折扇就在蓝老四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他几处大穴,便叫他说话也不能了。 他见蓝老四不能动弹之后,这才捡起地上药瓶,按照蓝老四所说,先在手掌抹了那药粉之后,然后捡起白色的瓶子,这时却想起还没有问服用的量是多少。当即上前,就要解开蓝老四的哑穴。 孔姑娘见状,道“你不要动。”接着对蓝老四道“服几颗药,你便眨几下眼睛。” 蓝老四又气又恼,更是哭笑不得。可他偏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乖乖的眨了四下眼睛。 第三十六章 儒生迂腐 孔悠用了解药之后,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手指上被毒蛇咬过的伤口处,就又黑血一点点往外渗出,他知道,这正是在解毒。而他的手掌上黑色,就也随之一点点的消退。一炷香的功夫,黑血这才流尽,此时已变成鲜红模样的时候,孔悠的手臂就也恢复了常色。 孔悠见状,暗中运气,不觉有任何异常,心中明白,蛇毒已经解了。说到这里,他走上前去,道“子曰言必行,行必果。如此,我们也不为难你了。”说话,折扇又是连点,解开了蓝老四的穴道。 蓝老四刚才穴位被封,这蛇毒蔓延的速度虽然慢了很多,但是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感觉到全身发麻。这正是危险时刻,一见穴道被解,便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捡起解药,又是抹药,又是服药。等到一切做完,这才青着个脸,往回走去。心中又羞又愧,他堂堂五毒教的五大长老之一,却被一个制的死死的,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人家让他做什么,他便作什么,当真是颜面无光。 而在这时,孔悠有走上前去,道“我好了,咱们继续打过。” 李长风他们只盼着孔悠吃了苦头之后,不在纠缠。可谁料孔悠却不这么想,这事见到孔悠过来,李长风脸上一沉,道“阁下定要同我们过不去?” 孔悠道“圣贤云锲而不舍。我既然决定干预这件事情,又岂能半途而废?岂不闻子曰南人有言云,人而无恒,不可以做巫医,善夫。” 李长风道“哼,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你真以为我五毒教是好欺负的吗?”说完,立了个门户,便要动手了。 孔悠继续摇头晃脑道“‘回也,闻一以知十’。我刚才虽然中了你们的暗算,又如何再中你的诡计?你只管过来便是。” 李长风不再答话,冷冷一哼,猱身而上,双掌便朝着孔悠拍去。 孔悠见他过来,口中大叫“妙极。”言毕,迎着李长风的双掌,也是一掌拍出。李长风见状,心中暗喜,就怕你不与我接触。原来,他刚才看孔悠的功夫,知道不在自己之下,若只论拳脚,只怕一时片刻之间难分胜负。可是眼前的事情不能过多拖延,是以他心中早就想好,若要胜了眼前之人,就需要用毒了。所以,他出掌之际,暗中已经手掌上沾了毒药。这毒药只要碰上对方肌肤,便可凑效。 这时候他见到孔悠一掌拍来,心中大喜,连忙催动内力,两掌相交之际,便可以顺势将掌上的毒药逼道对方的身上。可两人手掌相距不到半尺,李长风就感觉到一道强劲袭来。力道之大,只震得李长风双臂发麻。 李长风见状,心中不由大惊失色,对方的内力竟然这般深厚。可自己刚才已经逼出掌上毒药,若是两掌相交,以李长风的内力,这些剧毒的药物,只怕是要被他逼入自己体内,如此一来,伤人不成,怕是要害己了。李长风想到这里,心中大慌,可此时箭已离弦,要收也来不及了。幸好他久经江湖,这时虽然心中叫苦,脑海里也不得不将后招想好,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他这一掌,自己中毒之后,只能借里后跳,成绩跳出圈外,赶紧服用解药。 谁料就在这时,眼见着双方的手掌就要相对,孔悠忽然手掌一收,侧身而前,右手折扇就朝着李长风胸前檀中穴点了过去。李长风见孔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收手,心中虽然疑惑,却又不得不大喜,如此一来,自己倒是避免了被毒药所伤。这时他见到孔悠折扇点来,身子依旧是往后一跳,避开这一击。同时心道“想必他是怕我手掌有毒,才故意收招的。” 孔悠就是这么想的。 刚才李长风出手之时,他已经隐约闻到了一股腥臭味道,就知道李长风掌上沾有毒药。刚才因为大意,被蓝老四所伤,此时自当小心。他知李长风掌上有毒,不敢硬拼,所以连忙变招。他如何知道,自己刚才一掌只要再往前一点儿,李长风此时就已经败了。 李长风一时侥幸,躲过一劫,又见对方着实厉害,便是一点儿都不敢分神了,全神贯注的接招。李长风忌惮对方内力了得,不敢随便用毒药怕到头来伤的是自己。而孔悠却也有忌惮,这些五毒教的人行事诡谲,全是都是毒药暗器,所以也不得不有所收敛。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此时,李长风心中却是越来越奇怪起来,孔悠掌上的功夫远胜于几,而他的内力也是雄浑无比。他心想“高丽偏寒之地,竟然有这般的武学奇才。”想到这里,竟有些后怕起来,顿时锐气全消。这么一来,这败相已现,幸亏孔悠有所忌惮,他这才左支右绌,勉强支撑。 便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陆灵芝叫道“李长老,你且退下。”接着,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原来是五毒教主加了进来,双掌朝着孔悠拍了过去。 孔悠见她加入战局,笑道“两个打一个吗?真不要脸。你叫什么名字?” 五毒教主封住他的招式,咯咯笑道“呸,我又不是男人,可不学你们的假仁假义。我嘛,便是五毒教主陆灵芝。” 孔悠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如是也。” 便在这时,他身旁的孔姑娘冷冷哼了一声。 孔悠听到,忙陪笑道“妹妹,我没有说你,我说的是这个女子。你同他们不一样。” 陆灵芝笑道“怎么不一样?你妹妹难不成还不是女子?” 孔悠道“此女子非彼女子也。舍妹是此女子,是好养的女子,是君子女子。你是彼女子,是不好养的女子,所以是小人女子。君子小人,岂可一概而论?子曰见贤思齐。你应该要和我妹妹学习,做个君子女子。” 陆灵芝嬉笑道“女子还有君子和小人之分吗?嘿嘿,我只知道,天下的女子都一样,都是小心眼,都讨厌虚情假意。令妹不是这样吗?” 孔悠道“子曰小人长戚戚。阁下女小人也,所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下之人,林林总总,岂能都是一样?” 陆灵芝笑道“好。那我便问你,你说女子也分君子小人,又是根据什么经典?孔老二可说过有女君子吗?孟子又曾说过这般话么?” 孔悠道“‘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因时制宜,岂可一成不变?古时可能没有,现在便不能有吗?” 这两人口中争个不休,手上的动作却也是一点儿都不曾慢下来。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不觉间,竟是拆了五六十招,这两人依旧是相持不下。 黄梅雨在远处观望,孔悠的功夫,自然很不错的。而陆灵芝同他斗了这么久,却丝毫不落下风,倒是叫黄梅雨大出意料。不过想到她年纪并不太大,就已经是五毒教的教主,自然功夫了得。她仔细观察着陆灵芝的功夫,她的这路掌法,说不出的诡异,武功招式,她以前全是见所未见。可偏偏陆灵芝穿着的又是苗家服饰,服饰上面,或是挂着,或是插着,或是带着,全是银灿灿的银饰。这些饰品随着她的身子,来回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不悦耳,又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明晃晃的,却又有说不出的好看。 而这时,两人身子又一次错开来,陆灵芝叫道“好功夫。” 孔悠也赞了句“姑娘伸手也不赖。” 陆灵芝又是一掌拍出,口中又道“哎呀,不妙。” 孔悠以为她耍什么心机,身子一侧,避开这一掌,叫道“哼,休要骗我上当。” 陆灵芝一声娇笑,“我骗你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令妹。” 孔悠一愣,眼见到陆灵芝一掌过来,当下还了一掌,避开陆灵芝,道“什么意思?” 陆灵芝笑道“咱们再斗上白招,或可以分出胜负。我怕你妹妹忍不住,突然要抢人。你知道的,我就怕他抢人,我们这边人数虽多,可没人是她的对手。她若是要抢人,怕是没人能够阻拦,你说我该不该担忧?” 孔悠冷冷一哼,并没有作答。 陆灵芝也哼了一声,道“你不回答,看来你就是这么想的,是也不是?你这满口的子曰圣云的,却不过是假仁假义。嘿嘿,孔老二的孝子贤孙,果然名不虚传。罢了,咱们不打了。既然这样,我还不如乖乖交人。”说完,双掌一拍,跳出圈外,收了姿势,竟真像是不再打了。 孔悠见状,收了手,愣愣的看着陆灵芝。他刚才同陆灵芝交手,就知道这女子的身手不弱,他虽然身处高丽,却也听说过五毒教的功夫,他们门中有一门极为狠辣的掌法,叫做“五毒神掌”。这掌法练成了,只要是伤到人,对方便会身中剧毒而死。这掌法固然厉害,但是练这掌法,又是何其凶险。须从幼年开始,每日里都用毒药浸泡手掌,这样毒药便进入身体,就可以为学习这套掌法的人所用,可稍有不慎,掌法没有练成,变为毒药所伤。所以一直以来,五毒教中,练习这掌法的就只有教主一人。 刚才陆灵芝一出手,他便知道她的功夫就是五毒神掌,他心中甚是忌惮,等斗了十几招之后,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必胜她的把握。他虽然开口圣云,闭口子曰,却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他确实想过叫他妹妹出手帮忙,只是想到这样做,实在有违江湖道义,面上挂不住,所以才没有开口。可这时陆灵芝说中了他的心事,自觉违背圣人教诲,心中不免觉得惭愧起来。 陆灵芝知道自己说中了孔悠的心事,当即咯咯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孔悠。 第三十六章 千里追凶 这晴天白日的,又要避开旁人,所以,这一行人也只能往那荒山野岭走去。黄梅雨无奈跟着这些人,心中却盘算着如何给尹无阙留下记号,奈何他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到任何办法。如此一来,也不免有时恍神,这时便少不了推搡谩骂,一路上,当真又吃了不少苦头。可真是气的她牙痒痒,却又一筹莫展。 不觉已经到了午时,众人正行到野外一处,荒郊野岭之间,不见人烟。陆灵芝见状,吩咐下来,叫大家休息一会儿。她手下的教众得令,当即坐了下来,开始吃吃喝喝。 黄梅雨这时候周身大穴守制,也动弹不得。押着他的两人见状,将他丢到路边,便坐在他身侧,拿出干粮和水,吃喝起来。李长风念着黄琼英的缘故,走了过来,松开黄梅雨的穴道,道“可不要乱动。”说完,又递给他食物。 黄梅雨正在气头上,冷冷道“谁要你好心了。”扭过头去,暗自运气起来。可他只觉得全身酸软,竟是一点儿真气也提不起来,心中暗想,这迷药怕是不简单,怕是同自己前日所中的迷药药效一样,这一定不是陆灵芝所言的寻常迷药。 李长风见状,知她同黄琼英一个脾气,便也不在劝说,只是道“这又何苦来呢?”正准备出言相劝,突然听到前面远处有人叫道“倭贼,哪里走。” 众人听得叫声,都是吃了一惊,寻声看去,一前一后,各有一男一女朝着这边而来。前面那两人,黄梅雨是认识的,一个是新垣由美子,一个是松平健太郎。 远远就看到松平健太郎步子凌乱,一手捂住胸口,另只手搭在由美子的身上,急急忙忙朝着这边跑来。黄梅雨不由一愣,这松平健太郎竟然像是受了严重的伤一般。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男一女,年纪都不甚大,身上的服饰看去,也不像是中原人士。双方一前一后跑来,开口说话的后面两人,看样子那两人竟是追杀松平健太郎。 而松平健太郎身负重伤,脚下不快,不一会儿便被后面两人追上。然而就这他们追上的时候,由美子就放出暗器。而那两人似乎忌惮由美子的暗器,一见到由美子暗器放来,就连忙闪避,这么一来,两人未免脚下一缓,又被由美子拉开距离。他们就这么追追停停,而由美子则是带着松平健太郎狂奔。 李长风见多识广,见这四人,口中说道“咦,前面是东瀛人,后面是高丽人,这可奇怪了。”说话间,已经起身,走到陆灵芝身前,低声商议着什么。 黄梅雨这才知道,原来后面的是高丽人。不过他有些奇怪,松平健太郎不是说要回东瀛吗,怎么又同高丽人结仇了?她见过松平健太郎的功夫,不免更加好奇起来,若松平健太郎是高丽人所伤,他们的的功夫可了不得呢。想到这里,她凝神朝着后面的两个高丽人看去。那男的,不过三十来岁年纪,肤黑方脸,气度倒也儒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这时候正拨开由美子射过来的暗器。而他身侧的那个女子,年纪同自己相若,容貌殊为美丽,紧紧跟着他身边的男子。从她追赶样子来看,她的身手也很不错。 便在这时,她突然看到李长风正朝自己这边走来。黄梅雨见状,不再多想,扯开喉咙,尖声叫道“救命,救……”第二声还未喊出,就看到李长风跳到身前,同时手指连点,黄梅雨只觉得身上一僵,喊救命的声音,便也戛然而止。 原来李长风过去同陆灵芝商议,觉得不要多生是非,已经吩咐下面的左右避开,给由美子四人让出一条道来。可在这时,李长风又想起黄梅雨的穴道被自己解开,心想着若是黄梅雨喊叫起来,只怕是多生事端。想到此处,他两忙过来,就想要封住黄梅雨的穴位。可他却没有想到,黄梅雨正是这样打算的,他本想着等着四人到了身前再喊救命,忽然间见到李长风过来,当机立断,不做等待,大声叫了起来。等到李长风反应过来,呼救之声已经发出。 黄梅雨虽然内力全失,可这荒郊野外,这一声救命,倒也清脆无比。这时候那此时,由美子已经跑了过来,她看到黄梅雨,轻轻的咦了一声,突然伸手,从一旁抓了一个人过去,口中大叫“接着”,说完,手臂一挥,便将这这名教众朝着身后两人丢了过去。 这一下变故,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李长风他们虽然听到黄梅雨喊救命,却并未将由美子放在心上。毕竟由美子现在是疲于奔命,哪有余暇救人,所以,他们都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后面的高丽人,怕他出手救人。这么一来,可就疏忽了。再加上由美子的手法,出自东瀛伊贺门,讲究的就是出手迅捷。她突然出手抓人旋即又丢出,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这般迅捷的身法,他们五毒教的人,可是见所未见,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而那个高丽人见到眼前一人飞了过来,连忙伸手接住,谁料他才接住那人,就听到那人口中一声惨叫,同时鲜血从嘴角渗出,身子也随着抖动不止,便如同是受了重伤将死的样子。 原来,由美子逃命之时,急中生智,便想到这个嫁祸的法子,只盼着五毒教的人能够缠住身后的追兵。她将那人丢出之时,同时已经射出一枚毒针。他们东瀛忍者,本就是使用暗器的高手,这力道拿捏,恰到好处。这一人一针,一前一后,朝着高丽人飞去,中间相距,也不过两寸。 等到那高丽人接住那人时候,身子一做停顿,这枚毒针便透背而入,直穿心脏。如此一来,这人便也不是毒发而亡,一时间,尸体上也不会出现中毒的症状。而且,暗器又是毒针,伤口极小,若要查出端倪,非得脱光那人的衣服,仔细检查方可。总之而言,那高丽人若是想要同五毒教的人分辨清楚,怎么也要好一会儿,那是他便可以带着松平健太郎逃得远远的。当然,他们若是能够打起来,那可是最好不过了。而她出手之际,众人正在分神之时,饶是李长风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却也未能看出端倪。 那高丽人一见到手中的人死去,就知道由美子的用意。不由心中苦笑,暗想这东瀛人真狡猾。果然就在这时,一人跳了出来,拦住了他,道“你究竟是何人,果真要多管闲事么?” 说话的真是蓝老四,这人本就急脾气的,他以为那高丽人要救黄梅雨,又见他一出手便伤人性命,心中大怒,当即就叫了出来。 前面的由美子一听,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心中大喜,便带着松平健太郎,直奔了出去。 那高丽人见状,步法一收,身子随之停住。他身侧的那个女子见状,就也停步定身。接着就听那高丽人笑道“向来听闻中原有个五毒教,皆是苗人,一向是阴狠毒辣,想必就是各位了。” 蓝老四冷冷一哼,道“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号,你还敢干涉此事,活的不耐烦了吗? 这时,李长风已经走了上来,叫道“蓝老四,休要莽撞。”旋即对着那个高丽人一拱手,道“有礼了。刚才看阁下似乎在追杀前面两个东瀛人,两位从高丽而来,千里追凶,想必同那两个东瀛人有血海深仇。由此看来,这个弟子是那个东瀛女子杀的,故意嫁祸给阁下。蓝老四,不要错怪好人。” 蓝老四一听,马上叫道“李长老……”他还要说些什么,陆灵芝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知道是教主叫他闭嘴,当下也只好闭嘴不言。 那高丽人一听,微微一愣,心道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倒是个聪明人。当即也一抱拳,道“阁下好眼力。” 李长风笑道“既如此,我们更不敢阻拦了。阁下速速前去,可不要走失了仇人。” 谁料那个高丽人一听,竟然是微微一笑,确实两眼上下打量起黄梅雨来。李长风见状,神色大变。 这时,那个高丽女子突然开口说起什么来。只是他说的是高丽话,在场诸人,却一个都听不懂。黄梅雨虽然也分辨不出来,只是听他们口气,甚是奇怪。心道,这东瀛人说话,叽里呱啦,颇为柔和。这高丽人的话,却又是另外一种语气,噼里啪啦,竟像是在吵架一般。 这时,那高丽男子笑道“妹妹,咱们也没有必要说高丽话了,他们听不懂。君子行的端,走得正,何必偷偷摸摸。”说着,他看着李长风,道“刚才舍妹说既然你们不与我们为难,我们就应该及早离开,向那个松平健太郎寻仇。不过,这松平健太郎的伤,是伤及心脉,再也救活不了。既然他是死定了,这仇就当是报了,也不必让我亲自杀了他,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李长风一听,便知道他真要救黄梅雨,索性就将事情挑明了,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也不必多管闲事。咱们互不干涉,岂不最好?” 那高丽男子却摇了摇头,道“圣贤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你们也像这位姑娘一样被劫持,你们可愿意?且圣贤又云君子成人之美,勿成人之恶。我虽处高丽,却也知道你们五毒教的行为,这事情我可不能不管。” 第三十七章 冷酷果决 蓝老四听他口气,只他定要管这事,当即又是大怒,道“你定要管此事?好,你且报上名号来。” 高丽男子摇头晃脑道“在下孔悠,祖籍曲阜孔氏,寄籍高丽昌源。这位是舍妹,女儿家的闺名,却不敢违背圣贤教导,告诉他人。还望原谅则个。”说完,还不忘行礼,拱了拱手。 黄梅雨听了,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却是孔圣后裔,怪不得他一口一个圣云贤曰的,敢情是引用他们祖上的名言警句。不过想到他既然插手此事,自己或可以脱困,当下心中大为宽慰。又见到他摇头晃脑,引经据典的样子,就像那学校里面的老先生一样,顿时倒觉得可笑得很。 那蓝老四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孔老二的孝子贤孙,嘿嘿,怪不得满口的假仁假义。” 孔悠一听,喟然长叹道“前贤有云,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圣贤文章,其实尔辈所知也?子曰人不知而不愠。子又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颟顸之人,实不足教也,不足教也。” 蓝老四将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本就气不过,这时候有见他出言辱骂,火起更盛,道“好,那我就领教阁下的高招。”话音落时,手中长刀便朝着孔悠直劈了过去。孔悠确实不慌不忙的样子,身子一侧,避开这一刀,还不忘拱手说来觉“有僭了。” 黄梅雨见孔悠的样子,更觉可笑。不过,这蓝老四兵刃上的功夫,她倒是知道。孔悠能够打败松平健太郎,功夫则是何等之高。若只凭本事,蓝老四怕是坚持不了一招。只是想到蓝老四用毒的功夫,当真是神鬼莫测,她却又有些担忧起来。 而这时,蓝老四一刀落空,当即手腕一转,刀锋一横,便朝着孔悠的腰间砍来。孔悠见他出言极冲,第一个跳出来要同自己交手,还以为他是一个多么了不得的人物。这时见到蓝老四连砍两刀,刀法寻常,速度又是慢慢悠悠,心中不由奇怪。不过他心思细密,也不敢奇异冒险,上下手中折扇一收,扇背迎着刀锋一挡,就听到“铛”的一声传来。 黄梅雨一听声响,就知道他这折扇的扇背是精钢打造的。 而两人兵刃相交,孔悠就也明白过来,这蓝老四何止刀法寻常,便是内力也是一般。心中不由一笑,道“先贤有云人贵有自知之命。阁下功夫,实在不值一哂。”接着就见他左手伸出,两指一夹,夹在蓝老四的刀背上。 蓝老四见状,连忙就想要抽刀,可谁料他的单刀竟然像是被铁钳夹住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竟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孔悠见状,微微一笑,道“认输了吧。” 蓝老四却是一笑,道“这也未必。”说话间,左掌一翻,对着孔悠拍去。孔悠见状,微微一笑,折扇一点,对着孔悠的掌心而去。 谁料蓝老四见到折扇点来,竟也不收掌。眼见着这只肉掌就要对上铁扇,孔悠心中又是一叹气,“我若是用上全力,只怕是他这之手就要废了。罢罢罢,这般糊涂之人,实在可怜。”想到这里,收回几成力气,心想着叫他吃点儿苦头便可以了。 可就在这时,孔悠突然感到眼前一晃,竟从蓝老四的衣袖之中飞出一个东西。那东西来势极快,一时间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见到一个火红色的长条朝着自己飞来。孔悠见状,下意识的手腕一抖,便将那个东西卷在扇子上面。而到这时,他终于看清,原来是一条蛇缠绕在他的扇子上面。那条蛇通体火红,头是三角行的,正吐着信子,沿着扇子朝他手上游了过来。 这一下变故,大出孔悠意料,可是那蛇游动过来,速度极快。孔悠知道情况有异,心叫不好,连忙松手,丢开扇子。可那毒蛇速度太快,饶是他应变这么快,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感觉手指上面微微一疼。孔悠见状,大叫不好,身子连忙后跳两步。左手迅点,封住手上的穴位,不让蛇毒蔓延。这时他才看清手上的状况,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整只手掌,已经变得乌黑,可见蛇毒之剧。孔悠心道“老子云;满招损,谦受益。刚才是自己大意了。”同时暗自运气,护住心脉,抵挡蛇毒。 蓝老四见自己一击得手,哈哈一笑,心中正得意,刚要夸个海口,却看到眼前刀光一闪,再看时,那条毒蛇已经被刀斩成七八段。他心中一惊,可奈何他功夫实在平常,尚且来不及做反应,只觉得喉间一凉,已是被长刀抵住喉咙。刀的那一头,便是孔悠的妹妹,这时候,只需要手往前一送,蓝老四便要命陨于此了。 孔姑娘看着他,道“不要乱动,拿解药来。” 黄梅雨在一旁看着,见蓝老四衣袖中飞出那物事来的时候,心中便暗叫不好,可奈何她身上要穴被封,却是想要提醒都来不及。眼见着孔悠被毒蛇咬伤,心中更是一紧。幸好这时孔姑娘出手,一招杀了那条毒蛇,又制住了蓝老四,这才放心。心中盼着这蓝老四赶紧交出解药来,又暗自佩服起这孔姑娘的身手来,这刀法却也不错,自己同她交手,未必能占到便宜。她本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只是这两日前后见到两个姑娘,年纪同自己相仿,功夫都不弱于自己,不由感慨果真是这人外有人。 这一下突变,却是大出蓝老四的意外。可现在他被孔姑娘制住,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让他就这么拿出解药来吧,未免又有些心有不甘,一时不免有些迟疑。谁料就在这时,他只感觉到眼前刀光一晃,接着便是觉得喉间一疼。 蓝老四脸色大变,道“你,你……” 孔姑娘冷冷一笑,“现在你也被自己的毒蛇咬了,还不交出毒药来吗?” 几人一听,皆是大吃一惊,原来蓝老四也被自己的毒蛇咬了。黄梅雨却也看得真切,蓝老四等用毒的高手,更是再明白不过了。蛇这种东西,忽然之间斩成几段,并不会立即死去,这蛇头依旧能动,剧毒也如之前,照样能够伤人。这蛇虽然是蓝老四养的,但是此时被斩成几段,剧痛之下,还那里分辨什么主人了。蛇头被孔姑娘挑起,送到蓝老四身前,它便什么也顾不上,一口就咬了上去。 黄梅雨心中奇怪,这蛇都被斩成几段了,怎么还能咬人。她虽然不明其中的道理,但是见孔姑娘这般逼人交出毒药,她心中却也不得不佩服起来。这位孔姑娘言语行为,是何其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其中又是冷静果决。 而蓝老四被毒蛇这么一咬,心中自然恐慌,叹了口气,伸手入怀,拿出一红一白两个药瓶来。 孔姑娘见状,身子一侧,让出一条路来,道“过去,你先给我哥哥解毒。不要使用什么花招。” 蓝老四受制于人,只能乖乖听话,走到孔悠身前。他拿出红瓶,到了些粉末出来,道“这个是用来外敷的。这个白瓶子的药,则是内服,你是自己来,还是让我来……” 话音未落,孔姑娘伸脚将地上的扇子朝着孔悠踢了过去,叫道“哥哥,你先把兵器捡起来。” 孔悠听了,连忙捡起扇子来,这时就听孔姑娘继续道“这些人诡计多端,咱们得要小心。你先封住这人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也别让蛇毒继续蔓延,免得叫他这么毒发身亡了。然后自己那取药解毒。若是无碍了,才能给这人解毒。”然后对着蓝老四道“快把解药放在地上,不许耍什么花招。” 蓝老四见状,叫道“你当我蓝老四什么人?” 孔姑娘冷冷一哼,手上一用力,长剑便刺入蓝老四皮肤,冷冷道“我信不过你。”蓝老四虽然怒气冲冲,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东西放在地上。接着,孔姑娘又让他退后两步,这才道“哥哥,你动手吧。” 孔姑娘这一番话,众人听在心里,无不适暗暗佩服,暗想这姑娘,年纪不过十七八,长的也是娇美无比,可没想道她心思竟这般细腻。她这样已安排,蓝老四可是一点儿花样都不能再耍了。一时间,诸人更是大叹人不可貌相。 孔悠一听,这才明白他妹妹的意思,笑道“妹妹所言极是,‘君子防未然’,阁下这般阴毒狡诈,实在不得不防。”说话间,折扇就在蓝老四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他几处大穴,便叫他说话也不能了。 他见蓝老四不能动弹之后,这才捡起地上药瓶,按照蓝老四所说,先在手掌抹了那药粉之后,然后捡起白色的瓶子,这时却想起还没有问服用的量是多少。当即上前,就要解开蓝老四的哑穴。 孔姑娘见状,道“你不要动。”接着对蓝老四道“服几颗药,你便眨几下眼睛。” 蓝老四又气又恼,更是哭笑不得。可他偏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乖乖的眨了四下眼睛。 第三十八章 儒生迂腐 孔悠用了解药之后,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手指上被毒蛇咬过的伤口处,就又黑血一点点往外渗出,他知道,这正是在解毒。而他的手掌上黑色,就也随之一点点的消退。一炷香的功夫,黑血这才流尽,此时已变成鲜红模样的时候,孔悠的手臂就也恢复了常色。 孔悠见状,暗中运气,不觉有任何异常,心中明白,蛇毒已经解了。说到这里,他走上前去,道“子曰言必行,行必果。如此,我们也不为难你了。”说话,折扇又是连点,解开了蓝老四的穴道。 蓝老四刚才穴位被封,这蛇毒蔓延的速度虽然慢了很多,但是这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感觉到全身发麻。这正是危险时刻,一见穴道被解,便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忙捡起解药,又是抹药,又是服药。等到一切做完,这才青着个脸,往回走去。心中又羞又愧,他堂堂五毒教的五大长老之一,却被一个制的死死的,便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人家让他做什么,他便作什么,当真是颜面无光。 而在这时,孔悠有走上前去,道“我好了,咱们继续打过。” 李长风他们只盼着孔悠吃了苦头之后,不在纠缠。可谁料孔悠却不这么想,这事见到孔悠过来,李长风脸上一沉,道“阁下定要同我们过不去?” 孔悠道“圣贤云锲而不舍。我既然决定干预这件事情,又岂能半途而废?岂不闻子曰南人有言云,人而无恒,不可以做巫医,善夫。” 李长风道“哼,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你真以为我五毒教是好欺负的吗?”说完,立了个门户,便要动手了。 孔悠继续摇头晃脑道“‘回也,闻一以知十’。我刚才虽然中了你们的暗算,又如何再中你的诡计?你只管过来便是。” 李长风不再答话,冷冷一哼,猱身而上,双掌便朝着孔悠拍去。 孔悠见他过来,口中大叫“妙极。”言毕,迎着李长风的双掌,也是一掌拍出。李长风见状,心中暗喜,就怕你不与我接触。原来,他刚才看孔悠的功夫,知道不在自己之下,若只论拳脚,只怕一时片刻之间难分胜负。可是眼前的事情不能过多拖延,是以他心中早就想好,若要胜了眼前之人,就需要用毒了。所以,他出掌之际,暗中已经手掌上沾了毒药。这毒药只要碰上对方肌肤,便可凑效。 这时候他见到孔悠一掌拍来,心中大喜,连忙催动内力,两掌相交之际,便可以顺势将掌上的毒药逼道对方的身上。可两人手掌相距不到半尺,李长风就感觉到一道强劲袭来。力道之大,只震得李长风双臂发麻。 李长风见状,心中不由大惊失色,对方的内力竟然这般深厚。可自己刚才已经逼出掌上毒药,若是两掌相交,以李长风的内力,这些剧毒的药物,只怕是要被他逼入自己体内,如此一来,伤人不成,怕是要害己了。李长风想到这里,心中大慌,可此时箭已离弦,要收也来不及了。幸好他久经江湖,这时虽然心中叫苦,脑海里也不得不将后招想好,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他这一掌,自己中毒之后,只能借里后跳,成绩跳出圈外,赶紧服用解药。 谁料就在这时,眼见着双方的手掌就要相对,孔悠忽然手掌一收,侧身而前,右手折扇就朝着李长风胸前檀中穴点了过去。李长风见孔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收手,心中虽然疑惑,却又不得不大喜,如此一来,自己倒是避免了被毒药所伤。这时他见到孔悠折扇点来,身子依旧是往后一跳,避开这一击。同时心道“想必他是怕我手掌有毒,才故意收招的。” 孔悠就是这么想的。 刚才李长风出手之时,他已经隐约闻到了一股腥臭味道,就知道李长风掌上沾有毒药。刚才因为大意,被蓝老四所伤,此时自当小心。他知李长风掌上有毒,不敢硬拼,所以连忙变招。他如何知道,自己刚才一掌只要再往前一点儿,李长风此时就已经败了。 李长风一时侥幸,躲过一劫,又见对方着实厉害,便是一点儿都不敢分神了,全神贯注的接招。李长风忌惮对方内力了得,不敢随便用毒药怕到头来伤的是自己。而孔悠却也有忌惮,这些五毒教的人行事诡谲,全是都是毒药暗器,所以也不得不有所收敛。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此时,李长风心中却是越来越奇怪起来,孔悠掌上的功夫远胜于几,而他的内力也是雄浑无比。他心想“高丽偏寒之地,竟然有这般的武学奇才。”想到这里,竟有些后怕起来,顿时锐气全消。这么一来,这败相已现,幸亏孔悠有所忌惮,他这才左支右绌,勉强支撑。 便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陆灵芝叫道“李长老,你且退下。”接着,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原来是五毒教主加了进来,双掌朝着孔悠拍了过去。 孔悠见她加入战局,笑道“两个打一个吗?真不要脸。你叫什么名字?” 五毒教主封住他的招式,咯咯笑道“呸,我又不是男人,可不学你们的假仁假义。我嘛,便是五毒教主陆灵芝。” 孔悠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诚如是也。” 便在这时,他身旁的孔姑娘冷冷哼了一声。 孔悠听到,忙陪笑道“妹妹,我没有说你,我说的是这个女子。你同他们不一样。” 陆灵芝笑道“怎么不一样?你妹妹难不成还不是女子?” 孔悠道“此女子非彼女子也。舍妹是此女子,是好养的女子,是君子女子。你是彼女子,是不好养的女子,所以是小人女子。君子小人,岂可一概而论?子曰见贤思齐。你应该要和我妹妹学习,做个君子女子。” 陆灵芝嬉笑道“女子还有君子和小人之分吗?嘿嘿,我只知道,天下的女子都一样,都是小心眼,都讨厌虚情假意。令妹不是这样吗?” 孔悠道“子曰小人长戚戚。阁下女小人也,所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天下之人,林林总总,岂能都是一样?” 陆灵芝笑道“好。那我便问你,你说女子也分君子小人,又是根据什么经典?孔老二可说过有女君子吗?孟子又曾说过这般话么?” 孔悠道“‘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因时制宜,岂可一成不变?古时可能没有,现在便不能有吗?” 这两人口中争个不休,手上的动作却也是一点儿都不曾慢下来。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不觉间,竟是拆了五六十招,这两人依旧是相持不下。 黄梅雨在远处观望,孔悠的功夫,自然很不错的。而陆灵芝同他斗了这么久,却丝毫不落下风,倒是叫黄梅雨大出意料。不过想到她年纪并不太大,就已经是五毒教的教主,自然功夫了得。她仔细观察着陆灵芝的功夫,她的这路掌法,说不出的诡异,武功招式,她以前全是见所未见。可偏偏陆灵芝穿着的又是苗家服饰,服饰上面,或是挂着,或是插着,或是带着,全是银灿灿的银饰。这些饰品随着她的身子,来回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好不悦耳,又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明晃晃的,却又有说不出的好看。 而这时,两人身子又一次错开来,陆灵芝叫道“好功夫。” 孔悠也赞了句“姑娘伸手也不赖。” 陆灵芝又是一掌拍出,口中又道“哎呀,不妙。” 孔悠以为她耍什么心机,身子一侧,避开这一掌,叫道“哼,休要骗我上当。” 陆灵芝一声娇笑,“我骗你做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令妹。” 孔悠一愣,眼见到陆灵芝一掌过来,当下还了一掌,避开陆灵芝,道“什么意思?” 陆灵芝笑道“咱们再斗上白招,或可以分出胜负。我怕你妹妹忍不住,突然要抢人。你知道的,我就怕他抢人,我们这边人数虽多,可没人是她的对手。她若是要抢人,怕是没人能够阻拦,你说我该不该担忧?” 孔悠冷冷一哼,并没有作答。 陆灵芝也哼了一声,道“你不回答,看来你就是这么想的,是也不是?你这满口的子曰圣云的,却不过是假仁假义。嘿嘿,孔老二的孝子贤孙,果然名不虚传。罢了,咱们不打了。既然这样,我还不如乖乖交人。”说完,双掌一拍,跳出圈外,收了姿势,竟真像是不再打了。 孔悠见状,收了手,愣愣的看着陆灵芝。他刚才同陆灵芝交手,就知道这女子的身手不弱,他虽然身处高丽,却也听说过五毒教的功夫,他们门中有一门极为狠辣的掌法,叫做“五毒神掌”。这掌法练成了,只要是伤到人,对方便会身中剧毒而死。这掌法固然厉害,但是练这掌法,又是何其凶险。须从幼年开始,每日里都用毒药浸泡手掌,这样毒药便进入身体,就可以为学习这套掌法的人所用,可稍有不慎,掌法没有练成,变为毒药所伤。所以一直以来,五毒教中,练习这掌法的就只有教主一人。 刚才陆灵芝一出手,他便知道她的功夫就是五毒神掌,他心中甚是忌惮,等斗了十几招之后,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必胜她的把握。他虽然开口圣云,闭口子曰,却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他确实想过叫他妹妹出手帮忙,只是想到这样做,实在有违江湖道义,面上挂不住,所以才没有开口。可这时陆灵芝说中了他的心事,自觉违背圣人教诲,心中不免觉得惭愧起来。 陆灵芝知道自己说中了孔悠的心事,当即咯咯一笑,似笑非笑的看着孔悠。 第三十九章 女子轻佻 黄梅雨坐在地上,陆灵芝的每一句话,她是听得真真切切,这时他又看到孔悠发愣的样子,心中不由一急,“这书呆子该不会真的不叫孔姑娘出手吧。”想到这里,心中气恼,暗骂这“迂腐,迂腐至极。孔夫子说过,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对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打法子,怎么能拘泥不变。这五毒教哪有一个好人,对这样的人,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可偏偏他这半日以来,出了喊出那一句“救命”之外,便再也没有机会开口。再气再急,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黄梅雨心中只盼着那个孔姑娘能够出手。刚才那孔姑娘的动作,何等干脆利落,真是漂亮至极。若是她不等兄长的话,直接出手,定可以救出自己来。可那个孔姑娘,竟是呆呆的站在不远处,神色冷漠。看她的样子,似乎除了他兄长孔悠,别人的事情,她竟然是毫不在意。 便在这时,孔悠的声音却传入他的耳中,“好,我答应你便是了,我妹妹绝不干预。”黄梅雨心中一沉,本来他对孔悠还有一些好感,心想这人虽然啰里啰嗦,为人心肠到也不错。只是,这人只要一对他人生厌,可就是一丑遮百美。这时的孔悠在黄梅雨的心中,便只剩下缺点了,啰嗦、愚蠢、迂腐,简直是烂透了,臭不可闻。 陆灵芝嘻嘻笑道“你说话可算数?” 孔悠道“若是违背,‘天厌之,天厌之’。” 陆灵芝见状,心中觉得可笑,孔悠便是连发誓都要引经据典。不过她见到对方已入彀中,心中欣喜,脸上微微一笑,道“好。” 孔悠道“既然这样,咱们不妨定个君子之约,咱们比试,若是我赢了,你就放那个姑娘走,不许再为难。” 陆灵芝嘻嘻笑道“赢了我再说。”话音才落,欺身而上,一掌拍了过去。 孔悠见状,身子一让,避开这一掌,叫道“姑娘,咱们可要约定好。” 陆灵芝又是一招,口中却笑着“啊呀,有那么重要吗?” 孔悠道“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岂可。咱们得先定下约定,免得到时候反悔。” 陆灵芝道“你这人忒也迂腐,你要是打败我了,还有谁能阻拦你?你要救你,还不谁你自己。” 孔悠心想,倒是这个道理,当下脑子变通,道“好。”说完,就又接了一招。 两人就又不再说话,各自出手,不觉之间,又斗了七八十招,却依旧是个旗鼓相当。两人想斗,更是对方心生佩服,更是不敢分神。就在这时,双方又一错开,孔悠刚准备进招,却看到陆灵芝手一摆,身子后退,跳开两步,口中大叫“等一下,等一下。” 孔悠一愣,连忙收招,看着陆灵芝,口中叫道“姑娘又要做什么?” 陆灵芝笑道“这不公平。你看我身上,挂着这么写东西,又重又沉,简直太吃亏了。” 孔悠摇了摇头,“这是你自己的衣服,可怪不得我。” 陆灵芝笑道“这是自然的,怎么能够怪你呢?”说完,叫过两个女子过来,道“来,帮我将这首饰给卸下来。” 那两个女子点头说是,便一左一右的站在陆灵芝身侧,开始除掉它的那些首饰。不大一会儿功夫,她头上身上的银饰全部除去。陆灵芝这才站了起来,将手上的袖子朝上一捋,自胳膊往下,露出一段白皙细腻的肌肤来。口中叫了起来,道“可热死了。”说话间,就用手背揩其脸上的汗水来。 原来苗家服饰衣袖本就宽大,而且他们又居在湿热之地,所以中衣也很少有袖子。也是他们本就不大遵从汉人习俗,行动之间,虽然动不动露出胳膊,却也少有人在意。 可孔悠熟读圣贤文章,对于这礼节,打小儿便铭记在心。刚才打斗之时,偶尔看到陆灵芝半截手臂,以江湖规矩,没那么多禁忌,所以也没太介意。可这时候,他见到陆灵芝两条白腻腻的胳膊,连忙别过头去。一霎间,所有圣贤格言,礼法教条一起涌上心头,一颗心通通直跳,默念个不停,“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陆灵芝见状,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不敢看我?这可怪了,在我们苗疆,每当我们过节的时候,多少俊小伙儿围在我身边,想要和我对歌,只盼着我能够看他们一眼。我可是知道的,他们这样,不就是因为我好看吗?你不敢看我,难道我长的丑了?” 在苗疆,夸人漂亮,本就是寻常之事。苗家女子听得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可这话,在深受孔孟礼法的地方,可就了不得了。男子这样夸陌生女子,便是轻佻。女子若是对外人自夸,可就是不知羞耻了。 孔悠不敢转头,叫道“姑娘请自重。” 陆灵芝咯咯笑道“这可就怪了。以前啊,可有不少汉人男子到过我们苗寨,他们那个嘴可叫一个甜,见到姑娘,就夸漂亮,说什么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之类的话,一句接一句的,简直将我们苗家的姑娘夸得像是天上的星星。在他们口中,女儿家身上什么东西都是最美的。便是我们身上的汗水,洗脚水啊,他们都不忘夸赞一番,说是什么‘香津玉液’。这些哄人的功夫,可真是了不得呢,也不知道骗了多少姑娘的身子呢。” 孔悠听着“沉鱼落雁”、“香津玉液”之类的词,当然知道,这时浮浪子弟的行为,专门骗那些懵懂无知的少女,不知道干出了多少败坏礼法的事情。可他是道德君子,绝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只不过这些话被陆灵芝用这般轻佻语气说来,孔悠更觉得她轻薄。 陆灵芝却依旧不停嘴,笑道“这可就怪了,你虽然不是中原汉人,也读孔孟文章,唐诗宋词。可为何这些汉人男子,他们见到我就一个个夸奖个不停,嘴上就像是涂了密一般,你却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怎么一样的书却教出两样人来?。喂,你再这样,咱么可怎么比试啊?” 孔悠摇头道“姑娘只要将衣袖放下来,我们就可以比试。” 陆灵芝叫道“这可不成,这袖子卷起来,打架才利落。再说了,我没了衣袖,就不会藏暗器,岂不是更好?” 孔悠依旧摇头,“不成体统,不成体统。姑娘不将手臂掩好,如何也不能动手。” 陆灵芝道“好吧,既然这样,咱们就不打了。我同令妹比试,你觉得如何?” 孔姑娘厌恶的瞪了陆灵芝一眼,看样子,也是对于她这般轻佻甚是讨厌,当即道“好,我来。” 孔悠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妹妹,你打不过他的。这样就中了她的诡计了。”看来他虽然有些慌乱,倒还清醒,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是陆灵芝的对手。 陆灵芝见状,细细笑道“也是,我要是打败了陆姑娘,可就是捡了便宜了,实在不好。可现在怎么办?你又不同我比试,咱们就这样干耗着,也是不成的啊。”说到这里,她突然尖叫了一声,“哎呀,我知道了。原来这样。” 孔悠听了,心中吃了一惊,又是奇怪,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便在这时,陆灵芝继续道“我听说过,有一种男人,只要看到姑娘家的手指,就能想到女儿家的胸脯。你看到我的胳膊,是不是马上就想到了我的身子。哎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哼,我知道了,你们孔门子弟,果真是都是假仁假义。明明脑子里面想着,表面上却义正言辞,装出个道学先生的模样。” 她这一番话,这般薄怒微嗔的说了出来,在孔悠听来,更觉得她轻佻无比。孔悠心中真是又气又羞,道“姑娘轻贱自己,可别作践他人。” 陆灵芝笑道“其实,这在我们苗家看来,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夸我漂亮,我可开心的很呢。你要是喜欢我,那我就更欢喜了。哎啊,我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去年吧,好像有一个汉家男子到了我们寨子,他便天天围着我转,他嘴上就没有空停过,捡各种好听的话儿夸奖我。我对你讲,当时我真叫一个开心啊,所以,他要讨点我的香津玉液,我便将洗脚水送给他了。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他竟然将我的洗脚水都喝了。啧啧,一大盘洗脚水,他对我可真是喜欢的紧啊。啊,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说完,她竟朝着孔悠走了过去。 孔悠听到脚步声,身子后退,口中叫道“姑娘,请留步。否则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了。”心中暗道,这姑娘若是再不知道好歹,我可不在顾忌了,礼法固然重要,但是事急从权,可顾不得这么多了。 谁料陆灵芝却并不停步,继续往前,口中却叫道“客气什么啊。你这么喜欢我,我可开心的紧呢。当然,我也知道你们读书人道貌岸人,说不定你也想想从我这儿讨些香津玉液。你看,我这到真有一些,刚刚出了些汗,这就送给你了。” 孔悠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恼怒,厉声叫道“你太也不知羞耻了。”说完,身子一转,手掌平推,朝着陆灵芝身上拍了过去。 陆灵芝见他一掌拍来,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道“不要就不要,动手做什么?”说完,当即一掌拍出,同时另外一只手一扬,孔悠就见到几滴水珠朝着他脸上飞来。孔悠见那水珠,泛出淡红色。心中明白,这真是汗水,这几滴香津玉液之所以是淡红色,想必是掺了她脸上的胭脂的缘故。 孔悠心中大斥荒唐,可也不敢大意,这五毒教行事诡谲,说不定这汗水中有毒。他连忙折扇一展,汗珠便全部封住打在扇子上面。可就在这时,孔悠感觉到左手一疼,他连忙收手,这才看清手掌之上,正插着一根针,那针通体墨绿,显然是喂了剧毒。 第四十章 剑气峥嵘 孔悠见自己终究是中了对方的暗算,大叫一声,就要扑上去。那陆灵芝确将身子朝后跃开,道“你不怕毒气攻心,尽可上来。”同时又对就要抄过来的孔姑娘道“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 孔悠听了她这么说,也只好收手,道“你要怎样?”说话时,又连忙封住了手臂上的穴位,心中却懊恼不已。他知道五毒门人的身上,各处都有暗器剧毒,他刚才同陆灵芝交手之时,他无时不时注意看着陆灵芝的手,生怕她突然放暗器,同时也一直避免接触陆灵芝的身体。便是刚才,陆灵芝一掌拍来之时,他也算过,对方的手掌绝对碰不到自己的手掌,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陆灵芝手掌上早就藏了一根毒针。想到此处,心中又是一叹,这陆灵芝刚才故意将衣袖拉起,不过是让自己放松警惕,以为她手上没有藏暗器。 其实,这枚毒针,之前还真不在陆灵芝的手上,而是藏在她的头发里面。她刚才借口说太热了,解掉头饰的时候,伸手搽汗之际,就已经暗中将毒针捏着手中。然后他故意露出双臂,让对方以为她手上没有暗器,然后又故意出言调戏孔悠,然后故意说要送给孔悠。这些话,对于他们苗家女子而言,实在平常。可对于孔悠这种熟读儒家经典的人而言,是何等的轻佻无礼。 孔悠恼怒之下,难免有些疏忽。饶是他见到陆灵芝汗水袭来之时的反应也算是周密,可还是漏算了对方另一手掌里面暗藏了一枚毒针。 黄梅雨刚才听到陆灵芝一番话,心中直骂她轻薄,再等陆灵芝制住孔悠只后,心中更是骂个不停,“臭不要脸的,和那些青楼里面的烂货一个德行。” 他心中真忿忿不平,突然感觉背上被人点了几下,接着身子就松开了。他刚要张口,就听到耳际一个声音传来,“黄姑娘,快起来。”正是尹无阙的声音。 原来,尹无阙知道黄梅雨被抓的时候,正在群玉院里。当时,王淩和杨少杰兄妹连番劝说尹无阙离开群玉院。尹无阙一夜荒唐,这时也不免有些后悔,有拗不过几人,最终还是决定离开群玉院。可偏偏在这个是,王祖鋆那儿却又生出事来。 也不知为何,王祖鋆竟同阿莲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就死活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人走,非要带上阿莲。王淩想要强行带他走,王祖鋆索性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王淩一时竟束手无策。而唯一一个能够让王祖金听话的人是黄梅雨,可她这时候已经负气离开了群玉院。这么一来,王祖鋆一乱起来,可就没人有办法了。 毕竟要为了他们王家的名声着想,任由王祖鋆这般吵闹,若是传出去了,可就打打不妙。王淩见状,无奈之下,也只好决定将帮阿莲赎身,至于将来的事情,等见到王垚再做打算了。 那花妈一听王淩要买阿莲,心中自然开心,又见到王祖鋆这般态度坚定,更是心花怒放,当即就漫天开价。她买这个丫头是不过几两银子,现在一开口就是二百两。 王淩不愿意事情闹大,也只好当了这个冤大头,掏出银票买下了阿莲。几人正准备出门,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大马金刀在桌子前面一坐,就说要找尹无阙。尹无阙见状,就连忙过去,那人却将黄梅雨的鞭子往桌上一丢,说了黄梅雨被五毒教劫持,现在正在城外羊太傅庙里。那人说完,茶也不喝一口就出了门去。 尹无阙几人一听黄梅雨被劫持,一刻也不敢耽误,丢下王祖鋆在群玉院,让嵇慕阮帮忙照应,然后就找了过来。 等他们道羊太傅庙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庙空。几人出门,只看到外面两条明显的痕迹,幸好尹无阙心思细密,察觉到可能是用来疑惑他们的,当下就让王淩和杨少杰各自循着一条线索找出,嘱咐他们做好记号,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而他就带着杨蓉,在庙外四下寻找,终于查到了点儿蛛丝马迹,朝着这边追来。 可李长风他们老谋深算,出发之时,已经安排了惑敌之计,所以在他们这一条路上,小心翼翼,尽力不留下线索。尽善尽美虽然难免,但是那些线索,确也是断断续续的,尹无阙同杨蓉找了半天,依旧没有多少头绪。 幸好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由美子和松平健太郎。尹无阙见到健太郎受伤,自然上前询问。谁料健太郎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找黄梅雨的,便告知尹无阙黄梅雨的踪迹。尹无阙见状,就吩咐杨蓉带着由美子和健太郎去羊太傅庙里暂且安顿,自己接回黄梅雨之后,就同他们联系。 吩咐完之后,尹无阙就按照由美子指的路,一路找了过来。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陆灵芝叫那两个看住黄梅雨的女人为她卸下首饰。就也悄悄的摸了过来。当然,这也是李长风过于大意,他以为自己一路上踪迹掩藏的很好,尹无阙绝不可能这么快赶来,他更不知道尹无阙同松平健太郎认识。 而且,那时正是关键时刻,陆灵芝突然那般轻佻,可叫李长风想不明白,不过他也听闻,这位教主颇有心计,心想她定是有什么法子制敌,所以就聚精会神的听着陆灵芝的表演。尹无阙趁着几人不注意,悄悄摸到黄梅雨身前,等到李长风反应过来的时候,尹无阙已经解开了黄梅雨的穴道。 李长风见尹无阙,心中一惊,叫道“你是谁?”话音才落,旋即想到他该不会是尹无阙吧。 尹无阙扶起黄梅雨,将鞭子交给她,道“黄姑娘,你没事吧。”说完,脚下一点,身子就朝着李长风掠了过去。 黄梅雨心中可真是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这时候穴道被解开,又得到了兵刃,当即手一扬,长鞭卷出,只扑蓝老四而去。 这下一变故,确实大出陆灵芝意料,她才用毒针制住孔悠,正想着接下来怎么打算呢,忽然尹无阙杀了出来,当下就要过来。可孔姑娘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他见到尹无阙来就黄梅雨,心知对方绝非自己敌人,连忙出剑,拦住了陆灵芝。 如此一来,这六个人,便打成三处。 蓝老四功夫实在寻常,几招之间,便被黄梅雨打倒。只是黄梅雨忌惮他下毒的功夫了得,不敢近他的身子,只将手腕一抖,鞭子顿时被拉得笔直,就听啪的一声相,鞭头正好打在蓝老四的脑门上。幸亏她控制了力道,也没想取蓝老四的性命,只是将他打晕在地。 黄梅雨一击得手,看了看剩下两人的局势,心道李长风绝不可能是尹无阙的对手,当下也不多想,长鞭一甩,直往陆灵芝后背而去。 陆灵芝见状,嘻嘻一笑,“两个打一个,真不要脸。” 黄梅雨怒喝“对付你这种人,还用讲江湖道义吗?”说话之间,长鞭舞动起来,如同蛟龙一般,直往陆灵芝身上各处要害而去。 黄梅雨本就身手不错,而孔姑娘的刀法,也不比她差。若论单打独斗,这两人都不是陆灵芝的对手,但是叫她十来招之内就其中任何一个,却也不可能的。更何况此时他们两人联手,更是不能快速解决战斗。她到时想要用暗器,可黄梅雨和孔姑娘两人,因为忌惮她的暗器,四只眼睛,将她的手盯得死死的。而且她刚才为了迷惑孔悠,将两只衣袖都卷了起来,便是这时想要用暗器,没有衣袖的遮掩,也是没有那么容易。这么一来,陆灵芝竟没有好的办法。 而尹无阙和李长风已经过了十几招。 李长风是小心谨慎的人,这两天听了尹无阙的一些事情,心想着他的功夫绝非寻常。他见到尹无阙长剑刺来,心中就先打定了主意,先看看尹无阙剑法,便退了一步。尹无阙起手便是潇湘夜雨,他心中暗想,原来是衡山派的剑法。衡山派没落已久,百年间人才凋敝,已经没有当年风采。嘿嘿,这少年是衡山派的传人,还能有多大本事。 他想到这里,心中忌惮顿时全消,身子一矮,躲开尹无阙的剑,双掌便朝着对方胸口拍去。便在这时,却看到尹无阙剑法陡然一变,剑光一收,长剑从双掌之间刺来,却是峨眉派的“分花拂柳”。李长风见尹无阙这道这一招,心中好奇,怎么又是峨眉的剑法,好生奇怪。他这一迟疑,就感觉一阵寒意直透胸口。此时尹无阙的剑,距离他胸口还有半尺,这剑气却已经袭来。李长风久经江湖,知道剑气本就是将内力凝结剑。内力越强,这剑气自然就越厉害。尹无阙的剑距离他胸口这么远,可剑气已经侵入身前。李长风顿时心中大骇,此人不过二十来岁,竟然有这般强劲的内力? 原来,昨日王垚指导尹无阙之后,就知道自己在招式上所学极少,也无精妙的高招,自己所长,便是内力。按照王垚所言,尹无阙的内力自强,怕是当世第一,再加上他凭借内力击退松平健太郎之后,更觉得自己要扬长避短。所以,他动手之事,就已经将内力灌注在剑上。幸好他没学会什么高妙的法子,不然以他的内力,剑气足以伤人了。 第四十一章 江湖传言 李长风心中惊骇,现在也没有办法,身子之好后退。尹无阙现在又要救人,心中又记着松平健太郎的事情,只恨不能速战速决。所以,他追上又是一剑,正是万仞城的神剑西来。 李长风又见他变招,心中又是奇怪,可见到尹无阙来势凶猛,自己竟是没有办法,连忙退去。 尹无阙剑法虽然不甚高明,堪堪十三招。可这几年来,他日夜练习,何其熟练,当即招式又是一变,一招电光石火,又追了上去。 尹无阙的剑法中,挟这刚猛无比的内力,李长风竟是一点儿应对的法子都没有。在尹无阙不断进逼之下,他只能后退。 如此一来,尹无阙每出一招,李长风便后退一步,心中也越发觉得奇怪,惊恐之情也随之增加一分。也幸亏他伸手不弱,才不至于现在就败下阵来。 尹无阙只求速战速决,一剑追着一剑的刺来。不到一会儿,自己所学,便全部施展,于是,剑招就不免重复起来。 李长风又看了几招,似乎也醒悟过来,好像尹无阙所学的剑法,只有这十来招。于此,心中不由奇怪,这少年内力了得,招式上确实有限的很。可偏偏就是这样,若是李长风看出尹无阙剑法中的破绽,他不仅是没有办法趁此机会反击,更是在尹无阙的紧逼之下,连拿出暗器的功夫都没有。 他的身份地位,却被一个刚出茅庐的少年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惭愧。他这心神一乱,再加上尹无阙确实身手了得,时间一长,这闪躲之际,便也没有之前灵活,好几次都是侥幸从尹无阙的剑下逃脱。如此一来,更是险象环生。 这败相必露,李长风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他突然见到长剑劈开,他知道是华山派的“二郎救母”,下意思的朝着一侧跳开。便在这时,忽然就见到尹无阙长剑一转,横着朝他脖子削来。李长风认出这时崆峒派的云绝横岭,但是这招剑法,本是等剑落入对方腰间之时变招,拦腰横削。尹无阙却提前变化,这一下虽然出乎李长风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高手过招,向来不会拘泥于招式。 只是他身子尚未落地,无处借力,只好凭借腰力,身子猛地一矮,只盼着躲开这招云绝横岭。可尹无阙早就料到他这下变化,手腕一收,长剑朝前一点。李长风刚刚落地,余光中见到尹无阙的剑刺来,刚想脚上发力,身子后退,忽然就感觉到脖子上一凉,心中一黯,就不再敢动了。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步,尹无阙的剑尖顶着他的脖子。 尹无阙只是为了救人,一见制住了李长风,当即凝招不动,只朝着那边的陆灵芝和黄梅雨、孔姑娘三人叫道“都停手吧。” 陆灵芝见到李长老被擒,连忙跳出圈子,黄梅雨和孔姑娘见状,同时也收了手。尹无阙看着陆灵芝,道“想必姑娘就是陆教主了。” 陆灵芝一听,咯咯一笑,道“想必你就是尹无阙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 陆灵芝却摇了摇头。 尹无阙心中奇怪,却听到陆灵芝道“这几日都听说你的事迹,我只当你是个风流少年。未曾想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尔尔。”说完,竟是摇头叹气不止,看样子,对于尹无阙的这副尊荣,颇是嫌弃。 尹无阙却也在乎,哈哈一笑,“世间的事情,真假难辨,陆教主也不能当真。当然,所只是说容貌,像陆教主这样天仙儿似的姑娘,可就难见了。” 陆灵芝一听,知道他在夸自己漂亮,咯咯一笑,道“你的嘴可真甜。” 黄梅雨却冷哼一声,“这人就是油嘴滑舌,浮浪轻薄。”便是他身侧的孔姑娘,也是冷冷哼了一声。 尹无阙也不理会,继续道“姑娘也会夸奖人。不过,我听说,嘴甜的人,商议事情的时候,终究要方便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 陆灵芝娇笑起来,道“对,这可没错呢。这么说来,尹公子倒是要同我商议事情了?不知你是什么事情呢?” 尹无阙道“你看,我们现在擒住了你们两人,咱们做个交易,你给这位孔兄解药,我便放了他们,你觉得如何?” 陆灵芝笑道“一命换两命的事情,我可占了便宜呢,如此可再好不过来呢。”说完,一招手,她身后一个女子走了上来,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陆灵芝接过药瓶,朝着尹无阙这边丢了过来,叫道“这是解药,可要接好了。” 尹无阙见到药瓶过来,心中嘀咕,这五毒教邪门的很,不能不小心,而且他抓黄梅雨就是为了自己,更不能掉以轻心。想到这里,忙用袖子盖住手掌,这才接住。 陆灵芝见状,笑道“无风不起浪,你果然不是一个君子,怪不得有你的这些谣言。你放心了,瓶子里绝对没有古怪,你放心就是了。” 尹无阙笑道“江湖上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特别会骗男人。我是个男人,可得小心姑娘这样的貌美女子。”说完,他看着黄梅雨,“黄姑娘,麻烦你给这位孔兄服用解药。” 黄梅雨听着尹无阙说这些油嘴滑舌的话,心里甚觉厌恶,这时候听到尹无阙叫自己,便仿佛是耳朵都被玷污了一般,更觉一阵厌恶。可孔悠是为了就自己才中毒的,知恩图报本就是江湖儿女应该做的事情,她又怎能置之不理。当下冷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走到尹无阙身前。 尹无阙见他脸上神色,知道她恼怒自己,他也不介意,道“黄姑娘,你小心点儿。” 黄梅雨虽然不想理会他,但也不能不小小心行事,她冷冷哼了一声,也用衣袖包住了瓷瓶,然后打开瓶塞,往里面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到出一颗药来,递给了孔悠。孔悠谢过黄梅雨,接过药,连忙服下。 陆灵芝忽然噗呲笑了一声,然后道“哈,这可奇怪了。怎么你们两人竟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喂,尹无阙,传言你和黄姑娘郎情妾意,该不会是假的吧。是不是你强迫人家小姑娘啊?” 黄梅雨听了,脸色一变,盯着陆灵芝,道“你说什么?” 陆灵芝笑道“怎么,说说都不行了?江湖上人人都能说,偏我不能说?” 黄梅雨虽明白这谣传怕是天下皆知,但是她一个女儿家本就脸皮薄,再加上尹无阙这浮行之状,心中更自由厌恶,这时候双眉一竖,看样子竟像是又要动手。 陆灵芝嘻嘻一笑,道“好了,好了。就像是尹公子所言,这江湖传言,多不足为信。既然如此,我给黄姑娘道歉了。咱们也没什么仇怨,犯不着这样,黄姑娘,你说好不好。” 黄梅雨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陆灵芝又道“喂,尹无阙,他们说你知道那个宝藏的秘密,想必也是假的吧。”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陆灵芝笑道“按照李长老的推测,倘若你知道这秘密,有何苦在襄阳城中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哪儿一样。” 尹无阙笑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抓黄姑娘?” 陆灵芝道“我们抓他?不对,是黄姑娘自己送上门来的。你若是不信,你可以问她。” 黄梅雨又冷冷哼了一声。 尹无阙剑黄梅雨没有否定,心想她说的怕是没错。 陆灵芝笑道“你故意这样昭告天下,是不是想让我们这些人找上门去,你在想法从我们的口中套出宝藏的秘密?” 尹无阙道“是这个意思。” 陆灵芝笑道“这可就奇怪了,我们这些为了宝藏的人,若是知道秘密,何必还要去找你呢?” 尹无阙道“其中缘由未必一探便知,单蛛丝马迹,总有一二。” 陆灵芝咯咯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为了宝藏而来的?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合作,抢到这宝藏,咱们就二一添作五,一块儿分钱,好不好?” 尹无阙摇头道“我不是为了宝藏来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我没有多大兴趣。我只是好奇而已,因为这宝藏,惊动了这么多人。我只是个好奇的人而已。” 陆灵芝笑道“怎么不说你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呢?” 便在这时,听到孔悠道“极是,极是。” 尹无阙循声看去,孔悠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这时候正拿着扇子,摇头晃脑的说着“尹兄所言,方是君子所为。” 陆灵芝笑道“君子?也不知道在妓院里面同粉头大被同眠,算不算得是君子?” 孔悠一愣,旋即像是明白过来,看着尹无阙,道“缪也,缪也。圣人云食色性也。然则,此事当循礼仪,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良家女子为室,方位不悖人伦。岂能贪一时之欢,以清白之事,出入淫秽之地,玷污君子之名?尹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第四十二章 阴谋 黄梅雨本就气极,只盼着早些离开这地方。她见到孔悠没事,鞭子甩出,将地上的蓝老四卷起,接着手腕一抖,蓝老四的身子就往陆灵芝身前飞去。黄梅雨口中叫道“你接住了。” 陆灵芝见到蓝老四过来,伸手在他背后一托,就接住了,然后又将蓝老四交给了身后那两个女子。 尹无阙见状,也收了剑,对李长风道“多有得罪。” 李长风没有说话,走到陆灵芝的身后。 尹无阙道“既如此,咱们就此别过。” 陆灵芝看了看他,笑道“好啊。” 尹无阙心中有事,道“孔兄,黄姑娘,孔姑娘,咱们走吧。” 黄梅雨哼了一声,尹无阙知道他不大愿意同自己一路,忙道“黄姑娘,王兄在前面羊太傅庙里等我们呢,咱们见过他,然后再说吧。”黄梅雨听到这话,心知这短时间内襄阳城怕是不安宁,心中虽然不愿同尹无阙一道,却也不大愿意一人行走,又听到王淩在羊太傅庙,若是同他们在一起,自然是最好了。想到这里,也没再说话了。 这时,孔悠道“尹兄,我此来中原,只是为了寻仇。那仇人虽非我杀,当也是必死无疑。既然大仇得报,我也该回去了。中华虽美,终为逆旅客,高丽纵敝,却思家乡水。我们也就此别过。” 尹无阙看了看他,道“孔兄思乡情切,我也不敢阻拦。只是我有一事不大明白,松平健太郎说你找他寻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松平君虽只有一面之缘,但我见他不失为坦荡男儿,颇有君子风度。而刚才尹兄仗义出手,更是君子所为。像你们这样的人,却怎么结下生死之仇呢?孔兄,我们何不一道前往,将事情问个明白,说不定你们双方还可以化解前嫌。” 孔悠想了想,道“适才我与他交手之时,也见他风范异常,实在也不像是奸佞之人。实不相瞒,我心中也有些奇怪,可奈何……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如此,见一面也无妨。” 尹无阙道“如此甚好。” 几人当即准备离去,这时尹无阙却听到身后的陆灵芝道“喂,尹无阙,我想起一个事来,你要不要听啊?” 尹无阙回头,看她满脸全是笑意,当即道“请讲。” 陆灵芝看着尹无阙,笑着说“你刚才说过,你的目的是想要了解知道这宝藏的事情,你说过,就算是蛛丝马迹,也是好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知不知道一点儿蛛丝马迹呢?” 尹无阙道“姑娘请讲。” 陆灵芝冲着她一笑,道“那好,你过来,我悄悄的说给你听。这事情,总不能叫所有人都知道吧。” 尹无阙一时也不知道陆灵芝是什么意思,再加上这五毒教的人行事,向来阴毒,自己也不得不忌惮,不由一愣。 可陆灵芝这般轻佻的样子,一旁的孔悠是连连摇头,孔姑娘是冷冷哼了一声,黄梅雨则是暴脾气,道“说便说,不说就不说,又打什么主意?” 陆灵芝见状,咯咯一笑,“啊呀,忘了黄姑娘会吃醋呢。” 黄梅雨又冷冷哼了一声。 陆灵芝不再理会,看着尹无阙,道“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呢?” 尹无阙点头,“若是姑娘肯说,那是最好了。” 陆灵芝咯咯笑道“哎呀,我本来是想要说的,可想在却不想说了。” 尹无阙见状,道“既如此,那么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转身就走,听到身后陆灵芝道“后会有期了。” 几人一进庙里,杨蓉连忙奔了过来,她看着尹无阙,才要开口。这时,就听到身后由美子厉声道“尔等何来?” 尹无阙看去,由美子已经是长刀在手,指着孔悠,怒目而视。尹无阙忙摇头示意,道“这两位来,并无恶意。” 由美子怒目圆睁,盯着孔悠道“若非尔等,松平君焉得如此?”便在这时,却听到松平健太郎道“由美子,不得无礼。”语气严厉,由美子见状,不敢发作,但是依旧怒火难平,狠狠的瞪着孔悠。 而松平健太郎本在重伤之下,说出这几句话,不由牵动了伤口,顿时又咳嗽了起来。由美子见状,连忙收刀,扶着松平健太郎,在他耳畔说起话来。她口中说的是东瀛语,在场诸人虽然听不懂,但那关切之意,悲戚之感,却一听就知道。 尹无阙见状,连忙上前,探了探松平健太郎的脉搏,已经是微不可辩。他连忙运气,将一口真气输入对方体内。过了一会儿,松平健太郎这才情况有所好转,他睁开眼,看着孔悠兄妹,道“我命不久矣,两位不妨上前来说话。” 孔悠兄妹见状,走上前来。松平健太郎道“两位来中原,是为了向我寻仇。只是我却不知道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 孔姑娘这次倒是抢先开口了,她柳眉到竖,喝道“你杀我父母,血海深仇,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报仇。不然的话,岂非愧为人子?” 松平健太郎听了,微微一愣,道“我杀了你父母?我何曾做过这些事情?” 孔姑娘冷哼道“倭人凶残狡黠,怙恶不悛。事到临头,你还狡辩什么?” 孔悠叫道“妹妹。”孔姑娘一听,连忙闭口不在言语。孔悠又道“松平健太郎,你已经大限将至,这事情自当要与你说个明白。” 松平健太郎道“好,还请赐教。” 孔悠道“不敢。我问你,三个月前,你们渡海而来,可是在釜山登陆?” 松平健太郎道“不错。”说道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们是釜山人?” 孔悠道“正是。” 松平健太郎沉思片刻,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大概明白了。我们都中了出云英夫的诡计了。” 孔悠冷冷道“刚才尹兄说阁下是君子。阁下扪心自问,此言绝对不是推脱之辞?” 松平健太郎道“我自问无愧,何必推脱。事情缘由,我便为阁下说来。当日我们渡海而来之时,你们是不是知道了消息,又将我们当作那些残暴的浪人,所以召集乡里,防备我们?” 孔悠愤然道“倭寇便是倭寇,说什么浪人。没错,当日我们听到有船靠岸,就以为你们是那些烧杀劫掠的倭寇。我们本是寻常百姓,打渔为生,能有什么钱财。便是这样,这些倭寇也不放过我们,这几十年来,他们干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更是不堪其苦。可朝廷无能,不能荡平倭贼,所以我们也只能组织乡民,演练武艺,防备倭寇,以为自保。” 松平健太郎点头道“是。当日我们登岸,就遇到许多人阻拦。我们见他们也不像是官军装扮,就知道是百姓,所以,当日交战之际,我们并没有杀人。想必阁下在现场吧,定知道我们并未滥杀无辜。” 孔悠道“当日若是我在现场,岂会又后面的惨事发生?哼,那些日子,我同妹妹回了昌源祭祖。我们本是孔圣后裔,寄籍昌源,从此便在高丽落地生根。后来因为家父有感于朝堂黑暗,所以才避居釜山。谁料,谁料……哼,杀了人还这般猖狂,竟然在墙壁上留下‘杀人者松平健太郎’,忒也目中无人了。”说到这里,他眼眶一红,竟是说不下去了。孔姑娘在一旁,听到这里,眼眶也随之红润起来。由此可见,这兄妹两人平日确实孝顺,所以一想到父母惨死的事情,不由皆是神情凄悲。 松平健太郎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不在场,后面的事情我来说吧。当日我们上岸之后,击退了村民。但是我们并没有杀人,不过,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出云英夫偷偷带着人去了你们村子,将所有的村民全部屠杀一尽。不过,这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自然也是来不及阻拦的。想必这几个字也是他留下来的,用以嫁祸于我。”他苦笑起来,“此次中原之行,所带来的忍者,皆听我的号令,我管教不严,如此谁来,屠杀你们乡亲的事情,我也是难逃其愆。” 孔悠道“我为何相信你?” 松平健太郎叹气道“阁下是聪明人。今日动手伤我之人,便是出云英夫。他为何动手?” 孔悠微微一愣。 尹无阙好奇起来,忙道“什么,伤你的出云英夫?怎么可能?” 松平健太郎苦笑道“我们都被他骗了。他是装的,刚才他偷袭我的时候的那一刀,速度、力度无一不是远高于我。尹君,你内力虽高,但是剑术上的造诣十分有限。我自付两百招内定可以胜你,出云英夫最多只要五十招定可击败你。” 昨日比剑之时,尹无阙就知道松平健太郎有意想让,当下道“多谢阁下了。可是出云英夫为何要装出武功平平的样子?” 松平健太郎道“这想必就是他的计谋吧。此次中原之行,我是领头人。可少门主被黄姑娘误杀。回东瀛之后,我们少不得要承担责任。可出云英夫的伤口却是明知不敌,但是为了替少主报仇,拼死一搏而造成的,他岂不是可以以此来邀功了?再则,他这样做,我便疏于防范,他就可以趁我不注意,暗中下手。现在看来,他可是如愿以偿了。”说到此处,松平健太郎又道“小人难防,想必出云英夫早就想除掉我吧。” 第四十三章 青眼白眼 过了一会儿,松平健太郎道“罢了,罢了。我现在就要死了,伊贺门中的事情,也不在管了。尹君,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尹无阙道“请讲。” 松平健太郎伸手指了指由美子,道“这是我的女儿,年纪尚幼,脾气执拗。我死了,她定要为了报仇。可这些年来,出云英夫苦心经营,她只身返回东瀛,岂非独创龙潭虎穴,反受其害。所以,临别之际,我将此女托付给你,千万不许她回东瀛,将来婚嫁之事,就凭尹君做主。” 这话倒是叫尹无阙几人吃了一惊,他们那里知道,东瀛人更改姓名实在正常。不过见到眼前两人父女情深,倒也不必质疑。 话到此时,松平健太郎已经是越来越虚弱了。尹无阙点了点头,由美子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到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时泪水涕泗,趴在松平健太郎的肩头,大声哭了起来。 松平健太郎摸着她的头,道“由美子,你记住我的话,此生不要再回东瀛了。” 由美子轻轻的点了点头。 松平健太郎轻轻一叹,道“我松平健太郎纵横江湖半生,自诩快意。岂料临终之际,却这般儿女情长起来。直到今日,我才觉得当初和樱子在避云谷的三年,才是生平最快活的日子啊。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连叹息几句,声音越来越弱,但是其中却是说不出的惆怅懊悔。 尹无阙见状,知道他快不行了,道“松平君,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松平健太郎看了看孔悠,“你们千万不要到东瀛报仇。” 孔悠听到此言,连忙摇头晃脑道“血海深厚,焉能不报?” 松平健太郎却不理会他,只是喃喃道,“樱子,泉下相逢,还相识否?”说道这里,忽然声息全无,正爱抚由美子头发的那只手,也从由美子的发间垂落。 由美子见状,双手抱住松平健太郎的身体,大声哭了出来。 等到由美子情绪稍微平复,王淩和杨少杰先后回来了。原来这两人追出老远,忽然就再也没有线索。两人知道中计,连忙赶回,见到黄梅雨安然无恙,心中也欢喜。又见到松平健太郎死在此处,不由疑惑。尹无阙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唤过几人,在庙旁的树林里挖了一个坑,然后将松平健太郎埋葬了。 等到几人忙完,便结伴回城。尹无阙见到由美子神情低落,就让杨蓉陪她说话。杨蓉年纪最小,又天真烂漫,陪着由美子说话,虽不能让她马上就转悲为喜,但也为让她稍稍纾解心中悲痛。 几人一进城,这才想起王祖鋆还在群玉院里。尹无阙就决定同王淩一道去接人,让杨少杰带着几人先去客栈。就在这时,黄梅雨忽然道“尹无阙,今天给你送鞭子的人,长什么模样?” 尹无阙和王淩便将那人的身形说了一下。黄梅雨道“果真是路不平。” 尹无阙一愣,“路不平,他也为了这宝藏来了?” 黄梅雨点了点头,道“我今天就是被他擒住的。”说完。就带着由美子几人走开了。 尹无阙见状,没再多说,就同王淩一起往群玉院走去。路上王淩又劝起尹无阙来,尹无阙却想着陆灵芝和黄梅雨的话,心道在这事情上,倒是自己小瞧了这些江湖黑道,他们现在都是在观望,怕是没有主动找上门来。如此,继续呆着妓院喝花酒,实在也没有必要。 一到群玉院,里面依旧是冷冷清清,就如同他早上离开时候的样子。花妈见到他来了,忙迎接上来,问了好。尹无阙没有理会她,径直往嵇慕阮的房间走去。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面已经是琳琅满目的饭菜,围着桌子的,入眼的是花红柳绿。妓女们围着嵇慕阮,劝酒的劝酒,唱曲的唱曲。 她们一见到尹无阙两人过来,马上就有人上前来拉住尹无阙,口中叫着“尹公子来了,来,这边。”尹无阙意不在此,连忙推开她们。其中一个妓女就到“算了,人家只念着如玥呢。” 嵇慕阮哈哈一笑,道“尹兄,坐下喝酒,我这就叫人去请如玥。这群玉院里的头牌姑娘,架子可大得很呢。”说到这里,他捏了捏身旁翠翠的脸,道“翠翠,你去叫如玥过来。我请她未必来,但是尹兄弟来了,说不定能请动她。” 翠翠笑道“包管能请动。嘿嘿,我告诉你,白日里,如玥还问我尹公子的事情呢。女儿家亲自问一个男人事情,可不容易呢。”口中说着,身子以往门口走去。 尹无阙道“这也不必了。” 翠翠正准备听到这话,显然是吃了一惊,脚步随之一停。她看了看尹无阙,冷笑道“尹公子倒也多情。” 嵇慕阮笑道“那是你们这里姑娘太多,叫尹兄看花了眼。” 翠翠哼了一声,讥诮道“我们身在勾栏,既是见惯了新人笑,也是见惯了旧人哭,这也没什么。再说了,我们身份低贱,本也不该这样。这便是自取其辱了。” 尹无阙听到翠翠的话,就也明白这女子将自己当做喜新厌旧的之人,辜负了如玥对自己心意,所以出言讥讽。这倒是怪了,逛妓院的男人,有几个不是丢开家中的妻妾来寻欢作乐,谁又不是负心薄幸,贪色无厌的人。 尹无阙懒得理会,道“嵇兄,我此来,是来告辞的。” 嵇慕阮看了看尹无阙,又看了看他身侧的王淩,见他脸上满是不屑,轻轻一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也不便强留,阁下只管去吧。” 尹无阙听他口气,刚才还一口一个尹兄,这时候却冷冰冰一改,称呼为阁下,知道他心中不爽快。他忙道“因为有一些事情,不敢逗留。辜负嵇兄盛情,实在抱歉,还望嵇兄见谅。” 嵇慕阮冷冷一哼,“请吧。” 尹无阙见他神情漠然,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告辞,便出了房。尹无阙知道嵇慕阮昨日对自己青眼有加,今日白眼相对,自然是因为他将尹无阙看成了道德君子,而偏偏他们这种人,最反感的就是这些仁义道德之人。不过这种人的脾气,尹无阙倒也了解,他们都是性情乖张,对人对事,向来是凭着一己之好恶,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好恶,就也不以为意。 尹无阙其实挺喜欢同这样的人做朋友。 可是,王淩和杨少杰等人几人几番劝告,也是一番好意。人在江湖,难免要顾及自己的名声,一旦名声有损,自然是众恶归之。这几人,实在是为他着想。 尹无阙带着王祖鋆几人回到客栈,杨蓉迎接上来,告知黄梅雨已经走了。几人都知道她的意思,又知道她的脾气,也就由着她了。 晚间,杨少杰倒是阔气,将客店里所有好吃的一并点齐了,又上了十几年才陈酿。酒之为物,最是消魂解忧。别看那孔悠文绉绉的,喝起酒来,却也是得意忘形。酒过三盏,众人就也知道了孔姑娘的闺名,原来她叫着孔怡。当然,礼节所在,冷冰冰的孔小姐少不了对他兄长冷眼以对。 至于由美子因为刚刚丧父,所以也是神情凄悲。饶是杨蓉这个小丫头,一片天真烂漫,也不曾融化了孔怡的冷峻,也不曾使得由美子开怀。 而杨少杰和王淩两人,世家子弟,由来是有礼有节,饭桌上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自然也少了几分豪情。 所以,也亏得孔悠酒后放浪,这顿饭倒也不至于索然。直到半夜,众人这才吃罢了,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孔悠就带着孔怡两人过来告别。尹无阙有想起松平健太郎临终前的话,少不了劝说两句。可孔悠性子倔强,尹无阙只劝了两句,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正好,你们归国,要往北走,我们正好要去洛阳,不如同行。” 尹无阙的话倒是叫王淩等人大出意料,不过杨少杰兄妹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大喜过望,当下杨少杰就出了门,不多时就带着几人回来,原来这会儿功夫他已经买了几匹马回来。几人也收拾好了东西,结伴北上。 出了襄阳城,行不到十里,远远的就看到道旁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扬着一面旗子,旗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宫”字,尹无阙笑道“留客的来了。” 王淩和杨少杰对视一眼,两人总算是明白了尹无阙的意思,心中想“原来他并未打算真的要走。” 正思索间,尹无阙已经打马上前,朝着马车而去。王淩几人见状,也连忙打马赶上。 尹无阙到了马车前面,笑道“宫前辈前来留客,可有什么见赐?” 这时王淩几人也已经过来,心怕有诈,手按住剑,小心的盯着车厢。 尹无阙心中不以为然,但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江湖行走,自然是小心为上。尹无阙又说了一句,却失踪没见人回应。顿时心中也是好奇不已,他翻身下马,走到车身前,伸手一掀帘儿,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在看车厢中,一个少年歪到一侧,绣袍上全是鲜血,看样子被杀不久。 就在这时,他突然就感觉到眼前一个人影晃过,抬头看去,就见到一人,一身灰袍,遮住全身,正沿着大道,一路狂奔。 尹无阙见状,翻身上马,朝着那人追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层出不穷 那人一路狂奔,待到几匹马近前,身子一转,钻进了一旁的树林之中。尹无阙见状,勒住马,道“诸位,我假意出城,不过是要引得宫婉儿的人出现,毕竟他陷害于我,定时不想我这么离开。现在她的人已经出现,我自然要查个明白。你们几位先行洛阳,我们后会有期。” 言毕,也不等这几人搭话,双腿一点,身子从马上蹿出,就追了上去。由美子见状,就也跟了上去。这两人身手了得,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王祖鋆见装就要追去,王淩那里肯让他去,死死按住他。 王淩道“罢了,咱们先去洛阳吧。”说完,一行人结伴离去。 灰袍人带着两人一路朝着山上奔去,尹无阙和由美子两人一路追去,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开阔地,那人忽然止步。尹无阙追上,道“阁下鬼鬼祟祟,究竟是何人?” 灰袍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了尹无阙,这才开口道“不错,没想到现在的江湖中,还有你这样的青年才俊。” 尹无阙听他开口的声音,显然极为苍老。 尹无阙道“阁下究竟何人?” 灰袍人道“是啊,我都快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 听他言语之中,显然是务必的落寞。尹无阙心想,这人莫不是什么前辈高人,有什么隐情?正在这时,突然听到灰袍人厉声道“小子,你也是为了宝藏么?” 尹无阙微微一笑,“你不也是为了宝藏么?” 那老人冷哼了一声“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懂礼数了。我这一把年纪了,又是孤身一人,还要这些钱财何用?” 尹无阙道“钱财本事身外之物,又何必和年纪有干系呢?” 老者听罢,哈哈一笑,“好。”两只眼睛,颇为赞许的看着尹无阙,接着又道“不过这世间之人,向来言不由衷的甚多,很多人看起来淡泊名利,可心中却对于名利无比的热衷。少年人眼界有限,倘若真的看到富可敌国的财富在眼前,怕也未必这么想了。” 尹无阙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阁下勿要以己度人。” 老者哈哈大笑,“小子,没想到你倒也牙尖嘴利。罢了,不说这些了。小子,我问你,你师父是谁?” 尹无阙摇头道“漫说我不知道,便是我知道,又何必全盘托出呢?” 老者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好,好小子。”话音才落,突然听到不远处山谷里惊鸟阵阵,老者扭头看去,忽然回过头来,道“你们两人勿要走开,就在这里等我。我还有话要问你。”话音落时,身子跃出,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尹无阙见那老者身手之快,看向由美子,“原来他的身手远在我们之上,他刚才是有意让着我们?” 由美子点头道“甚是。” 尹无阙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这老者实在是太神秘了。想到这里,他道“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带着由美子朝着刚才惊鸟的地方而去,还未近前,就听到前面有呼喝跳跃、金刃破空之声传来,看样子是有人在打斗。尹无阙示意由美子小心,两人悄声上前,果然就看到前面有五人缠斗在一起。之前的那个老者,正被四人围在核心。 尹无阙怕打草惊蛇,躲在树后,这才看清那四人的样子,都是四十来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样子,穿着锦袍,手中都是持着一把剑。那老者凭着一双手掌,以一敌四,却打了个旗鼓相当。 尹无阙躲在树后,心想着这几人都是来历身份不明,心中却迟疑着要不要帮忙,又该去帮谁。再看这五人的武功招数,非但是自己一招都不认得,而且这四个人的武功身手,竟也是在自己之上。他想起王垚来,王垚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大侠,可他的武功同着几个人比较的话,当真是小巫见大巫,实在不足一提。若是这样,这五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看了看由美子,就看到对方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尹无阙心道,怎么突然之间,武林之中高手频出?而且江湖之中,竟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一般? 就在这时,灰袍老者突然跃起,朝着左侧一人扑去,这一招来势凶猛,眨眼间,已经到了那人身前。眼见那人已经避无可避了,老者身后一人忙挺剑疾刺,直往老者后背而去。这一招正是攻敌之必救,借以为自己的同伴解困。可谁料灰袍老者却对后来的来剑仿若未闻,左手探出,抓住身前人的手腕,卸掉对方的剑招,右手做爪状,朝着那人胸口一抓。那五个手指,就如同是五把利刃一般,透胸而入,竟然将那人的心中活生生的扯了出来。对方一声惨叫,旋即气绝。 而在此同时,他背后的长剑刺到,那老者来不及应对,长剑贯胸而出。 老者身受重创,却只是闷哼了一声,身子陡然一转,一柄精钢铸就的宝剑,瞬时断做两截。持剑之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老者这般神威,显然吃了一大惊。可这在这一愣神的功夫,老者左手探出,一把扼住那人的喉咙,五指一收,就听得咔嚓一声,那人就瘫倒在地,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剩下两人见到老者瞬间杀了两个同伴,略有迟疑,但是见到老者已经受了重伤,顿时长剑一挺,又刺了过来。 尹无阙见着老人竟是不顾自己生死,竟像是要同对方拼过你死我活,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又见到他眨眼之间就杀了两人,当真是凛凛神威,心中不由对老者心生佩服,豪情顿生,大叫一声“前辈,我来助你。”长剑出鞘,飞身而出。就在这时,尹无阙就听到耳际一阵风响,忙凝神看去,原来是三枚流星镖朝着老者左侧那人飞去。与此同时,由美子也已经长刀在手,身子掠出。 那锦袍人听到风响,连忙回头,手中长剑抖动,挑开由美子的流星镖,这时候又见到尹无阙长剑刺来,正要接招,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到头上一紧,被一只手按住了。原来,那老者趁他分神之际,突然出招。只是这样,老者就顾不上了另一侧那个锦衣人了,那这边刚抓住左侧这人,就感觉到右肋出一疼,右侧那人的长剑已经刺到。 老者吃痛,叫了一声,同时右手探出,一把抓住右侧那人,两手一带,这两人便撞在一处,顿时间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而老者这时候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跌倒在地,大口的喘着气。 尹无阙连忙上前,“前辈,你没事吧。” 老者只是摆了摆手,又在大口的喘着气。 尹无阙见状,也没在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老者像是缓过起来,伸手入怀,拿出两本书和一张纸来。老者道“小子,麻烦你两件事情。” 尹无阙道“你讲。” 老者道“这张纸,你去襄阳城南水月庵,宫婉儿在那儿,务必要亲手交给他。” 尹无阙不由奇怪起来,心道这老者果真同宫婉儿有干系。不过,这倒是正中他下怀,当即道“好。还有一件。” 老者又道“这两本,上面的那本是云南点苍派剑法口诀秘籍,请你帮忙交给点仓的掌门,就说柳乘风让你给他的。” 原来这老者叫做柳乘风,这个名号尹无阙倒是第一次听到。不过他看到这老者年纪,心想他成名之时,怕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自己才多大年纪,没听说过倒也正常。尹无阙有指了指另外一本书,道“那还有一本书呢?” 老者道“这是我这四十年来习武的心得,就送给你了。” 尹无阙道“不可,晚辈何德何能,实在不敢接受。”说到这里,想起这老者要自己将剑谱交给点仓派,忙又道“前辈,你是点苍派的前辈高人,既然这样,我将这份心得,也一通交给点苍派吧。” 柳乘风摇了摇头,到“这也不必了,这本是我个人所悟的道理,同点苍派也没有什么干系。再说了,这东西,同点苍派的剑法义理不和,给他们也没用的。你拿着吧,看与不看,学与不学,都由你自己处置。” 尹无阙点了点头,不在推却,接过手中的东西。这时,他又看了看眼前的四具尸体,道“前辈,他们又是谁?同前辈有什么过节吗?”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这说来话长了……”就在这时,突然远处几声犬吠传来,柳乘风脸色急变,“快走。” 由美子听到犬吠传来,拔刀而出,望着犬吠传来的方向。 柳乘风道“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是不成了,不用管我……”话音才落,又是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头随着一侧,就一动不动了。 尹无阙见状,也不敢再耽搁,将东西放入怀中,道“咱们赶紧走吧。” 两人沿着山路往外走,一到大道上,相认问清了方向,就朝着水月庵而去。 等到两人抵达水月庵的时候,天已将晚,这时大门已闭。尹无阙就叫由美子前去敲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一个小尼姑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脸上突然一红。尹无阙一看,原来这尼姑就是当日和嵇慕阮野合的小尼姑智能儿。 智能脸上通红,也不敢抬头看尹无阙。 尹无阙见状,就将来意说明。智能儿听完尹无阙的话,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就回去通报。仓促之下,回身也忘了关门。尹无阙碍于礼数,也不好跟着进去,只是看着失神的智能,颇觉得好笑。 幸好没用多久,智能折身回来,这次神色倒是正常了许多,轻声道“两位施主,里面请。” 水月庵不大,前面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后面,中间就是佛堂了。尹无阙在院子中间,都能闻到佛堂里传来的香味。佛堂两侧,各有两间厢房,智能带着尹无阙朝着最左侧的厢房走去。到了门口,智能隔着门道“宫施主,客人到了。” 里面宫婉儿应了一声,智能推开门,到“两位施主,里面请。”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第四十五章 已入彀中 尹无阙一进门,倒是先吃了一惊。 宫婉儿就站在他的身前,而站在宫婉儿的身侧的,是个幼女,正是阿莲。昨日从群玉院将阿莲赎出来之后,王淩就在郊外找了一户农家,将阿莲托付给了这家人,没想到这时候阿莲却跟在宫婉儿的身后。 宫婉儿见他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怎么,你能将她从妓院里赎出来,我便不能将她带来?农家粗茶淡饭,还要洗衣挑水,多不好啊。跟着我,这个小丫头也不用受苦了。” 尹无阙叹了一口气,道“真没想到,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 宫婉儿咯咯笑了两声,道“柳乘风叫你来找我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是。柳前辈让我来,给你一个东西。”他从怀中木出来那张纸来,递给宫婉儿。 宫婉儿看到那纸上满是血迹,显然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尹无阙道“柳前辈已经死了。” 宫婉儿显然也没想到这点,惊道“死了?” 尹无阙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宫婉儿这才像是回过神来,道“阿莲,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倒茶。” 阿莲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宫婉儿继续道“柳乘风怎么死的?谁干的?” 尹无阙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柳前辈没说,就叫我来找你。” 宫婉儿将手中的纸扬了扬,道“你看过这东西没有?可知道这是什么?” 尹无阙摇了摇头。 宫婉儿笑了起来,道“你还真是个君子。好吧,想必你还有疑问,既然你不辞辛劳送信而来,我自当要还你个人情。想必你现在很多疑问,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这时阿莲端着茶水过来,在三人面前摆好,然后又退到一旁。 尹无阙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道“宫前辈,柳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历?” 宫婉儿摇了摇头,“我一切都不知道。”显然她又看到尹无阙满脸的不信,笑道“你可能不会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一些道理,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尹无阙道“所以你并不知道其中的官桥,看样子,你竟只是奉命行事。” 宫婉儿很干脆,“没错。我只是奉命行事,很多事情,我也不必知道。” 尹无阙看了看她,又道“那他让我交给你的东西,又是什么?” 宫婉儿笑道“这东西刚才在你手中,你都不看,这时候却来问我。你刚才私自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她又看着尹无阙,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若是不告诉你,不知道尹少侠会不会后悔?” 尹无阙没有答话,只是又呷了口茶。 宫婉儿见状,微微一笑,道“阁下倒也成竹在胸,这么看来,你很肯定我会告诉你。” 尹无阙道“是的。” 宫婉儿道“你果真很聪明。没错,我是准备告诉你。因为从一开始,我也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情,这是藏宝图。”她又扭身看着阿莲,道“阿莲,你去房里,把墨再磨一下。” 阿莲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内。 尹无阙道“藏宝图?可惜我并不是很贪钱的人。” 宫婉儿道“我知道。不过,你是一个好奇的人。白白送给你一张藏宝图,你一定想要去查一查,是不是?” 尹无阙道“如此说来,这其中很有蹊跷。” 宫婉儿咯咯笑了起来,“当然。” 尹无阙道“那么,究竟是什么宝藏?” 宫婉儿笑了笑,道“我对外面放出去的风声是金银财宝。当然,也有可能不是。” 尹无阙道“可能不是?” “因为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宝藏。柳乘风知道,可是他死了。” 尹无阙望了望她,没再说话。 宫婉儿笑道“是不是更好奇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宫婉儿咯咯笑个不停,道“阴谋?尹少侠到会说笑。” 尹无阙笑道“是吗?那我猜想一下,你放出藏宝图的消息出来,武林豪杰们定来争夺,抢个你死我活,你们好渔翁得利。毕竟,来抢金银财宝的人,多是心术不正的人,而你们万春堂这些年干的勾当,也不见得光明正大到哪儿去。” 宫婉儿道“你这么想,有你的道理。可是,我昨天已经传出话去了,我告诉这些武林豪杰们,他们再自相残杀,怕是会惊动了鱼儿,这藏宝图恐怕就不敢现身了,你大可放心,接下来的几日,襄阳城中,一定会风平浪静的。尹少侠稍安勿躁,我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要请你入局。现而今,阁下已入彀中,终究是脱不了身的,不妨就等静候一些时日吧。” 尹无阙叹道“如此说来,我竟是脱身不得了。”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实不相瞒,尹少侠现今想要置身事外,确实不能。。”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来,道“尹少侠稍后,想必墨已研好,我去去就来。”说完,也不管尹无阙,转身进房了。 不多时,宫婉儿从房内出来,手中拿了一张纸,递给尹无阙,又笑了起来,“尹少侠,这就是柳乘风给我的藏宝图,你一番劳烦,我也无以为报,送你一张。” 尹无阙没有理会这张纸,两眼盯着宫婉儿。 宫婉儿见状,咯咯一笑,道“怎么,不喜欢这个?要原图?” 尹无阙道“都要。” 宫婉儿笑道“且容我猜一下。呃,想必是这样的,你怕这个藏宝图用来害人,是不是?所以你想将两张图都毁了,是也不是?你还真是好心!” 尹无阙道“没错。” 宫婉儿笑道“可惜,我自然不会乖乖交出来的。你是不是要动手呢?” 尹无阙点头道“这是下策,我也没有办法。” 宫婉儿道“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尹无阙道“怕。所以我要赶快,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中毒。毕竟千手毒观音的名声太过响亮,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叫人中毒了。” 听到这话,由美子不由紧了紧手中的长刀。 宫婉儿看着由美子的样子,又是咯咯一笑,道“别紧张,我没有下毒。只不过……”话音才落,就听到院子里一人大叫“宫婉儿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你看,偶尔总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话音未落,就见她身子掠出,眨眼间已经到了院子中间。 尹无阙和由美子两人跟着出来,这时候才发现,小小的庭院,站满了人。 人分两拨站立,这头站着的是宫婉儿,她身侧的是智能儿,这时候正扶着一个中年的尼姑。而在她们对面站着的众人,尹无阙倒也认识,当前的正是五毒教教主陆灵芝,这时候正上下打量着尹无阙,好像是对尹无阙的出现颇为吃惊。而在她身后,便是五毒教教众。 宫婉儿看着祝灵芝,笑道“哎呀,你们总算来了。刚才尹少侠正准备动手,刀剑无眼的,稍有一些差池,恐怕你们就再也不能报仇了。” 陆灵芝还在打量着尹无阙,这时候李长风已经开口了,“这是五毒教的家事,不需要别人出手。” 宫婉儿道“哟,李长风,这些年不见,倒是长脾气了啊。对了,听说你这些年有些长进啊,当上长老了?” 李长风冷冷一哼,道“无耻叛徒,还有脸在此摇唇鼓舌。” 宫婉儿道“哟,李长老,这些年同汉人生活在一起,竟然也会寻章摘句了。可长进了不少呢,也不知道功夫有没有长进。” 李长风又哼了一声,道“叛教之徒,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哪怕不是你的对手,又有何惧?叛徒,还不交出《五毒秘笈》,速速受死。” 宫婉儿道“你怎么知道《五毒秘笈》在手、我身上?” 李长风道“怎么,当年的事情,你还有脸提?当年若不是你怂恿圣姑,圣姑怎么会离教而去?哼,你当初就接着五毒教大乱的机会,暗地里偷走《五毒秘笈》,你还敢否认?” 宫婉儿咯咯笑道“李长风,可没想到你这般年纪了,还如此急躁。你看看,这里还有外人,你把自家的丑事说出来,不怕外人笑话吗?” 李长风听了,冷冷哼了一声。这时候又听宫婉儿道“对了,有一件事,你说的可就不对了。当年我才十三岁,我已经懂得怂恿圣姑离教了?我还真是好能耐呢。”说到这里,她突然身子一扭,看着身旁的师太,轻声道“小姐,当年的事情果真是这样么?” 声音很轻,仿佛细风拂柳,柳絮也不起。可偏偏这么轻柔的声音,此刻又若是晴空霹雳一般。那个师太听到这话,身子随之一颤。而与此同时,五毒教的众人,目光随之一转,一时间全都聚焦到了师太的身上。 尹无阙心中更加奇怪,又打量了一下这个师太,她身材纤瘦,脸上蒙着一篇纱布,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尹无阙看着她,突然想到江湖传言,当初五毒教的圣姑叛教出走,不由大吃了一惊,难道她竟然是当年名震天下的陆红豆? 陆灵芝也是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师太,而五毒教中几个老人,二十多年前见过陆红豆,这时候更是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师太。过了良久,李长风颤颤巍巍的道“你……你……是圣姑?” 那师太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唱了句佛号“阿弥陀佛,佛门比丘尼平安有礼了。”她又抬起头来,看着宫婉儿,道“既有恶因,便有恶果。过往种种,都是我的错,一切的罪孽,都由老尼来承担。” 她果然就是陆红豆,尹无阙有些难以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师太。 因为陆红豆的名声实在太过于响亮了。二十多年前,江湖上两大美人齐名,艳压群芳者惟有两人,一个是陆红豆,一个就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若琳。二十年间,南宫若琳已经撒手人间,陆红豆早就音讯全无。然而,江湖上从来就不曾断了英雄美人的传说,尹无阙入世再浅,也在江湖人士的口耳相传中记下了这些凄美的故事。 第四十六章 清算旧账 众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平安师太,陆灵芝也忍不住了,颤声道“你……你是我姑姑?” 平安师太双手合十,道“世间再无陆红豆,只有老尼平安。”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怎么,小姐,你不讲一讲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平安叹了口气,道“是啊,当年的事情,终究是要了结的。”说完,她抬起手来,就要解开脸上的面纱。 慧能叫出声来,“师父,不要。” 平安淡淡一笑,道“出家之人,又何须在意这些皮相?”说话间,面纱随之揭开,平安又道“因为忽然有人来访,我怕吓着诸位了,所以不敢真面目示人。” 在她的话语中,已然夹杂了五毒教人的惊呼。 尹无阙看清她的脸,也是大吃了一惊。只见得师太的脸庞上面,布满了一条条红色的血线,就像是一条条蚯蚓爬在她的脸上,说不出的狰狞恐怖。这是一张叫人看着都会觉得恐怖的脸,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那本来是一张美人儿的脸。她有着白腻的皮肤,有着精致的五官,脸庞有着精美的弧线。 可这么一个名满天下的美人,怎么忽然变成这样? 便是由美子,她这两日来从未开过口,这时候也忍不住惊叫了出来,“怎会如此?” 陆灵芝惊叫着“你,你的脸怎么这样?” 平安叹了口气,道“陆教主,你可知道,咱们五毒教的五毒神掌该怎么炼吗?” 陆灵芝摇了摇头,道“我听父亲说过,五毒神掌只传给本教教主,旁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修炼。” 平安道“是啊,旁人不知道。唉,不知道才是更好啊。”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道“五毒神掌要从幼年练起,每日忍受毒蛇毒虫的叮咬,为了是将这些毒物身上的剧毒化为己用。虽然练功的时候,有各种药物帮忙压制毒性,可那只是一时的功效。这些剧毒,终究是进了身体,侵蚀了心脉。日积月累,终究会毒性发作,到时,身体上便爬满了这样的血痕。” 陆灵芝道“你说你脸上的这些痕迹,是因为这些剧毒的缘故?” 平安点了点头,道“所以,本教的教主向来都是很少对教徒展露面目,接见教众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脸遮住。”说道这里,他看了看李长老,“李长老,想必你见过前任教主,那是我姑姑。他与众人见面的时候,是不是都遮住了脸?” 李长风点了点头。 平安道“那时候,我还年轻,这些毒性还没有发作。那是我最好的年纪,我遇到了谢子安。为了他,我离教出走。那时候我的五毒神掌还没有练成,便趁着教内混乱的时候,让婉儿偷走了《五毒秘笈》。再后来,红尘磨难,我一时间心灰意冷,就到此处出家,现在算来,该有十五年了吧。” 尹无阙心道“只怕是她当时脸上的毒性已经发作,而谢子安非为良人,才导致她落入这般境地。是了,她法号平安,莫不是为了平复谢子安带来的各种缘由?” 陆灵芝听到这里,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她轻轻的叹了一声,“姑姑,你虽然遁入空门,然则教规难违。当年的事情皆因你而起,因为你离教,前教主吐血而亡,本教也差点儿散了。这些罪责,我实在不敢帮你开脱。姑姑,你还是交出《五毒秘笈》吧,受刑之时,让你少受点痛苦便是了。” 平安叹了口气,道“没了,没了。《五毒秘笈》早就教我毁了。佛爱众生,怎能交他人受如此之苦?五毒神掌对修炼者百害而无一利,不练也罢。” 李长风道“你倒是空了,便叫我们都空了。凭什么依你佛门之法,评判天下之法。” 平安看了李长风一眼,道“阿弥陀佛,李长老此言,未免执迷。万法皆空,何来佛法他法。” 李长风大声道“我们不是来和你谈佛论道的。哼,你虽然毁掉了《五毒秘笈》,但是你已经练成了,奉劝你还是乖乖的将《五毒秘笈》背写出来。” 平安道“施主此言差矣。我已是佛门中人,心中只有佛法,再无其他。” 这时蓝老四再也安奈不住了,道“李长老,费这些口舌做什么?大伙儿一起上,抓住了她,教她受一番万虫噬心之苦,看她还说不说?”说完,他看着陆灵芝,像是等她号令。 尹无阙看到平安听到万虫噬心一词之时,身子微微一颤。尹无阙看在眼里,心想,顾名思义,就是有各种毒虫噬咬人的一种惩罚。虽然想到五毒教人行事,诡谲异常,但是想到这种痛苦的折磨,心中不由一寒。 陆灵芝叹气道“姑姑,你还是将秘笈背写出来吧。” 平安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盘腿而坐,口诵佛法起来。 陆灵芝见状,叹了口气,轻轻一挥手。而五毒教众人见状,知道是教主通知他们动手了,当下一个个手持兵刃,围了上来。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宫婉儿道“慢着。” 蓝老四走在前头,听到宫婉儿喝止,大声道“你待要怎的?”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知道你们要清算旧账,只不过,我还有一些旧账还没算呢。” 蓝老四冷哼一声“你也是本教叛徒,自然一会儿要同你算账。” 宫婉儿摇了摇头,道“那笔账,倒是可以先放到一旁。我同大小姐有些账要先算一下,不然就没有机会了。”说完,她也不等蓝老四说话,伸手往脸上一揭,竟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来,便露出一张恐怖异常的脸来。她的脸上,一条一条红色的疤痕,相比平安脸上的疤痕而言,倒是规整得多。可这一样的叫人触目惊心。 蓝老四本在盛怒之下,刚要发作,此时看到宫婉儿的脸,大叫一声“你,你也练了《五毒秘笈》?” 众人皆是大吃了一惊,难道宫婉儿脸上的血痕也是因为五毒神掌的缘故?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五毒秘笈》向来只有教主圣姑才能修炼,大小姐虽然糊涂,但也没这么蠢笨。”说到这里,她看向平安,“不过,我这脸上的疤痕,也拜大小姐所赐。” 本来坐在一旁的念诵佛经的平安,听到这话,也睁开眼来。平安道“阿弥陀佛。婉儿,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宫婉儿道“大小姐,这件事,我本来根本就不想要提的,我并不恨你。只是现如今有一件事情,却叫我不得不旧事重提。” 平安叹了口气,道“各有自己的因缘。罢了,婉儿,当初是我的错,若是你要报仇才能解脱,你只管来便是了。”说吧,却又双眼微闭,念起佛经来。看样子是任由宫婉儿动手,她绝对不还手的。 宫婉儿微微一笑,道“大小姐,我怕是这辈子都解脱不了了。当然,只怕你也从未解脱。”说到这里,她将人皮面具又轻轻的合在脸上,眨眼之间,她又恢复了之前那个俏丽的模样。她接着道“大小姐,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何要提这事吧?我也不必对你隐瞒,一切都是因为他,我就要找到他了。” 平安本已低垂的眼帘忽然睁开,一直平淡如水的眼神中,竟然泛出了一丝喜色。只是那丝喜色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到以往的平淡之中。可这细微的变化,尹无阙看得清楚,宫婉儿又如何看不到呢? 宫婉儿笑道“大小姐,我知道你为什么取了这个法号,你想要的放下他,是也不是?只可惜你从来都不曾放下过他,是不是?” 平安轻轻一叹,不再说话。 宫婉儿道“我知道的,你一直惦记着他,你的心里从来就不曾忘记过,因为只有我知道你是多么的爱他。不然的话,你当年就不会因为嫉妒,故意划伤我的脸了。” 平安又叹了口气,“婉儿,前尘往事,已如烟散,不提了吧。” 宫婉儿道“不,我一定要提。我知道我出身不好,我生下来就当作你的婢女,这是我的命。所以我并不怨恨你,作为一个婢女,勾引自己小姐的男人,这是罪有应得。不过我却恨他,他跟我好上了,可是我脸毁了之后,他便再也不理我,弃如敝履。是他,是他毁了我,他始乱终弃,他负心薄幸,他简直就不是个男人。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报仇,我连做梦都梦见报仇,我要教这些轻薄浮浪的男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平安道“婉儿,一切如梦亦如幻,放下执念吧。” 宫婉儿道“是吗?那好,我告诉你,我快要找到他的踪迹了。到时候,我一定叫他生不如死。虽然我功夫不如他,但是你应该知道的,我很聪明。他再厉害,怕也会着了我的道儿,是也不是?你心里现在是不是想要通知他,叫他提防着我?” 平安叹了口气,缓缓扭过头来,看着宫婉儿。 宫婉儿大笑了起来,她朝着平安走去,边走边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还念着他,当年你为了他,可以奋不顾身的叛教而出,现在只怕你也会不顾一切的救他吧。”这时,她已经到了平安的身前,突然道“小姐,对不住了。”说话间,双掌朝着平安的头顶拍去。 第四十七章 我佛慈悲 五毒教众人心系《五毒秘笈》,见到宫婉儿朝着平安走去,都怕宫婉儿对平安不利,早就暗中握紧了兵刃,备好的暗器。这时候见到宫婉儿突施杀手,陆灵芝和李长风已经飞身而上。而尹无阙也是长剑出手,朝着宫婉儿扑去。 只是他们一来距离太远,而来宫婉儿出手太快,他们虽然心有准备,但依旧是出乎意料。一时间齐齐上前为了救人,终究慢了半拍。 幸好平安也有功夫傍身,见到宫婉儿双掌拍来,当下两手一举,接过这一掌。两掌相交,就听到“啪”的一声,宫婉儿借力身子后跃,朝后跳出。等到尹无阙和陆灵芝方才赶到,宫婉儿早已经跳开。 陆灵芝见状,刚要追上去,却听到平安道“别过去。”话音未落,就听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陆灵芝见状,连忙俯身,道“你……你没事吧。”他这话才开口,就看到身侧的慧能儿一声闷哼,跌倒在地。接着就听到身后一阵痛苦的叫声传来。陆灵芝和尹无阙回头看去,就看到五毒教的教众已经瘫倒一片,只有李长风功力稍微深厚一点儿,这时候还在勉强支撑着。 李长风道“教主,我们遭了暗算了。”一句话刚说话,李长风也坚持不住,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尹无阙见状,知道又中了宫婉儿的暗算,当即一招“云绝横岭”,朝着宫婉儿腰间削去,口中大叫“快交出解药来。”只是他这一用气,就觉得腹中气血翻涌,五脏绞痛,心中更叫不好,就盼着赶紧止住对方,让他交出解药来。 宫婉儿身子一转,避开这一剑,同时口中道“尹无阙,却没有想到你的内力这么身后。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运功,你已经中了‘七心海棠’的毒,若是气血流动过快,怕是更难医治了。” 陆灵芝听到宫婉儿的话,失声叫道“七心海棠?你培育出七心海棠了?”说话间,人已经冲了过来,“赶紧制住他,叫她交出解药。” 一旁的由美子听了,心中也是大骇,拔刀加入战局。 宫婉儿虽被三人的围攻,只是这三人都已经中了毒,武功内力未免大打折扣。宫婉儿是进退有余,一边闪避这三人的招数,一边道“想要解药?那可就要看你们有多大能耐了。”她这番话还没说完,祝灵芝身子一歪,跌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尹无阙一听他说并无解药,心中一急,手中的剑更是一招接着一招递了过去。可他体内此时毒性已发,手中的气力已是大不如前,水中虽急,可招数上的威力,已经是一招不如一招。便是由美子的刀,本以迅捷见长,到了此时一刀慢过一刀,那里还有迅速快捷的影子? 如此一来,宫婉儿进退之间,更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她笑道“你也别急,也不是一点儿办法没有。”这话才说完,由美子也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宫婉儿见状,咯咯一笑,身子忽然掠过,右手朝着尹无阙腰间点了过来。 尹无阙见出招,当即翻身,手中的剑就要去削宫婉儿的手腕。可奈何他这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更是身不由己。他手中的剑才刚转了过弯儿,就感觉到腰间一麻,整个人便摔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宫婉儿也止住了步子,笑道“尹少侠,你一定好奇我什么时候下的毒,是不是?五毒教的人本是我引诱过来的,至于这七心海棠吧,那东西无臭无味,只要闻到一星半点儿,就会中毒。”她伸手朝着东边一指,道“五毒教的人刚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上风口放毒了。” 尹无阙怒目而视,道“旁门歪道,却在这里夸夸其口。” 宫婉儿道“嘿嘿,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不懂那些个江湖道义。当然,尹少侠,你可不能死。地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来帮忙呢。不过尹少侠欲要活命,那就要看大小姐是否真的是菩萨心肠了。” 说完,宫婉儿转身,朝着自己的厢房走去。 尹无阙看着她的背影,两只眼睛更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可人家却毫不理会。过了一会儿,宫婉儿带着阿莲从里面走了过来。 宫婉儿轻轻一笑,“尹少侠,那咱们就此别过了。藏宝图你不要,我就一并带走了。他日再见,只盼着你别记仇。”说话间,她走过平安的身旁,又止住了步子,道“大小姐,你现在是个菩萨心肠,是也不是?其实,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不怨你,但是我要找他寻仇,我怕你坏了我的事情,所以,还望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又道“阿莲,你把金针拿来。” 阿莲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来,递给宫婉儿。宫婉儿接过布包,放在平安的身前,道“大小姐,给七心海棠解毒,必须要金针。你看,我也给你准备好了。”说完,便带着阿莲出了大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尹无阙一动不能动,躺在地上,只感觉脑袋越来越沉,全身正要一点点失去知觉。心中着急,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平安的声音传来,“尹公子,你应该还能听到我说话吧。你功力深厚,多忍耐一会儿,我这就给你解毒。”说完,尹无阙就看到从地上站起身来,走到慧能儿的身侧,从布包里面取出一根金针来,似乎在慧能儿的手上扎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她俯身下去,就在慧能的手上吸血起来。就见她连续几次从口中吐了血出来,这才站起来,朝着尹无阙走来。 不多时,到了尹无阙的身前,她道“尹公子,我是佛门中人,无法无相,还望你勿要责怪。”说完,她伸手疾点,解开了尹无阙的穴道。只是尹无阙全身瘫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早就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自己的穴道到有没有解开。 这时候平安继续道“尹公子,你年纪这么小,内力这么深厚。我这一辈子,也很少遇到你这样的人啊,便是谢子安在你这个年纪,也不比你强多少。你可惜,你刚才凭着力气蛮干,这时候毒药游于全身,若非婉儿及时制住你,毒药侵入心脉,恐怕我也救不了你了。”说完,拿起尹无阙的手,在他虎口处一刺,尹无阙毫无知觉,但是看到针刺处已经渗出一滴黑血。 平安又道“尹公子,你勿要运气抵抗。”说完,尹无阙就感觉到后背心被平安的手掌抵住,接着就感觉到一股正气传入自己体内,沿着自己奇经八脉逆行。又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平安道“好了。” 说完,再次抬起尹无阙的手,凑在她的嘴旁,她便开始为尹无阙吸血。平安一连吐出了七八口血,尹无阙这时候总于看到那血不再乌黑,而恢复了该有的红色。这时候平安道“尹公子,你稍微休息一下,等到有了知觉,再运气试试。”说完,她又起身,朝着陆灵芝走去。 尹无阙躺在地上,依照平安所言,一动也不动。等到平安为陆灵芝吸完毒,他慢慢的感觉到四肢有了些知觉,便不再乱想,暗中运气起来。等他全身真气运行几个周天,感觉并无大碍之时,忙从地上坐起。到了这时,才发现平安正在远处,给几个五毒教的弟子解毒。 尹无阙连忙起身,朝着平安走去。这时候平安刚给一个弟子吸完毒,刚要站起,口中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随之一晃,几乎摔倒。尹无阙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平安。 平安见到是他,微微一笑,“尹少侠,你可好了。”声音发颤,喘着粗气。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前辈,你没事吧。” 平安道“你让我坐下,休息一会儿。” 尹无阙扶她在地上,平安便不再说话了,低眉而坐,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像是缓过劲儿来。平安道“尹公子,还有三个人的毒没解,你扶我过去。” 尹无阙想着她身受重伤,这时候还要救人,心中不忍,不免有些踌躇。尹无阙道“师太,不值得。” 平安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道“佛曰众生平等,哪有什么值不值得。我已经毒气攻心了,是不成了。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吧。今日之事,究竟是因我而起,就算是我为了当日的做过的错事赎罪吧。” 尹无阙见状,只得扶她过去。 平安来到一个五毒教弟子身前,有准备为他解毒。尹无阙道“师太,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只管吩咐。” 平安摆了摆手,道“好。”说完,拿出金针,在那人虎口处一扎,接着便想要身手在那人背后运气。可这时她的手颤颤巍巍的抬了起来,终究是一口真气提不上来,顿时手臂一软,落了下来。 尹无阙见状,忙道“师太,你还好吗?” 平安摇了摇头,道“尹少侠,你内力都已经恢复了吧。老尼麻烦你一件事情。”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师太请讲。” 平安道“这七心海棠,若是没有解药的话,只能用内力将人体内的毒逼道一处,再将它吸出便可了。我幼时练过五毒神掌,所以身上本就带有剧毒,故而也比你们多捱得一会儿,可现在终究是不行了。少侠,你听我说,你将内力输入此人体内,沿着奇经八脉逆行,将毒逼在他的虎口处附近,我好给他解毒。” 尹无阙点了点头,当下就依平安所言,从那人后背渡入真气,沿着那人周身脉络逆行。过了一会儿,那人手掌处已经变得乌黑一片,平安道“好了。”说完,她俯身下去,就帮着这人解毒。 等到这人毒性一解,平安又是忍不住,从口中吐了一口血来。 而在这时,陆灵芝已经转醒过来,她虽然四肢无力,可见到陆灵芝这样帮众人解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道“姑姑,不要。” 平安扭头看了看陆灵芝,却只是叹了口气,道“尹少侠,我已是大限将至,快福我过去吧,不然怕是真的来不及了。” 尹无阙只好扶着平安过去。 等到平安为最后两人解完毒,只是轻轻道了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说完,身子一晃,喷出一大口血,晕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看破红尘 这时候陆灵芝已经好了些许,见到平安晕倒,连忙飞身过来,一把抱起平安,将她带到一旁,当下双手抵住平安的后背,就要给她渡入真气。只是她还没有好利索,这时候情形运气,眨眼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尹无阙见状,连忙一把抵住平安的后背,同时道“陆教主,我来吧。” 陆灵芝见状,忙让到一旁。 也幸亏尹无阙内力深厚,好一会儿,终于听到平安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尹无阙见状,连忙道“师太,你没事吧。” 平安又连连咳嗽了几声,终于像是缓过气来,摇了摇头,道“我已经是毒气攻心,活不了了。”说到这里,她看着陆灵芝,道“孩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陆灵芝已经是眼眶通红,听到平安问话,忙道“我叫灵芝,我叫灵芝。” 平安道“灵芝啊,听我一句劝,你们不要再想着《五毒秘笈》了。这会儿,我就是愿意写,只怕也来不及了。” 陆灵芝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平安又叹了口气,道“若非我当时一时好奇,培育了这么一株七心海棠,没想到竟叫婉儿得去了。唉,罢了,凡此种种,一切孽缘皆由我而起,今天由我偿还,一饮一啄,乃是天定。而我命在旦夕,《五毒秘笈》已经毁去,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七心海棠了。” 说到此处,她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尹无阙见状,连忙道“师太,你先休息一会儿。”说完,又要给平安渡气。 平安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可尹无阙那里管得了这么多,右掌抵住平安的后被,将一丝真气渡入平安的体内。 平安没再制止,道“尹公子,拜托你一件事情。” 尹无阙道“师太请讲。” 平安道“我这徒儿,该是红尘之人。等我去后,劳烦你将他送到襄阳城嵇慕阮嵇施主家中。一切后事,嵇施主自己明白。” 尹无阙心道这其中的事情,不过这时,他也不想多说,便点了点头。 平安见状,又道“既如此。那边有劳尹少侠了。”说道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道“少侠,我还有一事相托。” 尹无阙道“好,请讲。” 平安道“若是你遇到谢子安谢二哥,劳烦你告诉他一声,有人对他不利。” 尹无阙点了点头。 平安仰头叹了一口气,道“想我一生际遇,皆是因情而起。自诩勘破红尘,没成想临了之时,心中却依旧惦念着他。平安,平安,何曾平过。”一声长叹之后,师太脑袋随之一歪,就不再言语。 尹无阙情觉不妙,连忙扭头过来,就看到平安师太半仰着头,已经一动也不动了。他又唤了声,不见平安回单,尹无阙伸手一探她的鼻息,发觉已经没有半点儿气息。 尹无阙道“师太坐化了。” 闻得此言,陆灵芝两眼一红,一颗泪珠儿在眼眶内打转,但是终究没有留下来。由美子此时也是眼眶湿润,看着平安,轻轻叫唤了声“师太。” 只是斯人已去,不能回答。 尹无阙看着师太,刚才一番劳累,师太的脸仿佛突然老去了几十岁,这时候是耄耋老妇,布满皱纹。因为为众人解毒的缘故,身上的毒跟深了,那些红色的痕迹,愈发的显眼了。然而,这一切可能带来的恐怖、诡异,此时此刻,仿若融化在师太脸上的微笑之中,消失不见。她是那般的慈祥,映衬在素白的缁衣下面,又是那般的圣洁。 尹无阙抬头看天,就看到半空中月亮半圆,看样子,要不了几日就已经是满月了。可是月儿终究会圆满,可有些人,有些事情,怕是永远都不得圆满了。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看懂了,或许就看透了吧。 三人等了好久,众人这才悠悠转醒。慧能见到师太已经过世,一时间悲怮难禁,痛哭不止。尹无阙和陆灵芝再三劝说,慧能这才止住了哭,然后就为师太处理后事。慧能也没多说,只道佛家重生不重死,也不必按照俗家理解入土为安,只按照佛家常见的火化仪式。 而五毒教众人,虽然对于陆红豆叛教一事耿耿于怀,但是知道是陆红豆救了自己,而且人也故去,虽然忿恨尚存,但是感激已生。便是蓝老四这样的粗人,也在她的遗体面前磕了头。 这时候五毒教众人听闻要火化了平安师太,便同尹无阙一起,找来许多木材。刹那间大火燃起,师太的遗体顷刻之间吞没在烈焰之中。尹无阙跪在前面,磕了几个头。只是人已经去了,就也没再说什么感谢大恩大德的事情,江湖中人,自当是有恩报恩,师太有恩于自己,现在却是在宫婉儿的手上,这个仇,自己如何也不能就此作罢。 等到慧能念完经,大火已灭,慧能就开始为师太收拾骨灰。这时候,她突然看到骨灰之中闪出特异之色,拨开一看,慧能忽然跪下,口中念诵其经文起来。 尹无阙见状,心中好奇,连忙上前,就看到骨灰盅里有五六个块状的东西,有白色的,有赤色的,也有黑色的。尹无阙吃了一惊,道“这是舍利子?” 慧能点了点头,道“师父已经证道。”说完,又不再言语,将平安师太的骨灰收好,又将几颗舍利子单独放在一旁。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尹无阙又对慧能说起师太临终时候的遗言。 可慧能听了此言,却摇头反对,说她已经看破红尘,心无杂念,要潜心修行。尹无阙见状,也没有办法,同慧能告了别,同由美子等人出了水月庵。 从此,慧能勘破红尘,潜心修行,后来终证大道。而又由于平安师太生前是用毒的高手,但是用毒和治病,本在毫厘之间,她潜心修佛,也留下不少治病救人的药方。慧能就凭着师父留下的药方,治愈不少病患,颇得美名。再加上水月庵中供奉了平安师太的舍利子,百姓们更觉得水月庵灵验,一时间信徒广众,更是香火大盛。 却说尹无阙和陆灵芝几人出了水月庵,行走之际,尹无阙就问起陆灵芝宝藏的事情。尹无阙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陆灵芝一听,也是大吃了一惊,道“这倒是不假,就在昨天,突然有人警告我们,让我们不要同其他江湖人士起冲突,说是别打草惊蛇。原来这一切都是宫婉儿的阴谋。” 尹无阙道“那你有没有见到传信的人?” 陆灵芝摇了摇头,道“没见到,便是当初告诉我们有宝藏的事情,都是只留了个字条。其实,我们本也无意宝藏,只是探到宫婉儿会现身,我们才会到中原走此一遭。”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传信的人身手也好得很。可是这些武林豪杰们却没有想过,明明知道这个信息的人这么厉害,为何不自己动手,还要教别人知道?唉,为了财宝,贪念一起,怕是就不会分辨黑白了。” 由美子道“太史公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间之人,诚如是也。” 陆灵芝听到她这一番话,竟然笑了起来,道“你们东瀛人读的书,比我们苗人还多。”说到这里,陆灵芝突然想起什么来了,问起黄梅雨的事情来。 尹无阙知道她是好奇自己身边为何跟着由美子,就也不隐瞒,便将当日怎么着了宫婉儿的道儿,以及由美子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陆灵芝听吧,只是叹了句“宫婉儿真是好会算计。” 也许陆灵芝是料的兴致起来了,临别之际,突然开口道“尹公子,我们就在前面一个破的土地庙落脚,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咱们不妨一同前往。地方虽然寒酸了些,但是有酒,还有我们苗家人的手艺,尹公子可否移步品鉴一番?” 尹无阙想了想,自己总要将事情弄个清楚。而且,宫婉儿说过过几日会找自己。想来现在除了等待,也没有别的事情,当下就答应了陆灵芝的邀请。 当下尹无阙就跟着陆灵芝一道,在城外一个破庙里找到了五毒教剩余众人。苗人生性淳朴,也无顾忌,又见到尹无阙和由美子是陆灵芝带来的,对两人更是崇敬的很。而苗寨的人多居住在深山之中,上山打猎,下水捕鱼,本事他们擅长的事情。这破庙之中,倒也不少山野河鲜。 这几人一进庙里,李长风就安排人去弄吃的。 等到日中十分,苗家特色的菜肴上齐,配上美酒,滋味的确不凡。这些苗人又大方热情,不住上来劝酒。尹无阙本就是豪爽的人,酒量也不错,就也来者不拒。吃吃聊聊,不觉天色已晚。这时候,突然又有人上来,说是请尹无阙等人移步。 等到尹无阙同众人出门之后,才发现庙外的一个空地上,一个大大的篝火在中间,烈焰正腾空而起。众人就围坐篝火而坐,继续吃吃喝喝。不多时,就有些苗人的兴致上来了,围着篝火,唱着山歌跳起舞来。 这风俗同中原迥异,尹无阙倒有些手足无措,偏偏这时,有几个苗家女子拉着尹无阙上前跳舞,尹无阙见推却不过,就也跟着众人一起,围着篝火转圈跳舞起来。便是由美子,也是执拗不过,被拉进了队伍之中。 美酒佳肴,载歌载舞,不觉天色已暗,这些人才终于尽了兴致,各自休息去了。 第四十九章 名士多情 其时夜色已深,尹无阙睡意全无,同陆灵芝几人继续喝酒聊天。忽然见到由美子坐在一旁,因为喝酒的缘故,此时双颊殷红,担心她不胜酒力,忙道“你也喝了不少了,休息去吧。” 由美子看了看尹无阙,笑了起来,“今日我生平未有之快也。”话一说完,身子一晃,扑倒在地。 陆灵芝和尹无阙见她娇憨之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叫过几个女教众,扶着由美子进了破庙安置。陆灵芝看着由美子蹒跚步履,笑道“这姑娘,倒是读了不少你们汉人的诗书文章,可说起汉话来,还不如我们苗人呢。” 几人继续喝酒,这时候突然听到一人叫道“哈哈,好兄弟,可教我找着你了。”话音才落,就见到一人从阴影出跳了出来,正是王祖鋆。手里抓着的,还是那只肥肥的八哥。 尹无阙见状,忙道“你不是已经去洛阳了吗?” 王祖鋆摇了摇头,看到祝灵芝,哈哈一笑“好兄弟,你可真是跟臭丫头们有缘啊。”数到这里,看到篝火旁还有剩下的肉,也不客气,走过去就撕下一片来,一边吃,一边又道“好兄弟,那个臭丫头被人抓走了。” 尹无阙心想在王祖鋆眼中,天下的女子都是臭婆娘,又如何分辨他说的究竟是谁?尹无阙忙问道“你是说谁?” 王祖鋆吃了口肉,叫道“还能有谁,就是黄梅雨那个臭丫头呗。”一边说着,又拿起一块肉来,撕细了,给八哥喂食。 尹无阙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祖鋆道“昨天午后,我们分别之后,忽然在路旁见到臭婆娘的鞭子。王淩那个臭小子就说臭丫头被人抓了,就赶忙找人。找了大半天,没有找到人,我就借口拉屎,跑了出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尹无阙一愣,鞭子是黄梅雨的兵刃,这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的丢在地上,看样子,怕是黄梅雨真的被人抓走了。听到黄梅雨被转去,不由心中着急,又连忙询问事情的经过来。废了好半天的劲,他这才弄明白了情况,因为寻找黄梅雨的缘故,杨少杰等人也顾不上前往洛阳了,现在都已经折回襄阳了。 只是他提到几个女子名字的时候,总少不了以丫头或者臭丫头代称,陆灵芝道“你刚才是不是也说我是臭丫头?” 王祖鋆道“没有。” 祝灵芝道“你还抵赖。哼,这肉是我叫人烤的,不给你吃。”说完,手掌伸出,就要夺过王祖鋆手中的肉。王祖鋆见状,口中叫道“没有,就是没有。”说话间,身子扭动,想要躲过陆灵芝的手。 陆灵芝的功夫本就比王祖鋆高,见到王祖鋆想躲,忙施展“空手夺白刃”的手法,空手夺肉了。王祖鋆见状,忙道“别,别。认输了还不行。我不叫你臭丫头了,总行了吧。” 这时候尹无阙突然站了起来,陆灵芝将手中的肉还给王祖鋆,同时问道“你要去哪儿?” 尹无阙道“只怕这事同我有干系,我去找黄姑娘去。” 王祖鋆接过了肉,道“你该不会真的关心那个臭丫头吧。啧啧,脾气那么臭,有什么好的?” 陆灵芝也劝道“这么晚了,上哪儿找人去?晚上还是歇息一会儿吧,等明天天明了,我也叫人帮你去找。” 尹无阙想了想,道“那就谢过陆教主了。” 如此一来,几人再无兴致,各自找了个地方歇息。 第二天一早,尹无阙带着由美子同王祖鋆,匆匆告辞,就朝着襄阳城而去。 王祖鋆见状,连忙撇嘴,“不去,不去。我才不要和王淩他们玩呢。” 尹无阙道“你不去,那我就不管你了。” 王祖鋆一听这个,急忙道“不行,不行,我和你一起。” 由美子见他的样子,不由嘻嘻一笑。这么一来,又惹得王祖鋆发了脾气,大叫“臭丫头,我才不和你玩呢。”当即就赌气起来,死活不愿意走。尹无阙见状,也不理会,带着由美子抬腿就走。 走出没多久,就听到身后王祖鋆的声音传来,“好兄弟,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王祖鋆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却依旧不解气的样子,瞪着由美子“哼,不跟你玩。” 等到几人快到襄阳城外的时候,突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牛车,王祖鋆倒是眼尖,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那个假和尚。” 尹无阙定睛看去,原来仰卧在车上的是嵇慕阮,此时正鼾声如雷。尹无阙想起当日初见他时的样子,马上明白王祖鋆称呼他为假和尚的缘故,不觉莞尔。不过又想到自己的命是平安师太救下了,顿时心中又觉惭愧。 他连忙上前,这时候终于看清,嵇慕阮仰面而卧,披头散发,一脸的憔悴。再看他身上,这时候已经沾满了露水,脚旁还有几个空的酒坛。看样子,他竟是喝得酩酊大醉,又在外面露宿了一宿。 尹无阙心想,名士风流,多放浪形骸,似这般行为古怪,倒也正常。 尹无阙叫了两声“嵇兄”,可嵇慕阮沉酣之下,竟然毫无知觉。尹无阙又摇动了几下他的身子,这才叫醒了嵇慕阮。 嵇慕阮见到身前几人,木木愣愣的,像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尹无阙道“嵇兄,你没事吧。” 话音才落,嵇慕阮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这一下,倒是出乎几人意料。尹无阙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大哭,但是明白这是名士做派,就也不以为意。可王祖鋆却不明所以,“喂,小娃娃睡觉被吵醒了才哭呢。你这么大人,哭什么哭,羞不羞啊。” 由美子也忍不住,问尹无阙道“何以如此?” 尹无阙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嵇慕阮边哭边嚎“满腔情愫,一朝化为乌有,一番情思,而今谁人诉说?你道色空相空心也空,好身儿赋予空空,又怎知我情痴意更痴,畸零儿唯有畸零。说什么将同心结,说什么把白首相寄,到头来又说一切皆空,只留下我心儿痛,声儿窘。一似那鸳鸯儿失了伴,孤雁悲鸣天中……” 尹无阙一听,大概就明白了,想必是因为慧能遁入空门的缘故。此人性情中人,不但是用情很深,更是毫无顾忌。 王祖鋆却不明所以,看着嵇慕阮,道“他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家里死了人么?哎呀,该不会是小尼姑死了吧。” 话音才落,嵇慕阮像是发疯了一般,从车上跳了起来,一把扯住王祖鋆的衣衫,口中吼叫着“没死,没死,慧能儿没死……” 他口中兀自叫个不停,王祖鋆不住的拍打着他的手,“发什么疯啊,放开我,放开我。” 尹无阙见状,正要上前劝阻,忽然就看到嵇慕阮好似被人抽去了力气一般,松开王祖鋆,一屁股坐在牛车上。车上的几个酒坛被他这么一震,骨碌着从车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摔碎了几个。 尹无阙见状,又问“嵇兄,没事吧。” 嵇慕阮摇了摇头。 尹无阙见他摇头,只道他恢复了神智,正准备开口宽慰几句,却突然听到嵇慕阮哈哈大笑了,“死了,对,死了,哈哈,哈,死了……”他又笑又叫的,忽然拿起鞭子,抽打在牛背上。那牛吃痛,拔腿就跑。嵇慕阮还是疯疯癫癫了,鞭子甩个不停,眨眼间就跑的远了。 尹无阙见他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这时候突然又想起平安师太临终的遗言,师太修行多年,临终之际,不也没有忘记谢子安么? 缘分的事情,还真是难以捉摸。 几人再次启程,刚到城里,就看到对面而来的杨少杰。 杨少杰见到是他,道“谢天谢地,尹大哥,总算找着你了。” 尹无阙问明了情况。原来,王淩昨日找了一天,没有找到黄梅雨的踪迹,无奈之际,就决定请襄阳城里的武林中人帮忙寻找。以他们王家的地位,让他们帮忙寻找,倒也不是难事。杨少杰此时出城,原本是要去城外“形意拳”的李老爷子出投书求援。 正说话之间,尹无阙突然听到身后一人惊喜叫道“大哥。” 尹无阙回头一看,正是杨蓉,这是正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杨少杰见他出来了,忙道“蓉儿,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在客栈等着的吗?” 杨蓉道“不是,刚才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叫我转交给大哥。我心中奇怪,我哪儿有尹大哥的消息,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大哥。”说完,他递过一封信来。 尹无阙接过信一看,信上字迹娟秀,内容是黄梅雨被抓,但是此时却无性命之忧,而且,写信之人还保证一定会保护黄梅雨的安全。至于对方为何要抓黄梅雨,不过是想留个后招,将来争夺宝藏之时,作为要挟。除此之外,便是告诫尹无阙少喝酒,不要因为喝酒而误了大事。末尾处,也有落款,署名就是宫婉儿。 尹无阙看吧,心中苦笑,自己的一切,都被宫婉儿掌握得清清楚楚。 第五十章 计无所出 尹无阙将信给杨少杰兄妹两人看了。两人看完,心中颇为不解。尹无阙心想这事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便问杨蓉“小妹,信从哪儿来的?” 杨蓉道“是店小二给我的。” 尹无阙听了,忙道“走,带我去客栈。” 杨蓉兄妹也不敢耽误,带着尹无阙去了客栈。一到客栈,尹无阙就找到了小二,询问这封信的来历。 可店小二却说是一个人送来的,让他转交给杨蓉,同时帮着传说将信送给尹无阙。尹无阙又问送信人的样貌,可店小二思索了半天,是在也想不起来那人的高矮胖搜,也不记得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尹无阙见状,也只好作罢。 杨少杰看着尹无阙,道“尹大哥,那我还要不要去通知人呢?” 尹无阙想了想,道“宫婉儿就是想要留住我,咱们也不能任由她摆布吧。咱们继续找。” 杨少杰点了点头,尹无阙又吩咐王祖鋆好生在客栈带着,留下杨蓉照看王祖鋆,带着由美子同杨少杰一同出了门。出门后,杨少杰继续送信,尹无阙就同由美子一道,到处找人。 偌大的襄阳,想要找个人如何简单?这两人找了一路,全无消息。等到日落时分,两人只好作罢。回客栈的路上,恰好又遇上了王淩。三人见面,略略说了些别后之事,急忙忙的赶回客栈。 杨蓉一见打尹无阙回来,手往一旁指去,道“大哥,你可回来了。这个人等了你半天呢。” 尹无阙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原来隔壁的桌子上正有一人,此时正站起来,对着尹无阙一躬身,“见过尹大侠。” 尹无阙见他苗人打扮,便知道他是五毒教的人,忙道“陆教主让你来的?有什么事情?” 那人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道“教主让我将这封信转交给尹少侠。” 尹无阙接过信,一边拆信,一边道“可是陆教主的亲笔信么?真是有劳她了,她怎么不亲自来呢?” 那人道“陆教主也说了,她说她本该来的。只是突然查到那恶贼的下落,带人追去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心想这人口中的恶贼,想必就是宫婉儿了。这时候他也拿出信,刚一打开,不及细看,脸色大变,厉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冒充五毒教的人?”同时一手拔剑,已经抵住了那人的喉咙。 那人一愣,看着尹无阙,道“尹大侠,你这是何意?” 尹无阙将手中的信一抖,道“何意?宫婉儿在那儿?” 那人更是摸不着头脑,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尹无阙将信在那人眼前展开,道“你仔细看看,这可是陆教主的笔迹?” 那人一看那信,忽然脸色大变,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尹大侠,那信明明是教主亲自写好,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是王淩几人也走上前来,等他们看清了信,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人。这时候那人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我明白了,方才我进城的时候,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想必那时候被人调了包。定是如此,定是如此。” 尹无阙看着那人,一时有些拿不住主意。便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口走进来十几个人,当前一人吵吵嚷嚷道“谁是尹无阙?” 尹无阙循声看去,说话那人,一手叉着腰,仰脸朝天,斜乜着几人。而跟在他身后又有几人,也都是一人抱着一坛子酒。 尹无阙一愣,道“找我何事?” 那人道“原来你就是尹无阙啊。他奶奶的,大家把酒放下。” 尹无阙更摸不清头脑了,忙问“这是何意?” 那人道“有人叫我给你送酒。”说完,他看了看尹无阙,大声叫道“外面的,没有死人,棺材带回去吧。” 尹无阙透过大门朝外看去,门口竟然真有四个人,抬着一副棺材。抬棺材的几人听到里面人的喊话,这时正准备调头转身。 便在这时,王淩拔剑而出,拦住客栈里面的几人,道“谁派你来的?” 尹无阙真是越来越糊涂,忽然想起刚才看到信中有“酒”字,只是刚才情急之下,并未看完信,王淩突然拔剑,莫不是这信中写了什么?想到这里,尹无阙连忙看信,只见上面写着“听闻尹少侠生性洒脱,未曾想名不副实。好男儿行事,自当举重若轻,岂可风声鹤唳,惶惶难安?恐为天下笑耳。听我一言,不妨纾急缓躁,待月圆之日,自见分晓。特以美酒相赠,若少侠实在心下难安,不妨借酒行乐,以为解忧耳。” 尹无阙一愣,原来这酒是宫婉儿送来的。 尹无阙放开送信那人,走到送酒那人身前,道“谁叫你送酒来的?” 送酒那人进门的时候,颇为混不吝,可这时王淩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刚进门时候的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早换了战战兢兢的模样,道“大侠,大侠,饶命啊……”这时候听到尹无阙问话,忙道“大侠,我本是西街的牟六,刚才有人叫我来的。酒是他买的,只让我们送过来,他给了我十两银子。小的虽然浑蛋点儿,但是杀人放火的事情可从来没有做过……” 尹无阙厌恶的看了看他,打断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牟六道“三十来岁,就和寻常人长相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尹无阙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外面的棺材,道“那棺材又是怎么回事?” 牟六道“禀大侠,也是那人叫我送来的,他只是交代我,若是店里没有死人,棺材就可以抬回去了。” 尹无阙听完,怔怔站了半晌,看样子,宫婉儿这是消遣他啊。他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牟六带人出去。这时候他又走到送信那人身前,道“刚才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那人摇了摇头,道“尹大侠客气了。” 尹无阙问道“陆教主叫你送信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那人点了点头,“听说是有人找到了一个叫做黄梅雨的姑娘。” 尹无阙一听,忙道“此话当真?” 王淩几人这时候也凑了过来,盯着那人。 那人道“没错。本来我们准备去救黄姑娘的,只是没想到突然说找到了宫婉儿藏身的地方,所以教主才叫我来送信的。” 尹无阙一听,连忙道“那你可知道黄姑娘被藏在那儿?” 那人摇了摇头,“这个可能就要问我们教主了。” 尹无阙道“好,我们现在就去找陆教主。”几人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出城,只留下杨蓉和王祖鋆在客栈。 等几人找到陆灵芝的时候,陆灵芝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来了?” 尹无阙就将事情经过说明了,又讲明了来意。 陆灵芝听完,想了想,道“看样子,怎么能都被宫婉儿戏耍了。我刚打听到黄姑娘的消息,马上就有人通报说是有了宫婉儿的信息。看样子,她是故意引开我的。想必,抓黄姑娘的人也得到了信息吧,这会儿怕是换了地方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陆灵芝这么分析倒是没错。只不过他心中依旧有些不甘,道“陆教主,你告诉我地方,我们去看看。” 陆灵芝看着尹无阙,道“看样子,尹少侠还真是挺在乎黄姑娘的啊。”他站起身来,道“罢了,我同你一道去吧。是天鹰帮做的,之前就在西边的一个村子里面。” 尹无阙听了,连忙言谢,同几人一同,随着陆灵芝寻找黄梅雨。原来天鹰帮是花钱租赁了几间农民的农舍。几人进村,找到天鹰帮歇脚的房子。黑夜之中,那屋子一片黑暗,进门一看,里面还有半个人影,只有一屋子的狼藉, 看样子,天鹰帮的人果然是得到了通知,仓促之间离开的。 尹无阙叹了口,“看样子,一切都在宫婉儿的算计之中啊。” 几人见状,也只好作罢。只是这时候城门已关,再回襄阳城是不可能了。几人只好同陆灵芝一道,又回到了五毒教歇脚的地方,将就过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双方作别,尹无阙又带着众人回去。只是这一次,尹无阙确实毫无办法。自己如何忙碌,也怕是到头一场空。若要置身事外,一则心有不甘,二则黄梅雨还在别人手中。此时想要抽身离开,是万万不能的。再说了,宫婉儿也一定不会让自己离开的。 这女人的心计,可谓是高深莫测。 思来想去,尹无阙觉着眼前也只有按照宫婉儿所言,暂且放下心事,一切就等十五月圆之日再说。 当日送来的酒还在,尹无阙索性认命了,每日只在店里大吃大喝。而王淩却依旧不甘心,每日拉着人到处找人。一晃几日过去了,却只是竹篮打水,一无所获。 不觉已到十五,正黄昏时分,牟六进来了。 第五十一章 群魔乱舞 这次牟六可恭敬多了,见到尹无阙,老老实实行了礼,就拿出一封信来,道“尹大侠,适才有人叫我将这个送给你。您放心,这次我记住那人的容貌了,三十来岁,书生打扮,人也长得白白净净的,手拿一柄折扇,衣服很华贵……” 尹无阙打开信,上面写着“日暮天黑,城南桃林,贩盐者出,藏宝图现。”字迹是宫婉儿的。尹无阙看完,也不理会牟六,急忙带着众人出了门,边走边打探,于城南二十里外,正有一片桃林。几人一看天色,连忙纵马出城。 等到几人抵达桃林外时,隐约就看到大路中间,躺着几具尸体。尹无阙又看了看眼前的道路,两旁桃林夹道,想必两旁埋伏有人。此时虽然明月东升,然而道旁桃林昏暗,实在难以分辨其中的情况。 尹无阙见状,连忙示意诸人注意。几人也都是看去端倪来,皆是手按兵刃,小心翼翼的打马而前。 不多时,几人打马进了桃林深处,突然从桃林中跳出一人来,提刀就朝着尹无阙骑的那匹马的腿上砍来。尹无阙看得真切,翻身而下,左手探出,就制住那人后背几处大穴,当人当即动弹不得。尹无阙心道“这人的身手倒也稀松平常。”当即喝道“你是谁?” 话音未落,忽又听得两侧传来风声,显然是有人放暗器。黑夜之中,尹无阙难以分辨,连忙丢开手中之人,跳身闪开。紧接着听到那人一声惨叫传来,原来是几个暗器打在他的身上,那人顿时气绝倒地。 紧接着,从两旁的桃林中跳出几十个人来,就将这几人围在中间。由美子和王淩几人纷纷下马,双方也不答话,当即就打在在一处。而由美子的身手好,又有宝刀在手,更是见惯了杀戮,长刀连挥,眨眼之间,已有几人倒在了她的刀下。这些人倒也是欺软怕硬,见到由美子这么凶狠,一时间竟是不敢再上前来,谁也不敢乱动,只是将几人围在中间。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黑暗中一人破口大骂“操你奶奶的,巨鲸帮,你暗地里下手,老子孔二虎跟你们没完。” 这时另外一人叫道“大伙儿都是暗地里阴人,可别说的自己多光明正大一般。” 又有一人叫道“孔二虎,你奶奶的,巨鲸帮的人砍你,关老子海沙帮何事?你为何要砍我一刀。你奶奶的,老子有没得罪你。”接着就听见“铛”的一声,应该是这人同孔二虎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又有一人叫道“四海盟的狗杂种,你大爷的,有本事出来,咱们单独比划。” 便在这一瞬之间,现场就好像是被人点燃的火药一般,吵吵嚷嚷,更是一片混乱。 尹无阙见状,当即一声长啸。他内力精纯,这声长啸借着内力发出,只震得这些帮派的人耳鼓发麻,一时间更是气血激荡,手中兵刃险些拿捏不住。如此一来,再也没人打斗,也没人争吵了。 尹无阙见自己震住了诸人,当即叫道“孔二虎?” 孔二虎先被别人暗算了一刀,后又被尹无阙长啸震住,心中早就烦闷无比,这是候听到有人叫他,没好气道“哪个……” 话音未落,尹无阙身子掠起,不待他将后面骂人的话说出来,尹无阙已经将他提出了人群。这一下兔起鹘落,在电光石火之间,又加上漆黑一片,这些汉子只感觉到一个影子飘了几下,就将人制住了,不由都是大吃了一惊。 尹无阙松开他,孔二虎犹在气头上,破口叫道“孙子……”便在这时,由美子长刀划过,将孔二虎的耳朵割下一小块儿来,孔二虎一吃痛,惊叫一声,一手捂住耳朵,那句骂人的话,可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经此一吓,孔二虎老实多了,尹无阙问话,他非但是有问必答,而且还言无不尽。不多时,尹无阙也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几个帮派的人几乎是同时到达了此处,大概比尹无阙他们早到了半个时辰。当时各路人马齐聚,这些人都是为了财宝而来,那真是一见面就红了眼。可他们又怕别人渔翁得利,竟又谁也不敢贸然动手厮杀。当下就留下帮众,埋伏在桃林之中,暗中阻止后面有人再来。而这些帮派的帮主和头领们,先带着各自帮派的好手,沿着道路去找盐贩子去了。 尹无阙一听,心想这倒是同自己想得差不多。当下翻身上马,带着几人继续前行。而这几个帮派的人,被刚才尹无阙和由美子吓住了,自然是没有一人胆敢上前阻拦。 尹无阙带着几人离开,才出了桃林,又听到背后隐约传来怒骂打斗之声,看样子,这些人是在秋后算账了。 几人继续前行,没走出几里路,突然看到前面一条岔路,这一下可有些犯难了,眼前有两条路,谁知道盐贩子会在那条路上?尹无阙当机立断,自己往左边追去,王淩三人沿着另外一头追去。 尹无阙两人一路走了十几里地,突然听到前面有人话说。尹无阙连忙打马上前,就听到一人阴笑道“嘿,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来。” 尹无阙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老者。这时候月已升高,倒也看得清楚。那老者腰间插着一杆烟枪。尹无阙听过他的名号,此人乃是巨鲸帮的帮主徐如林。 这时一侧一个手拿双刀的人道“徐帮主,你可别嫌弃别人来得晚,你倒是来得早,到头来怕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了。” 徐如林哼了一声,道“常坛主,我们巨鲸帮固然一无所获,但也未必不是好事。但是阁下的海沙派,兵分两路,可是犯了大忌。” 那个姓常的道“那是。阁下深谙兵法,孤注一掷,倒也叫人钦佩。” 这两人嘴上互不相让,尹无阙懒得理会,拍马上前,这才看清眼前情况。在这些人的前面,地上正歪歪斜斜的倒着四辆车,白色的东西从车里撒出,看样子像是盐。而在附近,四个大汉倒在地上,身上满是血污,显然是已经死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人,叫道“我就不信他们能把藏宝图藏得这么好,他奶奶的。”说完,拿着自己的兵刃,在盐堆里搅动起来,显然是要寻找藏宝图。 那个拿双刀的汉子叫道“刘老二,别找了。刚才这几个私盐贩子被咱们这么折磨都说不出来,看样子这边怕是没有藏宝图。走吧,咱们去另外一侧。” 那个叫刘老二的又翻找了几下,终于泄了气,道“他娘的。徐帮主,你是神机妙算,只怕是也没想到这些盐贩子也懂得兵法,知道疑兵之计。走了,去那头看看,说不定那边有收获了。” 说完,刘老二同自己的人汇合,沿着田野小道走去,看样子是赶往另外那条路去了。尹无阙看了看眼前的景象,心想莫非藏宝图果真在对面那条道上?尹无阙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叹道“现在‘海沙帮’、‘巨鲸帮’、‘神拳门’等江湖黑道尽数现身,当真是藏宝图出,群魔乱舞。 这时听到徐如林道“喂,骑马的那小子,你是那个道上的?” 尹无阙道“在下尹无阙。” 徐如林道“你就是尹无阙?嘿嘿,看来传言没错,你果真会来。” 尹无阙刚要答话,忽然见到右边天空之中一道烟花绽开,这烟花尹无阙见过,本是王家人用来联络使用的。尹无阙看到烟花,心中一愣,心道莫非那边有什么情况? 而在这时,就听到徐如林道“王家的人也来了?”他倒是见多识广,认得这是王家人用来联络的响箭。 与此同时,尹无阙已经翻身下马,沿着小路朝着烟花处奔去。此处距离放烟花的地方不过两三里地,骑马走大路,反而远了,不及走田野小道来得快。 徐如林看着烟花闪过,当即道“走,那边有情况。”说完,带着众人追了出去。才走出没几步,就看到远处尹无阙身子已在几丈开外了。 徐如林心想,这姓尹看起来这么年轻,身手竟然如此不凡。想到这里,心中不免紧张起来,若是叫尹无阙赶在前头,抢了藏宝图,恐怕自己就真的同宝藏失之交背。想到这里,当下一咬牙,“快走。”就带着众人急忙跟了过来。可尹无阙脚下之快,却是他们所不能比了。他们虽然用了全力,可不到一会儿,尹无阙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却说尹无阙一路追来,不多时追上之前离开的几人。那几个人这时候见到信号,也知道前面形势紧急,无不是脚下发力,只盼着能够赶紧倒过去支援。 尹无阙内力之高,这时候可就显现出来了,眨眼间就越过诸人。这些人见到尹无阙急急忙忙而去,只道他也是同道中人,这是赶过去是为了支援。又见到尹无阙伸手这么好,又担心自己的同伴势单力薄,一时之间,心中更加紧张,脚下更是不敢慢下。这么一来,慌乱之中未免有人脚下不稳,跌入泥田之中。 尹无阙一路赶来,还没到近前,就见到前面人影跳跃,同时还有呼和之声同兵刃相交之声,不断传来。 尹无阙心道“这边的人可比自己之前那头的人性子急多了,这么快就打了起来。”又想起王淩放的烟火,口中大叫“由美子,王兄,杨兄,你们在那里?”他边走边叫,不时终于敢上前来,这才看见眼前诸人已经分成几处,各自打在一起,真是一片混乱。而在这些人打斗的中间,四匹马拉着四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四个人,这时候正不知所措的看着打斗的人群。 于此同时,就听到王淩的声音传来“尹兄,我们在这里。”尹无阙循声看去,不远处的由美子三人已被人团团围住。尹无阙见状,连忙冲了进去,当家长剑连刺,总算是逼退攻上来的几人,尹无阙道“怎么回事?” 由美子冷冷一哼,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此同时,他一声冷哼,朝着眼前的一人扑去。只见她招式凌厉,刀刀朝着对方的要害而去,竟是毫不容情。 第五十二章 斩将夺旗 尹无阙心中奇怪,王淩道“那人是‘神拳门’的人,刚才轻薄由美子姑娘。” 尹无阙大概明白缘由,这些江湖黑道,由来是胡作非为。想必那人时间到由美子貌美,出手轻薄。由美子作为女儿家,如何忍受这般羞辱,同对方打了起来。双方打斗,可王淩和杨少杰虽然是名家子弟,可奈何功夫有限,由美子要护着两人,一时抽不开手来。这时尹无阙加入战局,她身上压力顿减,抽开身来,就朝着羞辱自己之人拱了过去。只是这么一来,未免大乱了尹无阙的打算,他本想着坐山观虎斗,现在怕是不能了。 尹无阙又看了看身侧另外两拨人,心想这些人怕就是趁人之危的人了,不绝心中生出一阵厌恶。尹无阙看这乱作一团,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传来,尹无阙扭头看去,原来是由美子将刚才轻薄她的那人一只手掌斩断。 这些人又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由来喜欢逞凶斗狠,这时加到由美子斩断同伴的一只手,当下就有人骂道“小娘皮,好狠的手段。”说话间,几个人的兵刃同时朝着由美子身上招呼过去,大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 尹无阙见状,连忙上前,逼退对方,拉着由美子回到阵中。可这些人是凶狠惯了的,如何肯罢休,一个个又攻了上来。如此一来,另外两拨趁人之危的人如何会放弃这个机会,如此一来,尹无阙六人,被这二十来人围得严严实实的。 尹无阙也知道同这些人讲道理,实在也是不可能的,这时候又被这么多人围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长剑急刺,连伤了几人。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人叫道“尹少侠,让在下来接你高招。”斜刺里冲出来一人,一双肉掌朝着他的胸口拍来。 尹无阙不及细看来者何人,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心道这人内力颇为不凡。当即身子倒纵,避开那人的招数。再抬头时,这才看清,来者是路不平。 尹无阙吃了一惊,道“是你。” 路不平又是一掌拍出,同时道“没错,正是我。”说话间,手掌已经拍到。尹无阙见状,手腕一抖,剑尖朝着路不平的手心刺去。路不平见到尹无阙剑来,手腕一翻,手掌贴着剑身向前,朝着尹无阙肩上切了过来。 路不平突然出现,出乎尹无阙的意料,本已占了先机。再加上尹无阙临敌有限,路不平连续两招过来,尹无阙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在尹无阙身前。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尹无阙被对方近身黏住,一时间,手中的剑竟竟施展不开。这时候又见到对方手掌切到,尹无阙身子连忙左跳,避开对方这一掌。路不平似乎早料到尹无阙会如此变招,便在这时,他右掌对着尹无阙的胸口拍了过来。尹无阙只觉劲风扑面,知道这一掌之力非同小可,此时收剑依然不及,当下左掌拍出,两掌相交,两人各退几步。 尹无阙胜在内力深厚,刚才仓促之间,未尽全力,饶是如此,路不平也不免大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看来这小子忽然名声突起,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而尹无阙同他对了这一掌,心中也是大吃一惊,路不平名列天下第十,实在非同小可。两人这一退开,尹无阙当下横剑胸前,心中暗道“可不能再叫他轻易近身。” 路不平成名已久,虽然同尹无阙之过了几招,却也看出尹无阙临阵变机有所不足。当下大声道“好小子,再接过几招。”双掌拍出,猱身而上。 尹无阙见他过来,也不敢怠慢,当下一招“劈山救母”封住身前,路不平见他长剑劈过,气势非凡,也不敢怠慢,身子侧开,接着欺身而上。尹无阙更是不敢大意,一招“云绝横岭”,又封住路不平前进之路。 尹无阙虽然只学了剑法十三招,然则这十三招中攻守有度,一时间,路不平也近不了它身。路不平虽然是成名已久的大道,临机应变自然是比尹无阙高出一截,但是偶尔靠近尹无阙身前时候,却也总能被尹无阙用浑厚的内力逼退。如此一来,两人你来我往,不觉之间,已经过了五六十招。 路不平看来看去,总算是看明白了,大声笑道“你怎么打来打去只会这十三招?” 尹无阙道“便只有十三招,你又能耐我何?” 路不平笑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如此能耐,他日不可限量。”说完,身子倏然往后一跳,出了圈外,道“罢罢罢,你我再打下去,也难分胜负,就此罢了吧。这份宝藏,就留给你了。”说话间,身子一闪,眨眼之间,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尹无阙见他打着打着,突然离去,不由大为莫名。只是他现在也顾不得路不平了,连忙闪身回到自己人的阵中。 由美子几人同对面几人已经打了许久,虽然伤了几人,可对面的人都是逞凶斗狠之辈,更擅长以多欺少,此时自然是缠住几人不放,由美子几人到了此刻,不免有些吃力起来。尹无阙加入战局,情势略有和缓,然而毕竟敌众我寡,而且,眼前的人都是为了财宝而来,就算是自己大腿这几人,还有接下来的几个帮派的人,终究对自己不利。 尹无阙环顾四周,看到对面人正按照各自首领的吩咐朝着己方进攻。尹无阙心生一计,“当今之计,唯有擒贼擒王,逼其就范了。”尹无阙计议已定,看到“神拳门”中发号施令的乃是一个干瘦老者,就也不再耽搁,嘱咐由美子道“你保护好大家。”说罢,长剑一挺,朝着那个干瘦老者扑去。 若论身手,这些人皆是不如尹无阙,但是尹无阙想要一招制敌,也是万万不能的。而且这些人久经江湖,又如何不知道尹无阙的意思?那个干瘦老者见到尹无阙扑来,身子游走,避开尹无阙的剑。尹无阙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自然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追身而上。 可那老者身手却也不凡,尹无阙连续攻了几招,都被他一一躲开。那老者似乎知道尹无阙的能耐,更是只躲不攻,如此一来,尹无阙想要抓他,越发的不简单起来。要是继续追击吧,又恐怕自己阵中坚持不住。如此一来,未免有些犹豫。便在这时,忽听得“呀”的一声,是从杨少杰口中传来。尹无阙再也顾不得眼前人这人,连忙跳回本方阵中,就看到杨少杰一手捂住手臂,看样子手臂受了伤,这时候鲜血正从她手指缝中流出。 尹无阙问道“杨兄,你没事吧。” 杨少杰轻轻“嗯”了,道“不碍事。”便在这时,听到由美子道“尹大哥,你护住众人,且看我的手段。”话音落时,就听得由美子一声断喝,身子掠出,朝着对面阵中一人扑去。原来她已经看出尹无阙的用意,而这恰恰是她之长,凶哦之际,自当是当仁不让了。 尹无阙一见她的身法,就知道这边是伊贺门中的绝学——“斩将夺旗式”。当日他见由美子使用过,这一招本就是为了临敌之时,斩将夺旗。如此一来,倒是符合他的本意,当即叫道“如此正好。” 对面那人,也不知道是那个帮派的头领,就要躲开。那人身侧几人见到由美子来势迅捷,当下各自出招,想要逼退由美子。可由美子的这门刀法,迅如闪电,且在方寸之间闪转腾挪,更是妙到毫巅。对方个人兵刃招呼而至,只见得由美子身子轻晃,左扭右闪,或者身子往前猛然突进,对方的招数便尽数避开。这一下可是大大出乎这些人的意料,再等他们回过神来,由美子手中的长刀已经抵住了那人喉间。这几下可真是干脆利落,一招制敌。 由美子厉声道“尔辈速去,否则休怪我无情。” 尹无阙一听,忙道“不可。你点他穴道,丢过来。” 由美子哪里知道尹无阙的担忧——这些人都是江洋大盗,指望他们遵守道义,那是不可能的,这时候放了他们,说不定转头就又攻了上来。由美子本就聪慧,知道其中关键,不敢耽误,当下点住了对方的穴道,转身一提,将他带到了本方阵中。 这时候忽然听到一人叫道“你们还打什么?现在就姓尹的最强,咱们不先除掉他们,到头来好处还不是都被他拿去了?”尹无阙听着耳熟,抬头看去,原来是巨鲸帮帮主徐如林。 这一声大喊,本来还在各自厮杀的各帮派人士,突然间停了下来。这些人平日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自然有他们自己的生存智慧。在场诸人之中,当以尹无阙这边实力最强,且远远高出他们。若是此时他们互相搏斗,到时候就没有人阻止尹无阙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除掉尹无阙,然后他们分胜负。否则的话,这批宝藏他们便是一点儿缘分都没有了。 如临大敌,共同抗击,退敌之后,再做计较。 黑道也有黑道的生存法则。 第五十三章 耍横无赖 听到徐如林的喊叫,已有人围了过来。 这时候又听到徐如林道“谁也别想坐山观虎斗。否则的话,等我们除掉这个姓尹的,再群起而攻之。” 此言一出,这些人便是一点儿小心思也没有了。与此同时,徐如林已经将自己的部下带了过来。这示范一做,剩下各个帮派便是再也不做他想,纷纷围了上来,将尹无阙围在当中。 尹无阙看着徐如林,心想道这人还真是狠辣,定要先除掉此人,方位上策。他扭头看了看由美子,只见她在微微喘气。尹无阙道“你能一击抓住此人吗?” 由美子道“我试试。” 尹无阙一句小心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由美子一声断喝,猛然身子掠出,直扑徐如林。 徐如林见到由美子扑来,当下伸手入怀,紧接着,就见他手一扬,几个铁蒺藜朝着由美子面门而来。由美子长刀回收,身子扭动,或挡或闪,避开铁蒺藜。与此同时,徐如林身侧几人兵刃各出,或劈或砍,或削或刺,朝着由美子招呼而去。由美子闪转腾挪,避开这些兵刃,依旧是对着招式不闻不问,身子猛然前突,继续朝着徐如林扑了过去。便在这时,由美子心中忽然觉得胸口一闷,一口气息不畅,脚下一步踏出之时,后面一口气就再也跟不上了。原来,她这套法门,最是要求人要全神贯注,因而也最为费劲。由美子刚才同对方缠斗那么就,适才使用这招之时,本就是强行而为,此时再想使用,未免气力有些跟不上了,这时候再想一招制敌,却已经是体力不支了。 尹无阙看得真切,暗叫不好,连忙道“由美子,回来。” 徐如林等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如此同时,徐如林手中眼前一点,朝着由美子的肩井穴点去。徐如林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身打穴的功夫,认穴之准,出手之快,可谓其中翘楚。而在他身侧几人见状,也是刀剑齐出,朝着由美子身上招呼而去。 由美子已是强弩之末,这时候见到刀剑齐来,想要运气腾挪,奈何一口真气却提不起来,只是下意思的长刀挥过,用力一磕,荡开朝着周身而来的兵刃,可这时却如何都躲不开徐如林的烟枪了。 徐如林烟枪疾点,眼见着就要点中由美子的肩头,便在这时,他只觉得手上一麻,同时“铛”的一声传来。原来这千钧一发之际,尹无阙已经冲了过来,他一剑挡开徐如林的烟枪,同时伸手一拉,将由美子拉回本阵。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在场诸人莫不是心中大吃一惊。 尹无阙拉回由美子,急切问道“你没事吧。”他想起松平健太郎临终将由美子托付与自己,却教她接二连三的一身涉险,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由美子摇了摇头,喘着粗气,道“没事。” 尹无阙见她没事,大声叫道“罢了,我们走便是了。”他见情势不妙,心中暗叫不妙,抢藏宝图固然是为了就黄梅雨,可眼下自己处在劣势,总不能为了抢这个藏宝图搭上这么多人,这样未免得不偿失。 谁料他想要认输,可人家未必就会放过他们,神拳门的那个干瘦老者嘿嘿一笑,道“此时怕是晚了吧。” 尹无阙道“阁下意欲何为?” 那人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指了指自己身后那个断手之人,道“这个账又该如何算呢?” 尹无阙冷哼一声,道“怎么,阁下想要强留我了?”话音落时,尹无阙飞身而出,朝着那个干瘦老者扑去。那人见到尹无阙再次扑来,身子一闪,连忙避开。可便在这时,却听到几声闷哼传出,带他回头看时,就看到自己身侧两人已经被撞飞得远远的,这时候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尹无阙此时已经冲出圈外,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原来刚才断手之人,另外一只手已经被尹无阙斩断。便在这时,忽然就见到尹无阙转过身来,又朝着自己扑来。那干瘦老者见状,当下心中一横,一招“黑虎掏心”朝着尹无阙胸口击来。 尹无阙见他双拳击来,心中暗叫“等得就是这个。”当下右手成掌,对着拳头拍了出去。尹无阙懂得的武功招数有限,拳脚上几乎更是不通。他这一掌全凭着自己的内力拍出。尹无阙内力之深厚,又岂是他人能够能比的?干瘦老者只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击在钢板之上,一阵巨疼传来,就感觉到骨头快要碎裂了一般。他知道对方内力深厚,当下连忙收手,躲开尹无阙。 尹无阙也无意追击,回到本阵,对着那干瘦老者道“怎么?你们这点儿能耐还能留住我不成?” 那干瘦老者这时候双臂发麻,连抽几口冷气,尚且暗自运气,此时却那里说得出话来。 尹无阙道“我已说明,不再干预宝藏的事情,那便是说到做到。哼,你们这些微末伎俩还能难住我不成?你们若要以多欺少,我今日固然不敌。大不了我不顾江湖道义,自己离开。到时候咱们再一一算账,我保证你们到时候加倍奉还,如同此人,他一只手欺辱我的朋友,便将他双手斩断。” 徐如林冷哼一声,“怎么,耍横了?我们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你还没出娘胎呢。当真就以为我怕了你了?”他嘴上倒是很横,可两只眼睛却不定的打量着神拳门的那个干瘦老头。 而那干瘦老头刚才接了尹无阙一掌,这时候体内依旧气血翻涌,几番想要用气强压住,却依旧没有压住。他虽然看出来尹无阙的功夫,在招数上面不算厉害,但是没想到此人竟是内力如此深厚,心中未免犯了嘀咕,“若是自己这几十个人,想要留下此人,怕是有些困能。而此人一旦脱身,凭着这一身的内力,再学点儿招数,到时候真的找上门来,只怕是自己神拳门永无宁日了。”想到这里,不由黑着脸,有些拿捏不定起来。 尹无阙见到徐如林正盯着这个干瘦老者,知道他心中还在掂量,当即又是一哼,道“怎么,阁下还想试一试?”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哟,尹少侠,你这几日风头可劲着呢,可谁能想到你私底下竟也如此逞凶斗狠,倒与那街头流氓无赖并无二致。啧啧,这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天下英雄如何看待?” 尹无阙转头看去,就看到不远处树后走出来一个人影来。虽然看不清对方何人,但是那声音尹无阙可是分辨得清清楚楚,正是五毒教主陆灵芝。 尹无阙见到是她,连忙道“陆姑娘,你怎么来了?” 徐如林见到见到突然多出一人来,当即喝道“来者何人?” 陆灵芝也不理会他,只是咯咯笑道“来这儿还能有什么人?不都是来抢宝藏的人么?”她说话不急不缓,身子也随着慢慢走了过来,约在众人身前十步处站定。 徐如林冷冷一哼,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说到这里,他突然看清陆灵芝的装扮,心中一愣,道“你是五毒教的?” 陆灵芝轻轻一笑,“是啊。看样子,我这身打扮有些显眼了,赶明儿我还是换成汉人的打扮吧。” 徐如林见状,又哼了一声,道“装神弄鬼的,想要宝藏,那可就要看你有没有真本事了。” 陆灵芝又是一笑,道“有没有真本事,那还不得试一试?我们五毒教快二十年未曾踏足中原了,却是同中原群豪们有些生疏了。也是,咱们也应该多亲近亲近。既然这样,咱们大可比划一下。哎呀,你们怎么不上前来?哦,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怕我身上带了什么毒物啊?” 听得这话,顿时就有人破口大骂。多是骂“五毒教”邪魔歪道,还有那么一两个奸邪之人,口中叫道“听闻五毒教主貌美如花,却是该亲近亲近,最好是到床上亲近一番。” 陆灵芝倒也不恼,犹在咯咯笑个不停,“你想要上我的床,那可就难了。你知道的,我身上总是喜欢带着些什么蜈蚣、蝎子之类的,我有脾气不好,倘若生气起来,放了这些毒物出来,也不知你受不受得住?” 她这话可是大大不符合汉人礼节,顿时间群豪门又骂了起来,口中尽是什么荡妇的叫着,各种污秽之言,简直不堪入耳。这些人干得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成想这个时候竟难得的成了道貌岸然的知书达礼之辈。 陆灵芝依旧是笑个不停,任由这些人骂着。等到这人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陆灵芝这才开口“啧啧,倒是没想到诸位只敢在嘴上逞威风。” 讥讽一出,这些人又是破口大骂,可这些人偏偏这些人还真忌惮他的那些毒物,只敢在口头上骂一骂,依旧没有人刚上前去。 这时候徐如林忽然道“尹少侠,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这样,咱们就依照约定,你不在插手宝藏的事情,我们便各走各路,从此互不干涉,如何?”他倒是反应很快,知道同五毒教扯上关系,可就难以摆脱了。 陆灵芝相距不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楚,这时连忙接过话题,道“这么说来,你们想要尹少侠走,接下来就该你们围攻我了?” 徐如林森然道“就是如此。”说完,就看着尹无阙,道“尹少侠,你意下如何?” 尹无阙刚要开口,却又被陆灵芝插话了,“尹少侠,你可不能没良心,要不是我,你哪能这么容易解困。喂,尹无阙,你不会真要一走了之吧?他们这么多人,我一个弱女子,若是他们群起而上,我身上虽然有些毒物,毒死十来个人,自然不难。可他们这么多人,我可没有这么毒物。尹无阙,你该不会真的这么没有良心吧。” 第五十四章 一无所获 陆灵芝说话本就是娇滴滴的,这时一句“你可不能没良心啊”的话突然说去,只教人以为他在打情骂俏呢。 尹无阙却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当日同陆灵芝一番痛饮,而且陆灵芝也帮助自己寻找黄梅雨。于情于理,自己也如何不能弃陆灵芝不顾?可自己又有言在先,若是帮助陆灵芝,未免又食言了。如此一来,还真是有有些为难。 徐如林看出尹无阙的样子,沉声道“怎么,尹少侠是要反悔?” 尹无阙尚在踌躇,陆灵芝又开口了,“尹少侠,你是在为我担心么?你有这份心,再也不错了。”接着,口气一转,叹道“哎,你们这些人,刚才若是一拥而上,我虽然有些手段,但也应付不了你们这么多人啊。啧啧,看起来是团结一心,可终究还是为了自己着想,谁也不敢上来送死。” 徐如林冷哼道“现在也不迟。”接着,他扭过头来,盯着尹无阙“尹少侠,你可想清楚了。” 尹无阙还在犹豫,陆灵芝却继续开口道“唉,尹少侠想不想清楚,倒也不重要。不过你刚才说的话,却有些不对。” 徐如林道“装神弄鬼,可糊弄不了我。” 陆灵芝咯咯一笑,道“那我就装神弄鬼一番,你好好看看。”话音才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口哨声从她口中发出。紧接着,就从四周各处,同时有人吹响哨声。就像是唱和一般,此起彼伏。 徐如林听到哨声,忙道“不好,有埋伏。”话音落时,他身子飞出,朝着陆灵芝扑去。一旁众人见状,也心叫危险,当下各自提着兵刃,扑向陆灵芝。众人心中一样的道理,只盼着制住陆灵芝,逼退五毒教的人。 尹无阙见状,连忙拔剑,就朝着那人背后刺去。 陆灵芝见状,咯咯一笑,“尹少侠,你还算是有良心。”说话间,手一扬,拿出一个盒子模样的东西出来,接着陆灵芝一声大喝“谁敢上前?” 那玩意尹无阙可是见过的,那是五毒教的暗器,叫做“千针万影”,小小的盒子中,全是毒针。这东西若是近距离发射,平明白日中都难以躲避,更别说是在晚上了。 徐如林见多识广,一见到这个东西,不由失声道“千针万影?” 陆灵芝嘻嘻一笑,“没错。阁下倒是好眼光。” 听到此言,徐如林脸色一沉。其实他们那里知道,这千针万影固然厉害,但是他们人多,若是一拥而上,这暗器又能打中几个人呢?说不定就刚才的功夫,还真的能够制服陆灵芝。只是这么一迟疑,尹无阙早就越过几人,站在陆灵芝的身侧。等到徐如林想到这个道理了,再想擒住陆灵芝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便是这样,徐如林还是一咬牙,道“上。”话既是咬牙切齿,又是颇有威严,奈何相应聊聊无几。只有四个人冲上前去,尹无阙长剑一挥,就听到“铛”的几声响,这几人便被尹无阙逼退。与此同时,尹无阙就听到自己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就见李长风走在当前,正快步而来。他一到陆灵芝身侧,躬身行礼,道“教主,谢天谢地,总算没有来迟。” 徐如林认识李长风,不由吃了一惊,“是你?”李长风混迹中原武林二十来年,倒也认识不少人。只是极少人知道他是五毒教的长老,这也见得他隐藏之好。 李长风点了点头,又作了个揖;“正是在下。徐帮主一向可好?” 徐如林冷冷“哼”了一声。 陆灵芝轻轻一笑“我说过,你的确迟了一些。”说话间,尹无阙就听到身后不断有脚步声传来,扭头看似,原来是五毒教的人,约有二十来人,正往这边赶来。 徐如林见到五毒教的人赶来,知道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心中暗自后悔,“刚才若是一气而上,擒住这五毒教主便好了,现在对方援兵一来,怕是没有这般容易了。”只不过他们这些江湖帮派的人加到一处,尚有七八十人,当下冷哼一声“大不了拼过鱼死网破。”他固然知道这些人不可能与他人拼个鱼死网破,但是过下嘴瘾,总还是要的。 陆灵芝摇了摇头,“唉,咱们近日无怨,远日无仇的,何必要拼个鱼死网破呢?”而在这时,各处的口哨声越来越近,于此同时,诸人都听到田野草地之间,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有什么东西爬了过来。很密,很急,声音固小,却声势浩大,就如同是千军万马扑了过来一般。 听得声音传来,在场几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皆是面面相觑,有那么一两个口中不服的,则是大声骂道“妖女,你又耍什么诡计?” 于此同时,徐如林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大叫一声,“不好。”话音落时,就听到远处的口哨声也随着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到四周传来十几个人的声音,“属下拜见教主。”认输不多,但是声音洪亮,气势倒也不烦。 于此同时,那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这时,诸人才看清楚,只见一条条的蛇从草丛中爬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片刻之间,蛇群于众人相距不过十来步,月光下,那些蛇的影子也是看的清清楚楚,每条的全是昂首吐信。就好像是已经搭箭在弦的士兵一样,只等着一身令下变发起攻击一般。众人见到这么多蛇聚在一起,无不觉得头皮发麻,又在月光之下,更是叫人觉得诡异恐怖。 便在这时,就听到一声哨响,紧接着,蛇拳竟然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顿时不在前进,只是仰头吐信,将众人团团围住。 徐如林见到此状,也是头皮发麻。他知道五毒教由来擅长用毒,至于驱毒物为自己所用,更是其所长了。当下他怒目而瞪“你意欲何为?” 陆灵芝咯咯笑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当然是为了宝藏而来啊。”忽然她语气一转,道“当然,我也不欲同诸位交恶。江湖行走,少一些仇家,总会好一点。” 徐如林嘴上也不认输,道“今日是在下技不如人。既如此,咱们也没有必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我们告辞了。” 陆灵芝摇了摇头,道“不急,先等我取到宝贝再说。江湖事情嘛,小心一点儿,总归要好一些。”她又扭头看着尹无阙,道“尹少侠,咱们看看宝贝去。”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想起由美子等人,道“徐帮主,烦请你们先放过我的朋友吧。” 徐如林冷哼一声,一摆手,他手下的几人就让出一条道来。于此同时,其余几个帮派的人也各自退后几步,显然也不再为难了。 当下几人一起来到盐贩子身侧,陆灵芝道“宝藏就在这里?”说完,她手一挥,便又几个人上前来,一把推翻四辆车子,顿时间盐便洒了一地。这些人来回寻找,又在是个私盐贩子身上来来回回了几遍,可那里有什么藏宝图的影子?找了半天一无所获,蓝老四耐不住性子,一把揪住一个盐贩子的衣领,骂道“他娘的,藏宝图呢?” 这些盐贩子见到刚才的恶斗,早就是全身瑟瑟发抖,这时候又听到蓝老四这么一吼,顿时更是屎尿齐出,这时候哪还有说话的本事。尹无阙心中好奇,这些人可不像是盐枭啊。要知道,私盐利润巨大,盐枭们若是遇到小队的官兵,可是敢拔刀相向的。可眼前几人,战战兢兢,显然吓破了胆子的样子,哪有一点儿胆大妄为的盐枭气质? 尹无阙上前,示意蓝老四放手,道“你们别怕,我们不杀你的。”说完,又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这才像是恢复了些许力气,一边磕头,一边道“好汉饶命,我们只是附近的农夫。今天中午,有人找我们,说是叫我们帮忙送一批货到桃林。因给了十两银子,我们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十两银子,这才答应了他。”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这四人,道“罢了,看样子你们也不是骗我的。你们走吧,贩卖食盐可是重罪,要是被官府追查起来,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那是个农夫又磕了头,连滚带爬的走了。 尹无阙叹了口气,心道“看样子,这一切都是宫婉儿的安排了。” 陆灵芝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冲着还被围住的那些人道“哎呀,东西还没见到,你们就到了起来。你看看,竹篮子打水不说,还白白丢了几个人的性命。”她又看着尹无阙,道“如此说来,刚才我也白白紧张了一把。哎,这个季节,蛇刚出洞,一时间要找到这么多蛇,可不容易。刚才这些人要是胆子大一点儿,真的冲上来,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可是宫婉儿送来的纸条,不是说今晚有藏宝图出现吗……”说话间,用手拍了拍胸口,显然是后怕的样子。只是她全身的银饰,这么一动,不由“铃铃”作响,好听极了。 可尹无阙脑海中却在思考着宫婉儿究竟是什么目的,明明说好了今晚会有藏宝图,而且,她的目的不就是放出藏宝图的信息来,好叫天下的豪杰争个头破血流么?那为何两条路上的车队之中都没有藏宝图踪影呢?尹无阙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头绪,宫婉儿一番似倾诉似抱怨的话,他也没几句听在脑海里,只是听到她说纸条的事情。便在这时,尹无阙脑海中灵光一闪,该不会藏宝图就在桃树林吧? 想到这里,尹无阙大声道“走。” 第五十五章 恶女歹毒 尹无阙转身就走,跟着的几人却是莫名其妙,宫婉儿道“去哪儿?” 尹无阙边走边道“桃林。” 宫婉儿道“桃林?”说到这里,她突然明白过来,道“对,很有可能藏宝图就在桃林。宫婉儿的纸条上面说了,藏宝图会出现在桃林。嘿嘿,她可真是大费周章啊,怕就是为了将这场戏演的逼真一点儿。”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当下也不再多言,急忙忙朝着桃树林而去。尹无阙便走便想,陆灵芝倒是心思缜密,又想到宫婉儿也是五毒教出身,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心中叹道,这些苗家的女子,可是不能小瞧了。 两地相距十来里地,这几人毕竟各展本事,片刻之间,已经到了杏子林外。远远看去,就见到杏子林中,个帮派的人成群的打在一处。而在他们中间,正好是四辆车子被围困住了。 宫婉儿道“果然,这里有四辆车子。” 尹无阙点了点头,脚下也不敢耽搁,连忙上前。就在这时,听到杨蓉的声音传来“大哥,哥哥,救我。” 尹无阙定睛看去,原来杨蓉正被三个人围在当中。杨少杰见状,心中一急,加快脚步,直冲了过去。而在这时,尹无阙身子早已掠出,眨眼之间,就落在了杨蓉的身前。尹无阙长剑一挥,挡住闭上了的兵刃,道“小妹,你没事吧。” 那几个本在围攻杨蓉的几人,这时候听到尹无阙的声音,那里还有胆子刚上前,拿着武器,连忙退开。于此同时,由美子几人已经上前来。桃林中的这些江湖帮派的帮众,本事就稀松平常得多了。眨眼之间,被打到了几人,就再也没人敢动手了。接着,陆灵芝就叫人去搜查盐车。 杨蓉见到尹无阙上前来,道“大哥,你总算来了。”说完,身子一晃,竟然晕倒了过去。 尹无阙一摸她的脉搏,并无异常,心道她年纪轻轻,应该是被吓晕过去了。当下叫过由美子来,嘱咐她照看杨蓉,然后走到场地中间,大声叫道“孔二虎。” 孔二虎心中正纳闷尹无阙为何去而复还,忽然觉得耳边一震,宛如晴空霹雳一般,身子一哆嗦,不自觉的往前迈出一步,忙道“大侠,你叫我?” 尹无阙道“你过来,我问你话,你可不许隐瞒。” 孔二虎战兢兢的上了前来,口中道“不敢,不敢。” 尹无阙问他事情的经过,孔二虎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来,方才尹无阙走了之后,这些人就又打斗了起来。只是他们这些人,私底下还有不少人认识,再叫上武功稀疏,打了半天,分不出个胜负,没多久兴致寥寥,就又各自停兵,躲到树林之中,继续埋伏起来。 正当他们百无聊赖之时,忽然见到有运私盐的车队过来,这些人中,倒有一些人听说过藏宝图就在私盐的车队之中,一时间喜出望外,就出来抢夺。如此一来,各方又打了起来。谁料正打得火热的时候,突然从大道上冲出来一个男人,从私盐的车队里面抢走了一个小姑娘。这些人正诧异的时候,杨蓉赶到,这些人只道杨蓉也是来抢藏宝图的,便有人上前拦住了杨蓉。接着,便是尹无阙出现了。 说到这里,孔二虎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杨蓉,道“他没事吧。” 尹无阙笑道“没事。你方才说有一人抢走了一个小姑娘,那人长什么模样,小姑娘呢?” 孔二虎摇头道“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只感觉那人有些疯疯癫癫的,他抢走了小姑娘,就钻进了树林,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尹无阙道“还有什么?” 孔二虎摇了摇头,“没了。”说道这里,他又想起什么来,道“哦,对了,我听那个小姑娘叫了之前那人一声,好像是叫他什么‘王五叔’,不过刚才一片混乱,我也不敢保证有没有听错。” 尹无阙一听,心道莫不是王祖鋆?于此同时,王淩也道“是五叔?他怎么来了?” 尹无阙见状,安知运气,大声叫道“王祖鋆,还不快点儿出来。”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从桃林传来,“就不出来,你来找我呀。”声音传来,果然是王祖鋆。 王淩听到声音,连忙道“五叔,不要玩儿。此处凶险,赶紧出来。” 王祖鋆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不出来,就不出来,看你能不能找到我。”紧接着,又传来那个肥胖八哥的声音,“不出来,不出来……”这个八哥倒是奇怪,总是胡乱学舌。 王祖鋆的声音再次传来,“笨鸟,笨死了,不要说话。说话人家就找到我们了。” 尹无阙知道王祖鋆的玩兴已起,却是朗声一笑,道“你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走了。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哼”的一声,从远处传来。 尹无阙哈哈一笑,“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走了。”说完,故意大声道“王兄,咱们走吧。” 王淩知他的意思,当即答道“好,此处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回去吧。” 话音才落,就听到王祖鋆急促的声音传来,“好了,好了,我出来就是了。”于此同时,那个八哥却一只口中叫着“不出来,不出来……”这么一来,王祖鋆气得又骂了起来。一人一鸟,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却也奇怪。场上诸人,此次此刻,无不适垫脚观望,倒向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人一鸟的声音越来越近,片刻之后,就见到王祖鋆牵着一个小女孩出来。 尹无阙看得分明,不由大吃一惊,那个女孩怎么是阿莲?便在这时,就见到阿莲身子一晃,一头栽倒在地。 尹无阙连忙上前,一把抱起阿莲,手触碰之处,一片湿润。尹无阙抬手看去,竟然是血迹,又见到阿莲面无血色,忙问道“阿莲,你怎么了?” 阿莲脸色苍白,哭了起来,“哥哥,我肚子疼。” 王祖鋆见状,也是大吃一惊,道“他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尹无阙顾不上她,抱起阿莲,将她放到一旁,就要看他的伤口。谁料阿莲却道“不要哥哥,姐姐帮我。”尹无阙一愣,心中就也明白过来,小姑娘在妓院那种地方长大,早早就懂得人事,竟然知道男女有别。 祝灵芝抿嘴一笑,走了上来,道“尹少侠,你回避一下吧。我看看。” 尹无阙见状,也只好让开。谁料他才转头,就听到陆灵芝一声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尹无阙刚要回头,又听到陆灵芝道“你别看。”接着,又听到陆灵芝道“来,小姑娘,你把这个药吃了,就不会疼了。” 过了一会儿,陆灵芝才道,“没事了。” 尹无阙这才回头,阿莲身上已经被衣物盖好。尹无阙见状,正准备问话,陆灵芝道“等一会儿吧,药效没这么快。”说完,指了指王祖鋆,“阿莲肚子上有个伤口,刚才他带着阿莲乱走,牵动的伤口,才导致阿莲出这么多血的。” 王祖鋆倒是毫不在意,只是哼了一声,又瞪了陆灵芝一眼。 这时,搜查盐车的人过来禀告,说是车上什么东西也没有,那是个车夫也是农夫,受人指使,将盐车晕倒桃树林的。 尹无阙心中好奇,道“那这藏宝图藏在那儿了?”左思右想,依旧是毫无头绪。 这时候杨蓉醒了过来,看到尹无阙几人,差点儿又哭了起来。尹无阙安慰几句,又问他情况。杨蓉就将情况说明,原来是王祖鋆趁着她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她没有办法就追了出来,没成想在桃林中遇到这些人。 又过了片刻,阿莲的脸上总算是恢复了血色。尹无阙见状,忙问道“阿莲,你怎么受伤的?” 阿莲道“是姑姑。” 尹无阙道“是她,她为什么要伤你?” 阿莲摇了摇头,“不知道。姑姑把我叫进房间里面,然后就给我一碗茶喝,然后我就睡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尹无阙听得稀里糊涂,心想他毕竟年幼,可能说不明白,当下就让人将那是个车夫找来。少时,是个车夫过来,尹无阙问他情况,其中一个车夫道“我们出发的时候,那个雇我们的人把这小女孩送过来。他叫我们顺道将小女孩送来,他还说,东西在肚子里面。” 肚子里面?尹无阙不由一愣,然后示意放这几个农夫走。陆灵芝想了想,站起身来,叫蓝老四过来。在低声说了一句,蓝老四从怀中拿出一条蛇来。王祖鋆见到蛇,吓了一大跳。而阿莲也是脸色大变,口中急急叫道“蛇蛇……”身子不住的颤抖,显然害怕至极。 陆灵芝走上前去,轻声道“不怕啊,不怕。”说完,右手做掌,猛然在阿莲颈间斩下,阿莲旋即晕了过去。这时候蓝老四上前,将手中的毒蛇凑到阿莲手中,那蛇对着阿莲虎口处咬了一口。 陆灵芝道“这时蓝长老专门养的蛇,没有毒,只是麻痹人用的。”接着她有轻轻一笑,道“尹少侠,男女有别,烦请你别过头去。” 尹无阙心觉好笑,阿莲才几岁?不过他还是扭过头去。 不多时,就听到身后几个女人都是一声惊呼。特别是杨蓉,更是已经吓出哭声来了。 与此同时,陆灵芝叫道“宫婉儿真是狠毒。” 第五十六章 后会有期 尹无阙道“怎么了?” 陆灵芝道“没事的,你等一会儿。” 尹无阙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无奈,只好背身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陆灵芝道“好了。你来看看。” 尹无阙转过身来,见到阿莲已经睡了过去。 陆灵芝走了过来,同时道“宫婉儿将她肚皮割开,里面放了这个东西。”她伸过手来,尹无阙看清楚她手掌心上有一颗蜡丸,上面沾满了血迹。 尹无阙惊声道“这……这是从阿莲肚中取出来的?” 陆灵芝点了点头,道“藏宝图或许就在蜡丸里面。” 尹无阙接过蜡丸,轻轻一搓,蜡丸表层破开,露出一张纸来,打开一看,果然是那日自己见到的藏宝图。 这时候陆灵芝继续道“宫婉儿是将这东西藏在阿莲的肚子里。刚才王祖鋆带着她在桃林中乱走,导致伤口撕裂,肠子都流出来了。总算是我们来得及时,不然的话,这小姑娘怕是救不活了。” 尹无阙听到这话,一时怒火大炽,宫婉儿好不残忍,竟然对一个小姑娘用这样的手段,又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来全在宫婉儿的摆布之中,真恨不得将这个藏宝图就此毁掉。可奈何这藏宝图关系道黄梅雨的性命,他也只能强压怒火,道“阿莲现在能动吗?” 陆灵芝道“现在还不能动。他的伤口刚刚缝合,这时候也不能动,免得又牵动了伤口。我看,咱们晚上只能在此地休息一晚了,明日再做打算。” 尹无阙点了点头,看着地上毫无知觉的阿莲,又想起她的身世来。当日虽然由于王祖鋆缠着,可自己几人也并非不是出于好心,才将她从妓院里面赎了出来。当日将他送给一户老实人家收养,觉得她从此脱离了火坑,可谁能想到她竟会是这番际遇,哪怕是在妓院里,也不会比这更苦了。尹无阙一时之间都觉得自己当日就不应该将阿莲从妓院救出来,不由长叹了口气,怅然不语。 而在此时,之前那些被困的各帮派头领也过来了,各自收了帮众,就准备离开。徐如林听说尹无阙拿到了藏宝图,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尹少侠,恭喜你了。咱们后会有期。”说不出的尖酸愤懑。 不多时,几个帮派的人都走了。偌大的一片桃树林,就剩下他们几人。几个五毒教的帮众点了火,又拿出干粮来。大伙儿一番劳碌,早就疲惫不堪,吃了一点儿东西,各自找地方睡去了。 尹无阙没有心情,随便吃了几口,再也吃不下去了。 陆灵芝走了过来,笑道“怎么,不好吃?还是嫌弃没有酒?” 尹无阙摇了摇头。 陆灵芝又道“你是在担心黄姑娘?” 尹无阙道“是啊。想必天鹰帮的人就要找上来了吧。” 陆灵芝点头道“是啊。等他们找上来,想必眼前的事情就解决了。尹少侠,那你接下来去哪儿?” 尹无阙摆头道“不知道。或许先去洛阳看看吧。” 陆灵芝道“洛阳,总是听人说起,一定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吧。” 尹无阙道“是啊。比襄阳要繁华得多。” 陆灵芝道“真想去看看。可惜,这次没有时间了。” 尹无阙醒过神来,道“你要走?” 陆灵芝点了点头,“我就是来同你道别的。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去了。” 尹无阙惊道“明天就走?” 陆灵芝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们本就是为了寻找《五毒秘笈》而来的,既然已经毁了,再在中原待着,也没意思。再说了,我们出来三四个月了,也该回去处理一下教中的事情了。”说道这里,她忽然咯咯一笑,道“我们苗人要是弄到财宝,你们汉人就会来欺负我们,抢我们的财物,不然的话,我还真想从你手中抢走藏宝图。” 尹无阙看了看她,笑道“你要是走了,可少了一个人同我喝酒。” 陆灵芝也笑了起来,道“你可真是豁达。”接着,又是一声轻叹。 尹无阙心中又如何不是一声轻叹。想到这几日来,他同这些人共同经历过生死,而且为了黄梅雨的事情,这些人也没少出力气,他怎们无感?也见到离别在眼前,心中又岂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这时候陆灵芝突然笑了起来,道“尹无阙,你说我穿你们汉家女孩儿的衣裳,好不好看?” 尹无阙看了看她,也笑了起来,“你这么好看,不管是苗家的衣裳还是汉家的衣裳,都是好看的。” 陆灵芝笑了笑,道“你这样说话,若是让那位孔老先生听到了,怕是也会说你轻薄吧。” 尹无阙一听,旋即笑了起来,知道他说的是孔悠,道“他可不老啊。” 陆灵芝也笑了起来。 这时,月已中天,月光漫撒,天地间一片静谧。 过了好久,陆灵芝突然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咱们还能再见。” 尹无阙道“总会有机会的。说不定哪一天,我还亲自到你们苗寨拜访呢。” 陆灵芝道“那可好得很。进门先喝十八碗,你一定喜欢。” 尹无阙笑道“是,那可好得很呢。”笑了几声,却又找不到话题。两人又这么静静的坐着,过了好一会儿,尹无阙道“陆姑娘,这几日的事情,多谢你了。” 陆灵芝摇了摇头,“说这些做什么?”说完,她站起身来,道“天色晚了,我歇息去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她便转身离开了。 尹无阙听到她身上银饰发出的声音渐渐远处,尹无阙又看了看天,已经是下半夜了,也不知道天鹰教的人会不会出现?心中担心,睡意全无,又想到天鹰教的人用黄梅雨来要挟自己换藏宝图,到时候又该如何将藏宝图夺回来呢?这东西一定是宫婉儿的诡计,如何也不能叫她的阴谋得逞。 直到东方将亮,尹无阙这才打了个盹。正半睡半醒之中,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他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杨蓉。杨蓉见他醒来,道“大哥,大哥。阿莲醒了。” 尹无阙连忙起身,走到阿莲身旁。陆灵芝正在给阿莲把脉,她道“没事了。不过,还需要静养一些日子。这些药你们拿着,吃上半个月就没事了。”他见到尹无阙过来,放开阿莲的手,站起身来,轻轻一笑“你来了,那可正好,那我们也该启程回家了。”说完,她一招手,五毒教的众人就聚到她的身后。她又是浅浅一笑,道“那咱们就此别过了,有时间到我们苗寨做客啊。”然后又看着尹无阙,笑道“尹少侠,后会有期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再见了。” 陆灵芝带着众人走后,王淩去附近的农家买来一辆牛车,尹无阙将阿莲抱上车,一行人也开始往襄阳城赶。 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并未见到天鹰教的人出来捣乱。尹无阙心中奇怪,天鹰教的人绑架黄梅雨,不就是为了从他手中抢夺宝藏么?可眼下自己一惊得到藏宝图,天鹰教的人怎么还不出现?也不知天鹰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几人一到襄阳城外,就见到城门处关卡严设,全部都是官府的人,见人就搜查。几人都是吃了一惊,幸好有王淩在,官府的人也没有为难他们,放他们进了城。进城之后,几人才听到路旁闲人的传言,说是十通镖局襄阳分局王天云王镖头全家被杀,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杀人者则是路不平。 尹无阙心想这路不平不去抢宝藏,却在襄阳城中大发横财,只是他将人家灭门,未免也太残忍了些。只是他们眼下也顾不上这些,急忙忙忘客栈赶去。才到客栈门口,突然身后来了几人,一把撞开他们,口中叫道“闪开,别妨碍大爷办事。”说话间,几个人从他们身前穿过,进了客栈。这几人随后进去。就听到一人叫道“他娘的,刘老二,你给我过来。快点快点儿,信不信大爷封了你的店……” 那个叫刘老二的店家连忙上前,不住作揖,陪着笑道“马捕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那个马捕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今天不是来吃饭了。我来通知你一声,你要是遇到一个一脸胡子,穿着麻布直缀的人过来投宿,马上报官。” 刘老二不住点头,“是,是。不知这位犯了什么法?” 马捕头哼了一声,“他娘的,问这么多干什么?这人就是路不平。他娘的,王镖头王大爷家上上下下二十来口人,一夜之间全被他给杀了,钱财也被洗劫一空。路不平真是胆大包天,杀人抢劫之后,还留下姓名,他道他是武二郎啊?记住了,此人极其凶恶,遇到这人,马上报官,知府大人大大有赏。” 刘老二继续点头哈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马捕头接过银子,又哼了一声,带着身后几人,扬长而去。 第五十八章 意料之外 回到客栈,杨蓉和由美子回房去照顾阿莲,而尹无阙同王淩几人坐在一处,等着天鹰教的人出现。照理说,昨晚藏宝图出现,天鹰教的人就随时要找上门来,可偏偏到这时候还没有出现,这事情当真是越想越觉得奇怪,有各自担心这黄梅雨的安慰。 可偏偏那王祖鋆是个傻子,这几人正在焦头烂额,他却在一旁玩耍,时不时的逗弄着他手中那只又蠢又笨的八哥。偏偏他辈分在那儿放着,王林和杨少杰却也不能说他什么。 一直等未牌时分,左右还没有天鹰教的信息,几人实在忍不住,觉得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就决定出去找一下。几人将王祖鋆留在客栈,又留下杨蓉照顾他和阿莲。几人出了门,还没有走多远,突然几听到身后有人叫王淩。几人回头看时,是一个人须发全白的老者过来。尹无阙不认识他,王淩已经先作揖行礼,口中叫道“李老英雄,你怎么来了?”说完,便做了介绍,这老爷子叫做李立,形意拳的行家,前几日王淩就曾拜托老人家帮忙找黄梅雨的下落。 尹无阙见状,连忙行礼。 老爷子看了看他,道“你便是尹无阙?找到你们可正好,赶紧随我来。”说完,带着几人急忙忙朝着城外走去。 王淩忙问道“老爷子,有什么事情么?” 李立也不回头,边走边道“天鹰教的人全数死光了,咱们快来。” 几人皆是大吃一惊,怪不得天鹰教的人没有出现,原来竟是全死了。 王淩急急跟在李立身后,便走便问“那我表妹呢?” 李立道“没见她,想必是没有遇害。” 听到这户,几人心中不由又是担心起来,当即也不再多话,跟在李立的身后。这老爷子在襄阳一带倒是颇具声名,守着城门严查的官兵倒也没有美感为难,直接就让几人出了门。一到城外,就见到四个人上前来,朝着李立行礼,他们手中,各自牵着两匹马。 老爷子也顾不得这些,一摆手,道“留下五匹好马,剩下的你们骑回去。”他又看着尹无阙几人,道“咱们走吧。” 几人连忙上马,老爷子打马在前,带着几人一路往南而去。行出约有一个时辰,李立忽然打马朝道旁小路一转,又走了月末一刻钟的功夫,眼前出现一大片树林。几人弃了马,跟着李立朝着树林走去,不一会儿,就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屋子,大门敞开着。 李立道“就在里面。” 几人冲进去之后,就看到屋内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来具尸体,皆是七窍流血而亡,看样子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而死的。而在大堂的墙壁之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天鹰教徒,作恶多端,天理不容。”其后还有一行字,则是“杀人者路不平。” 几人见状,都是大吃了一惊,道“怎么又是路不平?” 更叫人奇怪的是,他路不平由来也是打家劫舍,手段极其残忍,他竟然说他人无恶不作。 这时,李立突然道“这些邪魔歪道,当真是手段残忍至极。可怜我那江老哥啊。”说到此处,已经是声音哽咽,两眼通红。 王淩听到这话,大吃了一惊,道“李老英雄,莫非此处是江一鹤江太师隐居的地方?” 李立犹是声音哽咽,叹了口气,道“江老哥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只是朝廷中黑暗不堪,朝臣倾轧,江老哥这才绝意仕途,隐居于此。没成想躲过了朝廷上的纷争,却被这些无恶不作的恶贼给害了。”他又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起事情的原委来。 原来,江一鹤同李立的极为要好,只是江一鹤决议隐居,所以两人之间就业是君子之交,平日里见面不多,一年到头也走动不了几回。明日却是李立孙子的满月宴,他知道江一鹤也不愿意凑热闹赴宴,但是还是要派个人过来说一声。谁料今天一早,仆人一路赶来,一进门就看到屋内横七竖八的当着这么多尸体,一世间吓得魂飞天外,慌慌忙忙跑去报信。年迈之人,此时丧友,当真是悲痛交加,只是想到之前王淩托付给他的事情,就叫人压住,不要报官,连忙道城里去找到了王淩,带了他们过来。 李立一口气将眼前的事情说完,然后又叹了口气,道“你们先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线索。我也去外面看看,也不知道这些恶贼将江老哥的尸身弄那儿去了。”说话间,他已经迈步出了门去,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尹无阙几人四下打探,那里有一星半点儿的线索。心中暗想,既然路不平杀了天鹰教的人,想必黄梅雨现在就在他手中。这人心狠手辣,手段可比天鹰教的人高明不少,这一下可就更加棘手了。 便在这时,李立怀抱着一个老者的尸体进来。那老者身材消瘦,胸前衣服上一片干涸的血渍,又沾满了草屑,尸体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尸斑,显然死了一两日了。看到李立神情凄悲之状,便知道这是江一鹤的尸身。看这个样子,天鹰帮的人杀了他之后,竟是将他的尸体丢到了草间路旁。 李立走到大堂之上,将江一鹤的尸身放下,顿时间老泪纵横。这几人见状,忙出言安慰。谁料李立却道“罢了,你们去吧。官府的人快要来了。” 三人见状,心想江一鹤以太师的身份致仕,这般的地位暴死在外,若是官府的人来了,只怕自己几人难免受到牵连。可眼下救黄梅雨的事情要紧,当下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连忙告别了李立。 几人出了树林,可依旧是一筹莫展,也不知道路不平将黄梅雨带到那儿去了。几人只好一番瞎找,白费了一番力气之后,依旧是没有丝毫关于路不平的消息。眼见着天色已晚,几人也只好作罢,又回到了襄阳城中。 一到客栈,杨蓉就跑了下来,道“大哥,黄姐姐回来了。” 几人闻讯,又是吃了一惊,尹无阙只差没跳起来,忙道“回来了,她人呢?他没事吧。” 杨蓉摇了摇头,道“没事,也没受伤,就是有些疲乏,我看黄姐姐的样子,像是好几天没有合过眼一般。她回来之后找不到你们,只说自己很困,就回房睡觉求了,这时候还没有睡醒呢。” 三人点了点头,可心中却是越想越觉得奇怪,黄梅雨怎么是怎么从路不平手中逃脱的?路不平又打得什么算盘?几人如何也想不明白,可偏偏当事人此时酣睡正香,几人也是一筹莫展。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看样子一切要等到黄梅雨醒来之后再说了。 几人各自回房休息,睡到半夜之际,突然听到黄梅雨吵吵嚷嚷说肚子饿了。三更半夜的,店家灶台都灭火了,这时候找吃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番吵闹,大伙儿又都起身,反正王淩有钱,逃了银子,也不怕店家不干。过了半个时辰,总算是给黄梅雨弄了碗吃的。众人看着她吃完东西,黄梅雨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伸手递给尹无阙,道“喏,路不平给你的。” 尹无阙打开一看,心中很见到,只说所有事情黄梅雨都知道。他之所以用黄梅雨来换藏宝图,乃是发现藏宝图可能并非是藏宝图,其中有什么诡计。尹无阙看的云里雾里的,将信递给黄梅雨,然后道“黄姑娘,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黄梅雨看了信,一把撇开,说起事情的原委来当日她离了襄阳城之后,半路上就被天鹰教的人劫持了。幸亏天鹰教的人想用她来交换藏宝图,倒也没敢太难为她。只是她这个暴脾气,难免会同对方起争执,又加上这几日来跟着天鹰教的人躲躲藏藏,也是苦不堪言。 昨天晚上,天鹰教的人带着她闯进了一个老者的屋里,杀了那老者。然后就告诉黄梅雨,等尹无阙得了宝藏,他们就要用黄梅雨去换宝藏。谁料半路之中突然杀出一个路不平来,他一口气杀光了天鹰教的人,复又发现天鹰教的人同王天云有关联,当即便去灭了路不平的全家。 尹无阙奇道“这是什么缘故?” 黄梅雨道“路不平从王天云家搜出的银票就有十几万两。他王天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镖头,他凭什么弄这么多钱?哼,他是同天鹰教勾结,里应外合,监守自盗才弄出偌大的身家的。天鹰教中有几人就是他们十通镖局的人。哼,像这种人,死不足惜。” 尹无阙听到这话,想起当日东郭熹说过的话,心想这王天云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回头一想,王天云的家人可并没有做什么坏事,路不平却灭了他全家。他心道“路不平的心肠忒也狠辣。”连忙又问道“路不平没有为难你吧?” 黄梅雨看了看他,道“没。他只是让我告诉你,这藏宝图一定有什么阴谋。” 尹无阙如何不知道这其中有阴谋,可宫婉儿究竟怎么盘算的,他可不大清楚。黄梅雨又道“当初路不平同你交手之后,并没有离开,只是躲到一旁观望。江湖黑道走了之后,他尾追上去,却发现了一个秘密。藏宝图不止一份,还有好几分呢,就藏在被杀的那几个车夫身上。”说道这里,她有看了看尹无阙,道“究竟这藏宝图是怎么藏起来的,路不平没说。他只说如法炮制,同阿莲一样。” 听到这里,尹无阙差点儿没有跳起来,他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黄姑娘,你的意思是说,这藏宝图还有好几份?” 五十九章 故人再逢 黄梅雨道“路不平是这么说的。” 尹无阙想了想,路不平说宫婉儿是如法炮制,那就是说几个那几个农夫身上也有上后,宫婉儿在他们身体里面藏了蜡丸。宫婉儿的手段倒真是诡异,也狠辣无比。 这时,黄梅雨又道“路不平说,那些人发现了一张藏宝图,因为事发地点余力杏林不远,他们虽然有心争夺,怕招惹到尹无阙几人。所以双方一合计,便将那份藏宝图每个帮派临摹了一份。”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现在江湖上怕是有十几张藏宝图了。” 黄梅雨点了点头,“路不平救觉得其中蹊跷。后来他就没有参与这个抢宝,杀了天鹰教的人,然后洗劫了王天云的家。” 几人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各自感慨。尹无阙心想,这藏宝图才一出现就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掀起什么样的巨浪。想到这里,他从怀中拿出藏宝图来,放在灯上烧了,道“终究都在宫婉儿的算计中了,宝藏的事情就让他们去抢吧。” 只是几人想到眼前的事情已经了结,现在马上又是南宫老爷子的大寿,时间已经有些紧迫了,也不敢再多做耽误,众人商议着明日一招就启程,又邀请尹无阙同游。尹无阙想着心中无事,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究竟在何处,毫无头绪,当即便答应了王淩他们。 大伙儿各自回房。第二天一早,王淩又来找尹无阙,商议这怎么处理阿莲的事情。她受了重伤,也不能同众人一起前往洛阳。王淩想着将阿莲托付给一个故旧人家。 尹无阙想了想,道“算了。王兄,你们都是名门正派,阿莲这个出身,便是碍于情面收下了,只怕你走了之后,他们也少不得欺辱这个孩子。这事情还是交给我来解决吧。你只见路上的东西准备一下,我去去就回。” 他正要出门,谁料王祖鋆却跑了出来,道“好兄弟,你等等我,我同你一道。” 两人出了门,就找人询问嵇慕阮家的住址。不时找到嵇慕阮家,一问门房,这才知道嵇慕阮去了群玉院。 尹无阙心道“现而今慧能一心向佛,断绝了红尘。嵇慕阮思佳人不得,想必是借酒浇愁去了吧。” 尹无阙带着王祖鋆赶到群玉院,那老鸨花妈也认识他,等尹无阙问清情况,马上就给尹无阙指了路。一进了门,就见到嵇慕阮搂着那个叫翠翠的,正饮酒听曲呢。此时不过辰时,大上午的就这般,可真是名士风流啊。 嵇慕阮见到尹无阙来,冷冷道“兄台来此,所为何事?” 尹无阙道“想将一人托付给嵇兄。” 嵇慕阮道“好。” 尹无阙到没想到他这般干脆,道“嵇兄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 嵇慕阮道“你我固然道不相同,但是阁下也是君子。你放心,交给我便是了,我定不会亏待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嵇兄了。今日我就要启程了,嵇兄,当日多谢你盛情款待。咱么或会有期。” 嵇慕阮却冷冷哼了一声,不再回话。尹无阙见状,知道这种人的脾气又犯了,便道一句告辞,带着王祖鋆往外走。 这时候翠翠突然开口道“啧啧,也不知尹大侠是有情有义的君子,还是负心薄幸的浪子。” 尹无阙一怔,忙止住步,道“姑娘有何赐教?” 翠翠道“赐教么,那可说不上。我就是想告诉你,那天之后,如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鬼迷心窍了,好说歹说就是不接客。妈妈说了她两句。她一怒之下,竟然自己赎了身子。哎,她一个弱质女子,又不是遇到什么良人,就此从了良。她自己一个人,孤孤零零,可怎么办啊。” 尹无阙一愣,想起来那个如玥来,当日他酒后放纵,同这姑娘做过一夜的露水夫妻,没想到她竟然赎身出去了。听翠翠的话,这事情竟是同自己有干系了。尹无阙想了想,心道“这决计不可能。如玥是烟花女子,见惯了男人,哪有这么容易动心?再说了,就一个晚上而已。”他固然算不得道学先生,但是若要同一个烟花女子情意牵连,却是从未想过。尹无阙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再回到客栈的时候,王淩几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尹无阙又雇了辆车,将阿莲送到嵇府。迎接的是嵇家的管家,知道尹无阙的来意,接了阿莲,将他抬进府中。尹无阙又嘱咐了一番,这才打马出城。襄阳距离洛阳不远,一行人走走停停,不觉这里七八天。 这一日正日中时分,到了洛阳城外。此时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正是柳絮漫天之时。正行走之际,突然从道旁跳出一个人来,当即冲着尹无阙行礼“尹兄何以延宕至今,在下已经在洛阳恭候多时?”原来是却是东郭熹。 黄梅雨一见到东郭熹,顿时怒火中来,“大胆淫贼,看你今日往哪里走?” 东郭熹折扇一展,哈哈一笑,道“黄姑娘,咱们近日无仇,远日无冤的,何必紧紧相逼呢?” 黄梅雨厉声道“似你这种人,人人得而诛之。”说话间。她已翻身下马,拿着鞭子,摆了个架势,就要动手。尹无阙忙拦住她,连忙劝道“黄姑娘,不必这样。” 黄梅雨一听这话,两眼圆睁,道“让开。”一把推开尹无阙,手中长鞭挥动,若是赤练一般,只扑东郭熹面门而来。东郭熹叹了口气,身子倒纵,往后退去。如此一来,那鞭梢变追着东郭熹而去。只是黄梅雨的鞭子去势固快,可尹无阙后退之却也不慢。鞭子与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尺来地。等到黄梅雨此招用老,鞭子到了尽头,东郭熹这才住了步子。东郭熹道“黄姑娘,眼见着南宫老爷子大寿将至,咱们也没有不要动刀动枪的。不如这样,今日我是宴请尹兄,报答当日一饭之恩,所有恩怨,咱们暂且寄下。等到南宫老爷子大寿过了,到时由姑娘定个地方,你也尽可找人助拳。届时在下若是输了,就由姑娘处置。你觉得如何?” 黄梅雨看了看东郭熹,道“好。希望到时候阁下不要食言。”说完,翻身上马,也不顾众人,进了城去。 王淩和杨少杰自然也不相同东郭熹打交道,当下同尹无阙说了声珍重,就也进了城去。杨蓉和王祖鋆倒是想来,可奈何都是身不由己,只能跟着进了城去。 东郭熹见到由美子,问道“这位是?” 尹无阙还未对大,由美子已经一拱手,道“我叫新垣由美子。”这些时日以来,她天天同杨蓉凑在一处,语言已经流畅多了,此时一些基本的交流总算是没有问题了。 可东郭熹未免吃了一惊,心想这些时间传闻,尹无阙大显身手,击退东瀛武士,可他身边怎么跟着一个东瀛人。尹无阙知道东郭熹的疑惑,只是此时一时也难以说清,当下道“东郭兄,请。” 东郭熹回过神来,道“对。尹兄,这边请。”看样子,竟是要将东郭熹往柳树林中带去。 尹无阙心中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想,同由美子下了马,在路旁的树上系好,就随着东郭熹往里走去。东郭熹边走边说“这几日听闻尹兄将来,便每日遣人打听,今日总算是等到尹兄了。这些时间以来,尹兄在襄阳城外的事情可是传开了啊。”说话间,就听到前面不远处有丝竹之声传来。 三人继续向前,就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之下,几个女子,各拿乐器,正在演奏,刚才的丝竹之声便是从她们手中发出。而在他们身侧,铺有一个精致的地毯,地毯一侧,躬身站着几个女子,地摊上面,拜访了一些干果,还有一些酒。 东郭熹道“尹兄,便是这里了。” 他带着几人继续向前,又道“在这荒郊野外为尹兄接风,却也寒酸。只是此时城中,因为南宫老爷子的大寿,豪杰云集,无论酒馆还是青楼,皆是人满为患。这些江湖人,大多是粗鄙不堪,好好的一个洛阳城,此时更是一片乌烟瘴气。如此,我便想着不如就在郊野之中为尹兄接风。暮春令月,携若干佳人,把酒言欢,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尹无阙笑道“东郭兄考虑却也周全。”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近前,东郭熹又介绍道“这些唱曲的,乃是沁春园的,他们院子姑娘,以才艺闻名。这几个伺候的,便是瑞丽坊的,又以身段容貌著称。” 尹无阙道“这些姑娘都是头牌,东郭兄一股脑的请了过来,可是大手笔啊。嘿嘿,若是城中少了这些姑娘,怕是城中暗淡不少,江湖豪杰们若是知道,也不知会不会责怪东郭兄。” 东郭熹哈哈一笑,继续道“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这时,已经到了地毯前面,东郭熹请尹无阙和由美子坐下。东郭熹直接席地而坐,由美子却是跪坐了。尹无阙见状,心想他们东瀛是这个习俗,倒也没去管它。 东郭熹这才坐下,然后道“月儿,客人一到,还不招呼姐妹们过来伺候。” 一个女子轻轻一笑,道“好。”然后,便又几个女子上来伺候。与此同时,一旁的几个女子们,管弦合奏,唱起曲子来。 过来伺候的几个女子为两人倒好酒,东郭熹举杯道“请。” 东郭熹举杯笑道“请。” 三人举杯同饮。便在这时,尹无阙突然听到一人叫道“美酒佳肴,怎么能少了我?” 第六十章 如此江湖 紧接着,只见到一个身影闪过,就坐在了东郭熹的身侧。来人脑袋光洁溜溜,穿着一身破旧的僧衣,僧衣上面,污垢遍布,这时候正一手提着一片肉,一揉端着一杯酒,一齐往嘴里塞呢。来人便是那蹭吃蹭喝的邋遢和尚——能戒和尚。 这和尚既是佛门的异数,又是江湖的奇人。他的身世,无人得知,只知道他是金山寺智远大和尚的弟子,俗家姓彭,原本的法号缘渐。他虽然身处佛门,却嗜好喝酒吃肉,流连秦楼楚馆,那佛家的清规戒律对他而言,可真是形同虚设。可偏偏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智远禅师非但没将他逐出门墙,还任由他胡作非为,同时还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全数传给了他。其他弟子见到师父有意纵容,无不是大声反对。可智远禅师不为所动,只说能戒和尚有大智慧,有佛缘。后来智远大师圆寂,接替的主持再也不能容忍他胡作非为,就将他赶了出来。 他倒也不介意,出了庙门,就将自己的法号改成了“能戒”,从此行走江湖。有人问他,你既然能戒,为何不戒?每当此时,他便答道“既然能戒,何强求戒?”当然,他在江湖中流传最广的事迹便是那个“我请客,你付钱”,还美其名曰是化缘。尹无阙几个月前还被这个和尚宰过一顿呢。 东郭熹笑道“你这秃贼怎么来了?” 能戒和尚一杯下肚,将酒杯往倒酒的姑娘身前一递,道“淫贼在此,秃贼焉能不来?臭味相投,便是此理。” 东郭熹道“你这和尚,闻到酒肉香气就来了,简直是属狗的。” 能戒有饮了一杯,道“你这公子,端的是灵台清澈,好一副万丈金身。” 东郭熹笑道“你可别给我戴高帽,我可没你说的那般好。” 能戒道“你也可别在贬低我,我也不是那般差劲。” 东郭熹道“罢罢罢,不同你斗嘴了。” 能戒道“好好好,那我们就喝酒吧。”说完,他看了一眼由美子,举杯道“女菩萨,我敬你一杯酒。” 由美子嘻嘻一笑,两人饮了一杯。这时候这和尚才看向尹无阙,道“尹施主,没想到一别匆匆,今日竟有缘在此相见。请。”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请。” 几人各饮了一杯,东郭熹又道“和尚,你不是一向云游不定的么?怎么到洛阳来了?难不成你也来凑这个热闹?” 能戒道“是啊。” 尹无阙笑道“可真是三教九流,咸聚于此。说不定还有好戏看呢。” 能戒笑道“人多了,总会有戏看的。尹少侠声名鹊起,这几日怕是少不了一番忙碌呢。” 尹无阙笑道“这是何故?” 东郭熹道“尹兄初出江湖,有些事情恐怕还不知道。尹兄,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智万堂?” 尹无阙点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汝阳智万堂,专职评品天下英豪。” 东郭熹点头道“没错。这个名字,本就是从“智周万物”中来的,意思是天下英雄,他们智万堂全部知晓。他们的工作,便是根据每人的武艺高低,分出一个优劣来,做一个排名。这便是英雄榜了。” 尹无阙道“这我也知道,每五年一次的天下武林大会,便是有智万堂举办的,想必他便是通过这个知道天下英雄的吧。只是这个智周万物,未免口气也太大了吧。” 东郭熹摇了摇头,道“错了,尹兄。智万堂绝得你想得这么简单。” 尹无阙一愣,道“此话怎讲?” 东郭熹道“尹兄,想必你知道路不平。” 尹无阙点头道“是的。” 东郭熹道“那你可知道天下人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吗?便是智万堂了。” 尹无阙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知道天下英豪的名字,不也是通过智万堂吗。” 东郭熹道“话是如此。只是路不平却同他人不同。五年之前,就在智万堂发布江湖英雄榜的时候,普天之下,若说有人认识路不平,便只是他的家人了。但是,他的名字就如同是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就上榜了,高居第十。你可以想象一下,当初天下英雄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名字出现,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尹无阙道“想必都是大大的吃了一惊。甚至于还有人会怀疑江湖英雄榜作假,说不定还有人说智万堂收了银子,将这么个人列入榜单。” 东郭熹道“尹兄倒是喜欢说笑。不过你猜得不错,当时天下英雄无一不在诧异这个路不平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可谁料半年之间,路不平连连干下几个大案,破得了个点下第一大盗的名声,一时天下皆惊,这才知道智万堂不是有先见之明,而真的是无所不知。” 尹无阙叹道“如此说来,这智万堂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东郭熹道“是啊。还有一人,叫做冬宜霆。此人出道之时,全无名声。正好那年智万堂发布英雄榜,冬宜霆也是高居第十。当时大家也以为智万堂搞错了,可谁知道第二天,此人便灭了刘家的满门。一战成名,不过也因为此事,不容于中原武林,导致远走西域。” 这时能戒和尚道“十年前的事情了,提他做什么?那时候尹少侠还是个孩子呢。”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我到没有那么小。如此说来,这智万堂当真了不得。” 东郭熹笑道“是啊,却是了不得。不过,还有更叫人吃惊的呢,你可知道智万堂是个什么情况?” 尹无阙摇头。 东郭熹继续道“你若到汝阳城北门外五里处,见一草堂,里有三间茅屋,两个奴仆,一聋一哑。屋内有一书生,羽扇纶巾,整日高卧,便是智万堂所在了。那书生自称不通公子,便是智万堂的现任堂主了。” 尹无阙道“什么,这就是智万堂?就凭这个,它居然掌握了天下英雄的所有信息?” 东郭熹道“尹兄勿要惊讶,别说是你,天下谁人不惊讶。就这么一个简陋的地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也能品评天下英雄,谁人能信?只是事实就是事实,却是不容辩驳的。” 尹无阙不住叹气,“荒谬,荒谬。”说到这里,他突然道“这里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是阴谋。” 东郭熹拍手大笑,“不错,不止你这么想的,很多人这么想到。比如说当年,那是智万堂上一任堂主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空洞派的一人,叫什么金大鹏的也这么怀疑,他欺负智万堂的堂主手无缚鸡之力,直接赖在智万堂不走了,嘿嘿,整整三年时间。你猜结果如何?”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想必是一无所获。” 东郭熹道“是啊。而且,从那以后,崆峒派却在江湖上留下一个笑柄。我给你讲,直到今日,你用这个讥笑崆峒门下,保证对方马上就怒发冲冠,恨不能同你生死相搏。” 尹无阙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却不知这些同我有什么干系。” 东郭熹道“很大的干系呢。江湖行走,为利的多,为名的更多。你想想,你初出茅庐,一战而打败英雄榜的成名人物,是不是马上就声名大噪?”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所以,江湖上为了这些名声,少不了一番争斗。”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什么,道“智万堂刊行英雄榜的目的该不会也是如此吧?他是不是就是想要挑起武林争斗?” 东郭熹摇头道“英雄倒也多虑了。一则挑起武林争斗,他智万堂有何利益?二则这种江湖之斗由来已久,有没有英雄谱,总会有后起之秀挑战成名人物,以期一战成名,英雄谱的出现,不过是让那些渴望成名的任务更方便找到目标而已。” 尹无阙想了想,东郭熹此言却是不错。 于此同时,东郭熹又道“所以,尹兄此次击败东瀛武士,声名鹊起,恐怕是挑战者多不胜数啊。” 尹无阙笑道“这恐怕未必,我不过是击败东瀛武士,又没人知道东瀛武士功夫如何,向我挑战,还不如想那些英雄榜上的成名人物挑战。” 东郭熹一愣,道“尹兄竟然不知?” 尹无阙摇了摇头,“不知道东郭兄所言何事。” 东郭熹叹了口气,道“十日之前,在扬州地界,江南谢家来为南宫老爷子祝寿的队伍遇到了那群东瀛武士。双方起了冲突,谢家老五,被对方一招击败。” 尹无阙道“竟有此事?”他心想,原来这些东瀛武士这次却从江南渡海东归。她又看了看由美子,只见她眼色突然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看样子她是想起了松平健太郎的嘱咐。 东郭熹道“你知道谢家老五谢子均在英雄谱上排名多少?他名列第二十五。嘿嘿,天下第二十五号尹兄被一招击败,而尹兄却有打败过这些东瀛武士,你想想,若是击败了你,轰动不轰动?” 能戒和尚又喝了杯酒,道“如此一来,可谓是求名得名了。” 第六十一章 不可脱身 尹无阙心下默然。 这时,东郭熹又道“还有一事,尹兄恐怕不知。” 尹无阙道“愿闻其详。” 东郭熹道“这又关系到英雄榜了。尹兄可知,这江湖英雄榜说起来固然算是公道,倒是有一点,却叫大家诟病,那便是四大世家三大门派的排名了。” 尹无阙点头道“这倒是有所耳闻。” 东郭熹道“是啊。这榜单之上,排在前面的七人,永远都是出自三大帮派,四大世家之中。当然,他们千百年的基业,所以,不管他们七人是否是有真本事,倒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么一来,大家便对于另外这些世家子弟的排名有些微词了。比如说这位谢家老五谢子宁,江湖中对他的意见,怕是几箩筐也装不下了。你想想啊,谢子宁可是天下第二十五的英雄,却被东瀛人一招击败,一招啊,仅仅只是一招,只怕这时候人人都在嘲笑他吧。如此不堪一击,漫说这些人击败了你得到名声,便是在你手上走过两个回合,不也是狠狠的打击了四大世家?嘿嘿,若是谢子安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家族子弟如此不成才,不做作何感想?” 由美子摇了摇头,道“阁下有所不知,出云英夫所使的是刀法,本就是一招制敌。这为谢子均能够活命,他身手已经很好了。” 听到此言,东郭熹和能戒和尚也都大吃了一惊。能戒和尚道“一招制敌?” 东郭熹摇了摇头,道“这几十年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谢子安。”然后有了看由美子,看样子他是看不起东瀛武林,之所以没有明说,不过是看在由美子的面子上。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由美子没有说错。他们门中的刀法是一招制敌,便是我同出云英夫比试,怕也是一招就败了。” 东郭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无阙。尹无阙见状,便将当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东郭熹听完,看了看由美子,道“原来如此。我说呢,尹兄身旁何以跟着一个东瀛女子。”说完,他又叹了口气,道“不过这并不重要。反正江湖英雄们此时此刻的目标就是打败你,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东瀛武士的实力。” 尹无阙点了点头,忽然笑道“那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又该如何?” 能戒和尚道“那样的话,对你而言,名声怕是有些不好的,可能大家说你是个懦夫吧。当然,也会有不少龌龊之人,可能会想些邪点子,逼着你出手。” 尹无阙笑了笑,道“看样子,竟然是避无可避了。” 东郭熹也是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尹兄千万可要答应,不然的话,咱们可就出不了洛阳城了。” 尹无阙惊道“这是何故?” 能戒和尚笑了起来,道“看样子,可是好玩起来了。” 东郭熹道“实不相瞒,当日襄阳城的时候,我已是囊中空空如也。到了洛阳城,手中实在紧张,就借了些钱。” 尹无阙笑道“东郭兄家财万贯,江湖上除了说你贪花好色之外,却也不乏一些赞誉之词。特别是说你遵诺守信。借点儿钱,对你而言,算得上难事吗?” 东郭熹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尹兄对在下还是颇为了解。只不过尹兄却不知道,我这次借的钱有些多。” 尹无阙笑道“借了多少?” 东郭熹道“五万两。” 尹无阙道“五万两?就算你在洛阳城天天吃香喝辣的,夜夜倚红偎翠,你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啊。” 东郭熹道“尹兄说得不错。这样的话,却是花不了这么多钱。只是我有一个爱好,尹兄可能不知。” 尹无阙叹道“想必就是赌博呗。” 东郭熹大笑道“尹兄果真聪明。不错,就是赌博。” 尹无阙摇了摇头,“你赌钱输了,与我何干?” 东郭熹道“不,与你相干。这些钱不是赌钱输掉了,而是要作为资本。” 尹无阙道“这又如我何干?” 东郭熹道“洛阳城南,现在正有一个赌场,本金五万两,至于老板嘛,便是在下了。” 尹无阙想了想,哈哈一笑,道“我算是明白过来了。你要坐庄,赌得就是我同他人的比试,是也不是?” 东郭熹哈哈大笑“妙极。尹兄猜得不错,不过,不仅仅赌你同他人的比试,而是所有的比试,” 尹无阙微微一笑,道“那我倘若就是不答应比试呢?” 东郭熹也笑了起来,道“当初我借钱的时候,其实以我的名声身家,其实不需要担保人的。不过我还是写了保人,当然,我没有多少朋友,当初襄阳城外,你我一见如故,我便将保人的名字写成你了。尹兄若是不答应比试,本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此处距我家也有个上千里,来回奔波,若是遇到什么兵灾匪劫的,或是遇上山洪水涝的,前前后后花费上半年时间,也未必可知。若是这样,你作为保人,自然也不能走的,咱们两人固然可以在这洛阳城中花天酒地,只是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了尹兄的大事?” 尹无阙听吧,哈哈大笑,道“东郭兄,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东郭熹微微一笑,“其实也不算是算计,我之所以全盘托出,那也是君子所为,坦坦荡荡。再说了,就像这和尚说的,尹兄还是会答应比试的,是也不是?” 尹无阙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这时候能戒和尚又开口了,“东郭熹,你说你只借了五万两银子,可你又说这五万两银子都做了本钱。那你这些日子花的什么?” 东郭熹道“钱不够,总要紧着点儿用。这些日子以来,一切都是赊账。”他又指了指周围,道“这些姑娘,包括咱们吃的喝的,也都是先欠着账呢。” 能戒和尚抚掌大笑,道“如此说来,咱们吃吃喝喝,还得尹无阙自己付钱了。” 东郭熹摇了摇头,道“这倒是跟你学的。” 由美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东郭熹又道“不说这个,咱们今天且好好吃喝。明日之后,说不定尹兄就没有时间了。”然后又看着尹无阙,道“尹兄,比武之事,你尽可自己决定。反正这次我只做庄。”他又嘿嘿一笑,说出一个至理来“自古以来,只有赌钱的才会输,赢钱的都是庄家。这次我定要大赚一笔。” 几人说些闲话,吃吃喝喝,直到日暮时分,这几人才会到城中。果真如尹无阙所言,这时候城中全是江湖豪杰,各处都是客满。几人一番寻找,总算是找了几间客房。 等到翌日清晨,尹无阙刚刚起身,就听到门口有人找,开门一看,原来是王淩。王淩见到尹无阙,就到王垚找他。尹无阙也不便推脱,想到由美子同王家有些嫌隙,便留下由美子,同王淩一道见过了王垚。一时到了王家人落脚之处,便看到一个大宅子,那宅子三进出,端的豪华。当然,王家的手笔,自然是非同寻常。 王垚见到他来,大喜异常。而他们王家在江湖上地位崇高,王垚又有天下第一大侠之名,来拜访的豪杰自然是络绎不绝。王垚有意向诸人推荐这个少年英才,但凡来客,便亲自带着尹无阙,同时为他做介绍。 这些江湖豪杰见到尹无阙,听过他名声,有见到王垚这般客气,不看僧面总还是要看看佛面的,自然是少不得同他寒暄。前前后后这么一耽搁,不觉天色已晚。晚上王垚又设宴款待,不过一整天倒是没有见到黄梅雨的影子,或许他并没有同王家人在一处,倒是王祖鋆见到尹无阙来,那叫一个开心啊,想好在宴席之上,他也不敢乱来。等到尽兴之时,也将过半。王垚留尹无阙在府中过夜,王祖鋆更是不让他走。尹无阙想着出来一天,由美子在一人在客栈,心中不大放心,连忙推却。 王垚也没有强留,就由着他去了。 等到尹无阙回到客栈,却看到由美子坐在自己的房间。 尹无阙笑道“你去睡吧。” 由美子却摇了摇头,手中拿出三封信来。 尹无阙接过一看,还真的是战书。尹无阙笑道“什么是有送来的?” 由美子道“午间的时候就开始有人送来,最后一封是在天黑的时候。” 尹无阙打开一看,分别是叫做柳人杰、方不圆、覃不情的人同他约定时间比试。尹无阙一看时间地点,却是全部错开了。尹无阙想了想,自己的功夫虽然有王垚的夸耀,但是毕竟还是临敌较少,比试一番,未必就无益。再说了,人家东郭熹想必正盼着自己去比试呢。而且他毕竟还年轻,正是热血的年纪,心中就打定了主意要去赴约。 由美子见状,笑道“尹大哥,你想要去么?” 尹无阙点了点头。 由美子又道“那你比试的时候带我去好不好?今天你留我一人在客栈,无聊死了。” 尹无阙道“好。那能戒和尚和东郭熹呢?他们没有同你在一起?” 由美子摇了摇头,说了今天的情况,尹无阙这才知道,天一早这两人就出去了,就留下由美子一人在客栈。由美子一人呆在客栈,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钱,竟然一天都没有吃饭。尹无阙见状,连忙道“由美子,这倒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了。” 由美子笑道“没事,以后你别忘了我就行了。” 尹无阙笑了笑,连忙下楼找店家,可是这个时候店里已经灭了火,再做吃的倒有些为难店家了。幸好这时候东郭熹带着酒肉回来,尹无阙见状大喜,带着他上楼,尹无阙又同他喝了一通。 第六十二章 杀人的剑 酉时,洛阳城外,竹林。 再过一刻钟,便是同方不圆约定比武的时间。 方不圆还没来,尹无阙早就来了。 毕竟是他人生第一次,或许是有些不适应吧。毕竟,大多数人在面临人生第一次的时候,或多或少总有些手忙脚乱。 竹林内,很多人。 有些人是来看尹无阙的。今天一早,尹无阙要同方不圆比武的消息就传遍的洛阳城。这时东郭熹故意炒作的,但是很有效,毕竟这些时日以来,尹无阙的名声早就传开了,谁不想看一下这一个横空出世的少年天才真实本事? 当然,人各有所好。有些人不是来看尹无阙的。比如此时此地,在竹林中间的这块空地上,正有一场比试,其中一人就是覃不情。那是一个少年人,比尹无阙要年轻一些,长的也好看得多。像这样的青年才俊,向来不缺喜欢她的人,特别是那些少女们,此时此刻都是两眼闪着爱慕的光,站在他的身后,为他助威。 除了这两种人之外,还有一种人就是纯粹来看热闹的。这种人没有好恶,不站立场,只要有架打,就一定回来的,比如说王祖鋆,他也来了,怀中抱着的依旧是那一只肥笨的八哥,兴致盎然的看着眼前的比试。 自己等的人还有一会儿才来,百无聊赖,自然也被眼前的这场比试吸引住了。其实在昨天晚上,尹无阙本想选择覃不情的。在这三人之中,覃不情他的名声最响,二十来岁的已经是崆峒派的第一高手,被誉为崆峒派这百年来第一奇才。打败名声越高的人,自然自己的名声越高,如此挑战切磋想必也会少很多吧。但是东郭熹却不建议他这么做,理由很简单,他需要钱,他自然是希望比试的人越多越好,场次越多越好。所以,他建议尹无阙选择这三人之中名声最小的方不圆比试,不过,他说的话与其说是建议,还不如说是帮尹无阙做了决定。因为今天早上,满城风传的就是尹无阙要与方不同比武的消息。 尹无阙看着场地中间,覃不情道“任有志,你走吧。”他的声音很冷。 尹无阙又大量了一下那个叫任有志的,也很年轻,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年轻人自然是年少轻狂,他听到覃不情的话,哈哈大笑,“怎么,你怕了?” 覃不情依旧是面无表情,“不,你绝非我的对手。我不过是不想现在就杀了你。” 尹无阙微微一愣,不是比武吗?怎么关系到性命了呢? 任有志冷哼道“好狂妄。” 覃不情摇头道“不,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青城派的剑法很好,但是你学不会。你很刻苦,也肯吃苦,可惜你并没有天赋。你这么年轻能够有这般的身手,实在不容易,所以我想留你一条命。” 任有志听到这话,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毕竟是年轻人,如何受得了这般侮辱?他大吼一声,就扑了过去。 覃不情摇了摇头,“可惜了。” 接着他手中的剑便出鞘,剑光闪过,如同一道白虹,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覃不情已经长剑还鞘。任有志就站在他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他手中的那把剑,此时距离覃不情的胸口也只有一寸,只需要稍微一送,本可以送入覃不情的胸口了。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任有志的这一剑刺不出去了。因为大家都看到他脸上的肉已经变得僵硬,只有死人,才会这么僵硬,而且在他的脖子处,一个小小的口子,鲜血正从那个口子出喷出来。 果然,就听到轰的一声,任有志整个人往后面倒了下去,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一招制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便是尹无阙,这时候也看了看身侧的由美子。 吃惊的人多,当然,也有哪一些看不过去的,“人家不过是同你比武,你怎么这般狠辣?” 覃不情轻轻一哼,“我的剑只会杀人。”他话一说完,缓缓起身,站到空地外侧,冷冷的看着尹无阙。尹无阙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要看看自己的功夫。看来,他们之间或许总有一战。 由美子道“此人剑法可真快。” 尹无阙道“比你如何?” 由美子摇了摇头,道“比过才知道。” 尹无阙点了点头。 王祖鋆却插话了,“这人冷冷冰冰的,倒是挺受臭丫头们喜欢的。” 尹无阙笑了一声,心道“你疯疯癫癫的,眼神倒是不错。” 不多时,忽然听到一人的声音从竹林外传了过来,声音洪亮,看样子是朝着林中走来。诸人被这人声音吸引,仔细听去,却分辨出来,那人竟然口中唱的是秦楼楚馆中不堪入耳的《十八摸》。而那些年纪小点儿的女孩子们听到这话,羞得双颊通红。几个稍微年长一点儿的女人听到这话,无不适啐了一口,心中骂了一句“好不要脸”。不过毕竟是江湖行走,她们倒也见惯了各路轻浮之徒,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而江湖之中,本就多奇人异事,有的人轻视礼数,举止乖张,有的人持才傲物,行为放荡。但是这些人虽然癫狂,但是多有过人之处,风度一般也颇为不凡。竹林之中诸人听到此人长着淫荡轻浮的小曲,一时间倒是好奇起来,纷纷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心道“这是何人?”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人走了进来,那歌声便是从他的口中发出。长的是五短身材,偏偏又极为肥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肉球一般。也是因为过于肥胖的缘故,那人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滑稽异常。 众人见到这么一人进来,不绝大失所望,如此人物,倒也配学他人风流?一时之间,厌恶之情,堆了满脸。 而那人却毫不在意,边走边唱,“十三摸,摸呀摸,摸到姐姐肚脐上……” 这些武林中人听到还要继续往下唱,其中一些仗义之人,早已看不下去了,又想到如此粗鄙之人,岂不是玷辱了风流二字,当即就有人喝道“兀那汉子,你来做什么?” 由美子也皱起眉头,道“尹大哥,这人忒也轻浮。”她是听了半天,这才听出十八摸是一个淫秽下贱的曲子。 那胖子朝着说话那人看去,哈哈一笑,“原来是‘铃剑双侠’的郭远山、曲无双贤伉俪,幸会幸会。” 这时郭远山身侧一个中年美妇冷哼一声,道“不敢。” 郭远山和曲无双并称铃剑双侠,远在十几年前就已成名,因为急人所急,向来为江湖人推重。再加上年轻时候,男的英俊倜傥,女的容貌出众,平日里出入最喜欢高头大马。行走之际,马上的铃铛叮叮铛铛响个不停,故而江湖人给了他们这个称号。 那胖子进到曲无双的冷哼之声,笑道“原来嫌弃我唱《十八摸》啊。嘿嘿,郭夫人如今虽然是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候定然也是倾国倾城。啧啧,也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滋味?哎呀,郭大侠,这些年你可享了……” 铃剑双侠听他出言轻薄无礼,如何还受得了,当即一声厉喝,各自挺剑而出,直往那胖子扑来。 胖子哈哈一笑,道“怎么,要动手?”说话间,双剑已经刺来,胖子见状,身子就地一滚,避开两人的剑,朝着两人身前滚去。两人见他不往别处闪躲,竟是朝着身前而来,倒是吃了一惊。两人随机变招,双剑齐齐往下斩落。可就在这时,听到那胖子双掌朝着两人肩头拍出,同时朗声道“小心了。”刹那两人各自觉得一道劲风袭来。 两人见状,各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掌力如此雄浑,而且是后发而先至,恐怕自己的剑尚未招呼到对方身上,自己已然先中掌了。两人不急多想,各自出掌,啪啪两声,三人对了两掌,各自往后飞了出去。 而铃剑双侠身子后翻,端的是轻盈灵动,颇为好看。那胖子身子往后,在空中打着滚儿,就如同是一个皮球一般在空中翻滚,殊为奇怪。两者相比,那更是云泥之别,妙趣顿生。 王祖鋆拍手大叫“好玩,好玩。跟球儿似的。” 偏偏他手中的那个八哥这时候又学会了这句话,连声叫道“好玩,好玩。” 在场诸人见到那胖子虽然举止轻浮,可在出手之时,却是干脆利落,一招击退铃剑双侠,不由都是大吃了一惊,虽然见他行为怪诞,一时也忘了眼前这个可笑的场景,心中均想“此人身手端的不凡。”等到王祖鋆和八哥一人一句“好玩好玩”,众人这才想起眼前场景,不由纷纷笑了起来。 由美子也咯咯笑了起来,道“这人可有趣呢。” 说话间,那胖子身子飞了过来,就见他猛地往下一沉,恰好站在了尹无阙身前三丈之地。而铃剑双侠此时也已落地,刚才各自同那胖子对了一掌,此时双手犹在微微发麻,心中均想“这丑胖子端的好身手”。只是两人心中皆憋着一口恶气,如何就此咽下去,皆是将剑一举,作势又要扑上来。 胖子连忙摇手,道“不急,不急。先等我同尹无阙比试完再说。” 第六十三章 告辞 尹无阙一听这话,当即一笑,道“原来如此,想必阁下就是方不圆了。” 那胖子哈哈一笑,“不错,我便是方不圆。”说完看了看天,又道“不早不晚,刚好酉时一刻。” 尹无阙哈哈笑道“阁下可真是准时。” 方不圆道“我听说想要当大侠,一定要举止不凡,更要信守承诺。”他竟然是一脸的自得。看样子,他对于自己刚才登场的方式颇为满意。 尹无阙哈哈笑道“阁下信守承诺,我不好评论,但是举止不凡嘛,我看未必。” 王祖鋆突然叫道“你这胖子,还说自己不圆。圆滚滚的,跟皮球一样,那里不圆了?” 而在这时,那只八哥又开口道“好玩,好玩。” 一人一鸟先后说出,双方就如同是一唱一和一般,顿时间又是笑声一片。 方不圆倒也不生气,双手一抱拳,道“尹无阙,咱们比划吧。” 尹无阙道“好,我也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他提剑入场,双手一拱“请。” 方不圆道“好。”说完,身子弹地而起,一双肉掌朝着尹无阙拍了过来。 尹无阙剑已出鞘,当即就是一招“神剑西来”,迎着对方的手掌刺去。 胖子叫道“不错,万仞城的剑法。”他口中说着话,身子也不耽搁,见到尹无阙剑刺来,身子一坠,劈开这招,接着又再次弹起,左掌平拍,只扑尹无阙胸口,右掌作刀,朝着尹无阙肩上劈了过来。 尹无阙道“来得好。”身子一避,长剑一转,朝着那人腰间削去,正是一招“云绝横岭。” 方不圆微微一愣,道“你怎么又用起来崆峒剑法来了?” 一旁观战的覃不情人的自己门派的剑法,“哼”了一声。 尹无阙道“我会的还多了呢。” 方不圆笑道“那我就要看看了。”说话间,他忽然身子一闪,这一下轻灵迅捷,身子蹿道尹无阙身旁,又是一掌拍来。尹无阙见他身子迅捷,笑道“你这胖子,可真是灵活。”这时见到对上一掌拍来,掌力不如之前刚猛,却有绵绵不尽之意,当下叫道“你怎么也换掌法了?”就还了一招“分花拂柳”。 方不圆道“偏你能学人家的掌法,我便不能了?”同时他掌法又是一变,双掌同时朝着尹无阙胸口拍去。 尹无阙叫道“你又变掌法了?”接着还了一招“夺命七星。” 方不圆闪过,还了一掌。尹无阙见他手掌轻轻柔柔拍来,就像是软弱无力,哈哈笑道“你这掌法可奇怪了,像是女人打出来了。胖子,你是不是饿了?”说完,还了一招飞絮满天。 方不圆笑道“你不认识我的掌法,却在这里胡猜。”说话间,双掌平推,姿势极为优美,便是这么一个大胖子使出来还有三分美感呢。 尹无阙哈哈大笑,“不装女人了?这次要装雅士了?” 当下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不觉之间尹无阙十三招用完,不过每当尹无阙换招之时,胖子也随之变化掌法。尹无阙虽然见识不算太高,但也认得其中的部分掌法,只是这些掌法连贯过于生涩,就也知道对方有意显示自己的身手。不过他心中倒也称奇,心道这人竟然懂得这么多掌法。 他不懂,可是在场观战的众人,此时哪一个不是目瞪口呆。眨眼之间,尹无阙换了十三种剑法,有峨眉,有崆峒,有武当,有华山。十三种毫不相干的剑法,在尹无阙手中,竟然天衣无缝,施展起来,行云流水。可胖子方不圆也不遑多让,十三套掌法,有劈空掌,有般若掌,有铁砂掌,也有绵掌,十三种掌法依次变化,也是精彩纷呈。 众人看着两人的招式变化,有惊奇,也有莫名的,有嫉妒,也有羡慕,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气量狭小之人,心中不忿,暗想“哼,这两人哪里是比试,分明就是炫耀。” 幸好,尹无阙十三招已经用完,笑道“胖子,这十三招便是我所有的武功招式。再打,可就要重复了。” 方不圆哈哈笑道“你休要骗我上当。”他以为尹无阙故意示弱,却留有后手,以出其不意。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胖子,你这样以己度人,未免太有些小肚鸡肠了吧。” 方不圆道“非心宽无以体胖,我可没有阁下的小心眼。” 尹无阙道“不学无术,却也卖弄学问,毫不知羞。” 方不圆道“心术不正,竟也评论他人,恬不知耻。” 两人拳脚上你来我往,嘴上也是互不相让,斗得也是异常精彩。 尹无阙武功招式上所学虽少,来来去去只有这十三招,使用出来,一气呵成,又总能在变招之时出其不意,花样翻新,只看得诸人心中叹服不已。而方不圆,看起来费肥肥胖胖,出手之时,却是灵活异常,而且只凭着一双肉掌,竟然同尹无阙斗了个旗鼓相当。诸人既是叹服,更是惊讶。江湖之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尹无阙,名声大噪,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可没想到的是,怎么忽然间有出来一个方不圆,此人竟然还能同尹无阙斗个旗鼓相当。一时之间,众人百感交集,特别是本来有意冲上江湖排行榜的人,这时见到忽然冒出两人,心中不免感慨,江湖上奇人异士多不胜数,说不定还有什么强人出来,想到这里,又不免心中那些争斗之意暗淡了起来。 不觉之间,两人又斗了十几个回合。这时候方不圆终于不再怀疑,“阁下果真只会这十几招剑法。” 尹无阙道“确实如此。” 方不圆道“如此说来,阁下在武功招式上倒也平常,我倒是占了些便宜。” 尹无阙笑道“可你也没占什么便宜。” 方不圆哈哈大笑,“不错,阁下倒真是不谦逊。你虽然只有十三招剑法,却是纯熟于胸,招式变化,多出人意料,所谓不在于多,而在于精,便是这个道理。” 尹无阙见他这么说,却也不好继续逞强,转而谦虚道“惭愧惭愧,所学有限,叫方兄见笑了。” 方不圆又笑了起来,道“既然是比试,咱们重要分个高下。比武功招数,咱们难分高下,不如咱们比一下内力,如何?” 尹无阙道“正有此意。” 方不圆道“好。”忽然身子飞出,一掌朝着尹无阙拍来,“接我一掌。” 尹无阙叫了一声好,当下左掌拍出,啪的一声,两人各退一步。 方不圆道“阁下未尽全力。” 尹无阙道“一如兄台故意留力不发。” 说罢,两人相对大笑。这两人一番打斗,都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所以刚才都为拼尽全力。虽然如此,两人又打了一个平手,不由又是相互钦佩起来。 这时,方不圆又道“不做保留,再拼一掌,如何?” 尹无阙道“试试。” 当下两人各自凝气,同时双方一掌拍出,各自全力,只听到啪的一声闷响,尹无阙只觉得手心一麻,胸口气血上涌,再也站立不定,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他连忙运气,强压气血,终于平复下来。这时抬眼看去,就见到方不圆站立不动,看样子他也不轻松。 刚才两人对掌之后,尹无阙退出一丈之地,而方不圆则退在了五丈之外。如此一来,明眼人都知道方不圆输了。 过了片刻,方不圆哈哈一笑,道“佩服,佩服。” 尹无阙笑道“不敢当。” 方不圆笑道“何必谦逊?刚才是我输了。” 尹无阙道“承让,承让。” 两人相视大笑,过了片刻,尹无阙道“方才与方兄比试,当真畅快。” 方不圆道“我也同感。” 两人相对又是一笑。尹无阙又道“不知方兄喜欢喝酒不?” 方不圆道“不敢酒中称仙,倒敢称雄。” 尹无阙笑道“妙极,妙极。既如此,方兄若是不嫌弃,咱们不妨痛饮三百杯,如何?” 方不圆大笑道“妙极。可奈何我现在身有要事,实在没有闲暇。本来今日同尹兄比试都是不该的,只是我听闻兄台这几日名声大噪,一时技痒,是以逗留一日,实在是再也不敢耽误事情了。尹兄盛情相邀,奈何我难以抽身,实在惭愧。” 尹无阙道“既然方兄要事在身,我也不敢耽误方兄大事。来日方长,你我总有再会之时。” 方不圆道“好。我现在要去湖广一带,若是顺利的话,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定会回来。若是届时尹兄还在洛阳,到时候咱们定要一醉方休。如何?” 尹无阙笑道“好,那我便在洛阳城中多逗留几日,恭候方兄大驾。” 方不圆道“如此极好。那我先行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行礼告别。方不同跳入竹林之中,刹那不见。不多时,就听到竹林外一阵马嘶传来,接着便是“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第六十四章 武学之道 直到这时,围观众人这才醒过神来。这方不圆来得蹊跷,走的仓促,可此人是什么来历,却无人知晓。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方不圆的身份,尹无阙的来历。 尹无阙来的理会他们,转身看着由美子和王祖鋆,“咱们走吧。” 由美子点了点头,走了过来。王祖鋆却好像还没有明白什么一般,边走边道“好兄弟,刚才那个胖子说你赢了,你怎么赢的?” 尹无阙笑了笑,不理会他,转身正准备离开,覃不情突然快步走来,挡在他的前面。 尹无阙笑道“覃兄有什么要赐教的吗?” 由美子也笑了起来,“覃公子,你还想着和尹大哥比试吗?” 覃不情冷冷道“不用了。我打不过他。” 尹无阙到没想到这人,看起来虽是冷酷倨傲,但也是实诚。尹无阙笑道“覃兄过谦了。” 覃不情道“我从不谦虚。”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尹无阙,道“未知尹兄贵庚几何?” 尹无阙一愣,道“在下今年二十七岁,覃兄何出此问?” 覃不情道“我今年二十三岁。”说完,他转过身去,不在理会所有人,朝着外面走去。 尹无阙看着他,心中莫名,这人非但说话奇怪,而且举止更是奇怪。他想开口问问,可他见到覃不情孤傲的背影,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由美子道“这人也是个怪人。咱们走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三人起身。 傍晚时分,几人回到客栈,一进门就看到杨家兄妹正在大堂坐着。 杨蓉见到尹无阙过来,连忙起身走了过来,“大哥,你回来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走到他身前,“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没去竹林看别人比武玩儿?” 杨蓉噘嘴道“哥哥不让我去。” 杨少杰道“家父在岭南,多年未行走江湖,我们此来中原,当然要拜会一下家父以前的朋友,这也是家父嘱托我们的。不能亲自为尹兄助威,还望见谅。” 尹无阙笑道“杨兄总是这么客气,我同你一起还真是有些拘谨呢。”说完,就叫店家上菜上酒。 杨蓉又道“大哥,今日拜会了一天的人,乏也乏死了。你们今天比武怎么样啊?说给我听听,大哥这么厉害,一定是赢了。” 尹无阙笑道“比武一点儿都不好看。你们今天见了那些武林前辈?说给我听听,这些人我都是只闻其名,不知道点苍派的人来了没有?” 杨蓉道“点苍派?听说是来了,我们家倒是同点苍派没什么交情。” 杨少杰道“别说我们,便是天下各门各派,也没有几人同点苍派有什么交情。大理之地,四季如春,气候养人的缘故,点苍派门下大多是温良如玉的君子。他们既极少卷入武林纷争,也很少参与中原武林之事,颇有隐者之风。江湖中对于他们点苍派行事作风,由来是赞誉有加。这次南宫老爷子大寿,点苍门下来了,老爷子听了可是大喜过望呢。怎么,尹兄要去登门拜会?”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也不知他们在何处落脚?” 杨少杰道“他们就住在南宫府中。” 尹无阙道“老爷子倒也好客。” 杨少杰道“是啊。想必南宫家的情况,你也有所耳闻。老爷子生有两子,不幸都已经过世,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幼孙,才七八岁。南宫府有皇上敕令建成,豪华大气,占了半条街呢。偌大的一个南宫府,却人丁稀少,多数的院子都空了出来。点苍派前来祝寿,老爷子心中高兴,就留点苍派在府里住下了。这般待遇,不瞒你说,便是王三叔这才来了,可都是自己赁的房子呢。” 尹无阙道“老爷子这般青眼有加,点苍派果真是非同小可。” 杨少杰道“是啊。不过尹大哥若是要登门拜会,倒也不难。我到洛阳之后才知道尹大哥竟有这般的名声,可了不得呢。” 尹无阙微笑着摇了摇头,就没有再说了。这时候杨蓉又缠着尹无阙将今日比试的事情。尹无阙看着他,笑道“小妹,你说你一个女孩儿,怎么对这种事情这般上心?”可也执拗不过,便讲起今日之事。 杨少杰听了一会儿,道“依尹大哥所言,这方不圆的功夫可真是奇怪。也在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招式?” 尹无阙摇了摇头,“这我可就识不全了。”他对于武功招数所知有限,而由美子是东瀛人,王祖鋆痴痴傻傻的,三个人都是亲临者,可偏偏这三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觉天色已晚,几人吃饱喝足,杨少杰带着杨蓉告辞而去,两人才走没多久,王淩又来了,说是王垚请他过去,少不得又随着王淩去了。 原来刚才尹无阙同方不圆比试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王垚请尹无阙来,就是问一下方不圆的情况。等到尹无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明,王垚听完,也是大为好奇方不圆的来历,“此人竟然只输给你半招,就这身手,当今武林中可谓是少有敌手了。武林中突然又出来这么一个人物,真是啧啧怪事。” 告别之后,尹无阙回到客栈,到了房间又想起明日准备拜访点苍派的事情,从包袱里找出当日柳乘风给他的两本书。点苍剑法是别人门派的功夫,自己也不便看,就拿起另外一本书来。当日柳乘风说这本书送给自己,只是这段时日以来,在襄阳的时候被宫婉儿当猴子耍,后来又匆匆赶路,一直以来,实在也无余暇翻阅,人家送的厚礼,倒是早就丢到爪哇国了。 反正明天要给点苍派还剑谱,这时候想起这事情来,他便翻开看看。一翻开书来,前面便是一段自叙之文“余自困炼狱以来,已四十年矣。四十年间,囿于孤岛之上,困顿难堪,生不如死。当初幸赖苍天眷顾,得以重返中土。去时青丝,归来白发,回首过往,悲愤难平。当日之时,蛮夷勇横,侵我河山,又欲驱我辈如犬羊,一旦不服,流吾辈与荒岛之上。悲江山之变色,涕流满面,叹生平际遇,睚眦欲裂。吾自知年已耄耋,惜天不假年,驱虏之志,已为泡影。然江山人才,代代相陈,吾志将湮,惟盼后继。遂以将生平所悟,录成此书。得此书者,务要继我遗愿,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尹无阙看道这里,大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柳乘风是因为反抗朝廷才被流放到炼狱岛上,不过自蒙古人入主中原以来,天下汉人便反抗不断。尹无阙这一年以来,江湖又来,自然也是见过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只是元廷国运正盛,各处虽义军纷起,却并未动摇其根基。尹无阙想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看去。 “唐宋以降,武学昌盛,一时之间,门派分立,名家辈出,蔚为大观。武人好争,天下豪杰莫不苦心问道,但求执牛耳也。自宋季以来,势趋明朗。一曰快,一曰无意。百年以来,天下武功未有出此藩篱者。招式之发,若电光石火,攻敌所不及,是为快,天下家当以江南谢家为宗。无意者,招式之意,不在表而在内,不在招式而在心中。收发变化,皆随心而动,不为招式拘泥,便世人所谓‘无招胜有招’也,武昌姬子陵当为百年第一。百年以来,两家纷争,虽有一时之胜负,然则谁优谁劣,却无定论。四十年前,鞑子灭我中原武林英雄,谢家没落,姬子陵不知所踪,各门各派豪杰皆徙炼狱,武学之道,恐为不传也。余在孤岛,苦心经营,求生之余,顿悟一道。余之道,则异余前人,吾谓之力也。何谓之力?譬如两军对垒,己方带甲百万,而彼则唯有一人。我方粮草盈年,士气高涨,号令明肃,而纵彼人智赛孔明,谋过孙吴,仁匹孔孟,又焉能一胜乎?盖绝对之力,何惧算计?惜乎前人已逝,道且不传,又幸乎苍天有眼,我得以重返中原。遂以将四十年来所悟,尽录于此书,以传后人。又取逐鹿问鼎之意,遂以‘神鼎’之命冠此掌法。” 再往下看,便是一套掌法的口诀心法。尹无阙一路看了下去,只觉得这路掌法,端的是刚猛异常,每一招都势大力沉,仿佛有千钧之力,但是招式却极其简明。尹无阙虽然见识有限,不敢断言这套掌法便是天底下最刚猛的掌法,但是这从这套掌法中运气发功的路数来开,只怕也是武林中少有的刚猛路子了。 尹无阙正在叹服这套掌法的精妙之处,心中正感慨着柳乘风学究天人之姿,忽然想到了当日自己见到柳乘风时候的场景,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连忙收起书来,环顾四周,见到没人,又坐回桌子前面。 当日,柳乘风被四人围攻,可按照这书中所言,柳乘风绝迹江湖四十年,而当日围攻柳乘风的四人,年纪也不过四十来岁,这样的人绝不坑同柳乘风有什么怨仇,除非是他们长辈的仇恨。只是柳乘风绝迹江湖四十年,世人只怕都认为他已经死了,这种情况下,他们又如何牢记仇恨,有如何这么快同时找到柳乘风?尹无阙摇了摇头,觉得有些不可能,又想起那四人的样子,心中暗道“莫非这些人是朝廷的人?” 第六十五章 人才凋敝 想到这里,尹无阙又想起那本“点仓剑谱”来,他虽然受人所托要归还剑谱,但是这东西对于当今朝廷而言,那可是逆贼的东西,朝廷知道了,自己只怕是少不了受到牵连,这事情自然要小心谨慎。再说了,点仓门下弟子在江湖上都有君子之名,然而人心隔肚皮,是君子还是小人,由来的是真假难辨。尹无阙心道“看样子,归还剑谱一事,不能急在一时。先看看点苍派门下就是是什么样的人再做打算吧。” 尹无阙主意已定,就也不再去想点仓剑谱的事情,可脑海中却又想起拳谱里面的武道理论。快,无招胜有招,一力降十会,尹无阙虽学武这么多年,却是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些理论,可仔细一想,无一不是武学至理。 由来学武之人,都追求个精益求精,尹无阙年轻气盛,更是如此。他于此时此刻仿佛醍醐灌顶,一时间更是心潮澎湃。可是忽然之间,三家理论一齐入耳,一时间却叫他有些犯难出来。俗话说贪多嚼不烂,人生亦有涯,只怕到头来却是一无所成,自当要追求一个至理勤学苦练。可是他任由年轻,再加上柳乘风的拳谱也说过,百年来,孰高孰劣,确并无定论。一时左思右想,却是毫无头绪。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叩窗之声传来,尹无阙走过去,打开窗户,一个大光头就钻了进来,原来是能戒和尚。 尹无阙见状,笑骂道“你这个和尚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却来钻别人窗户。如此深更半夜,也不怕别人将你当作鸡鸣狗盗之徒或者是窃玉偷香之贼。和尚,大半夜的,却是何事?” 能戒和尚笑道“以前苏子瞻明月游江,赏清风明月,做赤壁二赋,名震千古,何其妙哉。和尚我羡慕前人风雅,幸好这几日得到佳酿两坛,意欲效仿古人,请君共饮,以消永夜。然则此去黄河太远,惟有洛水,不如苏子之长江,又值月底,惟有残月,两两相比,真是差强人意,还望尹兄勿要见怪。” 尹无阙朗声笑道“此心足时,何处不是明月大江?” 能戒和尚道“妙极,妙极。如此,咱们走吧。” 尹无阙道“好。”当即两人翻窗而出,刚刚落地,却又见到一个人影跳了下来,原来是由美子。 尹无阙道“你怎么来了?” 由美子道“尹大哥,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的。” 能戒和尚道“小姑娘,你能喝酒吗?” 由美子道“喝酒是为遣兴,不喝酒便不能遣兴了?” 能戒和尚笑道“妙极,如此咱们走吧。可别让东郭熹一人枯等无聊,将我们的好酒喝完了。” 三人便不再多说,一路向外。其时已是深夜,禁钟早已响过,路上除了巡游的官差,并无他人。几人避开官差,不时到了城墙之下,能戒和尚带着两人翻身上了城墙。这时正好有两个士兵经过,已是宵禁时间,又见到有人上了城墙,这两个士兵正准备训斥几人,能戒和尚欺身而上,还不待两人开口,上前封住两人穴道,道“你这两个鞑子,正好做了和尚的垫脚石。”说完,将一个蒙古士兵城墙下一扔,同时又道“尹兄,请吧。”说完,飞身而下。尹无阙从上往下看去,就见到能戒和尚落下两丈来高之时,半空之中在一个士兵的肚皮上一踩,借此消掉下坠之力,接着就稳稳落在地上。如此那个士兵便直坠而下,怕是要摔成一滩烂泥。如此就可怜那个士兵了,从那么高的地上跌落,又被能接这么一借力,只怕是摔成烂泥了。 尹无阙心道,原来这能戒和尚轻功有限,才这点儿高的城墙还需要借力。回头又看到一动也不能动的士兵,心中却又不忍心了。这士兵虽然是蒙古人,但毕竟也是无辜,当下摇了摇头,同由美子道“走吧。”两人沿着城墙而下。 三人一汇合,能戒和尚道“尹兄,对这些鞑子,未免也太妇人之仁了?倘若上面那个士兵泄露了信息,岂不是害了我了?二位稍后。”说完,人已经到了城墙之下,施展起壁虎游墙功,不多一会儿,能戒和尚就上来墙头。接着,能戒和尚又将那个士兵丢了下来,如之前一样,空中一借力,不一会儿又回到了两人身侧。 能戒和尚道“走吧。” 尹无阙道“和尚,你是佛门中人,何必这般滥杀无辜呢?” 能戒和尚摇头道“尹兄,人各有志,这事你也勿劝,恰如我也不劝你反元。你我相交,只是意气相投,今日咱们不谈各人志向,且尽杯中之物,如何?” 尹无阙叹道“好。” 三人不再多说,一路狂奔,不多时到了一处所在,星光之下,一条船正停在岸边,船边站了一人,正是东郭熹。 东郭熹见到三人过来,朗声大笑,“里面请。” 几人一同上了船,进了船舱,这船倒也不小,船舱中同时坐下十几个人倒也不显得的局促。这么大一条船就坐了他们四人,空间可就富余得很。尹无阙心想“这和尚倒也舍得花钱。”这时能戒和尚已经吩咐船家开船,不时一条长篙点开,船儿便悠悠荡向了水中央。 船舱内,四人各自坐定,小几上摆放了几样小菜,能戒和尚一把拿过身旁的一坛酒来,拍开泥封,给每人倒了碗酒,道“来吧,这可是鞑子皇帝的御酒,恰好将我遇到了,咱们今天也尝一尝。”说罢,已经是饮了一碗,接着又连声赞叹起来,“好酒,好酒。” 尹无阙几人也同饮了一碗,只觉得酒香扑鼻,清冽异常,真是非比寻常。便在这时,能戒和尚又饮了一碗酒,忽然问道“尹兄,听说你今日可是大大的出了风头。” 东郭熹道“那是自然。尹兄今日一役,可谓是赚足了话题,现而今洛阳城中,谁人不知道这么一个少年天才。”他又笑叹道“只是这样,可是害我少赚了不少钱。” 能戒和尚道“哦,竟没有敢向尹兄挑战了?” 东郭熹道“是啊。覃不情你们听过吧。” 尹无阙笑道“他怎么了?” 东郭熹摇了摇头,“尹兄还有所不知,这小子今日已经离城了。” 这话倒是大出几人意料,尹无阙问道“这时何故?” 东郭熹道“覃不情少年天才,被推为崆峒派百十年来第一人,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只可惜他今日见到尹兄的身手之后,相形见绌,大受打击之下,不免心灰意冷,连夜回去了。临行前只留下一句话,十年之后天下武林大会,定要同尹兄一决高下。如此一来,年轻一辈中,怕是再没有几人敢向尹兄挑战了。” 尹无阙一听,旋即哈哈一笑,“如此也好,洛阳城从周至宋,多为都城,名胜古迹想必多不胜数,再说了,现在恰是风和日丽之时,正好赏玩风景。” 东郭熹笑道“你倒是可以闲情逸致了,只可惜我又要多动些脑筋了。” 由美子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这还不是怨你自己,是你叫尹大哥同方不圆比试的。” 东郭熹道“是啊,是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能戒又喝了碗酒,道“如此说来,这方不圆也是身手了不得。” 东郭熹饮了一碗,道“和尚,这你就不知道了。嘿嘿,他们两人今日一战,可是叫武林中人无不啧舌称奇呢。比武之时,尹兄连用了十三招不同门派的剑法,而方不圆呢,竟然还了十三路不同的掌法。这两人你来我往,可是精彩纷呈,只叫围观诸人叹为观止。只是这方不圆什么来路,竟是没人知道。” 能戒和尚听了,也道“向来武林中多有山林隐逸,想必此人得到前辈高人指点。唉,国破如是,男儿汉大丈夫不图恢复我中华,却甘为山林野老,是在教人痛惜。” 东郭熹道“你这和尚,不是说好不说这些的吗?怎么又扯到这个上面?” 能戒和尚笑道“是啊,这倒是我错了,得,我自罚一碗。”他喝了一碗,然后又道“不说这个了,依尹兄看来,今年武林大会之时,英雄榜上,尹兄当名列多少?” 东郭熹道“或可以同西蜀王家的王三爷一较高下。” 能戒和尚大吃一惊,道“尹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自从谢子安之后,王三爷便是天下武林第一人,如此来说,尹兄竟可以问鼎天下第一?惭愧,我倒是小看了尹兄了。”看样子,尹无阙的身手远出他们的意料。 东郭熹摇头道“天下第一嘛,尹兄怕还是算不上。”他目中精光陡盛,盯着由美子,“姑娘,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能戒和尚且不大明白,道“怎么不是天下第一?” 由美子看着东郭熹,笑道“如此说来,你都知道了?” 东郭熹笑道“你知道,我现在是开赌场的,为了赚钱,难免消息要灵通一些。再说了,王三爷生性豪爽,又来不忌讳这些,若非是武林前辈们忌讳,怕是天下人都知道中原武林第一人早就输给了一个东瀛女子了。不意中原武林凋敝如斯。” 第六十六章 不速之客 能戒和尚显然也是大吃了一惊,看着由美子,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由美子笑了笑,“当日是侥幸赢了一场。只不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功夫比我高的人,也太多了。” 东郭熹道“这时自然,想必你们伊贺门中也有不少好手吧。” 由美子道“是啊,门主的功夫高深莫测,便是出云英夫,也是远胜于我。” 能戒和尚叹道“果如东郭兄所言,嘿嘿,咱们中原武林竟然如此凋敝,可是被东瀛武林远远抛开了。” 由美子摇头道“和尚也不无须感伤。中原武林之中也不是没人,只是你没见到而已。” 能戒和尚道“哦,姑娘见过世外高人?” 由美子点了点头,道“那日,我同尹大哥一道,在襄阳城外见过。”她又看了看尹无阙,尹无阙心想这几人也不是外人,点了点头。 由美子见状,便将当日的事情说了。 “柳乘风?”能戒和尚一边摇头,一边道“还真是没听说过点苍派有这位人物。”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你才多大年岁,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便将自己所知的补充了一下,接着又道“只怕武林人才凋敝同此事有干系。” 听到这里,别说他们两人,便是由美子也是大吃了一惊,“炼狱岛?什么地方?”东郭熹冥思片刻,摇着头“这可怪哉,这个地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能戒和尚则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道“这鞑子皇帝忒也可恶。”话音才落,忽然听得舱门外一个阴侧的声音传来,“嘿嘿,好大的胆子。” 能戒和尚听到怪叫,朗声道“什么人?”说话间,人已经冲了出去。谁料他前脚才踏出船舱,里面几人就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听到喀喇一声,船舱被撞破一大块,能戒和尚的身子朝里面飞了进来。 尹无阙几人见状,皆是大吃了一惊。尹无阙见到能戒和尚身躯飞来,连忙身手接住他,这时才发现他是一动也不能动,看样子是着了他人的道儿。尹无阙忙放下能戒和尚,准备运气推拿,帮他解穴。心中却暗暗吃惊,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有这般手段。 东郭熹冲着舱外厉声道“来者何人?” 舱外一声干笑传来,紧接着看到一人走了进来,这时大伙儿才看清楚来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白白净净的,船家的打扮。 东郭熹道“你是谁?深夜之中擅自闯入,还伤了我的朋友,是何用意?” 那人冷冷道“我嘛,云都赤巴尔思。嘿嘿,炼狱岛的事情也是你们能知道的?三更半夜的,鬼鬼祟祟,没想到竟然是一群逆贼密谋造反。哈,刚查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正准备回京禀报,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们。真是老天有眼,好教我再立上一功。” 几人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蒙古人了。当初成吉思汗征战天下,建立了一直禁卫军,叫做怯薛军,所有人员都来自于功勋贵胄之家,战斗力强悍,为大元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同时又负责伺候蒙古大汗,待遇极高。后来蒙古人入主中原,怯薛军基本不做军事之用,只是伺候内廷而已。怯薛军分工明确,其中云都赤便是带刀侍卫之意,守卫皇帐,是侍卫中皇帝最亲近的人。尹无阙又看了看此人的样子,心想他一定是早就觉察异常,所以打扮成船夫上得船来。蒙古皇帝亲自拍侍卫到洛阳来,却是为了何事? 东郭熹道“原来是官府的人。” 巴尔思冷冷一哼,道“知道最好,还不束手就擒,免得吃苦头。” 这时能戒和尚身上穴位已经被尹无阙解开,只是此人内力深厚,能戒依旧是半身酸麻,可嘴上却也不认输,骂道“好大的口气,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 于此同时,东郭熹也道“阁下确实好大的口气,以一敌四,阁下自信能赢我们?” 那人又是一声冷哼,道“是吗?”话音未落,身子朝着前面迈出,双掌就朝着东郭熹胸前拍来。 这一步迈出,同时双掌拍出,速度之快,如风驰电掣。尹无阙才刚刚直起身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由暗中吃了一惊,这人的身法之快,怕是由美子也不及。果然,这时候就听到由美子惊呼了一声。 而东郭熹本就没有料到这人突然出招,再叫上招式过快,而且身在船舱,空间局促狭小,不便移身闪避。他见到对方双掌拍来,也不及多想,当即双掌拍出,四掌相交,就听得“啪”的一声传来,东郭熹就感觉一道巨大的力量,宛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只觉得双脚一空,整个人便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撞在船舱之上,又是喀喇的巨响传来,船舱又被状出一个大洞来。东郭熹接着身体同船舱撞击之力,这才勉强稳住身子。只是这么一来,两股力量一撞,身子再也受不了,东郭熹刚刚站定,只觉得喉头一甜,哇的一声,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便在这时,那人欺身而上,伸手一点,点住了东郭熹的穴道。东郭熹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尹无阙两人见状,都是大吃了一惊,当即刀剑出鞘。 巴尔思一击得手,身子复又掠出,直往尹无阙和由美子两人扑来。 尹无阙和由美子也不及多想,刀剑齐出,各指来人身上要害刺去。船舱之中过于局促,那人一时间也没有办法闪避,也只好退了几步。于此同时,就听到由美子一声大喝,举刀刺了出去,正是她生平得意之学——斩将夺旗式。这套功夫,本来就擅长在狭小的空间之中施展,船舱之中打斗,倒是正适合。 巴尔思见到由美子招式,喝了个彩,道“好快的刀法。”他口中说着,脚下来回游走,一个小小的船舱,仿佛就是宽大的空地。由美子一刀快过一刀,那人竟是毫不慌乱,像是闲庭信步一般。他身子来回游动闪避,却不急于攻击,只是看着由美子出招,倒像是试探由美子的刀法一般。 尹无阙暗中吃惊,心中着急。可偏偏这个小小的船舱,太过于逼仄,自己功夫招式上又有限,若是上前帮忙,反而是败事有余。正在这时,就听到巴尔思道“适才听说你打败了天下第一大侠王垚,我也有些不相信。现在来看,小姑娘还真有真材实料。不过,这和尚自己不争气,却又妄自菲薄,自己都瞧不起中原武林了。来,叫你们开开眼。”说话间,身子陡然扑了过来,左手做爪,就朝着由美子肩头抓了过来。 这一下变招,当真是快如鬼魅,饶是由美子的武功以快而著称,可要是同对方相比,竟是望尘莫及。由美子见到对方一招攻来,连忙一沉肩,避开这一击。可就在这时,那人右手做掌,朝着由美子颈间斩落。由美子见状,无奈身子后退一步,这才避开,便在这时,巴尔思已经追了上来,左手伸出,就朝着由美子双眼插了过去。 巴尔思出手,一招快过一招,两招之内,由美子已经被那人的双掌牢牢罩住。幸好由美子这门功夫较为奇特,每每在看似不可能之处却总能化险为夷,才不致于现在就落败。虽然她总能及时脱险,可又能坚持多久,尹无阙见状,刚要出手,却在这时,就然就给感觉到眼前一黑。 原来两人比试之时,劲风飒飒,船舱内的蜡烛火光随着风来回摇曳,这时候那人突然加快力度,蜡烛就再也坚持不住了。被劲风挂灭。 尹无阙不由一晃神,便在这时,就突然听到那由美子闷哼了一声,看样子被黑衣人打中,于此同时,就听到黑衣人叫了一声“差点儿忘了。”话音落时,就听到两人倒地之声,同时从那人身后传来“”三声,显然是什么东西打在了船舱之上。 原来蜡烛灭掉的时候,由美子一个闪避不及,正好被打中的肩膀,刚才那一声闷哼就是从她口中发出。而在这时,船舱内突然漆黑一片,可由美子是忍者,向来擅长的就是在黑暗中行动,十几年来的严格训练,她早已习惯了黑暗,在黑暗中辨物,却也不是难事。 她被一掌击中,借势后倒,手中却早已摸出三枚流星镖来。巴尔思见一击得手,正要继续上前,便在这时,由美子三枚流星镖就直奔他面门而去。也幸亏他功夫高,虽然夜晚视力不如有妹子,但是听声辨物对他也不是难事。他听到风响,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连忙仰声躺下,这才避开了这三枚流星镖。也是他反应够快,总算是避开这近在咫尺射来的飞镖。 那人连忙起身,这时候由美子又是一枚飞镖射了过去,巴尔思连忙蹿开,这时又是一枚飞镖飞到。 原来由美子算到巴尔思逃避的路线,一枚接着一枚飞镖射出。可那人也不含糊,来回闪避,尽数将由美子的飞镖躲开。 尹无阙在不能辨物,正不知怎么办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尹无阙心中奇怪,道“怎么了?” 原来,尹无阙毕竟临敌经验不多,一片漆黑之中,也不知道防备。能戒和尚这时候早就缓过起来,他拉尹无阙的衣袖,本来是想示意他找个叫过躲起来,可谁料尹无阙竟然说了出来。这么一来,正好暴露了他的位置。那人听到声音,心中大喜,当即朝着尹无阙扑了过来。 由美子在黑夜之中看得真切,忙叫道“尹大哥,你小心了。”说话同时,手一样,几枚流星镖正好封在他行进的路上。 而尹无阙这时候也总算反应了过来,连忙拔剑护住身前。 而在这时,巴尔思见到由美子的流星镖飞来,也不敢继续用强,连忙就地往回滚开,避开这几枚流星镖。谁料他才一着地,就感觉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原来是瘫倒在地的东郭熹。巴尔思一把抓住东郭熹,同时叫道“姑娘,小心点儿,暗器可别打中了你的朋友。” 第六十七章 一网打尽 由美子见他将东郭熹挡在身前,心中难免有所顾忌,当下按住飞镖,却也不敢继续打出。 巴尔思见到由美子不在放出飞镖,哈哈大笑两声。一手提住东郭熹,一手连连发掌,一时间,喀喇之声不绝传来。尹无阙在暗处,只听到一阵乱想,正好奇时候,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感觉到眼前一个东西飞了出去,同时眼前也亮堂了许多。只道这时,尹无阙才看清,原来巴尔思连连拍掌,眨眼间已经将半边船舱给击碎了。 其时已是月末,天上没有月光,幸好已经是初夏时分,漫天星光璀璨,倒也能够辨物。 巴尔思用手掌拍开半边船舱,自己身处亮光之中,而尹无阙几人却在另外一侧,里面尚且黑暗,他也不敢以身涉险,只是哈哈一笑,双手举起东郭熹,朝着另外一侧船舱扔了过去,“去吧。” 紧接着,就是一阵喀喇之声传来,却是东郭熹的身体撞在另外一侧船舱之上,一时间木屑纷飞,那半边船舱顿时也化作齑粉。船舱已毁,几人眼前都是大亮起来。而东郭熹的身体撞碎船舱,却是余力未消,依旧朝着前面飞去,马上就要飞出船去,落入水中。尹无阙看的真切,连忙追上,一把抱住东郭熹的身子。再看时,只见东郭熹身上粘满的木屑,一身华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头上几处撞伤,青的青,紫的紫。本来一个自命风流的公子,玉面的郎君,此时此刻竟然如此狼狈,也不知道天下间的佳人们见他这个样子,还是否有雅兴与他同赴巫山。 尹无阙放下东郭熹,又看了看四周,船头船尾各自有几个船夫,站着的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诸人,蹲着的则是将脸埋在胸前,看都不看多看一眼。 这时候,能戒和尚已经叫了起来,“尹无阙,由美子,单打独斗咱们不是他的对手,一起上。官抓贼,贼反官,这时候不用将什么江湖道义。” 由美子早已经站了起来,同尹无阙同声道“好。” 话音落时,三人就朝着巴尔思攻了过去。 巴尔思见到三人攻来,冷冷一笑,“不自量力。”说话间,身子往前一冲,朝着能戒和尚身前而去,能戒和尚见他过来,双掌挥动,护住全身,于此同时,尹无阙的剑和由美子的刀分别朝着巴尔思身上招呼而去。就在这时,突然就见到巴尔思身形倏然一晃,如是鬼魅,直接闪到能戒和尚的后背。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巴尔思已经伸手一点,能戒和尚随之瘫倒在地。 能戒和尚破口大骂道“狗贼!” 尹无阙和由美子何曾见过这么快的身法,心中皆是大骇,便在这时,巴尔思身子游动,已经到了尹无阙的身前。尹无阙见状,也不及多想,使出一招“电光石火”,这时谢家的剑法,本就是迅捷闻名。 原来尹无阙见巴尔思身手太快,便想着以快打快。可巴尔思却是更快,尹无阙这招还来不及使全,巴尔思已经欺身而进,已经到了尹无阙的身前,同时一掌朝着尹无阙胸口排了过来。 这一下来势太快,尹无阙收剑防御已经是来不及了,想要闪避也是不能。情急之下,尹无阙左掌伸出,两掌相交。尹无阙只觉一阵巨力袭来,得心口一闷,脚下也不自主的连连后退,只到了船尾处,这才站定。 本来站在船尾的几人见到尹无阙过来,又看到眼前的恶斗,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纷纷跳下船逃命去了。只留下一人,一手拿着长篙,看样子是艄公,因为害怕,正将脸埋在身前,浑身发抖。 尹无阙站定之后,连吸了两口气,这才平复了下来。这时,巴尔思叫道“小子,刚才听别人夸你,我还不信。嘿嘿,没想到你的内力果真这般深厚。小小年纪就有这般修为,可是了不得呢。可惜啊,如此青年才俊,奈何做贼?”他一边说话,手上也不闲着,三两招之间,已经将由美子全身罩住。有没被他掌力罩住,竟是毫无还手之力,长刀挥动,全是招架的招式。 尹无阙总算是缓过劲来,又见到由美子身在险境,当下提剑又朝着巴尔思扑了过去。谁料他人还在半途,就听到巴尔思叫了一声,“躺下吧。”话音落时,就见到由美子的身子朝后摔去。紧接着一声大响传来,由美子已经倒在了地上,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显然是受了内伤。 一旁兀自破口大骂的能戒和尚见状,也是惊叫一声“完了。尹无阙,你不是他的对手,赶紧跑。” 这时候人在船中,船在水中,又能往哪里逃?尹无阙心中又惊又急,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了。他长剑挥出,直接朝着巴尔思后背刺了过去。巴尔思见到尹无阙过来,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留你不得。”话音落时,就见他身子一蹿,尹无阙还没有反应过来,巴尔思已经又到了身前。尹无阙见状,当即左手一掌朝着巴尔思拍了过去。便在这时,他突然就感觉到“手三里”处一麻,不绝手臂回摆。接着就感觉到肩井穴上又是一麻,整只手就一点儿劲都使不出来。紧接着,他就感觉到眼前一花,身前的人影从他腋下闪过,同时就感觉到腰间一麻,全身没有了力气,顿时跌坐在地上。 能戒和尚道“完了,被一网打尽了。”接着,又骂了起来,“狗贼,死王八,生儿子没有,生女儿为娼……” 巴尔思见状,道“你这和尚,从哪儿学来这么多污言秽语?亏你还是佛门中人。” 能戒和尚道“狗贼,你老子我乐意……”说到这里,巴尔思已经上前,点住了能戒和尚的哑穴,此时此刻,能戒和尚吹胡子都不行,只能干瞪眼。这些骂人的话也随之戛然而止,也不知道后面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脏话能不能花样翻新,别出心裁。 巴尔思得手之后,就又朝着由美子走了过去。等到了身前,他俯身下去,就要伸手点住由美子的穴位,谁料就在这时,巴尔思突然一声惊叫,身子急速后跃,落在尹无阙身侧。尹无阙这时也看清,原来巴尔思脸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来一根针。 原来,这银针是由美子发出的。他们东瀛忍者,各种武器都有,稀奇古怪,却也叫人叹为观止。这银针是一种叫做“吹矢”的武器发出,一般而言,忍者们刺杀的时候,回将涂满毒药的针之类的武器放入竹管或者笛子之内,使用的时候就凭借内力,以口将这些暗器发出,以达到暗杀的目的。 而由美子的这个武器更是特别,选择的是极细的竹管,也只有三四寸长,里面放了银针,两头以蜡封住,平时都可以藏在口中。这种暗器伤人,更是叫人防不胜防。由美子受伤之时,早就暗中咬开竹管的封蜡,就等着对方过来,突施冷箭。 巴尔思功夫了得,眨眼之间就止住这四人,心中难免有些自满。再叫上由美子已经受伤倒地,这么一来,他未免又有些大意。他没有料到由美子还有这么一招,同时又疏于防备,竟未能躲开。 巴尔思拔出银针一看,银针通体黝黑,看样子就是喂有剧毒,他连忙伸手连点,封住身上的穴位,延缓毒药蔓延。然后就朝着由美子走了过去,边走边说“没想到我竟然着了你的道儿。小姑娘,这十年以来,你是第一个伤了我的人。东瀛忍者,确实名不虚传。” 说话间,他已经走由美子身前,道“小姑娘,解药呢?” 由美子冷冷一哼,将头扭了过去。 巴尔思见状,微微一笑,道“这也好说。你说这毒针在我手上,我是扎你一针逼你拿毒药,还是我不顾江湖道义,直接从姑娘身手搜出来。你觉得那个合适?” 由美子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道“反正落在你手里,再也不能活命了。一切悉听尊便,我决计不会交出解药的。” 巴尔思听完,叹了一口气,“好吧。听说你们忍者由来是视死如归,罢了,我也信你,就不拷问你了。既然这样,我也只有瘦身了。”说话间,伸手一点,封住由美子的穴道,然后就要搜由美子的身。 尹无阙看到这里,又急又气,可这时候他却也只能动动嘴,骂道“好不知羞耻。”就在这时,尹无阙突然听到脑后风声大作,心中正吃惊呢,就看到一条长篙从头顶划过,朝着巴尔思后脑勺横扫过去。 尹无阙更是吃了一惊,心道莫非有人来帮忙了? 在此同时,巴尔思听到风声,连忙矮身避开。尹无阙就看到长篙也不停,直接飞了出去,落入水中,激起一个大浪来。接着,尹无阙就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一个人走到身前,俯身捡起自己的剑。 尹无阙朝巴尔思看去,只见他一身船家的打扮,脸上却蒙上了一块布,只露出两只眼睛来,正是刚才船尾的那个艄公。 于此同时,避开长篙巴尔思已经站了起来,看着这个艄公,道“你是谁?” 第六十八章 艄公神秘 那个艄公也不说话,提剑朝着巴尔思一指。 巴尔思见状,道“很好,我倒要看看阁下的身手。”身子一闪,双掌就朝着那艄公拍了过去。身影若是流星赶月一般,眨眼间已经到了艄公身前。他已经中毒,情况紧急,也不敢试探之后再做打算,出手就想要一招制敌。 那艄公见他过来,手腕一抖,剑尖一移,剑尖正好对着巴尔思的又掌。巴尔思若是要继续上前,手掌非得穿剑而过方可。巴尔思应变也快,身子往旁边一侧,又是双掌拍来。谁料那人就像是料到他会如此一般,手腕又是一抖,剑尖又移了过来,依旧是对着巴尔思的右掌。 巴尔思的招式快,可艄公的剑竟是一点儿都不慢。 巴尔思见状,叫道“好剑法。”说话间,步子也不停下,猛然朝左迈出,接着往右边一蹿,就朝着艄公身后而去。巴尔思步子这么一折,就如同是幽冥一般到了艄公的身后,当即一掌朝着艄公的后背拍了过去。 晚上星光暗淡,尹无阙根本就看不清楚巴尔思步子变化,只感觉到眼前一个身影一闪,如同是鬼魅一般,眨眼间到了艄公的身后。尹无阙见他一掌劈来,心中见到“小心了。”便在这时,就见那艄公身子一侧,同时剑光一闪,再看时,就看到艄公的手往后摆,剑已经到了而他身后,剑尖的方向,正对着朝他后背拍来的手掌。 巴尔思见状,身子又是一晃,到了艄公的身左当即回剑,一掌就朝着艄公的腰间拍来。这一下变化突兀,而艄公此时是右手拿剑,这时候剑又在身后,这时候想要回剑怕是有些来不及了。 两人交手几招,尹无阙已经看出来这艄公的身手绝对不在巴尔思之下,所以倒也不大担心,心想他若是要如法炮制,以剑尖封住巴尔思的手掌固然不可能,但是要避开这一击,却也不是不可能。同时心中却又好奇,这艄公是什么来历。 他这么想着,可谁料艄公的身子竟然是一动都不动。高手比试,本就在毫厘之间。可此时那个艄公不躲也不闪,巴尔思的手掌已经到他身前三寸之地。此时再要避开,怕是来不及了。如此一来,可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尹无阙坚持情形,心中一紧,叫道“小心了。” 话音未落,就见到人影闪动,同时长剑挥动,星光下,一片白芒绽开,尹无阙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发生了什么看不真切。再看时,那艄公身子已经朝着右侧移动了一步之地,同时长剑再一次刺向了巴尔思的手掌。 之前巴尔思看到艄公一动不动,当时手掌距离艄公的身子不过三寸之地,心中大喜,当即用上全力,只盼着一招制敌,毕竟他现在身上中毒,也不干多做耽误。可谁料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艄公竟然已经变招。这一下变化,本就出乎他的意料,可更叫他意料不到的是,此时艄公的剑尖距离他的手掌不过两寸之地,这艄公身手之快,竟然全不在他之下。 只是他这一掌本想着制服对方,用上了全力,他没有料到艄公突然变招,此时看清这个情况,手掌若是还要往前,定是要穿剑而过。好在他久经江湖,应变够快,当即手里,只是他出招手用上了全力,这时收招谈何容易?只是他手掌就要撞道对方剑上,当下又是用尽全力,硬生生将手掌收回来。巴尔思只觉得手掌出一阵刺疼传来,身子当即向后退去,总算是避开了艄公这一剑。 只是如此一来,便如同是两股内力在他体内一撞,一时间只觉得气血翻涌,身子也站不稳,连连后退,终于在船舷处站定了。这时他才有余暇看向手心,原来是被艄公的剑刺出一个小口子,伤口不深,并无大碍。 巴尔思站定之后,道“阁下究竟何人,胆敢同我们云都赤作对?” 那艄公依旧不答话,身子掠出,手中长剑斜斜一指,朝着巴尔思的小腹刺了过来。巴尔思刚才连连后退几步,总算是将后退的力道化解了,可此时胸中依旧是血气翻涌,内息不平,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此时不能同对方硬来,暗中运气,想要将翻涌的内息强压下去,同时脚下精妙的步法展开,来回闪避。那艄公的功夫并不弱于他,一时之间,巴尔思马上就险象环生,好在他功夫够强,总算是没有什么大碍。那艄公之一味的进攻,巴尔思来回闪避,眨眼之间,已经过了十几招。这时巴尔思终于缓过劲儿来,当下跳出圈外,道“慢着。” 谁料那艄公并不理会,也不答话,手中的剑又是一找接着一招递出。巴尔思见状,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且问你,你是何门何派的人?这剑法怎么这么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 艄公依旧不理不睬,长剑连刺,每一招都是朝着巴尔思身上的要害刺去。 巴尔思见状,道“怎么,我便怕你不成了?”这时候他气息已匀,当即双掌拍出,两人便打在了一处。 尹无阙看在心里,心道“这剑招好生奇怪”。尹无阙固然无武学招式上所知有限,一年江湖历练,好歹还是知道一些的各家门派的招式。可奇怪的是,这人的剑招,他竟然一招都认不出来。非但如此,若是仔细看那人的剑招,每一剑刺出,皆是对着对方身上要害而去,招招之间,衔接自如,如行云流水一般,并无半点儿斧凿之气,一气呵成,圆转自如。更叫人惊奇的是,两人已经过了两百来招,那人的剑法中竟然不见一招半式的重复。 尹无阙看到艄公的剑法,心中叹服不已,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精妙的剑法,如此,不免更加好奇起来,“也不知道这艄公究竟是什么来历?” 却说巴尔思,这时候同那艄公已经过了这么多招。双方一过招,顿时心中就明白了,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可更不妙的是,他中了由美子的毒。他刚才封住穴位,虽然延缓了毒药蔓延,可一番打斗,气息流转加快,这时候毒性已经还是发作了。他隐隐感觉到身上有些发麻。如此一来,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坚持不住了。 艄公也感觉到巴尔思身上的状况,当下就一剑快似一剑的朝着对方刺去。片刻之间,巴尔思身上就多了几个伤口,只是巴尔思身手非凡,危难之际总算是避开了对方的剑招,所以这些伤口不深,也没有伤及要害。 可巴尔思心中却是越来越急,身上的毒性已经发作,要不了多久,不用这个艄公动手,他都要毒发身亡了。便在这时,艄公的一剑刺向他的小腹,巴尔思生性剽悍,从来都不知道认输。他见到艄公的剑来,当即心中打定主意,竟是不躲避,迎接剑冲了上去,同时右掌拍出,用尽全力,朝着艄公的胸口拍了过去。他竟是要同艄公拼个鱼死网破。 艄公见到对方迎着剑冲了上来,竟敢是吃了一惊,就这么一发愣的功夫,长剑从巴尔思后背传过,竟完全没入。如此一来,巴尔思人已经到了艄公身前,右掌拍了过来。艄公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息扑面而来,这才缓过神来,身子望右边一番,恰恰避开这一掌。谁料就在这时,艄公突然觉得脸上一凉,蒙面的黑布已经被巴尔思抓开了。两人近在咫尺,巴尔思看的真切,等到看清艄公的面目,大吃了一惊,道“是你?”接着一口血从口中喷出,人便跌倒在地,不住从口中吐出血来。 巴尔思拼死一击,尹无阙心中也是赞叹了一声,此人不愧是蒙古的勇士。想当初蒙古人在成吉思汗的带领之下,开疆拓土,建下亘古未有之大帝国,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听到巴尔思的这声惊叫,尹无阙却又奇怪了起来,也不知道这艄公究竟是什么?他当即朝着艄公看去,可艄公背对着他,又是星光暗淡,叫他如何看得清楚? 艄公已经闪到一旁,“刺啦”一声吼,就从衣袖上面扯下一块布来,将脸蒙住,朝着巴尔思走去。巴尔思连吐了几口血,这时候才缓过劲儿来,他仰头看着艄公,道“没想到是你。你把天下人都骗了,嘿嘿,你们……” 便在这时,艄公一掌拍出,打在巴尔思的脑门之上,顿时打得他脑浆迸裂,巴尔思就此断气。艄公一把抓起巴尔思的遗体,往江面上一丢。又回首看了看瘫倒在地上的四人。 尹无阙见状,忙道“多谢兄台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深恩厚德,没齿不忘。” 那人并没有搭话,又看了看地上几人一眼,忽然俯身下去,从船上拿起一块断裂的木板,双手一扳,木板断成了七八节。当即将一小块木板抛入水中,同时身子掠起,一脚踏在木板上,同时身子借力再次掠起,人在半空之中,又丢下一块木板。等他身子下落时候,正好就落在这块木板之上。如此反复,一眨眼的功夫就上了岸,终于消失不见了踪影。 第六十九章 一波又起 尹无阙还准备叫着艄公帮他们解穴,可眨眼之间,那人已经是踪迹不见。 尹无阙有看了看身侧几人,此时皆是瘫倒在地,动也不能动。船上的那些船家,刚才打斗之时都已经跳入水中,这时怕是早就远远逃命去了。这船儿飘在水中,此时当真是犹如不系之舟,任由江水带着飘荡了。尹无阙见此状况,心中苦笑,看样子自己竟然是要听天由命了。 尹无阙惦记由美子的伤势,连忙道“由美子,你没事吧。” 由美子道“我没事。” 尹无阙知道她伤势并不严重,当即道“好。你别动,我先运气,看看能不能冲开穴道。”他连忙暗中运气,就盼着能够冲开穴道。可是巴尔思内功深厚,哪有这么容易就可以冲开穴道的呢?尹无阙也只能不断运气,来回冲撞穴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尹无阙忽然感觉到耳旁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尹无阙睁眼一看,原来是船儿被江水带入了一片芦苇荡中。此处水浅,不一会儿,船便搁浅了,停在芦苇中间,终于算是停下了漫无目的的漂流。一时间,水中蛙鸣虫叫不绝传入耳中。 尹无阙见状,心中稍安,当即又继续运气。不大一会儿,连续冲开几处穴道,倒是关键穴位处,无论他怎么用气强冲,却始终毫无效果,尹无阙也只好继续强行冲穴。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忽然听到由美子道“太阳快要出来了。” 尹无阙睁开眼睛,东方已经显现出鱼肚白,原来已是黎明时分。尹无阙笑道“你倒是好兴致。”说话间看着躺在前方的东郭熹。他从昨晚被巴尔思封住穴道之后,已经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几个时辰。东郭熹这辈子都未曾像今天这般狼狈,这时见到尹无阙看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尹无阙也看不到能戒和尚的样子,说话对方也不能回答,就只好不去询问。 这时就听到由美子道“尹大哥,倘若不能冲开穴道,不妨就算了吧,反正这地方也偏僻,没人来的。咱们再等上一等,时间到了,穴道自然就解开了。” 尹无阙笑了笑,道“你还真是不着急,我都快急死了。” 由美子笑道“尹大哥,你看天边,朝霞真美。” 尹无阙虽然不能动,但是正对着北方,夏日太阳从东北方向升起来,他也看得真切。天边的云朵,此时此刻仿佛被燃烧了一般,一片通红,绚烂无比。云霞的色彩又铺陈了开来,将天地间渲染成一片火红的颜色,当真是美不胜收。 尹无阙由衷赞叹道“真美。”又看向由美子。 由美子的眼神也回了过来,见到尹无阙这么看着她,忽然脸上一红。他全身本就笼罩在朝霞之中,这时候脸上娇红,更胜霞光,此时此刻,当真是娇艳无比。 尹无阙见状,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由美子误会了他的意思,忙道“由美子,我说的是景色。” 由美子见状,知道自己会错了意,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尹无阙见她展颜轻笑的样子,忽然开口道“你也很美。”话才出口,忽然想起这般未免有些轻薄,顿时有懊悔起来,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说出这般话来,连忙将眼睛移开。 由美子听到这话,脸上又是一红,微微一笑,倒也没再说话。 这么一来,两人忽然间陷入了尴尬,一时之间,谁也不再开口。 尹无阙又闭眼暗自运功,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岸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奇怪,怎么停了一艘破船?” 尹无阙听到声音,连忙睁眼看去,就看到岸边有四人正走过来。此时才是初夏时节,芦苇虽然茂盛,但是船身较高,目之所及,倒也看得真切。只见岸边有四人,皆是身着锦衣,同当日在襄阳城外见到围攻柳乘风四人一样的打扮,不用说就知道是官府的人。四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当中一人肩膀上扛着一人,全身被一块布抱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见此状况,尹无阙心下奇怪。便在这时,扛着女子的那人道“怯的不花,管他做甚?勿要误了巴尔思大人交给我们的事情。赶紧赶路吧。” 尹无阙听到这话,大吃了一惊,想到这,他想起昨晚巴尔思似乎说过,他来洛阳是为了一件要紧的事情,难不成两者之间有关联?不过这四人可是巴尔思的下属,那就绝对是敌非友了。尹无阙心中骤然一紧,只盼着这些人赶紧离去。 岸上几人边说边走,这时一紧到了近前,那个叫做怯的不花的叫道“不对,有古怪。” 话音落时。四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朝着船上看来。尹无阙一动不动的坐在船上,船上又是一片狼藉,想要叫人不生疑,却是难事。果然,又听到那个叫怯的不花的叫道“巴图,你看这船想不想昨晚的那条船?” 巴图道“不知道。不过这船上有古怪总归没有错,依仁台,你好生看着这个女子,可别叫人抢了去。 尹无阙心中暗想,原来这人肩上扛着的是一个女子,不过想到这几人就要上船来,心中不由暗暗担心。便在这时,依仁台道“好。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那四人分工完毕,留下依仁台在原地,其余三人就直接朝着船上过来,不过是到了船头,三人马上就看清了情况,巴图道“这可是怪事,这几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 怯的不花道“不对,这船是全是打斗的痕迹。”他顿了顿,道“哦,对了,是不是巴尔思大人将他们制住的?”说到这里,他抬头四处看去,“咦,巴尔思大人去哪儿了?” 这时,另外一个从来没有开口的人突然道“既然是巴尔思大人要找的人,索性一并杀了。” 巴图道“苏赫巴鲁,别天天喊打喊杀的。” 苏赫巴鲁道“哼,怎么,你读了几天汉人的书,就来教育我?汉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天天闹事,处处造反。国朝之初,大汗就是听了这种腐儒之见,当了中原的皇帝,宽恕了这些汉人,才会有今天。要我说,当初就应该快刀斩乱麻,将汉人们全部杀光。中原之地,可比咱们蒙古的草原肥沃多了,这种地方长草牧马,才是最好。” 巴图道“不对,你口口声声说汉人不好,你看你说的话,快刀斩乱麻,妇人之仁,都是汉人口传书载的成语。书上写过,秦国统一整个中原,因为暴虐,所以二世而亡。咱们蒙古健儿骁勇善战,打天下可以说古往今来第一号的,但是治理国家,还是要同汉人们学习。当日汉高祖刘邦,他是个无赖出身,他得了天下之后,就看不起读书人。后来陆贾说,‘居马上得之,宁可以马上治之乎?’就是说治理天下,不能凭借无意,而是要用仁义。汉高祖听了劝,这才创下汉家四百年的基业。汉人的书,终究是有些好的。” 苏赫巴鲁道“好,那我问你,既然你说的这么有礼,咱们大汗也对汉人们够宽仁了,为何汉人天天要造反?” 巴图叹了口气,“终究只是学了个表皮,蒙汉不能一视同仁,汉人怎么能不造反呢?幸好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现下伯颜已经倒台,脱脱帖木儿当了宰相,科举已经恢复了,这些有能耐的读书人终究是有了做官的途径,就不会帮着反贼们了。这样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天下就会太平了。” 尹无阙听到这人说得头头是道,心想,“这个叫做巴图的人倒是懂得很多,若非此人在此,只怕自己这四人的性命此时此刻都要被那个苏赫巴鲁的鲁莽家伙给了解了。“他又想起这一年来的听闻,现在这位皇帝已经成人,扳倒了权臣伯颜,又颁布了几道利民的法律,倒也颇得人心。现在的宰相脱脱,熟读汉家文章,奏请修前朝史书,也被同意了。从古到今,后朝修前朝史,既是为了避免当代人修当代史可能出现的矫饰,也可当着是后代对前代的认可,以示自己为正统,算是继承天命。当今皇帝既然这么做,便是昭示天下,它不仅是蒙古人的大汗,也是中原的皇帝了。 苏赫巴鲁冷哼一声,“我们蒙古人有蒙古人的法子,这时候学汉人,在我看来,这样才会坏了大事。” 这时,那个叫怯的不花的打断了正准备还嘴的巴图,“算了,你们两人也别再争了。正事要紧,这船上四人该怎么处置?” 苏赫巴鲁道“杀了。” 巴图道“不能杀。咱们只是猜想这使巴尔思大人做的,可毕竟没有证据。倘若这些人同巴尔思大人并无干系,岂不是滥杀无辜?” 苏赫巴鲁道“管这些做什么?这些人都是汉人,杀了便是。” 巴图道“杀不得。” 怯的不花见状,连忙道“算了,算了,你们也别吵了。既然这样,咱们就把这四人都带回去吧。到时候再做定夺。”说话间,他倒了由美子身前,一把将她提起,然后又到东郭熹身前,也将他提起,哈哈笑道“剩下的两个丑鬼,你们看着办。”说完身子一晃,带着两人下了船。 苏赫巴鲁道“不男不女的东西。便宜他了。” 说话间巴图已经将尹无阙和能戒和尚提起,他是怕苏赫巴鲁使蛮,对两个汉人不利。 第七十章 江湖救急 这两人都是云都赤,倒也好身手,一人提着两人,毫不费力。这四人被两人挟持而去,当真是叫苦不迭,可奈何这时他们动也不能动。不多时,两方汇合,就继续赶路。 不多时,几人走出了山路,来到大道上,却有一辆马车停在路旁,原来是这几人来时乘坐的马车。几人到了马车前面,尹无阙看到车梁上满是露水,心知这马车应该是停了一宿。 几人上了马车,只是一辆忙马车,却要同时装下这么多人,实在是过于拥挤。苏赫巴鲁见状,又是大叫道“带着这些汉人好不麻烦,还不如将他们都杀了,省事儿。” 巴图见状,又是劝说“挤一挤吧。” 苏赫巴鲁见状,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就上了马车。剩下三人就将这五人往马车里装,奈何一个车厢实在局促,等到几人将能戒和尚塞进去之后,就剩下尹无阙如何都装不进车了。巴图见状,道“既然这样,你就同我在前面吧。我要赶车,你可要坐好,可别掉了下去。”他将尹无阙放到车前,然后上车,驱赶了马儿,朝前而去。 尹无阙几人心中暗暗叫苦,可奈何此时此刻皆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人家摆布。尹无阙坐在前面,看着马车一路向北而去,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办。 不觉之间,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突然见到前面一人一马沿着大道飞奔而来,等到近前,尹无阙不免吃了一惊,原来是黄梅雨。 尹无阙见到是他,一时间又碍于面子,不知道要不要求救。 黄梅雨也看到尹无阙,冷冷看了他一眼,当即打马,看样子是要赶紧走开一般。尹无阙知道她不想理会自己,可是毕竟是生死攸关之事,这时候那里顾得上面子,开口大叫“黄姑娘,江湖救急。” 于此同时,车厢里传来怯的不花的听叫声,同时还有由美子的怒喝“你这淫贼,我恨不能将你扒皮抽筋。” 却说黄梅雨,这些时日却是恰是为了尹无阙的事情心烦。她自幼憎恨男人,可偏偏老天爷总是不经意间给她开玩笑。当日在襄阳的时候,幸得她意志坚定,没有酿下大错,可尹无阙的行为,毕竟还是有损她的名声。可偏偏当日两人都是中了宫婉儿的毒,身不由己,怨也怨不得尹无阙。当时别提她心中有多么愁闷了,虽然尹无阙说过愿意为此负责,可黄梅雨那时只恨不能从此之后就不再见这个男人。 可偏偏那时,由美子他们突然杀来了,当时那些伊贺忍者发难,尹无阙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却也处处维护她。她固然脾气刚烈,生来来也厌恶男人,但是终究是一个明晓事理的人,再说她又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尹无阙两次三番的维护自己,她又不是木头人,如何没有感觉?当时尹无阙关怀过她,她虽然是不理不睬或者是冷眼相对,但是不过是碍于面子而已,心中其实早就起了涟漪。 可偏偏第二日再见到尹无阙的时候,对方却是在妓院中,而且同一个妓女躺在床上,更遑论姿势之荒诞不雅。那一刻,黄梅雨只觉得心中苦闷,更认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贪花好色,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可偏偏还来他被五毒教的人擒住之后,也是尹无阙救了她。 两次三番的救命之恩,再加上由来都是美女爱英雄,尹无阙这些时日以来,名声之盛,同辈之中,没人能出其右。这么一个人,除了逛妓院那一件事外,便是热心坦荡,换作一般的女子,哪有不喜欢的?可黄梅雨偏偏就接受不了一个眠花宿柳的人,在她眼中,这种男人都是轻浮浪子。再说了,自从松平健太郎将由美子托付给尹无阙之后,尹无阙走到哪儿都带着她,这似乎更证明了对方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所以,当日两人虽然是一路从襄阳来的洛阳,一路之上,黄梅雨并没有给对方多少好颜色看。后来到了洛阳城,因为同东郭熹起了争执,尹无阙也没有帮她,在她负气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自己,这更证明这个男人也同天下间的那些男人一样,从来就不遵守自己的承诺。 这么一来,他更加讨厌起这个男人来。 可感情的事情,由来不是难以琢磨的么? 他想着尹无阙眠花宿柳,想到他不来找自己,怕是不记得自己的说过的话,心中如何不讨厌?只是她想着对方的坏,生气、诅骂,可这终究还是想着对方。人家又不是没有做过好事,当日对方维护自己,又救了自己的命,这些事情人家实实在在做过,你再怎么讨厌,可这些也毕竟也在脑海中,是抹不去的。想着对方的坏处,难道这些对方做过的好事就不会浮现出脑海么? 一时之间,两种对立的情愫交织一处,更是叫他平添苦闷。 她又个好动性子,昨天又听到尹无阙同方不同比武一事,心中难受,傍晚间打马就出了洛阳城。后来耽误了时间,就在外面露宿了一宿。一早准备回城的时候,却在路上遇到尹无阙。 她也不知道尹无阙坐在车上是为了什么,她未必不想知道,但是绝对不会问,而且,她还要冷眼以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装着毫不关心眼前这个男人。 当她的马同马车插身而过的一刹那,突然听到尹无阙叫自己的名字,她心中忽然激起一阵波澜,可谁料尹无阙突然叫道江湖救急,她不由一愣,还没有明白什么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车厢里由美子的叫声出来。顿时明白过来,尹无阙几人怕是被人挟持了。想到这里,她长鞭挥出,卷在马车上面,同时一借力,身子跃起,离了马背,落到了马车上,当即长鞭朝着巴图击了过去。 巴图听到尹无阙突然开口,先大吃了一惊,心中也有了戒备。这时他见到黄梅雨的鞭子下来,当即一翻身,跳出车外。他是避开了黄梅雨这一鞭子,可这鞭梢一带,却打在了马屁股上。可这马儿又没有学过功夫,没有身后的内功的护体,如何经受得住黄梅雨这一鞭子,只抽得马屁股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只疼得马儿嘶叫不已,四蹄飞奔,带着马车一路狂奔。 巴图下车之后,急追而来。这些人都是云都赤,是皇帝的近卫,身份何其高贵,出行乘坐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这马儿撒开蹄子跑起来,速度飞快,巴图如何追得上。马车随之颠簸起来,尹无阙人不能动,晃了几晃,差点儿掉下车去。幸好黄梅雨从车顶跳了下来,一把扶稳了尹无阙,同时身手掀开车帘,就在这时,门帘儿后面一掌朝他劈了过来。黄梅雨闪身一避,躲开这一掌。于此同时,她看清楚车厢里的状况,一个小小的车厢,竟然挤进去了六个人。也幸亏如此,里面几人施展不开,若是在平地上面,凭黄梅雨的本事,可应付不过来。 那个怯的不花坐在最里面,完全施展不开,只看着门口的依仁台同黄梅雨纠缠。黄梅雨用的是鞭子,近身搏斗可就不大适合,幸亏她那一套小擒拿手还算是精妙,一时间,依仁台竟也奈何不了他。 双方你来我往,不多时已经过了二十来招。这时候马儿一路狂奔,这时候已经有些慢了下来,尹无阙生怕巴图追了上来,忙道“黄姑娘,再赶一下马,可别叫他慢下来了。”他心中焦急,奈何现在动弹不得,虽然知道这么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要巴图不追上来,黄梅雨尽力通对反纠缠,拖得一时是一时。 黄梅雨明白尹无阙的意思,找个空当,一鞭子朝着马背上甩了过去。顿时,就听到一声长嘶春来,同时见到马背上显出一条血痕出来,这一鞭子之力,可是非同小可。马儿吃痛,顿时四蹄生尘,“哒哒”之声,连绵不绝,只带着众人一路狂奔。 黄梅雨还是同依仁台纠缠着,只要见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马上摔鞭抽马,两人交手三四十招。突然从车厢里传来苏赫巴鲁的声音,“怯的不花,这车厢忒也逼仄,施展不开,咱们把这三人丢出去。” 怯的不花道“不行,这小娘们把我舌头都咬破了,留在车里,等收拾了外面的娘们,我再来好好炮制她。把两个男人丢出去就行。” 尹无阙停在耳中,心想由美子是怎么把怯的不花的舌头咬破了。忽然间他醒悟过来,这混蛋定然是趁人之危,轻薄由美子,只是他没有想到由美子嘴巴能动。正在这时,就听到苏赫巴鲁叫道“去吧”。紧接着,几听到身后“咚咚”两声传来,尹无阙知道,这定是能戒和尚和东郭熹摔落地上的声音。 原来,车厢里面两人主意一定,说做就做,当即就将东郭熹同能戒和尚从车窗外丢了出去。车厢里突然少里两人,顿时宽敞了不少。当即怯的不花同依仁台一道,朝着黄梅雨攻了过来,于此同时,苏赫巴鲁已经从车窗翻出,身子到了车棚顶上,他马上一声大喝,“臭娘们,看你往哪儿走?”说话间,他拔出手中的刀,朝着黄梅雨头顶劈了过来。 黄梅雨同怯的不花、依仁台两人纠缠,本就有些吃力,这时候苏赫巴鲁突然攻来,他也不敢大意,身子一跃,跳到了马背之上。于此同时,怯的不花、依仁台两人同时从车厢内抢出,同头顶的苏赫巴鲁一道,做上下两路同时玩黄梅雨攻了过来。 第七十一章 又见故人 尹无阙见状,知道黄梅雨绝非这三人的对手,心中不免有些懊恼起来,刚才叫黄梅雨帮忙,恐怕是害了她,他连忙叫道“黄姑娘,你快走吧。” 黄梅雨见到三人急攻击过来,身子后漂,落到了马背之上。这时候马儿在急奔之下,也不可能站立得住。黄梅雨双脚在马背上一点,身子一借力,朝上跃起,同时长鞭甩出,朝着三人攻了过去。只是他一个人如何敌得过这三人,刚一冲过去,又马上被逼退回来。幸好就在一个马车上,地上狭小,黄梅雨用的是鞭子,兵刃比较长,占了便宜,而这三人虽然身后不错,但是轻功似乎不大好,每次只是逼退黄梅雨,却也不敢继续追击。 这么一来,黄梅雨每次被逼退,就借势在马背上一点,重新攻了过来。 双方就这么来往反复,竟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只是黄梅雨这样打下去,终究要耗费力气一些,时间一长,怕是坚持不下去了。尹无阙急在心里,再次暗中运气,想要冲开穴道。 谁料就在这时,突然前面的那匹马一声长嘶,前蹄兀的腾空而起,另外的一匹马被这么一带,也是一声长嘶,前蹄腾空而起。 马车本在急奔之中,突然这么一停,尹无阙被马车往前之力一带,当即就觉得一声往前一滑,顿时从马车上飞了出去。正好撞在他身前的那匹马的屁股上面,接着身子滚落在路边的草地上面。 于此同时,两匹马已是将背部弓起,前后蹄随之连续跳跃起来,就在原地颠个不停,看样子,这两匹马是疯了。泥偶还有三分土性呢,这马可是活物,就这么不停的被黄梅雨鞭打,双腿又在它悲伤跳来跳去,此时终于受不了了,发起性子来了。 两匹马这么一发性,如何还能站人,四人随之跳了下来。怯的不花三人一落地,就将黄梅雨围在中间。 只过了片刻,就听得“嘣嘣”两声,车辕忽然断裂开来,两匹马感到身子一轻,发足狂奔,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车辕断裂,马车随之朝前倒下,紧接着,两个人就从车里滑落下来,一前一后落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还有几人的兵刃也从车里滑出,都落在尹无阙的身侧。尹无阙躺在地上,眼睛却正对着两人,当她看到由美子身侧那个女子的时候,只觉得脑间耳际“轰”的一声巨响,就好似炸响了一个惊雷一般,尹无阙瞬也不瞬的看着那个女子,又惊又喜,又怨又爱,当真是各种思绪纷至沓来。一时间,他心潮起伏,脑海里不停的念到“是她,是她。” 原来,刚来马车一阵颠簸,裹住这个女子的床单早已经散落。 他看着那个女子,只穿着贴身的衣物,想必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被掳了出来。现在的她,头发散乱,容颜憔悴。但是,尹无阙一眼就认得她。是她,是她,就是她。 他出了百花谷的这一年多以来,就是为了找这个女子,那个同他一起生活过一年的女子。那一年,两人朝夕不离,两人耳鬓厮磨,可谁料有一天她竟然悄声离去,只留下他形只影单。可偏偏她说走就走,竟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好似决绝一般。这两年多来尹无阙可谓是饱尝离人之泪、相思之苦。再加上他找寻这一年多,路途奔波,多陷困蹇,经过一番岁月磨砺,也见识了不少人间风情,尹无阙都觉得自己快要将她忘了。诗云“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他一个大好男儿,生性又是不羁,难免总会容易解脱一点儿。就在尹无阙觉得自己快要忘掉她的时,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时间,往日的事情纷纷涌上心头,那些一起生活的日子里的各种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那些彼此说过的山盟海誓,仿佛就在耳际。往事历历,尹无阙再难自禁,脱口而出,“玉儿?” 那女子面对着尹无阙,突然听到尹无阙叫她,不由脸上一红,一双眼睛却不敢睁开,看都不敢看尹无阙一眼。尹无阙见状却没有理会,同时说道“谢天谢地,总教我找到你了。前年的时候,你说走就走,也没有留下什么信息?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违背师命,特意出谷来找你。我找了你一年多了,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你,我都有些心灰意冷。可是,当你一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玉儿,我好开心,我本以为我忘了你,可是你一出现,我的心马上就飞快的跳跃起来,我没有忘记你,我爱的还是你。” 此时此刻,见到心上的人儿,再加上他本来是豪爽之人,哪里还有顾忌,这些男女间的情话,尹无阙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只是他这么说着,那个姑娘的脸上越发羞红起来,两只眼睛紧紧闭上,睁都不敢睁一下。尹无阙继续道“玉儿,你看看我啊。唉,两年多没见了,你好像瘦了点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过得不好?哦,对了,我想到了,巴尔思派人抓你,想必你也是要反元吧。这种事情,可能是要废上一些精力的……” 就在这时,玉儿突然睁开了眼睛,满是惊讶的看着尹无阙。巴尔思当尹无阙是反贼,所以才要抓船上四人,尹无阙又见巴尔思抓了玉儿,自然也当玉儿是因为这个缘故被抓了,这时又道“唉,我没有读那么多书,我也不晓得这些华夷之辨。可我觉得,不管是蒙古人,还是汉人,谁当皇帝,只要对百姓好,便是好皇帝。现在天下间的汉人总喜欢造反,有人打着故宋的旗号,可是,赵家的皇帝就是好皇帝吗?徽宗皇帝各处采办‘花石纲’,当时不也有梁山和方腊起义吗?岳飞岳爷爷多么英雄,不也被高宗皇帝给杀了吗?至于理宗度宗的时候,奸佞当道,也不是什么好皇帝。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当皇帝,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再说了,现在的这个皇帝,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当初的很多政策,现在不也都改过来了吗?” 玉儿听到这话,更是一脸诧异的盯着尹无阙。尹无阙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这么惊诧的看着我,是不是我的理念和你不一样?唉,玉儿,总之,我读的书不多,很多道理不懂。我也不想干预这些事情,只是依照师父的遗命,隐居在百花谷中。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非要反元,那我也通你一道。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玉儿,咱们不再分开,好不好?” 话音才落,就听到苏赫巴鲁道“好啊,果然是个反贼。” 尹无阙两只眼睛只有眼前的梦中人,一时情难自禁,掏心掏肺的说着话,对于身侧的事情,竟然是全然不知。他突然听到苏赫巴鲁说话,转眼看去,却看到苏赫巴鲁三人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黄梅雨已经被制住,这时候正被怯的不花提了过来。 原来,黄梅雨同怯的不花三人落下地之后,被三人围攻。以黄梅雨的年纪,这般身手不凡,这三个云都赤倒是都吃了一惊。可毕竟她还是功夫有限,又被三人围攻,二三十招之后,就将黄梅雨制住了。 这时,苏赫巴鲁又道“如此说来,这些人都是反贼了,索性全杀了。” 怯的不花道“如此固然好,只是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他又指了指地上的玉儿,道“你也别昏了头脑,这个女子可不能杀了,巴尔思大人说了要活的。” 苏赫巴鲁道“一天到晚离不开女人,小心死在女人手上!” 怯的不花道“当年成吉思大汗征服世界的时候说过,要掠夺他们的土地,还要抢夺他们的女人。这汉人早就被咱们征服,抢一两个女人,可不打紧。”说话间,伸手在黄梅雨的脸上捏了两下,只气得黄梅雨破口大骂,“死鞑子,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时,那个叫依仁台的道“反正现在也没有马车了,咱们先把这个男人杀了吧。至于这三个女子,除了这个咱们不能动,其余的咱们就先快活快活,快活完了,杀了便是。” 怯的不花淫笑道“依仁台,你说的好,想不到咱们也算是同道中人。咱们也不用那么顾忌,就在路边吧。我先耍我怀里这个,地上那个是你的,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儿,那个小美人会咬人的。”说完,带着黄梅雨朝着一旁草地走去,同时道“喂,苏赫巴鲁,你一天到晚喊打喊杀的,能有什么意思?时间最有意思的事情是风流快活。你现在要是有兴趣,也可以过来。不然,等我们两人快活完了,将人给杀了,你可别后悔啊。” 他口中说得轻薄,黄梅雨更是气愤不已,一双眼睛犹如要喷出火来一般,口中骂道“死鞑子,我就是做鬼都不放过你。” 苏赫巴鲁哈哈一笑,道“先别急,等我快活了,自然让你做鬼。”说话间,身手点了黄梅雨的穴位,教黄梅雨浑身无力,但是却故意不封住她的哑穴。 而在这时,依仁台已经从地上抱起由美子,带着她朝路旁草地走去。由美子气得浑身苍白,情急之下,叽里咕噜的说起东瀛话来。依仁台听了,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还是东瀛人。”说话间,带着由美子道了草地上,放下由美子,同时叫道“苏赫巴鲁,既然你喜欢杀人,这个男人就交给你来处理吧。” 第七十一章 似是故人 苏赫巴鲁冷哼了一声,当即走到尹无阙身前,举起刀来,就朝着尹无阙头顶劈落。刀光闪过,接着就看到血花飞溅而出,躺在地上的玉儿看到眼前景象,一双眼睛顿时间露出满是惊恐的表情。只是,这惊恐之情,去得也太快了,真是眨眼之间,她脸上已经露出了惊喜之情。 她看得真切,苏赫巴鲁的刀已经抡圆,朝着尹无阙的头上砍去。可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一直僵躺在地上的尹无阙身子忽然一闪,躲开这一刀,同时又见到尹无阙手中长剑递出,插入对方的腹中。苏赫巴鲁万没料到事情突然这般变化,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无阙,跌到在地,顿时气绝。 原来,尹无阙被封住穴道,虽然几次运气冲穴,如何都没有效果。可是眼前景象,自己即将命丧当场,更叫他心中激愤的事情是玉儿,看到这些蒙古人这般凶残,玉儿的命远只怕也是比黄梅雨、由美子两人好不到那儿去。人总是这样,在危机关头,总能激发出无限的潜能。尹无阙三番五次冲穴不开,这时候被眼前景象一激,浑厚的内息随之流转,一冲之下,却将封住的穴道冲开。 尹无阙杀了苏赫巴鲁,翻身起来,道“玉儿,你等我一会儿。”说话间,身子掠起,朝着怯的不花的方向而去,口中大叫“淫贼,受死吧。” 这时候听到尹无阙的声音传来,同时又听到长剑破空之声,心叫不好。也亏得他经验丰富,危机之时,就地滚开,避开尹无阙的这一剑。 尹无阙也不待怯的不花起身,当下快步上前,又是一剑刺出,一连三剑,剑光抖开,将怯的不花全身罩住。怯的不花慌乱之中,也来不及拔刀,更不能起身,只得连连在地上打滚,这才勉强避开尹无阙的杀招。只是这么一来,可就是狼狈至极。 而在这时,依仁台听到动静,自然是顾不上风流快活,丢开由美子,提刀朝着尹无阙劈来。只是他尚未上前,就听到怯的不花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原来他一直起身不得,只在地上翻滚。尹无阙的剑固然很快,可地方倒在地上,想要一件致命却也有些难度。尹无阙见状,随机应变,趁着对方翻滚之时,手腕连抖,剑尖连刺,将对方两条腿的脚筋尽数挑断。 这时,依仁台才到近前。尹无阙当即转身,长剑转过,一招“潇湘夜雨”,就朝着对方刺了过去。依仁台也是好手,认得这是衡山派的功夫,手中的刀一挥,就要接招。尹无阙却不待招式使老,忽然一步上前,剑花突然一闪,却是一招电光石火,朝着对方胸口疾刺而去。 依仁台本人的对方的剑法是衡山派的,心中早就想好了接招之法,可万万没有想到尹无阙突然变招,换作了一招谢家的剑法。这一下变化太过突兀,依仁台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剑已经到了胸前,他见状连忙侧身,想要闪避。可奈何尹无阙来剑太快,他这时想躲,终究是慢了点儿。他只觉得一道剑光闪过,同时肩上一疼,原来肩头已经尹无阙刺中。 尹无阙拔出剑来,剑尖一点,又朝着依仁台喉间刺去。依仁台见状,忙举刀格挡。可尹无阙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下手腕一抖,剑光一闪,一招“云绝横岭”,长剑朝着对方腰间削去,同时他口中一声大喝“淫贼,受死吧。” 眼见着对方避无可避,偏偏就着这时,听到由美子叫道“尹大哥,慢着。” 尹无阙听了,不免一愣,手上的动作随之一窒。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倒是给了依仁台反应的机会。他连忙回刀,在尹无阙的剑上一挡,总算是避开这致命的一剑,接着拔腿就跑。原来他自觉不是尹无阙的对手,就要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尹无阙怎么容他逃走,当即追了上去,这时,就听到由美子继续道“尹大哥,你制住他,我要亲手杀了这个淫贼。” 尹无阙明白由美子的意思,快步上前,长剑朝着对方后背刺去。依仁台听到后背金刃破空之声,当即朝一旁躲开。尹无阙正等着这个机会,长剑斜刺,封住对方去路。依仁台见到前路被封,当家一顿,拿刀就想要挡住对方剑。这么一停顿的功夫,尹无阙已经到了他身后,左手疾点,就点在依仁台的背心。依仁台随即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这时,尹无阙又返回身来,走到怯的不花身前,封住了他的穴道。几招之间,尹无阙杀了一人,制住两人。他刚才见过几人同黄梅雨交手,这三人的功夫都不在黄梅雨之下,尹无阙心道,若是在平常,自己恐怕不能这么快击败三个如此好手,只不过刚才是在激愤之下,招式之间,远强于平日,这才能这么快化险为夷。 尹无阙收了剑,正准备过去为地上的三女解穴,恰在这个时候,就看到大道之上,一个人一手夹着一个人朝着这边急奔而来。尹无阙抬眼看去,原来是巴图,两臂之间,不是东郭熹和能戒和尚,还能是何人?当即提剑吵着巴图奔了过去,几个跳跃,就拦在他的身前。 巴图忽然见到尹无阙过来,不由一愣,这时她看到马车残破,地上躺着的几个同伴,当即明白过来。他将两人丢下,一声大喝,就朝着尹无阙砍来。 尹无阙挺剑还击,眨眼之间,已经过了五六招。只是这几个云都赤,若论单打独斗,哪一个能是尹无阙的对手。只是尹无阙想到早晨若非此人出言劝阻,只怕此时此刻自己几人都做了刀下之鬼。在想到这人说过的话,颇为见识不凡,绝非地上这三个奸邪小人可比。尹无阙对这个人倒是颇有好感,手下自当留情。两人又过了几招,尹无阙寻个破绽,这才点住了对方的穴道。 尹无阙收了剑,拱手道“兄台,我们无冤无仇,而且兄台为人,可远胜这几个宵小之辈。学问见识,也是远胜于我。我也并不想害你性命,只是这个事情干系重大,我也不便擅做决定,就劳烦兄台稍候片刻。” 尹无阙说完话,提起路边的东郭熹和能戒和尚,这两人一晚上,各种狼狈,方才又被人从急奔的马车中丢出去,这会儿真是摔得鼻青脸肿的。能戒和尚还好,毕竟还是个和尚,皮囊是空。可东郭熹却不一样,也不知道他看到自己这么好的容颜到而今成如此样子会做何感想。 尹无阙觉得好笑,当即提起两人,运气推拿,解开两人的穴道之后,嘱咐两人先休息一下。这两人被制住穴道已经几个时辰,早就是手脚酸麻,当即坐下地上,运气休养。 尹无阙又道了玉儿身前,道“玉儿,你等一下。”说完,解开他的穴道,又帮着她推宫活血。可是谁料他刚一运气,却是大吃了一惊,怎么玉儿体内竟然一点儿内息都没有,完全是没有练过功夫的样子。可他明明记得玉儿会功夫的啊? 想到这里,他连忙道“玉儿,你怎么一点儿功夫都没有了?”尹无阙心中越发奇怪了。尹无阙越发的不解起来,心中突然咯噔一下,难道她不是玉儿? 尹无阙想到这里,连忙仔细端详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来,他生怕自己认错了人,每一个细节都不敢放过,可无论他怎么看,眼前的这个女子同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女子完全是一模一样,毫无二致。一样的肌肤雪白,一样的深目高鼻,一样的墨绿色的眼珠。这种长相有着色目人的模样,可中原之地,色目人本就不多,要找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何异于大海捞针? 尹无阙越发奇怪,若说他不是玉儿,可是他就是同玉儿长得一模一样,天底下怎么会有怎么相像的两人呢?可若说他是玉儿,那他见到自己,怎么会这个样子呢?尹无阙有点儿想不明白,问道“你是不是叫做玉儿?” 姑娘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尹无阙一听,欣喜过望,一把抓住玉儿的双臂,大声叫道“玉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可全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杨的两人,而且连名字还都一样呢?” 可是他固然欣喜异常,对方却完全没有被这份欣喜感染,只是淡淡然的看着他。 尹无阙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一紧,忽然想到玉儿没有内力了,想必是被什么人废去了武功,难不成她遇到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他连忙道“玉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武功也没有了,也不记得我了?” 玉儿这时脸上的潮红已退,看到尹无阙一再询问,突然手指一声,比划了起来,同时口中咿咿呀呀个不停。 尹无阙见她这个样子,仿佛耳际响过巨雷,顿时眼前一黑,几乎晕倒过去,玉儿怎么成了一个哑巴。 第七十三章 不是故人 尹无阙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玉儿。玉儿犹在不停比划,又见她神色急切,怕是在说着要紧的话,可尹无阙如何懂的玉儿在说什么,呆呆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由美子的轻轻哼了一声。尹无阙这才反应过来,想起地上躺着的由美子和黄梅雨。尹无阙忙道“玉儿,你等我一下。”他起身道了由美子身前,解开她的穴道,然后又到黄梅雨面前,“黄姑娘,得罪了。”就帮着黄梅雨解穴。 尹无阙又道“黄姑娘,刚才的事情,多亏你出手……”话未说完,黄梅雨冷冷一哼,道“你走开。” 尹无阙微微一愣,心道看样子黄梅雨还是非诚厌恶自己。便在这时,由美子站起身来,脸上微微一红,道“尹大哥,你走开了,我身上有些乱。”说完,就别过身去。 尹无阙这才明白过来,道“失礼了。”当即走开,又回到玉儿的身旁。却看到玉儿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根树枝,在地上正写着字。她听到尹无阙脚步声,连忙抬起头来,朝着尹无阙招了招手。 尹无阙快步上前,就看到地上多出来几行字。 “公子贵姓,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我叫玉儿,但是不是公子认识的那个玉儿。” “我住在北邙山下,世代务农为业,从来没有学过功夫。” “这些蒙古人为何要抓我?” 难道她真的不是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玉儿?尹无阙如何都不敢相信,他依旧不住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的样子,看着她的身段,可如何都找不到与自己脑海里的那个女子有不同的地方。难道这个世间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名字相同的人?尹无阙实在不敢相信,便在这时,突然一阵狂风出来,玉儿只穿着中衣,狂风之中,吹乱她的衣服,吹开她的衣领。 玉儿是个女儿家,她半夜中被人抓了出来,现在穿着这身睡觉的衣服见人,虽然是不得已,心中羞愧不已。这时突然衣服被风吹乱,露出一片精致的锁骨来,春光乍泄,玉儿慌忙伸手压在胸前。只是这么一来,尹无阙已经看得仔细,心中瞬时变得黯然起来,“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记忆中的哪个玉儿,右边的锁骨上面有一颗痣,但是,眼前的玉儿右边锁骨处皮肤光洁,没有那颗痣。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天边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尹无阙抬头看了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就被云给遮住了。或许就快要下雨了吧。 尹无阙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玉儿,怔了怔,终于开口道“我叫尹无阙,刚才认错人了,冒犯了姑娘,见谅。”说完,他从破碎的马车上面找到那床床单,递给玉儿。玉儿接过,将身体裹紧。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能戒和尚一声大喝,“你这鞑子,留你不得。” 尹无阙扭身看去,就见到能戒和尚举起右掌,正要朝着巴图头顶拍落下去。尹无阙忙道“等一等。” 尹无阙拦住能戒,走上前去,伸手一戳,解开巴图的穴道,道“刚才若非此人,你我都做了刀下之鬼。而且看此人的谈吐,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不如放了他去吧。”他又对着巴图道“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还望你实言相告。” 巴图一听,作揖道“多谢阁下活命之恩。既然阁下问话,我定不隐瞒,请讲。”尹无阙道“你们为何要抓玉儿姑娘?” 巴图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昨晚巴尔思大人同我们一道来的,他只吩咐我们抓住这个姑娘,一定要留活口,至于什么原因,我却不知道。” 尹无阙皱眉道“果真如此?” 巴图道“我巴图堂堂男儿,其实满口胡诌之人?信不信由你。” 尹无阙见他的样子,倒是微微一愣,这人在此等情形之下,不卑不亢,绝无低三下四以求活命,当真是一个铮铮男儿。顿时,尹无阙竟生出一分钦佩之情,旋即敛容,道“好,我相信阁下!” 巴图听了,也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尹无阙竟会这般,当即也道“都说汉人狡诈,阁下却也不失为一个坦荡君子。”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巴尔思大人倒是说过,等到抓了这个姑娘,就让我们先回去,他说他要到洛阳城一趟,送一封信。只是昨晚突然遇到一艘船,巴尔思大人觉得有异,他便上了船上,吩咐我们去抓这个女子。对了,看你们船上打斗的痕迹,你们定是被巴尔思大人制住的,是也不是?” 尹无阙点了点头。 巴图又道“这可怪了,巴尔思大人抓了你们,怎么留你们在船上?而且,他人又去那儿了?” 尹无阙道“他已经死了。” 巴图道“死了?决计不可能,巴尔思大人是我们云都赤十三巴特之一,他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死?谁杀的他?” 尹无阙奇怪道“十三巴特?这时什么意思?” 这时东郭熹哼了一声,道“巴特就是汉话中勇士的意思。云都赤本来就是蒙古皇帝的近卫,是蒙古人中的勇士,那么这是十三人,便是勇士中的勇士了。” 巴图道“当然,你们几人身手这么好,不也是被巴尔思一个人擒住了吗?哼,我们蒙古勇士,乃是全天下最勇猛的。” 尹无阙道“他的武功,我们四个人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俗话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有人比他的武功高。只不过,昨晚那个前辈行踪神秘,我也不知道他的来历。”说道这里,他想起出手相救的那人,心中不由感慨起来,那人的身手真可谓是当世无匹,只可惜自己却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他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吧。” 巴图朝他作了揖,迈步就要走开。 便在这时,能戒和尚突然道“等等。” 巴图扭身过来,道“怎么,阁下定要留人?” 能戒和尚冷冷道“要走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巴图道“我巴图被你们擒住,要杀要剐,悉由尊便。若是想以性命为要挟,让我做出不仁不义、违背道义的事情,却是想也不想。” 能戒和尚赞了声,道“好,阁下真是汉子。既然如此,想必阁下也是信守承诺之人,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此事绝非是不仁不义违背道义。只要你应允了,我便放你性命。” 巴图看了看他,道“好,请讲。” 能戒和尚道“实不相瞒,我这辈子就想要驱除蒙古鞑子,恢复我汉家江山。用你们的话来讲,我便是反贼了。至于这其余几人,只是我的朋友,并没有牵连其中。放你走也很简单,你只需要答应我,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面,决计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巴图听罢,竟是一愣,接着便是一言不发,看样子竟是思考了起来。 能戒和尚见状,道“怎么,你不答应,你不想活命了?说实话,我本也不怕官府,只是眼下乃是紧要关头,我不想被官府的人纠缠,只要再过得几个月,我也不怕你举报了。好汉子,你只需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们就让你走,绝不阻拦。”他对于这个巴图倒也是颇有好感,一番话却是连吓带劝的,只希望这眼前的这人答应这件事情。 可谁料这时,巴图突然摇了摇脑袋“不好。” 这一个回答倒是叫几人出乎意料,难道此人真的不想活命了? 巴图继续道“你们只需要我答应一个条件,便可放我走。仅仅是一个口头承诺,这最容易反悔的,可几位并无其他的要求,也足见几位相信我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 能戒和尚道“对,阁下是个好汉子。” 巴图道“没错,我巴图也自以为君子,行走天地,为子当孝,为人当诚,为臣当忠。所以,我决计不能答应你们的条件。” 东郭熹道“你这鞑子,当真不想活命了?” 巴图笑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若是答应了你们,便是隐匿贼情,知情不报,是为欺君。我若是报告此事,陷诸位于危难之境。然则诸位留我活路,如此便是不义。忠义两难全,惟有舍生取义了。”话音刚落,就见到刀光一闪,他手中的刀再脖子上面一抹,一道鲜血随之迸出,接着他的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事出突然,这三人一时反应不及,眼见着巴图倒地身亡,无一不是大大吃了一惊。三人看着巴图的尸体,都是由衷的伸出一股钦佩之情。 能戒和尚叹道“不意鞑虏之中,竟有如此男人。” 便在这时,天上雷声一个接着一个,乌云也随之越来越浓。东郭熹道“尹兄,和尚,咱们赶紧走吧,找个地方躲雨。” 能戒和尚道“你们先去吧,此人乃是节义之人,绝不可暴尸荒野。我将他埋了,再帮他超度了,你们去吧。” 尹无阙道“好。”当即转身,却看到不远处,由美子正在折磨躺在地上的依仁台,不由大吃了一惊。 第七十四章 言而无信 刚才由美子和黄梅雨穴位一解,黄梅雨就走到苏赫巴鲁身前,捡起地上的刀,一刀刺入苏赫巴鲁心脏,了结了他的性命。再等她回头时候,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由美子方才被依仁台轻薄,心中愤恨不过,这时候早就点中了依仁台身上几处大学,叫他动弹不得,然后就用手中的刀,开始折磨起地上的依仁台。她刀法精巧,眨眼之间,竟然见依仁台左手手掌的肉剔得干干净净。黄梅雨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依仁台左掌上满是鲜血的骨头,黄梅雨虽然江湖阅历不少,可毕竟是个女儿家,见到此状,只觉得头皮发麻,差点儿没有叫出声来。 而由美子剔完依仁台左手上的肉之后,便又开始剔起他右手上的肉来。由美子见到一片片肉和着血水从依仁台手上飞出,实在承受不住,连忙离开,走到玉儿身侧,看了看她,小心着打量起她来。 而等到尹无阙回首时候,由美子已经将依仁台两只手臂上的肉剔除得干干净净。尹无阙见到眼前惨状,也是心中一怖,忙道“由美子,你做什么?”说话间,他连忙奔了过去。 听到尹无阙说话,能戒和尚和东郭熹同时扭头看了过来,见到眼前情形,两人也都是大吃一惊,急忙奔了过来。等到三人近前,由美子已经开始剔起依仁台脚掌上的肉来。剧痛之下,依仁台早已是昏死过去。 尹无阙见状,连忙喝止,“由美子,你杀便杀,何苦这么折磨人呢?” 由美子一怔,停下手中的刀,回头看了看尹无阙,道“这个淫贼,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说完话,还刀入鞘,就走开了。尹无阙见状,当即长剑一递,结果了依仁台的性命。 东郭熹和能戒和尚两人犹在恐怖,道“这些东瀛人怎么这么残忍?” 尹无阙没有说话,回头看了看由美子,由美子只站在远处,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尹无阙叹了口气,心想这依仁台固然是咎由自取,但是由美子的手段也未免过于残忍。他忽然又想起当日在襄阳城外,由美子曾经说过,要用人彘的手段来对他逼供。想到这里,心中更是一寒。不过,他旋即又想到由美子刚才的态度,想到他们伊贺门中,对于尊长,由来是几位尊敬的。 由美子是松平健太郎临终托付给自己的,一路以来,由美子极为乖巧,对于自己的更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可刚才由美子的表现,显然是生气了。这可叫尹无阙有些奇怪了。不过想到她手段这么残忍,就也懒得再去理会她了。 与此同时,雷声一个接着一个响起,天空中霹雳一道道的闪过,已经是初夏时分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尹无阙见状忙道“走,大伙先去找个地方躲雨。” 黄梅雨道“再往前两里地有一个市镇,咱们现在也没有马,就到镇上躲雨,再做打算。” 当即几人就按照黄梅雨所言,朝着她口中所说的集市而去,只留下能戒和尚,他非要将巴图给埋葬了。玉儿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碍于礼法,尹无阙和东郭熹也不方便帮忙,便由由美子和黄梅雨强人搀着她。 一行人急急奔去,走出不到半里地,一道霹雳将整个天空照得通亮,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豆大的雨水至天而降,大雨终于落下。 等到几人赶到市集的时候,已经是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夏日衣服本就较少,这时候三个女子全是湿透,一声不了紧紧贴着身上,便将三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展现的一览无遗。尹无阙简直是看都不敢看一眼,一到了市集,赶紧找了一家客栈,先让由美子和黄梅雨扶着玉儿上了楼,然后吩咐店家赶紧烧水。又花钱为个人买了一身衣服之后,只是这只是个小市集,只有一些粗布衣裳,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吩咐老板娘给三女送去,然后同东郭熹各自上楼洗澡换衣服。等到尹无阙收拾完毕之后,下得楼来,店家已经将他之前吩咐的几样菜炒好了,已经在桌上摆好,就等着他们下了。 尹无阙坐下没有一会儿,楼上几人纷纷下了楼,这几人除了黄梅雨,从昨晚道今日都未曾进食,早已是饥肠辘辘,这时闻到饭菜相位,也没有多说废话,当即吃喝起来。 女子饭量本就小,不多时就已经吃吧。由美子放下碗筷,一言不发就上了楼,黄梅雨则是瞪了东郭熹一眼,“东郭熹,咱们的账还没算呢,你给我等着。” 东郭熹这时候已经恢复了那副风流姿态,哈哈一笑“好,黄姑娘,我等着。” 黄梅雨又是哼了一声,转身上了楼。这时,玉儿也吃完了东西,站起身来,朝着两人做了个万福,转身也上了楼,只留下两人继续喝酒。 东郭熹看着三人的背影,笑道“尹兄,这黄姑娘和由美子两人,今日换上这身衣裳,却也是颜色丝毫不损。至于这位玉儿姑娘,看来是贫苦人家出生,布裙荆钗,却是天香国色。三美同伴,尹兄可真是艳福不浅。” 尹无阙道“尹兄,此言严重了。我尹无阙固然算不得什么道德君子,可也不是浮浪子弟。见一个喜欢一个,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东郭熹嘿嘿一笑,继续说了下去,“这位黄姑娘呢,现而今是芳心摇晃,但是尚且没有定下来,由美子姑娘呢,怕是已经吃起干醋来了。至于这位玉儿姑娘,怕是尹兄身不由己了。” 尹无阙一愣,黄梅雨的心思他固然不知道,但是玉儿却同自己要找的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怕是自己终将是情难自禁。这点儿不无道理。可由美子吃起干醋,难不成刚才发脾气竟是为了这个?他摇了摇头,心道这从何说起,这决计是不可能的,当即道“东郭兄休要胡说。” 东郭熹笑道“世间的事情,由来是旁观者清,再也错不了的。不过,尹兄,方才见你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才知道,原来你竟是为了寻找一个叫玉儿的姑娘。却不知是个什么故事,尹兄方便说来么?” 尹无阙想了想,道“这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当即便将玉儿的事情说了出来。 东郭熹听罢,笑道“未曾想尹兄用情之深,一至于斯。人各有所好,此事我也不便劝说,来,咱们喝酒吧。” 尹无阙叹了口气,“只得如此了。”说话间,两人举起杯子,正准备共饮一杯,忽然就见到两人桌前站了一人。尹无阙抬眼看去,原来是是一个女子,头上戴着斗笠,雨水正哒哒的从上面滴下。 这时,那女子揭开斗笠,尹无阙才看清她的容貌,二十四五岁年纪,容貌殊为艳丽,妇人打扮,下半身湿漉漉的,鞋上腿上,全是泥水,此时她正睁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东郭熹。 尹无阙一愣,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到东郭熹一声怪叫,“不好。”说完,拔腿就准备朝门口走去,便在这时,就听到那妇人叫道“东郭熹,你再要跑,我便死在的面前。”说话间,她已经拔出一把短刀来,正顶在自己的胸口。胸口不住起伏,显然是激动之极。 这美妇突然说出这般话来,顿时间客栈众人无不是扭头看了过来。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意思就是,同三个人在一起,其中一定会有一个人的学问品德高过自己。现在是下雨天,客栈里面来往的闲人可就不少,这么多人当中,自然有些品行高洁之人。这些人听到这美妇说出这话来,顿时间指指点点起来。这些人带头做出这些“良好的示范”,少不得就要认效仿,顿时之家,客栈之内,热闹非凡,指指点点的,出言讥讽的不在少数。 东郭熹见到那女子这个样子,连忙折返回来,道“佩鸾,你这是何苦?” 佩鸾?尹无阙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愣,这个名字好像在即在那儿听说过,怎么有些耳熟。一番思索,忽然间恍然大悟,佩鸾,便是襄阳城满门被灭的襄阳十通镖局王天云的那个小妾。尹无阙记得东郭熹说过,当初与她有一夜之情,后来又被这个佩鸾弄得狼狈不堪。 这时,就听到佩鸾道“当日襄阳城中咱们约定了,你去放火,叫我穿着你的衣裳,趁乱逃出去,咱们再在城外五里坡相会。堂堂七尺男儿,言而无信,害我等了你五六天。我且问你,你为何爽约?” 东郭熹道“佩鸾,当日为了救你出火坑,我当日可是穿着你的衣裳,可叫人不少笑话呢。再说了,有些话做不得数的。” 听到这里,尹无阙算是明白过来,当日东郭熹可没有说实话,那里是佩鸾拿钱收买下人,放火作乱,趁机逃离王家的深宅大院。明明是这两人密谋好了,东郭熹作的乱,佩鸾趁机逃离。至于两人商议在外面相见,从此远走高飞,想来是东郭熹在床上枕边说的那些哄人的话。是啊,这些话怕是真的做不得数,尹无阙又想起玉儿与之说过的那些山盟海誓,可到头来,她不也是说走就走了,从那以后音讯全无? 不过尹无阙想到佩鸾作为一个弱质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居然从襄阳一路追到洛阳来。这对于她而言,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尹无阙突然又想起东郭熹曾经说过的话“闺阁之中,历历有人,可不能小瞧的女人。”顿时心间一震,这个女子可真是一个奇女子。旋即又想起东郭熹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被女人缠住了,因为女人最懂男人。”看样子,这话竟是一点儿都不假,佩鸾只将短刀往胸口一抵,落荒而逃的东郭熹旋即返身。如果他不懂得男人,怎么会由此一招呢? 尹无阙心中暗笑,看样子,东郭熹要被这个女子缠住了。 第七十五章 荒诞不经 佩鸾道“做不得数?既然做不得数,你当初为何要招惹我?哼,我困在深宅大院,早已经是如枯井中的死水一般,不起半丝波澜。可你偏偏招惹我,说着这些甜蜜的话儿,教我心中复生希望。为了你,我敢不顾礼法,我去偷汉子,想要同你私奔。可到头来,你却这般决绝。你给了我希望,却又亲手剥夺了这希望。” 这一番话突然说来,当真是如同石破天惊一般,顿时间,客栈中的诸多男人,指指点点,喧声大作。一个妇人,当作大庭广众之下,亲口说出自己偷汉子,还有同野男人私奔,在大伙儿看来,简直是害人听闻。便是尹无阙,心中虽然知道这些事情,可这时听到佩鸾当众说出,不免也是大吃了一惊。只是客栈中其余那些人收到的震动更大,一人指着佩鸾大骂起来,“,好不要脸。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浸猪笼,就该沉塘……”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啪啪两声脆响,原来是东郭熹突然上前,就给了那人两个耳光。东郭熹虽然手下留情,但是这一下却也没少力气,顿时间,那人两边的脸颊肿得老高。那人疼不过,身手捂住脸,顿时什么话也不敢再说。这么一来,大厅之内,顿时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人敢出口训斥。 这时,佩鸾突然道“熹郎,这是为了我么?” 东郭熹已经走了过来,道“佩鸾,这些事情还是回房再说。” 佩鸾道“好。”一把歪坐在凳上,道“熹郎,我为了寻你,走了这么些路,早就是腿脚酸麻,已经走不动了,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她撒娇起来,顿时间媚眼如丝,更是春情无限,一旁诸人见状,顿时间一个个心中骂个不止,“,贱货,骚货……”当真是各种辱骂女人的词语在他们心中生出,至于是粗俗还是高雅一些,就依照每人的学问水平各自发挥了。每人都是心中愤慨,腹中辱骂,可偏偏又怕东郭熹过来打人,却是一句也不敢脱口说出。 东郭熹见佩鸾的样子,笑道“好,我这就抱你上去。” 这话一出,顿时那些腹诽之人,这时候不由又将东郭熹也带了进去,奸夫、狗男女之类的词语也在他们心中应运而生。 这时,东郭熹已经上前,又道“佩鸾,你把手中的刀放下吧。咱们这么久没见了,见面就亮刀子,就同咱们有仇一般,可不吉利。放下吧。” 佩鸾轻笑道“咱们怎么没仇,你就是我的冤家。” 东郭熹笑道“你可是我的宝贝,我可不舍得伤你。” 佩鸾道“熹郎,你的嘴还是这么甜。好,就依你,我把刀放下,不过,你这次可不许再骗我了。” 东郭熹笑着上前,一把接过佩鸾手中的刀,丢到一旁,接着将佩鸾懒腰抱起。佩鸾见状,双手一环,环住了东郭熹的脖子,柔情脉脉的看着东郭熹。 东郭熹笑道“走,咱么现在就回房去。啊,你用什么扎我……” 佩鸾咯咯一笑,一只手转过东郭熹的眼前,道“我用的银针啊。哼,冤家,你走得这么决绝,害我吃了这么多苦,我用针扎你还是好的,我恨不能咬上你几口,咬下几块肉来,那才解恨呢。” 东郭熹笑道“好好,我们回房,这就让你解恨。”说完,抱着佩鸾走上台阶,噔噔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而在场诸人,见到两人当众打情骂俏,说的这些话,更是不堪入耳,心中更是义愤填膺,有的甚至就像是火山爆发了一般,一个恨不能从上前去,将这对奸夫给生吞活剥了。可是偏偏却又没人敢动,不仅如此,东郭熹带着佩鸾明明已经远去,可这些人依旧是瞪大着愤怒的眼睛,盯着不见人影的楼梯,依旧是一言不发。 当日韩娥唱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东郭熹一巴掌之力,余威留存,怎么也得有三刻钟吧。 这些人不见了东郭熹的声音,又见到尹无阙刚才同东郭熹说笑喝酒,竟然也学会了迁怒他人,不时,便又几人愤怒的瞪着尹无阙。 尹无阙心中暗自好笑,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楼上咚的一声巨响,接着传来佩鸾的一声惊叫。尹无阙心中奇怪,便在这时,突然听到东郭熹大声叫道“佩鸾,我怎么突然全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东郭熹一听有异,三两步蹿上楼,就看到东郭熹正倒在地上。尹无阙心中一惊,连忙上前,点住佩鸾的穴道,顿时佩鸾僵站在当地。尹无阙又问道“东郭兄,你没事吧。” 东郭熹摇了摇头,道“针上有毒。” 尹无阙当即明白,望着佩鸾,忙道“解药交出来。” 谁料佩鸾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解药。” 尹无阙奇怪起来,道“你没有解药?这毒药又是从何而来?” 佩鸾道“是一位高人给我的,她给我这根毒针,说是只要刺中了人,定叫对方武功全废,就如同是寻常人一般。可我也没有想到他骗我。”她看着东郭熹,“熹郎,我本想着你以后不能行走江湖,从此后就留在我的身边,那儿都不去了。可没有想到这恶者毒药竟然这么厉害,你竟然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熹郎,你除了没有力气,还有别的地方不适吗?有没有肚子疼,有没有头疼?” 此时此刻,她竟然又关心起东郭熹来。看她神情急切,真情流转,实在不像是假装出来了。 东郭熹叹了口气,从地上坐起,“这又何苦来呢?” 佩鸾见状,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熹郎,原来你没有中毒啊。” 东郭熹摇了摇头,道“如没有中毒?只是如你所言,我现在一点儿内力都没有了,简直就同寻常人一模一样了。”接着,又看着尹无阙,哈哈一笑道“尹兄,没想到我自命风流,没成想到头来还是栽在女人的身上了。” 于此同时,由美子三人也问声赶来,看着尹无阙几人,皆是不知所以。这时,佩鸾又开口道“你果真没有骗我,谢天谢地。那位高人果真没有骗我,熹郎,高人还说了,这个毒除了叫人使不出内力之外,别的影响都没有了。熹郎,从此以后,你不能再走江湖了,咱们就形影不离,好不好?” 听到这些没羞没臊的话,黄梅雨顿时哼了一句“奸夫。” 另外两人也明白其中的关系,玉儿顿时脸上羞得通红,而由美子却是冷冷的盯着几人。尹无阙叹了口气,当即解开佩鸾的穴道,道“里面说话,可不要再使用花招。” 佩鸾轻轻笑道“我怎么会逃走呢?”说话间,尹无阙带着几人进了东郭熹的房间。几人坐下之后,尹无阙又道“佩鸾姑娘,你这毒药从何而来?你可知道那个高人的名字?” 佩鸾道“她只告诉她姓宫,别的没说。” 尹无阙一听,心中叹道,果真是她。当日他也中了类似的毒药,而且宫婉儿也在襄阳出没过,所以他一开始就猜想是宫婉儿。这时听到了佩鸾的话,也就印证了他的猜想不错。 于此同时,黄梅雨也是吃了一惊,道“宫婉儿?你怎么遇到这个魔女的?” 东郭熹听到这话,更是大吃了一惊,道“宫婉儿,就是号称千手毒观音的宫婉儿?”他还不知道尹无阙当初在宫婉儿那儿吃尽了苦头,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大大吃了一惊。 尹无阙点了点头,“便是她。”又看着佩鸾,“你怎么遇到她的?” 佩鸾道“就在刚刚不久。她叫宫婉儿么?这名字可好听了,怪不得她长得那么漂亮。”此时此刻,她依旧觉得是宫婉儿帮了自己的大忙,从此之后,她便可以同自己的情郎呆在一处了。她那里知道尹无阙同宫婉儿的过节,竟然夸奖起宫婉儿来。 听到这话,尹无阙更是大吃了一惊,道“怎么,宫婉儿在洛阳?到底怎么回事?” 佩鸾道“这事情就要从熹郎爽约说起了。” 黄梅雨骂道“淫贼就是淫贼,偏你将他当作宝贝,一口一个熹郎,害不害臊。” 佩鸾倒也不凡,黄梅雨怒气冲冲的看着她,她竟然是不怕也不怒,只是轻轻一笑“这位妹妹,你虽然讨厌熹郎,可我偏不。在我心中,他可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黄梅雨更怒了起来,“你说还是不说?”她已经抬起手来,竟是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其实她就是一个暴躁脾气,但是却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么做,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真叫她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怕是下不了手的。 佩鸾更是轻轻一笑,道“妹妹,你可别吓我。我记性不大好,一紧张,说不定就把什么东西给忘了。看你们这么紧张的样子,万一我把什么要紧的地方忘记了,怕就不好了。” 黄梅雨被她这么一驳,竟然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尹无阙见状,连忙劝黄梅雨消气,同时不停的给东郭熹使眼色。 东郭熹见状,也连忙哄起佩鸾起来。几句甜言蜜语出口,佩鸾口气一松,便将如何遇到宫婉儿的事情说了明白。 第七十六章 全然不觉 原来,当日佩鸾从王家逃出之后,就按照同东郭熹的约定,在城外五里坡等候东郭熹。可她左等右等,东郭熹就是不出现。如此一来,佩鸾不免有些怨恨起来,恰巧她就在这时候遇到了宫婉儿。宫婉儿一眼就看出这个怨妇,当即询问缘由,知道情况之后,就告知佩鸾东郭熹已经离开了襄阳,赶往了洛阳。佩鸾一听,心中骂着这个负心人丢下她不管不问,一边就收拾起东西,直接赶往了洛阳。幸得他当日从东郭熹身上拿了两千两银子,盘缠倒是无忧。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自己赶路,一人赶路,脚程有些慢,到今日才抵达洛阳城外。 这时,佩鸾又道“就在刚才,突然遇到瓢泼大雨,我正准备找个地方落脚,恰好遇到你们也来客栈歇息。我一见熹郎,心中又喜又气,当即就准备上前质问,谁料这个时候,那个高人,呃,就是宫婉儿突然出现。她拉住了我,将这根毒针给了我。至于刚才用计,扎熹郎一针,却是我自己的主意。” 尹无阙听罢,心中暗想,这宫婉儿怎么来洛阳了?这魔女出现,只怕没有什么好事。想到这里,他连忙站起身来,就门外走去。 东郭熹见状“尹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尹无阙道“向来这个魔女此时还在此地,我去找她。” 谁料这时,佩鸾突然道“你便是尹无阙?” 尹无阙一愣,回头道“正是在下。” 佩鸾道“刚才宫婉儿交给我毒针之后,叫我将一句话儿带给你。她说,襄阳城的时候,颇有些对不住尹少侠,她来洛阳,本想着好好报答尹少侠一番,但是现在却不必了。所以,她现在在中原也没有别的事情,故而先行告辞北归。将来有时间再会,再与尹少侠叙旧。” 尹无阙听到,不由一怔,道“她走了?哼,她往北走,再好不过,下雨天,看他能走多快。我倒是想要问问,她来洛阳究竟是要做什么?” 便在这时,佩鸾又道“果然同宫婉儿猜想的一模一样。” 尹无阙又是一愣,道“她怎么说?” 佩鸾抿嘴一笑,道“宫婉儿说你要是知道她的消息,一定会追了出来,说你们之间有过节,你一听到了他的名字,就如同是炸毛的狗一般。哦,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说的,是她的原话。她叫我告诉你,多绕个弯儿,总能回到辽东的。所以,她可不一定非要往北走。她还说,她比较擅长易容,这两日就在尹少侠身侧,可奈何尹少侠就是没有发现她。她说,你要是不信,她可以讲出一件事情来证明。” 尹无阙再次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宫婉儿玩弄在手中之中,但是却赌着一口气,道“什么事情?” 佩鸾笑道“灯下藏书。至于究竟是什么,她没说,她只是告诉我一旦说出这个事情,你一定会明白的。” 尹无阙再是一愣,那天晚上看到柳乘风的书,他看着四下没人才藏起来的,宫婉儿为何知道?难道果真如此,宫婉儿就一直在自己身旁,可自己竟然没有发现?顿时又想起当日在襄阳发生的事情,宫婉儿攻于心计,每一件事情都算计的滴水不漏,自己在她面前,就如同是一个稚童面对一个究竟世事的大人一般,被玩弄在鼓掌之间,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果然,就听到佩鸾又道“她还说了,叫尹少侠勿要白费力气。又说今日大雨,大伙儿都休息,尹少侠一路劳顿,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怜惜眼前人。世事无常,若不好好把握机会,可怕眨眼间便是物是人非了。”说完话,两只眼睛竟又瞟了瞟黄梅雨几人。 黄梅雨本就有气,冷冷一哼“看什么看?” 佩鸾咯咯一笑。道“我还以为宫婉儿说的眼前人包括姑娘呢?想来你脾气这么暴躁,恐怕没有男人喜欢,绝非是尹少侠的心上人。” 黄梅雨一听,更是怒火攻心,可偏偏她也不方便接过这个话题,承认吧,自己便是没人要的女人,反驳吧,难不成自己就愿意当尹无阙的心上人了?她可没有佩鸾这么不要脸,能讲出那些不要脸的话来,只气得她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佩鸾却是咯咯一笑,道“怎么,我刚刚把事情讲完了,你便要打人,这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笑话你卸磨杀驴。”这句话更气的黄梅雨无话可说,当即哼了一声。 这时佩鸾对着尹无阙一笑,又看着由美子和玉儿,道“要说少侠模样,大致周正,但是同眼前这三个娇美无限的姑娘比,却是有些配不上。尹少侠,你这同时得三美相伴,可是羡煞旁人了。” 尹无阙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东郭熹知道尹无阙脸皮有些薄,当即道“佩鸾,休要胡说。这些人只是尹兄的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佩鸾听吧,轻轻一笑,道“是吗?”说话间,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三人却是三番的心思,这时被佩鸾这么看着,便好似自己的心思就要被人看穿了一般,当即纷纷告辞。 尹无阙正往外走,又听到佩鸾道“熹郎,你要说你风流,可有些不及这个尹少侠了。啧啧,这三个姑娘当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呢。” 东郭熹道“如此说来,那我便去努力一番。” 佩鸾道“可不成了。你现在没了功夫,这种事情恐怕是做不得了。熹郎,你怨我不?” 东郭熹哈哈笑道“怨,怎生不怨?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佩鸾咯咯笑道“熹郎,你又使坏。” 尹无阙听在耳际,只觉得这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又想到这是大白天的,更是脸上一臊。两忙掩了两人的房门,里面的笑声这才小了些许。尹无阙回头看向由美子和玉儿两人,也见得他们脸上满是羞红,当即也不便多说话,连忙回到房间去了。 回房之后,尹无阙坐在桌前,满脑子都想着宫婉儿说的话,当日襄阳城的时候,自己是被宫婉儿推得名声鹊起,也因此被宫婉儿利用,将那个藏宝图的价值炒得极高。自己算是被他玩的团团转,可宫婉儿却说自己来洛阳,本想要给自己回报,也不知她口中所谓的回报究竟是什么事情?这倒是奇怪了,宫婉儿当日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么一个人,居然也懂的回报他人? 不过,更叫他奇怪的却是后来宫婉儿说的话,“怜惜眼前人,世事无常。”这时劝告还是警告?难不成这洛阳城中竟然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尹无阙回头想想这几日来洛阳城里的经历,路不平来得古怪,巴尔思也说过查到了什么,又将他们几人当作反贼,后来侥幸脱险,真是九死一生,后来自己又遇到了这个同自己梦中人一样模样的玉儿。 前一件事情是毫无头绪,但是后面两件事情却同时指向一个目标——玉儿。这时她又想到宫婉儿说回报的事情,现在不用,难不成是自己一惊不经意实现了宫婉儿想要达到的目的?可这个目的又是什么?想到这里,尹无阙一愣,难道是玉儿?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摇了摇头。心道决计不可能,玉儿的事情,天下间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时他转念一想,却又兀自摇头,这事情奇怪的事情多不胜数,宫婉儿能够躲在自己的身侧暗中观察可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而且,天下间竟然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杨的女子,这样的事情说了出去,试问谁人敢相信?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难不成宫婉儿竟然真知道玉儿的事情?想到此处,心中不由有些后怕起来,这宫婉儿竟然有这般的手段,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眼底,可自己竟然恍若未闻。一时间,他不由好奇辽东“玉琉堂”究竟是个怎样的所在起来。 一时间之间,疑惑重重,可偏偏又毫无头绪。正在他心事重重之际,突然听到房门吱呀一声传来,尹无阙扭头看去,房门已经被人推开,却是玉儿进来了。 尹无阙见到是她,微微一笑,道“玉儿,来这里做什么?” 玉儿忽然开口道“尹无阙,你是不是把我忘了?哼,你身边怎么多出这么多女子出来?果真天下间的男人都是负心薄幸之人。” 尹无阙听到这话,不由大吃一惊,吃吃道“玉儿,你怎么开口说话了?你不是哑巴?” 玉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这个薄情的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会说话,这样没有说你,你就可以到处风流了?” 尹无阙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叫了起来,“玉儿,是你。”说话间,一把将玉儿揽在怀里,在他脸颊上重重吻了一下,喘着粗气道:“玉儿,你教我找得好苦。” 第七十七章 荒唐一梦 玉儿被他这么一抱、一亲,顿时是粉面娇羞,嘟着嘴道“哼,你巴不得找不到我。” 尹无阙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怎么会呢?你看我这一年多来,一直都在找你。你别动,我看看你,两年来,你都到哪儿去了?” 玉儿还是从他怀中钻了出来,走到窗口,道“尹无阙,你看外面,阳光正好,别窝在房里,咱们去走走吧。” 尹无阙扭头看去,原来雨已经停了,正是阳光明媚,只是大雨刚过,路面泥泞,这时候也不便出去。尹无阙忙道“路上全是泥巴,别去了,仔细弄脏了鞋子。” 玉儿噘着嘴,“哼,你现在都不听我的话了,你不陪我玩,我自己去。”说完,他从窗子跳下。尹无阙见状,连忙追了过去,“玉儿,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 玉儿头也不回,“哼,我才不睬你呢。”说话间快步走了出去。 尹无阙一边追上去,一边叫道“玉儿,你等等我,等等我。”说话间,玉儿身子一转,突然消失不见。尹无阙心中焦急,连忙叫道“玉儿,玉儿。”四顾无人,也没人回应他。尹无阙只急的如是热窝上的蚂蚁,到处寻找,仓皇之间,突然见到眼前一片桃树林,此时正是花开正茂。桃林中间,一个大树下面,站着的又不是玉儿还是谁?人面桃花,交相辉映,尹无阙看得都痴了一般,连忙冲了上去,一把抓住玉儿的手,叫道“玉儿,你又耍小性子了,教我好找。” 玉儿见到尹无阙,却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尹无阙看着她,满是柔情,道“玉儿,你真美。”便在这时,玉儿的脸上瞬间飞上两片红晕,尹无阙意思情难自禁,朝着玉儿亲了过去。两唇相接,就听到玉儿一个声音传来,“尹无阙,你不是说自爱我一个人吗?你怎么亲别的女人?” 听到这个声音,尹无阙不由大吃了一惊,这竟然是玉儿的声音,那他怀中的玉儿又是哪个?尹无阙两忙放开怀中的玉儿,朝她身后看去,站在那里,满脸怒气的,却是另外一个玉儿。两个玉儿,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着装,只是表情不同而已,一个的怒气冲冲,一个是娇羞满脸。 尹无阙顿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亲的玉儿是那个哑女玉儿,而另一个玉儿才是自己的玉儿。就在这时,后面那个玉儿大声道“尹无阙,你果真是个负心薄的人。贱女人,你竟然敢勾引我的男人?”说话间,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把剑来,朝着哑女玉儿后背刺了过去。 尹无阙慌神之际,又没想到玉儿突然出剑,不免反应不及。长剑贯胸而出,哑女玉儿顿时倒在地上。尹无阙见状,道“玉儿,你怎么变的这么心狠。我不过是认错了人,你就要杀人?” 话音才落,就听到玉儿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种心很毒辣的女人,本就该死。”就在这时,就看到一柄长刀穿过玉儿的身体。随着玉儿跌倒在地,尹无阙这才看清,原来是由美子。 由美子见到尹无阙,旋即甜甜一笑,道“尹大哥,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已经被我杀了。” 尹无阙看着地上的两个玉儿的尸体,一时间张大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时,就听到由美子继续道“尹大哥,咱们走吧。从此以后,你要对我好,你要是贪花好色,我便也杀了你。” 便在这时,却听到远处黄梅雨的声音传来,“凭什么?” 尹无阙扭过头去,就看到黄梅雨疾奔而来,不由问道“黄姑娘,你怎么来了?” 黄梅雨走到近前,道“哼,你可别忘了,当日在襄阳城外你对我做过什么,又对我说过什么?” 尹无阙老实道“我说我会对你负责,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 黄梅雨对着由美子,眉毛一轩,道“听到没有,尹无阙是我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由美子道“好,咱们一人一半。”说话间,长刀一挥,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来。尹无阙大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同时就想要闪身躲开这一剑。可便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两条腿竟然动弹不得,他低头看了过去,明明已经死去的两个玉儿突然复活了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他的两条腿。此时此刻,两人像是有千钧之重,尹无阙竟然一动也不能动。 于此同时,由美子道“好,咱们四人,一人分一块儿。”长刀劈下,尹无阙只觉得魂飞魄散,口中大叫一声“玉儿,快放开我。” 尹无阙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同时只觉得手上一麻,睁眼看去,原来是手臂撞在桌角上,正微微发疼。尹无阙环眼四顾,自己犹在房间之中,再看窗外,阴沉沉的,哪有出过太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却是做了黄粱一梦。 尹无阙不觉好笑,是啊,明明是夏天了,这时候哪来的桃花?心中却也奇怪,自己怎么突然做了这么个离奇的梦来?他又想起刚才在楼下时候东郭熹说过的话,他说这三个女子都对自己有意,尹无阙当时觉得荒唐,可转眼之间,自己却做了这么一个梦,顿时更觉这荒诞无比。 便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口一人由美子的声音传来,“玉儿,你在尹大哥门口做什么?” 尹无阙在房内听到这话,突然想起刚才做的梦,顿时间一惊,难不成自己真的要梦想成真?想到这里,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到门口,打开房门,就看到玉儿正同由美子在比划什么。 尹无阙一看到是哑女玉儿,不由又是失望。而门口两人见到尹无阙出来,纷纷看了过来。 玉儿手上不停比划,嘴上呀呀不停,尹无阙却看不明白,摇了摇头。这时,由美子冷冷道“她说,他能不能去你房间,她有事要对你讲。” 尹无阙道“你知道她说什么?” 这时,玉儿却点了点头,看样子由美子倒是说得没错。尹无阙忙道“好,那我们里面说话。”然后又看着由美子,道“你也进来,你帮我看看,我不懂她说什么?” 由美子却是冷冷一哼,盯着玉儿,“看不懂就写字,店家那里有纸有笔。”说完,也不理睬尹无阙,转身就走开了。 看样子,她还在为上午的事情生气,尹无阙刚想要叫住他,玉儿却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尹无阙回头,就见玉儿摇了摇头,接着玉儿将尹无阙轻轻朝房间里面一推,指了指里面的凳子,又指了指尹无阙。尹无阙明白,这时示意他坐下。 尹无阙当即说,“你也请坐。” 玉儿却笑了笑,手上比划了几下,尹无阙猜想她是意思是一会儿再来,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玉儿又笑了笑,转身离开。 不大一会儿,就看到玉儿折了回来,手上拿着纸笔等东西进来了,看样子,他是下楼想店家借来这些东西。尹无阙见状,连忙上前,接过玉儿手中的东西,再桌上摆好。玉儿道了桌前,示以歉意的一笑,这才桌下,铺开纸,就写起自来。 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就问尹无阙什么时候可以走,她有些挂念家里人。 尹无阙看了看天,道“等到天晴了,咱们就离开这里。”话一出口,突然又想起玉儿是一个哑女,又是农家长大的,恐怕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么远,只怕她不认识路再说了,她长得这么像自己啊玉儿,于情于理,也不能让一个哑女肚子上路,当即又笑道“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玉儿微微一笑,当即在纸上写了个谢谢。然后,她突然就问起另外一个玉儿的事情起来,之间纸上写着“尹公子,我同你要找的那个人很像吗?” 尹无阙看着他,道“长相是几乎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 玉儿听到这话,忽然怔住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尹无阙见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忙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玉儿这才醒过神来,摇了摇头,又是轻轻一笑,旋即写道“看尹公子方才着急的样子,她对你很重要,是也不是?” 尹无阙刚才倒是做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同时梦见是个女子争抢自己,可偏偏这个时候别人问及,他却不好意思开口。他避开玉儿满是询问的眼神,想到自己今日又是空欢喜了一场,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时间,心中思绪丛生,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儿究竟现在何处? 过了好大一会儿,尹无阙这才醒过神来,却发现玉儿正在发呆。 玉儿见他看了过来,当即也反应过来,看了看尹无阙,微微一笑,写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要问了。谢谢尹公子了。”说话间,人已经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尹无阙见状,忙道“玉儿,你回去吧。让我来收拾就行了。” 谁料玉儿却执拗的摇了摇头,坚持将东西收拾好,然后躬身行了礼,抱着纸笔,出了门去。 第七十八章 五噫之歌 翌日清晨,天一转晴。尹无阙几人大早起来,吃了点儿东西,就启程。东郭熹有钱,早就买好了两辆马车,尹无阙各自驾了一辆车,佩鸾坐在东郭熹的车,其余三女便跟着尹无阙。 天凉好赶路,不觉间几人已经到了分手时刻,由美子要跟着尹无阙,黄梅雨却是不愿意同东郭熹二人一处。于是东郭熹带着佩鸾往洛阳城而去,而尹无阙则与其余三人玩北邙山去了。到了山脚之后,玉儿认得路,指着尹无阙往前。不多时,到了一处小道,玉儿叫停了尹无阙,然后一番比划。 由美子就将她的意思向尹无阙说明,原来穿过一乱林间小路,便道了玉儿的家。只是林间小道,尹无阙的马车不方便通过,所以她就要在此处统计人告别。尹无阙见状,忙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姑娘你去吧。” 玉儿点了点了点头,行了个万福,转身离去。尹无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生出一丝惆怅来,谁料这时,黄梅雨突然道“你要是真的舍不得,大可以跟上去。” 尹无阙回头,看了看两人,笑了笑,道“那咱们回去了。”说还,就转呗调转马头,这时候突然看到眼前青山连绵,笑道“既然咱们都来了,不妨去登北邙山看看。” 由美子一听,当即叫好。几人继续打马往前,不多时到了山脚,三人便弃了马车,沿着山路一路往上。 北邙山在洛阳之北,自古以来,便是洛阳城中人家选择墓葬之地的首选。唐诗王建有诗“北邙山上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这里埋葬有中兴之主汉光武帝刘秀,也埋葬有亡国之君,有唱《玉树后庭花》的陈后主,也有“垂泪对宫娥”的南唐后主。至于历代贤哲,更是不在少数,有满门忠烈的颜真卿,也有心忧家国的杜工部。 只不过尹无阙几人只是武人,尹无阙固然偶尔学他人风雅,也不过真的是学其表皮而已。所以,这几人对于凭吊之事,却无兴趣。既不感慨君王之得失,也不评价贤哲之品节,更不会去访道寻佛。只找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路径,顺阶而上。到后来,更是丢开石阶,只找那些无人之地,攀岩越石,穿林过溪。北邙山山峰不少,然而也都不甚高,这三人身手殊为不凡,却也难不住几人。 几人一路攀援而上,不觉之间,到了一处山顶。也不知山峰之名,只见到山顶处有一处凉亭,年久失修,此时早已坍塌。几人站在凉亭外,举目而望,眼前便是洛阳城。一时山风徐来,倒也颇为凉爽。 只是这北邙山没有奇特之处,也不险峻,又无壮丽之色。几人四下观望,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不由觉得兴致寥寥,当即就决定下山。这时,黄梅雨却像是看到一个奇怪的事情,指着脚下一个地方,道“这石碑上面有字呢。”原来,她刚才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带掉了地上的一层泥土,忽然觉得脚下有异,低头看去,竟是一个石碑,石碑上面,隐隐约约有些文字。 尹无阙心想,又来名山大川之中,少不了文人墨客刻字留念。洛阳作为古都,北邙山又在它的北面,怎么少得了这种风雅事情。他倒也不在意,可这时黄梅雨却已经蹲了下去,正用手抹去石碑上面的泥土。 原来,这个山峰之上,树木并不茂盛,终年风吹雨打,所以积土并不厚。这石碑虽然被泥土所盖,但是只有薄薄一层。只用了片刻,石碑上的泥土就被她清理掉了一大块,这时候就听到他念到“崔嵬兮,噫,劬劳兮,噫。”说到这里,她拍手而笑,道“这时什么东西,一口一个噫的,倒像是孩童写的东西。”说话间,却是直起身来。 尹无阙一听,也哈哈一笑,道“却是奇怪。” 可偏偏这个时候,由美子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又开始抹去石碑上的泥土。尹无阙笑道“这小孩的玩意,有什么看的?” 由美子冷冷道“小孩子还懂得刻碑?”就不理会尹无阙的话,继续手上的工作,不多时,一块石碑上的字全被她清理出来。接着,她竟然叫了出来,“这是《五噫歌》。” 《五噫歌》?尹无阙倒是第一听到这么个东西,当即走上前去,就看到地上的石碑因为风雨侵蚀,已经有些残破,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但是大致尚能分辨。只是这石碑缺了一块,前面两句似乎少了几个字,后面三句倒是看的清清楚楚。这时候由美子道“陟彼北邙兮,噫。顾览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噫。人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 黄梅雨笑道“这边是五噫歌?一二三四五,五个噫字,便是五噫歌,当真随便得很。” 由美子摇头道“这是梁鸿登北邙山作的歌,后来皇帝知道了,大怒,派人缉拿他,他便逃走了。” 尹无阙笑道“这是什么诗,我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好的地方来,竟然叫皇帝都能震怒?” 由美子道“亏你你还是中国人呢,还不如我一个东瀛人呢。这首诗言辞固然简单,但是全篇意思,全靠五个噫字托出,可谓是前所未有。诗歌之美,本不在辞藻华丽,而在于意义高远。梁鸿登山,见到皇宫巍峨壮丽,却又想起百姓之苦,永无停歇,作此之言。虽然言辞已尽,但余韵无穷,这才是好诗。皇帝觉得他出言讥讽,自然要抓他了。” 尹无阙微微一愣,笑道“没想到你懂得到多。”说吧,扭头看向洛阳城去,只当做此地依旧是都城,目之所及,宫阙万间。一时之间,想起秦始皇凿空骊山,修筑宫殿帝陵。天下征夫尽聚集,任由他人驱赶却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这时又想到北邙山下还有帝陵,一时间感慨万千,饶是你再英雄好汉,到头来,终究不过是一捧黄土。顿时间,无尽悲凉之意,尽数涌上心间。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远处一人叫道“姑娘倒是见识不凡。” 三人吃了一惊,心想这里怎么还有别人?当即循声看去,就看到一个老松后面,转出一个老者来。那老者头发灰白,满脸风霜,看年纪已经是迟暮之人。但是精神矍铄,显然内力非凡。尹无阙心道,此人恐怕是隐居此地的前辈高人。 尹无阙见到那老者,当即上前,躬身道“晚辈尹无阙见过老前辈。” 老者听的这话,忽然一愣,上下看了看尹无阙,道“你便是尹无阙?”说到这里,他缓步而来,看着由美子,道“姑娘叫什么?” 由美子道“我叫新垣由美子。” 老者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东瀛人。一个东瀛人倒也懂得中土故事,却不容易。” 由美子摇头道“老前辈过奖了。这些都是我父亲教给我的。” 老者道“哦。却不知令尊对梁鸿做什么评价?” 由美子道“家父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隐士,对着这些古代的隐士几位推崇。” 老者道“只是推崇?就这些?” 由美子看了看他,想了想,道“那是之前,后来家父倒是没有那么推崇,他说这首诗看起来颇有圣者仁心,但是却又一点儿不足。” 老者道“哦,说来听听。” 由美子道“家父说过,倘若关心百姓,光靠说的,远远不够,做这个讥讽之诗,更是不可。当儿大丈夫,不能光动口,还有有作为。居庙堂之上,当直言劝谏,让君王从仁行善。处江湖之远,也不能自暴自弃,更当竭尽所能,绝不能置身事外。因为这个缘故,后来家父便不再隐居,选择了出山,进入的伊贺门中。我们东瀛国内现在正是乱世,他也想为天下苍生出力,可奈何……”说到此处,她想起了松平健太郎,忽然有些哽咽起来。 那老者听到此言,微微一惊,道“怎么了?” 由美子叹了口气,道“家父虽然想要为天下苍生出力,可奈何本门之中,争权夺利,相互倾轧,家父已经过世好一些时日了。” 老者听了,微微一怔,过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终究是身不由己。” 说道这里,由美子突然想起了松平健太郎的话来,道“家父临终的时候又说他怀念当初隐居的日子,不问世事,竟像是有些后悔出山。” 老者听罢,良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去。只见他身子掠起,几个起落,眨眼间,便消失了不见。尹无阙心道“这真是个怪人。”这时就听到老者的歌声传来,“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郡,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声音凄凉,歌声之远处送来,越来越弱,等到最后一句唱出,已经是微弱难辨,到最后那个“苦”字传来时候,已经是细不可闻。 第七十九章 临别传信 走的人眨眼间消逝的无影无踪,留下的人,更多的还是懵懂。 茫然、好奇、不解的表情写满在黄梅雨和由美子的脸上。虽然,他们可能并不想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她们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这老者真是奇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或许,他永远都是那种胸怀天下的人吧。他这个年纪,依旧不改初心,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倒也是叫人钦佩。” 五噫歌尹无阙没有听过,但是这一曲《山坡羊》他却是听过。作者张养浩乃是国初名臣,为官清廉,关爱百姓。所有颇受百姓爱戴。到后来年岁高时,便决定隐居不仕,朝廷七次以高官厚禄聘其出山,他坚辞不受。至明宗朝,关中大旱,民不聊生,百姓相食。国难当头,朝廷再次请他出山,他感于百姓受苦,当即接受,远赴关中为官,后积劳成疾,当年病逝于任上。这首曲子便是他出山之后,赴关中途中所做。 老者引用张养浩的曲子,而且刚才他言语之中对那些隐居世外不问世事的隐士颇多不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尹无阙想到方才由美子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说松平健太郎临终之际颇为懊悔,怀念当初隐居时光,那个老者听到此话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或许,在那一刻,老者难免有所触动吧。 不问世事还是经济天下,对于一个年迈的老人而言,终究有些难以抉择吧。 于此同时,黄梅雨却看了看尹无阙,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尹无阙一愣,回声看去,却看到黄梅雨已经转过身去,朝着山下走去,“此处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吧。” 三人下了山,架着马车往回走。走出半个时辰,几人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上,一个人正被一个绳子系住,挂在树上,像是一人上吊自杀。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而那个人却是一动不动,显然是身体僵硬,怕是早就死了。 几人打马上前,这才看清树上挂着那人的容貌,竟然是巴尔思。尹无阙和由美子见到巴尔思的尸体,不由大吃一惊。前天晚上,他不是那个艄公丢进河里去了吗,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尹无阙连忙上前,这时又看到他身上,头发披散,衣服尚且湿漉,显然是刚刚从水中打捞起来不久。 尹无阙和由美子更加好奇,巴尔思的尸体突然出现在这儿,又是谁将他故意带到自己的面前呢,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尹无阙连忙勒住了马,就准备上前看个究竟, 黄梅雨不满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天都快黑了,咱们回洛阳城吧。” 由美子小声道“这便是昨天那是个蒙古人的头子。”说完,也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候,从树后转出一个人来,口中叫道“尹无阙,可叫我等到你了。” 尹无阙朝那少年看去,看他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口中正咬着一根草,这时继续道“尹无阙,我算着你半个时辰就会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太阳的,叫人好等。” 尹无阙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道“你是何人?你在等我?” 少年道“我吗?我叫丁情,不过一般人叫我小丁。你年纪比我大,你也叫我小丁吧。我一直在等你,我看着你们过去,就将这尸体吊在树上,等着你们过来,可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去北邙山看死人去了?” 尹无阙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小丁笑道“好吧,宫姑姑说尹无阙是一个好奇的人,总喜欢问个仔细……” 话音才落,尹无阙剑已出鞘,人已经离了马车。 人,站在小丁的身前,剑已经抵住了小丁的喉咙。 尹无阙厉声道“你说的可是宫婉儿?” 小丁虽然被人用剑指着喉咙,却是一点儿都不慌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嘻嘻道“宫姑姑可没说你是个急脾气的人。” 尹无阙本来不是一个急脾气的人,但是这段日子一来,自打认识宫婉儿一来,自己就如同是一个牵线木偶,宫婉儿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要做什么。脾气再好,修养再高,也难免不会生气吧,再说了,尹无阙毕竟还年轻,年轻气盛,总是应该的。 尹无阙冷冷道“宫婉儿还说了什么?” 少年一手拿过嘴边的草,尹无阙忙警觉的看了他一眼。小丁嘻嘻一笑,道“你放心,我打不过你,我才不耍花招呢。我才十五岁,大千世界,那么多金银财宝,那么多每秒姑娘,我可不舍得死。”接着,他往地上一坐,笑道“咱们坐下说话,站着有些累。” 尹无阙见状,收了剑,与此同时,由美子和黄梅雨已经走了上来,站在尹无阙的身后。 小丁看着三人,嘻嘻笑道“你们站着做什么?” 尹无阙道“有什么话快说吧。” 小丁见长,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看着尹无阙,道“你这人还真有些脾气。”他右挠了挠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姿态,道“哦,你刚才问我宫姑姑说了什么,她是这么说的,‘尹少侠想必现在很多疑惑,他如果问你话,能说的,你就都告诉他吧。’尹无阙,你要问什么,不妨直接问吧,我保证能说的一定不隐瞒,至于不能说的,我可不敢说,不然回去又被宫姑姑教训。你吃过她的苦头,你知道,他对付男人,总是很有心得。”说完,他咧开嘴,大声笑了起来。 尹无阙被他逗笑了,道“你还是个男孩。” 小丁马上有些不忿起来,“我是个男人,哼,就算我只是个男孩,但是男孩终究会长大成男人的。” 我要快快长大,男孩们怕是都喜欢这么想。 要是还和小时候一样,那该多好。男人们却喜欢这么想。 尹无阙笑了笑,道“好,你是个男人。” 少年马上开心的笑了起来,看样子,他依旧只是个男孩。他说“好吧,你问吧。”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我不想问,既然这样,你不妨把你能说的全部说给我听吧。” 少年顿时跳了起来,道“尹无阙,你耍赖皮。宫姑姑可没有说过你是个懒鬼。” 尹无阙笑着道“这些时间一来,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劳累不堪,我想偷个懒,这说得过去吧。” 小丁道“你不问,那我便不说。” 尹无阙没有答话,只是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看着小丁。 果然,没过一会儿,小丁还是忍不住了,道“罢了罢了,我还是说吧。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明明要请教别人,却还做出这般的姿态来,竟好像我要求你听我说一般。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是腹中空空,因为教书的先生可能都被你气死了。” 话音落时,尹无阙和黄梅雨、由美子三人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小丁见到几人发笑,顿时脸上一红,怒道“再笑,再笑我便真不说了。” 果真还是个男孩儿。 尹无阙又轻轻笑了声,道“好了,你说吧。” 少年上下打量了几人,这才道“好吧,那我就说了,可不许再笑了。” 他接着说“我是玉琉堂的人。玉琉堂在辽东,就在一片树林里面,冬天的时候雪可以把人埋起来。我们玉琉堂中全部都是女人呢,只有我一个男人。” 尹无阙一愣,道“就这么多?” 少年差点儿跳了起来,道“就这么多。这能怪我?是你自己让我说的,你要是出口询问,我一句一句的答,咱们还能说上好一会儿话。可你偏偏让我自己说,那我就只能说这么一句话了。”说完,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现在,我把我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你了,我要走了。” 尹无阙道“就这么走了?”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不走干什么?你帮我找媳妇儿啊?”说完,身子一转,脚下不知一迈,几个跳跃,身子已经在几丈开外了。 这几下倒是叫尹无阙吃了一惊,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便在这时,忽然看到那少年双手一拍脑袋,口中大叫“差点儿忘了。”说话间,身子倏的一转,几个跳跃,却又到了几人身前。 尹无阙几人见状,都是一愣。 这时,小丁道“刚才被你气糊涂了,差点把大事忘了。”说话间,少年伸手入怀,中怀中拿出两封信来,道“宫姑姑让我交给你的,所有的事情都说了清楚。” 尹无阙接过两封信,这时少年又是步子迈出,眨眼间就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之外。尹无阙一看手中的信,一封却是给自己的,上面写着“尹无阙亲启”,笔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宫婉儿的字迹。另外一封信上,却写着“南宫少羽亲启”,南宫少羽却是洛阳南宫家老爷子的名讳。再看笔迹刚劲,却不知是何人手笔。 第八十章 疑窦重重 尹无阙打开给自己的那封信,就见到上面写道“尹少侠惠鉴襄阳一别,实也匆匆,盼与君把盏共谈而不得,确为憾事。幸得洛阳相会,本欲以了此憾,然则诸事缠身,实不得其闲,憾尤深也。向闻君子之交,亦不在于如胶似漆,以此慰己耳,惟盼闲暇,能报君当日恩情。然则世事变幻,实难预测,忽闻得惊天之事,而少侠也诸事顺遂,是以再别。其中种种,不得亲言,唯付诸书信,叹也,叹也。又想他日炼狱岛上,当再见阁下,心虽不舍,足当安慰,憾略稀耳。临别之际,一言相告,向闻君子居安思危,少侠少年英雄,同辈楷模,更不得不细察也,勿至于万劫不复。巴尔思其人,为云都赤十三太保,如此之人,忽现身洛阳,实在可疑。我多方打探,于其身上得书信一封,遂临摹一封,转送少侠。至于原件,江水浸泡,模糊难别,然则兹事体大,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此番北归,过京之时,当呈部堂之上。至于洛阳事情,从此怕是暗潮汹涌,抑或步步惊险,盼君小心。临别匆匆,不得细言。宫婉儿字。” 尹无阙看完,越发觉得奇怪,当即打开第二封信,上面字数不多,写着“南宫老前辈钧鉴当日一别,恍然二十载矣。然则十年以来,前辈神功犹在眼前,思之不得,辗转反侧,更叹乎今生与神功无缘,竟至于无日无夜。幸得上天有眼,佳讯见赐。北邙山下,杏子林边,聋仆哑女,欺君罔上。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当取之。然念前辈老来孤苦,心颇不忍。初一子正,洛水之畔,清酒小菜,盼与君会。想必前辈定不负我相思之苦。云都赤巴尔思上。” 尹无阙将两封信看完,放回信封。 黄梅雨道“写的什么东西?怎么有两封信,一封信还不能写完吗?” 尹无阙摇了摇头,走到一旁,思索起心中写的内容。如此说来,当日巴尔思说在洛阳城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难道就是这事?他抓了玉儿,又写信给南宫老爷子,看他的口气,竟是要用玉儿换一门极为了不得的神功?看他信中口气,有恃无恐,南宫老爷子竟是非换不可了。如此说来,玉儿竟然同南宫家有什么干系?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信中又说这事是“欺君罔上”,如此说来,怕是了不得的事情,否则,巴尔思也不会拿此事要挟南宫老爷子。 可宫婉儿的信却又是什么意思?眼下巴尔思已死,且知道这件事情的四个云都赤也都死了,本来可以悄无声息的就了结了此事,宫婉儿为何要将这事情递交给朝廷?等到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一场劫难只怕在所难免?宫婉儿这么做,难不成是巴不得武林大乱?至于炼狱岛上再见云云,尹无阙更觉奇怪,如此说来,宫婉儿竟是笃定自己要去炼狱岛了? 想到此处,尹无阙更觉得事态紧急,当下便道“由美子、黄姑娘,我想麻烦你们一件事情。” 黄梅雨见他面色凝重,当即道“你说。” 尹无阙道“刚才那个玉儿姑娘就在此处,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她。找到她之后,你暗中保护她,恐怕是有人将要对她不利。我现在即刻进城,有一件要紧的事情,等我处理完眼下的事情,马上就过来找你们。” 黄梅雨道“好,我给做记号。” 由美子道“好,我等你。”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那我去了。”说完,走到马车前,拔剑斩断系在马身上的绳索,丢开车轭,翻身上马,打马直往洛阳城而去。小市集买的马车,这马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马,脚程不快,而且还颠簸无比。尹无阙几次都想着弃马,只靠着自己的轻功赶往洛阳。这时候他却想起刚才小丁说的话,是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性急起来呢?用轻功的话,短距离的话活血比马快,可长距离呢?他放弃的弃马的念头,只是不停催促这身下的坐骑。 总算是画角声中赶到了城中,尹无阙心中依旧着急,也顾不得街上的行人,在马上不停的吆喝,叫行人注意。马却一点儿都没有慢下来。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到了南宫家的门口。 刚到门口,恰好见到王垚带着王淩几人往外走,身后送客的人看样子是南宫家的管家。王垚加到一骑飞奔而来,先是吃了一惊,等到看清是尹无阙,忙道“尹少侠,你怎么来了?” 尹无阙翻身跳下马来,对着那管家一躬身,道“晚辈尹无阙,有要事求见南宫老前辈。” 那管家还没来得及回答,王淩道“尹兄,老爷子年岁大了,我们刚刚叨扰他老人家这么久,怕是乏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管家也道“是啊。王公子说得对,老爷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本来还想着留王大侠和几位少爷用餐的,可是体力不济,都怠慢了这几位。少侠,要不你明日再来吧。” 尹无阙摇头道“等不得了,我现在必须要见到老爷子。” 王垚见他态度坚决,不由奇怪,“尹少侠,究竟是什么事情?” 尹无阙看了看四周,大街之上,耳目众多,实在不便轻易说明,连忙摇了摇头。王垚机敏,知道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连忙道“老管家,你让一让,我带尹少侠进去。”就不理会那管家,带着尹无阙和王淩进了们去。 不时有人通报,接着就有人带着三人进了一个客厅,厅上坐着一个老者,须发皆白,正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用说,他便是南宫老爷子,南宫少羽了。在他身边,有一个幼童,十来岁的年纪,正在一旁玩耍。 老爷子见到王淩回来,笑道“老三,你又回来做什么?当真怪我不招待你吃饭?”老人家作为南宫世家的家主,名震武林已经五六十年来,如此身份地位,说起话来,却是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也许是人到了暮年,心态也放宽了的缘故吧。 王垚笑道“老爷子,我可不敢怪你。只是这个少年说有事求见,我便带他进来了。” 尹无阙见状,连忙上前稽首,“晚辈尹无阙,拜见老前辈。” 老爷子一听这话,浑浊的双眼陡然射出一道精光,上下打量起尹无阙来,过了一会儿,他道“你便是尹无阙,好,好,不错。” 这番没来由的夸奖,倒是叫尹无阙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王垚道“老爷子夸你呢,还不谢过。” 尹无阙见状,连忙再行礼,道“多谢老前辈夸奖。” 老爷子笑了笑,道“少侠不必多礼。你这么急急赶来,为了何事?” 尹无阙连忙上前,从怀中拿出那封信来,递上前去,道“老爷子,请过目。” 老爷子将信将疑的拿过尹无阙手中的心,抽出展开,顿时脸色一变,旋即将信放回信封,看了看在的奴仆丫鬟,声音顿时严厉无比,道“你们带着小少爷出去吧,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进来。”接着,他又看着王垚,道“老三,你带着大少爷去偏厅等一下吧。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王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走了出去。 一时厅内再无他人,老爷子站起身来,道“尹少侠,跟我来。” 说完,他带着尹无阙朝里走去,到了内堂之后,又走到一幅山水画面前,掀开字画,露出一个小圆盘来。老爷子在圆盘上轻轻一扭,尹无阙就听到身后一阵声响传来,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墙壁朝着两侧打开,露出一扇门来。原来里面有一个密室。 老爷子上前,道“里面说话。”他又带着尹无阙进了门。老爷子将门关上,尹无阙就看到门的后面又有一个圆盘,老爷子伸手在圆盘上一转,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传来,想必是墙壁合拢的缘故。 尹无阙知道老爷子心思细密,怕隔墙有耳,所以将他带到这密室之内。如此,倒是少了些后顾之忧,可这也说明,事情非常严重。 这时,老爷子才道“尹少侠,你怎么得到这封信的?” 尹无阙抬头看去,老爷子已经没有了刚才老态龙钟之状,现而今严重精光四射,竟是一点儿都不输给青壮小伙儿。 尹无阙忙将他如何得到这封信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爷子听罢,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巴尔思如同是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尹无阙道“看他的口气,难道是觊觎老爷子的绝学?” 老爷子点了点头,“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还好,他人已经死了。对了,当日船上出手相救的那人,你果真没有看清她的面貌?” 尹无阙点了点头,“晚上太黑,再加上那人有意躲避,当真没有看出来。” 老爷子听罢,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尹无阙不由一愣,这样竟是最好?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咯噔一下,难不成老爷子知道那个艄公是谁乔装的? 第八十一掌 斟茶倒水 一时之间,疑窦丛生,可见到老爷子的样子,显然不想多说。尹无阙不免踌躇起来,可终究还是忍不住,道“老前辈,还恕晚辈斗胆,这其中的事情,我尚有许多不解之处,还望前辈赐教。” 老爷子看了看尹无阙,道“尹少侠,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而今的江湖,武道不昌,似你这般的青年才俊,已是不多了。” 尹无阙听到这话,忙道“前辈抬爱,晚辈受之有愧。” 老爷子道“无须谦让,尹少侠的侠名,当之无愧。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今日之事,也千万不要同他人提及。罢了,咱们出去吧。想必现在晚饭已经做好了,少侠若是不嫌弃,不如就留下来,陪老爷头喝一两杯。” 说话间,老爷子已经起身,走到门外,正准备打开密室的门,尹无阙连忙站起,道“老前辈既然不说,那我只想问一件事情。” 老爷子牛生过来,看着尹无阙,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尹无阙点头道“我就想知道玉儿的身份。看巴尔思的信,玉儿姑娘同老前辈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老爷子又看了看尹无阙,叹了口气,道“玉儿的身份,其实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反无我正打算公开她的身份,既然你问了,我便先告诉你,她是我的孙女。” 尹无阙不由一愣,没想到玉儿竟然有这一层身份,这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这么一来,可就更叫人奇怪了,南宫家作为武林四大世家,而玉儿作为南宫家的大小姐,千金之躯,为何却要独居在外?而且,巴尔思心中可是说过,玉儿涉及的罪名可是欺君罔上,可若只是因为玉儿在外独居,便在她的头上扣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未免有些大题小做了吧。可惜的是,这其中的秘密,老爷子显然是不会告诉他的。 尹无阙忽然想打自己心中的那个玉儿,当即道“老爷子,我想知道,玉儿是不是有孪生姐妹?” 老爷子却是一愣,旋即道“少侠何出此言?” 尹无阙道“我曾经遇到一个女子,身材模样几乎同玉儿一模一样。” 老爷子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道“竟有此事?” 尹无阙点了点头,“晚辈实在觉得奇怪,所以想要请教一下前辈。想来玉儿有色目人血统,可中原之地,色目人并不多见。这么点儿人中,如何会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老爷子道“是啊。玉儿她娘是西域人,当年他父亲游历江湖的时候,缔结了这段姻缘,所以玉儿深目高鼻,有些像西域人士。当年她娘生下她之后,就跟着玉儿他父亲去了。”说到此处,老爷子竟然有些哽咽起来,“我南宫一族中,也就我这个大儿子天赋最好,可惜天不假年,唉。我膝下两子一女,可谁料皆是阳寿不长。” 眼前老者的眼眶湿润,甚至眼睛里都没有掺杂多少什么表情,没有懊悔,没有遗憾,没有惋惜,也没有追思,仅仅只有一片舔犊情深。是啊,饶是他大半生名震武林,饶是他是武林名宿,可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垂暮老者,难免已经没有武林人争强好胜的锐气,此时此刻,他应该只是一个盼着过上抱子弄孙生活的老人吧。 尹无阙见他这幅样子,实在也不好再问,只好道“老爷子,斯人已逝,还望老爷子保重身子。” 老爷子点了点头,道“罢了。咱们走吧。” 两人出了密室,尹无阙记挂着此时还在杏子林的由美子黄梅雨两人,当即告辞。老爷子也不挽留,叫人送客。王垚和王淩两人倒是好奇,只是尹无阙不便细说,推说自己有事,当即告辞而去。此时城门已关,尹无阙翻墙而出,直奔北邙山下而去。好一番寻找,这才找到由美子和黄梅雨两人。 已是月末,天上没有月光,星光晦暗,仅能辨明前面杏子林中有一间小木屋,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还能看到灯光从一个窗户透出。尹无阙问起两人可否有什么异样。 黄梅雨道“屋中死了两个人,看样子是玉儿姑娘的父母,想必是之前那几个蒙古人做的。我们来的时候,玉儿姑娘正埋葬两人的尸体。” 尹无阙点了点头。这时由美子却道“不过,刚才玉儿姑娘埋葬她父母的时候,我看她似乎并不是很伤心。” 黄梅雨也道“是啊。这可是怪事,要说这两人是她的父母,玉儿姑娘怎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而且表情还很冷漠,就好像这两人同她没有丝毫干系一般。她在两人墓前,将两人的日常衣物烧了,便转身而去,竟是连回头都没有。” 尹无阙心道,这两人当然不是她的父母,聋仆哑女,想必这时伺候玉儿的两个仆人吧。不过,这依旧叫人奇怪,玉儿隐藏身份,住在外面,瞒过了所有人,事情做的机密,身边人伺候的仆人应该不会经常更换。那么,两个仆人一直陪伴她左右,再冷血的人,也不可能同他们没有感情。再说了,自己同这个玉儿认识虽然没有多久,可这个玉儿也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啊。 所有的事情一点点想来,真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时,由美子突然问道“尹大哥,你这么关心玉儿姑娘的安危?” 黄梅雨笑道“由美子,这你们不懂了吧。玉儿姑娘长得跟天仙而似的,这么漂亮的姑娘,男人见了,谁不是心猿意马?昨天你尹大哥见到玉儿姑娘的时候,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又不是没有见到。” 由美子吃吃笑了起来,道“也是,听说有一类男人,见到漂亮姑娘就魂不守舍,两条腿便如同生了根似的,再也走不动了。不成想,尹大哥竟是这样的人。” 尹无阙听她们两人一问一答,直将自己说成了一个浮行浪子,他倒也不以为忤,轻轻一笑,道“你们也劳累了一天了,找个地方就将一下吧,晚上我来守着便是了。” 黄梅雨一听,轻笑道“如此说来,那就有劳尹少侠了。” 由美子也笑道“黄姑娘,那咱们就休息去了。” 两人说完,结伴而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两人踪影,尹无阙独自坐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小屋。长夜寂寥,幸好那小屋中的一直一夜未灭,倒是同他做了一晚上的伴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梅雨和由美子忽然回来,黄梅雨道“尹无阙,你眯一会儿吧,我们两人休息好了,我们守着便是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就依靠着树脚下,一时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等他被由美子叫醒的时候,天已蒙蒙亮。只听到由美子道“尹大哥,玉儿姑娘走过来了,咱们要不要避一下?” 尹无阙睁眼看去,玉儿正朝着杏子林这边走来,当即就要起身躲避,却听到黄梅雨叫道“这么关心人家,守了一个晚上,难不成还怕她知道不成?”接着她已经跳了出去,大声叫道“玉儿姑娘,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这么一声叫唤,可真叫是让人猝不及防,尹无阙一愣,就看到玉儿两眼扫了过来。尹无阙看她脸色憔悴,又看到小屋中灯光现在尚且未灭,道“姑娘,你一夜都没有睡么?” 听到这话,玉儿脸上突然一红,轻轻的点了点头,想着几人躬身行了礼,然后两手比划着什么?尹无阙看了看,又看了看由美子。 由美子笑道“人家关心你呢,问你是不是一晚上都守在这里?他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到她屋内休息一下。” 黄梅雨还不等尹无阙说话,拔腿就走,“走,外面多无趣啊。”说话间,就朝着小屋走去。玉儿见状,连忙在前面带路。 不多时引着几人进了屋子。尹无阙看了看屋内的环境,一个典型的农家小屋。堂屋中间拜访了一张方桌,四周角落散放的便是农具和一些粮食。堂屋两侧便是两间房,左边是一个大长房,此时尚有灯光透门而出,不用说就是玉儿的闺房了。而在右侧的房子,后面却截出了半截了,做了厨房。 几人一进屋子,玉儿又比划了一番,转身朝着厨房走去。由美子道“她说去给我们烧点儿水喝。” 尹无阙忙摇头,道“不必了,想必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走了。” 玉儿却不理会,执意去了后面厨房。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玉儿给几人烧了壶茶。农家条件不好,茶叶颇为苦涩。几人喝了点儿茶水,玉儿已经从厨房后面端出来四碗来,招呼几人吃罢饭。 几人也不便推却,吃起面来。她煮出的面条,不软不糯,当真是恰到好处。尹无阙心中却想,这个玉儿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这些斟茶做饭的事情,却是无不精通。 几人吃罢了东西,尹无阙心想着南宫家的人快要来了吧,他们几人在此处也不大方便,当即起身告辞。 第八十二章 杏林死尸 几人出了门,又回到杏子林中。黄梅雨却道“怎么,还不舍的走?”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再等等吧。” 几人在林中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几听到不远处传来马蹄声,车子的铃铛声,尹无阙心道“当是南宫家的人来了。” 倒是黄梅雨和由美子两人,忽然听到有人来了,不由警觉起来,尹无阙笑了笑,道“不碍事的。” 果然,没有一会儿,就听到马车的声音止住了,接着就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几人躲在树后,不多时,就见到一行人走了过来。 黄梅雨见状,道“怎么南宫老爷子亲自来了?”她虽然压低了声音,可其中吃惊之情,溢于言表。 听到这话,由美子不由也是大吃了一惊。 这两人不知道事情经过,难怪吃惊。尹无阙道“没事的,他是来接玉儿姑娘回去的。” 黄梅雨吃惊更甚,道“这是什么缘故?南宫老爷子年事已高,一向很少出门的。玉儿姑娘究竟什么人,竟然使得老爷子亲自到这个地方来接人?” 尹无阙道“这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玉儿姑娘是南宫家的大小姐。” 话音落时,他身侧两人更加大吃了一惊,他们可没有想到玉儿竟有这么一层身份。黄梅雨愣了半晌,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南宫家有这么一位大小姐?” 尹无阙道“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的。” 黄梅雨想了想,道“我倒是听我娘说过,十八年前,南宫家的大少爷突然抱病身亡,她妻子当时怀有身孕,只不过传言都是她临盆时候难产,大人小孩都没有保住。看玉儿的年纪,若她真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莫非当时小孩却是活下来了?”想到这里,她忽然又道“是了,这决计没有错的。我娘说过,南宫家的大少奶奶是西域色目人,汉姓霍。我看玉儿脸型,很像是色目人。没错,她定是大少爷的遗腹子。可这么也有些说不通了,她一个大小姐,金枝玉叶的,身份这么高贵,为何要住在这种地方,吃这些粗茶淡饭呢?”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我也想知道。” 黄梅雨见状,又道“难怪昨天玉儿姑娘见到她父母过世的时候并没有太伤心,原来那两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说不定就是她们家的奴仆,不过这更叫人奇怪了……” 尹无阙打断道“黄姑娘,咱们少说些话吧,可别叫南宫老爷子听见了。正所谓雁过留痕,等一些玉儿回了南宫府中,咱们去探寻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黄梅雨这种蛮横脾气,当即双眉一竖,“你……”可转眼寻思尹无阙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自己更好奇这其中的缘由,当即也只好闭了嘴。由美子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只惹得黄梅雨两眼向她一瞪。 由美子嘻嘻一笑,道“黄妹妹,你看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招惹你。” 尹无阙一愣,回头看了看眼前两人,心中奇怪,这两人怎么突然关系这么好了,都姐姐妹妹称呼起来了? 黄梅雨见她疑惑的目光,道“看什么看,她年纪比我大,当然叫我妹妹了。当姐姐就知道取笑妹妹,哼,只盼着老天爷叫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当个老姑娘。” 由美子嘻嘻笑道“我可不急,不像妹妹这么早就想着要嫁人。” 黄梅雨又瞪了她一眼,便在这时,尹无阙却示意两人不要说话,原来玉儿正引着南宫老爷子朝着杏林这边走来。尹无阙三人心中微微一愣,心道“难不成玉儿知道自己几人没走,特别带着南宫老爷子来见自己?”正好奇间,却看到玉儿并没有将人带到几人身前,而是继续往里走去,等到几人走远,黄梅雨道“想必是去前面看看看那对夫妇的坟吧。” 尹无阙点头道“走,我们也去看看吧。”不待话说完,已经轻轻的摸了过去。 这时候就听到黄梅雨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由美子又是嘻嘻一笑,道“黄妹妹,听说人刚死,鬼魂还在的。不过,也听说鬼魂也怕生人,我们都过去了,也不知会不会惊动了鬼魂,吓得他们跑到你这儿来呢。”说话间,她展开轻声功夫,追着尹无阙过去。 黄梅雨素来的胆大,可这时候听到由美子说什么鬼魂的事情,不由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便在这时,忽然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由美子只觉得一阵阴森,头皮随之一麻,连忙追着两人过去了。 三人到了近前,就看到南宫老爷子对着一个新坟躬身行礼,看他表情,说不出的恭敬肃穆。不用说,那个幸福便是那奴仆夫妇的。只是老爷子作为主人,又是名重江湖的人物,却对两个奴仆这般恭敬,本也叫人难以相信。只是这么一来,不也同时说明老爷子其实对他这个孙女极为珍爱么? 这时,老爷子又对身旁一人说着什么,那人尹无阙认识,是南宫家的管家。只见那管家不停的点头,几人也听不真切,但是隐约还是听出来,该是叫管家一年三节,定要替他祭奠这对夫妇。 等到一切交代完毕,老爷子道“好了,咱们回去吧。”说话间,他牵着玉儿的手,就朝着外面走去。刚走了几步,老爷子忽然回过头来,正看着身后一片浮土,愣愣出神。 尹无阙觉得奇怪,朝着不远处那一片浮土看去,几尺见方,黄色泥土,与周围黑褐色的地面泾渭分明。上面尚且湿漉,隆出地面越有一寸来高,上面长了几棵杂草。那个土堆,怎么看都是刚刚被挖出来不久的。 南宫老爷子问玉儿,“那地方埋了什么?” 玉儿这时也正朝着那块儿浮土看去,突然听到老爷子问话,脸上顿时闪过一阵慌乱。但是这些慌乱只是一闪而过,玉儿马上恢复了平静,扭过头来,只是摇了摇头,手上比划了一番。 这番比划,尹无阙几人倒也不难猜出,玉儿是说她不明白。可是,她正的不明白吗?刚才在中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中,尹无阙几人都看去了其中的奇怪之处。 南宫老爷子也没有再多说,摇了摇头,便带着玉儿去了。尹无阙等到南宫家一行人走远,这才从树后出来。三人人奇怪,朝着那一块儿浮土走去。 几人看着眼前这块浮土,心中都是好奇不已,这块儿土显然新翻未久,又因为前日下了一场大雨,所以这块泥土才会显得如此的显眼。 谁料几人才走到跟前,就听到黄梅雨叫道“怎么这么臭?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 由美子也道“是啊,这么臭。”她已经指上了那块儿浮土,不言而喻,臭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尹无阙已经走了过去,提剑往泥土里面一扎,就感觉到没有多深的地上,剑尖已经刺到了什么东西,他手上一加劲,剑身竟然又刺入了几分,只是这是泥土下面的物体已经变得坚硬无比起来。尹无阙心中奇怪,当即运气,用力猛然一扎,就听到里面一阵阵闷响传来,同时也感觉到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那个物体。尹无阙心中越发奇怪起来,当即一声喝“起。”同时双臂贯力,将长剑往上一挑。只听到砰的一声,就见到一个物体破土而出,同时一阵恶臭扑鼻而来。臭不可闻,令人几欲作呕。 泥土散落之时,三人不由自主的都是惊叫了一声。几人看得真切,尹无阙的剑尖之上,正挑着一个人头。那人头已经腐烂,皮肉几乎都已经掉落,只沾黏着少许的皮肉。恶臭阵阵而来,黄梅雨顿时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尹无阙忍者恶心,仔细观看剑上的人头,看样子是被从脖子处被利刃斩断。尹无阙心中越发奇怪,又想着此事似乎同玉儿有干系,当即丢开剑来,翻身跑回小屋。小屋内,所有的农具一应俱全,尹无阙当即扛了一把锄头和铁锨,连忙又回到了杏子林中。 黄梅雨见到他那这些农具回来,当即知道他的意思,伸手掩了鼻子,道“太恶心了。” 尹无阙没有理会,当即挥动农具,不大一会儿,脚下这篇浮土已经被清理干净,这时候既然才看见脚下是一个很浅的小坑,而在坑中,埋葬了一具尸体,傍边还有一把宝剑,同剑鞘分离,散放在两处。只是那具尸体,全身已经被斩断成七八块,杂乱无章的放在一起。尸体各处,皆已腐烂,有些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出来。扑鼻的恶臭也从尸体各处传来,一时之间,由美子也忍不住,大声呕吐了起来。 尹无阙取下剑来,从里面挑出一条手臂来,看样子,这条手臂齐肩而断,虽然皮肉已烂,但是从骨头的切口来看,很是齐整,显然是被利刃一气斩断。 于此同时,黄梅雨已经叫了出来,道“这儿玉儿姑娘,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静静,所不禁风,没想到却是这般恶毒。杀人便杀人,何苦要将人大卸八块?” 第八十三章 情诗留赠 尹无阙一愣,旋即想到刚才玉儿那副古怪的表情,心中顿时一愣,“莫非真的同玉儿有干系?”可想到这里,他不禁摇了摇头。 黄梅雨看到尹无阙的表情,当即道“怎么,你还想着为她开脱不成?” 由美子也道“是啊,刚才玉儿姑娘看到这块地的时候,脸上表情太过于古怪了。决计同她脱离不了干系。” 尹无阙摇头道“不对。你们看这些伤口,一气斩断。这世间虽然有不少宝刀名剑,吹毛得过。可是,人体骨骼坚硬,纵然利剑在手,能够一口气将人斩断成七八块,也不大可能。若是要做到这样,此人定要是习武之人,而且身手不弱,才能如此。可是玉儿并不会武功,断不能做到这点。” 黄梅雨冷冷一哼,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武功?他不会装吗?你要知道,他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家是武林四大世家,已垂百年,各家家学渊博,只要学的一些皮毛,凭借着利刃,做到这点,可不是难事。” 尹无阙停了,不由一愣,不过他旋即想到前日自己遇到玉儿的时候,自己有过尝试,玉儿身上,似乎一点儿内力都没有。不禁摇了摇头,道“这不大可能。” 由美子却道“不过是不是这位南宫大小姐所为,但是她一定知道什么,否则的话,刚才她不会慌乱。” 黄梅雨也道“就是。她刚才的样子你又不是没有看到,若非是心中有鬼,她怎么会慌张?” 尹无阙决计不会相信这事情是玉儿做的,可是眼前的事实就摆在就在这里,若说玉儿同眼前这事一点儿干系都没有,教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敢相信。便在这时,听到黄梅雨道“由美子,咱们小屋看看去,看看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说完话,拉着由美子就走开了。 尹无阙一脸疑惑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奇怪,这事情为何而起,又是何人所为,死者又是何人?想到这里,他又翻了翻地上的尸体,却在一处翻到一块玉佩,玉佩上面写着两个一个字“李”。尹无阙心道,想必此人姓李,一看了看那人身上的衣裳,用料极为讲究,是上等的缎,由此看来,这个死者却是一个富家子弟。 尹无阙又看了看坑里的尸体,一时也并无头绪。又想到这事情或许同玉儿有干系,当即将尸体再次掩埋了,拿起自己的剑,带上了农具,回到小屋。 小屋内,由美子和黄梅雨正坐在堂屋之上,手中个拿着一张纸,看样子是在发愣。尹无阙心中奇怪,便道“你们做什么?” 两人回过神来,黄梅雨一把将手中的纸往桌上一拍,道“给你的,情诗。” 尹无阙心中奇怪,走上前去,就看到一张纸上写着一首北曲 “孤伶身残心死,几番黄泉起意。道旁仗义君子。波澜儿起,犹盼梦里许期。” 尹无阙一愣,却听到黄梅雨道“没想到这位南宫大小姐毫不知羞,写了这种东西来,却也不知道收起来,就摆放在桌上。” 尹无阙一愣,回头看了看由美子,由美子抿嘴一笑,将手中的那张纸放下,道“我们本想着找点儿线索的,可是这屋内早就收拾一空,只有这桌上留下了这两张纸,看样子像是她故意留下来的。喏,我这里还有一首情诗,看样子,这位玉儿姑娘怕是喜欢上你了。”说话间,她将手一伸,朝着尹无阙递过来一张纸。 尹无阙打开一看,却是一首古诗,“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黄梅雨这时已经站了起来,道“两首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在没有遇到阁下之前,这位大小姐的日子就是苦风凄雨之中,甚至一度都想到与世诀别。没成想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位君子,仗义相救,一时间心有所属,所有的凄苦霎时烟消云散,大小姐也因此重获新生了。” 尹无阙如何不解,只是没想到这位南宫大小姐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这性格竟是如此大胆,这可大出她的意料。正怔怔之间,忽然听到黄梅雨道“罢了,人家已是人去屋空了,咱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走吧,会洛阳城吧。说不定情人相逢,大小姐能够以慰芳心,君子也可以畅述衷情。”说完话,她一扬头,出了门去。 由美子道“尹大哥,我也先去了。”说话间,已经出了门,接着又传来她的声音,是叫黄梅雨等一等她。 尹无阙一脸怅然的坐在原地,此时此刻,脑海中却又想起东郭熹先前说过的话…——感情之事,最是稀里糊涂。他想到自打自己遇到黄梅雨以来发生的事情,当初的她对自己只有厌恶,恨不能离得自己远远的。可是这几日一来,黄梅雨却一直跟在自己身前,这两日同自己说过的话,竟是比之前半个多月的多出不知道多少,而且脾气,更是大大不同往日,同以前相比,那可是不知道温和了多少。 一时间,东郭熹的话更是不尽涌上心头,似乎由美子对于自己,也不是那么简单。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更是茫然起来。可是东郭熹也说过,行走江湖,永远要提防女人,只要被女人缠住了,便是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可再仔细一想,这位女子,却是各有各的美丽。人家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我尹无阙若是三美并得,岂不是羡煞旁人?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我尹无阙大好男儿,若是能够同时娶了这三个女子,何等风光?想到这里,心中旖旎顿生,嘴角处不觉挂上了笑意。一时间,竟生出了几番豪情,心中更是雨过天晴一般,豁然明朗起来。 可偏偏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玉儿,对啊,自己出百花谷来,不就是为了找玉儿么?怎么到这个时候,自己突然将玉儿丢到九霄云外了呢?尹无阙心中暗笑自己混蛋,自己决计对不起玉儿。 只是这番意志却为坚定多久,不多时他脑海中旖旎再起,“三妻四妾呢,我就算算上玉儿,也不过是个,实不为多,实不为多。” 一时间,一会儿想着自己要钟情一人,一会儿有想这一并儿全给收了,两方想法,在脑海中交斗个不停,就像是眼前站着四个娇滴滴的美人,任由他来挑选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尹无阙这才终于想起由美子和黄梅雨已经走远了,当即收起心中的旖旎,出了门去。一路追来,却那里见到两人的踪影。 尹无阙心中暗笑,独自往洛阳城而去。 等他回到客栈,却不见由美子回来,正发愣间,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尹无阙开门一看,却是王淩同杨家兄妹来了。杨蓉一见到他,就问他这几日到哪儿去了。 原来,从当日尹无阙出城道而今已经几天过去了,杨蓉也没什么事情来做,每日都来找她的这位义兄玩耍。可偏偏是她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是这小姑娘也不死心,幸好今天遇到了尹无阙,不由得大喜过望,连连追问尹无阙这几日的去向。 尹无阙摇了摇头,自己这几日来的事情也不便让太多人知晓,只推说有要紧的事情,终于忙完了,这才回来。 便在这时,王淩突然道“尹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南宫家的大小姐回府了。” 尹无阙佯装吃惊,道“竟有这回事?南宫家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大小姐来?不是说老爷子二子一女早就过世过年了吗?” 杨少杰道“是啊,何止是你,便是全城都不知道为什么呢。这时候正为了此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呢。” 王淩道“听我三叔的话说,这位南宫家的大小姐眉目长相,倒是同已故的大少奶奶很是相似,深目高鼻,像似西域之人。对了,城里还有人说他们见过这位大小姐,说她之前住在北邙山下,还有人说她是个哑女。” 尹无阙心道玉儿自幼住在北邙山,那里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总有人过往的,自然是有人见过她,这也不奇怪。 王淩又道“当初都说大少奶奶生产时候难产,大人小孩都未曾保住,原来这传言并不是真的。我只是奇怪,何以南宫家的千金大小姐却要离家居住在外,这其中可蹊跷的很啊。” 看样子,玉儿的身世经历,已成了整个洛阳城百姓口中的咄咄怪事。尹无阙固然知道一些,可以并不是完全了解。事情又涉及很多秘密,他也不敢随便乱说,也只能佯装不知,陪着眼前两人啧啧称奇。 几人各自说着其中的怪异情况,忽然听到杨蓉道“对了,大哥,怎么不见由美子姐姐?” 尹无阙听到这话,突然想起来由美子和黄梅雨的事情,这两人一道进的城,可由美子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两人道了何处。想到这里,他道“王兄,适才你们出门时候,有没有见到黄姑娘?” 王淩摇了摇头,道“从到了洛阳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尹兄,我小姨已经于半个月前从蜀中出发,这几日应该能到洛阳。” 第八十四章 留言四起 王淩虽然只是点到为止,可尹无阙如何听不出她的意思,不用说,黄英琼此来,自然是为了黄梅雨的事情。襄阳城外的事情,自己当日出于愧疚,说过要对黄梅雨的名节负责,想必是王淩已经将这个事情告诉了黄英琼。当初她以“火凤凰”的名号闯荡江湖,自然也是火爆的脾气,想必是听到这个消息,迅速赶完洛阳。 尹无阙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只是话题一转,道“王兄,想必你对洛阳城情况比我要熟悉一点儿,不知道城中可有姓李的大户人家?” 王淩笑道“李姓的大户人家?李姓是天下大姓,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姓李的富豪,就洛阳城,巨富之家,也有好几位呢。其中最富有的,当时城南李百万,号称洛阳第一号的富人之家。”他说道这里,却微微一笑,道“尹兄,这之中可没有江湖人士,你问这个作什么?”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昨日在路边道旁捡到一块儿玉佩,上面写着篆刻了一个“李”字,我看那玉料非同凡响,当时富豪人家的东西,所以就问一问。” 杨蓉笑道“大哥,你这次又要做拾金不昧的君子,将这个归还了?” 尹无阙哈哈笑道“这你可就说错了。一块儿玉佩,对于大户人家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东西,正好当日我囊中羞涩,就将这玉佩当了酒钱。” 杨蓉笑道“李太白诗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大哥,你倒是洒脱,全身值钱的东西都拿来喝酒吃饭了。” 尹无阙哈哈大笑,道“你倒是抬举我了。” 便在这时,王淩忽然道“尹兄,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命案,似乎同这事有关系。” 尹无阙心中咯噔一下,却也不懂声色,道“哦,竟有此事?” 王淩道“大约半个多月以前,李百万家的大少爷被人杀了,尸体在南郊二十里外一片树林中发现的。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全身上下被脱得精光,显然是有人谋财害命。只是此事究竟何人所为,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儿眉目。尹兄所发现的玉佩,兴许是死者的。当时凶手杀了死者,抢走了所有财物,只是这玉佩上面刻有字,他怕被官府查到,所以将其丢弃了。不想却被尹兄捡到,拿它换作了酒钱。” 尹无阙听到此言,暗吃了一惊,难道杏林中的那具尸体是那个见财起意的凶手?他摇了摇头,道“难道这李公子竟是一个人外出的?据我所知,这些巨富之家,多数都会养着好手看家护院。” 王淩道“怎么没有。李百万家中养的那些人,很有一些高手呢。有八卦掌的,也有少林俗家弟子。当日跟着李少爷出门的有四人,都是武当派的好手。但是这些人都被人杀了,而且都是一剑毙命。。” 尹无阙奇道“如此说来,这个凶手竟是身手不凡?” 王淩道“的确如此。也因为这个,李百万已经出了江湖悬赏,只要抓到凶手,他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尹无阙听了,哈哈一笑,他倒是想起了路不平来,道“这些年来,路不平高居悬红榜第一,也不过区区五万两银子,没想到这位李百万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端的阔绰。”他心中却是越发好奇,于此说来,这个凶手可不是寻常之辈,可这样的人,竟然被人大卸了八块。若是这事情是玉儿做的,决计是不可能的。可是当初玉儿脸上的怪异表情却又那么明显,这事情若说同她一点儿干系都没有,似乎也不可能。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可教他如何都想不明白啊。 王淩道“他要是不出这钱,谁理会他?要说也只能怪他自己,巨富之家,却不管教子女。这位李大少爷,若是不学无术倒也罢了,可偏偏他成日里鲜衣怒马,飞扬跋扈。这强抢民女,强买强卖,欺压良善的事情,这位大少爷可没少做。洛阳城中百姓,有谁不是恨得牙痒痒。忽然听到李少爷暴死,可不少人额手称庆呢。这可是大快人心之事,李百万也只能咬咬牙,多出点儿钱,盼着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已。” 尹无阙道“由此说来,这些事情皆是因钱财而起,现而今这位李百万李大老爷却希望用钱财了结此事。如此看来,倒也是怪事。” 反正这两家子弟,来洛阳本只是同南宫老爷子祝寿,眼见得老爷子寿诞尚有几日,而他们也已经安排妥当,此时倒也没事。而且,王淩和杨少杰由来也倾慕尹无阙为人,此时同尹无阙先聊起来,自当尽兴,至于杨蓉,更是恨不能时时刻刻黏在尹无阙身侧。这几人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先前还说些正事,到后来却只有闲话了。不觉之间,天色已暗。杨蓉见状,连忙下去吩咐了店家,叫他炒上几个好菜,又点了些酒,送到房内。 吃饭之时,王淩和杨少杰两人固然碍于家教,少了些豪兴,尹无阙却是毫不拘谨。这些时日一来,大家已经熟稔无比,所以王杨二人却对毫不介意。酒足饭饱,尹无阙送别了几人,这才送别几人,尹无阙回房之后,则是倒头大睡。 等到翌日尹无阙起身之后,这才发现由美子竟然是一夜未归,心中不免奇怪起来。只不过想到由美子同黄梅雨在一起,再加上由美子功夫高深,中原豪杰中恐怕也没有人几人是他对手,便也不再担心。 吃过东西,实在觉得无聊,便上了街去,四处闲荡。到了此时,可就听到各种风言风语传来,多是关于南宫家的。 这些言语中,最为有理有据的,当为这么一条玉儿出生之际,父母双亡,说是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是为不祥之人,所以南宫老爷子就不让她居住在家里。至于现在为何要接她回府,那是因为这位大小姐已经长大成人,南宫家虽不欢迎这个不详人,但是婚嫁之事,却也不能不管。这时候接她回来,不过是想着帮她找个婆家。 以此为范本,于是各种调油加醋或是狗尾续貂、甚至于画蛇添足的版本也生了出来。途次一来,真可谓是众说纷纭。毕竟南宫家是大家族,关于这些大家族的事情,稗官们喜欢写,贩夫走卒们也喜欢听,自然是难逃一番精彩纷呈。 尹无阙在外面逛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听了七八个版本。其中最为离奇的便是各种江湖仇杀说还有阴谋说了。不过,这些人除了到处传扬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也喜欢对此事评头论足,其中最为关切的一点就是玉儿长得这么漂亮,可惜是个哑巴,而且还命硬,克死了自己的父母。这样的不祥之人,便是找了婆家,只怕尚未过门吗,就要成了“望门寡”了。 尹无阙对着传言自然是一笑置之,不过心中却想,这其中只怕是未必没有南宫家刻意放出来的信息,毕竟玉儿的身世非常奇怪,而且按照巴尔思的说法,这可是涉及到犯上作乱的事情,而南宫家对于玉儿的安置,颇有些奇异之处,自然要找好一个自圆其说的说法。 尹无阙在洛阳城中逛了半日,再无兴致,就准备回去,恰在这时,街角处转出一个人来,开口就道“好兄弟,你怎么在这儿?”说话的正是王祖鋆,手中捧着的还是那只蠢笨八哥。 尹无阙一见是他,忙道“你怎么在这儿?”心想这人向来是一有时间就来找自己玩儿,昨日同王淩几人闲说了一个下午的话,却没有见他,这可是有些奇怪。 王祖鋆嘿嘿一笑,道“这几日实在无聊,老三不让我出门,天天窝在家里,闷都快闷死了。嘿嘿,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你可不许给别人说啊。”她有看了看尹无阙身后,笑道“好兄弟,你身旁不是一直跟着个臭丫头么?怎么今天不见她的身影?” 尹无阙笑了笑,道“她有事去了。” 王祖鋆道“哦,那她做什么事去了?” 尹无阙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祖鋆得意起来,道“就知道你要瞒我,你不告诉我,就以为我不知道吗?两个臭丫头正在一品楼呢。” 尹无阙一愣,两个臭丫头,自然是黄梅雨和由美子了。他连忙道“你怎么知道?” 王祖鋆脸上一红,道“你管我怎么知道?” 尹无阙见他样子,就也明白了,道“想必你也在一品楼,后来黄姑娘来了,把你给吓得溜之大吉,是也不是?” 王祖鋆瞪了尹无阙一眼,道“你以为我怕她啊,哼,要不是当日我的那些炸弹全部给用完了,我保证吓死她,臭死她,哼。” 尹无阙微微一笑,道“一品楼怎么走,你带我去。” 王祖鋆“哼”了一声,“才不去呢。” 尹无阙道“真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去了啊,我又不是不能问别人。”说完,尹无阙拔腿就走,才走出没有几步,就听到王祖鋆叫道“你,你听到臭丫头的名字,就不跟我玩儿了?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尹无阙也不理会,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步,果然就听到王祖鋆道“好了,好了,你等我一下吧,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不过,咱们可要说好了,见到黄梅雨,你定要帮我好好教训她一顿,哼,那个臭丫头。” 第八十五章 黄河四鬼 两人一路走来,王祖鋆还是在尹无阙耳边不停的嘀咕,想让他帮着自己出口气,可尹无阙自己都不敢招惹黄梅雨,如何能随便答应他,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胡乱说着话,不多时就到了一品楼。 这一品楼是洛阳城第一大的酒楼,菜品好,服务好,向来是富商巨贾云集之处,高官名宦宴请之所。这种地方,若非是权贵之人,可是消受不起的。平常百姓,多是只能望楼兴叹,他们若是能够在这种地方吃上一顿,可是能夸上几个月之久。 这般的所在,照理说,门前应该是车水马龙,一片繁华之景象。可谁料两人到达时候,却看到门口密密麻麻的围上了几层人。尹无阙不由好奇,抬头看去,却看到二楼南边的窗棂破烂,而下面的人正对着窗棂指指点点。正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那扇窗“咯吱”一声,从上面掉了下来,下面围观的诸人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连忙后退,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是窗子砸在了地上。 王祖鋆吐了吐舌头,道“想必是臭丫头臭脾气又犯了,同人打了起来。” 尹无阙摇了摇头,心道“你倒是挺了解黄姑娘的脾气。”他连忙上前,正要准备找人询问,忽然就听身后一人叫道“尹少侠,可巧在这里见到你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尹无阙循声看去,却是“妙手仁心”李长风,这时候正在抱拳行礼。尹无阙一愣,可没想到竟然在此处遇到了他,当即道“你不是回苗疆了吗?” 李长风微微一愣,旋即一笑,道“有些私事,所以我又回来了。尹少侠,黄姑娘连同那个东瀛的姑娘,都被人劫去了。我正准备去找你,没想到你也来了。” 尹无阙一惊,连忙道“怎么回事?” 李长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是‘黄河四鬼’的钱无用。那位黄姑娘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同‘赌鬼’钱无用起了口角,双方打了起来,两位姑娘被钱无用和‘小气鬼’纪常抓了,往北边儿去了。” 尹无阙猜想就是这样,只是心中奇怪,当即问道“‘黄河四鬼’是什么人?” 李长风道“现在也不能细说。咱们先去追人,路上说。” 两人说完,丢下王祖鋆,追了出去。大白天的,两人个挟持了一个女子,倒也引人注意,路上有不少人见到,这两人一边问,一边追了下去。 路上,李长风便将这黄河四鬼的事情细细说了,这四人分别是“酒鬼”卜放歌、“赌鬼”钱无用、“色鬼”南天燕以及‘小气鬼’纪常,这四人的名号,按照各自的爱好所取,因为都有一个鬼字,所以江湖上称之为黄河四鬼。因为这四人为非作歹,以致于整个江湖中正派追杀,于七八年前远遁西域,再也不敢踏入中原半步。 李长风道“没想到,这是个恶棍竟突然现身中原,端的是好大的胆子。”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道“尹少侠,平日里跟在你身侧的那个东瀛女子,身手似乎颇为不凡。” 尹无阙道“是啊。她的身手,可不比我差多少。” 李长风点了点头,道“刚才我见‘酒鬼’和‘小气鬼’两人,十来招之内就那拿住了她,没成想这四鬼的功夫竟然这么好了。也不知道他们远遁西域之后,有什么一番际遇。” 尹无阙心中暗想,“这几人眨眼之间就能拿下由美子,怕是身手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追上几人,千万不能用强。” 说话间,两人追到了北邙山下,根据最后一个路人的说法,这两人各自带着一个女子钻进了山里。北邙山固然算不得什么严峻大山,可也是连绵几百里,这人真要钻进山里,可不大好找。两人好一番找寻,到了日暮天黑,已经没有找到“两鬼”的身影。 现下才是月初,天上只有一牙新月,细不可辨,月光更是暗淡无比。两人又在密林之中,眼前更是漆黑一片。两人又找了一会儿,依旧是一无所获,然而究竟是救人性命要紧,两人也不敢懈怠,继续寻找。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声传来。两人见状,连忙躲在树后。不多时,隐约之中就见到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两人走来。黑暗之中,实在难以分辨两人的容貌。前面一人喘着大气,而后面那人呼吸又细又匀,显然是个练家子。只听得前面一人是不是说着“这边、这里”之类的话,倒像是给他身后那人之路一般。 不多时,这两人就从尹无阙两人身前,竟像是朝着山上去了。尹无阙悄声道“该不会另外两鬼吧?” 李长风摇了摇头,只道“大晚上的分辨不明,但是听他们说话,似有什么古怪,我们看看便是了。”当即两人便追了过去。两人不敢过于靠前,只是远远跟着。幸好前面总有那引路人之的声音传来,所以两人倒也不至于跟丢。 山路崎岖,不多时,就听到前面那引路之人道“冬大侠,便在这个山峰之上。只是此处并无道路,现在你又封住了我的经脉,我可上不去了。”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这又何难?” 尹无阙和李长风两忙赶上,夜空之中,就看到一个人影在空中不停跳跃,正沿着山体往上,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而在他手中,似乎还提了一人。尹无阙和李长风走到近前,见到此处无路可上,若要上山,非得要凭借着各自的轻功方可。幸好这两人身手也不弱,当即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快到山顶,生怕惊动了前面的两人,只好小心翼翼的攀援而上,眼见着就要到了,突然就听到一人道“我怎么知道?我们兄弟四人越好了今日在此处会面,他们来没来,我可不知道。” 两人听了,轻声靠近过去,这时救听到姓冬的那人道“是吗?‘黄河四鬼’,鬼鬼祟祟的,既然跟了一路,还不快快现身?” 尹无阙一愣,心道此人莫非在说他和李长风?正迟疑之间,那个姓冬的,身体晃过,眨眼间就到了尹无阙身前,身手就朝着尹无阙胸前抓来。 尹无阙心道“原来此人早就知道自己来了。”当即跳开身子,避开对方这一击,叫道“等等!前辈,我也是来找黄河四鬼的。” 那人听了,手上一听,身子后退一步,道“你也是来找他们?” 尹无阙连忙抱拳,道“正是。这四鬼抓了我的两个朋友,我正要找他算账呢。” 那人将信将疑道“阁下是何人?” 尹无阙忙道“在下尹无阙,这位朋友叫做妙手仁心李长风。” 那人道“李长风?”说话间朝着李长风看去。李长风抱拳道“小老儿李长风,还不知大侠尊姓大名?” 那人道“冬宜霆。” 李长风一听这个名字,大吃了一惊,道“你,你就是冬宜霆?”尹无阙当日也听东郭熹提起东郭熹的名声,心中也吃了一惊,他不是远遁西域了么,怎么突然现身此地? 冬宜霆冷冷一哼,“不祥之人,这名字难道还有人会假冒不成?” 尹无阙又是一愣,心道他这话却又是什么意思? 李长风显然也是一愣,旋即又道“冬大侠何处此言呢?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必报。当年的事情,冬大侠快意恩仇,何过之有?只怪这些中原大侠,端的是不辨是非,逼得冬大侠远走西域。唉!”他一声叹,为冬宜霆惋惜起来,过来一会儿,又道“怎么,冬大侠也痛黄河四鬼有什么过节?” 冬宜霆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到身后一人尖声叫道“我也想问问,我们兄弟四个,究竟那儿得罪了冬大侠。”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到身后突然出来两人,护在了之前被冬宜霆擒住了那人身前。于此同时,就听到又一人道“老大,你怎么被这个姓冬的抓了?是不是又喝醉了?你要是死了,可就真成酒鬼了。” 原来,被冬宜霆擒住的那人是“酒鬼”卜放歌。 冬宜霆上山之际,这两鬼早就到了。作恶多端的人,无论表面多么光鲜、多么坦然,其实内心里向来都是惴惴不安的。再者似这样的四人,还能活这么久,自然是由其过人之处。冬宜霆上山时候,两人就感觉到不对,当即躲了起来。等到发现冬宜霆控制住了酒鬼之后,既吃惊又担心。正犹豫要不要上来抢人,恰好冬宜霆误会了尹无阙。这两人见状大喜,连忙趁机抢回了酒鬼。 那酒鬼哼了一声,道“老三怎么没来?老二,那厮点了我肩井穴、大椎穴和气海穴。” 就听到另外一人道“好了,解开穴道了。”接着,他又道“老三不会有看上了那家的娘们儿了吧,他娘的,这种事情都能耽误,将来总有一天要实在女人的肚皮上。” 这时,最先开口的那人道“老二,你也别说人家,你也不必老三好多少。前手刚得来的银子,后手就同别人赌博数个干干净净。一输光,脾气一来,就把人杀个干干净净,钱也不要,还说什么输钱是输钱,杀人是杀人,这时两码事,毫不相干。你不要钱,你杀人做什么?” 如此说来,这老二便是“赌鬼”了,另一个说话的人便是“小气鬼”纪常了,好像是“色鬼”南天燕没有来。 赌鬼道“比起杀人,我自然是不如你的。谁他妈的要是得罪了你,你一定会将灭人满门。他妈的,高车的时候,那个妇人不过是瞪了你一眼,你便杀了她全家。” 第八十六章 狼狈为奸 冬宜霆再也忍不住,叫道“果真是你们。” 小气鬼一愣,旋即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事,怎么,那个女子是你老婆?这么说来,你找我们竟是为了报仇?” 这三鬼言语,你来我往,竟像是炫耀自己平日做过的恶事,尹无阙年轻气盛,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义愤填膺,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叫道“宵小之人,无恶不作,人神共愤,却在此自吹自擂,今日可留你们不得。”说话间,长剑挺出,就朝着最前面的小气鬼而去。 那小气鬼见到尹无阙剑来,冷冷一哼,当即手中一晃,多出一柄鬼头刀来,同时口中叫道“老大,你穴道解开了没有?对面都打来了。”他口中说话,口中也不含糊,大刀劈开,对着尹无阙肩膀斜着劈了过来。同时口中叫道“你便是尹无阙,老子回中原这半个来月,到处都听人提及你。来,叫老子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 便在这时,酒鬼一声大吼,叫道“他娘的,姓冬的,刚才你擒住老子是因为老子大意,咱们再来过。”说话间,一声断喝,身子如同是离弦之箭,朝着冬宜霆扑了过来。 于此同时,那赌鬼也朝着李长风扑去,口中叫道“老大,老四,咱们打个赌,如何?” 小气鬼同尹无阙才一交手,各自暗吃了一惊,均觉对方身手非同小可。尹无阙心道“这几人作恶多端,又这般有恃无恐,全仗了这般身手。”丝毫也不敢大意。而“小气鬼”纪常心中却想,“此人小小年纪,就已经这般修为。他能够在突然间声名鹊起,也不是毫无道理。”也是严守门户,不敢躁进。 等得这两人多了二十来招,纪常却看出端倪来,此人剑法固然流畅,但是不见其高妙之处,心中不由吃了一惊,知道尹无阙故意将精妙杀招暗藏起来,此时不过是故意示弱,好引诱自己上当而已。此人最是小气,气量狭小,受不得半点儿委屈,睚眦必报的性格,更不要说其心地之险恶了。似这样的人,最喜欢以己度人,便也以为尹无阙暗藏杀招。可他那里知道,尹无阙剑法造诣,的确有限,两人招数一多,未免就会招数重复。这一招可能用了三次,那一招可能出现了四次。幸亏他从小就练习这些剑法,这招数变化之间,倒也挥洒自如,招数之间,更是流畅远转,纪常倒也无机可乘。 等到这两人又过了三十来招,纪常不免更是奇怪起来,这人剑法怎么来来回回只有这十几招?想到这里,心中更是不敢大意,更觉得对方用心险恶,留好杀招,就等自己上钩。 而“酒鬼”本来是被冬宜霆趁其不备制服的,心中早就忿忿,又被冬宜霆一路押着过来,一路上苦头没少吃,更是没少低声下气求人。这时候被穴道一被解开,当然是要出他这一肚子的气。当即一通强攻,一双肉掌连环拍出,真是竭尽所学,恨不能一击制敌,除了心头之恨。 可冬宜霆又岂是等闲之辈。他当年为了报仇,愤恨之下,杀了仇家全家老小。后来不容于中原武林,只能远遁,途中败于谢子安,侥幸不死,这才脱身到了西域。这十年以来,他在西域安了家,娶了个妻子,生了一儿两女,从此更是绝意江湖之事。这把宝刀自那以后,便再也未曾出鞘过,他也安于眼前平淡的生活,甚至也暗中许诺,今生今世再也不踏入中原半步。 只是人生之事,多不能遂了人意。那一天,他外出放牧,一早离家,等到傍晚时分,疲劳了一天的他赶着牛羊回家,迎接他的却不是妻子的笑声,没有孩子们递来的茶水。取代这一切的是,毡房里一片狼藉,还有横七竖八歪倒在地上的四具尸体。 这是他人生第二次家破人亡,所以,也是他第二次决意复仇。 刀,十年未曾出鞘,一旦出鞘,一样的锋利。 人,十年不曾握刀,一旦握刀,恰如当年的少年。 只可惜,他的刀法拯救还是生疏了许多。 三个月,辗转万里,为的,就是复仇。 仇人,就在他的眼前。 一时之间,他只感觉到全身的热血沸腾,他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全是都是力气,满脑子都是愤怒。那些刀法,他只是生疏,但是从未遗忘,自舞动手中的刀十几次,曾经那些熟悉的感觉,刹那间全部回来了。 一个为了出气,一个为了报仇。 都是恨!但是,冬宜霆更恨。他恨这些仇家,他更恨老天。 若非是老天不公,怎么会有人两次满门被灭。 在无尽恨意的支配下,他的刀更快、更狠。他只恨不能现在就将眼前的仇人碎尸万段。他可能自己都感觉不到,但是,“酒鬼”卜放歌却感觉得很真切。 二十招之后,卜放歌再也没有能力反击,因为他全是已经被对方的刀光笼罩住了。每一刀都是那般的迅捷狠辣,每一刀都是要他的命。卜放歌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当然,作为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到现在还能在险恶的江湖中存活下来,他自有他的生存之道。 虽然是险象环生,但是他应急很快,就凭着这些急智,一时间,冬宜霆倒是奈何不了他。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卜放歌心中不免还是暗暗着急起来。便在这时,就听到一旁“赌鬼”钱无用道“倒下吧。” 原来,这几人之中,就数李长风功夫最差,不过二三十招之间,便已显败相。钱无用占了上风,不免得意,叫道“李长风,十五年前,孟津渡口,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这个人,有仇必报,有恩却不一定会报。你可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非要趟这趟浑水。” 李长风道“当初我是瞎了眼,怎么救了你这个东西。” 钱无用嘿嘿一笑,“李长风,你也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当初你可是讹了我五十两银子。嘿嘿,贫家少年,那来这些钱物,也只能去抢去夺了。说要来,这一切还得谢你。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可不知道抢钱竟是这般惬意的事情。所以,后来我就拜师少林门下,学了身武艺。只不过后来才发现,赌钱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快事。”说道此处,他嘿嘿一笑,道“李长风,救命之恩我就不报了,不过,我还是会念你的好,这成全之恩,我可不敢忘了。”说话间,身子急突,叫道“倒下吧。” 李长风只觉得眼前人影晃过,钱无用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腰间一麻,浑身再也没有力气,跌倒在地。 于此同时,钱无用飞身朝着冬宜霆扑去,口中叫道“老大,我来助你。” 谁料那卜放歌却道“帮我做什么?我还能顶住一会儿,你赶紧先帮老四,杀了姓尹的,咱们三人一起,还打不过这厮。” 这般穷凶极恶之人,反应却也快,尹无阙和冬宜霆心中都是吃了一惊,虽然厌恶这些人,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见识。果然,钱无用听到这话,转身朝着尹无阙扑去。 尹无阙本同纪常打个旗鼓相当,这时候若是钱无用来帮忙,怕是要不了多久,尹无阙定然落败,这么一来,他们三人便可联手,这么一来,冬宜霆怕也是应付不了三人了。 这其中利害关系,大家一听都是知道。冬宜霆见到钱无用去攻尹无阙,当即一刀逼开卜放歌,接着回刀,就拦向钱无用。卜放歌知他用意,才避开冬宜霆的这道,旋即欺身而上,一掌朝着冬宜霆背心拍去。 冬宜霆见状,当即躲开,于此同时,钱无用也是一拳朝着冬宜霆面门打来。冬宜霆见状,闪身避开,口中一喝“来得好。”当即回刀,正准备出招,却看到钱无用身子一闪,从他身前溜了过去,已经到了尹无阙身后。 原来钱无用方才那一招不过是虚招,就等着对方闪躲,他便借此机会脱身,攻向尹无阙。 冬宜霆见状,知道对方目的,当即欺身而上,叫道“哪里走?”可偏偏就在这时,卜放歌已经到了他的后背,双掌朝着冬宜霆背心拍来。 冬宜霆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心中这一掌之力非同小可,连忙躲开,反手一刀朝着对方面门劈来。卜放歌见状,身子一跳,劈开这一招,又是朝着冬宜霆一掌劈来。这么一来,冬宜霆就被卜放歌缠住了。 而在这时,钱无用已经双掌朝着尹无阙袭来。尹无阙刚想要躲开,却听到纪常大叫“想躲,可由不得你了。”说话间,刀光大盛,竟然将尹无阙的去路封住了。原来这“黄河四鬼”从来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以多打少,对于他们而言,可是常有之事。这些卑鄙的招数用得多了,他们几人竟然却找出了其中的关窍,竟然学会了彼此合作,以长补短,竟至于严丝合缝的境地。 这纪常一见到尹无阙想要闪避,当即用到封住了他的去路。尹无阙见状,情知躲避不开,当即转身,左手做掌,迎着钱无用的手掌拍出。 于此同时,他身后的纪常手上一边,刀光一闪,对着尹无阙腰间削来。 尹无阙应付一个也占不了任何便宜,可此时两人同时出手,尹无阙这两人身手都不在尹无阙之下,可偏偏还能合作无间,尹无阙一时间顾得了身后可就顾不了身前。只听得“啪”的一声,他同钱无用对了一掌,于此同时,腰间劲风袭来,回头看似,刀身只在几寸之外,眼见着避无可避,心中顿时一黯。 两人一刀一掌,当真是天衣无缝,却又更像是狼狈为奸。 第八十七章 高人再现 就在这时,尹无阙突然见到眼前火花四溅,接着“铛铛”两声传来,再看时,本来已经到了眼前的大刀突然间飞了出去。尹无阙脑中灵光闪过,“有人出手相助了。” 原来,就在间不容发之际,纪常忽然感觉从刀身前后两处,一左一右传来撞击之感,他只感觉到手上一麻,竟然是再也握不住刀了,火光四射之中,长刀脱手而出。纪常又惊又怕,后退一步,道“谁?” 而钱无用同尹无阙对了一掌,他只觉得对方内力雄浑,手臂上一麻,连退几步,这才卸下了对方的力气,刚刚站定,又看到眼前情况突变,当即也是一声大叫,“来者何人?”话音未落,只觉得“气海穴”上一麻,顿时身子一僵。紧接着,就感觉到一个人从身后走了出来。 这一下变化突兀,在场几人诸人都是一惊,便是元放歌同冬宜霆也各自跳开,收下了手中的招式。一时间,所有人双眼都朝着来人看去。 来人白发苍苍,身子佝偻。尹无阙见到他,不由吃了一惊,这个老人在北邙山上评价忍者的那个老者。那一日,那个老者来去忽然,但是尹无阙却知道他绝非寻常,没想到他今日竟然出手相助,当即道“多谢老前辈出手相救。” 老者也不理会他,往前迈出一步,对着纪常身后的树林叫道“出来吧,还躲躲藏藏做什么?” 听到这话,几人皆是大吃了一惊,同时朝着老者说话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一人从暗影中走来,全身黑衣,分不清面貌,手中却提了一把剑。尹无阙看了看这个黑衣人的身形,心中又是暗暗吃了一惊,这黑人好像是杀了巴尔思的那个艄公。只是他全身蒙在黑布之中,尹无阙意思也不敢贸然去认人。 老者道“不意中原武林之中尚有此等才俊,也不知当喜还是当悲?不知你师承何人?” 谁料他这番询问,却如石沉大海,对方那人竟是摇了摇头,并不答话。老者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微微一笑,“这又何妨,在场几人何足道哉?杀了便是,这秘密便不会有人知道了。” 尹无阙一愣,心道这老者怎么一开口便要杀人?难不成此人也非善类?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两人口中说的秘密究竟又是何事?竟至于要杀人灭口?想到这里,他道“前辈高人出手相救,尹无阙谢过了。只是你们要说什么便说,我尹无阙绝非长舌小人,只当做没有听到便是了,勿要以己度人?尹无阙纵然武功不济,却也不会任人宰割。” 老者冷冷一哼,道“小子,本事不高,脾气倒是不小。” 尹无阙不甘示弱,道“你本事高,所以是生是死就要凭你定夺?” 老者听罢,哈哈一笑,不怒反喜,道“好小子。我喜欢你这样的人。”便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前辈恕罪。” 老者微微一愣,就见到他对面的那个黑衣人行了个礼,接着又听到耳际一个人声传来“听前辈语气,想必也知道这件江湖秘闻。干系重大,晚辈实在不敢暴露家门,所以用‘传音入密’之术,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谅解。” 老者微微一叹,道“四十年了,没想到中原武林却依旧是噤若寒蝉。罢罢罢,你不说,我便不问了。” 对面那人继续“传音入密”,道“多谢前辈。方才前辈施手救援,后发先至,且劲道之强,晚辈甘拜下风。方知晚辈方才之举,实在贻笑大方。” 老者微微一笑,道“你也别谦虚。方才阁下出手,也足见你已通晓其中大道。中原武道之不传,已四十年矣,想必这其中的道理,却是阁下自己领悟出来的。嘿嘿,你若是早生个四十年,若姬子陵之辈,阁下或可以一论高下。” 黑衣人道“前辈过奖。既然前辈出手帮忙,晚辈也不敢班门弄斧了。”话音落时,黑衣人身子一闪,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初时,尹无阙还以为那老者在自言自语,又听了几句,这才明白两人是在交谈,就知道那黑衣人用了“传音入密”之术。可是,他听老者说四十年前的事情,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想起柳乘风留给他的拳谱,里面说过四十年前,武林一场浩劫,朝廷将不服从的武林人士悉数流放到炼狱岛上。这老人说的难道是这事?可再听老者的话,细细想来,似乎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四十年前的事情,绝非柳乘风书中说的这么简单。 便在这时,就听到老者继续道“姓尹的小子,你的内力算是不错,不过这剑法招式未免过于平常,我且问你,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家师的来历,我也不知道。前辈说得不错,家师只教了我十三招剑法。” 老者微微一笑,道“十三招,就这十三招剑法,却叫你在当今武林闯下这般名头。嘿,中原武林,人才凋敝,竟至于斯乎?”说到这里,竟是一连叹息。 尹无阙见状,心中也是不断感慨。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日襄阳城外一役后,王垚说尹无阙的内力已经是中原武林中翘楚,赞誉推崇之意,他更是明白得清清楚楚,那一刻,他也不是没有志得意满。再怎么说,他尹无阙也是武林中人,这武林人士,又有人不在意自己的武功身手呢? 可是,从那之后,尹无阙便一天天的领悟着“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柳乘风,那船上的艄公,眼前的黑衣人,哪一个不是功夫远高于自己。还有巴尔思,他只是“云都赤”中的十三巴特之人,那就是说在“云都赤”中,至少还有十二个人的身手不弱于自己。 果真就如同老者所言,中原武林,人才凋敝。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有时候尹无阙想到这句话,不由都苦笑不已。 这时,那老者又道“这‘黄河四鬼’的身手,却是西域‘山中老人’一派的功夫。” 听到这话,“酒鬼”卜放歌大吃了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老者笑道“山中老人本为波斯人,由来是劫掠来往的客商为生,他因此也就总结了一门独特的功夫,招式诡谲,多出乎意表。他在世之时,已被推为西域波斯一带武林第一。因为这个,他们这一派从那之后,名声大噪,百年间,都是当第一等一的门派。只是这派的人,多行不义,只喜欢干那些杀人越货的事情。当时蒙古人崛起于大漠,这一派的人没少打劫蒙古人的商队。所以,后来蒙古大汗大怒,派兵西征,剿灭了这个门派,只剩下了一些人逃到了西域。嘿嘿,逃到西域之后,又内部分斗,终于分成了两派,一派奉‘山中老人’霍山的后裔为正统,还有一派,却自立了山头。两派虽然都称自己为‘山中老人’的传人,但是行事作风,却已经是泾渭分明。霍山后裔那一派有感于灭族之灾,从此后洗心革面,再也不敢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而另外一派,却依旧是我行我素,干尽了恶事。你们几人作恶多端,向来就是出自这一派吧。” “酒鬼”几人听了,都是一愣,他可没有想到这老者竟然对他们的底细这般了解,不有解释倒抽了一口冷气。当年他们远遁西域之后,可以说是机缘巧合,也可以说是臭味相投,所以投入这一派门中。 这时,又听老者道“只可惜,这一派人都是见利忘义之辈。似他们这般人,心狠手辣,急功近利,这也不免影响了他们的功夫。他们门中的功夫倒是易学,狠辣无比,但是根基未免薄弱了一些。天下之事,有利便有其弊。虽然他们两派分别,至今百年,但是霍山后裔这一方,因为不再做哪些勾当,戾气尽除,倒也比你们这一派稳重得多了。” “酒鬼”冷冷一哼,道“神神叨叨。武功高下,只在拳脚说话,可不是在此逞口舌之长。既如此,我们就来领教一下阁下的身手。” 原来,他们被逼远遁西域之后,投入山中老人这一派,功夫大进,皆是心中欣喜异常。而且这些时日以来,几人回到中原,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少同那些与自己有过节的江湖名家交手,目前尚未落败。更何况今日一战,自己能够同当年名震天下的冬宜霆勉力支撑,而两个结义兄弟也不输给现今名震天下的尹无阙,如此一来,几人不免大涨自信。他听到老者出言讥讽,不免怒从中来,又借着这份自信,想要同对方一较高下。 老者听吧,微微一笑,道“这也不必了。” 酒鬼见状,冷冷哼了一声,道“怎么,怕了?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老者轻轻一笑,道“人老了,看得淡了,也不似年轻时候那般嫉恶如仇了。” “酒鬼”道“只怕是你不敢吧。巧舌如簧,装模作样。” 老者哼了一声,道“你倒也张狂,若是放在我年轻的时候……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年轻的来解决吧。”话音落时,只见他身子忽然掠起,就听到两声叫声传来,接着“酒鬼”与“小气鬼”便已经瘫倒在地。尹无阙只感觉到眼前一个黑影飘忽,如是鬼魅,这两人便已经倒下,心中暗惊,没想到这老者身手竟如此只好。 就在这时,又听到老者道“你倒是个好人,只是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话音落时,冬宜霆已经瘫倒在地,接着老者的身影一晃,眨眼间又来打尹无阙的身侧。 尹无阙看着他的出手,不由心中一凛,就在这眨眼之间,现而今天下武林中的几个好手便被他放倒在地,他出手轻描淡写,可这些人竟是毫无招架之力。这么老者的身手,一惊是高妙道何等的地步了?这段日子来,他见过的那些高手,不管是柳乘风,还是巴尔思,还是那个艄公,似乎都是远远不及这个老者。 老者道“小子,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尹无阙道“前辈请讲。” 第八十八章 传道 老者道“你随我来。”说完,身掠起,沿着山路,连续起落,不一时,就到了另外一处山峰上。尹无阙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这时,老者道“你果真只学了这十三招剑法?”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不敢欺瞒前辈,的确如此。家师还说过,武学至理,就在这些剑法之中,但是具体什么道理,他却没有说明。” 老者笑道“这倒也没错。如此说来,尊师竟是四十年前那场大劫中逃脱之人。他长什么模样?”说到这里,他突然又道“罢了,罢了。四十年未见过武林同辈,长什么模样,怕也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吧。” 尹无阙心中暗想,“想来他也是四十年前劫后余生之人。这其中颇有些奇怪之处,正好问一下他。”当即道“前辈,不知你可否知道柳乘风柳前辈?” 那老者一愣,道“怎么,你认识他?” 尹无阙道“是。当日在襄阳城外见过他。” 老者显然是吃了一惊“他竟然从炼狱岛逃脱了?他怎么逃出来的?”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说完,就将当日之事一一说来。 老者听完,怒道“没想到他还是叫云都赤给追上了。这些走狗,真是可恶。”怒气冲冲,足见他对云都赤之深恶痛绝。过了一会儿,老者忽然道“你说柳乘风给了你几样东西,其中一样却是张藏宝图?” 尹无阙道“是这么说的。只是这图却也奇怪,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藏宝图。” 老者点了点头。 尹无阙道“对了,前辈。当初柳前辈留下的拳谱中也说过四十年前的事情,说是武林豪杰不服朝廷管制,被朝廷的人全部抓了,流放到‘炼狱岛’上。可是刚才听你所言,似乎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这其中似乎还有隐情?” 老者笑道“怎么,你很好奇?” 尹无阙点头道“确实很想知道其中原委。” 老者看了看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过来半晌,老者突然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你知道得多了,未必是好事。” 尹无阙道“大丈夫,坦坦荡荡,怕这些做什么。” 老者大声笑了起来“好,很好。小子,你倒是很合我脾胃。” 那老者只赞叹了两声,却不再说话。尹无阙莫名其妙起来,道“还请前辈赐教。” 老者道“不急,不急。这些事情,你终究会知道了。总之这事情机密的紧,可千万别叫他人知道了。” 尹无阙一愣,心中未免着急,还想要请教。就在这时,那老者又道“不说这些了。就说一下眼下的事情吧。” 尹无阙见状,知道老者不肯吐露当年的隐情,也只得作罢,继续道“请前辈赐教。” 老者道“方才我见你同这个‘小气鬼’交手,虽然你只学了十三招剑法,但是招式变化之间,倒是行云流水,毫不凝滞。这些想必也是尊师教给你的吧。”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家师只教给我这十三路剑法,这些剑法之间并不连贯,当时我也十分好奇。虽然我几番请教,但是师父却从来不说其中诀窍,只让我自己练习。再后来,不到半年的功夫,师父他老人家便西去了。” 老者微微颔首,道“如此说来,这些都是你自己悟出来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这十三招剑法,我练来练去已经练习了三年了。起初我连这些招式的名称也不知道,加上这些招式之间,实在差异过大,又加上师父也不愿意指点,不免也有些意兴阑珊。后来师父过世之后,我便又开始研习这些招式。最开始,我也仅仅只想着将毫不相干的十三路剑法连贯起来。这才慢慢发现了其中的诀窍。” 老者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尹无阙道“是。比如说‘二郎救母’,取自二郎神力劈华山救母,剑是当头劈下,这一招本事一剑到底,才会有变招的。只是我后来发现,当弱这一招到胸前的时候便变招前刺,可以同‘神剑西来’连贯起来。若是到对方腰间的时候就变招,往左削、可以同‘云绝横岭’连贯,往前又可以同‘分花拂柳’连贯起来。从那以后,我便不再追求每一招的尽善尽美,只追求招式能够连贯起来。” 老者道“能够别出心裁,却也不容易。那后来呢?” 尹无阙又道“前辈谬赞。其时我只不过想着将自己的十三路剑法连贯起来,但是有些招式可就比较难了。其实,那时我不过是置口气而已,便将那些讲究变幻的招式强行连贯起来,比如说‘潇湘夜雨’或是‘飞絮满天’。只是这么一来,不免斧凿痕迹过于明显。” 老者又赞了声“如此见识,倒也不错。” 尹无阙又道“但是到了此时,我大概也明白了师父的用意,想必是要告诫我交手之际,招式使用要从心所欲,万万不可以拘泥招式变化。但是到了此时,我却发现如何道了瓶颈,虽然招式变化大可随心所欲,但是其中变化,斧凿之痕却是依旧可见。这其中关窍,我到现在尚未明白过来。所以方才前辈说我剑招变化已臻行云流水境界,实在是过誉了。” 老者点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他连赞了几声,旋即又道“你要知道,光是领悟道不拘泥招数,随心所欲,已经叫九成武林人物汗颜了,更别说你才多大年纪。小子,这个年纪能够领悟道这些,称之为武学奇才,却也不为过。便是四十年前的姬子陵,却也不及。” 尹无阙性格中多有几分磊落豪迈,更是不羁之人。这种人要是出言相激,定要同对方争个口头上的长短,但是别人一再赞誉,却不免会恭敬很多。这老者一再夸奖,他处世尚且不深,未免脸皮儿薄,微微一红,道“前辈夸赞,实不敢当。”接着又道“不过前几日我得到柳乘风柳前辈的拳谱,其中却又另一番理论。” 老者道“哦,他怎么说的?” 尹无阙道“柳前辈说,天下武功之道,或是求招数之快,或是直接无招。他对此不以为然,说此两道还是终究是追求招数上面的变化,殊途同归而已。他认为其中至道,当时以‘力’,说是‘一力降十会’。” 老者笑道“这可是怪事了。柳乘风是点苍派的,却是个风流飘逸的人物,没成想到却认为使蛮力竟是至道,可是怪事啊。” 尹无阙道“前辈竟是同柳前辈很熟稔?” 老者道“算得上是吧。对了,柳乘风说的这个道理,你如何看?” 尹无阙道“对于这些,我却是有些奇怪。若是‘一力降十会’自然是最好理解的,但是这其中的难处是如何让自己的‘力’最为强大,还要远胜于对方方可,这实在很难。至于求快,也不难理解,我这几日同云都赤的巴尔思交过手,他的身手便是求快,如鬼似魅,简直叫人防不胜防。这其中道理想必就是叫对方猝不及防。至于何谓无招,晚辈却不敢妄议了。” 老者看了看他,道“终究是被剑招给拘束了啊。” 尹无阙一愣,不知老者此言何意,道“被拘束了?” 老者道“你看看这个。”说话间,尹无阙只觉得一软,长剑已经脱手,原来剑被那老者夺去了。接着就看到老者长剑斜斜指着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莫名到“前辈,这时何意?” 老者道“我且问你,天下间绝无尽善尽美的招式,但凡招式,便有破绽。是也不是?”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老者道“只要有破绽,便有破招之法。为何招式追求快,因为有破绽。但是招式够快,纵然有破绽,对方却不能发现,便是发现了,也叫对方不能破解,这便是以瑕掩瑜。而无招却不一样,既然无招,教对方如何破招?” 既然无招,如何破招? 尹无阙听到这话,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当真是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喃喃道“是啊,既然无招,如何破起?” 老者收了剑,丢给尹无阙,道“明白了吗?”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像是明白了,却有很多不解之处。” 老者道“这也不怪你,只是这其中的道理,我再怎么讲,一时间你也未必能够理解,这些道理好需要你自己好好体会。你师父只教给你十三招,却不说其中的道理,其实也很简单,他就是希望你能够领悟到‘无招’的境界。可惜啊,便是十三招,却依旧把人给拘束了。” 尹无阙听罢,默然不语,心中却想着老者说这些话的意思,区区十三招剑法尚且拘束了自己,这么说来,当是一招都没有,方为最好。这也是契合其中的理论,可是一招都没有,又该如何克敌制胜?一时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人相斗的场景,想着对方用招数攻击过来,自己该当如何应对。 第八十九章 风云突变 他心中只假设有一人一剑刺来,自己当如何解招。剑招当中,自然是有破绽,可自己并无招式,欲要破敌,自然是要直接寻找对方剑法中的破绽,长剑趁隙而入。紧接着,对方剑招一变,旋即又是一招刺来,自己长剑疾刺,循着破绽处刺入,又可以破绽。顿时间,脑海之中来回演变,越发觉得这无招之妙,心中顿时通明无比,更觉欣喜,只觉得这番理论极有道理。 当真越想越喜,脑海之中不由又演练起来。尹无阙行走江湖一年多来,也见识过不少武功招数。大多数招式的破绽,他已经了然于胸,有些招式,限于见识,虽然一时间想不出破绽,那也不过是见识不够,一时尚未参透其中破绽罢了。他将这这些招数先弃之不顾,只将自己能找出破绽的招数一一在脑海中演练,顿时之间,更觉其中巧妙无比,顿时更觉欣喜。就在这时,他突然脑海之中咯噔一下,疑问忽然涌上心头,“若是如此,对方招式尽可破去,可对方剑法有进有退,而我的剑法便是只攻不守了。” 天下剑法,无论多么精妙或是粗鄙,每一招都是有进有退,有攻有守。只攻不守,有进无退,这可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怪就怪在这里,若是按照自己脑海中的理论,这剑法便是有进无退了。这怎么可能?想到这里,心中疑惑顿生,喃喃道“有退无进,这可怪了。” 话音落时,那老者大笑一声,道“小子诶,这么快就参透了?”他刚才见到尹无阙脸上神情变化,就知尹无阙在思考他说的话。突然之间听到尹无阙说出此言来,这可是契合这套“无招”的理论,心中暗自佩服,这小子果真天赋异禀,当即就又赞了出来。 尹无阙先是一愣,接着心中恍然大悟,由此说来,这竟是合乎至理。有退无进,便是以攻代守。 这时,老者忽然道“依照理论,当是意在剑先,剑意合一。我且问你,此话何解?” 尹无阙道“这也不难。好比两人相斗,我明明一招要刺向对方的肩膀,但是发招之时,却是先由对方肋下攻击,引动对方的应对,然后变招,再刺向对方喉头,牵引对方应对,来回牵引,将对方调动道一个无法反应的境地之时,这时才出其不意的攻击对方肩膀。这便是一招了,只要对方明白你的招式,就知道你的目的究竟在何处,自然也会提防,这一招就也不可能得逞了。这边是意为招式所拘,剑在意先了。” 老者点了点头,尹无阙又道“意在剑先,便是脱离拘束,意生则剑出,意变则剑变。所有招式,全都随己之意,同时又删繁去冗,剑只随意动,便是剑意合一。是也不是?” 老者点了点头“足够了。”说完,他身子跳跃,朝着之前打斗之处而去。尹无阙见状,旋即更在他的后面。 两人赶到,老者便道“小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话间,只见他身子飘忽而起,只在地上几人身侧飘过,手指疾点,眨眼之间,便将地上几人的穴道解开了。 这三鬼方才被老者点中穴道,只觉得对方出手快若鬼魅,心中不由都是大吃了一惊,只觉得自己万不是对方的对手,如此一来,心中更是害怕不已,这老者若是与己方为敌,自己几人怕是毫无胜算。这些宵小之辈,视别人之命如同草芥,可偏偏对自己的性命极为珍惜。这几人翻身起来,心中犹在惴惴,更是一年警觉的看着眼前的老者,生怕对方突施冷手。 冬宜霆则是报仇心切,这时刚一起身,一声怒喝,“你这老头,为何坏人事情?” 老者也不理会,道“黄河四鬼,方才你们口出狂言,老头子也不同你计较了。似你们这般作恶多端,本也不该活在世上。罢了,年轻人嫉恶如仇,就有年轻人自己解决了。是生是死,当由拳脚上说话。”他又看了看尹无阙,“尹无阙,刚才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谢过前辈教诲。” 老者摇了摇头,道“那就好了。眼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究竟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就看你们自己了。不过有一言相劝,这道理我交给你了,至于是福是祸,那可就说不定了。所以,最好勿要外传,好自珍重吧。”话音才落,他身子晃过,几个跳跃,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山野之间。 黄河四鬼这才缓过神来,这老者突然离去,看样子是决计不干预此事了。他们一想到老者的身手,现在还心有余悸。这时老者离开,他们可是大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尹无阙,心中均想“这其中定有什么古怪?”可转念一想,就刚才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这老者还能交给尹无阙什么上等的功夫不成?这世间哪有眨眼间这么快就能学会的神功?便是他们所学的功夫,已经是天底下最容易速成的武功,他们不也学了七八年了。想到这里,“酒鬼”心中顿宽,道“好,我倒是看看,你又多大能耐。” 话音未落,他已经朝着冬宜霆扑了过去,于此同时,“赌鬼”和“小气鬼”合力攻向尹无阙。他们还是按照之前的策略,先拿下尹无阙,然后再以三打一,攻击冬宜霆。 李长风见状,就想要过来帮忙,尹无阙道“你别来了,没事的。”说话间,两人已经近前,尹无阙长剑出鞘,迎着扑面而来的“赌鬼”,一剑刺出。 李长风站在远处,看着尹无阙的剑法,竟是完全不同于他所见过的那十三招,心中不由奇怪,难不成真的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尹无阙真的学会了绝妙的神功? 原来“小气鬼”和“赌鬼”两人,甫一交手,两人一左一右齐向尹无阙攻去。谁料尹无阙确实不闪不避,长剑一挺,就朝着“赌鬼”的肋下刺去,这一些又快又准,剑尖所指,恰是他这套功夫中的老大破绽所在。他两人本想着速战速决,一开始用了全力,这么一来,尹无阙长剑刺来,他竟然左右闪避都不可能了。一时间心头大惊,连忙运气,强行将身子后拉。情急之下,未免有所纰漏,这么一来,未免用力过猛,只在空中连番了三个跟头,这才止住。如此一来,他便已在尹无阙身前几丈之外了。 尹无阙一剑退敌,当即手腕一抖,剑尖斜指,迎着扑面而来的“小气鬼”小腹刺去。“小气鬼”的刀尚未过来,尹无阙竟是后发先至,长剑已经到了身前。原来,尹无阙的内力较之二人,本就高出不少。再说了,他领悟道“意在剑先,剑意合一”之后,手上的招数变干净利落,再无冗余。如此一来,后发先至,实在也不难。 小气鬼见到尹无阙剑之所至,正是自己软肋所在,可偏偏自己招式已老,来不及变招招架,当真是凶险之际。幸好他应变也快,连忙侧身就地一滚。尹无阙见状,手腕一抖,往后一撩,“小气鬼”的胳膊就划在了尹无阙的剑尖之上。 幸好尹无阙此时尚未大悟其中的关窍,他的剑若是再往前几寸,对方的这条胳膊怕是就要卸了下来。“小气鬼”只觉得胳膊上一疼,连忙起身看去,原来是被尹无阙的剑划开了一道口子。 虽然伤势不重,可这二鬼不由大吃了一惊,他们几人之间的配合,由来是天衣无缝。两人配合无间之下,尤胜四人之力,而且,方才若非那老者出手帮忙,尹无阙也被他们轻易打败。可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形势皆易,自己两人竟然被对方这般轻描淡写的打败?曾几何时,竟如此风云变幻。 何止是他们,便是在场诸人见到尹无阙这么轻易逼退两人,谁人不是大吃了一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尹无阙的剑法竟然迥异于之前,偏偏这剑法奇怪,几人竟然全都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来,一个个惊奇无比“这天底下竟然这么这般速成的剑法不成?” 两人只觉得无比的古怪,如何再敢大意?二鬼不敢躁进,沉气敛神,又朝着尹无阙围了过来。 尹无阙见状,微微一笑“来得好。”说话间,长剑一指,朝着“赌鬼”喉间刺去。两人见得尹无阙一剑刺来,左看右看,竟然毫无端倪。“小气鬼”叫道“这时什么剑法?” 尹无阙朗声一笑,道“这时驱鬼附魔的剑法,专杀你们这些恶鬼。” 小气鬼一听,顿时大骂道“装神弄鬼。”说话间,他身子挑起,一刀朝着尹无阙劈头盖脸劈了开来。 尹无阙看着仔细,笑道“‘小气鬼’,我要刺你腋下了。”说话间,手臂一转,长剑朝着小气鬼的腋下刺来。 他这一刀劈下,势大力沉,只盼着对方会招自救,可奈何尹无阙却不闻不问,只指他这招数中的软肋所在,又是后发先至。幸好他出招时候已经足够小心,连忙身子后跳,躲开这一剑。于此同时,尹无阙长剑一转,有逼退了“赌鬼。” 尹无阙眼见着这般容易逼退这两人,心中大喜,更道自己已经洞悉武道至理,更是不无得意,哈哈笑道“李前辈,想必黄姑娘和由美子两人就在附近,麻烦你帮忙找寻。” 李长风心道眼前局势大变,倒也不必自己帮忙,当即道“好!” 第九十章 落荒而逃 尹无阙长剑当胸一横,道“两个恶鬼,可仔细了啊。” 说话间,长剑直挺,朝着“小气鬼”刺了过去。这两人方才连续两次吃亏,心中暗暗吃惊,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对方剑来,当下硬着头皮,迎了上来。但见尹无阙一剑刺来,不由惊诧,想着这一剑该如何招架。只是尹无阙的剑法随心而至,全然不像他们平日见过的招式,至于斯何门何派的招式,这是毫无头绪。小气鬼叫硬着头皮,大声叫道“来得好。”当即举刀去封尹无阙的剑, 尹无阙冷冷一笑,道“到看你嘴硬道何时?”他不待刀剑相交,手臂一收,长剑收回,旋即又是一招刺出。 “小气鬼”一刀扑空,又见到尹无阙长剑刺来,连忙后退一步,再次举刀遇到招架。这时尹无阙长剑回转,紧接着又是长剑挺出。“小气鬼”见状,又退了一步,再次举刀。尹无阙早已变招,一剑再次刺来。 眨眼之间,尹无阙连攻了三剑,“小气鬼”便后退了三步。可尹无阙手上丝毫不让,一剑接着一剑,连环而来。不觉十来剑已过,“小气鬼”已经止不住的连连后退,更是一招都无暇还击,心中更觉得恐慌不已,只见得对方剑法连环而来,看起来每一剑并无很多高妙之处,但是一剑连着一剑,却是浑然一体,连绵不绝。 一旁的“赌鬼”本在观望,只盼着看出个端倪来,做左看右看,毫无头绪,又见到“小气鬼”还手之力都没有,心中焦急,那里还敢观望,当即扑了上来,加入战局。 尹无阙哈哈一笑,“来得正好,叫你看看我的剑法。”说话间,手臂回转,长剑随着一边,一剑迎着“赌鬼”刺了过去。 眨眼之间,双方已经都了百余招。这两鬼两人合斗尹无阙一人一剑,非但奈何不了尹无阙分毫,反而被尹无阙的剑逼得连连后退。 尹无阙方才“悟道”,知道剑法之妙处,又恰好他所学的剑法招数只有堪堪十三招。这么一来,可就少了很多拘束。这一番打斗,一柄剑舞动起来,更是随心所欲。这些剑法本就无招可循,再加上尹无阙本是不羁之人,心中没有拘束,而剑招上亦无藩篱,如此一来,那可正是信马由缰,挥洒自如了。兴之所起,剑随之到,这么一来,当真是剑剑皆是别出心裁之举。 而这两鬼,却是越战越怕,心中越来越慌。便在这时,却听到了正在同冬宜霆打斗一处的“酒鬼”叫道“跑。” 原来,他的武功身手本就不如冬宜霆,他之所以硬撑,不过是盼着两位结义兄弟能够速速解决尹无阙。可谁曾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尹无阙武功竟然精进如斯,场上的形式早已经是大变,尹无阙连攻之下,两个结义兄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么一来,他的如意算盘可就再也打不响了,两个结义兄弟抽身不开,他如何打得过冬宜霆。这时百招已过,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三人怕是就要栽在此处了,“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也只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边两鬼听到这话,买了个破绽,撒腿就跑,那酒鬼也摆开冬宜霆的挣脱,跟了过去。冬宜霆报仇心切,一声断喝“哪里走!”就追了上去,尹无阙见状,想要追赶这三个恶贼,可又记挂着由美子同黄梅雨的安危,这么久的功夫,也不见李长风的身影,自然是更加担忧起来,也只好作罢,由着四人去了。 尹无阙不敢追赶,连忙大声叫唤起李长风的名字,过了片刻,听到不远处李长风的声音传来,“我们在这儿。” 尹无阙心中一喜,循声找去,却看到李长风正搀扶着由美子和黄梅雨过来。尹无阙见状,连忙接过两人,帮着推拿。片刻功夫,两人穴道解才开,由美子见到尹无阙,两眼一红“尹大哥,你可算是来了。” 黄梅雨却是跳了起来,看到李长风,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两人往日有过节,尹无阙见状,连忙道“黄姑娘,今日之事还幸亏李前辈帮忙,勿要生气。” 黄梅雨冷冷哼了一声,道“那两个恶贼呢?”想必她还不知道酒鬼过来的事情,所以还以为是两个恶贼。 尹无阙道“跑了。” 黄梅雨火一般的性子,道“走,可不要走了这两个恶贼。”当即询问三鬼的去向,就要追出去。 尹无阙心想只有冬宜霆一个人追了过去,他一个人也打不过这“三鬼”,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当即道“对,可不能叫他们走了。” 说话间,就循着那四人去的方向追了出去。当下这四人一路追去,只是四人内功轻功各有长短,这长途追人,不免就有人落下了。 黄梅雨固然脾气最急,却是功夫最差的。没一会儿,竟然落在最后面了。尹无阙同由美子在最前面,一路追来,突然听到前面有人打斗之声。尹无阙循声过去,果然是三个恶鬼在围攻冬宜霆。 由来这恶人做事,恨不能只争朝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如何会放过?这三人当真是一路逃出老远,正惶惶不安之际,突然发现只有冬宜霆一人追了过来,当即反身,围攻冬宜霆一人。 三人围攻,冬宜霆如何招架得住,这会儿的功夫,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幸而冬宜霆本事寻仇而来,心中又感慨于身世凄悲,苍天不公,愤怒之下,恨不能同这些恶贼拼个鱼死网破。他这样生死置之度外,此时此刻,凛然若天神下凡,这“三鬼”虽然占尽了上风,却一时间也奈何不得他。 尹无阙同由美子见到冬宜霆身处险恶,情况紧急,也不敢多想,厉声喝道“恶贼,哪里走!”两人拔出兵刃,朝着三人扑去。 那三人突然见到尹无阙杀来,顿时只吓得魂飞魄散,那里还敢接招,拔腿就跑。冬宜霆见状,厉声叫道“恶贼,留下命来。”又追了出去。尹无阙见他衣衫血染,连忙叫道“前辈,等一等。”他一番好意,本想着叫冬宜霆休息一下,可冬宜霆全不理会,这时候已经追的远去了。 尹无阙同由美子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这三人一路追来,三鬼见状,当真若是狼奔豸突,慌不择路。只是这三人轻功着实不错,尹无阙三人一路追赶,一时之间竟也追赶不上。尹无阙知道这三人内力修为有限,这时候虽然追赶不上,但是脚程一长,自然会后继乏力。这么一想,倒也不用急于一时,只是紧紧跟在三鬼身后。 约莫又追出去一个时辰,新月已隐,尹无阙知道,已经到了下半夜了。这时看到对方脚步渐缓,尹无阙道“那三个恶贼体力不济了。”说话间,脚步加快,朝着两人而去。 谁料就在这时,三鬼忽然一转向,竟然直投北方而去。尹无阙三人也是一路追来,眼见着距离对方不到五丈,就突然听到哗哗水声传来。随着几人越追越近,水声也越来越响。尹无阙心中奇怪,想必前面就是黄河了,可是黄河乃是天堑,三鬼往这个方向逃走,不是将自己带往绝路吗?便在这时,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道“这三鬼该不会是想要从水路逃跑吧?”“黄河四鬼”,光听这个名字,只怕是水性好得很的。 想到这里,脚下更不敢耽搁,当即快步上前,只盼着赶紧擒住这三鬼。可偏偏就在这时,居然听到前面水声大作,尹无阙抬眼看去,昏暗之中,又能看到前面浪涛奔涌,水声便是从此处发出的。 看到眼前景象,三人也都明白这三鬼的想法,奋力往前。尹无阙连连催转真气,脚下更是健步如飞,眼见着就要追到三鬼身后,就在这时,三鬼纵身一跃,跳入滔滔黄河之中。 尹无阙一路赶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可见到眼下水流急湍,他的水性算不得上佳,落入激流之中,武功施展不开,怕是反而受制于这三鬼。尹无阙站在岸边,心道这无恶不作的三鬼还是走脱了,不由喟然而叹。 这时,冬宜霆和由美子也已经上得前来,两人看到流水,也只好作罢。冬宜霆站在岸边,愣愣看着江面,良久不语。 尹无阙叹气道“冬前辈,还是教这丧恶贼走脱了。罢了,咱们也走吧,以后总有机会教他们落在咱们手中。” 冬宜霆却不理会他,来回走动,看样子他还不死心。只是那“黄河四鬼”水性极好,而且就是黑夜,天下星光暗淡,便是有一些踪迹,有如何能够分辨? 冬宜霆来回寻找,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终究还是不见黄河四鬼的踪影。尹无阙见状,知道再找下去也是徒劳,就想要劝慰冬宜霆,谁料就在这时,就听到冬宜霆仰天大骂“黄河清,圣人出,你这黄河,什么时候清过?浑浊不堪,藏污纳垢,狗屁的黄河清,狗屁的圣人出?”说到这里,他双脚已经跳入水中,双掌乱拍,内力激荡出,河水轰隆作响,一声接着一声,水幕一道接着一道从黄河里激起,水花四溅,竟好似有人在黄河中放入了连串的爆竹一般。 第九十一章 少女活泼 尹无阙同由美子站在岸边,看着正在宣泄怒火的冬宜霆。他刚才听冬宜霆说过,这黄河四鬼杀了他的妻子儿女,可这四鬼却借由黄河逃脱,是以一腔怒火尽数宣泄给了黄河。 尹无阙站在河边,看着发狂的冬宜霆,心中此时上前安慰,也是无补,也就作罢。这时候黄梅雨和李长风循声赶到,两人见到眼前情况,都是吃了一惊。黄梅雨道“怎么,他发疯了吗?” 尹无阙示意她不要说话,几人默默站在河边。也不知过了多久,冬宜霆这才上了暗来,神情恹恹,但是眼光之中,依旧满是怒火。冬宜霆从几人身前走过,也不理会诸人,继续往前走去。尹无阙见状,连忙带着几人跟了上去。 冬宜霆本也不是什么乖僻之人,他只是因为仇恨所激,才至于如此癫狂。经过这时一番宣泄,虽然心中依旧是激愤难消,但也还是能够分辨是非。他知道众人是关怀自己,叹了口气,道“我没事的。”说话间,找了一棵树,依树而坐。这边几人见状,就也他附近坐下。 这时,尹无阙就问黄梅雨为何招惹了这三鬼? 黄梅雨一听,撇了撇嘴,由美子见状,连忙道“黄妹妹带我去一品楼吃东西,不小心撞了那人一下,谁料就起了口角,争执起来。” 尹无阙大概知道事情原委,道“黄姑娘,你这脾气也太暴躁了,女儿家,终究不好的。” 谁料黄梅雨一听,冷冷一哼,道“干你什么事?” 尹无阙见状,知道她又耍性子,当即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几人一日奔波,疲劳得很,不多时,各自依树睡了过去。 翌日天明,几人起身出了树林,走到大道之上,冬宜霆就要道别。尹无阙见状,连忙道“冬前辈,再过两日便是初五了,是南宫老爷子大寿,现在洛阳城中热闹得很,要不前辈同我们以前去洛阳玩耍一番?” 冬宜霆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尹无阙见他孤苦伶仃,又满腔怨恨,还准备再说挽留的话,谁料李长风却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李长风看着冬宜霆远去的背影,道“算了,此人生平际遇,普天之下,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惨的。”当即,他就讲起冬宜霆当年的事情来。 尹无阙听了,这才知道,原来冬宜霆的身世竟如此凄苦,想到他昨晚在河中一掌激浪时候的样子,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这时,李长风又道“不过,说起来也有些奇怪。当年他远遁西域之时,一定要过谢子安这一关。谢子安天下无敌,多少人死在了他的剑下。可谁料他竟然从谢子安的剑下活了下来,这可以说是第一个。更奇怪的是,谢子安便是从那个时候忽然音讯全无的。” 尹无阙一愣,忽然想起平安师太的嘱托,连忙道“你们在次等等我。”说完,便连忙去追冬宜霆。一见到冬宜霆,尹无阙说明来意,谁料冬宜霆叹了口气,道“没错,当初谢子安放我走的。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的确不知道。”他说完,就不再理会尹无阙,继续缓步向前,走出几步,忽然扭过头来,道“我想起来了,有个捕快,名叫铁君安的,你去问问他,他或许知道。”说完后,再不回头,飘然而去。 尹无阙折身回来,却看到黄梅雨一脸愠色,李长风却在一侧,不断躬身点头。尹无阙心中奇怪,“这黄姑娘真能生气。”回想起自己认识黄梅雨的这些时间来,这姑娘见识无时无刻不在生气,唯一脸色好一点儿的,就是前几日送玉儿回茅屋的那几天。他看着黄梅雨和李长风的样子,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小心眼,黄梅雨还是因为当日李长风俘获他的事情生气。 尹无阙走过去,就听到黄梅雨厉声喝道“李长风,你想也别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哼,我是决计不许的。” 尹无阙连忙上前,道“怎么了?” 黄梅雨又是一哼,道“尹无阙,你叫他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尹无阙笑道“你们又怎么了?黄姑娘,当日的事情,不也是误会吗。不打不相识,对不对?” 李长风陪着笑,“是,是,误会,误会。” 黄梅雨道“李长风,他们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可你知道我的意思,别在这儿充楞装傻了。” 李长风却道“黄姑娘,咱们也就见过那一次啊,我真不记得什么时候还得罪过你啊。黄姑娘,当日的事情,咱们不是不认识吗?再说了,后面不也没事嘛?你若还是要计较,那我给你陪个不是,行不行?” 黄梅雨瞪了她一眼,道“你真是厚颜无耻,行,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尹无阙听得糊涂,连忙道“黄姑娘,至于吗?昨天晚上,也多亏了李长老出力,咱们这样,未免不太近人情?” 黄梅雨一听到尹无阙这么说,顿时柳眉倒竖,道“尹无阙,这么说来,你定要帮他了?” 这话一出,尹无阙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虽然黄梅雨鲜少给他好脸色看,可是他心中却总觉得对黄梅雨有些愧疚,自然也想着帮黄梅雨。可是这姑娘的性子实在太难以捉摸,有时候有些无理取闹,这也叫尹无阙屡屡犯难。再叫上李长风,当日襄阳的时候,五毒教可是帮了自己的忙,更别说昨天的事情,李长风也是帮了大忙。这么一来,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李长风见状,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尹少侠,我还是先走吧。年轻小伙子喜欢漂亮小姑娘,本是无可厚非的。好吧,那我先走了。” 黄梅雨一听,顿时大怒,道“你说什么?” 李长风嘻嘻一笑,没在说话,自顾走开了。尹无阙见状,知道再也不好挽留他了,也只得随他去了。 尹无阙结伴而行,路上一问行人,才知道此地距离洛阳尚有一百多里地呢。昨晚为了追赶几个恶贼,没成想走了这么些地。黄梅雨本也没带多少钱出来,这几日已经花完,尹无阙更是向来的没有什么钱财。再加上此处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富贵人家,想要弄点儿钱财来都没有。这么算来,三人也只能步行着回去了。 尹无阙本想着三人用轻功,速速赶回洛阳。可三人之中,就黄梅雨的身手最差,尹无阙见她疲乏的样子,也不便开口了。不过,这两个女子凑在一处,有说有笑的,好不热络,竟是将尹无阙晾在一旁了。尹无阙心中纳闷,真不知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 只是这么一来,脚程可就慢得多了。走了一个上午,才走出不过二十里地。直到这时,黄梅雨才想起来荒郊野外,几人从昨日到现在都每吃什么东西,道“饿死了。尹无阙,弄点儿吃的来。” 尹无阙道“谁叫你们两人只顾着说话,不知道赶路。赶紧走吧,前面或许就有店家。” 由美子却道“尹大哥,你看看你,都猜不到人家的意思。黄妹妹是让你弄点儿吃的。这荒郊野外的,也许有野兔之类的,是不是?你武功高超,抓个兔子都不会吗?”接着,他有一笑,道“黄家妹妹,我说的可没错吧。” 黄梅雨一听,笑着道“对,就你能,你真能。看我不呵你痒痒。”说话间,还真的朝着手上呵了口气,接着伸手就去挠由美子的咯吱窝。 由美子笑着跳开,叫道“尹大哥,还不快去?何苦叫我受池鱼之殃呢。” 黄梅雨哼了一声,“还说。” 两个女子闹个不停,尹无阙站在一侧,看着他们胡闹,想起往日里黄梅雨要么怒目,要么横眉,由美子平日里更是乖巧的很,何曾似今日这般活泼,一时间不由呆呆站在原地,心道“其实她们两个的年纪,不应该就这样吗?” 由美子又道“尹大哥,你做什么呢?” 尹无阙回过神来,忙道“你们先歇着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弄到野物。” 由美子笑道“你快去。黄妹妹,我也来呵你痒痒了。”说话间,伸手道了黄梅雨腋下。眼见着两个女子闹个不停,尹无阙笑了笑,走开了。 好一番寻找,尹无阙总算是遇到一只野兔,当即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掌上用力将石子打出。他内力深厚,本事更是高强,一般武林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这只从没有练习过功夫的兔子。石子贯脑而出,兔子顿时毙命。尹无阙捡起兔子,这才回身。 这时黄梅雨两人已经没有再打闹了,坐在路边说笑。尹无阙见状,带着兔子到了溪边,拿出剑来,将兔子开膛破肚。 就在这时,听到由美子道“尹大哥,你这把剑可有什么名字?”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又不是多好的剑,取什么名字呢。” 黄梅雨道“尹无阙,王三爷说过,你现在的功夫,可是直逼中原武林第一人。名声显赫了,总会有些门道啊,我看你这把剑还是取个名字比较好。” 尹无阙心道“直到今日,我方真正领悟到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说自己直逼武林第一,可真是夜郎自大,教别人听了,怕是会笑话的。”他摇了摇头,道“这实在是不敢当。” 谁料两人却只是咯咯笑个不停,尹无阙抬头看去,只见到她们两人凑到一处,低声说笑着,也不知说些什么,反正是完全没有理会尹无阙说的话。尹无阙见状,又准备清理兔子。 由美子忽然道“尹大哥,黄姑娘有个想法……” 尹无阙抬头看去,却看到黄梅雨一边在由美子的腋下挠着,一边叫道“我可没说,我可没说……” 由美子跳了起来,躲开黄梅雨的手,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尹大哥,你的剑就叫‘割兔剑’吧。” 第九十二章 母女重逢 尹无阙一听,心中微微一笑,就知道这两人是拿自己用剑来处理兔子一事打趣呢。他当即笑道“这名字可俗得很呢。” 这时,由美子又笑了起来,“黄妹妹,你看,我说过的吧,这名字太俗了。我可不再让你了啊。”说话间,朝着双手呵了口气,就去挠黄梅雨的咯吱窝。 黄梅雨一边笑着,一边道“杀鸡用杀鸡刀,杀牛用杀牛刀,杀兔子嘛,当然要用杀兔子的刀了。嘿嘿,没成想尹无阙尹大侠,今日城里屠沽之辈……”两人年岁相差不大,真是一般儿的胡闹。 尹无阙却在锤头垂头丧气,“哎,大侠我可称不上。” 等到兔子洗干净,尹无阙弄了火,烤好兔子之后,叫他们两人吃饭。这时,他们总算是没有刚才那般胡闹了。 几人围坐一处,将一只兔子吃完,这又才上路。正走着,忽然就见到对面一人一马疾奔而来,马上那人不停的打马,催得马儿急奔如飞,他口中兀自不停大叫大笑“过瘾,过瘾,真过瘾……” 几人听得声音,心中奇怪,怎么是王祖鋆来了? 尹无阙正纳闷之间,王祖鋆已经到了几人身前,他一把勒住了马,道“咦,你们在这儿?” 尹无阙道“你怎么来了?” 王祖鋆看着他,眼睛又扫道黄梅雨脸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臭丫头,哈哈,你娘来了,看你还这么猖狂不?哈哈,你再打我,我就告诉你娘……”说话间,他已经调转马头,鞭子甩过,马儿已经跑得远远了,黄梅雨甚至都来不及发火。 几人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远去的王祖鋆,这还真有些叫人琢磨不透。不过,听他的话中意思,黄英琼现在道了洛阳。尹无阙自然知道黄英琼的此行的目的,顿时朝着黄梅雨看去。 黄梅雨没来由的被王祖鋆气了一通,正在气头上,他见到尹无阙看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看?” 尹无阙心中暗想“看样子黄姑娘还不知道这事情呢。”他连忙笑道“没什么,咱们继续赶路吧。” 几人走出还不到半里地,就见到七八个人骑着马迎面赶来,当前那人依旧是王祖鋆,不停打马,口中吆喝不止,“快点儿,尹无阙就在前面,快点儿。”语气之中很是得意,看样子找到尹无阙想下落,竟是大功一件一般。 不多时,几匹马都到了近前,尹无阙这才看清,原来是王淩带着王家子弟过来,只是这其中有一个妇人,穿着火红的衣裳,极为惹人注目。尹无阙心道“她该不会是‘火凤凰’黄英琼吧。” 便在这时,王祖鋆当前赶到,一把勒住马,不无得意地大声叫道“臭丫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哈哈,你娘来了,嘿嘿,哈哈……” 黄梅雨见状,狠狠的瞪了王祖鋆一眼,“以后算账。”说话间,就迎了上去。尹无阙猜的没错,那妇人便是黄英琼了。 这时,几人到了身前,都勒住马,尹无阙这才看清黄英琼的样子,眉眼之间,倒是同黄梅雨有些相似。 这时,王淩已经下了马来,道“尹兄,我听五叔说表妹被别人掳去了,连忙出来寻找,没想到正好遇到姨妈,便一道来了。谢天谢地,却在这里遇到你了。” 黄梅雨也已经上了前去,对着黄英琼叫道“娘。” 黄英琼翻身下马,看了看自己女儿,过了一会儿,道“臭丫头,到处闯祸。” 黄梅雨却不理会,一把跳进她娘的怀里,搂着黄英琼的脖子,道“你可别听别人嚼舌头,我那里闯祸了,我这不好好的吗!” 黄英琼一把推开她,又上前几步,到了尹无阙身前。敛衽行了个大礼,道“尹公子,事情我都听说了。小女顽劣,更是胆大妄为,一路之上,多谢公子的照顾。” 尹无阙那里敢承受这般大礼,连忙还礼,口中道“黄前辈,不敢,不敢,您快起身。” 可黄英琼却是坚持行完礼,这才起身来,又道“这地方不大方便,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小集市,咱们不妨到那里再说话。”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好。前辈先请,我随后就来。” 黄英琼没再理会,翻身上了马,又看了看她女儿,道“雨儿,你还愣着做什么?” 王淩连忙道“表妹,你骑我的马吧。姨妈,你带着大伙儿先去,我和尹兄随后就来。” 黄梅雨见状,只好上了马。黄英琼打马向前,顿时这些王家子弟连忙跟了上去,只有王祖鋆依旧跟在几人身后。王淩见状,道“五叔,你也去吧。” 王祖鋆嘿嘿一笑,道“我才不呢,好兄弟,我跟你一起。” 王淩道“行,既然这样,我回头就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三叔。回去之后,只怕再也不叫你出门了。” 王祖鋆见状,道“你耍赖,这么大人了,还去大人跟前告状,羞也不羞?”他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终究还是害怕再也不能出门了,扮了个鬼脸,道“好兄弟,那我先去了,你可一定要来。”话音刚落,鞭子一甩,发出一声大响,他胯下的马被这么一吓,撒开蹄子就奔了出去,同时传来他得意的叫声“快,快点儿,超过他们。” 等到几人走后,王淩这才将原因说明。他们是今天一早得到消息的,当时黄英琼刚刚到达洛阳。这些人一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是大吃了一惊。幸好王垚安慰众人,说是以尹无阙的功夫,也没人能难住他。他劝大伙儿宽心,说黄梅雨绝对没有危险。可黄英琼爱女心切,生怕自己女儿吃了亏,定要出城寻找。王垚也急着有事,自己抽不出身来,就让王淩带着人出来帮忙。谁料王祖鋆却自告奋勇,说是知道尹无阙往哪个方向去了,非要带路。情急之下,大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同意了。 谁料一出了城,王祖鋆顽童本性毕露,一个劲儿的打马狂奔,不一会儿就将众人远远抛在脑后了。他这个样子那里像是带着众人出来找人的,更像是自己趁机出来玩耍的。几人再后面怎么叫,王祖鋆却死活都不理会,只是不住的打马狂奔。身后这些人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他兜兜转转。眼见着王祖鋆不见了踪影,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却看到王祖鋆突然折返了回来,还说自己找到了尹无阙几人。大伙儿一听,连忙赶了过来,这才同尹无阙碰上了。 尹无阙想起刚才王祖鋆打马折返回去的事情,心中就也明白了过来,知道他顽童的性子犯了,就喜欢恶作剧。 这两人边走边说,这时候尹无阙突然想起身旁的由美子来,连忙道“由美子,你怎么不说话?”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由美子幽幽一声叹息传来。尹无阙扭头看去,却看到由美子神色颇为忧伤,心中奇怪,连忙道“由美子,怎么了?” 由美子道“我想我父亲了。” 尹无阙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王垚说黄英琼如何关心黄梅雨,怕是勾起了由美子的伤心事。她一个女儿家,父母双亡,又在异国他乡,真是举目无亲。自己无依无靠,可看着别人有家人关心,有家人疼爱。难免会两相比较,心中不免会有些伤心。 尹无阙见她这个样子,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由美子至少还有父亲陪着她这么多年,而他打小就没有了爹娘,若非是巧遇道师父,这会儿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呢。现在师父也死了,自己如何不是孤苦伶仃,这么一比较的话,他的身世可比由美子还惨呢。只是他生性豁达,再加上本就不想女儿家那么多愁善感,便是生出这番身世凄凉之感,也是一闪而过。 他笑了笑,道“由美子,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吗?我就是你的亲人。” 由美子看了看他,却没有说话。 尹无阙又道“怎么,还不开心呢?你父亲可是将你交给我了,咱们不就是兄妹嘛。” 由美子却幽幽叹了口气,道“是啊,咱们是兄妹,真希望咱们兄妹永远别分开了。” 尹无阙笑道“你看看你,乱说什么。你一个女儿家的,将来总要嫁人的。哪有女儿一直呆在家里,那不成老姑娘了吗?” 由美子道“是啊。我要嫁人,你要娶妻,人家家人都找上来了。” 这话一出,尹无阙和王淩都是吃了一惊,同时道“你都知道了?” 由美子道“黄姑娘都告诉我了。”说完,不再说话,默默走在前面了。 王淩道“看样子,都是表妹说的。我这表妹虽然脾气烈,但是她对真心相交的朋友,还是很好的,她并没有多少心机。”接着,他却一笑,道“不过这事情也没有必要隐瞒了,现在姨妈来了,定是商量婚嫁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天下间还有谁不知道这个事情呢。” 尹无阙心中暗想,“是啊,当日自己说过要对黄梅雨负责的,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践。”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我真的喜欢黄姑娘吗?” 第九十三章 负气 三人到达市集之后,尹无阙才发现,这地方也就是前几日自己虎口脱险之后来躲雨的地方,可谓是故地重游了。很小的市集,自由些来往的人,也不大繁华。 街角处,李长风很显眼。当然,他本就就是个很显眼的人,干瘦老头,形容猥琐,想不显眼都难。 更叫人奇怪的是,此时此刻,他身侧还停了一辆马车,有门有帘儿,用料还很讲究,拉车的两匹马到也不错。 尹无阙心中奇怪,这时李长风已经看到他了,招了招手。 尹无阙走过去,笑道“你这马车怎么弄来的?” 李长风嘿嘿笑了一声,道“帮人看个病,这是酬金。”又将车绳递倒尹无阙的手上,道“送给你了。” 就在这时,却听到黄梅雨的声音传来,“尹无阙,表哥,你们在做什么?” 几人回头看去,却是黄梅雨走了过来。这时,黄梅雨见到李长风,厉声叫道“姓李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长风脸上闪过一阵尴尬,道“尹少侠,我先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这时黄梅雨已经过来,看了看眼前的马车,道“这是李长风给的?丢了,不要。” 尹无阙道“何苦呢?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咱们回洛阳还有几十里地呢,骑马多累啊,令堂一路风尘仆仆,做马车还可以歇息一下。” 谁料黄梅雨听到这话,一把接过尹无阙手中的车身,旋即丢开,又甩手就是一鞭子打在两匹马的屁股上。两马吃疼,撒开蹄子就奔了出去。尹无阙见状,刚准备去拉马车,却听到黄梅雨道“不许拉。拉回来我们也不坐。”说完话,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客栈。 尹无阙三人见状,也只好作罢,心中也奇怪黄梅雨何以这般怒气冲冲。三人一进客栈,王祖鋆已经凑了过来,“好兄弟,你又招惹那臭丫头了?”说话间,两只眼睛不停的朝着一旁挤弄。 尹无阙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却看到黄梅雨一脸怒气的坐在一处。尹无阙又看了看四周,王家众人坐了两张桌子,这时候应该是等饭菜上来,倒是没见到黄英琼的影子。尹无阙心中正奇怪,却听到黄英琼叫他“尹公子,大厅说说话不方便,烦请移步房内说话。淩儿,雨儿,你们也一起来吧。” 听到她母亲交换,黄梅雨也不再使性子,跟着尹无阙一道,进了房内。黄英琼叫几人坐下,就看似问尹无阙一些问题。先问籍贯,父母,师承。这是男女婚嫁之时,双方都要问的问题,千古皆然。 尹无阙反正就是光杆一个,这问题倒是好回答。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对于这些问题,本也不介意。黄英琼听了这些,心想家中没有姑婆,倒也省了些事,只是笑了笑,然后又问道“尹公子,那你接下来做何打算?” 尹无阙一愣,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 当初师父过世的时候嘱咐过他不要出百花谷,后来玉儿误打误撞闯进了百花谷,两人情愫渐生,便终身相托,也许下了山盟海誓,说是两人从此之后终老于谷中。可谁料玉儿不辞而别,尹无阙心中牵挂,茶饭不思,终于是忍受不住煎熬,违背了师父的遗命,出谷寻找玉儿。 当日他苦寻一年有余,却如何都没有玉儿的消息,身心疲惫,又机缘巧合同黄梅雨有了牵连。虽然当日的事情,因为黄梅雨意志坚定,并没有酿下大错,可终究自己意乱情迷之下,还是冒犯了黄梅雨。女儿家名节要紧,他尹无阙男子汉大丈夫,敢说敢当,当时就说过愿意负责。 黄英琼千里迢迢而来,就是要同他谈论该如何负责一事,可偏偏道了此时此刻,尹无阙听到问话,心中无比的发难起来。若是负责任,那玉儿怎么办?他同玉儿虽然没有拜过堂,但是夫妻间的事情,除了弄出个孩子出来,该做的都做了。又想到他现在的样子,若是对两人都负责,岂不是要大老婆,小老婆一股脑收了?可这事情能同黄英琼说吗? 再说了,黄英琼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还真没有想过,他出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找人,现在人找不到,要不要继续继续找,找到了玉儿之后,又该怎么办?这些事情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至于将来,他可更是没有想过。 一时间,这些问题一块儿涌上心间,尹无阙左思右想,毫无头绪,更是无从作答了。 黄英琼见他面露难色,黄英琼微微一笑,道“尹公子,恕我冒昧。这人在世上,多少总有个志向,读书人想着金榜题名,升官发财。这练武的,便是技冠群雄,行侠仗义,虽然有些名声,也不过是虚名吧了。人生在世,娶妻生子,菜米油盐的事情,方为紧要的事情。” 黄梅雨道“娘,行侠仗义,见义勇为,怎么不好?” 黄英琼看了看黄梅雨,又回过头来,笑了笑,道“尹公子,就不说这些了。尹公子,雨儿的事情多谢你了,一番劳顿,我也实在不敢打扰你休息了。” 尹无阙见状,笑了笑,道“好,黄前辈,那我也不叨扰你们说话了。”说完,告辞出了房门。到了楼下,却看到由美子依旧一脸漠然的坐在一侧。尹无阙心想她孩子思念家人,就准备过去找她说说话儿,便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听到黄英琼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去了就永远不要回来。” 尹无阙大吃了一惊,连忙回头,却看到黄梅雨两眼含泪,满脸委屈,正迎面过来。尹无阙连忙道“黄姑娘,怎么了?” 谁料黄梅雨却不理会他,只是喝了一声,“让开。” 尹无阙还来不及让开,黄梅雨已经撞了过来,只撞得他身子一歪,黄梅雨便冲过过去。于此同时,尹无阙就看到王淩从房门出来,口中叫道“表妹……” 里面黄英琼却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去,谁都不要管她。” 王淩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尹无阙使了使眼色。尹无阙见状,连忙回头,却看到黄梅雨已经冲着出了客栈大门。尹无阙忙道“黄姑娘,等等我。”连忙拔腿赶了出去。 尹无阙追到门口,却看到黄梅雨翻身上了匹马,打马就出了大门。他口中边叫着黄梅雨的名字,连忙也赶过去找马,这时候身后传来王祖鋆的叫唤“好兄弟,等等我。” 尹无阙顾不上两人,打马出门去追黄梅雨,不多时,后面又传来由美子的叫声,“尹大哥,等等我们。”原来是由美子和王祖鋆追了上来。 他在后面叫着黄梅雨,和黄梅雨却是充耳未闻,只是没命价的打马。后面三人见状,也只能拼命打马跟上。四个人分三波,一路奔去。尹无阙看去,原来是朝着之前几人过来的方向。尹无阙心想,黄梅雨究竟是发什么脾气,刚才在同黄英琼聊天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她怎么不讲道理,却不知道这母女两个为何突然就闹僵了。 四人一路狂奔了半个多时辰,就在这时,突然就见到黄梅雨身的马往前一翻,摔了下去,幸好黄梅雨身手不错,一个翻身跳下了马。此时那匹马已经是止不住的在地上悲鸣长嘶,黄梅雨却是毫不理会,走到马的身前,就是一脚踢了过去,口中骂道“死马,连你也欺负我。” 尹无阙打马上前,连忙道“黄姑娘,你没事吧。” 可黄梅雨不理会,依旧是不停的踢着那匹马,那匹马除了疼,几番想要挣扎起来,那和腿上发软,如何都不能起身。尹无阙翻身下马,只见到那匹马口吐白沫,不停的悲嘶,看样子是脱力了。 此时王祖鋆和由美子也过来了。由美子一到近前,连忙去拉黄梅雨的手,道“黄妹妹,怎么了?” 黄梅雨一见她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由美子出言安慰,有将她拉到一旁。此时,王祖鋆却跳了下来,看在地上的那匹马,又围着马走了两圈,道“原来是我刚才骑的那匹马。” 原来上午出城之际,王祖鋆就骑着这匹马来的,一路之上,他自己就是脱缰野马,拼命打着这马,它本就疲劳之际,谁料才歇息了不到一会儿,又被黄梅雨这般没命价的驱赶。其实这匹马本来相较于其他的马而言,脚力要好很多,算得上是一匹良驹。可用马的人不懂得珍惜,这般糟践良驹,便是真正的千里马,又如何承受得了这般驱赶? 尹无阙见到这马的样子,知道也救活不了,当即拔出剑来,一剑刺入马的心脏。马吃了疼,蹬了蹬腿儿,悲嘶就也越来越弱,终于咽了气。尹无阙抽出剑来,道“马儿啊,马儿,只愿你早日转生,再也不要供人驱使了。” 王祖鋆笑道“好兄弟,你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呢?喂,你干什么去?你找臭丫头做什么?” 第九十四章 迫娶 尹无阙缓步朝着黄梅雨走了过去,王祖鋆见状,也跟了上来。 黄梅雨依旧抹着眼泪,但是声音已经小了很多,由美子还在一旁不停的安慰着。尹无阙走上前去,道“黄姑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黄梅雨看了看他,忽然一把抹掉眼泪,站起身来,“尹无阙,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你娶我吧。” 尹无阙一听这话,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由美子也是大吃了一惊,道“黄妹妹!” 只有王祖鋆,只是微微吃了一惊,旋即便道“呀,臭丫头赖上好兄弟了。” 黄梅雨却盯着尹无阙,道“我说什么你没有听到吗?”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道“你娶我吧。” 这话一出,当真若是晴空霹雳一般,在场众人皆是茫然无措的看着黄梅雨,尹无阙竟也有些结巴起来,道“黄姑娘,这,你这时何意?” 黄梅雨看着他,也不说话,道“我就问你,你娶我不娶我?” 尹无阙看着,道“黄姑娘,当日之事,在下却是唐突了,本该要负责的。只是,婚姻之事,当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能这般儿戏。” 黄梅雨冷冷道“我娘不喜欢你,可我偏要嫁给你。” 由美子道“黄妹妹,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黄梅雨却摇了摇头,道“不是。” 尹无阙道“那究竟是什么事情?” 黄梅雨冷冷道“她叫我回蜀中,说是叫我以后再也不要出来了,就找个人嫁了,她再也不让我走江湖了。”说道这里,顿时又是双眼一红,两颗泪珠子滚落下来。 尹无阙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方才黄英琼问自己话的时候,隐约间就有这个意思。这可是怪事,黄英琼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是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怎么听她的意思,闯荡江湖是不务正业,尚且不如那些求田问舍之人。 由美子道“黄妹妹,婚姻之事,可不能这么儿戏,须得父母做主才行。” 黄梅雨看了看由美子一眼,道“我偏要自个儿做主。”他又看了看尹无阙,道“你不要满口仁义礼节,我就问你,当日的事情,你到底负不负责任?” 尹无阙道“黄姑娘,这事情还请你三思而后行,可不要这么草率。” 由美子又道“黄家妹妹,既然你说要自己做主,不要父母之命。也行,那我问你,你自己做主,自然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你要嫁给尹大哥,那他可是你的意中人么?你喜欢他吗?” 尹无阙听到这话,心想由美子怎么也怎么没边起来,这种话怎么是一个女儿家的说出口的? 黄梅雨却是想也不想,道“我喜欢他。” 由美子道“哦,有多喜欢?我看书上写的,女儿家一旦堕入情网,就恨不能意中人儿一直陪在身旁。他若是一刻不陪着,就会教人茶饭不思,衣带渐宽,心里总是想着他,想他这会儿在做什么,怎么不会来,在外面有没有受苦,有没有被人欺负,有好多的。他要是不开心了,自己也不会开心,只恨不能自己变成一个开心果儿,教他吞了下去。你呢?你说你喜欢尹大哥,却是怎么个喜欢法?” 黄梅雨一愣,这层他还这没有想过。起初,他对尹无阙是恨,后来恨得多了,就有些怨恨起来,毕竟尹无阙自己说过的话都不兑现,还一只将她丢在一旁,不闻不问的。可是,像由美子口中说的小女儿情态,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过。 由美子见状,笑道“你看,你并不喜欢尹大哥的。婚姻的事情,可不能这般草率仓促。” 黄梅雨又看了一看他,冷冷一哼,道“怎么就不行了?我回到蜀地,自然有媒婆上门说亲,那男的长什么样,有什么本事,我可是一点儿就不知道。只要双方父母同意了,我就要稀里糊涂的嫁过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嫁给尹无阙。虽然我现在谈不上很喜欢他,说不定处的久了,就喜欢上,不是吗?”说道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对,就是这样。我们蜀中的大才子苏东坡,他开始娶妻的时候,不也是稀里糊涂的吗?可后来呢,不是相亲相爱吗?他妻子过世十年后,他还是念念不忘,写了首悼念词。什么‘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可多么的情真意切?” 黄梅雨由来是蛮横不讲理,全凭着个人喜好做事,没想到说起话来,非但有理有据,还能引经据典。又见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尹无阙和由美子竟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偏在这时,王祖鋆却接着背了下来,“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哈哈,哈,我记起来了。”他拉着尹无阙的手,道“这人也是的,不久死个婆娘吗,念念叨叨的,十几年都不忘,哎呀,可酸也酸死了……” 尹无阙看着他,心道这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只是想着她一直以来疯疯傻傻的样子,胡言乱语也只能当做童言无忌,也只能作罢。 可黄梅雨却不一样,看着王祖鋆,柳眉倒竖,喝道“王祖鋆,你胡说些什么?” 王祖鋆打了一个哆嗦,道“臭丫头,你要做什么?可不许过来打我……”他真是怕黄梅雨。 黄梅雨见状,微微一笑,道“好,我不打你,但是,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王祖鋆道“你可别赖上我。”说完,拔腿就走。 黄梅雨那里容他这么走掉,鞭子挥出,恰好卷在王祖鋆的腿上。王祖鋆见状,扭头过来,“臭丫头,你要做……” 话音未落,黄梅雨已经飞身而上,伸手一点,戳在王祖鋆腰间,顿时王祖鋆就瘫倒在地,一句话戛然而止。 黄梅雨看着地上的王祖鋆,“这件事可由不得你了。说,你答应不答应?” 尹无阙和由美子见状,连忙上前,道“黄姑娘,他是个傻子,你同他计较什么呢?” 黄梅雨却不理会他,继续盯着地上的王祖鋆,道“你要答应的话,就眨一下眼睛,要是不答应的话,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祖鋆瘫倒在地,动弹不得,突然听到黄梅雨这番话,如蒙大赦一把,只将有眼眨个不停,就如同是害眨眼病一般。 黄梅雨见状,笑道“谅你也不敢耍赖。”说完伸手解开王祖鋆的穴道,道“别乱动。”然后她又朝着尹无阙看去,道“尹无阙,你究竟怎么说的?” 尹无阙还是有些迟疑,黄梅雨厉声道“怎么,你现在也是江湖成名人物,难道要食言而肥不成?说出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于你?” 尹无阙叹了口气,当初的事情,自己确实是自己有言在先,只好道“好,当日的事情我自当要负责。既然这样,我自当叫人想上黄家提亲。” 黄梅雨道“这也不必了,我自己婚嫁之事,我自己做主,就今天了,咱们现在就成亲。”话一出,把尹无阙唬了一大跳,道“黄姑娘,这也太荒唐了吧。” 由美子也道“黄妹妹,婚姻是大事,想要要良辰吉日,今天是什么日子,咱们还不得翻翻黄历看上一看。再说了,你说现在就成亲,可怎么成亲,什么都没有准备,也无亲友在场,可使不得。” 黄梅雨道“怎么使不得?尹无阙双清亡故,我只有一个母亲,她是不许我嫁给尹无阙的,在不在,倒也无妨。再说了,王祖鋆怎么不是长辈,你怎么不是亲友?至于彩礼之物,咱们江湖儿女,何必在意这些?”说道这里,他瞪了王祖鋆一眼,道“便宜你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姨父的亲兄弟,今天你就是长辈了,哼,你就是司仪了。刚才你可答应我的,不许耍赖。” 她从来没见王祖鋆当作长辈,没想到此时此刻,却一口一个长辈的称呼着了。此时此刻,黄梅雨当真是事急从权。 尹无阙见状,心想这闹剧竟是越演越烈,感觉竟是就要成真事了,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这荒郊野岭的,可怎么成亲?黄梅雨也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正准备开口劝说,却听到王祖鋆道“哈,原来是这个,我会,我会。来来来,你们两个站好,咦,怎么没有红盖头?新郎官,你的新衣服呢?” 王祖鋆脑子不好,顽童的性子,巴不得胡闹呢,眼前的事情,可真是遂了他的意,一时间,装模做样,指指点点,真是乐此不彼,可尹无阙看在眼中,心中更觉不好,哪能这般胡闹呢,当即道“黄姑娘,我决不食言便是。眼前的事情,可这个事情,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黄梅雨冷冷一哼,道“尹无阙,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当断则断。你就说吧,你娶我不娶?”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我娶你,但是这事情可不能这么玩闹。回头我定会向令堂提亲的。”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一步尚未迈出,就听到黄梅雨厉声道“好,尹无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于此同时,传来由美子的一声惊呼“黄妹妹,可使不得。” 第九十五章 拜堂成亲 尹无阙连忙回头,不由大吃了一惊,这时,黄梅雨已经拿着一把短匕抵住了喉咙。尹无阙忙道“黄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黄梅雨冷冷一哼,道“做什么?人家说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不娶我,我便是名节有亏,既然这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尹无阙看到刀尖已经顶进肉中,渗出了血水,心中真是叫苦不迭。这黄梅雨任性胡闹,竟然到了这般地步,口中连连叫道“黄姑娘,你把刀放下,咱们好商量。” 王祖鋆这时却道“尹无阙,你答应吧。虽然我讨厌这臭丫头,总想着教训她一番,可从没想过教她去死啊。再说了,这臭丫头虽然脾气臭了点儿,可是从模样而言,怎么也配得上你的。你这扁鼻阔嘴,小眼淡眉的,娶了她,赚大了呢。” 尹无阙听到这番话,心中也忍俊不禁,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心想“你自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只是眼前事情紧急,也不敢再乱说,忙道“黄姑娘,你先把刀放下吧。” 黄梅雨也不答话,手上一用劲,刀尖又刺入了一分,血水又随着流了出来。 尹无阙和由美子见状,连忙抢了过来,口中叫道“黄姑娘,你没事吧。” 黄梅雨退开一步,叫道“现在没事,但是你再不答应同我成亲,我便真的刺进去了,我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说到做到。” 尹无阙真的被逼的没有办法了,道“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黄梅雨还没有说话呢,王祖鋆已经抢过话头,道“哈,如此正好。来,来,快过来,那个,由美子,你牵着新娘子啊。哦,忘了,臭丫头没有盖红盖头,看得见的,那你自己过来,自己来,快过来了,拜天地了。” 黄梅雨也不撤下匕首,只是示意尹无阙跪下。尹无阙见状,只得无奈跪下,黄梅雨就随之跪在地上,这时候就听到王祖鋆扯开嗓子唱道“一拜天地……”将最后哪一个地字,拖得老长老长,又学唱戏人的法子,一个音几转几折,说不出的韵味悠长。这也难怪他,一辈子被人当个傻子,今时今日竟然担当此等大任,得意自豪,当然是在所难免的。 尹无阙就在王祖鋆悠长的声音以及黄梅雨的目光之中,磕了个头。反正万事开头难,这一个头磕下去,接下来就也没有那么纠结尴尬了。不时,王祖鋆又是一声唱毕,两人对空拜了拜,就当是拜了高堂。 紧接着,就是夫妻对拜了,两人正面磕了头,黄梅雨这才将手中的匕首撇开。王祖鋆见状,哈哈一笑,道“完成了,哦,不对,应该说礼毕——”又是一路将这个音拖长下去,然后又道“哈哈哈,送入洞房了。” 直到这时,黄梅雨和尹无阙才站了起来。谁料尹无阙才一起身,王祖鋆已经凑了过来,道“好兄弟,你的洞房在那里?” 黄梅雨顿时冷冷瞪了他一眼。 王祖鋆道“怎么,结婚还不许闹洞房啊?我给你说,结婚这事情,三天无大小,怎么闹都行,你可不许因为闹洞房的事情打我。”好好一个世家子弟,竟是对贩夫走卒的礼节这般熟悉。 尹无阙嫌她捣乱,心想这眼下真要是洞房了,那可了不得了。便在这时,由美子走上前来,淡淡道“尹大哥,恭喜你了。” 尹无阙看了看他,茫然不知如何回应。 这时,黄梅雨走了过来,道“走,咱们回去。” 尹无阙木然的随着她,看着她上马,看着她叫上由美子,她们两人同乘了一匹马,自己就和王祖鋆跟在她身后。王祖鋆嘴上不闲着,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尹无阙却心事重重,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四人骑着马,缓缓而行,等到了薄暮时分,这才到了客栈。刚到门口,却看到王淩正带着人准备出门。他见到几人回来,忙道“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呢。”原来,这几人迟迟未归,王淩终究是放心不下,准备找他们。 这时,王祖鋆已经扯开嗓子,大声叫唤起来,“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臭丫头和好兄弟成亲了,你们还不快来道喜。” 尹无阙听到这话,这才想起来刚才忘记叮嘱王祖鋆不要说出去。这话一出,当真是犹如忽然降下一道惊雷,一时间,王淩几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满脸的都是不可置信,有好事魂儿在这一瞬间被别人勾走了一般。 这时,黄英琼颤抖的声音传来,“你,你说什么?” 原来,女人大多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口中虽然说这不关心黄梅雨,可一听到可在外面的马蹄声,便连忙冲了下来,可谁料才到门口,却听到这个晴空霹雳,顿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快到晕倒过去。 尹无阙听到黄英琼的声音,连忙扭头看去,只见到黄英琼一手撑着门上,两只眼睛通红。 偏偏这个时候王祖鋆却接过话头,“你,你怎么了?你女人这个暴脾气,能嫁出去,还不开行吗?”他可真是童言无忌,全不在意是什么场合。 听到这话,黄英琼再也忍不住,顿时间泪珠儿如是断线了一般自眼角滚落,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尹无阙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住她,接着黄梅雨也已经赶了过来,扶着黄英琼,道“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她虽然刁蛮任性,暴躁冲动,但是见到母亲被自己气成这样,之前是生气也好,斗气也罢,此时此刻,还不是全部抛诸云外。一时间,她竟也是双眼泛红,关怀起自己的母亲来。 黄英琼看了看自己女儿,又看了看尹无阙,眼神空洞,只是摇了摇头。 尹无阙见状,忙道“先别管这些了,赶紧扶黄前辈回房去。” 黄梅雨有些木然的看了看他,叫过由美子来,两人就扶着黄英琼回了房。尹无阙几人就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见到黄梅雨和由美子两人出来。这几人连忙问黄英琼有没有什么事,黄梅雨只是摇了摇头,叫大家各自休息去吧,说完,她又转身回了房。 几人见状,各自回去。小小客栈,房间不够,尹无阙就和王淩挤在一个房间。一进门,王淩就问事情的缘由。 等到尹无阙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完,王淩叹了口气,道“表妹也太胡闹了。”他不住的叹息,只说自己的姨妈将这个表妹养的太过骄纵了,做事情来太过冲动蛮横。 尹无阙看着王淩的样子,心中却想着这事情究竟该怎么解决。江湖儿女,其实当日的那些事情本也算不得什么大忌,尹无阙真有点儿后悔当初自己说过的话。现在想来,他当初可真是迂腐至极。可偏偏他不是一个脸皮厚的人,还做不到不闻不问。此时此刻,还真是没有办法。 这时,突然听到里面门外有人敲门,尹无阙开门一看,却是黄梅雨。她见到尹无阙,当即道“我娘叫你过去。”说完话,转身就走。 尹无阙随着她一起到了黄英琼房内,一进门,黄英琼就道“雨儿,你去吧,我有些话要同尹公子说。” 黄梅雨乖巧多了,点了点头,出了门去,然后又叫尹无阙坐下说话。 尹无阙谦让过来,这才坐下。 黄英琼道“这件胡闹的事情,想必都是雨儿的主意,是也不是?”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将事情原委大概说了一遍。 黄英琼点了点头,道“我猜想就是这样。这些都怪不得你。”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这一切都怪当日太过大意,中了宫婉儿的道儿。” 黄英琼听完,轻轻叹了一口气,沉思起来,不再言语。过了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道“这么多年了,她还记着呢,她是要报复我啊。” 尹无阙乍听到这话,大吃了一惊,道“黄前辈,你同宫婉儿有什么过节吗?” 黄英琼叹了口气,道“这事情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唉,我已经不再想了,她还是念念不忘。算了,不提她了。”她又叹了口气,道“尹公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尹无阙点头道“前辈请讲。” 黄英琼道“尹公子,你觉得雨儿怎么样?” 尹无阙道“黄姑娘嘛,明道理,嫉恶如仇,至于相貌而言,那更是没话说的……” 黄英琼打断他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这孩儿优缺点,我倒是都知道。我是问你,你喜欢她吗?” 尹无阙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黄英琼竟然问出这个问题来,可这个问题却叫她怎么回答?撒谎固然不行,可如果实言相告,也不知道黄英琼会不会见怪。 黄英琼是过来人,一看尹无阙迟疑的样子,当即就也明白了,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雨儿的脾气和我一样,我实在不忍心让她像我一样受苦,陪在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侧,唉,那其中的苦楚……”说道此处,她似乎是想起了往事,眼中又泛起了泪花,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她又长长叹息了一声。 第九十六章 恐为永别 尹无阙见她的样子,又听她话中的意思,心想着黄英琼不婚生女,应该是有什么隐情。这事情倒是涉及到黄梅雨的身世,他倒不好打探。便在这时,却听到砰的一声传来,黄梅雨闯了进来。 她看着黄英琼,道“娘,你说这些,是不是同我身世有关?” 黄梅雨突然闯进来,两人都是大吃了一惊。尹无阙扭头看去,只见到黄梅雨两眼通红,正巴巴的看着黄英琼。 黄英琼见状,叹了口气,道“雨儿,你不该听这些的。你回去吧。” 黄梅雨道“不,就想要知道,我爹究竟是谁。小时候,我问你,你一直都不说。现在,我长大了,你还不告诉我吗?” 黄英琼看了看她,道“那么久的事情了,还提它做什么?”说完,她又看了看尹无阙,道“尹少侠,婚姻之事,须得是三媒六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胡闹,连累你了,还望你不要介意,那件事,做不得数的。” 尹无阙道“是。” 黄梅雨道“凭什么?咱们可是天地作证,拜过天地的,怎么就不算了?” 黄英琼看了看她,冷冷说道“既然这样,就也不敢在打扰尹公子了。我还有些话儿要对雨儿说,还请黄公子勿要见怪。” 尹无阙见状,当即告辞出了门,自己回了房去。一晚上都想着今天的事情,真是越想越觉得荒诞,又想到自己被黄梅雨强逼着拜堂,心中忽然又有些后悔起来,自己是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小姑娘逼得毫无办法,这事情真要是传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幸好黄英琼说过这事情算不得数的,总算是稍稍安慰了一下他。又想到这些事情发生了,同诸人继续呆在一起,未免有些尴尬。想到这里,他当即下了决定,明天一早就先行离开。 第二日一早,尹无阙就连忙起床,也不同大伙儿说上一句,就准备先行离开。才开门没走几步,就听到由美子在身后叫她。 他回过头去,却见到由美子也已经收拾妥当,正迎着他走了过来。由美子边走边道“尹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走吧,咱们一起走,你说过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朝外走去,才走出没有几步,就又听到王祖鋆的声音传来,“喂,好兄弟,你去哪儿?” 尹无阙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回头,。就看到王祖鋆却是蓬散着头发,打着哈欠,朝着尹无阙走了过来。于此同时,已经有几扇房门打开,王淩几人也都出来了,显然是被王祖鋆的大嗓门给吸引的。。 王淩道“尹兄,你这么早要去哪儿啊?” 王祖鋆已经走了上来,看了看尹无阙,突然双眼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嘿嘿笑道“好兄弟,你这么早就急着走,是不是那个臭丫头欺负你了,所以你要躲开他?嘿嘿,你们昨晚什么时候洞房的啊?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没去闹洞房呢……” 他只是不停的说着,尹无阙更是苦笑不已,道“你休要胡说。” 王祖鋆挠了挠头,道“我怎么胡说了?你们昨天拜了堂,不应该要闹洞房的吗?怎么,臭婆娘又发脾气了,把你赶出来了,不让你呆下去了?” 便在这时,就听到黄梅雨一声断喝“王祖鋆,你说什么?” 王祖鋆一听她的声音,浑身一哆嗦,不在说话了。原来,王祖鋆这般吵吵嚷嚷,早就惊动了她们母女二人。 黄梅雨有道“尹无阙,你要走?” 黄英琼道“王五侠,那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做不得数的。”接着,她又看向尹无阙,道“尹少侠,既然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们也不敢耽误你的行程,你且忙去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行礼告辞,带着尹无阙两人出了门去。王淩连忙跟了出来,叫人为两人各牵了一匹马。尹无阙谢过之后,同由美子各乘了一匹马,朝着洛阳缓缓而去。行出不到两里之地,就听到王祖鋆在身后叫唤。尹无阙回头看去,却看到王祖鋆正赶着马,一路疾奔而来,口中不停叫着“好兄弟,等等我。” 由美子见状,笑道“他又偷跑出来了。” 尹无阙笑了笑。 王祖鋆已经追了过来,道“嘿,一起去洛阳。” 尹无阙道“你又偷着跑来,也不怕王淩告状,王三爷以后不叫你出门了。” 王祖鋆道“我才不怕呢,哼……王淩那小子要是告状,我打他屁股。” 一言未料,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王祖鋆是个笨蛋,王祖鋆是个笨蛋。” 三人皆是吃了一惊,怎么有人骂起王祖鋆来?又听这个声音,清脆无比,竟像是王祖鋆平日里逗弄的那只八哥发出来的。尹无阙连忙朝着王祖鋆胸前看去,这才想起,从昨天见到王祖鋆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见到那只八哥,这可是怪事,这八哥简直就是他的心头宝贝,从来都是不离身的。 由美子笑道“王五侠,这倒是像你的那只八哥。” 尹无阙奇道“是啊,你那只八哥呢?” 王祖鋆也是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的道“前日睡觉的时候,忘了关窗户,教它给跑了。” 尹无阙朗声一笑,“这倒是随他的主人。” 三人打马往前,就看到道路正中间有一只鸟,正是王祖鋆的八哥。在八哥的身侧一尺处,一个楔子钉在地上,一根绳子一头捆住了这八哥,另一头系在楔子上。那八哥就被拘束在这方寸之地,或飞或走,同时口中叫个不停。 王祖鋆一见到八哥,飞身下马,就朝着八哥扑了过去,口中骂着“你这个笨鸟,蠢鸟,你跑,叫你跑,蠢鸟,看你今天那儿跑……” 尹无阙见状,连忙下马,一把拉住王祖鋆,口中叫道“等一下。”于此同时,由美子也已经跳下马背,奔向了道旁的树林之中。 王祖鋆扭过头来,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这只笨鸟,我回头把他烤了吃了。” 尹无阙看了看四周,道“有情况。” 王祖鋆懵懂的看着尹无阙,“什么意思?” 尹无阙心想也同他讲是不清楚,索性也不答话,只是两眼朝着四周扫视。夹道的树林一片静谧,并不见任何异常。 可眼下的事情,也太诡异了,荒郊野外,王祖鋆丢失的那只八哥就放在几人的面前,而且还被栓在原地不能动,很明显,这是有人将这只八哥送了回来。那么,送八哥的人又是谁? 有可能是别有用心的人,他会有什么目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熟悉的人,那就这很可能是恶作剧了。只是当初在襄阳城外吃过了那一番苦头之后,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江湖险恶,真是一点儿都不能粗心大意。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只八哥。 八哥并不知道什么,扇动着翅膀,不停的叫唤着,还是那句“王祖鋆是个笨蛋。”王祖鋆几次想要上前去抓那只鸟,可奈何被尹无阙拉的紧紧得,动弹不得,也只能口中不停的骂着笨鸟。如此,一人一鸟,你来我往,骂不绝口。 除此之外,大路两旁依旧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而在这时,由美子也已经走了出来,她冲着尹无阙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什么发现。 确定没有异常,尹无阙这才松了口气,松开王祖鋆,道“你别乱动,我去看看情况。” 尹无阙揣着千般的小心,一步步走过去。幸好地也没有往下陷,也不见有什么暗器射来,看样子真是没有问题。好不费神,这才走到八哥身前,那八哥见到他过来,扑棱这翅膀,想要逃走,可奈何脚被绳子系住了。此时此刻,他再怎么想要飞,可怎么也飞不高。又见到这八哥活蹦乱跳的样子,身上应该没有毒。 尹无阙走上前去,拔剑割断了地上八哥腿上的绳子,旋即八哥冲天而起。尹无阙伸手一截,将八哥抓在手中。他还剑入鞘之后,腾出一只手来,在八哥身上一阵翻找,希望能够找出一点儿线索来。 不过这线索却也好找,就在八哥的翅膀上面,绑着一张纸条。尹无阙取过纸条,一把抓住八哥,朝着王祖鋆扔了过去,道“你可接好了,别让他跑了。” 八哥一脱离他的手,两只翅膀就扇动起来,这一下王祖鋆还真是出乎王祖鋆的意料,他伸手时候,八哥恰好从他手间飞出。这一下没有抓住八哥,只气得他哇哇大叫,“臭鸟,笨鸟,蠢鸟,回去我就不给你吃的,饿死你……”口中叫骂着,同时蹦蹦跳跳的去抓那只没命逃窜的八哥。 尹无阙见状,微微一笑,不再理会,展开手中的纸条,只见上面写道“今日巳正盼君来,余或得一线生机。君若不至,就此诀别,幽泉凄冷,以待重逢。” 字迹娟秀,竟是玉儿的字迹。可看到信上的内容,又是一线生机,有时诀别的话,吓得尹无阙大吃了一惊,心想莫非玉儿有性命之忧?再也不敢多想,翻身上马,朝着洛阳城而去。 第九十七章 傻子遇刺 由美子见状,连忙上马追了过去。只有王祖鋆那个傻子,这时候才抓到宝贝得不得了的八哥,回头看时,那里还有两人的身影,只听到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口中大嚷大叫“好兄弟,等等我,等等我……” 等他再上马追去的时候,那里还有两人的踪迹,便是马蹄声也早就消失不见。他倒是拼命赶马追赶,追出十来里地,依旧不见前面两人的影子。他又是个孩子心性,这时候早就气馁了,便不再追赶,只在后面愁眉苦脸起来,幸好这八哥依旧不停的开口骂他,他自然是要骂回去的,一人一鸟,就这么你来我往的骂着,不自觉间,又不再愁闷,只逗弄着手中的笨鸟,缓缓朝着洛阳而去。 又走出了十几里地,忽然从路旁窜出一个少年人来,拦在他的身前。 王祖鋆心情尚未转好,忽然见到眼前的景象,也不勒马,大声叫道“喂,臭小子,让开,快让开。” 谁料那人非凡不让开,反而迎着王祖鋆走了上来,王祖鋆顿时怒容满面,厉声道“让开,再不让开,我正的撞了。”说完,双腿一夹,他身下的那匹马顿时步子迈大,看样子竟真是要撞那人。 可谁料那人依旧是不闪也不避,迎着马,正面走来。眼见着不到两尺之地,王祖鋆无奈之下,勒住了马,叫道“你个浑人,不怕死……” 就在这时,那少年人嘻嘻一笑,道“我不怕死,你怕不怕死?”话音才落,他身子兀的突前,左手中突然多出来一把短剑,朝着王祖鋆胸口刺了过来。 王祖鋆见到那人刺向自己,“哇”的一声怪叫,从马鞍山滚落,跳出两步,大声骂道“你做什么?” 少年人也不答话,身子一矮,从马身下穿过,就势往地上一滚,刀光闪过,就朝着王祖鋆的腿上削来。王祖鋆见状,大叫一声,“喂,我又没有招惹你,你打我做什么?你当我怕你吗?”他一把丢开手中的八哥,抬脚就朝着那少年人脸上踢了过去。 少年人身子倏的一变,弹地而起,伸脚一勾,王祖鋆一个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啃泥。王祖鋆一下吃痛,也不起来了,双手乱挥,双腿乱蹬,口中哭叫着“打不过你,打不过你,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那少年人不由一愣,便在这时,就见到王祖鋆手上一扬,少年人就见到眼前一阵黄雾蔓延开来,连忙伸手,挡住了眼睛,可终究是慢了一步,沙子还是飞入了他的眼中。原来王祖鋆打不过这人,就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朝着那人眼睛扬去,这时顽童们打架时候管用的招式。趁着那人伸手挡眼睛的功夫,王祖鋆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就是一记“撩阴腿”。 那少年眼不能视,闻到风声,作势地上一滚,避开王祖鋆这记“断子绝孙腿”。王祖鋆见状,哈哈大笑,“臭小子,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刚笑了两声,忽然又呸呸起来,原来空中的灰土还未散去,他这么一笑,不免一些灰尘入了口中,他连连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这才将口中的泥沙清理干净,同时快步走到地上那少年人身前,伸腿就没命价的朝着那人身上连环踢了起来,口中骂个不停“笨蛋,我打死你。” 一连踢了几脚,眨眼的功夫,少年人的衣服上全是脚印。王祖鋆又补了一脚,又道“投降不?还不投降?还不投降?” 谁料就在这时,地上的少年人忽然挺身而起,手中短剑朝着王祖鋆胸口刺来,这一下变故,王祖鋆始料未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短剑已经刺入胸口,王祖鋆只觉得胸口一疼,两眼一黑,整个人仰面到了下去。这时那少年人起身,拔了剑出来,看着躺倒在地的王祖鋆,摇了摇头,几个跳跃,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王祖鋆躺倒在地,只觉得胸口处一阵剧痛传来,又见到那血水如同是泉眼一样的往外冒出,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不停的抹眼泪。眼泪不值钱,不大一会儿,泪水混着地上的泥土,一张脸上白一团黑一团的,当真叫人不忍睹视。 可偏偏那只又笨又蠢的八哥,此时此刻却停在他不远处,口中依旧不停的叫着它刚学会的那句新词儿“王祖鋆是个笨蛋,王祖鋆是个笨蛋……” 王祖鋆躺在地上,此时此刻,便是同这次笨鸟斗气的功夫都没有,依旧不停的哭,不停的叫。一番嚎啕大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胸口的疼痛稍微减轻了,这才缓缓坐了起来,又看了看胸口,血水已经干涸,这才感觉自己可能不会死,便在这时,他又听到一旁的八哥犹在不停的叫着他是个笨蛋,顿时火上心头,一把爬了起来,大声叫道“臭鸟,笨鸟,死鸟,我抓了你就烤了吃了。”边骂着八哥,同时就朝着它扑了过去。 八哥见到他扑了过来,连忙扇翅躲避,你追我赶,费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抓住了八哥。王祖鋆一把抓了八哥,伸手就朝着它的脑袋上拍了过去,一边拍,一边骂着“叫你骂我,叫你骂我……” 他打得正起劲,忽然又感觉到胸口处越来越痛,连忙低头看去,却看到伤口处血水有渗了出来,顿时只吓得他魂飞九霄云外,一把丢开手中的八哥,又大声哭了起来,“完了,完了,死定了,死定了……” 正嚎啕之间,忽然听到不远处一个人声传来,“五叔,你怎么了?” 原来王淩和黄英琼几人随后出发的,众人距离还远的时候就听到王祖鋆嚎啕哭声。这些人匆忙赶了过来,就看到王祖鋆一身血污的躺在地上,在他身侧,一直八哥,身上的羽毛也已经是血迹斑斑。这些人见到眼前情况,解释大吃一惊,急冲冲赶到王祖鋆身前。 王祖鋆看到王淩来了,顿时哭声更甚,大声叫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王淩看到他胸前干涸的血迹,就也猜到了一二,连忙道“五叔,你别动,我看看。” 他扒王祖鋆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些,伤口不深,并没有伤到心脏,只是口中有些大,看样子是被人刺中之后又往下拉了一下。 黄梅雨见到王祖鋆的样子,不禁哑然,道“王祖鋆,看你出息的样子,这点儿伤口,就吓成这个样子。” 黄英琼连忙制止了她,又看了看王祖鋆的伤口,确定并不致命之后,道“淩儿,赶紧帮他包扎一下吧。”说完,又叫王家众人赶紧四处查看一下,看看究竟是谁下的手。 王淩要过金疮药,帮着王祖鋆包扎了,忙问道事情的缘由。 王祖鋆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得眼泪不住的滚落,那里有时间回答王淩的话。费了好大一会儿功夫,王祖鋆这才抽噎着将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说了出来。只是他功夫低微,也分辨不出那凶手武功的来历,偏偏他又不能动,也不能比划,凶手什么来历,可就难以说明了。 几人听完,心中却不免好奇起来,这人为何要为难王祖鋆,他一个傻子,也没有做个什么事情,更别说同江湖人物结仇了,怎么会有人找到他的头上来?而且又看王祖鋆的伤口,那人并不想取他的性命,这可是就更加奇怪了,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是什么目的呢? 这时候出去观看情势的几人已经回来,都摇了摇头,说是没有见到任何异常。王淩几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轻轻的叹了口气。这时,王淩忽然想起尹无阙来,道“五叔,你偷着出来,不是同尹无阙和由美子在一起的吗?怎么不见他们两人呢?” 王祖鋆听到这话,又掉下几滴眼泪来,道“他们不同我玩儿了,早就走了。” 黄英琼听到这话,道“这位尹少侠未免也太不仗义了,丢下一个傻子,也不怕他会出事。” 黄梅雨停了,哼了一声,“回头我去问问他。” 王淩摇了摇头,道“尹兄不是这样的人,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不然的话,他决计不会丢下五叔一个人的。”说完,又看了看王祖鋆,道“五叔,咱们走吧。” 王祖鋆哼哼了几声,不愿意起来。 黄梅雨见状,道“怎么,准备赖在这儿了?你不走,我们可就走了啊。我们不管你了,要是刚才那人再回来,看你怎么办?” 王祖鋆一听,眼泪又出来了,哭到“臭丫头,你又欺负我,你又欺负我……” 黄梅雨冷笑道“哭,就知道哭,丢不丢人,这么大的人了,成天的就知道哭,要是我,羞也羞死了。” 黄英琼连忙又制止住黄梅雨,这时候几人又来劝了几句,王祖鋆哼哼了几声,终究还是上了马,同这几人一起,朝着洛阳城而去。 第九十八章 拒之门外 尹无阙和由美子两人打马朝着洛阳城一路狂奔。 路上由美子不停询问尹无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尹无阙那里说得清楚,只说玉儿会出事,是要去救玉儿。 等到巳牌时分,两人这才进了洛阳城。一路上也顾不得路人,尹无阙和由美子一前一后,拼命打马,朝着南宫家冲了过去。一到大门外,就看到南宫家的老管家正带着几个小厮,守在门口。 尹无阙来不及细想,当即弃马上前,就说有事求见南宫老爷子。 谁料管家见到了他,就说老爷子在会客,没有时间,叫尹无阙下午再来。尹无阙心中惦念着玉儿,连忙又道要见大小姐。 谁料管家直接说大小姐也同老爷在一起,没有时间见客。尹无阙正想找个由头,忽然见到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道“晚生陈永贞,见过老管家。”说完,拿过一张拜帖来,递给了管家。 那管家拿过拜帖,看了看,道“原来是陈公子啊,就等你一个人了。” 尹无阙奇怪起来,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叫陈永贞的年轻人,二十来岁年纪,包巾长衫,颇为儒雅,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并不像是江湖人士。他又思索了一些,似乎也从没有听说过这人的名字。 这时,就听到陈永贞又行了个礼,道“江侍郎丧父丁忧,路过洛阳,因为家父与他同朝为官,所以命我拜谒一下他,故而耽搁了些时间,还望老管家勿要责怪。” 管家摇了摇头,道“陈公子,咱们走了。”说完,带着陈永贞进了大门,紧接着两声吱呀传来,大门就随着合上了。 尹无阙心中既奇怪,又郁闷。看那管家的意思,好像南宫家的人并想让他进门。只是他又想到玉儿传给自己的信息,若是自己不能及时出现,这位大小姐就要寻死了,其中怪异自然不必说,可眼下时间紧急,若真是耽误了,玉儿真的寻死了,可改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一把拉过由美子,转头就走。 由美子见状,悄声笑道“尹大哥,你是不是想逾墙而入?” 尹无阙没好气道“就你聪明。” 由美子轻轻一笑,道“也不知这位大小家使了什么法子,尹少侠竟要学梁上君子了,嘿嘿,是不是接下来就要来一出私奔了?” 尹无阙心想这丫头怎么变得这般尖酸刻薄了?这时候见到街边无人,尹无阙心见是好时机,也不分辨,指了指墙头,道“走。” 由美子抿嘴一笑,身子一跃,越过了墙头,尹无阙就随着跳了进去。两人避开守卫的护院,穿过两个院落,突然就见到一处假山映入眼帘。假山一侧,正有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是一架秋千。一个小孩儿正坐在秋千上面,而在他身侧,有两个丫鬟,一胖一瘦,正轻轻的推着秋千。尹无阙又看了看那幼童,倒是有些面熟的。 就在这时,听到那孩童道“琳琅,你说她真是我姐姐吗?” 这时那个瘦点儿的丫鬟答话“少爷,他是老爷带回来的,自然不会错啊。”尹无阙这次想起,这个孩童当日他见过,这是南宫老爷子的掌中宝,正是南宫家的小少爷。 孩童继续道“她是我姐姐,那他怎么不带我玩?我那天去找她,她理都不理我。” 这时,另外一个丫鬟叫道“少爷,那是大小姐有心事,她想着心上人呢。” 那个叫琳琅的丫头道“秋菊,不要乱说,小心别人听见了,说你乱嚼舌根,把你赶出去了。” 秋菊听到这话,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便在这时,那孩童继续道“秋菊,你说姐姐有心上人,心上人是什么人?” 秋菊听到少爷问话,连忙道“少爷,心上人就是……” 琳琅不等他说完,一把打断了她的话,“少爷,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接着她又蹬了秋菊一眼。 秋菊见状,就也不敢再说了。 尹无阙和由美子见到三人说话,便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偷偷穿过假山。两人正蹑手蹑脚的行走着,突然听到那小少爷道“琳琅,我渴了,你给你倒杯茶去。” 琳琅笑道“少爷,叫秋菊去。” 孩童道“不行,你去。秋菊粗手粗脚的,别又摔碎了茶杯。你快去。” 琳琅见状,不大情愿的道“好。我去。”说完话,就朝着假山这边走来,尹无阙和由美子刚准备穿过假山,突然见她走来,当即停步,揣着小心,躲了起来。幸好琳琅并未注意,从两人身前走过,不多时穿过院门,身影消失不见。 这两人见到琳琅走远,又准备动身。于此同时,又听到那少爷道“秋菊,现在琳琅走了,眼前可没人呢,你说给我听听,我姐姐的心上人是什么人?” 秋菊道“少爷,这可是你让我说的。若是被别人听到了,你可得帮我。” 孩童点点头,道“没事,你说吧。” 秋菊道“少爷,心上人就是意中人,就是想着要同他做夫妻的那种人。” 孩童道“做夫妻?怎么做夫妻?” 秋菊笑道“过几年你就懂了。”说道这里,她的声音突然压低起来,道“少爷,我还知道大小姐心上人的名字。” 孩童道“哦,说来听听,我姐姐要和谁做夫妻?” 秋菊忙道“少爷,求你了,可别这么说,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咱们都要受罚的。” 孩童道“好吧,那我对别人说便是了。你悄悄的告诉我,我绝对不说出去。” 秋菊道“我今天早上去大小姐房内的时候,看到大小姐眼睛通红,呆呆的坐在窗前,好像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呢。我也不敢问,只能乖乖的扫地,可是你知道吗?我在地上看见了很多纸,上面都写满了东西。” 孩童道“写了什么?” 秋菊道“我也看不懂,只知道写着什么君子啊之类的,好像是诗吧。不过却又几张纸上,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孩童道“那个名字便是姐姐意中人的名字?叫什么?” 秋菊道“一定是啊。几张纸上都写着‘尹无阙’三个字。” 尹无阙就快要走出假山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愣,脚上的动作随之停下。于此同时,就听到由美子轻笑了一声。 同时,就听到那个孩童继续道“尹无阙,尹无阙,这个名字我好像在那儿听过。”过来片刻,就又听到孩童叫道“想起来了,就前几天,哪天我正准备和爷爷吃饭,突然来了这么个人,说是叫尹无阙,后来爷爷就叫我出去了。” 秋菊道“啊,你见过他?他长什么样子?” 孩童道“还能什么样子,不就是那个样子。” 秋菊笑道“我是说他长得好看不好看,你看看咱们大小姐,就像是画里的仙女似的,也不知道她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孩童道“小眼睛,塌鼻子,大嘴。” 秋菊一听,不由嘻嘻笑了起来,道“这样啊,啧啧,若是论模样,那可配不上大小姐。不过……” 孩童道“不过什么?” 秋菊嬉笑道“不过大小姐也有缺陷。唉,不说了,琳琅来了。” 便在这时,听到琳琅的声音传来,“少爷,少爷,茶来了。”说话间,就见她的身影穿过院门,进了院来。等她走过假山,回到孩童身侧,趁着他们说话的空当,尹无阙同由美子穿过这个院子。 一出门,由美子就笑了起来,“尹大哥,你说他们家的那个大少爷,年纪小小的,倒是还挺懂的看人的。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可真是形容的分毫不差啊。” 尹无阙笑了笑,轻声道“现在可不要说话了,咱们赶紧找玉儿吧。” 由美子止住了笑,同尹无阙一起往前面的一个院子里面走去。只是这南宫家作为天下四大武林世家,府邸都是皇帝敕建的,占了快半条街,这里面得有多少院落,若是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呢。 他也想过掳一两个人来问路,可偏偏这院子中就没发现落单的丫头小厮,这两人无计可施,只好随意乱找。忽然间来到一个院中,就看到满是忙忙碌碌的男女,在这些人的身侧,则是摆满了各式的果菜,好不热闹。尹无阙心道这时要做多少人的饭菜。忽然想起日子来,今天已经是初四了,明日便是南宫老爷子大寿的日子。看样子,这些人是为了明日的寿宴做准备。又穿过一个院子,却看到一个戏班,不用说也是南宫家请来的。 两人连忙避开人群,继续找了下去。直到这个时候,这才终于发现了一个落单的丫头。 尹无阙和由美子连忙上前,将她掳了过来。那个丫头见到两个身带刀剑的人闯来,竟然也不惊慌,果然不愧是武林世家的人。尹无阙向她问了路,那丫头便告诉他玉儿此处的位置,一路往东,再穿过几个院落就能找到。 尹无阙说了声得“得罪”,将这个丫鬟打晕了,便带着由美子一路摸了过去。 第九十九章 招婿 两人揣着小心,走走停停,连续穿过几个院子,就听到隔壁院子有人声传来。尹无阙和由美子在墙边停下,便在这时,就听到院子里忽然人声沸腾起来,只听到不少人叫道“出来了,出来了。” 尹无阙心中奇怪,悄悄爬上墙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高楼,三楼之上,玉儿正随着两个丫鬟走出,只走出几步,停在廊上,凭栏而立。而这些呼喊之声,则是楼下站着的十几个青年口中发出,此时玉儿出来,这些呼喊愈发激烈。在这些青年人的身后,隔着一条小河,有一个凉亭。凉亭的石桌前坐了两人,其中一个人南宫少羽南宫老爷子,而在他的身侧的那人,四十来岁,长髯儒服,拿着一柄折扇,正陪着老爷子说着话。 这时,下面的喝彩之声慢慢的稀落下来,尹无阙回头看去,又看向那些年轻人,一个个都是锦衣绣服,全是书生打扮,尹无阙心中奇怪,南宫家是武林世家,怎么找这么多读书人做什么? 便在这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诸位公子,烦请大家静一静。”尹无阙循声看去,说话的是南宫家的管家。 听到这话,这些年轻人顿时停下了喧闹。 “尹大哥,这好像是抛绣球招女婿呢。”由美子也早就上来观望,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吃惊起来。 尹无阙听到这话,也大吃了一惊吗,忙抬头朝着楼上看去,只看到玉儿梳着飞天髻,身上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纤细一字眉,樱唇未点,只脸颊上胭脂微匀,更加映得她肌肤赛雪。轻风吹过,金步摇来回摇动,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衣袂翻飞,更显得腰肢纤细,就像是柳条儿摇曳在风中。两相映衬,眼前的人儿,就好似九天仙女莅临人间,怪不得惹得下面的人这么激动。 初见时,她还是荆钗布裙,曾几何时,已换作千金小姐。 楼下的青年人们,一个个仰头观望,大气也不敢出,他们绝非是因为管家的话儿屏气敛声,只是因为怕自己唐突的佳人,抑或是被迷住了,魂游九天之外,已经忘记了喝彩。 尹无阙也失了神,仔细打量着玉儿,突然想起玉儿给自己送来的纸条,“君若不至,妾惟一死耳。”可是再看她的表情,眉儿不蹙,面非寒霜,樱唇也不曾紧抿。只有那眼神,空洞,无神,不见一丝光彩,未泛一丝波澜。就那么呆呆的站着,好似眼前的所有事情,同她一点儿干系都没有。 不是美人遗世独立,有的是,那一抹望不到头的绝望。 而在她的身侧,一个丫鬟手中正捧着一个大红的绣球。 由美子又轻声说了起来,道“这可真是怪事,南宫家作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何等声名显赫,何以要这个法子选婿,这抛绣球选婿,未免太荒唐了,简直就是敷衍了事。还有,尹大哥你看,怎么下面的青年人都像是儒林士子,竟没有一个武林中人,他们南宫家怎么要选弱不禁风的书生做女婿?” 尹无阙的心中却是越来越沉重,由美子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心里,此时此刻,他满脑子想着的就是玉儿留给的话,“君若来,或可一线生机”,这么说来,她竟然宁可一死,也绝不做他人妇。 尹无阙看了看高楼,又看了看她,心中骤然一紧。 由美子看了看失神的尹无阙,笑道“尹大哥,人家刚刚出来的时候,你都没有这般,这会儿怎么失神起来?嘻嘻,这么看来,你并不喜欢这个大小姐,只是一个贪图人家漂亮而已。哎呀,不好了,她怎么跳下来了?”她连忙回头,身旁哪还有尹无阙的声音。 原来,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院子里,南宫老爷子早就敦促玉儿开始抛绣球了。玉儿没有说话,只是拿过身旁丫鬟手中的绣球,纵身一跃,从三楼跳了下来。这一下变故太过突兀,她身侧的两个丫头也是猝不及防,伸手的时候虽然抓住了玉儿的衣袖,可玉儿此时一冲楼上坠落,衣袖承受不住,顿时撕成两片破布,被她们攒在手中。 于此同时,站在下面的众人,此时此刻,无不是惊恐的睁大双眼,盯着从头顶摔落的玉儿,惊慌失色之中,有的人拼命后退,生怕被天上的玉儿砸到,有的人胆子稍微大一点儿,将身旁的人拉到一边,可就没有一个人胆敢向前。人命关天,这些书生却是竟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果真是百无一用。 尹无阙从玉儿借刀绣球的那一刹那就已经翻墙而入,拼命的朝着楼下跑去,就在玉儿身子跨过栏杆的一刹那,大声叫道“玉儿,不要……” 只是这话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玉儿有没有学过什么功夫,那里反应得过来,尹无阙只看着玉儿的身子从三楼之上坠下,心中焦急,脚下加急,身子不停的跳跃,终于在玉儿身子落地的一刹那,他赶了过来。他想到玉儿没有学过武功,身子娇弱,当即一把接过玉儿,一手揽着她说腰,一手护住她的脑袋,就势在地上一滚,连续滚了几滚,总算是将玉儿的下坠之力。 只是这么一来,可就苦了他了,身子在青石板上滚来滚去,虽然又一身的功夫护体,脸上还是难免被石头刮出几道血痕。 尹无阙才一稳住身子,也顾不上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把扶住玉儿,道“玉儿,你没事吧?” 玉儿就躺在他的怀中。她的发髻早就凌乱,脸上的胭脂也已经花了,嘴角轻轻颤抖起来,眼睛通红,噙着泪珠,一双手颤抖这伸出,轻轻的抚摸在尹无阙的脸颊。她痴痴呆呆看着尹无阙,手在尹无阙脸上摩挲着,终于,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眶中的泪珠再也留不住,滚落了下来,接着,就看到泪珠子一颗一颗的从她眼中滚落而下,紧咬的牙关随之打开,她的嘴随之张开得大大的,努力的从口中发出“呀……呀……”她是个哑巴,虽然不能说话,虽然从口中只能发出这么个简单的音节,但是这语气之中的悲愤、苦楚,绝望,却是那么的明显。便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此时此刻,见她的样子,心中也不能没有一丝的触动。 尹无阙看着满脸全是泪水的玉儿,轻声道“玉儿,没事的,没事的……” 玉儿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扎进尹无阙的怀中,尹无阙听不到她痛哭的声音,但是能够感受得到,因为只一会儿,泪水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湿润了他的胸膛。 尹无阙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任由着她泪水的肆虐。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冤孽啊,冤孽……” 尹无阙抬起头来,看到的是南宫老爷子,正站在他的身边,不住的叹息。便在这时,玉儿从尹无阙的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绣球朝着尹无阙怀中一推。尹无阙恍恍惚惚的接过绣球,这时,玉儿已经转过头去,望着南宫老爷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尹无阙手中的绣球,然后又指了指尹无阙。 尹无阙看着玉儿,流泪眼中,全是倔强,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老人。 老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尹无阙,终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缓缓走开。 看着老爷子的声音消失不见,玉儿这才缓缓扭过头来,看了看尹无阙,忽然嫣然一笑,手上又不住比划了起来。 尹无阙满脸狐疑的看着由美子,由美子见状,叹了口气,道“她说,幸亏你来了,不然她只有已死。现在已经没事了,老爷子已经答应了你的婚事。” 尹无阙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就在这时,玉儿已经转过身去,看着身前的诸多少年,敛衽行了个礼。然后又看了看管家。 管家清了清嗓子,看着这些少年公子,大声道“诸位公子,眼下大小姐姻缘已定。也不敢让诸位公子白走了一趟,还请诸位道偏厅休息一会儿,饮些茶。老爷已经命人将这些年收集的字画送了过去,诸位公子可以赏玩一番,若有合心意的,老爷说过,可以送每位公子一副字画。诸位公子,这边请。” 由来是缘由天定,这些少年公子也都是读书人,自然是知书达礼,虽有失望,也知不能强求。听到这话,也没有再多说,顿时结伴,顺着管家指引的方向而去。尹无阙木然的站在当场,这些人从自己身前走过,更是恍然不知。正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人道“兄台便是尹无阙尹大侠?” 尹无阙回过神来,扭头看去,原来是之前在南宫府前见过的陈永贞。尹无阙点了点头,“我便是尹无阙,你认识我?” 陈永贞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但是听说过你的名字。” 尹无阙微微一愣,他可没见到这个书生认识自己。陈永贞见状,笑道“我是听江侍郎说的,他说尹公子高义,帮他血仇,只怨缘悭一面,不能当面致谢,没想到叫我今日遇到的尹公子。在下承蒙江侍郎教诲,受益匪浅,老师的事情,我自当鞍前马后。尹公子,闲暇之时,还请到舍下一聚,固然” 尹无阙看着他,心道原来这江侍郎是江一鹤的儿子。只是“天鹰教”的人可是路不平杀的,怎么变成自己帮着血仇了?想必是李立嫌路不平声名太臭,将这好事推给了自己。 第一百章 四大世家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陈公子,你搞错了,那些贼人不是我杀的。” 陈永贞摇了摇头,道“兄台功成而不居,真乃贤人。只是谦让其功,不受其益,不免名声淹没,世人不晓,如此何以倡天下庶民一心向善?尹公子,如此大恩大德,万莫谦让,他日我定当登门拜谢……” 尹无阙心中有事,又觉得他说话啰嗦,也只能含含糊糊应对了两声,幸好这时听到管家叫道“陈公子,原来你在这里,这边请。”原来是他安顿好了这些青年公子,不见陈永贞的身影,故而回来叫他。 陈永贞见状,又朝着尹无阙作揖行礼,道“既如此,在下先行告辞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没再理会他。 等他走开,玉儿又扭过头来,看着尹无阙,比划了一番。尹无阙看不清楚,忙扭头看向由美子。谁料由美子也摇了摇头,道“我也看不大懂。” 这时,就听到一人叫道“南宫小姐的意思是说,既然老爷子已经同意了,接下来就商议婚礼的事情了,合八字,文定之事,到时候会有人同你联系的。” 尹无阙扭过头去,却看到是之前坐在南宫老爷子身侧的那个中年人。尹无阙见是他,心想着南宫家今天这事情却是诡异,连王家的人都没有打动,可这个人能够与南宫老爷子同坐,想必来历非凡。 这时,管家已经走了过来,道“小姐,婚前还是不要多见面的好,不吉利。”说完,朝着玉儿身侧的两个丫鬟使了使眼色,那两个丫鬟旋即走了过来。玉儿见状,朝着尹无阙一笑,便随着两个丫鬟走开了。 管家见状,又对那个中年人道“风掌门,老爷本想着请你来做个见证,没成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教你见笑了。老爷说了,中午准备了酒菜,请风掌门过去,权当着向您赔个不是了。” 尹无阙听到这里,才知道这人是点苍派的掌门风正清。 风正清笑了笑,道“你代我谢过老爷子了。我这个素来不喜欢热闹,老爷子也年富春秋,实在不敢再做打扰了。” 管家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既如此,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风正清笑了笑,道“管家,你也太客气了。这些日子以来,承蒙老爷子照顾,就住在你们家里,这么几步路,还让你送,若是传出去,别人还笑话我太不把自己当客人了。你忙吧,我同尹少侠说些话儿,自己会回去的。” 管家点了点头,带着几人离开。 这时,尹无阙连忙行了个礼,道“晚辈尹无阙见过风前辈。” 风正清笑道“少侠多礼了。”他连忙扶起尹无阙,又指了指身后,道“少侠,承蒙老爷子关爱,将院子这一大片辟出来,留我们住下了。尹少侠弱不嫌弃,不妨请你移步,到屋内说话。” 尹无阙见他说的谦逊,心想着杨少杰说的话,点苍派之中,多是温和君子,一时也不好推脱,连忙道“好。” 尹无阙同由美子两人随着风正清走去,穿过几个院落,就到了点苍派门人下榻的地方。一进门,就有门下的弟子过来行礼。风正清介绍了一下尹无阙,又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又引着尹无阙进了一件屋子。 进了屋内,风正清便叫两人坐下,他就吩咐人点上一盘香来。 尹无阙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四顾看了看大厅的摆设,墙上除了一幅墨竹图,他与绘画一道,虽然是一窍不通,但是看那竹子,气势挺拔,心中已经有些喜欢。偏偏又在一节竹子上面看到一个墨点,墨点旁两片薄翼,尹无阙便知道那是一只蝉了,这么一来,更觉有趣,不觉又多看了两眼。 就在这时,听到风正清道“怎么,尹少侠喜欢这幅画?这画可是赵文敏公画的,一直藏在内库,前几年赐给南宫家的。老爷子知道我好这个,就叫人送过来了。” 尹无阙连赵文敏是谁都不知道,又见到风正清这么喜欢这幅画,本不欲明说的,可又想到若是风正清这么一味的说下去,自己一窍不通,难免会黔驴技穷,到时候说不定囧态毕露,那可是更叫不敬了,当即摇头道“前辈见笑了。我那里懂的这些,只是觉得这画上的蝉挺有趣的。” 风正清见状,笑了一笑,就也不再提这些,便问起尹无阙的一些师承来历。 这些事情,但凡是尹无阙遇到什么武林前辈,总要被问上一遍,只是这事业没什么好隐瞒了,当即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有人递上茶水来。风正清请两人饮了茶,话题又是一转,道“对了,你和南宫大小姐怎么认识的?” 尹无阙想起老爷子说过的话,其中的事情也不便让人知道,便将云都赤的事情都隐去了,只说自己游玩北邙山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玉儿。 风正清笑道“这可怪事了。”他又摇了摇头,又道“也没事。缘分这事情,由来是叫人难以琢磨,一见钟情的事情,从古至今,也不在少数。南宫小姐能够一眼认识尹少侠,一见倾心,她倒事慧眼识英雄啊。” 尹无阙笑了笑,想着这些事情多有隐情,便道“小子何德何能,前辈抬爱了。” 风正清笑了笑,“尹少侠这些时日一来,名声之隆,连王三爷都称颂不已,也担得起少年英雄。”说话间,又让两人喝了茶,这时,他又道“尹少侠,我们来洛阳以来,老爷子对我们可谓是照顾的无比周到,所以有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尹无阙道“风前辈说哪里话,但说无妨。” 风正清抬头,看了看尹无阙,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道“南宫家的大小家,一点儿功夫都没学,还一个居住在外,这本就叫人好奇无比。可更加奇怪的是,为什么南宫家将他接了回来,却这么急冲冲的要将她嫁出去?而且,竟然是用抛绣球的法子,这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会用这个办法啊。” 尹无阙摇了摇头,心道这个问题自己也是好奇无比。 这时,风正清又道“而且,今日来的几位青年公子,要么是来自巨富之家,要么来自于诗书之家,或许是因为南宫家大小姐天残的缘故,所以这些人,也多是庶出的,这倒也不难理解。只是,南宫家为何不与武林人士结亲,却非要找这些一点儿功夫都不懂的人呢?这一点,不知尹公子怎么想的?” 尹无阙摇头道“还请前辈赐教。” 风正清看了看他,笑道“尹少侠,你倒是机灵。” 尹无阙道“听风前辈所言,怕是知道一些隐情。” 风正清叹了口气,道“想必尹少侠知道武林四大世家。” 尹无阙道“蜀中王家,江南谢家,洛阳南宫家以及辽东慕容家,这便是天下武林四大世家。这四大世家,名震武林,已垂百年。” 风正清道“是啊,这四大世家,家传的功夫,举世无双,所以闯下了这般的声名。可是,你想过没有,自隋唐以降,朝廷开了科举,便有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说,魏晋时候的世家大族,就也不再存在了,可江湖之中,又怎么会存在这样的四大世家呢?而且,你进这南宫府的时候,石狮之后,朱门之上,门匾上为何要写上‘敕建’二字呢?”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是啊,这个道理我还从未想过。” 风正清道“由来皇帝亲自下诏建设府邸的,若非是皇亲国戚,便是功勋之家。可皇帝为何要为一个武林人家下诏修建府宅呢?” 尹无阙摇头道“难道这四大世家,当初也是为国立下盖世功勋,所以皇帝亲自下诏敕建。这些世家得以庇荫子孙,绵延至今。” 风正清摇头道“不是。只因为江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江湖。” 尹无阙微微一愣,心道风正清似乎言有所指,他该不会说的是四十年前的那张桩武林旧案吧。只是这事情似乎很是机密,江湖中几乎没人知道,当下打了个马虎眼,“风前辈,这是何意?” 风正清怅然而叹,过来好一会儿,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早已经是变了样子。” 尹无阙微微一愣,忽然想起自己进入江湖一来的所见所闻,武林四大时间,蜀中王家,管辖着西南一带的武林事宜,东南一隅,由江南谢家统管,中原之地,归于洛阳南宫家,而关外之地,则是由辽东慕容家管理。天下之大,每一处的武林纷争,皆由着四大世家调停。听风正清话中的意思,难不成天下武林信服这四大世家,并不是仅仅由于这四大世家武功盖世、名声显赫,竟是由朝廷委派的不成?想到这里,尹无阙心中一凛,道“四大世家是朝廷委派管理的,难不成,天下武林的总瓢把子是朝廷?” 第一百零一章 大局为重 风正清听罢,哈哈一笑,道“若是这么说,却也有些道理。”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四大世家,奉命管制天下武林,虽然没有功勋加身,却也不异于拜王封侯。皇帝亲自下诏敕建府邸,倒是也不值得奇怪。” 风正清道“是啊,四大世家,便是四大‘白衣王侯’。所以,以南宫家在武林中的显赫威名,何以嫡亲的孙女非但一点儿武功未学,还有孤居在外?南宫家欲要结姻亲,为何选这些诗书富贾之家,却不挑武林人士。要知道,这位大小姐虽然天生有疾,但是就凭他们南宫家的地位,还有这位南宫小姐的容貌,纵然不能同其余三大世家结亲,但从一般武林门派选出一两个青年才俊却也不难。老爷子何苦自降身份,把一个慕容家的千金大小姐嫁给这些庶子呢?” 尹无阙沉思片刻,道“莫不是老爷子竟然带着南宫家从武林脱身?” 风正清一声长叹,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尹少侠,果真是名不虚传啊,慧眼如炬,一语中的。” 尹无阙笑道“风前辈过奖了。只是人各有志,南宫老爷子自可置身于江湖之外,却不知前辈缘何担心?若是江湖仇杀,老爷子年岁已高,当年的江湖恩怨,倒是自可烟消云散。上辈子的仇怨,总不能算到小辈的头上吧。” 风正清笑道“这时自然,江湖只有江湖的道义。我只是担心南宫家抽身之后,中原武林却又该如何?” 尹无阙微微一愣,旋即明白风正清的意思。若是南宫家不再管江湖之事,中州几省,岂不是群龙无首,若是这样,中原武林之事,又该如何处理呢? 风正清道“所以,当我听到南宫老前辈说要抛绣球招亲的时候,当时我便力谏不可,只是老爷子坚定如此,我也不敢多说。幸好,尹少侠突然冒出来了,眼前的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尹无阙道“风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正清道“自二十年前的冬宜霆之后,中原武林便再也没有灭门仇杀之事了。这些年来,最出格的也只有路不平了。除此之外,只有一些小摩擦了。这就是有四大世家存在的缘故。倘若南宫家突然置身事外,中原一带的武林形式,恐怕就会大变天,甚至于牵连到其余几处。这么一来,武林中不知道混乱成什么样子,也不知会酿成多大的后果。所以,武林中绝对不能没有了南宫家。” 尹无阙微微一愣,心想这风正清竟是担忧天下武林。可旋即想到今天的事情,当下就明白了过来,笑道“听风前辈的意思,却是要将我往那个位置上推。” 风正清两眼盯着尹无阙,一字一顿道“正是。” 尹无阙笑道“风前辈未免说笑了。” 风正清道“不说笑。尹少侠这段时间一来,全江湖都传说你的武功人品,眼下又是南宫家的孙女婿。老爷子百年之后,小少爷年纪尚小,自然是继承不了家业。所以,南宫家的事情由你来继承,也算得是名正又言顺。” 听到这里,尹无阙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他急忙赶来,只是因为玉儿信中言语决绝。玉儿固然对自己是一腔深情,可自己却并未曾想过同玉儿成亲。今天的事情虽然定下他这个南宫家孙女婿的身份,但是他不是没有想过推却掉这个婚事。可此时此刻,经过风正清一番分析,自己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别说这声名显赫的南宫家不会同意,便是普天之下,这些心系天下武林的名门正派人士怕也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尹无阙心中不由暗自好笑起来,两日之内,自己竟然被两个女子以生命为要挟,定下婚姻之事。黄梅雨还好说,她本来对自己算不上又多少的感情,她不过是同黄英琼斗气,而且黄英琼也说了,他们两人婚姻之事算不得数。可玉儿呢?南宫家,整个武林的正派人士怕是都不会这么让自己悔婚。顿时间,心中不由又泛起一丝苦笑来,眼下的事情,想要就这么脱身,可不容易了。人生好多事情都可以走一步算一步,可婚姻一事,也不知道能不能也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心中苦笑不已,忽然想起上午遇到的事情,道“风前辈,玉儿抛绣球招亲一事,武林人士中也只有你一人知道。如此说来,上午送信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 风正清点了点头,道“也不全是,我是同王三爷商议了的。他也认为,眼下的武林,也只有你挡得起这个重任。也算是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及时赶来了,不然的话,可就白费了我们两人一番苦心了。” 尹无阙叹了口气。 这时,风正清又道“所以,尹少侠,你娶了南宫家大小姐之后,一定要多亲近老爷子,孝顺、关怀的事情,做小辈的千万不能少。当然,我们大伙儿也一定会在老爷子面前多说你的好话,将南宫家这个家主的位置尽力为你争取过来。” 尹无阙道“这低眉顺耳,阿谀奉承之言,我可做不了的。” 风正清正色道“尹少侠,我们都知道你的性子。可此时非同小可,请你为了天下武林计,大局为重。有些事情,便是做不了,也定要做了。” 尹无阙见到他义正言辞的样子,又想到此时此刻的身份竟然牵扯到这么多事情,一时间还真不好出言反驳。 风正清见状,叹了口气,道“罢了,尹少侠,仓促之间听到这么多,未免有些拿捏不定。既然这样,我也不强留你了,你回去之后,不妨再想一想。孰轻孰重,想来你自己会有主意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当即同由美子告辞出了门。点苍派的弟子将他们送到门外,这次倒是没走南宫府的大门。一出了门,由美子就道“尹大哥,你喜欢玉儿姑娘吗?”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算不上喜欢吧。” 由美子又道“可是你要娶她。” 尹无阙苦笑道“身不由己啊。” 由美子道“是啊。他们希望江湖成为他想要的样子,可他凭什么用他的江湖来绑架你。我就不信了,没有南宫家,这武林就会乱成他说的样子。” 尹无阙听罢一愣,便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尹少侠,你可出来了。” 两人抬眼看去,原来是王家的子弟。尹无阙忙问他的来意,那人说是王垚有请。尹无阙心道只怕又是同自己这件糊涂的婚事有干系。当即随着来人,不一会儿到了王家众人下榻的地方。门口早站了几个人,见到尹无阙几人过来,忙又迎了过来,然后就在前面带路。 尹无阙和由美子进了门,沿着回廊转了几下,就见到门口处站着的王垚。王垚倒也热情,见到尹无阙过来,连忙上前。 尹无阙行了礼,随着王垚进了门。 一坐下,王垚就问起事情经过。等到尹无阙将事情说明白了,王垚便道“既然这样,那边要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什么事情?” 王垚笑道“当然是婚嫁的事情啊。虽然南宫家大小家的绣球你已经接下了,这婚礼的礼仪,却也不能少了,人家什么身世。当然,这些事情你也不用管了,这些事情都由我来负责便是了。这个媒人,可少不了我的。” 尹无阙又是一愣,心中更是叫苦,这么说来,这事情竟是所有人帮自己定了。可想到这里,又想起刚才由美子说的话,心中不免有限不甘心起来,道“三爷,这事情不是你想得这样?” 便在这时,就看到黄梅雨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大声道“尹无阙,你要娶那个哑巴?” 紧接着,便看到王家的众人进了们来。尹无阙看到黄梅雨,先吃了一惊,这时候突然看到王祖鋆心口血迹斑斑,更大吃了一惊,道“你怎么了?” 王祖鋆见是他,眼睛一红,道“都怪你们,丢下我不管,害我差点儿被人杀了。” 几人大吃了一惊,问起事情经过来,王淩解释一番,这才将事情说明白了。几人听了,未免有些莫名起来,王祖鋆是个傻子,怎么会有人为难他呢?王垚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连忙吩咐王淩去查一下这件事情,然后就叫人带着王祖鋆下去了。 黄梅雨还是两眼盯看着尹无阙,王垚见状,道“黄姑娘,当日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只是那是你和尹少侠都中了毒,身不由己。而且,当日也并没有酿下大错了,咱们江湖儿女,有些事情,也不必这么斤斤计较。” 黄梅雨道“不斤斤计较,那好,昨日,我们两个可是拜了堂的。” 黄英琼连忙喝止自己的女人,道“雨儿,你还胡闹。都说了,那事情做不得数的,休要再提。” 黄梅雨听到黄英琼的呵斥,噘着嘴,就走开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大义为先 等到几人走开之后,王垚又说起婚礼的事情来。也没有商议,王垚几乎都帮着尹无阙做了主,就说尹无阙再也不用住在客栈,从此之后,便留在王家了。然后安排了人,帮着尹无阙和由美子收拾了房间,又派人去客栈取尹无阙的衣物。一切吩咐妥当,就说自己现在要去南宫府中同老爷子商议婚礼的事情,叫人带尹无阙去休息。 回到房内,王淩几人就过来找他说话,有道喜,说尹无阙缔了一份好姻缘,也有说笑的,要吃喜糖,当然,未免没有看热闹的,毕竟谁都知道南宫家的大小姐是个哑巴。王祖鋆因为养伤,这会儿都是没有缠着他。尹无阙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心中有事,推说自己要休息,王淩等人便走开了。尹无阙心中烦闷,更觉无聊,便起身出门,想着到花园转转。 不时到了花园里,突然听到由美子和黄梅雨的声音传来。尹无阙循声看去,原来她们两人正坐在凉亭上说话。此时两女子正背对着自己,倒也没有发觉他来了。尹无阙刚要走过去,忽然听到黄梅雨道“由美子姐姐,你说那个大小姐真的从楼上跳了下来?” 由美子道“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黄梅雨道“我在想,我昨天拿着刀子要挟尹无阙,其实还真的刺不下去。没想到这个玉儿这么狠得下心,真的跳下来了。” 由美子道“是啊,当时若非尹大哥提前料到了这些,不然的话,她从三楼跳下,又不会武功,怕是非死即残了。” 黄梅雨道“这么说来,她是真的喜欢尹无阙。” 由美子叹道“是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了,妹妹,你和尹大哥的婚事,就这么算了?” 黄梅雨也叹了口气,道“还能怎样?我本来就是气恼至极,才做出这种事情。我可没有像这位大小姐一样,若是不嫁给尹无阙就要去死。再说了,我便是想,我娘也不同意的。” 由美子叹了口气,道“我倒还真希望你们的婚事成了。” 黄梅雨笑道“我本就不喜欢尹无阙,他也不喜欢我,我嫁给他又什么好的?我娘说了,这样子,只会苦了自己。” 由美子道“可是,尹大哥不喜欢这位大小姐啊,那他以后会不会快乐呢?” 黄梅雨幽幽道“是啊,应该不会快乐吧。可是,现在却有什么法子呢?我刚刚进城的时候,全洛阳城都在风传他们两人的事情,就连说书的都开始说起来了,说什么‘南宫小姐拼死为情郎,少侠无阙感义夺绣球’。哎,此时此刻,他再想要悔婚,谈何容易。南宫家这么大声名,岂能因为这事受损?” 尹无阙听了,微微一愣,心想这事情这么一会儿就传开了?不用猜,这定是风正清放出去的消息,目的就是不让他悔婚。 由美子忽然愤愤起来,道“这定是那个伪君子说出去的。” 黄梅雨一愣,道“怎么回事?” 由美子道“就是那个点苍派的掌门,他们现在就巴不得尹大哥做了南宫家的女婿。故意造出这样的声势,好叫尹大哥反悔不得。” 黄梅雨更加好奇,忙问起这其中的缘故来。 由美子便一五一十的将风正清的话说了一遍。黄梅雨一听,顿时厉声道“还有这种事?” 由美子笑道“怎么了?” 黄梅雨道“这些人,天天以长辈自居,便帮着别人做主,凭什么?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不在,不然的话,我定要同他好好理论一番。走,咱们去南宫家。” 由美子道“你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同风掌门理论不成?” 黄梅雨道“现在同他理论又什么用?我们去找南宫家的大小姐,咱们就告诉她,尹无阙不喜欢她。尹无阙这人也是的,干嘛不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由美子叹道“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用吗?” 黄梅雨听了,沉默一会儿,道“是啊,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的。” 由美子也叹了口气,道“是啊,总是活成别人想要咱们成为的那种人,却不是自己的样子了。” 两人说完,又都叹了口气,良久无语。尹无阙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自己或许真的要活成别人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一时间,不免怅然起来。心中烦闷,也不好再去找她们两人说话,默默的转过身去,正准备往回走,却看到黄英琼正站在回廊处。她见到尹无阙过来,笑了笑,道“尹公子。” 声音惊动了黄梅雨两人,这两人一扭头,看到身后的尹无阙和黄英琼,黄梅雨已经跳了过来,道“尹无阙,羞也不羞,偷听我们说话。” 黄英琼少不得又喝止了她的女儿,然后道“尹公子,唉,现下,只怕是你想要脱身,却也难了。” 尹无阙不由苦笑两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杨蓉的声音,“大哥,你在这里啊。” 尹无阙回头,却是杨家兄妹来了。杨少杰一上来便恭喜尹无阙,这么一来,更叫他一阵苦笑。杨蓉见状,忙道“大哥,你怎么了?”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去屋内说话吧。” 进了屋子,没想到黄英琼也跟来了。尹无阙请几人坐下,杨蓉见到尹无阙满腹的心事,就问她事情缘由。黄梅雨道“还能怎么样?他现在是被全天下的武林正道逼着娶一个哑巴。” 黄英琼道“雨儿,怎么说话?” 黄梅雨道“我又没说错,她本就是个哑巴。” 杨少杰听了,想了一下,道“尹兄,婚姻之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成亲之前,双方不都是没有见过面的嘛,可千载之下,不也留下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佳话。更何况,你和南宫大小姐本有一面之缘,而且大小姐一番心思都在你的身上,这样,已经胜过古往今来多少的情侣了。日子久了,未必不生真情。而且,风掌门和王三爷这么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现今的天下,若非是你,当今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青年才俊可以当南宫家的女婿了。” 黄梅雨叫道“你听听,你们听听,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为了你们的武林安全,就叫尹无阙娶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子?我看你们杨家也有不小的名声,你倒也未必不能当他们南宫家的女婿。” 杨少杰道“黄姑娘,这是为了大局为重。” 黄梅雨冷哼一声,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女子来指手画脚了?狗屁的大局,我看呐,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假仁假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既然你们满口的道义,何以不自己去,偏要用自己的理想去绑架他人?” 杨少杰站起身来,道“你……”他不善于言辞,被黄梅雨这么一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黄梅雨却嘴上不饶人,继续道“我怎么了?” 黄英琼见状,连忙又喝止了黄梅雨。 这时杨蓉也劝起了杨少杰,然后她又道“大哥,既然这样,你何必不同南宫大小姐说清楚呢?” 黄英琼长叹了口气,道“说了又有什么用?”尹无阙扭过头去,刚想要问她,却看到黄英琼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门外,竟是在眨眼之间,置身事外了。 几人见状,不由愣了愣,旋即,杨蓉忙问道“黄前辈,还请你指教。” 黄英琼听到叫唤,回过神来,看了看几人,又叹了口气,道“算了,尹少侠,你去同当事人说说吧,或许那位大小姐明白事理,愿意同你解除婚约。” 杨蓉道“大哥,要不就试一试吧。” 黄梅雨道“还能怎么样?也只有试上一试了。” 正说话间,忽然从门口闯进来一人,叫道“由美子姑娘,有个人要找你。” 几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心中均想“由美子是处在异国他乡,难道她在中原之地还有故旧不成?”想到这里,都扭头看向由美子。 由美子摇了摇头,“来的是什么人?” 那人道“是一个妇人,就说要找你。” 尹无阙当即起身,道“走,咱们一起看看去。” 当下几人起身,朝外走去,这时候就听到黄梅雨道“娘,反正也没事,咱们去看看吧。” 黄英琼却道“你们去吧。我回去歇息一下。” 黄梅雨说了声好,然后又叫道“由美子姐姐,等等我。” 等到几人到了大厅,就见到一旁正坐着一个妇人,却是佩鸾。她一见到尹无阙,连忙起身行了礼,道“万幸,你果真和由美子姑娘在一起,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尹无阙问道“定是东郭熹叫你来的?” 佩鸾道“是啊。我们刚去了客栈,店家说你现在住在王家。熹郎说他实在不方便踏入这武林正道的清白之地,所以加我以找由美子姑娘的名字来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请你今晚道醉仙居赴宴,恭贺你同南宫家定下的这门亲事。对了,你晚上一定要到,那个能戒和尚昨晚回来了,说是马上就要南下,所以这顿酒宴还是饯别宴。” 第一百零三章 密谋大事 醉仙楼,夜晚。 人,如约而至。 当能戒和尚看到尹无阙孤身一人来的时候,开口便问“你的跟班怎么来?” 杨蓉今天晚上留宿在王家,三女年纪相仿,凑到一处说话,所以由美子没有来。尹无阙点头道“她不愿意来。”他又看了看东郭熹,道“东郭熹,怎么今晚这顿饭又是饯别了?” 能戒和尚道“明日为老爷子祝寿之后,我便要南返了。” 尹无阙笑道“什么事,竟这么急?” 能戒和尚笑道“这事情说给你听,也没什么的。”他看了看四周,凑身过来,压低声音道“就这几日,江西行省的大军东调江浙行省,现而今江西各处空虚,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 尹无阙明白他们是要举义旗造反了。 能戒和尚又道“此事我们密谋已久,只待机会一到,便可行动。此次鞑子大军东调,真是天助我也。若非明日是老爷子大寿,我今天就南返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大和尚,为何突然之间,大军东调呢?” 能戒和尚摇了摇头,道“此事极为机密,其中缘由还真不知道。不过,这也不奇怪的,可能江浙一带也有人要兴义兵了,他们可能得到了信息,前去镇压。现而今,天下各处,暗流涌动,我看着元廷的气数,将要尽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笑道“你这和尚,不守沙门戒律,满脑子都是兵戈杀戮,也不怕玷污了佛家清净地。” 能戒和尚笑道“我自幼矢志反元,当和尚不过是借以安身而已。你知道我为何改了自己的法号?这些戒律我都懂,只是我偏偏不戒。这也是告诫我自己,无论何时,都要不忘初心。” 尹无阙点了点头。一旁的东郭熹终于开口道“好一个不忘初心。这点儿,我倒是有些羡慕你了。你一个化外之人,满脑子的是天下大义,这可叫我惭愧了。你这些大义,我不懂,我也不在乎江湖大义。我只要别断了我眼前的酒肉便可,一生一世,乐得逍遥即可。” 能戒和尚笑道“人各有志而已,不说这些了。” 东郭熹笑道“我就喜欢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咱们就喝酒取乐,我也不炫耀我这一辈子的风流快活,你也不给我讲这些大道理。各人,自按着各人的活法,多好。”他肩头一扭,看着尹无阙“想必尹兄此时此刻,只盼着天底下都是这样的人,那该有多好,是不是?” 尹无阙见他话中有话,道“看样子,东郭兄都知道了。” 东郭熹笑道“这又不难猜。尹兄,你身侧全是这些道德君子,他们嘛,时时刻刻都将道义放在第一位。再说了,从尹兄进门的那一刻起,你便眉头紧锁,两者结合,倒也不难猜了。尹兄,其实你并不想娶这位南宫大小姐,可是现在身侧的人都劝你大局为重,定要你当这个南宫家的女婿,是也不是?” 尹无阙听到这话,不由叹了口气。 东郭熹也叹了口气,道“其实吧,你的性子,颇有些不羁,可偏偏你到了这个年纪。此时此刻,若是乖张起来,却有些晚了。不然的话,大可翻脸不认此事。”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当真要做,我也做的出来,只是我怕玉儿……”他叹了口气,又道“唉,这其中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 东郭熹道“听说了。这位大小姐虽然天残,看起来弱不禁风,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刚烈,看她的意思,今生若是不能与你定下秦晋之好,便不活了。这样的女子,可不多见啊。” 能戒和尚叹道“哎,这世间,几多痴男怨女。”尹无阙也是叹了声。 能戒和尚又道“尹无阙,当日见你的样子,你是不是在找一个人?而且那人的样貌,同这位南宫家大小姐极为相似?”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何止是极为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能戒和尚道“那我问你,倘若你找的那人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你该如何呢?”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说不好,当初我的确是心心念念的找她,来回辗转,已经一年多了。只是这江湖之大,若要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唉……”尹无阙顿了顿,又道“倘若她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怨她不辞而别,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非常欣喜。” 能戒和尚笑了笑,道“你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心,又如何处置得了这些事情呢?” 尹无阙愣了愣,东郭熹见状,连忙解释道“和尚是在和你打机锋呢。佛家有云‘明心见性’。意思就是叫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内心,听他胡说,佛家还说‘四大皆空’呢。别理和尚的话,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这时候还装模作样的教导他人。咱们呐,就是凡人,少不了有这些烦恼。” 能戒和尚嘻嘻一笑,道“这么说,倒也是对的。不说这些,咱们喝酒吧。”几人不再谈了这事情,只是说笑喝酒。不觉之间,已到了将要分别之际,此时正是酒酣耳热,东郭熹突然拿出一张银票来,递给能戒和尚,“你拿着。” 能戒和尚也不推让,一把接过银票,看了看,笑道“哟,五千两呢,不少钱呢。” 东郭熹笑道“这几日,光是赌他们武林人士的输赢已经赚了不少。我知道你们现在闹这个事情,缺钱用,这些钱就给你了。若是将来事成,我也就沾点光,许我个一世逍遥便可。若是不成,就当着我赠送给老朋友了。” 能戒和尚道“你现在果然是个生意人了。”他口中打趣,手上也不慢,将银票塞进了怀中。 东郭熹笑道“哎,这也是没办法啊。现而今再干以前的那些勾当,却也是有心无力了。” 尹无阙笑道“那你怨不怨佩鸾呢?” 东郭熹道“倒也没什么怨的。我这人吧,半生浮浪无行,也不是没有对这些女人没有动过真情,但是我绝非是长情之人,叫我一生一世同她们羁绊一处,却也是想也没有想过。对于感情的事,我本是毫无着落的,人家这么做又是一番苦心,中毒的事情,只不过她不知道,被宫婉儿蒙骗了而已。所以啊,怎么都怨不得她。” 尹无阙微微一愣。 能戒和尚道“你倒也豁达。” 东郭熹看了看还在发愣的尹无阙,笑道“尹兄,你可千万别听错了。这只是我的想法,你眼前的景象虽然同我相似,但是却不一定要学我。哦,怎么说呢?对,还是按照和尚说的吧,‘明心见性’。” 能戒和尚点了点头,道“两位施主,各有各的缘法。” 东郭熹骂道“你这和尚,这会儿又装起得到高僧了?你先来不是一口一个兄台么?” 能戒和尚笑了笑,转头看着尹无阙,道“尹兄,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尹无阙还想着“明心见性”的事情,听到能戒和尚问话,忙道“你说。” 能戒和尚道“这位大小姐应该有西域的血统。按此说来,这时间绝不可能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会不会有人故意易容成她的样子,目的就是引你出谷?”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有人伪装成玉儿的样子,我倒是想过。只是你说他们的目的是要引我出谷,这未免有些严重了。我何德何能,值得他们这么做?” 东郭熹接过话题,道“不对,和尚说的或许有理。尹兄,你看啊,你乍出江湖,便有这般的声名,连当今武林的第一人王三爷都推崇你,身手可不简单呢。这普天之下,乡野逸民可不在少数,人家找到了你,说不定就是因为你的身手好呢?” 能戒和尚道“还有,若只是想要你出来,办法有很多,可为何要伪装成南宫家的人呢?是不是人家故意让你同南宫家扯上关系呢?” 尹无阙笑道“所以,按照你们的意思,有人暗地里发现我的本事,所以故意安排一个人伪装成玉儿,就是为了让我出谷,同时让我同南宫家扯上一层干系?” 东郭熹笑道“不是吗?” 尹无阙想了想,叹了口气,“可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还有,他们又怎么知晓的住的地方呢?他们,究竟是谁呢?” 东郭熹摇了摇头,道“你是当局者迷,我们是旁观者也迷。” 能戒和尚叹道“这么说来,也许你要找的那个人,现在或许已经不存在于江湖了。” 正说话间,店家来了,说是快到了宵禁时间了。三人见状,当即作罢,各自回去休息。 等到尹无阙回到王家的时候,王垚却在大堂上等着他。他一见到尹无阙回来,关于尹无阙出去喝酒一事,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了南宫家的意思。说是玉儿生来双亲皆亡,又是个哑巴,实在是个不祥之人,婚礼之事,也不宜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又说明日是老爷子大寿,已经叫人帮尹无阙准备好了几件新衣裳,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南宫家的女婿,也不能太寒酸。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回去休息。 第一百零四章 智万堂主 第二天一大早,王垚就让人来叫尹无阙了,说是让他赶紧收拾,就要出发去南宫家了。尹无阙只他的意思,现而今自己的马上就要成为南宫家的女婿了,自然是要早早赶到,这时也能南宫家留下个好印象。 不大一会儿,收拾完毕,尹无阙打折由美子,王垚则带着王家子弟,黄梅雨也来了,只不过黄英琼却没有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南宫府而去。等到了南宫府门前,已经是车水马龙,好不热闹。这也难怪,老爷子的寿诞,全天下武林人士都被打动了,又加上他这个白衣王侯的身份,洛阳府的达鲁花赤带着各级官员都派人送来贺礼。 尹无阙同众人见过了南宫老爷子之后,老爷子就叫人带着他们下去了。刚出了门,王垚便道“王淩,你带着大伙儿去看戏吧。尹无阙随我来。” 王淩点了点头,当即带着大伙儿去了,由美子有些不愿意走,尹无阙笑道“我没事了,你去玩去了。” 由美子见状,也不再多说,随着黄梅雨一道去了。 王垚便带着尹无阙,随着管家,到了偏厅。两人坐了不大一会儿,就看到风正清同一僧一道过来。王垚见状,连忙迎接了上去,尹无阙心道这两人想必身份异常,当即也过去了。双方一见面,尹无阙这才知道,来的两人中,一人是少林寺达摩堂的大通禅师,一人则是武当张真人坐下大弟子。 这两人一听到尹无阙的名字,当即便恭贺了起来。 尹无阙还了礼,各自就落了座,刚说了几句话,喝了两口茶,又有几人进来了,原来是另外两大世家的人到了。谢家的谢子骞、慕容家的慕容康,有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便是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道了。尹无阙一一见过了之后,这些人又给尹无阙道喜,他又少不得一番应付。 好容易应付完毕,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崆峒派的掌门嵯峨道人道“尹少侠,前些日子,我那不成器的徒弟见识了你的身手之后,自惭形秽,竟是直接回了崆峒山,说是要潜心修炼。若说来,我这徒弟,心高气傲,却也不是不学无术之人,天底下叫他这般折服的人,可不多啊。尹少侠功夫盖世,现下同南宫大小姐订了亲事,真可谓是天作之合。只是不知道少侠的婚事却是定在何事,我们这些人自当要讨杯酒喝。” 尹无阙知道他说了使覃不情的事情,当即道“前辈过奖了。” 王垚道“这时倒是同老爷子商议过,等到今日寿诞之后,便商议她们的婚事。老爷子事先已经说过,一切从简。即使如此,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这几日吧。” 风正清道“咱们本来只是为老爷子贺寿,未曾想这时又遇到这等喜事,看样子,一时之间咱们可走不了啊,须得同老爷子讨喜酒喝才行啊。” 就在这时,突然一人闯进们来,大声叫道“谁是尹无阙?”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人,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太阳穴鼓起,那自然是身手非凡之人。再看他身上,鹑衣百结,看起来虽然是破旧不堪,倒也算得赶紧,手持一根绿玉棒,通体绿莹莹的,煞是好看。 这时,就听到在场众人叫道“原来是丐帮的秦帮主到了。” 尹无阙也明白过来,此人定是丐帮帮主秦煊,当即行了礼,道“晚辈尹无阙,见过秦老帮主。”心中却想,秦煊虽然是丐帮帮主,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隐居,从来不过问江湖的事情,便是丐帮内部的事务,也都交给了几位九袋长老去做,没想到今日他竟然来了。 秦煊哈哈一笑,道“这南宫少羽端的是不懂礼数,我同他几十年的朋友了,眼下都要嫁孙女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说话间,已经上前来,一把扶住尹无阙,“小伙子,老叫花子可不懂这些礼数。” 尹无阙只觉得双臂微微一震,知道秦煊手上可没少用劲,幸好他的内力也不算差,对方内劲一到,只身的内力就也应运而生,与之相抗。 双方内劲一激,秦煊却已经抽了手出来,道“起来吧。你行再多的礼,我只是一个老叫花子,可随不了什么大礼。” 尹无阙轻轻一笑“老前辈说笑了。”旋即站起身来。 秦煊继续道“我本来也不想凑这些热闹,但是南宫少羽嫁孙女,我可不能不来。”他又看了看尹无阙,道“这些日子来,可到处听说你的名字呢。嘿,果真是少年英雄,南宫少羽眼神倒是毒,挑了这么好一个孙女婿。” 尹无阙道“小子何德何能,前辈谬赞,实在愧不敢当。” 秦煊哈哈一笑,道“怎么不敢当?现而今江湖,在你这一辈人中,还有人身手比你更好的么?你可别谦虚,我向来不喜欢这种,谦虚过头了,不免就惺惺作态,太过假了。”这时,他又看着尹无阙,道“对了,听闻你父母双亡,许多事情,自当是你自己做主了,也不知道你这媒人可定下了没有?南宫少羽家的婚事,我须得保这大媒,到时候可得叫他好好谢我一番。” 王垚笑道“秦老帮主德高望重,若是做这个媒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之前我做了几日媒人,现在让给你,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这好处你都得了,可也要匀点儿给我。” 秦煊看着王垚,笑了笑,道“王老三,你还有脸。二十多年前,你,谢家的老三,慕容家的老大,哟,那还是尹无阙的老丈人了,还有一个姓杨的,四个人跑到我家里,偷光了我家的酒就不说了,混小子们还在里面撒尿,忒也可恶。” 王垚笑道“老帮主还记着这些事情呢。” 秦煊道“那是自然。当时我就叫人将酒坛封好,本想着你们四个臭小子成亲的时候,我便一人一坛,送给你们做贺理。”说道这里,他忽然一声长叹,“没想到世事无常……” 王垚听到这里,不由想起当初他们四人江湖游历的日子,只是谢子安下落不明,剩下的两人,一个早逝,一个淡出江湖,真是物是人非,不由心中一黯。 这时,就听到谢子骞道“老帮主,王兄,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了,今日是老爷子大喜的日子,大伙儿也不必感伤。” 秦煊点了点头,道“也是,不说这些了。” 各自坐定,王垚几人便请教这秦煊这些年来的事情。秦煊倒也没隐瞒,将他这些年的事情一一说来,这些年来,丐帮的事情,几位长老处理得井井有条,也没有什么大事情需要他出来裁决。这么一来,他倒是乐得逍遥,到处游玩。 秦煊道“江湖中人许多年没有听说我的名字,便道我已经归隐了,更有甚者,说老叫花子已经嗝屁了。嘿嘿,偏偏老叫花子身体硬朗得很,阎王爷不收我。要不是这几日我路过洛阳,我还不知道南宫少羽要嫁孙女呢,嘿嘿,江湖中人,真是快将我给忘了。” 听到秦煊的话,王垚道“老帮主,这可得怨你了。这么多年了,你音讯全无,也不出来走动走动。” 秦煊摇了摇头,道“忘了才好呢,可惜啊,偏偏你们怎么都忘不了我。” 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一人道“众位掌门,大侠,在下有礼了。” 众人听到这人的声音,连忙扭头看去,顿时皆是一愣。尹无阙朝着来人看去,二十来岁的年纪,生得是身高七尺,面如冠玉,英气勃发。头戴方巾,手拿折扇,一声粗布长衫。这一身装扮,虽不见他如何富贵逼人,却也映衬着他器宇轩昂。 等他行完礼,这时就听到崆峒派嵯峨道人道“你来做什么?这可怪事,智万堂由来只喜欢窝在家里,给江湖人弄什么排名,引起争斗。除此之外,从来都不参与江湖的事情。南宫老爷子寿诞,可没有邀请你。” 尹无阙这才明白,这人竟是智万堂的,再看他的打扮,不由响起东郭熹的话来,羽扇纶巾,风遁偏偏,他莫不是智万堂堂主? 那人笑道“无量寿福,掌门人还为了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么?唉,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江湖中人都忘了,你这又何必呢?你们这么念念不忘,岂不是一直提醒江湖中人当年的事情?” 尹无阙又想起东郭熹说过的事情,当初崆峒派有人为了查出智万堂的底细,门中一人在智万堂赖着不走,一住便是三年,最终却是一无所化,反而沦为江湖笑柄。眼下两人便是说这事了。 嵯峨道人听到这书生的话,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如此同时,秦煊却站了起来,道“你是现在的智万堂堂主?” 那书生道“秦老帮主问话,惶恐不已。在下不才,忝为智万堂堂主,实在惭愧。” 秦煊看了看他,冷冷道“我最不喜欢假惺惺的人了。以前我若是碰到到你们智万堂前任堂主白灵光的时候,老远的就避开他。若是实在避不开,就得要跳到黄河里洗上一洗,不然的话,那可真是臭不可闻。”这时,他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道“没想到白灵光死了,这臭气却还是传了下来,臭死了,臭死了,简直比我老叫花子身上还臭。”接着,他跳了起来,道“不行,我得避一避去。” 第一百零五章 寿宴 他真是说到做到,话一说完,转身就走了。 这智万堂主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他倒是不介意。倒是风正清,颇有君子风度,笑道“今日老爷子大寿,咱们也没有必要。刘公子,这边请吧,请坐。” 尹无阙心道,原来这智万堂主姓刘。只是眼下风正清虽然谦谦君子,而在场众人却没有这般的涵养,此时此刻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不知道这位智万堂主该如何收场。 那智万堂主见状,拱了拱手,道“多谢风掌门好意。我只是来认识个新朋友的。”说道这里,他环目四顾,目光落在尹无阙的身上,道“阁下便是尹无阙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真是在下。” 智万堂主看了看他,笑了笑,道“好,好,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一连赞了两声,然后朝着在场几人拱了拱手,道“既如此,我也不敢继续打扰大家了,在下告辞了。等一下寿宴上见。”他倒是恭敬,弓着身子,退出门外。 待他走后,王垚便叹了口气,道“这么看来,他此行竟像是为了尹无阙而来的。” 尹无阙也觉得奇怪,可是看到那智万堂主的行为,似乎就是为了自己。 这时,崆峒派嵯峨道人道“眨眼就要到了武林大会之期,他来这里,还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要调查清楚尹少侠的来历呗。他们智万堂,嚯,说什么智周万物,恁大的口气,自然是想着什么东西都知道。不过,他亲自来洛阳,想必是对尹少侠的事情很好奇吧。” 王垚点头道“当是这样。尹无阙这身世来历,便是他自己都不大清楚,想必这时候智万堂更是稀里糊涂吧。” 尹无阙他少失怙恃,后来被自己师父收养,后来就传给了他这一身稀奇古怪的功夫。可是这“师父”的称谓,不过是他自己这么叫的,其实收养他的老人从来不许自己叫他师父,老人也从来没有透露过他的来历。说以,关于自己的身世来历,尹无阙出了说得出自己的籍贯之外,便是什么都说不清楚了。想到这里,心中倒是暗暗发笑,若是智万堂真的查清自己的来历,倒是一件好事。当即点头道“是啊,我倒是希望他能查清。” 嵯峨道人道“如此最好,且看看他智万堂究竟有什么真本事。” 尹无阙又道“对了,诸位前辈,我初涉江湖,虽然听说过智万堂,但是也从未曾同他们打过交道。适才听风掌门说起,这位智万堂的堂主姓刘,却不知道叫什么,又是什么身世来历?” 王垚道人道“谁知道呢?只知道他自称‘不通公子’,姓刘,但是叫什么,到底是什么身世,却没人知道。管他做什么?咱们江湖中人恨不能离他远远的。” 嵯峨道人道“嘿嘿,他们自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偏偏还取个‘不通公子’的雅号,也不知是真谦逊还是想咱们武林炫耀。他若是还不通,那咱们整个武林,岂不是全是傻子聋子瞎子了?” 话音一处,在场诸人无不适齐声附和,无一不是讨论着这智万堂的诡异。只是关于智万堂的信息,大家都知之甚少,这些人讨论的,东郭熹当日也都同自己讲过。他也没有知道得太多,也没有假如话题,只是看着周遭的人说话。听了半日,却发现堂上众人中,风正清和武当派大弟子以及少林寺的大通禅师三人只在一旁饮茶,却是一言不发。这样难怪,一个是打的君子,自然是不会在人后议论他人,另外两位,则是方外之人,对于这种事情,倒是没什么兴趣。 正说话间,南宫府的管家来了,说是老爷子请大家过去,几人看了看天,中午时分,当时开宴了。大伙儿便随着管家,一路走了过来。 宴席就摆在南宫家后面的一个大园子里,尹无阙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桌椅一路摆开,竟是塞满了偌大的一个园子。这也难怪,老爷子做大寿,天下武林的人能来的都来了,也幸会南宫家够大,才能装下这么多人。当然,露天吃宴席,自然是一些江湖小辈或是不大有名的人,至于名声稍显的,至少也是在亭子处吃席,至于这些江湖各大门派的管家,这时另有安排,就在园子一侧,却又一间大屋,则是他们吃喝的所在。 尹无阙随着这些有头脸的人往里走,刚到门口,却被管家给拦住了,道“姑爷。老爷年岁已高,不能照顾道所有人,所以安排姑爷在外头吃席,帮着老爷照应一下。” 听到这话,王垚微微一愣,不过他旋即一笑,道“也是,尹少侠,你也该出这一份力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管家就安排一个小人带路,不多时就见他带到一个凉亭处,凉亭中摆放了一张桌子,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由美子和黄梅雨就在中间,再有认识的,便是王淩了。这时候王淩正同身侧的几个少年人说话,尹无阙心想这几人想必是四大世家以及各大门派中的佼佼者吧。 王淩见到他来,道“你怎么来了?”当即拉着他坐下,然后就为他介绍在座的几人来,尹无阙一听,自己猜想果真不错。寒暄完毕,尹无阙这才问由美子,“上午看了什么戏?” 由美子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戏。一折戏说的是一个又矮又瘦又黑的男人少了老婆之后去当土匪的事情,一折戏这时说讲一个和尚,在什么树林子里救了个人,然后去当土匪的事情,这两折戏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名堂。还有一折戏可就热闹了,是个猴戏,说一个猴抢了个老婆,又为了这个老婆,上天庭透天帝王母的宝贝的故事。” 话音才落,就听到身后秦煊的声音传来,道“你们东瀛不唱这些戏的?” 尹无阙几人扭头,却看到秦煊正站在他身侧,尹无阙见状,连忙起身行礼,道“老前辈,你怎么来了?” 秦煊直接就在他身侧坐下,道“受不了了,同什么‘不通公子’一桌,忒也晦气了,所以我出来找你玩了。” 王淩见到尹无阙这般恭敬,知道是个前辈高人,连忙起身,正准备行礼,秦煊连忙摆手,“别,别,老叫花子不喜欢这套。” 那些人一听这话,又见他手中那绿莹莹的打狗棒,当即明白他就是丐帮帮主秦煊,真是忙不迭的行礼起来。秦煊都懒得理会,看着一旁的由美子和黄梅雨,道“你们两个不起身,老叫花子最喜欢了。” 黄梅雨道“是你叫我不用起来的。” 秦煊哈哈一笑,又看了看由美子,笑道“小姑娘,莫非你就是尹无阙身边的那个东瀛忍者?” 由美子点了点头,只是表情却是极为惊讶。尹无阙心中也微微一惊,心道这位不问世事的丐帮帮主竟然知道这么多,连由美子都知道,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不问世事的人。 秦煊又笑道“小姑娘,你刚才说的那几出戏,却有着自己的名堂。头一折呢,那个又黑又矮又瘦的男子,名叫宋江,他之所以杀老婆,是因为为了义气,不愿意出卖自己的兄弟。第二个呢,那个和尚叫做花和尚,被救的那人叫做林冲,因为被狗官陷害,身陷囹圄,朝不保夕。说以他们杀了官差,去当土匪去了。最后那一折戏,这是说一个猢狲,名字叫做通天大圣,天不怕地不怕,连天上玉皇大帝的东西都敢偷。这三折戏都是新戏,便是我们这些中原,也不见到人人看过这些,更别说你们东瀛人了。” 由美子听罢,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老前辈赐教了。” 秦煊笑了笑,道“赐教我可不敢说。不过刚才听小姑娘说起这三折戏,说是第三折最好,这可是慧眼识珠呢。我也最喜欢这天不怕地不怕的猢狲呢。” 黄梅雨道“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第一折。” 秦煊笑道“你这个小姑娘可有意思了,居然喜欢这种戏。”这时,他扭过头来,看向尹无阙,道“你喜欢那一折呢?” 尹无阙笑了笑,道“我也没看过,不知道那一折好看,不过听老前辈的意思,这三折戏可都是打打闹闹,咱们江湖中人,也看不来那些儿女情长、生死离别的,这种打打闹闹的戏才是最叫人喜欢呢。” 秦煊笑道“这么说来,这三折戏你应该都会喜欢了。” 尹无阙笑了笑,没再说话,便在这时,却听到管家的声音传来,一番礼节性的谦逊和致歉之后,就说里面已经开席了,大家也可以开始吃饭了。 这些江湖人士,听到这话,再无顾忌。反正他们多是不通礼节,这两三杯酒一下肚子,豪劲一上来,便开始划拳起来,当然,别的他们也不会,再说了,行令、投壶之类的,也未免太过文静,可不符合他们的气质。 第一百零六章 再起波澜 南宫老爷子的大寿,简直是一大武林盛事。满园子的江湖豪客,划拳猜枚,更是兴致不减,这个寿宴,只中午开始,吃了约莫两个时辰。 尹无阙现今身份地位,更是不同往日,寿宴开始之后,各路人上来劝酒,更是叫他应接不暇。能戒和尚也过来凑了热闹,非要拉他喝了几杯。幸好王淩倒是挺照顾他的,帮他挡着酒,再加上他酒量不错,这才不至于给喝趴下。 等到酒宴散场,也许是他并未迎娶玉儿的缘故,南宫家倒也没有留他,只留下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剩下的人便送出了府。 王淩因为身份的缘故,留下来照顾王垚,尹无阙别过秦煊,便同由美子和黄梅雨先行。三人走到半道,由美子忽然道“尹大哥,方才看戏的时候,玉儿叫我们过去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说了些什么?” 由美子道“该说的都说了。” 尹无阙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道“这个时候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黄梅雨冷冷道“是没什么用,我们自以为是,行了吧。” 尹无阙扭头看去,就看到黄梅雨正气鼓鼓的样子,知道自己又惹恼了她,当即道“黄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黄梅雨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由美子继续道“只是这个玉儿,虽然听了我们的话,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她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看样子,她真是铁了心的要嫁给你了。” 尹无阙听到这里,又想起昨日玉儿从高楼上的一跃,那时她那般决然,心中这姑娘这么想,倒也不出意料。想到这里,心中不免一声叹息。 由美子又道“刚才那个丐帮的秦帮主说了,那猴戏中的通天大圣,无法无天。尹大哥,他是不是别有用意,也在劝你不要有这么多的顾忌呢?” 尹无阙笑了笑,没再说话。 黄梅雨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看看,我说了,咱们也不用劝他了。咱们这么做,真是多此一举。我倒是还好,你一直跟着尹无阙,将来他娶了这位大小姐过门,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怪你要拆散他们之间的因缘,会不会责怪你,赶你走。” 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触动了由美子,他也没有回话。黄梅雨少不得又数落了几句,可见到两人都不说话,自觉无聊,就也没有再说。不多时,三人到了下榻处,黄梅雨也不再理会尹无阙,拉着由美子就进去了。 尹无阙也回了房,这时酒劲上了头,倒头就睡。知道旁晚时分,就听到有人敲门。开门看去,门口站了三人,敲门的是王淩,由美子和黄梅雨也跟在他身侧。 尹无阙是在不愿意理会,就问王淩有什么事情。这时王淩才说明了来历,原来是王垚请他过去。尹无阙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然后才出了门。又问起由美子和黄梅雨“你们怎么来了?” 黄梅雨嘟囔着道“还不是由美子一直记挂着你,说是过来看看,路上遇到表哥。谁知道,心可真宽,倒头就睡。” 尹无阙看着由美子,却见她轻声一笑,道“尹大哥,你没事就好。” 尹无阙点了点头,随着王淩去了。不多时,竟是来到了大堂之上,一看到堂上的人,尹无阙不禁是大吃了一惊,除了王垚,竟是江湖几大门派的掌门人到了,更叫尹无阙吃惊的是,少林寺的大通禅师也来了。。 尹无阙见状,连忙行礼,心中却奇怪,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礼毕之后,王垚便道“你和南宫大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嵯峨道人也道“恭喜了,尹少侠。老爷子已经将日子定下来了。说是这个十五,是少有的良辰吉日,老爷子便将你们的婚事定在这天了。” 风正清道“大伙儿听到这个消息,所以一块儿来给你道喜来了。” 尹无阙心中就也明白了,这些人同时过来,说是给自己道喜,还不如说是一起来做个见证,这样一来,再不想娶玉儿,定是不能了。 这时,又听到一人道“我们此来,一来是给尹少侠贺喜,再来就是嘴馋,来讨杯喜酒喝。”尹无阙看去,说话的是青城派的掌门王处玄。 衡山掌门莫先珏道“王三爷,你做了这个媒人,尹少侠有无高堂在,此事可由你来做主了。” 王垚笑道“莫掌门说笑了,这事自然由我来,我已经安排下去,等一会儿上齐,咱们就开饮。一个是江湖上冉冉升起的明星,一个是南宫家的掌上明珠,这等喜事,近十几年来的江湖上可不曾有过呢。咱们今晚就不醉不归。” 各人皆笑道“正是如此。” 自这一日之后,每日都有人上门贺喜,毕竟尹无阙马上就要成为南宫家的女婿,巴结的事情,自然是要趁早了。所以,一脸几日,中原一地的武林人士,大小门派,纷纷上门。一连几日,尹无阙只觉得不胜其烦。 这一日,正无聊之际,忽然听到有人通报,说是门外有人求见。尹无阙自当又是中原武林的人过来道喜,正想找个借口推却,却听到脑后一人叫道“尹兄,小可前来赴约。” 尹无阙听着声音有些熟悉,连忙扭头看去,却是一个矮矮圆圆的胖子,这时候正挤弄着他满脸的肥肉,冲着他笑,却是方不同来了,看样子,他是趁着别人不注意,偷摸摸的闯了进来。尹无阙见状,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方兄来了。” 方不同也是哈哈一笑,道“没成想一别才十来日,世事变幻,竟至于斯。尹兄,恭喜了。” 尹无阙淡淡一笑,道“走,喝酒去。” 方不同道“我来就是此意。酒菜我已经叫人备好,尹兄随我来。” 尹无阙当即说好,又向王家的人交代一番,当即随着方不同出了门。尹无阙随着方不同一路走来,不多时,却是到了一品居的楼下。尹无阙特意看了一下门窗,当日被黄河四鬼和黄梅雨打烂的门窗已经修葺一新。这时,方不同道“尹兄,走。”就带着尹无阙进了门。 两人上了楼,进了一间雅座,桌上已经备好了酒菜。方不同道“当日比武,我是输给了尹兄,今日少不得要在酒上找回来。” 尹无阙哈哈大笑,道“那咱们就来个一醉方休。” 方不圆笑道“定要如此。明日我就要走了,你这喜宴,我可是参加不了。今日就当着提前给你贺喜了。”说话间,已经给尹无阙满上了一杯酒。 尹无阙微微一愣,旋即道“你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方不圆哈哈一笑,道“所以啊,咱们难得相聚,那可要抓住机会了,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别管将来的事情了。来来来,咱们痛痛快快的喝酒。” 两人哈哈一笑,举杯将饮,便在这时,却听到门外一个人叫道“有缘相聚,在下也来讨上一杯酒喝,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尹无阙听着声音,也有些熟悉,正想着来人是谁,就听到方不同喝道“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门外那人道“阁下乘人不备,夺人所好,却也怪不得我。” 方不同道“所以,你定是要前这东西了?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门外那人道“好,我正要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说话间,雅间的门被推开,闪进来一个人来,却是路不平。 尹无阙一见是他,大吃了一惊,道“是你?” 路不平哈哈一笑,道“襄阳一别,将近一月了,尹兄一向可好。” 尹无阙笑了笑,又看了看方不圆。 而方不圆此时正瞪着双眼,一脸疑惑的看着尹无阙和路不平,道“怎么,你们认识?他是谁?” 尹无阙更是疑惑,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他便是路不平了。” 方不圆哈哈一笑,道“原来你就是路不平啊。你这天下第一大盗的名声,好不威风啊。这么说来,你跟了我一路,定是要来抢我的宝贝不成?不过,这倒也不奇怪。” 路不平笑道“这可就说笑了。当日是我故意放火,教白沙帮的众人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谁料我计谋得逞,还来不及取宝,阁下却趁乱摸鱼,坐收渔利,将宝贝偷了去。嘿嘿,这也未免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方不圆笑道“我是偷,你是抢,咱们一个贼,一个盗,可别说什么江湖道义。这宝贝现在在我手里,你若是想要,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尹无阙却是越听越糊涂,忙问道“这是什么回事?白沙帮在洞庭湖,方兄,当日你说要去湖广一趟,竟是要去白沙帮抢什么宝贝不成?到底是什么宝贝,以致于两位起了争执?” 路不平嘿嘿一笑,道“尹兄,这事情说来,却与你有莫大的关系。”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与我有什么干系?” 路不平道“只怪我当初大意了,放过了这个宝贝。” 尹无阙惊叫道“难道是那个藏宝图?” 第一百零七章 酒逢对手 路不平道“正是。” 尹无阙道“可是当日你自己说过,这东西怕是有什么蹊跷,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放弃了藏宝图的。” 路不平道“可是这个藏宝图实在太过蹊跷了。所以,我想要去探访一下。” 尹无阙笑道“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路不平道“是啊。海沙帮已经覆灭了。是因为这张藏宝图。” 尹无阙愣了愣神,道“怎么回事?” 路不平道“那大概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原来,当日几个帮派一人抢到了一张藏宝图之后便各自回家。海沙帮是第一个藏宝图的,原来那张藏宝图上所标识的是个海岛,而且距离还不算远,离海沙帮的老巢不过半个月的路程。 海沙帮众人见状,真是喜出望外,反正他们也是在海山讨生活,出海最为方便。 反正抢宝这种东西,自然是先下手为强。所以他们当即就全部动员,大船小船共有十几艘,就去夺宝。 而巨鲸帮是第二个出发的,时间却比海沙帮晚了两天。他们生怕巨鲸帮独吞了这些宝贝,拼命追赶,终于在第七天追上了海沙帮船队。可谁料他们看到海沙帮船队的时候,看到的是桅断帆破,甲板上一个活人都没有,所有的船竟是飘在海上一般,说不出的诡异,如同幽灵鬼船。巨鲸帮发旗号,也不见对方回答,于是就派人上船查看。谁料巨鲸帮一连派出去三波人,却都是一出不复返。 路不平道“海上讨生活的人,最信神鬼之说的。那个巨鲸帮帮主徐如林,你也是见过的,何等的狡狯,谁料他看到眼前景象,竟然是吓得再也不敢往前,当即焚毁藏宝图,说是前面有海妖作祟,当即返航,并且还说了,他们巨鲸帮从此之后,再也不打这宝藏的主意。” 尹无阙心想,当日这个徐如林可没叫自己吃苦头,只是鬼怪之说,未免过于荒诞,当即道“这可奇怪得很。既然这个海岛距离陆地不过半个月的路程,海边的渔民,按理说也不可能不知道海岛的存在啊。”这时,他又想起了这藏宝图是从柳乘风那儿流出来的,心中咯噔一下,道“对了,那个海岛可有名字?” 路不平摇头道“不知道,我也是七天前才得到了信息。我又来不信鬼怪之说,只是觉得这其中十分奇怪,所以就想要一探究竟。当是,我正在岳阳,所以就决定去白沙帮盗藏宝图。谁料,却被这胖子浑水摸鱼偷去了。” 尹无阙也觉奇怪,问方不圆“方兄,半个月前,你说要去湖广一带干件事情,难不成就是为了这宝藏不成?你又是如何得知藏宝图的事呢?” 方不圆笑道“虽然当日抢藏宝图的都是江湖黑帮,但是哪有不透风的墙?宝藏嘛,谁不喜欢,我自然也是要去看一看的。” 尹无阙点头道“原来如此。” 路不平笑道“好,我也喜欢得紧。既然这样,尹兄,还请你做个公证?” 尹无阙一愣,道“路兄是何意?” 路不平道“咱们可算不得有什么交情,只不过,当日我本可换来一张藏宝图的,是也不是?” 尹无阙知道他说的是黄梅雨的事情,点头道“没错,可以这么说,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路不平又道“不敢当,我只想要尹兄做个见证。这江湖的事情,自然江湖的规矩解决。这藏宝图,我们两个拳脚上比上一场,能者得之。” 方不圆哈哈一笑,道“好,我便怕了你不成?这里打,还是那里打?” 便在这时,一直站在店门口的伙计进来了,道“两位爷,行行好,行行好。前几日几人在小店打了一场,歇业了十几天,才修缮好,你们若是再要比武,可叫我们怎么活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还要养活这么多人,可不能再歇业了。” 方不圆推开店伙计,只推得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在地,同时喝道“说什么说?我们陪你银子便是了。” 店伙计备着巨雷般的声音一下,顿时上下一哆嗦,脸色惨白,跌坐在地,那里还敢说话。尹无阙见状,一把扶起店伙计,笑道“方兄,路兄,既然这样,这个公证我便做了。不过,两位且听我一言。” 路不平道“尹兄且讲来。” 尹无阙道“方兄此来,是因为当日我们有约。竟然这么巧,路兄也来了,只是两位风尘仆仆,未免疲乏。所以,我劝不妨暂且搁置过节,也来同饮一杯。等到酒足饭饱,咱们再到城外找个地方,倒是两位也有力气,正好也叫我领略一下两位的风采,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路不平道“好。”他便在一旁找个位置坐下。 方不圆见状,道“好,爽快。既然这样,一切就依尹兄所言。咱们先喝酒,等到酒足饭饱,咱们再分个胜负。” 尹无阙见状,拍了拍店伙计的肩膀,道“你快去了,尽管上最好的菜,最好的酒,吃饱了我们就走,决计不会毁了你们店里的东西。” 店伙计见状,又是千恩万谢,有是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出了门。 不多时,酒菜齐备,这三人也不道契阔,当然,方不圆和路不平也没有契阔可道。三人举杯就饮,不多时,三两杯酒下肚,气氛一开,各自讲些江湖经历,明明方路二人有些嫌隙,但是聊起天来,却也毫不拘束。尹无阙心想这路不平,虽然江湖上说他是天下第一大盗,但是为人却也极为洒脱,虽然自己同他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却也觉得此人绝非穷凶极恶之徒。 只是这路不平的酒量却未免差了点儿,到了中途,已经是面红耳赤。他与两人同饮了一杯,放下酒杯,道“在下酒量有限,让两位见笑了。” 方不圆见状,道“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打上一架。” 路不平笑道“这也不必了。你们两位是海量,不妨先喝着,可不要因为而搅了兴致。待到兄台尽了酒兴,咱们再打无妨。” 方不圆哈哈一笑,道“好,如此最好。我这人生来好酒,多喝一分酒,便多了一分气力。到时候,可别说我占你便宜。” 路不平莞儿一笑,道“无妨,你若是喝醉了,我等你醒酒便是了。” 尹无阙笑道“世人都说路兄恶贯满盈,今日一见,方知实在大谬。” 路不平笑道“君子恶居下流,我不是君子,自然也不怕众恶尽归之于我。” 尹无阙笑道“路兄倒也磊落。只可惜,兄台酒量未免太逊了,不然我还真希望有时间找你痛饮一番,咱们未必不能交个朋友。” 路不平笑道“尹兄抬爱了。你现在贵为南宫家的女婿,我这般声名狼藉,这份交情,我可不敢高攀。” 方不圆哈哈一笑,道“你这样说话,我可就不喜欢了。明明一个江洋大盗,却也这么多的规矩。” 尹无阙听吧,哈哈一笑,道“方兄说得倒是。” 方不圆却道“罢了,尹兄,咱们且喝酒,勿要说这些闲话。喝完之后,我还要同他一番比试呢,可别耽误了正事。” 尹无阙见状,哈哈大笑,两人就业不顾路不平,举杯痛饮。尹无阙素来好酒,可这方不圆的酒量,当真如他自己所言,却也能酒中称雄。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两人一般的海量,一时间,豪兴大发,你来我往,如此兴致之下,便是什么事情都跑到九霄云外了。 不知不觉,尹无阙只觉得舌头打结,脑海之中混沌一片,尹无阙却是兴致未减,犹举起酒杯,道“方兄,再来一杯。”岂料一杯酒尚未下肚,只觉得身上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滚落下来,直接滚入桌底。 方不圆见状,哈哈大笑,道“尹兄,拳脚上的功夫,我可不如你,但是今天喝酒,你可是输给我了。” 尹无阙迷迷糊糊之中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我可没醉,我们再来喝上三百杯。”说话间,伸手扶着桌脚,就想要起身。可谁料手上才一用力,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身子又是一软,滚倒在地。 方不圆见状,哈哈大笑,“尹兄,你是真的嘴了。” 尹无阙口中却也认输,犹在叫着“我没醉,我没醉……”只是这声音越来越含糊,到最后几乎成了呢喃,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到方不圆叫道“店小二,这些是酒钱,不用找了。姓路的,走,咱们现在打上三百回合去。” 尹无阙还想挣扎起来,说自己要做一个公道呢,只是这时候全身乏力,口中虽然说着什么,却是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究竟说了些什么胡话。他只感觉到迷迷糊糊之间,自己像是被谁给扛了起来,接着就感觉到像是被放在马车里面,因为他迷糊之间,听到一人赶马的声音不断传来。只是这时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也顾不上自己究竟被带到了那里,便睡死过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奇怪门派 尹无阙是被震天响的呼噜声吵醒的,他睁眼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草地上,呼噜声是一旁的方不圆发出的。 其时将近十五,月光明亮,身体周遭却也照的通亮。 尹无阙坐了起来,就听到身后一人的声音传来,“醒了啊。” 尹无阙扭头看去,原来是路不平,他又看了看四周,心中奇怪,道“我怎么来这里了?” 路不平道“你们两个都喝醉了,所以我就将你们带过来了。” 尹无阙看了看还在酣睡中的方不圆,笑道“我明白了,你还等着同他比试一番,是不是?” 路不平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尹无阙见状,也没有说话,看了看天色,该是亥时了吧。他推算了一下,自己竟然一觉睡了三个多时辰。想到这里,不由哑然“好久没有这么尽心了吧。” “那说明你有很多心事。” 尹无阙扭头看向方路不平,倒也分辨不出他的表情。他轻轻叹了一口,道“是啊,谁又没有心事呢?” 路不平却又不说话了。 尹无阙只能再把目光移到天上,月儿将要圆满了。 幸好沉默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方不圆在呵欠声中醒了过来。这一声呵欠,打断了两个人的若有所思。两人扭头看去,只见到方不圆正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过了好一会儿,他自己摸摸头,笑了起来,道“原来刚才喝醉了。”他又伸了个懒腰,这才从草地上坐了起来,伸手入怀,摸出一张纸来,道“路兄倒不是一个小人。” 路不平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马上比试。” 方不圆哈哈一笑,道“这也不必了。”说完,缓步走到场地中央,摆出一个架势,道“来吧,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高招。” 路不平站起身来,走到场地中央,也起了个架势,“来吧。” 话音才落,方不圆一声断喝,猱身而上,双掌拍出,朝着路不平的肩头而来。路不平一沉腰,一掌朝着对方的腹部而去,两人便打在了一处,不觉之间,你来我往,已经过了七八招了。 尹无阙站在远处,看着月光下两人的比试,心中却暗暗称奇起来。方不圆的身手他是见过的,当日两人比试,方不圆用了十几种不同的掌法,可见他所学之杂。而自己当初也同路不平过了几十招,只是今日他用的掌法,却是全然不同往日。他竟然也用起不同门派的掌法来,这两人你来我玩,竟然像是炫耀起各自所学渊博一般。 漫说他了,便是正在比试的两人,你来我玩,也都大吃了一惊,心中皆是暗暗称奇,对方竟也学了这么多路的掌法不成?便在这时,方不圆见到避开对方一掌之后,还了一掌,口中叫道“你这金刚掌倒也有模有样。” 路不平避开对方的掌法,同时叫道“你这绵掌,倒也不赖。”手上也不慢,也还了一掌。方不圆躲开这一掌,口中叫道“你这招‘惊涛骇浪’,可就马马虎虎了。”也还了一掌。 路不平微微一笑,当即还了一掌,道“你这招‘石破天惊’,未免力道差了些。” 这两人,你来我往,又过了几十招,每一招之间,两人都能说出对方招式的来历,竟好似为拳脚上不大灵光的尹无阙讲解一般,只是这么一来,看得人心中越来越奇怪,可比武的两人,心中又如何不是越来越诧异。 尹无阙看着两人的招式,吃惊之余,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这两人的掌法这么混杂,莫非是故意隐藏自己的身手?”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这样,除非这两人的身手,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这样可真是又奇又巧了,似乎也不大可能。 顷刻之间,两人又过了几十招。许是打到兴头上了,两人手上越来越快,你来我往之间,两人再也不说对方的招式来历,方不圆只是不同的大叫大喝,直呼过瘾。而路不平却是一言不发,见招拆招。 尹无阙正奇怪的时候,突然听到路不平道“慢着。”说话间,他身子飘过,跳出了窗外。方不圆微微一愣,当即也收了手,只是依旧一脸疑惑,道“怎么了?” 路不平双手一拱,道“方兄,你的掌法,可渊博的紧。” 方不圆道“你也不差。” 路不平道“既然这样,咱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咱们不要用这些花把式,各显真本事,打上一场如何?” 方不圆却看了看四周,道“就凭着花把式,你也未必能胜过我。” 路不平道“方兄,你不必担心。现在将近半夜,也没有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尹兄不是外人,就算他看出端倪来,也绝不会说出的。” 方不圆听到这话,看了看尹无阙,又看了看四周,思索了一会儿,道“古怪得很。好,咱们就凭真本事来一场。” 路不平见状,道“好。”说完,只见他曲腿沉腰,道“请吧。”说话间,双手平平一推朝着对方胸口一推。尹无阙看到他这招掌法,看起来平平无奇,心中不免奇怪,也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古怪。谁料就在这时,听到对面的方不圆“咦”了一声,道“古怪。”说话间,竟然也是曲腿沉腰,双掌竟也是这么平平一推,这掌法竟像是模仿路不平的。 尹无阙看在心里,心中更是纳闷,刚才两人说了,要各自显露真本事打一场,何以方不圆竟然要学对方的招式?想到这里,突然心下一咯噔,“难道这两人的真本事竟是一样的?” 就在这时,只听到路不平也是惊叫了一声。于此同时,两掌相交,两人为对方掌力所激,各自退了一步。于此同时,路不平已经收了招,直起身来,右掌朝着对方的肩头拍出,接着,就看他伸出左掌,斜斜朝下一带。 尹无阙更是奇怪,这时什么掌法?刚才两人对了一掌,他也看出来,全是内力对上的。可这一次,路不平的左掌这么一带,却是什么意思? 方不圆见到对方一掌拍来,叫道“这‘曲虹掌’你怎么学的?”说话间,竟然也是同路不平一样,一掌拍出,同时一掌斜斜一带。紧接着,就听到两人都惊呼了一声,各自跳开。 尹无阙这才知道这掌法的名堂,既然掌法称做“曲虹掌”,那自然是说明掌力不是直来直往,竟然可以曲折变幻。这么说来,其中的门道就在刚才两人左掌那么斜斜一带上面。这个掌法,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这么刁钻古怪的功夫,两人居然都学会了,这可更叫人怪异了,难不成这两人所学,真是一模一样。 那两人对了一掌之后,各自后退两步,竟然都不再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若有所思起来。又过了好一会儿,路不平道“方兄,还有一招,你我再试上一试。” 方不圆道“是要试一试。请吧!” 路不平扎个步子,右手一掌朝前拍出,于此同时,左手出掌,连连拍了两下。左手上面的动作,倏然之间,连续两掌拍出,幸好今夜月光正好,尹无阙伸手也好,所以看得清楚。尹无阙心道,这一掌可有名堂了。于此同时,就听到方不圆大声叫道“来得好。”接着,竟然也是一模一样的出手,右掌平推,左掌连续拍出两掌。 双方各自一招使出,顿时收手,接着又是四目相对,过了还一会儿,两人竟然相顾大笑起来。尹无阙虽然不明白他们招式里面的名堂,这时也完全明白过来,这两人的功夫应该是一模一样的,该是同门所出。 便在这时,路不平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方不圆的手,叫道“好兄弟,真是老天有眼,教我在这里碰到你。” 方不圆道“师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这可真是缘分,若非咱们同时盯上藏宝图,可不会在这里相识。” 说道此处,两人又是相视大笑不已。尹无阙却是更加奇怪,“这两人既然是师兄弟,怎么从来都未曾见过面?也不知是什么门派,这可古怪得很。”正诧异间,就听到路不平道“尹兄,不曾想我们师兄弟二人竟在此处相会,真是老天眷顾。尹兄,咱们就此别过了。” 尹无阙看了看两人欣喜的样子,素未谋面的两人初次见面,想必有很多事情要说,又想到他们这个门派中师兄弟之间都互不相识,这个门派自然是颇多机密,这样的话,自己还真的不便跟着两人。当即微微一笑,道“好。那我们就此别过。” 路不平和方不圆两人冲着尹无阙一抱拳,便相携而去。 尹无阙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叹了口气,转身正准备离去,忽然见到身侧站了一个老者,竟是北邙山上那个老者。 尹无阙一见是他,当即作揖行礼,道“老前辈,你怎么来了?” 老者却看着路不平两人离去的方向,长叹一声,道“这个武林,秘密可真是多啊。” 第一百零九章 迎亲 尹无阙看了看他,也叹了口气,道“是啊。全是秘密。” 老者也看了看尹无阙,笑了笑,道“小子,听说过两日你便要大婚了?” 尹无阙听到这话,顿时长揖到地,道“前辈,当日幸得教诲,受益终身。只是前辈世外高人,实在不敢以俗事烦扰。今日幸得遇见前辈,也不敢强做邀请,但凭前辈自行做主,十五之日,若是前辈赏脸,幸何如之。” 老者微微一笑,道“好,好,好。”话说完,身子倏的拔地而起,眨眼之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尹无阙见状,心想着他是世外高人,来去随心,至于他有没有答应,到底会不会来,也不便多问。 尹无阙见天色将近子时,心想着这时候回去,怕是会打搅到王家众人,忽然想起东郭熹来,他是开赌场了,本就是非法的勾当,自然也不会顾及宵禁,定是热闹得紧,现在去他那儿,倒是合适的很。 他便折身往洛阳而去,翻过墙头,多来巡逻队士卒,又一番寻找,丑正时分,终于找到了东郭熹的赌场所在。一掀门帘,就看到赌场里面尚有几十个人在赌钱,口中正大叫大嚷,看来正是在兴头上。 尹无阙找了个人,自报了名字,就说要找东郭熹。那人听了,连忙通报去了。尹无阙看了一会儿,东郭熹过来,两人见面,东郭熹便请尹无阙去了后堂,佩鸾为两人弄了一桌子的酒菜。两人将近半月未见,一通豪饮,喝了一个更次,这才作罢。尹无阙只微微打了个盹儿,天已大亮,便辞别了东郭熹,回到了住处。 虽说他马上就要成婚了,可是婚礼的事情,都由王垚打点,所以他倒也没什么事可做,只是有时间随着学了些礼仪。不觉又过了两日,就到了十五,便到了他成亲的日子。 王家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一大早,前来贺喜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这一切都有王垚帮着接待,尹无阙也陪了一会儿,吉时已到,便两忙回房,准备换衣裳迎亲了。两个伺候的丫鬟,拿着大红的袍子,正准备帮尹无阙换衣服,谁料这时,由美子却进来了。尹无阙道“你怎么来了?” 由美子却不答话,叫两个丫头走开,自己拿起衣服,道“尹大哥,我来帮你换吧。” 尹无阙笑道“这时下人做的事情,怎么能叫你来做,我自己穿就好了。” 由美子却不容分说的帮尹无阙穿好衣服,又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无碍之后,点了点头,甜甜一笑“尹大哥,好了。我走了,就在家里等你迎着大嫂回来了。” 尹无阙看了看他,道“怎么,不同我一起去迎亲?” 由美子听到这话,突然将头别开,道“我在家等你们就好了。” 尹无阙却取过一旁的剑,递给由美子,轻声道“你换一身便装,也把我的剑带上,偷偷的跟着我们便可以了。” 由美子微微一愣,笑道“怎么,你还怕有人抢你媳妇不成?”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听我的,到时候便知道了。” 由美子见状,点了点头,便出去了。等到尹无阙出门的时候,门口迎亲的一应物事早已准备,他又看了看四周,却看到由美子一身劲装,混在人堆里。她见到尹无阙看过来,微微一笑。尹无阙点头示意,便翻身上了马。 要说来王垚这一番安排,也真是声势浩大,前偷举回避牌的,随后的鼓手锣手,还有金瓜斧钺的仪仗队伍,简直同帝王差不多了。尹无阙则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是迎亲的轿子,一路上,锣鼓喧天,鞭炮响彻个不停,好不热闹。至于围观的人,那更是不少,毕竟这些时日以来,全洛阳城的都在传说这一件奇闻,南宫家的大小姐为情一跃,在闺阁之中,可是天下少有的事情。 尹无阙骑着马,不时回头看向由美子。见他一直混在人群之中,紧紧跟着,也放心不少。 因为距离南宫府不过两刻钟的路程,所以看热闹的人倒也兴致不减,一路跟到了南宫府外。送了红儿,进了门,一番寒暄之后,送上礼品,南宫府中便送了尹无阙出门,这时,玉儿也被送上了花轿。于是又是一番噼里啪啦,敲敲打打,迎亲的队伍调转方向,按照规矩,另外选好了一条路,开始往回走。 迎亲的队伍就这么被看热闹的百姓围着,竟好像是被簇拥着一般,在大道上缓慢而行。做出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突然就看到前面的百姓们四下散开,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而这骚动从远处一点点传播过来,散开的人群越来越大,同时,他们口中的叫喊声慢慢汇聚起来,越来越嘈杂,也越来越响亮,终于盖过了锣鼓唢呐的声响。尹无阙心中一紧,在马上直起身子朝前看去,却看到三匹马,发了疯一般的朝着人群奔来。 而在此刻,三匹疯马已经靠近人群,这时围观的都看出异常来,顿时间,所有人的口中嚎叫着,拼命的朝着两旁的屋檐躲去,或是朝后退去。就如同是滔天巨浪袭来之时,浮萍只能随波逐流一般。这么一来,举牌子的再也拿不稳牌子,打鼓的早就丢开了鼓槌,敲锣的扔掉了锣。吹唢呐的,口中除了惊恐的喊叫,还哪有那喜庆热闹的乐声?抬轿子的人,更是战战兢兢,被挤在人群之中,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尹无阙连忙去找由美子,可回头看时,那里还有他的影子,想必也是身不由己的被溃逃的人群冲散了。眼见着疯马已到身前,尹无阙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从马上飞身而出,迎着三匹疯马而去。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三匹马竟然都拖着一人,而这三人的衣着更叫尹无阙吃了一惊,竟然是云都赤。只是这三位云都赤被三匹疯马这么拖着,在石板地上磕磕碰碰,竟然毫无反应,想必都已经是死人了。 尹无阙虽然心中好奇,可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这些,身子掠出,一把扯住缰绳。谁料这匹疯马力气之大,竟是大出尹无阙的意料,他这一下用尽的全力,只听得嘣的一声,缰绳随之断做两截,而那一匹疯马被他这么一拉,只是打了了趔趄,几乎跪倒在地。于此同时,后面的两匹疯马已经踩倒了几个路人,朝着他身上撞来。尹无阙见状,就地一滚,躲开迎面撞来的疯马。 他刚要起身,忽然脚下一绊,尹无阙连忙稳住身子,低头看去,却是一具云都赤的尸体朝他腿上撞了过来。尹无阙看到云都赤腰间别着的刀,当即就地滚到,抽出刀来,就势长刀一挥。刀光闪过,身前的这匹马后腿斩成两截。那马一声痛嘶,又超前奔出两步,接着就摔倒在地,又超前滑出几步之地,终于停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另外的一匹疯马已经跑出两丈之地,马在癫狂之下,速度何其之快。尹无阙知道追已经是来不及了,当即长刀脱手,朝着那飞奔的马后腿削去。刀光闪过,马腿也被斩断,那匹马也是痛嘶一声,摔倒在地。 可就在这时,先前被尹无阙拉住的那匹马,此时缓过劲来,一声长嘶,撒开蹄子,又朝着人群而去。只是尹无阙现在手中刀已脱手,再无兵刃,眼见着眨眼之间那马就要撞衫人群,也来不及细想,双手贯劲,连忙拉住马尾。只是那疯马力气太大,尹无阙虽然双手用力,只是稍微将疯马拉得顿了一下,接着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被马给带了出去。 尹无阙心中焦急,可那和他脚下却不能生根,虽然手上不停用力,可奈何马的力气更大,只带着她朝着人去而去。尹无阙连忙大声叫道“快走开,快走开。” 可是看热闹的人这么多,又经过刚才一阵混乱,这时候疯马跑来,想要走开,谈何容易?不多时,这匹马又踩倒了两人,却依旧带着尹无阙,一路往前。 眨眼之间,马身距离花轿不到两丈之地,尹无阙心中更是叫苦不迭,玉儿不会功夫,正要被着疯马踩着了,那还得了?可奈何怎么用劲,又怎么能拉住这匹疯马?眼见着这疯马就要装上花轿,便在这时,斜刺里突然飞出一人来,双脚在马颈出踢下。这一脚踢下,那马身就此朝着右侧摔倒,朝着右边的屋檐下倒了下去。屋檐下这时候正挤得密密麻麻的,这么多人,突然看到马身倒了下来,一时间哗身大作,更有不少哭爹喊娘的,眨眼之间,摔倒了四个,吓哭了五个,惊呆住了六个,竟是在哪里等着马压下来。 便在这时,这些人惊恐的眼神之中,那匹马却突然从他们的眼前飞开,在街上打了个半圆,紧接着,朝着后面的大街上飞了出去。原来,刚才那匹马已经倒下,马腿上再也不能发力,尹无阙顿时轻松多了。趁此机会,他连忙站定,手上贯力,终于拉停了这疯马,同时双臂一甩,将这匹疯马扔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新娘被抢 疯马从众人眼前飞出,摔落在青石板的路面上,顿时马腿摔断了两根,再也不能起身,自在地上不停的嘶叫。直到此时此刻,眼前的危机这才解除。尹无阙扭身看去?” 丁情嘻嘻笑道“宫姑姑不是说过吗,要报答你的。她去了,这事情岂不是由我来做?姑姑说了,定要保你和这位南宫家的大小姐成亲,方算了事。” 尹无阙微微一愣,旋即道“这么说来,你知道今日定会出事?” 丁情又是嘻嘻一笑,道“我嘛,知道得不少,可是不能说的也不少。不过,你现在怕也无暇问及这些了。”说到这里,他忽然身子一晃,突然闪到花轿前面,道“尹无阙,你刚才就不好奇么?刚才这么乱,花轿里面的人怎么一动都不动,连逃命都不会的么?” 尹无阙也微微一愣,又想到玉儿根本就不会武功,她或许没有见过这种世面,也有可能被吓住了。谁料就在这时,却听到丁情笑道“你不好奇?嘿嘿,那我再叫你好奇一番。”说话间,手上一掀,花轿的帘儿随之扬起,尹无阙一见到里面坐着的人,不由失声叫道“由美子,怎么是你?”只见到花轿里,没有穿着婚服盖头的玉儿,只有僵坐着的由美子。 丁情哈哈一笑,道“没错吧,准叫你大吃一惊。”说话间,伸手疾点,解开由美子的穴道,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告诉他吧。” 由美子脸色大变,道“尹大哥,南宫小姐被人劫去了。就在刚才,人群慌乱的时候,我正要去帮你,突然被人点住了穴道,再后来,你去拦住疯马的时候,那人便劫走了玉儿,将我塞进了花轿。” 尹无阙大吃了一惊,道“你看清楚是谁了吗?” 由美子道“是那个老前辈,就是那天我们在北邙山里遇到的那个老者。” 尹无阙听到这话,只觉得脑中一阵慌乱,那个老者之前还指导自己功夫,怎么会劫走玉儿呢?他究竟是什么来历,什么目的?可眼下却顾不得这么多了,尹无阙问道“你可知道他带着玉儿去哪儿了?” 丁情嘻嘻一笑,“尹无阙,亏得我姑姑夸你,你怎么这么笨。她刚才被人点住了穴道,在花轿里稀里糊涂,他知道什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又抢走了一个新娘,这么的显眼,你问一下路人不就可以了吗?” 尹无阙一愣,心想着他说的也对,当即从由美子那里拿过剑来,人群中找人便问,果然有人看到了两人的去向。尹无阙当即就要去追去,却被丁情拉住了,他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尹无阙,你这匹马,看起来高大雄峻,只可惜是金玉其表,就这匹马想要追人,可不容易。我建议你赶紧去王家,找几匹好马来。” 尹无阙真是哭笑不得,可一想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即翻身上马,就要回去换马。才走出两步,却看到王淩带着人过来了。刚才街上的骚乱早已经惊动了王家众人,尹无阙一见到王淩,只是粗略说了一下,就向他要了两匹好马,带着由美子,追了出去。 两人循着方向,打马狂奔,一直就追到了北邙山下,果然就见到山脚处一匹马。尹无阙和由美子弃了马,进山寻找。这北邙山虽然算不得多么雄峻的高山,可山体绵延几百里,若要找人,可不容易。两人一番寻找,可哪里有两人的踪迹?只寻到晚上,虽然明月高悬,可密林之中,树叶遮挡,难以分辨,更是难以寻找。 尹无阙和由美子左寻右找,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两人一番找寻,又加上从早上到现在,两人再也没有进食,更是疲乏不堪。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两人的名字。两人见状,连忙回应,不多时,就有人闻讯赶来,原来是王家的人来了。 尹无阙一问之下,原来洛阳城中各大门派,、大世家的人已经全部出动,来北邙山找玉儿。这也难怪,毕竟玉儿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贵,她被劫持了,武林中人,自然是不能不管。 不多时,就看到王垚带着众人来了,尹无阙一看,真是各大掌门都已经到齐了,此时此刻,怕是有几百人呢,黄梅雨也跟来了。王垚一见到尹无阙,便问他可有什么发现。尹无阙摇了摇头,说是音讯全无。 王垚道“恶贼好大的胆子,在我们眼皮子地下劫走南宫大小姐,这边是将我们中原武林不放在眼里。大伙儿便是将这个山翻过来,也要将他找出来。”说道这里,叫人拿过干粮和水来,让尹无阙和由美子两人先休息一下,各大门派的人便各自安排人去寻找。 黄梅雨却没有走,留下陪着两人。 由美子吃着干粮,突然道“尹大哥,今日你出门的时候,叫我带上兵刃,你是不是猜到了今日会有事什么?” 尹无阙点头道“我怕也是猜的。当初宫婉儿走的时候,给我留下的信。洛阳城中,定会有事发生。”说完,他将当日宫婉儿的信以及巴尔思写给南宫老爷子的信中内容说了一下。 两人听了,也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玉儿的身世竟然牵扯到谋逆之罪,这般重罪,可不是小事。 黄梅雨道“那究竟是为什么,你可知道?”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所有的秘密,想必今日都会揭晓。” 黄梅雨道“原来如此。可是,假如玉儿的身份真如巴尔思所言,真的牵扯到谋逆之罪,尹无阙,你该怎么办?要不要帮玉儿?” 尹无阙停了,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要帮玉儿,岂不是自己也要牵扯其中?若不帮呢?玉儿手无缚鸡之力,还真能造反不成?她一个柔弱女子,自己难道真要置身事外不成? 三人不由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由美子道“尹大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并没有多么喜欢这个玉儿,是不是?可是,你为了查明这其中的秘密,答应了娶她。可是,今日会出事情,都是你的猜想。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拿自己的婚姻大事来赌玉儿今天会出事?假如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该怎么办?岂不是正要将她娶进门?”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了,不说了。咱们走吧,再去找一找吧。” 由美子也没有说话,同黄梅雨一起,站起身来,循着前面的人声,找了过去。不多时,就找到了王垚等人。一问之下,却是依旧没有玉儿和那老者的讯息。 只找了半夜时分,突然听到有人叫道“前面找到一个山洞,洞里有个人。” 几人听到这话,心中大喜,连忙过去,就看到不远处围着一大群人,人群前面,正有一个大山洞。尹无阙和王垚穿过人群,走进洞里,就看到洞中正躺着一人,却是李长风。此时他睁大着两眼,却是动也不能动,看样子,应该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尹无阙不由吃了一惊,道“怎么是他?” 王垚也吃了一惊,道“你认识他?” 尹无阙道“认识。半个月前还见过他呢。” 王垚点了点头,连忙解开李长风的穴道,道“李长风,你怎么在这里?”原来,他们两人竟然认识。不过想到李长风一直混迹于中原武林,也有个“妙手仁心”的称号,名声也不算下,认识王垚,倒也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李长风穴道一解开,长吐了一口气,道“尹少侠,王三爷,谢谢你们了。” 尹无阙看了看山洞四周,有用草铺成的床铺,在另外一侧,还有一个灰堆,他走近前去,拿剑一拨,灰堆里面还有火星迸出,而在灰堆旁边,还有一堆骨头,另外还有半只没有吃完的野鸡。看样子,这洞里的人,走了还没多久。 尹无阙回过身来,问李长风“你怎么在这里?” 李长风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但是,你们现在来这里找人,却是找错了地方了。” 王垚道“什么意思?” 李长风道“你们找的是个老者,他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是个哑巴,对不对?” 王垚道“你见过他们?他们现在在那里?” 尹无阙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灰堆和骨头,道“他已经走了,怕有两个时辰了吧。我们苦苦找寻他的下落,可他早已经金蝉脱壳走了。” 王垚等人扭头看去,就也明白其中的缘故。 尹无阙走到李长风身前,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长风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他的,前天下午,我便被他抓到这里。他点住了我的穴道,拿走我身上所有的暗器和药物,然后就将我丢在这里,他便出去了。直到今天中午的时候,他突然带了个姑娘回来,那姑娘也和我一样,被点住了穴道。他将我们两人放到一旁,然后就睡了一觉。等到晚间,他出去打了两只野鸡,他自己吃了一只,那姑娘倔强,不肯吃,他便叫我吃了半只。然后他便带着那姑娘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让我给你们带个话。”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王垚急道“他说什么?” 李长风道:“他说他从炼狱岛回来,只是为了了结四十年前的一桩旧事。他还说了,知道的,自然知道,不知道的,再怎么找,也是徒劳无功。” 尹无阙听到“炼狱岛”三个字,大吃一惊,难道那来者也是从炼狱岛上逃出来的?他又扭头仔细看了一下身旁众人,只见到他们都是一脸疑惑,看样子,这些江湖中人,竟是没有一人知道炼狱岛究竟是什么地方。 果然,就听到王垚道“炼狱岛?炼狱岛是什么地方?” 李长风摇了摇头,道“他没说。” 王垚又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众人也都摇了摇头,纷纷说道“那是什么地方,可好生叫人奇怪。” “是啊,江湖上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地方?” 王垚见状,道“罢了,且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地方。那恶贼既然说要了解四十年前的旧事,又抓了南宫大小姐,这边是与南宫家为敌,咱们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哼,他说咱们找不到,我还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分头寻找,一有信息,马上联系。” 嵯峨道人道“没错,就按照王三爷说的做。还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找不到两个人。” 尹无阙点了点头,“一切就按照王三爷安排。不过,王三爷,你安排完之后,还请赶紧会洛阳城,找一下南宫老爷子。” 王垚一愣,旋即笑道“是啊,我倒是急糊涂了,把这给忘了。那说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他既然要同南宫家为难,想必南宫老爷子定是知道恶贼的出去。不然的话他怎么报仇。”他又扭头看了看四周,道“咱们也不能闲着,先找起来。几位掌门,那么眼下的事情,便由你们领头处理,我现在就回洛阳见老爷子,他那里或许有什么线索。” 几人点头称好,王垚又道“中午的时候,咱们还在老爷子面前夸下海口,叫他不要着急,说是咱们定能找到大小姐,没成想,现在却又要回去麻烦他老人家。”说完话,他告辞了众人,就往洛阳城而去。 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称是。当即做好安排,成对,由一个身手好的人带着,各自寻找去了。北邙山上也留下了几队人,只要有情况,速速通知各处的人集合。因为黄梅雨身上带有王家的响箭。也方便联系,她又与由美子和尹无阙熟稔,便与他们两人组成了一队。 尹无阙又看了看地上的李长风,道“李前辈,你怎么办?” 李长风看了看他,突然听到一旁的黄梅雨哼了一声,当即干笑了两声,道“小老头这几日受苦,你敢拖累你们,我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吧。”说道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这几日听说你要结婚,我本想着去庆贺的,可奈何身不由己。尹少侠,你身上穿着婚服,那个被抓的女子也穿着婚服,他该不会就是你的妻子吧。” 黄梅雨没好气道“就你话多。”她又看看了看尹无阙和由美子,道“同他废话什么,咱们走吧。” 尹无阙道“李前辈,既然这样,也不敢劳烦你帮着找人。不过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李前辈方便的话,去洛阳城南,帮我看看一个朋友的病情。他中了宫婉儿的毒药,你看看能不能帮他解毒。” 李长风倒也爽快,道“好。” 当即尹无阙便将东郭熹的住址告诉他了,准备离去,却听到李长风道“不过,尹少侠,你正要追上那个恶人,可要小心千针万影。那个暗器也被他拿去了。” 尹无阙也吃了一惊,那个“千针万影”可是霸道得很,是得要小心一点儿,当即又谢过了李长风的提醒,就带着两女离去。 三人按照王垚吩咐的方向,翻过山峰,一路朝着北边找去。一路找去,不一会儿,就同其余各门各派帮忙寻找的人走散了,不过黄梅雨身上有王家的响箭,倒也不怕联络不上他们。只是一直这次找寻,却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可真是不异于大海捞针。 几人正没头苍蝇般的乱找,忽然听到秦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三个娃娃,随我来。” 尹无阙循声看去,就见到秦煊正在身后。三人上前,刚要问他怎么来了,却听到秦煊道“我知道你媳妇的下落,随我来便是了。” 黄梅雨见状,连忙冲腰间拿出响箭,刚要放出,却听到秦煊道“别放。可别招来这些人,一个个的名头倒响,功夫却稀疏平常,跟着来,也是送死。”他口气还真大,这里面可有不少武林高手,甚至于还有各门各派的掌门,这些人竟然在他口中成了泛泛之辈。 黄梅雨见状,也只得放回响箭。这时,秦煊道“快跟来,别说话,免得引来那些闲人。” 三人听了,就依照秦煊所言,只是跟在他的身后。 秦煊却带着三人往西走去,又故意挑那些偏僻小径行走,这么一来,可不会引来其他人。做出约有两个时辰,秦煊忽然将三人往旁边一拉,同时朝着前面一指。三人会意,顺着秦煊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月夜下,一个人影,正急急忙忙朝着北面急奔。速度之快,如同鬼魅。尹无阙看那身影,好像是南宫老爷子,不由微微一愣,心中同时暗暗吃了一惊,“他的身手,可一点儿都不输给那个老者。” 秦煊轻声道“这个世间的事情,总是叫人出乎意料,是不是?” 尹无阙心中默然,老爷子平日里看起来是个糟老头子,但是那日在密室谈话的时候,老爷子可是精光四射,那时便知道老爷子平日里不过是藏拙而已。所以今日再见他,倒也算不上十分奇怪。 只是黄梅雨和由美子都是大吃了一惊,道“那人果真是南宫老爷子?” 秦煊叹了口气,道“这个武林,真是逼的人没有办法。” 黄梅雨愣神道“秦帮主,你说南宫老爷子以一个糟老头子示人,却是迫于形势,被逼无奈?” 秦煊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尹无阙道“老前辈,劫走玉儿的人是谁?” 秦煊道“这事说来,可更是话长了。他叫左涤耳,乃是姬子陵的师弟。嘿嘿,他们的来历,那可真是不简单呢。” 尹无阙微微一愣,便在这时,由美子却道“他们师兄弟的名字就已经很不简单了。涤耳,想必出自许由洗耳的典故,而子陵,莫不是用了后汉大名士严光的表字。帮他们取名字的人,是不是劝他们做个隐士?” 秦煊微微一笑,道“你这个东瀛的女娃子,倒是看不少的中国书。嘿嘿,尹无阙,这点你可就比不上他了。你说得没错,他们的名字使他们的授业恩师给取的,就是想要他们两人不要过问江湖的事情。” 由美子笑道“前辈谬赞,只因为家父以前当过隐士,同我见过这些先贤而已。我哪有什么本事。再说了,这世间之人,或为利,或为名,或真的心怀苍生,忙都忙不过来。若非是情非得已,我看还真的没有几个人愿意当名士。” 秦煊听罢,哈哈一笑,道“女娃娃,这话我喜欢听。” 便在这时,尹无阙突然想起第一次简单左涤耳的时候,那时候他好像并不屑于当个隐士,当即道“老前辈,这位左前辈是不是并没有当隐士?” 秦煊又是一声长叹,道“是啊,不然的话,哪有今日的事情呢?”他只是长叹不已,却又不明说。 黄梅雨是个急脾气,道“前辈,那究竟是什么事情?” 秦煊却依旧只是长嗟短叹,过了一会儿,这才道“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尹无阙见状,也不好再问。这时突然想起炼狱岛的事情来,忙道“前辈,那炼狱岛究竟是什么地方?” 秦煊却道“你这三个娃娃,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等一会儿就知道了。”说完,他又站起身来,看了看南宫老爷子消失的方向,道“你现在这里看着,我去看看,南宫少羽警觉得很,别让他发现了。”说完,也不等三人答话,身子一闪,飘了出去。几人看他的身法,迅捷无比,竟是一点儿都不差于南宫少羽,不由都是惊奇不已。 尹无阙心想这些时日一来的见闻,越来越觉得王垚那个武林第一人是个笑叹,可遇到的众人对子的夸奖,更是贻笑方家。想到这里,心中更觉惭愧,真是感慨于这些耄宿们功夫深不可测,有奇怪何以中生一代的武林人功夫竟然这般稀松平常。正奇怪之间,忽然见到秦煊往回本来,心中暗想“他可真是小心谨慎,心思缜密。”想到这里,脑海中咯噔一下,“刚才秦煊说南宫老爷子一直是装出一个糟老头子的样子,他自己二十年不过问江湖之事,难道不也是装的么?那么,他们在装什么呢?又在怕什么呢?”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难不成是因为炼狱岛?”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荒岛逃生 这时,秦煊已经走到身前,道“走吧。南宫少羽已经走得远了。” 四人再次启程,又走了约有一个时辰,这时,天已经蒙蒙亮,月亮已经隐去,视线也是好了很多。几人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山,山坡下面,林木参天。秦煊道“到了。”就朝着树林走去。 尹无阙几人随着他,不消多久,穿过了树林,紧接着,就看到一篇桃林映入眼中,一时初夏时分,不见桃花,树上已经挂满了果子,其中有些桃子已经熟了,显出鲜艳的红色来。这时,秦煊身子忽然一顿,示意几人蹲下。几人见状,忙躲在一片灌木中,尹无阙再看外面,这才看清道不远处,一个小屋,正有一人,从小屋外面走出,正是左涤耳,这时正朝着桃林走去。 尹无阙又看了看那间小屋,残破不堪,已有半边塌了下来,看样子,是年久失修。小屋前面,有一个小池塘,目之所及,水草茂密,几乎不见都见不到水,看样子,也是没人打理。 秦煊示意几人别动,过了一会儿,等到左涤耳走进了桃林,秦煊小声道“小心点儿。”说完,小心翼翼的走过灌木。几人往前走了没有多久,就听到左涤耳的声音传来,“南宫大哥,你总算是来了。” 几人循声看去,却看到桃林中间,隐约站了两个人影,而在人影之侧,却有两个隆起的土堆,土堆前各有两个石碑。尹无阙心道“原来是两个坟。”只是举例太远,也不知道埋的是什么人。 这时就听到南宫老爷子道“三弟,玉儿呢?” 尹无阙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紧,这时就听到左涤耳苦笑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结拜之义。只是阿萱和弃疾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认你这个好大哥,好大伯?” 南宫老爷子道“三弟,你知道的,当初我也是迫不得已。” 左涤耳冷冷哼道“对,没错,你是逼不得已,为了你们南宫家满门老小,却害死我的妻儿。” 尹无阙一愣,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坟茔,心中暗道“难不成两座坟里埋着的是左涤耳的老婆孩子?”想到这里,他连忙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秦煊,秦煊点了点头。便在这时,就又听到南宫老爷子长叹一声,接着又听他道“老三,当日的事情,错都在我,要杀要剐,都由你了。只是我这一对孙儿孙女,都是自幼没有双亲,唉,报应啊,报应啊……”他声音忽然哽咽起来,竟是说不下去了。 左涤耳冷笑一声,“是啊,报应,真是报应不爽。” 老爷子道“老三,念在咱们相交一场的份儿上,你放过两个孩子吧。” 左涤耳听到这话,声音忽然尖厉起来,道“相交一场,哈,你真是有脸,还敢提这个。”听他语气,简直是咬牙切齿,怕是恨不能将南宫老爷子碎尸万段。 双方随机陷入了沉默,又过了还一会儿,老爷子道“阿萱最喜欢桃花,所以,我叫人把他这片的树林全部砍了,种了桃树。” “你别说这个,你中这么多桃树有如何?阿萱能看得到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洗脱你做得恶么?” 老爷子道“老三,我不敢想,也从来没有想过。我知道你们都不会原谅我的,每年过时过节,我都会亲自来祭奠,给阿萱和弃疾的坟上去掉杂草,也会给他们的坟上添土,我不敢奢望你们原谅我,我只是先安慰自己,减轻一点儿自己的罪过。老三,你要报仇,就朝我来吧,放过玉儿吧。” 左涤耳咬牙切齿道“怎么,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就解脱了?哼,你知道自己的亲人就惨死在你身前,可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吗,你知道那是什么一种滋味吗?” “老三……” “别叫我老三。”左涤耳厉声打断南宫老爷子的话,继续道“南宫少羽,以前你救过我的命,我们也结拜过异性兄弟,可是,你却做了什么?你害死我的妻儿,害我被流放道炼狱岛上,你知道炼狱岛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吗?” “老三,我也被骗了,我真的也不想这样。” 左涤耳冷哼道“被骗了?抵赖、狡辩。那时候,天下武林,谁不是人心惶惶?谁不知道元廷要灭我们这些不听号令的人?因为这个,我对武林的心灰意懒,便决定带着妻儿在此隐居,便是连姬子陵都不知道我躲在那里,我对你多信任,我告诉你我隐居的地方。可谁曾想,你转眼就把我出卖了。你知道哪些云都赤杀来时候的样子吗?阿萱那时候怀有身孕,那刀子从他肚子刺进去,活生生将我的儿子挑了出来,快成人了,你知道吗?我儿子呢?弃疾那时候才三岁,三岁啊,三岁的孩子,被五个云都赤活活扯成五段。知道今天,我一闭上眼见,阿萱还有弃疾的惨状就浮现在我的眼前,血淋淋的,肢体,肠子……”说到这里,左涤耳竟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听到左涤耳继续道“谁不知道鞑子凶残,你还说被骗了?” 老爷子长叹一口气,道“老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当时云都赤和我们说好了的,只会抓了你们,将你们流放,教你们再也别回中原,却对不伤及无辜,我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流放!那是流放吗?你知道那个海岛为什么叫炼狱岛吗?那个岛上,为了防止我们逃脱,整整一个岛上,连一棵树都没有,你知道有多惨吗?一年四季,我们只能任由风吹雨打,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你知道台风来的时候,我们能这么办吗?我们只能死死的趴在岩石上面,教自己别被台风刮到海里面去,可那些功夫差的人呢?头一年,就有二十个人被刮进了海里。我们也没有吃的,那些鞑子,只给我一个蔬菜的种子,叫我们自己种菜,然后自己去海里打鱼吃。看你知道,岛上一颗树木都没有,每每大雨下过,泥土都被雨水冲走,没有几年,海岛上面就再也没有泥土,蔬菜都没有办法种。没有树木,也不能生活,我们就只能靠着海里的生鱼填包肚子。那是个什么地方啊,那就是人间炼狱。”说道这里,他不由哽咽起来,过了半晌,终于缓过劲来,继续道“到了后来,我一看到生鱼,我就反胃,我就想吐,可是,我不能死,我要活着,我要活着回来报仇。老天有眼,可叫我回到中原了。” 老爷子叹气道“老三,是我害苦了你。” 左涤耳恨神道“当然是你。若不是你,我怎么会这么苦?南宫少羽,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可是,我离不了岛。我做不了木筏,而且,就算是我做木筏,我也没有办法,尹无阙在哪个岛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大岛,那里驻扎了五六千的兵,他们监视我们,还不让任何渔船商船靠近。只要有人胆敢违背,他们就将船击沉。你知道我怎么逃出来的吗?四十年,四十年啊……”他又哽咽了一会儿,这才道“再海岛的北面,是一处陡峭的悬崖,那里水深,偶尔会有鲨鱼经过。所以,我和柳乘风两人,夜以继日的,拼命的用功击打悬崖的石头,一点一点的拍打,四十年,整整四十年,终于在峭壁上打出一个台阶来。你知道我们拍碎了多少石头吗?整整五丈高的石头。没错,五丈高。到后来,终于容易接近鲨鱼了,我们两人,跳下水里,同鲨鱼搏斗。我们没有武器,只能凭借着一双肉掌同鲨鱼搏斗。幸亏是老天有眼,那一天的鱼群不多,我们两人才没有葬身鱼腹。我们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制服了两条鲨鱼,全凭着力气,骑着鲨鱼,才从炼狱岛上逃开,海上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遇到一个渔船,这才逃回了中原。”这时,只听到他顿了一顿,然后又听他道“你看,我这两只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尹无阙透过树林看去,看到南宫老爷子正朝着左涤耳走去,看样子,他是真的要看看对方的手了。尹无阙心中却是暗暗吃惊,当日他见过柳乘风的手,满是老茧,两只手骨骼扭曲,更是不成样子。当日觉得奇怪,知道今天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心道只听说过水滴石穿,却没有想到左涤耳和柳乘风两人硬是在悬崖上拍出一个台阶来,也是铁杵磨成针了,这两人该是何等的毅力。可转眼又想到两人是骑着鲨鱼从海上逃出来,这只怕是亘古未有的奇谈了,更是叫人惊奇不已了。 就在这时,却听到南宫老爷子一声惊呼,“老三,你这是做什么?” 左涤耳道“没什么,这时五毒教的暗器,想必你也听说过它的名字,他叫做‘千针万影’。不过你放心,针上没有毒药,我把里面的毒针都给换出来了,只有麻药,你死不了的,当然,你连自杀都不行,五毒教的毒药麻药,却是有它的独到之处。你要是死了,我如何叫眼睁睁的看着我用你孙女的心脏来祭奠我的妻儿?” 老爷子听罢,大叫一声,“老三,你放过玉儿,一切的罪过都在我,你杀了我吧。”话音才落,见到他身影一晃,摔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前尘往事 尹无阙吃了一惊,原来左涤耳故意骗老爷子上前,突然放出暗器。“千针万影”和其霸道,若是距离比较近,便是神仙菩萨也不可能躲开。 于此同时,就听到左涤耳一声冷笑,走了出去。尹无阙看了看秦煊,他依旧只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样子,他并不急于出手。尹无阙心中奇怪,也不知道秦煊还等什么。脑海之中又想起方才两人说的话,大概也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大致。南宫老爷子和左涤耳是结义兄弟,四十年前,朝廷缉捕不服从的江湖人士,左涤耳听闻消息,便带着妻儿到此处隐居。想必是朝廷用南宫家众人的性命为要挟,老爷子说出了左涤耳的隐居之地。后来云都赤追来,杀了左涤耳的妻儿,擒住了他,又见他流放到海岛上面。 他在海岛上九死一生,总算是逃了出来,回到中原,就是要向南宫家报仇,所以劫走了玉儿,想必也是留下了信息,南宫老爷子这才知道他的去处,所以赶了过来。 他又想到秦煊似乎早就知道两人的过节,甚至也都认识他们两人,心中顿时有些疑惑,秦煊怎么不去帮着劝解?只是转念一想,这般的血海深仇,又怎么是能够劝解得了的? 劝解固然是不可能的,可是想到左涤耳就要用玉儿的心来祭奠他的妻儿,心尹无阙中一紧,可这些事情同玉儿有什么干系?他看了看秦煊,心道“等会儿你要是不出手,我却是定要出手的。” 正思索间,就看到左涤耳一手提着玉儿从那间破屋走出,朝着桃林走去,距离比较远,看不清玉儿的表情,只能看到她身上那极为显眼的大红的婚服。不大片刻,左涤耳已经提着玉儿到了南宫老爷子的身前。此时距离虽然近了很多,可是桃叶茂密,只能隐约看到几人的身影。 这时,左涤耳已经放下了玉儿,接着道“南宫少羽,我杀了你孙女之后,拿了她的心来祭奠我的妻儿,然后就会自杀在坟前,我要去陪他们了。唉……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母子在地下见到我的时候,还认不认识我。”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声,旋即又道“你大可放心,药效一过,你便可以走了。只是,嘿嘿……你们南宫家可就保不住了,南宫少羽,你这么大年纪,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南宫家家破人亡,这个滋味,我四十年前的经历过了,让你也好好体会一下。” 南宫老爷子显然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听到问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左涤耳冷冷一笑,“你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朝廷的鹰犬,可是朝廷却从来没有体恤过走狗的忠心。鞑子皇帝恨不能将你们这些武林世家大族除掉,连根拔除,消灭的干干净净。嘿,他们只是没有借口而已,当然,那是以前,他们现在应该有了借口。” 南宫老爷子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道“你又使了什么计策?” 左涤耳嘿嘿一笑,道“别说得这么好听,你应该说我用了什么诡计,或者是花招。只不过,这一次却不能完全怪我了。” 老爷子不解道“什么意思?” 左涤耳冷笑道“这可就要从你的好孙女婿说起了。” 老爷子惊声道“尹无阙?” 尹无阙听到这话,心中一愣,怎么这事情突然牵扯道自己的头上来了?便在这时,由美子和黄梅雨也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尹无阙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摇了摇头。 左涤耳道“自然是他。那少年虽然模样算不得多英俊,但是做事也稳重潇洒,而且更是天赋异禀,一点就透,其实我也喜欢得很。只可惜啊,他是你的孙女婿。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老爷子急忙道“你做了什么?” 左涤耳笑道“没干什么,我就指点了一下他,这小子聪明绝顶,竟然已经大彻大悟了,嘿嘿,现而今的江湖之中,除了咱们几个老家伙,怕是没几人是他的对手了。四十年前,你们同鞑子朝廷定下秘约,皇帝老儿怕你们武功太高,怕你们造反,所以要求各个门派的精妙武功都尽数销毁,也不能向后人传授精妙的功夫。嘿嘿,看看现今的武林,人才凋敝,就王家老三这点儿微末的功夫,却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天下第一。你说,若是朝廷知道你这孙女婿武功如此高深,会不会追查你们南宫家不守约定,定你们个欺君罔上之罪。” 尹无阙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了一惊,心道难怪终于武林会如此凋敝,竟是因为当时各大门派同朝廷妥协的缘故。想到这里,更是叹息,天下间各大门派,哪一个没有什么绝招秘技?这些绝招秘技又如何不是费劲了前人的心里才创成的?可这些绝招秘技,却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如何不叫人疼惜。 正在这时,尹无阙却看到秦煊的眼神直射过来,显然是在询问左涤耳所言的真伪。尹无阙点了点头,这时就听到南宫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声,道“是啊,我又如何不是追悔莫及。千百年的武林,何以成了这样!” 左涤耳冷哼道“哼,休要再我面前假惺惺的。只可惜,人家鞑子从来都没有信过你。你且看看这个吧。” 尹无阙几人看不真切,只感觉左涤耳丢给了老爷子一个东西。接着,就又听到左涤耳道“我从炼狱岛逃了出来,鞑子朝廷早就知晓了,所以一直有云都赤追查我的下落。三天前,我正准备出山探听消息,谁料却在半路上遇到几个云都赤,我当即就把它们给杀了,谁料却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这道谕令。原来,朝廷早就怀疑你了,叫人来查你们了。可笑啊,可笑,南宫少羽,你一世英名,怎么不懂得与虎谋皮的道理呢?”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道“老三,我又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呢?我本想着让玉儿嫁个一个读书人家,从此远离江湖。可谁料她竟然死活不听话,心中只惦念着尹无阙那个小子,甚至不惜一死,冤孽啊,冤孽。” 尹无阙和由美子对望一眼,想起当日南宫家抛绣球的事情,怪不得那日在场的全是一些文弱书生,原来是老爷子别有用意。 这时,南宫少羽又道“当初,玉儿选着了尹无阙,我本来也不想答应的。可这丫头这么坚决,甚至不惜一死,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心中却早就盘算好了,给他们一把笔钱,从此以后找个隐居起来,再也不要过问江湖的事情。没成想,还是被转入了当日的江湖恩怨之中。唉,老三,当年的事情,都是因为而起,你放过他们吧。” 左涤耳道“哼,叫我放过你们南宫家,这是决计不可能的。” “老三,我求求你。” 左涤耳道“怎么,你现在舔犊情深了?那我呢,我儿子的命呢?南宫少羽,你好好的看着,看着你的孙女是怎么横死在你面前。”听他话中的意思,竟是要动手了。尹无阙见状,就想要冲出去,却被秦煊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动。就在这时,听到南宫少羽道“老三啊老三,你坏了大事了。” 左涤耳道“你还能有什么大事吗?” 南宫少羽长叹一声,道“老三,你看看玉儿,像不像阿萱?” 左涤耳一愣“听说你儿子娶了个西域的姑娘,你这孙女自然有西域人的血统,都是深目高鼻,有些相似,有什么奇怪的?” 南宫少羽道“因为她娘是阿萱的亲侄女,你是她的姑老爷,他也是山中老人的嫡系血脉。” 左涤耳冷冷笑道“这么说来,我同这丫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呵呵,这又如何?咱们不也是结义兄弟么,你不是也将我出卖了?就凭着个,你还想叫我放过她?” 南宫少羽又道“老三,你糊涂啊。你还记得当初朝廷为什么要对你和阿萱下手吗?” 左涤耳道“当年山中老人劫掠骚扰蒙古的商队,蒙古大汗震怒,派大军剿灭了他们门派,并且下了密令,一个不留。山中老人一支血脉侥幸得脱,隐居在西域之中。后来他们门派一分为二,其中一支便只求过安稳日子,但是另外一只支,却是依旧故我,又因为与蒙古人有仇恨,没少杀蒙古人。后来蒙古皇帝震怒,下令剿灭他们说有人。那一年,咱们游历西域,在蒙古人的屠刀下救下了阿萱。后来,我和阿萱相爱,但是蒙古人却查到了阿萱的身世,欲要为难我们,所以我们才隐居于此,没成想……唉……” 南宫少羽道“没错。既然事至于此,我也没有不要再隐瞒了。你知道我的大儿子怎么死的吗?二十年前,他和谢子安几人一到,也和我们当年一样,游历江湖。谁料他在西域遇到了玉儿他娘,两相倾心,便将玉儿他娘带回了中原。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想起你的前车之鉴,极力反对……” 左涤耳道“什么前车之鉴,还不是你害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世奇怪 南宫少羽道“你听我说吧。当时我虽然想反对,可是他们两人已经做了夫妻,回家的时候,孩子肚子都大了。我再混蛋,可我也不能拆散他们啊,我只能叫人隐瞒消息。可谁能料到,这消息还是被泄露出去了,没多久,我儿子便死了。他是被人杀的,凶手将他的尸体放在我家大门外,还留下一块云都赤的腰牌,这时警告我啊。” 左涤耳道“自作自受。” 南宫少羽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武林经历过四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天下武林中人,谁还敢闹事?我也只能强忍苦楚,对外说我这儿子是死于大病。再后来,便是我那儿媳妇难产而死,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我怕朝廷继续追查,便对外说母子都没有保住,却偷着将这个孩子送到城外,叫两个最忠心的下人帮着抚养。这十九年来,还在这么大了,我都没敢光明正大的去看她,只能三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去。” 左涤耳道“这又能怨谁?”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道“是啊,这又能怨谁?当年的那些事情,都叫我们给压了下来,所有武林后辈们并不知道。可是后来因为我儿子的死,谢家的谢子安,就因为这个缘故,被逼的远离中原,自那以后,武林更加萧条了。” 左涤耳道“我倒是听说过谢子安,听说年纪轻轻就是天下第一剑客。嘿嘿,朝廷防备武林中人,就如同是防猛虎野兽,他还能活下来,可不容易啊。” 南宫少羽道“是啊。当年的武林之中,他真算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当时武林大家族,还有各大门派,已经没有什么绝妙的功夫传给后代,可谢子安竟然靠着自己的悟性,硬是悟出的大道,就以天赋而言,姬子陵未必比他强。可这又怎么样?在朝廷的逼迫之下,他也不得不远走西域。从那以后,武林就更叫凋敝了。” 左涤耳道“这么说来,他的天赋可真好。嘿嘿,作茧自缚而已,当你的事情,他们谢家可没有少参与。” 南宫少羽道“因为这两件事之后,我心中也暗暗生了悔意。可是,以当年武林之盛,尚且不能与朝廷抗衡,更何况武林已经凋敝如斯。幸好老天有眼,玉儿这孩子却有一个了不得的天赋,她的记忆力极好,看什么东西,一遍就能背下来。所以,当时我就想出了一个法子。” 左涤耳冷冷道“这可是怪事了,你还能反抗不成?” 南宫少羽苦笑道“武林衰落如此,我又岂能无感?正大光明的同朝廷对着干,我是不能了,但是,我也不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当年朝廷剿灭武林之时,虽然这些记载这些绝招秘技的拳谱剑谱大多被毁去,但是各派之中还有一些人以前练习过。他们虽然天赋不高,不能领悟其中的大道理,但是这些口诀之类的东西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所以,我便借着生日的名义,每年都邀请他们来,暗中说服他们,劝他们将那些自己的所学录了出来,然后叫玉儿背下来。一旦玉儿背完,我又怕走漏了风声,便连忙将它们烧掉。” 左涤耳道“你要反抗朝廷,却用不着学会这么多门派的功夫,你花言巧语骗来这么多武功秘笈做什么?” 南宫少羽道“老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接着,他长叹一声,道“时间那有铁打的江山?我叫玉儿背下这些秘笈,为了就是将来有一天,这些秘笈能有重见天日。我这么做,只不过是想为江湖留下一点种子。” 左涤耳微微一愣,道“你没有骗我?” 南宫少羽道“我骗你做什么,你可以解开玉儿的穴道。你放心,她不会功夫。” 尹无阙几人听到这里,微微一愣,没成想玉儿的身上还有这层秘密?刚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南宫少羽道“孩子,都到这个地步了,再也不用装了。他是我的结拜兄弟,你叫他三爷爷吧。”看来,左涤耳已经帮玉儿接了穴道了。 只是听到这话,尹无阙大吃一惊,听这意思,难不成玉儿不是哑巴,这一切也都是装出来的,当下屏声敛气,竖直了耳朵,这时就听到一个干涩的女声传来,“三爷爷。” 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就如同是从头到脚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有如同是被雷轰电掣一般,顿时呆立当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玉儿竟然能说话。别说是他了,便是由美子和黄梅雨两人,也是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待在原地。也只有秦煊久经江湖,才显得稍微正常一点儿。 南宫少羽道“好孩子,这些年可苦了你了。非但让你过着贫苦农家的日子,还一直叫你装哑巴。孩子,你背一段谢家的‘一字电剑’的口诀给三爷爷听听。老三,当年你和谢老二的关系比较好,想必知道剑诀。” 左涤耳道“姑娘,你背来我听听。” 玉儿轻轻道“好。”便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从她口中发出,声调都有些变了。尹无阙知道,这时因为她许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不免连语言都生疏了。只是她的声音本就比较小,加上吐字也不清晰,尹无阙几人距离较远,也都听不真切。不大一会儿,那边的声音才停了下来,这时就听到秦煊低声道“没错,一字不差。”他内力深厚,倒是听得清楚。 左涤耳有些不相信,道“还有吗?” 南宫少羽道“孩子,你将崆峒派的剑法总诀背给三爷爷听。” 玉儿轻声道“好。” 好大一会儿,玉儿将所有的口诀背完,这一次,左涤耳良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南宫少羽道“老三,现在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我还请你保护我们南宫家两个小孩子的周全,还有尹无阙,唉,老三了,你怎么把他给牵连进来了。你可知道他是谁?” 尹无阙又是一愣,难不成自己的来历也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南宫少羽还知道了? 果然,就听到左涤耳道“他什么来历?” 南宫少羽道“你见过他,是不是也怀疑过他?” 左涤耳道“没错,我怀疑过他,只是那混小子连自己的身世都说不清楚。” 南宫少羽道“你应该不会猜错的,他是姬子陵的弟子。” 尹无阙大吃一惊,难道自己的师父真是姬子陵?他又想起那晚,左涤耳一直拿他同姬子陵做比较,难不成那是他就是在试探自己?只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功夫的来历,所以左涤耳也不敢确认。只是,若南宫少羽说得没错,左涤耳是姬子陵的师弟,岂不是就是自己的师叔了? 这时,就听到左涤耳道“不可能。他的剑法招式,每一样都是别的门派剑法拼凑的,姬子陵的弟子,如何会学这种乱七八糟的剑法?” 南宫少羽道“就在谢子安远遁之后,姬子陵就找到了我,他说他虽然无意江湖之事,但是自己门派的功夫还要传承下去,这样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他说他一定会找到一个少年才俊,传承他门下的功夫。说实话,让玉儿背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我也是受到姬子陵的启发。后来,约在三年前,姬子陵突然来晚间来我府上,他自觉已经是风烛之年,大限将至,可他的徒弟还年轻,终究会受不了红尘诱惑,定要行走江湖,让我多多照顾他一下。” 尹无阙一愣,南宫少羽说的时间没错,三年前,师父出谷两个多月,原来是去找南宫少羽了。后来师父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没多久便过世了。不过想到师父交代给南宫少羽的话,他脸上不免一红,他为了玉儿出谷,不就是忍受不了红尘的诱惑么?想到这里,不由脸上一红。 接着,又听南宫少羽道“朝廷无时不在查找姬子陵的下落,若是姬子陵告诉尹无阙自己的来历,或者真的传授师承的剑法,你觉得尹无阙还能安全的在江湖行走这么久吗?”说道这里,他有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就连姬子陵这般神仙似的人物,都要竭力隐瞒,唉……” 尹无阙心中惊讶不已,继续看向桃林深处,却只看到左涤耳不停的来回走动,看样子,他心中怕是有些纠结起来。 南宫少羽道“老三,听我一句劝,你带着玉儿和尹无阙他们走吧,叫他们再也不要涉足江湖了。所有的过节,都由我来了解吧。只可惜,玉儿背会的秘笈之中,少了武当少林,丐帮和点仓是个门派的功夫。老叫花子啊,你一躲就是二十年……” 便在这时,他的声音却被左涤耳打断了,“别说了,赶紧吃解药,或许还有得救。” 南宫少羽道“老三,什么意思?” 左涤耳道“不要废话,赶紧吃吧,希望还来得及。” 话音才落,就听到一个阴侧无比的声音传来,“哼,想得倒美,可惜是来不及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二三剑 话音落时,就看到几个人影从从四面八方朝着桃林扑去,于此同时,尹无阙就听到身后树叶沙沙之声传来,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云都赤正朝着四人扑来。秦煊大声喝道“好一条狗儿。”说话间,已经同来人交上了手。尹无阙见状,就要上前帮忙,便在这时,秦煊骂道“小鬼,赶紧走。” 三人还在发愣,又听到秦煊大声道“左涤耳啊,左涤耳,你怎么这么混蛋,你要报仇便报仇,怎么将这些云都赤都引来了?小鬼,赶紧逃命吧,咱们可别都折在这里。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此同时却听到左涤耳的叫声,“叫花子,你怎么来了?” 秦煊没有理会他,依旧叫道“三个小鬼,赶紧走。” 便在这时,就看到一人朝着尹无阙这边扑来,尹无阙见状,大声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必要做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 秦煊破口大骂道“混小子,你这个时候逞什么能耐啊?” 黄梅雨一贯的火爆脾气,叫道“就是,我们人数又不比他们少,还怕了他们不成?”说话间,手中长鞭朝着奔来的那人迎面甩去,同时口中喝道“看鞭。” 她长鞭甩去,大红的鞭身如同是化作了一条火线一般,朝着对方面门扑去。可是那来人却也不闪不避,见到黄梅雨的鞭子过来,伸手出来,两指一夹,正好夹住黄梅雨的鞭梢。于此同时,就听到那人冷哼了一声,道“不自量力。”接着,他手往回一带,黄梅雨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鞭子几乎要脱手,当即手上也一用力,想要护住自己的兵刃。可谁料对方却并不想夺鞭子,手上的劲道一松,整个人却借着黄梅雨这一拉之力,朝着尹无阙三人的方向而来。他本来来势就快,这会儿一借力,可就更快了,黄梅雨才收回鞭子,对方已经道了身前,接着长刀一挥,道“你们可走不了了。” 尹无阙见那人的身手,突然想起那日在船上同巴尔思比试时候的情形,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道“阁下也是云都赤‘十三巴图’?” 那人冷冷一哼,道“你知道的还不少呢。” 于此同时,尹无阙长剑出鞘,而在此同时,由美子倒也已经出鞘,两人一刀一剑,朝着来人招呼了过去。那人避开由美子的长刀,同时回刀一磕,正好撞在尹无阙的剑上。火化闪过,尹无阙只感觉到一股大力撞来,长剑随之荡开,心中暗想,这人的内力高深,在自己之上。于此同时,却听到那人叫道“想必你就是尹无阙吧,倒是听说过你的名声,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说话间,长刀一卷,顿时只感觉到寒光一片,刀身便朝着尹无阙肩头削来。尹无阙见他招式迅捷,就也不招架,顿时长剑疾挺,朝着对方胸口的薄弱处刺了过去。 那人冷冷一哼,道“你是要拼个两败俱伤么?”他口中说这话,可手上却也不停,长刀一卷,刀光就朝着尹无阙的剑而来。尹无阙知道他内力高深,不能同他硬碰硬,又见对面大腿各处有一个老大的破绽,当即手腕一抖,剑尖随之一换,朝着对方的大腿上刺去。 当日左涤耳指点他之后,他一有闲暇,便思索其中的道理所在,旬日以来,他冥思苦想,再加上他本就天赋异禀,而且本来也没有学多少的功夫招式,所以本也没有多少拘束,这么一来,剑法之中“无招”之论,进益更快。这连出两剑,便都是符合其中道理,寻隙而进,攻其要害。 那人见状,大赞了一声,道“好剑法。”说话间,长刀舞动,刀光似练,护住了他全身。尹无阙见状,连忙回剑,忙凝神看对反的招式,想要寻个破绽所在,只是他终究临阵不多,一时间竟也看不出来其中破绽,当即收剑。那人见状,也是后退了一步,收了招式,道“你这剑法便是姬子陵传授的?这是什么剑法?” 尹无阙道“没有名字。” 那人摇了摇头,道“朝廷追捕姬子陵,前前后后几十年,他的剑法可是天下闻名,可谁都没有见过他的招式,这究竟是什么剑法?” 尹无阙想了想,道“好,那我告诉你,这套剑法叫做‘一二三剑’。” 那人一听,忽然一愣,道“你好生无礼,不愿意说便不说,却来消遣人。” 尹无阙冷冷一哼,道“你自己不学无术,还在这里遑论礼节,真是沐猴而冠。《易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这剑法,招式繁多,精妙无比,纵然成千上万招后,依旧没有反复。这自然是以无穷无尽作比较了。嘿嘿,你的刀法叫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响亮无比的名字,嘿嘿,你要知道,名号越响亮,反而越没有没用,我刚出谷的时候,杀看一个盗匪,外号叫做赛太岁,一招就倒下了,这哪里是赛太岁了,只怕是赛条狗而已。” 那人冷笑了一声,道“你倒也狂妄。” 黄梅雨听他胡说八道,道“尹无阙,你可真的是越来越孟浪了。” 尹无阙却看着由美子和黄梅雨,道“走,咱们先去桃林。”当即三人就朝着桃林而去。秦煊见状,当即一掌击出,打退缠着自己的那个云都赤,守在后面,慢慢朝着桃林退去,追在后面的连个云都赤也不急,只是缓缓的跟在后面,任由着他慢慢退向桃林。 尹无阙三人先进了桃林,这才看清眼前的状况,南宫老爷子还坐倒在地,左涤耳正站在他身前,而玉儿就站在他的身侧。她突然见到尹无阙过来,不由脸色大变,又是吃惊,又是羞赧。而在他们四周,却围了六个云都赤,再加上后面追过来的两人,总共有八人之多。 黄梅雨已经上前,拉着玉儿的手,叫道“大小姐,原来你会说话,将我们都骗了。” 玉儿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尹无阙,满是柔情。只是此时此景,尹无阙可顾不上这些儿女情长,对着左涤耳一躬身,道“见过左师叔。” 左涤耳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两只眼睛,却依旧是警惕的看着周遭的云都赤。 这时,秦煊已经过来,他大声叫道“左涤耳,你可真够蠢的,你怎么将这些云都赤招引过来了?” 左涤耳道“唉,都怪我少了算计。” 便在这时,之前同尹无阙和秦煊两人过招的两个云都赤已经过来,紧接着就听到之前同尹无阙打斗的那人说道“下官云都赤阿鲁温,奉圣上谕旨,彻查南宫府谋逆一事。南宫少羽,你暗中勾结逆贼,且暗生二心,证据确凿。左涤耳,你私返中原,且暗中与逆贼勾结,更是罪不容诛。至于丐帮帮主秦煊、尹无阙等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望你们弃暗投明,或可以留得你们的性命。” 秦煊骂道“我呸,你倒是还颠倒黑白。谁是明,谁是暗,自然是天地可鉴。鞑子最是凶残,你们的话还能听嘛?落在你们手上,那有什么好果子吃。” 阿鲁温道“老帮主勿要动怒。现在陛下已经下令,天下臣民一视同仁,不分蒙汉。再说了,老人家英雄了得,这位尹君,更是少年英雄,我也实在不忍心看到两位血溅此地。你放心,只要你们两人不要同逆贼同流合污,我定会向上头美言,保得两位性命。” 秦煊道“哦,你且说说,我们两人怎么保命?” 阿鲁温道“我也不敢说大话,但是至少可以保得你们如谢子安,如何?” 秦煊哈哈哈一笑,道“老夫年迈体衰,将死之人,最恋故土。叫我学谢子安,远走他处,如此苟且偷生,我可做不来了。”他又指了指一旁的玉儿,道“你刚才说了我们几人怎么处置,那她怎么处置?” 阿鲁温道“他自然是留不得的。” 秦煊听罢,哈哈大笑,道“尹无阙,你觉得如何?” 尹无阙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见死不救,有违江湖道义。再说了,如南宫老爷子所言,玉儿干系道整个中原武林只将来,更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任由他被奸贼所害。” 秦煊叹了口气,道“好。只不过你们还年轻,虽然血气方刚,却也不要一味的逞强。” 说道这里,他大声叫道“左涤耳,南宫老头子服用了解药没有?” 左涤耳道“服了。只是五毒教的毒药太过霸道,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怕还得一个时辰的样子。” 秦煊叹了口气,道“一个时辰,咱们都这个年纪了,可坚持不了这么久。拳怕少壮,正要等到南宫老头子缓过劲来,咱们几人早就折在了这里。左涤耳,我应该能够应付两个。你呢?” 左涤耳道“我拼了这条命,可以拦住抵得住四个。” 第一百一十六章 难解难分 秦煊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是功力大增啊。嘿嘿,这也难怪,人家练力气,要么迎着瀑布,要么迎着巨浪。你倒好,却是拍石头拍出来的。当今天下,只以内力而言,怕是没有人是你对手吧。”他又叹了口,道“四十年前,我的功夫可就比你差点儿,只是四十年后,老叫花子还要同你争一口气。左边四个你的,右边四个我的,咱们看看,谁坚持的时间长,就算是赢了。”话音落时,就听到他一声断喝,道“鞑子们,快来受死吧。” 于此同时,左涤耳也是一声大喝,朝着右边的四人扑了过去。尹无阙见状,连忙道“由美子、黄姑娘,你们带着玉儿,赶紧走。” 秦煊和左涤耳刚才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他们两人拦住八个云都赤,自己几人就带着玉儿先走,所以他当机立断。只是这事,他能想得到,这些云都赤又如何想不到。他们见到尹无阙想要带玉儿几人走,当即一人从左涤耳的身侧游了出来,同时从秦煊的身侧,有两个人抢了出来。几人都在桃林之中打斗,这桃树既低矮,又茂密,所以空间极为局促,也极为碍事。秦煊虽然和想着上前拦住三人,可奈何被桃树拦住,三人趁隙朝着尹无阙追了过来。尹无阙长剑出鞘,朝着面门而来的那人刺去,口中大叫“快跑。” 话音落时,身侧又有人赶来,他的兵刃却是一对刚抓,趁着尹无阙出招的功夫,当即欺身而前,落到尹无阙身前,双爪横拉,朝着尹无阙脸上和肚子拉了过去。尹无阙见到刚抓锋利,若是被刚抓勾住,只怕是要皮开肉绽了。可此时自己长剑已经刺出,也来不招架,身子向后一滚,避开这一击,如此同时,已有一人从他头顶越过,直扑玉儿。尹无阙见状,当即就地跃起,长剑就朝着那人背后刺去,于此同时,更在他身后的两人已经黏了上来,一人使刀,一人一对钢爪,分作三路,朝着尹无阙扑了过来。 尹无阙听到背后风响,再也不敢继续前追,连忙转身,长剑一挥,逼退身后两人,再回头时,那人已经到黄梅雨三人的身后了,这三人刚刚出了桃林,此时正在那间破屋前面,地势空旷。黄梅雨和由美子见状,一把推开玉儿,玉儿穴道被点,随即滚倒在地。各使兵刃,迎着那人而去。 那人冷冷一笑,手中判官笔一封,格开由美子的长刀,接着身子倏的一突,到了黄梅雨身前,左手一声,判官笔朝着黄梅雨肩上点去,黄梅雨见状,作势一避,便在这时,长刀一进,朝着那人腰间砍去。那人却不理会由美子,身子前途,继续朝着玉儿抓去。便在这时,由美子也是身子突进,长刀朝着那人头顶劈落。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由美子的身法这么快,惊叫了一声,他那里知道,伊贺门中的刀法,本就以快以奇为长,而由美子所使用的的“斩将夺旗式”,更是伊贺门中的精妙刀法,更得其中招式奥妙。 那人见到由美子长刀劈来,冷冷一笑,当即判官笔一封,架住了由美子的长刀,同时另一只手上的判官笔朝着由美子的喉间刺去,由美子连忙撤刀,朝着对方的手腕削去,便在这时,那人身子滴溜溜一转,避开由美子正面,到了她的身后,同时判官笔一点。这一下变化迅捷突兀,大出由美子的意料。只是对方判官笔已经到了背心,由美子回刀闪躲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身子连忙朝前跃出,这么一来,可就距离对方有些远了。 便在这时,黄梅雨长鞭又朝着那人面门而来,那人轻声一笑,手中判官笔一搭,长鞭顿时在笔身上一转,接着他用力往后一带。由美子知感觉到一股强力将她往前拉去,鞭子几乎就要脱手。可偏偏她生性要强,当即手上用力,想要夺回鞭子,只是她与那人力气的差距,简直是天上地下。她手上才一用力,只感觉到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人的方向而去,顿时心中大吃一惊,再也不敢强夺,连忙松手,只是这样,终究是慢了半拍,身子已被带了起来。她脚尚未落地,就见到一个人影朝着她身前急奔而来,同时就看到那人的判官笔朝着自己的小腹刺了过来。 此时此刻,她人尚未站稳,可对方的判官笔已经到了身前,这时再要躲闪,可是怎么都来不及了。顿时间,花容失色。 那人眼见着自己一招就要得手,判官笔若是刺进对方腹中,偏偏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脑后一阵疾风袭来,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连忙回头,隐约之中就见到一根银针真朝着他喉间飞来,当即作势一滚,躲开迎面而来的银针,口中大喝“谁?” 于此同时,就听到黄梅雨惊叫一声,原来那人躲开银针,却这暗器去势未减,她功力比较弱,只是下意识的一躲,终究是慢了一步,银针正好扎在她粉颊之上。她见自己中了暗器,不由心中一惊,便在这时,却看到眼皮子下面,一根银针正不停的晃动,同时脸颊上只感觉到微微一痛,连忙伸手拔针,这才感觉到银针不过刺入肌肤半寸。又看银针,也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是没有毒的。这下心中稍安。 她拿起银针,又想刚才来到银针来势和其迅捷,只是刺入自己脸上的时候,却只刺入半寸,心中自然也就明了,对方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可以逼开身前的云都赤,却不会伤及自己。 这时,就听到由美子叫道“恩公,是你。” 黄梅雨循声看去,就看到几丈外,正站着一人,一身黑衣短打,便是脸上也被黑布蒙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由美子却认得他,当日在船上,这人就打扮成艄公,救了自己几人一命。 黄梅雨却看着那人的眼睛,微微发愣。可偏偏那人或是害羞,看到黄梅雨直勾勾的盯着他,连忙避开黄梅雨。于此同时,就听到那判官笔的那个云都赤道“来者何人?” 而在这时,尹无阙、秦煊还有左涤耳相继出了桃林,这间破屋前面,倒是颇为空旷,这么一来,几个人,各自分开,打在一处。左涤耳以一敌三,虽然只凭着一双肉掌,却丝毫不落下风。由美子看他的掌法,顿时响起当日想要城外时候见到柳乘风的样子,这两人的掌法似乎有些相似之处,不过她想到这两人都是从炼狱岛上逃出来了,想必平日里交流切磋比较多,招式相似,倒也不怪。当日柳乘风以一敌四,却也能拼个两败俱伤,此时左涤耳抵住两人,自然也不吃力。 而秦煊一人抵住两个云都赤,手中一根玉棒挥动起来,就如同是一道碧影,煞为好看。再看他的棒法,或急或缓,或奇或平。急是,若狂风骤雨,绿玉棒舞动起来,只见到碧影点点,缓时,就如同是长江大河,看起来风平浪静,却是暗流隐藏其中,且劲力绵长,源源不绝。奇时棒法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招一式,皆是出人意料之外,平时随看起来平平淡淡,却又是大巧若拙,虽然简练至极,却又门户严整,一条棒子,抵住两人,却是一点儿不落下风。 而尹无阙却差了点火候,毕竟他刚刚通晓剑法大道,知道是要先发制人,后发也当以先至,这样方不能受制于人。固然他现在的剑法皆是随心所至,也没有招式拘束,自然是招招都是简练,直取对方破绽要害之处。只是这两个云都赤的功夫,也都是迅捷凌厉,尹无阙真是既不能先发制人,也不能后发先至。幸好他的剑法只攻不守,每一招都是瞄着对方的破绽而去,这在对方眼中看来,那可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那两人不免有些忌惮,所以也不敢抢攻,这么一来,尹无阙虽然左支右绌,但是还在勉强应付。 黑衣人此时出现,在场诸人,皆是大吃了一惊。左涤耳和尹无阙都是惊声道“是你。”而秦煊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黑衣人。而阿鲁温也大声叫道“阁下何人,云都赤捉拿朝廷要犯,你也胆敢阻拦?” 黑衣人却不答话,身子掠地而起,眨眼间便挡在着尹无阙身前,长剑连刺,逼开身前两人。于此同时,之前那个使用判官笔的云都赤已经冲了上来,黑衣人见状,将手在尹无阙后背一推。尹无阙知道他的意思,长剑疾刺,拦下了这名云都赤。他以一敌二固然不能,但是一对一,却也丝毫不落下风。他知道对方内力高于自己,只要避开对方的兵刃便可。而自己用的又是长剑,兵刃上又占了便宜,当即一剑连着一剑刺出,皆是瞄着对方的要害之处,只要见到对方兵刃回档,就连忙变招。他剑法随心所欲,招招皆是杀招,倒教对方吃了一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拼死一搏 这么一来,以四敌八,分作四处,打在一起,也打了个旗鼓相当。 尹无阙见状,忙道“由美子,你和黄姑娘带着玉儿先走。” 谁料黄梅雨却道“走什么走?你们四个人正好抵住他们八个,等一会儿,老爷子身上的麻药一解,还怕他们做什么?”说道这里,他又扭头看着由美子,道“由美子,你看好这位大小姐,我去看看南宫老前辈。” 由美子道“还是我去吧。”就也不容黄梅雨多说,从这几人的战局中穿了出去。这几人云都赤鏖战正酣,虽然有心拦着,可奈何抽不开身,稍微想要分神,却都被尹无阙几人拦住了,这么一来,可真是有心无力,只能任由由美子穿过几人打斗的圈子,走向了桃林。 桃林中,南宫少羽还躺在地上,看样子,他依旧是四肢无力。他见是由美子来了,连忙问道“他们没事吧。” 由美子轻声道“老前辈,目前是难分胜负,所以等着你来施以援手。”说话间,却已经撕开老爷子伤口处的衣服,只见他身上由胸至肩各处,插满了银针,密密麻麻的的银针皆是没入半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在阳光照射之下,令人生怖。 由美子见状,连忙帮着将他身上的银针拔除,他们伊贺门中也是用暗器的高手,这些事情,倒也不难。不过南宫少羽身上这么毒针,废了好一会儿的功夫,这才将毒针拔除干净,这时,她又问道“老前辈,你可好些了吗?” 南宫少羽摇了摇头,道“这五毒教的毒药有些霸道,只怕是还得要一个时辰才能见效。你扶我起来,带我去看看。” 有妹子依言,搀着南宫少羽,慢慢走出桃林。到了桃林边缘,南宫少羽又让由美子扶他坐下。由美子便将他的身体依着一旁的桃树上,然后自己也坐在一旁,看着远处的打斗的几人。 这时,就听到老爷子有些讶异的说道“怎么这个小子也来了?” 由美子一听老爷子的话,就知道他说的是那个黑衣人,心中不由一惊,连忙问道“老人家认识他?他究竟是何人?上次在船上的时候,全靠他的出手,我和尹大哥才逃出虎口,不过那个巴尔思似乎认出了他,后来被他给杀了。”他回头看那人的剑法,虽然以一敌二,手中一柄长剑挥动起来,若是龙飞,若是凤舞,姿势曼妙,煞是好看。 囊泡南宫少羽叹了口气,道“唉,只怪这无江湖已经变了样子,每一个人不得小心翼翼,生怕被朝廷盯上了。”他又看了一会儿,继续道“这么多年不见他的功夫,今日才知道他武功已精进如斯,还真是个好小子。” 由美子还想要问个明白,却听到南宫少羽道“不好了。”话音才落,就听到不远处的左涤耳“哼”了一声,原来是他左肩中了一掌。 由美子见状,微微一愣,局势突然变化,可就出户她的意料。正所谓拳怕少壮,左涤耳年岁已高,打了这么半个时辰,未免有些气息有些凝滞,而对方三个云都赤正值壮年,又是久经江湖。他们也知道眼前不能拖延太久,若是等南宫少羽身上的毒解了,加入将来,场上的局势可就不利于他们了。所以他们欺负左涤耳老迈,连连发力,终于抓住了机会,一掌击中了左涤耳。 一旁的秦煊见状,大声叫道“左涤耳,你还好吧?”他话音才落,就见到对方两人连续抢攻,原来,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中的玉棒挥动起来已经有些迟缓,忽然见到对方一连发招,只觉得眼花缭乱,强打起精神,好不容易击退对方。谁料就在这时,突然就感觉到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忙转身会看,却是阿鲁温趁机攻了过来。原来,刚才击中左涤耳的也是他,左涤耳功力深厚,虽然中了一掌,还能勉强支撑。这时他也感觉到秦煊有些体力不支,当即抛下左涤耳,转攻秦煊。左涤耳虽然知道他的用意,可是肩膀上中了一掌,隐隐约约还有些发麻,这时候想要缠住阿鲁温已是不能了。他看到阿鲁温突然转到秦煊背后,不由大叫了一声“老叫花子,小心……” 于此同时,秦煊才刚刚转过身来,而阿鲁温一掌已经到了胸口,此时想要出招招架或是躲避,又如何来得及?又见到对方来势凶猛,若是胸口被一掌击中,虽然不至于当场毙命,只怕也要收重伤,那还了得?当即一咬牙,身子一矮,对方的这一掌便打在他的肩膀上面。 秦煊只觉得口中一甜,顿时就是“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同时,只感觉肩上一阵巨疼传来,整条胳膊竟是一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于此同时,他身后的两人见到秦煊受了伤,随即又攻了过来。便在这时,那两人就感觉到耳际风声大作,却是几枚银针朝着他们射来。两人见状,连忙向后跳跃,这才避开对方的毒针。 原来,刚才出手的是那个黑衣人。他见到秦煊受伤,连刺两剑,逼开同自己交手的两个云都赤,连忙放了放暗器避开围攻秦煊的两名云都赤,同时丢开自己身前两人,一把冲到秦煊的身前,护住了他。 而尹无阙见状,也早就抛开了自己面前的敌人,奔到秦煊身前,急切问道“老前辈,你没事吧。” 秦煊摇了摇头,他整个左臂已经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便右手举起棒子,摆了个架势。于此同时,刚才同三人交手的几人也都赶了过来,总共六个云都赤,便将他们围在核心处。 秦煊见状,道“罢了,你们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摆明要紧。” 阿鲁温冷冷笑道“刚才还想着留你们一条活路,现在可不能了。”他打了一个手势,他周围的几人当即就朝着被围在中间的三人扑了过去。由美子见状,早就拔出刀来,朝着尹无阙的方向扑了过去。 谁料就在这时,却听到左涤耳一声惨叫,同时还有两个云都赤的惨叫声出来,而在远处,南宫少羽也是一声惊叫“老三。” 所有人皆是一愣神,朝着左涤耳看去,只见他小腹处,左边一柄长剑已经穿过肚子,耳边一把刀,正看在他的腰间。而在他的身侧,却倒下了两个云都赤,一个头骨粉碎,一个却被捏断了脖子。 原来,左涤耳见到情况紧急,又知道今日的事情,终究是自己少了算计,要害了所有人。他心中一横,反正自己年已耄耋,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这时见到对方的两人的刀来,竟也不闪不避,只下定了注意,豁出命去,也要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对方两人一击得手,只是还来不及撤开,左涤耳已经是一手做掌,拍烂了一个云都赤的天灵盖,一手做爪,捏断了一个云都赤的脖子。 此时,一把刀砍近他腰间,一柄剑却是穿腹而入,可左涤耳不管也不顾,转过身来,就朝着围着尹无阙这边而来。刚才他同时击毙两人,那两人的脑浆血水喷在他脸上,红的白的,又配合上他那凶狠的眼神,既像是凶神恶煞,令人生怖,又如同是天神下凡一般,凛然不可冒犯。 一旁的阿鲁温几人见状,心中也都是大吃了一惊,当即阿鲁温一招手,便又两个人跟着他朝着左涤耳扑了过去,于此同时,其余的山歌云都赤就有朝着尹无阙三人攻去。 阿鲁温冲到左涤耳身前,双掌就朝着他胸口拍去,其余两人,一个手中的判官笔朝着左涤耳的喉间刺去,另外一人就地一滚,手中的大刀朝着左涤耳的腿上砍去。 左涤耳见到三人攻来,一声厉喝,身子一跃,也不管其余两人的招式,只朝着阿鲁温扑了过去。 阿鲁温见状,知道对方已经不要性命了,可他还珍惜性命呢,也不敢硬接左涤耳的招式,当即退开。左涤耳见状,身子一转,迎着使判官笔的那人而去,也不闪避,只是左手做爪,迎着判官笔的笔尖抓了过去。那人判官笔笔尖尖锐无比,左涤耳这么硬抓笔尖,判官笔非得要穿透他的手掌不可。只是那个云都赤却也明白左涤耳的心思,对方根本就不在这点儿伤疼,目的就是要抓住他。若是被左涤耳抓住,自己这条小命,只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当即想也不想,两忙收手,身子朝后滚开。而那个用刀的人见状,连忙退开。一时间,这三人竟然不敢上前,只是围着左涤耳游斗。 三个绝顶的高手,竟然被一个已经身受重创的人吓得每一个敢上前去。左涤耳已经是生死置之度外,不断朝着三人发招,可那三人竟然每一个敢接招。 而在这时,由美子已经冲到尹无阙几人的身前,尹无阙见状,连忙道“由美子,别管我,你们带着玉儿先走。” 此时此刻,黄梅雨也感觉到眼前情况不大妙,一把背上玉儿,叫道“咱么走。”背着她就往外走,由美子咬了咬牙,连忙追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发神威 左涤耳心中焦急,他身受重创,可没有多少时间了,而对方知道他的弱点,只是游走,并不强攻。可偏偏尹无阙三人,被三个云都赤缠得死死的,也不能抽出手来帮忙。他连续出击,对方却无论如何都不同他接招,只过了片刻,已经是气喘吁吁,几乎虚脱。 而阿鲁温几人,心中却也是焦急不堪。因为,时间对于他们而言,也很宝贵。阿鲁云一直都注意着远处南宫少羽的动静。自从刚才左涤耳中了对方的招式之后,南宫少羽就已经不再说话了,甚至看都不看这边一眼,只是端坐在桃树下,双眼紧闭。 阿鲁温知道,越是这样,越是危险。 果然,不大一会儿,就看到南宫少羽的脸上变得一片通红,阿鲁温知道,南宫少羽体内的解药开始见效了,这麻药的药劲一除,南宫少羽的内功恢复,到时候,场上的局面可就要大变了。 想到这里,阿鲁温厉声叫道“赶紧解决这个疯子。”说话间,牙关一咬,率先就朝着左涤耳扑了过去,其余两人见状,各使兵刃,一左一右,朝着左涤耳扑了过去。左涤耳见状,也不顾身侧两人,迎着阿鲁温扑了过去。 阿鲁温知道左涤耳此时此刻已经是杀红了眼,见到对方一掌拍来,当即身子一矮,左手做掌,朝着对方的腹部拍去。左涤耳见状,也不避让,陡然间,大踏步向前,双手做爪,朝着阿鲁温头上和肩膀抓去。这一下变化突兀,再加上阿鲁温之前见到左涤耳凶狠的模样,心中早就犯怵,一下反应不免慢了一些,一个躲闪不及,只觉得肩头一紧,一紧被左涤耳抓了个正着。左涤耳一把抓住阿鲁温,另一只手便用了全力,朝着阿鲁温的脑门击了过去。他这双手可是击打了四十年的岩石,可真是裂石开碑,这一掌击下,这颗脑袋还不得化成齑粉? 阿鲁温见他一掌击来,只觉得魂飞天外,一时之间,更是茫然失措,只是双目一闭,竟是要听天由命。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就听到左涤耳一声惨叫传来,同时觉得自己的身子不自主的朝着后面倒去,紧接着,就感觉到一个人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睁眼看时,原来是左涤耳压在了他的身上,而抓住他肩膀的那只手已经全无力道,早就松开了。阿鲁温当机立断,一脚踢开左涤耳,同时身子跳起来。 原来,就在他准备领死的那一刹那,身侧的两个云都赤,一个判官笔刺入了左涤耳左侧的肋部,打断了几根肋骨,另一人的刀却砍断了左涤耳的右腿。左涤耳本就是强弩之末,突然受到这般重创,再也支撑不住,往前倒下,压倒了阿鲁温。这时又被阿鲁温踢了一脚,身子飞出去几丈开外,就再也没有力气起身了。 阿鲁温看了看躺在远处的左涤耳,心中暗叫侥幸。当然,这时候化险为夷,自当也要暗喜。只是眼前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当即道“走,赶紧拿下南宫少羽。” 身侧两人听令,各提兵刃,就朝着南宫少羽扑了过去。几人才到南宫少羽身前,就听到南宫少羽一声大喝,同时双掌拍出,阿鲁温就觉得一道巨力迎面而来,如同是惊涛骇浪迎面扑来,全身随之一震,心口随之一闷,连忙运气抵御,可依旧是不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于此同时,南宫少羽对着另外两人,各是一掌拍出,将两人击退。 那边被围在核心中的秦煊大声叫道“南宫少羽,好俊的功夫。” 阿鲁温显然没有想到南宫少羽的内功竟然这么高深,大吃了一惊,当即一招手,同时说道“稳着点,他年纪大了。” 那两人知道他的意思,当即左右散开,三人将南宫少羽围在中心。然后就朝着南宫少羽扑了过去,但是这三人招式,却是一碰即退,目的就是游斗一番,等到南宫少羽体力不支,再行杀招。 不觉之间,双方已经过了十几招。 这时,阿鲁温又道了南宫少羽身前,左掌虚晃,想着一触即走,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南宫少羽一声大喝,双掌猛然拍出。那边的阿鲁温还来不及撤身,忽然感觉到一股大力如同是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这一下变故,却叫阿鲁温始料未及。可眼见着掌力击来,已经来不及躲闪,当下也不敢多想,只好硬着头皮,双掌拍去,想要迎接对方这一掌。 可谁成想双掌一接,阿鲁温只觉得胸间一窒,心叫不好,就想要撤掌,准备躲开。便在这时,他又感觉到一股强力袭来,竟然比之前来得还要迅捷猛烈,顿时间,只觉得手臂“喀喇”一想,双臂骨头已经断裂,同时又觉得五脏六腑就如同是被人用铁锤猛然敲打着一般,顿时碎裂,整个人就朝着后面飞了出去,口中吐出的鲜血也化作了一条血线。人飞出几丈之外,顿时死去,而血水尚未落地。 南宫少羽一击得手,朝着使判官笔的那个云都赤而去,那人见到阿鲁温被一招击毙,早就怯了,心中一慌,手上一乱,露出胸前一个老大的破绽来。南宫少羽一掌击出,震碎那人内脏,那人顿时死去。 而那个拿刀的云都赤,此时此刻早已经是拔腿就怕。南宫少羽猱身而上,落在那人身后,左掌拍出,右掌随即连拍两下,顿时间就见到那人如同时断线的风筝一般的身体飞了出去,跌落在地,就动也不动了。 秦煊见状,哈哈一笑,“南宫少羽,你这招‘阳关三叠’,可是几十年没人见过了。”原来,南宫少羽突然之间击毙了阿鲁温,尹无阙这边的三个云都赤看得胆战心惊,这么一来,秦煊倒是有时间看南宫少羽的身手了。而尹无阙也看得真切,突然想起当日见到方不圆和路不平也用过这招,心中不由微微一惊,难道两人的功夫竟是南宫少羽传授的?那两人虽为师兄弟,可却彼此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师门传承这般隐秘,想必是南宫少羽怕让别人知道吧。 于此同时,南宫少羽身子掠过,就朝着尹无阙这边的三个云都赤扑来。那三人见到南宫少羽在顷刻之间就杀了阿鲁温三人,早已经是吓破了胆子,这时见到南宫少羽过来,当即就想要逃走。 可尹无阙三人那里能让他逃走,只将三人死死缠住,这时,南宫少羽已经赶到,他一加入战局,这三人那里还有反抗之力。顿时间被南宫少羽击毙了两个,被黑衣人杀了一个。 眨眼间,云都赤尽数剿灭,南宫少羽几个跳跃,落到了左涤耳的身前。他见到左涤耳身上几处重创,连忙叫道“老三。” 左涤耳听到南宫少羽的声音,这才慢慢睁开眼来,看了看南宫少羽,道“大哥,万幸啊,若不是解药及时生效,只怕兄弟要成为武林的千古罪人了……”说道这里,他咳嗽了起来,吐出几口血来。 南宫少羽点了点头,道“你别说话。”说完,伸手封住了左涤耳身上的几处穴道。同时按住左涤耳的背心,为他渡入真气。过了一会儿,左涤耳才止住看咳嗽,缓过劲儿来。左涤耳摇了摇头,道“大哥,我是不济了。唉,这么些年了,我还是这个脾气,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却没想到总能惹来麻烦。” 南宫少羽摇了摇头,苦笑道“这才是大家想要的江湖,率性洒脱,这点上,我是不如你的。” 左涤耳笑道“唉,江湖……” 说道这里,他又看了看尹无阙,道“你过来。” 尹无阙走了过来,朝着左涤耳行了个礼,道“师叔。” 左涤耳叹了口气,道“我和柳乘风回中原的时候,就去了玉琉堂。我们答应传给她们几门功夫,她们就帮我们将炼狱岛的人就出来。她们玉琉堂虽然都是女流之辈,心思去也缜密。襄阳城的事情,其实都是玉琉堂的安排,想必你也明白。”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大概明白了。她们一藏宝图的名义,故意将事情弄大,武林中贪财的人多,若是大伙儿都去夺宝,炼狱岛上的人终究会趁乱逃出来的。” 左涤耳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起初我还真不知道她们为何选择了你,那时你既没有多大的本事,也没有多大的名望。嘿,现在想来,恐怕是玉琉堂也知道你的身份来历,这玉琉堂也是古怪得很啊。”这时,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大哥,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袖手旁观。” 南宫少羽道“你说。” 左涤耳道“现在中原武林凋敝,咱们大伙儿都有责任。大哥,我想请你出手,帮炼狱岛上的人就出来。” 南宫少羽听了,微微一愣,接着一声长叹。 秦煊叫道“南宫少羽,事到如今,你还顾忌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鬼魅之人 南宫少羽看了看在场几人,沉吟半晌,这才开口道“眼下云都赤已经是了,这个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秦煊冷哼一声,道“南宫少羽,你还是惦记着你南宫家的荣华富贵?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这富贵,又能坚持多久?” 左涤耳大声大叫“大哥……” 南宫少羽不等他说完,“老叫花,从此之后,咱们还是相忘于江湖吧。”他又看了看地上的老三,道“老三,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我们如何同朝廷作对?我们只是一些江湖中人,又如何是朝廷的对手呢?” 左涤耳大声叫道“大哥,不做,怎么知道不能?” 秦煊也道“便是。再说了,他朝廷有人多,可我们江湖人就少了吗?我老叫花子手下,还有十几万的乞丐,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比朝廷的人马少了。”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道“不必再说了。老叫花,听我一句劝,从此之后,咱们就隐居世外,别再过问江湖的事情了。就当着咱们从来没有踏足过江湖,行不行?老三,你就放心的去吧。你去后,我会将你同阿萱同葬的。” 左涤耳听到这话,瞪大着眼睛,盯着南宫少羽,道“大哥,这么说来,你定要撒手不管了?” 南宫少羽点了点头,道“我意已决。” 左涤耳闻言厉声道“大哥,江湖成这个样子了,天下人,皆是唯唯诺诺,这成什么样子?若是人人都如你一样,你不作为,我不作为,这还是咱们的江湖吗?大哥,听我一声劝,就为了我们的江湖同道。”说到这里,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口血来,厉声叫道“大哥,男子汉大丈夫,自当为天下计……”说道此处,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头一歪,便没有声音,只有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道“老三,我知道你死不瞑目,唉,你要知道,江湖,只是江湖啊。”他又长叹了一声,帮着将左涤耳的双眼合上。 这时,就听到秦煊道“南宫少羽,没想到你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从你行走江湖开始,人人都说你老成持重,明明有一声的绝世功夫,一点儿都不比姬子陵差。可你从来不争,只是任由他享着那天下第一的名声。今日看来,你只不过是害怕去争而已,真是空练了一声惊人的武艺。罢了,罢了,你我道不同不相与谋,就当做我老叫花子白交了你这个朋友。从此之后,你我割袍断义。”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重伤之下,更显得步履蹒跚。 南宫少羽道“老叫花,你听我说……” 秦煊头也不回,厉声道“什么都不要说了。便是明知不可为,老叫花子也当要为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刚才是个几个云都赤一死,那个黑衣人便匆匆离去了,尹无阙几次得他援手,却是连一个道谢都没有说。不多想到他故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尹无阙是在也不好留他,只能由着他了。而现在秦煊一走,左涤耳已经死了,在场也就只剩下尹无阙和南宫少羽两人了。 南宫少羽叹了一口气,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尹无阙,你也觉得我错了吗?”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叫能戒和尚。他说过,人生处世,若得志同道合之交,那是最好。若是志向各有不同,却也不必用自己的道义要求对方,各自安好,才是最好。” 南宫少羽摇了摇头,道“这和尚虽然身手不怎么样,可这番见识,怕是要羞煞天下人了。”说道这里,他忽然一愣,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尹无阙道“不敢欺瞒。诚如师叔所言,事关天下武林,晚辈身为武林中人,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南宫少羽愣住好一会儿,然后才道“罢了,罢了。就如同能戒和尚所言,人各有志。”说道这里,他又长叹了一口气。又过了良久,他叹了口气,道“算了,咱们先去找玉儿吧。找到他之后,我再把老三埋了,从此以后,我便带着孙儿孙女隐居山林。” 尹无阙点了点头,“好。由美子会给我留下记号的,我们现在就走吧。” 两人当即起身,顺着刚才黄梅雨和由美子走的方向找去,由美子在路上给他们刻下流星镖的标志,倒也好找。不一会儿,两人走出了密林,谁料就在这时,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正坐着六个人,有由美子、玉儿和黄梅雨三人,也有后面离开的那个黑衣人,还有最后离开的秦煊,剩下一人,更是叫尹无阙大吃了一惊,竟然是冬宜霆。 而在他们身后,却又站了四个人,当前一人,身着艳红的袍子,脸上白白净净的,也没有胡须,施粉抹脂,竟似妇人一般。此时此刻,他正负手而立,正面对着尹无阙两人来的方向。而在他身后,站着的三人却是黄河四鬼中的“赌鬼”、“酒鬼”和“小气鬼”。 尹无阙看了看地上坐着的六人,显然都是被点住了穴道,心中不由暗自吃了一惊,那个黑衣人的身手,他可清楚得很。两个云都赤尚且奈何不了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人点住了穴道。 这两个锦衣人什么来历,竟然有这般的身手,可是奇怪得很。 南宫少羽见状,脸色一变,道“小心行事。”说话间,带着尹无阙大踏步朝着对方走去。 走到近前,南宫少羽便道“阁下何人?” 那人冷冷一哼,道“我吗?嘿,来抓你们的人。”那人声音尖锐无比,尹无阙微微一愣,旋即明白,想必这人是宫里的太监。 南宫少羽一听就也明白,道“原来不止来了八个云都赤。” 那人轻蔑的笑了笑,道“云都赤?就他们这点儿本事,也想要拿人?” 南宫少羽听他阴阳怪气的说着话,心中不耐,厉声道“好,既然阁下也是想来抓我,不妨报上名来。” 那人笑了笑,道“咱家崔长远,奉荣禄大夫资正院使朴公公之令,前来洛阳彻查南宫家忤逆谋反一事。南宫少羽,你是直接跟我走呢,还是叫我动手带你走呢?” 南宫少羽一听,哈哈一笑,道“素来听闻这位荣禄大夫朴公公只是奇皇后的走狗,奇皇后出身卑微,不得册立为正宫皇后,只在暗地里使些阴谋诡计,为了争权夺利。嘿嘿,朴不花叫你来,那自然就是皇后的意思了,定是想着拿我去领功争宠了。” 崔长远一听,冷哼一声,道“南宫少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妄议国事。” 南宫少羽一声冷笑,道“怎么,牝鸡司晨,我说都说不得了?” 崔长远冷冷一笑,“好,既然你活的不耐烦了,那咱家便送你上路了。”说话间,只见他身子一晃,人已经到了南宫少羽身前。他这一下突然出招,速度迅捷,尹无阙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如何出手,只感觉到那一声艳红的衣裳在眼前划过,如同一朵红云,速度太快,残影犹在眼中,又如同是一道虹一般。按照柳乘风书中所言,天下武功之道,只有三个,其中便是以快。尹无阙只入江湖一来,见过不少人的身手都是以快著称的,可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够如崔长远这般快捷的。别人是如同鬼魅,那么崔长远的身手,便是鬼魅了。 南宫少羽见到崔长远倏然之间就道了身前,也是暗暗吃了一惊,只觉得古怪异常。这时也不敢多想,当即就是一掌,迎着崔长远拍去,他不敢怠慢,这一下已经用了全力。 南宫少羽内力雄浑,当世之中,恐无敌手。方才他一掌击毙阿鲁温,尹无阙就已经看出来,南宫少羽的功夫,便是属于“力”这一派。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所以,他的招式虽然看起来不见得有多好看,甚至还有些朴拙,但是每一掌,皆是挟排山倒海之力,只要被击中,不是骨头折断,就是内脏受损。 南宫少羽一掌击出,如此力大势沉,可谁料崔长远竟像不知不觉一般,只见他左手伸出,竟是迎着南宫少羽击来的手掌而去,便在这时,南宫少羽就感觉到掌心处刺痛传来。他也顾不上这些,心想着对方已经在自己的手掌之前,当即急催内劲,顿时间,全身力气从手掌发出,这般力量之下,又何异于开山裂石。 谁料就在这时,却看到崔长远的身子倏的在半空之中打了几个转,身子一漂,红云随之一移,眨眼之间,竟然就躲到了南宫少羽身侧几丈之外了。可惜了南宫少羽那一掌,聚集了全身了力气,全数击在了空气之中。便在这时,就听到崔长远“咯咯”笑个不停。只是他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却学着女儿家的样子,真是叫人说不出的恶心,可偏偏他的身手之快,竟是叫南宫少羽都措手不及,却又叫人心中生怖。 第一百二十章 围攻 南宫少羽却不理会,连忙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到手心处一个血点,这时候渗出的血尚未干涸。他看着血点,似乎是被针一样的东西刺出来了,心头生出一丝恐惧,有连忙看了看手掌心,并无异常,看言之不是什么有毒的暗器。只是心中越发奇怪起来,对方究竟用的什么兵刃。连忙朝着崔长远看去,就看到他银光闪闪的,竟然是一根针,较平常缝纳的针略微长了一些。这么一来,更是大吃了一惊,世间竟然有人以针为兵刃? 而在这时,崔长安终于至于了令人作呕生怖的笑,冷冷道“南宫少羽,巴尔思的信上说你的神功如何了得,使他辗转难眠,今日看来,也不过尔尔。” 南宫少羽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崔长安嘿嘿一笑,道“宫中秘技,岂是能让你们这些人知晓的?”说话间,一道红云闪过,又朝着南宫少羽扑了过去。南宫少羽只觉得对方的身手太过诡异,当即手掌翻飞,一身雄厚的内力护住全身。幸得他内力深厚,崔长安也有忌惮,不敢贸然用强,只是在他身边游斗。只是这么一来,南宫少羽便是完全处于守势,一旁的尹无阙见状,当即拔出剑来,就要上前帮忙。 南宫少羽见状,道“你先去救人。”说话间,突然间脸上一疼,原来是崔长远趁着他这么略微分神之际,身子突进,手中的长针朝着南宫少羽的眼睛刺来。南宫少羽见状,知道也不能闪避,当下强行用力,朝着崔长远的胸口击去。崔长远忌惮南宫少羽内力了得,也不敢硬接这一掌,身子急闪而过,避开这一招。但是他手中的长针还是刺中了南宫少羽,虽然是准头差了些。南宫少羽久经江湖,再加上这点儿伤也不碍事,当即定神,手掌连拍,护住了全身。 与此同时,尹无阙长剑一挥,就朝着一旁站着的三鬼扑去。这三鬼见状,各使兵刃迎敌。原来,他们黄河四鬼一起回的中原,本约定在北邙山相见,可谁料却遇到了尹无阙一行人。当日这三鬼被尹无阙一群人逼得跳黄河逃生,却也没有走远,不久又折了回来,寻找“色鬼”。这三鬼当日虽然被击败,但是也只是忌惮尹无阙一人,只是尹无阙的轻功似乎也不大灵光,这三人虽然打不过,但是逃命还是可以的。所以这三人竟是依旧故我,无恶不作。而冬宜霆是血海深仇,也没有放弃寻找他们几人,听到种种恶事,猜想就是这三鬼所为,自然就追了过来。就在早上,双方相遇,当即打在了一处。偏偏就在这时,崔长远也赶到了此处。些许是恶人之间向来都是臭味相投的,那崔长安当即出手,制住了冬宜霆。 双方一交谈,崔长安知道了三鬼的来历,当即就说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要招揽这三人。这三个恶人,见到崔长安功夫高深,又听他说朝廷如何厚待他们,顿时间也是眉开眼笑,连忙答应,许诺效忠。 再后来,崔长安就守在这篇密林附近,里面出来的人,他是见一个抓一个,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黄梅雨等人全抓了,就等着尹无阙和南宫少羽出来。 现在南宫少羽缠住了崔长安,这时尹无阙杀了过来,这三人前几日已经吃过尹无阙的亏,此时此刻,虽然强拿起兵刃迎敌,可心中先已经怯了。才过了不到十招,那“酒鬼”元放歌大叫道“撤。”三人转身就跑,也顾不上同南宫少羽鏖战的南崔长远了,至于刚才许下效忠的诺言,此时此刻,更是抛诸九霄云外了。 尹无阙见状,那里容这些恶人逃走,连忙追上,举剑就刺,不过那个元放歌倒还有几分一起,反身同尹无阙打在一处。 当日尹无阙乍得左涤耳指点,尚且轻易击退“赌鬼”和“小气鬼”,这没多日一来,他多有所悟,再加上刚才同云都赤一番鏖战,更是大有进益,此时此刻,就区区一个酒鬼被他缠住了,那可就真是插翅难逃了。 而那“赌鬼”和“小气鬼”此时此刻早已经跑的远远的,这时见到“酒鬼”左支右绌,心中正在嘀咕的这要不要回头帮忙的时候,尹无阙已经一脚踢到了“酒鬼”,同时他长剑一递,朝着对方喉咙处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南宫少羽叫道“尹无阙,小心。” 尹无阙听到叫喊,同时就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他知道是崔长远过来了。他头都不敢回,分辨了方位,当即举剑反刺,然后这才回头,果然就看到崔长安已经到了身前,这时就听到崔长安“啊”的叫了一声,同时背上微微一疼。 原来就在刚才,崔长安忽然抛开了南宫少羽,朝着尹无阙扑来,手中的长针真对着尹无阙背上的“命门穴”刺去,眼见就要得手。幸好尹无阙反应也快,先不回头,举剑反刺,却是正对着对方的小臂。若是崔长安不变招,“命门穴”是身体要穴,若被刺中,尹无阙自然是不死即瘫,但是他的小臂自然也是保不住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变招,手中的长针就刺进尹无阙后背的肉上了,身子随机退了开去。 尹无阙也不知道刚才何等凶险,当真是千钧一发之际,自己歪打正着,才避免身手重创。到了此时,他才有机会转身,长剑横在胸前,正对着崔长安。崔长安见状,轻轻一笑,“尹无阙,你刚才那一下,可漂亮的很呢。”说话间,他又朝着尹无阙扑了过来。尹无阙只觉得眼前一花,完全分辨不了对方的招式,心中所幸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长剑举起,对着对反过来的方向,刺了出去,反正他的剑法,本就没有章法。 便在这时,尹无阙就感觉到虎口处一阵剧痛传来,顿时手上一软,长剑都拿不住了。于此同时,那阵红云再次飘起,又朝着尹无阙面门而来,尹无阙这时心中发慌,连连后退,可奈何对方的身手太快,他退三步,还不如对方追出的一步。眨眼之间,对方已经到了眼前。幸好就在这时,南宫少羽赶了过来,双掌平推,逼开崔长安,同时口中叫道“你先走开。”接着,他们两人又打在了一处。 尹无阙也借势躲开,这时见到酒鬼要逃,也顾不上捡起掉在地上的剑,飞身而上,伸手疾点,正中他背上气海穴上。“酒鬼”随之翻倒在地。 尹无阙一把抓起元放歌,朝着还坐在地上六人前面一丢,当即跳到几人秦煊身侧,就要解开他的穴道,就在这时,又听到南宫少羽道“小心了。”尹无阙想都不想,就地一滚,这时就看到一个红影落在了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于此同时,南宫少羽已经扑了过来,一招“阳关三叠”,朝着崔长安击了过去。于此同时,就听到南宫少羽道“赶快些。” 尹无阙抬头看去,就看到南宫少羽手掌翻飞,一招接着一招朝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防守,全力攻击。尹无阙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缠住崔长安,好叫自己为几人解穴。 尹无阙知道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多想,再次冲到秦煊身后,连忙运气帮忙点穴。于此同时,就听到南宫少羽一声惨叫传来。尹无阙听着叫声凄厉,可此时也不敢分神,解开秦煊的穴道,当即跳到黑衣人身前,就帮着黑衣人点穴。 秦煊穴道一解,当即跳了起来,左手的绿玉棒挥动,朝着崔长安攻了过去,便在这时,他看到南宫少羽有眼处鲜血长流,不由吃了一惊,道“南宫少羽,你怎么了?” 还不待南宫少羽回答,崔长安轻轻哼了一声,“你说怎么了?都这个样子了,自然是瞎了。” 原来,刚才尹无阙帮秦煊解穴的时候,崔长安就要过来,南宫少羽见到事态紧急,哪里能让他过去,顿时间双掌翻飞,全是杀招,死死缠住了崔长安。只是他全力进攻,不免就门户洞开。崔长安抓住机会,当即出手,刺瞎了南宫少羽的有眼。 秦煊听了,一声大叫,只扑崔长安。 崔长安在两人围攻之下,却是好整以暇,左闪右躲,还不是轻蔑的叫道“不自量力。”接着,就听到秦煊几声惨叫传来。这时尹无阙刚刚解开黑衣人的穴道,连忙朝着秦煊好去,却看到他脸上正鲜血不止。原来,就在刚才那一眨眼的功夫,崔长安已经用长针在秦煊脸上挑下来两块肉来。这时,黑衣人已经起身,长剑拔出,就朝着崔长安扑了过去。 可是三人围攻一人,那个崔长安竟然是丝毫不落下风。不过,秦煊和黑衣人的身手同崔长安差距太远,其实也只能在一旁掠阵,还真的不能帮南宫少羽多少忙。尹无阙见状,心中更觉惊怖,连忙解开由美子的穴道,然后道“由美子,你解开他们的穴道,我去帮忙。”说话间,捡起地上的剑,加入了战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退敌 只不过他的身手,本就不如黑衣人和秦煊,此时此刻,若说是助阵,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尹无阙只是拿着剑,在一旁掠阵。 虽说是被四个人围攻,崔长远却是游刃有余,一个人,左突右闪,只看得尹无阙几人眼花缭乱。十几招过去,尹无阙身上已经被崔长远的长针刺中了几处,也幸好他功夫相比太差,对方也不以他为意,倒也没有出什么凌厉的狠招,再叫上有身侧几人照应,这几针不免偏了些,所以也无大碍。 而秦煊三人,相比之下,却是惨得多了,那边崔长远手中的针或刺或挑,三人身上,已经是血迹斑斑,正在这时,就听到秦煊一声低吼,手中的绿玉棒跌落在地,竟是被崔长远生生挑断了手筋。 真是越打下来,越是叫人心中生怖。 南宫少羽叫道“老叫花,你没事吧。” 秦煊哼了一声,便在这时,崔长远阴笑道“哦,你还嘴硬。老叫花,你听好了,我接下来就要挑你另一只手的手筋了。”话音落时,就见到那红影飘过,只扑秦煊。他功夫太过高深,真是说到做到。 南宫少羽见到他扑向秦煊,当即手掌连拍,就想要封住对方的来路。于此同时,黑衣人长剑疾刺,朝着崔长远的身后刺去,尹无阙也想要帮忙,奈何差距太远,落后了几步。 就在这时,崔长远那阴侧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在这时,看到红影飘过,他竟然已进朝着黑衣人扑了过来。黑衣人见状,连忙挥剑格挡。眨眼之间,两人多了两招,就在这时,崔长远已经寻到破绽,手中长针已经朝着对方胸口刺了过去。这一招,似电如光,黑衣人不急躲闪,眼见这长针就要刺入他的心脏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脚下一拌,整个人站立不稳,朝前跌倒。这么一来,本来迎着对方刺去的那一针随之一歪,刺入黑衣人的肌肤,又因为他跌倒的缘故,手带着针一路往下划拉下来,竟然生生才黑衣人胸前拉出一条三寸长的口中,银针又不锋利,那个伤口更是血肉模糊。 崔长远一跤跌倒,连忙回头看去,原来今天是秦煊紧紧抓住他的左腿。于此同时,南宫少羽已经双掌法力,朝着对方扑了过来。崔长远见状,心中一慌,左腿用力,想要甩开对方,可谁料秦煊虽然一只手已经没有了力气,却也将他抓得捞捞的,竟然没有甩开。崔长远冷笑道“老叫花子,你不怕死么?”抬起右腿,朝着秦煊的左肩蹬去。 可老叫花子还真是不要命了,他见到自己四人围攻崔长远一人,不但没有占到便宜,还处处吃亏,现在他右手的经脉已断,已成为一个废人了。而且,若是继续再打下去的话,只怕是自己这边几人都是在劫难逃了。他心中一横,趁着刚才对方转身攻向黑衣人的时候,拼了老命,用了全身的力气,用左手抱住了崔长远的小腿。这么一来,算是就了黑衣人一命。 秦煊大声叫道“南宫少羽,快。” 于此同时,崔长远右腿已经踢了下来,只听到咔嚓一声,秦煊整个左肩骨头竟然已经被击碎了。秦煊再也使不出力气来,崔长远接势跃起,便在这时,南宫少羽右掌拍出,左掌在空中连拍两下,一招“阳关三叠”。三股掌力以分作前后,同时朝着崔长远后背拍了过来。崔长远一个躲避不及,身子被着雄浑的掌力击中,顿时间就看到那艳红的身影远远的飞了出去,同时空中划出一条血线。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南宫少羽又是一声惨叫,尹无阙抬头看去,却看到南宫少羽左眼之上,正插着一根银针。尹无阙大吃了一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南宫少羽竟是双眼都已经瞎了。 原来,刚才崔长远被击中的那一瞬间,手上长针一弹,就朝着对方的眼睛刺了过去。而南宫少羽年岁一高,刚才一番恶斗,在已经是体力不支,刚才那一招“阳关三叠”,已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这时听到风声想起,竟是来不及躲闪,被对方的银针刺中眼睛。也幸亏崔长远重伤之下,手中没有力气,否者的话,这一针飞到穿过南宫少羽的眼睛,直接刺入他的脑中。 尹无阙和黑衣人见到崔长远受了重伤,如此良机,两人连忙朝着崔长远扑了过去。两人还未道近前,就听到一旁的由美子大声叫道“南宫小姐,你做什么?” 便在这时,就看到崔长远的身子倏的从地上弹起,一阵红云直朝着玉儿而去。尹无阙扭头看去,就看到玉儿听着一把由美子的长刀,正朝着“酒鬼”元放歌的脑门砍了下去,尹无阙看到刀光,心中微微一愣,这可全然不像是一点儿功夫都不会的人。 便在这时,崔长远人已经到了玉儿身前,尹无阙和黑衣人都是大吃一惊,朝着他扑了过去,可两人距离较远,有没有崔长远那鬼魅一样的身法,这时候想要去救玉儿,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幸好冬宜霆和由美子两人在玉儿身侧,两人见到对方扑来,连忙出手。 冬宜霆双掌拍出,由美子已经拿出两枚流星镖,朝着崔长远射了过去。那崔长远见状,左掌一推,两枚流星镖竟然被反弹了回去,朝着由美子飞去。顿时间,两枚流星镖速度还真如流星,由美子一个躲闪不及,肩头一紧被击中,口中顿时吐出两口鲜血。与此同时,崔长远右掌拍出,迎着冬宜霆的手掌而去。掌力相接,冬宜霆只觉得心中一闷,连连推开两步,同时从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崔长远重伤之下,竟然两招击退当世武林的两个好手,尹无阙心中是既惊恐又佩服。可这时崔长远去势不减,依旧朝着玉儿扑了过去。尹无阙心中暗叫不好,便在这时,就看到崔长远一手将地上的“酒鬼”提起,同时一掌拍下,正好击中玉儿的小腹,顿时间,玉儿便飞了出去。 这时,崔长远带着“酒鬼”,已经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同时口中叫道“咱们后会有期。”只见他身影飘动,眨眼之间,已经不见了踪影。此人身手重伤,明明是强弩之末,竟然还有这般身手,尹无阙和黑衣人又惊又骇,又想到他重伤之下还去救自己的同伴,倒也觉得此人颇为一起。想到他身受重伤,两人就想要去追上去,便在这时,听到南宫少羽道“别追了,你们追不上他的。” 尹无阙和黑衣人叹了口气,走到南宫少羽身侧,连忙扶住他。尹无阙道“老爷子,你没事吧。” 南宫少羽却没有回答,扭过头去,正对着黑衣人,道“你赶紧走吧。千万要记住,别叫人知道了你的底细。” 黑衣人有些犹豫,这时南宫少羽又道“我活了这般年纪,早就该死了。你赶紧走吧。” 黑一人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放来扶着老爷子的手,跪倒在地,朝他磕了八个头,然后才转身离去。 尹无阙知道现在的处境,人家不敢揭露真面目,自然是有所忌惮,也没有多说,只对着黑衣人的背影作揖行了个礼,道“前辈多次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甚至突然跳跃而起,接着一声长啸从他口中发出,声音响亮,只是里面确实又说不出的悲伤、不甘、屈辱,片刻之间,黑衣人已经消失远远的出了,之后那长啸声远远传来,越来越弱。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又道“老叫花子,你没事吧。” 秦煊哼哼着道“我快不成了。唉,还想着就此反了。没成想你竟然也瞎了。” 南宫少羽叹气道“尹无阙,我先休息一下,你去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尹无阙道了声“好”扶着南宫少羽坐下,然后就去看玉儿和由美子,由美子被流星镖击中,幸好没有伤及要害,自己已经服用了解药,她已经扶着玉儿走了过来。尹无阙看到玉儿脸上一点惨白,没有一点儿血丝,连忙关切道“没事吧?” 玉儿挤出一个笑容,道“没有大碍。”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冬宜霆,他正在地上运气,看样子,刚才崔长远那一下,并不轻松,他问了一下,冬宜霆只说没有大碍。尹无阙又转身看向黄梅雨,却看到黄梅雨却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眼睛看的方向,竟是刚才那个黑衣人远去的方向。尹无阙道“黄姑娘,你怎么了?” 黄梅雨摇了摇头,轻声道“刚才那个黑衣人,我好像认识。” 尹无阙道“认识也好,不认识也罢,就当做不认识吧。” 黄梅雨点了点头,这时就听到南宫少羽的声音传来,“尹无阙,你过来。” 尹无阙转身走了过去,南宫少羽道“在襄阳的时候,你见过了柳乘风?他说了什么?” 尹无阙便将见到柳乘风一事说明,又说他留下了两本书给自己。 南宫少羽点了点头,道“好,好,剑法你自己保管好,别还给点苍派。” 尹无阙点了点头,他知道南宫少羽的意思,这本剑法若是还给点苍派,说不定会为整个点苍派带来灭门之祸。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解除婚约 南宫少羽道“尹无阙,你过来一点儿。” 尹无阙依他所言,靠近过去,便在这时,忽然看到南宫少羽手疾速抓了过来,尹无阙一个措手不及,脑门已经被南宫少羽抓住。尹无阙大惊失色,道“老前辈,你做做什么?” 南宫少羽道“别动。” 便在这时,尹无阙就感觉到一股热流,自脑门而入。尹无阙还不知所措,这时就听到秦煊道“小子,老头子是将自己的毕生功力传给你。” 便在这时,南宫少羽的内力一点点的从尹无阙的百会穴中传入,经过奇经八脉,又在丹田处聚合一处。 而尹无阙就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置身于蒸笼一般,全身上下,只觉得一片火热,五脏六腑,又仿佛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血液更是如同沸腾了一般,全身蹿动,说不出的难受。 便在这时,南宫少羽道“你且抱心守一,千万不要乱动,更不能运气抵御。不然的话,咱们两个都要经脉受损了。” 尹无阙身上难受,有听到这话,也不敢妄动,只能强忍着。可随着南宫少羽渡入的内力越来越多,尹无阙更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放在油锅里炸一般,火辣辣的通,同时心中又如同是被千万只虫子噬咬一般,更是疼痛难耐,更是说不出的难受,又觉得烦闷无比。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的南宫少羽一声叹息,跌倒在地,同时按在自己头顶的那只手也就随之脱离。 尹无阙感觉有些异常,正准备睁眼起身,这时又听到南宫少羽道“别动,你现在试一下,将全身的真气运几个周天。” 尹无阙依言,将体内的真气运行起来。真气按照任督二脉运行,流转于周身百骸,运行了两遍,全身各处的灼烧疼痛之感,就也慢慢的消退了下来。这时,尹无阙心中的烦闷也慢慢消去了,尹无阙觉得无碍,心中暗喜,又运行了几个周天,到了这时,全身所有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同时只觉得说不出的轻松。他又运气试了试,并无异常,连忙站起身来。这时,就看到南宫少羽已经跌坐在地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竟像是突然间衰老了好几倍,脸上苍白,正在大口的喘着粗气。 尹无阙道“老爷子,你没事吧。” 南宫少羽摆了摆手,示意让自己歇息一会儿,而在这时,由美子等人也已经围了上来。 玉儿和由美子正关切的看着尹无阙,尹无阙朝着两人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这时,就听到秦煊道“南宫少羽,将内力传给别人,可是波斯山中老人一派的绝学。嘿嘿,没想到你却学会了这个古怪的法门,这样也好,你这一身的功力,也不至于白费了。”他在重伤之下,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不免岔了气,大声咳嗽起来,吐出几口血来。 南宫少羽低声道“老叫花子,你怎么样了?” 秦煊又吐了口血,道“放心,绝不会比你先死。南宫少羽,你现在快要油尽灯枯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叫道“玉儿,孩子,你过来。” 玉儿连忙靠近南宫少羽,叫道“爷爷。” 尹无阙看她脸上惨白,毫无血色,心想应该是刚才被崔长远击中一掌的缘故。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小时候没有父母,我又怕朝廷追查,所以将你偷偷送到外面,唉,我怕走漏的风声,也不敢去见你,你长这么大,我也没见过你几次。孩子,我知道你一定怨恨爷爷。” 玉儿摇了摇头,道“爷爷,我知道你这也是为我好。” 南宫少羽听到这话,又叹了一声,道“看样子,你还是在怨我啊。唉,我活不久了,你怨也罢,恨也罢,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说道这里,他又长叹了一口气,道“孩子,我问你,那天我去接你的时候,在聋仆夫妇坟墓不远处的那个土堆里面,是不是埋了死人,是不是你杀的?” 听到这话,突然玉儿的双眼通红,紧接着就看到泪珠子滚落下来,她轻轻的点头,哽咽着道“是。” 南宫少羽又叹了口气,“孩子,我最怕的就是你去偷偷学功夫,唉,我这辈子都想着从武林脱身,可你们却都想着武林的事情。孩子,听我的,从此之后,去乡下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再也别想着江湖的事情,行吗?” 玉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却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看尹无阙。 南宫少羽惨然笑道“你还是不死心啊。玉儿,你真的这么喜欢尹无阙?” 玉儿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们已有婚约,他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南宫少羽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是还没有成亲的吗?”说到这里,他突然加大声音,道“孩子,你怨不怨我,我也顾不得了。尹无阙,你挺好了,我宣布,你和玉儿的婚约无效。从此之后,你们各自婚配,再无瓜葛。” 玉儿听到这话,急忙叫道“不行。”话音未落,突然身子一歪,跌倒在地。尹无阙见状,连忙扶住她,一叹他鼻息,也无大碍。心中这姑娘对自己倾心,这时候突然听到老爷子说婚约无效,方才又受了点儿上,一急之下,晕倒过了。 南宫少羽又道“尹无阙,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反抗,人各有志,我也不劝你。只是从此之后,你便是上来朝廷的名单了,你自己要好自为之。我把自己毕生的功力全部传给你,希望能够帮到你。” 尹无阙点了点头。这时,老爷子又道“我快不行了,只有一个愿望,还望你答应我。”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你说。” 老爷子道“我两儿一女,却都是先我而去,膝下也只有一对孙儿孙女。玉儿已经长大,也聪明至极,只是此时有些绕不过弯儿了而已。我不担心她,可是我孙儿才十岁,无依无靠。尹无阙,你要做大事,我也不敢耽搁你,只望你赶紧去将他接出来,可别让他落入官府手中。接出来之后,你就将他送给一个老实可靠人家收养,不拘贫富,只要从此以后,再也涉足江湖即可。”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南宫少羽听到这话,长叹了一声,道“麻烦你了。”说完,双眼紧闭,就此死去。 尹无阙叹了口气,又看了看怀中的玉儿,此时依旧没有醒来,忙唤了两声,这时却听到秦煊穿着粗气,大声道“尹无阙,你过来。” 尹无阙见状,连忙将玉儿交给了由美子,快步走到秦煊身前,道“前辈,你说。” 秦煊笑了笑,道“好小子,刚才南宫少羽说的,可是真的?你矢意反抗,是也不是?”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是。” 秦煊听罢,哈哈大笑,这一下牵动了伤口,不免又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血来。尹无阙连忙扶住他,道“前辈,小心点儿。” 秦煊慢慢止住了咳嗽,道“嘿嘿,南宫少羽可是送给你一份大礼,将他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你。老叫花子可没学他那门邪门的功夫,这身的功力,可就没有办法传给你了。” 尹无阙连忙道“老前辈,在下何德何能,愧不敢当。” 秦煊笑道“嘿嘿,他南宫少羽传给你一身功力,我自当也要送你一份大礼。去,将那根绿玉棒子捡来。” 尹无阙一眼,从地上捡起那根绿玉棒子,又回到秦煊身前。 秦煊道“我丐帮从成立以来,却从来是胸怀天下,忧国忧民的。我们虽然都是花子,叫人看不起,可我们丐帮之人,人人都是心胸磊落坦荡之人,就也未必不如拿下庙堂之上的伪君子们。当初后晋之时,辽主侵入中原,幻想着做咱们中原的皇帝,那些文臣武将,竟然没有一个胆敢反叛。而我们丐帮,却带着天下的百姓,处处抵抗,只闹的辽主寝食不安,终于退出了中原。” 尹无阙没有读过多少书,虽然不知道其中的故事,这时听到秦煊这么说,钦佩之意,油然而生。 这时,又听到秦煊道“后来,金人崛起,夺我汉人中原之地,宋廷懦弱,一味地的纳货求和,非但不敢反抗,还杀了精忠报国的岳爷爷。哼,皇帝大官不管,我们丐帮可不能袖手旁观。我们率领各处中原百姓,反抗金人,虽然没有收复故土,却也干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便是蒙古鞑子,入侵中原的时候,我们刺探军情,协助防御。小小一座襄阳城,却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坚守了四十来年。我们丐帮在其中,也没少出力。” 说到这里,他突然长叹起来,道“想我丐帮历代帮主,就以守我汉土为己任。可这四十年来,丐帮在我的带领之下,竟然将前辈们的志向网之脑后。为了苟活时间,老叫花子躲躲藏藏二十多年。唉,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 一百二十三章 玉儿小产 秦煊又道“四十年前的事情之后,武林就已经被朝廷控制住了。再后来,二十年前,谢子安突然远遁西域,南宫家长子惨死。而那些武林世家,名门打牌,对着些事情却依旧是讳莫如深。老叫花子自感于人生荒废二十载,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是以后没有脸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这二十年来,我淡出帮内事务,托言隐居,其实是结交各路豪杰,伺机而动。”说道这里,秦煊蓦的一抬头,双眼精光四射,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垂危之人,他双眼紧盯着尹无阙,道“你既然有志,我便将这‘打狗棒’传给你,从今往后,你便是天下叫花子的头儿了。” 尹无阙倒是一愣,连忙要推却,秦煊却道“大事为重,勿要推脱。” 尹无阙见状,就没有再多说。这时,秦煊又道“现在崔长远已经走了,要不了多久,朝廷定要缉拿我丐帮帮众。尹无阙,你收拾完眼前的事情,赶紧去洛阳城西边,那边有一个破庙。破庙里面神像面前有一个破碗,你只需要在碗里放上一个块狗肉,到时候便有人联系你。你勿要将眼前的情况说明,传令君山总舵、各位长老,先行躲避。可别叫鞑子给一窝端了,不然我可真没有脸见列祖列宗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好。我一定不负前辈嘱托。” 秦煊道“好,好,好,我放心……”到此处,声音戛然而止。尹无阙见状,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便在这时,突然听到黄梅雨叫道“尹无阙,你来看看,这是怎么会事?” 尹无阙扭头看去,却看到玉儿的裤脚处血淋淋一片,本来由美子见状,也是微微一愣,道“他怎么了?” 原来,玉儿一直穿着大红的婚服,所有出血了,但是几人看不着清楚,直到这时,血水流到她的脚下,几人才发现。 由美子一脸莫名的道“她怎么了?” 尹无阙更是不知所以,这时冬宜霆快步走到玉儿身前,一探他的脉搏,也是一愣神,过了片刻,才道“他小产了。” 听到这话,就如同是一道晴空霹雳炸响在尹无阙身前,尹无阙愣在当场,呆了半晌,心道“她怀孕了?”可想到这里,忽然心中生出一阵后怕出来,玉儿这么急着嫁给自己,难道是因为同别的男人有私,孩子都有了,所以是拿自己来做掩饰? 就在这时,却听到黄梅雨道“好啊,尹无阙,你竟然已经同人家做了夫妻。都做了夫妻,为何还说不喜欢她。男人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由美子却愣了愣,道“黄妹妹。你说什么?” 黄梅雨却道“做夫妻嘛,就是……唉,不做夫妻,玉儿怎么会怀有孩子?” 由美子有爹没娘,黄梅雨却有一个娘,自然也比由美子多懂得一点儿人事,只是他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虽然平日里泼辣任性,可这种事情,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却也不好意思,所以连忙打个掩护,想着就这么一笔带过。 可由美子却不懂,道“他们两人明明没有拜堂成亲,怎么会有孩子。” 黄梅雨听到这话,道“你,唉,算了,你不懂。”说完,却看着尹无阙,道“你说,怎么回事?” 尹无阙想到自己被人骗了,又差点儿被这么稀里糊涂的带了个绿帽子,心中又气又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黄梅雨开口大叫道“你……”谁料这一言尚未出口,却停了下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尹无阙,过了一会儿,她扭过头去,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玉儿。 由美子和冬宜霆也都看出原因来,皆是微微一愣,由美子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这孩子不是尹大哥的。啊,难道他同别的人先拜堂了?” 她不懂得这些男女之事,这句话说出来,黄梅雨差点儿没有笑出来,只是看到尹无阙铁青着脸,也只能强忍着。 于此同时,冬宜霆道“先别管孩子的事情了,救人要紧。” 由美子也道“是啊,救人要紧。”说完,扶起玉儿,连忙用手抵住她的后背,传入真气。不大一会儿,玉儿惨白的脸上才有了些许血色,她看了看尹无阙,动了动嘴唇,似乎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由美子见他醒来,连忙道“你没事吧。” 玉儿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他从醒来到现在,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却依旧是死死地盯着尹无阙。 尹无阙见她这个样子,一个不忍心,开口道“那就好,还有那里不舒服吗?” 玉儿听到尹无阙这句关怀,如是喜从天降,那脸上的红色瞬间都多出来了几分,她轻声道“我不碍事的,就是肚子有点儿痛。”说道这里,她伸手揉了揉肚子,突然看到身前一摊血污,大声叫道“怎么回事?” 尹无阙听到这话,突然气不打一出来,道“黄姑娘,麻烦你和由美子两人照顾南宫小姐,先去桃林那边的破屋歇一下,我先去洛阳城,到时候再回来找你们。冬前辈,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几人知道他有些生气,也没有多说,只有玉儿,刚才听到尹无阙关心她,真喜出望外呢,谁料眨眼之间,尹无阙却又说出这般冷冰冰的话来,不由一愣,道“他怎么了?” 由美子道“没事,黄妹妹,你扶玉儿过去吧。我将南宫老爷子和秦帮主的尸身带过去,等尹无阙回来了,再一并入土为安。”说话间,还不停的朝着黄梅雨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 黄梅雨也是个明事理的人,道“南宫大小姐,你随我来,今日之间,这么多变故,他心里不爽快,你也别太介意。”说完,扶着玉儿朝着之前他们出来的那片树林走去。 由美子就要去收殓南宫少羽和秦煊的尸身,这时候却听到冬宜霆道“罢了,还是我来吧。” 由美子见状,道了声谢,就带着冬宜霆去了那篇桃林。 尹无阙朝着洛阳城而去,走出约有一个时辰,却见到一个王家子弟,看样子,这些武林人士还在寻找。尹无阙见状,叫他赶紧联系王垚。那人放了响箭,不大一会儿,就看到王淩骑着马过来。他一到尹无阙身前,也不说话,翻身下拉,拉着尹无阙道一旁无人处,道“尹兄,南宫家被抄了。” 尹无阙一愣,他没想到朝廷出手这么快。这时,王淩又道“今天一大早,官兵就包围了南宫府。尹兄,三叔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南宫家的女婿,千万不要去洛阳,你带着南宫大小姐,赶紧走吧。至于小少爷,三叔一定会保他周全的。” 尹无阙道“王三爷呢?” 王淩道“这会儿应该道洛阳城吧。”话音还未落,尹无阙已经冲了出去,翻身上了王淩的那匹马,打马就往洛阳而去。 王淩微微一愣,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尹无阙已经冲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还想着劝尹无阙,口中叫道“尹兄……”只是这时,尹无阙早已经走得远远了,那里能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等到尹无阙道洛阳城时候,已近申时,只是洛阳城城门紧闭,又不是打仗时节,城门紧闭,城内自然是出了大事。尹无阙见状,也不多想,当即施展轻身功夫,就朝着城墙上面爬去。城楼上几个士兵见到尹无阙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进城,便对着尹无阙射了一通箭。 尹无阙本来还没有怎么讨厌蒙古人,可今天这半日之间,经过这般变故,对于朝廷就只有了恨意。这时候见到箭飞来,他当即伸出左手,一把将箭抄住,同时反转箭身。对着那几个射箭的士兵掷了出去。尹无阙本就内力不错,再加上南宫少羽将毕生的功力全数传给了他,现在的内力修为,这个武林江湖,只怕是再也没人比他更强了。 他这一掷之下,那几支箭就如同是流星一般,且又势大力沉。这些寻常士卒那里闪避得了,几支箭穿胸而过,将这几个士卒死死的钉在城楼上面。 还有几个士兵见到尹无阙一出手便杀了几个同伴,顿时间惊慌失措起来,箭也不敢再射了,毕竟被箭穿胸而过,又被钉在城楼柱子上,那可是丢命又丢脸的事情。这几人,只是扯开嗓子,大声叫道“有反贼,有反贼……” 这时,尹无阙已经翻身上了城楼,拔剑就杀,眨眼功夫,又将这个士卒杀光,这时候就看到不远处一队兵朝着他这边过来。尹无阙心中还惦记和南宫少羽和秦煊的嘱托,也不恋战,当即跳下了城楼。城墙上的士兵,顿时箭如飞蝗一般的朝着射来,尹无阙拨开这些箭,落到地上,不一会儿就走得远远的了。 只是大街之上,非但没有行人,而且家家都是门户紧闭,尹无阙心中越发担心起来,加紧脚步,飞快的朝着南宫府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提线木偶 走出几步,又想到自己这一身衣裳太过显眼,便又翻进一户人家,给了二两银子,找了一声衣裳,将身上那套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婚服换了,然后才又出门。 刚刚到南宫府门口,就听到王垚的声音传来,他大声叫道“袁大人,南宫家世受朝廷恩待,怎么会谋逆,你可别听小人造谣。” 尹无阙听了一惊,心道王垚和当官的对峙起来,心中更紧张起来,连忙快步靠前,走到近前,躲在墙根下,就看到南宫府大门敞开,王垚和风正清等几个掌门们各自带着弟子,守在门外。而在大门里面,却是一个当官模样的人,更在他身侧,有几个兵,这时候都是刀剑出鞘,正对着门外的人。 这时就听到风正清道“袁大人,南宫老爷子世受皇恩,又奉皇命,管辖一方武林。虽非王侯将相,但是这宅子也是先帝下令敕建的。此等钟鸣鼎食之家,却不知袁大人得了谁了命令?” 那当官的冷冷一哼,道“唉,你说你们正糊涂还是假糊涂,我一个洛阳城的知府,能有多大的权力。唉,你们都知道,南宫家的荣耀富贵,本就是皇上赐的,那皇上想收回,不也就收回了吗。行了,行了,别再拦着了。现在张千户还不知道,若是叫他知道了,带兵来了,事情就闹大了。你们都是武林豪杰,武功高强,自然也是有恃无恐,可你们也要想一想家人孩子。” 尹无阙听到这人说话,心中倒是奇怪,又来当官的说话,谁人不是颐指气使,这姓袁的官儿,竟是这样苦口婆心的劝道这些武林豪杰,可真是难以想象。不些转念一想,这些武林豪杰都会飞檐走壁的功夫,来去无影无踪,若是大半夜的溜到人家家里,杀人放火起来,那可不是玩笑的。想必这云大人是忌讳这个吧。 这时,又听到那袁大人道“今天一早,云都赤就来到我的府上,说是奉了皇命,缉拿南宫少羽,又让我带人将南宫家看管起来。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们也别为难我,免得到时候云都赤追查起来,对诸位也不好。你们大可放心,我只是奉命将人看管起来,不会为难他们,你们不用乱闯进来,我也不会出去的。到时候云都赤阿鲁温大人会有定夺的。” 这些人听到这话,私下议论起来,过了半晌,风正清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倒是要看看,究竟云都赤能够审出什么大案子出来。” 袁大人道“如此最好。”说完,他一摆手,叫来一个侍卫,道“你去找几个丫鬟来,给诸位武林英雄准备茶水。”他侍卫得令,转身就走了进去。 尹无阙看了看那袁大人的左派,心中却是啧啧称奇起来,历朝历代,这种毫无架子的官员课都不多啊。不过想到救人要紧,心中盘算着怎么进去南宫府。只是他也不知道里面具体什么情况,若是硬闯,反而可能坏了事情。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去探一探府内的情况。 主意一定,尹无阙就准备转身离开,谁料就在这时,突然看到一群丫鬟从南宫府两侧的小门出来,其中一个丫头,当日他和由美子偷偷溜进南宫府的时候见过,就是那个伺候南宫家小少爷的琳琅。 尹无阙微微一愣,忽然计上心头,就想着怎么溜进王垚那一堆人之中,问一下琳琅府内的情况,看能不能来个里应外合,将南宫少羽的小孙子救出来。 他正盘算着怎样引开别人的注意力,自己好溜进去,可偏偏他现在一个人,却也难以同时做到这两件事情,这时忽然有些后悔起来,若是将由美子带来了,那可就好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耳后一个人悄声说道“尹无阙。” 尹无阙闻言,猛然回头,却看到丁情正冲着只咧嘴笑着。尹无阙愣了愣,道“你怎么来了?” 丁情笑道“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溜进南宫府去?” 尹无阙看了看他,思索了一会儿,道“小丁,能不能帮个忙?”丁情是“玉琉堂”的人,尹无阙到现在还会想起当日在襄阳时候的事情,自己可是被宫婉儿吃的死死的,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心中还愤愤然。不过,眼下是江湖救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谁料丁情想也不想,直接道“好啊。” 尹无阙到没有想到他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不由微微一愣,这时就听到丁情道“不过,我有什么好处呢?” 尹无阙想了想,道“你说,只要是我有的,你尽管开口。” 丁情嘻嘻笑道“你可别说大话。”说话之前,眼睛有意无意的瞟向尹无阙的腰间。尹无阙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腰间别着的是“打狗棒”,他现在可是有着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的身份,这打狗棒就是身份的象征,能够号令丐帮所有的弟子。这么重要的东西,可怎么能给人呢?尹无阙想到丁情说的话,“你可别说大话”,不由微微一愣。 谁料丁情见状,微微一笑,道“你看看,就说了吧,你就会说大话。”说道这里,他转身就走。 尹无阙见状,连忙身手,一把按住丁情的肩膀,道“等等。” 丁情扭过头来,冷冷道“怎么,要动手了?”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棒子事关重要,实在不敢随便赠人。你再提条件吧,除了这跟棒子,别的都行。” 丁情笑道“怎么,这次不说大话了?” 尹无阙道“决不食言。” 丁情道“好,我要一个东西,柳乘风给你的拳谱。” 尹无阙当即从怀中拿出拳谱来,道“给你。” 这次倒是叫丁情吃了一惊,他看着尹无阙,道“还真舍得。” 尹无阙道“这东西我也没用,你要那就拿去。” 丁情见装,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谢谢你了。”说完,拿起尹无阙手中的拳谱,道“那我走了。” 尹无阙微微一愣,伸出手来,就要去抓丁情。谁料这次丁情已经有了防备,身子一漂,躲开尹无阙的手,转身过来,道“你要做什么?” 尹无阙道“你说做什么,你答应过的,帮我溜进南宫府。现在若要食言,那可没这么容易。” 丁情微微一笑,道“那好,咱们且好好说道说道。我问你,你想着溜进南宫府,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救南宫家的小少爷?” 尹无阙道“正是。” 丁情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应该要走了。”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什么意思?” 丁情道“你又不是个笨人,这还猜不透?唉,宫姑姑一直夸你,没想到你真是浪得虚名。那我就明说吧,南宫小少爷已经被我救出来了。” 尹无阙又是一愣,然后道“被救走了?” 丁情道“便是如此。昨晚,南宫少羽刚刚出城,我便偷偷溜进南宫家,将那个小子带走了。你知道的,那个小孩子长的粉雕玉琢的,谁不喜欢,宫姑姑临走的时候交代过,南宫家大难临头的时候,叫我一定要护着这位小少爷。” 尹无阙道“大难临头?”刚一说完,旋即又想明白了,道“是了,当日他得到了巴尔思的信,虽然抄录了一份给我,但是原件却被他送到了京城,从那一刻起,朝廷就会调查南宫家。” 丁情道“是的。不过,这其中最关键的是如何利用好左涤耳。你应该知道,他和柳乘风同我们‘玉琉堂’有交易。” 尹无阙道“所以,左涤耳在昨天突然发难,又故意引云都赤前往,也都是你们计划之中的事情了。” 丁情道“没错。只不过,姑姑也没有想到会赔上秦老帮主的一条命,也没有料到朴不花朴公公为了抢攻来,也派人来。不过还好,这一切尚在控制之中。若非这样,秦老帮主也不会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你了。不过这样也好,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人数本就多不胜数,再加上时局越乱,花子就会越多。这么多人听你一人号令,倒也方便了很多。”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一切还是在宫婉儿的计划之中。” 丁情不无得意的笑道“没错。” 尹无阙道“好吧。那小少爷人在那儿,交给我?” 丁情笑道“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姑姑这么喜欢他,一定会将他养得好好的。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炼狱岛的事情吧。”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定要去炼狱岛?” 丁情笑道“因为,这一切都在宫姑姑的计划之中。” 尹无阙愣住了,继续道“一切?” 丁情突然也叹了一口气,道“是。” 尹无阙听到这里,突然只感觉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所有的一切都在宫婉儿的操弄之中。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自欺欺人就能改变得了的,一个女子,却将朝廷和江湖这般轻易的玩弄着。而他自己呢,自己也是棋子,如同是傀儡戏中的木偶一般,被被人操弄。尹无阙叹了口气,忽然之间,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丐帮帮主 城西,破庙。 破旧的弥勒佛像下面,有一个破碗,油腻不堪。破碗里面,放了一大块狗肉。 而尹无阙,这时若有所思的靠着神像。 他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关于“玉琉堂”的事情。“玉琉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江湖上有不少他们的传闻,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传闻。因为,似乎从来都没人去过“玉琉堂”,或者说,进去过“玉琉堂”的人,就没有活着从玉琉堂出来。 江湖传闻,“玉琉堂”成立时间,不过十年左右。但是声名突起,也不过这三四年的事情。这几年来,他们杀过贪官污吏,也抢过巨富之家,也同江湖黑道火拼过,也救济穷人们财物。若只是这样,仅按照江湖的规矩,倒也算得上行侠仗义的行为。 这些叫人拍案叫好的事情,她们没少做,可那些令人义愤填膺的事情,却也不少。就在去年,济南府聚义庄的闻庄主,在纳第三房妾的当天晚上,连同他的三房老婆一起,被杀死在室内。墙上留有几个大字,使用血写的,“负心薄幸,死不足惜。”还留了款儿,“玉琉堂薄情司陈嫣儿。”闻庄主向来是慷慨好客、仗义疏财,至于扶危济困之事,更是没有少做。他无非是纳了个小妾,便落得如此下场。 当时,江湖中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是愤慨无比,一时间齐聚济南聚义庄,说要为闻庄主讨个说法,尹无阙当时就在济南,还去凑了这一番热闹。 类似这样的人命案子,“玉琉堂”身上还有好几起,死者也无一不是名传江湖的豪杰。也因为这些,江湖上对于“玉琉堂”的评价,褒贬不一,正邪难辨。 这“玉琉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尹无阙扭头又看到那破碗里面拜访的狗肉,心中一阵苦笑,这狗肉都是丁情为他准备的。用丁情的话说“现在洛阳城中缉拿钦犯,城门已经关上了,城里所有的店家也都歇业了,你便是想要弄一块狗肉,可不容易呢。”他非但知道尹无阙就要到这个破庙来,甚至于连狗肉都准备了,他整整为尹无阙烤了一条狗。他们连“丐帮”的事情都掌握得这么清楚。 尹无阙真是越想心中越纳闷,也越后怕起来,看样子,这一切,都在“玉琉堂”的掌握之中。尹无阙心想,将来有机会了,一定要看一看这玉琉堂就是个什么坐在。 左思右想,不绝又过去快半个时辰,已经到了酉牌时分。这时,就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尹无阙知道有人来了,当即坐正了身子,抬头看向庙门的方向。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叫花子进了门来,他一见尹无阙,又看了看破碗上放着的狗肉,微微一愣,接着,他又退出门外去。紧接着,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只听到外面七八个人似乎在说话。只是尹无阙距离他们较远,也听不清楚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尹无阙心想,这些人倒也谨慎。不过想到丐帮是天下一大帮派,倒也不以为奇怪。尹无阙想了想,从身后拿出“打狗棒”来,摆放在自己身前。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七八个人从庙门一齐进来。当前一人,约有四十来岁年纪,全身破烂不堪,手执一根竹棒,标准的叫花子打扮,只在背上背了一个布袋,上有几个口袋。尹无阙心想,“这人该是丐帮的四袋弟子了。” 便在这时,那人口张了张,刚要说话,突然看到尹无阙手中的绿玉棒,不由一愣,一句话却再也没有说出来,只是上下不停的打量着尹无阙。 于此同时,他身侧的几人,也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尹无阙,尹无阙又看了看这些人的打扮,都是一袋两袋弟子,而之前那个小叫花子,却是个两袋弟子。原来这些人当中,这个四袋弟子却是地位最高的。 尹无阙站起身来,朝着那个四袋弟子行了个礼,道“在下尹无阙,奉秦老帮主之命,特来拜会洛阳分舵的舵主,还望几位代为传达一下。” 那个四袋弟子看了看尹无阙,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道“你先等一下。”说完,叫过身边几人,低声说些什么。这时候距离比较近,再加上现在尹无阙的内力又是何等深厚。这些人虽然说得小声,可尹无阙却听得清楚,原来那人是嘱咐这几人好生看着尹无阙,自己去禀告陈长老。 尹无阙知道他们是小心,微微一笑,没有多说话,这时那人已经吩咐完毕,对着尹无阙道“阁下先稍候片刻。”说完话,他转身就出去了。 等他出来们,这几个乞丐便在尹无阙的附近坐下,各自拿着今天乞讨来的东西,就当做是吃晚饭了。尹无阙又看了看那个小乞丐,道“小鬼头,你叫什么?” 那小乞丐看到尹无阙,嘻嘻笑道“尹大爷,你问他做什么?我才几岁就没有了爹娘,也没有个大名,我姓陈,大伙儿叫我瘦猴。” 尹无阙听到这话,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来,瘦猴的身世和自己差不多,若非当日师父收留了他,说不定自己这时候也流落街头,说不听也是乞讨为生。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悲悯起来,尹无阙见状,从怀中将身上仅有的几两碎银拿了出来,递给瘦猴,道“你拿去,给大伙儿买点儿酒喝。” 瘦猴接过银子,嘻嘻笑道“那我就谢过尹大爷了。”他行了礼,也不多说,继续坐下吃饭。尹无阙又看他们的饭食,想到今日城中戒严了一日,老百姓们躲在家里,商铺也没有开门营业,又那里讨得到东西吃呢,只见到没人捧着半个馒头,讨饭的碗里,却没有一片菜都没有。 这时,尹无阙又想到丁情给自己准备了整整一条狗,自己吃了点儿,放了点儿在碗里,还剩下大半只呢。尹无阙想到这里,从身后拿出半只狗来,递给瘦猴,道“这里还有些多余的狗肉,你们拿去吃了吧。” 这叫花子为了弄口吃的,穿街过巷的乞讨,没少被野狗或者是高门大宅里豢养的恶犬欺负过,对于他们而言,最讨厌的就是狗了。而丐帮弟子出门,手中多是拿着棍子竹竿,就是用来驱赶野狗恶犬,做防身之用,因此,就连丐帮帮主的信物叫着打狗棒。 他们本就讨厌狗,再加上狗肉本就美味,这时听到又狗肉吃,那还不是喜出望外,只道了声谢,拿过狗肉,分了几分之后,留一下一大份,然后就每人一份,吃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传来。本来庙里的这些叫花子,吃饱了饭后,或是东椡,或是西歪,正躺在地上休息呢,这时候也纷纷站了起来,一切看向门外。不多时,之前那个四袋弟子已经进了门来,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人,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那人一见到尹无阙,连忙拱手,道“在下丐帮洛阳分舵舵主陈千帆。尹大侠,请这边说话。” 尹无阙点了点,随着他往庙的后堂走去,这时陈千帆又对那个四袋弟子嘱咐道“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那人点了点头,亲自守在过道。过不多时,两人道了后堂,两边的炕上扑满了稻草,上面还有一些破布垫成的枕头。看样子,这里是群丐们平日休息睡觉的地方。 这时,陈千帆走到一处,身手在稻草中摸索了一番。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到一处,犹在稻草里摸索起来,接着又换了一处。到这时,他又走开,来到最里面的一个铺位前,伸手将铺位上的稻草朝着拨开,露出一块木板来,陈千帆一把拿起木板,尹无阙就看到木板下面有一个台阶,一直延伸而下。 陈千帆道“请。”说完,他当前走了下去。 尹无阙弓着头,随着他一路走下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一个铁门,陈千帆推开门铁门,道“这里以前是弥勒教的地方,后来弥勒教被朝廷追剿,这地方就荒废了,后来就成了我们丐帮联络的地方。” 说完话,两人进了密室,陈千帆又道“不知道秦帮主又是什么事情交代。” 尹无阙道“秦帮主已经死了。”然后,他便将上午的事情粗略说了一下,又说了秦煊将帮主的位置传给了他,同时也将秦煊安排丐帮众人赶紧疏散的事情说了。 陈千帆一听,顿时哭了几声,又过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向尹无阙磕头,道“丐帮五代弟子,洛阳分舵舵主陈千帆见过帮主。” 尹无阙扶他起来,又道现在事态紧急,得在朝廷下令追捕之前大伙儿先避一避风头。 陈千帆点了点头,道“好。现在林长老正在洛阳,他正要去君山总舵,这消息由他带去,再也错不了的。”说到这里,他又转身出了门。过了片刻,他这才又回到了密室。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密室商议 回到密室,陈千帆道“我已经叫人通知林长老和袁长老。只是袁长老碍于身份,也不知道能不能脱开身。” 尹无阙点了点头,心道他这样安排,那可是最好了。不过他今日当上了丐帮帮主,却对于丐帮内部事务一窍不通,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当即问道“今日事发突然,秦帮主只是在仓促之间,将帮主的位置传给我,但是我毕竟还是一个外人,对于丐帮事务一窍不通。所以,还请陈长老赐教。” 陈千帆听到尹无阙这么说话,连忙行礼,道“帮主,你这么说,可就折煞在下了。” 尹无阙见状,连忙扶起陈千帆,道“秦老帮主在世的时候,就讨厌这些规矩了。从现在开始,咱们是自家兄弟,陈长老,你可别这样说话。” 陈千帆道“这可使不得。” 尹无阙道“陈长老,就年岁来说,我是江湖后辈。秦老帮主抬爱,将帮主的位置传给了我。但是我对帮内事务一窍不通,到时候还有不少要请教你,怎么说,你都当得起的。可再也别拘泥这些礼数了。” 陈千帆见到尹无阙态度坚定,又想到秦煊在时,大伙儿也是这般不拘束,当即也就点了点头,道“好,就依帮主所言。”接着,他便同尹无阙详细介绍了一下丐帮。 原来,丐帮总舵位于洞庭湖畔的君山之上,帮主之下,主要有四大长老,帮着处理帮中事情,分别是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掌棒长老和掌钵长老,这四大长老,皆是九袋。这四大长老之下,便是东南西北中五坛的护法长老,方才陈千帆说的林长老,便是中原一地的护法长老。再下面,便是各地分舵的舵主了。 陈千帆道“只我丐帮建立以来,一直都是按照人数建立分舵。只是这几十年来,天下凋敝,民不聊生,而我丐帮却是这千百年来未有之兴盛。唉,没饭吃,只能都来当乞丐了。”他苦笑道“这些年来,中原各处,凡是府一级,皆有分舵存在。甚至于有些大县,因为人口多,也设有分舵。” 尹无阙听他的话,心中也是暗暗苦笑。 这时,陈千帆又道“而在我们丐帮之中,又有两个派系,一个叫做‘污衣派’,另一个叫做‘净衣派’。” 尹无阙又道“这又有什么道理?” 陈千帆道“‘污衣派’,顾名思义,便是我们这些在街上乞讨为生的人,所以身上向来是衣衫褴褛,油污遍布。而‘净衣派’,则又不一样了,他们一般连打满补丁的丐服都不传的,生活起居,更是与寻常人无异的。这些人本来都是江湖豪杰,多事钦佩我们丐帮行事,所以加入我们丐帮的。但是,这些帮规,他们却不必严格遵守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怪事,简直是看起来完全不同、甚至还有些对立的的两派,金也能相安无事的融合在一处?” 陈千帆叹了口气,道“哪有这么容易,帮主有所不知。就因为双方生活上还有对帮规的遵守上面有太多的不同,百年以前,差点儿酿成了大祸呢。当时双方对于帮主人选起了争执,最后酿成了内讧,我们丐帮差点儿遭受了灭门之祸。自那以后,净衣和污衣两派,就事成水火,争斗不休。虽偶尔有英明的帮主镇得住两方,但是大体上,丐帮这百来年都在不停的内讧。” 尹无阙停了,不由叹了口气,道“如此长期争斗下去,丐帮的基业,只怕是终究要毁在这上面。在我看来,还是得想个法子,先让双方消弭了仇恨方为上策。” 陈千帆道“帮主说得是。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咱们丐帮,那可是同仇敌忾,再也没有一点儿隔阂的。” 尹无阙倒是有些吃惊,道“这又是为何?” 陈千帆道“自成宗以来,天下皇权更迭,便是较之残唐五代,毫不逊色。朝廷律令,真是朝夕更改,纲纪混乱,天下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我们丐帮自成立以来,向来是济世救民为任。如此乱世,秦帮主历陈厉害,帮内两派也因此暂搁成见,团结一心。这二十年来,在秦帮主的努力之下,我们全帮上下,此时此刻,都是铆足了劲,想着先驱除鞑子皇帝。” 尹无阙听到这话,赞了一声,道“秦帮主果真豪杰。” 陈千帆叹了口气,道“可惜秦帮主今日确遭恶贼毒手。大业未成,斯人已逝,真是造化弄人。” 尹无阙听到这里,心中及时钦佩,又满是慷慨之志,正色道“我等当继承秦帮主遗志,完成其未竟之事。” 陈千帆听到这话,看了看尹无阙,大声道“好,一切都依照帮主吩咐。尹帮主少年英雄,有由此志向,秦帮主果真没有看错人。从今日之后,我被鞍前马后,皆听尹帮主吩咐。” 尹无阙点了点头,这时突然就听到铁门处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陈千帆见状,过去开了门,就见到一人从外面进来了。那人头发已经花白,精神矍铄。这时陈千帆已经拉过他,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尹无阙心道“也不知是林长老还是袁长老。” 便在这时,那人见到尹无阙手中的绿玉棒,已经哭了起来,口中只叫做“秦帮主”。过来片刻,他这才起身,然后对着尹无阙行了礼,道“林孤雁拜见帮主。” 尹无阙连忙扶他起来,道“李长老,折煞晚辈了。” 林孤雁一听这话,脸色随之一变,道“帮主,你现在是我们丐帮的帮主,我们丐帮上下,自当要听你号令。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尹帮主若是自己乱了规矩,咱们丐帮上行下效,岂不是乱作一团,还如何干成大事?” 尹无阙微微一愣,看了看林孤雁,笑道“我想着咱们现在都是自家兄弟,哪需要讲这些礼节。以前,秦帮主在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 林孤雁道“此一时彼一时,尹帮主,你自以为可以同先秦帮主相比吗?”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敢。” 林孤雁道“如此便是了。秦帮主德高望重,素有威信,光凭这个,我们丐帮上下谁不是对他佩服得紧。尹帮主固然名扬天下,但是毕竟对我们丐帮而言,目前还没有尺寸之功。此时你便不遵守这些帮规,下面的弟子们见到了,也没大没小,帮主威信不存,到时候又该如何号令他们?” 尹无阙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哪有这么严重?” 林孤雁听到这样说话,脸色一沉,道“陈千帆。” 陈千帆难为情的走上前来,道“林长老,什么事情?” 林孤雁道“你记着,帮主先违背帮规,又举止轻浮,不以为意,记大过一件。” 陈千帆忙道“林长老,帮主毕竟对帮内事务不熟悉,有些过错,也是难免的。倒是我们多劝劝他,不就行了?” 林孤雁道“我是护法长老,眼见着帮主做错了还纵容他,岂非知法犯法?再说了,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记上一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望帮主知错就改,这才是我们丐帮之福。” 尹无阙心中暗想,自己才当上这个帮主,就被记了大过,这可有趣得紧。想到像林孤雁这种人,多为死性子,又几位执拗,最好还是别同他逆着来。又想到自己刚才那么一笑,被说成了轻浮,便正色道“陈长老,你就记下吧。林长老说得对,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李孤雁道“好。” 陈千帆叹了口气,也道“好。” 尹无阙这才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袁长老怎么还没来?” 陈千帆道“早过了戌时了。看样子,袁长老怕是抽不开身吧。算了,我们先商议着,到时候我再去通知他吧。” 便在这时,却听到门外一人笑道“谁说我没有来?” 陈千帆连忙过去开了门,尹无阙看到来人,不由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白日里见过的,就是那个奉命抄了南宫家的袁大人。 这时,他已经将官服换了,穿着一身的丐服,见到尹无阙,就要行礼。尹无阙先开了口,道“你便是袁长老?” 袁长老微微一愣,道“袁天正见过帮主。帮主,你认识我?” 尹无阙道“下午见过的。我本想着溜进南宫府救人的,那时见过你。对了,你不应该守着南宫家么,怎么来这里了?” 袁天正道“我留下了些人,看守着南宫家便行了,反正也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唉,那些武林豪杰也只敢堵着门,却也没有一个胆敢进门抢人的,武林中人,什么时候都变得如此贪生怕死了?” 尹无阙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叹,接着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吧。咱们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考虑周全 袁天正道“对对对,还请帮主示下。” 尹无阙看了看他,看样子,便是丐帮之中也鲜有人知道四十年前的武林秘闻,就也将这些事情隐去了。将上午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又怕这几人担心,就说秦煊已经下葬了,现在风声紧,等以后有时间,再带着大伙儿去吊唁。 众人听完,不免唏嘘哽咽一番。 尹无阙又道“只怕要不了多久,朝廷就要同我们丐帮为难了,所以,我还请你们赶紧将传讯各处,无比叫大伙儿小心谨慎。” 林孤雁道“这个好说,我这就叫人去传讯下去就可以了。” 尹无阙点头道“好,那就有劳林长老。不过,还有一事,还要烦请林长老。” 林孤雁道“请讲。” 尹无阙拿出打狗棒来,道“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这个打狗棒,还请你先带回君山总坛,暂时交由掌棒长老,丐帮的事情,还如秦帮主在时,有各位长老代管。” 林孤雁微微一愣,道“帮主不会总舵?” 尹无阙道“实在惭愧,现在事态紧急,事关江湖安慰,此时抽不开身。” 林孤雁道“好,江湖道义,咱们也当时刻铭记在心。既然这样,我便将打狗棒带回去便是了。至于本帮更换帮主,本应该在君山举办大会,不过事急从权,先也不管他了,以后有时间再办,也不迟。” 尹无阙点头,“如此最好了。” 几人商议完毕,那林孤雁老持稳重,知道事态严峻,当即就要出城,回去通报消息。尹无阙见状,知道也不好留他,就由着他去了。等他走后,尹无阙不免好奇袁天正的来历来。袁天正也不隐瞒,就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他本事诗书之家出生,明晓大义,早早的就入了丐帮。后来运气也不错,科举高中,入了翰林院,后来又参与了修史,因为有功,颇有些功劳。前几年外放,就某得了洛阳知府的差事。这些年来,暗地里没少帮衬丐帮,于丐帮之中,也是有大功,所以已经升到了八袋了。只是他身份几位隐秘,鲜少有人知道。 尹无阙听他的经历,不住称赞。他又道“袁长老,你深入虎穴,千万要小心。咱们丐帮之人,多为出身贫苦,可没有读几句书。咱们兄弟,若是说血性,怕是不少,但是做大事,不能光凭着血性,还得有人运筹帷幄、出谋划策。所以,袁长老,你身在贼巢,万要珍重。” 袁天正听他这么说,少不得敢接一番。一旁的陈千帆也道“这事帮主大可放心。当日秦帮主也这么说的,我们洛阳分舵,定能保护袁长老周全。” 这时,尹无阙才说起南宫家的事情,说南宫老爷子同秦帮主一样,也都是为了对抗朝廷,才落得如此下场,现在袁天正管着这件事情,要他暗地里若是能帮上忙,定要帮一帮。又告知南宫家的小少爷已经被人先行带走了,若是上面有人问起来,他也好应付。 袁天正道“好,多谢帮主告知,我一定尽力而为。”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同他们客套了一番,惦记着城外由美子等人,当即告辞。刚出了密室,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心中不忍,道“咱们当中可有懂医的?” 陈千帆哈哈一笑,道“我便懂的。” 尹无阙道“你帮我弄一点儿药。我一个朋友,因为今日之事,受了伤导致小产,弄点儿补血益气的药便可。” 陈千帆道“这也好说。帮主,你在此稍后,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就往外走去,尹无阙见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慢着。” 陈千帆回过头来,道“帮主请讲。” 尹无阙道“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弄一口铁锅来。” 陈千帆笑道“这个容易。就是脏了些。” 尹无阙道“不碍事。” 陈千帆道“行,你就在这里等着。”说完,他先去了。尹无阙见状,便留在密室。一旁的袁天正见状,就要告别。尹无阙知道他现在还管着南宫家的事情,正忙着,已经耽搁这么久了,怕出纰漏,就也不挽留,由着他去了。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陈千帆才来,一手拿着一包药材,一手提着一口大黑锅。一进门,他便道“让帮主久等了,药材有些不好凑。”接着,便告诉这药该如何煎,说完,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药罐来,还有一包调料,盐、胡椒面、八角之类的。他倒是精明,见到尹无阙那这些东西,就是要弄吃的,连这些调味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尹无阙道“你想得还真周到。”当即拿起药材,放进怀中,又拿过铁锅,背在背上,药罐挂在腰间。以后收拾妥当,尹无阙一看自己的打扮,笑道“现在一看,我还像是个叫花子了。嘿嘿,看样子,我当丐帮帮主,也是冥冥自有天意。”说笑间,就出了密室。 陈千帆送他出来,一到庙的前殿,本来在弥勒佛前东倒西歪的众丐见到他,连忙起身行礼,看样子,这些人也知道了尹无阙的身份。尹无阙笑了笑,叫大家不要多礼,然后告辞了陈千帆,出了门。 尹无阙翻过城墙,走了越有一个时辰,这才到了那林间破屋。远远的就看到冬宜霆坐在门口,他一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低声道“谁?” 尹无阙道“是我。” 说话间,他已经上了前去,问道“她们呢?” 话音才落,由美子已经抢了出来,道“尹大哥,你回来了。” 尹无阙笑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这时黄梅雨已经出了门来,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手一拍就走了,什么事情还不都得我们自己来做。秦帮主、南宫老爷子,还有你那个师叔,都已经下葬了。还有那八个云都赤,就死在这附近,怪叫人害怕的,又要将他们尸体丢的远远的,你以为这一切很轻松啊。”说道这里,她忽然看清尹无阙的装扮,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哟,哟,恭喜了,丐帮帮主该是正式上任了。” 听到这话,由美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尹大哥,好好的,你背锅干什么?叫别人看了,还以为你是个驼子呢。”说话间,已经上前来,从尹无阙背上拿下锅来。 尹无阙笑道“这不是想着弄口锅,给你们弄点儿吃的嘛。对了,吃过了没有?” 由美子从他腰间拿过药罐,道“下午的时候,冬前辈打了几只兔子,晚间我们烤了吃了。” 尹无阙笑了笑,道“有劳冬前辈了。”这时,他朝着屋子里面努嘴道“她怎么样了?” 由美子笑道“脉象还算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她心情毕竟不大好,一直没有说话,就躺在地上。晚间也勉强吃了一小口肉。” 黄梅雨道“那是,一番算计,没想到还是落了空,心里能好过吗?不然的话,咱们这位丐帮帮主、现而今闻名天下的大侠,稀里糊涂的就要当爹了。” 尹无阙见状,忙道“黄姑娘,算了,都过去了,别怎么说。” 黄梅雨冷冷道“怎么,我说错了?哦,我明白了,当日我要你娶你,你推三阻四,说咱们互相不喜欢,如何都不愿意。那这位大小姐呢?你喜欢他么?她也一定不喜欢你,她不过是想要为他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便宜父亲而已。你们也相互不喜欢,可你怎么就不反对?哈,我明白了,你是贪图他们家世家豪门,是不是?可惜啊,叫你的梦想都泡了汤了。”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黄姑娘,我真不是这么想的。再说了,南宫小姐当初也不像是有意欺瞒我,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苦衷呢。” 于此同时,由美子也道“黄妹妹,不要这样说话。南宫小姐现在身子弱,别叫他听到了。再说了,我看尹大哥说得也不错,她一定又什么苦衷。” 黄梅雨看了看他们两人,哼了一声,道“行,你们合伙欺负我是吧。我说这些,又是为了谁好,我再也不说了,你戴绿帽子,关我屁事。”说完,转身就走。 由美子上了前去,拉住她,笑道“你看看你,可真小气。行了,跟我来屋子里面怪黑的,你也不喜欢南宫小姐,咱们说些体己话儿。” 黄梅雨还有些不情愿,却被由美子这么硬拉到尹无阙身前,由美子手一伸,道“药呢?” 尹无阙笑了笑,道“你倒是聪明。” 黄梅雨哼了一声,“你从城里来,身上带个药罐,咱们就你未过门的媳妇儿有病,那自然是为她准备了药啊。” 尹无阙看她虽然还是言语尖酸刻薄,但是想到她愿意同自己说话,自然也是没有那般生气了,当即笑道“谢谢黄姑娘了。”说完,将药材递给由美子,有告诉她怎么煎药。 由美子拿过药材,带着黄梅雨就往一旁走去,走出几步,看到尹无阙愣在原地,道“尹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斩猪神剑” 尹无阙不由微微一愣,由美子笑道“你锅都带回来了,自然是想着南宫小姐病了,野外只有烤的东西,怕她吃不下吗?” 尹无阙道“是啊。” 由美子笑道“尹大哥,你可真是考虑周到,体贴细致啊。行了,屋檐下还有两只兔子,你拿着,随我们来,我们知道哪里有河,省得你到处乱找。” 尹无阙笑了笑,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小河在那儿,距离此处不过半里地而已,当即一笑,道“如此最好了。”他拿过兔子,对冬宜霆道“冬前辈,那就有劳你了。” 冬宜霆笑了笑,说了声“没事。” 尹无阙又谢过了,一手拿着兔子,一手提着锅,就朝着由美子和黄梅雨两人走去。这时就听到黄梅雨笑道“哈哈,今天尹无阙尹大侠的‘割兔剑’又可以大发神威了。” 尹无阙听到这话,突然想起当日三人在野外时候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三人一行,出了树林,不多时就到了一条小河边。尹无阙就在下游剥洗兔子,由美子和黄梅雨在上头,捡了些石头,略微堆了个小石头灶台,然后找了些枯木枝,就地生火煎药。 尹无阙笑道“你们在这里煎药啊?咱们去小屋前,我给你们搭个泥炤,比你这个好用呢。” 黄梅雨道“你这药要煎三次水,我们去小屋,那里来这么多水?” 尹无阙笑道“这还不简单,我等一下去弄点儿竹筒,不就行了吗?” 黄梅雨道“行行行,那我们就要在这里煎药,行了吧。” 尹无阙见状,知道她又任性起来了,也就住了口。 由美子道“尹大哥,你别管我们,我们还要说些体己话儿,你听去了,多不好。” 黄梅雨却不依不饶,撇了撇嘴,道“说这些做什么?咱们好像帮他媳妇儿煎药,他还不知好歹,嫌弃我们了。” 尹无阙想了想,也没有多说,不一会儿将兔子收拾完,两手提起锅,道“那我先走了。” 黄梅雨不耐烦道“赶紧走吧。” 尹无阙提着锅回到了小屋前,砍了几节竹子,然后去桃树林里面弄了一些泥土,脱了鞋,又弄了竹筒弄了水,跳进土里,双脚和泥。不一会儿,泥土活好了,他又找了一些竹棍来,一边捏泥巴,一边用竹棍做骨架,不一会热,一个土灶也就成型了。尹无阙找了些干柴,放在泥灶里面,生了火。 冬宜霆在一旁看着,道“你这个做土灶的法子倒是好用。” 尹无阙笑道“我农家长大的,十岁就会了。那时候没得吃的,偷东西煮着吃。” 说话间,去小屋前满是水草的池塘里稍微洗了一下手,然后又拿着鞋袜,抱着几个竹筒,回到了小溪边。 也不知那两人在说什么,很是起劲,尹无阙都快走到跟前,两人才反应来,黄梅雨“呸”了一声,道“羞不羞,偷听别人说话。” 这时,由美子也看到尹无阙的样子,道“尹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黄梅雨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哪儿来的泥腿子?” 尹无阙也忍不住,笑了几声,走到河边,将身上洗干净了,穿好鞋袜,又将竹筒洗了,递给由美子一个,道“用这个装水。”说完,将另外的几个竹筒装了水,又回到了小屋前。他将竹筒放好,在一旁坐下,问起冬宜霆这几日的事情。 冬宜霆也不大喜欢说话,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知道冬宜霆这一路来一直是在追“黄河四鬼”,以及他如何被崔长远擒住的事情。 说道这里,冬宜霆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看那三鬼的样子,好像是在找四鬼中的‘色鬼’。”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是啊,这可是怪事,还从来没有见过色鬼现身呢。如此宵小,也在不知在那儿祸害人。唉……” 虽然这样,这两人的话题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各自不说话。各自干坐着,看着升到中天的月亮,各有各的心思。等到水差不多被烧干了,尹无阙又往锅里添了次水,然后又取河边取水。这时候药也已经煎好了,由美子两人也应将药罐里的药倒进了竹筒里面,等尹无阙取完了水,三人结伴回到了小屋。 这时,由美子将竹筒递给尹无阙,道“尹大哥,还是你去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拿着竹筒,进了小屋。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射下,屋子里面倒也算的亮堂。尹无阙看到玉儿就躺在一旁。一旁还有一些没有除净的杂草。一间屋子,四十年没有住过人,里面是什么情况,尹无阙大概也能猜得出。想必是为了照顾玉儿,由美子和黄梅雨特地除了草吧。 尹无阙走近前去,这时候才看清,玉儿是躺在一块木板上面,应该是这间屋子的门板吧。尹无阙轻声叫唤了一声,就看到玉儿缓缓抬起头来,接着,她又缓缓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尹无阙将竹筒递了过去,道“这是叫人开的药,你喝了吧。” 玉儿也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尹无阙手中的竹筒。药还很烫,玉儿一边轻轻的吹气,一边慢慢的喝着药,就这么样,过了好久,玉儿总算是将药喝完了,然后将竹筒递了过来。 尹无阙接过竹筒,道“好,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玉儿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的躺了下去。月光撒在她原本就洁白无比的脸上,如是寒霜,又如是雪。 尹无阙见状,又道“那我先走了。又什么事情,你叫我们就行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走出去几步,忽然又折回身来,脱下外衣,轻轻的放在尹无阙的身侧,道“你受不得凉的,这个拿着,若是晚上冷,拿着盖。” 月光中,只感觉玉儿的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接着,她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尹无阙,头也别了过去。 尹无阙见状,再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一出门,却看到黄梅雨和由美子真围着土灶,两人见到尹无阙过来,由美子道“怎么样了?” 尹无阙道“药是喝了,应该没事吧。” 黄梅雨却是不以为的道“能有什么事,休息两天就好了。”接着,他指着锅里的兔子肉,道“尹无阙,可以吃不?” 尹无阙那竹片戳了几下,看到差不多熟了,又添了些水,从怀中拿出陈千帆给他准备好的调料,每样放了一些,道“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黄梅雨却一脸好奇的看着尹无阙,道“尹无阙,可没想到,连做饭你都会啊。” 尹无阙笑道“我和师父住在百花谷,自然是由我来伺候他啊。我都做了十几年的饭了,哪像你啊,娇滴滴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着话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初次同两女相见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只教了王家子弟怎么做火把,便迎来一阵赞叹。此时,心中不免感叹,从四十年前的事情只有,武林,就已经不是以前的武林了,这些世家子弟,也不过是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而已。想到这里,他更是一叹,这些武林世家子弟,现在还算不算得武林中人呢? 这时候,锅里的汤再次沸腾了,尹无阙拿出胡椒粉,往里面撒了些,然后道“好了。”说完,拿起竹筒,为两人舀了两筒汤,给两人之后,他又舀了一筒汤,走进了屋内。 尹无阙走到玉儿身侧,轻声叫了叫她,玉儿用衣袖偷偷抹了抹眼泪,然后这才做起身来,接过尹无阙手中的竹筒。尹无阙道“这时刚刚煮好的,还很烫,你慢着点吃,若是不够,你再叫我。”说完,这才轻轻的出了门。 到了外面,尹无阙舀了两筒,给了冬宜霆一筒。几人喝了点儿汤,各自找个地方,睡了一觉。 到了第二天,尹无阙一早就去看玉儿,见她依旧一脸憔悴,脸色苍白,看样子还没好。尹无阙道“没事的,你先好好吧,也放宽心,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玉儿听到这话,别过头去。尹无阙叹了口气,出了门。 这旁边就是小溪,找吃的倒也不难。尹无阙乡下长大,从小过的也是苦日子,上树掏鸟窝,下水摸鱼的事情,本就是驾轻就熟。再说了,他现在又学了一身的功夫,做这些,更是轻而易举。 早上,他便去掏了五六处鸟窝,找了一些鸟蛋。碰上运气又好,回来的时候,遇到一群野猪。他杀了一只个头大的野猪,当即拿着鸟蛋,提着野猪回到小屋。 黄梅雨和由美子见他的样子,一个是拍手大叫,一个是哈哈大笑。黄梅雨看着野猪,道“尹无阙,真要是将你丢到荒郊野外,怎么也饿不死你。” 由美子则道“尹大哥,你以前的剑被黄妹妹取笑为‘割兔剑’,现在改成‘斩猪剑’了,哦,不对,你现在功夫这么高了,该取个更响亮的名字,叫‘斩猪神剑’。” 尹无阙还没来得及搭话,黄梅雨已经是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道“由美子姐姐,‘斩猪神剑’这个名字倒是取得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敢牵连 尹无阙放下野猪,将几个鸟蛋放好,笑道“你们是大小姐,五谷不分,很多事情都没做过呢。走,带你们去玩去。” 黄梅雨笑道“做什么?” 尹无阙笑道“下河抓鱼,会不会?” 由美子笑道“左右也没事,走,咱们抓鱼去。” 尹无阙笑道“随我来。” 由美子拉着黄梅雨,随着尹无阙到了河边。尹无阙看了看地势,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小水潭,只有一个口子,河水便从那口子注入水潭。尹无阙笑道“就这里。” 说话间,用剑在不远处挖了几块土来,封住口子,然后卷起裤腿,挽了衣袖,下了水潭,道“小时候我经常在这种地方摸鱼。”说话间,双手摸过,不大一会儿就在水草边上摸出一尾鲫鱼来,约有四寸来长。尹无阙将鱼丢到岸上,道“有了。” 黄梅雨笑道“这么小的鱼,还不够塞牙缝的,看我的。”说话间,已经下了水潭。 尹无阙笑道“你仔细点儿,可别摸到蛇。” 黄梅雨听了,吓了一跳,就要上岸。由美子已经下了水潭,道“别听他乱说,水里能有什么蛇?都是没毒的。就算是有毒,你也别怕,有我呢,寻常蛇毒算的什么毒药。再说了,就算是摸到了蛇,尹大哥无非就将‘斩猪神剑’改成‘斩蛇神剑’。”由美子咯咯一笑,道“尹大哥,想必你还会做蛇羹吧。” 尹无阙笑道“以前在百花谷,那时候年轻顽劣,练功之余,就去山上弄野味,打到什么就吃什么。嘿嘿,蛇肉很好吃的。” 黄梅雨却道“别说话,我前面有一条鱼,别吵着它了。” 尹无阙和由美子抬头看去,就看到黄梅雨扎了个马步,双手猛的往水里一抓,顿时水花在黄梅雨身前飞溅起来,直溅了他一脸。黄梅雨站起身来,道“可惜,叫它跑了。”虽然第一次抓鱼没有成功,黄梅雨却是兴致不减,只是在水里摸了半天,却依旧是一无所有,慢慢的就有些气馁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朝着岸上走去,道“没意思。” 而尹无阙倒是各种好手,一会儿的功夫,又摸了几条鱼来,大点儿的有四五寸,小点儿的也有一个巴掌大小。 由美子性子比黄梅雨稳重得多,倒也摸了几条鱼出来。尹无阙看了看,道“够咱们今天吃的,咱们回去吧。”说完,两人上了岸,尹无阙又看了看小水潭,道“若是能够把这水潭里的水舀出去,这里面应该有不少鱼。” 黄梅雨摸鱼不行,听到这个,顿时来了兴致,道“咱们现在就干。” 尹无阙忙摇头,道“现在天这么热,没必要弄这么多。吃不完的只能看着他们变臭了。”黄梅雨听到这话,这才悻悻作罢。尹无阙将手中的鱼洗好之后,这才回到小屋,冬宜霆依旧是坐在不远处,而玉儿则依旧是躺在屋内,一动不动。 尹无阙吩咐由美子和黄梅雨你弄点儿干木材,自己拿着野猪,到了河边,将野猪开膛破肚,取下肋排,又割下点儿脂肪,将剩余的猪肉丢了,回到了小屋。点了火,熬了点儿油,用竹筒装了,然后将猪肋骨穿了,又生了个大火堆,将猪肋骨烤了。 然后又将锅烧热,将鸟蛋煮了半熟,捞起来,剥了壳,然后煮了一大锅鱼汤,等到快熟了,将蛋一块儿放到鱼汤里面。不是鱼汤好了,一顿饭也就将就做好了。尹无阙拿过竹筒,舀了汤,里面放了半条鲫鱼,故意多放了一些鸟蛋,连同着早就煎好的药一块儿给玉儿送了过去。 玉儿依旧没有说话,接过竹筒,就开始吃东西。 尹无阙则是出了门,同由美子几人一道,吃着猪肋骨,喝着汤。肉烤的正好,鱼汤更是鲜美,黄梅雨吃着这些,口中大叫过瘾。 尹无阙吃着肉,道“若是有酒,那就更好了。”不由大叹美中不足。 只是冬宜霆,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自己一个人远远的吃着东西,任由这三人说笑着。黄梅雨突然笑道“尹无阙,百花谷究竟在什么地方?” 由美子笑道“怎么,问起这个来,你该不会是想要做百花谷的女主人吧。” 黄梅雨“呸”了一声,道“你还提这个做什么?不过说真的,我在想尹无阙什么都会,那么百花谷自然也是一个好地方。若非是什么东西又有,他怎么学会这些的呢?”说道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看,咱们现在像不像是隐居世外的闲人,什么也不用做,不用想,还能找的山珍野味来吃。嘿,其实,隐居的日子,到也不错。” 黄梅雨笑了笑,道“算了吧。你就一时新鲜,就你的脾气,真的住上一个月,你便受不了。” 尹无阙停了,也是微微一笑。 黄梅雨倒是没有反驳,看了看三个人,道“应该会吧。咱们几人之中,冬前辈、尹无阙、还有南宫小姐,由美子姐姐,你们之前过的日子,似乎都是隐居的生活。可似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来凡尘走了这一遭。” 这时,良久没有说话的冬宜霆突然开口道“这个世道,便是你想要隐居世外都不行啊。” 听到这话,三人各式一愣。由美子想到自己的父亲一直隐居,为了天下苍生,所以出生,却没有想到却遭奸人所害,客死他乡,留下她孤苦伶仃,顿时间心中伤心郁结。而尹无阙却想到为何有人要冒充玉儿,又引着他出百花谷,这其中定有什么阴谋,自己定要追究一番。至于自己踏足江湖以来,就卷入各种江湖事中。此时此刻,更要想着反抗朝廷的事情,心中更是感慨万分,也不知自己将来还能不能过上今天这种悠闲的生活了。 黄梅雨叹了口气,道“我想起了左涤耳老前辈说过的话,这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几人各自吁叹了一会儿,此时此刻,尹无阙更是怀念酒了。 吃过了东西,大伙儿也都是无所事事,尹无阙进屋内看了看玉儿,这会儿玉儿却没有躺着,她见到尹无阙进来,竟然还先开口了,“尹大侠,谢谢了。” 尹无阙微微一愣,又看了看玉儿的脸色,已不是以前的苍白了,有了血色,红润了些。尹无阙道“你好些了吧。” 玉儿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许是两人呆在一处还有些尴尬,尹无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说有事叫自己便可以了,然后就也出来了。 出了门,由美子和黄梅雨两人坐在地上,也不知道说着什么,笑个不停。而冬宜霆依旧是沉着脸,靠在一旁的树上,尹无阙突然无比的无聊起来,又想着自己的怨念,当即道“你们先玩着,我去洛阳城走一趟。” 由美子听到这话,就要起身,却被黄梅雨一把拉住了,道“叫他自己去吧。你陪我玩玩,咱们也去掏鸟窝玩儿去。” 尹无阙见状,笑了笑,又嘱咐了一下,然后转身出了树林,朝着洛阳城去。尹无阙展开轻身功夫,走了越有一个时辰,这才道了洛阳城外。 这时阿鲁温几人已经死了,而崔长远此时身受重伤,想必信息一会儿也传不出去,这时候朝廷也应该不会缉拿自己。想到这里,他大摇大摆的进了城,果然守城的官兵也没人管他,又在大街上看了看,也不见张贴的告示,这么一来,他倒是安心,一路走到王家众人落脚的地方,一进门,就看到大堂之上,坐满了人,却是各大世家和各大门派的人。 众人见到尹无阙,皆是大吃了一惊,都询问他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尹无阙见到这么多人,又想到眼下的事情也不敢随便开口,免得牵涉到大家,大惊只是闭口不言,不停的朝着王垚使眼色。王垚理会他的意思,连忙将尹无阙叫道密室,又询问事情的原委。 尹无阙想到四十年前的江湖旧事,各门各派都是极为保密的,现在江湖之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多了。尹无阙怕大家被牵涉道,所以将这件事情隐瞒不说,只说老爷子一直密谋反抗元廷,现在事情泄露,因而引来朝廷报复。又将云都赤和崔长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只说是南宫老爷子同他们拼了个两败俱伤。 听到这些消息,王垚果然是大吃了一惊。尹无阙又道“王三爷,我自当要继承老爷子的遗愿,只是这事情干系太大,还望三爷也尽量帮着隐瞒。现在崔长远身受重伤,但是他回到大都,想必朝廷马上就会有动作。这件事情,你还是同各门各派好好商议一番,千万要想个万全之策,避免被牵连其中。还有,现在洛阳也非长久之地,大家伙儿还是赶紧走吧。” 王垚叹了口气,道“也只得如此了。” 说道这里,尹无阙又想起一直以来王垚的照顾,站起身来,行了个大礼,同时道“三爷。晚辈此去之后,当时九死一生。这般凶险之事,终究是不要牵扯到你们方好。既然这样,请恕我无礼,我还是先行告退了。”行礼毕,转身出了王家。 第一百三十章 往事回忆 他在洛阳城现在也只剩下东郭熹一个朋友,谋逆之事,朝廷彻查起来,定是宁枉勿纵,所以,这事情当让东郭熹知道。 到了赌场,找到东郭熹。果然,东郭熹就已经大吃了一惊,道“尹兄,本想着你当上南宫府的乘龙快婿,怎么眨眼之间,南宫家说垮便垮了,这事竟然被朝廷给抄了,听说他们家竟然涉及谋反,这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尹无阙没有回答,道“李长风来过没有?” 东郭熹道“倒是来过,只不过他这种毒药药性相似,但是具体用了什么毒,却也不好判断。他只给我一些他们用的解药,但是也不敢确定有没有用。”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你竟然还是一点儿武功都没有。” 东郭熹点了点头,道“没事,似我这般日进斗金,倒也逍遥。” 尹无阙摇头道“我看,尹兄还是赶紧走吧。”说完,就将此前对王垚的那套说辞给东郭熹讲了。尹无阙道“东郭兄,咱们当日杨柳下招妓喝酒的事情,可不少人知道。只怕朝廷到时候会找到你的头上,我建议你也赶紧走吧。” 东郭熹朗声大笑,道“不成想,你还是走了能戒和尚的路子,妙极,妙极。只可惜我东郭熹现在几乎等同废人一个,不然的话,我也要同你们一道,也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情来。”说道这里,他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他转身回来,道“想必这一会消息还不至于走漏,既然尹兄来了,咱们且痛饮一番。只怕从此之后,你我再难得机会喝酒了。” 尹无阙正馋酒呢,听到这话,自当大喜。 不多时,佩鸾已经抄了几个小菜,东郭熹素来好美酒,这赌场里面可藏了不少,当即挑了几坛好酒,两人一番痛饮。约莫喝了两个时辰,天色将晚,尹无阙想着小屋的事情,也不敢在城内过夜,当即又要告辞。 东郭熹也不挽留,叫人给尹无阙备了马,送他出门,临行之际,塞给尹无阙一大摞银票,道“本来开赌场,本金都是以你的名字做的保,这些也是你应得的。再说了,这些日子赚了不少,自然就要比能戒和尚多点儿了。”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如此谢过了。”说完,接过银票塞进怀中,这是又想到喝酒的事情,向东郭熹要了两坛好酒,绑在马背上,便晃晃悠悠的打着马出了城。 六七十里地,就他这么慢慢走着,竟是快要一个半时辰才道了树林前。前面林密,他将马在林边拴好,这才一手抱着一坛酒,进了林子,朝着小屋走去。 不多时,走到近前,却看到篝火下,由美子和黄梅雨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旁边,而在不远处,冬宜霆也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尹无阙大吃了一惊,酒先醒了一般,连忙放下酒坛子,朝着小屋跑去,由美子和黄梅雨见他过来,就朝着他不停的眨眼间。尹无阙知道他们应该是被人点住了穴道,他又见到两人不停的眨眼睛,应该是示意对方就在身侧,当即拔剑出鞘,道“谁?” 四下并没有回答,尹无阙心中奇怪得很,连忙上前去帮由美子和玉儿解穴,可谁料他试了几次,竟然没解开两人的穴道,他心中越发奇怪,这时什么打穴的手法,竟然这么古怪。抬头四顾,却依旧没有半个人影,他又扭头看由美子,却见她拼命的朝着身后挤眼睛。尹无阙扭头看去,看到小屋,这才想起玉儿,连忙提着剑,进了小屋。 一进门,就看到玉儿正站在屋子中间,尹无阙一愣,叫道“玉儿,你没事吧。” 谁料玉儿却行了个万福,道“尹公子,你回来了。” 尹无阙更觉诡异,忙道“玉儿,怎么回事?是谁来了?” 玉儿摇头道“没人。” 尹无阙更是一脸疑惑,道“那由美子他们怎么被人点住了穴道?” 玉儿叹了口气,道“是我点住了他们的穴道。” 尹无阙又是一愣,旋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道“你做的?这是为何?” 玉儿道“尹公子,我的身体已经无碍了,我要走了,想同你说些话儿。也不知道从今天之后,咱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所以我不想叫别人打搅。你放心,他们没事的。” 尹无阙愣了愣神,道“你要说什么?” 玉儿道“咱们去桃林说话吧。”说完,她缓缓出了门。尹无阙一脸疑惑的跟着她,不大一会儿,两人到了桃林中间,就在那几处新坟上。 玉儿并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南宫少羽的坟前,良久不语。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玉儿,你要说什么?” 玉儿并不回答,对着南宫少羽的坟跪下,道“爷爷,我要走了,你生前我也没有机会尽孝,临行之际,也只能给你磕几个头了。”尹无阙见状,也不好在说话,只好在一旁等着。 不多时,玉儿磕完头,站起身来,这才道“尹公子,有些事情,我终究还是想要给你说明白的,很多事,我并不是故意想要骗你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你说。” 玉儿道“你知道,我打小就被爷爷送在外面养,世上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世。一直到我六岁多的时候,我才第一次见到我爷爷。我现在还记得,哪天晚上,我睡得正香,被家里的哑仆叫醒。小孩子嘛,睡觉被吵醒,总是会发脾气的,会哭会闹。所以,哪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爷爷的时候,是在嚎啕大哭。”说到这里,她看了看天色,道“今天十七,月亮害很亮,但是那一天,天上没有月亮,我到今天都还记得。” “那天,我本来就在哭闹,后来又见到这个陌生的老人,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我的亲爷爷,小孩子大半夜的见到陌生人,哭得就更厉害了。哑仆叫我向他磕头,让我叫他爷爷,可我不敢,也不愿意,只是一个劲儿的嚎哭。就在这个时候,爷爷突然站了起来,他好高啊……”玉儿用手在地上比划了一下,“那时候我才那么高,突然见到这么高的人朝我走来,他的影子都将我盖住了,我更害怕了,就越发的哭得厉害了。” 玉儿叹了口气,道“我见他过来,就想要对开,可谁料他的手就像老鹰的手一样,我就像是一只小鸡。你见过老鹰抓小鸡吗?也不知道你在百花谷的时候,有没有养过小鸡。我养过很多,我见过老鹰来抓小鸡。你知道我们住在那个地方,很偏僻,我没有什么朋友,我只能天天逗小鸡玩,逗小狗玩儿,可那天之后……” 她长叹了口气,道“爷爷抓住了我之后,手指在我背上一戳,顿时我就哭不出声来,那时候我害怕级了,可是却再也哭不出来,我努力的长大嘴巴,可只能从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这时候爷爷却对我说,叫我听话,若是我再哭,就叫我再也不能哭出声来,变成一个真的哑巴。” “我怕我从此之后真的变成哑巴,所以再也不敢哭了。这时候,爷爷让我说话。当然,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叫哑穴。”她停了停,接着又道“从那天起,爷爷就开始教我人认字。那一段时间,他天天来,每天晚上都教我认字,也是从哪个时候起,我才知道,我的记忆力极好,我看什么东西,都是过目不忘的。爷爷很高兴,过了好几个月,一个晚上,他还带来了酒,还带来了好多好吃的,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说到此处,她又仰头,怔怔的望着天上。 尹无阙点了点头,玉儿那个时候过得极苦,若是天天大鱼大肉,只怕是会叫人怀疑。 又过了好一会儿,玉儿又道“可是,你知道吗,那一天,才是我所有苦日子的开始。原来,那一天,我已经认识了好多字了,多到可以认识那些武功秘笈上的所有字了。当然,我那时候也不知道那些是爷爷搜集来的武功秘笈,他只是叫我背,每天背多少,背不出来,就叫哑仆不给我饭吃。从那一天开始,我天天就在房里,背诵这些东西,哑仆在外面看着,他老婆就在我身边。只要哑仆大声咳嗽,他老婆就不让我背这些东西,甚至于还会点了我的哑穴。只是她的功夫比爷爷差得太远,力道总是很差,所以每次都弄得我很疼。” 接着,玉儿苦笑了起来,道“从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怎么出过门了,我再也没有时间陪我的小鸡和小狗玩儿了,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是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了。每一天,我都在房里不停的背这些看不懂的武功秘笈。背完之后,爷爷就让我默写出来,只要有一点儿不对,他便会惩罚我,我也只能乖乖的听话。后来,爷爷找来的秘笈越多,我也就背下了越多。” “再后来,等我十岁上的时候,我慢慢的就懂了这些东西是什么,这时候,爷爷却说为了谨慎起见,就再也不让我说话了。他说祸从口出,话说得多了,终究会有破绽。从哪个时候开始,我从朗读背诵变成了默背,也从哪个时候开始,我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了,一直到昨天,我才开口说话了,啊,快十年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诉情思 尹无阙看着她,心里却想着一个小孩子,却从小被逼着做这么多事情,心中不免感慨,她的身世,比自己这个孤儿也好不了多少。 这时,玉儿又道“就这样,一晃又过去了六年,我也越来越懂事了。一天半夜,爷爷又来了,直到那一天,他才告诉我他这么做的目的。也就从那一刻起,我也终于明白了我的使命,可是,尹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孩子,肩头就要负担这么大的责任,你知道有多难吗?”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是,老爷子这么做,确实有些为难你了。” 玉儿却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在那一年,我也基本上背完了天下间所有的武功秘笈。爷爷说,只差一个,就是点苍派的剑谱。只是点苍派的人,都是淡泊名利,很有君子之风,极少行走江湖的。直到今年,爷爷做大寿,这才终于请来了点苍派的风正清风伯伯。不过,这终究还是晚了了,点苍派中的前辈也都已经过世了,再想要问点苍派的武功,已经是不可能了。唉,爷爷,你的梦想是叫我背下天下所有门派的武功,为了也是将这些功夫传承下去,可终究还是漏掉了点苍派的武学秘笈。哎,人生在世,未必事事都能遂意。其实,我在十二岁上的时候,就开始练功夫了。” 尹无阙听到这话,忙道“那为何之前遇到你的时候,试过你的,脉象全不像会武的人的脉象。” 玉儿道“尹公子,又要从另外一门功夫说起了。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妈妈是波斯‘山中老人’的后人。他们门派之中呢,却有一门奇怪的功夫。你知不知道,‘山中老人’平日里主要做什么的?” 尹无阙道“我听左师叔说过,山中老人还有他门下弟子,一般都是干杀人抢劫或者是暗杀之类的事情。” 玉儿道“对。这些行径,倒也不大光明磊落。有些时候,他们为了抢劫货物或者暗杀目标,需要伪装成完全不会功夫的样子。其实,说是伪装,好不如说是真的失去了所有功力。” 尹无阙不解道“失去所有的功力?” 玉儿道“是啊。因为不管你装成什么样子,但是毕竟是作伪。作伪的话,总是还有一些蛛丝马迹的,所以,经常会被对方发觉,从而导致暗杀失败。但是,他们门派之中,却有一个奇特的法门,这门功夫,可以让人在段时间内,散去所有的功力。是真的散去所有的功力,就如同是一个从来没有练习过武功的人一样。哪怕是别人打你,你便是连反抗都反抗不了。就因为这么功夫,‘山中老人’也不知道骗过了多少武林高手。” 尹无阙终于听明白了,道“是啊,天下的事情,只有真的,才没有破绽。只是,功夫都散了,又该如何杀人?” 玉儿道“你自然也想得到,怎么可能是真的散去全部功力呢?这些功力,还是可以恢复的,每一次散功,都需要半个来月才能复原的。爷爷给我拿来各种武林秘籍的时候,却把这个都拿来了。想必是妈妈从西域带来的,他也没有仔细看过,就给我了。也幸亏这功夫不是中原的功夫,爷爷也不担心它会不会失传,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让我背写过。不然的话,这秘密早就被他拆穿了。” 尹无阙点头道“原来是这个缘故。” 玉儿点了点头,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可所有的事情,坏也坏在这里。”说完,她又仰头看向星空,不在说话。尹无阙朝她看去,只见得月光下,玉儿眼窝里已经是水盈盈的一片,泪水正顺着她的眼角不停的滑落,尹无阙知道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忙道“玉儿,你怎么了?既然这事情教你这么难过,咱们就不说了吧。” 谁料玉儿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说完,她拭了眼角的泪水,继续道“爷爷以前一直不让我练功,我是偷着练的。我怕他知道了,所以每次他来了,我就在房内,先强行散功,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得有快七年了吧,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可是,就在一个多月前,那个晚上,那个晚上……”说道这里,她竟是大哭了起来,尹无阙见状,正要出言安慰,玉儿却已经擦干了眼泪,道“那天半夜,突然来了一个恶人,他就是黄河四鬼里的‘色鬼’,那时候我正散去了功力,还有好几天才能恢复呢。他……他……强……”说到这里,玉儿再也说不下去了,却是趴在南宫少羽的坟头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尹无阙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又见到玉儿哭得这般伤心,连忙安慰道“别哭,这事……唉……这事也怨不得你……” 玉儿却依旧是大哭不止,过好良久,她才又站起身来,继续道“你知道吗,尹公子,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又不能死,我打小都记得爷爷教给我的东西。他的目的,他的想法,已经是根深蒂固的植入我的脑海里。所以,我不能死,我必须要好好的活着,为了爷爷的梦想而活着,必须要屈辱的活着。” “但是,我必须要报仇。所以,那天之后,我便不再散功,我等着这个‘色鬼’,他说过,他半个月后,还要同其余的三鬼在北邙山相会。果然,哪天晚上,他又来了。可是,这一次,我可不能再叫他得逞了。” 说道这里,她惨然一笑,道“道了那天,我才知道,他学的居然也是‘山中老人’一派的功夫。真是造化弄人啊。”她长叹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便杀了他,将他的尸体大卸八块,方才泄恨。” 尹无阙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起来,他们那天遇到的三鬼,原来是三鬼在等色鬼,这也是为何三鬼一直在洛阳附近游荡的缘故,原来是在找“色鬼”。他们那里知道,“色鬼”早就被玉儿给杀了。尹无阙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北邙山下杏林里的尸体,就是色鬼的。” 玉儿点了点头,道“怎么说来,你翻开过那个土堆。” 尹无阙点了点头。 玉儿叹了一口气,又道“尹公子,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是心如死灰,好多次想过就死了,可是也只能强忍着。所以,哑仆夫妇死的时候,我并没有多难过,虽然他们夫妇养育了我这么多年,可是我一想到他们既蠢又笨,害得我这般下场,我便心中有气。” 尹无阙叹了口气,想起当日黄梅雨说过,埋葬哑仆夫妇的是,玉儿并没有多伤心,当时他还有些纳闷,到这时,也终于明白其中的缘故。 这时,玉儿又道“在后来,我又散去了功力,不曾想,却在那天晚上,却被云都赤给抓了去。再后来,就是遇到你的事情了。”说到此处,玉儿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尹无阙,道“那一天,你将我从云都赤的手中就了下来。我的心啊,本如同是深潭死水,本来是一点儿波澜不起,可就在那一天,却像是被人丢进了一个石子,也终于泛起了涟漪。” “尹公子,你知道吗?从那一天起,我总算是觉得我的人生有了些光彩,我告诉我自己,我喜欢你,我要同你好,我要嫁给你。从那一天起,我就决定了,我这一辈子终于要为自己活着了,什么为‘武林留下火种’之类的,我再也顾不上了,我只告诉自己,若是今生不能和你好,我便去死。” “所以,后来爷爷说要给我选一门亲事,我如何都不答应。可是他不管,非给我找来那么多文弱的书生,说是要从他们之中选一个夫婿,还说,他是为了我好。他如何知道,若是不能嫁给你,我宁可一死了之。尹公子,他真的为我好么?” 尹无阙听他这么一问,不由一愣,南宫老爷子的想法,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这一切都是他的理想,他又何曾顾忌过玉儿的感受? 玉儿道“我想着通知你,可是我却没有办法给你送信息,我被丫鬟们看得死死的。我本来想着一死了之的,可是风伯伯却看去端倪来。毕竟,我是南宫家的大小姐,这么大的家族,大小姐却要通过抛绣球来选女婿,这本就是件叫人生疑的事情。” “后来,风伯伯借故来看我,他就问我的心思。我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你说我不矜持也好,说我没皮没脸也好,反正我就将我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风伯伯。风伯伯听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居然答应我了,所以便安排人帮我送信。” “你知道吗,虽然当时我给你写了纸条,可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两天之内发生了,那么的仓促,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回不回来,你知道抛绣球的那天,我一个人在房内,心中有多担心吗?有多害怕吗?我担心你没有收到我的纸条,我害怕你不能来。后来,在楼上,我没有看到你来,我的心啊,顿时就像是死了,所以,我想也没想,就从三楼跳了下来。那时候我还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功力,所以,从那么高跳下来,我便是不死,爬也要落得个众生残废。可偏偏老天有眼,就在那个时候,你突然出现了,就那么出现在我的眼前,抱着我,关切的问着我。你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高兴到我差点儿就开口说话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偏试试 玉儿说完,又怔怔的看着尹无阙,却又不再开口说话。 尹无阙看着她,一时之间,却也是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玉儿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尹公子,那天之后,我就一直盼着,盼着咱们成亲的那一天。我很开心,我一点儿害怕都没有。我知道,我虽然已经失贞,但是那事情并不能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被人强迫的,我想,这些事情,只要我说给你听,你一定不会责怪我的。是不是?” 尹无阙听到这话,竟是有些踌躇起来,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说是吧,未免有些违心,说不是吧,却又怕伤了玉儿的心。 玉儿看了看尹无阙,笑了笑,道“看样子,我还是高看了你。”接着,她口气一转,冷冰冰的道“我听说了你和黄姑娘的事情了,当日你和他中了宫婉儿的药,身不由己。你不过是亲了她两口,你便说要娶她,是不是?” 她又见尹无阙没有回答,又叹了口气,道“尹公子,我打小就在外面养大,我不懂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知道今天,我才知道的,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的。” 尹无阙心想她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只在武林秘籍中长大,这些人事,不知道倒也不奇怪,当即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玉儿道“可是,尹公子,为何女儿家失了贞,就该死,而男人呢?男人们流连在青楼妓馆,喝花酒宿嫖,为何没有人去指责他们呢?难道这不是对自己妻子的不贞么?那怎么没有人去责怪男人呢?” 尹无阙愣了愣,叹了口气,道“这是前人说的道理,咱们做便是了。” 玉儿笑道“道理,呵呵,这都是你们男人留下的道理,你们怎么做,都是对的,是不是?只有我们女人就要按照你们男人的这些道理活着,是也不是?” 尹无阙被他这么一问,微微一愣,一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便在这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南宫小姐,这些都是圣人说的话,不会错的。” 尹无阙扭头看去,却看到是风正清,心中不由奇怪,他怎么来了? 玉儿看到了风正清,也是微微一愣,道“风伯伯,你怎么来了?” 风正清笑了笑,看了看尹无阙,道“我跟着他来的。” 尹无阙一听,心叫惭愧,看样子自己同东郭熹喝大了,一时得意忘形,被别人跟踪了还不知道。 玉儿点了点头,道“好,风伯伯,圣人说的就全是对的?” 风正清道“圣人说的,自然不会错。” 玉儿摇了摇头,道“所以说,女人永远只能听男人的,男人说是对的,才能做做,就是这样?” 风正清道“上苍造物,各有分别,各司其职。这男女,就好比喝水的茶壶和茶杯,一个茶壶,可以配几个杯子,你见过一个茶杯,配几个茶壶吗?” 玉儿道“人便是人,物便是物,怎么做比较?我没有读多少书,大道理不懂。不过我听说,唐时,有一个则天皇帝,她是女皇。可是,国家在她的治理之下,好像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我看啊,男人能做的事情,女子未必不行。” 风正清听到这话,正色道“休得胡说。” 玉儿笑了笑,道“我没有胡说,我就要看看,凭什么男人做的事情才是对的,我偏要试试,凭什么在这个世界,我们女子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玉儿,全天下都是这样的,你这又何苦呢?” 玉儿笑了笑,道“我就想要看看,这太阳是不是也按照你们男人的意愿东升西落。”说到这里,她敛了衽,朝着尹无阙行了一个礼,道“尹公子,咱们再无婚约了,各自珍重。昨日我受伤,亏得你考虑周到,小女子感激不尽。”礼毕,她又朝着风正清行了个礼,道“风伯伯,当日之事也多谢你了,不然我性格偏执,这时候恐怕已成黄泉孤魂了。” 行礼完毕,她这才直起身来,看着尹无阙,道“尹公子,咱们就此别过了。还有,我一直也没有什么大名,家里都叫我玉儿。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黄姑娘,看样子,你心里还是喜欢着那个冒充我的玉儿。公子对我如此大恩,我无以为报,只将这个名字留给你的玉儿吧。从今以后,南宫家再也没有叫玉儿的人了,我叫雨佳。” 尹无阙一愣神,道“雨佳?” 玉儿浅浅一笑,道“是,我妈妈是‘山中老人’的后裔,他们有汉姓的,姓霍。‘霍’字拆开,是‘雨’‘隹’而,‘佳’‘隹’形似,且好听一些,所以,从此后,我便叫雨佳了。”说道这里,却双眼盯着尹无阙,过了好一会热,惨然一笑,道“尹公子,反正都这个地步我,我也不必那么自爱了。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现在还喜欢你。可惜……唉……”一声长叹之后,玉儿这才定了定神,道“尹公子,咱们就此别过了,从此天涯,也不知何时何地能够再会。”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慢慢的走了。 尹无阙看着她的背影,大红的婚服,在月光下是那么的显眼,可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终究,这个女子在她的心里,一点儿都不显眼。 他就看着玉儿一点点的走远,只听她口中喃喃念着“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凄凄,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凄凄,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念着念着,慢慢的走远了,接着,就听到她的一声厉笑传来,只听得尹无阙心头一紧,刚想要抬腿追出去,便在这时,远处一紧消失没有人声。 尹无阙愣了愣神,叹了口气。过得良久,风正清忽然开口道“尹少侠,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看样子,事情或许不像是王三爷说的那么简单。”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风前辈,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瞒你了。我之所以让三爷这么对大伙儿说,毕竟这件事情是要掉脑袋的。本来,若是对抗朝廷,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可是你们都是有家有室,又有那么大个门派,若是朝廷追查起来,你们却不似我这么容易脱身,所以我故意隐瞒不讲的,怕牵连了大伙儿。” 风正清笑了笑,道“这么说来,你也是要反抗朝廷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 风正清又道“太史公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现而今朝廷残暴,已经将我们的江湖都给毁了,我江湖儿女,又怎能坐视不理?” 尹无阙一愣,道“风前辈也要同我们一道,对抗朝廷了?可是你们点苍派那么大,若是朝廷追究起来,你们那么多门人,可如何是好?” 风正清笑了笑,道“这个好办,若是门中弟子中,也有这般志向的,自当是随着我一起,若是不愿意的,也不强求,让他们去便是。从此后,我点苍派便行走江湖便是了,至于那几处山林,何须贪恋,继续房舍,也不必可惜。” 尹无阙听到这话,心中不免欣喜,道“如果能同点苍派联手,那是再好不过了。小子钝驽顽劣,恐怕误了大事。从此以后,这件事情,全凭前辈调遣指派。” 风正清摇了摇头,道“尹少侠说话,还是这本客气。那你接下来做什么打算?” 尹无阙便将自己的计划讲了,此时此刻,先去炼狱岛,救出各门各派的前辈高人,想办法先回复了武林之事,然后再去连接天下各处反抗之人,如明教、白莲教,再看看该如何举义。 风正清点了点头,道“对,反元大事,切要徐缓图之。你这么想,不急不躁,却是最好不过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风正清又道“既然这样,想必你们这一两日就要出发了。我想咱们若是同行,不免引起朝廷的猜疑,过早的暴露了。不如这样,我先南下,然后顺江而下,就已去拜会谢家的名义到江南。你则先行往东,然后再南下江南。到时候,我们再联系,如何?” 尹无阙道;“如此最好,那就按照风前辈所言,我们暂且分开行动。” 风正清当即说了声好,然后又道“既然这样,我先回去,将教中的事情安排了,这就启程。”然后又嘱咐道“事关重大,定要小心谨慎。”尹无阙点了点头,双方当即分别。 尹无阙这才回到小屋附近,却看到由美子和黄梅雨。冬宜霆三人依旧躺在地上,想到玉儿点穴的功夫实在与众不同,怕是难以解开,幸好他内力深厚无比,当即为三人强输真气,强行帮着三人解开了穴道。 黄梅雨真是气恼不已,少不了骂了一通,由美子则是问玉儿去哪儿了。尹无阙便将玉儿的事情,粗略说了一边,这两人听了,竟有有些感慨起来。接着,由美子又问尹无阙接下来去哪儿。尹无阙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由美子只说了声好。而黄梅雨却道“我也同你一起去。反正那个崔长远去了大都,嘿嘿,只怕是将来的通缉令上少不了我的名字。” 她说的也在理,再加上她那个脾气,尹无阙也没多说什么。这时,就问起冬宜霆的做何打算。冬宜霆提起刀,道“我先行一步。”说完话,转身就走了,至于他是什么打算,却也没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丑陋无比 当晚,三人就着白日里剩下的猪肋骨,喝酒说笑。由美子和黄梅雨酒量不大好,没喝多少,便已经是脖红颊粉,在月光与火光之下,颇为好看。尹无阙则是大展豪兴,一个人喝了一坛子酒。 期间,由美子忽然兴起,道“尹大哥,我给你唱歌吧。”也不管尹无阙答不答应,展喉便唱。只是她说的东瀛话,尹无阙一句也听不懂,惟觉得细语轻柔,殊为婉转流丽。 黄梅雨虽然也听不懂她唱什么,但是等到由美子唱完,口中不停叫好。由美子笑道“你也来唱一个。” 黄梅雨笑道“你是被你爹送给尹无阙的,唱个歌取悦一下主子,本就应该。凭什么叫我唱啊,可别作践我。” 尹无阙一听这话,连忙道“黄姑娘,你可别这么说。当日松平君将由美子托付给我,也说过日后婚嫁之事,全由我做主,自然是将我当作亲友。什么主仆之类的话,说也别说。” 黄梅雨撇了撇嘴,道“行,我就是和由美子姐姐开个玩笑而已。”说完,她看着由美子,道“由美子姐姐,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由美子轻轻一笑,道“你唱个歌给我听听,我就不生气了。” 黄梅雨笑道“罢罢罢,你非要作践我一番才开心。来来来,我也给你唱个曲子。”说完,唱了首曲子。尹无阙也不解其意,但是黄梅雨的歌喉,清脆婉丽,倒也好听。 黄梅雨一曲唱罢,道“遂了你的意了吧。”说完,喝了口酒,忽然扭过头来,笑嘻嘻的看着尹无阙,道“尹无阙,你说由美子的父亲将她托付给你的,这么说来,自然是你同她父亲有交情,这么说,由美子应该矮你一辈。那她平日里尹大哥上尹大哥下,可就不对了,她得叫你尹叔叔才行吧……” 由美子听到这话,大声叫道“不行。” 尹无阙和黄梅雨被这突然发出的大声吓了一条,两人连忙扭头看着由美子,黄梅雨笑嘻嘻的道“怎么不行了?” 由美子突然也笑了起来,道“黄妹妹,咱两关系这么好,都是姐妹相称的。怎么,你也想要叫一声尹叔叔不成?” 黄梅雨“呸”了一声,道“你又作践我,我只叫他尹无阙。哼,看我你呵你痒痒。”两女你来我往,顿时间闹作一团。尹无阙见状,也任由着两人闹着。直到夜深,闹着玩的乏了,喝着酒的也尽兴了,各自找个地方,这才睡去。 第二日一早,三人启程。 尹无阙怀中揣着东郭熹送的银票,他数过,略有万两。这么大的一笔钱,几人也都是不爱惜钱财的人,一路上,马是买好的,吃住也是追求上等,真是尽情的花钱。三人一行,出洛阳,过许昌,经周口,一路行经淮左地界,一路之上,却又见到到处饥荒,遍地饿殍,尹无阙心中不忍,少不得将银子拿去既济穷人。这户三两,那户五两的,做起善事来。 等到了这一日,三人抵达濠州地界,三人身上,尽已是囊中空空。其时日已向晚,三人也已经耽误了路程,进不了城,便在荒野之中,找到了一处破庙歇息。 三人各自吃了干粮,找个地方歇息。睡到半夜,正迷迷糊糊之间,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脚步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就听到一人叫道“汤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还有几匹马?” 这时,一人叫道“管他娘的,天王老子的御马,落到咱们兄弟口中,便叫咱们享了口福了。” 另一人道“就是,一个月都没沾过荤腥了,他娘的,谁送来几匹马,吃了便是。” 这时,另外一人道“兄弟们,咱们又不是拦路抢劫的土匪,也别害了好人。” 先前说话的那人大声叫道“徐兄弟,我们都快要饿死了,饭都吃不饱,还管他是好人坏人,他娘的,咱们割了十来天的麦子,那娘的张财主却说现在没钱,叫我们十天之后去领工钱,我全家还指望着这些粮食先熬些日子呢。” 先前喊着要吃马的两人道“就是,就是。汤大哥,你定个主意呗?” 这时,就有一人道“我看,还是徐兄弟说得对,咱们又不是抢劫的土匪。老周,没事,我家里还有些余粮,你先拿去应付一阵子。” 尹无阙几人听到几人说话,早就醒了,这时听到这人说话,心道原来这个姓汤的是领头的。听她们的语气,这几人更像是帮工的农民。 就在这时,就听到脚步声想起,接着就有几人进了庙里,几人见到尹无阙三人,当即就问起三人的姓名来历。 尹无阙也不隐瞒,也就明说。那个姓汤的见到尹无阙不像是坏人,就将自己来历说了,他叫汤和,身边一人英气勃勃的,叫徐达,另外那个皮肤黝黑的,叫做周德兴,另外两个细皮嫩肉的,却是兄弟两个,叫做吴良吴桢,跟在他们身后的,却又一个小孩子,不过十一二的年纪,尚没有大名,叫做保儿。另外还有两人,一个叫做刘寅,一个叫做陈戌。 这些人却是附近的农户,这时正是收麦的季节,各自家里那些薄田的麦子已经收完了,就帮着富户家里做点工,补贴家用,他们是刚割完了麦子,准备在回家,路上疲乏,就准备在这个破庙里面歇息一番。 尹无阙好奇这个周德兴为什么定要吃他的马,就问起他的情况来,这才知道周德兴家里比较惨,几年前因为牛踩坏了邻村王大户家里的田地,几亩薄田也被人家强夺了过去,告官官不管,说理没人理。现在没了田产,就靠着给别人打短工为生。当然,他说的全家,也就他一个老母以及他自己了。 尹无阙见到几人可怜,问说几人有没有吃东西。谁料话才出口,却引得这几人怨声大作,说是给张大户割了一天的麦子,吃的却比猪食还差,还那么几口,就连工钱还有过十几天才能领。 三人听到这话,心中不忍,黄梅雨直接将干粮拿了出来,给了几人,叫他们充充饥,尹无阙见状,还想着救济他们一下,可一抹怀中,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几个铜钱,就给了周德兴。 这些人见到尹无阙给了吃了,又给了钱,一个个开心不已,少不得感谢一番,然后便席地而坐,吃起黄梅雨给的干粮,垫一垫肚子。 尹无阙看着他们吃东西,又看到那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忽然想起自己年幼时候的经历来,心中更是不忍,问起孩子的情况。 原来,那孩子姓李,家中以前还算不错,可是这些年,年年大灾,加上孩子的母亲病重在床,这么一拖累,家里也是一贫如洗了,所以,他小小年纪,也只能出来帮工,虽然做不了多少,能弄口饭吃,也是好的。 正说话间,却听到汤和道“对了,保儿,听说你舅舅回来了。” 保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含糊着道“回来了,昨天还去过我家。现在已经回寺里了。” 徐达道“重八大哥回来了,他怎么不来找我们?” 汤和道“就算要找咱们,咱们也不在家。还是等个几日,等到农忙完了,空闲了,咱们一起去找他吧。” 这时,周德兴道“重八大哥自从做了和尚,可有些年头没有见到他了。” 汤和道“是啊。算了,得有四五年了吧。那时候,他家里父母过世,连块儿埋葬用的地都没有,要不是刘寅他爹看着他们是在可怜,把自家的地给了他一块儿,怕是要暴尸荒野了。” 刘寅笑道“那还不是我爹说的,他说重八哥面有异象,他说什么古往今来,成大事的人,都是与众不同的。说什么楚霸王重瞳,说什么汉高祖刘邦是黑龙生的,他说,像是重八哥这样的人,将来定能又大出息。” 陈戌道“要这么说,重八的长相,那可真是与众不同。”说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世间,简直没有人比他长得更丑了。” 话音才落,保儿已经站了起来,伸脚就朝着陈戌后背踢了过去,道“你才丑,你全家才丑。” 徐达笑呵呵拉住保儿,笑道“你这小鬼头,脾气还大,还不能说一说你的舅舅了?” 汤和也道“是啊,这小鬼就是脾气倔。人家又没有说错,你舅舅本来就长得丑嘛。” 说到这里,这几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那保儿见状,气得哼了一声,也不与这些人理论,坐到一旁。 黄梅雨见状,笑道“你们倒是说说,这个叫‘重八’的,究竟长什么样子?” 陈戌笑道“他呀,两眼是斜的,两遍的颧骨高高的鼓起来,而额骨呢,却又凹下去一大块,脸上漆黑,就如同是荞麦壳似的,还生了一脸的麻子。这还不算,更绝得是他的下巴,就像是一个锅铲一样。”说道这里,他把头一扭,伸出手来,贴在下巴,露出一截手指,谢谢伸前,一只手比划道“喏,就这么长,还往前斜着,想不想个锅铲,你说怪不怪?”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趣的事 黄梅雨看了看他的样子,又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那副尊容,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个不停。 这时,汤和却道“好了,好了,背地里说人,终究是不好的。” 徐达也道“是啊,汤大哥说得对,咱们别说这个了。”说道这里,他忽然笑了起来了,“还别说,刘寅说得没错,朱大哥绝不是寻常之人。我告诉你们,前几年,他当了和尚,后来庙了不是也没有吃的吗,老住持打发他们去化缘,在重八哥走的那天晚上,我们还把王大户家里的那头牯牛给偷了吃了。” 周德兴道“那是我平生最解气的一个晚上。” 汤和笑道“是啊。他妈的,那天晚上,就你吃得最多,差点儿没被撑死。” 周德兴道“谁让他抢了我家的地,吃牛还是好的,要是可以,我都可以把他的心肝挖出来,煎了下酒。” 刘寅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情?” 汤和笑道“就你和陈戌的胆子,叫你们,你们也不敢。”说完,他又笑了起来,道“要说来,那晚,还真是解气。” 徐达道“是啊。解气。这些年,这十里八庄的,但凡是好一点儿的田地,都被几个富户巧取豪夺去了,贴别是他们王家,一家就占了一大半。家里养着那些仆人,一个赛一个的凶狠,嘿嘿,哪天,我们可真是叫这些狗腿子有苦说不出呢。” 刘寅更有了兴致,道“你说来听听。” 周德兴道“哪天晚上,我们把牛给宰了,就在锅上炖牛肉,果然,没多久,就有两个狗腿子找上来了,朱大哥就叫我和汤大哥,还有两位吴大哥,把那两个狗腿子绑了,然后就逼着他们吃生牛肉……” 徐达笑道“还是我来说吧。哪天,我们是计划好的,两个狗腿子一来,我们就那刀子将他们制服了,然后朱大哥拿着刀子比在两人喉咙,说‘喂,你们两个来得正好,我们才不吃牛肉呢,我们吃人肉。’说完,拿刀子就在两人眼前比划一下,又说‘刚吃了一副心肝,还不过瘾,正好你们两个送上门来,那可是再好不过了。’他说到这里,拿着刀子,在一人胸口处一划,顿时那人胸口的衣裳处就开了一道口子,刀子割竟肉里,血顿时就出来了。只吓的那两个脸色惨白,屎尿都吓得出来了。吴家哥哥,我说的是不是?” 吴良笑道“没错,我们哥儿两个,正一人一只手,押着那人呢。那时候,真是屎尿起来,臭不可闻,哈,好玩得紧呢。” 吴桢笑道“是啊。朱大哥那一刀子,就将那两个人吓得魂飞魄散,那里还敢多说,真是朱大哥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那真叫一个服服帖帖呢。” 徐达道“真是这样。这就是朱大哥手段高明的地方,想着他们那几个狗腿子,仗着自己的主子有权有势,真是横行乡里。可那个时候,真叫外强中干呢。朱大哥拿着刀子在那人喉咙上一比,说‘张口’。那两个狗腿子恒都不敢哼一声,乖乖的张开嘴,朱大哥叫我拿过去几大块生牛肉,让我塞进两人的嘴里,朱大哥接着说‘听着,不许嚼,咽下去。’那两人就乖乖的咽下去了,接着朱大哥又叫我那些牛毛过去给他们吃。我可顾不上这些,连皮带毛的拿过去一些,就直接塞进去两人的嘴里,两人不敢多说,乖乖的吃了这些东西。这时,朱大哥就丢下刀子,叫我们放开他们,接着说‘你们听着,你现在要是去报官,我便说你们偷吃了主人家的牛,怕被发现,急急忙忙的吃了,连牛毛都没有拔干净。到时候开膛破肚检验,看你们怎么说?’” 周德兴接过话题,道“当时重八哥就要放他们走,我心里气不过,拿起一大把牛毛,又塞进两人嘴里,逼着他们全给吞下了,哈哈,那才叫解气呢。” 刘寅笑道“朱大哥这法子好。这王大户一贯的为富不仁,要不咱们有时间,再学着这个样子,干上一票?” 徐达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那两人吗?再干一票,就咱们,那还不是拿命去玩儿?” 汤和道“是啊。哪有那么容易。当时重八放他们走的时候,盯着两人,冷冷的说‘你们听着,牛是老子杀的,所有的事情,老子一并承担。老子明天就远行了,你们要是趁着我不在,为难我的兄弟们,休要老子回来之后找你们算账。’你们那里知道当时重八的那个语气又多凶狠,我给你讲,就我们几个,看着他的眼神,还有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心底都发毛呢。总之,这事情,只有他朱重八做才行,咱们做,可做不来的,你想也别想。” 刘寅吐了吐舌头,道“也是,咱们还真不行。” 尹无阙听到这几人说的话,心中又好笑又佩服,他看汤和的年岁,才不过二十出头,就他不加这个朱重八为重八哥,看样子那个朱重八比他年纪还小,四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朱重八应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这般年轻就能想到这个法子,可不容易呢。再加上看到几人言语间对朱重八的推崇,看得出这人还是他们几人的头儿。想到这里,心中竟有了想要结交此人的念头。 就在这时,却听到陈戌笑道“要我说啊,重八就是打小偷鸡摸狗的做惯了,有了心得了而已。咱们几个,还未必就不如他。还记得那时候不,我们还小,有一次,我们重八,还有徐达,刘寅,汤大哥比我们大,却没有同我们在一起。那一次,咱们去偷豆子吃,还记得不?” 徐达笑道“你倒是记性好。” 陈戌道“那时候我们给张财主放牛,一天,我们偷着把他家里的蚕豆偷了,躲在芦苇地里,那个罐子,点火就煮豆子吃。那时候我们几个是真的饿,蚕豆还没煮烂,我们就等不急了,个个上前去抢豆子吃,把罐子都打破了,豆子洒了慢慢一地。我们也顾不上烫,抓着豆子就吃。重八饿慌了,不小心把红草梗也给弄嘴里了。这一下给卡在脖子里,进又进不去,出又出不来,当时,重八的脸啊,憋得通红,配上他那个脸色,就跟酱一个颜色了。我见状,拿起一把青草,捏成一各团子,加他吞下去,这才将那红菜梗带了下去。”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哈哈一笑。黄梅雨和由美子听了,笑个不停,尹无阙却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这种事自己倒是没少做,只是没这位朱重八这么狼狈而已,不禁也是莞尔一笑。 众人笑了一番,却看大那个保儿,一人坐在一侧,似乎听着很不高兴,汤和笑道“你这小鬼,这么护你舅舅。没事,你舅舅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平日里,又不是不同他开这些玩笑。” 说完,汤和朝着尹无阙躬身行礼,接着道“尹公子,两位小姐,多谢你们了,我们也歇息够了,怕家里人惦记,我们就回去了。” 那边的周德兴听了,连忙过来,道“尹公子,多谢你了,公子的恩德,如山一样高,小的就是老到没了牙齿,也一定不会忘记。”说完,跪下就要磕头,尹无阙笑了笑,连忙扶起他来。心中却想,他究竟是从哪儿学到这些话来的,不过想到这些人世代务农,怕是看戏看啦的,听了个大概,就用白话说了出来。 黄梅雨和由美子听到他这番话,不由一笑,周德兴倒也不介意,起了身来,就同几人,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尹无阙突然叫住了汤和,道“汤兄弟,刚才听你说了那个朱重八的事情,倒是挺有趣的,你有没有兴趣同在下一起,也干点儿有趣的事情?” 由美子道“尹大哥,你又想做什么?” 黄梅雨却道“尹无阙,做什么有趣的事情?” 尹无阙并不回答,却看着汤和,道“汤兄弟,你意下如何?” 这时,周德兴已经跳了出来,道“尹公子,我随你去,我不怕的。”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这也不妨,我想先同汤兄弟商议一番。” 汤和笑了笑,道“也行。既然这样,还请公子吩咐。” 尹无阙道“如此最好了。”说完,他又看了看保儿,道“保儿,你年纪还小,这个事情带着你,有些不方便,还是回去吧。” 那小孩子却是极为倔强,道“他们能够做到的,我也能。” 尹无阙想了想,笑道“小孩子脾气还倔得很,好,那你就跟着吧。”说完,叫几人上前来,道“兄弟我要到江南去,只是现在囊中羞涩,一个铜板儿都没有了。刚才听你们说了半天,再知道,这种乡野地方,竟然有这种土豪劣绅。我这个人吧,有些好打抱不平,想带着你们去出口恶气,你们意下如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女大王饶命 这些人听到这话,不由都是一愣,刚才听尹无阙说要干点儿有趣的事情,这些人只当是要找这些富户出口恶气,未曾想竟是要去人家家里弄钱花。汤和道“这,这不好吧。” 这时几人都附和起来,徐达道“尹相公,怎么就这么几个人,他们富户家里,养的狗腿子可比咱么多多了,怎么怎么敌得过他们?” 黄梅雨笑道“你这些人,连我们的马都想抢着吃,抢个富户还不敢?” 尹无阙笑道“你们大可放心,我可以保证,咱们去弄点儿钱花的话,他们觉得难为不了你。” 这几个人犹在迟疑,黄梅雨微微一笑,拿出鞭子来,对着庙里的神像,猛地一鞭子抽了过去,那泥塑的声响,顿时间裂成数快,多年来落在神像上面的灰尘,顿时扬起,转瞬之间,破庙之内,全是尘灰。黄梅雨道“你觉得那么那些护院的狗腿子,能拦得住我这一鞭子么?” 这几人忽然见到黄梅雨一鞭子就将神像击得粉碎,先是吓了一大跳,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尹无阙道“你放心,你们把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千万别叫他们发现了,也别说话,见到值钱的东西就拿。我们三人,准备保你们没事。” 周德兴看了看尹无阙三人,多了一会儿,狠了狠心,道“好,就按照尹相公的吩咐,他娘的,反正也没得饭吃,迟早饿死,还顾得了这么许多。” 尹无阙又看了看汤和几人,道“那你们什么意思?” 汤和和徐达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个头,这时又转过身来,一拍胸脯,道“好,尹相公,我们跟你干了这票。” 一旁的吴良吴桢兄弟也大声说好。这时,陈戌忽然道“尹相公,你是不是要往南去啊?” 尹无阙笑道“没错。我还有些急事,正要往南去。当然,你们若是怕我走了之后被官府或者富户追究,我也不强迫你们随我来。” 陈戌见状,忙陪着笑“我不敢……”说话间,却扭头看向刘寅,这两人相视,刘寅就开口道“尹相公,你体贴我们,那是最好不过的。这时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他日官府查到我们头上,那可如何是好?尹相公,请恕我胆子小,这事情我们不敢做的。” 尹无阙笑了笑,道“行,我们也不为难你,你们去吧。” 这时,吴桢却道“这可不行,他们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将来若是告发了,可如何是好?现而今,我们几人已经决定要干这件事了,你们可不能走了,定也要沾上了,我们才能放心。”说话间,他们两兄弟已经走了过去,一人抓住一人。 周德兴也道“对,吴大哥说得对,须得这样,我们才可放心。” 尹无阙看了看汤和和徐达一眼,就看到这两人也是怒目而对陈戌和刘寅两人,看样子,他们也是一样的意思。尹无阙笑了笑,道“这也不必了。人各有志,你们不敢,我也不会强求你们。不过,这事情你们可要保密,若是将来是你们出卖了这几位兄弟,那可就别我怪无情了。” 黄梅雨也哼了一声,道“对,可别怪我剑下无情了。”说话间,鞭子甩过,将她身后的一块泥块击成齑末。“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只吓的这两人打了个哆嗦,可走叫道“我们绝不敢的,绝不敢的。” 尹无阙摆了摆手,道“你们去吧。” 那两人如蒙大赦一般,说了声“告辞”,急冲冲的走了。临走的时候,刘寅还拉了拉一旁的保儿,可谁料那个小孩子却不理会他。尹无阙看着奇怪,道“保儿,你不怕么?” 保儿摇了摇头,道“我才不怕呢。” 尹无阙笑道“好,既然这样,咱们现在就出发。咱们就找你们这块儿最富裕的人家。周兄弟,刚才你说过,那人是邻村的王大户,是不是?他还欺负过你?” 周德兴道“便是他了。这附近一带,就数他家最有钱了。” 尹无阙道“好,那咱们就出发吧。你们先将身上各处包裹严实了,露出双眼来便可,可别被人家认出来了。” 周德兴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不大一会儿,这几人收拾利落,尹无阙道“那咱们就出发吧。”就由着周德兴带路,尹无阙更在后面。 路上,由美子还有些担忧,道“尹大哥,这样恐怕不好吧。” 黄梅雨却道“这有什么?我们走江湖的时候,一旦没钱了,从富户家弄点儿,是常有的事情,你们东瀛武林不是这样?” 由美子摇了摇头,道“应该都是一样吧,只是我不曾这样行走江湖而已。” 黄梅雨笑道“那边是了。你跟着尹无阙一道,怕是将来少不了这样的事情要做呢。”她又看着尹无阙,道“尹无阙,我说,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干这种事情?” 尹无阙道“倒是干过,不过也没做过多少。” 黄梅雨撇嘴道“我才不信你。就你,那么爱喝酒,定是经常缺钱花。”她又问由美子,“由美子姐姐,你相信吗?” 由美子抿嘴一笑,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相信。 黄梅雨哈哈一笑,道“你看,尹无阙,我们谁都不信你。对了,你一共干过几次这种事情……” 说笑着,不多时已经到了这个大庄园前面,周德兴指着大门,道“便是这里。” 尹无阙笑道“好,你赶紧去敲门。” 周德兴笑道“好。”说话间,赶紧去敲门,不多时,就听到里面有人恶狠狠的叫道“谁呀?”接着,就听到门栓被拨开,一人探个头出来。周德兴见状,早就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将他往后一推,紧接着就是一脚,踹开了大门。 于此同时,里面那人已经破口大叫起来“有强人,有强人。” 说话间,尹无阙已经带着几人进了门,就在园子正中间站定。这时,就看到庄园内各处有人点灯,不大一会儿,就看到七八个壮汉,有那长棍的,有那朴刀的,也有木枪的,各自拿着兵刃,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恶狠狠的叫道“那儿来的强盗,王太公的府上也是你们敢来的?” 说话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约有二十来人,已经将尹无阙他们救人团团围在当中。 尹无阙笑道“兄弟我路过贵宝地,怎奈盘缠已尽,想着道王太公的府上,借点儿开销的钱。” 于此同时,又有一人恶狠狠的叫道“好大的口气,想要打王太公府上的主意,还要看我们几个手中的家伙应不答应……” 就在这时,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传来,原来是黄梅雨已经出手了,一鞭子正抽在那人的脸上。毕竟他们是武林中人,却也不能倚强凌弱,所以这一鞭子也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否则的话,那人脸上还不得皮开肉绽。 那人被打了一鞭子,一时怒不可遏,再加上他又不明就里,张口就骂道“臭娘皮,赶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说话间,提着朴刀,就朝着黄梅雨扑来,黄梅雨冷冷哼了一声,看着那人过来,对着他心窝,抬脚就是一下,那人便朝着后面飞了出去。 本来,跟着他上前的还有几人,突然见到他往后飞了出去,顿时皆是一愣,手中拿着兵刃,再也没一个胆敢上前的。 黄梅雨却是冷冷一笑,道“一群酒囊饭袋,平日里欺负一下附近的父老也就罢了,在姑奶奶面前,还耀武扬威?活的不耐烦了。还有谁不怕死,尽管来?” 要说这群人,倒也有那么几个有些血性,他们听到黄梅雨这般蔑视他们,心中忍受不了,一个哇哇怪叫,提着手中的家伙什,几朝着黄梅雨扑了过来。黄梅雨见状,冷冷一哼,手中鞭子一转,便如是一阵狂风一般转过,眨眼之间,将这几人转不打到在地。只有那么一两个平日里逞凶斗狠惯了的浑人,全然不知好歹,被黄梅雨打到了,明明还忍着痛,口中却还叫着“打得好。” 像这种人,黄梅雨不免就跟上去,多给了一脚。终究是她手上留力,这些庄勇才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这几个有血性的人都被打到了,那些个没有血性的人,还不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战战兢兢,手中的家伙也拿不住了,只听到“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传来,全是这些兵刃掉落在地的声响。更有那些极其怕是的家伙,一时间膝盖一软,就朝着黄梅雨跪下,不住的磕头求饶,口中叫道“女大王饶命,女大王饶命。” 黄梅雨听了,一个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一群酒囊饭袋。” 那些人为了活命,只不住的奉承“对,对,女大王说得对,我们都是就囊翻地,还请饶了我们。”反正这几个骨头软的人一座示范,那些还有些血性,或是还有些怨恨,或是还有些害怕的人,这时候倒是统一行动,一个个跪下来磕头求饶“女大王饶命,女大王饶命……”由美子见状,也忍不住,咯咯笑个不停。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约人不至 看着这么多人跪拜,尹无阙也是微微一笑,有看了看四周,道“王大户呢?” 其中一个壮汉道“在后面。” 周德兴大吼了一声,道“我们去揪他出来。”说完,带着吴家兄弟,大踏步的走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就听到从后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尹无阙知道,这几人想必不知道路,找到了女眷那边去了。 由美子道“这几个人太也粗鲁。” 黄梅雨也道“算了,咱们两个去吧。叫他们回来。”说话间,两人他不进去了,不大一会儿,周德兴三人耷拉着脑袋出来,尹无阙道“怎么了?” 周德兴苦笑道“那两个姑娘,太也刁蛮。” 尹无阙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微微一笑。 这两人苦着脸,站在庭院等待着。过了约有一刻钟,却看到由美子和黄梅雨出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妇人。黄梅雨边走边道“都找了,找不到,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尹无阙看了看那几个妇人,心想这些人定是这王大户的家眷了,忙道“你怎么将他们带来了?” 黄梅雨道“她们绝对知道这王大户在哪儿。” 周德兴叫道“尹相公,咱们还管那个老混蛋在那儿,他家的钱财都在这里,咱们自己去拿便是了。翻箱倒柜的找,还找不到么?” 尹无阙笑了笑,道“你这就不对了,咱们又不是杀人劫货的强盗,咱们就向王太公借点花销。”说完,扭头看着那些妇人们,道“你们去给王太公带个话,我们不抢劫的。你叫他出来,咱们商议一下。” 那些妇人本来时哭哭啼啼的,这时听到尹无阙这样说话,还反应不过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茫然不知所措。 尹无阙笑道“你们放心,你尽管去找王太公,我绝对不跟着你们。你们就告诉王太公,叫他出来,我们借点儿钱,不抢。他若是不出来,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那时候不免只能抢了,再将你们这里翻个底朝天,干完之后,再放一把火,将你们这庄子全给烧了,那可不大妙。” 那些妇人听到尹无阙这么说,又是一愣,看样子,这些强人,倒是不像是她们听说中该有的样子,到了这时,全部停下了抽抽噎噎,有的茫然,有的却开始小心谨慎的打量起尹无阙来。 尹无阙见状,冷冷一哼,道“你们赶紧去找王太公吧。我们只等他一刻的时间,到时若不见他人出来,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听到这话,妇人们马上就转身往后头走去,这时候,跪在地上的那些壮汉中,站起一人来,“大王,你叫我们去找,一准就能找到老太公。” 黄梅雨喝道“谁让你说话了?”只瞪了他一眼,顿时所有人就不再蠢蠢欲动了。过了不到一刻,就看到一个老头,身后又带了三个男人,朝着外面走来。一道尹无阙身前,就跪下磕头,口中告饶。一问之下,原来,他便是王大户,那三个男子,却是他的儿子,刚才他们听说又强盗,带上钱财,就躲到后面一口枯井里面。 尹无阙见状,心中不免发笑,这几个男人,忒也没有担当,只顾着自己躲起来,却不管这些妇人。幸好自己不是山上的强盗,不然的话,这庄子的人,该杀的杀,该抢的抢。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想必你们躲着的时候,带着金银细软吧。拿出来吧。” 王大户不敢反抗,拿出钱财来,尹无阙笑了笑,道“我也不要你多少,就路上没有盘缠了,向你借点儿。”说完,看了看汤和等人,道“咱们也别贪心,看着拿点儿吧。” 汤和这几人倒也不错,看着这么多银子首饰,竟然没有利令智昏,都听了尹无阙的话,一人拿了几锭银子。只有周德兴,他对着王大户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一上前,就将各种金银首饰往怀里装,怀中快要装满了,这才作罢。他又恶狠狠的瞪了王大户一眼,只吓的王大户打了一个哆嗦。 尹无阙叹了口气,拿了几锭银子,然后道“既如此,我们也就告辞了,多谢王太公慷慨赠银。”接着,一挥手,带着汤和这些人出了门。 几人走出一会儿,尹无阙道“几位兄弟,你们先回去吧。” 汤和几人停了,道了珍重,各自回家。 尹无阙带着由美子几人,又看了看身后,确定没有跟踪,又等到汤和那些人不见了踪影,这才带着由美子两人回了破庙。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再次启程。一行走了几天,出了河南行省,到了江浙行省的地界,一路之上,去富户家借点儿盘缠的事情,倒是没少做。 这一日,抵达金陵附近,再往南,就快要到苏州了。见到天色将晚,几人就在城内一家客栈投宿。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妥当,就准备结账之后再启程。谁料一到楼下,掌柜的却说已经有人为他们付过账了。 尹无阙倒是有些奇怪,是什么人帮他付账,连忙就问店家。掌柜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尹无阙见状,就也不再多问,带着由美子两人出了门。江南自古繁华地,一路走来,却不想中原那般遍地饿殍。又加上江南各处,风景秀美,三人走走停停,欣赏美景,却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可奇怪的却是,这几人一路往南,谁料走了一路,每次付账买单的时候,店家都告知他们,已经有人为他们付了钱,但是要问是谁付的钱,却始终没有答案。 黄梅雨少不了打趣他,“哟,想必是有人仰慕尹少侠的名声,一路上请我们吃住呢。” 话虽如此,这几人却是各自纳闷,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慷慨大方。到了这一日,几人终于到了苏州城。当下各自安排妥当,尹无阙就去了谢家。一打听,谢子骞一行人尚未回来,至于点苍派的人,也没来。看样子,自己一路上这般耽搁,竟然是还赶在前头到了。 尹无阙本想着赶紧赶往宁波一带,看着怎么出海。可想到同风正清有约,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能够抵达,若是自己走了,风正清又到了,岂不是坏事。加上风正清又是长辈,自己这样爽约,倒也唐突。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现在苏州等风正清。 更叫人奇怪的是,三人回到客栈,那掌柜竟然直接送来了几百两银子,一问之下,却说已经有人为他们几人垫付了半个月的酒钱住宿费用,这些钱也是给他们零花用的。末了,那掌柜又道“那人说了,尹公子名满天下,自当珍爱羽翼,何必学盗跖所为?江南繁华胜地,美景多不胜收,贵客未至,公子何不借此机会,一览南地江山风物。” 尹无阙又问那人的相貌,这次掌柜却道“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说是公子的故交。” 尹无阙想了想,也实在想不出自己何时有这么一个故交,也就一笑作罢。 尹无阙在苏州整整等了半个来月,却始终不见风正清来。这段时日,他便带着由美子和黄梅雨两人,到处游玩。江南风景如画,再加上有人赠送钱财,不需要担心钱的事情,那才是人生最惬意的事情。这几人便各处游玩,虽然一连十几天,竟也不觉乏味。 要说起来,尹无阙读的书不多,黄梅雨就更别说了,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对于文辞一道,更是一窍不通。倒是由美子,虽然是东瀛人,却是自幼读了不少中华的书籍,走在这般地方,竟是为这两人讲解起各种典故了。 泛舟太湖之时,她便讲起范蠡和西施的事情,说什么越王勾践只能同艰苦,却不能共富贵,又说着什么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到最后,却又感慨起范蠡带着西施避世隐居,逍遥快活,教人羡慕。到了吴宫旧地只是,她又说起吴王夫差为报父仇,当时何其坚忍,何其贤明,至于大仇得报,马上换了一个模样,贪图享受,终于导致身死国破的境地。 吃喝玩乐之余,尹无阙还惦记着风正清的约定,天天去谢家打探消息。可奈何这半个月过去了,非但没有打探了风正清的消息,却打探到一个怪事。 昨天,尹无阙去谢家打听消息,却得知一个秘密,谢子骞竟然音讯全无,现在整个谢家上下,正为了这个事情,焦急不堪。 原来,当日尹无阙从洛阳动身的哪天,谢子骞已经动身了,他却是同王家众人还有南方的几个门派,一路南下,到了襄阳,各自分手,然后他便沿汉江而下,至于武昌,又顺着长江而下,走水路回来的。可是,十几天前,得到消息,说是谢子骞已经抵达金陵,但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谢子骞的消息,谢家那么多人,就如同是忽然之间,遁天入地了一般。 第一百三十七章 恳请相助 而风正清则是同谢子骞他们同路,一同消息全无的。 尹无阙心中纳罕,这么大一群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毫无踪影?这件事情,不急细想,已经叫人有些害怕起来。尹无阙同由美子和黄梅雨一商议,就决定先到金陵,看一下情况。 就在晚上,突然听到有人登门拜访,竟是谢家年轻一辈的两位公子,分别叫做谢节和谢苗两人,谢子骞带着谢家子弟去洛阳拜寿,就留下这两人负责家中事务。 尹无阙心中奇怪,他来苏州这么多日,也没敢张扬,便是去谢家询问消息,也没有通报,不过是花钱问了几个谢家的后人。他是怕自己的身份牵扯道谢家,想必这几日,朝廷关于他的通缉令就要下来了。 所以,他倒是有些奇怪,谢节同谢苗究竟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谢苗道“今日有一件大事,我们兄弟两个正记得不得了,忽然有一个年轻公子上门拜访。” 尹无阙一愣,想起这客栈店家说过的,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为他们垫付了所有费用,还留下了一些钱,心中不由奇怪,道“年轻公子?” 谢苗道“是啊。约有十七八岁,自称方不同,同尹大侠是生死之交。” 尹无阙听了,哑然一笑,道“方不同那里十七八岁,这可不对了。那人可是嘿嘿胖胖的?” 谢苗一愣,谢节接过话题,道“不是,白白净净的,却是俊雅得紧。怎么,他并不是方不同?” 尹无阙微微一惊,道“确是不是方不同。这可怪事了,怎么会有人冒充方不同的身份呢?对了,他们说什么了?” 谢节谢苗两人听到这花,叹了口气。谢节道“他一到府中,就说知道一件事情,现而今极为棘手,叫我们来找你帮忙。” 尹无阙一听,大概就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事情,也不动声色,佯装全然不知,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谢节看了看尹无阙,又看了看他身侧的黄梅雨和由美子,脸上有些难色。尹无阙见状,连忙道“不碍事的,你直接说,无妨的。” 黄梅雨却是个暴脾气,已经叫了起来,“要说便说,不说就请回,好像我多稀罕听你们的话似的。” 谢节被他这么一呛,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连忙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黄梅雨冷冷哼了一声,报了自己的名字,这两人一听,倒是有些吃惊,拱手行了个礼,谢节道“原来是黄姑娘,适才冒犯了,还望勿要见怪。”黄梅雨这“小凤凰”的名声,倒是在江湖上有些来头。 黄梅雨摆了摆手,道“行了,你赶紧说吧。” 谢节微微一笑,道“好,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家父带着兄长还有几位叔伯,去给南宫老爷子祝寿,那时候的事情,想必尹兄都知道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见他从这个时候说起,不免啰嗦,便道“你还是从令尊离开洛阳说起吧。” 谢节道“好。家父一行人从洛阳归家,因为念着江湖同道这些年来极少行走,此次因为南宫老爷子大寿的机会,大伙儿难得聚在一起,所以就约了南方各处的武林中人,一起自洛阳南下,大伙儿也好在路上亲近亲近。后来,进了湖广地界,大伙儿慢慢分开,家父是在武昌同武林同道分别的,然后就转水路往东返回。点苍派的风掌门说是要江南一带游玩一番,家父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喜不自胜,两派人便坐了同一条船。只是这些时日不免耽误的些时间,直到半个月前,他们才到了金陵。” 这些尹无阙都知道,好容易见他讲完,连忙道“半个月前,抵达金陵,不过几百里地,应该早就回到苏州了,该不是在金陵地界出了什么事情?” 谢节道“尹兄猜想的没错。家父素来同金陵‘绿云轩’的顾伯伯由来要好,家父此行路过金陵,自然是少不得到‘绿云轩’拜访,盘桓几日。可谁料,十二日前家父一行人从‘绿云山庄’出发之后,就再无消息传来。照理说,最多不过三四天的路程,他们就应该回了苏州。可眼见着他们这么久没有回来,我便叫人去打探消息,谁料一路问遍了,竟然是从家父从‘绿云轩’出发之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信息。” 尹无阙道“这可是怪事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不见呢?” 黄梅雨笑道“莫不是你们谢家练成了御剑飞行的功夫,就如同是传说中的剑仙一般,踩着飞剑,正在天上飞呢。” 由美子听到这户,不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谢苗听到黄梅雨的揶揄,瞪了黄梅雨一眼,黄梅雨也不甘示弱,横了他一眼。谢节见状,忙道“姑娘说笑了。”然后朝着尹无阙一拱手,道“尹兄,说来惭愧,虽然我们谢家在江湖中有些名声,奈何我们这些后人不肖,祖宗留下来的绝世功夫,十成还没学道一成。可家父这些事情未免有些蹊跷,思来想去,只怕是有极为厉害的对头,才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我们兄弟两人才能有限,不敢贸然行动,所以恳请尹兄出手相助。”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江湖救急,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谢公子不必客气。只不过……”他看着谢家兄弟二人,却叹了口气。 谢节一愣,他本想着尹无阙答应江湖救急,可没有想到突然之间,尹无阙却将语气一转,面露难色。他猜不出尹无阙的意思,连忙起身,正色道“尹大侠,如若你能出手相助,我们谢家上下定感激不尽。若是救得家父脱险,从此鞍前马后,全凭阁下差遣。”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谢公子,你说得严重了。这件事情,我自然要查个清楚,只是,唉,这其中有一节,你们还不知道。”说道这里,他叹了口气,又道“罢了,我定会查清此事,但是有一件事你定要答应我,千万别说咱们见过面。” 谢节一愣,道“这时何故?” 黄梅雨道“你问这些做什么,总之,关于你见过尹无阙的事情,还有尹无阙答应帮你调查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人知道。”她还是为了刚才的事情置气,是不是就要呛对方几声。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你们着想。越机密,越好。” 谢节见状,也知道点了点头,道“好,一切就依照尹兄吩咐。” 尹无阙点了点头,然后又让谢节拿出个信物来,说是到时候去那个绿云轩拜访的时候,方便行事。谢节点了点头,从腰间接下一块玉来,道“这时我十周岁生日时候,顾伯伯送给我的,这是顾伯伯亲自雕刻的,你拿着去见他,他定不会为难你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接过玉佩,看了一下,有绿有白,材质倒是算不得多么好。但是玉佩的正面,却按照材质的分布,取绿色的雕刻成几株松树,遒劲挺拔,而白色的,却雕刻出几朵云来,又是说不出的轻灵飘逸,一雕一刻,真是尽态极妍。尹无阙看了看这玉佩,心中暗暗叫了一下,“这手笔端的不凡。” 尹无阙又叫谢节写了一封书信。然后文明了“绿云轩”的位置,就送两人出去,同时再三嘱咐,“千万不要叫人知道咱们之间有联系。” 送走两人,回到房内,黄梅雨就道“咱们还真要回金陵?” 尹无阙道“这事情未免也太蹊跷了,再说了,风掌门同他们一道,咱们和风前辈有约,这件事情,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了。”说道这里,他不由一声苦笑,道“你看看这几个月来,我简直时时刻刻置身于阴谋之中,襄阳的时候,宫婉儿布下那么大哥局,一点点的逼着我走进去,然后就处处受制于她,竟是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由美子笑道“是啊。在洛阳的时候,不也一样吗?”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是啊,现在道了苏州,突然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我现在都已经麻木了,就凭着自觉,就觉得这其中又是冲着我来的,也不知道其中又是什么阴谋。” 黄梅雨撇了撇嘴,道“既然这样,还不如咱们自己不理不睬,由着他们去。要是对方所有的布局都落了空,说不定好玩得紧呢。” 尹无阙看着她,笑道“你平日里总是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不就是身不由己么?你说我能对风前辈的安危不闻不问么?” 由美子笑道“是啊。唉,这么看来,当日在洛阳城外小屋前的两日,竟是这几个月来最为惬意的时候了。罢了,赶紧休息吧,明日又要忙碌了。” 当晚,几人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早,三人就出了门,直往金陵而去。 几人走出还没有多远,突然看到一旁的树下,一个矮胖子骑着一匹马,由美子眼尖,叫道“方不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所为何事 尹无阙也看到方不同,连忙带着两女上前。黄梅雨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胖子,又看了看他胯下的马,笑道“可难为那匹马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上前,见过了,尹无阙便道“方兄,一别快两月了,怎么消瘦了?” 方不同看了看尹无阙,脸上颇有些萎靡,尹无阙想到应该是南宫少羽死了的缘故,不过,南宫少羽当初既然已经定下了主意,叫玉儿记下天下所有门派的功夫,为何还要传授他和路不平武功,这也奇怪。还有路不平这人,为人处世坦荡,但是又没少干杀人抢劫的事情,又叫人难以琢磨。 尹无阙笑了笑,道“方兄,你这么要去哪儿?” 方不同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道“无所事事,找尹兄来玩。” 尹无阙笑道“那你倒是会找,这么早就找到这儿来了,莫不是在等我不成?” 方不同又看了看他,道“走吧。” 尹无阙见状,只他心里还不大好受,就也没有多说,打马往前。只有黄梅雨,口中暗暗叫了声“古怪。” 由美子忙朝她递了个眼色,两人就打马跟了上来。到了晚间,人疲马乏,尹无阙就在外面露宿。自从尹无阙的剑变成“割兔剑”“斩猪剑”“剖鱼剑”之后,这几人但凡在外面露宿,若是有时间,黄梅雨便催着尹无阙弄吃的。反正,她就是图个口欲,至于别的事情,真是一点儿都不愿意走,便是那些调料,当日也是由美子一一收好,带在身上。一路上,又是缺什么补什么。 几人一下马,黄梅雨就去催尹无阙弄吃了,尹无阙也不在意,就去找野物去了。等他带着几天洗干净穿好的鱼回来,只看到由美子和黄梅雨两人在草地上聊天,却不见方不同的身影。 尹无阙心中奇怪,就问起方不圆去哪儿了,由美子走了过来,从包袱里面掏出各种调料,道“说是去去就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尹无阙也没有多问,开始烤鱼,由美子又和黄梅雨坐到一边去了,继续说笑起来。等到鱼香飘起时候,就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起,方不圆回来了,马背上驮着两坛子酒。尹无阙问到酒香,已经笑了起来,道“方兄,原来你是买这个去了,妙极。” 说话间,方不圆已经下了马,一手抱着一坛子酒,走了过来。他递给尹无阙一坛酒,自己伸手拍开泥封,也不管那么多,举起坛子就饮。尹无阙见状,道“方兄,我陪你喝。”说完,两人一口气大喝,连饮了十几口酒,方不圆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方,身子跳起,落到一旁的草地上。 黄梅雨吃了一惊,道“这胖子的身手倒好。”说话间,就看到方不圆突然身子微蹲,右手一掌向前拍出,同时左手在空中连拍两下,却是一招“阳关三叠”。黄梅雨吃了一惊,叫道“他怎么会这招?” 这时,方不圆已经上了前来,道“尹兄,这一招想必你认识。”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这时南宫老爷子的家传功夫。” 方不圆听完,也不说话,又坐到几人旁边,举着坛子一口气饮了几大口,然后道“我九岁那年,我认识了老爷子。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那时候黄河发大水,我们家被淹了,我父母亲没有办法,将哥哥姐姐都给卖了。可那个时候是真的没吃了,卖了哥哥姐姐的那些钱,还是养活不了我们三人,那时候,我就看着我的父母双双被饿死,我就躺在他们的身边,只有一口气吊着。眼见着我也要随着父母亲去了,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救了我。他将我带到北邙山下,交给一对聋哑夫妇收养。有时间,他就教我功夫。” 听到这话,尹无阙三人皆是大吃一惊,这故事,怎么听都有些熟悉。黄梅雨先忍不住,道“那对聋哑夫妇,是不是也是南宫家的家丁?” 方不圆看了看他们,也没有多说话,道“是的。看样子,你们已经知道了不少。”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老爷子的很多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方不圆继续道“这十五年来,老爷子有时间,就来看我,他教给我各种功夫,直到我二十岁那年,老爷子突然把我叫到一旁,告诉我一个关于武林的天大秘密。”这时,他看了看尹无阙几人,继续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 方不圆道“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一切。但是老爷子却告诫我,千万不要显露身份,不然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江湖行走的时候,我用的功夫,全都是那些东一招西一招的,就是避免叫人看出端倪来。这其中原因,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尹无阙道“知道。” 方不圆又道“后来,尹兄来到洛阳,老爷子就叫我去试探一下你的身手,所以,就有了当日的咱们比试的事情。然后,老爷子就叫我去取藏宝图,不料却在路上遇到了路师兄,这其中的事情,尹兄你是亲眼所见。” 尹无阙又点头道“对。不过,为何老爷子叫你们师兄弟两人都去抢藏宝图,却从来不对你们说呢?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当日的那场误会。” 方不圆摇了摇头,道“不,当时我并不知道路师兄是我同门。老爷子只告诉我有两个师兄,但是从来没有告诉我他们是谁。” 尹无阙吃了一惊,道“你还有个师兄?你们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谁?” 方不圆点了点头,道“当日我带着藏宝图去见老爷子,老爷子只说我已经学成了,没有必要再听他的话,叫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找他。便是一句师父,他老人家也从来不许我叫。但是,我是他养大的,也承蒙他教授了这份武艺,便是他不许我叫,他就是我师父。”说道这里,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四十年前的事情,就如同一把利剑一样高悬,随时都可能斩下,整个江湖都噤若寒蝉,谁能不怕啊,一切只能偷着做。” 尹无阙点了点头,倒是想起自己的师父,养活自己,又传授了自己这身的武艺,不免也感同身受起来,长叹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又问道“原来竟是这个缘故。那路不平呢?” 黄梅雨倒是吃了一惊,道“路不平?”她还记得当日路不平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吃了一惊。 方不圆道“路师兄还在想办法出海的事情,你来这里,也是为了出海的事情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没错。看样子,你似乎知道这藏宝图的事情了?” 方不圆点了点头,道“我已经知道炼狱岛的事情了。不过,这一次,我来找你,不是谈这个的。”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不知方兄此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不圆道“老爷子死了,一身的功夫都传给你了?” 尹无阙点头道“是的。” 方不圆又道“我是老爷子养大的,要是没有他,我早就城里路边枯骨,游魂野鬼了。他又交给我功夫,这份大恩大德,我是没有机会报答的。”说到这里,这个汉子,竟然挤出几滴泪水来。 尹无阙见状,道“斯人已逝,咱们牢牢记着他的大恩大德,方兄也不须太过伤神。” 就着这时,方不圆却冷冷一哼,道“牢牢记着,哼,只怕是有些人狼心狗肺,尽数忘记了吧。” 尹无阙不由一愣,旋即道“方兄,你这是何意?” 方不圆站起身来,大声道“什么意思?那我问你,老爷子将他一身的功夫全部传给你了,你就不应该感恩吗?”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我感激得很。” 方不圆又道“好,那我问你,大小姐呢?还有,小少爷呢?既然你感激着,何以对大小姐和小少爷不闻不问?”说到此处,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声音顿时也大了几分。 尹无阙一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忙道“小少爷已经被人接走了,这时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个你可以放心。” 方不圆道“在那儿?谁接走的?” 尹无阙不会隐瞒,道“被接到‘玉琉堂’了。” 听到“玉琉堂”这三个字,莫说是方不圆,便是由美子和黄梅雨也都吃了一惊,皆是一刻轻呼“玉琉堂?”这三个人可没少被玉琉堂折磨,特别是尹无阙,那是被对方像傀儡一般玩弄着,如何也想不到尹无阙会叫玉琉堂的人带走。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那是我去了南宫府,只是晚到了一步,叫丁情带走了。不过,你放心,他说过,玉琉堂会好好照顾这个小孩子的。而且,我也有了主意,等到眼下的事情做完了,我便去将他接出来。” 方不圆哼了一声,道“好,我希望你说到做到。就不说这个,我且问你,大小姐呢?你就不管她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绝交 尹无阙看了看他,这才明白,这才是他的来意。 方不同又道“你当初和大小姐有婚约,现在南宫家没落了,你便对他不闻不问?” 尹无阙又看了看他,摇了摇头,道“方兄,我和雨佳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方不同双眼盯着尹无阙,就如同是射出两道烈焰一般,大声道“果然没错。人人都说墙倒众人推,尹无阙,我没想到,你也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 尹无阙道“方兄,婚约之事,是老爷子身前取消的……” 这时,黄梅雨已经站了起来,道“你这个胖子,你什么意思?婚约是老爷子亲自解除的,再说了,那个玉儿,不对,她现在叫雨佳,她做过什么事情……” 尹无阙怕她继续说下去,说出那些隐秘的事情来,毕竟这事还是别叫他人知道为好,连忙道“黄姑娘,算了,不要说了。” 黄梅雨瞪了瞪尹无阙一眼,这事由美子又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黄梅雨见状,冷冷哼了一声,道“这事情,你自己去问你们南宫家的大小姐去。”说完,气咻咻的坐了下去。 方不圆依旧冷冷道“尹无阙,我方不圆在这个江湖籍籍无名,不像你,现在是远近闻名的侠客。你这般的名声,我也不配同你交朋友,从此以后,咱们之间,再无关联。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说的这里,将酒坛子一举,道“喝了这口酒,从此以后,你我相见,便是路人。”说完,举起酒坛,连喝了几大口酒,然后就一手提着酒坛子,同时双眼瞪圆,紧紧盯着尹无阙。 尹无阙看了看他,良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长叹了口气,举起酒坛,也连饮了几口。 方不圆见状,道“好。”说完话,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摔,大踏步走到马前,翻身上马,两腿一夹,头也不回的去了。 黄梅雨看着他去的方向,嘟囔了一句,“这人是不是犯病了?” 由美子却看了看尹无阙,道“尹大哥,你也不解释,是不是还是怕雨佳姑娘的这件丑事传出去?” 黄梅雨道“你倒是好心,若是我,定受不了被别人冤枉。别说这些事情,便是再天大的秘密,我也要说出来,我定要同他好好理论一番。”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不虞之誉,求全之毁,在所难免。那里顾忌得了这么多,再说了,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由着他去吧。” 由美子笑道“尹大哥,听你这样说话,我倒是想起那位孔相公了,开口闭口子曰圣云的,想必他定会说,‘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之类的话。” 尹无阙听了,心中一乐,道“你读的书也不少,知道这么多。我看那孔悠也没有成亲,他又是圣贤之后,满口的圣贤文章,你们倒是般配。” 黄梅雨听了,哈哈大笑,道“由美子姐姐,你要是和那个孔悠成了一对,倒也好笑。这要是吵架的时候,彼此引经据典,想想都很有趣。” 由美子突然听到尹无阙这么说她,顿时脸色一沉,当即扭过头去,再也不说话了,只是闷闷的吃着东西。黄梅雨见状,忙道“由美子姐姐,你生气了?好了,我知道了,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你取笑。” 尹无阙见状,也连忙道歉,道“由美子,你被生气,我刚才几口黄汤下了肚子,晕头转向,口无遮拦,你别生我的气。” 由美子听到他这么说话,扭过头来,怔怔的看着尹无阙,过了一会儿,挤出个笑容,道“没事的。”只是女儿家的心思,终究是心口不一,叫人难以琢磨。尹无阙也不是一个细心的人,更不会去琢磨。这么一来,本来还说笑的三人,一时间兴致寥寥。 几人就稍微吃了点儿东西,各自睡去。第二天天亮,再次启程。又走了两天,直到这天下午,三人终于抵达金陵地界。三人一行,按照谢节说的地址,问问找找,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绿云轩”。 那个所谓的绿云轩,其实就一座草堂,坐落在一处山脚,山后面树木,郁郁葱葱,翠绿一片,头顶上却是白云几朵,随风变换,云卷云舒。尹无阙心道“想必这“绿云”一名,便因此所得。”又看了看着里的环境,周遭并无人烟,想必这里的主人当是山野逸民。又想到主人能够同江南谢家攀上交情,心中倒也暗暗奇怪,这人也不知什么来历。 几人骑马向前,不多时,就听到从院子里传来稚童的欢笑,还有鸡鸣狗吠之声传出,俨然一副农家院落该有的样子。几人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半晌才看到两个总角小儿走来,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女孩子年幼些,这时见到生人,就往男孩身后躲。尹无阙见状,忙道要见顾先生。 那小男孩歪头看了看三人,道“阿爷不在家,在那头锄草。”说完,两人又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尹无阙三人见状,沿着小孩子说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就看到不远处,一对夫妇正在豆田里锄草,远远看去,地理豆苗枯黄,稀稀落落,那草倒是比豆子还茂密。尹无阙连忙上前,见过之后,这才知道主人叫做顾自清。尹无阙拿出玉佩,顾自清接过看了之后,脸色大变。他当即当即扛了锄头,带着尹无阙几人回到了草堂。 才一坐下,顾自清就问“莫不是谢老兄出什么事情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便告辞谢子骞当日与他分别之后,就再无踪迹。然后又劝顾自清勿要难过,就询问起当日谢子骞来绿云轩那段时间的事情。顾自清听了劝,定了定神,便将所有的事情经过说了。当日谢子骞自金陵上岸之后,便安排随行的人在金陵城里歇下了,只带着风正清来这里住了三天。三天之后,谢子骞就带着风正清离开了,而在金陵的谢家子弟还有点苍派的弟子,这按照约定,在不远处等着他们。双方汇合之后,就往苏州赶路。 尹无阙大概也猜到了谢子骞的目的,想来是他看在风正清风度儒雅,所以带着他来见一见这位老友。便在这时,偏偏就听到顾自清道“这位谢老兄也是的,偏偏要带个武林中的人来看我,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个附庸风雅之辈而已。”说道此处,又是长长一叹,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劝他放了这些荣华富贵,丢了这些虚名,就随我一道来此隐居。他这次来,也说是红尘倦怠,准备回去交付一下家里的事情,就不再过问江湖事情的。没成想,此时竟然出了这种事情,只盼谢老兄吉人天相,能够化险为夷。” 尹无阙听他语气,显然是颇为不将风正清看在眼里,不过想想也是,毕竟风正清还是一个武人,虽平日喜欢风雅,可中门也不能同这些饱学之士相比的,再加上,这些山野逸民,本就清高无比,也不太在意。得到了消息,尹无阙就问起当日谢子骞同其他人约定见面的地方在呢里。 顾自清听了,连忙道“我带你们去。”他真是惦念着谢子骞的安危,牵上牛车,就要出门带路。尹无阙嫌牛车太慢,就叫他骑自己的马,然后自己便步行跟着。 一行人走出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看到一个三岔路口,路口处有一个茶舍。顾自清下了马,茶舍的老板应该是认识他,见到他来,连忙迎了上来。 顾自清道“尹公子,这是这里的老板,你想要知道什么,问他就好了。” 店老板见状,冲着尹无阙几人点了点头。尹无阙见状,就问起当日谢子骞的事情。那老板记性很好,说那天这里有一群武林人士在这里喝茶,不过,他也不知道那些人便是江南谢家的人。这些人到这里,等了半个多时辰,又从尹无阙刚才来的方向过来两人。双方一汇合,就说要会苏州。 这时,那老板指了指身前的两条路,道“当时,就有一个姓风的人就问我,往苏州该怎么走。我就告诉他,走左边的这条路呢,就要多绕三十里地,但是道路平坦,好走人。若是右边的这条路呢,这要快一些,但是中间十几里路,要在山里穿行,荒无人烟,不打好走。” 尹无阙道“那他们选择哪条路去了?” 店老板说“起初,那位姓风的大爷说要走大道,毕竟这个世道不安全,小道上说不定有强人出没。但是那位姓谢的大爷却说走小路,他说都是习武之人,就算是遇到强人,也不怕。后来,那姓风的便答应了,一行人就沿着这条路走了。”说到这里,他还不忘指了指身前这条道路。 尹无阙点了点头,当即与顾自清作别,带着黄梅雨和由美子,沿着这条山路走去。 第一百四十章 奇怪线索 三人沿着道路一直向前,走去约有一刻的功夫,就转入山路了。虽然是山路,尚能行马,三人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走,这一段山路,弯弯曲曲的,有十来里长,很不好走。等到几人走出山里,已经是天黑时分。几人便在路边谁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三人继续赶路,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市集。尹无阙找了几个当地人,询问过后,得到的回答是这些时日以来,并没有遇到过尹无阙口中说得江湖中人。 尹无阙三人又分散了,在附近各处询问,却是没有人见到过谢子骞他们。这么说来,当日谢子骞他们就应该在山林之中消失的。 当即几人又调转马头,往回走去。到了山间,沿着山路寻找,一路走来,也不见任何打斗的痕迹,尹无阙几人心中更觉纳闷,若这些人被人擒住了,总不能一点儿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吧。几人真是越走越纳闷,这一脸茫然之际,忽然听到山林之中传来歌声。 几人顺着歌声找去,原来是一个樵夫,背上正背着一捆柴,上面还系了只兔子。向来是出门有收获,不免引吭高歌。尹无阙连忙上前,见过了之后,就问这樵夫,这些时日一来可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樵夫看着三人的打扮,先笑了起来,道“要说来,十几天前,这里还真出了一件事情。” 听到这句话,三人皆是一愣。十几天前,不正是谢子骞一行人失踪的时间吗?一时间,个人都有了兴致。那樵夫就将当时的事情说了,那是半个月前的事情,樵夫一如寻常的上山砍柴,那天是个中午,也不知什么缘故,天突然黑了起来,连一点儿风都没有。那样的天气,说不出的闷热,更别说是在树林中了,樵夫只觉得快透不过气来。樵夫知道要变天了,就连忙赶往他在树林间筑成了临时避雨的小木屋。 可谁料他才道木屋,突然就看到里面聚集了十几个人,领头的一个女子。她一见到樵夫,身手在樵夫腋下一点,樵夫顿时就全身没了力气,滚倒在地。那些人也不管他的死活,就将他丢在一块岩石上面。 樵夫说“小老儿一生山野穿行,还没有见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只伸手这么一点,我便动弹不得。”说完,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石头,继续道“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那更是不得了,这些人那里是什么人啊,简直就是一群鬼怪。” 尹无阙忙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就看到山林之间有一块裸露的石头,正对着山路。尹无阙忙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樵夫继续道“我被丢在山石上面,不多时,就看到人远处一行人走了过来。看样子,这场雨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那些人只是拼命的赶马,看样子想要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唉,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这山路这么长,又怎么能够躲得开?他们一行人拼命赶路,不大一会儿,就赶到了一线天。” 尹无阙知道这一线天的意思,由来深山之中,多有这种怪景,两旁青山夹道,中间的道路有十分逼仄,仅能一人通过。若是此时举目看天,仅能看到一线之景象,所以这种地方多是唤作一线天。 刚才几人返回的时候,就经过这么一个地方,那段路长有几百步,但是道路狭窄无比,一人一骑通过,都有些勉强。而道路两侧,全是峭壁,光滑无比,竟是连一棵树都没生长。 尹无阙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处唤作一线天的地方,问道“又来怎么了?” 樵夫摇头道“这些人才赶到一线天,突然前后两处浓烟四起。这些人身在那么逼仄的地方,首尾不能相顾,顿时大乱。可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好像中了邪一般,顿时间都倒在地上。再后来,之前在我那小木屋里的几人就突然出现了,将这些人捆绑住了,就带到了小屋附近,那屋子小,也挤不下这么多人,他们就将这些被捆绑住的人丢在我旁边。再后来,就下起了大雨,小老儿在那石头上面,被这么大的雨水淋着,着实难受。”说道这里,樵夫又道“这位公子,还有两位小姐,你说怪不怪,那些人放了些烟,就好像是厉瘴一般,另外的那些人顿时动也不能动,你说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山鬼或者是什么妖祟?” 到这里,尹无阙几人大概也明白了过来,谢子骞一行人应该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毒药,瞬间失去的防抗的能力,也不知道是谁,紧要为难这些人,尹无阙连忙问道“老丈,你可看清楚那么人的样子?还有为首的那个女子的模样?” 樵夫摇了摇头,道“想鬼祟这边的人,除了领头的那个女子,其余人都是蒙着头面,看不清楚。至于那个女子,很是年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若是论模样,倒是好看,想必是那些鬼怪,故意变成这样出来害人。至于被抓住的那些人,其中有一个人,四十多岁年纪,方脸长须,方巾儒袍,却给我留下了一个东西。” 黄梅雨一听,叫道“尹无阙,莫不是风前辈?” 尹无阙也点了点头,道“想必就是他了。”说完,又看了看樵夫,道“老丈,他给了你什么?” 樵夫继续道“那时候,他就被丢在我身边,那个时候,他全身被捆住了,动也不能动。只不过那时候一直下着大雨,另外一边的人,到了木屋躲雨,他趁着那些人不注意,不停的叫我。唉,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动弹不得,那里说得出话来,只能两只眼睛看着他。他一直对我使眼色,我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再后来,雨停了,可是屋里的那些人也不走。一直到了天黑了,他们就带着这些人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人突然说肚子疼,要解手,那些人见状,只得解开他的身子,那个女子又在他身上戳了一下,然后就放他去了。” 尹无阙道“老丈,他便是这个时候给你留下东西了?” 樵夫点头道“是啊。后来,他解手完之后,就走了。到这个时候,那女子才走到我身前,解开我的穴道,她倒是没有为难我,直接放我去了。可是你们说的那个姓风的,一直对我使眼色,我却不明白。再说了,我就一个打柴为生的人,又如何管得了这么多事情。那天晚上,我连夜就回了家,自那天以后,就一连五六天都没敢上山打柴,生怕那些妖祟找到我的头上。”说到此处,他却又一声叹息,道“哎,我这个年纪了,向来就靠着打柴养活全家人。究竟是填饱肚子要紧,过了几日,口粮都成问题,我也就顾不上这么许多,又上了山来。” 尹无阙点了点头“老丈,你刚才说风前辈给你留下一个东西,可你当时并没有寻找,想必是日后机缘巧合找到了吧。” 樵夫点了点头,道“是啊,机缘巧合,机缘巧合。你们就是会说话,我可说不出这么好听的词来。就五六天前吧,那天中午,我又道小木屋里躲雨,后来肚子疼痛不已。你知道的,人有三急,却也由不得自己。当时,我正准备解手,突然想起当日那个姓风的朝我递的眼色,顿时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起来。再说了,当时一连快十天了也没见到那些人上山,我自然也就胆子大了些许,所以,我就去那个姓风的解手的地方看看去。谁料我才走到附近,就看到一个玉做的梳子。嘿嘿,说来也真是怪事,那个姓风的,看起来风度儒雅,干干净净的,这时候竟也不嫌弃腌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尹无阙听到这话,大概就明白了,想必是风正清故意留下线索,又怕被对方发现,借故解手,却将这个玉梳子藏在秽物之中。那些人纵然再仔细,也不可能去翻这种东西。后来这山林见下了几场大雨,定是将那些秽物冲走了些许,露出这个玉梳子来了。 他点了点头,道“老丈,那这个玉梳子现在何处?” 老丈笑了笑,道“我要那东西也没用,也怕那些人找了过来,所以就一直放在小木屋里面。那东西若是对你们紧要的话,你们自己去拿便是了。” 尹无阙听了,连忙谢过樵夫,当即带着两人朝着木屋而去,果然,就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看到一把晶莹剔透的小梳子。 黄梅雨看到那梳子,道“怪脏的。” 尹无阙则在想,风正清留下这个线索,究竟是什么意思。梳子是女子的用品,看了天下之大,那个门派没有一两个女弟子,还有峨眉恒山两派,本都是女流之辈,他们虽然是出家人,但是俗家弟子也不在少数。若是按照这个线索去找,那又何异于大海捞针?若说这个是线索,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也许是被宫婉儿折磨得有些多了,尹无阙脑海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道“这梳子该不会是‘玉琉堂’的东西吧?”丁情说过,玉琉堂除了他,全部都是女子,再说了,玉琉堂的这个名号,本就奇怪,尹无阙又怔怔的看了看眼前这个晶莹剔透的小梳子,心想着这两个东西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尹无阙一把拿起梳子,道“黄姑娘,由美子,咱们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查找线索 这是唯一的线索,可凭着这条虚无缥老的线索,可又该如何去找。 尹无阙带着由美子和黄梅雨到处查探,直到晚上,依旧是一无所获。 照理说,当初领队的那个女子,他带了那么多人,又抓了谢家已经点苍派的那么多人,这么大个目标,照理说行动起来不能不被人注意,可奇怪的是,无论三人怎么问,方圆几十里的人,却都是没有见过这些人。只可惜他们又只有三个人,偏生当初没有算到这些,从洛阳走得匆忙,忘了问怎么联络各地丐帮帮众。不然他丐帮帮主的身份地位,调动丐帮众人,倒也不必像现在一样,各处乱找。 去哪儿了?江南一带人烟稠密,照理说不可能没有人撞见他们。由美子也表示非常的好奇,她道“这么多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人,这么大的目标,就算是他们避开视线,昼伏夜出。可白天里也不可能不被别人发现啊,可他们怎么能隐藏得这么好?” 黄梅雨摇头道“在我看来,未必没人看见他们,只怕见过他们的人,此时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由美子想了想,道“也有可能。但是,这样又有些说不通,那他们为何会放过樵夫?他们总不会有恻隐之心吧。” 黄梅雨笑了笑,道“这我就猜不到了,也许是吧,也许不是,你们接着猜。” 尹无阙却想了想,道“由美子猜得没错,我们去探探。” 黄梅雨道“去哪儿?” 尹无阙笑道“走,咱们三个人找,难免疏漏。去看看官府那边,若是有人被杀了,总会报官的。看看那边有没有线索。” 由美子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 三人上了马,直奔金陵城而去,一府两县,三人当即分了两路,尹无阙一人去远处的江宁县县衙看看,由美子和黄梅雨则就近去上元县。临别之际,尹无阙又道“要是要拷问这些官员,须得注意点儿。附郭县的县官,可怜巴巴的,别害了人性命。” 黄梅雨嘟囔了一句“你倒是心软。”说完,三人分别。 尹无阙趁黑摸到了江宁县衙,大晚上了,也没什么人办公,尹无阙翻身入了县衙,前面没人。他又对这些官府里的成设不熟,看着偌大的一个县衙,心想着自己一人寻找,那还得找到什么时候,当即翻到后面,就看到一处房内正点着灯。尹无阙近前,小心点破窗纸,往里看去,只看到一人,肥头大耳,正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妇人喝酒。尹无阙心想,小小一个县衙,还能有次艳福的,怕只有县太爷了。尹无阙见状,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声叫道“大半夜的,是谁?”接着,就听到有人走了过来。门刚一开,尹无阙就看到是一个使女,当即伸手一点,那使女一声不哼,就跌倒在地。尹无阙见状,越过使女的身体,跳进屋内。紧接着,就听到杀猪般的嚎叫声传来,原来是两个妇人,三更半夜之际,闯进来一人,手中又提着一把剑,心中如何不怕,惊慌之下,震天价的乱叫。至于那个肥头大耳的县老爷,此时此刻,身子如同是筛糠一般乱斗乱颤,震得全身肥膘乱晃。 尹无阙也不理会,两步走到几人身前,伸手一点,两个妇人便哑然不能出声。那县太爷见状,顿时身子一滚,向前跪倒“好汉饶命。” 尹无阙上前去,一把将这位县太爷提起,放到椅子上面。这时,那县令犹在颤抖着身子,口中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下官运气不好,当了这个县官,上面还有知府他们管着,并没有什么钱财,好汉,恳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在下。” 尹无阙看着这县令,哭笑不得,道“我不为钱财。” 那县官听到这话,只吓得一愣,不为钱,岂不是只为了命,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这么个官,便是想要做坏事,也做不了的。好汉,你是惩奸除恶的英雄,可是我真的没做恶事,你放了我,求你放了我吧。” 尹无阙嫌他吵闹,抽出剑来,对着桌角一砍,顿时桌子少了一角,同时喝道“住口。” 那县令身子一颤,那里还敢说话,叫道“不说了,不说了。” 尹无阙当即道“我只问你,这十几日来,可有什么人命的官司?” 县太爷一听,想了想,道“没有。” 尹无阙道“过真没有?” 县令道“真没有,上次又人命官司,还是一个月前,那是明教的人聚众闹事,打死了几个富户,但是那事,也轮不到我管。我这里,就处理一下寻常的小事,乡民械斗之类的,这些日子也没有发生过,真没有什么人命的官司。” 尹无阙又看了看这位县太爷,“看你满脑肥肠,定是天天贪图享乐,荒淫无道的狗官,平日里定是不问政事,你说没事,我可信不过你。” 那县令只一个劲儿的点头,那里分辨尹无阙说什么,口中不停的道“是,是,好汉说得是。” 尹无阙忍着笑,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去,带我看看卷宗,我要亲眼看了,才能确定有没事。” 县令那敢怠慢,带着尹无阙就往存着卷宗的屋子走去,才走出几步,就看到十几个人,打着火把朝着这边赶来,原来是县衙里的师爷捕快之类的人,听到两个妇人的叫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着急忙慌的起了身,赶了过来。 尹无阙见状,心叫最好,当即就命令县令,让这人帮着找卷宗。这些人看到县太爷被人控制了,那里敢反对,连忙前面带路,不多时就走到了存放卷宗的屋内,尹无阙就叫师爷去找卷宗。 不大一会儿,却听到那师爷叫了声苦,道“好汉,不好,有人将卷宗取去了。” 尹无阙走到近前,就看到拜访卷宗的地方,其他的书册散落在地,看样子真是有人提前拿走了卷宗,想到这里,尹无阙又问那师爷,道“明日里这些卷宗可都是你经手的?” 师爷慌忙点头,尹无阙又道“那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凶杀案?” 师爷一个劲的摇头,道“并无凶杀案。”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你们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究竟是谁拿走了卷宗?” 反正这些人中,多有衙役捕快,平日里应该也办了些案子,说不定有些经验。这些人听到这尹无阙这么说,当即各处寻找,反正就这么一间房子,这么点大的地方,找起来,却也不难。不大一会儿,各处寻遍,都说没有痕迹。尹无阙见状,叫众人出去了,自己又仔细查了一下,一无所获。 尹无阙无奈离开,出了屋子,爬山县衙的墙头,一跃而下。就在这时,他双脚尚未落地之际,突然听到脑后风起,尹无阙一听便知道是厉物破空之声,连忙出剑,一拍一落,将几各暗器全数拍落,朝着身后追了出去,口中大叫一声“谁?” 话音落时,就看到黑夜之中,一个黑影从地上蹿起,约上屋顶,一路狂奔而去。尹无阙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尹无阙的内力充沛,现在真可谓是天下无双了,可奈何轻功却非是他所长,而身前的黑衣人,轻功倒好,尹无阙全凭着气力,一路追赶,可两人之间,却失踪留有十几步的距离。 双方一追一赶,跑出了一会儿,尹无阙才看清那黑衣人似乎是带着他往城外跑去。就在这时,黑衣人准备从跳起,越到街对面的屋顶上,忽然一声娇斥从街面上传出,一条鞭子从地面上挥出,朝着那黑衣人的腿上卷去。于此同时,一个身影也拔地而起,同时长刀出鞘,朝着黑衣人的砍去。 原来,这两人去了上元县,进了衙门,也和尹无阙一样,制服了县太爷,让他叫人找卷宗,可谁料卷宗也是被人取走了。两人连忙出来,就往这边来,找尹无阙汇合,谁料快到之际,突然听到尹无阙叫了一声,两人又看到尹无阙在追赶他人,当即抄近道,守在这里。 尹无阙一听声音,一看身形,就知道是由美子和黄梅雨来了,心中大事,只盼着这么一拦,挡住黑衣人,顿时脚下几个大踏步,急速追了出去。 而那黑衣人,人在半空,突然见到眼前情况突变,竟也是不慌不忙,咯咯一笑,身子在半空中,一闪一避,竟然是躲开黄梅雨的由美子两人,一路往城外跑去。尹无阙听刚才的笑声,就知道那是个女子,又见她在空中只两下就躲开了,那姿势也是说不出的曼妙好看,暗道“这女子的身手,可不简单呢。”说话间,已经到了由美子身前,大声叫道“追,是她抢走了卷宗,怕是当日那个出手抓人的女子。” 由美子和黄梅雨连忙追在尹无阙身后,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追的赶的,拢共四个人,就已经出了金陵城。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似曾相识 出了城后,前面那个女子依旧飞快向前,尹无阙三人继续追赶,可追出去约一刻的功夫,黄梅雨就已经更不上了,由美子也有些乏力。尹无阙内力充沛,尚有余暇,回过头来,道“由美子,你们别跟来了,再这里等我。” 听到尹无阙的嘱咐,由美子当即慢下不知,等着黄梅雨上前,然后两人一道,便慢慢的追了上来。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尹无阙的声音。 尹无阙又跟出了一会儿,这时几人走入一片树林之中。就在这时,忽然看到前面那个女子身子一顿,停在了前面,接着就听到她伸手入口,打了个呼哨。紧接着,就听到从树林中一阵脚步声传来,片刻之间,左右两侧,各走上来三个人女子。穿着各色衣服,并未蒙面。只是显色晦暗,又在林间小道,实在难以分辨。 尹无阙也早就停下步子,这时候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连忙问道“你们是不是玉琉堂的人?”说话间,从怀中拿出那个小玉梳。 便在这时,就听到几个女子同时惊叫了一声,同时就听到那个黑衣女子厉声叫道“果然是你这个恶贼。”声音清脆,看样子年纪不大。不过尹无阙想到玉琉堂里各种古怪,宫婉儿保养得如同是个小姑娘,倒也不敢多说。 话音落时,总共七个女子,从七个方位围攻了过来,尹无阙见状,连忙拔剑。长剑一卷,逼退身前几人,叫道“慢着。” 可这几个女子那里理他,只听到那个黑衣女子叫道“先擒了这恶贼为陈姑姑报仇。”接着,这七个人,各自提着兵刃,又围攻了上来。 尹无阙将这些人不容分说就要动手,又想到这些人毕竟同谢子骞他们被擒一事有关系,当下也不多说,挺剑就迎着对面用剑的那个女子而去。尹无阙一眼看到她剑法中几处大破绽,知道她的功夫不过尔尔,长剑疾刺,朝着对方喉间而去。 那女子见到尹无阙一出手就找到自己的破绽处,当即拿剑格挡,尹无阙心叫正好,也不避不让,手中贯力,用力一拍,只见得火花一闪,那女子手中的剑就拿捏不住,掉落在地。于此同时,背后一女子已经欺道身前,手中峨眉刺就朝着这尹无阙肋下刺来。尹无阙来不及收剑,但是,正所谓无拘无束,一切皆是兵刃,左手疾出,两只手指一并,就犹如是一柄剑一般,这嘴来的女子身侧的破绽点了过去,同时口中叫道“得罪了。”说话之间,手指点到,那女子也应声跌倒,摔倒在地。 尹无阙一出手便拍落一人的兵刃,同时又点倒一人,不由皆是一愣。那个黑衣女子见状,不由大吃了一惊,连忙一摆手,剩下的是个女子已经跳出圈外,接着那女子就朝着尹无阙扑了过来。尹无阙见到她身形灵动,也迅捷矫健,道“你倒是好身手。”说话之间,已经看出对方胸前的破绽,长剑刺出。那女子见状,当即一避,身子旋即一滑,避开了尹无阙的剑,身子同时又进了一步,朝着尹无阙身前而来。尹无阙见状,知道对方要近身,也不多想,长剑一点,指着对方的小腹,那是她的一个老大破绽所在。 那女子见状,就想要躲开,尹无阙的剑却如同时长了眼睛一样,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腹部,无论他往何处,尹无阙的长剑却都能指着她的小腹,这么一来,她可如何都不能靠近半步。尹无阙已经领悟剑道,又得到南宫少羽的毕生功力,此时此刻,又岂是当初所能比拟。这一招,已经将对方制得死死的。 那女子被尹无阙控制得死死的,一时近身不得,只是不停游走,尹无阙确实好整以暇哦,她看那女子的身手,虽然此时此刻受制于自己,那是游动之间,却是迅捷灵活,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她身手倒是不错。”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琼儿退下。” 尹无阙一愣,心道“还有帮手?”忙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黑影,手中提着两人,正朝着自己这边急奔而来。而尹无阙看清她手中的两人,竟是由美子和黄梅雨,不由大吃了一惊。当即不理会眼前的这个女子,提剑就朝着那个黑影迎了过去,口中叫道“放下他们。” 那黑影到了近前,一把丢开黄梅雨和由美子两人,迎着尹无阙的剑,直扑了过来。尹无阙倒是大吃了一惊,对方这样自己朝着剑尖扑来,哪有这样的功夫?谁料就在这时,对方马上就要撞道剑尖,忽然身子一扭,就如同是一条泥鳅一般,贴着衣物却的剑身,直奔尹无阙而来。 尹无阙见状,心道“原来他的功夫同之前的黑衣女子是一路的。”想到这里,连忙收剑,后退两步,反手一刺,正对着那女子小腹而去。那女子也没想到尹无阙的剑法这么精妙,这一招正指向自己这招的破绽所在,连忙身子闪开,接着身影一晃,又朝着尹无阙扑了过来。 尹无阙也不多想,看到对方咽喉处破绽所在,长剑疾刺,又封住了对方的来路,逼开那女子。尹无阙见这个女子身手了得,又见到自己这一剑逼退对方,所谓打蛇随棍上,连忙大步上前,手中长剑连连刺出。只盼着赶紧擒住对方,赶紧救出黄梅雨和由美子。眨眼间,连攻了几招。 可那女子的身手,着实了得,尹无阙每一剑刺来,她都能趁着机会,躲开尹无阙的剑,身子更是如同泥鳅一般,灵活无比,几次贴着尹无阙的剑,朝着尹无阙的身前攻来,连续出击。两人竟然是有攻有守,不大一会儿,就过了几十招。 又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忽然身子飘过,跳出圈外,道“阁下好身手,不知道阁下为何为难我们?” 尹无阙道“这也怪了,是你们部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了,再说了,也是你抓了我的同伴在先,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们玉琉堂,何以屡屡与我们为难。” 那女子一愣,道“你知道我们?” 尹无阙道“我自然知道,我便是尹无阙。” 便在这时,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原来是尹公子,确实听婉儿说起过你。看样子,这几个月的时间,少侠的功夫大有进益。” 尹无阙听到宫婉儿三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道“宫婉儿么?他也来江南了?” 便在这时,那个叫琼儿的黑衣女子上前,道“师父,陈姑姑的小玉梳,就在这恶贼的手上。” 那女子一听,微微吃了一惊,道“尹公子,果有此事?” 尹无阙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玉梳,道“你们说的可是这个?” 那女子接过玉梳,看了看,道“你怎么得了这个梳子?” 尹无阙吃了这么多亏,现在同玉琉堂打交道,可是时时刻刻的揣着小心,连忙道“你先告诉我,你玉梳究竟是什么来历?”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这也无妨,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个事情而来。这玉梳,乃是我们玉琉堂七位堂主的信物,这手上的这个,是陈堂主的。炼狱岛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又想起洛阳成为宫婉儿的心中说的话,当即道“你们此行,也是为了去炼狱岛。” 那女子点了点头,道“没错,便是这个事情。我们三部的人马,下江南来,就是为了炼狱岛的事情。只是三部的人太多,未免引人注意,所以翻开行动,道杭州之后再汇合。可前几日,陈姐姐叫人传信,紧急召集我们过来。没想到我们到来时候,陈姐姐已经在弥留之际。她告诉我,就在半个多月前,他们一行人突然被人袭击,折损了打半的人,陈姐姐也被人打得重伤,等到我们赶来,只留下几句话,便不治身亡了。她的那枚玉梳,也被人抢了去。便是尹公子手中的那个,也不知尹公子怎么得到这个玉梳的?” 尹无阙却不回答,继续问道“那位陈坛主可说过是谁动手打伤她的?” 那女子道“说了,但是她并不认识那人。只说他是个年轻人,用的是剑。招式奇怪,冰看不出来他的来历。好了,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说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就将自己如何得到玉梳的事情一一说明了,只是想到风正清如何藏梳子的事情,实在不雅,也就隐瞒不讲。一切说明,尹无阙又道“我是想看看官府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所以去查卷宗,不想却遇到了琼儿姑娘,所以就追了过来。” 那女子也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方才我们师徒二人分开行动,各自拿了卷宗回来,在路上看到你们追赶琼儿,所以我趁着她们两人落后的时候,擒住了她们。” 双方说完,才知道眼下的一切都是误会。尹无阙叹了口气,又道“这么说来,对方抢了玉梳,竟是故意要栽赃你们,这么说来,当日风前辈藏玉梳的时候,说不定他们都是故意的。只是这么来说,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吧。” 话音落时,突然听到树林深处一个女子咯咯笑了几声,接着,就听到她道“尹公子,这法子,是不是似曾相识呢?” 尹无阙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大变,忙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就看到宫婉儿,正缓缓的朝着自己走来。当下将剑一指,道“是你这恶贼。”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防不胜防 宫婉儿却只是咯咯笑个不停,一手举着个火把,同时走上前来,道“我也听小丁说过,他说尹公子现在脾气急躁得很,今日一见,竟是一点儿都没错。尹公子,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的说。你知道的,经常动怒,容易伤肝的。” 尹无阙怒道“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宫婉儿笑道“自然要好好说一说啊。你看看,这位黄姑娘还有天天跟在你身边的小跟班,现在不都在我们的手中么?何必这么大动肝火。” 尹无阙听到这话,本来就一腔怒火,此时此刻,更是怒不可遏,几乎就要拔剑从了上去,可宫婉儿这几句话本就是叫他投鼠忌器的,尹无阙盛怒之下,总算还有一丝理智,当即怒喝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尹公子,你看看你,未免失去了理智。我还能做什么?你来金陵,不就是为了调查谢家众人和风正清等人的下落吗?我们呢,自然是要追查凶手,偏偏对我们玉琉堂不利的人,也是抓谢家和点苍派的人,咱们目的一样,不如合作一番。” 尹无阙道“我同你没什么好合作的。你查你的,我查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宫婉儿笑道“尹少侠,你看看,人生处世,做什么事情,不要太过刚烈,正所谓过刚易折。其实,咱们联手,也没什么不好的。” 尹无阙道“你提也休再提起,我绝不与你合作的。” 宫婉儿摇了摇头,道“罢罢罢,尹公子,毕竟你现在盛怒之下,那就由着你把。等到你想通了,到时候再来找我们,也不迟的。” 尹无阙哼了一声,道“永远都不会。”说完,用手一指黄梅雨等人,道“放了他们。”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尹公子,你就这么急着要走?怎么说,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襄阳城外,送了个黄姑娘给你,洛阳城中,又为你定了一门好亲事。我当个媒人,都能为同一个人当两次。你不念咱们的故人之情,也就不能稍微对我有一点儿感激之情?何以言语如此决绝?” 尹无阙道“我同你既没有故交,也不欠你任何人情。你放了他们,我们再无联系。” 宫婉儿笑了笑,道“果真天下的男人,都这般决绝。罢罢罢,本来还想着和你商议一下,他们那些人的去向。这些时日以来,各处并没有人见到他们的踪迹,而且看管家的卷宗,也并没有什么凶杀案,向来那些杀人灭口的事情,并未发生,你说说,他们究竟去哪儿了?” 尹无阙心中微微一愣,暗想她分析的也有道理,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可偏偏刚才话已经说得坚决,大丈夫说一不二,此时岂能食言,当即道“我自己会调查的。你放了她们。”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行吧。那就按你所言,放了她们。”说到这里,她突然咯咯一笑,道“琼儿,你过来。” 之前那个黑衣女子走上前来,道“宫姑姑,又什么吩咐?” 宫婉儿从怀里拿出一粒药来,递给黑衣女子,道“你将这药给那个拿长刀的姑娘,喂她吃了,放她走吧。” 尹无阙听到这话,又想到此人用毒的功夫神出鬼没,顿时又怒道“你这是什么?”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我要是说毒药吧,尹少侠一定生气得很,我要是说解药吧,又怕你还怕得很,你说,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尹无阙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沉,道“你说什么?你刚才又下毒了?”说道这里,突然长剑一指,朝着宫婉儿刺了过去,宫婉儿早有准备,身子飘过,便退变走,同时说道“哎呀,刚才想着尹少侠功夫盖世,我心中有些害怕,所有就将一些‘七心海棠’放进了火把里。”说话间,她已经退出了几步。 尹无阙见她去得远了,自己要是中了“七心海棠”的毒药,也不能乱动,真气流转越快,毒性发作也快。这时看到身侧的那个叫做琼儿的,看来她在玉琉堂里也有些身份地位,当即长剑回带,正好抵住琼儿的喉咙,同时身子急速向前,却正好抵住她的后背。这一下变故,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琼儿一个反应不及,只来得发出一声“嘤咛”,便被尹无阙制住了。 于此同时,在场的几个玉琉堂的人,除了宫婉儿,皆是惊呼了一声,同时就听到之前同尹无阙交手的那个女子叫道“你做什么?”说话间,作势就要上前。 尹无阙一声断喝“退下。” 那个女子听了,当即止步,同时又叫道“放开琼儿,你究竟要做什么?” 这时宫婉儿咯咯一笑,道“方坛主,你别急,尹少侠不过是想要解药而已。”原来这个女子姓方,是玉琉堂的七大堂主之一。 尹无阙冷哼了一声,道“那解药来,我自然会放过他。”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你说,我给你解药,你敢吃吗?”说话间,伸手入怀,拿出两颗解药来,又笑了起来,“尹少侠,你就不怕当日襄阳城外的事情,今天再次上演?” 尹无阙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又冷冷一哼,道“我谅你也不敢。你的人现在在我手里。”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看样子,并没有吓到尹少侠。”说完,手一扬,两颗解药朝着尹无阙的飞了过去,同时他叫了一声,道“接好了。” 尹无阙伸手接过解药,同时一把抓过琼儿,在他拿解药的手腕上用力一捏,琼儿吃疼,叫了一声,同时手上一松,一颗药丸从她手中落下。尹无阙一把接过解药,手中的剑,却并未放下。 这时,琼儿突然咯咯一笑,道“尹无阙,亏你还这么大的名声,要挟一个弱女子我便不说了。现在你已经拿了解药,为何还不放过我。” 尹无阙冷冷一哼,道“同你们玉琉堂打交道,可得小心谨慎一点儿。”说完,抬手翻腕,手掌之中,三颗解药,两颗黄色的,一颗却是黑色的。尹无阙一愣,就在这时,突然又看到他左手的手掌心,正有一天黑线,此时正沿着手掌心往上蔓延,此时已经到了手腕处。看样子,自己是真的中毒了,可是,当日他中过七心海棠的毒,那个毒药的毒性不是这样的。想到这里,心中一愣,旋即又明白了过来,只怕是自己又中了宫婉儿的道了。心中一阵苦笑,宫婉儿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啊。 宫婉儿笑了笑,道“那颗黑色的,是送给你的,解东郭熹的毒。两颗黄色的,你和琼儿,一人一颗,赶紧服下吧。” 方坛主一听,微微一愣,接着明白多来,道“宫婉儿,你给琼儿下了毒?”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这位尹少侠,内功深厚,这些时日,剑法造诣又精进了不少,若不给他下点毒,加他走脱了,对咱们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方坛主道“那你为何给琼儿下毒?”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你也别急,我知道你心疼琼儿,我也心疼。刚才不这样,怎么骗得了这位尹少侠。哎,尹少侠,你知道的,七心海棠,总共就培育出来一株,多么金贵,当日在襄阳的时候,已经用了不少了,这时候我哪里舍得用呢?刚才我说用了七心海棠,是诳你的。不然的话,这几个婢女,功夫这么弱,这时候还不是早就毒发了,哎,尹公子,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你为何一见到我就这般气急?你若是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冷静,也不会着了我的道儿了。” 尹无阙一愣,宫婉儿说得没错,看样子,自己刚才真的是太过愤怒,竟然一时失去了理智,心中不由有些后悔起来。可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呢?突然他心中咯噔一下,一把抓个琼儿的手,道“张开。” 琼儿轻轻骂了一句,“登徒子。”却也无奈张开了手。 宫婉儿笑了笑,道“她中的毒在后背,你看他手做什么?你该不会真要看一看人家姑娘的后背吧,这样可就未免有些轻浮了吧。”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将毒药抹在她背心的衣服上。” 宫婉儿点了点头,道“没错啊。我刚才诳你的时候,就想着你一定会狗急……哦,这个词用的不好,我想你会急,定会想着抢解药,这样难免会碰到琼儿的衣服。所以,我叫她过来的时候,已经瞧瞧你的见毒药抹在她后背的衣服上面。对了?这才的毒药,有些霸道,叫着‘蚀骨腐心散’,中了这个毒药,若是超过两刻的功夫,就会毒发身亡。尹无阙,你现在运气试一试,看看丹田处会不会有巨疼传来?” 尹无阙听到这话,微微一运气,谁料才刚刚一运气,就感觉到丹田处就如同是被几百匹马,几百条牛同时踩踏一般,顿时头上冷汗直流,嘴唇都自主的颤抖起来。顿时间手中剑如何拿得住,跌落在地。同时整个人一软,往后仰了下去,他怀中的琼儿也是一声嘤咛,整个人就朝着尹无阙身上压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见雨佳 幸好方坛主眼疾手快,身子掠过,一把抱起琼儿,站到宫婉儿的身前,道“那解药来。” 宫婉儿咯咯笑道“姐姐,你也性急。”说完拿出两丸药来,道“方姐姐,你也吃一颗,方才你碰了琼儿的衣服,也不知道又没有沾染道毒药。” 方坛主知道宫婉儿的手段,也不敢托大,喂琼儿一颗药,自己也服用了一颗。这时,他又看了看尹无阙,道“婉儿,你刚才不是说不为难这位尹少侠么?为何却要给他下毒呢?” 宫婉儿嘻嘻笑道“我还不是想卖你个人情么?怕这个混小子犯浑起来,真要动手,咱们可不一定又胜算呢。” 方坛主叹了口气,道“刚才我同他比试过,没想到现在武林之中,还要如此才俊。嘿嘿,他现在的身手,只怕是当年的,唉……只怕他也比不上这位尹少侠了。” 宫婉儿道“怎么,你还惦记着他?” 方坛主摇了摇头,道“婉儿,你刚才说卖我个人情,是什么意思?” 宫婉儿笑了笑,伸手一指,道“方姐姐,你道她是谁?” 方坛主看了看黄梅雨,又摇头道“怎么,她的身世也有特别之处?”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她姓黄。” 方坛主一愣,扭头看了看黄梅雨,突然口中轻轻“咦”了一声,显然吃了一惊,接着快步上前,走到黄梅雨身前,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黄梅雨,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叫道“她该不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吧。” 尹无阙躺倒在地,颤颤微微的服了解药,腹中疼痛还没怎么缓解,只是听着宫婉儿与方坛主的对话。他们两人说话,尹无阙自然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只是突然听到方坛主说什么“贱人”,心中一愣,看样子,她竟然是认识黄英琼。虽然只是相见这么一会儿时间,这位方坛主的态度可比宫婉儿好多了,尹无阙对他的感觉也很不错,可此时听到她突然口出怨恨之言,心中不由猛的一沉。 便在这时,那个方坛主已经解开了黄梅雨的穴道,接着就听他恶狠狠的道“黄英琼那个贱人是你什么人?” 黄梅雨是什么脾气,听到方坛主这么说话,当即就朝着她脸上唾了一口,同时破口大骂“你才是贱人。” 她着一口唾沫却方坛主猝不及防,正被吐在面门之上。方坛主顿时大怒,顺手就给了黄梅雨一个耳光,道“这贱婢子的脾气,倒是和黄英琼一个样。” 这一巴掌着实不轻,黄梅雨的脸颊顿时浮肿起来,血水也顺着嘴角流出来,黄梅雨可不讨饶,又是朝着方坛主的脸上吐了一口,口中骂道“贱人。” 这次方坛主有了防备,躲开黄梅雨这口带血的口水,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在黄梅雨另外一边的脸颊上,顿时间,黄梅雨双颊通红,肿的老高,同时她口中叫道“没想到这贱人的女儿落到我手里,嘿嘿,黄英琼啊黄英琼,我也叫你尝尝失去女儿是什么滋味。”说话间,右手上翻,朝着黄梅雨的天灵盖拍了下去。尹无阙见状,连忙叫道“慢着。” 于此同时,就听到宫婉儿叫道“方姐姐,且等一等。” 方坛主一愣,道“还等什么?” 宫婉儿笑了笑,道“方姐姐,我做这个人情,可不是叫你现在就杀了她。再说了,要报仇,也不急在这一时。小鱼儿在咱们手中,还不怕大鱼不上钩?” 方坛主微微一愣,旋即一笑,道“还是你考虑得走到。”说完,站起身来,顺手一点,又封住了黄梅雨的穴道,她口中的那些骂声,此时此刻也戛然而止。 宫婉儿笑了笑,看着尹无阙,道“尹公子,想必你现在好一些了吧。你放心,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说话间,她挥了挥手,那几个女子就走了过来,两人抬起黄梅雨,方坛主自己背着琼儿,就离开了。宫婉儿朝着尹无阙敛衽行了礼,道“尹少侠,再会了。”说完,她转过身去,朝着外面走去。 尹无阙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心中焦急万分,可偏偏此时此刻,他肚子里依旧疼痛难忍,额头上的冷汗,犹在不停滚落。他心中暗骂了一句,“好霸道的毒药。”可一想到黄梅雨被带走,又想到刚才那个方坛主的话,只怕黄梅雨落入他们手中,少不得要受苦,可黄梅雨又是那样的脾气,真是宁死也不愿意退让一步的人,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吃什么样的苦头呢。一想到这里,那可真是心急如焚。 绝不能让黄没有被他们掠去。想到这里,他一手撑着地,忍者腹中的巨疼,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挣扎起来,朝着宫婉儿离去的方向走去。 幸好宫婉儿几人行走的并不快,不多时尹无阙已经看到他们的身影,当即大声叫道“放下黄姑娘。” 其实他的声音并不大,毕竟此时他的肚子绞痛无比,但是宫婉儿他们还是听见了。宫婉儿看到尹无阙挣扎着过来,显然也吃了一惊,就连语气都变了,也没有了之前那些挖苦与刻薄,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呢?” 那位方坛主也扭过头来,看了看尹无阙,笑道“由来英雄风流,想不到尹少侠也是一个风流种子呢。怎么,你舍不得这个丫头?” 尹无阙忍者巨疼,依旧叫道“放了黄姑娘。” 宫婉儿却道“尹少侠,我劝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这个毒药厉害得很,现在解药还没有完全生效,毒药并未祛尽,若是你强行用气,毒药侵入心脉,那是要受重伤的。” 尹无阙却不理会这些,大声叫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定不叫你们这样带走黄姑娘。”说话间,手持长剑,就朝着宫婉儿攻了过去。 宫婉儿本就不大擅长拳脚上的功夫,又加上尹无阙这些日子一来的际遇,此时此刻,宫婉儿哪里是他对手。纵然尹无阙忍者剧痛,三两下之间,已经将宫婉儿全身笼罩在剑气之中。方坛主见状,连忙放下背上的琼儿,朝着尹无阙扑了过来。 这个方坛主的身手可比宫婉儿好多了,方才同尹无阙交手之际,尹无阙自付至少好四五十招才能击败她。可现在他腹中剧痛难忍,气力本就差了许多,而且刚才宫婉儿也说了,优势强行运气,倒是毒性攻心,那可是要受重伤的。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打定主意,只盼着赶紧打败方坛主。所以,手中的剑,一味的快攻。 方坛主的身手着实诡异,身子扭动,就如同是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总能在尹无阙的剑下躲开。幸好这时尹无阙第二次同他交手,有些招式已经见识过了,而他的剑法,本就是无招,只是寻找对方招式的破绽出手。因而一些招式破绽,他其实早已明白。这时候又见到对方朝着自己小腹抓来,尹无阙早就知道这招在肩膀出有一个老大的破绽,当即想也不想,长剑疾刺,紧接着,就听到方坛主一声惊叫,尹无阙的剑已经刺伤了她的肩膀。 尹无阙厉声叫道“放了黄姑娘。”于此同时,就感觉到喉咙一甜,紧接着胸口一阵翻涌,一口血随之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身子接着一个摇晃。尹无阙见状,连忙拿剑抵在地上,想要凭借着这点儿里维持平衡。可奈何此时此刻,他已经是头重脚轻,身上一软,接着又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便到了下去。 于此同时,宫婉儿惊叫道“尹少侠。” 便在这时,却听到一旁的树林中冲出来一个黑影,迎着宫婉儿就是一掌击出,宫婉儿连忙闪身避开,这时那个黑影已经拔出剑来,朝着方坛主刺了过去。同时就听到她叫道“尹无阙,你拼了受毒性攻心,也要就下黄姑娘,你真有这么舍不得她么?” 尹无阙脑海之中昏昏沉沉,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传来,心中一惊,叫道“雨佳,你怎么来了?”说话间,想要伸手撑起自己的身体,看看眼前的情况。可奈何他手上才一用力,身子才撑起一点儿,手上突然一软,又摔倒在地,正面朝地,竟是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听到身侧南宫雨佳和方坛主的呼和娇斥、跳跃打斗之声不断传入耳际。 迷迷糊糊中,就听到方坛主惊叫道“你……你……你……是谁?你怎么会谢家剑法?” 接着,就听到方坛主惊叫了一声,显然是受了伤。南宫雨佳的声音随之传来,“你们放了黄姑娘吧,我们并无过节。” 方坛主依旧满是惊讶,道“你怎么会谢家剑法,是他……是他……教你的吗?他……他……在那儿?” 南宫雨佳道“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也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你们放了黄姑娘吧,咱们没有结仇。” 这时,宫婉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罢了,方姐姐,放了黄姑娘吧。”接着,尹无阙又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自己这边传来,同时还有南宫雨佳的呵斥,“你干什么?” 宫婉儿道“姑娘,你放心,我答应了放过黄姑娘,自然会放过她的。尹少侠现在赌气攻心,我来看看。你放心,我并无意为难他的,否者的话,刚才我也不会给他解药的。” 听到这里,尹无阙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心中一阵恶心,吐了一口血,就再无知觉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许喝酒 尹无阙醒来的时候,只看到由美子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面,尹无阙忙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由美子欣喜的应了一声,忙跑了过来。一问之下,这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第二天天一亮,由美子和黄梅雨他带着便回了金陵,找了家客栈。他这一觉又睡了一天,现在距离自己晕过去,已经是第三天了。 尹无阙没看道黄梅雨,忙问由美子。由美子道“在为你煎药呢。”这倒是叫尹无阙有些诧异,这是他认识的黄梅雨?还能做这些?这时,就听到由美子幽幽道“她守了你两个晚上,眼都没合一下。白天,就由着为你煎药,都不让我插手一下。尹大哥,你不顾一切的去救她,还真是值了。” 尹无阙忙换了话题,道“我记得那时是雨佳救了我,是不是?” 由美子点了点头,道“是的。她救了你,然后就走了。”说道这里,他突然咯咯一笑,道“我看那南宫大小姐,好像是吃醋了呢。” 尹无阙笑了笑,又道“你就会乱猜。对了,玉琉堂的人呢?” 由美子笑道“我才没乱猜,我也是女儿家,自然也是懂得女儿家的心思的。你没有看到,南宫雨佳见到黄姑娘照顾你的时候,那脸就如同是寒霜一般,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就走了。尹大哥,看样子,那天之后,她并没有走远,说不定是一直跟着咱们呢。不然的话,她怎么会出手救下黄姑娘呢。尹大哥,这位南宫大小姐的一颗心,只怕是真的全放在你身上了。” 尹无阙叹了口气,然后又道“你还是说说玉琉堂众人的事情吧。” 由美子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好吧。那天晚上,你晕倒之后,是宫婉儿给你吃了几颗药,说是能护住你的心脉。昨天,我们一找到客栈,那个叫琼儿的姑娘就来了,拿了些药,说是给你治伤的药,够给你喝好几天的呢,呵呵,只怕是这样会累坏黄妹妹。”说话间,又拿出一封信来,道“这也是那个琼儿姑娘一块儿送来的,说是给你的。你看看吧。” 尹无阙接过信,一看到字迹,就知道是宫婉儿写的。他展开一看,原来宫婉儿说她的这个毒药比较凶狠,虽然尹无阙吃了解药,但是毕竟药性侵入了心脉,这些毒性一时也清除不干净,所以劝尹无阙最好静养半个月。在毒药完全祛除干净之前,最好不要运气动手,否则的话,毒性可能就要永远留在体内,怕是回留下后患。在信的末尾处,还有一副药方。 尹无阙看完信,给我由美子,由美子看完,笑道“这么说来,咱们却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她又看了看后面的药方,原来琼儿送来的几服药都是按照药方抓的。由美子见状,连忙收好,又道“尹大哥,我就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你说,玉琉堂到底是什么目的?你说,宫婉儿虽然处处同你为难,但是却也并没有想过要你的性命。”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玉琉堂本就诡异的很,知道现在,全天下都猜不透她们的行事作风。罢了,也不管她们了。反正,至少眼下她们该不会太为难咱们,毕竟她们同咱们要找的人是一路人,再说了还有炼狱岛的事情。” 正说话间,黄梅雨端着药进来了,显然是她看到尹无阙醒过来了,大吃了一惊,口中“啊”的叫了一声,几步走到坐前,放下药,跑了过来,道“尹无阙,你醒了。” 尹无阙点了点头,看了看黄梅雨,见他脸颊还有些附中,看样子,当日方坛主下手真是一点儿都没留情。又见她眼睛一带乌黑,就知道她这些日子却是没有休息。看到这里,尹无阙连忙道“辛苦你了。” 这时,由美子已经笑了起来,看着黄梅雨,道“黄妹妹,刚才药洒了,烫着了没有?” 尹无阙忙低头看去,就看到黄梅雨两只手上,还有暗灰色的水印,同时也有药香味从手上传来。看样子是她看到自己醒过来了,一时激动,药洒在手上,自己还浑然不觉。 尹无阙忙道“你没事吧。” 黄梅雨将手在衣服上面揩了揩,道“没事,没事。”说话间,又去拿过药来,道“你快点儿趁热喝了吧。” 尹无阙喝过药,又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她们两个这几天照顾自己,都是疲惫不堪,脸上都是憔悴之色,心中不忍,连忙道“行了,你们两个赶紧去休息去,看看你们的熊猫眼。我没事的,调养个几日便行了。” 黄梅雨还有些不放心,道“尹无阙,你真的没事了?” 这时由美子已经拉过她的手,道“你放心了,过几日,你的尹无阙就又能活蹦乱跳的。” 黄梅雨脸上一红,还来不及说话,已经被由美子拉着出去了。尹无阙也懒得理会由美子的风话,等到两人出了门去,连忙起身来。说来,这两个女子陪他聊天吧,他有些心疼,可此时此刻,两人都出去了,尹无阙竟然有些无聊起来了。 按理说,他同姬子陵在百花谷离群索居了十几年,应该是耐得住寂寞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一个人独处一会儿,竟然会感觉到无聊。他叹了口气,心道“也不知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浮躁了,是从玉儿进了百花谷后开始的,还是因为她不辞而别儿引起的,又或者是这一年多来的江湖经历带来的?” 按照宫婉儿的吩咐,他现在也不能运气,这么说,也不能练功了,坐禅倒是打发时间的好法门,可奈何他没学会这么功夫,要是看闲书,可现在客栈里也没有闲书可看。至于睡觉,那更是不可能了,已经睡了两日两夜了,如何还能睡得着。 一上午,房间里面晃晃走走,又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好容易熬到中午。等了半晌,也不见由美子和黄梅雨过来,尹无阙心想这两人显然是困乏级了,他也不去叫醒他们,穿衣下了楼,吩咐店家炒菜。 真等着店家上菜,却看到邻座的在推杯换盏,一时间尹无阙腹中的馋虫被勾引了上来,当即又加了两碟小菜,叫了壶酒。不多时,上了酒菜,尹无阙倒了一杯,刚要喝酒,突然就见到桌子对面坐下了一个女子。尹无阙一愣,忙抬头,却看到那女子一双妙目正盯着自己。 尹无阙又看了看她,确认自己并不不认识眼前女子,可她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尹无阙心中奇怪,笑道“姑娘,你认识我?” 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又一动不动的盯着尹无阙。尹无阙见状,心中越发奇怪起来,又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女子依旧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仍然是刚才那副样子,一直盯着尹无阙。尹无阙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左右看了看,道“姑娘,这可奇怪了,我真不认识你。” 那姑娘这次完全就是一动也不动,只是紧紧盯着尹无阙。 尹无阙更觉莫名,笑了笑,忽然想起能戒和尚来,道“姑娘,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没钱吃饭,想让我请你吃东西?”说完,他又笑了笑,道“女儿家的脸皮就是薄,若是能戒和尚,定会开口的,而且还会说他请我吃饭。他的信条就是‘我请客,你付钱’。” 说道这里,女子一个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同时道“尹无阙,你说得可真有趣,世间还有这样脸皮厚的和尚么?对了,和尚也能喝酒吃肉?” 尹无阙听到他的声音,不由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琼儿姑娘,你怎么来了?”他上次见到琼儿的时候,她是蒙着脸的,今天看到琼儿穿着寻常服装,一时间倒也没认出来。这时候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招呼,又看了看她,也不多十六七岁的年纪,和黄梅雨差不了多少,只是看样子,却比黄梅雨俏皮多了。 琼儿又是嘻嘻一笑,道“宫姑姑说了,尹少侠又来好酒,只怕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喝酒。所以,急急忙忙得叫我来了。果然她说的没错,一来就看到尹少侠要喝酒。” 尹无阙笑道“原来是宫婉儿叫你来的。嘿嘿,只是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可以戒掉,但是有些事情,可是如何都不能戒了。”说完,一仰头,终于将这杯倒好的酒喝了下去,接着道“对我而言,若是没有酒,这人生那还有什么趣味。” 琼儿笑了笑,道“咱们萍水相逢,我若是这么说的话,你一定不会理我。尹少侠,姑姑也是为你好,我定要想着劝你不要喝酒。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尹无阙也是一笑,道“我便是有法子,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又如何会同自己过不去。”说话间,叫过小二来,“给这一位姑娘上一副碗筷来。”接着,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道“饿了吧,不妨先吃点儿东西,再想法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女子狡狯 琼儿咯咯笑道“也不用这么麻烦。我想着吧,我打不过你,用强是不能的。你不听我话,不知道有些人的话,会不会听。比如说,那位黄姑娘,还有那个叫由美子道东瀛姑娘。尹无阙,前天晚上,你晕死过去的时候,这两个姑娘可都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你说,她们现在看到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想呢? 说话间,她一拍手,顿时就有几个女子跑了过来。琼儿又一摆手,这几个女子就朝着楼上而去。尹无阙见状,忙站起身来,连忙叫道“慢着。” 琼儿也站起身来,笑着道“怎么,尹少侠不会为了喝顿酒,要同我们打上一架吧。” 尹无阙本来还真有这个想法,忽然听到琼儿这么说,不禁哑然失笑,道“罢了,由着你们了。”说完,又一屁股坐下,可还是有些不忍心,道“琼儿姑娘,喝几口总还可以吧。” 琼儿轻轻一笑,又是一摆手,眨眼之间,那几个女子又朝着楼上走去。尹无阙见状,这才完全断了念头,道“罢了,那我便不喝了。” 琼儿微微一笑,道“如此最好。”说话间,也坐了下来,这时小二刚过来送碗筷,琼儿忙叫住他,让他将桌子上面的酒撤了下去。 尹无阙看着酒壶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叹了口气,道“宫婉儿处处为难于我,此时此刻,却又是何意。” 琼儿却微微一笑,道“着我便不知道了。” 尹无阙也是一笑,又看了看琼儿,道“我突然想起我的一个朋友。” 琼儿道“你朋友还真多。” 尹无阙笑道“怎么,你没有什么朋友?” 琼儿摇了摇头,“我们在玉琉堂长大,很难认识外人的。”她又笑了笑,接着道“对了,你刚才总是提你的朋友,说说他们的事情呗。” 尹无阙笑道“好啊。你想听和尚的事情,还是浪子的故事?” 琼儿歪头想了想,道“就说浪子吧。” 尹无阙点头道“好。我那个朋友说过最有名的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要被女人缠住了’。” 琼儿笑道“这可好玩。” 尹无阙笑道“他说,只有女人最懂得男人,所以,但凡被女人纠缠上了,这辈子恐怕再也脱身不了。比如说,你们玉琉堂的宫婉儿,从襄阳开始,我就被他缠上了,知道现在,每一次遇到她,定是被他控制得服服帖帖的。她简直就是老巫婆一般,我竟然连一点儿反抗都不行。” 琼儿嘻嘻笑道“怪不得你见到宫姑姑就会生这么大的气。尹无阙,我问你,你是不是很怕宫姑姑?” 尹无阙道“怕,自然是怕。这个老妖婆,可是一直将我玩弄在她的股掌之间,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恐怖。唉,偏偏这个老妖婆不但自己作恶多端,还教出这么多好徒弟。” 琼儿微微一笑,道“着你说错了,宫姑姑并没有收徒,他可没有徒弟呢。” 尹无阙看了看琼儿,笑道“是吗,那为什么我连喝口酒都不行呢?” 琼儿一听,微微一愣,接着脸色一变,道“好你个尹无阙,原来你是拐着弯的骂我啊。”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哎呀,对啊,说来说去,我竟然骂到你头上来了。这可不好意思,你看看,要不我给你道个歉?” 琼儿却依旧是撅着个嘴,脸色阴沉,又听到尹无阙这么说话,真是一点儿诚意都没有,顿时眼睛一红,两颗泪珠子自眼眶滚落而下,接着,伏在桌子上面,哭了出来。口中只是喃喃说着“你个登徒子,你就会欺负我。我不让你喝酒,还不是为了你好,我一片好心,你却骂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没有气量,还冤枉好人,你,你个坏蛋,你个混蛋,你个王八蛋……”她一路哭,一路说,也许是越说越生气,越说越伤心,一会儿的功夫,哭声由低到高,从小声啜泣演变到嚎啕大哭,从不断叫骂也变成了泣不成声。到最后,只看到她伏在桌子上的身子不停颤动,看样子,那真是一个伤心欲绝才有的样子。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突然这么哭起来,又加上他对尹无阙的一番控诉,顿时引来店内各路人纷纷投来目光。见到眼前情景,自当是小夫妻闹口角,更有几个德高望重长者,他们听到琼儿的控诉,连忙上前来,纷纷传说尹无阙,还有的以自己为榜样,道“小伙子,你这样就不对了,他不让你喝酒,是为了你好,听听劝,免得将来后悔。再说了,有人管着,也是好事的,说不定将来,像个人来管你也不能了。” 这些人,劝解起来,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尹无阙听来,心中却是不断苦笑,但是琼儿却不一样,劝的人越多,哭得就越厉害。 尹无阙真是哭笑不得,可又见到在场诸人的误会越来越深,实在也忍不住,道“好了,行了,你别哭了,行不行?”可到了这里,琼儿却是越哭越盛,就像是还有很多气没有撒完,这时候听到心上人劝慰,就撒起娇来,非要把气儿全撒了方可。 这种情况,在小两口的闹矛盾的时候,再常见不过了,在座的人,不少是过来人,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只要再劝一劝女方,这气儿也就慢慢消了。当即就有几个老者调转话头,劝说起琼儿来。 可尹无阙确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见到琼儿一路的哭下去,只是心中叫苦不迭,一个劲儿的赔礼道歉。什么“不要哭了,好不好”,“求求你了,别哭了”,之类的话,不断说出,可琼儿依旧是不依不饶,继续哭个不停。 终于有几个老者看出原因来,连忙再一旁教起尹无阙来,道“小伙子啊,哄自己娘子,你要舍得本钱。你看看,咱们金陵,自古繁华之地,这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布匹衣裳,哪一样不是最好的。你去买点儿给他,哄哄她就好了。” 尹无阙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胡说八道,可转念一想,这些“老家伙”都是经验丰富,也许天下的女人都差不多。想到这里,当即陪着笑,道“好了好了,我给你赔不是了。我答应你一件事情,你看看……” 话音未落,却听到琼儿撒娇般的声音传来,当然,还是带有哭腔的声音,“真的?” 尹无阙忙不迭的点头,道“真的,真的,求你别哭了。你看看,你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我答应给你便是了。” 便在这时,琼儿已经头离开了手臂,手臂离开了桌子,整个人正坐起来,看着尹无阙,笑吟吟的道“这也不必了。” 尹无阙看了看琼儿,照理说她哭了刚才那么久,这时候应该是梨花带雨,可是,她脸上哪有一点儿泪痕。一双活灵活现的眼睛,正满是笑意的看着尹无阙,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嘲弄。尹无阙终于明白过来了,人家除了开始挤出了那两滴眼泪,那里还哭过?顿时间又想起东郭熹的话来,苦笑道“看样子,我是被你骗了。” 围观的众人还真是经验丰富,就连尹无阙被骗了,他们也毫无同情尹无阙的意思,看样子,这种情况他们也有不少经历。不过眼见着这对小夫妻已经不吵不闹了,简直是化干戈为玉帛,一个个也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好事,也开开心心的离去了,还有一两个人,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偶尔被骗了,也是正常的。” 琼儿已经是笑吟吟的,“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可是个女人。” 尹无阙见状,叹了口气。这时,琼儿又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尹无阙本来还有些气,可这时人家这么问来,作为一个男人,若是承认了,岂不是太过小气了,当即摇了摇头,道“没有。” 琼儿嘻嘻一笑,道“如此最好。这才像是个大丈夫的样子嘛。不过,你可是要记住了啊,刚才你说了,答应我一件事情。” 尹无阙笑道“我是说答应给你买一样东西。” 琼儿咯咯笑个不停,道“买东西就不必了,不过你说过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是同意了。” 尹无阙看了看她,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琼儿又是咯咯笑了起来,看着尹无阙,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看看你,绷着个脸做什么?我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成?” 尹无阙依旧冷冷的道“这可未必,你们玉琉堂的行为,可向来不大光明磊落。” 琼儿笑道“我们是女人啊。我们又不是你们男子汉大丈夫,要那么光明磊落做什么?” 尹无阙实在是被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弄的哭笑不得,当即只好道“行了,那你就说吧,你就将让我做什么?” 琼儿道“这个好说,只不过我现在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定会告诉你的,怎么样?” 尹无阙道“行,但是有一个前提,这件事可不许违背侠义之道,否则的话,便是提也别再提了。” 琼儿笑道“好,就依你所言。说了这半天话,刚才又哭了那么久,饿死我了,咱们吃饭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杀机又至 吃罢东西,尹无阙回房,琼儿也跟了上来。她是丝毫不顾忌,直接就在桌前坐下,正对着尹无阙。 尹无阙看了看她,道“还有事?” 琼儿摇头,道“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我现在回去也没事情可做,不如留下找你聊聊天。” 尹无阙道“你们不是追查凶手么,怎么会没事做呢?” 琼儿笑道“我是被宫姑姑安排来盯着你的,调查的自然有别人去,所以,倒也不必我去。” 尹无阙笑道“所以,你还是不放心我,怕我偷着喝酒?” 琼儿看着尹无阙,笑了起来,道“你脸皮还真厚,你喝死了,又关我什么事?”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哦,也是,你还答应了要为做一件事情呢,也是吗,可别这么就死了,还是少喝点儿酒好。” 尹无阙道“行行行,反正你们玉琉堂的女人,老女人,小姑娘,我尹无阙算是都领教过他们的厉害的,只盼你赶紧想好事情,我帮你做了。从此咱们两清,再无瓜葛。” 琼儿咯咯笑道“尹无阙,你就这么想赶紧撇开我啊。那我可得好好想,仔细的想,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 尹无阙没好气道“罢了,你慢慢的想。”琼儿听了,又是咯咯一笑。尹无阙又问道“我且问你一件事,你们现在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琼儿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师父和宫姑姑的话,似乎有些线索了。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宫姑姑说了,你现在毒性攻心,好不容易保下了小命,眼前的事情,也不用是参与了。你要救的人,她帮你救出来便是了。” 尹无阙愣了愣,心道“这些贼人,现在还真的就在金陵城中。”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劫走了风正清等人,又栽赃玉琉堂,此时此刻还呆着金陵。尹无阙叹了口气,道“猜也不用猜了,想必这些恶人故人等着被人去救人,看样子,这其中还有陷阱,只怕是等着咱们去上钩呢。” 琼儿笑了笑,“这事情也不是咱们操心的,有宫姑姑在,自然会万无一失的。”说到这里,她突然话题一转,道“尹无阙,我问你个事情,宫姑姑说你和黄姑娘做了夫妻了,所以你那天才会拼了命的想要救她,是不是?” 尹无阙连忙摆头,道“哪有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瞎说,坏了黄姑娘的名节。我同他清清白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琼儿像是吃了一惊,道“真的?”说完,却又吃吃笑了起来,道“那你那天那么着急,简直命都不要了。哦,我明白了,你喜欢黄姑娘,是也不是?” 尹无阙又道“你这脑子里面都想些什么东西。说了,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师父要对黄姑娘不利,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急人之急,这时江湖道义所在,再说了,我同黄姑娘也是朋友,更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了。这些,你不懂?” 琼儿摇了摇头,道“我可不知道什么是江湖道义,师父没有教过我。我只知道,他们吩咐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说到这里,她却又是将话题一转,道“尹无阙,那个东瀛的姑娘,好像是叫由美子吧,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尹无阙看了眼前的这个丫头,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眼神里面却全都是好奇,心中暗想,想必她是第一次涉足江湖,才有这么多疑问吧。只是她这些问题,东一个西一个的,倒是叫尹无阙有些措手不及。尹无阙笑了笑,道“你师父是不是第一次带你出门?” 琼儿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打小就在玉琉堂长大,从来没有出过门。这是第一次出门,师父说,来江南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定要我也来。当然,我也是很开心的。南边的好多东西,都同我们关外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呢,比如说那些说书的,唱戏的,可好玩了。对了,尹无阙,你是不是行走江湖很多年了,都见怪不怪了?” 尹无阙听他这么说,倒是想起一年多以前,自己初出百花谷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也是睁大的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这个与自己所熟知世界的各种不同之处,只是他没有琼儿这么的小孩子心性而已。他又看了看琼儿,她的两眼依旧紧盯着尹无阙,满是好奇和期待的颜色,尹无阙摇了摇头,道“也算不得有多久,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琼儿倒是有些失望的“啊”了一声,旋即又道“怪没意思的,还以为你是个老江湖,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接着,她又道“算了,还是说刚才的问题吧,由美子姑娘到底是你什么人?” 尹无阙道“要说来,还不是拜你们玉琉堂所赐。” 琼儿听了,又好奇起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尹无阙也不隐瞒,就将由美子的事情说了一遍,琼儿听完,道“没想到她的身世这么曲折。”说道这里,她又问道“对了。尹无阙,那天突然出手的女人是谁?看着长的挺漂亮的,出手却这么奇怪,连我师父都受伤了。” 尹无阙道“你就是好奇,问这么多干什么?” 琼儿撇了撇嘴,道“不说拉到。我又不是猜不到,她那么紧张你,一看就知道她很喜欢你。” 尹无阙听到这里,又想起自己同南宫雨佳的诸多纠葛,不免叹了口气。琼儿见状,嘻嘻笑道“怎么了?你为什么叹气,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愧对于他?” 尹无阙道“算了,咱们不说这个吧。” 琼儿道“也行。那就不说,咱们说的别的。”她倒是干脆,说不提就不提,只问起尹无阙这一年来的武林经历来。尹无阙也是没事做,就说起自己经历过的活着听说过的武林趣事。琼儿毕竟是初入江湖,什么东西都听着新鲜,听到好玩的地方,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女儿家的形象。 尹无阙看着她那天真活泼的样子,心中却又想到刚才下面吃饭时候发生的事情,叫自己不能喝酒,又让自己答应他一件事情,那时刻的她,心机何其之深,简直与此时此刻的她如若两人。 两人就这么闲聊着,琼儿听着尹无阙说着各种江湖奇闻,不停的提着刁钻古怪的问题,倒是尹无阙,几次在言语之间提及玉琉堂的秘密,也偶尔问道她师父同黄梅雨究竟有什么过节,但是这些问题却全都被琼儿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正说话间,突然听到门开了,两人回头看去,原来是由美子和黄梅雨来了。 这两人见到尹无阙同琼儿有说有笑的,尚在错愕之际,却突然看到琼儿站了起来,道“你们起来了,那可好了。”说完,行了个礼,道“刚才尹君趁着你们不在,准备偷着喝酒。他现在中毒,最忌讳的就是喝酒。幸好我刚才来了,总算是阻止了他。行了,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接着,也不管几人,就转身出了门。 黄梅雨和由美子两人尚且有些莫名,但是听到琼儿的话,连忙就走了过来,道“尹大哥,她说的可是真的?” 尹无阙苦笑道“算了,这几日我不喝酒便是了。” 黄梅雨却还有些信不过他,道“由美子姐姐,你盯着她。我去煎药。”说话间,两只眼睛还狠狠瞪了尹无阙一眼,就好像是看到一个小偷一样。 不觉之间,三人已经在客栈呆了七八日,这几日来,黄梅雨和由美子的照顾可谓是体贴无比,每天早晚的两副药,都是又由美子亲自煎好,还要看着尹无阙喝下去,而每顿饭都吩咐店家送到房间,以避免在大厅吃饭时候看到周遭的人喝酒而勾引起尹无阙对酒的渴望。 尹无阙忍者对酒的渴望,不住的安慰自己,还有几日自己就算是完全好了,倒是一定要大喝一场。话是这样说,但是自从当日琼儿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玉琉堂的消息,她们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打探到出消息。这种事情,随着时间越长,不免越是叫人心急。到了后来,尹无阙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就想要出去打探消息。但是两女如何肯让他出去,只说宫婉儿的吩咐,他身上的药性没有完全祛除,绝不能出门。她们又见到尹无阙焦急得不行,由美子就说自己去打探消息去。 可一直以来,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全都在玉琉堂的眼里,而玉琉堂的事情,他们却是全不知道,连她们落脚之地在那儿都不知道,说去打探消息,简直就是大海捞针。由美子一脸出去了三天,就连一个玉琉堂的人都没找到,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消息。 这天晚上,尹无阙是在有些忍不住了,道“算了,我看宫婉儿的话是危言耸听,我现在好好的,怎么不能动手。明天我出去看看吧……” 就在这时,却听到窗户处“喀喇”一声传来,三人连忙扭头看去,只见到窗棂已经粉碎成一片,同时琼儿的身子穿过窗棂,正落在尹无阙身前。只是她身上衣裳一片血红,显然是受了重伤,尹无阙见状,不由大吃了一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全军覆没 由美子想也不想,当即拔刀,就朝着窗户处走去,就在这回事,忽然从窗外飘进来一人,同时手掌一拍,朝着由美子胸口而去。由美子闪身避开,当即长刀一递,同那人打了起来。 尹无阙则走到琼儿的身前,见她胳膊肩头腿上几处伤痕,当即上前,道“琼儿姑娘,怎么回事?你没事吧?”说话间,已经扶住他,伸手疾点,封住她身上几个穴道,帮她止了血。 琼儿指了指同由美子交手的那人,道“快抓住他。师父、宫姑姑她们,都被这些恶贼抓去了。” 尹无阙听了,大吃了一惊,听这意思,宫婉儿他们竟然被别人全部抓去了。如此说来,眼前这人,但是与自己为难的那些人,又见他身手,竟然是站了上风。看到这里,走到床头取剑,黄梅雨见状,忙叫道“尹无阙,你现在不能动手。” 尹无阙道“现在还顾得了这么多,你看到琼儿姑娘。”说话间,拔出剑来,口中叫道“由美子,守住窗口,不要叫着恶贼走了。”同时一剑就朝着那人的小腹刺了过去。 那人见到尹无阙一剑刺来,当即躲开,身手又是一掌,朝着尹无阙的胸口而来,尹无阙当即也不收招,手腕一转,长剑就朝着对方的腋下刺去,这一下,恰好对着对方的破绽而去,那人见状,那里还来得及出掌,当即收招,身子闪过,手掌做到,却朝着尹无阙脖子劈来。尹无阙冷冷一笑,长剑一转,正对那人的胸前,又正是那人的破绽处。那人连续两招,却被尹无阙的剑克得死死的,不由吃了一惊,当即身子后跳,出了圈子,叫道“尊驾究竟何人?” 尹无阙冷冷笑道“我是尹无阙,你是谁?” 那人一听,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便是尹无阙,这些时日来,尊驾的名声,好不响亮。今日一见,倒也名不虚传,佩服,佩服。在下张大彪,奉荣禄大夫朴公公之命,前来缉拿乱党。尹无阙,你勾结乱党,意图谋反,可知罪?” 尹无阙冷冷一笑,“没错,我便是乱党。”说道这里,再不耽搁,挺剑疾刺。张大彪见到尹无阙剑来,连忙闪开,只是还来不及还招,尹无阙又是一剑刺来。尹无阙剑法无招,所以出招变招也没有武功招式的拘束,出招变招极快。张大彪不知道这其中的妙处,只见到尹无阙每一招刺来,皆是自己要害所在,速度也快,出了闪转腾挪,竟是连反击都不能。就这么两人过了十几招,张大彪只一味的闪躲,毫无反击之力,功夫已经是不济了,心中更是怵了,这么一来,脚下一慢,尹无阙已经欺身而前,身手一点,真戳在张大彪的胸口檀中穴上。张大彪随之身子一软,跌倒在地。 尹无阙这又两忙走到琼儿身前,道“琼儿,怎么回事?难道与大伙儿作对的,却是官府的人?” 琼儿刚才休息了一会儿,这时候些微缓过劲来,点了点头,道“是,就是这些恶贼。陈姑姑就是死在他们手上,还有你们要找的人,全都给他们擒住了。”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玉琉堂的到处寻找线索,终于查明了信息,当初抓谢子骞以及点苍派的人就在城南的归云庄。玉琉堂的一得到信息,当即前往归云庄。谁料对方早就有准备,就像是等着他们上钩一般。 双方一场苦斗,玉琉堂的人寡不敌众,全数被擒住了,只有琼儿逃了出来,她们玉琉堂全军覆没,她也没有去路,只有逃到尹无阙这里。说道这里,琼儿道“本来我们已经得手了,也快要救出谢家和点苍派的人,谁料就在这时,突然来了一个人,是个男的,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全身也穿着大红的衣服,不男不女的样子。他着实厉害,也不见他用什么兵刃,只在几招之间,就制服了师父和宫姑姑。” 尹无阙听到这里,心中大骇,于此同时,由美子和黄梅雨已经惊叫了起来,“崔长远。” 尹无阙道“那人是不是用两根针做兵刃?” 琼儿摇头道“那人的身手实在是太快了,我根本就看不清楚。” 于此同时,张大彪冷冷一笑,道“尹无阙,想必你已经领教个崔公公的厉害。” 尹无阙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当初洛阳成为同崔长远交手的场景,那个人动手的时候,身子飘动,就是鬼魅,自己连他的招数都看不清楚,那时候在洛阳的时候,自己连他三招都接不住,先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寒。这时,张大彪又道“要说那个臭娘们着实厉害,他们冲进归云庄之后,指东打西,又是调虎离山的,他娘的,一会儿的功夫,我们那么多人全中了他的道儿,竟差点儿叫他们将这些反贼都救了出去。嘿嘿,只可惜苍天有眼,这时候崔公公到了……” 尹无阙怒不可遏,一声大喝“这也叫苍天有眼?” 张大彪倒也硬气,道“尹无阙,此时此刻,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头,正所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崔公公这些日子来,倒是极力向朴公公夸奖你。你做事若能迷途知返,报效朝廷,又有崔公公的欣赏,自当是大有作为,立一番工业,岂不妙哉。” 如此同时,就听到宫婉儿一声大喝“你自己甘为鹰犬,还不知羞耻,进在这里大言不惭,劝别人同你们这样的人同流合污,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 张大彪冷哼了一声,道“我朝自太祖皇帝以来,南灭金夏,北至于北海,西征各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纵横万里之疆域,亘古以来,可有那一朝代之武功能够与之媲美?至于世祖皇帝,继承祖宗之遗志,续前辈之武功,终于南下灭宋,混一宇内,何其伟哉。至于定都之后,取《易》中所云‘大哉乾元’,所以定国号为元。试问历朝历代,四海万邦,可谁有这般武功,这般之气魄?我圣朝治理天下,广揽贤才,几位为何不弃暗投明,共为主上分忧?” 尹无阙笑道“看样子尊驾应该读了几年书。” 张大彪道“实不相瞒,也曾举孝廉。” 尹无阙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孝廉,说起话来,言辞不通,也就罢了。可竟然如此不知廉耻,我问你,你是蒙古人吗?想来你也不是,堂堂汉家男儿,却要为鞑子鹰犬,转而同自己同胞为敌,尚且在此不知羞耻,大放厥词。” 黄梅雨冷冷哼道“又来都是‘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像这种人,不知廉耻,为虎作伥,留之何用?”说完,长鞭挥出,就朝着它脑门而去。 尹无阙心想张大彪此时动弹不得,这一鞭子下去,可教他如何经受得住,连忙身手抓住了黄梅雨的鞭子,道“等一下。” 张大彪却是硬气,此时此刻,竟然也是脸上毫不变色,又听到尹无阙的话,道“你待要做什么?我张大彪忠君爱国,也不是贪生之辈。” 尹无阙道“好,你倒是一条汉子,我问你,这次崔长远究竟带了多少人来?” 张大彪冷冷哼了一声,道“多少人,哼,告诉你们又何妨?蚍蜉岂能撼大树?我也不骗你,崔公公此行,如我这般的身手的,约有二十来人,总共带来的高手,约有二百余人。而且,朴公公已经下了令,江浙江西两行省的大军悉听崔公公调遣。嘿嘿,崔公公武功冠绝天下,还有这么多好手,再加上朝廷的军马,你们还要不知好歹,负隅顽抗么?” 尹无阙心中一愣,暗想元廷这次如此手笔,江南一带,得有多大的事情发生?自己一行,自然是要去炼狱岛上救人,这些事情崔长远想必是知道了,可就因为这个,朝廷竟然要如此大费周章么?这其中该不会还有什么计谋吧? 便在这时,张大彪又冷哼了一声,道“怎么,怕了吧,我告诉你,只要你放了我,我定会在崔公公身前帮你们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换来朝廷的既往不咎,而且,只要你们心向朝廷,一心归附,为朝廷捉拿反贼……” 尹无阙打断他道“朝廷这么大的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 张大彪又是一声冷哼,道“我也不骗你,我并不知道。只不过,就凭你们几个,就想要同朝廷作对,我劝你们休要做这个美梦了……” 与此同时,黄梅雨长鞭挥出,同时就听到她一声大喝“我从来没见过你这般不知廉耻的人。”说话间,鞭梢已经打中张大彪的脑袋,顿时间只见他脑门被打得稀烂,脑浆和着血水迸出,一句话说不完全,倒在地上,就此死去。 尹无阙缓过神来,想着救人要紧,忙道“黄姑娘,麻烦你留在客栈照顾琼儿。由美子,咱们走。” 第一百四十九章 噩耗 尹无阙拿着剑,就要出门,黄梅雨叫了声“尹无阙,你有打不过崔长远,且高昂玩儿说过,你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祛除,这样不大好吧。” 由美子也是一愣,看了看尹无阙。 尹无阙知道两人的好意,可现在事情都这个地步了,还那里顾得上这些,忙道“事态紧急,先不管这些。”叫上由美子就出了门。 两人出了门,一路就朝着归云庄而去。到了日中时分,两人到了归云庄,远远就看到归云庄大门敞开,不见有人。两人心中奇怪,悄悄近前,两人跃上院旁的高树,朝里面观望,但见到亭台楼榭,假山曲水,除此之外,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入眼竟满目萧索。 这可奇怪,昨晚玉琉堂的人闯入这个庄园,又有一番打斗,可现在情况,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呢?尹无阙心想“好生古怪。”眼下也顾不得细想,对由美子道“先去看看,但是千万要小心。”说完,和由美子两人悄悄进了园子。 一路走来,静静悄悄,炎热夏日,为了蝉受不了炎热不停的叫着,除此之外,竟是什么都没有。两人越走越奇怪,心中也越是小心,也不知道崔长远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两人小心翼翼,越发觉得其中有古怪,可偏偏走了这么久,却又是一点儿古怪都没有。 穿过前院,依旧是什么情况都没有,尹无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吧?”突然之间,院子里的人突然全部撤出,崔长远他们又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继续往前,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后院传来打斗之声,尹无阙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由美子,咱们走。” 两人顺着打斗声音摸过去,就听到“小气鬼”的声音传来,“姓冬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看你往哪儿跑。” 尹无阙心中一愣,“黄河四鬼”、冬宜霆怎么都在这里,又听到“小气鬼”有恃无恐的口气,尹无阙恐怕冬宜霆有事,两忙上前。这时才看清,原来冬宜霆正被五个人围在当中,其中有“黄河四鬼”的“赌鬼”和“小气鬼”。冬宜霆一人同五人缠斗,此时已经落入下风,左支右绌。就在这时,冬宜霆一个反应不及,胸口被“小气鬼”的刀划出一道大口子。 “小气鬼”这一招得手,不免得意洋洋,道“冬宜霆,几日便是你的死期。”说话间,手中大刀连砍连劈,冬宜霆本就以一敌五,处在下风,这时候又是受了伤,更是刀法大乱,破绽百出,眼看着就要不保了。 尹无阙见状,一声长啸,长剑拔出,从角落里跳出,就朝着“小气鬼”后背刺去。这一下变故,是大出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小气鬼”本就是猝不及防,这时回头又见到是尹无阙,心中更是一慌,这么一来,反应不免就满了很多。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尹无阙长剑已到,正刺中“小气鬼”的肩头,于此同时,尹无阙已经到了“小气鬼”身前,手指一点,正戳中他的檀中穴。“小气鬼”身上一软,手中的剑已经落在地上了。 于此同时,“赌鬼”几人也见到尹无阙来了,连忙围了上来。尹无阙也顾不得这么多,长剑连刺,眨眼之间,杀了一个。“赌鬼”几次同尹无阙交手,可每次尹无阙的身手就能大进,这时又见到他一招之间就杀了一人,心中一慌,就想要逃跑。可冬宜霆同这些有血海深仇,此时更是杀红了眼了,刚才尹无阙突然出来,他压力顿减,连忙怨气,缓过劲来,又哪能叫“赌鬼”这么走了,当即一声大喝,上前拦住了他。于此同时,尹无阙剑过,又杀了一人,同时手指一点,封住了一人的穴道。这么一来,对方就剩下“赌鬼”一人了。 “赌鬼”钱无用已经看到了尹无阙眨眼间制服了自己三个同伴,心中更是惊慌,掌法随之一乱,冬宜霆的刀已经朝着他的头顶劈了过来。他连忙躲避,奈何刚才章法打乱,此时此刻,竟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刀刃已经到了面门,“赌鬼”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就看到眼前火化一闪,迎着头顶而来的大刀就停在自己头顶处,同时又听到尹无阙道“冬前辈,暂且留下这恶贼一命。” 说话间,尹无阙身子掠过,长剑一转,剑尖顶住钱无用的喉咙,只消长剑一送,“赌鬼”顿时就活不了。 尹无阙冷冷道“‘赌鬼’,我问你话,可不要耍花招。” 钱无用还来不及回答,却听到“小气鬼”纪常道“尹无阙,你的功夫越来越好了。我们哥儿两实在不是你的对手。嘿嘿,不过,你现在可不能杀我们。” 尹无阙冷冷道“你们‘黄河四鬼’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我怎么不能杀你?” 钱无用这时候像是终于缓过劲来,道“不,你们不能杀我们。不然的话,崔公公为何将我们两人留下来?” 尹无阙倒是一愣,道“崔长远走了?” 纪常道“没错,早就走了。崔公公说了,你一定会找上去的,所以教我们留在这里,等着你来。” 尹无阙又是一愣,“怎么,崔长远还等着我找上门去?他什么意思?” 钱无用哈哈一笑,道“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为了取你性命而已。” 尹无阙听到这话,又是一愣,可这话里的意思,他崔长远是多么的对自己不屑一顾,不免有些火气,道“我自然是要找他的,那么多久旧愁新恨还没算。不过,找他们,与留你的狗命又有什么干系?” 钱无用似乎看出尹无阙的恼怒,当即微微一下,道“你也别恼,崔公公这么说,是看得起你的功夫。他说过,你现在得到了南宫老爷子的毕生功力,已经是他生平大敌。他本来想着自己在这里等你,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而眼下的要事是将这些逆贼递解大都,没办法才先走一步的。” “小气鬼”纪常也道“嘿嘿,实不相瞒,若没有我们指路,你还真不知道崔公公在那儿。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冬大侠。” 尹无阙一愣,忙问冬宜霆,“冬前辈,这是什么缘故?” 冬宜霆叹了口气,道“我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三队人马朝着三个方向而去,不用说这就是崔长远的疑兵之计。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方向是崔长远真正的去向。” 尹无阙点头,道“他倒是好计谋。” 于此同时,“赌鬼”钱无用又道“尹无阙,崔公公叫我们兄弟两人留下,便是给你传这个消息的。你知道答应不杀我们兄弟二人,我们便告诉你崔公公去了哪个方向,你放心,你要找的人,全有崔公公亲自押运的。” 尹无阙迟疑了一下,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钱无用道“崔公公恨不能现在就取你性命,何必又要骗你呢?再说了,你实在不相信,大不了也可以带着我们一同前往,若是验证无误了,到时候再兑现诺言,也不迟。只是这么一来,未免耽误了脚程,崔公公带着人越往北,只怕是越对你们不利……” 纪常却冷冷笑了一声,道“尹无阙,亏你还在江湖有偌大的名声。现在以你的功夫,我们兄弟两人在你手上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了。你又怕什么呢?大不了这次我们兄弟两个被你骗了,倒是你再来取我等性命便是了。” 听到这话,尹无阙倒又是一愣,纪常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即道“行,我放了你们便是。”说完,收了剑,伸手一点,解开纪常的穴道,道“你们说吧。” 纪常站起身来,道“左边那一路,才是崔公公那一路,他现在已经布好落网,等着你上钩呢。” 尹无阙道“好。你们走吧。”说完,又走到之前另外一个被自己点住人身前,道“你也去吧。”身手就要为他解穴。 谁料就在这时,冬宜霆却道“慢着。”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怎么?” 冬宜霆却看着“赌鬼”和“小气鬼”,道“刚才尹少侠只答应放过你们,是也不是?” “赌鬼”钱无用一愣,道“正是。” “小气鬼”纪常却看冬宜霆的想法,轻轻一笑,道“冬大侠,你是要杀了这几个人,为那些江湖中人报仇,是也不是?你尽管杀吧,他们死还是活,与我们兄弟无关。” 冬宜霆点了点头,当即手起刀落,就将地上那人砍成两截。尹无阙却是一愣,道“冬前辈,这时什么意思?” 冬宜霆叹口气道“点苍派和谢家的人,还有你说的那些女子,应该是玉琉堂的人,这会儿全死玩了。就在这庄子后面的地牢里,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人正在杀人,我想要上前阻拦,可还是慢了一步。” 尹无阙一愣,道“死完了?”说完,扭过头去,看着“小气鬼”,冷冷道“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章 惨不忍睹 “小气鬼”纪常看到尹无阙的眼神,冰冷切骨的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道“不是,没有全部死完,几个要犯,不,就是那点苍派的掌门还有谢家的谢子骞,以及两个女子,好像叫什么宫婉儿喝方怡的,没有死,被崔公公带走了。” 尹无阙冷冷道“没骗我?” 纪常急忙道“真没骗你。你去看看就是了。” 尹无阙冷冷道“行,你们在前面带路,若是没有骗我,我再放你走。” “赌鬼”和“小气鬼”见状,哪敢多说,带着尹无阙朝着后面的房子走去。不多时,到了一个楼梯,几人下了楼梯,只感觉到血气冲天,臭不可闻。于此同时,已经又几个人拿着兵刃冲了上来。尹无阙越过几人,跳了下去,就看到牢房里面横七竖八的倒着的全是尸体,有点苍派的,也有谢家的人,还有十几个女子,不用说都是玉琉堂的人。尹无阙见状,怒从心起,见到冲过来的几个守卫,长剑出鞘。 剑光凛冽,寒气逼人,随之便是血花飞溅,几个守卫就倒在地上。尹无阙又看了看眼前的惨状,局促的空间之内,这么多人死尸,所有的血汇聚一起,地面上竟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池。 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可见到眼前的惨状,谁不是一阵反胃,最先忍不住的是由美子,以她一贯的行事作风,这时候已经干呕起来。 尹无阙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果然不见谢子骞和风正清几人,于此同时,就听到“小气鬼”战战兢兢的道“尹少侠,我们两个是崔公公派回来给你留信的,这件事情,我们真的没有插手。刚才,我们只是等在外面,后来冬大侠闯了进来,我们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所以就……” 尹无阙冷哼了一声,厉声道“滚。” 这两人听到尹无阙的语气中满满全是杀气,只怕尹无阙盛怒之下,不顾之前的承诺为难他们。这时听到尹无阙的话,当真是如蒙大赦一般,一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当即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尹无阙打开牢门,左右寻找一番,竟是一个活口都没有,又不死心,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活口,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惨状。 冬宜霆叹了口气,道“算了,尹少侠。咱们也别只顾着这些了,还是赶紧去救人要紧。” 尹无阙依旧是看着眼前的惨状,点了点头,道“这般血海深仇,定要同崔长远好好算一算。” 三人连忙出城,就按照“小气鬼”说的方向问去,正好在半路上遇到几个蒙古兵,也不知道是押送什么,三人上前,将几个蒙古兵杀个赶紧,抢了马,一路追了过去。等过了长江,再追了一会儿,天色就已经暗了。 等到夜间,月光正好,三人依旧一路追赶,直到了大半夜,就看到一个车队,前后骑着马,中间跟着两辆大车。前前后后加在一处的人,约有二三十人。尹无阙见状,心道应该就是崔长远一行人了。想到这里,连忙催马,不一会儿,冲到车队五六丈远,勒住马,接着调转马头,厉声喝道“崔长远!” 他们这一番动作,倒是叫这队人吃了一惊,不过,这所有的慌乱也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接着,就有五六个人走上前来,当前那人抽出刀来,厉声喝道“大胆,竟敢直呼崔公公的名讳,活的不耐烦了。” 尹无阙怒不可遏,听到这人的话,身子已经从马上掠出,眨眼间到了那人身前。那人见到尹无阙过来,拿刀就朝着尹无阙身上砍来,而他身侧的几人见状,也是纷纷拿出兵刃,朝着尹无阙身上招呼而来,同时口中还不停叫嚷“有刺客,有刺客……” 尹无阙见到兵刃过来,手中贯力,长剑挥动,荡开身前的兵刃,同时身子已经到了这几人身前,探出左手抓出,一把抓住刚才开口骂人的那人后背,劲道一吐,那人顿时动弹不得。尹无阙一脚站在马背上,举起那人,朝着身前的那辆马车扔了过去。与此同时,身周的几人提着刀剑看来,尹无阙双脚连踢,踢翻了四五个人,同时手中也不闲着,又抓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前面的那辆打车扔过去了,口中喝道“崔长远,出来。” 于此同时,第一个被他扔出的人已经到了马车前面,可奈何他生在空中,全身酸麻,没有反抗之力,惟有娃娃叫个不停。这时,就看到一个红影从车厢内掠出,正是崔长远。只见他手一伸,托住了身前这人,接着轻轻一丢,将那人丢在一旁的草地上。同时,他脚下也不同,一路朝着尹无阙而来,半路之上,连连出手,将半空之中的两人也都接住,丢在地上。 他一路之上,前后接住三人,可脚下却是一点都没缓下,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尹无阙是身前,同时,双掌拍出,朝着尹无阙胸口拍来。尹无阙之前同崔长远交过手,知道他的功夫就胜在速度迅捷,快过鬼魅。眼见着对方攻来,一眼瞥见对方下盘门户大开,当即身子一沉,手中的剑一指,对着对方的大腿刺了过去。 崔长远见状,叫了一声,道“不错。”说话间,身子猛然一转,手掌却朝着尹无阙的头顶拍了过来。尹无阙只见到眼前一花,也没看清对方怎么变招,也不多想,手腕转过,对着崔长远的小腹刺出。这一下却是不管对方出招,是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想法。 崔长远冷哼了一声,道“这一下可俊得很。”于此同时,他身子又是一换,竟然道了尹无阙的后背,一掌对着尹无阙的背心拍来。仓促之间,尹无阙也来不及变招,见到对方一掌拍到,连忙转身,同时手掌拍出,“啪”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 尹无阙只觉得手掌微微一麻,胸口气血顿时一阵翻涌。他知道这一掌厉害,也不敢硬吃这一掌,身子借势朝后连连退了几步,化解了对方这一掌之力。崔长远倒也不追,只在原地站定,等到尹无阙站定之后,他才道“听说南宫少羽将一身的功力都传给你了,从刚才那一掌看来,确实不假。” 尹无阙无暇理会,连忙吐纳几口,终于发现到身体并无异样,心中却也暗暗吃了一惊,自己得了南宫老爷子毕生的功力,可依旧还不如崔长远。 这时,崔长远又道“尹无阙,我等了你快一天了,还好,你总算是来了。” 尹无阙冷冷哼了一声,道“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东西,上次洛阳城的时候算你命大,今天看你往哪里逃?” 崔长远轻笑着道“呵,阁下倒是好大的口气。吹牛皮的事情吗,谁都会,可是有没有真本事,那就要看一下了。” 尹无阙道“好。正好领教你的高招。”说话间,长剑一挺,就朝着崔长远刺了过去。他知道对方身手太快,也顾不上这么多,就想着先发制人。 崔长远轻蔑的一笑,道“是吗。”说话间,身子飘过,避开尹无阙剑,朝着尹无阙扑来。 刚才交手的时候,尹无阙只看请崔长远第一招的变化,之后就再也没有看明白,三招之间就完全落入下风。这次再交手,可是一点儿都不敢怠慢,全身灌注的看着对方的招式,眼见着对方攻来,招式比较快,当即丫来不及寻找对方功夫里的破绽处,想也不想,长剑一转,朝着对方的胸口刺去。反正不能破招,那就用最无赖的办法,大家来个鱼死网破。再说了,他的剑法本就招,更是不必拘泥。 崔长远见到尹无阙的招式,轻哼道“几次三番,还要不要脸?”说话间,身子一转,避开尹无阙剑,同时手中一展,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就朝着尹无阙的眼睛刺来。 这一下变招,尹无阙倒是看得真切,只是对方出手还是太快,他依旧来不及想应该如何破招,当即也不多想,手腕一转,长剑回削,却是朝着崔长远的腰间刺了过去。 崔长远见状,又冷哼了一声,身子在半空之中滴溜溜的一转,避开尹无阙剑,到了尹无阙的身侧,手中长针又朝着尹无阙的胸口刺来。尹无阙也不及多想,猛然一声大喝,改刺为劈,迎着对方的头,直直劈了过去。 崔长远见状,这次却道“你这剑法可古怪,怎么尽是要拼命的打法?”他那里知道,尹无阙根本就没有办法破解对方的招式,此时此刻,还那里顾得上这么多,眼下也只有这么个办法。 说话间,崔长远又变了一招,他手中的长针,却是招招不离尹无阙身上的要害。可尹无阙也是根本没有办法破解,只是迎着对方的招式,招招朝着对方的要害招呼而去。虽然速度慢了点儿,不能后发而先至,但是招招之间皆是拼命的打法,崔长远却也不得不忌惮,如此一来,双方过了二十来招,崔长远竟也奈何不了尹无阙。 第一百五十一章 渔翁之利 尹无阙却是又惊又喜,眨眼间,二十多招过去,虽然是搏命的打法,但是并没有完全落在下风,而且崔长远招式变幻之间,他竟然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这可同当日在洛阳成为初次遇到崔长远时候的情景大为不同,彼时自己甚至都看不清对方怎么出招,更是在对方的攻击之下,毫无反击之力。眼下虽然还是处在下风,但是毕竟已坚持了这么久,当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心中一喜,不免有些出神,便在这时,蓦然见到敌对手中的长针又朝着眼睛刺来。尹无阙见状,长剑直指对方胸口,依旧是搏命的打法。只是这次还是慢了点儿,崔长远身子扭过,避开尹无阙的剑,也幸好这么一下闪避,手上失去了一些准头,这一针没有刺入尹无阙眼睛,在他脸上扎了一下。 尹无阙脸上一疼,知道并无大碍,再也不敢分心,聚精会神,就看着地方的招式,见招拆招,不绝又过去了二十来招。前前后后五十来招过去,尹无阙依旧无恙,如此一来,气势不免慢慢的高涨起来。自信一涨,手中的剑舞动起来,更加随心自如,就已经不再是完全是靠着拼命的打法逼退对方,偶尔还能见招拆招,瞄准对方招式中的破绽,击退崔长远。 崔长远也是越来越吃紧,当初在洛阳城外的时候,他是全然不将尹无阙放在眼中,至于尹无阙到底用的什么剑法招式,他都全然没放在心上。后来他听闻尹无阙得到了南宫少羽的毕生功力,可依旧也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内力再深厚,也绝不能在几个月之间练成绝妙无比的功夫。可谁料眼前的情况,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尹无阙的剑法,看起来招式是无赖的打法,可是招式变化之间,却是无比连贯流畅,心中一惊奇怪,“他怎么突然学会这么高深的剑法?” 他那里知道,其实尹无阙的剑法本就高妙无比,只是当日内力并没有现而今那么深厚。内力和武功招式,本就是相辅相成的,尹无阙以前内力不够,所以剑法发挥不出来那么大的威力,但是今时岂同往日,这套行云流水的剑招,凭借着他此时此刻深厚无比的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双方又过了二三十招,尹无阙更是慢慢的稳住了阵角,叫道“冬前辈,由美子,赶紧去救人。” 这边两人本来也隐隐有些担心,当日在洛阳城外的事情,犹是历历在目。崔长远的身手,比鬼魅还要快捷。刚才追来的路上,由美子还没少劝说尹无阙从长计议,毕竟不是崔长远的对手。他们来追崔长远,又何异于自投罗网,可尹无阙却如何都不听劝说。他们三人可谓是硬着头皮追来的,刚才衣物却同崔长远一交手,由美子一颗心就提到嗓子眼。直到这时,看到尹无阙丝毫不出下风,心下稍安。两人听到尹无阙的话,当即就朝着两外一辆马车扑了过去。而随着崔长远一道而来的这些人,见到由美子和冬宜霆过来,当即各自拿好兵刃,就上来拦截,顿时双方也就打在一处。 尹无阙依旧还是同崔长远缠斗,这时候自信越来越高,手中的剑法也就越来越凌厉,崔长远几番三次强攻,想要尽快拿下尹无阙,但是尹无阙确实临危不惧,见招拆招,竟是叫崔长远一时之间不能得手。 而由美子和冬宜霆,也同对方打得难解难分,此时此刻,想要救出车上的人,却也不能。双方的打斗就这么胶着起来,一时之间,双方打成两处,你来我往,竟是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正在打斗之际,突然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自远处而来。此时此刻,双方难解难分,若是有人出手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等到马蹄声越来越近,打斗的双方顿时间同时扭头朝着声响的方向看去。等到尹无阙看清眼前的情况,不由心凉了半截。只见到约有二十多人,身上穿的衣服,全都是云都赤的衣服,当前一人,约莫四十来岁,一脸虬髯,正打着马靠近。 尹无阙心中叹了一口,没想到此时此刻,却是朝廷的人赶到了。 就在这时,云都赤几人已经在几人身前几丈外勒住了马,同时就听到那个满脸虬髯的人叫道“崔公公,好巧啊,没想到竟然在此处遇到你了。” 崔长远冷冷哼了一声,道“也速答尔,你来这里做什么?” 也速答尔哈哈一笑,道“没什么,就听说崔公公神机妙算,大发神威,捉拿了不少反贼,我正好路过江南,特地来看一看,为崔公公助助威,也沾点儿喜气,看看我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也能抓些反贼,也立上些功劳。” 崔长远冷哼一声,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也速答尔笑道“崔公公算无遗策,兵分三路,布下了疑兵之计。我只是好奇,崔公公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又何须兵分三路?现在想想,应该是崔公公心细过人,知道万事都怕出个万一,所以小心谨慎行事。”说话之间,却是一脸玩味的看着正打得难解难分的尹无阙和崔长远,这句天下无敌,更是不无讽刺。 崔长远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一直跟着我?” 也速答尔哈哈一笑,道“是啊。当初洛阳的时候,你不也是一直跟着阿鲁温他们么?只不过,当初崔公公却全不顾忌同朝效力的情谊,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害的阿鲁温他们丧命于贼人之手。崔公公却想着收渔翁之利,不成想老天不眷顾,最后还是落得个落荒而逃。” 崔长云听到他一再出言嘲讽,怒道“怎么,所以你今日来此,竟是要同我算账不成?” 也速答尔哈哈一笑,道“我们是堂堂男儿,又怎么会如此小肚鸡肠。你放心,我们不会不闻不问,任由反贼走脱的。”他自然是堂堂男儿,可崔长远却不是堂堂男儿,当即怒不可遏,道“你说什么?” 也速答尔笑道“崔公公,你也不要动怒,你看看,你知道这人是谁?”说话间,伸手到后面,从马背上提出一人来,朝着地上扔了过去。 尹无阙扭头看去,不由吃了一惊,地上那人,矮矮胖胖,不正是方不圆。顿时心中又奇怪起来,方不圆怎么会被他给擒住? 崔长远不认识方不圆,当即冷冷哼了一声,“这等无名鼠辈,我又何须知道他是谁。” 也速答尔微微一笑,道“这倒是没错,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你可知道他为何被我擒住?” 崔长远冷冷道“我没兴趣知道。” 也速答尔道“不,你得有兴趣知道。你要知道,你安排了的三路人马,此时此刻,另外两路应该全军覆没了。你看,这人便是凶手之一,只是恰好被我撞见了,像这种人竟然敢于朝廷作对,我自然要为朝廷出力,将他给抓了。同时,也让崔公公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胆敢破坏你的大计。” 此言一出,崔长远显然大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也速答尔见状,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崔长远,过了好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哈哈,既然这样,妙极,妙极。真是老天垂怜,叫我白赚了这么大一份功劳。” 崔长远冷冷一笑,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速答尔轻轻一笑,道“崔公公,眼前的事情要紧,你先擒住眼前的贼人要紧。否则的话,公公妙极频出,到最后却落得个无功而返,岂不是叫别人笑话。当然,崔公公若是实在拿不下这个贼人,大可以退下,我们云都赤也会不计前嫌,帮公公出这一口恶气。” 崔长远听到这话,脸色更是大变,口中叫道“慢着。”说话间,已经跳出圈外,盯着也速答尔,怒不可遏道“也速答尔,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尹无阙听着两人说话,心中也正是疑惑不解,但是大概也听出也速答尔并没有出手帮助崔长远的意思,却存了渔翁得利之心。这时候听到崔长远这么叫停手,更是巴不得,连忙也跳出圈外,挺剑而立,望着两人,倒是想要听听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端倪。 于此同时,由美子和冬宜霆那边也停下了打斗,纷纷跳到尹无阙的身后。由美子看着怒不可遏的崔长远,又看了看依旧皮笑肉不笑的也速答尔,问道“尹大哥,怎么回事?”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先看看他们究竟怎么说。” 这时,崔长远又道“也速答尔,你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也速答尔却是微微一笑,道“怎么,崔公公不抓眼前的反贼了?可别叫他们跑了,若是你抓住他了,在下定不与你争功便是了。” 崔长远却依旧是一脸怒气的看着也速答尔,“你休要在这里阴阳怪气,另外两路人马到底怎么了?” 便在这回事,就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崔长远,你机关算尽,却叫别人坐收渔利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出好戏 尹无阙听到声音,大吃一惊,叫道“雨佳?”忙循声看去,却看到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蹿出,几个跳跃,就落在尹无阙的身前。 崔长远看清是南宫雨佳,也吃了一惊,道“是你。” 也速答尔却微微一笑,道“南宫大小姐,不愧是世家子弟,这身手可俊得很啊。刚才叫你逃脱了,我猜想也能在这里遇到你。” 尹无阙却一脸诧异的道“雨佳,你怎么来了?” 南宫雨佳没有回答他,看着崔长远,冷冷道“崔公公,你这计谋可是秒得紧啊。唉,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可是做了螳螂了。” 也速答尔哈哈一笑,道“南宫姑娘,你不也是螳螂么?” 南宫雨佳轻轻一笑,道“是啊,我本以为自己也是黄雀,不成想最终还是螳螂。”接着,她又看向崔长远,道“你故意摆出疑阵,兵分三路,当时我就在归云庄外看到了。可是我人手少,只有两人。”说话间指了指地上的方不同,接着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将谢伯伯和风前辈他们藏在那辆车上,也只能用最呆的法子,一路一路的追查。所以,我们两人最先追的是东边的那一条线索。嘿嘿,你倒是高明,叫我们两人白忙活了一场。” 崔长远冷冷哼了一声,道“所以,你在半路将那一路的人马给劫了?” 南宫雨佳道“不错。那一路人马才过长江,我们两人就追上了。我倒是怕你功夫盖世,只作了一下试探。不曾想一试之下,那一路之中,竟然连一个高手都没有,全是稀松平常的酒囊饭袋之徒。我们只杀了几人,就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就在这时,他却带了人来。”南宫雨佳用手一指也速答尔,道“其实,你也是老早就跟在我的后面,是也不是?” 也速答尔哈哈一笑,道“没错,当时我也在归云庄外。南宫姑娘,你心思倒也缜密,倒有几次感觉到有人跟着,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终究还是叫我缠上了。” 南宫雨佳点头道“不错,阁下确实技高一筹。我几次感觉到有人跟踪,但是终究还是叫你瞒过去了。等到我们劫了东边那一路人马的时候,你才现身,真打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 也速答尔微微一笑,道“不过,我倒是也小看了你。嘿嘿,南宫小姐,这些年你隐居在洛阳城外,世间都没人知道你的消息,不曾想你竟然练成这般的身手,竟然能够从我收下逃脱,你这身本事,可是不错啊。”接着,他又指了指地上的方不同,道“我倒是没有想到,南宫少羽平日里一副糟老头子的样子,暗地里还教出这样的徒弟出来,他可真是煞费苦心。看样子,你们这些武林世家,只怕是背地里没少干这些谋逆的事情。” 南宫雨佳道“大道理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我们武林中人也不可能任人宰割。” 崔长远冷冷一哼,道“好大的口气。”接着,他又道“既然你人手不够,又如何带人劫了另外一路?” 南宫雨佳摇了摇头,道“这可不对了,我并没有人手,如何去劫了另外一路。”接着,她又看了看也速答尔,道“这个问题,却要问他了。” 也速答尔轻轻一笑,道“姑娘,你这话可就奇怪了。” 南宫雨佳笑道“是吗?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另外两路的人马全军覆没,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又不是剑仙,放飞剑杀人于千里之外。怎么说来,想必是你贪图这一份攻来,暗地里调派人手,尾随在另外一队人马后面,杀人抢功。” 也速答尔冷冷一哼,道“休要信口开河,栽赃诬陷。” 南宫雨佳微微一笑,“好。崔公公,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崔长远道“你说。” 南宫雨佳用手指了指远处那两辆马车,道“谢伯伯还有风前辈他们,并不在你们这一路,是也不是?” 崔长远冷哼了一声,“你倒是猜到了。” 南宫雨佳笑道“其实这也不难猜。刚才你听也速答尔说两路人马全军覆没的时候,你那个吃惊的样子,大概就让人猜到了。若是那两路人马也都只是疑兵,你大可不用如此惊讶。嘿嘿,我一直躲在外头生活,没读过书,这些日子看了些戏文,戏文上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崔公公,你这招,虚虚实实,着实叫人难以琢磨啊。” 崔长远又冷哼了一声,道“没错。谢子骞风正清几人,就在右路。” 南宫雨佳道“那就对了。你还记得你刚才惊慌失措的时候,他是什么表情吗?”她手指向也速答尔,接着道“当时你是这么说的,‘原来如此,妙极妙极,老天垂怜,叫我白赚了这番大功。’看样子,你见到崔公公惊慌的样子,就知道你们要缉拿的人就在另外两路人马里面。左边的那一路你已经验过了,自然就是在右边。是也不是?” 也速答尔听到此处,脸色一沉,道“小姑娘,你要知道,祸从口出。” 尹无阙见状,脸色微微一变,当即上前一步,走到南宫雨佳身前。南宫雨佳却并不理会尹无阙,道“也速答尔,这时候吓我,已经迟了。崔公公,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猜到了也速答尔的阴谋,他说这话,自然是派人已经跟上了你的右路人马。想必他已经下了命令,定要将这份功劳抢去。至于借口,也很好找,大可说你的人先被我们这几人劫了,然后他恰好赶到,赶走了我们。既可以卖你们个人情,又白赚一份大功,真是一举两得。” 崔长远刚才听到也速答尔的那番话,本就心中怀疑,这时候又听到南宫雨佳这番添油加醋的话,当即脸色沉了下去,冷冷道“也速答尔,你倒是好算计。” 也速答尔见状,也不推脱,冷冷道“哼,你们内廷的太监越俎代庖,这事可怨不得我。四十年前,武林之中各路意图谋反之人,便是我们云都赤缉拿的,为朝廷立下那番大功。从那以后,江湖中的事情,都是由我们云都赤来负责,何时轮到你们内廷的人插手?” 崔长远冷冷哼了一声,道“是吗,我只知道能者居之。四十年前,天下武林之间,人才辈出,而云都赤却在一夕之间,剪除朝廷多年的心腹之患,那份功劳,自然是令人仰慕。可现在呢?四十年间,武林之中,各家秘技都已经失传,嘿嘿,这个武林在朝廷四十年的打压之下,人才何其凋敝。蜀中王垚,就那点儿功夫,竟然也被评为当今武林第一人。可就这么个武林,你们云都赤呢,十三巴图,襄阳城外折了四个,一个死得稀里糊涂,还有八个,却叫南宫少羽一战消灭殆尽。云都赤,还能与当初同日而语吗?此一时,彼一时也,就你们云都赤现在的实力,却还执念于过往,真是不自量力。” 也速答尔听到这句话,怒道“好狂妄的口气。我云都赤便怕了你不成?” 崔长远冷冷哼了一声,道“好,我倒是要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四十年来,云都赤独得圣上垂青,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也速答尔听罢,喝道“好。”说话间,身子已经从马上掠出,腰间刀已出鞘,直扑崔长远。崔长远冷冷一哼,身子掠起,身影一闪,也朝着也速答尔扑了过去,同时冷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顿时间,双方打在一处。尹无阙还想看一下这个也速答尔的刀法,便在这时,南宫雨佳一拉尹无阙,悄声道“赶紧走。” 尹无阙刚缓过神来,就看到南宫雨佳身子掠出,眨眼之间,已经打到了几个云都赤。同时,她手中长剑挥出,避开朝着她攻来的几个云都赤。尹无阙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就看到南宫雨佳抢下了几匹马,又见她手中的剑,迅捷无比,心中暗暗一惊,道“她这个身手竟然这般快捷。”突然又想起当日南宫雨佳出手相助时候,玉琉堂方坛主方怡说过的话,心中暗想“这难道就是谢家的功夫?” 于此同时,由美子和冬宜霆也已经翻身上了马,尹无阙也不敢多想,一把抓起地上的方不同,跳上一匹马,双腿一夹,顿时马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了出去。此时南宫雨佳几人已经走远,他竟是拖在最后面。 而在这时,正在打斗的也速答尔大叫道“坏了,中了他们的挑拨。”说话间,跳开圈子,手中长刀就朝着尹无阙后背劈来。 尹无阙见状,当即也不多想,看准他刀法中的破绽所在,长剑朝着他腋下刺去。于此同时,却又听到崔长远阴侧无比的声音传来,“我们先算眼前的账。”身子已经飘过,手中的长针就朝着也速答尔后背大椎穴刺去。他这一下出手,可比尹无阙狠辣得多,若是得手,也速答尔非死即残。 也速答尔被尹无阙和崔长远前后夹击,只是身子一晃,避开了这两招。只是这么一来,崔长远已经黏了上来,此时在想腾出手来去追尹无阙几人,已经是不可能了。眼见着四人飞奔而去,也速答尔口中大骂不停,“崔长远,你混蛋,叫这几个反贼走了……”可崔长远只是冷冷哼了一声,道“谅他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先取了你的狗命再说……” 尹无阙只听到这么几个字之后,后面两人的打斗之声就也渐渐消失不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追击 几人一行奔出老远,不见也速答尔和崔长远追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尹无阙勒住马,放下方不圆,道“方兄,得罪了。”伸手解开方不圆的穴道。 方不圆看了看尹无阙,道“多谢尹大侠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说完,也不多话,看样子,他心中还记着当初说过的断交的话。 尹无阙见状,也不多说,扭头看向南宫雨佳,道“雨佳,谢谢你了。” 南宫雨佳却笑了笑,道“尹公子太客气了。” 尹无阙看了看她,微微一愣,道“雨佳,你怎么来了?” 南宫雨佳道“咱们还是先走吧。万一崔长远和也速答尔追来了,可不大妙。”说完,朝着方不圆一拱手,道“小师叔,我们几人先行去追人,咱们就此别过。” 方不圆点了点头,道“好,就这样,路上千万小心,我在金陵城等你。” 南宫雨佳也说了声好,又对尹无阙道“咱们先走吧。”说完,打马往前。尹无阙见状,也连忙上马,追了上去。 一行人又走出了几个时辰,到了下半夜时分,在一处偏僻地方,南宫雨佳道“赶紧歇息一会儿。”话只说这么多,就牵着马入了树林,然后找了个地方休息起来。尹无阙看了看他的背影,本想着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也只好找个地方休息。这时,由美子忽然走了过来,悄声道“尹大哥,看样子,南宫小姐一直都跟着咱们。”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些了。赶紧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由美子远远的看了看南宫雨佳的背影,轻轻说了一声,“她还是初心不改。” 第二天早上,尹无阙还在迷迷糊糊之中,突然听到耳际传来一声尖锐的声响传来,倒是吓了他一大跳,连忙睁眼,此时天色还是蒙蒙亮。他又朝着声响处看去,原来是南宫雨佳放了个响箭。尹无阙微微一愣,连忙起身,走到南宫雨佳身前,道“雨佳,你这是在同谁联络?” 南宫雨佳微微一笑,道“我之前叫了人跟着他们,这是找他过来。”接着又道“还早,再休息一会儿吧。”说完,就有转身离开,再次依着一棵树坐下。 尹无阙一脸奇怪的看着南宫雨佳,心中暗暗吃惊,“这才两个月的时间,她去哪儿找了这么多帮手?” 由美子也被惊醒了,她听到南宫雨佳的话,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她,道“尹大哥,她还有别的帮手?” 尹无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两人一脸疑惑,可看南宫雨佳的表情,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出来,只是怀着心事,依着树根。 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听到远处又马蹄声传来,尹无阙几人顿时惊起,朝着马蹄声看去。而南宫雨佳已经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站到路旁,应该是等来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到一人沿着大路疾驰而来,他一见到南宫雨佳,俩忙勒马,跳了下来,朝着南宫雨佳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南宫雨摆了摆手,就对那人说了什么。尹无阙几人距离较远,也听不真切,只看到那人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接着来人从马背上拿出一个包袱来。南宫雨佳接过包袱,又挥了挥手,那人又行了个礼,翻身上马,就远远去了。 南宫雨佳拿着包袱,走了过来,道“尹公子,冬前辈,由美子姑娘,咱们先吃点儿东西,休息好了,马上就要赶路。” 尹无阙几人见状,连忙走了过去,南宫雨佳已经草地上坐下,包袱已经打开,尹无阙就看到用油纸报了了几样东西,油腻腻的,自然是吃的东西。而在几张油纸边上,却还有两小坛子酒。 这时,南宫雨佳已经拿起一个油纸包,一边拆,一边道“尹公子、冬前辈,你们大男人都喜欢喝酒,只是因为有事,咱们也不能误了事,所以只准备了两小坛子,你们就解解馋。若要过瘾,且等到今日的事情办完了再说。” 尹无阙几人已经围着地上的东西坐下,这时南宫雨佳已经将所有的油纸全部打开,尹无阙终于看清,是两只烤鸭,还有一些牛肉,一个大猪肘子以及几个烤饼。这时,南宫雨佳已经拿起一张烤饼,就着几块牛肉一卷,然后道“咱们慢慢吃。” 尹无阙看着眼前这么多的东西,心中却也是越来越奇怪,她竟然能够准备的这么妥帖,就连酒都准备好了,这可奇怪的很。尹无阙问道“雨佳,难不成你早就算到了我会同你一道?不然的话,怎么会转备好酒?”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我可不能未卜先知,想必是方师叔告诉他们的吧。” 尹无阙又一愣,然后道“我明白了。看样子,咱们昨晚休息的时候,还有好多人一晚上没有休息,就为了咱们准备这些吃的喝的。”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对,有很多人的。” 尹无阙道“可是,我们才两个月没见,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多人?而且,我看这些人,根本不像是你的帮手,而是你的下属,他们又是什么来历?”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了,反正我永远也不会与你为敌的。咱们还是吃东西吧,吃饱了好上路。” 尹无阙满脸疑窦,可见到南宫雨佳并不想多说,也只好不再追问。按照她的话,吃喝起来。 一时几人填饱了肚子,便继续赶路。 南宫雨佳走在前头,每走出十几里路,便不时有人上来为她指路,她便带着几人一路追赶。尹无阙看着路旁时不时冒出来的人,依旧是奇怪不已,又看了看大伙儿行走的方向,竟是沿着西北方向。尹无阙心中奇怪,再走一天,怕是要到濠州了。只不过这些人应该是押解着谢子骞几人前往打斗,为何却药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不觉到了日中时分,几人又走了四五十里地,就在这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小溪旁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二三十具尸体。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打扮,尸体堆里,还有七八个云都赤打扮的人。 尹无阙看了看眼前的情况,道“看样子,应该是也速答尔的人动手了。” 南宫雨佳几人点了点头,这时冬宜霆道“看样子,怕是有两个时辰了。这些人应该就在前面不远了,咱们赶紧追。” 当下几人连忙翻身上马,一路追了过去。一路上,几人拼命赶马,至于傍晚时分,到了泗州地界。几人一路赶马,到了一处山路,忽然见到身前几里外,正有一队人,皆是云都赤的打扮,带着两辆马车,沿着山路逶迤而行。几人见状,心中大喜,连连催马,急追上去。 几人一路奔去,就在这时,突然就看到从道路两旁的树林中涌出上百号人来,顿时就将这些云都赤围在当中。 尹无阙几人见状,皆是吃了一惊。由美子道“尹大哥,这些人是什么来头,难道也是抢功的?” 尹无阙也微微一惊,这些云都赤就是杀了崔长远的人,就是为了抢功,难不成他们也是螳螂捕蝉,尚有黄雀在后不成? 这时就听到南宫雨佳道“看样子不像,这些人倒是像拦路抢劫的响马。” 尹无阙远远看去,此时几人已经走进了很多,也看得明白多了。只见到那些人手中,各种兵刃都有,有刀有枪,有棍有剑,甚至还有锄头镰刀,在看那些人衣衫,皆是粗布衣衫,只有几人,身上穿着士兵的甲衣,有的有盔,有的有甲,盔甲齐备的,却是寥寥。还有三个人,衣着更是奇怪,最显眼的那人,骑着唯一的一匹马,却是穿着僧衣,这人应该是当家的。另外还有两人,身上套着的却是道袍。 尹无阙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心中既觉得好笑,又更觉得奇怪,这些人还真有可能是拦路抢劫的响马,不过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是微微有些担心起来,手中的鞭子狠命的抽打起来,顿时间胯下这匹马,就如同是离弦之箭一般急奔出去,眨眼之间,越过南宫雨佳,一马当先,就朝着前面的人堆冲了过去。 南宫雨佳吃了一惊,道“尹无阙,你要做什么?” 由美子也叫道“尹大哥,你等等我。” 尹无阙一把打马,一边叫道“这些人怕是走投无路的农民,吃不了饭当了响马,他们不是云都赤的对手,咱们赶紧帮忙去。” 他手上不停,身后三人见状,也是拼命打起鞭子,急忙催马。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就看到被围困在核心的云都赤中,几个人冲天而起,这几人或是用刀,或是用剑。眨眼之间,只看到血水四溅,同时就看到几个人头滚落下来。尹无阙心中大急,可眼下距离还有远,来不及出手帮助,顿时间,那鞭子就如同是骤雨一般,朝着马身上抽去。可是他这么一心急,手中失去了力道,鞭子抽过,胯下的马禁不住,一声长嘶,竟然朝着地上到了下去。尹无阙被这么一带,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摔去,幸好他反应快,当即脚上一蹬,从马背上跳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落草 这一下变化太过突兀,紧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一时之间也是反应不及,只听得两声长嘶,却是南宫雨佳和冬宜霆骑着的马没有反应过来,被地上的马一绊,双双跌倒在地,这两人纷纷从马背上跳起。只有跟在最后的黄梅雨,反应还算快,一把勒住了马。 尹无阙身在半空,就看到身前一阵人仰马翻,心叫惭愧,可他担心前面那些响马的性命,也顾不得这么多,身子一落地,就朝着前面的人群冲了过去。 这时,就听到由美子道“尹大哥,你骑我的马。” 这时却听到南宫雨佳叫道“算了,还是我去吧。尹公子,你怎么变得如此急躁?”说话间,她身子掠起,就落到由美子身后。 由美子见状,道“好。那你去吧。”说话间,从马上跳了下来,同冬宜霆一道,跟着跑在前面的尹无阙和南宫雨佳。 尹无阙听到由美子的话,本想着骑马追赶,可是听到刚才南宫雨佳的话,心中更觉惭愧,又是暗暗吃惊,自己如何变得这般急躁。便在这时,就看到南宫雨佳打着马从自己的身侧冲过。尹无阙见过南宫雨佳的身手,心中倒也宽心了许多。这时又抬头望前面看去,对面依旧打斗在一处。云都赤都是又武艺在身,这些响马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几个人尸首分离。尹无阙心中固然焦急万分,可是他见到眼前的情况,却又好奇起来。 照理说,一般的响马都是乌合之众,一般情况下,他们若是见自己不敌,就应该会是士气低落,甚至作鸟兽散。可是眼前这群响马,非但没有一丝害怕,竟然纷纷挺着刀剑,拼命抵挡这云都赤的攻击,是奋不顾身的样子。如此一来,他们人多,这些云都赤纵然武艺高出很多,可竟也被是是拦住了。 而在这些人的身后,便是那个骑这马的和尚,只见他的手不停的比划,口中大叫着。尹无阙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只大概听到他大声叫着“顶住,顶住。” 尹无阙暗暗吃惊,这个和尚竟然能够让这些响马听他号令,可真是好手段,顿时心生好感,就想要同这个和尚结交。 便在这时,忽然就看到云都赤中冲出来一人,手中大刀连劈带砍,就朝着那个和尚的方向冲了过去。看样子,云都赤们也反应过来,这些响马这么狠辣,却是同那个和尚脱不了干系,再说了,擒贼先擒王,当即就有一个云都赤扑了过去。 那和尚自然也知道云都赤的意思,当即大声指挥,这时就有十几个人围在他的中间,手中的兵刃纷纷朝着迎面扑来的云都赤身上招呼而去。顿时间,那个云都赤被这么多人一拦,竟也是不能继续上前了。 尹无阙见状,心中又生了一分好感,既佩服那和尚的指挥有度,又佩服这些响马的凶狠。他正在叹服之际,突然就看到云都赤中又抢出来五个人,各挺兵刃,又朝着那个和尚扑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看样子大家都懂。尹无阙看到这五个人同时冲出人群,心中如何不是一进,他知道这些人,虽然足够的凶狠,但是身手差了太多,这五个云都赤同时冲上前去,只怕这些人抵挡不住,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行运气,较快脚步,同时盼着那个和尚能够避开这五个云都赤的攻击。 正焦急之际,就有一个云都赤同人群中冲出,手中长刀发出一道寒光,就朝着那个和尚的头顶劈落。可奈何此时此刻,他尚且在十几丈外,便是想要出手救人,也来不及。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小心了。”于此同时,余光一撇,只见到南宫雨佳已经到了众人身前,当即大叫一声“雨佳,快救下那个和尚。” 话音未落,就看到南宫雨佳的从马背上蹿出,如是鬼魅,同时就看到寒光一闪,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云都赤发出一声惨叫,同时,血光飞溅,那个云都赤的身体就从腰间断成两截。 这千钧一发之际,南宫雨佳总算是赶到了。只见她长剑一挥,似匹练般的剑光随之倾泻而出,顿时之间,另外几个云都赤如何敢接招,同时身子往后跳开。南宫雨佳借势收了剑,身子飘落,挡在那个和尚的身前。 尹无阙见状,心中大喜,于此同时,身子已经到了众人身前。当下他一声长啸,长剑随之出鞘,身体拔地而起,落入人群之中。长剑舞动,寒冽的剑光之中喷薄而出,同时就听到一阵阵痛苦的叫声传来,接着,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原来,尹无阙冲入人群之后,长剑或刺或削或挑,剑光过处,已经有七八个云都赤的手筋或是被挑断,或是被割断。这么一来,他们如何还拿得住手中的兵刃,纷纷坠落下来。 南宫雨佳冲了过来,露了这一手的功夫,已经叫这些云都赤又惊又怕,可就在这时,尹无阙突然又冲了进来,眨眼之间就弄断了七八个人的手筋。这一下出手,既迅捷,有狠辣。剩下的几个云都赤见到此情此景,只吓的三魂缈缈,七魄荡荡,一个个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就如同是泥巴捏成的一般,呆如木鸡,茫然无措的看着尹无阙的和南宫雨佳。 便在这时,由美子和冬宜霆已经冲了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守住云都赤们的退路。直到了此时此刻,这几个云都赤终于像是醒悟过来,又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原来是云都赤们在惊恐之下,手中的兵刃就再也拿捏不住,纷纷跌落下来,紧接着,就看到几人朝着尹无阙和南宫雨佳跪了下来,口中大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尹无阙看着眼前这些人,心想他们真是贪生怕死,而之前这些绿岭中人却是那般的置生死于度外,两两相比,如若云泥之别。珠玉在前,又见到此情此景,尹无阙心中一阵厌恶,扭过头来,道“诸位好汉,谁是当家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人叫道“尹相公,当真是你?” 尹无阙听着声音耳熟,忙循声看去,却看到是周德兴,只见他右手捂住左边的肩膀,血水正从手指缝渗出,看样子,刚才一场恶斗,他可没有赚到什么便宜。尹无阙不由一愣,道“怎么是你?” 周德兴见状,哈哈一笑,道“谢天谢地,尹相公,若不是你出手,刚才我们几个可就载在这里了。”话音落时,又看到人群中钻出来几个人来,却是汤和、徐达、吴良吴桢。几人见到尹无阙,纷纷行礼作揖。尹无阙又看了看几人,却发现这几人身上竟然全都挂了彩。 尹无阙好奇道“你们怎么跑到泗州来了?” 徐达道“尹相公,我们兄弟几个,濠州是待不下去了,所以就道了泗州落草为寇。”说完,又看了看尹无阙身后的那个和尚,道“重八哥,这位便是当日带我们出了口气的尹相公。” 尹无阙听到徐达的话,心中暗想,难道这个和尚便是那个叫朱重八的臭和尚?他连忙扭头,顺着徐达的眼神看去,这才看清身后这个和尚的样貌,不由大吃了一惊。当天在破庙之中听徐达几人说过这个臭和尚的样貌,彼时已经是啧啧称奇,可今日一见,方知是闻名不如见面。 他身高八尺,却骨瘦如柴,枯黄的脸皮上,颧骨高耸,一脸的麻子就这么紧凑的挤在一处,不分彼此,汇聚成了一块块的大黑斑,就如同是一块块的胎记一般。别人是剑眉入鬓,可这和尚也生了两道剑眉,却是自额头而下,就如同是有人在他的额头眉间刻下了个倒八字一般,端的是杀气凛凛。而更叫人惊奇的就是他的下巴,当着是像一个铁铲子一般。 朱重八当即行礼,道“尹相公好。” 尹无阙还了礼,又看了看朱重八,道“刚才在远处就看到阁下指挥众人,法度严明,叫在下十分佩服。想必尊阁下便是当家的,是大伙儿的领头人。” 周德兴哈哈一笑,道“尹相公,这你便有所不知的,我们兄弟几个,平日里最佩服的就是重八兄弟了。重八兄弟指挥我们,那可真是叫我们往东,我们定不会往西。” 汤和喝道“德兴!” 周德兴一愣,旋即挠了挠头,道“知道了,汤大哥。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也得又规矩,不能还按着小时候的称呼来,得叫重八大当家的。我岂是知道的,只是我这个人,除了有些力气,别的都不行,大老粗一个,若是做错了,你们可别介意。” 汤和道“尹相公见笑了。”然后看着周德兴,道“谁生下来就知道道理,不懂你就学。以后可别这样了,规矩就是规矩。” 周德兴见状,吐了吐舌头,然后又道“尹相公,你们怎么来了?” 尹无阙笑了笑,道“这时说来话长,先不提这个了。”然后,又将南宫雨佳和冬宜霆介绍给了这几人。 朱重八听了,当即朝着南宫雨佳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又同由美子和冬宜霆打开了个招呼,就算是见过了。 周德兴哈哈一笑,道“由美子姑娘我们是见过了,就不拘礼了。”接着,向南宫雨佳和冬宜霆行了礼。汤和见状,少不得又呵斥周德兴不知礼数,然后带着众人见过了南宫雨佳几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剑神”下落 双方见过,尹无阙看了看地上的云都赤,道“朱兄弟,这些人就交友你来处置了。” 朱重八点了点头,一招手,便又七八个人走上前去,将云都赤们都给捆上了。尹无阙见状,道“雨佳,咱们先去看看风前辈他们。” 南宫雨佳点头道“该当如此。”说话间,几人到了两辆马车前面,掀开帘子,就看到车厢里躺着两人,全身被捆绑得结结实实,正是谢子骞和风正清。尹无阙见状,连忙用剑将两人身上的绳索挑断,然后又叫由美子去后面一辆车,想必宫婉儿和方怡在那辆车上。 谢子骞和风正清两人解开绳索之后,当即致谢,一番谦让之后,这两人又看到南宫雨佳在尹无阙身旁,不由微微吃了一惊,皆道“你怎么来了?” 南宫雨佳见过两人之后,道“风伯伯、谢伯伯,我是偶然得知朝廷要为难你们,所以连忙过来帮忙。唉,幸得老天垂怜,总算叫我们找到你们了。” 谢子骞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道“你会武功?”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楚。但是其中的前因后果,风伯伯最清楚不过了。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风伯伯,应该也没有不要再隐瞒了吧。” 风正清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南宫雨佳,道“南宫姑娘,看样子,我终究还是小看了你。”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风伯伯严重了。不过,有件事情我倒是好奇得很。谢伯伯,云都赤为难你们,是不是说你们意欲谋反?” 谢子骞看了看南宫雨佳,又是微微一愣,然后又道“这事实在也奇怪得很,他们抓我们,竟是说我们要同朝廷为敌,意在谋反。可我们谢家上下,谁曾有过这个想法?”他叹了口气,又道“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朝廷想要收拾我们谢家了,所以找了这个借口吧。” 南宫雨佳却摇了摇头,道“谢伯伯,倒也未必因为这个,只怕是因为风伯伯的缘故。” 谢子骞又是一愣,看了看风正清,道“因为你的缘故?” 风正清见状,叹了口气,道“谢兄,这件事情上,还是我连累了你。” 谢子骞惊叫道“风兄,难道你真要与朝廷为敌?” 风正清点了点头,然后就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然后又道“想到武林凋敝,各家武林秘技不传,我如何不是痛心疾首。所以当初就同尹少侠定下了这个计策,以拜访你的名义为借口,暗地里想着去炼狱岛上,将各门派的武林前辈先救出来。没想到,还是走漏了消息,竟然叫朝廷知道了。” 谢子骞听到这话,当即怔在原地。 南宫雨佳道“谢伯伯,有道是怀璧其罪。此时此刻,朝廷才不管咱们究竟会不会造反,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抓到咱们的把柄,就定要置咱们于死地。其实,朝廷一直提防着我们这些名门世家。几百年的基业,多少还有一些名声,若是咱们带头登高一呼,大伙儿都反了,朝廷的计策,岂不是泡汤了?你说,朝廷能够放心吗?” 谢子骞听了,又叹了口气,道“当初我们家老三远遁西域,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没错。若非这样,谢家怕是在二十年前就没落了。” 谢子骞听到这里,长叹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谢子骞又道“我带去洛阳的谢家子弟,你们可救出他们没有?” 南宫雨佳看了看尹无阙,道“全没了。” 谢子骞惊叫道“什么?” 南宫雨佳叹了口气,道“尹少侠,这事情还是你来说吧。” 尹无阙看了看眼前两人,也是长叹一口气,道“谢前辈、风前辈,谢家和点苍派的众人都被杀死了,我们晚到了一步。” 风正清听到这话,长叹了一声。 谢子骞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怒声道“他们竟敢如此……” 南宫雨佳也叹了口气,道“风伯伯,在朝廷的眼中,咱们的命,他们会当一回事吗?” 谢子骞和风正清两人听吧,又是一怔,竟是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空当的功夫,却看到宫婉儿和方怡走了过来。宫婉儿想尹无阙行了个礼,道“尹少侠,今日的事情多谢了。大恩大德,我们玉琉堂定是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报答。” 尹无阙看了看她,又想到过往种种,自己那时候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毫无反抗的能力,别说见到宫婉儿,就是想到当初的那些事情,尹无阙无不是恨得牙痒痒。可人生际遇,却又是这般作弄人,没想到今天却是自己救了宫婉儿的性命。只是他依旧没有好脸色,冷冷道“我可不敢这么惦念,你走吧。” 宫婉儿笑了笑,道“尹少侠,以前的事情,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我说过,我始终都不想与你为难。” 尹无阙又叹了口气,道“那你这次来江南,究竟是为了什么?” 宫婉儿笑了笑,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目的,但是你大可放心,我绝非与你作对。” 尹无阙冷冷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只希望你记住你的话,不然的话,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宫婉儿点了点头,道“好,你尽管放心。”她接着又道“尹少侠,听你刚才的话,我们玉琉堂被抓的人,怕是也没有一个活口了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这时方怡道“尹少侠,那你有没有见过琼儿?” 尹无阙连忙点头,道“她没事。”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方坛主,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去找琼儿姑娘。”说完,两眼却盯着宫婉儿。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好,尹帮主,我帮方坛主答应你,绝对不会为难黄家丫头。”她反应倒是快,知道尹无阙害怕方怡为难黄梅雨。 尹无阙见状,道“如此最好。” 宫婉儿笑了笑,道“好,既然这样,我们就此别过。”说完,敛衽行礼,就想要走开。这时,却听到南宫雨佳叫道“慢着。” 宫婉儿转过身来,看着南宫雨佳,道“南宫姑娘,你还有事吗?” 南宫雨佳冷冷一笑,道“尹少侠,当日我爷爷将我兄弟托付给你,没想到却被玉琉堂的人抢先一步,是也不是?” 尹无阙却没想到南宫雨佳突然提起这个,当日他并没有对南宫雨佳说起这个事情。不过想到南宫雨佳和方不同已经认了同门,知道这些倒也不奇怪,连忙道“雨佳,当日是忘了给你说了。不过你放心,老爷子将小少爷托付给我了,这件事情我也是牢记在心上的。等到眼前的这些事情办完,我定到玉琉堂去,接他出来。”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宫前辈,尹无阙说到时候要去接我弟弟,也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说实在的,我很是奇怪,不知你们玉琉堂为何要带走他,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南宫姑娘大可放心,我们玉琉堂怎么也不会家还一个小孩童。当日接他走,主要是怕尹少侠忙不过来,反而让小少爷落入官府手中。尹少侠,那天你还是晚了一步,是不是?” 尹无阙点头道“没错。那日我到的时候,官府已经将南宫府围了起来,若是要救小少爷,怕是少不了一番苦斗。” 宫婉儿又是一笑,道“这倒未必。洛阳的事情,本来也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可是我还是漏算了秦煊秦帮主。尹少侠,哦,不,我或许该称你为尹帮主了吧,我没算到秦帮主会突然现身,也没有想到秦老帮主竟让会将丐帮帮主的大位传给你。嘿嘿,其实当日我们玉琉堂没有出手,尹帮主怕也有法子夺回小少爷吧。既然这样,尹少侠倒是若是道玉琉堂来,我定不为难你便是了。” 尹无阙不无揶揄的道“没想到你还也有算错的时候。” 宫婉儿倒是没理会他,又看了看南宫雨佳,忽然笑了起来,道“大小姐,最开始,我见到你的时候,虽然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是我还真没有太将你当回事。嘿嘿,没想到见过这几面,南宫小姐的心思手段,倒是叫我刮目相看。” 尹无阙听了,心中倒是赞许起来。这两日看南宫雨佳的行为,也是处处叫他惊讶不已。当即又回头看向南宫雨佳,却见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话。 宫婉儿见状,也不再说,又说了一句“咱们就此别过。” 于此同时,却听到谢子骞道“你便是‘千手毒观音’宫婉儿?” 宫婉儿看了看谢子骞,轻轻一笑,道“是我。谢大爷是不是想要问我谢子安的下落?” 谢子骞微微一愣,没想到宫婉儿一开口就说出他的心事,心中感觉的宫婉儿不简单。他道“没错,就是此意。十几年前,你和老三在一起,你们关系亲密,你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第一百五十六章 矢志报仇 宫婉儿听到这话,突然凄厉一笑,道“是吗?谢大爷认为我们会知道谢子安的下落?哈哈,尹公子,你说我知道么?” 尹无阙想起宫婉儿杀平安师太的事情,不由又添了一丝怒火,冷哼了一声,道“谢前辈,她不知道的,她也到处找谢子安前辈,想要向他报仇。” 宫婉儿又是一声厉笑,道“没错,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向这个绝情薄幸的负心人报仇。可是十年之前,漠北一战,谢子安就下落不明。谢子安啊谢子安,有人说你隐居世外,有人说你死了。我只希望你别死了,不然的话,我又该向谁报仇去呢?”说话之间,犹在咬牙切齿,看样子,恨不能将谢子安碎尸万段。 说道这里,她忽然语气一转,看着南宫雨佳,道“南宫姑娘,你知道吗,你全身心放在一个人身上,而他却全然不将你放在心上,成日里左拥右抱,依红偎绿,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一种滋味?可便是这样,我却不敢生气,也不敢闹,每日里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笑脸相迎,就生怕惹恼了他,从此之后,他便再也不理我了。”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是凄然一笑,道“可就是这样,却又能换来什么结果呢?他终究还是会烦,还是会厌,到了那个时候,他便对你不理不睬,就像是玩腻了一个玩物一般,丢在一边,弃如敝履。这就是谢子安,当年闻名天下的一带剑神谢子安。南宫姑娘,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死不足惜?” 谢子安的当年的那些事情,早就天下传遍了。这几人听到宫婉儿这样说,不由都是叹了一口气。浮行浪子,多不长情,宫婉儿这么恨他,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便在这时,南宫雨佳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并不会想你那般的卑微。” 宫婉儿轻轻一笑,道“是吗?”说话间,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尹无阙。尹无阙知道她的意思,是告诫南宫雨佳不要将心思全部放在自己的心上。只不过他倒是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他同南宫雨佳之间清清白白,而且又没有左拥右抱,没做什么荒唐的事情,自然也就泰然处之,一双眼睛,却是迎着宫婉儿的眼神。 宫婉儿见状,又是微微一笑,道“罢了,那我也不多说了。尹少侠,咱么就此别过吧。”说完话,就同方怡一道离开了。 尹无阙叹了口气,这时候却听到冬宜霆道“谢子安绝非不是这样的人。” 几人都知道他见过谢子安,也都知道谢子安故意放走他的,只道他知道谢子安的事情,齐齐扭头,看向冬宜霆,盼着他多说一些谢子安的事,由其是谢子骞,忙道“冬大侠,你还知道什么?” 冬宜霆却只是摇了摇头,道“我只见过他一面。但是,我知道他绝非是这般荒唐的人,他应该是有苦衷的。” 谢子骞听罢,不由苦笑了一声,道“冬大侠这话倒是没说错。老三在远赴大漠之前,虽然也有些年少轻狂,大体上还是比较谦和的,他是打了大漠之后才性情大变的。”说到此处,他突然又道“该不会是因为他被逼得远走大漠,从此不能再回中原,压抑之下,才导致性情大变?” 几人听了,却都是微微一愣,尹无阙心中叹了口气,暗想“或许吧。” 这时,却又听到南宫雨佳道“风伯伯,刚才看你们的样子,有些事情我没来得及问,不知现在当讲不当讲?” 风正清道“你说。” 南宫雨佳道“还请风伯伯原谅我冒昧。风伯伯,当日你同尹少侠密谋的事情,是在我走了之后。所以,那件事情,理论上只有你和尹少侠两人知道。可这个消息确实如何泄露出去的呢?” 风正清见状,叹了口气,道“是啊,按理说,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们两人也不可能自己将这么机密的事情说出去。这一切,却只能怪我管教无方了。” 南宫雨佳又是一愣,道“风伯伯,此话怎讲?” 风正清摇了摇头,道“这个事情这么紧要,我也不敢随便告诉别人。就连这次我带着十几个弟子来江南,我也只说是来谢家走动走动,不敢告诉他们真相,避免多生事端。我们点苍派上上下下,只有我那个大弟子何无忌知道这些。他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一直以来,我悉心培养他,只盼着将他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当然,他平日里也是做事稳重,又有君子之风,所以我才信得过他,将这个事情同他说了,想着一块儿合计合计,可谁曾想到,我竟然是看走了眼。”同时,风正清又是一声长叹。 南宫雨佳道“如此说来,这事情是他说出去的?” 这时,谢子骞也道“对啊,风兄,你说这个我才想起来,当日我们在武昌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这个大弟子。当时我还好奇,询问他的去向,你只说他会云南了。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他准时趁机溜走,向朝廷告密。” 风正清点了点头,道“是啊,告密的应该就是他了。不过,在武昌的时候,他倒不是走脱了,而是被我清理门户了。” 谢子骞道“怎么,你知道他暗中勾结朝廷?” 风正清点了点头,“那天被我撞见了他与朝廷勾结的证据,当时我是悲愤难当,亲自动手抓住了他,审问之下,这才知道他准备告密。一气之下,我便亲手杀了他。这个事情极为严重,我怕牵连道你们谢家,所以就没敢对你实说,只推说他和点仓山办事去了。”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当时我问他话,他说他是第一次同官府联系,只是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我擒住了。只是这么一说来,其中又有不少蹊跷之处。看样子,他骗了我,在那天之前,他应该已经向朝廷告了密。唉,我还是轻信了他的话,还得我门下弟子还有谢家众人……”他神情接着凄悲起来,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谢子骞也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风兄,你们点苍派中,会不会只有他一人勾结朝廷?会不会有其他人?” 风正清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的。这种贪图富贵的人,应该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当日我逼问之下,他应该不会还想着帮同伴掩护。” 南宫雨佳道“这事倒是难说清了。”说到这里,她又看着尹无阙,微微一笑,道“可惜尹少侠也认不全点苍派的人,不然的话,你看过归云庄的地牢,你和风伯伯对一下尸身的名字,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风正清一愣,当即一拍脑袋,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里。我自己去地牢看一看,若是其中少了人,那边是出卖师友的人。”接着,他又扭头看了看谢子骞,道“谢兄,要不咱们赶紧先去归云庄,先讲各自的门人收殓了,再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谢子骞微微一叹,道“接下来的事情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呢?我们谢家,此时此刻,便是向朝廷磕头求饶,怕也是不行了。终究都是一死,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奋力一搏。” 风正清笑道“若是谢兄有这个意向,那可是再好不过了。”说完,他又扭头看向尹无阙几人,道“既然这样,咱们一起上路,赶紧会苏州才最为妥当。” 尹无阙见到谢家已经参与了进来,心中大喜,这时听到风正清的提议,想也不想,道“好。我们这就动身。” 谁料就在这时,却听到南宫雨佳道“既然这样,你们先行一步,我暂且缓一缓。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万一被朝廷的人追上了,未必是好事。我觉得还是分头行动为妙。” 尹无阙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心中又想“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在这时,风正清却笑了起来,道“南宫姑娘考虑的倒是周到,既然这样,我们先分开行动,到时候苏州城再会。” 主意已定,风正清和谢子骞当即离去。尹无阙见到两人走远,又看了看南宫雨佳,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要不要也同南宫雨佳分开行动。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汤和的声音传来,“尹相公,请你们几位到我们山寨坐一坐,如何?大伙儿见到你,都是开心得不得了,就叫我过来请你。” 尹无阙抬头看去,却看到朱重八带着身后几十号人,齐齐整整的站到一旁,那几个云都赤皆是被绑定结结实实的,正一个个的跪倒在地。 这时,却听到南宫雨佳道“好,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几人也跑了一天的路,正疲乏着呢。不如就到你们山寨歇一歇,明天再启程。” 汤和见状,连忙道“好,好,尹相公,咱们这边请。” 尹无阙见状,笑了笑,道“好吧。明天再出发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狠手辣 当即汤和就在前面带路,徐达和朱重八两人就陪着尹无阙几人,却不见周德兴和吴良吴桢兄弟。尹无阙就问他们干什么去了。 朱重八笑道“在后面处理那些朝廷的人。” 尹无阙点了点头,也没多问,却又好奇起这几人怎么到了泗州,当即就道“徐兄弟,你们怎么不是在家里过的好好的吗?怎么道泗州落草来了?那不成出了什么事,王大户找上了你们?为难你们?” 徐达笑道“这倒也不是。” 尹无阙更觉好奇,道“那是什么原因?” 徐达道“这却是重八大哥的主意。尹相公,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要谢过你了。王家也没有人追上来,我们各自到家之后,就将抢来的财宝藏好。第二天一早,就商量着去看庙里看重八哥。重八哥听到我们的消息,就说我们糊涂,妇人之仁。” 尹无阙大吃一惊,道“这话从何说起?” 这时,朱重八道“尹相公,他们家有权有势,入户抢劫的事情若是被他们查到了,官府追究起来,治我们一个死罪,应该不难。” 尹无阙道“这倒不错。只不过,哪天的事情做的也很小心,那有这么容易被查出来?” 朱重八道“尹相公,所谓雁过留声,这世间可真的有事情能够做到天衣无缝吗?” 尹无阙看了看他,道“这倒是不错。” 朱重八道“便是这个道理。哪天晚上,尹相公也是体谅我们兄弟们过得辛苦,带着大伙儿去劫了王大户家。可是这个事情既然做出来了,那就不要手下留情,不然的话,若是走漏了消息,我们兄弟几个那里还有活路?” 尹无阙听到这话,愣了愣神,接着道“朱兄弟,你这么说,未免也太严重了。王大户虽然在乡里作威作福,但终究是罪不该死。怎么能害了他性命呢?” 朱重八摇头道“尹相公,有时候对别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我们升斗小民,在这些权贵人家严重,这条命可是贱如蝼蚁。我们可不像你,你那么高的武艺,自然不怕,可我们是打小就过着战战兢兢地日子,就生怕得罪了他们,提心吊胆的,就怕没了活路,这些,你不懂。” 尹无阙看了看他,想起自己的身世,他是打小孤伶,后来又被师父收养,这人家疾苦,他虽然有过体会,但是年幼,并不真切,师父收养他,但是也只教他功夫,却也未曾对他们说过这些。所谓署名疾苦,也不过是这年来江湖行走之间有所见闻而已,其中感受体会,自然是比不上朱重八的。 就在这时,徐达又道“后来我们一合计,这事情若是泄露出去,只怕是我们都活不下去了。所以,朱大哥就出了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我们兄弟几个一想,反正这个日子本就活不下去了。若是等着,终究官府追查起来,我们怕是活不了,与其等死,还不如拼死一搏。所以,第二天半夜,我们摸到王家,四处放火,就守在王家大门口,只看到逃出来的人,见一个杀一个。王家上上下下,尽数叫我们给杀了……” 尹无阙大惊道“全数杀了?” 徐达微微一愣,道“是啊。” 尹无阙道;“你们怕王家追查,我可以理解。可毕竟玩家尚未追究这些事情,你们仅仅就怕这个消息泄露了,就杀了人家一家老小?那若是他们根本就不打算追究此事呢,那你们岂不是误杀了人家?” 朱重八道“戏文上说,曹孟德误杀了好人之后,就道‘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当其时,我们可就顾不得这么多。” 尹无阙扭过头去,冷冷的看了看朱重八,道“你这和尚,不记着佛家慈悲之心,竟行如此残忍手段。既然要怕朝廷追查,那就直接走,直接去落草不就行了,为何还要杀人家全家,这岂不是多次一举?” 朱重八道“好,尹相公既然说到这个,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当和尚?哼,我家的田地全部叫他们强占了,我父母是活活饿死在我眼前的,我为了一口饭吃,在当了和尚。再说了,你说佛家慈悲,那些平日里为非作歹的乡绅,又有谁家里没有摆放个佛堂?那他们怎么不念着慈悲心,救济我们全家几口吃食?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朱重八大好男儿,有仇必报,自当要杀了他们全家来报仇的。” 尹无阙听他话中狠戾,又看了看他,只见他那本就满是杀气的脸,此时此刻扭曲起来,更如同时凶神恶煞一般。尹无阙看了看朱重八,心中只想“此人太也残忍狠辣。”心中顿时生出了厌恶之感,当时就要离去。只是看到徐达的一番盛情,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也只好作罢,心中却想“明日一早,我便离开。” 这时,却听到南宫雨佳道“这么说来,你们杀了王大户一家之后逃到此处落草了?” 朱重八点了点头,道“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濠州自然是不能待了,我便带着兄弟们套到此处。” 南宫雨佳道“可是我算了一下事情,从你们到这儿,距离今天,怕是还不到一个月吧。” 徐达道“就二十来天的时间。” 南宫雨佳笑道“你看,这可就叫人好奇了。你们又不是本地人,来这里也不过二十来天,如何拉扯出一两百人的队伍来?这可很要些手段呢。”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汤和道“姑娘看事情当真仔细。实不相瞒,这个寨子也是我们抢下来的。” 南宫雨佳道“哦,这又是什么故事?”她倒是越听越来了兴致,又连忙问起话来。 汤和笑道“这事情,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呢。”说道这里,又嘿嘿一笑,道“还是重八兄弟胆大心细,我们兄弟才有了这个落脚之地。” 南宫雨佳道“哦,说来听听。” 汤和摆了摆手,道“我在前面引路,叫徐兄弟说话。这件事情,我只是出了力气,谋划全靠重八兄弟和徐达兄弟两人。” 南宫雨佳笑道“行,徐达,你且说说,你们是怎么抢到这个山寨的。” 徐达笑了笑,道“是这样的,当日我们杀王家全家老小的时候,就已经商议过下一步的打算。重八哥说他这几年游历化缘,尽数在濠州以西,西至洛阳,南至襄阳,东南一地,尚未去过。大伙儿也都听说金陵一带,自古是繁华之地,所以我们就想着到这些地方谋个生计。” 南宫雨佳赞了一声,道“看你们几人,行事果断,又有计较,若是道这些地方谋个生路,倒是个好主意。” 徐达笑道“南宫姑娘真会夸人,我们哥儿几个人都是泥腿子,可承受不住你的夸奖。” 南宫雨佳笑道“你们倒也不必谦虚。好了,你接着说吧。” 徐达道“好。当时我们出了濠州,就往东南而来。本想着越靠近金陵,越是富庶。可谁成想我们才道了此地,就被打劫了。嘿嘿,这个山头,原本就有一伙儿好汉,平日里可没有干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几人才到这里,身上还有一些从王家前来的财宝,就被他们抢劫一空。” 南宫雨佳见状,看了看朱重八,哈哈一笑,道“佛家讲究报应,你们前脚抢了财宝,后脚就被人抢劫了,真是报应不爽啊。” 朱重八听了,倒是难得的哈哈一笑,道“姑娘说笑了。” 南宫雨佳笑道“好了,徐达,你接着说。” 徐达道“当初那几个劫匪,一看到我们身上的东西,既是开心,又是奇怪,当即就将我们几人带去见他们大当家的。那当家的看到我们,当即就问我们这些财宝是从那里来的。嘿嘿,我们一听,就知道他们起了贪念,想必是看到我们的样子,就猜到我们是抢劫了某些富户,所以就来问我们。” 南宫雨佳道“你们反应倒是快。” 徐达笑道“当时重八大哥就开始诉苦,说我们是失了家业的农民,没法吃,晚上去偷了一个富户的家里。嘿嘿,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大哥那叫一个会说啊,只吹得天花乱坠,说那个富户家里的宝贝,多不胜举,金的银的,奇的怪的,全是我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宝贝。重八大哥这些年到处游历,就是见过世面。那个大头领一听,眼见瞪得老大,就连连问我们那个富户在哪儿,他是动了心了,想要去抢些宝贝回去,嘿嘿,他倒是想得美。” 南宫雨佳道“他们这就上当了?” 徐达道“对啊,他们就这么上当了,重八大哥见状,就说我们知道富护家里的情况,愿意帮着带路。那头领一听,当即就答应了,就叫了二十来人跟着我们,先去探探路,若是没错的话,他就要带人来抢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弥勒转世 徐达继续道“那大头领也是利令智昏,当时就叫我们先出发探路。他可是真急啊,我们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天就黑了。那个时候,重八大哥就暗中拉我,说是肚子疼,要去方便。我们就趁此机会,合计了一下怎么对付这些人。” 南宫雨佳道“什么计策?” 徐达继续道“后来,我们又赶了一会儿路,这时候大家都饿了,就该吃饭了。大家都带了吃的,这时候朱大哥却说他定要吃热的干粮,冷的不好吃。我们出门,也不可能带着锅碗瓢盆,又一直赶路,也没有野味烧烤,那些人就笑话重八大哥。” 走在前头的汤和道:“别说是他们了,便是我,那时候不也是吃了一惊。” 徐达笑道“那时候情况紧急,我们也来不及细说。再说了,重八大哥同我商议的时候,不也没有说明这些么?他只叫我说他是弥勒转世……” 南宫雨佳道“弥勒转世?” 徐达笑道“南宫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在我们江淮一带,民间最兴旺的可不是道家佛家,而是明教。明教到处传说,说是现在弥勒佛要转世了,救济天下的百姓,信的人可多了。当时,重八哥说要吃热食,大伙儿都笑话他,重八大哥却不理睬他们,手中拿着一把干粮,就放到火堆上去烤。那时候,你们不在现场,不然的话,可就看了一处好戏了。” 南宫雨佳却微微一愣,看着朱重八,道“怎么,你不怕火烧?” 朱重八摇头笑道“怎么会不怕火呢?只是这些年江湖游历,为了填饱肚子,也是什么事情都干过。这些不过是江湖把戏的法子,手上涂上防火烧的油,却可抵挡得一会儿火烧之疼。” 徐达道“嘿嘿,只是我们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个玩意,直到重八大哥真的不怕火烧。你不知道啊,重八大哥的手刚放到火上的时候,打会儿可都是嘲笑重八,说他是不是疯了。可只过了一会儿,重八将手从火上拿出,大伙儿见到他手上并无异状,那个时候啊,他们的表情可就好看得紧,真是一个个瞠目结舌,那里说得出话来。” 南宫雨佳道“所以,这个时候,就轮到你开始叫嚷了。” 徐达道“对,这是我们商议好的。我一见到那些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知道机会来了,大声叫着‘弥勒佛转世,弥勒佛转世’。嘿嘿,这话可真有效,顿时就有几个人朝着重八大哥跪了下来,那当真像是见到了神明一般。” 南宫雨佳道“这些人倒真是蠢笨,就这么上钩了?” 徐达道“哪有那么容易。当时还有十几个人不相信呢。只是,这一切都在重八大哥的计划当中。那时候大伙儿又惊又慌的样子,他却装出一脸茫然地样子,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弥勒转世,只说自己从幼就不怕火。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拿着干粮放到火上去烤,就这么,他吃了三把干粮。” “到这个时候,信的人可就更多了,重八却显出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我们几个见状,自然不停的高声大叫,就说重八大哥是弥勒佛转世。嘿嘿,还是重八的个说得对,这种事情,你喊得声音越大,语气越笃定,嘿嘿,信的人就越多。” 南宫雨佳又看了看朱重八,笑道“还有这个道理?” 朱重八笑了笑,道“骗人的法子说起来是很简单,但是要做到这么理直气壮,却并不容易。” 南宫雨佳见状,又笑了笑。 徐达继续道“反正我们越是叫唤,信的人就越到,跪倒在地上磕头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不过,朱大哥此时此刻却还是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只说自己不像是弥勒转世,不怕火是生下来就这样的。他这么说着话,自己还不忘站到火堆上烤了一番。重八大哥趁着刚才方便的功夫,全身都涂满的防火油,自然就不怕火烧。这么一来,可就再也没有人不信了,那可是人人跪拜起重八大哥来。这么一来,所有人可就都信了重八大哥是弥勒转世,明王降生。” 南宫雨佳道“这么一来,大伙儿可就都信服了。所以,你们就有了随从,然后就抢了人家的山寨。” 徐达点了点头,道“到这时可就简单了。我们交个平日里同头领有些过节的人送信,将他们带过来,半路上我们就在一旁埋伏好,趁着他们不注意,冲了过去,一刀就砍翻了头领,这时候大伙儿拥着重八大哥,说是弥勒转世,不大一会儿就将他们全给收服了。”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这倒也不容易。” 汤和笑道“是啊,可不容易呢。重八在火上烤的时候,虽说是涂了防火油,但是他的后背还是被烧伤了。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南宫雨佳又点了点头,道“刚才看你们同云都赤交手,虽然你们的身手不如他们,但是却都是毫无畏惧。绿林众人,多是乌合之众,但是就这么一段时间,却可以将他们治理成这样,奋不顾身,不贪生,不怕死,可不容易呢。” 朱重八道“过些姑娘夸奖。这事情倒也简单,我这个身份,自然是有很多帮助。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该赏就赏,不偏袒,不徇私,该罚就罚,那即是行雷霆手段,觉不能有妇人之仁。”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说得好,受教了。” 朱重八道“南宫姑娘,可不敢这么说。要说来,今天的事情还要谢谢你们。我们还想着就出来抢劫一些东西,不成想遇到了这些棘手货,你们要是再慢一步,只怕我这个刚刚转世的弥勒,马上又要去找个地方投胎了。哈哈,哈哈……” 尹无阙却听了这几人的话,心中却想这个朱重八固然残暴了一些,但是形式上却是极有手段,能够将一群乌合之众的绿林人士治理得服服帖帖的,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刚才满腹的厌恶之情,这才稍稍减少了一些。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山寨,朱重八就招呼大家坐下,同时笑道“我们这个山寨比较穷,也没有什么好茶,大家伙儿还请不要介意。” 几人合着山上的劣质茶,聊着天,又等了约一个时辰,这才看到吴良吴桢同周德兴将来了。尹无阙看了看眼前三个人,却看到他们身上满是泥土,心中倒是吃了一惊,他们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这时,就听到朱重八道“处理得怎么样了?” 周德兴一边喝着茶,一边道“重八,你大可放心,我和吴家兄弟做事,自然不会出纰漏的,活埋几个人,算得了什么大事。。” 吴良道“都埋了,没有一个逃走的,就在后山那边,常年也没个人去,绝不会有人知道。” 朱重八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了。” 尹无阙听到这里,微微一愣,旋即也就明白了,原来刚擦周德兴竟是带人将那些被擒的云都赤给活埋了。心中暗想,这个朱重八的手段,可真是残忍。 这时,又听到朱重八道“徐达,你去看看,酒菜准备好了没有?” 徐达笑道“这么久了,应该是准备好了。”说话间,就出了门。这几人又喝了两口茶,这时候就听到徐达叫道“重八大哥,尹相公,酒菜准备好了,咱们吃饭吧。” 几人听了,连忙移步,不多时就到了聚义厅。厅上摆满了座椅,前前后后约有二十来桌。这时,朱重八招呼大家坐下,尹无阙几人同这山寨大大小小的头领就坐满了整个聚义厅。 一时酒菜上桌,大家就推杯换盏起来。尹无阙同汤和几人有久,自然是少不了被这几人连番敬酒。至于那个朱重八,尹无阙和他交情不深,又厌恶他的凶残,所以两人也只喝了一两杯酒,意思了一下。但是南宫雨佳却不一样,一晚上,却是没少同那个朱重八喝酒。 尹无阙看着她,想起刚才路上她说的话,看样子,她对这个朱重八却是极为欣赏。想到这里,心中却是微微一愣,南宫雨佳这是什么打算?又想到南宫雨佳也是在短时间内找来那么多人,这手段怕也是不简单啊,难不成,这两人竟是惺惺相惜起来了? 只是他才这么一想,周德兴几人就开始找他喝酒,他这个人本就好酒,再加上又是不羁之人,如此一来,就也顾不上南宫雨佳了,就同周德兴几人大喝起来。由美子倒是想起尹无阙中毒的事情,找个机会提醒他“尹大哥,你的伤并没有痊愈,应该不能喝酒的。” 尹无阙哈哈一笑,道“没事。宫婉儿还说我不能运气动手,可这几日也没少干这些事情。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由美子见状,就也没再说什么。尹无阙只是同这几人喝酒,气氛热烈,更是酒兴大发,这么一来,可就忘了形,便什么都放在心上。觥筹交错,一直到子夜时分,这个酒席才罢。酒酣之际,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一群人就在这个聚义厅里,或是躺子地上,或是靠在柱子上,或是趴在椅子上,竟这般应付了一个晚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所谋者大 正睡梦之间,尹无阙突然听到南宫雨佳的声音传来,他睡觉还是很警觉的,当即就被南宫雨佳的声音吵醒,连忙睁眼看去,却看到南宫雨佳正俯身在朱重八身侧,这时尚在叫着朱重八的名字。 尹无阙心中奇怪,深更半夜的,南宫雨佳找朱重八做什么?当今屏声敛气,竖起耳朵,此时就听到朱重八惊讶的声音传来“南宫姑娘?” 南宫雨佳示意朱重八小点儿声,“小点儿。朱相公,你随我来,我又要事同你商议。” 朱重八轻声道“好。”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当即就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朱重八随后起身,跟在后面。尹无阙心中却是好奇不已,大晚上,两人却要说什么?当即也起了身,轻轻的跟上。出了门,天上已经星光暗淡,看样子,是快要到拂晓时分了。 黑暗之中,朱重八又道“南宫姑娘,有什么事情?” 南宫雨佳道“你找个僻静处。” 朱重八道“好。”说完,就改成他在前面带路,南宫雨佳跟随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走到一块大石处,朱重八道“平常我就在这个地方坐禅或是想事情,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一般没有人过来的。” 南宫雨佳笑道“好。”接着却又好奇起来,道“朱相公还坐禅?” 朱重八点了点头,“时常感觉自己杀心有些重,所以有时候就想着静一下心。”这时,他身子一转,看向南宫雨佳,道“南宫姑娘,你叫我出来,绝非是为了说这些?究竟有什么事情?” 南宫雨佳见状,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便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有一说一了。” 朱重八道“好,你请讲。” 南宫雨佳道“朱相公,我想着请你下山。” 朱重八微微愣了一下神,接着又是一笑,道“如此说来,姑娘定是有什么好去处?” 南宫雨佳点头道“或许是吧。实不相瞒,我现在手上约有一千多人,目前就想着要做一件大事情。若是此事做成,你我等人,定能名扬天下。但是却有一些不好,就是我收下的人,也多是绿林人士,人数虽多,但是依旧是一群乌合之众。今日我见到你率领的豪杰,上下同心用命,一个个皆是舍生忘死的的样子,我心中佩服得紧。所以,我想着请你下山,助我一臂之力。” 朱重八道“所谓祸福相依。如姑娘所言,若是此事做成,当时天下皆知。名声大了,固然是好事,到时候说不定有很多豪杰来投,但是同样的也有不好的地方,名声大了,嫉妒、怨恨之类的想法,就会不约而至。南宫小姐,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口中所谓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事情,我也好想一想这事情究竟能够我带来多少好处,多少坏处。孰轻孰重,可要好好计议一番。” 尹无阙听到这话,心中暗想,“这人倒也是想得周全。” 南宫雨佳道“朱相公,那我也不隐瞒,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却是要反抗元廷……” 才说道这里,朱元璋却已经打断了南宫雨佳的话,道“好,那我就答应了。” 没想他话都没有听完,就这样答应了,南宫雨佳不由一愣,而在一侧的偷听的尹无阙也是吃了一惊,看样子,这个臭和尚定是要同元廷过不去的。 南宫雨佳还没有反应过来,道“朱相公,我还没有说清楚。” 朱重八笑了笑,道“我知道。看样子是我激动了,倒是惊吓了姑娘。你放心,只要反抗打字朝廷的事情,我朱重八绝对参与。” 南宫雨佳明白过来,笑了笑道“怎么,此时此刻,你却不去计较好坏的轻重了?” 朱重八哈哈一笑,道“此事何须计较。只要是反抗朝廷,定是好多于坏。” 南宫雨佳笑道“这是何故,我倒想听听朱相公的高见。” 朱重八笑了笑,又看了看南宫雨佳,道“我看姑娘身世,似乎也是寒门出身?” 南宫雨佳笑道“算是吧。” 朱重八道“寒门出身,身份卑贱,最是知道其中之苦楚。这几年来,我游历中原故地,此时各处皆闹天灾,饿殍遍野。而朝廷上下,却不思黎民之苦,轻徭薄税来减轻百姓负担,反而依旧横征暴敛,如此,对于百姓而言,又何异于雪上加霜?天灾已经民不聊生,可这些人祸,却是更胜前者。想我们中原汉人,受蒙古人压迫,已经几十年了。几世人深受其苦,代代相传,仇恨累世相加,已经到了极点了。而蒙古人入住中原,凭借着的不过是武力鼎盛,却不修德政。这么多年的来的作威作福,骄奢淫逸,恐怕是当初唯一凭靠的武力,已经大不如当初了。此时此刻,民心可用,而元军却已经不是无坚不摧之师,正是干大事的时候。”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我是江湖中人,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却是听不大懂。” 远处的尹无阙却听得明明白白,心中却想着朱重八说的话,这番分析,却也不无道理。又想到心想此人志向也大,又有计谋,只怕日后还能成一番事业。只是想到这人行事狠辣,心中却又不免微微一凛,这种人真成了大事,怕也不是天下之福。想到这里,又抬头了看了看不远处两人,想到南宫雨佳说的话,她口中说的大事,又说是江湖之事,难不成是我了炼狱岛的事情?不过越想到这里,心中却是奇怪起来,她说手下又千余人,这才两月不见,她却是到哪儿弄来这么多人? 这时,朱重八的声音又传来,“南宫姑娘,也不知你说的究竟是什么大事?” 南宫雨佳道“这事也不必隐瞒。”当家就将她的目的说了,果然是关于炼狱岛的事情,只是关于她如何得到这么多人,却依旧是只字未提。 朱重八听了,道“好。听姑娘所言,那岛上有元廷的水军守着。若是在陆地上,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咱们汉人,都是双手双脚,真要拼命,也不定输给他们。可是水路上,元廷的船大,这可不容易。”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为何来请你的缘故,既想着你帮我训练那些绿林豪杰,也想个法子,该如何冲破对方的水兵封锁。” 朱重八点头道“既然姑娘这么说,我朱重八也不敢狂妄,等我这几天处理一下山寨的事情,到时候带着大伙儿去投奔你便是了。至于如何破敌,咱们从长计议便是了。” 南宫雨佳听罢,当即道“好。” 朱重八道“也不知姑娘的人马现在何处?我们又该如何去找到你们?”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隔墙有耳,此时也不便细说。” 朱重八愣了愣神,看了看四周,道“还有他人?” 尹无阙听到南宫雨佳的话,心中就也明白过来,看样子,她发现了自己。到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必要藏着,走了出来,道“是我。” 朱重八将刀是尹无阙,道“原来是尹相公。我和南宫姑娘商议大事,尹公子若有兴趣,咱们大可一起商议。却不知阁下何以偷听别人说话呢?” 尹无阙见他出言颇为讥讽,心中颇有不爽,可毕竟是自己偷听别人说话,倒也不耗辩驳什么。幸好这时南宫雨佳开口了,道“朱相公,既然这样,我也不敢再打扰你了。你先请回,过几日,我只会叫人来联系你,到时候你随着他一同动身便可以了。” 朱重八道“好,既如此,那一切就依照姑娘的吩咐了。”说完,行了个礼,又看了看尹无阙,轻轻一笑,“尹相公,我先走了。”接着,又行了礼,然后才走开了。 此时此刻,这地方就只剩下尹无阙和由美子两人。说了这么一大会话,黎明已过,其时天边已经是霞光万丈,一轮新日也快到升起了。尹无阙看了看眼前的南宫雨佳,笑道“雨佳,你也是去炼狱岛?”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那日我同风伯伯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尹无阙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为那日的事情较劲?你定要证明,女儿家未必就不如男子?” 南宫雨佳却看了看尹无阙,也不说话。尹无阙也抬头看着她,只见在霞光笼罩之下,她本来就白皙的肌肤此时被这红光一染,更是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娇艳可人,美丽逼人。尹无阙心中微微一荡,连忙避开南宫雨佳逼视过来的眼神。 这时,南宫雨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尹无阙,有些事情,你不懂。” 尹无阙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愣,这两日来,虽然同南宫雨佳同处。但是南宫雨佳平时对自己的称谓,若不是尹公子,便是尹少侠、尹相公之类的。固然,按照礼数而言,这种称谓比直称姓名要得体得多,可是尹无阙却觉得,这种得体之下,更多的却是彼此的疏远,远不如这一句“尹无阙”来的亲近。 第一百六十章 来不及的 尹无阙心中又不免泛起苦笑,道“雨佳,刚才听你所言,你找了上千人作为帮手。这才两个月的功夫,你却是如何找到这么多人的呢?” 南宫雨佳看着他,又笑了起来,道“尹少侠,想不到你还这么好奇。可是,咱们眼下的事情,却不是该商议着怎么去炼狱岛么?” 尹无阙心中微微一叹,道“是啊,咱们也该商议一下了。”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尹公子,也不知你现在有什么主意?” 尹无阙道“当初风前辈和我是商量好了,只是没想到现在情况巨变,看样子,谢家也定是要参与进来的。我们这边有点苍派和谢家,你那边却又那么多人手,咱们要不要结成一处,倒是一块儿去炼狱岛?” 南宫雨佳道“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尹无阙道“你也这么想的?”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对。不过,这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他日还要好好商议一番。毕竟这么多人一块行动,要商议的事情,可就太多了。等我们回去之后,到时候设法在商量,如何?”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南宫雨佳见状,又道“既然如此,咱么也该下山了。” 尹无阙说了声好,便同南宫雨佳一起回了聚义厅。才到门口,就看到由美子正张望着,看道尹无阙和南宫雨佳一起回来,连忙上前问道“尹大哥,你们去哪儿了?” 南宫雨佳看了看他,道“我们商量一下该如何去炼狱岛的事情。”说完,却又看了看厅内,朱重八和汤和几人正在里面说着话。南宫雨佳叫人通传了,这才进了聚义厅。 由美子看了看她的背影,道“尹大哥,你们商量了什么?” 尹无阙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她也要去炼狱岛,现在又有那么多人,就商议咱们一起行动的事情。” 由美子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南宫雨佳远去的背影,却笑了起来,道“尹大哥,看样子,你还要同她纠缠在一起了。” 尹无阙笑了笑,道“什么纠缠不纠缠的,小姑娘家的,那里来的这么多想法?” 由美子却笑了起来,道“我倒是有些担心黄姑娘了。尹大哥,当日你舍命就人,黄姑娘可感动得不得了,芳心怦动,也不知道到时候她见到这个情况,会怎么办?” 尹无阙又看了看她,“你倒是会瞎想。” 正说笑间,却看到南宫雨佳和朱重八等人出来。一出门,周德兴就走过来拉着尹无阙的手,道“尹相公,你现在就要走么?嗨,昨天晚上同你喝酒,那可真是过瘾,还想着同你再大喝一场,没想到你现在就要走。尹相公,你真这么急么?” 尹无阙笑了笑,道“以后总有机会的。” 说完话,同朱重八几人告别,下山。几人骑着马,一路就往金陵赶去。反正路上都有南宫雨佳的人接应,倒也方便。当天晚上,四人就在野外露宿,对于尹无阙而言,还真是有酒有肉,再加上又冬宜霆陪着,倒也不至于太乏味。正吃喝的时候,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冬宜霆却突然开口道“尹少侠,两位姑娘,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可中觉得其中无比蹊跷。” 尹无阙微微一愣,道“又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南宫雨佳也道“冬前辈,请赐教一二。” 冬宜霆摇头道“赐教倒是不敢。我就是想不明白,崔长远为何这么安排?” 尹无阙道“前辈请讲。” 冬宜霆道“你想想啊,假如崔长远不兵分三路,却是三路人合并一路,咱们还有没有可能将他们救出来?” 尹无阙想了想,道“当日就咱们几人同崔长远交手,看起来是情况胶着,其实全无必胜的把握,若非是也速答尔带着云都赤突然出现,咱们还真不好脱身。若是他们三路人合并一处,只怕是更不容易了。” 冬宜霆点了点头,道“是啊。既然崔长远定要押着谢子骞和风正清回大都,又何必分路呢?还有,若是他真的要这么做,那么自从咱们追查这一路人马,到今天已经三天了。可这三天以来,却不见崔长远有什么动作?竟像是任由咱们去救人一般?” 尹无阙想了想,道“这么说来,确实奇怪。” 南宫雨佳却笑了笑,道“也许他还缠着也速答尔,抽不开身。听他们的话,双方看样子是要抢这个功劳,这时候他们先狗咬狗,未必不可能。” 冬宜霆却两眼盯着南宫雨佳,道“可是,当日我们离去的时候,也速答尔已经告诫过崔长远,他应该不可能不理会吧?” 南宫雨佳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各不同,也许崔长远就是这个性子,睚眦必报,那里还顾得上大局?”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道“对了,倒是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有恃无恐,或许是压根就不将咱们放在心上。他或许想着先解决同他抢功的人,到时候腾出手来收拾咱们。” 尹无阙想了想,道“倒是有这个可能。”才说道这里,他突然一愣,道“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想着将风前辈和谢前辈等人送去大都,他是故意放走他们。” 冬宜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怀疑的。” 由美子也想到了什么,道“尹大哥,你还记得张大彪么?”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对了,这其中定有阴谋。张大彪说过,想他一样身手的人,应该有二十人。由美子,张大彪的身手同你比,如何?” 由美子道“只比较功夫的话,我胜不了他。”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了。崔长远兵分三路,中间一路,他亲自压阵,咱们同崔长远交手的时候,冬前辈和由美子两人便抵住了崔长远的手上。若是这些人同张大彪的身手差不多,你们两人应该抵不住吧。。东边的那一路,只是疑兵,他怎么也不可能派那么多高手押着。再说了,雨佳,你和方不同去另外一方救人,就凭着两个人,也不能打败二十个高手,由此可见,那一路的人,身手也算不得多高。而昨日咱们救人的时候,那些云都赤的身手,可是稀松平常得很。那么,这些高手,去了那里?” 南宫雨佳笑道“会不会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些人骗你们呢?” 尹无阙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但是,我还是宁愿想着张大彪没有骗我们。因为,眼下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 冬宜霆点了点头,道“对,他奇怪了。他们杀了谢家还有点苍派那么多人。如此血海深仇,若是故意放走他们,会怎么样?” 尹无阙道“一个是忍气吞声,一个则是奋起放抗。但是江湖中人由来不乏血性,反抗的几率最大。当然,一切便是如此发展的,昨日谢前辈也说了,也要反抗元廷了。” 冬宜霆点头道“不错。不过,恐怕这也不是崔长远的目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对,应该不是这样的。既然这两人已经被抓住一次,对于崔长远,再抓他们,又有何难?可是,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咯噔一响,忙道“兔死狐悲。” 冬宜霆也点了点头,道“对,我就怕这个。一个是百年世家谢家的家主,一个确实点苍派的掌门,更是江湖人人称颂的道德君子。这样的门户,却遭朝廷毒手,更别说谢家众人更是无妄之灾。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江湖中人,岂能不兔死狐悲?而偏偏这两人又是这样的出身,若是他们登高一呼,你说说整个江湖会怎么办?” 尹无阙忙道“他们两人若是这么做,只怕是整个武林都要相应他们了。这么说来,崔长云定是故意放过他们,目的就是他要逼反整个武林。那么,他的目的,却是整个武林了。”想到这里,尹无阙不由出了一声冷汗。 冬宜霆也点头道“对,我想这就是朝廷的阴谋。他现在让整个江湖都发了,他就有借口剿灭整个武林。唉,只怕是现在已经张好了网,就等着鱼儿上钩。” 尹无阙听到这里,连忙跳起来,朝着一旁的马跑去。 南宫雨佳道“你要做什么?” 尹无阙一边跑,一边叫道“走,咱们赶紧去苏州,千万要阻止他们。咱们总不能让整个武林往这个陷阱里面跳啊。”由美子听了,连忙跳了起来,道“尹大哥,等等我。” 这时,却听到冬宜霆一声长叹,道“只怕是晚了。” 南宫雨佳却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没错,就是晚了。” 尹无阙一愣,脚下一停,看了看南宫雨佳,道“怎么回事?” 南宫雨佳冷冷道“以为一切的信息都传出去了,要不了多久,整个江湖,定要往这个陷阱里面跳。你再去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事可期? 尹无阙又是一愣,道“究竟怎么回事?” 冬宜霆却看了看南宫雨佳,道“南宫姑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南宫雨佳道“我当然知道什么。从那天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察着不对劲。所以早就吩咐人去探听消息了。你知道现在怎么了吗?我告诉你们,现在,关于炼狱岛的事情,已经开始流传出来了,要不了几日,整个江湖人都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了。在想要阻止,如何还来得及?” 尹无阙道“果真如此?” 南宫雨佳道“我还能骗你吗?就咱们离开这几日,开始有人在江湖上散布这个消息。你们以为,还要得了几天,江湖中人就会都知道当年的这个秘密?各大门派,关于这件事情一直都是隐而不传,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当初的事情,这个后果,还不能想象么?” 冬宜霆道“各个门派知道了这个消息,又知道了谢家和点苍派的遭遇,只怕是都要反抗了。这么一来,元廷就正好有了借口。只怕是这个消息,也是由元廷亲自散布出去的。” 尹无阙惊道“这么说来,整个江湖就都要往这个陷阱里面跳了。” 南宫雨佳道“不错。” 尹无阙想了想,急忙道“不行,若是整个江湖都明着对抗元廷,又如何是朝廷的对手?定要想办法阻止大伙儿。” 南宫雨佳冷冷道“阻止,还来得及吗?此时此刻,谢家已经叫人朝各处传递信息,一两个月之间,天下武林都知道了谢家要反抗,他们也都将知道当年各门派耄宿的遭遇。按照戏文上的说法,这就是官叫民反,我且问你,如何还来得及阻止,你又怎么阻止将要发生的事情?再说了,既然他们朝廷布下了这个陷阱,咱们江湖中人全部聚集起来,难道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同他们闹上一场么?咱们未必就打不过那些云都赤和那些太监。”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打不过的,打不过的。”说话间,翻身上了马,就朝着金陵赶去,由美子见状,也连忙跟上。 两人一路上快马加鞭,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金陵城。一到了客栈,由美子连忙去叫黄梅雨。黄梅雨见到他们两个,显然是吃了一惊,连忙道“这几天你们去哪儿了?” 尹无阙摇了摇头,道“先别说这些了,咱们赶紧走,去苏州。” 黄梅雨一脸疑惑道“有什么急事?去苏州,那么琼儿怎么办?” 尹无阙倒是一愣,忙道“琼儿还在这里,没人来接她?” 黄梅雨摇了摇头,道“没。一直在这儿。” 尹无阙心下奇怪,那日方怡这么关系琼儿,怎么却没有来接她走?可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连忙进了房间,就看到琼儿全身埋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她见到尹无阙进来,脸上一红,道“你来做什么?” 尹无阙没有理会,近前去,一探琼儿的脉象,倒也平稳,问道“你的伤不要紧吧?” 琼儿道“不要紧的,就是一些皮外伤。怎么了?” 尹无阙道“我们现在要急着去苏州,你捱不捱得住?” 琼儿倒是吃了一惊,道“去苏州?很急吗?” 尹无阙看着她,点了点头。 琼儿见状,道“好。既然这样,我随你们一起出发便是了。”说完,又看了看尹无阙,道“你出去,我先穿衣服。” 尹无阙见状,忙道“好,你和黄姑娘先等我们一下。”说完,带着由美子又出了客栈,去集市上买了四匹好马,又买了一些干粮,再回到客栈,黄梅雨两人也已经收拾妥当了,尹无阙当即带着三女出发。金陵距离苏州不太远,一行人急急忙忙赶路,两日的功夫,也就到了苏州城下。 路上琼儿和黄梅雨看到尹无阙急急忙忙的样子,不免疑惑,就问起尹无阙原因。尹无阙也不隐瞒,路上就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黄梅雨停了,倒是不以为意,道“我觉得南宫姑娘说得对,咱们江湖中人一切,到不了明刀明枪的同朝廷干一场,鹿死谁手,到未可知。” 等到几人抵达苏州之后,两忙赶往谢府。谁料一道谢府门口,只看到一片焦土,好一个皇帝敕建的府邸、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的府邸,竟是被烧得干干净净。尹无阙连忙问附近的住户,那人就说是两天前的晚上,谢家突然就起了一场大火,将整个谢府全给烧了,至于谢家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说是全死在大火之中呢。现而今,官府也正在查找凶手。接着,竟然还感慨了起来,说是看起来世受皇帝恩宠的人家,一夕就化作焦土,可真是兴衰更替,造化弄人。 尹无阙猜想谢家的人是避免崔长远找上门来,才故意烧了府邸。可这么一来,谢家的众人却躲在何处呢?可偏偏谢家却是没有给他留下一点儿信息,尹无阙想到这里,不免又有些焦急起来。 四人牵着马,离开谢家,正想着该如何打算的时候,尹无阙突然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尹无阙连忙扭头看去,却是风正清。 他正愁着怎么去找风正清他们,这时却看到他出现在眼前,不由心中大喜。他刚要开口说话,却看到风正清对着他使眼色,尹无阙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闭口。这时,就感觉到手上一紧,被风正清捏住了,接着,就感觉到手掌上多了一个东西,同时听到风正清低声道“拿好了。”说话间,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尹无阙连忙带着三女找了个地方歇脚,叫了些吃的,又环顾四周,发下没人,这才展开手掌,却是一张纸团。尹无阙展开纸团,上面写道“入夜之后,速来相见,务必小心官府耳目。”这句话的后面,却是一个地址。 由美子和黄梅雨两人见状,连忙问上面写着什么。尹无阙忙道“先填饱肚子,到时候再说。” 尹无阙只他的意思,同几人吃了东西,然后又找了间客栈,然后尹无阙将他们三人叫道自己的房间,将风正清留下的纸条给三人看了。 三人看完,尹无阙却又看着琼儿,道“琼儿,要不你别插手这件事情。” 琼儿笑道“这又是什么道理,他们也杀了我们玉琉堂这么多人,不也是我的仇人么?再说了,云流淌就算不得是江湖门派么?” 尹无阙心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当即也就不多说,道“如此也好,眼下的事情正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咱说不听我们同玉琉堂要一起合作。” 说完话,尹无阙叫三人各自休息。等到了晚间,尹无阙这才叫了三人,连夜出了城,就按照风正清纸条的地址,一路摸了过去。尹无阙一边走,一边仔细的观察身后,就生怕有他人跟在身后。 走出了半个多时辰,就看到眼前一个草庐。尹无阙看到地址无误,当即上前敲门,不多时,就有一人来开门,尹无阙一看,却是风正清。 风正清带着几人进门之后,双方坐下,各自说起双方的事情。原来,那日谢子骞和风正清离开之后,本想着去归云庄为各自的门人收尸。只是走到半路上,又想起朝廷的动作,怕他们为难留在谢府的人,又觉得当以活人为重,便不去归云庄,急忙忙的就赶回了苏州。 一到了苏州,谢子骞当晚就遣散的家人,然后又将家里的妇孺连夜安排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当晚就放了火,做出家中失火的样子。而江南谢家,本就是名门世家,出了城内的宅子,在整个江南之地,又有不少庄园别业。谢子骞也不能对全家老小不顾,现在带着家眷,正赶往外地的一处私产,等他安顿好全家老小,到时候再回来。而留下风正清,便是为了同尹无阙接应,再加上他很少在江湖上露脸,没多少人见过他,行事也方便很多。 尹无阙看了看这处草庐,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风正清叹了口气,道“这本来说谢子骞准备归隐的地方,所以十分隐蔽,没人知道的。”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了口气,“只可惜啊,此时此刻,竟是想要归隐都不能了。” 尹无阙听到这里,想起绿云轩主顾自清说过的话,谢子骞一直有归隐之意,有这番安排,倒也不奇怪。只不过听到风正清最后说的那句话,不免也是随着长叹了一声。 就在这时,尹无阙又道“对了,风前辈,谢前辈临行之前,有没有向各大门派通报信息?” 风正清点头道“我正要同你说这个事情。那天我们到苏州之后,就连夜修书,派人千万各大武林门派。书中所言,便是这四十年来江湖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各门各派的人,收到书信之后,但凡有点儿血性的,定不会置之不理。尹少侠,到时好咱们集结整个中原武林豪杰,大事可期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谢家灭门 尹无阙听到这话,顿时失声叫道“那些信果真叫人送出去了?” 风正清道“对。是谢子骞亲自挑选的人,都是忠诚可靠之人,出不了差错的。”他又看了看一脸惊恐的尹无阙,道“怎么了?” 尹无阙叹道“咱们这样做,可是中了崔长远他们的诡计了。” 风正清也吃了一惊,道“怎么回事?” 尹无阙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道“崔长远定是设下这般诡计,我连忙赶来苏州,就生怕中了崔长远的诡计,可谁曾想,终究还是晚到了一步。” 风正清听完尹无阙说的话,先是微微一怔,接着,却在大厅之内,不停的踱步起来,而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严重。又过了一会儿,他又道“看样子,你们的猜测并没有错。我和谢兄因为血海深仇,竟是被冲昏了头脑。他崔长远的计谋并不高明,竟是骗过我们。”想到这里,他又是一声叹息,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走,我们赶紧去找谢子骞去,叫他赶紧再找人传信。” 尹无阙见状,道“现如今只有这样了。”几人当即出门,谁料就在这时,却看到草庐外不远处,一片火光,正朝着草庐而来,同时马蹄声大作,还有一片喧闹的人声传来,当真是一片嘈杂。 尹无阙见到眼前状况,不由心中一紧,下意思的握住剑,道“大叫小心。”说完,就和风正清朝前走去。一道草庐门口,就看到当前两骑,直奔过来。马上两人一见到风正清,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口中大叫道“风伯伯,救命。” 尹无阙听到声音,又朝两人看去,却是谢节谢苗两兄弟,此时此刻,全身上下满是血污。风正清见状,也是心中大骇,道“怎么了?” 谢苗大哭起来,道“风伯伯……我们在路上被别人埋伏了,现在全家老小,一个活口都没有……”说到此处,他已经是泣不成声。 风正清忙道“你爹呢?” 谢节哭到“我爹,我爹也……”到此处,他也是说不下去了。 风正清听到这话,身子一晃,差点儿没有跌倒在地。尹无阙一把扶住他,又看了看身前。此时,一队人马已经慢慢汇聚在他们身前,那些人都举着火把,竟是将这个草庐前面照的通亮,如是白昼。尹无阙朝着众人看去,之间那些人,皆是一身短打,各持兵刃,此时正将尹无阙几人围住了。谢子骞的脑袋,就挂在当前一人的马侧,余下的人,不少人的马侧也都挂着人头,多为妇孺,还有几个,却是稚童的脑袋。不用说,这些是谢家满门老小的脑袋了,偌大的一个谢家,没想到今日真遭受了灭门之灾。尹无阙看着这些人头,不由一阵发寒。 这时,就听到当前的那个汉子叫道“还说是世家子弟,没想到这般酒囊饭袋。谢家两位公子,可谢谢了,教我们找到了风掌门。” 尹无阙看到眼前的惨状,怒从心起,道“你们是什么来头?” 当前那人叫道“我嘛?想知道我是谁,却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说到这里,手中马鞭朝着风正清一指,道“弟兄们,咱们奉崔公公的命令,要缉拿谢子骞和风正清。嘿嘿,刚才杀那么几个妇女儿童,可算不得什么大功劳。现在风正清就在咱们面前,咱们一起上,拿了他,每个人可都是大功一件。” 尹无阙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崔长远叫你们来的。” 那汉子又看了看尹无阙,喝道“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崔公公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快滚开,别妨碍大爷办事,不然的话,可别我大爷将你也当做反贼一起抓了。” 尹无阙再也忍不住,身子掠起,长剑随之出鞘,朝着那人心窝刺去,同时口中叫道“老子今日定要反了。” 那人没料到尹无阙突然发招,口中大叫“你这是找……”可话才说道这里,尹无阙的剑已经到了他的胸口,这一下变故可是大出他的意料。幸好他反应算快的,从马上一滚,这才避开尹无阙的这一剑。如此一来,那个话里最后的那个“死”字就再也说不出口了。而他刚才那一下躲避,事出仓促,未免没有控制好力道,一时滚落在地,又连续打了好几个滚儿,才算是卸掉了自己打滚儿的力道,这时放站起身来。只是他想到自己刚才这般狼狈,不由怒从心起,拔出刀来,指着尹无阙“小子,你究竟是谁?” 尹无阙看此人的样子,冷冷道“我便是尹无阙。不知我现在配不配知道你的名字呢?” 那人听了,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便是尹无阙。好,好,我叫寿青松。哈哈,正愁着怎么找你呢,没想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接着,他将手中的刀一扬,道“此人是要犯,是老天爷叫咱们立下这份大功。这小贼好手段,咱们一块儿上,将这些反贼一并拿了。” 话音落时,已经有七八个人,各自提着兵刃,朝着尹无阙而来。尹无阙正怒不可遏,见到这个情况,长剑出鞘,就迎着当前一人刺了过去。于此同时,其余几人,也纷纷拔剑,就朝着由美子和风正清等人扑了过去。风正清等人正怒不可遏,当即各提兵刃,迎了上去。顿时间,双方就各自混战在一处。 尹无阙一人抵住七八个人,几招过后,心中却暗暗吃了一惊,这几人的身手可不弱,只怕都在由美子之上。想到这里,却想起那天张大彪说过的话,难道这些人是他说的那些好手?这些人可有二十多个,都如同张大彪一般。想到这里,尹无阙心中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一个人虽然抵挡住七八个,虽然一时间占不了什么便宜,但还算是轻松。但是由美子他们可怎么办?一个张大彪就能和由美子打成旗鼓相当,可此时此刻,他们可是一打多少,此时两个人围攻由美子一人,只怕她坚持不了多久。而琼儿和黄梅雨的身手,是不如由美子的,该如何抵挡呢?至于谢家的两位公子,真是证明了世家子弟多事名不符实之辈,尹无阙正慌乱的时候,就听到两人各自一声惨叫传来。尹无阙扭头看去,谢苗的闹到已经被人劈成两半,已经是活不了。谢节虽然受伤比较轻,也是右肩中了一剑,他手中的兵刃就拿捏不住,掉落在地。 这时,同谢节交手的那人,手中的刀已经举起,就朝着谢节的颈上看去。 尹无阙心中大惊,谢节现在毫无招架之力,这一刀下去,还不得人头落地,当即身子掠过,长剑掠过,为谢节挡下了这一刀。于此同时,之前围攻尹无阙的几人也随着攻了过来。尹无阙连忙回身,连刺几剑,将几人避开,然后就护在谢节的身前。 尹无阙见到谢节无恙,又连忙朝着由美子等人看去,只见到由美子被两人围攻,此时正是勉力支撑。而琼儿和黄梅雨两人则是败相已显,左支右绌,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尹无阙见状,忙道“黄姑娘、由美子、琼儿,快来我这边。”话音才落,却听到另外一侧的风正清闷哼了一声。尹无阙心叫不好,连忙扭头看去,却看到风正清右手手臂上鲜血淋漓,而他手中的剑已经跌落在地,此时只凭借着一双肉掌同,同三个人交手,此时更是险象环生。 尹无阙见状,心中焦急。只是眼前这些人,若是论单打独斗,他尹无阙一个都不放在严重。可此时他们却仗着人多,七八个人围攻尹无阙,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尹无阙此时要敌八个人十六只手已是不易了,又要想着兼顾这么多人的安危,那可真是太难了。 可眼见着风正清身处险境,如何又能不管不顾,在剑上灌注全力,剑招连连递出,这才算是逼退了身前几人。他趁着这个机会,带着谢子安朝着风正清卡靠了过去。与此同时,由美子三人也都靠了过来。几人会合一处,于此同时,那些人也就都靠了过来,二十多人,便将尹无阙几人牢牢围在中间。 尹无阙知道,若是继续打下去,自己这边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当即道“由美子、风前辈,咱们这么打下去是不行了。咱们得要想办法冲出去。” 由美子点头道“只有这样了。” 风正清道“好,你说该怎么办?” 尹无阙道“等一下咱们向左手边冲,风前辈,你和由美子两人当前,我殿后。” 这时,就听到寿青松叫道“尹无阙,你还想骗我?你说这往左边跑,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右边。怎么,你还想要声东击西啊?可惜,今日,你便是插翅也难飞了。”说话间,他手一挥,顿时有几人在右边集合,却是严阵以待。 尹无阙见状,冷冷一笑,道“快撤,就是左边。” 风正清和由美子一听,连忙朝着左边强攻了过去,好歹是冲出来了一个口子,几人便催着那个口中冲出包围圈。于此同时,寿青松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带着人就朝着由美子扑了过来,尹无阙连忙挺剑拦住。等到由美子几人出去之后,尹无阙一声长啸,跳出圈子,就护着由美子等人,朝外面退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故技重施 情势紧急,尹无阙一人断后,可对方人多,不断冲上来,尹无阙也只能拼尽全力,护着大伙儿撤退,由美子身上暗器多,也趁着机会打出暗器,帮忙逼退围上来的人,一时间,寿青松等人倒是奈何不了尹无阙。 可长此以往呢?尹无阙不由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对方人手多,他是拼了全力,而对方却是车轮儿上。时间一长,自己的气力怕是要跟不上了,而对方却还有余力,到时候可该怎么办? 正焦急之际,突然听到远处一人叫道“快让开。”尹无阙一听,却是南宫雨佳的声音。他连忙回头看去,却看到南宫雨佳正赶着一群马,沿着寿青松等人的身后冲了过来。南宫雨佳骑在马背上,手中鞭子挥动起来,啪啪响过不停,就好想是一道道惊雷在马群上空响起,马群受了惊,就沿着道路,一路狂奔过来,好不是发了疯一般。 一群马疾奔而来,若是风驰电掣一般,寿青松等人见状,慌忙避开。尹无阙见到群马过来,忙叫道“大家赶紧上马。”说话间,看准眼前过来的马,一探手,就翻上了马背。 只是每个人功夫有高低,尹无阙固然轻巧的翻上了一匹疯马,风正清和黄梅雨身手不弱,倒也不太难。可黄梅雨、琼儿两人却差了点儿,没有骑上马。至于谢节,身手更差,再加上又受了伤,且一路疲惫而来,这时想要上马,更是有心无力了,他身手去抓马鞍,脚下一个不稳,又被急奔而来的马一带,身子往地上摔去。幸好他反应还算及时,就地一滚,这才不至于葬身在马蹄之下。 而追杀而来的几人,听到尹无阙的声音,也反应过来了,几个人眼疾手快,连忙翻身上了马,此时正落在整个马队的后面,正朝着前面的几人追了过来。 尹无阙见状,心叫不好,这时看到还在慌乱中的黄梅雨,当即叫道“黄姑娘,朝我挥鞭。” 黄梅雨听了,也不多想,长鞭朝着尹无阙甩去,尹无阙看得真切,一把抓住了鞭梢,同时口中大叫一声“抓紧了。”说完,手臂上一贯力,就带着黄梅雨的身子拔地而起,朝着他这边扑来。尹无阙见状,叫了一声“好。”同时另一首伸出,一把又抓住鞭子前端,同时又一用力。两股力气并做一处,顿时黄梅雨的身子就在半空之中一个急蹿,就好似落叶恍然被狂风吹过一般,朝着尹无阙而来。 尹无阙叫道“得罪了。”说话间,伸手一把托住黄梅雨的腰,同时另一只手一环,将黄梅雨拦腰抱住了,接着将他往身前一放,道“黄姑娘,坐好了。”接着就一把拿起手中的鞭子,从马背上跳落下去。尹无阙不待身子落地,长鞭回去,一把就卷住了琼儿的腰,接着叫道“雨佳,麻烦你接住琼儿姑娘。”说话间,身子落地,运气站稳之后,手中力道一贯,琼儿的身子就也随之从地上飞起。 南宫雨佳一直在赶马,所以落在身后,这时候见到琼儿朝她飞来,连忙一伸手,一把接住了琼儿,将她放在身前。 尹无阙叫道有劳了,说话间,就朝着此时还未从地上爬起的谢节跑去。于此同时,就听到南宫雨佳口中叫道“下去。”尹无阙回头看去,却看南宫雨佳已经长剑出鞘,身子已经离开了马,就朝着后面追来的几人而去。她学的是谢家的剑法,本就以快捷见长。那几人一个反应不及,被南宫雨佳一逼,纷纷从马背上跳落下来。南宫雨佳连刺了几剑,将那几人逼落下马,身子一晃,就翻身又上了一匹马,这一下动作连贯,端的迅捷无比。尹无阙心中赞了一声,又见她走了,就也不在多想,继续朝着谢节奔了过去。于此同时,寿青松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又围了过来。 尹无阙一把拽起谢节,道“你没事吧。” 谢节只摇了摇头,却看着一旁的南宫雨佳,道“她是什么人?这剑法好像是我们谢家的剑法。” 尹无阙道“还管这些做什么?”说完话,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寿青松等人。 寿青松看着尹无阙,嘿嘿笑道“看你今日往哪里逃?” 尹无阙看着已经走远的马群,不由叹了一口气,心中却盘算着接下来给怎么办。虽然他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但是这些人想要留下他,可没有那么容易。只是他走了,这个谢节该怎么办?正在这回事,又听到一声娇斥,尹无阙扭头看去,却看到南宫雨佳竟是骑着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尹无阙身前不远处。 尹无阙却没有料到她会折返回来,忙道“雨佳,你赶紧走。” 南宫雨佳却道“尹少侠,将谢家公子扔过来。” 尹无阙一听,心中顿时宽了不少,若是南宫雨佳带着谢节走了,自己倒是少了很多事情。说话间,一手抓住谢节的后背,同时手中长剑连刺,杀出一个缺口来,手臂一扬,就像谢节朝着南宫雨佳扔了过去,同时口中叫道“接好了。” 而寿青松等人又如何轻易叫尹无阙得逞,反击就有十几个人朝着南宫雨佳冲了过去。尹无阙见状,当即想也不想,就朝着那十几个人追去。寿青松一声冷喝“拦住他。”说话间,冲在前头的几个人已经调转头来,提着兵刃就来拦截尹无阙。而之前围在尹无阙身侧的七八人,也各持兵刃,围攻了上来。十几个人同时出手,尹无阙也是分手乏术,只好叫道“雨佳,小心了。” 便在这时,南宫雨佳一把接过谢节,将他往马背上一扔,口中叫道“抓稳了。”说话间他已经翻身下马,身手在马背上一拍,那马吃疼,就一路跑了出去。这时,攻过来的几个人已经到了,就想要去抓谢节,南宫雨佳手中的剑一抖,剑花闪过,就将那几个人逼退了开来。接着,就听她一声娇斥,身子从人群中冲出,眨眼之间就落到尹无阙的身侧。两人会合一处,只见到剑光闪过,围攻的几人都被逼退了,局势顿时稍稍缓,那边的寿青松也是一挥手,对面的人就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寿青松盯着南宫雨佳,道“你又是什么人?” 尹无阙却道“雨佳,你刚才怎么不走?他们可拦不住我的。” 南宫雨佳道“我才不愿意和别人的男人同骑一匹马。再说了,他们拦不住你,还能拦住我不成?” 尹无阙见状,也笑了笑,道“好。” 寿青松却道“好大的口气。” 南宫雨佳冷冷一哼,道“听说你们杀了谢家众人?” 寿青松道“谢家人心怀不轨,一突谋逆,死有余辜。” 南宫雨佳道“我只问你,刚才看你骑的马上挂着的人头,谢伯伯定是你亲自动手杀的?” 寿青松道“不错。哼,还说是名门世家子弟,武功却稀松平常的紧。听你的口气,你竟是谢家有交情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南宫雨佳冷冷一哼,道“那我告诉你,我姓南宫,洛阳南宫家后人。” 寿青松上下打量一下她,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南宫家的。嘿嘿,我倒是听说,你同尹无阙差点儿成亲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之间的婚约就取消了。我听的小道消息,说这位尹少侠武功盖世,自命不凡,所以始乱终弃。” 尹无阙倒是一愣,这小道消息从哪儿来的?不过,既然是小道消息,难免就会乱说,当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南宫雨佳冷冷道“只会听小道消息的耳朵,留着却也没用。”接着,他又看了看尹无阙,道“尹少侠,咱们两人若是同这么好手交手,并没有胜算,是也不是?”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他们人多势众,确实有一些棘手。” 南宫雨佳笑道“听说在襄阳的时候,你被海沙帮巨鲸帮等人围住的时候,逞狠斗勇,在人堆里将神拳门里一人的手给砍下来了,对不对?” 尹无阙想起当日在襄阳城外的事情,哪天是为了同对方讲和,所以用了那一招,他点了点头,道“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呢?” 南宫雨佳轻轻一笑,道“尹少侠,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说到这里,她手中的剑一指寿青松,道“你说,咱们两人若是来个故技重施,定要斩杀此人,有多大把握?” 尹无阙看了看四周,笑道“若是定要斩杀此贼,咱们用尽全力,我可以帮你挡住其余众人。但是,最好要在二十招内得手,不然的话,我怕死坚持不了这么久。而且,得手之后,咱们可就要撤了,再缠斗下去,对咱们不利。” 南宫雨佳笑道“好。就依你所言,二十招内,我取他项上人头,之后,咱们就走,谅他们也拦不住我们。”说话间,又拿剑指着寿青松,“我是南宫家后人,我们两家百年世交,而且,我所学的剑法,也是谢家的剑法。于情于理,我都要替谢家人报这个仇。刚才你口出狂言,看不起谢家的剑法,现在我就叫你来领教一下真正的谢家剑法。”说话间,手中长剑刺出,化作寒光一道,朝着寿青松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谢家剑法 尹无阙见状,也不多想,长剑出鞘,就护在南宫雨佳的身侧。那寿青松本还想这叫一句“狂妄。”可偏偏就在这时,知感觉到眼前一脸,南宫雨佳的剑已经到了眼前,心中大吃了一惊,连忙拔刀。 于此同时,他的那些同伴纷纷拔刀,就要帮忙。尹无阙见状,当即出招。他剑法精妙,连刺带削,找找就是对方要害所在,眨眼之间,逼开了众人。 南宫雨佳见到对方出刀,却只是冷冷一笑,道“来,让人见识一下谢家的精妙剑法。”说话间,她身子猛然一冲,竟然同寿青松插身而过。只是这一下变化之快,寿青松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子从他身边飘过。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身后南宫雨佳的声音传来,“喂,我要刺你背心了。” 寿青松心中一惊,连忙扭头,却看到南宫雨佳的剑朝着他后背刺来。这一下速度之快,风驰电掣而来,寿青松心中大骇,来不及出招,身子就地一滚,这才避开对方这一招。 这才两招,已经逼的寿青松如此狼狈。他的那些同伙也是看在眼里,心中焦急,连连强攻,就想要去帮寿南山。而尹无阙连忙出招,挡住这些人。但是看到这些人一拥而来,忙叫道“雨佳,你还是快点儿吧。” 南宫雨佳笑道“好。”说话间,快步而上,手中个的剑又朝着寿青松刺了过去。寿青松才刚刚站起身子,又见到南宫雨佳的剑来,当下一声断喝,刀光随之一闪,护住身前的要害。 南宫雨佳微微一笑,道“护得好。”说话间,却是长剑一递,长剑如同是流星赶月一般,竟然生生从刀光之中破入。寿青松虽然用刀护住了身前要害,但是刀法之间,哪能衔接得天衣无缝。南宫雨佳的剑,竟然抓住刀光之中的一个缝隙,生生刺了进去。 寿青松见状,心中不由大骇起来,眼见着剑尖已经到道了胸前,回到隔开南宫雨佳的招式已经不可能了,当即大步后退,期盼着躲开这一剑。可南宫雨佳这一剑速度之快,又岂是他们躲避得开的?终究还是慢了半步,胸口已经被南宫雨佳刺了一个口子。幸好伤口不深,没有伤及心脏。 可这一下变化,寿青松只感觉到全身一颤,一阵寒气自心底生起,顿时间,全身冷汗淋漓。可南宫雨佳哪里容他喘息,道“可要仔细了。”便在这时,她身子猛然一冲,道了寿青松身前,剑招连出,一招接着一招,顿时间,只见到寒光点点,只在寿青松身前闪耀。 而此时此刻,寿青松就感觉到自己身处寒冬腊月之时,又像是处在冰天雪窟之内,全身上下一片平冷,手脚僵嘛,一并刀回来挥动,想着挡住南宫雨佳的剑。可南宫雨佳之时冷冷一笑,道“受死吧。”说话间,剑花一遍,随着剑光闪过,血花飞溅,与此同时,寿青松也是阵阵惨叫传来。 尹无阙刚才听到南宫雨佳的话,心中留意,这时候看到眼前剑光闪过之际,寿青松身上就多了一处伤口。尹无阙看到她的剑法这般迅捷,心中倒是暗暗吃了一惊,心道“谢家的剑法果真是快。” 别说是他了,尹无阙此时也感觉到身上的压力一缓,原来这些围攻过来的人也被南宫雨佳的手段给震住了,一时间或惊或愣,手上的动作不免慢了下来。 便在这时,南宫雨佳剑一收,顿时剑光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寿青松的身子已经朝着仰倒下去。尹无阙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全身上下的要害处,无一处没有伤口。这般重创之下,寿青松哪里还有力气,只是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南宫雨佳冷冷一笑,上前一步,手中的剑已经顶住了寿青松的喉咙。她冷冷道“这是第二十招。”原来,刚才那一瞬间,她已经出了十几招。说话间,南宫雨佳手上一送,长剑递出,就刺入了寿青松的喉咙。血水自伤口处喷薄而出,寿青松努力的想要用手按住伤口,可血水还是不断的从手缝中流出来。 南宫雨佳冷冷哼了一声,“这便是谢家剑法。”说完,缓缓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那些人见她眨眼之间就杀了寿青松,不由皆是心中一凛,手上一僵,那里还敢上前。 南宫雨佳冷冷看了众人,又道“你们的狗头暂寄你们的肩上。哼,你们竟然如此残忍,对妇孺下手,还将他们脑袋都砍下来邀功,世间怎么你们这般禽兽不如的东西。你们只盼着你们的主子崔长远能够灭了我们整个武林,不然的话,你们这些人,定是整个江湖唾弃,人人得而诛之。”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看尹无阙,道“尹少侠,咱们走吧。”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狗急了也会跳墙。这笔账,他日再算。”说完话,两人相继跳出人群。那些人此时犹在惊愕之中,竟是看着他们两人走去了。 两人沿着大路追了出去,尹无阙边走边问“雨佳,你怎么来了?” 南宫雨佳道“没什么,我也是今天到的苏州,恰巧晚上遇到你们出城,就悄悄跟在后面。你倒是警觉,一路上往后看,我还以为被你发现了。” 尹无阙听她说的话,虽然是轻描淡写,但是其中的意思却也在明白不过的。他一行人,是日夜兼程,才在今日赶到苏州。南宫雨佳说她也是今日抵达,还说是凑巧,这世间哪有这儿凑巧的事情?他轻声道“谢谢你了。” 南宫雨佳显然一愣,回头看了看他,却没有说话。 尹无阙见状,又问道“你学的真是谢家的剑法?”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是。” 尹无阙道“这套剑法可真是精妙。四大世家,名重江湖,当真是名不虚传。”说到这里,他又道“如此来看,当初谢子安名满天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南宫雨佳叹了口气,道“可惜,这套精妙的剑法,他们谢家的人都没学来,不然的话,谢家又如何招手灭顶之灾。” 尹无阙听到这里,不由长叹了一声,四十年前的事情,这个江湖竟然没一门一派的人胆敢反抗。到这时,却又想起南宫少羽的安排,心中又生出了钦佩之情。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道“那蜀中王家的剑法还有辽东慕容家的家传武功,你都学会了?” 南宫雨佳却摇了摇头,道“他们两家的武功,似乎没有收全,都只是一些皮毛而已。” 尹无阙却吃了一惊,“这么说来,难不成他们两家的武功都失传了?” 南宫雨佳叹了口气,道“或许是吧。” 尹无阙停了,不由也叹了口气。武林凋敝,由来已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名门的功夫没有传下来,先到这里,更是感慨,炼狱岛上的人已经被关了四十年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就算是活着的人,恐怕此时皆是耄耋之躯,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此说来,炼狱岛之行,更是刻不容缓了。 正在这时,却看到前面火光大作,像是一大群人骑着马过来了。大晚上的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尹无阙连忙道“先避一下。” 两人躲进路旁草丛,就看着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对面的人马已经近前来了,尹无阙这才看清,当头的却是由美子几人,可更叫他吃惊的却是,队伍之中还有宫婉儿和方怡等人,跟着他们后面的,还要十几个女子,全是劲装结束,看样子,应该都是玉琉堂的人。这些人都是不停的催马,显然是往自己刚才来的方向赶去。尹无阙见状,连忙和南宫雨佳从草丛跳出。 由美子见到是尹无阙,连忙勒住了马,又跳下马来,急忙忙问道“尹大哥,你没事吧。” 尹无阙笑道“就凭他们,想要留下我们两人,可没那么容易。”接着又看到宫婉儿几人,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琼儿笑着走过来,道“尹无阙,要说来还是巧,我们好不容易拉住这些疯马,就想着调过头来找你们,谁料这时候却遇到了师父和宫姑姑他们过来。”说到这里,她又走到人群中的一个美妇人身前,道“尹无阙,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璩青青璩姑姑,是他带人来找你的。” 尹无阙方才在人群中就见到这个璩青青,这时听到琼儿说的话,只怕是此人也是玉琉堂内也是身份紧要,就行了个礼。 璩青青笑了笑,道“少侠,不要多礼。”说到这里,又看了看南宫雨佳,道“你便是南宫大小姐吧。” 南宫雨佳道“你还是叫我南宫姑娘吧,家破人亡之人,也担不起这些奉承了。” 璩青青笑了掉,道“既然这样,烦请诸位移步,前面不远处有一处田庄,是我们玉琉堂的产业,很隐蔽的,不会有人找过来的,大家不先随我们去,歇上一歇。”接着,她又看了看尹无阙和南宫雨佳,道“还请两位移步,到时候有要事商议。” 尹无阙和南宫雨佳点了点头。当即宫婉儿就叫人为尹无阙和南宫雨佳牵过马来,一行人上了马,就跟着玉琉堂一行人朝前走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拒不合作 一行人往西边走去,琼儿却突然骑马凑到尹无阙身侧。尹无阙见是她,就问起玉琉堂的人怎么来了。 琼儿道“咱们刚离开苏州的时候,师父刚刚和璩姑姑汇合,正准备接我呢,谁料咱们却先行了一步。”原来,当初那个陈堂主被崔长远暗算了之后,她带来的人连忙向附近的人求救,方怡和宫婉儿先后赶到,只是后来被崔长远给抓了,她们带来的人,却也全数折在了归云庄,二三十个人,只有她和宫婉儿以及方怡幸免于难。当初宫婉儿和方怡回到金陵以后,因为只剩下她们两人,也不大方便照顾受了伤的琼儿,加上又忙着处理归云庄的事情,再后来璩青青又带着人来会合,前前后后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么一来,没顾得上去接琼儿。等她们终于抽出时间了,琼儿却又同尹无阙一道来了苏州。 她们也是猜到了尹无阙会来苏州,所以连忙赶往苏州。这么说来,尹无阙一行人,南宫雨佳还有玉琉堂的人,竟然是前前后后从金陵赶来。等到玉琉堂的人到了苏州,各处打听尹无阙的下落,直到刚才尹无阙同寿青松等人交手之际,她们总算是探到了确切消息,璩青青就忙带着人找过来,正好遇到了她们骑着疯马先行离开,双方汇合,就又回来找人,这才在半路上遇到了尹无阙和南宫雨佳。 尹无阙笑了笑“原来这么回事。”刚刚说完,忽然又想到什么,急忙道“不对,当日在金陵城外见面的时候,方堂主说你们从玉琉堂来了三路人马。可是宫婉儿加上方堂主还有之前遭崔长远暗算的陈堂主,不已经是三路人了吗?这位璩前辈的人又是从哪儿来了?” 琼儿咯咯一笑,道“难不成璩姑姑就不能不是从玉琉堂出发的么?” 尹无阙还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一愣。 琼儿又笑道“你真笨,难道璩姑姑就不能是从苏州出发的吗?唉,她已经在苏州附近住了两年了。” 尹无阙又是吃了一惊,道“两年?她怎么会住在这里?” 琼儿笑道“我怎么知道?我知道她本就是江南人士,若是住在这里,也许只是思想之前。” 尹无阙自然不会相信事情这么简单,这玉琉堂的行事,总是叫人难以琢磨,心中却是好奇这璩青青在苏州究竟做何打算。 琼儿已经找着尹无阙说着话,她最好奇的却是南宫雨佳,“她就是那个同你有婚约的那个南宫家的大小姐。” 尹无阙听到她提起这个事情,只是点了点头。琼儿却依旧是好奇不已,道“后来怎么回事?怎么听说你们的婚约取消了?发生了什么?” 尹无阙笑了笑,道“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 琼儿见他不愿意说南宫雨佳的事情,撇了撇嘴,道“这可奇怪得很,若是谁是负心人,你们两人见面不应该这般和气的,这可蹊跷得很。” 只是尹无阙闭口不谈,琼儿也只好作罢。这时,大伙儿已经从大路转到小路上,又走出了一会儿,到了一处大宅子。璩青青就说到了,下了马,带着众人进了庄园。尹无阙看了看园子,却是江南水乡庄园的布置,确实精巧别致。进了园子,璩青青就叫人带着打会儿休息去了,只留下尹无阙、南宫雨佳和风正清。 璩青青带着这三人到了一处密室,同时还有宫婉儿和方怡两位。六人坐定,璩青青就开口道“我请你们来,是要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说到这里,又开口道“先说说大伙儿对眼前事情的看法。” 尹无阙却道“这么说来,咱们难道合作了?”说到这里,却看着宫婉儿,道“那你们先告诉我们,你们来江南究竟是做什么?” 宫婉儿笑了笑,道“尹少侠,你不要紧张,我说过,我确实对你们没有恶意。我们现在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报仇。我们玉琉堂这么多人折在崔长远的手上。从这点上来看,咱们未必不能合作。” 尹无阙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先说说你们究竟知道什么?” 璩青青笑了笑,道“好,咱们目前的想法应该差不多吧。”说完,她就将他们的猜想说了出来。倒是和尹无阙等人的猜想差不多,他们也猜出来崔长远的阴谋,就是要整个武林为敌。而最让尹无阙吃惊的却是他们玉琉堂竟然对四十年前的事情竟然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尹无阙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璩青青笑道“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就不说这些了。”接着又道“咱们不如说一下接下来的打算吧。” 尹无阙道“好,那我不必隐瞒。崔长远的目的就是逼得这个武林反了,他便可以乘着机会,剿灭这个武林。现在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在走,我自当要想着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璩青青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南宫雨佳,道“那么,南宫姑娘,你又是怎么想的?” 南宫雨佳却看了看她,笑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璩青青笑了笑,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自然是报仇了。” 南宫雨佳笑道“想要报仇,自然是要杀了崔长远,如此说来,你们的想法,当同尹无阙不一样了。” 璩青青点头道“不错。所以,我想着同你们合作。毕竟,我们玉琉堂极少中原走动,可眼下的事情,终究是要联合天下武林,这件事情,自然是需要有人出面,否则的话,怕是难以成事。” 南宫雨佳笑道“如此,你才找上我们三人,是不是?风伯伯是点苍派的掌门,以点苍派的声望,倒也叫人信服。至于尹无阙,想必你们也知道他的身份,他现在是丐帮的帮主,光是全天下丐帮的人,就是多不胜数。” 璩青青点了点头,道“不错。南宫姑娘倒也不必自谦,你毕竟也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再加上你的武功,当也能服众。” 南宫雨佳也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谢家的公子也应该请来商议一下了,他可是江南谢家唯一的血脉,以他的身份,怕也是能号令不少人。” 璩青青轻轻笑了笑,道“南宫小姐,你的身份,其实我清楚得很。谢公子自然是比不上你的。” 南宫雨佳冷冷一笑,看了看她,“如此说来,我却要感谢你不点破我的身份了?”说到此处,她突然又问道“我只想问你,你们玉琉堂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这些江湖事情你们知道得清清楚楚,而江湖中人,却对你们的事情知之甚少,你究竟是做什么打算?” 璩青青笑了笑,道“不错,我们是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就如实婉儿所言,我们对于你们并没有恶意。” 南宫雨佳道“对我们没有恶意,那便是对别人又恶意了?” 宫婉儿笑道“南宫小姐,那是我们的事情,你不必知道。咱们只说眼下的事情,咱们为何不联手,想办法对付崔长远呢?” 南宫雨佳冷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这时,璩青青又道“风大侠,你意下如何?” 风正清摇头道“在我看来,我们武林正道现在便是联合起来,也对抗不了崔长远,所以,我认为还是按照尹少侠的意思,暂且避其锋芒,到时候再做打算。” 方怡冷冷哼了一声,道“好一个武林正道。风大侠的意思,我们玉琉堂就是邪魔歪道了?” 风正清并不答话,却是冷冷的盯着方怡,那其中的意思,当是再明白不过了。宫婉儿见状,咯咯笑道“风大侠,此时此刻,咱们还分这些做什么?此时此刻,咱们的仇人是都是崔长远,在我看来,咱们还是联手为上。我们既能报了仇,你们也能为中原武林出一口恶气。再说了,你们固然行的端走得正,是江湖正道,我们玉琉堂虽然没有做很多行侠仗义的事情,可是这坏事却也没做什么吧。为何风大侠笃定我们是邪魔歪道了呢?” 风正清听到这话,却冷冷哼了一声,道“今日我们借住府上,多谢你们的款待。明日一早,我们自会离去,至于我们的事情,我们自然会有办法,却也不劳烦诸位了。” 方怡喝道“怎么,你定是看不起我们玉琉堂了?好一个武林正道,却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奸邪小人、道貌岸人的伪君子,别说得你们多干干净净,正大光明,哼,所谓武林正道在我看来,其实就是藏污纳垢之所。” 风正清轻轻一笑,道“以己度人者,何须争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方怡怒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个武林正道有什么能耐,是不是只有嘴皮子厉害。”看样子,竟是要动手了。 宫婉儿忙道“方堂主,不必动怒。”说完,又看了看风正清,笑道“行,风掌门看不起我们,我也理解。不过,古人曾经说过,物尽其用,正道也好,我们邪魔歪道也罢,未必就定要对立吧,是不是?尹少侠!” 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夜探秘 尹无阙正听着双方的话,心中正想着南宫雨佳和风正清并不愿意同玉琉堂联手,倒是正中下怀。这玉琉堂行事本就诡异无比,他本就不想同玉琉堂合作,再说了,他的意思本就是不想此时此刻同崔长远正面相抗,本就与玉琉堂的想法不一样,这个合作,更是从何谈起。 只是他还有些想不清南宫雨佳究竟是什么打算,当初双方分手的时候,她的意思却是与自己相左,她倒是因为联合天下武林人士,未必不能同崔长远正面相斗。此时听到南宫雨佳的话,倒是有些猜不透她究竟是什么想法。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到宫婉儿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意思反应不过来,微微一愣。这时,就听到宫婉儿继续道“不然的话,柳乘风为何要同我们合作?” 尹无阙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宫婉儿突然会提到柳乘风。便在这时,风正清已经大吃了一惊,道“柳乘风?柳师叔?” 宫婉儿笑道“没错,便是点苍派的前辈高人,柳乘风柳老前辈,他当初找到我们玉琉堂,可是想着怎么想着救出炼狱岛的众人。” 风正清依旧惊讶无比,道“柳师叔从炼狱岛逃出来了?果真如此?” 宫婉儿笑了笑,道“风掌门,我为何要骗你呢?你要知道,关于炼狱岛的海图,可是柳前辈放出来的,也是我故意将他说成藏宝图,引起武林纷争的。不行的话,你可以问尹无阙,他怀中,还有当日柳乘风给他的点仓剑谱。四十年前的事情,武林各门派的精妙功夫基本失传,那本剑谱,可是柳前辈亲自手写。” 风正清扭头看着尹无阙,满脸疑惑,“她说的全是真的?”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风前辈,他说得不错。这剑谱的确是柳前辈给我的,他也让我亲自送达点仓山去。只是后来我知道了当初的江湖秘闻之后,怕这个剑谱连累到点苍派,所以没敢交还给你。再后来,咱们见面总是来去匆匆,我也没有想起这个。”说完,他伸手入怀,拿出一本剑谱来,递给风正清,道“既然今日说起这个,这剑谱自当完璧归赵。” 风正清接过剑谱,打开看了看,脸色随之也凝重起来,尹无阙又道“风前辈,这是你们门派的不传之秘,在下也从未偷看。” 风正清又看了几页,哈哈一笑,将剑谱在怀中放好,接着又道“尹少侠,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了,说这些做什么呢?真是老天有眼,我们点苍派的剑法还能重见天日,我风正清也算是对得苍派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 宫婉儿笑了笑,道“如此,先恭喜风掌门了。只是,既然柳前辈都能找到我们玉琉堂,能够同我们合作,风掌门又何必固执于正邪之辩呢?眼下的事情,咱们不妨一起合作,先共同对付崔长远才是要紧的。” 风正清听到宫婉儿说的话,这才冷静了下来,她看了看宫婉儿,又看了看方怡和璩青青,多了一会儿,却又笑了起来,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总之,此时此刻,为了我们天下武林,我们必须要阻止大伙儿玩崔长远的陷阱里面跳。” 宫婉儿叹了口气,道“风掌门,还是劝你再想一想。天下武林联合起来,未必就不能同崔长远一较高下。四十年来,天下武林人才凋敝,唯唯诺诺,难道还要这样缩头缩尾下去吗?” 风正清摇了摇头,道“明知不敌,却定要逞能,不过是莽夫所为。现在时机未到,也只能忍辱负重了。” 这时,方怡冷冷道“真没想到,阁下开口闭口一个武林正道,此时此刻却如此缩头缩尾,嘿嘿,武林之中,竟是没有一个男儿。” 风正清冷笑道“大丈夫行事,又岂是你们这些妇孺能够知道的?罢了,我和尹少侠的意思是一样的,反正此时此刻,还是先保全武林要紧。” 宫婉儿冷笑道“是吗?那我问你,现在消息传开了,我就不信你们还阻止得了?各门各派想必很快就收到了谢子骞的信息,他们得知四十年前的事情,会不会冲冠而怒?而他们知道了各门各派的前辈高人此时此刻被困在炼狱岛上,又已经知道风掌门得到了失传了点苍剑法,会不会心生羡慕?也不知道你们可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呢?再说了,便是现在各门各派按兵不动,崔长远他们就会放过他们吗?尹少侠,风掌门,南宫小姐,你们都是聪明人,你们觉得现在的局势,还是你们能够阻止得了的吗?” 尹无阙道“事在人为。” 风正清也道“便是如此。事分缓急,眼前的事情,是先保全武林,之后的事情,我们定有打算。” 这时,良久没有开口的璩青青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各位定要如此,我们也不必强求。不过,他日你们若是改变了想法,到时候再来此处找我们便是了。”说完,她已经站起身来,道“夜已深了,既如此,几位先去休息吧。明日之后,各位就请自便吧。” 当即几人各自分开,出了大门,就有侍女上前,带着众人各自休息去了。尹无阙回了房,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有人敲窗户,尹无阙开窗一看,就看到一个黑影翻了进来,却是南宫雨佳。 尹无阙倒是有些奇怪,道“雨佳,大半夜的,你要做什么?” 南宫雨佳随手关了窗,轻声道“你过来。”说话间,就在桌前坐下,尹无阙一脸疑惑的上前,这时南宫雨佳又轻声道“这个玉琉堂可真是奇怪。” 尹无阙道“他们行事,一向古怪的。” 南宫雨佳笑道“尹少侠,你倒是习惯她们的奇怪了,所以一点儿都不好奇了?” 尹无阙听出她话里有话,道“那你好奇什么?” 南宫雨佳道“我在想他们来江南,究竟是什么目的?” 尹无阙道“关于这个,咱们倒是问过好多次,可她们却总是避而不答,只说并无意与我们为敌。” 南宫雨佳道“对啊,三缄其口,那可就是奇怪得很了,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尹无阙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你大半夜的来找我,该不会这么简单吧,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南宫雨佳道“这是自然。其实,我的意思和你不一样的。” 尹无阙道“你还没有改变想法,定是要同崔长远拼上一场?” 南宫雨佳道“这是自然,我可不认为咱们这么江湖人士,还真就斗不过崔长远。只是,我可不愿意江湖中人被他们利用,所以才没有答应她们的提议。” 尹无阙道“被他们利用?”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你想啊,她们来江南的目的是如何都不愿意说给咱们知道,若是她们别有目的呢?叫江湖中人联合起来,明着是对付崔长远,暗地里若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目的,咱们岂不是被他们利用了?” 尹无阙点头道“你考虑的还真周到。”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听风伯伯的话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岂是我们这些妇孺所能知道的。哼,他未免也太不讲我们女子放在眼里了。” 尹无阙笑了笑,道“你还在为这个置气?” 南宫雨佳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就不信,我们女子就不如你们男人了。”说到这里,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尹无阙,道“走,咱们趁着晚上,去这个庄子看一看。刚才那个琼儿姑娘的话我听到了,这个璩青青竟然悄无声息的在太湖边上住了两年,这可是更叫人奇怪了。咱们看看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尹无阙确实微微一愣,道“雨佳,虽然这地方实在奇怪,可毕竟她们此时此刻并无歹意。咱们毕竟是客人,这么做,不免失了礼数。” 南宫雨佳听到这话,顿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尹无阙,“呵,当真是个恪守礼仪的君子了。行,我是女子,我不是君子,我自己去了。”说完话,也不管尹无阙如何应答,已经到了窗前,推开窗子,就翻了出去。她这身法,端的是迅捷,尹无阙反应不及,此时又见到南宫雨佳已经出去了,也不多想,拿起床头的剑,也跟着出去。到了窗外,不见南宫雨佳的声音,连忙轻声叫唤起来,便在这时,却听到耳际传来风声,似乎什么东西朝着他这边飞来,但是却并不是对着他,看样子,并不会什么人放暗器为难自己。 忙扭头看去,却看到一个小石子落在地上,他又抬头顺着石子过来的方向看去,却看到阴暗处一个黑影,这时正朝着他招手。尹无阙看出是南宫雨佳,低声叫道“雨佳。”同时朝着他走去。 南宫雨佳示意他不要出声,待他近前后,轻轻一笑,“尹少侠,你随我来。”说完话,两人一前一后的翻上屋顶。 第一百六十七章 划清界限 这个庄园着实不小,这两人在屋顶上来回观察,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间不大的房子,门口却站着五六个女子,皆是劲装结束,竟像是守着这间屋子。 这个时候,整个庄园里面一片漆黑,照理说大家伙儿都已经睡觉了,可这件屋子却门口守着这么几个女子,如何不叫人好奇。南宫雨佳道“应该是这里了,大晚上的守在外面,怕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尹无阙也是心中奇怪,只是看到屋子外面守着这么五六个人,倒是有些为难起来,道“怎么改怎么进去呢?” 南宫雨佳笑道“硬闯怎么样?” 尹无阙连忙摇头,“若是硬闯,只怕是会被别人发现的。” 南宫雨佳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尹无阙摇了摇头,“咱们又不是戏文里的孙猴子,能变个苍蝇飞进去。要我看,咱们还是算了,不然的话,若是被她们发现了,可就不好办了。” 南宫雨佳想了想,道“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来一探究竟。咱们走吧。” 尹无点了点头,两人就要离开,谁料就在这时,却传来一声呵斥“谁?” 紧接着,却是琼儿的声音,“几位姐姐好,是我。” 尹无阙和南宫雨佳都吃了一惊,心中暗想“她怎么来了?” 这时,守在下面的一个女子又道“你又是谁?” 琼儿忙又道“我呀,方堂主的弟子,琼儿,你们不知道我么?” 接着又听一人道“原来是你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倒是没有人认出你来。” 琼儿嘻嘻一笑,“是啊,几位姐姐离开玉琉堂已经有两三年了吧。两三年没见了,怕是记不住我的样貌声音了。” 这时,又换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怎么来了?”她的口气,可不像是之前问话的那几个女子那般温和,变得冷冰冰的。 琼儿笑道“没有,今天累了一天了,肚子衣饿,竟然使忘记了,吃多了些,睡不着觉,就在园子里面瞎逛,不小心闯到这里来了。” 这时,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又传来了,“既然这样,那你还不赶紧去休息。仔细我明天告诉方堂主,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琼儿道“温姐姐,几年没见了,你这么凶干什么?我走还不行吗?”看样子,琼儿应该是要离开,谁料就在这时,却突然又听她道“对了,你们守着这间屋子,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个姓温的女子又冷冰冰的道“不该问的别问。赶紧走吧,不然的话,若是璩堂主怪罪下来,有你难受的。赶紧回去吧。” 琼儿道“好吧,你们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那我走了。回头有时间,我再来找你玩。” 尹无阙两人在屋顶,倒也看得真切,只见到琼儿折身往回走,谁料还没有走开两步,突然她口中哼了一声,像是受了伤一样,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了,口中叫道“不好,有人。” 忽然听到琼儿的声音,那几个女子也都大吃了一惊,喝道“是谁?”尹无阙和南宫雨佳也是微微一愣。就在这时,琼儿又道“人在屋顶。” 听到这话,就有四个女子拔出剑来,随即跳上了屋顶,只留下两人继续守在门口。尹无阙和南宫雨佳更是吃了一惊,琼儿这是要做什么?她怎么知道屋顶上有人呢? 于此同时,还倒在地上的琼儿突然叫道“温姐姐,快来帮帮我,他们打中我的环跳穴,我起不来了,快来帮我解穴。” 那个姓温的女子见状,连忙上前,俯身就要帮琼儿解穴,谁料就在这个时候,琼儿伸手一点,却戳在姓温的女子的檀中穴上,温姓女子叫道“你做什么?”话音未落,他的哑穴上又中了一下,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剩下那个守在门口的女子尚且不知所以,道“温姐姐,你怎么了?” 琼儿道“坏了,温姐姐也被人点中了穴道。” 那个女子吃了一惊,连忙叫道“是谁?”同时张开喉咙大声叫道“有贼……”谁料就在这时,背心上被人一点,身子一软,已经瘫倒在地上。原来,就在刚才,那是个女子刚刚跃上楼顶,南宫雨佳身子急掠出去,眨眼间,就点住了四人的穴道,而尹无阙却趁着这个功夫,从屋顶上跳楼,正在这个女子开口喊人的一刹那,伸手封住了她的穴道。只是这喊声终究还是发出去了,只怕是要不了一会儿,就有人赶过来了。 这时,琼儿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尹无阙,笑道“你们反应还算是及时。” 尹无阙听她话中的意思,却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琼儿笑道“刚才我还准备去找你聊聊天,却没想到你们两人要当个梁上君子,我就跟过来了。” 尹无阙却是吃了一惊,“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南宫雨佳避免屋顶的是个女子掉落下来,将她们的身子摆放好之后,这才跳了下来,看着琼儿,道“琼儿姑娘,你又打什么主意?” 尹无阙道“算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再说话吧,等一下她们的人赶过来了,到时候可不好办了。” 谁料琼儿轻轻一笑,道“都废了这么大劲了,走了多可惜?再说了,你们就不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吗?”说话间,她伸手推开门,接着抬腿就进了屋子,尹无阙和南宫雨佳更加莫名,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打算,可见她进了门,两人越发觉得奇怪,只是不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打算,心中奇怪,懵懵懂懂的就跟着进了屋子。 一进门,琼儿已经点亮了火折子,火光之中,尹无阙这才看清楚这间屋子里面的布置。简简单单的一张桌子,桌子后面的墙壁上面挂着一把剑,剑桥上面镶着的那可夜明珠正发着幽光。琼儿见状,轻轻一笑,道“尹无阙,你看,可一点儿奇怪的地方都没有啊。” 尹无阙确实两眼盯着剑,道“是啊。这么多人守着一把剑,难不成是怕有人来偷这把剑不成?不过这可夜明珠,怕是值不少钱。” 南宫雨佳又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的摆设,道“玉琉堂能够在苏州城外买下这么一个大宅子,自然也不差钱。再说了,若是这个剑真的很金贵,何不藏起来,偏偏挂在这屋子的中间呢?叫我看啊,他们玉琉堂竟像是等着有人来取剑一般。” 琼儿听了,轻轻一笑,道“南宫姐姐,你猜得倒是不错。”说话间,她却从怀中拿出十几根蜡烛来,火折子凑了过去,就准备点蜡烛。 尹无阙忙道“琼儿姑娘,你点蜡烛做什么?这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咱们还是赶走吧。” 琼儿轻轻一笑,道“我点蜡烛,就是盼着大伙儿来啊。你放心了,有我在,准出不了什么事情的。”说话间,已是将蜡烛一根根的点上,然后摆放在桌子上面。尹无阙确实越看越奇怪,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琼儿究竟是什么打算的。唯一能想明白的就是,她这么做,却是盼着玉琉堂的人赶紧找过来。 深夜之中,十几根蜡烛点燃,那可是显眼的很,可偏偏琼儿似乎还嫌不够一样,竟然有走到门前,将大门打开。往回走的时候,还不忘说笑“终究是他们的地盘,咱们关着门等她们,不免有些小气。” 尹无阙和南宫雨佳却是越看越奇怪、越听越茫然。这话中的意思,她竟然是要同玉琉堂划清界限一般,她究竟是什么打算? 这时,琼儿已经折身回来,就在椅子上面坐下,然后又看了看尹无阙和南宫雨佳,笑道“尹无阙、南宫姐姐,你们也坐下呗,说不定,等一下还要动手,先休息一下吧。” 两人将信将疑的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出火光冲天,显然是有人过来了。尹无阙见到外面的状况,实在忍不住,看着琼儿,“琼儿姑娘,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琼儿咯咯一笑,道“尹无阙,你可真是心急,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正说话间,就听到门口有人叫道“在里面了。”接着,就看到一群人冲了进来,当头的自然是璩青青、宫婉儿和方怡了。 就在这时,琼儿站起身来,笑道“两位,随我去迎客呗。论江湖辈分,咱们究竟是晚辈,却也别失了礼数。”她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却不管尹无阙和南宫雨佳,自己先朝着大门口走去。尹无阙和南宫雨佳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跟着她走了过来。 这时,琼儿已经走到了门口,看了看前面众人,轻轻一笑,道“三位堂主,请里面说话。” 这三人如何想到琼儿说出这种话来,特别是方怡,脸色一沉,道“琼儿,你怎么说话的?” 琼儿轻轻一笑,道“怎么,你还想我叫你师父么?” 第一百六十八章 罪魁祸首 方怡脸色一变,喝道“你说什么?” 而尹无阙和南宫雨佳更是吃了一惊,琼儿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时,又听到琼儿道“三位堂主,十七年前,沙洲路外的事情,你们可都忘了么?” 这三人突然听到琼儿的话,脸色都是一变,特别是方怡,脸色更是一沉,道“你知道什么?” 琼儿轻轻一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说完,又是一笑,道“还是请三位里面来说话吧。” 宫婉儿冷冷一哼,道“方姐姐,我就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琼儿却轻轻一笑,道“宫堂主,好狠毒的心肠呢。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就懊悔当日没有斩草除根了?” 宫婉儿冷冷哼了一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说话间,当前就进了门,璩青青和方怡也就随之进了门。 琼儿又是轻轻一笑,道“璩堂主,你还是叫这些姐姐们离得远一些吧。这些要紧的事情,若是被她们听到了,可不到妙。” 宫婉儿又是冷冷一笑,道“怎么,你还想着支开众人?” 琼儿咯咯一笑,回头指了指墙壁上的剑,道“三位堂主,你们大可放心,我是奉他的命令,来传个话儿,可没有别的想法。” 三人听到这话,顿时间皆是脸色煞白,更是怔立原地,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璩青青这才反应过来,道“他,他让你带个话儿?你见过他?” 琼儿轻轻一笑,道“一个时辰之前,我还见过他。” 宫婉儿惊声道“什么?他刚才就在这里?” 琼儿笑了笑,道“没错。刚才你们和尹少侠他们说话的时候,他来找过我的。” 方怡听到这话,转身就朝着门外叫道“赶紧给我搜,只要见到陌生人,赶紧来通报。”说话间,转过身去,竟是要往外走。 宫婉儿见状,叹了口气,道“方姐姐,不用忙了,想必他已经走了吧。” 琼儿笑了笑,道“宫堂主说的不错,他说完话,早就走了。再说了,就算你们找到了他,可又能怎样?难道还能留下他不成?” 方怡听了这话,身子一僵,旋即又扭过头来,看着琼儿,道“琼儿,他……他……说了什么?” 琼儿微微一笑,道“他自然是说了什么的。” 于此同时,却听到璩青青喃喃道“他怎么这么狠心,来都来了,怎么都不见我一面?” 宫婉儿冷哼一声,“怎么,你还惦记着他?” 琼儿却微微一笑,道“他说你们才狠心呢,为了逼他出来,竟然布下这个大局。” 璩青青又是一怔,接着又喃喃了起来,道“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宫婉儿又是冷哼了一声,道“怎么,璩青青,你还惦记着那个负心人么?” 琼儿冷笑道“你们只准备斗嘴么?既然这样,那可就恕我们不奉陪了。尹无阙,南宫姐姐,咱们走吧。” 璩青青见状,连忙上前,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宫婉儿冷冷哼了一声,这时方怡也上前来,道“琼儿,他……他……究竟说了什么?” 琼儿朝着门外看了看,道“璩堂主,你叫她们走开一些,有些事情,太多人知道,怕是对你们自己不好。” 璩青青见状,朝着门外挥了挥手,门外众人当即退出了院子。这时琼儿已经上前去,将大门关上,笑了笑,道“好了,咱们现在慢慢说话。” 说完,转身回到大堂,道“这个事情,怕是要从柳乘风柳老前辈逃出炼狱岛说起了。”接着,她又轻轻一笑,看着尹无阙,道“尹少侠,你可要听仔细了,这其中可是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宫婉儿冷冷一声,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琼儿笑了笑,道“不急,咱们慢慢说。宫堂主,当初柳乘风逃出炼狱岛的时候,玉琉堂就找到了他。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柳前辈怎么会答应同玉琉堂的人合作呢?我想想啊,嗯,你一定要先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然后还答应他,定要将各位武林前辈从炼狱岛救出来,一点点的取得他的信任,是不是?” 宫婉儿笑了笑,道“不错,这些武林正道,好骗得很。” 琼儿继续道“再后来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你将炼狱岛的海图故意说成藏宝图,骗得各路江湖黑道来抢。对你们而言,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所以,你选择了那时候声名鹊起的尹无阙。总之,大伙儿都相信了,那个海图就是藏宝图,鸟为食亡,终究会有人想着去炼狱岛上一探究竟。可谁又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宫婉儿的这些打算,尹无阙倒是想到了,可是这其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当即问道“这又是什么阴谋?” 琼儿轻笑道“她们可从来没有想过救出炼狱岛的武林前辈。她们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天下武林门派的人都知道四十年前的那一桩旧事。咱们武林中人嘛,最不缺的就是血性。你想想,如是各大门派知道了自己门派中武功失传的缘故,又知道耄宿们再炼狱岛上,会有什么打算?” 尹无阙道“自然是大家都想着去炼狱岛了。只是,这么一来,各个门派便是明着反抗朝廷了,元廷就有借口,捉拿各门各派的人,这不就是崔长远现在做的事情吗?”说到这里,他不由一愣,看着宫婉儿,惊声道“不对,难道你们玉琉堂竟然勾结了元廷?” 琼儿摇了摇头,道“这你可猜错了。” 尹无阙道“难道不是这样的?” 琼儿笑了笑,道“自然不是这样的。她们这么做,固然是想让整个武林同朝廷对抗。只不过,她们的目的,确实不想要毁灭整个武林,而是为了一己之私。” 尹无阙道“一己之私?为了这个,竟要搭上整个武林?” 琼儿笑道“不错。她们就是这么想的。她们这么做,不过为了向一个人报仇。你想想,若是整个武林都出于覆灭的边缘,咱们武林中人,是不是责无旁贷,定要出手?” 尹无阙道“这时自然,只是他们想要向谁报仇?” 琼儿道“谢子安。”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尹无阙不由吃了一惊,他又扭头看了看宫婉儿三人,那三人也是脸色大变。尹无阙惊道“这么说来,你们刚才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谢子安?十年以前,他就音讯全无,所有人都说他死在漠北一战,难不成他没有死?” 琼儿点头道“他自然没死。”接着又指了指璩青青几人,道“她们是最不相信谢子安会死的。” 宫婉儿冷哼了一声,道“不错,谢子安的身手,天下间还有谁能杀得了他?哼,他躲了十几年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逼出来了?” 尹无阙看了看宫婉儿,又想起当日洛阳城外的事情,她杀平安师太的时候说过,自己快要找到了谢子安,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宫婉儿,你故意将整个江湖逼入绝境,却是为了将谢子安逼出来。”说道这里,他又想了想,道“我大概是明白了。” 琼儿笑道“明白了最好不过,免得让她们给骗了。” 尹无阙看了看宫婉儿,道“所以,你们方才想要我们同你们联手对抗元廷,不过是想要逼得谢子安出手,你们再借机向他报仇,是也不是?” 宫婉儿笑了笑,“不错。我也不瞒你,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样密谋的。几年前,我们就探得谢子安并没有死,所以就安排璩堂主回到江南。她一直住在太湖之畔,目的就是偷偷的关注谢家的一举一动。只可惜,谢子安这个人,生性凉薄,就是自己的家人也不联系,他倒是忍得住。后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叫我们遇到了柳乘风。炼狱岛的事情,我们一直有所耳闻,所以,我们一见到柳乘风,便定下了这个计谋。” 尹无阙道“所以,你先说那海图是藏宝图,但是却先不讲这个事情说明白。这期间,想着法子弄倒四大世家中的南宫家和谢家,这么一来,各门各派,人人自危,这时候火候到了,炼狱岛的事情,都不用你们来说,就有人帮着你们散布出去了。这么说来,谢家的人,却是被你们利用了。” 宫婉儿道“没错。我们说出去,只怕是没人相信。若是能够得到四大世家或者是几大门派的人帮忙,自然是没人怀疑了。” 尹无阙道“我说呢,当初你为何定要将巴尔思的原件送往大都,不过是借朝廷的手,灭了南宫家……” 便在这时,就听到南宫雨佳冷哼了一声,道“宫婉儿,你好狠毒。”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避而不见 宫婉儿咯咯一笑,道“我吗?南宫小姐说笑了,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不过,南宫姑娘,这事情若是全都赖到我头上,我也不会答应的。南宫少羽固然安排得巧妙,但是朝廷里的人,又不全都是尸位素餐之辈,他们早就查到你们的头上了。这一点,我可没有说错吧,尹少侠!”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这点没错。巴尔思的信我看过,他是查出了一些东西。” 宫婉儿笑道“朝廷啊,可从来没有信得过你们武林人士。不错,南宫家的覆灭,我不过是为朝廷送了东风而已,你们的覆灭,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南宫小姐,若是你定要算这个账,我也不为自己分辨,大可找我算账。” 南宫雨佳冷冷哼了一声,只是看着宫婉儿。 这时,琼儿却又笑道“只不过,玉琉堂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朝廷早就将主意打到你们的头上了。不要说南宫家和谢家的覆灭是必然的事情,怕是你们玉琉堂也在朝廷那里挂了号了,必然要毁灭吧。” 尹无阙想起了金陵城外的事情,“崔长远杀了陈堂主,又用她的玉梳来嫁祸玉琉堂,而且那阴谋却做得如此拙劣,目的不也是想要将玉琉堂逼到朝廷的对面去么?崔长远的谋划,可大着呢。” 琼儿点了点头,道“所以,他让我给你们带个信,千万不要中了朝廷的奸计,此时此刻定要阻止全武林。”接着,她又咯咯一笑,看着尹无阙,“尹无阙,方才三位堂主请你们商量,是不是商议着如何联手对抗朝廷?” 尹无阙点了点头。 琼儿微微一笑,道“你可答应了?” 尹无阙摇了摇头,“并没有。” 琼儿道“这可最好了。说实在我,我还真怕你一时脑子冲动,就答应了她们。这样的话,怕是还要废我一番口舌,劝你改主意。这样可好得很,我省事多了。”接着,他又看了看宫婉儿几人,道“他说了,他对不住你们,只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又何必执念要报仇呢?他说他知道你们的阴谋,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所以劝你们赶紧回辽东去。现在朝廷定要消灭整个武林,你们还不如赶紧回去,商议着怎么才能保全玉琉堂。” 璩青青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咱们都骗不了他。” 方怡却看着琼儿,“琼儿,他去哪儿了,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来都来了,怎么不来见我们一面?他真的这么狠心吗?” 琼儿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偏你们,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方怡道“那你们都怎么联系的?” 宫婉儿喝道“方堂主,你还惦记着那个负心人么?” 方怡却不理睬他,看着琼儿,道“琼儿,求求你,你告诉我好不?” 琼儿看了看她,过了良久,道“我母亲是你们杀的,我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能亲手杀了你们为我母亲报仇。可是他叫我别报仇,还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还说,假如我要报仇的话,只要去找他报仇就行了。” 璩青青听到这话,忙道“他……他……他……真的……这么说的?”只是情绪激动,竟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方怡也激动起来,道“他……他还记得我们。” 宫婉儿却冷冷一哼,道“怎么,就这么几句虚情假意的话,就又骗过你们了?你可别忘了,当年的事情,他说走就走,可还有一点儿情意?哼,像他这种登徒浪子,最会的就是这些甜言蜜语,就是骗女人。那时候你们是小姑娘,会被骗了。可这些年过去了,你们还吃这一套?” 琼儿却看了看宫婉儿,道“宫姑姑,你真的这么想的么?” 宫婉儿一怔,道“你叫我什么?” 琼儿叹了口气,道“宫姑姑,虽然我娘被你们杀了,但是毕竟,我还是你们养大的。虽然我拜了方堂主为师父,倒是她向来是板着个脸,不喜欢说笑,打小儿我就喜欢缠着你,你也教导了我很多,有些时候我也在想,我脑子里的这些古灵精怪的想法,是不是都从你学的。这些养育之恩,我也不能全然忘记。再说了,这个杀母之仇,我也不想同你们计较。” 这话倒是叫宫婉儿吃了一惊,两眼盯着琼儿,过了一会儿,冷冷哼了一声,道“虚情假意,我也不吃这一套。你要报仇便来报仇,我宫婉儿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琼儿叹道“宫姑姑,你这又何苦呢?我又不笨,这些事情,怎么也不能算到你的头上去。真要怪的话,也不能怪他,不是他始乱终弃才导致这样的结局,更多是这个江湖,逼得他身不由己。” 这时,方怡却又道“琼儿,好琼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来看我们,我知道他在生我们的气,所以不理我们的,是不是?” 琼儿叹了口气,道“师父,我也不知道他在那儿。” 方怡道“怎么可能,你若是不知道他在那儿,你们又如何联系的?” 琼儿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找他。一直以来,都是他来找我的。” 璩青青看了看他,道“这么说来,他早就找过你了?” 琼儿点头道“是啊。他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才十岁。那天晚上,我正在床上睡觉,突然就全身动弹不得,然后就被人抱了出去,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时被人点了穴道。后来他就带着我到了外面,那个时候我太小,所以,他一放下我,一给我解开,我就哭了起来。可谁料我才一哭,他竟然也抱着我哭了起来……” 宫婉儿道“他这般铁石心肠的人,还会哭?假惺惺的,说给谁听?” 琼儿叹了口气,道“宫姑姑,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心中的芥蒂。他可能没有在你们面前哭过,但是他确实抱着我大哭不止。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那天晚上,我半边的肩膀都被他的泪水打湿了。”接着,她又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我还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长大了些,终究明白了一些。” 方怡却道“那就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难道他一直就在玉琉堂附近?” 琼儿点了点头,道“没错。他一直都在玉琉堂的附近。” 璩青青听到这话,神情一悲,道“进出我们玉琉堂,对他而言,一点儿难事都算不上。可是,他在玉琉堂附近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来看看我们?谢子安啊谢子安,你当真就是这么狠心吗?” 琼儿道“或许他去见过你们,你们并不知道吧。” 璩青青惊叫起来,道“真的?” 方怡也叫了起来,“他……他……真的去看过我们?” 琼儿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猜的,有可能吧。他不是向你们口中所说的那样薄情无义,不然的话,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不会抱着我哭得那么大声。他还会哄我,只要是我不开心了,他会抱着我爬到高高的山上,看天上的星星,下雪的时候,还会带着在雪地里打滚,还和我打雪仗。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在我面前,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只是,打雪仗的时候,他却连一个雪球都捏不好,总是输给我。” 宫婉儿冷哼了一声,“他本就是天下第一油嘴滑舌之人,骗女人从来就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你一个小丫头呢。就连逗小孩子玩的东西,也全是心机。” 琼儿却看了看她,摇头道“你不懂的。” 宫婉儿冷冷道“我不懂什么?” 琼儿却不理会她,继续说开了,“后来我长大了一些,那时候我已经学会了功夫,他就不会来房间里抱我出去,但是他会给我留暗号,同我约好时间地点。那时候我贪玩,有时候故意迟到,有时候确实偷偷的提前到了,故意躲起来,装作迟到的样子,你不知道,他在等我的那个时候,那个焦急的样子。” 宫婉儿冷笑道“你说这些干什么?” 琼儿却看着她,道“宫姑姑,你还不明白么?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只是他太聪明了,你们也知道,四十年前,江湖各大门派的功夫大多没有传下来,包括谢家。可是他就凭着谢家流传下来的这些简单的剑法,加上同几大世家子弟的交流切磋,又是机缘巧合遇到姬子陵,受了他的指点。就这么样,他十五六岁就已经悟到了天下武功至理,再后来,就自己创下了这一套剑法。可是,你要知道,这个江湖是什么样的江湖,当他的名声大噪的时候,朝廷又如何不注意呢?再后来就是他不得不远走大漠,他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更要保全他谢家的百年基业。” 尹无阙倒是一愣,没想到谢子安还受到自己师父的指点,不过想到这些,心中更是叹服,就凭这些,谢子安就能创下这般厉害的剑法。要知道多少武林名家,穷其一生都未免能够创造一路剑法出来,而谢子安十四五岁悟出武功至理,接着便自己创造出这套名满天下的剑法,其人只聪慧,怕是江湖少有的天才。 宫婉儿听了,冷哼了一声,道“所以,这就是他到处留情,而且始乱终弃的理由?” 第一百七十章 意见相左 琼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没有明说,或许是吧。”说到这里,她竟是双眼紧紧看着宫婉儿,道“关于这一切,我没有必要为他辩解。”说完,她就不再说话了。 宫婉儿和璩青青、方怡三人,却是不再说话,只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又过了好一会儿,琼儿这才道“璩姑姑,这把剑便是‘寒星’吧。” 璩青青点了点头。 琼儿道“当日大漠一战之后,这把剑就被他丢了,你找这把剑,怕是颇费了些精力吧。” 璩青青却道“这把剑是被他丢弃的?” 方怡更是一脸不信,道“他对这把剑一向是爱不释手,他怎么会丢掉这把剑呢?” 宫婉儿道“哼,他当时决意归隐,自然不需要这把剑了。” 琼儿摇了摇头,道“你们都说错了,他已经不再用剑了。” 听到剑神谢子安不再用剑了,在场几人倒是都有些吃惊。不过想到刚才琼儿说的话,像谢子安这样的人,就算不用剑了,又有何妨,他的武学造诣,又岂是一种兵刃所能约束的? 这时,琼儿继续道“总之,他叫我来,就是要劝说你们阻止这场武林浩劫。三位堂主,南宫姑娘,你们觉得怎样?” 宫婉儿冷冷哼了一声,道“说得轻巧,这事情我们谋划了这么久,说放弃就放弃的吗?” 琼儿道“宫姑姑,你定是要报仇么?” 宫婉儿冷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时,方怡却道“琼儿,这些事情,我们做不得主的,我们终究只是奉命行事的人,你在玉琉堂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么?” 琼儿道“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来找你们三位商量,以你们在玉琉堂的地位,能不能劝说尊主收手。” 宫婉儿冷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不叫谢子安自己去同尊主说?我们说的,可没有他说的有用。” 琼儿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还请你们劝说一下尊主吧。”接着,她却又看了看南宫雨佳,“南宫姑娘,你的意思如何?” 南宫雨佳却看了看她,半晌这才答话“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我就做不到。” 琼儿道“你定是要反抗到底了?” 尹无阙也道“雨佳,崔长远人多势众,咱们何必此时要同他正面相抗呢?这不是……唉,雨佳,你再想想吧。” 南宫雨佳冷冷哼了一声,“不用劝说了,我意已决。再说了,这场武林浩劫,你们也不可能组织得了的。” 尹无阙见状,叹了口气,还要开口相劝,却听到琼儿道“他就料到你会这样,行,我也不劝你了。南宫姑娘,这些年来的经历,对你会有这么大的影响。”说到这里,她却从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道“这是他送给你的。” 璩青青听到这话,道“这是他亲自手写的吗?” 方怡却道“我看看,给我看看。” 琼儿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他写的。再说了,这是这几年对他自己这路剑法的思索,其中武学的领悟,却也不便给你们看。”说完,将册子交给南宫雨佳,接着道“这上面的字,都是他从别的书上取出来的,没有一个是她手写的。” 南宫雨佳打开车子,入眼的一页纸上,却是贴满了一张张小纸片。纸片上面有字,这么说来,这本册子,竟是从别的书上裁出字来,东拼西凑而成的。璩青青和方怡也看到了,顿时脸上闪过一阵失望之情。 南宫雨佳又看了看册子,点了点头,收进怀里,道“替我谢过谢前辈。” 琼儿笑道“这也不用谢了。”说到这里,她突然伸出手来,朝着前面桌子正中间的一根蜡烛拍去,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却在空中一带一拉,于此同时,桌子外侧的一根蜡烛竟然熄灭了。 南宫雨佳微微一愣,道“‘曲虹掌’?这是我们南宫家的功夫,你怎么会的?” 当日在洛阳城外,路不平同方不圆比试的时候,尹无阙见过他们用这路掌法,没想到今天却又见到这套掌法,不由吃了一惊,琼儿怎么也会得这套掌法? 琼儿笑道“这就是造化弄人啊。你是南宫家的人,学的却是我们谢家的功夫,我是谢家的后人,却是南宫家的功夫。”说到这里,她竟是微微一叹,“咱们两家,也不知道究竟还有多少瓜葛。” 尹无阙笑道“琼儿姑娘,你果真是谢子安的千金啊。” 琼儿却轻轻一笑,看了看宫婉儿三人,道“当年你收养了我,一直都叫我琼儿,却从来不告诉我的来历。其实,七八年前,我就知道我姓谢,还有,我会这些功夫,但是一直隐瞒着你们,你们也不知道吧。” 方怡道“你藏得可够深的。” 南宫雨佳却道“这套掌法你怎么学会的?” 方怡却道“是他教给你的?” 琼儿点头道“是他教给我的,不过,他怎么学会了南宫家的掌法,却没有明说,许是南宫老爷子教给他的吧,七年前,南宫老爷子找到了他,他就将自己的剑法写成剑谱,送给了老爷子。不然的话,南宫姑娘怎么会我们谢家的剑法呢?” 南宫少羽收集天下武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只是他们几人却不知南宫少羽竟然是在七年前找到谢子安的,尹无阙心中暗暗惊奇,这老爷子可真是好手段啊。接着他又想起了那日路不平说的话,说是南宫少羽向三个人传授了功夫,难不成谢子安就是第三个?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南宫雨佳,只见她也是一脸疑惑。两人也不干笃定谢子安便是第三个人。 这时,琼儿又道“南宫姑娘,当日你出手的时候,他其实就在一旁。他说南宫姑娘小小年纪,已经领悟道这路剑法的精髓,只是南宫姑娘毕竟年幼,内力修为有限,所有还不能全数发挥这路剑法的威力。他这些年来,虽然已经不用剑了,但是这套剑法毕竟是他的心血所在,这些年间,倒是也一直在想怎么改进这套剑法。所以,他看了姑娘的剑法之后,就结合自己这些年的领悟,某些招式上面做了些修改,改动之处,就编成了这本册子。你且看看吧,他说很多地方只是他的想法,也没有实践过,南宫姑娘多尝试一下,只挑那些对你有用的地方学去便可以了。” 南宫雨佳点了点头,道“好,多谢谢前辈赐教了。” 琼儿笑道“行了,咱么就说这么多了。”又看了看宫婉儿三人,道“师父,两位姑姑,希望你们还是劝一劝尊主吧,可千万别将玉琉堂毁在了江南。”璩青青和方怡听到这话,面露难色,而宫婉儿却冷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多说。琼儿见状,倒也没有理会,看了看尹无阙和南宫雨佳,道“咱们各自休息吧,明天早点儿出发,到时候再做打算。” 当即几人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尹无阙等人相继告辞而去。这几人出了门,琼儿就问起尹无阙的打算来。 尹无阙看了看身侧这么几个人,道“谢前辈的信已经送出去五六天了,再去阻拦,怕是来不及了,再说了,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就想要去拦住他们送信,也不可能了。” 琼儿点了点头,道“是啊,只能是阻止他们送信已经是来不及了,现在只有想着法子,阻止他们自己跳入陷阱。”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只是咱们如何找这么多人手帮忙呢?”就在这时,琼儿却朝着南宫雨佳努了努嘴。尹无阙回忆,笑道“雨佳,你看看能不能麻烦你的人,帮忙朝着各处传递消息呢?” 南宫雨佳却轻轻一笑,看了看尹无阙,道“琼儿,你这是出什么主意?先别说我本就不答应避一避朝廷的风头,便是我答应了,以为的名声,便是派人去劝说,又有谁会听我的劝呢?”说到这里,她又笑了起来,道“古人云骑驴觅驴,明明对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却要找别人,真是奇怪。” 尹无阙还没有反应过来,由美子却笑道“尹大哥,人家说你就是驴呢。” 黄梅雨停了,咯咯笑了起来,道“南宫姑娘,没有想到你说话也这般有趣。” 尹无阙却是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时却听到由美子道“尹大哥,丐帮。” 被由美子这么一提醒,尹无阙恍然大悟起来,道“是啊。我倒是把这个忘了。走,咱们赶紧回苏州。” 南宫雨佳听了,却是微微一笑,道“尹少侠,我还是建议你去一趟君山。毕竟是新上任的帮主,有没有信物,也不知道苏州分坛管事的人认不认识你?再说了,从苏州散布消息,总没有从总舵来得容易。” 尹无阙想了想,南宫雨佳这么说到也不错,他还不知道怎么联系苏州的丐帮分坛,现在打狗棒也不再身旁,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情来。再说了,从分坛发出信息,终究是要慢一点,而自己这个丐帮帮主,目前也还没有去过君山,于情于理,也应该走上一遭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告白 当下主意打定,几人又打马往前走,这时南宫雨佳突然又问了起来,道“琼儿姑娘,刚才听说话中的意思,你们玉琉堂的上面还有一人,你们称呼她为‘尊主’?” 琼儿点了点头,道“是啊。” 南宫雨佳又道“那她是什么样的人?” 琼儿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她。” 几人都是微微一愣,尹无阙道“你都没有见过她?” 琼儿点头道“是啊。整个玉琉堂,只有几位堂主见过她,我们没有见过。哦,对了,还有一人见过她,你们可能认识。” 尹无阙笑道“这么说,定是丁情了。这可奇怪的很,照你这么说,这个尊主的身份可隐秘得很呢,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谢子安谢前辈也不知道她的来历么?” 晴儿摇了摇头,道“应该不知道。她一直一个人住在一间石室内,玉琉堂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几位堂主负责处理的,若是真有要紧的事情,她也只是叫几位堂主进了密室商议。我随着她们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想必我父亲也没有见过她吧。” 尹无阙叹了口气,道“那可真是个怪人。不过小丁又是什么来历,他居然见过你们尊主,看样子,身份可不简单啊。” 琼儿摇了摇头,道“关于这些,我也不知道的。我们玉琉堂的人,除了我,多是几位堂主在外面收养的孤儿,都能有什么来历?” 南宫雨佳笑道“可不能这么说,你的来历不也很奇怪么?” 琼儿笑道“南宫姐姐,你想着打探我的事情了。不过,这些事情说给你听,倒也无妨。”说到这里,却看了看尹无阙,“尹少侠,你可也得听仔细了。” 尹无阙愣了愣,这事干自己什么事呢。正糊里糊涂的时候,就听到琼儿道“这一切都是我因我父亲而起。其实,当年我父亲本来定过亲的,后来,他行走江湖,得到姬子陵老前辈的指点,再加上他本来就聪慧过人,后来,自己创出了这路剑法。可这么一来,他可就不能再中原武林立足了,为了顾全他们谢家,只能只身去了大漠。”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嗯,这些我都知道。” 琼儿咯咯一笑,“尹少侠倒是性急。你听我说,你知道我父亲年前的时候,名满江湖,可不仅仅只是凭着他那套如鬼魅迅捷的剑法,还有一样,却也是名动江湖,你可知道?” 尹无阙笑了笑,道“这个到也不难猜。想必是那样貌,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吧。若非是有着潘安宋玉之貌,怕也不会惹得这么多女人对他念念不忘。” 琼儿咯咯一笑,“本来,这事情沃本业不该说的,毕竟他是我父亲,我总要为尊者讳。不过,打小儿他就陪着我,我们之间,倒是没有这么多拘束。再说了,这一切,却也是他叫我告诉你的。” 尹无阙倒是一愣,“这时什么意思?” 于此同时,风正清却也是一愣,道“谢子安是你父亲?你说他从小儿就陪着你,他……他……还果真没死?” 漫说是他,便是黄梅雨和谢节两人听到这个信息,也是大大吃了一惊,特别是谢节,急忙忙问道“琼儿姑娘,你说什么?我二叔是你爹,他并没有死?” 琼儿看了看,道“是的。” 谢节激动起来,叫道“他在那儿,他在那儿?”这位一直以来闷闷不乐的谢家公子,此时此刻,两只眼睛闪烁的全都是兴奋的光,又满是期盼的看着琼儿。 琼儿又看了看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眼前的事情,父亲自己去处理的,你还是先找个地方,好好休养吧。从此之后,就当着武林之中这也没有了江南谢家吧。” 谢节听到这里,不由一怔,接着又看着琼儿,苦笑道“从今往后,还那来的江南谢家。我只是想着咱们谢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我要报仇,我定要报仇。” 琼儿点头道“这个仇,咱们自然会报的。不过,眼下你好是先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吧。” 谢节又看了看他,道“这是二叔说的?” 琼儿点了点头,道“是的,父亲说,从此之后,永远也别惦记这光耀门楣的事情,就想着谢家香火的份上,你还是躲起来吧,可千万别叫元廷的人找到了。” 谢节看着琼儿,愣了愣神,竟是不在说话了。尹无阙看了看他,却看到双眼空洞,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甘、还是失望、或者是茫然。 这时,琼儿却又道“尹无阙,我父亲让我给你说的话,我还是得说完的。” 尹无阙笑了笑,道“你要说什么?” 琼儿叹了口气,道“就说我父亲去了大漠之后的事情。那时候,他必须要走。只是这一场变故,又让他有些愤世嫉俗起来。再后来的事情,便是咱们遇到的那些女子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一些。” 尹无阙点了点头,道“知道一些,也猜到了一些。” 琼儿又道“总之,从那以后,父亲就性情大变,只是他那时候本就名满天下,游历江湖的时候,也结识了不少女子。后来,为了她,这些女子竟然不管不顾的远赴大漠。唉,那时候,他可没少干糊涂事情。只是,他本就不爱那些女子,负心薄幸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少做,所以,就有了那些因爱生恨的事情。我娘也是其中一个,她本是沙州附近的农家女。沙洲苦寒之地,见到父亲这般江南风雅俊才,自然是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只是后来,她知道父亲只是逢场作戏,就离开了他,回了娘家。可是,她那个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再后来,就是宫婉儿他们,心生嫉妒,找到我娘,不但动手杀了她,还抢走了我。” 尹无阙愣了愣,心中却十分奇怪,暗道“这事情本事极为隐秘的事情,谢子安又为何要说给我听呢?” 琼儿笑了笑,道“你不明白?” 这时,南宫雨佳却幽幽说道“人家是叫你记着他的前车之鉴。” 尹无阙听到这里,脸上不由一红,大为窘迫起来,道“这也说得太严重了,在下虽然浮浪无行,但是礼数一节,却也不敢有违礼数。” 琼儿轻轻一笑,道“是啊,如此最好。” 这时,南宫雨佳却轻轻一笑,道“就尹少侠这个样子,塌鼻子小眼睛,可享受不了谢前辈的福。” 由美子和黄梅雨听到这话,都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琼儿却是咯咯一笑,道“是吗?南宫姑娘,也不知道是谁一直缠着尹少侠?很多事情,还要我明说么?” 南宫雨佳听到这话,脸上微微一红,道“怎么,你真当我还怕你说出来么?”她又看着琼儿,轻轻一笑,道“琼儿姑娘,令尊这番话,究竟是说给尹无阙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又或者是说,他另外意有所指?” 琼儿轻轻一笑,道“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又何必讲的这么明白呢?总之,听明白的人,好自为之就可以了。” 南宫雨佳却冷冷一哼,道“是啊,我听得很明白。”这时,他却又看着尹无阙,轻轻笑道“尹无阙,既然谢子安前辈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必忌讳这么许多,我便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你。从你到了江南之后,我便一直叫人跟着你。你上次从金陵来苏州的路上,一直都有人帮你付钱,那也是我安排的。而且,这些时日以来,我们在一起,虽然我装着对你很冷漠的样子,可是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尹无阙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怔,看着南宫雨佳,竟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话起来。 这时,黄梅雨却冷冷哼了一声,道“你还不死心啊?” 南宫雨佳却看了看黄梅雨,冷冷道“我凭什么要死心,尹无阙未娶,我也未嫁,我到想知道,我为何要死心。”说道这里,她又看了看黄梅雨,轻轻笑道“倒是黄姑娘,上次尹无阙拼着毒气攻心的风险,定是要救你。听说从那天以后,你可感动得紧呢,不眠不休的伺候了尹无阙一天两夜。可是,你可知道你现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爱慕,还只是感激?” 黄梅雨见到南宫雨佳戳破她的心事,顿时脸上一红,只是哼了一声,道“要你管!” 南宫雨佳微微一笑,道“我才懒得管呢。” 这时,琼儿却道“南宫姑娘,这事情可就乖得很了,既然你说你喜欢尹无阙,而且从你做的那些事情来看,自然是情真意切。只不过,既然你喜欢他,可为何不同他同心协力呢?尹无阙可是要阻止江湖中人,可你偏偏不愿意?只怕你说的真心,也算不得数吧。” 南宫雨佳却看了看琼儿一眼,冷冷道“我可没有那么卑微。凭什么我定要什么事情都听他的?”说到这里,她却又看了看谢节,道“谢公子,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你们谢家的剑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招降 谢节微微一愣,看了看南宫雨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我也不瞒你,剑谱是谢子安教给我爷爷的,后来我自己学了这路剑法。”接着,他却又盯着谢节,道“我只问你一件事情,你想不想学你们谢家的剑法?” 谢节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旋即道“若是南宫小姐……” 南宫雨佳不待他讲完,打断了他的话,道“好。既然这样,你且随我去吧。” 谢节又是一愣,南宫雨佳接着道“我知道你心中其实很不服。凭什么就要让你躲起来,凭什么就要听别人的安排,难不成咱们自己就真的做不了大事?我是不信的,所以,我决不愿意忍辱偷生,你呢?你是须眉男儿,可变叫我小看了你,你若是不愿意忍辱偷生,就随我来,我将这谢家的剑法教给你。我这剑法是你们谢家的,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谢节听到这话,双眼顿时放出异样的光彩来,尹无阙心中暗想,“他怕是动了心了。”便在这时,果然就听到谢节道“好。” 南宫雨佳看了看尹无阙,又看了看其余几人,道“尹无阙,我虽然喜欢你,但是也没有那么卑微,一切都要听你。既然这样,咱们就此别过。”接着,她一抱拳,看着风正清,道“风伯伯,咱们就此别过了。” 风正清叹了口气,道“南宫姑娘,你还是再想想吧,现在朝廷势大,咱们可不能同他们硬拼啊。” 南宫雨佳笑了笑,道“风伯伯,我意已决。”说完话,调转马头,冲着谢节叫道“谢公子,咱们走了。” 谢节看了看尹无阙等人,抱拳行了礼,就算着道别,接着调过马头,就准备跟着南宫雨佳而去。琼儿见状,连忙叫道“你当真要去?” 谢节却摆了摆手,随着南宫雨佳走远了。 尹无阙见状,道“算了,人各有志,咱们走吧。”这边几个人也调过马头,朝着西边而去。岳阳远在几千里外,可现在的事情紧急,尹无阙心中自然是想着越快感到越好。琼儿身上多有财物,道“咱们只拼命赶路,马跑坏了,换马便是了。” 尹无阙笑道“这也不必,咱们就沿着大路走,遇到驿站就抢马。元廷的马,都是好马,咱们也来个八百里加急。看看五六日内能不能跑到岳阳。” 黄梅雨拍手叫道“你这个法子到好。” 几人计议已定,就也不心疼马,只是拼命的打马狂奔,行了不到三十里地,几人就道驿站抢了马。就驿站里面的几个兵,又如何拦得住这么几个武林高手,一见到尹无阙几人提着剑进来,也不反抗,乖乖的就将马送了过去。 不绝已经到了戌正时分,几人已经换过了八次马,行出了两百来里地,又到了换马的时候了。只是众人白日里一直赶路,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尹无阙道“咱们再换最后一次马,今天就不赶路了。养精蓄锐,明日再动身。” 几人主意一定,快马加鞭,走出没有多久,就又找到一个驿站。等到几人冲到驿站外面,却看到驿站里面,不见灯光,也不见一个人影。此时天已大黑,晚上没有月光,只有黯淡的星光。 尹无阙心中奇怪,心想奇怪。按理说,这驿站是朝廷通信用的,应该有人值守的。可是眼下这个驿站里面,竟然是静静悄悄,好不诡异。尹无阙叫道“这可奇怪了,难道这个驿站竟是废弃了?” 由美子晚间眼力最好,道“我去看看。”说完话,翻身下马,朝着驿站走去。 尹无阙却不放心,道“走,咱们一起进去看看。”说话间,当前进了驿站,琼儿等人就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驿站,尹无阙又看了看四周,一片冷冷清清,平常系马的地方,也是空空荡荡。几人更加奇怪起来,尹无阙心想,难不成这真是个废弃的驿站?可是一看驿站里面,一切的屋舍,皆是好好的,既不见断梁破瓦,也没有破壁残垣,这可不像是被废弃的样子啊?想到这里,他心中突然咯噔一响,叫道“不好,快走。” 几人见状,也都反应过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废弃的驿站。一个好好的地方,突然间没有任何人烟,只怕是里面定有蹊跷。 几人连忙折身往外,谁料就在这时,却看到门口处火光冲天,紧接着,就听到嘈杂的脚步声想起,几人皆是吃了一惊,尹无阙大声叫道“有埋伏。” 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传来门窗碎裂的声响,尹无阙扭头看去,就看到正有不少人从门窗处跳了出来。于此同时,已经有不少人堵住了门口。 尹无阙环顾四周,竟是有五六十人,这时候正从各个方向围了上来。尹无阙倒是有些奇怪,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开口叫到“在下尹无阙,诸位是那条路上的好汉?” 话音未落,却听到一个阴侧无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那就不会错了。” 尹无阙听得真切,这是崔长远的声音,当即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七八个人朝着左右两边让开,接着就有两人走了上来。七八个人手中火把的照耀之下,尹无阙看得清清楚楚,来的两人正是崔长远和也速答尔。尹无阙一愣神,道“是你们?” 崔长远冷冷一笑,道“倒是叫我一番好等。” 尹无阙却又是吃了一惊,崔长远竟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来?这可怪事了,自己一行人要去岳阳,是早上才商议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崔长远是如何得知自己计划的呢?再说了,自己从打定了计划,一路上就没有歇过,一直都是换马赶路。就算是崔长远得知自己的计划,哪怕是带人追过来,也不可能跑到自己的前面啊。当着是奇怪无比,连忙问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崔长远轻轻一笑,道“这是自然。可叫我们等了大半天了。” 尹无阙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众人,崔长远又不是神仙,他又不能未卜先知,他如何知道自己会前往岳阳?看眼前的事情,却由不得他不信,想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心中暗想“此人心思进入此缜密,居然料到自己要去岳阳。”顿时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崔长远轻轻一笑,“当日是故意放你走,也是故意叫你们救出谢子骞和风正清等人,目的不过是为了逼你们造反。嘿嘿,想必你们也已经猜到了,是吧。” 尹无阙道“不错。这等雕虫小技,也瞒不过我。” 崔长远点了点头,道“尹少侠能够看出这些,我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这几个月来,尹少侠名声之响,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只不过,眼下的事情,尹少侠还是棋差一着啊。” 尹无阙冷冷哼了一声,道“多谢抬举。只不过我行的端走得正,不像阁下满脑子的阴谋诡计,处心积虑的想要干坏事。我可不敢同你那一肚子的坏水比较,免得叫人也将我当作一个小人。” 崔长远轻轻一笑,道“你倒是伶牙俐齿。只可惜,眼下的事情,光靠嘴皮子,怕是于事无补吧。” 尹无阙冷冷哼了一声。 这时,崔长远却道“说真的,尹少侠的想法,还真是叫我有些琢磨不透。一直以来,我总觉得你们武林中人多事头脑简单的人,向来是凭着自己的一身蛮力做事,有时候脑袋一热,可就顾不得后果了。没想到尹少侠头脑倒是冷静,知道武林中人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想要劝说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嘿嘿,我谋划了这么久,可不能就这么叫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尹无阙冷冷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崔长远轻轻一哼,道“是吗?尹少侠,我或许不能奈何不了你?可他们呢?”他手一指风正清等人,又满是轻蔑的笑道“现在,唯一想着破坏我计划的只有你一个人了,所以,我自然也要舍得下本钱了。你知道的,我身边有一二十个好手,再加上还有云都赤的协助,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今天究竟怎么逃出生天。” 尹无阙听了这话,又冷冷哼了一声。只是他口中虽然不认输,可是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脱身。毕竟崔长远说的没错,崔长远的身手已经够自己喝一壶的,更别说他身边还有这么多帮手。那些人的身后,可都不在由美子之下,自己这边几个人同他们交手,可真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想到这里,尹无阙心中更是暗暗叫苦,看样子,今日自己怕真是插翅难逃了。 就在这时,却听到崔长远笑道“尹少侠,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若是尹少侠愿意改邪归正,我定会在朴公公面前为你美言一番。现下朝廷也是用人之际,以尹少侠的武功智慧,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不知道尹少侠意下如何?”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当走狗 “放屁。”就以脾气而言,黄梅雨实在有理由第一个跳出来,“你习惯当别人的走狗,就当所有人同你一样?尹无阙,大不了同他们拼了。” 崔长远却没有理会黄梅雨,只是看着尹无阙,轻轻笑道“尹少侠,你觉得怎么样?” 至少,尹无阙现在还在迟疑,若是迟疑了,说不定对方就有些心动了呢?毕竟,此时此刻,崔长远可是稳操胜券,哪怕是有一点儿的机会,他还是愿意尝试一下。 当然,尹无阙的迟疑,却有着他的原因。眼下的情况很明了,对于崔长远,他是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若只想想着逃走,崔长远和也速答尔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留住他,这未必不能试一试,可是,自己身侧的这些人,可该怎么办呢? 说要答应崔长远的条件,那自然是不可能的,看而眼下他却没有法子,若是同对方拼了,自己这边怕真是要全军覆没了。所以,眼前的事情实在是不能急的,眼下,也只有拖得一时是一时了。他倒是希望和以前一样,这种关键时刻,总有人出来帮忙。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还真不知道有谁能够出手帮得了自己,嘿嘿,几次出手帮忙的人,左涤耳已经是了,当初出手帮忙的那个艄公,可不是崔长远的对手。当今武林,或许能够帮忙的人,除了炼狱岛上的那些武林前辈,怕只有谢子安了。只是按照琼儿的话,谢子安恐怕不会出现在这里。 崔长远还在开条件,“尹无阙,只要你答应了,我可以放他们走。而且,若是他们答应从此以后再也不同朝廷作对,我甚至都可保证,永远都不与他们为难,如何?” 条件确实是很优渥,尹无阙打了个哈哈,“你这条件,倒不错。” 崔长远笑了笑,又看了看尹无阙,轻轻笑道“尹无阙,你可以慢慢考虑。再怎么说,我们几个人今天早上就感到了,一直在等着你,所以精神还好,多等一会儿,却也不碍事的。再说了,这么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想来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 便在这时,黄梅雨却叫道“尹无阙,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崔长远却轻轻一笑,道“这位姑娘倒是个急性子。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慢慢考虑的。” 便在这时,琼儿又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道“罢了,尹无阙,你也别想这么多了,这么个地方,不可能有人来救我们的。算了,我们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都走得了的。你自己先走吧,别管我们了。” 黄梅雨倒是愣了一下,这时候算是明白了尹无阙的想法,道“原来这样。尹无阙,你想这么多干什么?我们就往外冲,跑得了几个是几个,若是我们被抓了,你也别管我们,你只管走便是。” 由美子点了点头,道“尹大哥,就按照琼儿姑娘说的作罢。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逍遥自由,又何必听命于人?更何况的是给别人当狗腿子,万万不可答应。” 风正清点了点头,道“由美子姑娘说的极是。人固有一死,但要求得一个死得其所。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可是为了整个武林,别说你答应了,便是我们,也不可能同意从此之后不过问此事的。事至于此,咱们先同他们拼了,能走得了几个是几个,总之,你千万不要回头就是了。” 崔长远听着他们几人的话,冷冷笑了笑,道“你们倒是一个个嘴硬。”接着,却又看了看尹无阙,道“尹无阙,怎么样,你怎么想的?” 尹无阙却再也不能迟疑了,笑了笑,道“就如风掌门所言,想让我当朝廷的走狗,由人驱使,却是如何都不能的。” 崔长远冷哼了一声,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们。”说话间,手一挥,他带来的众人各自拔出兵刃,就朝着众人围了上去。尹无阙长剑出鞘,道“大家随着我,找到机会就逃,千万不要缠斗。”接着,长剑刺出,就朝着当前而来的那人胸前刺去。 那人是云都赤的打扮,手中提着单刀,看到尹无阙剑来,下意思的拿刀去格挡,可谁料尹无阙却不管这么多,手腕一抖,剑光闪过,一剑就刺进那人胸口。那人只来得及哼了一声,旋即倒地身亡。尹无阙杀了一人,也不多想,继续往前冲杀过去,不多时,长剑连续刺杀而出,又杀了三个云都赤。 随着崔长远来的这么多人,云都赤的身手倒是稀松得很。尹无阙见状,想也不多想,只盯着云都赤守着的方向冲了出去,他这柄剑舞动起来,云都赤们如何抵挡得住,可偏偏云都赤来的有多,他们围住尹无阙,崔长远带来的那些好手一时之间竟是不能上来帮忙。这么一来,尹无阙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竟是冲出了十几部远了,到了围墙脚下。 尹无阙见状,掉转过头来,道“我先收着,你们赶紧出去。”说话间,手中的剑连续刺出,逼开围上来的几人。由美子叫道“风前辈,你和琼儿姑娘,黄姑娘先出去,我先帮尹大哥守一下。” 琼儿说了声,当即跳出院子外,围在外面的人见状,连忙扑了上来。琼儿当时双掌齐发,逼开众人。同时叫道“快出来。” 就在这时,却听到远处崔长远冷冷哼了一声,道“也速答尔,你们云都赤当真就没人了?” 也速答尔看到自己的手下这般没用,心中本就不耐烦,这时候又听到崔长远的奚落,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大喝,身子拔地而起,就朝着尹无阙这边扑了过来。尹无阙正面守住,挡住了冲过来的云都赤们,一旁的由美子就在他身边,时不时打出暗器,这些云都赤们一时间也上不来,这时候黄梅雨和风正清也都出去了,尹无阙道“由美子,赶紧走。” 由美子道了声好,当即翻出墙外,隔墙叫道“尹大哥,赶紧出来。” 尹无阙长剑一挥,又逼开围过来的几人,双脚一点,就准备翻出墙外。便在这时,也速答尔已经赶了过来,口中大喝一声“哪里走?” 尹无阙只感觉一阵急风往后背而来,连忙回头,却是也速答尔已经双掌朝着自己后背拍来。尹无阙只觉得劲风扑面,知道也速答尔这一下非同小可,当即身子一避,躲开对反这一掌,同时将剑一转,瞅准对反肋下破绽处刺了出去。也速答尔身手着实不弱,避开尹无阙这一剑,欺身而前,大踏了一步,竟然到了尹无阙的身前,然后又是一掌拍了过来。 这么一来,尹无阙却被他缠住了,此时再想要脱身,可不容易了,也只能趁着应对。便在这时,却听到围墙外琼儿的声音传来,“尹无阙,你怎么了?” 尹无阙道“我被缠住了,你们赶紧走,别管我。” 这时,就听到风正清道“就按照尹少侠说的办。三位姑娘,你们赶紧走,我帮你们殿后。快走,再不走,等一下怕是走不掉了。” 由美子却道“风前辈,你们当前走吧,我殿后。” 接着,又听到琼儿叫道“好了,风掌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就按照由美子姑娘说的,你赶紧走。为了整个江湖着想,也别管着这些江湖道义了。” 风正清见状,道“好。赶紧走吧。” 而在围墙内,尹无阙已经同也速答尔过了几招,这时候听到外面的话,心中稍安,这几人在危机之际,倒也一点儿不乱。心中又想,由美子几人走了之后,自己可要想着该怎么脱身。想到这里,脑海中灵机一动,看着也速答尔招式之中的破绽,连续刺了几剑。这一下变化倒是有些突兀,打了也速答尔一个措手不及,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被连连逼退了几步。 尹无阙见状,身子忽然一转,撇下也速答尔,长剑连续刺出,从围在前面的众人之中杀出一条路来,竟是朝着对面的围墙冲了过去。他倒是打定了主意,将人吸引到这头来,一则分开逃走,机会也多一些,二则,崔长远的主要目的就是来抓自己的,自己留在院子中间,倒也可以为由美子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是他主意虽然这样打的,可崔长远和也速答尔又岂是寻常之辈。也速答尔见状,却也不追赶尹无阙,只是冷冷一笑,道“崔公公,这个姓尹的,就交给你了,我去抓另外几人。” 尹无阙见到也速答尔并不上当,连忙扭头,这时却看到也速答尔就要翻上前头。见此状况,他也不多想,当即又调转回来,朝着也速答尔的方向冲了过去,口中大叫“可由不得你。” 也速答尔见到尹无阙过来,冷冷一笑,当即双掌一排,迎了上来。两人又纠缠在一起,尹无阙一面同他对招,一面仔细听去,外面由美子等人的打斗之声不时传来,看样子,她们四人此时此刻尚未走远。 第一百七十四章 “剑神”现身 就在这时,却听到崔长远道“也速答尔,尹无阙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将那几个人抓来。” 尹无阙扭头看去,门口已经不见了崔长远的身影,知道他去追由美子几人,心中一惊,想也不多想,长剑连续刺出,逼开也速答尔,当即翻墙出去。 一到墙外,就看不远处,由美子边战边退,而崔长远此时正朝着几人扑了过去。尹无阙见状,想也不想,快步朝着由美子等人冲了过去。崔长远的速度之快,在黑夜之中,几乎分辨不出他的身形。尹无阙生怕崔长远赶在自己之前到了,当真是奋力前追。 他这边距离由美子几人要近一点儿,可崔长远速度实在太快,等到尹无阙到达几人身侧的时候,崔长远的身子已经化作一团黑影,真朝着守在最后的由美子后背刺去。尹无阙见状,想也不想,长剑刺出,就对着崔长远的后背刺去。 由美子正在与几人交手,这时候见到崔长远过来,连忙闪躲。幸好她的功夫,最擅长在最狭小空间闪转腾挪,而尹无阙又在后面出手帮忙,崔长远却也不能不估计。饶是这样,崔长远的身手实在太快,实在难以闪避,由美子后背还是被他的长针刺中了。幸好她闪避及时,尹无阙救援也快,这一下总算是没有刺中要害。 尹无阙见状,生怕崔长远还对由美子不利,当即长剑连刺,总算是缠住了崔长远。尹无阙见状,道“由美子,你们快走。” 于此同时,也速答尔也从后面追了过来,双掌一拍,就朝着尹无阙的身侧攻来。尹无阙一人对付崔长远尚且是勉力支撑,这时候还要对付也速答尔和崔长远两人,那更是捉襟见肘。几招过后,已经左支右绌起来。 由美子见状,连忙大出几枚毒针,也速答尔闪身避开,尹无阙看出空当,长剑进刺,也速答尔连忙后退几步,躲开尹无阙的剑。于此同时,崔长远身子已经飘了过来,手中的长针就朝着尹无阙胸口刺了过来。尹无阙见状,一声怒喝,长剑回转,朝着崔长远腰间削了过去。 崔长远这时自己若是继续向前,长针定可刺入尹无阙的心脏,自然能取了尹无阙的性命,只是这么一来,只怕自己也要被尹无阙的剑削成两截。当即冷冷哼了一声,凭空身子一扭,避开尹无阙的这一剑,手上却也不停,刺入尹无阙的肌肤。只是被尹无阙这么一逼,长针失去了准头。于此同时,尹无阙又是一声断喝,竟然是向着崔长远扑了过去,同时长剑疾刺,朝着崔长远的胸口而去。他倒是想趁也速答尔不再的机会,赶紧避开崔长远。 只是也速答尔伸手可不弱,这时早就缓过劲来,又朝着尹无阙这边扑来。这两人又联起手来,尹无阙顿时又完全落入下风,尹无阙的打算不免又落空了。尹无阙叫道“由美子,我拖住他们,你们赶紧走。” 崔长远冷哼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时,由美子却道“尹大哥,你赶紧走,别管我们。” 就在这时,琼儿和黄梅雨、风正清三人已经调转头来,加入战局,同时黄梅雨叫道“尹无阙,你赶紧走。” 琼儿也道“快走,别忘了刚才我们怎么商量了。不要管我们。” 就在这时,就听到黄梅雨一声嘤咛,尹无阙看去,黄梅雨中了也速答尔一掌,身子已经飞了出去。尹无阙见状,朝着黄梅雨的方向追去,可崔长远却也是如影随形,身子冲出,手中长针就朝着尹无阙背心刺去。 尹无阙听到背后声响,长剑就迎着对方的面门刺去,反正他同崔长远交手,永远都遵循着这么玉石俱焚的原则,可偏偏崔长远也吃这一套,见到尹无阙的剑来,当即一避。尹无阙脚下不停,身手扶住黄梅雨,只见她脸色苍白,又连忙叫道“黄姑娘……黄姑娘……” 黄梅雨张了张口,似乎要回应他,可就在这时,一口鲜血就从黄梅雨的口中吐了出来,尹无阙见状,正要伸手去探他的脉搏,可偏偏这个时候,崔长远如同是跗骨之蛆一般,又杀了过来。 尹无阙见状,也顾不上黄梅雨了,当即放下她,又同崔长远斗在一处。于此同时,那边,那边由美子三人却和也速答尔打在一起。尹无阙心中是又怒又急,怒的是也速答尔竟然下这般狠手,可更着急的却是该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琼儿突然丢开也速答尔,就朝着崔长远扑了过来,口中叫道“尹无阙,赶紧走吧,咱们可别都折在这儿了。”说话间,双掌连拍,却是一招“阳关三叠”,就朝着崔长远而去,他是想帮着尹无阙挡住对方这一招。 只是这么一来,风正清和由美子两人可就敌不过也速答尔了,就几招之间,全然落入下风。琼儿也看出那边的情况,叫道“尹无阙,你还等什么?再拖下去,谁都走不了了。” 尹无阙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更叫焦急起来,若是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太不讲江湖道义了,若是不走,只怕是真的走不了了。便在这时,琼儿又道“成大事不拘小节,赶紧走。” 尹无阙一咬牙,抽身就准备离去,崔长远见状,冷笑了一声,道“想走。”说话间,又朝着尹无阙追了过来。琼儿也追着崔长远,双掌连拍,却是没有缠住崔长远。尹无阙又迈出了几步,崔长远已经追到了身前。尹无阙见状,也只能反身再战。只是这么一来,心中越发焦急起来,看样子,就算是想要脱身,怕也没有这么容易了。 便在这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尹无阙还来不及细看,却听到一个声音惊叫道“尹大哥,是你?”竟然是杨蓉的声音传来。 尹无阙大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却看到杨蓉的马正停在不远处,而在她身侧也有两骑,一个是杨少杰,另外一人却是杨伯钧。尹无阙心中奇怪,“杨伯钧怎么道中原来了?” 就在这时,杨蓉急急忙忙的声音传了过来,“爹,帮一帮尹大哥。”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杨伯钧一声大喝,“小兄弟,这人交给我了。”说话间,尹无阙就看到身侧一个影子飞过,有如同是老鹰一般,朝着崔长远扑来,同时双掌朝着崔长远的后背拍了过去。 尹无阙见到他的掌法,倒是吃了一惊。于此同时,琼儿已经惊叫了一声,而崔长远则叫道“谢家的掌法,你怎么也会谢家的掌法?” 杨伯钧听到崔长远的声音,朗声大笑起来,“原来阁下是朝廷的走狗,那再好不过了。”说话间,双掌连拍。崔长远竟然是被他掌力一逼,连连后退几步,竟然是避开了杨伯钧的掌法。 尹无阙见状,倒是大吃了一惊,三两招之间能够逼开崔长远,这身手可不简单。只是这么一来,那可真是疑窦丛生。便在这时,杨伯钧又道“我可以拦得住这人,你们速速去解决那人。” 尹无阙道“好。”当即提剑就朝着也速答尔而去。也速答尔以一敌二,尚且占了上风,心中正盘算着赶紧解决由美子两人,好来帮主崔长远。可谁料此时此刻,突然杀出一个杨伯钧来,倒是叫他大吃了一惊,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手中一慢,倒是叫由美子和风正清缓过劲来。而在这时,尹无阙已经赶到,也不多说话,长剑朝着也速答尔刺了过去,口中叫道“风掌门,由美子,你们且歇一歇。” 也速答尔见到尹无阙长剑刺来,连忙还招。于此同时,另外一侧,杨伯钧也同崔长远打作一处。 也速答尔的掌法倒也精妙,招式之间,攻守兼备,进退有度。可尹无阙的剑法更加精妙,他的剑法本就没有招式,每一剑都是看准对方招式中的破绽出手,再加上这时又杨伯钧出手,此时此刻可就不想刚才了,那时候只想着怎么逃脱,此时此刻,却是想着如何退敌。 彼时不免有些慌乱,可现在就是沉静多了,如此一来,这手中的剑法可就比刚才更有威力了。双方你来我往,不觉之间,已经过了四五十招。可是那也速答尔却是心中越战越惊,尹无阙每一剑都正好找到他招式中的破绽,逼得他不断变招,心中暗道“此人的剑法好奇怪,竟像是专门克制我这套掌法一般。”幸好他内力深厚,一时之间虽然不至于落败,但是此时败相已显,时间一长,怕是抵挡不住尹无阙的。 而在另外一侧,杨伯钧却是内力深厚,只凭着一双肉掌,硬是逼得崔长远近身不得。崔长远固然招式精妙,此时此刻,却也只能不停的围着杨伯钧打转。他的身法又快,这么一来,就如同是一个黑影一般,时时刻刻缠在杨伯钧的周围。 双方又过了几十招,双反都过了几十招,崔长远见到自己一时间奈何不了对方,正想要叫自己带来的众人出手帮忙,便在这时,却听到不远处一声长啸。众人都吃了一惊,只有琼儿惊喜的叫了出来,“爹!” 于此同时,啸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就看到一人,正骑着一匹马,腋下正夹着一人,朝着这边过来。琼儿见到来人,更是大喜起来,“爹,快来帮忙。” 尹无阙大吃了一惊,“竟是谢子安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退敌 黑暗中,但见谢子安的身子自马背上跃起,于此同时,他将夹在腋下的那人往地上一丢,自己甚至尚在半空之中,已是一声大喝,双掌平推,惊涛骇浪般的掌力就朝着崔长远而去。 崔长远正与杨伯钧交手,两人实力本在伯仲之间,这时突然见到这人朝着自己扑来,身子一闪,躲开这一击。于此同时,谢子安已经落到杨伯钧身前。 杨伯钧一剑来人,道“谢老二,果真是你。” 谢子安也是哈哈一笑,道“杨大哥,可有些年没见了。” 于此同时,琼儿已经上了前去,叫道“爹,你怎么来了?” 谢子安轻轻一笑,看了看琼儿,道“还好,我来得及时。” 尹无阙这时正在同也速答尔鏖战,无暇分身,尚且不能仔细打量一下这位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谢子安,谁料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杨伯钧叫道“二弟,你……你的手。” 谢子安哈哈一笑,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咱们先打退眼前的走狗,再来细说。” 说话间,猱身而上,直取崔长远。崔长远自然不敢怠慢,身影就如同是一道红云一般,迎了上来。谢子安见状,朗声叫道“阁下身法倒是快。”说话间,只见他身子一闪,顿时家也化作一道影子,迎了上去,竟然是同崔长远以快打快起来。 这两人的招式,竟然是一个赛一个的快,黑夜之中,众人都看不清两人如何出招,知觉到在眼前,两个影子飘忽,就如同是两道黑雾一般斗在一处。杨伯钧站在一旁,道“二弟,一晃二十年不见,身手可没有落下。” 于此同时,尹无阙同也速答尔已经过来百十来招。他们两人比武,尹无阙的剑法本没有招式,只是专找对方招式之间的破绽,若是能料敌机先或是后发而先至,自然能够打败对方。 只是两人初次交手,尹无阙对于也速答尔的武功招式不是很了解,料敌机先自然是说不上的。他只能在对方出招的时候,看住对方剑法中的破绽,寻隙而进。可也速答尔身手可是不赖,这么一来,尹无阙也做不到后发而先至,所以一时也不能击败对方。但是,这两人交手时间一长,却有不一样了。 尹无阙的剑法本无招式,是意在剑先,但是也速答尔却不一样,虽然武功高手不会像初学者那样不懂得变通,他们自然不会一板一眼的将自己所学的剑招从头到尾使用出来,就如同是演练招式一般。招式变幻之间,皆是随心所欲,但是,不论他们如何随心所欲,但是毕竟还是按照自己的所学施展,所以也是有迹可循。 这时候,两人交手已经百十来招,尹无阙也对对方的剑法有所了解。初时两人过招,尹无阙要在对方出手的瞬间寻找破绽,可是时间一长,对方的一些招式他已经记下啦,对于某些招式的破解之法,更是了然于胸。所以,有些时候他刚一看到也速答尔变招,就已经提前反应过来这些破解之法,想也不想,直接出招。这样一来,很多时候,也速答尔的招式尚且来不及完全施展,已经被尹无阙提前个破解了。这样对尹无阙而言,便是料敌机先,而对于也速答尔来说,那可就是越发窘迫了。 这么一来,场上的形式已经大变,也速答尔再出招的时候,处处受人掣肘,心中不免暗暗担心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又是一招超着尹无阙击去,尹无阙看得真切,这一招对反已经用过了两次,这次再出现,当即想也不多想,长剑一递,朝着对方腋下刺去——这正是对方这一招剑法中的老大破绽所在。 尹无阙同对方交手这么久,剑法越来越顺手,自己又是越来越占上风,更是越加自信。到了这时,也不远在同对方做多缠斗,所以出剑之时,已经用了全力,剑如闪电,就想着击败对方。 也速答尔心中本就越来越急,未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这时招式才出手,对方的剑已经刺向自己的破绽,心中大吃了一惊。可偏偏尹无阙这一剑来势极快,他倒是想要躲闪,可还是慢了一步,被一剑刺中手臂。也幸好是他身后不错,总算是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剑,并未伤及要害。尹无阙眼见一招得手,想也不多想,猱身而上,又是一剑刺了过去。 便在这时,却听到谢子安的叫声传来,“小心。” 于此同时,尹无阙就感觉到耳际风声想起,连忙扭头看去,隐约中就看到黑暗中一道银光朝着自己面门而来。原来,崔长远同谢子安正打得难解难分,忽然见到也速答尔手上,百忙之中,竟然将手中的长针朝着尹无阙打来。也幸亏谢子安看得清楚,连忙提示尹无阙。 尹无阙见到银针来速之快,出剑拨开它是来不及的,连忙一矮身,银针就从自己的头顶擦过。在抬头是,就看到不远处谢子安和崔长远的身影一撞,接着前后分开,他倒是看得真切,原来两人却是已经交了一掌。 那两人各自退出几步,这才站定。接着,就听到崔长远叫道“阁下究竟什么人?” 谢子安轻笑道“我便是谢子安。” 崔长远一听,哈哈一笑,道“原来阁下就是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谢子安。剑神谢子安,果真是名不虚传。” 谢子安轻轻一笑,道“阁下身手也不错。” 崔长远道“当年阁下的剑法便已迅捷见长,没想到却又杂糅了南宫家刚猛的掌法。两者里面本就相背,阁下能够将他们杂糅一处,当初武林第一天才,实在是令人佩服。”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杨伯钧,轻轻一笑,道“阁下又是何人,恕在下眼拙。” 杨伯钧道“我便是杨伯钧,二十年来,籍籍无名,不知道,道也正常。” 崔长远叹了口气,道“原来是杨先生,当初杨先生是同谢子安等一起闯荡江湖的,后来阁下便回了岭南,安心做个生意人。嘿嘿,以阁下的身手,在下可并无必胜的把握。如此人物,江湖之中却名声不响。阁下隐藏得可够深的。” 杨伯钧道“如此江湖,我也是不得不如此啊。” 崔长远笑了笑,又道“阁下的功夫,好像也是南宫家的功夫。嘿嘿,尹无阙,你的内功来自南宫少羽,谢子安、杨伯钧,你的功夫,也都是南宫少羽教的,他还留下一个厉害的孙女。嘿嘿,这老头子,装了几十年的糟老头子,可没想到却是个老狐狸,但真实老谋深算啊。”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道“看样子,我终究还是大意了。罢了,既如此,我们鼎业奈何不了你们,咱们就此别过。”说到这里,却又看了看谢子安,道“可惜,阁下现在已经不能用剑了,不然的话,我还真想领略一下你的剑法,看看到底咱们谁更快一些。” 说到这里,他轻轻走到也速答尔身侧,道“也速答尔,你赶紧招呼你的人吧,走吧。” 也速答尔冷哼了一声,道“崔长远,别忘了咱们任务。你这就要走了,放过这些反贼?” 崔长远冷笑道“怎么,你还想着建功?好,我也不拦你,只要你能够擒得住他们,这功劳就是你的,我决计不同你争。” 也速答尔一愣,他口上虽然不服,可真拼本事,自己和崔长远的人合在一处,也未必能够擒住眼前的人,更何况听崔长远的意思,他并不愿意出手,这更是不可能了。他脸色一沉,道“集合吧。”同时一招手,他带来的云都赤就集结过来了,那边崔长远冷笑了两声,也集合了自己带来的人,双方一会合,就要离开。 谢子安道“等等。” 崔长远扭过头来,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尊驾还想要留人不成?真打起来,我们这么多人,未必就怕了你。” 尹无阙听到这话,心想他这话说得到也不错,虽然自己这边又杨伯钧和谢子安相助,可对方带来这么多人,其中又不乏好手,真要打起来,自己这边还未必有胜算。 谢子安轻轻一笑,道“拼个鱼死网破,却也没有这个必要。不过,这个人,你可别忘了带去。”说话间,又看了看杨伯钧,道“杨大哥,你随我来。我有些不大方便。” 谢子安带着杨伯钧朝着一旁走去,尹无阙这才看清,两人是朝着之前从谢子安的马上落下那人走去,刚才距离比较远,这时那人正背对着自己,尹无阙也看不清那人样貌。不过他想到谢子安将这人带来,大概也猜到此人是崔长远的手下。 不时,杨谢二人走到地上那人身侧,谢子安道“杨大哥,麻烦你将这人提起来。” 杨伯钧当即将地上那人提起,然后随着谢子安又朝着这边走来。尹无阙看着那人的身影,真有些奇怪,这时三人近前来,尹无阙总算是看清楚来人,不由大吃了一惊,那人竟然是路不平,他怎么被谢子安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