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霸图》 第001章 穿越了 张舟穿越了! 过程就是一个雷雨交加的雨夜,喝得晕乎乎的张舟,趁雨势停歇,打算穿过一个小公园回家。半路上,大雨说来就来,张舟慌不择路地,躲到公园路边的一棵树下避雨,结果,眼前一闪,只有炫目的光亮,身体随即是一阵夸张可见的扭曲…… 同样是雨夜,同样是树下,刺眼的闪光消失,随之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可眼前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景象,没有了树枝间拽晃的灯光,没有了整齐的方砖小路,没有了修剪漂亮的绿化造型,只有几个孤零零的树,和脚下愁人的泥泞,及一截焦黑的树杈…… 瞬间蒸发酒意、恢复清醒的张舟,感觉身体里涌起着一股不能抑制的凉意,一动也不敢动,任由渐密的雨滴打在脸上,脑子里前所未有的清明,又难以言表的一阵一阵抽象什么情况?死了?幻觉?他随之感觉一阵窒息,晕了过去~~ 头很痛!张舟感觉到有人在推他,并听见说话声。 “小舟子,醒醒!” “这是怎么回事,这点酒还能喝晕过去!” “得了吧,没听七爷说,小舟子应该是被雷劈晕了!” “我才不信,去年我们村里就劈死过人,那惨的!焦得和黑炭似得,看看他,屁事没有!” “你眼瞎啊!那么一大截劈焦的树枝看不到吗?” 张舟在这些似乎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里,缓缓睁开眼睛,只看了一眼就马上闭上眼睛,全身抽动,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流了下来,把原本吵嚷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不敢继续说话,这几个家伙打架吵嘴什么的都不怕,可是男人的眼泪,真的让人很无措啊! 而此刻的张舟,脑海里正进行着混沌无序、又激烈无比的交战,他清晰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正在吞噬着,一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模糊的,有深刻的…… 有直截了当的吞噬,也有平静的融合,有些极度矛盾的意志则在激烈厮杀,直到更强大的一方获胜!总体上他原有的记忆占据了主动…… 他回想着那些细节,有个词汇如锤子一样砸在他的脑仁儿上,嗡嗡作响穿越! 以前不是没有意淫过,如果能够穿越想要如何如何,可是说心里话,他从来都不信那是真的啊!再说,他有父母,有老婆孩子,有工作有朋友,不算大富大贵,也有车有房啊!他闷骚的性子也曾做过比较,不管穿越到哪个朝代,都不可能比原有的日子享福!自己一个要技术没有技术,要学问没有学问的货色,寄生在国企里混工资是最悠闲不过。如今真的穿越了,想到妻儿父母,张舟内心顿如刀割火燎一样,产生撕裂般的剧痛,再也难以忍受,只觉一股热流从口腔涌出,再一次晕死过去。 七爷,是驿站的头头,边军退下来的,在驿站待了十六七年。张舟父母则是多年前流落河州的外乡人,落居就在驿站附近,其母早逝,父是落魄读书人,和七爷相交甚好,在张舟八岁时,其父也染疾去世,临死时把张舟托付给七爷照顾,七爷无儿无女,就把张舟留在身边,也算情同父子,待张舟满十七后,又托关系,在驿站里得了一个驿卒的差事。驿卒,就是官府的邮差。这个骏马驿一共八九个人,十几匹马,其它人轮换当值,七爷和张舟,则把驿站当成家,也算吃住无忧。 今晚偶得了一小笔银子,又是雨夜,想着也没什么事,七爷决定弄些酒菜,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喝到一半,酒量欠佳的张舟,晕晕乎乎地跑到驿站门口一棵树下小解,裤子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就被一道雷劈中了。 被人发现救回来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势,看着他醒来,莫名其妙的流眼泪,估计可能是被吓得不轻。可大家还没有来得及替他庆幸,他就一口血喷出,再次死了过去。粗懂医理的七爷,摸摸脉搏,探探鼻息,不由得老泪纵横。 旁边一个粗壮的年轻汉子,也试探一下张舟的鼻息后,鼻子一酸,眼眶湿润,对七爷道“七爷,小舟子他……” 毕竟在边军经历过太多生死,七爷还算镇定,伤感叹道“命该如此,也怪不得谁!” 张舟这个小子除了有点见血兴奋的小暴力外,人缘很是不错,平时爱说爱笑,也够勤快,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几个人难免伤感不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贫道可以进去避避雨吗?” 七爷擦擦眼泪,对那粗壮汉子道“老九,你出去看看,知会对方一声,别到时候惊吓了他人!” 林老九点点头,起身擦擦眼泪,走了出去。驿站外站着一位已经衣服湿透的老道,手里拿着一把浮尘,已经破损不堪,形象有些邋遢。 “道长,避雨无妨,只是不巧,驿里刚才出了意外之事,走了一个小兄弟,道长莫要觉得晦气!” 那老道本来无精打采的眼神,竟然亮了起来。 “什么?死了个人?” 老道这种变化,让林老九吓了一跳,忙点点头。那老道确定了答案,竟然面有喜色,说道“快,让贫道进去看看!” 老道也不等林老九带路,就一道残影掠进了屋子,林老九又是一惊,旋即一喜,看来这个老道是个高人啊!林老九也是学过几年武艺,就凭老道刚才显露的身法,自己这辈子都望尘莫及!连忙跟着跑回屋子。 老道连最基本的询问过程都越过了,直接扒开床边的一个驿卒,俯身开始检查张舟的脉搏。七爷不明所以,就看见跑进来的林老九,对自己连连点头,他似乎明白什么,连忙起身,给老道腾出更多的空间。 这个时代,道士和和尚,往往都会被视为有神通法术在身,见林老九点头,想必这个老道应该是个高人! 老道检查一番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从里面取出几根极细的长针,在灯火上烤了烤,然后举着针,闭目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道“把他衣服解开!” 林老九第一个做出反应,把张舟衣服扯开,露出胸膛,老道在张舟胸口处按了按,随即手法飞快地将捏在指间的银针刺入张舟的胸口。 老道的手段,几个人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敢出声打扰。所有人的意识中,张舟已经死翘翘了,现在有这样一位道士愿意出手,虽然不确定他有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目前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别的不说,单看老道下针的姿势,就确实不简单。 没细数老道在张舟身上究竟插了多少针,就见张舟胸口突然起伏,喉咙蠕动,接着又一口血吐出,只要有反应,就是有希望,这口血反而让大家放心不少。 老道擦了擦汗,满意的点点头。七爷等人则是惊讶佩服的不行,连连感叹称奇看来小舟子运气好,遇到了能起死回生的高人! 直到老道收回所有细针,七爷才敢搭话。 “道长真是神仙啊!” 老道微微点头,似乎还有疑惑,皱着眉头道“人目前算是救过来了,但最后能不能好起来,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七爷忙道“那应该如何去做?还请道长明示!” “贫道近来无事,也不着急赶路,就留在这里几天,继续为他诊治,你去开些补气化瘀的汤药,帮他服下即可!” “好,好,我这就去!驿馆简陋,还请道长不要责怪!” “这个无妨,遮风避雨即可!” …… 第二天开始,老道就不再让别人观看他的治疗手段了。且不管老道的手段如何骇人,毕竟可以救活张舟,自然就是高人,也无人敢做质疑。 第三天,张舟才缓缓睁开眼睛,老道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后,没有理他,继续施展着自己的针术。张舟虽然不能说话,但多少有些意识,他很快就确定一件事这个老道对自己的针术,绝对不是很自信! 他当然知道针灸的神妙,所以一开始并不担心,可当他看见老道,手捏银针犹犹豫豫的样子,几次欲下又止。或思索反复后,才再次进行。更甚者,有时竟然刺入一半,又感觉不对,拔出去再换个穴位继续!就知道这个老道的针灸,不但不熟练,而且大有把自己当成试验品的嫌疑,惊惧的不行,这要是万一扎错了,弄个嘴歪眼斜、半身不遂什么的,该如何是好?奈何自己无力反抗,只能任他施展! 又过三天,老道确认张舟无事后,也没有留下名姓,就在所有人敬佩的眼神中离开了。和其他人羡慕自己,能遇到了神仙被救回一命的想法不同,张舟感激对方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这“只小白鼠”算是活下来了,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原本很爱呱噪的几个家伙,让苏醒后的张舟弄得很有压力,也搞不清这个家伙一天到晚眼睛直勾勾的寻思什么。张舟自然是在想如何可以回去,回到自己家人身边!这些日子,有几次雷雨天气,他不错过任何机会的跑到那棵命运树下求雷击,可惜,再没有一道春雷舍得光顾。当然,他只敢尝试雷击,至于别的死法,并不敢冒险尝试,因为他确定,那样绝对会让自己真的死翘翘。 “七爷,小舟子会不会让雷劈傻了?” “我觉得可能是被什么妖孽附体!” 七爷心情不佳的骂道“哪来那么多屁话,真的有妖孽附体,那道长会看不出来?以后不准乱说!” 话是这样说,可是他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个张舟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舟子了。 唐,大武十三年,春四月,在帝国北方的河州骏马驿,驿卒张舟,被雷击身死,幸遇高人施救,得以起死回生,浑浑噩噩一个月有余,才恢复正常。之所以正常,是因为经历一个月的纠结、挣扎、撕心裂肺、黔驴技穷……张舟认命了,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个即残酷、又诡异的现实。 是命也好,梦也罢,都要继续下去,反正按他的推理,自杀是百分百不可能回去了,而这样穿越重生的机会也不会是人人都有。在前世,四十岁的张舟绝对选择安于现状的活着。如今虽然春雷没有把张舟劈出什么天生霸气,但既然重活一回,谁又喜欢重复前世的庸庸碌碌呢?最起码他绝不甘心,这辈子只安安稳稳做个驿卒。 借着获得的记忆,张舟对这个世界有些粗浅的了解,虽然前世对历史不是很精通,但也知道,眼下这个时代和前世的历史并不一样。自己应该是穿越到了一个历史并不重叠的世界。 张舟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文明到了哪种程度,他没有研究过历史,自然不是很清晰前世各个朝代的生活特征是什么。不过从衣着打扮上看,和电视剧里看见的唐宋时期有些相像。或许因为自己地位低下,穿着上没有历史印象里那么复杂,上身简单的粗布褂子,下身长裤,内裤是很简单的粗布大四角。不过在出差当值的时候,会有一套官家驿卒的差服,显得很正式的那种。平时穿草鞋,出差的时候是靴子。吃的主食基本是面食,平时也有接济不上,靠饼子、野菜来对付吃饱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一顿鸡鸭鱼肉的改善!花销货币主要就是银子。驿卒一个月的俸禄几两碎银,倒是能积攒下来一些。 对于从小就生活在骏马驿的张舟,对外界的见知,主要来自于七爷东拼西凑的讲述,和过往三教九流的说辞。七爷年纪最大,又经历过二十多年的边军生涯,在驿馆里绝对是见识最多的人。 这个世界和前世的中国古代似乎差不多,有唐,戎,燕,百冥,瀚海,越地等等诸多国家,唐应该属于最为强大的存在。领土到底有多大张舟不知道,七爷挂在嘴上说的是万里河山,张舟可不确定,这世的计量单位和自己的前世是不是一回事,再说打死他也不相信,现在的文明程度会有如何精准的测量。 唐帝国属地一共有三十三个州府,据说是建国时,为了表彰三十二位有功之臣的功绩,除了京都外,分别用他们的名字命名三十二个州,但这只是一种荣誉,比如河州,是一个名字有河字的大将军而起,但是至于权利、利益什么的,和这个大将军没有一毛钱关系。建国已有百年,境内还算太平。 河州不属于边界,北边相邻的龙州才是,十七年前曾有过一次规模极大的唐燕之战,这些年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冲突,用七爷的话说,天下太平啊!但是这种太平对于张舟而言,没有丝毫可靠性,与自己前世的太平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没有钻牛角尖的去对比两个世界的不同,吐槽能吐出个花来? 或许和环境有关,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普遍要比前世好得多,大都属于吃苦耐劳型的,想法也相对简单、性格爽直,绝大多数老百姓,似乎吃饱喝足就是幸福,简简单单,没有前世人们那么多精神需求。从驿站几个家伙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就看得出来,取个媳妇,生两个孩子,这辈子就值了。有时候,幸福很简单,简单就是幸福。 可是张舟做不到这样的安贫乐道!他在谋划自己的发展方向,确定奋斗目标。他以前看过一些穿越小说,男主不想改变历史轨迹的压力,他没有;当个富翁就足矣的想法也没有;做坦荡君子,忠君爱国的想法更没有! 张舟认为,不管富甲天下也好,忠心耿耿也罢,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最后结果都是悲催的。在前世他有太多不吐不快和无可奈何,既然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就应该努力一下,至于以后发展什么样,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 在冷兵器时代,难免会重视个人武力。张舟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首先尽可能让自己多一分自保的能力吧!这副身体底子相当不错,恢复的很快。 驿卒出任务的时候是携带佩刀的,张舟也有一把自己的刀,是七爷给的。七爷虽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但是一套边军刀法还是很熟稔,把那些看似简单却极为实用的杀敌刀法,倾囊传授给他。张舟知道,自己是练不成什么高深武艺、内家绝学了,从娃娃抓起的东西,对他而言已经晚了,但他明白一个道理,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他对这看似简简单单的十余招刀法,绝对下足了功夫和心思。 月上梢头,练出一身大汗的张舟,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发呆,这刀的质量说白了就是普普通通的铁刀,这个世界是否有钢,自己还不清楚,但是目前而言,有这样的铁刀已经算不错了。听七爷的表述,只有高级武将和边军精锐才能用上质量好一些的兵器。 张舟自知,就个人能力而言,自己绝对是文不成、武不就!两辈子加一起也是一样,在这个世界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对未来发展的一些见识。虽然那些教科书知识几乎都忘干净了,但前世随便的一些产物,都是经过人类多少年的智慧积累,才得到的成果,前世看起来的普普通通,都可能成为他以后发展的依仗。想法要实现,也得有合适的时机才行。好多事不是靠他一个人,动动脑子就可以轻而易举完成的,现在去做,并不现实。比如,他多多少少对钢有一些了解,但是并不打算说出去,需要等到合适的机会,自己能够加以利用时再说。虽然不知道机会什么时候能来,但是他提醒自己,不能急躁。 第002章 想法 屋里传来七爷的咳嗽声,打断了张舟的思绪。他收起刀,简单擦拭一下汗水,穿好衣服,回屋把白天晾好的被子夹上,走进七爷的房间。 七爷得了一点风寒,虽不是很严重,但张舟还是给他抓药熬药的,忙了好几天,虽然还有些咳嗽,但状态已然好了许多,见张舟进屋,比划着让坐下,六月的河州,晚上还有些凉,张舟把被子加盖在七爷身上后,在床边小木凳子上坐好。七爷看着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家伙,笑道“小舟子,这些天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的,只是这一病,耽误了。” 张舟自知其意,也早想好了应对。 “七爷,我知道您老要说啥,这些天我也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究竟,但有一点我确定,那夜被雷劈后,自己有了很多变化,好像很多事突然开了窍似得,身体也结实不少。您也知道,我从小就和您老一样,不信鬼神那些东西,但这些天也属实吓的够呛,想起来都有些后怕,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绝对不是什么鬼神附体。我还想找您老问问,这算不算是老天爷和我开个玩笑啊,故意帮我开开窍什么的!” 张舟原本就是淳朴健谈的一个小伙子,和驿馆的人相处都不错,这一次意外后,张舟变得莫名其妙,让人有些不敢亲近。驿馆以七爷为首,自然要七爷出个定论才行。好在张舟一点点恢复正常,不然真的需要上山请个高人仙长什么的,求取几道神符对其镇压一番了。七爷也算是老江湖,见识自然比这些后生多。虽然对于张舟的变化也摸不准,但是他从心里感觉的到,张舟对自己的关心并没有一丝作假,也未曾看见什么诡异邪恶的行为举止,很大程度认可张舟的说法,一场意外而已。 “小舟子,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天下这么大,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我倒是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你来说,还真的保不齐是件好事呢。若真是福缘,你也要好好把握,别辜负了老天爷一番美意。” “嘿嘿嘿,那是那是,七爷,说不准我以后真的可以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呢?到时候享福,咱驿上谁也跑不掉,一起发达,哈哈哈哈!” 他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反而让七爷更心安。 “那你小子可得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让我这个老头子,到头只能得个耳朵过瘾!” “放心,您老再活一百年那是说瞎话,再活九十年,一点没有问题!” “哈哈,好,那我好好活着,到时候看看你能给老头子多大的富贵!” “嗯,这个让我想想啊,到时候怎么也得给你安排几个小丫头服侍着,对不对!老爷子您真的好好保养身体,别到时候吃不消!” 这些人都是糙人,说话随意,尤其开玩笑的时候没大没小,倒也没有人在乎那些俗礼。 “好啊,要不,你现在就给我弄几个丫鬟试试?” “行啊!我这就去告诉一下刘婶,让她帮忙找几个!” 七爷老脸一红,连连摆手。这些年,自己和邻村的一个寡妇,眉来眼去的,也算对眼,已经打算最后那一步了。这个玩笑让那个女人知道,自己这条老命也算到头了。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提及了很多事。张舟毕竟对这个世界了解比较少,目前为止,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还没有当过一次差,印象中,几乎就没有走出过这驿馆方圆二十里。虽然从六岁开始,就跟着父亲认字,但终究对世界的认知很肤浅,属于没有见过世面的存在!他需要加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才能为以后的发展,做出正确预判。他可没有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凭借着那些未来的见识,便能出去呼风唤雨,反到可能,一不小心就被当成妖孽,直接干掉。 出路无非以下几种,从政、从商、从军。这个世界,从商者没有所谓贱民的说法,也是看似最为便利的发展路子,张舟前世看过一些网络小说,一些男主有那种当个安逸富家翁的想法。张舟就一个评价狗屁!没有穿越也就算了,在自己那个相对法制健全的社会或许也行得通。而在古代,那些富家翁在官员眼里就是肥羊,富可敌国就等于引颈受戮,再富有也惹不起官府朝廷,再低调也难免会被别人眼红、眼热。所以,经商是必须的,但绝不是主打路线。从军,呵呵,张舟从来不觉得,自己命硬到可以冲锋陷阵!只可惜没有穿越在吕布、项羽这类超级猛人的身上。 从政,好的信息是,做官不一定必须科考出身,除了读书科考外,那就是部衙推荐,但也不是花几个银子就可以办到,相对概率更低。这个世界朝廷的管理体系,和前世历史相差不多,但最高行政衙门不是六部,而是八部。军,工,户,吏,法,文,礼和察八部。军部管理大唐百万雄军;工部主天下营建;户部天下户籍税收;吏部主天下官员任用;法部通刑部;文部天下文教;礼部外交和祭祀;察部居然是纠察监督!让张舟联想到一个名称:锦衣卫!这些部门每年都可以向朝廷推荐数量不等的人才,为国举荐栋梁。科考就不用说了,完全没有那个可能性,而衙门举荐,对于眼下的张舟来说,很是遥远。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只有到了大地方,机会才会多一些。 张舟暗暗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想去河州见识见识。七爷军旅出身,也不婆婆妈妈,对张舟的想法很认同,在这个驿馆混下去的确没有多大出息。 张舟对驿馆的迎来送往很是热心,虽然人流并不多,但却可以给张舟带来大量的外界信息,也让张舟对外面有了更广泛的了解。 最近比较热门的消息,就是北方的龙州府、及河州府查出来一些官员的贪腐案,据说和边军关联不小。目前最大的动静,就是龙州边军的主帅,镇北将军被撤换,种种迹象表明,这次边军换将,可能只是北境风波的开始。 但这些官场的风波,没有给这里的人们带来太多触动,完全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对于这些事,老百姓也不甚热衷,他们关心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价格,或者谁家的小娘出轨了,谁踢了寡妇门等等。 张舟来此已经两个多月了,目前还真没有见过成群的乞丐,更别说什么卖身葬父的桥段,山匪也只是听说,来来往往的商旅行人,五六个人就敢上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唐帝国的强盛和富足,应该不会比前世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差。 安定的局面,才能满足张舟的发展计划,绝对是件好事。 在骏马驿,除了七爷,就林老九和张舟关系最好,林老九二十五岁,已经成婚,有个女儿,家住在不远的一处镇子,曾经学过几年武艺,如今算是驿里身手最好的一个了,是个实在人,也很义气,一直把张舟当成小兄弟,那次意外以来,除了七爷,就是他陪伴张舟的时间最多,现在只要有闲,就会陪着张舟练刀。 这天下午,两个人练完刀,光着膀子,满身大汗地坐着树荫下闲聊。 “你小子现在想法怎么这么多?” “让老天爷劈开窍了呗!” “哈哈哈,你小子别得意,这个事七爷可叮嘱过大家伙,千万别出去宣扬,毕竟说起来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万一把你当成妖孽怪胎,你就算玩完了!” 张舟不由一惊,这个事自己还真的没有想到!他只考虑过以后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惹来世俗的敌视,对于“雷劈”的遭遇,觉得应该不是大事,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有文化的可不多,十个人当中有两三个识字的就不错了,也造成大多数人视野狭隘,观念偏执,这可不是用道理可以改变的,而是根深蒂固的认知和思维方式。哪怕有一个人上纲上线的较真,恐怕就会引发群体性的认同,继而产生攻击行为,不是说老百姓多邪恶,而是其本能地,对不能理解的稀奇事物产生恐惧,并进行排斥。以后自己在这方面真的要注意才行。 “九哥提醒的是,以后真的要谨言慎行!” “不过,你的变化真的挺大,我都相信了开窍之说,你也不用害怕,驿里这些人不会乱说的!” …… “九哥,你有没有出去闯闯的想法?” “有啊!可是没银子能去哪儿?再说,女儿也有了,舍不得离开太远!咋滴?你想出去闯闯?” “嗯!七爷也同意了,等机会吧!” “过些日子应该就有机会了!” “啥机会?” 未等林老九细说,就听见驿外响起一阵噪杂声。张舟精神一振,这是他到此以来,听到最为热闹的动静了。不需要人提醒,张舟也不会错过这样涨见识的机会,林老九也站起身,两个人快速擦干汗水,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前门外已经挤满了马匹和军兵,张舟一眼就看出不同,这些马是清一色的边马,比驿站的马匹更壮更高,统一的鞍配,门口站着一群军兵正在和七爷交涉着什么。这些人绝对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可不是那些州军能够相比的。尽管是见识过共和国阅兵的人,不会对此大惊小怪,不过那些军士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肃杀,还是让张舟心头有些失神。 七爷回头看见张舟。现在张舟各方面办事,都极为勤快、稳妥,于是招了招手,让张舟过去,向对方一名领头的校尉道“这位校尉大人,就让小舟带你们去吧!我腿脚不便,实在碍事,还请勿怪!” 那个身穿甲胄、身材魁梧的校尉,先对张舟点点头,然后对七爷道“老人家怎么说也是边军前辈,和我们客气作甚,如果被将军知道,还不打断我的腿。”一句话就让张舟很有好感。 也不多矫情浪费时间,七爷让林老九领人收拾屋子,安排入宿的人员和马匹,张舟则领着校尉走出驿馆。 也不是什么特别任务。张舟听七爷说过,军队对行军住行上的法度规矩极严。所到一处,必然对四周巡查,安设哨卡。在州府之地,不能私下乱来,不然容易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和恐慌。所以会有一个本地官方人士领着,进行哨卡的布防,轻车熟路又不会惹麻烦。 张舟对周边早就熟知,领着几十个军士,安置的都尽如人意。 领头的校尉和他热络起来。校尉叫杨魁,三十岁出头,任职军中的战旗校尉。张舟现在绝对是求知若渴,好不容易接触到军中人物,自然不会放过。 “杨大哥,军中等级是怎么划分啊!一个个听着都那么霸气!” 问别的,杨魁可能不知道,对军中的事情却是门清,便细心对张舟介绍。 军中官职分七品十三级,战旗校尉属于六品上。一品大柱国,二品上阶龙威将军、虎威将军;二品下阶,四征将军,即征东征西……;三品上,四镇将军,即镇东镇西……,三品下八骑将军风雨雷电、金木水火;四品上则是负责镇守州府的安抚将军;四品下,就是执掌一旅的劲旅校尉,虽然是校尉,但是大家也称谓其将军。五品开始按权限大小,类推为偏校尉、执刀校尉、军旗校尉、进击校尉、兵甲校尉、伍校尉)唐对军阶管理极严,比如说,宁可在位的是废物,但却极少会多添加一个职位去养闲人。介绍完这些,杨魁接着说道“小兄弟,看你这身子骨很不错,不参加军伍可惜了,做个驿卒有什么前途?” 张舟心想你可拉倒吧,前线打仗,小命说没就没,哥才不会冒那个风险、扯那个淡!嘴上却说。 “杨大哥,实不相瞒,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惜身边还有些事没有安排好,不过以后倒是有可能真的去找大哥,在军伍经历一番。” 杨魁也不会执着要求,一口应之。 可是张舟一路对军伍事情的讨教,让这个粗壮汉子真是心痒的不行。军伍男人不缺,但是求知好学的真他娘的稀罕。自己这辈子在边军也快十年了,何曾这般,被人当成一个人物似得请教过?那份拉拢入伙的心思又蠢蠢欲动。 就在返回驿站时,迎面驰来几个骑士,张舟没有什么反应,杨魁却眼神不差,一挥手,身后剩余的十余骑,勒马停住,随之翻身下马,站立不动,张舟不明所以也不敢托大,跟着下马。 几位骑士转瞬即至,为首一个人,衣着常服,身材不算魁梧,但绝对是挺拔健朗,四十多岁的模样,五官端正,隐有杀伐之气。 杨魁单膝下跪,朗声道“杨魁回报将军,警戒哨卡已安置完毕。” “嗯!”那个人神情平淡,沉声道“以往所需时间是半个时辰,今日怎么如此迅速?是否偷了懒?” 杨魁回道“将军,今日多亏了这位张舟小兄弟,给我们节约了大半时间。” “哦?”那人打量一下张舟,点点头,张舟忙躬身回礼。 (唐除了上下级,师徒父子,王级的大人物外,都可以不行跪拜之礼。如果有事求人、喜欢溜须、一些必须的尊卑,跪不跪看个人想法,并无强制。) 将军带着人马奔驰而去,杨魁自然跟随,张舟则先回了驿站。他可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和那位有些冷傲的将军套上近乎。 大家都在前前后后的忙碌。张舟直接去后厨伙房,帮着烧饭。 张舟在前世,就对吃饭没什么挑剔和讲究,更谈不上什么厨艺了,不过做个饭,倒不陌生。平时都是面食为主,今天他却闻到了久违的熟悉味道,大米!几个驿卒还在一个劲叨叨“还是军伍伙食好啊!这样的白米老百姓可是吃不到的。” 这个时代限于交通和技术,很多农作物有区域性,都是地方特产,大米虽好,但是一年产量也就那么多。而且一道圣旨军方特供,便绝了大多数老百姓吃米的机会,私自贩卖偷吃,都是大罪。当然也不见得吃顿大米,就一定会获罪,一般情况下,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老百姓可以吃到的机会很少。 张舟现在可没有什么农业改良的雄心和想法。忧国忧民?先忧自己再说吧! 晚饭做好,张舟正准备好好享受一下久违的米饭,就来了一个军卒找他,称将军找他问话。 镇北将军,职权统帅帝国北方军马,绝对是帝国实力派人物。张舒和知道,自己得到这个实缺是多么来之不易,哪怕已经过了半个月,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虽然表现上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自己的背后势力下了血本,才给自己争取到这个位置,绝对不仅仅是让他安安稳稳的坐镇北方,混资历、享清福的,他已经四十岁了,入军伍二十五年。边军待了十七年,又在无关痛痒的位置上,隐忍了八年之久。想到终于麾下雄兵列甲,可以胸吐豪情的畅快,那份激动如杯中茶漾,越发不能平复。 今天临时起意的巡查,所行所见,都让自己心情不错。加上杨魁的私心吹捧,也来了几分兴致,他也希望手下多一些机灵懂事的人,各地军方都有自己多年的派系势力,自己得了一个名义上的将军,但距离掌控军队还差得远。 他收回思绪,发现张舟已经在门外等候,招手示意,张舟赶忙近前,施个跪拜大礼。毕竟第一次接触这样位高权重、手握生杀大权的人物,不紧张是假的。张舟可知道,这个时代绝对不会和前世一样文明,万一哪句话不当,被收拾一顿,绝对不好受。 “将军大人,小的张舟前来回话!” 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顺眼许多。 “不必拘谨,听杨魁说,你办事稳妥机灵,本将也是惜才之人,不知道你想不想从军啊?” 直截了当的让张舟几乎一下子趴到地上,虽然是将军亲自招抚,可是这和自己的计划安排不相符,他绝对没有去搞什么杀敌换取军功的想法。他也知道这位将军,不是杨魁那么好打发。忙惶恐道“将军恩重,张舟感恩不已,只是小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哦?”,对于张舟这种小人物的拒绝,张舒和本能的升起一丝不悦,看着跪拜面前的张舟,等待他的说辞。 “将军有所不知,小的自幼父母双亡,家内还有一妹妹,未至成年,张舟也是热血男儿,希望报效帝国,只是如果我离开,舍妹无人照顾,处境必然困苦,张舟身肩兄长之责,还望将军体谅!” 张舟在赌,眼前这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根本不会去调查自己的底细,这样的临时起意,不需做那些。他当然没有妹妹,可是这样的说辞才合情合理。 果然张舒和口气一缓。 “原来如此,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责任,本将不为难你,起来吧!” 张舟这才起身,恭恭敬敬的等候训话。张舒和还真的好好打量了张舟一番,虽然只是一名驿卒,却干净利落,虽然有点紧张,但是举止不见慌乱。心中又多几分喜爱。于是放低身份和张舟东扯西拉几句,张舟也配合着,七分迎合三分讨教,还说了一句话,让张舒和听了都爽朗大笑。 “好一句当兵后悔三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的确是这个道理。” 而张舟心里骂了自己好几句。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这多话的毛病,以后真的好好控制自己,言多必失,现在的自己,绝对不是彰显个性的时候。 万幸自己的说辞被这位将军接受,没有惹下什么麻烦。张舟也“虚心”的请教一些皮毛,“真挚”的表现出一个热血男儿,对军伍生活应有的向往。 虽然拒绝参军,但张舟知道,自己该走出骏马驿了。 第003章 去河州当刑捕 河州府,在大唐只能算是中下等州府,但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它是大唐京都和北地边境间,一座主要州府。按地理志注明,大唐京都选地偏北,北方的防御纵身最短。河州作为战略缓冲,曾经因此极受重视,但是多年来无有战事,也渐渐不受关注了。 河州下属五县十九乡,太祖时,为备战北燕,而大批迁众移民于河州,经过百年来衍生发展,而今住民近三十万户。有州军近万,以县乡为单位,星星点点地分散于各地,需要时可进行征调,拱卫河州。河州府政衙门掌管只有五百州兵,负责州城的日常防御。而河州的治安主要有刑捕衙门负责。 每个州的官府主体,由一府八衙组成,对照朝廷八部。府政衙门就是掌管地方大权的最高机构,四品上阶的府政主官,有统管一州之权,但实际上,却是与正四品上阶的州安抚将军,及同样是四品上阶的刑捕衙门提刑官,三职分权,按张舟的理解就是,市长、地方军区司令和公安局长,三个角色瓜分了地方权利。 每一年,刑捕衙门的刑捕,都会有因为年纪大、或者伤损,而不能继续任职的,必须重新补充人员,而各路驿站驿卒是第一候选对象。整个河州因为备战需要,驿站不下百个,驿卒近千。符合条件的起码有二三百人。捕快的地位虽不入品,但在老百姓眼里绝对算得上人物,油水也不少。每次刑捕增补,都免不了有一番激烈角逐,何况还会被不少板上钉钉的关系户占去一些名额。河州刑捕衙门下属主要有追捕、刑狱、民治三司,统称刑捕!其中追捕六班(县为三班)最为人多,也相对危险,但升迁机会最大,刑狱、民治各一班。民治和刑狱事少油水多,但多数是内部调换,所以想进刑捕衙门的新人,只能入追捕。 按就近招补的规矩,骏马驿属于河州刑捕衙门的招补范围!林老九说的机会就是这个! 骏马驿报名的只有张舟,林老九两个人,毕竟只是捕快,对文化什么的要求不高。但必须识字这一条,就淘汰了大多数人。 林老九还算阅历丰富,但是张舟能不能考上,七爷并没有信心,特意为他写了封信,希望在河州的老友,可以帮忙! 林老九经常到河州当差送信,对河州府城自然不陌生,距离也不远,只需大半天的路程。两个人进了城,找家客栈住下后,张舟找个由头独自出去,光天化日,张舟也不是小孩子,林老九并不担心。张舟则按照七爷给的地址,去找一位叫尤老捕的捕头,是和七爷一同退伍的袍泽,也是为他疏通关系之人。 河州府城内大约有两三万人口,建国初为了让其成为京都战略的缓冲,城池修建占地极大,人口便显得稀疏,不够稠密,特别的边角地区,随处可见大片闲置的空地。尤老捕家居在城西,这段距离绝对不算短。张舟骑着马,东看看西瞅瞅,一面是看光景,一面随便买点礼物什么的,城里景致倒是和前世某些影视城差不多,繁华热闹的地方有,破烂贫穷的地方也不少见。 等到了地方,也接近傍晚了。如果没有那道城墙映衬,城西和乡村几乎差不多。大道两侧有五六户人家,皆是炊烟袅袅,意境祥和。经询问,确定了尤老捕的住处,土墙木门,倒也整齐规矩。 张舟牵马到了门前,轻轻敲门,很快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回应。 “来了来了。” 不一会,门被从里面拉开半扇,闪出一个健壮魁梧的年轻人。张舟来到这个世界,眼中这般粗壮的人可不多,林老九算得上粗壮,但是不高,那个杨魁算一个,但都不如眼前这位。比自己高出近一个头,年轻,结实,浓眉大眼,眉宇间有几分正气,一身粗布褂子,显得干净利落,肌肉发达的赤臂上几道明显的疤痕,关节满是老茧的手,说明是个练家子,是一个一眼就让人生出几分好感的家伙。 “你找谁?” 张舟客气的抱拳拱手道“请问是尤捕头府上吗?” “是啊!你找我爹?你是谁?” 张舟确定对方身份,笑道“我是河州骏马驿的驿卒张舟,奉七爷的事儿,前来拜见尤捕头。” “原来是七伯伯的人啊!快进来说话!” 那年轻人更热情几分,连忙开门,把张舟连人带马都让进了院子。 “爹,七伯伯让人来看你了!” 声音传进屋内,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老爷子,孔武有力,很有精神。大步流星走到张舟跟前,和善地打量着张舟。 “你是七哥的人?” 张舟知道这就是正主,忙施一礼,说道“小辈张舟,奉七爷命,特来拜见尤老前辈,先替七爷给尤叔叔问个好,七爷还千万叮嘱,见面一定要先告知尤叔叔,让您千万存好那几坛老酒,等他来时喝个痛快。” “哈哈哈,七哥还惦记着我那几坛老酒呢!让他放心,一坛不少,通通给他留着!算算七哥也有两年没有来了!看你风尘仆仆的,一定是才进城吧,快进屋,好好和我说说七哥的事。小七快帮着把马栓好,去屋里告诉你娘,加两个菜,今晚好好喝上几杯。” 年轻人爽快应了声好,准备牵马而去,张舟忙拦住他,将马背上那两筐物件取下,告之这是给家里捎带的礼物。 这些礼物属实让尤老捕意想不到,礼尚往来倒是正常,但是这手笔让尤老捕有点措手不及。 这城东城西一路走来,上好的布一匹,最好的河州大曲四坛,野鸡两只,上好牛羊肉各五斤,还有一条看着就不凡的牛皮腰带,总之种类五花八门。这个世界送礼,张舟绝对是开天辟地第一次,他也不知道买什么合适。一个月五两的薪水,这一下就花了二十两。尤其那条牛皮大带,一看就是军中物件,那可是街面看不到的好东西,这是镇北将军送给张舟的纪念品,被张舟借花献佛了。尤老捕拿在手中,爱不释手。旁边的年轻人一个劲的盯着,估计是很想说一句“能不能让我也瞅瞅!”但始终未敢开口。 尤老捕没有太过客气,找个由头让老婆和儿子回避一下,才问道“七哥和我过命的交情,你和叔叔之间不必拐弯抹角。” 张舟属实喜欢和这样朴实的人打交道,实在,痛快,没有繁文缛节。 “小侄最喜欢叔叔这种做人做事,都磊落痛快的性格。放心,小侄也不是虚伪之人!” “那就好,你和叔叔说实话,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不说明白,这些东西我收着不踏实。” 这份警惕让张舟有些赞许,太多人只看见眼前的好处,而忽略了后面的风险。 “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事求叔叔!”话完,把怀中信取出,双手恭敬递给尤老捕。尤老捕接过拆开,看完有些埋怨道“你还是和叔叔见外了,就凭我和七哥的交情,这件事也就是一个招呼的事,你一年到头能存下几个银子,花的这样大手大脚!” 张舟哈哈一笑道“尤叔叔,我来的时候,七爷就说了,那尤老捕是两坛好酒就可以搞定的主,无需破费太多的!” 张舟惟妙惟肖的学着七爷当时说话的表情,惹得尤老捕一阵大笑。 “哈哈哈,七哥和那时候一个德行,不过是真的懂我,那你为什么……?” 张舟收敛笑意道“尤叔叔,这些礼物的的确确都是我对你的敬意,一呢,替七爷看看你,他这两年虽然没有来,但心里一直惦念,我用孝心弥补一下他老人家的心情,也是情理之中。二来呢,我也听说尤叔叔可是一个好刑捕,这些也是小侄的敬意!” 尤老捕听见好刑捕嘿嘿自嘲一笑道“唉,当个好捕快,辛辛苦苦这些年,到头也弄不清图个什么?” “图个问心无愧,图个为国为民,不贪图民脂民膏,不欺负老百姓,小侄认为做到这些,就是值得。” “说得好!” 尤老捕不由生出几分激动,朗声回应,狠狠拍了一下桌案。如果不是张舟手快,那面前的酒碗就要报销了。屋外的母子不知所以,急忙进来,张舟忙解释无事,而尤老捕哈哈一笑。 “今儿开心,咱们好好喝几杯,不醉不归!你小子也别忘了,刚才说过得话,以后好好当个刑捕,如果作奸犯科,我一定动手抽你!” “放心,尤叔叔,小舟做不成什么君子,但最起码的良知决计不会忘!” “嗯嗯,刑捕这差事,说官不是官,却什么也能管一管,不忘良知相当重要!” 推杯换盏,话题也就拉开了,尤老捕酒意淘淘,自然而然提到当年往事,七爷却对以前的事极少提及,张舟对那些沙场上的壮怀激烈,自然爱听,尤南七虽然听过多次,但是仍一脸神往。 “没到战场时很向往,真正上了战场,就不一样了!记得第一次上战场,是阻击一部北燕骑兵,那些北燕人真的是骁勇善战,我们是步军,别提打的多憋屈了!那些拒马根本拦不住对方,对方一个冲锋,就有近一半的兄弟没了!我当时都吓傻了,腿都迈不动,如果不是七哥拉我一把,恐怕我就没命了!” …… “打仗最怕受伤,很多人受伤,干脆选择自杀!没有办法,根本带不回来,被敌人俘虏死得只会更惨!一开始心软不舍的,后来也就麻木了!” …… “当年的林溪河之战,那真是一个惨烈,早就杀得找不到北了,到处都是厮杀,我们这一营剩下不到几十个人,当时哪里知道是胜了还是输了?就七哥和我从军最久,七哥就说,想个法子往回撤吧,尽可能多带几个人回去,别都死光了,我们两个人就带着大家往家乡的方向撤,结果遇到了对方的一股退兵,大家没有退路,自然也就拼了性命,结果他妈的那伙人里面竟然藏着对方的一名主将,是燕国的一个侯爷,可惜被后来追到的主力骑兵,把功劳都揽了去,七哥和我也是因为那次有些心灰意冷,气愤不过,才选择退了下来,如今想想也是,曾经的袍泽又活着几个?活着已然是老天爷照顾,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后来听说那个争功的将军因为别的事也获罪,被砍了脑袋,哈哈,争功有个鸟用,到头还不是老子可以活着喝酒吃肉?” 自古杀伐知名将,谁忆沥血亡匹夫!那一刻张舟仿佛听到战马嘶鸣,看见漫天血色! 重新活一回的张舟,不会选择当什么谦谦君子,更不想把精力过多的用在所谓的维护道义上,他只想不憋屈的活一回自己。他的目标很现实,就是最快最稳的去获得权势,然后一步一步去实现自己的想法。张舟不否认交谈中有些虚伪讨好的成分,那为国为民的想法,目前而言,真的只是随口说说。 来之前,七爷已经把这个尤老捕的个性喜好都告诉了他。尤老捕心直口快,耿直,易得罪人,但属实有些本事,为人也仗义豪气,但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他只能把捕头的位置坐穿,难以更近一步。 但在刑捕堆里打拼了十几年,别的不敢说,在河州刑捕衙门的人脉关系还是有的。 有了尤老捕的关系做保证,可以说做刑捕的事儿已经板上钉钉,无需担心。张舟也知道,尤老捕的儿子尤南七也是这次入刑捕衙门的内定人选。 这次来河州,张舟不仅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而且还向七爷借了五十两。昨日买见面礼花了二十两,其余的百多两银子,张舟拿出一百两给尤老捕,说明目的,要他帮忙,争取给林老九也买下一个稳定的名额。张舟深知,有些钱不可能省,他也不会和上辈子一样,积攒上瘾的活着,只要可以给他一个平台,他就有十足的把握“千金散尽还复来”,所以对于前期的投入,他很是舍得。 尤老捕也没有托大,自己的面子,内定两个名额已经是极限了,本来五六十两,就可以运作一下,但是张舟求稳妥,一再坚持有备无患,他也就收了。 心情爽快,自然喝得痛快,虽然酒水不如前世爽烈,甚至有些酸涩,但是喝多了,一样可以醉人,一老二少越聊越投机,越喝越尽兴,最后张舟彻底断片,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悠悠醒来。 从尤南七的口中得知,自己喝吐了不说,还跑到院子里骂为什么不下雨打雷,好在尤老捕一家人没有把他当外人,不在意他的酒后失态,也庆幸自己没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想想都后怕,暗下决心,以后喝酒定要适量,丢人是小,惹祸是大。而尤老捕早就去衙门当差了,一对比,张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酒量确实浅嫩。 第004章:刑捕抓人 尤南七本心让张舟吃完晚饭再走,张舟因为有林老九还在客栈等着自己,不肯久待,尤南七便决定送他回去。一是两人很对脾气,能聊的起来,二是张舟也想多了解一下河州,也就没有拒绝。 尤南七比张舟还小一岁,难得的是不仅仅一身过硬的武艺,为人直爽大气,还没有那种仗势欺人的恶习,和邻里之间热情真挚的礼貌招呼间就看得出来。 “哥,你说参加边军杀敌立功,不比这当什么刑捕,爽快的多,可是我爹就是不让,真不知道怎么说他!” 张舟笑道“你小子就知道图爽快,也不想想你爹就你这一个儿子,你以为边军杀敌立功和切白菜似得?你爹和七爷他们经历了多少生死,又有多少袍泽在他们眼皮底下死去,再也回不来了。你爹他图个什么?还不是希望你可以安稳?再说,你才多大?建功立业的机会早着呢?急什么?” “也是,别看我爹对我一天到晚吹胡子瞪眼,有一次我练功摔的晕了过去,听我娘说,老头子哭的不行。现在我也大了,也该让他老人家享享清福了。” “你明白就好,你也别小看了捕快这份职业,大有前途的,以后多大的官不敢说,运气好,混个名动江湖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 哪个男儿不慕江湖?张舟的话听得尤南七眼睛放光! “哥,我爹说你以后一定有出息,我也这么认为,以后我可就跟着你了,到时候咱俩一起名动江湖,让那些贼人一听见咱俩名号,就他妈的瑟瑟发抖!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大哥,你的酒量得练练,不然以后容易被别人笑话,哪有英雄好汉喝多了,哭喊着求老天爷打雷劈自己的!” 张舟笑骂“滚蛋”,一脚飞踹他的马屁股上,让尤南七措手不及,连连认错。 “大哥,我错了,你踢我不打紧,在家里这马可比我金贵!” …… 在客栈门口,一脸焦急的林老九看见张舟,是又气又怨,这么久没有回来,自然是担心他出什么事。张舟连连道歉,心里却暖,忙把尤南七介绍给他认识,也避免他继续数落自己。 天色见晚,三个人都未曾吃饭,张舟摸摸兜里还有几两碎银,决定一起吃点。客栈地角有些偏僻,但正值夏季,应该还可以找得到营业的酒馆,于是拉着两个人,就近寻找吃饭的地方。在巷子里还真的找到了一家,外观普普通通,不见灯红酒绿,更没有歌舞升平,估计就是针对普通百姓开的,走进酒馆,里面设置更是简单之极,还算宽敞的大厅内摆了八九张桌子。别看街上看不到几个行人,里面竟然坐满了两三桌,却都很安静,三个人没有在意,也图个彼此互不打扰,找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叫了几个菜,两壶酒,热络交流一番在所难免。 不知不觉,夜色满城,偏僻的巷子里漆黑一片,已看不到行人,酒馆里点上了几盏油灯,也算这巷子里唯一显得“热闹”的地方了。就当三个人小声聊的尽兴时,外面走进四个人,径直走向一张比较靠里的桌子坐下,也不见寒暄,直接喊店小二要了酒菜。张舟正说的高兴,并未注意,尤南七却轻轻碰了一下张舟,给他一个“看看那边”的眼神,张舟不知所以,回头瞥了一眼刚才进来的那桌客人,并没有看出什么,狐疑的看看尤南七,尤南七没有说话,而是做出一个无声口型,张舟读懂了含义,是“刑捕”二字!从小到大所见所闻,让尤南七对刑捕一些特有的动作习惯特别熟悉!所以能够确定那几个人的身份!张舟也来了兴趣,不时的瞟上几眼,这几个人都是便衣常服,腰上都挂着腰刀,的确在举手投足间,隐有一种公事在身的味道。 至于对方腰间都悬挂佩刀,则很是正常,大唐不禁武,允许私人携带兵器,张舟三人腰间也同样挂着佩刀。 张舟还注意到,这几个人很少交流,酒也喝得极慢,似乎在等待什么…… 臆想之间,外面又进来三个人,在门口站定,目光巡视一圈后,在门口就近的一张桌子周围坐了下来。 张舟用尤南七告知的方法,确认出这三个人也应该是刑捕,这一前一后已经进来两桌刑捕,看来今晚这里有点不太寻常! 不多时,酒馆后门帘子一挑,走出两个人,衣着寻常,头带斗笠,压的很低看不到面容,并没有说话,径直走向门口,当路过第一桌刑捕身边时,那名后背朝向二人的刑捕,突然发作,起身转体的动作极为迅猛,一脚正踹中前行者的小腹!那个人猝不及防,整个人被生生踹起,撞到随后者身上,两人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一并重重的仰面摔倒!前后进屋的两拨刑捕,皆快速起身,围上两个倒在地上的汉子,被踹中的那个口吐鲜血,已然昏死过去,另一个支着身体,一手捂着胸口,表情甚至痛苦,显然受伤不轻,看得出那人一脚之力很是霸道。 事发突然,四周难免骚动,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有围拢上前看热闹的意思!一个刑捕环视四周,喊了一句让张舟血气翻涌的台词。 “刑捕办案,闲人莫动!” 目标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有捕快掏出锁链就要上前锁拿,一场完美的伏击抓捕就要收工。 就在此时,那些围观的食客,突然出手!有人飞快扑近一名背对自己的刑捕,手中匕首捅入其腰肋,还有一个刑捕来不及反应就被身后偷袭者一拳砸中后心,吐血倒地,生死不知,其余几个匆忙闪身躲避偷袭,还是有三个应对不及,受伤挂彩,只有那个出脚的刑捕,反应最为迅速,如电般抽出腰刀逼退一人,救下一位同僚。而那些人并没有急于继续围杀,显然经过一轮偷袭,对方已经损失惨重!局势已经尽在掌握。 张舟三个人这时候也看明白大概,那早先的几桌客人是和受伤的那两个人是一伙的。三个人已经在刚才搏杀时站了起来,此刻张舟潜意识把两个人扯到身后,站成可以相互依仗的品字形,沉默观察眼前的变化! 这时,大门外走进一个酒馆老板模样的人,随后跟进一名伙计反手把大门关上闩好。对厅内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惊讶!也是同伙无疑! 大厅内,一方是战斗力损失大半的刑捕,另一方是八九个手有兵器,战力明显不俗的汉子,加上一个老板一个伙计,形势优劣一目了然,当然墙边还站着三个“无辜市民”。 那个武艺明显强于他人的刑捕,看了看身边受伤呻吟的同僚,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后,很快放弃了突围的想法,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包围圈封实。目光不见惊慌,反而有一丝决绝,缓缓横臂擎刀,用身体护住几个负伤的同僚。 有两个贼人则提着刀,来到张舟三个人前面,阴恻恻的提防着,态度明确,敢有动作,就会痛下杀手! 就听那个酒馆老板,冷哼一声,说道“岳廷,想不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吧?呵呵,你有胆子和我们作对,想必也应该有随时去死的觉悟!” “殷狗头!废话少说,你岳爷爷死了就死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你敢不敢告诉老子,是谁给了你们消息?” 岳廷,就是那个武功高强的捕快,显然认识说话的人。本来今天得到情报,抓捕两个嫌犯,计划和执行上,都没有出现失误,可眼下的变化,让他明白,抓捕消息走漏了不说,还跳进了别人的圈套。他为人一直很自信,而到了此时,他飞快的回想这一切,有些轻敌的懊恼,可惜想什么都已经晚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谁出卖了自己。 那个被称为殷狗头的人,冷冷一笑,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墙边三位“无辜”的顾客。 张舟随着对方眼神移来,心骤然的一紧,不是这个人外表多么霸气骇人。而是刚才的场面把张舟“吓到了”,虽然以前电影电视里见过杀戮,但是这样近在眼前,血淋淋的厮杀、凄厉的惨叫、杀人的狠辣、被杀的挣扎……让张舟不由自主产生强烈的窒息感,又第一次被满是杀气的眼神直视,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紧张。 但某种潜在的因素,又让他体内涌起一种见血的亢奋,很快冲淡了内心的紧张,想必是这原有的躯体里有着对杀戮的兴奋,他稳稳心神,双手轻轻往后挡了一下身后欲有动作的两个人,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殷狗头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但是很是精炼,细眉细眼八字胡,眼缝间精光阴冷。 今天这个局势,势必不可能留下活口,但是这三个腰有佩刀的人,毕竟不了解深浅,如果现在参与进来,必然会大大降低全部格杀的把握。 “三位兄弟,这场江湖事,不要参与,事完,定当不伤分毫的容各位离开!” 张舟没有说话,而是对他点点头。尤南七本想发作,但张舟既然有暗意,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殷狗头满意的点点头,再次看向岳廷。 “事到如今,你就该老老实实的认命,念你也算个汉子,会赏给你一个痛快。” “哈哈哈,狗人放狗屁,老子就算折在这里,也会赚上几个,什么时候看你岳爷爷怂过!” 岳廷的神情坚定,战意决绝。 “岳捕头武艺高强,我自然清楚,但是今日你想垂死挣扎,恐怕是痴心妄想!出来吧!” 话完,在后角门里走出两个人,一个胖大的白衣和尚,一个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相貌一般,却有几分儒雅,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看见两个人出现,岳廷忍不住骂道“他妈的,怪不得案子越查越乱,果然是你们在从中作祟!怎么?不做缩头乌龟了?” 大和尚没有丝毫表情,那中年师爷淡淡一笑,可见几分得意道“如果不是你们不识抬举,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我们把金莲大师请来,也算对得起你了。”就在他一合折扇,手臂擎起,准备大喊动手之时,突然听见一声大喊“皇上有旨,捉拿乱匪!都出来吧!” 字字如雷,那师爷手不由一顿,在场所有人神情、动作都一滞,尤其最后一句“都出来吧!”,让那些匪人不由自主转头四顾。就在这瞬息,张舟三人暴起,盯防张舟三人的两个汉子错愕中不及反应,一个被张舟踢中裆部,然后被林老九一拳打倒,另一个更直截了当被尤南七一个手刀击碎喉咙。在场之人反应过来时,尤南七和林老九已经拔出刀,杀向最近的匪人,张舟顺势抓起一张桌子,朝大和尚砸去。 岳廷不亏经验丰富,率先反应过来,挥刀劈向一人,生生断了对方一臂,惨叫声起时,岳廷已攻向下一个目标,另一捕快也冲杀上去,三个伤者,亦是咬牙忍痛,提刀扑向匪人。刹那间形势大变,那中年师爷,见势不妙,窜入后门不见。而大和尚却不动如山,一掌劈开飞来的桌子,不理张舟,直取岳廷,一对肉掌翻飞,如朵朵白莲,逼得岳廷连连后退,尤南七见势,直接把腰刀投飞出去,直取金莲头颅,却被金莲和尚轻描淡写的一掌拍掉。得到空隙的岳廷劈刀而至,和尚竟用肉掌诡异地抓住刀身,往怀里一带,岳廷顺势腾空而起,一腿弹出,金莲和尚冷笑一声,生生用身体抗住这一脚,另一只手探出,抓住岳廷来不及回撤的脚踝,就要发力,尤南七此时也已近身杀到,跃起一腿正踢到金莲侧肋,把金莲踢得侧向踉跄出三四步,岳廷借机逃脱。金莲和尚勃然大怒,化掌为拳轰向尤南七,岳廷和尤南七同时迎上,与和尚缠斗在一起。 张舟没有恐惧,而是即紧张、又兴奋,边军刀法简单实用,竟然被他砍伤一个,但他也观察到,双方实力对比摆在那里,如果不迅速解决战斗力最强的大和尚,情况会越来越糟,看准空隙,对着尤南七喊到“闪开我来!”,而金莲也正怒喝“要你……”,死字还没有喊出来,就见对面冲来一个人,对着自己抬手一仰,随之眼前一片漂白,刺鼻辣眼,潜意识双手挥袖摆动,而撒完石灰的张舟,哪会给他机会,握刀对着烟团中心一个直刺。金莲和尚被一刀刺入腹部疼得惨叫,愤怒中一脚踢出,正中张舟前臂,直接将他整个人踢飞出去,张舟只感到断骨之痛袭遍全身,惨叫一声后,便再无知觉。金莲眼里中了石灰,又受了伤,自然不是二人的对手,连连中招,最后被尤南七一拳击中面门,轰然倒下。 大和尚失去战斗力,则彻底扭转了局面,那殷狗头发觉不妙,摆脱林老九的纠缠,冲出战团,和两个觉悟早的,一起也从后门遁去,逃之夭夭,其余几个贼人在慌乱中被击伤或斩杀。 一切从发生到结束,时间并不长,待确定了局面,才发现被金莲踢飞到角落里的张舟已经晕了过去。 张舟醒来时,已是半夜,受伤的胳膊已被包扎固定好,但不小心的抻动,引发伤疼,还是让他发出哼声。 声音惊动房间里的几个人,林老九、尤南七、尤老捕,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两个刑捕打扮,一位穿着紧身利落的适体刑捕官袍。刑捕属于武职范围,但又不同于武职级别的层层递进,刑捕的升迁极有局限性,就好像城管很难计入警察编制差不多。官袍很类似以前影视剧里的锦衣卫,绣图黑衣,锦带马靴,没有文官那样拖泥带水。因为地方捕快最高品级也就是七品下阶,而得了七品下阶,才可以正式成为官的行列!拥有这样官袍的人在整个王朝,也不超过五十人,无一不是刑捕界响当当的人物。 几个人围拢过来,那官员亲和至极地止住欲说话的张舟,笑道“小兄弟,今日之事,本官已然知晓详情,你的表现实实在在是功劳一件,听说你们几个都是报名捕快的候选之人,你只需要安心养伤,本官保证,入刑捕衙门绝对没有问题,但是今天事关重大,千万不要对外人提及。” 话完回头招招手,一个捕快送上一个包裹,那官员接过来,转放到张舟床边,说道“这是刑捕衙门的一点心意。”随后对一旁的尤老捕说道“小兄弟的事,就劳烦尤捕头多多费心,本官还有要事,等小兄弟伤好,你即可带其到刑捕衙门报到,我会提前打好招呼!” “主事大人放心就是,如有差遣,只管吩咐!” 看得出尤老捕对这个三十岁左右,五官俊郎,有几分英气的上司很认可。那人又对张舟示意多休息,转头带人离开。 尤老捕送走那人后,回到床边,检查一下张舟包扎的胳膊,确认稳妥后,才道“此人是河州府刑捕衙门刑捕主事张行之,要说当捕快这么多年,最让我信服的就是这位了,以后你接触便知。”张舟看看尤老捕欲言又止,尤老捕会意,给儿子一个眼色,尤南七点头,带着林老九一起出去,把守好门口。尤老捕看看张舟,轻声道“这潭水很深的!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谁也想不到你们几个竟然沾上了边。” 尤老捕话音顿了顿,继续道“龙州、河州和边境贪腐案,想必你也听说过。” 张舟点点头,他心里已经猜到,这个事隐情不少,如果不是碰巧遇见,并掺和进去,他绝对会选择避让,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实力,对一个敢围杀刑捕的势力来说,碾死自己,应该不费吹灰之力,自己再如何挣扎抵抗,也是徒劳,想到这些郁闷不已。可是现在逃无可逃,就要好好了解一下,起码有个提防。 “目前,龙州和咱们河州,有几个管粮草的官员有所涉案,还牵扯到龙州边军的镇北将军被撤换,但这应该只是冰山一角。” 张舟却没有太吃惊,在前世,随便找个村官,最后都可能层层牵扯出惊天的人物,无需大惊小怪。张舟别的或许不行,但是论见识,自信在这个世界绝对属于顶尖的存在。 “有些案情,一直被封锁消息,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其中本案一个重要的证人,龙州北山县县令,在落案之前,全家十七口被杀尽灭门,而涉及本案的一笔高达两百万两的赃银,在龙、河二州交界处,两百军马的押解下,竟然被抢走。” 张舟不得不惊讶了,谁会有这样大的势力?在帝国虽然民间不禁兵械,但是好像没有听说过大的劫抢事件,如果有匪过众,官府必然进行剿杀,也就是说,大唐境内,根本没有大规模匪徒团伙的生存空间,能够对付二百名朝廷正规军,有这样能力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军队。 尤老捕继续讲述。 “因为事发在龙州和河州交界,所以河州府刑捕衙门曾派就近县衙的刑捕明察暗访,也得到一些线索,但是随后领队的县捕头就意外横死,其它人也通通改口一问三不知,越来越多的人由好奇,变成畏惧,最后集体沉默。本来我想继续追查,但是张主事暗中告诉我,不准备涉足,他自有安排,我也就没有再理会此事。” 张舟将信息消化一下,开口问道“那个岳廷是什么身份?” 尤老捕摇摇头,慢慢说道“这个岳廷,我并不了解,他并不是河州刑捕,而是张主事从云州刑捕衙门借调过来的,听说这两年,破了不少案子,为人手段决绝,在江湖上也有一点名气。要知道,张主事这样做,就是因为整个龙州、河州上上下下,已经不敢保证谁是可信之人了。” “今天伏击岳廷的是什么人?” “我得知消息的时候,主事大人已经接管了一切,我没有参与其中,所以这些人具体的身份,我还真的猜想不出来。” “嗯,那把我踢伤的大和尚……?” “小七说了,那个和尚法号金莲,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是金乌塔的主持金莲和尚。” “那和尚可曾逃脱?” “没有,主事大人一向谋定而后动,定会安排妥当!你可知这个金莲和尚还有一个身份?” 尤老捕看张舟摇摇头,也不觉意外,极为认真地说道“他还是大北河王的座上御师。” 张舟苦笑,看了看尤老捕,两个人心知肚明,这个事的背后,大北河王应该是脱不了关系。 “这大北河王是不是很厉害?” 张舟并不了解这些,凭空惹了麻烦不说,极可能得罪的还是一位王爷,心里别提多幽怨了。 “帝国建立王朝以来,前前后后一共封过也有上百位外封王了,所谓外封王,就是皇帝一脉的直系兄弟,封王而不世袭,而且有名无权,封于某地供养起来罢了。目前当朝的外封王爷一共有四个,大北河王就是当今天子的两个亲弟弟之一,另一个封为南疆王,本朝有名的享乐王,还有两个是当今皇帝的叔叔。皇帝对大北河王一直宠信有加,还给了这个大北河王,监察地方之责,在外封王中绝对是个例外,可见他很得皇帝恩宠!” 涉及皇家,便是禁忌。张舟记得那个岳廷曾说过“果然是你们”这样的话。而金莲和尚,在江湖上走动,就是代表着王府,也就是说,岳廷的怀疑目标原本就有王府,那他又有什么底气,去继续追查呢? 这件事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弄明白的。但是有一点,自己十有八九已经得罪对方,这让张舟心里暗暗郁闷不已,只能祈祷,对方最好不会在意自己这只意外参合进去的小虾米。看见张舟的眉头紧锁,尤老捕知道他担心此中的利害关系,淡淡道“你也无须过于担心,我想主事大人敢下力追查,就说明一定有人不肯放过这件事,我也相信帝国会有忠义之士!朗朗乾坤、纲理法纪,终不会放过这些奸恶之徒!” 张舟跟着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张舟不是不相信有正义的存在,而是深深觉得有很多事,只靠正义来审批,那么自己可能早凉凉了。 第005章 冯小六、王铁手 张舟本来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伤势,金莲和尚那一脚把自己的胳膊生生踢断,自己实在担心,以后会不会变成残疾,却万万想不到,这个世界虽然没有那么发达的医疗技术,但有一些手段堪称绝妙!比如这主事大人带来的外敷伤药,简直称得上神奇,让他甚至想到了“黑玉断续膏”。但他也知道,这种伤药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得到的,还要庆幸主事大人有着牛?的师门背景。 这个世界可绝对没有技术共享的说法,大多数技艺都要靠师脉传承,才能得以延续。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女的文化思想,根深蒂固。 一个月左右,张舟的胳膊竟然可以动了。这段时间,岳廷一直没有亲身出现,倒是让人送来了一些礼物和银两,还有一封信,大概内容就是深表感激,来日定会相报的话。 张舟不否认岳廷是个人物,但是心里始终有种说不明的芥蒂,让自己不愿意与之亲近。而目前看,这样的亲疏距离恰恰更是自己需要的。 胳膊已经没有大碍,张舟并不想荒废时日,经他反复的恳求,尤老捕只能同意带着他,连同自己的儿子,还有林老九一起去刑捕衙门报到。 河州刑捕衙门坐落在城北,规模气势绝对配得上“一州三分权”的权柄地位。白墙青瓦,正面院墙就有二十丈长,一丈半高,和一座小型城池相似。 两尊一人多高的石狮兽,镇守在衙门门前两侧,十三阶汉白玉石阶,左右各站有四名带刀的刑捕值守。正中红漆的高大中门禁闭,上面嵌着一排排擦拭发光的铜钉。大门的正上方,是红漆黑字的牌匾,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刑捕衙门”。 一侧有侧门敞开,尤老捕和门口值班头子打过招呼后,领着三人从侧门进了院子,都不是小孩,自然不需要叮嘱什么规矩。 进门后,第一进院子的广场正中,一座两人高的猛虎下山的铜雕,甚为惹眼,阳光之下,色彩斑斓,形态如活,威严霸气,让自认“见多识广”的张舟也颇为震撼。 总体类似老式四合院的格局,只不过要大的多。随着走进一层一层的院子,尤老捕也简单给张舟几个人介绍一下刑捕衙门的大概。 最外面的院子是正常值班、刑捕候备的地方,可以供二百多捕快起居。第二进院子,是三司办公的地方。第三进也是最后一个大院,地基高起的一排正房,是刑捕衙门主官工作之所,两侧则是负责档案史料存放,还有几间仓库。再后面的则是供主官居住休息所用的后院。衙门东侧,还有临时关押人犯用的牢房,西侧则是审理案件的地方。四周高墙,是仿城墙设计,可以供人行走,日夜有人把守。日常负责把守的不下二十人,绝对算得上戒备森严。 衙门大厅是正式议事的地方,除非大事,或者上级来人,平时极少使用。 张主事并不在,让尤老捕意想不到的是,接见他们的竟然是刑捕衙门的第一把手,提刑官曹意。 虽然没有影视剧里那种锦衣卫高官的神秘和肃杀,但是曹意给张舟的感觉,在气场上绝对不输那位镇北将军,甚至更让他觉得深不可测。四十上下,身材魁梧,面洁无须,看得出平时极重保养,却沉稳刚毅,有文人相,绝对属于可以靠脸吃饭的魅力型大叔。 曹意看见跪在厅下的四个人,没有说话,把手中的书平平整整的放进身后的书架,然后回书案后坐下。目光落在胸前还吊着受伤胳膊的张舟身上,轻缓却严肃的语气道“张舟,你好大的胆子!” 张舟直觉后背一凉,不等回话,尤老捕已经开口。 “大人,这孩子年轻不懂礼数,如有错处还望……” 曹意止住他说话,仍盯着张舟,一字一句道“好一个皇上有旨!如不念你目的是为了破贼,这句话就可以定你一条大不敬之罪!” 张舟这才知道这位为什么说自己大胆了。事发当时,他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比“皇上有旨”这四个字更能震慑贼人,从而起到扰乱对方心神的效果,一直混在底层,言语也没有那么多忌讳和谨慎。但是张舟已然有数,这位上官不会责罚自己,不然,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回禀大人,小的知罪,还望大人宽恕。” “知罪就好,你原本就打算入职刑捕,应有报效帝国之心,这次姑且饶过,以后切记谨言慎行。” 缓了缓节奏,说了句“起来吧。”几个人才起身恭敬站立,等后他继续训话。 这就是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上下尊卑,等级森严。张舟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去谈什么相互尊重、平等,男儿膝下有黄金之类的观点,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入乡随俗”。 曹意通过几眼的打量,对即将成为手下的三个人有了内心的评判。语气严肃道“那天你们的表现,我已经知道了,要成为一名好的捕快,还远远不够,我希望你们记住,自己效忠的是什么!不要让本官对你们失望。若有违法乱纪,本官绝不宽恕。” 对待这样的几个角色,曹意还真的不需要拿出什么委婉。 “现在六队最缺人手,你们几个去找马捕头报道吧。尤老捕你留一下。” 由始至终根本没有和他们好好聊聊、谈谈心的意思。张舟三人施礼告退。 很容易就打听到六队衙房的所在,今天正好是捕头马大力在衙内职备。马大力倒是没有曹意那么冷傲,但是话里话外,也没有太过亲近之意,不过对张舟也算关照,允许张舟在近期内,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何日正式当值,意思就是伤好以前,上班不上班自己说的算。张舟谢过关照后,悄无声息的给马捕头递上一份孝敬银子,让马大力脸上多了些笑容。 报备,登记,入档,领衣服、腰牌等,至于武器,则是自备。一堆事办下来,已经近了晌午。衙门是午饭的,三个人吃过午饭,下午由一位被指派的刑捕,领着他们熟悉职责。 冯小六,十八岁,一个身材略显单薄的年轻人,样貌普通,人很热情,眼神有点近视,如果戴个眼镜,会很像一个读书人,一路上嘴就没有闲过。 “咱们六队就是负责城北区域,城内城外,还有临近村镇的治安。城内辖区有两条大街,十一个巷,一个市场,有酒楼饭馆十一家,店铺四十五家,客栈五家,赌坊一家,喝花酒那种好地方没有,河州也只有两处,都他妈的是一队的油水。城北住户是两千八百零三户,无儿无女的老人四十四位,光棍九十三,寡妇三十三,有书子身份(同秀才身份)的两人,大财主七户,其中两户可是有京里的背景,咱们可惹不起,这个千万要记住。” “那待嫁的闺女有数没?” 林老九嬉笑的问道。 “五十七个!嘿嘿,别的不敢说,这块地皮上,还真没有什么台面上的事,是我不清楚的。” “这些资料,在衙门里都有备案?!” 张舟很惊叹这效率和熟悉度。 “当然不是,这些在衙门里可没有,有的也都是老黄历了,是我闲着没事自己统计出来的。” 这让张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了,冯小六在别人眼里或许是闲的蛋疼,在他看来,绝对是统计方面的人才。 “城外,我们负责五十里内的几个村镇,别的都是下县的管辖,别踩过界,咱们平时负责击匪防盗,处理邻里纠纷,整治欺行霸市,总之呢,别管什么鸡毛蒜皮,反正只要你想管,就没有管不了的,但是切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管,都能管的!” “那以后还要小六哥多多指教了!” 其实冯小六比张舟还小两个月。冯小六嘿嘿一笑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谁把我当兄弟,我也把他当兄弟,以后大家一个锅里吃饭,相互照应,理所应当。” 冯小六和刑捕衙门里绝大多数刑捕,都不知道三个人在酒馆的经历表现,那件事处于一种保密状态。 冯小六有点古道热肠的性格,和邻里街坊相处的不错,什么七姑八婶,三爷六舅的都极为熟络,典型的社区民警,可惜他这样的行为反而被同僚认为不务正业,加上入行时间也短,所以在刑捕堆里,也属于边缘角色,不过经过短暂接触,张舟对他倒是极为欣赏。 不觉间,就到了城北唯一的一个市场,因为是午后,行人不多,酒家、商铺基本都在这里。名副其实的商业街,不过卫生环境真的一般,大街到处都是污水、烂菜叶什么的,还有几条野狗穿来跑去。 冯小六指指远处一座三层楼道“那里就是咱们这片最大的酒楼,醉月楼,这背后老板,可是河州响当当的人物,手眼通天的主,以后办事,务必小心在意。” 话语间竟有几分恨意,张舟看在眼里,没有做声。似乎因为那个特别着重介绍的醉月楼,让冯小六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话也少了很多,没有了此前的滔滔不绝。 整条街最让张舟上心的,就是位置相对偏僻的几家手工作坊。在张舟的要求下,他们三个人先去一个茶馆歇息,自己则去那几家作坊转悠转悠。一个个铺子门面都不大,种类却不少,铁匠铺,木匠房,染布坊,金银店,一共有十多家。张舟来到唯一一家铁匠铺,外面是简陋的木制棚子,里面墙角堆着一些铁器粗胚,并没有人看守。张舟走进棚子,四下打量,那些铁器并不入眼,他也知道,要和前世比较,现在的基础工艺水平,必然存在着不可以短期弥补的差距,但多少还是有些失望。就在这时,他听见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张舟不由静心倾听。 “老头子,你就别犟了,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个老婆子的声音未落,一个沧桑有力,很是倔强的声音接道“我干了四十年铁匠,就没有服过,他隆兴坊有钱有势又怎么了?这玩意是手艺,手艺不精就是行不通!” “你手艺好又怎么样?不用过日子吗?铺子还欠两个月的租金没交呢!房东都来催促多少次了!粮缸也见底了!你说咋办?” “我就是饿死,也不能对不起这师承手艺!” “人家也没有让你饿死啊!可是你再这样固执,全家就真得饿死了。” “你这妇人知道什么?他们隆兴坊铁质以坏充好,这是败坏,损阴德的,我怎么也不会加入他们……” 两个人的争吵,也很快转变成一个哭泣,一个叹息。 他们的对话让张舟产生了一些兴趣,起码这个铁匠是个“有手艺,有原则”的人,虽然现在不敢奢求太多,但接触一下也无妨。 “请问,做生意吗?” 张舟礼貌的喊了一嗓子。里面听见声音,略有沉寂后,里面走出来一对老夫妇,尤其那老者,能有五十多岁,敞怀赤臂,那粗壮胳膊发达的肌肉,让张舟都羡慕不已,客气道“你是这店铺老板?” “是的是的,不知道客官有什么吩咐?” 老夫忙接茬回应。 “嗯,有点事,就是不知道老人家手艺到底如何?” 老夫一听手艺,眼睛一亮,得意笑了笑道“客官,在河州,我王铁手的名号绝对数的上这个!”自己伸出一个大拇指左右摆了摆。 “手艺不是嘴上说说的。” 张舟含笑道。王铁手一听有点不高兴,一挥手道“那请客官里面瞧瞧,让您看看老夫手艺是不是吹的!” 张舟也不客气,走进后院。后院更多的原料和成品,大多是农具,也有铜盆一类的,经过仔细把看,不得不承认,里面物件的打制水平,比外面那些好的多,手艺的确是上成。一面看一面聊,越聊越深入。 张舟突然注意到,铁炉边那几块还没有明显形状的铁块,拾起颠了颠,仔细把玩,质量特征都明显不同那些铁,反复确认后,心中大喜!谈话中张舟了解到这个世界还没有钢的说法,更没有没有炼钢的存在。张舟按下激动,在前世,他绝对不是什么技术人才,但是简单的铁如何成钢还是知道的。最原始的方法就是百炼成钢,具体一点就是把生铁放到火里烧红,然后抡大锤锻打,最后放在水里淬火,然后再烧再打,重复此过程,经过数次锻打之后,铁里面的碳会被还原出来,碳含量降低,铁的韧性增加,就成了钢,虽然看起来是很普通的一个过程,可却是需要许多年的经验积累才总结出来的,其中的价值自然不言而喻。张舟不露声色的问道“这是?” 王铁手却有点汗颜道“这、这是老夫闲着无事,反反复复打了多少天,才成了这个模样。” 张舟点点头,没有继续问,看着手里的粗钢想了一会,抬头道“老哥可有子嗣?” “有啊,两个儿子,都跟着我打铁,手艺不如我,但是也不差,不知道客官要打造什么?如果客官不放心,老夫保证会亲自动手。” “我现在不打造东西,我要包下来你的铺子?” “包下来?啥意思?” 张舟笑了笑道“你现在这铺子租金多少?” “一个月八两银子。” 张舟心里计算一下,说道。 “我刚才听见你和老伴说话,也多少知道一些你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和你玩虚的,这个店铺你先关掉,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开一家。” 王铁手一听不乐意了。心里道啥?关门?凭什么啊?还要找个僻静地方?现在都让人挤兑的没有多少生意,再僻静,喝风啊!嘴上却喏喏道“客官,你这是啥意思?” 只见张舟从怀里掏出一锭标准流通的官银,整二十两,把银子放在老汉手里,继续道“这是订金,我回头给你补齐二百两银子,条件只有一个,就是以后只准给我一个人打造东西!这二百两就是给你半年的报酬,所用材料都是我出,你看如何?” 王铁手有点发呆,不知道说什么了,要知道,他的店一年到头,除了房租,最多也赚不到一百两,这可是二百两,还不包括打制物件的消耗。 “客官,你不是在耍笑老儿吧?” 张舟笑了笑,拿出新发的刑捕腰牌递给老汉,老汉和老伴看了半天,明白对方竟然是一位刑捕,对于老百姓来说,这些人可是要命的主、惹不起的人物,何况手里的银子可是货真价实,王铁手咬咬牙道“大人,剩下的银子什么时候能……” 他眼神不安的看着张舟,张舟笑道“明天送到!” 王铁手闻听,也不再含糊,一拍胸脯道“那就听官人的!” “但是从现在开始,所有打造之法,必须严格保密,如有泄露……” “放心,大人,如果泄露一星半点,把我这颗老头拿去就是……” 第006章 飞子、董大 主事张行之和岳廷一共送他五百两银子,加上尤老捕返还给他一百两,这些就是张舟目前的全部家当了。虽然一下子就花销掉了近半,但张舟还是很开心,甚至有种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的幸运,前些时间的晦气之感一扫而空。 他前世既不是理科男神,也不是文科霸主,可以信手拈来、了然于胸的技术手段几乎没有,偶尔会想起一些零零散散,并不完整的东西,但是他相信只要能抓住其中几样,就足够自己享用了,太过跨时代的牛逼物件,他并未奢望,也属实能力不及,再说自己现在也没有能力去保护自身的利益不被侵犯,有些想法过早的暴露,只能是惹祸上身。 在冯小六的陪伴指引下,三个人又在城北看了几处要卖的宅子,毕竟以后要长期在河州,不能没有住的地方,一开始尤南七想让张舟住他那儿,张舟有自己的想法,继而婉拒。 加上林老九的家一时半会也搬不过来,与其两个人住客栈,还不如买个宅子方便。运气的确不错,最主要还是得益于冯小六对这城北各行各业的了如指掌,傍晚时候,还真的找到一处满意的宅院,虽然有些偏僻,但距离刑捕衙门不是很远,周围的住户并不是很多。据冯小六说,现在河州府城内,从城西、城北迁往城东居住的人越来越多,所以这两处的房价都不贵,张舟并不喜欢扎堆的热闹,这里清净,更符合心意。如果不是张舟阻止了冯小六的讨价还价,估计百八十两就可以拿得下来。张舟已经感觉捡到了一个大便宜,反倒是冯小六觉得卖家不够给自己面子,一直心有不满的冷哼,房主因为的确急用钱,索性咬牙装作没有看见他的不满。 小院很宽敞,院墙完整,主屋五间,两侧各有三间厢房,院内还有一棵大枣树,张舟很是满意,毕竟这里将成为自己第一个家。 天色见晚,也不急着收拾,几个人索性就近找个饭馆,先填饱肚子再说。 可能和上次经历有关,三个人进了饭馆,那种警惕的眼神,连冯小六都有点深受感染,如临大敌,以为准备要抓人呢! 身份不同,待遇就不同,这身刑捕的衣服,让老板殷勤招待不说,还赠送了两壶酒。 张舟看着酒壶,心里默默的言语“酒兄,你可是我发财的第一步啊!” …… 张舟特意向冯小六打听一下有关造酒的事,冯小六告诉他,河州城外有几个比较大的酒庄,造酒必须有官府下发的许可,那可不是一笔小银子,小门小户的支撑不起。也有一些人为了生计,偷偷造酒。毕竟同行是冤家,正经酒庄对这些小作坊,那是一个深恶痛绝,绝对发现一个,举报一个,而且往死里收拾,现在监狱大牢还关押着一位,听说举报者使了银子,那个家伙要被发配到最荒芜的南疆去。 张舟感觉又有“枕头”送来,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寻问有没有可能把人给弄出来!冯小六道“不是不可能,按律,造私酒的罪本就不大,如何定罪处罚,最后还不是咱们刑捕衙门一句话的事!但是银子一定是要花的!” “咱们刑捕衙门说的算吗?” “哈哈哈,你啊,看来你对刑捕衙门究竟干什么的还不清楚吧?咱们刑捕衙门不仅有抓捕之责,更有审判之权!不然怎么和府政衙门,掌管州军的安抚将军并称三权?” 张舟有些尴尬,他忘记了刑捕衙门就是法院和公安局合体的情况! 用冯小六的说法,现在河州的刑捕衙门如蛰伏一般,恨不得不沾一点事,都在闭着眼睛混日子。而刑捕衙门的提刑官曹意,对这种现状是视若罔闻,诸事不问!在这种状态下,在监牢里捞取一个本就罪责不重的犯人,问题不大。 大狱里捞人,这样的事自然要找尤老捕,尤老捕本来就看不惯那些酒庄送钱加刑的手段,拍了胸脯,保证花不了几个银子就可以搞定。再说这个事只要没有人盯着,谁会在乎? 张舟伤未痊愈,自然不着急当值,闲时就四处溜达。他需要观察,了解,掌握。只有这样,才能把计划执行起来的更有把握。因为张舟胳膊有伤,做事不方便,需要尤南七和林老九两个人,轮流在家陪着张舟,对此,收了好处的马捕头,没有丝毫不满,欣然同意。 河州城内有两大主体商业区,东城和北城,东城更高端,北城更杂乱。也可以认为一个精品商业,一个农贸市场。东城油水更足,背景更深,北城则是龙蛇混杂。 名义上是刑捕负责治理,但刑捕主事张行之也似乎志不在此,所以刑捕和那些地头蛇,彼此泾渭分明!我管理我的表面,你掌控你的地下,各有好处,很少越界。形成一种不需言明的默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北市场规模很大,店铺商贩众多,油水自然不少,自然也少不了地下的利益纠纷,掌控这个市场的可以说有两股势力醉月楼的大老板,外号老奇,另一股是做水运码头生意的飞蛟帮!屡有纷争,但是冲突也没有太过激烈,只要不触碰衙门底线,衙门也不会多管闲事。 尤南七给张舟介绍了一个叫飞子的干瘦小子。 飞子的谐音就是“飞贼”,有一次偷了大户人家的东西,要不是尤老捕网开一面,估计已经被打死了。那事以后,这小子天天想着对尤老捕报恩,恩没有机会报,天长日久的却和尤南七认识上了。尤南七欣赏飞子够义气,所以张舟说及想找个“混社会”的人,了解一些情况,尤南七就想到了他。别看飞子只有十七八岁,绝对称得上是老江湖了,张舟想知道河州地下的江湖事,飞子十有八九门清。 飞子对衙门的人又恨又怕,平时都是绕着走。哪怕是对他有恩的尤老捕,也是胆怯居多,虽然尤老捕救过飞子,但眼里始终把他这种人视为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属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根本不会肩膀平齐的对待。像张舟这样和他对面喝酒,平起平坐,对自己没有任何鄙视的官府中人,还是头一遭,凭借老练的江湖经验,飞子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让他不由得要格外提防几分。张舟对他也是出于前世与人相处的态度,没有强烈的等级观念,对飞子这种未曾有过大恶前科的人,并没有太多歧视。却不成想,反而害得飞子心中忐忑。 又一杯酒下肚,飞子脸也红了,胆子也壮了一些,这两三天的接触,似乎面前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刑捕大人,并没有把自己下锅炖吃的想法,但心里毕竟不踏实。 “大人,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小的也着实不能说,你也别逼小的了,把小的当成屁放了好不好?” 张舟和尤南七笑了笑,尤南七怎么说也是河州长大的,虽然尤老捕管得严,不让他涉足其中,但河州江湖这湾水的深浅还是知道一些的,私下里交谈,他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张舟的想法。至于张舟以后想图谋些什么,张舟没有说,尤南七也不深问,但他对张舟是发自内心的信任。他看出来飞子的不安,笑着说道“瞧你这德性,好像我们想把你怎么样似得,要不是我了解你,知道你讲义气,我大哥才懒得搭理你。” 飞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是那是,我这破嘴,大人别见怪。” 张舟笑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我也不是出卖朋友的混蛋!坦白告诉你,我不会白白利用你,而是建立一种相互帮助的关系。据我所知,你有个竞争对手,成拐子,我可以帮你除掉他!” 飞蛟帮可以说是最接近社会底层的帮会,而江湖最底层的环境,绝对是污垢不堪、蛇鼠混杂,地痞无赖、小偷小摸,流氓乞丐,但这些人不会被飞蛟帮当成正式成员,如果想得到飞蛟帮的认可,得到正式委任,那需要竞争,你死我活的竞争。比如这北市场,飞蛟帮现在空出一个代言人的位置,那么就由下面那些流氓团伙,开始竞争,谁获胜,就会得到飞蛟帮的认可,并让他成为飞蛟帮的正式成员,做这一片的代言人。北市场目前最活跃的两个团伙头目,就是成拐子和飞子。不管谁干掉了对方,便会成功上位,这诱惑不能说不大。 “那大人要什么?” “我帮助你上位后,你需要给我做一些台面下的帮衬。” 飞子低头沉思,张舟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张舟可以扶持自己做大,而他以后也要为张舟做事!他这个人活的很随性,直白的说,就是哪天意外死了,也不会在意会不会有人为自己收尸的那种人。自然骨子里有敢拼敢赌的狠辣性格。作为江湖最底层的人,那种生存斗争是相当残酷的,除了有人型、说人话,几乎和动物生存没有什么两样!更尊崇成王败寇的法则。没有人会在乎臭水沟里的尸体,只会看到谁站到最后。飞蛟帮只想知道谁生,不会在乎谁死。飞子手里的核心力量,只是一群十几岁孤儿为主体的团伙,或做贼、或要饭的聚在一起相依为命,如果不是两年前,一个小兄弟被成拐子的人,绑票不成给杀死了,飞子也不会和成拐子起冲突,因为团结,而渐渐成为一股势力。但就势力而言,还远不是成拐子的对手。成拐子手下有好几个狠角色。说白了这就是社会最底层混混之间的争斗。这样的事官方绝对不会管的,想不到张舟给出这样直截了当、又难以抗拒的诱饵。何况现在的竞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听说成拐子有联络老奇的迹象,生死之间,选择并不难。 “大人,你此话当真?但是违背江湖道义的事,我可不会做!” “飞子,你也别大人不大人了,叫我一声大哥就好,我不会强迫你做违背道义的事,我很相信,你日后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大人,不,大哥,只要大哥言而有信,飞子这条烂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张舟如果在前世,绝对把这话当成酒后屁话,而飞子今天说出来,他倒是愿意相信。人心不古,往往说的就是今人不如古人那样信守承诺了。 “还有,你手下那些孩子,也别让他们继续干偷偷摸摸的事了,早晚折在里面,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好的营生,这个你放心就是。” 话完掏出几锭银子,放在飞子面前。 “这是五十两银子,够你们活一阵子了,以后的事我会为你们好好谋划。” “啊!大哥,别的我们也不会啊!” “不会没有关系,学就是了!” “那学起来容易吗?” “容易不容易看你们自己,但一定比你们现在安全稳妥,而且大有前途!” “那好,听大哥的,这银子我可不敢要……” “收下吧,你有多少家底,我还是知道的。” 飞子眼睛一热,没有说话,张舟为他倒满杯中酒,他端起一饮而尽。 钱来不易嘚瑟快,张舟就是这样感叹。 张舟看着对面身材矮粗,长着大酒糟鼻子的董大,态度温和道“你会酿酒?” 董大揉揉鼻子,语音有些含糊不清道“嗯嗯,是的,俺爷爷,俺爹都是造酒的!” “你知不知道衙门对你判罚是什么?” “知道知道,俺也知道是大人救了俺,俺不知道有啥可以为大人效劳滴!” “当然是造酒!” “俺不明白大人的想法,能不能明白滴告诉俺啊!” “当然会告诉你!但是你需要隐姓埋名几年!” “大人,隐姓埋名也比流放南疆那里好呀!大人要小人做什么,直接吩咐就是!” 张舟想了想道“首先帮我建一个造酒坊吧!” “这不是难事,也就一两天的功夫,就足够了!” 张舟也警告董大,如果敢私自抛头露面,被别人发现,或者走漏了风声,自己就直接把他送去南疆,一辈子都别想有翻身的机会。董大自然知晓轻重厉害! 张舟请来几个工匠,加上飞子送来的几个半大小子,配合董大折腾了两天,总算在自己院里的厢房建出一个酒坊。 张舟对造酒并不是很懂,但是知道一点,那就是蒸馏。可以有效提升酒的纯度和口感,这个世界的酒水还停留在利用粮食发酵而成的份儿上。 按理说,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此基础上,完成进一步的加工过程。而全套建立酒坊的目的,只是最大程度掩盖机密的障眼法而已。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在向好发展。身边这些人虽然被他东一下西一下的,弄得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他自信满满,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的张舟把自己的银子也消费的差不多了,只能利用尤老捕的面子,先佘出来一车酒水。 张舟虽然知道蒸酒的基本原理和大概过程,但并没有实际操作过。当把王铁手送来打制好的蒸馏设备,稳妥组装好后,就急不可耐的开始动手。 他让林老九和尤南七守住外面,自己带着董大,用买来的三百斤成酒,开始试验。 很多事都是说起来容易,看似简单,但做起来却很难。一个懂个大概,却不知道具体操作;一个听得似懂非懂,有点懵圈,就这样一对组合,开始了蒸馏酒的尝试,不知道试了多少遍。林老九和尤南七一开始还好奇,张舟在屋子里又烧火,又折腾的,也不知道究竟做些什么。后来也变得麻木了,当在昏昏欲睡中闻到浓醇的酒香,都已经三更半夜了。 汗流浃背、腰酸背痛的张舟,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酒走了出来,神情激动,兴奋的反复念叨着“成功了!成功了!”走近有些愣神的林老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酒碗一递,说道“尝尝!” 林老九绝对是爱酒之人,眼前这碗清澈溢香的酒,哪有怀疑不喝的道理,直接饮了一大口,接着就觉得喉咙火烧一般,不等叫喊,那热意已然入腹,转而回升,浓烈激荡,忍不住大喝一声“过瘾!”,急得尤南七,抢过酒碗,一口喝掉剩余的半碗,直呼“痛快!” 张舟最是欣喜不已,毕竟这是他“大展宏图”的第一步,现在总算成功了,哪能不开心? 这一夜,院子里醉倒了四个人,第一个醉的是董大,张舟几个人在外面兴奋讨论的时候,他已经醉倒了,这反反复复的试酒都是他一个人完成,怎么可能不醉? 第007章 小集团 曹意的书案上放了一坛新酒,一封装有两成干股的信封,是张舟送来的。曹意打开信看了看,眉头微皱,又看看外观普通的酒坛,寻思一下,还是把封口破开,浓郁的酒香飘溢而出,让曹意一愣,亲自找来一只碗,倾倒而出是清澈无渣的酒水,曹意端起酒碗,轻轻闻一下,然后浅浅尝了一口,抿嘴回味,眉头松缓,不由得点点头,随后一大口,经过火辣轮回后,连“嗯”了几声,最后一口喝尽,舒畅的做个呼吸,闭眼回味,半晌才睁开眼睛,再看看那封信,笑意渐浓。 当天张舟收到曹意的一张纸条,只有四个字再来十坛! 几天后,曹意大人请客,州城内的官员和大户来了不少,每人都尝到一小碗新酒…… 宴会最后,还很不情愿的被人要走两坛。接着,城东有着刑捕衙门背景的风云楼,推出新酒河州烈!大字标注,一天限购十坛。而张舟家门口这条街,设立刑捕巡查。 …… 张舟坐在曹意对面,两两相看,各有笑意。 “新酒不错,你也不错。” 张舟连忙起身,深施一礼,他可没有觉得,两成干股就可以换来,与对面这位顶头上司平起平坐的资格。 “大人的恩典,卑职不敢有忘。” 曹意示意,让他坐下。对这个一天差没有当过的属下,眼神玩味,让张舟有些不安。 “你给本官好处,本官给你保护,而且还为你做了宣传,各有利益,无需说谢!我也不想问你新酒怎么搞出来的,更不会打扰你的发财大计,人怕出名猪怕壮,新酒是个好东西,必然容易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我不会白收你的分红,就当是新酒的合伙人,多多少少可以帮你挡住一些不起眼的蚂蚱,但是有一些人,是我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的,你明白吗?” 张舟内心已经感激不已,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好意,再次起身拜谢道“谢大人指点和维护之恩,卑职明白!” 曹意点点头道“再准备一成干股,留着破财消灾之用吧!” 张舟连忙应是。他知道这一成利润,绝对不是曹意贪心,而是真正的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新酒好,价钱高,供不应求,但是产量太低,很难在短时间内对别的酒,产生冲击性影响,所以张舟觉得不会惹来太大风险,在河州境内,曹意的面子应该足够。却忽略了河州烈的巨大潜力,可能会招致更有权势者的窥视!或许不是一个州刑捕衙门就可以顶住的,一旦被人眼热盯上,那是极为麻烦的。另外蒸酿技术并不复杂,一旦泄露出去,很容易被效仿,那就再无优势可言!银子不是一个人花的,而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能力独自去享有这些。 张舟目前能够依靠的大树,只有这位他并不算了解的刑捕衙门大佬了。而曹意比他考虑的更多,比如张舟的院子周围,安排了三三两两看似无事、实则巡逻的刑捕,其作用却是很大的,起码填补了新酒在机密保障方面的空白。 曹意的指点,让张舟颇为认可,自己的确有诸多思考不周全的地方,但是张舟实在急需这第一桶金。不管怎么说,这第一步迈得还是很顺利! 曹意的帮衬的确给力,几日后,两边的院子也被买了下来,酒坊扩大规模,曹意用自己的名义和一个酒庄签下一份供货合同,才满足了新酒的产量和供应。飞子送来的十多个孩子,虽然年幼,但经过张舟的强制调教,已经成了酒坊的得力助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此言不虚啊!所以在张舟的授意支持下,飞子得以收留更多流浪孤苦的孩子,这个时代,奴仆合法,也没有人关注这些。 银子可以打通关系,而关系又会加快办事效率,城北的成拐子就这样被刑捕衙门极有效率完成了如下过程调查,上报,批准,拿下!所有帮凶一网打尽。 张舟没有一丝内疚,因为这些人坐实了干过拐卖人口的勾当,那么死了也是自找的。更不会有人为这些小鱼小虾,去争辩什么! 飞子抓住时机,接收了成拐子的地盘,扩充势力,得到飞蛟帮的认可,无可质疑的上位,成了飞蛟帮在北市场的话语人。 王铁手父子也没有闲着,应张舟的要求,夜以继日的忙了许多天,总算打出第一把钢制腰刀,送给张舟,让张舟欢喜不已,再次千万叮嘱王铁手需要严格保密,王铁手再愚钝,也知道这“钢”的价值,自然小心翼翼。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有一种人群,让张舟一直很在意,那就是武林!起初,对照前世所读过的小说,觉得这个世界的武林,真的有些差强人意,就没有见过一个飞来飞去的神仙人物,更看不到那种口呼“剑来”就有宝剑飞至的感人画面。但通过长时间的了解,随着对这个世界认识的加深,张舟认识到自己当初的浅薄。江湖之中有武林,而武林不代表整个江湖!武林中人会说自己是走江湖,但走江湖的不都是武林中人! 大唐境内最顶级的武林大派有七家,青城山、武侠山、昆仑顶、名剑谷、大出云寺、麒麟门和巫神镇;而江湖上比较有影响力的帮会就多了,同样更新换代、崛起淘汰的也快,负责大半唐国境内水运码头的飞蛟帮,南方的青竹会,天下盛名的龙虎镖局、万旗镖局,商业上的富贵堂、金银巷、兴隆会等,还有很多参差不齐各色帮会的存在,帮会自然不如武林门派那么正规清澈,但更江湖化。江湖帮会、武林门派、各级官府三者间有着纠缠不清的联系。 至于武林高手如何分出三六九等,张舟不清楚,尤南七也说不明白,但是按他的说法,他自己从小跟他爹习武,彻彻底底走的是边军杀伐的路数,却也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武林中人,因为严格来说,他无门无派,不属于武林正统。林老九倒是以前拜过师傅学了些年,平时对付个路匪毛贼的,不成问题,但也只能说自己是会几下子,他那个师傅出身一个小门派,到了林老九这里,山门在哪儿都找不到了。这些说辞让张舟对真正的武林高手很是神往。时不时在街上也会遇到符合画面感的武林中人,有独来独往,也有成群,惹得张舟眼神直飘。 金莲和尚,应该是张舟亲眼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了,但是好像并没有来得及发挥什么惊世骇俗的武艺,就被自己日常防身带的白灰给搞掉了,至今再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 如果世上有天生就想着如何自保的人,张舟绝对数一数二,不然,不约架、不杀人的时候,谁会在身上藏带着好几包白石灰? 只要有了银子,应该就不缺卖命之人,所以张舟授意飞子可以吸纳雇佣一些所谓的武林中人,没有武林中人,找一些江湖好汉也行,以加强力量,扩大势力。 因为利益而形成团体,这是自然而然的。张舟现在就非常需要有这样一个可信的团队来帮衬自己。 林老九看见属于自己的新宅子和被接过来的妻儿,便铁了心的跟随张舟。尤南七信服张舟,追随大哥、鸟随鸾凤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冯小六原来被人认为的不务正业,结果被张舟赏识,给了一份新酒的干股不说,还全力资助他,进行喜爱的户籍档案整理事业,他本性不坏,更懂知恩图报,也不在话下。飞子更不用说,对张舟的吩咐都尽心尽力,没有丝毫懈怠。 利益捆绑也好,真诚相待也罢,张舟都在一步步深化打造着这个团队,这些人是他图谋发展的基础力量。 因为张舟伤势已经好利索,开始正经当差,当值一个月,除了处理几次泼皮打架,调教一次邻里纠纷外,还没有遇到什么正事,他也乐得清闲,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发现,以便了解更多内在的东西。北市场的店家、商贩,对这位新来的刑捕大人倒是印象特殊,还真不曾见过这样一位,和乞丐也能聊几句、和店小二称兄道弟、找泼皮喝酒、帮老人劈材挑水的刑捕老爷了,就算有人会聊着聊着,发泄的抱怨官府几句,张舟也丝毫不会在意。他的不务正业,让尤老捕很气愤!就在尤老捕打算找他,好好训斥他一番时,张舟却主动把大家召集起来,地点就是张舟的宅子。 尤老捕最后一个来的,看见几个家伙正在大枣树下嘻嘻哈哈,不由重重哼了一声。 大家一看这老头神情不对,都不敢放肆,飞子更是正襟危坐,显然是深入骨髓的敬畏。张舟忙起身,扶着尤老捕的胳膊,一个劲讨好。 “叔,这是谁惹您老生气啊!” “哼,还有谁?你好歹也是刑捕衙门的刑捕,看看你一天到晚,和那些闲散的泼皮有什么两样?有什么出息?这就是你说过的要做一个好刑捕?知不知道刑捕是干什么的?是不想干了?还是忘记了?” “看看您老说的,误会小侄了不是,小侄今天请你来,就是有正经的大事啊!” “大事?这一个月,你也就是和那些地痞流氓扯淡了,能有个屁大事。” 尤老捕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坐下,准备听听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说点什么。 张舟重新坐好,大家也认真起来,张舟看了看飞子,飞子点点头,示意周围已经安排好了。虽然周围有刑捕,但是张舟又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他们,还是多用一些自己人守着,比较放心。 张舟理理思绪说道“前些时间,我看了一些陈年冗案的卷宗,也算提前对这刑捕的差事有个了解,并且发现了一些问题。” 尤老捕听见这话,不满情绪稍减。张舟倒满一杯茶,双手端放在尤老捕面前,尤老捕没有好气的又哼一声,没有说话,容张舟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有几个大案子,都和老奇有关,最起码老奇也和几桩人口失踪的案子脱不了关系。” 尤老捕眼睛一亮,老奇什么玩意,他自然知道,这些年自己没少琢磨这家伙,可是有府政衙门压着,又没有十足的罪证,一直奈何不了老奇。张舟日后才知道冯小六一个关系不错的兄弟,就是死在老奇手上,也就理解了他的愤恨。虽然尤老捕不觉得张舟会有什么铁证,可以拿下老奇,但是他还是愿意听一听。 “我这两天打听到一些有趣的事,老奇的几个得力手下暗中在接触一些人。” 尤老捕问道“什么人?” 张舟回答道“大北河王府的人!” 众人一惊,尤老捕也不再说话,等待张舟继续。 “刚来河州那次遭遇,我一直没有忘记,消停了那么久,不代表事情已经了结。我相信张主事那么久不露面,也一定在追查这个事。而老奇这些人最近要做的事,十有八九可能和张主事有关系。” 尤老捕认真问道“有何根据?” 张舟笑着说“叔,您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和那些泼皮喝酒?那几个泼皮多多少少都和老奇的人有关系,其中一个,是老奇手下四大金刚之一,铁牛老相好的弟弟,被我这个刑捕当成人物吹捧几句,就得意忘形,几杯酒下肚,什么都说。他提到他姐夫迟早要做官的,现在正替龙州的大人物做事,还说他姐夫正谋划干掉一个顶呱呱的官家人物,佛挡杀佛什么的。” 大家没有听明白其意,张舟又根据所有知道的情报进一步分析,大家才了然。他们不敢确定大北河王究竟如何,但是这个王爷一定有问题几乎板上钉钉,而老奇的背景是府政衙门,龙州大人物很可能就是大北河王,现在所知对他们死不松口的官家人物,就是张行之。凡事只要找准了目标、方向,就不必担心对方会永远不露出马脚,这里面能发现一些惊人的证据也说不定,很可能张行之已经查到了什么,让他们到了要采取措施的时候了。 “我们应该怎么做?”林老九问道。 “如果他们目标不是我们刑捕衙门的人,我想倒是可以放一放,但是我感觉十有八九关系到张主事,我们不可以不管。” 尤老捕听到张舟的话,点点头道“张主事的事,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张舟继续说道“我们要多做准备,第一,严密监视老奇手下的一举一动,如果要杀张主事,他们绝对会提前布局。第二,就是必须取得曹提刑的支持。如果曹大人对张主事的事是不管不问的态度,我们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第三,必须理顺老奇的背景关系,如果可以,我不想放过这块肥肉,吃不到咬几口也好。” 张舟突然停顿下来,认真看看大家,话音一沉。 “在座各位是我最信赖的人,我不敢承诺以后让各位如何显贵,但是我可以保证做到,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样也提醒各位,这件事存在的风险极大!我不想在日后行事的过程中,再有人首鼠两端,耽误了大事!不想冒险的,现在退出,我绝不为难。放心,河州烈的干股依然有效!” 这是摊牌,也是集团形成的必然。尤南七看看没有说话的爹,第一个表态。 “大哥,你往东我往东就是了!” “小舟,我也是,男人不拼一拼,怎能畅怀尽兴!”林老九回答。 “张哥,小六子听你的,没有二话。” “大哥,我飞子,不会给你丢脸的!” “张舟,我把儿子交给你了,别让他给我丢人。不过想做大事,就你们现在这几个人也太寒碜了,我认识几个品行和身手都不错的小家伙,你敢不敢一起养活了?” 张舟自然高兴,尤老捕的眼光和人品,他自然信得过。 第008章 两个骑马的美人 马黑子不到三十岁,曲十三则是二十出头,两个人是表兄弟,从小跟族里一位长辈习武,身手极好。马黑子面色黝黑,善格斗技击,还曾做过边军游骑,后来因为殴打上官,被赶了出来。曲十三个子较高,肤色相对较白,善水,曾以捕鱼为生。各有所长,都爱抱打不平,有一次外出,把一个仗势欺人的富家子弟连同手下豪奴,打残了好几个,在尤老捕帮衬下,逃出抓捕,隐下身份才活了性命! 还有一个出身深山猎户的孩子,杨小郎,一手极好的箭术,以前爷爷和尤老捕相熟,得到过不少照抚,前些时日,因王府圈地,难以营生,而相依为命的爷爷也走了,举目无亲,只能孤身一人来到河州投奔尤老捕,可是尤老捕办案抓人在行,如何做经营却是不行,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让张舟帮忙,今天张舟表露野心,也就顺手推舟了。 张舟对三个人感官不错,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给马曲两个人,让他们暂时跟随飞子,帮助飞子巩固实力。把年纪还小的杨小郎留在身边。 这个时代,弓箭绝对是顶级的杀伤武器。张舟自知自己根本造不出什么枪炮,对弓箭的关注自然更重。 “听说,京都的工匠可以造出五担弓,那些才叫厉害呢!可以穿三重铁甲,想想就让人激动。” 杨小郎比张舟小三岁,现在才十五,个子不高,面容还有些稚嫩,一个很腼腆的少年,可是一旦熟络,也挺爱絮絮叨叨。 “有机会给你弄一把,好不好?” “嘿嘿,好是好,可是给我也没有用,拉不开的,就算拉开,估计也就能射一箭。” 拉弓需要臂力,如杨小郎所说,那么强的弓,就算使出全力可以拉开一次,也就没有力气拉第二次了,真正的战场,选择那样的配弓,绝对是自寻死路,只有选择与自己契合的兵器,才能发挥个人的战斗力。杨小郎的箭术,走得是“快、准”的路子,并不适合使用强弓。 “让我看看你的手!” 张舟突然说道,杨小郎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伸出手。张舟看见那明显粗糙厚茧的拉弦用指,脑子里想到前世看过的射箭比赛,里面的选手会带上一种抗磨损的指套。这个可以试试,应该可以有效缓解弓弦对手指的伤害,增加开弓次数。杨小郎用的是普通的木弓,有机会还可以研究一下复合弓,但这方面只是知道,却不懂如何制作!只能等以后找机会了! 索性无事,就领着杨小郎直奔王铁手的铺子而去。 张舟不是文化人,但在对社会发展贡献的问题上,他个人更重视理工,可惜自己那点数理化知识,虽然也可以整理出一点,却难以在生活中应用上,有些则是当前的客观条件,还不允许拿出来显露。而且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这方面的人才,就好像他有一根火柴,却没有找到足够燃烧的薪木,哪敢轻易划着?张舟也喜爱那些古典诗词,可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文人的做派,高深的理念他说不出来,只觉得过分把精力投身诗词歌赋,会滞后时代的发展。 如果可以,张舟恨不得把天下工匠都抓来,一起搞研究,发挥人多力量大、集思广益的优势,但是现在的客观条件,不允许他那样大张旗鼓。 张舟闲时,几乎都会跑来看一看,和王铁手谈及一些如何改良铁炉设备,淬火退火的工艺技法。王铁手则一心一意按张舟说的各种方法,不断尝试,积累经验,以求更好的提高钢材质量,张舟不怕他失败,在原材料上从不吝啬。做为一个铁匠,如果可以打制出独一无二的材质,那是何等荣耀!加上张舟的信任和投入,让王铁手大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铺子已经不对外营业,他完全集中精力,几乎疯魔一般投入自己的工作中。 看见张舟又来了,王铁手忙不迭地拿出几个新成的钢坯,相互敲敲打打的说着其特点,还拿出有详细的试验记录,可惜他识字太少,鬼画符一样的记录方式张舟也看不懂。但张舟明确过,这种详尽的记录很重要,起码他自己要记得清楚,王铁手自然不敢马虎。 张舟鼓励几句,又让王铁手尝试打造几个指环和一些钢制箭头。王铁手欣然答应,也不多问,只需要一心一意完成张舟交给的任务就好。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弩,而是没有连弩。张舟在近一个月前,曾提出想法,希望王铁手可以打制连弩,当时王铁手没有大包大揽,承诺尽力,现在可能有大行动,张舟自然心急这连弩的制作程度,何况这是张舟唯一能够清晰记忆的机械原理,得益于前世为孩子拆解过类似的玩具,如果不能实现,那绝对是极大的遗憾。张舟知道,要培养出一名优秀弓箭手,何其不易,杨小郎不知道从小吃了多少苦,加上与生俱来的天赋,才有了今天让人口呆的神妙箭术。张舟自信做不到,而他更喜欢杀伤力小一些,但是频率高,操作方便的连弩。 按张舟的原理解释,反反复复无数次的制作,组装,手弩基本成型,一尺多长,主体还是木制,端在手里感觉很应手,但还是在棘轮联动上出现了卡滞的问题,不是王铁手太笨,而是思维差异问题,张舟又画图又比划的讲解了半天,王铁手才恍然大悟,直呼“原来如此,大人奇思妙想啊!”那态度更是崇敬的不行,弄得张舟都有些愧不敢当了。 按张舟的想法,要制作单手持和双手持两种连弩,各有应用,目前主要做的是单手持连弩。叮嘱王铁手,要把手弩当成第一任务完成。然后给王铁手留下一些银子,才带着杨小郎离开,溜溜达达,朝城北市场方向闲逛。 行至一条宽敞的主街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喊叫之声,两个人回头一看,发现有两名骑士正打马急驰而来,惹得路人四散奔逃,有人躲闪之中,还撞倒了路边物件,这情景在前世电视剧里见过不少。 张牙舞爪的豪门阔少,招摇过市的场面绝对不少见,但是让张舟直目的是,骑马者竟是两名女子。这个时代并没有那么封闭,对女人的伦理禁锢也没有那么多,但是女子骑马,还骑得这么好看,还是第一见。 前红后粉,紧身衣装,因为十一月,已然入冬,两个人都披了一件大红斗篷,纵马飞驰,甚是好看。看清几分容貌,绝对的俊俏小娘,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张舟意淫着“英雄美人相遇”的桥段没有发生,两匹马已经飞快奔过,马上女子对自己瞥上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张舟不由感叹,什么世界都一样,没有颜值不受待见啊! 就在张舟失落之时,后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这一回足有十几匹马,竟然清一色的府政衙门巡营州军,一个个焦急的呵斥、抽打着胯下的马匹,为首的一个军校模样的人,嘴里不停喊着“都他娘的给我快点,抓不到贼人,一个也好不了!” 难道追的是那两个女子?两个人没有骑马,有心看热闹,也没有办法追的上,虽然有一点点英雄救美的想法,可是,目前情况也只能是想想。 二人边闲聊猜测,边继续前行。这个世界什么最快,一定是那些闲言碎语。二人刚走到北市场的一个茶馆的门外,就被里面一个人喊住。 “张爷,这是忙什么呢?” 张舟一看,是一个熟络的泼皮,应该是在茶馆闲聊扯淡时,眼尖的看见了自己。 “哦,是小龙哥,我啊闲着没事,出来溜达溜达!你以前可没有这个时辰就出来的习惯啊?” 说话间已经迈步进了茶馆。厅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那个叫小龙的泼皮,比店小二还殷勤,把身边一条长凳上的人驱散,用袖子把凳面擦了擦,招呼张舟坐下,一面说道“看张爷您说的,把小的那点路数摸的门儿清,可我天生就是闲不住的人啊!” 他见张舟丝毫不见嫌弃的坐下,觉得很有面子,提高嗓门的喊了店小二一声“小二,来壶最好的茶。” 张舟笑了笑道“小二,再来几屉包子,眼看晌午了,也有点饿了。” 转头对泼皮道“相逢不如巧遇,小龙哥,给我个面子,一起吃点吧。” “那、那怎么好意思啊!” 嘴上说不好意思,可是表情丝毫没有拒绝的想法。 “我呢,就是觉得和小龙哥这样豪爽的人对脾气,你若再客气,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瞧您说的,瞧您说的,我小龙可是知恩图报的主儿,张爷把我当个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好歹?” “刚才看你这儿围了那么多人,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泼皮小龙一听,立显一副“天下之事,皆在我心”的豪气,得意的抚摸一下自己的发型,说道“嗨,张爷,您还不知道吧?今儿咱河州可出了件大乐子!” “哦,什么乐子,也让我听听,跟着热闹热闹!” 小龙更是眉飞色舞起来。 “张爷,不是和你吹,在河州地界大大小小的密事,还真没有谁比我更清楚的……” 这时候包子端了上来,小龙拿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美美地丢进嘴里,结果热烫的合不上嘴,忙滋溜喝了一口茶,才缓解了尴尬,把包子吞了下去。 看见四周的关注已经被吸引差不多了,清清嗓子说道“今日上午,咱们府政大人被两个贼娘骗走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周围一阵惊讶之声,泼皮小龙见达到了效果,更是得意起来。 “前几日,府政大人府上来了两个贵人,自称皇家的公主,各位,听清楚了,那可不是普通郡主,而是皇帝的女儿,公主殿下!” 王的子女为郡主,皇帝的女儿才称公主!又一阵惊呼和小声议论,很快停止,继续听着。 “咱大唐帝国,那些外封王,没有多大权利,可是那几位皇子公主,个个被宠上了天,人家公主游玩到咱河州,说是累了,要住上几日,咱府政大人自然高兴,为了讨好公主,奉上白银十万两,可是谁也想不到,那两个公主,根本就是假冒的,哈哈,那两个贼娘不但长得俊俏,身手还好,那么多侍卫竟然没有捉拿住,跑出城了,哈哈哈,听说城府大人气的,一口老血吐了多高!” 张舟暗中感叹,从自己亲眼看见,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现在就已经满城风雨了,看来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是他娘的惊人啊! 而事实并不仅仅如此。让府政大人吐血的不是那区区十万两银子,而是一个不可以告人的密匣。 府政衙门后堂,把守的密不透风,最里面书房,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把手里的茶杯摔个粉碎,盯着下面的十来个人,其中军官和武林中人各半,都是低头无言、面色惶恐。 “马上封锁南下的河道、官道!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死活我不管,我就要那个匣子,拿回匣子,老夫赏银十万,拿不回来,都等着去死吧!” 众人点头奉令,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鱼贯而出。 老者看着那些人已走干净,方才的凌厉全无,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前几天那位贵气逼人、自称公主的女子,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一个曾久居京都的门客,自称见过公主,确认无误,自己也就不再怀疑,就算自己和大北河王是一条船上的,但是也不影响讨好一下皇帝宠爱的公主。十万银子让那位公主对自己观感大好,竟然要多住几日,自己当然高兴,府邸也任由公主转悠。哪里想到今天那公主主仆竟然摸进了书房,偷走了装着核心机密的匣子,有人发觉不对时,两个女子已经出了府,那位曾说认识公主的门客,掩护贼人逃脱过程中,被属下击杀。 如果匣子找不回来,万一落在对手手里…… 越想越怕,真是透体发凉啊! 旁边一个心腹师爷,小声提醒道“大人,刑捕衙门那里,要不要打声招呼!” 老者摇摇头道“曹意这个人我们要小心一些,目前还摸不清这个人的意图。一则刑捕参与进来,会有很多不方便!二嘛,这次也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敢掺和,就说明他是敌非友!老夫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王爷那面要不要……” “这个事瞒不住的,马上写信通知王爷,早想对策吧!” “要不要让老奇的人也帮忙……” 老者摇摇头,道“这个事尽可能不要让外人参合,目前我不敢再相信别人了!” 第009章 替曹大人做点事 对于府政衙门巡营展开的大肆搜捕,河州刑捕衙门没有任何反应。虽然城内没有起太多波澜,但临乡村镇却被折腾得鸡飞狗跳,时有民产被毁坏、村民被误伤的事情发生,刑捕向衙门禀报多次,都被上面一句“知道了!”给打发了。 张舟当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义务和责任,应该勇敢的站出来去维护正义法纪!私下里如何是一回事,台面上绝对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下属于“洪洞县里无好人”的局面,张行之和尤老捕都不敢把想法轻易示人,何况是自己这种小角色?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两天后,正在衙门值房里翻看过往案卷的张舟,被院内突来的喧哗声打断了注意力。走出屋子,就看见从正门行色匆匆地走进二十多个刑捕,为首之人有几分面熟,三十多岁,虎背熊腰,和紧随其后的五六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还有两个人被同僚背在身后,似乎受伤不轻,其它刑捕皆是满脸怒色,簇拥尾随着,直奔内院而去。 衙门当值的也有三、五十人,不明所以,但看得出来有大事发生,也迅速围拢过去,跟着进院一探究竟。那些人一直来到曹意办公处所的石阶前,才被门前的两个侍卫挡下,其中一人指着领头的刑捕道“魏大有,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魏大有没有理会侍卫问话,扑通跪在石阶前的地面上,双眼赤红,愤然道“提刑大人,今日属下带队巡察临村,遇到一伙府政州军正在凌辱一名村姑,兄弟们上前制止,那州军校尉不但不认罪,反而杀了村姑灭口,兄弟们气愤难平,就动手拿人,不想那伙州军,伙同江湖人士,竟然围攻我们,伤了多名兄弟,如果不是老刘领着几个兄弟掩护,我们恐怕也回不来了,现在老刘几个兄弟,生死未卜!提刑大人,请您为兄弟们做主。” 话完重重一头磕在地下,后面几个人放下伤者,也跪下高喊着“请大人做主。” 随后,院内则一时间鸦雀无声。两个侍卫也转身看向屋内。 少许,曹意出现在门口石阶之上,表情复杂的望着石阶下面这些人,一言不发。 这时,又有一个大个子年轻刑捕也跪下道“大人,刑捕衙门不可以这样受人折辱!” 在他带动下,四周的刑捕全跪拜下去。张舟也自然在列,但心情却不似那些人激动,对村姑被杀,他也内心愤然,但又能如何呢?在力所不及、未伤及身边人、不符合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张舟选择“忍气吞声、麻木不仁”。 曹意依然没有说话。刑捕们虽然还是跪着,但是越来越多的人,直起身抬起头,望向石阶上的曹意。长时间以来,刑捕衙门几乎都在夹着尾巴做人,眼睁睁看着府政衙门越发的嚣张跋扈,却只能隐忍避让。可是这不代表这些刑捕就甘心如此!今天的事情,可以说是被对方撕掉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内心那种压抑许久的情绪,这时似乎积攒至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曹意眼神没有丝毫退缩,甚至有些冰冷。在这些下属的脸上一一扫过。看到张舟时,不由的停下来,和张舟对视,张舟自然不会有逼宫的意思,只是随行就市,不得不这样做。但这一刻,张舟从曹意的眼神中似乎读懂了一些什么。 张舟对当前刑捕衙门的不作为,和了解到的情况,认真分析过很多次,得出一个结论。曹意不是不管,而是在等待时机,等待某方的指令,没有那个指令,他就会一直蛰伏,前几天他找过曹意,告诉他张主事可能有危险,曹意就一句话“我自有安排。”这说明,张主事的暗中调查,离不开这位刑捕衙门提刑官的授意。 眼下的情形看得出来,曹意并不愿意出手,这就表明现在绝对不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为何隐忍,就是让对方忽略自己的存在,最后才能起到绝杀的效果。府政衙门这样明目张胆的大肆搜捕,甚至扰民犯案,刑捕衙门如果出手制止,轻描淡写只会备受凌辱,依法行事,必然会产生激烈的矛盾冲突,这对曹意的大局,绝对没有好处。时机不到而轻易出手的结果,轻者伤,重则死!何况对手还是一个庞然大物!万一对方先下手,把多事碍眼的曹意清除,那么可能无数辛苦布置,此前的所有隐忍都将前功尽弃、全然作废。 可是眼下的局面,面对刑捕们压制已久的激奋逼宫,让他如何去抉择? 张舟和曹意有限的几次接触,都可以说是利益化性质,但是这一刻,张舟读懂了曹意的需要。张舟站起身,说道“大人,卑职请大人入室说几句话。” 曹意点点头回屋,张舟跟了进去。 “有何话说?” “卑职斗胆,欲替大人分忧!” “哦?怎么分忧?” “不需要大人做什么,你只需要一刻时间内,对卑职所做所为不知情就可以了……” …… 张舟很快出来,走下几步石阶,往众人面前一站,表情严肃认真,用有些激动的声音道“大家听着,愿意为兄弟们报仇的,跟我走,魏大有你带路!” 魏大有一愣,毕竟张舟只是一个新人,但张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让他摒弃疑虑,“嗯”了一声,起身带路,张舟紧随其后。大个子也跟了上去,张舟在刑捕衙门根本谈不上什么威信,但此时,没有几个人会纠结这些,必然是他得到了提刑大人的授意,才会如此,更因为他那句“为兄弟报仇”,一时间在场的刑捕,绝大多数都起身跟了出去。 走到那铜虎雕像下,又遇到闻风赶来了四十多位刑捕,张舟站定,看看这一百多人,大声说道“身为刑捕,维护法纪,报国安民,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件事绝对不能忍!是个男人的,都去备马,门口集合!去把我们刑捕的尊严找回来!” 话完,第一个跑向马房牵马!大个子王胜第二个冲向马房,随之就是一番争先恐后…… 经历短暂的兵荒马乱后,百多人都骑上马匹,再次集结到一处,张舟驱马来到队伍前,看看大家,对负责带路的的魏大有说了句“出发”,魏大有驱马而出,张舟转身一踹马镫,马匹奔起,跟着奔驰而去,一百多人的马队,紧随其后,一时间惊得大街上鸡飞狗跳,路人慌乱。但这种气势让张舟很享用。 张舟在路上,询问魏大有一些细节,开始谋划对策。这次出手,是断然不能指望着和谈了事的,必须迅速解决,不能拖拖拉拉,否则自己很可能会折在里面,非但没有好处,反而损失极大。从魏大有的讲述中,张舟很快确定了这次行动的抓捕目标,一个散发的武林中人,一个兵甲校尉。 张舟没有丝毫客气谦让,骑行中就开始向队伍布置任务!并非那些老资历不想站出来,抢占风头,而是出这个风头,风险太大,索性听张舟安排,万一有事也不会罪责太重!张舟单独安排好大个子刑捕王胜的任务,让他带十多个人先行离去。又在一片山沟处,让马捕头带领着大队人马,按照预想在此进行埋伏,马捕头竟然没有丝毫迟疑,领命而去。刑捕衙门都配备一定比例的弓箭手,这次来了七八个,张舟也进行布置。一切妥当后,自己带着魏大有,和几个比较不怕死的,骑马直驱事发地。 果然,在事发地的一片树林边,遇到那伙州军,大约二三十人,很快就发现跑来的张舟几人。一阵嘀咕后,哈哈大笑,懒散的做好半包围的布置,只等张舟近前,张舟没有在马上喊话,而是下马,和魏大有并步前行。一面观察情况,一面小声道“那个散发武者出来了,看见两个校尉,哪一个是目标?” “在后面靠大树站着那个!” 得到确认后,张舟道“听我指示再动手,动作要快!” 魏大有应了一声。在这么多人面前,想带走两个活人,张舟自知办不到,死人却可以,张舟已经拿定了主意!对于即将发生的杀戮,张舟心里竟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期待。他率先快步上前,抱拳大声道“各位巡营大人,小弟张舟有礼了!” 那散发汉子一脸鄙视,也是艺高人胆大,独自走近二人,讥讽道“看来刑捕衙门也不都是软蛋,怎么?他就找来你们这么几个人过来送死?”他指了指张舟身后的魏大有,把张舟当成来帮忙找回场子的了。张舟陪笑道“呵呵,这位好汉误会了,我这个兄弟处事莽撞,得罪了几位,我特意前来赔罪。” 话完,怀里掏出一袋银子,双手递到散发人面前,散发人哼笑一声,拎过袋子,掂量一下道“还算懂事,可以滚了!” 张舟心眼一转,故意对后面的军士喊道“在场各位大哥人人有份” 话完又拿出几颗大银,朝临近的几个府兵抛了过去。这些人哪里会拒绝,贪婪的接过银子。这一切,自然被后面靠树的兵甲校尉看见,刚才不敢冒然靠近,现在有了好处,自己怎么可以错过,一边迈步走来,一边为自己的贪婪打圆场。 “还是你这个小兄弟明白事理,早这样,我也不会和几个刑捕兄弟过不去了!” “大哥说得是,大家都是自家兄弟,千万不要计较生气才是!” 兵甲校尉已经走近,欲绕过散发人伸手接银子,散发人自然没有理由阻挡别人收取好处,只是打算回头,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张舟就在这散发人回头的一瞬,腰刀突然出鞘,从那武人腰间一刀抹过,那钢刀精心打制,何等锋利,那散发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张舟斩断了生机。第一次出手杀人的张舟不但没有丝毫手软停滞,喷溅到脸上的热血,反而让他更为兴奋,迅速进入了那种搏杀状态,行云流水的第二刀,在散发人身体歪斜欲倒,而闪现出的空隙中,闪电般刺出,从那兵甲校尉肩膀直穿而过,随之抽刀跟进,绕到兵甲校尉身后,一只胳膊勒住那人的脖子,另一手持刀横在对方胸前,那校尉被勒住脖子,痛的龇牙咧嘴,却发不出声。一个呼吸不到,一死一伤,原先计划一个人制服一个,现在张舟看准时机一个人包圆了!魏大有也反应过来,用刀指向周围那些巡营州军,大喊“都退回去,不然老子杀了他!” 身后的那几个刑捕也早有准备,在那附近的几个军兵惊吓后退时,已经冲了上来,把张舟及俘虏护在当中,不敢丝毫拖延,开始快速后撤。等那些军士反应过来,惨叫的兵甲校尉已经被拖到马背上,被张舟等人挟持而去。 这些州军可不干了,其中一个校尉,命令留下几个人,看守好先前捉拿到的刑捕,自己带着剩下的州军,上马狂追。 在马队配合上,刑捕的确不如巡营,巡营更为熟练有效,没有绕上几个弯儿,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就在为首的家伙叫喊着,要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偿命时,两侧树林中响起一阵喊杀,前后一共出现百余骑刑捕,利用地势,前后围堵住追兵。 而张舟也把那个打昏过去的校尉,丢到地上,拨马回来加入包围圈。为首的州军校尉开始一愣,转而变为狞笑,如果下马,他真没把握,可以斗得过这么多刑捕,可是论骑马冲锋,对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为首的校尉下定决心,要给这些刑捕一点颜色看看。缓缓举刀,准备指挥冲锋时,“嗖嗖嗖”几支羽箭从一侧居高临下的山头上射下,两支射偏,四支射中校尉的马匹,有一支则极为争气的直接贯穿校尉的大腿,校尉惨叫坠地。张舟见势,大喊道“只拿罪首,余者无罪,勿要冲动行事!否则杀无赦!” 四周刑捕借机一拥而上,气势十足,那些军兵左右四顾,已然失了先前的锐气,短暂犹豫后,收刀下马,不再抵抗。刑捕也没有进一步要求缴械什么的。 不多时,又追来十多匹马,多是双人同乘。原来是王胜,按计划绕到后面,把被俘获的几个刑捕救了出来,顺手还把那散发人的脑袋割了回来。 张舟点点头,吩咐人把地上晕死的校尉带上,看都不看那受了箭伤,倒地呻吟的校尉,一挥手喊道“回衙门!” 百多刑捕高呼着,一时间豪气干云! 可是到了衙门口大家就有点愣了,门口站了一排刑捕,为首之人是本不当值的两个捕头,发布一道命令不当差的刑捕立刻回家,不准入衙。 张舟还看见尤南七、林老九和杨小郎,因为不当职,他们没有赶上热闹的,三个人见张舟无事,才放下心。 这道命令,让四五十人没有办法进衙门,只能悻悻而去。进衙门第一道院子后,得到第二份命令城北治安有急!当值的刑捕被点名留下,派出去执行任务。 进了第二道院子,出来几个刑捕把人犯抬走。一转眼,身边就剩张舟,魏大有,王胜,还有比较出头的几个人。 现在虽然感觉不对劲,但想不进提刑大人的院子都不行了。刚才还豪气万丈的心情,现在变成些许不安。魏大有小声问张舟。 “我说兄弟,你说大人这是哪一出,咱们把事情办的那么漂亮,可是这气氛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张舟嘿嘿苦笑道“对不住了兄弟,因为大人从来没有让我出去抓人!” 这句话,让身后的几个人都蒙了。原来以为他是受了大人的委派,感情是他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啊?不过眼神却没有责备的意思!魏大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事到如此,不用担心,有事大家一起扛着就是!”身后的人也连声称是,表示赞同,这让张舟很受感动。 进了大院,院门极为罕见的关上。 不久就贴出来一份严厉的处置通告张舟擅自主张,欺瞒主官,聚众乱纪,被关押在刑捕衙门大牢候审。魏大有、王胜诸人从犯,禁闭待查! 据说曹大人事后亲自去了趟府政衙门,谁也不知道如何交涉的,反正府政衙门也没有再做追究,此事内部处理,不了了之。 而当晚刑捕衙门后院,曹意看着被关押一天没有吃过东西的张舟,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笑道“看你吃饭的样子,就不能斯文点?” “大人,卑职又不是读书人,要那么多斯文干什么?” 曹意没有理会他的回答,想了想才说道“你给我很多惊喜,今天你又帮了我一次,你要本官回报你什么?” 张舟若有所思,放下碗筷,抬头认真道“给我一个捕头如何?” 曹意含着笑意看着他。 “你的能力是不错,但是资历不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可以帮本官找到一个匣子。” “什么匣子!” 这次曹意也收敛笑意,认真道“一个从府政衙门丢失的匣子!” “匣子?是什么好东西?属下不是很明白!” 张舟可不知道匣子的事,曹意摇摇头道“匣子里有什么,你不需要知道,你就需要知道,匣子可以换来一个实凿凿的捕头。” “那说明,这个匣子很重要,有可能让我丢了性命,对不对?” 曹意点点头。 “风险一定是有的,回报同样也是丰厚的!” 张舟摇摇头,为了一个捕头位置,不值得,继续吃饭。曹意有些气恼。 “如果事成,我可以再帮你扩大一下河州烈的生产规模!” 张舟没有听见似得,筷子不停。曹意几乎怒道“加上府政大人的那十万两银子!够不够?” “府政大人的十万两?” 张舟想到那两个女子。 “对,银子和匣子都在同一个人身上,找到匣子,银子就归你!” “可是,我去哪儿找啊?” “自有目标!” 张舟放下饭碗,恭敬起身执礼道“卑职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最后曹意一声恨恨的“滚”字,送走了张舟。 如果不是张主事已经抽不了身,曹意手下无有信任可用之人,事情又紧急,绝对不会让张舟去。 张舟偷偷从后门溜出衙门,回家让杨小郎,马上召来尤南七和林老九,还有马黑子和曲十三。 因为曹意已经明确告诉他,刑捕衙门里面的人,不要相信,谁是敌是友,现在不能断定,所以张舟并没有惊动冯小六。飞子要负责监控老奇和其手下,不便抽身。这些人是他目前最可以信任的武装力量。 按曹意给的情报,那个匣子应该出现在柳关桥。柳关桥是泾河支流附近的一个小渔村,除了可以顺支流进入主河外,并无其它任何特殊。 后半夜,几个人利用刑捕的身份,骑马出城不久,就有两名巡营的州军,小心翼翼的尾随而出。这两个负责盯梢可疑目标的军士,虽然心里暗骂上级,派给自己这个大半夜还要出城折腾的倒霉差事,可行动上却一丝不苟,足足跟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即将亮时,在一处山林边,跟丢了目标。两个人还未来得及沮丧,就被两支时间间隔极短的羽箭,躲走了性命。 随后林子里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张舟。他一出城就知道被盯梢了。现在府政衙门高度紧张时期,对于莫名其妙半夜出城的一伙人,必然重视。张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放松和怜悯之心。所以在此设伏,让杨小郎出手,射杀二人!快速处理好尸体和马匹,继续赶路。 既然涉身江湖事,命里厚薄看定数,莫道无辜! 第010章 两个女贼 柳关桥,并没有桥。 二三十户渔民,围绕河边的简陋码头,三三两两结居成村。有一户人家,院子紧依河畔而建,水边一棵粗大的斜柳,树身上系着一条渔船。 季节入冬,夜长昼短,天色刚刚亮,村里的渔户,已经陆陆续续摇船离开,开始新的一天劳作,争取在冰封前多得一些收成。临近河边的那户人家并没有人出来,两个平时关系不错的邻里,隔着石头院墙喊着。 “老李头,今儿出船不?” 里面很快传出老头的回话。 “这两天不舒服,不出了。” 邻里确认老人没什么事,就自顾去了。 村子恢复安静,老人看了看屋内一站一坐,两个脸色憔悴的年轻人,说道“水路陆路都被封死了,只怕短时间不能离开,昨天州军已经翻腾到邻村了。” 站着的年轻人眼神黯然,却又有一丝决然。 “二叔放心就是,我们会很快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 年轻人说话竟是甜美悦耳的女声。老者叹了口气,道“河州只怕短时间内难以安宁,层层封锁,你们又能躲哪儿去,何况你们带着密匣,实在危险,到不如……” 年轻人眉头一皱,看着老者道“二叔,我已经说过,匣子不在我们身上,还有,我也不可能经别人之手交给上面。” 老人赧颜一笑,道“现在事情有了变化,我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年轻人呵呵一笑,态度有些冰冷。 “二叔,别说什么大局为重,我们姐妹不想知道这些!有些话不妨明说,匣子是我们姐妹拼命换来的,也是我们姐妹现在的保命符,没有了匣子,我们随时都可能被当成弃子,到时候没有人会在乎我们的生死!” 老人不语,看看面前皆是男子装扮的姐妹二人,笑容依旧,心里却越来越冰。 “嗯,也对,二叔支持你们的想法!吃了饭再走不迟!我这就去做饭。” …… 张舟答应下这趟差事,主因是,他不能拒绝曹意!如果这次拒绝了,以后曹意定然不会再重用他,他的发展必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说不好,还可能从此失去曹意的庇护,那样自己就和盘子里的烧鸡差不多,根本无力抵抗别人的撕扯,到时候河州烈还能不能归属自己,恐怕都是两说。 他分析过,曹意在河州蛰伏这么久,绝对不是什么都没有做。拿这次情报来说,就说明他手中情报网络的实力不可小觑。但曹意手下可以动用的武力绝对不多,能够信任的武装力量应该只有张行之。事发紧急,曹意来不及指望背后的势力出手相助,在敌我相互渗透的局面下,也是迫于无奈之下,选择了背景比较干净的自己。 既然可以发展这样强悍的情报网,为什么不发展一下武装力量呢?张舟推测原因有两个第一,河州地面势力打造牢固,也比较敏感,如果曹意过于显露野心,势必会招致打击,所以曹意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活”在河州。第二,就是他不需要发展什么厚重的武力,只需要掌握情报就可以了,因为到了行动之时,会有足够的力量支持他,比如,军队!又有什么事是大军铁蹄解决不了的呢? 也就形成了这样一个画面河州府政衙门和大北河王可以看作一体,视为本土势力。暗中势力,曹意算是一支,极有可能代表的就是朝廷!因为只有朝廷更看重情报,只要确定了情报,到时候大军动手即可! 让张舟愿意冒险行事的另一个原因按张舟对历史事件的了解,这个大北河王的行事手段,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最后一定玩完!而曹意此人如此隐忍,一定不会久居人下,跟着曹意应该不吃亏。但只想着好处,不舍得拼命冒险,曹意又怎么可能看重他?命运哪有妥妥当当,也得去拼去赌! 而那两个女子又是谁的势力?张舟自然猜想不到。 他们没有直接进柳关桥,而是早早就隐藏下来,让杨小郎去打听情况,杨小郎有捕杀猎物的直觉和相当不错的侦查能力,主要有一张稚嫩可信的脸,不会让人起疑。杨小郎弓头挑着两只刚打来的野鸡,溜溜达达地进了村子,进行打探。 马黑子则去了村边一处较高的山顶,负责监视外围情况。这些日子巡营的人马一直东奔西跑,必须有所预防。 村子本不大,杨小郎不久就回来了,看他一脸惊喜,就知道有发现。 “……只有河边的一户人家,这两天没有出船,据说,那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头,说是自己不舒服,这两天都没有露面见人了。我还特意是观察了一下,那户人家正在生火做饭!” 张舟思索一会,如果曹意的情报无误,那么这户人家十有八九这就是要寻找的目标。又根据杨小郎描述的周围环境,果断制定计划。 “这个时间做饭,不合情理,不知道是不是要有所行动,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小郎,你提前埋伏在院子后面那片临水的林子里,有敌人窜逃,当场射杀。十三,你懂水性,在行动前,你要负责偷偷的把船控制住,如果行动成功,我们也不方便从陆路回城,船对我们有用。南七和老九,你们随我一起进去抓人!” 大家点头应允。 李老头看了看,因中了迷药,而瘫软在墙边的两个丫头,她们的满脸怒容,惹来李老头阵阵冷笑。 “老夫念你们喊我一声二叔的份儿上,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你们真的以为说匣子不在,我就信了?你们也太幼稚了!物件那么重要,情况又如此紧急,你们不可能,也不敢随便藏匿,这屋子就那么大,找点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老李头看看手里的匣子,心里一阵得意,什么也不如真金白银实惠、比荣华富贵更诱人! 把匣子放进怀中,继续道“你们还年轻,死了确实可惜,但是思前想后,你们都必须死,不然注定是麻烦的。你们的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将来,我说不定还可以靠她再谋取一场富贵呢!” 李老头收拾好一切后,双手带上一副类似铁手套的装备,张握几次试了试,发出有些刺耳的声响,缓缓走到墙边蹲下,就要朝两人咽喉捏去。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扑通落地之声,李老头一惊,站起身,通过窗户缝隙,就见三个人影已经落到院中,李老头冷哼一声。 “找死!” 根本没有逃走的打算,直接纵身一跃,破窗而去,面对入院的三个气势汹汹的持刀之人,丝毫不惧。 三个人见冲出一个满脸杀气的老者,脚尖落地后,一纵身就扑了过来!哪里还需要废话。最前头的尤南七,毫不迟疑,率先一刀劈出。李老头无视这年轻人刀法如何迅猛,也不躲闪,直接硬生生用手拍在劈来的刀身上,竟生出撞石之声,硬把尤南七的刀身砸出好大的折角。尤南七微一错愕,林老九的刀也劈到,让李老头不得不放弃,本可以瞬间击杀对手的机会,暴起一拳,再次砸弯了林老九的刀!惊醒后迅速闪退的尤南七,大喊道“他手上有蹊跷!”而慢尤南七一个身位的张舟,已经从尤南七闪开的空档处蹿跃而起,举刀由老者的左肩向右下全力劈去,李老头想法很简单,直接把三个人的兵器都废掉了,还和老夫斗个毛线。 因为有了两次的成功,心里对这副铁手套也更加自信,直接迎着张舟的刀锋伸手抓去。结果,李老头的铁手套,幸运地遇到了这世上第一把的钢刀,体验到了没有气机孕衬下的“削铁如泥”,“嗷”一声惨叫,他的手掌几乎被削掉大半,血一下喷撒出来。狂妄的斗志瞬间一扫而空,李老头转头就往屋里逃去,身法迅捷无比,窜到屋里一脚踢开后门,纵身而出,来到河边,却看见船已经被人划出好远,瞬间一愣,杨小郎的连环羽箭也从他后背射到了,李老头身上,可没有那么结实的装备,一箭贯胸,第二箭穿喉。 杨小郎跑到近前,确认老头毙命,一脚把老头尸体踢入河中,然后去屋内,和张舟等人汇合。 张舟正摇晃着一个丫头的肩膀,问道“匣子可在?” 那丫头指指外面,张舟暗道还好,应该在老头身上,来不及搞清外面的情况,就抬头看见从后门走进来的杨小郎,说道“那老贼身上有东西,快找出来!” “啊!我已经把他尸体丢河里了!” 伴随张舟怪叫一声“我艹!”人已经蹿了出去。 张舟坐在船舱里,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又披上一床被子,寒意才减少了一些,如果不是这世的身体素质好,估计一场感冒,是躲不过去的。张舟想想都后怕,他没有想到河水那么深,也是情急之下,忽略了自己是旱鸭子的事实。 好在其它人都会水,又出现的迅速,才没有让这位刑捕张舟,命折在柳关桥的河岔里。 处理好现场,大家不敢多待。林老九去找马黑子,处置好马匹,从陆路回河州。张舟和其它人,带着两个“俊俏”的俘虏,乘船而行。主泾河应该被封闭,曲十三凭借自己对泾河支流的熟悉,又善于操舟的能力,避开巡查倒也不难。按预定计划绕路回河州西面,再寻陆路回河州。 好在匣子密封好,没有发生意外。杨小郎因为自责,情绪不高,还得张舟连哄带劝,总算把这事掀了过去。 张舟看着手里的匣子,和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湿透却未损坏的十万两银票,得意是满满的。 这次行动绝对算得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等把匣子交上去,就万事大吉。可是这两个姿容美艳、身材婀娜的女子要如何处置,让张舟很是为难。直接杀了?张舟可做不到。并非张舟贪婪他们的美色,前世的经验,让他有种惯性心理,这样的女人就只有颜值和财富相当的人才能驾驭。自己外表不算差,可绝对不是让女生尖叫的类型,多多少少有些自卑心理。可是对爱自己钱的女人,自己没有一点兴趣。他现在有钱,但是并没有养成富人心态。再说,这两个女人可是能从府政大人手里骗取十万银子的人物,顶级的骗子,自己的情商智力未必不被忽悠,与其时刻提防,不如敬而远之。可是就这样放了,会不会惹来麻烦不得而知! 两个女人药劲已经过去,好像已经认命,一言不发,妹妹似乎没有姐姐那么坚强,偷偷抽泣。 张舟不得不感叹。 “好一张蛊惑众生、梨花带雨的脸啊!” 而那个二十余岁的姐姐更是美至不可方物。张舟高看了自己的意志力,他不知道什么词汇形容更贴切,总之一颦一笑,都那么轻而易举的入眼入心。妩媚中带有一缕英气,飒爽又不缺柔美。张舟尽可能地让自己不把她们当回事,却也不由自主地暗窥频频。心里一个劲念道“控制控制!”眼睛却一个劲“控制不住啊!控制不住啊!” 如果不是船儿太小,只能挤在一个舱里,张舟真想躲开。越看心里印记越多,越是难以忘记。 尤南七在一边没有太多避讳的直接问道“大哥,这两个女人怎么处理?” 张舟正在心猿意马之中,竟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先奸后杀!” 惹得尤南七嘴巴张得老大,那姐姐怒目相向,妹妹泣声更甚。张舟用大笑掩饰自己的尴尬,道“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 一边的杨小郎却突然说一句。 “大人,她们会不会死?” 一时沉寂无声。杨小郎偷偷看了看那哭泣的妹妹,鼓了鼓勇气,低头怯生生道“大人,能不能放了她们?” 张舟与大家相处极少有动怒发火的时候,总是春风和煦,随意自然,这些人也少了很多与上位者相处的谨慎和压力。张舟这次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苦笑着看看杨小郎,这家伙不知道偷看那妹妹多少眼了,此中情谊一目了然。 尤南七正要开口训斥,张舟拦住他,对外面喊了一声,让曲十三进来。大家知道他有话说,都不言语,静等吩咐。张舟欲言又止,杨小郎似乎感觉自己的不妥,扑通跪地,已经带着哭腔,支支吾吾道“大人,我、我知道错了……” 张舟落水,已然和他有关,张舟非但没有生气,和风细雨的劝慰自己,而他现在却为了私心而为难大人,一时间自责羞愧不已。张舟感觉自己如果责怪的说他几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子就能投河自杀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已经大小伙子,还哭哭啼啼,以后娶了媳妇还怎么得了?丢人不?” 杨小郎竟然又偷偷看那妹妹一眼,张舟大手一拍额头,心里暗叹。 “这孩子是完犊子了!” 过了片刻,杨小郎才止住情绪,惊奇得是,那妹妹竟然也停止哭泣,脸上还复现一抹羞涩的红晕,那姐姐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手脚绑着,估计也得玉手抚额,暗自叫苦。 张舟看了看曲十三,曲十三话不多,但是绝对是那种性情汉子。 “大人,十三不是读书人,但是做人道理都懂,不管以后如果,十三都不会做不忠不义之事!大人只管定夺就是!” 尤南七也道“大哥,什么事你只管拿主意!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张舟点点头。转头对姐妹二人说道“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是有几个条件!” “请讲!”简单说出两个字,音脆如铃,让人那个舒服啊!张舟都感觉自己全身酥软。忙一挥手止住她说话,不去看她。 “你别说话,真要人老命,你的媚功太厉害了!” 那姐姐一时没有明白,眉头一皱,随之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看见他窘迫的样子,一时矜持不住,噗嗤一笑。 张舟不能否认,那明眸皓齿,那娇容风情,那婀娜美态,那一笑倾城,真的处处灼魂噬骨,竟然有些发痴,好在一边的尤南七,尴尬的推醒他,张舟发觉失态,一时间连连咳嗽,掩饰尴尬,不敢再看她,低头道“好了好了,你的确美得不像话,但是我们先说正经事,好吗?” 船舱内气氛真的让人觉得很怪异。 “我放了你们,你们可有安身的地方?” 那女子点点头。见张舟没有抬头看她,就轻轻嗯了一声。 “你们离开,希望不要再在江湖出现,可以做到吗?” 那女人略有迟疑,又嗯一声。 “今天的情况,是你们自己逃走的,和我们无关,明白吗?” “嗯” “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化妆,不然沿途很麻烦!” “嗯” “你们有武功,应该可以防身,但和人接触还要用心提防。” “嗯” “河州现在封闭很严,你们应该躲一段时间再走!” “嗯” “毕竟出门在外,有件好兵器很有必要……” “大哥!” 尤南七终于忍不住打断张舟,曲十三已经憋得太辛苦,偷偷找个木片塞嘴里咬着,杨小郎一脸神奇的盯着他,那妹妹笑如花开,不语的看着张舟,唯有那姐姐是古怪的神情,估计是想扒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吧。 张舟索性撕破脸皮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哥哥我怜香惜玉,最正常不过,有什么大惊小怪!” 却也不敢再看那姐姐一眼。起身,披着被子走出了船舱。许久才对船舱里说了一句话。 “靠岸,停船。” 已经入夜,星光月色清浓。姐妹下船走出一段距离,妹妹玩味道“姐姐,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真莫名其妙。” 姐姐没有理她,继续缓行,突然妹妹小声道“你说,他给我当姐夫会不会很有趣。” 姐姐怒喝一声“讨打!” 当然,又怎么会真打,看着手里不是凡品的刀,一时心绪起伏。 船上,坐在船头的张舟哼唱着“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被撵到船尾的几个人,窃窃私语。 “我怎么觉得大人比我还不堪啊!”杨小郎小声道。 “大哥好像发情了!”尤南七抱着肩膀说道,然后努力的思考一下,又道“不对不对,应该是什么来着,对,是春心大动,哈哈哈!” 第011章 关玉娘,老奇 四个人按照原先定好的计划,绕开城门,趁着夜色,在提前入城的林老九、马黑子的配合下,从一处僻静的城墙,靠绳索越墙而入,所幸未遇到什么麻烦。 身揣“重要物件”的张舟,不敢拖延耽误,第一时间来到刑捕衙门后院,守门之人自然是曹意的心腹,得到过曹意的示意,也不阻拦,直接放他进去。虽然已是三更,而曹意并没有休息。 曹意接过匣子仔细辨认,和情报中描述的无误,且密封完好,深深呼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下。将匣子收好后,没有继续谈及匣子的事,而是对张舟说道“你上次提到老奇可能对张主事不利的事,说明你也注意到老奇了。张主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做了安排!不过你能在街头巷尾的闲逛中,得到这样的信息,真的让我有些汗颜。我在河州辛辛苦苦布下了那么多眼线,情报却要比你的晚上好几天。” “大人言重了,卑职只是误打误撞!就如这匣子的事,给卑职一年时间也探听不到!” 张舟丝毫不奇怪,他手里会有这样的情报机构,做为一州的司法长官,如果不对地上地下的情况,有着差不多的掌握,那就是失职。另一个,他身负重任,在情报这一点上,必然要做的更为细致到位,才能保证动手时十拿九稳,不出太大纰漏!但再严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既然你完成了任务,我会信守承诺,而且格外送你一点小礼物。” 话完拿出厚厚一摞写满字迹的纸张。不等张舟询问,曹意就解释道“这是有关老奇的一些资料,一句话,老奇这个人不简单,还有,这块肉油水很足。” 张舟不明白曹意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道了声谢,收好资料,曹意又说道。 “对于老奇,你现在无需做打草惊蛇的举动!如果有机会,他的产业都不要放过,本官也不多要,二十万两现银即可!” 张舟这才明白,曹意所说“油水很足”的含义,想必老奇应该离倒台的日子不远了,他自己不便亲自出手,夺取那么一大笔利益,于是选择让自己代劳,而他抽取一部分好处,也算各得所需!老奇折腾这么多年,应该远远不止二十万两这个身家,自己不会吃亏。这位曹提刑吃相干脆直接,让张舟很喜欢! 曹意最后又叮嘱道“你现在还是被拘押在刑捕衙门的大牢里,明白吗?” 张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从后门离开衙门,和暗中等候的几个兄弟回家。 老奇,原名不详,出身不详。可以说是凭空在河西出现,在原本飞蛟帮一家独大的北市场,经过几次明争暗斗,用极短的时间站稳了脚跟。而飞蛟帮选择了退让,承认了对方的存在,据张舟所知,飞蛟帮在河州地界就有近千多帮众,竟然对他无可奈何,可见老奇背景和手段,都很强横。 资料显示,老奇手里产业真是不少,河州城内的宅子、店铺就有二十余处,醉月楼也只是其一,他还是城东两家花楼之一‘花神落’的幕后老板,那才是他手里最为赚钱的产业。这还不算他在城外的几处庄子田产。看到老奇账面上的家当,张舟就知道,这块肥肉,哪怕被曹意切去一块,剩下的量,自己也吃不掉,虽然自己欲望很大,但属实胃口太小,会撑出问题的。原来就有过非分之想,而曹意很给力的帮了自己一把,也算是借鸡下蛋,所以内心的激动幸福,远远大于遗憾! 老奇手下四大金刚,资料有详细介绍。金老虎,银老鼠,铜大熊和铁牛。四个人武功很高,恶名在外。金铜铁三人横功强悍,而那个银老鼠,则是一位暗器高手。怪不得敢谋划除掉张主事,确实有点资本。也说明以前自己对老奇的了解太过肤浅。不了解对手,盲目行事,一味地靠运气,结果会输得很惨。 眼看快到年关,张舟让林老九去给几个人做几套衣裳,有些场合必须有得体的衣服才行,目前哥几个,还真没有什么锦衣华服,难免有点寒碜。 酒坊的生意越来越好,名声已经传开,产量也大幅增加。从飞子手里又挑选出来七八个底子干净的孤儿。一个董大,加上十几个手脚勤快的孩子,还算应付的过来。其中一个叫树叶的小丫头,很聪慧,在张舟亲自教导下,把酒坊里里外外的事宜,安排的很有条理。也让张舟有更多的空闲,可以到王铁手的铺子里“消磨”时间。 单手持连弩已经做出来了,但在细节上,仍然有不少需要改进的地方,张舟极为认真的指出问题,让王铁手做进一步修改。也委婉的要求王铁手,再打造几把钢刀,想着给几个兄弟换换装备,那么好的刀竟然送给一个女贼,面对几个兄弟,心里也着实说不过去! 之所以委婉,因为王铁手现在打制钢刀的手段,就是前世的百炼之法,效率和产量都很低下,打造起来费时费力。然而目前根本不具备尝试炼钢的基础和条件。他也不奢求什么产量,而是重点支持王铁手不惜工本的,用各种水和油来做些淬火试验,因为他记不清具体,只能靠这种不断尝试的笨方法来摸索经验。王铁手也一直认认真真去执行,并把过程、结果,都一一用自己的方法记录下来。 他的要求,王铁手没有一点含糊的答应下来,而王铁手也含蓄地向张舟提起一件事他两个儿子,老大对打铁颇有心得,而小儿子更希望可以闯荡闯荡。 张舟哪里会不知道王铁手的想法,点头同意,要他把需要的物件制好后,让他小儿子送去,到时候直接留在他身边听用。 白天不方便出去,实在无聊,就喊飞子过来,聊聊最近的新鲜事。 城里最大的热闹,就是城东的花神落又要选新一年的花魁,让张舟产生不少想法。 龙州边军的新任镇北将军张舒和,杀了几个不服军令的将校,才算镇住了边军,正在加紧整治。 武林中议论最多的事,就是武侠山和名剑谷在大唐四大名山之一的抚云顶举行两年一次的对决,还请了不少武林人见证,最后名剑谷再次获胜,而武侠山已经连续输了五届比试。 最后飞子提到,位于大唐西部的肃州发生了旱灾,产生了大量流民! “什么,肃州发生旱灾?” 肃州和河州之间,隔着晓云州,今年至今就没有下过一滴雨,庄稼大面积无收,州府无力解决,自然会产生流民。 “是的,其实这样的事每年都会发生,河州算是好地方,听说西北有的县连续三年大旱,现在几乎看不到人了。” 飞子也是出身流民,说起来心里生痛。张舟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肩膀,以示安慰。想了一下说道“让黑子和十三去趟肃州,去流民里找一些十岁左右的孤儿,还要一些有手艺的匠人,木匠、铁匠为主,可以带上他们的亲人,会织布的绣娘也要,给我多带回来些。” “大哥的意思是?” “咱们眼下没有能力帮助太多人,但也不能不管,再说,我还有下一步的打算,也需要不少人手!与其在河州招募,不如收拢一些流民,也算尽我所能,让这个世上少几个饿死冻死之人吧!” “那大哥想如何对待这些人?” 张舟知道他的意思,流民为了求生,很多人会签下卖身契,为俾为奴,飞子就是不愿意那样,才当了一个小偷,卖身对有正常思想的人来说,绝对是最无奈的选择。 “你放心,虽然我会让这些人签卖身契,但绝对不会当成牛马一样的奴役他们,相信大哥就是!”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飞子相信张舟不会食言,流民里,年轻女子值钱,壮丁值钱,谁有功夫照顾那些没有生存能力的孩子?张舟愿意接受一些孩子,甚至工匠的家属,已经让他为那些即将得救的流民心生感激了! 在大唐,卖身为奴是合法的,张舟没有提倡人人平等的高尚想法,但也没有奴役他人的癖好!别人会认为奴役成本更低、更合适,而他却觉得过分的奴役就是隐患!之所以要签卖身契,而是为了短时间内更容易进行约束,确保稳妥发展的需要。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会数不胜数,但只要看不见,他基本上不会去主动的悲天悯人。而那些有技能的人,就这样错过,绝对会让他心疼不舍。 张舟的谋划中,那些孩子,才是他将要重点培养的对象,在未来,这些孩子发挥的作用将会更大。工匠是急需,孩子是为了蓄谋以后。张舟已经开始做长远的打算,并一步步去实施。 老奇的名字如雷贯耳,但是张舟还未曾见过其本人。这次花神落的花魁大赛,老奇必然会露面,张舟也想借机见识见识。 尤老捕到底经验丰富,看似一双粗糙的大手,还真的让张舟变化了很大的模样,一个年轻后生,变成有着八字胡的中年人,脸色也涂黄一些,眉毛也粗重不少,配上新作的华丽锦衣,俨然就是一个土豪模样。加上张舟来河州时日很短,又没接触过什么上层朋友,他自信不会被认出来。 花魁之争,也算河州一大娱乐盛事,今年更是请来临近州府的一些名伶大家参与。 花神落是一栋类似前世筒子楼的建筑,中间是十多丈宽的圆形天井,如今当成主会场,已经摆满了桌子,宾客满堂。四周是一圈三层楼,内廊被隔成一个个包间,做为贵宾室使用。正东面,搭建出一个舞台,容各位佳人展示才艺。整体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又不失雅趣,张舟自然不舍得花大把银子弄什么雅座,在天井一角足够了,不显山不露水,又可以观察更多人。就这样一个不显眼的边角座位,还花掉了张舟一百两银子。 张舟一面喝茶,一面欣赏着眼前的身形攒动,花花绿绿,不由想到前世,举办的各种引发“粉丝”疯狂的选秀大赛。杨小郎站在身后,一个个穿梭的曼妙佳人,让这孩子真的有些目不暇接了,结果被张舟瞥见,小声提醒道“你这样,就不怕以后被那位小姐姐知道了,生气不理你?” 杨小郎顿时被捏住了死穴,干脆来个老僧入定、呆若木鸡。 一个应该是管事身份的徐娘,步步如莲的飘到台上,声音娇美清脆,起先的四处嘈杂,很快便鸦雀无声,可见这徐娘掌控局面的能力非同小可。 张舟绕有兴致的看着,越来越清晰的面容,让他不由心头一震,身体猛的站起后,又缓缓坐下,好在除了杨小郎,没有人关注他。 这徐娘三十余岁,体态丰韵,三围出众,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迷人的韵味,又极具气质。尤其那张脸庞,让张舟在这个满是生疏的世界,生出从未有过的熟悉,特别是那双大眼睛,让张舟一阵失神。 “各位客官,花神落的大戏就要开场了,今儿个,请来不少临州的头牌、大家,咱河州的贵人、老爷们,可别坠了咱们河州老爷们财大气粗、豪迈爽快的名头,不然,以后再来花神落,就要被姑娘们看不起了!” 说话的女子叫关玉娘,举止落落大方,说话音铃语韵,无有轻佻,却把台下的豪客引得叫喊不断,捧场气盛。 张舟因为那份熟悉,已经移不开眼睛,心喜心痛皆有之。 直到人影不见,姑娘们已经开始一一登台亮相,张舟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这是云州醉仙阁的茵茵姑娘” “平州的巧儿姑娘” “东阳县的……” 随着每一个姑娘出场,竟然都有不同的人群起身,欢呼声援,原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粉丝团。张舟强逼着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台上争奇斗艳的佳丽,低低说了句“楼上楼下的姑娘出来见客啦!”神情有些落寞。 最后出来两位,都是花神落的青青和秋云姑娘,毕竟是主场,掌声最烈。 无论在哪个世界,张舟对娱乐圈都是不甚了解,对于粉丝的狂热也始终保持在理解,却不认同的状态! 他无意间突然看到,已经站在台下的关玉娘,对西边二楼楼角瞥了一眼,这一眼很短暂,却目光复杂。随后很快又恢复了应有的韵态。张舟装着不经心的往那楼脚瞧去,一个包厢里,端坐两个人,一个精瘦的老者,和一个富态的大胖子,老者眼光如电,神情木然,而那胖子手里捧着一把精美茶壶,笑意满脸。“老奇!”那个胖子必是老奇无疑!张舟一眼就确定了,这胖子就是河州地下的一方霸主,老奇。那个瘦老者没有印象,但是这样的场合,可以让老奇陪坐的,定然不会是普通货色,但张舟并没有觉得他值得自己去关注。 看惯了电视上各种曲艺表演的张舟,对那些姑娘的弹拉歌曲,没有多大兴趣,因为发音吐字极为强调韵味,以致门外汉的张舟也听不懂她们在唱些什么,就如前世根本听不懂的京戏是一样的。自己如果组建一个歌舞团,推广歌舞,不知道会不会有市场。如果有机会,张舟决定一试。 花魁的竞争规矩很简单,就是表演后,由在场的客人投签,一个人一根特制的签子,把签子投进标有姑娘名字的花瓶里即可,多者为胜。外来的大家,都是花钱请来的陪衬,最后的主角自然还是花神落的青青和秋云,一共两轮比赛,每一轮都要花十两银子卖一支签子,这是必须消费的。不能说那些姑娘不艳丽,只是没有人可以让张舟生出感觉,来取代张舟记忆里的那抹微笑,和刚才对关玉娘生出的那抹熟悉。 张舟的签子都是投给得签最少的那个,就当鼓励吧! 关玉娘回到幕后,不见踪影,他的心思少了牵扯,开始专注地盯着二楼,生怕漏了什么。 气氛正在热烈之时,忽然外面一阵嘈杂,硬生生打断了这份美好。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竟然冲开了十几个健壮豪奴的阻拦,闯入天井大厅。 几个豪客见一乞丐般的男子,闯到近前,还没有来得及发火,就被那人轻描淡写的“请”离了座位,那人还随手接住一个将落地的酒壶,举手仰头对着壶嘴豪饮几口,朝站在台子上有些发呆的青青姑娘高喊“小娘子,给大爷唱上一曲可好?哈哈哈!” 然后一面继续举止放浪地喝着酒,一面跌跌撞撞地打发着靠近的豪奴,张舟不由轻声赞叹“高手啊!” 他暗中观察到,楼上的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二人的表情却反转过来,那瘦老者嘿嘿邪笑,老奇则面沉似水,眼露寒光。 并没有什么高手出场,出场的竟然是关玉娘。张舟不由紧张,想着是不是要出手维护,免得关玉娘会被那疯汉误伤到。然而泼疯垢面男子可以轻松的击倒无数壮汉,却抵不住那关玉娘轻柔的一下推搡,身体踉跄地跌倒在凳子上,望着关玉娘哈哈笑道“这位姑娘为什么推我,想请我喝酒不成?” 关玉娘不羞不恼,眼里生出几分怜悯之意,不见嫌弃的拉住那人胳膊。 “这位大英雄,别闹了好不好,看看你把这里搅的如此糟乱,当真要狠心地砸我饭碗不成?” 那人嘻嘻一笑道 “不能不能!” “那就听我安排,去后院喝酒可好?” “好好好,听你的!” 什么叫四两拨千斤?这就是!那关玉娘即无轻佻,又不风骚,却偏偏让人感受到女人的魅力手段,把事情即低调又完美的解决,其能力让张舟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人到了后面怎么安排,无人知道,现场很快收拾好,再次上台的关玉娘,博得无数喝彩,又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话,让场面重新恢复热闹! 第012章 救人 张舟的心思转移到了闹事男子的身上。他想到几种可能,一是这样的人被老奇吸纳招安,那是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二是被老奇害了,一个人才,也实在可惜!张舟看老奇没有起身去处置的意思,便带着杨小郎离开,走出花神落,再悄然绕到花神落后院。看看能否有机会,把那人救出来。 出身武林的高手,和注重杀伐的武人,其中的不同之一,就是在细节的处理上。一个武林高手基本可以做到落地无声,而边军杀伐,几乎忽略了这样的小心翼翼,柳关桥那次就是一个实例,几个人豪不掩饰的越墙落地声,直接惊动了对方。张舟自然做不到武林高手那般的身轻如燕,所以并不敢盲目的翻过墙头,谁知道这后院里会不会养几条恶犬?正打算来个“投石问路”时,就看见后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两个人急忙藏身,随即看到两个豪奴拖拽着一个人走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把那人直接丢在街上,似乎不解气地准备补踹几脚,被出现在门口的关玉娘喝住,才不得不悻悻回去,关门离开。 张舟确认四下无人,快步和杨小郎跑了过去,确定那人正是闹事的汉子,看样子已经醉死过去,哪有时间多想,张舟直接把那人背起,杨小郎扶着,借着夜色一溜烟的跑远。 张舟没有把人带回家,因为太远,也是不想让老奇的人发现,节外生枝。只能临时安置在一个无人看守的庙里,这间小庙是供老百姓祭祀拜神所用,平时由老百姓自发打理,到不见如何破败。 那人已经酒醉极深,无法唤醒。张舟不可能就这样守到天亮,于是找来一堆茅草铺好,让其躺下,免得其受凉得病。然后离开,想着天亮后,让飞子再来寻找就是。 他觉得这人不应该是真的疯癫,之所以如此,应该是个极有故事之人。虽然没有把握将其收为己用,只要不落在老奇手里就算是赚了。 花神落的后院内,两个豪奴战战兢兢的跪在老奇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老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冷冷问道“人呢?” “刚才明明丢在外面,现在哪儿去了,小的也不知道……啊!” 一声惨叫,那汉子就被老奇一脚踢在胸口,踹出几丈,瘫软一团,没了动静。老奇又看看另外一个,这个家伙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私自把人放了?!” “啊、啊、我、我” 还没有哦哦啊啊的说出什么,也被一脚直接踢飞,生死不知。 站在一边的关玉娘,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脸冰冷。 老奇看看关玉娘,冷冷一哼道“关玉娘,你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忘了你弟弟,这些天就不要抛头露面了,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吧,哼!” 直到老奇离开院子,关玉娘才踉跄一下,几乎跌倒,手捧心口,泪珠划落。 第二天一早,飞子不请自来,并向张舟报告,老奇的手下几乎倾巢出动,据说是在找一个闹事的疯汉! 张舟一愣,心道这老奇真的算是睚眦必报啊!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觉得失了面子?呵呵!不对!张舟猛然警觉。老奇这个人心狠手辣不假,但昨晚并没有第一时间亲自处置,而现在却兴师动众的去找这个人,不够合情合理。这种行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那个人对于老奇很重要!至于为什么重要,张舟想不到,也不去想,转身告诉飞子。 “昨晚,我把那个人安置在距离花神落不远的地神庙里,你亲自去找,如果不见人,就发动所有人去找,尽量抢在老奇前面找到他。” 飞子离开后,张舟写了一张字条,让杨小郎火速去衙门,交给当值的尤南七,再转交给曹意。他突然很较真起来,甚至希望可以动用曹意的力量。 杨小郎离开不久,王铁手的小儿子,王二牛就来了,王铁手给儿子起名字是绝对的懒,简单的大牛,二牛搞定。 二牛放下怀里的几个大盒子,向张舟转述王铁手的一些话,而张舟借机打量这个二牛一番。二牛个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身材比尤南七还要粗壮不少,当初第一次看见王铁手,如健美先生一样的体魄,就让张舟心有羡慕,这个二牛的体魄丝毫不输他爹,长得憨头憨脑,说话瓮声瓮气,印象极好。 “大人,俺爹说以后就让俺跟着你了。” 张舟点点头,还未说话,二牛怕他不收自己,连忙又说道“大人,俺不爱打铁,一天到晚叮叮当当的,俺可不是懒,俺有力气,也勤快,你让俺干什么都行!” 张舟笑笑道“那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跟着我,好不好?” “那感情好,俺愿意,嘿嘿嘿!不过,大人,俺可能吃,以前俺爹经常骂俺,现在日子好多了,也就不说了,大人你不会生气俺吃的多吧?” “不怕,想吃多少吃多少,大人我什么都怕,就不怕你吃的多!” “那俺以后什么都听大人的!” 张舟很喜欢这个比杨小郎还小半岁的家伙。 手弩制作的很不错,可以连发五支钢尖飞弩,张舟试验一番,很灵敏好用,在关键部位都按要求涂了脂油,提高润滑,一只手可以轻松端起,有效杀伤在二十丈左右,已然够用。一共十支弩箭,整整齐齐摆放在盒子里,为了方便携带,王铁手还用牛皮做了一个连弩背套。 四把钢刀,手艺比上一次更为精湛,张舟很满意,优先选定一把称手的,在腰间挂好。 然后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些图纸,又拿出五百两银子,交给二牛,让他回去送给王铁手,还叮嘱二牛,让他爹也给他打造一件称手的武器,再回来正式任事,二牛欢天喜地地屁颠屁颠走了。 直等到傍晚,天色更加阴沉,飞子亲自带回消息,终究实力上要比老奇单薄的多,那人行踪还是被对方先发现了,位置应该是在城外南面某处不太远的地方,老奇的人已经有不少赶往地点,飞子的人不敢过于靠近。 马黑子、曲十三去收拢灾民,不在河州,而去送信的杨小郎还没有回来,让张舟也有些担心。他问清大概方向位置后,嘱咐飞子,去找尤南七、杨小郎和林老九,然后去城外和自己汇合。 三把刀,一把交给飞子,另外两把带去分给尤南七和林老九。飞子不敢耽搁,急奔而去。 张舟不敢浪费时间,背起连弩,挎好刀,此刻天空终于撑不住沉重的压力,下起了鹅毛大雪,张舟看看天,摒弃犹豫,简单化个妆,取来一件白色的斗篷披上,又找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密封小罐,放入怀中,出屋骑马而去。 雪来得很急很大,很快将大地万物妆铺上一层雪白。城外一座破败的院落周围,分布站着几十个人,各持兵刃,一言不发。而身着狐裘,双手插袖的老奇,站的位置要远一些,静若泥佛,纹丝不动,根本不在意眉发上飘落的雪花。 他没有急于发号施令,而是在回想一些往事,这些过往本以为再不需要想起,直到这个醉汉的突然出现。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在贵客面前,暴露一些事,昨晚断不会放他活着离开,好在河州毕竟是自己的地盘,他又能逃到哪儿去?既然撞进了自己的手里,就自认倒霉吧! 虽然已经入夜,因为有遍地的白雪相映,四周环境并不觉得太过漆暗,是个适合抓捕猎物的好时候! 这时身边一个精瘦的汉子,走到老奇面前,轻声喊声“奇爷!”后,用请示的眼神看着老奇,老奇点点头,那汉子转身,对院墙外静候的人群,比划了一个行动的手势! 院子正面,并排站着三个大汉,虽然天气寒冷,依旧赤着粗壮的胳膊!看见传来的指示后,靠边上的一个,极不情愿的回了一个手势,然后轻声骂道“马屁精!” “老三,少说两句!” “大哥,三弟说的没有错!这银老鼠天天跟着奇爷,背后没少给咱们兄弟添堵!” “是啊,大哥,每次这样的破事都是咱们兄弟冲在前面,他在后面邀功……” “这些话以后少说,干好自己的差事就好,毕竟那只老鼠背景厉害,就算看不惯,也少惹为妙!” 银老鼠让金虎三兄弟冲锋陷阵,而金虎兄弟也有自己的手下,当然无需身先士卒。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十多人,在金虎的指挥下,从院子三面残破的墙头,直接翻越跳入院内,没有喊杀声,但也无需隐蔽什么声响,不等人员聚齐,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冲向破屋门口! 为首之人“帅气”地一脚破门,率先闯入,还没有看清里面有什么,就感觉胸部被万斤重物锤击了一般,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破裂之声,却连叫喊出声都来不及,就生机死绝,整个身躯直接飞了出去,砸倒了三四个随后跟进的同伴,让围拢的人群不由一滞,还没有做出如何反应,屋里一道灰影窜出,直接冲入人群,瞬间又有两个人被击飞跌倒。今晚到场的人,哪个不是亡命之徒?这时也都反应过来,看清那个人是赤手空拳,并无兵器,再无犹豫,挥着手里的兵器围杀上去。 那人正是昨晚醉酒闹事的汉子,此刻哪有一点浑噩邋遢的样子,在刀光剑影中一步不退,双拳如虹,所向披靡,没有任何花俏招式,直来直去,大开大合,本来一场鏖战,竟让他演绎出摧枯拉朽的场面,三十多个骄狂暴力之徒,反而让人生出怜悯之心,转眼之间,被拳头直接砸飞出院子的就有四五个,无有伤者,拳拳殒命! 已经进入院中的金虎兄弟,皆表情凝重,不再拖延,三个人三个方向,迅速围拢过去,拿出兵器齐齐攻向那人! 三人皆是横功高手,体魄极为强健,都有杀虎搏熊之能,但今天,他们还未曾动手,就感受到来自对方那股让人窒息的强大压力,也激发出自己体内本能的暴虐,无需过程,出手就是最强大的招式,一柄开山巨斧,一把头颅大的铁链飞锤,一把背厚大刀,齐齐攻向那人,那人没有丝毫躲避之意,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狞笑,闪电般击出三拳,巨斧蹦飞、大刀崩断,铁锤弹回,金虎最为幸运,因为兵器没有脱手,却也最惨,铁锤竟然弹回砸在自己的胸口上,纵然横功霸道,也被砸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那人怪叫一声,顺势跟进,就要痛下杀手,突然纷纷落雪中一片寒芒飞至,那人不得不身形暴退,避开暗器杀伤,准备改变目标,攻击释放暗器之人时,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墙外传来。 “师弟,敢不敢出来一战!” 那人身形一怔,随之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怒吼一声,不再管其它人,一跃而出,寻声而去。 …… 等待,让张舟有些心焦,继而生出一种不安。心里盘算,先去查探一番再说,老奇倒台的日子不会太远,告诫自己完全没有必要以身试险,如果情况不对就马上撤回来。于是不等尤南七等人到来,先行骑马朝飞子说的方向而去。 行至一片小树林处,他弃马选择步行,毕竟马匹目标太大,万一让老奇的人发现,荒山野岭的,难保对方不会对自己出手。 就在他马上要走出树林时,就听见有怒骂声传来。 “老子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张舟一惊,忙趴在地上,快速爬到一个土包后藏身。他出门故意披上一件白色斗篷,就是为了增加雪中的隐蔽性,此刻用来伪装正好。 …… 老奇跑到树林边上,停下脚步转回身,安静地等那人追来,只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人已经追到,双目血红,满脸狰狞杀意,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向老奇杀来,老奇瞬息间,双目爆出精光,全身骨骼爆响,对那人摧山裂海的一拳,不闪不避,迎击而上,双拳对撞,竟有闷雷之声,两个人身形皆是一退,随之再次扑向对方,出拳对轰,电闪雷鸣般的交手,形成一方气场,让飘落的雪花飞溅而不能近身,地面更是气浪层层,卷起雪花弥漫,让趴在土包后偷窥的张舟惊掉下巴。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不知道双方攻了多少拳,最后是那醉汉被一拳击中胸膛,滑行出几丈远,重重撞在一棵树上,那树身震颤,积雪跌落到汉子身上,汉子已经无力顾及这些,一手抚胸,随即一口鲜血喷出,人摇摇晃晃,却没有倒下,已经恢复常色的双目,满是恨怨不甘,一言不发的盯着老奇。 老奇做了两个深呼吸后,平复体内的血气潮涌,呵呵冷笑道“想不到你的功力精进了这么多,气息竟然可以支持这么久,让我的谋算失误,险些翻了船!可惜,你还是那般没有记性,更可惜,你再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话完,不想再浪费时间,身形直冲,就要击杀对方于拳下,突然,本已恢复常态飘落的繁密雪花中,一道寒芒从树林里射出,射向他的胸部,老奇一惊,已然来不及爆发气机功法,不敢托大,一手击落飞弩,第二道寒光又至,老奇后退数步,肥胖的身躯竟然灵活无比,避开第二道冷射,可惜,他面对的是当今天下第一副连弩,瞬息间,第三支、第四支弩箭又至,让老奇心头大惧,第五支弩箭终于无法避开,射入他的肩头,崩起一朵血花,老奇忍住疼痛、没有宣泄愤怒,而是果断地一个纵跃跳出好远,头也不回,飞快的消失在茫茫飞雪之中。 老奇不知道树林里藏了什么人、多少人?自己已然受伤,那些手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不敢恋战,所以选择逃去。而张舟知道树林里只有自己,闪身出现后,背起晕厥的男子,逃的更快! 第013章 俘虏 张舟带着受伤昏迷的汉子,在大雪中骑马狂奔。雪下的更急更密,让马上的张舟几乎睁不开眼睛,虽然路滑难行,倒也让他多少有些安心,因为这雪积落的速度,会极快的掩盖掉自己的踪迹。他没敢回城,而是绕到另一侧城墙外,直接闯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内,下马背起那人,在门侧墙缝里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两个人的衣服已经被雪浸湿,张舟还好,那人依旧昏迷,身体还开始发烫,看来这家伙不仅受了内伤,还发烧了。 这个时代基础医疗水平,在张舟眼里自然是极差,一场小病,就可能丢了性命,这也是促使张舟勤练武艺、强壮身体的原因之一。这院子是他让飞子暗中购买的,不是为了升值,纯属是怕死惜命而准备的后手,狡兔三窟,这样的房子多买几处,也花不了几个银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可以应个急,屋里藏了各种生活必须品及预防伤患的草药,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张舟把那汉子快速扯个精光,放在床上,清理血迹、检查伤势,那上半身几乎是拳痕累累,尤其在胸前一处伤痕最为清晰,时间过了这么久,仍是拳迹入肉三分,可见那一拳的威力!张舟无法判断这一拳的破坏力有多大,如果真的内脏破损,自己也没有办法,这家伙能否活下去,还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如果张舟见识过院子里的打斗,了解那霸道的拳威,估计会直接选择放弃! 给那人盖好被子,便开始烧火熬药。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已近一年时间,但这种“劳时劳心”的不便捷,还是让张舟每逢遇到,内心都会有极度抱怨。他也想过,如何把一些日用药剂制成药丸,方便随时服用,但是丹药制作,并非想得那么简单容易,只能暂时把这想法搁浅。 张舟在骏马驿没少做烧水做饭煮药的活,当时七爷病了,基本都是他一手操弄,所以倒也麻利。他可没有张行之那些神奇的药方,只有最简单的调理气血、治伤风感冒的草药,这时候也无法挑剔,熬好了汤药,用勺子一点点给其喂下,找条布巾弄湿,放在他额头上,做辅助性的物理降温。 屋外的大雪还在继续,世界一片白茫,估计就算老奇要找人,一时半刻也找不到这里。 张舟很惊讶这汉子的强悍的体魄,本来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结果让他硬生生的挺了过来,不但退了烧,伤势也恢复的很快。汉子呻吟着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张舟刚做好晚饭,看他醒来,盛了碗热粥,来到床边,直到温度合适,才搂着脖子给他喂了下去,那汉子喝完粥,又歇了一会,感觉舒服不少,也有了些说话的力气。 “是你救了我?” “是啊!花神落一次,昨晚一次,连续救了你两次!” 汉子记不清花神落的细节,但自己被安置到庙里,还是知道的,看来也是对方所为,心下感激。 “谢谢!” “救你两次,说一句谢谢,是不是不太够?” 张舟开玩笑的说道,那汉子有些赧颜,张舟问道“你应该是武林中人吧?” “算是吧!” “感觉大哥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人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张舟似乎有点不甘心。 “大哥说来听听如何,实不相瞒,老奇也是我的敌人!” “老奇?” “就是把你打伤那个人!” “也是,这么多年找不到他,他应该是改了名字了!那你可要小心一点了!” “为何?因为他心狠手辣?” “他就是一个畜生!” “那更应该和我说说你和他的事,也让我有个防备!” 汉子再次叹息,似乎有些疲倦,闭目不语,张舟也不着急,过了许久,那汉子才睁开眼睛,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小兄弟,老奇这个人,我只能告诉你远离为妙!你救我性命,我万分感激,但我仇恨在身,又身无长物,恐怕难以报答……” 张舟知道他并不想提及往事,便止住他的话,笑道“能不能报答以后再说,你只需要好好养病养伤!你也放心,我并不会趁人之危,强迫你做什么。” 汉子点点头道“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如果错失这样的人才,张舟的确会有些不甘心,但没有必要急于一时。但他对汉子和老奇的事,还是难以消除好奇之心。 汉子似乎累了,张舟喂他吃下一碗粥,不再打扰,让他休息,汉子再次醒来,已经半夜,而张舟就坐在墙角一堆干草上睡着了。汉子静静地看了半天,心有感动,最终轻轻唤道“我有些口渴!” 张舟并未睡实,隐约听见他说话,忙起身,弄明白后,“哦”了一声便去给他倒水,面有疲态,却没有任何厌烦情绪。说张舟没有招揽之心,那是假话,如果说张舟皆是虚假,也属实冤枉,很多人喜欢说以诚相待,将心比心,但都需要有先付出的过程,不付出又拿什么说真诚、说用心? …… “谢谢你!” “你已经说过了!” “你也说过,只说谢谢不太够,那就多谢几次,也好心安一点!” 张舟一笑,再次问道“你若求心安,不如和我坦诚相待,我真的很想知道,老奇为什么要杀你!” 提到老奇,那人再次深呼吸,似乎在强压自己的恨意。张舟有些歉然道“如果你不想提,咱们换个话题。” 那汉子苦叹一声,沉思良久才道“先前觉得毕竟是一件丑事,所以不想说!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如果继续遮掩,反而对不住你的救命之恩了!昆仑顶你听说过吧?” 见张舟点头,汉子继续说道“昆仑顶虽然是武林豪门,但因为其武学走的路子比较偏激,对入门弟子的条件要求极为严格,非有天赋者,难有成就,所以弟子一直不多,可一旦入门,加以苦练,都会有所成就,你说的那个老奇,就是昆仑顶的弟子,而他还是我的师兄……” “如果不是看见你和他交手,我绝对想不到他那么胖,也会这么厉害!” “昆仑顶挑选弟子,都是寻找骨骼惊奇之人,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可以达到一种骨骼肌肉幻化的程度,当然他还没有达到。再说真正的高手,身手和胖瘦无关。你应该没有见过四大宗师之一的大肚如来,那才叫一个胖,动起手来,又有几个是他对手?” “小弟孤陋寡闻了,大哥别见笑。” “武林中人,各门类武学难计其数,但总体而言,无非就是外家功夫和内家心法,而内家高手,他们的可怕之处,就是外表极具欺骗性的,你是无法从外观直接判定对方是不是高手的。” 他停顿一会,拉回话题,继续说道“当年,他原本被师父极为看重,但因为其心性阴毒,师父一直不肯传授他更高级的心法,他心怀不满,就打算自己偷取,结果被师父发现,狠狠责罚了一顿,并禁足在山门之中。有一次,一位大户上山求掌门相助,掌门念其曾对宗门有大恩,就让师父下山帮衬……” 汉子好像在回忆很痛苦的事,时停时续的说着,张舟也明白了大概经过。本来下山时,师父并不打算带上老奇,是他被师兄老奇言辞蒙骗,以为老奇已经回心转意,便苦苦哀求师傅带上师兄老奇一起下山,师父万般无奈,才同意给老奇一个机会,带他一起前往。想不到“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的老奇竟然设计偷袭了师父和他,结果师父毙命,他也被重伤。而那户豪客一家也遭了难,主仆长幼二十七口悉数被杀,老奇夺了钱财后逃走。汉子虽然被救,可是师父身死,那豪客更是家破人亡,让他内疚愤恨,从此无颜回山,开始落魄江湖,四处寻找老奇,只为报仇。他这些年内心一直在深深自责,只有在求醉中才能麻木自己,结果变成如今这副邋遢模样。 想不到在河州,没有发现老奇,却被老奇意外地先发现了他。他流浪江湖这么久,遇到过不少为非作歹、穷凶极恶之徒,也顺手干掉了不少,自然惹下许多江湖恩怨。那晚最初,他以为遇到的只是些寻常恩怨之人,没有想到主谋竟是寻找多年未果的老奇。昆仑顶的功法,是用内体气机,来增加自己的潜能和爆发力,但也极为消耗气机,无法长时间运用,老奇一开始就是利用那些手下在消耗他的气机,又引他发怒的去追击自己,不给他调节的机会,最后亲自出手,在他气机转弱时,击伤了他。如果不是张舟出手阻止了老奇,他断无生机。张舟也暗自后怕,如果知道老奇是这样的高手,自己想必根本不会去惦记他的财富。当然,那晚如果不是有连弩,张舟也未必敢挺身而出。可是老奇气机充盈的一拳,也没有让这汉子胸碎骨断啊!汉子看出他的疑惑,说道“其实师父已经把最高级的功法,传给了我,那是一门极为强悍的护体横功,有些类似佛门的金刚不坏,只是这些年我荒废时日,未能练到上乘,不然那畜生一拳未必可以伤到我,这部功法也有加快恢复之功效,所以不用太过惊讶!” “见识短浅”的张舟不可能不惊讶,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神奇高深的武功,看来自己对这世的武林知之过少。 汉子又说道“不管如何,你都救了我的性命!我身无分文,不知道你想要我如何报答?” 毕竟受伤不清,说了那么多,也有些气喘吁吁了,但眼神却清明了很多。 张舟知道这样的人,有着执拗的个性,如果一味强势的想收为己用,可能适得其反。 “三年!帮我三年!” 那男人看看张舟,轻声问道“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不会,除非我遇到不能解决的麻烦,否则不需要你出手。” “一年时间!” “两年!” “好吧,成交!” 张舟觉得两年时间够用。 “不过要在我报仇之后,才能兑现!” “可以,如果我帮你报了仇呢!” “那也同样是两年时间!” “哈哈哈,好吧好吧,你赢了!” 天亮时分,飞子率先找到了这里,说好的城外见面,却见不到人,急得尤南七几个人各处寻找,飞子想到这个住处,便找了过来。张舟也不敢在这里多耽搁,把人留给飞子照顾,自己化妆后回城。 说明事情经过,尤南七等人才知道,这个老奇竟然有如此霸道的武功,看来这些年隐藏的实在太好。 还有让张舟头疼的事,杨小郎失踪了,在没有到衙门传话前就失踪了。事情已经三天,没有一点消息,张舟自然是坐不住,事发白天,这一路经过的地方,来来回回都走访好几遍了!若是和人冲突,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若是被人拐骗,小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被人寻仇?难道山里黑熊成了精?绑架!怎么也得有个要求赎人的信息吧?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不见了。 张舟实在摸不着头脑,谁会这样做?自己台面上没有任何仇家啊!就算是那个殷狗头,或者府政衙门的人寻私仇?那也应该是自己啊!张舟实在不确定是哪里出了岔子,气的骂道“小兔崽子,是不是被哪个狐狸精勾引跑了?”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自己凭空消失,第二,就是被绝对的熟人给带走了。 张舟脑子里突然闪现出,那对姐妹花的身影音容。杨小郎举目无亲,且入世不深,能轻易让杨小郎离开的,就只有那对姐妹花了。想到这里张舟愤恨不已。 “他奶奶的,真的觉得老子心慈手软?把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又回来干嘛?” 话虽恨意浓浓,心里却有一份欢喜,不知不觉嘴角翘起,眉目含笑。旁边尤南七,林老九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尤南七轻声问道“大哥,小郎出事,你很开心吗?” “没有,怎么会?”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在笑!九哥你看见没?” “嗯嗯,看见了看见了!” 张舟一挥手严肃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都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信口胡说?都认真点、认真点……那个,都别闲着,再出去找找!” 把尤南七、林老九打发走后,张舟心里开始盘算,如果真的是那对姐妹花,他们弄走杨小郎的目的是什么?最后百分百的会延伸到自己身上。现在满城追捕?曹意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一定不会欣赏自己的怜香惜玉。要知道,这个世界,固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来捆绑束缚女性,但女性的地位绝对不高!兄弟如手足,妻女如衣服的观点,还是相当有市场的!何况,这两个女人涉及背后的势力,可能会很深,自己招惹得起吗? 张舟揉揉头,不去再想,白天不能贸然出去,只能在家打转转。 河州烈的生产上了规模以后,他就“发明”了口罩、帽子、白大褂、长袖手套一系列的衣物,以保证酒水卫生,这些孩子穿着大几号的衣服,跑来跑去的,看起来有点滑稽可笑。心有郁闷的时候,看看院子里这些有说有笑的孩子,感觉会好很多。这些孩子都很规矩懂事,尤其树叶这个小丫头,聪明伶俐,不仅是孩子王,俨然还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小管家。 “他们本来都应该是读书的年纪!”张舟不由又心忆过往,心头一酸。 如今四周的院子都买了下来,打通扩建了酒坊面积,总得来说,现在的住处更像是个作坊,张舟最近一直考虑是不是给酒坊换个地方,一天到晚酒香飘逸的,不喝酒也得熏个半醉。 其中位置偏角的一户人家,有座简单的小花园,被张舟留了下来,用来自己独住,无山无水,并无什么奇妙之处,厚厚的大雪,陪衬着几棵叶子落尽的梧桐,也勉强算个景色吧! 在两棵树间绑有一张吊床,张舟将吊床翻过来,另一面不曾沾雪,感觉不是很湿,于是神情幽幽的躺了上去,闭上眼睛,只有这一刻,他才会放下这个世界的一切繁杂,独享心情。 淡淡酒香让他思绪越发缓慢,嘴里不知不觉又哼唱起那几句随口而出的曲子。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不知不觉想到那人、那笑,仿佛间又嗅到了那份印入心底的清幽体香,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却如此让人难忘,自言自语道 “难怪那么多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幽幽体香吗?” 张舟陶醉的呢喃着,突然脑子里炸雷一般,猛然睁开眼睛的同时,身体也从吊床上弹起,准备翻下吊床,然而就感觉撞入一团绵软,眼前一黑,耳边响起“啊”的一声! 张舟敏锐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一头撞进了“敌人”的怀里,“敌人”受创后发出“啊”的一声尖叫!他的所有动作都在瞬间停滞,而“敌人”却迅速的做出反应,出手似推似抱的搂着张舟的脑袋,一个飞膝,直接把半个身子还在吊床上的张舟给撞了出去,半空中的张舟,还清楚的听见一声娇怒骂声。 “去死吧!王八蛋!” 张舟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厚厚的雪地里,嘴里哼哼唧唧的呻吟着,这一膝差点把他胃里的饭食给顶出来,但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怒意。 唐雨儿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模样,心里就难以平静,似乎觉得他非常非常讨厌,而且必须让他盯着自己,然后自己亲口告诉他才行。 可是偏偏身后传来一句让她无地自容的话。 “姐姐,你把姐夫杀了?” 唐雨儿感觉自己的妹妹似乎一点也不可爱,是应该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了。 张舟未做反抗的成为了俘虏,江湖凶险,时时刻刻需要提防,他们都是心思缜密之人,却都被对方俘获的轻而易举。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结果都是一样。 第014章 行动开始 “算我求求您了,行吗?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指望我活着呢,您这样赖着我,让我怎么办?!” 面对张舟的苦苦哀求,唐雨儿哼哼冷笑。 “据我所知,你家可就你自己一个,哪来的老小?” 张舟狠狠的瞅了一眼,蹲在墙角低头不语的杨小郎,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现在还学会了闭眼装死,你给老子等着!这边还得继续辩解。 “怎么没有小?你看看前院那些孩子,没有我,你想想他们多可怜?还有街角的王老奶奶,赵爷爷,哪个不是我每个月送粮送碳?你说我要是出了事,多少人会变得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他这样说,唐雨儿倒也无力反驳。 那天分开以后,自己和妹妹并没有选择离开,也是迫不得已,任务失手,背后的主使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只能乔装打扮回河州,寻找将功补过的机会。于是两个人乔装打扮入城,意外发现了杨小郎。那天在船上,唐雨儿已然知道这个青涩少年对妹妹水儿的情谊,唐水儿一场梨花带雨的哭诉,一番情真意切的恳求,告诉杨小郎,如果他不帮自己的话,她们姐妹必然是死路一条!情窦初开的杨小郎自然难逃魔爪!等杨小郎意识到自己还要去送信时,已经被人家绑了。加上水儿大肆吐露张舟和姐姐的一见钟情,杨小郎被彻底洗脑,竟然把两个人带到这里。 “我一个小女子管不了这些,匣子的事既然无法挽回,我也不逼你,但银子……” “还银子?姑奶奶,那天我可是给了你一万两啊!” “哼,打发叫花子呢?” “喂,讲点良心好不好?分明是我仁慈地放了你们一马,你们怎么可以反过来讹上我了啊?难不成我还要养你们一辈子不成?” 一旁的唐水儿又抓住字眼,反问道“怎么?我姐姐让你养着,你不愿意?给我当姐夫还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啊,不对不对,是委屈,也不对……” 羞恼的唐雨儿一拍桌子,叱道“住嘴!” 妹妹和张舟同时住嘴,很是听话。唐雨儿似羞又恼,虽然知道这个事自己的确是不讲理,但银牙一咬,狠下心思。 “我不管,你必须帮我?” “凭什么啊?” “哼,不帮就不帮,走,二妹,我们就这样走出去!去府政衙门自首!” 话完就要领着妹妹往外走,张舟跪下来的心思都有,自己要是有辣手摧花的狠心该有多好啊!明明知道对方是欲擒故纵,自己也只能无计可施的往里面钻!张舟无力的瘫坐躺椅上,无奈悲催之极! “好吧,我帮!” ………… 杨小郎又开始幽怨了,如果换做别人,这般被自己出卖,定然不会再收留自己。他自然不知道张舟内心里那种见不得光的欢喜。只知道张舟虽然没有赶他离开,却明显的不搭理自己,这让杨小郎十分难受,暗骂自己不争气!面对生死,杨小郎自信可以做到不背叛,但唐水儿的眼泪和哀求,可不是单纯用生死可以比较的! 杨小郎扪心自问,知道对不起张舟,也铁了心的不理唐水儿,结果唐水儿直接了当找张舟。 “姐夫,你是不是并非真心帮我们?” 张舟闪烁其辞、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道“我不是并非真心,是绝对真心的不想帮!” 可在唐水儿质疑的眼神下,立马嬉皮笑脸、眉开眼笑地对这“小姨子”,否认道“怎么可能?” “姐夫可是说话算话?” “当然,必须滴,我就算不帮你姐,也得帮我这漂亮的小姨子是不?” 张舟嘴上不占点便宜回来,心里实在说不过去。唐水儿当然信不过他。 “你原谅了杨小郎我才相信你!” “必须原谅,没有问题!小郎你过来一下,我原谅你了。走,跟我去前面看看。看你傻乎乎的站着干啥?不知道有多少大事等着我去办吗?快点快点!” 远处的杨小郎,见张舟主动打招呼,心里自然高兴,不知道情况的嗯嗯答应,跟着张舟一路小跑,到了唐家姐妹看不见的地方。 “小郎,你到前面站好,弯腰,对,别动啊!” 杨小郎不明真相的照做不误,结果被张舟在后面一脚踹中屁股,摔倒在一处积雪里。看看被踢成狗啃屎的杨小郎,张舟心里怨气总算消了大半。 通过这件事让张舟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人被捏住了死穴,是多么可怕!他不怀疑杨小郎对自己的忠心!可是,如果有一天自己的死穴被人拿捏,自己又会如何取舍呢? 唐雨儿的要求,就是让张舟想办法弥补任务失败的损失!她没有透漏背后的主子是谁,但张舟通过分析也知道,唐家姐妹背后之人无非两个目的,无非是想打倒对方,或者要挟对方。如果不能达到上面的目的,那么很难补平唐家姐妹的任务损失。 匣子已经不可能再重新获得,所以只有想办法找到关于大北河王集团的罪证,独一无二、有威慑效果的罪证。 张舟心里对此没有一点把握,而且他预测曹意得到匣子,掌握证据,对那伙人算账的日子,不会太久,能不能搞到对方的黑材料,对唐雨儿背后的势力而言,应该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或许熬到那天,唐雨儿也就没有理由逼自己了。 而唐雨儿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对他嘴上承诺,心里敷衍的行为,清清楚楚,却也没有再行逼迫。 她行走江湖已有几个年头!哪里不知江湖的险恶?身为女儿身的她,无有依赖,不敢柔弱,只能顽强的活着,学会保护自己,还要保护两个妹妹!她很累,却不得不为了生存去拼,这次任务是她经历最凶险的一次,甚至已经看到了死亡,而那一刻,这个口中无比讨厌的张舟出现了,救了自己,放了自己,还把刀送给自己!那一刻,她心很暖!她漫无目的地回到河州,无赖的讹上张舟,其中真实的情愫,又能与谁人提及?她喜欢那个人对自己无可奈何,又处处为她考虑的感觉!起码,现在她不需要时时提心吊胆的去提防!不需要处心积虑的去算计!可以挑食!可以睡懒觉!可以把麻烦都推给张舟!哪怕这样的生活享受不会太久,那么这样的日子多一天也好! 张舟感觉自己也不能白白吃亏,吃我住我的,你总得干点活吧!晚上,干脆把十几个孩子聚集起来,让唐雨儿姐妹负责教他们认字,大道理不用讲,认字就行,唐雨儿一开始并不接受,但是几天下来,竟然上心起来。 看着孩子们认认真真学字的样子,唐雨儿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以至于孩子们喊她主母,她都无力大声反驳,甚至装着没有听清的含糊应承过去。 接到曹意紧急召见的通知,已经夜半三更。张舟不敢耽搁,带上杨小郎,跟着通报之人直接去了衙门,从后院进入衙门的张舟,就感觉到不同寻常。各个位置明显增加了守卫,等绕到正厅前面的广场上时,就看见院内燃起无数支火把,四周站着的都是陌生面孔的刑捕,有百人之多。正厅石阶下面,聚集了密密麻麻一群人,大多是熟悉的背影,皆是自己衙门内的刑捕。就在张舟准备走上前寒暄几句的时候,站在台阶高处的一名曹意贴身侍卫,一眼发现了张舟,忙高喊道“张舟,赶紧入内!” 河州刑捕衙门这群人闻声,齐齐转身,望向迟来的张舟!这些人里有捕头身份的,有老资历的,有桀骜不驯的,此刻目光异样,却都很友善。林老九和尤南七最先走出来,表情有些激动的对张舟用力点点头!“兄弟!”“大哥!”。马捕头也近前一步,微笑着一抱拳,表示见过,接着王胜、魏大有也郑重抱拳施礼,随后一个个皆是如此!张舟虽有些受宠若惊,但没有说话,而是敛容肃整,对大家躬身抱拳回一个大礼。人群自动让开,张舟大步穿过! 大厅内,左右两侧整齐站满,神态肃整的陌生刑捕,中间站着五六个人,尤老捕也在其中,微笑着看向自己,还有一面之缘的岳廷,对自己点头示意!站立班首位置的则是许久不见的刑捕主事张行之,望过来的眼神颇有欣赏之意。其余几人未曾见过,身份应是不低。 张舟不由暗暗握拳,心血翻涌!如果猜想不错,这是要行动了!最上方主案旁,坐着提刑官曹意,对张舟点点头,然后起身,吩咐道“让所有人都进来!” 厅外几十号人有序而入,不见嘈杂,整整齐齐站立在张舟等人后面。为什么张舟可以先进入,自然是曹意给他这个机会,而屋外同僚的致敬,是对张舟得到提刑官大人的看重赏识,表达出的一种认可!张舟用行动,带领大家找回尊严,也得到大家的尊重!建立了自己在河州刑捕中的威信。 曹意见人员齐整后,既而转身恭敬的对侧门方向说道“人已到齐,有请法部许大人!” 侧门帘子一挑,走出一位官袍整齐、五十多岁的老者,表情严肃,官气十足。那官员对曹意道“辛苦曹提刑了!” 曹意躬身施礼“皆是下官本分。” 那官员扶起曹意,转头巡视一下厅内众人后,微一点头,说道“本官现任法部左侍,许怀偃。” 众人整齐躬身一礼。 “见过许大人!” 许怀偃微微拱手,回声道“有礼”,便算完成了简单的见面仪式,然后朗声道“大唐帝国朗朗乾坤,须有严明之法纪,作为大唐刑捕,捍卫朝廷尊严,缉拿匪盗,维护黎民,可有懈慢之心?” 众人,包括曹意在内,所有人齐齐单膝跪地,齐声附和 “无有!” “可有私欲之念?” “无有!” “可有怕战之人?” “无有!” 一声比一声响亮,让人血脉喷张!这段话是大唐开国之初,太祖与第一任法部正堂之间的对答,有些像前世的入行誓词。 对答完毕。曹意喝一声“起!” 众人起身,大厅之内,满是热血豪气! 许怀偃满意地点点头,道“龙州、河州贪腐案发,至今已有六月之久!陛下隐忍,密令追查。现已然证据确凿,大北河王为首,河州府政、龙州府政、边军将校、及河州刑捕衙门中,上上下下涉及官吏一百一十七人。另有帮从爪牙无算,行为败坏,目无王法!屠杀北山县令一家,另暗杀官员不下十数,收买边军,毒杀袍泽百余,劫银数百万。天怒人怨,今日就是我们热血刑捕为大唐帝国,和大唐百姓,行道正法之时!” 话完取出一卷书轴,展开读道“法部主堂手令!” 众人再次单膝跪地。 “河州刑捕衙门,由提刑官曹意全权,负责捕捉河州府政衙门主官及涉案从犯。调京都刑捕营三个营协助!令捉拿名单如下……” 足足有三十多个本地官员的名字。最后提高声调,说道“莫污大唐刑捕之名!” “遵命!” 众声应和!让人心生一种澎湃和感动。许怀偃让出位置给曹意,曹意上前一步,看看这些下属,很是满意。 “张行之!岳廷” 两人齐声回应道“卑职在!” “你二人带领京都刑捕两个营,负责捉拿府政衙门主犯” “遵命!” “尤捕头!” “卑职在!” “你率领本队,协调京都刑捕一个营,迅速封锁四处城门,以防目标逃脱” …… 最后众目睽睽之下,曹意喊了一声“张舟!” “卑职在!” “你带领本州第三第五刑捕人马,捉拿老奇!” “遵命!” 临阵封将,曹意也是告诉张舟,你要的我给你了,但是你能不能得到,还要看自己的能力和表现! “一个时辰后,以响炮为令,一起行动!不得有误!出发!” 各队人马鱼贯而出。 魏大有、王胜原来就是三队五队的,但却不是捕头,这次也是被曹意临时任命作为领队。不需要张舟多说,已经把各自队伍带到,林老九,尤南七也被曹意指派给他。 魏大有走到张舟身边,笑着轻声说道“这次,我和王胜算是托了你的福了!” “此话怎讲?” “这次抓州军的凶犯,原本以为会吃点苦头,想不到里面有这么多隐情,提刑大人对咱们的行动极为满意,不然也不会有今晚的委任!这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原来的捕头呢?” “已经被抓了,你来得晚,可能还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提刑大人把衙门内的官员都召集起来,说是有事商议,当场宣布罪名,由京都刑捕营的人出手,有三个捕头被直接拿下,受牵连的也有二十多个,不然哪有我们的机会!” 张舟点点头,想必曹意对刑捕衙门内部也做了足够的调查,才能干净利落的做到这一步,但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还有艰巨的任务等着自己去完成呢! 第015章 行动 张舟内心有些兴奋! 原因有两个,首先,他认为眼下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搭救柳青山那天,利用在城外等候的间歇,他就在弩箭上做了手脚,在箭头上涂了杨小郎送给他的箭毒,那毒液的毒性极强,按杨小郎的说法,就算几百斤的大熊也扛不住,所以他确信,对老奇也一样会有效果,老奇再如何厉害,也不是几天就可以恢复的,这个时候动手,就可以最大程度降低老奇的武力威胁!不然,他现在的心情就不是兴奋,而是忐忑了! 其次,因为知道上面很快就会动手,所以在如何抓捕老奇上提前下了心思,反反复复推演出几个认为比较稳妥可行的方案,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实施,自然有些信心十足的激动。 老奇上次谋算柳青山失败后,就失去了踪影,按张舟掌握的情况分析,老奇藏身的地点,只有两个,一个是醉月楼,另一个就是花神落!而根据飞子的情报,老奇的手下明显开始收拢聚集,并且进出醉月楼极为频繁,甚至有些招摇,但花神落却相对安静!可花神落要比醉月楼大的多,更适合养伤躲藏,也便于脱身。所以他推断,老奇是故意造出一种人在醉月楼的假象,而他真正藏身的地方应该是在花神落!所以抓捕老奇的第一个地点,张舟定在了醉月楼。 为什么不是花神落,自然有他更深远的想法。 张舟并没有立即扑向醉月楼。而是把林老九,尤南七,王胜,魏大有几个人叫到一起,根据自己的想法布置任务。首先兵分几路,各自张罗准备行动所需之物,然后到醉月楼汇合。另外让杨小郎去通知飞子按计划行动。王胜和魏大有有些不明所以。张舟只道“到时候便知,现在无需质疑,执行即可!”毕竟上次行动,张舟的表现让人信服,两个人也不再多说,迅速带人离去。 几队人陆续到位,按着张舟的指示,悄无声息地把醉月楼团团围住。醉月楼一共三层,此时没有一点灯火,应该已经都睡了。 冷兵器时代,大规模冲突难以避免死伤,虽然很多人有着,用性命去拼取富贵前程的想法,但是张舟从心里不愿意看见手下出现伤亡。只要有别的可行方法,他绝对不会选择用人命去横冲直撞的解决问题。 在尤南七和林老九的监督下,刑捕们一丝不苟的,将刚才寻来的粗树根、烂渔网、坛子罐子一类的破烂物件,在醉月楼四周进行布置,还泼洒上大量油泥之物。 就在他们专心布置的时候。刑捕衙门方向传来三声如雷的炮响!行动开始的指令已经发出,随即城内很多地方响起了冲喊声。 王胜和魏大有看看张舟,见他并没有下令的意思,而是示意大家继续布置,索性一切听命,也加入其中,加快行动速度! 张舟则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醉月楼的情况!在炮响后不久,楼上就陆续点燃几盏灯,还有人开窗查看。今晚月黑风冷,视野不佳,但是楼下这么多人在忙碌,还是很难隐藏动静,楼上的人显然是发现了,察觉到不对劲!窗户很快关上,随后灯火全数熄灭,张舟看在眼里,微微一笑。 很快按要求完成了所有布置,尤南七朝张舟吹了一声口哨。张舟这才轻声喊了句“点火!” 杨小郎随即第一个点燃火把!很快四周也跟着点起火把!一时间醉月楼四周,光亮如昼。张舟声音不大,却很清楚。“给我烧!” 杨小郎向前冲了几步,在布置圈外把火把丢向醉月楼!随之四周的人在尤南七和林老九的指挥下,也跟着把手中的火把,雨点般抛向目标!然后换上长矛、叉子、钩子一类的长武器严阵以待!醉月楼大多是木质结构,哪儿经得起这般火攻,很快四面都燃起大火!里面的人纵然想救,也是痴心妄想! 王胜和魏大有万万没有想到,张舟会这样玩,眼睁睁看着醉月楼火起,心里一阵肉疼。魏大有挪到张舟跟前,小声道“这样是不是有点可惜了,兄弟们……” 张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刑捕在办案过程中,必不可免的会捞点油水,这醉月楼本应该是个肥差。但是一把大火,什么油水也成灰了。 张舟笑道“任何一个兄弟的命,都比这一个醉月楼值钱的。不过放心!今晚参与行动的兄弟,每个人不会少于一百两的好处!” 魏大有有些不敢相信,认真问道“兄弟,你可别诳哥哥?” “放心吧,魏大哥!银子只多不少!” 原本,酒楼里的人已经感觉到不妙!刑捕的炮响和楼下的人影幢幢,说明出事了!都是一些亡命徒,简单商议后,打算在楼里埋伏,给对手一个迎头痛击,再趁乱突围,最起码也要来个鱼死网破! 可惜等来的却是熊熊烈火!还埋伏个屁,不怕死不代表敢在火里等着变成烤鸭!很快就有人率先从里面踹开一扇燃烧的木门,嗷的一嗓子冲杀出来!其余的人在烟熏火燎下也不甘落后,蜂蛹而出,开始四散突围,并没有出现刀光剑影的搏杀场面,而是“哎呀妈呀”的惨叫和前赴后继的人仰马翻。 武功再高,也架不住脚下不稳!踩到破罐子摔倒的、被破渔网缠住的、被树杈绊跪的、被油泥滑摔的各种倒地,还不等挣扎爬起来,就被守候在外面的刑捕们,一顿长矛、叉子捅老实了,然后钩子拖出来捆绑住。 正面冲出大约十来个人,虽然被地面的物件弄倒了四五个,但仍是冲势迅猛、彪悍异常,生生趟开地面阻碍,向守在正门的张舟冲来,光线背暗,张舟也看不清到底是谁,一挥手,后面冲出一排刑捕,端起长矛,对准那伙人一顿攒刺。 当场有两个人被刺到,一个人被杨小郎射杀。 剩下三个人,虽然没有被刺倒,可是那锋利的矛尖仍然刺的让人疼痛难忍,一时间嘶叫连连。但三人没有退缩,反而显得更加暴虐,为首的一名壮汉,挥舞手中的背厚大刀,生生砍断三四支长矛,让刑捕们有些慌乱,张舟此时也看清对方,竟然是四大金刚中的三个,金虎,铁牛和铜熊! 张舟从怀里掏出两个大纸包,一手一个,嘿嘿冷笑,醉月楼的熊熊火光映红他的脸颊和眼睛,让他的表情有些狰狞恐怖。 张舟心里说,想把你们凑一堆都不容易,想不到今天沾在一起出来送死!看来是你们命该如此,又怨得了谁? 张舟绝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但骨子里的担当和血性,让他事到临头时少有退缩之心,何况这身体里还有着见血兴奋的毛病!大喝一声“给我退后!”喝退试图继续上前围攻的刑捕,自己抢身冲了上去。第一时间投出两包分量十足的石灰粉。这三个人都以强横的筋骨出名,就是所谓的刀枪不入。张舟还没有自负到,用三个恶贯满盈的武林高手来试刀的地步,三个人估计好像商量好了似得,彼此贴的很近,拥成一团,以至于张舟的两包石灰粉,出手既建全功。 为首的铁牛还没有来得及骂娘,就被张舟一刀灌胸,剩下两个,在胡乱比划中,被再次围上的长矛手,一顿狂刺,当场栽倒,再无反抗之力。张舟当然不知道,这三个人在那晚围杀中,皆受内伤,尤其是金虎!今晚再如何悍不畏死,实力也大打折扣,不然也不会为了相互照应而聚在一起,张舟也未必可以这样轻松地拿下对方。 再也没有人冲出来。张舟看看那已经烧得映红夜空的醉月楼喃喃道“妈的,这损失其实让老子也很痛心啊!” 张舟命令尤南七和林老九带上一批人,去搜查老奇其它的几处店铺产业,说白了就是抢银子。自己则带着王胜和魏大有,杨小郎赶赴花神落! 醉月楼的大火已经烧到这份儿上了,他不相信老奇会藏在火场里玩自焚,所以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对花神落他可不会照搬醉月楼的做法,因为里面不仅有他想要的银子,更有他想要的人!火烧醉月楼的目的,一是用最小的牺牲,消灭老奇的主要力量,二是,城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老奇一定会知道,而这把火也是烧给他看的,目的就是为了打草惊蛇,让他逃跑。 王胜和魏大有不明原由,但也不敢怠慢,随着张舟直取花神落。 飞子的任务并不复杂,张舟的命令是,只围不进,只盯不抓,等有人逃走,盯着逃跑的方向和人数就行。结果还没有发现花神落有逃脱之人,内部先出了不小的问题! 飞子的手下龙蛇混杂,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话!张舟迷恋那些江湖高手的传说,却低估了这些江湖糟粕的贪婪。面对花神落这个平时看一眼都是奢侈的风月场所,这群江湖客,实在难以接受这样写意轻松的任务安排。 花神落正门紧闭,门外却已经剑拔弩张。 飞子正领着一些人守在花神落大门口,却不是为了围堵里面的人,而是替花神落拦住一群企图闯入的“自己人”,这群人大约有十四五个,为首一个高大汉子,肩膀上扛着一根大棍,满脸横肉、十分嚣张。 而飞子已经不同往日,俨然有了些上位者的气势,一面将刀柄用布条一圈一圈绑缠在手上,一面冷笑道“麻老二,你什么意思?” 面对飞子的质问,那汉子讥讽一笑。 “飞老大,我麻老二虽然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人物,但也是靠自己的本事,拼出来的名头,如果不是惹上了麻烦,也不会跑到这里寄人篱下!以前你怎么安排怎么是,毕竟你是老大,可是今日却不同以往,看现在的情形,老奇估计是完蛋了,河州的地下势力一定会重新洗牌,这里有多少好处,你心里清楚,怎么?就让兄弟们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得满嘴流油?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该给你的面子以前都给你了,现在兄弟们想开开荤,给自己弄点甜头!奉劝你马上让开,别耽误老子发财!不然的话,哼!” 话完,示威地把肩上的铁棒往地上一杵,戳入地面数寸。飞子不怒反笑道“呵呵,怎么?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觉得河州是你碗里的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带着身后的那些杂碎滚蛋!念你这段日子有点苦劳的份儿,还可以给你们一个苟活的机会!” 麻老二哈哈大笑,不屑的看着飞子道“你没有胆子抢下这花神落,那就我来,以后见面还是兄弟,叫你一声老大也无妨,但是,你如果非要拦着我,嘿嘿,那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城内已然兵荒马乱,了解了内情的麻老二,和站在他身后的十余个亡命徒,岂肯错过这个趁火打劫的良机?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借机大捞一笔,然后找个地方逍遥自在,总好过在一个飞贼出身的稚嫩娃子手下吃苦受罪。 今天事发突然,飞子带来的人本就不多,马黑子和曲十三领着几个骨干去了肃州,身边已然没有得力助手,现在几个武功不错的家伙,抱团起了歹心,实力对比严重偏斜!飞子武功不高,但也是一个狠人,面对强敌,丝毫不惧,呵呵冷笑。 “麻老二,爷爷我早知道你们几个不是什么好鸟,也算我阴沟翻船,废话少说,杀得了爷爷你们自便。” 麻老二拔出铁棍,狞笑几声,对身后几个帮凶道“哥几位,今儿咱就痛痛快快干他一票!” 身后凶徒皆高声附和,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马蹄之声响起,这些人听见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回头一看究竟,一杆长矛已闪电般飞来,正从麻老二面前那人后背穿入,枪尖刺出胸口近一尺,鲜血飞溅到麻老二的脸上,纵然他为人心狠手辣,也惊得后退几步,接着又看见有人被一羽箭射入后脑,一命呜呼。 原来,飞子发现情况不对时,就立刻派人去通知张舟,结果在半路遇见,得知情况的张舟,加快速度,离老远就看见门口的对峙,哪里还需要听见他们说什么,早起杀心的他借助马势把手中飞矛抛出,杨小郎随后也射出一箭。 麻秃子想起后背还有敌人时,错误已不能弥补,直觉脖子一阵冰凉,脑袋已经被抓住机会抢步上前的飞子一刀削掉。 剩下的帮凶惊呼四散,张舟大喊一声“不准跑了一个!” 身后带来的那些刑捕,有不少都拎着长矛,得到命令,哪会留情,照葫芦画瓢的把长矛对准那些逃跑之人,纷纷投去,一时间竟刺倒了四、五个,其余的人又怎么跑得过马匹,不多时就被追杀干净。 张舟跳下马,对地上的几个死人不屑一顾,来到飞子面前,确认无事才放下心,拍拍他肩膀道“表现不错!” 飞子有些歉然。 “大哥,是我疏忽了,差点砸了差事!” “和你无关,是我大意了,现在并不是讨论的时候,先做完事再说。” “嗯,明白了大哥,你现在要进去吗?” “嗯,当然要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如有情况马上告诉我!” 飞子离开后,张舟示意一名刑捕去敲门,半天无人回应。张舟这才吩咐道“砸开!” 这些刑捕如果凶恶起来,丝毫不弱于悍匪,一阵刀砍、脚踢,没几下就砸开了大门,并没有进入,而是左右分开,自然而然的等候张舟的命令。张舟抬头看了看这座花神落,大声吩咐道“给我搜仔细了!一个也不能漏掉!记住了,不准毁坏任何物件!” 魏大有和王胜,得到张舟具体的命令,指挥刑捕鱼贯而入,四散分开,一时间楼上楼下,前厅后院鸡飞狗跳,叫骂喧喧,哭声阵阵。 足足两刻时间,总算把所有人都集中在花神落的大厅内。 这时候飞子跑进来,在张舟耳边嘀咕了几句,张舟对他低声指示一番后,飞子转身而去。 张舟看着眼前这群人,前些日子还在欢颜快乐、醉梦人生的莺莺燕燕,还有那些鼻孔朝天的凶恶豪奴,如今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很多女子更是惊吓的抽泣起来!心有感触,小人物的得势与落魄,真的是转瞬之间!根本不由自主! 张舟走上那个曾展示才华的台子上,满脸笑容道“诸位安静,请安静!” 只等下面完全平静下来,张舟才继续道“诸位,不要惊慌!我今日来这里,一不是抢人,二不是抢你们的个人积蓄,三不会拆了花神落,砸你们的饭碗,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惊慌!” 一席话,大家情绪稳定许多,但是也没有人敢出声搭话。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人群中,正安抚几个小丫头的关玉娘,知道自己必须要出面了,叹息一下,处乱不惊的走出来,不见丝毫谄媚,只是恭敬的施个礼道“草民关玉娘,不知道大人有何吩咐!” “关老板,哈哈,我就想知道,老奇在不在这里!” “啊!” 关玉娘想不到他突然问这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知道他才是真正的老板!他已经犯了大罪,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的大罪,我认为,你们现在绝对不应该想着如何去包庇他!” 关玉娘神情复杂,仍是一言不发。张舟也不浪费时间,继续说道“老奇没有落网之前,只好先委屈诸位!在这里小待一会了,举报其罪,大大有功!包庇隐瞒,后果自负!机会可不多!”然后看看关玉娘,吩咐道“把关老板带到后面,我要私下问关老板一些事情!” 魏大有和王胜,对视一眼,眼神玩味。 第016章 关玉娘 具体的分工、执行,自然不需要张舟操心,他让杨小郎盯好账房就完事了!其它的魏大有和王胜自然会处置。 关玉娘被带到张舟临时占用的一间屋子,张舟还不曾进入过女子的闺房,正东瞅西看,看见关玉娘进来,忙挥手退去其他人,收起心里那份复杂情绪,热情的对关玉娘施了一礼,笑着说道“关姐姐快坐,方才人前,小弟语言有失礼节之处,希望姐姐勿怪才是!” 关玉娘看看这位面容陌生的年轻刑捕,礼貌回礼道“大人无需如此,民女不敢当!大人如此年轻有为,玉娘眼拙,好像未曾见过!” 张舟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她坐在凳子上,并为她倒了一杯茶,一举一动他做的极为自然,他自己并没有感觉这些有何不妥,而关玉娘却感到不适,平时有些大人物,算是不拘小节这般!但今日形势,眼前来抄家的刑捕大人,断不需要对自己如此客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关玉娘潜意识的起身,表示受不起这番礼遇,让张舟也似乎觉察到一些什么,不由哈哈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小刑捕,到今天才当值不到半年时间呢!姐姐无需多想,安心就是!” 然后想起什么,忙补充道“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舟,关姐姐以后叫我小舟就可以了!” 关玉娘很奇怪这个张舟的态度,有种明显的讨好,不,甚至可以说是谄媚,这是下什么套子?心中警惕满满。 …… “关姐姐,你可别小看自己,那天你的能力,我可是见识过的,不是吹捧,要按我说,姐姐的能力绝对不输那些朝堂上的高官大臣……” “关姐姐,你才是花神落里最宝贵的财富,就算比作一座金山都不为过,在我眼里,整个花神落都不抵你一个人金贵……” “关姐姐,你哪里年纪大了?在我心里,姐姐绝对是女子最香熟迷人的时候!” …… 关玉娘经历虽多,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吹捧恭维啊!最后关玉娘感觉自己冷汗都要出来了,承受不起,干脆起身双膝跪倒。 “大人,玉娘命如草芥,你这般做,到底所求为何?能给民女一个直接的回答吗?” 张舟刚才绝对不是敷衍,而是不由自主!骨子里流出前世“奴颜婢膝”的本性,看见关玉娘下跪,忙随着单膝跪地,扶住关玉娘,无比认真道“关姐姐,我对天发誓,没有丝毫害你之心,更没有一点歹意,我只是真心希望姐姐,可以帮我,继续主持花神落!” 关玉娘绝对惊讶到了,不是因为他的要求,而是因为他的一跪!要知道这个时代,女人就算金贵,也得不到男人这样一跪的,何况对方是官,自己是民,今天这个局面,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可能生死都是一句话的事。自己这些年寄居幽栏花坊之中,什么男人没有见过,但这样的举动绝对骇俗! “大人不可这样,民女真的受不起大人如此!” 张舟丝毫没有这个时代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和骨气,继续认真说道。“关姐姐,小舟真心实意,绝无半点欺骗,如若说谎,让天打雷……” 关玉娘潜意识的伸出手止住他,不让他继续说,结果情急之举,张舟又靠的有些近,她的手竟然触碰到张舟的嘴唇,一股幽香入鼻,不要脸的张舟竟然用嘴亲了一下。 这一下,关玉娘还没来得及羞怒,张舟自己却吓了一跳,率先单膝变双膝,苦着脸哀求道“关姐姐,大人大量啊!我刚才、刚才真的是不由自主,不是有意轻薄姐姐!” 那焦急辩解的眼神,没有丝毫作伪,到这时候关玉娘已然有些相信张舟并不是在耍弄自己。一双美目又似羞,又似怨,又似不知所措。善首低垂,不言不语,张舟忙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 “关姐姐,起来说话,地下很凉的,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无心的!” 关玉娘也听不到他絮絮叨叨的道歉,起身后,半晌才回过神,轻轻转移话题,说道“大人,不知玉娘有什么可以帮你?可是关于老奇的消息?” 张舟见她没有生气,心里大定。 “姐姐不生气就好!那个老奇,关心他作甚?不提他不提他!” 然后搓搓手,笑道“实不相瞒,老奇是再无翻身之日了!这花神落以后可能就是我的私下产业了,不过,对这产业的经营,我是真的不懂,我想姐姐帮我操持,但不需继续抛头露面去受那些委屈,在背后帮我管着就行。” 关玉娘心里说,你既然可以罢了老奇的产业,这楼里的人自然也会听你调遣,又何必这样恭维我呢? 张舟继续道“河州烈,姐姐知道吧!” 关玉娘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那也是小弟的!” 这不得不让关玉娘刮目相看了。河州烈虽然新兴,但巨大的商业潜力,显而易见。 “以后我的产业会越来越多,我急需姐姐这样的人才,帮我管理这一切。” 关玉娘不由得脸色大囧,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毕竟还是卑微!哪有雇佣一个女子给自己打理莫大产业的!除非家主夫人的身份,才有这样的资格,给自己的男人在背后打理生意!他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他有非分之想?可是这年纪也相差太大!莫非喜欢我这样的徐娘?还是……?一时间关玉娘让自己的胡思乱想羞得不行! 张舟全然没有考虑她此时的想法。前世大公司雇佣经理人最正常不过。现在太多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实在吃力,关键他自知没有关玉娘那种高明的职场能力,关玉娘就是他想雇佣经营管理的不二人选!这样低三下四没有必要?不,张舟认为是大有必要才对,因为他知道一个优秀经理人具有何等价值!何况还有一份无法告人的情愫,这个关玉娘生得极像他前世的妻子!这份前世带来的熟悉,让他愿意去相信这个关玉娘! “可是,大人应该对玉娘并不熟识,又为何这样信任我?” “关姐姐,怎么还大人大人的,叫我小舟就可以了。” “大人看得起我,叫我姐姐,我也就应了,但是如何称呼大人,玉娘绝对不敢逾越半分的。” 张舟对她的执拗有点无奈,也不再提,直言不讳地回答她的疑问。 “两个理由,第一,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值得相信,你的能力也足以胜任,第二,因为姐姐很像一个人!” “是谁?”女人都是这样,哪怕自己不优秀,也潜意识不喜欢做谁的替代品。 “唉,我只能说是梦中人!这一点你相信我就是!” 两个人半晌没有说话,各有心思。最后关玉娘轻轻站起,对张舟轻轻弓腰执女子礼,说道“玉娘愿意为大人效力!” 张舟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关玉娘颜容肃整,又含悲切,再次跪地,道“玉娘可以不要酬劳,但有一事相求,望大人救我弟弟性命!” 张舟猝不及防,也跟着双膝再跪,扶起跪伏在地的关玉娘道“姐姐快起,你这样我可受不起!只要我能帮忙,绝无二话!” 关玉娘心里偷偷嘀咕。 “你这样,我受不起才是!” 关玉娘出身北燕的名门大族,可惜二十年前家道衰败,姐弟二人,流落大唐,被这花神落原来老板的姐姐所救,留在身边,看成妹妹,后来,老板病故,花神落就交给姐姐打理,关玉娘凭借自己的本事,帮忙把花神落经营的有声有色。前些年,花神落被老奇盯上,利用老板娘儿子的不务正业,沾嫖好赌等恶习,设下圈套,使得花神落欠下巨债!无力偿还,将花神落生生霸占到手里。老板娘怒火攻心,不久郁郁而终。老奇绑架了关玉娘的弟弟作为要挟,逼着她给自己经营花神落。关玉娘就是求张舟能够出手,救出自己被挟持关押的弟弟。 张舟想了想道“姐姐放心,老奇虽是心狠手辣之人,但是现在自顾不暇,绝对无心顾及你兄弟。姐姐知不知道你家兄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 “知道,在城外有个矿山,是老奇的产业,我弟弟就在那里!” “矿山?”这个情报资料里可没有提及,张舟忙问清位置,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是魏大有,得准进屋后,见屋里两个人衣裳完整,不由表情狐疑,结果让张舟拎着领子,拉了出去,没有好气道“有什么事快说!” 魏大有嘿嘿一笑,忙道“我来告诉大人一声,花神落里老奇的死党已经都揪出来了,怎么处置?” “多一个活人,多一份功劳,留着押回衙门!” 魏大有又低声说道“在账房发现了二十几万两银子,你看……” “今儿突袭老奇老巢花神落,得脏银十万两,其它的,你自己想去。” 魏大有自然明白此中含义,高兴的一拍大腿,差不多要给张舟一个香吻了,连声道谢后,转身就要离开。张舟突然恶狠狠的问道“刚才在屋里你想看见什么?” 魏大有一激灵,连忙摇头说道“我就看见大人在处理公务,别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张舟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魏大有连忙一溜烟的跑去办事。 花神落的事,一时半刻处置不完,张舟又得以和关玉娘交谈一番。 “这里面可否有逼良为娼的存在?” 张舟见关玉娘点头不语,心里有数,老奇这号人,不把坏事做全,似乎就不合理了! “这段时间,花神落是不可能照常营业了,也算是个改变模式的好机会!” “如何改变?” “第一,绝对不允许再有逼良为娼的事情发生!如果有不愿意继续做的,通通可以离开!第二,走高端路线,我打算往歌舞演绎方面发展,让这些人做些有尊严的营生,不需要再……” 张舟没有明说,关玉娘已经明白,心里对张舟已然感激不尽,可又有些犯难。 “如果只凭歌舞,恐怕……” “这个姐姐放心,我自有想法。如果有人愿意继续这种营生,我也不反对,但是必须明确司职!而且要,要……” 他想说必须做日常身体检查,防止疾病,一时没有想到好的措辞,毕竟在关玉娘面前不好意思太过直白,最后只能说“徐徐图之”! 刑捕衙门大厅,气氛有些沉重,许怀偃看着一份份交上的战报,面沉似水。 此次抓捕中,逃脱的目标人物绝对不止一个老奇!府政主官、巡营两个校尉、州府八衙的涉事官员,脱身的足有二十余人。 另外,在抓捕过程中,多处遇到了顽强抵抗,损失不小! 张行之领人捉拿府政衙门主官,带着刑捕们在冲入府政衙门后院时,遭到一群武林中人的埋伏,应对不及,出现了严重死伤,张行之一马当先,连杀四人,才压制住对方气焰,最后在弓弩配合下,付出了死二十三人,伤四十人的惨痛代价,才全歼这伙武林中人!然而府政主官也借机脱逃!张行之领人追去,还没有消息回来。 最惨烈的是负责捉拿州兵巡营目标的岳廷,所带两百京都刑捕营好手,处置过程中行为过激,激起部分巡营州军的反抗,平定局面后确认,刑捕死了三十余人,伤者五十多位,虽然漏网相对最少,但损失最重。 “哼!伤了两个,抓一个府政衙门的钱粮主事,竟然也能伤了两个人!” “抓两个,跑了三个,真不知道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个也是一塌糊涂……” 曹意一旁面无表情,仿佛一切和自己无关。这次行动,曹意本来建议,提前布局,但是许怀堰否定了他的建议!极力主张雷霆手段,全力出击,要突显出刑捕执法的气势!没有充沛的时间做准备,全靠一腔热血,所以这样的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突然,许怀偃眼睛一亮,声音不大,却字句清楚的念道“杀贼四十三人,其中名单人物三名,活捉贼众一十七人,获脏银十万两,另协助抓捕逃犯八名。意外失火,损酒楼一座,无一人伤亡。匪首逃脱两人,仍在追捕之中。” 许怀偃又读了一遍,然后欣喜说道“嗯嗯,不错!不错!” 话完,把条报提给曹意,曹意虽然已经听清,还是礼貌接过,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有些挑剔地说道“下官这两年经营河州刑捕衙门,就没有怎样好好调教过,今晚看来的确让人难以满意,也就这个学生还算说得过去,可惜,竟然毁了一个酒楼,有些差强人意。” “哎,曹大人,你这可是故意说给我听啊!这样的功劳,一座酒楼算什么?” 大多数队伍,或死或伤不说,银子也没有弄到几个,好家伙一下子整出来个十万两,让负责此事的许怀偃怎能不喜。这一份儿战绩,就可以遮掩其它不足了!接回条报继而看看上面落款,说道“你这个学生,干刑捕多少年了?是不是也该提拔提拔了,这些年刑捕堆里,能拿出手的是越来越少了。曹大人如果舍得,我带回京都调教如何?” 人没有不喜欢能干懂事的下属,当然,前提是他不会威胁到自身的切身利益。 曹意哈哈一笑。 “许大人,别看这小子有点本事,惹事的能耐更大,前几日才提名捕头,稚嫩的很啊!去了京都,不知道会惹多少麻烦!” 曹意明显不想放人,许怀偃自然不好意思夺人所爱。 第017章 老奇之死 飞子和麻老二发生冲突时,尽管处境危险,他也没有召回所有手下,仍然坚持让那些人继续完成监视任务!正是因为这份坚持,才得以在刑捕冲进花神落时,第一时间发现有人从花神落后院越墙逃出,朝西而去! 飞子及时把情况向张舟做了报告。据监视者的描述,逃走的是两个人,一胖一瘦!张舟推断,应该是老奇和银老鼠二人无疑。但他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之所以放老奇逃走,就是为了避开官方,准备自己私下进行抓捕。 张舟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第一个目的,就是打算用老奇来收买人心!虽然那个人说帮不帮这个忙,都是两年期限。但张舟确定,其结果绝对会不一样。另一个原因,在城里抓到老奇,必然要交给衙门处置,自己就很难在老奇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不相信老奇这样老奸巨猾的角色,会兜里空空的逃跑!仅凭花神落那点银子,自己又怎么向曹意交差? 张舟让魏大有和王胜,负责回衙门报捷和处置善后!自己耐心地等到尤南七、林老九完成任务回来后,才带着二人和杨小郎,由飞子引路,开始随着老奇的逃跑路线向西追去。 几百名刑捕,不可能把整个河州城封锁到滴水不漏的程度,何况老奇这种在河州经营多年,背景深厚、又武功高强的人。盯梢的人眼看着两人登上无人看守的西城墙,利用绳索出了城,才不得不放弃跟踪! 看似老奇鱼入大海,再难捕获,可张舟心里却有了几分得意!得知老奇逃走的方向是西面,他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才敢放任他更多的时间逃走。之前他对老奇在城外的产业,做过分析,老奇在城外的产业很单一,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庄子,分布也不集中,但只要把这些庄子的位置连在一起,就可以画出一条,由河州城向西直达云州的路线。为什么会这样置办产业?而且极为隐秘,不让别人知道!张舟猜想老奇的目的,就是为了预防,万一日后有落难之时,而给自己准备的一条后路。 确认了方向后,张舟就给飞子另外派了任务。要他去找尤老捕,让尤老捕帮衬他,吞并老奇的地下势力,接收对方的地盘,其主要力量基本消灭殆尽,剩下的都是一些小杂鱼,服从的自有活路,不服从的就借着机会统统拿下,这个事宜早不宜迟,再一个,飞子个人武力不足,跟着去会很危险。 看似以四人之力去抓捕老奇,有点草率,然而张舟的决定并不盲目,他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几个人不仅带有威力强大的连弩,和占有绝对优势的钢刀,每个人的衣服里面,都暗衬了一套可以护住关键部位的内甲,而且他在先前特意问询过,老奇逃跑时的相关细节,老奇的身形绝对称不上矫健,更确定那弩箭的毒性起了作用,所以,张舟才敢赌这一局。当然也有无奈,身边完全可以信任并调配的,只有这几个人。 前些天的大雪没有消融,以致老奇两个人从逃离处的城下开始,就留下了无计消除的痕迹,顺藤摸瓜,追踪到老奇是在城外一个院子里得了两匹马,至于是不是提前的准备,张舟并不关心,只管顺着印迹追下去,一连过了两个村落,没有发现异常,显然,有明确补给地点的老奇,没有做节外生枝的举动 现在已经追了半日路程,按掌握的情况,前面的山脚下,就有一处老奇名下的小庄园。老奇有伤在身,自然不会一口气跑太久,理应会选择去这个庄子歇脚。 顺着清晰的马蹄印迹,很快就发现了目标,这个庄子普普通通,建在一片小树林里。远远就瞧见,庄门外拴着两匹马,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四人不再靠近,先藏身起来,安置好马匹。张舟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紧张,前几次动武杀人,都是自己在暗,别人在明,先机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一次万一对方有所防范,那么很可能被伏击的就是自己,尤其对方还有一个暗器高手,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所以张舟没有靠近庄子,而是选择在半路设伏,从地形上看,进出庄子,都只有一条小路。几个人很快决定在一处小山包后,进行伏击,四周草木较多,便于隐藏,小山包又可以遮挡住庄子望来的视线,方便做些布置。 张舟负责挡在路前,连弩的威力,应该可以起到阻拦的作用。尤南七和林老九,埋下一道绊马索后,分别埋伏在两侧的灌木后,杨小郎则藏身敌人的背后,起到袭杀的作用。 埋伏妥当,只等老奇入套,按张舟推断,他们不会在庄里待太久。可却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张舟感觉四肢都快冻麻木了,纠结着是不是跑几圈热热身的时候,负责放哨的杨小郎给了一个手势,目标出现了。 很快张舟就听见了马蹄声,偷偷利用杂草缝隙进行观察,两匹马飞驰而来,一前一后,前面一个瘦子,后面一个脸色苍白的大胖子,正是老奇,到了此刻,张舟的心才全然放下,老奇没有丢,自己赌对了! 银老鼠正鞭打胯下马,让其加速,突然发现路边雪堆里窜起两个人,拉起一根拦在路中间的绳子,暗叫不好,可惜距离太近,反应已经来不及了,马儿腾空的前蹄已经撞上了绳索,身体控制不住猛然向前一跪,形成前抢之势,险些把马上的银老鼠甩了出去,银老鼠潜意识身形强力往回一收,就欲腾空而起,这一瞬间,前方一道寒光扑面而至,银老鼠是暗器高手,反应自然不慢,如此窘迫中,竟然挥手打掉了张舟的飞弩,可惜他的表演只在这一瞬,因为一支羽箭已经从他后背穿胸而出,毫无反抗余地的被杨小郎一箭射杀。这也是张舟和杨小郎约定好的,先除掉银老鼠,不然他的暗器,威胁太大。 老奇大惊失色,迅速勒停马匹,滚落下马,就往庄子方向奔去,已然没有了高手风范。如果在平时,老奇进入厮杀状态,面对冷箭也不会束手待毙,那雪夜,他来不及运用功法的情况下,张舟冷射五弩才能建功,就说明老奇自身的骄悍实力。可刚才银老鼠被射杀,让他确定对方人手众多,而自己有伤势在身,加上那次被偷袭的心理阴影,第一时间让他放弃了抵抗之心,选择落荒而逃。可惜还是慢了一线,被已经迅速站起的张舟,一弩射中大腿,老奇闷哼一声,企图回手拔去弩箭时,又被一弩射入腰肋,接着肩膀也被射中,杨小郎的羽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小腿,老奇终于站立不住,单膝跪地,刚才险些被马匹扯倒的尤南七和林老九,也杀到跟前,尤南七打算一脚把他踹翻在地,结果那老奇忍住伤痛,转身一拳,正击中尤南七的脚底,直接将他掀翻在地,这时赶来的林老九一刀劈下,老奇无力躲闪,怒吼中伸手欲夺林老九的刀,结果又被一弩射中小腹,动作瞬间一滞,让林老九一刀砍掉了半个手掌,老奇再也忍不住疼痛,喊的撕心裂肺,面目狰狞,身姿欲起,要和林老九拼命,却被杨小郎的羽箭射垮了他最后的挣扎,仰面摔倒在地,张舟见大势已定,端着空弩走了过来,扶起一条腿已经失去知觉的尤南七。 杨小郎没有过来,而是继续防护四周,这是张舟一再强调的,任何时候不可以松懈警惕。张舟看着倒地的老奇正咬牙带血,满目恨意的看着自己,不由怒火中烧。 “给老子打晕他。” 不等林老九出手,气恼的尤南七喊了句“九哥,我来!” 整个人就扑了上去,作为刑捕,打晕嫌犯倒是一门必修,本来一下子就可以解决的事,尤南七打了五六拳,才搞定,十足的泄私愤。 几个人把老奇绑好,拖到庄子里,在院内发现一个死去的老者,是被人捏碎了喉咙,想必是看庄子的人,被老奇灭口了,索性把他和银老鼠一起草草掩埋掉。在庄子里前前后后找了几遍,确认再无他人,才放下心。 老奇被绑的和木乃伊差不多了。张舟还是不放心,干脆把这家伙脚筋挑掉,活生生把晕厥的老奇疼醒,结果第二次又被打晕。 张舟看过太多影视剧,那些最后时刻翻盘的戏码太多,他必须万无一失,何况对待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对他使用暴力,自己没有一点良心上的负担,至于人道主义!去他娘的!只有人才配享受人道主义,这就是张舟的观点。而老奇被他划分到畜生范围! 张舟翻看着从两个人身上搜来的包裹,里面的东西让他啧啧出声,心里一团火热。昨晚魏大有塞给自己五万两银票,而自己大方的给了关玉娘两万两,作为花神落的经营资金。而老奇的背包,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光银票就足有二十多万两,打土豪的利润是他妈的可观啊! 里面还有几封信,张舟看看信的内容,没有声张,揣进怀里,老奇亡命不忘带在身上的信件自然非同寻常,以后说不准会从中赚取一些好处,就看自己如何利用了。 还有一些名贵的金玉之器,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张舟心里喜欢,以后留着送人,总比掏自己腰包里的银子要好,起码情感上不那么肉疼! 林老九按张舟吩咐,把柳青山带了过来,当柳青山看见那个五花大绑,已经精神颓废的老奇时,先是大骂,然后大哭,最后大笑。 至于老奇的结局,连“残忍”的张舟都看不下去了,那老奇被柳青山的一双拳头,打得估计一块完整的骨头都不剩,如果不是几个人拦着,估计老奇的脑袋都能被这个家伙给啃了。 柳青山把院子里找出来的酒,几乎喝光,最后醉晕过去。 大武十三年年底,神拳柳青山投入张舟麾下。 张舟没有立刻回河州,而是快马加鞭地又去了老奇后面的两个庄子,守庄的人不知道详情,自然不会任他胡来,张舟也不客气,直接刀架脖子,绑了起来。在第一个庄子已经探查出了经验,轻松找到密室所在。老奇在为自己准备后路的安排上,真是极为认真用心,两个同样不起眼的小庄子,又翻出来二十多万两的银票!笑的张舟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回到河州,已经是六天以后了。在行动的第三天,张行之就把逃脱的府政衙门主官抓了回来,也算首犯落网,张舟这边追捕老奇,也没有确切消息,许怀偃决定也不再拖延。带着还算喜人的功绩,押解着一概人犯返京。 不过对于张舟的功劳,曹意自然不能低调处理,立刻补报一份文书,送往京都法部张舟千里追贼,斩杀老奇和银老鼠! 私下曹意和张舟自然要有一番密谈。张舟恭恭敬敬的把二十万两银票,和几处大型店铺的契约,放在曹意面前。 曹意看看这些东西,并没有动,轻轻叹口气道“从追查这个案子开始,河州刑捕衙门就死了十八位兄弟,外州的三十九人,还不算这次行动中死伤的。虽然在老百姓心里,咱们没有什么好名声,可是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有血性的汉子,他们绝对称得上尽忠职守了,我居于幕后,得以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可是面对那些孤儿寡母,我心里有愧,这二十万两,不是我自己要,而是我想给那些兄弟多弄一点安家费,也让自己多少得个心安!” 张舟闻言,肃然起敬,起身施礼道“卑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解了大人,请大人责罚!” 曹意笑了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君子,还有,今日起,你不要称呼我什么大人了,称呼我为老师吧!” 得知二十万两银子用途的那一刻,对曹意已不再是利益之交相看,而是发自肺腑的敬重,闻听此言,心情激荡,附身跪倒,额头触地,道“恩师在上,受学生张舟一拜!” “起来吧!”曹意拉起他,让他坐下才说道“你是个很不错的苗子,虽然有行贿媚上之举,但为人很正直,有勇气,而且懂得进退,不拘于形式,这些都很好!” “恩师,别这样说,我那些都是小聪明,上不了台面的!” “你也不需要自谦!为师还有一个学生,就是刑捕主事张行之,以后刑捕断案、探查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请教你这位师兄!” “放心老师,学生遇到难题,一定不耻下问。还会好好努力,不给恩师丢脸!” …… “这些店铺,你自己留着吧,把红利多分给那些死伤兄弟的家眷一点!为师并不善于经营,荒废了有些可惜!” “老师,您尽管放心收下,店铺是您的,至于经营,学生帮您照看就是!” …… 张舟也在曹意这里,知道了更多关于这次抓捕的详情!此次边军,及周围几府都有动作,大北河王更是张舒和亲自领军到龙州府城,经过惨烈交锋才拿下了王府。可以说龙、河二州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一次大清洗。 如今的河州刑捕衙门,气象迥然不同以往。一个个刑捕扬胸抬头,笑容满面,在河州府的风光一时无两。 人们记住的往往是胜利者的风光,对于那些消失的人,谁又会想起谈及? 张舟自然收获颇丰,虽然按约定,他可以全盘接手老奇的产业,但是张舟只要了花神落和几处小的铺面、宅院,及城外几个不显眼的庄子,剩下的都“强行”送给了曹意。 张舟捕头的职位已经坐实,其他封赏还要等朝堂的旨意。而他无暇思考这些,因为马黑子和曲十三从肃州回来了。 第018章 九州商业的初始 这次带回的流民有三四百人。好在张舟提前在州城南三十里外,买下来一处各方面都较为理想的庄子,得以稳妥的安置这些流民。 光筹备过冬的粮食和衣物,就让张舟破费了不少银子,好在自己这次收获巨大,光银子就不下三十万两,这笔凭空而降的财富不但“救急”!而且有助于开展实施更多的计划。 不过,在唐雨儿面前,却仍是坚持到底的哭穷。 “这院子早该收拾一下了,怎么也该添置点物件,整个院子连盆花也没有!” “姑奶奶,我穷啊!” “还有,这么大的院子简直就是一个酒坊,怎么住人?” “我的小姑奶奶我穷啊!” “你让我帮你教孩子,我也教了,可是你从来不去看一眼!” “唉,姑奶奶我穷啊!我不忙着赚银子,怎么养活这么多张嘴啊!” “你穷?要不要我把树叶喊来问问,这个月河州烈收入是多少?” “这个小丫头,忘记谁是家里主人了,看我不卖了她!” “你敢!”唐雨儿怕案而起,张舟忙双手作投降状。 张舟突然眼睛眨了眨,从怀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轻轻放在唐雨儿面前,贱贱道“打开看看!” “不看!” 唐雨儿仍然愤愤,张舟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唉,那好吧!既然不要,我就拿去卖掉,赚点银子,换几盆花回来。” 唐雨儿一听,迅速出手一把抢过盒子,横了他一眼道“我到要看看,你用几两银子的物件送人!” 女人没有不喜欢珠宝的,一副晶莹透澈、顶级水头的翡翠镯子,一看就知道是极品。 唐雨儿很快掩饰嘴角的笑意,起身而去,嘴里还不忘说一句。 “这个院子是真的要修一修了。” 张舟苦着脸道“姑奶奶,我是真的穷啊!” 当唐雨儿姐妹在庄园里,看见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时,就不再要求张舟买花修房子了。 “过了年,我打算把酒坊搬到这里,扩大规模,咱们总住酒窖子里的确不合适。” 话完,把一个账本交给唐雨儿,继续说道“这些人里面,有十岁左右的孤儿一百一十三人,各种工匠八十五人,绣娘三十一人,还有二十几个马黑子认为不错的青壮,都有些武功底子,身手不错,看家护院的比较合适。还有他们的家眷也有一百多人……” 唐雨儿不明白,张舟为什么会把这账本交给自己,只是安静听他继续说着。 “以后这里要规划出酒坊,铁匠坊,木匠坊,绣坊啊什么的,我也不能白白养活这些人吧!最重要的事,这些孩子都要读书认字,好好进行培养!总之有很多事要做,万事开头难啊!你可得好好帮我筹划管理!” 唐雨儿有些惊讶,抬起头,一双大眼睛盯着张舟,旋即又低下头去,认真的握着手里的账本,没有言语,而张舟还在絮絮叨叨。 “这儿距离州城只有三十里,地势也不错,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我看过了,如果把庄子后面到山脚的地方都开发出来,估计安置个万八千人,都不成问题!怎么说呢,按我的设想,这里以后会是一座城!” 他指了指庄子前面那条已经冰冻的小河,继续说道“这条河明年得好好治理一下,那座桥也得拆了重修,不然车马进进出出的太不方便了!” “河州城里那么大地方,安排这些人也不是很困难,何必……” “这里虽然有些偏僻,但比河州城更近码头,路修上一修,交通很便利,至于其它的,以后你就知道了,再说很多事安排在城里不是很方便!你不是也说过,家里弄得和酒坊似得,不方便居住!” 唐雨儿眼神明明满是好奇,却没有继续追问张舟,具体是哪些事不方便。偷偷瞥一眼,看他信心十足,指点江山的样子很有趣。 “这些天,要辛苦你了,这里的规划、建设,需要一个人来主持!恐怕你要经常往来这里。府政衙门的人已经抓得差不多了,所以不需要为以前的事而担心。为了以防万一,短期内,我会让柳青山负责你的安全!” 话完拍了一下额头,似乎才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两封信递给唐雨儿。 “这两封信是在老奇那里找到的,应该有些价值,至于你能不能将功补过,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可以试试!” 唐雨儿没有回答他,头垂的低低的,看不到表情,可双手明显在抖。 张舟没有嬉笑,认真道“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亲人,你我彼此也并不算了解,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心里觉得愿意相信你。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唐雨儿抬起头,美丽如波的眼睛,几乎能把张舟融化了一般,轻声说道“不管以后如何,我都谢谢你……还有,有个人若不弃,那个人亦不负!” 话完脸一红,转身跑去,看着唐雨儿摇曳生姿而去的身影,张舟有些呆了,突然喊了一嗓子“有个人是哪个人啊?那个人又是谁啊?” 两天后,张舟召集了所有流民,当众冷血无情的赶走了四个不服从安排的人,两个轻壮,一个工匠和一个偷东西的女人。 唐雨儿一开始也恨得不行,但是看着那女人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饶,说偷东西只是因为怕孩子挨饿的时候,不由心软。但是张舟的不为所动,让唐雨儿见识到张舟心冷的一面。 当四个大人加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被刑捕如狼似虎的带走,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张舟发表了一次演讲。 “我可怜你们,收留你们,并不是你们可以安心理得活在这里的理由!遵守这里的规矩,才是你们的第一生存法则。你们要用自己的付出和努力,来获得想要的一切。我保证不会压榨你们,但是我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我的规矩!不要试图用你们的小聪明去触碰我的底线,那样倒霉的只有你们自己。这里是我的地盘,也是你们以后赖以生存的地方。不听话,不守规矩,就别指望老子会手下留情!也没有资格享受这里的安稳!” 话完,他掏出来一摞厚厚的卖身契,沉声道“只要你们的努力,五年时间,我会还给你们自由!我更相信,五年以后,你们会为自己今天可以站在这里而感到无比庆幸!甚至自豪、骄傲!那时候你们拥有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属于自己的家,自己的财富,自己的地位!” “想要我把你们当成人,前提是你们先把自己当成人才行,想要得到尊重,首先你们要尊重这里的规矩……” 没有掌声,只有抽泣一片。不过原本麻木的眼神,出现了一丝生机!五年,那就是盼头。原本来到这里,虽然都是为了活命,但是谁又喜欢被奴役呢?谁也不知道以后迎接自己的,是什么悲催的遭遇!而这位年轻的主人,在今天郑重其事的给了五年的承诺,更是给了他们可以触及到的希望。五年,自由人,这个目标并不遥远。 人都是有了希望,才肯努力地活着。 张舟根本不奢求这些人因为自己的收留,就会发自内心地对自己感恩戴德,但是他把这些人当成日后发展的基础,他们当中,日后能出现几个堪以重用的人才,对于张舟就是大赚!他现在需要发展,需要人手,需要大批这样易于掌控的人手,五年时间,张舟自信足够了。 张舟之所以今天用雷霆手段,驱逐几个人,因为他觉得,有时候震慑比讲道理更有用。 虽然唐雨儿觉得张舟做的也不算错,但还是不高兴,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种敢在府政衙门骗钱盗宝的人,在张舟这里越发的智慧不够用,越来越小女儿情绪,越来越懒得去思考。 直到杨小郎偷偷告诉唐水儿,那几个人并未被驱逐,也没有进什么牢狱,接受责罚,而是让张舟偷偷送到城里,狠狠训诫一番后,安置在店铺里打杂!唐雨儿从妹妹那里得知情况后,又气又恼,找到张舟,故意闹了一通别扭,直到张舟求饶认错,保证以后做事不再隐瞒她,才爽心作罢。 河州西北方,原来有一处普通的石矿,已经荒废多年。张舟带人赶去,很顺利的就找到了被老奇藏匿人质的小院,看押之人压根没有得到什么风声,就稀里糊涂的被拿下了。张舟顺利找到了被关押在此的关小楼。二十多岁的关小楼,体态羸弱的那叫一个弱不禁风,不过当看见这个家伙,在被囚禁的小破屋子里,自娱自乐地用长短不一的木棍拼成各种组合模型,和一堆自制的角尺一类的工具时,让张舟两眼直放光!这里是千真万确的有“矿”啊! 一同关押的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河州豪门的公子,老奇就是靠这样的手段,控制了河州几个大户。这一趟兵不血刃的解救,还让张舟白白捡来几个豪门大户的交情。 把关小楼送回去的时候,又和关玉娘做了长谈,一是把河州烈的经营权,和得到的商铺通通交给她,二是按自己的想法,嘱咐关玉娘多招收一些声音好、会唱歌的孩子。最后自以为是得找来花神落所有的乐器师傅,对那些师傅咿咿呀呀的哼唱半天,累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那些师傅也不知道他想弄些什么,后来还是花神落两个当红的头牌,青青和秋云姑娘,明白了他的意思,单独跟他学唱,再根据调子谱出曲子,然后教给那些琴乐师傅。虽然因为思维的局限,难以达到张舟心目中的程度,但好在有个不错的开始。这期间还有个意外惊喜,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侍,偷偷学着哼唱几句,引起张舟注意,特意找来,让她大胆的唱几句,听完很是满意,这与众不同的审美,让关玉娘有点无语,但张舟却特别说明,这个叫浅浅的女子,不要再做其他杂务,专心学唱,要关玉娘不要计较她的嗓音,重点培养就是! 临走时,张舟送给关玉娘一份礼物,一支是女人就会爱不释手的镶嵌美玉的凤凰金钗。弄得关玉娘收也不是,拒也不是,最后张舟强行给她插在头上,又恰恰被那关小楼看到,最为尴尬的是,关小楼竟然喊了一句“姐夫!” 张舟装着没有听见,不停的咳嗽、清嗓子,溜达出门口后慌忙逃走,关小楼则被红着脸的姐姐一顿责骂!关小楼也委屈,心里说,那插钗梳鬓的,不都是情人之间才可以做的吗?难道自己说错了。 关小楼属实是个情商为零的货色。更属实是一个精于机关研究的人才。这一点张舟极为看重! 临近年关,因为前世的思维方式,张舟觉得应该让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别看张舟嘴上严厉,却没有丝毫亏待那些流民,送去了十几头大肥猪,两大车鸡鸭鱼肉等,用以过年改善伙食之用。这些流民就算无灾之时,也不曾这样享受过,不由得感谢家主厚重,更因前面的事,不敢偷懒藏奸,工作格外卖力。 唐雨儿看人的眼光一直挺准,在流民中挑选几个忠厚老成、办事妥当的,认命为管事。 在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张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关前,召开了第一个年会。 张舟图热闹,把手下大大小小管事的,几乎都招到住处。提前多日就给骏马驿寄去一份厚重年货,把七爷也请了过来,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完晚饭,再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大红包,人们才渐渐散去。 在一个相对大一点的屋子里,张舟临时用七八个方桌拼出一张长方形会议桌,他当仁不让做在首席。然后依次坐着柳青山,林老九,尤南七,杨小郎,冯小六,飞子,马黑子、曲十三,王铁手,关小楼,花神落的新管事,一位叫梅姐的风韵徐娘,是关玉娘提携起来的人物,然后是关玉娘和唐雨儿。本来还有七爷和尤老捕,可惜难得碰头的两个老家伙喝多了。 张舟看看下面这些人,理了理思绪道“今天是我们大家第一次召开年会,以后没有大的意外,年年都会有一次年会,一是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二是要总结一下全年的得失,安排明年的任务……” 下面无人出声,都十分认真的听着。 张舟现在名下赚钱的产业不多,可以放在台面上的只有河州烈,花神落还没有重新开业,那些接手的生意,还在调整当中,这一切距离他的想法还相差甚远。他并没有经过商,搞过营销,只能根据自己的见识提出一些新思路。但他也知道,一定要成立自己的商行,明确组织分工,不然只能是一团散沙。所以当场宣布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成立“九州商业”,把所有产业集中起来,统一规划管理。总管事就是关玉娘;花神落的负责人是梅姐;成立产业基地,由唐雨儿负责;成立安保部,由柳青山负责;成立教培处,由唐水儿负责;成立资事局,有冯小六负责;成立研制局,由关小楼和王铁手负责;飞子负责河州地下势力的同时,负责组建九州商业自己的商队,马黑子和曲十三另有安排。 张舟也重点提出人才的招收培养计划,尤其那些孩子,除了读书认字,一并进行专业性培养。招收寒门书子及各种工匠人才,也着重放在人才发觉和技术培养上,一个王铁手,一个关小楼,对于以后的发展需要是远远不够的,现在趁着人员还少,极力打造一种精益求精、重视研究创新的氛围,一个好的领头人更需要一个优秀团队的支持,这个基础必须打好。 张舟尽可能把重要岗位的人员安排,做的更合理,有利于发挥他们的才能。一切都是刚刚开始,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了去了,至于具体要做些什么,张舟和大家足足讨论到半夜,无人有疲倦之意。 第019章 过年 大年三十,河州迎来了入冬的第二场大雪,瑞雪兆丰年,这场大雪给节日增添了更多的喜庆。 张舟的住处说起来,真的没有风景可看,但他过得并不郁闷,正和院子里的孩子们打雪仗,推雪人,玩的不亦乐乎。原本有些莫名失落的唐雨儿,也被那阵阵欢笑感染,加入队伍,张舟舍不得打疼孩子,更舍不得打到唐雨儿,结果只有挨打的份儿,最后实在受不了,打算求饶,何奈唐雨儿却来了兴致,不准张舟临阵脱逃,可怜的张舟,最后一头拱进一个雪堆里,只露后背和屁股,让唐雨儿打个痛快就是了。 杨小郎和七爷这些人站在屋檐下,看着张舟受虐,也无可奈何。 本来唐雨儿还乐的不行,直到关玉娘和弟弟走进院子,唐雨儿的笑脸一下子就没有了。 张舟还不知道情况,撅着屁股等半天,不见动静,爬出来揉揉冰冷的脸,看见关玉娘来了,呲牙一笑。 “关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就说,以后大家都一起过年,多热闹。” 关玉娘伸出玉手替他扫弄头上身上的雪,又是心疼又是责备道“看看你,就知道瞎胡闹,受了寒气可怎么好?” 没有等他说没事,关小楼该死不死的来了一句。 “姐夫,姐姐说的对啊!” 接着就是“哎呦”一声,张舟被唐雨儿从侧面一脚,把整个人踹进了雪堆里,唐雨儿还小嘴嘟嘟道“没事,你姐夫身体好着呢!” 纵然关玉娘人情练达,也一时表情尴尬,关小楼却丝毫没有发觉,是自己的言语给张舟招惹了麻烦,忙蹲下去,拽出狼狈不堪的张舟,嘴里喊道“姐夫,没事吧!” 恨得关玉娘也是一脚,关小楼一脸懵逼的,也被踹进了雪堆。关玉娘控制一下情绪,微笑着对唐雨儿说道“雨儿妹子,能不能和姐姐去屋里聊聊!” 唐雨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关玉娘拉走,满头满脸残雪的张舟,坐在哪儿,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扭头,看看从雪堆里,哼哼唧唧爬起来的关小楼,一时间不知道想些什么。 前世,他除了老婆,一个异性朋友都没有,而如今,明显感觉自己肆无忌惮了许多,内心如何他自己最清楚,他喜欢唐雨儿的美,也喜欢关玉娘的风情,更主要是关玉娘和自己前世妻子太过神似,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在大富之家很寻常,一夫一妻也大有人在,并没有什么律法束缚。张舟喜欢和她们相处,但是从头到尾都在回避一个问题嫁娶! 多情总是无情,这句话张舟当然懂。他知道自己正在多情,一面认真告诫自己真的、真的、真的要控制一下了,一面无耻的告诉自己,才两个,不多吧!可是谁妻谁妾呢?要嘛不来,一遇就是两个,难以分出主次先后!他从心里不愿意厚此薄彼,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也是自作自受,至于如何解决,没有人可以帮他。 “人不风流枉少年!”走过来的七爷安慰他,换来张舟一个白眼。大大的废话,那是不需要考虑后果的放纵!自己是那种玩玩而已的人吗?看看张舟不服气的表情,七爷又来一句。 “自作孽不可活啊!” 张舟在冥思苦想,如何能让鱼和熊掌兼得时,关玉娘和唐雨儿有说有笑的出来了,唐雨儿故意瞧都不瞧张舟一下,关玉娘则是神情复杂,偷偷的望了张舟一眼,又马上闪躲。 张舟心里暗自比较道这就是女人成熟与不成熟的差距啊。 不过,晚餐聚会的气氛却很融洽,唐家姐妹一左一右地坐在关玉娘身边,三个人有说有笑,张舟则和七爷,及几个兄弟聊的不亦乐乎。 这个世界并没有出现大型烟花,放的就是炮竹,满院子噼里啪啦的,烘托气氛是相当不错,其乐融融。 张舟看着院内开心的众人,仰望天空,有泪滑落,轻轻念叨“永别了,前世!我来了,大唐!” 各种拜年,自然马虎不得,里面说法极多,这一点张舟知之甚少,却也由不得他太过随心率性,好在关玉娘轻车熟路,把应该拜访的对象列成单子,礼品准备的妥妥当当。 第一个要登门拜年的就是曹意。自从两人确定了师生关系,曹意对待张舟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该有的孝敬绝对丰厚,还总有不小的惊喜,哪有理由不喜欢?看着手里那张京都的房契,再看看面前恭谨的张舟,微笑道“你送我这个作甚,还是一套五进的大院子!手笔不小啊?” 其实这是在老奇密室里翻出来的,也没有必要把这种借花献佛的事儿说出来。 “老师上调入京是早晚的事,学生提前给你做点准备而已!” “你小子啊,大方是好事,但这般挥霍可就不好了。虽然在老奇手里得到不少,但是以后用银子的地方会很多,要有个规划才行。还有,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贪财恋物之人?” “学生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学生只是觉得两袖清风固然好,但是不能有所作为,又有什么用呢?老师是做大事、有作为的人。这个世界上,如果想做点什么,光靠一股子义气、几篇文章是没有用的,想要干点实事,做些铺垫准备什么的,必然要有不菲的花销!所以我觉得,老师的银子才应该用在刀刃上,万不该为求田问舍这样的小事消耗精力!我也帮不上老师什么,只是帮老师解决一点点后顾之忧而已!” 曹意点点头,对张舟这番理论并不反驳! “我倒是觉得,其实你比我更需要银子,老师看得出来,你的规划很大,话说万事开头难,你的事业刚刚起步,有面临的困难会很多。上面也有了消息,为师的确会调入京都法部,相信此去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名下那些产业,本就是你一直在照顾打点,现在都还给你吧!你不要和我争执这些,来日如有周转需要,我自然会对你开口!再说你给我的河州烈分红,已经足够我支配用度!这样吧,房子我收下,河州烈的干股,我也只留一份……” “老师,这个大可不必为我担心,学生赚银子的办法,还是有不少的!” 曹意应该早有这个想法,已经从袖口取出一份干股的文书,递给张舟,认真道“你当我是和你虚套客气呢?我都说了,如果真的需要银子,我自会开口!如果你不收,就是不想把我当成老师了!” 张舟苦笑,只好收下。 曹意稍作停顿,突然问道“张舟,你我已经是师生关系,有些话我希望和你开诚布公!最开始的时候,你给我河州烈的干股,我到是理解,却又为什么甘担风险的帮我解困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张舟并没有什么心虚,而是坦然笑道“老师,学生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知道什么叫大树底下好乘凉!拿河州烈来说,没有老师的关照,我根本保证不了自身的收益,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强力的照拂,学生的一切也都是镜花水月,只有老师在,学生才能大树下面好乘凉,只有抱住老师的大腿,我才能得到更好的保护。而且学生那时候笃定一件事,就是我坚信老师是可以成就大事的人,直白的说,学生也是为自己图谋以后,还望恩师不要介怀追究我的私心!” 曹意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很高兴。 “你能这样开诚布公,我很欣慰,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只要你不逾矩,不枉法,而我这个老师还有能力,自然会照拂你!” “谢谢老师!学生……” 曹意看张舟,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难得说了句粗口。 “有话说,有屁放,扭扭捏捏干什么?” 张舟嘿嘿一笑。 “今年学生想把生意扩大一下,咱们河州太小了,可是想走出去,弟子又没有门路,出了河州两眼一抹黑……” “哈哈哈,就知道你一定有困难了!正好,如果不能帮衬你一下,这房产我收得也不安心!” 曹意略做沉思,说道“嗯,这样吧,到时候我会给临州刑捕衙门的几个同僚打好招呼,你自己也机灵点,别丢了我的老脸!” “请放心,我一定不会损了老师的颜面!” “放在门外的那几个箱子是?” “嘿嘿,那是老师褒奖属下们的赏银,您自己掏银子封赏他们的,不多,一人二十两!” 曹意知道他这是花银子给自己赚口碑,笑道“你这个小滑头!你这样精明就不怕……” “我知道那二十万两银子都已经补偿给死难的兄弟们了,但衙门活着的兄弟,这么久忍辱负重,也不能不管。前几天听尤叔叔说,老师打算年前给兄弟们分发点福利,只是衙门的银子远远不够,老师才不得不作罢!还是那句话,没有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个面子一定要给老师补上才行。” 曹意站起来,走到张舟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本不想说什么客套话,但还是要说一句,谢谢!” 张舟还拜会了张行之,对于张行之这样的官,张舟是打心里敬重,但是他的清流行径,又让张舟有点使不上劲。 张行之对张舟也客气非常,一是,虽然没有被老奇暗算,但张舟对他有提醒维护之情。二是,彼此关系已经是师兄弟,情感自然更近一步,三是,张舟送给他一把刀。一把精钢的佩刀,对于一名刑捕,一把好刀,意义非凡,张行之这样的清流人物,同样也是爱不释手。 张舟第三户拜访的就是尤老捕的家,本来他打算借鸡下蛋,死皮赖脸地把关玉娘和唐雨儿都带上,可是关玉娘很坚决的拒绝了,张舟无奈,只能带上唐雨儿一个人。 张舟很少坐车,因为没有骑马自由方便,今天带的东西多,只能选择坐马车。唐雨儿也不知道张舟发现了什么,围着马车转了好几圈,才上车。 …… “那天关姐姐和你说什么了?” 在车厢外大大方方,进了车厢里反而有些扭扭捏捏的唐雨儿,还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才不要你管!” “不管不管,对了,你的事我本来不想多问,也不知道那两封信对你有没有用处!你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其实,我想说,我们可以一起想个长久稳妥的法子!” 一句话,触及唐雨儿内心的结,唐雨儿沉默好久,脸色已然有些凝重。 “二叔的死,那面已经知道了,对于我们失了匣子,更是不满,好在那两封信让他们多少有所收获!所以暂时没有为难我们!” 她突然看向张舟,眼泪说什么也止不住。 “张舟,知道吗?我一直不愿意去想那些事,这些日子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候,我真的怕有一天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张舟把唐雨儿揽在怀里,唐雨儿没有挣扎,趴在他怀里轻轻抽泣。 “其实,我也怕,怕有一天出现我不能掌控的局面怎么办?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不管谁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都不行!”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离开你,你会不会一辈子记得我?” 张舟心里一痛,狠狠给她香臀一巴掌。 “你敢离开,看我不揍你!不管遇到什么事,千万告诉我,你没有发觉我那么与众不同吗?没有什么事是我张舟不能解决的!” 唐雨儿羞哼一声,却挣脱不得,只能轻轻捶打张舟胸脯一下道“你就是一个坏人,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喜欢关姐姐?” “啊,你看,你的脸怎么花了?”张舟突然面露吃惊道。 “啊,哪里哪里?” 没有什么比容颜更让女人关心在意的了。唐雨儿确知张舟是为了转移视线,故意骗自己,免不了又是一顿粉拳。不过话题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去,张舟承认自己的花心和贪婪。 唐雨儿没有发飙,反而趴在他的腿上,徐徐道“张舟,关姐姐她人很好,善良,温柔,漂亮!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辜负她!” “嗯,我也同样不会辜负你的!” “张舟!” “嗯!” “张舟!” “嗯!干啥?我听着呢!” “我就是喜欢听你答应的声音,心里觉得很踏实!” “张舟!” “嗯!” …… 第020章 和飞蛟帮的冲突 仅两天的迎来送往、客套寒暄、串门走动,让张舟感觉腰酸背痛,心里烦躁,暗自感叹自己养气的本事,比那些官员差了太多。要不是有唐雨儿这张美丽的小脸陪着,人生将会多么无趣。 初三一大早,王二牛就来了,用王铁手的话说大人是做大事的人,身边怎么可以少了跑腿的。 于是,张舟这个小小的捕头,成了河州刑捕中独一无二的风景,巡街自带扈从!杨小郎身后背着弓,王二牛后背斜插两只大锏,两根分量十足的大钢棍,看得出来,王铁手给自己儿子打制兵器,在材料的使用上很舍得下本钱。二牛并没有学过什么功夫,好在身壮如熊,力气超大,而今又有一对大锏在手,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杨小郎跟着身后并不显眼,加上二牛这个极有威慑力的大块头,就完全不一样了,张舟看看自己上街时的架势,真有一种刑捕和土豪的错位感。 唐雨儿去了庄子,关玉娘也回了花神落,张舟则决定出去转转,就当散心了。领着杨小郎和二牛,溜溜达达,边走边聊,倒也悠闲自在。 或许走习惯了,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北市场。街面的店铺几乎都在歇业中,满大街也见不得几个人,显得很冷清。 没走进市场多久,张舟就注意到,从远处跑来一个人,等看清眉目,到有点印象,是飞子的手下,那个人的目标显然就是张舟,跑到近前,一抱拳道“大人,小的是飞爷手下,飞爷有急事找你!” 张舟并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看向那个人,那个人连忙把头一低,似乎不敢直视张舟,有些紧张。飞子初一那天就回去忙自己的事去了,按理说派人找自己并无不妥,可是张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对方神色明显有些心虚,手不由得扶握刀柄,却不露声色,轻声问道“飞子出什么事了?” “飞爷也没有告诉小的具体事由,只让小的请大人前去!” 张舟了解飞子,大事小情就算没有亲自找自己,也不可能让人这样含含糊糊的给自己传话。再说对方的眼神闪烁,分明有所隐瞒。他开始有些担心,飞子是不是出事了。 “他在哪儿?” “飞爷在长宽巷等大人!” “长宽巷?” 那人以为张舟不熟悉,忙向后一指。 “大人,从这里绕到后面,就是长宽巷!” 那是飞子的老窝,张舟哪里会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要退,应该来得及,但是不确定飞子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上次的大抓捕以后,老奇的铁杆根底几乎清理得干干净净,张舟目前还没有觉得,谁可以在河州城内把自己怎么样!拿定主意,对来人说了一句。 “前面带路!” 那个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转身引路,张舟回头对杨小郎轻声说道“可能有麻烦,去衙门找人。” 那人再回头,看见杨小郎已经飞奔而去,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敢多说什么。 长宽巷就在主街的身后,原来是一片空地,后来成为商家囤货之所,久而久之,成了飞蛟帮的地盘,给商家囤积的货物看护。并没有什么高层建筑,只有一排排的仓库,靠最里面的位置,有几间比较大的库房,便是七子用来居住、办公的地方。 飞蛟帮和老奇一直不对付,但是奈何老奇背景强大,飞蛟帮惹不起,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在一步步退让的过程中,对城内北市场也越发的不重视,这也是飞子可以顺利上位的主因。一根啃不到肉的骨头,引不起飞蛟帮多少兴趣,索性安排一个北市出身的小喽啰,留在城里撑撑门面,任他自生自灭好了。而大北河王一夜倒台,老奇被清除,事发太突然!飞子摇身一变,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毛贼”,成了财大气粗,坐拥一块肥田的大佬,等飞蛟帮回过味时,连喝上一口汤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飞子依靠有人扶持、撑腰,实力大增不说,还出现了压不住的势头,这对于飞蛟帮来说,就显得极为刺眼了。 作为飞蛟帮河州的分舵主,江湖上也是有一号的人物,闫老横,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打听得知,飞子的靠山不过是一名捕头,还是一位十分年轻的捕头,自然不怎么放在心上,某种程度上,就是那个刑捕衙门姓曹的也得给自己几分薄面。 为了表明飞蛟帮将重返河州城的强势姿态,闫老横亲自出马,带着几十个精锐兄弟,进入河州城,就是要收拾飞子,会一会那个仗着自己是提刑使的学生,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给他一点教训做人不能太贪婪,官府有官府的法度,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把老奇的产业乖乖吐出来一些最好,不然,让一个刑捕无声无息的消失,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不是没有做过。 飞子势力发展很快,但马黑子和曲十三,都被张舟安排了新的任务,加上麻二那伙人的背叛,目前手里上得了台面的力量少了大半,信得过的兄弟,大都派出去忙着各种事务,而老奇的力量还需要一个整合过程,所以身边没剩几个人。面对闫老横,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几个人一个也没有跑出去,被人包圆了。 闫老横也没有鲁莽行事,没有大张旗鼓的直接上门去找张舟,先派出人手打探,结果得到回报,张舟正领着人巡街,恰巧往北市场而来,并没有大队刑捕随行。闫老横感觉到“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的快乐。就找来一个墙头草,让他去把张舟诳来,到时候一个下马威,大事定矣! 得知张舟只带一个随从,马上就到,立刻让手下人做好准备,还指派一部分人,去外面埋伏好,以防张舟发现不对,会临阵脱逃。 自己则坐在大厅最上首的椅子上,手里把弄着从飞子身上夺下来的配刀,心里感叹道“娘的,这样的好刀,自己闯荡江湖这么久还不曾见过,想不到飞子竟然弄到一把,看来在老奇手里得到了不少好处,不过以后这些就是他的了。他还以为这刀是从老奇手里得来的。 就在他心思荡漾时,门外传来响亮的喊话声! “飞子,在里面吗?在就出来回个话!” 闫老横知道正主来了,一挥手,一个大个子手下跑了出去。 送信之人以有事为由,先跑了,让张舟自己去找飞子,张舟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哪敢大意?在门口就看见里面站着不少陌生人,没有选择进去,而是在门口喊了一嗓子,飞子没有看见,等来一个大个子来到在自己面前,个子和尤南七相似,只是瘦弱一些。撇着嘴角,蔑视的瞅着张舟说道“你就是那个张舟!” 张舟瞅瞅这一脸装逼神情的家伙,轻蔑反问道“你是飞子?” “当然不是,我是……” “不是,就给我滚!” 大个子勃然大怒,刚要发作,早看出端倪的二牛,跨步上前,轮起大巴掌就扇了过去,嘴里还说道“让你滚,没听见啊!” 那汉子下意识用胳膊格挡,却丝毫没有阻碍到,二牛的大巴掌顺利地扇到他的脸上,随着“啪”的响亮耳光声,整个人就飞倒出去,连喊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摔倒在两丈外的地上,晕死过去,那张脸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红肿变形! 张舟看看二牛,笑道“你不应该叫二牛,应该叫二虎,不过干的不错。” 心里想起王铁手曾说过,这个孩子打架特别虎,果然啊!这力气,好在是空手,如果用上大锏,估计那家伙就是一滩肉泥了! 四下还有十几个人盯着呢,看到这情形,抄起兵器就冲出来了,二牛浑然不惧,抽出后背两根大锏,胸前一横,挡在张舟面前,大吼一声“找死!” 那气势就如一头发怒咆哮的黑熊,那些人竟然没敢再靠前一步。 这时候,屋里又走出来一个人,喊了声“住手”。看来身份不低,这些人表情上不服不忿的,倒也听话的收回了架势。张舟也示意二牛退到自己身后。 此人要礼貌很多,语气也和顺,对着张舟一抱拳道“飞蛟帮河州舵主请张捕头里面说话!” 张舟点点头,对二牛说道“跟我进去,记住,再有装逼的,就像刚才那样的玩意!不用和他们废话!” 张舟这句话多少有点给自己装声势的成分。 那人命手下把躺地上的伤者抬走,自己随后也跟进了大厅。 闫老横在上面斜着眼睛看着张舟,张舟在下面也轻蔑地看着他,谁也不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互怼了半天,张舟开口说话了。 “放了飞子,马上滚出河州!” 闫老横眼角激烈的抽动,这也太张狂了! “一个小小捕头,还挺狂妄的,飞子那个小崽子,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身首异处!” “那你最好庆幸,没有说过这句话,不然你们连滚出河州的机会都没有!”张舟冷冷答道。 河州分舵不是没有亡命之徒,一个粗壮汉子,提刀就走了上来,刀尖指着张舟,凶恶道“你找死!” 二牛双手握着钢锏,时刻准备着呢!没有丝毫犹豫,抢步跨出,一锏就抡了过去,那凶恶壮汉企图用刀格挡,让先前迎进张舟的汉子,一把抓住腰带往后一拉,把那汉子给扯出了二牛的杀伤范围。大锏砸空,直接把夯实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看见的人都不由眼皮一跳,如果不是闪开,这一锏挨上了,哪会有好果子吃? 张舟瞅了一眼,止住二牛继续发飙,没有搭理这茬,继续对闫老横道“今天我敢来,就不怕死在这里,就是不知道飞蛟帮河州舵有没有这份胆气!” 闫老横心里恨不得一刀捅死这张舟,但是理智告诉他,那样做飞蛟帮绝对损失不起。暗杀,绝对不怕,你没有证据,这样明杀?等于打了刑捕衙门曹意的脸,当官最在乎自己的脸面,真的要报复自己,随便给自己按一个乱民的罪名,把可以把河州分舵给剿了,这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事,他见多了,当官的两张嘴,乌鸦都能给说成白的。 闫老横感觉后悔了,今天似乎不应该这样冒失的见这个张舟。 “都下去,还有没有规矩了!”闫老横沉声说道。 那受了惊吓的汉子不再逞强,回去时还不忘表示一下自己是有勇气的,往地下啐了一口,轻声嘀咕一句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张舟权当没有听见,继续道“念在飞子和我的交情,我不想为难飞蛟帮,但今天你们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说最后一次,飞子交出来,你们给我马上滚出河州府!” 闫老横脸上实在挂不住了,自己浪荡江湖那么多年,岁数大了,不愿意争锋斗狠,你小子真的把我当成泥巴捏的不成。当官的要面子,我就不要脸了? 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老夫给曹大人几分面子,才找你来谈谈,你可别不识抬举!” “呵呵,老东西,你还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啊?是不是那个大北河王倒台,你心里不服,想来报仇不成?” 这个大帽子扣的,闫老横大怒反驳道“休要胡说八道!大北河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飞子是缉拿大北河王手下党匪的有功之人!朝廷封赏不久就将下来,你们竟敢私自扣押!还敢说不是为了乱党寻私仇?” 闫老横蒙了! “这这……你这是欲加之罪……” “欲加之罪?信不信把你们这些人都抓了,好好审一审,到时候看看你能不能坐实十条以上的罪名!” 闫老横没敢回话,如果真的那样,刑讯逼供之下,身边这些人能招出自己多少罪状,他自己心里都没有数,估计二十条都不止。这一点上他连强硬的底气都没有! 这时,刚才救了属下性命的汉子,出声道“张捕头,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我们今天来,只是想和张大人交个朋友,并无歹意!” 闫老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张舟算是给那汉子一个面子,语气轻了不少。 “话我已经说了,不再重复!我马上要听到答案!” 刚才动刀的汉子又要冲出来,让解围的男子怒斥一声“下去!” 那人竟不敢丝毫忤逆,明显吓了一跳,赶紧退了回去。 这一幕不由让张舟对这个中等个头,身材结实,相貌周正,三十来岁,看不到丝毫痞赖之气的汉子,多上心几分。 那个人回头看看脸色难堪、生着闷气、一言不发的闫老横,转头对旁边一个人吩咐道“把飞子请出来!” 那人一愣,立刻明白了请的意思,连忙下去。 不多时,飞子被人从后面搀扶出来,脸有乌青,身上并无血迹,飞子看见张舟,忙甩开搀扶之人,一瘸一拐的小跑过来,看来并无大碍!张舟却比他更快,冲了过去,扶住他自责道“是大哥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了这般苦!” “大哥,是我……!”飞子心情复杂,眼睛湿润。 “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你没出大事就好?” 飞子心里暖暖,感动欲哭,张舟搂着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准哭鼻子,丢不丢人!”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马蹄轰鸣,接着喊杀声起,外面跑进来两个飞蛟帮帮众,慌张禀报道“舵主,外面杀来了好多刑捕!” 闫老横惊得站了起来,刚才那顶大帽子可是吓得他不轻,连声询问。 “什么?说清楚!” “外面杀来好多刑捕,已经把咱们包围了!” 闫老横真的慌张起来,不知如何应对。那汉子缓步走到张舟面前,张舟知道他有话说,把飞子交给二牛,神情淡淡地看着那人,就听那人轻轻叹了口气。 “英雄出少年啊!这一次是飞蛟帮欠了妥当,还望捕头大人周全!” 张舟没有继续刚才的亢奋和强势,轻声道“以后的河州府,飞蛟帮就不要来了。” 那人眉头一紧,张舟继续道“河州码头,有两艘大船,是老奇的,你们拿去吧!” 那人略一沉思,抱拳躬身道“谢张大人体谅!” 张舟笑了笑,还个礼,低声道“我不是给飞蛟帮面子,而是给你面子,觉得你才算得上江湖好汉!” 那人一愣,转而很会意的笑了笑。 张舟带着二牛和飞子往外走,飞子小声和他嘀咕了几句,他听完停下,回头对闫老横道“飞子的兄弟都给我好好照顾着,伤了一个都别怪我找你不痛快!还有把刀给我留下!” 话完丝毫不理会闫老横的反应,走了出去。 外面密密麻麻站着上百位,提着兵器,摆出冲锋架势的刑捕,看见张舟没事,一个个收回刀,脸露笑意!尤南七和杨小郎率先走上前。 “大哥,要不要把他们都拿下!” 张舟摇摇头,然后走在当中大声道“辛苦各位了,张舟在这里谢谢各位兄弟。” “头儿,你客气了!” “张捕头的事就是兄弟们的事!” …… 张舟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搂着飞子的肩膀道“这个人叫飞子,是我张舟过命的兄弟,在这里辛苦谋个生计,以后河州地界,就靠各位兄弟多多照顾了!” “放心吧,头儿” “以后飞子就是我们的兄弟” …… 飞子就这样,受了一顿憋屈后,让张舟一举定位到河州北城区,独一无二黑道大哥的位置。 大武十四年,正月,飞蛟帮撤出河州,飞子成为河州北城区的地下之主。 第021章 升官了 曹意笑的很是开心。 “你小子,有些胆识,我真想看看那个闫老横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 “其实学生当时也挺害怕,但是思前想后,觉得有老师在,他们绝对不敢放肆,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没有人会讨厌恭维的话,何况张舟的恭维不是凭空捏造。 “那个飞子,你要好好调教,对你以后会有很大帮助。” “老师放心,只要他不欺行霸市,不伤天害理,学生会好好帮衬他!” “嗯,说得好,为师也自认为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但是始终恪守不伤民、不害理的底线,你以后做人做事,都不要忘记这一点。” “学生谨记老师的教诲!” 张舟想了想问道“那闫老横身边的汉子,是哪一号人物?” “按你所说,这个人应该是陈朝英,我没有接触过,但以前有情报曾经提及过此人,这个人武功极高,是飞蛟帮老帮主的心腹,在飞蛟帮威信极高,但老帮主去世后,好像和飞蛟帮上层的关系并不和睦,才会被挤兑到河州分舵,在飞蛟帮属于郁郁不得志的那种存在。” “看来帮会里,也不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自由快活!” “那是自然,只要有利益,就难以避免会产生矛盾!” 张舟点点头,笑着说道“老师,我还想问您些事!” “说吧!” 曹意这些日子心情不错,对张舟的问题也很有兴致,当然这份态度也分对谁。 “老师,您见过最厉害的武林高手什么样子?” 曹意想了想道“真正的武林高手?嗯,跟你说一件事吧,也是刑捕界一桩私密往事!那是很多年前了,我还在京都刑捕营里当差,我的师傅亲自追办一件案子,得知目标人物在颍州出现,便布置围捕。当时师傅带了刑捕司的几个高手,还有一个刑捕营,赶往颍州。因为目标比较棘手,师傅他老人家也不敢大意,又调派了三百州军帮忙,另外还得到了一些武林中人的相助。算一算,也有六百多人的规模,在计划周密、占尽地势的情况下,捕杀对方五个人,可是结果……” “结果怎么样?” “事后,这个案子被封禁了,不准再提,师傅也没有对我说过,而他老人家在那个案子以后,选择退出刑捕,告老还乡。我当时知道结果很惨淡,但具体结果还是在很久以后,接触到封禁的卷宗才知道,那次行动活下来的刚过百人,包括我师傅在内,刑捕营活着回京的,只有三十五个人。” “那五个人死了?” “死了!人称什么魔教五行的!” “魔教?”这个称谓很吸引张舟的关注。 “嗯,不过早就没有了,魔教正兴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后来被朝廷和武林各派联合绞杀,很快就没落了,围杀那五个人应该算是最后一次有关魔教的江湖事了!” 张舟心里多少有点看不成热闹的遗憾! “那老师您亲眼见到的高手呢?” “亲眼所见的话,大内的程公公算是最厉害的了。一次陛下外出,我们刑捕营负责外围警戒,有一伙人摸到了陛下的行帐外,企图行刺,我们得知消息赶过去护驾时,我亲眼所见,有七八个高手,竟然被那程公公几乎是瞬间击杀,什么招式都没有看清。那些贼人的尸体是我们处置的,皆是心脏破裂而死。” “原来真的有这样的高手!” 具体的画面张舟想象不出来,只能用难以置信也形容心情。 “前些年,陛下对武林铁腕镇压,也是对那些武林高手,有所忌惮。不过再厉害的高手也经不起千骑冲杀、万箭攒射!大军铁蹄之下,所谓的武林高手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张舟不由感叹道“不过,那种高手境界,真的让人神往!” “嗯,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想快意恩仇,斩奸除恶,所以才做了刑捕,不过这么多年熬下来才发觉,太多事不是靠武力可以解决的,对那种高人情节也就淡了许多。” “嗯嗯,学生也认为,只靠武力征服,终究不是长久解决问题的办法!” “也不全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种,可以用武力解决很多难题的顶级高手,但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大多数人估计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 “老师遇到过吗?” 曹意想了想,摇了摇头。显然他觉得自己遇到的,都不够那份霸道。 “那怎么知道有这样的人?” 曹意含笑不语。张舟也不能继续追问。 “学生觉得,真正能笑傲江湖的还是老师这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老师属于那种可以运筹帷幄,决策千里的人!” “哈哈哈,你啊!这马屁拍的可有点过了,不过,笑傲江湖,谁人不向往呢?” 曹意罕见的目露憧憬之色。 大唐地域志大唐疆域辽阔,西高东低,北荒南涝,其主要水系有六江三湖,即秦江、澜江、马头江、蓉水、永河及泾河,莲湖、颍州湖和兴湖。大唐帝国多以这些江河湖泊主干和支流为界,划出三十三州地域。大体分为几大块龙、东、河、盛、云和晓云州,并称的北六州;德、桂、苏、惠、通、应、庆、凤鸣、章和乌州,组成的大唐最繁华富足的京南十州;颍、明、越、魁、秦和金州,组成了民族结构最为复杂的西南六州,本来乌州地理上也在其中,因为发展势头极好,又因为和南十州相连,便也被拉进了南十州之列;甘、南、良和陈州,并称东四州;福、鼓和七郎州,并称南三州;肃、蒙和南平州,并称西三州。加上位置偏北的京都,一共三十三州。 北六州各个方面的发展,都远不如南方,也不能说最差,但总体属于发展比较落后的地区。龙州就是军管州,是边军一统天下的地方,经济发展几乎为零。 飞子整合了城北的地下势力后,按照张舟的指示,开始组建运输商队。本来组建个商队问题不大,但张舟的计划却太大,飞子根本无法解决。张舟索性亲自主持。 因为有了曹意的联络,加上张舟急需把河州烈的经营铺开。张舟决定第一步,就是同时开通与东州、晓云州、盛州、云州四个临近州的商路运输,最大程度为河州烈的销售,有利的运输保障。其次他要借势打造这个时代的城际列车和快运物流。商队顺路会运送各种物资,大到可以运走、小到可以携带的买卖都接。按价值、质量收取费用,而且可以捎带旅人。普通百姓,出门一趟无马无车,即费劲又不安全。现在好了,花费绝对比自己独行要少很多的银子,即能坐车省力,又行宿安全,何乐而不为? 张舟也知道想法容易,做起难,但这是他打造自己商业帝国的重要一步,所以几乎是不惜代价也要推行这个计划。 最大的难题,就是人员不足! 河州原来有一家镖局,因为失了一趟重镖,导致破产,被张舟连人带马全盘接收。加上飞子可以的人手,满打满算不足三百人,远远不足以支撑局面。而上次麻老二的事,让张舟心有余悸,在人员招收上,不敢大意,最后冥思苦想出了一个办法,由河州府即下属各县的刑捕衙门,进行招工宣传,并负责把关和推荐,有案底、黑历史的人坚决剔除,要求身体健康、四十岁以下,有驾车骑马经验,待遇优厚。因为有曹意的坐镇,自然没有人敢含糊,极为高效的处置这件事,结果只用很短的时间,就人员满编。至于凝聚力,那是需要时间和过程,慢慢实现的,张舟并不着急。因为商队的技术要求并不高,所以很快完成了雏形建设。至于具体配置运作,由飞子和那些有经验的镖师商议解决。 未出正月,朝廷对大北河王一案的封赏下来了。 曹意如愿调入京都,任刑部右侍从三品。张行之入京刑捕营任营副,正六品。最意想不到的就是张舟竟然破格提拔为河州刑捕衙门追捕主事。多少人由吏变官都想瞎了心,张舟竟然奇迹般完成了!飞子等人也得了几百两银子的封赏,及河州官方颁发的名誉奖励,类似前世什么勇斗歹徒杰出青年的称号! 张舟想法中自己要做很大很大的事,要当很大很大的官。 但是突如其来的飞跃提拔,让张舟自己手足无措。自己过年这两天的迎来送往,已经让他头如斗大,他自认为做不到张行之的那种清流,交往人脉是必须进行的,一时间官场文化恐惧症,深深困扰了张舟。 他第一时间拜会了曹意,曹意对这次封赏很满意,对他而言,入京才能施展更大的抱负。而两个最得意的门生,张行之入京升职加入刑捕营,张舟一步高升,他自然高兴,对于张舟的苦恼,曹意又好气又好笑,也深有体会。 那些大人哪一个不是辛辛苦苦,千锤百炼熬出来的,那是把一个个棱角鲜明的年轻人,熬成油滑奸险之辈的过程。有太多的东西是书本和师父都教不了的,只能靠自己去体会感悟。 “……你也无需太多担心,新来的提刑使是我一位老相识,已年过花甲,来河州估计也是准备养老,应该不会有大的动作。只要你不出大格,为师自会为你照应。和其他衙门口相处,切记不要太近,不要太远。这个尺度自己把握。你性子虽然圆滑,但还不够内敛,这样容易把自己弄到风口浪尖上,而你说的低调才是长久为官的道理,这一点务必谨记……” “谢谢老师指点!”曹意一番苦口婆心,让张舟心态上平稳了许多。两人又聊了一会,曹意认真道“为师还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 “老师,只管吩咐就是!” “我来到河州后,暗中培养了一批眼线,这些人在后来大北河王的案子中,发挥很大的作用,那个匣子,包括柳关桥的情报,就是他们给我的。” 张舟不知道曹意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只能认真听着。 “他们当中,有一些是刑捕退下来的老人,也有我收留的江湖人,更多是受过我恩惠,愿意为我效力的寻常百姓,他们都很不容易。” 张舟似乎明白了曹意的想法,曹意把产业都留给自己,应该也是想,让自己照顾这些人吧。 “老师放心,我会为你照顾好这些人的!” 曹意笑了笑道“不仅仅是照顾,而是接手!” 张舟心头一动。只见曹意说完,示意张舟稍等,然后走进后屋,不多时带出来一位身材有些佝偻,面容沧桑的普通老人,一双粗糙的手,衣着不富不贵,也不破不乱,有点像给人看庄子的老仆。 “这个就是我的学生,张舟!” 曹意先为老汉介绍张舟,老汉应该没有想到张舟如此年轻,微微一愣,随即礼节性的对张舟抱拳施礼。 “张舟,这是老黄!” 张舟忙恭敬还礼。老汉能让曹意亲自去请来,并表现出一种不卑不亢,而曹意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视为自然,这老头的身份,自然不简单。曹意继续给张舟介绍道“老黄以前也是一个刑捕,后来退居幕后,一直跟着我东奔西走,也有十多年了!我在河州所有情报眼线,都是他负责管理的,他是河州本地人,身份是一名更夫,这次我去京都,我这个老伙计故土难离,决定留在河州,下面那些枝枝叶叶的,我相信对你以后也极为有用。这些人生计不易,而发展到现在这般,更是艰辛,希望你可以善待!” 张舟深深知道,情报人员的重要性,这些人可能普普通通,可能不会卖巧经营,可能没有什么大本事,可他们却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一个好的谍报人员,作用不会比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差,甚至更高!张舟对老黄再施一个大礼,对曹意双膝跪地,声音颤抖道“老师放心,弟子不会亏待您的每一个老兄弟。有子女者,生计无忧,无子女者我给养老送终!” 这句话,让那老黄也动容了!养老送终!这是多大的承情厚重!那是要行子嗣礼的!在这个时代,那是极度敏感,和有伦理深度的问题。想不到张舟给了这样厚重的承诺。 老者对张舟也深辑一礼道“老黄谢过大人!” 曹意入京为官,这些人不可能随行入京。一是无法安置,另一个原因,也不敢再用,在京都一个官员私养情报人员,绝对等同谋逆。但辛辛苦苦的努力就这样放弃,也实在可惜,张舟在河州的所作所为,收留这些人最合适不过。 酒坊和王铁手也搬到城外的庄子,张舟也直接给庄子起名“张园”。 庄子按着规划,开始进行扩展,目的就是打造一个工业园。划了几个区,最靠近山脚的地域圈出核心地带,建造保密研制区。 张舟担任这个追捕主事,不在乎会不会有人不服,或者嫉妒,他把比较信赖的魏大有、王胜、林老九等人,都安排在空出来的捕头位置,大肆安插自己的亲信。冯小六则退居幕后,名义上担任刑捕文案,其实开始着手建立九州商业自己的资料库。至于其他几位捕头,一个尤老捕,自己人,一个马捕头,应该不会和自己作对,还有一个平时鼻孔朝天的家伙,得知自己一上任,第一个送上一份见面礼,很识时务那种人。刑狱、民治都做了安插!目的只有一个,河州刑捕衙门只能出现一种声音。张舟认为该霸道的时候必须霸道,这样可以避免以后的磕磕绊绊。 但是张舟的计划,不允许他有所满足欲望,他的目光已经盯上整个河州城。 河州主要商业,就在城北城东,地下势力也随情就市,分为城北城东两个区域,城东势力并不复杂,一家独大,起码曾经是一家独大,曾以府政衙门为靠山的,河州城另外一家风月之所云中月的老板,大北河王的一个宠妾的弟弟,李寅。 大树倒了,日子当然不好过,李寅本就是一个纨绔,严格来说,就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以官二代、富二代为首的纨绔集团,算不上真正的黑道,但是背景强悍,足足霸占了河州半座城。不是不收拾,而是时候未到。现在事过一个月,在府政衙门一团乱麻,巡营自顾不暇,各大衙门胆战心惊,都无心他顾之时,张舟伸手了。 张舟坐在云中月最好的包间里,翘着二郎腿、喝着茶,二牛这个孩子真不错,憨的时候乖的可爱,凶的时候凶神恶煞,此刻熊一般的站在张舟身后,盯着桌子那边哆哆嗦嗦的李寅。李寅一面不停擦汗,一面偷眼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声音发抖道“张大人,张爷,我真的没有通匪啊!那抓捕名单不是也没有小的嘛?” “没有吗?那我回去写封信,补充说明一下,有不少漏网之鱼,看看你那王爷姐夫到时能不能帮你说说话!” 李寅扑通跪下来,绝对的声泪俱下。 “爷,你划个道,我走还不行吗?” 张舟看看他,平时多么风光,失势以后这般模样,形势比人强啊! “你起来吧,我又不会要你命!” 李寅哆哆嗦嗦站起来,已经不敢坐了,张舟看看他,心里还真有点小嫉妒,这皮囊生的真是不错。张舟来此之前,已经研究过这个人,李寅纨绔不假,倒也不算十恶不赦之人,就是简简单单的吃喝玩乐,和各方人物都混的兄弟长短,没有别的什么能力,但是长袖善舞,善于交际,这就是张舟眼里的长处。 “你的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这都是我一张嘴的事,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你现在这些产业,就别想了,就算我不插手,早晚也是别人的,大树倒了,你也保不住的!” 李寅心疼的点点头,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懂? “我不是你姐夫,给不了你以前的生活,但是我可以让你继续舒舒服服的活着,说不准别有一番风光!” 李寅是纨绔,但不是傻瓜,又扑通跪下。 “张爷,以后小的,唯您老马首是瞻!” 张舟才不会信他,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认认真真抄一遍吧!” 李寅接过来一看,又哭了。 “张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张舟一笑道“不写,我怎么信得过你?再说,只要你听话,这和废纸没有什么区别!” 李寅明白张舟的意思,有了这封伪造的私通大北河王的信件,张舟就可以随时捏死自己。李寅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但绝对不是过苦日子的主,那还不如杀了他。思前想后,不再纠结犹豫,找来笔墨,认认真真的抄写起来。 张舟满意的看看信,这家伙字写的还真不错,认真叠好,揣入怀里。 “李大公子,河州你就不要待了,去京都吧,好好发挥你的长处!” 话完,在桌子上放了几张银票,共一万两,叮嘱一些话后,起身离开! 李寅看着张舟消失后,嚎啕大哭。 第二天,李寅在几个不相识之人的陪同下,出河州入京都。 同样是云中月,同一间屋子,张舟正在手舞足蹈的给关玉娘描述自己独入飞蛟帮虎穴,一个人如何英武地打倒二十多个人,又怎么样震服闫老横的丰功伟绩。最后口干舌燥地灌了一大口茶水,说道 “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帅?” 关玉娘也不搭话,只是温柔的看着他,张舟终于败下阵来,红着脸,笑嘻嘻道“好吧、好吧,其实我是个玩脑力、玩智慧的人,不屑的打打杀杀!” 关玉娘看他囧态,忍不住掩嘴忍笑。然后说到正题。 “老苏是我挑的人,老李是老黄推荐的,都信得过,陪着李寅入京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你就这样,白白把银子送给那个纨绔子弟去折腾?” 见关玉娘说到正题,张舟也正色道“姐,我们以后一定会进京都发展的,你相信我,现在看似无用,但是日后你就知道,这些钱不会白花的!” 张舟想了想,认真说道“李寅就是我布置在京都的第一步棋!” “会不会惹来麻烦!” “我会小心行事的,有些事就算有风险,我也必须去做!”张舟的想法,自然与曹意不同,曹意有这世为官的谨慎,而张舟更多的却是对未来发展的野心! “你是男人,将来有大事业,我虽然不懂,但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姐,现在所有的产业都需要你来管理,辛苦你了,你千万不要太劳心,该分派下去的就分派下去。说真的,就是让我用所有产业去换取你的开心,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比什么都重要!” 关玉娘真的受不了,他这些看似轻佻,却又真诚的话。 第022章 发展和香皂 “现在花神落和云中月都成了你的产业,可有什么打算?” “合二为一是必然的,具体的操作,姐姐安排就是了,规矩都按花神落的规矩,暂时还没有新的想法。那些招收的孩子和乐师怎么样了?台上一刻,台下十年,基础必须打好。” “那些孩子不错,都很努力用功!就是你那些怪异的唱法要求,还需要一点点揣摩,不过听起来非常好。” “姐姐,相信我,我们的新曲子,一定会响彻大江南北。” “我相信!” “今后,也可以根据需要,多收纳一些女孩子,培养成女子乐师,以后会用得着。就算用不着,也比让她们流落街头、委身奴婢要好!” “嗯,知道了,我会留心!现在各个行业,都在招人,一下子招揽太多,可信度是个问题!” “这个我知道,商队也好,雇工也罢,虽然都不涉及核心领域,但仍需严格按我定下规矩的试用制度办,必须经过半年以上的观察、考核,才能正式吸纳进来。只要我们核心的东西不失,就输不掉根本。再说,对于目前招收的人员,我也不需要他们如何忠心,合理的报酬,加上严密的预防监督措施,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我们的损失,这就足够了!忠诚是在困境中表现出来的!现在只看能力,不奢望忠诚!” 张舟也相信,只要路子走得对,利益捆绑下,会拥有大多数人的忠诚! “也有道理!小舟,这段时间,各方面开支,足足有七万两,我们的收入远远不够支撑的!长久下去……!” 张舟看她有些担心的样子,安慰道“放心吧,姐姐,弟弟不会坐吃山空的!” 话完取出怀里的银票,递给关玉娘,足有二十多万两。 “我知道姐姐操持这么多事,银子一定不宽裕,我把手里的都给你送来了!” 关玉娘接银票的时候,被张舟不放过时机的握住葱白玉手,惹得关玉娘看似“气恼”地横了他一眼后,把手轻轻扯回。 “你这样就不怕唐姑娘不高兴?” 张舟贪婪、放肆地闻闻手指余香,却没有丝毫龌龊的神态,柔声道“不管姐姐那天对雨儿说了什么,我这个人都不会放弃我心里的喜欢!” 关玉娘脸烧如霞。 “休要胡说八道!也不怕低了自己身份!” “姐姐,我知道你顾虑很多,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但是我有一点是确定的,没有人可以把我的喜欢从我身边夺走。如果不能两全其美,那就让我孤独一生。” 关玉娘也露出些幽幽神色。 “那天,也没有说什么,我只是告诉雨儿,我……” “说你不会和她抢我?” 关玉娘不置可否,张舟笑嘻嘻道“你说不抢就不抢了?我可是每晚都想着姐姐,才能睡着!” 关玉娘不由大羞! “你、你,不理你了。” 关玉娘芳心兔跳,娇羞而走,张舟则不肯放过她,大声道“姐姐,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关玉娘脚步一顿,就听见张舟清楚的喊道“你就是我上一辈子的夫人!” 关玉娘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张舟则惊叹,关玉娘这身法太快了吧!“嗖”的人就没有了。 张舟把自己的产业梳理一遍,真的有点吓人,光铺子就是三十余个,酒楼两个,青楼两个,庄子五个,酒坊一个……。 自己不知不觉吞下太多,容易招人嫉恨,必须让出去一些才行。所以新上任的府政大人唐文轩和刑捕衙门提刑使周儒,都得到了同样的馈赠,一个酒楼,两家铺子,一个庄子。张舟现在有河州烈的经营就可以了,对管理酒楼,的确缺乏精力,索性都送了出去。河州那位极少露面,谁也不去得罪的安抚将军,也送去两万两银子,虽然这位老迈的安抚将军,基本上算作那种不声不响、混吃等死的存在,但是必要的孝敬是不可以少的。 这样土豪的手笔,自然轻易打开三位大佬的怀抱,任由张舟这个宠儿在怀里撒娇卖萌。 铁匠铺已经扩大了规模,王铁手下面增添的助手就有三十多人,除非特殊物件,否则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也按张舟的建议,采用流水线的办法,即高效又保密。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摸索如何提高钢的质量,完善各种淬火的方法,提高连弩效率和威力,另外打造螺丝、齿轮一类的小物件。 至于以后如何提高产量,则由关小楼主持,聘来工匠,开始修建烧铁用的炉子,准备研究“烧炭法”,对此,张舟不惜投入大量的成本,保证研发工作顺利开展,争取早日看见成果。 关小楼别的不靠谱,在这些“旁门左道,奇技淫巧”上,敬业的都让张舟担心他会不会累死在实验室。 酒坊的规模更是扩大了多倍,毕竟已经开始向周围几个州大规模销售,需求量越来越大。张舟承诺董大,五年后可以给他一个州的经营权做为回报,让他更心甘情愿为张舟效力,工作上是兢兢业业。不断尝试各种方式精进蒸馏法,以求丰富酒类品种,提高酒的品质。另外想方设法提高酒的度数,可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医用。张舟不知道如何才能提炼出酒精,但是他觉得酒精度数越高,杀菌效果越好,以后在医用上绝对有大市场。为了保密,张舟并没有请别的师傅,还是靠那些孩子帮衬。 木匠坊也建了起来,因为其机密性相对较低,人员规模发展也更快。其工作任务,则是按张舟的设计思路打造研制新型马车、各种家具等。流民中的几个木匠师傅,手艺都很不错,而且极为“动脑子”,让张舟很满意。 张舟对张园里的工匠,不管是有所创造发明,还是可以提高工作质量效率的建议,都极力褒奖。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提高工匠们的工作热情。也无意中形成庄内工匠和招聘工匠之间的竞争。 目前,除了比较复杂的供应材料需要外购,只要自己能动手的,尽量不去依赖别人。 庄子里的孩子也开始接受新的学习生活,上午学习文字和简单算数,下午学习各种“奇技淫巧”,晚上由柳青山这位“安保”头子教些入门的功夫。除了经史子集外,学的很是繁杂。 柳青山自从报仇以后,再没有喝醉过,也尽职尽责的做事!手下“安保人员”,已经扩大到七八十人,负责张园的安全,和保密工作。目前为止,未出现过差错。 商队的进展也很迅速,五天一趟,去临州的车马队已经开始试运营,第一批商队,连人带物平均数,达到三十辆大车,随行一百多人。三十辆车已经是商队调配运转的极限了。四个州的联营周转,让九州商业运输马车的规模,已经达到五百辆之多,人员超过二千之数。 张舟又推出一件予以厚望的赚钱产品,“香皂”! 前世,对科学了解不多的他,对肥皂的制作还算了解,毕竟冷制皂的做法很简单,主要就是油加碱,自然皂化反应后就变成肥皂,但因为刚皂化的肥皂碱性过高,必须要经过三周左右的晾皂时间,让水份蒸发,才能使肥皂变硬。油则选择植物油,为此进购了大量的榛果,甜杏仁等,专门建立了炼油坊。至于“香”的问题,张舟的想法是循序渐进,但肥皂不是很好听,另外配方里也适当加入一点香料,干脆就统称产品为香皂。 庆幸的是,已经有碱的存在,省去了张舟很多麻烦。和制造蒸酒差不多,张舟和关小楼在严密封锁的保密区内,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多天,终于制出了几十块歪歪扭扭的香皂,又经过削切修饰,总算让张舟心里满意。这等好东西,必须要嘚瑟嘚瑟!同在张园忙碌的不可开交地唐雨儿,被张舟叫到无人处,神秘兮兮的塞给她两块香皂,眉飞色舞的告诉她洗澡时用一下,结果被羞恼的唐雨儿,一香皂砸在脑门子上…… 张舟揉着发红的脑门,靠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地呻吟着。自己快马加鞭的来找关玉娘献殷勤、说委屈,就是希望骗得关玉娘的同情,希望她可以用那双玉手,给自己温柔的抚摸,让自己体验一番销魂酥骨的关怀。可惜,当他拿出香皂说给她洗澡用的时候,一串残影后,人就不见了,依稀听见“可恶”两个字,就没有下文了。 难道香皂不是用来洗澡吗? 就在张舟自怨自艾的时候,杨小郎来了。 “又有什么事啊?这些天累死累活不说,还不被人待见!” 杨小郎嘿嘿干笑,没有接茬,直接进入主题。 “大人,老黄已经来了。” 张舟一下子坐了起来,自己来这里时,让杨小郎去喊了老黄,有事要与之商量,竟然忘了。 “看看我这记性!快请!” “大人,你的额头?” 张舟轻轻抚摸自己那红肿的额头,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没事,这丝毫不会影响到大人我的光辉形象!” 张舟对老黄的恭敬是发自内心的,他深深知道,这些人有多么重要。礼貌让座,亲自倒茶,恭谨有礼地让老黄都感觉不自然了,他有点清高个性不假,但毕竟人家才是老板,可是张舟的客气程度,的确让一向稳健淡定的老黄,有点坐立不安。 “大人如此这般,让老黄受宠若惊了!” 张舟则认真道“黄大叔,您可别这样说,您做的事,可不是用金银财宝能够衡量的,要知道,一个情报的重要性有时候胜得过千军万马!” 老黄还没有被人这样的认可过,一时间心情有些激动。 “大人,言重了!其实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很多人也只是为了生计。”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并不能否定你们的价值,正是你们平时的付出和努力,才能避免后续的很多损失!看似平凡,作用极大!” 一旦张舟认定对方的价值,绝对不会吝啬赞美和投入,拍马屁就更不用说了。 …… “大人今天要我来,有何吩咐……?” “黄大叔,实不相瞒,我觉得咱们现在的情报力量还远远不够,我打算成为一个专门的机构,由您老负责,目的就是要大大提升我们的情报收集能力和范围!” 他看老黄神色凝重,以为他别有担心,忙道“大叔别误会啊!我对大唐可是忠心耿耿!但是我们要发展,必然要面对很多预想不到的困难,对此,我们不仅要有长远的预想,更要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而已!” 老黄知道他误会了,忙嘿嘿一笑。 “这个老夫信得过!大人继续说,老黄洗耳恭听!” “我想黄大叔进一步细化结构……” 说白了,张舟的想法就是进一步把情报机构体系化,建立强大的情报网,培养更多的专业情报人员。严密的联络方式、转送渠道,明确上下线、明确责任义务、建立密码制度、建立档案制度等等。张舟知道这样的组织,需要很多人经历多少年才能打造出来,但这都是他势在必行的选择,只不过老黄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发力的平台基础。张舟说了很多,老黄似懂非懂,张舟又把自己的想法逐条的写下来,交给他,给他时间去慢慢理解。张舟从没有小看过古人的智慧,只是思维上暂时没有打开这扇门而已,张舟相信,为他们推开这扇门,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目前这些都只是初浅的想法,要实施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但这件事,势在必行!不管十年二十年,希望黄大叔帮我一起去实现。” 老黄似乎看到了那个场面,心有波澜,肃容起身,深施一礼道“老夫愿效犬马之劳!” 如果说曹意给他的是一份差事和生计,那么张舟给他的就是一个值得去努力奋斗的目标和理想。 张舟又和老黄探讨了好多细节,直到华灯初上。老黄出门的时候,让人看起来,都感觉年轻了十几岁,绝对的神采奕奕、大步流星。 张舟却感觉精疲力尽,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有时候感觉自己把摊子铺得太大,步子也太快了。但是这个世界一样充满意外和未知,趁年轻,抓紧时间努力奋斗吧! 他靠在椅子上,再次双目紧闭、紧锁眉头,思索着。突然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肩头,温柔捏按起来,张舟突然想起什么,心里一痛,鼻子一酸,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最后不知道是借机吃豆腐,还是真的需要温暖关怀,把关玉娘拉到身边,搂着她的腰,拱进她的怀里,啼哭失声。 最后,关玉娘确定这小子意图不轨,又羞又臊的狠狠扭了他一把,才让已经过了伤心劲儿的张舟,不得不爬起来。 “姐姐,别误会,我就是闻到你身上的香味很熟悉,是不是……” 关玉娘娇嗔道“再说,以后不理你!” 张舟忙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但是鼻子故意不老实的寻香而嗅,气的关玉娘狠狠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不敢和他这样暧昧下去,赶紧转移话题。 “这就是你说的香皂吗?” 虽然没有说,但是张舟看得出来,她不但沐浴用过,而且非常满意。 “姐姐,这个香皂只是雏形,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我现在想不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用什么方法把这香皂推广出去效果会更好!” 关玉娘点点头道“河州还是地方太小,很难做到你想要的理想效果。” “这个香皂的产量目前不会很高,不可能对普通百姓推广,目标还是要针对高端人群。”张舟补充说道。 两个人都陷入沉思,突然关玉娘一拍额头,吓了张舟一跳,只听关玉娘说道“你说高端人群,那有什么比宫里的娘娘们更高端的?” “娘娘,咱们山高皇帝远的,也够不着这层关系啊!” “你别看咱们河州小,也有通天的人物,你知道李府吗?” “当然知道,刚来河州时,冯小六就说过几个大户有京都背景,不能轻易招惹,其中就有那个李府,我也没有看出什么特殊的啊!” “大唐外戚不准为官,这是祖制,你看大唐除了皇后娘娘外,又有哪个外戚是显山露水的?” “姐姐是说……” “没错,这李老爷有个女儿就在宫里当妃子。” 张舟结舌,这个世界真有这样低调的人啊! “可是我们和人家不熟,李府凭什么帮我们?” “知道你忙,有些事忘了,姐姐可没有忘,你把小楼救出来的时候,还救下了几个人质,其中一个是杜老爷的孙子,而杜老爷和这个李老爷有着极深的交情!” 关玉娘对河州府这些大户的关系背景,还是比较清楚的。张舟恍然大悟,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天都黑了,你急匆匆的去哪儿?” 张舟回头看看关玉娘,贼嘻嘻道 “姐姐今晚留我住宿,我就不走了!” “滚!” 张舟被一个飞来的靠垫给砸了出去。 第023章 走了唐雨儿 杜老爷是一个读书人,读书人的清高自然有,但君子的知恩图报也遵循到极致。自己孙子被救,一直想答谢张舟,没有机会,现在张舟这位河州新贵连夜来求到自己,自然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陪同张舟到李府。李书亭比那个杜老爷更文人,对张舟这等刑捕,表现出一种强烈的淡漠和排斥,似乎与这种靠挤压民脂民膏获利的民间小官吏相处,简直就是侮辱! 自顾和杜老爷聊了几句,对杜老爷认真做了介绍的张舟,只是瞥了几眼,微微点个头,就视而不见了。张舟心里想出一百种方法,把这个连招呼都不肯打、一杯茶水都不肯奉上的老王八蛋,折磨个欲仙欲死,但是脸上却恭敬之极!谁让人家有个好女儿呢?虽然未必因为女儿当了妃子,就可以得到多少好处,但是谁要欺负他试试?人家女儿几滴眼泪,就能让你凉个透透的!对于很多有权势的人,都是这样,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名声,不用权势为亲人谋福利,但是绝对不会容忍亲人被欺负!这是脸面问题!皇帝限制外戚的权势不假,但到底也是亲戚关系,皇帝的岳父被欺负了,结果可想而知,到时候没有人敢护着你,就把脖子洗干净等死吧!所以再恨,也是无计可施! 杜老爷自然看出门道,这脸让李书亭打的可不轻,自然有些挂不住了。 “李书亭,你就说句话,帮是不帮?” 大有不帮忙就恩断义绝的果敢。 李书亭没有说话,继续作画,态度却是明显。 “好你个李书亭,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如若不然……” 李书亭对这个老友的脾气,很是了解,画笔不停,淡淡说道“没有看见我在作画?最好安静一点!还如若不然,你以为我害怕你的威胁?” …… 张舟没有参与到两个人的争执中,而是一旁静静的看着,看到李书亭画的是一树梅花。别说,李书亭手中画笔轻描淡勾,灵妙婉转,点线抹挑都恰到好处,一树梅花孤傲与纸上,张舟不懂书画,但是也看得出李书亭的功力不凡,不由灵机一动。 “李先生的画果然不是凡品啊!” 李书亭听见张舟的恭维之词,没有搭话,只是瞥了他一眼,意思明显你也配对我的画评头论足? 张舟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走到近前做认真欣赏状,说道“晚辈觉得如此妙笔,不赋诗一首实在遗憾!” 李书亭气结,作画题诗还需要你说?我这画还差几笔没有完成呢! 张舟不识时务的继续说道“李先生的画,让晚辈生了一点灵感,打算作诗一首,如有献丑,还望李先生不要介意!” 李书亭眼睛一翻,心里道,知道献丑还要说,我会很介意的。就是一个不理他,继续把自己的画勾描完毕。 张舟则清清嗓子,朗读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张舟曾特别关注过,这个世界没有前世那些大诗人的影子,更没有自己熟知那些流传天下的诗词,如果不是自己知道的有限,文学功底太差,完全可以靠记忆里的那些诗词,先惊动天下了。他记得几首描写梅花的诗词,这首王安石的诗,印象极深,还得感谢前世语文老师的监督和责罚。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李书亭一开始浑不在意,但是那二十字听完,就不淡定了。他确定自己没有听过,字字朴实无华,却生动无比,他自认自己都未必能写得出来,算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张舟,道“这诗是你做的?” “李先生见笑了,晚辈信口胡说的,难登大雅之堂!” 李书亭根本就不信,这诗是眼前这个年轻捕快所做。 “你读过书?” “小时候看过几本书而已!” “那你再赋诗一首,我就信你!” “那先生得容晚辈再看看您的画才行!” 李书亭竟然潜意识后退一步,让出地方,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舟看着画,虽然不懂,但观赏的样子却很是认真,然后故作深思了一会儿,再次朗声念道“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张舟丝毫没有什么内疚感,知识为世人所用,才是对作者的最大尊重嘛!再说,没有老子,哪有你们作品在这个世界露脸的机会! 李书亭终于正色,脸有笑意,这诗分明就是说自己嘛! “原来主事大人也是识文知书的人,恕老朽怠慢了!来人,上茶!” 李书亭对这两首诗喜欢的不得了,反反复复的小声读了好几遍,越读越觉得韵味悠长! 杜老爷想不到这个张舟还有这本事,一时也无暇品鉴诗句如何,看见老友态度截然不同,忙趁热打铁“姓李的,诗可不能白听啊!这忙你是一定要帮!” 李书亭没有接这个话,而是对这个急不可耐的杜老爷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稳当些,急急燥燥的像个什么样子?” “我像什么样子?哈哈哈,这么多年,我也属实改不了自己的脾气了,就是看不惯你那含含糊糊的劲儿!” 张舟微笑的示意杜老爷子,让他不要着急。他还是第一次正面和这些读书人接触,不头疼是假的!他也喜欢那些行云流水的文字,也喜欢千回百转的诗词,但是他不喜欢那些死认书本的酸腐,动不动就君子说,张嘴闭嘴就古人云,张舟不是不相信有君子,但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用极少数人的道德标准要求世人如何,那就是扯淡。人岂可无私欲!不然人性何存?在前世,他就看不惯很多儒家行为,更喜欢法家。但是存在就是合理的,他可没有高举大旗,和天下文人作对的想法! 张舟对李书亭一拱手道“李老先生,或许在您眼里,我就是一个市侩的小人物,一身的官欲铜臭吧。” 李书亭被说出心里看法,微微尴尬,捋着自己下巴那缕顺滑的胡子,没有接话,继续听张舟说完。 “文人有文人的风骨和圈子,老百姓有老百姓的需求和生活。但不管是哪种人,生活下去才是根本需求。只有满足了生存条件,才能有更高更远的追求!” 李书亭依然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肯苟同,还是无语反驳!如果张舟有足够的文学底蕴,大可和他先做知音,再谈合作,可惜以张舟的水平,难保三句话不露怯,所以必须想办法说服对方。 “银子这个东西,的确是个俗物!但我想问李老先生,你这府里的花团锦簇,勾梁画栋,锦衣玉食,笔墨纸砚又有哪个不是银子换来的?你或许说,是读书博取的,书本笔墨要不要银子?读书,请教书先生,又是否需要银子?听闻先生开私塾教书,难道不需要成本?不需要收取学费?” “教书也需要养家糊口!” 李书亭面露不悦。而张舟毫不理会,依旧按自己的思绪继续说道“那如何让生活更好一些呢?” “自然是好好读书!” “那李老先生足不出户,读一晚上书,我想看看,能不能读出一汤半水?” 李书亭对他好感再次全无,但是看在两首诗的面子,没有喊出送客二字,语气生冷道“不能!” “说白了,李老先生是用读书得来渊博的知识,用知识提高自己的地位,以地位获得财富,用财富来变化自己的生活!” “那是君子得财,取之有道!” 张舟点点头。 “但是很多穷苦家的孩子自小就失去了这样取之有道的机会,就比如河州,李老先生也是本地人,想必有所了解,河州有多少孩子?而能成为读书人的又有几个?据我所知李老先生办过的书院,到后来也不得不因为经费不济而停了下来,有些事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也无法否认,无钱寸步难行的事实吧!” 李书亭没有说话,似有沉思。 “我是为了赚钱,因为有了钱,我才可以做更多的事,才能让更多的孩子,不会像我这样从小就失去了取之有道的机会。” “哦,怎么改变?” 李书亭难得问了一句。张舟认真的看着李书亭,伸出三个手指道“我可以为河州建立三个书院!” 李书亭眼睛一亮,随即又一暗,没有钱,就算开了书院,最后无以为继,又有什么用。 “三百个名额,书纸笔墨,我免费三年。如果有潜质可以考取功名者,我供养到底!” 李书亭竟一下站了起来,桌上的水茶都连带着泼洒出一些。 “此话当真!” “当真!我可以给李老先生写下契约文书!” 李书亭捋着胡子来回走了两圈,对张舟道“书院修缮维护,你也得管!” 张舟笑着点点头。 “可以,没有问题,一切听李先生的安排!” …… 大唐还是比较开明,没有那么多严格的规矩,李书亭当场就给女儿写了一封信,然后把心腹管家叫来,认真叮嘱一番后,带上一箱精心造型的香皂,去往京都。 张舟还厚颜无耻的讨了两幅字画,回家路上心里美滋滋的,哼着小曲,想着回去如何对唐雨儿、关玉娘吹嘘一番。 刚跨进门,就看见站在客厅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唐水儿。张舟一惊,这小丫头是怎么了?目前在张园里帮着教孩子认字,不是挺开心的吗?让谁欺负了这是。不等他说话,唐水儿就发现了张舟,直接扑了上来,哭的更凶,急切喊着“姐夫,姐夫!出事了!”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唐水儿扯着张舟的袖子越想越急,哭的更厉害,嘴里不停念叨。 “姐姐走了,姐姐她走了!” 张舟如遭雷击一般,头嗡嗡作响!昨晚这个丫头还给自己一个劲道歉,拐弯抹角的说香皂的神奇,怎么就不声不响的走了? …… 张舟接过唐水儿递上的信,确认是唐雨儿的字迹无疑,连忙读起。 不知如何称呼才更为贴切,心底,郎已是雨儿最称心意之人!一朝相遇,三月相处,短若过隙!感激郎之情义与信任照拂,宠任呵护,皆刻骨铭心。但身如落叶粘泥,不随东风任意!命迹轻薄已注定,郎恩雨儿知,郎情雨儿知,只恨雨儿不能以此今生为报。雨儿此去,难料后事,若不能归,来世再遇!勿寻勿念,替我照拂水儿!” 张舟看着信纸上清晰的点点湿迹,分明就是雨儿的滴滴泪痕,仿佛看见唐雨儿写信时多么哀伤痛楚!只感心如刀绞,不觉间眼睛模糊,嘶声大喊。 “杨小郎,快,召集所有人手,都给我出去找雨儿!” 杨小郎直接冲出屋子。 张舟手足颤抖,不知所措。突然想到什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一旁哭泣的唐水儿。 “你姐姐今天去哪儿了?这信怎么来的?快告诉我!” “姐姐今天准备去庄子的!按例今日孩子们不上课,我就没有同去,是跟随姐姐出去的一个侍从把信带回来的。” 因为需要,柳青山被雨儿留在张园里,没有早晚跟随,这个张舟也知道,如果知道有今日的情况,断不会同意这样的安排,但后悔没有任何意义! “人呢!” 二牛出去喊了几嗓子,一个侍卫跑了进来。张舟给自己的住处安排十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都是通过尤老捕、张行之招来的,背景比较可信。 “说,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回禀大人,今天是我随着小姐去庄子,走到城门的时候,小姐让一个算命的道人拦住,小姐不让我靠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看见小姐去旁边店铺,借了纸笔,写了信,交给我拿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 “道士?你现在就去刑捕衙门,找当值的捕头,就说我张舟说的,全城缉拿道士,一个不准放过!” 那侍卫退去,张舟看看唐水儿道“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你们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唐水儿并无隐瞒的说道“我也不清楚背后的主使是谁,只知道那人应该极有权势,平时负责我们生活和布置任务的只是一位管事。” 张舟感觉这样一问三不知的回答,极为堵心!叹了口气又问道“你们是怎么到那里的?” “我们姐妹是秦州人,十年前,因父亲经商失败,迫不得已举家四处漂泊,那时姐姐九岁,我六岁,而最小的妹妹才两岁。后来,父亲为了养活我当时八岁的哥哥,把我们卖到了庄子里,从那时候起,我们就一直生活在那儿……” “姐姐聪明好学,性格也坚强,被重点培养,四年前就开始被指派任务。不过两年前庄子换了一个管事后,姐姐就没有再出去过。这次府政衙门的任务,指名要姐姐负责,而我则是随着姐姐第一次出来,妹妹被留在庄子里。后来,我们就遇到了姐夫。姐夫,我从来没有看见姐姐这样开心过!她是真心喜欢你,你一定要想办法把姐姐救回来啊!”唐水儿讲述完,又啼哭起来。 张舟神情凝重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极有权势?又与我何干!” 态度坚决,却思绪杂乱,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第024章 老道 与猜测 虽然下达的搜捕命令有些莫名其妙,但参与行动的刑捕们,执行起来很是彻底到位,把城内边边角角都搜个遍,共抓回来四十多个道士,全部押送到张舟的住处。这时候,关玉娘,尤老捕,林老九,尤南七,冯小六,飞子等人,得知消息,也悉数到场。 张舟让那侍从去认人,结果没有一个对得上号,张舟再如何恼怒,也不会迁怒无辜。想想也是,那道士应该已经出城了。 张舟心烦意乱的挥挥手,准备遣散这些道士,这时,众道士当中,一位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老道,一甩手中浮尘,冷声质问道“一个小小的刑捕,竟然如此跋扈,把人随意抓来,没有一个理由就想了事,只怕贫道不会答应!” 张舟闻声看了看那说话的老道,有十多个道士簇拥身后,皆是同仇敌忾的模样。其余的道士不敢惹事,加快脚步离开。 这十多位道士,面对四周不下五十名虎视眈眈的刑捕,丝毫不惧。张舟哪有心情感慨这老道的气势,一肚子火没有地方撒呢!几步走到老道近前。 “刚才给你上锁没有?” “未曾!” “给你定罪没有?” “未曾!” “那已经没事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哼,你一个小小刑捕,就算你想要定贫道的罪,恐怕也没有那个资格!贫道现在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来老道感觉这事让自己颜面受损,势必要找回这个面子!张舟努力压制怒意。 “别在这里没完没了,配合调查已经完毕,赶紧离开!” 老道哼哼冷笑。 “贫道已经说了,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没有一个满意的交代!恐怕……” 张舟直视面前这位得理不饶人的老道,眼睛眯了起来。 “哦?什么交代?”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道士,喊道“跪下给我师父认错道歉,还有……” 张舟呵呵一笑,打断他的发言。 “要不要送给你们万八千两银子,安慰一下?” 老道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可身边的那些人,眼睛已经暴露出贪恋兴奋之色。那年轻道士咂咂嘴,道“还算你懂事!” 张舟笑意敛去。 “很抱歉,我收回刚才的决定,既然你们不想走,那就别走了!来人,把这些杂毛给我拿下,一个也不能放走!” 那老道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家伙会如此行事,看着四周刑捕就要冲上来。怒道“你敢!有何罪名敢抓本道!啊……!” 老道太愤怒,太大意,也太突然,以致猝不及防张舟那回身的一脚,正被踹到肚子上,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还撞倒了身后两名道士! 就听张舟冷冷说道“你们企图敲诈勒索刑捕衙门,这一条足够了!” 这一幕,让那些道士瞬间愕然,反应过来就要伸手帮忙,而在场的刑捕们动作更快,一拥而上,哪怕是武林中人,对身披官服的也难免要忌惮三分,加上这些刑捕里,有很多身手都不弱,一时间哀嚎声四起,本来就是一群手黑之人,又是替上司出气,下手还轻得了?尤其那老道,被张舟一脚破了丹田气,又被重点照顾,在局势稳定、烟尘散去后,哪还有什么道骨仙风,已经丝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浮尘都被打断了,骨头估计也得断上几根。 好在身为刑捕,都有着丰富的打人经验,晓得轻重,不然当场可能会殴死几个! 张舟微微发泄了一点火气,略做思索后,把林老九,尤南七叫过来,小声叮嘱几句,然后又走到尤老捕面前嘀咕几句。 尤老捕点点头,示意张舟放心。如果说颠倒黑白,栽赃陷害,还得老将出马,尤老捕为人正直,不代表什么事都会一碗水端平。 十几个参与闹事的道士被紧紧捆绑,然后连拖带拽地弄走。 张舟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回屋写了两个字条,一张送给飞蛟帮的陈朝英,一张让飞子送给老黄,目前出了河州城,张舟可以利用的人脉眼线,也只有这些。 张舟深深感觉自己力量的渺小,不由心生颓废,依靠在椅子上,眉头紧锁,关玉娘心疼的给他轻轻揉按额头,场面亲密,却生不出一丝不妥,连唐水儿都似乎觉得很正常。 张舟没有睁眼,接受着关玉娘柔软手指的按摩,却怎么也松不开紧皱的眉头,轻声问道“水儿,你记得回那个庄子的路吗?” “当然记得!” “那庄子叫什么?” “这个不知道,庄子里面的人也从来没有提及过,我们出庄时都是蒙着眼睛,坐车被送出很远,到了一处客栈,才将眼罩解开!” 张舟还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的操作,看来对方做事极为严谨。 “那你怎么记得路?” “姐姐告诉我的,那家客栈距离京都城也就几十里路,而庄子离客栈差不多也那么远。姐姐说过,按着避杨不避柳,就可以找到我们住的那个庄子,姐姐是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问过,所以不清楚!” “那个庄子大不大?什么样?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很大很大,里面还有一个不小的游湖,有很多院子、房子,平时能看见的都是一些下人,极少说话的,日常生活基本都限制在一定范围内,不准出去。除了几个师傅传教各种知识外,很少能和外人接触的。” 张舟心里越来越沉,以他对历史的了解,能在京都有这样的势力,绝对不是一般人,他不了解这些顶级大佬的权势到底有多大,也不敢枉自猜测目标,但是他们指使豢养的手下,去盗取那种掣肘地方大员的情报,不管从能力,还是其目的性去分析,绝对属于最顶级的存在!各个朝代恐怕都会有这样见不得光的明争暗斗,各方角力,密谋布局,如今身临其境,感觉真的有些不寒而栗。 他突然道“关姐姐,你留下来,别人都先出去。” 这个时候,短短一句话,尽显他家主的威严气势。所有人皆悄声退下,也没有人会臆想什么男女暧昧之事。张舟又闭目躺下,关玉娘继续给他揉着额头,就听张舟突然问道“姐姐,你知道当今皇家的情况吗?!” “皇家?知道一些,但都是听说” “姐姐,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听,比如太子今年多大?……” 关玉娘不知道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些,但还是把所知道的娓娓道来。 当今皇帝赵乾元,年轻之时,曾亲自披甲上阵,在边军立下不少功勋。四十岁继位登基,建年号大武。至今已有十四年,总体国家强盛,天下太平,偶尔一些争乱、或天灾人祸,都不曾闹出太大的波澜,无关天下大局走势。这些年虽然未有大的改革变动,但不能否认当今皇帝是位杀伐果断的雄主。 皇帝膝下四儿三女,年纪最大的是靖王,三十五岁,最小的是一位公主,不过两岁。太子是三十四岁的二皇子宁王,因为皇帝登基时身份即不是长子,也非太子,所以皇帝立了宁王为太子,到没有引起朝堂太大波澜,三子平王二十来岁,名声不显,四子年幼。大公主琳琅,和宁王是龙凤胎,深得皇帝喜爱,二公主紫玉不到二十,唐雨儿冒充的就应该是这位公主,还有一位公主才四五岁。 当朝最有权势的大臣,文官就是大宰相袁尚,武将就是大柱国裴元昭。被称为王朝两大基石…… 张舟听着,分析着,现在两个人已经不是起初的一坐一站,而是一坐一卧。张舟以怕姐姐累为由,头疼为借口,让关玉娘坐在长椅一端,张舟枕着她丰腴弹性的大腿,侧躺在椅子上,关玉娘见他心伤愁苦的模样,也不忍拒绝。这长椅是九州木匠坊根据自己要求制作的,是还没有投放市场的样品。 “关姐姐,你给京都方面去个信,争取多收集一些关于那些顶级势力的资料。” “嗯,正好老黄打算再派几个人过去,我让他们立即上路。” “姐姐,我不可能对雨儿的事不管不问的,但是这次的对手,真的很强大,强大的让我自己都有些害怕,我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我给你留下一些钱,保证你们姐弟一生无忧。一旦情况不对,姐姐你就……” 关玉娘一把盖住张舟的嘴,声音颤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你记得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吗?姐姐相信这辈子和上辈子的注定,哪儿也不会去的!” 张舟紧闭眼睛,咬着嘴唇,显然在强行抑制情绪,关玉娘手儿轻轻拭去他眼角泪水问道“告诉姐姐,你准备要干什么?好吗?” 张舟不说话,许久后起身,坐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现在脑子很乱,我想不到雨儿会有什么样的遭遇,真的不敢去想!” “小舟,我觉得雨儿对那些人一定还有利用价值,对方才会如此平和的带走她,而不是直接痛下杀手!所以雨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你是一家之主,千万不可乱了方寸,你就是再着急,也得一步一步来!现在最起码也要弄清楚,那些人是谁!才好安排应对!” “唉,可恨!”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怀疑范围,因为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最有权势的那几家。至于为什么想得到大北河王和河州府政的把柄,应该就是为了他们派系斗争中,逼迫对方站队而已,说意图拉拢地方势力谋反,不太可能。据张舟所知,大唐对所有藩王,包括皇子的权利都控制极严,尤其是军队,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在这方面做非分之想。 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培养各种谍子、密探。平王十年前还是个孩子,已经排除在外。大宰相和大柱国?已经位极人臣,暗中胁迫藩王大臣结党营私?风险和利益根本不在一条线上,敢这样就是自寻死路。 现在如果有明争暗斗的发生,就是靖王和太子之间了,他们都有这样的实力,都符合这样的目的性。 以自己现在的地位去要人?那绝对是脑子进水了!去抢人?不说有多少人会跟自己去做,就是有人,可能成功吗?雨儿姐妹会安然无恙?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蝼蚁啊! 愁困不解之时,前来的老黄给了他一条思路。 “这河州之内,必然还有他们的人!两位姑娘在河州府政做的事,没有内应根本不可能完成!” 张舟脑子如拨云见日,立刻找来唐水儿,唐水儿把那天盗取匣子的事说了一遍,的确是有内应,但掩护她们时已经暴露殒命,李老头算得上一个,也死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她也不清楚。这条线到此也就断了。 老黄想了想道“如果雨儿姑娘和那个道士一同离开,目标明显,相信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到时候画出路线,再断定雨儿姑娘是不是去了京都,第二,派人去京都,摸清那院子的底细!以后怎么做先不考虑,起码先确定目标!” 张舟完全同意,派谁去?张舟想到了柳青山,没有派人去找,柳青山听说此事,已经进城来了。柳青山对计划没有什么疑议。张舟帮他报了大仇,他就敢以生命做回报。 这种“士为知己者死”的理念,在这个世界并不为奇!意气相投,就能肝胆相照!也不是没有奸诈之徒,而是在人群比例上,让张舟觉得,当世之人等懂感恩。 不得不说,陈朝英很够意思,收到张舟的信,马上开始安排调查,还真的有所发现。就在上午,码头有人注意到,一位姑娘和一位道士乘船离开,应该是去往京都方向,还清楚记得,两人所乘的船是京都一带特有的柳叶乌篷。这种船水上速度极快,又是顺水而下,恐怕难以追上。陈朝英立马把情况写明,让飞子带给张舟。 张舟看见回信,心里安稳许多,原本打算柳青山一个人前往。但唐水儿寻姐心切,现在有了消息,急切要求前往,而不放心唐水儿的杨小郎也请求随行。张舟考虑到,毕竟唐水儿能熟悉一些情况,或许有些帮助,也就同意了。但嘱咐唐水儿,务必听从柳青山的安排,不可惹事,免得打草惊蛇。也告诉柳青山,一切都以打听那庄园的背景消息为主,万不可冲动行事!三个人简单收拾一下,便离开河州,赶往京都。 张舟没有急于让老黄回去,而是把河州城内,是否有其它势力的谍子眼线、如何进行侦查反击的问题进行了一番探讨!张舟并没有什么反间谍的经验,老黄也不敢大包大揽!看来扩大谍报机构的实力,成立专门的反情报机构,暗查河州城内非九州商业的一切谍子,是势在必行的。老黄负责的情报机构也正式分为两个任务不同的部门,代号“影子”和“黄雀”。 就在张舟情绪稍微稳定一些的时候,刑捕衙门来人找,提刑使大人让他立刻去衙门一趟!情况是十万火急,不可耽搁! 第025章 倒霉的老道 大唐官员,没有到年龄即退休的说法,大多以身体状况进行掌握,到八十岁辞官隐退,还是在五十岁就卸甲归田,取决于自己的健康情况,当然也取决于皇帝的态度。提刑使周儒,已经六十岁,身体还算结实,但早没了什么上进心,曹意升调京都,自己过来接任,只想着平平稳稳的做几年闲官,然后就告老还乡。刑捕主事张舟,虽然年纪轻轻,却很是懂事,孝敬肥厚,把一众刑捕管理的也不错,索性把权利一放,让他折腾去,也正和了自己轻轻松松做官的心思。 可眼下出现的状况,让周儒可坐不住了。心里不住埋怨这个张舟平时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惹了这么大的乱子! 他接到刑狱捕头递来的那块腰牌时,还并不是很在意,心想也就是一个抓错人的误会,解释几句,用些银子也就没事了。但是到了监狱大牢一看,头发都吓得立了起来。那个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老道,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奄奄一息、残喘等死的模样。慌忙找大夫进行医治,另外马上派人去找张舟。 周儒看到张舟从进门开始,无处不对自己表现的恭谨尊重,想到这年轻人平时的上优表现,怒气稍减,但看见桌子上的金色腰牌,怒气又升,只觉胸口压抑、呼吸困难,差点背过气去。 张舟不明所以,赶紧上前给周儒抚胸揉背。 “提刑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老动这样大的肝火?” 周儒顺过气,怒斥变成哭腔。 “还有谁?还能有谁!还不都是你!” 张舟挠挠头不解,周儒拿起那金色腰牌几乎贴到张舟眼睛上,晃着道“这腰牌你可认识?” 张舟接过来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一拳大的铁质腰牌,外面漆了金。正面一条金龙,后面竖刻两个字御丹! “这是什么东西?” 周儒老脸一抽一抽的,对于这个不知深浅的属下,发脾气又有什么用? “张舟啊张舟!你惹了大祸了,本官也无能为力了,唉!恐怕老夫这官也算做到头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的提刑大人,您老先别激动!也得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啊?” 周儒这么多年能够在官场混下来,心态是相当的成熟老练,心里也知,某种意义上,自己和张舟可以说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同舟共济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腰牌是皇宫里的御牌,是皇帝御赐给那些身份特殊之人,做为进入禁城的凭证,陛下信奉道家,禁城里建有御丹房,供养着一些道士炼制御丹,这道士就是御丹房的人,你动手前也不想着先问清楚吗?现在这个局面,究竟如何收场,你倒是给我说个法子!” 张舟也有些呆了,冲动是魔鬼,这话真是没错,但也无暇后悔,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既然有命中注定,那就让这种命中注定的倒霉事,落在那个老道自己身上吧!他把心一狠! “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把事情处理干净!” 转身就往外走。周儒经历那么多,张舟的意思他岂会看不出来?吓得差点坐到地上,连忙叫喊“你个小混蛋,疯了是不是,快给我回来!” 张舟“啊”了一声,不得不停身回来。 “大人,难道还有其它方法?” 周儒摇摇头,想了一下,说道“我哪里有办法?不过……”然后声音转低“那些人表面道骨仙风,没有不贪财的!或许……” 张舟摇摇头,这要是用银子搞定,恐怕是个无底洞。周儒见他摇头,也有点着急。 “如果行不通,还能有什么法子啊?杀人灭口的事,千万不能做,毕竟知道的人太多,瞒不住的!” 张舟点点头,深以为然,刚才那种灭口的想法的确很冲动,极可能把事情推向无法收场的地步,毕竟老道身份特殊,到时候恐怕曹意也爱莫能助! 张舟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周儒说道“大人,放心吧,卑职会处理好这件事!” 已经半夜。 尤老捕也没有想到,这些道士会有这样的来头,难怪白天会表现的那么强势,看来自己原先的栽赃手段是用不上了,毕竟那些小手段,只会起到短期惩罚的目的,罪不会致死。而这些家伙一旦脱身,后果会如何,不言而喻!看着张舟忙忙碌碌的样子,心里有些帮不上忙的愧疚。 在事发后,张舟也怕有麻烦,除了让尤南七和林老九去打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些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历。还让尤老捕去准备一些伪证,到时候收拾一顿,恐吓一番也就结了。 现在知道确实是个大麻烦,也无暇自怨自艾,想办法解决就是了。他看出尤老捕的担心,宽其心的说道“叔,不需要担心,我已经有了对策。” “小舟,这个麻烦可不小,你千万不要大意,如果这些老道采取报复,恐怕……” “这个我知道,但他们也得有报复的机会才行!现在还需要劳烦您老去办一件事。” 话完把自己的想法对尤老捕说了一遍,尤老捕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同样是找罪证,张舟的想法却阴损有效的多。连连点头,心里不得不服!自己的目光和想法,的确有点短浅了。 “小舟你放心就是,我这就去,保证妥妥当当!” 尤南七和林老九也回来了,查到一些和道士有关的信息,这些人是从龙州方向过来,去往京都的,如今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都感觉不好善后。 而张舟似乎并没有当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而是让尤南七继续把打听到的情况说完。 “这些人是从龙州过来的,一路算是低调,昨日在城外的一个小庄子留宿,说了也巧,那庄子是大哥从老奇手里得过来的,守庄人看他们是道士,又得了对方几两银子的好处,就让他们住了一晚……” 张舟嘴角微微一翘,有了主意,他不是诸葛亮,做不到算无遗策,那就有备无患,多多益善!低声吩咐林老九几句,林老九非常认真的点点头,转身而去。又对尤南七说道“你马上动身,带几个心腹,去龙州一趟,然后……” “大哥放心,我这就出发!” 天还没有亮,尤老捕就返回来了。 “叔,办妥了?” “嗯,我按你说的做了,结果真的问出不少事!那两个小子我已经单独关押,不会出任何问题!” 张舟看了一遍尤老捕交给自己的几张供词,嘴角含笑。 那个老道不知道是功力深厚,还是是生命力顽强,经过一晚上内喂外敷的医治,竟然醒了过来,这身子骨让年轻人都得自叹不如。 老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脸笑嘻嘻的张舟。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怒目圆睁破口大骂,甚至扑上去咬上几口才会甘心。可惜满脸乌青肿痛,略有牵扯都疼的直吸凉气,最终只能按下内心直接弄死张舟的暴虐之气,咬牙切齿地用语言发泄一下怒火。 “你、你就算跪死在道爷面前,道爷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对于老道的威胁,张舟不怒反笑。 “哈哈哈,老家伙,你哪儿来的自信啊?凭什么?凭你是御丹房的人?还是觉得自己真的是陆地神仙?” 陆地神仙是张舟从前世的一本小说中看过的称谓,一直喜欢的要命,现在给这个老道套用了。 “你既然知晓了道爷的身份,就应该知道这事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吧!只可惜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呵呵,哎呦!” 呵呵一笑扯得半张脸都痛。 “会是什么后果,由天不由你,你使多少劲也白费,不过,你倒是可以和我说说这次去龙州做什么?” “道爷做事,需要告诉你吗?” “不需要、不需要,我又定不了你的罪,不过皇上却需要!” 老道眼神一滞。 “你什么意思?” “本官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如何降罪于我,而是如何把自己洗干净才是!因为道长犯得事应该比我大得多!” “你说的话,贫道一句也听不懂!” “没有关系,你会懂得!” 话完张舟转身而去,在门口故意大声说道“这是朝廷重犯,一定要好好关押!千万别来个畏罪自杀,那就不好玩了!” 那语气明显加重的“畏罪自杀”四个字,让老道心里一激灵,这些刑捕弄死犯人的事太多了,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应该不会,可是万一这些人脑子缺弦、不计后果地那样做了怎么办?从这一刻起,老道就没有合过眼,偶尔开门的声音都会吓一跳。 现在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有些后悔,不应该忽略了“人在屋檐下”的局面外,只有心里滴血的坚持,心里默默念叨。 “等贫道熬过去,一定生剥活剐了你!”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张舟来来往往十多次,也不和他说话,只是不断提醒那些看守。 “记得,这碗粥一定要多喂一些!” “这汤药加过东西没有?” “别着急,等他睡着再说!” 说话声音还偏偏让他听见,老道警惕之心大增拒绝进食、拒绝用药、拒绝睡觉!心想自己修炼几十年,不吃不喝一个月都没有问题,还能怕你?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现在是重伤在身!第二天,老道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的开始发抖打颤!到了傍晚,头晕目眩、口干舌燥的想出声都困难了,想着能喝口水也好,可惜过来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老道真的铭肌镂骨地体验到什么叫命不久矣。 “只要放了我,贫道可以什么都不追究了!”已经气若游丝的老道,意识模糊的想着…… 老道终于放弃了个性,要死要活你们看着办吧!该吃吃,该喝喝,别没有被别人整死,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张舟这几天也没有把精力都放在那些道士身上。唐雨儿始终没有消息,让他身心极度煎熬。九州商业的事情千头万绪,很多事还需要他去处置。摊子太大,而可用之人太少,干脆写一封信,商量七爷,让他从驿站退下来,自己这个时候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帮自己盯着点。 这天,他又去了唐雨儿遇到算命道士的地方,慢慢溜达,试图寻找一些什么,时而生来恍惚,多希望这个丫头突然跳出来,告诉自己,那一切都只是开个玩笑! 所有的世界都是一样,作为底层大众,自己的命运走向,往往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他人轻描淡写的喜怒哀乐所改变,这不是不公平,而是真理法则,最终决定千千万万人命运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张舟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走到哪一步,但是他在心理上,不再甘心如前世那般认命!对于这样的被摆布,只有滔天的怒意,和斗争的欲望!自己一定要强大,强大到让任何敌人都要战栗。 突然,张舟的脚步和目光都一停,对面不远处出现一对夫妇,引起他的注意。 男子三十多岁,面容刚毅周正,简朴的着装,却干净利落,身姿挺拔,有一种从容、潇洒的气质,后面背着一个用麻布包裹的长条物件,挂着一个大斗笠。 女子虽然粗衣麻裙,却难掩风姿婀娜,韵美徐娘,应与男子年岁相仿,走起路来端庄优雅、显得高贵大方。 男子身材有些高,女子个头已不算矮,但也只到男子肩头,二人并肩而行,步子不快,却极为解调,犹生一种写意美感。说天生一对犹觉不足,神仙眷侣更应如是。 男子不时指着街边的事物给那个女子看,不知说着什么,女子笑如春风,而目光更多的是落在身边男子的脸上,目光温柔,爱意浓郁。 张舟并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但和对方错身的时候,还是听见那女人轻声说及“师兄”二字。 张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男子竟然也回头看向张舟,两个人都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张舟突生索然,不打算继续走了,转身往回,自然地落在那夫妇身后,隔着三四十步的距离。 不由自主观察到二人的一举一动。那男子指了指一家酒楼,那女子潜意识捏捏袖口,摇摇头。那男人丝毫不以为意的挠挠头,低头说些什么,似在安慰。 张舟立刻猜出个大概。想了想,对身边的二牛低声吩咐几句。二牛点头跑了过去,礼貌的拦住两个人,抱拳转达了张舟的意思,那男人回头看看张舟,似有犹豫,低头和那女人轻声说些什么,得到女子的许可后,才对自己点点头。 张舟知道对方接受了自己的邀请,先行走到街边一家酒楼门口,安静侯着,等二人走近,再次抱拳施礼,率先说话。 “莫大的江湖,小弟相信缘分,刚才和大哥也算有了点头之交,不知道大哥肯不肯赏给小弟一个薄面,同饮几杯如何?” 那女子微微施个礼,没有言语,而男子洒脱笑道“小兄弟客气了,我早想解解嘴里的馋虫,正无奈囊中羞涩,就遇到兄弟这样的豪客,哪有拒绝的道理!” “兄长爽快,请!” “请” 这街面上,哪有不认识张舟的,酒楼老板亲自出来接待,把几个人领上二楼,安排最好的座位。张舟点了几个菜,特意要了河州烈。酒店老板满脸歉意,河州烈产量太少,已经没有了。张舟并无怪罪,让二牛回家取两坛过来。 “河州烈,是我喝过最爽快的酒,真的想不到,河州这地方竟然能产出这般美酒!” “大哥应该不是河州人,也喝过这河州烈?” “不怕兄弟笑话,就喝过一碗,因为太贵,你嫂子说什么也不让再喝了!” 看来两个人是夫妻关系,张舟笑道“嫂子持家有道才是,男人的腰包就应该女人管着,不然小日子怎么能红红火火?” “哈哈哈,兄弟说的没有错,不是你嫂子管着,我估计现在都得加入丐帮混日子了!” “男人在家里听老婆的,不丢人,很好的!”张舟想起什么,鼻子有些发酸! 那女人一笑,轻声道“也并不是管着他,酒可以喝,但是不能贪杯!伤身误事!” 那男人先对女子,信誓旦旦的说“夫人说得对!”然后笑嘻嘻的,故意小声对张舟说道“女人懂什么?哪知道酒中的乐趣!” 结果被那女人狠狠掐了一下。这一幕在前世视为寻常,在这一世,却极难看见。 …… “大哥,刚才你说的丐帮,江湖上真有这样的帮会吗?”张舟在这世,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及丐帮二字。 “有是有的,只不过算不上什么帮会,只是一些乞丐为了生存,成伙聚堆的,划出各自的讨饭地盘而已。河州这里没有见过,肃州一带较多,日子苦,流民多,也很正常。” …… “大哥意欲何往?” “实不相瞒,我是明州人,自幼学了些武艺,也别无所长,打算去投军,谋个差事。” “明州?这路途可真够遥远的!” “是啊!足足走了两个月呢!” “那嫂夫人就这样一直陪着?你就不怕累坏了这么好的媳妇?” 那男子眼里莫名一暗,瞬间又恢复明亮。 “哈哈,这么好的媳妇,不带在身边天天看着,我怎么能够放心呢?” “那到时候,嫂夫人如何安置?难不成随大哥一起投军?” “哈哈,兄弟说笑了,自古哪有女人投军的道理,你嫂子就是来送我的,到时便回去了!” “明州到这儿也有两千里吧,嫂子独自上路,你也放心?” 男子没有答话,而张舟从腰间解下一个牌子,一个普通的木制腰牌,递给男子。 “小弟不算什么人物,但在河州地界应该还有点面子,这个留给嫂子,来来往往,有了这个或许能方便许多!” 男子接过腰牌,看到上面写着“刑捕,河州”四个字。与别的刑捕腰牌略有不同,在张舟的腰牌中间还镶嵌有一个黄铜虎头标识。男子也不扭捏,把腰牌放入妻子手中。 “那就谢谢兄弟了!” 菜齐酒满。张舟让二牛也一起坐下,除非重要场合,否则他没有让人站在背后伺候的习惯。 “萍水相逢,三生有幸,我敬大哥和嫂子一杯!” 张舟举杯,那男人则是举着碗。 “那就走一个?” “干!” …… 天南海北,冷暖人情,事故变换,沧海桑田。酒坛之酒越来越浅,心中酒意越来越浓。 张舟依然不胜酒力,已经无力再饮。而那男子喝掉最后一碗河州烈后,醉意飘然,竟有出尘之逸,拉着妻子的手道“你才是我这一生最爱的酒啊!” 张舟闻听不语,继而泪如雨下。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第026章 老道清霖 老道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虽然还不能独自下床行走,但是精神已然好了许多,外表伤痕也消褪了大半,便急切的要求见提刑使周儒。 周儒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见面的方式却和老道的想象大相径庭。 老道被人架在椅子上,抬到大堂,进门的时候就惹得老道极度不痛快,门口值守竟然喊着“嫌犯带到!”。老道心里恨意翻腾,却不敢发作,生怕这些人会把自己再抬回去。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现在随你们折腾,道爷都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十年太久,道爷等不了,回京就让你们这些王八蛋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想到那个家伙在自己面前凄惨求饶的情景,心里便好受了许多。 刑捕们把椅子往地下重重一放,粗鲁的动作牵发全身的疼痛,惹得老道真想骂上几句,可想想这些日子的遭遇,还是强行忍住。可一看这刑捕大堂,周儒端坐在上书案后,下面六班刑捕分列左右,肃容威严,又一眼瞅见那个站在刑捕班首位置,正朝自己一脸阴笑的年轻人,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安,老道再笨,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绝对不是要对自己服软的架势!刚才那一句也不是喊错了,而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嫌犯了。不由怒气升腾,就要发作。就见周儒态度温和,语气轻柔道“道长,恢复的如何?可曾有人怠慢?这些日子本官事务太多,没有去看望道长,还请道长多多见谅啊!” 老道一愣,难道自己想错了?闪电思量后,告诉自己,还是不要计较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谢大人挂怀,贫道这几日……”老道忍不住瞥了张舟一眼,咬咬牙继续道“好的很,多谢刑捕衙门的兄弟们,对贫道的精心照顾!” 也不自称道爷了,显然是放低了姿态。 “那就好,但是本官看道长似乎还有些不便利。不如再回去修养几日……” “不用了,不用了,贫道已经无碍!” “那就好!” 老道刚要问自己何时可以离开,就听“啪”的一声,惊堂木之响,打断了他开口的企图。周儒温和之态瞬息不见,脸色一沉,严声道“堂下道士,你可知罪?” 老道一愣。什么?知罪?我知什么罪?我挨打了,我是苦主好不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压制自己发怒的冲动,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平和,说道“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贫道可是苦主,并非罪人!” “无罪之人?哼,本官面前还想欺瞒狡辩!如果不是本州刑捕一向秉公执法,兢兢业业,还真可能让你脱罪而去!” 老道有些茫然,不知所以,一时间愤怒和恍惚交织!忙做几个深呼吸,稳定情绪,不停的告诫自己忍住!忍住! “大人,这件事想必存在很大的误会!贫道……” 周儒对他的说辞丝毫不敢兴趣,惊堂木又是一拍,再次打断他的话,然后双手在桌面拿起一张状纸,沉声读道“大武十四年三月十三日,河州刑捕衙门奉命搜捕罪党余孽,有道士清霖及其弟子,共一十三人,拒不配合刑捕巡查,且暴力抗法,事后又以御丹道士的身份公开要挟刑捕,目无法纪……述状人,河州刑捕衙门刑捕主事张舟!” 周儒放下状纸,看着脸色发青的老道说道“你法号清霖,没错吧!对此可有话说?” 清霖再笨也听出来了,对方这是打算栽赃构陷自己,心中怒意翻涌,哪还收敛得住,望着周儒,声音颤抖道“这是血口喷人!构陷贫道!” 周儒没有理他,看看张舟,张舟点点头,然后周儒吩咐道“案情涉及隐秘,除必要人员,其他人回避!” 场上刑捕差官,齐声应和,转身退了出去。堂上除了周儒和张舟,还有三个人被留下,尤老捕、尤南七和林老九。 清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愤怒中又生出忐忑,就见周儒瞅瞅他,说道“清霖,刚才的罪状只是其一,接下来是你的第二宗罪行,带证人!” 尤南七把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带了进来,那人在堂前扑通跪倒。 “下跪何人?” “回大人,小人龙州人氏,曾在大北河王府上做过门房!” “老实交待,不可以胡言乱语!你可见过这位道长?” 那个人转身看看老道,仔细打量几个来回,然后信誓旦旦道“回大人,小人见过这位道爷!”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可有证人?” 周儒一连三问。 “就在前些日子,大约三月初吧,在大北河王府外,草民见过这位道爷。王爷被抓以后,很多奴仆都和草民一样,被赶出了王府,事后,大家寻思能不能进王府,把自己的东西取回,可惜有人把守,进不去,但毕竟舍不得那些物件,就一直徘徊在府外不肯离开。草民就是在王府附近的茶馆,看见过这位道爷,府里的厨子老六,种花的老王都可以作证!” 清霖听到大北河王几个字,就知道他们用心的歹毒了,自己是去了龙州,但在龙州府只是路过,根本没有去过什么王府。只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也顾不得伤势疼痛,起身指着那人,呵斥道“你、你在说谎!大人,这人说谎!这是诬蔑!不可信他一面之词。” 周儒看看清霖,摆摆手,让尤南七把那人带下去。淡然道“你说的对,不能听他一面之词,来人,带下一位证人!” 这次是林老九带上来一个老汉,老道瞅着老汉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那老者已经跪在地上,开始陈述。 “启禀大人,这个道长前些日子,领人在草民的庄子里借宿过,草民半夜起来方便,不小心听见他们说话,说什么证据千万不能让朝廷的人发现,老儿怕惹祸上身,也不敢多听,请大人明鉴!” 老道想了起来,自己的确在这老汉看守的庄子借宿过,可是自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啊!到现在傻子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你们,这是栽赃陷害贫道!”清霖歇斯底里,张牙舞爪地厉声叫喊。周儒显得有点不耐烦了,示意老汉也退下。 “清霖,你可曾去过龙州?” “贫道去过,可是……” “废话不用说,你承认去过就好!你可曾在老汉的庄子上住过?” 清霖有些癫狂。 “住过又怎样?贫道不曾枉法,也没有说过那种话,这都是你们陷害贫道的手段!” 周儒也不理他,继续问道“你可是御丹房的道士?” “你见过本道腰牌!这个不可能作假!” 周儒冷眼看着清霖,又问道“大北河王的案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清霖无言,周儒冷笑两声。 “你作为御丹房炼丹道士,如无龌龊,去龙州作甚?本官根据证人证词,推断出你去龙州,是为了销毁某些见不得人的证据!你口口声声说本官构陷你,你要想清楚,如果不是本官照拂,你现在早已重伤不治,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在大北河王入罪后,京都朝堂上绝对是草木皆兵,对此清霖不是不知道。已经有好多官员受到牵连,有几位根本就是凭道听途说的证据,被直接定了罪。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炼丹道士,对方就凭这些假证词,就可以给他扣上足够供人联想猜测的罪名,现在自己去辩解又有什么用?想清楚这些,清霖口气软了下来。 “大人,贫道真的冤枉,恳请大人帮个忙,通知一下京都御丹房,相信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贫道一定不会忘记大人的恩德和好处!” “道长身份特殊,本官必然需要谨慎一些才是!” 清霖暗想,只要你们忌惮御丹房,自己就有机会。却不想周儒继续的说辞,让他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大北河王之案,贼首虽然伏法,但难保有些宵小之徒不甘心,企图日后寻机报复!尤其那些有机会潜伏在陛下身边的人,又哪敢不谨慎,是不是啊!道长?” 不等清霖再说什么,周儒站了起来,对张舟说道“把他押回牢房,事关重大,不可马虎!务必要查实案情!” 清霖现在有的不是愤怒,而是惊恐,不等张舟答应,就急忙喊道“大人,别走,贫道真的是冤枉啊!” 周儒摇摇头,叹道“你急切要见本官,见了本官你又不肯说实话!分明是在戏耍本官!所以,依本官看,道长还是想清楚再说吧!” 然后又叮嘱张舟道“尽可能不要发生畏罪自杀的事!明白吗?” “卑职遵命!” 周儒不再理会清霖,甩袖离去。张舟则笑嘻嘻的走到清霖近前,玩味的看着他。清霖双眼吐火,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小人的卑鄙手段,让他如何不恨? “你、你这混蛋!一定都是你伪造证据,陷害贫道!” 张舟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蹲下身子,在他耳边道“这些证词的确都是伪造!不过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构陷贫道,还想让贫道感激?” “我救你一命,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 “就凭你那些伪证,还不足以定贫道的死罪!” 张舟点点头,笑道“我知道,的确不能定你死罪,但是这些证据可以!” 张舟从怀里拿出一份供词,在清霖眼前晃了晃道“我这里还有几份供词,都是你徒弟写的,这一份是告发你去龙州卖了一些不该卖的东西!” 清霖脸色大变。张舟也不理他什么反应,让尤南七和林老九架起老道。椅子就别想了,直接拖回去,清霖愤怒愤怒……恐惧,更恐惧。直到看见那黑洞洞的牢狱大门,心里已是万念俱灰,用尽力气,对跟在后面的张舟喊道“大人,贫道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 张舟笑眯眯的看着,瘫躺在草堆上、脸色苍白的清霖,这次从怀里掏出好几份证词,然后一张一张,不急不火的说着。 “这是你徒弟举报你贪墨炼丹材料的证词!” “看看这个,这个厉害啊,想不到,你清修之人还有一个私生子,乖乖,女子还是宫里的宫娥!啧啧!” “这是你私自贩卖皇家御丹的证据!” “清霖道长,这些罪名是不是伪造的,想必你比我清楚,如果交上去,不知道你那些御丹房里的师兄弟,是会出手救你呢?还是会落井下石地踩上你几脚呢?我估计,他们应该为了保证自己不受牵连,而想尽办法的早点弄死你才对!” 此刻的清霖面如死灰!堂上那些证据假的掉渣,而这些却是真的冒烟,其中私生子和私卖御丹两条,就可以让他轻轻松松掉脑袋了!而且张舟说的没有错,御丹房不可能出手救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张舟此前让尤老捕找两个小道士,进行威逼利诱,看看能不能搞到清霖的黑材料,结果两个小道士,被吓得,真的出清霖贪污的事,有了意外之喜的尤老捕,这些日子干脆把所有道士都拉出来收拾一遍,已经不是威逼利诱,而是真正的严刑拷打!清霖的黑历史噼里啪啦的开始往外掉! 此前,张舟想的是如何让对方屈服,把这个事没有后患的了结掉,然而现在手里的各种证据,已经不只是让对方投鼠忌器了,而是真正地捏住了对方的七寸,足可以置其于死地的命门。但这样就弄死对方,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而且感觉有些吃亏,张舟要从老道身上获得更多的好处。 清霖道长这次出来的目的,的确和大北河王无关,而是来以收集炼丹材料为名,到龙州做一次交易,皇家御丹不仅仅是皇帝重视,在民间更是传奇一样的物件,极受推崇,但谁也不敢私自贩卖,那可是毋庸置疑的死罪。这几年他私自卖了不少御丹,都是通过龙州某个地下交易市场进行的,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此事隐秘,这几年也不曾走漏过风声,于是他放松了警惕,让一个心腹弟子跟着自己去完成交易。他高估了弟子们的忠诚,更严重低估了地方基层管理的黑暗。当前的局面,只要张舟皱皱眉头,他就必死无疑!就听张舟说道“这些事目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到了明天,这些内容就会公之于众!” 清霖再无任何胆气叫嚣,忍着疼痛,匍匐趴下,声泪俱下地哀求道“贫道请求大人饶命!” 张舟把他扶起来,笑道“如果想要你的命,我只需要把证据交上去即可,而且我还可以得一份不小的功劳!你说是不是?” 清霖点点头,抽泣哀求道“大人需要什么,只管说,贫道照做就是!” “我要知道制丹的方法,放心,不是要御丹的秘方,只要丹丸的制作方法!第二,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抗揍!” 张舟把清霖道长写给大北河王的信,交给周儒,周儒总算放了心,麻烦算是解决了!这样一封信,完全可以在“后来不经意”中发现,不会有知情不报的隐患,周儒很是满意。 “有了这封信,我们就可以安心放他回去了,谅他日后也不敢反悔报复!” “放心大人,那道士的前途,比咱们金贵,犯不上做玉石俱焚的事!” 周儒微笑着点点头,欣赏的看着张舟。 “你小子果然有点道行,就这样让你过关了!” “才不是卑职的本事,而是大人在公堂上那番有理有据、恰到好处、恩威并施的言语,才让那老道甘心俯首啊!” 马屁拍的周儒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老夫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这次是侥幸,以后切记不要鲁莽,得意忘形易翻船!还需小心谨慎!” 张舟恭敬施礼连连称是。 至于堂审过程中,在众人面前读得那份述状,本就是一个捅上天,也起不了大风浪的罪名,是为了以后对方做和解而准备的。提前和周儒商议好,遣开众人后,用构陷的手段,把清霖和大北河王扯到一起,最后再取得这样一封信,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周儒安心,不用担心此事会有后患,如果日后双方闹僵,仅凭这个罪证就会让清霖前途尽毁,对清霖而言,极不划算。而张舟掌握的那些真实罪证,周儒并不知情,因为他要用这些可以置其于死地的罪证,暗中胁迫清霖为自己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最后的结果就是,第一,大多数人认为这场冲突,经过双方的私下协商,而取得了和解,至于是花了银子还是使了别的手段,随便猜测,泄露出去,也跳不出打架冲突这个范围。第二,周儒得到了护身符,不用担心以后有麻烦!第三,张舟得到了想要的好处! 张舟只弄了几个治愈常用病痛和伤情救治的方子,由清霖一手指导,成功制成药丸(这个想法张舟早就有,只是没有得到可靠的制作方法,而被迫搁浅,清霖道长的出现,让这个问题迎刃而解!),并承诺只要按要求存放,可以保证半年无恙。 而对于清霖道长,张舟也给了他足够释怀的好处!一份制药收益的红利。还告诉清霖道长,私生子留在京都,容易惹事端,可以接来河州,他负责照顾,总好过提心吊胆的活在京都。并告诫他不要再贩卖御丹,风险太大。至于出卖他的那几个弟子,张舟保证不会让其再出现。 清霖则是不胜唏嘘,他已经没有选择余地的上了张舟的船,要么坐下去,要么跳水去死。 惆怅中,张舟提前给了他两万两的制药分红,才让清霖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两万两足够买下太多人的尊严、荣辱、自由,甚至生命,自然也可以了结一份计较起来也是徒劳无意的恩怨! 一共十二名弟子,清霖只带走了六个人,另外六个,都是清霖不想再看见的,张舟也不会杀了他们,都关进了张园的医馆内,严加监管,负责制药,以换活命! 张舟还在清霖口中探知了一些极有价值的信息。 当今天子身体状况已经出现了不好的苗头;靖王和太子的斗争很是激烈;靖王不喜丹药之术,所以御丹房对靖王的态度很是一般…… 而最让张舟关注的是,当今皇后不仅在后宫是一家独大,还是平王的生母,而别的妃子都是出自无官身之家,但皇后的父亲却是当朝辅宰,文官第二把交椅的陆戴文。张舟暗想,最后谁继大统还真的不好说,但目前这些不是自己应该操心的事儿。他所关心的是,现在除了靖王和宁王外,又一方势力进入了他的视野——皇后一族,平王年纪对不上,皇后和陆戴文却有能力、有实力提前为平王做下这一切。 第027章 福祥和消息 李书亭的女儿也是贤良聪慧之人,在宫里很得皇后喜爱,收到父亲的信后,对香皂亲身做了尝试,果然清新美妙,肤滑生香,第一时间送给皇后几块,皇后用之甚爱,连称妙物!李妃又以皇后之名,赠与宫中各位妃嫔尝试,果然皆是喜欢,不由私下打探,才知这香皂出自李妃的家乡河州。 李妃私下和皇后谈及此物来历,皇后自然看出这妙物的前景和巨大商机,直接指派一位身边的心腹太监,随李家管事一起来到河州。李书亭不敢怠慢,马上通知张舟。 前世、今生,张舟都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太监。乾明宫总管福祥,一个身材富态,面带慈祥的老者。 福祥为人和善,做事稳妥,又忠心耿耿,很得皇后器重。先前在引路时,李书亭把女儿信中提及的,都一一告诉张舟,让张舟大体有个了解,千万别怠慢了对方,张舟虚心称是。心里已然有了应对的准备。 福祥对规规矩矩行过大礼后的张舟印象不错,微笑道“你就是那香皂的主人?想不到这般年纪轻轻!” 张舟躬着身子,谦卑道“总管大人,香皂的确是小人作坊所制!不过小的却算不上主人!” “哦,此话怎讲?” 张舟认真道“皇帝陛下拥有四海八方之地,皇后娘娘自然才称得上天下妙物之主!” 这马屁拍的,连福祥都不得不服,连连点头,一旁陪坐的李书亭,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张舟的无耻谄媚给打击断了,虽然自己秉持着,读书人的礼义廉耻才是为人正道,但也不得不承认张舟的谄媚行为,的确更能获得好处,心道“凭这小混蛋的无耻劲,前途还真是不可限量啊!” 张舟继续道“这香皂本就是去污涤尘的妙物,正合皇后娘娘恩浴天下的心意,小的断不敢做这妙物之主!总管大人,您是皇后娘娘最宠信之人,还得请您老帮小的拿个主意,取个什么名字,才能让皇后娘娘觉得满意呢?” 福祥笑容更盛,起身扶起一直躬身说话的张舟,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却玲珑的很啊!至于名字,那还得皇后娘娘来定,当奴才的怎么敢逾矩放肆!” 张舟连忙道“是小的想法不周,总管大人勿怪!不过,说句真心话,小的毕竟是乡野小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近慕凤尊,就算有天大的心愿美意,还不得辛苦您老人家代为承禀?而您又是天下最懂得皇后娘娘心意之人,说到底,小的欲得皇后娘娘照拂,不如说是真心希望求得您老人家的庇护啊!” 话完,以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的话音道“这妙物利润的三成是送给皇后娘娘和您老的,日后小的生计,全靠总管大人的帮衬和周全了!” 说白了,三成利润,就给福祥了,至于皇后得多少,那他可管不着。 谁不喜欢自己的重要性被他人认可,张舟马屁拍的福祥心里很是舒服,红包给的也足够大。福祥自然满意。已经成了大股东,自然要为自己的腰包着想。 “那香皂成本多少?月产多少?” “总管大人,实不相瞒,这香皂制作极为复杂,一块香皂成本就需要五两银子。这还不算运输费用!产量也不大,一个月也就五千块左右!”张舟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制作的成本是一两银子可以制造十块。 福祥点点头道“产量的确少,估计京城那些夫人小姐的用度都怕不够。你想办法提高产量,杂家回去禀报皇后娘娘,这香皂对外销售,怎么也不能低于二十两一块!” 张舟难掩内心的欣喜,道“一切按总管大人吩咐!小的有个不情之请,今晚总管大人能否赏光,到寒舍小酌几杯?” “那杂家却之不恭了!” 入夜,张舟的家里,屋内只有福祥和张舟两个人。福祥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美食没有见过尝过,张舟这一桌小菜却别具匠心,很称心意!尤其那河州烈,让福祥大开眼界,连声称赞。张舟与人结交,极易“以貌取人”,很大程度决定于“个人喜欢”,对喜欢的人可以喋喋不休,不喜欢的人则少言寡语,也是他性格偏执的一面。对福祥的第一眼印象,他就觉得面善喜欢,愿意亲近,交谈起来也如鱼得水,舒心适意。几杯酒下肚,张舟也忘记了身份,说话也随意起来,而福祥也不喜欢阳奉阴违,张舟的随性让他很喜欢,两个人越聊越投机。 “小舟,你别总管大人、总管大人的称呼,杂家与你投脾气,你喊我一声福叔即可!” 张舟也有几分醉意,举杯道“福叔,我听你的,小舟说话如有不妥,您老别挑理啊!” “说吧说吧,没事儿,杂家在宫里这么多年就剩下谨言慎行了,今儿在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叔!”张舟这叔喊得那个自然,让福祥爽心不已,张舟继续说道“叔,我这辈子从小没娘,八岁爹也走了,这么多年,爹的样子都模糊了,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现在,有时候我就想啊!我凭什么就不能在遇到难事的时候,可以喊来爹娘,任任性、撒撒娇啊!” 不由得想起前世父母妻儿,情不自禁,泪流满面。这份对亲人思念的情感绝不虚假。福祥也联想自身,如有好家世,谁会入宫!感同身受,鼻子发酸,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张舟擦一把眼泪,继续说道“叔,我并不是想攀您老的高枝,如果有一天,您老岁数大了,退下来,就来河州,我养着你,你想干啥就干啥!说不准,到时候我有了孩子,你也过过含饴弄孙的日子!” 张舟与这个世界有着尽然不同的人伦观念,自己没有直系长辈,就算供养几个老人,让孩子喊他们爷爷,也没有一点思想压力。可福祥不同啊,一时间举着酒杯,心绪翻涌!太监当权之时,人人都会敬畏,可是落魄之时,那绝对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谁会搭理你? 福祥一辈子什么人没有见过,是不是虚情假意,一看便知,而张舟这份真挚,他看不到丝毫作伪! 但福祥还是慢慢放下酒杯,神情有些淡漠,道“张舟,你可是戏弄杂家!” 张舟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变化,手指高举发誓状“叔,你看啊,小舟现在发誓,如果小舟有虚伪欺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世人极为看重誓言,福祥最后一丝疑虑也消除,“啪”拍了一下桌子,道“胡说八道,还不掌嘴,收回那话,呸呸呸,不吉利!” 张舟抽抽鼻子,又擦擦眼睛,笑道“叔,人在做,天在看,小舟又没有说谎,怕那个作甚?叔,你把酒都弄洒了!” 福祥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一句兔崽子。张舟对福祥有一种亲近感,而且他对这些身残之人,有一种本能的怜悯之心,所言也是出自本意,并非纯心利用。用真心换善缘,张舟未觉得有何不妥! 这一晚,张舟很多情绪得到发泄,有对前世的念念不忘,雨儿离开的伤心,自己无计可施的愤懑,得罪清霖的压力等等,哭一阵,笑一会,和一个孩子似得,而福祥眼里,才十九岁的张舟,不就是一个孩子?酒醉的福祥也被勾起许多心酸,不时伤感,陪着他又哭又笑,直到双双醉倒。 一夜酒醉人情暖! 张舟亲自为福祥驾马车,护送出城。一路上说了很多话,却没有一句谄媚恭维,更无一句提及生意,只是叮嘱福祥如何照顾身体,如何看淡宫内斗争,一再絮絮叨叨。 “叔,您可千万记住,觉得不妥,赶紧告老还乡,别贪恋那点权利啊!说好了,您给我看孩子,我才养您,记住没有?” “叔,后面车里,是我送您的沙发,可舒服了,你累了多躺会,保准解乏!” “叔,给你那个敲背的小木槌,别弄丢了,那个用起来力量轻重自己心里有数!还有那个脚踩的按摩轮,烫完脚自己踩着按摩按摩,可以长命百岁!” “还有那些河州烈,你可悠着点,宫里不比外面,喝多了误事,还伤身!” …… 福祥这辈子没有后辈,心里别提多暖心,最后张舟偷偷给他一万两银票,竟然被他一脚差点踢倒。 “叔,你这是干什么啊!京都宫里什么事不需要银子啊!侄儿给您点日常花销的银子,你也计较啊!” “滚你的蛋!杂家还需要你那点银子?” 张舟低头自顾揉着屁股,又哪里看见,福祥在笑骂时偷偷擦拭眼中湿润。 张舟敬老是由衷的,这一点,七爷百分百身有体会,七爷选择退下来了,陈年旧伤,也让他无法应付驿站的一些事物。 唐雨儿的事,他已经知道。粗鄙汉子并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最大心力的帮着张舟看家守业,四处走走,监督一下,多少给他省点气力。 张舟自有心细之处,偷偷把七爷心仪已久的老相好给“弄”到家里,七爷看见那一脸幽怨,又难藏喜意的妇人,别提表情多精彩,用张舟那句话。 “都什么年纪了,还矜持个啥?” 这些日子,张舟花尽心思做能做的事,忙的马不停蹄,就是不让自己闲下来,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遮掩心里那份黯然、那份恐慌、那份思念!终于盼来了陈朝英的一个字条码头归人,速来! 张舟岂敢怠慢,领着二牛骑马而去,一路上,各种不妙的感觉不断冲击心头,“为什么是陈朝英来信?”“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千万不要有事!”张舟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有些颤抖。 二牛身体太壮,那马早已经吃不消,张舟哪有功夫等他,丢下他自行处置,自顾的快马加鞭直奔码头。 码头是飞蛟帮的地盘,而飞蛟帮经过上次那件事,又有谁不知河州府张舟的恶名?飞子的势力发展迅猛,已经不输飞蛟帮分舵,可是飞子是谁的手下?张舟的!飞子什么时候在张舟面前不是毕恭毕敬!人家还是河州刑捕主事,真正是河州府黑白两道的一哥。 早早有人看见飞马而来的张舟,立刻报告给在码头守着的陈朝英。陈朝英得到禀报,连忙走出人群。而张舟远远看见码头上围了一群人,直接就跑了过来,看见陈朝英后,飞身下马,丢下缰绳,不顾礼节的直接扑到陈朝英面前,抓着他的胳膊,脸色苍白,声音发颤的问道“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陈朝英想了想没有说话,而是反手拉住他的手腕,就往人群中走去,众人主动为二人让开一条路,容他们通过。张舟很快就看见,地上有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快跑几步便看清,正是杨小郎。 杨小郎双目紧闭,嘴唇抿紧,脸色苍白如纸,表情痛苦,胸口包裹厚厚的白布,已然透出大片的血污,极为醒目。张舟扑过去,想抱又不敢抱,生怕加重他的伤,手足无措,已经泪流满面,口中念叨。 “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小郎!……” 在场所有人,包括陈朝英,还从未见过一个大哥级人物,会对一个扈从这般紧张失态,不由得心起潮绪。多是听说过,当初张舟为了飞子这样一个贼偷,敢舍身犯险,今日看见他这般动情,才深信这张舟的确重情重义。然而实话实说,张舟之所以如此失态,实在也是太久的焦急和压抑,太多的愤懑和担心所致! 陈朝英蹲在张舟身边,轻声道“张大人,杨小郎胸口受了弓箭伤,在登岸时过于着急,加上心有积火,才导致伤口崩裂,昏晕过去,我已经给他摸过脉,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不易上路颠簸,还是留在这里,等伤情稳定再回城吧!” 张舟擦擦眼泪,回头道“多谢陈大哥,求陈大哥派人去河州,去我家里,就说我要找最好的大夫,最快的速度赶到这里!” 陈朝英点头,吩咐一个手脚麻利的汉子前往,陈朝英又提醒道“杨小郎是坐船回来的,兄弟们没有让船离开,你问一下船老大,应该会得到一些消息,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 那船就在码头拴着,船夫战战兢兢的站在岸边,如果可以,他早跑路了,他实在不想惹这无妄之灾。张舟找他问话,哪敢有丝毫隐瞒。 “这位受伤的小兄弟,是被一位高壮的汉子送上船的,那时候小兄弟还清醒,只是让我最快速度到河州来。” 船夫对着张舟边比划着边说道“那个送他的汉子,到没有看见什么伤,和小兄弟说几句话就离开了!小兄弟在船上除了让我快点,别的只字未提,具体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啊!大爷,真的不关我事啊!” 张舟没有为难船夫,如他所讲,那个汉子应该就是柳青山,但并没有关于唐水儿的描述,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不得而知。 张舟也一时想不出对策,只能守着杨小郎,焦急的等在码头。两个时辰后,一大队人马出现在码头,因为知道缘由,所以并没有引起飞蛟帮太大的波动,不然那些人气势汹汹的样子,也容易引起误会。尤南七,林老九,曲十三,马黑子,飞子,甚至关玉娘也来了,身后更是跟来近百人,其中还有换了马匹的二牛。 大夫、郎中来了七八个,不用吩咐,就把已经抬进码头茅屋的杨小郎围了起来。这些医官并不是城里请来的,而是九州医馆的成员,正巧到城里采购药材,被关玉娘一起带了过来。行动上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是步骤还算清楚,这是在九州医馆几个月下来,经过不断的摸索演练,制定出来的“急救处理”法!各有分工,麻利地重新处理好伤口,上药包扎! 陈朝英还没有见过,这么多大夫一起处理过一个患者的,但是效率惊人。 杨小郎没过多久就缓缓醒来,郎中帮杨小郎用温水服下了药丸,示意张舟已经没有大碍后,张舟让人员都退了出去。自己则坐在床边,握住杨小郎的手,轻声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杨小郎情绪正欲激动,张舟忙止住他道“小郎,现在不是你激动的时候,把力气省下来,告诉我经过!” 杨小郎慢慢深呼吸几下,强忍着胸口的伤痛,渐渐平和情绪,断断续续讲述经过。 第028章 富贵堂 柳青山一行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码头,乘坐陈朝英的船只,直奔京都,路上风尘不提,在京都码头上岸。 京都码头,隶属京都管辖的临江县,距离京都大约有五十里的路程。也是京都在泾河上,唯一一个民用客货码头。当初唐家姐妹就是经此离开京都。 凭借唐水儿的记忆,三人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在京都和临江县交界处,寻到了当初出发的那家客栈,这里不仅是进京的必经之路,也是诸多去向的交汇处。 经过侦查,在客栈东北方发现两条路,一条路边种着杨树,一条种着柳树,按唐雨儿的说法,那条柳道就应该是通往庄子的路。与其它路线行人络绎不绝的情况迥然不同,这两条路一直未出现过行人,三个人怕打草惊蛇,未敢直接上路,而是选择绕道而行,多用了半日脚程,到了晚上才走上柳道。白天目标太大,只能趁夜而行,行进间出现过几次岔路,也应了“避杨不避柳”的说辞。唐水儿毕竟是女孩,脚力差些,足足走了一晚,终于看见那座规模堪比小镇的庄子,柳青山决定先在庄外潜伏,晚上再由他入庄查探,毕竟他的武功最高,行动上也自然最有把握。 当晚,柳青山独自入庄,但庄子里院落太多、巷弄繁杂,也未敢太过深入,第一晚算是无功而返,但也没有被人发现,把探查的情况告诉唐水儿,唐水儿也很陌生,对照不上。第二天柳青山再次入庄,范围扩大了一些,情况还是如此。直到第三晚,查探到湖边,并看到了几处唐水儿提及的参照物,总算看到了希望。虽然张舟叮嘱以打探为主,但柳青山认为已经把路线摸索差不多了,或许有机会救出唐雨儿,要唐水儿划出详图,然而唐水儿非要跟着一起去,柳青山拗不过她,加上唐水儿也会些武功,又相对熟悉庄子,也就同意了,杨小郎自然也得跟着。一开始行进很顺利,到了那处湖边,唐水儿按耐不住激动,也未商量柳青山,自顾向原先的住处而去,柳青山阻拦不住,只能跟着,结果在住处周围,便遭遇了埋伏,黑夜里不知道多少人对他们进行围杀,杨小郎黑夜中凭借的敏锐感知和出色的箭术,射杀对方十余人,而自己胸口也中了一箭,多亏张舟给他的护甲起了作用,只被划射出一道伤口,而不是贯穿,不然当场就得把性命丢了!柳青山拼死才把杨小郎救了出来,却也失去了唐水儿的踪影。柳青山知道对方有所防备,加上杨小郎受伤,不能耽搁,只能给杨小郎简单包扎伤口后,迅速撤离,也多亏柳青山体魄异于常人,总算千辛万苦的把他带回码头,找船送回河州。柳青山则选择自己留下,谋划救人。 张舟听完经过,安慰杨小郎一番后,让他休息,然后走出茅屋。按杨小郎的描述,对方的埋伏是早有准备,而且不乏高手。虽然确定了庄子的位置,但是张舟的眉头蹙的更紧。他突然想到什么,忙把几个领头的和陈朝英一并叫来。 “据我推测,水儿极可能在京都一上岸就被发现了!这样一个庞大的势力,在码头必然会布置眼线!不然不可能专门在她们姐妹居住的地方设伏。他们没有选择在庄子外动手,而是坐等他们进入埋伏。我猜测可能是对方并不想在庄子外闹出太大动静,怕惹出他们并不想惹的麻烦!毕竟是京都之地,人多眼杂,容易暴露自己。而在庄子里动手,则没有这样的顾虑!” 张舟思索一会儿,继续道“但是柳大哥让他们计划落空了。也许是因为柳大哥的强悍让他们有所顾忌,或是因为他们仍然不想在庄子外惹人注意,所以却没有在回码头的路上遇到截杀。但是!对方一定不可能放任柳大哥和小郎离开不管,如果我猜的没有错,码头周围一定有尾随之人,他们也想查出背后的主使是谁!” 陈朝英点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一定会有船跟着小郎来河州,而小郎上岸后,我们一直在码头活动,所以他们现在一定会藏在离码头不远的某个地方,继续监视!” 张舟斩钉截铁道“那些人必须拿下!” 转头看看陈朝英,陈朝英会意大笑道“张大人,不管对方是谁,河州地面,陈朝英义不容辞!” 张舟道声谢,开始分配任务。经过陈朝英属下秘密排查,很快就确认码头上并没有可疑的人,那么尾随之人就应该还在船上。 杨小郎被抬上马车,大队人马随之离开码头。于此同时有几条船也依次离开,码头一下子冷清下来。 不多时,一条柳叶乌篷靠上码头,船上出来两个人,离船上岸。码头有一处卖马租马的地方,这两个外表普通,身材却结实的汉子走到这里,四下看看,然后其中一人喊道“老板,租两匹马!” 就听见在一旁的草垛后面,传来搭话声“不租!” 两个人一愣,就见草垛后面走出一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壮硕如黑熊般的家伙,手里拎着两个大铁棍,态度极不友善!喊话的汉子,按捺住心里升起的不安,平静问道“为什么不租?” “因为爷爷我,不想租!” 说话的年轻人眉目冰冷之极。二人潜意识的相互看看,猛地察觉到不对,再一回头,发现身后已经围上来十几个人,显而易见,都是身手不弱的主。其中一个高个魁梧的年轻人,手里提着刀,阴恻恻道“他妈的,装的还挺有模有样啊!”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刚靠上码头的柳叶乌篷,此时已经悄然驶离。但是很快,船主就发现江面已被隶属飞蛟帮的几条船封挡的严严实实,船上站着不少人,一个个态度不善。其中一位身姿挺拔的汉子,对着乌篷船上的人喊道“是回码头上聊一聊?还是在这水里乐呵乐呵,请自己选择!” 操桨的船夫并未答话,乌篷里出来一个商贩打扮的中年人,拱手抱拳的似乎还想寒暄几句,刚才喊话的人就已经下达命令! “弄沉它!” 上岸的两个汉子没敢反抗,老老实实地被绑住,嘴里还不断辩解哀求道“各位好汉饶命,我们就是来河州寻访朋友的,身上真的没有几个钱!求求好汉,高抬贵手!” 张舟一笑。 “哦,不知道你们的朋友是河州哪一位?” 二人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张舟也没有再理会他们。不一会,又有两个人如落汤鸡一般,被飞蛟帮的帮众从江水里拎上岸来。 船上四人一个也没有走脱!张舟只丢给飞子一句话。 “我只要答案!” 半个时辰后,终于有人开口!答案就是“富贵堂”。他们是富贵堂的手下,上级的命令就是跟着杨小郎,弄清楚他的背景,别的一无所知。 富贵堂,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商会,主要经营在京都和南方比较富足的地区,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视为南十州商业群体的代表。 对于富贵堂的出现,张舟没有感到太多意外,早预想过,唐雨儿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能让这样的大帮会为之效力,也很正常! 这也给张舟提了一个醒当打算对付一个目标时,在计划和行动上,绝对不可以思维单一。就好像要对付一个极有势力的仇家,其实真正动手厮杀的时候,往你身上捅刀子的很可能并不是你的报仇目标,而是他的手下、或者帮手,在你没有接近目标时,就被这些人干掉了。只要有足够的实力,肯这样“拔刀相助”的大有人在。想要对付一匹狼的时候,你的对手其实是一群狼!如果没有这样的准备,结果很可能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么富贵堂,就是第一个站出来“拔刀相助”的。 两个势力之间的交锋,很难像两个人决斗那般简单,几招过后就能分出输赢、生死既定,干净利索!那不是一刀一剑,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有的势力之间不对付,可能衍生上百年的仇恨,也做不到彻底干掉对方!但不管是谁,此时只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那就是自己要对付的敌人。 这四个人并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他们只是简单的奉命行事。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对富贵堂却有了更多的了解。 富贵堂在大唐建国时就已经颇有实力,曾大力支持过大唐,积攒下极深的香火情!百年来,得到了极大发展。了不起的是,不管哪个人继承皇位,无论哪位大臣权倾天下,派系斗争何其残酷,富贵堂都屹立不倒!可见其左右逢源能力之强,平衡各方利益之好。 富贵堂有两大支柱产业赌场和银庄!这两样生意,都需要绝对的实力和财力做为基础,如果说江湖帮会中哪一个和朝廷关系最为亲密,富贵堂是绝对的前三位。甚至在南十州某些小乡县,富贵堂的话语权已经超过了官府衙门。 富贵堂一共有十八个堂口,为其效力的人,有上万之多,但是一直重南轻北,某种程度上,也是对朝堂做出一个懂得分寸尺度的姿态,自我控制着水满则溢的风险。 这样的富贵堂,对于张舟而言,不得不说是庞然大物的存在。 张舟心里有些烦躁,真正的敌人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又多了一个富贵堂!也多少有些庆幸,对手有“见不得光”的顾虑,不然凭对方的势力,碾压自己,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单凭一个善于左右逢源的富贵堂,也根本不需做什么考虑权衡,便会义无反顾的帮着对方收拾自己! 如果计从长远,张舟不会在乎什么富贵堂。但是眼下自己的实力羸弱,如同蝼蚁,连做富贵堂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但张舟绝对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张舟记得前世一位领袖说过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样的智慧经验,张舟自当绝对遵从! 眼下比较有利的条件就是,富贵堂对于河州这种穷乡僻壤,一直都缺乏兴趣,所以在河州并没有产业!就是说,张舟应该还属于富贵堂未知的范围当中,自己多隐藏在台面下一天,就多一分行动的主动性。如果被富贵堂确定了目标,他们绝对不会有养肥再杀的闲情逸致,一定会使出铺天盖地的雷霆手段,把自己拍死,甚至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而曹意刚入京,还没有什么权势,就算想维护自己,怕也是爱莫能助。而且面对这样的强大对手,他不想把曹意扯进来,当成炮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富贵堂第一个怀疑对象就应该是飞蛟帮,然后很快就会知道是他,所以他可以利用的时间非常有限。 张舟当即做出决定,求陈朝英帮忙掩护,往京都增派精英人手,争取找到柳青山的同时,尽可能地去收集有关富贵堂和那个势力的情报信息。目前自己对外界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可怜了。九州商业的“影子”也是从此开始,把发展方向放在了京都方面。 张舟一直有个暗手,极为隐秘,连关玉娘、唐雨儿都不知道!就是在暗中培养了一支,类似前世特种部队的武装,他为这支武装取名“夜叉”。 这件事只有参与其中的几个人知道,当初马曲二人去招流民,还按张舟的吩咐,暗中招收了三十多个不满二十岁,有着功夫底子的年轻人,他们用自己的命,换取家人的活路。这三十多个人加上十几个资质不错的孤儿,由马黑子和曲十三专门负责,隐藏在距离张园不算太远的一处偏僻庄子里,训练击杀配合之术。 张舟最直接的手段,就是用他们家人的性命,来确保他们的忠诚。这两、三个月以来,张舟也没少和这些人一起摸爬滚打,调教彼此间的协作默契。虽然距离理想目标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张舟实在缺乏有力的反击手段,别无选择地决定试一试,现在再不动用,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九州商业表面上风平浪静,暗中已经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运作,毕竟发展时间太短,很多方面都暴露出问题,但张舟目前没有时间慢慢去调整!至于问题,只要不致命,现在暴露出来也未必是坏事。 其中最困难的问题,就是可以任用的人才紧缺。如果可以做到,随时随地调派出大批的精英嫡系,那需要很长时间的经营和积累,张舟再未雨绸缪,九州商业现在也做不到这一点。几天时间内,关玉娘和老黄已经陆陆续续各方筛选、抽调了五、六十人前往京都,有自己培养的,也有雇佣的,可以说对内部人员的挖潜,已经做到了极致。至于如何分工运作,由老黄决定,张舟并不具体参与! 富贵堂意料之中的来人了,目标直接就是飞蛟帮。陈朝英找来张舟,让他装扮成自己的属下,一起去见富贵堂的代表。 富贵堂领队的,是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胖子,领了几十名随行,可以说是气势汹汹。 陈朝英看着对面这个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不屑的胖子,微微一笑道“不知道王管事到此,有何指教?” “大家都很忙,我就开门见山了!富贵堂有几个兄弟,在你们的地盘上失踪了,我想要一个解释!” “哦,还有这样的事?我会让兄弟们帮着查一下!” 王管事好像确定了陈朝英会说不知道,冷笑道“呵呵,陈朝英,明人不做暗事,四个人在你地盘失踪,你以为装着不知道,就万事大吉了?当我是小孩子吗?” 说话语气极为不客气,某种意义,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凌驾!你们飞蛟帮在我们富贵堂眼里,就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苦力而已。 陈朝英没有丝毫动怒,还是微笑如常。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的话你应该听得很清楚!” “哼,看来你是铁了心的装无辜了?” 陈朝英似乎没有了谈话的兴趣。 “既然这样,陈某就没有什么可以帮助王大管事的了!请回吧!” 王管事目光阴冷。 “陈朝英,你信不信,只要我们富贵堂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们飞蛟帮饿死在码头这块烂地里!” “哈哈哈”陈朝英好像听见一个大笑话,哈哈大笑。 “我信,当然信!我们这些人都是穷命,没有了营生,只能做寇做匪,正好你们富贵堂肥得流油,到时候一定多多讨扰!” 刀光剑影、针锋相对! “陈朝英,你不过一个二当家的,有资格决定飞蛟帮的以后吗?” “呵呵,二当家也是当家,你不过是富贵堂的一条狗,连个人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汪汪乱叫!” 说到最后,陈朝英语气也冰冷起来!王管事一阵尴尬,正寻思如何应对眼前局面,身后一个身材魁梧,腰挂佩刀的短发汉子,哼哼一笑道“久闻河州飞蛟帮的陈朝英武功高绝,想不到嘴皮子这样厉害,不知道你的江湖名声,是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 话语引得富贵堂那些人哈哈大笑,王管事也露出几分讥笑,正好掩饰方才的尴尬! 陈朝英瞅了那个人一眼,视若未见一般,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神情轻蔑之极,道“可怜兮兮的玩意,出门在外,连一个座位都混不上的东西,也敢叫什么太保!” 这句话,顿时让这汉子比王管事的处境更为尴尬,太打脸了。汉子几步走到陈朝英面前,指着陈朝英怒道“陈朝英,敢不敢和老子……” 话未结束,便戛然而止!陈朝英一杯茶水已经泼到他的脸上,那汉子出手挡住了些许茶水,但头发、脸上、身前那些茶叶水渍,让他怒火中烧,伸手握刀就要拔出,可惜陈朝英动作快他不是一星半点,已经起身近前,出手按住那汉子的刀柄,轻描淡写地把刀给推回了刀鞘,汉子拔刀不成,抬膝而起,结果被陈朝英未卜先知般,出手一拍,直接把他的膝盖给压了回去,汉子后撤一步让开距离,一拳砸向陈朝英的面门,同样被陈朝英出手拍掉。汉子不再拔刀,而是用手猛地拍震刀鞘,刀身在震荡中探出,又被再次近前一步的陈朝英,轻松一指给弹了回去…… 汉子一口气攻出十七拳九腿十三膝,各种拔刀七次,被陈朝英贴身逼退了十八步,未有一招可以完成,都被陈朝英在半路轻松化解,刀身更是未曾一次出鞘超过三寸!最后被陈朝英闪到背后,一把抓住脖领子整个人给拎了起来,直接从屋里给丢了出去。 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陈朝英就戏耍婴儿一般,把富贵堂十八太保的老十,收拾的颜面全无,最后狗啃屎一样的摔趴在地上。 陈朝英潇洒地整理一下衣服,对那目瞪口呆的王管事说了一句。 “下次找个会说人话的来!” 话完喊了一句“不送!”,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富贵堂众人,带着满眼小星星的张舟,潇洒离去。 第029章 “夜叉”的第一次行动 张舟对陈朝英的感观印象很好,也知道他是一位高手,而至于有多高,并无概念。柳青山算是他见过最厉害的高手了,而今天陈朝英的手段亦让张舟大开眼界,大呼精彩!起膜拜之心,更心生招揽之意,却又有一丝犹豫! 陈朝英对张舟的感观也很与众不同,年轻、有手段、有魄力、有谋略、够义气……最主要他看到了可以施展的空间。上次长宽巷事后,他暗中调查过张舟,到河州不到一年时间,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竟然可以做到今天这种地步,不但官职青云直上,还掌控了河州府黑白两道。而且为人低调,从不端着上位者的架子,在码头这几天,亲手给杨小郎换药不说,和码头上的普通伙计,也能推心置腹地聊上几句,遇到穷困的船夫,会大方地掏腰包帮其修船,就算是收买人心,却做的不虚不伪。飞子是什么人?一个小偷而已,硬是让他推到了河州府城地下老大的位置!并做得风生水起,如果说里面没有张舟的谋划,根本不可能! 想想自己混迹江湖这么久,不就是想搏个地位和名声?他为飞蛟帮付出那么多,又得到过什么?老帮主死后,因为自己的个性,在嫉贤妒能、争权夺利的飞蛟帮里,一再受到打压、排挤,如今被安置在河州分舵,做闫老横的副手,眼睁睁看着飞蛟帮江河日下,却无他施展拳脚的机会,早已有了退去之心。一是不想背上叛徒之名,另则也没有合心的去处,今天对富贵堂如此,也是一种情绪上的宣泄。 张舟的出现,让他有了一丝“人挪活树挪死”的想法。张舟对自己有招揽之意,他当然看得出来,只是顾及颜面,有些话他难以开口。 张舟当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心里还盘算着,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挖他这个墙脚!人才还怕多吗?柳青山双拳霸气无匹,做事也踏实沉稳,被张舟信任倚重!虽然两人有期限的约定,但张舟觉得,他以后留下来的希望很大。陈朝英的武艺绝对不差,而且品行性格也让张舟很喜欢,懂得进退,又权势不屈,重义气,绝对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如果可以招致麾下,那就称得上是如虎添翼。只是眼下自己麻烦缠身,亦是难以开口! 富贵堂的人撤了,闫老横回来了!得知来龙去脉,勃然大怒。本来就嫉恨张舟,现在又怎么可能为张舟背这个黑锅?上次颜面扫地是在河州城内,现在张舟可是在自己地盘,哪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张舟也没有闲心和他起争执,和陈朝英告辞后,就带人离开了码头。陈朝英找闫老横说情,被闫老横一口拒绝,最后还丢下了一句,“我飞蛟帮不需要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叛徒!”。陈朝英大怒而去。 如果说先前,张舟和陈朝英是两情相悦,只隔了一层窗户纸!那么,闫老横这次却做了两个人之间的媒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把陈朝英推到了张舟怀里。 张舟看见骑马追来的陈朝英,不由一愣。彼此打过招呼后,他看到陈朝英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歉意道“因为我的事,让陈大哥受闫老横责难,小弟心里……” 陈朝英有些唏嘘。 “如果大人觉得对朝英有些亏欠,那么就负责到底!” “哈哈,没有问题,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 陈朝英笑着点点头,稍微沉默一会道“如果朝英身无去处,大人能否收留?” 张舟心头一喜,忙道“自然是欢迎之至!只是……”转而又有些无奈道“陈大哥,实不相瞒,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小弟我现在前景很不乐观!你不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吗?要知道,现在加入,很可能就是往泥水坑里跳?” 陈朝英笑了笑,认真道“看得出来,估计麻烦还不小呢,可是那又如何?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这个选择不会有错!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从此浪迹江湖,总比以前那样颓废活着要好一些吧!” 张舟似乎很回味这句话,点点头道“有陈大哥这句话,我就坦然了!” 随后一抱拳,郑重其事道“张舟欢迎陈大哥的加入!” 不用过多言语,也不需谈筹码利益,更没有太多承诺。 “今儿以后,朝英就是大人属下,如有需要,只管吩咐!” “哈哈,放心,陈大哥,闲不到的,回河州就有你的任务!” 陈朝英也开心笑道“只要信得过朝英,朝英定不让大人失望!” 两个人聊了很多,其中让陈朝英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张舟那句“如果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天下,究竟是何等壮观!” 张舟并没有回河州,在半路碰见了曲十三,就跟着离开了。陈朝英则同大部队回河州,执行张舟交给他的任务。 张舟随着曲十三返回,悄悄绕路去了码头的下游,在泾河边上的一处树林里,马黑子和十五名最精锐的“夜叉”队员正等着他。 此次行动是夜叉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出手,从他们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都有着一丝兴奋。张舟和他们一一点头示意,心情却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他对这些“夜叉”成员,感情很特别。 作为指挥官,必须对自己的直属手下,有着深入的了解,才能更恰当的布置任务,提高任务成功率。 “夜叉”组建至今,张舟背地抽出很多时间,去和这些人一起摸爬滚打,就是为了去了解这些人,掌握他们的个性特点和个人能力。并用前世耳习目染的战术理念去调教他们,马黑子和曲十三则在细节上进行锤炼。这些人都配备了新制的佩刀、匕首、护甲,及一些特种作战装备。连弩更是全部带出来了,十把单手持式连弩,两把双手持式,就这些装备而言,按目前的制造成本计算,平均每个人绝对不少于一千两。其中,佩刀还不是用最好的材质打造! 可以说,这一批“夜叉”成员,让他倾注了极多的心血,全力进行培养,张舟认为,哪怕他们当中只有五分之一的人,可以按预期成长起来,那么以后就会给自己带出来五十名、五百名夜叉。 而目前所谓的差距,也并不是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上的欠缺,而是观念意识上的差距。张舟毕竟不是军伍出身,只是靠剽窃听闻而得来的一些理论,自然做不到如何系统化的培养,这个还需要不断地摸索和总结,来一步步进行完善。 马黑子和曲十三,本来反对张舟亲自冒险,张舟却说“第一,我带队,你们有活着回来的机会;我不去,你们这些人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第二,现在对特战理念的理解,你们都不如我!你们很多时候分不清战士和死士的区别,这也是我不放心你们两个带队的原因。” 其实张舟心里清楚,这次行动的成功可能性相当渺小,也知道,自己这个计划是多么轻率,但是形势紧迫,已经容不得他继续权衡,一旦富贵堂查到自己头上,恐怕就难有施救唐雨儿的机会了! 按着他的计划,如果顺利把人救出来,回到河州后,就带着关玉娘和唐雨儿离开。虽然发展到今天极为不易,但是为了唐雨儿,为了自己的心安,他必须做出割舍。这也是陈朝英加入,让他有些纠结的原因。 但是人救得回来吗?如果确定不能成功,他也不会赔上性命的硬拼,会果断放弃,回河州,用另一种方式与对方斗争到底,大不了落草为寇,既然夺不回所爱,那就搅他们个天翻地覆! 这一切将如何取舍,只有他可以决定,马黑子和曲十三却决定不了,以他们的性子,完不成任务,不会活着回来。 但哪怕他会根据情况,进行权宜处置!此去的风险依然巨大。张舟看看这些已经非常熟悉的面孔,心里有些亏欠,某个角度来说,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去拼命,也算无怨无悔。可是他们如果真的丢了性命,却又实实在在是因为自己的私欲,这和为富不仁并无什么区别。张舟来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很多时候,还是难以从前世的思维理念中走出来,包括对每个生命的尊重和理解。 他莫名其妙想到前世非常有名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利益之下,生命如此轻贱!眼前这个世道,更是如此! 他希望以后可以让更多的人富足平安,才能让这些人的生命付出的更有价值,也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 天色刚黑,有一条船停靠到约定地点后,船夫就离开了,张舟带人接手,登船去往京都!以飞子现在的能力,避开飞蛟帮,弄到一条船,并非难事。 世上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叫做“冤家路窄”!张舟出发不久,竟然遇到了同样心急赶路的闫老横。 闫老横权衡很久后决定,为了挽回和富贵堂的关系,也想着利用富贵堂,给自己报仇雪耻!亲自带上心腹随从,连夜坐船去京都临江县,打算找富贵堂登门致歉,并说明事情的缘由! 河州去往京都临江县,是顺流而下,虽然水形地势都称不上凶险,但毕竟是夜间行船,非熟练操船者,不能驾驭。同样也需要格外小心,要严格控制好船只间距。 闫老横的人,率先发现了前方张舟的船,见是一条普通渔船,估摸着不是什么大人物,就嚣张的喊着,让张舟的船先避让!此行低调入京,张舟已经授意过,不准惹不必要的麻烦。飞子找的是渔船,的确要比飞蛟帮的客运船慢一些,于是张舟决定让路,这深更半夜的,对于不擅水性的张舟而言,绝对不会选择“开”船斗气。结果对方嫌张舟的船动作太慢,威胁叫嚷着“飞蛟帮阎舵主在此,再拖延怠慢,就让你们尝尝在这泾河里面夜游的滋味!” 张舟闻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嘿嘿冷笑。命令曲十三加快靠到一侧让路…… 两船靠近时,很喜欢刷存在感的飞蛟帮帮众,作死的几乎都站了出来,排列在甲板上,估计是想在这船鹌鹑面前,露露脸,享受一下对方瑟瑟发抖的样子,结果看到的却是一道道索命的寒光,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十之七八,剩下几个侥幸逃脱的企图躲进船舱,结果和听见动静走出船舱的闫老横撞个满怀!闫老横体力真不错,三四个人硬是没有挤过他,就这样簇拥着,瞬息间就被照顾了两波弩箭,伏击战斗很快结束,还是双手持的连弩威力巨大,两弩都透体而入,才保证了成功射杀掉闫老横。事后张舟还在船上搜刮了一番,白白赚了闫老横打算送礼用的一万两银子,然后下令沉船离开。 草菅人命?总比让人草菅了自己的命强!很多争斗中,并不一定分得清是非对错,只是为了保证各自的利益,而产生的矛盾冲突,成王败寇,命运使然罢了。 张舟非常喜欢前世的一句话哪有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很多人要为在乎的人去负重前行!在这一点上,张舟会选择心甘情愿、不做逃避的做那负重前行的一员。然而为了各自服务的利益,无数负重前行的人,会在前进中遭遇碰撞,产生冲突,造成生死,然而在这个过程中,张舟绝对不会秉持着所谓的正义,只有朋友和敌人两种选择。 既然闫老横选择做自己的敌人,那么除掉闫老横就不会让他有丝毫的愧疚! 飞蛟帮河州分舵的闫老横,连夜离开河州码头后,便音信全无。一个月后,有渔民在水中发现一具尸体,报了官,通过身上物件确认,是与闫老横一起失踪之人。对此河州刑捕衙门和临江县相互推诿,谁也不愿意沾手,加上也没有人为其出头,最后不了了之。有人说这是富贵堂教训飞蛟帮的手段,有人说可能是某人报私仇,也有人说是行船出了意外…… 反正连飞蛟帮自己都不上心,谁又会真的关心这事?全当江湖恩怨江湖了,一段酒后谈资而已。 船没有直接驶到京都码头,而是提前二十里,驶入一处河岔。曲十三对泾河比较熟悉,将这里选定为藏匿船只和上岸的地点,用树枝把船体进行隐藏后,只等到夜幕降临,全员才出发,开始了“夜叉”部队历史上的第一次行动。 张舟手里有一张简易到可怜的地图,是根据杨小郎的描述画成的,地图上大概表明了那家客栈的地点。 现在人多势众,也会更为惹眼,自然不敢大摇大摆的在官路上行进,加上柳青山他们已经打草惊蛇,对方必然会加强提防,张舟他们只能采取,白天躲在山沟密林里休息,晚上赶路的行进方法。大迂回地绕路而行。 找到客栈、确定柳道、直到远远的看到那座让张舟无比纠结、恼怒的庄子。一共用去了三个晚上。 连续几个夜间行进,又要保持高度警惕,对身心体能消耗是极大的,都显得有些狼狈不堪,不过精神状态还算很好,看来多次的夜间训练还是很有成效。在行动前,必须让大家好好休息,恢复体能和精力,所以只能等到下个晚间再行动。 如今庄子就在眼前,而具体如何去做,张舟也很茫然,毕竟实战和理论想象是两码事。但既然来了,那就必须试一试! 庄子占地极大,东西两边是树林,南面开阔,北面临山。张舟思来想去,决定先转移到北面的山上,起码可以借助有利地势,先摸清庄子里的布局再说。 第030章 林中之战 夜已三更,有云遮月。 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队护卫,持着火把,沿着庄子的外围进行巡查。这是杨小郎不曾提到过的,应该是加强警戒后的手段。 “夜叉”的衣着装备都是黑色色调为主,甚至武器都最大程度的涂黑,以减少反光,便于夜间行动。被掌握了活动规律的巡查护队,对他们构不成太大威胁!一行人很快就潜入了庄子东侧的树林之中。 月黑林密、杂草丛生,行进起来并不容易。前行和殿后各有分工,张舟居中。因为天亮前到达北侧山顶即可,目测距离看,时间并不吃紧,也为了降低被护队发现的危险,所以张舟并没有催促加速! 为防止被隐藏的蛇蝎等毒物侵袭伤害,开路的人,会用刀不断的拨砍拦路的杂草树枝。所以不时有被惊扰的飞禽野兔飞起窜出,让所有人跟着一惊一乍,好在并没有惹出什么麻烦,也算给张舟上了一课。随之情况多了,大家也就不再那么惊慌和谨慎! 负责开路的人,绰号小豹。今年二十岁,其父是正经的武林出身,从小教他习武,十六岁时,他父亲在一次与人争斗中,失手杀了对方,自己也受了重伤,家里赔光了财产不说,其父最后也不治身亡。小豹和母亲依靠仅有的薄田,相依为命的过了三年,结果肃州大灾,彻底断了生计,只好带着母亲背井离乡,成了流民。途中母亲生了病,正在绝望之时,遇到了马黑子招收流民,小豹决定加入,只求可以帮母亲治病活命,马黑子答应了。如今他母亲进了张园,成了一名绣工,他则加入了“夜叉”,因为肯吃苦,身手也好,很受张舟喜欢。 小豹又惊跑了一只野兔,让他难免的又紧张一下,不由气恼的骂了一句。 “他妈的!又吓了老子一次,真应该把你们都抓来烤了吃掉,才能解恨!” 身后的“老鸦”,要比他年长几岁,是为了妹妹、弟弟活命,加入“夜叉”,现在是个小队长,忍不住提醒他道“少他妈的废话!又想关禁闭是不是!” 小豹一下子想到马黑子那张黑脸,再想想那伸手不见五指,睡觉都伸不直腿的小黑屋,后背发凉。尴尬地嘿嘿两声,回头面向老鸦,打算点头致歉,就在这瞬息之间,小豹就感觉到有一道冷风从脸庞划过,接着就看见一支羽箭惯入了老鸦的右肩,小豹瞬间反应过来,口中喊出“敌人”二字的同时,起身一跃,把老鸦扑倒,随后又飞来几支羽箭,几乎贴着他的后背掠过!老鸦忍着疼,低声对扑倒自己的小豹说道“快藏起来!” 哪有时间嘘长问短,两个人迅速藏到一棵树后,第二波羽箭又至,射在二人藏身的树上,发出“蓬蓬”之声。 小豹取下后背连弩,低声喊了句“撤”,老鸦毫不犹豫,猫着身子向后飞奔!优先掩护伤者撤退,也是“夜叉”的铁律,所以老鸦走的很果断! 张舟等人和他们有十几丈的距离,也第一时间觉察到前面出了状况,所有人短暂迟疑后,迅速四下散开,利用地势,做好防御,随后就发现前面一个人影跑来,嘴里反复的低声嘀咕着“老鸦老鸦”,这也是预防被自己人误伤的手段。马黑子确认是老鸦,轻声喊了一句“是自己人!”,防御之人才纷纷移开连弩的指向,让老鸦跑回到队伍中! “前面有埋伏,小豹在顶着!我肩膀中了一箭!”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张舟知道他在强忍伤痛。 “去后面处理伤口!黑子,带人绕过去!” 马黑子喊了几个人,跟着他从一侧离去。张舟带人端着弩,利用树木的遮挡迅速前移。 小豹并没有告诉老鸦,自己也负了伤,是在扑倒老鸦的时候,大腿被射中了一箭。对方已经进行了三拨攒射!他从飞来箭羽的声音上判断,对面最少有七八名弓箭手。确认对方一时半会不会冲上来,放下连弩,忍住疼痛,用匕首削断箭杆,再用布条系住大腿的根部,来不及做细致包扎,只是取出一个小瓶,往伤口处倒了点烧酒,咬紧牙关挺住那强烈的疼痛,又深做了几个呼吸后,擦擦额头的汗,再次端起连弩,聆听对面的动静! 对面燃起了几支火把,大约有七八个护卫,或持刀、或张弓的走了出来,形成包围搜索之势,逼近敌人可能藏身的大概位置。 没有人会大咧咧的猛打猛冲,都表现的小心谨慎。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小豹藏身的位置,大声喊道“快出来投降,大爷可以饶你一命!” 然后对其他人挥挥手,几个人会意,轻手轻脚地围拢靠近。只要再行几步,就可以出手围杀时,突然几道寒光飞至,当场有四个人不及反应就应声摔倒,剩下三个人,迅速做出反应,其中一个持弓护卫,对着黑暗中敌人可能存在的位置回射一箭,可惜来不及继续表现英勇,就被闪身而出的小豹一弩射中胸口。其他两个则是第一时间选择转身而逃,一个不舍得丢掉火把的护卫,成了重点关照目标,被第二波弩箭准确射杀,另一个则借机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借着地上几支未熄灭的火把光亮,对方隐藏的弓箭手再次出手,“夜叉”则持弩还以颜色,一时间你来我往,弩箭互射,却都没有命中目标。 小豹被两个队友抢了回来,确认他腿部受伤,赶紧对他的伤势进行应急处理,小豹随手捡来根树棍咬在嘴里,忍着拔箭、上药的剧痛,一声未吭。 张舟命令队员潜伏在原地,停止继续无谓的还击,只让两三个队员,不时弄出点声音,诱引对方继续射出羽箭!偶尔地回上两弩。就这样,双方进行对峙,谁也不肯现身,约莫不到半刻时间,对面传来短暂密集的搏杀声,在几声惨叫过后便恢复了平静。随后传来两声鸟啼声,这是“夜叉”的暗号,代表敌人已经肃清。 张舟这才命人背起伤员,聚集过去,也顺便踩灭那几支火把。方才马黑子带人,在从敌人后方进行袭杀过程中,除一名队员胳膊被划了一刀,再无伤损,张舟无暇去总结过程,命令大家最快速度清理战场,准备撤离。张舟在原则上,是不允许有弩箭被遗留下来,真的找不到也不会过于纠结,毕竟只有箭头的部分是钢制的,除非专业人士关注,不然不会泄露什么机密。行踪已经暴露,失去继续潜伏的意义,最妥当的处置就是迅速撤离,再图以后。 张舟还未来得及下达命令,就看见林外出现无数火把燃照之光,映红一片,伴随着传来越来越近的嘈杂喊叫声。 “快,围住这里!” “他们就在里面!” “发现敌人,就地格杀!” …… 看来对方被彻底惊动了,无法确定对方来了多少人,但是硬拼绝对不明智,张舟马上命令所有人,向没有出现动静的方向撤退。 地形不熟,又摸黑行进,还带有几个伤者,速度自然比不上身后那些手持火把的疯狂追兵,眼看喊杀声越来越近,张舟让马黑子带人继续撤退,自己则点名留下五个人,准备阻挡敌人,马黑子和曲十三坚决不同意张舟留下,最后马黑子对张舟说道“大人不走,我们就一起战死在这里!”张舟无奈只好带着几个人,护着伤者先行撤退。 马黑子对曲十三等几个人,明确了作战计划。以隐藏袭杀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准近身搏杀,目的就是为张舟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 四十岁的靳风,是庄子的主管之一,虽然上任才两年,却利用计谋和手段,不但深得主人的信任,还把另外两个管事基本架空!加上主人对庄子很少关注,可以说,现在正是他大权在握,春风得意之时。 如果不是那份大北河王的情报极为重要,他还真的舍不得把唐家姐妹派去河州,以身涉险。尤其是那唐雨儿的绝美姿色,貌相又极为神似紫玉公主,想想就让他内心火热!对于唐雨儿,靳风是势在必得!不但把她最小的妹妹唐雪儿扣在手里当人质,还为了防止主人因功奖赏还给她自由,把她送回来的两封极有价值的信也私藏起来!种种手段就是为了,不让这视为盘中食、口中肉的唐雨儿飞走了!安插在河州的碟子,死就死了,但唐雨儿,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的。 好似老天爷都在照顾自己,命中注定了那唐雨儿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派人去河州,刚进城就遇见了她,并轻轻松松的就带了回来。 虽然唐雨儿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前更为冷淡,但他并不在乎,凭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总会有办法把她降服! 唐雨儿前脚刚到庄子,码头上就送来了情报,唐水儿也出现在京都码头,还带着两个人。靳风猜测唐水儿的目的,一定是想搭救自己的姐妹。如果不是主人三令五申,不准暴露庄子的实力,他早就动手抓人了。后来一想,他曾为了讨唐雨儿喜欢,透露过回庄的方法,后来一想,唐水儿应该也会知道,那就一定会回到庄子,索性布下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好了。对方一共只有三个人,来了,也不过是飞蛾扑火!唐水儿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真的带人入庄,钻进了自己的埋伏。 虽然如愿以偿地抓到了唐水儿,但让他大感不安的是,那两个人,竟如此强悍,杀了三十多个护卫后脱身而去。唐雨儿在河州究竟做了什么,究竟是谁会派出这样彪悍的高手帮着唐水儿救人?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唐家姐妹守口如瓶,他倒是怜香惜玉的没舍得动粗。于是一面处理好善后,以便隐瞒庄子里的损失,一面派人四处追踪那两个逃走之人,并不是想捕杀,而是想顺藤摸瓜,查出对方是谁!到时候利用主人的名义,让地方官府出手就是! 靳风猜想到,对方选择坐船离开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以主人的名头,让富贵堂的人帮忙,富贵堂果然尽心尽力,真的发现了目标,并且派人跟踪。但传回来的消息并非确定了对方是谁,而是富贵堂派出去的手下失踪了!而那个留下来的彪悍人物,竟然胆大包天地又跑了回来,三番五次摸进庄子打探!冲突了两次,都被对方脱逃,不得不想办法解决,以除后患。 靳风心里最清楚,自己这两年,在护卫雇佣上,采用滥竽充数的手法,贪了多少银子!反正主人也不会查点人数,更不会去落实每个人的身份,后来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找个马夫、渔民也敢冒充武林高手,用以领取高额佣金。 这件事如果被主人知道,哪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事到如今,只能用大把银子,调借来不少高手,准备对那个人进行围捕,各处暗哨也布置的极为严密。 今晚他有些烦乱,睡不着,便决定带着护队走一圈,正常一队护卫,只有二十多人,而他却带上了一百多人,还有不少高手。结果半路遇到一个逃出林子的暗哨,报告遇到了敌人,机会哪容错过?指挥护队入林围杀!另外派人回庄子,调派人手增援。 靳风身边留下几个高手保护,其他的人全部追杀上去!他是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把这些人除掉!虽然也疑惑这里面会不会有那个高手,但应该一定有所关联。 很快双方就发生了接触,但却是自己人受到了对方的伏击,结果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护卫,被对方的弩箭射倒,现在没有人再敢轻易靠近,一下子停滞了队伍追击的步伐!看来对方知道无路可退,准备拼死一搏了。 他身边站着一个极为粗壮的大汉,双臂格外粗长,似一头人猿,名叫秦斑,江湖绰号通背神猿。是出身麒麟门的高手,和自己私交深厚,本来是在京都主人身边当差,这次特意偷偷回来,帮自己解决麻烦! 秦斑对报信之人,冷冷问道“都是被弩箭射杀的?” “是的!” 确认了答案,秦斑转头看看靳风,道“我过去看看!你负责把这林子围住,一个人也不许给放跑了!” “放心吧!庄子里的增援马上就到,再说,他们是朝庄子方向逃的,只能是自投罗网,一个也跑不掉。” 秦斑为什么会这样主动,很简单!靳风的事,他一清二楚,滥竽充数,骗贪银子的事,根本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合谋! 可是秦斑还没有走出几步,就看见一个护卫远远跑来,嘴里还高声喊着。 “不好了,庄子起火了!人被救走了!” 靳风等人一惊,庄子方向果然有火光,黑夜中看得明显,火势越来越旺! 秦斑大骂“他妈的!怎么办?” 出主意还得靠靳风,靳风此时也惊慌起来!死一些人无所谓,都能瞒得住!这庄子起火,烧起来可就麻烦了!又听说有人被救走了!脑子一转,大叫不好,一定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衡量得失后,恨声对秦斑道“这里交给你的人,我带护卫回去救火!” 秦斑点点头,虽然看似把危险留给自己,但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自信!靳风召回护队,朝庄子赶去,只留下秦斑,和他带来的十几个高手! 秦斑满脸杀机,今晚这事解决不了,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他命令留下两个人,前去牵制对手,其余人左右分开绕到敌人背后,自己一个人从正面进攻,到时候听自己的号令,前后夹击,力争一网打尽! 人员派出后,他一个人留在原地,计算着时间,感觉自己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位了,正准备朝对方藏身地而去! 突然看见刚才通知着火的那个护卫,还在不远处站着,正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可能因为思想集中,没有注意,吓了自己一跳,心里那个气,骂道“你他妈的不回去救火,傻乎乎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那个护卫竟然不慌不忙道“等你!” 秦斑不由一愣,双臂暗暗运力,冷冷道“等我做什么?” 那个人竟然一步步走了过来,在五六步距离外停下,冷笑道“秦斑!还认得老子吗?” 因为没有了火把,看不清对方面容,但秦斑却突然感觉极度不安,声音很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是谁。 “看来时间真的容易让人淡忘,五年前那顿揍,你是挨得轻了!” 秦斑大惊失色,声音颤抖道“你,你,你是柳青山!” 张舟带人又回来了!因为他看见了庄子里的大火,听见了“快回去救火”的喊声!不知道原因,但是知道这是搭救马黑子脱险的最好时机。 他抓住了时机,则秦斑的那些手下就成了最倒霉的人。已经成功绕到了马黑子的背后,却没有想到,却把自己的背后晾给了返回来的张舟。结果他们没有等到秦斑动手合击的信号,等来的却是来自背后的冰冷弩箭!马黑子等人听见动静,也杀了回来。围攻不成,反被对方围而奸之! 倒是有两个人,得到了近身搏杀的机会,他们觉得自己是高手,可惜这些黑衣人也不是平民,刀也更锋利!“夜叉”付出轻伤一人的代价,就搞定了所有敌人! 张舟这些人还没有平复过来,就听见方才防守的方向,传来两声惨叫声,随后是几声清脆的鸟叫。张舟忙让众人平息声响,也发出两声暗号,对方极快做了回应,张舟心中一喜,竟然遇到了自己人,应该是柳青山无疑,他也是“夜叉”的武技教头,所以知道“夜叉”的夜间暗号!很快柳青山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张舟怎么能不激动? “柳大哥,安好?” 柳青山声音也有点兴奋。 “我很好,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大家先随我离开这里。” 张舟应了一声,指挥大家,背上伤者,迅速跟随柳青山撤离。 形势紧张时,并不觉得什么如何疲惫,等终于找到一个僻静处,可以停下歇脚时,一个个都精疲力尽,狼狈不堪。 张舟好半天才平复胸口剧烈的起伏,看见柳青山就躺在他身边,也似在闭目休息。 “柳大哥,你没事吧?” 柳青山见他恢复,微笑点点头,轻声道“放心,很好,起码没受什么伤!” “庄子里的火是你放的?” “嗯,我一直在庄外潜伏,发现林子里有动静,先不管护队围杀的是谁,帮一下忙也是好的!就翻墙进去,点了几个屋子!” “谢谢你,多亏你的一把火,不然我们就惨了!” “当初你救我的时候,不是说谢谢不够分量吗?” “哈哈哈,对,说过的!小郎已经没事了,也不知道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联系不上你,很担心!” “我这些天,多次进庄,对方不但把人转移了,庄子的看守也越来越严密,想救出雨儿姐妹,恐怕……” 张舟已经知道了答案,柳青山的意思很明显,进庄救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一时沉默下来,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过,就在今天我有了一点小收获!” “什么收获!” “收获就是,知道你不是一个见死不救、抛弃朋友的人!” “救谁?是你吗?那我希望你这辈子也不需要我救!” “哈哈哈,说点真的收获吧,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我以前见过!” “哦,是谁?” “麒麟门的一个家伙,有个绰号,通背神猿秦斑。” “这个人很厉害?” 柳青山摇摇头,讥讽道“也就是几拳解决的事!不过,让我高兴的是,恰巧我知道,他投靠了谁?” 张舟一震。 “谁?” “平王!” “平王?” “对,这个错不了!” 张舟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抬起头,果断道“马上离开,我们回河州!” 第031章 再次入京 如果庄子的主人不是平王,那么张舟以后的一切计划安排,都会围着“报复”来制定!但是平王却让他有了不同的想法。平王生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他自然就想到了乾明宫总管福祥,福祥在喝酒的时候,聊过一些年轻时的经历,其中提及平王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有了这层关系,让张舟似乎看到了唐雨儿之事,有了和平解决的希望。 另外一个果断撤离的原因,他们这些人已经注定没有什么成功的机会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继续选择激进,把命都拼没了,而问题却解决不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也是他早预想好的。 趁着天色未亮,抓紧时间离开。事到如今,他们哪儿敢原路返回,而是选择向相反的方向撤离,在天亮前找到藏身的地方潜伏起来。果然,亲自负责殿后的柳青山回报,一夜之隔,形势大变!路上开始往来大队骑兵,官道已经开始设卡,甚至派出不少人马开始搜山。如果按原路返回,估计已经被发现了! 白天潜伏,夜间行进,但处境却要比来时更为艰难,何况还有一个不能独自行走的小豹,小豹原先偷偷想过,自己可能被放弃,没有想到,连张舟都亲自轮换背着他,在夜里爬山赶路,一步步摸索行进,张舟的鼓励之词“不抛弃,不放弃”,也成了日后“夜叉”的座右铭! 好在大规模的警戒搜索只进行了两天,就解除了。让这些人压力轻缓了不少。最后用了五个晚上,才返回到藏船之地,如果不是船里储备有食物,张舟真的怀疑,这些人还有没有能力乘船回去。 万幸江上一切平安,走走停停的多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安稳地回到了河州。张舟从未经历过如此磨砺,人都瘦了好几圈,几乎所有人身心煎熬都已经到了极限。在指定地点上岸后,所有人看见等候已久的马车,没有任何言语,在车夫的帮助下,几乎都是爬进了马车,倒头便呼呼大睡。三辆大马车是张舟提前安排好的,由飞子亲自负责,在这里已经等了五六天。张舟计划中,马车要在这里等上一个月,才准中止,想不到提前回来了。 张舟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两辈子加在一起,也不曾这样疲惫过。第一眼就看见,趴在床沿睡熟的关玉娘,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生感动,虽然入春,天气还凉,张舟轻轻下床,给她披上一件毯子。然后狠狠的伸伸懒腰,缓解一下身体的酸痛,感觉很是口渴,拎起茶壶倒水喝时,看见桌面上放了一封信,张舟先忙着喝了两杯水,解了口渴,才拿起信件打开细看,竟然是福祥的来信,简单明了入京,戏水楼,详谈。 而张舟现在最想见的就是福祥。不忍吵醒关玉娘,悄悄换了一身衣服,推门而出,就看到正坐在门外石阶上打瞌睡的二牛,轻轻推醒他,并提前止住他出声,防止他的大嗓门吵醒关玉娘,小声吩咐,让他去准备马匹,要出远门。 然后走向七爷的住处。 “你又要去京都?” “嗯,要去,您老人家别紧张,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安安全全,正大光明!” “小舟,你现在身份不同,千万不要那么率性!你可知道,这些天有多少人担心你?那么多事需要你来决断,你不在谁能做的了主?” 张舟挠挠头连声道歉,七爷继续说道“这些天,玉娘着实是辛苦,我就瞧见过她偷偷在哭!我不是不知道你对雨儿的情义,可是如果你有个万一,玉娘又怎么办?” 张舟愧疚地低着头,不敢说话。七爷了解张舟心性,知道他重感情,做不出把儿女私情视如游戏的事,也不再继续责备。 “要去京都,先和玉娘打好招呼,她还有好多事要和你说,走也要安排好了家里事再走!” 张舟自然听命,七爷对自己的事从来不过问太多,向来掌握分寸,但这份真心实意又岂会不知? 现在九州商业的大事小情,张舟不在,几乎都要关玉娘一肩担之,辛苦自不必说,那份担惊受怕又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可以叙述? 关玉娘朦胧中感觉被人抱起,惊的正欲叫喊,就听见张舟轻声道“别动,乖乖上床躺着!” 被张舟抱在怀里的关玉娘,所有疲惫全无,无数委屈泛起,鼻子一酸,用粉拳在张舟胸膛狠狠捶了两下。却任由张舟把她放在刚才他睡觉的床榻上,方才委屈的脸瞬布红霞。 张舟随势靠在床头半卧,让关玉娘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不知好歹的握着关玉娘的玉手,轻轻捏弄,温柔道“委屈姐姐了,你有什么不痛快,就骂我几句,打我几下,千万别把委屈放心里。我有时候粗心大意,难免忽略姐姐的感受,我以后会尽量改正,少让你担心。刚才七爷把我训斥了一通,我才明白过来,珍惜好身边人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失去了,再去想着珍惜!姐姐,知道吗?你伤心委屈,我也会跟着难受,好姐姐,小舟保证,以后不再让你伤心了。” 关玉娘把脸埋在张舟怀里轻轻抽泣,任他柔抚青丝、轻吻额头,心里却爱意浓浓,春暖花开。 本来急于动身的张舟,推迟了入京的行程,把家事做了一些安排。并明确指出,他不在,任何事由关玉娘和七爷两个人就可以协商定夺,如果以前关玉娘算主管,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代家主。 按着以前的计划,此时的张舟应该收拾“金银细软”,为随时跑路做准备了!如今有了福祥,可以搭上“平王”这条线,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哪怕多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倾家荡产”,也比落草为寇要好一些,如果真的不能调和,再走人也不迟! 周儒的一次紧急召见,让张舟不得不又推迟了一天出发。因为周儒给了他一个任务取缔飞蛟帮河州分舵!至于码头那里以后如何处置,张舟自己看着办!闫老横已死,他自然清清楚楚,这个大大的好处,怎么可以放过? 张舟带人直接就去了河州码头。因为陈朝英的投靠,已经有几十个人陆陆续续跟着离开,投奔到九州商业!闫老横去又了京都,一直没有消息,哪有主心骨?一个通匪的罪名,取缔的处置,谁又敢出头抗拒?树倒猢狲散!至于码头的管理,张舟让飞子全盘接手,原来码头那些人如何处置,也交给飞子自己决定,能留的留,该清除的清除。 张舟没有想到,这份天降的厚礼,竟然是富贵堂给予的!原来,富贵堂在河州受到了羞辱,根本不打算给对方道歉的机会,果断采取了报复手段!通过朝中关系,诬陷了河州分舵一个藏匿乱匪的罪名,法部发布一道彻查的手令,直接下到河州府。 本来还可能需要走上一阵子程序,想不到河州府政衙门和刑捕衙门处置太过给力,接到指令当天,就采取了行动,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群龙无首的河州分舵取缔了! 通常的过程,地方衙门会拖上几日,会等想搞垮河州分舵的人,送上一些“办案经费”才会动手,哪怕富贵堂再有面子,这样的办事规矩也是要遵守的。然后富贵堂可以借机,联络拉拢河州的主事官员,把河州码头给弄到手。长久以来的大意,使得富贵堂在北六州缺乏影响力,才会有此次办事失利、河州之辱,所以这次花银子买通朝堂大臣,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富贵堂万万没想到,河州官方如此给面子,动作这样迅速,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再想借机捞点油水,分点好处,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次报复飞蛟帮,河州府政和刑捕衙门之所以动作如此麻利,自然有张舟的因素。他给足了上官好处,上官也懂得如何满足他的需求,他和飞蛟帮的闫老横不和,几乎众所周知,加上张舟不止一次和他们提过,河州码头留在飞蛟帮手里浪费了应有的价值,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会想到他。 而那位朝廷大员,觉得这件事上,河州府给足了自己的面子,心里很是满意,结果富贵堂后来又表示,想得到河州码头。这分明就是要把人家吃到肚子里的好处再给取出来,那就叫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坏了官场规矩!对此,那位大臣拉下脸,明确告诉富贵堂,人家已经给了他面子,他不能自己不要这个脸!绝对不可能再为这件事开口说话了。富贵堂也只能哀叹错过时机。 处置好码头事宜,张舟就带着二牛,和一众需要到京都开展各种商业运作的下属,启程入京都。虽然相隔没有多少天,但两下心情截然不同。 京都码头的确热闹非凡,各方面都是河州不能比拟的,无数往来船只在此停靠。大大小小的船坞,在河岸绵延三里多长。而繁华热闹的码头地区,在张舟看起来,却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混乱”。他亲眼看见一条货船差点撞翻一条客船,惹得船上男女老少高声咒骂。但他现在无暇观注这些,只顾快马加鞭的赶往京都。 在路经那家名为“四通”的客栈时,张舟偷偷观察,便在周围发现了不少暗哨,有卖茶的、路边放牛的、算卦的,一个个眼神飞转,哪有平常百姓的模样? 京都,帝国第一城,主城建造的方方正正,正应对四方。城高四丈,边长近二十里。九个城门,主城门名曰护国门,民间也叫正南门。城内主干道就有纵横九条。主城之内又建禁城,就是主城的缩小版,但城墙更为高大厚重,城墙高达五丈。禁城内又分隔为,帝王和直系皇室起居的后宫、朝廷议事的朝议殿和国家祭祀用的龙坛等几个主要区域。禁城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禁地。也被大多老百姓认为就是“宫里”,实则不然,清霖的腰牌,可以随意进入禁城,但绝对不包括后宫! 京都代表着大唐帝国的繁荣与强盛。那高大雄伟的正南门城楼,首当其冲的向天下展示着大唐帝国的强大威严,和不可侵犯。张舟在城外看了好一会,哪怕来自前世,也不得不感叹这份壮观。 大道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无处不显示它的繁华热闹。城门下正列队换防的披甲士兵,震慑着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群,不敢有所造次。 张舟正对着城门感触时,从城门下巡营值守用的房子里跑出一人,轻巧的挤过人群,出现在张舟面前,盯着张舟的脸仔细打量,张舟也看见这位面容清秀,只有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家伙,不知所以。那小家伙礼貌的率先开口。 “请问,您可是河州来的张公子?” 张舟点点头道“正是,不知你是?” “哎呦,我的张公子,你可让小的望眼欲穿啊!我家老祖宗说你早应该到了,可是小的足足在这城门楼下守了三天,不晓得吃了多少灰尘呢!” 语字幽怨,却满脸讨喜,让人感觉亲近、可爱。 张舟哈哈大笑连忙道歉“哎呀,抱歉抱歉!小兄弟,的确都是我的不是,误了两日行程,不知你是?” “是福大总管让我来接你的!” “原来是自己人,那更让我自责,嗯,绝对不能让你白白辛苦。” 话完,揽着那孩子的肩头,偷偷往他袖口塞了张银票,嘴里问道“小兄弟贵姓?” 孩子欲拒还休的轻轻推搡着。 “张公子,你这兄弟相称,小的可受不起,你叫我小迎子就成!” 张舟用力拢拢他的肩膀,故意道“怎么,还在为我迟到了两天而生气呢?江湖儿女可不能这样小气!” “哪能呢?给我两个胆子也不敢生公子的气,小的只是不敢忘了身份!” 张舟故意装作不满,声音却不见如何严厉。 “啥身份?萍水相逢就是缘分,意气相投就是情分,有情分还讲什么身份?我不管别人什么想法,你,小迎子,我小舟子,以后就是兄弟了!你以后就叫我大哥吧!” “公子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好吧,以后没有人的时候我就叫你大哥!” “啥话?没人的时候?那可不行,哥哥我做事交朋友从来不偷偷摸摸!” 张舟不等他说话,把他揽到队伍前,大声说道“你们都记清楚,这位是小迎子,我的小兄弟,以后谁也不准给我怠慢了!” 家主发话,谁敢多话,齐齐对小迎子抱拳施礼。 小迎子忙回礼,然后一脸苦笑的对张舟小声道“哥,亲哥,这要是老祖宗知道了,还不教训我没大没小吗?” “没事,谁欺负你,都有大哥呢!就是我叔欺负你也不行!” 小迎子只好即荣幸、又忐忑的接受这个现实。 张舟已经看出来,这小迎子是宫里的人,因为言行举止已经暴露了身份。能给福祥办事的,一定是机灵懂事的孩子。只是小小年纪,不知道经历了何种蹉跎,进了宫里!张舟心底多少有些惋惜、同情。 张舟与人交往,很重面相,觉得投缘,便会认真结交,并不都是利益驱使,更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 张舟知道为什么小迎子会认出自己了,因为小迎子手里有一副画像,他绝对想不到这福祥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张舟对绘画并不懂,前世印象中,历史上的国画,对人物外观的刻画都是求意不求形,写实程度远不如素描,除非人物特征特别明显,不然很难做到看画识人,可是福祥的画儿不求意境,着重写实,却又不失生动神韵,竟然和自己达到九分以上的相似度。张舟心里止不住惊叹,看来能在内宫里混到这个级数,都不是寻常之辈啊! 小迎子把张舟领到戏水楼,就急着回宫报告情况。 戏水楼的位置不算是繁华地段,装饰也不算奢华,却朴素而不失厚重,简单却舒适典雅,绝对高端上档次,和人群混乱的客馆、酒楼,有着本质的不同,给张舟的感觉,戏水楼就是一家内敛、上档次的高级会所。福祥已经给他定好了房间,从进门开始,贴心到位的服务,就让张舟感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里不由得猜想,这福祥叔会不会是这里的大股东,才会让那些人如此恭谨的讨好自己。 第032章 南平州全羊馆 随行人员在入城后,便各自分开办事去了,张舟身边只有一个二牛陪着,进城的时候,张舟就听见他肚子咕咕在叫,想必饿得不轻,正好自己也打算出去溜达溜达,领略一下京都的繁华,涨涨见识,于是决定出门先填饱肚子,再四处逛逛。 简单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就带着二牛出了戏水楼,附近不算太远,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南平州全羊馆。食客进进出出的很热闹,看得出生意很是不错。张舟也懒得再寻找别处,选定这家后,便走了进去,正好有新空出的位置,两个人坐下后,点了一整只烤全羊,准备好好大快朵颐一番。 张舟如今很确定,前世和眼下这个世界,不管是历史,还是地理都不重叠,而两个世界又有很多相似之处,类如衣食住行上的文化,南涝北旱、西高东低的地形。对于这种相似,又不相同的因果,张舟理解不透,也分析不清,既来之则安之,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通过冯小六的一些书籍资料,张舟对大唐各地域文化,有了不少了解。这南平州地理位置处于大唐最西北,地势特征和前世的青海差不多,属于高原!拥有独特的生活习俗、衣食特点和行事风格,地域辽阔、土地贫瘠,人员稀少,但民风彪悍!大唐在建国初,还没有成就如今的版图时,就在那里整整打了十年,后来还是一个大家族的头领选择了息战归顺,才停止了战争,那个头领,叫司马南平,所以南平州也是唯一一个,以名封州又由其家族负责统御的地区。现在的南平州依然以司马家为首,七八个大家族为辅,共同治理,大唐统治百年,也没有改变这种状况。好在南平州没有谋反的举动,朝廷也为了平稳,不做过分苛求。 南平州人喜食牛羊肉,烤全羊更是其饮食的代表作,名誉天下。南平州人给外人的感觉,极为抱团,地域观念极重!他们去任何地方,选择食住都会找南平州的馆子。这个全羊馆就是这样,成为在京都居住、过往的南平州人,活动最为密集的地方。 正值中午,饭馆很快就坐满了人,其中一多半是南平州人,都戴着具有地域特征的缠头。其实就是一条很长的白色布巾,因为西北风沙大,需要的时候可以打开,围住面部抵御风沙,平时则拧成股,缠系在头上!就在张舟思绪飞扬时,几个粗犷的南平州汉子,走到桌前,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皮肤呈典型西北汉子的麦麸色,连鬓络腮胡子,浓眉大眼,很有男人味,应该不到三十岁,开口客气说道“这位兄弟,能不能行个方便,挤个座位。” 张舟看看四周,也的确就自己这桌坐着两个人。与人方便这种事,张舟很少拒绝,于是微笑的点点头,客气道“可以!” 说完起身,让出座位,改坐到二牛侧面。二牛有点不高兴了,自己反应慢,不然哪有张舟起来让座位的道理,虽然张舟平时很少在意这些,但是二牛觉得他爹说的尊卑有序,是绝对有道理的,自己也一直很注意,但刚才让张舟起身让座,使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好,面色有些难堪。自然地把怨气转移到那几个人身上,嘴上不说,眼神却极为不友善。 对方四个人,挤坐在两条凳子上,桌子并不大,显得有些拥挤。为首的汉子,点了几碗油泼面,又要了几张南平州的特色大饼,然后安静的等候饭食,可是被一头人熊一样的家伙冷眼盯着,感觉自然不舒服,场面有些冷,络腮汉子示意几个同伴不要生事,而张舟也发现问题,偷偷踢了二牛一脚,然后为缓解气氛的笑道“几位大哥是来京都办事?” 络腮汉子点点头,也微笑道“是的,办点事!兄弟你呢?” “一样,今天刚入城!” 那人还是点点头,但似乎并没有继续闲聊的兴致,张舟也就没有继续说话。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些人,足有十几位,打扮装束也是南平州的,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一身典型京都贵人的服饰,绫罗绸缎,极尽华美,并没有缠头,手里拿着一把当下流行的折扇。 张舟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可在眼神回归时,却看到对面那几个人脸色不对,似乎想回避来人,可那年轻的贵人却还是看见了他们。 年轻贵人慢踱几步走了过来,啪的一声,扇子潇洒打开,笑眯眯道“原来东篱兄还没有离开京都啊!” 络腮汉子,皱起眉头,一副不想理会,又无法回避的神情,沉声说道“京都繁华,自然要多盘桓几日!” “呵呵,呼延东篱,我父亲好像说的很明白,要你马上离京!我想你应该不是忘了吧?!” 汉子没有搭话,身边一个同伴似乎已经压抑了很久,霍然站起,对着年轻贵人怒道“京都又不是你们司马家的,凭什么听你们的!” 年轻贵人极为不屑的看看那人,满脸玩味嘲讽道“呦呵,张狂啦?京都当然不是司马家的,但是你们呼延家的,想在这儿待着,就是不行!” 然后转头盯着那络腮汉子,阴沉道“日落之前,如果还没有滚出京都,呵呵,呼延东篱!后果你可想好了!我劝你别再徒劳地枉费心机,起码现在还给你们一条生路,别把这个机会也给断送了。哼!” 话完,对已经走过来候在一旁的掌柜说道“你这是酒楼,可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放进来吃饭的!” 掌柜也不说话,只是满脸陪笑的连连点头。 除了络腮汉子,其余三人都怒不可持,站了起来,看样子要动手,年轻贵人身后十几个人一下子围了上来。就听那络腮胡子声音不大,却极有力度的说道“都给我坐下!” 那几个汉子,满脸愤懑不甘,又不得不服从的坐下来。那年轻贵人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然后摇扇上楼。 络腮汉子也没有为难老板,起身领着几个汉子离开酒楼。张舟并没有路见不平的想法,自己还破事缠着腿呢!世界上又有多少是公平的?某种程度上说,人类也必须遵循着弱肉强食的法则,只不过随着社会发展会有效的缓解这种矛盾,但是基本的现实永远都在,何况是当下,张舟深表同情,却无能为力。 二牛风卷残云的撕吞着烤羊,张舟却又开始神游天外,好一会儿才回神,打算让二牛快点吃,准备出去转转的时候,外面又进来几个人,看打扮也是南平州人,但脚步却很匆匆,直接去了楼上。做为一名刑捕,张舟不经意的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他发现这些人的右手都隐藏在身后,而背后衣物凸起的形状,张舟立刻想到了什么! 他当机立断,拉住二牛的手,低声喊了声“走”,他们的位置不好,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会有可能被殃及池鱼。二牛没有任何质疑,跟着张舟离开桌子,眼尖的店小二连忙跟过来,笑呵呵的询问是否要结账,张舟掏银子结账的过程中,已经移出了方才的位置,刚把银子递给店小二,楼上就混乱突起,喊杀之声为主,随之的桌椅撞倒、惨叫、怒喝各种声音混成一团,张舟猜测的没错,那些人是杀手!不过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而是江湖最底层的那种杀手!一把刀一腔热血,就足够了!但是显然实力相差悬殊,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两个人被对方从二楼打翻下来,其中一个正跌落在张舟用餐的那张桌子上,把桌子砸的粉碎。 张舟平静的继续观察二楼情况,二牛的手也握住了背后的钢锏,极为警惕。 楼上楼下的客人开始四散躲避,也有不少胆子大的,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围观,还有人拿出兵器上前帮忙。事发突然,结束的也很快,刚才上楼的几个杀手或死或伤,无有逃脱。接着就看见,那个先前赶走呼延东篱的年轻贵人,被人背着,在一群人的簇拥护卫下,飞快下楼,径直冲出全羊馆。张舟看得清楚,那人胳膊受了刀伤,神情痛楚,但应该没有大碍。随后两个被绑缚手脚的受伤杀手,也被人拖下楼带走。 张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找个地方坐下,打算看看后续发展。店家也算见过世面之人,虽然有些紧张不安,却也不见乱了手脚,让店小二维护好秩序,叮嘱不要破坏了现场。不多时门外一阵喧哗,接着冲进来一群刑捕。张舟眼尖,一眼就发现带头者竟是熟人,是见过两次,却从未说过话的岳廷。 岳廷已经调入京都的法部刑捕营,此时出现也合情合理!他命人封锁酒楼,勘察现场,自己则逐个对死者进行查看,对着身边的刑捕说着什么,让其记录。做为刑捕,岳廷属实是极为优秀的存在。武艺高强,思维敏锐、做事果断,但是张舟并不喜欢他,甚至刻意的拉开距离,张舟也说不明白原因,只能说是一种本能的厌恶喜好。 岳廷极有效率的处置了现场,又找了一些见证人作完笔录。在下楼的时候,自然的扫视一下四周,看见张舟,本能一愣神,随即一笑,大步走了过来,张舟也走了过去,彼此一抱拳。 “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张兄弟!” “岳大哥,我也是到京都办事,今日才进城!看来我和岳大哥有缘啊!” “是有缘!说来惭愧,你负伤到现在,也没抽出时间去看望,兄弟千万不要见怪!” “岳大哥说得哪里话!你在拼死拼活的追查案子,我如果还挑理?那就太不懂事了!” “张兄弟通情达理,倒是让我更加惭愧!不过这却是实情,手头的案子多,一天到晚的忙个没完!对了,你今天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京都办点私事,就住在附近,中午在这里吃饭,恰巧遇到这个事!” 岳廷点点头,看看四周,把张舟拉到僻静处,轻声问道“刚才可有看清经过?” “看到一些!” 张舟把看到的经过说了一遍。岳廷皱着眉头,似有疑惑。 “岳大哥,那个被刺的人是谁?” 岳廷回过神道“他叫司马明珠,本人并没有什么,可是他的老子却是个厉害人物,乃是当朝的征西将军司马敬岩!” 看到张舟未有反应,知道张舟对朝廷了解不多,就解释道“当朝军方第一人,大柱国裴元昭,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 大柱国裴元昭,和宰相袁尚,两个人的大名几乎连小孩都知道。 “嗯,排在大柱国后面的龙威、虎威将军,这些年都是空职,无人担任,就不说了,再往下就是二品下阶的四征将军,四征将军无一不是极具资历声望的老人,而司马敬岩就是四征将军中,最有权柄的一个!受伤的司马明珠就是他的小儿子!” 张舟恍然,也明白了那司马明珠方才为什么能那么嚣张了!感情,人家是正经的官二代,而且按岳廷所说,那司马敬岩可是军方第二号人物!这份张狂真的可以有! 这回张舟也皱起了眉头。岳廷看他这表情,笑问道“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大家都是刑捕,谈论案情最正常不过。 “我观察那些杀手并不是什么高手,打斗过程我也看到一些,应该都是普通汉子!” “嗯,继续说!” “如果换个人到没什么,刚才杀手的目标很明确,那不可能不清楚他的身份,却指派这些人进行刺杀,似乎……” “似乎有点太不把司马家族当回事了吧?” 张舟点点头,岳廷笑了笑道“刚才我检查过,死掉的几个人,不仅不会武功,有的连身体健壮都称不上!” “难道是被欺压的平民百姓为了报仇……?” 张舟潜意识的思维想法,恶少欺凌百姓!而岳廷却摇摇头,否认了张舟的想法。 “应该不会!这司马明珠在京都并没有什么恶行记录,而且这些人都是南平州人!司马家在京都对南平州的人都很维护,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 “看来岳大哥也注意到了,那岳大哥的想法是……?” 岳廷笑了笑,叹口气道。 “算了,咱们就不需要费这个脑子了。你不在京都办事,有些事自然不了解,其实这案子,我们来这儿,就是走个过程,十有八九我们是连嫌犯都见不到的,至于疑点什么的,征西将军府自己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这可是私设公堂!在京都他们也敢如此?” 岳廷点点头。 “别人或许不敢,司马敬岩绝对敢!尤其是涉案的都是南平州人!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过问太多,自然不会有人去管!” “这是为何?” “以后你会知道的!” 可能怕言多必失,岳廷再次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转了话题。 “京都极少有这样的事,所以你无需担心安全,这顿饭没有吃好也无妨,改天有空,兄弟请你好好吃一顿!” “岳大哥客气,如果有机会,小弟一定不会客气!” “那就一言为定,可千万不要客气,到时候喊上张副营一起!” 两个人又寒暄几句,岳廷便急于处理公务,告辞离开。 那场刺杀并没有影响张舟的心情,继续他的游看京都,直到傍晚,二人在外面吃晚饭,还捎带了不少夜宵,才返回戏水楼。路上看见好几拨,行色匆匆的刑捕和禁军,不知道是不是和中午的事情有关。张舟心想,能在京都有这样的权势,也算让自己羡慕嫉妒恨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混到如此“嚣张跋扈”! 第033章 戏水楼夜谈 华灯初上,京都满城灯火,气势恢宏,尽显帝都的繁荣。 张舟在房间里等到了从宫里下值的福祥。 “叔,这画真是您画的?也太牛了!” 福祥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淡淡一笑道“你也懂画?” 福祥的语气让张舟想到了第一次见李书亭,哈哈大笑。 “叔,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 随后把和李书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说了一遍,但作诗那段没有提。毕竟是剽窃而来,不是自己的本事,不敢总拿出来嘚瑟。可以盗用,却不能宣扬,卖弄过头,早晚露怯! 张舟略带夸张的讲述,惹的福祥哈哈大笑,连连点头。 “哈哈,是这么回事!文人大多都是这个德行!” “对绘画,我的确是不懂,可是我会看啊!好坏总分得清!我觉得您老的画就是了不起!” 福祥摇摇头道“真正的大师,绘画讲究的是手法和意境。而我这种绘画技巧,始终是小道,上不了大雅之堂,纯属自娱自乐罢了!” “叔,您这就叫妄自菲薄!我倒是觉得这是两种风格,您这绝对是写实主义。以精准形象为主,和那些人不一样。叔,你这是跟谁学的啊?我这辈子还是第一见!” “我入宫的时候还小,在宫里的书画坊打杂,平时也没有人可以说话,有一个老画师,对我很好,我就是在那时候,跟着他学了些基础,后来老画师不在了,而我也喜欢上这个,就自己瞎琢磨、瞎画的打发时间,一点点练成现在这样,别人会不会这种画法我不知道,反正这种画法我也不曾见别人用过?” 福祥神情多少有些自得,而张舟表现比他要激动兴奋的多! “叔,这么说,您可算得上开宗立派的人物啦,您老干脆退下来,咱们专门开个画院,您当老师,传授弟子,到时候必然是桃李满天下!谁见到您,不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师!” “哈哈,还画院呢?不让那些书画大家笑死、骂死才怪,到时候说杂家误人子弟都是轻的!” “那些人懂个屁,读几本书就把自己当成圣人了?敢对您的画作指点江山,咱就收拾他!” 福祥笑了笑,突然玩味问道“要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呢?” 张舟嘿嘿一笑“那咱就惹不起,躲得起呗!” 福祥既而非常认真的问张舟。 “小舟,你和叔说实话,前些日子,你可在京都做过些什么?” 这话让做贼心虚的张舟,心里一惊,看来福祥猜到了什么。他本心就有找福祥帮着解决问题的想法,可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却被福祥主动问起,这代表什么,不得而知!沉思片刻后,决定不再隐瞒,神态也端正起来,认真的看着福祥,轻声说道“叔,我说了您可不能生气!” 福祥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敢作敢当,怕我知道,就不说!” 张舟叹了口气道“本来我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您的,一是怕你骂我,二是这个事的确很麻烦!” 福祥表情平淡道“哦,什么事这么麻烦?” “叔,有个我非常在乎的女子,被人抓走了,后来得知可能困在京都外的某个庄子里,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我长这么大,就没有离开过河州,在京都几乎谁也不认识,更接触不到什么达官贵人,登门要人一定没有用,又怕夜长梦多,所以……” “所以你就胆大妄为的三番五次刺探那里?还前前后后杀了几十个人?” 福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不仅仅是不满,甚至有些愤然。 张舟即抱歉,又倔强道“叔,很多事我是考虑的不周全,可是我也是事出无奈啊!我只知道,这些日子我过得是何等煎熬!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选择铤而走险,可形势逼人,我别无他法!为了在乎的人,拼命也无妨!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叔如果有事,我就敢杀到皇宫里去救你!” 福祥大怒,啪一拍桌子,茶杯都跳起来好高。 “放肆!” 张舟也不看他,继续说着,声音却低了一些。 “叔,我就这样的人,让我放弃心里在乎的人,我做不到!” “做不到?为了一个女子,背上一个刺王杀驾的大逆之罪就值得了?” “叔,不是什么事都要用值不值得来权衡的!” “你还有理了?要不是杂家多多少少知道些内情,猜出一些端倪,劝平王撤了那些禁军的封锁!你还有机会在这儿和我废话!” 张舟这才明白过来,笑嘻嘻的蹲在福祥面前,殷勤的给他捶腿道“叔,谁让您是我叔呢?” 福祥叹了口气,道“今日你还算实诚,没有瞒我,不然我决计不管你的破事!” 张舟苦笑着说道“叔,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了至亲之人,就遇到这么几个在乎的,你让我贪图自己的荣华和安稳,而放弃这些人,我真的做不到!那样活着心里也会了无生趣,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福祥嘴上虽然训斥,但心里却是欣赏,他见过太多为了利益而出卖亲朋的人,那些所谓的君子圣人暗地里又做了多少背信弃义的事! 平王的庄子,开始一直是皇后娘娘主持,福祥自然也有参与,但四年前,皇后就把管理权交到了平王手里,福祥也跟着抽身出来,但这庄子经营的目的,福祥还是清楚的。皇后的想法,他心知肚明,做为乾明宫的总管、皇后的心腹,他也希望平王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只是这几年,庄子里人员变化不小,有些事福祥也就不太了解了!前些日子,有管事连夜密报平王,庄子起了大火,还死了不少人,平王得知此事,当夜出城赶到庄子里,两个被架空权利的管事,也是把证据收集的差不多了,利用这个机会一股脑地,把靳风的种种罪行,全抖了出来!平王大怒,当场拿下靳风,一顿棍棒,靳风就把一些罪行交待了,先不说靳风的罪过,但说有人刺探庄子之事,就让平王大怒,立刻调动驻守城外的禁军进行抓捕。 第二天皇后也知道此事,便指派福祥去看看,毕竟平王年轻,怕有失稳妥。去了正好赶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靳风,又交待出了不少内容,包括关于唐雨儿的事。 福祥因为香皂的事去河州,对九州商业的情况自然要去打听一下,摸摸底。而认识张舟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敢爱敢恨,甚至有些胆大妄为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特别是张舟醉后提及过对一个女人的思念、担心,所以当确知入侵庄子的人来自河州,第一直觉就告诉他,这个事和张舟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如果禁军大肆围捕,入侵之人一旦落网,牵出张舟(当时他并不知道张舟亲自去了),张舟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张舟给他的感观实在太好,让他喜欢,私心上自然不希望张舟出事,就以此事不易声张、免得惹人注意的理由,劝平王撤了禁军的围堵!一面写信给张舟,让他进京!福祥并不是想抓了张舟邀功,而是从心里想维护张舟,如果张舟对自己没有欺瞒,就想办法帮他把这个事给妥善解决了。 福祥看看蹲在身边的张舟,低声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张舟叹口气道“叔,实不相瞒,我也知道,这回是撞上铁板了,当时之所以决定撤回来,一是能力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第二,当我探知那是平王的庄子后,也想到了叔,觉得或许有和平解决的办法!这次进京,也是想和叔说这个事的,可是又怕叔为难,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事到如今,还请您老帮我想个办法!” 福祥从他的话语里,敏感的发现问题,眉头一皱。 “那庄子你也亲自去了?” “嗯!啊!就是着火那次,我……” 听见张舟说是,福祥再次怒不能止,气的一脚把他踹倒,站起来指着张舟,恨声道“你、你想气死我是不是,就你这点能耐,也敢去送死!” 张舟忙爬起来,安慰暴怒的福祥。 “叔,冷静冷静!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再说,如果我不亲自去,恐怕现在事情更麻烦!” “哼!你这个不省心的玩意,不了解情况,就敢这样以身犯险?出了事怎么办?还有机会回头吗?你再这样冲动行事,看我还会不会管你……” 张舟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嬉皮笑脸道“侄儿有错,你当叔叔的哪能不管啊!” …… 福祥斥责了半天,总算在张舟连哄带劝又认错中,消了气。听他说的经过并没有遮掩,心里也有了数,经过一番思索后,说道“今天的事,断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放心,叔,我知道轻重!” 福祥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怼了他一句。 “你知道个屁?知道轻重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嘿嘿嘿……” 看张舟挠头歉然傻笑,也就不再继续斥责他。 “平王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不坏,对人也极好,但是作为皇子,很多事就由不得他自己!那个庄子他也极少去,里面很多规矩都已经成制,自会有人打理操持。并不是什么事他都会知道!” “叔的意思是……?” “如果什么事都需要平王亲自掌控把关,那平王再分出两个身子也不够用!上面那些贵人都是这样,只需要说出目的,然后等待结果就可以了!所以唐雨儿的事,平王一开始并不知晓!” “啊!”张舟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此刻有些无语! “如果你没有冲动行事,叔帮你向平王讨要一个人,应该没有多少问题!可是现在死了几十个人,平王震怒!再想要人,平王面子上都很难说得过去!” 张舟低头不语,冲动真的害人不浅,两世为人还是改不掉一些秉性,但也谈不上万分后悔,只能说世事难料。福祥看他蔫头耷脑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还年轻,冲动可以理解,但是千万记住,理解不代表你就不需要承担后果!” “叔,我记下了!” “这些事,我会想办法帮你周全,但那个唐雨儿,短期内你是见不到的,麻烦不可能那么快消除,这里面涉及很多事,毕竟庄子不是我的掌管范围,我也不能伸手过界太多,你可明白?” 福祥再如何心腹,也只是心腹之一,不是唯一,心腹之间也必然存在利益纷争、相互掣肘。再一个,福祥的身份只是奴才,而不是主人,何况这个事已经关联主子的荣辱,他哪敢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替主人做决定?如果福祥做事不懂分寸,也不可能混到今天。但是福祥今天一翻话,足够让张舟安心许多。 人若平安,便有机会,既有机会,张舟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福祥又道“还有,如果你能做到撇清和这件事的关系最好,不能的话,你也要想尽办法证明,这个事的确就是你一时冲动,绝对不是针对平王,明白吗?如果让平王感觉你是针对他,你就算有万般理由,也是死路一条。到时候我也无能为力。” 张舟深以为然。自己做事自己就要承担后果,既然雨儿已经平安无虞,那么他就得为自己的冲动行为进行善后。 福祥又吩咐了一些事,张舟一一应允,最后才说到香皂的事情。 “皇后对你的想法很是满意,还真的给这巧妙之物赐个名字,叫泽香,本来想定为皇家御用,又因喜欢你那句‘娘娘恩泽天下’的说辞,才改了主意,允许你商销天下,还特意批了一处皇家商铺,做为销售泽香的门面!以后你大可以用皇后的名号做这个生意,没人敢为难你!” 张舟知道,这里面福祥一定起了不小作用。 “叔,我在京都没有什么路子,您就费心帮我盯着呗!” 福祥知道他的心意,却没有答应他。 “杂家才没有功夫理你的破事!现在没有门子路子,以后慢慢就有了!何况还有娘娘的招牌,自然不需要担心太多。但是有些衙门你还是要拜一拜的,也算是为以后铺路。对了,那三成利润,皇后只要了一成,那两成我以你的名义送给了平王。” 张舟真的被福祥感动到了。 “叔,平王那份不能让你出……” 福祥止住张舟,埋怨说道“你掉钱眼里了?还是把叔当成财迷了?叔到了这个年纪,根本不在乎什么银子!再多银子也换不来一份安稳的养老!” “放心吧,叔!我可能没有大出息,但是给你养老的能力还是有的!对了叔,您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话完,在怀里取出一个盒子,福祥好奇的接过来打开,只见盒子里装的是两个漂亮的小瓷罐,取出一个,拧开一看,里面是绿油油的膏脂之物,散发着一种薄荷的清香! “这是何物?” “这个是我在民间搞到的一个方子,夏天蚊虫多,这个提前涂上可以驱赶蚊虫,如果叮咬,涂上可以止痒消肿,如果当差困了,稍许涂在太阳穴,可以清凉提神!” 福祥喜欢的很,在手里把玩、试用,直呼妙物!开心的收下九州商业刚调制成功的清凉油,就又要求道。 “你小子还有什么新奇小物件,都拿给叔看看!” “叔,我想给,也得有这个能耐啊!不过您放心,什么好玩好用的,保准忘不了您!” 爷俩又谈了许多,张舟又把河州烈和九州家私在京都推广计划告诉福祥,福祥觉得可行,又帮着筹谋一番。 最后千叮万嘱,那平王之事一定要稳妥善后! 福祥离开时,已经夜过三更,张舟思索着该如何处置好那件事的善后,自然睡不着!也没有打扰二牛休息,索性独自下楼散心。 戏水楼的后花园里有一个面积不算大的人工湖,四周幽林围傍,湖心一座精巧凉亭,如伊人立于湖中戏水,有木桥几经蜿蜒,将亭岸相连。风轻水静、抒情写意。戏水楼的客人本就不多,加上已然夜半,这后花园里静寂无人。张舟信步来到那座探入湖心的凉亭,近处看禁城城楼灯火,远处观明月如新。张舟深呼吸一口气,扶靠栏杆,思绪飘远。 第034章 呼延东篱 夜过于安静,以致于张舟敏锐的察觉到,岸边密林里出现的一丝异常。两处相隔不过十余丈远的距离,让他非常确定自己的判定。手慢慢地扶握刀柄,轻声道“出来吧!” 过了片刻,不见动静,张舟缓缓拔出腰刀,月光下寒芒寸寸出鞘。 “再不出来,我就要喊人了!” 林中终于有人搭话。 “朋友,我没有歹意!” “那就出来说话!” 对方没有回话,应该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身形晃动着走出幽林,顺着湖边小路,绕到亭子,张舟这才看清那人,怪不得身形有些熟悉,原来竟是白天在全羊馆遇到的那个络腮汉子。张舟暗中保持警惕,淡淡笑道“还没有出京都?” 那人没有回答,满脸说不出的愁伤萧索,走到栏杆边,看向水面,黯然道“没有,想不到在京都这里,和你这样有缘!” “嗯,一天见上两次,绝对算得上缘分了!” 汉子似乎很纠结,最后还是说道“实不相瞒,京都我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你我既然有缘,能否帮在下一个忙?” 张舟寻思一下道“那要看怎样的风险,如何的好处!” 汉子苦笑道“如果几两银子算好处,我到可以给!” “那还是兄弟自己留着吧!我还不缺这几两银子。” 那个人没有觉得意外,后背靠在一根亭柱上,有些无力地顺势滑坐到地上,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不管你能不能帮我,我都想说出来,不然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神态很是消极。而张舟不置可否,手扶刀柄,坐在对面栏杆上。汉子也不管张舟愿不愿意听,自顾说道“我叫呼延东篱,是南平州呼延部的少头领!因为受到司马家族的不断挤压,现在整个部落已经退无可退,危在旦夕!我这次来京都,就是想见一见征西将军司马敬岩,没有想到对方根本不接受我们的条件,而他们的条件我们也无法接受,今天本来想离京,再图打算……” 呼延东篱又叹息一声。 “想不到,竟然有人去刺杀司马敬岩的小儿子,我们被怀疑成了幕后主使,几个兄弟为了掩护我,已经被捉了去。现在禁军满城搜捕,我实在无路可走,才躲进这里!想不到又遇到了你!” 张舟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抱怨,只有一脸的心灰意冷。张舟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呼延东篱掏出一个物件,轻轻抛给张舟,张舟接过,发现是一个玉佩,有掌心大小,一面雕刻骏马,一面刻着呼延二字。 呼延东篱又道“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没有选择了,如果我被抓到,这个信物就一定会落在司马家手里!那样还不如给你,哪怕你随手毁了也好。” 张舟看看手里的玉佩。 “这是信物?” “是的,是我们部落的信物,可以代表我的身份,甚至调配我们族人的行动,你如果有机会,把它交给我的妹妹,她会报答你的恩情。如果不能,就别让它再出现了!” 不需要张舟同意,他就自顾交待后事一般的说着。 “司马家族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就是让我们并入他们家族,成为他们的附属!” “投靠司马家比死了还让你难以接受?” 呼延东篱望着张舟,态度坚定。 “祖先留给我们的姓氏,是我们的骄傲和生命,我们又怎么可以低下头颅去被人奴役?司马家这些年来不断挤压我们,让我们已经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他就是想霸占我们呼延铁骑,但那是痴心妄想!我的祖父,还有一个叔叔就死在司马家族手里,我们怎么可以忘记这样的仇恨,接受仇人的奴役!” “铁骑”两个字让张舟不由自主的心跳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他知道,这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名词,不是他现在可以沾染的事物。 “你们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生活!” “大唐针对我们南平州所有家族有铁律,擅出南平州即是造反!” 两人不再说话,各想心事。过了片刻,张舟起身,让呼延东篱稍候,他回楼,取两壶酒和一些吃食,顺便确认一下戏水楼的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才再次来到凉亭,把东西递给呼延东篱,呼延东篱也没有客气,接过食物大口吃了起来,显然是饿了。不多时候,就吃光食物,还喝下一壶酒。然后两个人开始了不疾不徐的交谈。 张舟通过呼延东篱的讲述,知道了南平州的一些情况。南平州是大唐帝国的西北门户,依靠占据地势天险,大多数边境一直相对安稳,唯一强大的敌对势力,就是戎国,也称西戎!西北第一雄关大雁关,就是大唐防御西戎的重心所在。但这些年两国几乎没有发生任何摩擦,西北的边事也算消停下来。 南平州地域极阔,但人烟稀少,南平州以十倍河州之地,寄养人口不到三十万户,大都以放牧为生。 水草资源就成了部落生存的根本,大家族为了扩张势力,势必会挤压小家族的空间。南平州历史上有十七个大姓氏家族,百年来,这种弱肉强食的吞食兼并,让近半数的姓氏在历史长河中,就算逃过了天灾,也抵挡不住阴险的人祸!最终烟消云散、彻底消亡! 司马家族从建国初开始,就毋庸置疑的占据第一大家族的位置,控制近二十万户人口。家主司马敬岩,又担任当朝二品下阶的征西将军,常年居住京都,皇恩隆重。家族麾下号称精骑十万,哪怕实数已不足六万,但在南平州,无论地位、势力都是绝对的霸主,无人可以撼动!还有胡力家族、端木家族等二流家族,人口都是两万户左右,诸事都以司马家族马首是瞻! 呼延家族大约一万户左右,虽然人数不多,但其善养大马,精于骑射,名冠南平州。但因为族小势微,备受排挤,这些年一直生存在最恶劣的地域,其强大的生存能力也得到极好的印证,其它家族战力逐年衰退,而呼延家族的骑兵却被锤炼的更加英勇善战。也正因为如此,成了司马家族铁了心要吞并的目标。 双方矛盾越发激烈,呼延东篱的祖父和一个叔叔,就因为极力抗拒司马家族,惨遭毒杀,双方为此还发生过大规模冲突,最后朝廷出面进行处置,没有发言权的呼延家族被降罪,迁离故地。毕竟力量相差悬殊,又得不到朝廷的公正对待,也只能含恨退却。 去年大雪,为了一处草场,对方又起冲突,司马家族干脆断了朝廷下发的雪害补给,最后导致呼延家族只能杀马充饥。司马家族则不给其丝毫喘息的机会,在朝堂上大肆宣扬呼延家族乱杀战马的罪过。大唐的战马,主要来自蒙州和南平州两地的供应,因为战马养育不易,帝国又所需甚大,便有了不得私杀战马的律法!皇帝震怒,再次降罪处罚,直接没收了他们最后的草场。 谈判?道歉?根本不存在!因为那都不是司马家族想要的,司马家族给出的条件只有一个,抹去呼延姓氏,全员归附于其族下。呼延东篱这次来京都,就是想见一见司马敬岩,希望达成和解!实在不行,就想办法面见皇帝,进行申诉,可惜他的能力根本无法逾越司马敬岩这座高山,满朝文武谁又会为了他“这点冤屈”,去得罪皇帝都不能“轻易得罪”的司马敬岩?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皇帝?如今又背上寻仇刺杀的罪名,呼延家族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张舟心里盘算,如果就是两三千人,自己倒是可以想想办法,这拖家带口的两三万人,自己也无计可施。尽管他有贪心不足的欲望,却没有狼吞虎咽的本事。 讲述完过往的呼延东篱,似乎又想到了草原骑马的样子,脸上有了一丝落寞的笑意。 张舟突然道“大唐有没有法律说,你们不可以被招用,从事别的行业!” 呼延东篱摇摇头道“那到没有!也曾有不少人去别的州寻生计,这一点朝廷并没有禁止。但南平州人并不善于经营,有限的那些经营也都被司马家族垄着,出门做事也多受欺凌,得不到公平的待遇,还不如留在南平州活着痛快些。” 张舟在心里又盘算了半天,说道“我和你做个交易好不好?” 呼延东篱已经看不到未来,现在哪怕只看见一棵稻草也想抓住一试,忙问道“什么交易?” “如果,我可以帮你离开京都,并安全回到家乡,我要你给我两千名战士,做我商队的扈从!” “扈从?两千人?” “对,不是当奴隶,这是一份差事,我会付给你合理的报酬!” “可是我们有两万多人!” “对不起,这已经是我可以为你的最大帮助了!而且你想过没有,保留下两千人的姓氏,你们才有机会图谋翻身,如果不然,翻身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呼延东篱低头沉思。张舟继续说道“你如果死在京都,你的部落就完了,什么家族荣耀都会化为乌有!回去,和我合作,就可能多一个以后翻身的机会!想必你们的祖先,最初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几万人,也是一点点发展才有了现在的规模!还有一点,那些消失的家族姓氏已经说明,对方一旦得手,就不可能给你们留任何翻身的机会!所以,你可以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呼延东篱想了很久,道“可不可以收留一些孩子!我可以不要工钱!” 张舟想了想道“可以,男孩女孩都可以,但是不能超过五百人!工钱我会照付!但是孩子,必须由我来安排如何生活!不过放心,我不会奴役这些孩子,而是让他们学习!你看如何?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呼延东篱思虑许久后,喟然长叹,点头答应! 在张舟的规划中,九州商业会迎来一个发展爆发期。因为随着泽香的推出,和河州烈高歌猛进的销售势头,将有大笔的银子入账,极大缓解资金周转上的压力。而张舟认为,现在绝对不是积攒银子的时候,急需做的,就是进一步推进九州商业的发展规模和能力,这自然需要大量的人力。上次商队招收的人手,解决了一时之需,但也出现了不少问题,如今因各种原因被辞退的,已经不下三百人,但他并不打算在招收和管理制度上松口,这就大大增加了在本地进行雇佣的局限性。他帮呼延东篱的目的,也是为了解决自身即将面临的人员紧缺问题,与其从河州民间招用,不如用这些想法更为单纯、品行上更为忠诚的呼延家族人,更便于约束管理,而且还能大幅提高商队的武装能力。如果发展理想,他希望可以吃下更多。 张舟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要安分的做一个富家翁,不然也不会极力的去研制连弩、组建“夜叉”、隐瞒钢的存在!也不能说,就是为了某一天去造反、打天下,他要的就是能够拥有强大的自保能力,司马敬岩无疑给他证明了,这一方向的可行性!司马敬岩凭什么可以得到今天的一切,就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力量,让朝廷不敢为难他! 这次唐雨儿的事,也让张舟认识到,自己面前的实力还太弱,还需要走很长的路。但思前想后,让他也着实不想放弃这个染指“铁骑”的机会!只要这两千人到手,他就有把握从中获取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还有一点,他很想在南平州插上一脚,因为他通过大唐地域志,发现南平州有一个尚未被人发觉的巨大商机——粗盐!一种未经过过滤和提纯,会食之有毒的粗盐! 张舟拜见了曹意,曹意很高兴,来京都这些日子,这个学生给自己书信问候不曾断过,每一次都有一份孝敬不说,更有真心实意的关怀,两个人聊了很多,吃过午饭才离开。 顺手还办了一件事,让人把清霖道长的私生子给接到河州,晚上又找到那个纨绔子弟李寅。 李寅现在活的很滋润,张舟大把给他银子,就是让他接触高门子弟,本来一开始很多人还嫌弃他没有背景。在京都,一个富家子弟的确很难打入官家子弟的圈子,可是李寅知时务,懂交际,善于联络,一来二往,还真的交了不少身份高端的酒肉朋友。 “我说张哥,张爷,我可没有乱花您老的银子啊!我可是一心一意按你的吩咐办事!” 张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个家伙,说道“行了,少卖乖,我不在乎你花的那点银子,可是你不尽心办事,就说不过去了!” “这怎么会呢?你看看这些,我打听的消息都在这里!” 话完从一个隐秘的柜子里,取出一摞写满漂亮小字的纸张,递给张舟,张舟简简单单看了几眼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不送给我?” “这些东西,我倒是想马上送您手上,可是这个事被人发现,绝对不是小事,除了你,我还真的不敢随便交给别人!” 张舟点点头,这李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份小心翼翼没有错。当然,他也不会承认,这是自己预想不足,思虑不够严密的问题。 “看来的确冤枉你了!放心吧,只要你安心做事,定然不会让你白白辛苦!我准备在京都给你置个自己的宅子,管家、下人什么的,你不需要操心,我都会安排!这些东西,你只管写好,到时候交给管家就可以了!” 李寅哪能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也可以说是被张舟监管起来了,脸和苦瓜似得。张舟笑了笑道“别那么委屈好不好,我已经计划好,在京都开始销售河州烈,这京都酒坊的经营,我交给你打理。还有,过几年我就会还给你自由,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好好体现你的价值!” 李寅马上恢复了笑脸谄媚,河州烈的价值他是知道的,京中贵门子弟都是通过高价,从外地买回来的,负责河州烈在京都的经营,那面子、银子可都有了。 李寅除了纨绔作风、好逸恶劳,吃喝嫖赌都沾点以外,并没有欺凌弱小的恶习,为人又知时务,这种人张舟还真的恨不起来。两个人又聊了很多,张舟又告知他一些名字,让他重点掌握,李寅一一应下,心里却想,你一个河州提刑主事,竟然关心那些大人物,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又一想,自己好吃好喝,管他到底想干什么呢!活在当下,享受是真! 在福祥的帮助下,皇后娘娘为九州商业凤笔亲题了“泽香”二字,作为招牌,店铺也已经顺利接手,就等开业大吉了。还有几家酒坊和家具坊的铺子,或有曹意关照,或有福祥撑腰,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让张舟开心的是,“泽香”商铺还没有正式开业,三十两一块的香皂,就已经预定出了一万多块!而且只是零售,概不批发!是福祥把香皂的价格又提高十两,张舟想想也是,目前用得起香皂的,还真都是些不差钱的人。再说物以稀为贵,趁现在产量少,应该好好赚一笔黑心钱!也算为以后推出更高档的香皂打个基础吧!因为产能问题,面对寻常百姓阶层的低端香皂产品,暂无计划! 第035章 事情很多,人很忙 此次入京,在福祥的帮衬下,皇后娘娘不但为“泽香”提了字,还因他造物有功,赏赐给他一些礼物,虽然只能算是私下的行为,并无旨意什么的,但那两辆贴有“御赐”封条的马车,还是让他得以大摇大摆的夹带着呼延东篱出城。一个征西将军的面子,还远远不足以让禁军敢去翻看皇后娘娘的御赐礼车。 再次路过“四通”客栈,张舟远眺那庄园方向,轻呼唐雨儿的名字,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她等自己太久。 回到河州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柳青山护送呼延东篱去南平州,一是为了保护其安全和联系彼此合作事宜,二是柳青山在那件事露面颇多,不确定会不会有人认出,如今风波未过,暂时回避一下。 陈朝英也回来了。他按张舟的吩咐,带着河州府衙和刑捕衙门的推荐信,去龙州边境,找到镇北将军张舒和。一是推广九州商业生产的消毒药酒,虽然药酒的功能还远不及前世酒精,但是也效用明显。第二是私下打探一下,有无通往北燕的路径,张舟对这个大唐的敌国很感兴趣,也知道官方层面是和北燕互不通商的,但是否会有民间来往的情况,不得而知。 张舒和对消毒药酒很满意,和九州商业签了一份大大的订单。而关于北燕方面,也得到了确实的信息。两国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不存在来往通商的行为,这条大唐铁律,被边军执行的极为彻底,私下敢有违规的,抓到一个杀一个,还哪有人敢从中取栗! 现在唐雨儿的问题有了转机,也让张舟有了精力,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九州商业的建设、发展上。针对出现的问题,进行总结,做出调整。张舟并没有高超的管理经验,但也认识到目前的九州商业,对照前世的企业管理,可以说是四处漏风。 正式成立专业的财务、审计和劳资等部门,直接受关玉娘领导。还为关玉娘,成立了秘书处,配置是以树叶那个小丫头为首的五人秘书团,以提高管理效率。张舟知道会出现很多问题,但是任何事物都需要有了开端,才能做逐步的完善。 人事上也做了部分调整。 飞蛟帮在河州已经成了过去式,码头顺利归入自己的囊中,水运这一块,自然不能落入别人之手,张舟让曲十三负责着手组建九州商业自己的船队。大唐水运行业的霸主,还是飞蛟帮,如果让陈朝英接手,有可能激化矛盾。 飞蛟帮本身就是属于物流行业,陈朝英自然对商队不会陌生,张舟索性把九州商队物流交给他打理,让飞子专门经营地下和码头。 陈朝英很兴奋!九州商队不仅加速、加强了几州之间的商贸合作,更具备了垄断四州之间商贸物流的态势,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好处,也在逐步显现出来!让他接手负责这么重要的一个摊子,那是名副其实的委以重任、独当一面。可见张舟对他的信任。 飞子在整顿整个河州地下环境的同时,按张舟要求,和老黄配合,磨炼谍报机构。首要任务,就是要在河州境内,彻查其它势力的眼线,即便不能进行清除,有也做到在可控之中,这个任务难度可是相当大,尤其是老黄,“内练黄雀”、“外扩影子”,两下都有抓,的确辛苦,但飞子和老黄,没有在张舟面前有过一句牢骚,绝对是任劳任怨。 张舟不仅对“夜叉”和老黄谍报人员的培养和吸纳,加大投入,在工匠和经营人才方面也始终重视。 这个世界和前世历史都一样,社会科学虽然滞后,但是从来不会缺少巧夺天工的灵巧妙手,技艺能人!河州招收工匠,福利好的消息,早通过九州商队传播到附近几州的大街小巷。甚至不少京都的匠人也慕名而来,现在张园已经召收了不少能工巧匠,其中不少人主动签订下了好似卖身契的合约。 张园的建设发展也做了系统规划,以应对以后的发展需要。 大多数的事物发展都是有促进关联的,张舟确定他只要做好几点,打下良好的氛围和基础,很多事必然会随之进步发展,并生机勃勃。 而随着人员的增加,张舟更加重视对机密的保护,对核心技术区的监控守护,已经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张园就是张舟谋划打造强大商业帝国的核心基础所在。这一点关乎他太多利益,有一点隐患,都会让他寝食难安。对此他不惜投入人力物力,处置上也绝不手软。 目前张园已经有三十多个不守规矩的人被辞退,甚至关押,还有的无影无踪,人间蒸发了一般。 …… 关玉娘这段时间也是忙的手忙脚乱,让他心疼不已,索性逼着关玉娘丢下手头事物,陪着自己去逛街散散心,关玉娘起初不肯,大街上人来人往,你一个刑捕主事领着我一个半老徐娘,卿卿我我算怎么一回事?可张舟却威胁关玉娘,如果不答应,就满城贴横幅,让全城知道我张舟喜欢你关玉娘!关玉娘才又恨又恼,心底却幸福开心地跟他逛起了大街。 河州的最繁华之处,就是东城,可是和京都仍是没法相提并论。张舟也问过不少商铺老板,和一些主管官员。河州土地虽然肥沃,但地方偏北,加上和燕国中断往来,商业并不发达,农业不如南方丰富,轻工不如南方底蕴丰厚,有限的北方物产,也在根本上缺乏竞争力,总体上有些靠老天爷吃饭的意思。张舟不懂复杂的经济学,很难想出高智商的办法去改变格局。但是他会照猫画虎的尝试改变,比如前世的开发区模式。 张舟没有为难关玉娘,强迫去牵她的手,但是却并肩而行,时而附耳近语,行为亲密。 前世习惯快你半步,这世不再那样了。 这次皇后娘娘的赏赐,张舟几乎都送给了关玉娘,做的那么理所应当、那么自然,甚至七爷和关玉娘说话的口气就和儿媳妇无二。关玉娘虽然尽可能避免让别人说闲话,可是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习惯了这些,有时候不由自主地和张舟抱怨一下柴米油盐,絮叨几句家长里短,每当她自己想起这些,都不由偷偷脸红。 关玉娘猜不到张舟的脑子里藏了多少五花八门的东西,时不时就出来一个主意。 这不,张舟又想着在河州西城,进行整治,美其名曰棚户区改造!并要利用车队四处发宣传单说,河州鼓励民间私营作坊入城,店铺租金只要两成,两年免税,对质量优秀者大肆奖励,还要举行什么技工大赛! 关玉娘简单粗算一下,这怎么也需要几十万的银子。庄子里的扩建还没有完成呢,说什么也不同意,张舟无奈,只能答应徐徐图之。 张舟也知道要做的事,所需资金何其巨大。现在能够赚钱的只有河州烈、泽香、和疗伤药酒,商队现在还没有盈利。自己很多举动都站在长期战略上考虑,例如商队!可以说九州商业目前,很难看见账面上的收益! 不过张舟已经谋划好,要在泽香的经营上好好下点功夫,来缓解资金上的尴尬! 但有一件事,张舟的态度很坚决,说什么也要实施,就是举办河州选美大赛!上次醉月楼花了一万两成本举办的花魁大赛,这次张舟要耗资更多,打造大唐帝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选美大赛! 关玉娘是个聪慧女子,从张舟的解释,也看到对未来发展的巨大好处。虽然花费同样不小,但是毕竟如果成功,短期就可以回收投入,也就不再反对! 他举行选美大赛,也是要利用这次机会,给九州商业的产品打广告。总感觉时间紧迫的张舟,没有选择“潜移默化”式的去衍生影响力,而是计划用“一鸣惊人”的形式,把九州商业的名号打出去! 说到做到,张舟当天就组织相关人员开始商议筹备事宜。十天时间,进行无数次商讨,终于把选美大赛的日期订在十月十六那天。 宣传方面,首先由张舟思路,让关小楼负责,组织人员,抓紧时间研究设计,力争做出油彩印刷。这个世界造纸技术也算比较成熟,造纸最有名的就是京都纸造局,他还写信一封给福祥,请福祥为他画几副美人图,另外帮忙联系纸造局,订制质量最好的纸张…… 看看手里的油彩宣传画报,与前世当然无法比及,但是在当前,绝对是工业艺术品的存在。张舟还恶趣味的把第一版的画报留下一些,待若干年后,说不定还可以炒作一下。 福祥笔下那些栩栩如生的写实美人,有亭亭玉立,有风姿绰约,有小巧玲珑,有温婉可人,画的极好,上面还写了一首张舟剽窃的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比诗谁比的过李白,比剽窃谁比的过张舟?也是为此,合并后的花神落,正式更名为瑶台。 镌刻、印刷的效果也让张舟很满意,看来新加入九州商业的几个雕刻师傅,手艺的确不错,只是油印技术不是一下可以解决的,研发时间太短,自然也来不及,最后张舟决定,找一些擅长绘画的人,进行人工彩绘完成。 对此张舟并没有觉得失望。并不是古人如何冥顽不灵,只是没有打开他们那骚动的心!一旦启动了他们的创造力,他们的智慧绝对让人惊叹。张舟没有那么多专业性,但绝对不会缺少各种“奇思妙想”,去引导开启他们的智慧。同样,这也不是可以立竿见影的。 张舟特意拜访了李书亭,这老家伙现在也忙坏了,但是张舟,绝对是百忙之中也得一见的座上宾。张舟通过他女儿又送给皇后几样新鲜物,博得皇后欢心,在宫中地位越发显贵、稳固。再加上张舟实打实帮他开书院,这样的灵通人物,在李书亭的眼里心里,观感和地位,与最初早已大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让我举办一次文人的诗词大会?” “对!不过不单纯是诗词,而是诗酒大会!” 张舟递给他一张宣传画报,上面一书生端着酒杯,凭栏望月的彩图,又配上一首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李书亭品味这诗句,啧啧有声,只觉韵味荡气回肠。 “又是你写的?” “偶得偶得!”张舟就怕他和自己提文学,那都是剽窃而来,自己又哪有半点文化底子?经史子集自己没有一本看全的,说多了还不露底?索性转开话题道“咱们河州,地处北方,文化底蕴远不如南方丰厚,为什么?还不是咱们河州,像您这样的文人墨客太少?我是这样打算的,通过大会引来更多的文人来河州交流,必然会对民间产生巨大影响,吸引更多的孩子读书!这样的话,老先生对河州百姓的功德,可就不是开几个书院可以比拟的了!” 心里却想,什么人最骚,最喜欢美人,自然是那些所谓的才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提升选美大赛的影响力,也是给自己创收! 李书亭哪里知道他的龌龊心思,一个劲点头。想了想又有几分为难,说道“可是我的名望地位,很难达到这样的号召力啊!” 张舟笑道“如果夺冠首者,得银子一万两,外加印发他的诗集一万册呢?” “妙!这个噱头,恐怕那些躲在山里做隐士的清高之辈也得动心啊!” “这个事,还需要您老人家来操持,毕竟文人那些讲究,我可不懂!放心,宣传什么,有我来做,您老只需要出面主持这件事就好!” 李书亭点点头,却莫名其妙的来一句。 “不知道哪位文人会得到这彩头!” 张舟嘿嘿一笑“老先生,你助我成此事,我助你名扬天下,可好?” “那些手段可不行!我辈读书人岂能没有节操骨气?” “那好那好,那咱不玩手段!这样吧,到时候我也给老先生出书一万套如何!” 李书亭没有言语,却满脸笑意! “另外有件事,老先生千万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何事?”李书亭想不到张舟又会做什么,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 “您老清流,可知令女在宫中生活用度之不易!” 李书亭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浮现些许愧疚。 “我私下呢,从京都的铺子给秀灵宫一份红利,虽然不多,但多少可以让你女儿在宫里的用度宽裕一些,这个事,您老别拦着,拦着,我也会这样做!” 李书亭欲言又止,最后点点头,但是心里又多了一份感激。他并未发觉,自己已经一步步上了张舟的船。 河州府政唐文轩必不可少的被邀请参与其中,唐文轩也是典型的文人,但多年官场历练下来,已然少了很多文人风骨,可是不代表,他不希望自己在文林中有所名声。这个事如果成了,对他的政绩也大有好处,他还没有到五十,自然希望更进一步,没有犹豫就同意了。但是因为官员不能出头组织这样的活动,主持人自然是李书亭,他则是官方的文证之人,一拍即合,既定十月十日河州诗酒大会。并上书朝廷报备,以促进南北文化为由,举办河州双会,结果得到了朝廷一万两银子的资助。唐文轩也没有中饱私囊,自己还添银一万两,按张舟设想,开始翻修河州的几个书院!力求打造一个北方文人集会的文坛圣地。 张舟还把唐文轩、周儒和老好人的安抚将军凑到一起,小聚一下,阐明了自己的想法,要大力改造河州的脏、乱、差。这虽然是好事,可是需要花钱的。张舟提议自己出资,但是衙门得给九州商业足够的税收减免!三个老家伙自然不会反对。 于是河州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大整治,刑捕衙门和州军通通出动,组织商家百姓,全城开始“折腾”。力度之严、范围之广、处置之彻底都闻所未闻。挖水道、清淤积、拆违建、打击脏乱差、制定经营标准,礼貌用语、甚至所有商家营销人员统一服装等等,表现好的有赏,还将获得大会期间的种种政策优惠。表现不好的,对不起,这个年头,衙门想收拾你,不费吹灰之力,何况地下势力和刑捕衙门还是穿一条裤子,又哪儿有申诉说理的地方去?虽然也有不少埋怨之词,但改变之势不可阻挡。 河州码头也开始重新规划,人货分开,并开设物流仓储,和物品交易市场。这些都代表河州的政绩建设,府政自然高兴,大力配合,并愿意出资出人,对河州码头到河州府的道路进行整修。 因为双会计划的牵引,几乎小半个河州都动了起来。 九州商业也任务量大增,尤其物流商队更是把五天一发,改成三天一发,就这样还有不少货物积压,陈朝英为此找到张舟,汇报马匹短缺,马车损坏等诸多问题。张舟告诉他,九州商队马上会进行马车更换,到时候新马车会装载更多,更结实耐用,维修更方便,而且还会有大批南平州的马匹和商队扈从补充进来…… 第036章 平王到河州 随着张舟忙得颠三倒四,九州商业也越来越进入规范化,各种规矩制度也越发严谨全面。不称职的人裁撤很多,同样也发现挖掘了大批可用之才。就如张舟所言,九州商业必须经历大浪淘沙一样的反复过滤,才能真正的成为精英群体,才算真正的强大。现在它就如同一台正在经历磨合调试的机器,越发稳健有力的运作起来,张舟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会听见它发出的轰鸣之声。 关玉娘看着靠在椅背,脚搭在桌沿,呼呼大睡的张舟,不修边幅的样子,在她眼里是那么真实可爱!自己若是年轻一些该多好,可惜韶华不在,不由得生来几分酸楚。张舟的情谊她何尝不知,心意又哪能不晓?可惜注定相差了那么多年,从而失了被明媒正娶的姻缘!在大唐不是没有过女人比男子大几岁而成婚的,但在富贵人家,这样的婚配会被人笑话的!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关玉娘的思绪,连忙平复一下心情,打开门,敲门的是二牛,二牛轻声道“夫人,南七少爷来了,说有急事见大人!” 关玉娘对夫人这种称呼已经默认,回头看看,张舟没有醒,不忍心叫他,示意二牛带路,悄声跟了出去。 关玉娘在九州商业的地位独一无二,张舟在时她都绝对称得上半个主人,二牛领着关玉娘来到外院,尤南七一脸大汗的等在那里,看见出来的是关玉娘,没有任何意外,正经抱拳施礼道“大嫂!” 关玉娘脸色一红,没有纠正他,而是问道“南七兄弟,你大哥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午饭后睡了还不曾醒,有何要事,可否和我说说!” 尤南七自然知道张舟最近的辛苦,轻声道“大嫂,是京都那面来人了!” 对于平王的事,关玉娘当然知晓,看到尤南七急成这样,心里也不由紧张几分。 “哦,是谁?” 尤南七把所知情况说了一遍。 “对方一行九人,上岸后就被我们的人注意了,他们没有联系任何人,也没有进城,而是绕路,去了骏马驿!并拐弯抹角的打听大哥的事,盯梢的兄弟觉得不对劲,怕对大哥不利,就把情况传了出来,我得知消息带人前去,对那些人进行盘查,对方还算客气,拿出了平王府的腰牌!我不敢做主,就先回来通知大哥一声!” 平王二字让关玉娘心里咯噔一下,忙问! “人呢?” “还在骏马驿,这些人也不吵也不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来有恃无恐!” 关玉娘略微一想,果断吩咐道 “南七,你把人请到城西的宅子,千万不能怠慢!二牛,你去告诉飞子,把城里的可疑目标都盯紧了,如有异动,就地拿下!” 两个人领命而去。关玉娘眉头紧皱,心疼张舟,但是这事不敢耽误。 张舟虽然困乏,但是并没有起床气,只是抻抻发酸的腰肩,他知道玉娘喊自己一定有不能决断的大事,看着她歉意的模样,呵呵一笑,开玩笑道“一定有大事,不然,你才舍不得叫我?说说啥事,是不是有一百万以上的大生意?” “是有关平王!” “哦!啊?谁?平王?” 张舟立马精神起来。关玉娘吐字清晰,他当然听的真真切切。关玉娘把尤南七的话重复一遍,又把自己的安排说了一下。张舟来回走了两步。然后对关玉娘道“不用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我现在就去看看,你在家里等我就是了!” 吩咐完,想了想,又写了一张条子,让玉娘交给老黄。 张舟衣服都没有换,直接出门,先一步到达城西。 关玉娘在河州城内里里外外买下了很多老宅旧院,河州府城是一种城大人少的局面,尤其在城西,远离繁华,地价便宜,如今被九州商业收购了很多地皮、宅产,其中这座宅子,面积不算很大,但是前主人花了不少心思,环境也不错,就成了专门接待外客的场所。 平王的人直接到骏马驿调查自己,也揭开了张舟心里不愿提及的忧虑!他知道凭借平王的能力和手段,还有富贵堂的辅助,把自己“挖”出来并不是难事!他嘴上不说,心里的担忧却有增无减。这些日子也一直暗中思虑,哪怕有福祥的帮忙,这颗心也始终是悬着的。该来的总会来,躲避不掉!他不知道福祥那面究竟把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但现在这件事终于摆上了台面。 自己出身骏马驿的事,档案资料都有记录,被对方知道,不算奇怪。可是对方想调查什么呢?因为自己和七爷早就叮嘱过,骏马驿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把自己挨雷劈的事说出去,而除此之外,自己的履历可以说是清清白白、没有污点。 如果平王打算收拾自己,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大摇大摆的去了骏马驿,平王打算做什么?一时间,心思是五花八门,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城西的宅子,前所未有的清空所有闲杂人等,并加强了四周的守卫。张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心里已经拿定主意。造反?那是扯淡,但束手就擒也绝对不可能。实在不行,就马上带着亲密之人逃出河州。 张舟独自站在院子当中,看着尤南七带人走进院子。他和尤南七对了一下眼神,尤南七点点头,退了出去。张舟则仔细打量这八、九个人,目光自然而然被为首之人吸引过去。这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二十余岁,面如冠玉,贵气逼人,气质神态是身后那些人不能比拟的。那个年轻人竟然也挥了挥手,让身后那些人退出院子。 院内就剩二人,两丈间隔,彼此对望。张舟没有说话,而是缓慢上前几步,直接单膝跪地。 “卑职拜见平王殿下!” 那人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你眼力不错嘛?怎么看出来的?” 张舟曾问过福祥平王的一些事,还有大概容貌,刚才一打量,对照这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张舟就猜到了,对面这位就是自己一直惦记的平王。 “殿下器宇不凡,绝对不是天下凡俗可比,卑职虽不曾见过,但也猜得出,不会有错!” 这个人正是平王,赵琪瑛。 赵琪瑛没有让他起身,而是围着他缓慢踱步,打量着院子四周。 “张舟啊张舟,一年的时间就发展的这般有模有样!很有些手段啊!听说泽香也是你搞出来的?” “卑职只是阴差阳错,得到点运气而已。在平王面前,张舟这辈子也算不上什么人物!” “呵呵,你倒是很谦虚,起来说话吧!” 张舟起身,保持谦恭之姿,表情看似平淡,可心里却忐忑不安。他没有想到,平王会亲身到来,这说明什么?是猫抓老鼠的戏谑?还是冰释前嫌的善意?或者是为了泽香而来?总之是一脑子浆糊,唯一确定的,那件事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平王自来熟的说道“进屋说说话如何?河州这里春风犹冷啊,外面有些凉,不舒服!” 张舟现在内心复杂且极度敏感,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不是意有所指,还能说不让进?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随着平王进了正厅。 平王进屋就看见一把曲弧底座的躺椅,十分感兴趣地按压了一下,那椅子便摇来摇去地摆动起来。 “这就是你送给母后的摇椅吧?果然很有想法,不过听人描述,母后那把可比你这个华贵的多!不错,还是知道尊卑的!” 话完竟然坐了上去,躺着摇晃起来。 “张舟,你可知道我来的目的?” 事到如今,张舟也知道无需再遮掩什么了,再次单膝跪下,道“卑职不知轻重,冲动行事,冒犯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呵呵,一句不知轻重和冲动,就想把事了了?那你说说我应该恕你什么罪?” 赵琪瑛摇的很舒服,可语气听起来明显不满,却没有太多愤怒! “恕、恕卑职……!” 张舟自己不是不知道定什么罪名,而是这些罪名的结果都是杀头! “呵呵,怎么说不出来?想必也清楚后果是什么吧?行了,先起来说话吧,福祥说你这个人有趣的很,不过本王却一点也没有看出来啊!” 张舟听见平王提及福祥,心里多少有了底,站了起来。 “在殿下面前,卑职实在不敢造次!” “你派人入本王的庄子,伤了那么多人,那时候想什么了?难道今天才认识‘造次’这两个字?” 虽然有心理准备,张舟仍是后背发凉。 “那时候卑职真的不知道那是殿下的庄子,所以……” “不管你知不知道那是本王的庄子,京畿之地,帝王脚下,非富即贵,你就敢如此胆大妄为!可见你很目中无人啊?” 张舟再次跪下不敢接话,沉默不语!平王赵琪瑛却继续徐徐说道“福祥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把泽香的红利给本王时,本王就知道他和你的关系不一般,这些日子又时不时地为你说好话,维护之情极重啊!” 张舟闻此,心里无比感动。自己和福祥只不过接触两三次,而福祥对自己真的尽心尽力,这份恩情,让张舟大有无以为报之感! “福祥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也是看着本王长大的,对本王也很好,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收拾你,可以算作是本王给福祥一个面子!” “谢殿下包容,谢福祥叔维护!” 赵琪瑛坐起身子,看着跪在面前的张舟,玩味道“就一句谢谢就完了?” 事情到此,张舟听得出来,平王的目的应该不是弄死自己,而他的想法是什么,自己也猜不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赵琪瑛见他低着头不说话,索然无趣道“没意思,还以为会遇到一个有趣之人。福祥把你夸上了天,可是本王却没有发现你有什么不同!早知道你这样,本王真的没有必要亲自来这一趟!”语气失望之极。 平心而论,平王给张舟的印象不坏,起码没有想象中那么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孤傲。但是心虚作祟,加上地位悬殊,又有前世伴君如伴虎的思想烙印,让张舟对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人,有一种回避思维!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也由不得他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毕竟平王能亲自来这里,就说明应该有的谈。 狡辩还不如实话实说,放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回答道“殿下,卑职自知有罪,屈膝认罪都唯恐不及,又怎么可能在殿下面前表现的轻松如常?卑职生于偏僻,长在民间,又见过几个大人物?更别说平王殿下您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卑职告诉殿下,刚才卑职一直处于一种麻木、不真实、梦游一样的状态,殿下信吗?” 平王若有所思,没有搭话。张舟继续道“卑职没有读过书,也知道忠义,兄弟亲人有难,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卑职不是为了富贵荣华就把亲情感情都抛弃不要的人!卑职这辈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被人抢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脑子一热,做了大逆之举,可是后来卑职知道那庄子是殿下的,立马跑了回来,胆战心惊、夜不能寐,如履薄冰的夹起尾巴做人!我也听福祥叔说过,殿下不是那种欺害百姓的人,我就越发不安,也想去找殿下,当面请罪。可是这样的事,卑职哪有胆子去说?卑职真的害怕,到时候殿下一怒,卑职便是人头落地!再说这个事一旦被外人知道,就算殿下可以容我,那些当官的也不会放过卑职!到时候估计卑职连个渣都不会剩下!现在说开了也好,殿下,要杀要刮,您看心情处置就是,卑职绝无二话!只求您别折腾卑职了,殿下越是态度不明,我的心越是忐忑不安,这种煎熬卑职实在是受不住了!” 话完撅着屁股,往地下一趴,不再说话,赵琪瑛十分认真的看着张舟,也十分认真的回味那些话,许久嘴角露出笑意。 “你也亲自去庄子了?” “嗯!” “想不到你挺男人啊?本王一直以为你是派人去的!” 张舟没法接话!赵琪瑛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起身站起,来回走了两步,说道“张舟,你的话也有些许道理!但都不是你入庄伤人的理由!那些护卫也不能白白死了!你必须让本王看到,你的价值可以抵消那些性命!放心,本王也不要你命,也不要你银子,只要你帮我做两件事!做好了,既往不咎,我还会还你美人!如果做不好,本王失望之时,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日!” 张舟心里石头总算落地,低头小声问道“殿下,如果我已经尽心尽力,还是没有做好,也要人头落地吗?” 赵琪瑛让他这句话问的有些气结。 “本王自然分得清是非好歹,用你废话!” “那请殿下示下,卑职必当尽力!” “给我盯着河州,我要河州府政,刑捕衙门那些主官,明白应该听谁的,第二,盯着龙州,盯着边军张舒和的一举一动!别告诉本王你做不到!” 张舟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卑职必当全力以赴!以赎罪责!” “你的确有罪,之所以放过你,一是因为福祥的面子;二是本王调查过,你的出身的确干净,不是受人指使;三是的确属于一时冲动!法理不容,但情有可原!第四,种种观察,你还算是一个有用之才!你若忠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也希望你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话完,递给张舟一块玉佩道“凭这个,你可以随时去平王府见本王!富贵堂那面你不用担心,本王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不会为难你的。” “谢殿下恩典!” “先不用谢,做好本分,别让本王失望最好!” …… 平王离开的时候,还瞅了瞅摇椅,这些新颖、并未投放市场的家具,看来平王很喜欢,张舟岂能装作不知?承诺会赶制一套精品,送往府上,平王才称心离去。 张舟按平王的意思,没有多送,看着消失的背影,心里思绪万千! 张舟知道,这一关可以平安过去,不是自己的运气使然,而是福祥的帮助,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份恩情他不敢忘却的!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现在已经沦落成为这些贵人手里的棋子,就算再有个性、再不服,能力不及也只能是任人摆布的命运!自己不喜欢又能如何?目前自己还是太弱小,不可能成为下棋的人,那么只有在游戏里尽力当个有用的棋子,争取不被当成弃子吧。 既然平王,大人有大量的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谅解,张舟就不可能不给以回报,但是至于什么尺度,那就靠张舟自己去揣摩深浅了!虽然现在唐文轩和周儒,与自己关系都算不错,但是远没有达到在高度敏感的问题上,自己说什么听什么的地步,官阶品级摆在那里,差的太多了,但是在两个人身边安插几个人,并没有什么问题,虽然良心有些过不去,但先摸摸底,试探一下对方的选择方向,是必须要做的,只要对方不会威胁自己,谋害自己,他也不会做出不仁不义的事!至于边军,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把手伸过去的,需要更稳妥细致的谋划。 老黄和飞子的紧密协作下,在平王逗留河州期间,发现了不下十个可疑人物有针对性举动,这些人的目标并不是针对张舟,而是平王!虽然不确定他们到底是谁的人,但绝对不是平王的手下。除了有两个人因为举动具有攻击性,而被当场拿下外,其它目标,张舟没让采取行动,而是加强监控,留着顺藤摸瓜! 第037章 “泽香”竞标 京都七月,泽香、河州烈、九州家具坊三家店铺同期开业,销售之火热,超乎想象!预存货物被销售一空,不得不相继挂出暂时无货的牌子。最热门的泽香,订单已经排到六个月以后。张舟没有急于向全国开设泽香的分店,而河州烈和九州家具则是有选择性的,在临近几个州府开设了分店。 九州商业通过京都总店发布消息,泽香将在全国各州竞标代理权,按照京都总店的销售业绩和可以的货量,九州已经给出竞标的底价白银二十万两起价,南十州则是三十万两起价。大唐帝国稍有影响的商家,在京都几乎都有店铺,所以这个消息很快就引得那些大商家闻风而动。也有人想用朝廷的人脉强取豪夺,结果遇到了皇后娘娘的心腹红人,乾明宫大总管福祥,也只能作罢,不再生事。 河州烈之所以不采用这样的方式,一是取决当前的交通的确称不上便利,运输上成本太高,第二,最重要的是张舟想利用河州烈,做更普及的商业联络沟通之用。而家具坊因为太容易模仿,根本不可能垄断全国市场,也就不必费此周章了! 也有消息灵通的大商家,直接到了河州,拜访九州商业,希望可以有所通融,提前拿下经营权,富贵堂就是其一。 这一次来河州的代表,可不是小鱼小虾,而是富贵堂的一位大掌柜,这个掌柜可不是分堂掌柜,而是总部的四大掌柜之一,地位只在总堂主之下,类似帮派副帮主的存在。 还是城西小院,关玉娘接见了这位徐大掌柜,对外关玉娘就是九州商业的大老板。 本来和九州商业这样的级别,来一位分堂主就不错了,临江县分堂曾经在河州吃了亏,可是结果呢?那个不知死活的飞蛟帮河州分舵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为此飞蛟帮帮主还亲自上门求谅解。只是可惜,最后河州码头白白送给了九州商业。失踪的四个人至今下落不明,证据确凿就是这个九州商业所为,本来想收拾一下这个九州商业,可突然间,总堂主下了一道命令,不仅告诫帮众,不要和对方发生冲突,还千叮万嘱帮中大小管事,不准轻视九州商业。这次就是老堂主亲自发话,让四大掌柜之一的徐掌柜出马,到河州洽谈泽香的代理权。 富贵堂徐大掌柜看看关玉娘,和她身边坐着的一位衣着普普通通、个子不高不矮、模样不丑不俊、举止有点散漫,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年轻人。心中暗道到底是小地方,礼仪尊卑都不懂,这场面是什么人都能上桌的?心里看不起,可是嘴上却还算客气。 “关大当家,你想必也了解我们富贵堂的实力,有我们富贵堂的帮衬,你们九州商业会发展的更好、更顺利。我们这次也不以大欺小,只要南十州的代理权!” 关玉娘礼貌的点点头,没有接茬,而是说道“徐大掌柜,河州地物不丰,远不及京都繁华物胜,这茶已经是晚辈府上最好的了,如果喝不惯,千万别觉得是晚辈怠慢啊!” 徐大掌柜点点头,顺势又喝了口茶,说道“茶啊,有的喝就成,生意才是大事,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算品遍了天下的茗茶,却很少上心,不过这“泽香”老夫却上心的很!” “呵呵,能入您老法眼,九州商业绝对是脸上有光啊!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见过那么多世面,这茶啊,就识得这玉观音,尝久了,还真的习惯了这份独特的浓郁,前些天有伙计给捎回些南方的茶,却总觉得没滋没味!” 徐大掌柜心里已生不满,如果不是总堂主有所交待,我会和你这小辈坐在这里废话?还要和这个喝茶和驴饮似的玩意坐一起?真是感觉自掉身份!他瞥了一眼,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张舟,耐下性子,继续道“关老板说的是,习惯是很难改变的,经商做生意也是一样,实力决定了方式,方式可以成为习惯!我也不绕圈子,这南十州的经营权,富贵堂是势在必得!还希望大当家给富贵堂个面子!说句实在话,有些事再折腾也徒劳无益,反而会亏了自己!你说呢?” 南十州,是大唐最繁华富足的十个州,要用张舟的总结来形容,十州面积都不大,却支撑起大唐帝国超过七成的税收! “徐前辈,也不瞒着您老说,泽香投入巨大,还就指着用这南十州的银子来做一些填补,并且我们九州家底太薄,上上下下几千口子人也需要养家糊口,实在经不起这么大的人情消费。而据我所知,富贵堂从事的都是大生意,从不涉足这些小本营生啊?” “至于富贵堂想做什么,就不劳关老板费心了!我只想要个答案!” “答案嘛!已经有了,那就是公平竞争,一起竞标啊!晚辈非常相信,富贵堂有绝对的实力,可以脱颖而出,顺利得手的!” “想多赚点银子没有错,可也得有胃口吃得下才行。就算背后有所依仗,一不小心也会输个精光!记住,这不是老夫的威胁,而是一个前辈对你们的提醒!” 关玉娘一直不瘟不火的喝着茶,继续道“那真的谢谢徐老前辈了!可是有时候不搏一搏,怎么知道就不成呢?” 徐大掌柜连连冷笑。 “呵呵,看来,小地方的确培养不出高眼界,关大掌柜真的应该出去走走,开开眼界了!” “徐前辈放心,会有这样的机会!” 不欢而散!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遇到这样冷场的遭遇,东州、肃州两个大商家,依靠李书亭和杜老爷子的面子,成功以二十五万两的价格,提前拿下泽香的代理权。让两个老爷子倍感有面子。唐文轩和老师曹意的关系户也到了,正在友好洽谈中。 张舟一直认为,不经历磕磕绊绊、反反复复的磨砺,基础都不会很牢固,长远来说,他并不会过分在乎眼下的得失,他更在乎的是,十年后,甚至更久远以后的局面,两世为人,这点胸怀眼界还是有的。再说,商业摩擦、利益冲突是无法避免的,出来混,必然要经历这些,所以,他并不拒绝与各种势力进行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就当锻炼队伍,考验人心了!可是和平王的经历,让他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也在心底生成一股怨气!他希望快些强大起来,也需要发泄一下怒意。 不管平王和富贵堂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关系,九州商业的扩张,遇到的第一个拦路虎,是富贵堂无疑!而如果富贵堂这一步迈不过去,且不说南十州的经营权,会损失多少银子,单凭对九州商业的发展信心,打击都是巨大的。所以张舟不会选择退让,现在一肚子火气,还没有地方发呢!张舟认可以势压人,但拒绝吃像难看,富贵堂现在不是沾自己的便宜,而是在吞噬自己发展的权利!现在肩膀不齐又怎么了?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商人!连和气生财、合作共赢的道理都不懂?富贵堂是强大,但是天资不足,它缺少一个可以让张舟低头认输的身份。 富贵堂发展到今天,行事如此跋扈,张舟不相信他没有仇人和竞争对手,只要让它趴下,相信就会有无数只脚踏上去!张舟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怎么样抵挡富贵堂的压迫,而是如何把富贵堂这个大家伙直接放倒,给他的那些对手制造一个尽情踩踏它的机会。 几乎有势力的商家在京都都有驻派,而竞拍也有多年历史,所以竞标会并不需要和双会一样,需经过长久的策划和筹备,没有耽搁太多时日,竞标就如期举行。 竞标定在戏水楼举行,一共推出二十三个州的经营权。有一些已经被订走了,张舟再不服,靖王,宁王,琳琅公主和那个平王赵琪瑛,也都半卖半送的给了一个州的经营权,那是实实在在的得罪不起。当然也是借用这些权势,挡住更多的贪婪之手。期间,富贵堂又找了关玉娘两次,态度是软硬兼施,但都没有达成共识。 竞标当天,到场的各大商业代表,足足有二百多位,大厅内已经座无虚席。躲在二楼一角的张舟,正听着福祥如数家珍般,一个个介绍着这个时代的福布斯人物时。就看见富贵堂的徐大掌柜和一个面生的中年胖子,一起走了进来。厅内大多数人见了,纷纷起身施礼、打招呼!可以看出富贵堂的江湖地位。 福祥知道他和富贵堂之间的龌龊,和洽谈中的冲突,介绍的也更为详细。 “那个人是富贵堂的少东家周彦琅,应该说在富家纨绔中,比较上进的一位,他爹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现在富贵堂很多生意都有他主持,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接手富贵堂了!” “这么说,这个人有两把刷子喽?” “算是吧,毕竟富贵堂势力摆在那儿,又有他爹的面子,百年来打下的厚实基础,大唐地面上,还真没几个人和你似得,那么不给面子!富不过三代,富贵堂能经营这么久,自然有他独到之处!不过,这个周彦琅野心有点大,和太子关系太近了!这一点他就不如他爹,懂得什么该沾手,什么不该沾手!” “他和太子亲近?那为什么平王……” 张舟忙止住话语,他印象中王位竞争者之间必然是矛盾重重,彼此之间各个方面应该很难兼容的。可是这种事说出来似乎很犯忌讳!福祥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解释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经商讲究八面玲珑、和气生财!富贵堂和满朝的皇亲国戚都有些来往,也是他们多年来矗立不倒的原因!不管日后谁得势,都会有份香火情,他和太子关系近,平王的面子就敢不给?如果那样,早被弄死了!而这样的势力,那是不用白不用!用着更放心!” 张舟心里豁然,福祥又给他指向一个,五十多岁,身材挺拔,一袭白色袍服,有些文人气质的人,说道“这位是金银巷的二当家段时节,为人低调,金银巷能有今天,都是出自他的手段和谋划,他们段家双杰都本事极大,一文一武,他就是那文的,他哥哥段时季,是当今有名的武学大家,据说段时季的武功比起四大宗师也差不了多少。” 这让张舟很有兴趣!到目前为止,四大宗师,他一个也没有见过,很是向往啊! “那个笑的满脸皱纹的老头,兴隆会的元老级人物,现任帮主的亲叔叔,江湖人称老金油,老狐狸一个。” 张舟一一记下,那段家是靠丝绸发家,兴隆会是靠开矿发家。张舟暗想,不知道下面这些人,以后有多少会成为自己的伙伴,或者是对手。 大厅内有一个人,让张舟很注意,四处打招呼,四处施礼,不断给后来者让出自己靠前座位,本来第一个来的,现在坐到最后一排,忙得一脑门子汗,却始终笑脸相迎,哪怕对方没什么好脸色,也不以为意。 “叔,这个人是?” “这个人叫杨九,是个船行老板,兢兢业业的,原本继承了一份不小的家业,可惜这小子不善经营,加上最近几年生意不好,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船行,就是造船! “咱们大唐水运发达,船行生意怎么会不好?” 大唐帝国,尤其是南方,六江三湖组成交错繁杂的丰富水系,素有“马行八百里,扁舟一日游”的说法。也正是四通八达的水运,造就了南十州今日的繁华。 “呵呵,这杨九祖上是造海船的!” 张舟明白了,大唐前些年曾因为某些事,下令禁海,毕竟海域太长,难以全面监管,就从造船的船行入手,制造海船,就是重罪。因此,杨家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基本的生意来源,再回头和那些同行竞争内河的生意,已经失去了资源和技术上的优势。 张舟再怎么不经事,也知道海运对一个国家何其的重要,而因为地域与前世的不同,张舟无法确定海外的情况,但有机会,一定会接触一下才会甘心,现在还不是时候。 今天的竞拍没有太多繁杂,就是举牌,出价最高者胜,当场交定金、签合同。 因为大唐比较重视商业发展,合同也比较正规,尤其商业合同,官方会介入见证。今天就有户部的官员到场,还是一位税司侍郎,绝对户部的班子成员,可见官方对此次竞拍之重视。 关玉娘虽然身为东家,却没有在这样的场合露面,张舟也不允许,而是留在后面,等着签合约即可。 终于来人齐满,也到了时辰,有人宣布泽香的竞拍开始,叫拍次序由南向北,由西向东,最后才是京南十州。 张舟看着台上比比划划的拍卖官,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年轻的家伙,不是别人,就是当初自己还是一名刑捕时,和自己有过交往的“小龙哥”,本名唐龙。别的不说,这家伙察言观色、掌控现场情绪的本事极好,口才也不错。大北河王案后,这个倒霉的玩意,因为和一些被捕的官员、管事,或豪奴都有着一餐半酒的交情,事后也受了牵连,被张舟救了下来,留在府里跑腿。想不到这个家伙还读过点书,后来决定竞拍时,张舟就想到了他,还别说,经过一段时间训练、打磨,真的不负所望,成了一名合格的“竞拍师”!唐龙今天的表现,就让张舟很满意,不但很好把控了竞拍的气氛,而且大力宣传了九州商业的不凡和前景。张舟心里给了一句极高的评价“真他娘的能忽悠!” 第一个魁州,边境小州,被兴隆会二十一万两拍下,这样的偏僻地区,这样的价位,绝对理想,接着与魁州相邻的福州和鼓州也都没有低于二十二万两的价格完成,买家都是兴隆会。兴隆会的矿产主要就在南方一带,这也似乎顺理成章。金州和七郎州,被各州本地商家拍下,陈州被段时节拍下,南平州被司马家拍下,也没有低于二十五万两的。随着越靠近中原地区,价格越高,东南沿海的甘、南二州,竞拍价格已经超过三十万两,段时节又得到了良州的经营权。然后就是南十州了,张舟眼睛一迷,嘴角微翘重头戏来了! 南十州德、桂、苏、惠、通、应、章、乌、庆、凤鸣! 天下最繁华富足之地,豪阀云集之所! 负责竞拍的唐龙,看看手里的提示卡,稳了稳心神,老板就在看着自己,绝对不能丢人现眼! “各位富家翁主、商界名流,现在重头戏开场,京南十州,有道是‘不到南十州,不知天下之富!不到苏惠,不知人间之美!各位都是明眼人,泽香在南十州会引发怎么样的轰动效应,就不用小的多说了!也不多浪费各位老爷的时间,现在开始竞拍,起拍价五十万两!”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引得众人四处寻望。只有就近的人才看清情况,那声音是富贵堂少东家,生生把手里的茶杯捏碎而发出的! 轻敌了!周彦琅原来的设想,三十万一起拍,富贵堂叫价,南十州那些商户谅谁也不敢再喊价。富贵堂就有这样的底气!也让九州商业知道,给不给自己面子,京南十州的商业诸事,富贵堂都可以一言而定!就算那些商家不情愿,但是都一一打好了招呼。到时候起身抱拳喊一句谢谢各位承情!就完活了! 周彦琅亲临竞拍现场,就是为了起到震慑的效果!让南十州的人看看富贵堂的态度。可是周彦琅想不到九州商业根本不按规矩出牌!一下起到五十万两!不拍?按着规矩,九州商业就可以自己找合作伙伴,自己到时候敢不敢堵着门不让其开业?要知道泽香可牵扯着皇后的脸面!富贵堂得以百年基业不倒,就是从来不打皇家脸面!拍?一州五十万两的价格不是没有赚头,可是这个脸面丢不起啊!现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自己可是向那个贵人拍过胸脯保证过,万无一失的!周彦琅面色阴沉,浑然不见自己的掌心有鲜血滴答!飞快权衡利弊,狠狠咬牙道“拍!”心里恨意滔天,九州商业,早晚让你把银子成倍吐回来! 徐大掌柜更是脸色难堪,从派他出马到现在,就是一个完全的失败! 五百万两十个州?对不起,太理想化了!两州以后,变成五十五万两起拍!四个州以后六十万两,然后七十万两,最后苏惠二州起拍价竟然要八十万两!但富贵堂得了惠州后,却放弃了苏州,并不是周彦琅清醒了,而是赌不起那个气了!五百五十万两,拿下九个州,比计划多花了近三百万两不说,还丢了大唐最富足的苏州地区经营权!理由?兜里的银子已经不够交订金了,是实打实的准备不足。难道在现场找各大商家去借银子?脸丢不起。周彦琅黑着脸,在竞拍合同上,按下手印后,丝毫不顾及那税司官员的颜面,把订金银票掏出来直接丢在桌子上,也不理睬身边的徐大掌柜,甩袖而去。 第038章 老道云峰 张舟看到周彦琅吃瘪的样子,很是开心。但福祥的话打断了他的沾沾自喜。 “富贵堂人员失踪之事,有平王帮你打过招呼,他们也不好继续追究,你还敢这样作弄富贵堂,就不怕周彦琅报复吗?” 福祥人老成精,自然知道富贵堂是什么角色!怎么可能吃这样的闷亏?这种损颜面的事,已经不是找人说情就可以解决的了。 张舟也猛然一惊,突然发觉自己的确忽略了一个大问题。自己把关玉娘推到前台,做了九州商业名义上的当家人,虽然也安排了不少护卫,在给富贵堂下套时,却没有考虑到关玉娘所面临的风险程度!如果富贵堂采用极端的报复手段,雇佣大批武林高手,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袭杀,这些护卫可以应付得了吗?到时候该怎么办?柳青山和陈朝英都不在,现在关玉娘身边缺乏真正高手的保护,全羊馆的事可历历在目,不管内幕究竟如何,但说明刺杀这样的报复行为,在江湖上绝对不少见!富贵堂这样的势力背景,这样的矛盾仇恨,会雇佣什么样的人,显而易见!绝对不可能是不痛不痒的吓唬一下而已!想到这里,张舟不寒而栗!不由得有些心慌,哪儿敢拖延耽搁?既然福祥问了,索性问问福祥认不认识什么高手,雇佣几个应急就好。 福祥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知道害怕了?记住了,人在江湖,应有的提防是必不可少的!” “叔,您就别忙着训斥我了!我以后一定小心谨慎,先帮我把燃眉之急给解了啊?” “看你急得这个样子,刚才不是眉飞色舞吗?一时不说你,你就容易得意忘形!” 福祥还是忍不住责怪一句,然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高手也不是没有,皇帝出行,身边不仅有贴身护卫,外围也有江湖各大门派的高手随行,这些人还是可以用银子搞定的。放心吧,这个事叔给你张罗了,保证稳妥,无需担心!你们先在这里多等几天吧!” 闻听这话,张舟大喜。 “叔,您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贝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真是千真万确啊!” “行啦,少拍马屁!这只能解一时之需,长远的应对之策,还需要你自己好好想办法!” 而张舟心里清楚,只要应付过眼前的危险,富贵堂还有没有机会报复自己,还不一定呢!不过这次真的是自己疏忽大意!以后真的不敢掉以轻心了,想想都后怕! 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武林人,绝大多数都要靠自身的本事来养活自己的。“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货指的是什么?当然就是人!以本事高低而定价值高低。都那么清高,不侍权贵,难道苦练技艺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喝西北风不成?皇家云水间,就是这样一个顶级的“卖”身场所!招揽各方武林高手,为皇家所用,人数不详,每有皇家人物出行,才会指派、调配人手参与护卫,一旦入幕,便属于皇家御用客卿,没有官身,却有俸禄,而且会身价大涨!自然,能加入云水间的,必然不是凡俗之辈。负责主持云水间事务的,是皇帝册封的大唐国师、大出云寺三大主持之一的空鉴大师。 福祥和空鉴有些交情,对云水间也有些了解,皇家没有出行安排时,也会有些人,愿意为一些身份特殊的人保护,前提是价钱合适。空鉴很给福祥面子,认真圈定出三个人,都在京都附近活动,只用了两天时间,人就调派到位。一女一道一僧!至于什么出身背景,无可奉告!雇佣时间两个月! 张舟打量着面前三个人。三个人站位比较有意思,和尚和女子明显地和那个老道拉开了一点距离。那女子衣装质朴,轻纱遮面,看不清容貌,但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身材高挑,背负一柄长剑。 那五十多岁的和尚,身材也是瘦高,眼帘低垂,几近闭合,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张舟观察过,这家伙走路都是如此,不过造型倒是有些出尘的味道。 最后看向那个身形要相对矮一些的老道,老道已经六十多岁,穿着一身有好几处补丁的旧道袍,背后一把大油布伞,手里的浮尘几乎就剩一根棍子了。不由一愣,靠近仔细打量了一会,终于确定后,哈哈大笑,想不到竟是熟人。 去年,张舟在骏马驿大病,被一位路过的老道,用针灸救了自己一命,他那时虽然迷迷糊糊,却依稀记得老道的容貌,记忆最深的就是老道给自己下针时,那犹豫不决、揣摩试探的样子,想不到今日会在此遇见。 张舟命人先把一女一僧请下去安歇,自己一把抓住那老道的手,开心问道“道长,可还记得我?” 老道狐疑的看着张舟,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 “恕贫道健忘,有些想不起来了,不知你是?” “道长贵人多忘事啊,去年春夏,我在骏马驿一场大病,还是道长的神针才救回我一条性命啊!” 老道恍然大悟,也是一脸开怀! “哦,对、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可痊愈?要不要贫道再给你诊治?” 张舟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病早好了!一直想找道长,当面感谢一下救命之恩,却想不到你我如此有缘,会在这里相见!” 老道本来极不情愿的担了这个差事,想不到成就了这份机缘,也很是高兴。 他乡遇故知,岂能无酒相庆!张舟马上吩咐准备一桌酒菜,让二牛取来几坛河州烈,要和老道好好叙叙旧。 “道长,一年不见,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从老道的外观,就看得出来,他受了不少清苦。老道似乎满肚子冤屈,终于找到述主!尤其几杯河州烈下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 “唉,贫道自创的针灸之法,自认为可以治病救人,可惜无人识货,处处碰壁。严格来说,你是贫道第一个治好的病人,所以这个事你有话语权,你得站出来帮贫道评评理!” 张舟当时就看出来老道针灸手法并不熟练,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七爷又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他也不敢给这道爷当试验品!后来自己也曾问过一些郎中,都没有听说过针灸之术,今日老道如此说,更确定他是这世针灸之术的发明者了!想起来,自己真的十足幸运,没有出什么医疗事故,万一来个小小失误,搞个嘴歪眼斜,自己又找谁说理去!虽然有一点后怕,但他却比任何人都坚信这针灸的神妙。 “道长的针灸之法,不敢说会名震古今,但也绝对是医坛圣术,我觉得价值巨大、大有前途!能为道长正名,我义不容辞!” “唉,可惜全天下也没有你这样识货的人喽!贫道走南闯北,倒是遇到几个病危的患者,可惜运气不济,除了你以外,都没有救过来,而那些寻常病患也不敢让贫道医治,甚至还有人到衙门告发贫道!唉,后来贫道就想,找天下最懂医的人,和他说说这针灸的可行之处,于是四处寻找那位医圣李灵渠。结果,找了大半年,也没有找到!贫道现在都怀疑,到底还有没有这个人了!这不,刚到了师兄这里,就遇到这事,师兄以前对贫道很好,他的吩咐我怎么能够拒绝!就接了这个差事,想不到遇到了你!这一年多来,贫道真的是身心俱疲啊,今儿算是最开心的了!” 张舟安慰道“道长,您千万别灰心,我确信,您这套针灸法完全可以开宗立派!只是时运未来而已!” “开宗立派,贫道倒是不敢奢求,只求有一天可以让这针灸之术发扬光大,有个传承,也就知足了!” 老道道号云峰,是个有执着信念的人,对医术极有悟性和想法,不然也不可能揣摩出针灸之法。但这种医治手段的确有些悖于世俗观念,很难被世人接受。无法进行大量的临床,便难以积累丰富的经验去完善技艺,更谈不上有什么口碑以便宣扬出去。很多事物都是这样,不是不够好,而是缺少施展的平台,和宣传的手段,以至于明珠蒙尘,不被世人所知。 张舟自然不会让这种神奇医术蒙尘,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帮云峰,把这了不起的针灸之术好好发展完善,并发扬光大,想了一会说道“道长,我觉得目前最大的问题,还是见识过针灸魅力的人太少,才未能更好、更广泛的把它的神奇宣传出去!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好不好,我和道长合作如何?” “如何合作?” “我在河州有一个医馆,也算是研究医术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我可以为您更多的病患,配合你用针灸治疗!” “此话当真?可是那些病患不让贫道医治怎么办?” “这个无需道长担心,他们会的!这一点我保证!”云峰也不是傻子,合作自然是有说法的。 “那你要贫道做什么?” “我请道长留在河州,在我的医馆里,帮我坐镇两年!道长,您可要清楚,这两年,您可以得到很多的经验,进一步完善您的针灸之术!对以后有益无害!而且我还可以保证,帮道长把针灸之术推广出去!” 云峰想了想,点点头道“如果没有别的条件,贫道愿意和你合作!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事,道长不需要心急,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但是您得先完成保护我家人的任务!” “啊,好吧,好吧!两个月也不算久!等得起等得起!” …… “道长也加入了云水间?” “没有,这次完全是师兄所托!他才是云水间的客卿。说了不怕你笑话,现在道门经营不易,香火惨淡!师兄也是想为观里赚点银子。结果他旧疾复发,不能来,我想帮他针灸,他又不肯,就让我充个数,还千叮万嘱,说观里等着这笔酬银救急!所以贫道就来了!” 大唐上下普遍信奉佛教,道教多少要受些挤压,道门不兴也不难理解。 “道长,您也是武林高手?” 他知道云峰懂针术,但云峰会武功的事并不知道!云峰笑了起来,寻视一圈,指指窗外一颗树,道“看见那树没有?” “看见了!” 那是一棵有成人大腿粗细的杨树。 云峰轻描淡写的一抖袍袖,一片锋芒寒光撒出。然后潇洒的捋捋胡须道“你再去看看!” 张舟推门出屋,来到树前,就听云峰在屋里念道“上下一排十八针!” 张舟仔细观看,果然在树的主干上,由上而下,十八根飞针,整整齐齐排成一线,全部深入树干,竟然深浅一致。 张舟站在窗户外赞道“原来道长是玩暗器的高手啊?” 云峰哈哈大笑,道“你再看!” 话完手指微微一弹,只听“咔”的一声裂响,把张舟吓了一大跳,只见以那排针为界,树木主干一下子炸裂开,连同整棵树都裂为两半,如被巨斧劈开一般。就听云峰淡淡说道“武学,小道矣!” 而张舟盯着由根部向上一分为二,劈成倒八字形的大树,在飘落的树叶中,久久不能回神…… 醉意陶然的老道云峰,对一脸崇拜的张舟,讲述着自己对武学的理解和看法。 “武功最高的境界不是招式的繁或简,也不简单是功力的深或浅,而是人境相合、物我相通,简单地说,就是身心气机,和周围环境物件的结合与运用,谁掌握的更好,谁的境界就更高。听不懂啊?也对,贫道也是这么多年,才感悟出来的,是有点深奥了!” 云峰喝了杯酒,继续说道“这么说吧,不管哪个门派的武学,到了最高境界,修炼的都不是所谓的招式,而是一个人的领悟!天下习武的人无数,人们所谓的高手,也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而只有真正突破招式的禁锢,才能称得上是武道的大成者。” “这样的人多吗?” “凤毛麟角,少的可怜!” 云峰似乎太长时间,纠结在自己的针术里,很难有所排解。今天遇到张舟,又借着河州烈的酒意,加上张舟的保证,让他一下子舒缓了执拗的心结,感觉轻松不少,话也多了起来。又一杯河州烈下肚,云峰舒爽的咂咂嘴,继续说道“比如两个人对决,你们所谓的高手,或借着先机出其不意致胜,或在缠斗中找到对方的破绽,然后利用速度、力量、技巧等手段打败对手,也有凭借着耐性、韧劲最终拖垮敌人的。总之,都禁锢在招式之中。而一旦突破了这层境界的人,再反过来对付这些所谓的高手,几乎可以说无视对方的防御,因为那些招式在他面前就如一张纸,一捅即破,难有例外,这就是层次境界的差距。如果以我的观点来看,天下武人境界可以分为五个层面,一层筋骨、二层精气、三层成术、四层合一和最后的通灵,比如贫道,可以把自己的气机、劲力,随意调配,甚至藏在针内,看似我操控的是针,实则贫道操控的却是自身的气机而已,这针是慢是快,是动是静,都在贫道的意念之间,而我随时可以操控藏在飞针里的气机劲力,或掩藏不动,或轰然爆发,这就是一种通灵。再简单一点说,就是用兵器而释放气机,和用气机调控兵器的区别。当然,每个可以突破境界的人感悟也各有不同……” 云峰的说辞把张舟弄得云山雾绕,却听得很入迷,云峰最后总结道“武功呢,靠勤学苦练是可以达到某种程度的,但是悟性和机缘,才是突破瓶颈的手段。”这一点张舟总算是听明白了。 张舟的今生前世,对武学都称得上是孤陋寡闻,云峰的理论很多内容让他理解不透,但是今天云峰的一显身手,让他不仅仅是大开眼界,而是打开了某种不曾有过的认知。 云峰喝醉了,最后让张舟背回了房间。 第039章 富贵堂倒台 有了三大高手的护卫,张舟才感觉稳妥一些,带着关玉娘离开京都,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用云峰的说法,最少有两拨人企图接近,并蕴含杀机,但是最后都退走了,应该是对方感觉到这三个人的不同寻常。张舟暗中庆幸,多亏福祥提醒,做了弥补,不然真得是追悔莫及。 张舟从来不会把自己看成道德君子,或者安善良民!和富贵堂第一谈判破裂后,张舟就知道,就算平王的事情结束,他们彼此间的矛盾也是难以调和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死不休!坐等着富贵堂秀肌肉,放开手脚的开始对付自己,到时候再想着如何应对?就剩挨打受虐了!既然没有了和解的余地,张舟又急于壮大发展,那就别客气了,比比谁更阴险狠辣吧! 富贵堂又怎么了?还真的认为自己是金刚不坏?水火不侵了?对不起,老子事情很多、人很忙,哪有那么多耐性和时间,陪你勾心斗角、打情骂俏的?直接背后下手,给你后心捅上一刀再说!不折腾死你,也得扒你几层皮,先搞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张舟前世多多少少知道点历史,别的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但那些阴险构陷,诡计害人的事,可见识过不少。他从青霖道长那里打听到不少当今皇帝的喜好,迷信就是其特点之一。实力上对比,富贵堂如果是条恶狗,张舟承认自己只能算是一只小猫,但是不要忘了,在大唐这个院子里,真正的主人——大唐皇帝陛下面前,大家都是畜生一个、贱命一条! 所以张舟当机立断,开始了行动。这也是他敢明目张胆,当着全天下商贾的面,给富贵堂下套,打其脸的原因之一,因为全天下只有他深知,富贵堂离倒霉的一天不会太远了,只不过险些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马失前蹄。张舟也算明白,事情未到结束,且不能得意忘形! 十多天后,正值连绵雨季的凤鸣州,在马头江和蓉水交汇处,一处山洪爆发,冲刷出一块陈旧石碑,上面铭刻有八个古体字百年天下,富贵当周! 周彦琅不同以往家主的低调内敛,行为上锐意进取十足,商场得意,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和野心。他明目张胆的讨好太子,就是他的第一步。这次经营权的失策,已经践踏了他的尊严和底线,结果两波杀手都无功而返,他自然不会雇佣普通的亡命徒,而是真正的武林高手,但都在发现对方的三个侍卫后,选择了退却。周彦琅生气归生气,但耐心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可惜机会没有等到,却等来了莫名其妙的一块石碑。 “马上封锁消息!” “怕是来不及了!发现的时候,恰巧被一名工部巡查河堤的官员看见,用六百里加急,送来京都!我们得到消息时,奏章已经递上去了!” “啪”周彦琅愤怒的拍击桌面,导致手掌的伤口,再次崩裂! “快,把情况禀告我爹,我去一趟太子府!” 周彦琅常驻京都,消息到他这里正是中午,而那工部官员的加急信昨晚就已经入京了。根本来不及运作,周彦琅知道,眼下说别的已经没有用了,久和帝王家打交道,他如何不知帝王家忌讳什么?富贵堂为什么不扩展全国业务,就是不想惹帝王的警惕和眼热。这八个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周彦琅暗叹流年不利,直接亲自骑马去太子府,却吃了一个闭门羹太子出访,不在府中,什么时候回来不清楚! 周彦琅又找了几个相熟的大佬,结果都一样,没有一个肯见他的!周彦琅怎么可能不怨恨?又怎么可能不害怕!自己富甲天下又如何,在朝廷的绝对权威面前,让自己翻船不过动动手指头而已,这也是他想混个官身的原因! 他花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到当天朝会上的一番对答。 皇帝少有的把奏折拍砸在龙书案上,发出极大的声响。 “哪位爱卿可以给朕解释解释这八个字!” 皇帝怒了,应该说当今帝王,算是一位果敢善断,知晓是非的明白人,可是却很迷信!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不相信的人极少!就算不信鬼神,但也逃不出命运风水之说。这大逆不道的碑文,谁敢站出来说,和富贵堂周家无关?您是不是想拿帝王家的气运来开玩笑?只要你敢站出来说,起码就证明,在这个问题上你是周家的人,而不是朕的人,既然不是朕的人,那么就不用在这大殿里站着了!何况,这种风水迷信的人,绝对不止皇帝一个人!在民间,这样的文字暗示极有生存土壤! 皇帝第一个问的就是太子赵琪瑞! “太子,听说富贵堂的周彦琅和你往来亲密,那你给朕说说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太子忙出班跪倒,用一种深思熟虑的口气道“启禀父皇,这个周彦琅的确来过儿臣的府上几次,但儿臣和其交往并不深厚,这八字,儿臣也不解!” “不解?哼!你是不是更想说这几个字你根本不认识?” 太子吓得一激灵,不敢出声。这时在武将队列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王袍男子,正是靖王赵琪玦,跪下启奏。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禀奏!” “讲!” “南十州的不少乡县,早有风传,朝廷旨意,不如富贵堂的规矩!且不管这八个字含义如何,这富贵堂都应该管制一下了!” 皇帝口气越发冰冷,话像是训斥赵琪玦,可是目光却扫向所有文武。 “早有风传!早有风传!平时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朕也听说,这富贵堂富甲天下,尤其在京南十州,跺一脚颤三颤!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事非要等到尾大不掉再想着收拾吗?!那块石碑砸了吧,别送到京都碍朕的眼了!” 然后看看跪在下面的两个儿子,哼了一声道“太子,为人做事都要谨慎些了,别和那些宵小之辈纠扯太近!” “儿臣知错,一定下不为例!” 又看看大儿子靖王,眼神隐晦,没有说什么,下旨退朝。 一日之隔,富贵堂和当初的河州飞蛟帮分舵几乎没什么两样。就如张舟猜测的那样,只要把富贵堂绊倒了,那么不管是政治上的敌人,还是生意上的对手,都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踩上几脚的发泄都是客气的,哪肯让他再爬起来?无数告发富贵堂不轨、检举其违法的信件,被送到各大州府衙门的书案上。衙门处理案件是假,趁虚而入捞取好处是真!富贵堂十有七八的产业受到波及,大量银庄、赌场被查封!无数相关人员被抓! 也有不少曾收过好处,懂得感恩,或者利益相连的官员,顶住压力,手下留情,给富贵堂争取到了极为关键的一点喘息时间。周老爷子亲自出马,求见皇帝,用尽了最后的往日情分,掏空老底的向朝廷捐银赎罪,富贵堂才勉强没有倒下,但七郎州、良州、甘州、惠州、凤鸣州和京都的产业全失,其余各州产业也被硬生生地抢走近半,刚到手的泽香经营权,就被迫让出了六个州,只留下庆、应二州。不能说百年,但起码三十年的努力,就这样化为乌有,进了别人的口袋。 本来就重病缠身的老堂主,周老爷子一病不起,含恨而逝,周彦琅也被打击的几乎一蹶不振。 九州商业并没有得到什么台面上的大油水,而且还花费近五十万两的银子,江湖救急一般的,买下了富贵堂在京都的一段码头和船队。本来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时机,九州商业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却把生意做的极为公理公道。在富贵堂无以为继的时候,这五十万两银子无疑是一棵续命稻草。虽然商人行动起来各个阴险奸诈,但是这样有情有义的合作伙伴,谁不喜欢?谁不希望在危难时刻被帮衬一把! 主动和九州合作的人越来越多,九州商业与南方各商家的生意合作,也进行的顺风顺水! 虽然皇帝没有明着定周家的罪,但是朝堂上,受富贵堂事件牵连的高官却有十多位,不是提前养老,就是降级降品。 苏州,周家故居老宅。 周彦琅一身白色孝袍,人比以往瘦了三圈,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静静听着同样孝帽孝衫的老管事进行汇报。老管事在周家服侍已经有四十载,跟随老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今天读起手中纸上的内容,声音发抖。 “这一次,金银巷和兴隆会得到的好处最多,一共有……” “不用念了,下一件事!” 老管事忍住老泪,嗯了一声。 “太子府派人来了!少爷你?” “不见!” “今天又有几个管事交了辞呈……” “让他们马上滚!” …… 老管事总算读完手里的信报,担心的看着周彦琅,轻声问道“少爷,今后……” 周彦琅缓缓站起,走到窗外,八九月的苏州,风景极美,但周彦琅的眼神极冷。没有人听见他低声念叨“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过了许久,他才对老管事说道“让大太保回来一趟,我有事吩咐!” 周彦琅无论怎么分析,也不会猜想到,构陷自己的会是张舟。狮子被攻击,它会猜想,是不是同类所为,打死也想不到,会是一只刚刚谋面的兔子,下了黑手! 倚强可以凌弱是法则,但是不要当成铁律,因为总有比你更强大的存在!而世上有一种并不高深的谋略,叫借力打力、借势而为。 苏州泽香的经营权,张舟留给了自己,他需要在南十州,建立一座桥头堡,苏州作为大唐经济、文化最发达的州,自然是不二之选。 柳青山回来了,因为怕人多惹眼,近三千壮幼将分批进入河州。第一批呼延族人,成年人二百名,孩子一百名,还有五百匹大马!成年族人和马匹,打散了划分给各州商队,孩子送到庄子里学习。 张舟让柳青山继续负责南平州事宜,因为他打算在南平州有所动作,需要一个有力度的人坐镇主持。泽香经营权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九州商业可以与各州商业大佬说得上话了,比如和南平州的司马家族。张舟想在南平州买下一块地,计划建造一座大工坊,自然需要和司马家族协商。唐龙转眼成了谈判专家,由张舟面授机宜,在工坊的选址上,定了相当严格的要求,如粗盐的存储量和满足车队的交通,而且要司马家族允许在当地招用雇工。 他还定了一个认为合理的价位底线,明确告诉唐龙,省下一万两,他可以得到两千两的提成,然后唐龙眼睛冒火一般冲向南平州。 曲十三接手原来属于富贵堂的船队,加上原来飞蛟帮的底子,目标就是先垄断河州到京都的水运。 也不是什么事都让人顺心,一个月内,审核中,查出了六起数目超过五百两的贪腐行为,张舟对这样的情况,都有预见,并没有觉得意外,但在处理上,没有一丝同情手软,全部发送南平州,准备去修路挖盐吧! 进展相对缓慢的,就是冯小六负责的统计建档工作。不但需要大量人员和资金投入,而且需要细致和严谨的工作态度。好在有了张舟的数字法,替代大量的汉字标注,还有炭笔的使用,也大大提升效率,不然工作量会更为惊人。冯小六手下已经发展有五十多人,以落魄书子居多,但九州商业发展太快,而冯小六工作又极为认真,所以显得进度迟缓。 张舟也明白,这件事需要长久繁杂的工作积累!不是肯花钱就可以轻松解决的。 现在,仅看关玉娘身边的五个小秘书,跑来跑去,汗流满面的样子,就知道九州商业上上下下该有多忙了。 …… “你就说你可以造多大的船?” “咱们大唐内河宽窄不一,深浅不同,大船根本无法顺利通行!” “杨九,你听清楚我的话了吗?我就问你能造多大的船!你和我说什么河道!” 张舟和杨九见面时,还算好,可是聊着聊着张舟就忍不住发火,这个杨九是个技术性强悍,情商上一根弦的货,怪不得船行会越来越不景气,根本不知道客户在想什么。 “啊?啊!大船啊!可以造三桅杆的,不过只能在莲湖那样的大湖里用,有些得不偿失……” 张舟买下他的船行,给他场所资源,就是希望拥有海船技术。技术是现成的,但是张舟不满足,希望可以造出更大更先进的海船。然而和杨九交流起来是真够辛苦,要不是看他会造船的份儿上,张舟真想掐死他。好说歹说,这货也算明白张舟的意思,然后被张舟一脚踢给了关小楼。最近关小楼那里,齿轮组有了不小的突破,现在正好可以试试,在造船上能不能有所应用。 张园现在外人眼里,就是大型的泽香和河州烈制造基地,至于暗中折腾着什么,连里面的人,绝大多数也不知道。谁敢私下打听,抓到都会被清出去,更别说靠近禁区了! 第040章 双会之前 时间在张舟各地跑、各种忙、各处张罗下,临近十月。而越来越多的参会之人,也通过各种途径进入河州。 一条五丈长的舫船,在京都码头做完补给后,向河州驶来。舫船在造型上和客船、货船都有所不同。按用途来说,舫船更是私人游艇的存在,平稳和舒适为主,船体宽阔底平,没有大型风帆,速度极慢,并不适合远行。在泾河流域河州到京都段,水势落差大,这种舫船用之不便,所以极为少见。 而根据泾河的条件,五丈规格的船只,已经是最大规格了。用这种江南豪富耍阔游玩的装备,逆流而上河州,真不是普通实力和情趣之人可以玩的。 舫船结构二层,装饰也颇为考究,雕梁画栋,巧意盈思,显得豪华气派,在船楼前挂有一面标旗,红底黑墨书写着一个“虞”字。 舫船的最下层左右各探出十二叶大桨,起落整齐,划摆给力,速度到不见缓慢。这种操作就算在船舫遍地的南十州,也不多见。 二层甲板上,除了散布在四周的随从、仆役外,有六七人环坐在一张桌子周围有说有笑,其中有两个女子,年纪相差不大,男子则有老有少,都是文人装扮。为首正座的是一位华服老者,气度极为儒雅不凡,这桌人显然是以他为中心。 “明公,这河州偏僻之地,我和佳境真的没有想到您老也会来!” 被称为明公的老者,淡淡的笑道“老夫曾用二十年时间游历天下,这河州还是小时候去过,现在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人老了,难免念旧,有时间就想着出来走走,换换心情!” 说话的中年男人又道“明公的大唐游历记,晚辈拜读多次,越发觉得意境悠远,当今文坛有明公,真是一大幸事,想必这次河州之行,定有佳篇,到时候还请明公早早赏给晚辈拜读,以解见知之渴!” “子元说笑了!你和佳境两兄弟,在南十州早有才名,何须自谦呢!听说还有一段苏州吕小姐,爱惜你们兄弟才华,而难舍其一的妙事!” “哈哈,明公见笑了,十州学子才俊,又有多少是效仿您老当年的潇洒风流啊!” 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妙丽佳人,起身给明公斟酒,闻言娇笑道“我家老爷这辈子不知道惹了多少风流债呢!” 座上之人皆哈哈大笑,唯独一个十五六岁的秀美女孩,极为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对父亲这位新妾极为不屑。 而旁边的一个年轻后生,偷偷对那小丫头吐了吐舌头,然后对老者说道“父亲大人,这次孩儿听说来了不少名人,有几位退下来的朝中老臣也要参会,刚才在码头,我还看见了陈州尤家和甘州莫家的人,码头伙计说,在咱们前头已经过去不少人呢!也有几条舫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老者面露不屑之色,淡淡道“有些人一入官场,就失了文人风骨,也只能打打秋风、装装场面了!” 年轻人嘿嘿一笑,不敢再多话! …… 一条柳叶乌篷飞快地行进在河面上,船首处,前坐后站两个年轻人,坐着那个,嘴里衔着一根长长的狼尾草,懒洋洋的看着江面,手里不知掰扯着什么,不时丢向水面,身后那人身姿挺拔,面目俊朗,神情有一丝释放之感。坐着的年轻人,把手里剩余物都丢撒出去后,拍拍手,拿出嘴里的狼尾草,在指尖捻转着,淡淡道“这河州啊!虽然偏僻,但是呼吸起来却也轻松的多,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人和事,会不会令人乏味!” 身后男子目不转睛,看着山川河景的变化,朗声道“方城兄,做人又何须那么悲观,你看这河州,难道就不是一展才华的大好之地?能产出那般畅怀爽意的河州烈,又怎么可以用偏僻来肤浅形容!” “我看你梅长青啊,是读书读傻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河州难道就是世外桃源?” 梅长青没有接话,而是朗朗读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 而那陆方城听着那江面回荡的诗句,淡淡出神! “你真的打算放弃大考?” 陆方城的思绪,被梅长青的问话扯了回来,不置可否,反问道“你呢?” “看情况吧!我觉得考取功名做官,并不适合我!再说,也不一定非要做官才能有所作为!这次来河州我一定要见见写出这诗句之人,如果真是一个人物,我梅长青给他牵马坠蹬也无妨!” 陆方城没有打击他,而是淡淡自嘲道“我好像比你更不适合做官!” …… 官路上,有三匹马已经气喘吁吁,那牵马的三个人更是风尘仆仆,最末尾一个书童模样的孩子,一边走,一边嚷嚷“少爷,咱歇歇成吗?我快不行了!” 中间一个高大肩宽的汉子,不满道“小书柜,刚才你让少爷歇歇马,少爷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滚你个皮糙肉厚的李老四,不让咱骑马,就是歇马了啊!人就不用歇了吗?少爷,歇会儿成吗?日子来的及啊!” 为首牵马的青年,回头看看那书童,笑道“当初不让你跟着来,你是怎么说的?这一路就是你饿的快,困的快,累的快!如果坚持不下去,你就回去吧!” “少爷,咱们走了快两千里地了,你让我怎么回去?我辛辛苦苦跟着你,你怎么那么没有良心啊!” 话完嚎啕大哭,那年轻公子看来极为怕他哭闹,摇头叹道“歇歇吧,歇歇吧,我看啊,你才是大少爷!” 那童子闻听,破涕为笑,大声直呼。 “肃州陈怀锦是天下最好的少爷!” …… 在选美大赛的筹备初期,张舟就决定在各州设立报名处。这种举措,在大唐所有类似集会中从未有过。以往都是某地举行某种集会,在集会开始之前的所有行为、花销都是由个人负责。至于路途遥远,经济不足等情况,无人理会,这也大大降低了集会的影响力!尤其这个时代的交通,可不是谁都有能力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起初,张舟的决定被很多人反对,认为花销巨大不说,执行起来也麻烦,但是被张舟一锤定音!意见不统一,也必须遵照执行!敢消极对待者,一律严厉处置! 当然,真的一切都从零开始,的确费时费力,花销又大,加上人生地不熟,信誉不够,工作难以开展! 所以张舟请曹意帮忙,由各州刑捕衙门出面,组建报名处,而因为交通因素,也并不是把全国所有地方都包括在内,在大唐三十三州,三百零九个县里,挑出了人口比较集中的一百个州县,进行筹备。刑捕衙门的任务,一是负责宣传,毕竟刑捕衙门的公信力要比商家可信的多!二是负责报名人员的护送。根据各自条件和路途远近,计算好行程,到日子由刑捕负责集体护送,不管雇佣船只,还是租借马匹,住宿花销等,都由九州商业承担,到了有九州商队驻守的地方,再由九州商队负责接手。 好处一,扩大宣传效果,大面积的提升九州商业的品牌影响力!这种无形的品牌资产是当前人们所没有认识到的!好处二,直接的和各地刑捕衙门建立了合作关系,也让刑捕衙门知道,九州商业和法部高层有密切的关系,为以后的商业发展,打下一些基础,消除不少潜在的麻烦!好处三,所有参赛者安全有了保障,使得很多平民女子也有了参加的机会。这不仅仅可以让更多民间百姓对九州商业有所了解!更会为九州商业可供更多可以招揽的人才!这次河州选美还推出一个彩头,会在各州聘用佳丽五名,做为各地区的九州商业代言人,在接受培训后,可以签下一份长期的、待遇优厚的合同,当然以自愿为原则。试想一下,一个姿色不错,又有胆量千里跋涉参加一个比赛的平民女子,经过培训,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至于会不会有再多深层次的好处,张舟也想不出来,总之这样做,让张舟感觉极为值得! 最后核算,各处打点、支出的花销,数字惊人,足足有五十万两之巨。至于其它诸多细节,看似胡乱花销,其实都在为以后,九州商业进军全国做铺垫,造影响! 诗酒会的参与者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但有诗有酒有美人的噱头,就足以让无数文人墨客、富豪纨绔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赶往河州。 虞大明的坊船,在距离码头还有两里水程时,就被一条小船拦停,有人客气的通知舫船,需要在此停留片刻,等待通知。 虞大明不明所以,好奇的登上甲板,不由一愣,宽阔的河面上,各种船只往来穿梭如织,繁忙程度不亚于南十州水运,且井然有序的多。在不远处的岸边,矗立的一座高大角楼上,有人在用几种颜色的旗子,不时比划着什么!而拦船之人,似乎就在等候角楼的信号。果然,不多时角楼上的人双手执旗,对小船比划了几个手势,反复两遍,小船上有人用绿色旗子画圈回复后,才客气的通知虞大明的舫船,可以继续行进了,按要求驶入客港甲字码头!然后让路放行,等待安排后续船只! 宽阔的码头上旌旗招展,行人如织却显得井然有序,四道货物码头、四道客运码头,如列阵般在河岸依次排开,每个码头上都有编号。客甲码头比其它要宽一些,一艘五丈客船,正徐徐离开,却不影响虞大明的舫船进行停靠。舫上的人清楚看见,先前客船离开后,宽敞平整的码头地面上有遗落的垃圾,被人迅速的清理干净,垃圾被拾入袋中带走,而不是丢入水里。码头劳动者统一的黑色制服,上身套有醒目的黄色马甲,指挥作业的工头则在胳膊系了一道红色袖箍。彼此相互喊和,合作娴熟。这些人都是见过世面之人,竟不由得收敛了一些傲气。 众人刚踏上码头不久,就发现自己的舫船也缓缓离开了码头,众人不明原因,就有一个胸前斜挎红色丝带的半大孩子跑到跟前,对虞大明等人,施个礼后解释说在河州码头不远,有一处极为避风的港口,所有停船都必须在那里停靠,如果要用船,提前打个招呼即可,那里各种补给齐全,还有负责对船只维修养护的工坊。随后,孩子礼貌的做个请的手势,继续为他们引路。 除了礼貌的告知码头上一些规矩外,见众人好奇的议论哪里,就会主动清楚的介绍上几句,为大家解惑。 “那里是货运仓储之地,那几处小楼是供行客休息的地方。” “那里是交易市场,很多交易都可以在这里交接完成,省了客商还要入城的麻烦!” “呵呵,公子猜错了,那排房子可不是住人的,是专门为码头的客人方便应急的地方,里面有最新发明的冲水处理,还有人打理,很干净的!” 猜错用途的宋子元脸上有些尴尬,也无人嘲笑,因为周围的人几乎都猜错了。这几个南十州的上流人士,突然感觉自己孤陋寡闻了。 “前面就是乘车进河州府城的地方!”当众人在男孩的指引下,看见那一排排崭新、大气、模式新颖的四轮大马车,更是一阵咋舌!(张舟效仿西洋马车的样式,制造的旅游光顾车!) “这些马车都是免费乘坐,只需排队上车,人满就走,如果是一起的,提前知会一声,负责监管的人,会合理安排。” 显然孩子负责引路,就到此为止了,虞大明的儿子虞少甫,掏出一锭小银子,塞给这个讨喜的孩子,孩子礼貌接过,连声谢谢后施礼离开,迎接下一波人去了。 一行人被安排同乘一辆马车,四排座位,并不觉拥挤,而简单宽敞的车盖,可以挡住阳光照晒,又不会阻碍欣赏四周的景致。坐在车前中间的马夫,清一色身手敏捷的年轻人,态度客气有礼,举止合体大方,身后披着厚实整洁的斗篷,显得那么精神自信。 马路宽敞平整,明显是经过严格的铺垫修整,马车驶过,不起尘烟。中间还画出一条白线,将道路分隔左右。入城的车辆一律走的是右侧,路上不时交汇着去往码头的车辆。马夫之间会彼此致意,气氛和谐,但无有大声寒暄,不会影响到客人。座椅设计也是高矮合适,靠坐极为舒服,车厢不知道用了什么特别手段,很少有生硬的颠簸之感。 不时可以看到成队的巡查刑捕,不仅制服,和各种挂配都崭新统一,连马匹的颜色都一致,一个个认真严肃,英姿飒爽。(河州是第一个,由张舟赞助,统一佩刀的刑捕衙门,但材质上张舟可不会去暴露自己的底蕴!) 马夫清楚告知,前面会有一个茶馆,是进城路上唯一可以让马车停驻,供客人休息方便的地方,如果错过就要坚持到城里才行。 马车上备有下漏式的水箱,和饮水用具,并声明都是一程便会更换一次,经过烫煮处理后,才允许再次使用,干净的很。大家有水饮用,加上兴致勃勃,也不觉得疲惫,选择了继续前行。 临近城门,开始有些拥堵,马夫礼貌的问清几个人的身份后,下车跑去登记处。不一会儿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手牌,没有继续排队,而是将马车驶出主道,从侧门进城。 虞大明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今天震惊不断,眼界大开!城内街道宽敞整洁不说,家家店铺窗明几净,干净得体的小厮进进出出,店铺门外是整齐的各种鲜花,各种横幅标语,每个街口都站着两个刑捕,和两个巡营州军,除了京都,虞大明还没有见过这般标准挺拔的卫兵。 虞大明自然不知道,为了这些看似简单的行为,飞子和衙门、州军的负责人被张舟耳提面命多少回,被训斥了多少回,张舟又亲自讲解、示范、指点了多少次!刑捕衙门执行起来还好些,而飞子为此重罚了二十多个不认真执行的手下。州军不合格的最多,让张舟收拾了一大批!一开始安抚将军有些不满,待自己在城里城外走了一圈后,二话没说,把那些犯错的州军拉回去,一人加刑四十军棍! 规定严格不假,收入也高,仅马夫,一个月就有近二十两的收入!更不用说这些有正经身份的公务人员了。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同行会冲到河州来抢饭碗! 马夫反复确认手牌上标记的位置,驾车驶到一条院墙翻新过的巷口,巷口早有人等候,与下车的马夫寒暄几句,在马夫的红色手牌上,用一个小物件,按压出一个痕迹,马夫高兴的返回,告知虞大明一行人,已经到了地方,取出下车凳,恭请各位下车。 虞大明到现在也有些摸不清情况,就听见那管家打扮的人恭敬道“凤鸣州虞老爷,九州商业已经为您准备了临时住所,因为河州地偏城小,实在是无力安排周全,只能委屈虞老爷了,家主说,如有机会一定登门致歉!里面请。” 这是一个收拾干干净净的普通小院,三正三厢。 “虞老爷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知乎在下即可!” 虞大明仔细打量一下,这座对自己的身份而言的确不算宽敞的院子,突然问了一句。 “这次河州来了多少人啊!” 那管事微笑作答。 “不算客栈,城中一共为这次大会腾出来两千户宅子,像这样的院子,是专门为您这种大人物准备的。” 虞大明不由有些自得,还算主办方懂事。想了想,这河州大会筹备的确让人震惊,但毕竟见识不足,准备那么多住处,不仅是浪费,还惊扰百姓,自己一生参加过多少集会,就算三年一次的京考,也完全用不了这么多住处!属实劳民伤财,总算看到问题的虞大明,有些玩味说道“两千户?有些……!” 管事好像会错了意,自顾道“虞老爷说的是,这次的确准备不足,怠慢了来河州的诸多客人,没有住处的,只能临时安排在一些百姓家里!” “什么?你是说住处不够?”虞大明一愣。 “现在城内可以入住的地方,已经满了七八成,眼下估计,大会开始前,还有三四千人将会入城,在住宿安排上的确预想不足!” 虞大明心惊不已,这是来了多少人啊? 到底来了多少人,张舟也没有得到详细统计数字,此时他正和唐文轩、李书亭商议事情。 唐文轩看着手里已经入城的大人物名单! “盛会啊,盛会啊!规模都超过京都三年一次的大考了!书亭,你看看,这些有名望的文坛大家几乎都到了!” 李书亭心理要比唐文轩复杂的多,只不过掩饰的极好!他清楚这一切,是张舟付出了多少才换来的!狗屁的“文人风骨”,张舟足足花了二十万两,才把这些人请出来,心里唏嘘同时,也对自己以前的某些想法感到惭愧可笑!更深深感激张舟的付出,微笑道“如果不出岔子,这盛会定能在文坛史上留下一笔。” “书亭说的极是!”唐文轩表示认同,然后笑呵呵的看着张舟道“张舟啊!这个岔子你得给我保证不能出!” 张舟微笑回答道“大人,为了您老的河州,下官义不容辞!” “那就好,曹大人临行时曾说过,你是能力极强之人,而且是福将,本府深以为然!这刑捕主事,有些委屈你了!你放心,只要这事稳妥,本府绝不会亏待于你!保你更进一步!” 正常而言,张舟的上升渠道,只有一个方向,就是京都刑捕营。在刑捕营要经过多年历练,功劳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有外放的机会,到地方刑捕衙门任官职,再一步步积累资历。能力、机缘、资本缺一不可,才能坐上刑捕提刑的位置,就和曹意一样。但是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功劳积累,可是张舟近一年来,从大北河王的案子以后,自己几乎就没有认真当过差,不要说没有发生什么大案要案,就是平时那些鸡鸣狗盗的案子自己也不曾沾手过一件,又哪来的功劳积累?唯一可以标榜的就是,上任以后,河州府城的治安状况是大为改观。 但凡事都有例外,另一种升职办法,就是府政衙门推荐,对有特殊贡献的人才,跨界任用,完成升职。但这个制度,一州一年只有一个名额,往往因为利益纠纷而最终无果,唐文轩今日开口承诺,可见对张舟的器重和赏识。 张舟谢过唐文轩的栽培之意后,把新印制好的大会进程表拿出来,递给二人。大概安排是诗酒会三天的进程,第一天,由极为德高望重的几位文坛大家,分四个书院讲课,以讲解经义为主。然后,让后生提出见解,进行辩论,最后由四位大家各自评定出一名杰出后生,成为擂主,以资鼓励!第二天,在城北市场汇集,八十人一组,一人一碗酒,诗一篇,每组共选出十人,这些人再饮第二碗酒,再诗一篇,从中筛选出八十人,然后比试停止,晚上举行开幕大会,开始全城的诗酒庆祝,游街赏景,歌舞表演!而这歌舞表演,也是选美大会的预演海选的开始,全城分为八个区,同时开始举行。第三天,先八十进二十,再二十进八,最后所有参赛者,用手中名帖副本投票,公举出前三名,并定下魁首。有趣的是,参加选美大赛的选手,手里也有一票,可以参投!也算把双会联系在一起,相辅相成! 魁首银一万,收其诗成集一万册,送河州诗酒第一人称号!这个称号由河州府政衙门封予,另外将成为河州烈的代言人。 唐文轩最后笑着对张舟说“张舟,你哪来这么多想法?文人美人,双会相辅相成,妙啊!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可以帮衬你,但可以送给你一个小小建议!其实你可以求皇后,赏个泽香第一美人称号,岂不是锦上添花!” 张舟一愣,旋即大赞,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第041章 河州双会 陈州尤四维,庆州顾达,凤鸣虞大明和京都蔡矜,并称文坛四大家,不管官方还是民间,这是早已公认的。他们也各自代表一支派系学说。这次四大家齐聚河州,自然不能小觑,大会讲解经义的安排,就是送给四大家,用以扩大自身文派影响的一种福利。 唐文轩和李书亭代表主持方,隆重欢迎四大家光临河州。四大家也表现出难得的谦虚,来到河州的种种震惊,早让他们收起了轻慢之心,圣人创造经典为何?还不是为了教化四方?一府邸之奴婢下人可以调教,那谁能做到一州子民调教如斯?当然,他们看到的只是府城区域,河州其它乡县并无太大变化。他们也不会想到谁会舍得下这样的本钱,消耗如此大的精力,协调黑白两道,统一官商各界,花上几个月时间,用来进行门面整治工程!强规铁律下,整治了多少不服,修理了多少顽固!过程是艰辛的,但效果也是惊人的。四大家都震撼如此,何况别人? 每个清晨,城内四处响起那朗朗的读书声,让多少文人落泪。打听得知,河州府书院都是免费的,周围乡下的孩子,还给解决食宿,京南十州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情!大会未始,已经有三十几位读书人找到李书亭,愿意留在河州做教书先生。 随着大批美人到了河州,满城的文人骚客就和打了鸡血似得,一时间河州府关于才子美人的佳话,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似春暖花开,争奇斗艳。也把河州府熏染的诗香文韵、浪漫全城!当然也偶有争风吃醋、喝酒闹事的,也让大家见识到河州的治安手段。略带夸张的说,这边打架的老拳挥舞着,还没有完成热身,那边刑捕的刀鞘就砸下来了。拿下闹事分子的魏大有还撇下一句“我们河州刑捕的口号就是无处不在,随叫随到!”这些日子地痞流氓收拾的多了去了,处置几个外乡文人,又有什么难度? 河州处处给这些文人、美人惊喜,这些文人、美人亦无时不刻给这座州城留下印记,相辅相成,相爱相生! 终于河州第一届诗酒大会如期开幕。 第一天,文人学子们,纷纷前往自己崇尚学派所在的书馆,平时难得听一次文坛大家亲讲经义,机会不可错过!几大书馆建筑风格规模比较相似,讲课场所安排在院子里,成阶梯教室的模样。设计巧妙的书桌、莫大的黑板、宽大豪华的讲师桌案、舒服精美的椅子,明明是新建成的书院,偏偏有着深入人心的文化厚重感,正常可容纳五百人,如果挤一挤,坐下一千人也没有问题,没有座位的可以得到一个折叠马扎子坐在过道,也能看得清授课人讲课,又不会影响别人。至于来晚了的,就只能挤在院子四周的走廊里,看不见人,听听声音也好。有身手麻利的爬到书院外的大树上,最后被负责治安的刑捕,一一请了下来。总之,四个书院都座无虚席,人满为患。 当主讲人引经据典时,身后会有人,用某种白色小巧的物件,在黑板上写出所讲的主要内容,让大家一目了然,那惊叹之声,连主讲的大师都不由得飘飘然,不是因为地位超然,而是他感觉到自己真真正正让到场的每一个人都关注到了自己,讲解不由更加卖力。 这次四大家讲经义,可谓效果空前,以前也有过讲经义,收益者往往只能是靠近身边的一小部分人,大多数连看一眼主讲人的机会都没有。而今天,来河州的文人才子几乎都受益良多。京都蔡矜更是宣布,以后每年十月初都会来河州开课三天!对于那个时代,功名何等重要,三天名师授课,对于自己的提高,那可能就是挂榜高中的那一步!和蔡矜交好的尤四维也宣布,同期也会来河州宣讲三天,一时间令无数学子弹冠相庆! 下午的辩论,虞大明那里出了一点点小尴尬。当天晚上张舟就听说了事情过程,尴尬的原因是,虞大明当场被一个叫陆方城的年轻文生指出,其文章过于卖弄字句化丽,而内容又过于空洞,总之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后来被同伴拉了出去。好在虞大明很快在吹捧声中忘记了这份不快。 四大会场都选出了杰出!至于谁是杰出,就看四位大家的心情了,当场兑现每人获赠一千两银子。 张舟对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文酸,并没有什么好感,这些活动的最基本目的,还是为了利益。利用这次机会,九州商业旗下文教类商品也全面在世人面前亮相,无一不让到河州的文人们耳目一新。其物品高端实效,大受文人喜爱!不提商家签订合同,单纯被这些文人购买走的各类文教类商品,就让库存为之一空。 当然,可以在这些文人学子里面吸纳一些有用人才,也是重中之重!至于对这种人的甄别拉拢,主要还是李书亭出面为主,九州商业辅之。 第二天诗会,集中在被整顿后的城北市场,报名的足足三千三百多人,近五十个报名处同时进行报名,喝酒,写诗,收集,汇总,选拔。有几十个书生,一碗酒下肚,笔都没有拿起来就直接醉倒了!经过反复甄选,一共选出四百人,进入第二轮,然后成功选出八十人。 当夜全城诗酒大庆,张舟没有时间参与开幕,二百多刑捕加上五百巡营州军自然不够用,安抚将军也支援了五百人,加上飞子和陈朝英手指缝里挤出来的八百支援,才堪堪维护了全城的秩序,光指挥调度就让张舟忙得吐血。不过据报,当晚河州城热闹非凡,八个选秀地都人满为患,效果很好!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也让张舟松了一口气。 第三天,诗酒大赛进入最后环节,选出最后八强。 入选的有蔡矜等四大家,李书亭、肃州陈怀锦、还有苏州、章州各一名读书人,没有黑幕是不可能的,前面五位是必须晋级的,剩下三个人的诗情才华着实了得。 尽管有个别不服气的,也只能暗自愤然! 最后的决胜。八个人各自在书案前斟词酌句,还是以酒为题,赋诗一首来决胜。李书亭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因为入选八强的那首诗已经不是自己作品了,是张舟给他的,他一面觉得愧疚,一面又想到张舟的话你一个人的荣辱是小,但这关系着整个河州的未来!你的才学会比四大家差劲?不是,是没有人捧你而已,你的那一点点文人自尊和河州百年教育大计,哪一个更重要?当张舟给他最后一首诗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是第一名了!张舟还说,如果他不写,就让这首诗永远烂掉,不会被世人知,李书亭这段时间,心理变化很大,脑海里慢慢清晰,也渐渐放下纠结。 大武十四年十月十日,河州李书亭以一首“将进酒”,无可置疑的夺魁,名动天下!四大文豪都甘拜下风。 这一天开始,喝酒之人怎么可以不喝河州烈?喝河州烈者怎么可以不知将进酒? 入选的八十位文人,亲笔把自己的诗,题刻在河州府新建游园的墙壁上,留以观瞻!李书亭的“将进酒”则画刻在河州城内城墙之上,河州府从此另名“进酒城”。 几日后,大唐帝王在品尝河州烈时,读了“将近酒”,连说三个好字。下旨李妃,身阶提一级,升贵妃!并且御笔亲题“河州烈”三个字,赐给九州商业。 而河州的热闹却一浪高过一浪,河州选美大赛进入火热环节。 选美大赛在经过数轮海选后,在最后的夺冠阶段开始前,举行了盛大的开幕式,第一次与世人见面的九州瑶台歌舞团,用从为有过的音乐歌舞形式,隆重推出第一首歌舞大作“爱江山更爱美人”!让所有观看之人,无一不说大开眼界! 尤其那个叫浅浅的主唱,女声男韵的演绎,加上合唱的冲击!陶醉了无数才子佳人、文家豪客!瑶台歌舞团一歌成名! 选美入围的百人,一开始就展开了精彩绝伦的才艺比拼。此次报名一千二百多位佳丽,多数都是来自青楼楚馆,这也是情理之中,要知道大唐很多名伶大家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存在。当然也有不少大胆的名门闺秀,及一些家境不好,希望改变生活的女子。这部分人九州商业一一进行了接触,愿意者,九州商业将高薪聘用,因为这些人普遍有着不错的资质,再一个,敢于参加,便是胆色的体现,只要经过培养,都可以成为不错的人才。结果让张舟非常满意,出身贫寒的女人几乎都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和九州商业签了约!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南十州不仅仅是财力雄厚,豪客众多,这些入选的名伶大家,无论文化底蕴,姿色身材、还是琴棋书画,功力技巧,都是外州所不能及也!因为有文人大会的辅助,很多原本不想参合的名家都来了,谁会不清楚,在天下文人的眼里大放光彩,会让自己的身价大大提高,做名伶歌姬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人生可以成就才子佳人姻缘佳话,为了丰厚自己的身家?这一次两大盛会,来的豪阀豪客之多,纨绔粉丝之胜,哪里是花神落的花魁大赛可以媲美的。 在百人角逐的第三天,就开始了三十进二十的比赛,每天买花签为自己的女神投票的,也更加白热化,如竞赛一般的砸银子,简直就是一个疯狂,当天入账就达到五十万两,第四天二十进十,比赛前九州商业宣布获得头名者,皇后娘娘御赐“泽香第一美人”封号!结果当天砸下的银子就过了百万,最后入围的,竟然有八名来自南十州,另两位来自京都。其中苏州的兮兮、通州的蓝灵、应州的水仙子,京都的玉满城,早就是名满天下的大家。最后一天,竞争之激烈已经超乎想象,南十州兮兮和京都的玉满城两位美人,各自后援都下了血本,最后砸到二百一十多万两银子,南十州的兮兮姑娘惜败给京都的玉满城!惹得那些还有余力,却没有给机会爆发的南十州纨绔十分不满,在京都阔少的嘘声中,十几个最为不甘的纨绔甩袖而去。 但是这十几个肝火正盛的家伙,还没有找到发泄途径。就被人请到一个院子里,看见了一脸笑意的张舟,听他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这些人要不是看他身后,站着一位熊一样的家伙,真想一拥而上把张舟给撕了。张舟也不生气,就问了一句话你们还记得富贵堂吗?十几个人起初的不忿之声很快消停,一个个后怕起来,自己家是有钱,可是比富贵堂还有钱吗?朝廷一句话,大厦即倾!自己赢了比赛,后果却是必然得罪那些京都阔少,这里面可有不少大官的孩子,民不和官斗啊! 这才知道张舟的良苦用心,于是感谢张大哥周全!张舟大哥够意思!张大哥以后咱俩就是兄弟!张大哥以后在小弟的地盘上如何如何……张舟因此得了不少南十州的人脉关系,但有一个人偶尔的感叹,让张舟含笑着吃了一个闷亏。那个人说你们说那个石碑,会不会是哪个王八蛋伪造的? 曲终人不散,因为很多人想继续狂欢,继续看到瑶台歌舞团的表演,还有很多人要和九州商业谈生意,更有不少人对河州产生一探究竟的兴致,总之河州府足足又热闹了近一个月,才因天气转冷,逐渐冷却下来。这期间不乏有成双配对的佳话故事,可张舟又哪有闲心关注这些! 房里,张舟给关玉娘按摩双肩,关玉娘已经习惯了他的殷勤,当然还是会在他有不良企图时,羞涩的打掉他的手。 “你决定什么时候去京都?” 坐在椅子上的关玉娘舒服的眯着眼睛,问着身后的张舟。 “最迟后天就出发,还有十天就是老师的生日,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然后就是皇帝的生日,歌舞团训练这样久,在河州亮相远远不够,京都才是歌舞团真正扬名之所。” “那你为什么拒绝玉满城的邀请?玉大家可是真心希望我们去演出的!” “还不是为了提高身价吗?咱们的歌舞团以后不缺露脸的机会,头几次一定要在更大的平台上展示,毕竟我们现在成熟的曲目不多,第一次去京都亮相很重要。拒绝她,第一是我已经有了计划,不能被打乱!第二,这玉满城应该是靖王的人,让我有些犹豫!” “富贵堂靠近太子,不一样给平王办事?” “理是这个理,可我还是觉得不妥!” “得罪了玉满城,会不会……” “放心,不会的!别忘了,如果我不去找皇后,她的御封第一美人就是有名无实!她得巴结我才是!” “这次发现不少音色好的苗子,都和咱们签了约,听说有个叫红袖的姑娘,你还去见了好几次!” 张舟哪里听不出关玉娘的醋意,连忙说“关姐姐,我发誓,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她的嗓音极为不错,我是指着她以后为咱们歌舞团出彩呢!不亲自把关,真的不放心!” 关玉娘不继续逗他,接着问“那个梅长青和陆方城,你怎么安排?” “梅长青,我先让他去陈朝英手下学习一段时间,他很有抱负和见解,我觉得以后会是一个人才!陆方城为人比较偏激,却也务实,个性太胜,我打算让他去审查部门试试,他对蝇营狗苟的事向来看不惯,在审查把关上,应该有所发挥,南七这小子,有些时候碍于情面,下不去手。还有那个肃州的陈怀锦,这个小子极有锦绣,我把他留下来,跟着李书亭,在河州备考,全力准备明年的大考,那些想投靠九州商业的,先安排下去,还要观察考量一番,再具体安排。” “听说虞大明的小儿子也留下来了,你给安排到了书院?” “嗯,虞少甫这孩子不像虞大明那么沽名钓誉,品质不错,是我喜欢的那种读书人,如果用好了,是个人物!还是他给我推荐了几个算数的人才,我见过了,相当不错!” “呵呵,还这孩子,好像你多老似得!” 关玉娘抓住字眼,揶揄张舟道。张舟嘿嘿一笑。 “他分明是孩子,我可不是,不信姐姐可以亲自验一下!” 关玉娘轻声骂了句“坏蛋!”,继续问道“那云峰道长呢?” “别提了,一天到晚混在医馆里,乐不思蜀啊!”张舟突然低头贴着关玉娘的耳朵小声道“姐姐,那两个高手怎么样?能不能用钱砸下来!” 关玉娘知道他又想借机使坏,低声羞斥了句 “讨厌!”避开他想耳鬓厮磨的歹念后道“说真心话,我不喜欢,和两个木头人似得,待在身边让人很别扭,再说,现在九州商业也不是没有身手好的人,用自己人感觉更自在!” “自在是自在,可是不是高手啊!柳青山和陈朝英有大用,不能调回来,你的安危我绝对不允许马虎,时间来得及,这次入京再和我叔说说!” 张舟转身到她身边蹲下,拉着她的手,关玉娘这次没有拒绝,任他握着,听他继续说道“我们发展太快,管理人才有些跟不上,所以必须缓缓步子了!现在文教商品、家居、酒和泽香,这几样的收入就够用了!盐的事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看见利润的,还需要南平州那边商谈稳妥,确定市场以后才能开始运作,按我估计,在此之前这个项目会是一个大坑,但是不能不投,哪怕十年后才能看见好处,也是值得的。几个商队虽然不赚钱,但也必须继续投入。而如何完善管理体系才是眼下最需要做的。” 关玉娘点点头,问道“平王那边?” “几个势力早晚都得你死我活的见真章,我想尽可能的不去参与,一旦选错了人,咱们跟着遭罪!现在还有运作的时间和机会,这次入京,我会在皇后这方面下点功夫,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唐大人的意思,过了年我就可以升调,可是我还是犹豫,该不该放弃刑捕这一线!” 张舟沉思一下,继续说道“只要没有大的变革,我们的产业根基都会留在河州,这也是我下那么大力气打造河州形象的原因!” “嗯,这个我知道!” 张舟得寸进尺的把脸枕在关玉娘的大腿上,丝毫不理会关玉娘咬紧嘴唇的敏感和羞涩。 “尤叔给小七订了门亲事,听说小七非常喜欢那姑娘,估计明年就可以结婚了!” 关玉娘听见这些,手突然一紧,张舟哪里会感觉不到,随即抬头,注视她问道“姐,你嫁人需要什么彩礼?” 关玉娘不知如何作答。 “用九州商业当聘礼够不够?” “那本来就是我的,你想的美!” 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让关玉娘大羞不已,来不及进一步反应,就已经被站起身的张舟,揽在怀里,听见他清楚的说道“明年,四月,我就娶你……” 至于后面张舟又说了哪些情话,泪眼朦胧的关玉娘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第042章 歌舞团入京 张舟带着关玉娘和瑶台歌舞团赶赴京都。老黄也随着一同出发,然后半路就分开了,单独去往京都。随着“黄雀”已经有了不错的发展基础,和“影子”任务重点的转移,他也必须亲自去京都主持一下相关事务。 张舟之所以把歌舞团走出河州的第一场演出,安排给曹意过生日,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想法,就是为了给老师曹意联络人脉。曹意有才能,但是根基不深,在关系错杂的京都里,没有深厚的背景和实力支撑,那是寸步难行!压压地方州府还可以,在京里谁在乎你?据张舟了解,曹意在京都的日子过得并不得意。 瑶台歌舞团在河州一曲成名,在总体缺乏娱乐方式的时代,这无疑就是最大的娱乐新闻。一首来自河州的“将近酒”,正在京都的各大酒肆里被反复吟咏,又传出河州歌舞团,新作的一曲“爱江山更爱美人”引发的轰动更甚!而且得到了包括文豪蔡矜、大家玉满城在内,从河州返回的贵人豪客、文人才子们的极力印证,还能有假?究竟是什么样曲调风情,能让这些高贵人物陶醉、痴迷如此呢?不明所以,所以好奇更甚! 歌不是诗,抄写下来即可,瑶台歌舞团的成名之作“爱江山更爱美人”,在河州一共才露脸两次,就是聪慧善乐之极的玉满城,也只是堪堪能哼唱出来,太多细节处不能把握,连日来为此一曲而愁结,欢颜不在,足不出户!随着这个事情的流传,那首“爱江山更爱美人”也被传扬的越发风情万种,以极快的速度传播至京都的大街小巷! 而张舟又为这份热情添了一把火。两万份带有编号的歌舞团海报,被大批提前入京的人散发出去,为瑶台歌舞团造势。然后伴随歌舞团即将来京的消息,还带来一份声明,称歌舞团会在适当时机进行抽奖,抽出五十个幸运编号,对中奖者赠送九州家具坊沙发一套、泽香十块,河州烈十坛。这宣传效应,想不轰动都难! 被勾足了好奇心的京都百姓,情绪无比高涨,都期望那瑶台歌舞团早日来京,能够一睹为快! 如果知道这些,张舟一定会被自己的“宣传”攻势感到万分满意! 张舟不仅把九州歌舞团入京的声势弄得极大,还故意让歌舞团在京都码头多停留一天,就是要为歌舞团积攒最大的关注度和人气。 因为早有联络,这次带有送给皇后娘娘的礼物,故而福祥亲自来到码头迎接,还带来了五百禁军,顺便为皇后娘娘也想一睹风采的瑶台歌舞团护行。张舟也是在处心积虑地,一点点积攒和皇后的情分。 先一步到达码头的张舟,迎出五里等到福祥。时间充裕,情有闲暇,二人选择下马信步,并肩而行。 “京里现在热闹的很啊,护国门附近的客栈酒楼都已经人满为患,甚至还有一些人,在城外的官路两侧搭起了台子,就是为了一睹歌舞团的风采。出城的时候还遇到两个权贵子弟差点动手打起来,说是为了争夺一个好一些的观望位置!” “不至于吧?我们明天才进城,谁会那么闲?” “还不都是那些有钱人?尤其是从河州回来的!一个个兴奋的很!说真的,传扬的太凶,连我都想见识见识了!” “哈哈,叔,别的能力没有,你若喜欢,我让歌舞团单独给您一个人唱!” “那倒不必,我还没有那么奢靡!” “这算什么奢靡,都是咱自家的东西,对了叔,宣传画的效果您看到没有?你现在知道老百姓对您这种画技是多么认可了吧?” 福祥有些得意的点点头。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你要求我帮忙,他们哪有机会见识到我的独到画技?” “叔,搞个画院,收学生,算不算违制?” “我现在可没有那个时间!以后再说吧!” 不过态度和上次的拒绝,已然不同。 “不过,前几日我看小迎子好像很喜欢,就顺手教上几笔!” 张舟哈哈大笑。 “叔,这就对了,咱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本事,矜持什么?到时候我想办法宣传宣传,给您老开个画展!” “那可不成,我可不想被那些文酸戳脊梁骨……”。 当福祥走到已经归属九州商业的那处被封闭的码头,看到一辆辆组装好的大马车,不由得啧啧称奇。 “河州的盛况,我也听人说了,特别提及过这种马车,今天一睹真容,真是大开眼界!你小子脑子里装了多少东西啊?” “叔,您就别吹捧我了,我给您也准备了一辆,省的你出门坐车骑马都辛苦!您来,看看这里!” 张舟拉着福祥走到一辆马车近前,指着车厢底下一些折成v角的物件,得意道“叔,知道这是啥不?” “这个我哪儿知道?” “嘿嘿,这可是我的大发明,用来减震的,没有这个,就算别人仿出来也好看不好用!” 张舟看福祥不太懂,就哈哈笑着解释道“就是坐着不掂屁股!” 聊了一会儿,张舟贼兮兮的看着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一把极为精致的小匕首,递向福祥,努努嘴,示意福祥看看,福祥不明所以,接过来仔细端详,四寸多长,单凭细致精美的外观就看得出来不是凡品,拉开一瞬,竟生出扑面的寒气。吓得福祥一下把匕首合上,瞪了张舟一眼。 “你这兔崽子,给我这个做什么!” “看看把您老吓得,这可是绝对的宝刀,给您老防身呗!” “我防个屁身!在宫里我还能带着这个?” 张舟挠挠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还是坚持“好不容易有个好物件,不送给您还给谁?” 福祥还是不要。 “你自己留着。” 张舟笑嘻嘻的拍拍怀里道“叔,我有两把!其实我也知道您老用不上,我就是要给叔留着。这次来,除了按您身材尺寸,给您做几件保暖的衣服,也不知道给您带点什么好!可是,叔,你知道吗?不给您带点啥,总觉得别扭,来的时候,我就为了这个事发愁,玉娘就说,你最喜欢的贴身双匕送给叔一把,也让叔站在高处,时刻帮你盯着,如果看你有锋芒过盛、不知收敛的时候,也好及时提醒提醒你!我觉得有道理!叔,你还真的帮我盯着点,我容易心里没数,说不准哪些地方做过了头,就会惹出麻烦,除了您,别人的提醒我还真的未必听的进去。” 福祥吁叹一声,点点头。 “你小子总是能拿捏到我的短处!叔给你收着就是了!你可得给我好好的,我还等着哄孙子呢!” 张舟闻听,一拍脑袋,拉着福祥一边走一边说道“您不提,我差点忘了件大事!” “你个兔崽子就不能慢点,有什么大事啊!” 张舟笑嘻嘻道“当然是大喜事!” 找到关玉娘时,福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关玉娘他也见过,哪怕关玉娘名义上是九州商业的大老板!见面时,福祥也只是礼节性的点点头,他那份亲近也就是对张舟,别人可没有那样的待遇,关玉娘则不敢怠慢,忙施个礼。 就见张舟清清嗓子,对福祥道“叔,现在隆重给您介绍,这位就是您的侄媳妇,关玉娘!” “啊!”“啊!”一惊一羞两声啊! 福祥惊得是,这有点不可思议!关玉娘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听张舟认真道“玉娘,还不赶紧叫叔!” 关玉娘脸红如霞,施个大礼,羞羞的喊声“叔!” 福祥啊啊的显然惊喜太大,不知如何应对,张舟故意道“咋了,您不高兴?不想哄孙子了是不是?” 福祥反应过来,那态度绝对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忙扶起关玉娘,和蔼的不得了,竟然说道“快起来,快起来,小心身子,小心孩子!” 这关玉娘还哪里受得了,狠狠瞪一眼张舟,转身逃去,张舟则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福祥气的踢了张舟一脚,也哈哈大笑起来。 入城,张舟亲自驾车,福祥坐他身后,闲聊着生活里的趣事。最后张舟说道“叔,明年四月,您无论如何都要出面,我七叔现在已经是娘家那头人了,一天到晚帮着玉娘盯着我,您必须到场,咱家没有长辈出面说不过去!” 惹得福祥又一阵眼圈发红!低声道“小舟,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你的孝心我知道,可是叔毕竟……” “您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且不管谁说什么,您是我叔,就是我叔!我掏心窝子说话,我觉得和您老是几辈子的缘分,这辈子谁也别用那些我不爱听的话嚼舌根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福祥忍住眼泪,用力打了他一下,怒道“又胡说八道!也不想想这里是哪儿?” “我不管,反正我大婚那天,您必须到,还有给孩子取名字的事您得早点准备着!” “好好,我一定去!取名字就算了,我可不行!” “怎么不行?我现在没有父母,您就是我长辈,您孙子您不给取名,谁取?您就算给他取名狗剩,他也得受着不是!” 福祥被这货又给折腾哭了。 看热闹的人群,距离正南门五里就已经出现了,等到了城门前几乎就是水泄不通,交通瘫痪了,负责城门守卫的禁军,紧急调来几百人,连驱带赶,费了半天劲,总算把城门清理出来一条通道,才让车队缓慢的开始进城,那一辆辆阔气的大马车,车上端坐着一排排,身着漂亮新颖的服饰,面笼轻纱的歌舞团成员!引来老百姓无数尖叫。这样的场面,让张舟很满意,要是就是这样的效果。 到了城里更是寸步难行,也不知道哪个纨绔,趴在一处酒楼的窗户上,扯着嗓子大喊“浅浅,本公子喜欢你!”引来也分不清是嘲笑,还是喝彩的一片哄叫。老百姓看热闹,禁军则不然,出了事和担待不起,又从各处调来数百禁军,刑捕营也派来不少人手,才堪堪维持住秩序,就这样,瑶台歌舞团一路辛苦的入住到戏水楼。 福祥始终没有看见关玉娘出现,不由后悔自己的糟糕表现,让张舟转告关玉娘,他这个叔叔一定会补上一份见面礼,让关玉娘千万不要生他这个叔叔的气!临走时还叮嘱张舟,明天上午要去拜见皇后,千万别耽搁了。 戏水楼被禁军护卫森严,安全自然无虞。但并未限制里面的人员出入。张舟先是带上关玉娘去拜见曹意。关玉娘还没有从今天的窘迫羞涩中走出来,一开始不肯,张舟又一次拿出男子汉尊严,如果不去就在楼下喊“关玉娘我爱你”的卑鄙手段,让关玉娘不得不屈服! 曹意早接到信,知道张舟要来,还带着关玉娘,听了张舟的介绍,曹意可比福祥表现好的多,没有丝毫大惊小怪,赶紧让夫人塞给一个大红包不说,还赠了一套寓意龙凤呈祥的首饰,羞答答的关玉娘有些不知所措地,被曹夫人拉着手,领到后面说话,客厅就留师生二人。 “老师,您这次听学生的安排就是了!” “你确定那些大人会来?” “非常确定。” “可是,这些管用?” “你生日后,就是皇帝的生日,到时候还会有一场,以后您自然就知道管不管用了!” 张舟从怀里拿出一份名单,里面都是一些四品以上大员的名单!递给曹意。 “老师,这些人你记住就可以了!我多多少少有这些人的一些把柄!” 曹意看过名单,点点头,随后把信烧了。 “这些都是那个李寅搞到的?” “是,如果他有事,老师还要帮着周全一下!” “这个自然,你也知道,做这些事是朝廷大忌,你要小心一些!” “老师放心就是!还有,明年唐文轩大人提点我的事,法部可有说法?” “按律不违制,倒是有人以你资历说事,不过前几天河州回来的人提及所见所闻,让这些人已经不再那么坚持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如果你想继续做刑捕,老师可以帮你运作一下,总之不会让你错过这个升职的机会。所以是去刑捕营,还是经营地方,看你想选择哪一个了。” “说实在话,两个我都不想选,毕竟河州有很多事还要我来处理。” “那就选刑捕营吧!毕竟提升的机会难得,再说有我在,还能照拂你一些,京都与河州也不算远,来往都方便。如果经营地方,万一走的太远,家里就真的顾及不上了!” “那我听老师的,可河州刑捕衙门那边?” “放心,这点安排,我还做的了主,尤老捕替你任主事!你看如何?” 第043章 皇后 皇后看见那辆别具一格、崭新明亮的大马车,着实是喜爱不已!拉车的四匹白色大雪龙驹,也被装饰一番,更显神骏,这四匹马是福祥帮忙从皇家借来的,张舟可弄不到。座椅只有一排两个位置,得以腾出更多空间,做些精美华丽的装饰和其它功能设计,马夫的座位也降低了,在一些规矩上想的也很周全,可以说各处细节都用了不少心思,尽显华贵尊崇。 皇后试坐了一圈,更是欢喜。口中不断称赞“这九州商业的家具做的样式新颖不说,用着也舒服,着实动了不少心思,想不到设计出来的马车也这样奇思异想,坐起来一点不觉得累,感觉上也很是不同,不错,本宫很喜欢!张舟这孩子就是动脑筋,他信上怎么说来着,嗯,想起来了,是面子里子都有了!福祥,你可不知道,上次出城坐了一趟马车,可是让本宫腰酸背痛了好几天呢!那时候要是有这架马车,断不会这样辛苦!” 福祥笑着说道“张舟这孩子不但聪明乖巧,最主要还是他有这份孝心!奴才曾多嘴,提到过娘娘操劳,有时候会腰痛,他便特意设计了可调节角度的座椅,说可以缓解疲劳!” “哦,这个如何调节?” 得到张舟手把手指导的福祥,经过简单的操作,让座椅变化了几个角度。皇后再次蹬车试了试,果然非常满意,不免又称赞了一番!最后对福祥说道“嗯,天天听你说起他的好,想必你和这个张舟关系非同一般吧!” 福祥忙躬身解释道“奴才是通过泽香这件事才认识他的,这孩子过了年才刚满二十岁,也没有什么亲人,摸爬滚打的到今天,属实不容易。也的确和奴才投缘,才认做叔侄,再无其它。” 皇后笑道“看你紧张的,是人就会有亲朋故旧之情,你的为人品行,本宫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孩子也属实有些本事,河州双会未曾亲见,不敢说传闻有没有夸张的成分,但泽香、家具,还有这马车,本宫都看得真真切切,用的极为满意。既然你和他已经认了叔侄,也就不算是外人,他是不是在外面侯着呢?让他进来吧!本宫想见见他!” 福祥这种人,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影响主人的心情,左右主人的想法,从而决定了正主对拜访者的态度。正主的身份地位越尊崇,想拜见的人自然也越多,那么拜见者能够如愿的机会就越少,至于谁能获得拜见的机会,他们这些人最少可以左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结果。而且一旦得罪了他们,就相当于得罪了正主,说不准哪一天,就会被他们在正主面前,只言片语的捎带提醒、挑拨抹黑,就能让你祸从天降。 而如果他们想帮助你,就算没有机会,也会给你创造机会,毕竟他们太了解正主的习惯和喜好,这一点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就因为有这份本事和把握,福祥才会提醒张舟,今天入宫皇后会召见他。 张舟第一次进皇宫,心情即激动又紧张,激动是因为,终于可以见到自己希望投靠的皇后娘娘,紧张在于,他见识过前世的平等自由,和法制健全,因而更加恐惧当今的皇权威严。尤其是这后宫,前世的影视剧里,这里绝对是阴谋诡计最多、吃人不吐骨头的阴暗世界,何等恐怖?怎么可能有前世逛故宫时闲情逸致,尽管他也想好好看看这宫里是什么模样,但是并不了解宫闱禁忌的他,真怕一不小心犯了什么差错,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而惹了麻烦,招来怨恨! 领路的福祥看他的样子,又气又笑。 “你这是干嘛?在地上找什么呢?” 张舟看看左右没人,小声道“叔,这不是紧张吗?怕万一看见不该看见的……” “瞧你那点出息,这条主道是进入宫内各处的必经之路,人多眼杂,谁会把见不得光的事在这儿做?把腰板直起来,别东张西望,鬼头鬼脑就成!” “唉,叔,您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猫着腰走了这么久!” “你小心翼翼也没有错,起码懂得对皇权有敬畏之心!不过也不需太过担心,皇后为人和善,你大可不必过于紧张,明白吗?” “好滴好滴!” 进了皇后居住的乾明宫,张舟再次躬起身子,直到进了外屋,也没有敢抬头看一眼,一切按福祥的提示,令行禁止。福祥进内屋做了禀报,然后出来,对他小声说道“进去吧!别紧张!” 张舟点点头,入门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直接快走几步,来到屋子中央,扑通跪地,极为庄重,又有些夸张的叩拜道“微臣,祝皇后娘娘仙福荣享、寿与天齐!” 坐在椅子上的皇后,看见这一幕,忍俊不禁,张舟还等着指示呢,却让福祥先一脚踢中屁股,小声斥道“皇后娘娘在哪儿呢?” 张舟这才敢抬头观看,才知道福祥为什么踢他,原来他以为皇后坐的位置应该是正对面,哪里想到皇后坐的位置却是旁边,跪错方向了! 忙找准方位,再次跪拜道“微臣,祝皇后娘娘仙福荣享、寿与天齐!” “呵呵,你这孩子,太有意思了!本宫还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辞!难怪福祥对你赞不绝口,的确有趣。起来吧!” 张舟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结果他起身后接着又第二次下拜。皇后不明所以,就听张舟又道“因皇后娘娘一字千金的封号,才有本次河州选美的大获成功,河州府和九州商业怎么敢独享收益,微臣听人说娘娘一向用度勤俭,恩福百姓,所以微臣决定拿出收益,献给皇后娘娘,供皇后娘娘恩福天下之用!” “哦,那你告诉本宫,这次你们赚了多少!”皇后也就是一问,这些人欺上瞒下的本事,她又不是不知道,也想试探一下他的诚实。想不到张舟抬头眉飞色舞道“皇后娘娘一定想不到的,您猜猜?” “放肆!”福祥一边佯怒。皇后倒是觉得有趣,止住福祥,看看张舟,想了想说道“哪本宫就猜一猜!听福祥说过,这次双会收获颇丰,但九州商业的前期投入也十分巨大,折算一下的话,五十万两的获利应该会有的吧?” “回禀娘娘,整整两百万两啊!” “两百万两?” 皇后感觉自己说的数字应该差不多了,想不到这孩子实在的要命!也断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多。 “按理说,你已经用泽香的福利孝敬过本宫,本宫不应该太过贪心,但是很想知道你打算拿出多少,献给本宫!” 皇后心里盘算着怎么也得让他吐出几十万两。却听张舟开口说道“两百万两!” 皇后不由一愣,轻声问道“为什么?” “娘娘,微臣不会说话,就实话实说,还请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责怪!” “你实话实说便是!” “皇后娘娘,微臣认为,银子再多,也有花光的时候,但要有了皇后娘娘的照拂,九州商业就有了天大的保障,以后还怕赚不到银子?所以,微臣觉得,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银子,而是大唐国富民强,和皇后娘娘福寿安康,只有这样,九州商业才能稳妥的走下去!泽香和河州烈,可都是赚钱的行业,足够微臣吃的膘肥体壮!这双会的收入,下官和河州的大人们商讨过,怎么也不该私留,刨除花费,这两百万理所应当要贡献出来。但是娘娘,微臣也有不情之请!” “什么不情之请?” “娘娘,微臣做不了什么直臣,更不想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这银子微臣默默的送上,皇后娘娘您就默默的收下,咱俩都不声张,可以吗?” 皇后噗嗤笑出了声,福祥说的没有错,这孩子太有意思了!太懂事了! “可以!本宫准了!起来说话!不准再跪了!” 张舟没有起身,眼睛眨巴眨巴道 “娘娘,微臣还有事没说完呢!” “那也起来说!” “谢皇后娘娘!” “还有什么事?说吧!” “娘娘知道瑶台歌舞团吧!” “嗯,听说过,这几天京都百姓都在议论呢!本宫也想见识一下这歌舞团的风采!” “过些日子是皇帝陛下的生日,微臣特意排练了一套歌舞,打算在陛下生日时献上,还请娘娘成全!” “呵呵,这是好事,本宫会帮你安排,应该没有大问题。” …… 起初是皇后问,张舟答。然后就是张舟讲,皇后听,最后张舟索性盘腿席地而坐,和皇后聊起了家常,皇后让他起来坐着,张舟说“微臣喜欢说话时,也保持对皇后娘娘的仰慕!”把皇后娘娘逗的开心不已。 张舟之所以这样下本钱,很大程度,就是因为皇后是平王的生母。平王就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 张舟有绝对的见识,却不敢说自己每件事都做得对,尤其和帝国这些最顶端的人物接触,他也得赌,也得拼,也得千百谋划,求每一步安稳的同时,再去考虑如何为下一步发展,去创造有利条件,对此,他绝对舍得投入。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自己积攒财富留着养老的时候,只要保住小命,安稳前程,银子对他又算得了什么?用银子也好,用忠心也罢,一切都一切,他都在全力讨皇后的欢心。一则可以缓和与平王的紧张关系,二来可以寻求一个强大的庇护!还有一条,不需要担心会引发政治站队的敏感。当然还有一个人,也可以满足这些条件,而且收益可能会更多,那个人就是皇上。但是张舟不会那样选择,皇帝的位置就决定了他没有永远亲密信赖之人!你怎么样讨好,最后都无法确定自己的结局!而且张舟很清楚,自己要发展的方向,早晚会刺激到皇权,那就尽可能晚一些去触动对方的敏感。皇帝的注意力应该是盯着那些手握重权的大臣,应该不会过于在意自己这个只知道讨好皇后的“马屁精”,这样相对安全一些。既然知道伴君如伴虎,那么选择敬而远之比较好! …… “这么说,你这次带歌舞团入京,也是为了给你老师过生日?” “这次入京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在陛下生日时,能得到一次表现的机会!如果陛下高兴喜欢,夸上一两句,那歌舞团就算真正的扬名天下了!但毕竟那时候,还没有得到娘娘您的恩准,索性给我老师过个生日,助助兴,也算热热身!” 他可不能承认,在他心里曹意比陛下重要。皇后对他的说法很认可! “凭借现在老百姓的议论热度,你老师的生日恐怕要备受瞩目了!” “娘娘,实不相瞒,老师对我恩重如山,他现在在京都里过得不自在,我这个当学生的,心里自然不好受,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给我老师多拉拉人脉关系,让他在京都里,可以顺心一些。” 朝堂官场的事,皇后怎么可能陌生,对于曹意现在面临的困难,很是理解。 “可是,这样做会有效果吗?” “嘿嘿,其实微臣也不确定,但是老师有困难,当学生的就要义不容辞的做点什么。先不管用处有多大,总比什么不做要强!” 张舟在皇后面前,不便说出太多想法,而皇后显然对张舟这种知恩图报的行为,很喜欢。 “还是河州那首曲子吗?” “不是,是新曲,这次入京,准备了两首新曲,一首是以前准备多时的,也算找个机会露露脸!而陛下的生日,微臣则是认认真真准备的新曲!这曲子可是专为陛下而作。请娘娘放心,微臣自信不会丢你的面子,也不会让陛下失望。” “让你说的,本宫真的是很期待!” 这时张舟看看一旁站着的福祥,突然对皇后说道“娘娘,微臣能不能商量个事!” “你说吧!” “微臣不懂太多规矩,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您千万别生气啊?” “呵呵,本宫现在开心的很,你说便是!” “娘娘,我叔岁数大了,站久了,这腿受不了……” 旁边一直默默无语的福祥,闻言一愣,随即慌忙跪倒。 “娘娘,这孩子不懂事,您千万不要怪罪!”转头对张舟斥道“小兔崽子,不懂规矩,胡说八道,还不赶紧认罪!” 张舟忙爬起来跪好,诚惶诚恐,心里暗道这皇家规矩真他?的多,这尊老爱幼也成罪过了? 而皇后却清楚的看到,福祥眼中有泪,而张舟的关心并不作伪。皇后可以非常确定,能对皇帝皇后提出这种要求的,大唐开国以来,这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个!福祥的紧张她自然明白,某种角度说,张舟的要求可以被理解为,是在埋怨她的不是,说自己不在意他叔叔的身体。福祥是心腹不假,但只是奴才,站着、守着是他的本分,皇后从来不会觉得如何不妥,福祥也不会觉得这有何不对。皇后从张舟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只是关心福祥,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关心,并没有其它的复杂情绪! 皇后缓缓站起来,轻轻道“福祥,起来吧,本宫不会怪罪他!” 福祥谢恩后,爬了起来,身体明显不那般麻利,张舟连忙去扶,被福祥扒开他的手,一面低声斥责“不用你扶,叔还没有那么老!”一面飞快擦试眼睛。 皇后看着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张舟,道“张舟,今天本宫很高兴,你送给本宫两百万两的孝敬,本宫就成全你的一份孝心!” …… 张舟本觉得很平常的一句话,竟然引发让自己一身冷汗是结果,虽然知道皇后并不会责罚自己,但是心里也难免忐忑。 第044章 笑傲江湖 玉满城天天都会到戏水楼探望,如报到一般,和关玉娘也越发熟络,张舟对此没有任何反感,有时候也会坐一起,聊上几句。蔡矜也来过,并没有逗留太久,简单说些客套话就离开了。曾去过河州的才子佳人、豪门子弟们都不甘人后,认不认识无所谓,能进去打个招呼也是很有面子的事,可以说,戏水楼自从歌舞团入住以后,人流就一直络绎不绝。这也让京都百姓对瑶台歌舞团,越发的期待! 一日退朝后,法部右侍曹意,给一些人送上了请帖,大概意思就是小弟生日,请赏个光!但曹意都是邀请从三品以下的官员。朝廷对于官员私下这类人情交往并不禁止,但却有个不需言明的规矩,生日宴请不会主动给上官递帖子。 当天,京都便散出瑶台歌舞团要为曹意生日助兴表演的消息。另一方面,瑶台歌舞团也通过访客,明确告之,歌舞团在京都期间,不会对外进行演出,至于能不能看到生日宴会的表演,全由主人一人决定,主人是谁?法部右侍曹意! 曹意一下成了议论的焦点。得到曹意邀请的那些官员,本来一次寻常的宴请,不觉间变成了极为荣耀的一件事。有一位在家没有什么地位的正四品礼部右侍,无意间,听到一直嫌弃自己没本事的夫人,和闺蜜聊天时,竟然罕见的夸奖起自己。 “我家老爷和曹大人关系很好,那曹大人生日,第一个帖子就是送给我家老爷,别看这些年他不声不响,不争不抢的,不过品行还是极好,交下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惹得这礼部官员几乎泪奔,恨不得立刻跑到曹意府上,烧纸磕头拜把子。 李寅也很有面子,因为他为几个狐朋狗友搞到了几张,瑶台歌舞团在戏水楼表演的入场券。要知道这不是一票难求的事,而是根本没有票,那可是曹意大人的生日宴会!谁也想不到李寅会有这个本事。 用李寅的原话“我在河州时,和曹大人有几分交情,这次我也是去给他庆祝生日,听说有瑶台歌舞团的表演,这样的好事,怎么也不可能忘了自己的哥们弟兄,就求来几张邀请贴,放心,礼金不用各位出,我请客!” 李寅还很低调的表示,瑶台歌舞团他也有熟悉的朋友,以后去河州,想看瑶台歌舞团的表演,只要提自己的名字,一律贵宾待遇!这一点李寅没有吹牛,按以前算,自己怎么也是瑶台半个老板。反正这个事,让他在朋友圈里的身阶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李寅绝对是聪明人,也是个懂生活的人,现在的日子让他很是享受,也很是珍惜,对于张舟交待的任务也极为尽心,他知道自己所做之事其中的风险,也尽可能小心谨慎,但是却越发的有成就感,对张舟的看法也和以前不一样,甚至开始有一些事,会主动为张舟着想。 靖王府。 “满城,何事苦恼?” “王爷,满城一生爱曲,河州一行,那曲子让奴魂牵梦绕,食不甘味至今!可惜这一次演出,竟然不对外!” “哦?还有这等事!” “这次演出,只是为了给法部右侍曹意的生日助兴,未被邀请不得入内。” 靖王呵呵一笑。“这有何难,我正好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被传呼其神的瑶台歌舞团,到底有何等魅力!” …… 大柱国府。 大柱国裴元昭正在哄自己的孙女。 “谁惹了我的宝贝孙女,伤心成这样?告诉爷爷,爷爷去替你出气!” “爷爷,上次去河州,您不让去,错过了好多精彩热闹,这次我一定要去!” “好吧好吧,宝贝不哭,一定去一定去!” …… 法部尚书府。 法部正堂殷有正正和自己的儿子别劲呢。 “爹,他曹意怎么没有请你?” “这是官场规矩,下官不请上级参加生日宴!” “我不管,陆枫桥有请帖,我攀不起,工部左侍钱有道的龟儿子都能得到请帖,我弄不到?丢不起这个人啊!” …… 第二天朝会。 “曹大人,听说你过生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是不是瞧不起老哥哥?” “正堂大人,卑职怎么敢这样想,只是怕坏了规矩,不敢讨扰!” “大家一个衙门共事,你这样太见外了!这生日酒老夫是一定要喝的!” “那真是卑职的荣幸!” …… “曹大人生日,本王想去讨杯喜酒,沾沾喜气,可否方便?” “王爷亲临,对微臣而言,可是求之不得的荣幸啊!” …… “小曹啊!听说你生日有瑶台歌舞团的表演,老夫那个孙女啊……” “大柱国,下官明白,到时候我会派人到府上迎接郡主殿下,大柱国尽管放心就是!” 有些人来,有些人声明会有子女代替,曹意都一一应允。当天又有个小道消息传入满朝官员的耳中皇后娘娘会亲临曹意大人的生日宴。 那些不想亲自去的,立马改了口风,曹大人是国之栋梁,不亲自登门祝贺,怎么说得过去? 曹意生日当天,满朝文武除了身体的确有恙,或者实在是公务在身忙不开的,从三品以上大员几乎齐聚戏水楼。包括靖王、平王两位王爷、一位郡主,还有身份尊贵的皇后。 规模场面之大,前所未有。戏水楼一个空座都没有剩下。不管参加宴会的人,都是怎么样的心思,作为一个官员的生日宴,有这般阵容,绝对让人刮目相看! 作为主人的曹意,感觉却是压力山大,他没有看过歌舞团的表演,毕竟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心里真的没有底。平时这些大人物,又有几个对自己正视过?今晚不管是皇后、王爷,还是大柱国、辅宰,对自己都笑容可掬,那些同僚也热情异常,一些官员明显开始和自己拉近乎…… 自来到京都,就倍感孤立的曹意,实在不想这只是梦一场。特别是皇后的亲临,还和颜悦色地勉励了自己几句,让他激动不已。他又哪里会知道,那是张舟用两百万两银子砸出来的恩典。 酒宴开始,曹意没敢说太多,简单致辞,就直接开席,然后向一个个大佬礼貌的敬酒,还委婉提醒酒不要喝得太急,过会儿会有歌舞团助兴表演。曹意敬完一圈下来,酒宴也进行到了一半。曹意示意,歌舞表演可以开始。 楼厅四周出来十几个小厮,各自走到一个早就放置好的大物件旁,同时扯下披挂在上面的红布,原来是一面新磨的铜镜,一共十六面,早就聚焦好了方向,让楼厅中央一处空敞地瞬间明亮起来。随即又出来一些侍者,麻利地把原有的灯烛,罩上纱笼,一眀一暗,视觉柔和,不觉刺眼,又恰到好处地突出舞台的存在。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知道这名动京都的瑶台歌舞团要出场了。 四十余位衣着统一的女歌手,列队而出,在提前放置好的高中低三层踩台上,一一排列站定。在场的各位谁没有见过美人?就姿容而言,这些歌手并不见如何出奇,但服装设计,绝对新颖别致,也是张舟在漫画书上仿来设计的。一个个女子被装扮的更觉亭亭玉立,分外婀娜,还有几分飒爽。接着出场的是二十多位琴师、萧笛手、琵琶手、鼓手,还有两个小娘各推出一个架子,上面挂着或三角、或圆环的金属物件,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踩台前,均分两侧排开坐好。 最后,一个端庄秀丽的徐娘女子款步走到台前,躬身施个礼道“民女云梅,瑶台歌舞团的主事人,今日能在这里为各位贵人助兴,是民女等偌大的荣幸,学技不精,艺术浅薄,如有献丑,还望各位贵人海涵!首先请我们的首席歌手浅浅!为各位贵人献上一首爱江山更爱美人”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大人物在场,估计跟李寅一起来的几个纨绔,怎么也得吹个口哨、喊几嗓子来助助兴。现在一个个老老实实,安静之极。 随后走出来一个装扮飒爽英姿的高挑女子,来到台子中央,先对观客施礼,然后对梅姐施礼,云梅走到近前,鼓励几句,然后退去。 浅浅模样不算秀丽,个子有点高挑,其实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四周有些议论,但很快平静下来,就见浅浅轻做呼吸、闭目少许,随之微微转首向右扬起,右手侧擎略高于肩头,做兰花指,静如画中。突然中指往外轻轻一弹,所有铜镜瞬间掩上,视觉上顿生暗淡,空明中一声短促有力的弦鸣,随之笛声悠扬,琴音偶有参合,短促如珠入水,竟然别有妙声韵味,有画睛添彩之妙,轻柔主旋舒缓流出,鼓声也开始节拍简明的敲打,带入节奏。然后不觉间琴声入主,笛声为辅,那歌手也以绝非女声柔细,而以一种宽阔而韵味地嗓音悠然唱起“道不尽红尘奢恋,述不完人间恩怨……” 那清脆的打击声代替鼓点节奏,更显歌声清晰厚度,又不失曲调节拍的鲜明易辩,似有歌无曲,而曲韵又从心间淌来! 那乐器的合作已然耳目一新,这歌声歌词更沁入人心,惹人不由随之深思情往,不由自主地随之哼唱,到了后面女声合唱,不掩主唱之声,又荡漾晕开之美,浑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抒情气势,听者仿佛已然其中,衣袂飘摆……直到最后那句“愁情烦事别放心头”,让人升出多少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心思情绪,情肠荡漾淋漓!曲在笛声余味中收去,现场寂静无声! 这些人可以说代表着大唐最有身份的一群人,欣赏能力最高的一群人,此刻神情各异,惊艳、深思、回味、难以置信,直到靖王重重的喊了一声好,大家才从回味中醒过来,明白怎么回事,掌声如雷!叫好一片! 玉满城竟然泪目,一个劲喃喃“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一首歌能让闻者如此动心入情,肝肠回味,不能自己!在河州演绎便能轰动京城,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啊! 掌声许久才歇,梅姐再次登台,先谢礼,然后语调清朗道“今日宴主曹大人生日,有位学生,为感念恩师照拂,特作词作曲一首,送与恩师作为生日贺礼,也献给在座的大唐诸位明公,祝各位人生能一展才华,笑傲江湖!”最后一句极为铿锵有力,极大的收回了在场诸人的心神! 舞台后面又出来两个中年男子,一位端捧着一张古琴,一位手持一把长笛,那浅浅则抱起一面琵琶,三个人三角对坐,中间放了一张桌子,一壶酒,三个酒杯。 梅姐下去之前,轻拍手掌,场上灯光再次调整,舞台上人影朦胧,已看不清歌者面容。 浅浅为二人和自己斟满杯中酒,然后持杯互敬,一饮而尽。此时背后乐队筝萧合奏,犹如江水绵绵,抚琴男人朗声问“江湖浩瀚,波长水远,不知二位兄弟,能与我共舟同去否?”长笛男子豪迈对答“有何不可?”,浅浅娇笑爽快道“愿往!” 三个人爽朗大笑,四周铜镜交替掩映,场景恍若置于江水波澜之中。 抚琴男子和长笛男子对视一望,心有灵犀,琴弦和笛音交织叠起,错杂有序,似争锋又谦让,琴音跳出几声顿挫清晰的音韵后忽定,而笛音悠扬一转,抚琴男子第一个唱起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吹笛男子随之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浅浅继唱之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三人合唱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啦…… 啦…… 啦……啦…… 啦…… 啦…… 啦……啦……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三个人各唱一段,再合唱演绎!期间琴、笛、琵琶三音相衬互转、彼此衔接合盈的种种流畅、巧妙不说,那歌词曲调让人豪情忘我,江湖痛快,前方风急浪险又如何?我心有波澜壮阔!纵然千军万马又如何,我辈兄弟不寂寞!写意豪情,笑傲舒放。众声合唱那段,更将整个人都陶然沉醉在洒脱傲意之中! 最后在三人爽朗的笑声里,和众歌手的合声中,船去无踪,曲终罢了,却又韵味久久不散,挂在心头,意犹未尽! 大柱国第一个站起来,举起酒杯,朗声道“好好好!好一曲笑傲江湖!当浮一大白!干!” 在座之人皆起身,齐声应和,连皇后都忍不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歌舞团应邀又重唱了三遍! 大柱国哭了,曹意哭了,玉满城哭了,靖王竟然也泪眼朦胧!这一夜,无数人醉倒在戏水楼! 瑶台歌舞团再一次惊艳了京都!可惜接下来不管谁人再想拜见,都被禁军毫不留情的挡在戏水楼外。 皇后谕旨瑶台歌舞团,将为帝王生日献唱,任何人不准打扰! 而曹意的名声,也一夜之间,名响京都! 曹意把张舟领进自己的书房内,指指书案上那厚厚的一摞请帖,苦笑道“这些都是你给我惹下的!” 张舟挠挠头,嘿嘿憨笑,不置可否! 等二人坐好后,曹意认真的看着张舟道“为师要谢谢你!” 张舟也正色起来,连忙起身道“老师莫要如此,学生为您分劳,出于本心,行于分内,学生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懂得知恩图报,愿守孝义。” 曹意让他坐下,继续道“经历这么多事,老师相信你的真心,如果你只是为了攀龙附凤,凭你手段,根本无需为了我如此大费周章!老师这辈子只有两个弟子,一个你,一个是张行之!严格来说,你我师徒情分,是我强加于你的,这也算是命中注定,你我缘分及此!” 曹意止住张舟说话,继续道“有你这样的弟子,是我的福分,老师也不敢再要求你什么,只是希望有一天,你若飞黄腾达,而你师兄如有难事,你可以帮衬他一下。” “老师,您若平安,我和师兄又怎么会有事?再说,如果你这大梁垮了,我这破门破窗还能支起来啥?” 曹意哈哈大笑。 “你若都算是破门破窗?那这个天下又有谁敢说自己是有用之身?不管你怎么说,为师都当你答应了!” 张舟点点头道“老师放心,哪怕我没有飞黄腾达,也不会对师兄之事置之不理!” 第045章 多方关注 禁城,乾明宫。 皇后和平王,母子独处,无有外人。赵琪瑛听完皇后的讲述,一脸难以置信。 “母后,真的赚了两百万两?” “千真万确!他亲口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竟然赚了这么多?” 这个数字完全超乎赵琪瑛的想象,消化了一会,忙又问道“他当真全孝敬给了母后?” “嗯,也是千真万确!” 赵琪瑛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说“不要他银子”这句话。而皇后不知他所想,继续说道“这次河州双会的筹备,加上河州府改造,张舟几乎把泽香竞标的收益,都投了进去,胆子和魄力都极大,想不到最后还能有这么大的收益!就是那些大家族,也难有这样的眼光和手笔。可见他虽然年纪轻轻,但确有过人之处!” 赵琪瑛也点点头,喃喃道“他的胆量的确很大!” 皇后并不知道张舟亲自带人探庄的事,没有理解赵琪瑛那句“胆量的确很大”的具体意思。就听赵琪瑛又感叹道“还真的是小瞧他了!双会期间,我曾派了府上一位先生过去,这个人一直眼界极高的,结果传回的消息只有八个字。” “哪八个字?” “盛况空前,难以想象!” 皇后笑着说道“母后也听说,这双会规模甚至超过了京都大考,场面很是惊人!一直觉得有所夸大。不过,昨晚见识了歌舞团的表演,才觉得能引起那样的轰动,的确是情理之中!” 赵琪瑛也想起昨晚的情景。 “我曾怀疑是不是这个家伙窃来的曲子,不过,玉满城极为确定,这曲调绝对是创新之举,而且认定张舟就是作者之一,说明,这小子要么真的是才华惊人,要么就是遇到高人了!” “玉满城很关注他?” “是的,听说她还要和关玉娘认为干姐妹呢!” 皇后沉思一会,突然问道“背景你都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他十八岁以前几乎没有离开过骏马驿,到河州担任刑捕不到两年,在抓捕大北河王余党一案中,表现极为出彩,这在法部是有记录的,也是他被火速提拔的原因之一。期间,被曹意看重,收为学生!身边的人也都查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而且他也不可能和那些人有联系,不然也不会和富贵堂结怨,更不会做出入庄救人的蠢事!为了一个女人就敢这样做,真的不知道他算无知,还是算无畏!” “那些人”自然指的是“那个位置”的竞争对手。皇后点点头,道“底子干净那就好!这两年九州商业的发展,说明张舟这个人极具经营天赋,而且这孩子为人处事也挺有意思!并极为重情重义!” “母后也觉得他有意思?儿臣却没有看出来!倒是觉得他有些妖孽!不过极重情义这一点,我也认可!” “大唐百年,天赋异禀的妖孽人物还少吗?” “那倒也是,哈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子竟让儿臣也生出嫉妒之心,真的有些惭愧啊!” 皇后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唐雨儿现在怎么样?” “还在庄子里,我已经妥善安置,不会有人为难她们姐妹!母后可有什么安排?” “琪瑛,这个张舟潜力巨大,用好了,将来必是你一大助力!唐雨儿暂时还不能还给他。这次瑶台歌舞团和河州双会,都太抢眼了,太子、靖王也一定会注意到他。母后怕失去了唐雨儿的约束,他会投入别人怀抱!先观察一下再说!但切记,唐雨儿姐妹一定不能有事!” “儿臣明白了!” “母后想过了,那两百万银子,我们不能收,要还给他,记住,我们要的是他的忠心,而不是银子。” 平王苦笑道“母后,那可是两百万两啊!” “你的气度决定你的能力!你的目标,不是银子,而是江山!明白吗?” 平王吐吐舌头,嬉笑应下,皇后无奈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万不可任性,更不能目光短浅!你外祖父毕竟年纪大了,在朝堂上又能为你照应几年?是时候培养自己的嫡系了。这个张舟,其能力绝对不能小觑!而这样的能臣干吏,正是你最需要的,母后甚至认为,只要他肯一心为你所用,助力不会小于一个富贵堂!” “虽然儿臣并没有觉得张舟这个人如何有趣,但请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认真对待这件事!” “不是认真就可以的。君臣之间,不只是隶属关系,也要以诚相待。张舟这个事你务必要用心!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机!” “应该不会,唐雨儿还在……” 皇后突然想起什么,神情一顿眉头皱起,吓了赵琪瑛一跳,连声问道“母后,你这是……” 皇后挥挥手,示意没事,起身慢慢走了几步,然后回身,严肃的看着赵琪瑛,说道“你千万要记住,绝对不可以让张舟感觉,你是用唐雨儿要挟他!张舟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要挟只会适得其反!” 赵琪瑛现在感觉,这个唐雨儿有些烫手了! 靖王府。赵琪玦看着高兴地和孩子一样的玉满城,心里怜爱不已。如果说这个世界能有什么让他觉得美好,只有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了。玉满城开心的不是张舟亲自送来的“泽香第一美人”的封号,而是他亲口许诺,允许了她与瑶台歌舞团的合作。虽然在赵琪玦看来,声乐只是娱乐而已,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戏水楼的经历,也的确让他这个喜欢沙场征伐的靖王,前所未有的被感动! 自己如果不是生于帝王家该多好,就可以和心爱的女人一同笑傲江湖! 可是生于帝王家,做为嫡长子,他就不可避免的不服气、不甘心,难道因为是龙凤胎就可以成为帝国继承人?那看似精明,实则愚蠢的弟弟,有哪一点比自己强?父皇也不是长子、太子的身份,不照样可以得到天下大统,自己为什么不能?不知不觉那握拳的手已青筋暴起,这时一双清凉柔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让靖王的怒火一滞,随即缓缓平复下来,天下唯有这双手可抚平这猛虎之怒。 “相信妾身,这个张舟绝对不是池中之物,靖王可以试着和他做朋友!” “做朋友?本王有这份心,他有这份胆吗?” 玉满城双手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满眼爱意道“妾身知道王爷心有四海,更知道王爷现在处境多难,妾身自恨女儿身,不能为你分担,但是请王爷相信我的眼光,别看张舟年纪轻轻,但是能力、手段都极不一般,这次河州……” 赵琪玦微笑着,用手指按在她唇上,温柔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啊,回来就开始说,不知道说多少遍了,本王知道他是大才,可是,你也看见了,本王方才留他吃个饭,他都连连拒绝!这明显是不想亲近本王,我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本王去主动巴结他?” 玉满城娇嗔不满道“王爷!做朋友,不是让您用王爷的身份去施舍!” “好吧,好吧,本王就受不了你的幽怨,我答应你,和这个张舟做个朋友!如何?” …… 太子府。 宁王赵琪瑞态度有些气急败坏! “流年不利,富贵堂已经让本王损失惨重,今天给西军增加军费的建议又被父皇给否了!我估计父皇十有八九,还是在为富贵堂的事情而生气!那周彦琅竟然跑回苏州称病,拒绝见人,这分明是在怪本王没有出手相救,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本王念及旧情,他的富贵堂早就连灰都不剩了,哪里还有机会对本王使脸色!” “殿下息怒!”坐在对面的蔡矜,把茶壶提起,给赵琪瑞满上一杯,然后说道“周彦琅不过一棵棋子而已,大好棋局还在太子殿下手里,又何必急于一时?” “先生!本王能不急吗?司马敬岩开了条件,三百万两扩军费用,军方本来就和靖王的关系比较近,好不容易有拉拢西军的机会,结果被富贵堂闹出的幺蛾子,给生生的破坏了!” “呵呵,殿下,那司马敬岩什么货色,谁不知道?三百万两只不过是他的漫天要价而已,什么西军扩军之需,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腰包,老夫倒是觉得,司马敬岩的事可以缓一缓。殿下切记,主人不应该让狗牵着走!” 见太子点头默然,蔡矜继续道“那个河州的张舟,殿下有什么看法?” “张舟?” “就是请瑶台歌舞团给曹意过生日的那个张舟!” “哦,知道了!听说昨晚戏水楼的动静很大!你提起他做什么?” 蔡矜知道这位太子,有靖王出现的地方绝对不会去,再说,曹意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分量。蔡矜倒是因为昨晚未能参加,心里有些遗憾。“对,就是这个张舟!我觉得他在九州商业的位置应该极为重要!” “先生问本王有何看法?难不成让我在他身上弄些银子?据我所知,他一直讨喜皇后,本王恐怕不便伸手!” 赵琪瑞在贪腐的范围上,还算把握的不错,不该越界的地方绝不伸手,也是他少有的亮点之一。 蔡矜微微笑道“殿下,不要小瞧了这个张舟,他的潜力很大,时至今日,河州之行给老夫的震撼都不能完全消化。老夫希望殿下可以注意到这个人的能力,而不是他兜里的银子!至于讨好皇后,老夫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靠近谁,无非都是为了以后发展!” “先生的意思,值得拉拢?” “值得!” “那好,本王就给他一个人情,嘿嘿,先生你说,我比皇后先一步提拔他,皇后会什么样?哈哈哈哈!有趣,一定特别有趣啊!” 蔡矜笑而不语,低头添茶时,眼神却流出失望之色。 大唐皇帝赵乾元,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哪怕面对自己的亲人,也是少有笑容。今天看看书案上几份奏折,又看看前来问安的皇后,笑意玩味。 皇后嫁给他已经二十多年,为人娴熟温婉,后宫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夫妻二人的感情,也称得上相敬如宾。本来按大唐祖制,后宫外戚不得为官,皇后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王爷身份,皇后的父亲陆戴文当时也只是一个小吏,在夺取帝位的关键时刻,是陆戴文出奇谋,帮助他坐上了龙椅,正是这份厚重的恩情,赵乾元力排众议,让陆戴文一个弟弟辞官做为台面上的交代,将陆戴文继续留任,陆戴文也不负所望,凭借出色的能力和口碑,一路官升至辅宰,而且从未借助过外戚的身份。这也是皇后深得帝心的原因之一。皇后此时正轻声为他讲述张舟赠银之事,和返银的打算。听完讲述后,赵乾元微笑道“皇后当真要把那两百万银子退回河州?” “陛下,自然当真。这河州物产不丰,人口不众,河州那些官员,想尽办法励精图治,已然颇为不易!臣妾虽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应该对这样的好官员多加维护!陛下为帝国之事累心劳神,臣妾不能替陛下分忧,已然自责,能暖暖那些能臣干吏的奋进之心,鼓励他们多为帝国勤恳效力,心里也会踏实些。” “皇后费心了,既然银子是那个小子偷偷的给,皇后就偷偷的还好了!” “陛下,他说的是默默,不是偷偷!” 皇后少有露出小女儿的娇嗔,让赵乾元也心间突然觉得很暖,心生柔意,笑道“好,是默默,不是偷偷,还不都是一个意思!” …… “再过几日就是陛下的生日,虽然陛下有旨从简,但臣妾还是私做主张,让瑶台歌舞团给陛下生日做助兴表演!” “嗯,既然是皇后的心意,朕自然答应!这几天啊,朕的耳朵也快听出茧子了,好奇心也被勾起了几分,还真的想见识见识这个瑶台歌舞团,到底是何等本事,能让大柱国那个老家伙都赞不绝口!” “臣妾也在戏水楼看过一次表演,那九州歌舞团的表现的确震撼人心。张舟这次特意为陛下编作了一曲,要留到陛下生日那天才能展现!相信陛下一定不会失望!” “这个张舟,朕也了解了一下,不到两年光景,还真的折腾出不小的动静,河州的唐文轩已经向吏部、法部做了推荐,大力称赞,称其是个可用之才。想不到在曲乐上还有如此本事,让人不能小觑。前日皇后邀朕乘坐的马车也是他的手笔吧!这样的人,按理说应该给以重用,可是毕竟年纪太小,缺乏历练,只怕一时得志,反而毁了大好前程!” 皇后一笑道“陛下言之极是,臣妾和他也聊过,他也这样说过自己!” “哦?他怎么说的!” “臣妾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自己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 “哈哈,不错,能有这份认识,也难能可贵!皇后,不妨让你知道点有趣的事!” 话完从书案上拿起几本奏折,递给皇后,皇后接过细看,表情如常,而手指却隐晦的用力掐捏。 唐文轩推荐张舟任河州府政衙门六品的行政郎! 曹意推荐张舟入法部,刑捕营从六品刑捕营队官; 太子推荐张舟入工部,任正六品厅郎; 靖王推举张舟转入兵部,河州安抚将军手下担任六品下的进击校尉; 别看都是小品阶,但也都是名副其实的越级提升。唐文轩算是合情合理的举荐,法部算是合情合理的挽留,那两位可就是明目张胆的招揽了。 “皇后,你觉得朕应该准哪一个?” 皇后此时果断放下推荐张舟入户部,任六品易贸郎的想法,笑道“举荐是好的,但是不能不伦不类!还是法部的合情合理!” 赵乾元点点头,想了想道“皇后说的极是,如果后天,他可以给我惊喜,朕不妨给他再提一级,就直接封他一个正六品的刑捕营营副!” 为一国之君,真正能挂在心上的,大多是军国大事。对于河州双会这种更倾向民间行为的活动,还不如河州烈和“将近酒”让他印象更深。但是随着九州商业这个名字,越来越多的入眼入耳,兴趣也就多了起来。 赵乾元对曲乐的认知,和长子赵琪玦看法差不多,认为只是小道,所以对能在民间引起轰动的歌舞团并不在意,昨晚满朝文武给曹意过生日的事,多少让他还有点不高兴,同僚之间宴请无所谓,但那个歌舞团就能让人这样入迷?大唐的文武是不是堕落了?今天一下子收到了三封推荐信,举荐人分别是太子、靖王和曹意,被推荐者竟然都是张舟,于是命人把唐文轩的举荐信找来,对比之下,觉得十分有趣。恰好这时,皇后过来,也和他谈及张舟,一番说辞的背后心思,赵乾元自然明白,目的也是要推荐张舟,一个河州刑捕主事,竟让五方势力关注和争夺! 现在对于张舟,想不感兴趣都难。赵乾元心里说道可惜琳琅不在京里,不然这举荐信,一定会多上一份吧! 第046章 精忠报国 赵乾元的生日说是简朴,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满朝文武和各界代表的贺书如雪片般送到龙书案,奉上的寿礼更是堆积如山。生日当天,禁城内大摆盛宴,宴请在京的文武群臣和各界代表,场面热烈而隆重。那时代没有国庆日之说,皇帝的生日便等同视之。 赵乾元按习俗带领群臣拜敬天地后,由礼部正堂宣读一份,代表天下万民对皇帝祝福的官方贺词,赵乾元回敬万民一杯酒,寓意与万民同贺后,酒宴才算正式开始。 在酒宴过程中,助兴的歌舞曲乐已经开始,华彩纷呈,精彩不断。不断引来叫好之声。皇帝也不会错过这个和群臣笼络情感的机会,和这位重臣聊上几句,与那位爱卿对饮一杯,至于皇帝喝的是不是酒,为什么总喝不醉,没人会去纠结,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酒宴过半,有太监跑到大殿内,禀报皇后,歌舞团一切准备妥当,皇后请示过皇帝赵乾元后,吩咐那太监可以开始,太监得到谕旨退了出去。不多时,声乐歌舞皆停,一个太监走到大殿当中,朗声宣布瑶台歌舞团将登台献艺!全场瞬间安静,便看得出期许之情。 然而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出场的却不是那衣装飒爽的女子歌团,而是几十个身着盔甲,戴有面具的边军甲士,聚集在场地当中,紧密排列在一起,为首一列盾牌掩住身躯,皆埋头蹲跪不动。 赵乾元不动声色,皇后不由几分紧张,到底准备的是什么节目,她也不知道。四下众人更是不解,这风格不一样啊?正欲小声嘀咕,突然传出一声战鼓如雷之鸣,甲士们本低着的头,瞬间抬起,目视前方,又一声鼓,甲士齐齐起身,身上甲胄颤响,隐有金戈激烈之意,鼓声越来越密,甲士们的动作越来越快,越发显现,战场情况紧急,而甲士们正奋勇出击时的慷慨激昂!鼓声已成急促,其中夹杂着琴萧等乐器弹奏出的战马嘶鸣、羽箭飞逝的声音,甲士们壮怀激烈,浴血冲锋,舍生忘死、前赴后继…… 那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将领,瞬间被勾起沙场记忆,情绪渐渐与场景共鸣!突然乐声骤停,甲士们保持着各种惨烈厮杀形态,也瞬间静止,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静默中,军中号角悠扬吹响,男声合唱之音配合而起,一群手持战旗的甲士,在势如潮汐的碎鼓声中冲入舞池之中,同生力军一般,让方才壮烈厮杀的战场,刹那间转为决胜冲锋的激昂!一位身着将军甲胄、披着红色披风的高大男子,手持大戟,用浑厚有穿透力的男声唱起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大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踏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唐要让四方 来贺! …… 随着语音消散,音乐停歇。所有歌舞者整齐的朝皇帝跪拜,大声贺道“祝吾皇龙体康健,祝大唐万寿无疆!” 满朝文武皆随之俯身跪拜,齐声贺道“愿吾皇龙体康健,祝大唐万寿无疆!” 赵乾元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站起身。身边的皇后却注意到,皇帝的手在激动颤抖! 过了许久,所有人听见皇帝朗声道“今日起,瑶台歌舞团封皇家称号!御赐大唐第一!” 九州歌舞团所有人都难掩内心的激动,齐声谢恩。 又听皇帝继续道“张舟可在?” 众舞者中一个年轻人卸去面甲,出列跪地道“微臣在!” 赵乾元看看下面的年轻人道“你,很好,这曲子,朕喜欢!今日起,朕封你御前近卫,赐近卫腰牌!明日去法部报道!你要记住,勿要痴迷小道,而误了正道前程!” “微臣谨记陛下教诲,谢陛下隆恩!” 张舟并不知道这御前近卫是什么意思,可是有人明白,御前近卫和御前侍卫不同,侍卫是一种职业,近卫是一种荣誉!没有品阶,却可以面圣,所封之人,代表皇帝的喜爱和看重。而且,这旨意是亲口封的,意义绝然不同。这御前近卫的封号,哪怕你是一个乞丐,也有资格和四品官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何以为近?皇帝想起来了,就可能招到身边随行伴驾,当然,如果想不起来,那就是你的命运不济了。 而张舟,就凭这一曲“精忠报国”,皇帝又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至于那句“勿要痴迷小道,而误了正道前程。”很好理解,却也可以联想到很多东西,但具体含义,谁会让皇帝做出解释不成。 但凡揣摩圣意者,都确信一点,这正道前程,起码说明一个事,只要张舟没有失去宠信,这辈子就不会缺少锦绣前程! 瑶台歌舞团获得大唐第一的封号,可就确确实实的牛大了。皇家封号!全称就是“大唐第一皇家瑶台歌舞团”!如果比喻,就是一群民间艺人,一转身成为国家艺术家了,这对歌舞团这些人来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玉满城成名天下已久,才艳无双,又有皇后御封的泽香第一美人称号,也无法和这份荣誉相提并论。 张舟起初担心,歌舞团会不会从此成了“国家”产业,后来从皇后口中得知,皇帝没有那样的想法,歌舞团还是归九州商业所有,只是不管到哪里,都代表着国家颜面等等,张舟明白,就是以后将有义务,多多弘扬国家正能量!既然还是自己的产业,也就不再担心了! 赵乾元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竟然和大柱国干了好几杯!甚至主动问起那“笑傲江湖”的究竟!皇后推荐有功,也得到厚重封赏!而靖王和太子心里却是别有滋味! 按赵乾元的要求,文武大臣和各界名流再次领略了瑶台歌舞团的另外两首名曲。这一天,瑶台歌舞团用绝对的实力,名扬天下。 最让皇后意外欣喜的是,赵乾元精神状态感觉年轻了好几岁不说,当晚竟然留住在自己的乾明宫。要知道,赵乾元并不是那种好色皇帝,已经近两年没有入住乾明宫了。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自己丈夫的恩爱怜宠?即便贵为皇后又如何? 当张舟从福祥手里接过两百万两银票时,也不得不佩服皇后的胸襟和魄力。 张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智慧会比那些人物高明多少,所以他情愿投入更多,以换取更大的成功把握!有些事他不想介入,不代表他就能脱身事外,尤其福祥告诉他,太子和靖王对他都有过推荐,招揽之意明显时,他就知道,有些事恐怕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他把想为关玉娘更换几个称心高手的事告诉了福祥,福祥显然要比上次重视的多,关玉娘以前只是一个商会老板,现在可是自己的侄儿媳妇,自己未来孙子的娘亲,就算张舟想应付,他都不会同意。连连点头说道“玉娘说的对,身边必须用自己人才得心应手,外人可信不过!我现在的确脱不开身,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去京都城东找一个人,此人欠叔一条命,现在就是他还命的时候了!” 那决绝的样子反倒把张舟吓了一跳。 “叔,没有那么夸张好不好!让您说得我都毛骨悚然了!玉娘如果真有那么危险,我干脆给她雇一支军队好了!” 福祥嘿嘿一笑。 “咋滴,那可是我小孙子的娘亲,自然是最金贵不过!” 福祥急切的当场写好信,并拿出一个玉佩给张舟,让他抓紧时间,显然比张舟还要紧张关玉娘的安全!并且极为隐晦的告诉他,不需要担心唐雨儿的安全,一切安好! 张舟第二天早早到法部报道,曹意也早早在等着他,正六品的营副,而且是皇帝谕旨的正六品,这不是正常提拔可以比拟的。而张舟心里有事,领了正六品京都刑捕营副的官服和印信后,就向曹意告假,要出城办点事,曹意自然应允,并叮嘱一些需要抓紧时间处理的事宜,张舟一一记下。便带着二牛和杨小郎,按福祥给的方位地址,骑马出城向东而去。张舟还特意让陈朝英在北境重金购买了两匹大马,专供二牛轮换骑乘。 京都东,村镇的密集度要远远大于大唐的任何地区,几乎隔山就是村,过河就是镇。张舟感觉和扩大版的城里街巷差不多了。那么因何如此?因为这里是京都禁城内宦的封地,只要在宫里当太监达到一定级别,都会在这里划出一块地,留作他们养老之用,村落如此密集,也就不难理解了。福祥提到的福村并不难找,依山傍水的也就十几户人家,这片土地就是福祥的封地,那十几户人家也就是他的佃户,只不过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说法。 已经入冬,农活早就完毕,村民大都去山上打柴,准备过冬取暖之用。所以张舟在村里并没有遇见人,只好在村口的路边等着,杨小郎伤愈复出,觉得技痒,打算猎几只野味,张舟也闲着无聊,让杨小郎把备用的弓取来,决定跟着杨小郎一起比划比划。旁边就是山,草木浓密,应该会有猎物,索性上山试试。 张舟很满意自己这世的身体条件。且不说武功多高,但凭这份体质不知道要比前世好上多少,加上坚持不懈的锻炼,力量、反应,爆发力、协调性,不去对比的情况下,都很让自己非常满意。 箭术,入手不难,精妙不易。张舟用杨小郎的弓,借助指环辅助,用起来丝毫不费力,至于准头,十丈之内,腰粗的大树,还是敢说十发九中的。 很快发现一群野鸡,张舟哪管别的,搭箭就射,自然是没有射到,张舟却也不放弃,带着杨小郎一顿追赶,忙活大半天,结果没有射中一个目标,反倒是有只野鸡太倒霉,慌不择路的钻进了一处杂草堆,无力脱困,被张舟手到擒来的捡个便宜,总算没有白忙乎。张舟恶趣味地让二牛,把野鸡的四肢(翅膀加上腿)分开,绑在一棵大树上,然后站在十丈外开始练箭法。第三箭终于命中,了结了野鸡的性命,张舟哈哈大笑对杨小郎和二牛说道“都记住啊!回去要说这是我射到的!” 三个人嘻嘻哈哈时,就听见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谁让你们在这里打猎的!” 张舟闻声回身望去,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老农。只见其把背后的一捆丢在地上,大咧咧的坐在柴草上,眼神不屑的瞅着三个人。 张舟连忙把弓还给杨小郎,几步上前,微笑拱手道“老人家别误会!我们是来村子里寻人的,闲来无事,打发一下时间!” 老头表情木然,语气生硬道“先把野鸡放了,然后再说别的!” 得到张舟示意,二牛忙去把身体上还插着一支羽箭的野鸡取了过来。张舟接过来,拔取羽箭,把野鸡放在老者面前,笑道“放是放不了了,就送给老人家吧!” 老头也不客气,把野鸡往柴草里一夹,起身就要走。张舟并不介意老头的不懂礼貌,忙道“老人家,我打听一下,村子里可有一位名叫丁启的前辈!” 老头一愣,扭头看着张舟,皱起眉头道“你们是谁?找他做什么?” 张舟知道没有找错地方,有些高兴。 “我们是京都来的,找丁启前辈,请他出山!” “福祥让你们来的?”语气没有一点敬意,这让张舟有点不高兴了,但只是笑意微敛。 “是的,是我叔叔让我们来的!” “哦,出山做什么?” 张舟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您就是丁启前辈?” 老头点点头,张舟让老头的这种态度,闹得有点兴致缺缺。 “是想请前辈出山,保护我妻子的周全!” “哦,你妻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 张舟心里不悦再难遮掩。 “在我心里,我妻子自然是天下最重要的人物!” “你又是什么大人物?” “大人物说不上,但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几个字还是够得上的!” “呵!很年少轻狂吗?” “呵,不轻狂还叫年轻人吗?” 张舟心里想,强哥的台词还是很有气势啊!老头哼笑一声道“我这辈子从未亏欠过谁,偏偏让福祥救过一命,有欠不还,心里总是不舒服,活的也不痛快!如果你想让我帮你杀人,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答应!这样可以痛痛快快做个两清,而你让我去保护你的妻子?还是算了吧!” 张舟脾气已经起来了,呵呵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带着杨小郎和二牛,上马扬长而去! 他没有气愤福祥,福祥好心,只是这个老头的态度让张舟反感,你就算天下第一又如何?没有张屠夫,就只能吃带毛猪了? 第048章 入京为官 张舟领着王胜、魏大有、杨小郎、二牛几个人临时寄住在福祥的宅院。有了曹意的帮忙,再加上“御前近卫”的面子,王胜、魏大有的安置极为顺利。杨小郎和二牛没有官身,身份还是扈从。大唐对于什么人可以配扈从,并没有律法规定,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带自己的扈从。但朝廷会根据官阶,限制官员扈从的人数,王爷最多也不准超过五百人,而且国家不会负责粮饷。所以相对扈从人数来说,官员远比富人收敛的多,而富人也不会太招摇过市,免得过于招人嫉恨。但对于一个刑捕营营副,带两个亲随扈从,绝对在允许之内。 法部一共有八个刑捕营。每营一百八十人到二百二十人不等,配置一个营官,两个营副。各自统领六七十人,这些人又分若干小队。刑捕营的主要职责,就是侦缉全国性的大案、要案!平时也会负责一些京都地面上的刑案处理。原来的规矩,是每个营都会对应负责哪几个州,现在这个规矩早就模糊了,统一听从调配,指哪儿打哪儿就是。在大唐境内,除非定性为造反、暴乱,或者剿匪,需要军队出兵外,低一级的事件都是由刑捕营出手处置,并不会轻易调动州军,这也极大限制了各地州军的权利。但山高皇帝远的,动用一些州军做些私事,没有人告发,也不是什么大事,而军部对此也比较人性化,只要适当、陛下不追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各州利用州军做事的情况并不少见。 刑捕八营分别是黑虎、白虎、黑鹰、白鹰、黑狼、白狼、黑豹、白豹!直管八营的正是法部左侍,许怀偃!曹意是右侍,主管狱审! 张行之在白虎营任营副,张舟在黑虎营任营副,而岳廷在白狼营任一队队官。 因为衙门背景不同,刑捕营的刑捕权限可不是比地方刑捕大一级那么简单。 刑捕营官,是一线刑捕队伍里的最高级别了,也是唯一挂武将称谓的刑捕,五品下,执刀校尉!混到这一级别,如果在直属系统内无法更进一步,便可转入军职。但是,目前大唐帝国极少有刑捕成功转入军职的,因为军方不认可,除非你在军方有强大的关系。系统内的进步,就是被下派到各州。曹意的经历,可以算做刑捕界中最经典完美的系统内升职过程,他就是离开京都刑捕营后,在外州经过几番游历,最后返回京都,被升为右侍。 能担任刑捕八营营官者,在刑捕界里算得上最巅峰的存在。无一不是通晓白黑两道、一身本事的老江湖,也不乏正宗武林门派出身的高手。 黑虎营营官,韩震,已经近五十岁了,出身武林。根据曹意提示,此人是许怀偃的绝对嫡系,因为许怀偃是韩震的亲姐夫。 张舟对韩震的感官并不好,感觉此人过于功利,尤其那双小眼睛,始终透着一种算计和精明!但并不影响他恭恭敬敬地给韩震送上一份不薄的见面礼。 “兄弟,何必这样客气,你可是陛下亲封的御前近卫,步步高升,指日可待啊!到时候还要靠兄弟你多多关照啊!” 韩震看起来倒是很明白世故,但张舟表现的极为恭敬。 “大人言重了,卑职只是碰巧有点运气,比不得大人,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做为刑捕,卑职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而这些都要靠大人的指点。如果大人嫌弃卑职愚钝,那卑职恐怕很难更近一步了,又哪来的什么以后啊!” 这回轮到韩震在心里夸张舟懂得人情世故了。京都之地,有点背景身份的人多了去了,有多少看似前程似锦的得意之人,最后泯灭在人群之中,如果一个下属都拿捏不了,韩震也就算白混了。既然张舟知趣,那最好不过。韩震客气的让张舟坐下,微笑着问道“你还是曹右侍的学生?” “回禀大人,卑职的确是曹大人的门生!” 韩震眼睛闪着亮光的扫过礼单,笑眯眯道“听说你还是瑶台歌舞团的管事?” 对于张舟的身份,更多人是通过瑶台歌舞团的表演才知道。九州商业都是关玉娘在台前,张舟居幕后,在九州发布命令,张舟用的都是关玉娘的印信和名义。除了那些和张舟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物,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具体情况,就如蔡矜,都不能确定张舟在九州商业具体是个什么角色。而知道底细的人也不会去张扬此事,相反,还会对他的身份进行一些遮掩,这样更符合他们自己的利益。 “大人误会了!实情是,卑职在河州有幸参与瑶台歌舞团的组建,参与编了几个曲子而已!并不是什么当家管事的!” “也是,有了那个身家,还出来做什么刑捕啊?” “大人所言极是!但卑职和歌舞团交情极深,如果歌舞团再来京都演出,给大人安排几个位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哈哈哈,好,那可一言为定!” 话完,指了指桌子上的礼单和一个信封道“以后都是自家兄弟,你何必这样客气呢?礼物还是拿回去吧!” 张舟自然不会当真,客气道“那怎么可以?以后卑职还全仰仗大人呢!大人如果不收,卑职以后如何自处?” “哈哈,那就下不为例!如果再这样,可就伤了兄弟感情!” “卑职一定会记得大人的好处,知恩不懂回报,那才是伤感情!” “嗯,有理,日后好好当差,我韩某不会亏待兄弟的!” “谢谢大人栽培!” 韩震看似无心的拿起面前的信封,看清里面是一摞银票,少说也有两千两,笑容越发真诚。 “咱们营日常负责禁城东面的区域!主要负责刑事案件,调戏妇女、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事,有刑捕衙门的崽子们负责,咱们无需插手。但毕竟是天子脚下,事无小事,做事的时候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能马虎,但更要分清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张舟对韩震的殷殷教导,表示牢记在心。 张舟很容易接受外人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对关玉娘,对福祥,都是这样。简单说就是“以貌取人”,但不是外表的美或丑,而是一种良善正邪的感观。所以对于韩震,张舟不会觉得对方一句兄弟,就忘了深浅、便忽略了提防。 在京都当差自然不可能和在河州一样。规矩多、约束多、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更多。虽然有曹意的照顾,但毕竟不是直属关系,张舟并不想给老师添什么麻烦,尽可能的中规中矩,低调处事。当然也不会太谨小慎微,那样反而容易被欺负。背景强大和低调的处事风格合二为一,才会被人视为谦虚!如果没有背景,低调就会被划入“软柿子”的行列,很多人都有捏软柿子的习惯,人之本性!张舟可不想感受那个滋味,所以他起码有三件事,从不遮掩,一、曹意是他的老师,二、福祥是他的叔叔,第三,自己的御前近卫身份。 对于在京都的九州商业店铺,也从不涉足,诸事都有老黄用秘密手段向他汇报。 晚上回家,就看见刚从宫里当差回来的福祥,正在客厅里等他,而且一脸不悦。 “叔,这是出了什么事?谁惹您一脸不高兴?” “还有谁?那个丁启不肯出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舟嘿嘿一笑。 “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他不出山就不出山,咱们也不是少了他就不行!” 福祥心结难解,脸色阴沉道“他丁启好大的架子,当年如果不是杂家救他一命,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当孤魂野鬼呢!” “叔,我的好叔叔,您能不能消消气,看看你气成什么样子啦,比这外面天气还冷!快,给侄儿笑一个,让我感受亲情的温暖!” 福祥让他无赖的样子逗得,一下子泄了气,嗔道“滚犊子!如果不是二牛告诉杂家,我还以为事办成了,结果却是这样,你说,以后让叔看见你媳妇,这老脸往哪里搁?” “当然往脑袋前面搁呗,玉娘根本不知道这个事!再说,您老上次安排那三个高手,已经有两位被我的气质给征服了,怎么样?我是不是挺了不起?” “了不起个屁!” “哎呦,咋了,还说上粗话啦!叔,你这样可不行,以后会教坏我儿子的!” 福祥气结,噗嗤笑出声,指了指张舟,摇摇头道“你呀你啊,见过几个高手?听叔的话,你如果要成大事,丁启这个人就算再可恶,你也要尽可能收为己用!如果实在不能用,那就……” 话完做个杀头的手势!这让张舟不得不重视这个丁启了。 “这个丁启到底是什么人?” 福祥收了收情绪,徐徐道“当年,皇帝身边有四大高手,陛下的贴身太监程公公,身为国师的大出云寺主持之一的空玄大师,号称无敌天下的夜入虚,还有就是大内禁军第一人的枪神朱定奇!” 张舟聚精会神的听着,福祥继续说道“那时候陛下正壮年,励精图治,整顿江湖,自然也招致了很多仇恨!但是因为有四大高手坐镇,没有一次可以真正危及到陛下的安全。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十年前,陛下南巡路经乌州,做过一次私访,身边只带了程公公和朱定奇两个人,结果遇到围杀,朱定奇轻敌,被对方引开,导致程公公血战身死,如果不是夜入虚带人及时赶到,陛下可能就会遭遇不测,陛下执意要杀了朱定奇,以慰程公公在天之灵,最后空玄和夜入虚求情,皇帝才没有处斩他,回京后,由法部定罪,打了一百杖,剥夺一切官身,永不续用,全家被赶出京都!朱定奇性格固执,是个仇家遍地的主儿,得知他被处置的消息,那些仇人自然不会放过他,在京都外二十里就被仇人截住了,受了一百棍的朱定奇,哪有曾经的勇猛?全家只有他一个人存活下来。正巧我在城外领一队禁军办事回京,才救了他,他足足挣扎了两个月才从鬼门关爬了回来,从此改名丁启,我偷偷把他送到福村,一直到现在!” 程公公,张舟听曹意提及过,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死了。张舟没有问及丁启,而是问道 “叔,夜入虚和空玄大师还在吗?” “夜入虚几年前突然归隐了,空玄大师三年前已经圆寂。” “啊!那么说四大高手都没有了?那皇帝身边,岂不是……” “哈哈,江湖辈有人才出,走了四大高手,自然会出现新的四大高手!” “那现在皇帝身边四大高手是谁?” “现在早没有四大高手的说法了!内有护龙军,外有云水间,陛下的保护措施比那个时候更为周全。现在别说是我,就是皇后娘娘也未必清楚陛下身边的潜伏高手都有谁?” “这个丁启,多大岁数了?” “四大高手中,他最年轻,出事时才四十多岁!这个人武功高绝,但为人固执,品行倒是不错,如果是奸恶之徒,当初我也不会救他。” “高人嘛!有点个性很正常!但是恐怕很难为我所用” 福祥想了想,问道“我交给你的信和玉佩,给了他没有?” “那天他态度极为不逊,我并没有给他!” 福祥松了一口气。 “没给就好,如果信物给了他,他还不愿意出山,反倒难办。” “这是怎么个说法?” “他在京都有个外室,事发当时并没有受牵连,杂家救了丁启后,又帮他藏匿了那个相好,而那个女人已经怀有身孕,后来给他生个儿子,杂家一直帮他照料那对母子,这玉佩是丁启当年给孩子准备的信物,只是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给。他发誓会报恩,声称不还这份恩情,就发誓不见母子。这块玉佩就给了我,如果按约定他报了恩,我就还他玉佩!” 张舟沉思一会,说道“叔,我似乎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意帮我了。” “哦,为什么?” “叔,您看看我猜的对不对,算时间,他已经十年没有看见儿子了,从内心讲,他一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发的想见到自己的孩子,也就越想更迅捷的报您恩情,然后两清。而您这些年一直没有找他,对他来说,这种等待就是一种煎熬!我那天去找他,如果是杀个人,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需要保护玉娘,他根本不想用这样长时间的方式去报恩!叔让我去找他,他也必然会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而他不肯答应,我想……他是想和你提条件,却又说不出口!” 福祥沉思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不想报恩,而是希望更早的看见自己的儿子?嗯!这极有可能!” 张舟见福祥同意自己的说法,就继续说道“那这事就好办了,我可以把那母子安置在河州,他可以见,并且可以经常见,我也不需要他为我拼命,帮我在河州保护玉娘就行!” 福祥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办,这次,杂家亲自去!” 第047章 回河州 老百姓虽然未能见识到瑶台歌舞团的绝世风姿,但丝毫不影响其在京都的人气和热度,又被推高了几个台阶!尤其是歌舞团的主唱浅浅,以与众不同的风姿韵美,独特的气质嗓音,征服了无数顶级听众不说,更在张舟大力的打造宣传下,名满京都!九州瑶台的浅浅之名已经大有不输京都玉满城之势,圈粉无数! 九州商业,如期的在戏水楼前举行了摇奖!前期还好,虽然人多,还能守得住秩序,而随着一个个中奖者,一文不少地兑现走让人眼红的奖品,老百姓越聚越多,气氛越来越热烈,出现了拥挤的苗头,现场负责的曹意果断处置,停止活动,调动大批刑捕营刑捕和禁军对百姓开始疏导、驱散,才避免祸事发生。事后让张舟也感到心有余悸,并引以为戒。 现场只有十一位幸运者完成了领奖。对于未到场、或未来得及兑奖者,九州商业做出声明,会把中奖号码张贴到九州各大商铺外,以供查询。日后可以持有效海报,去泽香总店兑换。 总而言之,歌舞团京都之行,大获成功。 九州商业在诗酒会、选美、歌舞团等一系列举措后,其商业效应不可阻挡地显现出来!京都的达官贵人圈子里,已经兴起一股风潮,如果家里没有一套刻有九州独特标识的家私,绝对是丢面子的事!不会哼唱两句瑶台的词曲,哪有和人闲谈风月的资本?喝酒不喝河州烈,怎么能说喝酒尽兴、又怎么可能诗性豪发?身上无有泽香的幽芳,哪好意思约见姐妹?没有去过河州做过马车,没有亲临河州城的浪漫风情,怎么敢说见多识广?又在“冬季到河州看皑雪!”的宣传下,河州成了无数人的旅游目标。 据曲十三上报统计,仅京都码头前往河州的船只运送次数,就足足翻了三倍。这还不算那些南方慕名而来的游客!河州往京都的货运量更是增加了五倍,而且京都各店铺反馈最多的就是要求增加供货量! 以河州府政衙门唐文轩、刑捕衙门周儒为首的河州大小官员,带领大批欢迎群众,亲自到码头迎接歌舞团的回归,对张舟和歌舞团受到皇帝封赏,表达恭贺之情。 在回城的路上,张舟把开设歌舞学院的想法说了出来,唐文轩自然双手同意。最后商议决定,由府政免费地皮,九州商业投资,着手兴建九州歌舞学院! 另外九州商业的生产基地,因为供货量大增的原因,已经出现人手不足,作坊规模不够的问题。 至于张园的人员短缺,绝对不同于商队招募,录取要求更为严格,张舟并不想用放低标准为代价,来解决问题。他计划成立九州技术学院,对符合条件的应召人员,经过两个月的培训,达到要求者,进行录用。因为文化普及的问题,百姓中十有七八自己的名字估计都不会写,对此张舟要求主要以实做能力为主,个人能背下九州管理条例,学会写自己名字即可!对于识文断字者,经过培训后,会担任收入更高的职位。 而作坊需要扩建的问题,自然也离不开唐文轩的支持,唐文轩也不含糊,大笔一挥,把张园的土地面积阔了三倍不说,还把张舟早就提出的城西地区改造计划,也联系在一起,索性一句“城西都交给你了,随你折腾就是!”把地皮问题都解决了。 张舟这次回来,不仅要做好九州商业的调度安排,还要把刑捕衙门的事安置好。河州做为自己的大后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黑白两道都必须保持一个声音,这是张舟绝对不允许出现意外的。 由周儒扺掌的刑捕衙门,现在已经习惯了让张舟当家做主!虽然不能再靠吃拿老百姓,来赚取油水,但是九州商业给的补贴福利更为客观丰厚,就凭这一点,刑捕衙门几乎统一思想,就是跟着张舟走!尤老捕升任追捕主事,林老九补捕头缺,帮衬尤老捕坐镇河州。张舟问尤南七是否想跟着自己去京都刑捕营,尤南七自然万分愿意,但张舟要求,必须要等到他大婚之后才能调任,尤南七也只能同意。而王胜和魏大有,则是主动找到张舟,想跟着张舟去京都发展,此前曹意已经告诉过张舟,可以安排几个心腹,一同入营当职,毕竟在京都发展,身边也需要有几个熟络之人进行帮衬,于是张舟爽快答应下来。冯小六依然待在衙门挂职,九州商业的任务,也让冯小六无计脱身。 关玉娘以家主身份,坐镇河州,统领九州商业,七爷辅之。老黄已经在京都落了脚。飞子也开始对地下势力进行部门、堂口式细化管理,停止以前一锅粥的管理模式。 曲十三也把河运商队的总部,移到了京都码头。因为在张舟的运作和皇后的帮衬下,九州商业揽下一个大工程,对京都码头进行大规模改造重建,规模比河州更大,自然需要有人坐镇监督。 张舟收到皇后退还的银子后,想到的这个计划。由他出资重建京都码头,但建成后他要码头十年的经营权。而繁荣京都建设的名声和功劳,则送给了皇后。皇后如实地告之赵乾元,赵乾元此前得到过河州码头改造的详细报告,难免也动过改造一下京都码头的想法,但那么大的工程,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解决的。想不到张舟送上门了。而且不需要朝廷出钱,自然对张舟的提议极为赞成,并下旨工部予以全力配合! 唐龙在南平州也传回消息,司马家族同意九州商业的请求,购买的土地地点也确定下来,在南平州的一处盐湖附近。但是在劳工雇佣方面有些麻烦。毕竟南平州人口稀少,九州商业雇佣人员数量又多,难以解决,而司马家族为了独享佣金好处,不想把这块肉让给别的家族,而又无法满足九州的要求,因此谈判中有些分歧。唐龙不敢拿主意,将情况上报,请示张舟。 张舟经过一番思索后,想到了呼延家族,于是构思出一个计划。分别给柳青山、呼延东篱,和唐龙写了一封信,明确了柳青山在西北的主事地位,并由柳青山主持计划实施…… 唐龙最后提出,愿意一年向司马家族,交付五十万两的佣金,征用两万名劳工,如果不能满足这个人数,就会选择撤出南平州投资。这让司马家族有些尴尬,正在寻求解决方法时,呼延家族的代表人,呼延东篱的妹妹呼延青海,终于放弃了抗争,对司马家族投降,愿意成为司马家族的附庸。原本司马家希望得到大批的呼延骑兵,以增强实力,可是现在面前有这样一个,输出苦力就可以赚钱的大好机会。相比之下,养兵费钱的买卖就太不划算了,而且朝廷那边也没有批下扩充军队的银子。想睡觉有人送枕头的美事,可不是天天有,怎么可能错过?那可是一年白白赚取五十万两,和白捡没什么区别。于是一面爽快答应了唐龙的要求,一面开始抓紧收编呼延家族,经过查点,呼延家族还不到两万人,索性也不挑挑捡捡了,全部推给了九州商业做劳工,而唐龙却不干了,人数不足两万人不说,还那么多老弱病残,太吃亏了,回去无法交差!最后自知理亏的司马家族把佣金减到四十五万,另用一部分囚徒、奴隶补齐数额,还暗中给了唐龙不少好处,唐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呼延东篱对张舟自然是无比感激,他自然知道在南平州养活两万人是什么概念,西北最初计划佣工最多也就五千人左右,如今为了保护他们族人,张舟一年就要多花费近百万的银子,这份恩情让呼延东篱自感唯死方可报之。张舟自然不会说,他有提纯精盐之法,那将是一笔无比巨大的收益,再者,人多有人多的计划安排,自然不可能白白养活。这样自己也不吃亏,又照顾了呼延家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为了减少呼延东篱暴露的风险,张舟让他秘密去了龙州,暂时负责向边军运输药品的任务。 呼延家族内部知道这个计划的没有几个,呼延东篱逃回去时,不敢声张,也只是见了妹妹和几个长老,所以大多数族人都以为,这一切都是呼延青海主持的结果,因而有一部分人出于气愤,叛离而去,但毕竟是极少数,对张舟的整个布局没有太大影响。就这样,近两万呼延族人全部迁入九州商业买下的地区,开始投身建设西北基地。至此呼延家族,整族并入九州商业麾下。 还有一个惊喜,就是那个女保镖,出身名剑谷的夏青衣,竟然主动找到关玉娘,要求留下来,理由是九州商业她很喜欢。 夏青衣身材高挑,姿色也不俗,可就是因为身高,违背了这个时代的审美,虽然习得一身高深剑术,但在江湖中却难以得到他人的尊重。九州商业对浅浅的推出,让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原来也很美,根本不需要自卑。加上张舟的种种言行举动,使得女性在九州商业里,极少受到歧视,这一点在整个大唐帝国都难得一见。张舟身为家主,上到关玉娘,下到小丫头,还没有欺辱过哪一个。哪有家主会亲自跑大街上,买糖葫芦去讨好一个因为失误,被主母斥责啼哭的丫头?哪有专门为女人来潮红而设假休息的?哪有专门去厨房折腾半天,给满院子女人做好吃的?尽管她觉得张舟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 她近三个月时间,也是在考察雇主!她也厌倦了在江湖上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她甚至看出来张舟对自己的不满,但是出门遇到大雨时,还特意让她躲进车厢里避雨,说凉了身体不好!做为关玉娘贴身护卫,她知道太多秘密,张舟的财富可以让他坐拥无数美色,但是张舟不曾用银子轻贱过哪个女子。那些合唱团的女子,和艺伎本无区别,有些女孩笨了一些,见过张舟愁眉苦脸的喊姑奶奶,却不曾见他责罚过谁?还说女孩子脸皮薄,说不得太重!她随关玉娘去过几次张园,那里的秩序井然,是河州府内也断不能比的,庄子里的人,不管老幼对关玉娘发自内心的尊重,让她印象深刻。就凭那庄子里的吃食,会让天下大多数雇主羞愧而死!也不是没有见过,因为触犯张舟底线,让其怒火中烧的时候,可是从没有迁怒过旁人!她决定留下,不求重金,只求,让自己家乡那些在深山里困苦求活的孩子们,有个好去处。关玉娘全然答应。 张舟自然高兴,但也提出个要求,到今天为止,他还不知道这位平时总要轻纱蒙面的高挑女子,身手究竟如何?张舟已经被云峰老道惊的不轻,能入选云水间的高手又会是何等风姿? 夏青衣没有丝毫介意。货卖帝王家也好,趋附豪族也罢,都无非想体现自身的价值。反过来说,只要你有绝对的资本,自然会有人愿意在你面前施展他的本事。只要价位合适,对很大一部分人来说,保护帝王,还是其他雇主,没有太多区别。所谓忠诚就是愿意付出、能够付出,在危难之时不会放弃自己责任和荣誉的一种表现行为,和谁是雇主无关。 夏青衣出身贫寒,少时被师傅收养,学艺名剑谷,整整二十年。在绝大多数的门派中,除了嫡系一脉,其他都是附庸的存在,想在门派里混得地位、有所发展,在格局狭小的帮派门户里,难比登天。所以很多人走出门派,步入江湖,投身王侯豪门麾下。至于想得到多高的身价,就看你有多厚的本事。九州商业中正经的武林中人就有百十个,但如柳青山、陈朝英那种高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至于云峰道长那种身手,不管在哪里,都会被当成镇宅秘宝一样的供着,雇是雇不到的! 在张舟府上的后花园内,夏青衣长剑出匣,整个人气势瞬间不同,剑式并无花俏,大开大合,如虹贯日,劈刺之间有开海劈山之势,刹那间满院剑气,切肤入骨,张舟甚至感觉自己的佩刀在呜呜哀鸣。突然一声佛号,一道身影越墙而入,幻化成七八个虚影扑向夏青衣,张舟并没有出声喝止那闭目和尚的出手,而是无比认真的专注着场上变化。夏青衣不见慌乱,冷哼一声,长剑一颤,凭空点画七朵剑花,击碎和尚的幻化,接着长剑诡异的划出半月银弧,逼退和尚,随后一剑追刺而出,刺向和尚,和尚一跃升空,再次高念佛号,左手一掌拍下,夏青衣剑指当空,舞如莲花,生生把和尚的掌风搅碎,随后莲花炸碎并生出一道银蛇,缠向和尚的左臂,和尚空中身形爆退,左手大袖飞舞,卷住银蛇,右手出拳,一息间,向如龙卷一般的袖影砸出几十拳…… 和尚身形落地,后退三步,不再动作,凛冽的杀气瞬间消无,院内恢复平静,夏青衣人在原地,院中只有那和尚破碎的袍袖如飞絮般空中飞舞。 “大师承让!” “姑娘的剑术,老衲佩服!” 刚才短短一瞬,两个人的交锋让张舟再一次目瞪口呆。高手过招似乎瞬间就可以决定输赢,判定生死!就不能打个千八百招,让自己好好过过瘾? 不过,现在有夏青衣这样的一个高手,真心投靠保护关玉娘,张舟自然放心很多。 第049章 看见不该看见的人 张行之主动约了张舟,作为师兄,当然要尽一次地主之谊、欢迎之意。从谋面至今,不到两年时间,张舟已经完成了他整十年的跨度。张行之对此没有嫉妒,反而对张舟的印象很好。 张行之也不是喜好奢华之人,普通酒楼,二楼窗边坐下,点几个小菜,两壶张舟自带的河州烈,边吃边聊,张舟反而觉得这样更舒服,二人虽然见面不多,却也不拘礼。 “师兄,最近江湖有什么热闹吗?” “老师跟我说过,你就爱打听那些江湖事。其实江湖再怎么热闹,归根结底就是那些利益的厮杀!又有几个真的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百姓着想?不过你给老师写的笑傲江湖,我很喜欢,可惜只见歌词,没有听过曲调!” “哈哈哈,师兄喜欢,等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唱给你听!” “别,还是让我把这份期待留给浅浅吧!” “师兄,你真是直截了当的不给面子,行啊!只要去河州,我就给师兄安排!” 张舟知道他属于清流,近似于那种理想主义的执拗性格。所以尽可能把话题往不敏感的地方引,可是张行之几杯酒入腹,又性情使然的恨世愤俗起来。让张舟也不得不低声劝几句。 “师兄,我们做的是刑捕,吃的也是江湖饭,奉旨拿贼,缉捕匪盗,尽到本份,就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不管利益让人多么丑陋,那都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现实!你又何必如此执拗?” 张行之又饮了一杯,苦笑道“老师不知道说过我多少次了!我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不足取的地方,可是,骨子里的东西改不了了!” “师兄,我倒是很佩服你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本质!” “哈哈哈,屁个出淤泥而不染,老师说那叫不合时宜!” “其实,老师很看重你。” “这个我哪能不知道,老师把我当儿子一样看待,并且一直把我留在他身边,就是怕我的性子会惹出事。这么多年,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我又不是不懂事的浑人,岂会不知道老师的用心良苦!说心里话,我真的很怀念在河州侦办案子的时候,老师就像一把伞,而我就像水里的鱼,有被呵护的幸福,也有尽情施展的快乐……” 张舟其实已经感觉出来,张行之在京都并不开心。京都是全天下权贵子弟最扎堆的地方,也是与张行之性格最格格不入的地方,张行之和老师曹意行为处事最大的不同,曹意懂得权衡和隐忍,张行之却嫉恶如仇、棱角分明!眼下曹意的保护,对他而言更像一种束缚。看到只有三十出头的张行之,鬓角竟然有一抹灰白,张舟心里不由一酸! 人最难改变的就是个性,张舟也做过不少利用他人的性格特点,去达成自己目的的事,但是极少去妄图改变他人的个性。对于身边的人,他会根据对方的特点采用不同的方式对待,比如尤南七,他会极为保护,并相信自己可以给小七一个不错的未来;比如飞子,他会调教、扶持,因为他看得见飞子的潜力;比如曹意,他可以为其鞍前马后,因为曹意做人处事的方式,他认为会大有前途。但是张行之的个性过于偏执,如果换做旁人,张舟绝对会选择敬而远之,因为彼此间性格上的冲突,会让自己很累、很受伤。但是曹意的嘱托,和师门情意,让张舟深感无奈的同时,又不能弃之不顾!可是面对这种执拗,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现在也理解了老师的无奈,对张行之放手,他的结局一定很悲惨;留在身边,又只能看着他一天天颓废,两难啊! “师兄,听说嫂子和孩子,一直在肃州老家。” “嗯,留在老家,挺好,起码不需要每天为我担惊受怕!” “让嫂子来河州吧!如果有事还能彼此照应!” “来不了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老师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的事吧!” 见张舟摇头,张行之轻轻叹口气道“我和你嫂子都出自巫神镇!” 张舟还真不了解张行之的出身。 巫神镇,江湖赫赫有名的武林豪门,更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存在之一。巫神镇当代名声最大的代表人物,就是让云峰道长苦苦找了许久未果的医圣李灵渠。巫神镇有三绝,医、毒、巫。李灵渠以医道名冠天下,但是巫神镇最神秘的却是巫术,一个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楚的诡异之术。据传说,最顶级的巫术,可以操控人于千里之外。哪怕张舟在前世就对这个名词也不陌生,但同样觉得神乎其神,理解不了。 同绝大多数门派一样,巫神镇亦有嫡系、旁系之分。可以学习巫神镇最机密技艺的,只有嫡系子弟,旁系子弟只能接触一些低浅的技艺,和其武学成就,以张舟看来,巫神镇更像一个神秘的研究机构,嫡系负责核心科研,旁系负责安保周全。张行之就是旁系子弟,而他的妻子却是巫神镇李氏的嫡传,是一名医女。巫神镇除了有数几个地位尊崇的人可以行走江湖外,其余那些继承技艺的嫡系,到老也不准离开巫神镇,旁系弟子倒是没有过多限制。所以张行之得以离开巫神镇,闯荡江湖,而他的妻子却不能。 这也是当初张行之给张舟治疗断臂的奇药,而张舟再也没有见过的原因,那药来自巫神镇,不在世间流传。 张舟是想给他解决一下后顾之忧,既然有巫神镇,也就不需要多费心思了。 两个人聊起一些过往,气氛到也和风细雨起来,融洽舒放很多。这时窗外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花,到让这酒喝出几分浪漫情怀。这还是今年第一次落雪,难免让张舟多向窗外看上几眼。张舟无意间向窗外街角瞥上一眼,旋而继续和张行之举杯,杯到半空,突然身姿一顿,眼神迅速投向方才所看的地方,刚才街角入目之人已然转身,看不到容貌了。张舟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窗前,希望能够看得更清楚些。那是一个个头不高、身形瘦小的五十多岁男子,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未见异常,迅速转身,快步离开。张舟深深呼了一口气,他非常确定这个人是谁了,他人生第一次参与搏杀,印象怎么可能不深刻?殷狗头! 张行之这时也站到他的身后,刑捕的敏感,让他被张舟的突然举动散去了几分醉意。 张舟想了想,没有隐瞒道“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在河州,岳廷被人引入圈套那次,他就在场,我记得那个人叫殷狗头!” 张行之眼睛一亮,还哪有方才的消沉!又对着方向看了看,问道“你确定?” “他细眉细眼的样子,印象太深刻了,不会错!” 张行之没有再说话,手扶窗栏,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敲着,不知道想些什么。张舟没有打扰他,毕竟河州整个事件,张行之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不多时,张行之睁开眼睛,转头看看张舟道“上次行动,我们负责河州,边军负责大北河王府,有不少漏网之鱼,其中最大的一条鱼,知道是谁吗?” “谁?” “就是大北河王!” “啊!” 张舟吃惊不小,他绝对相信张行之不会胡说八道。心里不少疑团瞬间解开,为什么行动后,一直没有大北河王被降罪处置的消息,还揣测是不是被皇帝囚禁起来,毕竟是人家亲兄弟的事,皇帝不表态,谁又会惹那个无趣?还有,怪不得对张舒和的北境边军封赏极少,感情差事办砸了。但更多的疑惑又衍生出来。 “这个事不要说出去,我也是推测出来的。” “老师知道吗?” “老师,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告诉你我!” 张舟点点头,这样的事,皇帝既然没有声张,必然有自己的想法,一个聪明人就会同样选择不知道,或者忽略。老师如果知道,而不告诉他们,自然是觉得没有必要,或者不想让他们惹麻烦,尤其是张行之。 “师兄,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事情也不急于此时,我们回家再说!” 张行之点头同意。雪并没有下起来,稀稀拉拉的意思几下,就没了。回到小院,两个人酒也都醒得差不多了。因为张舟没有下人,生活琐碎都交给杨小郎和二牛打理。张舟让杨小郎从厨房端个火盆,用以取暖!两个人则在客厅,继续话题。 “师兄,你为什么会推测那个大北河王漏网了?” “这个说来话长。这里面的事很错综复杂,还记得老师让你找回来的那个密匣吗?” “府政衙门丢的那个?当然记得!” “嗯,正是这个匣子里面的内容,使得对大北河王的抓捕,提前了很多时间。你也不需要问我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老师没有跟我说过!我到现在也很好奇里面的内容!” 张行之顿了顿,继续道“老师得到匣子后,第一时间就把我叫了回去,我回到河州当天,朝廷就来人了,便开始了行动!” 张舟根据张行之所说,再回忆过往,从自己得到匣子的时间上看,的确如此。也就是说,老师不仅知道匣子的内容,并且十分确定,里面的内容会让朝廷果断采取行动,但张舟没有觉得这个事有什么不正常。张舟却看到张行之流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 “怎么?提前不好吗?那时候根据消息推断,他们已经要对你下手了!” 张行之点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老师得到你的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我,还把可以动用的武装力量都调派到我的身边,保护我的安全,却也中止了我对案情的进一步追查!直到老师让我回去,我都没能更进一步。” “既然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证据,那些旁枝末节的,还重要吗?” 张行之不置可否,却明显表露出一种不甘心。张舟不想纠结这个,问道“后来呢?” “在我追查的过程中,很意外的遇到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大北河王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 “什么?难道是替身?” 张行之点点头。 “如果不是这个偶然的意外发现,我也不知道大北河王会有这样的安排。但是我非常确认这一点,大北河王绝对不会让自己最信任的手下死士,去保护自己的替身!” “这也未必吧?” “不,绝对不会,因为大北河王的死士是一名他的男宠!” 张舟知道为什么张行之如此确定了。 “大北河王被抓后,也暗中调查过,抓获的名单当中没有那个男宠!” “或许跑了,或许漏了!” 张行之摇摇头,却没有具体解释。 “如你所说,抓到的大北河王是假的,那么皇帝为什么不明着下旨追查?” 张行之摇摇头,眉头紧皱,显然也想不通! “既然没有明旨,又没有和最初那样,动用刑捕暗查,必然有不想被外人知道的隐秘!此事涉及皇家……这个殷狗头,我们抓还是不抓?” 坦白说,张舟已经放弃了抓捕殷狗头的想法!张行之哪里会听不出来张舟的意思,一时间陷入纠结。 张舟从来没有觉得,以自己的智慧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个时代的所有问题。尤其是这种涉及帝心难测、背景复杂的皇家密事,简单的“帝王心术”四个字断送了多少聪明人的身家性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妥蓄积实力,有一天可以成就不被别人左右的实力,这条路会很漫长。在此之前,他会选择低调,左右逢源,不轻易得罪人,除非对方要对他下手、或者严重阻碍自己的发展。现在让自己主动去掀开皇帝不愿意公开的隐秘,那和把伸脖子往上吊绳子里面钻,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张行之没有给他省心,终于度过了纠结的张行之,说了张舟恨不得揍他一顿的话。 “我不会抓殷狗头,因为,我感觉他可以帮我查到大北河王的下落!” “殷狗头可能就是事件中的一个小人物!他也未必知道大北河王在哪儿吧?” “殷狗头,表面上的确如此,但是我很确定,他绝对是大北河王的信任嫡系之一。而那个什么金莲和尚,才是不起眼的小人物。” “师兄!”张舟抓狂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查下去意义何在?” 张行之看看张舟,笑容平静,却态度决绝道“大北河王,害了多少无辜,就不该被绳之以法吗?” 张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刚才看那一眼干什么?看见了为什么要告诉他?让他消沉,也比让他去找死强啊! “你想到后果吗?” “后果?哈哈,大不了身首异处,却斩不断人世间的正义良知!” 张行之说到此处,表现出的那份斗志昂扬,让张舟深感无力,他终于明白曹意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无奈的要求自己去保护张行之了! 张舟不是没有侠义心,不是不希望自己也可以时时刻刻秉持正义,但两世为人的他不会选择那样去做,很多事决定了他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会做那种一时热血之事,更不会为了所谓的正义就敢轻身赴死!性格决定了每个人原则底线的不同,他不能判定张行之的选择是对是错。来到这个世界,张舟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想发作,却发作不出来的郁闷。 这时,杨小郎进屋告诉张舟,小迎子来了,通知让他火速入宫,皇后要见他!张舟缓缓心情,让张行之无论如何也要等他回来,再从长计议!张行之爽利答应。 第050章 皇后差遣 张舟心里吐槽没有电话联系的奴役时代,一点小事就够人折腾个小半天。可是行动却不敢拖延,麻利的换身衣服,屁颠屁颠地跟着小迎子赶往皇宫。 进了乾明宫,看见皇后,看似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哎呦一声趴倒在地! 把皇后弄得一愣,心想,是不是这小子不小心摔倒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 “张舟,你这是怎么了?” 直呼其名,非亲信不可得之。 “皇后娘娘,微臣这是闪到腰了!” 皇后叹口气,嗔怪道“看看你,小小年纪,施个礼还能伤到自己,就算那些年迈的老臣也没有几个,难道你非要把自己那句办事不牢!坐实了才成?” “皇后娘娘,这个事可怪不得小臣啊!” “哦,说说如何怪不得?” “皇后娘娘,典雅华贵,仪态天仙,母仪天下,仁心善举,天下谁能不为之折腰啊!” “哈哈,你这贫嘴的张舟!” 皇后娘娘就认张舟这种溜须拍马的功夫!明明知道他谄媚,却十分受用! “快起来吧!以后无有外人,就别跪了,本宫可舍不得你这位大唐帝国未来的忠臣良将,年纪轻轻就把自己的腰给折坏了。” 张舟笑嘻嘻的爬起来,道“那可不成,礼不可少,皇后娘娘根本不必为微臣担心,只要能让皇后娘娘开心,就能使微臣强身健体,消除百疾!” 皇后让他认真又夸张的表情,逗得开心不已,掩口大笑。 张舟比平王年纪还小,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孩子,这样的相处,让皇后找到了久违的欢乐。张舟的价值她当然知道,虽然他没有那些重臣的权柄、家世背景,但这也恰恰是他的好处,用起来更放心。并且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三大产业的幕后掌控者,帝国第一歌舞团的主人,还是皇帝御封的御前近卫。这样的潜力人才,不极力拉拢,那还有谁值得拉拢?第一次和靖王,太子的交锋,自己输了先手,但最终谁也没有占到好处,万幸那两个人似乎还没有足够重视张舟,而张舟又明显有靠近自己的意思,皇后哪会再错失这拉拢招纳的先机? 这次召见张舟的主要目的,是打算让张舟办一趟差事。千万不可小看了这个差事,那象征着受使者被皇后视为亲信之人,其含义不言而喻,无数人挖空心思地想有这样的机会,可惜却得不到。 短时期内,没有理由给他新的任命,也不能给!因为他这个职位是皇上封的,别人想调动就调动,你把皇帝放在哪儿?皇帝的眼光没有你独到?安排没有你稳妥?但是皇后要安排的这趟差事,皇帝绝对不会觉得不妥。为什么封你们官,还不是需要你们为我皇家效力?大唐皇后本就有直接调派不超一旅军马的权力(不超过一千人),调派一个张舟,更不在话下。但皇后对张舟说及此事,却不是命令,而是相当委婉的商量。 “张舟,本宫想让你办一趟差事,你可愿意?” “为皇后娘娘效力,是微臣的福分!” 张舟自然不会回绝皇后的美意。 陆家祖籍是良州人,族地也在良州。按族规,逢十年会有一次大的祭祖仪式,这次正好是十年大祭,皇后特意求皇帝,答应让平王代替自己,随陆家去一次良州。虽然平王身边不乏护卫,而且皇帝还让云水间调配几位高手随行,但皇后还是动了个私心,调一队刑捕营随行护卫,目的就是让平王和张舟多亲近。 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你有能力、有潜力,那些权贵一样会想着法子去巴结你,一切都看谁更需要谁! 张舟听了皇后的安排,算了一下日子,去良州的计划是正月十五后出发,往返时间也就一个多月,家里的事情并不会受什么影响。一则,皇后的“请求”不能拒绝,二则,他也想多出去走走,有公费旅游的机会总是好的,第三嘛,还可以顺路把那位可能要成为惹祸精的师兄,带出去溜达几天,也属实不错。 回到住处,已经天黑,张行之还在等着自己。张行之听张舟的意思要拉着他去良州,本来不同意,可是张舟却威胁他,如果不肯同行,就把事情报告老师,找个理由停了他的职,或者直接关押起来再说。张行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 第二天,法部就接到皇后谕旨,调一营刑捕护卫平王南下,自然同意。但是许怀偃提出建议,毕竟张舟上任才几天,张行之任职也不久,做事怕失了稳妥,不如让黑虎营韩震带队,张行之、张舟辅之,各带本队合成一营。反正谕旨提到张舟、张行之随行,没有说让谁带队,法部的几位上官都觉得许怀偃想的很有道理,也就定了下来。 当晚,许怀偃府上书房内,许怀偃正对韩震面授机宜。 “张舟、张行之都是曹意的学生,尤其那个张舟,在河州一案,就表现的不同凡响,我印象深刻,本来觉得他是个人才,还想过要提拔他一下……” 许怀偃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的曹意,已然不像以前那样收敛了,特别是上次生日以后,张舟为他搞了那么一出,结果曹意的名望大涨,这段时间和陆戴文等几个大臣,接触频繁、靠的很近。加上这回平王随陆家南下,皇后指名道姓地要张舟随行,就看得出皇后十分器重张舟,你别小瞧了张舟,从入职刑捕,到现在才多久,虽然有机缘巧合的成分,但也看得出此人不简单。张舟如果得势曹意则随之得势,而曹意如果得势,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次让你随行,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韩震目光闪烁,自然知道许怀偃是什么意思,在京都内当差这么久,这点门道还是看得出来的。许怀偃现在已经感觉到来自曹意的威胁了,既然有威胁,那就是竞争对手,如何让对手无法跑得比自己更快,最好的办法就是砍了他的腿,曹意的“腿”是哪位?除了风头正劲的张舟,还有谁?!但是许怀偃把自己当刀使,就有点…… “姐夫,这样做会不会惹到皇后的不满,一旦怪罪下来……” “蠢货,只要我坐的稳,升得上去,你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真是鼠目寸光的东西!” 许怀偃声色俱厉,还是让韩震有些害怕,低头也不再言语。许怀偃又怎么会不了解韩震的心性,缓了缓口气道“差事办好了,我给你安排一下,去下面的州府做个提刑辅官吧!” 刑捕辅官,可是正五品,这对刑捕而言,可是一个大跨越,提刑辅官就是提刑官的预备人员了!这个价码让韩震很满意,满脸笑容道“谢谢姐夫提携,姐夫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再说这次去的并不是皇后,而是年轻的平王。玩点小手段,应该问题不大,姐夫瞧好就是了!” 而出了府的韩震脸色阴沉,冷冷的瞅了一眼身后的府邸,嘴里低估道“叫你一声姐夫,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亲爹了!你给太子抛媚眼,帮太子对付皇后和平王,你以为我不知道?要拿我当炮灰,我呸!我姐都不在两年了,到时候出了事,你会把我当成小舅子才怪!” 发泄完牢骚,又深深叹了口气,轻声念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而在曹意家中,同样坐着张行之和张舟。 “今天许怀偃如此安排,是有意把韩震安插进去,目的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是你们要多加提防。还有,虽然平王不如那两位有权势和影响,但毕竟有皇后在背后,朝里还有陆家,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才是!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不是玩笑的。” 曹意不知道,平王和张舟之间的龌龊,张舟也并不打算告诉曹意。 “老师放心,弟子谨记!” 两个人齐齐答应后,张舟又问道“老师,那许怀偃的背景如何?” “这个许怀偃并没有什么大的家世背景。他也算从刑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但是为人气度不足,从那次生日后,对为师的态度就明显冷了不少。” “那他和哪个王爷关系比较……” “如果有的话,应该是太子。毕竟我入京时间不多,对一些事了解有限,现在陛下龙体康健,大臣们很少有公开站队的。” 张舟从清霖那里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好,但是这事他可不会说出来。如果被人知道,他偷偷掌握皇帝的隐私,那绝对不是好事。曹意又对张舟说道“有件事,你可以注意一下,你的前任就是让韩震给挤兑走的,那个人叫刘满洲,颍州出来的,为人比较耿直!有几次公然落了许怀偃和韩震的面子,被罗织了一些罪名,直接撤了职!” 话是对张舟说的,可话后却是看向张行之。张行之自然知道老师的意思,忙低头不语,张舟看在眼里,心说,如果您要是知道,你这位弟子现在的心里谋划之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了! 刘满洲看着边抹眼泪,边收拾东西的老伴,心情复杂!想说几句,最终还是说不出口,只能轻声叹气。 老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还真的没有享过什么福。自己凭着敢打敢拼的劲儿,不知道多少次九死一生,总算当上正六品的营副,岁数刚过五十,本想再接再厉干上几年,给老婆孩子积攒点家当,到时候儿子娶妻生子,这辈子也算无憾了。而如今,丢了官,污了名,儿子也受了连累失了职位!可又怪得了谁?谁让自己的牛脾气容易得罪人!现在生活已然进入窘境,京都纸贵,百姓生活大不易,只能回老家想办法谋个营生。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同样被脱去刑捕官服的儿子跑出去,应声开门,也听不到说些什么,想必又是房东来催促搬家吧。正想着,就听见儿子在外面喊自己。 “爹,白虎营的张营副来找您!” 张行之,和自己虽然认识时间不久,但彼此关系倒是不错,张行之也是自己少有瞧得上的年轻刑捕了。这边让老伴停止收拾,归整一下屋子,自己则迎了出去。 “行之老弟怎么这样晚登门,可是有什么事?” 他现在也提心吊胆,生怕就要走了,再起什么事端。 张行之微笑道“刘老哥,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我的师弟,张舟!” 刘满洲自然知道张舟是谁,张舟顶替他的位置,他已经听几个来送行的老兄弟提及过,但是这一切和张舟无关,刘满洲也没有那么小心眼,连忙抱拳和张舟打招呼。把二人领进屋,看见满屋收拾的大包小包。刘满洲怅然,也有些自我解嘲道“京都这儿什么都贵,还是老家那里住的舒坦些,有些杂乱,别见怪!” 张行之笑了笑道“眼看过年了,也不急于这一两天吧!” 刘满洲哪里好意思说是房东催的太急。正不知道如何说辞时。张行之玩味的继续说道“我这小师弟来之前,给老哥准备了一份礼物!师弟,拿出来吧!” 张舟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张对折的黄皮纸,递给刘满洲,刘满洲不知所以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当时就愣住了。 “这、这、这是?” 张舟笑了笑,解释道“在京都当差,没有自己的房子怎么行?总租着也不是个事啊!” 刘满洲看着手里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契,还没缓过神来。 张行之一边道“我师弟可是个大财主,我要是你,就别和他客气!” “是啊!刘老哥,我这师兄的宅子也是我给的,到现在,只小气的请过一次酒而已,你说是不是很不地道?” 刘满洲有些激动道“这可如何使得?张舟兄弟,老哥我现在草民一个,也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啊?” 这时张行之已经找个地方坐下。把对话主角留给张舟。 “刘老哥的事,我多少了解一些。我倒是觉得,你就算铁了心想回老家,也不需要急于这些时日,说不准你们父子二人还会有重披刑捕衣袍的那一天!” 刘满洲眼睛一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舟,张舟也直言不讳道“我当刑捕时间太短,尤其在这京都,更是深浅缓急的心里没个数!如果让你这样经验丰富的前辈,就这样回了老家,实在是大大的可惜!” 刘满洲沉思一下,多少明白一点张舟的意思,点点头“小兄弟,你这份馈赠,老哥着实不敢收的,但如果你愿意善待我那些兄弟,老哥到可以出面,帮你拢一下人心!” “刘老哥,尽管放心收下这房子,不必担心会有还不上的人情!我也不会给你承诺太多,但是你队里的那些兄弟,只要不背后给我捅刀子,我保证不会让你寒心!至于让你们父子官复原职,给我些时间,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最后强塞给刘满洲五百两银子后,二人才离开。 第二天,张舟就被刘满洲请到了家里,与他见面的,还有黑虎营里十几个颍州籍的兄弟,张舟索性掏银子,让人买足酒菜,借刘满洲的家里请了一次客,和这些人聊的很尽兴,也对黑虎营里的一些情况有了深入了解,最起码哪几个是韩震的铁杆追随,是心中有数了。 第051章 年度总结 张舟请假,提前回河州过年。 张舟订下过规矩,到了年底,九州商业各个头头脑脑都要回河州参加年会,进行工作总结,各位主管需要进行述职,还有对很多问题进行决策,这个会议他是不能缺席的。而且皇后还特许他在南下前,可以好好安排一下家事,自然没有谁会说三道四! 短短一年时间,九州商业发展之迅猛,让身处其中的人都感到震惊。真正汇总的资料只有张舟和关玉娘可以掌握。资料显示九州商业旗下人员,加上南平州西北基地,已经接近三万。去年总收入达到一千多万两,而投入也极为惊人,达一千多万两,两者几乎持平! 九州商业,主要可以分出七大方面商业、制造、物流、娱乐、建设、情报、管理! 商业上京都及北方几州开起来的店铺,已经超过一百家。泽香、河州烈和九州家具,成了九州商业绝对的三大赚钱主力。泽香又研发出几种香型,年后就会投放市场;河州烈也酿出几种不同度数的新酒,但还在调试中;家具继续走精品创新路线,进一步巩固扩大市场份额。 制造生产方面,范围涉猎要繁杂的多。 人员上各种工匠人才已达一千多人,如果技术学院开学,人数更会飞快增长。这也为九州商业生产制造能力的提升奠定了基础。 酒坊、香皂坊已经开始了扩建。现在各地需求都难以满足,更不存在什么库存多少之说!河州所有酒庄都已经成了河州烈的供货商。 关小楼的“研发”部门也增员一百余人,虽然研发速度,比较前世堪称缓慢,但成绩还是让张舟很满意,这年头此类人才太少,可遇而不可求!大多数技术也都处于严格保密和频繁试验阶段。张舟觉得过于超时代的发展,对现在的九州商业,或者自己,都未必是好事,加上他自己基础理论薄,很多技术只属于方向层面,还需要大量的基础研究去逐步实现。比如王铁手负责的钢,一方面继续尝试各种方法,用以提升材质质量,另外,现在张园里已经建起了炼铁炉,不断试验,如何可以直接练出钢,一旦成功,钢的产量将会飞跃式提升。 张舟一面大力投资搞研发的同时,更极力完善保密工作。仅张园的护卫人数,就达到五百人,而他自己的府邸,护卫也不过几十人。 据负责医药研发的主管汇报,云峰道长的“针灸”已经越发成熟,就是苦了那些“临床”,张舟一笑置之,那些被“夜叉”抓来的恶贯满盈之徒,不杀就算是怜悯了,不做临床实在可惜。现在云峰还收了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清霖的私生子。医官也达到一百多人,并按张舟要求,开始划分出内科、外科,进行专科医疗!不仅解决内部人员医治问题,在河州境内,也开始开设医馆。制药方面,虽然有了制作药丸的方法,但产量颇低,还远远达不到向市场推出的规模,目前只在内部,和自己的医馆内投入使用。 物流方面九州商业的车队,就没有办法低调了,包括联络四州贸易的车队,加上一个边军物资车队。总车架数达到八百多,配属人员达到四千多人!设在张园十里外的商队总部,俨然是一座镇的规模了!在双会以后,车队已经大批更换成新式马车,运输能力大大增加,如果全部完成更换,账面上竟然有达到收支平衡的趋势。这是张舟没有想到的! 水运发展也极为迅速,经过改造的船只,运力虽然变化不大,但速度大幅提高,基本上已经垄断泾河水运。 对于北燕,张舟还是不死心,尤其呼延东篱传回消息,在北燕和大唐边境地带,靠近瀚海沙漠地区,有一条狭长的通道,曾被做为通往瀚海草原的商道,只不过因为唐燕对峙,如今几乎被荒废了,而且有边军重兵把守,无法通过。张舟觉得这是个机会,决定想想办法,哪怕开一个小口子也好。如果想法达成,到时候会让梅长青和呼延东篱接下这个任务。 娱乐方面瑶台歌舞团继续人才培养,年后就要开始进行商演,按张舟的意思,起码要分出三支可以独立成型的队伍。双会期间签约的近二百位佳丽,在瑶台的培训工作也很顺利,但预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入店铺实习,她们将成为九州商业第一批高级营销员! 建设方面技术学院选址在张园附近,歌舞院则在城西,还要等天气暖和一些才能开工,对此张舟不打算等下去,歌舞院暂时在瑶台开办,和唐文轩、李书亭商议后,四大学院,空出一个,给技术学院暂用! 京都码头建设也会在年后展开! 南平州的建设相对缓慢,尤其进入冬天,两万人的花俏极为巨大,不过唐龙用计,故意和司马家族说买卖不合适,准备撤资,让司马家族又补偿了不少物质。唐龙也因此被提拔为柳青山的副手。 情报方面包括飞子的帮会、马黑子的“夜叉”和老黄的情报机构。 飞子已经成功垄断了整个河州地下势力,这对河州治安稳定和经济发展起着极大的促进作用。至于老黄和马黑子的发展,除了张舟,无人知晓。 管理上陆方城绝对是尽职尽责,调入审查部门后,清理掉不合格的管理人员就有五十多人,尤南七都佩服其眼光毒辣,少有漏网之鱼!通过他的审核,否定掉的不合理投资,就有五十万两的数额,也极得关玉娘的信任。 冯小六任劳任怨,也属实要完成的档案资料太多,手下配了五十多人,仍是忙的昏天黑地。 在总结中,张舟认识到目前九州商业的发展,对比自己本身的实力,已经不在一条线上,有点“小马拉大车”的窘迫感,这种情况是危险的。如若真的惹来麻烦,自己现在的身份,未必能尽数摆平,这也是他下那么大本钱去拉近和皇后关系的一个主因。张舟认为有必要把扩张节奏缓下来,另外他觉得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消化发展成果,进行沉淀积累,夯实基础。 在新的一年计划中,对所有人员要进行专业性培训,除专业人员外,严格控制人员的增补,总而言之,要更加精英化。 进一步按计划理顺结构,正规化各级职能部门。商铺不再对外扩张增加!反而有些还要进行削减。 书面总结之类东西,张舟还是很有心得,谈不上信手拈来,但绝对不会发愁,可是对于下面一些负责人,就不那么容易了。梅长青和陆方城轻轻松松就能搞定,陈朝英、冯小六问题也不大。如果柳青山、马黑子和尤南七算是有些挠头的话,那么飞子和曲十三就是抓心挠肝了。尤其是飞子,字都不认识几个,总结全靠脑子死记硬背和现场发挥了。一开始大家让飞子逗得哈哈大笑,飞子也不以为意,很快都没有动静了,因为都看见了张舟脸色阴沉,张舟上位者的气势不觉间一览无余,一个个不由紧张的不敢出声。关玉娘想说几句,缓和一下气氛,被张舟止住,他看看面前这些自己最信任的人,说道“如果说,有一天我会带领大家,把九州商业搞成天下最大的商会,你们信不信?” 没有人搭话,因为没有人会不信! “那么你们现在就应该考虑,怎么样提高自己的能力,到时候可以继续胜任自己的位置!私下我和你们是兄弟,但是九州商业涉及几万人的生计,我不允许自己紧靠兄弟感情来经营这份产业!” 这是张舟第一次在公开会议上,说话如此不客气!他知道随着发展,光靠热情是不够的,自己最核心的班底,文化程度还真的差强人意。张舟看看头低的看不见表情的飞子,说道“飞子,就你认识字最少,但是你却最年轻,别和我说记不住,学不会!如果想帮我经营好九州商业,就抽点时间,多学习学习,一年后,你还写不出一份两百字的报告,就辞职到张园守大门去吧!” 飞子抬起头,脸色通红,显然有些难受,看看张舟,眼圈一红,说道“放心吧,大哥,飞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张舟点点头,转头发现曲十三和尤南七在偷笑,直接点名说道“你们两个,明年写不出五百字,也一样给我看大门去!” 两个人立马一脸苦相!柳青山挠挠头道“那我三百字可以吧?” 张舟气结,笑道“可以,我声明啊!我不是要你们参加京考!不需要学什么之乎者也那些东西,但是起码咱们之间,总可以写封信做个交流吧!飞子,总不能我想让你帮着抢个漂亮姑娘,也得让人口头转述吧!” 飞子破涕为笑,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关玉娘幽怨的瞅了张舟一眼,张舟连忙解释“开玩笑,开玩笑,只是一个比喻!”刚才的尴尬顷刻全无!不过后来在谈论内部处理一些人员时,张舟是真真正正地又发了一次火。 年会就足足开了两天,三十当天晚饭前,才算处理完商讨事务,会议结束后,所有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张舟给每人发了一个红包,才各自散去。 今年到现在也没有下一场雪,除夕未免少了不少风景。 张舟让关玉娘先去休息。自己和那几个无家可归的主,杨小郎、柳青山、飞子、马黑子、关小楼、梅长青、陆方城和曲十三几个人,在屋子里围着火锅,边吃边聊,倒也很热闹。 柳青山自从报仇以后,已经平复了心结,加上主持南平州事宜,也累得死狗似得。难得轻松一次,正对着火锅这新奇玩意赞不绝口。酒桌上没有外人,说话也随意之极。 “大人,这玩意能不能给我带走几个?你不知道南平州那地苦寒贫瘠,有了这个,日子会好过的多!” 关小楼一边笑道“柳大哥,放心吧!这火锅刚弄出来,姐夫就吩咐给南平州制了两百个,你走时就可以带上了!” 关小楼负责这一块,自然清楚情况。 “两百个?我也用不了啊?” 张舟解释道“南平州餐饮单调,这火锅你带回去,让唐龙负责开一个酒楼,赚取那些大家族的银子去的!也是为了多了解一些南平州的情况!” 柳青山豁然点头。张舟又对梅长青说道“如果草原那边可以成行,这火锅你也用的到!” 梅长青也是才知道,张舟即将给自己的任务,没有压力是假的,正满脑子设想如何去做呢,闻言嘿嘿一笑。 “希望长青可以不辱使命!”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顺其自然!实在不行,对你也另有重用!现在咱们九州不是没有任务,而是挑大梁的人才太缺,你说有几个同窗愿意过来,可有消息?” “已经有回信了,过年后就会过来!” “那就好,发现人才一定往咱九州商业多拉拢!” 飞子听他们谈到火锅,也眼热道“大哥,这个给我一个行不?” “可以,每人一个!” “这个玩意属实不错,冬天用起来最省事,吃起来也热乎过瘾,寻常人家也用的起。” 比以前更黝黑精壮许多的马黑子,边涮着羊肉边说道。坐在他身边的曲十三,轻轻碰了他一下,小声说道“表哥,你和大人说说,也多给咱们几个呗!” 马黑子白了他一眼,怼道“大人就在对面,你自己怎么不说?” “你没看今天大人把我训的多凄惨!我是怕大人没有消气,不敢提啊?” “嘿嘿嘿,谁让你有问题!骂你几句都是轻的,要不,你把差事交了,跟着我一起摸爬滚打得了!” “那还是算了,现在船队发展正好着呢!我可舍不得放手!” 张舟虽然和柳青山聊着天,但也听见他们两个在嘀咕,笑骂一句道“十三,怎么?说你几句还有情绪了?” 曲十三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大人,没有,真的没有,白天你是真的动了怒,我是怕你还没有消气……” “你啊,这脸皮就不如飞子,白天他挨骂比你还多,你看看人家,该吃吃该喝喝!还主动张嘴要火锅!” 飞子闻言笑嘻嘻说道“大哥,我可不是脸皮厚,而是下定决心,改正错误,完全丢下心里包袱……”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引来一阵欢笑。张舟止住大家笑声,对所有人说道“我今天对你们两个发火,不是因为你们手下有人做错事,而是你们两个人对陆方城的态度,你们都是我起家的兄弟,只要我荣华富贵,就不会忘了你们,但是你们谁敢对陆方城不屑,就是对我张舟的不屑,明白吗?” 坐在一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方城,此刻低着头,身边的梅长青却看见他的手在轻微颤抖,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这一说,让飞子也有些害怕,忙起身举杯对陆方城赔礼道歉道“陆先生,不,陆大哥,都是小弟的错,你可千万别生气!” 陆方城擦擦眼睛,抬起头,也端起酒杯站起来,曲十三也起身道“那个,陆大哥,你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肯原谅,以后坐船我亲自为你撑桨!” 陆方城抿着嘴唇,用力点点头,和两个人举杯一饮而尽。张舟很少对他们发火,可今天发火,连柳青山、陈朝英都觉得忐忑,何况他们!这就是家主的威严! “谁都喜欢当大爷,这个我理解,但是要记住,咱们九州商业,根基太浅,还有太多的困难等着我们去解决!发展势头好一些,有些人就膨胀了,那是极度危险的!更是我不能容忍的!以后你们都会有别人羡慕的大富大贵!但现在还不是享受的时候!如果你们想成为真正的人物,就安安分分的把你们手里的事做好,认认真真多学习学习。如果只想把自己混成一个暴发户,我一定会成全他,但必须把位置给我腾出来,别影响咱们九州未来的发展!我真心希望咱们每一年都可以在一起看到九州商业的进步,然后一起喝酒,聊天,而不希望看见有谁在得意忘形中掉队!” 所有人竟坐正身姿,听其训话。 张舟并没有制止他们,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要走的路很长,很多事需要我们克服,如果没有人约束,我们根本走不到最后,明白吗?” “明白!” 齐齐回答道。 “你们对手下发生的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手软!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娇纵属下,我一定不会客气!” 张舟深呼吸一口气,看看大家表情严肃,拍拍额头,笑道“唉,看看,让我说的,大家都不吃了,破了气氛,我来自罚一个!” “我们陪大人走一个!” “梅长青,你的酒怎么没有满?” “还说我,你的满了吗?” “飞子,你耍诈,不行,我看见了!” “滚你的,我那是不小心洒掉了!” “你知不知道河州烈什么价?再这样浪费老大的银子,看老大收拾你不!” “好吧好吧,我认错,我满上成不?” “陆方城,你酒量行不行,怎么有点晃啊?” “把你喝趴下没有问题!” …… 张舟又喝多了,害得所有人在关玉娘面前都灰溜溜的,结果关玉娘刚把张舟扶走休息,休息好了的七爷和老黄又来了,一番推杯换盏在所难免,所有人都醉倒了。 第052章 边境贸易 大年初四,张舟便离开河州返京。并不是差事催促,而是他急于办一件事,毕竟十五以后就要南下,一耽搁就是一个多月。这事早点下手的好,就算办不成,也好早些再想办法。 福祥从宫中当值回来就一愣,没有想到张舟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怎么不在河州多待几天?” “有点事要办,就先回来了!叔,看我给您带了什么新鲜物!” 张舟把福祥拉到屋里,福祥就看见盛有以各种肉片为主,蔬菜为辅的盘子,满满摆了一桌子,却没有一样熟的,桌子中间放了一个铜锅,下面槽孔内有碳火正旺,锅里的水已经咕嘟咕嘟翻着水花。 “这是做什么?” “这是火锅,新玩意,赶紧坐下,一起尝尝!” 张舟把福祥扶到座位上,一面为他调制蘸料,一面道“大冬天吃这个,绝对享受,保准您会喜欢!我还带回来几坛新酒,市面可没有,您老绝对是京都第一个品尝到的人,今晚咱爷俩好好喝两杯!” 火锅吃法绝对不复杂,但是很新奇,而且吃的都是热乎乎的劲,让福祥吃的连连称赞!河州烈对他来说,度数有些高,这新酒要温和的多,喝起来也舒服的多。 “叔,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见皇后娘娘!” “那到不难,明天就可以!你不是又惹了什么事吧?” “没有,当然没有,我只是想做点生意,看看皇后娘娘能不能帮上忙?” “大生意?” 张舟摇摇头道“现在还不确定!甚至我都不敢说一定会赚到银子!” 福祥反而来了兴趣,笑道“那你想折腾什么?还要动用皇后娘娘的面子?” “是北边贸易!” 正往嘴里夹菜的福祥,“噗”一下吐了出来,也不顾着收拾,直接站了起来,满脸惊愕道“你疯啦!” 张舟忙起身帮他收拾残局,笑道“叔,您看看您,紧张什么啊?您也得听我把话说完啊!” 福祥止住他的动作,极为严肃道“小舟,别和叔嬉皮笑脸的,你快说,你想干什么?” 张舟把他按回椅子上,几下把东西收拾好,笑道“叔,我知道咱们大唐和北燕双方不通商贸!整个朝堂对这个事都讳莫如深,但是我并不是和北燕接触,而是草原!瀚海草原!” 福祥虽然不是官,但在宫里那么久,接触过无数大人物,很多事都是有所了解的。 “小舟,你要明白一件事,陛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打败北燕,开疆扩土,大唐和北燕不通商已经是不能触碰的铁律,瀚海草原的位置摆在哪儿?根本绕不过北燕这个门槛的。不是没有人在这件事上被处置过,听叔一句话,北边的事你碰不得!” 张舟知道福祥是为自己好,给福祥倒满杯中酒后,也认真说道“叔,相信我,我并不是草率行事,这件事我想了好久!我必须要做!” “为什么?你都说了不一定赚到银子,你又图个什么?” 张舟自然有他的想法,第一他并不认为这样的封闭政策,有助于大唐战胜北燕,据他所知,因为近二十年的封锁,已经让大唐对北燕知之甚少。而且大唐似乎过于自信龙州边军的防御!前世有个闻名世界的马奇诺防线,其结果也是世界闻名。他并不在乎唐燕之间会不会发生战争,他担心的是,河州距离唐燕边境太近了,一旦发生战事,出现意外,第一个受难的就是河州。他想到这一点时,河州的产业发展已经到了无法迁移的规模。他不敢和皇帝陛下一样自信!再说天下人都自信,也和他无关,别人不会为他的损失负责。大唐帝国不在乎去了解对方,而张舟在乎。 第二,他在南平州大力开发粗盐,主要销售方向,北六州只能是一小部分,毕竟盐掌握在朝廷手里,自己还没有狂妄自大到和帝国争夺利益,那么最好的销售对象,就是北燕和草原,那可是一笔巨大的利益。虽然南平州的建设刚刚开始,但提前谋划很重要! 第三,大唐养马多于养牛羊,毛皮短缺,而牛羊皮对自己以后的谋划发展也极为重要,同样会给自己带来巨大利润。 第四,前世的历史上,草原骑兵对于中原一直都是祸患,也是冷兵器时代不可轻视的武装力量,他想更多了解,他想能够利用。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的让呼延家族组建出一支骑兵,进行训练。但是他不是司马敬岩,那是不可能的! 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想必他一辈子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虽然两世不重叠,但他总有种感觉,自己的家乡不在大唐,而在北燕那边,他承载的记忆中没有一个字和北燕有关,可是这种感觉却很强烈。 “叔,这个事涉及我很多谋划,暂时我还不能说,您相信我,第一,我不会做对不起大唐的事,第二,我只是尝试,不会莽撞的硬往刀口上撞,您帮我见到皇后娘娘就成,让我试一试!好吗?” 福祥看看张舟,知道他心意坚决,深深叹口气道“好吧,记住,千万把握分寸,明白吗?” “放心,叔,我保证不会鲁莽行事!” 第二天,张舟随福祥一起入禁城,在宫外等了没多久,进去时还是一脑门子心事的福祥,就一脸喜色的跑出来。 “叔,有什么开心事?捡到银子了?” “好事,自然是好事,却也不能告诉你!走,跟我进宫,皇后娘娘要见你!” 路上不管张舟怎么问,福祥就是不说,把张舟胃口吊的足足的。 “微臣给皇后娘娘拜年了,祝娘娘千岁荣华,青春永驻!” “你有心了!起来吧!” 张舟笑嘻嘻的爬起来,兴奋道“娘娘,微臣今天遇到一件难以置信的事,终于知道,什么叫苍天眷顾了!” “哦,遇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说说看?” “微臣才几天没有看见娘娘,娘娘又年轻了!这太难以置信了!不是眷顾是啥?再看看微臣,这胡茬都出来了,是不是苍老许多!” 张舟总是轻而易举的就把皇后逗得开心,这一点,满朝还无有第二。连身后的福祥就觉得自愧不如。而皇后在开心欢笑后,也给了张舟一个措手不及。 “张舟,本宫想收你为义子,你意下如何?” 这让张舟不由呆住,寻思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福祥在后面狠狠戳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扑通跪在地上,重重磕个头。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皇后没有怪他无礼,笑着又问了一次。 “张舟,本宫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张舟再如何穿越,也无法做到内心的平常冷静,这份荣耀让他无法不激动。 “皇后娘娘!微臣不……” “什么?不愿意?” “不是的,皇后娘娘,我,微臣,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现在感觉和做梦一样!” 看到张舟语无伦次的样子,皇后笑意更浓。 “嗯,这个事,本宫也想了好久,今天早上福祥说,你特意提前几天回来,给本宫拜年,本宫也就拿定了主意,想收你为义子,也叮嘱福祥千万不能和你说!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皇后娘娘,这,这惊喜也太大了,我,我……” “还没有回答本宫,你可愿意!” “愿意,一千一万个愿意!只是微臣不知道,给娘娘当了义子,以后应该怎么称呼啊?” “哈哈哈,你这小子,以为你犹豫什么呢!以后称本宫为母后,自称儿臣就是了!” “母后,儿臣叩见母后,祝母后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哈哈哈,你想笑死本宫不成,快起来,地上凉的很,今儿个高兴,你陪母后一起用午膳,陪母后喝上几杯!” …… 张舟说了不少民间趣事,逗得皇后开心不已。最后张舟借着酒劲,说出酝酿半天的话。 “母后啊,儿臣有个想法啊!说了,如果不对,母后就当没有听见,那样儿臣就不用担心您会不高兴!” “说吧,在你这儿,母后没有不高兴的事!” “嗯,儿臣吧,觉得母后住的地方应该有全天下最好的物件陪衬才行,这个可不是儿臣谄媚,而是关乎国体,我堂堂大唐帝国,一国之母,是要万朝来贺的,可不能寒酸了,母后如此勤俭,儿臣真的心疼,几位王爷兄长公务忙碌,儿臣却有时间。母后,您就成全儿臣一份孝心吧!” “什么孝心?” “母后,儿臣知道有一种物件,叫地毯,是铺在地上用的,人走在上面,极为舒适,用之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对人也安全!”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那地毯好像在草原那边才有!” “是的,我想和草原进行贸易,把地毯的技术弄回来!” 皇后忙道“那可不成!大唐和北燕水火不容,和草原的来往早就中断了,陛下不会同意!” “母后误会了,儿臣再缺银子,也不需要冒那个风险!第一,儿臣不是和北燕贸易,而是想和瀚海草原贸易,第二……” 皇后也是明理之人,觉得张舟说的不无道理,有些犹豫。 “能行?” “母后,陛下雄才大略,儿臣觉得和北燕敌对,不是为了斗气,而是为了吞掉北燕,所以我觉得,这绝对可行,陛下应该会同意,而且这个事不需要陛下什么旨意,只需要边军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可以了!” “那好,既然是为了大唐,那我就说说试试!” …… 结果,在家等消息的张舟,被赵乾元直接招进了宫里。张舟心里不害怕那是假的,这是他第一次被皇帝单独召见,而且还是自己提了那么敏感的想法后,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和陛下说的,更不知道这位皇帝是不是被激怒了。 皇后就坐在赵乾元身边,可是张舟连对个眼色的勇气都没有,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准备接受皇帝的训斥。 就听见赵乾元音有怒气道“你要和北燕通商不成?” 张舟连忙道“陛下,我大唐和北燕不共戴天,微臣怎么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是何意?” “微臣的生意主要都在北六州,对龙州边境之事,也听说一些!微臣认为这么多年我大唐和北燕一直不能打破平衡的主要原因,不是我大唐不够强大,而是我们对北方一直不够了解,不能及时发现敌人的弱点,便不能抓住时机打其七寸,大唐不和北燕做生意,无所谓,咱们又不差那几个银子,但是咱们需要了解北燕,我们可以和瀚海草原的游牧民族进行贸易,更重要的是通过草原,了解北燕,这对以后讨伐北燕,会有极大的好处!” “哼,你一个六品刑捕,也敢妄谈国事了!” “陛下,微臣觉得大唐强盛,匹夫有责!” “哼” 赵乾元冷哼一声,把张舟吓到又趴下去一寸,自然看不见赵乾元轻声念叨“大唐强盛,匹夫有责!” 皇后在旁边看到赵乾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忙帮衬道“陛下,张舟能做出‘精忠报国’的曲子,就说明他的确有忠义报国之心!” 张舟咽了口唾沫,头都不敢抬的低声说道“臣的确不懂军国大事,但却知道陛下雄才大略,吞并北燕是早晚的事,但微臣认为大人办大事,微臣是小人物,不能为陛下开疆扩土,但多多少少可以为陛下的大计做些铺路垫脚的小事!微臣可能比喻不够恰当!陛下打得是狼豺虎豹!微臣没有本事,但却愿意为陛下、为大唐去探探虚实,就算踩断他们几根草也是赚了!” “胡说八道!”赵乾元嘴上语气仍然不善,但却认认真真把他的话听完了,脸色缓了许多!想了想道“你起来吧!朕让你看点东西!” 张舟不知道要看什么,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就见赵乾元起身,亲自在书架上取出一卷画轴,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打开,仔细用镇纸压好!所做一切,旁边的太监竟然没有出手帮忙,可见赵乾元对这物件何等看重。赵乾元对张舟喊道“你过来看看!” 张舟忙快步来到跟前,却又被赵乾元止住。 “把你额头汗擦干净,别脏了朕的地图!” 张舟“哦哦”回应着,忙用袖子擦拭脸上头上的冷汗,把一边想递上毛巾的小太监看得一愣,皇后掩唇忍笑,赵乾元嫌弃的瞅他一眼,却也没有恨意,倒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意味。 张舟看清楚了,这是一张地图。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大唐地域图,大唐、北燕、西戎一个个国家名字,河州、龙州一个个州府的标记,和前世的地图质量当然天差地别,但张舟确信,这地图在目前,绝对算是最好的了。不由几分心热,恨不得仔细记住每个细节,可是赵乾元根本不给他观赏的时间,指着大唐和北燕的交界处,说道“你看,这就是我们和北燕的交界,这里就是瀚海沙漠,你说的通往瀚海草原的通道就是这里!” 张舟在三个大块区域间,看到赵乾元指的那个地方,严格说就是一条黑线。如果这地图比例有一半可信的话,那么确定无疑,那条通道就是一条线。 “这条通道一面是瀚海沙漠,一面就是北燕的地盘,道路难行不说,这些年估计也被沙子掩埋了!就算没有埋没,路长四百里,随时有北燕骑兵,会进行截杀!你以为朕没有想过联系草原,牵制北燕?草原那些人看不到利益根本不会有所行动,可是通商根本做不到!反而只能给北燕送了好处!通商草原?异想天开!” 可是赵乾元却发现张舟没有意想中的战战兢兢,而是低着头,一声不响的盯着那里在看,好像没有听见自己说话,赵乾元有些恼火,却被皇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赵乾元哼了一声,忍住怒意,也不在打扰他,坐下看着他继续“埋头钻研”,过了好一阵,就听张舟突然叫到“可以!可以!” 把赵乾元和皇后吓了一跳,张舟抬头,满眼兴奋的看着赵乾元道“可以,没问题的!”猛然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谁,吓到扑通跪下,再也不敢言语! 赵乾元没有责怪他失态,而是问道“你说什么可以?” “陛下,臣觉得可以一试!” “你有办法?” “微臣也不知道能不能一定成功,但是觉得把握很大!” 赵乾元沉默一会儿道“张舟,和北燕或者草原通商绝不可能!” 张舟心一沉,就听赵乾元又说道“至于你偷偷摸摸做点什么,朕就当不知道了!” 张舟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陛下恩准!” 赵乾元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听说皇后将你收为义子!希望你珍惜,莫让皇后失望!” “微臣一定不让陛下和娘娘失望!” 这时皇后在一旁说道“陛下,臣妾差点忘了一件大好事!” “哦,何事?” “张舟想让皇家歌舞团在大唐诸州巡演,让天下更多子民感受陛下励精图治之心,明白精忠报国之重!” “嗯,这个想法不错!朕准了!” 赵乾元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张舟,转头温声对皇后说道“张舟很机灵,也很有潜力,只是太过年轻,难免浮躁,皇后不能心软,该敲打也得敲打才是!尤其不能让他用你的名号在外面招惹是非,坏了你的名声!” “陛下放心,张舟说了,臣妾这个母后,他只会在乾明宫内称呼,出了宫门不会提及半字的!” “哦?” 皇帝没有想到张舟会这样做,想了想,嘴角微微一翘,对张舟说道“你真的很不错,好好做事,争取把这份荣耀带出乾明宫!” 张舟退下后,赵乾元看看桌子上的地图,吩咐道“来人,把宫廷学唱的几个乐师找来,我想听听那曲精忠报国!” 张舒和看看手里那张大柱国的亲笔信,话语含含糊糊,一阵好笑,但是意思他是明白的。看看那个叫梅长青的年轻人,点点头说道“每逢十号傍晚,在运兵山西侧,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自求多福吧!” 梅长青称谢退出。驱马到了营门外,与等候自己的呼延东篱汇合,点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妥。 然后望向北方,想起在京都,张舟把信交给自己时说的话。 “我给不了你雄兵铁骑,我只能给你一次冒险的机会,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好好的把性命给我带回来!” 然后梅长青问道“如果失败了,是不是就放弃了?” 张舟贼兮兮笑道“你失败了,那我亲自去!” 于是自己带着一肩膀子的压力,马不停蹄的跑到龙州边境了。 那白雪覆盖的边塞风光,壮阔无垠!张舟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可以准备的一切,现在边军也开了口子,剩下的一切就由他梅长青施展吧! 第053章 伴王南下 瑶台歌舞团也接到旨意,要巡演帝国诸州,张舟决定这次由浅浅带队,毕竟瑶台现在事务颇多,梅姐脱不开身。虽然歌舞团的出行由皇家派军队护送,安全无虞,但他还是派了一百多名“护卫”随行,反正都是公家花钱,这个便宜他得占。这些“护卫”真正符合标准的不到二十人,其它人则是由各种人才组成的杂牌军,由陆方城带队,借这个机会,对各州经营情况进行巡视,外州商业环境进行考察,还有就是四处“挖墙角、抢人才”。 所谓三十三州,也不是每一州都会去,而是按区域,选择人口比较集中、交通便利的州。不然按现有的交通条件,歌舞团几年也转不完这三十三州。 而准备陪王南下的刑捕黑虎营,在出发前,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有三个刑捕请韩震喝酒,在酒后回家的路上,和一伙人打了起来,三个家伙被打成重伤,丢在一个胡同里,凶手下落不明。 这样的打架斗殴很寻常不过,但张舟作为营副,得知属下被打,表现的极为气愤,亲自领人满大街小巷地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凶手,气恼的宣称,不找到凶手,就不出京!吓得许怀偃亲自出面安抚,承诺等他回来,必定会捉拿到凶手,给他一个交待。而真正的凶手们,已经跟着陆方城去全国旅游了。 正月十七,张舟、张行之跟随韩震,领着一营刑捕,提前到临江县码头候命,码头虽然在施工,但还是为了陆戴文一行,提前准备出一条码头。 此行路线并不复杂,坐船顺泾河(大唐唯一一条由北向南的主河流)而下,入莲花湖,向东走蓉水,在良州码头上岸,再走一日的官路就到了,几乎九成路途在水上。陆家在九州商业租用了二十条五丈船,而平王乘坐的是皇家水军战船。 韩震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冷言冷语的一番训诫后,吩咐各队刑捕分别登上韩家的三条船,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平王,和陆家船队不在一起,需要提前驶出码头等候,以便随时拱卫平王的龙船。 船是经过改进的,主要就是把船首,从以往的方形,在吃水线下改成锥形,减少前进阻力,另外在人工动力上,加装了齿轮组,由手摇桨改为踩踏桨,加高船帆,加强稳定性等,诸多方面的改进,使得船速大幅提升,尤其逆流,便利了许多。船体上下两层,六十多人在船上起居,空间实在算不上宽裕,没有办法,就这待遇,也没有人抱怨什么。 现在这一队人,虽然不可能如河州刑捕那般,如臂使指,但在王胜、魏大有,及刘满洲那些老兄弟的支持下,基本上也算可以掌控。而对于这些下属来说,新来的上司,过年不仅不收礼,还一人封了一百两的大红包,这样的真正符合标准的不到二十人,其它人则是由各种人才组成的杂牌军,由陆方城带队,借这个机会,对各州经营情况进行巡视,外州商业环境进行考察,还有四处“挖墙脚、抢人才”。 所谓三十三州,也不是每一州都会去,而是按区域,选择人口比较集中、交通便利的州。不然按现有的交通条件,歌舞团几年也转不完这三十三州。 而准备陪王南下的刑捕黑虎营,在出发前,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有三个刑捕请韩震喝酒,在酒后回家的路上,和一伙人打了起来,三个家伙被打成重伤,丢在一个胡同里,凶手下落不明。 这样的打架斗殴很寻常不过,但张舟作为营副,得知属下被打,表现的极为气愤,亲自领人满大街小巷地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凶手,气恼的宣称,不找到凶手,就不出京!吓得许怀偃亲自出面安抚,承诺等他回来,必定会捉拿到凶手,给他一个交待。而真正的凶手们,已经跟着陆方城去全国旅游了。 正月十七,张舟、张行之跟随韩震,领着一营刑捕,提前到临江县码头候命,码头虽然在施工,但还是为了陆戴文一行,提前准备出一条码头。 此行路线并不复杂,坐船顺泾河(大唐唯一一条由北向南的主河流)而下,入莲花湖,向东走蓉水,在良州码头上岸,再走一日的官路就到了,几乎九成路途在水上。陆家在九州商业租用了二十条五丈船,而平王乘坐的是皇家水军战船。 韩震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冷言冷语的一番训诫后,吩咐各队刑捕分别登上韩家的三条船,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平王,和陆家船队不在一起,需要提前驶出码头等候,以便随时拱卫平王的龙船。 船是经过改进的,主要就是把船首,从以往的方形,在吃水线下改成锥形,减少前进阻力,另外在人工动力上,加装了齿轮组,由手摇桨改为踩踏桨,加高船帆,加强稳定性等,诸多方面的改进,使得船速大幅提升,尤其逆流,便利了许多。船体上下两层,六十多人在船上起居,空间实在算不上宽裕,没有办法,就这待遇,也没有人抱怨什么。 现在这一队人,虽然不可能如河州刑捕那般,如臂使指,但在王胜、魏大有,及刘满洲那些老兄弟的支持下,基本上也算可以掌控。而对于这些下属来说,新来的上司,过年不仅不收礼,还一人封了一百两的大红包,这样的领导还是值得追随的,加上那三位韩震铁杆亲信的离队,少了煽风点火的隐患,这队人马让张舟多少有点信心。 张舟不善水性,对水多多少少有些恐惧感。但让他比较放心的是,身边有二牛,二牛水性甚至不输曲十三,张舟还给他起个外号河马!对于有人提出乘船远行的一些经验,张舟一一采纳,并要求全队一丝不苟的遵守。 正常情况下,遵守规则才是保证安全的第一要素,这一点,是张舟管理的底线。九州商业所有人都知道,常态下破坏规矩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滚蛋!目前为止,因为破坏规矩而被清除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无一人可以例外。这次年会,飞子和曲十三就有手下老人被陆方城发现,坏了规矩,直接清出了九州商业,两个人因此对陆方城耍脸色,结果让张舟在大会上一番痛骂。 陆家的人,也到了码头。这次陆家家主陆戴文亲自回乡主持大祭,衣锦还乡的光鲜不需多说,还有平王随行,场面自然不会小了,据说带的各种物件就装了十二船之多,陆家一行的老老少少也坐满其余五条船。 不久,江面便出现了三条明显气度不凡的皇家楼船,平王也到了。泾河有一条人工开挖的运河,直通京都附近,驻守水军,民间的船只是不准驶入的。 时辰到后,由一条陆家船,担任船队之首,负责引路,韩震的船为二队,接着是平王的三条船,张舟,张行之则紧随其后,剩下的船以陆戴文所乘为首,依次出发,顺河而下,去时顺水顺风,船队行进速度较快。 沿途也没有多少风景可看,张舟索性和这些刑捕挤在仓里闲聊。张舟言语朴实,没有官架子,很快和这些人打成一片,说话也就热闹起来。他还偷偷每人赏了一壶河州烈,留着取暖喝,并恶狠狠地警告,谁敢酒后去外面嘚瑟,就一脚踢倒水里,大家皆是幸福应允。 按着计划,每到天黑前,都会在指定码头停靠,方便大家休息,更是避免夜间行船的危险。 张舟对平王有些抵触,没觉得被皇后认为义子,就和平王有了称兄道弟的亲近。加上对方一直扣着唐雨儿,让他很是不爽。 第一天晚上靠岸停歇,无事,第二天一大早,船未起航,就有人来找张舟,告诉他,平王命他同船。张舟虽不想见,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领命。 皇家楼船,属于战船,和其它船只,最大的本质区别就是更为结实,厚重,四周有防御用的女墙结构,另一个区别,皇家船身饰龙,民用只能画鱼。如果有人胆敢私自雕刻龙饰,那就是谋逆大罪。而皇家御用,各方面做工也更加精致华贵一些,大体布局没有太多变化。平王的船上,算上船工也不超过四十人,自然宽敞的多,大多数护卫都站在外面甲板上,四下巡视,张舟走进船仓内,看见里面只有两个人,平王他自然认识,旁边还坐着一位三十多岁,气度儒雅的帅气男子。 张舟单膝跪地请安,平王客气的让他起身,给他介绍身边人,此人是陆戴文的小儿子陆枫桥,也是平王的舅舅,现任吏部四品司官,负责外官考评,至于官职上的进升,相信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与面对皇后不同,平王面前,张舟绝对的正襟危坐、沉默寡言。 “张舟,母后把认你做义子的事告诉我了,这里并无旁人,你也不需要这样拘谨!” “殿下,那是皇后娘娘的恩典,离开乾明宫,微臣不敢擅用名分,借微臣几个胆子也不敢在殿下面前坏了规矩!” “唉,母后说你这个人是如何有趣、好玩,怎么一到我面前,就变成这样,是不是本王让你很不自在?” 张舟马上起身道“殿下身份尊贵,微臣是不由自主的心有惶恐,不敢胡言乱语,还请殿下赎罪!” 一边的陆枫桥笑笑道“好了,坐吧,平王不是你想象那种人,和蔼的很,随意一些无妨!” 张舟忙称谢,再次坐下,也只是稍微自然少许。他虽然未曾见过,但也有过了解,陆戴文年纪大了,家里家外很多事都是陆枫桥在主持。 陆枫桥架子不大,言谈和煦,态度也和蔼近人,有那种大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温润儒雅。 “张舟,你那瑶台歌舞团的表演,的确震撼人心,想不到我大唐武职里,也有你这样的声乐才俊,不知道,你师出何人啊?” 张舟把好诗用来送人,而不敢自己用,原因就在于他自己没有那个文化底蕴,自然没有四处彰显的底气,而瑶台歌舞团,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起身恭敬回答道“回大人,其实下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那只是下官偶得一些灵感,哼出大概的曲调,再由那些音师、唱师改编整理出来,因为我毕竟是歌舞团的半个老板,可以说,这算是我强取豪夺了大家的功劳!” 他没有完全说谎,他只能大概哼唱曲调,给出一些记忆中的创意,完整丰满的确靠那些乐师歌手的努力。 “呵呵,你倒是不粉饰自己,你坐下说话就成,在刑捕营待得怎么样?” “谢大人关爱,下官入职不久,今天才算第一次领队当差,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 “你今年才二十岁吧!如此年轻,以后大有可为!” “下官年轻,不更事,以后还要劳烦殿下和大人多多提点!” 平王哼了一声道“你如果总是这样乏味,不更事,本王真的懒得提点你!” 张舟心想,你把唐雨儿还给我,我保证心甘情愿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根本不需要你的提点。人却再次站起,显得诚惶诚恐道“殿下,微臣实在因为身份卑微,不敢在平王面前信口雌黄,唯恐哪句不慎,就惹怒了殿下。” 想了想,鼓足勇气,又跪下道“殿下,您捏着微臣七寸,问谁又能自然放松的了?” “放肆!”赵琪瑛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张舟道“你的意思都是本王不对了?” “殿下,微臣有错在前,不敢责怪任何人,自作自受,无可厚非!我还知道应该感谢殿下,不计较微臣的罪过!但是微臣就是一个小人物,活到今天又走出河州地界几次?见过多少世面?实属一井底之蛙,上次见过殿下后,微臣就不曾有一天睡得安稳!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妻离子散、身首异处!” “你尚未成婚,哪来的子?” 赵琪瑛斥道!张舟装着没有听见,继续说道“微臣自幼无母,得皇后娘娘恩典,收为义子,我可曾敢在外面提及一次?不是不想拥有这份荣光,而是心里有愧于殿下。我对皇后之所以如此孝敬,何尝不是想平复殿下心中一点点怒气?” 张舟匍匐更低,已然泣不成声道“殿下,皇后以仁慈对待微臣,微臣更觉得那是母爱关怀,所以敢撒娇卖巧,可是殿下不同,试问在胸怀天下的殿下面前,微臣哪来的胆子去逾越这主仆身份,又怎么可能去随心随欲?皇后娘娘以诚待微臣,微臣以诚报之!殿下以威压示微臣,微臣自然以惶恐侍之,这才是人之常情!殿下,你让微臣如何自处啊?” 赵琪瑛看了看跪在地下的张舟,沉默许久,陆枫桥也没有说话,玩味的看着两个人。 “你起来吧!”赵琪瑛低声道。 张舟没有说话,只是身躯微微抬起。平王认真听过他的言辞。至于是那句胸怀天下,还是以诚待之触动了他,不得而知。只听赵琪瑛又道“退下吧,回你的船上好好当差!” 张舟轻声道谢,退出船舱。整个船队已经启航,有几条柳叶乌篷负责各船的联系,张舟乘上一条乌篷回到自己的船上。 张舟的性格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八面玲珑。他遇见平王,就真有一种被捏住七寸的恐惧。他必须摆脱这种心理。今天他哪怕被皇后收为义子,依然无法在平王面前做到自然,如果陆枫桥不在场,他也不会这样说。低头挨顿骂也就过了。而今天陆枫桥在场,加上平王说了那句“懒得提点”,如果张舟不拼一下,以后双方关系就必定进入死局,做为一个二十多岁的王爷,不可能什么事都听母亲的,尤其他对某个人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绝对没有耐性给对方第二次机会。张舟的性子也有一种临危处事的决然!你想收服我,那么拿出你的诚意!他也自信,这个时候,平王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这番话而杀他,皇后刻意要他陪平王南下,目的显而易见,不可能之前没有和他打过招呼,不然平王也不会急着见自己。方才自己的话已经说明白其中原委,就看那个陆枫桥在帮腔上,是选择“好人”还是“恶人”了。有时候人需要赌一下运气。但是张舟并不知道,不想放唐雨儿的不是平王,而是皇后。 “舅舅,你对张舟刚才说的那些话怎么看?” 陆枫桥不仅仅是陆家的未来,也是平王一系的主要参与者。在张舟上船前,平王已经把事情大概经过和母后的意思告诉了陆枫桥。陆枫桥笑了笑。 “张舟虽然是个小官,但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确有点本事。他刚才那些话说得无礼,却是在理!” “舅舅直说无妨!” “我这个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格局小了一点。” “舅舅,你的意思是……?” “琪瑛,你今年刚二十二岁,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身边需要的是战战兢兢的奴才,还是可以辅佐你的良臣?满朝文武,最年轻的才有四十上下,而张舟只有二十岁,我相信只要不出意外,他将来的成长会很惊人,在他这个年纪,更是难有与其比肩的。” 赵琪瑛沉思不语。陆枫桥又道“自古以来,哪有君主用要挟来驱使文武大臣的?之所以有‘以国士而报之’这样的说法,是因为有君主“以国士而待之”的起因!如果张舟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跑腿奴才的价值,那杀了他又有何妨?如果不是,琪瑛,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 平王抬起头,看着陆枫桥,平静道“我明白了,舅舅,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舟在船里惴惴不安时,就收到了平王的一张字条,四个字回京放人! 直到这时候,张舟才感觉到,自己全身冷汗几乎浸透衣襟。 第三天,张舟又登上平王的船,这次是主动拜访,陆枫桥并不在,只有平王自己。 “殿下,微臣谢殿下宽宏大量,再造之恩!” 平王虽然打算以国士待他,一时半刻也调整不过来,有气的看看跪在地上的张舟。 “起来吧!你得感谢我舅舅的良言相劝!” “嘿嘿,这陆大人一定要谢,但是王爷的谅解才是最最主要的,微臣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如何报答殿下。突然想着,这水陆漫长,殿下一定会感到无聊,所以不如做点什么解解闷吧!” 赵琪瑛正是玩心很重的时候,眼睛一亮,心里痒痒,问道。“有什么好解闷的?如果不好玩,本王可不饶你!” “那还是算了,殿下见识那么广,微臣哪里知道殿下玩过没有?” “你先说说看!” “那殿下先保证不怪罪微臣,微臣才敢说!” “我可是王爷,你敢和本王讨价还价?” “王爷更应该包容大度!” “你!……好吧,本王不会怪罪你!快说吧!” 其实并不是什么新奇事,而是临时起意的想法——射鱼!顾名思义就是用弓弩,射水里的鱼,箭矢尾部拴上一根细绳,可以把鱼收回来!张舟不确定现在有没有这样的玩法,反正还没有见过,他最近有事没事都会练练箭术,平王无聊不无聊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无聊,可如果在自己船上,拿弓玩这些,保准会被认定有谋害平王的嫌疑,索性把平王拉上一起。 那平王赵琪瑛果然觉得有些意思,急不可耐的跑出船舱,从侍卫那里要来弩(平王也不善弓箭,觉得弩比较简单好用),张舟弄了把弓,并找来细绳开始制造,这个又不复杂,很快做好,张舟早就观察过,这里河面宽阔,水质清澈,鱼儿不少,哪里像前世那般可怜!赵琪瑛还找来自己的侍卫头子,三个人一起,进行比试。 有得玩,便有得相处!少了心结的张舟,和玩心极重的赵琪瑛,很快融洽起来!一开始射不准,后来张舟建议往鱼身形下面射,果然平王很快就射中了一条,不由兴趣大增! 平王体会了一次丰收的快乐,看着十几条大鱼,正好天气无风,下令来个烧烤。在甲板上清空一块地方,用青石铺好底子,烧上碳,烤鱼。别人不可以喝酒,但是平王没有这份顾虑。 “这时候,听个曲子就好了!”闻着飘出的鱼香,平王说道。“满船大老爷们,哪有唱曲的娘子啊?” 赵琪瑛盯着张舟,不怀好意道“怎么?没有小娘就不能唱了?那首笑傲江湖,我就觉得男声唱才有味道,你教教本王怎么样?” “行啊!我这就教您!” 张舟爽快答应,赵琪瑛却扭捏起来。 “张舟,我怎么也是王爷,在船上唱歌,会不会很尴尬?” “尴尬什么?喝点酒,培养点感觉,只要感觉一上来,就剩豪气干云了!谁还理会什么尴尬!” “不行不行,还是不妥!” 两杯酒后…… “张舟,你先唱!老贾你再找几个嗓子好的,一起过来学!学会有赏,学不会受罚!” 老贾是他的侍卫头子,不一会就找来几个侍卫,一起跟着张舟学唱,最初都有点不好意思,结果平王每人赏了一碗酒,也就放开了。而赵琪瑛自己的矜持也没有保持多久。 “张舟,如果要是我唱,外人应该不知道是本王吧?” “张舟,你唱的调和瑶台唱师不一样,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 此处,泾河河面清波宽阔,正处于“两岸青山相对出”的环境,船队浩浩荡荡,山谷水面更是荡气回肠着一群老爷们音色不美,却情怀豪壮的歌声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不由得让人在此情此景中,沉醉于某种情怀! 岸边一处悬崖上,一个身材清瘦的蓝袍男子,一手附后,一手捋着额下山羊胡,看着下面船队驶过,听着那沧海一声笑的唱词,久久出神。 身后一个背后负剑、俊俏之极的年轻人,同样一动不动,目光崇敬的望着前面的身影。 船队已经驶远,老者才缓缓回神,捋须的手,在似乎缓慢却又很突然的错觉中,空中一扬,那年轻人背后长剑,如被召唤牵引一般,瞬息飞出剑鞘,如一道飞虹,落入老者扬在空中的手掌心,老者手持长剑细细端详,另一只手爱惜的抚摸一遍那泛着青光的剑身,然后哈哈一笑,把剑轻轻朝悬崖外一抛,随口一声“去!”宝剑如电般,直直刺向百丈崖下的水面,老者竟然一跃而下,宛若惊鸿,速度竟然比那飞剑还快…… 并无一物落水。 跑到悬崖边上,看到一切的青年人跪在地上,难言激动之情,泪如雨下,嘴里念叨。 “恭喜师傅跨境,乘剑渡江!” 第054章 凤鸣楼 张舟不否认自己某些方面的虚伪,但他对内心认定的朋友,绝不虚情假意,他做不到某些人的君子风范,也不具备宁折不弯的高尚情操,也难以摆脱某些自私市侩,一些深入骨髓的品性,哪怕再穿越几个来回也无法改变。 几天下来,通过和赵琪瑛的接触,让张舟发现到他身上的很多闪光点。赵琪瑛不是一个复杂的人,有些爱憎分明的性格,虽然根深蒂固的等级思想,注定了某些行为,但他对身边的人情感很真,有点像长不大的孩子。 有些矛盾的产生,并不一定是某一方有错,而是在根本的利益上有所冲突,导致彼此对立,随着事态发展而加剧冲突,甚至升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无有对错,命运安排而已,可以做到和解,也是命运使然。 在船队即将进入莲花湖时,赵琪瑛和张舟,还有老贾,正身心投入的躲在船舱里玩着“斗地主”!有压力才有动力,张舟穿越快两年了,也没有想起来的扑克牌,结果在赵琪瑛宣泄无聊的呱噪声中,硬生生从记忆里逼了出来!好几个人忙活半天制出一副牌。规矩几句话就讲明白了,试了几把就上了道,输者脸上贴纸条! 陆枫桥走进船仓,就看见脸上贴满纸条的赵瑛琪正在吆喝着。 “张舟,你手里有没有炸?不炸这孙子就跑了!” “哪还有炸了,你以为我赌神啊?次次都能有炸!” 赵琪瑛这个人牌品好的让张舟惊讶,输就是输,不会闹情绪,这也是张舟极为欣赏他,喜欢他的地方! 看到老贾手里只剩两张牌,似乎输赢已经注定,赵琪瑛多少有些泄气,结果,老贾的最后两张牌非一对,而是打出一张十一(张舟没有用阿拉伯数字和字母标注,而是汉字标识,也不是大小王,而是大小将),让赵琪瑛喜出望外,大呼小叫道“哈哈哈,管上,我大将管上,哈哈哈,你完了,我手里牌全是对!” 然后就抬头看见了一脸难以置信的陆枫桥,赵琪瑛马上想到自己的德行,这要是让舅舅告诉母后,那还不得铺天盖地的成何体统来教训自己?着急尴尬时,同样发现了陆枫桥的张舟,反应极快道“殿下,原来这就是兵法里的谋而后动!殿下的教学法就是高明,让微臣一下子就茅塞顿开!” 赵琪瑛忙用宽肥的衣袖,风卷残云般把脸上纸条全部抹掉,然后一本正经道“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牌,里面包含了很多的道理,一定要好好记住!只背书,不运用,是不对的!” 老贾也是个机灵人,连声谢恩道茅塞顿开、受教受教! 陆枫桥撞破不能说破的叹了口气,道“殿下,到莲花湖了,你外祖父邀你一同看景呢!” “好的好的,本王这就动身,张舟一起去!” 陆戴文年近七十,极重保养,身子骨称得上老当益壮。看见张舟,还不忘客气的说了一句“那首名为精忠报国的曲子实在让老夫动容啊!” …… 莲花湖,地处大唐帝国最中心地带,五水汇融之地,号称八百里辽阔,秦江、澜江、泾河三江汇入,蓉水、永河二水由此酝生而出,五水分六州苏、惠、通、应、庆、凤鸣,大唐最繁华富足之所在。湖以型似莲花而得名。湖心有一岛,恰如莲蓬,而得名莲蓬岛,归苏州管辖。莲蓬岛占地不小,景色奇幽,最高峰曰莲蓬峰,山腰有一寺,名曰莲蓬寺,当初有一位名动天下的莲蓬大师…… 如今僧人不见寺还在,依靠风景名胜成为天下知名的游玩圣地,引来游客如织,四季不断,在优美景致中踏寻那若有若无、也越传越玄妙的传奇。 莲花湖不是大唐境内最大的湖,但绝对是最繁忙的湖,处处帆影叠叠,二十几条大船入湖,并不见惹眼,曾有“万帆入莲湖,竟成万点疏”的描述,可见湖水之阔。 本来属于内地富足之地,无有外寇之忧,可莲花六州在莲花湖四周驻扎的正规军马,达三万之众!要知道,六州之合,面积也未必比得上半个南平州,却有人口两百八十万户,这里不仅是人口、商家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江湖内最江湖的地方。仅飞蛟帮一个帮会,靠莲花湖吃饭的,就不下一万多人,大小帮会有数十之多,兵少不足以威慑之。 包括张舟在内,都是兴致盎然。 游玩一番,船队按照行程,进入凤鸣州的一个军方码头停歇。那凤鸣州的府政主官,安抚将军,刑捕衙门的提刑使,领着一众官员,都早早出现在码头,迎接平王和辅宰陆戴文,这个级别的迎来送往,可是马虎不得。张舟跟随平王一起,借光地也被当成贵宾迎走,而被直接安排在码头就餐入住的韩震,看着张舟离去,眼神满是阴毒。 任何世界都不会缺少眼热病的存在,何况韩震早就心怀叵测。这些天一直在看着张舟如何折腾了,人在船上,韩震也无计可施,到了凤鸣州,或许能够找到些机会。当晚也有人宴请韩震,凤鸣州刑捕主事许虎,许怀偃的亲侄子。做为京官,到地方去接受宴请,最人情世故不过,何况还有这层关系,如果是平常,刑捕衙门的提刑也会出面,应酬一下他这位京都刑捕营营官,今天,对不起,没有功夫搭理。如果张舟不是跟着平王混吃喝,境遇会比韩震还要惨淡。除去亲朋故旧的原因,品阶地位决定一切。 莫要觉得不合理,不公平。社会促使形成的规矩就是合理,除非你可以改变社会。 因为时间充裕,加上大多数人难得有这样一次南下的机会,而陆戴文也想拜会几个好友,于是决定在凤鸣州多待一天。张舟不是李书亭,自然不需要拜会家住凤鸣州的虞大明,台面上也不是九州商业的当家人,自然不需要惦记客户之间的走动。一门心思的陪着,玩心正大的赵琪瑛,游街逛景,概不拒绝,索性跟着涨涨见识。 王爷可以轻装简从,以求自由自在,可张舟却不敢大意,告知上官韩震,平王出行之事,一营刑捕来这里干什么?不就是做安保吗?自然不能怠慢,都换上有标记的便衣,除了必要的留守,出动了一百四十多人,四下分散在平王游玩的地方。赵琪瑛和张舟,加上十几个随从,处在最核心的位置。 凤鸣最出名的景致,就是沿着湖岸修建的十里东堤,春虽未至,但东堤主街两侧的各色酒楼花坊、商铺客栈已然热闹无比,游人客旅熙熙攘攘,可见繁华程度。 早打听到这里最出名的酒楼,就是有六层楼高的凤鸣楼。“登高湖景阔,扶栏观半城”的凤鸣楼!最是豪客文人喜欢的地方。平王本来想上六楼的,被告知六楼已经被人包下来,宴请宾客之用,平王也只是小小遗憾一下,没有多余抱怨! 就和张舟在五楼,找个可以望湖看景的窗边位置坐了下来。五楼也算高档地区,并没有其它客人,感觉也不错。 “张舟,这凤鸣楼最出名的三大名吃,知道是什么吗?” 赵琪瑛非常喜欢看见张舟摇头说不知道的样子,满意的开始嘚瑟自己的见识。 “珍珠浮玉光,酥骨半斤香,凤来鸣啼处,有酒一村芳!珍珠汤、酥骨鸡,和美酒一村芳,就是这里最出名的吃食,京都也有,但远不如这里正宗。尤其这一村芳,不如河州烈爽快,但是酒香绵软,别有滋味!” “殿下,我对吃的相来没有研究,有啥吃啥!” “人生岂能无美食?你是真不懂生活!唐雨儿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粗鄙货!” “那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张舟见四下人都散开,保持一段距离,也就不那么忌讳的问道“按年纪,殿下早应该大婚了,为啥至今没有娶妻?” 两天下来,两个人相处的如胶似漆,感情莫逆,赵琪瑛也不再端王爷架子,惆怅道“别说婚娶了,就连接触女人的机会都没有!” “啊?这么可怜!难道皇家还有这样规矩?” “不是规矩,而是御丹房一个老道算的卦,说我二十三岁以前,不可近女色,否则大不吉!不过再过一年,我就二十三了,年前母后已经给我定好了婚事,是陈州尤四维的小女儿,我偷偷打听过了,听说性子温和,姿色动人!嘿嘿嘿!” 帝国皇室娶妻,虽然不准是官宦之女,但也必然要是大户名门之后! “万幸万幸,我以后是绝对不会让人算卦了!” “为何?” “万一算出一个八十以前不宜婚娶,我不得出家当和尚!” “哈哈哈,我回去就让母后找个道长给你算算,八十太大了,就五十吧!怎么也得给你点盼头是不是!哈哈哈。” 张舟直接白了他一眼,以示回应。酒菜很快上齐,赵琪瑛不停介绍这些菜的特色,对于美食,张舟属实就是土包子一个。 就在这时,有人上楼,听着店小二的吆喝,和掌柜的客套,应该是楼上那包场的客人到了。 一口气陆陆续续上来三十多位,打扮各不相同,但看得出来,皆是身份不俗之人。二牛、杨小郎、魏大有和老贾等王府护卫,自然站到有利的保护位置,隔在这些人和平王之间,以防万一。 上楼这些人中,也有一些身份明显的护卫,但行为表现上并无特别,要知道这次随行保护也有不少凤鸣刑捕衙门的人,就怕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如果不是熟人,那些刑捕早就现身阻拦盘查了。那些人也注意到,五楼的客人有些不同寻常,也没有多此一举的行为,毕竟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凤鸣州这两天有大人物要来,不想多事,径自登楼! 上楼的人群中,张舟还看见眼熟之人,虞大明,因为双会期间,张舟都在幕后,虞大明和张舟根本就不熟悉。虞大明本就是凤鸣州有钱有势有名声的人物,出入凤鸣楼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至于究竟是什么聚会,张舟也没有关注的兴趣。 菜照吃,酒照喝,嗑照唠,未受什么干扰。忽地,听见楼下有人喊“快看,大蛟船!” 赵琪瑛和张舟也好奇的望向窗外,不由皆是一愣——好大的楼船。 他们在五楼,那船楼就有三层,再加上宽大高猛的船身,浮在水面上和凤鸣楼四楼平齐有余。长约十五丈,粗大桅杆三根,那舰头左右平行雕刻着两个硕大的蛟头,霸气无匹,对比之下,那些五丈船根本不够看,在大唐内河绝对是一等巨舰。 蛟是何物,蛟是古神话中的神兽,拥有龙之血脉的水兽,是进一步渡过难劫就可以化为真龙的存在,拥有强大的力量。龙代表着神圣皇权,统治四海之力;而蛟却代表着兴风作浪,泽野千里的恶兽、恶势力。 尤其那破浪驶来,迎面将至的气势,让人生出,其正在向这凤鸣楼撞来之感,忍不住有后退几步的想法。 赵琪瑛没有后退,而是望向大蛟船,眼眯成缝。张舟叫来一个侍卫,低声说了几句,那侍卫转身下楼而去。 船自然不会撞到凤鸣楼,在几十丈外已经停下。有十几个人换乘两条小舟,向凤鸣楼驶来。 赵琪瑛始终看着,一言不发。不多时那侍卫回来,对张舟说了几句。张舟走到赵琪瑛身边,轻轻道“这些人应该是飞蛟帮的,这船是飞蛟帮帮主的坐船。” 赵琪瑛点点头,冷冷道“皇家也不曾有这般阔气的巨舰吧!好牛气的飞蛟帮啊!” 张舟不由得想到前世,某个因为装大了,而导致翻船的黑道大佬,心里想,飞蛟帮会是什么结果呢?别说是无妄之灾,纯属装大了而自取其祸。 “这么大的船,怎么也不见你惊讶?”赵琪瑛对张舟的平静有些不解。张舟心理台词我好歹也是见过辽宁舰的人吧!嘴上却回答道“不是不惊讶,而是有殿下在,自然让我壮了不少胆色!底气十足,一条小小楼船有什么好怕的!” 赵琪瑛话中有话道“你借了我的胆色,这飞蛟帮又是借了谁的威风?” 第055章 凤鸣楼事件 赵琪瑛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和张舟下楼。 候在四楼的韩震和许虎自然也看到飞蛟帮的楼船,韩震还算淡定,许虎脸色却不好看。他清楚的看见,那个在小船上,马上就快上岸的飞蛟帮主胡过海。心里说话平时你胡过海嘚瑟就嘚瑟,莲花湖六州多少给你面子,今儿你抽什么风?把你的破船弄出来干什么?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楼上这位可是王爷,刚才还派人下来打听了这船是谁的,估计十有八九会不高兴…… 他正在胡思乱想时,那边赵琪瑛已经明显一脸不悦的下楼了。许虎哀叹,怕什么来什么,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韩震的想法却和许虎不一样。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给张舟找点不痛快。看他和王爷那股亲密劲心里就不舒服,这是早晚要把自己踩下去的节奏啊!何况许怀偃还有过叮嘱!这算不算新仇旧恨加到一起了? 此前,他还担心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以后,惹到皇后那面的不痛快,而许怀偃到时候卸磨杀驴,抛弃了自己,什么都不管怎么办?许虎可是许怀偃的亲侄子,和他绑在一起,看你管不管?帮衬有了,也让他多了几分勇气。想不到枕头也这么快就来了。正冥思苦想着搞点什么小动作呢,飞蛟帮要死不死的出现了。丰富的江湖阅历告诉他,这里面应该有机可乘。就怕风平浪静,不然哪有机会浑水摸鱼?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韩震偷偷叫来一个心腹,贴耳叮嘱几句,那人会意下楼,韩震会心笑了笑,起身整理一下衣袖后,四平八稳的走下楼。 胡过海,做为飞蛟帮帮主,已经不甘心只靠河运为生,当一个苦力的头头了。那河州分舵,说没就没,当官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明什么?说明在朝中大员面前,自己的飞蛟帮什么都不是!河州分舵没了无所谓,但来自富贵堂的压力,让他属实不好过,不得不亲自登门道歉,才算把事情平息了。这又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在真正的江湖大佬面前,依然什么也不是!这次富贵堂落难,飞蛟帮没少报复性的下黑手,这条原属于富贵堂的运输船,就让自己抢来,改装成现在这样。这几个月,大船所到之处,惹人注目的滋味何其荣光!现在自己也有了几家撑脸面的商铺,经营的也不错,但是那些大财主似乎在挤压自己,这个必须得好好说道一下。今天特意包了凤鸣楼,把那些凤鸣州的大家族请来,好好谈一谈,他为这次谈判动了不少心思,说不准这次能让自己的社会地位更进一步。 凤鸣楼正门临街,后门临水,水陆都可以直接入楼,一楼的厅堂极大,能有二十几张桌子,大都坐着客人。胡过海等人进入大厅刚到楼梯下,上面正好也走下来一些人,人群当中一位贵气十足的公子,十分惹眼,看得出绝非等闲之辈,身前身后的十来个人明显是他的扈从,而那个公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善。胡过海是老江湖,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不顺眼就生事。 心想,或许这是哪家豪族的公子哥吧。谈判要霸气,逛街要收敛!这点混江湖的门道他还是明白的。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楼梯宽阔,两伙人就形成了,胡过海这些人右侧上楼,赵琪瑛这些人左边下楼的局面,互不影响的擦身而过! 一个有服饰标记的便衣刑捕,跟随在平王队伍的最后,马上和胡过海队伍领头者临近并齐时,突然脚下一滑,非常“不小心”地撞到对方的怀里,对方是一个极为健壮的汉子,潜意识的扶住撞来之人,却感觉到对方暗中送出一股劲力,目的明显的在推搡自己,好在自己腰腿功夫了得,下盘稳健,不然这一下,必然会被仰面朝天的推到,摔下去不可,正要发怒,就听见对方嘴里低声吐出一句,只有大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骂人脏话。 汉子是个火爆脾气,那里受得了这莫名其妙的侮辱,大骂一句“他?的,找死!”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向那莽撞无礼之人,那人似躲非躲的正好被他打中,整个人被打飞出去,正好撞在赵琪瑛队伍最后面两个人的背后,事发突然,两个人应对不及,站立不稳,朝楼梯下抢了出去,连锁反应,有五六个护卫拥撞而下,听见声音便已回头的二牛和老贾,见势忙伸手护住身前的赵琪瑛和张舟,因为人员比较近,叠加起来冲势太大,用尽全力,硬生生挡住了拥压之势,但还是多少撞了赵琪瑛一下,好在前面还有护卫,没有让赵琪瑛摔倒,却也让失去平稳的赵琪瑛,显出几分狼狈。后方一个没被涉及的护卫,哪里还需要问清原由,直接腰刀出鞘,对着那出手的大汉就是一刀,那大汉浑然不惧,避开刀锋,一脚就把那护卫踹了出去,这楼上楼下好几十便衣刑捕,反应极为迅速,抽出兵器就冲上来了。 胡过海不明所以时,就已经打起来了,身边跟随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哪能让自己兄弟吃亏,一看这么多人围攻上来,再明显不过,这他?的就是有埋伏,有人高喊一声“杀出去!” 随即一个个亮出兵器,反冲上来。江湖险恶、大意翻船!这江湖黑吃黑的事多了去了,莲花湖里不知道淹死多少轻率无脑的人物,飞蛟帮今天说好听的是和凤鸣州的商界大佬们,进行一次协商,不好听的就是地下黑势力之间的一次谈判。为此胡过海在外地抽调来的一批,孔武而脸生的好手,提前进入凤鸣楼做埋伏,楼上、楼下起码有十来桌都是他的人。原本这些准备都为了震慑楼上那些商界大佬,也是为了应对万一,想不到提前用上了。 瞬息之间,埋伏在一楼的飞蛟帮帮众,也骤然出手,正专心围攻楼梯那伙人的刑捕们,猝不及防,当场因被偷袭而死伤了五、六个刑捕。这时二楼也连锁反应的厮杀起来。 张舟最先把赵琪瑛挡在身后,有人冲过来也不需要自己出手,平王的几个贴身扈从已经冲挡上去,张舟则带领二牛等人掩护着平王,撤离到一楼大厅的一处墙边,保护起来后。他并不慌张,平王身边还有几个贴身扈从并未出手,虽然看不出如何出奇,但是张舟从他们神态中那份平静镇定,就断定这几个人绝不是简单的护卫,说不准就有云水间的高手,今天只要不出现绝顶高手的袭杀,平王安全应该确保无虞。 不断有成群的便衣刑捕涌入凤鸣楼,楼内的顾客不是趴在某个角落,就是夺门而出,让场面更加混乱。处处刀光剑影、喊杀声一片,这绝对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飞蛟帮过万之众,能混到飞蛟帮帮主身边的,有几个不是悍勇斗狠之徒?京都刑捕营又有几个不是杀伐决绝之辈?一动手就没有手下留情,不带丝毫客气,双方都下了死手,不断有人或伤或死、哀嚎惨叫,一时间满楼血雨腥风。张舟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这样光天化日,如此大规模的厮杀还是第一次经历,张舟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不去看残肢断臂的血腥凄惨,而是巡游场上总体的局势。 死伤主要都发生在最开始,双方都猝不及防之时。一旦明确了对手,选择的结伴对阵,便产生相对的僵持,杀伐更为激烈,但死伤却随之减少。谁也想不到飞蛟帮在凤鸣楼里埋伏了这么多人,又这样生猛彪悍,源源不断的刑捕竟然体现不到人数上的优势。 心里最苦莫过于许虎,嘴里发苦,气恨不已,心一横,管你什么飞蛟帮,今天多杀几个,或许还能戴罪立功!心里最高兴的就是韩震,他是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想安排一场冲突,结果效果这样好!只要平王不出意外,责任再大,也有出头之日。他第一时间窜到平王身侧,保护赵琪瑛,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想,如何编织对张舟不利的说辞。 许虎终于杀到胡过海附近,大声斥骂“胡过海,艹??的,你想刺王杀驾,满门抄斩吗?” 胡过海此时也搞不清原委,处于浑噩当中,这一句话如雷击一般砸在他脑袋里,喊话之人十分熟悉,寻声望去,人影幢幢中,看清那个人竟然是凤鸣州刑捕主事许虎,就知道坏了!今天事发过于突然,胡过海的第一反应,就是凤鸣楼里有人打算杀掉自己,可是想的脑仁都疼,也没有想出对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再一看场上形势,这些人很明显是在保护着那位,自己已经猜想出不是普通之辈,并不想招惹的年轻人!再回味许虎方才那句话,忙扯着嗓子喊“都住手,快,都他?的住手!老七,老八快回来,都给我住手!” 听到胡过海的喊声,帮众迅速做出回应,有经验的老江湖,不会马上停手,而是相互照应边打边撤,很快队伍开始收缩,聚集到胡过海的身边。 而这时,一个便衣装扮的刑捕,悄然来到张舟身边,贴耳嘀咕了几句,张舟神色如常,对身边的魏大有轻声嘀咕几句,魏大有点点头,随那个人离去,混入人群中消失不见。现在楼上楼下的便衣刑捕已经达到近二百人,乱糟糟的,无人会注意这些细节。 被兄弟们护在中间的胡过海,拨开挡在身前的人,走了出来,没有第一时间寻到许虎,便大声说道“在下飞蛟帮胡过海,请对面兄弟出来一位说话!” 许虎也拨开人群站了出来,用刀指着胡过海恨声道“胡过海,你他?的竟然敢刺杀王爷!不缴械受死,还等什么?” 胡过海和身后的人这次都听清楚了刺杀王爷!胡过海腿一软,几乎就要跪下了,一下子猜想到那个年轻人的身份,焦急辩解道“许主事,这里面一定有天大的误会,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做啊!” “你他娘的敢不敢我不知道,这里已经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保护王爷来的护卫!你,还有你们!”许虎指指胡过海后面那一群人,喝道“不想连累家人老幼的,乖乖放下兵器投降,再他?的迟疑,别怪老子到时候不讲道义!赶尽杀绝!” 所有人都蒙了,不怕死和参与谋逆是两码事,自己死了,家人还有帮会供养,可是谋逆,那会使三族都受到牵连拖累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动手不是,丢下兵器也不是,都在盯着胡过海!胡过海心胸不大,眼界不高是真的,但江湖混迹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无是处!此刻强行表现镇定! “许主事,这里面真是有天大的误会,所有后果我会承担,但能不能让我见见王爷!” 话完望向被保护在一楼角落的赵琪瑛!可惜赵琪瑛对他绝对没有“误会!” 许虎哪有心情听他说什么! “再有一句废话,格杀勿论!” 就在这时,酒楼外冲进来几个武将,随后是大批弓弩手。胡过海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再解释,回答自己的恐怕就是羽箭了!一时间心如死灰! “放下兵器!” 话完第一个带头跪下,接受刑捕的捉拿! 赵琪瑛虽有些胆量,但这样血腥的场面还是让他吓得不轻。如果不是张舟在身边提醒他你是胸有大志的王爷,这个场合不能丢了面子,不然杀伐决断的皇帝陛下会怎么看?赵琪瑛才强行压下不适,淡定不少。 对那些跪地告罪的官员安抚一下,肯定了他们救援及时之功,嘱咐全力救治伤患,处理好死者,命人把嫌犯押往刑捕大牢,严加看管,至于这凤鸣楼的善后,自会有人处理。 反应最快的,也是行动最多的就是凤鸣州安抚将军,果断通知周围州县,对飞蛟帮的产业,马上查封,近万名飞蛟帮帮众莫名其妙的被看管起来待查,受此牵连,飞蛟帮麾下的货船运输统统被停止,一时间莲花湖风云突变。 第056章 胡过海 段时季 在重重保护下来到府政衙门的赵琪瑛,身边只留下张舟,和闻讯赶来的陆枫桥。 “舅舅,你说这个事,应该如何处置?” 陆枫桥沉思一会道“这飞蛟帮虽然都是些江湖草莽,但人多势众,而且关系到整个帝国的水运,来时,我听说凤鸣州的安抚将军,已经派人开始封锁飞蛟帮的码头,拘押人众,扣押所有船只,这样一来,事态势必扩大,牵连起来无头无尽,我想这是陛下不愿意看到的!” “嗯,舅舅说得有理!张舟,你怎么看?” 有陆枫桥在,张舟说话不能那么随意。 “微臣不敢妄议大局,但觉得陆大人说得在理!另外……” “有话只管说!” “殿下,微臣觉得这件事发生实在唐突之极,我想其中必有缘故!飞蛟帮以什么理由定罪,如何处置,都不足为过,但是殿下,您不能不明不白的,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赵琪瑛当然听出来张舟话里有话。 “张舟,你如果知道什么,尽管直说!” 张舟不做隐瞒,讲述了他知道的一切。 张舟在得到曹意的提醒后,就决定先发制人。既然敌对,那就不存在什么先礼后兵!对不起,他张舟可不是君子,绝对没有君子风度。出发前就把队里三个韩震的嫡系一窝端了。 韩震一直在盯着他,而他也没有闲着,船上没有办法盯着,下了船,韩震的行踪举动,就没有离开过张舟眼线的监视,不仅是对韩震本人,今日出行,王胜就被他留在码头,负责盯着韩震的手下,既然防范,那就尽量铺开范围。刚才在凤鸣楼,张舟就安排好了两个人专门盯着韩震,韩震指示心腹手下的情形,及那个人冲撞胡过海队伍的过程,都看个清清楚楚,最后趁双方收手,局面未稳之时,已经让魏大有带人把那个家伙拿下,秘密看管起来。 张舟对平王讲述,只是说属下偶然发现,因为谁也不会喜欢心机过重之人。 赵琪瑛一言不发,已经满眼杀意,陆枫桥也面沉似水。 张舟又道“微臣以为,如果单纯是韩震有意为之,他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殿下防护不力,他绝对逃不了干系。” 陆枫桥也道“张舟说得有理!殿下,一个韩震不足为患,很多事查出幕后黑手,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赵琪瑛又怎么会不知道,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龌龊,自己也一样暗中运作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不然,也不会认识张舟!对这方面的认知,他远超同龄人。 “张舟,我想让你负责查出真相,可有问题!” 张舟慌忙跪下,纠结道“陛下,微臣在河州倒是认识一些亡命之徒,但是出了河州,卑职无有根基,这些也都用不上。恐怕力有不及!” 之所以跪,就是在平王面前,做出反思自己的态度,不想让平王再计较起偷袭庄子那回事! “起来说话,动不动就跪,膝盖怎么那么软?” “殿下,微臣还不是想到了以前那些事,心里觉得对不起殿下吗?” 赵琪瑛白了他一眼道“都过去了,还说那些干什么?如果不是庄子里出的问题太大,人手不足,本王也不需要劳烦你!” 靳风的事发,对平王的损失极大,多年根基几乎被掏空,就剩下一个架子了!在人员使用上出现了巨大的空缺!这一点他还得感谢张舟,如果再拖上几年,皇后和陆家辛辛苦苦为他打造的庄子,蓄积的力量,就算是彻底废掉了! “你说的也是实情,靠你手底下那些粗人,别说调查,打草惊蛇还差不多!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 “殿下,微臣还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还请殿下恩允!” “行了,张舟,咱俩没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不起来,就别说了!” 张舟这才起身说道“因为此事铲除了飞蛟帮,也是他罪有应得,无可厚非。但微臣敢断言,那胡过海就算有万种罪过,也绝对不会有刺王之心。” 张舟话停,看看赵琪瑛,见赵琪瑛并无反感,并示意他继续,他才继续说道“就如陆大人所言,如果此时严惩飞蛟帮,必然会牵连损伤到很多人的利益,殿下这样图一时之快,而得罪无数人的事,不划算!再者,飞蛟帮倒下,必然被其它一些帮会蚕食掉,那么殿下又能从中获利多少呢?会不会到头来,反而给他人谋得了好处?微臣想,如果胡过海被放过一马,他必然会对殿下知恩图报,那样的话,殿下又会获利多少呢?殿下,卑职几天前,在殿下面前还是如履薄冰,而今却心甘情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就是因为微臣想知恩图报!我觉得这个胡过海如果可以为殿下所用,才是一个全赢的局面!” 赵琪瑛走到张舟面前,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认真的看着张舟,说道“你如果相信本王,本王就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以前的事不要再提,本王也不需要你肝脑涂地,而是需要你好好陪着本王。” 张舟有点不自然道“殿下,微臣如果不相信您的为人,也不会说这些!能不能别这样,陆大人在看着呢!” 赵琪瑛才发觉,这个动作的确有点亲密。哈哈大笑,对闭目养神的陆枫桥道“舅舅,张舟说的你怎么看?” 陆枫桥显然对张舟的话,做了一番思量,认真点点头道“大有可为!” 悬在整个飞蛟帮头上的,那朵酝酿着无数惊雷狂闪的阴云,一天后,突然消散!但也不是毫发无损,各处一共抓了百十个人!被锁拿到凤鸣州。 而被“属下蒙蔽”的胡过海,得到了平王深明大义的谅解,给放了回来。不过那些随行的老兄弟,则少有豁免,继续被关押。 胡过海不断回想那两张年轻的面孔,想起那些话。 “本王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要你的飞蛟帮,只要你记住谁给了这次重生的机会。” “你那些兄弟,你放心,不会坐牢,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你也不要打听太多,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你帮里那些不听话的头目,本王帮你尽数清除,好好做你的帮主,不要让本王失望!” “那大蛟船别坐了,招摇过市,必有隐患!” “你得谢谢这个人,他叫张舟,本王的异性兄弟,如果不是他替你解释,用性命担保你对此事并不知情,本王真的没有功夫和你说这么多废话!” …… 胡过海这个人不是城府深沉之人,也可以说是武艺不精,目光短浅,嫉贤妒能,还有些暴发户的不知收敛!但是对那些苦力还是真心不错,不然也不可能从父亲手里得到飞蛟帮,并让飞蛟帮发展到今天还没有垮台,虽然远地的各处分舵越发地不景气,但莲花湖这一带,让他经营的倒有几分生机。 他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自己已经被平王抓在手上了,让他好受一些的是,那个平王没有给他身边安插什么监视之人,也没有要求质押自己的至亲,一天时间冰火两重天的经历,让他感觉做梦一般。 还发生一件趣事,起先在六楼等胡过海的那些人,听说胡过海刺王,一个个胆战心惊的跑到平王这里送礼物,买人情,告诉自己和飞蛟帮没有任何关系,那个虞大明更是信誓旦旦说自己那天只是路过,张舟自然不会去揭穿。结果第二天,胡过海放出来了,还是平王亲自送到门口的,这些人心里那个万马奔腾,又暗中准备一份礼物,给飞蛟帮,恭喜胡过海吉人自有天相。虞大明则是亲笔书写“义薄云天”四个大字送给胡过海,也让胡过海见识到了这些商人的脸皮功夫,认识到和这些人接触,自己的道行还远远不够。 最郁闷的就是韩震,自己那个心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大的事,雷声大,雨点小的就这样过了,据说平王知道是误会,还放了胡过海;张舟丝毫没有被怪罪,好像没事人一样,天天随着平王;许虎护卫有功,得到嘉奖;张行之表现突出,得到功劳;战死的刑捕,在张舟的请愿下得到了双倍抚恤……他?的,除了老子外,都有赚头!心中嫉恨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恰巧听见队中属下闲聊,几个刑捕说张舟如何仗义,让他抓个由头狠狠责罚一顿。 为了避免再生枝节,船队不再接受任何宴请。三日后到达了良州码头!良州府政早得知消息,清空一半码头,以备船队靠岸,刑捕衙门也提前对良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帮会进行整治,总之一句话,老老实实窝里趴着,不准出头,不听话的就狠狠收拾。 当然也有例外,金银巷的段氏兄弟就是府政主官亲自登门,以委婉,含蓄地语气,求两位爷好好休息几天,金银巷的生意,官府会出面帮忙维护,完全无需操心。飞蛟帮的事,金银巷怎么可能不知,也不为难府政主官,爽快应承下来。 段时季、段时节,孪生兄弟,一武一文,配合默契,经营有方,二十年来,金银巷的生意也遍布了大唐帝国的半壁江山。 大哥段时节,被誉为大唐东南刀法第一名家,这些年能够守得住家业,不被各路豪强窥视,也离不开他的惊人武艺,段时节韬略谋划,步步为营,使金银巷产业越发强大,关键两兄弟关系融洽,从未有过分歧不和!富贵堂的落魄,让金银巷和兴隆会得到更进一步的机会,让京南十州的商会也对此大感不安,开始联合抵御两家的商业入侵。 这几年业务繁忙,两个人也少有机会在一起长聚,这次反而给两兄弟创造了这样的机会。 “大哥,您这混元一气练成了没有?” 或许因为从事方向不同,兄长段时季更魁梧肤黑一些,段时节更有儒雅气。 “嘿嘿,还差一点,就那么一点,唉,强求不得,得看机缘啊!” “那就是说,现在有时间喽?那您帮我出个主意!” “那怎么成?动脑子大哥十个也不如你!” “我是看出来了,您啊当初就是聪明,说什么都要坚持学武,这些年啊那些破事都扔给我一个人了。都说长兄如父,可是您,啥都不管!” “大哥不是不想管,而是除了看见刀和女人眼睛发亮,再看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如果当初我主持家业,咱哥俩啊,估计现在都得要饭喽!” 段时节躺在九州商业制造的摇椅上,吱悠吱悠地晃着,想了想道“太子那方面,我已经想好了,不打算参与进去,这些年,咱家发展太快,也该缓缓了,把机会让给兴隆会得了!” “行,怎么着都行,别饿着你哥哥我就行!” 但是了解大哥的段时节知道,这就是大哥表明态度的方式。 “九州商业打算在咱们这里请几个大织工过去,说是学点粗布纺织的手艺,并一再声明,不会沾染咱们的纺织业,跟咱们夺利!我很纠结,到底该不该答应!” “反正咱也不卖粗布,可以答应,不过嘛,你得加个条件,帮大哥把曲十三那把刀要来,那么好的刀挂他腰上可惜了!” “哈哈哈,还惦记那事呢?上次您怎么不亲自开口要?” “这个孙子,老子想收他做徒弟,他都不干,就怕我抢了他的刀,要不是看他不远千里,送家具给咱,我真就直接动手抢了!” “好吧,为了大哥的心爱,我努力努力!” 段时节突然问道“大哥,你就不好奇那个曲十三的背后大哥是谁吗?” “嗯,我倒是觉得,能把那么好的刀送给曲十三这家伙,应该不是什么脑子灵光的主儿!” 曲十三按关玉娘命令,亲自送过一批家具,赠与金银巷,结果非常偶然地,让段时季看见了张舟送给他的佩刀,段时季爱刀如痴的个性,自然是见物心喜之极,甚至要收他为徒,曲十三打死也不敢把张舟的赠物送与他人,坚决不同意,弄得段时季现在想起曲十三,就感觉别扭,对那把刀更是念念不忘。 段时节看着面前这位对武学上瘾、对兵器犯痴,有时候会耍点小孩子脾气的大哥,又好气,又好笑。 “哈哈,行了,大哥,我保证把刀给您弄来还不成吗?您就别絮絮叨叨了!” 段时季却又回到了刚才段时节的问题上。 “曲十三的大哥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有种感觉,九州商业的老板应该另有其人!” 段时节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而且听工部的王大人说过一件事,陛下亲封了一个叫张舟的家伙,御前近卫!要知道九州商业所有产业的老板都是关玉娘,瑶台歌舞团让京都大人物都痴迷的不行,连陛下都赞不绝口,为什么却只封了那个张舟?还有,据在河州的伙计所说,张舟才是河州黑白两道通吃的主,所以我推断那个张舟就应该是曲十三嘴里说的大哥!” “是又怎么样,我还能去河州找他?” “不用,因为他来良州了!” 第057章 段时季 这次大祭,陆戴文回来亲自主持,又有平王替母祭祖,自然是前所未有的隆重,陆家坪早就开始了各种筹备不说,府政衙门也组织各级部门积极准备。 良州大大小小的官员码头到场的就有几十位,加上前来码头迎接的人群,把本就规模不小的回乡队伍,簇拥的阵势更为庞大。甚至良州安抚将军还调来了三千人进行护卫,看得陆枫桥一个劲皱眉,就算是保护平王,这也明显的逾制!平王则无暇理会这些,一路躲在车里斗地主呢! “张舟,回去你也得给我弄辆马车,就你送给福祥的那种就成,这破车,屁股都被颠碎了!” “行,没问题!” “这才是本王的好兄弟!” “不过,殿下你得把扑克牌的经营权还给我!” “那不行!本王对你这样好!你怎么也得孝敬孝敬本王吧!” “殿下,我的平王殿下,用一辆舒服的大马车,换这么点经营权,你可不吃亏!” “本王就不同意,你能耐我何?再说,这扑克的经营可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我才不会上当呢!” “殿下,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痴迷于金钱!” “你这可是言过其实了,没有银子本王也是寸步难行啊!你说说看,那泽香的经营权赚了多少,我可曾要过你一两银子?” “晓云州的经营权给你,我出手就亏了十五万两,你怎么不说!” “张舟,你这就是小家子气!” “回去我和皇后娘娘说说这个事,让她老人家评评理!” “喂,你刚才说什么?她老人家?哈哈哈,母后最讨厌这个老字,还有,你当着我的面敢不叫母后,怎么滴?心里有想法?看我不禀报母后,到时候有你好看!哈哈哈。” 满脸纸条的侍卫头子老贾,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牌,心里一个劲念道“皇家秘事,我没有听见,没有听见!” …… 车队长达五、六里,行进极为迟缓,本来一天的行程,结果到天黑,只走到距离陆家坪最近的县城,县城地方不大,根本安置不下这么多车马行人,大部分人马只能留在城外过夜,好在当地州军了帐篷和所需用品,也不至于披星戴月的受冻挨饿。 张舟并没有陪赵琪瑛入城,而是和自己的队伍一起待在城外。 凤鸣楼事件中,刑捕营死者一共达二十九人,伤者近五十人,张舟本队就死了七人,伤了十五人。可谓损失惨重!就算这些人再看淡生死,心里也难免唏嘘。 张舟不仅为大家讨了双倍抚恤,还吩咐魏大有领着一些兄弟,护送着伤员,并带上死难兄弟的骨灰提前回京,承诺会好好安置他们的家人,并自掏腰包,让魏大有亲自给每个人家里再送去五百两银子。晚上张舟又拒绝了王爷邀请,陪他们一起城外熬夜挨冻,所作所为让这群靠搏命赚取富贵的刑捕们,感动不已。 而张舟此刻心绪别样。死者中有两个,是刘满洲托付给自己照顾的老兄弟,在这次“意外”中丢了性命。他有时候刻意让自己心性薄凉,去看淡这种生死别离,可是最终还是难以做到,明明知道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安好,还是难免的自责。这些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被“自己人”设计丢的。然而这样的事难以预料,更无法避免。很多时候,人们就是这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在乎对手的生死,同样也不会怜悯自己人,大多数人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安排,都在随波逐流沉浮罢了。 张舟没有改变历史车轮的罪恶感,因为这不是他前世的历史,但他的出现,的确让一些人受了无妄之灾,也让一些人幸福起来。然而这都是他们的命运,偷偷被改变却无法自知的命运! 他想起很多人很多事,那一世的,这一世的。 入夜犹寒,营地里生了许多火堆。大多数人都睡觉了,杨小郎和二牛也让他撵去休息,二人也知道,张舟经常会选择独处,久之便习以为常。近百顶帐篷,俨然一座小型军营,但毕竟不是军队,难免各种安置有些杂乱,也让张舟心绪生出杂乱之感,往火堆里加了几根干柴,让火更旺一些,然后起身,往营外走去。 月冷星寒,旷野静寂,身影孤凉!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好远,背后的营地已经影影绰绰,隐隐不见。 张舟静立许久,默然拔出腰刀,他计划着等回去,再打制几把自己喜欢样式的佩刀,现在的配刀对自己来说,分量有点轻了。自从钢材出世以来,张舟始终严格控制,到现在打造的武器也不过三十余件,他不想大规模打制的原因,一是不想引起别人的关注,一旦这钢材被朝堂知道,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毕竟在政治利益、国家安稳面前,自己的利益根本就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第二是产量上的限制,在炼钢法没有出成果前,根本无法满足大批量产出,索性只能求质不求量了! 张舟两世为人都坚信一点,纵然没有天赋,只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一样会有不俗的成就。如果不是平时有太多事情要做,自己说不准可以在武技上有所造诣。但是即便如此,一直勤学不缀的张舟,还是感觉到自己在武艺上有了不少的提高,至于内家功法,自己连那些普通穴位都分不清,更别说这个脉那个窍了,于是自己也就铁了心走外家路数。 张舟这次还跟平王身边一个使刀的高手,请教过一些刀法心得。就在他想练上几招,好好体会一下近来的感悟时,突然觉察在远处城墙上似乎有什么一晃而过。 夜色正酣,月光洒在城墙上,可以看得隐隐约约,又有一道影子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如狸猫一般追向先前已经飘忽的身影。这次张舟看得真切,稍微权衡后,也跟着追了过去。 城外十里,一处旷野,对向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姿高大挺拔,一个身材魁梧粗犷。 “段时季,你夜探王爷下榻之处,可有不轨之心?” “我说甄老九,你别扣帽子,我就是来找个人而已!你如果真的以为我有不轨,怎么不大喊几声?难道你觉得自己一个人是我的对手不成?” “哈哈,输你一次,不代表输一辈子!我跟你到这里,就是想和你再切磋切磋!也看看你还有没有当年那般强横!” “甄老九,你都不是小孩子了,总这样计较输赢,多没意思?我真怕又赢了你,毁了你的上进心!” “武学大道,求进之路,哪能避得了打打杀杀!你当年练刀求学之时,在江湖上约人比刀的瘾头,都算得上恶名昭彰了!” “哈哈哈,那不是年轻时候吗!实不相瞒,今天我真的是来找人,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你现在是官家之人,和你交手,可能会给我们金银巷惹麻烦,我看还是算了!” “这个尽管放心!我之所以没有惊动别人,也是不想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只是单纯比武,仅此而已!” 话完,将腰间的长刀缓缓抽出。 段时季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如果十招之内你输了,你就帮我找出那个人!如果我输了,那就随你心情好了!” “你输了,喊我一声九哥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不贪心是好事!来吧,抓紧时间!” 话完对甄老九,勾勾手指,甄老九嘴角一翘。猛然蹬地狂奔,刹那间,二人的距离缩短不足五丈,甄老九拖刀一跃,便已近身,刀以最霸道的方式横空劈下,段时季身形一转,闪出丈余,甄老九身形落地成蹲式,身形刀势皆一转,横向斩去,划出一道锋芒,段时季一跃而起,再次避开,甄老九寸息不让,刀势徒然加骤,撩天几刀,瞬间化出三道月芒,泼向半空的段时季,段时季人在空中,后背长刀已然出鞘,如使大棍一般,没有任何花俏的直接砸了出去,一时光华夺目,犹似一道惊雷,直接把甄老九的刀势砸碎,威势不减,直取甄老九。甄老九身形蹿出老远,双脚踏地,避开一击,人又如弹簧一般,弹射了回来,人刀合一,刀光如钻,射向落地的段时季。段时季长刀触地,用刀身硬生生挡住这一刺,整个刀身被对方的光芒刺眼的刀势,撞出一道莫大的弧形,段时季随势,按住刀身借力一压,让弧度更大,冷哼一声“起”,刀尖瞬间迸出地面,带动整个刀身弹起,竟让地面随之生成一道汹涌气浪,在刀锋牵引下,轰向甄老九。甄老九脚尖方触地面,无计躲避,只能以刀护体,整个人被刀势气浪推出去七八步!气浪减弱,可刀气还是渗透了甄老九的防御,把他的前襟割开一道数寸的口子,破衣而未伤皮肉。 甄老九并没有低头查看自己的胸前,而是静静望着对面,正慢腾腾收刀入鞘的段时季,自嘲笑道“上次你还是双刀皆出,今天只用了一把刀!就算我刀心不死,这辈子也不是你的对手了。说吧,你要找谁?” “呵呵,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比你五哥强得多!我找的人叫张舟!” 张舟激动不已的看着神仙打架,正感慨万千,虽然只是很短暂的几招,足让他看得荡气回肠,回味无穷。这个甄老九在凤鸣楼时,就是护在平王身边的一员,后来张舟询问平王得知,他的确是出自云水间,此次受征调护卫平王,于是张舟报以“遇高人不愿交臂失之”的念头,向他请教了几招刀法。那个段时季自己也早有耳闻,刚才那看似简单的两刀,仅气势就绝对在夏青衣之上。果然是高手,不知道谁被这个段时季盯上了,找到了还不就是一刀的事!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到段时季说出自己的名字,感觉不亚于被刚才一刀击中,心头一颤,直接吐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喊了一句“我艹!” 随之反应过来,转头就跑!段时季和甄老九都听见了这声惊叹,随即也发现了二十几丈外起身逃窜的身影。 段时季闪身追去,而甄老九反应也丝毫不慢,高喝道“不可伤他!” 刚才听见张舟的名字,甄老九就一愣,随即张舟那熟悉的口音,又让他心里一惊,再一眼,那身影确认无误,头不由一痛。哪容他去想前因后果,就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段时季抓到张舟! 段时季没有回应甄老九的警告,脚步更快。甄老九一刀横出,意图阻拦段时季步伐,段时季哼哼冷笑,双刀齐出,交叉于胸前,野牛撞墙般,生生撞开拦路的刀锋,速度丝毫不缓,甄老九哪肯罢休,又是一刀,直刺段时季后心,段时季双手向后,双刀再次在身后交叉成十字,准确无误的,格挡住袭来的刀尖,反而顺着甄老九一刀之力,速度又提上几分,随之几个起落,离张舟已不足两丈,就在段时季打算喊上一句的时候,张舟突然停止奔逃,竟然学着刚才甄老九的招式,借双腿弯曲之力,猛地反窜回来,直扑段时季,双手握刀斜下撩出,段时季一惊,随之一笑,一刀荡出,哪里想到,张舟使出浑身气力的一刀竟然生生砍入段时季的刀身,虽然止住了张舟的刀势,也让段时季大吃一愣,而张舟却没有停歇攻势,双手弃刀,一抖手一把寒芒四射的短匕从他衣袖中刺了出来,逼得段时季极速侧身闪避,堪堪避过暗招,气的段时季顺势一抬腿,把张舟横踹了出去,再看衣袍,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段时季羞恼,正欲近前,甄老九却已经赶到,挡在张舟身前。 “他是什么人?” 段时季冷冷问了一句。甄老九手持长刀斜指身前,气势丝毫不弱。 “什么人你不需要管,反正你不能伤他!” 段时季看一眼自己手中那把险些被砍断的刀身,对方的刀还嵌在其中。突然呵呵一笑,用手拔出那把刀,刀锋寒气逼人,那砍击处,只有些许磕损,手指轻轻一弹,嗡嗡吟鸣。段时季抬起头看看,在甄老九身后呻吟爬站起来的家伙,笑意满脸。 “张舟?张大人!哈哈哈,想不到与你相见,会是这般情形!” 张舟深呼吸几下,缓解疼痛,瞅着段时季,冷笑道“段时季,我张舟应该和你无仇无怨吧!” “没有没有,相反,我很想和张大人交个朋友?” “呵呵,张舟承情了,我身子弱,武艺更是稀松,您这个朋友我怕交不起!” 想想刚才一幕,段时季一抱拳道“刚才只是一个误会!张大人,莫怪!” “呵呵,你段时季说是误会,我是不是就得捏着鼻子认了?” “张大人,你一定知道曲十三吧!” 张舟刚才皮笑肉不笑,一下变得冷了起来。段时季知道他误解了,忙道“段某是年前见过曲十三,他来良州给金银巷送一批家具,段某和他很投脾气!” 张舟态度为之一松。 “认识,不知道段前辈有何指教?” “我也是听说你来了良州,所以连夜赶来,想和你见一面,结果在王府外遇到了甄老九,段某不想惹麻烦,就引他出了城,想不到这样机缘巧合的遇到了你,看来是注定的缘分。” 听明原因,张舟和甄老九都松了口气。以东南段时季的名头,似乎不需要编借口来哄骗他们。 张舟拱拱手,抻到痛处,疼的一呲牙,还是勉强做个礼道“这样的缘分再多两次,我的小命就要保不住了!” 段时季有些尴尬,若是平时,以段时季的心高气傲,断不会对一个江湖晚辈如此客气,刚才自己出手的确有点唐突了,好在那时候他虽然生气,但没有动杀机,不然张舟现在基本上已经凉了。 “如果张大人还要怪罪,段某给你道个歉,赔个不是,回头让我兄弟时节,给张大人补上一个面子!” 张舟自然不会没完没了,已然知道误会,那就不必计较小节。 “段前辈,那就大可不必了,毕竟我挨揍的事传出去,也是自己丢人现眼。这事揭过去了!谁都别提了,成吗?” “好,张大人痛快!” “段前辈,您就别大人大人的叫了,一个六品小官,算个毛线大人!” “好,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前辈了,看得起,就称呼我一声段大哥就成!” “那段大哥,小舟就不客气了!不知道你为何找我,如果有事?大哥不妨直说!” 甄老九看见两个人不会再发生冲突,出声道“既然是误会,我就不打扰二位详谈了,先行告辞!” 张舟不知道段时季会说什么,甄老九不在,倒也方便,人家主动避嫌,自己给个台阶就是。 “辛苦甄大哥了,为我之事如此费心!先等一下!” 然后对段时季道“大哥,先把刀还我成不?” “哦,啊?啊!好!” 段时季感觉心被掏走一般,表面还要装着很自然,将刀还给张舟。张舟接过刀,把腰上的刀鞘解了下来,刀鞘合一,递给甄老九道“兄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手,这把刀还算不错,送给甄大哥做个小礼物吧!” 甄老九刚才就看出这把刀的不凡,接过来,抽出刀身,打量几眼,点点头,然后一抱拳笑道“那就谢谢张兄弟大礼,今晚的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话完和张舟心有灵犀的对个眼神,然后对段时季拱手告辞!段时季感觉自己脸皮都在不由自主的抽动。什么叫还算不错?什么叫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这样和白菜一样送人了?段时季袖子里的手关节都握得发白了。 看着甄老九离开,张舟才走到段时季身边道“段大哥,有事请说吧!” “嗯,啊,嗯……” 张舟挠挠头,看看这个名震东南的武林大家,嗯嗯啊啊的让人莫名其妙。 “段大哥,你这是……?” 段时季为了朝思暮想的宝刀,鼓足勇气道“张舟兄弟,段某一生爱刀如痴,上次遇到十三,他的佩刀就让我吃睡不香,可惜无论什么代价,他都不肯让给我。我就想找你帮忙,你别误会,是我二弟时节推算出你就是十三的大哥,放心,这个事,绝对不会从我口中说出去。” 张舟挠挠头道“既然大哥坦诚,我也不妨直说,这种刀是我偶得的材料,勉勉强强能打出来几把刀,刚才随身的给了甄大哥,那是断然不能要回来的!既然段大哥这样看得起我,我也不会让大哥失望,只是段大哥要等上一些时日才行。” “无妨无妨,段某先行谢过!这份恩情段某不想多说,有空来我府上,不,段某日后一定亲自登府拜谢!” “说谢太见外了,不如……” “张兄弟有话尽管说!” “不如段大哥指教我几招刀法?” “哈哈,这有何难,现在即可!” 段时季刀法大开大合,不求花俏,但是练到这种境界,需要多年的内外兼修和悟性。张舟自然不可能学会,但是段时季这位刀痴,从劈、扎、斩、撩、缠头、裹脑、云、砍、崩、挑、点、抹等要领,讲述力劲势猛、刀快法诈、儇跳超距、刀手配合的要求,并让张舟示范他指正。张舟以前练的都是边军刀法,对细节了解不多,今天才算第一次系统了解了刀法真谛。 一直到天亮,才不得不停止。 最后段时季说道“所谓招式都只是入门的基本,如果到了我现在这般,已经不需那些了。你能进步多少,完全靠你的苦练程度、悟性高低和机缘深浅。虽然你没有内家根基,但也要记住,刀的杀伤距离并不局限于刀的长度,而取决你的心意,昨晚你最后一刺,如果选择的不是握住直刺,而是把匕首飞出去,恐怕割开的就不止是袍子了,明白吗?” 张舟深鞠一礼,以弟子礼谢之! 第058章 好玩的地方 陆家坪发展至今,以逾百年,整个镇子几乎都是陆家的产业,居住也基本都是陆家子弟。这些年培养出无数优秀的人才,其中最为优秀的代表人,还属当代家主陆戴文,当朝一品,任职辅宰,其女是当今皇后,满门圣宠,也把陆家经营成东南数一数二的大富大贵之家。 近些年,随着陆戴文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也着重放在京都方面,对平王进行扶持,陆家坪事宜基本交由其三弟陆行三代管。 陆家坪外欢迎的场面,也让张舟第一次见识到这个时代大家族的底蕴! 十几个衣着华贵,气态不俗的白发老翁,数十位以文人书生为主,商贾次之的中年人群,规模庞大的后生团队,长幼有序,等级分明的候在那儿。成群的女眷队伍,和在私塾先生带领下规规矩矩的近百孩童,彩云青碧般陪衬在两侧。陆戴文出现在车头的一瞬,有人唱和参见家主!人群齐齐跪拜,对家主行叩首礼,场面颇为壮观。被儿子陆枫桥搀扶下车的陆戴文,看到眼前一幕,不由激动的泪眼痕湿,低声说了句什么,身边有人高声唱和“起”!待众人起身后,陆戴文和为首的那些兄弟旧识一一见面寒暄,一个个老泪纵横,感慨不已。 张舟职责所在,不得不“礼貌”地指挥着刑捕推开拥挤围观的老百姓,以保证车队可以顺利入镇,平王则躲在车里,面都不露,也没有谁挑理。 足挪腾了两个多时辰,队伍才进入陆家坪,做完各种安置。张舟也算完成了任务,带人入驻到一处面积不小的院子里,张舟马上进行补觉,直到晚饭,才被杨小郎叫了起来。 陆家的事,他们当然无需参与,刑捕营分居在三个大院,彼此相隔都不远,反正没事,喊来师兄张行之一起喝酒聊天,还没等聊出什么气氛,赵琪瑛就哼哼唧唧的来了,身后跟着甄老九和侍卫头子老贾。 “还是你们懂得清闲,都别施礼了,坐下坐下。” 他止住张舟和张行之要起身施礼的举动,因为张舟缘故,赵琪瑛对张行之也是十分客气。赵琪瑛大马金刀的跨坐一个凳子上,让张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尽,看动作神情,怨气不小。 “怪不得母后不肯亲自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真是扰人啊!” “殿下,大家族就是这样,亲戚盘根错节的,一般人都搞不清楚谁是谁!” 张舟随声道,赵琪瑛感同身受连连点头。 “你说的太对了!说真的,这样那样的规矩太多!我今天看见舅舅,没有人的时候也是愁眉苦脸的,哈哈哈,现在还陪着几个老头子说话呢!” “殿下,忍几天就是了,毕竟大祭之事,不是嬉戏,别有什么不妥,回去让皇后娘娘收拾一顿,可是大大不值得!” “唉,一天都忍不了!对了,本王知道一个有趣的去处,敢不敢现在一起去见识见识?” “殿下没有来过,又怎么知道的?” “本王是听母后以前提过的!” 张舟不为所动摇摇头道“殿下,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我今天喊得口干舌燥,累得四肢酸痛!明天再陪殿下去,好不好?” “不好!张舟,现在兄弟有事相求,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 面对赵琪瑛的情感绑架,张舟愁眉苦脸道“殿下,什么地方这样好玩,非要现在,就不能等到天亮?这三更半夜的,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自然是好地方,晚上怎么了?难道你还怕黑不成?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混进刑捕营的?” 张舟白了他一眼。不等张舟再说什么,赵琪瑛已经起来,丢下一句话不要通知别人,一个时辰后见。 人家是王爷,还能怎么样,不到一个时辰,赵琪瑛领着两个人回来了,把张舟吓了一跳,三个人清一色夜行衣的打扮!赵琪瑛看看张舟二人,还不解的问“你们俩怎么不准备啊?” 张舟撇撇嘴道“殿下,您让我俩准备什么啊?看殿下这打扮,难道您想去打家劫舍?” “哦,哈哈哈,是本王没有说清楚!你们俩先去换身衣服,动作要快,至于做些什么,到了便知!” “殿下,难道你看上谁家女儿,打算背地里开开荤不成?” “张舟,你觉得本王这风姿仪表,还需要去抢女人不成?” “也许就爱好那种抵死不从的感觉呢!” “滚蛋!本王才不会那么变态!” 张舟、张行之也只好听命!二牛体型过大,不适合夜间行动。被留下来,杨小郎随行!老贾前面开路,遇到护卫,亮亮腰牌即可,谁人会阻拦平王手下执行任务不成,一行六个人,一个时辰才绕到位于陆家坪后山脚下的幽深密林边,平王看了半天,才确定位置,随后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进了密林。 林中无路,落叶乱草极厚,行进自然不便,加上平王也只是道听途说的知道个大概,没有一个具体指引,就这样东窜西走、搜索探寻中不断深入,好在月光皎洁,几个人身体条件都不错,杨小郎又有丰富的山地丛林经验,到也没有什么大波折。折腾了两个时辰,总算在一块空地处,看见了赵琪瑛所说的那块一人多高,已然残破不堪的无字石碑。 赵琪瑛体质最弱,这一路上来,早累得够呛,过了半天,喘息才平复下来,看看四周,吩咐老贾几句,老贾转身没入石碑后的密林。张舟心说这家伙不是打算盗墓吧! 过了许久,赵琪瑛有些不耐烦喊道“老贾,找到没有?” 老贾,武功不算高深,但从平王五岁开始,跟随至今,为人踏实,不张扬,又懂事,是平王极为信任之人。 不多时,老贾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显然被折腾的不轻,低声道“殿下,找是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 “那里实在污秽,我看殿下,还是等天亮,属下把那洞口好好清理清理,再进不迟!” “那还不让人都知道了?我外祖父铁定不会同意,再说,那样反而没有意思!你无需多虑,带路” 然后一挥手,示意大家一起过去。 过了林子,又是一处平整很多的空旷之地,虽然杂草丛生,但看得出是被人平整过的,对面山体处,有一个石头砌成的洞口,四下堆积了很多烂木碎石,应是修剪时遗留下来的,原本覆盖的杂物已经被老贾清除,但在夜晚幽林中,让人生有阴恻之感。 赵琪瑛看着一人多高的洞口,也是眉头一皱,但是如果不进去,显然不符合他的心思。张舟旁边问道“殿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告诉你,这里有宝藏,你信不信?” “不信!有宝藏,早让人挖了,陆家坪的人又不是瞎子!” 奸计没有得逞的赵琪瑛,嘿嘿直笑。 “好吧,不是宝藏,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当年母后还是少女时,曾和几个玩伴来过这里,后来被我外曾祖知道,责罚了母后,还封了这后山,按母后所说,那时并不是这样荒芜,她们也并不曾深入,后来打听,也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么多年,母后还时有提及,放不下这份好奇!当儿臣的怎么能不为母后解去这份许久的疑惑!” 既然如此,那更没有理由后退了!张舟提议,自己领人先进去,探清楚再说,赵琪瑛执意不肯。让老贾点燃火把,率先进入,得到宝刀的甄老九第二个,张舟第三,赵琪瑛第四,最后是张行之,杨小郎在洞口留守。 走了十余丈,洞里便一下宽敞起来,洞体是砖石垒成的拱形,让张舟想到自己儿时玩耍过的砖窑。因为天凉,地面不觉潮湿,也很平整,前行大约二十余丈,空间再次扩大,两侧也出现一些小洞,有一人来高,探查了两个,里面四五丈深,方方正正,空无一物,又让张舟想到了防空洞,当然不可能是这个用途。 老贾军伍出身,他给的观点,应该是废弃的藏兵洞,张行之也赞同这样的看法。但是赵琪瑛不肯作罢,从小到大,这样的“探险”经历不曾有过,怎么肯不好好玩个尽兴,到时回去也好和母后多说一些。 几个人继续前进,通道也开始出现曲折,应该是为了避开一些无法挖通的巨石,大约摸索前行了半个时辰,出现越来越多,支撑用的横梁和支柱,只是这些被油脂浸泡过的木质梁柱,年头过于久远,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腐朽。 “殿下,这里年久失修,已经不算牢固,再往下走,恐怕危险!” 赵琪瑛也有些怵头,不再坚持,决定回返。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无意间觉察在洞顶部好像有些异样痕迹,忙喊大家停下。拿过老贾手里的火把,高举查看,发现在顶拱处隐约刻有图案,拨开灰网,竟然是一个一尺见方大小的字,虽然年头悠久,字迹却很清晰! 甄老九观察许久,神情越发震惊,反复确认后道“这洞顶是一块大青石,这痕迹也不是剑锋所致,而是剑气!” 在赵琪瑛询问的眼神下,甄老九解释道“当今武林能使出剑气的,大有人在,尤其内外兼修者,苦练个十年二十年,几乎都能做到,把自己的杀意通过招式和武器,释放出来,生成剑气,只不过威力大小不同,弱者尺寸有余,强者五丈之内,传说有甚者可及百步。剑气本来是无形之物,随势而生,是一种衍生出来的境界,不会凭空而来。但有一种人,却可以把剑气视如有物,任意拿捏取舍,用之随心所欲!就拿这墙上的“寻”字来说,在下也可以用剑气刻出,但是必须一剑一笔才行,字的痕迹也会直来直去,殿下请看,这个寻字勾勒清晰,笔锋蜿蜒吐力,整个字一气呵成,字迹深幽一致,却无刀锋痕迹,这是用剑锋根本做不到的,寻常剑气更是不能。” 所有人都来了兴致,听得聚精会神。赵琪瑛有些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甄老九站在字的下方,伸出一手,中指、食指二指并拢伸出,其余三指圈握,作指点状,对着字有一尺距离,凭空而画,神情敬畏道“应该是这样写成的!” 几个人不由惊愕出声,显然这种轻描淡写的“画”出剑气,甚至随心所欲的对剑气进行操控,太令人匪夷所思,赵琪瑛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根本不用出招就会有剑气?” 甄老九目光没有离开那个字,深思良久才回答道“正常人交手,必然需要出招孕势,才会有剑气,而写出这样字的人,随便指指点点,就可以做到了!” 张舟不仅见识过段时季的惊鸿一刀,感受过夏青衣的满院剑意,如甄老九所言,他们的剑气释放都是随剑势生成,有迹可循。但他也领略过云峰道长的通灵神技,听过类似的说辞,对这种神奇是有所了解的,所以并不太过惊奇。 赵琪瑛又问道“那当今天下是否有人可以做到?” 甄老九沉思一会儿道“据我所知,当今天下如果有这样的人物,也应该就是那几个人了!” 赵琪瑛问道“哪几个人?” 甄老九神情恭敬的回答道“并称武林四大宗师的,武侠山掌教谷玄机,大出云寺的大肚如来空明,名剑谷老谷主剑仙李白,和已经归隐江湖号称无敌天下的夜入虚!” 这一次,张舟也惊讶了。四大宗师的名号,最早听柳青山提及过,也私下了解一点,当时他听见李白两个字时,张舟还差点叫出来!感觉古往今来,敢名讳李白者,还真都是大仙级别的高人!从每个提及者流露出的敬畏神态,就看得出来,这四个人是多么夸张的存在!而今天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想不到云峰竟然也达到了这样的层面。可见这个老家伙对“武学小道”的领悟是多么了不起,而态度上又漫不经心到了何种程度?令人发指啊!回去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留在九州商业。 “继续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赵琪瑛来了兴趣,其他人也起了好奇心。 很快又找到了三个字,分别距离五丈远。按从外往里的顺序读,四字为吾已寻得! 寻得什么?再往里面走,可能会有危险。好奇心会使人失去理智,此时冬季天寒,地质坚硬,张舟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叮嘱不要动作过大,避免发出过大声响,然后继续前行。 依然差不多五丈距离,就会出现一个刻字,随着文字越来越多地被发现,话语渐渐完整。 “吾已寻得千万山,不得解脱不得安。如有顿悟在何处?一惑锁困半步仙! 走到现在,路已经狭窄了许多,两侧早就没了先前一类的小屋,山洞也变为单纯的泥土挖成,前面已经没有了挖掘的痕迹,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道黑漆漆的天然裂缝,火把的火苗明显的忽明忽暗摆动起来,显得十分诡异! 张舟拿着火把走到裂缝处仔细观察,裂缝只有一人多宽,是天然开裂的巨石形成,试探着将火把探进去,火苗攒动,火势变旺。 怪不得没有出现过缺氧现象,这个洞里一定有通风的处所。张舟转身对赵琪瑛道“殿下,我们还要继续吗?” 第059章 阴谋 韩震拜见了陆行三,并不是两个人有什么交情。别看陆行三没有官身,却也不是韩震可以比肩的,想巴结对方,还需要看陆行三有没有心情。之所以有这次见面,是因为许怀偃让人给韩震带来一封密信。告诉他,到了陆家,可以找陆家行三老爷帮忙!能有这样的指示,说明许怀偃和陆行三的关系绝对不浅,这是韩震以前根本不知情的。 陆行三倒是对他很客气,二人经过一番华而不实的交谈后,陆行三率先进入主题。 “许大人来信和我说,你需要做一些事,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韩震一怔,这话里面包含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可拿捏不准! “哦,不知道三老爷,哪些事上可以帮助晚辈?” “韩大人,你不必询问太多,你只需知道,不管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 话完掏出一个腰牌给他。 “现在陆家坪戒备森严,这个腰牌,方便你出入,至于你能不能如愿,就看你自己了!老夫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多留韩大人了” 对于陆行三表现出来的不耐烦,韩震看在眼里,却只能按下心中不悦,起身告辞! 这些天他的心理压力极大,凤鸣楼后,他安排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很是忐忑,加上几次试探着想拜见平王,结果都是简短的“不见”二字把他拒绝了,种种迹象让他越发的不安。在这种情绪下,陆行三的“不礼貌”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回去的路上,韩震不断思量着陆行三的意思。对付张舟、曹意,似乎对陆家并没有好处,所以他不敢在陆行三面前表露出内心意图,但是陆行三的所指很明显,许怀偃让他帮自己,还能指什么?难道陆行三和陆戴文已经同床异梦了?就在他马上回到住处时,远远看见从张舟居住的院子里,走出几个人,在灯光的照耀下,看得很清楚,正是平王和张舟等人,皆穿着夜行衣。韩震一愣他们去干什么?这身打扮一定是有见不得光的事,跟着或许有所发现,他感觉到,可以构陷张舟的机会和时间,都不会很多了。他摸摸腰里的腰牌,定下主意,偷偷跟了上去。 陆行三,陆戴文的亲弟弟,掌握陆家坪权柄近十年,别的地方不说,在良州地界,哪怕府政衙门主官,也得恭恭敬敬喊声三老爷,可是,他过得并不开心。按制,赵乾元做了皇帝后,陆戴文是要辞官的,结果陆戴文没有辞官,他却代为受过的辞了官(替陆戴文辞官,以应对悠悠之口),回到陆家坪,虽然这些年,大哥让他代行家主,可是这根本不能抵消他内心的怨恨,他自信在为人处事、才学能力等方面都不会输给大哥,今天权倾天下、衣锦还乡的本应该是自己!但如今他在别人眼里,却只能是陆戴文的弟弟! 他和许怀偃的相识,是因为一个人的牵连,良州安抚将军田巡。田巡有一个世人皆知的身份,他出身太子府,给太子赵琪瑞做了十年的侍卫头子,正是他的关系,自己和许怀偃有了一面之缘。肯帮许怀偃这个见不得光的忙,因为他们站在同一条利益链上——太子系。而韩震具体要做些什么,他能猜测到一些端倪,但兴趣并不大,因为他现在满心装的都是自己的打算。 陆行三送走韩震,回到后书房,屋里坐着一个身材粗壮的武将,正在等他。武将见他进屋,并未起身,淡淡问道“他走了?” “走了!我不明白,韩震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作用?” 武将正是良州安抚将军田巡。他岂能不知陆行三那份急不可耐的心思,心中讥笑,嘴上却说道“三爷,稍安勿躁!上面有谋划和安排!” 做为太子的死党,田巡可以说鞠躬尽瘁,虽然没有得到过具体的指示,但是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替太子解决麻烦的机会。做为太子的心腹,谁是政治上的敌人,他还是清楚的。陆戴文回乡祭祖,还有平王随行,这样的机会本就难得,何况还有陆行三这个角色可以利用,机会是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而是需要自己去看准时机,果断抓住。 只要陆戴文倒了,一个陆行三根本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到时候还不是随意拿捏?但是目前,用太子的招牌说事,要比自己这个安抚将军的名头,好用的多。 果然陆行三的语气缓和不少,但仍然有所不满。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谋划这么久,一旦让这个韩震轻举妄动的,引起了我大哥的警惕,那岂不是得不偿失?我还是觉得有些……” 田巡摇摇头,道“三爷是不是想说多此一举?呵呵,三爷,我们所图之事,可不是小事!就算成功,恐怕事后我们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现在有一个人主动去搅乱这潭水,转移视线,岂不是更好?这也算是许怀偃给我们送了枕头,不是坏事!” 陆行三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谋划也的确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他甚至也清楚,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棋子,事若成功,获利最多的也绝对不是他,但是他不愿意放弃这个博取翻身的机会。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说有要事禀报。陆行三已经告诫过下人,非有要事不得打扰!所以虽然此时心情不好,却也没有拒见。前来报事的是庄上一名护卫。陆行三脸色阴沉的问道“何事?” “老爷,平王带着几个人偷偷从后面出了庄子,应该是去了后山,管事让我问老爷,要不要派一些人跟着!” 陆行三瞅了那护卫一眼,心里说这还用问,自然是盯着,平王年轻任性,这深更半夜的,出了事怎么办?他想扳倒陆戴文,却不敢对平王如何,平王如果有点闪失,陆家坪也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他还没有说话,田巡却站了起来,开口问道“带了几个人?” “回禀将军,加上平王,一共六个人!” “除了你们管事,还有谁知道?” “这个事,管事哪敢声张,偷偷让小的抓紧时间前来报信,请老爷出个主意!” 田巡看似自然随意地绕到那护卫身后,陆行三见他问完,正打算说话,就看田巡突然出手,从后面一下勒住护卫的脖子,胳膊一用力,清楚听见“咔嚓”颈骨扭断的声音,陆行三吓得大惊失色,就见田巡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低声怒喝“闭嘴!”让陆行三硬生生把几乎脱口而出的呼喊给憋了回去。田巡把护卫尸体放到一旁,盯着陆行三道“你不是想翻身吗?不是想搞倒你大哥吗?现在机会来了!” 陆行三的确处心积虑的想搞倒陆戴文,然后真真正正的成为陆家坪之主。他为什么会和太子标签明显的田巡私下来往,就是需要外力的帮助,没有强大的外力,他根本动不了他大哥,这次陆戴文回乡主持大祭,正是机会,他已经想好不下五种方法,可以构陷陆戴文,到时候有了太子的帮衬,不怕陆戴文不倒!他之所以不想让韩震搅和进来,就是担心一旦有风吹草动,凭陆戴文的敏感,会及时做出提防,到时候他未必再有出手的机会了!而田巡此刻的做法太出乎他的意料! “你、你这是何意?” 田巡呵呵冷笑道“现在你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把那个管事招来,用他的命做为你上位的垫脚石!第二个,就是和这个家伙一样!”田巡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陆行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 韩震的武功本就不低,刑捕又做了这么多年,追踪的本领自然不差。终于看见那些人进了山洞。心里纠结之极。他此时的想法,已经不是单单除掉张舟了。他怀疑平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现在没有对自己动手而已!极端的仇恨,再加上极端的恐惧,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极端的想法,走向一个不能回头的极端!韩震此刻就在祈祷,平王他们在山洞里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可是他却不敢真的去做些什么,刺王杀驾代表什么,他太清楚了!还有,他也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可以做到!只能内心纠结、思绪烦乱地继续观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守在洞口的杨小郎高喊道“谁?” 韩震一惊,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潜意识的一缩脖子,却看见有几个黑衣身影已经冲出林子,并没有搭话,手里都持有明晃晃的武器,径自像杨小郎扑去,杨小郎没有犹豫,拉弓放箭射倒一人,林子里也开始有箭弩射出,杨小郎无处躲藏,只能退守山洞,这些人持有的弓弩数量极多,对藏入洞内的杨小郎,产生了绝对的压制。 在弓弩的掩护下,林子里又陆续冲出来不少人,足有四、五十人之多,清一色的夜行装扮,从身手上就看得出来,没有弱者。 其中几个应是领头之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道商量什么,然后就看见他们开始组织人手,找来大量树枝、干草,捆绑好后点燃,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往洞里面丢去,期间又有一人被射杀,却没有丝毫停滞他们的行动,很快洞里映出火光,并开始生成大量浓烟。随后,那些人又在几个人的催促指挥下,用洞口外四周囤积的大量石材,对洞口开始疯狂的填堵,最后干脆直接把那石砌的洞口扒塌!这还不算完,而是继续用土封实洞口的缝隙,直到再无烟气透出…… 韩震躲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心里惊惧无比,哪有一点“得偿所愿”的意外欣喜,只有通体入心的寒意,如果被那些人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恐怕后果只有一个。 直等到黎明前,韩震确认那些人已经离开,才从草丛里爬起来,看看那封死的洞口,咬咬牙,转身快速离去。 韩震有腰牌,入庄不难!此刻他只想着,快点回到自己的主处,当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刚走到自己住处的巷子口,就被人拦住了。说陆行三找他过去。连韩震想换身衣服再去的请求,都给拒绝了。他只能强迫自己镇定,跟着去见陆行三。 但进了陆行三的书房后,就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陆行三脸色极差,一言不发。而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将军,望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没有人做开口寒暄之词,那将军直接冷冰冰的开口便问道“韩大人,昨晚去哪儿了?” “我、我睡不着,出去溜达溜达!” “哼!你当我是傻子吗?还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如果再这样和我装模作样,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韩震感觉后背发凉,一种刺骨的寒意。潜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开口。田巡哼哼冷笑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韩震呼吸都急促起来。强行压制自己的不安,直接问道“哪两条!”也是变相地承认了对方怀疑的一切。 田巡笑了笑道“第一,现在就去死,你要相信一点,不会有人在乎死亡名单上是不是多了一个你!第二,和我们合作!” “怎么合作?” “你出面作证,张舟、张行之二人,伙同庄子上的两个护卫,骗走平王殿下去了后山,至于以后发生了什么,你就不知道了!” 田巡很得意自己的计谋,许怀偃的目标是曹意,陆行三的目标是陆戴文,他的目标则是替上面,除掉潜力巨大的竞争对手——平王。昨晚自己的时机把握的太好了,一举三得!如此一来,不仅死死绑住了陆行三和许怀偃,而且自己也必然会得到太子的重用,虽然暂时会受到一些瓜葛,但太子登基之时,等待他的绝对是真金白银的封赏,和职位的飞升。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加官进爵的情形。 第060章 溶洞 黑黝黝的裂缝,给人感觉很不舒服,赵琪瑛后背早就凉嗖嗖的,就在他准备决定往回返的时候,就隐约听见外面传来呼唤声,虽然有回音不是很真切,但是张舟还是辨别出声音的主人,不由得一惊。 “是杨小郎!” 大家都没有说话,但是表情都有些紧张。张舟没有大声回应,而是举着火把,往回迎去。 杨小郎应是发现了火把的亮光,急声喊道“大人,是你吗?” “小郎,我在这里,你动作轻一点,不要大声喊话!” 杨小郎用一根枯木,缠着一截扯下的袖子,当火把点燃寻了进来,听见张舟喊话,也不敢莽撞,加倍小心的前行,直到看见张舟,再也耐不住急切的心情几步跑近,满脸焦急道“大人,我们出不去了!” “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一直在洞口守着,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好多黑衣人,先把我逼进了洞里,然后往洞里投掷大量的烟火物,再用石头等物填堵洞口,我一个人根本无力阻挡,烟火也太多呛人,只好跑进来报信!” 张舟知道出大事了,领着杨小郎回到赵琪瑛近前,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轻声道“殿下,出事了!” 赵琪瑛似乎也感觉到不妙,脸色有些紧张的问。 “什么情况!” 张舟让杨小郎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赵琪瑛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慌失措,但也脸色难堪,一言不发。张舟道“殿下,现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不管对方是谁,显然我们都不可能从洞口出去了!等待救援恐怕也行不通,现在要做的就是另寻出路。这个裂缝我刚才观察过,里面有通风之处,说不准会有出口,可以出去!” 赵琪瑛看看张舟道“张舟,你告诉我实话,我们出去的把握大不大?” 张舟心里也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也是强行镇定。 “殿下,我也不能保证什么!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选择赌一下了!” 赵琪瑛的手已经有些发抖,抓住张舟的手腕。 “好,我听你的,现在都由你来安排,你们几个都过来!” 几个人已经知道出事了,但都是经历颇多之人,表现倒算镇定。赵琪瑛似乎有些压抑的说不出话,索性指指张舟,示意让张舟说话,张舟也不客气,坦白说道“外面出问题了,洞口已经被封堵,无法出去!现在我们没有时间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做的就是另寻出口!” 这时赵琪瑛也补充道“如果此次可以逃生,本王绝不负大家齐心协力之义,保你们一生荣华富贵!” 几个人抱拳无言。 选择只有一个,就是顺着那黑漆漆的裂缝走进去。杨小郎体型最小,第一个进入,裂缝天然形成,忽窄忽宽,有高有底,随着前行,路也越发的不好走,最狭小的地方刚刚能够一个人爬过去,就这样一直延伸着,不知何处是头,如果不是有越发明显的丝丝风意,这种情况,足够让人绝望。 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终于在穿过一道曲折的缝隙后,看见了让人心旷神怡的宽阔。 几个人心情顿感放松,张舟大口地喘息几次,把刚才的压抑和郁闷吐净。没有让大家马上行进,因为最后的火把即将燃尽,眼前所展现的空间极为空旷,不了解情况,哪敢盲目行进,必须弄清环境再说。经过简单观察,张舟心里十分笃定,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很大的天然溶洞之中,因为他看见了乳石,而且听见了流水声。 所有人都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这个时候谁还在乎这些,赵琪瑛脸也磨破好几处。 借着最后的火光,大家找到一处平坦宽阔的地方,暂歇一下,恢复体力。 火把熄灭,陷入黑暗,谁也不说话,洞内的流水声,越发清晰。 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饥饿,毕竟精神紧张下,更消耗体力,可是谁也没有带干粮,饿也只能忍着。张行之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和他靠背而坐的张舟,问道“下一步,怎么打算?” “顺着水流出的方向,一定会有出口!” “嗯!” 张舟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并没有人质疑。 甄老九突然说道“我想我知道刻字的人是谁了?” 张舟道“反正没事,说来听听!” “我听我师傅说起过这个人,现在算起来,应该是五十年前,誉为武林第一高手的俞金銮,用我师傅的话说,应该是第一武神,称霸武林十几年,后来走火入魔,进入魔道,再后来好像让某位高僧感化,放下屠刀,问讯天道,最后再无消息!” “你怎么知道是他?”张舟兴趣很大。 “因为他曾经自封半步仙,距离仙人只剩半步!” 张舟有气无力的笑道“我的天啊,说不准大家还可以发现这个半步仙留下的什么武功秘籍!那就赚大了!” 赵琪瑛没好气道“等出去,我送你几本秘籍!保证你一步成仙!” “什么秘籍这样厉害?” “春宫大法!” 张舟知道他是开玩笑的,连女人都不曾沾过,还春宫个屁!也不揭穿。 “殿下,咱俩一言为定!” 话完,张舟站了起来,习惯的拍拍屁股,哈哈大笑,自嘲道“黑灯瞎火的,谁会看屁股有没有土啊!好了,各位,现在你们要丢掉一些没有用的想法,心里就想着一件事,保护好殿下,一起出去!” 没有人会说多余的话,都站了起来,张舟要来杨小郎的弓,折成两段,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撕扯缠成两个火把! 点燃一个后,看看狼狈不堪的赵琪瑛,不由一笑。 “殿下,想不想看看自己现在有多帅气?” 赵琪瑛噗嗤一笑。 “现在什么德行,不用看,本王也知道!早晚把你杀掉灭口不可!” 适当的玩笑,会缓解不少紧张情绪。寻着声音,很快找到流水的地方。按张舟的想法,跟着水流往下走就是。 不知道走了多久,十里,还是二十里,或许只有几里,路太难走,也根本没有路,都是石头,有些石头还极为锋利,赵琪瑛就让一块石头刺伤了脚,只能几个人轮流负责开路,其它人轮流背着赵琪瑛,继续前行。 直到第二个火把也燃尽,也没有看见一点希望,张舟让大家休息,自己也随地躺下,一动也不想动。 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掺杂在流水声中,心情格外沉重。 “张舟!” 赵琪瑛轻声喊道,张舟“嗯”了一声。这个情况下,没有人会注重字眼礼节。 “你还怪我吗?” “什么?” “唐雨儿!” “她现在平平安安的,而且你已经答应把人还给我,我还怪什么?” 杨小郎突然问一句 “水儿好吗?” 赵琪瑛苦笑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张舟笑道“忘了介绍,杨小郎,我的连襟!” “原来如此!放心,都很好!” 杨小郎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一言不发。 忽然,仰卧着的赵琪瑛出声道“我是不是眼花了,小舟,你看!向上面看!” 张舟忙睁眼往上方看去,在几十丈高的上方,出现一道灰暗,所有人都盯着那道灰暗,一言不发,目不转睛。随着时间推移,那道灰暗越来越亮,竟浮现一道美丽的天蓝,一道阳光如柱般暖暖落了进来。 随之零零散散,或近或远的,溶洞里出现数道光柱。虽然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口子爬出去,但这无疑给所有人重新注入了希望。 张舟阻止几个人的大呼小叫,道“现在抓紧时间找出路,别浪费体力。” 有了希望,自然感觉体力也恢复不少。再次出发,轮换到张舟背着赵琪瑛,两个人边走边聊。因为有了亮光,路也好走了许多。 赵琪瑛看着那些光柱,随口说道“张舟,你看,这些光柱,像不像北斗七星?” 张舟抬头看看,回答道“是有点像!” 几个人都不由自主抬头望去。而开路的张行之,感觉被什么拌了一下,绝对不是石头,低头一看,“嗯?”了一声。 然后一抬手止住几个人继续前行,随即慢慢拔出刀,说道“大家小心!” 几个人瞬间警惕起来,各自拔出腰刀,慢慢靠向赵琪瑛。 “师兄,什么情况?” “我刚才踩到一具尸骸!” 甄老九几步过去,借着光线看清,那具已经成了白骨的尸骸,衣服已经破烂,不知死去多少年了。 “这个人是被斩杀的!整个脊骨都被斩断了!大家注意警惕,务必小心!” 大约往前移动了二十几步,张行之又发现一个,经甄老九检查,死法一样,就这样不断发现,尸骸越来越密集,最多的一处,就堆积了三具尸骸。这还是几个人顺着一条路线前行所遇,这个溶洞,足有二、三十丈宽,看看四周,就可以想象到,这里曾经发生过多少惨烈厮杀,张行之,也不由得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张舟放下赵琪瑛,让老贾守着,走到再一次俯身观察尸骸的甄老九身边,轻声道“还是一样?” 甄老九点点头,肯定了张舟的询问。张舟又问一句。 “你怎么看?” 甄老九想了想道“从这些人的死法和时间上看,最直接的推断就是,他们应该是被俞金銮所杀!至于为什么,除了这些人,难以猜想。” 张舟在一具尸骨旁捡起一把已经锈蚀的剑,反复看了看,道“一路过来,这些人用的兵器种类很杂,能看出来出自何处吗?” 甄老九摇摇头。而从未俯身辨认过尸体的张行之,此时轻声道“有一些人的护腕样式,或许是线索!” “有什么不同?” “嗯,这种护腕在中间都会有一块镶嵌的金珠子,不会锈蚀,江湖上我只见过一种人佩戴这种护腕!” “哪种人?我印象里却不曾见过!”甄老九接话道,他行走江湖几十年,还真的没有见过这种护腕。 “我见过!”张行之语气极重。 “哪里?” “大北河王的身边!” 张舟头一阵发涨,这个大北河王,没完没了啊!哪儿都能和他扯上关系。 “这都是些什么人?” 这次问话的是赵琪瑛,他从杨小郎手里接过,刚才特意寻来的一个护腕,仔细观看。 张行之摇摇头。 “不知道,他们不是大北河王的手下,行事风格,感觉是来自外域,具体什么地方,并不确定!” 外域就是外国。 张舟起身道“我和师兄,一起开路!甄大哥保护好殿下,小郎殿后,不能多浪费时间了!” 现在一切都不如找到出口重要,也无暇顾及横七竖八的尸骸。因为求生的欲望,也因为对不明的恐惧,众人脚步自然加快了许多。在大家再次精疲力尽的,终于走到了溶洞的尽头,也看见一处宽阔水面,水到此处,形成池塘,再无河道。 张舟一屁股坐下,直接躺倒,现在所有人都耗尽力气,过了半天张舟才道“生死都在这水下了!” 甄老九也点点头道“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水流出外界的地方,必然会有一条通往外界的水道,假如水道近一些,我们得活,假如远一些……” “还有一个情况,殿下,这陆家坪没有什么瀑布吧!” “没有听说过!” “那就好,现在又多了一分生存的希望!” 张舟可不想,这水流出的地方,是一个瀑布! 众人稍作休息,恢复些许体力,那已经远在身后的几道光柱,已经开始转暗,不敢再做拖延,天黑对行动极为不利。 这几个人中,水性最好的竟然是平王赵琪瑛,最差的就是张舟。自然不能让赵琪瑛第一个下水试探,老贾第一个。张舟从腰里解下一个不大的牛皮水囊,检查好塞子密封是否严实后,递给老贾,告诉他,可以在水里作为换气之用,估计可以用两次,这会大大增加潜水时间。 老贾跳入水中,水温不是很冷,稍做适应,深吸一口气后,便一头探了下去。不多时,老贾浮了上来,先是急喘几下,然后面有喜色地告诉等候的众人,下面有条水道,隐约有光。张舟点点头,把杨小郎的水囊递给平王,没有说什么,赵琪瑛看看张舟笑道“张舟,相信我,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话完,也跳入水里。 大约等了一刻钟,水下涌起一连串水花,不多时,老贾钻出水面,大口喘息,张舟几人连忙把他拉上岸,很明显体力消耗极大。 张舟看见他腰上两个皮囊,心情大安,看来成功了。 老贾需要恢复,张行之让杨小郎先走,杨小郎说什么都不肯,他要留下来陪张舟。张舟的水性,就是三个水囊也出不去,只能靠出去的人,带进来更靠谱的物件。张行之只好和甄老九,先下水出去。 不久张行之便反了回来,也是上岸喘半天,出去顺水而行,相对容易,而回来逆流要艰难许多。水道大约有十几丈长,也够宽敞。只要有设备,张舟出去并不难。 这次杨小郎和恢复一些气力的老贾出去,张行之让他转告平王,抓紧时间去找一些大的换气设备来。 杨小郎下水后不久,那几道光柱也彻底消散了。身边有张行之在,张舟的心才多少平静一点,他其实心里是极度害怕的,黑暗中,张行之根本没有看到张舟的手一直在抖,谁会不怕死?张舟不停的安慰自己,却丝毫不见效果,只感觉抖得越来越厉害。 “师兄,我想喊几嗓子!” 第061章 出逃 被困 张行之听到张舟说话的声音,都在明显的颤抖,笑着说道“那就喊吧,释放释放也好!” 张舟努力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极力控制自己的身体,面对无穷黑暗,张大嘴歇斯底里得喊了起来。 “啊……啊……啊……” 一连吼了三声,声音在空间极阔的溶洞里,回荡不已,扭曲、变音、久久不肯消散,让人有些后怕。 张舟一屁股坐下,不敢再喊,真怕自己会吓坏自己!饥饿乏累恐惧交织在一起,实在难熬! 就在张舟打算和张行之再说上几句话,缓缓精神时,就听见一声如幽鬼般的嘶哑声音,在暗黑世界中传来“谁?” 不是没有听见,而是情愿骗自己,刚才那声音只是幻觉,张舟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张行之刻意的屏住呼吸。为了减轻负重,张行之返回时没有带刀。张舟也一样极力控制,手缓缓握住那把昨晚临时弄来的佩刀刀柄上。 “谁!” 声音又一次幽冥般响起,在空间里无限扩大着那种森然恐怖,张舟甚至清晰地听见自己毛发立起的声音!如果可以,张舟一定会把这个声音的主人活活砍死。这个声音,让张舟无比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毛骨悚然! 他脑子想到的只有一个名字俞金銮!就算不是他,也不管是人是鬼,张舟都感觉,对方是可以轻易碾死自己的存在。就在这一刻,张舟无端地进入了某种很奇妙的状态,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感触着身体里每一次脉动、血液流淌的过程、无数窍穴张合收缩的节奏、无数细胞在紧张的抖动。甚至他清楚的感应到,自己的情绪传到了刀身,佩刀正隐隐发出害怕的悲鸣。张舟一动不动,最大的害怕,已经不是那个声音,而是怕自己破坏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触,他没有去控制,干脆置身事外一般,静静的去观察体会! 他敏感的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如有型的风暴一般滚滚扑来。二十丈、五丈、一丈,步步逼近,张舟的感知也在不断后退,不敢与那气息接触。他不断安抚着,佩刀身上那股在紧张中,好似不堪压力,准备不管不顾一拼了事的刀意。那恐怖气息,最终没有靠过来,而是停在了一丈之外,冷漠如蛇窥视,停留少许后,便如潮汐般退去。而自己那似有形又无形的意识感知在静静潜伏,不敢稍作举动,唯恐被对方发现。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舟始终在这种又清晰又说不清的境界中,反反复复,不能自拔,不敢自拔、不想自拔…… 他背贴地面,感觉到水潭里出现微妙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有人在水下不断靠近。随着一连串的水花翻出,他感觉那股恐怖的气息再次闻声而来,上次是气势汹汹,这次则是悄悄潜至,却更觉阴险可怕,似乎一条毒蛇,已经确定了目标的位置,只准备在猎物现身时,完成致命的袭杀。水下人越来越近,那杀机也越来越清晰,张舟浑身细胞都开始紧张、收缩、也似在酝酿…… 就在水下之人露出水面的瞬间,张舟翻身而起,抓住张行之的腰带,一把将他丢入水里,大喊一声“快走!” 刚从水下潜出之人,也似乎觉察不妙,瞬间返回水下,张行之想回手抓住张舟,却抓了个空。张舟看不见任何东西,感知上却无比清晰,面对那不再隐藏、骤然成型的扑面杀机,毫不犹疑得抽出那把积压了满满的委屈、恐惧、不甘、又含着拼死之心和滔天怒意的腰刀,对着来犯之敌,嘶喊中一刀轰杀过去,生死无论,只此一刀。张舟感觉那可以摧毁一切的刀势,只让对面杀机微微一滞,然后继续席卷而来,好似一辆飞奔而来的马车,一刀只砍断了它的一块挡板,却丝毫无损它的车身,继续保持强大的冲击力,毫不留情的撞到了张舟的身上,张舟如一颗被丢失的石子一样飞了出去,砸入水中,再无知觉…… 杨小郎望着一动不动的张舟,跪在一旁抽泣啼哭,连声埋怨自己无能,赵琪瑛站在一边,神色焦急,张行之和甄老九一边一个给张舟把着脉。 过了许久,赵琪瑛看见两个人先后收回手,忙道“怎么样?” 甄老九想了想,低声说了句“脉相极为虚弱……”再不言语。 张行之却道“虽然虚弱,但不是没有希望,这里荒山野岭,天寒地冻,实在不是疗伤的地方!” “那怎么办?又不能回陆家坪!” 此前在溶洞里,临分开时,张舟告诉过赵琪瑛,出来后千万不可以盲目回陆家坪,出现那么多人去封死洞口,必然有陆家坪的人参与其中,因为整个陆家坪都在警戒之中,那么多人能不声不响的潜到后山,这个陆家坪的参与者绝对不会是一般人。情况不明,万不要以身涉险!” 赵琪瑛一怔,又不由心酸,现在想起张舟最后告诉自己的话,应该是报有死志了。 “张舟在里面还说过什么没有?” 最后和张舟一起待过的张行之,轻声道“师弟说他相信你!” 赵琪瑛一直没有朋友,和张舟相处的日子,越来越把他当成朋友了。这种感情让赵琪瑛很开心,而现在他很自责,很心痛! 甄老九也补充道“张大人先前也曾提醒在下,有事殿下可以去金银巷,找段时季!做短暂的权衡!” 赵琪瑛想到是九州商业和金银巷有生意往来,认识段时节倒是正常,可是他说找段时季。 “是段时季?” “是的,属下所知,张大人和段时季偶然相识,有一些交情!” “这里距离金银巷多远?来得及吗?” “段时季的庄子在陆家坪东面的段家堡,距离这里应该不到一百里!” “一百里?恐怕是来不及了!” 张行之却很有信心道“我有家传的药丹,十二个时辰内,应该保得住他的性命!” 就在这时,老贾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脸色极为难堪。 “殿下,陆家坪现在四下都是良州州军,我没有看见熟悉的人,不敢冒险,请殿下定夺!” “我们去段家堡!” 张行之给张舟服下药物,让杨小郎帮着把张舟扶到自己背后,牢牢绑在腰间,赵琪瑛吩咐甄老九开路,几个人开始朝段家堡行进。 在陆家坪中心,有一座独立的高墙大院,正是陆戴文的住处。 书房里,陆枫桥焦急的来回踱步,陆戴文一言不发,眼睛眯着,似睡非睡。 门外有下人向陆枫桥通禀道“大人,行三老爷,又来请求见老爷!” 陆枫桥停下来,目光阴冷,回声道“告诉他,老爷不堪打击,心疾复发,不见任何人!以后这样的事不需要再报了!” 下人应声而去。陆枫桥看看自己的父亲,语气含有难掩的焦急。 “爹,咱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啊!” 陆戴文睁开眼睛,精光一闪,冷哼一声道“行三隐忍这么多年,还是忍不住了!现在不管琪瑛到底是不是让张舟绑架,我们陆家都脱不了失职的罪名!行三敢这个时候,这样做,必然有人许下好处,为其撑腰!不然他绝对不敢这样放肆!但是想对付我,一个行三还是不够看,我猜一定还会有人借机出手!我们就是在等,等着看清谁是幕后之人,还有,你要记住,这件事,绝不会这样简单,更不是陆行三单纯想抢夺我这个家主位置,我感觉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是打算将皇后、平王一系,彻底清除的狠辣之笔!” 陆枫桥也想到这一点,点点头。 “爹所言极是,如果说张舟绑架了琪瑛,我是断然不会相信!但是现在琪瑛和张舟都下落不明,外面又被良州州军团团包围,情况对我们极为不利!” “嗯,我知道,如果这次琪瑛真的出什么意外,我们再怎么斗,都是输了!” “这次真的是我们大意了,那个良州安抚将军田巡,派三千护军之时,我就感觉不妥,今天又行动如此之快,把整个陆家坪都给封了,想必是早有用心,说不准和那个狼心狗肺的陆行三就是一伙的,还说要等到圣旨,才会撤兵。我们的人出不去!和外界隔绝消息,必然处处被动,爹,如果这样等下去,我真的担心……” “枫桥,事不到最后,永远不要放弃希望,连清枫道长都说过,琪瑛有大造化,我也相信他不是命薄福浅之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目的就是把对方背后之人拖出来越多越好!不是我陆戴文输的极惨,就是他们死的彻底,是鱼死,还是网破,这一局,我赌定了!” 陆枫桥记忆中,父亲好多年不曾表现出这种神态决绝了,心情稳下不少! “爹,既然这样,我们不如逼他们更早的跳出来!” “哦,说来听听!” 陆枫桥走到父亲近前,小声嘀咕几句!陆戴文点点头,表示同意。想了想道“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等琪瑛的消息,你让老马他们动弹动弹吧!顺便让人回京,提前通知你姐姐,这次赌,我们自己绝对不能乱了方寸!” 通往段家堡的路很平坦,缺山少树,平时的好处,如今却给不敢暴露行踪的赵琪瑛等人,造成极大的不便。 一百里,一个正常有武功的人,或许不是问题,但是对于这些人、这样的局面,任务完成起来,有着难以想象的艰巨。 一天两夜的高度紧张、蹒跚涉险,加上没有进食,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为了安全,白天只能潜伏在一个小树林里,恢复体力,只能等天黑赶路,甄老九和张行之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利用全身的武艺去打猎,好歹抓住几只兔子,暂时解决了温饱,但谁也轻松不起来。 后来遇到一个拾柴的老翁,杨小郎装着迷路,向其打听路线情况。他年纪最小,不容易引人怀疑。老翁也算陆家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寄居户,那种底层边缘的存在。 询问得知,去段家堡的途中,有一座几乎断了香火的道庙。赵琪瑛决定让甄老九一个人先行,找到段时季后再回返,在那座道庙里汇合。这也是目前最省时间的办法了。 天快黑下来了,甄老九算算路程和时间,承诺最晚明天上午就会带人和他们汇合。 陆行三听到属下的禀报,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你真的看见平王了?” “是的,老爷,我看见大老爷在训斥平王,说什么以后再敢私自乱跑,定要秉明陛下,对平王禁足!” “那个人是平王模样?” “嗯,小的见过平王,应该不会错!” “这怎么可能?” 陆行三不知所措,彻底慌了手脚。 “你快去,把韩震找来!快!” 韩震这两天过得极为煎熬,根本无法从惊恐中走出来,又哪有一丝完成任务的喜悦感!他现在最大的担心,就是会被人灭口,这样的事情还少吗?他真的后悔不应该来良州,不应该跟着去后山!只不过现在已经木已成舟,在“或许能活”和“必定去死”的选择中,他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选择那个“或许能活”! 陆行三找他,自然不敢怠慢,急匆匆赶来。 陆行三见到他,几乎是扑了上来,一把抓住韩震的手腕,厉声道“韩震,那天你确实看见他们被封死在里面吗?” 韩震点点头道“洞口的的确确被封得死死的,我亲眼所见!再说,这是你们的人亲手所为,何须问我?” “唉!”陆行三神情憔悴的哀叹一声。 “他们也不是我的人!” 韩震也不关心他们是谁的人,只是问道“你问我这些事做什么?怀疑我说谎不成?” “韩震,你我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事发,谁也逃不掉的!就在方才,我的手下在我大哥的院子里,看见了平王!” “什么?平王他……?这、这不可能!” 韩震只觉得瞬间通体发凉,脑袋嗡嗡作响!吃惊、惶恐,百味陈杂! “那山洞可还有别的出口?” 陆行三摇摇头,看到韩震的神态,相信他没有说谎,但现在自己也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韩震,你现在不能再回去了!我先帮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容我确认一下情况再说!” 韩震又哪有选择的权利? 第062章 琳琅公主赵琪璇 陆行三想到自己,在事发后气势汹汹找到大哥陆戴文,质问对方疏漏之责时,大哥望向自己的冰凉眼神,心里阵阵发寒!现在情况突变,陆行三也不敢妄动!只能找良州安抚将军田巡,求应对之策。 田巡听陆行三说完,并没有如何惊慌,负责办事的那些人是自己最得力的属下,绝对不会犯这种让目标逃脱的低级错误,加上他知晓一些皇家手段,所以很淡定。看着面前这位脸色苍白、一脸惊慌失措的老家伙,心中讥讽这样的货色能成什么大事!嘴上却还是很给面子。 “三爷莫慌,我年轻的时候给皇家当过几年差,知道一些密事。皇家历来注意自身的安全,尤其那些身份高贵的大人物,会找体型相貌相仿之人,加以调教,留作替身之用,以假乱真的程度,不是熟悉之人难以分清真伪。既然他们说是平王,那我们见见总是无妨吧!”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世上哪儿找这般相仿之人?” 陆行三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明显心态上平稳了许多。田巡并没有回答他,只在心里又对陆行三鄙视一番你这井底之蛙,皇家的通天手段,又怎么是你这种货色可以知晓的! 平王遇到意外,受些惊吓,留在陆戴文老爷子的院子里休息,无可厚非! 陆行三做为当家人的身份,和负责保卫的安抚将军前来看望平王,当然也无可厚非。 可惜,无可厚非,不代表就一定会得到这个面子。陆枫桥以平王需要休息为由,拒绝了两人的探望请求。 陆行三现在已经失了胆气,不敢多说,田巡却不肯罢休。 “陆大人,平王无忧,下官自然欣喜,但是不见一面,本将实在放心不下。” “呵呵,田将军有心了,我会转告平王殿下!” “不需劳烦陆大人,本将也不会讨扰太多,见一眼平王即可!一则,好回去转告外面那些,为平王安危殚精竭虑的兄弟们,以安军心。二呢,还请平王告之事情经过,好让末将及时处置不法之徒!” 陆枫桥慢慢走向田巡,虽然官阶都是四品上,但是背景底蕴的不同,决定了气场的绝然不同,陆枫桥冷漠的目光直视田巡,口气轻蔑道“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所有人平王无恙的消息!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不需要告诉你一个安抚将军!而你想见平王嘛,呵呵,田巡田将军,殿下和你很熟吗?” 然后哈哈一笑,转身而去,连一声送客都欠奉。田巡直等陆枫桥背影消失不见,才对着其离去的方向,用力一抱拳,冷冷的哼道“哼,陆枫桥,本将倒是想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也不理身后的陆行三,大步离去。当夜,陆家坪周围军队,增加一倍。 后半夜,有一队人打算从陆家坪出庄,理由是回京报喜,守卫不允,发生冲突,伤了几个人,最后田巡将军亲自出马,强行把人挡了回去。告诉对方平王无恙,但隐患未除,所有人不得出陆家坪。又让人转告陆枫桥,他已经派人去了京都报信,无需陆家操心劳神了。 一个时辰后,又发生了一起突围事件,守卫军士猝不及防下被杀十多个人,让一伙人冲了出去。田巡再次对陆家发难,陆枫桥则回答,有部分被监管的刑捕脱逃,而州军孱弱不堪、形同虚设!放跑了嫌疑之人,难逃失职之责! 天色未亮,田巡再次登门,向陆枫桥索要剩下那些被监管的刑捕,以防再出意外,答复平王不许! 田巡用大唐律,言明所有嫌犯,必须由刑捕衙门收押。答复也不拖泥带水平王不许,尔能怎样? 总之陆家人被死死的压制在陆家坪内,而陆家坪内,则拒绝了田巡的一切染指,陆行三也被收了代家主的权责。不敢留在庄子里的陆行三,果断带着韩震,逃出庄子,然后就一直跟在田巡身边。此时内心惶恐的他,不时提醒田巡道你不是说平王是假的吗?怕他作甚? 田巡也不搭理他,内心却恨不得给他几个耳光,心想蠢货!没有证据之前,假的也是真的! 双方从试探,到撕破脸的对峙,再到最后的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而这种僵局终于在第五天被打破! 大唐帝国皇帝子女中,最风头无两的琳琅公主赵琪璇,驾到! 大唐帝国的长公主,当今太子赵琪瑞的双胞胎姐姐,赵琪璇!是一位极具争议的人物,芳华三十五。到嫁娶之年,许下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宁愿终身不嫁。一、文采需惊艳天下;二、武艺可立宗门;三、为大唐扩疆三千里!帝王竟然应允!天下为此哗然。 其常年游历天下,号称亲历九关之雄,了然帝国方寸!智谋学识亦是名动天下,被诩璇生妙计!武艺如何极少有人清楚,但却有个天下闻名的老师号称无敌天下的夜入虚。虽然女儿身,文韬武略皆是惊艳,赵乾元曾言可惜琳琅女儿身,不然天下可托与! 虽然有吹捧的成分,但是也说明这个女子的出类拔萃,谋智超群! 尤其近几年,行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忽东忽西,随心所欲。帝王不问,谁又敢管?不过到没有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行侠仗义,惩治贪官污吏的美谈,却是时有传出,所以在民间很有声望,看似并无权势在手,实则上到朝堂八部,下到州府官衙,门徒甚众,因为是女儿身,无有皇子那般忌惮,论一呼百应,是其他皇子所不及也。 陆家坪,一座专门接待高贵客人的院子,赵琪璇待在院中,静静的看着院内假山上,几只麻雀在叽喳嬉闹。 一个极为俊俏的年轻人,行至赵琪璇近前,施礼禀报“殿下,陆枫桥大人到了!” 赵琪璇回回神,转身正对陆枫桥现身的方向,静静等候陆枫桥走近,对自己躬身施礼。 “不知公主驾到,微臣迎候来迟,还请殿下见谅!” 赵琪璇不瘟不火道“陆大人不必客气,琳琅冒昧来访,陆大人莫要见怪才是。” “殿下言重了,让微臣惶恐!” 赵琪璇挥挥手,俊美青年退出院子,陆枫桥也识趣的退下身后随从。 赵琪璇向正厅迈步而去,陆枫桥后面跟随。 “辅宰大人可好?” “劳殿下惦念,只是受了一点惊吓,生了一股心火,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折腾!还需修养几日!” 赵琪璇找个位子坐下,伸手阻止了陆枫桥打算唤人上茶的举动,道“陆大人,可有什么苦衷?” “微臣不知殿下何意?” “陆大人,现在什么情况,你我心知肚明!来这里和你谈,就是不想折了辅宰大人和皇后的面子!” 起先还有些恭谨的陆枫桥,一点点直起身子,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微臣倒是很想听听殿下的开诚布公!” “平王现在到底在何处?” “正在庄上静养!” “你可知欺君的下场?” “哈哈哈,公主殿下,还请言语谨之慎之!” “陆枫桥,本宫对辅宰大人,一直敬重!可对你陆枫桥,就不会同样的耐心十足!” “殿下,微臣不知,琳琅公主的封号是否有亵渎四品官员的权力?” “果然是陆家凤麟!呵呵,保护平王不当,干预衙门公办,冒名顶替平王,对大唐长公主不敬,真不知道你们陆家何来的底气!当真不想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陆家能有今日,靠得是陛下信任恩宠,靠得是多少辈人的拼搏努力,靠得是尽忠职守,但绝对不会靠趋炎附势,更不会是奴颜婢膝!” “那好!本宫现在就要见平王,如有拒绝,本宫就给你陆家一个藏匿平王、冒名顶替、意图不轨之罪!到时候,你倒是可以看看,本宫敢不敢平了你陆家坪!” “既然如此,殿下只管探望就是,平王现在身居后面的竹园,恕微臣有要事在身,不能相陪!” 由始至终,一个不瘟不火,一个微笑自然,不见任何羞恼,可是彼此间丝毫不留情面,敌意决绝! 说完话的陆枫桥转身而去。 天下皆知,赵琪璇是太子的支持者,和陆家关系不睦,也合情合理。但也断然想不到,陆枫桥在这事的处置态度上,竟然如此强硬。 原本,赵琪璇正在被誉为四大名山之一,“登顶览看天下半壁”的君山,打算见证一场不为外人所知的武林约战。君山在良州和庆州交界,离陆家坪并不是很远。结果平王发生意外之事,被眼线密报给了赵琪璇。赵琪璇连夜赶到陆家坪,得到田巡的陈情,推理出平王一定出事了,而陆家在刻意隐瞒事实,必定事出有因,她也实在想不出陆家如此行事的目的,这才进入陆家坪,和陆枫桥有了一番交谈。 赵琪璇为人聪慧,但也极为自负。放在平时,对于陆家,她也不会无端招惹,陆戴文在吏部主事多年,门生遍天下,底蕴雄厚!但是今日言行,分明是自寻死路。 陆枫桥不带路,不代表就找不到平王住处。跟随公主一起进庄,早就想一探究竟的陆行三,急不可耐的为其引路。直到那处用以平王居住、却显得极为僻静的竹园外,被一些护卫模样的人拦下。陆行三虽然没有见过这些人,但如今有了公主撑腰,自然胆气粗壮,大怒道“公主殿下亲临,还敢拦着,找死不成?” 几个人听是公主,慌忙跪倒参拜。却不肯让出道路。其中一个为首的护卫道“殿下,平王回来后,身染怪疾,经医官诊断,是极为可怕的染毒,有几位下人,已经染上,恐怕挺不住几日,我们家主,也是怀疑染上了这病,才拒不见客!现在这个院子已经不敢进人,只有医官为平王殿下诊治时,才可以进入,还请公主殿下慎重!” 赵琪璇早就闻到那刺鼻的药味,眉头一皱,她不相信,可又不敢不信! “平王一日几次诊治?效果如何?” “回禀殿下,前两天一天数次,这两天,一日一次,据医官说,医治效果,全看平王殿下自己的恢复情况。” “医官在哪儿,唤来见我!” 一个护卫起身而去,不多时,就有三个医官跑来,远远跪下参拜。 赵琪璇正欲近身,一个医官连声阻止道“殿下切不可近前,染毒传染极强,万不可疏忽大意!” 赵琪璇果然停下,看看几个医官,显然精神状态都极为憔悴。 “平王殿下的病情,现在如何?” 医官犹豫一阵,才低声道“回禀殿下,草民等已经尽力了!” 医官的这句陈白,赵琪璇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有进院子,转身而去,留下陆行三一人在那儿呆如木鸡。 陆家坪外,安抚将军田巡的临时大帐内。 赵琪璇一言不发,深思不语,田巡站在旁边,内心也惴惴不安!琳琅公主是太子的亲姐姐不假,但自己所作所为,无论哪方面都是死罪,而以琳琅公主的智慧,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露出马脚!如果真的出了问题,太子会全力以赴的保护自己吗?他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 赵琪璇没有理会他,而是厌恶的看着,下面跪姿如狗的韩震,淡淡道“把你看见的,再和本宫说一遍!” “微臣遵命,那日,微臣做为刑捕营主官,按规矩对下属住寝进行巡查,在靠近张舟住处时,看见张舟,张行之两个人带着平王和几个人出了庄子,下官不敢造次,又怕出什么事,就悄悄跟着,期间还有两个人和张舟接触过,也跟了出去!他们用手令通过侍卫盘查,下官却不能,也就没有跟下去。次日,得知平王一夜未归,下官才觉察不妥,通报了庄内的陆三爷,啊,就是陆行三。陆行三全庄巡查,仍然不见所踪,最后听说,在庄外后山发现打斗痕迹,还发现平王的一件饰品,才断定平王出了事!” “那你怎么确定是张舟,张行之绑架了平王?” “张舟,张行之都是曹意大人的学生,经常在一起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下官也曾斥责过!后来见二人有所收敛,也就没有在意!请殿下治下官失察之罪!” “他们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们说,天下人都一样,凭什么他们做王,我们只能当民?” “哦?”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殿下明察!” “那天跟平王出去的还有谁?” “据查,一行六人,除平王殿下,张舟,张行之外,还有甄老九,老贾,和张舟的随从杨小郎!” “后来跟出去的两个人是谁?” “经陆行三调查得知,是庄子上的一个管事及一名护卫,平时也多有不端之处!” “那么,后来所谓的劫持,你并没有亲眼所见,对吗?” “这个、这个,是的!” “你可知甄老九是什么人?” “下官不知!” “那拾来的物件,可经过辨认?” 一边站立的田巡忙接话道“辨认过,是平王平时所带的玉佩!” “打斗的现场,在哪儿?可曾辨认过?” “末将也认真辨认过,最少有五六个人参与打斗的痕迹!” “哦!本宫想去看看!” 田巡忙上前一步,所答非所问道“殿下,山高路险,往来都不方便,再者,末将已经把情况报于京都,相信京都方面很快就会派人前来!” 赵琪璇没有继续发问,而是挥挥手,让人把韩震带下去。然后看着田巡玩味道“呵呵,田将军,本宫记得没错的话,你是出身太子门下吧!” “想不到殿下竟然记得,末将的确在太子府做过十年的差事!” 赵琪璇点点头,不再做任何询问。 第063章 残局 田巡设在陆家坪外的临时营帐,如今成了琳琅公主的临时住处,周围已经被公主的侍卫们,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账内,琳琅公主赵琪璇,正和一位妇人说着话,岁月在妇人的脸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美貌还在,身姿依然婀娜,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 “你确定这个平王是替身假扮的?” 赵琪璇点点头。 “如果是真的,根本不可能让田巡这些人如此折腾!还有,那么多人只有平王一个人回来了,那些人就不管不问了?怎么可能?我只是不确定,这陆戴文会不会用一些偏激的手段!所以我才没有进院子,揭穿假平王的身份!姑姑,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被赵琪璇称为姑姑的妇人,笑了笑道“你心里已经有了谋划,又何必问我?再说,我也不懂得这些!” 不是不懂,而是不想知道而已,对此赵琪璇心知肚明,却没有丝毫不悦,只是手揉额头道“姑姑,我真的很头疼!” “后悔趟这滩浑水了?” 赵琪璇摇摇头,眉头依然紧锁。 “命中注定,躲不掉的!” 妇人坐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晧腕,一股暖流缓缓注入赵琪璇的体内,见她神色舒缓一些,才住手,心疼的看着她道“你一个女儿家,偏偏要操心这些事,何必如此辛苦!” “姑姑,很多事即是命中注定,也是自己的选择!我既然选择了,就必须坚持走下去!”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叹息。赵琪璇说道“别看父皇对我们一直很严厉,但心里却是很在乎的,如果平王真的遭遇不测,恐怕将会有一场雷霆之怒!” 妇人还是没有搭话,赵琪璇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之间,这种你说我听的默契。 “此事,田巡一定有问题!韩震的证词也不足为信,这件事背后的阴谋痕迹极为明显!第一,他们并不清楚甄老九的身份!如果报平王失踪,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可偏偏要构陷张舟挟持平王,则是多此一举,更显得这个事情理不通、疑点重重!第二,虽然父皇的生日,我并没有赶回去,但是京都里发生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张舟是什么人?圣恩正隆,前途大好,根本没有挟持平王的理由!而韩震之所以构陷张舟,原因并不难猜,他那个姐夫许怀偃,感受到了曹意的威胁,所以想除掉张舟,既而毁掉曹意!第三,田巡的身份背景,加上事发之后,急于封锁陆家坪,而没有主动寻找平王踪迹,其心思动机一目了然!当然,这些面前只是疑点,还要看石翀能不能查出些什么了!” 对于京都官场背后的关系背景,赵琪璇也是比较掌握的。 “查出什么又能怎么样?”妇人唏嘘道。 她这辈子都守在皇家生活,从记事起至今五十多年,皇家里面那些见不得光的密事还少吗?最后不都是遮着盖着不了了之!赵琪璇明白妇人的意思,不置可否,幽幽道“事情可以遮掩,但真相不能不清楚!现在问题已经明显的牵扯到了太子,我了解父皇,他绝对是不允许骨肉相残到伤及性命的地步!如果真的确实了结果,我那个弟弟就算不能死罪,也必然会被废掉!” 妇人再次无言。 “自从老师归隐以后,我那个弟弟越来越不经事,狂妄自大,处事急躁!我只有了解了真相,才能知道要如何去维护他!” 赵琪璇语调转低,轻轻叹道“他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赵琪璇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妇人说道“这次委屈姑姑了,害得你没有见到那个人!” 那妇人淡淡一笑。 “缘分来了,不见也会见,没有缘分,如何谋划也难相见!这么多年,我早看开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侍卫禀报,石翀回来了。赵琪璇立刻吩咐让他进来,自己起身迎到大帐中央,石翀便已掀帘走了进来,赵琪璇止住他的参拜,道“不用见礼了,快告诉我情况!” 石翀自然清楚那妇人的身份,丝毫没有觉得有那个妇人在场,需要避讳什么,直接回禀道“殿下,属下带人对后山进行了探查!发现两处问题!一,田巡所说事发现场,的确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属下也算了解甄老九的刀法!那里的打斗迹象,和留下的刀痕,都看不出有甄老九的痕迹!” “你确定?” “属下非常确定!现场刀痕一共有五十多处,每一处属下都仔细辨认过,没有一处是甄老九的所为!” “第二个问题呢?” “后山原本有一处废弃多年的藏兵洞,如今洞口被掩埋了,痕迹观察,掩埋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掩埋的用意很明显,用大量泥土封实,以保证不会有气息进入!” “不会太久是多少天?” “按属下推算,和平王失踪时间相符!” 赵琪璇虽然想到平王十有八九遇到不测,但是如今石翀探查的这些,足够确定其已经遇害,内心感觉是不一样的,虽然她和平王并不亲近,但毕竟是同胞。 就见赵琪璇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愤怒,骂道“猪!蠢猪!” 也不知道她在骂谁!妇人已经来到赵琪璇的身后,以防她太过激动,造成心绪不宁,好在赵琪璇怒骂完后,很快恢复冷静,道“石翀,马上去毁了那个什么现场!第二,封锁后山,不准让任何人靠近那个藏兵洞!” “属下明白,那……” “那什么?” “要不要挖开洞口?” 赵琪璇沉思一会儿,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不必了!” 就在石翀即将退出大帐时,赵琪璇喊道“等一下!” 石翀忙回身,等待指示。就听赵琪璇道“那两件事稍后再办,你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陆行三给我控制起来!” 陆枫桥在父亲的屋外,站立良久,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或许他不经意的叹息声,被父亲听到,就听屋里传来陆戴文的说话声。 “枫桥,是你吗?” “爹,是儿子!” “进来吧!” 陆枫桥稳定一下情绪,才推门进屋。 “你在外面站那么久,为什么不进来?” 看来陆戴文早就察觉了。 “坐下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陆枫桥忙摇头道“没,没有,只是怕爹在休息,才不敢打扰!” 父子对坐。陆戴文虽然没有真的生病,更没有什么染疾,但气色明显不如以往。陆戴文轻声说道“这几天,一直没个信回来,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爹,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吧,算日子,再过两天,京都就会来人了!枫桥,你猜谁会来?” 陆枫桥想了想道“儿猜想,太子想来,但是陛下一定不会应允,让宰相来?皇帝应该不会这样急不可耐的对陆家落井下石,再说袁尚身子骨也吃不消!让靖王来?太子必然不放心!派别人,又难以胜任!所以我猜是大柱国!” 陆戴文突然又转了话题,十分和蔼的看看陆枫桥道“枫桥,如果有一天,陆家难逃落魄!你会怎么做?” 陆枫桥轻轻叹息一声,苦笑道“爹,您就别试探我了,我知道您老的意思!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宁可流放南疆,也不会说您老一个不字,就算您老人家不高兴,也没有办法!有我这个不听话、不识大局的儿子,您老就认命吧!” 陆戴文也叹了一口气。如今,平王一点消息也没有,派出去的人也音信全无,其实他心里,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他望向儿子,看他低着头,手在潜意识的捏扯着袖口,知子莫若父,陆戴文轻轻喊了一声。 “枫桥!” 陆枫桥不明白父亲喊他干什么!“啊”的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 “说吧,是不是派得人已经回来了?放心,这么多年,我也算经历过不少风雨,扛得住!何况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陆枫桥缓慢起身,来到陆戴文面前,双膝跪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泛泪花,嘴角抽动,抽咽着说不出一个字。 陆戴文看着如此这般的儿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站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情况?快说!” 陆枫桥强忍悲意,缓缓情绪,然后低声道“他们发现后山的藏兵洞已经被封死了!加上这么多天琪瑛没有丝毫消息,恐怕……” 陆戴文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形一晃,陆枫桥忙起身,扶住父亲。 “爹!” 陆戴文缓了一会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在陆枫桥搀扶下缓缓坐下!状态明显又老上几岁。陆枫桥想安慰几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陆戴文先说话。 “还有别的发现吗?” 陆枫桥轻声道“他们早就发现了问题,只是庄子封锁太严,进不来,今早才找个机会潜了进来!据说,还有一波人,也对后山进行了查探,他们还差一点就被对方发现了!” “谁的人?” “据老马说,像是公主府的人!” 老马是一直跟随陆戴文的老人,对京都的事掌握较多。 “那就应该不会有错!” 接着陆戴文紧锁眉头、闭目沉思,不再说话! 京里来人一到,就是假平王游戏结束的时候。伪装的平王,可以挡住千金之躯的公主,可以挡住怕死的陆行三,可是挡不住那些宫里的执事太监!真假平王,一认便知。之所以拖延时间,甚至准备反噬对手,都是建立在平王安全的基础上,哪怕是掌握其相关去向的线索!如今他可以断定,那被封死的藏兵洞必然和平王有关,算日子,平王已经根本没有了生还的可能,就如此前他自己说的,赵琪瑛如果真的遭遇不测,再怎么样,他们陆家也是输了。而且公主的人也可能发现到这个情况。 “爹,我们可以上书陈情,说明一切,讨回公道!” 陆戴文摇摇头道“天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公道?他们封闭陆家坪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人注意到藏兵洞的事,只怕等我们前脚回京,他们就会处置那个藏兵洞,销毁里面的所有证据。” “爹,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陆戴文缓缓睁开眼睛,突然道“现在就等京里来人了,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藏兵洞的事,或许还可以做最后的一搏。以陛下的性子,只要我们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证明琪瑛是被他们所谋害,那么陛下绝对不会容忍这种子女相杀的事情,到时候,我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陆枫桥点点头。 “对了,千万把陆行三那个废物看好了!到时候从他口中或许可以问出一些真相!只不过我们不可以去审他,看好他即可!” 就在陆枫桥准备应是时,就听见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陆枫桥起身,还没来得及去开门,对方似乎忘了礼节规矩,已经推门而入,是陆戴文一名心腹管家,进屋便扑通跪倒。 “老爷,大事不好,陆行三不见了!” 陆枫桥怒道“你说什么?怎么会不见?” “昨晚还在送饭的时候确认过,今天他一直在躺着,一开始没有在意!就在刚才,看守觉得可疑,进屋查看,才发现那被子是伪装的,人已经不见了!” 陆枫桥还想斥责,就听陆戴文低声说道“出去吧!” 管事不敢多待,慌忙退了出去!陆枫桥难抑怒火道“爹,一定是赵琪璇干的!” 陆戴文面无表情,不置可否,最后道“看来她也知道了藏兵洞的事!如果琪瑛还在,她不会这样做,如今琪瑛他……” 陆戴文难忍悲痛,继续道“赵琪璇是在为她的太子弟弟收拾残局呢!” “爹,我们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她想收拾残局,我偏偏让她不能如意!毕竟藏兵洞她还来不及销毁!” …… 当晚,陆家坪后山起了一场大火,好在州军施救及时,并没有造成太大后果,但可惜的是,那处印证平王被劫持的林子,化为乌有! 第064章 证人 证据 大柱国裴元昭,大唐军部第一人。可以说大唐军方的现任武将中,有近一半都是他带出来的。裴元昭比皇帝大十岁,一生战功赫赫,对大唐赤胆忠心。两个儿子皆沙场战死,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孙女,年仅十六岁,大唐帝国唯一一个,异姓郡主! 除了皇家指派的随行人员,裴元昭还带上了自己的五百金甲铁卫。虽然只有五百人,但这些人,却是除了皇帝以外,天下配置最精良、规模最大的私人卫队,皇后,太子都不能及,而且是国家负责供给,皇帝特许! 裴元昭看着远处被州军层层围住的陆家坪,沉思不语。皇帝几个子女之间明争暗斗,他从来都不参与,哪怕混在军伍的赵琪玦,他也从未表示过支持。 这一次他也不想探知究竟,太多见不得光的事,岂是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应该管的?心慈手软又怎么可能坐上那个位置?是是非非的,为了自己可爱的小孙女,他也不会去多惹闲事。但这次事情非同小可,不然也不会让他亲自出马。尽管如此,他仍然打算平平淡淡的做好本职即可,绝不节外生枝。 他没有进陆家坪,而是选择借用了田巡的第二个临时营帐,通知各方人,一同见面。 裴元昭没有坐在主座,而是与琳琅公主、陆枫桥两个人对面而坐,至于田巡和良州一任主官只能一旁站着。 “诸位,老夫前来,一不审案,二不问经过,三不谈是非!只是带相关人等回京!至于琳琅公主,既然也参与其中,也一并回去吧!” 琳琅礼貌说道“琳琅听从大柱国安排!” 陆枫桥一边问道“大柱国,都带谁回京?可有名单?” 裴元昭对陆枫桥印象颇为不错,对陆家遭遇也心有同情,虽然不想瓜扯太多,但态度上还是很给面子。 “老夫这里有一份名单!” 话完拿出一份名单,读了一遍。然后看看两个人,问道“可有问题?” “陆行三找不到了!” 陆枫桥叹息道。 “哦?” 裴元昭眉头一挑。听陆枫桥继续道“昨天就找不到人了,都是枫桥大意!事后,庄子上上下下都找过,没有见人,通知了州军,他们也没有发现!” 大柱国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点点头。毕竟看押证人、嫌犯不是陆家的责任。就在这时,站着一旁的田巡扑通跪倒。 裴元昭瞅了他一眼,问道“田巡,你怎么回事?” 田巡硬着头皮道“启禀大柱国,那个韩震也不见了……” “哦?何时不见的?”裴元昭语气明显变冷。 “也、也是在昨天!” “找了吗?” “找、找了!可是没有一点线索!” “轰”的一声,裴元昭身侧的茶几,竟然让裴元昭一掌拍塌! 陆枫桥镇静自如,琳琅公主眉头一挑,瞬间又缓!那田巡更是磕头如捣蒜!各衙主官跪倒一片。 门外的石翀,闻声潜意识的掀开帐帘,想进来看看究竟,就被大柱国一声“滚”给骂了出去。裴元昭心里极度不痛快老夫不想惹事,你们也他?的太抓鼻子上脸了!一共两个重要证人,都没有了?说你们没有动手脚,谁会相信?真当老夫是猪不成? 陆行三经营庄子多年,里应外合的逃了或许情有可原,何况对方并无监管之责!而且陆行三失踪对陆家并没有好处!可田巡几千州军,竟然把韩震也给弄丢了,还说不清情况!田巡以前做了什么,裴元昭不想管,但现在的情况,就属实有些打他这个大柱国的脸了! “废物一个!是不是觉得有人撑腰,就忘乎所以了?” 裴元昭站起身,盯着田巡,继续说道“田巡,你知道这是什么案子吗?这是刺王杀驾!等同谋反一样的事件!陆家坪让你围个水泄不通,可如今两个证人都不见了!你说你不知道?你是在愚弄我无知吗?” 大柱国当场下令,将田巡和刑捕衙门主管撤职待查,至于是否冤枉,裴元昭没有心思考虑,赵琪璇也没有获得什么好脸色,就在帐内气氛尴尬,田巡将要被带下去时,门外响起一个苍老却清晰的声音。 “裴公,何必动怒!” 他已经听出来是辅宰陆戴文的声音,裴元昭对这些人发火,没有丝毫压力,但是对陆戴文绝对是不同的。宰相袁尚体弱多病,基本都是陆戴文主持文官体系,两个人一文一武,谈不上惺惺相惜,但也算将相和,相处融洽。 随着陆戴文走了进来,刚才还容颜有些尴尬的赵琪璇,率先站了起来,冷冷道“辅宰大人,那个假平王可有一同前来?” 裴元昭不了解内情,没有说话,而是和陆戴文,彼此见礼,亲自给陆戴文让个座位,顺便把跪趴在地的田巡,一脚踢到边上。田巡哼都不敢哼一声,忙爬起来,继续藏头跪着。 陆戴文看看赵琪璇,没有丝毫恼怒,接着她的话说道“假的,自然真不了,但可以是权衡之计!” 赵琪璇似乎抓到重点。 “权衡?你承认平王是假的喽!” “不错,是替身所扮!” “哈哈哈,陆家还真的胆大包天!陆家翁主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权衡,可能错过了寻找救援平王的时机!” “呵呵,公主殿下,我敢承认命人伪装平王,自然不在乎你给我扣那些罪名,你何必如此着急给老夫定罪呢?” “哼!你既然承认擅自用人冒充平王就好,相信有大柱国在场,日后你也不会抵赖吧!” “不会不会!刚才大柱国读了名单,我也听见一些,老夫想,应该把事情大概来龙去脉拢一拢,看看还有没有,因为京都方面不了解情况,而错过了某些人犯!免得来回折腾也麻烦!” 赵琪璇刚要说话,陆戴文止住她道“虽然少了陆行三和韩震,但无关紧要,因为事情经过大家都应该知道!” 然后对站在身后的陆枫桥点点头。陆枫桥开始讲述。 赵琪璇也得承认,整个叙述,和韩震曾经说的,一般无二,没有任何添枝加叶! 但是好像并没有人被遗漏。 陆戴文盯着赵琪璇缓缓道“证据是有了,可是证物呢?据老夫所知,昨晚后山起了一场火,如果猜的没有错,那现场也应该被烧毁了吧!” 赵琪璇面无表情,好像事不关己,道“本宫也是今早才听说此事!” 裴元昭脸色极为难堪,再次起身,来到田巡近前,沉声问道“可有此事?” 田巡刚想解释两句,又咽了回去,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裴元昭转头看看琳琅公主,赵琪璇视而不见。 这时陆戴文说道“老夫不求裴公下任何结论,只求裴公帮个小忙,看看能不能多找出一份证据!” “陆翁请讲!” “陆家坪后山,有个已经荒废了的藏兵洞,好多年了,可是最近这道藏兵洞被人填埋了,估算时间,就在平王失踪前后,因为陆家坪一直被田巡的州军围困,老夫知道消息时,已经时间太迟,无能为力了!我希望大柱国,可以帮我打开这个藏兵洞,老夫觉得,说不准可以看上一眼,或许还可以让一些事大白于天下。” 话完,已经泪眼朦胧,又看向赵琪璇,一个字一个字道“公主殿下,你觉得老夫的要求,过分吗?” 赵琪璇目光一滞,脑子飞快运转,没有言语!裴元昭沉思不语,陆枫桥眼睛赤红,而此时跪在一边的田巡,体若筛糠,极为惹眼。 在场的哪个不是明眼人?大柱国裴元昭眼睛微眯,冷冷吩咐道“来人,把田巡看押好,不准丢了,更不准死了!” 陆戴文没有目睹藏兵洞的开挖过程,而是单独和大柱国裴元昭站在山下。 “这藏兵洞没有其它出口吗?” 陆戴文摇摇头。 “这个藏兵洞,已经有很多年了!我祖父在时,奉旨开始修建,家父曾有过提及,一开始扩建倒是顺利,到后来挖到一个天然的洞穴,无法再进行挖掘,又逢朝廷改变了策略,这个藏兵洞的工程也就停了。裴公,你听说过俞金銮这个人吧!” “有点印象。” “这个人在我们年轻时曾经称霸江湖十几年!” “哦,对,我想起来了!是后来被称为俞大魔头的那位吧!你可比我大十多岁,我当时还是孩子,当然记不清!” “那个俞金銮,据说最后就是进了这个藏兵洞!” “没有出来?” “没有,后来有过几批人进去,希望找到俞金銮的痕迹,可惜,不知道原因,都没有出来,十几年前,江湖组织了最大规模的一次探寻行动,整整二百多人,还有几位身份极高的武林前辈,同样一个出来的都没有!” “这个事听说过,以为是传说,想不到真有此事。” “说法越发邪乎,后来,也就没有人敢再进去了。” 裴元昭轻声道“你是怀疑?” 陆戴文点点头道“对,那些什么绑架之类的话,都是假的,如今现场被人烧毁,只有这个藏兵洞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了!” 裴元昭沉默不语!陆戴文自然知道他不说话的原因,自己也没有理由把人强行拉进漩涡中来。 人多力量大,虽然填充的严实,还是很快被挖开,可惜没有来得及探寻,就因为挖掘产生过大的震动,导致山洞出现大面积的塌方,再想挖开洞穴的工程量,可就不是十天八天可以解决的了。陆家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不得不就此终止想法。 陆戴文寄予的最后希望,也就此破灭。既然有人失望,就必然会让很多人安心。 赵琪璇得知藏兵洞塌方的消息,松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被困陆家坪内的陆戴文,也查到了这个疑点,好在虚惊一场。原本已经计划好,只要大柱国离开,她就不会再给对方留下翻身的机会,想不到差一点出了问题,如今藏兵洞塌方,也算了了一个心事。 她手下绝对是高手如云,派几个人把陆行三弄出来,并非什么难事,可是她却没有想到,韩震竟然也在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让她心里又多了一些不踏实!她实在想不出是谁干的!难道是韩震自己畏罪潜逃? 韩震自然不会畏罪潜逃,他随陆行三离开庄子后,就一直待在田巡的军营里!看守他的都是田巡的心腹,但韩震并没有获得一点安全感!因为他实在不确定,最先对自己动刀的人会是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一点他却很清楚,自己的命已经由不得自己,尝试改变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帐外的脚步声,和映在帐布上来来去去的影子,都很平常,可是每一次都会让他觉得刺耳、揪心。只有到了后半夜,夜深人静中,实在熬不住困倦,才能眯一会儿,如有动静又会被惊醒。这些天一直如此,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韩震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帐帘被挑开的声音,猛的惊醒,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卒站在门口,望着自己,他不曾见过。那军卒没有靠近,所以韩震也没有过激的表现。 那军卒声音低沉道“韩震,想不想活命?” 韩震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想活命就跟我走,不想活命,就直接点个头,别浪费我的时间!” 虽然韩震猜不出来,谁会救自己,但是他却很坚信,留下来的结局,基本是必死无疑!他极快的做了权衡后,说道“这里处处是州军,怎么回去?” 那人不说话,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丢到韩震面前。韩震打开,看见里面是一套州军军卒的衣服,心里豁然,也不再废话,果断换上衣服。 来人确定外面出现巡查空隙后,带着韩震绕到附近的一个营帐内,里面还有两个军卒,对他们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彼此点点头,然后一起出帐,做巡逻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出营地,并不是沙场作战,防守也只是对陆家坪内而言,往外走并不难。 出了营帐,高大军卒和那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那两个人点点头,转身回去。 事到关键,格外紧张,韩震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一步不离地,紧随着高大军卒的步伐,迅速的溶于黑夜之中。直到一片小树林里,才停下。 “朋友,能不能告诉韩某名姓,以后定当图报!” 高大军卒,一面摘掉头盔,一面淡淡说道“我是谁不重要!” “那到底是谁让朋友来救我的,可以说一下吗?” “我!”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韩震一惊,回头看清说话之人后,整个人呆若木鸡! “这、这不可能!” 甄老九冷笑道“那你就当成自己眼花好了!” 第065章 朝堂公审 至于是否调集更多的良州州军,搜索一切可疑地区,以寻找平王的踪迹?还是组织人手继续挖那个藏兵洞。裴元昭都没有做安排,一切留给良州的官员自行决定。 大柱国裴元昭没有在陆家坪多待,也怕时间久了,还会节外生枝,第二日就带着相关人员返回京都。 此事京都百姓所知不多,所以大柱国的回归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可在朝堂文武百官的心里,震动绝对非同小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将会迎来一场怎样的狂风骤雨。 平王是失踪?还是被害?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幕后凶手是谁?谁会受到牵连?将会是如何的雷霆之怒?皇位继承的纷争上,原本极为有利的一方,注定退出,格局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一切猜测都是未知,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今天大朝会,满朝文武,极少告假,就连久病宰相袁尚,也出席了朝会,原因只有一个。今日要给平王案定论!陛下亲审!案中人物,和法部左、右侍皆有牵连,又牵扯众多,法部还哪有权利过问? 赵乾元坐在宽大威严的龙椅上,脸色极为阴沉。看着下面跪着的二人,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久跪的陆戴文出现一个踉跄,身边的陆枫桥连忙搀扶。赵乾元才淡淡说道“戴文,起来吧!” 陆戴文没有起来,而是面有悲戚,深深跪伏在地。 “陛下,臣有负所托!” 人证消失,物证不存,最给予希望的藏兵洞一无所获,陆戴文已然无话可说。 “这事的来龙去脉,真如奏章所言?” 陆戴文叹息道“陛下,平王之事,都是老臣一人失责!臣愿领罪!” 一边的陆枫桥也含泪说道“家父年迈,所有事物,都是臣一人操持,罪责自然是为臣一人担之,望陛下念及家父一生为大唐兢兢业业,宽恕家父,臣恳请陛下隆恩照拂!” 陆家父子已经权衡过,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如果继续死缠烂打下去,结果就是平王一系将面临更大的打击。平王不在,不能给对方致命的报复,反抗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赵乾元轻轻叹口气,他对奏折所言,又怎么可能不怀疑?但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自己又怎么处置心里怀疑之人? 满朝静默,都等待皇帝的说辞! 这时一个人,出班跪地朗道“陛下,此次元凶,是张舟,张行之二人,二人都是曹意门生,曹意难逃干系,望陛下降旨彻查!” 说话的是法部左侍许怀偃! 曹意闻言,也出身跪下道“陛下,臣不才,但是门下的两位学生,品性如何,臣愿意已性命证之,此案人证物证均成无有,又怎么可以凭信一面之词?” 许怀偃冷哼道“曹大人,你说一面之词不可信,那你又有何证据,来证明你的门生和平王失踪无关!韩震和陆行三虽然不知所踪,但先前的证词俱在!你又有什么好狡辩的!和平王相比,你的性命担保又值得一提吗?” 这时琳琅公主也出列跪拜道“父皇,儿臣亲身现场,那时候证人并未失踪,所有供词,我也亲耳所听,虽然案情有失详尽之处,但大概事情脉络还是清楚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必须有人出来背黑锅,陆家父子失职是跑不掉的,但还不够!证词里的元凶,也必须伏法才行! 这时,靖王赵琪玦出列道“父皇,那份证词根本不足为信!甄老九出身云水间,身手功夫自然了得,张舟,张行之又怎么可能得手?再说,事发后,所有涉案之人一同消失,情理上极为不通,我倒是觉得有人刻意栽赃后,又伪造证据,最后杀人灭口,这更为合理!” 赵琪璇曾给太子赵琪瑞写过一封密信,让他不要表态,但赵琪玦的话,让赵琪瑞极为恼怒,也出列道“靖王,你又不在现场,凭什么妄下判断!没有证据,岂容你在这里胡乱推测!” 靖王不慌不忙,反唇相讥道“太子,现场掌控的第一人,就是你门下出身的田巡,现场被毁,证人失踪,所有种种,他都是第一个被怀疑对象!难不成你在替他推脱?” “你休要胡说,田巡虽是我门下,但失职之罪,罪不容恕,父皇,田巡无能,使我皇弟死因迷离,儿臣请旨,把田巡直接问斩,才解儿臣心头之怒!” “呵呵,太子,我感觉怎么像急着杀人灭口啊!” 太子还欲说话,就听赵乾元一声怒吼。 “都给朕住口!” 所有人不敢再言语。赵乾元又怎么会不知道几个儿子之间的勾心斗角?皇家命运如此,他也不想多说,但是,今天,他真的很心疼。争可以,但是这样伤及性命的行为,绝对是他的底线,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太子,但是皇家内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很多事都是看似如此,而实情并非如此,没有确实证据,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赵乾元平复一下怒气,看看大柱国裴元昭,问道“裴公,你有什么看法?” 裴元昭出列拱手道“陛下,此案重要的两位证人,一夜离奇失踪,如果说没有蹊跷,实在难以置信,而两个人的失踪,良州安抚将军田巡,绝脱不了干系!” “嗯,现在田巡押在何处?” “臣怕再生意外,一直将田巡拘押在臣的卫队中。” “这田巡可有说辞?” “兹事体大,臣为敢私下审问!” 赵乾元自然知道他的用心。 “把田巡移交察部审问,众位爱卿可有意见?” 这时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响起。 “陛下,一个察部恐怕难以胜任!老臣建议军部也该参与其中!” 说话的正是袁尚。裴元昭闻言,就是眉头一皱,满朝文武都知道袁尚和他一直不是很对路子,袁尚这是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啊!但却没有说话。在场之人哪个不是人精马滑?袁尚就是不想让裴元昭脱身事外!可是让不站队的裴元昭参与,更深的用意,很少人想的明白!而赵琪璇却一下明白了其中深意。田巡的事,必然脱离不了太子,一旦审出些什么,得罪太子是走脱不了的,那么就算裴元昭不想站队,以后也断然难和记仇的太子站在一起。想到这里,赵琪璇说道“田巡本就是军方的人,军部不应该参与!理应避嫌!” 袁尚没有理会琳琅公主,继续道“陛下,田巡之罪不仅仅是丢了两个证人。未有调令,擅自调兵,其罪一也;平王出事,围困陆家坪,而没有彻底追查平王下落,其罪二也;证人丢失,证据被毁,其罪三也!这三项罪过,军部就应该进行彻查,弄清情况也可以做些措施,防微杜渐!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良州安抚,军部哪有避嫌的道理?” 察部本来就不是太子的范围,如果加上军部,太子心里怎么会放心!虽然此事,他的确是事后才知情,但万一田巡受不住刑罚,胡说八道出一些什么,又如何是好?忙道“父皇,田巡围困陆家坪,原本也是为了防止疑犯脱逃,只是其办事能力不足,眼界有限,连连犯错!再说,证人虽然不见踪迹,但是证词还在!先定了张舟、张行之谋害之罪才是迫切之事!” “太子,你先前还说欲杀田巡以解心头之恨!现在怎么又维护起来了?再说,张舟、张行之二人也失踪,凭什么说那韩震的证词就确实可信?” “靖王,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想利用田巡之事,企图构陷本王!” “行得正,又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赵乾元又怎么会听信那所谓的证词?张舟和皇后亲近,被皇后认为义子的事,外面并不知晓。平王侍卫的证词说,平王和张舟相处极为融洽,又怎么会突然反目?张舟队里很多人证明,当天晚上是平王主动邀请张舟出去,张舟又如何会毫无准备的动手?如果说张舟放弃了大好前程,对平王下手,他断然不会相信!他也认为十有八九张舟是被人构陷,可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赵乾元自己用过多少卑劣手段,才登上皇位,自然知道那种斗争的阴暗、卑劣和残酷!可以说,他选择帝王接班人,首先并不是看人品,而是看能力!对于皇子们之间的你来我往,也是静观其变,看他们谁能在皇位争夺上更胜一筹、脱颖而出!至于冤枉无辜,在他的帝王之道中,可以忽略!淳厚善良,更是第一个要淘汰的条件!平王的遭遇不心疼也是假的,但是他要做的是一个君王,而不是道德评判者。如果有确实的证据,他会毫不犹豫的处置元凶,哪怕是太子也一样,不介意一脚把这个太子踏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但是没有证据,那么他要做的,首先是保持朝廷的平衡,他并不希望,几个皇子在权势力量上出现太大的倾斜!但是今天太子的表现,的确让他失望!可惜平王已经不在,那只能算他命薄吧! “都住口!” 赵乾元止住靖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执。然后看看靖王道“朝堂之上,岂是随意言辞的地方,还不退下!” 靖王不服气,但也不敢多说,站回本列。赵乾元看看下面跪着的曹意,说道“这份证词,有韩震和陆行三所供,虽然二人失踪,但失踪之前,并没有证据说明,他们二人所言为虚,所以很多事都要以此为证。曹意!张舟、张行之都是你的学生,你这个做老师的难逃责任。” 曹意叹息一声,双目紧闭不再言语,他心疼,不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为了自己那两个争气的学生,明明是冤枉的,可他这个做老师的,即无力维护,又无计申冤,心如刀割一般。 赵乾元又盯着太子赵琪瑞,一言不发,直盯着赵琪瑞冷汗如浆,扑通跪倒,声音颤抖。 “父皇,儿臣知错!” “田巡是你门下,不管究竟如何,你驭下无能的过失是逃不掉的!罚你闭门思过半年!自己好好反省吧!” “谢父皇……” 太子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个女子声音在朝门外高声喊到“陛下,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赵乾元的目光随着声音,落在正从门外走进殿内的皇后身上,神情露出一丝愧疚。 “皇后不在后宫歇息,来这里有何要事?” 皇后陆氏,身形憔悴,眼睛红肿,但是精神却很充沛的样子,走到陆戴文身边,跪下参拜,没有回答皇帝的问话,而是语气激动道“陛下,臣妾今日要告御状!” 赵乾元和皇后感情还是很不错的,加上平王之事,心有愧疚,当下忍着性子道“如果有人冒犯了皇后,皇后可以私下告诉朕,朕一定为你做主就是!” 而皇后摇摇头,回应道“陛下,臣妾告的不是私事,而是国事!” 赵乾元似乎猜到她会告谁,表情显出有些不高兴。 “皇后,在朝廷文武面前,切不可随意揣测妄之!你身为皇后,要知道国体轻重!” 皇后视而不闻般,继续高声说道“臣妾一告,良州安抚将军田巡,私动军队,谋图不轨!” “臣妾二告,法部左侍许怀偃,纵容不法,谋害当朝平王!” 还在下面跪着的许怀偃,就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大臣们听的清楚,不由发出惊讶之声。 “臣妾第三告,告琳琅公主,徇私舞弊,毁灭证据!” 这次连琳琅公主,也不由心儿一跳,但是很快恢复平静,可怜的皇后,这是意图鱼死网破的最后拼一下吗? 对于告田巡,众人丝毫不觉意外;许怀偃究竟有何关联,大家难免好奇;至于告琳琅公主,就让大家有些愕然了!而大家猜想最多的被告人——太子,却没能如愿上榜。 “皇后,这是大唐朝廷的议事之所,莫要胡闹,来人,扶皇后回宫!” 赵乾元已经失去耐性。而满朝文武则心里哀叹,平王遭遇不测,而皇后这一次也将把圣眷彻底用尽的时候,却见皇后没有如何歇斯底里的不从和哭闹,而是镇定异常道“臣妾有证人!请陛下准其上殿!” “皇后,你身在后宫,不要听信宵小之言,臆测行事!快快退下!” 皇后竟然站起身,大声道“请陛下,准我儿平王上殿!” 第066章 真相 一句话,让莫大的宫殿内,落针可闻! “你,你说什么?” “请陛下,准我儿,大唐平王,赵琪瑛上殿!” 太子第一个站了起来,大叫道“不可能……”忽觉不对,扑通跪下,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但满朝文武却听得真切,各个神情不一。赵琪璇也站了起来,直盯着皇后道“皇后,不要以为再找个替身就可以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而陆戴文也在陆枫桥的搀扶下起身,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孩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皇后目光无比坚决,第三次高喝“请陛下准平王上殿!” 赵乾元满心不满,也变成狐疑不解,但还是说了句。 “宣!” 有太监出殿门,高喝“宣平王上殿!” 所有人目光都转向大殿门口,没有一丝动静。当那道身影清晰的出现在殿外,满朝一片惊嘘——平王,赵琪瑛!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洪喜第一个冲下台阶,跑到赵琪瑛面前,仔细打量半晌,然后激动的跑到御书案前跪倒。 “陛下,是平王,绝对是平王殿下!” 赵琪瑛在一片哗然声中,走到母亲身边,对热泪盈眶的母亲点点头,然后跪拜朗声道“儿臣拜见父皇!谢苍天庇佑,儿臣回来了!” 赵琪璇难以置信的走近,仔细辨认过后,也不由退了两步,一脸不可思议!太子则坐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喃喃自语,田巡的谋划他的确不知情,而是事后收到田巡一封信,告之平王已经被除掉,今天这情形,让他根本无法理解!难道是田巡欺骗自己?许怀偃已经惊得昏死过去,无人理会。 赵乾元站起身,走出书案,快步走到赵琪瑛面前,双手扶起儿子,神色激动。 “果然是吾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平王赵琪瑛用满朝文武都能听见的声音道“父皇,儿臣在陆家坪被贼人谋害,险些丧命于后山藏兵洞内,多亏张舟等几位侍卫,舍身相救,才得逃脱!尤其是张舟,忠肝义胆、智勇双全!为掩护儿臣,身受重伤,险些不治。父皇!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赵琪瑛的出现,让赵乾元心里瞬息产生一个决断,因为他极为迷信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己当初也是经历几次九死一生,才登上帝位! “吾儿,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只管说出来,父皇为你做主就是!” 赵琪瑛再次拜谢,然后当着满朝文武,开始对赵乾元讲述。 “入驻陆家坪的当晚,儿臣因为好奇心,决定带张舟去藏兵洞,张舟起初也劝儿臣,天黑不安全,可儿臣任性,执意要去……最后通过水下通道潜水出逃,张舟一个人留在最后,因遭受撞击而重伤昏阙,险些死于水下!” 赵琪瑛把事情经过极为写实的讲述一遍,让闻者深深感受到了那时的凶险,赵琪瑛顿了顿,见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倾听,继续道“儿臣本想回陆家坪,但张舟早有预见,提前告诉儿臣,陆家坪必然凶险,后派人打探,果然陆家坪外层层军士,虎视眈眈!儿臣不敢盲目,唯恐再次落入贼人手中。无有依靠之时,也是张舟曾言及甄老九,如有为难可投靠他的良州好友,儿臣才和几个人日潜夜行,足足行了百里,此中艰辛不为人道,儿臣也亲身体会到父皇当年随军,夜行西北荒凉时那份坚韧,何其不易!” 赵乾元闻之竟伸手拍拍赵琪瑛肩头,此情真挚! “后经百般救治,张舟总算苏醒过来!各位可以想一想,两夜三天,饥无可食,歇无可避,死里逃生又夜行崎岖百里,会是什么模样!” 赵琪瑛声情并茂,让闻者无比感受到当时情形的窘迫危急! “张舟建议说,对手敢公然谋害与我,必然准备充足,防范紧密,让朋友护送儿臣等,连夜离开良州,不敢走水路,而是陆路穿行,整整二十多日,昨日才抵京都!偷偷遣人联系母后,因为怕出意外,所以不敢声张,才有了今日让母后带儿臣进宫,与父皇的唐突相见!还望父皇赎儿臣隐瞒之罪。” “回来就好,这些天你母后为了你伤心的无以复加,你要记得,好好回报!”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赵乾元看着一边哭成泪人的皇后,道“快给皇后赐座,就坐在朕的旁边!” 安抚好皇后,赵乾元端坐龙书案后,重敛帝王威严。 “皇后,现在朕就为你们母子做主!” 看看殿下晕死过去的许怀偃,冷声道“弄醒他!” 有侍卫过来,一盆凉水,把许怀偃泼醒,天冷衣湿、心惊胆寒的许怀偃一个劲瑟瑟发抖! “你有何话说?” 许怀偃跪趴着哭腔道“陛下,臣愚昧,但臣也是被人蒙蔽啊!都是那韩震一面之词,蒙蔽了臣,臣没有害平王的意思啊!” “韩震?”赵乾元也认识到这个人证的重要。这时,赵琪瑛说道“父皇,韩震是许怀偃大人的小舅子,两个人以往那些苟且为恶之事,就不提了。这次南行,在凤鸣州凤鸣楼就是这个韩震,故意惹儿臣属下和飞蛟帮冲突,导致双方死伤逾百,险些伤及儿臣。还是张舟抓住要害,让儿臣明白了究竟,这事儿臣舅舅也知道!” 陆枫桥点点头承认此事! 赵琪瑛继续道“本来儿臣想,不急于捉拿他,好留着顺藤摸瓜,看看背后是否另有蹊跷,想不到韩震,竟然联合良州的安抚将军田巡、陆家的陆行三,在陆家坪对儿臣下毒手!” “殿下,韩震虽然是臣的小舅子,可是素来不亲,何况他姐姐已经死了两年多了,他所作所为,臣真的一概不知啊!” “哈哈哈,许大人,你以为韩震消失,就可以死无对证了吗?禀父皇,那韩震并没有消失,而是张舟担心他被人灭口,让朋友花了重金收买了田巡的手下,偷偷把韩震抓了出来。就在昨日,那韩震已被秘密押送到京都,并且交代了所知的一切罪行!韩震被安插进队伍开始,就已经接到许怀堰的授意,从中使坏,所以才有了凤鸣楼的事情!韩震还交待了许怀偃密信给他,让其与陆行三勾结,韩震亲眼目睹歹人封堵藏兵洞,后来按安抚将军田巡和陆行三的授意构陷张舟、张行之!就是他们三个人意图除掉儿臣、毁掉曹意、整垮陆家,好一举三得的事实真相!那些封堵洞口的人就是田巡派遣的!这里就是韩震的证词!” 话完怀里取出韩震的证词,交于赵乾元。 许怀偃自知再无生机,已经吓得瘫软一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宛如死人。 赵琪瑛看看站在一边,面色有些苍白,但神情镇定的琳琅公主,转头对赵乾元道“儿臣还怀疑,烧毁树林、藏匿陆行三的指使人就是琳琅公主!” 赵琪璇怒目而视赵琪瑛道“你休要信口胡说!有何证据污蔑本宫?” 赵琪瑛笑道“我只是怀疑!不可以提出质疑吗?”转头对赵乾元继续道“只需父皇严审田巡,许诺保全他一家老小平安,所需答案,不难让他亲口说出!” 赵琪璇无言以对,但是眼神慌张,一目了然! 赵乾元心里已然明镜,审问田巡,恐怕牵扯出来的就不仅仅是琳琅公主了,刚才太子的失言,满朝文武都听得真真切切,自己也没有欲盖弥彰,一味维护的必要了。 “吾儿放心,为父不会放过一个有罪之人!来人,把下面这个混账给我拿下,打入天牢,全家老小尽数缉拿,不要走脱一个,由察部火速公审定罪!太子和琳琅,就不要回府了,留在宫里待查!田巡由军部审理,韩震交于法部,我要三天之内,得到结果!敢徇私舞弊者,与犯者同罪,绝不轻饶!” 想了一下,又道“曹意,起来吧,现在真相大白,你的学生再次让朕刮目相看,你这个当老师的,能调教出这样的学生,的确很不错。你暂领法部左侍之职吧。陆枫桥才情皆堪大用,胜任户部右侍,至于于右侍,年岁大了,告老还乡吧!” 户部于右侍,还有一个身份,是太子的教习老师之一! 虽然只拿下一个户部右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的落难,可能刚刚开始! 赵琪瑛讲述的也有很多隐瞒,那日他们走了不到四十里,就被甄老九领着段时季给接到了。张舟在张行之唯一一颗续命金丹的帮助下,总算平安到了段家堡,在段时季的倾力帮助下,用了三天时间,才将其救醒。 期间,张行之和杨小郎听张舟说了和段时季的交情始末,二人立刻把自己的刀拿出来,要送给段时季,表达感激之情,让段时季当时感觉,就好像这辈子总算见识到什么是大财主了,然而段时季拒绝了,因为张舟答应他,会竭尽所能,送其两柄符合他的长刀。 应张舟的请求,段时季亲带精干手下,由甄老九带路,悄悄返回陆家坪。张舟并不确定谁是敌、谁是友,只是让段时季见机行事,打听清楚详情,对于在良州起家,影响无孔不入的金银巷,买通安抚将军手下的几个校尉,又有何难?顺藤摸瓜,竟然知道了不少内情!段时季和甄老九都是江湖经验老练之人,知道韩震的重要性,由段时季亲自出手,重金买通田巡的心腹,把韩震弄了出来。期间也目睹了树林被烧,陆行三被救走的过程。甄老九知道琳琅公主的一些底细,阻止了段时季的冒险打算,只带着韩震返回段家堡! 他们也不是走得陆路,而是明目张胆坐着金银巷的船,跟在裴元昭队伍的后面,前后回京。这样说辞无非都是保护金银巷而已! 对于溶洞里出现的诡异情况,杨小郎不知究竟,知道一点究竟的张行之闭口不谈,只说张舟是撞伤,张舟醒了也没打算说出去。 之所以没有和平王一起入宫,一是没有必要,二是张舟虽然苏醒,但的确受伤颇重!已经让张行之护送,悄然返回河州! 在张舟返回之前,九州商业的高层确惊吓了几天,但是张舟提前让段时季,秘密转给关玉娘一张亲笔字条我无恙,无需担心,等我归来! 关玉娘及时召集高层核心人物,说明了情况,要求心里有数,并严格保密。毕竟知道张舟才是九州商业家主的人并不多,所以平王事件对九州商业影响并不大。通过此事,老黄和飞子还联合出手,处置了几个居心不良的管事。 皇后得知张舟返回河州,立刻派福祥亲往河州看望。心里最不安的就是曹意,这些日子,如在天堂地狱的折腾过往,不堪回首,好在两个弟子争气,因祸得福,得知张舟回了河州,也告假去了河州。 福祥第一眼看到,被云峰道长的银针扎如刺猬的张舟,大惊失色,以为张舟是被暗器所伤,好在关玉娘和云峰道长拦住他,告知,这是张舟和云峰道长商量后,进行的疏通保命之法,才略略放心,却一步也不肯离开,笑一会儿说苍天庇佑,哭一阵儿说九死一生,这福祥对张舟,真的如同自己孩子一般,直到傍晚,被拔了银针的张舟,才苏醒过来,不及说话连吐了两大口淤血。吓得福祥不知所措,几乎昏晕过去! 张舟吐完血,稍作休息,精神竟然比先前好了许多,才让陪护的众人放下心来。 用云峰道长的话说这次他受创极重,很多处经脉已经出现断裂,多亏了张行之用的金丹药力极强,药效神奇,竟然强力的续了伤损的脉络,才保住了他的性命。但也正因为药力太强,而张舟体内的气脉薄弱,让药力在体内不能正常散发行走,形成内淤,现在以银针修复淤患,让淤积的药力得以正常发挥,修养一阵就可以无虞了!张舟自己也安心不少。 对于自己奇妙的感知,云峰的答复是很像佛们的玄妙自省之说!对练武之人应该是可望不可及的精妙感悟,和自己总结的武功层次并不相同!究竟如何,有机会还要找佛门大德给予解释。 第067章 婚前 随行护送的段时季,张舟让其在自己府上多待一段时间,让王铁手按段时季要求的样式,为其量身打造双刀。 当然,也好心地怕段时季“寂寞”,特意喊来一些年轻有潜力的“夜叉”队员,恭恭敬敬的围着段时季请教了好几天,段时季也很大方,认真对这些后辈,讲述实战中短兵相接时的刀法运用,让这些“夜叉”精英们,大呼过瘾!其间最受益匪浅的就属夏青衣了,一共切磋了三次武艺,让夏青衣的武技精进极大!一个据说是新来府上看门的老头,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倒是让段时季警惕不已,而那个对比武无有兴趣的云峰,更让段时季心生忌惮之感!当初夏青衣第一次和云峰在戏水楼见张舟时,就是心生惊惧,所以不愿意靠近云峰,境界越高体会越为清晰。所见所闻,都让他对张舟的底牌,不得不重新审视! 曹意的到来,段时季不觉意外,但是堂堂一位法部左侍,握着张舟的手老泪纵横,可就不一般了。那不是普通的师生情谊,更不是官场利益的关系,那就是情同父子的真情流露! 又过了几天,平王驾到,对于两个人的患难情谊,自然有所了解。平王根本等不得下人通报就进了院子,引人注目的是跟随平王而来的三个女子,岁数上有些差距,但从相貌上看就确知是亲姐妹无疑。其中一个几乎是飞进张舟的屋子,接着就听见张舟凄厉惨叫。 “啊,姑奶奶,我的屁股啊!” 原来张舟听说平王要来,让云峰道长把每天都要疏通经络的行针取下,最后还有两根在屁股上,没有来得及取出,唐雨儿就冲了进来,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下子扑到张舟身上,两根针齐齐扎入,疼的张舟那个鼻涕眼泪啊! 那云峰气的连说荒唐,好在没有大事,有惊无险,可把唐雨儿吓得啼哭起来,害得张舟龇牙咧嘴的哄着唐雨儿,一面偷偷挤眉弄眼的责怪云峰道长说怎么和俺媳妇说话呢?和云峰道长没大没小的开玩笑也习惯了,云峰看着人家搂在一起的模样,一番白眼珠子,说了一句。 “关玉娘就在门外!” 吓得两个人和偷情被人抓到似得,慌乱一团,看得云峰那个舒坦! 门外的段时季没有入屋,但是说话听的清清楚楚,又看那守在门外的关玉娘神情复杂,不多时,里面那叫唐雨儿的小丫头怯生生的,掀起门帘走了出来,对关玉娘羞施一礼,然后在关玉娘温柔心疼的眼神下,眼圈一红,扑到关玉娘怀里,啼哭起来。 而杨小郎和唐水儿则“含情脉脉不需说”。最后出现的就是哭得像一头黑熊似的二牛,和王胜、魏大有等一大群刑捕营的刑捕。 段时季不得不承认,这些天在河州,让他开眼涨见识的事物太多了。 平王也带来了京都最新消息,太子确实是事后才知道实情,但隐瞒之行为已经被确定,被剥去太子封号,依旧做宁王,琳琅公主有隐瞒证据之嫌,禁足一年,所牵人犯杀得杀,流放的流放!对平王优抚甚多,并允许其户部历练。 而张舟,张行之再次被皇帝亲旨破格提拔,成为五品下的刑捕营的主官,接替韩震和另一个受许怀偃牵连落马的刑捕营主官。段时季的功绩被刻意隐瞒,自然没有封赏,但却实实在在得到了平王的香火情,金银巷也得到九州商业的更多商业合作,也算收益颇多。尤其是,张舟送给他那两把长刀时,段时季感觉什么都值了!张舟丝毫不给他多吃多占的机会,要回先前的腰刀,让段时季直呼小气,张舟却根本不以为意! 虽然陆家大祭被破坏,但是陆家这次算是最后翻盘、大获全胜! 张行之跟随曹意回京赴任,段时季也离开,而京都以北地区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 张舟告了病假,曹意已经允许他等四月份大婚后再入京述职。 因为张舟的平安回归和封赏提升,让整个九州商业也大感喜庆,尤南七的婚事也如期举行。伤势大好的张舟让一大一小两个“严内”管的服服帖帖,酒都没有喝尽兴,可是谁又敢管人家的“家事”! 其实这些天唐雨儿即开心,又难过,张舟四月份要娶关玉娘的事,她已经知道,虽然这个时代不乏三妻四妾的存在,可是毕竟心里不舒服。而关玉娘嘴上不说,心里却纠结,感觉自己像趁人之危,偷了人家东西似得。张舟对关玉娘是发自真心,对唐雨儿也着实喜爱,都不想放弃。而骨子里把一夫一妻当成法理的张舟,难免对二人有所愧疚。 不见面还好,一见面,三个人那个“幽怨”就别提了,最后张舟脸皮极厚的把两个人都找来,对这场“三角恋情”进行摊牌!做为家主,做为男人,自己就要堂堂正正的“吃得下”这份老天爷给予的兼得! 让尤南七、杨小郎这些人感觉到,下定决心时的张舟,拥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无比高大,令人折服! 可惜,云峰道长说是无心,却是有意的从窗角窥看后,那嘴角的讥讽之情,一目了然! 走到门口,好像是喃喃自语,实则就是故意说给尤南七、杨小郎、二牛这些想看又不敢看,不敢看还无比惦记的家伙们听。 “跪着和自己的女人说话,真是有出息!” 事后张舟死不承认,但是膝盖上的痕迹,让所有人心知肚明!连树叶这小丫头都跑来问。 “老爷,您犯啥错了,要跪下和两位主母说话?” “嘘,这是秘密,知道吗?不可以对别人乱说的!” “哦,树叶知道了,回去就告诉小书柜他们,不准他们胡说八道!” 张舟几乎一头栽倒!他妈的,满城皆知啊! 如果说河州最大的新闻是什么?一定是四月十日,张舟将同时迎娶两位夫人过门! 张舟是个骨子里有些浪漫的人,上辈子没有钱,结婚都折腾的五花八门,这辈子有钱了,怎么可以简简单单?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布置。 京都的天朝行馆,是大唐专门招待各国使节的场所。虽然入住率不高,但装潢极是讲究奢华,彰显着大唐的气度和文化。 三楼一间贵宾房内,坐着三个西戎人。西戎人的典型特征,头发微黄卷曲,比大唐人眼窝普遍要深,因为地域关系,皮肤显得粗糙一些。衣着打扮上,除了醒目的白衣白袍,就是每个人的手上,几乎都戴有好几颗各色的大宝石戒指! 三个人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有手下进来禀告,四下已经检查完毕,确认安全后。三个人才几乎同时重重地舒了口气。 其中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目光深邃,鼻挺口阔,如果按张舟前世的审美观点,绝对属于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那种大帅哥。 另外两个都是中年人,年轻人对其中一个长满大胡子的人问道“乌布麻朗叔叔!我们的计划真的可行吗?” “铁河,事已至此,我们都不能回头了,只有坚定想法走下去!” 一旁无须的乌尔瓦提,也说道“是啊,王子殿下,我们西戎王朝的未来,就在此一举!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坚持下去,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叫铁河的年轻人,还是心结难解道“自从我们到了大唐,就被司马家的人盯上了,如果不是他们发觉的晚,恐怕……!”想到这一路上的处境,他还是心有余悸。 乌布麻朗点点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们在大唐没有什么靠得住的根基,只能冒险而行!不过,大唐皇帝已经同意召见我们,想必司马家族的人应该有所忌惮,不会再对我们动手!” “就算我求得联姻成功,大唐会派兵帮助我们吗?” “大唐毕竟是强大的存在,哪怕不出兵,只要你能娶了大唐的公主,也会多上一道有力的保障!”乌布麻朗坚信回答道。 乌尔瓦提似乎回想起什么,恨恨的说道“这么多年,国家已经基本被那些教士控制,阔句户更是为虎作伥,不然我们戎国何以会如此不堪!” 乌布麻朗显然在国事的了解上要深一些。 “当初我们和大唐交锋,虽然我们的勇士悍不畏死,可毕竟不如大唐底蕴雄厚,战败后的和谈对我们又极为不利,我们才会选择和西方诸国合作,来解决物质匮乏的问题,结果国力虚弱,警惕性又不足,让圣教趁虚而入,如今影响已经根深蒂固,面前来看,一旦阔句户继位,西戎必然彻底沦为圣教的附属,到时候……” “是啊,铁河王子,如果这次你可以娶到大唐公主,就算获得了大唐的支持,便可以和阔句户争夺王位,改变我们国家的命运!为了整个戎国的未来,你也要坚持下去,不然,戎国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我担心的是,如果大唐知道了我的处境,会不会同意联姻?如果联姻成功,又能不能不远万里的去支持我,如果大唐选择不参与,我们又该怎么办?” 铁河的话,让两个人低头不语。他们也明白,就算联姻成功,他们的这份希望也不大,毕竟大唐太远,而铁河的力量又太弱小。但仅依靠国内的力量,他们连赌上一局的机会都没有。 铁河甚至有些后悔来大唐,还不如老老实实认输,求个活命。但是他也知道,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大哥阔句户,一旦继位,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母族。他只能依靠大唐来赌一次!望向窗外,满目大唐的繁华景象,而他却愁眉不展! 柳青山得知张舟出事的消息后,就开始急着往回赶,而到了河州,张舟已经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和唐雨儿暧昧的飞着眼神呢! 柳青山不喜欢约束,尤其这些年的“懒散”,让他有种逃避世俗的情绪,所以在张舟救下他,并帮他手刃仇敌,也只是答应帮他一段时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了。他也见过不少门派帮会的当家人,但张舟绝对是他见过最不可思议、最为有趣的一个!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年少时的轻狂和壮志,被近十年的蹉跎,已经磨耗殆尽。张舟不管不顾的把他推到南平州,他也不觉如何,可当两万多人拥到自己的麾下、看见张舟密信里的未来计划和殷勤嘱托后,他想不动容都难!张舟把整个南平州的大计交给自己,是何种气魄和信任,那是两万多人啊!单纯交给自己的粗盐精滤之法,价值几何,更不言而喻。 放下张舟对他的信任不说,那份格局气魄,就已经让他心有折服!大批的粗盐矿被开采,在秘密的进行精滤、囤积,却不急于出售,反而花大量的资本修路,目光长远,所求甚大。南平州的火锅店也大获成功,让他接触到不少南平州大家族的人物,所行所为,对比之下,他越发想看见厚积薄发的九州商业,在张舟带领下,揭开隐藏大幕的那一天,会是何等威武雄壮! 张舟帮他报了仇,把他从醉生梦死中解脱出来,如今更激发出他的雄心壮志!虽然日常极为忙碌,让人疲惫,却越发的干劲十足! 以国士待之,必以国士报之! 听说张舟出事,他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回河州,九州商业绝对不可以没有张舟,只要张舟不死,花再多代价都是值得。结果在半路,就遇到了送信的,是张舟亲笔给他的信,告诉他,自己无恙,千万不要担心,还叮嘱四月十日大婚,提前把事务安排好,等他回河州相聚。柳青山在临行时,已经把诸事安排妥当,只需按部就班就可以了,所以继续赶往河州,不亲眼确认,难以放心! 唐雨儿认识柳青山,但自己和张舟眉来眼去的,被闯进屋的柳青山看得清清楚楚,实在羞得不行,打个招呼就跑了。 张舟无趣的翻个白眼,埋怨道“大哥啊!我好不容易装着伤势复发,才把她骗来对我温柔呵护一下,就这样被你给搅了!” “都要结婚了,有的是机会黏糊在一起!就差这么点功夫?” “柳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说,人生短暂,还有什么比爱情更滋润人心的!对了,让我猜一下啊!按理说,你不可能错过送信的人,因为每个站点,我都指示给你留了话,你依然赶了回来,对我的关心呢,的确是有。但恐怕舍不得同行的呼延姑娘受累,也是原因之一吧!” 柳青山老脸一红,喊了一声“滚蛋!”可惜,明显底气不足! 张舟爬起来,下床穿好靴子,把外套一披,说道“回来也好,也好好休息几天,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我让十三准备一条船,你带着嫂子去南方溜达溜达,我大婚前回来就成,声明啊!路费自己出!” 张舟当然不是小气的人,但这样的话反而让柳青山更觉自然亲切。他没有回应张舟的话,而是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嘿,早没事了,都说了刚才是骗雨儿的,这次说不准还是因祸得福呢,这么说吧,一年追上你,那是夸张,两年吧!起码两年,你就不一定是我的对手了!哈哈哈!” 张舟虽然知道,想在武学方面追上柳青山,这辈子都是痴心妄想,但是吹牛皮又不犯法! 这时门帘一挑,唐雨儿阴着脸进来,握着粉拳,恶狠狠道“那先试试能不能抗住本姑娘的拳头?” 柳青山哈哈大笑,转身出门,就听见张舟的求饶和惨叫声。 柳青山喃喃自语道“你好好的,我这辈子为你牵马坠蹬又如何?” 第068章 联姻西戎 瀚海草原中的一个部落,几十座大帐,在余晖下炊烟渺渺,意境祥和。随着几十个纵马归来的汉子,满载而归的喜悦呼啸声传来,几乎所有人都跑出来迎接,场面更是热闹起来!一个大帐内,身穿草原服饰的梅长青正和呼延东篱收拾行装。 “长青,这次总算没有白跑一趟,你真有两下子,三个部落的首领都让你说服了!” 梅长青却没有丝毫兴奋道“这些草原人,也备受北燕皇族欺压,这等生活必需品对他们而言,极为珍贵,他们自然无法拒绝交易。而北燕对大唐敌意太重,如果打不开北燕这个缺口,那就不算成功,感觉很对不起大人的信任!” “那又能怎么办?两国之间血海深仇,不是你我可以解决的!再说,大人可叮嘱我了,保护你的安全是第一要务,你可不准硬来!” “大人的心意我懂,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应该做成这件事。我当初是有点太自信了,这次回去也好好总结一下。” “回去要不要试探一下那条通道!” 梅长青摇摇头,这次张舟突发奇想的,把运输工具,由马车改为适合沙地运行的滑梨,才得以避开通道,擦头皮的来到草原,但付出的成本也是巨大的!如果不是呼延东篱的三百骑士骁勇,估计就被那些盘踞在沙漠里,靠对草原和蒙州两地抢掠为生的沙匪给吞了。他不敢大意,万一被北燕发现,损失会很为惨重,甚至会破坏了整个通商大计。 两个人掀开帐帘走出去,正好看见打猎回来的部落少头领蒙吉,这次能接触上另外两个部落,蒙吉帮了不少忙!彼此热情的挥手打个招呼后,梅长青道“有些事需要冒险,有些事则不能冒险!但是我相信,我们的事业一定会越长越大。我可不能给大人亲自来草原的机会!” 呼延东篱也笑道“听说大人又计划砸上不少银子,用来改造我们的设备!” “不仅是设备,我回去还要找大人谈一谈,扩大队伍规模,还想建立一支草原商队,这样最少可以节省我们一半的消耗……” 陆方城揉揉眼睛,把账目合上,和几个对账的老板道声辛苦,然后起身送客出门。在门口就看到前来找他的浅浅。陆方城一笑,两手握在袖中,不停打量着眼前这位,可谓风头无两的歌唱大家,直到把浅浅看得羞怨不已。 “陆大哥,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了!” 如果让别人看见,这位高冷的瑶台歌舞团头牌歌手,竟有这样娇媚动人的一面,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子。陆方城一笑,不管多累,可以看她一眼,就什么都忘了。 “好吧好吧,不这样,再不这样了,说正经事!”陆方城虽然这样说,但眼睛根本没有移开分毫! “浅浅,明天咱们就回河州,大人的新婚,绝对不可以缺了歌舞团的彩头!” “嗯,关姐姐新婚,我还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呢!” “这世界,还有比浅浅歌声更美妙动人的礼物吗?” “陆大哥,你又来了!” “哈哈,好好,不来了不来了,可是你的歌声真的很美,这一点,我是真心佩服大人,竟有这样的慧眼!” “大人发现你的才学能力,才是真的慧眼如炬呢!看那些掌柜的,让你吓得腿都打哆嗦了!” “看不见,因为我看见的都是你!” “陆大哥,你又来了!” …… 陈怀锦气喘吁吁的,端起茶杯就喝的鲁莽样子,把正在批改作业的李书亭吓了一跳。 “遇到劫匪了不成,这样慌慌张张!” “哈哈哈,李先生,如果有这样的劫匪,我情愿天天遇见,知道吗?学生今天去了六大人那里一趟,内心震撼啊!” “和你说了,应该叫冯大人!” “好的,是冯大人。学生现在真的是相信张大人说的话了!” “呵呵,说说看!”李书亭也来了兴致,放下笔听他说。 “河州双会以来,来河州游玩的游客足足有三万多人,直接经济效益就达到一百三十多万两,河州本地商铺新开四十一家,外来投资的店铺增加一百一十二家!还都是一些老资历的商家。” “嗯,以前我也半信半疑,现在河州变化太大了!可谓一言难尽啊!对了,你也别一天到晚乱跑,今年七月就要大考了!” “先生,我突然有个想法,其实河州不错!” 李书亭动作一滞,然后会心一笑。 段时节都不得不承认,大哥的一对新刀的确霸气惹眼,听了大哥的打算后,段时节沉思良久道“本来,张舟大婚,我不打算亲去,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和大哥一起去!” “为何?你也想求来一把刀不成?”段时季爱抚着长刀,戏谑问道。 段时节摇摇头道“大哥,我有种感觉,这个张舟有很多东西还没有公之于众,九州商业以后的发展程度,可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不用以后,现在就已经难以想象了,你亲自去一趟河州就知道了!这才一年多的光景,就几乎称霸了北方六州的商贸,不可思议!” 段时节轻声说道“现在的九州商业应该只是一个开始,而且一直在有意收敛自己的锋芒!或许,用不了几年,我们金银巷在他眼里,只怕是不够瞧了!” “够不够瞧,我不管,还是那句话,你别饿到你大哥我就成!” 就在距离张舟大婚的日子,还有十天的时候,大唐又宣布一个喜讯,大唐帝国次公主紫玉殿下,将嫁给西戎铁河王子,成就两国百年之好。 乾明宫。 皇后脸色不悦的坐在桌边,肘撑桌面,手揉眉心,一言不发,身边的平王赵琪瑛讨好笑道“母后,琬儿还小,不懂事,惹您不高兴,您也犯不着和她生气!” 赵琪瑛口中的琬儿就是大唐次公主,紫玉公主赵琪琬。 “十八岁了,已经不小了,陛下亲自决定的事,谁能改得了?她还想学赵琪璇那一套不成?” “那西戎本就是苦寒之地,琬儿不爱去,也是情理之中!” “身为皇家子女,出生既得荣华富贵!可是命运又有几个可以自主?赵琪璇心思玲珑,利用道家命说,给自己谋个一生难嫁!她紫玉也有这样大的本事吗?” “母后,那西戎,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虎狼之势,父皇为什么会答应和他们通婚呢?” 皇后看看自己的儿子,微笑道“陛下是位雄主,一心想开疆扩土,去年生日,让瑶台歌舞团的一曲精忠报国,又激起无数心思!原本陛下有些想法我也不会知道,还得谢谢张舟的那曲爱江山更爱美人,让陛下开始频频入住乾明宫,有些事我才知晓!对了,听说张舟也要大婚了,可惜,慢了一步,不然招个驸马,倒是不错!” “他?还驸马?哈哈,母后可能不知道,这小子,一下娶两个老婆!厉害吧!” “听说了,原本我觉得不妥,后来听福祥说道,张舟对两个女子,都十分钟情,不愿意厚此薄彼,我也就不想多说什么了!” “是啊!他对唐雨儿那般行径,就看得出来,他重情重义!儿臣和他也算不打不相识,他这个人越来越对我胃口了!” 皇后想到他曾经担心福祥腿疼之事,也心有感触,轻声笑道“呵呵,你就不怕,以后他变成一个大奸臣,或许权臣?” “这个儿臣知道,不过他说过,他信命,原先不敢掺和进来的,但是既然命中注定和我搅在一起,我真心对他,他必不负我!儿子相信他!你知道儿臣这次去河州,他提出什么要求吗?” “提些要求也正常不过!这次你能平安回来,多亏了张舟,咱们是应该好好封赏他一下才是!” “这封赏什么的,是不用了,母后您就猜猜张舟想要什么吧?” “看你就是和张舟一起待得时间久了,也学会了在母后面前嬉皮笑脸,快说,他要什么?” “他说,我虽然是王爷,但是兜里花销的银子也不一定有他的多,官呢,现在也升得太快,对以后没有好处!容易拔苗助长!他就是想大婚的时候,让母后也去河州!就是不敢明说,千叮万嘱让我帮着探话!” 做为皇后,谁家结婚也不敢送请帖的,全凭皇后自己的心情!大家都主动给,皇后去还是不去?让皇后为难了不是?所以,这是一条官场规矩!皇后去了,是因为恩宠,不去可能就是不知道!彼此都有面子! 皇后想了想,道“去不去的现在不能决定!但本宫尽可能不让这小家伙失望!” “对了,母后,您还没有把刚才的事说完呢!” “呵呵,看我这记性!说着说着话题就走偏了!陛下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拿下北燕,创下不世功业!可是疆土太大,事情太多,终是不能倾力北伐!西戎虽然已经不如先前那样强大,但是却牵扯大唐太多兵力,尤其是南平州的司马家族,垄占西部,消耗无数军资钱粮,不仅尾大不掉,还严重拖了帝国北伐方略的后腿!和亲西戎的目的,就是从根本上稳定西戎,腾出兵力北伐!” 赵琪瑛自然明白,在这样的大策略下,紫玉的命运又算得了什么呢? 紫玉公主,模样和唐雨儿颇为神似,年十八岁,偏妃所生,母亲已经不在,母族也只是南十州一个二等家族,在京都根本不够看。 正是春心懵懂之时,得知皇帝要把自己下嫁给西戎,哪能不心慌悲戚,想找皇后说情,又被皇后斥责,身为公主的她,第一次感觉在这世间如此无依无靠!她现在好羡慕琳琅公主,起码自由自在!西戎是什么地方,听说都是黄色头发,一个个和野人似得,还日日风沙不绝,自己如何活得了? 自己去找皇后,希望皇后可以帮助自己,劝说父皇改变想法,结果被皇后训斥了一番。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皇兄平王身上了,希望平王可以说服皇后,改变主意。 平王知道劝说无望后,来到公主住处,看到紫玉绝望的眼神,也只能一声叹息。如果没有张舟,平王或许会想办法,用唐雨儿去替换紫玉公主,可如今他根本不会这样做。因为唐雨儿已经不是自己的属下,更何况唐雨儿现在的身份,是他唯一一个朋友的心爱之人,而且即将成为他的妻子!朋友,唯一一个,平王无比珍惜这份情感的存在。 “皇兄,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吗?琬儿真的不想去西戎,那和杀了琬儿有何区别?” 赵琪瑛虽然亲近这个没有依靠、天真浪漫的妹妹,但也无计可施!看着拉着自己衣袖,哭得和泪人一般的赵琪琬,劝慰道“琬儿,西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的!再说,父皇也是为了大唐,不得已而为之!” “皇兄,你和父皇说说,大唐那么多美貌女子,可以让她们去,大加封赏,一定有人愿意的!这个公主身份,琬儿不要了,可以吗?” 平王无奈长叹,摇摇头。帝王之家最无情也好,为了大局牺牲利益也罢,紫玉的命运已然注定! 就在赵琪琬哭闹着不肯松手,赵琪瑛无奈感伤之时,传来一声“胡闹!” 平王回身,发现竟然是父亲赵乾元,忙跪下见礼,赵琪琬则扑跪上来,抓住赵乾元的龙袍,哭道“父皇,女儿真的不想去西戎,求求您了,不要让孩儿去西戎好不好?呜呜呜!” 赵乾元也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赵琪琬的头,道“你或许认为帝王之家最无情,朕又何尝舍得你们这些子女吃苦受罪?西戎王子亲来京都求婚,为了大唐的未来,朕又怎能拒绝?父皇答应你,给你随嫁大批奴婢、仆人,在西戎给你修建京都一样的住所宅院!让你不会觉得无趣!” 赵乾元说的也是真心话,他一生,也就这几个儿女,也真心不舍得,不然,绝对不会对太子、琳琅处罚如此之轻,也不会来紫玉住处看望! 赵琪琬知道无法改变命运,只剩下悲伤痛哭。 第069章 结婚前 琳琅公主府。 赵琪璇对于受到处罚,似乎并不上心,但是做为心腹的石翀却知道,这个公主内心是多么愤怒,这次朝堂的失败,简直是对她的莫大羞辱。太子府来人想见公主,大门都没让靠近,就直接赶走了! 公主不想提及的事,绝对不要问,这是规矩。赵琪璇淡淡道“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石翀自然知道她说得那边,是指什么!跟随琳琅公主已经七年了,石翀自信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位公主殿下,他知道公主的所有喜好,任何厌恶,甚至微妙的心思,他隐藏下心底的爱慕,忠心耿耿跟随她,不仅仅是为了儿女私情,更因为他看到了这位公主的野心,尽管从来不曾有过证实,但他确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全天下人都认为这位公主是支持太子的,可是太子在公主眼里,和一个废物的含义并无两样!公主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扶持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 “你要记得叮嘱一下那边的人,不要盯得太紧!万一惹恼了对方,得不偿失!” 石翀点点头,表示记下。 “在南方游荡了也快一年了,想不到河州出来张舟这样一个人物,虽然官儿不大,本事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听童辛楚说九州商业还曾经给府上送过一州泽香的经营权!泽香的利润可是很客官,张舟手笔不小啊!可惜,知道晚了一些。” “现在张舟不过是一个刑捕营主官,还不值得殿下关注!估计和平王也是用银子砸出来的交情,最多不过第二个富贵堂而已!” 赵琪璇玩味的看了一眼石翀,并没有说什么!石翀自认为了解她,而她何尝不是对石翀的品行知道的清清楚楚,忠心耿耿,文武双全,心胸却小,最听不到自己表扬别人! “大唐历来忽略北方诸州,我们这些人也一样,总是盯着南方那些地方,大北河王倒了以后,更是一个个避嫌的躲得老远!” “北方那些州,对大局的作用很小,起决定性作用的也就是张舒和而已!” 赵琪璇笑了笑,不置可否!沉默一会道“听说河州现在变化极大!本宫想去看一看!” 虽然有禁足一年的圣旨,可是石翀丝毫不觉得公主这种决定让人意外! “这次你不用跟着本宫,留下来调整处理一下京都方面的事宜,现在和皇后、平王已经撕破脸,应该提防一下。还有紫玉下嫁西戎,你给我盯紧司马敬岩的一举一动!我很想知道这个老狐狸会怎么做!” 石翀心里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有多说,点头领命! 征西将军府。 司马敬岩稳稳坐在九州商业那把特制的大椅子上,一年到头保持着一副古井不波的冷漠神情,只要是品阶比他低的,几乎看不到他别的样子。 去年本来发展不错,不仅搞掉了一个呼延家族,还每年净得几十万两银子的好处。九州商业那些人做什么,他根本不上心,南平州地方大,随你们怎么折腾,只要不和司马家族争利益,就大开绿灯。 可是此时司马敬岩的心情,非常不好,下面站着的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 他有四个儿子,老大,老二坐镇南平州!老三,老四在京侍奉。做为四个二品下的四征将军之一,不论军权还是自身实力,其它三位,都远不如他。前些日子,让整个京都都地动山摇的废黜太子封号一事,与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谁起谁落,他都高枕无忧的收取各方好处。 而今天的消息,让他异常懊恼! 联姻西戎,这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摆明了是要削减司马家的实力,归附大唐以后,不算忠心耿耿,但也立下一堆汗马功劳!这么多年来,西北的太平稳定,是司马家族拼出来的,你赵乾元今日想卸了西戎这盘磨,是不是下一步就打算杀司马家族这头驴了? 司马敬岩的三子司马桓,是个典型彪悍无脑的武夫,冲锋陷阵没有问题,让他思考问题,还不如直接问自己的膝盖省事些。四子却是极为圆滑,一肚子心机的角色,当初在全羊馆呼延东篱遇到的就是他,司马明珠,上次被刺杀受了轻伤,已经养好如初。 在他父亲面前,他可不敢拿出标志性的扇子,等听到父亲微微一哼,知道老爷子有了想法,小心翼翼道“父亲大人,可有什么安排?” 司马敬岩看看自己的小儿子,声音低沉道“你小子鬼主意多,先说说看!” 司马明珠想了想,给了父亲司马敬岩一个眼神,司马敬岩挥挥手,其余的人都退出屋子,司马明珠才说道“父亲大人,我觉得,联姻西戎,对我们家族大大的不利!西北苦寒之地,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才有了这点家底,不能不有所防备!” 话完看看司马敬岩,司马敬岩也不喜欢这小子总是掖掖藏藏的性子,但是这家伙属实多智,在各大势力间,谋取不少好处,也就不多责备他了。 “嗯,继续说!” “儿子猜想,一旦和西戎联姻,必然会以西北无虞为由,削减我们司马家的军资粮饷,说不定,还会打我们司马家军马的主意!” “嗯,你是什么想法?” “父亲大人,西北这些年太安静了!所以让一些人忘记了我们司马家的重要性!那我们就应该让他们想起来!如果一味的忍辱退让,和坐以待毙无异!” “嗯,朝堂上的确有那么一些人,对我们司马家越发的不放在眼里了!联姻,呵呵,好好招个驸马,待在大唐不好吗?真把司马家当成摆设了不成!” 司马敬岩站起身,看看小儿子,说道“为父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不能上朝了!怎么做,你和你大哥、二哥,商量着来吧!你们都长大了,也该顶起大梁了!” “遵命,父亲大人!” 司马明珠看着父亲离去后,原本微笑的表情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如今的河州城内变化极大!北街,早就不见了过去的“脏、乱、差”,而是河州城内最大的商业街。城西已经按张舟的想法,开始进行大规模拆迁,打造河州轻工制造园,将来大批的手工业者将入驻此地,为九州商业的产品进行加工制造,包括印刷,服饰,生活用品等等,核心技术还是要留在张园里。 河州依据双会故事,建造的百美园、文人馆,各处名人题诗,各种文友会,各种邀请学者的讲坛,也给城市增添无数的人文风韵。 河州的刑捕和巡营的军马,更成为一道标志!衣服都是最干净的;走路是最标准的;出动效率是最高的!如果有被人举报,证实有不法行为、贪腐事实的,保证当场把官服扒掉,然后全家滚出河州! 这样的繁荣,自然会引来乞丐的目光,可是打算到河州要饭的,在城门外是见一个抓一个,不打不骂,送到石矿厂改造,自己赚钱吃饭。有残疾的,没有问题,既然你可以靠自己爬到河州,就一定有你可以胜任的工作。 河州几乎所有酒家都多了两个特色一是说书人。每天固定时辰都会有说书人在酒馆里,绘声绘色、诙谐幽默的,为客人们讲述河州的历史传说、古迹文化、风俗人情、双会的各种趣事。二是闻名天下的瑶台唱曲。那瑶台歌舞团的曲子已经是河州人的骄傲,曲子?哪儿能比得了河州的更纯正好听!无数瑶台的小艺人会在各大酒楼里签约献唱!在最黄金时间段演出。张舟的想法,一是历练她们,二是打造河州曲乡文化,几乎所有的歌手都会笼络一些粉丝,捧红了歌手,又丰润了酒楼收入,当然可以签约瑶台歌舞团歌手的花销也不菲! 这两样成了河州餐饮行业的一道特色风景!也有不少人前来挖墙角,反正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成功的,至于九州商业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些人最后都知难而退,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走在街上的赵琪璇有些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连身后跟着的妇人,都不似往常那样平静! “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来过河州了,这番变化,属实太过惊人!” “的确如此!要打造一处建筑、景致,并不难,但是可以打造出这样的人文特色,就非比寻常了!” “这些都是张舟的手段?”妇人很质疑。 “姑姑,我们这次来河州,不也是为了确定此事吗!” “他才二十岁,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做不到这些吧?” “他没有,可是银子有啊!还有手段和魄力!在这点上做比较,那些世族豪阀的眼光就短浅得多了!” “从上了码头开始,你这种赞美就没有停过!” 赵琪璇有些感慨道“姑姑,都是琳琅的疏忽,没有对河州的变化产生足够的重视!” 被赵琪璇称为姑姑的妇人,姓叶名白梅,赵琪璇几乎是她一手带大,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性子?赵琪璇的确对那个太子弟弟很失望,但毕竟是亲姐弟,不然也不会忙着为他善后,并写信叮嘱他,朝堂上不要对“平王事件”插嘴,结果太子还是将她的告诫置若罔闻!而真正让赵琪璇动怒的原因,是太子知道事情真相,却没有告诉自己,如果她早些知道真相,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如果确定了张舟的能力不凡,小姐是想把他收为麾下吗?” “如果是以前,还有些把握,不过陆家坪一事后,只怕他很难放下此中恩怨!” “你不是说,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吗?” “我是说过,但是也需要对方明白这个道理才行!” “如果他不明白,以后可能就是个麻烦!” “呵呵,以后的事现在也说不准,先看看再说!” …… “姑姑,这个火锅,你可曾听过?”赵琪璇手里拿着好几份商家精美的宣传单,问道。 叶白梅笑了笑“不曾,咱们可以去尝一尝!” …… 张舟结婚当天,整个北市的酒家全部歇业,免费为张舟举办婚姻酒宴之用。 张舟的亲朋故旧并不多,大多是跟着他的兄弟,他官职也不高,基本就是河州府内的人情。唐雨儿姐妹就更是亲友寡淡。最招人的还属九州商业的大当家、关玉娘嫁人的噱头,毕竟商业上的客户、自家各地店铺的老板,人数不少。很多人早早就跑来提前道喜了,跟着陆方城蹭船回河州的就有三十多人。但是张舟不怕热闹,更不愁没人捧场,在周边附近产业做事的人员,别管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只要有空的,通通喊来,起码场面上要做到隆重。 可惜,张舟估计错了,只怪瑶台歌舞团名声太盛;他最近的表现太惹眼,九死一生救了平王,挽救了辅宰一家的命运;九州商业的泽香、河州烈、家居销售太火爆;想和张舟建立情谊的人太多!事后据冯小六统计,特意来河州参加婚礼的人,就达到两千多人!看热闹的更多! 张舟的府邸并没有大肆装修,但门窗都洗涮一新,各处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大早,院子里那些穿着新衣的孩子们,就兴奋的不行,但是在小管家树叶的看管下,只能规规矩矩,不敢太过造次。准备迎亲的队伍也早在门外大街上准备就绪。 柳青山和尤南七负责组织和调配;陈朝英、曲十三和李书亭在北街安排婚宴;林老九,飞子,负责组织黑白两道的人,维持秩序;马黑子则组织暗中安保! 一身新袍的福祥,坐在门房外,和总是一脸不屑的丁启,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丁启突然眼睛一亮,见街上跑过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新鞋新衣,活跃可爱,或许太着急的缘故,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绊个踉跄,正好与找迎亲队伍布置事宜的张舟撞个正着,踉跄欲倒,随手抓扯,竟把张舟的大红新郎袍给扯开一道口子。张舟第一反应扶住孩子,没有让他摔倒,并没有看袍子一眼,而是蹲下对着那孩子,笑嘻嘻地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掏了一块糖放在孩子手里,把本来吓得欲泣的孩子,被哄得破涕为笑,送给张舟一个灿烂的笑脸后,朝孩子扎堆的方向跑去,张舟还喊了一句慢着点! 丁启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那小孩就是他的儿子,今天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他确定张舟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这时他看见自己的女人跑了过来,忍不住说了一句。 “今天家主大喜,你领孩子来干什么?” 那女子有些腼腆道“是主母通知我们来参加喜宴的。” “主母?” “嗯!主母亲自送来的请帖,还说……” “说什么?” “说,孩子在书院里表现不错,过些日子,让我送去李书亭老爷门下,亲自调教!” 丁启无言以对。又看看,那已经回到屋檐下,举着胳膊一动不动地,让树叶拿针线给自己缝袍子的张舟,回头再看看这一早上,就没有停止过笑容的福祥,道“你的侄子很与众不同!” 福祥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那还要你说? 陈怀锦则喋喋不休的和张舟说着注意的礼仪,张舟也不知道记住没有的嗯嗯着;梅长青和老黄在一个角落里细语讨论;呼延兄妹在看着张舟,不时说着什么,很是开心;曹意、陆枫桥和周儒、唐文轩笑声朗朗;第二次到河州的段时季正和甄老九,贪婪的欣赏着夏青衣那把造型新颖的宝剑;第一次来的段时节、胡过海则被平王叫去陪七爷聊天;云峰道长在对张行之讲述银针的妙用;杨小郎,王铁手,杨九,董大正听唐龙在眉飞色舞的胡扯着,张舟现在已经不怕董大被谁人看见了,有哪个酒庄敢举报告发试试?再说,河州的酒庄已经尽数成了河州烈的供应商了! 第070章 结婚 终于良辰已到。 乐队马车则在最前方开道,随后是一架张舟亲自驾驭的新式婚礼马车,跟着是杨小郎、二牛、王胜、魏大有等六十六位刑捕组成的马队,最后是十几辆迎亲车辆,浩浩荡荡前往河州最华丽盛名的瑶台歌舞院,其前身就是花神落和云中月,两者合二为一后,进行大规模扩建,已经连成一体,面积大了五、六倍不止! 紧张的唐雨儿一个劲问关玉娘该怎么办?关玉娘安慰她的时候,自己也心慌。终于,趴在窗户上负责侦查的唐水儿,欢呼着队伍来了,随即满屋女眷在梅姐组织下,下楼迎接。屋里除了两个新娘,就剩浅浅一个人。 “想不到张大人有这样的福气,可以一下子娶到你们两个,今天一定好好折腾他,免得以后你们受他欺负!” 浅浅故意道。关玉娘忙心疼不舍的接过话茬! “好妹妹,你就别为难他了,他虽然这些天不知道做些什么,问他也不说,但是的确忙坏了!” 唐雨儿也帮腔道“是啊是啊!浅浅姐,他伤势还没有好利索呢?” “呵呵,现在知道关心了啊!我一回来就听说,那天姐夫可是跪了好久才说服两位姐姐一起嫁他的啊!” 关玉娘和唐雨儿脸色大囧,又何尝不是幸福呢? 就听见一阵欢呼声,队伍停到楼下,接着很快变得鸦雀无声。三个人都不免狐疑时,就听,传来优美的琴萧合鸣,接着就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张舟的倾情演唱! 你问我爱你们有多深 爱你们有几分, …… 月亮代表我的心。 接着是一群孩子的合唱。 歌声唱罢,随着张舟高声喊出“一、二、三,”后,在那些孩子们的同声陪衬下高声喊道“关玉娘,唐雨儿,我爱你们,愿意嫁给我,做我老婆吗?” 关玉娘和唐雨儿,早就幸福的泪流满面!放下心底的羞涩和矜持,齐齐的对着窗户外喊道“愿意!” 接着鞭炮声起,张舟上楼迎娶新娘!亲自跪地为新娘子穿鞋!惹来一片尖叫,唐水儿更是满眼小星星喊道“姐夫,你跪的姿势好帅哦!” …… 张舟怀里准备的红包被洗劫一空,才得以饶过放行,先后背起两位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下楼,同坐那辆新婚马车之上,张舟亲自驾车,驶向北街。道路两侧都是欢呼叫好声、恭喜声,直行到北市街口将马车停下。现在北街两侧,清一色的三楼建筑,极为美观漂亮。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与先前的热闹反差极大。张舟回头道“两位老婆大人,现在把盖头掀起来一下。” 两个人虽然害羞,但还是听话的把盖头掀起一角。只看见北街宽敞的街面上,冷冷清清,不由心生疑惑,就见张舟,挺身站立,对着空荡荡的北街大声喊道“兄弟们,我张舟结婚啦!” 就见从北市两侧所有店铺酒家的门内,率先跑出的是着装整齐的刑捕,麻利的在大街两侧,分列出两道人墙,中间让出车队通行的宽度。接着涌出大量的人群,很快挤满了大街两侧,密密麻麻的站在刑捕身后。每一个窗户也都是人头攒动,毋庸置疑,都是等待新人路过的人群。随着张舟驱车入街,人群开始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主街两侧每一个顶楼窗口,在马车将至时,都会有一副红绸制成的对联,从空中展卷放下,上面写着亲朋好友的祝福之词!步步如是!大量卷裹在对联里面的彩带和花瓣,随风飘散,宛如空中炫舞的蝴蝶,整个北市,彩带如絮、花瓣飞雪,欢呼如雷……,让关玉娘和唐雨儿再一次流下激动和幸福的眼水…… 好不浪漫的穿过北市,到了张舟的府邸,没有下车,就被一大群盛装的孩子围住,关玉娘和雨儿在一片甜美的道喜声中,发出了大量红包。再由张舟分别将两个新娘子背到门口,然后一手牵着一个,在一群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入府。厅堂已经布置好,就等新人到来了!上面坐着,代表关玉娘娘家长辈的七爷,代表张舟长辈的福祥,一边站着主婚人曹意。就在准备拜双方长辈时,福祥起身轻喊了一声“且慢”,张舟一愣,就见福祥对张舟飘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朗声喊道“恭请皇后娘娘!” 在场所有人,除了知道情况的平王和有限几个人外,都是一惊。就看穿着平民服饰的皇后从后屋走了出来,所有人连忙行叩拜礼,皇后语之平身,然后和蔼的对张舟说道“今日如此,一来是不想你过分准备,二来也是为了给你一份惊喜!还有一个就是,此时此刻,我的身份不是皇后,而是唐雨儿的娘家人!” 这一刻,唐雨儿对皇后和平王的那些恨怨,也烟消云散了。 虽然福祥一再不敢,最后还是被皇后劝服,凭生第一次,和皇后平起平坐,接受张舟夫妇三人的敬茶叩拜! 因为人太多,张舟只能把最重要的人都集中在自己的院子里,九州商业下属的所有掌柜,全派了出去,去北市场负责招待各方朋友。 在酒宴上,皇后又换回凤袍,当众宣布一个消息认张舟为自己的唯一一个义子! 张舟也没有拒绝,欣然受之,当众改口,称皇后娘娘为母后!改口平王为王兄!大唐律,皇帝皇后收义子,自动升级为侯爷!张舟以后的称呼,就是侯爷了! 虽无实物,却胜万金!今日起,张舟在大唐官场中,真正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身在北街的赵琪璇,第一次看见张舟本人,目睹了他场面宏大、招摇过市穿过北街迎娶新娘的过程。但赵琪璇没有觉得这份排场,可以说明他在河州百姓心里的威望,只是证明了他在河州的绝对地位和实力。实力不代表民心,银子多不代表品性和能力的丰厚。赵琪璇走南闯北,家资巨富者见得多了,满城空巷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人前的风光显赫,背地里欺男霸女的人还少吗?哪个大富之家不是建立在对贫民百姓的挤压剥削之上?目前看,在手段上张舟却有不凡之处,足可以得到自己的青睐。但不知为何,当她看见这个家伙在马车上喊“老婆”,秀恩爱幸福的一瞬,竟然有些心烦意乱。女人嫁给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幸福吧?不由自主的想多了解一些。 酒楼的盛宴都是免费的,几乎每一层都有一个衣冠得体,举止不俗的九州商业代表,负责招呼赴宴的客人。赵琪璇没有和陌生人同桌的习惯,只能寻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要了一壶茶,看着外面街道上,成群的劲装汉子和大队刑捕,在打扫街面。平心而论,就刑捕、州军的表现而言,他就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可以做到的。正是这样“不起眼”的一幕幕让赵琪璇更为震惊。 这时被叶白梅叫过来的酒楼老板,走到近前,一脸恭敬谦卑的问道“姑娘是不是吃不惯小店饭菜的口味?” 虽然很忙碌,但掌柜却不敢有丝毫不满,现在河州和以前大不一样,往来有身份的人比比皆是,绝对不敢轻易冒犯。 “没有,并不是我有所挑剔,只是想打听一些事?” 那掌柜不由收敛一些笑容,却不失礼节道“哦,不知道姑娘想知道什么?” 赵琪璇又看看外面,轻声道“我想知道,这张舟在河州真的是很得人心?还是权势滔天、无人敢惹?” 掌柜看出来赵琪璇身份绝对不一般,笑容已经不见,但还是言语恭敬道“这位姑娘,小的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怎么?不敢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听说他张舟在河州逼走了不少人!” 掌柜也有点倔强性子,闻之,有些不服气的争辩道“这没有什么不敢说的,大人在河州时间虽然短,但所作所为有目共睹!一开始,包括小的在内,也不理解大人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本钱这样做!但是我现在懂了!河州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老百姓自然会说公道话!不知道姑娘听了哪个小人的挑拨,还希望姑娘不要偏听偏信!” “你说的也没有错,河州表面上变化是极大!只是不知道那些贫困老百姓过得又是什么样?” 掌柜听她这样说,似乎更有了底气,自信说道“当然比以前好的多!姑娘恐怕不知道吧!我们河州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养老院’,河州内五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都可以免费入住,衣服不缺,每日三餐极好,病了有人管,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补助,当然,只有河州人才有这个待遇!听说,今年周边乡县也会开始推行。还有,全天下也只有河州,才能做到让所有孩子可以免费读书!” 赵琪璇似乎心有不甘。 “表面不代表背后,有些有钱人背地里可没少做欺男霸女的事!” 掌柜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姑娘,小的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说话严重了,你可别见怪!小的和大人也就是说过几句话的交情!但小的可以用脑袋保证,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你又怎么知道?” “我、我就是知道,就是相信大人的为人!” 赵琪璇呵呵笑道“掌柜的,这可说服不了我!” 掌柜也犯了倔劲,竟然腰板直了起来,据理力争。 “小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们张大人有这样的偏见,但心里着实想为我们大人驳上几句。想必姑娘也是见识宽广之人,你可曾见过哪一个官员会跳进泥浆臭水里和劳工一起排污?哪一个官员会和劳工蹲在一起吃饭?可曾看见哪位官员冒雨给老婆婆修屋子?可曾看见为了一个仆人的孩子读书,而亲自去找富户说理?可曾见过一个官员,自己掏腰包去建敬老院的?可曾见过打了一个碗,而给店小二赔礼道歉的?可曾见过哪个官员为了一个歌女而敢得罪当朝大员的?可曾看见过一个官员,自己不会水还下水救人的?” 救人之事,张舟算得了便宜,当初修城内水渠时,有人落水,张舟喊着救人,结果脚下失稳,又被准备下水的二牛挂了一下,而落入水中,结果以讹传讹成了今天的美谈! 掌柜有点进入状态,滔滔不绝的讲述,赵琪璇也没有丝毫不耐烦,认真的听着,直到有人过来喊掌柜,掌柜才意犹未尽的停止,最后说了一句。 “姑娘,你如果不信,可以去街头巷尾走走问问,就知道在下所言不虚。在小的眼里,大人就是天下最厉害最好的官!” 叶白梅微微笑道“这张舟收买人心的手段的确不差!” 赵琪璇摇摇头道“他不可能一个个去收买,而是真正的做到富济天下,居高位而不忘本,我对这个人兴趣越来越大了,姑姑,咱们多走一些地方看看吧。” …… 大武十五年四月下旬,大唐紫玉公主备嫁完毕,出嫁西戎,为显大唐威仪和重视,皇帝指派平王做赐婚使,抽调禁军两旅两千骑(步军一旅两千人、骑军一旅一千人),由火骑将军霍小云率领,另派刑捕黑虎营随行,队伍行至河州,张舟直接就任。宫女一百人,宦官一百人,仆役二百人,财物赏赐丰厚,随行车辆达到四百辆。 路线,由京都码头,顺泾河到河州,在河州走陆路,过云州,路肃州、蒙州,最后途经南平州,出大雁关,进入西戎! 张舟接到旨意,就知道一定是平王这个家伙把自己拉进去的,心里大呼交友不慎。 这段如胶似漆的小日子来得多么不容易,大婚当晚,关玉娘和唐雨儿发挥了极默契的谦让精神,来这个屋子,得到答复去妹妹那儿吧!到那屋,答复去姐姐那儿吧! 反复推让,谁也不肯第一口吃掉张舟!结果,最后张舟无计可施、心力憔悴的,在客厅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张舟心情惆怅地吃着早饭时,树叶跑进来递上一封信,说是早上出门时,遇到一位妇人,求她帮忙转交给张舟的。张舟拿起信看看,并无什么特别的,只是简单的写着张舟敬启,也无落款,前些日子经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信件,有毛遂自荐的,还有豪言壮语的,更有敲诈勒索的,为此张舟还让飞子好一顿清理整治,才消停下来。本来对于这种来路不明的信件,张舟还是有点好奇的,只是今早儿心情糟糕,哪有闲情关注这个,又正好听见关玉娘出房门的声音,随手把信丢一边,继续苦大仇深的表演…… 两个新娘子又心疼,又愧疚,张舟感觉自己的苦肉计显然成功了,可是到了晚上,两个老婆又礼让起来,态度决绝,张舟这块肥肉都要让对方先吃,她们才安心!结果…… 第三天,熊猫眼的张舟,干脆遣散所有人,一个人喝闷酒,嚎啕大哭,把两个老婆骗了出来,张舟也干脆,不争不抢,不说不闹,一起喝酒吧!最后唐雨儿第一个醉了,让张舟抱进屋子,半夜,张舟又骗开了关玉娘的房门…… 第071章 送亲 张舟总算成功得开启了幸福之门,开始了无比享受的甜蜜生活!身体年轻,经得起折腾!倒是把两个老婆弄得夜夜精疲力尽。可是还没有得意几天,就被平王非常够意思地,拽进了给公主送亲的队伍,心里哪能不怨! 怨归怨,还能抗旨不尊?想想又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送亲无非就是一次公费的西域之旅,倒也可以接受。在送亲队伍到达河州后,平王对张舟讲述了背后的缘由,张舟就感觉到此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了,甚至还有些“危险”! 皇帝有自己的完美想法!可别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掌控南平州近百年的司马家族,会对这种潜在的“威胁”,具有极敏锐的感知。人家可不是别的地方官,打完工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事,南平州可是人家的私产,实实在在关乎着自己的切身利益!就指着在这个地方繁衍生息,造福自家的子孙后代呢!哪会有什么高尚品质一说?什么为了国家大局而牺牲个人利益,古往今来这样的大世族就几乎没有过!大唐皇帝怎么样自残,人家不会在意,更不会管!换句话说,大唐改朝换代了都无所谓,谁当皇帝,南平州都还是人家司马家族的!但要活生生的在司马家族身上割肉!那是行不通的,会“官逼民反”的!难道这种矛盾,皇帝会想不到?还是自信的认为,可以轻松掰断司马家族的手腕?如果真的那么自信,也不应该把司马家族留到今天,放在眼前碍眼了!显然这是一局大唐皇帝和司马家族的对弈,皇帝铁了心下这步棋,就看司马家族敢不敢吃掉这个“过河卒”了。 张舟对西戎并不了解。也无法从前世取得参考对照,自然没有任何预见性和发言权!这样一分析,这几乎就是一次前途未卜的出行。但就算分析的再有道理,该去也得去,只能希望司马家族没有那个胆气,而是自己太过多虑吧! 因为公主随嫁的很多家具、物件都是在河州订制、装货,所以需要在河州多待两天!铁河也得以有机会在河州城溜达看看!他们进入大唐后,是走小路,绕大圈,极为曲折地抵达京都,并没有路过河州,结果从河州码头上岸开始,四轮马车、平整的道路就开始了他的吃惊之旅。 河州的一切,让铁河一行人感到难以置信!难道大唐下面的州府都这般规模了?都这般井然有序了?都这般生机勃勃了?人口密度虽然不如京都,但区域繁华丝毫不差!反而更为规矩有序!他们可是听说,河州在大唐,远远不如南方的各州繁荣,如果是这样,南方各州会什么样?大唐到底强大到何种地步? 晚上张舟设宴款待了赵琪瑛和铁河一行,最年轻的王,和唯一的侯,两个人之间的情谊和默契,让铁河对张舟也在意了许多。 河州烈再次让西戎这几位大开眼界,喜爱的不行,张舟感叹,如果不是交通不便利,加上国与国间,敌视情绪严重,自己早让河州烈、泽香去赚取外汇了。不过,这次去西戎,自然要谋划着如何赚上一笔,因为他注意到这些家伙的手指上,几乎戴满了各种闪亮耀眼的大宝石戒指!另外地域文化的差异,会产生不同的科技发展方向,他也想借机“涨涨见识!” 火骑将军霍小云,名字和外表截然相反。霍小云四十多岁,典型的军伍之人,彪悍的身材,一脸络腮胡子,很男人那种,为人不似张舒和那么有文气,很豪爽的性格,酒量也真的是好的吓人,喝河州烈跟喝水似得,还说“河州烈太贵,好不容易有个不花银子痛饮的机会,不喝过瘾了就太可惜了!” 据赵琪瑛的暗中介绍,张舟了解到霍小云是大柱国裴元昭的手下爱将! 而赵琪琬也在很多人的暗中“保护”下,见识了最近频频入耳的河州,只是心情不好,对什么都兴趣缺缺,逛了没多久,就和侍女翠儿走进一个茶馆歇脚! “这里的确很不错!” 赵琪琬语气、情绪都低沉不已。 “殿下,听说这个张舟很年轻呢!近日才婚娶,一下就娶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九州商业的大当家!” 赵琪琬听到侍女的话,苦笑道“女人啊!不管生得多么高贵,经营得多了不起,最后还是男人的附属!” 这时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跑了过来,殷勤的不得了,亲自把精致的茶点,恭恭敬敬地端上摆好。 侍女翠儿奇怪道“店家,我们没有要这些吃食!” 老板殷勤笑道“夫人能光临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小的没有什么可以孝敬夫人的,这是本店最好的茶点,献给夫人尝尝!” “放肆,你喊谁夫人?” 翠儿不悦斥道。掌柜不知所以,自己那日虽然距离远一点,可是这夫人绝美的模样应该没有记错啊! “夫,夫人,啊,不,小姐,您不是咱张侯爷的夫人吗?” 赵琪琬眉头一皱,抬手止住翠儿。 “哦,店家,我很像张舟家的夫人吗?” 店家再蠢也知道认错人了,而且这女子敢这样自然的直呼张舟名讳,哪会是一般人?忙道歉不已。 “这位贵人,都是小的眼拙,认错了人,还请贵人宽宏大量,饶了小的有眼无珠,这些茶点都是小店赠送贵人的,勿怪勿怪!” 赵琪琬看着店家,淡淡道“店家,我不会怪罪与你,而是很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和你提及的那位夫人很相像!” …… 得到确切答案的赵琪琬,感觉命运中出现一道亮光,这或许是她可以逃离苦海的最后一个希望,怎么可以错过! 皇后的义子,侯爷,这两个身份让她或许顾忌,但终究是一个靠投机、谄媚而上位的小人物,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得罪一个公主,她必须试试。当晚无眠,一直等到半醉的平王回来,赵琪瑛不知所以,看见这个妹妹一脸光彩兴奋的样子,以为她想开了,还很高兴。 平王的随从也高高兴兴的避开,主子说话,下人知道越少越好。可是结果却是吓坏了众人,也不知道双方说了什么?赵琪瑛罕见的大发雷霆,把紫玉公主斥责的痛哭而去。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队伍的行程。 反正公费旅游,张舟怎么可能会错过机会,不好好利用一番?虽然感觉会有安全隐患,但是他也认为,这几千人的队伍,还有好几个云水间的高手护送,安全问题应该不大,或许有人会搞点小动作,但明目张胆的袭击送亲队伍,应该没有这种胆量。 除了带上杨小郎、二牛、尤南七、马黑子等几十位扈从外,还有包括关小楼在内的近百名各方面的专业人才。为了确保关小楼的安全,加上某些方面也需要有一个真正的高手,让陈朝英安排好手里事物,也一路随行。 因为事情定的突然,来不及把不省心的张行之也带上,只能写封信告诉曹意,多多盯着张行之。 虽然年轻无资历,但是有了王胜、魏大有等新增补进去的河州系刑捕辅助,又有回归本职的刘满洲父子,这样老资历的支持,加上韩震的人基本都清理干净,还有张舟的侯爷身份,及南下之时积攒的口碑,所以黑虎营二百余人,到没有对继任的张舟表现出抵触情绪,接任很顺利。 河州和周围几州的官道,已经被九州商业半公半私的修建极好,所以行路极为顺畅。 一路上张舟来来回回的很欢腾,和队伍中各方面人才聊天、交流;和赵琪瑛研究讨论朝廷官场里的关系门道;关小楼倒是很安静,因为张舟随口抛出几个建设性的想法,就可以让他思考上好久;向霍小云请教很多兵家行军打仗的知识等!忙的不亦乐乎! 霍小云使用的武器是长柄大刀,张舟也对他讨教马上作战的刀法。霍小云对张舟印象不错,再说也没有理由得罪一个受宠的侯爷,品级差距又是什么?那是有潜力的人可以快速赶超的!当然你得有别人看得见的潜力! 上次去良州,张舟就有了重新打造佩刀的想法,回来后让王铁手按自己的思路,反反复复多次,用最好的材料,总算打造出一把让他满意的佩刀,对比以前,质量更好,更加锋利,重量上也增加了许多,在外观上不求美观,更重时效。他曾命令过王铁手,设计各种样式的刀,并秘密组织一群人进行无数次的砍杀实验,总结优劣,不断改良精进。现在所用的佩刀,还有一处精心设计,刀柄可以加接一杆手臂长短的手柄,可以做双手持,增加距离上的优势,很适用大型战阵的冲锋和搏杀。这些还要感谢段时季在刀法上对他的指,让他从中得到不少感悟。如果是以前,张舟未必可以领悟太多,最多就是照猫画虎,经历溶洞这次遭遇后,他感觉自己对刀法的领悟极为迅速。可惜在溶洞里的奇妙感觉再未出现过,不然自己很怀疑,会不会有前世小说里所描写的那种“一步入天象”的机缘和壮举。 比计划提前一天多,进入了南平州地界,这已经不是九州商业行商的路线,路况很差,好在还没有到地湿松软的季节,虽然需要花上不少时间,但毕竟队伍还是可以勉强前行! 对于南平州之辽阔贫瘠,张舟有了实实在在的印象。随着不断深入,已入高原,气候环境也越发恶劣,加之队伍已经不能像先前那般,及时得到当地的补给,更多的需要自己解决。偶尔的遇到几户人家,看见大军的影子,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大风天气下,一连三天的行进,只走了不足六十里,风餐露宿,迎风斗雨,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吃尽苦头。 第四天,终于风势平静,队伍已经损失了近三十多辆大车,人员也伤了几十个。好在公主乘坐的车驾是九州商业特殊制作,安全无虞。 南平州的风光辽阔,更显山河壮丽!白雪消融的青碧草原,偶尔出现的野马群,不仅增添了一些诗情画意,还让人胸怀随之疏阔起来!那行路的艰辛难熬也随之抛到九霄云外。经得霍小云同意,禁军有一百多骑冲出队伍,意图围捕一群野马!虽然没有这方面经验,但是挡不住想要热血的经历一番。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却让整个队伍的情绪热烈许多。张舟身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有些跃跃欲试!这小伙子是呼延族人,是第一批到达河州的,因为经常去书馆偷听,让张舟发现,得知小伙子对御马有一套,弓射不错,品质也淳朴,便留在身边,帮助照看马匹,闲时让他去书馆读书认字,原名呼延忽儿,张舟简称他忽子! 这次张舟带了七八个呼延族人,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忽子?想试试不?” “想!”忽子腼腆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笑道。 “那就去试试!刑捕营的,有没有想玩玩的,出去耍耍,丢不丢面子无所谓,别弄伤了自己就行!” 一下出来三十多个,王胜、尤南七、刘满洲的儿子刘全也在里面!张舟哈哈大笑道“给我记住喽,这次行动都得听忽子的指挥!擅自装?、不听调遣的,给我走着去西戎!” 众人齐声答应,随着忽子一声口哨,三十多骑就冲了出去。 张舟喊了两声加油后,对着不远处的霍小云喊道“霍将军,咱俩来点彩头,赌一赌谁的人能拔得头筹如何?让殿下给咱俩公正!” “哈哈哈,没问题,侯爷你若输了,给我十坛河州烈,本将输了,条件让侯爷随便开!” 相隔不远的赵琪瑛跟着喊道“本王给你们当证人!” 刑捕队伍在忽子指挥下,兵分两路,把野马群圈住,始终不让马群冲出包围圈,忽子很快锁定了目标,一匹年轻的黑色神骏。挥手指挥队伍开始冲击马群,目的是将那匹黑色神骏分隔出来!经过返复几次的冲击,黑马被成功分离出马群,落单后受惊急奔,左突右窜,虽然独自奋战,但是暴烈之极,谁也无法靠近,忽子骑马始终尾随在它身后几丈距离,看准时机,突然发力夹马冲去,一下把距离缩短到只剩几步,将准备好的套绳在空中舞开,抛投出去,准确套中黑马的脖子,顺着野马带动的力量,一踹马镫,整个人窜跃而起,稳准地落在野马背上,双手死死抓住马鬃,野马愤怒之极,先是腾空而起,然后狂躁撅跳,嘶鸣不已,像疯了一般发泄自己的不满,几次都险些把忽子给掀翻下去,而忽子则总能利用精湛的技艺,化险为夷!在不断的叫好声中,忽子越发神勇,一刻时间后,那黑色神骏终于安歇下来,不再反抗,忽子获胜,振臂高呼,刑捕营欢声最烈!这种胜利并不会招惹输方的不满,反而齐齐叫好,深表敬佩。 张舟对霍小云大喊“霍将军,你可输了,不要你金银,就要你唱首歌如何!” 霍小云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扭捏道“平王殿下在这作证呢,俺老霍自然认赌服输!本来不会唱歌,但你那首精忠报国,俺实在喜欢,禁军里会唱的也绝对不少!来来来,输了的软蛋们,跟着本将一起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大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 合唱的人,越来越多,平王也随着大声唱了起来,哪还会有人扭捏拘泥,把军人的豪气唱的酣畅淋漓! 几千大唐禁军在广阔高原上,放声歌唱!这情形会让每个热血男儿心旷神怡,情生向往! 第072章 大雁关 忽子捕获的黑骏本来想献给张舟,张舟却没有要,而是名正言顺的赏给了忽子,让忽子欢喜不已,也让那些呼延汉子心生敬意! 大雁关,西北边陲第一雄关,建在以山高峰险著称的折雁山一道山谷之中,城高六丈,东西宽约两里,雄壮威武!如一把不可撼动的巨锁,扣在沟通折雁山南北的唯一要道上,在大唐建国以前,就已经有此关隘,上百年来修缮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花费巨大。但它也体现了其毋庸置疑的价值,正面对敌,从来没有被攻破过,这一记录,在百年城关历史中,无有可及。 也正是这座雄关,彻底让曾经试图染指南平的西戎,断了触碰大唐的想法。此关长年驻守近万人的军队,是司马家族可以牢牢掌控南平州的重要依仗之一,关内守将是司马敬岩的二儿子司马广野。 司马广野亲率人马,出行十里迎接公主的送亲队伍!规模庞大,气势恢宏,但是态度却很是冷淡,看不出一点迎接的热闹和喜庆。整整五千人的骑兵队伍,分列两行,夹出一条通往大雁关的道路,兵甲整齐不说,清一色的矛在手,刀出鞘! 平王在前,张舟和霍小云随行左右,站在队伍前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就见一位身材魁梧,独自骑着马,晃晃悠悠而来的将军,其甲胄整齐,却满脸风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停步于十丈外,慢吞吞的跳下马,简单随意地对赵琪瑛行个单膝跪礼后,径自起身,又骑回马上!整个过程轻慢无礼之极!此人正是西北名将司马广野! 他的态度,和身后兵甲森严的架势,谁都看得明白,这不是什么欢迎,分明就是下马威,是在表达司马家族对朝堂某些决定的不满。 主辱臣死的道理摆在那里,京都禁军又怎么会受得了这些,霍小云并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传令兵自然会意,火速传令,两千禁军骑兵最快的速度进行集结,开始列阵,摆出冲锋的架势。 两千人,数字上看似并不多,但是真的在面前列出阵型,绝对会让人心生澎湃,再看看那股严阵以待的激昂情绪,张舟真的很想喊上一嗓子“跟我冲!”当然,只能是想一想。 看到这一切的司马广野,却面露轻蔑,根本不以为意!并没有理会平王在场,而是直接对着霍小云喊道“怎么了?霍将军,真的想领着你身后那些老爷兵,和我的西北铁骑切磋切磋!呵呵!” 话完竟然伸出手指,对着霍小云勾了勾,霍小云养气功夫不错,并没有什么表情,他不是怕,而是等平王的意思!赵琪瑛现在羞恼之极,还没有想出好的应对之法! 就见张舟一夹马,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直到和司马广野马头相错的位置,才停下,并没有拱手,而是直接以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司马安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之所以这样称呼,因为司马敬岩的大儿子司马烈官封镇西将军,而司马广野任职南平州的安抚将军! “你就是皇后娘娘的义子张舟?” 司马广野没有回答,而是玩味的反问张舟。张舟点点头,继续自己的话题道“司马家族镇守大唐西北百年,牺牲了多少将士,才换取今天的地位和荣华!可你知不知道,或许就因为你的这个举动,而断送了你父亲,在京都近二十年的辛苦经营!” 司马广野淡淡一笑,所问非所答说道“西北风沙太大,无法生得细皮嫩肉,更没有媚上的本事,只能老老实实在西北吃沙子!” 这话是暗讽张舟封侯,不过是媚上的小丑而已!张舟置若罔闻,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司马广野继续道“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司马家靠实力拼出来的,家父曾说过,怎么对司马家都无所谓,就是不能进行侮辱!西北的安定是司马家将士用性命换来的,现在却要公主下嫁西戎,换取两国通好!呵呵,那这么多年来,司马家族战死的那些人,是不是死的太委屈了,早知道送几个娘们过去,不就结了?哼!大唐低得下这个头,我们西北几十万将士,丢不起这个脸!今天就是要你们这些在京都享福的人看看,我们西北军的态度!” 张舟丝毫没有被他的大逆不道所震惊!反而深以为然道“将军所言极是!你们的态度,我见识到了,既然你觉得玩个性大于家族利益,那么我们尊重将军的意思,马上回京,禀报陛下,就说你们司马家族不同意这种窝囊的举动!或许陛下这些年脾气已经改了,会同意你们的做法!” 停顿一下,又道“又或许不会同意!陛下可以容忍你们司马家族这些年独尊西北,但是这次可能……” 张舟说话语气越发的肯定。 “嗯,不对,不是可能,陛下必然不能忍受这种辱君的行为!不会容忍你们在全天下人的面前,羞辱他的面子!然后把你父亲直接囚禁,或者干脆杀掉,再调集全天下的兵马,对南平州司马家进行讨伐!到时候,你和你哥哥,如果运气好、下手快的话,还有机会过几天自封为王的日子!大唐建国初时,国势薄弱,和你们打了十年,现在你们司马家兵强马壮,大唐也国力正盛,我相信一定比那时候更精彩!对了,忘记告诉你,西戎那么远,老子还真的不想去,真的谢谢司马安抚了!哈哈哈哈!告辞!” 话完拨马就走。司马广野敢耍横,就是认为朝廷不敢把司马家族如何,平王又怎么样?还不是在我们西军面前,战战兢兢,灰头土脸?可是不代表就敢公然打皇帝的脸!谁不要面子?送亲队伍一回去,皇帝的脸面就算被司马家族当众给打了,皇帝相来杀伐果断,会忍?这一点他自己都不相信!再说司马家族这些年,不断挤压外族,地盘是扩大了不少,可是势力却越发微弱,说是几十万大军,到底怎么样,他心里怎么会没有数? 就见张舟回到平王面前低语了几句后,平王朝自己一阵冷笑,随后对霍小云说了几句。霍小云一挥手喊道“队伍,回转,方向京都!” 这下司马广野彻底慌了! 连忙催马跑了过去,护在平王身边,一直保持冷静的霍小云,猛的拨马跃出,把寒光四射的大刀横在空中,拦住司马广野,大怒道“司马广野,想刺王杀驾不成!” 司马广野已经被张舟那番话吓得失了自信,还哪有先前的底气,连忙解释道“霍将军,不要误会,末将不是那个意思!平王殿下留步,末将有话说!” 话完跳下马,跑向平王,赵琪瑛头都没有回,只是淡淡说道“司马将军,请回吧,西军威武太盛,本王真的心有戚戚!” 司马广野扑通跪地,说道“殿下息怒,都是末将,不,都是罪臣的错!罪臣折了王爷的面子,一定好好补过!” “呵呵,司马将军严重了!这大雁关是你们司马家的!本王不敢过啊!” 司马广野摘下头盔,头几乎埋进沙土里。 “千错万错都是罪臣的错!殿下稍后,我这就去把人马撤了!” 话完,头盔也没戴,回身骑马而去,也不知道对着队伍喊些什么,五千骑兵枪归钩,刀入鞘,快速整队,折返而去。 只留下一些未带兵器的将官,急急跑来,在司马广野带领下,列队跪拜齐呼。 “大雁关守军,迎平王、公主殿下入城!” 在进城的路上,张舟把二人的交谈内容,去掉敏感部分的对赵琪瑛说了一遍,赵琪瑛心情复杂。 “司马家的不平,自然不会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屈辱,而是担心父皇要削减他们的利益,才故意找我们的不痛快!” “我倒是觉得,这不是司马敬岩的授意,而是司马广野的个人行为!” “哦?为何?” “因为这样做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一,不能改变大唐和亲西戎的事实,二,这样只能增加朝堂对司马家跋扈的恶感!司马敬岩这样的老狐狸不会这样冲动!” “有道理!” “嗯,瑛哥,这次出关我们得小心一些。” “你的意思是?” “原来我认为司马家就算不满,也只能搞点小动作,不敢台面上做什么!如果司马广野没有刚才的举动,我们倒是应该小心一些,他这样鲁莽,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别的行动准备!反而不用担心,他会在大雁关做些什么小动作!” “也对,还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他一定得到了京都方面的信息,知道司马敬岩的态度,才会表现出这样的不满,甚至是愤怒!然而我不相信司马敬岩会单纯的写封信,仅仅是对自己儿子抱怨一下对朝廷的不满情绪,就完事了!按司马敬岩的性格,他必定会有所动作!一路走来,都算平静,因为都是在大唐境内。而我们出关后,那么大一片空旷荒野,可就不是大唐的地盘了,也不是司马家的管辖范围!如果队伍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也不需要担负责任。”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选择在关外动手?” “我也只是推测,毕竟再不动手,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赵琪瑛不语。张舟轻轻道“如果有动作,就绝对不会是小动作了……” “他们敢吗?”赵琪瑛虽然这样问,但是语气神色却说明,他也认定有这种可能性! 首先,按司马敬岩跋扈的性子,和有仇必报的处事风格,不可能就这样忍气吞声!其二,假如司马敬岩在大雁关有安排,司马广野不可能不知道!就没有必要在迎接队伍时,多此一举,自取其辱!在城外惶恐认错,在关内绝对不敢再生事端!大雁关是出大唐的最后一道关卡,这说明,在大唐境内是没有安排的!一路至今都风平浪静,那么出了境呢?按推理,司马敬岩必然会有所动作,不在境内,必然是关外。出了大雁关,离开大唐境内,就应该是他选择动手的地方了! “我们必须做好防备,以防万一。瑛哥,一定要拒绝他们出兵护送!另外让每个人都多备一些水和干粮!” 张舟穿越以来,依然没有改变他谨慎多疑的性格。他揣测过很多事,也猜错过很多,但是预防为主,想到了就去做,并不觉得多余!尤其对付富贵堂时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大雁关不仅仅只有一道关城,关下也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军镇,一千几百户的规模,大多都是随军家眷,因为大唐和北方的国家,一直属于敌对状态,多少年来的边境贸易几乎可以视为不存在,绝大部分的生活资源,依赖内地的运输补给,和偶有的商队到此做些暴利经营!如果说京都生活是物价高的大不易,那么这里则是处处都是大不易。长年的物质贫瘠、风沙袭扰,让这里的人们忽略了很多生存以外的东西,能够生存,本身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司马广野敢藐视禁军,不是没有原因的! 司马广野用尽心思安排,也根本无法解决这么多人的住宿,所以大部分随行人员,只能暂时挤在关下的镇子里。 司马广野对张舟态度改变极多,还应张舟的请求,亲自领着他登上大雁关的城楼。 不管司马广野的做法、和站队选择如何?张舟对他都没有太多恶感,毕竟是在边关受苦的人,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在为大唐千千万万黎民,守护着国之边疆!还有,这个司马广野,看似并不受司马敬岩喜欢,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年,包括暗中的计划安排都不告诉他,只是单纯的激起他的怒火,任他冲动行事。 张舟随手丢给司马广野一个酒囊,里面装的是质量最好的河州烈。司马广野狐疑的看了一眼张舟,见他手扶女墙,目光飘向关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舟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喝吧,没毒!” 司马广野尴尬一笑,打开酒塞,散发的酒香诱人,索性大灌一口,然后爽爽的蠕动一下喉咙。 “河州烈!最爱就是这个滋味,可惜大雁关地域偏僻,很少可以喝到!这酒真的适合大雁关的汉子,烈、豪气、不扭扭捏捏!” 张舟笑了笑。 “这次出关,我带了一些,路上用了不少,但给你留下几坛还是可以的!” “那末将谢谢侯爷!” 司马广野也是直爽的汉子。 “将军了解西戎吗?” 司马广野把喝干的酒囊还给张舟,也走到女墙边,把胳膊肘搭在快有肩高的墙头上,和张舟一起远眺关外的无垠苍茫。 “大唐没有比我们更了解西戎的了!这么多年,西戎和我们的恩恩怨怨不知道能扯出多少来!但不怕侯爷笑话,和西戎最后的那次大战时,我还小,没有参与,那以后和西戎就没有什么官方往来了!对西戎的了解,也是从老辈传下来的故事,和那些私人商贩的讲述里得知居多!” “嗯,和西戎十几年没有打过仗了!不过将军也可以说说,起码你还听说过!” 司马广野指向远方道“大雁关北行三百里,有一道山脉,叫天界山,过了天界山就是西戎的属地,西戎那里缺水,干旱少雨,大多是沙漠不毛之地,唯一一条叫瓦尔塔河的河流,让他们可以拥有一块赖以生存的栖息地!南平州地处高原,环境恶劣,而这关下到天界山之间,却是极为肥沃的土地,水草茂盛,是难得的放牧养马之地。自大唐统一到二十年前,这片土地是双方争夺厮杀最激烈的地方,双方你来我往的打了好多年。坦白说,平原作战,大唐没有优势,西戎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谁也不能真正拥有这里。近二十年前,西戎调集了三十多万人,进犯我大唐,那时龙州林溪河大战刚结束不久,朝廷根本调不出足够的大军,与西戎决战草原,只能退守大雁关,利用关隘之险,和西戎打了三个月,西戎在关下折损不下二十多万人马才退了兵,南平州也战死近十万之多,从那时候开始,双方都无力在这里争锋杀伐了。” “那双方商贸来往呢?” “哪有什么商贸来往,关外偶来的那些看似商队的家伙,根本就是马匪,大的商家不敢违反禁商的律法,小的也逃不过那些马匪的劫杀!这些年也就是这些马匪两头折腾,毕竟关隘也需要营生,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当做看不见,但是那些马匪也说不准哪天就被别人干掉了,一个月偶尔的一两次交易,和匪人销赃没有什么区别了!” “西戎那里最近什么情况?” “这个知道的不多,听马匪说西戎那次大败后,就开始向更西的方向发展,现在是什么教的,在西戎影响极大!” “现在这片草原是什么状况?”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大唐和西戎退出后,渐渐发展出一些部落,要我说就是盘踞在此的马匪什么的,大约也有几十个部落,规模都不大!” 张舟没有说话,他多次和铁河几个人聊天,已经把大概情况探出不少,但是听总感觉对方隐瞒了一些什么!做为一个将继承王位的王子来说,千里迢迢来到大唐,只带了不到四十人的队伍,也太寒酸了,如果不是多年前和西戎有过数十万人的大战,张舟甚至怀疑,西戎会不会是一个只有万八千人的小部落而已!大唐这些年竟然没有关于西戎的一手官方资料,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下,铁河到访,被某些马屁精吹捧为是帝国强大的感召,正应了精忠报国的那句四方来贺! 他无力参与朝廷的决策,只能奉旨而行。对于他而言,说这次出行最大的动力,就是他好奇西戎的科技发展情况,和西戎出产的大量珍奇宝石,还有发达的奴隶行业! 司马广野不知道他想什么,继续说道“这天界山周围大大小小的部落,虽然不成什么气候,但也没有敢到这大雁关下转悠的!危险并不大,不过……” 司马广野的手,往城外东北方指了指。 “那边瀚海草原上的游牧部族,这些年有南下的迹象,据说是北燕对他们挤压太厉害!” 这些事,张舟听梅长青提及过。大唐北方的总体分布,依次是北燕、瀚海草原和西北的西戎,除了北燕算正经的王朝统治外,草原上的势力更像是散沙一般,部落如星密布,大小不一,而靠近北燕的草原部落,大都受北燕王朝的约束,这些年北燕对草原的压榨十分厉害! “去年,我的军队还和游牧有过一次冲突!” “哦,将军的人也经常出关!” 司马广野嘿嘿笑道“不瞒大人,这大雁关不比别处,生活枯燥,没有什么油水,有时候,我也放些人出去,进草原打打秋风!” 张舟知道,说白了就是抢劫!游牧民族强盛时,南下打秋风,现在大唐边军去他们那里打秋风,礼尚往来,说得过去!尤其那些小部落,几乎就是在抢来抢去中强大,或者湮灭! 第073章 给公主演场戏 队伍中,最开心的就属尤南七和忽子两个。张舟出面,帮尤南七求了一位师傅,霍小云。霍小云最初答应张舟,或许出于礼貌、碍于面子,后来对尤南七这个小伙子真是由衷的喜欢。尤南七一心梦想加入边军,可以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如今得霍小云亲手指点马上刀法、教以行军作战、讲解骑军攻防等,自然全身心的投入!对此张舟极为鼓励,但是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决计不会让这个兄弟如愿边塞杀敌的美梦! 忽子这些天就差搂着那匹黑色骏马一起睡觉了,捕获的野马,也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才可以适应战场,这一路,就没有停止过此类调教。对此一个呼延族长辈提醒他,注意身份和责任,却张舟给挡了下来。他平时从不会对属下管制过严,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就行,何况他很鼓励属下去发挥和展示自己的能力。 倒是关小楼身体有些吃不消,张舟曾考虑让陈朝英护送他回去,可是关小楼死活不肯。后来反复诊断,确定只是旅途劳顿所致,并不是高原反应,张舟才略微安心! 一路下来最辛苦的,就是按张舟命令,偷偷描绘山河地理图的那十来个人了!他们都是冯小六极力推荐的此方面人才。原先的地理绘图让张舟极不满意,在河州,他把记忆中的地理绘图知识都了翻出来,和这些人反复探讨总结出新的绘图方法,并制造了不少测绘工具!此次出行把这些人都带了出来,就是为了历练他们,张舟并不指望他们这些人,可以完成多么宏伟的壮举,而是尽力把他们培养成合格的种子。 本来都是些体弱的读书人,虽然每个人都配属了两名“夜叉”跟随照顾,但还是被累得和狗似的! 其实,大多数人不是怕工作辛苦,而是失望于,自己的努力得不到认可!懊恼于,自己的付出换不来应有的回报,工作缺乏成就感! 这些人虽然身体辛苦,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绘制出来的,将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地图,这份功绩足以让他们任劳任怨! 何况他们本就是些落魄的读书人,属于不被人重视的社会底层,哪有什么地位?但是在九州商业里,他们得到了重视和尊重。曾有一个属于九州商业的书记人员,在云州得罪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那个大户还和九州商业的几个掌柜,颇为熟稔,这书记人员心惊胆战的等待噩运来临时,那位大户亲自带儿子登门道歉,还为其儿子说过的几句辱骂言辞,掏了几百两赔礼银子!只因为家主张舟得知此事后,明确表态理如果在我九州,我就不允许任何九州人员受委屈!并让陈朝英亲自过问此事,并告诉陈朝英,哪怕花银十万,哪怕云州的生意做不下去,这个尊严不能丢!最后那家大户在重重压力下,屈膝认输! 还有一个瑶台歌舞团的歌女,被当朝一个三品大员看好,要用钱买下,可是那个歌女不愿意,惹得那官员恼羞成怒,逼着九州歌舞团,要狠狠收拾那歌女,给他出气,结果被家主一口拒绝,甚至不惜撕破脸,最后还是平王出面调停,才作罢,而那歌女一句责怪都没有受过! 类似这样的事还有很多,看似小事,但对他们内心震撼巨大!他们得到的是做人的尊严和底气!哪有不爱惜、不珍惜的道理?当然,也有不珍惜的,凡是发现违规的,轻者辞退,重者都送到大西北某个跑不出来的地方劳改去了! 张舟最开始不急于考虑忠诚,却在一步一步,潜移默化的打造九州商业属下的忠诚和荣誉感! 队伍本来计划早些出发的,但被一件事耽搁了。负责运送公主嫁妆的一驾马车被盗了!因为地方拥杂混乱,负责警卫的禁军也说不清楚,而公主大发雷霆,别的物件丢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所丢之物偏偏有一件御赐的金丝凤袍!那是公主准备大婚时穿的!这事可非同小可,几乎迎亲队伍所有管事的,包括大雁关的头头脑脑都来了! 被盗的马车,还停放在专门负责装载公主嫁妆的车队中,其它车架都完好,只有这辆被撬开,让人偷走了一些衣服、财物! 这个事无需多说,全都盯着刑捕黑虎营主事校尉张舟的身上,谁让你是刑捕呢?张舟当了这么久刑捕,做过很多事,偏偏没有破过案!也是他升职最让人诟病的地方,升得比火箭快,破案一件没有!这个说起来的确很丢人,连张舟自己都羞于谈及! 张舟这会儿正抱着胳膊,摸着下巴,围着车厢有模有样地转悠呢!上辈子喜欢看侦探片,可就是看个热闹,至于观察现场,推理案情,判断嫌疑,自己真的没有那个本事!不过他丝毫不担心,刘满洲等十多个“专业人士”正一丝不苟的围着看现场呢!这个时候不努力表现,等着看上司的笑话,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因为张舟一直的观点,内部矛盾内部处理!如果谁给自己人拆台,让外人看了笑话,那是他绝对不会容忍触碰的底线之一! 这时候赵琪瑛走了过来,给张舟一个眼神,张舟会意,嘱托大家几句,然后跟了出去,赵琪瑛将其拉到一个无人角落,低声说道“紫玉我问过了,这个丫头本来就不想去西戎,现在有了由头,死活不肯让步,不找到衣服,绝不离开,我也没有办法!” 张舟仰着头,轻声问道“瑛哥,您说会不会是公主……” 赵琪瑛再次确认四下无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不是衣服,而是如何让公主放下抵触情绪,乖乖的去西戎?” 平王苦笑,突然道“你见过公主吗?” “我哪儿见过?拜见都是隔着帘子,再说,你这个妹妹,好像非常不喜欢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呢!” “张舟,你还记得当初唐雨儿去河州府政衙门时……” “你的意思是告诉我,我家雨儿当初就是假扮紫玉?她们真的很像?” 平王点点头,把在河州时紫玉公主找过他,想让张舟把唐雨儿交出来,替她去西戎的事说一遍,最后道“你是我兄弟,我自然不会那样做,做为公主,她有她不可以逃脱的责任,我就算心疼也没有办法!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紫玉是想尽办法不去西戎,恐怕难以劝说!要知道出了大雁关,一切就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张舟点点头,没有纠结紫玉企图用唐雨儿替换她的事情!想了想道“现在不管成不成,都得试试,瑛哥,咱俩去找铁河!” 铁河这一路,很少露面,有事也大都是让乌尔瓦提和乌布麻朗出面。尤其到了大雁关,近乡情更怯,很适合形容他的心情,因为国家的情况,他最了解不过!何况他并没有得到父亲的允许,他实在想不出,到时候会是一种什么场面! 平王的到来,让铁河心里难免紧张!做贼心虚使然!平王进屋没有和铁河过多客套,很直接的说道“铁河王子,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做!” “殿下,有什么事需要铁河做的,只管吩咐!” 张舟走了过来,拿出找来的纸笔,放在他面前,说道“铁河王子,按我说的,你写下来就可以了!” 这个世界比较好的一点,就是文字比较统一,这片土地的祖先,过早的把文字发扬推广到四周之地,语言上虽然有五花八门的方言俚语,但文字几近相通。 铁河的毛笔字要比张舟好上太多,和李寅有的一拼,很快一首字迹俊秀的情诗,跃然纸上! 张舟看看很是满意!然后放一边晾干,又让铁河写了几张,一边的赵琪瑛一个劲啧啧道“张舟,这些诗,你哪儿来的?我怎么没有听过!” “都是河州李书亭李先生的作品!” 反正那老小子已经上套了,由不得他不给自己背黑锅! “就凭这些诗,这个李先生就可以名扬天下了,啊,想起来了,那首将近酒就是他写的吧!怪不得!怪不得!” 看他一脸崇拜的样子,张舟恨不得说出一句你崇拜我一下好不好? 赵琪琬正在屋里发狠,这次绝对不让步,能在大雁关拖一天是一天,拖出个变数才好! 就听见翠儿屋外道“公主,平王来了!” 赵琪琬也不说话,径自趴在床榻上。平王并没有唐突闯入,而是站在门外说道“琬儿,衣服的事,已经抓紧查了,你不必着急,哥哥今天偶尔得了一首诗,觉得很不错,读给你听听,解解闷也好!” 也不管赵琪琬听不听,自顾朗读道“美女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赵琪琬诗书读过无数,正值怀春年纪,哪里会听不明白,这首诗描写的不就正如自己?不由的芳心更疼!惹自己幻想无数的才子郎君又在哪里? 赵琪瑛继续道“还有一首,读给你听听啊!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销魂大雁关。 今日北,何日南。塞雁高飞人欲还,无心风月闲。” 赵琪琬非常确定,这诗写的就是自己,一下坐了起来,这是谁写的?为什么这样知我懂我?或许不仅仅是写的自己,可能还是专门为自己而写!一时心儿兔跳! 赵琪瑛则继续感叹道“想不到,想不到啊!这还有一首呢!我看看怎么写的!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赵琪琬再也忍不住,这诗句带来的字字灼痛,眼泪哗哗落下,想不到,在这荒漠,竟有如此知音,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她冲出屋子,一把夺去赵琪瑛手里的纸稿,好漂亮干净的字迹,他是谁?为什么这样了解我的感受! 又读一遍,芳心颤抖,人生何须荣华富贵,有一知音足矣!抬头望向平王。 “哥哥,这个人是谁?” …… 赵琪琬在窗外,望见那个一脸忧伤的年轻人,竟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看可怕,尤其那深邃的眼神很是迷人,此时正在书写着什么! 赵琪琬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径自走进那敞开房门的屋子,悄声来到那挺拔的背影身后,那个人也写完最后一个字,赵琪琬看见那写好的文字,不由读了起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赵琪琬不由自主把最后一句复读一遍他,他是在因为我不肯去西戎而恨吗?” 就在这时,窗外风起,飘飘洒洒无数的红色飞絮,风中轻舞。而铁河缓缓回头,那深情的眼神,那滑落脸庞的泪珠,深情的喊了一声“公主殿下……” 紫玉公主赵琪琬心理王子原来这样才华横溢,深情真挚,还有他的眼睛好忧伤迷人…… 西戎王子心理有了那张舟的承诺,我铁河争夺王位,就大有希望!怎么会不激动流泪!这,这公主真美…… 平王心理张舟这个王八蛋追女孩子真有一套啊! 大唐侯爷心理干你老?的铁河,为了成全你这王八蛋,老子把压箱底的诗词都快用光了!啊,心疼死我了! 一边继续有气无力的漫天扬洒着,剪好的碎红纸屑,旁边四五个随从拼命摇着手里的扇子…… 张舟并没有告诉平王,他和铁河之间达成的某种协议,之所以他肯承诺那么多,来换取铁河配合演场戏,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兑现自己的诺言!不过,他还是很想得到,铁河口里说的,事成之后许诺的那些好处! 铁河告诉张舟,自己的哥哥阔句户,是他争夺王位的最大阻力,他需要借助大唐的力量,让自己继承王位,并对天发誓,阔句户不是王位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可是他没有说他自己更不是什么继承人!还有一点没有如实告知!他在西戎,可以说是光杆司令,没有兵权! 而张舟觉得,只是给点台面上的态度支持,问题不大,对于任何一个王朝,只要有多位子女,都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个小忙,可以顺手而为,再说,表态又如何?你爹一时半刻死不了,我还需要留在西戎陪着你不成? 可以说这个口头协议的双方,都虚而不实,各怀鬼胎! 而屋内,没有见过面的年轻男女,在几段情诗的牵引撮合下,才子佳人一见钟情!就如童话一样美好!至于以后,张舟懒得管,一个企图谋害自己妻子的女人,张舟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出大雁关,从此天涯海角永不见! 公主一句“不再追究”的大义宽容下,送亲队伍整顿出发!而平王赵琪瑛,果断拒绝了司马广野派遣护军的好意! 虽然张舟对司马广野没有恶感,不代表忽略了站队问题。虽然公主“不再追究”,但他还是对大雁关的治安提出批评和适当罚款!五万两银子多吗?不多!要知道我为你司马广野,在平王面前美言多少句?一字千金的道理,你司马广野应该懂得! 出关十里,司马广野则领军回城,赵琪瑛下令全军提高戒备!霍小云按张舟的要求,把探马的人数,翻了一倍,而探查范围从常规的二十里,扩大到三十里! 第074章 天界山谷口 望山跑死马!远远即望见的天界山谷口,就让队伍走了近三天,车队行进很是缓慢。主要原因就是,以往多少年,能满足大队骑兵通行,即为路。而对车队来说,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路。 铁河因为有了张舟的承诺,心情大好,亲自做起了向导,告知平王等人,天界山谷口里面虽然有些曲折,但经过历史上多次修缮,路还算平坦,过往马车绝无问题,用半个时辰就可以通过,再走上四、五天,就可以看到瓦尔特河,距离西戎主城也就不远了。 西戎不同于大唐,可以供人类大规模居住生存的地方只有一个,因而全国人口绝大多数都集中生活在一起。主城瓦尔特城及附庸四周的村村镇镇几乎连成一体,一国只一城,一城即一国。而人口总数和一个河州相仿,有近百万的数量规模!而居住密集程度,远超大唐任何一个地方。 对于天界山附近的部落,铁河的了解要更详细具体。其中大多数部落其本源就是出自西戎,或避难,或逃罪,亦有土生土长。尤其在大唐和西戎相继退出这片区域的近二十年,这些部落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形成今天这样的格局,大约有二、三十个部落生存于此。其中分为几个派系,亲近西戎的、亲近草原的、自力更生的。但环境所限,规模都不是很大,最大的部落也就五六百人,小的只有一两百人。西戎在形式上已经退出了对天界山的防御,但名义上把天界山领土交给那些亲近西戎的部落照看,而实质上已经放置不管了! 而这些部落力量有限,根本无法掌握整个地区,也就形成彼此间小地界泾渭分明,大区域交差并错的局面。彼此间有冲突,也有合作,关系难以理清。 这次铁河等人可以安全抵达大唐境内,和这些部落的帮助密不可分。司马家族收了不菲的好处,将铁河一行人放行,却没有放松应有的警惕,毕竟想深入大唐境内的西戎商队极少,所以安派人手,一路尾随监视他们,等铁河等人一路拐弯抹角的到了京都,司马家族的人才知道铁河的身份,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在靠近山谷的时候,探马第一次带回了“敌情”信息,有几个游骑在山谷处出现,按铁河的介绍,从对方的装扮看,应该属于天界山部落的人,从天界山部落的情况分析,他们对于送亲这样庞大的队伍,应该够不成威胁!故而没有如何惊慌。 正逢将近黄昏,索性先安营过夜,明日白天再行入谷。 当天晚上,在营地四周发生了几次游骑探查的事件,让张舟心生警惕!他猜想过几种可能性,而这些可能性对送亲队伍来说,都将构成不小的威胁隐患!比如为了利益而多家部落联合!司马家族的暗中帮助等等…… 张舟当即让霍小云,派遣探马出营探查,暗中把马黑子和二十多个“夜叉”成员也全派了出去! 张舟没有接触过古代战争,但也知晓峡谷对于袭击的意义!一处险峻地点的作用,利用好了不输几万雄兵!掂量一下自己这几千人,真的不敢恣意行事!他要确保明天队伍可以安全的通过峡谷! 直到天已微亮,霍小云的几波探马都回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敌情,也确认了一个情况,这天界山地势险峻,仅仅是对山谷内的通道而言。两侧向东西绵延的山体并非是那种不可攀登的存在,按张舟的理解,这山谷应该就是经历了一次大地震,把山脉中最高的几座山峰,从中间撕裂开而形成的天然手笔。在此修建关隘价值不大,但对于谷内设伏极为有利,加上马黑子率领的夜叉一直没有回来,这让张舟很不安! 天色见亮,队伍再次出发!早起早歇,是行军的铁律。张舟今天特意走在队伍最前面,来到天界山谷口,示意队伍停下,自己上前停马观看,果然谷外山势虽然斜坡不小,但不难攀爬!谷内两侧山崖陡峭无比,近乎直立。 霍小云就跟在他的身后,见状低声道“侯爷,已经来来回回进谷四拨探马了!并没有发现异常!如果耽搁久了,怕天黑之前队伍过不完!” 张舟又何尝不知,回头看看,马车越来越多的拥挤在谷口,等着进谷的命令!可是张舟就是心绪不宁!但这个很难成为不进谷的理由!就在他有些犹豫纠结的时候,就看见远处傍山的密林里,跑出一匹马,普通的探马装束,却因为肩膀上有一朵耀眼的红缨,十分明显! 张舟大喊一声“任何人不准进谷!霍将军,快吩咐禁军戒备!” 也不对霍小云解释,就纵马迎了过去! 那团肩膀红缨,就是他给马黑子等人准备的特殊暗号。约定好,安全时不用,只有发现危险敌情时使用!就是为了更早向自己传达探知的情况!红缨,说明危险,张舟哪还敢让队伍入谷? 那人正是曾一起去过京都的“夜叉“队员之一,老鸦!老鸦衣服已然被刮扯的有些破烂,显然经历了不少辛苦,没有多余废话,直接对张舟简洁的说明情况。 昨晚马黑子领着他们,伪装成刑捕派遣的探马,按张舟的要求,目标明确,就是深入探查山谷两侧山峰的情况,禁军也有探马对此进行过探查,但是马黑子这些人,要更为深入,就在靠近山谷出口处,发现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正趁着夜色在攀爬谷口西侧的山峰。他们抓到一个落单的俘虏,进行审问,那俘虏交待了他们是天界山里的一个部落,听首领说,这次会有大行动,大收成!所以部落青壮,几乎都被集中起来参与行动,连夜上山进行埋伏!至于其他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对方的目标,已经一目了然。马黑子立刻命老鸦回来报信!其他人留下继续盯着,因为山路实在是不好走,所以现在才赶回来! 张舟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担心什么来什么!山上有埋伏,那么峡谷两端必然会有狙击和追杀!这时候,平王和霍小云也朝这里赶来,张舟把老鸦遣回刑捕队伍,自己则迎上赵琪瑛,简单说了经过,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道“殿下,今天断然不能入谷了!我怕敌人会来硬的!应该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有外人的时候,张舟对赵琪瑛还是殿下相称。经过良州一行的种种遭遇,赵琪瑛显得成熟冷静许多,对张舟说道“这次多亏了你!” 张舟表情严肃道“我昨晚感觉坐立不安,特别担心会出事,所以派人延伸了探查区域,才有了这意外发现。” 平王习惯性的对张舟问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难道我们要这里守着,等待援军吗?” “那当然不行,我们只带了十几天的用水和粮草,如果真的进行驻守,已用不了几天,我们自己就先被困死了” 回大雁关请援军?谁敢保证司马广野的忠诚可信?对面敌人的刀可以躲,身后的刀怎么躲?这个事,两个人早有共识,也是拒绝司马广野派兵护送的主因!这个险,他们不敢冒!所以,去大雁关请救兵是不敢指望的! 张舟想了想,对霍小云问道“霍将军怎么看?” 霍小云毕竟是禁军主将,作战之事还得他定个主意。霍小云略做沉思道“不能坐以待毙!那就主动出击!先把探马撒出去!只要对方不是正规军,我就有把握一战而胜!” 张舟补充道“其它方面也得做好防备!” 霍小云坦然道“侯爷可先行调派人手,把剩下的禁军留给末将足够用!” 虽然在大雁关时,司马广野对这些禁军有过轻视,但霍小云对这两千人的战力,极为自信。这两千人马在禁军中绝对属于最优秀的存在,因为探马的不到位,险些酿成大错,他也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 赵琪瑛对张舟的信任自然不必说,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说道“张舟,你大胆安排就是!” 张舟点点头,略做沉思后,说出自己的想法和安排,赵琪瑛看看霍小云,霍小云表示没有异议。便不再犹豫,说道“那就按张舟的意思办,马上行动!” 各自分头行动。禁军出二百弓箭手,由老鸦领路前去围困山顶之敌,根据老鸦的信息,那里上山艰难,下山就更为不易,二百弓箭手,只要占据地利,完全可以困死山上之敌,这个祸患不能留;尤南七协助刘满洲,率领黑虎营负责用大车圈起一个临时营地,以防有敌人突击到队伍中,造成不可预知的损失,做最后的防御;由五百禁军,负责防守谷口,用十几辆大车封堵谷口,形成一道车墙,加上提前占据两侧的有利地势,而且谷口狭窄,估计挡住一两千人的骑兵,绰绰有余;最难预测结果的就是霍小云!他主动留下三百人协助刑捕营做车队防御,自己只带领一千骑兵,准备迎接正面的交锋! 大量的探马被派出,以求锁定目标。不久就在西南方发生了双方探马间的接触,相互各射了几箭,没有发生死伤!几次接触后,对方的主力终于出现,估算有两千人的规模,服装杂乱,应是天界山部落的人马! 霍小云决定以逸待劳,战场选择地,离队伍防区并不远,只有三里地左右!赵琪瑛和张舟骑马站在一个小土坡上,可以看得很清楚! 霍小云没有急于冲锋,他在等待对方靠近,骑兵最好的冲锋距离,并不长,从起步,再经过马匹热身,到冲锋,五六十丈最为理想!尤其这样土地松软的地方,长距离突袭,后果会很惨! 另外霍小云也吃不准对方有没有后续力量,自信不代表可以盲目挥霍,他必须要做到一战而胜,彻底打垮敌人! 对方则没有犹豫,快速展开队形,嘴里发出兴奋的呼啸声,手里摇晃着五花八门的武器,开始向霍小云的阵列慢跑! 霍小云把队列排成五列,自己立马阵前,随着敌人马蹄声隆隆逼近,霍小云一抬手,所有人弯弓搭箭,做扬射之姿。 单纯的拉弓射箭并不难,寻常老百姓也可以做到,但能在军中任弓箭手,绝对不简单,是需要严格考量的,加上射弓制作不易,所以在正常军队中,只能按一定比例去配备弓箭手。霍小云的两千禁军骑兵,人人配弓,一是说明,其装备极为精良,二是说明选拔和训练都极为到位,实打实的禁军精锐之师。 当看清第一个敌人的眉目之时,霍小云手向前一挥,怒喝一声“放!” 千只羽箭抛射而出,如雨点般洒进敌人的前阵!大量的人仰马翻,掀起血花无数!攻势随之一顿! 霍小云取出大刀,空中一挥,高喊一声“冲”,一马当先,身后一千禁军精骑,紧随其后整阵冲出!十几丈后,两军也即将对撞之前,骑军已然将马速强行提到最快,为首的霍小云,用浑厚的嗓音暴喝一声“杀!”,千人随之齐声喊杀,声如雷、势如虎!一千精骑,摧枯拉朽的,瞬间撕开了敌人散乱的战阵,所遇之敌一触即溃,极短的时间内,不知道多少敌人死于这种冲锋之下,可是敌人竟然没有产生预想中的溃逃,而是在霍小云的冲势放缓后,迅速缓过神来,围杀过去! 张舟无法看见具体,但也在最初的冲杀中,感受到沙场上的壮怀激烈,全身热血不由沸腾起来!手扶刀柄,一言不发!他不怀疑霍小云会在这场厮杀中取胜!在他看来,人数相当,正面厮杀,纪律严明者必胜!但是他很快发现,在敌人迅速围拢后,霍小云已经失去了再次发动有力冲锋的机会。短暂思索后,果断让身边的杨小郎去发布一条命令让负责车队防御的三百禁军集合,马上备战,准备增援。 他对赵琪瑛解释说,这种缠斗,霍小云就算取胜,也会折损很多人!自己准备带人帮助一下,不仅可以快一些的重创敌人,还能减少损失! 赵琪瑛根本不同意张舟涉险,改由一名校尉负责带领第二梯队的冲锋! 张舟之所以敢这样安排,是因为陈朝英这次带来二百多马夫,有一多半都是身手极好的硬手,就算有零星敌人闯入,也能轻松应对!他一开始不想暴露这些,但是霍小云领人厮杀那一刻,他对自己的私心有些羞愧。 第二梯队冲杀出去后,张舟才发现,尤南七竟然也跟了出去!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第二梯队的加入,使得战场局势很快转变,敌人终于放弃了战斗的欲望,开始溃散,目测只有几百敌人逃走,霍小云并没有进行追赶,而是命令快速打扫战场。 满身是血的尤南七,脸上有些害怕张舟训斥的胆怯,慢慢吞吞的走到驱马前来的张舟面前,张舟本来想痛骂他一通,但是却说不出口!虽然没有亲历,但是眼前的尸横遍野,他看得清!那一声声嘶喊,他听得见!空气中的血腥,他闻得到!看着一个个死伤者被战友扶起带走,沉重莫名!最后只是低声说道“没事就好!” 尤南七无碍,因为作战勇猛,还被霍小云夸赞,可是没有人兴奋的起来。经过查点,战果很快被报了上来。此战杀敌有一千三百多人,己方死伤也近四百人!就那么短暂的一刻时间,就有近两千人死于沙场! 霍小云看出张舟的沉痛之色,心里感念!每逢大战,那些官员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功劳多大,谁会在乎那些冰冷的伤亡数字呢? “既然当了兵,这生死也就要看淡,侯爷也不必伤怀!” 张舟并没有从他的安慰中平复多少,久久不说话,霍小云继续道“这次真的让本将很意外,其实战场厮杀,这样绞杀在一起,不肯松口的情况,很少发生,大规模的死伤也往往在一方溃逃才会发生,除了死仇对垒,很少有这样拼家底的!” 张舟猛然一惊,转头盯着霍小云,不知道想些什么!霍小云不知所以时,张舟拨马就走,同时大喊道“霍将军,快随我去见平王!可能有大麻烦!” 第075章 谷口之战 “如霍将军所言,敌人如果只是部落联合求财,在已经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很少会继续履行计划,更没有理由,明知无法取胜,还这样不惜死的继续纠缠!如此这般的原因只能有一个,他们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图财,而是为了最大程度上的消耗我们!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肯这样不惜代价,答案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有人在背后强迫他们不得不如此!这个人一定有着让这些部落必须屈服拼命的强大实力!先不管这个人到底是谁,现在消耗我们的步骤已经完成,那么我们真正的敌人就该登场了!” 几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从张舟简单直白的推测,大家都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赵琪瑛做了两个深呼吸,稍微平静一些,习惯地望向张舟。 “那我们该怎么办?” 张舟早就想清楚了,直接道“我猜想对方主力也不会有太多人马,不然也无需费时费力的去强逼那些部落来消耗我们!所以,只要我们运用得当,取胜应该不难!但我们不能去硬拼,硬拼的结果就算胜了,也会是一个我们无法承受的局面!” 霍小云属于主攻型战将,对防御并不擅长,也认可张舟的想法,加上方才正是张舟果断的派出增援,才让自己短时间获得大胜。他是武人,但不是莽夫,更不是抓住权利不肯松手的傻蛋。开口问道“侯爷可有定计?” 张舟想了想,点点头。霍小云当即一抱拳。 “侯爷尽管吩咐就是!末将必鼎力支持!” 张舟对霍小云给予的信任,点头以谢,然后看看赵琪瑛,赵琪瑛也坚定道“你只管下命令就是,如有抗命者,格杀勿论!” 张舟也感觉现在不是谦让、扭捏的时候,战场处置必须统一思想、行为果断。 “不能硬拼,逃也是逃不掉的!那就只能进行一场防御战!” 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一指谷口东侧那个有些向外凸出的山坡,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要坚守的阵地!” 第一个对尤南七道“你去通知刑捕营,让刘满洲带黑虎营负责把所有辎重车辆转移到山谷内,千万不要接近谷口附近,提防两侧有埋伏,然后封死通道,负责那一端的防御,以防那面也有敌人攻袭!还有通知陈朝英,让他选出一些精壮,把死伤者的衣甲换上,马上来见我!记得把关小楼也叫来!” “霍将军,你马上安排一些人,再调集一些民夫,在这一带,从一箭之地外开始,向防区内,全力给我挖些一尺深的坑槽,不必强调质量,数量一定要多!” 说话间,用手给霍小云比划出大致区域,随后又指着山坡说道“其余的人,给我在这山腰处,开出一块五丈长,三丈宽的平台!不要离山底太远,保证一马之力不能冲上去就行!左右延伸挖出一道壕沟,用来士兵防御!动作要快!” 霍小云马上喊来两个校尉,急急吩咐下去。 接着喊来杨小郎,对他叮嘱一番,杨小郎转身而去!又让二牛去找一辆马车给拆了,尽可能多得一些完整的木材…… 发布完一系列指令,最后对赵琪瑛说道“殿下,您必须留在公主身边,只有你和公主、铁河无虞,才不枉我们所有的努力,另外你让铁河把所有护卫,都派出去参与山谷那头的防守!这里有我,殿下尽管放心就是!” 赵琪瑛知道多说无益,自己在反而添乱,给张舟留下两名护卫后,道声“保重”,便急匆匆离去! 不多时关小楼就来了,张舟也不给他喘息时间,低语几句,同时指了指那被二牛拆掉的马车!关小楼点头跑了过去! 陈朝英赶来,明确任务后,领着一百多着甲精壮,收拢了大量战马扬长离开! 事关生死,军令如山,谁敢偷懒? 张舟亲自督造半坡平台,和山腰的防御工事,整体上与谷口排列好的车墙,形成一个略大于直角,可以相互做些帮衬的角度。其间又和霍小云沟通一些事宜,做些相应的补充。 自己和二牛、尤南七也披上自己带来的战甲。刑捕是不戴甲的,所以张舟这次出行,自备了几套!这是九州商业的工匠专门量身打造的,二牛的简单一些,用牛皮拴连一些大块钢板,把身上关键部位护住。头盔极为特别,是因张舟的恶趣味,而特意为他量身打制的双角牛头钢盔。张舟的盔甲是模仿普通校尉的制式,毕竟大唐对什么官职穿什么制式甲胄,有着严格规定,有实力也不敢高调,他可不想在这方面找麻烦!但是甲片清一色的钢制材料,不求花哨,但求有效。钢盔最大的不同,里面有牛皮制得缓冲网层,更为舒适,且防御效果更好!尤南七和张舟的差不多,只是甲胄要大上几号! 等刚刚把关小楼组装出来的简易投石车,搬上平台,就有探马回报,发现大队骑兵正在靠近,约有四千人! 这次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对方都是披甲之士,说白了,就是正规军,而不是那些山区部落骑兵!但甲胄不是大唐制式!而是瀚海草原惯用的牛皮甲!对方是草原骑兵! 这说明司马广野的情报有误,或者说了谎,草原势力不是含糊的意图南下,而是已经南下了!根据梅长青的情报,能拥有过千名带甲骑兵的实力,在草原上的就算得上人物了,四千甲士的实力在草原上绝对的大人物,他们代表着草原主要势力的活动迹象!主力都已经到了天界山下,那还算是意图吗? 张舟一面下令组织士兵备战,一面站在平坡上,思考自己的布置是否有疏漏之处。他从来没有指挥过战斗,如果不是有着前世一些见识积累,和临敌之前敢于一拼的勇气,想必他此刻也会腿软。不紧张是假的,但内心又涌出一种兴奋。他感觉到自己的每根神经都在加速律动,心理似乎又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 他的目光缓缓放在那即将发生激战的区域,地面的坑槽,已经用枯草铺掩填平,没有过于明显的痕迹!参与防守的有一千多禁军,都弃马步战。谷口有霍小云率领四百人,以车墙为防御主体;山坡上有张舟率领六百人,以土坡上的平台为中心,左右延伸挖出半人深的战壕,为防御主体。因为所带的大盾不多,都给集中使用在平台四周,所以这些禁军只能用轻便的小盾来做个人防御。尤南七领着三百多人,被他临时起意的安排到后山进行埋伏,防止敌人绕路从后面进攻。 敌人终于密密麻麻的出现在山谷前,排开阵型,并没有人出来说话,队伍中间位置,一个身穿花色狐裘的人应该就是首领,只见他比划了几个手势,便分出一支千余人左右的马队,经过简单的整队后,便呼啸着向谷口和山坡冲杀过来!直截了当,大战开启! 那些坑槽都在一箭之地外开始往里挖的,想要弓箭发挥作用,必然就要进入坑槽的范围内。果然那些骑兵早早取出弯弓,打算接近目标后,再进行攒射攻击,可惜,从踏入陷坑区开始,就不断有马匹绊倒,因为坑槽窄小,马的前蹄一旦陷入,来不及拔出,就会因为惯性而生生折断,就算没有陷入,马蹄踩空,也会造成骑士身体前抢,甚至坠马!从一开始的偶有发生,很快蔓延到大面积的人仰马翻,当前面的人意识到不妙时,后面的骑兵已经拥挤上来,一片混乱,而防御的禁军此时也开始了弓射。之所以选择这个山坡,就因为射箭是顺风,山谷更是风口,虽然会让羽箭有失准头,但这种大规模混战,距离更重要!很快敌人的第一轮进攻就以失败告终,虽然对方只损失了七八十匹马和几十个人,战损并不大,但是那些或死或伤的战马,却成了对方骑兵冲锋的一道阻碍! 那为首者和身边人低语几句后,再次一挥手,显然很懂得变通,又有一千多人下马,擎盾举刀的聚集成阵,以步并推进的方式掩杀过来,前面形成密密麻麻的盾墙,中间的人在到达弓箭距离后,开始和防御的禁军进行对射!还有不少的人,开始处置死伤的人员马匹,及寻找坑槽进行填埋,显然为后面的进攻清理障碍! 目测距离差不多时,张舟下令开始启用投石器,关小楼的本事不是白给的,曾经夸下的海口也得以印证一辆马车可以组装出两架简易投石器,距离可以保证一箭之地!他做到了,但张舟并没有精力去表扬他。投出去的并不是石头,而是一包包白石灰,并且袋子中间已经被刀割出大口子,飞行中,就开始洒漏大量的白石灰。两架简易的投石器,频率极快,一口气投出几十袋白石灰,投石器当场用坏了一个。很快白石灰在风吹人踏中,在谷口前行成了一团烟白的世界,笼住了那个千人队。白石灰对眼睛和呼吸道的损害极大,步军队伍很快混乱起来,一片白茫茫中,只有成为被射杀的靶子,哪有反击的余力。张舟命人擂鼓喊杀,百多个禁军冲杀声喊起,但是只有呐喊,或者射箭,并没有人真的冲出去!紧接着又增加百人,直到千人喊杀起来!那群人视线不明,眼睛灼痛,呼吸困难,本就心慌,又不时的有人中箭惨叫,加上那由小转大的喊杀声,造成一种敌人正由远杀近的错觉,不了解情况的慌张,很快衍生为恐惧,让场面更加失控,靠前的人率先开始向后奔逃,有相当一部分人,来不及转身就被前面疯狂后撤的人流推倒,无法阻止的开始了拥挤踩踏,更有甚者直接动用手里的战刀,劈砍阻拦自己退路上的一切。飞扬起的白石灰已经吹到后面的马队,马队也开始骚扰起来,整个阵列出现松动迹象!那边的霍小云急急望着张舟,却看见山坡上的张舟对他摇摇头,这才压下冲锋的念头!没有人看见,张舟已经把手里的旗杆几乎攥出水来,最终还是没有举起!因为他没有把握,一个冲锋就可以打败敌人!一是没有战马,无法形成有震撼力的冲击,二是冲杀过去,自己人也会受到白石灰的波及,所以他必须等,等到一举可以击溃敌人的契机! 敌军首领果断下令,砍杀企图冲向马队的溃逃之人,防止马队受到影响!那些溃退的步兵在督战队不断的大声吆喝、斥骂声中,被砍杀了几十个惊慌失措的人后,才恢复了冷静!只是可惜,战场上没有合适的医治办法,一些不知道深浅的人选择用水冲洗,结果可想而知,这一次,让对方留下了二百多具尸体,但有四百多人眼睛受损,不能再战! 终于烟灰消散,敌人的马队因为没有正对风向,受波及有限,并没有发生根本上的混乱,加上首领冷酷果断的处置,也让大部队逃过一劫。 战场上出现了极为不正常,有似乎顺理成章的平静!此时山下谷前的坑槽,也几乎都被填平或者让尸首挡住! 敌人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 等白石灰吹散差不多时,敌人的步兵阵补齐人马,再次掩杀上来!这一次,全部摒弃弓箭,脸上围着布巾,遮住口鼻,防止石灰,中间的人则齐齐把盾牌举过头顶,而张舟也没有命令投掷石灰袋,毕竟存量不多,要省着用才行! 弓箭对于渐渐逼进的盾墙威胁不大!只能看着敌人一步步推进。就在敌人靠近,准备发起冲锋时,防御的禁军率先做出反应,足足有一百多坛高度的河州烈,外面还包裹绑系着易燃的破衣旧布,被抛砸到敌阵中,让战场上瞬息酒香弥漫。随之就是无数支缠有油布的羽箭,被点燃后飞射而至,瞬间燃起无数火团,身上沾有酒水的,见火就着!酒水浸泡过的破布,更是燃起一片,在密集的队列中迅速连成一片火海!惨叫声大起,真正被烧着的大约只有百八十人,可造成的慌乱比上次更大!尤其那些身上淋到酒水,还没有被火波及到的人,拼了命的想要避开火源,惊恐嚎叫着四散奔逃!为了保命,推搡踩踏着根本连方向都顾及不上,很多人甚至逃到了禁军跟前,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就被阵地里的禁军射杀…… 不管是敌是友,场面都是惨烈的,对于如火球一般扭曲惨叫的敌人,直接射杀反而是一种仁慈! 这一次连烧带杀,足足干掉了五百多人!后面马队不是不想上前,可是那一个个又蹦又跳的火人,把战马也吓得连连后退,又如何去救?为了维护本阵的安全,这次被自己人射杀的远远超过上次。 还没有正面碰撞,就折了一千多人的战斗力!战场再次陷入死寂。对方的首领,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怒火,在重新整顿好队伍后!拔出犹如弯月的腰刀,也听不清说些什么,身后那些人开始随之附和,显然是在鼓舞士气。最后所有人下马,做了一些类似祈祷的动作,然后全部上马,齐齐的拔出战刀,做着冲锋前的最后准备! 就在这时,张舟所在山坡的背后传来了喊杀声!所有禁军不免一愣,张舟也紧张了一下,看来尤南七真的等到了“狡猾”的敌人。这时候千万不能让军心发生动摇!随即高声大喊! “禁军将士们,你们的敌人就在前面,请把你们的背后,放心的交给自己的战友!大唐万岁!禁军万岁!血战到底!战!战!战!” 张舟的喊声在谷口回荡,所有人都听得见!霍小云也举起刀,大喊!“战!” 千人随之齐声大喊!“战!” 这就是气势!这就是信心! 敌人也失去了耐心,在如浪奔袭的呼哮声中,开始了进攻! 张舟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把红旗交给身后一脸紧张的关小楼,道“听我号令,到时高举红旗即可!” 关小楼点点头道“放、放心吧姐夫!” 张舟微微一笑,对平王两个侍卫道“我小舅子的安危,就托付两位了!” 二人点头为诺!用三面大盾,护住关小楼,一左一右,严阵以待! 张舟拔出腰刀,接上长把,变成双手握的长刀,目视那越来越近的敌人!心中默念小七,你得给我顶住啊! 双方箭矢已经开始了不断的收取着对方的性命!山坡上还好,毕竟马匹无法冲至,禁军对敌还能从容一些。而冲向山谷的马队,竟然选择毫不技巧的直接撞向车墙,车墙险些就被直接撞开,车后的禁军被连带着撞到一片,哪有时间抱怨,爬起来开始战斗,双方隔着车墙疯了一般的向对方射箭,而很多禁军手里多了一样武器,白杆抛枪,这个距离,抛枪要比弓箭给力的多,一时间靠近车墙者被串杀无数!即使这样,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敌人跃上马车,更有凶悍者直接跳过车墙,跃入禁军当中…… 双方以车墙为界,展开殊死肉搏,后续的敌人干脆弃马,踏着前面的尸体疯狂冲杀,虽然拥有白杆飞矛的禁军占有防守优势,但形势极为严峻! 唯一的投石车,开始不断向敌阵中间抛投石灰,利用烟雾大大降低敌方的远程弓箭射杀能力! 而狐裘者,显然注意到这一点,并感觉平台上的张舟,必定是主要人物,指挥授意下,平台成为攻击重点,一时间兵锋如潮,飞箭如雨!虽然有盾牌防护,但极短的时间内,平台上的禁军就被射到了十多人。几个武功高者,持盾站在外围,挥动武器,挡住大多数羽箭,又在远抛近投的十几个石灰包的作用下,才缓解了危急。 平台前面的大盾被埋入土中近半,为守护者挡住下盘的袭击,用以保持地利上的优势,但因为尸马堆积的速度太过惊人,地利优势很快被消减,成群的敌人下马冲了上来,埋地的大盾也越来越多给扒翻、砍碎!站在平台最前面的二牛,表现得彪悍至极,身上已经被射中了四支羽箭,如果不是关键地方里面藏着钢甲,早被射成刺猬了,脸颊被羽箭划出一道口子,狰狞恐怖。两根钢锏,挥舞如飞,越杀越勇,成片靠近的敌人被砸飞,独当一面,一步不退! 环形战壕里,也开始了短兵相接,不时有禁军被砍中、射倒,甚至被敌人拽了下去……场面极为惨烈! 张舟此刻无暇柔软怜悯,只觉浑身激奋,心思却异常冷静,一开始还不断地用盾牌替二牛挡下更多飞来的羽箭,偶尔砍杀锏下的漏网之鱼!但在前面一名禁军校尉倒下后,他直接补位上去,与敌人开始了近战。牛皮甲在张舟的刀锋下,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一杆长刀被张舟运用的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刀刀致命。主仆二人的生猛,也同样激发了敌人的凶狠忘死,张舟和二牛很快便周身浴血! 整个战场喊杀声震天,而张舟却越发进入一种平静,他可以清晰听见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轻巧的用刀击落;可以敏锐感知某处袭来的危险,果然的出刀,先杀死对方,整个人进入一种极为如鱼得水的状态。 主将血战不退,士兵自然敢舍生忘死!双方都杀红了眼! 真正的鏖战就这样在天界山谷口上演,就看谁先挺不住,先后退一步!两三千的敌人,如洪流一般冲击着禁军的防线,一旦越过,便会湮灭一切! 谷口白杆飞矛早已用尽,霍小云和前来增援的平王护卫,已经站在第一线,带头厮杀,情况岌岌可危! 张舟已经忘记了一切,杀得整个人都麻木了,突然身后有人大喊。 “大人,你看那边!” 张舟这才抬头发现,在敌军后方尘土飞扬,马蹄声大震,似有大批军马奔来,远远的看看一杆红色大旗极为醒目刺眼,张舟兴奋高声喝道“小楼举旗!兄弟们!援军来了,给我杀!” 关小楼忙把红旗举起!霍小云终于看见红旗,“嗷”的一声嘶吼,一下跃上车墙,砍翻两人,大呼冲锋,禁军士气大震!反冲而出!在后方指挥的花色狐裘,也发现了身后尘沙飞扬,如雷的马蹄声传来,不由惊惧!就在此刻,山后又冲出来近百位“血人”,怒吼着,犹如嗜血的恶鬼一般,顺着山坡狂奔而下,杀入敌群,为首者,正是尤南七。接着被杨小郎调回来的禁军弓箭手们,也及时赶回,借着山高风势,对着敌人阵营,雨点一般地攒射着夺命的羽箭,成片人马惨叫翻到。花色狐裘怪叫一声,率先撤退,敌众发觉不对,顿时慌神,加上张舟,尤南七,霍小云等人率领着禁军疯狂的反击冲杀,瞬间崩溃如湖泄! 有幸占据逃命先机的那伙人跟随着花色狐裘,拼命催马后撤,却不成想遇到了埋伏。必经之路上插满了的斜插倒置的木矛,生生挡住去路,根本无法通过,很快花色狐裘这群人拥做一团,越挤越多。这时从一侧山坡后,冲出百八十名士兵,手里投掷的飞矛那叫一个远、一个准,几乎不见失手!挤成一团的草原骑兵,就如一窝仓鼠般,无有丝毫抵抗之力,任由被飞矛穿杀宰割!那为首的狐裘者,一个人就身中六支飞矛,直接坠死马下,前无路,后无望,主将已死,这群人经历了这场战斗中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大一次的慌乱拥挤、自相踩踏后,彻底放弃抗争,四散奔逃,动作慢的只能接受了被砍瓜切菜一般屠戮的命运结局! 日近偏西,战场上的厮杀也终于结束!受伤二十多处的二牛,已经站不起来了,是被好几个军卒才给抬了回去,尤南七的多处受伤,索性并无大碍。张舟则大咧咧的躺靠在一个土堆上,大口喘息,感受着自己如鼓的心跳!陈朝英蹲在旁边,给他把脉,又查看一番,见其所受几处伤口,并没有大事,才放心道“大人,你给朝英太多惊喜了!我也没有给你丢脸,敌人首脑被干掉!还抓了几个探子!逃走的应该不到二百人!” 张舟喘了半天才吁叹一声道“原来指挥作战是这样累人!这事可别传出去,很丢脸的!” 陈朝英闻之哈哈大笑!深感畅快! 第076章 西戎 张舟此次出行,抱着以防万一的想法,预备了不少东西,两车白石灰和三车白杆飞矛,在战斗中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那百多坛河州烈原本是用来当做贺礼的! 谷口一战,以五百多人的伤亡,换取了斩首近四千的战绩!而相比之下,夜叉的战绩更是让张舟满意,不到三十个人,二十把双手持式连弩,占据有利地势,封锁了敌人下山的去路。山上的人没有等到谷底的目标,而是听见山谷入口方向传来的喊杀声,知道计划已经落空,于是打算下山,结果被射杀了一百三十多人,剩下的百余人则被吓破了胆,在部落首领带领下,选择投降,悉数被俘,而夜叉无一人伤亡。最后只把首领押解回营地!其余的人统统捆绑起来丢弃在山野里,听天由命。但马黑子事后却被张舟狠狠痛斥了一顿。理由就是——大战之时,哪来的心慈手软?那些俘虏留着,就可能给以后留下隐患,惹来祸端!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饶命不杀”的恩德,根本弥补不了“亲友被杀”的仇恨!给敌人留下活命的机会,将来可能就要用自己人的性命去填补!战斗中的仁慈,就是可恨的幼稚! 队伍需要抓紧时间进行休整,毕竟谁也不能预测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一天下来,禁军战力已经损失近半,现在的外围警戒,全然交给了刑捕营!比较幸运的是,经过探查,山谷那头并没有发现任何敌情!张舟也不敢大意,叮嘱刑捕营务必做好布置,以防万一! 赵琪瑛听完霍小云对整个过程的陈述后,越来越感觉张舟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福将!而且脸上还有一种“兄弟牛?,我脸上有光”的荣耀感!最后霍小云隐晦的暗示平王,大概意思就是这侯爷当刑捕太可惜了,再说,侯爷从来没有侦办过什么大案,现在身居刑捕高位,说出去容易让人诟病!侯爷的品级正好可以转军职,就凭这谷口一战的战绩,就足够得到军方的认可,相信大柱国都不能有二话!侯爷一旦入了军籍,发展要比当刑捕有前途的多!说得赵琪瑛连连点头,霍小云这翻话正和他的心意! 而张舟对此完全不知情,还在名正言顺的勒索铁河为了你,死了这么多人,你说怎么办吧!我是不可能让这些兄弟埋在异国他乡的! 原先的疆界,出了大雁关,就不算是大唐地界了,理论上属于西戎管辖。铁河从张舟极为露骨的话中,似乎明白了张舟的心思,一咬牙,也拿出诚意既然大唐兄弟为我赴死,我铁河也不是小气的人,只要我继任王位,这国土疆域就以天界山中心为界,以南都正式归属为大唐的地盘,这样就不算战死在异国他乡了!什么地盘啊!物产啊!子民啊!通通归你!还给张舟写了一份契约,直等盖上国王大印就可以生效! 张舟原本就想多勒索一些财物,哪儿想到铁河这样给力。而且从俘虏首领的口中得知,这天界山脉不仅有大量珍贵草药的存在,让一些部落依靠采药就可以生存,还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如含量非常高的铁矿、铜矿、硫磺等,并出产玛瑙、宝石。加上先前就了解到,因为天界山挡住了北来的风沙,使之形成地域广阔、草质肥美的天然牧场,只是因为唐戎之间的关系紧张和相互封锁,没有人去利用而已。这样的地方对张舟自然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地盘到底有多大,反正觉得应该不算吃亏,便“勉强”同意了! 队伍没有立即出发,而是休整一天,需要安置伤员和处置死难者遗体! 敌人的尸体也就一把火了事,任它灰飞烟灭!己方的死难者则需要进行甄别、火化,并带走骨灰的。最麻烦的就是伤者!一天战斗下来,受伤者达到近四百多人,所幸带来的药丸和消毒药酒,让伤者们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否则其中不少伤者,估计都活不过当晚。对于远征的队伍,伤者等同于累赘!尤其是战争时期,担任长途奔袭作战,带上伤者,甚至可能会拖垮整支部队。大多的处置办法,是留下少数人员负责照顾伤者,再留下一些补给用于善后,其实也等同于让其听天由命、自生自灭,最严峻时会干脆放弃。当然,如果后勤有保障的话,没有多少人愿意抛弃自己的战友! 如果往回走,需要更多的时间不说,而且也不确定司马广野会怎么做!于是被俘虏的那个部落首领就有了用处。第二天一早,张舟忍着全身疲乏酸痛,领着陈朝英和那一百多精壮,还有一百多刑捕,护送着几十车伤员,就杀到了那个二十里外的部落!这个中等部落,没等来什么丰厚的财富,却等来一群凶神恶煞。部落里青壮几乎是倾巢出动的做那场买卖,结果没有一个人回来不说,首领还被人捉了,还哪有反抗的资本?就如天塌了一般绝望,处于极度恐慌之中! 面目狰狞的张舟,没有杀任何人,也没有烧他们的房子,只是简明扼要说明你们袭击大唐送亲队伍,罪大恶极,理应灭族!但因为大唐的仁慈,给你们一次重生的机会,一、帮助妥善照顾伤员,二,把头领及所有八岁到十五的孩子带走为人质,第三,剩余的所有青壮,必须随军劳役!等军队回归时,会带走伤患,还回孩子和青壮,表现的好,还会给他们一个卷土重来、恢复部落荣光的机会!如果对他们的表现不满意,结果自己去想…… 部落哪敢拒绝?事后张舟留下五十名精壮,负责照顾伤员!至于那些部落俘虏,已经先行派人去给抓了回去,入营进行劳役了! 这次大战,按张舟的命令,正面战场留下的俘虏极少,只留下了陈朝英抓获的几个探马。经过审问,得知大概情况!那些部落,是受到了瀚海草原西王庭骑兵的威胁,而集结起来,承担第一次攻击!如果败了,还剩有一半的生存者,便视为不尽力,灭族处置!如果胜了,参与行动的部落,则可以分得送亲队伍一半的财富!所以才有了那番拼死缠斗、不肯轻退的行为!那花色狐裘是瀚海草原的一个贵族,带了四千人,奔袭千里到此,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而他是如何知道消息,为什么有胆子挑衅大唐,不得而知!也让张舟知道了一件事,的确冤枉了司马广野,草原主力并未进入此地! 铁河已经派乌尔瓦提先行回西戎,向自己的父王报信,请派军队来迎接平王和公主。谷口大战过程中,他没有亲临,直到打扫战场时才出面,当确实了五百杀四千的战绩后,让他震撼不已,以前西戎和瀚海草原的争斗时有发生,草原骑兵战力如何,自然有数!这大唐军队也太彪悍能打了吧!这也给他增添了不少信心!至于战场上的具体细节,在张舟的吩咐下,没有人会告诉他! 队伍终于处理好一切,开始向西戎进发。天界山以北明显要荒凉的多,绝大部分地区已然沙漠化。还算老天爷给面子,未在天气上搞鬼,经历了五天的行程,终于看见了瓦尔塔河,那条被西戎人誉为“流淌着金子”的宽大河流。并且在河边,就遇到了返回的乌尔瓦提,和一千西戎皇族卫兵! 不过铁河的脸色极为难堪,因为领兵的不是父王的人,而是他的大哥,西戎国大王子阔句户!而阔句户面对铁河,却表现出极为真挚的热情! “哦,我亲爱的弟弟,你从千里之外,为我们接来了尊贵的大唐客人,这份功劳,一定会得到父王重重的奖励!哦,我的铁河,你的脸色为什么这样差?是不是生病了?没有关系,你已经回到家,我会让宫廷最好的神医为你诊治!” 阔句户丝毫不在乎铁河的冷脸,而是恭敬的走到端坐马上的平王面前,深施一礼,礼貌道“这位,就应该是尊贵的大唐平王殿下吧,我是铁河的大哥,西戎国的嫡长王子阔句户,感谢您一路对铁河的照顾,西戎虽然不如大唐繁华,但是一定会让平王殿下得到最尊贵的待遇和享受!阔句户像您保证,您会感到不虚此行的!” 平王身边的张舟,看到这些,不由得眼睛一眯,因为他意识到,这位在铁河口中,粗鲁、野蛮、贪婪的大哥,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主动来迎,就一下夺去了铁河引唐入戎的先机;再坦坦荡荡的告诉平王,他才是西戎的实力派,而且是王位第一继承人;最后用理应平起平坐的身份,对平王执大礼,给足大唐面子,也在告诉平王,你虽然是西戎的客人!但,切记,再尊贵的客人也只是客人!相比之下,铁河除了一张英俊的脸,其它方面,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平王下马和阔句户客气了几句,阔句户安排卫队,护送迎亲队伍继续行进! 一脸沮丧的乌尔瓦提则被一脸愤怒的铁河叫到车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张舟在平王身后,看着和平王并驾齐驱、谈笑风生的阔句户,心里盘算着,西戎王室的这场内部斗争,自己还需不需要参与进去!要帮助铁河继位,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关键是从中获利的几率太小了!他?的,竟然敢骗老子,不行,不能吃这个亏! 很快到了码头,十几条宽大扁长,形如扁豆的大船,已经在那儿等候。简短的分工安排后,主要人员都随着第一批船驶向西戎瓦尔塔城! 很快众人就在河的另一边,见识到西戎的异域风情,那些和大唐风格迥异的圆形尖顶房屋,有大有小,张舟很想问一句,里面是否住着蓝精灵?这里有没有骑毛驴的阿凡提?随着建筑越来越密集,一座大城慢慢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或许没有京都那样的雄壮,但斜阳下无数金色屋顶,耀出的灿灿光辉,让这些骄傲的大唐人,也心生异样! 而张舟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一个地方,一个方正高挺的尖顶建筑,在一片房屋中鹤立鸡群,让张舟注意的不是建筑本身,而是那尖顶上显眼的标志物——十字架! 京都公主府内。 赵琪璇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听着身后的石翀汇报近况。 “宁王殿下和蔡矜发生了争吵,闹得很不愉快,蔡矜回府后,就对外宣称生病,拒不见客!” “宁王前几日处死了一个丫鬟,罪名是偷了府里的财物,那个丫头是我们的人!现在不确定宁王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皇后那边没有什么动作,倒是陆戴文前几日参了我们在庆州的几位官员一本,理由是勒索商家,收受贿赂!现在法部正在调查,法部的曹意似乎不肯手下留情!” “司马家的司马明珠,活动频繁,曾派出几拨人去了南平州,具体做些什么不得而知!” …… 赵琪璇突然打断石翀的汇报,问道“在河州有没有我们的人?” “有,只是……” “只是什么?” “我们在河州一共布置过三个眼线,但一个月以前就联系不上了!” 赵琪璇转过身,眼神冰冷的看着石翀,石翀不由一惊,他还不曾这样被公主这般凝视过。 “本宫记得你方才用了似乎、不确定、不得而知等词汇,现在更干脆用联系不上这样的说辞来回答本宫!你是怎么做事的?是你们不尽心?还是公主府的人都是废物!” 石翀忙单膝跪地,说道“殿下息怒,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责罚?好啊!你觉得怎么责罚合适?” 一句反问,把石翀噎得无法言语!赵琪璇略微平复一下,冷哼一声道“哼,下面的人该好好管一管了,你下去吧!” 石翀只觉心里发堵,又发泄不出,起身犹豫一下后退出了房间!这时叶白梅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轻声道“殿下,你这样对石翀,会不会……” 赵琪璇叹了口气道“姑姑,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不舒服,但这些年的确是我有些心慈手软了,才让一些人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殿下,我有些话想说!还望殿下可以静下心来听听!” 面对这位把自己从小带大的姑姑,赵琪璇还是很尊敬的!心知她会提及一些不快之事,却也没有回绝! “姑姑你说就是了,琪璇听着!” “殿下,张舟此人的确有些才能,但毕竟已经和平王交往不浅!就算拉拢,也未必可以短时间内做到!” “姑姑,我并非想一蹴而就,而是咽不下这口气……” 叶白梅叹了口气。赵琪璇在河州时,以书信形式约见张舟,结果足足等了三天,也没见张舟露面,赵琪璇这辈子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尴尬! “他或许看见信,也可能没有看见,面前还不能定论,所以殿下不要急于计较才是!” “不管他有没有看见本宫的信,本宫都要把这份耻辱记在他的身上,不过,姑姑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这么一点委屈都承受不了!” “那就好!你是做大事的人,应该看得更长远!” 赵琪璇突然望着叶白梅,笑道“上次在河州吃的火锅挺有意思,很想再吃一次,姑姑想不想!” 叶白梅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好久没有惦记过美食了!也不知道你是惦记火锅,还是河州!” 眼里宠溺之色,无遮无掩!赵琪璇突然道“姑姑,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重新选择吗?” 叶白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但眼里情意浓郁,透有坚定!赵琪璇看在眼里,莫名的有点嫉妒! 靖王府。 刚练完一套剑法的赵琪玦,把剑交给下人,接过玉满城递来的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这套剑法,练起来比玩一个时辰大戟都累!” 玉满城娇笑道“还不是国师觉得殿下太过气燥,为了让你好好磨磨性子,才授予你这套剑法?殿下可得坚持,别辜负了国师的良苦用心!” “性子已经入骨,难以改变了!不过,国师的用心,我会感激的,最主要,还是不忍心让你失望!” 两人边走边聊的走进屋子,退去下人后,赵琪玦才道“我打算向父皇讨个外放的差事,离开京都散散心去,你和我一起去吧!” 玉满城眼睛认真的盯着他,含笑问道“这次还要我打扮成侍卫?” 赵琪玦有些歉意道“不,不再委屈你了,那个张舟都敢一次娶两个老婆,我只带一个有什么不敢?” 玉满城突然小嘴一撅,故做不满道“还提张舟,这么久也不曾看见你和他接触过,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 “我记得,你吩咐的事我哪一件忘记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名正言顺的机会都被皇后和平王得了去!我总不能硬凑合上去吧!” 玉满城叹息一声,她也了解靖王的性格,让他去主动结交张舟,的确有些为难他。他想离开京都,也是因为京都朝堂里阴谋诡计太多,派系斗争太狠,让他始终处于一种郁闷的状态!自己看着也心疼! “那殿下打算去哪儿?” “现在大唐军队的几大主力,都是敏感的存在,我想去哪儿都未必能成,反而惹人猜忌,我想去章州,兴湖的水师成立快一年了,也没看见有什么大的进展,父皇不太满意,我想去看看!” “那好吧!不过,我可能要晚些时间再去陪殿下!” “为什么?有事?” “嗯,瑶台歌舞院第一届学员已经招收完毕,请我去参加开学典礼,所以……” “哈哈,好吧好吧!你只管安排好你的事,等我安定下来,再接你去也不迟!” 第077章 西戎内情 这个世界和张舟的前世,并不重叠,地域也只是存在结构上的相似,有很多似曾相识,更多的还是陌生,随着时间,他已经接受了此般现实。他来西戎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更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科技发展的程度如何!自己虽然拥有强大无匹的见识,可并不认为自己有固步自封的资格。尤其这十字架的出现,对他的冲击极大! 他所知道,前世那么发达、进步,可宗教冲突问题都无法解决。宗教信仰的力量,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变化,左右世事的走向!就算张舟来自未来,宗教信仰也让他感觉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令人窒息! 阔句户为平王介绍西戎的风俗人情,和一些传说趣事,平王听的津津有味,偶尔问询几句,阔句户风趣的回答,不时传来二人的开心笑声! 张舟瞥了一眼坐在船尾的铁河,丝毫没有掩饰的怨毒和恨意,让张舟一皱眉头! 大船驶进喧闹的码头。脏乱的环境,杂乱的秩序,喧闹的声音,川流不息的三教九流人物,哪怕是阔句户,也得靠大批卫兵才能开辟出一条路来,引众人上岸。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阔句户王子,便开始了陆续不断的问候和致敬。显然这一切让阔句户很受用,此时正和一位比较熟悉亲近的贵族,相互拥抱问候。 张舟自然不会笑话他们的随意,“见多识广”的他,反而觉得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他还特别注意到,那个贵人身后跟着一串被绳索拴在一起的人,大多数人还光着膀子,要知道此时的天气可不算暖和!在关小楼和陈朝英小声嘀咕,这些是不是犯人时,张舟已经非常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奴隶! 张舟无时不刻在观察着,可以看到的一切,他对前世的历史知道太少,几乎只停留在对影视剧作品的认知当中!并不是前世的历史会和现在有什么关联,而是他一直认为,社会的发展进度,是与诸多方面的进步并行的,科技水平会符合时代特征。张舟在观察西戎的科技能力,社会环境,因为他不想被自己的认知蒙蔽了眼睛,趁还没有几个人认识到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时候,尽可能的用科学来巩固自己的基础和实力!说白了,他骨子里有所惧怕,惧怕自己沾沾自喜的时候,会突然看见海面出现别国的坚船利炮,他不允许自己犯下这样的愚蠢! 而那些被买卖的奴隶,让他从“十字架”的冲击中回味过来!暗笑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紧张,杯弓蛇影了! 现在的情形已经成了阔句户为主,铁河可有可无的局面!张舟并不着急,他知道会有人着急的! 张舟等人刚被安排好住处,铁河就来了! “侯爷,千万不要被阔句户的伪善所蒙蔽,乌尔瓦提刚回城,就被阔句户的人发现,并绑架他的家人,乌尔瓦提迫不得已,才告诉阔句户一切!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张舟表情平静,直截了当道“铁河王子,你骗了我们大唐!” 面对张舟突然的直接揭底,铁河目瞪口呆的张张嘴巴,然后泄气的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头抽泣起来。 张舟则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铁河殿下,眼泪是打动不了我的!” 果然铁河很快停止了哭泣,稳稳情绪道“我的确说了谎,因为我已经走投无路!” “这不是你可以欺骗我们,千里迢迢到这来的理由!” “侯爷,你听我说,如果你们支持我,我会给你们大唐更多的利益!” “呵呵,铁河王子,利益是什么?你怎么确定阔句户就不会给我们?或许你给的利益会多一点,但是为了多得到那么一点点利益,值得我们去冒更大的风险吗?” “这,这,侯爷,如果阔句户继承王位,一定会对大唐动武!到时候……” 张舟止住他说话,冷笑道“那我会谢谢他,因为那样会给我一个吞并西戎的理由!” 铁河真的着急了,连声说道“阔句户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的那些阴谋家!那些教士!他们会像对付我们一样,对付大唐!” “哦,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时间,希望你可以说出一段让我动心的故事!” 铁河好像看见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点头道“大人,你会动心的!” 他郑重其事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娓娓道来。 十几年前,西戎还在与大唐的惨败中恢复伤口,有一群来自西方的教士到了西戎,用黄金轻易打开了,正内外交困的西戎大门,允许他们在西戎传播教义,那些自称天神子孙的教士,宣扬仁爱,提倡救赎,告诉人们,信奉新教可以让人间受困的生灵得到解救。起初饥饿贫穷的人们谁会相信这些?但是随着,有人因为信奉了他们的教义,而得到新生;有人因为虔诚,获得了神赐予的珠宝;有人被新神免了罪,解除了苦痛升入天堂……这种的情况越来越多的发生,让很多人开始动摇,当时的丞相收了他们的金子,对此无动于衷!就这样他们用一个个虚伪造假的故事,打动越来越多的人。那时西戎有个非常有名而博学的人,当众批判他们的谎言,结果被教士宣扬为恶魔,然后勾结官员,煽动百姓,围攻他的住处,烧死了他。从那开始,凡是反对他们的人,都会被诬陷各种罪名而杀死,信仰他们的人,会选拔出来,造就各种荣光和神迹,就这样新教势力迅速壮大!最后新教终于触动了西戎本身信仰的底线,双方开始了长达五年之久的内斗,使得西戎国力消耗极大,老百姓生活也越发的不好过,对新教信仰也产生了抵触情绪。而那些西方教士,及时调整策略,告诉百姓,通过远征那些叛逆天神的人,可以得到丰厚的报酬,改变贫穷困苦的生活。很多信奉新教的西戎人参加了西方主教组织的远征,五年征伐,的确为西戎带来了大批的财富,更多人便选择了可以让他们生活更好的新教,就这样本土信仰越发羸弱,渐渐没有能力抵抗新教的蚕食。国王更是下令把国教改成新教,甚至连国王本人也接受了,需要新教教主给予的祝福洗礼才能施政的教规,否则无法得到拥有话语权的新教支持。别看目前西戎看似强大,但是去年一次就被征调二十五万精壮,结果回来不到七万。人们还在为得来的财富而狂喜,却没有看见,自己已经被新教奴役,成为对方扩张领地,贪婪抢夺的猎犬!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西戎就可能被吞噬亡国!而阔句户就是新教最坚定的拥护者!如果阔句户继位成为国王!新教很可能按着他的意愿,把掠夺目标转向有着深仇大恨的大唐! 张舟听完后,沉思很久,突然问道“我为什么没有看出来阔句户对大唐如何仇恨呢?” “那都是他的伪装!当年与大唐作战,他就参加过,他的母族几乎都死在那场战争中!” 张舟又道“我很想知道,你了解的这些是谁教给你的?” 因为张舟不相信,铁河会有这样的表达能力,和深入的见识!耳习目染也好,受过指点也罢,总之铁河的背后,应该还有人! 铁河眼神闪烁,并没有回答!但张舟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背后一定有人在教他,在影响他!张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告诉他,自己需要认真考虑两天,再给他一个答复。 其实张舟已经有了答案,对于这种已经陷入火热疯狂的民族,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如果阔句户当上国王,把目标转向大唐,自己倒是巴不得司马家族和西戎拼个两败俱伤!可是战争一起,自己又可能逃身事外吗? 两辈子加一起,张舟也不觉得自己的水平够得上一个政治家,那是需要天赋、需要历练、需要太多真枪实弹的经验积累!而张舟不具备任何一个条件,至少现在还差的太多! 这个世界太多的事物他掌握不了,只能去被动承受,思考让他有些头疼!管他娘的谁当国王呢,先发展自己再说! 张舟索性抛开烦乱想法,决定出去走走!叫上关小楼,陈朝英,尤南七,杨小郎和二牛,一起出行! 阔句户想的很周到,为了方便他们游玩,给安排了向导,随时调用,虽然表面上不限制他们的自由,但某种程度,这些向导也是对他们行踪的监视,张舟对此没有任何抵触情绪! 他挑了一个顺眼的小伙子,名字叫阿吉,为人机灵懂事。张舟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市场,不是菜市场,而是奴隶交易市场! 西戎的奴隶交易市场很大,占了一整条大街,大街两旁都是高高的台子,上面站着各色的奴隶,供人挑选,腰上都挂着加码,如果多人同时看上,可以进行竞价。而货色差一些的,只能在台下某个角落站成一堆。至于顶级的货色,那是要去单独谈价的,不对外展示。最惹几个人注目的,自然是各种衣着暴露的美女,最不堪的二牛,眼珠子都瞪出血丝了! 张舟心里盘算,一个个岁数都不小了,真的需要关注一下,解决手下人的单身问题了。 对台上那些精壮小伙子,张舟没有多少兴趣,还能比得过二牛和尤南七?不过对那些大眼睛的小姑娘倒是有点意动,这些小丫头好好培养,可以给歌舞团带来更加丰富的演绎!可恶的关小楼在一旁,不时提醒道“姐夫,你可刚新婚不久,买这些小姑娘不太合适吧!” “你懂个屁!你姐夫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肤浅吗?全河州都说你风流的不行,一日两妻,不信你问老七!” 刚才还一脸坏笑的尤南七连忙摆手道“别问我,大哥,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张舟又看看陈朝英,陈朝英脸一转,装着没有看见,关小楼气道“好啊!平时什么大人年少风流,大哥艳福不浅的,你们说的眉飞色舞,现在装好人了啊!” 陈朝英回头说“那是风流不下流,好吗?” 张舟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其实啊,男人嘛,那么正经干什么?该下流也得下流啊!” “等我回去告诉姐姐!” “小楼,那个女的,胸大不大?喜不喜欢?姐夫卖给你暖床好不好?” “不好!” “哎呦喂!想不到咱家小舅子是个正人君子啊!没看出来啊!” “我喜欢苗条的……” “哎我去……!” 众人嘻嘻哈哈的闲逛着!突然,张舟眼睛一定,脚步一停。他发现一个台子下面,蹲着一个双脚被铁镣铐住的老者,细看也不算老,年近五十左右,衣着邋遢,破衣服露出一条一条肋骨,有种老弱、并营养不良的状态,惹张舟注意的是,他正聚精会神的在地上画着什么,张舟清楚看到那是几个几何图形,好似还在做计算!这让张舟绝对的眼热,他自己的几何知识早就忘光了。这个老头,让他在这个世上,第一次看见他认为是真正意义上的数学! 他收起嬉皮笑脸,对关小楼耳边嘀咕几句,关小楼自然知道这次自己被带来的目的,惊奇的看看那人,听完张舟耳语后,走了过去,蹲下和老者低声说了几句,很快两个人交流上了,老者眼睛显得神采奕奕,一面对关小楼比划着图形,一面讲解起来! 这时一边的店伙计发现什么,过来打算问个究竟,眼尖的阿吉,直接过去拦住他,对他晃了晃腰上的牌子,伙计连忙点头哈腰,不再打扰。不多时,关小楼回到张舟近前,一脸惊喜的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舟对阿吉说了几句,阿吉看看那老头,难以置信,但还是礼貌的应承下来,喊来伙计,简明扼要这个奴隶,阔句户大王子的朋友要了!一个不值钱的老头,大王子的面子,白送都无所谓,但是张舟还是按行情,给了伙计一个金币,赏了阿吉一个金币!并告诉阿吉,成功买下一个奴隶,就会赏给他一枚金币!阿吉感激不已,更加热情! 那个老者用生硬的语言,表达了对张舟的谢意!这样的人才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想不到这个叫尤斯坦的,又给他介绍了一个,是和尤斯坦一起被俘的苏克里。张舟大感满意,也来了兴致,又通过阿吉的帮助,买下几个年龄不大、音色很好的女孩,还有三个工匠。购买最多的则是不同地域,五十岁往上,出身比较高,身体还算不错的廉价老者,这些人的用途,就是为了了解更多外域的风土人情。 张舟没有破坏用绳子成串,一并牵着的规矩。不管怎么说,他不想太惹人注目,也不相信这些奴隶就那么乖巧、听话,今天收获不小,两个懂基础数学的人就让张舟很满意。 就在即将离开市场的时候,前面突然发生一阵骚乱,哭喊声、怒骂声、鞭打和抗争,混成一幅乱糟糟的场面。 第078章 予伽教士 “放开她!你们这些混蛋!”是男人愤怒的悲吼! “父亲,救我,救我!”是少女绝望的哭泣。 张舟随着声音望去,一个年轻少女被两个大汉夹住胳膊强行拖走,丝毫不理会那少女的尖叫和挣扎!一个被捆绑双臂的汉子,厉声嘶喊着,四周没有怜悯,更多的是对押送者的嘲笑,和看热闹的叫嚷!这汉子不算魁梧,伤痕累累的上半身,肌肉极为发达,突然左右一晃,撞开三四个拉扯他的汉子,整个人企图向少女靠近。 又上来四五个健壮男人,对那个矫健的男子进行鞭打,那男子身形如豹,以攻为守,每一次闪躲都恰到好处的避开攻击,又可以用身体撞到敌人痛处,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围捕,那人很快被一棍打中腿弯,踉跄中几欲摔倒!恰巧到了张舟的前面,二牛怕他冲撞了张舟,伸手欲抓住汉子,汉子却精妙躲开,顺势躺地一个扫腿,正勾到二牛脚跟,二牛竟站立不稳,就要仰面摔倒,被手疾眼快的陈朝英一推止住身形,随之马黑子也冲过来,踹向倒地男子,那男子贴着地面一转,避开攻击,扭肩转腰的弹跃而起,直接回敬了马黑子一个飞踢,把马黑子逼退,而陈朝英已经贴靠上去,那人落地后,顺势斜肩撞向陈朝英,陈朝英是谁?九州商业近战格斗无敌,又岂会让他得手,一手扶其肩,一手击向对方腰部,同时腿一抬,化解对方外人看不见的膝撞,接着一个贴靠,直接把那汉子掀翻在地,二牛羞恼着就要拔锏,被张舟喝住! 这时那些人也迅速扑了上来,强行制服汉子,就要脱走,阿吉则得到了张舟的暗示,冲了出来,大喊喝止。 “住手,冲撞了贵人,就想这样了事?” 那些人死死抓住那汉子,不敢妄动,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连忙走了过来,对众人连连作揖,满脸讨好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这个狗东西没有调教好,冲撞了贵人们,回去我一定打死他,给各位贵人出气!” 阿吉看明白张舟的意思,道“出气也轮不到你,这个家伙,我们要了!” “啊,贵人,这……!” 老板一脸舍不得的样子,这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从万圣城买来的,以后可以帮自己赚大钱的“极品”角斗士!阿吉则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大声补充道“我身后这位贵人,可是阔句户王子的贵客!开个价吧!” 那老板愁眉苦脸,有心拒绝,却又不敢,犹豫之时,阿吉眉毛一挑。 “看来你是不想给大王子这个面子了!好吧,说出你的名字和家世,到时候大王子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那人一惊,如果真的得罪了大王子,自己就剩倾家荡产的份儿了,实在是不值得,最后只能忍痛割爱的咬牙说出成本价,张舟也没有讨价,当场交钱。转头看了看这个汉子狰狞悲愤的表情,又补充道“他的女儿我也要了!” 张舟让关小楼和陈朝英先把“奴隶”带回住所,找个地方安排他们住下。自己随后又逛了逛西戎作坊集中的地方,让他比较安心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让他心悸的存在! 最后来到西戎最高级的宝石交易区域,张舟对宝石并不了解,但琳琅满目的各色宝石,珠玉翡翠,在大唐的确不多见,原来曾有大唐的私人商贩冒险来此,就是用这些宝石,回去换得巨额利益。但那次大战之后,也绝了商人的踪迹,现在大唐拥有的货源,全靠那些马匪偶尔的夹带了,绝对的有价无市!在阿吉的帮助下,张舟买了十几块宝石、翡翠,留着回去送人。 等回到住处!就看见赵琪瑛身边的一个随从,正满脸焦急的等着自己。原来阔句户特意为平王举办了一场大型的欢迎酒宴,就差张舟了!张舟只好换套衣服,随着去皇宫! 在张舟眼中,属于典型阿拉伯风格建筑的宫殿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些教士!他没有急于和这些身穿白袍,脖挂十字项链,头戴圆瓜帽的人接触,也没有与平王一起,接受那些礼节性的引荐,而是选择默默的进行观察!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他在人群中注意到一个人,与那些教士和贵人们的你来我往、谈笑风生不同,这个人虽然也是一身高贵的教士装扮,却始终围在另几个教士大人物的身边,举杯奉迎、一脸恭敬,殷勤之极,而在某个转头间,张舟看到了他眼光中闪露的是一种厌恶和怨毒。 这个发现让张舟很感兴趣!他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其实不管多么强大的组织,都经不起来自内部的分裂!而利益之下,谁敢说新教就是铁板一块呢? 还有一群人,和整个热闹的酒宴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一个个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的模样,暗中询问得知,这些人属于本土信仰的派系,有这副表情,也就不难理解了!其中一个清瘦高个子的中年男子,让他格外注意,因为他发现这个人和铁河隐蔽的眼神交流极多,确切的说,都是铁河对那个人投去似在询问的眼神,得到那个人不易察觉的点头后,铁河才会开始下一个举动!张舟心里有些得意,这个宴会,收获颇丰啊! 以名贵的大唐丝绸为见面礼,张舟很顺利的就见到了这位予伽教士。来之前,他用金币打听到不少关于予伽教士的事。予伽可以说是西戎新教里繁杂事情最多的教士,脏活累活都是他负责的,但好处却是得到最少,原因只有一个,他父亲是一个下贱的仆役!注定了他出身贫贱,难以被上流社会认可。但他的经历极为励志,付出无数努力,花尽所有钱财,才谋得了西戎新教议事团的末席。结果没过多久,当初收他钱财的后台,就在主教内斗中倒台了,加上他的出身,议事团的大人物们又哪里会瞧得起他?如果不是他办事卖力,任劳任怨,不争抢功劳,孝敬足够的话,估计早就被踢出议事团了!正是这份了解,让张舟觉得,这个予伽可以接触一下。 贵重的礼物,自然可以换取暖人的微笑! “你好,我高贵的客人,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吗?” 张舟微笑的点点头道“我的确有些事要麻烦予伽大人!” 予伽没有丝毫客套寒暄的意思,问的直截了当,因为他把耐心都用在对议事团那些大佬的阿谀逢迎上了,对于别的人,他更喜欢节省时间和精力的直来直去!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看透太多,务实很多。 “请讲,如果我能力允许,一定会尽力的!” “我打算在西戎开一间店铺,用来销售大唐的丝绸!” 因为两国断了贸易,大唐的东西市面上都极少看见,尤其是大唐那精美的丝绸,偶尔会从天界山的马匪那里,弄过来几匹,又哪里是寻常人可以接触到的?如果有供货渠道,这是可以赚大把金币的生意。可是予伽却脸色有些难看,张舟故意道“如果予伽大人肯帮忙,我愿意给大人两成股份!” 予伽见张舟表情没有做作,叹息一声道“并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我无能为力,像这种商铺经营的决定权,是需要议事团……” 张舟自然知道,这样的好事,他是分不到汤水的。张舟一笑道“予伽大人,如果不满意,这样好不好,三成!还希望大人照拂一下!” 张舟其实不是加利润提成,而是增加予伽内心的不满和愤怒! 予伽不置可否,想想这两年,自己辛辛苦苦,又得到了什么好处?那三瓜两枣的甜头,到头来还不够填那几个人的胃口,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耀眼的金币在面前飞过,落入别人腰包,自己就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期待主人大快朵颐后,会怜悯的丢给自己一块骨头。 而议事团的大人物们,根本不会看见他的功劳,最近听说主事大人的侄子要来西戎任职,自己现在的位置也就可想而知,恐怕以后连啃骨头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不是不想拼一下,可是自己的实力……那些信任自己、听从自己的最底层信徒,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他突然盯着张舟道“你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别人?不要用那些无聊的奉承来敷衍我!” 张舟并不担心隔墙有耳,自己的人已经把这里监控起来了。他笑了笑,望着予伽的眼睛,他相信面前的予伽是一个可以合作的聪明人,也就丢弃虚伪客套,直截了当道“找你,是因为这样做,对我更有利!实不相瞒,我是铁河王子的朋友,你的处境和他一样,可以利用的时间并不多!” 予伽点点头,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而是平静道“铁河王子和我不一样,我可以选择安静的享受余生,他却未必……” “呵呵,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但事事无绝对,事情没有到最后,永远都存在变数,虽然看起来好像胜率不大,但是赌赢了就是一辈子,几辈子的荣光!总比畏畏缩缩的苟延残喘要强!” 予伽说的没有错,但是张舟认为这样宴会所见的怨毒眼神,绝对说明他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内心的愤怒和不甘,注定他不会认可“安享晚年”的命运安排。 予伽突然问道“大唐的贵人,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我最好开诚布公,否则,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张舟一笑,以平静如背课文一般的口气叙述道“大唐帝国皇帝亲封御前近卫,皇后娘娘的义子,平王殿下的好兄弟,帝国唯一的侯爷!大唐刑捕黑虎营主官!张舟!” 一串叮当作响的称呼,的确让不了解大唐官职的予伽正视起来。大唐对于西戎而言,是无比巨大的存在,予伽也知道近二十年前,西戎几十万大军都无法撼动大唐边关的历史,张舟恐惧教会信仰的力量,教会又何尝不恐惧大唐的强悍实力?所以新教也在积极支持和大唐减少接触。根本上,不是不想吞噬大唐财富,而是担心能力不及,而反噬自己!至于所谓主神无所不知、怜悯众生的教化,那是愚弄老百姓的,到底怎么回事,他们自己会不知道?这些年教会已经越发利益化,估计真心为教义而活的只有那些最底层的信徒了。 如今大唐把公主嫁给铁河,这样做的原因,予伽和很多人看法一样,觉得大唐这样做,必然是选择铁河更符合其自身的利益,说明庞然大物的唐帝国将支持铁河,成为其强大的后盾…… 予伽飞快计算着。 “可是大唐在这里并没有多少力量!你们又怎么帮助铁河!恐怕仅凭一份婚姻,不会有根本上的改变!” “实不相瞒,目前大唐可以给与铁河的扶持的确不多,并且大唐台面上的力量也不会参与进来!” 他这样说,反而更让予伽感觉张舟的可信! “呵呵,这么说,你们是想做一场不想付出成本的买卖了?” “哈哈,实不相瞒,我个人对此形容为,空手套白狼!哈哈!” 予伽没有恼怒,而是淡淡说道“恐怕,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大唐和铁河王子的!” “你先不用着急拒绝,虽然我现在很难拿出太多台面上的力量,但这种情况只是目前,不代表以后!至于为什么选择你,理由很简单,我们需要一个有能力、有潜力、有魄力做到这一切的人,一个不甘受辱,敢为梦想拼搏的人!” 张舟从怀里取出一捆金票!大唐银票在这里不好用,临时用现银换取一些金币,数量太少,不起作用。这些是张舟对铁河索要的。 “这五万金币,是给你的一点诚意!” 这件事的难度,让予伽对面前的金票,失去了欲望。 “这些金子可不够帮助铁河王子获得有力的支持!” “这个我知道,但现在最主要的不是如何帮助铁河王子。我认为最先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你当上议事团首席的位子!” 予伽眼睛一亮,这个才是最让他动心的诱惑!予伽压制内心激动,表面平静道“这个恐怕很难!首席位置是主教决定的!” “予伽大人,你可以用金子买通一个靠山,就可以再买通另一个靠山,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这个予伽当然知道,可是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去获得这样大的财富,来做这些事了!五万金币买首席的位置也是远远不够的! 张舟继续道“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只要你让主教相信,你可以给他更高的利益,就是完成第一步!” “您请继续说!” “我所知首席年纪以大,而他又把自己的侄子弄来西戎!我就不相信,那几个议事教士会心甘情愿!” 予伽不停的思索,眼神越发明亮!那些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怎么可能不知,只是力量太小的他,无力参与罢了! 张舟不断的,给予伽的欲望之火上浇油助燃道“西戎信徒需要一个真心为他们着想的议事团首席!至于那几个人的矛盾,也到了该暴露出来的时候!我相信予伽大人知道该怎么做!而这五万金币加上一些助力支持,完成这些事,应该足够了!” “哪些助力?” “铁河的、还有我的!” 予伽再次陷入沉思,许久后深呼一口气,看着张舟道“说出你的条件!”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损失!” “我应该相信你吗?” “任何承诺,都无助于你相信我,我们的目标都是在谋取自己的利益!你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我想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予伽主动向张舟伸出手,张舟默契的握了上去,完成了历史性的一次握手。 第079章 雇佣军的初始 当天晚上,铁河又拜见了张舟,这次还领来了一个神秘人。当这个高大的男子掀开遮面的斗篷后,张舟就会心一笑。因为这个人张舟在宴会上见过,就是那个和铁河“眉来眼去”的瘦高男子,铁河的老师,雷克!暗中为铁河谋划之人,那位被新教用火烧死的博才之士的儿子。 “如果铁河想翻盘,就必须借用新教的力量,在这个问题上,不管你喜不喜欢,都是必须的选择!因为以你们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帮助铁河扭转局势,更别说坐上那个位置了!” 雷克对新教极度仇恨,但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我很想听听侯爷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和有共同利益的人进行合作!借助对方的力量,或许可以做到绝地反击,甚至最后获得胜利!如果你固执己见,恐怕不管你怎么努力,结果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 雷克沉默一会儿,问道“与谁合作?” “议事团的予伽教士!” “这个予伽,我倒是知道,可他在议事团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已经吃的肚满肠肥,会和你们合作吗?” 张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雷克略做思量,就想明白了此中关节,点点头道“侯爷,雷克受教了!仇恨的确会蒙蔽人的双眼!侯爷让我和予伽见上一面即可,至于怎么做,侯爷旁观即可!” 话完后,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他自己也想不到,这一笑,给张舟留下的印象会是多么深刻! 毕竟有些事情,张舟不方便抛头露面!雷克能大包大揽最好不过,自己顺水推舟即可! 霍及克曾是一个小国的将军,国家被灭,他和女儿都沦为俘虏,因为他战场上的骁勇善战,成为了奴隶主眼中,角斗士的绝佳人选,那个老板托了不少关系,花了不少金子,才把霍及克买了下来,结果被张舟截胡! 霍及克已经没有太多的欲求,只要和女儿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而张舟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只是把他的女儿爱丽丝送回他的身边,负责照顾他的伤势,对此霍及克很感激。但做为战场搏杀从未输于对手的他,哪怕做了奴隶,也是孤傲的,从不认为有谁配让他低头臣服。 张舟对他不冷不热,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有种被忽视的自尊受伤,身体上的皮外伤,根本不影响他的好战之心,于是,他对他认为是张舟手下第一勇士的陈朝英,提出了挑战!想通过打败陈朝英,来证明英雄不可以被蔑视! 结果,打了半个时辰,被第十九次击倒后,那份孤傲彻底被陈朝英的贴手摔碎了!因而对张舟这位未来老板的态度变得极为恭谨。事后陈朝英在张舟面前,对霍及克的搏杀之术也极为称赞!告诉张舟,如果真的在沙场相遇,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有了陈朝英的认可,才让张舟对这个,因为一时良心之举而救下的霍及克,有了一些重视和新的想法!于是和他们父女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增强彼此的了解,也告诉对方一些自己的安排和打算。霍及克得知自己和女儿会到大唐开始新的生活,与张舟将成为雇佣关系,而不是奴隶,内心无比感激,并表示心甘情愿为张舟工作!意想不到的是,关小楼对爱丽丝也格外关注,有事没事的往爱丽丝身边凑合,而爱丽丝对关小楼也似乎很有好感,两个人熟络的速度让张舟都感到惊讶! 不管铁河是否说谎,婚约都必须按计划履行,因为紫玉公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非铁河不嫁! 这份婚姻,阔句户倒是没有太多反对。婚礼订在二十天以后举行,平王决定等到婚礼完成后再返唐,因为涉及两国通好,需要在很多事情上进行洽谈,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完成的。这些自然有平王和随行的礼部官员负责,根本不需要张舟操心费力,他每天的任务就是逛街,去奴隶市场捡漏!还领人观看了两场角斗士竞技! 角斗士的出身基本都是奴隶!连赢十五场就可以获得自由之身。当然,这个美好的愿望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实现过,已经成了角斗士的传奇。但这种传奇难以被复制,一个角斗士赢下七八场比赛后,就会被送到主教所在地的万圣城,参加那里更高级别的比赛,反正除非想让你活下来,不然,总会想方设法的让你在看到光明前的最后几步中死去。 看过角斗士血腥的厮杀表演,加上在霍及克身上产生的一些想法,让张舟对角斗士有了新的兴趣。从前世的影视作品中,张舟知道这些角斗士都是名副其实的勇士!甚至他们的搏杀技巧,让陈朝英也有几分刮目相看!但此前,张舟并没有觉得,这些人可以在自己设想的作战体系中,发挥如何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这些人是特殊环境下培育出的产物,自己并没有这种土壤,带回去也不可能和“夜叉”一样,做何持续性发展,更没有把“角斗士”这种商业行为带回大唐的想法;至于特种作战,自己有纪律性更好的“夜叉”;大型作战,这些个人英雄主义者,价值也不大;单从武力而言,大唐武林更是高手如云,璀璨的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总体而言,培养角斗士的付出和价值体现,更适合“商业”运作。让张舟心动的是这些人身上的“杀戮”精神,要强于“夜叉”! 毕竟时代不同,所谓的“人道主义”,并不适用于对“异国他乡”的征伐。包括前世,某些强国也会在不方便的时候,雇佣一些职业军人来做事。张舟的想法,就是建立一支雇佣军。 西戎有几所专门训练角斗士的学校,都是大奴隶主所建,负责训练角斗士的教官也大多是奴隶,只不过主人看到了他们更大的价值,不用去比赛而已!张舟决定从这些角斗士学校下手,只要价钱合适,角斗士是可以买卖的。 懂摸筋看骨的陈朝英,和“夜叉”头子马黑子,一同在角斗士学校挑挑捡捡,选出了三十几个比较不错的成年角斗士,还有几十个未成年的学员,有男有女。因为人数太多,起初学校并不答应,最后,再次用上了阔句户的名号,才算软硬兼施的达成了交易。张舟为此花光了兜里所有的金币!这到无所谓,他可以继续“勒索”铁河!铁河欺骗了自己不说,紫玉公主也曾企图对自己的老婆不利,这些账都是要还的。 三十多个彪悍的角斗士,站在张舟面前,健壮的体魄,发达的肌肉,让他依稀想到了“斯巴达三百勇士”的热血画面。这些人和买来时,最大的不同,就是眼睛里少了那股“桀骜不驯”,经过霍及克和陈朝英一天的单独“调教”,这些人乖了许多,有时候拳头比口头说服教育,好用的多! “各位,很荣幸的通知你们,你们的角斗士生涯已经到此结束了!” 张舟的话,并没有获得掌声,而是整齐、麻木的反应。 并不是所有奴隶,都可以做角斗士,除了强壮的体魄,还要有强大的内心,和不屈的斗志,经过长期的精神磨砺和武技训练,才能成为一名角斗士。这些人当然知道死在角斗场上,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但他们并不想丢弃自己的灵魂和尊严,他们可以在比赛中战斗到死,但绝对不会对敌人展示懦弱,因为摇尾乞怜并不能让他们活命,这也是他们桀骜不驯的原因。在活一天算一天的经历中,他们根本不去期许未来,只希望用胜利获取美食和女人,用活一天就要尽兴一天的想法,来麻木或强大自己的内心!奴隶主在平时,绝对不会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只会想办法激发他们的仇恨和欲望,杀戮和冷血。今天却不一样,他们的自信心被新“奴隶主”的两个手下,蹂躏的体无完肤不说,“奴隶主”又告诉他们,角斗士生活已经到此结束了,难道让他们去种地、干杂活?要知道,普通奴隶的日子更不好过,甚至活不如狗,被饿死、打死也极为寻常,还不如角斗士,起码有一些“尊严”。所以角斗士生活的结束,并不能让他们开心,甚至还有些悲哀! 张舟也没有觉得尴尬,继续道“你们从今天开始,已经不是奴隶了,而是我的仆人!” 略有骚动,还是反应不大,因为他们很确定,这是“奴隶主”,拿他们开玩笑的。奴隶和仆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或许觉得奴隶和仆人没有什么不同,那么我来告诉你们,两者之间的不同。奴隶,和主人是隶属关系,奴隶就是主人的私产,毫无尊严和自由可言,生死也不过是由主人的喜怒而定!而仆人,是雇佣关系,你们会得到相应的尊严,并且可以通过努力付出得到应得的报酬!只要不违反规定,你们就是自由的!” 张舟的解释,只能让这些人懵懂,却没有多大的触动。 “从今天开始,你们会有新的标签,新的人生旅程!虽然同样需要去杀戮拼命,但却是为了你们自己的未来而拼命!再也不需要和狗一样,撕咬给别人看!只要你们尽心为我办事,十年时间,你们不但可以获取自由!甚至可以获得让很多人都羡慕的社会地位!” 一个满脸乌青,短平发型的角斗士,率先说话。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叫弗达斯,对吧?” “是的!”弗达斯是这些角斗士中最有威信的一个,也是被霍及克修理最惨的一个,不过做人倒也干脆。在几次努力确定自己不是对手后,技不如人,勇敢认输,而且提出要拜霍及克为老师。 “弗达斯,我不需要你相信什么,我只是通知你们,以后的生活将会改变,很大的改变。还有一点,要你们每一个人都牢牢记住,我不在乎你们每一次都给我带来胜利的喜悦,但是绝对不允许违反我的规矩,如果坏了我的规矩,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那你……” 霍及克打断了弗达斯的话。 “弗达斯!家主已经说过了,你们现在已经不是角斗士了,收起你的不礼貌,以后说话记得要用家主的称谓!” 霍及克已经自称张舟的仆人,虽然张舟觉得不需要,但是霍及克极力坚持。 “那,那家主要我们做什么?” 张舟没有单独回答他的话,而是对这些人说道“你们的简历,我都看过了,你们大多数都是军人出身,你们的任务,就是从今天开始,重新做回一名军人,而且是一名职业军人。” 这次大家的反应就大不相同了,脸上都有了一丝兴奋之色。如果说他们最后悔的事,十有八九都是没有在战场上和敌人作战中死去,而成了俘虏,变为奴隶,最后成了没有人生希望的角斗士。如今又可以作为一名军人,怎么可能不激动。 霍及克退回一旁,对陈朝英小声说道“军人是靠保卫的目标,来激发荣誉感的,这些人连家人都没有,家主这样做,行得通吗?” 陈朝英微微一笑道“你就等着看吧!这么说吧,目前为止,大人的所作所为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家主这样年轻,有这么厉害吗?” 霍及克目前对张舟,更多的是感恩,而不是敬服。陈朝英没有具体解释,只是小声道“到底多厉害,我没法说,反正我是心悦诚服!” “好了,安静!”张舟没有让他们过多的讨论下去。 “弗达斯,你现在暂时担任他们的队长,由这位马教官传授你们新的规矩,并进行短暂的操练。三日后,我会根据考核情况,重新选出一个队长,三个小队长,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最后我再声明一次,如果敢违反规定者,我会把他送回角斗士学校!切记,我不会给你们改正的机会!因为不守规矩的仆人,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第080章 雷克的神谋 在还有几天就要大婚的时候,西戎发生一件大事!议事团的三号人物被刺杀身亡了!随即小道消息飞一般都传遍大街小巷。此事是议事团首席教士派人干的!原因就是三号人物企图染指他的位置!而这个三号人物正是阔句户的铁杆支持者。 听到消息后,张舟就知道,是予伽和雷克出手了!因为在行动前,他就得到了雷克的通知,所以并不觉得意外。张舟第一时间找到平王,告诉他,赌局已经开始,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阔句户得知消息后,并没有冲动行事,而是充分展现了他的大局意识和运作能力。第一时间出面驳斥谣言,极力的平息舆论!然后才和议事团首席进行了一次约见!至于双方谈了哪些内容,没有人知道,反正有效的遏制了事态的发展,看似三号人物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并不会激起什么浪花。可惜,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又一个消息传来,首席教士的侄子,在万圣城也被刺杀了,据目击者称,杀人者还说了一句你不应该想着去戎国! 这件事直接触发了首席的盛怒,对别人来说那是侄子,而事实上,那人却是他的私生子,也是他唯一看重的继承人。只等人来,就会被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进行培养,而最不愿意看到这一结果的,就是议事团的二号人物。那么是谁下的黑手,也就一目了然了!所以在得知消息后,首席的怒火全然爆发,公开把矛头指向二号人物。二号人物倒是想解释,可是他没敢去见这位首席,因为他太了解这位首席的狠辣和极端,此前三号人物的死,应该就是一个例子,现在就算他有证据证明,首席的侄子不是他指使人杀的,首席也会借这个机会来除掉自己,去见首席,和自杀没有区别。在极度纠结时,有心腹之人提醒,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阔句户做中间人帮助联系,二号人物觉得非常有道理,西戎只有阔句户有这个面子了。于是偷偷联系了阔句户。而这种“偷偷”并没有隐瞒住所有人,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首席的耳中。首席虽然得到过阔句户的承诺和保证,不会追究三号人物的死,并且将和他好好合作。可是三号人物毕竟是阔句户的坚定支持者,谁又敢保证阔句户不是用的缓兵之计?日后再出手报复?二号人物和自己争斗多年,这次撕破脸,以后势必水火不容!如果对方联合起来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于是马上召集属下,先确保自身的安全再说! 而阔句户这边也得到了,首席大人私下约见铁河的情报!支持自己的三号人物被杀,已经让他非常恼火,但为了顾全大局,他选择了隐忍!双方也刚刚谈妥,低调处理此事。可转眼时间,这个首席就背信弃义的私下约见了铁河,这又是什么意思?你的侄子又不是我杀的!你怕三号人物威胁你的位置,难道现在又想对付我不成?正好二号人物约见自己,又闻听首席召集人马,似乎有大行动的消息,让他们感觉到形势的刻不容缓!给敌人机会,就是不给自己机会,所以两个人很快达成了共识,一拍即合!当晚,就联手组织人马,率先围攻防守严密的首席住所!敏感到极点的双方,一接触就直接开战,毕竟首席准备不够充分,力量不足以对抗二人的联手,除了首席大人居住的主楼,其它地方全部被攻陷。就在眼看首席落败的结局即将敲定之时,予伽大人及时出现,领着几千名信徒增援首席而至。首席大人站在主楼的窗口,当众宣布二号人物和阔句户是主神的叛徒,已经被恶魔缠身,必须进行清除!予伽没有给二号人物和阔句户任何争辩的机会,忠心耿耿地执行首席大人的命令,展开最迅猛的攻击,双方开始了疯狂厮杀,阔句户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先前事发紧急,只带了一千人的私人卫队参与战斗,而这些看似乌合之众的增援,完全是有备而来,竟然出现了大批的弓箭手,混战中和二号人物一起被射杀,头领已死,手下无心恋战、四散奔逃,予伽成功的解除了包围,救下了首席,首席激动万分,亲自打开大门,欢迎忠诚的予伽,可是并没有高兴太久,就被趁乱混入主楼的“二号人物的死党”刺死!而英勇的铁河及时出场,和议事团深明大义的予伽大人一起,收拾乱局,并在一批忠诚国家的义士们的协助下,迅速把深居王宫的国王“保护”起来,然后迅速展开了,彻底铲除阔句户和二号人物余孽的行动…… 仅仅十几天,西戎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革。铁河一举成为了西戎国唯一的国王继承人;予伽成为新教议事团唯一的实权大教士;而不管哪方面都堪称优秀的阔句户却横尸街头…… 事后,了解到计划详情的张舟,都被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制定出整个计划的雷克,太厉害了! 计划看似简单,没有技术含量的两次刺杀,再加上,用两万金币收买了阔句户和二号人物身边的随从,做了几次通风报信。但整个计划中,无论是时间上的计算,还是每一步计划之间的衔接,还是对人心的推算,都绝对的完美之极!简直神一般的操作!前世有个人说过,给他一个支点,他可以撬动整个地球!而张舟做的就是让雷克和予伽见了个面,这个雷克就完成了这几近不可思议的壮举! 想到雷克那抹自信的微笑,让张舟感到不寒而栗!心里甚至产生了一种直接弄死对方,以绝后患的悸动想法!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冲动,毕竟现在的铁河,需要这样一个人帮助他稳定未来的局势! 予伽很低调的约见了张舟!双方心照不宣。 “予伽大人,你的能力真的让我五体投地!敬佩不已!” “张大人,这一切,都得感谢您和铁河王子的支持,还有雷克大人的智谋算计。我予伽并没有更大的野心,现在就足够了!大人您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我会尽力满足!” 张舟没有说出自己的要求,而是关心问道“不知道,您和主教那边怎么处理?可否有把握?” “呵呵,虽然和主教的接触,还要看我的运气如何,但如今的我,已经不是以前手头拮据的我了。就如您所说,我以前可以买通一个靠山,现在就可以买通另一个,而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完成这个目标了!” “这样就好,我也放心了!予伽大人,我现在对你提出的要求,只是我个人要求,和大唐无关,你理解吗?” 予伽点点头道“大人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大唐是西戎的朋友,你是我的朋友,两者不发生关联。你我之间的事都是秘密,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打算在天界山一带,开设几个马场,以后也方便两国贸易的货物中转!但是我并不想让大唐知道,那是我的产业!这件事还需要予伽大人破费一些,并帮忙周全一下,另外我需要一些奴隶!我会按合理的市场价格进行支付” “这个不成问题,几个马场需要不了多少金币,奴隶你需要多少?” “大约四五千人左右吧!” “可以,听铁河王子说,他把天界山一带许诺给了大唐!” “是的,这是我和他的约定,所以在大唐设立关隘之前,你的人一定给我安排到位,并负责半年的补给用度,我会派人在天界山负责接收管理!” “放心!没有问题!” “另外一个要求就是,你们新教,在你有生之年不准对大唐渗透!” 予伽和张舟两个人四目相对,突然都哈哈大笑。 “放心,我的朋友,予伽可以向你保证!” 张舟怕他的宗教,他也同样害怕大唐的实力!张舟这句话也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表明,有生之年,彼此会有良好的合作关系,这就足够了! 至于马场临时的负责人,就是原来铁河的侍卫长乌尔瓦提!因为上次乌尔瓦提的失误,让铁河一直不能原谅,这次干掉阔句户,竟然第一个就要清算他,还是张舟求情,才饶过一命,但还是把他全家降罪为奴隶,让张舟暗中买了下来。还有一个人,就是聪明的阿吉,没有张舟的庇护,他可不敢留在西戎,这次准备留给当乌尔瓦提的帮手! 铁河虽然狭隘一些,却没有忘记对张舟的承诺。老皇帝已经被软禁,天界山的边界问题,铁河乾刚独断的直接盖了印!因为获得了国库的支配权和阔句户的私产,腰包鼓鼓的铁河,偷偷送给张舟的宝石,就有十箱之多!上品的奴隶就有八百名!他也不傻,阔句户那些家奴美妾,杀了可惜,留着不放心,干脆都当成人情送给张舟带走!他也清楚,自己现在还需要大唐这个强援的支持,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而大唐,他认为最了不起的官员,就是张舟。至于张舟和予伽之间有哪些私下交易,他也没有任何想法!张舟和予伽,都是自己继位执政的最大助力!至于反对新教,那是在无法获得对方支持的情况下,才有的想法,如今予伽代表新教支持自己,当然不能得罪!至于老师雷克如何的想法,现在不是那么重要了。拥有了权势的铁河,忽略了老师雷克的重要性,虽然正是雷克的操作,让他经历了无比神奇的几天,实现了逆袭的壮举!但此一时彼一时,老师的私人恩怨,和国家利益比起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大婚如期举行,紫玉公主如愿以偿的嫁给了铁河王子! 而对阔句户印象不错的赵琪瑛,却感慨颇多,如果不是张舟提前告诉他一些事,他真的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他作为皇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兄弟之间那种近乎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狠辣决绝? 不过好在这次迎亲收获颇丰,仅凭获得的天界山土地,就让平王欢喜不已! 自从到了西戎,张舟就把带来的属下全部派了出去,对各行各业的发展情况进行摸底了解,并对各行业的工匠人才私下进行招揽,包括去奴隶市场捡漏等,但种种因素收获并不大。而阔句户的倒台,受牵连的人太多,则给了张舟捡便宜的好机会。落难人群中不乏一些有真才实学的人,与其被抓起来当成奴隶卖掉,还不如招揽过来好好利用。照单全收是不可能的,多招揽一个是一个。在这方面,阿吉的功劳极大,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用心稳妥,又精明肯干。他也受了阔句户的牵连,幸亏被张舟保了下来,很多人才都是他指名道姓的介绍给张舟,才让张舟在兵荒马乱中,没有错失太多机会,及时捡了不少“漏”。 总之,前前后后,东拼西凑的,足足让张舟拖家带口地拢回来近八、九百人。期间,也有个别“以公谋私”的情况。一个铁匠竟然带回来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张舟知道后,只是开玩笑的问他,是不是打算在打铁的时候,让那个女人,用胸前的大物件,帮他“煽风点火”?而并没有责罚他,反而把队伍里那些单身的汉子召集起来,告诉他们都可以买一个中意的女人回来,但是要求,只能留着当老婆,而不是当奴隶!如果谁买了回来,却不拿对方当人看,那么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那些汉子齐齐应诺后,兴高采烈的欢呼而去。 铁河和紫玉公主大婚后第三天,规模更大的队伍启程返唐,与前来时最大的不同,这次在船头和平王谈笑风生的是铁河!过了瓦尔特河,由封为大将军的乌布麻朗带领五千骑兵,继续护送队伍前行。 到了天界山谷口,张舟亲自去部落接伤员,虽然有十多个人因为伤势过重,没有挺过来,但毕竟保全了绝大多数伤者的性命! 乌尔瓦提、阿吉、和忽子以外的那些呼延族人,加上一些护队精壮则被留了下来,等待予伽的后续资源,着手建设天界山马场,乌尔瓦提的家人则跟随队伍入唐。 乌布麻朗一口气把队伍送到可以看见大雁关的地方,才带兵马回去!并按张舟的私下要求,对天界山那些亲近草原的部落进行清理! 第081章 返回大唐 司马广野亲自出迎平王入关,表现的极为恭敬。司马广野并没有提及谷口之事,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但事实却是,他曾经派人跟随送亲的队伍出关,当得知送亲队伍在天界山谷口被草原骑兵围攻的消息,果断亲率大军火速驰援!可惜到了谷口,已经是十天以后了。战场的狼藉依稀可见,从现场情况分析,他确定平王等人已经安全离开了,但详情不得而知。 司马广野对此表现的很愤怒,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愤怒的原因!乌布麻朗清剿部落的时候发现,有十多个部落已经被人夷为平地,那就是司马广野泄愤的手笔! 迎十里,送十里! 司马广野的心情很复杂。为了即将失去作用的大雁关,更是因为自己! 对于瀚海草原部落有南下迹象之事,他如实告诉过张舟,但他绝对想不到,草原竟然会千里迢迢的派出重兵袭杀送亲队伍!他愤怒的原因是,必然是有人通知了那些草原人,送亲队伍的行踪,而这个信息他断定就是自己家族送出去的,但做为司马家族的一员,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送亲队伍入关前,他就收到了四弟司马明珠的信,信中说明,大唐和西戎联姻,对家族的未来极为不利,让自己早做准备!所以赵琪瑛入关时,他用那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极度不满。但是对草原骑兵埋伏一事,他并不知情!要知道一旦平王队伍被消灭,西戎和亲固然不可能,但是他司马广野会是一个什么罪名,用屁股想都会知道?他是司马家族人不假,可是他也是大唐的边将!家族利益和国家利益之间,虽然也会让他难以决断!但不代表他会勾结外敌去屠戮自己的同胞!不代表会为了一己之私去行谋逆之举!不代表他会义无反顾的与大唐决裂!他几乎笃定,草原骑兵袭击一事,司马明珠必定有牵连,他不确定这是不是父亲的意思,如果是,那就说明,家族在维护自身利益时,已经把他给抛弃了。 前几日,四弟司马明珠又来了一封信,让自己去制造一个有敌人寇边、大战将启、形势紧急的假象!他理解家族这样做的用心,但是心里却愤愤不平!没有脑子的老三除外,大哥在南平州锦衣玉食,老四在京都享受荣华,只有自己在大雁关吃沙子,一吃就是十年!如今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当马前卒和炮灰,心里怎么可能平衡?没有怨气? 归途还算顺利,队伍在河州休整两日。张舟把带回来的近两千人做了安置!张园各系统分工明确,按能力各就各位,自会有人负责安排,并不难办!瑶台歌舞院最热闹不过,铁河赠送和购买的女子就有近四百多人,先通通送到歌舞院,以后再根据条件进行分配安置!一路上和关小楼卿卿我我的爱丽丝,则被留在府里!霍及克则和那些角斗士被马黑子领去了“夜叉”基地!还有一些人则秘密地塞给老黄! 唐雨儿和关玉娘关系相处融洽,现在已经接手九州商业人事管理,俨然成了九州商业的二把手,大大减轻了关玉娘的负担! 短暂的两天,享受小别胜新婚的愉悦后,张舟便不得不随平王回京复命! 京都码头欢迎人群的规模,让赵琪瑛和张舟都大吃一惊!皇后为首,领着辅宰陆戴文,大柱国裴元昭等文武众臣,亲自到码头迎接平王归来!先前的喜报,在五天前已经抵京。此次出行西戎,收获惊人!得土地南北距离近三百里,东西距离近千里,面积将近小半个南平州的疆域,这是何等大事?自然当的起这份隆重! 平王风光无两,誉满大唐!而张舟却不喜欢身处这种关注之中,所以拒绝了赵琪瑛并马入城的要求,躲在不起眼的地方,默默跟着队伍行向京都。这近三个月的出行,他得到的好处太多了,还需要进行一番消化!在个人奏报上,张舟把功劳几乎都归于平王的调度有方,霍小云的英勇善战!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定位于可有可无的认真职守!功高震主的事,可以做,但是绝对不可以拿出来说! 在路上,张舟默默盘算着,如何规划九州商业和西戎的贸易;如何疏通和司马家族的关系;除了呼延东篱,还需要调派哪些人去运作马场等,正悠然自得的勾勒蓝图时,被大柱国裴元昭派人喊了过去! 张舟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大唐军方第一人。在这个身材魁梧的大柱国面前,张舟表现的很是恭谨。 “大柱国喊下官有何吩咐?” 大柱国看着这个年轻的后起之秀,眼光颇有欣赏之意。 “霍小云的信老夫看了,天界山谷口一战,非常不错!怎么样?侯爷想不想入军中效力?” 张舟还不知道平王和霍小云私下的“密谋”,忙道“大柱国啊!您看我这德行,哪有一点军人模样?进了军中,只怕会给军方丢脸!霍将军信中所言,应该是为了给平王面子,内容和真实情况想必有一些出入。不过这次京都禁军的表现,真是不得了,让下官敬佩折服,也只有大柱国才能调教出这样彪悍威武的军队!让下官五体投地啊!” 裴元昭呵呵笑道“侯爷谦虚了!霍小云我还是了解的,对我不会说谎!不知道侯爷为什么不想入军中任职,能否和老夫说说?” 张舟苦着脸道“大柱国,你说还能有啥?怕死呗!刀箭无眼,我武功不济,更不是刀枪不入!万一,您说有个万一怎么办?大柱国你别这样瞪着我,瞪我也没有用,在天界山谷口那纯粹是形势所迫!那时候没有退路,也只有拼命的份儿了,可是事后总是害怕!大唐不缺血性男儿,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如果转了军职,一天到晚表现那么怕死,大柱国,你自己说丢不丢人?” 裴元昭想不到这个小子这样直白,倒也无力反驳,自己两个儿子死在沙场,难道自己就没有过一丝后悔吗? “侯爷,参军不一定就要经历打打杀杀,你刑捕至今,可曾办过一件案子?再说大唐都多少年没有征战了!” “大柱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成吗?不是我不办案,是大唐太平,没有案子可办啊!再说在河州我也是参与过抓捕的!大唐眼下没有征战,不代表就一辈子安全无虞吧!这次去西戎,好几百个弟兄就这样没了!我这个人心里脆弱,看不得这些!” 大柱国突然道“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次不知道有多少人就回不来了!其实一个合格的将军,不仅是看他可以杀敌多少,战场上能让自己人少死一些,也是赫赫战功!” “别客气,我那也是不想自己死得太早,反正入军职的事,大柱国就不用考虑我了!让卑职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吧!” “呵呵,只怕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用做的!” 大柱国也不解释,拍马而去。留下张舟一个人狐疑不解! 赵乾元没有马上召见平王,而是让他休息一下,准备第二日大朝议事。至于交接事宜由霍小云办理交接,不需要张舟操心。张舟本来打算回福祥的宅子,却被平王拉着,说是皇后召见! 到了乾明宫,谴退宫女太监,只留平王、张舟和福祥三人。 “张舟,这次西戎之行,辛苦你了!” “母后,不辛苦的,和瑛哥一起随意尽兴的很,再说,油水也足,儿臣十分开心!” “苦不苦,母后岂会不知?琪瑛把经过都告诉我了,所经风险岂会如你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母后,那是瑛哥心疼我这个弟弟,想给我捞点功劳才那样说的。不过,如果母后要是觉得儿臣不容易,就放我一两年长假,让儿臣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呵呵,你想得美!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办呢!” “啊?” 皇后看张舟一脸苦相,哈哈大笑道“放心吧,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母后可舍不得再让你去冒险!” “母后,吓死儿臣了!只要不危险,儿臣一定给您办的妥妥的!” “琪瑛想让你入军职,你怎么看?” 张舟恍然大悟,看着一旁满脸抱歉的平王,幽怨道“怪不得今天大柱国和我说这些,原来是瑛哥的主意啊!母后,你别听瑛哥的啊!儿臣年纪轻轻,还没有孩子,这入了军职,沙场上刀箭无眼,万一……想想儿臣都怕!” “小舟,陛下可能要封平王为太子!” 皇后突然一句话,平王和张舟都是一愣,不再说话。 皇后继续对张舟说道“琪瑛在军方的助力太少,母后也不隐藏私心,我希望你们兄弟可以相互扶持!有些事,不是想清闲就能清闲的,小舟,你明白吗?” 张舟默默点点头。自己已经上了这条船,有些事就避无可避!张舟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而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应该拒绝册封!因为张舟觉得这个太子头衔,在皇帝身体健康的时候,无疑就是“树大招风”的靶子,完全可以再等上几年,等实力满足了条件再说!但这话他怎么能说出口?他知道,为了这个太子的位置,皇后一系可是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和辛苦。 自己“幸运”的鸟随鸾凤,势必要随着平王升太子而水涨船高,才能更好地成为平王的助力!一个刑捕营主官跟着呼天喊地,实在没有多大用处!从情感、形势上,都不允许他做出拒绝,“升迁”是必须的了。怪不得大柱国有那么一说! “母后,需要儿臣入军中担任何职?” “前殿禁军劲旅校尉!” 一下子提了两阶。刑捕营官是五品下的执刀校尉,劲旅校尉可是四品下。实实在在掌握着一旅军马的“旅帅”! 皇后能这样说,应该是十有八九定下来了。好在禁军不是边军,送亲出境的事,毕竟太少,还是比较安全的! “母后,我可不可以带几个人入禁军啊?” “可以,军中调任,带几个亲信也是常规!只要人员经过审查就行!” “那就好,我想要白虎营的张行之!还有……” “张行之?不行!” 皇后果断的拒绝,让张舟一愣。 “母后,这是为何?” “别人都可以,这个张行之不行,原因你以后会知道的!” 张舟突然想到,今天并没有看见老师曹意!心里顿感不安! “母后,我老师曹意可好?” “曹大人无事,去南方公干了!” “那我师兄?” 平王和张行之也算有些交情,见母后不肯说,必有缘故,给张舟一个眼神,张舟心中着急,却也不好再问。 张舟告辞后,皇后立即对福祥吩咐道“你马上出宫,看好张舟,万不可让他意气用事!” 福祥刚才一边插不上话,早就心急火燎,忙领命跟了出去! 张舟坐在福祥的马车上,出了宫门,才问道“叔,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舟,张行之触怒了龙颜,被内务府直接捉拿了,具体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多,你的老师曹意,也应该是因为这事,才被调出京都,南下公干!” 张舟心下有些不满,这样大的事,自己在河州两天,居然没有人通报!但福祥随后就解释了原因。 “这个事,曹意大人南下前和我商议过,怕你不明真相时,冲动行事!所以不准玉娘告诉你!” 张舟自然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唐雨儿的事已经暴露出自己容易冲动的缺点,心里也就释然了不少。 “我师兄是为什么惹恼了陛下?” “这个事,是内务府大总管洪喜亲办,具体内情少有人知,皇后也曾出面打听过,但却惹得陛下不快!陛下不准任何人询问此事,所以你也别打听了!” 张舟心里对张行之那个恨啊!想必一定是涉及了皇家禁密,十有八九是大北河王的破事!他不喜欢执拗清流的原因,就是这种人,认死理的不听人劝,你说累不累人?闹不闹心? “叔,我师兄会不会已经……!” 福祥知道张舟担心张行之是不是已经被处决了,摇摇头道“不会,我和洪喜虽然不亲近,但毕竟还有点面子,他虽然没有深说,却也给了我只言片语的信息,你师兄现在应该是被关押在某个地方,陛下并没有处死他的想法,你放心,我会替你注意的,你就别参与了!” 第082章 瑛州 第二日大朝,宣布了一系列的封赏。这次所获土地,南从大雁关,北到天界山,西从珠郎雪山,东到瀚海草原,沃土千里,被定为大唐第三十四州,从平王赵琪瑛的名中取字,称瑛州,以表彰平王之功!在军部推荐下,加上法部的保举,张舟被破格提拔,任殿前禁军劲旅校尉。军方大柱国都没有意见,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大臣们在瑛州的管制方式上,起了不小的争论。因为参与西戎之事,特许第一次参与朝会议事的张舟,却满怀心事,神游天外! 直到身边一个武官轻轻碰了一下他,提醒他陛下要他答话,才反应过来,忙跑出班列,跪拜道“末将在!” 大殿鸦雀无声,张舟不知道皇帝让他答什么!好在平王及时出声,为之化解尴尬。 “张舟,你第一次上朝议事,也无需太过紧张,父皇问你,你对在瑛州设立府衙怎么看?” 张舟有些暗自懊恼,刚才走神,并没有听到大臣们讨论些什么,心想,如果信口胡说,很可能会得罪不少人吧! “启禀陛下,末将职位卑微,眼界窄浅,这些关乎国体大局的事,哪是末将可以考虑的!末将以为,陛下决定,就是圣裁!” 周围竟然听得见了不小的嘘声,估计是一些正义之士发出的鄙夷之声!赵乾元似乎心情不错,温声道“如果什么都要我去决断,还要你们这些大臣做什么?朝堂议事就是为了集思广益!你啊小小年纪,少一些阿谀奉承才对。毕竟这次去西戎,你的表现很不错,就说说你的看法吧!” 张舟曾经和平王有过只言片语的讨论,知道平王不主张设立府衙,索性道“末将以为,暂不设府衙为好!” “为何?” “第一,瑛州地广人稀,也可以说没有什么居民,无人之地,要府衙做什么?第二,目前而言,西戎和我大唐明确了边境,但是和瀚海草原的界定,并不清晰!末将斗胆认为,瑛州地界还需要长时间整理,甚至可能需要和瀚海草原有一场决定性的战争,才能真正的确定归属,到时候再进行移民等政策,开发建城,也不晚!第三,以我们大唐的军力,放弃大雁关之险,去平原上驻军,防患瀚海,有点划不来……” 张舟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愤慨的声音说道“陛下,这张舟所言荒谬之极!” 张舟并不认识说话的人,平王却识得,出列问道“胡大人,张舟所言句句在理,何有荒谬之说?” 礼部正堂胡贤文一脸正义凛然道“大唐国土寸土寸金!岂可有摒弃不管之理?有地不能守,我大唐国威尊严何在?陛下,礼部随行送亲的官员曾说,那天界山谷口,就是一座关险之地,完全可以建造第二座大雁关!再依关建城,则北拒西戎,东慑瀚海……” 霍小云直接打断他的话,出列道“启禀陛下,天界山和大雁关不同,大雁关整体山势险要,难以翻越,可以倚为天险,而天界山山高却相对平缓,多密林,立关隘并无战略意义!” “难道我们大唐,只能靠关隘天险才能保住黎民和土地吗?” 宁王赵琪瑞出列质问道!他虽然已经不是太子,但仍然是宁王身份,可以朝堂议事! 这时又一个粗犷的声音附和道“陛下,宁王所言甚是!我大唐精兵百万,岂能都是靠关险营生之徒!末将不才,愿领军马驻守瑛州!” 是雷骑将军何雄!霍小云讥讽道“何将军果真是威武,就是不知道何将军需要多少兵马?五万?十万?还是二十万?” “霍将军,这不是多少兵马的问题,而是关乎大唐尊严的问题!” 工部左侍钱有道发表观点,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反唇相讥。 “如果工部可以支付驻守大军的粮饷供应!我户部第一个支持!” 说话的是户部正堂李季。 宁王赵琪瑞似乎底气十足,对皇帝道“陛下,我大唐得了瑛州,南平州就无需供养这么多兵马!完全可以把南平州部族迁徙一半,去瑛州生活!这样朝廷既可省了开支,南平州也多了生存空间,大唐又能掌控瑛州,一举三得!” 再也没有人接话!很多人都默默瞅了一眼,那位站着一动不动,几乎就和木雕菩萨一样的征西大将军司马敬岩!其中关系谁不知道?几乎所有官员都在想,这是宁王的意思?还是皇帝陛下的授意?而司马敬岩和睡着了似得,没有丝毫反应。 赵乾元也没有说话。而宁王转头直截了当问向司马敬岩。 “司马将军,你觉得如何?” 司马敬岩懒踏踏的动动眼皮,缓缓道“太子言之有理,啊,对不起,老臣记性不好,应该是宁王,呵呵!” 赵琪瑞脸色难堪,却没有发作!心里道老匹夫,现在让你逞口舌之快,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就见司马敬岩缓缓出列道“陛下,臣愿意请辞征西大将军之职,回南平州,携几十万父老,举族北迁,为大唐镇守瑛州!” 如同象棋里的最后一步棋将军! 司马敬岩心里道赵乾元,不管你们父子俩是谁的态度!我司马敬岩敢答应迁族,你敢同意吗? 就在赵乾元默不作声,场面有些尴尬时,跪在下面的张舟突然道“陛下,末将有事启奏!” “何事?说!”虽然皇帝的态度不似刚才温和,但心里也有些满意,张舟这时候出声,缓解了不少尴尬。 “陛下,末将这次送亲归来,曾和平王闲谈几句,我就提过类似的想法,可平王否定了末将的观点!对末将说,故土难离,寻常百姓如是,何况司马家这样居住南平州百年的大族?司马家对大唐有功劳!哪怕就是养着,也是他们应得的!并说如果陛下听到我这样的提议,一定会责骂几句糊涂!” 赵乾元“嗯”了一声,道“还是平王了解朕!”心里对张舟给的这个台阶很满意。 可张舟心里说话,了解个屁,是我了解你好不好?又继续道“后来平王想到一个主意,可能平王觉得不成熟,没有说,末将倒是觉得可以说一说!平王的意思是,招境外之民,入瑛州生活,瀚海草原居民习惯游牧,我大唐也可以有游牧的子民,让他们在草原肥美的瑛州生活!大唐可以对之免税,设立巡查一职即可!当初南平州可以衍生司马家族为国效力,那么瑛州之地也可以!末将前思后想觉得这个计策有以下几点好处,一,省国家开销,二、削弱敌人,三、寸寸疆土有人守护!” 这次没有人马上出来说话,很多人都在思考这方法的可行性。而赵乾元想了一会儿,对司马敬岩道“司马爱卿,莫要意气用事!好好做你的征西大将军,给朕守住西北!” 司马敬岩叩拜谢恩,退了回去!赵乾元又看看宁王,冷哼一声道“哼,不知深浅!下去吧!” 然后看看赵琪瑛,点点头道“你的主意很不错,各位还有什么想法?” “陛下,那草原蛮夷,不通教化,只怕不好管制!”胡贤文又出声道。 “陛下,我相信只要官员处置得力,让那些游牧,丰衣足食,必然会一心一意追随我大唐!”李季道。 “臣支持平王的意见!”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陆戴文,出列表明态度!接着大臣们陆续出列表态。 “臣认为此策可行!” “臣支持平王策略!” …… 大多数人表态支持!最后赵乾元也说道“朕也觉得可以一试,这事就由平王着手办吧!勿要心急,慢慢来!” 退朝后,张舟未及离开,便被一个太监拦住。 “张将军,陛下让你去御书房答话!” 张舟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怠慢,跟着那个太监离开大殿,去了御书房,太监在门口禀告完后,便主动退下。张舟虽然不是第一次单独面圣,心情还是有些紧张,未等平复好,就听见里面传来赵乾元的声音。 “张舟,进来吧!” 张舟连忙走进去,跪地施礼! “起来吧!” “谢陛下!” 张舟起身,规规矩矩立于龙书案前!就听赵乾元道“和西戎的贸易往来,朕就交给九州商业了,算是打赏你的!” 张舟自然知道皇帝为什么封赏自己!何况这个说辞还是求之不得啊!忙跪倒谢恩! 赵乾元又继续说道“朕知道,那个法子是你想的,琪瑛想不出来,也难得你小子有急智,很好!你忠心做事,朕会给你一个大大的前程!但有些事,你不该管的,就不要去管!明白吗?” 张舟立马想到应该是关于张行之的事,能让君王如此告诫,也算极大的恩宠了!张舟点头道“末将明白!” “对于西戎你怎么看?” 赵乾元这样问,就说明平王把一些事情已经告诉了他,张舟也不做太多遮掩道“回禀陛下,末将以为,短时间内,西戎不会对大唐构成威胁,现在和平共处,有助于陛下的大计!” “短时间内是多久?” “这个,微臣也不能确定,如果铁河顺利继位,十年二十年,还是应该有所保障!” “嗯,龙州边贸进行的怎么样?” “北燕目前还是难以渗入,不过已经和一些草原部落建立了联系!” “还是那句话,用心做事!朕不会亏待你,瑛州的事你多帮平王谋划谋划!下去吧!” 皇帝的问话很简洁,至于赵乾元心里具体想些什么,只能靠自己去揣摩了!张舟可以想到的就是两件事!第一,削弱司马家族的计划不会改变!第二,张行之的事,自己不要管。 张舟在禁城门外,看见了正在等他的赵琪瑛,哪里需要寒暄客套,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径自上了赵琪瑛的车,去平王府! “你小子,父皇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陛下把西戎贸易给了九州商业!放心,少不了你的股份!” “够义气!你今天的提法怎么想到的?” “怎么想到的,当然是被逼得呗!今天我本来打算讨好陛下,想换取我师兄一条活路,哪里想到被陛下一句话给封死了!让我不该管的不要管!唉!” “张行之有你这样的师弟,真是他的运气!” “你和我做兄弟,难道不是运气?在朝堂上,我可是给你涨了面子啊!” “运气,当然运气,你是我的福将!不过你想的主意,你要负责善后,得帮我制个章程!” “我说瑛哥,平王殿下,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太多了啊?” “哈哈哈,后悔也来不及了!你就认命吧!” …… 有些事当然急不得,需要徐徐图之,张舟当前最首要的任务,就是接手禁军的差事! 禁军,是大唐最为豪华的军队。担负拱卫京都之责,五万骑军、八万步军,和两万水军,共计十五万。分四殿四城,既前后左右殿,东西南北城。四殿是负责防卫城内,四城是负责城外。骑兵和水军属于四城,步军属于四殿。分归风雨雷电、金木水火八骑将军所职。霍小云是火骑将军,任北城禁军主将,何雄是左殿禁军的主将,排名并无先后!每一军的人数也根据情况,有所不同,但编制上都是一军十旅,一旅五营,张舟所任是前殿禁军中的一旅,满编两千步军,上司是风骑将军闫平。而禁军的老大,就是大柱国裴元昭! 尤南七原来计划在张舟婚后,跟着张舟一起到京都刑捕营报道的,结果直接跟着去了西戎,回河州休息几日再入京都,履历已经被张舟带到了禁军!王胜和魏大有两个人也毫不犹豫,跟着做了转职。杨小郎和二牛,还是作为私人扈从的存在! 禁军衙门就在禁城正门旁边。规格模式和大多的刑捕衙门有些相似,应该是国家统一的建筑标准,区别在于,刑捕衙门院内铜色卧虎,禁军衙门院内是金色盘龙! 第083章 入职禁军 刚进禁军大门,就看见禁军的一把手,大柱国裴元昭,正站在院中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开场就对张舟说道“唉!你说说,你现在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请你你都不来,现在怎么又来了?难道是不怕死了?” 张舟忙施礼苦笑道“大柱国!大将军!您是我的老祖宗,行吗?” “别,您可是侯爷!老夫可当不起!” “我这个小小的九州侯,在您大将军眼里还能有什么斤两?您老人家才是货真价实的大爷,我认错行不?十坛河州烈!” “你好大胆子,敢光天化日行贿老夫?” “行行行,一百坛!” “哈哈哈,一年一百坛!” “大柱国,您喝得了吗?” “岁数大了,一个人当然喝不了,可是请个客,送个人情,一百坛还未必够呢?” “那好吧,成交!” 张舟这个人处事说话,绝对分人,大柱国给他的感觉,就是可以开玩笑的那种人,尽管全禁军还没有谁是这样认为的!张舟心想,多亏自己问过霍小云,知道大柱国喜欢河州烈!不然这一关真是不好过! 裴元昭得了好处,就挥手打发了张舟,张舟则马上去拜见自己的直属上官,风骑将军闫平。刚进屋还没有来得及参拜,就听见书案后,那个干瘦的将军开口说道“我的一百坛河州烈,也一坛不能少!” 张舟惊愕道“啊!将军,我听闻,您不喝酒啊!” 五十多岁的闫平笑道“我不喝,可是大柱国喝啊?” 看来大柱国很好的将个人魅力,传承到了禁军当中。好吧,你们赢了,不过心里欢喜,这位上官不难相处! 闫平亲自把张舟领进所属的前殿禁军戊字兵营。禁军十旅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禁军的职责就是拱卫京城,骑军水军,还可能有机会出京,步军从不出京!全身心的负责京都城防,及整个京都之内、禁城之外的治安稳定,可以说还是很轻松的! 因为大柱国很重视训练,所以禁军并没有荒废太多,但总体相比边军而言,属实是老爷兵!有些兵痞兵赖的也很正常。 “想在禁军立足,不是靠背景就可以的,有些王八蛋,不好好收拾,会上天的!” 闫平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把张舟交给两位迎出来的校尉!走进空荡荡的营房,张舟一面东看西瞅,一面和两个校尉聊天。 “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 “卑职李战,这位范云,我们都是旅里的偏校尉!”中等身材,脸庞微圆的男子道。看得出来,那个身材魁梧,一脸大胡子,叫范云的家伙,不善言辞,除了对自己见个礼,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今天营房怎么空荡荡的?” “回禀将军,今天是咱们旅的休息日,回家的回家,溜达的溜达,所以会这样,按规矩,晚上便会回营报备!” “平时咱们的职责有哪些?又是如何当值作息的?” “咱们旅负责前门的巡逻……” 李战徐徐讲述,张舟细心听着,毕竟守卫京都禁城,很多事马虎不得! 这时,一处营房里传出嘈杂喧哗之声。李战忙解释道“有些兄弟,休假无处可去,就留在军营里,反正没什么事,弄点小乐子!” 张舟听出来是斗地主的声音,心里好笑,瑛哥的扑克产业做的还是不错的!他也不想多管什么,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一个位置坐热乎过,说是雁过留声,可自己还不知道能待多久,声估计都留不下来,管那么多干什么!再说,反正是休息,也无所谓了。 想到这,张舟就打算回去!装看不见就完事了。 而偏偏这时一句刺耳的话,飘了出来。 “放心吧!管他谁来,这戊字旅还得姓孔!” “那是那是,跟着孔哥一定没错!” 张舟脚步一停,转回身来。 李战脸色有些难堪道“先前的旅帅,就是现在的电骑将军孔文武!” “哦,说话的人是……” “是孔将军的侄子孔……” 张舟止住他说话,笑道“叫什么无所谓了!知道是谁就行!” 张舟本不想惹事,也不愿意高调,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自己有那么大的家业需要操持,哪有精力和这些人“兢兢业业”搞什么花样,但不代表就没有脾气!老爷兵不老爷兵的,张舟不管,可是想在他手底下反过来给他当老爷,那就对不起了,张舟再弱也是穿越过来的,这个脸丢不起啊! 如果说在京都做官,没有一点背景的,也有!但基本处于两种极端,一种极为牛逼的存在,比如宰相袁尚!没有任何裙带关系、家族靠山的背景下,登顶文臣之首!这一点恐怕就连大柱国都自愧不如。裴元昭年幼成为孤儿不假,年轻时在军中也进步飞快,但是后期的成长却离不开自己岳父的提携,一位颇有名望的二品将军!袁尚身体未像如今这样病患缠身时,作为辅宰的陆戴文,能在朝堂插句话的机会都很少,那时候的袁尚可谓真正的权倾朝野!另一种就是极为低调隐忍,被边缘化的存在,不招事不惹事,任劳任怨的熬日子。 敢出来咋咋呼呼的,必然都有些背景,这样的人往往你得罪一个,就能扯出来一串!所以张舟回去,就动用“影子”的力量,对这姓孔的叔侄俩,进行了极为详尽的调查! 出于对情报人员的保护,张舟很少动用“影子”,所以这些人也少有机会去表现,今天张舟也想检验一下,“影子”的发展情况和能力水平。一令之下,各方的反应都很积极。当天晚上,张舟的桌面上就出现了两份想要的资料,是来自老黄和李寅的。 张舟现在明面上几乎不与李寅往来,也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以防万一。彼此的联系方式也极为隐秘。如今的李寅,在京都纨绔界可谓混得风生水起,还和几个纨绔子弟合伙,有模有样地经营起一家酒楼,他股份最多,成了大老板,几乎花销都不需要张舟出银子了。但是他依然选择为张舟做事。他并不傻,九州商业的发展速度,和张舟的种种表现,让他觉得自己以后跟着张舟,会有不错的前途。 李寅的介绍并不多,因为这个姓孔的小子,属于他都不愿意搭理的小杂鱼,根本够不上京都顶级纨绔的层面,了解并不多,关于孔文武个人的龌龊倒是掌握一些,毕竟这个世界清清白白的官员又有几个? 老黄送来的那份资料要详尽的多,而最让张舟感兴趣的就是,孔文武有着另一层极为隐秘的背景,他是礼部正堂胡贤文的外甥。胡贤文家境一般,可姐姐却嫁入了豪门,在姐夫家的极力帮衬下,胡贤文才能一路青云,也算是为了回报姐姐,运用各种手段,把不学无术的外甥孔文武提拔起来!但这层关系相当隐蔽,如果不是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影子”也不会探知这个内情。加上平时孔文武总是追随靖王的步子,不知道内情的人,一直误以为孔文武是靠靖王的提拔才有今日! 张舟想到胡贤文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冷笑。而至于靖王,张舟虽无恶感,但毕竟不是一条利益链上的,所以对张舟而言,并不会在“是否进行斗争”上,产生有什么纠结和压力! 张舟看完资料,笑意极浓!连夜去了一趟平王府。 第二日,营房热闹之极,因为要和新任旅帅见面,几乎所有人都按时回到了营房。召集命令下达后,经过短暂的混乱,两千禁军便在校场上完成了列队,看得出来,平时训练还是不错的。毕竟关乎国体,在仪容阵仗方面还算整齐,但绝对不像前世影视剧里那般整齐,个头参差,胖瘦不一,但总体上还说的过去! 张舟穿着新发的劲旅校尉甲胄,挎着刀,一步一步极为端正的走上阅兵台!然后把下面的五个方队寻视一边。高声道“本人,张舟,是咱们戊字旅的新任劲旅校尉!从今天起,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希望以后大家对我多多支持!彼此好好合作,一起把差事办好!” 然后来回走了几步,继续道“本校尉初来乍到,有很多事都不懂!所以呢!来之前,我也做了一番调查,得知咱们戊字旅有不少出彩的角色!可惜上任匆忙,不能提前一一拜会!为了以后可以顺利当好差事,我想把这些人提升为我的亲军!” 下面叽叽喳喳议论一片!张舟没有阻止他们的议论,拿出一张写有名单的纸张,直等下面恢复了安静,才继续道“我下面点到名字的,请出列登台!陈超,张甲,付广申……” 读了十几个名字!被点到名字的人一一出列、上台,这些人都是张舟打听得知,在戊字旅军卒中有一些威望、能力,但是没有什么背景的人。 被新任主官认可和重视,自然一个个都很高兴!张舟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亲近之情!并一人送上一把威武漂亮的佩刀,当然不是钢刀,但也是普通禁军不可能轻易获得的上品好刀!让台下禁军一阵羡慕!就在这时,台下一个声音喊道“旅帅大人,我家大哥才是戊字旅里有威望的人!” “对啊!在我大哥面前,台上那几个家伙算什么东西?” 有十几个人跟着起哄叫嚷着!台上那些禁军脸色有些尴尬,但都没有说话! 张舟装着很意外的样子,转头看看台下。 “哦,你们说的这个人是谁啊?” 就看到,一位脸有得意轻狂之色的高个年轻男子,被十几个人从队伍里,众星捧月般的推请出来。 “大人,不要误会,是我这些小兄弟瞎胡闹!卑职孔杰,对亲兵什么的,没有兴趣!” “哦,孔杰!听说过,听说过,你就是那个说戊字旅姓孔的人吧!” 话完张舟面色突然一冷。 “大胆孔杰,敢把大唐皇帝陛下的禁军,改名换姓!来人,给我拿下!” 孔杰还不明就里,就被站在台下,早有准备的二牛冲过去,一个大嘴巴子扇倒在地,杨小郎带着几个人随后上前,麻利的取出绳子,把晕乎乎的孔杰捆绑起来!嘴也给堵上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早就准备好了!李战、范云知道张舟可能会找这个小子的不痛快,毕竟这小子平时嚣张,惹人讨厌,借张舟的手教育一番也不错,可是这架势始料未及。要知道张舟喊的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不当回事就和屁一样,当回事那可是谋逆!这张舟下手也太狠了吧! 他们哪里知道张舟的性格,既然出手就尽可能不给对方留下反击的机会!就见张舟指了指,方才孔杰走出的方队! “孔杰的同党全部拿下!” 哪有人敢反抗!有的企图藏起来装成无关人士,结果被怨恨已久的人给推了出来!很快就在台前跪了一排。 “我想你们都是够义气的人,应该不会出卖孔杰,但是我有一点要告诉你们,孔杰之罪甚大!如果选择和他一起死的,我尊重你们,不想死的,看你们表现!估计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刑捕就会过来抓人,到时候,我可就没有能力再维护你们的周全了!” 狗肉朋友哪有什么义气,他们也不知道孔杰到底犯了多大的事!一炷香后刑捕就会过来抓人!这摆明了是证据确凿了!自己陪着他去死?还是算了吧! “禀报大人,孔杰霸占了城西孙掌柜的女儿!还逼百姓借高利贷!” “孔杰曾背后说公主远嫁西戎是卖女求荣……” “禀报大人,孔杰曾帮着他叔叔,伪造开支用度,骗取朝廷饷银!” 张舟表现出对这一条举报非常敢兴趣的样子,特意指了指那个小子,插了一句,说道“这个小兄弟举报的内容很好,别跪着了,起来吧!去一边歇着!” 得到暗示和鼓励,这些人的检举铺天盖地的都转向孔杰和孔文武身上了!什么有的没的,知道的就夸大事实,想不到的就现编,孔杰那边一开始还挣扎,可是越听越害怕,最后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第084章 得罪我的结果 张舟把手里的证词看了一遍,让这些人画押,然后把李战、范云等五个偏校尉召集过来,把证词往他们面前一递。 “今天这些供词,可是我张舟逼迫的?” 几个人连忙摇头。 “供词的内容你们可有没听清楚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摇摇头! “那就签个字吧!不需要你们证明谁有罪,只要你们证明今天的所见所闻是真实的,就可以了!” 当证词马上就要传到一个叫万少刚的偏校尉手上时,张舟把证词收了回来,皮笑肉不笑道“万校尉就不用签了!” 做为孔文武嫡系的万少刚,再也无法压抑自己恐慌的情绪,闻言扑通跪倒。 “大人,大人,卑职有罪,求大人救救在下,卑职有孔文武贪赃枉法,克扣军饷的证据!” 张舟抬起头,看看天,淡淡说道“时间可不多了,万校尉!” “卑职明白,明白,孔文武贪污的账本就在我营房书桌的下面藏着,大人可以派人去取!” 张舟给了王胜、魏大有一个眼神,两个人点头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取回一个账本,两个人和张舟对了一下眼神,张舟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然后对万少刚道“起来吧!我会尽量保你周全!” 万少刚战战兢兢的爬起来,站在一边。张舟则命人取来一把大椅子,放在阅兵台上的中心位置,自己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好像在等什么!反正没有人敢出声询问!站满禁军的校场上,鸦雀无声。 不多时,营门外传来人喊马嘶之声,不多时,电骑将军孔文武便领着一群亲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在阅兵台中间,正倚靠在大椅子上,鼻孔朝天,晃着二郎腿,好像在晒太阳的张舟!而自己的侄子则五花大绑的躺在台子下面,没有一点动静! 孔文武今日刚到衙门,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就来了一名戊字旅的禁军,告诉自己,侄子孔杰被新到的旅帅张舟当众欺辱!孔文武一听就火冒三丈,这怎么能忍得了?心里道你张舟有点名气不假,但连军中的上下尊卑、同僚和气都不懂了吗?这明摆着不是针对孔杰,而是故意要打我孔文武的脸啊! 二话没说,领着亲兵就来了!看到这个场景,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今天不让你张舟在戊字旅颜面扫地,老子就不姓孔!当时就喊了一嗓子! “张舟!你好大胆子!” 张舟知道他来了,并没有感到意外,嘴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后,慢慢端正脑袋,看了看孔文武,噗嗤一笑。 “孔将军,你是来自首的吗?” “张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当众侮辱我侄子,究竟是什么道理?” “哈哈哈,什么道理?如果你要是知道,这王八蛋多么坑爹,你可能会亲手杀了他的!” 话完,从怀里掏出几封信,随意的取出一封!对着孔文武晃了晃道“我这里有一封礼部正堂胡大人给你的亲笔信,要不要我当众读一下!” 孔文武的脑子嗡的一声,什么情况?我舅舅的信?哪封信?怎么会在他手上!这突发的情况,让他本就不灵光的脑子更加感觉不够用!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舅舅给自己的信,几乎每一封都有见不得光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读出来会怎么样? 就见张舟打开信封,取出信,看样子是真的要读出来!孔文武一下子就急了!竟然拔出佩刀,指着张舟,大声吼道“张舟,你敢?” 张舟见他动怒拔刀,装出很慌张的样子,手里擎着那封信,做出转身要跑的架势! “把信还给老子!” 孔文武拎着刀直接冲向阅兵台,刚奔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句音如洪钟的怒喝。 “孔文武,你给我住手!” 孔文武浑身一激灵,停下动作,转头一看,门外站着几个人,大柱国裴元昭,平王赵琪瑛,还有其它几位禁军将官! 脑子再笨也知道出事了! 不等他反应,裴元昭的亲卫已经冲了过来把他围住。赵琪瑛怒道“孔文武,现在证据确凿,还不老实交待,胡贤文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如有半字不符,就要你满门临祸!” 孔文武佩刀落地,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冷汗直流,支支吾吾道“殿下,我,我……” “好啊!嘴还挺硬!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不用说了!张舟,把信拿过来,待本王呈上去!” 孔文武连声说道“殿下,我招,我舅舅让我帮他转移赃款,毁掉证据!末将都是被逼无奈啊!” “你用这些企图蒙蔽本王吗?没有充足证据,本王会找上你?看来你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了!” “殿下、殿下,都是我舅舅胡贤文的主意,是他让我假意讨好靖王殿下,找证据构陷靖王,可我,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 张舟看着被五花大绑,拖拽带走的孔文武,随手把手里的信,握成一个纸球,丢在地下,又看了看死狗一样的孔杰,低声笑道“我看看,现在戊字旅还是不是姓孔!” 从头到尾,张舟只根据手里的情报揣摩一个大概,其它的都是耍诈!得罪谁不好?得罪我?这就是下场! 如果今天的对手孔文武,是个心理素质好的人,如果自己没有平王的支持,如果没有可靠的情报……很多事看似简单!但背后促成的因素却需要很多!做事不要只想着立竿见影的爽快,要清楚,这简单的一切需要付出多少才能够水到渠成! 公主府。 叶白梅看着赵琪璇笑的前仰后合、开心之极的样子,心里也是舒服。赵琪璇三十多岁了,张口闭口的国事大事,没日没夜的明争暗斗,从她励志不嫁开始,还不曾这样开心笑过。 赵琪璇频频拍打自己的酥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复下来,却笑意不减,把密报轻轻叠好,对叶白梅道“这个张舟真是狡猾透顶!想不到啊!就职第一天,就用上了这样的雷霆手段!那个孔文武可真算得上一头猪了!” 叶白梅却有些疑惑道“胡贤文和孔文武的关系,我们都不曾掌握,他是如何知晓的呢?” 赵琪璇想了想,笃定道“应该是平王的!这平王也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想不到还能掌握到这样的秘密,不过还是张舟运用的好!轻而易举扳倒了两个人物!哈哈,想起来就好笑!哈哈!” 叶白梅笑道“怎么?不恨他了?” 赵琪璇闻听,竟然脸色一红,很快消散不见,也收敛了笑意,说道“两码事的!可恨终究还是可恨!却不能否定他的能力,这次在天界山谷口一战,张舟手段不俗,指挥得当、战绩绝佳,连霍小云都很敬服,不然大柱国也不会那么轻易同意他转入军职。最了不起的就是在西戎的手段,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瑛州的获取,他一定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家伙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了!” “是啊!可惜那得来的瑛州远远不足三千里,不然真算得上盖世奇功了!” 赵琪璇忙把头一低,似乎躲避叶白梅的眼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叶白梅不露声色的一笑,旋即继续说道“更可惜这样一个人才,被皇后那面的人盯得死死的!我们恐怕难以拉拢!不如趁其羽翼未丰……” 叶白梅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可眼神却紧紧盯着赵琪璇的表情变化,果然看见赵琪璇露出瞬间的紧张。 “不可,再观察观察,现在父皇也很器重他,千万不能莽撞行事!” 叶白梅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心底有一丝了然!随口问道“那要不要再联系一下?” 这又勾起了赵琪璇的怨恨。 “哼,不必了,那种事这辈子只能发生一次!” 大武十五年七月,礼部正堂胡贤文,以贪腐和意图构陷靖王等罪名下狱,禁军电骑将军孔文武上任不足半月,同罪! 而为何构陷靖王,还没有来得及查清,胡贤文就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这件事在朝堂算不上什么大风波,但是在禁军某些知情者的心里,却是绝对的震撼。大柱国裴元昭和闫平私下就有嘀咕。 “张舟的手段着实让人胆寒!但是不是有些过了!” 裴元昭闻言一阵摇头。 “此事看似因一句话而起,实则不然。胡贤文和孔文武的舅甥关系,十分隐秘,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张舟是平王的人已经众所周知,平王为他铺路也理所应当,所以在张舟入职禁军前,平王那边就应该有所准备!这孔文武贴近靖王,胡贤文更是在朝堂上和平王有梗,平王想对付他们并不意外,只是这张舟太聪明,而孔文武又太愚蠢,张舟略施计谋,就把胡贤文给牵了进来,不但搞掉了对手,还送给靖王一个大人情!平王的手段越发犀利了!” 两个人还是认定在此事中,张舟只是平王手下一个执行者。 “看来以后要远离张舟,这小子出手,不给人机会啊!我还勒索他一百坛河州烈呢!” “呵呵,无妨,这次西戎送亲,霍小云接触过张舟,对张舟评价极高!甚是推崇!而且说张舟这个人对朋友极为大方,与平王是推心置腹的交情,被平王视为莫逆!对属下规矩极少,而打仗的时候,属下表现却又极为忘死,可见他不是一个狭隘之人!你知道九州商业吗?” “当然知道,张舟的夫人不就是九州商业的老板娘吗?” “错了,九州商业的真正老板,就是张舟!” “乖乖,这么大的财主,一百坛河州烈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呵呵,瞧你那点出息,只要张舟在禁军,你的河州烈还少得了?” “对了,大将军,那电骑将军的位置我们要不要……?” 裴元昭摇摇头道“你,霍小云,古大城都是我的人,这个位置还是给别人留着吧!” 而李战、范云这些人心里,却惊涛骇浪了好几天! 因为一句话,用了一天时间,一个二品上阶的正堂,一个正四品武将就给拿下了。戊字旅也经历前所未有的洗牌,一个偏校尉,四个执刀校尉罢免,四十多人被踢出禁军,这还是张舟手下留情的结果! 威信不一定有,但是绝对的领导地位已经建立,这就足够了。张舟可没有去调教戊字旅的想法和精力!你们听话,少给我惹麻烦即可!尤南七,王胜和魏大有都得了执刀校尉的军衔,也算跨了不小的一步。那几个当初被点名登台的,也大都补上空缺位置,余者被留作亲兵。当然,下值的时候并不需要,身边只有杨小郎和二牛两个足够! 而眼下最让张舟纠结的一件事,就是皇帝的那句话!张行之不仅是自己的师兄,更是救命恩人,自己难道真的可以置之不顾吗?其到底因为什么事被抓,自己还不清楚,自己也暗中问过,品阶低的根本无人知晓此事,而自己在京都可以依靠的背景,在这件事上都无法,或者不会出手帮忙,其中缘由忌讳莫深。老师南去公干,连封信也没有留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返京。如果动用老黄,以现在“影子”的力量去应对这件事,一旦暴露,后果会极为严重!而这件事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去触碰?也让他心存顾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自己心态也在悄然地发生变化,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孤家寡人,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权衡考量! 不是张舟不想当个锐气十足的年轻人,一个有着六十年人生阅历的人,心理上又如何年轻?张舟独自的时候,唏嘘长叹张行之,你这个王八蛋,到底是弄出了怎么样的一个幺蛾子?才会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关玉娘在信里告知,九州商业总体完成了自己的发展思路,唯一不顺利的就是和西戎的联系。唐龙已经和司马家族谈判,但是情况不容乐观! 张舟想了很久,决定给大雁关的司马广野写一封信!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九州商业出关的事! 第085章 西北军情 张舟的求助信,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西北就先传来了紧急军情!大雁关外出现了大批的瀚海草原兵马,司马广野率兵出关,与敌人先锋部队有过一次交锋,赢了一场,敌军暂时退却。但据探马报之,瀚海草原部落,已经在距离大雁关东北方向二百里的草原边境地带,集结了不下十万的兵马,而且有继续增加的迹象!意图争霸瑛州的姿态十分明显!司马广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退守大雁关,增强戒备,并六百里加急,向朝堂奏报西北形势紧急,请求兵马增援! 帝国二十年没有战争了,这军情自然牵动了无数人的神经!皇帝赵乾元得到情报后,当即下旨,第二日举行大议! 大唐对于外敌的入侵,态度很是统一,绝对的大国态度!那就是“战”!可是在由谁统兵出战的问题上,就没有人站出来提什么建议了! 此前西北如果发生战事,一定是司马家族负责冲锋陷阵,以至于养成一个习惯,南平州的军事部署,军部几乎都不参与,只要不是针对大唐就行。可是前段时间,朝堂上的那段尴尬、不痛快的一幕,大家还记忆犹新,那次事情以后,司马敬岩便告病不出,如今西北有了战事…… 赵乾元的脸色极为阴沉,尤其是看向宁王的时候。胡贤文自杀之事,里面有没有宁王的影子,赵乾元并不想深究,但想必他绝对不会清白到哪儿去。以前有琳琅公主在宁王身边做些帮衬时,还好一些,做事谈不上精彩,但也四平八稳!可自从琳琅公主独自开府后,失去了姐姐辅助的赵琪瑞,智商简直就是直线下降,昏招连连!想到那天他自作主张的提议,不仅当时把自己弄得无比尴尬,还导致了今天的被动局面,不由得心头怒起! “宁王,你有什么看法?” “父皇,儿臣,儿臣……” “说!” “儿臣觉得、觉得,应该出兵……” “哦?怎么出兵?” “这个、这个,儿臣并不十分了解军事……” “不了解?前几天不是说得头头是道吗?哼!简直就是一个废物!给朕滚出去!留在府内禁足反省,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一步!” 赵琪瑞还想说什么,看到赵乾元盛怒的表情,吓得慌忙退出大殿。 这时,暂列文臣之首的陆戴文,站了出来,施礼道“陛下,臣有一些想法!” 赵乾元平复一下心情,淡淡道“戴文有何建议?” “陛下,臣以为,虽然军报上说,瀚海草原兵势汹汹!但我大唐有大雁关之险,当年西戎悍兵数十万,尚不能越境一寸,而今,不善攻城的草原胡奴更不足虑!所以并不需要太过繁杂的调派!我们可以让南平州州军,增派两到三万的军卒至大雁关,即可确保西南无虞!” 话语中的意思就是,如果大规模的调动,或许需要司马敬岩的态度,但是朝堂下旨,进行两三万军卒的调动,做为镇西将军的司马新城,他敢抗旨不尊吗? 不等赵乾元说话,武将队列中的雷骑将军何雄,闻言似乎十分不爽,出列道“防御无虞?可是瑛州怎么办?就这样白白让给草原胡奴不成?” 陆戴文看看何雄,笑道“那么,何将军有何高见?” “自然是出兵瀚海!不过十万胡奴而已,一战即可歼之!” 陆戴文看了看,这个脑子里一向没有脑仁的二货,心里话出兵?出谁的兵?司马敬岩?难道让陛下去求他不成?就算可以甩开司马家族,朝廷也不是不能临时征调出十万二十万的大军,但西北荒凉,没有司马家族的支持,补给就可以让帝国不堪重负!再说,朝廷军队各有职守,西北历来都是司马家的防区,司马家不出兵,凭什么让别人去送死!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取决于司马家族的态度!现在陛下的态度很明显,不想对司马敬岩妥协! 陆戴文有些懒得说话,感觉和这个货,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而霍小云却忍不住,出列道“陛下,臣这次随平王出使西戎,对大雁关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征调别处大军的话,不但路途遥远,且崎岖难行,单从物资补给来说,就将极为繁重吃力,况现在季节湿暖,道路多有泥泞,行军供给的难度会更大!所以,派大军出征草原,根本不现实!还有,臣和草原骑兵对战过,实力不容小觑!对付十万胡奴,绝不可以掉以轻心!一战即可歼之这样的想法,绝对不可信!” 何雄和霍小云素来不睦,眼睛一瞪。 “霍小云!没本事就承认没本事!何必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霍小云冷冷一笑,没有搭理他。 这时户部正堂李季也出列道“陛下,霍将军所言非虚,虽然瑛州已经归属我国领土,但现在并未开化,以举国之力征讨瀚海胡奴,目前看绝非明智之举!” 官员们纷纷表态,但大体论调一致。可战,但不适合大规模出兵,毕竟这等规模的出征,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少有人可以从中获得好处!大唐是强大,但还没有强大到银子花不完的地步! 赵乾元何尝不知道这些情况?他虽然也觉得陆戴文的建议,比较稳妥,但是心里却放不下那个梗!做为帝国的皇帝,很多事也不可能由他率性而为,为了顾全大局,他也要一再权衡,也不得不放弃很多个性。但司马家族这个梗让他属实心里不痛快! 群臣的议论渐渐平息下来,都在等皇帝赵乾元最后的定夺,一时间有些冷场。 就在这时,门外禀事太监高声喊道“征西大将军司马敬岩上朝觐见!” 赵乾元眼睛一亮! “宣!” 就见司马敬岩还是那副深沉木然的模样,极为沉稳的走到大殿当中,跪拜道“陛下,老臣听闻西北有瀚海胡奴寇边,大雁关告急!蒙陛下信任,司马家族镇守西北多年,深受恩遇,今日正是司马家族上报皇恩之时,臣不敢以小恙而误国事!恳请陛下下旨,由我司马家族出兵讨伐,为陛下分忧,为大唐分忧!” 司马敬岩态度上的转变,让赵乾元也始料未及,但这样大的台阶,没有不下的道理! “敬岩,快快请起,你肯为国分忧,朕心甚慰!只是你身体有恙,而征途辛苦,怕你吃不消啊?” “谢陛下关心!老臣身体已经无碍!再说国事为重,司马家族捍卫西北,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时候不让老臣出马,老臣脸上有愧,心里不安!” “敬岩!有你这番话!朕心甚慰!由你出马,朕就放心了!” 赵乾元顿了顿,继续道“嗯,司马家族深居苦寒,实为不易,这次出征,户部拨银一百万,以供军资!另擢升司马敬岩为虎威将军!全权处置对瀚海胡奴的战事!” “臣,谢主隆恩!”一向沉稳的司马敬岩,言语中也有激动之意。 龙威、虎威将军这两个品衔已经空置好多年了!虽然并无实权,纯粹是一种荣誉和品阶证明,但在整个大唐,这个军阶就是名副其实的,大柱国以下军方第二人!换句话说,只有得了这个品衔,才有资格成为大柱国的接班者! 满朝赞美之声如潮,细心的人会发现,司马敬岩的嘴角微微翘起,眉宇间有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司马家族百年,他是第一个受封虎威将军的! 随着司马敬岩的及时登场,西北军情似乎就迎刃而解了!皆大欢喜! 而退朝后的赵乾元,第一个就找来了察部正堂蒋巨。察部有些类似前世明朝的锦衣卫,但无论权限和能力,还是名声和手段,都要比之弱的多,目前在大唐的很多州府,几乎就是形同虚设,唯独京都不同,察部行事的效率极高,深得皇帝重视。其中察部有一项极少人知的任务,就是监控四品以上大员的日常行踪和交集来往。并不一定知道大臣之间有什么,但正常来往的记录是要有的。 赵乾元很想知道司马敬岩为什么会突然地转变态度,他是否见过什么人?到底是谁说服了这个顽固至极的家伙?以他对司马敬岩的了解,这件事,司马敬岩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良心发现,那绝对是一只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 蒋巨不敢怠慢,立刻去查!很快就有记录送到了赵乾元的手里,赵乾元看见奏报上的名字,不由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然后轻声吩咐道“宣张舟入宫见朕!” 四品下阶武将和五品下阶文官,是没有资格参加朝堂议事的,除非皇帝特许!张舟自然属于没有资格的那个范围之内! 但是他要比任何人都在乎西北的局势,那可是他要谋求巨大财富的来源!西北不能乱,不然自己的诸多谋划就是一场空! 对于战报上所言,他并不十分相信,因为他手里有来自梅长青的情报! 梅长青对北燕的谋划进展很慢,但是却把瀚海草原的商路,开辟的极好!瀚海之名来源于瀚海沙漠!瀚海沙漠在大唐蒙州以北,草原以南,千里戈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无人地带,也是草原部落无力南下,直接侵犯大唐的主要原因,东下必须经过北燕,西下需要经过西戎管辖。大唐西有大雁关扼守,东有龙州长城,所以瀚海草原部落对大唐威胁并不大,只是最近这些年,因西戎的管辖出现真空,他们才有了进入天界山一带的机会。 梅长青在情报里,把瀚海草原情况说的很清楚。草原总体分为三大管辖区域,东王庭,西王庭和盘踞中部的瀚海王庭,下面共有大大小小几百个游牧部落。东王庭现在受到北燕王朝的打压,日子是十分的不好过,物资匮乏,生活条件极为恶劣!瀚海王庭因为草原的四分五裂,也势力大减,早就不见了草原一统时的辉煌!梅长青主要的贸易对象,就是东部王庭和瀚海王庭所属的一些部落。根据梅长青所掌握的情报分析,草原现在内部分裂严重,虽然分为三大王庭,实在就是一盘散沙!早就没有了历史上,几十万铁骑险些攻陷北燕王都的彪悍实力!尤其是西部王庭,因为没有了西戎的威胁,近些年内部争权夺势的更厉害,部落间彼此攻伐不断,而瀚海王庭似乎也有借机西进夺地之意! 加上天界山谷口的遭遇,和俘虏口中的情报所知,张舟的推断是,所谓的西北告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司马广野在说谎!根本不存在什么十万胡奴大军!真有十万大军,那么主使者第一个就去统一草原了,这不仅仅是草原上的铁律,对绝大多数地方来说都一样!自己家还没有统一,哪有时间去别的地方嘚瑟?游牧部落也是有老窝的,毕竟不可能携家带口,拖老携幼的出去打仗。身边虎视眈眈的邻居不除掉,谁也不敢远行去攻打别人!那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祖坟都能让人给刨了! 司马家族说谎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打消朝廷对他们家族的不良意图!没有了西戎威胁,还有瀚海草原的胡奴在虎视眈眈,司马家族的实力削减不得! 然而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司马敬岩不表态,无论朝廷怎样处置此事,西北都会以此为借口,锁闭大雁关!出西北入西戎,只有这一条路,这对于张舟的谋划,影响绝对是致命的!皇帝赵乾元,和司马敬岩都不是那种轻易低头妥协的人!神仙打架他管不着,可是你们发生矛盾,导致大雁关封闭,就直接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对于司马家族自己而言,把大雁关锁闭个十年八年的都无所谓,可是对于张舟却关系重大,哪怕只锁闭上个一两年,他的西戎战略就算彻底泡汤了! 私下一打听,司马敬岩养病在家,根本没有参加朝会,张舟就知道,这事不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双方处于谁也不肯认输的僵持状态!你们争得起,老子可耽搁不起。所以决定亲自拜访司马敬岩! 第087章 京都大考 张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在皇帝的监控范围中,有些心惊胆战。后来从福祥那里知道了察部的监管范围,才放心不少,但行为上也更为中规中矩,愈加慎重。 而侯府的所在地,就是先前胡贤文的宅子,被查封充公,现在又赐给了张舟!虽然不信什么鬼神,但仍然让张舟感觉有些别扭!平王得知此事后,当即入宫请了旨,把院子拆了重建! 几天的朝堂议事,就让张舟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官场上的战火硝烟、刀光剑影!利益集团之间的各种纷争林林总总,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激昂慷慨、口诛笔伐的对战,每天都要上演几个回合。而解决问题的效率,感觉比张园的科研发展还要低下!很多事讨论半天的结果,就是“再议”!因为很多人的做法,明显都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损人不利己的孤注一掷,也屡见不鲜! 朝堂大抵上可分为两大利益集团代表南十州世家利益的南十系,代表京都和其他州利益的京系,若要细化起来,各种门阀派系几乎难以理清,但主体上还是这两大系之间的较量!当然还有一个主要派系,就是以裴元昭为首的,“沉默”系!不事到临头,就是一个沉默寡言,静观其变!目前而言,各有春秋,比较平衡,想必也是赵乾元坐山观虎斗,巧妙把握平衡的结果。而至于皇权之间争斗的站队,则比较含蓄模糊,并不明显。 张舟过得也并不无聊,反正朝堂上那些事不需要他置喙!干脆站在角落里,静心构思自己的事情! 他和河州方面,已经建立了完整的信息往来制度。每天他都会收到来自河州的汇报,他也及时批示,天天回复!如有涉事机密,则会动用密码情报渠道!这个时代陆路交通不畅,信息传递太过费时,往往一个石头丢出去,需要好久才有回音,张舟也在逐步适应这个时代的节奏! 目前,西北的形势发展,在台面上最少也要两三个月才有定论,而实际上,张舟和司马敬岩达成共识后,大雁关已经对商队开放!指派呼延东篱前往天界山,主持马场建设! 而从西戎运回来的商品,他计划利用秦江水路,直接运到南十州进行交易,这样可以省下近一半的时间!他写信给飞蛟帮的胡过海,让其出力参与! 其中沿途河滩改造、建造码头、打造船队、驿站中转,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一年时间可以看见成效就算不错了! 现在九州商业发展的越来越扎实,管理上也越发正规,内在机制也在逐步健全!在陆方城的建议下,采取了一系列新的监管措施,保证了外州经营的可靠性;南平州的基础建设也差不多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全力打造交通,以便可以把大批的精盐运往河州存储;飞子的地下势力,在稳固了整个河州后,也随着商队运输体系的健全化,开始对北方其它五州进行扩张;曲十三的船队已经垄断了泾河的航运,并和飞蛟帮合作,开始涉足莲花湖和蓉水的生意;老黄的情报网也在北六州及京都盘根错节的铺开,不断增加渗透力;两个西戎数学人才和大批西戎工匠也算比较顺利地融入各自的团队当中;霍及克和马黑子配合的不错,使“夜叉”的作战能力大大增强不说,对弗达斯等三十多个角斗士为核心的“雇佣军”,训练的也有模有样;歌舞团又推出了几首新曲,反应相当不错!从关玉娘的预算上看,歌舞团每年的净收入可以轻松达到过百万两。现在和玉满城合作,在京都也搞了几次商演,效果非常好,如果在南十州也开始运作的话,盈利一年翻一番,都是保守的估算”今年到河州旅游的人数已经达到近三万人次,河州轻工业园的成立,更是拢来大批手工业者和商人;技工学院已经完成了两届毕业生,给张舟的工业发展了有力的人员保障,对工匠的轮训也根据计划安排,有条不紊的进行。歌舞学院的学员培养则要漫长的多,一年招一次,三年才毕业,任重道远;梅长青的商队得到了扩编,也应他的想法,准其组建草原商队,就等时机成熟,大批的食用盐就可以进入草原,甚至是北燕。现在北方商贸发展的最大难点就是如何打通北燕。张舟可没有觉得,自己亲自出马就可以解决这个难题!发展的道路哪里会一番风顺!慢慢来吧! 到七月初,除去大笔投资,九州商会账面纯利润已经达三百万两!按张舟计算,如果和西戎贸易开始,秦江水运的运营,加上南平州的食盐,还有草原贸易全面展开,九州商业一年赚个千八百万的利润,应该没有问题!这还不算双会那种临时性收入。 总之,九州商业的发展情况让张舟极为满意。 张舟前世就不算统筹规划特别细致的人,现在却需要想着这么多事,让他有些顾此失彼,应接不暇之感。自己身边也应该配几个秘书了!在张舟天马行空的想着,要不要搞几个女秘书,没事来个制服诱惑的yy中,朝会结束。 跟着人流刚退出大殿,就听见背后有人喊他,张舟回头,见是陆枫桥,连忙施礼。 “陆大人,有何指教?” “九州侯,和我还需要这样客气?中午有没有时间,叫上平王,喝两杯如何?” “行啊!反正没什么事?不过……” “九州侯有事?” “呵,不是有事,而是我想知道谁做东?” “我想做东,也得你这位九州侯同意才是!” “呵呵,我完全同意,就陆大人做东!” “从平王那里论,你还得喊我舅舅呢!” “……” 陆枫桥已经和平王打过招呼,两个人在宫门外没有等多久,平王就出来了,三个人带着一群扈从直奔戏水楼。张舟不久前才知道,戏水楼是皇后的产业,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自己家地盘谈事也方便! 戏水楼留有平王专用的包间,不会存在外人偷听的隐患!张舟嘴上说在乎谁做东,可是朋友间,他不会真的在乎,他也只和相熟的人才会开这种斤斤计较的玩笑,按惯例给扈从们在其它地方点了一桌酒席,让这些人轮流值守吃饭! “我说张舟,河州今年真是爆冷啊!” “啥?出什么事了?”张舟认真的看着赵琪瑛。 “你又走神了?服了你了,朝会也能这样三心二意!” “瑛哥,我哪里听得懂那些大臣们说的国家大事?就干脆学大柱国那样,老老实实站着就得了,来个凡事不关心!再说,我就算关心,也插不上嘴啊!” 陆枫桥和他们两个在一起,也少了很多拘谨,言谈举止都随意的多,笑道“你啊,别看大柱国那些人一个个和木头桩子似得,朝会上的信息,绝对不会有一个字的漏过!我看满朝文武,真能做到不上心的,也就你九州侯了!” “我尽量改吧!反正我觉得我的性子不适合参加朝会!瑛哥,你刚才说河州怎么了?” 赵琪瑛没好气道“今年各州考生,河州人数仅次于凤鸣州,天下第二,连陛下都夸赞,河州文风之崛起!还把河州府政的唐文轩,和大文豪李书亭好个夸赞!” 陆枫桥也附和道“河州的变化,的确让人意外,张舟,这一切和你那个河州双会的谋划密不可分啊!” 赵琪瑛点点头,很笃定道“如果这次大考,河州成绩喜人,估计这个唐文轩的位置一定会动上一动!” “哦,不知道会派谁去河州替补唐大人?”张舟接话问道。 相比之下,河州府政的主官用谁,比谁当上宰相大柱国更让他在意!赵琪瑛白了他一眼。 “我就是做个估计,八字没有一撇呢!就算真有那一天,到时候会安排谁去,我也不决定不了!可话又说回来,用谁不用谁?你不会问舅舅吗?” 张舟一拍脑袋,哈哈笑道“忘了,忘了,陆老爷子掌管着吏部呢!” 陆枫桥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你对这个府政主官的位置感兴趣?” “舅舅,这个位置,我有没有兴趣,你会不知道?我的产业都在河州,万一换了一个不合拍的人,会很不方便的!” “好吧,我回去说说,尽量帮你盯着这个位置,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这份人情,你的还!” “瑛哥,你给评评理,自家人也需要这样吗?” “哈哈哈,兄弟,我觉得应该这样,反正我外祖父要过生日了,你看着办吧!我提醒你一句,我外祖父可是时常提及歌舞团!” “好吧好吧,包我身上!” …… “三年一次大考,举国注目,主考官的位置是美差,也是苦差!” 张舟明白陆枫桥的意思,美差是因为可以名利双收!这一届入榜的考生,都要对主考官行弟子礼,所以主考官不仅能得到桃李满天下的荣耀,更可以扩大自己的实力。同样,大考期间各方势力的私下运作也必然不少。全国考生前三百名称为榜士,前一百名可得殿试机会,成为天子门生,前三十名,那就属于国家重点培养人才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都有显赫的官职在等着他们。前三甲,一般不敢作假,但是那三百名榜士的录取,是完全可以操作的!谁不希望己方的后备人才,能在榜上多出几个名字?几乎每次大考,都有人因为作弊而被查处,可漏网之鱼却要更多!虽然处罚严厉,但比较风险和获利,这个险值得冒!那么给谁面子,不给谁面子?这个利益如何分?又如何做到风平浪静,行安船稳?就要看主考官的能力和手段了! “舅舅,这次主考官是谁?” 张舟对陆枫桥也随着平王称呼!于情于理,他这个九州侯,这样称呼都不为过! “主考官是文部正堂诸葛文山,副考官是察部正堂蒋巨和礼部左侍郑友良!” 赵琪瑛缓缓道“蒋巨是父皇的心腹,一般人不会招惹他,他也很少给谁面子!郑友良算是南十系的人,而诸葛文山是琳琅公主的老师!” “琳琅公主?宁王的人?” 提到琳琅这个名字,就让张舟一个头有两个大!他从西戎回来后,关玉娘给过他一封信,是在送亲队伍出发几天后,才在沙发下面发现的!关玉娘自然知道里面的内容,不然也不会留到他回来。那是琳琅公主赵琪璇在他大婚期间,私访河州时,想约见自己的信,自己那时候正因为不能上老婆的床而苦恼,就随手丢到一边了。结果可想而知!张舟心里还不满呢!写个信,就不能有个落款?那能怪我吗?我日理万机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已经把这个琳琅公主给得罪了! 赵琪瑛没有回答张舟的疑问,而是轻轻摇摇头,似有深意地说道“各地的氏族豪门,和琳琅公主交情好的可不少!” 张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白了赵琪瑛的含义,轻轻的点着头。这次大考的官员安排,可能获利最多的人就是琳琅公主赵琪璇!皇帝虽然对宁王的责罚一丝不苟,但是对琳琅公主却法外开恩!本来是禁足一年,现在不到半年,就给解禁了!并且一道圣旨,令其替陛下巡察各州,体察民情!这可是超乎寻常的安排!某种意义上,这是让琳琅在台面上开始处理政事。张舟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历史上的太平公主,那可是有野心争夺天下的主。皇帝是因为对宁王失望,而又推出一个琳琅来搞平衡吗?张舟弄不懂! 关于大考,虽然明面上大家都在避嫌,但是背后的各种手段已经开始操作,而张舟并不关心这些。 他在九州商业以前买下的几处产业中,挑选出一家大型客栈,改名为六州会馆!专门供北六州学子京都备考而用,从考前一个月开始,到出榜期间,一律免费食住。也开启了各地州府在京都开设会馆的先河!还把李书亭等几位河州有名的文人请来,专门给备考的学子进行辅导! 龙、东、河、盛、云和晓云州,并称的北六州。其中龙州最为特殊,其属于军管州,老百姓的生活模式都是朝着备战方向而养成的。驻军有二十万,而居民只有五六万户,并且几乎都是退下来的老军卒,或者随军家属。商业经济极不发达,这也是九州商业没有向龙州大力发展的原因之一。最可怜的是,全州竟然没有一座书馆,如果有好的读书苗子,都会送到河州或东州,占这两州的名额。北六州这次一共报考了近四百名学子,其中河州超过半数,虽然人数不少,但总体实力上,还是和底蕴丰厚的南十州有着不小差距。至于背景关系方面,张舟没有觉得自己一个四品下的禁军偏校尉,可以给他们什么帮助,尽可能给他们创造一个好一点的备考环境,就算尽力了。 第088章 麻烦 这批学子中,他最熟悉的就是来自肃州的陈怀锦,是随李书亭一起来的,在张舟的运作下,此次以河州学子的身份参加考试!小书柜留在河州书院读书,李老四被聘任为书馆体育教员,也脱不开身,都没有随行。陈怀锦家在肃州不是大族,但也算家境殷实,去年河州诗酒会后,被张舟和李书亭欣赏,留在河州学习,并参与了书院发展管理上的一些事务,后来更是举家迁到河州!本来一心想参加大考的他,不知道什么原因,竟对这次入京考试,兴趣缺缺,还是被不想耽误了他前程的李书亭,硬逼着来的!张舟也曾让梅长青、陆方城参加大考,但是两个人都以手头事情放不下为由,拒绝了! 张舟根本不在乎他们有没有这个大考的“文凭”,但是读书人又有几个会不在乎?这次在九州商业里供职的书生学子就来了二十几个,张舟对此非但不阻挠,还鼎力资助! 张舟安排完会馆的事,就开始着手新一届河州双会的计划安排!总结经验、丰富手段,力争把效果做的更好、影响做的更大。他通过平王,已经和法部打过招呼,这次和各地刑捕衙门的合作,要比上次更完善到位! 九州商业利用印刷技术上的优势,成立的河州印书局!为了鼓励天下读书人多创造小说,诗歌一类的文体,他计划借助此次双会之机,把文学创造也做为正式的评选项目推出,挑选出最好的二十本,进行印刷推广,为扩大河州双会在文坛的影响力再添些手笔! 张舟还在对着计划书,填填写写一些想法和细节时,就有六州会馆的人来报,出事了。 虽然北六州离京都不远,但大多数学子还是第一次到京都,闲暇时看看京都风貌,也是人之常情。有几个学子在游玩中和人发生口角,并发展成拳脚冲突,导致有人受伤,结果被京都刑捕衙门抓了起来。京都也有各州一样的刑捕衙门设置,只是在京都各大部级衙门的光芒下,显得不起眼罢了! 张舟在京都刑捕营待的时间不长,对京都刑捕衙门也不了解,没有冒然行事,找来刘满洲帮忙打听一下,毕竟不了解来龙去脉,不好说话,如果事情不大,花些银子可以解决,倒也无所谓。 刘满洲对张舟是万分感恩的,不但官复原职,还在张舟的帮衬下,做了刑捕营官。对张舟所求自然是尽心尽力,没有丝毫怠慢,很快就把事情打听清楚。 原来,有几个河州学子在京都湖游玩,正好看见京城第一大家玉满城的画舫,其中一个学子说,在河州曾经见过一次玉满城,惊为天人。于是几个人就打算租用一条船,靠近去看看,哪怕远远看一眼也好,偏偏被一旁路过的几个公子哥听见,毫不掩饰的讥讽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几个河州学子也有北方人的血性,就和对方争辩起来,最后大大出手,河州书生占了优势,打伤了对方一个人。伤者虽然是乌州人,但其亲哥哥却调任在京都刑捕衙门做刑捕主事,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把几个河州学子都给抓进大牢! 这个事并不复杂,张舟也觉得花些银子,完全可以摆平。刘满洲和那个主事也有些来往,愿意帮忙奔波,这样再好不过! 很快刘满洲又回来了,却是给张舟带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一个被抓的河州学子在大牢里自杀了!这下张舟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这种事说不上谁对谁错,都是年轻人,有些言行上的冲突也无伤大雅!但出了人命,问题就大了! “刘大哥,你可曾看见尸体?” “没有,对方说,仵作已经验完尸身了,确定为自杀!” 张舟刑捕时间虽短,但是里面见不得光的事也知道不少!你说自杀就是自杀?得老子相信才行! “刘大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这个学子的死因我一定要查清楚,还有其它几个学子,也不能再出差错!” 刘满洲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下来! “大人,放心,我这就带人去!” 刑捕衙门作为抓、捕、审判一体的存在,这个事直接就可以在刑捕系统内解决,不必涉及到别的衙门,由刘满洲出面,办事也会便利很多!对于那学子之死,自己只是怀疑,而不能确定,万一真的是自杀,也只能怪那个学子自己太不经事。但万一不是自杀,他可不打算对此事,轻拿轻放!毕竟他已经不在刑捕营任职,禁军也管不到那一块,老师又不在,仅凭自己现有的关系,处理起来未必顺利。以防万一,他派人通知平王,希望平王出面做一下帮衬。 张舟提前到刑捕衙门附近的一处茶楼,等候平王,就看到刘满洲领了几十个黑虎营的人进了刑捕衙门。不多时,刘满洲便一脸黑线的带人出来了。看来事情不顺利!不顺利就说明有问题!张舟让人喊来刘满洲,问清缘由。原来对方拒绝了刘满洲的要求,说这个事是自杀,不是他杀,所以不归刑捕营管,案情已经定论,只等结案即可!张舟虽然愤怒,但没有冲动,让其陪着自己一起继续等平王。 京都刑捕主事童九斤,此时也面色难堪!自己给弟弟出气,抓几个人,经过审问,确认对方并没有什么背景,也就放了心,让手下狠狠痛打一顿,结果也不知道谁下手太狠,竟然给打死了一个!本来按个自杀的帽子,也可以对付过去!想不到刑捕营刘满洲来要人,自己虽然以“非刑捕营职责范围内”为由,给拒绝了!但是刘满洲摆明了一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态度!这就有些麻烦了!看来这个事得让叔叔知道,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大人物出头,自己这里也可以早做安排,以便应对!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样对叔叔说,平王就带人来了!童九斤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胆子再大,也不敢拒绝平王,不但马上命人把几个学生放了,并乖乖接受重新尸检的安排。 张舟看见几个满身是伤的学生,心里并没有多少不忍,有本事打架,就要有本事承受后果,挨顿收拾也怨不得谁! 不多时,平王指派的扈从,就回来禀报了尸检结果,死者不是自杀,而是被踢破脾脏而死,确定了猜想的张舟当场就火了!如果不是平王拦住了他!童九斤一顿胖揍是逃不掉的。平王安抚张舟,示意自己一定会给他出气,并为死者讨回公道! 知道形势不妙的童九斤忙跪地求饶。 “殿下息怒,卑职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都是那些属下行为失当!还请殿下周全!卑职愿意赔付银子……” “一句属下行为失当,就可以摆脱你的罪责吗?大唐全国,三年时间,才能培养出多少学子?那都是国家栋梁才楚!你觉得你赔得起吗?” “殿下,殿下,卑职的叔叔是琳琅公主府的文书教习,还请……” “住口,你想用琳琅公主来压本王不成?”闻言的赵琪瑛更是盛怒! 文书教习,是王府特有职位,是朝廷指派给各王府的御用秘书,挂五品文官衔的,都是王爷公主亲信之人!某种程度,王府的文书教习就代表王府的脸面。袁尚就做过当今皇帝陛下的文书教习,可见这些人鸟随鸾凤的福荫有多大! “卑职不敢……” “殿下息怒!” 这回是张舟拦住了发怒的赵琪瑛。琳琅公主赵琪璇是怎么样的地位,他自然清楚,这次赵琪璇被提前解禁,并奉旨巡察,就可见其圣眷之重!而赵琪璇的护短,也是出了名的!良州之事就可见一斑! 尤其良州事后,平王一系和琳琅公主方面也有了水火不容之势,但是彼此也都清楚,真的放下一切矜持,明目张胆的互撕,谁也得不到好处!所以之间的接触都很谨慎!这个童九斤必须拿下,但是如何保证,不生出其它的麻烦,极为重要! 两个人飞快的对过眼神后!平王就明白了张舟的意思,平复了一下心情!吩咐道“刑捕营,先将有关人犯拿下,关进刑捕营牢房!做好案情记录!” 跟来的刘满洲办这些事,自然是轻车熟路,领命执行! 如果今天死的是别州学子,张舟完全会选择视而不见,但河州学子,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他知道这些学子对以后河州的发展,有多么重要,如果他不能处理好,对整个六州学子的心理和九州商业的公信力,打击都是巨大的。但是涉及到和琳琅公主的关系处置,让他不得不慎重。这次大考的主考官还是琳琅的老师,诸葛文山!听闻此人极具君子风骨,但琳琅对其的影响大不大,谁又敢定论呢?为什么大考时,琳琅南下,也不排除避嫌的可能,其中的复杂玄妙,难以妄下断论! 从现实来看,琳琅不同于那些大臣,以张舟目前的能力,还“黑”不掉这位琳琅公主,哪怕她再劣迹斑斑,也不是他可以对付的!如果出手弄不死对方,那么死的就是自己!让平王为自己强出头,与琳琅公主开战,自己很可能就会变成平王一系的公敌!再说这事也着实犯不上那样兴师动众!现在的局面有些骑虎难下,但绝对不能让平王骑在这个虎上。 从私心来说,尽管自己已经选择了站队,可他并不想在双方冲突中,站在第一线,做什么急先锋。虽然彼此也有过矛盾,但目前为止,琳琅公主对自己并未有过刻意的为难,所以他不想跳出去作死! 所以,那个文书教习童辛楚,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愿不愿意让自己侄子伏法?才是解决此事的关键。如果他跳出来百般阻挠,那么百分百会把琳琅公主拉扯进来,这是张舟不想看见的! 旁观者总会义正言辞的进行道德审判!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有多少纠葛需要理顺,不是一句维护正义,就可以解决的! 回到六州会馆的张舟,先找医官给受伤的几个学子治疗,然后把学子们都集中起来,狠狠斥责了一顿,并规定,考试以前,任何考生不得外出游玩,违反者直接潜送回去! 河州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李书亭等人的力捧,让张舟在学子心目中有着极高的威信。他们也深知,如果不是张舟的资助和努力,今日在场的学子中,有八成人,连来京都考试的机会都没有!对于张舟的训斥和规定不敢有丝毫不满! 回家后的张舟,经过一番权衡思考后,把一张密码字条,通过秘密方式传送给了老黄。在此之前,张舟不让影子对皇家伸手,就是不想触碰到一些禁忌,但随着和这些王爷、公主越来越多的接触,让他感到情报匮乏的不便!他也想明白一件事,百炼成钢,情报机构更是如此!有些事不是选择缩头归避,就可以保证安全的,是该提前做些准备了! 老黄这一年多,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兢兢业业,随之组织越来越严,探知越来越广泛,布局越来越长远,让他对情报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张舟在情报系统上花的银子,已经逾百万计,越是对他信任重视,越让他不敢大意!张舟给他身边配置的保卫人员就不下四十人,其中有几位武林高手,连陈朝英都大加赞赏!这些人有各种来头,却无一不是必须为九州商业效死的存在!一个群体一共会有多少甘为效死之人?可见对他的安全,重视到何等程度!恐怕谁也想不到,他每次出门,身边看似无关的男女老少,多半都是暗中保护他这个,外表平常、身份普通的老头子的!要知道这份排面和慎重,连家主张舟自己都没有!另外,张舟亲自为其研究制定的撤离京都路线就有五条。 如此知遇,让老黄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第089章 罪名 现在“影子”在北六州及京都各行各业里,如果算上最底层的眼线,足有两千多人,一年多时间,经过考验审查,被淘汰替换掉的,就达到七百人。互不牵扯的情报线就有甲乙丙丁戊五条!“黄雀”成绩也是斐然,在河州挖出各种势力的眼线谍子达四五十人,除了少数被秘密清除掉,大多数只是严密监视起来。最悲催的就是宁王派去河州的谍子,被各种“意外”掉了七个。 老黄很快把张舟的密码破译出来,了解了张舟的意思,然后毁了字条!沉思片刻后,对外面喊了一声,一名佣人打扮的妇人走了进来。 “王嫂,那几个黄色的院子,可以用点心了!” 王嫂对这些暗语十分清楚,点点头退了出去!老黄心里默默念道“大人,老黄虽然不知道你所求为何,但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这份知遇之恩!” 平王虽然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如果连一个刑捕主事自己都办不了,那就太没面子了!而张舟却告诉他,这件事先由自己处理,如果办不好,在由他出面解决!赵琪瑛对张舟的信任可以说无以复加,自然听从! 童辛楚也感到很麻烦,心里面不由得埋怨侄子的不知轻重。这件事涉及到平王的颜面,处理不当很难收场!可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公主虽然不在,但是他了解公主的为人秉性,也多少给了他一点信心,于是计划拜见一下平王,看看能否平和解决此事。结果性格有些执拗的平王根本不见他!他也没有埋怨平王不给他面子,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再说公主毕竟是公主,而那几位王爷可就说不准以后是什么样的造化了,他也不敢轻易得罪!好在,他又打听到另一个关键人物九州侯张舟! 见张舟之前,他也做足了功课!所有证据证人都被刑捕营关押,毁掉证据那种蠢事他是不会做的。先主动到了六州会馆,给几个受伤学子做了足够的补偿,又拿出三千两银子,送给死者家属,用以善后。这些银子,对一个普通人的性命而言已经着实不少!然后才来拜见张舟! 论品级张舟略高一级。虽然世人普遍的观点认为,文官前景要比武职更广阔,五品文官要比四品武将更受人重视!但童辛楚还真没觉得,自己有底气可以和张舟相提并论。就前途而言,两个人更不是一个档次。 张舟知道他的来意,也正好想和他谈谈,自然不会拒绝。 二人书房内独处,童辛楚率先恭敬道“侯爷,我这个侄子,实在是我这个做叔叔的管教不严,才会这么不知轻重的惹出祸事,还望侯爷可以指出一条明路,童某不胜感激!” 人家态度恭谨,行事也算厚道,张舟更没有得理不饶人的想法。 “童大人!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来之前童辛楚已经认真分析过,虽然公主对他信任,但是他也不敢上纲上线的,去引起两派的斗争。期许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对自己侄子的处置上,做轻重权衡了! “侯爷,这事还得你拿个主意!往深里说,平王和公主的面子咱都得护着!谁的颜面都伤不得。谁不知道您和平王殿下之间的情谊?所以平王那边,还得靠您说话才行,刑捕衙门也是您一个态度的事儿!侯爷就别为难我了!此事如何处置,侯爷划出道儿,我走就是了!” 话说的真诚坦荡,张舟思索一会儿,说道“童大人这般开诚布公,我也不想没完没了,但从各方面考虑,你侄子都不可能无罪脱身,京都他是不能继续待了!至于去哪儿?怎么安排?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看如何?” 张舟反复思量过,这个事低调处理最好,至于公理,世上又怎么可能处处有公理!自己又不是上帝! 童辛楚想了想,目前这样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有些事情,犯了就得认,这个他看得很明白。何况张舟也算给了他面子,没有要求剥去侄子的官身,那么以后就还有运作的机会! 达成共识,又讨论一下细节,就算是了结了此事。几天后,事情有所淡化,法部处理结果也出来了,童九斤罪名定为失职,调离京都刑捕衙门。 可谁也想不到,本来以为已经沉了底的石头,又翻出了浪花来。 第二天朝堂上,就有御史台言官上奏刑捕衙门主事童九斤草菅人命,害死河州学子一名,其叔叔琳琅公主府文书教习童辛楚,与六州会馆主人九州侯张舟不顾律法尊严,私成协议,放纵人犯! 这两个人品级都不大,可是关系到的人却极度惹眼,平王和琳琅公主! 尤其是张舟,只用了两年时间,借着平王的东风,做了四品下阶武官,还封了大唐唯一的九州侯!私下里,不知道惹来多少羡慕嫉妒恨! 赵乾元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赵琪瑛后,却点名法部正堂问道“殷有正,可有此事?” 殷有正慌忙出列跪地道“陛下,此事为臣并不知晓详情!臣还要做一下彻查!” “不知情?你啊,这正堂做得真是称职!” 殷有正人老成精,很多事会选择不知道,不知情,因为这样才能避免东窗事发带来的被动,虽然会被责怪,但是无身家性命之忧! “张舟!给朕滚出来!” 站在角落的张舟今天还真的没有走神,听到那御史台言官的告发,心里一激灵!正在想对策,就听到皇帝喊他。忙出列跪拜! “微臣在!” “方才御史楼大人所说,你都听见了?” “回禀陛下,微臣没有听清!” “哼,年纪轻轻,也耳背了不成,楼御史,再说一遍!” 楼诚心里说话,事实俱在,你还能翻了身不成!把刚才所说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这回听清楚了?” “陛下,微臣听清了!” “你可有话说?” “有的,微臣之所以会牵连事中,只因那死去的书子来自河州,作为同乡,理应关注一下。事情起因是河州书子与人发生口舌之争,而后大大出手,结果死者造成内伤,京都刑捕衙门主事童九斤,粗心大意,救治不及,导致书子伤重不治!起先是臣有所误会,还请来平王殿下帮忙查明真相!平王生气童九斤办事不够稳妥,有失职之处,命刑捕营将童九斤等人拘押!后来其叔叔,琳琅公主府的文书教习童辛楚,主动去六州会馆,对伤者及死者家属做了赔偿!并已经取得了对方的谅解。和微臣见面也只是说及,千万不要让此事扩大影响,毕竟三年大考,为国选材,不论对国家,还是对书子,都颇为不易!微臣对此事也有失察武断之责,也希望得到童大人的谅解,加上觉得童教习言之有理!于是微臣就去了刑捕衙门,做了解释,并代表死者家属了结此案。虽然释放了童九斤,但其却有失职之处,所以调离京都,以示惩戒!因为事情不大,而且案情清晰,所以没有惊动殷大人!这就是事情经过!” “哦,楼御史,你怎么看?” “陛下,张舟根本就是在混淆视听!欺骗陛下!那名书子分明就是童九斤下令打死的,想必是九州侯得了好处,或许别的原因,才会替童九斤狡辩!臣有仵作和当日在场刑捕的证词!” 张舟看着这位,并没有打过交道的楼诚,说道“这位大人,第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构陷我!第二,怎么知道不是你收买仵作和刑捕,伪造了证词?第三,我和童辛楚见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本官向来以法为据,从不构陷他人!证词是不是假的!一审便知!至于你和童辛楚见面,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琪瑛刚想表态,却被赵乾元用眼神止住,示意其不得发言。赵琪瑛只能闷闷退下。看到这一幕的张舟,表情上并没有什么波动!而是对皇帝说道“陛下,这样争执下去,徒劳无益!臣请陛下降旨公审,以证微臣之言,句句属实!” 赵乾元点点头。 “殷大人,这个事你亲审吧,三日后开审!其过程任何人不得干预!” “臣领旨!” “谢陛下!” 张舟不慌不忙的跪拜!心里却思潮翻滚。 朝堂斗争残酷,什么扑风捉影、无中生有的都不罕见,官员之间的攻伐也再正常不过,张舟甚至早就想过自己被指名道姓进行攻击时,会是一番什么风景?但绝对想不到,对方竟然掌握如此详尽的细节,会这样迅速的对自己出手。 如果说这件事没有预谋,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而且这个事绝对不是,对方想维护正义法纪这么简单。如果落实罪名,自己和童辛楚一定会被降罪,虽然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但平王和琳琅公主必然会受到牵连。如果说会把二人的势力,沉重的打压了一番也谈不上,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张舟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削弱平王和琳琅公主,对大考的影响力。 政治利益上的冲突,没有什么人情道德可言!比如说,他不会觉得以前和靖王没有冲突,而靖王就不会对自己出手!一旦利益需要,靖王也不会觉得“张舟这个人不错”,就放其一马。何况,假设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对方真正的目标,是平王和琳琅公主的话,自己和童辛楚只不过就是炮灰而已,根本无需夹杂个人恩怨,人家关注的目标是“釜”,根本不会在意所抽的“薪”是谁。 这件事的处置,张舟和童辛楚都极为低调,没有几个人知道内情。那仵作和有关刑捕,都是昨晚才释放的,对方能这样快找到他们,拿到证词,说明早有准备!那些被关押的人,自己不是没有提醒过,不准把此事的真实情况泄露出去,毕竟东窗事发对这些人也没有好处。但他们还是招认了实情,说明对方是他们得罪不起的,起码比他张舟要有力度的多。可他背后是平王,童辛楚背后是琳琅公主,一个御史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和力度吗? 对手到底是谁?还不能靠猜想来确定! 此事,皇帝的态度很明显,不让平王参与进来,那就凭自己的本事斗上一斗吧! 好在,待查期间,只是禁足在住所内,没有关押,这就足够了!房子是福祥的,福祥进进出出自然没人会阻拦。而张舟出了这样的麻烦,福祥不可能不出现。 张舟首先排除内奸的可能性,因为对方并不知道他和童辛楚谈话内容,但是两个人的行踪,对方却完全掌握,必然是有人监视的结果,那么现在,在居处周围,也必然少不了对方的眼线。 “叔,您今晚就回宫,我会让小郎跟着你出去,到没有人的地方,把小郎放下去即可!” 福祥点点头,他怕张舟有过激的举动,于是提醒道“这个罪名说大也不算大,有皇后和平王,就算有事,也不会处罚太重!你切不要过于担心!” “我知道,但是这次想对付我的,绝对不是一个御史台言官,背后一定有人主使,我可以输,但是不能输的不明不白!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和我玩阴的!” “嗯,楼诚为人还算正直,还真看不出他是谁的人!你也要清楚一点,只要在朝堂上一旦名声在外,必然四面树敌!这也是无奈的事!你这个九州侯的封号的确有些惹眼!” 张舟并没有告诉福祥他自己的揣测,也是不想让他多担心。 “放心吧,叔,我是什么人您不是不知道,保证会平安无事的,就算真的有事!我就回河州老老实实生儿子去!省得您总是絮絮叨叨,什么时候才能哄上孙子!” “好,你有这样心态就好,官场沉浮很平常,你这样年轻,机会多得是!” 福祥的马车腹下位置有个暗格,可以轻松藏个人,这是特制的!杨小郎就藏在里面,随车出门,行到僻静无人处,直接从暗格里跃出,狸猫一样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日晚上,福祥才乘车回来! 张舟从杨小郎带回的情报中,看见了很多想要的资料!既然对方出手,那就有来有往,没有什么好客气的。确认了幕后主使,张舟暗道“既然你总是没完没了,令人讨厌,那就别怪我出手太狠,先弄死你了!” 第090章 发配龙州 第三天,早朝! 赵乾元和大臣们议完国事,并没有急着喊退朝。而是看了看摆在书案上的那封奏章,这是平王昨晚送进宫的。又看看下面站在百官当中的御史台言官楼诚。沉声道“楼诚!” 楼诚不明所以!出列道“臣在!” “你儿子今年也参加大考,是吗?” “回禀陛下,是的,犬子今年第一次参加高考!” “听说,你儿子这次大考必然名列三十名之内!是吗?” “这,这……无有此事啊?陛下!” “无有此事?有人说,只要你构陷了张舟,就许给你儿子一个三十名以内的大考名次!这可是实情?” 楼诚慌忙跪下道“陛下明鉴!绝无此事!” “可是,你儿子是这样说的!” “啊,不可能,陛下,一定是有人构陷!” “有没有说过,那就先查查看吧!殷有正,由法部速速捉拿楼诚的儿子,抓紧时间审理!我想知道,到底是谁会有这样大的能力,敢用国家大考做人情?!” “臣遵旨!” 殷有正领旨后,对身后新任的法部右侍道“速去捉拿嫌犯,不得有误!” 法部右侍领命离去! “王俭!” 御史台正堂王俭听见皇帝喊他,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哆嗦,慌忙走了出来! “臣在!” “听说,前几天,就是你派人接走了释放的仵作和几个刑捕,对吗?” 王俭就感觉自己的心脏急剧跳动! “啊!不,啊!不是,是的,陛下!” “是,还是不是!” “是、是的!” “还有,这些人藏身的大宅子,是你的吗?” “啊,是,是的!” “这个宅子是宁王送给你的吧!” 王俭再也挺不住了,扑通跪倒。这个事是铁一样的事实,他是赖不掉的。接着赵乾元又说了一句让他几乎晕死的话! “听说,朕百年之后,你就算当不上宰相,也会当上辅宰,是吗?” 王俭体若筛糠,已经说不出话来! 赵乾元面沉如水、目光冰寒,冷冷说道“王俭,好像你比朕还大两岁吧!” 某种程度来说,赵乾元也不希望张舟有事,毕竟这个小子给自己办过不少称心的事,加上自己亲封他侯爵才几天?这么快就出问题了,有点损自己的颜面!不过他了解官场,背后那些阴暗龌龊的斗争手段也很正常,所以他不会因为宠信谁,就会直接为谁说话,毕竟在最终的结果处理上,或重或轻,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日常对臣属们出现的一些类似贪腐、构陷等小动作,他都可以选择“理解”,但唯独奏章上那句“俭曾言,陛下百年之后,必为宰,或辅!”让他不能原谅! 什么意思?岁数比我还大,活得比我还久,诅咒我早些死吗?这话一定是宁王许诺他的!我可以忍你不争气,忍你愚蠢,但是不能忍你这个不孝子,诅咒你爹我早些死! 这句话,是王俭在一次酒后,对风尘出身的小妾说过的,而小妾为了彰显自己以后的荣华富贵,和几个闺蜜聊天时有所提及!没有人会想到,其中一个闺蜜,就是九州商业的谍子! 张舟在前世偶然读过,明朝徐玠搞垮严嵩的历史记载,从中得到一些借鉴!想扳倒宁王,你举证多少腐败枉法都不一定有用,何况那还需要大量的证据,不能靠道听途说!但是涉及皇帝自己本身的命运气数,那就不同了!就算不死,也能扒你一身皮。他搞倒富贵堂,也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张舟把这个信息作为重点,告诉了平王,被写在奏章最显眼的位置。 赵乾元没有搭理王俭,而是看看跪地的楼诚!楼诚心里也怕,儿子什么德行他会不知道?估计两板子下去,有的没有的,就都得认了!他虽然没有听过“三十名以内的大考名次”的说法,可是真的不敢保证,自己那个喜欢结交权贵、吹牛皮的儿子有没有说过。等后来听见皇帝质问上司王俭的话,就明白了一切!怪不得王俭会让自己告发张舟,一定离不开宁王的授意!自己是让别人当刀使了! 皇上那句话,注定王俭没有好下场。想想即将被抓捕受罪的儿子,楼诚心中一软。 “陛下,臣受王俭蒙蔽,构陷九州侯张舟,臣领罪!” 还被禁足府内的赵琪瑞,直接被废去了宁王封号,赐了一个颍州湖王的外封王头衔,发配颍州! 御史台的官员也处理一大批;平王、张舟因为扰乱司法为由!一个罚俸半年,一个贬去龙州边军任职;童辛楚也被降职一阶,琳琅公主御下不严,一样罚俸半年;宁王则被挤出了竞争圈子。 赵乾元从平王的奏章里,还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平王掌握的事情太多了,这个让赵乾元的心里不舒服!胡贤文和孔文武在先,王俭、楼诚在后,你平王怎么探知这么多事?他并不知道这是张舟的线索!可以说赵琪瑛是受了张舟的拖累,让赵乾元对他有了一丝顾虑和不满! 把张舟发配龙州,就是对平王的一个警告!当然还有一个目的,张舟当初以情报为借口,开了龙州边军的口子,这些日子那些零零星星的情报,让赵乾元有些着急。谁主张,谁办事,你张舟要负责到底! 张舟反而觉得这个结果,让他很“称心如意”!因为他对京都这种水深火热,开始有些抵触了。这两次他迫不得已动用了情报来源,下一次呢?总是这样,迟早会“惹人不快”,一旦暴露了自己竟然设有情报机构,必然会触犯君王大忌,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损失会极为惨重,下场绝对不会比富贵堂好,只会更悲催! 如果学着和那些老狐狸一样的隐忍不发,自己还真没有那个耐性。可是一味按自己的打法,快刀斩乱麻的解决麻烦,固然干净利索,但是某一方面也是在打破官场平衡。“打破游戏规则”可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起码张舟现在就不够那个资格!所以,他觉得这次可以远离朝堂,不是坏事!毕竟边军已经好久不打仗了,应该还是安全的! 大考方面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书子们靠自己努力吧!拜托闫平照顾好王胜和魏大有,而尤南七则是死活都要跟着自己去龙州! 赵琪瑛则认为事情没有办好,觉得亏欠张舟!暗中操作,从河州提携了一批张舟亲信的刑捕,进入京都刑捕营,尤老捕也调入京都刑捕衙门,任主事,林老九升任河州刑捕衙门主事! 其实大家都知道,只要平王不倒,张舟回京是迟早的事!在刑捕里面这样安排,算不算为了张舟以后回京做铺垫,私下的猜测各有不同。 张舟安排好京都事宜,回河州小住了半个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龙州赴任。 龙州对于大唐,绝对的第一边境重地,一直以备战为主,经济建设可以说几乎看不见!大北河王之事,受牵的豪门大户甚多,如今十不足一二,更让龙州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龙州土地肥沃,但耕种率极低,因为边军的紧张气氛,让普通老百姓很少愿意寄居于此,人口也主要集中于十几个军镇!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万里长城之说,但是在北燕边境线上,却有着一个类似的宏伟工程,经过无数年精心营建,消耗了无数物质才打造出来的,东到大海,西止运兵山的防御铁壁——龙州长城! 运兵山群山峻岭,山高林密,西边就是瀚海沙漠,也可以说正是运兵山的阻隔,才止住了瀚海沙漠的风沙,对龙州的侵袭!这里名义上也不算是北燕的属地,更不适合大规模用兵。梅长青北上草原就是从这里出发的! 二十年前林溪河一战,双方都损失很大,皆无力继续发动大规模的征伐!但彼此蓄力的迹象一年比一年明显!两国征伐百年,几乎每过十年、二十年的,都会来一场大战!和平共处,在两国之间是不存在的!这也是梅长青对北燕贸易一直难以打开局面的原因。 龙州驻军一共分六大块,其中张舒和他直属的五万大军驻守在边境线比较模糊的运兵山一带!梅长青的总部就设在大军驻地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军镇内,负责中转对草原贸易的货物,而梅长青去了草原,张舟并没有看见人,只是简单巡视一番,便去了张舒和的大营。 张舒和很意外,没有想到这个九州侯,就是当初在骏马驿见过的张舟。亲自出迎的他一脸惊喜,而张舟却面有愧色,连连拱手作揖道“将军,别来无恙!” 张舒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啊!当初我还想招你为亲随,现在看起来,真是莫大的笑话!” “将军,千万不能这样说,如果当初不是受您的激励,张舟也没有胆子走出那一步,更不可能有今天的造化!归根结底,我的好运气,都是从遇到将军的那一刻起才有的!说起来,心里一直有些愧疚,这么久也不曾前来拜谢,失礼之极!还望大将军见谅!” “此言差矣!吉人自有天相!今日你我能够再次相见,就说明咱们的确有着不浅的缘分!” 寒暄中,张舟还看见已经升职执刀校尉的杨魁,热情的打了个招呼!现在张舟品阶可比他大一级,而且还是九州侯,杨魁自然不敢托大,连忙对张舟施礼,张舟上前把他扶住。 “杨大哥,这我可受不起,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小兄弟,以后千万别这样!” “这个卑职可不敢,你可是侯爷!” “说句不上台面的话,可都别外传啊,侯爷怎么了?也不会多出一个鸟儿来!你我相熟,和品阶没有一根毛的关系,你这样反而生分了,没意思,不爽快!” 这份态度,让张舒和这些边军将领十分受用!张舒和哈哈大笑道“杨魁,别扭扭捏捏的!听侯爷的吩咐就是了!” 话完一把牵着张舟手腕,把臂同行走进大营! 和军中主要将官见过面后,张舒和就遣散众人,单独和张舟谈话。 …… “你说得不假,京都条件是好,可是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我在京都待了八年,天天和一个鹌鹑似得,现在想想,真怕时间再久些,身上军人那份血性就被消磨没有了!” 张舒和对张舟的遭遇很是感同身受。 “是啊!那真的是累心,连我这种贪生怕死的人,都觉得还是来边军消停安稳些!” “你可不用自谦,你在天界山的所作所为,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贪生怕死的人可做不出来!再说边军也并不是什么享福的地儿!” “这个我知道,龙州贫瘠,边境寒苦,不过对我来说,累人不累心,就是安逸!以后全靠将军多多关照了!” “关照?大柱国的信里可没有关照两个字!” “啊?大柱国信上写什么了?如果背后阴我,我绝对会停了他的河州烈!” “哈哈哈!当着大柱国的面,你可敢这样说?” “嘿嘿,我哪有那个胆子,出了大帐,我才不会承认说过这番话滴!” “你啊,就知道你不敢!提到河州烈,我倒是有一件事不清楚,想问问你呢?” “将军但说无妨!” “你和九州商业到底是什么关系?” 至于张舟和九州商业的真正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只知道有关系,但具体的说不清楚!九州商业现在在大唐可谓名声大噪,张舒和的边军和九州商业,一年也有二三十万两的贸易额! “嗯,怎么说呢!将军可以视我为九州商业的重要参与人,现在九州商业的大当家就是我的老婆!只不过,这些事不易宣扬!毕竟有个比自己厉害的老婆,不是很长脸的事!哈哈!” 张舒和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这个我明白。不过真的想不到,你不仅官职升得快,生意也做的如此之大!想不佩服都不行!” “哈哈,将军,咱俩就别客套了,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张舒和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说道“怪不得平王这样欣赏你,大柱国也赞许有加,果然有做大事的气度!那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 第091章 利剑镇 张舒和稍作停顿,便继续说道“边军的摊子太大,二十万人的人吃马嚼,全靠朝廷补给,支撑起来很是吃力!龙州的情况想必你也有一些了解,土地荒芜,人口也少,现有居民也基本都是军中家属、或者边军退下来的老人,朝堂对退伍边军的照抚有限,导致很多无依无靠的老卒,生活极为拮据,加上整个龙州的商业环境也极差,百姓生活颇为不易。不瞒你说,我本想搞些什么营生,改变一下现在的窘困,但毕竟身份敏感,会招惹猜忌!每当看见那些百姓的生活状况,总是心中有愧,却又有心无力!所以……” 张舟明白他的想法,认真道“将军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说无妨!” “第一,我想垦田,龙州不是缺耕地,而是缺人口!现在日常粮草全供应靠朝堂调拨,真正储备的并不多,一旦大战开启,只怕供给会跟不上!” “为什么不上奏说明呢?” “唉,这也是朝堂制约边军的手段!你如果细想,自然会想明白的!上奏是没有用的!” 张舟点点头,不再说话,听张舒和继续道“第二,我想开展贸易,龙州有不少矿产、林木,只是缺少开发!包括药材方面,也有龙州特有的地域优势,很多珍贵药材只有龙州才有……” 张舒和详尽介绍了一下龙州的资源,最后说道“我想和九州商业进行广泛的商贸合作!” 张舒和说的这些资源,九州商业都用的到。他一直没有和龙州进行贸易,不仅是因为龙州的商贸基础不好,主要也是考虑到龙州的敏感性。边军在龙州就是地头蛇,对商家勒索压榨的事屡见不鲜,而最常用的借口,就是刺探军情!这个“大帽子”足够让一般商家倾家荡产,久而久之,谁还愿意来这里做生意?这也是造成商业不兴的主因。毕竟做生意不能只想着为了赚钱,也得需要规避风险。生意上大笔投入却得不到相应回报,甚至会招惹不值当的麻烦,这种事,张舟不会去做。 张舒和看出张舟的为难,他也理解,商人重利,天经地义。何况自己也没有理由让对方搭上巨资,到头只为了满足自己一个面子,别说对方还是侯爷,就是普通商贾也不可能答应!不由得感觉自己有些冒失,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边军窘迫,所以当他了解到张舟的背景后,实在忍不住才说出自己的想法,试上一试。 张舟沉思一会,抬头道“将军,如果九州商业到龙州做生意,边军可以保障我的权益吗?” “这个你可以放心,如果敢有刁难者,我一定严惩不贷,绝不会在这方面给你找不痛快!” “龙州现在可以的人口有多少?” 自然指的是可以胜任雇工的人。 “如果整个龙州算起来,可以达到两万左右!” “将军,这需要投入的不是一笔小银子,我也不能轻率的答应,不过将军既然能够保障,我愿意支持将军的想法!如果将军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舒和自然知道这事不简单,张舟没有拒绝,也算给足自己面子! “那我先谢谢侯爷,你也尽管放心,在龙州有些事我还是能做主的!只要能让边军的日子宽裕一些,侯爷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 两个人又聊到北燕。张舒和似乎难得有一次倾吐的机会,或许也是想和张舟的关系更近一步,倒也没有过多隐瞒。 “大唐和北燕,就像命中注定的死敌,林溪河大战后的这些年,彼此封锁的越来越厉害!我到这里以后,安排过好多次渗透,希望可以获取些情报!可惜都无功而返,还损失不少人!如果说大唐是用砖石垒出了一道难以撼动的城关,那么北燕就是用无数暗哨游骑,织出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 张舒和长长吐了一口气后,转而又有些欣慰的说道“不过,现在有了一些改观。虽然边军没有办法获得情报,但你的九州商队,却时不时可以给我带来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这些信息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种种迹象表明,北燕正在大批囤积物资。” 这些张舟当然知道,梅长青的举动,也是他授意的。唇亡齿寒,龙州成败,直接关系着河州的安危!他不介意有些情报与边军分享,以便于边军可以更早的做出判断和预防! 别看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情报,也是信息量十足比如,北燕虽然让东王庭的所属牧民,准备大量的熟牛皮,大批的战马草料,但是并没有征用精壮和战马!要知道,一旦出现大批精壮的征调,那么离战争的开启也就不远了! “将军,你觉得和北燕之间的大战会打吗?如果会打,有可能在什么时候打呢?” “打是一定会打的!按以往的经验推算,我估计应该在两三年之内!” 张舟眉头一皱,显然这个时间对他来说,有些紧迫。张舒和以为他是担心龙州的投资会大受影响,安慰道“侯爷放心,林溪河之战后,大唐厉兵秣马近二十年,所做的准备也不是你能想象到的!北燕想踏入大唐境内一步,都是痴心妄想!” …… 张舟被安排了一个六营巡查的任务,简单的说,就是对六大营的后勤补给进行日常巡查!虽然有点折腾,但安全无风险,也不枯燥,顺路可以领略龙州的边塞风光。 第一次出行,由熟人熟路的杨魁领着。两年前张舟带着杨魁在骏马驿设防布哨,而今是杨魁带着张舟巡营。每个人境遇不同,实在是不能去计较攀比的! 除了张舒和的大营以外,边军分守五大关!由东向西,依次为大雄、利剑、烈马、拒北、虎踞。大雄最为偏僻;利剑最为难攻;烈马最利于骑兵出关;拒北在地理位置上最为突出;而以虎踞最为雄壮! 五关六营相连,打造出大唐北境的铜墙铁壁!但五关建成以后,只有拒北关经历过攻伐。 二十年前,唐燕两国进行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会战,双方兵马总数达到五十万人,在北燕境内的林溪河,展开近两个月的厮杀,当时拒北关也是战场之一。结果,虽然大唐得胜,却也无力继续北伐,只能退守城关,继续保持对峙的局面。曾有人形容这场战争,一战耗空十年国库积蓄! “北伐吞燕”是大唐历代皇帝的一个心愿,可要实现,又谈何容易!组织一次过万大军的远征,都极为不易,消耗巨大,何况要征服军事强大的北燕。赵乾元登基以来,就一直在蓄力,如果可以把南平州的武装也利用上,就等同于增添了近五年的蓄积!当年帝国短时间内经历了两次大战,虽然都是获胜,却无力扩大战果,蓄力不足就是主要原因之一。好不容易西戎问题解决了,赵乾元对付北燕的想法也变得更为急切,何奈司马家族同样难缠! 北燕幅员辽阔,同样是锦绣河山!两国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历史领土问题,反而,龙州还是大唐从北燕手里抢到的!可是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帝王一统天下的欲望。对此,张舟并没有太多观点和想法!毕竟不是前世,全世界都在谈领土的主权,弹丸小国也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眼下还是弱肉强食、实力决定主权的时代! 他现在也以大唐人自居,以大唐为荣,但是为帝王功绩开疆扩土的想法,绝对不强烈!可大唐的太平安稳,他绝对在意,毕竟他寄居在大唐的羽翼之下。 边军的生活是极为枯燥的!但生存环境相比大雁关要好上不少,起码气候条件就让人感觉舒服的多! 张舒和两年经营,把边军各方面都管理的很好,张舟更不是吹毛求疵的人,所有事按规矩办就好! 龙州多山,这数百里城防也大多依山势而建,其中利剑关最为险峻,在十几座宛如刺天利剑的险峻山峰,和陡峭如裂的山崖之间所建。 “这里原先有很多小路,最后都汇集在这个崖口,整个崖口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二十丈,乱石交错如牙,骑兵根本无法通过,而地势过于险峻,步军防御也极为不易,如今建成这关隘与天险合璧,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整个边军就属这里最安全!” 杨魁对登上城楼的张舟介绍到。张舟望向那些入云的险峰问道“这城关修起来应该极为不易吧?” “是啊!据城关记录的说法,修建这利剑关就死了三千多囚徒,足足十一年才建成!” 张舟无言! 杨魁又介绍道“咱们边军的征兵处,就设在关下的镇子里,凡是想投军的,都会到那里报名,然后送到距北关训练一阵子,再分配到各大营!每月初十,都会开一次征兵,到时候会很热闹,加上许多走投无路的江湖人,也会来这里藏身,久而久之,整个镇子就形成了极重的比武斗狠的风气,这在大唐绝对算得上一景,侯爷想不想去看看?” 张舟点点头,想到那个一面之缘的夜如空,问道“杨大哥,可曾认识一个叫夜如空的人?” “夜如空?没有听说过,也是边军的?” “嗯,应该是一年前来的龙州,说是要投军!” “这个无妨,征兵处有记录,查一下就知道了!” 去年六月,和夜如空相遇,自己还给了他夫人一块刑捕腰牌,后来便一直再无音信! 利剑关下五里处就是利剑镇,再行三十里就是龙州府。龙州府理论上是河州的政治中心,但龙州已然是军管,那些州府衙门在大北河王案后,更是形同虚设,现在的龙州府城,也就是大一点的城镇罢了。不过这片区域算得上龙州境内人口最密集的所在(军营除外)。张舟对此地比较上心的原因,就是这龙州府曾经有个大北河王。 张舟的九州商业不曾来龙州做生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会来做。这个利剑镇比其它军镇还是要热闹的多,但是相对来说,明显感觉粗糙的很。 满大街随处可见背刀扛剑的江湖人,和打算投军的健汉,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大有人在。这如果是在河州,估计早被刑捕拿下询问一番了。龙蛇混杂,秩序混乱,这也是地方政令无威信的弊端所致! 就那么一条并不算长的主街,走下来就看见两拨打架的,打赢的扬长而去,输的死狗一般,也无人理会,所有人对此,都好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生活环境造就人群特征,这是天地并存的道理,难有例外! 小小利剑关,算得上大唐境内最混乱、最江湖化的地区了! 而张舟还知道一个情况!特殊的外界环境,造就了利剑镇三不管的现状,所以这里也成为很多江洋大盗,归隐销赃的理想处所,自然也吸引了很多收购赃物的生意人,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大唐境内最大的黑市。清霖老道当初就是来这里交易的御丹。虽然黑吃黑的事情也有发生,但总体上有着比较完善的行事秩序!遵守者生,违背者死,适应者生,不适者死,简简单单,冷血无情!反正没有几把刷子,想在这里混下去,还真的不容易。 按杨魁所述,也曾有人想在这里称王称霸,建立自己的规矩,结果都死无葬身之地!当然这里所有规矩,都建立在边军的规矩之下,边军才是这片土地的绝对霸主! 张舟对那些招摇过市的江湖好汉,已经没有了两年前的好奇,这些纪律性极差的龙蛇虫鼠,随时随地的可能改旗易帜!所谓的江湖道义对于这些人而言,就如风尘女子一般,拿来玩玩而已!沦落到利剑镇的又能有几个好鸟?所以对这些人,张舟的好感并不多! 九州商业也会招用一些江湖中人,武林人氏,但是审查极为严格,绝对不允许出现滥竽充数、朝秦暮楚的情况。 这些人嚣张不假,但对身穿甲胄的军人,还是极为避讳的。在龙州,边军才是最大的地头蛇!是可以碾死一切过江龙的绝对霸主!哪怕你欺负的是一个普通小卒,也可能招致几百边军的围杀!那些江洋大盗、悍人巨匪,离开繁华,藏到利剑镇,也无非是图个活命,谁又会想不开的去自寻死路? 张舟的用心比大多数人都要繁杂,也使得他不喜欢被人注目,尤其是在陌生的地方。这种,被满大街的人,赤裸裸提防的感觉,让他很不自然,于是提议先住下,换上便装再出来转转。杨魁自然不会反对,位于镇口的招兵处就有现成住处,很方便。 便服出行更容易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利剑镇这种地方,往往是情报最密集的地方,张舟觉得不应该错过!心里打定注意,等回去和老黄知会一声,在这里用点心。 招兵处的征兵记录上,并没有看见夜如空的名字,让张舟多少有些失望,或许出现了某些情况,让夜如空改变了参军的想法也不一定。 张舟把扈从都留在营房里,自己带着杨小郎,二牛,尤南七,和杨魁一起,换上便装,出了招兵处! 先前他就注意到街角有一家酒馆很热闹,最主要的是,门口的酒幌子上写着河州烈,自然要光顾一下。虽然九州商业没有进军龙州,但河州烈在这里有售,并不让人意外。几个人进了酒馆,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河州烈是必不可少的,只要了一坛,毕竟有军务,不便多喝。 第092章 利剑镇遭遇 利剑镇最不缺的就是江湖客,就算你身上挂着十把刀,也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所以最不受待见的也是江湖客,从店小二的待客表现,就可以看出一二。 牛哄哄的把酒坛子和酒碗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 “五两银子!先付账!” 几个人也没有挑理,五两银子和京都是一个价,看来还是一个良心商家。尤南七付了银子,店小二掂量一下,转头就走,丝毫没有顾客至上的觉悟! 杨魁笑着解释道“能在这里开铺子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加上利剑镇最不值钱的就是江湖客,这种待遇很正常!我跟大将军也曾微服来过镇上一次,在当时镇子里规模最大的一家酒馆喝酒!店家态度比这个还恶劣,哈哈,想想就觉得有趣!” “当时?那后来怎么了?”张舟从字眼里听出问题,索性问了一句。 “后来?也没有后来了,当天晚上就被宁敬之带人给端了!” 几个人闻之都哈哈大笑!宁敬之,是利剑关的守将! 二牛把酒坛已经去了封,给每个人倒了一碗后,率先喝了一口,还没有咽下,就“噗”的一下全吐了出来!虽然张舟平时对他们约束不多,但二牛还是担心自己的失态,会惹张舟不高兴,连忙解释道“这,这酒是假的!” 张舟眉头一挑,果然闻不到河州烈特有的浓郁酒香,刚才说话并没有注意到。端起酒碗品了一小口,果然度数极低不说,还酸涩的难以下咽。几个人都做了浅尝,皆是眉头一皱。尤南七率先发作,高喊一声。 “店家过来!” 那个店小二模样懒散的走了过来,看到几个人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面上并无任何表情变化,语气漠然道“客官有何吩咐?” 尤南七怒道“这是什么酒?当老子不识货吗?” “什么酒?坛子上清清楚楚写着呢!河州烈!” “就这玩意,也敢拿出来冒充河州烈?” “哦,几位客官,第一次来利剑镇吧!这就是利剑镇的河州烈!孤陋寡闻无所谓,但乱说话,坏了我们名声可就不对了!” 尤南七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辞,气得有些好笑,骂道“滚你大爷的,老子没有功夫和你扯蛋!让你们老板出来说话!” 店小二丝毫不见胆怯,反而眼闪精光。 “几位客官!确定要我们老板出来和你们说话?” 张舟笑道“怎么?难道你们老板是妖精变得?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杨魁也来了兴致,做为边军大帅的亲兵头子,龙州地界,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让他有所忌惮! “快去喊出来,哪来这么多废话!” 店小二嘴角上扬,竟然笑道“好的,各位稍候,我这就去喊老板!” 这句话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原本从争执开始,周围的人就已经安静下来,开始关注这处的热闹,听到店小二这句话,周围几桌人,不约而同的掏出酒钱,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座位,有的在四周寻个位置,三三两两站好,还有些人则和相熟之人挤拼到一桌,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开始好戏上演前的低声议论,不时传出笑声。 张舟呵呵一笑道“看来这老板的恶名不小啊!” 杨魁一边道“这利剑镇,总能遇到开眼的事,有点意思!” 尤南七把袖子一挽,笑嘻嘻道“大哥,和你在一起就是好,总是有热闹!” 张舟回了他一个白眼。想想也真是,哥俩在一起,各种阵仗经历还真是不少! 就在这时,传来娇酥入骨的女子声音。 “哪位大爷说我们这里卖的是假酒啊?” 众人寻声望去,好一位妩媚妖娆的女人,年岁似不到三十,酥肩微露,肌肤雪白,锦衣罗裙,曲线妖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纤细玉手不经意的抚弄垂鬓青丝,更让媚态横生,能惹无数男人魂牵梦萦。张舟也不由得多看上几眼,自从有了关玉娘和唐雨儿,还不曾有哪个女子让他这样了。 尤南七接话道“怎么?打着河州烈的名头,卖这等粗制滥造的玩意,还不让人说?” “呦呵,这位小兄弟,眼生的很,第一次来利剑镇吧?” “是又怎么样?想欺生不成?” 就见那女人望向四周,温柔问道“各位,你们都是这里熟客,本店可有卖过假酒?” “没有!” “棠老板这里是真正的河州烈!” “棠老板相来童叟无欺,酒也货真价实!” …… “几位,可都听清楚了?我看几位是想讹诈吧!利剑镇不同于别的地方,乱说话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张舟“哦”了一声!这些酒客的行为,就注定这事是揪扯不清了,潜意识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广大群众都不在乎真假,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事和一个女人激恼争吵。 起身对女子一笑道“棠老板对吧,是我们初来乍到,不识真物,打扰了棠老板的生意,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先告辞了!” 话完示意几个人离开,几个人都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不会多话,起身就要往外面走!却不想老板娘呵呵一笑。 “怎么?让我出来了,才想着道歉!是不是有点晚了?” 张舟颇有兴致的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女子那荡漾秋波的明眸道“那不知棠老板有何高见?” 老板娘眼光丝毫不退让,反而轻蔑笃定道“钱是俗物,就不用提了,一个人自打十个耳光吧!也好长长记性,知道话是不能乱说的!” 张舟眼睛眯了起来。尤南七等人没有说话,他们了解张舟,张舟绝对不会吃这个亏!但面对一个女子,怎么也不好意思上去就动手吧? 杨魁火起,正欲说些什么!张舟举手止住他,一个轻描淡写干掉当朝名臣大将的主,怎么可能被这句话吓住,不过也显然生了怒意! “如果不呢?” “那我可以保证,几位不会站着离开这里!” “那我很想试试!” 话音未落,老板娘身边那个牛哄哄的伙计,突然出手,一脚踢向张舟小腹,而张舟的反应更是惊人,挥出刀鞘直接迎着那条腿砸了出去!那伙计一惊,回腿避开刀鞘,旋即划出一道弧线再次踢出,欲扫踢张舟侧脸,张舟未做闪躲,而是近身贴了上去,这是跟陈朝英学的,提前进入对方死角,刀柄狠狠捅在对方小腹上,那伙计痛哼一声,人被顶撞出七八步远后摔倒,如虾一般卷曲一团。 张舟自从溶洞经历之后,武学上的感触与日俱增,日常向夏青衣、陈朝英等人频频讨教,增补经验。天界山谷一战,每次出刀都能心意相通,进入一种不能言明的境界,尤其对伤害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不管个人搏击还是战场杀伐都不可同日而语,轻松击倒伙计,并不意外!老板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嘴角浅笑如初! 张舟还没有恢复身形,就觉到一丝危险临近,丝毫不见犹豫,连刀带鞘一同挥出,却是劈空,就见一道青影避开自己的刀势,继续朝自己而来,危急警觉更盛,张舟不退反进,撤刀同时,一拳击出,轰向青影,却在形影飘忽中,感觉手腕被人捉住,好在杨小郎的羽箭飞至,迫使对方不得不放手!但松手前还是给张舟送了一股暗劲,致使张舟站立不稳,身体不由得向后倒退,被赶来的尤南七托住,才没有摔倒。二牛挥舞双锏连砸带扫,都被青衣者轻松避过,却也被逼退了好几步。杨小郎的第二支羽箭如电又至,那人衣袖飞转,罩住飞羽,身形一转随之一扬,将被气旋绞断的羽箭甩飞回来,箭头寒芒直指张舟。张舟瞬间灵犀出招,一刀拍掉飞来的箭头,顺势抽刀出鞘,极有感觉的使出一刀,势如惊鸿,朝那人斩去,青衣人身形鬼魅的避开刀锋,后退几步停下身形,再未出手。 青衣人看了一眼自己被割开的衣袖,不怒反笑道“刀不错!” 张舟也看清那人,二十多岁的模样,笑有轻蔑之色。但身手之好,远在自己几个人之上,显然是个高手。心里有些遗憾,今天佩挂的是旧式钢刀,不然,刚才那极有感觉的一刀,应该不只是割开了对方的袖口! 这时尤南七和二牛已经站到自己身侧,杨魁并不清楚张舟身手如何,印象里绝对不是什么高手,而对方却绝对是个厉害人物,万一伤在这里,自己可担当不起。索性想表露身份,却被张舟回头止住,不让他出声,并给了他一个“请放心”的眼神,杨魁只能作罢,拔出刀在一边做足戒备!张舟让二牛退后,这样的战斗,并不适合二牛发挥,二牛不愿意,却也不敢违背。又给杨小郎一个眼神,杨小郎点点头,拉弓上弦,严阵以待!尤南七和他合作已久,无需再做叮嘱。最后张舟同样面露轻蔑的望向那个青衣人,勾了勾手指。 那青衣人冷冷一笑,以一敌三,又有何惧?赤手空拳再次扑杀上来。张舟和尤南七挥刀迎上。一时间刀光拳影,飞羽如电。三个人配合娴熟的合力围击,加上钢刀之利,才堪堪围住青衣男子,并不见丝毫优势! 那老板娘似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更不见紧张,步履轻盈的走到柜台后面坐下,饶有兴致地说道“最好把这店里的东西都砸了,老娘正好可以通通换上九州家具坊的物件!” 张舟并没有使用石灰包的打算,因为他好不容易再次触及那种奇妙感知,他发现只有在真正的杀伐中,才能更好的激发那种敏锐。感觉虽然不如溶洞里那般强烈,却也十分受用!这让他有着莫名其妙的自信,对方伤不到自己。 “小郎,无需插手!” 渐入佳境的张舟,阻止了杨小郎的参与!杨小郎闻言停止施射,依然小心提防! 那青衣人却感觉有些憋气!明明对方武技一般,纯粹边军路子,又没有什么暗劲气机,虽然兵器锋利,配合娴熟,但仍然不是自己的对手,可偏偏那小个子的刀法羚羊挂角、出人意料不说,反应上更是敏锐之极,总是能成功化解自己的攻势,让他感觉有点“闹心”。 老板娘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有点不耐烦的喊了一句。 “死秃子,快出来帮忙,再打下去房子都要拆了!” 就听到后面应了一声,随即跑出来一个厨子打扮的秃顶汉子,看清局面,笑嘻嘻地喊道“老九,你现在越来越不济事了!” 那青衣人闻之,竟还可以从容对答道“只不过是好久没有动手了,今儿借着机会过过瘾头罢了!” 杨魁没有功夫思考,张舟的武技为什么会这样纯熟!哪里敢让那秃子参与,挺身拦住去路,二牛更是二话不说,一锏直接砸了过去,秃子强横之极,直接一拳迎上,随着一声如鼓闷响,二牛大锏几乎脱手,人也后退几步,扑通坐地,嘴角有血流出,显然被震出内伤,那秃子也退后几步,吃惊不小,对方大锏没有折断变形不说,自己整条胳膊阵阵酸麻,如果不是自己及时把暗劲气机运足在拳头上,估计这条胳膊就得废掉! 张舟发觉二牛受伤,也动了真火,一刀逼退青衣人,反身一跃,举刀直接劈向那秃头,杨魁也杀了上去,杨小郎的羽箭同时出手,射向秃子,秃子这次不敢硬来,连忙躲闪,避开张舟和杨魁的刀锋,杨小郎的羽箭也被那老板娘飞来的算盘打掉。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叫骂,一个声如闷雷的嗓音高喊道“都给老子闪开,妈的,还反了天了!” 随后冲进来一大群边军!为首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体格和尤南七相仿。老板娘自然认识这位武将,眉头一皱,瞬间又舒解开来。喊了一声“住手”。 张舟见来了边军,便没有继续动手,转身跑到二牛身边蹲下,查看伤势,老板娘则起身,走向武将。 “宁将军,现在连这等琐事也要管一管?” 利剑关将军宁敬之呵呵一笑。 “棠四娘,我可没有闲心管你们的破事,但是有人胆敢对边军不敬,你说我该不该管?” “边军?”棠四娘一愣!宁敬之则眼珠子一瞪道“怎么着?老子需要诳你?” 话完指了指杨魁道“这位,咱们张大帅的亲卫队长,杨魁!” 然后又指了指正蹲在一边,检查二牛伤势的张舟。 “这位是刚从京都禁军调到边军历练的旅帅!当朝的九州侯,张舟张侯爷!” 介绍完,宁敬之态度一下冷了下来。 “平时不爱管你们的破事,是不是让你们有些忘乎所以了?棠老板,要不要本将告诉你,这利剑镇到底是谁的地盘?” 棠四娘不算惧怕这宁敬之,但是也得罪不起,知道冲突的对象身份都不简单,立马莞尔一笑,对着几个人施个礼,笑容妩媚横生,连明知道这个女人是不能招惹的宁敬之,都不由心生荡漾! “几位将军,不打不相识!是四娘孟浪在先,向各位赔礼了!” 转身对青衣人道“快去取药,给这位兄弟治伤!” 青衣人没有废话,转身而去。棠四娘则款款的摆动身姿,走到张舟跟前,俯身温声道“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侯爷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子一马!” 第093章 棠四娘 虽然确认二牛并无大碍,但张舟的怒气正盛,扭头就要发火,结果目光正对着棠四娘微微低垂的领口,酥白沟壑一览无余,不由一愣,继而生出几分慌乱,忙低下头,避开一些距离后,才站起身。 宁敬之也走了过来,并没有看出张舟的尴尬,低声说道“侯爷如果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末将一定为侯爷出气!” 虽然品级上差距不小,但张舟是侯爷,宁敬之说话很是客气。 张舟不是泼皮,自然不会想着借此勒索些什么,而且从宁敬之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想痛下杀手。宁敬之的面子,不能不给,二牛的伤也不能白受,但报仇也不急于一时!主要还是刚才的尴尬,让他有点“吃人嘴短”的别样情绪。 “既然宁将军和棠老板认识,那我也不想过多计较!今日就算了!改日张某必会登门,再好好叨扰一番!” 张舟话意清楚,今天是给宁敬之一个面子,但事情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揭过!棠四娘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没有听懂含义,微笑道“侯爷无需客气!我这儿虽然是小本生意,但对待朋友,还是能够拿出足够的诚意!随时恭候侯爷大驾光临!” 皮糙肉厚的二牛,口服了自身携带的药丸,已经在几个人搀扶下,站起来了!张舟拒绝了对方的药物!直接告辞离开。 宁敬之在张舟刚到利剑关时,彼此就见过,只因有临时军务,未能一直陪着,忙活完手头事务,就马上带人去镇子上找张舟,换做其它地方到也不急于一时,但利剑镇什么德性,他自然清楚,果不其然,正好看见两伙人火拼,才及时叫停,避免了事态扩大! 宁敬之也不对张舟隐瞒,把知道的都一一说出。 “这个棠四娘,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大的背景靠山,但在利剑镇绝对是个人物。据我所知,她在利剑镇的地位很特殊,你不惹她,她也不惹你!一旦惹了她,结果无一例外!以前有些人窥其美色,利用各种手段,企图将她收入房中,最后都是横死街头!这几年,栽在她手里的巨盗悍匪,有名有姓的,也不下二三十个了!她手下有几个身手极为彪悍的家伙,那个青衣老九和秃子何五,你今天见到过了,还有两位,元二娘和十一郎,各个都是高手。” 张舟点点头,今天青衣老九的身手,他见识过,如果不是自己拥有那玄妙的感知,占据了防御上的先机,这些人捆在一起,都未必是人家的对手。这样偏僻且充满暴力的小镇,一个寻常女子手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他绝对不相信对方是靠酒馆营生的! “宁将军,她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这个,实不相瞒,据我猜测,他们可能是……” 宁敬之用手做个抹脖子的姿势!张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人应该是杀手!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会有如此强横的实力! “镇子上还有哪些势力?” “称得上势力的还真有不少,但是利剑镇这个地方,风水流转的太快,今年混得风生水起,明年可能就不复存在了!如果说长久的势力,只有度老边、庞大头和棠四娘了。当然,咱们边军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老大!” 张舟本来就打算在这里多盘恒几天,在这个曾属于大北河王的地界多看看,现在兴趣就更浓了!他觉得,这些人可以在龙蛇混杂的利剑镇混的风生水起,就不可能和大北河王没有一点联系,或许可以从这个棠四娘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京都畏首畏尾,来了龙州,自然自由许多。张行之若是不救,他内心始终无法释怀。 第二天,他单独带着杨小郎到酒馆拜访棠四娘! 在酒馆的后院,他见到了棠四娘,陪坐的还有一位老书生模样的人,看样子身份不一般,而宁敬之的介绍中,并未提及还有这么一位。 棠四娘亲自给张舟倒了杯茶,然后嫣然笑道“想不到侯爷这么快就大驾光临了!昨晚小女子还担心,侯爷会不会因为咽不下这口气,直接调来边军,拆了我这个小酒馆!吓得小女子一晚上都不得安生。” 张舟笑道“棠老板说笑了,我如果真的那样做,不得安生的恐怕就是我了!我也是普通人,也怕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人要了脑袋!” “侯爷这样说,可让小女子胆战心惊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侯爷断不要相信!一个女子想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活下去,就不得不造出一些声势,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棠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知道你的底细,我也不会冒昧来此!做生意,就一定有价格。我有些事想求棠老板帮忙,你可以给我开一个价格,我绝对不会还价,而且保证事不外传!可好?” 棠四娘格格一笑,表情自然道“侯爷,你说的什么,小女子听不懂!我就是普普通通的酒馆老板!再无其他!” 张舟眉头微皱,这个女人,看来还真不是用银子就可以搞定的! “那好吧,我就当信了棠老板!那和棠老板聊些利剑镇的趣事,应该没有问题吧?” “对不起侯爷,只怕有负期许!小女子连这个酒馆,都不曾走出去过几次,所以,侯爷想知道的趣事,只怕真的无可奉告!” 张舟看着对面这位水米不进的美艳女人,认真道“你真的认为,我不敢掀了你的铺子?” “呵呵,侯爷,不是我棠四娘怕不怕的问题,而是侯爷您会不会那样做的问题!我相信,侯爷不会!” “为什么?” “因为,侯爷一看便知,是位怜香惜玉的人,怎么舍得那样对付我一个柔软女子呢!” 棠四娘笑意玩味,张舟想到昨天那一眼的风景,想必是让棠四娘发现了,不由得脸一红,忙低头望向茶杯,定定心神。然后故意表现出一丝狠辣决绝的态度,说道“呵呵,棠老板,你高看张某了,我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辣手摧花的事,不是没有做过!” 可惜,对男人心里有着透彻研究的棠四娘,根本不在乎他的言语威胁! “那侯爷只管狠下心就是!小女子无力反抗,也不会反抗的!” 楚楚娇嗔、风情大作,让张舟暗呼吃不消。索性也不继续装凶弄狠,哈哈一笑。 “棠老板真的让我无可奈何啊!” “侯爷,有些事、有些人,注定不需要交集的,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不过,又何必非要牵扯到一起呢?” 张舟听出她话中的警告之意,也没有恼怒。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即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有些事一旦沾手,想洗也洗不干净了!”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老书生,微微睁开眼睛,看看张舟,叹息道“即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说得好啊!” 话完又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似有追思! 棠四娘看了老书生一眼,眼中的敬意被张舟敏锐的捕捉到! “侯爷,命运如何,天有注定!我棠四娘选择了,就不会后悔!也确实无法帮到侯爷什么,还望侯爷见谅!” 张舟微笑着站起身,没有多说什么,往外慢走两步,突然回身道“老先生,我有首小诗相送,还请不要见笑!” 老书生听张舟这样说,也不能失礼,再次睁开眼睛对张舟点点头。 “侯爷请讲!”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老书生淡淡问道“侯爷为什么要送诗给老夫?” 张舟一笑,先是恭敬的施个礼,然后道“因为老先生杀气太重!让我不得不想着讨好一番啊!” 话完,带着杨小郎径自离去。棠四娘确定他已经离开,才回到院子,在低声念叨张舟诗句的老书生身侧,静静站立,不做打扰。 许久,老书生才徐徐说道“这个张舟不简单,应该猜出了我的身份,以后如有交集,一定要多加谨慎!不过这首诗,和那句话,为师很喜欢!” “弟子记下恩师教诲!” 张舟之所以感觉到老书生的不同,因为在交流的最后,对方一瞬间爆发出的气息,和溶洞时的感受相符,虽然远没有那么强大,确让他敏锐的生出警惕,那是杀气!但张舟也自信,对方并不敢对自己动手,所以也没有太多害怕。 那首诗,原文很多,张舟只记得这几句,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这个老书生的身份,应该当得起这四句话!能不能期许结下一份善缘先不说,他喜欢把某些记忆中的美好,送给当的起这份美好之人! 张舟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多少有些气馁,尽管“贼憎恨官兵”合情合理,但张舟却感觉,对方是为了遮掩什么,才本能的拒绝靠近。 抓回来“严刑逼供”?他承认自己真的无法对女人施展暴力,何况把对方逼急眼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风险很大。 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梅长青,自己则领着尤南七、杨小郎和随行扈从,由杨魁领着去龙州府!二牛留在利剑镇养伤! 龙州府离利剑关不过三十里路程,一行人在傍晚时分,就进了龙州府城! 尤南七已是第二次来龙州府,当初为了构陷青霖道长曾来过一回,在张舟面前自然成了熟路之人。 “大哥,如果从南门进来,可以看见一块巨大石碑,写着什么、什么雄州的,记不清楚了,那可是开国皇帝书写的!” 杨魁笑着补充道“是龙州建州时,开国太祖所题的“千骑拓雄州”五个字。当年开国名将黎龙将军,率领千余铁骑,奇袭了北燕驻军,大获全胜,把这里从北燕手里抢了过来,才有了今日之龙州!太祖纪念其功,亲笔题字立碑,此州也因黎龙将军而得名!” 太祖表彰三十二位建国功勋,名成三十二州(不包括京都),御笔题字的并不多!可见黎龙此人的不凡! 一行人都是便装,并不惹眼,随便找家客栈住下。月色才挂梢头,全城就已经静寂无人,很是冷清!张舟睡不着,找到已有六十多岁的客栈老板闲谈,并把自带的河州烈与之分享。只听过,却没有喝过河州烈的客栈老板,两杯美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给张舟讲了许多旧闻往事,反正也没有旁人,言谈无忌。 “大北河王被抓那天,可把我们吓坏了,那兵马多的都看不到头,到处都是喊杀声,城里的大族大户,几乎都没有逃脱掉,死了好多人啊!只有落魄的黎家还算幸运,没有被波及!” “黎家?” “嗯嗯,黎家就是黎龙将军的后人,黎龙将军战死边关,一家老小就在这里安家立户,一开始还是荫庇子孙,富贵大户,后来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已经不成气候了。不过,龙州人都很感念黎龙将军,所以黎家靠着贩卖木炭的营生,还算过得去,黎家的家主和大北河王极为不睦,曾差点被举家赶出了龙州,或许就是因为这个事,才能在这次风波中幸免于难吧!” “大北河王被抓,老百姓都应该很高兴吧?” “唉,谈不上高兴不高兴,老百姓有口饭吃就好!你说这个大北河王是青天大老爷?也谈不上;你说无恶不作?也确实有些不地道!反正后来给定了一大堆的罪名!” 这样的评价,让张舟不由多了几分兴趣。 “现在龙州的生活情况比以前如何?” “还不如以前呢,很多有手艺的人都去河州了,听说那里生活好!我岁数大了,故土难离,有口吃的,也就不去折腾了!你没看到现在天刚黑,街上就没有人了吗?都说城里血气太重,不敢出门!那王府,还经常能听见哭声!我是不信鬼神什么的!可是也觉得吓人啊!唉,这龙州啊!唉……” “以前生活什么样子?” “以前还不错,有个大北河王在,这龙州府还有点生机,街上的店铺啊,生意啊!还算热闹……” “往来的江湖人多不多?” “多,怎么不多?不过江湖人啊,很少有敢在龙州府惹事的,曾经有一个什么门的,记不住了,和城里的一个大户发生矛盾,结果惊动了王爷,被王爷直接命令州军,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了!” 张舟兴趣浓厚,想到什么问什么,老板则知道什么说什么。 章州一处码头,一行十几个人弃船上岸。岸边早有人等候,为首一个中年汉子看见来人上岸,急忙小跑过去,对着为首的一个男人装扮的女子,跪地施礼。 “阿贵,拜见殿下!” 来人正是琳琅公主赵琪璇。赵琪璇让这个叫阿贵的男子起身后,微笑道“许久不见了,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你儿子应该也有你这样高了吧?” 被主人惦念家事,自然很是感动,忙道“劳殿下费心了,那小子现在比我高出这么多了!” 话间,还比量了一下大概的高度! “你出府都四五年了,差事办的都不错,辛苦你了!你儿子也大了,这次让他随本宫回京,好好谋个差事吧!” 阿贵高兴的再次跪拜谢恩。 第094章 兴隆会 “靖王在兴湖的动作很大,各地抽调的水军都已经到位,训练很频繁!” “人数确定吗?” “嗯,人数并没有超过编制,满编一万五千人,非常确定!几乎所有校尉都是原班人马,未曾更换!” “嗯,不要背后掣肘他,也不需要配合,看着就是!” “属下明白!” 阿贵答应后,拿出一本账册,双手敬上,琳琅接过账册,只是略微看了一下,便交给身后的石翀。 “这些人,暂时不需要动,你继续盯着就是了!京都方面可有什么消息?” 琳琅四处游走,在消息的掌握上,难免有滞后不及时。 “宁王已经去了颖州湖,张舟也去了边军……” 官员调动、豪门变化等事说了不少,琳琅都听得很仔细。直到阿贵说完,琳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再没有宁王这个称呼了!明白吗?” 阿贵忙点头称是。 “我此去陈州,往返估计得一个月,这段时间你再收集一些证据,尤其是粮仓的亏空额度、背后主使,尽量查清楚,等我回来再动手不迟,那些人,给我盯紧了,一个也不能给本宫放跑了!” “殿下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赵琪璇挥挥手,石翀会意,带人四下散去,只留下赵琪璇和阿贵两个人。赵琪璇轻声问道“兴隆会现在什么情况?” “属下调查过,金阳的确对他叔叔不满,好像已经有所动作,但是实力上应该不是金老油的对手!” “你觉得金阳这个人值得扶持吗?” 阿贵有些犹豫,赵琪璇笑了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断!” 阿贵得到认可,不再犹豫道“如果殿下需要一个可用之人,金阳不值得扶持!如果殿下想要兴隆会,金阳可以用!” 赵琪璇没有立即给他答案,而是沉思一会儿,才说道“金老油前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和我那个弟弟拉近关系,现在可能会另做打算,你去接触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如果金老油视野不够开阔的话,就把机会给金阳吧!” 阿贵离开后,赵琪璇口中反复念了几次“边军、龙州!” 颍州湖畔,一座普通的皇家庄园,更换一副牌匾,就成了颍州湖王府。 赵琪瑞又砸缸摔碗的发泄了一通后,似乎有些累了,气吁吁的坐在椅子上,烦躁的看着下面几个跪伏在地、惶惶不安的管事,骂道“都是废物!往河州安插耳目,你们做不到!去处理掉几个人,也做不到!就连去找几个人,还是做不到!本王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 下面跪着的几个管事脸贴着地面,谁也不敢言语,心里的想法却差不多你这次都降贬成了外封王,还把自己当太子呢?咱们在京都的暗中势力,蒙受不小损失不说,台面上的又有几个敢和你来往?田巡、胡贤文、王俭这些人都是例子,谁还敢靠边?蔡矜不是没有劝过你,你听了吗?富贵堂落难时,你不但没有帮,而且落井下石的勒索了不少银子!现在发火有什么用?心里虽然这样想,却也知道身家性命都被拴在了人家手里,还得继续卖命才是! 赵琪瑞发泄完了,也冷静许多! “都以为本王落魄了,本王就要他们知道,他们都错了!本王出生即龙凤,这是改变不了的!联系了兴隆会没有?” “联系了,可是……” “怎么?他们也敢学富贵堂?” 富贵堂垮台后,绝对江河日下,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在南十州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赵琪瑞这次迁到颍州,就想到富贵堂,让其出钱出力,可惜被周彦琅一口拒绝了! 商人在他眼里就是随时用来吸取油水的群体,一个不行,就换一个,只要他点点头,勾勾手指,那些商人绝对是趋之若鹜!当初富贵堂垮台后,他就主动示意了金银巷和兴隆会,金银巷让他失望,而兴隆会还是很识相的贴了上来。 “王爷,那到不是,只是兴隆会答复说,最近事情太多,暂时没有时间……” 又一个茶杯被摔得粉碎…… “真的以为本王是好利用的不成?” 如果说富贵堂曾经是南十州的商业魁首,那么兴隆会就绝对是南三州的霸主,依靠南三州丰富的矿产资源,兴隆会积累了巨额财富。但是南三州是什么地方?是刑徒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密林深山,野兽成群,甚至还有未开化的野蛮人出没,除了几个州府,几乎可以称为远古蛮荒之地。有钱了谁不喜欢享受更多?兴隆会把自己的总部干脆搬出了南三州,选择安置在靠近南十州的章州。这些年金老油,可谓东征西讨,利用财富打通关节,运用各种手段把势力不断向那些富足州府渗透,在重重排挤下,杀出一条血路,成就了今天的基业。虽然很多人依然嘲讽其是蛮夷之辈,但不能否认,兴隆会已经名副其实的挤入了天下商会头三甲之列,尤其在富贵堂倒台后,南十州的各大商会群龙无首之时,一度让兴隆会打的节节败退,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停止了它的脚步,恐怕兴隆会的总部就已经搬到苏州了! 已经回到章州总部十多天的金老油,一个人坐在茶楼上喝茶,很安静,因为茶楼是他自己的。 刚满六十岁的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多的喜欢回忆从前,喜欢安静,或许还有些喜欢安逸享受了。十五岁便跟随大哥出来闯荡,为了兴隆会,四十五年风风雨雨,几乎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本来打算退下来之前,再好好拼一次,利用富贵堂倒台、南十州那些家伙群龙无首、自己又搭上了京都那条线的机会,把兴隆会在南十州的地位坐实了。可惜,太子变宁王,宁王变湖王,想想这些金老油就感觉好笑,他并不在乎银子打了水漂,而是觉得赵琪瑞这个家伙,属实让他不能不笑,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他?的真让人无语啊!” 最让他无语的却不是那个一落千丈的家伙,而是来自他的亲侄子、大哥的独生子、兴隆会的帮主,金阳。常年的在外奔波,使得他们叔侄之间少于接触,感情也很寡淡。大哥去世时,金阳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他一个人撑起了兴隆会,用二十年的时间,把兴隆会从偏居一隅的势力,发展成了天下商会三甲之一,就在他准备对南十州那些自以为是的乌合之众,给出最后一击时,他那个不声不响的侄子金阳,终于在他这个叔叔面前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背后拆台。导致在计划的最紧要关头,资金供给上出现了断裂,被那些人有了反击的机会,所有谋划功亏一篑。商场如战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金老油只能壮士断腕,退守莲花湖以南。是时不我待?还是命该如此?金老油阵阵苦笑。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金老油看都没看,只等上楼之人走到近前。才淡淡问道“查清楚了?” “是的,主人!的确是帮主做了手脚,那几位长老也都有参与!” “嗯,现在人聚起了?” “齐了!” 金老油点点头,起身走到茶楼的围栏边站定。这才看清,茶楼下的长街主道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七八百人之多,皆是身材彪悍孔武、面容冷酷之辈。就一直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金老油没有丝毫意外,因为这都是他的人,不仅仅这个茶楼,这整条街,整个小镇都是他的,并不是他霸道,因为这个镇就是他建的,建给自己养老用的!金老油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总是爱叹息,那种不由自主的叹息,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又叹息一声,淡淡道“我这辈子无儿无女,你怕什么?最后还不都是你的?年轻不懂事,可不是能随意犯错的理由啊!孩子!” 话完对楼下的人,轻轻挥了挥手。那些人没有丝毫迟疑,迅速结队,冲出街口。 金老油转身看看身后之人,轻轻说道“除了帮主,一个不留!” 张舟对石碑并无兴趣,而是直接去大北河王府。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半多,王府早撤除了军队的封锁,长长的王府院墙,处处可见无人打理的衰败残破。张舟等人沿着王府外墙转悠着,一面听尤南七讲述当年趣事,杨魁不时说及一些所知。和客栈老板的说法差不多,虽然是白天,可人们还是十分避讳的尽可能远离王府,所以显得整个王府及周围更为寂静冷清! 在王府的后院,有一段十余丈的墙体已经坍塌,张舟决定进去看看。虽然名义上这府宅的封禁还没有结束,但是对于他这种边军高官,并没有什么约束力!留下几个扈从看好马匹,其余人随张舟从破口处走进了王府! 很多地方都已经是残垣断壁、破乱不堪,虽然事后做过一些清理,但仍可以想象出那夜杀伐战斗多么激烈。 尤南七和杨小郎等人故意拖后脚步,留给张舟和杨魁说话的空间。 “那天晚上,计划的很周密,可还是在进攻王府时出了岔子。进攻王府正门的人马久攻不克,后院潜入的也被伏击。这段墙体就是当天晚上,将军下令给撞塌的,大队人马才得以从这里攻了进去,发挥了人多的优势!五千步军,整整用了一夜时间,才拿下整个王府!死伤七百人之多!” 张舟很想问一下,那晚到底有没有抓到大北河王,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这等事一定极度隐秘,就算杨魁知道,也未必肯说,反而会让对方为难。 “大北河王势力庞大,手下高手众多,或许提前知道消息,做好了防备!所以才如此困难!” 杨魁点点头道“是啊!太多情况都始料未及,本应该树倒猢狲散的局面,却遭遇这般忘死的抵抗!” “听说龙州大家族也基本完蛋了?” “大北河王在龙州经营十多年,龙州又有哪个家族会没有点挂连牵扯?而且旨意很明确,要求连根拔起!除了黎家,一家也没有放过!” “那些人……” 杨魁直接摇摇头,道“侯爷,有些事提了也没有意义,总之,最后押送京城的不足百人!” 张舟点点头,不再询问,却可以想象到那场杀戮是个什么场面,心生肃然。不怪龙州居民害怕,要是自己也早搬家跑了。 …… 王府很大,后花园是王府贵人们生活起居的地方,曾经高贵的主人已经没了踪影,虽然很多院落屋子保存还算完好,但内饰家具什么的,都几乎被搬空盗尽。昔日的花团锦簇,眼下杂草丛生,让人不免有时也、运也、命也的唏嘘感触! 几个人信步到了一处宅院,院中有一荷花池,八月正是荷花娇开正憨之季,给整个衰败的府邸增添了一处夺目的孤芳自赏,张舟走到池边一个石桌旁,打量一番,然后把尤南七喊了过来。 “大哥,什么事?” “你领人在这个院子里好好查看一下!” 尤南七心领神会,带人去仔细查看,张舟则坐在石凳上,四处打量,在院中的一座凉亭旁,看见十几株长势极好的桂花树,正开的金黄绚丽,风中飘来阵阵芬芳! “杨大哥,你可知道这是谁的院子!” 杨魁摇摇头。 “对这府里的布局我还真的不清楚!” “那大北河王家眷都有什么人?” “嗯,在行动前,有过相关的调查,我还记得,大北河王的妻妾就有十几位,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张舟看见桂花树下那架秋千,推测应该是女眷所居。不多时,尤南七走了过来。 “大哥,这个院子里都查过了。” “可有什么发现?” “老孙说,这里绝对不是摒弃一两年的样子,最近就应该有人打扫过!” 跟着张舟混的刑捕绝不止王胜、魏大有,还有河州几个很不错的刑捕高手,干脆辞了刑捕职位,跟了张舟,这些人懂观察、精细节,对一些江湖规矩也了解比较多,张舟出门所带的扈从中,都会配置一两个。 “能不能推断出居住的是什么人?” “他推断应该是一位单身女眷的院子!因为不仅使用物件都是女子用的,床榻也是单人的!” 张舟又问杨魁。 “大北河王的女儿可曾抓到!” 杨魁表示记不得,那件事行事处置的急,结局处理的也急,很多事杨魁也不清楚!张舟起身向小亭走去。看了一会,突然问了一句。 “杨大哥,龙州桂花树多吗?” 第095章 你赢了 杨魁也看到了那些桂花树。 “此树基本都生长在东南一带!龙州府都极少,除了大北河王这样的实力背景,很少有人可以做这样的移植!” 张舟又问道“大北河王的女儿有多大?” “具体不知,但年龄绝对不大,不会超过十岁。” 张舟听完,不知道想些什么,摇了摇头,然后对尤南七道“去找笔墨来,我要写点东西!” 这个时代可不是超市遍地,很多东西不是随要随有的,为了使用方便,都要随身携带,例如笔墨纸砚,洗漱用品等。 不多时,物件取来,尤南七操持着铺纸研墨。张舟很少用毛笔,因为写的不好看,自己写条子都用特制的鹅毛笔,目前这种笔还没有对外销售,只是在九州商业内部,供高层和关小楼、冯小六那些“写写画画”的文职人员使用。 今天张舟却反常的用起了毛笔,在一处白色墙面上,写下几行字 不是人间种, 移从月里来, 四娘拾一点, 吹得满园开。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一首关于桂花的诗,可惜不能全文记住,只能自己临时拼凑一点!他并不是卖弄才华,而是另有意图! 他之所以如此行事,因为在利剑镇他也见过桂花,是在棠四娘的院子里。离开院子时,还亲手折下一支桂花,吩咐人好生带着。 张舟一行人,当天没有离开龙州,又在那家客栈留宿了一晚,在好酒的帮衬下,老板又被套出了很多话! 做为由边军起底的龙州,民风应该是彪悍的,为什么如今表现的如此谨慎和胆怯?张舟从客栈老板那里,多少知道了一些答案!龙州原住民很少,绝大多数都是退伍的老兵,寄居于此,代代繁衍,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如果说真刀真枪的干,那骨子的血性一直秉持,无有变化!只是在很久以前,有十几个老卒一夜间横死,据说是被曾经的刀下厉鬼报复,越传越邪乎,甚至有几个老卒扛不住压力,自杀或者是疯掉了。后来官方下令,禁止再议论此事,情况才渐渐好转一些,不过,还是在龙州城里留下了一种“不怕刀剑怕鬼神”的现象,为此龙州府城内还修了很多寺庙,用以辟邪。大北河王就极为重视这个,才会极为另类的,将金乌塔的主持金莲和尚,聘请为王府的御用大师。 张舟无计去查证那些老卒的死因,只能说这个时代鬼神之说,是极有民众基础的! 第二天回到利剑镇,张舟还特意去了趟棠四娘的酒馆,说这次去龙州府,看见过十几树桂花,觉得很好看,就顺手折了一枝送她。弄得不管是对方,还是己方,表情都很怪异!以至于尤南七偷偷问他,是不是还想再续娶一房,张舟气的骂句你懂个屁!便不再搭理他。 张舟就是想知道,这个棠四娘和大北河王会不会有关系?那两处的桂花会不会有联系?棠四娘的岁数绝对不可能是大北河王的女儿,具体什么关系想不出来,那就丢一块石头试试,万一激水花呢? 大雄关让张舟想到了前世的山海关。在这里,张舟第一次看见了这个时代的大海,龙州长城建至临海的悬崖边,至此终止。北燕善骑步,在海上却无有作为。 张舟看着大海,心里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杨九设计打造的海船,真正的经历海洋的测试!到时候也培养一批“海盗”,去开启伟大的航海时代! 张舟也第一次知道,大唐并不是没有海运,有,但只限于军方,用以军粮的运输!龙州的军粮供应主要来自甘、南二州,都是经海运而来,运到距离大雄关三十里外的一个海港码头。这是大唐当前唯一一支海上力量。至于大唐为什么大范围的海禁,听到的说法很多,反而觉得都不足为信,有机会问一下福祥,或许了解一些内幕。 这次边关之行,张舟感触颇深。边塞的风光和人文,与内地不同,生存和适应才是生活的主题。这里有看破生死的气魄!有揽看大好河山的豪情!有站立城头如见厮杀的震撼!有坐看夕阳感受生命如逝的惘然!是很多热血男人圆梦之地,也是很多人无奈投奔之所…… 再回到利剑关,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宁敬之留给他一个消息,棠四娘想见他,反应最大的就是尤南七和杨小郎,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就知道你对她有意思!看看,人家找上门来了吧?张舟也懒得解释。 还是酒馆后院!这次只有棠四娘一人。 “不知道,棠老板找我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了解到侯爷的一些背景,才知道侯爷就是河州烈和泽香的老板!” “啊,算不上老板,只是有点渊源!” 对外,张舟一直拒绝承认自己和九州商业的真正关系! “怎么?怕我绑架勒索?” “怕!” “呵呵,侯爷很直接!” “彼此彼此!棠老板也很直接!” “侯爷似乎还在不满那日之事?” “心眼一直很小!” “侯爷就不能大人有大量些?” “不能!” “即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这话可是侯爷说的,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们这些苦命之人?” “我理解你们,那么谁来理解我?” “侯爷也算是苦命人?”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不算是江湖中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终究还是躲不开这江湖的水深火热!自然也是苦命人!” 棠四娘知道这样的话题,一时半刻说不明白,于是直截了当问道“我想要河州烈的经营权,侯爷肯不肯帮忙?” “这个问题不大,但是你已经把假酒卖的那么霸气,又何必花费这样大的成本卖真的呢?怎么?打算退出江湖,洗白自己?从事正经生意?” “小女子本来就不黑,何须洗白!” 棠四娘故意摸摸如玉的肩头,张舟避讳的扭扭脸,装着很君子。 “这个我承认,好在我已经有了两位姿色如仙的老婆,对美色还是有一点点抵抗力的!不然还真挡不住棠老板这万种风情啊!” “呵呵,侯爷觉得,我是在勾引你?” “当然不是,虽然从男人的面子考虑,我很希望有这份荣幸,但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自知没有那个资本让棠老板如此!” “那侯爷是喜欢我喽?” 张舟连忙摇头道“那我可不敢,我还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像狗一样宰了!” 棠四娘闻言,知道他所指,不由哈哈大笑…… “河州烈的经营权我真的很想得到,侯爷如果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要求?我先前的条件你会答应吗?” 张舟认真的看着她,而棠四娘含笑摇摇头道“侯爷,你到底想要什么,棠四娘真的不清楚!” “棠老板,你到底做的什么生意,我并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一些关于大北河王的事!” 棠四娘表情并不见波动!呵呵一笑道“大北河王?好像朝堂已经定案了吧!侯爷还想查什么?” “呵呵,这个无可奉告!” “恐怕,只能对侯爷说声对不起了,小女子就是一介草民,对大北河王并不了解!” “你很喜欢桂花!” “是又怎么样?不可以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你让青衣老九去查看王府里的桂花,就不一样了!” 棠四娘眼色一寒。张舟连忙道“你先别急,我不是想要挟你什么,我虽然是大唐的官员,但我并不会什么事都会管,也不会靠着抓什么人,去邀功献殷勤!我说了,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 “哦?侯爷,有些事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 “我知道,但有些事不能不做!” “我信不过你,目前还信不过你!” “发誓可以吗?” “哈哈哈……”棠四娘似乎听见天下最好笑的事。 张舟尴尬的耸耸肩!见棠四娘终于止住笑声,他才说道“那好吧,我们就来纯粹的利益交换好不好?” “好啊!大人先说说看!” 张舟看着她戏谑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点点难堪起来! “你并不打算要什么河州烈的经营权,而是在戏耍我!” “大人何出此言?” “棠老板,不管你是做什么的,目前对我而言,只有关于大北河王的消息才对我有用,而你绝对不会告诉我!你见到我给你的桂花,就派青衣老九去王府一探究竟!应该看见我留下的字迹,就知道我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我想你要我来的目的,并不是谈什么生意!而是想暗示我,你也同样打探到了我的底细,如果我敢乱来,你一定会让我得不偿失吧!” 揭去外表的伪装,可以更好的直言不讳。 “暗示也好,威胁也罢,侯爷,小女子都希望我们之间不发生任何冲突!我也真的很想做河州烈的生意!因为,河州烈我也喜欢喝!” “棠老板,你真的自信可以威胁我?” “侯爷,这里是龙州,而不是你的河州!我棠四娘如果想在龙州做点事,还是有些把握的!” 张舟冷冰冰的盯着棠四娘许久,突然一摊手,满脸笑意。 “好吧,你赢了!我这个人也不喜欢什么事都动武,显得暴力粗俗,弄得和街头流民地痞似得,太有失身份,对吧!” “侯爷的诗,很好!” 风四娘已然没有回避的必要。 “嗯,喜欢就好!” “我还差点忘了,那瑶台歌舞团也是侯爷的吧,据说那几首曲子都是出自侯爷手笔,可惜无缘倾听原味!” “有机会去河州,请你听就是了!” 张舟离开龙州府时,留下暗哨,果然发现有人去探看王府,根据描述身形,张舟确定就是青衣老九! 但棠四娘宁可撕破脸,也不肯帮忙,他也无计可施!不过这样的态度,也恰恰说明了她和大北河王之间必有不寻常的关系,不然棠四娘没有理由冒着莫大风险,来警告在边军任职的自己。 那就先保持联系,以后再找机会! 刚回到运兵山大营,张舟就得知梅长青已经从草原回来的消息,立刻处理好手中事务,前往九州商业的营地。 梅长青早早就等在营外,远远看见张舟,纵马迎上,马近而停,下马对张舟施礼。 “大人,别来无恙!” 认识张舟的老人,还是以“大人”做为称呼,是习惯,也是关系熟络的体现。 张舟看看这位经历了风吹日晒,已没了当初文士风流的梅长青,感慨道“我是无恙,你却变化不小,人也黑了,不过看起来很精神!” 梅长青笑道“风吹日晒,糙了一些在所难免,不过经历很磨炼心智,对长青而言,绝对是收益匪浅。” “以后吃苦受累的差事会更多,怎么样?能不能撑得住?” “大人放心,只要您相信长青,长青定然不负期许!” “哈哈哈,少来这套虚词,走,咱们边走边说!” 梅长青上马,两个人并骑而行。 九州商业的营地建在一个小军镇里,现在几乎占据了小镇近半的面积,也成了镇子绝对的支柱产业。镇上居民老龄化严重,不过大都是边军退下来的老卒,身子骨还算不错,家家户户都有人在梅长青的营地里打工,干些喂马、收拾院子一类的活儿。加上不断有物资车辆进进出出,让小镇呈现一片繁忙景象。 “上次我来的时候,大概看了看,营地规划的很不错。” “这都是按总部的设计模式进行规划的!” “别谦虚,那图纸一多半都是你的设计,小六都告诉我了!以你的才华参加大考,必然有机会出人头地,在我这里做事,的确有些委屈你了!” “就算参加大考,取得功名又如何?在官场里蝇营狗苟许多年,到头也难有这样施展抱负的机会!那官身对我而言,不要也罢!再说,在大人手下做事,只要肯努力付出,就能有收获,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得到施展,做人做事都很痛快!根本不存在什么委屈!心里话!如果大人真的觉得委屈了属下,就再给我增加点人手吧!” “嗯,人手会给你增加的,同样任务增加的会更多!你确定可以应付的过来?” 梅长青信心满满道“大人,只管吩咐就是,长青应付得过来!” 第096章 草原 边关 “嗯,是什么任务并不着急说,你先说说草原的情况。”张舟说道。 话间,两个人已经到了梅长青简易的住处,张舟丝毫不在意屋子的简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到桌面上铺着一张简易的草原地图,问道“这也是你画的?” 梅长青给张舟倒了碗水,说道“嗯,这是一份草图,冯大人派来的几个测绘人员,已经随队伍入草原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为详尽准确的地图!” “咱们手里这种绘图人才可不多,现在河州的基本地形图还没有完成呢!你的提议我看过,这条商路的确应该优先重视起来,所以我让小六把人给你派来,你可要给我照顾好了!” 梅长青在张舟对面也坐了下来,说道“大人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安排,保证安全无虞!” “草原情况如何?” “现在和瀚海东王庭之间的贸易,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根据河州方面的计划,不久以后,我们的第一批食盐就可以运入草原,兑换成所需的成品牛羊皮。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草原贸易额每年可以达到百万两的入账!还有,您要的地毯下次就可以运回来了!我已经锁定了几家可以制作毛毯的匠户,但对方条件是把所在的小部落整族迁徙,这个事需要大人同意才成!” “以后这样的事,你自己权衡利弊,定下就可以了,什么事都等我来定夺,会浪费很多时间。切记,不要惹起北燕的注意!” “大人放心,长青会小心处置!” “你提到与中部王庭贸易价格的问题,我的意见还是将所有货物的价格,最少都要提高一半,这一点不会改变!” 梅长青知道张舟的企图,张舟在制定的方案中,“扶弱抑强”的策略,明显是在拒绝草原和平!甚至某些行为,就是为了激化两部之间的矛盾!张舟继续道“梅长青,有些事现在不方便说,但是你必须收起你的一些妇人之仁,要向长远看!小不忍则乱大谋!” 梅长青点点头,他内心十分相信张舟的眼光和决策,加上张舟对自己的这份信任,也不允许他做出辜负张舟的举动! “长青知道轻重,不会误事!” “北燕情况如何?” “现在情况要好上很多,通过几个比较大的部落,对一些北燕官员和将领进行了贿赂,只要我们的商队,队伍规模不超过三百人,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大降低了草原贸易的风险!但是北燕对边界的防卫还是极严,难以渗透。” “嗯,慢慢来,不要着急。但北燕情报的获取依然很重要!尽量拿到一些能抓住京都眼球的信息!既然他们肯收取好处,那就不怕挖不开他们的墙角,花多少银子无所谓,但务必给我拉下水几个!还有……” 张舟指了指地图上瀚海沙漠一带,道“你提及这里有沙匪出没,既然有沙匪可以生存,那么就有可能在这里开辟出第二条贸易通道,我们应该多做准备,如果有一天,现在的贸易线被北燕封死,我们也不至于无计可施!” 梅长青也看着地图,点了几个位置,说道“这些地方都出现过沙匪,对草原和蒙州都有不小危害,如果开辟第二条商路,这些沙匪必须剿灭!” “我会组织一批人,去围剿这些沙匪,然后,尽快把沙漠里的路给找出来!” “人数少了怕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初步计划会搞个两三千精骑的规模!” 梅长青听见“精骑”二字,兴奋的不行,张舟笑道“你激动什么?沙漠里的事,不需要你参合!你不是举荐了几个人才吗?多给他们一些锻炼的机会!第二条商道留着让他们去做!记住,你的任务更多的是坐镇指挥,而不是以身犯险!” 梅长青知道没了“领兵”的希望,有些泄气,不过也有些感动。张舟继续问道“你在信中提到的草原萨奴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的,草原人信奉天神,萨奴被称为天神的使者,在草原人心目中威信极重!我能成功打通东部王庭的商路,还是靠贿赂了几位萨奴才顺利成功的!以前,我觉得那些人不过是些神棍,后来有了很多的了解,才让我改变了看法!北燕之所以没有使用武力,强行吞并草原,很大程度就是因为这些草原萨奴的存在!” “说详细点!” “草原萨奴最顶级的组织是叫乌力塔,虽然草原部落中萨奴不少,但是真正出身乌力塔的,几乎没有!他们只是乌力塔名义上的从属。乌力塔的正式萨奴,都是红衣大袍,头戴鸡冠帽的装扮!” 张舟不由想到了喇嘛!梅长青继续说道“这些人武功极高,手段也狠辣,并不承担什么传播教义的职责,只负责维护草原乌力塔的权威性!王族血统尊贵,但如果谁想称王,必须得到乌力塔的认可才行!历史上,草原人就是在乌力塔的带领下,打败北燕,险些攻破了北燕都城!后来乌力塔内部发生了利益分歧,几个大萨奴之间开始争斗,才造成草原至今不能统一的局面!北燕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担心,在过分的外部威胁下,反而会促成他们的团结!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救了一个受伤的红衣萨奴!” “再强大的力量,也经不住内部的瓦解啊!”张舟想到了西戎教士团,感慨说道。 “嗯,据那个人所说,乌力塔的几位掌权萨奴武功极高!这么多年谁都难以打破彼此间的平衡!” “那个人呢?” “让我藏在一个可信的牧民家里!” “这个人怎么受伤的!” “没有说原因,但我猜想离不开萨奴之间的矛盾冲突!” 张舟深思一会道“我们不要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保持中立对我们发展更有利!上次你说过的那几个比较亲近的部落,可以大力扶持,但必须把他们掌控在我们手里!” “那扶持到什么程度?” “随时能为我们三千人的骑兵即可!” 梅长青会心的点点头。张舟继续说道“把萨奴的情况全力调查清楚。草原不同境内,单纯靠我们自己很难对其渗透,这个事你要费点心,情报的重要性要放在贸易之上!” …… “龙州的商贸以后由你来主持,第一,抓紧时间,对龙州的商业开发做个全面调查,垦田、林木、药材、矿产是主要方向,形成详细一点的材料送到河州;第二,要把商贸中心转移到龙州府去,方便全局的掌控,这个也要你来负责!第三,我给你增派人手的同时,你也可以根据需要自行招募一些可用之人,但必须严格审查,按规报备。另外,想办法在草原招募一些勇士,我另有用处……” 张舟把很多想法和梅长青一一说及。梅长青也一一记下,不敢有丝毫马虎。 “任务繁重,能不能完成?” “大人请放心,长青定不辱使命!” “听说陆方城那个小子要娶浅浅,我夫人是同意了!你什么时候考虑考虑自己的大事!” “哈哈哈,这事我听说了,我羡慕也没有用啊!想遇到一位心仪的女子可并不容易!” “也是,这个事真有些对不住你!这里现在离不开你!缓几年吧!到时候天下待嫁的女子,只要你喜欢,我一定给你抢回来,如何?” “大人,咱们可一言为定!” 张舟还得到几份消息,今年大考,河州入三百名大榜的有二十一人,历史成绩最好,陈怀锦考取了第二十名,成绩极为不俗。可他得知自己本来可以进前十,是被人运作挤兑,才把名次降了下来,便以成绩不堪,还需要努力为借口,放弃了殿试,自己返回了河州。气得张舟好顿发火,当场写信回复,让李书亭绑也要绑他去京都,并通知平王帮忙消化此事! 另外一份则是比朝堂获知更早的消息司马家族出兵十万在大雁关东,杀退草原敌军,确保了西北无虞。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少,张舟自然知道个七七八八。他关心的是,呼延东篱已经到了天界山,并和乌尔瓦提取得联系,而予伽的第一批奴隶和良种马也按时送到。按所定的计划安排和书信时间推算,一个月前已经入住天界山的西南草原了。柳青山麾下的第一批商贸队伍也过了天界山口,去了西戎。 按着私下协议,张舟会让一些当地部落“证明”,司马家族在草原作战的辛苦和英勇!而司马家族会在范围内商队保护,也理所应当的分得两成利润!要知道,一年利润的两成,就得有近百万两之巨,但是没有办法,这份保护费是必须缴纳的! 而负责秦江水路的人回报,秦江经南平、肃、颍三州交汇处的流段落差极大,只能在颍州改行一段陆路后再借秦江而下。张舟也理解,很多工程以现在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完成。不过有飞蛟帮颍州分舵的帮忙,也没有遇到太多麻烦! 张舟感觉自己编织的网越来越大,有些应付不过来了。也真的理解到,在这个时代,要维持这么大疆域的稳定统一,是何其不容易。从这一点上看,赵乾元就有足够可以称道的地方。 张舟在张舒和的大帐,第一次看见了这个时代的沙盘。可以吐槽的地方自然很多,但各处地势险要、关隘布置还是标记的很清楚。 他也对龙州边军有所详细了解。龙州边军总数已达二十一万人,骑军近十万。这些人马消耗掉了大唐帝国相当一部分的税收!如果开战,汇合各处的增援,人数总计可以达到近四十万,注意,这还不包括征调的民夫!这些年赵乾元对此谋划极度用心!看来是不战则已,一战必然要看见成果! 张舟想起白天站在高处,第一次瞰看到那无边无际的军营,看到军营中成千上万的军士人头攒动,心中震撼,久不能息。 张舒和每次面对这沙盘,心里都会莫名的热血沸腾!每个月他都会召集五大关的将领前来,问询一些事,听取一些汇报,做一些布置。三个月一次主将集中听训,这次按惯例来的都是主将。龙州各关主将都是安抚将军的军阶。大雄关主将孟大力、利剑关主将宁敬之、烈马关主将谭威、拒北关主将蒙扩、虎踞关主将赵芳平。张舟和几个人都有过接触。 张舟也更加深刻的了解到,北燕边境的提防到了何种程度。在二十年前林溪河之战后,有过一次规模不小的燕民南逃,从那以后,双方就彻底断了平民间的接触。彼此封锁程度,令人叹为观止,龙州探马最多也就敢出城二十里,以前有过几次深入,无一例外,无一生还!面对大唐的雄关壁垒,北燕也建立了一道飞鸟难越的防线。 林溪河之战。双方投入军力总数达到四十万左右。最初是北燕出兵,围攻拒北关,连续攻城近一个月,关防几欲失手。当时还是镇北将军的大柱国裴元昭,领骑兵八万,由烈马关出兵,直取北燕粮草重地林溪河,林溪河防守严密,双方在那里展开厮杀,前前后后大战了五天五夜之久,最后还是王爷身份的赵乾元亲帅援军而至,拒北关也反攻得手,北燕大败,死伤近二十万,而裴元昭的八万骑兵所剩不到三万!步军损失也有五万之多,再无挥军北上之力。北燕死掉、被俘的将军就有五十多位,王侯十余人!最后北燕皇帝大怒,处置了大批文武官员,引发一系列的动荡,逾万人南下逃往大唐!继而引发了太子造反,杀了皇帝,继位北燕。为了杜绝有人南逃,建立铁血政策,一人南逃全家死,一家南逃全族死!继而开始了两国彻底的封闭状态!据梅长青的情报得知,北燕这些年也极力灌输对大唐的仇恨,厉兵秣马,要报仇雪恨,从近几年对草原的压榨,就可以看出北燕似乎已经开始了最后的磨刀! 可以想象到,这会是一场何等规模的碰撞!甚至让张舟心生一种畏惧! 十月,是粮草最为充足,马匹最为健壮的时候,如果十月无事,全年就应该不会有开启大战的可能,十月将近,也是边军最为严阵以待的时候!各大关隘成批成队的探马被派出去,确保长城外二十里内一切动向悉数掌握!而北燕也会有大批游骑出动,双方都是通过这样的接触、厮杀,来磨炼兵马。 张舒和划定的重点防御区还是拒北关!蒙扩,四十多岁,个头不高,身材却极为健阔。对拒北关的防御情况,介绍的很详细,张舒和连连点头,很是满意! 看着张舒和有条不紊的安排,张舟不得不佩服,能成为二十万边军主帅,的确需要加强的统御能力! 足足谈到了半夜,才处理好诸多事宜,会议结束,张舒和也没有留各位主将,皆是连夜回返,出了大帐的张舟并无困意,而是思绪遥远。 第097章 回一趟河州 张舟对大规模战争并无直观认识,但了解到,双方为了下一次战争所蓄积的实力,就能想象到,这场碰撞将会是何等声势!何等规模的破坏力!一旦开战,就算战火牵扯不到河州,举国之下,又有谁能逃的掉这份牵连?恐怕身为北方第一商业巨头的九州商业,会首当其冲的受到波及。 虽然目前从草原上的情报分析,还算让张舟比较安心,但他不能不有所防备。他并不希望开战,可一旦开战,就要想办法减少损失,这件事必须提前做好谋划才行。 他心里有个想法,从没有对他人说过。虽然两个世界地域不同,但情感上,他觉得自己的故乡应该是在北燕那片土地上,他很想去那里看看,会不会找到一分熟悉,这也是他极力开通北边贸易的私心之一。只要时机成熟,就算大唐不动手,他也会带人去打出一片家园和领土,到时候做第二个“司马家族”,也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张舟不否认自己是一个野心家!他的思维里,不存在什么真龙天子,也不会信奉注定是谁家之天下。虽然和平王的交情,让他不想做出背叛之举。但他可以去相信朋友,却不会相信政治利益,所以他想打造出保证不任人鱼肉的实力。 他决定不了历史,更不垂涎什么名垂千古,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地活得不憋屈,然而现在距离目标还相差太远! 已经熟络了自己的职责,杨魁也就不需要继续陪着。日常张舟会带着尤南七等人,在军营里四下溜达,以丰富军旅之见识! 因为分管军资供应的监督,得以亲眼见识、切身体会到,张舒和口中的“人吃马嚼”四个字,是多么骇人,听说一旦战事开启,其供给数量还将翻倍。怪不得很多人喜欢以战养战,因为后勤真的难以做到时时满足供给,如果每一次战斗,都要一步步的做好保障,战机早就没有了! 步兵还好一些,骑兵最费钱粮!就拿张舒和这座大营来说,满额五万骑兵,而各种辎重辅兵,就达到两万人,几乎整个龙州的青壮都被作为后勤辅兵而征调!这也是梅长青所在的军镇,为什么没有年轻人的原因了。 每天负责运输军粮草料的车辆,几乎就没有断过。即使这样,还经常会有供应不及时的情况发生! 帝国三大骑军龙州边军,南平州司马家族,和禁军骑兵!所需消耗占了帝国军事支出的八成,已经达到了帝国供给的极限!如果再过年时间,还无有战事,那么大唐就要在这根弦没有崩断之前,主动进攻,在自己不堪重负之前,抓住战机狠狠消耗一下对手。 这么多男人在一起,再严格的军纪,也无法保证没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 张舟就遇到了一起。经过并不复杂,老兵欺负新兵而已,不过亮点在于四五个老兵,并没有得逞,反而被那个个子不高,却很结实的新兵给收拾了。如果是以前,张舟一定会眼睛放光,想办法把人招揽到麾下,而今“见多识广、财大气粗”的张舟,对这等武夫,已经很难有眼热之感。虽然他不是什么拳脚高手,但这样的人,在九江商业里一抓一大把。前些时候在河州,他曾看过一场“夜叉”的内部选拔,报名的有三百多人,只招收五十人,有一个大出云寺的俗家弟子,拳法极为强横,最后却被一个普普通通的汉子,三招秒出局。 这次打架,引起张舟注意的是,那小子擦了擦鼻血后,非常牛?的说了句。 “你们给老子记住了,再敢欺负河州人,见一次打一次!” 张舟并没有当场现身,做什么阻拦、训斥一类的举动,而是在散场后,把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叫到自己的营房里。 两个人的位置、姿势,让他想到两年前,自己和张舒和第一次见面谈话的样子。 “你是河州人?” 嘴角红肿的小伙子,看看面前这位没有见过的年轻长官,显然有些拘谨,点点头,没有说话。 “河州人在这里很受欺负?” “嗯!” 张舟眉头一挑。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那小子看看张舟,似乎有些犹豫。一旁的尤南七笑道“我们也是河州人,你只管说你知道的!” 那小子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也放松下来,道“将军,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啊!河州有个九州商业,你知道吧?” 张舟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而尤南七笑的有些玩味。 “这两年,河州参军的人很少,有些本事、身手好的,都加入九州商业了,九州商业条件好,想加入也正常,对吧!可是边军里也有不少河州兵想办法退了籍,回去加入了九州商业,就这样在边军里惹来不少闲话!说河州人胆小怕死!” 张舟没有纠结这个,而是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加入九州商业,而来参军呢?” “小人的志向是冲锋陷阵!杀敌报国!再说,我两个哥哥都在九州商队做事!我爹娘已经无忧了!” “恕我直言,你的武功只能说尚可,真的不怕死?” “将军,和袍泽打架,又不是战场杀敌!不是在将军面前吹嘘,真的到了战场,大刀在手,就今天这几个货色,毛都伤不到我一根,就已经没命了!” “呦呵?这样自信?” “那是当然,我十五岁的时候,在蒙州舅舅家,就亲手杀过十多个沙匪呢!” “你舅舅?蒙州?” “嗯,我舅舅在蒙州,给官家马场养马,我从小跟舅舅长大,本事就是舅舅传授我的!” 张舟眼睛一亮,随即问道“你叫什么?” “将军,属下叫何琦!” 马上就要进入九月,算算日子,河州第二次双会即将召开,张舟请个假回河州一趟。张舒和本就有求于张舟,加上他的差事本就是闲职,离河州又不远,自然准许。 张舟在梅长青的营地,还遇到了几个熟人。 棠四娘,老书生,青衣老九和秃子何五,除了那个没有见过的元二娘和十一郎,可谓精锐尽出。他们来梅长青这里,是商谈河州烈协议的,顺路要南下办事,想不到遇到张舟,于是提议同行,张舟也没有拒绝。他也想借机拉拢一下彼此的交情。 一路上,除了棠四娘和老书生,其它两个人和木头似得。没有办法,自己两三个人都没有打过对方一个,不给面子也正常,张舟对此不以为意! 老书生只是偶尔和张舟交谈几句,棠四娘也就成了张舟唯一可以“联络感情”的目标! “棠老板,你是高手吗?” “怎么算高手?” “你能不能打得过老九!” “也打得过,也打不过!” “为何?” “如果论武技高深,他的确比我强不少!但我动手打他,他只有挨揍的份儿,不敢还手!” “因为你是他老板?” “不是,因为我是他亲姐姐!” “呃……他那么普通,你这么漂亮,是亲姐弟?” “怎么?犯法不成?你长的丑,你的兄弟姐妹就一定难看吗?” 张舟无语。 “你们是不是接到大生意了,需要出动这样的阵仗?” “哪有什么大生意,就是闷了出去走走,这世道,不带上几个高手,我一个小女子,还不让那些臭男人生吞活咽了!” “也是,以棠老板的姿色,绝对值得大打出手!如果再年轻几岁就更不得了!非惹得江湖大乱不可!” “哦,是吗?可是我听说关老板并不比我年轻,难道你嫌弃了?” 张舟无语。 “侯爷,我想拜见一下二位夫人,可以吗?” “大家是生意合作伙伴,到时候自然可以见到!” “不知道哪位是大夫人,称呼错了可不好!” “没有大小之分,一视同仁!” “那么为什么关夫人会是九州商业的大当家?” 张舟无语!这个女人太不会聊天了!这一路让棠四娘揶揄的不行不行的。 归心似箭,快马加鞭!到了河州城外,张舟用布把脸一蒙,才开始进城,棠四娘不解,问张舟这是为何,张舟冷哼道“这一路下来,老子发觉自己不爱聊天了,蒙住脸,遮住嘴,看不见熟人,自然不需要打招呼!” 棠四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呵呵笑个不停!张舟心里话,和你一起进城有说有笑的,不挡着脸,会被多少人误解?传到老婆耳朵里,那是大大的不妙! 让棠四娘等人大感惊讶的河州风貌,张舟却早已经习以为常,只想着快一些回到府上,又不敢让马跑的太快,要是被邢捕发现了,会被抓的。 到了自己的府外,张舟飞身下马,丢掉面纱,对一个木讷的门房喊着“夫人在不在?” 不等答复,人已经跃入大门。 “在后院!” 门房木讷回答道。丝毫不见怪张舟的行为,看来,对这位家主没有一点老爷风范的举止,已经习以为常。张舟听见门房的回话,人已经跑进好远,大喊道“老婆们,我回来啦~!” 棠四娘众人一脸错愕,尤南七几个人则表情平淡的纷纷下马,各忙各的! 就在棠四娘几个人准备跟随进院时,那个木讷的门房老者,轻轻一抬手,冷声道“报上名字。”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的目光盯得是老书生,老书生看着老门房,几个瞬息之后,竟然后退一步,面有不安之色。 张舟正搂着关玉娘的腰,把头埋在她那丰腴的怀里乱蹭,让关玉娘又羞又爱之时,就听见外面尤南七笑着喊道“大哥,出去看看吧,外面打起来了!” 张舟才想起棠四娘等人,极不情愿的起身,又狠狠亲了关玉娘小嘴一口,小声道“来了几个客人,我去接一下!” 关玉娘羞涩应允后,张舟才出屋,边走边听尤南七憋不住笑意的讲述经过。 “……那个老书生后退一步,结果青衣老九看不惯,就冲出来,打算教训老丁,哈哈哈,笑死我了,老丁太牛逼了,就一脚,直接把那个老九踹那儿了!简直太帅了,你没有看见那几个人的表情,一个个嘴巴都能吞鸡蛋了!” 张舟听得是爽快之极,走近门口,才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开心,故意咳嗽几声,然后把双手的大拇指,左右插进腰带的两侧,把胸脯挺了挺,嘴角一撇,一副狐假虎威,纨绔大少爷的德性,摇头晃脑的走出门口,就看见一脸木讷的丁启,依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而一脸不可思议的棠四娘和如临大敌的何力,正扶着满脸冷汗的老九,眉头紧锁、神情肃然的老书生,目视着丁启一动不动! “老丁啊!咋了这是,几个朋友而已!一天到晚不给我省心!” 丁启给了张舟一个白眼,随即往椅背一靠,眼睛一闭,和没事人一样。张舟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又不服是不是?信不信我扣你工钱?你孩子读书是不需要学费了咋滴?” 丁启已经习惯了他的无赖样,唉声一叹,虽然嘴上不说、脸上木讷,心里却早就接受了这一家人。起身对老书生几个人道“几个贵客,怠慢了!请进来吧!” 老书生对丁启抱拳施礼,丁启只是点点头,算是回礼。 虽然丁启那一脚踢得极有分寸,没有让棠九受多严重的内伤。但是这一脚,还是很无情的把几个人内心那份自负踢个稀碎! 这时关玉娘带着夏青衣也出来了。丁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嘴角竟然挂着笑。 “夫人,你怎么也出来了!” “丁叔,您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冲动!” “啊,这,夫人见谅,都是老丁的不是,老丁以后一定改改这坏脾气!” 张舟对这种,家里大大小小对女主客气,对家主“轻视”的行为,丝毫没有嫉妒,反而狐假虎威的,显得极有荣光。 棠四娘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时,张舟向关玉娘做了介绍。棠四娘与关玉娘互相见礼,双方都暗暗打量对方一番,论雍容端庄关玉娘更胜一筹,而论姿色,棠四娘自信的美貌也没能够赢上几分! 丁启让老书生心生惧意,而关玉娘身后的夏青衣同样让他不敢小觑,心里感叹张舟的底蕴果然不简单。 一行人进了客厅,关玉娘先招呼几个人入座,正准备找人来给棠九诊治时,就听见有人喊着“张舟,你可回来了,老道我又有新发现了……” 随着话音,快步走进来一个老道,看见来人,老书生一下子站了起来,棠四娘和何五也不明所以的跟着起身,生出警惕之意。而老道云峰发现屋里有几个陌生人,收敛一下神情,随即对着老书生瞅了一眼,可怜的老书生竟然生出一股寒意,表情极不自然! 云峰看了一圈后,第二次瞅向老书生,老书生忙微微鞠躬,抱拳施礼,这一举动,让棠四娘心生骇然,神色也紧张起来。 张舟依然坐着,喝了口茶,咂咂嘴道“有什么新发现以后再说,先帮着看看这个人有没有事!” 云峰瞅了瞅疼得满头大汗的棠九,淡淡说道“第一,我猜应该是丁启干的,一定没事,如果有事,现在已经是死人了!第二,你少把我当下人啊!什么人都让我出手!” 第098章 关玉娘有喜 张舟和云峰玩笑都开习惯了,丝毫没有因为被顶撞的不满,呲牙反击道“呦呵?官升脾气涨啊?当上馆长没几天,就敢和本侯这样说话了?信不信我把你医馆的研究费用给撤了?” 云峰眼珠子一瞪。 “你敢?这可是两码事,再说,这经费可是玉娘同意过的,你说了不算!” 不过底气明显没有那么十足了! 关玉娘在一旁声音温柔,却又有点责怪道“小舟,别和道长没大没小的!道长这些天没少受累辛苦!” 转头又对云峰说道“道长,你就别为难小舟了!不然,我和雨儿都会不开心!” “呃,好的好的,嘿嘿,玉娘说话,贫道绝对听,啥辛苦不辛苦的,随叫随到,没有问题!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为难他了。” 然后还不放心地补充一句“玉娘,大事上你千万要拿定注意,可别听这小子的枕边风!” 话完,对张舟瞟了一个“你能奈我何!”的眼神。 随后,旁若无人的走到棠九跟前,老书生和何五潜意识后退一步,让开位置。云峰伸手抓起棠九的手腕,轻扣脉门,棠九顿感一股暖流入体,伤情大缓!棠九刚想说谢,云峰已经收回手,看都没有看他,又走回关玉娘的身边,殷勤叮嘱道“贫道就是喜欢和你相公说说闹闹,你千万别当真,再说你是有孕的身子,可不能着急上火,明白吗?” 关玉娘脸一红点头称是!张舟耳尖的一下跳过来,抓住老道的胳膊,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啥?” “你以为老道待在府上干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老婆有喜了!” 张舟眼睛瞪老大,根本不管有没有旁人,转身扑到关玉娘面前,双手握住她的双臂,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竟然泪眼朦胧!也不理关玉娘的羞涩,一下子把关玉娘揽到怀里,哽咽喊着“老婆,你辛苦了!” 看见张舟冒冒失失、没轻没重的样子,插不上手的云峰一个劲提醒道“你小子注意点,别没轻没重!” 看着那一家子喜气洋洋、真情流露的样子,一旁的棠四娘不由得心生怪异!自己吃惊的发现,那竟然是一丝嫉妒! 现在就算张舟哭一阵、笑一阵的很是狼狈,棠四娘几个人也不敢有丝毫的见笑之意!当一个个让老书生都坐立不安的底牌出现后,他们又哪来见笑的资格! 关玉娘拦住张舟要大赏天下,普天同庆的想法,羞涩得对几个人道个失礼,说要回屋换身衣服后便离开了。张舟想跟着,却让关玉娘命令留下招呼客人,张舟搓手踱步了好一会儿,才满脸喜色道“几位算是我的贵人,今晚我做东,一起喝杯喜酒!” 也不需要棠四娘几个人同意,转头对云峰道长说“老道啊,夫人不让声张,咱就低调,今晚府上的人都叫上,一起热闹热闹!” 云峰一听点点头道“咱们吃火锅怎么样?” “行啊!今晚一定要喝个痛快!” 回头对也是满脸兴奋的尤南七和杨小郎道“你回家,把我叔叔,婶子都叫来,还有你媳妇!小郎,你去把林老九全家,还有小六都喊来!对了,老丁家眷也叫上!” 然后对着外面院子喊了几声“树叶、树叶!” 不多时,一个十多岁的水灵小丫头跑了进来,一脸嗔怪道“老爷,能不能小点声,要是小主母听见你这样大喊大叫,惊了大主母,有你好瞧的!” 张舟歉意的连连点头道“好滴好滴,老爷知道了,你赶紧派人去庄子,把小主母,关小楼喊回来!还有王铁手、董大、杨九都叫上!今晚老爷请客!对了,还有你的相好小书柜也叫来!” 树叶脸一红,说句“不理老爷了!”然后家雀般跑了出去! 张舟想了想又道“二牛,你去把陈怀锦和李书亭也叫来!”二牛也跑了出去!就在张舟想着还要叫谁的时候,外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侯爷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这个父母官一声?”河州府政主官唐文轩,随后是周儒。 入城时,张舟蒙着脸,杨小郎、二牛却没有,早有人发现,报告给两位大人,张舟这位河州大神回来了。唐文轩对张舟的感激无以复加,吏部已经来信,因为他的政绩突出,尤其是张舟的力捧和推荐,很快就会入京都为官,怎么能不感激,而周儒是打死也不想离开河州,让那些同行羡慕嫉妒去吧!他是一心在此养老了。两个人闻听张舟回来,立马前来,半路相遇,联袂入府! 老书生得知二人身份,观察两个人和张舟彼此之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内心非常之确定!可以说,张舟在河州,就是无冕之王的存在!这等资本,足够让他们重新定位和张舟相处的方式!不过,现在却有种张舟会不会给他面子的忧虑了! 当唐雨儿如小燕儿一般的飞入张舟怀里,眼睛红红,娇滴滴地委屈道“老公!我想你了!” 那姿势,如果不是有太多人在场,估计腿都要盘到张舟腰上了,而张舟更是不知的搂着唐雨儿,来了一句。 “宝贝,今晚千万拦着老公别喝多了,晚上老公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宝贝,我有多想你!” 这无底线的操作,直接羞跑了唐雨儿。把一屋子人惊得鸦雀无声!自觉胆大,见多识广的棠四娘,都感觉娇容火烫,用力盯着自己脚尖!心里骂道“这张舟,真是坏到骨子里的恶人!” 这一晚,九州商业的头头脑脑,不知道喝醉了多少个!一开始老书生几个人没有喝酒,在这样不熟悉的环境喝酒,对于杀手而言,绝对是大忌! 可当丁启把酒壶往老书生面前一放,老书生却没有丝毫犹豫,主动给丁启满一杯,自己斟一杯,然后先干为敬,一饮而尽,就这样也不说话,一杯一杯敬,一杯一杯喝,直到喝干了三壶,丁启才拿起第四壶,主动给老书生倒了一杯,老书生心里顿感踏实下来,一口饮下后,对身后的何五和棠九说了一句。 “今天放下一切,敞开了喝吧!也尝尝真正的河州烈,喝醉了的滋味如何?” 何五和棠九也是爱酒之人,扑鼻绕梁的酒香早就把自己的抵抗力击打的不堪忍受,老师这样说了,自然不再矜持,直接打开一坛,你一碗我一碗的慢慢喝了起来,不是不想喝个痛快,而是二人身边就只有一坛,喝光了怎么好意思再去要酒。 这时,张舟晃悠悠的抱着两坛河州烈走了过来,笑嘻嘻的把酒坛往他们怀里一推道“喝就喝个痛快!绝对最正宗的河州烈,假一罚十!” 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别处,拼起酒来。唐雨儿并没有提醒他,而是让他好好恣意享受了一回。 第二天快中午时,张舟才被早已失掉了耐心、不肯再等的唐雨儿,轻薄调戏而醒,如果不是关玉娘同她一起,估计张舟不会错过这个白日的机会。 张舟单独请了棠四娘和老书生,在书房内详谈。 “老先生,休息的可好?” “很好,让侯爷费心了!” “费什么心,又不用我亲自给你铺被倒水的,你能住我府上,也算我脸上有光了!” “侯爷客气了,这两天,侯爷给了老夫太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最让你惊喜的应该是老道和老丁吧!他们可不是我的下人,你千万不用多心,我张舟可约束不了他们,这个家,谁都知道,是我两个老婆说的算!” 老书生微微点点头,这一点,他感触颇深。他也见识过不少大人物家中的河东狮,但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而且他也不会把“约束不了”的说辞信以为真。 “棠老板,你这不言不语的是怎么了?话也在路上聊完了?” 棠四娘先前竟然有些失神,听他说话,潜意识“哦”了一声,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由脸颊升起一抹霞红。 “侯爷见笑了,的确是河州一行触动太大,实在有太多的预想不到!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慢慢就习惯了!” “啊?慢慢?” “哈哈哈,我的意思是,棠老板以后可以在河州买个房子住下!棠老板这样的美女,如果留在河州,绝对会让河州多上几分迷人风韵!当然,这个事要随你的心情。我是自惭形秽,知道不讨棠老板的喜,但河州的投资环境还是不错的!” 老书生闻之低头苦笑,棠四娘让他说得直接无语!看见棠四娘吃瘪的样子,张舟心理舒爽的不行!张舟拿出一大袋信封,里面装的是九州商业的合同。 “这是我家夫人再拟的合同,把每个月供给龙州的河州烈,提高到两万斤!这已经是极限了!还有,我打算在龙州开展贸易,到时候希望能够得到棠老板的关照和支持!” 张舟一本正经的说起生意,反到让棠四娘莫名地有些失落。在看见张舟的两个老婆后,对自己的美貌已经不再那么自信!缓缓心神道“没有问题!” “你们南下,如果不出泾河,有事可以找九州水运!应该能给你们一点帮助!” “谢谢!” “不客气!棠老板不相信誓言,那我们就真诚进行合作,相信有一天,我们可以打动彼此,开诚布公!” “希望如此!” “对了,老丁告诉我,老先生应该是用剑的高手,我眼拙,没有看出来!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件礼物,送给老先生!” 从桌子后面拿出一个精美的长匣,走出来递给老书生!老书生没有客套,接过长匣打开观看,里面是一柄外形古朴的三尺宝剑。 老书生没有拔出剑,而是看看张舟道“老九曾说及那天酒馆里的切磋,见识过你的刀,确认不是凡品,可惜没有机会仔细观览!老夫想知道这宝剑比之如何?” “我没有比较过,老先生无须期望太高,但我相信,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应该配得上您老人家!不过,礼物不能白收!我家那位女高手想和老先生试几招!” 直到四个人上了船,离开河州码头,棠四娘才问及当时情况。老书生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拿出那柄宝剑看了看!也未提及那场无人观看的试剑!却是意味深长道“假如是几年以后的比试,老夫恐怕真的会羞于收下这把剑了!” 随后,老书生和身后的棠九打趣道“再过十年,你也未必是张舟的对手!如果老师说错了,这把剑就送你!” “老师,一言为定!” 在出城后,见过一次宝剑真容的棠九很兴奋!而老书生又安静沉思起来。那场和女剑士的比试,自己让了三剑,剑未出鞘的攻了三剑,认真出剑切磋了七招,才击败了对方!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随后张舟一脸贱兮兮的出来也要试刀,一个连自己徒弟都打不过的人,找自己试刀似乎有点笑话了,但是收了人家的宝剑,让他无法开口拒绝! 他让张舟攻三刀!而张舟比划半天后,要求他释放出一点杀气,并告诉自己,已经和老道、老丁打过招呼,不会有事。他依言而行,在杀气释放的瞬息,就见识到了,在他眼里一招比一招震撼的三刀!张舟的刀根本不能伤他!但是那三刀却真实的让他感受到一种玄妙的境界! 他暗中观察张舟很久,确定他没有气机,招式上勉强成术而已,又怎么可能有高深的境界!但张舟的三刀竟然含有一种灵性,这让他十分震惊。 张舟也直言不讳,自己是因为知道有了孩子,才感受到一点说不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说不清,目前只有这最熟的三招可以运用出这样的感觉。 习武需要努力,但是更进一步,则需要悟性,而想达到更高层次,就需要机缘了!张舟有极好的努力和悟性。虽然没有内家武学根基,成就有限,但是可以悟出这一层,绝对不易,关键是老书生看到了他的潜力! 老书生没有对张舟的刀法给以评价,而是引导式的指点几句!这也是张舟送行时,在门口喊了棠四娘一句“师姐一路顺风”的原因! 张舟并没有送老书生一行人离开,而是去了河州府衙,和唐文轩商议双会的筹备;然后去了庄子,对各个部门考察一番,提出一些问题;又和那些西戎人做一些交流。因为马黑子和霍及克不知道去哪儿特训了,所以没有看见人。 前前后后的忙活了五、六天,把事情安排差不多了,又写了几封信出去,其中一封是请平王有时间来河州,帮忙维护双会的进程,这样做对平王的声望极有好处!另一封密信,让老黄配合飞子,安排好对利剑镇的渗入。然后,才领人回龙州! 第099章 西南之乱 章州,兴隆会总舵。 尽管尸体都已经被拖走,但遍布各处的醒目血腥,和令人作呕的刺鼻味道,仍会让人感觉极度不适,甚至悚然。 缓缓走进大厅的金老油,却丝毫不受眼前这一切的影响,就如走进一个满怀回忆的温馨故地。瞧瞧这儿,摸摸那儿,把歪倒的桌椅扶正,把落地的物件拾起摆好,直到手指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一滩血迹,才停止了这份闲情。 掏出一块材质普通的手帕,细心地擦净手上的血污,却没有随手丢掉,而是认真叠好后,揣入怀中。然后才抬起头,第一次正式看向,跪在大厅一端,身体瑟瑟发抖的侄子。 金老油缓缓走近,脚底踩踏血迹发出的声音,让金阳感觉如同有一把短刀,正在一下下切割自己的皮肉,身体抖动的更厉害,喉结艰难地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老油在他身边站定,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也没有什么失望,只是觉得有些落寞,属于自己的落寞。 “你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 金阳说不出话,僵硬的摇摇头。今天他秘密召集愿意支持自己的长老开会,原本是想对面前这位叔叔动手的。 在南十州商业计划失败后,金老油难得的返回了章州;难得的没有对自己发火;难得的没有任何雷厉风行的举动!可是越这样越让他害怕,害怕到只要想到叔叔在章州,他就夜不能寐;想到叔叔的样子,就会心惊肉跳…… 他后悔了,不应该听信那些长老的话,在最后关头,利用帮主的权利,把金老油的资金给断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安心的做个花花公子;后悔不应该接到那封贵人的信,就觉得有了靠山,能够把金老油彻底击倒! 既然错了一步,那就不能回头了,于是他狠下心思,召集了自己的支持者,决定完成最后的一击…… 然后就被金老油一窝端了。 金阳终于明白,叔叔为什么回到章州后,选择了沉默,他只不过是在等待,等这些人聚齐了再杀而已。他不想死,但是他想不出自己可以不死的理由。 金老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杀你,不是因为不敢杀你,也不是觉得你不该死,更不是叔叔心软!” 金阳只有做一个倾听者的份儿。 “到今天,我已经在江湖上飘了四十五年,经历过多少次死里逃生自己也记不清了,亲手杀过多少人就更记不清了,可以说,我为了兴隆会付出太多太多,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 “你爹走的时候,你才五岁,这个帮主的位置,我给了你,让你不需要动一个手指头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到头来却是今天这个结果,我并不伤心,只能说有些难过,为我自己而难过……” 金老油说了很多,但很多话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的,似乎完全进入了一种不受外物干扰、自言自语的喋喋不休之中。 金阳看着那个已经把后背转向自己的身影,渐渐发觉,那身影其实并不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而已。可能经过了漫长的煎熬,他已经适应了这恐怖的环境;或许,在这一瞬间自己已经完成了人生的蜕变;或许,以前的一切,只不过是这个瘦老头的障眼法;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他的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这还是对面的老头,送给自己十岁生日时的礼物,金阳轻轻地握住刀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用他送给自己的礼物杀死他,会不会很可笑? 就在这时,金老油转回了身子,眼神温和的看着金阳,似乎忘记了彼此间发生的不快,笑道“说了这么多,有些累了,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本来不想说的,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金阳手扶在靴口一动不敢动,他又后悔了,但他很快就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了,因为他清楚的听见金老油说道“你父亲,我的亲大哥,是被我亲手杀死的!” “什么?你,你!” 金阳惊得张大嘴巴,万分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叔叔。金老油笑了起来,笑的有些癫狂、有些不能自已,甚至笑出了眼泪。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别的,因为你长得很像你娘亲!你娘亲是我这一生最喜欢、最尊重的女人,你爹竟然不把她当人看,随意的打她骂她,所以你爹他该死。如果不是你娘临死前让我照顾你,你根本不可能坐上帮主这个位置,我这么多年没有娶妻生子,就是为了兑现当初对你娘的承诺,要好好照顾你!” 金老油一步步走向一脸惊愕的金阳,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知道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因为我今天才发现,你长得根本不像你娘……” 金阳全身颤抖,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缓缓拔出靴口里的匕首,然后手臂僵硬的一点点举起,慢慢的递到金老油面前,眼睛充满恐惧、嘴巴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一张一合,发不出任何声音。金老油轻轻把匕首拿到手里,低声道“我就是用这把匕首杀死了你的父亲。” 随后,在金阳满眼惊恐中,把匕首一点点插入了他的胸膛。 “我本不想杀你,可是在你企图拔刀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找不出不杀你的理由了!” 京都,乾明宫。 皇后和平王赵琪瑛。 “小舟让你去河州,也是想让你扩大在文人士林中的影响!你抓紧时间过去,别误了正事!” “知道了母后!儿臣和福祥一起动身!他听说要当爷爷了,激动的不行,满京都的找营养品呢!儿臣现在也愁,也不知道给他送点什么礼物好!毕竟当爹不算小事!” “小舟给母后问安的信里说,什么礼物也不需要,只要你好好帮他盯着双会就行!” “母后,小舟出京两个月了,儿臣很想他!” “母后理解,他是你的好朋友,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可能让他回来,你们还年轻,相聚的机会多得是!” 皇后见儿子有些落寞,微笑着问道“明年你就要大婚了!是喜欢,还是害怕?” “嘻嘻嘻,哪有什么好怕的!” “结婚,就是成家,不会和以往那般自由了!看看小舟,不管怎么折腾,也会时时想着往家里跑!” “那个货,怕老婆在全河州没有不知道的!” “听着是笑话,却不知道天下又有多少女子羡慕不来呢!” “的确是这样,他这个人想法做法都与众不同,能嫁给他,绝对是福气!” …… “你瑛州的计划做的怎么样了?” “计划成不成,还得看司马家族的态度,需要一步一步来,小舟说急不得!但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加上行动,总会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前几天得到西北捷报,父皇龙颜大悦,下旨封赏了西北军。后来话题又转移到龙州边军那边,户部已经多次上书,想让龙州垦田,父皇没有准……” 皇后知道其中原委,轻轻叹口气道“国家大事,你父皇考虑的要更为深远和稳妥,你要好好学习才是!” 见平王点头,皇后又道“你父皇的心意坚决,和北燕之战应该是必不可免!你要多上心,好好辅佐你父皇!明白吗?” “儿臣知道!对了,今儿有奏报说西南的越、魁二州因暴雨不断,导致多地发生了山洪、水害,损失严重,当地官员处置不力,有些地方发生了民变,还形成几股比较大的流寇,乘船过颍州湖,到颖、乌二州进行抢掠!父皇打算派人前去镇抚,母后觉得……?” 皇后摇摇头道“你安心帮小舟盯着双会就是了,毕竟这个事你父皇也是准了的。西南的事,不是你现在应该关心的。要知道西南诸州的那些氏族,关系背景错综复杂,难以理顺,不管是谁去,没有足够的利益和手段,很难平衡那些氏族的利益,最后都可能是出力不讨好,两头得罪,加上咱们在那边还没有什么根基,所以这个事更参合不得!再说,西南诸州这些年各种灾祸就没有消停过,下面的官员通常故意夸大事实,即可推卸责任,又能多得赈济银子!” “儿臣明白了。对了母后,小舟在北面,有什么事他都会通知我,所以我不想在河州以北布置什么人了,万一小舟知道,他会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我想,正好可以集中力量,对南十州做些布局。” “嗯,有小舟给你看着北六州,我们也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南方了。” 皇后从一个匣子里拿出几封信,交给赵琪瑛,道“这些江南大户,都可以为我所用!你心里有个数才行!” 平王看得很仔细,皇后一边补充道“虽然那几个人也在不停的布局,这些年母后和你外祖父也没有闲着,只是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想让你参与太多。等你大婚以后,母后会想办法让你多得到一些历练的机会,你也长大了,很多事都要亲身历练才行,务必要认真上心,不要再出现城外庄子那样的问题。你要记住商人逐利,官者求权,氏族谋发展,这是不变的规律,学会运用手中的权利,才能让他们为你效力,那个飞蛟帮你就把握的很不错……” …… 谁也想不到,这个被视为寻常的西南灾情,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发展程度,让满朝文武都始料未及!当京都真正意识到事态严重之时,颍州湖六州已经尽陷糜烂之中!最终导致百万计的流民东移,给最繁华的南十州,造成了史无前例的冲击! 颍州湖,大唐境内最大的内陆湖。由西南边陲的无数雪山,冰雪消融而形成源头,集汇成急流汹涌的澜江上游段;因盆地地势而囤生出颍州湖,后在金、魁交界的“怒峡”得以泄流而出,游荡千里,直至被章州地界的迷云山脉所围阻,而再生成兴湖,此间为澜江之中游段;转头向北三百里流入莲花湖,谓之澜江下游段。 总之一句话,颍州湖的水源充裕到不要不要的。有诗云“入有千河兴,出而一峡累”!说明了颍州湖入水源头多,出水泄口少的特点,也因此极易生成水患。 颍州湖被越、魁、明、颍、金、乌六州围绕。位于其西北的明、颍二州地势最低,所以被颍州湖水害牵累最重。完全依靠修建河堤来应对颍州湖的兴风作浪。 朝堂每年八月,都会有专门拨发的银子到账,用来对河堤进行修缮,明州河堤线要比颍州长好几倍,得到的银子自然更多。但今年却改变了,明州一两修堤的银子也没有得到,导致明州在整个八月,没有对河堤进行修缮。 原因就是赵琪瑞。 赵琪瑞虽然是外封王,但毕竟他曾经做过太子,谁又能确定日后不会东山再起?加上那些被赵琪瑞捏着罪证的官员“细心照抚”,让赵琪瑞虽然被贬至颍州,但掌控的能量,和别的外封王截然不同,拥有的权势极大。 赵琪瑞的王府所在位置,距离颍州湖极近,自然对河防极为重视。积极对河堤进行大规模修缮、加固。但却通过手段,把修明州河堤的银子统统截流,全用在颍州了。 大武十五年八月初,越、魁二州遭受暴雨侵袭,山洪暴发,致使很多乡县受灾,当地官员处置不利,导致生成流民无数,盗匪横行,形成大股乱民流寇,经颍州湖入颍、乌境内,烧杀掠夺。而到了九月初,明、越、金、魁四州再一次连降百年不遇的大暴雨,更多的积水顺势而下,大多灌入已经盆满钵满的颍州湖,导致颍州湖水位暴涨。 明州府政衙门主官陈苗,亲自组织百姓、州军上堤修补,奈何已经错过了最佳的修缮时机,而水势又增长太快,终于在九月中旬,明州河防发生了大面积的溃堤,本就被暴雨蹂躏不轻的明州,一夜之间,彻底沦陷于汪洋之中,再无挣扎之力。 与越、魁二州地荒人少不同,明州是大唐内陆第一粮产大州,更是西南人口第一大州,户籍记录的居民就达五十万户。此次明州决堤,导致因西南水害而产生的灾民数,一夜间激增了十倍不止。 赵琪瑞得知消息后,一面联合颍州官员,销毁截流银子的证据,并下令阻拦流民入境,一面找来颍州的巨贾粮商,提升粮价,高价向明州售粮!同时避重就轻的向朝廷汇报情况! 明州府政主官陈苗,面对大批流民嗷嗷待哺,却无粮赈济;颍州不施以援手,反而成倍提高粮价;虽然缺少银子修堤,但自己也确有失职懈怠之责,愤懑绝望之中,在墙壁上写下陈情,然后在府衙内自杀了! 消息传出,灾民震怒!明州本地豪阀李宽与颍州湖水匪头目史疆联合,煽动愤怒的灾民,抢了巡营和刑捕衙门的武库,又纠集四处的流民,化身匪寇,并很快形成近十万人的规模,在明州境内大肆搜刮抢掠,确定再无可为之后,利用流民的掩护,直接攻破了颍州兵马的防御,开始了对颍州境内的疯狂掠夺,兵锋直指颍州府。 第100章 九月 大武十五年九月末。 颍州湖王府。 全府上下一片忙碌。赵琪瑞脸色铁青,不时的督促管事,动作再快些时,一个侍卫跑到他跟前低语几句,赵琪瑞略做沉思后,再次叮嘱管事一些紧要事宜,便带着侍卫快步离去。 书房内,五六个商贾也是脸色难堪,愁眉不展,见赵琪瑞走进来,一个个连忙起身施礼,其中一个率先开口道“王爷,眼下事态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赵琪瑞脸色阴沉,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吓得慌忙后退,埋头不语。其他几个人也不敢再说话。 匪寇势大,各地的州军、刑捕,根本抵挡不住,那些机警的富贾粮商连夜逃跑,来找赵琪瑞这个“主使者”定计!赵琪瑞也刚得知颍州府被攻克的消息,正打算逃走,又哪有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看。 “都是你们办事不利,这个时候来找本王做什么?本王也坦白告诉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事情败露,本王最多受些责罚,而你们一定会是人头落地!” 几个商贾心里恨怨,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一个胆子略大些的,低声说道“王爷,现在形势危急,大家理应同舟共济!颍州是不能继续待了,我们该怎么做,还求王爷给个主意!” 潜台词就是反正是跟着你了,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而赵琪瑞之所以见这些人,原本只是想做一些警告,但听他们这样说,觉得也有点道理,“同舟共济”谈不上,但身边多一些人跟随,对以后也有好处。 “那就随本王一同去乌州府,找牟林,此人颇有能力,应该有办法对付这些流民匪寇。都给我记好了,出去给我全力宣传,这一切都是陈苗处置不力所置!” 返回应州收拾了一批贪官污吏的赵琪璇,得知了西南的消息后,也没有太在意,而是急着约见一个人,新任兴隆会帮主的金老油。金老油对琳琅公主的心意,十分了然,没有任何拒绝,表示愿意为琳琅公主鞍前马后。 各地的文人墨客,美艳佳人,已经陆陆续续抵达河州,准备参加诗酒和选美大会!平王到来时,河州早就人满为患!他并不需要具体做些什么,亮亮相就可以了。此刻正和偷偷返回河州、操持双会的张舟讨价还价。 张舟担心有孕在身的关玉娘,受不得双会的劳累,所以用了一份拟定的龙州投资计划,又从张舒和手里换得了几天假期。因双会人多眼杂,为了避免被政敌抓住“擅离职守”的把柄,只能在幕后偷偷主持相关事宜。 “这次你怎么也得分点好处出来!” “瑛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吧?我为什么让你来河州坐镇双会,还不是给你涨声望,这是多么无价的投资?按理说,你都应该给我银子才是,作为给你进行形象公关的酬劳!” “嘿嘿嘿,咱们不是兄弟吗?还提什么酬劳?多见外!” “还真是兄弟啊!勒索起我来,的确一点也不见外!”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庄子经过那次事以后,手底的力量折损严重,这次布局南方,人手不够,银子不够,难以成事!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兄弟我受憋屈?” “三十万两!可以了吧?”张舟咬咬牙道。 “好你个张舟,去年你给母后两百万两,到我这儿就三十万两?也太小气了吧!” “哥,亲哥,要不要我给你算算账?再说,去年那样做还不是为了讨母后欢心,说白了,还不都是让你给逼得……” “好吧好吧,不讲以前了。你就再多加一点点!好不好?难不成非逼着我去求母后开口?” “服了你了!五十万!多一两也没有了!” “可以了可以了!到底是好兄弟!” “你这次回京都,顺路把我为陛下准备的生日礼物,一共十车地毯,还有我孝敬给母后的五十万两一起带上吧!” “你自己送去多好?” “你白白拿走了我五十万两,我只能从路费上节省了!” “……” 两个人还对最近一些事件做了交流,西南诸州的灾情也有所谈及,张舟还暗中寻思,如何再去招收一些流民回来,每年旱灾水害的事都不少,也是见多不怪。总之对此都没有太过上心。 乌州府城。 虽然泽香经营权已经为他人所有,但为了扩张九州商业的影响,仍有一部分人手参与营销运作,其中,泽香形象代言人的作用尤为重要。 乌彩儿出身,是一户落魄的将门之后,迫于生计,参加了第一届河州双会,结果被九州商业招募到麾下,培养为乌州地区的泽香代言人。职位安置,也是“哪儿招,回哪儿去”的原则,乌彩儿便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乌州。因性格果敢,处事善断,公关能力极强,被认命为周围几州的总负责人。所谓代言人,就是泽香的高级推销人员,接触的大都是些豪门大户的妇人、名门小姐,也算跻身于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 明州水害太过突然,九州商业在明州的人员,只逃出来两个代言人和一个管事。对此,做为负责人的乌彩儿很是内疚,于是果断的将颍州相关人员全部撤到乌州待命,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乌彩儿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她还是“影子”成员,一名“商业谍子”。她这条线上还有两个同伴,一个在明州没有逃出来。另一个,就是刚从颍州撤过来,名叫“铃铛”的女子,此刻正对她讲述所知的经过。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非常确定,流寇一定会攻打乌州!因为明州现在一片汪洋,无有立足之所,而一个颍州根本满足不了那么多流民的需求。” 能够被“影子”看重,自然都有些见识。 乌彩儿毕竟是女孩子,也没有经过这样大的乱局,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但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样,人员先行撤离乌州再说,你和她们一起,下午就走!” 铃铛问道“姐姐你呢?” “我暂时不能离开!先留下来看看情况!” “彩儿姐姐,你这样太冒险了!就算那些流寇一时半会打不到乌州,可是一旦大批流民涌入,到时候想走都难了!” “流民?” “是的,我们在颍州撤出时,流寇还没有攻打颍州府,但成千上万的流民已经进城了,等颍州府的守军发现流寇踪迹时,连关上城门的机会都没有了。与其说颍州府是被流寇攻陷的,还不如说是流民挤垮了颍州府的防御!我们几个人还是得到了相识州军的帮忙,用绳索放下城墙,才得以逃离的!” 乌彩儿沉思一会儿,叹息道“流民、流寇,某些时候真的很难分清!” “是啊,流民入城后,就发生了多次抢掠事件,一开始刑捕、州军还能够处置,到后来根本顾及不过来了!” “先有流民,再有流寇,因有流寇,再生流民!” “姐姐的意思是?” “先前,明州撤回来的人说,流寇在进入颍州前,就在明州境内抢掠了一番,掠夺了大多数百姓活命用的储备,迫使这些百姓,为了活命而向颍州逃窜,继而变成了流民!流民所到之处,大多以讨要为生,而流寇到后,会直接破坏掉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源,流民生活无以为继,只能继续迁移,然后流寇再尾随而至,最终流民会丢掉最后的矜持,变成流寇,从乞讨变为去明目张胆的掠夺别人……” “那我们更应该马上离开,流民说来就来,太危险了!” “铃铛妹妹,现在不是纠结我离不离开的时候,你我各有职责,你现在的职责,就是听从安排,负责把这些伙伴带到安全的地方!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送给总部。事不宜迟,你现在就领大家快些收拾,马上动身!” “那好吧!我听从姐姐安排,现在就去准备,可是姐姐你怎么办?” “放心,如果处境不妙,我自有办法离开!” …… 乌州的商贸比较发达,不然也不会跻身南十州之列。随着越来越多的避难者进入乌州境内,紧张气氛也在不断加深扩大。不少大户和商家已经开始收拾好物品,提前开始撤离。 乌彩儿去了一趟,府政衙门主官牟林的府邸。牟林只有一个妻子,夫妻二人感情甚好,牟林很多事都喜欢对妻子说上一说。 牟夫人信佛心善,经常做一些施舍之举,乌彩儿就利用这个机会,一来二去地和牟夫人熟悉起来。牟夫人对乌彩儿也很喜欢,经常招到府里聊聊天。现在情况紧急,乌彩儿第一个就想到,先来这里了解一些情况。 平时牟林家的府邸很清净,今天却有很多人在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明显是在归置东西。 “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彩儿姑娘,你来的正好,我还打算派人去通知你呢!颍州那边出事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现在到处人心惶惶的,我家老爷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先离开一阵子!你也抓紧时间准备一下,出去避一避吧!” “难道乌州也保不住了吗?” 虽然铃铛有坚定的猜测,但乌州府衙主官夫人的信息,应该更准确一些。 “谁知道呢?老爷已经带人去了舞阳,让我先回凤鸣州老家待一阵子!” 舞阳是乌、颖交界的一个重镇,也是颍州进入乌州的必经之路。 “大老爷去舞阳做什么?” “我家老爷说,一定要想尽办法,把流民封堵在舞阳以外,再组织开仓放粮,这样或许可以保证乌州的周全,可是这次流民规模太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也不需要到凤鸣州那么远吧?” “舞阳一旦出了差错,乌州、通州、惠州就都危险了!三州地势平坦,路也四通八达,再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挡住流民的迁徙!” “各州不是还有那么多大军吗?难道挡不住流民?” “唉,彩儿,颍州传来的信息说,流民只有十万左右,可是老爷并不相信,预计远远不止这个数!而舞阳毕竟太小……” 乌彩儿惊叹道“还不止十万?那得有多少人啊?” “老爷也说不准,一切要到舞阳才能得知。唉,老天爷,那么多流民,又不知道要饿死什么人啊?” 牟夫人的心痛怜悯绝不作伪!乌彩儿也担心问道“那舞阳守得住吗?” 牟夫人显然也非常担心,眼圈发红道“老爷已经组织了一万州军,各地人马还在陆续汇集,那些氏族也表示会大力支持,希望可以顺利解决此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帮不上,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就留下来了,现在只求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家老爷平平安安吧!” 话完抽泣起来,乌彩儿忙轻声安慰道“夫人放心,牟大人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其安全无事!” …… 离开府衙的乌彩儿,走进附近的一个巷子里,巷子里面,一个抱着肩膀靠在墙上,似昏昏欲睡的年轻人,感知有人临近,警觉的抬起头,看见是乌彩儿,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很是阳光灿烂。 乌彩儿也按上面的要求,发展了几个自己的下线,毕竟一个人再心思灵活,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她的第一个下线,就是这个看见自己就笑,自己说啥是啥的小伙子,也是她家里唯一一个仆人,她从小到大的玩伴,林石头。 也说不清为什么,乌彩儿看见他露齿的笑容,就感觉很心安。 “石头,现在情况很危险,你怕不怕!” “有你在,我啥都不怕!” 尽管她知道石头的功夫比自己高的多,出手也比自己狠得多,明明是自己被他保护,却总是喜欢关心呵护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家伙。 乌彩儿整理一下情绪,轻声道“其实我也很害怕!” “没事,不用怕,有我在!” 你在我在,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乌彩儿心里暖暖。 “我在牟夫人的院子里,发现有几个帮忙搬置东西的人,行为、眼神都极为可疑,担心他们会对夫人不利,你跟着保护一下她们母子的安全……” “你呢?” “我没事,放心吧!” “不一起走吗?”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眼下不能走,最晚过两天就和我爹一起离开,到时候苏州见!” “可……” “不准你不听话!” “那好吧,你抓紧时间,别让我担心!” 乌州府城外的一个破旧小院内,一个貌相帅气的中年男子,正在听着几个属下的汇报。 “大人,现在颍州、明州大乱,很多兄弟都联系不上了!” “牟林已经去了舞阳,看样子要封锁舞阳!乌氏五大氏族都带人跟过去了。” “颍州湖王已经逃到了舞阳城!” “颍州很多粮仓都应该是空的,我们已经拿到了证据……” 听完汇报的中年男子,面色更加沉重,深深吐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望向这些属下,语气坚定道“我有个学生,曾说过一句话,我非常喜欢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现在局势瞬息万变,十分危急。但作为刑捕,对祸国殃民之徒我们绝对不可以放过!望各位能尽忠职守,关键时期,勿辱刑捕之责!我曹意会和兄弟们生死与共!” 第101章 西南崩坏 兴湖地处颍州湖的下游,本来防洪形势也极为严峻,却因为明州的决堤,让兴湖一带顶住了持续的洪峰压力,并没有造成大的灾情。 坐镇兴湖水师的靖王赵琪玦,看完来自颍州的密报后,静静沉思。信上只是说了颍州湖的灾情和匪患,内幕提及不多,但是流寇进击颍州府的字样,让他思绪有些跳动。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老者,望着赵琪玦,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殿下,可有什么谋划?” 老者的话,打断了赵琪玦的思绪,他把密报交还给老者。老者不仅是他的老师,也是为他谋划的军师级人物,自己很多事都是老者替他完成的。 赵琪玦轻轻叹息道。 “那些流民乱匪应该不足为虑,乌州的牟林,很有些才能手段,应该能够处置。但这次灾祸的损失,估计不会小。” 老者呵呵一笑,赵琪玦知道他必是别有见解,也微微一笑,反问道“老师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这局势就如水势,难以预料。殿下,不想去看看?” “去看什么?平息匪患吗?没有旨意,这一万五千人的兴湖水师,我也无权调动!赤手空拳的去,又能做些什么?” “我倒是觉得,殿下可以做些准备。万一西南六州处置不当,必生大乱!到时,朝堂调兵镇压,你这支水军极可能做为先锋,进入颍州湖。” 赵琪玦通晓军事,自然知道这些,可是西南六州怎么说也有几万州军,对付那些流民,应该没有问题。 老者继续道“殿下,其实这是个布局西南的好机会,不应该轻易错过,老夫并不是想让你捞取什么军功,以求得到陛下的赏识。对殿下而言,积攒功勋并无意义,你现在应该有更深远的谋划!” 赵琪玦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太子被外放,但未必就不能东山再起。平王也开始展露锋芒,琳琅公主又得到陛下的重用,竞争对手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更复杂。老者的想法就是让他,不要一味去讨好帝王,依靠赏赐过日子,而是实实在在做些自己的谋划布局。 平常人眼里西南之事,是灾情祸事,可在谋划者眼里,那就是可以赚取利益的机会。 但是赵琪玦并不觉得这次西南灾情,自己有可以直接插手的机会。 “殿下就不用劳神操心了,只管做些准备,以防万一吧,机会这东西可不是想有就有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朝堂得知明州水患的消息后,也立即做出反应,抽调了以工部正堂韩述为首,户、法、军、工等部门的十多名大臣,前往颍州,处置颍州湖一带的灾情匪患! …… 河州双会,再次大获成功!仅双会的营销净利润就达三百五十万两!往来游客商旅的数量,比去年增加了近一倍!无论河州,还是九州商业都收获巨大!九州商业签订的各种生意合同有数百份,轻工制造园也借着双会打响了旗号!尤其是其生产、加工的各种牛皮制品,如有牛皮护膝的粗布衣服,牛皮底的靴子,牛皮背包等等,结实耐用,而且价钱合理,极受中下层人群的喜欢,库存售罄不说,订单已经排到几个月之后! 李书亭被正式并称文坛五大家;小说书籍的热销极大激发文学创作者的热情;玉满城第二次登顶;九州歌舞团又推出十余首余音绕梁的新曲……等等妙事趣闻数不胜数。 平王的表现,也让天下文人对其印象、好感大增。 几个草原小部落也安全到达龙州,从带回的信息推断,确定北燕今年不会对大唐发动战争…… 总之好事多多,唯一让张舟心情低落的就是,曹意快过生日了。从其南下公干至今,时间已经过了几个月,一直音讯全无,让张舟很担心! 他还没有动身返回龙州,就收到了来自乌州的信报,告之西南诸州形势崩坏的很快,未来的局势存在极大的变数。现在,九州商业的人员,除了少部分人坚持留守,大多已经撤回到苏州一带,等候安排。 张舟知道朝廷已经派人去了,料想应该能控制住局面。 然而,在他返回龙州的第二天,又收到了一份情报,内容则让张舟也震惊不已。 西南六州大乱!朝堂拼凑的各州联军大败;李宽和史疆为首的流寇,已经攻克了由朝廷四部大臣坐镇的乌州重镇舞阳,所有官员无一人得以逃脱;明、颍二州的流民,如潮水般涌向乌州,人数将近百万,这还不包括乌州可能产生的流民数…… 情报上还观点鲜明的说出预测乌、通、惠三州也将难以挡住流民的脚步,流民极可能会进入最繁华的南十州核心地区…… 他前些时候通过官方渠道,得到的流民数字,是十万左右。所以他并未在意,但是“百万”是什么概念?意义和十万是完全不同的。九州商业的生意在西南不多,又撤离及时,损失不大,但他现在是大唐面临的危机,而忧心忡忡! 或许因为前世的见知,也可能因为内心的性格,很多被世人不以为意的事,被他看的极重;很小的问题会被他复杂化。例如对北燕的看法,在很多大唐人眼里,北燕最多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而张舟随之越来越深的了解,越发觉得北燕是一把会砍杀人的斧子,随时可能会对大唐造成头破血流的伤害。 身处边军,他才知道边军这根弦绷得有多紧,知道大唐帝国的稳定,对边军来说是多么重要。 同样是信息,他更相信来自这九州商业内部的情报。他不知道,为什么两份信息的流民数字会相差这么大?设想,一旦朝廷预想不足,处置不及时、不得力,南十州损失必然惨重!那恐怕就不会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而会产生多米诺骨牌一样的联锁效应!不由联想到诸多可能,比如边军受到影响,而北燕趁机南下…… 相对自己的不安,张舒和的表现,倒是沉稳的多! “西南六州虽然形势严峻,但我相信朝堂一定会重视,并稳妥处置!” 张舟也相信,一个稳定的帝国,不会因为这一场民间叛乱就轰然倒塌!但他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百万流民的破坏力。 “我也相信那些流寇不足为患。但是将军,那百万流民才是真正的危害!南十州,是帝国的财储重地,处理不好,后果极为可怕,不仅会让南十州的繁荣倒退很多年,更会直接导致国库空虚!帝国现在弓弦绷得太紧了,万一南十州崩坏,到时候如何解决边军的供给?我们大意不得啊!” 张舒和沉思一下,紧锁眉头道“这些我也知道,但具体情况我们并不掌握,毕竟朝堂还没有信息送来,或许流民真的没有那么多!而且当前我们能做的,只有坚守自己的防线!考虑再多,也鞭长莫及!就算我相信你说的,写信给朝堂,朝堂也不会相信,反而会怀疑我……” 张舟理解张舒和的顾虑。北方边军重将却掌握西南信息,会让人联想很多,他自己也是如此。 “将军,我想南下看一看,确认一下,不然真的不放心!” “去哪儿?南十州?” 张舒和没有明说,心里却想,你如果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士,倒也无妨,可是你的身份不同,是“九州侯”,山高水远的,一旦有个闪失,皇后、平王那里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万不能答应! 张舟看出他的心意,有些固执道“将军,放心,我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平乱作战!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就算让你去,你又能做什么?你的基础都在河州。没有官方身份,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啊!” “具体能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不去,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想看见的后果,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潜台词也包括,到时候我也不能原谅你张舒和! 张舒和没有不悦,而是在沉思考虑,显然在纠结该不该放自己离开! “将军,你答应让我离开一阵子,我就想办法帮你解决垦田的问题,决不食言,就算解决不了,我自己掏腰包,给你价值三十万两的储备粮草!如何?” 张舒和没有直接回答他,又想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你说的也没有错,万一呢?” 毕竟情况不详,张舟也要多做一些布置安排,不可能因为担心南方变局,对其他的,就不管不顾。 尤南七被他强行留下,配合梅长青实施龙州的经营计划。在龙州,凡事有边军出面,就会容易的多。并且里面涉及诸多商业机密,交给别人张舟也不放心。他则带上杨小郎和二牛等几个扈从,连夜赶回河州。 刚回到家的张舟,就看到了一份更为详细具体的情报。 以工部正堂韩述为首的四部重臣,到了舞阳后,前后调集各州军马,达到三万之数,打算主动进击流寇!而乌州府政衙门主官牟林建议,死守舞阳、及时赈灾,想办法疏导、安置流民,流寇自然不会长久,会随情况稳定而迅速瓦解,到时候捉拿匪首即可,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韩述大怒!流民太多,哪有那么多粮草赈灾?等下去只怕流民都变成流寇了,到时候威胁更大!当场罢免了牟林的官职,并扣上一个居心叵测,有私通贼寇之嫌的罪名,直接拘押起来。 起初,李宽和史疆只是流窜作案,并没有和朝廷大军硬碰硬的想法。而牟林入狱后,引发当地氏族的极度担忧和不满。 几大氏族在当地,可以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对牟林的怀柔政策十分受用,相处的很融洽,才促使乌州得到了很好的发展。但牟林的做法却受到不少朝堂官员的诟病,言之讨好氏族,损朝廷威严,甚至曾有人举报他勾结氏族,另有图谋!这也是韩述毫不犹豫处置他的原因之一。 牟林被入狱后,有些氏族惧怕朝堂会借机对他们动手,索性暗中勾结李宽、史疆,里应外合,大破州军于舞阳城下,三万州军所剩无几,舞阳城失手,至此,西南数州再无优势兵力! 最可怕的是,无边无垠、饥饿不堪的流民也得到了释放,顺势席卷乌州,流寇则一鼓作气,随着流民的步伐,几路分兵,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整个乌州! 乌州府城因为有几大氏族的守护,加上李宽、史疆的承诺,未让流民进城,也算救下了一方百姓,可其它地方却难以幸免,蝗虫过境一般,侵袭极快,已经有流民进入惠、通二州了! 叛军占据乌州府后,更是宣称要自立为国,脱离大唐统治! 而更让张舟不安的,是来自朝堂的消息,朝堂已经命令大柱国裴元昭统帅禁军三万,并召集南十州各路人马,汇集章州,对流寇进行讨伐,而对流民的处置,只有八个字如有抢掠,严惩不贷! 张舟看完情报,冷汗直流!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紧张,也让关玉娘和唐雨儿深感不安。 “相公,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唐雨儿怯生生的问道。 张舟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不清楚,或许还会更严重,很多事都是有连锁反应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这个事能够控制在西南诸州,问题倒也不大,哪怕流寇数目再大,毕竟只是流民组成,无有大志,更无长远规划。只要把他们压制在西南不放出来,最终都会土崩瓦解。就算有损失,帝国却也扛得住。但现在的形势彻底崩坏,导致百万流民拥向南十州,才是最伤筋动骨的麻烦!南十州是什么地方?是帝国最重要的税收之地,天下富户十之七八都集中在那里。流民有吃的还行,一旦没有吃的,与其饿死,不如干脆去抢!抢一家一户无所谓,但这种行为会迅速传染的,毁了这些大户的多年积蓄和财富后,这些流民就再难回到以前的生活了,会不事生产,更加贪婪,恶性循环!对于帝国而言,南十州塌了,帝国也就失去了强国的依仗,如果北燕再挥师南下,恐怕……” “那怎么办?朝堂难道不管吗?” 张舟摇摇头,拿起朝堂那份信息,又看看那八个字,道“我现在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从朝堂的处置办法来看,非但没有对流民的危害给以足够的重视!还把南十州的军队都调走了!百万流民,一旦生事,难道只靠刑捕来对付吗?如果流民骚乱事起,再想采取预防措施,恐怕就来不及了。” 第102章 张舟南下 “有澜江、秦江,加上莲花湖拦着,应该可以阻挡一下吧!再说,我们在那里根基浅薄,无有助力,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关玉娘说道。 张舟不置可否,只是语气坚定道“我必须去看一看!” “相公,太危险了,不要去好不好?”唐雨儿拉着张舟的胳膊,焦急劝说道。 张舟温柔笑了笑,左右握住两个人的手,说道“我必须去,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但起码能让我在第一时间做出决策!大唐乱不得,边境输不得,不然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泡影!你们不用继续劝我,我心意已决!不过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保证不会冒险行事!如果不出意外,我此去会带一些流民回来!你们在家提前做些准备,免得到时匆忙!” 张舟既然做了保证,两位夫人也不能做太多的任性阻拦。张舟在大事的决定上,很大男子主义。 有些事他可以从善如流,有些事则一言而定,不容更改。九州商业发展之迅猛,也证明了他在很多事情上的决策都是对的,所以质疑声也越来越少。 张舟也不做耽搁,急速赶到码头,正好遇到飞子,索性带上他一同前往,挑了一艘快船,开始了心如火烧的南下之行! 到京都码头找到曲十三,让他组织一批船只,南下准备接应流民。能不能解决问题先不说,但救下一些流民,以后为自己所用,是必须有的安排。并给平王写了一封信,言明朝堂的流民数字,应该与实际有着巨大的不符,以及其中的巨大隐患。让他出面奏请朝堂,及时采取可行的措施,以免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沿途张舟不断接收到新的消息。 乌、通、惠三州成了重灾区,自然不必说。因为澜江下游段的水势宽阔,加上那些流民也找不到船。通、惠等地沿江的船只,已经都被提前避难的人带走了,很多参加两会返回的船只,也跟着主人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甚至有一些干脆返回了河州。所以庆、桂、凤鸣、应、章等几个州,没有被流民大潮波及到。 而苏、通二州间的秦江水域,竟然被流民探出了一段河宽水浅之处,人多力量大的搭起了一座简易的木桥。虽然过程中溺死了不少人,却也让流民源源不断的涌入了,没有州军防御的苏州。 苏州的背后,唯一陆地相连的德州,州军虽然没有被征用,却调集所有力量,抢先封死了两州之间的交通要道。 结果就是德州的防线,与泾河、莲花湖一起,把大唐最富裕繁华的苏州,围成流民迁徙行进的死胡同。 当张舟的船接近苏州地界的第一个码头时,都没敢靠岸,因为码头上已经站着不少难民,看样子正打算找船渡江! 张舟看到那些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流民,心里莫名的难受!他固执己见的到此,主因是自己的危机感。目前为止,他没有得到任何朝堂关于安置流民的消息。不知道暗中骂了多少次,那些州府官员,难道都是呆子?傻子?张舟真有把涉事官员都拉出去砍一遍的冲动,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 一路上他也没有想到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资格,对这些州府官员指手画脚,弄不好还会落个“干预地方”的罪名。 他一直是一个私心极重之人,如果不是他这颗“卵”,需要寄托在“大唐安稳”这棵大树上,他也不会这样心急如焚!但亲眼所见那些灾民时,他心真的痛了。那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他原本有着“获取利益”的想法,救一些流民,为自己所用,几百人,或者几千人,足够了。但是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做更多。 他继续南下,驶进莲花湖!第一件事,就是找飞蛟帮的胡过海。这里最了解情况的就是他,也是唯一帮上自己的人。而胡过海此时和很多富人一起,都躲在莲蓬岛避难! 听说张舟要见,不敢怠慢,出岛来到张舟的船上。 “现在苏州、惠州的州军已经奉旨调往通州,流民惧怕官军,结果都跑到了苏州、惠州两地,最初地方刑捕府军还能镇压一下,后来流民太多,根本管治不了!刑捕索性都躲到衙门里了!大多数富人都跑到了岛上,也把能动的船都驶了出来!现在苏州各村各庄都在组织如何防御流民,有消息说已经发生抢掠的事情!还有些流民已经开始造船,准备渡河!” 松散的流民不可怕,就怕流民开始了有组织的行动,那就是流寇!好在目前还没有发生大的抢掠,不然性质就变了!而苏州富人富户太多,防御意识也强,大多选择龟缩起来。让普通流民也无计可施。 “当地的官员,就没有把实情上报?” “怎么可能没有?据我所知,苏州、惠州,通州的主官都给京都送了陈情,可是朝堂那边并没有消息回复!” …… “胡过海,你能不能帮我召集五百个不怕死的兄弟?” “没有问题,不知道大人想做什么?” “自然是救人!你尽可能多准备一些船和干粮,我要运一些难民离开!还有,你派人沿着湖边,给我做好巡视,苏、惠二州有人造船入湖,尽可能不伤人,但必须坚决阻止,明白吗?” “明白!” “你再给我找一个,靠近苏州府城,登陆比较安全的码头!记住,事情紧急,做好了,我就帮你弄个官身,耽误了我的事!我一定要你脑袋!” 胡过海连连答应,忙下船去召集人手船只,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舟又对身后的飞子说道“一旦找到码头,你马上建立好和船队的联系,看我的信号指挥,一船一船的给我上人,最快速度给我往附近州府运送!” “如果他们不接受怎么办?” “那就往河州赶!另外,联系曲十三,告诉他计划有变,把咱们所有的船只都征集起来,前来运人!务必把沿途的供给都给我安排好了!这次行动规模绝对超乎想象,如果出了大的纰漏,我唯你们两是问!对于敢生事的流民……不需要手下留情!” 飞子虽然现在也属于江湖大佬的级别,但是张舟面前,不敢有半分造次。连忙点头称明白!他知道张舟这个时候不喜欢听见废话! 胡过海很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码头,并带来五百多帮中好手。张舟换上自己的甲胄后,看准时机,指挥着船只迅速靠岸,让五百人抢占码头并全力控制住局面。只要没有大规模暴乱,他相信这五百人完全有能力守住码头。 在码头布置好防御后,张舟立即带着扈从,直接去刑捕衙门。有些关头,身穿官服的威严,要比用嗓子去苦口婆心的劝说,更有说服力! 苏州州军已经去了通州,那么官方最大的武装力量只有刑捕衙门,张舟需要苏州刑捕的大力配合。 从码头开始,一路上成群的难民随处可见,张舟潜意识的不去细看,生怕乱了自己的心境节奏,自己可以在幕后心狠手辣,但是真的去面对这种凄凉,自知内心难以做到无波,索性根本不去看那些的悲情惨状,只管让飞蛟帮负责引路的那些人,粗暴的趟开道路,向苏州刑捕衙门急行。 现在苏州刑捕衙门也是人满为患,拖家带口的五六百人挤在里面,一两天还行,时间久了也受不了! 严守在衙门四周围墙上的刑捕,看见有一群人来到门前,为首的是一位身穿甲胄的年轻将官,喊着要见提刑官,自然不会为难,赶紧放入,并通知提刑大人。 已经瘦了好几圈的提刑官邱俊,还算尽忠职守,继续留在苏州。见张舟到来,本以为是朝廷有了旨意,心里多少有些欣喜。如果是两年前的张舟,说不准真的敢假借圣旨。现在的他要谨慎的多,而是选择直截了当! “提刑大人,我叫张舟,曾在刑捕营任职,现在是御封的九州侯!” “九州侯,本官早就慕名,只是无缘相见……” “邱大人,现在情况紧急,不容寒暄客套!” “明白明白,那朝廷可有了处置的法子?” “邱大人,朝廷已经积极采取应对,旨意应该已经上路了,但事有缓急,苏州的情形拖延不得!” 该说谎还得说谎,他现在急需邱俊的配合。 “我也知道拖不得,可是现在无粮、无银、无兵,怎么应对?德州那些王八蛋封了道路,流民困于苏州,随时都会爆发骚乱!到时候只怕……” “大人既然知道轻重缓急,那么就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解局,我必当尽力!” “请大人增援我二百刑捕,一是在码头帮我维护秩序,二是满城给我进行宣传,就说流民中的妇女孩子,可以优先乘船撤离到安全的地方!” “这个没有问题!不知道大人准备了多少船,可以撤离多少人?” “实不相瞒,我现在也估计不准,只能尽量的多撤走一些,分担一下苏州的压力!” “本官担心会有流民抢船闹事,现在就怕这个,一旦情绪被点燃,后果不堪设想!” 张舟自然知道,那会引发多么可怕的连锁反应,果断道“如有不良势头,不需废话,果断对其进行镇压,确保撤离计划可以进行!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邱俊想了想,点点头。 “侯爷深明大义,那本官就陪侯爷干一场!来人!召集所有刑捕!” 分给张舟二百多人后,剩下的人开始写告示,并负责满城张贴。大概意思就是朝廷已经有了办法,各州会分担流民,但女人和孩子需要先行。守规矩者得活,乱局面者必死!需要流民多多配合! 张舟回到码头时,并没有发生大的冲突,但是随着水面船只越来越多,流民也越聚越多,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张舟在码头找个比较显眼的高处站好!用最大的嗓门,主要是对飞蛟帮的帮众和二百多刑捕喊话。 “朝廷会妥善安置每一个流民,现在开始就要分置流民去各州各地。但是流民太多,必须要控制好秩序!你们给我记住,眼下,秩序是最为重要的!如果发现有拥挤争抢、煽动捣乱的,坚决不要去解释,更不需要客气!明白吗?” “明白!” 紧张的氛围,让每个人都不敢大意! “现在码头清场!五百步内不得有流民进入!” 五百帮众配合二百多刑捕,闻风而动,开始清场! 而张舟目光远望,根本不去看那些人如何驱散流民!哪能有什么好言相劝?直接就是简单粗暴的棍棒招呼,一时间被打伤的就有几十人,先前聚集的流民瞬间溃散,跑到远一点的地方,继续观察形势! 张舟这个时候,不允许内心存在“小不忍”! 等码头形势稳定!快速设立出警戒线,站在警戒线最外侧、负责分类流民的二牛,不断大声的重复喊道“妇女孩子过来排队,男子一律远离!” 危难之时,官服就代表可以信任,很快就有妇女领着孩子,从流民中挤了出来,开始聚集排队。在得到了张舟可以开始的指示后,二牛手持大锏,指着排在第一个位置上的,一对瑟瑟发抖、表情惶恐的母子道“你们两个马上去码头那里登船!” 母子一时间有些惧怕,不敢动弹!二牛火急,大骂道“再敢拖延,就滚出去!”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母亲忙掩住孩子的嘴,拖着孩子开始一步一步从队形密集的两道人墙中穿过,走向码头,一开始是挪,后来越来越快,求生欲望可以战胜一切胆怯!有了第一对的带头,后面的人就快的多,而排队的人群也越聚越长! 船只开始一条条靠岸,接人上船,码头上的飞蛟帮帮众,和刑捕们的怒骂、斥责之声不绝于耳。但是流民绝对不准出声,大声哭都不准,这是张舟提前有过吩咐的。对流民产生震慑心里的同时,也防止悲观情绪在流民间传染。避免引发恐慌骚动,甚至拥挤争抢的情况! 船一旦驶离,都会经过一艘大船,按人头发给馒头后,继续前进,往泾河方向驶去。 胡过海表现很给力,搞来的第一批船有六十多条!每条可乘五十到一百人不等!这批船满打满算能带走四千人左右,但面对疏散流民之需,远远不够! 张舟把胡过海喊来,把自己的侯爷御牌递给他,吩咐道“你现在就回岛上,召集那些有船的富户,告诉他们,国家有难,请务必出手相助!征收所有可乘五十人以上的民船!不管画舫还是别的,是船就要,敢于藏私者,我张舟发誓,会让他们在大唐没有立足之地!另外,我还需要大量的干粮……还有,想办法通知凤鸣、应、庆三州的民船,要求也是一样!” 胡过海找条小船,急驶而去! 陆陆续续又来了四十多条船,计算下来,一共可以运走不到六千人!毕竟张舟不允许超载。 渐渐天黑,码头周围待命的船只越来越少。等待登船的妇女孩子们,在这群凶神恶煞的人监护下还好些,那些离开无望的男性流民开始出现骚动! 有几个身体强壮一点的,已经与维护秩序的飞蛟帮帮众发生推搡!随即有几个妇女也开始为了排队发生了争执! 张舟看到这情况,强忍纠结,红着眼睛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给我打!” 第103章 大出云寺 兴湖水军得到了军部的调令,开始向颍州湖逆流而上。 赵琪玦静立船头良久,才对身边的老者说道“老师,现在的局面和你有关吗?” 老者笑而不语。 赵琪玦又问道“以后的事,老师应该也有所安排吧?” 这次老者轻声回答道“我已经以殿下的名义给乌州氏族去了信!” 见赵琪玦没有说话,老者继续说“乌州氏族已经走了第一步,就没有再回头的机会了,他们会知道如何取舍才是准确的!这件事的处置上,必须决绝果断,不掐住他们的要害,他们不会真正的听话!” 赵琪玦依然没有说话!老者却看到他眉头微皱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再大的损失,都可以慢慢补回来,可是,一旦机会错失,就未必再会有机会了。所谓不破不立,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不把它砸碎了,很难重新塑造出新的模样!殿下,有时候做事不能有太多的仁慈!” 赵琪玦叹息点点头道“老师说的没有错!” 老者抚着额下胡须,略做沉思后,又道“消息上说,那个人根本没有在乌州府停留,而是一口气去了通州,想不到他别的本事没有,逃跑的速度还真是不慢。不过我已经有所布置,殿下放心就是了!” 赵琪玦似乎纠结了很久,才低声问道“有把握吗?” “应该问题不大!” 赵琪璇看完手里的密信,语气有些自责道“想不到局势如此严重,本宫大意了!” 石翀在一旁轻声问道“颍州湖王的事,要不要周全一下?” 赵琪璇眉头紧锁,没有立即作答,石翀又道“明州溃堤之事,恐怕是瞒不住的!” “哦?” “我们的人在乌州府发现了曹意的身影。” “曹意?” 赵琪璇竟在不觉中,又想到了那个恨怨之人。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恨怨”,每天都会加重一分。没有他的消息,感觉就缺了什么,可有了他的消息,又心情别样! 她天生记忆过人,所有密信都是一遍即毁。却没有人知道,关于这次河州双会的密信,她足足看了三遍,竟然没有烧!她的身上已有三封没有烧的密信,内容都是关于他的。 “殿下!” 石翀轻声唤醒走神的琳琅公主。赵琪璇“哦”了一声,轻声道“曹意也被困在乌州了?” “是的,我们的人偶然间发现了他的行踪!” “嗯,他是奉父皇密旨在西南查些事情,人出现在乌州也不奇怪!” “殿下,属下以为,以曹意的性子,难保不会调查明州之事,以防万一,我们要不要趁乱……” “不必了!” 石翀虽然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放过曹意,他倒是觉得,这是个可以替赵琪瑞隐藏证据,又可以除掉站队皇后一系重臣的好机会,是一举两得的手笔。但公主不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赵琪璇此时转了话题。 “先想办法把那些氏族的情况查清楚,我觉得里面一定有问题!” 石翀点头表示明白。 “还有,流民的事为什么朝堂一直没有动静?难道没有意识到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吗?” “据先前的消息来看,朝堂收到的奏报,流民数字是十万,所以才没有重视吧!” “可我们的人消息说,是近百万!为什么数字相差会这么大?” 赵琪璇心里有种难以压制的怒火,可是,也没有想明白其中问题出在哪儿。 “好好查一查,看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嗯,现在流民几乎都挤压在苏、惠二州,朝堂如果还没有具体措施和旨意,时间久了,只怕……” “马上写信上报朝堂,报告真实情况!另外,给我召集应州的富贾豪门!越快越好!我们现在就去应州,叫上金老油,一起去!” 眼看着最后一条船即将坐满,加上对方又凶神恶煞的举起了棒子,开始驱打拥挤的人群,终于有不甘心的流民,经不住内心恐惧的煎熬,歇斯底里的发狂喊道“大家都没有活路啦!抢船啊!” 当绝望之时,自我求生的本能,会不可阻挡的,占据行为意识的全部!眼睛里只看到那条船是最后的希望,所谓谦让,所谓秩序法理,已经被求生的欲望挤压出体外!饥饿,恐惧,无助,让那些不能上船的流民,心里紧绷的弦,在那一声嘶喊中彻底断裂! 流民瞬间产生的拥挤冲击,把防御人群推挤的连连后退,张舟拔出刀,大声怒喊! “闹事者,就地格杀!” 刑捕们早就紧张压抑的不行,听到命令,经过短暂迟疑后,纷纷拔刀,向尖叫嘶喊、疯狂冲挤的流民挥舞砍去…… 顿时惨叫声四起、血光一片,前面的流民,看见挥刀飘血的凄厉情形,惊慌失措中,本能的开始后退,而后面的人继续向前拥挤!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惨叫声、怒骂声撕裂上空。 流民毕竟是流民,很快就被动了杀心的刑捕和帮众驱散!但在暴力驱赶、混乱踩踏过程中,直接造成了近两百人的死伤! 张舟面对浩瀚湖水,背对着报告之人,淡淡道“伤者能救的尽量施救,至于死者,就在码头找个地方埋了吧!” 码头终于恢复了安静!而张舟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一个孩子在自己眼睁睁的注视下被挤倒消失的情形,肩膀抽动、泪如雨下! 他在怪自己,怪自己没有能力去掌控局面!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神仙,不可能救下所有人,但这种愧疚难以挥去! 杨小郎一样流着泪,却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大人,那些围拢过来的飞蛟帮帮众和苏州刑捕,看见这一切,内心无不波澜! 一个因为守在身边,知道内情的飞蛟帮汉子,满眼通红,扑通跪下。 “大人,您已经尽力了!” 接着身后跪到一片!张舟回头看见这些人,扶起为首的汉子,哽咽道“都起来吧!今天诸位做的很好!是我张舟处置不周,受不起你们一拜!辛苦各位了!形势危急,还望各位多多坚持!多救一人,就是功德无量!张舟无能,但绝对不辜负各位的付出!” “愿为大人效命!” 所有人皆叩拜领命! 第二日,隶属河州水运的第一批船队到了。据领队的汇报,这一次来了四十条船!曲十三本来也随船而至,但在途中遇到了飞子,得到新的命令后,便直接返回河州,着手征调船只去了。 而最新情况,京都、德州等沿岸州府都明确拒绝流民入境,所以昨天的船队,只能一路北上去河州。 根据现有条件,在河州最近的地方登路,往返最快也要十几天。 莲花湖各处征调船只也来了百余条,今天最多能有一万人被运走!但对于聚集在苏州的流民来说,湖水瓢取、杯水车薪!若等第一拨船队返回来,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命令领队之人,再带一条命令回去,想办法征调、租用所有私人手里的船只!载粮南下,运人北归!昨天他没有想到运粮南下的事,考虑不周,现在只能尽量弥补! 他绝不相信,富可敌国的南十州就只能征出这么多船!起码目前为止,一条舫船也没有看见!秋后算账,那也要来得及才行! 他请邱俊到码头代为主持!自己让胡过海,联络莲花岛及周边大户,以平王的名义进行召集,自己准备亲自见见这些人。 事先,他还要去一个地方,地处苏州的江湖大派大出云寺! 大出云寺,坐落在苏州府城西二十里外的大出云山。历史数百年,唐建国后封为大唐国寺!历代君主,圣眷不断,恩宠之隆,天下门派无可比肩! 大出云寺几百年来,培养出的高僧大德无数,现在江湖上最有名的,就属大出云寺的三大主持空鉴大师,封为国师;大肚如来空明,武学高深莫测,天下武学四大宗师之一;被誉为天下第一禅的空澈大师!还有一位最了不起的人物,已经闭关好几年的主持方丈,了问大师。 张舟没有心思考究它的历史,更没有心情观赏大出云寺的风景,到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流民,再无良策,不久之后就是尸横遍野! 大出云寺流民之多,更是一眼望不到边!寺外十几口大锅,升起热烟,为队伍绵延看不到头的流民们施舍粥食!无数和尚在流民里穿梭,处置各种事宜。 接见他的是一位堂首。若不是张舟有侯爷的身份,自己的品阶在大出云寺面前还真不够看。 “侯爷,大出云寺开设粥厂,已经十日,眼见流民越聚越多,粮食越来越少!只怕……” 张舟自然明白和尚的意思!但他并不是来要粮食的,直言道“佛祖慈悲,救命无数!今天张舟前来,并不是索要粮食,而是希望拜见主持,有要事相商,还望大师引荐!” 还好,这大唐九州侯的身份,在这种紧急时刻,还能起到些作用。这位堂首思索一下,点头答应。 “现在寺里主持的是空澈禅师,我这就领侯爷前去!” 张舟谢过,跟随和尚进入寺院后山!流民都被挡在寺外,后山是进不去的! 穿过三道寺门,走了好长的台阶,才来到空澈大师那建在半山腰的住所!张舟的心里已经有了不满,平时修不修行的无所谓,现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你这老家伙躲这里干什么?念经?说禅?还是求佛? 而怒意却不敢浮于表面!毕竟可以顺利的见到空澈大师就好,他现在最不想浪费的就是时间,也不敢用情绪来耽误事。 空澈六七十岁的模样,略微有些消瘦,两道雪白的长眉几乎垂到嘴角!有高深大德之相! “不知施主,来大出云寺所为何事?” “大师,现在苏、惠二州流民以达近百万,还在不断聚集增加!朝堂赈灾粮款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抵达,这样等下去,迟早会生出大乱!希望大出云寺为百万黎民计,出手援缓事态恶化!” “我佛慈悲!天降横祸,罪及众生,出家人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大出云寺已经开设粥厂,赈济灾民,并有佛门弟子对饥民宣扬佛法……” 如果可以的话,张舟真想一脚踹他脸上,心里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不啰嗦!和老子打什么官腔!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就像被控澈捕捉到了一般,就见空澈话语一停,睁眼看着张舟,笑意玩味!然后微笑着问道“施主相信因果吗?” 张舟被他方才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得一激灵,回过神“啊”了一声。 空澈继续道“有些事早了不能形成“因”,晚了则看不到“果”,其实说白了就是命数!” 张舟点点头,但是并没有搭话! “不是大出云寺不肯救,而是我们改变不了“因”!就难以达成“果”!” 张舟不知道他云遮雾绕的想说些什么,不过心理上却莫名的不敢再有所造次! 就见空澈有些吃力地从蒲团站起,张舟忙伸手扶搀。空澈说了声谢,在站定后,示意张舟无需继续搀扶,接着说道“佛说普度众生,可是天下这么大,怎么渡得过来?饿极之时,佛给不了你食,将死之时,佛续不了你命!你说佛有何用?” 张舟想不到这老和尚如此大逆不道!更是无言以对! “呵呵,你不必觉得贫僧大逆不道!贫僧只是想告诉施主,告诉世人,佛不是施舍!做不到解决一切疾苦,而是希望换醒更多人的本心善念而已!” 张舟想了想,试探的说道“大师的意思是不是,不是不救人,而是要掌握救人的时机,那样才能让被施舍的人们知道,恩情来之不易?” 空澈不置可否,一笑道“你所求之事,我已经知晓!如果一开始,就要那些大户把粮食拿出来,只会让受者更为贪婪!这样做对施者无益,对受施者也无益!现在施主既然来了,想必也是时机了!老衲这就派出弟子,四处游说那些大户,开仓施粮,救济灾民!” 空澈话完,突然双手合十,对张舟竟然施了一大礼,把张舟吓了一跳! “大师,这是为何?” “不为何!这一礼,这是你我之间的因,以后会有果的!” 张舟心里暗骂“谁和你有因果啊!你怎么和神棍似得!” 不想空澈又看了他一眼,再次玩味一笑。真的把张舟吓到了! “很多事,不仅施主不信,贫僧也是不信的!但是不信,不代表不会发生!放心,贫僧不会算人生死,也不知晓天机,更不是施主所想的神棍!呵呵!” 话完看似缓慢走出屋子,却转眼人影无踪,只留下一句话。 “希望朝堂不会延误太久,不然神仙也无复盘之力!” 张舟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大腿,是不是见鬼了! 这个时代的人,极为信佛信因果。现在苏州很多大户、村落、大族都严防自守。如果强行征粮,第一人手不够,第二人家也不一定听你的,但是和尚不一样。在劝人大方向善方面,一个和尚发挥的作用,抵得上一百个刑捕! 张舟不奢求太多,而是尽量拖延流民激变的时间!看来大出云寺也早有安排,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什么时候站出去做好人,时机选择很重要。 第104章 救人 有了昨天事件的血腥警示,码头并未发生大的骚乱,让张舟放心不少。但闻讯而至的流民越来越多,形势越发紧迫。 天过晌午,已经运走了六十多船。张舟谢过邱俊的辛苦后,跟随胡过海赶往莲蓬岛! 行至湖心时,张舟遇到了京都水军的船队,估计能有百艘,满载装备整齐的士兵,应该是去往通州的禁军,喊话得到回应,得知是后殿禁军。 张舟有些怅然,他知道这些船还要回京都,可是绝对不会帮着自己转运难民,那可是贻误军机的大罪,没有人会担这个风险,也只能望船兴叹! 胡过海已经顾不得,日后该如何在南十州自处了,直接拉下脸皮,生拉硬拽的,把躲在莲蓬岛和周边各州的,近三百名富商大户,都聚集在莲蓬岛的一座大祠堂内!时间太紧,如果不是很多人都在莲蓬岛,也根本聚不齐这么多人。 张舟来到大祠堂,也没有时间和这些人客套寒暄,直接分开人群,来到中间位置,跳到一个桌子上。 “本人张舟,御封的九州侯!当前的事态,想必各位都知道!情况紧急,态势恶劣,刻不容缓,我也不多说废话!今天找大家前来,就是希望各位能应帝国之需,慷慨解囊!对百万流民,伸以援手!” “侯爷,我听说朝堂并没有下旨意,要求我们做什么吧?” 张舟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看其左右陪衬的架势,应该是比较有地位的人物。 张舟抱拳解释道“旨意应该就在路上,情况紧急,还望大家这个时候,不要计较这些!相信朝堂日后也不会忘记各位的付出!” 但是这些人的反应,似乎很麻木。 “侯爷,你要船,我们已经给了,别的也帮不上什么了!” “各位,南十州何等富足,不需要我张舟过多表述!目前只有百多条船,远远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你们觉得怕吃亏,我张舟在这里保证,日后我一定会尽力补偿各位的损失!更何况你们各位在苏州应该都有产业,一旦事态控制不住,你们的损失也绝对不小!这个时候还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另外,除了需要船只上的支援以外,还希望大家捐献出一些粮食,供灾民应急之用!”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不少点头认可张舟说法的,但仍有不少死硬分子。 “侯爷,我们这些人,虽然不差那点钱,可是粮食的确不多了,恐怕无能为力!” 还是那个人发话,张舟强压心头怒意。 “这位朋友!国难当头,还希望以大局为重!你如果确实没有,我也不会强迫你如何,但请你不要说话!” “难道有困难还不让说?你让我们来,不就是摆明了要强迫我们吗?” 张舟再无耐性,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人,突然道“不知道这位大人物如何称呼!”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小人蒋豪!庆州……” 张舟举手止住他继续自我介绍!冷笑道“蒋豪,有通贼的嫌疑,有乱我大唐南十州的恶行!来人啊!拿下!” 闻言的二牛,粗鲁的拨开人群,几步走到蒋豪面前。 蒋豪还在惊愕张舟的那番话时,就看见一个熊一样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刚想说“你想做什么?”,就被二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脖领子,像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然后只听二牛吼了一句“去你妈的!”,蒋豪整个人,越过人群头顶,朝着门口方向就飞了出去,“轰”的一声,身躯砸在地面上,腿蹬了两下,再无动静,估计没被摔死也差不多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还没有缓过味来,就听见张舟一字一句的冰冷说道“都别给我废话!你们也把消息给我带回去,转告那些没来的!我,张舟就在苏州码头等着,凡是南十州有名有姓的大户,一个一个来,必须满船粮食,给我运到码头去,明日日落为限!到时候,名单上没有出现的南十州大户,我会挨家逐户的进行拜访!今年南十州少缴的税银,就从这些人的财产中出了!” 话完跳下桌子走向门口,在门口再次回头道“记住,五十人以上的船舫、不管载人的,还是装货的,我都要了!你们有不信邪的,就来试一试本侯的手段!看看本侯能不能让你们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西南诸州,氏族的影响力极大。在很多人眼里,氏族长老才是他们的“皇帝”,这些历史悠久的古老氏族,操控着人口众多的族民,占有最好的土地,拥有惊人的财富,在各州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长老不发话,所有政令屁都不是! 其它州的氏族力量,相对比较分散,还好一些。而乌州,建国时就是乌性氏族的天下,只是后来一家分成了现在的五家,都姓乌。虽然不能像司马家族那么霸气,但他们仍然掌控着地方的话语权。 牟林绞尽脑汁才和这些氏族搞好关系,得以把乌州极好的发展起来,挤入南十州行列,说明其做事手段和治理能力都非比寻常。 可是此刻的牟林却一脸悲戚。 为了乌州,他也算呕心沥血,十多年来,他以朋友一样的相处方式,得到了氏族的信任,彼此合作默契,使得乌州得到了大力的发展,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那些氏族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救了自己,却也是毁了自己,通敌谋反,自己就是跳进颍州湖也洗不清了! 不用看,他也猜想到乌州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兵荒马乱,一片狼藉,想到这些更让他心如死灰! 坐在他对面的乌慕容,是乌氏一个分支的长老,也是整个乌州氏族的代表人物。此刻面有愧疚的望着牟林,轻声道“大人,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想办法,尽量的做一些补救措施,来减少氏族的损失了!” 牟林长叹一声,没有说话。乌慕容继续道“我们相识十多年,也算相知一场!从你到乌州做官以来,乌某一直鼎力相助,并不曾亏欠过大人!这次或许是我们行事冲动了,但也的确是不甘心你如此受辱!” 牟林看看乌慕容,苦笑道“慕容长老,这些话不需要多说,牟某心里自然有数!如果我猜的没错,朝堂方面应该已经大军压境了吧!” 乌慕容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牟林绝对不是迂腐之辈,流寇再如何势大,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那么,眼下的形势,就需要氏族做出决断了。舞阳之败必然会追责,指挥失误固然是一方面,但是有人策应匪寇才是关键! 乌州氏族所做的一切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罪责难逃!但那么对外的说法却可以有两种,一是在牟林暗示下,氏族才有此行为!二是氏族自己所为!牟林就算是猪,也知道氏族会怎么样选择!不过牟林并没有说破,也没有恨怨!事到如今怨恨没有任何意义,自古喊冤叫屈的人还少吗?反而,想通了其中要害的牟林,有了几分轻松。 “我不要求别的,我的妻儿希望你能好好照料!” 此话一出,纵然老练精明的乌慕容也心里一酸,如果当初不是冲动,如果眼下不是为了成千上万的族人考虑,他也断不会走出这一步,情难自禁,有些哽咽,只能点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牟林一笑道“我知道你把我当成朋友,不然你也不会亲自来见我,这就足够了!” 话完牟林从靴筒里取出一个,被布层层包裹着的小物件,打开布裹,里面是一个黑檀小木牌。把玩时间太久的原因,爆浆极好,很有油润光泽。 牟林把木牌递给乌慕容道“这是你父亲给我的,现在还给你,他当初让我好好对待乌家氏族,我也算信守承诺了!” 乌慕容潜意识的站起身接了物件,擦擦眼睛,仔细观看。 “这,这是我族的图腾信物!怎么会在你这里?” “二十多年前,我救过你父亲一命,后来我到乌州,得以与你父亲重逢再遇,这是他临终前给我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 “我不想让你为了报恩,才把我当成朋友!” 乌慕容看着手里的牌子,怔怔出神,呆滞许久才轻声说道“你的夫人和孩子,早就离开乌州,我们也找不到!今晚,会有人护送你出城,兵荒马乱的,你如何不知所踪,我们并不知情!大人,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牟林想不到他会这样,一时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乌慕容继续道“大人还愿意认我这个朋友,就足够了!是我乌慕容愧对了朋友二字!以前与你接触,和你是乌州的府政主官不无关系,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辜负朋友二字!” 随着第一船粮食运到了苏州码头,张舟又在飞蛟帮手里借来大批人手,专门负责开设粥场。他把粥场设在刑捕衙门附近,多少可以分担一下码头上的人群压力。随着可以乘船离开的消息传播越广,聚集到码头的人也越来越多,让码头的压力极大。 邱俊这些天也熬的两眼通红,举着灯笼,走到在粥场进行指挥调度的张舟身边。 “侯爷,你休息一下吧!” 张舟摇摇头,声音沙哑道“不放心啊!流民现在看见粮食就和疯了似得,白天在运粮过程中就冲突了好几次。有些事我考虑不周,也想不到,只能现场观察、了解,真怕一个应对不及,就会出了大事!” “侯爷,有些事也没有办法!流民太多了,城里曾有几个大户打算赈济,结果直接就被哄抢了!听说现在城外要好一些,有那些僧人出面,局面还能控制,城里是没有人敢放粮的!” “苏州府政衙门就没有组织过放粮吗?” 显然到了这地步,邱俊也不想隐瞒什么。 “侯爷有所不知,这些年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官仓里面的粮食都是那些粮商的,用来应对一下检查而已,其实早就空了!” 对此张舟也只能一叹,前世就有过这样的事,在眼下这个时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现在巡城的人员不够,只能让一些帮会出面,帮着维持秩序,这些还靠邱大人多多费心了!” 邱俊点点头。 夜里很冷。 大街上,到处都是流民,蜷缩在可以避风的处所,依偎在一起取暖,争取熬过这难捱的夜晚。 张舟带着二牛和杨小郎在街上缓慢步行。已经看到好几个熬不住饥寒而横死街头的流民。饥饿、寒冷、疾病,无时不刻在这些流民中巡游,捡取生命。 当初大唐最为繁华,号称“满城通明夜不歇”的苏州,如今暗夜漆漆,惨不忍睹。 张舟感觉步履沉重之极。这时传来阵阵哭声,是一个孩子的啼哭,寻声望去,是从路边一个阴暗角落里传出。张舟连忙跑过去查看,是一个重病的母亲,已经断了呼吸,怀里一个只有两三岁大的孩子,在深夜中失去母亲最后体温的庇护,感知到发生了什么,拉着妈妈的衣襟,哭喊着“妈妈”,张舟抱起孩子,一时间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随着各处支援的粮食进入苏州,极大缓解了苏州局势的紧张,可以让张舟不再那么焦虑。各州的运船又来了三百多条,目前为止已经从苏州接走了三万多女人和孩子。可初步统计,这只占苏州难民中女人孩子的一半还不到。 但毕竟有了粮食,局势不再那么紧迫!虽然也发生了不少流民偷劫之事!都被雷霆手段及时进行了镇压,没有引发大的动荡,造成严重后果! 张舟又从飞蛟帮手里借了近千人,分别在苏州、惠州开辟几个粥厂,把征集的粮食分去一半用以赈济惠州,惠州的难民要比苏州还多一些。但张舟已无能为力! 所有州府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张舟的私下分担灾民的请求!在应州一带,有不少人企图渡过澜江到应州求生,澜江本就宽阔流急,临时制造的船筏安全性又极差,加上人为阻拦,船翻人亡的事每天都在上演! 张舟来这里,已经是第十三天,第一批船队已经返回了莲花湖,开始了第二次周转! 从飞子汇报中得知,关玉娘已经命令陈朝英的商队,经陆路全力在颖州接收流民,估计可以接收一万多人。现在的河州,所有衙门和各行各界都运作起来,寻常百姓也大力参与,出钱出力,协助九州商业在河州码头和州城之间,建造大批的拼制木房,按计划十二月底,可以建成供七八万人入住的规模,并全力筹备过冬的棉衣、棉被、木炭、食物等物品…… 听到这些,张舟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寒冬将至。 第105章 一跪 张舟坐靠在船边,双腿伸直,尽可能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些。瘦黑的脸庞,红彤的眼睛,下巴上已经长出一层硬硬的胡茬,说话声音嘶哑的都有些听不清了。 “朝堂还没有消息吗?” 飞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妈的,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船上没有外人,也无所谓张舟说什么!哪怕张舟说自己要当皇帝,飞子也只会高呼万岁! “大哥,朝堂上只关心大柱国能不能打胜仗!大军在通州才完成集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打呢!这样下去,神仙也没有办法!你……” 张舟知道飞子的意思,转头看着飞子,这家伙好不容易长点肉,这些天也熬没有了! “飞子,我从来不相信那句话,什么人在做,天在看!那也就是骗骗自己罢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孩子在骚乱中丢了性命,看着一家人坐着自制的木筏翻入江里!如果没有亲眼看见,我会很麻木,但是看见了,也就刻在心里了!我现在就想,我多努力一点点,就可能多救一个人,也就足够了!” 飞子就是流民出身,回想当初,眼睛也有些发红! “大哥,其实你就是菩萨!” 张舟苦笑着,叹了口气。 “唉,如果真有菩萨,就不用咱们这些凡人累死累活了!” 两个人还在说话,就听见有人喊张舟的名字,张舟努力让身子坐直,眯着眼睛,望见湖面驶来一条小船,船头站立一高大男子。 张舟看清来人,高兴地想大喊,可是因为嘶哑,加上激动着急,竟然失声了!飞子忙拉起浑身酸痛的张舟,道“大哥,段前辈应该是接到咱们的信了!” 段时季跳上船,看见已经脱相的两人,尤其是张舟,这可是绝对的朝堂新贵、江湖大佬,而今不比流民强到哪儿去,心里泛起敬意。当张舟眼有泪光,颤抖地拉着自己的手,想表达感谢,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一向硬朗的段时季,也鼻子发酸。 “大人,我这次带来一百二十条船,都是满粮,良州府愿不愿意接收流民,我不管,我金银巷愿意接收一万流民!” 张舟点点头!嗓子蠕咽半天,才堪堪发音说出“谢谢!” 又比划好几次,段时季才明白,张舟让他多接一下女人和孩子,段时季重重点点头! 而应州也一反常态,开始出船,源源不断的给惠州送去粮食,再往回运载大批流民…… 莲蓬岛最高峰,几乎可以览看到整个莲花湖的大好风光。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就是富贵堂的周彦琅,身后是一个灰袍男子。 “怎么?还想在我这里刮点油水出来?呵呵,我早想明白了,老老实实做个商人就挺好,起码结局不会和狗一样悲惨!” “周帮主,大人要有大度量!何必为以往的事耿耿于怀呢?” “对不起,请转告你的主子,我周彦琅已经没有了雄心壮志!鸟随鸾凤的美事,想都不敢想了!” 灰袍人并不想轻易放弃,但也明显失去耐性,冷冷道“周帮主,你给王爷做事,王爷可曾亏待过你?” “周某不想提这些!” 背后的灰袍人没有注意到,周彦琅的眼神已经泛起杀机! “哼,你是不是有点高看自己了!起码,现在你们富贵堂还有残喘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恐怕以后……” 周彦琅闻言哈哈大笑,转回身看了灰袍人好一会儿,直到灰袍人有些不自在,周彦琅才笑道“对不起,我需要借你刚才那句话一用,你是不是有点高看自己了?” 灰袍人不解。 “你什么意……” 话还没有说完,胸口露出的刀尖止住了他的一切。 周彦琅冷冷一笑,没有再看那个被自己手下杀死的灰袍人一眼。 “帮主,现在苏、惠二州,形势已经缓解不少,我们还要继续吗?” 周彦琅摇摇头,面无表情道“金银巷、兴隆会都出手了,事情也瞒不住多久了,看来他们赵家命不该绝!不用再截杀那些信差了,不然容易暴露!” 话完笑了笑,继续道“富贵堂虽然落魄了一些,但是这种救济灾民的义举,怎么可以少了咱们一份儿呢?” 属下离开后,周彦琅望着浩瀚的莲花湖水面,呢喃自语。 “爹,孩儿无能,找不到仇家,那么这个仇就算到他赵家的头上吧!” 在被仇恨蒙蔽双眼时,也很难分清谁才是真正的敌人了!赵琪瑞只记得自己给过富贵堂的好处,周彦琅只记得自己为赵琪瑞的付出!仇恨可以因为一时性起,但更多来自于由来已久的矛盾!富贵堂有今天,就是你们赵家所赐,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第二波运输还未完成,南十州就迎来第一场大雪,气温骤降!一夜之间冻死之人,竟达千数之多!惨像罗生! 码头聚集着不下万人,这些汉子的老婆孩子都已经上了船。大雪纷飞,无人离去!目送最后一船女人和孩子离开,没有人拥挤争抢,只有声如闷涛的呜咽哭泣! 他们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一直到今天朝堂也没有安置他们的任何旨意,而就是那个站在高处的年轻人,用一己之力,救走了自己的妻儿!千方百计筹集粮食,让苏州无数流民可以活下来。白雪中,他身披破烂的红袍,如此显眼! 张舟看着最后一条船,在雪中渐渐消失,再转回头,望向这些不肯散去的流民,心如刀绞,泪眼模糊! 码头不远处的一条船上,站着十几个人,无一不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金银巷的段时季、兴隆会的金老油、飞蛟帮的胡过海、大出云寺的罗汉堂首座方静和尚,总部在应州的龙虎镖局大当家钟子川等等,因为九州商业的相求,多多少少都带走一些流民,甚至连富贵堂也运走一千多人! 这些人都看向那个站在码头高处的年轻人! 突然,他们看见那个年轻人双膝一屈,对那些流民跪了下来!张嘴嘶喊着什么,然后俯在雪中,双肩抖动,痛哭不已,身边体型如熊的扈从也随之跪地,哭着喊道“我,张舟,对不起大家!” 随之,码头上负责维护秩序的那些飞蛟帮帮众、刑捕们,齐齐跪倒,连苏州提刑官邱俊也跪下了,皆是失声痛哭,船上的胡过海丝毫不在乎周围眼光也扑通跪下,泪流满面。 参与这些天灾民营救的人,无一不跪。 我们尽力了,对不起!面对这天寒地冻,再也无计可施。 这是怒恨苍天的一跪;这是心有不甘的一跪;这是无比心痛的一跪;这是无可奈何的一跪! 金老油轻叹一声,转过脸去;段时季泪水湿襟;方静双手合十,沉诵佛号…… 流民们看到这一幕,那个已经喊不出话的年轻人;那个风光无限,大唐唯一的侯爷;那个为了多救一个人,奔走各处的红袍将军;那个救下自己妻子孩子的恩人,竟然对自己这些流民下跪,对自己喊对不起! 随着第一个流民哭喊着“谢谢将军”,扑通跪地,上万流民齐齐跪倒!一时哭声雷动,感天动地! 就在那一瞬间,大雪停了! 距离码头不算远的一幢小楼内,身穿白色狐裘的女子伫立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双手紧握窗栏,泪流满面,无力擦拭…… 直到杨小郎发现张舟身体一歪,晕倒在地,急切哭喊着“大人,你怎么了?” 众人才回过神围拢过去!在苏州码头熬了近二十天,几乎没有好好合眼睡一觉的张舟,终于精疲力尽晕倒了! 不是张舟体质太弱,而是近二十天的时间里,别人可以轮换休息,唯独他不能,也不敢!他不断压榨自己体内的精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直到今天灯枯油尽。 大武十五年十二月初!苏州雪停第三天,赈灾皇粮到达苏惠二州!运送完士兵的京都水军战船开始加入疏散流民。 后据九州统计,此次九州商业自己调动、征用、租借船只达五百多条,光向河州就转移人口近八万人!还不算陈朝英商队带回的近两万流民!众多帮会安置流民也有三万多人,金银巷一万两千人,兴隆会五千人……。四处筹粮,得粮近三十万担,苦苦支撑到皇粮运到苏惠二州,没有出现大的民变! 昏迷的张舟,被方静和尚和段时季等人,护送到大出云寺治伤养病! 京都乾明宫! 平王赵琪瑛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皇后一脸焦虑的劝慰! “琪瑛,你不要自责了,小舟知道了内情,必然不会怪你!” 赵琪瑛眼睛通红,哭腔道“母后,小舟给儿臣写了五封信,整整五封啊!儿臣说信被人截住,所以才不知情,他能信吗?他一个人在苏惠二州,熬了近二十天,一直期望我这个兄弟可以帮他,可我呢?这是一句‘不知情’就可以解释的吗?” “琪瑛,这个太监也是老人,在身边十年了,谁能想到他敢私自截留这样重要的信件!母后也担心小舟,你现在不要想别的,快把小舟接回来再说!误会一定会解释清楚!这样自怨自艾又有何用?!” “母后说得对!儿臣这就去接小舟!” 赵琪瑛连告退都没有说,急匆匆而去!皇后喊来也是一脸担心的福祥,愤然道“这个事,你亲自去办,给本宫查,一定要查出来这背后主使!” 福祥领命,还没等离去,皇后又叫住他,似安抚,又似劝慰道“福祥,本宫知道你担心小舟,本宫也和你一样。这孩子福源深厚,必无大碍!不让你随平王一起去,也是因为对方已经把手伸到了我们的身边,不查清楚,本宫不安心!” 福祥出了宫门,面容极度狰狞,咬得牙齿作响让老子查出来,定要你碎尸万段! 赵琪璇没有因为在应州救下多少人而得到安慰,她望着湖面,听上船的金老油讲述着所见的一切,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手指已经握得惨白。 “真的就那么硬挺了近二十天?” “这个做不得假,虽然无暇亲近接触,但还是看得很清楚,那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手也一直不停的发抖!明显是精力耗尽、难以支撑之态!” 赵琪璇直觉心口疼痛之极,不敢回头,生怕让金老油看到。她极力平复情绪,却发现眼泪有些不受控制。性情坚强的她,就这样紧握双拳的挺着。 叶白梅给了金老油一个抱歉的眼神,金老油没有言语的施个礼,退出船舱! 石翀刚想进来,叶白梅就淡淡说了句。 “殿下现在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石翀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放下帘子,没有进来。叶白梅走到赵琪璇身边,温柔的拍拍她的肩头,赵琪璇迅速把脸转过来埋入她的怀里,肩膀微微抽动。叶白梅抚摸她的后背,怜惜道“不会有事的,空澈大师是出了名的医道圣手,你就放心吧!” 赵琪璇没有说话,叶白梅又小声问道“不恨他了?” 赵琪璇在她怀里微微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并按计划开始部署,相信很快就可以对流寇发起进攻。 裴元昭背着手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身后站着心腹爱将霍小云,新任的后殿禁军电骑将军赵明公,苏州安抚将军于忠海、通州安抚将军白易安,惠州、应州等地安抚将军等十几位武将。 裴元昭一动不动的,听完于忠海关于南十州局势发展的汇报后,没有言语,大帐内一时陷入寂静,不管这些将官背景如何,在这位大柱国面前,都不敢有一点放肆。 感觉空气都快凝结了一般。许久,裴元昭才缓缓转身,环视一圈后,淡淡道“我们是军人,关心好怎么样打仗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不要乱插手,朝堂的事更不能枉议!霍小云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做好准备吧!” 众人离开后,裴元昭坐下,让霍小云走到近前,低声道“张舟如果无碍,回京都也必定会有大麻烦!记住不准为他说话!” 霍小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心里敬畏的大柱国,问道“为何?” “为了不让他过早死于朝堂之上!当兵的,管太多超越本职的事,就是惹祸上身!张舟有能力,有脑子,将来成就可能远远在你之上。可是他太年轻,所以容易热血冲动,也是因为他年轻,以后才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如果我们帮着他说话,反而会害了他!” 霍小云才醒悟过来,虽然大柱国没有明说,他也明白,帮他说话的人越多,越会让他遭到猜疑。 裴元昭又冷冷道。 “南十州有些大户,必然不会情愿这样受辱,禁军里有不少南十州背景的,你把我的话私下告诉他们,谁的家族敢跳出来泼脏水,老子就让他从禁军滚蛋!” 第106章 乌州事 绝大多数流寇,已经过了最初的兴奋期,开始考虑如何逃避来自朝廷的疯狂镇压,但现实情况,又哪由得了他们做主!封锁全城的命令下的很突然,原因不明,反正不准任何人出城,包括自己人,如有发现就地斩杀! 凝重紧张的气氛,让流寇在心理上越发的敏感和压抑,甚至有意志薄弱者自杀的事情发生…… 似乎只有暴虐的杀戮才能释放这种情绪。史疆便处于这种状态! “牟林一定是让乌家给放跑了!一定是他们,他妈的,他们出卖了老子!”喝得身形有些发晃的史疆骂道。 李宽没有说话,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神情,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退路,眼前这位粗鲁的家伙不过是一个替死鬼而已,对于他的愤怒,李宽丝毫不以为意,而是想着,既然有了“火”,哪有不浇点“油”的道理? “这些氏族根本信不过,说不准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大军进攻时,就会对我们下手了!” 史疆干了一辈子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杀别人可以,被杀一样会害怕的尿裤子!所以他选择用酒来麻醉自己。 “李大哥,咱们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撤吧!只要进了颍州湖,兄弟就无所畏惧!” 李宽自然不可能放他离开,共创大业个屁,和史疆这样的货一起,会有什么前途?现在已经折腾差不多了,目的也达到了,留在这里自然只有等死的份儿。 自己脑子又没有病,怎么可能跑到湖里当水匪?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到全身而退的时候了。但是史疆不可以走,起码也得对大唐朝堂有所“交待”吧。 “兄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镇定吗?” 史疆这才模糊想到,面前这位李宽大哥,从举事到现在,好像真的没有慌乱过! “大哥是天生做大事的人物,自然不怕!” “哈哈哈,当然不是,而是因为我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打赢大唐军队,当初舞阳城前,你也不相信我们会取胜吧?但结果你也看到了!所以你尽管安心,裴元昭来了也一样是必败的结局!相信我就是!” 听他这样一说,史疆心里安稳不少。 “那大哥一定是有了什么妙计吧?” “当然,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李宽见史疆面有安心的神色,心中冷笑,又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乌家氏族留不得,不然这一仗,难以取胜!” 史疆又喝了一口酒,目露凶光,把怀里的酒坛子一摔道“大哥说的对,老子这就去把他们杀个鸡犬不留!让他们尝尝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时局崩坏之快,让很多人始料未及。乌彩儿命令手下两个谍子先后送出两封情报后,再想和老爹撤离,乌州府城外已经兵荒马乱,无法出行了。马匹也被入城的流寇搜刮走,父女二人只能放弃离开的想法,躲藏在家中避祸。 “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些流寇得意不了几天的。” 乌彩儿的瘸腿老爹,倒没有对眼下的局面太过担心。乌老爹本是一名镖师,前年在一次意外中伤了腿后,便断了营生,加上还要给爷爷治病,家境日渐窘迫,才使得乌彩儿下决心去了一次河州。 现在爷爷去世了,乌老爹则把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乌州城的环境越来越糟糕,石头也去了凤鸣州,乌老爹便做起了乌彩儿的保镖,一步也不敢离开。 乌彩儿则没有老爹那样乐观! “爹,您忘了,这次流寇能攻入乌州,可是咱们氏族……” “投降”“背叛”这样的词汇让乌州的寻常百姓都感觉难以启齿,恐怕在帝国眼里,更难以被原谅。 乌老爹底气也不似那么足了,却仍然有些倔强道“这还不是为了救牟大人?那些朝堂派来的大官,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了牟大人,要是我,我也会救!” 但这种解释也只能是安慰一下自己。 “可是这次后果太严重,损失难以估计,怕是什么理由都解释不过去!” 乌老爹也叹了口气。 “按理说,慕容长老不会做那样草率的决定!唉,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吧!朝堂还能把咱乌家氏族给灭了不成?谅他们也不敢!” 乌彩儿并不想和固执的老爹争辩什么,因为没有任何意义。眼下那些流寇越来越不安分,城内已经发生不少抢掠事件,已经让她很揪心了,不知道这次乌州城会经历怎样一番动荡…… “担心石头?” “嗯!” “放心,没事,这小子命硬的很,身手也好,不会出问题的!当初乌长老都想要他做扈从,不就是看重他的本事?” “知道他是您的徒弟,武功天下第一,行了吧!” “嘿嘿,爹也就是腿脚不利索了!不然天下第一也轮不到他!” 对于父亲爱吹牛这一点,乌彩儿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外边突兀的传来大规模的喊杀声。乌老爹敏感的拄着那杆长枪站了起来。 “难道军队攻进来了?”乌彩儿疑惑道。乌老爹却摇摇头。 “不对,这喊杀声不对!”虽然是大规模喊杀的声音,但当过几年兵的乌老爹否定了女儿的猜测。父女俩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情况时,就听见院子外有人一面敲锣,一面叫喊道“快出来啊!流寇围攻祠堂啦!” 祠堂代表着乌氏氏族的祖先。做为乌氏子孙精神上最为神圣的所在,别说是流寇,就是大唐军队这样做也不行!保护祠堂是每个乌氏子孙义不容辞的义务。 锣声就是召集令,乌老爹哪有迟疑,提起长枪就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到了门口却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对拎着刀紧随其后的乌彩儿,瞪着眼睛,不容置疑道“你一个姑娘家,参乎啥?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话完冲了出去。乌彩儿迟疑片刻,咬咬牙,也冲了出去…… 乌慕容虽然已经有了配合大唐军队的想法,可是还没有做具体的部署准备。因为这事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乌家虽然一分为五,但在大事的行动上,还是保持协调统一,这不仅是利益,也是本能,不然也不会在舞阳之战中,有一家突然地采取行动后,其余四家立刻有所响应。要知道,乌州州军内有一半都是乌姓子弟,结果导致三万唐军瞬间崩盘瓦解。 时局不同往日,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会面,于是乌慕容秘密召集了其他四家主事长老,在祠堂进行商议。 乌慕容把策应唐军入城,消灭流寇,以便日后被朝堂追责时,可以降低罪责的想法说了一遍,几大长老纷纷表态。 “我同意慕容长老的说法,这也是我们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了!” “我也同意!当初就不应该与那些流寇为伍!” …… 只有乌林申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乌慕容看看他,淡淡道“林申长老,说说你的看法吧!” 乌林申看看乌慕容,冷冷道“我的看法重要吗?” “这话从何说起?咱们议事,向来尊重每个人的看法!”乌慕容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乌林申呵呵冷笑。 “乌慕容,你装什么好人?你的心思我很清楚!我的几个族人是你抓去的吧?” 乌慕容淡淡一笑,表情却渐渐变冷。 “抓几个人只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你慌什么?” “你想调查什么?” “你怕我调查什么?” “哈哈哈,乌慕容,今天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在乎你们知道真相。我承认,上次唐军战败,是我让手下的人率先反的水,那又怎么样?我当时也是为了救牟大人!再说,你们谁家的人没有参与?现在想把我推出去当垫背的,也太歹毒了!” 面对四个家族长老不善的眼神,乌林申浑不在意。并没有人看见他的腿,已经在桌子下轻轻的发抖! 乌慕容看他歇斯底里的样子,一阵冷笑。 “你敢承认就好!当时事发紧急,我们很多人都被蒙在鼓里,结果稀里糊涂的被你拉下了水,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救牟大人,但提出除掉牟大人的,好像也是你吧?” “那也是为了大家考虑!再说,当时你们也都是同意了的!” “不错,是为了全族人的安危考虑,我也同意了。但后来我及时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为了利益,而出卖了真正的朋友,我死后恐怕会进不去祖宗祠堂的!” “乌慕容,这么说,你承认牟林是你放走的了?” “哈哈哈,乌林申,如果不是我及时醒悟,放走了牟大人,还真的发现不了你的居心叵测!当晚我不仅派了一拨人护送牟大人,后来还有人暗中尾随。虽然第一拨人被伏击,并全军覆没,可尾随之人却有了不小的发现!乌林申,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是谁伏击了我的人吧?” “哼,我怎么知道?” “你倒是想死不认账!那些袭击者里面就有几个是你的心腹!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其余那些人是谁?你一直在和什么人偷偷合作?” 乌林申头上已经冒了冷汗,语气上却丝毫不弱! “乌慕容,现在说那些没有用!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为了整个乌氏的未来着想!” “为了大家着想?不见得吧!如果不是我们几个,暗中进行了调查,还真就可能信了你的鬼话!” 话完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带进来?”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连拖带拽的拉进来七八个被捆绑的人,并无乌林申的手下,却让乌林申面如死灰!这些人都是其他氏族中有权势有资历之人,也是他暗中联络之人。 “乌林申,你觉得收买了这些人,就可以在最后时刻,弄倒我们四个家族,让你有机会恢复一家之统的荣光吗?……” 突然,外面喊杀声大起,所有人不由一愣,很快有族人进屋禀报史疆领着流寇,没有任何说法的杀过来了。乌慕容神色大变,来不及思索太多,大声吩咐“立刻召集族众,和这些王八蛋拼了!” 转头看看乌林申,还没有说出“拿下”的指令,乌林申已经率先发作,一脚踢翻桌子,抽出腰刀,向一旁的一个家族长老砍去…… 牟林短短几天的经历,宛如坐上了过山车。让朝堂重臣拘押、被乌氏人搭救、差点被人灭口、被乌慕容偷偷放走、遭人袭杀、又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搭救。 这些人救下他后,只留下几个人护着自己,其他人则马上离开了,似还有任务。那几个人则带着他躲藏到,城外一个早被洗劫一空的庄子里。 牟林感觉这些人并无歹意,心里也不再那么惊慌,主动对那位五十多岁的带头人,抱拳道“这位英雄,牟某万分感激你们的施救之恩!但好像,我们并不认识,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出手相救?是否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那人一笑道“牟大人,不必多想,我们并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只管相信,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见牟林有所疑惑,那人继续笑着说道“也是牟大人你运气好,如果不是我们大人早有吩咐,派人盯着你的安全,还不可能发现问题,真的未必能及时救下你呢!” 牟林听出关键,忙问道“你们也是官府中人?” 那个人点点头,并没有做什么隐瞒。 “是的,从京都过来办差的!” “京都?你们大人是哪一位?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牟某不曾问过,无需为难!” “没什么好为难的,我们是法部的人,领队的是法部左侍曹意曹大人!我家大人对你很敬重,一直有结识之意,此前只是有些不方便,而现在又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和牟大人好好详谈一番罢了!” “哦,你们也是和韩述一同来乌州的?” 那个人摇摇头道“不是,我们早就来了,是另有差遣!” 牟林点点头,没有多问。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人,满脸焦急道“徐大哥,情况不妙,流寇把乌州府城封了!大人和兄弟们都被困在城里,现在怎么办?” 带头的眉头锁紧,想起曹意曾给自己的指示,果断说道“咱们现在马上撤离,去下一个地方等大人!” 第107章 醒来 赈灾粮食已到,各州也开始奉旨解禁、安置流民,流民危机得以大大缓解!可大出云寺周围,流民数量反而多了不少! 方静知道,这些人都是来自码头的流民,过万人齐齐跟着张舟来到了大出云寺!好在大出云寺的粮储率先得到补充,短期安置这些流民,倒也没有太大压力,也就听之任之了! 空澈和尚为张舟诊过脉,说是心血熬尽,经脉受损严重……总之一大堆问题,似乎麻烦很大,前景非常不妙! 段时季关心的问道“空澈大师,我这小兄弟,会不会有危险?” 空澈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而是有些疑惑道“他好像以前受过内伤!” 段时季点点头道“的确,今年二月时,他曾受过一次重创,晕厥了好多天才醒。” 空澈点点头。 “大师,能不能医的好?” 空澈再次诊脉,沉思一会儿,才微微笑道“青青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呵呵!有点意思!” 段时季不知何意,但从空澈的表情看得出来,应该问题不大,也就放心了不少。好在张舟此时无有知觉,不然可能被这老和尚的诗句,给惊晕过去。 在河州闻讯的关玉娘当场晕倒!好在身体并无大恙,安置好关玉娘后,唐雨儿和云峰道长便急不可耐的赶往苏州。 唐雨儿来到大出云寺时,已经是十多天以后了!在张舟住的房间外,就看见站在廊柱下,神情憔悴的平王赵琪瑛! 赵琪瑛听见脚步声,回过神,就看见唐雨儿的眼神,杀人一般的盯着自己,赵琪瑛没有丝毫不悦,只是心生内疚。 “想不到平王殿下也在!”没有施礼,口气冰凉。 “弟妹来了!我……” 赵琪瑛在张舟的家人面前,连称本王的勇气都没有,他是真心内疚,如果不是张舟最后给福祥写了一封问询信,自己还不知道,张舟的信件被一个贴身太监私自截扣!导致前后五封告急信都没有看到。 那位跟随自己十年之久的老太监,在事情暴露后直接自杀了!到底是谁主使也不知道!他没有看见原信,但是通过写给福祥的那封信,他想象到张舟那时的心情。 “吾在苏、惠二州交困煎熬,信隔日一发,现已数五,为何殿下迟迟无回音?二州已积流民逾百万,所需所耗甚巨,饿死病死已有万数!民情极苦,怨念甚重,态势峻厉不堪叠加,临近倾倒崩塌之极限!吾尽所能及,已精疲力竭,难以为续!朝廷何以迟迟不见对策?多存一铺,大唐则多一份元气;多一人,大唐则多一份生机!何以对百万生灵于不顾?何以两州生死于不闻?何也?何也?何也?” 自己是张舟在朝堂里最强的后盾,也是唯一可以指望之人!可是在他苦苦支撑,祈求援助的时候,自己却没有站出来! 他已经来了五天,张舟依旧没有苏醒,他无能为力,无计可施,只能这样守在屋外,祈求上苍护佑!他理解唐雨儿对自己的态度!并不想去解释什么,哪怕理由充分,也抵挡不住内心的歉意! 云峰出现在唐雨儿身后,微微对平王点了点头,然后淡淡的对唐雨儿说道“先去看看张舟的伤情吧!” 唐雨儿深呼一口气,强忍恨怨憋屈,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平王则主动替唐雨儿,轻轻敲打身后的木门,对里面说道“大师,张舟的妻子来了!” 里面回复一句。 “知道了,还请施主稍候片刻!” 声音是空澈大师,云峰老道闻声,眉头一挑道“空澈,你可不要误了张舟的伤势!” “云峰?呵呵,你觉得自己比老衲要强?”显然两个人很熟悉。 云峰没有继续说话。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长眉空澈走了出来,对唐雨儿施一佛礼道“女施主可以进去了,但千万不要触碰你家夫君的身体,否则可能会误了大事!” 唐雨儿眼泪哗的流下,点点头,忍住哭声,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子! 云峰也想进去,却被空澈拦下。 “空澈,什么意思?”同样关心张舟的云峰很是不悦! “云峰,张舟的伤势贫僧已经着手,你如果参与,只会有害无益!” 云峰明白此中道理,但还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强行走入屋内。 “大师,我家兄弟今天怎么样?” 赵琪瑛一旁关切问道。 “殿下,你大可放心,张舟已经无有大碍!” 云峰刚想说话,被空澈止住,然后继续对赵琪瑛说道“平王殿下,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容易伤了身子!” 赵琪瑛眼睛湿润,说道“大师,我没事,我不能离开……我要等着我兄弟醒过来。” 云峰看得出他神情不是作伪,而且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的状态,神情语气都缓了一些,淡淡说道“平王如果熬坏身体,张舟吃罪的起吗?” 赵琪瑛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答应休息,并万千叮嘱,如果有事,一定要及时通知他,得到空澈点头,才在扈从的搀扶下离去! 空澈叹了口气道“平王已经生了心病,只能靠张舟来医了!希望张舟早些醒来吧!” 云峰不理这茬,见再无旁人,直截了当问道“空澈,张舟到底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 空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他又引出一段距离,才说道“侯爷近二十日不眠不休。要知道,一个没有内在气机的人,可以做到这一点,是很难想象的。加上操劳焦虑,又有悲痛恨怨之气,导致气火攻心。准确的说,他是生生用自己的精力,耗断了自身几乎所有心脉!” 云峰大惊失色。 “什么?耗断所有心脉?那人还有救吗?” 云峰初到,并不了解情况,但张舟已经经历过一次脉络严重受损,好在有张行之的药丸,才续上了经脉,保住了性命!已经算得上命不该绝来形容了,这次心脉断绝,必然是更加危险! 空澈摇摇头,笑道“别紧张,贫僧还没有说完呢!我听段时季说过,侯爷曾经有过心脉受损的经历。这些日子贫僧反复诊断,如果推测不错,上次之事后,侯爷经脉已经开始出现枯萎断生之相,只是靠借药力才得以支撑下来!” 云峰也不得不承认,空澈和尚在经脉诊断上,的确厉害。点点头道“的确,当时是贫道用银针强行牵扯,借药力功效,才把经脉联络起来,这个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现在到底怎么样?还有没有希望?”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侯爷注定是有大机缘的人!他熬断了心脉不假,但却是褪皮剥茧,破镜重圆之相。真的很不可思议,新的心脉坚韧有力,生长极快,而旧的心脉包含遗留药力,如同养料一般,正在被新的脉络汲取吸纳!” 云峰听得出来,应该不是坏事,但还是焦急的问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没有见过,不敢妄下结论,但绝对不是坏事!经此一劫,说不准是因祸得福!” 云峰想了想道“他上次伤后,也有过一点机遇,我当时怀疑是佛家玄妙自省,又似通灵之境,却拿捏不准!” 接着把张舟的感知之事,描述了一边。 空澈也寻思一会儿,才道“他并无内家功底,丹田气海都是空空,根本没有气机流转。玄妙自省来源于佛家顿悟之说,形容人身的潜能,可以被机缘唤醒。但无有内力气机之人却难以触碰此中机缘,通灵之境博大精深,武林中人的说法也各有不同……” 他又想起和张舟初见时的情景,继续道“贫僧虽然武学不精,医术不高,禅理不透,但是却有一点心有灵犀的本事!我可以通过自己的通灵手段,读出一些有通灵境界之人的部分想法,而张舟偏偏就是这种人,可他明显不是通灵之境,所以其中的缘由我也很难解释清楚……” 空澈一时半刻也弄不清楚其中玄妙。云峰第一次听说还有人有这样的神通。 “啊?这个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你是不是也可以读懂,我的内心所想?” 空澈笑着摇摇头道“是某些人,不是所有人!” 云峰来了兴趣,忙问“那还有谁让你有这样的心有灵犀?这世上通灵境应该不多吧?” “当然不多,目前为止,贫僧一共才遇到五个可以读懂之人,这十年时间里只有一个,就是张舟。另外四位,都是很多年前相遇,无一不是当世高人!” 云峰自然知道,空澈口中的高人,绝对不是世人眼里的高手可以比拟的,有些遗憾道“可惜他不会内家武学!又怎么可能和高人相提并论……” 空澈笑着摇摇头道“非也,机缘这个东西谁又说的清楚呢?每个人的境遇都不一样,天下真正的武学高手,又有几个感触是如同的?就好像你我所谓的通灵境,也并非武林中人的必经之路,各有门道而已。至于侯爷以后能有什么造化,那得看他自己的机缘、因果和造化!不管他有没有内家心法,他都应该是触碰到了这道门槛!” 云峰点点头,沉思不语,而空澈笑而问道“你也混入了豪门?” “关你屁事!” 空澈不以为意他的粗俗,哈哈大笑。 大出云寺山后一处普通的庄子。 一道青影闪入一座僻静小院内,所过之处,厚厚白雪,几乎不见痕迹! 院子里,秃头何五赤裸着上身,正在琢磨一套拳法,并没有理会进院的棠九,继续自己的钻研修炼,棠九同样习以为常,也没有打扰他,推门进屋。老书生不知哪儿去了,只有棠四娘一人! “姐,那个张舟还没有醒,不过,今天他的小夫人来了,还有那个给我治伤的老道,我没敢太靠近!” 棠四娘点点头,淡淡道“嗯,知道了!” “姐,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那单生意我们还做不做了?” 棠四娘似乎有些不耐烦弟弟这样的询问,没好气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师父快回来了,赶紧做饭去!” 棠九哦了一声,乖乖出屋。棠四娘则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满脑子都是张舟的音容笑貌,心思极乱! 张舟醒了,看见梨花带雨的唐雨儿;看见憔悴不堪的平王;看见露出释然之色的云峰;瘦黑脱相的飞子,和激动抹眼泪的曲十三!恍若隔世,好似又穿越一次。 虽然有些疲惫,但身心却没有久不经事的颓废,反而有一种古木逢春的欣然。这些天他好似一直很清醒,清楚感知着,身体在一点点发生着惊人的蜕变,先是脉络、细胞,一条条、一个个的衰老死去,接着,又一条条、一个个的脱胎重生,然后精细地组织构建出新的身躯,除了皮囊之外,内在已经不算穿越后寄居的那个身体了,而是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身体,充满生命力。 这种清晰就如溶洞里一模一样,让张舟很享受。他甚至可以感觉周围的一切,这些人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他很清醒,只是醒不过来而已,平王一个人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他早已经了然,所以他对平王第一句话就是。 “是谁指使的,你一定查清楚,差点毁了咱们交情!” 得到谅解的赵琪瑛哭得像个孩子。又看看唐雨儿,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温柔道“下辈子的事先别考虑了,先这辈子好好陪着老公吧!” 唐雨儿含着眼泪的一个劲点头! 然后对云峰笑道“道长,辛苦你了!你不需要嫉妒空澈大师,他有大出云寺,我可以给你建一个大河道观!” 云峰摇摇头,笑道“那个,和他置气说着玩的,我对宣扬道法没有太多兴趣!” “那我们建一个医院,好不好?” “医院?和医馆有什么不同?” “虽然都是治病救人,但却有很大的不同,不但提高效率,还可以更好的进行术业专攻!那个医圣什么的,一辈子也培养不出一个学生,你却可以培养出一堆!而且我可以保证,以后规模影响绝对会超过巫神镇!” 云峰显然被张舟的建议所打动!和张舟一个问一个答,越发的让云峰心生向往,最后说道“空澈在内经脉络方面,的确高人一等!如果可以参与进来,会对医院的发展大有帮助!” “那就也请回去,让他在医院当两年老师再说!这也是对天下百姓有利的大好事,相信大师会同意!不同意,咱就多来些人把他抓回去!” 就听见外面空澈大师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人未进屋话已到。 “不用抓,如果可行,老衲不会自珍这点小本事!” 第108章 情何时起 飞子和曲十三由始至终,都忙碌在这次运输流民的第一线,付出甚多,功劳极大,但张舟却并没有给二人时间歇息,而是嘱托二人,想办法把寺外的流民们带回河州,让他们和家人团聚! 两个人行动起来毫不迟疑,就在转身离开时,又被喊住,以为张舟还有吩咐,回身却看见张舟对他们俩伸出大拇指道“等我回河州,与你们一醉方休!” 两个人重重一抱拳,领命而去! 经空澈的查看,张舟已经无虞,再修养几天,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云峰和空澈出屋后,也不说话,同时停下脚步,又不约而同的望向同一个方向,云峰看了看问道“你去,还是我去?” “应该不是冲着大出云寺来的!” “那好吧,张舟已经没事,贫道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空澈无奈道“大出云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千万不要伤人!” 云峰点点头,飘身上房,一跃而去。空澈没有丝毫担心,轻声诵了句佛号,转身亦是不见! 棠九回来的方式与往日不同,是被人丢回院子里的,云峰手下留情,所以并没有受什么伤。随着惯性,打了几个滚,就站了起来,练拳的何五,看着站在墙头的云峰,没敢出手! 老书生闻声出屋,看见老脸阴沉的云峰,有些歉意的抱拳施礼,做出个屋里请的动作! 云峰冷哼一声,落地无声,道袍不然风尘的进了屋子。屋中的棠四娘显得有点紧张,也没有说话,只是恭敬施个女子礼。 云峰随意之极,往椅子上一坐,神情却很是不爽! “说说吧!” 潜台词在河州,放你们一马,现在又守着大出云寺窥探这么久,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行不通的! 棠四娘有种被人追债上门的慌乱和尴尬,一时无语。 老书生笑道“道长,不要误会,我们没有任何敌意!” “如果有敌意,咱们就不会这样说话了!” 老书生看看棠四娘,心里一叹,对云峰说道“我们到达的苏州要比侯爷早些日子,原本打算南下办些事,想不到遇到这样的灾祸,只好暂留在苏州,再做打算!结果老九意外发现侯爷在苏州赈济灾民,我也就动了心思,想看看侯爷到底如何行事,一直到侯爷晕倒,被送来大出云寺。也巧,这里正是我们的落脚处,也是不放心侯爷的伤势,又不敢打扰,就让老九每天去看看情况!” 云峰看了看一边表情复杂的棠四娘,又瞅瞅老书生,直截了当问道“哦,是你关心,还是她关心?” “啊,这个,自然是我们都很关心!”老书生尴尬解释道。 “是关心?不是监视?” “道长,在你面前,我还不会那么不识趣!” “嗯,可是,白天这个小子去探消息,晚上你这女徒弟也去,是什么意思?别说你不知道?” 老书生脸一红。 “这个,好像,哈哈,我睡得早,也不是很清楚!” “和我装糊涂!哼!” 转头对神色局促不安的棠四娘说了句。 “今天张舟已经醒了!” 棠九还没有把消息传回,就被云峰拿下,棠四娘自然不知,闻之满脸喜色道“道长说得可是真的?” 得到云峰点头回应,棠四娘深深呼了口气,终于可以放下担心!双手合十,小声念叨谢天谢地! 云峰看着消瘦不少的棠四娘,突然嘿嘿一笑。 “张舟这小子,还没有道爷我年轻时的一半风姿,为他消瘦的女人倒是不少!” 喜极失态的棠四娘才发觉自己的不妥,顿时脸布红霞! 老书生一旁心想,别说你老道奇怪,我这个师傅也很纳闷。自己的徒弟自己还是了解的,别看棠四娘外表妩媚、举止轻挑,内心却是骄傲孤冷之极! 在苏州码头盯了几日后,就越发魂不守舍起来!过来人自然看得出,这明显是关心则乱的节奏,可是他也不明白,她在意张舟什么?身世背景?不应该这样浅薄啊?张舟更算不上外貌出众、才华惊人!至于如此? 而他并不知道,张舟十几天的煎熬细节,和最后一跪的惊天动地! 可以说,从河州开始,到苏州至今,张舟用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点点把棠四娘那颗早死的春心,搅得稀里哗啦!可是这样的事绝对说不出口,以前是天下男子配不上她棠四娘的清高,现在却是感到自己配不上张舟的幽怨! 情为何物? 心似春草,如遇春风,春风来了,草儿也就绿了,也突然,也自然! 反正不能南下,索性白天让弟弟探查消息,到了晚上,自己不放心的又去盯着,感情这事儿就是这样,一旦踏入,又有几个洒脱得起来? 老书生也不想自己最喜欢的女弟子,一辈子和自己一样。思索少许,微笑打圆场道“道长,你是高人前辈,这晚辈的事,就别……” 云峰想到唐雨儿和关玉娘两个人,这两个女子,一个调皮,一个稳重,把自己当成长辈一样,关怀无微不至,张舟行事也让他喜欢、投脾气,和这一家子的相处是极为融洽!自己江湖飘零,如今已经把那里当成家了。丁启,多么顽固不灵的一个家伙,现在门房干得不也是有滋有味? 知珍惜,必守护! 心里盘算,女人多了不是好事!这棠四娘是不错,可是以后一旦争宠起来,关玉娘和唐雨儿不是对手怎么办?可是破坏姻缘的事,毕竟有伤人和,也不应该做!索性哼了一声! “那些破事,老道管不着!但是大出云寺就别去探看了,那里的和尚,也知晓你们的行径,别看他们嘴里说着仁慈,可未必和我一样好说话!” 话完走出屋子,越墙而去。 棠四娘看着师父的背影,突然心生酸楚,师父原来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没有说破,今天为了自己,多么倔强的师父,竟然与人说软话! 悄然跪倒,即抱歉又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师父,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老书生微微一笑,把棠四娘扶起坐好,自己在她对面坐下后,才温声道“什么错不错的,其实河州一行,师父也想了很多,这么多年,是师父委屈你了!我家四娘这样倾国倾城,能文能武,本应该享受那两个女人一样的幸福,可惜却不得不随师父走上这条路!你受了多少委屈,师父怎么会不知道?男人应该承受的事,偏偏要你一个女人来担着!想想也是师父的错!” 棠四娘眼泪淌的更欢。 “师父不要说了,徒儿从来不曾怪过您的!” 老书生摆摆手,道“师父就絮叨这一回,以后再不说了!自从把你嫁给那个人,你就没有开心过!现在更是陪着师父一条路走到黑!唉!几十年的江湖,师父也累了!这些天没事去前山,听和尚讲经,还真有点大彻大悟的意思,许多事也看淡不少!师父岁数大了,是洗不干净了,但你们还年轻。那张舟也属实不错,值得托付!如果真的可以帮你得到这份幸福,师父也就放心了!” 棠四娘不知道怎么答话。 “但是,这姻缘不是一厢情愿,那张舟再好,也不一定配得上我的宝贝徒儿!总之要看缘分,急不得!” 老书生站起来对外面喊了一声。 “老九,去弄些酒菜,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次!” 棠九在院里应声而去!老书生沉思一下,回头道“有件事,告诉你一声!” “师父,什么事?” “任务取消了!” “啊?真的吗?”棠四娘惊喜道。 “当然,就是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一份嫁妆!” 棠四娘脸色大羞! 张舟让赵琪瑛扶着自己,在屋里来回走动,以恢复身体机能。毕竟躺的时间太久,需要一定时间的适应! “乌州战况怎么样?” “顺风顺水!军队刚做好准备,还没有开始进攻,乌州城内就发生了内乱!被大柱国抓住战机,一战拿下!那个史疆,一口气逃到了颍州!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是大柱国亲自出马,剿灭是迟早的事!” “杀敌容易,安置难!西南六州经此劫难,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 “那也没有办法,这样的天灾人祸总是无法防备的!” “靖王呢?他的水师有什么样的战绩!” “这个战报上并没有提及!司马家族也只是守住南平州,并没有进入西南!” “看来司马敬岩虽然贪心,但处事还是很有分寸,知道什么功劳不应该抢!灾民情况处置的怎么样了?” “放心,处置差不多了!这次南十州,尤其苏州,能够免了这场灾祸,你居功至伟,听说这次你的九州商业花费巨大……” 张舟手捂胸口,装出一副心痛的样子,连声道“不要提,心疼死我了,一年的积蓄都花光了估计!不行了,不行了,心疼!” 赵琪瑛又好气又好笑道“知道你花费巨大,南十州的字据拖欠,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但是你们九州的花销,实在帮不了,我已经上奏报,免去河州两年的钱粮赋税,算是略做补充吧!” 张舟心里说,那五封信没有看见,也不全是坏事,信里他曾提及,自己愿意捐银二百万两,用于赈灾,现在可以省了!不过这一次,九州花销真的不小。 “就这么点好处是不行的,至于如何才算补偿,容我慢慢想,反正不能让我白白破费!” “你想怎么样都成!” “嘿嘿,你到时候敢不答应,我就装病,让我的两个老婆给你脸色看!” “哈哈哈,那我可吃不消!” “这次飞蛟帮、金银巷那些帮会出力不小,你一定要为他们谋划些好处,把他们绑在你的船上。” “放心吧,不会丢你九州侯的面子!” “我无所谓,反正前面有你平王的面子挡着!” …… “今天空澈大师说的通灵、玄妙自省是什么意思?”两个人都躺在椅子上,把脚搭到桌面,继续闲聊。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大概、好像、可能,说我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高手吧!”张舟一副装?模样地撇着嘴道。 “真的假的?多高!” 张舟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么说吧!我随口一句剑来!便有飞剑而至!” “吹……” 赵琪瑛的牛字还没有说出口,一个大雪球就从窗外飞了进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赵琪瑛看着在桌面上炸开的雪球,缓缓吐出那个?字。 “牛?!不过这个好像不是剑!” 张舟呲牙笑道“你懂个毛,这是爱情之剑!” 随着,就听窗外传来银铃般的喊声。 “老公,出来打雪球啊!” 唐雨儿跟着老道,先行返回河州。九州商业年底事务繁多,还有近十万的难民要处置,关玉娘又有孕在身,也容不得唐雨儿多待。如果不是张舟有事情要完成,也早跑了! 张舟已经恢复如初,陪着平王处理完一些善后事宜,也没剩几天就要过年了!河州是赶不回去了,与其过年在路上,不如在苏州有头有尾的把事情做个收官,平王明白了他的想法后,随他安排,皆是配合! 这次以平王的名义,让胡过海把各州有名有姓的豪门大户,都请到莲蓬岛上一聚,因为时间也充足,所以要求必须一户不落,全数到场。 胡过海这次协助张舟,办事尽心尽力,受到平王的极力夸赞,虽然具体封赏没有下来,但凭着可以和平王并肩说话,谈及一些生活琐碎的亲近,这份殊荣待遇,就足可以让他改头换面,身价大大提升! 聚会时间订在三十日的晌午,也是平王心细,避免宴请会影响这些人回家过年! 一艘皇家官船,在两艘随船的护卫下,驶向莲蓬岛!平王和张舟并肩站在船首,胡过海和邱俊分列左右,除了扈从,船上站满了苏州刑捕! “你想好了?真的不需要我来做这件事?” “想好了,我不亲自动手,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想过没有,可能会惹不少麻烦!” “这个麻烦,我认为值得!” 由南十州富户组成的欢迎人群,已经在码头等候许久。看着官船停靠稳妥后,平王率先下船,很自然的回身搀扶张舟下来。 平王这一举动做的很是自然,完全是一种理所应当的态度,张舟也没有觉得不妥,而这些大户心里的想法可就不一样了! 张舟受伤他们也听说了,很多大户还去大出云寺探望过,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情况还是知道一些。心里认为平王这样做,可能是因为张舟身体没有尽数恢复有关。但凭亲眼所见这一幕,也说明张舟在平王心里的分量究竟如何!那绝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起平坐的感情! 第109章 杀大户 在码头上并没有过多寒暄! 众人就簇拥着平王和张舟走往酒宴地点。地点还是那座大祠堂,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菜肴并不算丰盛,因为平王已经说了,灾难未平,一切从简,也没有人会挑剔此事,虽然有不少大户主动要掏腰包承办,都让平王一一拒绝了。 张舟和平王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进入祠堂后,张舟还指了指那天站的位置,又说起二牛那一抛的壮举。今天有很多人当时都在场,此时再想起那一幕,心情想法各有不同! 等大家都坐定。平王才正式与大家简单的客套寒暄几句,说些感谢之词,随后就把发言权让给了张舟。 张舟并未推辞,起身对在场众人说道“这次灾祸前所未有,是大家的鼎力相助,才最终度过了难关,对此,不仅仅是我张舟个人要感谢你们,帝国也会感谢你们!” 话完对所有人施了一礼。几乎所有人都起身回礼,喊些“侯爷客气了!”“为国为民,理应如此!”的说辞。 待场面恢复平静,张舟端起一杯酒,继续说道“这第一杯酒,用来祭奠这次灾祸中不幸蒙难的百姓!大唐江山,百姓为重!这些人都是帝国不能忘却之痛!” 话完一杯水酒斟洒在身前! “此次赈灾,皆因有诸位的慷慨相助,才避免了祸事的扩大!是你们为大唐保住了南十州的安定,救下百万灾民!所以这第二杯酒,张舟敬大家!” 话完一饮而尽!众人随饮!赵琪瑛自然的为张舟倒上第三杯酒。 “大唐百年,虽经历此番劫难,但并不会憾动帝国根基,望各位再接再厉,为大唐团结而庆,为大唐繁荣而幸!这一杯,我们一起敬平王殿下!” 所有人起身,平王也站了起来,高举酒杯,朗声道“为大唐干杯!” “为大唐干杯!”众人唱和,又饮一杯! 酒宴气氛很是不错,张舟还特意安排胡过海和邱俊,陪衬着平王,一一引荐这次贡献较多的大户,随贵人左右,非心腹不能为之!那些付出较多的大户,能得到平王一杯敬酒,两句客套,就算赚得了一份极大的香火情,自然是身心欢喜,对待邱俊和胡过海的态度和眼神,也绝对和以往不同! 就在酒宴将进结尾之时。张舟起身,示意大家安静!就见张舟一招手,门外走进来几个刑捕,还拿着一些纸张,开始在门口两侧张贴!眼尖的人发现,那是参与赈灾大户的名单! 就听张舟大声说道“诸位,可记得当日我说过的话吗?你们的付出,我张舟会写在纸上,记在心里!时间已经不早了!殿下和我也不多留大家了,不过,今天,平王殿下和我要一一送客!读到墙上名字的,就请先行告辞!也好借这个机会,让殿下和我再与各位相熟一次!” 平王和张舟门口一左一右,一个扈从开始读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一脸高兴,盘算如何抓住辞别机会,让平王加深印象,可是有些人已经开始打哆嗦了!他们记得张舟那句话……你们有不信邪的,就来试一试本侯的手段!看看本侯能不能让你们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最后名字读完,祠堂内还剩有近二十位!张舟让赵琪瑛上船等自己,然后独自带人步入祠堂,随着祠堂大门关闭。 里面剩下的大户,已经没有一个还敢安稳坐着的,皆是跪倒在地,战栗不已! 张舟冷笑道“各位,认识蒋豪蒋大官人吗?” 蒋豪在南十州也算有些地位,基本都认识,但此时却无人敢接话,张舟对邱俊点点头,邱俊这一次升不升官不敢说,但是平王说过,不会忘记他辅助张舟之恩!是恩,不是功!以后前途自然无虞,一片大好!他赌对了! 见张舟示意,连忙站出,从怀里拿出一道公文!朗声读道“庆州粮商蒋豪,私通匪寇,暗中乱祸赈灾大计,俱已查实!天怒人怨,罪行昭昭,不重处无以顺天意民心!判决如下,判斩立决,没收所有家产,全家老小发配南平州劳役!苏州刑捕衙门!大武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张舟冷冷的看着下面这些人道“听清楚了吗?现在也不需要浪费口舌,和我说什么关系背景,我之所以关上了这扇门,就是让你们明白,提谁的名字我也听不见了!记住,不是本侯不给你们机会!到了下面,别有太多牢骚!” 然后,丝毫不理会这些人的悲泣哀求,走出祠堂,登船而去! 大武十五年十二月三十日,南十州十七位大户,通匪罪名查实,全部被捆绑结实,封住嘴,拉到苏州城外一处埋葬流民尸首的地方处死!向此次死难的流民谢罪!后有平王的说情,才逃过了举家受累之牵,但每户罚银甚巨,虽然没有倾家荡产,也绝对不好过。 南十州大户们听闻此事,无不胆战心惊!这个九州侯言出必行,手段太狠!也有人不忘说上几句平王宽宏仁义! 按张舟的想法,这些人必须死,哪怕背上骂名,哪怕会得罪很多人,他也绝不会手软!他需要用这些人的血,给那些富人长一点记性!平时你可以奸,可以为富不仁,但在国难之时,还要继续自私自利,袖手旁观,那就死有余辜! 回到大出云寺,已近天黑,张舟独自走进佛家大殿,面对高大的佛祖金身,跪在蒲团上,一言不发,闭目深思!空澈随后也跟了进去,没有打扰他,而是坐在一侧,轻声诵经! 乌慕容非常谨慎,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才进入了贫民棚户区,七转八拐的走进一个院子内…… “曹大人!您的伤势如何?” 那天,曹意为了救他,胳膊受了两处刀伤。 “无碍的,干这一行,受些伤在所难免,养上几天也就没事了!” “这里条件简陋,实在是委屈大人了!” “慕容长老无需客气,有你这份帮衬,曹某已经心有感激!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乌慕容摇摇头道“虽然军队对我们几个世家还算客气,但对整个乌州城管制的极严,尤其是进出城,只入不出。我的人也出不去!” 曹意眉头紧锁,沉思不语。 乌慕容轻声道“曹大人,你不用担心,乌某虽然不才,但是在乌州城里藏下几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你尽管在这里安心养伤!” “麻烦乌长老了!” “曹大人,不需要这样说,乌家人还是知道什么是报恩的!如果当日不是曹大人施以援手,乌某早就死在流寇手里了!乌某只是不明白,这军队不是大唐的吗?而大人也是大唐的官,为什么会……?” 曹意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乌长老,这里面的水很深,不是曹某不相信乌长老,而是知道了,只会给你惹来祸事!” 乌慕容沉默不语,那天史疆带流寇攻击祠堂,形势危急之时,是曹意带人杀到,才让他们坚守到了唐军攻城,从而逃过一劫,可乌林申却趁乱脱逃。 唐军入城,并没有对几家氏族采取什么动作,经过短暂休整和搜查流寇后,就出城继续追击了。显然曹意对乌林申也极有兴趣,在乌慕容的配合中,真的把藏匿起来,并未逃出城的乌林申给抓到了,虽然乌慕容也想从乌林申嘴里知道些什么,但曹意并没有给他沾手的机会。 可随着第二批唐军入城,形势陡然间大变。虽然说的是抓漏网之流寇,乌慕容却发觉对方想要的人,不是流寇,而是乌林申,和另外一些目标。 而曹意也对这次入城的唐军非常提防,让属下分散隐藏起来,自己则在乌慕容的帮助下,藏身于此,让乌慕容感觉到背后一定有极深的隐情,曹意不肯说,他也不再询问。乌家氏族会等到一个什么结果还尚未可知,又哪有心思顾及更多。能帮曹意他们藏身,也算他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帮衬了。 “乌长老,你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到时候曹某会帮你们几家氏族证明,此次西南之乱你们是被奸人蒙蔽拖累。但现在我不能站出来为你们说话,是因为眼下绝非拿出证据的好时机,而且极有可能适得其反、惹祸上身!所以还希望谅解!” 眼下情形,彼此都是落难之人,相互帮衬才是维持局面、谋求生存的最好办法。 乌慕容早就感觉到事情另有玄妙,如果不是史疆突然起事,他也一定会让乌林申吐个干干净净,如今曹意不想让他沾染这个事,应该不是为了害他。点点头道“谢谢大人维护,乌慕容代表氏族老小先行谢过!如果大人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乌某效力的,尽管直言?” 曹意想了想,说道“那就劳烦乌长老,尽可能帮我打听清楚城内的局势,军队不可能无期限的封锁乌州城,如有机会,帮我们出城!” 大年初一,张舟与平王一行人,离开大出云寺返京!张舟没有入京都,而是直接回了河州! 一月八日,船到河州码头! 因为有计划的年会,所有九州的头头脑脑都回到了河州,如果不是关玉娘拦着,这些人早就南下了!得知张舟今日回返消息后,河州大小官员、各界行首、九州商业各部人物,全到码头了。以关玉娘为中心,两侧延伸站满了人。 站在船头的张舟,看见码头上一个个熟悉亲近的面孔,甚至还在关玉娘身后看见了丁启,心里温暖;当他看见那些穿上棉衣、不再惊慌表情的灾民,心里也踏实不少。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岸上有一个女性灾民率先喊了一句。 “谢侯爷救我母子的大恩,民女永世不忘!” “谢侯爷大恩!” “谢侯爷救命之恩!” …… 随之此起彼伏的喊声,成千上万的流民齐齐跪倒!唐雨儿热泪盈眶,搂着关玉娘的胳膊哭道“姐姐,咱们相公是最了不起的英雄!” 登上码头的张舟,拥揽住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的关玉娘,和急不可耐的唐雨儿,好个安慰,好个道歉,好个柔情蜜意…… 一月八日,河州万人空巷迎接张舟回归,十万流民夹道跪接他们的救命恩公、大唐唯一的九州侯!至此,这一天,被人纪念为河州候君节!半年后,除了几千人离开河州,选择归乡,大多数都成了河州人,也可以说是九州商业的人,但最确切的说,是张舟门人,奉张舟为家主! 张舟没有得到太多休息,因为还有难民安置等很多事,迫切需要解决!九州商业的年会还要进行,明年计划还要安排等等。唐文轩即将离开,准备入京直接升任工部左侍,可以说一步完成十年跨越!临行前还在张舟那里醉了一次。 张舟计划正月十五过后,再北上边关!而这一次,又非常巧合,“完成差事”的棠四娘,到了河州,要与张舟同行回龙州! 发誓相敬如宾、绝不使坏的张舟,得以第一次,同时搂着两个香喷喷的老婆躺在床上聊天,唐雨儿最先提及道“相公,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来回都要一起!我觉得那个棠四娘就是想勾引你!” “怎么可能呢?这天底下也就你们两个慧眼识英雄,别人哪会发现我的优点?根本不可能的事!” “别人不发现你的优点,但是你会发现别人的优点啊!” 关玉娘拧了张舟的坏手一下,少有的调皮道。 “她有什么优点?我怎么没有看出来?胸没有我大宝贝的大,腰没有我小宝贝的细!”一脸坏笑的张舟借机动手动脚。 “好啊!你还盯着她的胸看!” “老实交待,是不是搂过她的腰?” 被两个人好顿捶掐,张舟叫苦不迭,连连求饶! “姐姐,老公现在越来越帅了,咱俩得想点办法!看住他才行!” 关玉娘忍住笑,点点头道“妹妹说的对,可是什么法子好呢!” 张舟贱兮兮的插嘴道“为夫有个好主意,一定好用!” 唐雨儿忙追问道“说说看!” “那就是把老公我榨干,就没有力气出去风流了!啊!” 毕竟两个女人没有经历过,彼此都在的情况下,与张舟这样放浪,一时间大羞,纤纤玉手尽情施展“掐扭”神功,不敢反抗的张舟在哀嚎中被赶出来。 两个老婆同睡一屋,张舟睡客厅。 好在后半夜,某个实在不忍心,也是实在忍不住的宝贝,偷偷给张舟开了门,把这头狼放了进去!这一夜发生什么不知道,反正张舟第二天是黑着眼圈,却一脸心满意足、意态昂扬的离开了河州! 第110章 事有不足 同行第一天,棠四娘和张舟一句话都没有说,反倒是老书生和他交谈甚欢,问及甚多!不明就里的张舟还开玩笑的说道“老先生,你这怎么像老丈人考问女婿似得!” 第二天,老书生被棠四娘支开,让张舟少了聊天的对象!而张舟和她说话,她也不理不睬;张舟若是不言语,她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张舟不得不偷偷地打听话不多的棠九。 “我欠你姐姐很多钱吗?” 知道一点内情的棠九,摸摸脑袋玩味说道“嗯,应该是欠了很多,已经到了舍不得杀,更不能放走的地步!” 张舟还奇怪,什么时候欠的钱,自己怎么不知道?打死他也想不到棠四娘会对他有意思! 自知不是大帅哥,不是风流才子的张舟,除了唐雨儿和关玉娘是自己主动追到手的,几乎很少接触女人。狭隘的认为别的女人看上自己,目的一定是为了钱,那样会让他很反感!他相信一见钟情,但更相信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棠四娘的态度,让他很是不解! 第三天,应该是经过了老书生的“说教”,棠四娘态度好了一些,主动和张舟说话,却总是问及他和老婆的一些事,可没等张舟自吹自擂的说上几句,棠四娘就不爱听了,然后又问,再继续不爱听,最后张舟苦笑着来一句。 “棠四娘,你是不是在吃我老婆的醋啊?” 窘得棠四娘快马逃去,张舟在后面瞅着,嘴里小声念叨。 “啧啧,这屁股还真是不错啊!” 第四天,棠四娘主动要求张舟道歉,张舟爽快的道了歉!并保证不再乱说话! 棠四娘还是不满足,非常认真道“听河州城人说,你娶妻的当天唱过一首歌,今天我也想听你唱一首,不要说你不会、想不出来、唱的不好听等任何借口!” 胡搅蛮缠的,让后面的师徒三人都忍不住捂脸! 张舟曾偷偷的花时间,把会的歌曲、诗词捋过几次,以便留着慢慢“吐”之,防止“江郎才尽!但也不会太过斤斤计较。 想了想,还真有一首比较合适的,便说道“唱可以,第一你不能笑话!第二别总给我脸色看!第三,这首歌我送给你,你要自己学着唱,第四嘛!” 话完,张舟转头望向那些扈从,大声喊道“谁也不准给我说出去!不然,哼哼!” 扈从们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这位大人,只要他们办事的时候认真,平时和他们这些人的相处,绝对随和亲近,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 有时候张舟也想学着不怒自威,但是性格使然,实在做不到一天到晚那么认真严肃! 张舟清清嗓子,轻哼几句,先找准音,然后开始演唱。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 这辈子肺活量足够,加上唱歌不跑调,不是特别高难度的歌曲,基本还能不错的演绎一番!张舟记不得所有歌词,但还是曲调完整的,唱了一曲笑红尘!不能说技惊四座,但也让周围之人听得津津有味、鸦雀无声。 棠四娘没有让他看见表情的问了一句。 “有酒吗?” 张舟忙取出酒囊抛给她,棠四娘接过喝了一口,要求张舟再唱一次。张舟只好规规矩矩再唱一次…… 歌声第三次唱起,就是棠四娘唱的了,曲调没出错不说,更有味道!那老书生竟然也是好曲之人,从行囊中取出一面琵琶,配合着弹奏!张舟不由得生出恍惚,脑海里重现出一段模糊的影视记忆! 张舟也想不到,这首后来疯传天下的笑红尘,成了两位夫人认定是张舟主动勾搭棠四娘的铁证之一! 琳琅看看石翀,把手里写着名单的信纸放在一边,缓缓道“你觉得这些人不应该死?” “该死,但是……” “但是什么?” “有三个大户是我们的人,他张舟也太目中无人了!” “国难当头,他们各种理由推脱,一条船都不肯出,一担粮不肯献,要是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 “殿下……” “好了,不必说了,吩咐下去,准备回京!” “还有一些要事未曾处理完,现在就回去……” “石翀,本宫的事需要你来做主了?” 石翀忙低头连声不敢。 “本宫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了!” 赵琪璇丢下石翀,走出屋子,石翀轻轻叹了口气,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在公主刚才倚坐的靠背后面,露出一个信封。石翀确定公主已经离开,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取出信封,里面是几张以往的密报,内容自己都曾见过,但他敏感的发觉到一个问题,这些密报上,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名字出现。石翀俊美的面容渐渐狰狞,眼神泛出怨毒之色! 眼看南十州的乱局就要平息,而赵琪瑞的惶恐不安才开始。 他当然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从截流明州的修堤银子开始,到组织商家对流民提升粮价,及指使德州府政衙门拒绝难民,甚至故意向朝廷谎报灾民数字等等…… 之所以敢这样做,并可以成功,就因为他当太子的这些年,掌握了相当一部分当朝官员的罪证把柄,能够驱使这些人为自己所用。在当太子时,他还会考虑一下,不能和大臣关系搞得太过僵硬,现在成了外封王,对这些官员的要挟,用起来反而肆无忌惮、更得心应手。 先前跑到乌州舞阳,那个牟林竟然不给自己面子,不但要进行赈灾,还要调查明州水患的隐情,如实上报流民人数,让他心中恼怒之时,也极为害怕。好在前往乌州的韩述,也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官员之一,顺势而为的帮了自己一把,把牟林拿下。 预知能力极强的赵琪瑞,没有在舞阳继续待着,而是一口气跑到了德州。得知舞阳兵败的消息,又开心又害怕,开心的是,牟林、韩述这些人应该是死了,可以随他编制罪名,且死无对证;害怕的是,百万流民的实情恐怕再也遮掩不住。却没有想到朝堂始终坚信,自己当初让颍州官员上报的人数,最后导致苏州几乎被毁。 这些官员为什么没有如实奏报陈情,他不得而知,但这无疑为他分担了扩大灾难后果的罪责。 随着流民拥入苏州,他心里又有些小兴奋。自己落难时,那些自以为是、忘恩负义的富豪大户,竟然纷纷改换门庭,这次应该会受到不小的损失,这就是背叛自己的下场。 而且,如果真的局势大乱,说不准自己还能以“无权无势外封王”的身份,建功立业,重新得到失去的一切!局势越乱,越能掩盖自己的过失,自己越可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不得不说,有些人一旦进入某种执拗,想法和行为都会变得很疯狂! 结果,没有等到坐收渔人之利,出来一个张舟,不但化解了苏州的危局,还大大增加了自己被追究的危险,让他如何不恨得牙根痒痒! 不过眼下最让他心惊肉跳的是,有人要杀他!那几个杀手武功极高,有两次几乎都摸到了自己的身边。现在虽然被德州州军、侍卫高手,紧密的保护起来,他仍然觉得无法安心。 就在他心生恍惚之时,猛然发现在墙边竟然站着一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根本毫无察觉!赵琪瑞不由得大惊失色,拼命急呼! “来人,有刺客!” 而那道身影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而是缓慢的把斗篷披帽掀开,露出面容,是一个看似五六十岁的老者,但头发乌黑,精目如电,虽然披着一件黑色大斗篷,却挡不住体貌风流。 赵琪瑞看清来人,先是一愣,接着惊恐全无,狂喜不已。 听见他的喊声,已经有侍卫破门而入,被赵琪瑞大声骂了出去,然后自己快步跑到老者近前,躬身施礼,语有哽咽道“老师,老师,这几年本王想得您好苦!” 老者伸出手,如安抚晚辈一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殿下,还好吗?” 赵琪瑞丝毫没有觉得,对方的行为逾矩,反而激动的拉着老人的手,闻听此言,更是无数委屈泛起,眼圈发红,哽咽不能语。老者叹息一声,语气柔和道“没事了,老师回来了!” “谢谢老师!” 赵琪瑞扶着老者的胳膊,把老人让到座位上,自己则站在一边,擦擦眼泪,唉声叹气道“老师,您有所不知,这些年本王运气实在太差!” 老者收敛笑意,看了赵琪瑞一眼,赵琪瑞连忙收声,不敢再说话。 “殿下,我离开京都时,曾劝诫过你一些事,你可曾做到?” 赵琪瑞有些赧颜,支支吾吾。 老者心知肚明,脸上多少有些失望,轻轻叹息一声。赵琪瑞眼泪又流了下来。 “老师,都是我的错,请老师责罚!” 老者看他如此,也不忍心责备,淡淡道“本来,我已经不想再理会江湖庙堂之事,只是殿下之所为,有些让我失望了!” “老师,我……” “我让你凡事听蔡矜的,可是你却把他给气的闭门不出,是吗?” 面对老者的质问,赵琪瑞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心虚慌张的不行,又抽泣起来。可见对老者的敬畏,没有一丝虚伪! 老者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他窘迫的神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希望你能认真反思自己,毕竟时日还长,还有机会。别的事,你都不需要管了,我会为你处置!” 赵琪瑞一边抹眼泪一面点头! “现在殿下抓紧时间回颍州吧,记住,我没有回去之前,你老老实实在王府里待着,任何事都不准自作主张,明白吗?” 平时很沉着冷静的老者,此刻目光阴冷,报事人看着那张粉碎的桌子,心惊胆战!老者则越想越生气,诸多谋划,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了问题。一拨杀手如同消失了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平安离开;另一拨杀手直接拒绝了任务,搅乱了自己在乌州的布局安排不说,继而让很多事情都陷入了被动!这么多年,还不曾这般被人打脸过。 “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没什么用,就不用留着了!通知北面的人,把这些人抹掉吧!” “是!” “城里可有什么进展?” “还、还没有!估计一定是乌家氏族在暗中帮衬,不然不可能找不到人的!” “都是一些废物!” 可是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看来那些当兵的,的确不堪大用,只能另想办法! “我写封信,你马上送去武侠山,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是任何人!” 那名心腹自然明白老者的意思,点头道“属下明白,我即刻动身!” 琳琅公主赵琪璇,刚离开应州就病倒了,船到苏州时,症状从最开始的忽冷忽热,已经发展到整个人出现了晕厥。病情加剧极快,不敢再继续行进,叶白梅果断决定在苏州停船上岸,一面遍请南十州的名医前来会诊,一面命人火速报往京都,赵乾元得知消息后,立即从京都调派来两位大御医。 叶白梅一直守在公主身边,先前看着一个个医官摇头而去,再看赵琪璇日渐消瘦的面容,心如刀割,无计可施!现在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两位御医的身上,期望其手段不凡,可以有办法救治公主。 两位御医反反复复确诊了很久,甚至把公主服用的汤药也一一检查后,似有结论,神色露出明显的不安。 其中一位和叶白梅认识,示意她退去所有人后,才低声说道“殿下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叶白梅眉头一皱,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毕竟对医术不擅长,不敢胡乱猜想!中毒,对于民间都是敏感之极,何况皇家? “确定?” “嗯,在殿下服用的汤药里有一味后添加的药粉,极不易发觉,老夫也是在多年前,有幸跟医圣李灵渠学过几天,见识过此物,才确定此事!” 叶白梅不再怀疑,低声道“此事千万不要声张,我自会处置,你只需告诉我,这毒能不能解?公主她会有怎样的危险?” “这药不算毒烈,只是,公主这药应该是服用了很长时间吧?” 叶白梅点点头。 “当初以为是风寒之症,一直服用些对症的汤药,到现在也有十几日了!” 御医又仔细询问了公主当时发病的症状后,说道“应该就是这药粉在作祟,此物名为‘断机’,初服者会忽冷忽热,继而晕厥,极像风寒之症,随后服用,药性会徐徐囤积于患者体内,层层叠加病情,满一个月后会再次突然爆发,不会伤及服用者性命,但却会断绝了患者的内练气机!这种毒只是对气机修炼者有害,对平常人则无明显功效!” 听到没有性命之忧,叶白梅也安心了些许。 “现在没有满月,可有方法解毒恢复?” “有,但我所有知道的办法,只有温和调理之法,见效不难,可至于需要多久才能根除毒性,我也不确定!”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种毒极为罕见,我也不敢盲目尝试!除非李灵渠出现,或许才有更为稳妥的手段。不过,医圣曾言及大出云寺的空澈大师,对内经脉络、气机伤损有不俗的见解,这里到大出云寺不过几日路程,大可以去试一试!” “那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动身!以后公主的用药就麻烦你们二位了!” “请放心,这是职责所在,必然尽心尽力!” …… 叶白梅脑子回忆着,公主得病的前前后后,表情异常沉重!不管后果如何,敢对公主下毒,这件事都不可能简简单单放过! 第111章 罪责 福祥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这些日子近乎疯魔了一般,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进行调查。连那个出卖平王的老太监,一天去几趟茅房都查出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查到一点可疑之处。 老太监没有任何耍钱的嗜好,也没有什么家人和亲友。调查结果显示,老太监并不是手脚干净之人,但却没有翻出任何积蓄,这就不正常了,他的私财必有流向,而且早有渠道运出去了。 老太监平时也极少外出,唯一的爱好就是独自出宫喝点小酒,再无其它,而喝酒的地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饭馆。福祥明查暗访了好几次,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福祥并不甘心,再一次来到小饭馆,坐在老太监最常坐的窗边位置,又向老板要了两个小菜,一壶酒,这都是那个老太监的最爱。老板还证实,老太监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喝酒,未见过有人陪伴。福祥一面用筷子反复加弄着菜,一面思索着是在什么地方出现了遗漏。 因为酒馆只是平房,窗口临着街,外面车水马龙的,极为显眼不说,还有些闹腾,真想不明白,喝酒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地方。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酒馆外,不是门口,而是正对着酒馆的另一个窗户,车厢的侧帘掀了起来,探出一个脑袋,对着酒馆老板喊着“老板,给我来两屉包子!” 老板笑着答应,装好包子,从窗口递了出去,那车上之人接包子、给银子,也不见费事,微微探身即可! 福祥眼睛一亮!他很确定,如果老太监和外面有联络,这个饭馆就应该是他唯一的行事地点,而现在他已经猜想到,对方是怎么样进行联系的了。 但京都这种马车似乎很多…… 龙州边军主将大帐内,张舒和退去左右,笑着对张舟道“你在苏州的所作所为,我已知晓一二,做得不错,一己之力,救下那么多人!更保住了苏惠二州的周全!” “将军,别信那个,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全凭一己之力?真要是都靠我自己,估计早累死在莲花湖了!那是在无数商家富户、江湖义士相助下,一起努力的结果!” 张舟越是不争,越是让张舒和欣赏! “你无需妄自菲薄,我知道你心不在这里,不然,我立马给你一个副将干!要知道,救一个人可要比杀两个人难得多!” 张舟深有感触道“有将军这份理解,张舟这份努力就没有白费!” “估计朝堂会有厚赏才是!” 张舟苦笑摇摇头道“不瞒将军,这次不惹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张舒和不解。 “为何?难道挽救二州不算功劳?还是有人抢功?别的不敢说,现在你是我边军的人,这个亏不能吃!” 张舟叹息一声道“将军,张舟信得过你,和你说句实话,这个事,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这里就你我,直说无妨!” “这次事发紧急,很多事来不及考虑周全,行事上难免有些鲁莽,也是年轻义气用事,得罪了多少人先不说,主要还是功高震主不赏!赏了我,朝堂颜面何在?” 张舒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深思不语,许久才叹息一声道“功劳咱不要了,你还年轻,无所谓的事!今晚和我好好喝几杯!” “嗯嗯,这个必须有!” 情形比张舟想的,还要糟糕。 京都朝会。 “陛下,张舟在苏州虽然有些作为,但强取豪夺、善杀富户!天怒人怨,不处置,难以平民愤!” “陛下,张舟在苏惠二州有收买人心之举!擅自行事,置朝廷于何地?其心可诛!” “陛下,张舟处置不利,导致民众骚乱,踩踏死伤数百人之多!” …… 罗织的罪名十几条,总结归纳张舟不顾国体大局;私自擅离职守;强逼南十州富户;草菅人命;收买人心;处置不当引发踩踏…… 一时间,无数正义之士,激昂慷慨,不替国家除此奸佞,誓不罢休! 赵琪瑛盯着,以新任御史台正堂庞唯言为首的,那些奏请处置张舟的大臣们,咬牙怒目道“你们凭什么在朝堂上信口雌黄?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灾民不过十万之数?又是谁说以平叛大局为重,南十州民富,可以自行解决流民饥寒?事到如今,不反思自己的错误,还要罗织罪名,构陷有功之臣!张舟一己之力,联络民间力量,捐粮救人,为苏惠二州多维持了近一个月的稳定,救人无数!你们都眼瞎吗?” 赵乾元沉声提醒道“平王,注意你的言辞!” 庞唯言对平王微一拱手! “殿下,你和张舟情谊有厚,大家都知道,但是万不可被他的谄媚所蒙蔽,臣有南十州几十位官员和商人的举报,这些事都是有凭有据,做不得假!” “做不得假?你们去过苏惠二州吗?知道为了求生,有多少流民渡江淹死吗?知道冻死饿死多少人吗?那些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身利益,封闭交通,强行把流民堵在二州不说,还拒绝供粮援助灾民!所作所为,自私自利!你们可见张舟有一纸控诉?不但没有,还对本王说,他们也是事出无奈,虽然可恶,但也是在维护本州百姓!这些官员不但不知羞耻,还敢上书胡说八道!而那些大户为富不仁,见死不救!既然舍命不舍财,那就应该成全他们!” “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朝堂文武百官,齐心合力制定天下大计,思虑顾全大局!而张舟身为边军将领,擅离职守,跑到南十州,趁朝堂应接不暇,力有不及之时,收买人心。听说,有流民为其立生祠!这等行为,其心可诛!” 赵琪瑛指着庞唯言,怒道“尔等言官,道听途说,随意构陷!张舟救下数十万流民,保证苏惠二州的稳定,不但不表其功,反而这般诬陷诽谤!又居心何在?” “殿下这样说就不对了!我等职责所在,必须要维护国家法理!难道发现违法乱政之事,不应该弹劾吗?何况人证物证俱在!秉持公心,何言诬陷?” “秉持公心?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为王俭、楼诚之徒,挟私报复!” “殿下,我等秉持的是证据,大唐律法可没有用“谁知道”这样的猜测,来定罪的!” 这时陆枫桥出列道“陛下,断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而毁人清誉,可指令在乌州坐镇的大柱国顺便探明详情,再做定夺!” 一名言官接话道“张舟出身军部,谁敢保证大柱国不会护短徇私?” 风骑将军闫平出列冷哼道“护短?徇私?我看是有人怕查出真相吧!” 庞唯言同样冷笑道“那就查好了!不过,张舟必须缉拿回京,如果他清白,本官愿意给他磕头谢罪!” 赵琪瑛还要说话,就听见赵乾元沉声道“蒋巨,你亲自走一趟,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另外下旨,调回九州侯张舟回京候审!” 张舟接到旨意时,嘴角一勾!这里面起码有两条,是情况属实流民踩踏!擅杀富户! 自己不清楚,是否真的有流民立生祠这回事!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写两封信寄出去,又让杨小郎回河州告诉两位夫人,一定要封闭消息,不能让流民知道,否则这些人义愤填膺起来,只会让事情的发展雪上加霜! 皇帝还是很给面子,没有捉拿进京,而是调回!张舟也没有惊动什么人,悄然回京,在监管中销声匿迹起来。 二月底,裴元昭和靖王联合,一鼓作气,连战连捷,最后在越、魁二州交界处,一举歼灭了流寇的最后主力,史疆授首,李宽虽然销声匿迹,但已经无关大局,大军得胜,班师回朝! 而蒋巨也暗查结束回京!朝堂上对大柱国等有功之人进行封赏后,开始朝议张舟之事。 蒋巨早已经把调查结果给了赵乾元,今天只不过是公之于众罢了! 张舟今天也奉旨上朝,调查结果如何,连平王都不知道,他自然也不会知道! “陛下,臣奉旨调查九州侯南行之事,现在已经查清事实!” “嗯,说说吧!” “张舟在南十州,强迫征船、捐粮;擅杀大户;造成流民踩踏;流民立生祠等确有其事,御史们所言并无构陷!” 回京的霍小云刚想说话,被裴元昭狠狠瞪了一眼,不得不忍着怒气,不再说话。 赵乾元看看跪在大殿的张舟道“九州侯,可有话说!” 当张舟得知了,那个杀掉的蒋豪,是蒋巨的亲侄子时,就猜到了结果,但是并不后悔!人类世界就是这样,当你维护自己利益的同时,就会侵犯到别人的利益,错综复杂、牵扯不清;你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必不可免的会得罪人,至于会得罪什么人,无从揣测!就如连藤蔓草,不整根拔起,实在难以确认它的根部到底在哪儿! 而且这件事就算扯得清、辩得明,最后却可能伤及到皇帝的脸面。所以张舟无话可说。 但如果这些罪名落实,结果也绝对不好受!权衡之下,这官不做也罢,太他妈的累人累心了! 张舟叩拜道“陛下,臣能力不足,行为有失,愧对圣眷恩宠。这次苏惠之行,是臣处置失当,才造成如此不良影响!臣,罪不能免,不然对不起那些心有不满的富商大户;对不起那些尽忠职守的官员;更对不起带头抗拒捐粮的,蒋巨大人的族人!臣请圣上降罪,收回臣的一切官职爵号,降为草民,张舟必好好自省悔过,以求痛改前非!” 老子官不做了,也得恶心你蒋巨一次! 赵乾元果然看了看蒋巨,沉声道“蒋巨,张舟说的,你的族人是哪一位!” 张舟替他回答道“是庆州粮商蒋豪!查封其仓储,粮食百万担之多,此事平王及苏州刑捕衙门之人俱亲眼所见!带头抗拒捐粮之事,南十州大户人人所见!” 赵乾元呵呵笑道“蒋巨,朕知道你老家在庆州,想不到也这样富足,好啊好啊!国难之时,带头抗捐!嗯,不错不错!” 这可绝对不是表扬,蒋巨太了解皇帝的性格了,惊慌道“陛下,这些族人所做之事,臣一概不知啊!” 这时,赵琪瑛出列道“父皇,儿臣不知蒋巨大人的调查中,可有提及富家大户抗捐之事!” 赵乾元摇摇头。 “儿臣认为,张舟有错,也是错在处置心急,办事不够稳妥!而那些赚取了丰厚财富,不肯为国家分忧之徒,更不能轻饶!父皇,这次在南十州收尾时,处置了十几家抗捐大户,户户财富不下百万两,而此次南十州捐助的那些大户,最高花费不过五万两,平均不过一万两而已!让他们拿出一点为国家排忧解难,都百般不肯,是何用心?试问,没有国家安定,他们哪来的锦衣美食?而国家为难之时,他们凭什么敢这样厚颜无耻、无所畏惧的抗捐?儿臣请旨彻查这些大户,看看他们背后,都是些什么人在给他们撑腰,给了他们胆敢轻视帝国的勇气?” 赵乾元居高临下,清楚的看见,有几个人的身体开始发抖,其中还包括两名御史! “庞大人,你觉得该不该查?” 庞唯言连忙跪倒,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该,该查!” 赵琪瑛得理不饶人道“既然庞大人也支持,那请……” “陛下!” 一位言官御史,抢先跪地道“那些蛀虫罪该万死,九州侯杀得对!” “是啊,陛下,杀得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马上又有几个人跪倒附和!就连蒋巨也道“陛下,臣失察,这擅杀大户之罪,是,是臣搞错了!” 这时一个御史道“陛下,那张舟处置失当,导致骚乱踩踏,造成数百流民的死伤;流民为其立生祠,都是不争之实!” 赵乾元没有理会蒋巨等人,问道“张舟,可有辩词?” 张舟还没有开口回答,外面的传事太监就跑进来禀报。 “启禀陛下,国师空鉴大师上朝求见!” 赵乾元点点头道“宣” 空鉴大师,身为国师,除非国家一级的大典,否则很少在朝堂露面,更不要说参与国政!赵乾元并不清楚,他要来做什么! 第112章 入寺静养 身材高大、貌相刚毅的国师空鉴,轻诵佛号,双手合十道“陛下,臣昨日收到师兄一封信,说及一事,特来求陛下恩准!” “国师请讲!” “空澈师兄说,前些日子,在大出云寺遇一有佛缘之人,慧根通灵!我师兄禅机神妙,独具慧眼,称此人是大唐福泽之人,万不该错过,想收其为俗家弟子,入门三年,可弘扬我无上佛法,更难护佑大唐福泽。所以特来求陛下恩准!” 赵乾元嘴角不易察觉的一勾。 “不知道国师所说何人?” “此人乃是当朝九州侯张舟!” 满朝哗然,跪在地上的庞唯言忙道“陛下,张舟身有大罪,怎么可以污了大出云寺的清净!” “无妨,放下屠刀,即可成佛!谁能无罪无错?再说,此子福缘深厚,其罪其过,并不会遮掩其为大唐带来的福泽气运!此子在南十州有过失,却救活了百姓无数!就看得出孰轻孰重!” 意思很明了,这个张舟是牵扯着大唐的福运之人,有错事,却更有福泽,谁敢判他有罪入狱!你想毁了大唐的福运不成?上纲上线的事,大家都可以来,就看谁的话题更高大上了! 张舟心里清楚,自己写信给空澈大师求助,这应该就是老和尚出手保护自己的手段,这理由妙不可言啊!真想搂着空澈老和尚在他脑门上亲几口! “陛下,臣的师兄还提及了一些关于苏惠二州的事!” “哦,不知道空澈大师信上说了什么?” “师兄在信上说,张舟不但邀请诸多江湖义士,一同为国分忧,前后共筹救济粮食几十万担,还在苏州码头煎熬二十余天,疏散难民十几万!最终心脉受损,累晕在码头。流民念其操劳,有立生祠之举,都说大唐出此良将,是陛下之福!” 赵乾元看看蒋巨,又看看那些告发张舟的言官,沉声说道“平王也曾这样说过,空澈大师信上也是如此说,看来不会有假!你们这些人的诉状为什么只字未提?” 无人敢搭话!空鉴则补充道“陛下,师兄着重提及,张舟心脉折损严重,恐怕已经不适合再过度操劳,应静修为善,不为其它,只为保我大唐福运长久!” 张舟没有起身,恭敬一拜,接话道“陛下,臣太年轻,入京一年,风波不断,屡受构陷,身心俱疲,这样下去,臣真的怕熬不住几年!个人荣辱是小,万一真的误了国运福泽是大!臣已下定决心,请辞所有官职爵位!好好反思过失,如他日能成熟稳妥,而陛下不弃,再为国躬身效力!愿天佑大唐,国泰民安!” 赵乾元这才意识到,下面的张舟,还是一个刚过二十来岁的小家伙,不由心生愧疚之意。 国师的话,他不能说信,但也不敢用国家福运之事去赌! 语气和蔼道“这次苏州之事,你做的不错,虽然失于鲁莽,但毕竟是忠心为国!空澈大师说你需要静养,而你也去意坚决,朕不为难你!允许你辞去现在官职,但九州侯爵位不变,另擢升为四品上同安抚将军!去大出云寺修禅静养一段时间,也好反思自己的不足,等恢复好了,再回来为国任事!” 同安抚将军,挂虚职,不任事,这也是在不养闲人的大唐军中独一份。 赵琪瑛想说话,却被赵乾元制止!赵乾元看看蒋巨等人,冷冷道“平王,南十州富户抗捐之事,由你彻查!我倒是看看谁在保护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 赵乾元再次单独召见了张舟。 “朕知道你有怨气,但也希望你理解,朕有太多不得已的地方!” “陛下,臣年轻,有时候想的不周全,的确有错,陛下要维护整个大唐江山的安稳,还要安抚臣,臣真是感激涕零,更愧不敢当!” “你起来说话吧!这次让你去大出云寺,还有两件事,要你顺路办一下!” 张舟就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敢拒绝。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更是荣幸!” “琳琅公主,在南方巡察,出了一点状况,现在人在大出云寺,具体情况,朕也所知不多,只希望你去照顾好公主!至于另一件事,我会给你一道密旨,你领旨即知!” 张舟点点头,再次跪地领旨,赵乾元又道“你送来的地毯,朕和皇后都很喜欢,还有张舒和也来了奏报,一是对你的情报很满意,二是对你也极有维护之意!这些功劳和辛苦朕都记得,只是让西南之事耽误了对你的赏赐,南方富户之事也有些搅局,朕反复思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封赏,却又不想寒了你的心!朕就给你两样东西,一是,你的侯府即将完工,臣给你亲笔匾额,第二,这把金刀,朕赐给你!也算做些补偿!” 话完让太监送给张舟一个精美的木匣! “这御赐金刀,本朝只有两把,一把给了大柱国,第二把现在赐给你,再有四品以下的官员枉法,或者为富不仁的富户,只要证据确凿,你直接砍了就是!” 不管是题匾额,还是赐金刀,都是荣宠之极!连注重实际的张舟也有些激动和兴奋,连声谢恩! 关于这次西南之乱和南十州危情的讨论和定责,朝堂上各派之间的攻伐,在年后就开始了,但因为韩述等人都死在乌州,牟林也下落不明,估计难有生机。对当时情形有发言权的官员,自杀的,被杀的,都没有了,而裴元昭和靖王在奏报中,只说平叛事宜,别的事所知不详。彼此间的攻伐也更多的演变成了借题发挥,甚至捕风捉影。 至于赵琪瑞逃到德州一事,到是提及不多,赵乾元也没有过多斥责。 赵乾元最后也不得不终止这个讨论,处理了西南诸州几个办事不利的官员,草草淡化了结了此事。 然后,灾后重建就成了各方势力争斗的焦点。因为这次大乱,让朝廷在西南州的官员配置上,出现了大量的缺口,这些位置的空缺,自然让各派系眼热。 赵乾元在名额分派上,很好的均衡了各派系的利益,但各州主官位置的争夺,还是斤斤计较之中。 很多大考新进的学子,也得到了历练的机会,陈怀锦就是其中一个,被派到乌州一个小县当县令。当初被张舟书信斥责了一通,又被李书亭强行压回京都的陈怀锦,拒绝了小书柜和老四的跟随请求,顺路跟张舟一同南下赴任! 张舟如今想把苏州当做九州势力进入南方的桥头堡,很多商业事务急需开展。再一个原因,虽然在南十州解下一些善缘,但也得罪了不少人,以防万一吧,他可不想被人干掉。所以这次南下,随行队伍也比以往要大。身边侍卫就带了五十多人,还不包括暗中安排的随行,乱七八糟的近二百人。 陈怀锦还没有从失落中走出来,一个人坐在船头闷闷不乐。 张舟走到跟前,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见他没反应,知道他在为自己强迫他出仕而不开心,温声笑道“陈大公子,还生气呢?” 陈怀锦唉声叹气道“我怎么敢啊?河州什么事不都是您老人家做主?” “这话口气可不对,说得我好像在河州为非作歹,一手遮天似得!” 陈怀锦转过头看向张舟,皱着眉头道“大人,我现在的理想根本不是做官!梅长青和陆方城两个人都没有参加大考,你也没有反对,为什么我就必须要入仕?别说什么书院你管不着的话,李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九州商业的人,并且按你的思路,对大多数子弟进行“量体裁衣”的教育模式!我知道大人并不喜欢现在的诗书经集的教育模式,这点我是绝对支持大人的!再说,我在书院做的很努力,也很顺心,现在为什么让我去当官?难道九州商业就差我一口饭?” 陈怀锦情绪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发红。张舟笑着说道“先冷静冷静,今天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我都听着,你说完,我再说!” 陈怀锦深深叹息一声,平复一下激动,才道“大人,怀锦族中不是没有做过官的,官场一些事我也知晓!当初来河州,也希望考取功名,回去光宗耀祖!可现在,很多想法都变了,梅大哥就说过,当官不能施展抱负,又有什么意义?我深以为然!河州真的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我也真的投入了心思,希望为大人、为河州多做一些事!老四就是个仆人,现在干的多么起劲,那就是一个吃饱不饿就知足的粗汉子,现在因为有了事业,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而你算是硬生生毁了我的抱负!” 张舟淡淡道“那你的抱负是什么?” “我的抱负就是让更多的读书人,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然后发挥他们的学识,创造价值,而不是对着书本一天到晚的圣人云!” 张舟点点头,又道“河州多大?大唐有多大?天下又有多大?” 陈怀锦没有明白张舟的意思,张舟继续道“先说九州商业,现在发展的确很惊人,甚至不夸张的说,几乎垄断了北六州七成的经济,可是离我的想法还远远不够!同理,河州太小了,现在书院成年的学子,加在一起也就一千二三百人,里面剔除那些不可救药的,也就一半可以任用的!你窝在河州,到头来能培养出多少有用之才?” 陈怀锦道“大人,你说的道理我懂,可是现在天下,除了河州,没有别的地方会和你一样,在读书育人上下这么大的本钱!在南方世家豪门垄断的地方,更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你知道,我当官到现在经历过几次风口浪尖吗?” 陈怀锦点点头,张舟当官时间虽短,经历的风波可不少。 “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朝里的官员都有派系,而我没有,关键的时候,除了平王,没有几个人为我说话,尤其是文官体系中,没有丝毫助力!现在我还年轻,可是十年,二十年以后呢?我还要一个人在朝堂里战斗?我能保证每一次都安然脱身吗?这样下去早晚会翻船的,你们也不能总期许在我的羽翼下如何如何,万一我倒了呢?你们又能做些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河州的发展毁于一旦?你们想维护,又用什么去维护呢?我再厉害也只有一双手,如果可以加上你呢?加上更多河州出身的官员呢?虽然现在的想法还有些纸上谈兵,但是我们还年轻,有时间!所以我要为了九州商业,为了河州的以后,提前布局!” 陈怀锦立刻明白了张舟的用意,不由为自己原来的想法羞愧。 “大人,学生目光短浅了!” “你是内有锦绣的人,虽然不是河州出身,但是我把你当成河州学子的带头人!我对你的期望很大,以后你的任务会很重!” “大人放心,怀锦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再说,我家早都迁到河州了,我已经是河州人了!” “有远见!我欣赏你!” “大人,你就别装了,我家虽然不是肃州人,但也住了几十年,我爹娘怎么会那么主动迁过来?你让柳大哥软硬兼施,强拉硬拽的把我父母骗到河州,如果不是河州环境实在让我爹娘满意,估计早去衙门告你去了!” 张舟挠挠头,老脸一红,赶紧转开话题。 “当官可不是一腔热血就够的!这次我给你派了二十个随从,都是在府政衙门、刑捕衙门待过的老人,会对你有些帮助!另外九州商业也会重新经营那些州的产业,会和你“官商勾结”,你怕不怕?” “哈哈哈,大人,有您这位“官商勾结”的模范在这儿,我只怕学不到精髓,让你失望呢,又怎么会怕?” “那就好,这次我通过关系,一共捞到十一个外放的官职,虽然都是七品下的小官,但却是未来朝堂上河州系的种子!你们要好好努力才是!不过有一点你要切记,你也说过,别的地方不是河州,你不要期许改变太多,不然会过早的被排挤扼杀掉,明白吗?” “大人放心,这分寸,我还是有的!” 第113章 围杀 尤南七上次没有跟随张舟南下,而张舟险些折在南方,这次说什么都要跟着,又觉得军中调来调去,手续麻烦,干脆要辞了军职。结果被张舟一顿训斥九州商业在龙州的业务刚刚开展,边军里面没有靠己的人盯着怎么行? 于是尤南七乖乖的留在了边军,负责协调、照看九州商业在龙州的诸多业务! 短时间内应没有战事,尤南七留在那里,张舟也放心,而且因为有“关系”,安排上也是极为稳妥,任职在利剑镇募兵处,实实在在的老爷兵。 张舟对利剑镇很重视,梅长青和老黄自然不敢怠慢。在棠四娘的帮衬下,一家规模不小的火锅店,和一个当铺顺利开张,但也被棠四娘“霸占”去了两成股份。 最初,梅长青死活不肯让步,后来,知道那曲“笑红尘”的尤南七,私下对梅长青说说不准哪一天,这棠四娘就是自家主母了!梅长青心中恍然,“屈服”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正的河州烈,在豺狼虎豹群集的利剑镇大受欢迎!因为唯一有售,使得酒馆生意极为火爆,利剑关轮休的边军更是占去了近半的客源! 棠四娘在后院翻看账目,越来越像一个经营正经生意的老板娘了。这时,一个伙计跑进来,称有事回报。这个店小二就是上次被张舟打的那个,大家都叫他二子。 “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棠四娘看着这个胆子相来不小的家伙,今天神情有些不对。 “掌柜的,今日有些客人不对路子!” “哦,怎么个不对路子?” 二子虽然年轻,但是从小在利剑镇长大,眼光还是有的。 “这些人的目的,绝对不是来喝酒,我私下观察过,这些人虽然做的很隐藏,但我断定他们是大雄关那边的边军!” 那个时代军方的武器装备,绝对不可能一家可以完成,标准也存在不小差异,也造成了服饰上由诸多细节的不同,二子这样的“老江湖”,最少可以从十几处细节确认出是哪个防区的边军! 棠四娘眉头一皱,自己和九州商业合作进展极快,龙州的各个军镇,都开设了销售河州烈的店铺,大雄关的边军根本不需跑到这里喝酒的。 “还有什么发现?” “前两天也有,但我没有在意,今天感觉实在不对劲,这才来禀报给掌柜的!” 棠四娘想起身去看看,可最近总有一些“女子过多抛头露面不好”的谨小慎微。 “不必大惊小怪,你盯着就是了,咱们是做生意的,没有冲突咱的生意,就不要多管闲事、惹是生非!” 二子点头离去,心里却道,自从经营了河州烈,掌柜的处事风格真是变了许多。 棠四娘对边军到谈不上什么畏惧,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挡谁的路,或许这些人来只是有别的事,完全不需要这样紧张。想到这儿,不由一笑,自己这些日子怎么越来越像个妇道人家! 尤南七的职责,就是维护利剑镇的募兵和治安,很是清闲。 他虽然在九州商业里并没有明确职位,却是九州商业里的核心人物之一,知道许多机密,张舟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自然有深层次的用意,他可不敢怠慢。 前前后后已经有二十多人,经他的手,加入了边军。至于为什么要在边军里安插人手,自己没有过问,张舟说什么他做什么就是了。也有一些不错的年轻人,则被他各种理由拒绝,然后拐弯抹角的介绍给了梅长青,肥水不流外人田,好苗子也不能错过了,反正没少干“吃里扒外”的勾当。 除此之外,就是对利剑镇进行摸底,争取多掌握一些情况。只要闲着无事,就会便衣简从,去镇子溜达,学着张舟那样去私访。 今晚还没有出门,就被宁敬之召集去了,全关城的将官悉数到场,大家并没有听说什么风吹草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等了半天,宁敬之才出现,往前面一站,四下议论瞬间停止,就听宁敬之沉声道“今晚有特殊军情,所有人营地待命,没有军令不得外出!” 并没有人说三道四,军令就是军令,至于原因,不让你知道的,绝不可以多问。尤南七也没有觉得特殊,在张舒和的大营里,时不时就会搞这种禁令! 备战有警之时,盔甲是不能卸的,也不能出去溜达,更不能饮酒!尤南七呆的无聊之极,有些莫名的烦躁,直到半夜三更,才有了些倦意,倒在床上准备眯一会。 就在这时,隐约听见镇里传来喊杀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在夜里尤为刺耳。尤南七一下子坐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显然营房里的人都听见了声音,已经三三两两的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的观望着。 尤南七任职时间短,不明所以,叫来老资历的副手。 “这是什么情况?” 副手想了想道“这架势应该是,有人要对付镇里某些不开眼的人了!” “说详细点!” “一年多以前,有个瞎了眼的家伙,得罪了咱们大帅,当天晚上咱们宁将军就领人把那家酒楼给端了!那次也是这样全关警戒!” 尤南七记得杨魁曾经说过这个事,也就释然了! “那今晚也是咱们人在办事?” 副手摇摇头道“应该不会!很可能是其他大营采取的行动,你要知道,一个主将调动几百人报个私仇,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仇自己解决,也算是边军的规矩!如果是咱们自己办事,高低会有点风声!” 尤南七点点头,军令摆在那儿,出营看热闹是不可能的,听听声吧!这样的喊杀,并不会引起军兵的多少紧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利剑镇少了哪些人,真的少有人会关心。尤南七心里盘算着,应该和九州商业无关,初来乍到,应该不会和哪个将军有这样深的矛盾。 就在寻思之时,就听营门外传来卫兵的斥喝声。 “什么人?” “站住,再敢靠近……” 接着就是简短的打斗、跌倒、哼叫之声,随之大门被人生生撞开!借着院内火把的照明,尤南七一眼就看清闯入之人,虽然满身血污,但绝对不会认错,是大光头何五! 尤南七一嗓子喝退欲冲上去的官军,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何五欲倒的身躯。 “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去救我家老板……” 话完,人就晕了过去!尤南七眉头一皱,来不及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喊了一声。 “给我抄家伙!” 却被另一个声音阻止。 “慢!大人,不可莽撞,有军令……” 尤南七回头看看说话的副手,没有为难他,毕竟自己在这里时间短,没有理由让大家陪他一起违反军规,只淡淡说了一句。 “给我照顾好这个人!” 话完,把何五推到副手怀里,回屋取出刀就冲出了院子。 营房就在镇边,距离棠四娘的酒馆只有一里地,尤南七很快就看见,在火把晃耀中,无数人影围住酒馆,正在往里面冲杀! 且不管什么原因,单凭棠四娘和大哥那有点暧昧的关系,就可以让尤南七义无反顾!他也按张舟的标准给自己打造了一把长刀,哪顾得上对方有多少人,直接冲杀过去。 外围有人看见跑来一位身穿甲胄、手提长刀之人,立马进行喝止,尤南七根本没有一句废话,端起长刀,加快步伐。对方察觉不对劲,抄刀围拢上去,尤南七大吼一声“滚开”,见无人闪躲,不再废话,挥刀就砍! 刀锋力猛,极短时间,就被他砍翻了七八个,边军也穿着甲胄,尤南七穿着更是齐全,光线又不足,一时间很多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南七一阵狂突,接着混乱一口气几乎冲到了酒馆门口! 但最终,被两名边军校尉挡阻下来,一个使双刀,一个使枪,彻底封住了尤南七的去路。尤南七过手便知,这两个人武技绝对强悍,但自己凭借刀甲优势,也浑然不惧,与两个人绞杀在一起。 边军的领头人,心情十分郁闷,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小酒馆,开局竟然如此不顺!翻墙,墙上按了机关,伤了不少人;正门,也遇到了顽强抵抗,因为门口抵御狭小施展不开,只能硬生生往里面冲,已经折了不少人,要不是带来几十具弓弩,估计到现在还冲不到后院! 那几个高手非要等什么大鱼,隐藏起来不肯出手,只能靠自己手下这些兄弟上前冲杀。院子里正杀得激烈,现在外面又冲进来一个,还是官军打扮,转眼砍翻了自己二三十个人,哪有心情问询,恨恨的喊了一声。 “杀了他!” 突然,“嗖嗖“两道寒光乍现。那领头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周围一阵慌乱,就听有人喊道“对面有埋伏!” 有人看见,冷箭是从对面的一座二层小楼射出。 步军虽然二十年没有经历大战,但是平时训练极严,反应也极为迅速,有边军弩手,已经开始对着小楼门窗各处攒射还击。 一个校尉领着大批兵士冲了过去,在付出了四五个人的代价后,成群的边军冲到了楼下,普通的木板墙又怎么拦得住这些人,生生被劈开几个缺口,人刚冲进去,就遭遇到狙击,一交手就十分激烈! 领头人胳膊中了一弩,虽不致命,但疼得龇牙咧嘴,却也没有哼哼唧唧,又喊来一个校尉,再领一队人,去对面小楼里增援…… 棠四娘可以用的暗器全打没了,二子和大厅里的几个伙计,在对方冲进后院的时候,估计都已经战死,棠九和身材健硕如男子般的元二娘,挡在前面与冲进院子的边军厮杀,元二娘已经多处受创,身上还插着数支弩箭! 棠四娘对二子的提醒,还是上了心的,江湖之间恩恩怨怨,见利起杀心的大有人在,毕竟河州烈是一块大肥肉,被人嫉恨也是正常,这样的事情在利剑镇时有发生,就看谁能把谁吃掉! 原来以为,只可能是暗地里的偷袭,却没有想到,眼下面对的竟是数百边军,不计代价的围杀!如果不是在墙头上,提前设置了锋刀锐刺等物,恐怕现在什么都结束了! 最先受伤的何五,从室内密道潜了出去,去找尤南七请救兵,至今也没有音讯! 密道是早些年前准备下的,也就挖到了街角不远的地方。 这时元二娘闷哼一声,不知道被什么伤到,整个人仰面跌倒!棠四娘娇喝一声,迅速拾起一把刀冲了上去,顶替元二娘的位置。事到如今杀一个赚一个吧!江湖人终究江湖死,或许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那个人呢? …… 并不以近身搏杀功夫见长的棠四娘,很快就在边军疯狂的冲杀中,筋疲力尽,自己右肩背处,也被砍了一道几乎见骨的刀口,鲜血直流!已经无力提刀。 她望着浑身是血的弟弟,用颤抖的手一次又一次徒劳的擦试着,嘴里不断流出的鲜血,继续护在自己身前搏杀! 棠四娘感觉心里很平静,也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他想知道的那些事! 棠四娘奋力抛刀斩杀一人后,再也无力躲避敌人的靠近,对方挥来的一刀,眼睁睁的就要砍到自己花容月貌的脸上,就听见“噗”的一声,那挥刀之人,被一箭贯胸,整个人都被撞飞了回去,接着又有两名靠近的边军被射杀,才让棠风四娘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快撤!”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后院墙上跃下,落入院中,把已经摇摇晃晃的棠九拉到身后,随手荡出一剑,寒光如瀑,当场斩杀四人! 老书生在关键时刻,带着十一郎赶了回来,从防守薄弱的后院翻墙而入。 瘦高一些的十一郎,弓射精准,配合老师,又射杀了几个目标,老书生则飘剑如雨,几个照面,就把冲进后院的边军斩杀殆尽,一个人封住了门口。十一郎检查元二娘已经没了呼吸,无暇哀痛,先把棠家姐弟拉到后面。 “带他们先走!” 十一郎听见师父的喊话,没有迟疑,率先背起棠四娘就要进屋,现在四下被围,密道是唯一的希望了。 就在这时,后屋顶上传来一阵冷笑。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这老家伙终于赶回来了!” 屋顶站着五个人,就是专门为老书生准备的高手,一直在等着老书生的出现,才齐齐露面!对于这样的杀手组织,必须斩草除根,尽数围杀,逃出去一个,都是祸害!后院为什么留下疏漏,不过是在等更多的鱼儿入网而已,现在大鱼入网,可以全力捕杀了! 老书生目露寒光,挥手就是一剑,剑气如匹,屋顶五人,齐齐亮出护盾,对老书生的一剑谨慎应对,却不想老书生的目标根本不是人,而是屋顶,十余丈外的一剑之气,生生斩塌了屋顶,五人脚下失根,随势坠下! 十一郎背着棠四娘,手扯棠九,紧紧后退,避开掉落的砖瓦,没等烟消灰散,屋内就飞出五面护盾,飞旋着击向老书生,老书生剑做回旋,轻松击落飞盾,随之五个人从瓦砾中杀出,一个攻向十一郎,其余四个围攻老书生。 四个人本身就不是泛泛之辈,攻击配合也纯熟精妙,而且明明已经把护盾当武器投出,现在每个人手里又各持有新的护盾,材质也更为精良,竟能经得住宝剑砍杀。近战加护盾,严重制约了老书生的剑术发挥,一时间陷入僵局。十一郎虽然不擅长近战,但搏命拼死之时,也极为彪悍,和那人杀个难解难分,外面的边军也得到机会再次涌入院内,虽然插不上手,却也注定了这场围杀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外面的尤南七被重重围困,杀红了眼,却难以再近一步,那二层小楼的喊杀声也已经结束,里面的边军开始回撤! 第114章 左右为难 新开业的火锅店里,掌柜、厨子、伙计,一共近三十人,个个穿好内甲,拎着武器,其中还有十多个端着强弩,为首一个中年人,正是火锅店的掌柜。 “事发突然,现在七爷有难,也是我们兄弟效命的时候了!” 来之前,张舟就有过密令,尤南七的安危放在首位!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只是棠四娘,他会选择不管,但是尤南七他不敢不管,也不能不管!哪怕对手是边军!酒馆对面的二层小楼,就是九州商业新开的当铺,已经率先出手。 掌柜的看看手下这些人,继续道“大家都知道,家主向来不会亏欠尽职的兄弟,今晚别给家主丢脸,别给咱们的家人蒙羞!出发!” 当铺的兄弟悉数战死,更激发了这些人的血性,二十余人,在十多把强弩的掩护下,对包围尤南七的边军,毫不犹豫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把刚刚稳足阵脚的边军再次搅乱。 尤其十多支弩箭的威势,让毫无防备的边军不得不选择四下躲闪,也冲乱了对尤南七的围攻阵型。浑身血色的尤南七,被院内的厮杀声催得心如火烧,顾不得自身伤势,也来不及弄清情况,借着混乱摆脱了敌手的纠缠,看准时机,一鼓作气冲进了酒馆。 刀光闪耀、所向披靡,拥挤在酒馆里面的边军,又哪里拦得住他的冲杀,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杀到了后院。 第一眼就看见老书生正被几个持盾者围攻,又瞅见瘫坐一角的棠四娘,没有丝毫犹豫,一跃而起,朝其中一个持盾者劈砍过去!他的大刀,在分量上就比老书生的剑要重七八倍,钢口又是最好的,加上尤南七力量彪悍、怒意正盛,而这个持盾者也预想不足,潜意识的用盾抵挡,结果一刀下去,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血性暴力的画面,让四周边军无不大惊失色,而老书生也抓住机会杀掉一个失神的持盾者! 但形势只是瞬息间的好转,先前在外面阻拦尤南七的两个高手,此时也追了进来,尤南七和老书生,不敢各自为战,一同退到十一郎身边,护住几个伤者,抛弃所有想法,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杀! 酒馆外面,随着最后一个持弩伙计被冲近的边军杀死后,大街满是死寂,前后几番突袭厮杀,让边军在整条街上死伤了一百多人!可以说尸横遍地,如果算上酒馆里面的损失,这次带来的人,已经报销了过半,领头人脸色苍白,弩箭的伤痛远远不如此刻的心痛。 这六百边军,是自己用了五六年时间,才打造出来的精锐营,没有为国捐躯,却一名不文的死在这个边境小镇上,可是他别无选择!哪怕今天自己也会死在这儿,他也不能后退! 后院的战斗一直没有减弱的迹象,让他不再犹豫,一挥手把身边最后的军卒统统派了进去,自己则带着几个扈从继续守在酒馆外面的街上,等候着行动的结束!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门口有几具“尸首”同时“活”了,并以极快的速度围杀上来。 这些人清一色的手持短匕首,沉默无声,刀刀致命,干净利落,七八个扈从来不及反应就被尽数斩杀。领头者惊愕中,就被冰凉刺骨的匕首抵住了脖子。 酒馆里的边军发现,想冲出帮忙却已经来不及,头领被劫持,一个个不敢妄动,只能把对方围住,眼看着对方挟持住头领,走进酒馆。 行动者一共五人,各自明确任务分工,两人负责开路,两人负责劫持,一个人殿后! “住手! 杀伐再激烈,这两个字都会显得极为入耳,后院的人都不由一愣,尤其院内的边军,发现自己的领头人被抓,一时间不知所措,纷纷撤回,停止了攻势! 老书生和尤南七已经没有借机多杀几个敌人的力气了。尤南七大口喘息,此刻感觉手中的刀无比沉重,刀头搭在地面,握刀的手不停地哆嗦着,老书生血气翻涌,气机紊乱不堪,已经有了难以为继之感。十一郎弓箭早已射尽,手持双刀,因为有老书生和尤南七护在前面,情况还算好些,此刻一点也不敢大意,棠四娘搂着昏迷的棠九,不知道想着什么! 使长枪者率先对几个劫持者喊道“今晚的事,必然是不死不休,不可能存在收手的可能,几位知时务,放了我大哥,我保证给你们一条生路!” 为首的一个人,冷冷笑道“屁话真多!老子也实话告诉你,不放人的结果只有一个,你大哥第一个去死!” 死字一出,负责劫持的其中一位,一匕首直接捅入领头者的腹部,手法纯熟,保证见血、见疼、见效果,却不会致命! 领头人也够血性,咬牙瞪目地闷哼一声,硬生生忍住疼痛,没有出声,动手的汉子微微一惊,随之阴恻恻一笑。 “挺爷们啊!能忍住?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忍多久!” 话完,匕首拔出,再次刺入大腿,刀身用力一搅,领头人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持枪者大怒,却投鼠忌器不敢硬来,双刀者拦住他,喊道“先把我大哥放了,我们放人!” “行啊!你们先滚出院子再说!” 就在双刀者和持枪人交头接耳小声商议,看似要做出让步妥协时,一个持盾的高手,突然把手中刀抛出,刺向领头人,劫持者发觉险情,急忙把人质往后拉扯,仍是慢了一步,刀从领头人胸部刺入,领头人微微一挣,随即断气,再无救治的可能。 持枪者勃然大怒,长枪如电般刺入那投刀边军的肩头,用力将整个人挑起,喝骂道“王八蛋,谁让你动手的!” 那人挂在空中,双手握住枪杆极力挣扎,口吐鲜血,面容狰狞道“今晚任务完不成,他又能多活几天?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而已……” 持枪人不等他说完,手中长枪一抖,直接将那个人整个胸肩绞碎,一时半空中血肉如雨,随后仰天长啸,悲愤不已。 领头人已经没有了劫持要挟的价值,被丢在一旁,五个人彼此看了看,微微一笑,摆开架势,准备迎敌,毫无惧意,敌人再多又如何?无非一死而已! 就在双刀者欲孤注一掷,准备下命令时,外面喊杀声大作!接着就是沉闷的撞墙声,很快“轰”的一声,一侧院墙从外面被撞塌,随即大批甲胄整齐的边军冲了进来,为首一名骑马的大将,正是宁敬之。 宁敬之看着满院的尸体,微微皱起眉头,望向对面两个校尉,直截了当道“领着你们的人,滚回去吧!” 长枪军官愤然道“宁将军,我大哥死了,你让我们就这样回去?” 宁敬之面无表情道“种合,沙场之上生死有命,这个道理你不懂?” 双刀者不满道“宁将军,你好像破坏了规矩!” 宁敬之呵呵冷笑道“尹东山,你什么身份!和老子讲规矩?再说,龙州的规矩是大帅定的,不是他孟大力!更不会是你们!” “既然这样说,那么卑职今天必须要完成军令,恕不能给宁将军这个面子了!” “谁的令?” “无可奉告!” 宁敬之突然高声道“奉大帅将令,有私自出营者,按谋反罪论处!抵抗者,格杀勿论!” 身后的边军齐齐听令,刀出鞘,弓上弦,只要宁敬之一声令下,就会毫不迟疑的对这些大雄关袍泽下手。 “宁将军,你可不要后悔!” 尹东山阴沉道,宁敬之没有回话,一只手已经举起。尹东山从对方眼里看不见丝毫犹豫,高声道“慢!宁将军,我们可以撤走,但是我要知道,这是你的命令,还是大帅的意思?” 宁敬之眼神一冷,杀机大增。 “不要有任何废话,三个数时间,撤不撤,我只要答案!一……” 撤?损失太惨重了,大哥也死了,任务也没有完成,如何放下心头这股怨气? “二……!” 不撤?最后自己和身后这些人一定会扣上违反军纪,甚至是谋反的罪名,对他们这些不怕流血的汉子而言,这个罪名可不是能轻易背负的起!一时左右为难!可是宁敬之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喊道“三!” 手势就要往下挥! “我们撤!” 尹东山还是在最后关头,在宁敬之杀意决然中,做出了决定! 在利剑关边军的监控下,大雄关边军开始向外面撤。尹东山怒气愤然的问道“宁将军,卑职回去后,定会如实转告孟将军!” “随便!你也帮我转告孟大力,再敢派一个军卒到利剑关闹事,我保证不会再有三个数的耐心!” “哼,告辞!” “天黑路险,我会派人护送二位离开,也算尽地主之谊!还有,那些尸首统统给我带走,利剑镇没有地方埋他们!” 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张舒和就在利剑关,在龙州,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机密。张舒和此时就在利剑关进行巡查,是很正常的五大关巡防。他刚到利剑关就收到一张密条,写密条的人正是孟大力。 能当上边军重将,自然都有背景,而孟大力和自己更是一个恩主,他可以坐到这个位置,都是恩主的提携和帮衬! 纸条上写明,孟大力的人要在利剑镇替恩主“办点事”。要求利剑关的守军全营警戒,不得外出!张舒和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杀鸡不会用牛刀,处在他现在的位置,恩主如果需要做一些小事,不可能找到他的头上。再说,这样的事,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对于利剑镇这个地方,不用些血腥霸道的手段,无法确立边军的绝对统治地位。于是毫不犹豫的让宁敬之下了全关警戒的命令! 对于利剑镇今晚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他不会在意。可是当利剑镇传来消息,尤南七单枪匹马冲出去和对方杀了起来,张舒和就纠结了。 尤南七和张舟什么关系,他自然了解,那是绝对的兄弟情谊,而张舟更是他谋划边军强大的有力支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边军现在的窘迫,大战可以说随时都会开启,九州商业可以帮助自己解决极大的后勤之忧! 张舟还承诺过,只等天气暖和,就会在龙州开展数万人屯田的计划,加上商贸合作,只要蓄积好底气,张舒和完全有信心在对燕作战中,取得古人未有的战绩。 尤南七万一有个闪失,张舟会怎么做?解释说,边军几百人的调动自己不知道?这说法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张舟知道自己见死不救的话,以他那个脾气会原谅?甚至他敢确定,张舟一定会做出意想不到的报复之举!九州商业一旦撤离龙州,其损失自己绝对承受不起!可是,如果插手的话,恩主那边又如何交待?张舒和一时也左右为难! 他并没有老实呆在营房里纠结,而是带着宁敬之,来到了利剑镇外,观察局势,当看到,袭击的三十余人悉数战死后,张舒和非常确定,所救之人对张舟必然极为重要,何况还有一个尤南七卷了进去。 恩主那边,或许还有办法解释弥补,可是张舟这边,绝对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而从私心的角度出发,他更渴望得到的是,未来对燕作战中的赫赫战功!而且现在的局势,陛下也不敢轻易边军换将,恩主更不会换了自己,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任会是谁的人。想到这里,张舒和不再犹豫。 所以宁敬之领人及时杀到! 大雄关的人离开院子后,由利剑镇的军队严密“护送”离境。宁敬之也没有在院子里待太久,命人处理好善后,将伤者送到募兵处进行救治,就离开了。 一夜,九州商业台面上派遣到利剑镇的老板、伙计,四十一人全部战死,至于五个偷偷潜伏的“夜叉”人员,也尽数曝光!而棠四娘一方,元二娘和二子等七名伙计战死!棠四娘、何五、棠九重伤,老书生外伤虽轻,但内创极重,没有几年调养,恐怕难以恢复,尤南七大小创伤十七处! 大熊边军第一战兵营,来时六百整编,回返时不足二百人! 第115章 大出云寺 乌彩儿感觉自己已经摇摇欲坠。 那日,她和老爹,及一些乌氏的邻里、子弟,刚冲到祠堂边,就被流寇包围了。别看乌老爹的腿瘸了,但是枪法绝对犀利,奈何流寇太多,又彪悍异常,而乌氏族人的救援又过于分散,形不成合力,与流寇的对阵中极为被动。 乌老爹为了保护她,多处受伤,周围的乌氏子弟也死伤殆尽,情况危急之时,一批陌生人赶到,救下了他们父女,老爹虽然受伤颇多,但性命却保住了。事后得知,也是这些人救下了他们的氏族长老。 事发第二天,她便找到对方表达谢意,并在交谈中,谈及自己是九州商业的代言人,引起对方头目的关注。 随后的事态发展,她也注意到了不同,军队名义上是搜捕流寇余党,但行动的目标绝对是另有其人,只要不是针对乌氏氏族,她也没有太多在意。 没有想到,就在前几天长老乌慕容找到了她,说有人要见自己。她被带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贫民巷,见到了那个救下自己父女的头领。 对方直截了当,希望她帮忙带一条信息出城,并千叮万嘱,一定要想办法见到九州商业的张舟本人才可以说。乌彩儿当然知道张舟是谁,那个年轻和蔼的家主,还和她说过几句勉励的话。 而乌彩儿问他为什么找上自己?他回答道乌州城封锁极严,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能出去。女子就是一个例外,只要身份可以被证明,身上没有夹带,就可以出城。他们已经出不去乌州了,而且情况越发紧急,实在逼于无奈,才找她帮忙。 信息并没有实质内容,而是一些数字,那人在她背熟以后,还让她转述一句话老师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学生,很骄傲。 那人虽然知道她是九州商业的人,却不知道她是“影子”的一员。当那个人说出那些数字时,她心里就猜到了什么。她们每个人都经过此方面的训练,但数字和对照的书本不同,意义也不同,除了自己一条线的,别人得到了,也看不出任何实质性东西。她知道这串数字很重要。 她经过严格盘查后,被放出了城,整个乌州被流寇洗礼过后,灾民还没有回返,到处一片荒芜,因为出城不准骑马、不准带大量食物,加上四野荒凉,也是敢让女人出城完成一些事物的原因。 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苏州,虽然不知道外面局势如何,但苏州泽香的铺子,就是九州商业在南十州最大的基地所在。 乌彩儿能够被选拔为“影子”,自然有不俗的一面,但终究是个女子。数百里徒步行进,又要躲避游骑的巡察,紧张、饥饿、疲惫,等走到秦江江边时,已经支撑不住了,晕倒在滩涂边上。 恍惚中,她想起了那排漂亮的白牙,感觉很近很近,又很远很远。 张舟也不是被官场、商界所有人都忌恨。在苏州码头,邱俊和几十个大户就满心敬重的前来迎接!张舟发自肺腑的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并将这份情谊很好的嫁接在,彼此以后的商业合作上,河州商业的物件在哪里都是抢手货,如果竞标,这些人里十有八九分不到油水,希望得到一些商业合作,或许才是他们选择和张舟亲近的目的,但张舟并不反感他们如此。商人如果不求利,反而让人不放心。 当晚和邱俊私下谈到了半夜,对苏州格局有了更为清晰的了解!此前,在邱俊帮助下,九州商业在苏州不仅恢复了此前的经营,大范围的扩张已经开始。毕竟上次张舟和九州商业的义举,在苏州民间获得了极高的声誉。 苏州府政衙门主官郑云鹤,这次没有参与对张舟的口诛笔伐,也算有些良知。因为张舟并无实职,奉旨来苏州大出云寺修禅养性,所以没有对其正式拜见,南十州商场、官场都极为复杂,直截了当去拜见,反而可能给对方添麻烦,暗中让人送了一份礼物,也算打个招呼! 大出云寺罗汉堂首座方静,亲自到苏州迎接张舟,赈灾过程中,两个人也算有一面之缘,只是那时情况紧急,无闲交谈,而现在不同,心情放松,时间也充裕。 前世有少林寺,各种书籍中更把罗汉堂描绘的神乎其神,融入脑海中很多可敬可爱的人物。 这方静五十多岁,身材壮阔,外表憨实,让张舟对之感观甚好。一路上,两人探讨甚多,让他也对大出云寺有了更多的认识。 大出云寺所谓的十八堂,是泛指佛家十八重天,实际并无十八个堂口,大出云寺只有罗汉、普陀、大梵、无量、福缘、广恩、无欲、有善等八个堂口,各司其职。虽然堂口为八,但大出云寺大大小小佛殿却正好是十八座,亦是对应十八重天之说。 罗汉堂则是武修为主,武林中名声赫赫的大肚如来,就是前罗汉堂首座,方静便是他的弟子。武修上五花八门,各修各的机缘,大肚如来就是拳法著称于世,也是其名气太盛,遮掩了大出云寺无数高手的光芒! 张舟屡次试探方静的拿手本事,方静都微笑不语,张舟也不好意思再问! 大出云寺占地极阔,各种用途的院落过千,僧侣近万,是数百年来不断修建积累之果。赈灾之后,更添信徒无数,终日朝拜者不绝、香火不断! 琳琅公主被安置在后山,一座极为僻静的院落,这里属于大出云寺的地盘,却不属于大出云寺的院内,自有一条下山的出路。张舟第一个拜会的目标就是这里。 张舟按要求独自进院,到了最里面的院子,已经看不到一个仆从。所有门窗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极重的汤药味。张舟在门口看见了一位,身段丰腴而不失婀娜、表情却有些严肃的美妇。 可以站在这个位置,必然是琳琅亲近信任之人,张舟恭敬施礼道“九州侯张舟,奉旨探望公主殿下!” 叶白梅打量了张舟一番,当初在河州曾远远地见过一眼,看得并不真切,只是有个粗浅的印象。 今天近观,从张舟的外表装扮而言,面容绝对不算出彩,但身材健朗,举手投足间,倒是养成几分从容不迫的气质! “九州侯,殿下身体略有起色,你进去且要小心在意!” “谢前辈提醒,张舟不会过多讨扰!” 张舟心里对这位久仰大名、有过牵绊、堪称对手,却未曾谋面的琳琅公主,还是有些怵头,和当初见平王赵琪瑛有些相似,但是毕竟有皇帝吩咐,不可能避之不见! 叶白梅没有随他进屋,在外面帮他关上门。张舟心里还有些意淫,这算不算孤男寡女,共居一室?传出去不知道对谁名声更不好,反正应该不是自己。 一张简单的大床,四周不知道挡了几层纱,朦胧都称不上,和隔道墙差不多。张舟也不敢造次,恭敬跪拜施礼。 “微臣张舟拜见殿下!” 许久也没有听见回音,会不会是睡着了?这情况属实有点尴尬,就这样跪着继续等?张舟可是很心疼自己的膝盖。于是,声音又微微提高了一些,再报了一次。 “微臣张舟拜见殿下!” 仍无回音,张舟确定应该是睡着了,那就先回去,以后再说!你公主身体有恙,我张舟也是车马劳顿,大家彼此间,应该有个谅解。 就在他打算起身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个有些戏谑的声音说道“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屋里一直很安静,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把张舟吓得差一点坐到地上。回头一看,一个姿容不算绝色,脸色有些苍白,但气质英爽的成熟女子,正站在门后,衣着竟然和瑶台歌舞团那些设计有些相似,只是更为生活化。从气质举止上判断,是琳琅公主赵琪璇无疑。 心里吐槽对方是不是闲大了,可口中却恭恭敬敬。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刚才有些惶恐局促,没有看见殿下,实在无礼,还请殿下赎罪!” “你的确很无礼!” 张舟不知道,她这句话指的是当初信件之事,还是刚才的举动,可不能停留在这个话题上,忙道“看见殿下无恙,微臣就放心了!” “哦,你放心什么?” 张舟腹诽,又是一个不会聊天的女人。 “臣的意思是……” “不需要解释什么!” 把张舟噎的又差点栽一个跟头,没有办法,人家是名誉天下的公主,自己没有必要去置这个气! “本宫现在仍然属于半昏半醒的状态,明白吗?” “臣明白!” “明白就好,别的事不需要你参合!下去吧!” 张舟巴不得甩手清闲呢!忙逃身而出…… “殿下,你何苦呢?” “……” “张舟这个人虽然可恶,但是能力还是有的,不然陛下也不会把他派来大出云寺,何况殿下不是也想让他为你效力吗?” “姑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生气!让他帮忙的话,我也开不了口!” “恨他就应该为难他,怎么可以放过他呢?” 赵琪璇似乎不堪叶白梅的埋怨,岔开话题说道“先不说他,按空澈大师和御医的说法,这种毒来自于巫神镇,现在所怀疑的那几个人,并没有谁和巫神镇有关系!” “表面看起来的确是这样。现在两条路,一条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另一条就是继续查,必然有蛛丝马迹!张舟是刑捕出身,应该有经验!” “哈哈哈,姑姑,你若说他别的地方有些能力,我还信,千万别提及侦缉断案,简直就是刑捕界的笑话!” 赵琪璇醒来这些天,第一次笑如花开! 张舟也算奉旨成了空澈大师的弟子,让他不由自主想到了韦小宝。空澈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有传授他什么佛法禅机的意思,只传话让他在大出云寺好好转转,当修身养性了! 张舟也乐得如此,干脆带着杨小郎和二牛认认真真的游山玩水!第一个目标就是罗汉堂。别的山头如何他不知道,这罗汉殿主峰的石涯形状,的确如一尊双手合十、做诵经状的罗汉。罗汉堂就修建在罗汉石涯之下,五进的院子,林林总总各种用处的正殿、偏殿。因为不准香客及此,比之别处要安静许多! 方静亲自陪他四处观看,为其讲解。 “方静师兄,怎么不见练武的僧人?” 方静常态化的微笑道“今日是禅修课,都在罗汉殿听经呢?” “修武也需要听经?” “佛法曼妙,五行三界都不离其中,禅机佛理自然有助于武道修行!” 张舟悟自己的武道,还摸不到门槛呢,又哪敢对这些评头论足? “方静师兄,实不相瞒,我对佛法确实知之甚少,但对大出云寺的武技绝对是神往已久!” 张舟这话绝对不虚伪,两世为人都是如此。 “大出云寺香火传承数百年,出大德高僧无数,在武技一途也的确有些心得造诣!想加入罗汉堂习武的人,每年都有很多,但佛家讲究机缘,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加入的,加上大多数弟子,修行到一定年头,也会被差遣到别处任职,所以罗汉堂弟子从未超过一百零八位!” 罗汉堂出身的弟子,行走江湖的并不少,也有加入江湖门派的,但大都以惩恶扬善为己任。如果有大出云寺内出身的弟子为非作歹、行凶作恶,大出云寺必会出手清除! 然而天下寺庙众多,远不止大出云寺一家,大出云寺也不可能涉足别家寺庙事务!但总体上,大出云寺代表着佛门正统,名声和品行还是匹配的。 “不知道什么资质才有这样的机缘?” “这个,贫僧也说不好,每年都会有一次选拔,能招入多少,能招什么人入堂,完全看机缘!” 和没有问一样,有时候,和这些和尚说话的确很费脑子! “那学习每一种武技,是否都有老师指点?” “佛家讲究万物一理,各种武技大多需要自己修行!如果遇到瓶颈不解之处,也会有人提点一二!” “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恶贯满盈的坏人,放下屠刀,愿意从善,你们会收为弟子吗?” 方静一笑。 “看机缘!佛门不会拒绝任何向善之人!” “如果是别的门派弟子呢?” “正常是不会的,除非机缘深厚!” “为何?” “和尚虽是出家修行之人,也不可能完全逃避红尘俗世的纷争!但少惹些派系门户间的纠缠麻烦,对佛门清净总是有好处的!” “师兄,你就这句话有点烟火气!” “哈哈哈!如果不食人间烟火,那要香火作甚?” 第116章 琳琅公主的案情 张舟索性到罗汉殿听了一场经课,讲课的是一位老迈的僧人,说话声音缓慢而清晰,大殿近百位僧徒都能听得真切,能不能听懂不知道,反正皆是聚精会神。 殿内听经的和尚,高低胖瘦、貌老年幼都有,最小的看来只有六七岁,生得粉雕玉琢,老得感觉自己能不能从蒲团站起来都难说,反正绝对看不出这是一群足够惊骇武林的高手。 张舟本想试试能否有顿悟的机缘!可惜,什么都没有听懂,感叹自己小看了佛家经文的深度和玄妙! 老和尚讲完经文,低唱佛号做为结束语,众僧侣齐唱佛号回应,无比庄重。听完经课,再无其他,张舟转身往外走时,确不想被讲经的老和尚喊话留住。 “施主请留步!” 不但是张舟,方静也有点愕然。见老僧慢悠悠走到近前,张舟先施礼问道“不知大师,唤我何事?”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勿怪,老衲是喊的这位施主!” 话完,指了一下张舟身后的二牛!张舟不明所以,二牛满脸愕然,方静却会心一笑。 张舟随后有些明悟,难道二牛是有机缘之人?赶紧拉了二牛一把。 “发什么呆,大师要和你说话!” 二牛有点缓不过神,对这个刚及自己下巴高的老和尚施个礼,憨实道“大师,叫俺作甚?” 老和尚笑容可掬道“孩子,愿不愿意修习一些武技?” 二牛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聪明,如果不是张舟把他脑袋按在桌板上,强逼着他学习,估计现在字都不会认识几个,打架全凭力气,至于高深武技,想都没有想过,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茫然的看着张舟,张舟心里却是高兴。 “怎么?就打算一辈子和蛮牛似得活着?机缘来了,可不能错过!” 二牛得到张舟的许可,才急忙回答老和尚道“愿意,可惜俺不识几个字,什么也不懂,能学个啥?” 老和尚丝毫不以为意,笑道“无妨,只要你愿意即可,老衲会负责教导你年!必定会有精进之处” 二牛一听年,可不愿意了。 “啥?年?不行不行,俺还要保护俺家大人呢!” 张舟笑骂道“你个浪费粮食的货!年后我才多大?你还怕没有机会?再说,你的武技高深一些,我才更安全,这个道理都不懂?” 二牛却有点固执。 “年的,太久了,俺也舍不得离开大人!” “屁话,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命令!” 张舟态度严厉起来,二牛不敢再言语,可是眼圈发红,明显不舍。张舟也不搭理他,转头看向老和尚,问道“大师,不需要这个孩子出家当和尚吧?” “呵呵,不需要的!施主放心把这孩子留下即可!” 然后对方静道“带施主离开就是!” 由头至尾都没有问张舟是谁,个性十足。 究竟是怎样的机缘无所谓,反正对二牛应该是难得的机会,张舟自然不会错过!也没有挑理老和尚的目中无人,真正的高人哪能没有点个性? 张舟自认不是什么高人,但从来不排斥有高人的存在,更不会阻止属下增长见知的机会!九州商业就曾有过几个工匠,仰慕一位陈州的雕刻大师,称其技法极为精妙。但那位大师以故土难离为由,谢绝了九州商业丰厚待遇的邀请。几个工匠虽羡慕其技艺,却更舍不得在九州商业的岗位,只能叹息作罢。 张舟得知后,决定出资资助几个人去东州,拜师学艺三年,至于可以学多少,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张舟对这种可以提升属下能力的机会,除非涉及根本,不然很少放过。 二牛哪有心情考虑得失,听说这样就要离开张舟,不由得嚎啕大哭,气得张舟踹了他一脚。 “我还在大出云寺呢!什么时候想见不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给我丢脸!” 不过,让二牛情绪影响的,心情也有些唏嘘!不得不对那个老和尚又嘱托几句“这孩子品性好,就是能吃一些,还望不要为这个计较,我不能让寺里吃亏,会给足够的香火钱,千万别让孩子饿了肚子!” 哪儿想到,老和尚竟然直接接了一句。 “香火银子少于一万两,应该是拿不出手的!” 张舟脸憋的通红,方静也感觉好笑,但是没有一点参合的意思,自己这个罗汉堂首座,在这位老和尚面前,还真没有多少言辞的余地。 走出大殿好远,张舟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方静不知所以,问道“何事让侯爷如此开心?” “能不开心吗?我原来打算给两万两的!” 方静闻言亦是开心大笑。 大出云寺里,张舟的笑容可以保持多久,完全看琳琅公主赵琪璇的心情,现在赵琪璇心情不错,结果就是,张舟笑不出来了。 “什么?中毒?让我调查?巫神镇?” 张舟听完这些案情细节,似乎听得见自己脑仁片片碎裂的声音!心里话,你们皇家的破事怎么那么多?关我屁事?和我有毛线关系?我欠你们赵家的不成?做事没有风险吗?不需要给报酬吗?…… 总之,无数牢骚后,简简单单总结出几个字! “微臣尽力而为!” 赵琪璇似乎并不满意他的答复。 “如何尽力而为?说说你的想法?” “啊!微臣以为,首先应该全面调查一下可以接触殿下的人,然后……”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没有大张旗鼓的调查吗?” “微臣不知!” “就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触动太多!万一下毒之人背后还有其他,很容易就会断了线索!” 这话真的提醒了张舟,福祥和他说过那个老太监的事情经过,就是极为干脆的一死百了,未有留下任何证据,导致后续调查难以开展。福祥动了多少心思,才查到可能是利用马车在传递消息…… 可见,一旦打草惊蛇,不但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且极可能造成无功而返的结果! 想到这一点,张舟不由得有些脸红,心里又有些不满你身边能人异士无数,还让我调查干什么?闲的没事干,拿我开心? 他猜对了,赵琪璇本心还真的没有指望他可以查到什么,之所以让他做,就是喜欢看他被自己调教的样子! “殿下,微臣的确愚钝,不堪任事,恐耽搁了殿下的大事……” “父皇派你来,就是游山玩水的?” 听到这话,张舟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想起皇上在自己离京时,曾给过自己一封密旨,让他抵达大出云寺后再看,自己竟然给忘了! 这可不是记性不好的问题,而是自己对皇权的漠视,这件事如果被上纲上线,皇帝绝对不会一笑了之,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道“殿下,臣请辞片刻!” “哦,何事?” “臣突然腹疼难忍,看,已经疼出汗了!” 赵乾元给赵琪璇也有密信,只说让她加倍小心自己的安危,会派得力之人,前来帮助她,未提及张舟有密旨之事,更不会想到,他满脑门子的冷汗是惊吓出来的!虽然有些不雅,但毕竟人之常情,自然准了。 张舟出门后,一路飞奔,十几里山路,竟然没有觉得疲累,换做以前是不可能的。心情急切,让他没有觉察这份变化。 返回自己的住处,在一堆包裹里找到了密旨。急不可耐的打开观看。大概内容就是琳琅之事,你要谨慎细查!两个月内,还没有查出一个结果的话,你就留在大出云寺落发为僧,当一辈子和尚吧!另外让张舟以察部巡视官的身份,调查武侠山在西南乱局时的行为! 察部的作用,在京都以外的地方,早就名存实亡了,大多情报都靠当地官员的奏报,这也是此次西南大乱信息闭塞、导致处置不及时的原因之一。 此次蒋巨在处理张舟事宜上,明显偏颇,让赵乾元很是不满,把他的正堂,降到了左侍,但是仍代管察部!自己这个临时官职,也就是个名头,又不需要天天上班对脸,也无所谓了! 武侠山是武林中的顶级豪门,七大名门之一,地理位置距离颍州湖不远。这次赵琪瑞在颍州逃之夭夭,赵乾元并未太多责怪,虽然也知道这个儿子有不小的问题,但没有明确指证,也就得过且过了。而武侠山在翻江倒海的乱事中不声不响,加上赵琪瑞曾有密信说及,武侠山可能有资助民乱之举,让赵乾元有些不放心。地方府政荒废了,察部的力量也指望不上,索性把事情推给了张舟。 皇帝说的轻描淡写,张舟却有了巨石压心的烦躁,想着是不是找空澈大师商量一下,来个旧疾复发什么的,混个病假好应付这些差事! 虽然旨意上的事情让他很不开心,但还是多少有些庆幸,没有耽误什么大事。张舟一路上胡思乱想,也把自己对“下毒案”的想法反复酝酿,以便和公主答对时,不至于出现纰漏,而导致措手不及。再次回到了琳琅公主的住处前,心境也平抚下来! …… “臣上次受伤,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偶有急症发作,还望殿下见谅!” 他的胡说八道却让赵琪璇很是愧疚,张舟受伤的事她很清楚,只是看到他活蹦乱跳的样子而忽略了。 说话语气也温婉了许多。 “快起来吧,以后这些礼节就免了吧!本宫忘记了你受伤之事,你自己好好调养,调查之事本宫自会处理!” 张舟现在可一点也不想推辞,王八蛋才想当和尚呢!起身连忙道“谢殿下关心,微臣这点小伤痛不算什么,为殿下效劳才是大事!微臣已经有了些想法!请殿下放心,一定查出一个结果!” “哦,如此有把握?” “把握不敢说十足,但是办法还有一些的,殿下,如果不觉疲惫,臣想好好了解一下详情!” …… 赵琪璇把中毒的经过,又细细说了一遍,并明确告之,所中之毒来自巫神镇,名曰“断机”,这种毒药江湖上极为少见,在巫神镇都是禁物。如果不是宫中大御医,有幸得到过医圣李灵渠的指点,也不会知道。空澈的看法和两位大御医差不多,只能缓慢调养,强行解毒,只会激发毒性,彻底毁掉赵琪璇的气机。至于多久能复原,鬼也不见得知道! 张舟分析的和琳琅差不多,下毒人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杀她,因为这种毒最终只会废掉她的内力气机,而武功对于琳琅公主而言,有没有,对身份、地位、权势没有任何影响! 那对方的动机是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给对方挠痒痒? 张舟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想通过病情而阻止琳琅公主做些什么,可是琳琅要做什么,会让对方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拖延时间呢?不得不问清楚,琳琅公主那时候想做什么? 琳琅不由有些尴尬,怎么也不能告诉他,自己着急回京是为了怕他被人构陷吧? “那时本宫只是想着回京,处理一些要事,毕竟西南之乱,暴露很多问题,需要对父皇当面陈情的!” 张舟看出,她不想说明具体原因,也没有追问,而是说道“谁有机会接触公主的用药,查清楚了吗?” 叶白梅在一旁说道“查清楚了,可以接近公主饮食和用药的,一共六个人,三个丫鬟,三个护卫,都是公主极为信任之人!” “这些人的家庭背景都清楚吗?” “三个小丫头都是极小的时候,就被公主收养到府中,根本没有什么家人!三个护卫,都是府内老人,也没有查出什么不妥之处!” 话间,叶白梅给了张舟一份名单,各人身份背景都介绍极为详尽! 张舟看了两遍后,看着其中一个人的介绍,轻轻读出声。 “石翀,颍州人氏,大武六年大考第二名,师从武侠山荀青子,大武七年辞去官身,跟随公主……” 赵琪璇没有出声,叶白梅开口道“这个石翀,是殿下极为赏识之人,对殿下一直忠心耿耿!” 张舟不知道是同意了叶白梅的说法,还是个人习惯的点点头道“这样文武双全的人物,可以放下官身,跟随殿下,可见公主魅力之大!” 赵琪璇脸色有点僵,叶白梅脸色有些不悦道“侯爷,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呵呵,别误会,我没有不敬的意思,我只是想了些多余的问题!” 赵琪璇哦了一声,问道“什么问题?” “人总会因为某些想法,才会做出选择!或者因为利益;或者因为喜好;或许因为理想;或者被逼无奈!我在想,这位前途似锦的人物为什么选择跟随殿下,可能是仰慕殿下的魅力……” 赵琪璇语气冷冰的打断他,说道“这个你就不必多想了,石翀对本宫的忠心还是毋庸置疑的!” “哦,那好吧,这个人我排除调查范围了……” 叶白梅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张舟离去,叶白梅看到赵琪璇面有疲倦之色,打算劝她休息,赵琪璇却开口道“姑姑,石翀会背叛我吗?” “……” 叶白梅没有回答,但赵琪璇却知道,她的默然是有着同样的疑虑。 “石翀最近在做什么?” “他现在应该在巫神镇返回的路上!” 在御医确诊为中毒后,对所有人封锁了消息,只说暂时稳定了病情。以去巫神镇寻访名医的任务,遣开了石翀,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叶白梅对他产生了怀疑,其余五个人则分别偷偷监管起来。 “他离开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叶白梅摇摇头,赵琪璇轻轻叹道“姑姑,给武侠山上的人去封信吧!” 第117章 老师的消息 张舟并没有觉得石翀的嫌疑可以排除,自古美人爱英雄,同样英雄也爱美人,爱一个人而得不到,因此生恨,也是“情理之中”,这样的桥段在书上、电视剧里也不是没有过!当然,这目前只是他的胡乱揣测! 这次出来,武侠山是绕不过去的,那就顺路查一查吧! 有了邱俊的帮忙,苏州的生意没有太大问题!但做为九州商业在南十州的桥头堡,张舟自然格外重视。反正路程不远,来往很频繁,也想着一切安排妥当,早些动身去武侠山,毕竟两个月期限转瞬即逝! 泽香的苏州总部,起名“泽香会馆”,张舟觉得不搞些,桑拿、洗浴什么的娱乐休闲项目赚些银子,很对不起这个南十州的繁华。 他正在会馆里和负责人交谈时,在楼外门口传来了争吵之声。乌七八糟的也听不清什么。张舟眉头一皱,负责人看出他的不悦,连忙起身要去看看,而张舟决定亲自下去,确定一下是否有人故意闹事! 门外,几个伙计正和两个渔民模样的人吵嚷着。管事的看见张舟和掌柜下来,连忙跑到跟前说明情况。 “侯爷,这两个渔夫说给咱们送来一个人,问他们什么情况,也说不清楚,还嚷着要什么船钱!分明就是无赖,我这就把他们给打发走!” 张舟摆摆手,径自走了过去,随着时间和地位的变化,张舟身上自然而然的多了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两个渔夫看到张舟走近,吵嚷的气势立马小了许多,唯恐对方会“不由分说”的直接动粗。 其中年老的护着年轻的,率先解释道“大老爷,俺们可没有讹你!人俺给你们送来了,你就得给船钱是不是?这可是说好了的!” 管事的回应道“什么人?我们根本没有让你们送什么人啊?” “你们是没有说,可是那个坐船的说了啊!” “你口口声声说坐船的人,人在哪儿呢?” 那个年轻人插嘴道“人在船上,已经晕过去了!或许已经死了!” “你们拉个死人就管我们要钱,哪来的道理?” 老者也脸红脖子粗道“要不是你们九州商业的名头,老子还不拉她呢!凭什么不给船钱!” 张舟止住管事,看着老者说道“老人家消消气,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如果合理,保证不差你银子!” 老者敢对管事的叫嚷,但对身份明显尊贵一些的张舟却不敢,支吾道“俺们父子是在秦江打渔的,在岸边捡到一个女娃子,当时已经晕过去了,俺看这娃儿模样不错,就寻思……” 心虚的看了一眼张舟,没敢继续说,张舟估摸着,是见色起意也说不定,但并没有纠结这个,笑了笑说道“然后呢?” “后来那女娃子醒了,就说,把她送到你们这里来,会给俺很多银子,俺听说过你们九州商业的名号,觉得那女娃子不会骗俺,俺就给送来了,可是到了码头,那女娃子就没气了!俺也不能辛辛苦苦跑这一趟吧!所以……” 张舟回头看看负责人,轻声问道“我们还有人没撤回来的吗?” 负责人想了想,说道“有是有,不过……” 张舟狠狠瞪了那负责人一眼,负责人吓得不敢再出声。张舟转头对老者说道“我随你们一起去船上看看吧!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 乌彩儿虽然已经脱了相,但张舟还是有些印象的,确认了她的身份,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忙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探查,好在脉搏还有微弱的跳动,抬起头对着岸上的负责人大喊“快去找最好的大夫!” 负责人哪敢怠慢,飞奔而去,张舟把人抱下了渔船,交给杨小郎,嘱托送到会馆,然后把渔民拉到近前,塞给了一张百两的银票,又详细问了一些事情后,才让人离开。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乌彩儿就是乌州人氏,而且他在西南之乱时,收到的两份情报落款上有标注,送出情报的人,就是这个叫乌彩儿的姑娘。 对“影子”的整个布局详情,他也不可能尽知,但各地区负责人,他还是知道的。按渔夫所言,乌州虽然已经平乱完毕,但并没有允许流民返乡。这情况陈怀锦也有书信说明,理由是清剿流寇残余,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那么,是什么情况让乌彩儿从乌州府一个人跑出来呢?乌州城内之乱,他是知道的,可是情报上说大多百姓无恙,也没有听说朝堂有要处置乌氏氏族的消息,难道暗中动手了? 思来想去却是一脑子浆糊,等回到会馆,大夫已经请来了,经过诊治,确认是饥饿劳累,导致晕厥,并无大碍,需要细心调养。不管什么原因,人没事就好。 张舟也没有多逗留,只是告诉负责人,乌彩儿恢复好了,他还能将功补过,出一点问题,就等着挨处置吧!吓得负责人都想给乌彩儿烧香祷告了。 张舟扈从的更换率极高,因为只要他发现谁有能力,都会把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给他们更好的锻炼机会和发展空间。忽子就让他送到了蒙州,和那个何琦一起,加入了“雇佣军”,着手准备对付沙匪。 但总体上,扈从的素质却越来越强,此去武侠山,他把暗中带来的扈从统统留下,也算对赵琪璇的安危尽点心,其余五十多个扈从全部带上。 方静担心他的安全,毕竟是奉旨来大出云寺“镀金”,如果出点什么差错,大出云寺的责任也是跑不掉的,又给他安排了四个罗汉堂的武僧,张舟自然不会拒绝。 三天后出发,行到半路就看见迎面而来的泽香会馆负责人。对方远远看见张舟,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什么事,这样慌张?” 如果不是看到负责人面有喜色,张舟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侯爷,那姑娘醒了,喊着要见你?” “见我?可说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就是说要见你!” “那你大呼小叫个毛线?” “那姑娘没事,属下就不会挨处置了……” 张舟调笑这位紧张了好几天的属下道“姑娘没事,却把我吓了一跳,是不是更应该收拾你一下子?” …… 既然点名要见,应该是有事,但张舟没有想到,乌彩儿看到自己会这样激动,险些又要晕过去,吓得张舟连忙安慰。 “彩儿姑娘,不要激动,有事慢慢说!” 乌彩儿努力平复自己,未说话,眼泪已经留下来了。张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对劲,心里也莫名的开始不安。轻声说了句“小郎留下,其它人都出去!” 待其他人退出房间后,张舟靠近乌彩儿的身边,轻声道“彩儿姑娘,我在这里,天大的事,你都慢慢说,好吗?” 乌彩儿流着眼泪点点头,声音极轻的呜咽着什么,张舟听不清,只能把耳朵贴的更近些,才听清乌彩儿说的是一些数字。 张舟知道数字的含义,但是不知道对应人,没有书本,他也翻译不出来。他让小郎记下那些数字,然后轻声问道“这些是谁给你的?” 乌彩儿又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声音细不可闻,但听清内容的张舟,脑子就如雷一般炸开!一下子站了起来,把杨小郎也吓了一跳。 “老师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学生很骄傲”。 还能有谁?他的老师曹意! “小郎,把那本《师承辑录》找来,快!” 努力克制自己的激动情绪,继续说道“彩儿姑娘,我问你答,对的,你就点点头,不对就摇摇头,好吗?” 乌彩儿点点头。 “那个人可在乌州?” “那个人是不是很危险?” “军队向乌州氏族动手了吗?” “乌州现在是那支军队在驻防?是大柱国的?还是……” …… 从询问中,他确定了一点,曹意现在的处境极度危险,而且这还是十几天前的信息,那些数字也翻译出来,只是告诉他乌州城的一个地址,再无其它,估计是老师给自己留了什么东西。 现在老师是生是死,是谁要杀他,全然不知!不敢耽搁分秒,简单吩咐负责人一些事,便带人奔向码头。 胡过海早把船只准备好,并且亲自护送。只是看到张舟心急火燎的样子,也不由一惊,以为又出什么乱子了。 此次去武侠山,原定的计划就是坐船走秦江,经支流,直达乌州境内,再去颍州武侠山。去乌州正是顺路,只是原计划的从容不迫,现在变成全力赶赴! …… 四月的南方,正值草长莺飞、良田播种的季节,可惜乌州受兵乱影响,破坏极大,几乎所有村镇都是一片荒芜景象,加上灾民不准入境返乡,处处破败疮痍,死寂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往的模样! 张舟带人,上岸就马不停蹄,直到天黑才进入一个小镇落脚,看得出来,昔日这里也算繁荣之地,镇子里集居了不少大户,颇为富足,也自然成了乱民重点洗劫的对象,经过大军、流寇的几番梳理,除了残垣断壁,再无其它。 命人对小镇查探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便选了一个相对干净的院落,用以休息。 入夜,张舟在脑子里思索着所知的信息,曹意被困在乌州,情况危急,迫不得已才会让乌彩儿送信息出来。乌州城现在由靖王的军队掌控,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要除掉自己老师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靖王。他突然发现,对靖王的了解竟然如此之少,都说他在军方有影响,可是究竟有怎么样的影响,自己几乎不知! 靖王和自己一直和平相处,有时候还会为自己美言几句!做为嫡长子,他拥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正常不过!而老师又有什么地方触犯了靖王的利益呢?老师被派往西南那么久,到底在调查什么呢? 一路上的担心思虑,让他很是疲惫,索性让杨小郎陪自己坐在火堆旁,闲聊解闷,缓解思绪。 “大人,算算日子,主母也快生了,咱们能赶得回去吗?” “这次我也说不准,希望一切都顺利吧!我现在身不由己的事越来越多,一年到头也没有好好陪家人待上几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话是这样说,心里总觉得亏欠甚多!” “对不起大人,我不该提这个事!”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聊天不就是说些家长里短?诗词歌赋,咱俩也不是那块料啊!” 杨小郎知道,大人一直不怎么喜欢和文人接触,甚至对那些酸腐文人极为厌恶。 “等明年,我会给你安排个稳妥的差事,到时候好好照顾水儿,别和我似得,娶了老婆也照顾不上!” “您总为我们考虑,可是我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您身边连个使唤顺手的人都没有,只会更辛苦!” 张舟知道他情谊真切!笑道“等你们一个个都可以独当一面,我就不辛苦了,有合适的机会,就历练历练,并不是坏事,一天到晚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 “我脑子笨,还是留在你身边最合适,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样才舒服!” “那不是什么事都要我想着?到头来,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 “嘿嘿,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过,在大人身边真的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学很重要,但亲身去经历更重要,我早些给你们安排历练的机会!也是希望你们早一点成熟起来,就可以早一天为我分忧!你也别担心怕做不好,做错了也无妨,我敢让你去尝试,就不怕你失手犯错!我的态度就是人负责努力,结果交给运气!” “还是小郎没用,不然这次就可以替大人来乌州!” “这是两码事,有些事,我必须亲自去做,不然总是放心不下!” 张舟就是这样,并非是不信任别人,不然也不可能把很多重要的事,完全托付给手下人。但有些事,他不亲力亲为,就会不安心。比如当初救唐雨儿、比如南下探查灾情! 就在张舟和杨小郎闲聊时,院外传来扈从的通禀声。 “大人,我们抓到一个可疑之人?” 张舟听出来是小豹的声音,小豹因为上次在京都时受伤,最终不得不从高强度的“夜叉”退了下来。这批因伤病退下来的一共有十一个人,有五个派去了龙州,其他的都作为扈从跟随在张舟身边,通常就是这几个人负责外围的警戒。 抓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外表和流浪的乞丐无异。 豹子递上的一柄佩刀,告之是老头身上得来的,这是一把保养很好的佩刀。 “这刀是你的?” 老者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 “好汉,是我的,是我捡的!” 张舟笑了笑,把刀身拉出鞘仔细端详,因为大唐不禁武,也导致天下兵器样式、种类极为繁多,除了军队的武器制式还算比较统一,连刑捕的用刀都是五花八门,又何况江湖!所以很难从武器上确认出用刀者的身份。但用刀的人大多有一个习惯,会在自己喜爱的配刀刀身某处铭刻标识,如“龙州???”、“无敌刀圣???”的字样。这把刀保养的如此之好,必然是主人心爱之物。细看之下果然发现刻有铭文。借着火光张舟看清上面的字后,人缓缓站起,神色也严肃起来,豹子发现端倪,立马用刀压住老者的肩头,让其蹲下。 “老实说,这把刀哪儿来的?” 面对张舟的冷声询问,老者一开始还辩解几句,后来干脆眼睛一闭,一言不发,一副要杀要剐你随便,老子就是不说的态度。 他的态度,让张舟反而不那么紧张了。刀身上刻的是“黑狼徐义”四个字,这不仅是刑捕营通用的手法,而且这个徐义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却有耳闻,其是前黑狼营的营官。刑捕营除了正规编制外,也有一批高级别的“顾问”级人物,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刑捕高手”,被当做京都刑捕营的真正底牌,在一些大案处置、重犯抓捕上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这个徐义就是其一。 老者这种态度,说明两个问题,第一对方应该还活着,第二老者明显是在维护对方。张舟神情缓和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腰牌,虽然他已经不在刑捕任职,却有一块河州刑捕衙门特例颁发的腰牌。 蹲下身子递给老者,轻声道“前辈,刚才我言语冒失,你别见怪,我也是刑捕,这次来乌州,就是要找这些人的,你能告诉我,徐义人在哪儿吗?” 老者闻声睁眼,接过牌子看了看,有狐疑之色。张舟非常认真道“我的老师曹意,现在被困在乌州城内,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求前辈能以实情相告,再多拖延,就怕来不及了!” “你,你认识曹大人?” “我是他的学生!我叫张舟,是御封的九州侯!” 老者不顾礼仪,用脏黑的手一把抓住张舟的胳膊,满脸焦急之色。 “你快救救徐大人吧!他快不行了!” 第118章 曹意的经历 去年六月底,张行之突然被内务府派人捉拿,曹意身为法部主官之一,竟然对因由一无所知,张舟又远去西戎,只好硬着头皮找皇后娘娘帮忙打听,结果皇帝闻之,大发雷霆,明确告之任何人不得再提及、探听此事,皇后也没有得到什么好脸色。曹意则被谕旨斥责一番后,直接派遣到西南,暗查一桩连奏报者是谁都不知道的案子——西南氏族与当地官员有私通密谋之事! 虽然心有腹诽,但职责所在,曹意绝对不会繁衍了事,何况西南氏族的确有很多举动,让朝堂不放心。便带上了一些人手,秘密潜入乌、颍之地。 西南各州大大小小的氏族如星密布,在当地极具影响力。这种远离朝堂的地方,蝇营狗苟、腐败黑暗之事自然极多。 曹意主要调查的目标,就是地方主官和大氏族之间的联系,其中乌州府政主官牟林就是重点调查对象。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查访,倒是发现这个牟林,是个管理经营方面的大才,为人不迂腐,有远见、办事果断、有始有终,尤其和乌州乌氏几个大家族的关系,处理的极好,乌州这十年的发展,和牟林的施政方法,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至于和西南氏族有所勾结,图谋不归之说,完全是扑风捉影、意欲构陷! 但牟林有个极大的“缺陷”,就是藐视权贵!从掌握的情况看,牟林和几位皇室成员的关系都不融洽!皇家内部斗争极为激烈,想要获得西南诸州的支持,势必要得到西南氏族的认可。乌州氏族皆以牟林马首是瞻,于是个性鲜明的牟林就有些碍眼了,被人构陷也就不难理解! 这样的官员,曹意不希望被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给毁了,于是打算深入调查取证一番,来肯定牟林的做法,及证明其对乌州,甚至是整个西南地区稳定的重要性。所以他推迟了对朝廷的奏报。 而另一个原因,就是被贬到颍州做外封王的赵琪瑞。赵琪瑞与其他外封王的低调内敛不同,其到了颍州以后,所作所为就是明目张胆,任性之极!当地各级官员更是趋炎附势,全力配合。并且有伸手乌州之举,结果和牟林起了矛盾,曹意已经怀疑,那密报就是赵琪瑞所为。因有张舟、张行之被构陷之事,曹意对赵琪瑞本就有了恶感,加上无力保护张行之的内疚自责,让他开始对赵琪瑞的一举一动格外关注,也在偷偷收集其罪证。过程中,意外发现还有人在暗中关注赵琪瑞,更引起了他的兴趣。 明州河堤垮塌,洪灾肆虐,造成西南局势之乱。身在乌州的曹意,了解水害内情后,愤怒之极,详细调查灾祸的内情,做日后告发佐证之用! 朝堂派遣的处置大臣到了乌州,雷霆手段捉拿了牟林,让原本想和牟林做些联系的曹意,不得不谨慎起来,随之乌州官军大败,时局崩坏之快,让他这个隐秘在乌州的法部左侍也无能为力。 他放弃逃走的机会,潜伏在乌州府,他相信大唐军队会很快打回来,决定留下来,为以后大军到来做些策应。同时因为乱民和乌州的五家氏族没有发生冲突,让他怀疑到官军之败应和乌氏氏族有关!然而随着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他觉察到此事背后的隐情越来越复杂、惊人! 救下牟林,让徐义先护送离开,他则在城里继续摸查,结果赶上了流寇攻击乌氏,出手救下了乌慕容等人,又抓到乌林申,经过密审,拢清了来龙去脉,得知内情的曹意,真是胆战心惊! 靖王兵马封锁乌州城后,他果断选择在乌慕容的帮助下隐藏起来,希望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脱身,可形势没有按他的预期去发展,反而越来越严峻!封闭了整个乌州,堵截流民返回;多了大批武林人士进行搜捕;对乌氏氏族的步步紧逼…… 曹意知道,对方是下定决心要找到自己了。他把证据藏好,求乌彩儿帮忙把情报送出去,并不是希望张舟可以为自己报仇,而是希望张舟日后能够了解到事情真相,他相信张舟会做出最好的处置,而且张舟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信任之人。 当得知军队以氏族藏匿乱贼的名义,把各大氏族也监管起来后,曹意就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知道乌慕容再也无力帮衬自己什么了! 曹毅的身边只剩七八个人,他并不指望会有神兵天降的惊喜,恐怕朝堂已经认为自己死与灾乱之中了。他只是有些愧对这次随自己出征的刑捕,被自己的决定所拖累,很可能落得一个客死他乡的结局! 入夜,乌州府城死寂一片,城西贫民区,如今更是荒无一人,以前是躲藏的理想地方,现在也成了被围杀的好地方! 依靠在墙角的曹意,忍住伤痛,盘膝坐好,第一次豪不避讳的从怀里取出一个木匣,轻轻放于地面,将佩刀横放在双膝上,让所有人都围拢过来,大家都发现了木匣的存在,但无人言语。 曹意看看身边这些人,轻轻道“各位随我来乌州,一晃将近十个月,恐怕朝堂上,我们都已经是死人了!” 无人搭话,气氛凝重。 “现在的形势,各位应该都很清楚,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这匣子里,是我们所有努力的成果,如果这些东西被毁,我们就真真正正的算是白死了!现在我想听听各位的想法!” 一个汉子率先道“大人,到现在还能说什么?拼了就是了,当了一辈子刑捕,难不成最后怂了?” 接着有人说道“是啊!妈的,多杀一个赚一个!” …… 曹意用手轻抚木匣,点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勿辱刑捕之名!只是我们不能让这些证据也随我们一起没了!” 曹意顿了顿,又道“我的想法是把这些证据,想办法送给乌氏,让他们想办法给保存,或者传出去,这样我们才死得其所!” 有人点头,却也有人摇头,一个脸上有些淤伤的汉子,看了曹意一眼,随后盯着木匣,说道“大人,那些氏族背信弃义惯了,我们不应该相信他们!” 曹意轻轻叹息一声。 “可是,现在没有更好的方法!” 淤伤汉子权衡一下道“大人,不如交给在下,在下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怎么逃?现在封锁这么严,我们连城门口都接近不了!” “大人,虽然很难,但是再严密的封锁也会有漏洞,卑职觉得可以一试,总比交给那些反复无常的氏族要强!” “也是,毕竟咱们这些人,只有你成功逃脱过围捕!” 两天前,这个淤伤汉子所在的藏匿地点被人发现,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得以逃脱,其余的刑捕都生死不知。 淤伤汉子听出来这话绝对不是褒奖,马上解释道“大人,我……” 曹意止住汉子说话,看着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淡淡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一组人里的王胡子是你的师父吧?” “啊,是,是的大人!” 淤伤汉子低下头,不知道是经不住曹意冰冷的眼神,还是因为曹意的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王胡子膝下无子,一直把你当成儿子看,我很想知道,你出卖他的时候,良心有没有痛过?” 淤伤汉子一惊,猛的站起,后退一步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卑职不懂!” 曹意阵阵冷笑道“事到如今,你何必继续伪装呢?你的身手如何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你毫发无损的回来,我倒还能相信你是运气好,成了躲过围捕的幸运儿,可你偏偏说自己经过了一番搏斗才得以脱身!再说,你对自己也不够狠,虽然一身淤青,但大家都是刑捕出身,你用这些遮掩手段,觉得可以欺瞒过我吗?” 话完拿起匣子,问道“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个匣子?我如果猜的没错,他们把你放回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吧?” 淤伤汉子神色慌张的一手握住刀柄,一边继续争辩道“各位兄弟,不要听他胡说,我是不会出卖大家的!” 但所有人都在冷冷地看向他,有几个人已经抽出了刀。曹意的眼神,更让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被放过了。 索性把刀抽了出来,大声说道“曹意,不要执迷不悟了!只要你把这些证据交出去,你可以不死,大家都不用死!” 曹意哪能让他轻易的动摇? “各位兄弟,对方如果想谈,早就谈了,不会让这个王八蛋回到这里,打探消息!对方的目的,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些证据的去处,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留下我们这些活口的!”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那淤伤汉子也喊道“各位兄弟,对方只要曹意人头,绝对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大家不必陪他一起去死……” “不会赶尽杀绝?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 “老子早就看你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东西……” 在几个刑捕愤怒斥骂中,淤伤汉子歇斯底里的对曹意吼道“这些又能怪得了谁?如果不是他非要追查,我们哪里会落到这步田地?那些人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是你,自不量力,到头来要拉上这么多兄弟一起死,这些都应该算到你的头上!” 曹意没有反驳,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句话,他反驳不了。 淤伤汉子眼看有人要绕到背后,封堵自己的退路,又怎么肯放弃逃命的机会,突然出刀逼退企图拦路之人,转身向大门跃起,速度之快,让大家都措手不及,纷纷追赶,但那淤伤汉子距离大门直剩一步之遥,只要打开大门那家伙就可以逃出生天。 可惜,一道寒光从他的身体里穿过,率先一步钉在那道淤伤汉子触手可及,却注定一辈子都摸不到的大门之上。 曹意擦擦嘴角的血迹,如果没有一身武艺傍身,他又怎么能屡破大案?又怎么敢深入虎穴?而是随着品阶提升,极少有机会去显露武技,如果不是受了内伤,曹意哪会窝在这里等死? 上次帮助乌慕容时,他在一刀解决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对手时,也被对方临死前的一拳打出内伤!没有人知道那个人是个内家拳法高手,也没有人知道,曹意真正的伤不是外表那几处刀伤,而是那人的一拳。 有人把刀取下,交还给曹意,大家都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位受伤的曹大人,可以抛出如此惊艳的一刀。曹意缓慢平息体内气机的翻腾后,再次聚拢所有人,缓缓道“诸位兄弟,那个人说的没错,都是曹某的原因,才让大家有此一劫,我本不想拖累大家,如今却已经拖累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继续陪着我只有死路一条。曹意这辈子的亏欠,只能来世回报各位了!现在趁对方还没有包围这里,大家抓紧时间各奔东西,相信他们抓到我以后,会放松追查,或许大家还有一线生机!” 几个人也知道曹意所言不假,神色各异,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做出退缩的姿态。 “大人,我不会离开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当了刑捕,就不怕有这一天!” “是啊!还是那句话,拼了就是了!” 曹意见大家纷纷发表意见,并没有人要离开,轻轻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总不能让大家死的不明不白,我想把一些事告诉大家!因为这些事就是现在我们被围杀的原因!” 情报来自四面八方,除了曹意,没有人知道全貌!曹意拿起盒子,并没有打开,而是丢在身边的火堆里,很快烧起一团烈焰。 “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刚才我只是用它来试探一下而已!” 没有人说话,静静地听曹意把掌握的情况说了一遍。虽然都有了赴死的准备,但大家的心里都起了惊涛骇浪! “那三万州军,就因为他们而没了?他们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 “他们竟然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划了这么大一个局?至百万人的生死于不顾!” “他?的,他?的……” “这些王八蛋……” 等大家发泄完愤怒,情绪平复一些后,曹意才说道“我觉得那个李宽也有很大的疑点!” 这个时候,曹意也不想有什么隐瞒,继续说道“史疆逃脱了,但是那个李宽却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没有证据,我却感觉这个李宽,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明州富户,更不是一个流寇头子那么简单!我甚至认为这个人并没有随流寇逃出乌州城,而是潜伏了起来!可惜靖王的军队入城太快,没有继续追查的机会了!” 第119章 赵琪玦的决定 赵琪玦比张舟晚几日离开的京都,这次他平叛功劳极大,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被委任平抚西南诸州的差事,并把留在西南的两万禁军归于他的节制,因为从西南的毁坏程度看,他的兴湖一万五千水军,想在州军尽空的西南诸州有所作为,并彻底消灭流窜的残余流寇,的确捉襟见肘! 这不仅仅是军权的问题,更是让他在西南以后的发展布局上,占了绝对的主动。然而,此时的赵琪玦,并没有掌控大局的欣喜感。 平时他最喜欢站在船头,或者岸边,观看江急水阔的景色,这会让他生出胸怀豪迈之感!而今天,看着颍州湖的波澜壮阔,心情却很是阴沉! 他的老师庄山客,就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的陪着,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殿下还想不明白吗?” 赵琪玦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庄山客知道他听见了,继续说道“成大事,不能有妇人之仁,帝王面前的万千百姓只不过是蝼蚁罢了,只要以后可以施以仁政,用不了多少年就可以恢复元气!” 赵琪玦还是没有反应,庄山客语气也有些不悦道“大局未定之前,我奉劝殿下不要奉行爱民如子的废话?史书上所书写的,只有最后胜利者的荣耀,死再多的人,也无非一句尸横遍野即可!谁又会记着?皇帝一心打败北燕,目的是什么?不一样是想在自己的生平功绩中,添上光辉的一笔,供后人瞻仰膜拜吗?可是,为此死去的无数将士,拖累的万千百姓,谁又会在意?” 赵琪玦重重叹了口气,回头看着自己的老师,道“老师,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可以不说,但是殿下不能不做!” 赵琪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让他走的越远越好,本王不想看见他!” “殿下,你就这样对待为你鞍前马后的功臣?” “老师,在我眼里他只能是罪人,不杀他,已经是他的幸运。还有,我一直都相信你,你的安排我也极少过问,但这次西南之事,的确有些过分了!” 庄山客不以为意道“只要你可以坐上那个位子,我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赵琪玦再次叹息一声。 庄山客做为自己的老师,跟随自己已经十几个年头,绝对的尽心竭力,一直为自己布局谋划,可以说是劳苦功高,深得他的信任,但为了自己能够登上皇位,庄山客的手段也越发狠辣、甚至于偏激! 赵琪玦不是心软之人,不然也不会得知西南乱局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想利用混乱除掉自己那个皇弟,可惜那家伙溜的太快! 起初他还很佩服自己的老师,能推测出西南之局会恶化,并让自己做好出兵的准备。在消灭了史疆和流寇主力之后,他随大柱国一起还朝,而把西南地区的军事安排部署,基本都交给了庄山客去处置。 但从京都返回后,他敏锐的发现了问题,一万五千水军的布置,分明和上报朝廷的不一样,而且动机十分明显,就是要困死乌州城。他把身在乌州城内的庄山客招来,一再追问下,庄山客也坦白了一切,得知事情背后的真实情况,让他大惊失色! 那个民乱的发起者李宽,竟然是庄山客的学生、自己的师弟所化名,而那个乌林申也是庄山客布局的棋子,可以说,这场前所未有的西南祸事就是庄山客一手策划,再被那个愚蠢的赵琪瑞推波助澜,扩大了灾害规模! 庄山客的目的就是彻底打乱政敌在西南的布局!重新洗牌,让自己的势力可以趁虚而入的插进去,最大程度的掌控那些西南氏族,日后为自己所用。 虽然是为了自己,但这一次不是打破了,而是彻底砸碎了他的底线!老师竟然瞒着自己,以数百万黎民的身家性命为代价,去布下这样一个局!让他难以心安,更难以谅解! 庄山客的心里却没有丝毫愧疚,只是有些遗憾,因为雇佣的杀手放了鸽子,导致一步慢,百步慢!也迫使他不得不,一面谎报有残余流寇的军情,一面私自动用靖王的将印,下达乌州全州剿匪的命令。 在布局的过程中,他发现了曹意的身影,为了最大程度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也可以顺手除掉一个政敌方的重臣,决定找杀手解决掉对方。结果,杀手拒绝了任务,而这个不知“逃过一劫”的曹意,果然成了那个搅局的“万一”,竟然抢先抓到了乌林申,乌林申知道的太多,落入曹意之手,那些见不到光的事一旦暴露,后果可想而知!乌林申基本上是废了,那么只能留着乌慕容,来笼络乌氏氏族,不能擅动,曹意就成了最大的隐患,必须要除掉!所以不惜兴师动众,用军队力量困死乌州! 现在就算赵琪玦如何不满,也阻止不了他的行动,曹意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庄山客的做事观点就是,赵琪玦这个学生做不到,那就让他这个当老师的去做,沾满一身罪孽又能如何? 就在这时,有人跑过来,在庄山客耳边低语几句。庄山客根本没有发现赵琪玦的眉头又深深一皱! 庄山客挥手让那人离开,然后对靖王道“我要马上回乌州府,殿下只管等我消息好了!” 赵琪玦却明显有些冷意的问道“我想知道出了什么情况!” 庄山客微微一愣,但还是回答了他的提问。 “张舟到乌州了!” “什么?张舟来了?他来做什么?”赵琪玦感觉心里发堵,这个张舟近来的所作所为,都证明一点,这个家伙是个极为难缠的角色。 “老师,把那个人叫回来,我想问个清楚。” 庄山客也感觉到刚才行为有些不妥,点点头,把那人又唤了回来。 “现在把情况向殿下仔细说一遍!” 得到庄山客的吩咐,那人才恭敬的对赵琪玦说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个自称是九州侯张舟的人要进城,还拿出御赐金刀和令牌,被城门守将以不识真假为由,给拒之城外了!他还说想见殿下,守将说殿下不在城里。” “就这些吗?” “是的,那个九州侯也没有多纠缠,就带人离开了!” “带了多少人?” “四五十人的样子!” 赵琪玦没有再问,打发走了报信之人。庄山客开口说道“事情不能再拖延了!夜长梦多!” 赵琪玦沉思不语,庄山客继续道“不管谁来,曹意都必须死!我们赌不起!那些刑捕一个也不能留,不然只会贻害无穷!” 赵琪玦低声问道“张舟怎么办?” “殿下,曹意怎么死的,没有人会知道,到时候我们也不会承认!” “你确定曹意没有把消息送出去吗?” 庄山客闻言,也是眉头一拧。 “殿下从京都来,知不知道张舟为什么来乌州?” 赵琪玦摇摇头道“他只是奉旨到大出云寺修行,为什么来乌州,不得而知!” “看来张舟来乌州,必有目的!” “老师想把张舟也杀了?” “如果他真的知道曹意在乌州城内,而且指名道姓要见殿下!那么……,杀了他又有何不可?” 赵琪玦有些后悔,自己知道太多实情了!庄山客看出他的为难。 “殿下,老夫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所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的将来!至于做了什么,你知道太详尽,反而会乱了你的胸襟抱负,有些事你来做,有些事你则不应该沾手的!” 赵琪玦沉默片刻,终于放下纠结,沉声道“本王一直在巡视其它地方,并没有到过乌州!” 庄山客点点头,面有笑意,自己的学生总算开窍了! 赵琪瑞回到颍州,面对残破的府邸,没有丝毫的暴躁,反而平静之极,做事也收敛许多。让手下的管事、随从都吃惊不小,甚至怀疑这位王爷是不是被这次西南之事,给惊吓到了。 此时的赵琪瑞心情非常好,姿态恭维地对面前风姿俊郎的老者道“辛苦老师了,为了我一路奔波劳苦!” 老者含笑道“无妨,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这点路程,还累不到我!不过,我要提醒你,虽然这些官员有不少把柄被你捏在手里,但你也不要再轻易使用,更不可随意要挟!你要为长远做谋划!” 赵琪瑞恭敬道“老师放心,从小到大,您的话,我何曾违背过?” 老者有些怒其不争的语气道“说的好听!给蔡矜的道歉信写了吗?” “写了,已经让人送往京都!” “嗯,很多事需要你用心去做才行,毕竟,我不可能总护在你的身边!” 赵琪瑞闻之,不由焦急。 “老师,您又要走?” “嗯,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办完!毕竟年纪大了,时间不多!不过你放心,走之前,我会为你清除掉一些障碍!” “可是……” 老者打断他的话,语重心长道“殿下,你还年轻,我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的!” “我是真的舍不得老师离开……” 赵琪瑞神情真挚,眼圈发红,透露出浓浓的不舍!老者一笑,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赵琪瑞眼前刹那恍惚,便无了老者的踪影。赵琪瑞久久未动,最后对着老者消失的方向,躬身施了一个大礼。 张舟在路上遇到不少游骑,但是不知道内情的军卒,谁会阻拦这个有御赐金刀的军方大人物?途中张舟还利用权势,强行和巡查的官军更换过一次战马,才得以昼夜兼程,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灰头土脸的来到乌州府城外。虽然都很疲惫,但不及休整,马上进城。 可进城时却遇到了麻烦!看守城门的一个校尉,完全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御赐金刀不认识,九州侯不知道,甚至银票都不收,想见靖王,靖王不在城内…… 反正就是一个态度,剿匪靖寇期间,谁也不能进城!张舟好不容易才忍下一刀砍死对方的冲动! 对方不让进城,说明清剿行动并没有结束,曹意就应该还没有被找到,进城的心情反而更为急切!看看城墙高矮,又回头看看身边的一个夜叉精锐,得到点头的答复后,张舟也不再纠结,转身离开。 天色刚黑,张舟留下一部分准备接应,他带人采取行动。没想到白天还戒备森严的乌州城,到了晚上如此疏于防范,众人顺利地利用绳索翻过城墙,城内也没有多少巡察的军卒。如果不是白天的经历,张舟甚至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 但张舟没有觉得是好事,反而生出“被瓮中捉鳖”的警惕,毕竟人少势孤。张舟的计划就是,尽快找到老师,然后马上逃离乌州府。入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乌慕容,根据掌握信息来看,如果老师在城里藏匿,一定离不开乌慕容的帮助。 氏族比较集居,乌慕容是五大乌氏氏族公举的执事长老,地位尊崇,府邸很好找,也并不大。张舟没有敲门拜访的打算,直接选择翻墙进入。 乌慕容的屋里还亮着灯,这些日子让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氏族也被军队监管起来,虽然没有明确降罪氏族的旨意,但是秋后算账的事情还少吗?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曹意能够脱身回京,但是眼下形势,曹意想脱身难比登天!恐怕自己难有洗清的机会了。只能窝在家里,等待命运的安排! 西南之乱,让氏族实力大受折损,尤其在大唐的军队面前,简直就是脆弱不堪!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敲门,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没有人说话通报,看来并不是自己人。也没有直接闯入,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于是轻声问了一句。 “谁?” 外面轻声回应道“乌长老无需惊慌,只是有点小事要请教一下乌长老!” “还请说明身份!” “乌长老放心,我并没有伤害之意,还是见面详谈比较好一些!” 眼下乌慕容心理极为敏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门外那人显然没有那个耐心,语气冷道“事情紧急,不容拖延,乌长老开门,保证你平安,不开,保证让你满门临祸!” 赤裸裸的威胁,让他只能选择开门! 进屋的正是张舟,张舟也没有客套寒暄,直截了当。 “乌长老,我是曹意的学生张舟!我只想知道老师的下落,别无他求!” 乌慕容一愣,旋即喜上眉梢。 “你就是九州侯?” “正是!我就是张舟!” “老天庇佑曹大人,应该还来得及,曹大人被安置在城西……” 得知确切的消息,张舟道声谢,转身就要走,乌慕容急忙道“侯爷,外面全是军卒看守,你怎么进来的?” “军卒?没有啊?” “啊?这怎么可能?侯爷,恕我直言,这很反常,你这样去恐怕不安全……” 张舟停下脚步想了想,然后回头笑道“有些时候,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乌长老的提醒,如果有机会,张舟一定会好好回答你这份维护之情!后会有期!” 第120章 棚户区之战 城西除了中间一条通道还算清晰,四周都是腐朽破败、杂乱无章的棚户,暗夜漆漆,想找到有意隐藏之人,极为困难!好在有乌慕容的提示,留下几个人负责警戒后,其他人随着张舟快速进入,在标识的指引下,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便找到了曹意藏身的那处小院。木门掩着,张舟情绪有些激动,亲自上前轻轻扣门,小声喊道“老师,在吗?我是小舟!” 一连喊了几次,正打算推门而入,里面才传出声音。 “张舟,是你吗?” 张舟狂喜,正是老师曹意的声音。 “老师,是我啊!我来了!快开门!” 门随即打开,张舟看见了几乎不敢相认的曹意,憔悴不堪,哪有一丝曾经的倜傥风流,张舟抢先一步,扶住曹意的胳膊,皆是泪眼朦胧,张舟缓缓跪下。 “老师,学生来晚了!” 曹意用力掺起他,语气即是欣慰,也有责怪,摇摇头道“你不该来!” 还没等张舟说话,就听见有响箭升空,划破了黑夜的寂静。 “老师,来不及了,我们走!” 那是发现敌情的讯号!无暇多说,张舟一把拉住曹意的胳膊就走,竟把曹意拉扯的一个踉跄,张舟才看出来老师应该是受了不轻的伤,没有时间询问,直接背起曹意,朝城西方向而去!院子里跟着跑出六七个人,随之撤离。 在进入棚户区前,张舟已经计划好,救到人后就从城西的城墙翻出去,那里有小豹等人接应,刚才的讯号,就应该是他们发出的。 大家顺着狭窄的小路狂奔,这时后方也有响箭升起,随即隐约听见,棚户区外围传来杂乱而厚重的脚步声!虽没有大的冲锋呐喊,却也听得出来,人群规模庞大! 棚户区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张舟刚出棚户区,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小豹。 “大人,出不去了!” 再看城头,已经燃亮起无数火把,不知道有多少军兵,显然断绝了众人从城墙翻逃的企图。张舟正寻思如何选择的时候,负责殿后警戒的人也到了。 “大人,外面出现大批军队,正在包围这里!” “我们撤回去!” 张舟果断决定,全部撤回棚户区。自己这些人,如果在空旷地带,直接面对军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利用棚户区的狭小空间和复杂地形,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官军接到的命令,就在这棚户区外围守着,有人突围,即是流寇,无需询问,就地格杀!并没有让他们冲进棚户区,参与围杀行动! 庄山客看着面前,三百多皆是黑衣黑帽装扮的汉子,沉声说道“找出所有人,一个不留,通通杀掉!” 三百多人,在黑夜中如一群闻血而动的蝙蝠,从多个方向蜂拥而入这片乱糟糟的棚户区! 张舟等人重新回到了曹意先前藏身的小院内,现在的局面明显是被人包饺子了,冲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小院估计很快就会被对方发现,无需多言,所有人都自觉做着最后的准备。 张舟此时倒也平静,脑子里预想着即将发生的一切。身边的曹意咳嗽两声,歉然说道“老师拖累你了!” 张舟转头看看老师,微笑道“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此时此刻,学生可以与老师一起并肩作战,很心安!如果命中注定咱们师生在这里翻船,那也躲不掉,认命就是!” 曹意低声叹道“这次是我掉以轻心了!让乌彩儿送信给你,只是不想让这么多人,都跟着我不明不白的枉死在这里,事后连个翻案的人都没有!结果把你也搭进来了……” “老师,您能把信息传递给我,这说明老师对我的信任,我很高兴!” 曹意感动的“嗯”了一声,然后笑了笑说道“原来还指着你帮我翻案呢,现在可倒好,被人一窝端了!这件事估摸着,也没有人会知道了!不过还是得和你说一下,免得做鬼也稀里糊涂的!” 曹意忍着痛解开围裹在腰腹部上的纱布,从里面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张舟道“这些都是此次西南之行,查到的证据,我低估了皇家斗争这潭水的深浅,小看了那些人的手段和心狠程度!” 曹意见张舟并没有打开册子,而是随意的把东西揣入怀里,笑道“不想打开看看?就一点也不好奇!” 张舟一面帮着曹意重新进行包扎,一面说道“不着急,等咱们回去了慢慢看!” “也是,现在看也没有什么意义!” “嗯,老师,今晚对方这样安排,就说明他是计划好了,明显是要把我也顺手除掉!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他既然已经做了,我就和他再无和平相处的可能了。以前他犯了什么事我不管,我就知道他现在要弄死我,这一条就足够了!现在祈祷的人应该是他,保佑别让我活着出去!不然我一定想办法弄死他!” “呵呵,如果你可以平安出去,凭这些证据并不难置他于死地!”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远处传来有人受伤的惨叫声。张舟缓缓站起身,说道“老师,他们来了!” 张舟让两个轻伤在身的刑捕,保护好曹意,自己双刀在手,一把是自己的佩刀,另一把是刀身和长短,都要差些尺寸的御赐金刀!走到大门前,嘴里轻声念叨“赵琪玦,你千万别让老子活着回去!” 这次入城,张舟把人员分成两拨,一些人在城外准备接应,自己则带了二十八个人入城,当初的四名武僧,张舟让他们护着牟林和徐义先行离开了。 负责外围防御的人,率先发现了靠近之敌,主动发起攻击!利用黑暗的掩护,和单手持连弩,给队形密集的敌人带来了不小的杀伤!但对方不是普通草莽,也不是军中士卒,虽然不能说个个都是武林高人,但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英好手,也不乏彪悍人物的存在。 阻击并没有击退对方的攻势,而是招来了对方疯狂的进攻。很快就有潜伏的人员被对方发现位置,然后利用人群优势,冲到近前击杀,负责外围防御的人,在消灭了三十多个敌人后,被悉数清除。 随之越来越多的敌人,涌入了院外那条小巷,满盈的杀机,让张舟的感知又进入那种兴奋、清晰的状态,甚至隔着大门院墙,就可以探知外面的人数,他深深做个呼吸,轻轻自语道“开始了!” 话完,双刀同时出鞘,交叉着劈斩向大门,院门轰然炸开,张舟没有内劲气机,然而双刀却斩出惊人的杀气,直接将木门外的三个人,斩为两段!张舟第一个冲入外面的巷道,身后跟着五六个近战搏杀的高手,肉搏厮杀就此展开! 张舟并不是什么搏击高手,而是那种玄妙的感知,让他占有制敌的先机,加上上次昏迷以后,身体有了一种息息相生的源力,使他对于这种混战拼杀,有一种强烈的不惧和自负。 巷道狭窄,对方不利于发挥人数的优势,而张舟不然,一个人冲锋在前,刀法秉承段时季的大开大合,宝刀的锋利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这次没有钢甲护体,却在捕捉先机上更胜以往。 一步一步杀敌前行,无半点拖泥带水,巷路之上,未有一合之将,敌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脸庞和衣衫,整个人宛如收割性命的修罗。其余的人跟在身后,不断斩杀漏网之鱼和残喘的伤者!几十步距离的狭长巷道,横七竖八躺满尸体,少有完整。 张舟一口气冲出巷口,地域开阔不少,对方中的高手也有了发挥的空间,张舟果断选择退回巷内。对手也极为忘死,由两名持矛的高手作为前锋,再次冲了进来,二人借助矛长的优势,枪锋吐出如蛟翻滚的杀机,让张舟不能发挥近战搏杀的优势。但两个人也被张舟抢占先机的手段,弄得进退不得! 张舟身后几人见势,分别从背后取出飞矛、短斧一类的物件,看准时机,跃身投出,打乱了二人的节奏,被借机跟进的张舟,挥刀拦腰斩杀,敌人第二次被杀出巷子! 就在张舟决定返回时,就听见有人高喊“小心上面!”,巷道一侧的破屋顶上出现几个人影,随即被院内的杨小郎带头射杀,可是人越来越多,不等张舟等人撤回院子,已经纷纷从屋顶上跃下,落入巷道内,开始了新一轮,更为混乱的搏杀! 张舟身前身后皆有人挥刀而下,张舟右臂挥刀格挡,左手的御赐金刀撩起,解决掉一人,顺势后移,用身体把另一个人撞倒,还没有来得及进招,又有敌人持刀刺来,张舟全凭潜意识,旋转低下身形的同时,大刀挥去,再斩杀一人…… 小院后面的屋顶上也出现了敌人,这次张舟带入城内的扈从,几乎都配了弓弩,各自寻找目标,不停对四周屋顶上的敌人进行施射,一时间屋顶上的人纷纷跌落! 张舟唯一可以依托的就是小院,如果被敌人成群杀入小院,就可以宣布游戏结束了!等张舟杀回门口时,身后随从只余两个,张舟一个人堵在小院门口,院内的人则利用弓弩,狙击企图翻墙跃屋的敌人,但是敌人太多,不断有人避开弩箭,跃入院中,虽然很快就有人扑上去围杀,但已经阻挡不住形势的恶化,随着越来越多的敌人跃入院中,也迫使张舟不得不退守到曹意身边! 几个“夜叉”连弩手射空弩箭后,果断毁掉连弩机关,抽刀加入肉搏,武功招数似乎已经不重要,只看谁的出手更直接果断,谁更不畏死!夜叉出身的人在这一点上发挥的淋漓尽致,虽然这种混战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但搏杀的手段更简单有效!其余的人也激发出血性,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一种疯狂一位被砍断左臂的“夜叉”队员,利用匕首,在极短的时间内捅死三个敌人后,最后选择了与对手同归于尽;一个重伤的刑捕,用尽最后的力气搂住一个敌人,一同撞向斜插的断矛上;杨小郎的弓箭已经射光,虽然不擅长近战,却利用佩刀的锋利杀得歇斯底里……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目标只有杀死对方或被对方杀死。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自己面前倒下,张舟的面目越发狰狞,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人生价值,只有一个想法,杀光他们! 混战中,张舟无意间瞥见对面屋顶上站着几个人,当中一个瘦高的老者,看不清面容,但地位明显高于其他人,张舟砍翻一人后,随手把手中的御赐金刀抛了出去,刺向老者!而那瘦高老者对着突如其来的杀招,表现的极为淡定,只是抬手轻轻一拍,就化解了袭杀! 张舟满胸怒意和杀气,一瞬间凝聚到,对着屋顶一刀斩去,虽然没有内力气机支持,但他却感觉到,这不离手的一刀,足可以伤到屋顶之人!那瘦高老者似乎感到这一刀的不俗,轻移脚步避开刀锋,避开之处,屋顶上瓦片竟然被无形的刀气划出一道沟壑。老者看了看,明显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张舟一刀劈空也不气馁,狂笑骂道“老王八蛋,敢不敢下来,让爷爷看看你是谁?” 庄山客没有搭理张舟,只是轻蔑冷笑你令人意外又如何?今晚终究逃不过一死! 满院刀光剑影、血雾弥漫、喊杀一片!敌人源源不断,自己人越杀越少,曹意在搏杀中引发旧伤,吐血不止,无力再战,杨小郎也中了两刀,被张舟拉回身后,能战者,只剩四、五个人,护着伤者围成小圈,做最后的顽强抵抗。 张舟刀柄已经接上,那种玄妙感知,让他如同贪噬鲜血的恶魔,挡在最前,越杀越勇,有两个人企图合力把他斩杀,结果让他避开不说,还被其蛮不讲理的一招刀式干掉…… 庄山客微微一皱眉头,对身侧一个要比他矮上半头的老者说道“老四,这些年培养的人,好像越来越废物了!” 老四也脸色阴沉,本以为这次任务会很容易,结果三百人折损过半,还没有达成目的!虽然这次有打磨新生力量的意思,真正高品质的高手带来并不多,但被庄山客这样说,面子着实挂不住。 “让师兄失望了!我亲自去办!” 话完一跃入院,直扑张舟,他看出对方的刀法身形诡异,用刀也不是凡品,但也看出对方并不是内家高手,只要近身,也就是一拳了结的事! 张舟感知强敌来袭,刀法随感念而生,强悍的预见性,把矮老头惊了一跳,避开刀锋,顺势踢飞零落在地面上的两把刀,射向张舟,只要张舟格挡,露出空档,哪怕一瞬也就足够了! 第121章 夜入虚 谷玄机 张舟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挥刀打落那两把含有杀机的飞刃,可危急感却急剧攀升,心知不妙时,矮老头鬼魅的身形已经瞬息贴近,一拳直接砸向自己。 张舟甚至感觉到对方拳头发出的罡气,正在一层一层撕裂自己的气息感知,想做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忽地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刀诡异的出现在眼前,逆着矮老者的攻势,轻松地劈开了其霸道的拳罡,随后,刀势如斧,迎头劈向老者…… 刀势完成,虽然没有真的劈中老者的身体,但霸道的刀气,却已将老者整个身躯直接撞飞了出去!张舟清晰的听见,那老家伙全身筋脉炸裂之声,看见他脸露惊恐、心生绝望之态! 一招重创! 张舟在木然中,看见身后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老者,披戴斗篷,帽子遮住面容,但能看见整齐潇洒的山羊胡。 那个矮老头已经晕厥过去,生死不知,双方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不约而同的停手后退! 屋顶上的庄山客,盯着这个突然现身的人,一言不发,目光阴冷,随之有些骇然!放弃了跳下屋顶的冲动,怒气难掩,大声质问道“是你?” 那个老者没有搭理四周人的惊愕之态,走到双方中间,冷声回应道“你还算有点记性!” 庄山客得到了确认的答案后,更为愤怒道“今天的事和你无关!” 斗篷老者淡淡道“你说无关就无关了?那些杀手是不是你找的?” 庄山客心底骇然,不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大声喊道“你难道忘记了当初的约定?” “如果不是因为约定,你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庄山客没有言语,似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斗篷老者好像已经看透他的心思,缓缓道“你就算把外面的五千兵马都叫来,也不影响我杀了你以后,再手不沾血的离开!”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怎么做,你有资格过问吗?” 庄山客似乎笃定了什么,狰狞道“你自称天下无敌,就真的天下无敌了?我今天还真的想试一试!” 就在他打算动用所有力量,围杀那个老者时,身后传来一句话! “他没有骗你!” 庄山客一愣,缓缓回头,见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个人,一个身材清瘦,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的蓝袍老者,一手附后,一手捋着额下山羊胡;其背后站着一个挺拔的年轻人,背着一把古剑! 庄山客以为自己的眼花了,揉揉眼睛后,慌忙跪倒,不敢说话! 蓝袍老者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望向院中之人,微笑的打起招呼道“无敌天下夜入虚!” 夜入虚则缓缓褪下帽子,瞥了一眼屋顶上的蓝袍老者,淡淡道“武侠山掌教谷玄机!” 张舟几乎惊掉了下巴,对面的人有些犹犹豫豫,但随着有人跪倒,便接二连三的跪倒一片。 张舟心里明白了,这些人一定是武侠山的人!而屋顶上那个躲开自己击杀的老者,也对上号了,靖王赵琪玦的老师、谷玄机亲传大弟子、武侠山长老之一的庄山客! 夜入虚对这个同为武林四大宗师的谷玄机,似乎并不当回事! “怎么?想替你的徒子徒孙撑腰?” 话间,张舟又看到了比刚才还诡异的一幕,地面上残留的十多把兵器,皆从血泊中升空悬起,高低不同,却排列如阵,锋芒直指屋顶之人!就那样静止不动,却杀意重重! 谷玄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也未见有何动作。只看到有十多块瓦片自屋顶上突兀飞起,随之从屋檐开始,有序地铺延而下,悬于空中有如台阶。蓝袍老者轻松自然的从屋顶踏步而出,踩着那些瓦片缓步如仙,直接走到院中,站到那些悬浮的兵器面前,面带微笑道“你也跨入了半步之境?” 夜入虚冷冷一哼,那些悬空兵器如失去生命般,悉数跌落回满是血污的地面上。 “哼,你都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谷玄机又淡淡道“他也入境了,在君山,我和他切磋过!” 夜入虚没有理会谷玄机的话,而是淡淡道”今晚之事,给你一个面子,到此为止!” 谷玄机点点头道“可以,但是毕竟我武侠山创立这么多年,不容易!有些事不如忘掉,你说呢?” 后面的那句问话,是对张舟说的! 张舟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摇头,那就是找死! 谷玄机一伸手,张舟会意,掏出怀中的册子,递了过去,谷玄机没有伸手去接,好似只轻轻瞥了一眼,册子在张舟手中便碎如齑粉! 谷玄机又看看夜入虚,笑道“归隐,复出,再归隐?” “觉得无聊的时候,自然会出来转转!” “嗯,江湖没有你,的确很无聊!” 谷玄机由始至终没有和自己的大弟子庄山客说一句话,就带着背剑青年飘然而去! 庄山客没有丝毫犹豫,下令撤退! 院子里,夜入虚看看张舟,丢给他一个腰牌,冷冷说道“这个是你送给我那个不孝子的,现在还给你!” 张舟一看,竟然是自己在河州做刑捕主事时的腰牌,夜如空,夜入虚,两个人关系自然明了! “夜大哥和嫂子可好?” 夜入虚没有回复他,而是说道“关于和太子的恩怨,就此揭过吧!” 然后也一闪而逝!张舟今天终于看到“可以用武力解决很多难题的顶级高手”了,还一次遇到了两个。 回过神的张舟,看着满院子的尸首,一言不发! 庄山客望着棚户区内燃起的熊熊大火,映照着脸部的表情有些扭曲。 谷玄机的弟子很多,一共十六人,今天险些死掉的老四也是谷玄机的弟子之一,而师父从头到尾,好像看都没有看过一眼! 哪怕他心有腹诽,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不是他理解师傅的寡淡,而是习惯了,这么多年,弟子或死或伤五六个了,谷玄机始终如此! 谷玄机身为掌教,论个人成就,绝对是武侠山有史以来,境界最高的一位!痴迷武学的谷玄机,这些年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处游荡,钟情于山水,很少管理门内事物,对门派里的蝇营狗苟向来漠不关心。 但处置门派的事务,绝对是果断决绝、简单粗暴、凉薄寡性!哪怕是自己师爷级别的长老,或者是谷玄机名正言顺的徒弟,清理时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在外人眼中,谷玄机的心性一直是寡淡决然,但谷玄机却知道,这份寡淡决然只是因人而异。 在所有弟子中,有三个人的地位绝对与众不同。排行老六,如今不知行踪的林松儿,方才老师身后的那个背剑年轻人,排名第十五的燕静心,和在武侠山紫云峰修习的关门弟子,老十六燕随心。 至于其他的弟子,只能说严厉管教,呵护?从未有过!林松儿失踪了暂且不提,对燕家这对龙凤,可谓倾囊相授、悉心调教、关怀备至!虽然这两个人并不恃宠而骄,对师兄们都很礼貌,但却不能化解这些师兄师姐,真实内心中的妒意和羡慕! 武侠山日常由长老会打理,长老会由一些德高望重、辈分极高、身份显赫的长老们主持,庄山客的长老身份只是名誉上的,并不参与常务。 但庄山客需要强大的师门助力,必然不会放弃门派里的根基,加上靖王的平台资源,让他在武侠山也有不小的分量,重伤的老四就是他在派里的代言人。 武侠山做为顶级的武林豪门,却不同其它门阀那般禁锢,门徒子弟枝枝叶叶的人数过万,就是一个复杂的小型社会,各种山头林立,彼此明争暗斗极为激烈。十几年前,他入住靖王府,成了靖王的老师,就是谷玄机的安排!有了老师的默许,他才敢利用武侠山为掩护,培养这么大的暗中势力!但是谷玄机怎么想的,他始终不知道,更不敢问,也没有机会问!这让庄山客心里有种极为别扭的憋屈,他做事偏执、极端和这种情绪,也不无关系。 这次西南的布局,虽然也算达到了目的,但是庄山客的内心,却无法释然!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就算老师不发话,那个进入半步之境的夜入虚,也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不达到自己这个级数,很难理解,这“半步仙”的境界,究竟需要完成怎样的一个跨越! 自己的师弟在武林中绝对算得上高手,但也只是一招而已,估计还是夜入虚没有痛下杀手的结果!还应该感谢老师的出现和制止,如果自己当时抱着怀疑的态度去尝试,想必这熊熊烈火中,就应该有自己的尸体了!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庄山客的沉思。 “长老,真的要放他们离开?” 庄山客回头冷冷的看着说话之人,那人只感觉一阵体寒,连忙低头,不敢再多言语!庄山客也没有进行训斥的意思,而是对身边一个校尉吩咐道“你去传达一下,不要着急施救,让火把这里烧干净为止!” 校尉领命而去。庄山客又望向越烧越旺的火势,喃喃道“烧光了最好……” 老师的话,应该会让张舟明白取舍!虽然有些不甘心,也只能再找机会了! 庄山客选择了认命,但有人却不甘心! 此战算上曹意,才活下七个人,其中重伤三人,只有四个人勉强还能走路!根本没有办法带走死去同伴的遗体,只能集中起来,燃起一把火了事! 好不容易来到城门口,虽然官军已经撤了,但眼下的形势,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无法离开!城外还有一些接应的兄弟,也有足够的马匹,但是三个伤者绝对颠簸不起!只能暂时把伤者安置在,平时守门军士值守用的房子内,尽力而为的进行施救! 处置完事的张舟,一个人似预防,又似休息,盘坐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上,他不会什么内家心法,也做不出什么调息之举,他只是想让自己安静下来。 搏杀时不知疲倦的兴奋,极为消耗他的体力和精力。张舟将佩刀横在膝上,手指轻抚,看似平静无奇,没有人知道,他是在安抚着,刀身内那股被自己传入的愤怒、不甘,和狂躁的情绪! 就想这样了事?赵琪玦,你觉得老子会甘心吗?二十多人的性命就这样留在乌州了,老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刀身在张舟的安抚下渐渐恢复平静,他也不由得进入一种类似佛家冥想的状态,身体里无数的细胞碎裂死去,又有无数细胞孕育而生,如草枯草长、花落花开…… 周而复始中,仿佛凝结出一滴滴晶莹无比的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他的气海中,滋润着那本干涸的世界,渐渐盈露出水色光芒,让他的气海有了勃勃生机,或许还没有生根发芽的种子,但已经孕育出丰富营养的土壤……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在自己对面十多丈外,站着一个身姿挺拔,背着长剑的年轻人,手里还拎着一个长条的布包裹,正在微笑着望向自己。他见过对方,正是谷玄机身后的随从。对方并无杀机,自然激不起他的敏锐感知,平静问道“有事?” “嗯,奉师父之命,还你一样东西!” 话完打开布包裹,正是张舟丢出去的御赐金刀。走近几步,轻轻放在地上,然后退回到刚才的地方! “你也是谷玄机的弟子?” “我是师父的第十五位弟子,我叫燕静心!” 张舟点点头,问道“能不能帮我给赵琪玦带句话?” “你说的是靖王?” “对!” 燕静心礼貌的摇摇头道“这个爱莫能助,不是不想帮,而是帮不上,我还要随师父去别处游历,没有时间!” 张舟起身,走到金刀面前,拾起这御赐之物,金刀并非金子所做,但打造的材质绝对是上品,没有钢,不代表没有别的替代品,只不过得之不易,造价太高!如今这把御赐金刀刀口多处崩裂、卷刃,有点惨不忍睹!毕竟自己的佩刀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不想说谢谢!” 燕静心似乎早有预料般,笑道“不用的,我师父倒是让我谢谢你?” 张舟一愣,狐疑道“谢谢我?为什么?” “你所做的那曲笑傲江湖,他老人家心有触动,很是喜欢!所以谢谢你!” 张舟自然不知道,当初随平王南下时,船上的酒后豪情,欢唱的一曲笑傲江湖,会让山峰上的谷玄机得到感悟,跨入半步之境!张舟还感叹文化的力量的确够大呢! “这有几颗药丸,应该对伤者有些用处!”话完,抛给张舟一个小瓷瓶,张舟自然不会客气,不知道是什么,但谷玄机这样的人物,拿出手的一定不是凡品! “那能不能给庄山客带句话?” 张舟有些不死心的问道。这次燕静心没有回绝,点头道“可以!” “告诉他,我期待和靖王的早日会面!” “一定为侯爷转达!” 谷玄机的药果然不凡,曹意、杨小郎还有一位重伤的刑捕,服用后,伤势很快的平稳下来! 城外负责接应的人也到了,官军还送来一辆马车,张舟这才带人出了乌州府! 第122章 再回乌州 就算赵琪玦身为王爷,也不敢无视夜入虚和谷玄机这等人物的存在!对二人的横加干预,他并没有表现出如何不满。他相信有了谷玄机的“约束”,张舟也会遵从行事! 而此刻让他神色沉重的,却是手里一把破损严重的单手弩。 这是老师庄山客给自己的,说当晚张舟手下就是用这种高效的劲弩,给己方造成了极大的压制和杀伤!可惜重要部件已经损坏,无法得知其全貌,等发现这物件的价值时,张舟的一把大火,已经把现场烧的干干净净,只找到这样一把残损过半、无法复原的手弩! 赵琪玦重新整理了一下有关张舟的记忆,心情越发郁闷! 从知道张舟这个名字那天起,到今日不到两年时间,这家伙把河州经营的何其了得?九州商业又发展到了何等规模? 苏州救灾,张舟用了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运走灾民十万众,别人不觉如何,但作为军人,他太惊讶九州商业的调配能力了,朝廷运送三万禁军,花了二十多天,这是多大的差距?而且这还是突发事件!其能力堪称惊人! 如果再加上陆地运输,好不夸张的说,仅凭这份运输能力,就足够支撑龙州边军了!张舒和也曾多次密信为自己推荐张舟,只是因为某种心理作祟,让他与张舟的接触一再“拖延”! 张舟又是平王的人,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所以老师提议除掉张舟时,他选择了回避,可两大高手的出现搅了局! 张舟身边没有高手护卫的情况下,带着二十来人,就让庄山客麾下三百精英好手,死亡过半,这是什么样的战力?这种武器如果真的如老师说的那么厉害,那张舟究竟隐瞒了多少实力? 张舟擅杀大户的“壮举”,就算是自己,也未必敢那么决绝!张舟却做了,不仅平安无事,反而还被父皇赐了金刀,升了品阶。 张舟属于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如果他被干掉,自己无非担些御下不严的责任;没死,这个事就怕难以收场了!这个矛盾和谷玄机压下来的事,并不是一码事! “他还会回乌州府的!” 赵琪玦莫名其妙的判断,让庄山客一愣。 “他会回来?找死不成?” 赵琪玦现在觉得自己的这位老师,越发的让人心生腻歪!但表情却不露声色道“只是一种感觉!本王并不想见他,起码现在不想见他,留着以后再说吧!” 他觉得眼下并不是和张舟会面的好时机,处境被动的谈判,会让他很不舒服! 话完,命人把心腹爱将闵文恭喊来!庄山客趁机问道“殿下,他如果真的来了,如何应付?” 赵琪玦心里道你不是一直喜欢自己做事自己善后吗?现在干嘛要问我?但还是给出了建议。 “不能弄死他,那就尽量不要招惹他,张舟这个人不好对付!有谷前辈的话,他应该知道轻重。” 心里回忆起大唐福运之说,不由想到这样的局面都能不死,你张舟真的是福佑之人吗? 又看看手里的残破物件,对庄山客道“我们再也不能小看张舟了!” 庄山客似有些不甘,却又想不到反驳的理由,点了点头! 张舟原本打算,亲自把老师和伤者送回大出云寺,可在路上遇到了前来接应的方静和尚。现在官军已经下令,剿匪完毕,开始撤防,堵在惠州的大批官员和灾民也被放行进入乌州!加上两大高手的共识,张舟相信处境应该是安全的,而方静也能够稳妥的照顾好老师!想到那些死去同伴的骨灰还没有处理,想到靖王…… 心里的那份不甘越发强烈,于是,他放弃了回大出云寺的想法,带上二十名护卫,和四个随方静而来的武僧,再次返回乌州府。又让人带信给坐镇肃州,目前负责秦江商路事务的陈朝英,让他带人去乌州府和自己汇合! 他的目的并不是想收集什么证据,第一,为安置死去的同伴,让他们入土为安,第二,必须好好查一查武侠山,不仅仅是因为旨意,更有骨子里的执拗和愤怒!两大高手的面子必须给,不代表他真的可以放下这份恩怨!第三,他要会一会靖王! 一来一返,就是近十天的时间。 张舟巧合的在城门口,又遇到了当初那位水米不进的校尉! 那校尉也是一怔,恭敬地对马上的张舟抱拳施礼。 “卑职拜见九州侯!” 张舟冷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本侯答话!” 校尉无奈的抬头,可是眼神怎么也对不上张舟的目光。 “不知侯爷有何指教!” “请问尊姓大名?” “卑职闵聪!” “闵校尉,能否告诉我,靖王殿下现在在不在城内?” “这个卑职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 闵聪知道他有意为难,却也不敢反驳,他清楚地看见张舟的手握在刀柄上,现在他非常清楚,张舟腰间的御赐金刀代表着什么! 张舟配带的是卷刃不堪的御赐金刀,可他不会拔出来,那是会伤及皇帝脸面的!但只要挂在腰间,就可以发挥它的作用。 “卑职,卑职……” 闵聪脑门子已经冒出了冷汗!张舟冷笑两声,对身后一名扈从道“把刀给我!” 他的佩刀已经命人送回河州修补。扈从把刀递给张舟时,闵聪扑通已经跪在地上,连声道“侯爷,开恩,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他事后才听说有关张舟的一些壮举,包括在苏州擅杀大户之事,知道面前这位,绝对是一个“屠夫级”人物,何况现在还有御赐金刀在手,怎么可能不害怕? 张舟拎着刀,冷声道“靖王到底在不在城里?” “侯爷,卑职真的不知道啊!你杀了卑职,卑职也回答不了啊!” “现在乌州府管事的武将是谁?” “是新任的乌州安抚闵将军!” “也姓闵?” “是,是卑职的叔叔!” 张舟把刀抛下,插入闵聪面前的地上,冷声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你叔叔找来!晚一刻,你都逃不掉一个无视御赐金刀的罪名!” …… 虽然论品阶彼此相同,闽文恭还是实权的安抚将军,然而表现的却如下属一般谦恭有礼,驱马到了十丈外就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张舟马前,抱拳施礼“末将闵文恭参见九州侯!” 闵文恭四十多岁,身材魁梧,面相硬朗,比较特别的是左脸有一大块青色胎记,让张舟想到了水浒里面的青面兽。 张舟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直截了当道“给我封锁城西那片棚户区!本侯要给我的兄弟们收拾尸骨!” 闵文恭微一错愕,再次想到靖王的吩咐,恭敬抱拳道“末将,遵命!” 那场大火焚毁了整个棚户区!现场已经有官军开始了清理工作,被张舟叫停,全部赶了出去!那天本来就是晚上,如今一片狼藉,很难确定具体位置! 张舟凭借记忆进行找寻,最终还是找到了已经变成焦糊废墟的小院,找到那焚烧尸首的碳堆,张舟拒绝了属下的代劳,亲自跪在碳堆旁边,念着一个个死者的名字,一把把捧起残灰装入准备好的坛子。身边的随从,跪着将一个个坛子封好,并在坛子上标记名字,闵文恭和闵聪站在不远处,看得真真切切,听得清清楚楚。 “兄弟们,你们是为我张舟而死,可是我现在哪儿是你们的骨灰,哪儿是尘土都分不清,怪我!是我张舟无能!是我张舟让你们在这里孤魂野鬼的待了这么久!不求你们原谅,但请相信我,我不会让你们的家人在河州受苦!今天我来把你们带回去,葬在河州风光最好的地方,让你们以后能看得见,我张舟是怎么样做的……” 张舟说得动情时,泣不成声。四个和尚肃穆诵经,二十个大男人在张舟身后跪地哭泣,那种悲戚、沉重,让人感到压抑,闵氏叔侄不由得默默退后,不忍继续监看…… 收集完骨灰,张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废墟中清理出一块空地,设置灵堂,要在这里守灵七天!这让闵文恭有些头疼,但也不敢过多干预,只是悄悄下令,封锁这片区域,尽可能把这个消息封锁住,靖王的大概意思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影响降到最低! 闽文恭当时也觉得二十多个属下的性命,并不算什么大事,怎么也抵不上王爷的面子,可是张舟那动情入骨的一幕,让他觉得靖王应该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后果! 第三天,一直没有动作的庄山客坐不住了,独自来到灵堂前,找到一身素裹的张舟。 “张舟,你到底想怎么样?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张舟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不断往火盆里续着纸钱,头都没有抬,冷冷说道“庄山客,十几天前你自矜身份,没有早点出手杀了我,一定很后悔吧!那天我已经是必死无疑的局面,都没有怕过你,你现在说这话,能吓得住我?” 庄山客也没有发作,讥讽道“你以为夜入虚每次都会出现?” “夜前辈出现与否,我猜测不到,但是我张舟这次来乌州,一定会让天下皆知!这样吧,你可以杀我试试!看看你这个靖王老师的身份,到时候能不能保得住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得住他的爵位!” 光天化日之下杀大唐唯一的侯爷,庄山客还真下不了这个鱼死网破的决心!何况曹意已经脱离掌控,把对方逼急眼了,后果他还绝对承担不起! “张舟,事到如今,希望你能想明白,继续作对,对谁都没有好处!” 张舟把手里最后一张纸钱放进火盆后,缓缓站了起来! 撩起白袍,把腰里的金刀摘了下来,握在手中,第一次正眼看着庄山客道“你几品官?” 庄山客脸色难堪,没有言语,他属于客卿,并无官身! “没有官身,那就是草民喽!你知道这把金刀可以先斩后奏几品官员吗?” 庄山客目光阴冷,依旧一言不发!张舟脸色肃容道“你草民一个,以前对本侯的大逆不道也就算了!今天还敢来本侯面前大言不惭?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谁把你娇宠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还是心里藐视皇权,真的把御赐的宝刀当成了摆设?” 庄山客额头的青筋暴起,感觉拳头都要握碎了!但看到灵堂四周出现的四个大和尚时,强行把怒气压了压,道“张舟,你无需在老夫面前争口舌之快!老夫有后顾之忧,你也同样有放不下的牵绊,非要水火不容?鱼死网破!老夫有句话要奉劝侯爷,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冲动任性!” “本侯对你无话可说,但请你转告靖王!他欠我这些死去的兄弟一炷香!” 庄山客恨得咬牙切齿,狠狠道“话,我一定带到!” 第七日,傍晚!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披遮头的大斗篷,出现在灵堂前,正是靖王赵琪玦,远处跟着庄山客和闵文恭! 张舟面对他站立,灵堂四周的人也远远避开了。张舟没有施礼,赵琪玦也没有挑理! “张舟,你是要本王对你服软?” “殿下言重了,我张舟还没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我只是让殿下知道,这些兄弟死在乌州,没有一个过得去的说法,我会成为心结!会寝食难安!会没完没了!” “哦,你是在威胁本王?” “威胁?十几天前,我差点死在这里,殿下不会不知道吧!如果不是老天爷眷顾,恐怕我也会成了这里的一把碳灰。那可绝对不是威胁,而是认认真真的要杀死我!殿下对此怎么看?” 赵琪玦有些赧颜,自己想杀死对方,现在却抱怨对方在对自己不敬。 张舟又道“我不怪殿下当初的做法,毕竟殿下也是凡人,身为帝国的嫡长子,你担负的东西要比旁人多的多,有很多时候,违心也好,无奈也罢,你都必须去做!” 赵琪玦叹息一声,竟然有些感动他的理解。 “这次的确是本王有不当失礼之处,还希望你能够见谅!哪怕以后成为不了朋友,我们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张舟摇摇头道“靖王殿下,今日谈话只有你我,我就对殿下开诚布公,我这次出京,陛下曾有密令让我调查一件事,有人密报武侠山在乱民为祸之时,有不良的行径!王爷的老师就是武侠山的人,而且还培养了见不得人的势力!我也希望和殿下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如果我的心结打不开,恐怕很难做到!我是答应过谷前辈一些事,但那些是指以前的事,至于以后,靖王殿下,你觉得我会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赵琪玦对调查武侠山之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眉头一皱。 武侠山不仅是武林豪阀,也和皇家有着不小的牵连,庄山客是武侠山的长老,天下皆知!赵琪璇的心腹石翀也是武侠山近年来的佼佼者,师从大长老荀青子。 如果说谷玄机是武侠山境界第一,那荀青子就是资历第一,谷玄机还得称呼对方一句师叔!只不过这些年,年纪大了,已经处于隐居的状态,在皇宫里的云水间,也有四五位出身武侠山的高手!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琪玦知道,在乱民为祸时,自己的老师究竟做了些什么,那个举旗造势,化名李宽的家伙,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师弟,庄山客的亲传弟子。虽然答应了谷玄机,有些事装着看不到,可是如果张舟借着旨意为名,对武侠山揪着不放、死缠烂打,甚至构陷,又会怎么样呢? 要知道这个张舟杀伤力可是极强!被张舟搞掉的官员可不是一个两个,更不是小鱼小虾。在京都官场已经私下流行一句话敢惹张舟,好事到头!谁知道这个家伙会想出什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何况张舟背后有平王,一旦这个家伙真的疯狗一样咬住自己不放,谁敢说他不会对平王暗示一些什么?张舟答应了谷玄机,可是别人没有答应过!以后的事谁又能保证的了? 赵琪玦看看张舟,直接道“本王谢谢你的开诚布公,本王想给你死难的兄弟们上柱香,如何?” 第123章 去武侠山 在返回的路上,庄山客询问靖王张舟到底说了什么。赵琪玦骑在马上,似在闭目养神,没有直接回答老师的问题,而是淡淡说一句。 “即日起,对张舟敬而远之吧!” “什么?难道……” 赵琪玦突然打断庄山客的话,语气有些冰冷道“老师,我还是不是靖王?” 庄山客面对赵琪玦突然的转变,有些无所适从,但终究选择了沉默。 张舟派人把死者的骨灰运回河州,又在乌州城停留了两天,待陈朝英带人赶来后,才出发前往武侠山。不管和靖王达成何种协议,武侠山必须要走一趟的,不然皇帝那里也交不了差。 “万幸,你平安无事!” 陈朝英对张舟的“鲁莽”,很是不满,张舟也有些歉意道“我也爱惜自己的小命,也想稳妥处置,可是当时情况紧急,耽误不得啊!” “第一次,你着急曹大人的安危,时间上也的确是刻不容缓。可是第二次呢?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去挑衅靖王?真的认为那四个大和尚就可以保护你的周全?” “这个事我也认真考虑过,兄弟们的死必须有个说法,在那些贵人眼里,这些人命如草芥,但是我张舟做不到。短期内,我不可能对靖王展开报复,也打算给他一点时间,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如果不能早点和靖王明确关系,我这次去武侠山极可能会阻碍重重,甚至有遭遇黑手的危险!现在我找上门去,逼他退让,反而会让此行更安全顺利一些!当然,也有一点点赌的成分!” “你公开和靖王接触,甚至不惜发生矛盾!就是为了让天下人都会认为,如果你遇到危险,一定是和靖王有关?” “也不全是,其实只要我老师到了大出云寺,他也就不敢对付我了。因为那样做,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我之所以这样急迫的逼他让步,其实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给他一颗定心丸。如果不谈,他必然担心我会暗中报仇,而提心吊胆!他如果总是不放心,难保不会做些什么极端冒险的事!现在我坦白了我的小心眼,逼他做出让步,这样他反而才会安心!现在的九州商业,已经不是以前了,我不可能做什么事都像以前那么自由率性!我就算再恨靖王,也不可能现在和他撕破脸,还不如把事情说开了,这样大家都舒服!有时候不为人知的矛盾,要比公之于众的冲突更可怕!” 陈朝英知道他对比的是,当初为了唐雨儿而刺探平王庄子之事!地位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同!有些事可以义气用事,有些事则必须权衡利弊。阴暗时要有阴暗的手段,站在台面上的时候,就得要有台面上的风度。陈朝英心里琢磨着张舟所说的道理。 就听张舟继续说道“目前朝廷皇权斗争的几股势力,都在台面上,我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靖王,他不暗中对付我,我就会很安全!” “那前太子……” “赵琪玦告诉我,夜入虚是赵琪瑞的老师,夜入虚不想让我死,赵琪瑞就决对不会动我!再说,我这不是把你找来,保护我的周全吗?” “哈哈,侯爷,你这算不算在各大势力中八面玲珑啊?” “算个屁,只能说在没有触及到对方根本利害之前,对方不会轻易对我动手!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可以在各方势力中,谋求一些平衡,让我们多得到一点发展的时间,也就心满意足了!” “嗯,如果给咱们九州商业几年时间,安安稳稳的搞发展,大唐的北方半壁,我们就可以彻底的理顺了!” “陈大哥,我现在担心的就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毕竟我们发展的越大,面对的对手也会越多!甚至有一些是我们无法提防的!”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上之事哪有总是顺风顺水的。对了,算日子,你也快当爹了!” 张舟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如果不是乌州的事耽搁了一些时间,说不准我现在就已经动身回河州了,陪着玉娘,看着孩子出生!可是孩子早一天晚一天的都能看见,老婆那里我多跪几次,啊,不是,是多哄几次,总之可以补偿!老师的安危我耽搁不起!” 陈朝英点点头,道“听说云峰道长每天三次把脉,状况都很好,一定会母子平安的!你就放心吧!” 张舟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必须是母子平安!哈哈哈!” …… 陈朝英又给张舟汇报了一些,肃州、南平州及蒙州的消息。 西戎商队已经进入常态化模式,用金银巷的丝绸和南十州的茶叶、瓷器等物,换取西戎的珠宝和特有物产,甚至一些高产农作物的种子。另外,柳青山计划在西戎开设河州烈和家具作坊,毕竟全依靠运输销售,太不划算。 天界山马场也开始发挥中转站的作用,首先承接了天界山到西戎间的运输,这样可以大大减少境内西戎商队的周转时间。第二,从西边对瀚海草原进行渗透,并开始盐、茶之物的销售。另外还带回一些,关于铁河和紫玉公主伉俪情深、予伽得到圣地认可等消息,而关于铁河的那位老师雷克,并没有什么风闻。 秦江水路的建设,有些迟缓,一是和水势凶险有关,第二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土匪山贼较多,不过也成了马黑子撒欢练兵的好地方。 蒙州,就是一片草原,是不错的天然牧场,也是帝国两大马场之一,因为地理优势,缺乏强大的外敌,所以军事力量薄弱,全州不到两万户居民,都是靠放牧为生!蒙州州军加上刑捕,才不过几百人,对付机动灵活的沙匪,的确力有不逮,而帝国出重兵围剿,又得不偿失!这也是小股沙匪敢频频入境抢掠的主因。目前蒙州军民只能采用群居的方式,来抵消沙匪的威胁! 因为九州商队需要大量马匹,与蒙州建立了不少的联系,加上用银子铺路,便占据了一座荒废的官方牧场,这个牧场因为距离沙漠太近,频频遭遇袭扰,不得不关闭。本来这只能是偷偷摸摸的行为,因为大唐不允许“私自”牧马,但这次和靖王之间的“交易”中,靖王答应给以这个牧场“合法化”。 负责牧场的人叫呼延钧,他是呼延东篱推荐的,是一个统帅能力不错的人才,经过各方面考察,让张舟非常满意,才决定让他在蒙州负责牧场事宜! 张舟就是利用这个牧场的掩护,偷偷组建一支“私军”,为剿灭沙匪和开通第二条商路做准备,也是在为以后的“雇佣军”打基础。这支私军的规模计划在三千人之内,以呼延家族中善战之辈、草原招募的勇士,和九州内部报名者为主要人员构成。但最后定额人数不会超过两千人,甚至会更少,所以想在待遇优厚的雇佣军里生存,竞争压力还是极大的!弗达斯等人也参与其中。 何琦也算争气露脸,利用自己对沙匪的了解,在开局的几次行动中,干净利落的剿灭了两股沙匪!为“雇佣军”取得了不俗的开门红!忽子精湛的马术和勇往直前的作风,表现也很抢眼,两个人都深受呼延钧器重,何琦被破例认命为一营之长,忽子被认命为他的营副,这对青年组合在九州“雇佣军”中很是耀眼! 呼延钧的大帐内,此时正在为下一场行动的安排,发生激烈的争执! 现在雇佣军人数虽然还不到两千人,但已经按计划分为六个营,正副十二位营官悉数到场。 …… “我觉得不应该轻敌冒进!毕竟这是沙漠最大的沙匪团伙之一,根据消息,对方人马有五百之多!” 一个老成的营官,中肯的说出自己的观点。 何琦却道“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我们没有时间步步为营!再说,现在沙匪对我们并不了解,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我们骑军刚刚组建,很多东西都缺乏经验,上次三个营出去拉练,结果迷了路,差点都没有回来!家主把这些人马交给我们,我们不能随心所欲,不计后果!” 又一人表述反对意见后,忽子接话道“各位,这次并不是随心所欲的想法,我们有足够的情报证明,这伙儿沙匪就在一处湿地休整,按他们固有的行踪轨迹,绝对不会在一个地方,休整超过半个月!错过这个时机,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我觉得家主让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让我们稳扎稳打的,而是为了尽快的消灭敌人,我同意小何的观点!”弗达斯话不多,但明确表达了对何琦的支持,可随后却道“但是,希望这次由我们营担当主力!” 他们善战,英勇,可惜对情况不熟,眼看立功的机会被两个年轻人抢个精光,心里不着急是假的! 来大唐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们现在已经理解了“雇佣”的含义。获得“自由”,人生有了希望的同时,他们也想建功立业,好好表现,在张舟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说弗大哥,你这就不对了,现在你们环境不熟,容易失手,我才有机会好好表现,等你们熟悉了环境,还会有我的机会吗?” 弗达斯刚想说话,何琦又道“你舍得和弟弟我抢功劳吗?” 弗达斯只能败下阵来。 呼延钧知道的自然要多一些,张舟要的不仅仅是消灭沙匪,最急切的是要开辟出一条商路!如果时间充裕,他绝对选择更稳妥的方法,但张舟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他止住大家的发言,洪声道“稳妥固然重要,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家主曾经明示过,他需要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战士!在经历生死和波折中成长起来的骑军,简单地说,就是不怕失败和牺牲!考虑全面是好事,但太多谨小慎微并不可取!我们拿着大唐境内最为丰厚的饷银,家人可以享受安逸的生活,却不能完成大人的任务,脸没有地方搁的!”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面有恭敬!呼延钧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次行动,何琦一营为主力,二营、三营为辅助,一切听从何营官调遣,贻误战机者,杀无赦!” …… 几日后的夜里,盘踞在一处湿地的沙匪营地被突袭,五百多人,无一逃脱! 关玉娘和唐雨儿离开棠四娘的房间,来到一处僻静之处。关玉娘一手轻轻抚摸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面对搀扶她的唐雨儿说道“你呀,就别闷闷不乐了!” 唐雨儿噘着小嘴道“姐姐,这才多久?相公就有了新欢,这样下去还得了?” “棠四娘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这一次身边人死的死,伤的伤,打击很大……” “这个我知道,在她面前我也没有说别的,可是,相公言而无信,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是生气!” “雨儿,咱们的相公不是普通人,以后注定会有更大的事业,咱俩应该尽可能替他分担一些才是!再说,作为一个女人,能得到相公这份宠爱,也应该知足了!” “我知道相公对咱们好,他在外面风风雨雨的,不管处境多难,也不对你我说,是怕咱俩担心!” “是啊!相公把最好的都留给咱们!你想想咱们姐妹又能为相公做些什么?” 唐雨儿点点头,可是又心有不甘道“哼,等他回家,一定要把他折腾精疲力尽才行,看他还敢给别的女人写歌!” 关玉娘戏谑的笑道“咱家的雨儿越来越放荡了,真不知羞!” 唐雨儿吐了一下小舌头,脸色潮红道“还不是让他教坏的!再说,姐姐好像也……” “不准说!”关玉娘娇嗔,作势要打,唐雨儿忙笑道“哈哈哈,姐姐你可别动手,小心伤了孩子!” 关玉娘连忙收手,轻轻抚摸腹部。 …… “对了姐姐,你说相公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关玉娘回想张舟曾经表述过的态度,笑道“相公与众不同,说喜欢女孩多一些,我说希望是男孩,还让相公好个责怪,批评我重男轻女!” 唐雨儿放下此前对张舟的不满,反而安慰起关玉娘。 “我知道姐姐现在多么希望相公可以回来,陪在身边,可是相公有很多事要做,也是身不由己,姐姐可不要怪他啊!” 关玉娘点点头,笑道“放心吧,虽然有些想法,但怎么可能不理解他呢?他在信里不知道写了多少道歉的话!还让福祥叔在京都找最后的产婆过来,说怕咱们的女医官经验不足。” …… “道长说,等姐姐生完孩子后,他就要动身去苏州,把喜事告诉相公,顺便想请那个空澈大师来一趟。姐姐看看有什么需要相公做决策安排的吗?” “嗯,你去把最近的经营情况,和今年的双会计划整理一下,让道长带去,这等重要的东西,别人带着我还真的不放心!” “好的,我会抓紧时间的,那棠四娘的消息,要不要告诉相公?” “不要瞒着了!小七已经没有大碍,还是通知相公一声吧,万一背后有什么大事,可别耽误了相公的安排和部署!” 第124章 谷玄机的要求 棠四娘等人在伤势稳定后,就与尤南七一起,被九州商业接回了河州,棠四娘更直接被安排到张舟的府上修养,她一开始也不肯,但被关玉娘强行留下,并安排几名女医专门照料。 而棠四娘的伤不仅是身,更是心! 师父经云峰诊治,已经确定不能恢复到以前了;元二娘和伙计的死;弟弟和何五重伤,这些她都算到了自己的头上。老师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也不可能取消任务,从而得罪了对方,遭此横祸! 伤口已经渐渐痊愈,但是肩部那道疤痕,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或许这辈子就不配拥有那份幸福,或许自己注定要孤独终老! 老书生了解棠四娘的性子,不敢大意,自己能不能恢复,已经无所谓,这个徒弟执拗的性子,让他着实不放心,时常来陪她聊天散心。 “师父计划好了,等身体恢复一些就返回利剑镇,张舒和给关大当家的信里说了,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并愿意做一切补偿,我老了,江湖事再也不想沾了,老老实实的卖酒,挺好,老五、老九还年轻,跟着我没什么前途,十一郎也留给你,反正现在有边军给撑着,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棠四娘眼泪潺潺道“师父,四娘也厌倦了江湖事,随你一起回利剑镇去!你年纪大了,身边无人照料,我也不放心!” “你啊,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张舟回来再说!” 棠四娘纠结不已,又不知道如何对师父解释! 老书生又道“我你就放心吧!关大当家已经派遣足够的人手入驻利剑阵,会帮衬做好一切,这次为了咱们,人家付出极大,咱不能不报恩啊!” 棠四娘自然知道这些,默默点头! 庄山客脸色极苦!张舟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越不想沾边,越是没完没了,缠着不放。 如果不是赵琪玦的态度坚决,不准再招惹张舟,自己也不想再去激化师生间的矛盾;如果不是心中有“大业”未完成,有太多的事需要权衡!他恨不得立刻去杀掉张舟,消除这个堵心的“块垒”! 可眼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把孟大力给自己的信,及时的送给了靖王!因为他知道张舒和也给靖王去了一封信,事情是瞒不住的。 赵琪玦看到张舒和及孟大力的来信,感觉一阵头大。张舒和是他军中最为重要的暗棋和助力!他花了巨大的代价才将其推了上去,张舒和也没有让他失望,牢牢掌握了边军,对自己也算忠心! 张舒和的意见必然要认真对待。信中写的很明白,九州商业对边军极为重要,如果运作的好,边军就可以大大减轻对朝堂补给的依赖!所以九州商业动不得,不能得罪!而孟大力则是表达了对张舒和的不满,话里话外,是张舒和的插手导致了任务的失败! 了解了事情经过的赵琪玦,他已经不想再去埋怨庄山客,这接连不断的错棋败笔,毕竟都发生在双方和谈以前。乌州死了二十几个人,张舟就逼着自己上香道歉,并拿走了一些好处,刚觉消停,龙州那面一下死了四五十个九州的人,还伤了他的兄弟和女人!他会怎么做?赵琪玦真想大喊几声“冤枉”!说实话,这一切都是庄山客的安排,他并不知情,可是张舟会相信吗? 按时间算,张舟应该还不知道龙州的事!庄山客不能动,毕竟是自己老师,一直任劳任怨,作用巨大,这次西南之事尽管让自己很不开心,但毕竟收益巨大!怪张舒和?更不可能!选择和张舟撕破脸?现在自己真的没有这份底气!那么…… 思前想后的赵琪玦盯着孟大力的信,略有犹豫,旋即目光决绝! 河州侯府,院子里站满了人,气氛很是紧张。隶属九州商业,身在河州的头头脑脑几乎都在这里等着。尤南七伤势快好利索了,此时站在台阶上通过门口,一面往后院张望,一面小声询问身后的飞子和曲十三。 “那些女医官来来去去的多少趟了,怎么还没有个动静?” 曲十三翻个白眼道“我怎么知道?” 飞子挠头道“我见过生孩子,女人喊的声音老大了!大夫人怎么没有动静啊!” 尤南七回头看看飞子,感觉他说的有道理,不由得有些紧张! 双手插袖的云峰站在一旁说道“老道天天盯着,自然不会有事!”可是双手却在袖子里不停地擦拭手心里的汗水。 福祥则双手合十,不知道叨念什么,应该是佛祖保佑一类的话,丁启也离开门房,不淡定的在福祥身边来回踱步转悠! 站在院子一角的棠四娘,同样紧张关注着内院的进展情况。老书生在一旁轻轻道“张舟是有福泽之人,不会有事的……” 关小楼则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内院传来关玉娘的嘶喊声,所有人心一揪,关小楼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如果不是爱丽丝在身边扶着,估计就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好在关玉娘叫喊声音并不长,就听见传出孩子响亮的啼哭声!树叶几乎是从后院飞了出来,高兴大喊“母子平安,咱们侯爷喜得贵子!” 院内欢呼一片,福祥终于不再念经,瘫坐椅子上泣不成声! 不多时,府里就派出大批扈从,骑上快马四处报喜,侯爷喜得贵子…… 府内欢腾一片不说,城内所有店家商铺,甚至寻常百姓家都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城外的流民,虽然陆陆续续的返乡了几千人,但大部分都选择留在河州。男丁和成年女性大多已经入龙州进行垦田,或分配到各处做工。如今干净整洁的安置区内,居住者以岁数大的妇女,和孩子为主,孩子们按要求,统统接受九州商业的模式教育,得知侯爷喜得贵子的消息,全部孩子得到放假一天的奖励,这近两万名孩子的欢庆又是何等模样? 张舟想不到,在快到武侠山的一个小镇上,会再次遇到谷玄机,还邀请自己一起喝茶,张舟客随主便、满脸陪笑的坐好,看那燕静心站在师父背后,笑容可掬。心里多少安稳一些。 “不知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张舟还以为是自己威胁了靖王,惹恼了这个神级人物,打算收拾自己呢!结果心中忐忑的发现,谷玄机的表现,要比夜入虚和蔼近人的多,似乎更容易相处。 “你无需担心,老夫也是路过,凑巧遇见你,就想着和你聊上几句而已!” “哈哈,那绝对是缘分不浅、缘分不浅啊!实不相瞒,我和靖王已经达成共识,这次到武侠山,不会给贵派添什么麻烦!” 谷玄机看出张舟的紧张,淡淡一笑。 “呵呵,这个老夫不在意的!我并不怕人笑话,武侠山啊也是乱八七糟的破事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能帮我清理一下也不是坏事!” “前辈说笑了,我会有分寸的!” 谷玄机认真盯着张舟道“据老夫观察,你并没有修炼什么内家心法,更无内劲气机,为什么可以有这样的境界?” “哈哈哈,前辈,实不相瞒,我的确没有修炼过内家心法,至于你说的怎么样的境界,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就是一种感觉,很自然触发的感知!前辈理解吗?” 谷玄机点点头,微笑道“老夫可以看看你的脉象吗?” 要知道,这种行为在不熟悉的武林中人之间,是极为避讳的!就和对方让你脱光了,转两圈给对方好好欣赏一样,而张舟却没有那样想,自然不担心对方会害自己,假如谷玄机想那样做,也就是抬抬手、眨眨眼的事! 大大方方伸出手臂,谷玄机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张舟只觉一股暖流入体,很是舒服,不管是主观意识,还是潜在的感知,都没有拒绝这种“破门而入”。 那股暖流让他体内生有舒适之感,突然体内某个部位被那股温热一顶,随着好像开窍疏通了一般爽快舒服,随即又消失不见! 谷玄机收回手,看着闭着眼睛,一脸回味的张舟,笑道“你脉络纤细,虽不够粗壮,但韧性有力,极具朝气,有些与众不同。你似有气海初成,又空无一物,而三十六窍,更是一窍未开。方才老夫试探着为你冲开一窍,你的窍穴极为轻薄,一触即开,旋开即合,似乎……不是很合理!” 张舟缓缓睁开眼睛,心里说,难道这个世上,真有借助外力打通什么任督二脉的说法?一面礼貌解释道“晚辈曾经受过内伤,全靠药丹和外力,才续上了筋脉,能有今天的效果,也算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 谷玄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人各有机缘,你小子也算福厚之人。切记靠借外力,通脉可以,但借力开启窍穴,则对人有害无益,虽然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修炼时机,不过仍可以去做些修炼方面的尝试,应该会有不少好处的!” “谢谢前辈指点,前辈,我能问一下,您老人家方才说的不合理,是什么意思吗?” 谷玄机寻思一会儿道“就好像,瓜熟蒂落,内家修炼讲究的是水到渠成!人体内经脉上三十六窍,都是内家修炼的必然玄关。脉不通,不能完成气息的周天运转;无周天运转之力,则窍不能开;窍不开,便不能吐纳源力;无源力,则气海不能积成;气海不成,则气机无有生处……” 窍穴开,才能吸纳源力,经脉络流转,集成气海,气海得源力而生养存储气机,有需而用!气海大小,决定了气机深厚!正常修炼过程就是通过心法,一点点通脉络,养成周天循环之势,周而复始,再用脉络之力,磨开脉络上的三十六窍。每开一窍,源力吸取都要强上一分,脉络则粗壮一分,越往后越难,却也收益更多,至三十六窍全开,才算真正进入内家修为的门槛。但对于内家修行者而言,这并不是很难,资质差一点的,五年、八年的也可以做到。 最后谷玄机说道“你明明没有内家修炼的历程,不经脉周转的过程,而窍穴却已经成熟了,可又好像差了一点什么,所以混沌未醒!要知道正常修炼者,窍熟如此,已经开了,而你的窍穴,却似乎要靠自己觉醒,瓜熟而蒂不落,所以不是很合理!” 张舟对谷玄机所说的似懂非懂,但感觉上应该是很牛?的样子,忙抱拳道谢!谷玄机笑道“先不必谢!老夫有些琐事不打算回山浪费时间,你既然要上山,就帮老夫一个小忙,就当是你报答老夫的指点了!” “区区小事,前辈只管吩咐就是!” “你上山给我的十六弟子捎个口信!告诉她,今年山下的事,就不要掺和了,留在山上好好修炼吧!” “前辈请放心,我一定把话儿带到!” 谷玄机嘱托完,起身便往外走,路过陈朝英身边时,停了下来。陈朝英知晓谷玄机的身份,并不唯唯诺诺,只是恭敬的抱拳施了一礼! “你很不错,到山上,可以陪我的弟子切磋几招,但是记住,不可以伤了她!” 陈朝英不明所以,也没有多问,点头答应! 张舟真的有些羡慕,不管是不是对立面,这份绝顶高手的气派,真的很帅!单凭只看了陈朝英一眼,就能看出陈朝英的大概斤两,属实就是牛人啊! 看着谷玄机和燕静心的背影消失后,张舟才问道“为什么让你陪他弟子切磋?” 陈朝英摇摇头道“这个谷玄机,我只是多年前远远地看过一次,相貌都是模糊的。今天这样的面对面接触,绝对是第一次!至于为什么让我去切磋,我也不清楚!” “今天他可是说了一句‘你不错’!陈大哥,得到四大宗师的赞誉,你这是要名声大噪了吧?” “哈哈,如果真的想名声大噪,还不如找大人你帮忙,凭九州的能力,宣传效果一定会更快一些!” “没有问题,我给你安排!” “哈哈哈,大人,我是开玩笑的,江湖有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被人挑战!” 江湖武林就是这样,一旦某个人出名,必然会招致大批人的挑战,除非你可以达到别人不敢挑战的程度和境界。 武侠山历史悠久,所辖地界比大出云寺还要大。颍、乌祸乱之后,处处衰败之相,而武侠山却没有被涉及,更给人大千世界别有洞天之感。没有人会想到,这是流寇头子的功劳。李宽胆子再大,也不敢领人骚扰武侠山。 山门下有座规模不小的镇子,这镇子也是武侠山的产业,供其弟子家眷和外部弟子生活居住,不是正规弟子和仆从,是不准住在山上的! 第125章 武侠山 邵静 小镇不像利剑镇那样龙蛇混杂,表面看起来,安逸和谐!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打听才知,因为西南之乱时,这里成了少有的避祸之地,有不少富户、乡民,迁到了这里,更进一步促进了此地的繁华,所以张舟这些人的到来,并不显眼。 张舟也没有急着登山,安置好人员随从后,按老习惯,和陈朝英两个人在镇里转悠一番,累了就找个茶馆坐着,听人们天南海北的说着趣事! 茶馆里,本地的老者居多,让张舟想起电视剧里看到的八旗遗老,挤在茶馆论议国事的场景。 “听说,荀青子前辈已经挺不了多久了,巫神镇请来的大人物都无可奈何!” 荀青子是石翀的师傅,这话题自然能引起张舟的关注。 “按岁数算,荀青子也有九十岁了吧!” “唉,这么说,大长老的位置快换人了!” “恐怕又要折腾一番喽!” 杂七杂八说什么的都有,但总体议论的主题思想可以归纳为两点,对于荀青子的即将离世,给予了肯定;再就是对可能引发的权利斗争,表示担心并密切关注! 一个老者显得有些激动,声音也高了一些“老子在山上的时候,老掌教尽职尽责,哪会有这样的局面?” 随即又有几个声音配合道“就是,咱们现在这个掌教,什么事也不管,这样下去,武侠山的二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啦!” “我觉得,咱们这些老家伙,不应该坐视不管,应该联名给长老院,规劝掌教,或者干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张舟有些咋舌!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觉得做为谷玄机这样的高人,哪怕什么也不管,也会受到武侠山上下的敬重,哪儿想到这些老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前,就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言论是非! 他又哪里想的到,这样的情况是用了近二十年时间,一点点积攒下来的结果!谷玄机本来就不怎么管事,平时对这样的议论也视若罔闻,加上一些高层的渲染和不满,一点点养成这种“无所畏惧”的言谈自由。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愤然的声音道“哼,一群坐吃等死的玩意,就他?的知道嚼舌根子,怎么?耐不住寂寞了?也不想想,没有掌教在,哪有你们现在可以在这里放屁撒欢的清闲!” 起先那个激动的老者,闻言大怒,站起身向说话者质问道“你说谁放屁呢?” “说你又怎么样?要不要出去溜两圈?” “你……!” “算了,算了!” “不和他一般见识……” “走,咱们不必在这里和这种浑人争执!” 看来双方彼此熟悉,而且宿怨颇深!争执随着一方离开茶馆而停止,那个得胜的老者,嘿嘿笑道“他娘的,几条老狗,看大长老身体不行了,就着急为那个不安分的家伙出声呢!” 他对面一个白发老者道“你啊,就改不了这破脾气!这些人吃足了好处,一天到晚四处说三道四,到头你还能怎样?真的杀了他们不成?” “唉!听着就是憋气!不骂他们几句,心里不舒坦!” “掌教不愿意管,你着急也没有用!” “是啊,不提了,不提了……” 张舟根据谷玄机和自己的谈话得知,判断他并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人与人不同,如果九州商业出现这样的苗头,自己早就动手了,他提倡“制度养成习惯”,对这种妖言惑众的人,极为反感!如果发现这样的人,一定会及时、果断的进行清退。 对于大社会,他理解这样的存在,但在九州商业内,环境必须净化,良好的舆论氛围,有助于提升内部团结和发展,增强面对竞争对手和困难时的心理优势! 而谷玄机竟然可以做到不管不问,听之任之,是心境之高?还是心态之懒?或是另有谋划?毕竟对谷玄机和武侠山了解甚少,不敢轻易判断! 当晚,张舟把属下得来的信息进行汇总,便大概得知了一些来龙去脉! 武侠山的长老团一共有八位执事长老,因为谷玄机的放手,大事小情几乎都由这八个人主持。 为首者就是谷玄机唯一健在的师叔,荀青子!因为他的辈分和能力,加上谷玄机的放任,使其在武侠山地位超然、大权独揽。 多年前,他有一位师弟,伙同一些人,其中包括谷玄机的两个弟子在内,意图篡权,结果搞得武侠山动荡不安,谷玄机亲手击杀了带头的几个人。 从那以后,荀青子也收敛许多,但话语权还是有的!而随着年纪增大,精力也越发的不济,管不了那么多事了,而二长老邵镜则一点点取而代之,独揽大权。 邵镜是谷玄机的师弟,武艺谋略都是超绝之辈,当初邵镜本有机会做掌门的,不曾想被一直默默无闻的谷玄机,异军突起,一鸣惊人的给硬夺了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离不开争名夺利! 虽然受过谷玄机一点提点,但是乌州之事,张舟绝对不会忘,自己和庄山客,以后必有不死不休的局面。 第二天一早,张舟只带着陈朝英,准备登山,以侯爷的身份,拜见一下长老团成员,走个行事罢了!顺便想见一见荀青子,了解一下石翀的情况! 武侠山是不容人随便进入的,登山需要经过严格的盘查,张舟有御赐金刀,和官身腰牌,登山自然不难! 负责山门事物的管事没有怠慢,一面对山上进行了通报,一面指派一名地位不低的副手为张舟领路上山! 武侠山峰峦如聚,清苍翠柏,有波澜雄伟的壮阔,亦有精致曼妙之风光,天晴气爽、景色怡人。带路之人也很健谈,加上并不着急,一路上说说话,看看风景,倒也惬意! 到了一个岔路口,带路人指了指远处一座隐隐入云的峰峦说“从这条小路过去,就是紫云峰!十六先生就住在那里!” 张舟停步,看着那漫山花开、很诗情画意的紫云峰道“那里可有什么奇妙之处?” “每到秋天,紫云峰漫山遍野便会开放一种紫色的花,可以把天上的云彩映为紫色,故名紫云峰,掌教原来就是在紫云峰修炼,如今已经被圈为禁地!” “禁地?那本侯要拜访的话?” “侯爷无需担心!禁与不禁都是十六先生的一句话!侯爷只管去,到那里自然有人为您通禀!” “你们这里称呼掌教的弟子,都叫先生吗?” “不,掌教的其它弟子在山上都有各自的身份,只有十五、十六两位未有职责,才这样称呼!” 看来这十五、十六很得宠!对于这样的引路人,张舟不会过问太多,尤其是机密敏感话题,反而容易暴露自己的动机! 帮会斗争越激烈,越容易暴露出来一些问题,张舟对此很有把握。所以探知上并不急于一时。但石翀的事,还是要问一问,查一查的! “你们山里的弟子学成以后,如果下山谋事,可有什么说法?” “山上要职,都是历代掌门的亲传弟子接任,其他人则会安排经营一些外地的产业,都是自由选择,并无太多限制!” “荀青子前辈的弟子石翀,你可知道?” “石翀师叔,当然知道,他也在山上!” “哦,他也在山上?” “是的,回来没有几日,荀长老估计时日不多了,很多弟子都闻讯赶了回来!” “嗯,合情合理,那他经常回来吗?” “那到没有,一般很少回来的!石翀师叔可以算是武侠山的一个骄傲,不仅武艺不凡,学识更惊人,被很多弟子崇拜,现在还是咱大唐琳琅公主的心腹呢!” “听说巫神镇派了高手给荀长老诊病!本侯所知,这巫神镇的医者都很难请出山的!” 领路人的脸上更有几分得意,道“别人不行,荀长老却没有问题的!” 张舟眼睛一亮道“为何?” “荀长老的病情严重后,就派人去了巫神镇,而巫神镇一下子派来三个大医者,换了别人谁有这样的面子?” “那两者是什么关系?这样有面子?” 这一点让张舟都很吃惊,从各种渠道所知,能从巫神镇请出一位大医者,都是凤毛麟角的人物,一下来了三位,这会是什么关系? “这个,小的可不敢乱说,也属实不知道详情!但这份亲厚是做不了假的!” “哦,看来很机密!” 那领路人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连忙道“侯爷,小的信口胡说,当不得真!” 张舟笑了笑,说道“放心,今天你什么也不曾对本侯说过!” “谢谢侯爷周全!” …… 这个信息,对张舟而言极为有用,只要查清荀青子和巫神镇的关系,相信很多事都会浮出水面。 接待张舟的是邵静,邵静不到六十岁的样子,表象极为精练,对张舟也很是客气。 交谈中,张舟也从对方的话里听出很多隐藏的意思,看得出这个邵静很希望和他交朋友,严格说是与他这种有朝堂背景的人交朋友!特别是张舟含蓄的表露出,自己和平王关系很亲近后,邵镜表现的更为殷勤! 话没有明说,张舟还是明白了邵静的想法,他希望得到一份来自朝堂上的强大助力!也说明,邵静目前对自己的实力,不是很自信!也可以断定,邵静和庄山客、石翀,都不是一条线上的,不然不需要对自己做拉拢、亲近的姿态! 不管是武林中人,还是朝堂之上,对脚踩两只船的行为,都绝对是大忌,可以做到当年富贵堂的八面玲珑,极为不易! 得知张舟想去紫云峰,邵静决定亲自陪同送往。 “先前在室内,谨防隔墙有耳,所以有些话不便明说,还望侯爷见谅!” 路上僻静之处,邵静对张舟说道。 “前辈,何必如此客气,事出有因,我很是理解!”张舟笑道。 “武侠山不比别处,在江湖武林名声虽盛,内部也最不安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侯爷说得是,不知道侯爷和我师兄如何认识的?” 张舟也是敏感之人,感觉对方是在试探,也坦然道“我在来此的路上,偶然遇到了谷掌教,才有了相识,他知道我要上山,就让我顺路给他的十六弟子捎个口信!虽然我和谷掌教并不熟悉,但是这种小事,就算是普通江湖朋友的托付,也得帮衬一下的!又何况还是谷掌教这样的前辈高人!我又怎么敢拒绝?” “让侯爷费心了!其实武侠山和朝堂很有些渊源。谷师兄的大弟子庄山客,是靖王的老师!” 邵静应该不知道乌州府的冲突。张舟也只是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但实不相瞒,我和他更不熟!” 邵静又问道“不知道平王对武侠山怎么看?” 张舟想了一下道“有些事,还需要前辈自己去确定才好,我倒是可以帮你从中引荐一下!” 邵静满意的点点头道“那有劳侯爷了!” “前辈客气了,我只是觉得有些时候,大家相互帮衬,以备不时之需,还是很有必要的!” “侯爷眼界开阔,我深以为然!” …… “有点事,想对前辈请教!” “侯爷尽管说!” “荀青子和巫神镇是什么关系?石翀这个人我想了解一下!” 邵静知道,不拿出点对方需要的东西,对以后合作并无好处! “这也算得上是武侠山的一桩秘事,我只知道,荀青子师叔和医圣李灵渠关系极好,但具体因由,我就不了解了!实不相瞒,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那大长老的位置早就让贤了!” 邵静又思索一会儿才道“石翀,很小的时候就上山了,当时荀青子早就不再收徒,但石翀却是他主动招致名下的,做了关门弟子!多年来一直被他精心调教,后来下山参加京都大考,竟然夺得了榜眼,让荀青子得意好久!” “听说他也来山上了?” “嗯,一直在后山陪着荀青子!” “那荀长老现在……” “已经是灯枯油尽、回天乏术了!” …… 张舟也打听了一些有关庄山客的事,得知庄山客因为谷掌教和靖王的原因,才坐上了门派八个长老之一,但对山门内务,从来不参与,其在武侠山后山拥有一处独立的山门,平时都是由谷玄机另外几个弟子负责管理,前些日子,为首的四弟子下山办事,至今未回…… 邵静并不知道,那个家伙已经被夜入虚给废了! 第126章 燕随心 邵静陪着张舟到了紫云峰山口就离开了。 得知有人带来师父的口信,燕随心并未亲自出迎!而是让禀报的人,通知张舟和陈朝英自行上山即可。 当看见那个捧着宝剑,支着下巴,很随意地坐在一棵大树下的本尊时,张舟才知道,这燕随心竟然是一名女子。 和燕静心的确有些相似,不算貌美如仙,但却清新除尘。不同的是,燕静心是笑容可掬,这位是冷艳如霜。 见对方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张舟率先施礼,直接把谷玄机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燕随心转过脸,对张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 再无言语,继续抱剑深思。 张舟不以为意,对于这类眼高于顶的女子,张舟素来没有多说话的欲望。 “谷前辈在山下,曾让我兄长与十六先生切磋几招!” 该说的必须说,巴不得她说一句不需要,他们便会立即转身走人。 燕随心应该对此习以为常,轻盈的站了起来,看看陈朝英,似有遗憾的问道“你用刀?” 陈朝英看看自己腰间,张舟送他的佩刀,笑道“不用,这配刀对我来说,几乎就是个装饰!” 燕随心点点头,道“嗯,我觉得也是,你应该擅长贴手吧?” 这下连陈朝英都是一惊,如果谷玄机这样说,他会觉得正常,毕竟人的名,树的影,四大宗师的境界和地位在那里摆着,不敬服都不行,眼下这个姑娘应该只有二十岁左右,竟然有这份眼力,就不得不让人惊讶了! 燕随心把宝剑搭在树上,说道“那我也空手好了!” 陈朝英有些尴尬。 “姑娘无需如此!” 和一个姑娘赤手空拳的切磋,人生还从未有过,什么是贴手,那是要贴上去的,对方有武器在手不怕,自己可以通过对方的兵器,转接施展自己的技巧,对方空手,自然就不方便了! 燕随心看出他的为难,有些不悦道“武技切磋,哪来这些心思!” 话完身形已经贴近,右掌劈至陈朝英前胸,陈朝英迅速进入状态,侧身避过攻击,手已经鬼魅抓向燕随心的手腕,燕随心手腕灵妙撤回,左手为拳攻击陈朝英的腹部,又被陈朝英连拨带闪的避开,两个人你来我往,身影闪转,几乎看不清招式! 陈朝英的贴手特点是快、巧和借力,击敌于半渡之时,不代表其内力不够深厚,平时不使剑,不代表御不出剑气。只是在武学上不擅长霸道,与精于绵长。如果论军中厮杀的生猛,二牛的破坏力远远会超过陈朝英,但是个人缠斗,五个二牛也不是陈朝英的对手,连丁启都对他的贴手赞赏有加,云峰也称誉陈朝英的贴手有道家玄妙! 燕随心被陈朝英第三次移出战团后,便收手道“多谢赐教!” 这燕随心做人做事也干净利落,到让张舟有几分欣赏!谷玄机吩咐的事,已经完成,张舟就打算说声告辞,准备下山。 燕随心却对张舟道“你还没有和我切磋呢!” 张舟一愣,陈朝英则低头一笑,心想我刚才比试的时候,你一旁笑嘻嘻的开心的不行,现在我也看看你怎么办? “十六先生,谷前辈并没有这样的要求啊!” “我师父选择让你上山送信,就是考量我的眼力,他老人家没有说,只能我来说!” “眼力?我自己承认我是用刀的,但武技的确稀松平常,绝对入不了十六先生的法眼!” 张舟没有说谎,刚才燕随心的身手他也见识到了一些,如果切磋,结果十有八九会很丢脸,索性拒绝! “你全身诸窍未开,应该未修过内家心法,体内却似乎蕴藏不同,很有意思!” 张舟发觉这女子有些妖孽,但仍是不肯就范道“十六先生慧眼如炬,可是我的水平真是拿不出手,还望先生见谅!” 燕随心已经拿起了宝剑,眼神也犀利起来,道“怕输?放心,在这里,只要你家兄长不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 张舟真的有些挠头,他的刀法一直走边军路子,注重实效但招式匮乏,也尽可能利用兵器锋利的优势,加上心理上有杀死对方的狠辣,借助“投机取巧”的能力,使他在与非高手的混战厮杀中,占尽先机便宜。 找一百个普通人和他对战,他绝对不怕,但陪这样的武林高手比试,绝对没有这个自信!在乌州,如果不是夜入虚出手,自己就能被谷玄机的四弟子一招给击杀了! 燕随心却不给他拖延的机会,宝剑出鞘,一剑杀来,张舟顿感四周生出刺骨的杀气。陈朝英眼睛一眯,就要出手,可脚却很快缩了回来,因为张舟刹那间刀已经挥出。 不是张舟藏拙,而是燕随心的杀气,瞬间把张舟的感知激发出来!金刀出鞘,倔强亢奋的迎向剑锋,动作一气呵成,刀势竟有狂妄之姿,将燕随心的漫天杀气劈散。 燕随心美眸不由一亮,随之身形飘起,剑花绚烂,杀气层层叠叠,疾风骤雨般泼向张舟,张舟残破的金刀舞动如旋,与袭来的无数道剑光交锋对撞! 张舟身形被压迫的一步一步后撤,姿态狼狈,但刀势上却毫不妥协,终于在退后了十步之后,一声怒吼,趁燕随心剑势略缓之际,一刀由守转攻,刀势隐若生出一道金光,伴有龙吟,轰杀向燕随心,燕随心神情严肃,不见丝毫大意,身形空中急退,剑颤生炫,不断敲打切割着张舟的刀意,待把最后一丝威胁打散后,人稳稳站定,却也退后十步! 二人皆停手,张舟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看那本就残破的刀身,又多了几处新伤,不由苦笑道“十六先生,再打,我就得让你赔我刀了!” 燕随心没有觉得好笑,而是态度认真道“你的刀法气势不错,我们可以正式开始了!”显然是把方才短暂的交手,当成一次热身。 张舟有些不悦道“十六先生,是不是有点过……” 话还没有说完,剑气卷带着更浓郁的杀意袭掠而来,张舟对这样的不礼貌,有些愤然,挥刀御敌,又是短暂交锋即停,张舟再次被逼退了十多步。 “你还是换一把刀吧!” 张舟盯着燕随心,心头火起,感情真把老子当陪练了,随手把刀丢给陈朝英,陈朝英会意,把自己的佩刀抛给了张舟。 陈朝英的佩刀虽然没有自己的那么厚重,但也是顶级制造!这样级别的佩刀,只有最核心的人员才能佩戴。 张舟看燕随心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意图妥协,而是一种倔强。燕随心自然不会被他吓到,身法骤然加速,剑势也更为犀利迅冷,张舟竟然在对方靠近时,主动踏出了一步,显然被对方激发出了斗志。 双方又战至一团。燕随心随着张舟的气势增强,而剑意提升,张舟也随着对方的步步紧逼而越战越猛。张舟最大的优势,不仅可以靠敏锐的感知抢占先机,还能利用体内玄妙的变化,孕生出无穷的体能精力,乌州城内就是如此,如果不被重创,自己可以龙精虎猛的搏杀一晚上,而不会出现颓废,但后果可能会脱力的极为严重,他也解释不了这是一种什么情况。 但燕随心明显比棠九要高明的多,总以略高一线的方式对其造成压制,故意激发张舟的怒意和气势。张舟已经深入搏杀之境,完全不知道,在与对方的厮杀中,自己的身法刀势已经让陈朝英有些愕然。 他看得出一开始燕随心是有所保留,那漫天的杀气虽强,却并不激进,有种猫抓老鼠的意味,但随之场面越发激烈,燕随心的境界不断攀升,而张舟竟然可以紧追不舍,寸步不让。 张舟没有内功,却能刀势磅礴,这就可以说得上神奇了。天界山谷一战,陈朝英没有看到张舟的厮杀过程,只记得那时,他还受了几处伤,最后累如死狗!乌州城内的具体细节,张舟也未提及,但想象中应该不会超出混战的范畴,张舟身边的扈从都是能杀敢死之辈,张舟能逃过一劫,未必不是那些人拼死维护的功劳。 但是眼前的一切,真的颠覆了他对张舟的认知!难怪在乌州府内,死伤惨重,他竟然未曾受伤!陈朝英可以想象到,那一晚张舟的表现是如何的热血、抢眼。 从守多攻少,到攻守平衡,燕随心也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不知道双方经历了多少次交锋,燕随心终于展现出名师高徒的绝对实力,突然增速,一剑直接破了张舟的防御。 无需有人受伤,胜败已经板上钉钉。张舟有些气馁,终于还是打不过这个女人。 而燕随心看看自己手里的宝剑,有些皱眉,自己的宝剑是师傅所赠,海外玄铁打造,锋利坚韧,如今却被砍出来好几处缺口,可见对方的刀,并不比自己的宝剑逊色!那个看似陪衬,擅长贴手之人的佩刀,竟是一柄神兵利器,对方的背景并不一般! “刀不错!” 张舟心里嘀咕吐槽几句,点点头道“你的剑也不错,我输了,可以下山了吧!” 燕随心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还不知道二位尊姓大名!” 张舟没有打算报名字。 “两个路人而已,无名小辈,没有什么名声!” 燕随心很认真,且不容置疑道“那就不要下山了!你的刀法很适合我来感悟剑道!” “对不起,我们好像不欠你什么吧!” 张舟的不满一览无遗,自己很忙的,哪有时间和你在这里磨叽!他也感觉到,对方是打算用自己当陪练,那更有悖于自己的意愿! 燕随心却丝毫不在意张舟愿不愿意,或许做为四大宗师的爱徒,感觉自己应该有这样的资格。 “就这样决定了!你们可以在那里住下!” 话完,指着一间独立的小茅屋!张舟被气笑了,也不用十六先生的称呼,直接道“哈哈,你一个姑娘家,就算是谷前辈的爱徒,也不应该这样自以为是吧!怎么?还想强人所难不成?” 燕随心也有些不耐烦,挑着眉头道“自不会让你白白候在这里,我会送你一套内家心法!” 张舟更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你真把我当成要饭的了?好了,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瞎扯,我很忙的!告辞!” 话完,和陈朝英往外就走,燕随心并不是故意刁难张舟,只是她最近在剑道的领悟上遇到了瓶颈。 她有一种很神奇的本事,拥有一双慧眼,可以轻易看出练武之人的根本,就如她一眼便发现陈朝英并不擅长使刀,可以看出张舟的与众不同! 并不是和张舟类似的神妙探知,而是出奇精准的感觉,连谷玄机都深为惊讶,誉为神迹。而对这个痴迷剑道的弟子,谷玄机从没有一招一式的规划她,而更多的让她自己修炼领悟。但她天生体弱,经脉虚细,简单地说就是内在气机蓄积不足,无法支撑长久的功力输出,这些年上等内家心法修炼不少,却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谷玄机也无计可施,张舟算是他遇见的一个奇葩,没有内家心法,甚至一窍不通,却能精力源源不断,于是便把他送给了自己的弟子。至于传话,都是托词。 前面的比试,张舟用之不竭的精力,就让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弥补内力不足的一个方向,所以打算留下张舟。 高,眼界追求也更高,燕随心的追求,绝不是普通武林中人可以比拟的,而张舟这味修炼路上的良药,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至于张舟是谁,又是何等身份,对她而言不重要,只要不是皇帝就成。 如果这种想法被张舟知道,一定会吐槽谷玄机你把徒弟惯成这样,不怕以后坑?吗? 见张舟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去,燕随心也有些羞恼,感觉对这等凡夫俗子好好说话,反而是浪费力气。体内霸气轰然而出,青丝如风吹般在肩头飞舞。张舟率先感觉到不妙,这份气息比先前霸道得多。 不需确认,回身就是一刀,张舟目前最能发挥水平的一刀,就是这招撩天式,也是他做为“远程打击”的唯一招式,一瞬间激发的狂暴意识,都随着这一刀轰杀出去。 陈朝英慢了一线,发觉不妥时,张舟已经挡到了自己的身后,果断的做出了回击,刚刚回头,就听见“轰”的一声,张舟整个身体已经飞向自己,忙出手拖住张舟身躯,运用贴手妙技,化解张舟身上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如果不是陈朝英精于此道,成功化解了张舟身体所聚集的劲力,张舟落地必然会受重创,最少也要趴上几天! 尽管如此,张舟仍感觉体内气血翻涌,脸色苍白、牙关紧咬,嘴角渗出血迹!现在的张舟和释放全力的燕随心,根本不是一个级数,只一剑就差点轰杀了他。 陈朝英还算清醒,知道对方并不想置张舟与死地,如果现在和燕随心交手拼杀,撕破脸,自己并没有把握将张舟平安的带下山。 只能护住张舟,强忍住冲动,怒道“他可是当朝的九州侯、同安抚将军,奉旨上山,你想谋反不成!” 第127章 后山 燕随心绝对属于那种,距庙堂万里远、不念江湖琐事的清心寡欲之人!专心武道,别的几乎不闻不问。 她收敛了气息,听到这样的说辞,只是眉头一皱,不见如何惊慌。 “九州侯?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信不信朝堂一道旨意,就可以荡平了武侠山,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燕随心若有所思,淡淡说道“他虽然受伤,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现在下山反而对他不利!我并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只需安心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即可!但没有我的许可,绝对不准离开!” 张舟看似有些缓过来了,吐了一口血水,止住陈朝英,轻声道“可以,没有问题,我可以留下,但我大哥必须下山!” 燕随心想了想,竟然点头同意,张舟低声对陈朝英道“现在争执也没有用,我没什么大事,她应该不会对我怎样,你先下山……” 略做思量,继续说道“去乌州府找靖王,就说我在武侠山有点麻烦,需要他亲自出面帮忙!” 自己在颍、乌二州没有什么根基,也只能借助靖王的势力!陈朝英点点头,帮张舟服下药丸后,便匆匆离去! 张舟的伤势的确没有大碍,服药便止住伤情,修养几日也就没事了。 但三天清汤寡水的饮食,让向来不挑食的张舟,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清心寡欲!让他不得不怀疑,燕随心冰冷的性子很可能是饮食习惯养成的!这食不饱腹的“迫害”,把张舟饿的实在心虚不已。 燕随心特意安排两个十几岁的女弟子,远远盯着张舟,只要他不离开,别的也不限制。伤势无碍的张舟,有着被囚禁的郁闷,更有着对饮食的不满,抗议无效后,索性也不搭理燕随心。 紫云峰的居所,修建的极为返璞归真。在一个栽有几棵大树的广场周围,正面几间是主屋,两侧有几间厢房,主屋后是树木茂密的后山,隐约有些烟雾缭绕之感,望不见顶。厢房后面不远处则是一段巨石悬空的崖岸,目及辽阔。 傍晚时分,张舟实在无聊,一个人坐在崖边的大石头上,远眺群峰美景、近闻花草飘香,心里苦笑,没在大出云寺修身,却跑到武侠山来静养了! 平时真的很少有这样闲暇清净,逃走无望,索性静下心,沉淀一下自己。斜阳余晖,清风写意,环境感染心境,整个人也随之不疾不火,不急不躁,颇有修行的意味。 “伤势好了?” 话音轻淡。张舟的感知强大在于,对于有敌意危险的感知,对这种没有威胁之心,且悄无声息的靠近,感知就要弱的很多,但对这个声音并没有如何敏感反应,除了燕随心,还能有谁? 见张舟没有说话,燕随心也没有继续问,很随意的捧着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目眺远方,直到阳光沉尽,月色撩目,漫天星斗。 张舟率先打破了这如画一般的宁静和谐,摸了摸肚子,对站在远处的两个武侠山女弟子喊道“晚饭好了没有?” 再清淡也得填饱肚子。结果两个女弟子没有丝毫回应,就听燕随心轻声道“今日初七,晚不进食!” 张舟不由气恼道“什么?不进食?什么破规矩……” 心里说话,你想减肥,别拖着我好不好,难不成是看我伤好了,打算施以虐待! 燕随心淡淡道“小时候和我娘相依为命,我娘为了生计,深夜去山里采药,不幸落崖而亡,那天就是初七!” “哦!”这个理由让张舟没有继续抱怨!可是也没有起多少同情心,这个年龄七十为稀的时代,此类事情太多了!这还是没有大规模战乱的和平年景,不然不知道可以见识到多少人间凄惨! 一晚上不吃饭倒也无所谓。张舟索性仰面躺在大石头上,看着满天星斗,这个世界和前世一样,有月亮,有满天星斗,只是对天文不了解的张舟,看不出来眼前这些星座是否和前世重叠。 不由自主,张舟想到一首歌,小时候唱过,如果不是此情此景,恐怕都想不起来,轻轻哼唱起来,歌词已经记不得多少,只是大概。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孩子想妈妈 …… “鲁冰花是什么花!” 在张舟唱完后,燕随心才轻声询问道。张舟轻轻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接着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心里不由酸痛!来这个世界三年了,前世的亲人们如今过得怎样呢?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孩子想妈妈……” 这次是燕随心哼唱的,张舟就会最为熟悉的那么几句,反反复复唱了几遍,燕随心竟然学会了! 张舟听着她的清唱,也随之进入一种很忧伤的情绪中,陷入一种不能割断,又越扯越多,越牵越疼的挣扎,这种情绪是张舟以前刻意尘封、极力避讳的,不由心生抗拒的恼怒,就在他准备大喊一声“闭嘴”的时候,歌声忽停,张舟因内心激怒而释放的感知,敏锐觉察到燕随心的异样,忙睁眼坐起,月下清楚的看见,泪目的燕随心嘴角有血流出,身形有些晃动! 张舟一惊,忙起身靠近,想要查看,燕随心发现他的举动,忙伸手阻止,却破坏了体内压制的平衡,一口血喷出,身体随之栽倒,张舟本来就没有太多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念,连忙搂扶住她,怒道“唱歌能唱吐血的,你绝对是第一个,真他?的服了你了!” 也不及多想,抱起晕厥的燕随心向屋里跑去。两个年龄不大的女弟子,显然也没有遇过这种情况,也不知如何是好,又惊又怕,气的张舟道“不知道怎么办,还不赶紧去通报管事的长老!” 一个女弟子紧忙去禀报,另一个留下来陪着张舟一起干着急。 张舟给燕随心嘴里塞入几颗自带的药丸,再也不知道怎么办。把脉什么的,他是一点也不懂,燕随心的屋子里倒是找到了几个药瓶,至于什么药,那女弟子一问三不知,自己更不敢胡乱给她食用,不由内心焦急!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如何解释,那谷玄机又会如何反应? 那个女弟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听十五先生说过,这里的后山有一种六叶草药,捣碎服用,可以治疗十六先生内伤!” “确定?” 那女弟子点点头,又补充道“就是这屋后的山顶!” “什么样子?” “六叶草当然是六个叶子吧!” 张舟白天看过几眼后山,虽然林密陡峭,但应该不算难爬,自己曾和夜叉进行过几次夜间的爬山训练,多少有点自信,从时间上计算,等把人喊来也得一个时辰,而爬山来回,应该用不了这些时间,于是决定,去后山弄几珠六叶草试试!真有奇效的话,也可以好好开发利用! 后山不仅仅是林木浓密,而且杂草丛生,极不易行进,多亏陈朝英留下的配刀,帮上了不少忙,穿过茂密植被,就看见一处悬崖峭壁,大约有二十多丈高,张舟身上并未携带攀爬工具,但这种程度还难不住张舟。 经过探查,确定出一条可以攀爬的路线,开始行进,这世的体能、灵活都是前世不能比的,说附壁如飞,那是吹牛,但矫捷如猴,还是有几分相似。 张舟以有些自得的速度,爬上了崖壁,穿过一片茂盛的草树后,竟然又出现一面崖壁!好在高度要矮了不少,只有十丈多高,张舟也不迟疑,再次攀爬…… 当他看见第三段崖壁时,有些蒙圈了,这和自己在山底的观感完全不一样,这后山就好像天然形成的巨型石阶! 张舟也来了倔脾气,而且确信一点,是山就一定会有尽头。只是得不到,搏杀时那种生生不息的精力补充,体能消耗让他有些疲惫,又不敢多做歇息耽误时间,索性咬牙坚持,一鼓作气地爬上第五个悬崖后,终于累的四肢酸软,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平复了好一会,才缓缓起身,打量四周的情况。眼前很是空旷,看不见任何树木灌丛,只有齐膝高的杂草,在明显增强的山风吹拂中,如浪起伏,夜空也渐渐布起了乌云,遮住了星斗和月色,情形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张舟握着刀,慢慢往前探查!都说灵草之侧必要异物,自己没有见证过,却也不敢大意,身心紧张下的张舟,感知再次被若有若无的激发出来,这让张舟多少多了一些底气! 并没有走多远,就近乎突兀地发现一棵孤零零的大树出现在面前,枝干生长的也有违常态,如藤似柳垂落在杂草中,树叶也不算茂盛,在风吹中发出沙啦啦的响声! 就在张舟即将靠近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感知到一种忽明忽暗的危险气息正在临近。虽然没有看见什么,但他非常确定,这绝不是人类发出的气息。 此刻对方也极为警惕,似乎是在警告自己。张舟在危机中静气凝神,感知不断增加,在空气中,与那股气息对峙着,相互试探。对方有种犹豫,而张舟的感知也潜意识地不想激怒对方,有些僵持。 张舟试探的往前迈了一步,对方警告瞬息升级,杀机弥漫扑来,张舟忙退后一步,对方杀机才略微平复一些。 经过刚才的一步试探,张舟心如明镜,对方极度危险,而且极为强大,这种感觉曾经有过,在溶洞里,最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杀气,就是这样,只是弱了许多,却也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张舟果断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想法,开始后撤,对方没有追击的意思,直到退回崖边,那股气息再也感知不到了,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一查究竟的好奇心!抓紧时间下山,虽然下山更不容易,但心里有些惊恐的张舟,动作极为敏捷麻利,一口气回到了山底,竟然有种从噩梦里走出来的感觉! 走出后山密林,就看见广场上有很多火把和人影,想必是通知的人已经到了,毕竟是掌教的爱徒,不可能不重视! 张舟潜意识放轻脚步,来到屋后,听见屋内有人说话。 “巫神镇的大医者已经帮你诊断过,确认无碍,随心放心就是!”声音很是年轻。 “劳烦石师叔了!”燕随心声音有些虚弱,却也听得清楚。 “自家人何须客气!巫神镇大医者是来给我师父看病的,我刚才听说你受了伤,就给请了过来!” “谢谢师叔,也劳烦师叔替我向大医者道谢!” “你一个人住在紫云峰,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不是小事,我回头给你这里多增派些人手吧,如果有事,也不至于耽搁!” “不需要了,我师父说过,紫云峰不得入住其他人!” 对方明显被噎了一下,停顿一会才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张舟脑子里想到一个人石翀! 年轻、师叔、给师父看病、巫神镇大医者这些联系到一起!不是石翀还会有谁? 目前为止两个人还不曾谋面。 张舟静等许久,待石翀领人撤出了紫云峰,才走了出来,燕随心的屋门没有关,两个女弟子也不见影子。 张舟走进屋子,让躺在床榻上的燕随心眼神一愣。张舟全身衣服破烂不堪,还多处露有血痕。不由眉头微皱,问道“你这是去哪儿了?” 张舟看看自己,才发现形象的确有些狼狈,笑道“去了一趟后山,打算找来六叶草给你治伤,结果白白跑了一趟!” 燕随心明显一惊,随即杏目一瞪,语气变得严厉。 “你爬了后山?谁让你去的!” “刚才那个小姑娘说六叶草可以治伤,我就……” “你知不知道紫云峰是禁地?她一个孩子不知道深浅?你也不知道吗?三更半夜的不要命了?” “又没有写字,我哪儿知道是禁地!” “不知道就是可以乱闯的理由吗?” 燕随心的愤怒让张舟有些难堪,也懒得多说什么,淡淡道“既然你没事了,那就告辞了!” 话完,潇洒的转身就走。张舟心里说话,老子再管你的破事,就跟你姓! 燕随心有些歉意,毕竟张舟是想帮助自己,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时,张舟又转身回来,说道“能不能给我弄套衣服!还有帮我给山下捎封信。” 燕随心的歉意之心瞬间全无,语气冷淡道“怎么?着急让人来救你?” 张舟用手摸了摸额头上刮破的伤迹,引起丝丝疼痛,咧着嘴道“那到不是,只是这一天到晚清汤寡水的实在难熬,我想在山下买点吃的,别到头没有困死在这儿,却先被饿死在山上了!” 第128章 云峰来了 张舟伤好了,燕随心却伤了,虽然比试无法进行,但张舟依然被拘禁。 燕随心很有兴致的坐在院子里,躺靠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漫不经心地看着院子里的张舟各种折腾。张舟也无视燕随心的存在,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衣服是哥哥燕静心的,燕静心个子比张舟高一些,胖瘦倒是相当,还算合体。张舟借了针线,坐在厢房门口,缝补他自己那身破损的衣服,虽然缝补水平一般,但是架势绝对有模有样,然后自己打水搓洗衣服,手脚麻利、动作纯熟的程度,让燕随心大感意外,有些怀疑这个九州侯,会不会是假冒的! 张舟也丝毫不怕在燕随心面前献丑,在广场上秀着自己的刀法,一共不到二十招!在燕随心眼里都是些粗陋不堪的招式,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下了极大的功夫,练起来行云流水。 张舟极为认真,反反复复,把枯燥的招式练的津津有味,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收刀停止…… 两个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流,张舟不知道从那里抓来一只野鸡,打算生堆火烤一烤,结果被燕随心极不友善的进行了制止! 中午喝光了碗里最后一滴汤的张舟,总算消停下来,口中衔着草棍,靠在门边,席地而坐,不知道想着什么!燕随心继续闭目养神,享受阳光! 张舟突然“嗷”的一声,把燕随心吓了一跳,睁眼就看见张舟几乎是蹦了起来,跑向外面走来的两个人,一个是陈朝英,另一个则是位老道,燕随心一眼看出这个老道的境界极高,已经超过自己可以探查的范围!心想应该是张舟期盼的救兵来了,不由皱眉,思索着,如果老道要把张舟带下山,该如何应对? 张舟热情的和老道来个熊抱,不知道老道说了什么,就见他先是欢呼雀跃道“生了?母子平安?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然后面朝东方跪下,又叩头又膜拜地喊着。 “老天爷保佑!谢谢老天爷!” 起身后兴高采烈、比比划划地嚷着。 “一定要好好庆祝……” 总之手忙脚乱,兴奋不已!她自然不会知道,张舟在这些日子里,心里为老婆的事有多少提心吊胆! …… 燕随心只是和云峰相互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离开了,让几个人自行安排!她没有主人的礼节,张舟更没有客人的觉悟,少了燕随心的监督,张舟无所顾忌,生火烤野味,陈朝英还有先见之明的带来了几壶酒,正好可以小酌一番。 消息有好有坏。 云峰告诉他,自己去过大出云寺,曹意等人伤势并无大碍,因为担心张舟的安危,才一路寻踪赶来,最后又提及龙州利剑镇之事! 张舟脸色平静,眼睛微眯,轻声寻问死者的事后安排后,喝了一口酒,略做沉思道“棠四娘不肯说出缘由,那么这个事就先放一放,等我回去摸清楚情况后,再决定如何处理,现在我还不能离开,得先把这里的事办完!” “你不打算下山了?” “嗯,待几天再说,这里有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云峰想了想,显然受到张舟舍命救曹意之事的影响,不放心道“你做事容易性情冲动,老道在这里陪你好了!” 张舟点点头,有云峰在身边,的确可以增添不少助力! “这样也好!陈大哥利用这段时间,在山下多打探一些消息,这颍州,乌州都是百废待兴,不管哪一方面,都不应该丢弃这个插手的机会,你打好前站,我从河州再调些人手过来!” “放心,我下山马上安排!那个靖王已经派人通知了,你现在不想下山,还要他来吗?” “让他来!” 喝了一口酒后,继续道“我以前忽略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前太子,武侠山在江湖影响颇大,靖王、琳琅公主都有利益在这里,除非他不想东山再起,否则,我就不信他会错过来这里捞些好处的机会!你想办法,把山下听到的矛盾,夸张一点的散播出去,提醒一下这个前太子!” “你想浑水摸鱼?”陈朝英问。 “咱们在这里没有根基,单独和谁斗,都得不到好处,那就先把这些大佬拉进来斗一斗,能不能摸到鱼暂且不讲,先搅浑了这潭水再说!至于能从中渔利多少我不知道,最起码能涨点见识、学学经验!” 老道一面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递给张舟,一面翻白眼讥讽他道“你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先把家里事安排好了再说,别把担子都丢给女人,自己什么事也不管!” 张舟赧颜道“惭愧惭愧!这事不用您老人家批评,我也心里有数!等我回去,一定好好补偿她们,保证今生今世都不会辜负她们!” “哼,希望如此!” 信封里都是九州商业近来的决议和计划,张舟也没有耽搁,当场做出批示,让陈朝英下山的时候带走。 晚上,主客还是见了一面。别看燕随心是谷玄机的爱徒,云峰一样平淡对之,燕随心也视为正常,虽然不知道这个老道是谁,但凭那份高深的境界,就可以让人对其不礼貌的行为给以谅解!也没有拒绝他要陪张舟住下的要求,但却再次提醒,这里后山是禁地,千万不要乱闯,话完还瞪了张舟一眼,表明仍在责怪他私去后山之事。 “姑娘放心,对贵派的一些禁忌,贫道还没有什么好奇心!” 张舟问及云峰,燕随心唱歌受伤是什么原因,又被云峰翻了几个白眼,没好气道“以后你少做些触人伤心之事就好!” 张舟大感冤枉道“我根本不是故意的好不好,我当时也是触景生情!” 云峰哼了一声道“哼,那笑红尘也是触景生情才唱的?那个棠四娘还没有名正言顺,你又到处沾花惹草?还信誓旦旦说不会辜负老婆孩子?” 张舟跳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指着云峰说道“老家伙,你可别胡说八道!” 燕随心装着听不懂,不理他们的争执。云峰蔑视他道“我胡说八道?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尤南七会那么拼命吗?” 张舟一时语塞,但仍然拒绝承认。 “反正我没有沾花惹草,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凭良心说,咱歌舞学院里面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你看我勾引过哪一个?” 这一点云峰不否认,却也不认可,嘲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学会了兔子不吃窝边草!” 张舟彻底输了。 “你是我大爷,行吗?道爷,你觉得我帅吗?” “帅个毛!” “有才华吗?” “屁!” “那不就结了,我不帅,又没有才华,哪有女人会主动喜欢我?” “呵呵,可是你有银子、有地位,还会唱歌,不够吗?” “云峰大爷!你还是走吧,赶紧下山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张舟气急败坏。云峰却风轻云淡道“你想的美,让老道离开,好让你欺骗这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 这次燕随心也尴尬了! “道长,我想你真的是误会了!” 燕随心让这一老一少闹得有些头疼,虽然自己的解释让老道不再说什么,但对方的眼神,却流露出明显的不相信。 云峰还是给了她一点解开心结的建议,少年时期经历的苦痛,始终让她不能释怀,这份心结也是养成她冷淡性子的主因,积郁成疾,更积成了体内气机的隐患,因为张舟的那首歌,勾起她尘封心底的苦痛回忆,使得她本就脆弱的心脉经不住急火攻心,最后受伤吐血! 云峰的建议让她多出去走走,多散心,这样空寂的环境,并不适合她的心境修养。燕随心微微苦笑,师父就曾想带她下山游历,被她拒绝了,如果说心结是潜在的隐患,那么外界的人情冷暖,尔虞我诈才是她更大的厌烦和恐惧! 傍晚的时候,山下来人,给张舟送来丰盛的酒菜,本想邀燕随心一起改善一下饮食,却被燕随心拒绝了。在张舟眼里的清汤寡水,在她眼里已经是美味佳肴,大家从饮食上,就不是同一类人。 张舟也乐得和云峰单独享用,说话也方便,尽管两个人是好一阵、恼一会的,但彼此都习惯了。 “晚上我要去一趟主峰!” “干嘛?刺探军情?” “道爷我才没有那个义务,只是和荀青子有过相识,既然来了就去看一看!” “那就不能白天去?非要在三更半夜,弄得像见不得人似得!” “白天人多眼杂,我不喜欢,除了在你府上,你看道爷我什么时候喜欢凑热闹?” “是吗?那去歌舞院喝酒听曲是怎么回事?” “怎么滴?道爷我换个方式修身养性关你屁事?” “你知道那个红袖姑娘一场演出费,要多少银子吗?还有,你喝酒给过银子吗?不都是事后我老婆给你平的账!” “好你个没良心的,道爷我辛辛苦苦为你的九州商业忙前忙后,收过银子吗?和保姆似得照顾你老婆,你又怎么说!” “嘻嘻嘻,看看你,这么大岁数还计较这些!俗气!真俗气!行,我写信回去,让红袖姑娘给你当义女,算是补偿你?” “还用你?玉娘早就为老道我办妥了!不过,我觉得红袖和那个府政衙门的小芝麻官并不是很合适!” “那简单,找人打断那小子的腿,然后丢到河里去!”张舟一脸匪气道。 “可别,其实,如果那小子官位升一升,两个人倒也般配!” 张舟一口酒喷出老远! …… “你觉得医学院和巫神镇合作的机会有多大?” “嗯,我觉得机会不大,巫神镇这些家伙故步自封的厉害!为了秘技不外传,几乎都不出江湖行走!” “孤陋寡闻了吧?武侠山还有几个大医者在呢?” “当真?!” “是给荀青子诊病的!你知道荀青子和巫神镇到底有什么交情吗?巫神镇竟然这样给面子!” 云峰皱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 “那你和荀青子怎么认识的,说说呗!” “唉,也就是人老了,有些念旧,交情没有多少,荀青子比我年长有二十多岁,他和我师父有些来往,见过几次!既然来了就看上一眼,也算尽个心意!” 张舟点点头,云峰这个年纪,同辈人越来越少,自然对这种生死离别感触颇深。 “对了,我这次在乌州见到了夜入虚和谷玄机,算不算涨了不少见识!” 云峰轻蔑的瞅了他一眼,道“瞧你那点出息,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也不想想你的身份,水涨船高这个道理懂不?以后你地位越来越高,接触的大人物也自然越来越多,最正常不过!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能留在这里,才是最应该庆幸的收获!” “被人拘禁在这里当磨刀石,也算收获?” “当然,这姑娘经脉细弱,却能把功力发挥如此强横,自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她用你磨刀,你这没有心法根基的货,也同样可以学习她的方法!” “嗯嗯,言之有理,这个我真没有想到!”张舟深以为然,可是马上就反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学?” “你想怎么学就怎么学,每个人的感悟经历不同,这一点,老道可帮不上忙。” “也对,像你这种‘武学是小道’的人,也说不明白。对了,老道,你知道他们之间的约定吗?” “谁的?” “应该是夜入虚和谷玄机之间的吧?好像和夜入虚归隐江湖有关!” 云峰又想了想道“你说的约定,道爷我并不清楚,你也知道,我对武林诸事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你说的三四年前,夜入虚归隐江湖之事,倒是知道一点,听说是几大高手之间的一场比斗,最后应该是夜入虚输了,他心高气傲,决定退隐江湖,具体的我也不知!” 这回轮到张舟给他白眼了。 “切,还当你是武林前辈呢,现在都快一问三不知了!” 云峰不以为然,笑嘻嘻道“道爷我又不是神仙,对武林那点破事本就不在意,不知道也正常!再说,道爷我知道的少一点,也比你这个四处招惹孽缘的家伙好的多!” 张舟求饶的摆摆手道“行啦,您老就别说这些了!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道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戏弄他,心里却道,想联姻入你侯府为妾的豪门大族,几乎都要挤破门槛了,给张舟送情书的小娘子更是多了去了,不知道被烧了多少!惹得唐雨儿没少发狂!不是因为你多帅气、多有才华!而是你对两个老婆的宠爱,在河州无人不知,又是高官、又是侯爷、又是九州商业、又是词曲大师、还年轻有前途,于公于私都是上上婚嫁的人选,你小子觉得你不去招惹就完事了?架不住有痴情的女子,到了一往情深的地步啊! 第129章 武侠山之夜 张舟自然不知道云峰心里所想,岔开话题问道“那武侠山和名剑谷的恩怨,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个自然知道!”云峰喝了口酒,娓娓说道“江湖武林千百年来,门派如过江之鲫,有兴旺之派,也有衰败之门,谁都想天长地久,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现在的七大派,都是经历了多少风雨飘摇才有的今天,彼此有些恩怨很正常,而这武侠山和名剑谷之间的恩怨算是由来已久!谷玄机你已经见过,名剑谷的老谷主李白你应该听说过吧!” 见张舟点点头,云峰继续道“他们两应该是当今天下用剑最了不起的两个人了!天下以刀做兵器的,占了学武之人一半还多,原因自然是刀打造容易、使用方便,入门简单,玩刀的可以说是百家争鸣,各有所长,有名气的不少,但也难以分出具体的优劣高低,倒也没有人费力气,去争什么天下第一刀……” “从实用性上看,刀也比剑更被人喜欢,你看战场杀伐,街头打架,有谁是拿着宝剑的?使剑的人可以分为两个极端,一种就是用来装饰,满大街腰挂宝剑为了好看的人,可以说随处可见;另一种人就是真的有点手段,因为剑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了的。练剑看似简单,但想练出精髓极难,俗话说‘一年刀、十年剑’就是这个意思!使剑成名者,不但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还要拥有极好的天赋,曾经有人说用剑第一,必然可为天下之魁首!这一点目前无人质疑,因为使剑的那些人做到了!” “当今天下用剑的大宗门,就属名剑谷和武侠山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是想证明谁才是天下第一!最开始就是两派掌门之间的约战,直到二十多年前,风头无两的李白在比试中,重伤了武侠山的上任掌门,导致两派发生了很大的冲突,最后朝堂出面进行了干预,才平息了冲突,从那以后就有了这个约定,每隔两年在抚云顶进行一次比试,各出五名年龄不过三十岁的后辈进行对阵,赢三场者为胜,这些年好像都是武侠山输!如今李白久不问江湖,而谷玄机也不是很热衷于此,使得这种比试的含金量也不是那么重了。不过年轻一辈倒是很追崇,毕竟如今江湖,年轻人可以出名的机会并不多!” 张舟知晓了过程,也理解为什么谷玄机不让燕随心参加这次比试了,然后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在乌州听他们的对话中提到,谷玄机和夜入虚都突破半步境了!” 这个让云峰眼睛亮了一下,道“半步境?这些年武林发展的这样霸气了吗?道爷我正当青壮的时候,全天下可只有一个半步境!” “是谁?”张舟眼睛也一亮,他想到某个人。 “魔头俞金銮!” 张舟心道果然是他,溶洞里的经历,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没有提及里面的情况,云峰也不知道。就听云峰叹道“想不到谷玄机入了半步境,看来注定不是他的对手喽!” “你和他比试过?” “嗯,一共两次,一次他当掌门之前,一次在他坐上掌门之后,都输了半招,也不算丢人,再说,如果不是老道痴迷于医道针术,说不准早入了半步境!” 张舟连忙拍马屁道“这话不假!如果说世外高人,我最认可的还是您老!” “乌州的事真打算就这样算了?” “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只是,在我还能保持理智的前提下,我必须要全面的考虑得失,更不能为了一时私愤而去报复!毕竟,九州商业关系太多人的生计和未来。我的选择只能是如何让那些兄弟的死,变得更有意义和价值。让九州商业更好的发展,他们的家人可以得到更好的抚恤!呵呵,我是不是有点不够血性?” 云峰摇摇头道“你这样想,我很高兴!但如果要是咽不下这口气,道爷我可以不辞辛苦的帮你杀几个人!” …… 云峰喝得有点小晃悠,起身探望荀青子去了,按他的话说,谷玄机不在,武侠山谁又能留得住他?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通过这次机会,见见那几位巫神镇的大医者! 巫神镇的大医者,也被称为长老,在巫神镇内地位尊贵,在江湖上更炙手可热,原因只有一个,医术高明却闭门不出。骂其独善其身也好,讽其顾影自怜也罢,巫神镇就是这样的存在,医、毒、巫三术名绝天下的存在。 说它神秘,却也有外氏子弟行走江湖,说它不神秘,又没有几个人了解它内部的情况! 李灵渠医、毒二术独步天下,行踪飘忽,除了每隔几年会在京都露个脸,几乎没有人可以确定他的行踪。浪迹江湖遇有需要施救之人,从来不分贫富贵贱,皆施手相救,且无一不活!可以说以一人之力,美誉了整个巫神镇的名声,甚至有的地区百姓称誉其活神仙。 巫神镇一共有七位长老,四医二毒一巫,这次荀青子的病重,一下来了三位大医者,可见重视之程度。 荀青子已经年过九十,的确如旁人所议论的那样,实属灯枯油尽,无力回天!作为武道大家,荀青子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再清楚不过,体内气机只余一线而已。 今日感觉精神要好一些,在屋里召见了最在意的四个弟子,石翀也在其中。 “你们也不需要为我折腾了!我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老天爷眷顾了!” 大徒弟秦慕已经近七十岁,跟随在荀青子身边近五十年,已经情如父子,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师父,大医者说了,只要您安心静养,年龄过百,也没有问题!” “你啊!这话也信?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今天让你们几个来,就是有话对你们说,再不说怕没有机会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应该是师父要交待后事了。 “秦慕,你啊岁数也不小了,我走后,你什么也别争别抢,找个闲散的差事,在山上安安静静养老就好!” 秦慕擦着眼泪,点头道“放心师父,弟子一定谨遵教诲!” 荀青子对几个弟子一一嘱托后,让秦慕领人出去,只留下关门弟子石翀。 石翀走到床边,恭敬的看着这位培养自己的师傅,眼睛也有些发红。荀青子微笑道“有些话,今天不说,怕没有机会了!” 石翀跪在床边,并不说话。 “你天资聪颖,悟性极佳,但心胸不够开阔,处事易偏执,谷玄机正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收你为徒!而我却喜爱你的天资,破例收了你!” “弟子一辈子都不敢忘记师父的养育和教诲!” 荀青子满是皱纹的手,招了招,石翀会意的挪得更近些,让师父可以抚摸到自己的头发! “为师这一辈子都在心有不甘,都在明争暗斗,可是到最后也没有赢过一次,师父是不是很差劲?” 石翀摇摇头,安慰道“师父,你是天下最好的师父!” “师父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年轻时做对了一件善事,而年纪大了又遇到最聪慧的徒弟!” “弟子让你失望了!”石翀已经泣不成声。 “傻孩子,为师很骄傲的!放眼天下武林,谁的徒弟能考得上榜眼?” 荀青子停顿稍许,恢复一下气力,继续道“为师一直以你为荣!文韬武略,天下同辈又有谁超得过你?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师父从来都舍不得严厉的批评你!你下山以后如何选择,为师也从不过问!哪怕你放弃了前程,跟随了琳琅公主,我也未曾怪你一句!甚至你……唉!” 石翀头磕在地上,肩膀抖动,还是一言不发! 荀青子轻轻叹口气道“年轻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为师并不怪你!” 荀青子似乎权衡很久,才语重心长道“为师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恨谷玄机,你为何放弃稳妥的前途投靠公主,为师都一清二楚!也是为师私心作祟,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你成功的那一天!甚至你偷偷拿走李灵渠给为师的药方,为师都装着不知道!直到今日,为师才觉得很自责、很后悔!” 石翀只是抽泣,并未说话。 “翀儿,听为师一句话,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这么多年,为师占尽地利人和,最终还是敌不过他的剑!你几位师兄都老成稳妥,唯独你,我放心不下!” 话完用手碰了石翀一下,石翀看见师父指了指自己的枕头下面!他会意的轻轻摸去,从枕头下面取出一个木匣! “这里面的东西,为师交给你,危急之时,凭这个东西,李灵渠会为你出头的!师父什么也不想,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断断续续说完话的荀青子,似乎得到解脱般,含糊吐了句“好自为之!”再无声响,气息尽绝! 石翀终于压制不住情绪,拉着师父的手痛哭失声!门外的秦慕等人,慌忙进屋,知道师父已经辞世,皆是嚎啕大哭! 秦慕最先平静下来,起身来到石翀背后,低声劝慰道“师弟,勿要如此悲伤!” 说话间就要伸手搀扶石翀,而石翀似在悲痛中,难以自拔! 突然异变突起!二人身后的一个师兄弟,身形如电,骤然窜起,扑至秦慕身后,随即一柄短剑从秦慕后心刺入,从前胸透出,然后抽出短剑,把秦慕的身躯往旁边一推,秦慕扑通倒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暗算自己的师弟,和缓缓站起、脸色阴毒的石翀!使出最后的力气问道“为……为何……?” 石翀用脚直接踩开他的拳头,秦慕手里露出一个小巧的刺钉之物!冷冷笑道“大师兄,还要装无辜吗?” 秦慕不再言语,转头看了看还继续跪趴在地的一个五十多岁老者,那老者全身战栗道“大师兄,我,我也是不得已啊!” 秦慕瞬间明白了一切,显然这位最亲近信任的师弟出卖了自己。 “老五……你……你不得好死!” 秦慕死不瞑目,那排行第五的老者,似乎被秦慕最后狰狞怨毒的神情所吓到,伏地不敢直视,石翀给了刚才刺杀秦慕那位师兄一个眼神,那人没有丝毫迟疑,下手狠绝,跪地的老五连挣扎呼喊都来不及,就被他了结了性命! 石翀冷冷的看着两具尸体,吩咐道“刘师兄,快点处置好,别让他人发现!” 那刘师兄显然早有谋划,开始处置现场,而石翀转身看看床上的荀青子,神情看不出悲喜,也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云峰叫醒了已经睡熟的张舟。 “荀青子死了!” “哦!” 张舟迷迷糊糊的,并不觉得意外,但云峰接下来的话,让他精神起来。 “他死后,几个徒弟自相残杀,最后石翀获得了胜利!” “什么情况?” 因为云峰有些醉意,选择了翻墙越户这种个性的拜见方式,让他避开了守卫,直接到了荀青子的屋外,正逢荀青子在叮嘱几个徒弟后事,这个时候自然不方便打扰,于是便见证了后来的一幕,究竟为什么自相残杀,云峰揣测不出,而张舟到也不在乎原因。 按云峰讲述,应该不是个人恩怨,更可能是利益冲突!张舟关心的是荀青子给了石翀什么东西,还有石翀和谷玄机的矛盾! “当时,不止有我一个人在外面,屋顶上还有人,老道不想牵扯其中,就没有查探对方是谁!” “那对方有没有发现你?” 云峰想了想道“论境界,武侠山除了谷玄机和死掉的荀青子,只有邵静或许相近,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人会发现我!” “我估计对荀青子进行监视的,十有八九是邵静的人!” 张舟把上山后和邵静的交流,对云峰简明的说了一遍。从山下所闻到山上所谈,都说明邵静正在筹划大事,没有绝对的掌控和布局,也不敢暴露出那样的想法!既然要做到掌控,对大长老一系的监视必不可少!邵静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如果石翀没有威胁到他的利益,邵静就应该选择不闻不问,毕竟石翀的背后是琳琅公主(起码邵静现在是这样认为的),加上石翀在山上没有根基,不会威胁到他的利益,所以对于石翀,拉拢比短兵相接更为有利!张舟暗想,这个事如果不是被云峰意外获知,很可能就成了永远的秘密! 但张舟并不想看见一个团结的武侠山。他们内斗,总比团结起来去外面争夺江湖的话语权,对自己更有利!至于自己能不能保守这个秘密,要看事情以后如何发展了。 第130章 微微一笑很倾城 第二天早上,张舟“满脸愕然”的从燕随心口中,听到了大长老荀青子去世的消息,真挚的表达了惋惜和悲痛!并和云峰商议,应该去祭奠一下。因为荀青子在武侠山地位崇高,平日几乎幽居的燕随心也要出面祭拜,正好一起去! 一路上看见大多武侠山弟子已经换上素缟,据说已经派出大批人手,四处送信,以荀青子的地位,举行一场武林公祭也是理所应当、名正言顺! 武侠山山头林立,弟子众多,徒子徒孙、嫡系旁支的,加上仆役管事,山上居住的人就有近万,灵堂前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张舟身穿燕静心的衣服,站在燕随心的身后,极具隐蔽性!燕随心地位有点特殊,拜祭上香后,也被安排了一个座位,而且按她的要求,位置比较靠后。 拜祭之人成行成列,张舟都不感兴趣,只是偷偷盯着,披麻戴孝跪在棺椁前,对来宾回礼的石翀!不管背后故事如何,那一脸悲戚,并不见虚伪!然而,在前世见识过影星的炸裂演技,张舟知道有一种人天生就是演员,所以不会轻易被感染! 从云峰的讲述,张舟十有八九确定,琳琅中毒就是石翀的手笔,目前只是缺乏有力的物证,但在心里已经定了他的死罪! 一个拜祭完毕的四十多岁健汉,来到燕随心身前,燕随心看见来人,率先站起施礼打招呼。 “十三师兄!” 健汉微笑还礼。 “随心师妹好,不需要和师兄这样客气!” 相互礼让后,并排坐下。 “怎么没有看见四师兄?” 十三师兄脸上表情微微一僵,随口道“他下山办事,还没有回来!” 从燕随心和他打招呼开始,张舟就关注到他。 邵静曾经提及过,武侠山后面有一个地区,由谷玄机的几个弟子来管理,极为封闭,连邵静也不清楚其中究竟。他们谈及的四师兄,就是被夜入虚废掉的那位,这位十三弟子,也是其中负责人之一,应该是庄山客的嫡系!从他的脸色变化,张舟确定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四师兄出了意外,却不能公之于众! “今年和名剑谷的比试,你可参加?” 燕随心礼貌回答道“师父不让去!” 十三师兄笑了笑,也不询问细节。这时,灵堂处突然响起一句声音极大的质询,引起无数人注意。 “石翀,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是不是你谋害了我们师父!” 一个同样披麻戴孝、负责守灵的中年人站了起来,指着那几个质问之人,喝斥道“放肆!事情已经确凿清楚!你们还在质疑叫嚣什么?在你们师祖灵堂之前,葬礼祭奠之时,你们这些晚辈,不仅未披麻戴孝、祭拜执事,还来质问自己的师叔,怎么?把山门规矩、道义伦理视为无物不成!” 在武侠山,辈分高、年纪小,或者辈分低、年纪却大的,大有人在。所以如果仅从年龄上看,会给人造成很多错觉! 旁边有人嘀咕,张舟才知道这七、八个人是秦慕的弟子,大都是四十岁上下。目前流出的信息是,秦慕和五师弟内斗,同归于尽。看来秦慕的弟子们,根本不信服这样的说法! 为首一个汉子,神情甚是愤怒,道“师父和王师叔一向交好,怎么可能自相残杀?再说,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凭什么让人信服?” 中年人冷眼怒道“二位师兄的死因已经报给邵静长老,是不是实情,自然有长老们定论,你们师父和王师兄之间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们更清楚!继续在这里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为首汉子丝毫不惧,冷笑道“呵呵,刘师叔,你吓唬谁呢?你和姓石的,久不回山门,我倒是觉得,是你们为了夺取山上的利益,合谋害死了我师父和王师叔,更合情合理!” 并没有人参合进去,都在安静看着、听着。 就见石翀缓缓站起身道“别吵了,陈文济,不管你信不信,都不要在这里胡闹!武侠山有掌门,有长老会,自会给天下一个定论!眼下,你们几个还是做些尽职守孝的事比较合适!如果继续在这里大放厥词、胡说八道,休怪我今天就清理门户!” 石翀虽然年轻,但武艺高超在武侠山年轻一辈是有公论的,而且他现在还代表着师门继承人!这种赤裸裸的威胁,果然让陈文济几个人有所忌惮,虽然一脸不服,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陈文济盯着石翀半晌,最终狠狠丢下一声“走”字后,带着几个师兄弟离开了! 一段不愉快的插曲,就此结束,然后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并未起什么波澜! 十三师兄低声问道“师弟,你觉得这个事……” 燕随心轻声回应道“这事和咱们无关,想这些干嘛?” “也是,但不管怎么说,荀青子一系的落魄已经必不可免!” 燕随心对这些丝毫提不起兴趣,只是随大流的听着,并不插话,十三师兄没有见怪的意思,只是微有尴尬,岔开话题道“等几日师父应该就会回山,到时候大长老才会正式安排入葬,那也是弟子最齐聚的时候,我有种感觉,有人一定会出来闹点幺蛾子!”对于可能发生的纷争,十三师兄表现的有些兴奋。 就在这时,邵静领着一群人走来,众人纷纷避让,绝大多数人都躬身施礼,看来邵静在武侠山威信还是极高的。 邵静并没有与谁客套寒暄,率先走到灵堂前拜祭上香,脸上也浮现一丝悲痛之色。与两个守灵弟子答礼后,轻声安慰几句。 通过身边人的窃窃私语,张舟了解道邵静昨天下山处理事物,是今天早上才得到通知赶了回来。 邵静的回归,代表了武侠山上有了主事人,整个祭奠活动,也有序的多!至于何时入土为安,还要看谷玄机何时回山! 山上也开始安排住处,以供前来的祭奠者暂住,这里当然不包括燕随心的紫云峰。 每天张舟都会随燕随心,按照规矩去祭奠的地方露个脸,两个人之间也渐渐多了一些闲聊。 “按你所说,你还是有些身份地位的?” “那是当然,我可是大唐帝国目前唯一的侯爷,是唯一的,身份自然尊贵!知道我的金刀吗?就是险些被你斩断的那把,全天下只有两把,那可是皇帝赏赐之物!也就是我大度,不然,就凭你对那宝刀的不敬,就……” 燕随心哼哼冷笑,张舟敏锐的感受到刺骨的杀气,忙呲牙笑道“开玩笑的!就凭我身上这套衣服的恩情,这个缸也得我自己来扛!” 自从挨了那一剑,张舟的确没有了挑战对方的勇气,在绝对的势力面前,认清形势,极为重要!而且张舟非常相信,这个看似文静的女子,打架绝对下得去手! “那个云峰道长是你什么人?” “怎么说呢!亦师亦友更为妥当,不过老道的针灸之术,的确非比寻常!要不要……” “不需要!”燕随心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几个师兄所守的后山,里面究竟有些什么啊?” 燕随心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张舟耸耸肩,掩饰一下尴尬!这个燕随心也并非什么都不懂,还是知道,有些事需要对自己这个外人进行保密! “你师父会回来吗?” “大长老故去的消息,会很快传遍武林,师父得知消息,一定会回来!” “你师父和荀青子是不是有点不合啊?” “无可奉告!” “假如,我说了只是假如,真的有人会针对你师父,做些什么举动!你会怎么办?” 燕随心默不作声,就在张舟以为她不会回答时,燕随心却淡淡的说道“根本不需要我参与,那些俗事对于师父他老人家而言,无非是多一剑少一剑的事!” 通往紫云峰的小路,修的循幽借势,极具雅趣,碧草荣盛、树灌丰茂,各种奇花异草、处处鸟语花香,加上阳光明媚、风轻气爽,让人走在其间,心情也变得很舒畅。张舟心情不错的随手掐来一朵花,衔在嘴里,哼起小曲,曲调很欢快。 燕随心竟然道“唱大点声也无妨!” 张舟也不扭捏,略微回忆酝酿一下,便取下嘴里衔着的花儿,唱了起来。 “太阳对我眨眼睛 鸟儿唱歌给我听 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 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 燕随心跟在张舟身后,听着听着,难得的笑了…… 在快回到住处时,迎面遇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白袍如雪,背负长剑,很有些撩妹的资本。应该是从紫云峰下来,远远看见燕随心,一脸笑意的走来,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张舟自己都得承认,外表、身高都差了对方一线,就连走路姿势,都难以做到对方这样“骚包”! “随心师妹!” 张舟听燕随心低声解释道“此人柳枫摇,是邵静的徒弟!” 张舟豁然,武侠山的辈分关系,足够让人头疼。 燕随心微微施礼道“见过枫摇师兄!” 柳枫摇笑如春风,道“我在仙人桥修行,一晃也快两年了,这次参加大长老的祭奠,才得以出来一趟。第一个就想着到紫云峰看望师妹,结果扑个空,不过老天爷也舍不得我失望,这就相遇了!” 燕随心微微一笑。 “有劳枫摇师兄挂念!我一切都好,放心就是,上次和名剑谷比试,师兄替武侠山争了不少面子,今年比试也一定会大放异彩!” “可惜,我一个人的输赢改变不了大局!今年如果师妹可以参加,我们必然大有希望!” 燕随心摇摇头道“不了,我学艺不精,师父不让我参加比试!” 柳枫摇面露失望之色,岔开话题道“记得小时候,和你们兄妹一起在山上玩耍,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让人追忆!” “枫摇师兄不提,我都有些记不得了!” …… 张舟根本不被柳枫摇看在眼里,但是张舟却观察的仔细、看得明白,这柳枫摇对燕随心的情意满满!他不是愿意当灯泡,而是想通过旁听二人的聊天,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师妹,陪我一同走走如何?” “不了,今天有些乏累,想回去歇息!” “那我去讨杯茶喝,可否?” “改天吧!紫云峰也不曾有待客的准备!” “那……” “枫摇师兄,告辞!” 燕随心的耐性有些用尽,语气有些不耐烦,柳枫摇一时语塞,张舟看他吃瘪,忍不住想笑,虽然控制住没有笑出声,但是笑意却未憋住! 柳枫摇看见燕随心身后的随从,笑起来的表情竟然如此让人生厌,分明是在讥讽自己,挂不住面子的他正无从释放怒意,便对张舟开口呵斥道“你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笑什么?” 九州侯张舟也来了兴致,没有恼怒,而是戏谑道“管你屁事!” 柳枫摇以为听错了,剑眉倒竖,朗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舟笑意更浓道“管我屁事!” 燕随心忍俊不止,又不好发作,只能潜意识咬住下嘴唇。这次含笑的模样可被张舟看在眼里,忍不住赞叹道“微微一笑很倾城啊!” 燕随心装着没有听见,耳根处却偷生出一抹红晕。 柳枫摇是武侠山公认的第二石翀,他以此为荣,也以此为耻!荣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在年青一代中被认可,耻得是他会比石翀更优秀!榜眼又如何?还不是给公主当奴才,他要努力做到剑道魁首,最差也要成为谷玄机那样的存在,石翀又算什么东西? 邵静非常得意他,更是为他开了一个山门,全力培养,上次和名剑谷对决,干净利落击败对手,连名剑谷的一位长老,都不得不承认其剑道有成! 这样骄傲的存在,在武侠山同辈以下,很少有人值得他假以辞色,极为清高疏狂!唯独对燕随心倾心,奈何年龄增大,两个人的隔阂也越大,燕随心对他也越冷淡,今天被拒绝倒是小事,被一个不知名的鼠辈嘲讽,又岂能容忍! 反手就要拔剑出鞘,却不想只拔出少许,就感觉剑柄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回了剑鞘,惊愕回头,就看见一个老道,吹了吹按回他宝剑的手指,一脸鄙视道“信不信,道爷我今天把你揍个鼻青脸肿,然后扒了衣服丢下山去!” 那股气息之强大,形成绝对的压制,让柳枫摇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脸色难堪,转身而去。 云峰嘚瑟的来到张舟面前道“怎么样?道爷我威武不?” “切,他应该感谢你,不然我出手,他会更凄惨!” “哈哈哈,你吹牛的样子道爷很喜欢!” 燕随心没有搭理这对不正经的老少,率先几步走在前面,听着两个人互吹互擂,再互嘲互损,笑的沉鱼落雁! 第131章 谷玄机回山 武侠山迎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物,靖王赵琪玦、前太子赵琪瑞,两个命中注定的宿敌联袂而来。 赵琪玦领着两千铁甲,赵琪瑞带着大批武林中人,在山下小镇不期而遇,并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对峙,而是一种让人不可思议的和谐。两人更是相约同行上山! 一个锦衣华袍,一个金盔金甲,均是春风得意,不知底的都会赞一句,文武相衬,兄弟相宜! “王兄,也是来参加荀青子的祭祀?” “顺路,现在西南未靖,有太多事要处理,乌州刚刚布置妥当,就马不停蹄来到颍州,你可是颍州湖王,一定要多多帮衬为兄才是!” 对于“颍州湖王”的称呼,赵琪瑞似乎并不以为意,笑道“王兄放心,我必定鼎力支持,这次西南之乱,颍州占了武侠山的威名之利,被破坏相对较轻,王兄也可以歇歇精力,等到了明州,就怕有的忙碌了!” “这个我自然清楚,我自信可以解决好一切,不负父皇的信任!” “那就祝王兄马到成功!” “谢谢王弟的美意!” 赵琪瑞突然道“颍州州军安抚将军的人选,王兄只管安排人就是!” “你呢?想要府政衙门?” “这个府政衙门我是不奢望了,我要工部、户部两个位置!” 赵琪玦沉思一会儿,点点头道“可以!” “我现在外封颍州,已经别无他求,只想在颍州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活着!” “来日方长,说不准父皇什么时候就会招你回京!” “王兄,日后太远,切珍惜眼下!老师告诉我,争来争去或许只是一场空!” 靖王日有所思,然后哈哈一笑道“这么多年,你我还不曾这样好好说过话,今天很是痛快!” “是啊!人长大了是非多,身不由己的情况也多,能够像现在这样,放下心思自由自在,感觉真的不错!” “嗯,的确如此!似乎这颍州的水土让你心境平和了许多啊?” “老师说过,人生必须有些际遇,才能真正的成熟起来!我也是慢慢学习感悟而已!” …… “前面就是岔路,为兄我还要去一趟紫云峰,就先与王弟告辞了!” “好的,王兄,告辞!” 靖王的身影消失后,赵琪瑞笑容不减,嘴里呢喃道“老师的原话是不争才是争!你说得对,人生路漫漫,来日方长!” 帝国大军面前,无有私人禁地!但赵琪玦并没有冲突武侠山的面子,将军队留驻镇里,只领着十几个随从上山,半路上庄山客去了后山,自己则领几个扈从来到紫云峰,更是独自一个人进了山门。 和张舟一起站在崖边,单独谈话! 赵琪玦真的很矛盾,难以抑制的怨恨张舟,又前所未有的忌惮张舟,所以他咬牙忍痛,选择了壮士断腕,决定来武侠山找张舟,与其日后被这个睚眦必报的货找上门,不如自己先来见他! 结果半路听说这个家伙被困在紫云峰,当即调集两千人马,直扑武侠山。他自信不需要动武就可以救下张舟,但是场面上的事,必须要做足! “龙州的事,的确是阴差阳错的误会!我已经下令把孟大力及参与此事的边军全部革去了军籍!” 见张舟好像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似的,依旧促立远望,心里有些不满! “张舟!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大唐的靖王殿下,能有的诚意我自认为都拿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张舟转头歉意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殿下勿怪,就如殿下所说,此事都是误会,而且诚意也有了,我哪里会那么不识抬举?这事就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棠四娘没有说出缘由,张舟还想着以后查清来龙去脉再说。想不到靖王竟然主动来找自己坦白,可见靖王对自己真的有些忌惮,张舟不需要他惧怕,忌惮就好!他却不知道,此时赵琪玦的心里,是多么想一脚把他踢下悬崖去! 张舟突然问道“殿下,你了解这武侠山的后山吗?” 赵琪玦一愣,随即摇摇头道“说了你或许不信,很多事都是我老师庄山客一手为之,我并不参与!” 张舟点点头道“我相信,很多事你需要的只是结果,而不需要去了解过程!有件事我想知道,当然,殿下可以不说,庄山客是怎么当上殿下老师的,还有谷玄机也是殿下的人吗?” 赵琪玦笑了笑道“这事不是什么机密,说说也无妨!应该是二十年前,唐燕大战刚结束,那时候父皇还未继位,却已经开始有了长远的谋划,励志有生之年踏平北燕!对我们几个子女也开始重点培养,让夜入虚给琳琅姐弟当老师,请谷玄机给我当老师!结果这个谷玄机对此并无兴趣,后来就把他的大弟子庄山客安排给我!谷掌门痴迷武道,从来都是随性而为,怎么可能为我做事?” “可是那晚他分明帮了你?” “帮了我?事后庄山客和我说及了一些,我也分析过,他其实是在帮自己!如果他不出面,夜入虚一定会杀了庄山客,那么他在武侠山的根基,也就算被刨了,留下庄山客,哪怕他二十年不理派内事物,武侠山也不会翻出他的掌控!” “我所知,庄山客只不过是一个名誉长老,有那么强的实力?” “尽管我这个老师,近来的一些行为让我有所不喜,但是不能否认,他有这个能力!后山有什么我不知道,庄山客也没有对我说起太多,但我敢和你打赌,后山绝对有着谷玄机可以倚仗的实力!” “你可听说,山上有人想搞些动静?” “听说了。其实,相比武林力量,我更相信大唐的铁骑!武林中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可以,成大事我从不指望!心里话,我真的不在乎谁来做武侠山的掌门!” “你不在乎,你老师会不在乎?” “呵呵,你这是挑字眼,不在乎,不代表会视若无睹!对了,赵琪瑞也上山了!” 张舟故意装作吃惊!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赵琪瑞现在身在颍州,武侠山这样一块大肥肉,岂能不咬上一口?在对商家和武林资源的重视上,赵琪玦似乎远不如赵琪瑞上心在意! 赵琪玦见他惊讶,就继续道“我才不相信,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祭奠荀青子,看来这武侠山会有一场好戏!” 这一点张舟深以为然,应该会有一场好戏,情报显示,很多人对掌门“不务正业“的行为深恶痛绝,情绪已经酝酿到了极点! 谷玄机在第七天回山了,宣布三天后举行大祭。武侠山在江湖武林的威望是极大的,虽然山高路远,事发突然,真正顶级的大佬,来的并不多,但各门各派知道信的,皆有重要人物代表出场,有意思的是,九州商业也有代表,就是陈朝英。 这也是张舟第一次有机会接触这样规模的江湖聚会,就算没有两会热闹,也应该别有一番气势,可惜燕随心没有让他如愿以偿。对此,云峰竟然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最后张舟只能全权交给陈朝英,自己则百般无奈的躲在紫云峰图清净。 谷玄机特别叮嘱上山的各路豪客,任何人不得私闯紫云峰,当然,这可不是为了张舟。 就在张舟苦练着自己的刀法;云峰在一只兔子身上试验自己的针术;燕随心躺在被张舟修改过的躺椅上晒太阳时,谷玄机带着燕静心来了。 云峰看到谷玄机,一扭头装着没看见,继续摆弄兔子!张舟可不敢那么装?,连忙抱拳施礼,燕随心则起身来到谷玄机面前,就要跪拜。让谷玄机一下子扶住,心疼道“听说你又心疾复发?唉!你这样下去,让为师怎么放心!” “师父,没有大碍的!其实已经好了,只是今天有些偷懒!” 谷玄机搭手探查一番,果真没有大碍,才放心!燕静心还是笑容可掬,不过看向妹妹的眼神更加亲密,燕随心则丝毫没有怜惜哥哥的意思,而是语气责备,是不是没有照顾好师父,师父都有些瘦了!只得谷玄机亲口解释,静心照顾得很好,才解了燕静心的困局。 谷玄机这才对被晾到一边,站了半天的张舟冷冷问道“是你伤了我的徒弟?” 张舟连连摇头道“这绝对是天下最大的不可能,我上山第一天就被您的高徒打的口吐鲜血,我怎么可能伤得了她?” 燕随心或许真的害怕自己这位师父会弄死张舟,也连忙道“师父,不是他,和他无关的!” 表情焦急的让谷玄机和燕静心都一愣!燕随心难得发了一次女孩的娇嗔道“师父,你不许这样!” 话完跑回屋子,谷玄机眨眨眼睛,看看张舟,又看看燕静心,愕然问道“谁知道是不许哪样啊?” 两个人都摇摇头,只有云峰呵呵一笑,讥讽道“白痴!” 谷玄机面色一冷,问道“云峰,你说谁呢?” 张舟真怕这老道硬气的来一句“就说你了,你能怎样?”他可不想云峰受到什么伤害!却不想,云峰哈哈大笑道“别误会!我是说这个兔崽子!” 话完指指张舟!谷玄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走向徒弟的屋子,燕静心却看得出来,让师父这样哼一声的老道,绝对不是一般人,微笑的施个礼,也跟着师父进屋去了。 云峰借机把张舟拉到一边道“我得下山一趟!” 张舟一愣,心想谷玄机把你吓成这样?云峰低声道“刚才你练刀,我没有打扰你,结果这个家伙就来了!我已经打听到了,那巫神镇三个大医者已经下山了,领的人并不多,他们难得在江湖出现一次,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张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也压住声音道“你疯了,他们就算拒绝见你,你也不至于对他们下手报复啊!” “你想什么呢?什么报复?我只是想在半路上,试试能不能见上一面,或者搞点什么东西出来!巫神镇医道独步天下,这样交臂失之,太可惜了!” “老道,你听我说,去可以,千万别逞强,知道吗?现在医院刚刚有点眉目,还有很多事指望着你,你得给我好好的,不要冲动行事!” 云峰自然明白他对自己的担心,点点头道“放心吧!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对于云峰的离开,谷玄机不以为意,就算在他的地盘,他也不会去过分约束云峰这样的人。 张舟没有想到谷玄机会找自己谈话,毕竟两个人不仅是层次的不同,所行所处都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谈不上受宠若惊,但也不敢随意应付,一个对自己徒弟的生死,都无动于衷的人,他自觉揣摩不透! “不知道谷前辈有何指教?” “侯爷客气了,并无指教,只是想和侯爷聊聊!” 张舟很是奇怪,先前在山下,都是“你”的称呼,现在怎么成“侯爷”了? 忍不住腹诽对方,你都快破裤子缠腿了,还有心思和我扯淡!其实以你这样的武功境界,贪恋这掌门之位又有什么意义?哪怕不当掌门,在武侠山谁还敢对你不敬?那样应该更有助于你的武学修为,还能有个好名声! “不知道前辈想聊点什么?” “侯爷说说你对武侠山的看法吧!” 张舟心里一激灵,不知道他此言何意,但谷玄机明显话有所指! “前辈,我上山没几天的,对贵派诸事都不甚了解,哪敢谈什么看法?” 谷玄机笑容和煦,犹如叙旧般温声说道“虽然这些年我不怎么管理门内的事务,但很多事还是清楚的,也确实是我没有纠缠俗务的耐心,懒得在这些琐碎事上耽误功夫,才有了武侠山这分崩离析的局面!” 张舟想不到谷玄机会对自己说这些,不知如何接话,只能默不作声,继续洗耳恭听! “你来的时间虽短,但对这些事应该有所了解,有些人不甘寂寞也很正常,但这次有些不同,朝廷的人也加入进来了!” 话完看着张舟,认真说道“前太子、靖王,还有琳琅公主,现在还有你这位平王的至交好友!你说是不是很热闹?” 张舟理了一下思绪道“前辈,实不相瞒,我上山是奉了旨意的,因为有人密报武侠山在西南乱局中,有私通流匪的嫌疑!而我在乌州的事,前辈也知道,并且提示过我应该注意些什么,我不是什么忠直之臣,不想得罪前辈这样的高人,于是和靖王有了私下的协议,对于庄山客围杀我的事,我这儿就算揭过去了,不会找武侠山什么晦气!但旨意在身,不能不走这个过场,如果不是十六先生留下我,现在我应该早就离开了!” 燕随心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并未搭话。 张舟继续道“靖王能来武侠山,最初是我的原因,我想让靖王帮我离开这里!至于别人,我不得而知!” 谷玄机点点头道“石翀是琳琅公主的心腹,至于秦慕的死因,现在还无从下结论,不排除他有什么野心!邵镜的心思我自然知道,现在靖王也来了……唉,真是累脑子!” 然后又说道“你虽然年纪轻轻,这几年却混的风生水起,老夫所知官场处事更为盘根错节,想必你自然有不小的本事!今日老夫想讨教一下侯爷,如果你是我,应该怎么办?我希望侯爷可以对老夫坦诚相待!” 那份认真让张舟意识到,如果敷衍了事,就算眼下对方不会出手为难自己,以后未必不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但这个问题属实难以回答,自己所期也只是打算见缝插根针、浑水摸鱼,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处在你的位置,该怎么办?你当老子是诸葛亮啊! 张舟眉头一皱,低头装着沉思的模样;谷玄机没有催促,耐心十足;燕静心笑容可掬,一动不动;燕随心表面平静,暗中手指捏的发白! 第132章 三足鼎立 张舟揣摩,假如没有这些皇子的加入,谷玄机的处置方式会很简单,如燕随心所言,一剑了事,再凭借徒弟庄山客掌控的后山势力,可以从容解决问题。 谷玄机难就难在,这些皇子是他虽不惧怕但也不愿意得罪的,善于剑道,不代表善于权谋! 从云峰听来的,谷玄机当初看出石翀的不足,便否定了其他天赋,拒绝收之为徒!便看出来他在识人方面却有独到之处,但这种人往往极为自信,也更为自负! 他难道看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官场历练,自己还比得上靖王?前太子?还有现在仍被公众视为琳琅公主代表人的石翀? 前太子的老师是夜入虚,他不愿和其接触,情有可原,不需要多说。而为什么不选择询问靖王,某种意义,靖王和他有着不小的关联,当初他拒绝当靖王的老师,是因为不想被俗事牵绊,还是没有看好靖王?不得而知!那个石翀是榜眼,文韬武略的大才,你应该问他更合适,当然谷玄机不喜欢他! 或许谷玄机不想和任何一家有过度的牵连,不想任何一方,在他的地盘上有过分的发言权,所以才选择了自己。 老子混的风生水起,但那是有前世的借鉴,武侠山这个事我借鉴个屁啊?老子又不是诸葛亮!诸葛亮?诸葛亮! 张舟突然茅塞顿开!他隐约记得诸葛亮为什么要三分天下!就是为了平衡! 索性按此路数思虑一番,然后拿定主意,沉声道“既然前辈让我说,那我就斗胆谈及一下看法,毕竟我还年轻,很多事想不周全,前辈不要怪罪!” 谷玄机微笑着点点头。 “武侠山坐拥门徒众多,涉及事物极为繁杂,前辈倾心剑道,自然不想被这些琐碎牵绊而误了修行!但毕竟百年基业,又不忍在自己手中荒废,所以这份牵挂也是难以割断!其实按我的愚见,所谓的万众一心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家独大,除非是前辈一人当之,但必然会劳神费力,我想这个并不是前辈想要的!如果还是以前那样的大长老代管,容易造成家主争权,早晚是隐患!” 见谷玄机又点点头,张舟心绪略定,继续说道“如何可以让基石牢固,又不至于发生不想要的偏离,还能诸事逃不出自己的掌控,我觉得与其暗流涌动,群雄割据,不如台面上三分权势,更为稳妥!” “你可以再说详细一点!”谷玄机说道。 “我的意思就是,把武侠山的势力一分为三,三系来平衡权势,相互制约,又能相互促进,且不会一家独大!我觉得靖王和前太子的到来,不仅不是麻烦,反而是给了前辈解决问题的契机!” 这个时候,张舟已经放弃了让几方势力相争的想法了,万一自己的险恶用心被谷玄机察觉,自己怕是就走不出这武侠山了。 “什么样的契机?” “一个更好掌握局面、发展武侠山的契机!” “说说看!” “不管是哪位王爷,他们都是想依靠武侠山在江湖上的位置,得到一份来自江湖武林的助力!但把武侠山的人马拉出去,冲锋陷阵的可能性并不大!说句不中听的话,被这些王爷惦记上的利益,再想让他们空手而归,恐怕不是前辈一剑就可以解决的!与其得罪他们,不如让他们看似得到了利益,但实则是,武侠山可以利用他们来资助,来壮大自身的发展!再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来制衡彼此!他们看中的利益无非就是话语权,但官场上有个特点,三个和尚,没有水喝!” 张舟又绘声绘色的讲述一遍三个和尚的故事,然后道“所以看似他们会争权夺利,实际上,却因为相互攀比、制约,使得武侠山这缸水,他们根本吃不到多少!” 张舟的大概思路,谷玄机已经明了,想通关节,哈哈大笑,指了指张舟道“侯爷果然高明!你可有具体谋划?那利益又怎么分?” “前辈,实不相瞒,我也是被前辈逼的,才想出这么点东西,具体谋划我可没有!” “一事不烦二主,这个事上,侯爷你多费心吧!” 张舟面有苦涩,一脸为难!谷玄机笑道“我也打听过你的一二,知道你也算是个商人,商人重利,无可厚非,你的九州商业在乌、颍、明三地,尚没有如何大的发展吧,老夫也不会让你白出力!三州百废待兴,江湖势力必然重洗,武侠山可以帮九州商业,拿下三州的商运营生,及在其它商业项目上的大力支持和维护!如何?” 张舟一听,自然欣喜,有了武侠山这样的助力,对九州商业的发展自然如虎添翼! 索性一拍胸脯道“既然前辈如此信任,张舟怎么敢不卖些力气,请给我一点时间!放心,一个时辰即可!不过,毕竟我对武侠山不是很了解,有些事还得请教前辈!” “嗯,有事尽管问!” 张舟之所以要一个时辰思虑,也是要充分权衡各方利益,如果分配不合理,恐怕难以解决问题。而问题不能很好的解决,罪魁祸首的名头必然扣在自己头上,他必须用心思考,不敢大意! 按谷玄机的介绍,武侠山一直是八长老制,但平时权柄都在大长老手里,其它的几乎都是形式,或名誉上的。武侠山大小山门就有近二十个,各种产业商铺也有近百家,维护的富户豪门更多,不然也无法支持武侠山的日常生计运转! 张舟不得不一一计数,在请教一些无关机密的内情。最后给出的方案就是,九长老制,解决了庄山客占据后山,却不能参与日常管理武侠山的无奈!任何一方,都会留有长老在山上为自己一方谋划,至于会不会彼此间扯皮,谷玄机应该不在意,而张舟更不会关心。并按各方利益,把武侠山分出三个群体,靖王一方庄山客为首的后山系;大长老遗留的一系;和邵静为首的一系! 后山有了话语权,势力会更加稳固;大长老一系会得到保护性的继承;而邵静一系则要被剁胳膊砍腿的,实力上要消减不少!让野心勃勃的邵静让步就成为关键,但谷玄机对此没有觉得是什么困难! 经过深思熟虑后,张舟对谷玄机讲述了他的想法。 “我的意见是,靖王自然有庄山客来维护利益,而颍州湖王,虽然成了外封王,但实力不容小觑,应该给些好处,毕竟他现在还在颍州,但他和琳琅公主只能占一个份额!最后虽然平王没有来,我还是想……” 谷玄机点点头道“石翀是琳琅公主属下,这个也是顺其自然的安排,平王的话事人,打算用谁!” 言外之意,邵静这个人他是要排除权利圈了!张舟却不这样想,相比之下,邵静更有助于自己,于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邵静之人虽然野心勃勃,但也是前辈长时间纵容的结果吧!” 谷玄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张舟继续道“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如果换一个不经事的人,未必能起到很好的制衡作用!再说他现在还没有做出悖逆之举,就有机会回旋,毕竟一剑杀得容易,可是人心收集就不容易了!” “那怎么办?” 张舟想了想道“我可以找邵静谈一谈!” “好!那老夫会单独见靖王和前太子!” 邵静脸色难堪!张舟对此很理解,对于谋划这么久,却在最后关头,让自己放弃一搏,的确不仅仅是心有不甘那么简单! “邵长老,说心里话,我来劝你,是为了你好!” “侯爷,你觉得我没有一拼之力吗?” “如果我觉得邵长老没有能力,也犯不着在谷玄机面前说情保你,只是邵长老赢的几率不大,现在靖王的两千人马,和颍州湖王的大批江湖高手就在山下,他们本人也到场了,你的助力呢?平王就算有心帮你,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邵长老恐怕不知道,谷掌门现在已经是半步境!” 邵静脸色一白,这个时代如果想坐稳这种以武为尊的掌门位置,武力是绝对的重要,半步境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根本不可能是谷玄机的对手!不由有些气馁。 张舟又道“虽然看似你的实力被削减,但是可以想一想,庄山客基本不在山上,那两个长老基本也只能是谷掌门的几个徒弟担任,又有谁可以压制你?石翀这个人,心高气傲,必然有不足取的地方,要抓住他的把柄应该不难,也有助于你掌控……” 他清楚看到邵静的眼睛一亮,自己这样说也是想试探一下,那晚探听的人是不是他的手下,从他不经意的反应,张舟就确认了答案,嘴上继续说道“虽然是三分,实则你一样拥有绝对的发言权,我承认这个话语权和掌门之位分量自然不可能一样!但现在起码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弟子徒孙无忧,可以潜心的进行发展。而且谷掌门追求剑道,无心世事,真正掌控武侠山的还是你,你不过是做出了更为理性的让步而已!” 邵静阴晴不定,张舟决定再加点价码,也是为了以后的联系和发展。 “据我所知,武侠山家大业大,虽然有些产业,但用度极大,花销很是拮据,而且颍州这次受到波及虽然轻一些,但短时间也难有改观,武侠山的收入一定会大打折扣。而我希望你和平王之间有良好的合作,自然会对你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帮衬,” 通过对武侠山的产业规模,张舟大约有个评估,武侠山一年的收入,也就一百多万两!支持这么大的门派,捉襟见肘是必然的。 “等事后,我会送给前辈一份九州商业在颍州地区的商业红利,多了不敢说,一年二十万两还是有的。” 邵静自然知道银子的重要性,脸色有些意动,张舟继续加码道“还有我私人的一点补助,三十万两!只要事成,马上会和红利一起送到,绝不拖欠!这都是给前辈私人的!不会有人知道!” 不管什么豪杰,也难免会为银子愁眉苦脸!何况要经营这么大的摊子,笼络人心,发展实力,什么不需要银子?这五十万两,让原本有些不甘心的二长老邵静,也不得不弯腰!这和个人骨气无关,你一个人为了骨气,让无数人跟着你挨饿,是不可取的!何况那些人追随自己,绝大多数人不是为了什么信仰,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赵琪瑞没有想到,不需要出手,就得到两个长老的选择权,虽然石翀不算自己人,但是孪生姐姐,也算是自己的支持者,自然同意!靖王这次并未获利多少,但也没太过在意,相比之下,庄山客是自己的老师,另外两方与背后势力的联系,应该远没有自己和武侠山的关系牢固,也欣然同意。再说,此次上山主要是希望和张舟达成谅解,这事解决了,心里自然开阔! 一场即将开始的雷霆雨骤,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尽管有人失望,但已经无力在谷玄机面前抬头叫嚣了!石翀竟然同意安排,答应暂时留在山上,行使长老之职。 可惜在大祭之后,张舟也没有得到自由,燕随心伤势好了,要开始拿张舟磨砺剑道。谷玄机对张舟表达了感激和欣赏后,在燕随心督促的眼神中,走的“绝情绝义”,丝毫没有为张舟求情的意思。 “知道你不情愿,我也不会留你待太久!就十天!如何?” 燕随心表情还是那么清淡,还有些冷!看似商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张舟盘算一番,十天不长,还可以处理一点别的事宜,至于石翀,张舟不打算自己动手,把情况如实禀报就算完活,琳琅公主自己想怎么处理就不关他的事了。 可惜,张舟想的太天真了,因为第一天,就被燕随心打的差点吐了血!这丫头出手就是暴击,让等级有沟壑之差的张舟情何以堪? 不过燕随心也没有不管,除了给他塞了几颗药,还轻描淡写的讲了几句,她自己的气机调集和运用的心得,可惜张舟根本没有听懂! 第二天又是一招了事,又是如此,第三天张舟干脆不起床了!就是一个态度,要不直接把我打死,要不“求放过”,结果被燕随心直接从床上拎了起来,又吊打一次! 痛定思痛的张舟,终于爆发,在第四天发愤图强的对抗了三招后,被打倒。张舟也怒了,技不如人,不代表就要逆来顺受!想不通的东西,冥思苦想也没有用,何况没有危险临近,他也模拟不出那份感知,只能想尽办法,在每天比试前那瞬息的空隙,去尝试控制体内的状态,虽然结果还是垂死挣扎的狼狈,但强压之下,感知力却明显增进了许多。 第十天,张舟扛了八招后落败,但结果却没有此前那么凄惨,燕随心选择了点到即止。 “怎么?今天良心发现了?” 燕随心没有搭理他的冷嘲热讽,淡淡道“这十天,虽然未必让你得到实在的变化,但感知反应方面应该有了不小的精进!” 自知受益的张舟,老脸一红道“那皮肉之苦也是很不好受的!” “你一个男人还怕疼?不怕被人笑话?” “哈哈哈,我是怕痛,但却不怕人笑话!因为皮都厚在脸上了!” 燕随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日子也到了,你可以下山去了!” “可是,好像你的剑术并未有所提高!” “这个也是需要顺其自然的,什么时候会有所感触,还要看机缘!” 张舟点点头,也没有太多矫情!想了想道“云峰道长也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你心结过重,如果长久如此,对你的修行有害无益!还有,我觉得,笑是很好的排解郁气的方式,你可以多笑笑!” 燕随心转过身后,嘴角微勾,想起他那句微微一笑很倾城! 第133章 石翀的礼物 靖王和前太子确定了自己的利益获得之后,就各自下山了。至于武侠山改制中的具体纷争,他们根本不会参与其中。 虽然代表各方利益的长老们之间交锋激烈,但有了谷玄机的“一言而决”,最终还是很快就确定了各自的责任和管辖。石翀的江湖名望异军突起,成了武侠山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实权人物。 张舟想不到,就在自己即将离开之际,石翀出现了,而且是目标明确的拜见自己。 石翀除了个子略微比大帅哥柳枫摇矮了一点,外观而言,不输分毫,反而快三十岁的年纪,让他更多了一分成熟男子的魅力! “早想拜见侯爷,只是随心告诉我,侯爷今天才有时间,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荀长老刚刚去世,你又接手这一大堆烂摊子事,可谓是百忙之中,还能顾及到我,倒是让本侯有些受宠若惊!” “在下对侯爷慕名已久,只是一直随公主殿下东奔西走,无缘得见,得知侯爷也在山上,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 “石长老客气了,你现在可是武侠山上最年轻有为的实权长老,江湖地位已经不可以同日而语!” 石翀神色始终真挚、谦卑,不见任何得意之色! “年轻有为这四字评语,全天下也没有谁可以比侯爷更为相称!” “哈哈哈,我是走点运气,而你是靠真才实学,不能一概而论!对了,公主殿下那面你打算……” “不管我做什么,都无碍我对殿下效力!最初我去巫神镇为了给殿下求医,半路得知师父病重,只能转路直接回山,说起来,真是辜负了殿下的期许!好在得知公主殿下已无大碍,不然我真的难辞其咎!并非我贪恋地位名声,师门发生不幸,无有鼎力之人,而这些毕竟是师父多年的心血,我实在不忍弃之不理,只能向公主告假,日后再说!” 张舟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师兄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是否有了定论?” “有了,两位师兄为了谋取师父的传承,自相残杀,唉,师门不幸,实在羞于提及!” 如果不是张舟知道内情,还真的被他骗了,但事情的原因张舟并不关心,也没有为那两个人翻案的想法! “那石长老今日找本侯,有何指教?” “侯爷客气了!哪敢说什么指教,只是有事要劳烦侯爷!” “什么事,但说无妨!” 石翀掏出一封信,双手交给张舟,道“我知道侯爷要返回苏州,劳烦侯爷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公主殿下!” “小事一桩!乐意效劳!” “还有一事!” “请讲!” “如果日后,平王或者侯爷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吩咐,在下定会全力而为!” 张舟看着对自己满脸真挚表达心意的石翀,心里咒骂,脸上却装出为难之色。 “你可是公主殿下的心腹,对我说这些话,似乎……” “侯爷,男儿谁不想功成名就,施展抱负,公主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可是,毕竟是女儿身……” 张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赞道“良禽择木而栖,这才是正道!” “侯爷是明事理之人!” “你的话我会带给平王殿下!” “谢谢侯爷,这里有点小礼物,送给侯爷,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 张舟看着他从袖口,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自己,张舟狐疑的接过,翻看一下,里面写的是药方,心里不由一震,表面却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这是……?” “这是师父留给我的,上面记录的是,医圣李灵渠赠给师父他老人家的几副药方!” “哦,这太过于贵重了吧!” 张舟随手翻了几下,一共七副药方,字数不多,却把症状,诊断方法,药方配置等记录的很详细,都是内疾隐患,这对学医的人来说,其中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对张舟也是同样。 如果在市面上遇到,他会毫不犹豫的用一百万两来买下这些秘方! 张舟目前为止,行贿不算,绝对算得上清官!这次也不过是第二次受贿,第一次是大雁关“勒索”而来的银子,今天面对这样贵重的礼物,他都感觉到自己眼神的炽热!他总算体会到为什么那么多人抗拒不住腐蚀诱惑了,尤其是投其所好的赠予。 “只要侯爷中意,在下这颗心就踏实了!” 此刻的张舟,感觉这个石翀也不是那么讨厌! 张舟换回自己的衣物,把燕静心的衣服洗完,晾晒完毕,屋子也整理干净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把一本册子,放在燕随心的门口,未做告别,便直接下了紫云峰。 在岔路上有两个人在等自己,邵静和陈朝英!一个送他离去,一个接他下山。 毕竟大家开始了合作关系,并且陈朝英已经把五十万银票交给了邵静,邵静对这位侯爷,自然表现的毕恭毕敬! “邵长老,以后路很长,你万不可丢掉耐心,有机会的话,可以去一趟京都,见见平王!” 这种机会,哪怕是江湖上已经有着不俗地位的邵静,也觉得激动不已。 “侯爷大恩,邵静必定牢记在心,侯爷如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吩咐以后会有的,我会建立与你的长期联系,放心!绝对不会强人所难,但有一件事你要抓紧办,武侠山不应该只有一个后山!” 邵静明白张舟的意思,会心的点点头。 “邵长老如果信得过我,我也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我曾经对陈大哥说过一句话,今天也可以送给你武侠山太小了,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这个天下的大好河山!” 陈朝英对邵静点点头,证明此话,然后微笑道“邵长老,你会为了登上侯爷这条大船而无比荣耀的!” 邵静嘴上连连称是,内心却认为这不过是陈朝英的恭维之词。 谷玄机没有惊动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燕随心,而是轻轻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小册子!字体绝对上不了台面,但字迹清晰,默默读了起来“清早起来,公鸡把母鸡好一顿暴揍,别人将其拉开,问母鸡公鸡为何打你?母鸡说我也不知道!便问公鸡,公鸡说他娘的,它今儿早起来下了个鸭蛋!” 谷玄机忍不住“噗”笑出了声,惊醒燕随心,看见师父手里之物,急忙起身夺下那本册子,藏到身后,脸色红晕、慌张的低着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谷玄机摇摇头,没有责怪她,转身出屋,高声道“静心,去各处检查看看,有没有母鸡的窝里出现鸭蛋!” 外面等候的燕静心不知所以,挠挠头道“为什么?” “为了防止公鸡揍它!哈哈哈哈!” 屋里的燕随心幽怨的把手里握得变形的小册子,一下丢在角落,恨声道“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如此不务正业!” 其实张舟也是好心,把曾经说给两个老婆听得笑话,整理出来十几个,送给燕随心,无非想让她多笑一笑。 赵琪璇满心怒意! 如果论对武林的重视程度,赵琪瑞也远不及赵琪璇!那秦慕便是她暗中的棋子之一,最初确知中毒后,就对石翀产生了怀疑,让其去巫神镇求医的同时,就暗中派人去武侠山通知秦慕,对石翀进行调查! 秦慕在荀青子病重神志不清时,得知李灵渠曾经给过师父一些药方,而且曾被人盗取过,但荀青子并没有追查,得到信息反馈的赵琪璇,基本上可以确定,下毒者就是石翀所为。 原因是什么,她不是很清楚,但这种叛徒是绝对不能留下来的,她料想荀青子病重,石翀必然会回山,就对秦慕下达了清除叛徒的命令,结果等来的消息却是秦慕死了,石翀接手了荀青子的势力,当上长老! 这么多年一直视石翀为心腹,竟然暗中谋害自己,还轻而易举的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毕竟此事不易宣扬,也缺乏实证,不可能公开的去武侠山抓人,这让她如何不恼? 站在一旁的叶白梅,轻声安慰道“殿下放心,石翀逃不掉的!” 赵琪璇也只能无奈点点头,冷静片刻后,问道“罗汉堂的情况可曾查到?” 前段时间有属下发现,罗汉堂方静带人从乌州接回来几个伤者,随后罗汉堂封闭,赵琪璇还问过来给自己诊治的空澈大师,可空澈守口如瓶,这让她更为好奇。 叶白梅点点头道“已经查清!” “哦,是谁?!” “有张舟的贴身侍卫,杨小郎!还有法部左侍曹意!” 赵琪璇不由起身! “怎么会是他们?张舟不是去了武侠山吗?” “嗯,刚收到的情报提及,张舟的确在武侠山。而乌州传来的消息,在前段时间,乌州城内曾发生过一场厮杀,但应该和剿匪无关,因为官军并未参与,参与厮杀的人具体是谁并不清楚,但按时间和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猜测,张舟应该就是参与的一方,而且很可能和曹意有关!” 赵琪璇不由自言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曹意?难道有人想杀曹意?” 张舟走了近两个月,最初一直没有音讯,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太多想!并不是情报人员不给力,而是流民乱事,几乎把原有的情报系统彻底毁掉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分析,赵琪璇断定,应该是靖王和张舟之间爆发了冲突,起因很可能就在曹意身上,靖王要杀死张舟,一定是张舟和曹意对靖王构成了不得不除之的威胁! 叶白梅又补充道“靖王和湖王已经在大祭后下山,据说都在武侠山得到了不少的利益,但没有张舟下山的消息!” “难道又出事了?难道靖王在山上对他出手了?”赵琪璇面露焦急担心之色。 “不会的,这次武侠山在改制后高调宣布,支持九州商业开展乌、颖、明三州的陆上运输经营!一个死掉的张舟,不会让武侠山这样做的!再说山上没有发生围杀的情况,张舟在乌州可以不死,到了武侠山就更不可能被靖王随意拿捏!” 就在这时,屋门突然打开,叶白梅一怒,刚想训斥谁这般没有规矩,就感觉到一丝熟悉且难以抗拒的威压,随之看见外面走进一个锦衣华服的俊郎老者,不由一惊,转而生喜,躬身施礼道“白梅,拜见师兄!” 赵琪璇更是欢呼而起,扑过去拉着老者的胳膊,喜极而泣“师父,师父!” 夜入虚轻轻拍拍赵琪璇的肩膀,温柔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哭哭啼啼!” 赵琪璇嗔道“我是孩子,才说明师父永远不老!” “是为师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赵琪璇想坚强的说没事,可是眼泪却吧嗒吧嗒不争气的落个更欢! 赵琪璇的内息极为虚弱,受损严重,已经难以恢复,确诊结果的夜入虚,杀机满目! 赵琪璇却已经心境平和,温柔劝解道“师父,您老不需要这样动怒,琳琅倒是觉得不是坏事!没有了体内气机,虽然武技大打折扣,但也让我少了以身犯险的冲动!我现在也想通了,我毕竟是女儿身,染得一身江湖气,反而不好!” 夜入虚自然知道她的用意,凭智慧和能力,赵琪璇这个姐姐都比赵琪瑞这个弟弟强的多!武侠山是谷玄机的地盘,就算石翀再该死,没有确实证据,就上山杀人,谷玄机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她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师父冒险! “为师别的能力或许差强人意,但是杀一个人还不需要瞻前顾后!不管是谁,敢欺负你,为师都不会放过他!” “师父,您就信琳琅一次,琳琅已经有了想法,杀这个叛徒并不难,但这个人对我还有些用处,现在杀了有些可惜!” “当真?” 见赵琪璇认真的点点头,夜入虚才慢慢收敛怒气,但又不放心的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赵琪璇似胸有成竹道“父皇已经派人帮我调查,解决这件事,我相信他可以完成!” “哦?是谁?他怎么解决?”夜入虚皱起眉头问道。 “这个人是皇后的义子,御封的九州侯!张舟!” “是他?” “师父也知道?” 夜入虚点点头道“有所耳闻,继续说说你的想法!” “让石翀活着的作用,就是只要他不死,张舟就得听命于我,为我办事!” “哦,呵呵,这个张舟应该是平王的人吧!你很看好他?据我所知,他对你的弟弟可并不友好!” “师父,官场上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各凭手段!张舟几次都可以死里逃生,靠的绝对不仅仅是运气!如果以前有过敌对,便不能再站到一起!那么父皇登基以后,满朝文武就应该被杀掉七七八八了!” “你一个女儿家竟然有这样的胸襟,不错,这一点比你弟弟强!你想收他为你所用?” 赵琪璇点点头道“是的,我感觉有一个张舟,可以抵得上两个石翀!不对,应该抵得上五个!不过,张舟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我就是想利用处置石翀的机会,一点点笼络张舟,直到他能为我所用!” 第134章 返回大出云寺 夜入虚并没有对赵琪璇谈及乌州府之事,包括张舟和自己儿子夜如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他这次重出江湖、抛头露面,帮衬一下连连失利的赵琪瑞,自然要把这两年,赵琪瑞的行事查个清清楚楚,里面关系到很多人,其中有一个名字出现率极高,那就是张舟。 其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路青云直上,成了皇后的义子,御封的九州侯,四品武职,雄霸北方诸州的商业之主…… 然而这一切并非靠媚上所得,而是靠能力和真实的付出换取来的! 有趣的是,这个小子还和自己的儿子有过一份机缘!算一算,那时张舟刚任河州刑捕主事。才两年多的时间,就达到如此地步,何其惊人!关键这小子今年才二十出头,以后潜力又是何等巨大! 在乌州府,他看见张舟在乱战中,身先士卒,拼死维护属下的一幕。虽然张舟没有修炼过内家心法,有些可惜,但其搏杀的天资也极为惊人。 最后他因为种种原因,救下张舟,但随之了解越来越多,对张舟的兴趣也愈发浓厚,心里也有了一份认知不管是谁得到了他的辅助,都会是极为幸运的事。 平心而论,他欣赏琳琅,但却没有觉得她可以收复得了张舟!而且他也感觉到,琳琅对自己弟弟赵琪瑞的辅佐,已经有些怠慢,这一点是他不想看见的,但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微笑道“那为师就拭目以待,看看这个张舟,会有如何的表现!” …… “师父,我师兄可好?” 夜入虚叹了口气道“这个逆子,被我禁足了!” “您老还是不同意师兄的婚事?其实琳琅觉得……” 夜入虚微笑的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啊,就不要替他说话了,你如果可以嫁人,再来说教师父也不迟,哈哈,你没有经历过男女情感,也就自然不理解为师的做法!” 赵琪璇脸色微红,不再言语。 京都方面得到了来自大出云寺的奏报,法部左侍曹意在西南公干时,深陷匪患之中,几经身死,后被九州侯所救,送往大出云寺养伤! 在前些时候,朝堂上已经默认了曹意身死西南的说法,虽无法确证,但时间太久也只能以失踪亡故论处,连法部左侍的位置都被新人顶替。 得到这个消息,自然让朝堂吃惊不小,赵乾元在朝会上斥责了好几个大臣办事不利,下旨派法部重臣去苏州,把曹意接回京都。 下了朝的赵乾元,来到乾明宫,刚好看见几个太监,正在铺置九州商业新送进宫的地毯,自己去年生日时,第一批地毯被张舟作为贺礼献入宫中,让赵乾元很喜欢,而这批地毯,明显手艺更为精进一些,不再是单纯的棕黄色,而是比较喜庆的红色。 皇后迎接赵乾元后,示意太监们停下,赵乾元却阻止了皇后的举动,示意太监们继续,然后邀请皇后一同去后花园走走! 随从都按赵乾元吩咐退后远处,只留他和皇后并肩而行。 “陛下,是否有不开心的事?” 皇后看见赵乾元脸色有些阴沉,温柔问道“嗯,这偌大的江山,难免会有些闹心之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和皇后出来走走,散散心!” 话完,走到一块大青石边,直接坐下,远处的领头太监洪喜瞧见,想送来绒垫,被赵乾元挥手止住!皇后无奈,亲自取来绒垫,让赵乾元坐下,温柔说道“陛下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且不能大意了!” 赵乾元微微点头,突然道“听说平王一直在追查那个老太监的事!” 皇后不知道赵乾元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点头道“是的,毕竟此事不查清楚,我有些不安心!而且对方有意隐瞒西南险情,居心叵测……” 见赵乾元莫名摇摇头,皇后止住话语,就听赵乾元淡淡道“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有大的安排,这个事不要再继续追查了!” 皇后了解赵乾元的性格,也不再多说,只是点点头。 “曹意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朕命人把他接回京都,应该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殷有正年级也大了,朕考虑用曹意补之。” 曹意未死,而且会委以重用,皇后也很高兴!在某种意义上,曹意已经被打上皇后一系的标签,皇后只是不知道,陛下告诉自己会重用曹意,算不算让自己停止追查的一种补偿! “恭喜陛下复得良臣!” “八月初八,是琪瑛大婚的日子,朕平日事务繁多,也未能多多关心此事,现在筹备的如何?” 皇后微笑道“臣妾谢谢陛下关心!大婚事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各种细节礼部已经拟好了章程,不会有什么差错,府邸也翻修完毕!” “这个我听说了,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从别人手里买下府邸,就是为了和张舟做邻居!这个朕到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去年西南之乱,损失甚大,皇家诸事,且不可铺张浪费,要懂得勤俭才是!” “这个陛下放心,臣妾心里有数,原来筹备需要花费五十万两,琪瑛主动减少二十万两,并说大婚所收礼品一律折成银子,捐到西南,支援那里的百姓重建!” 赵乾元满意的点点头道“琪瑛这孩子懂事,是你这个做娘的调教的好!” “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调教,都是陛下以身作则,琪瑛学习效仿罢了!” 赵乾元沉思一下道“告诉琪瑛稳妥处事,大婚前,朕会封其为太子!” 虽然皇后知道皇帝早就透露过这想法,但今日第一次正式言及此事,并承诺出日期,心里大喜,忙跪拜谢恩,赵乾元一把扶起她,温声说道“这个事不要传出去太早,不然会很烦心的!”皇后岂能不知,连连点头。 云峰音信全无,张舟又哪能不担心,早知道石翀会给自己药方,一定不会让他去冒险。眼下只能派出大量人手顺路追查,有什么情报及时通知自己。 陈朝英留在颍州,着手乌、颖、明三州事宜。九州商业的管理模式,在最开始就进行了规范的用人管理制度,明确职位等级。所有成员都有备案,根据需要随时四处调派,也大大避免了内部派系的形成。各部门主事有极大的权利,但想打造私人班底,建立自己的小集团,几乎不可能。 现在还属于磨炼人才和事业发展阶段,陈朝英,飞子、曲十三、梅长青和柳青山管理的各地商路,管理层的调换极为频繁,对此陈朝英并无意见。再者,开辟三州这样的艰巨任务,不安排可以信任、并能够担当重任之人,张舟也不放心。 张舟外出时间太久,也不敢继续拖延,马不停蹄的赶回大出云寺,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被赵琪璇派人请了过去!心里纳闷这个琳琅公主会有什么事如此着急?自己换身衣服的时间都不给?难道病情加剧了? 结果刚进门,行礼都未来得及,就被赵琪璇斥责道“张舟,为什么出行两个月,信息全无?眼里还有没有本宫?” 张舟一脸莫名其妙!自己这次是去武侠山奉命公干,和你汇报个毛线?又一想的确有调查公主中毒一事的责任,人家批评的也合情合理,于是低眉顺眼道“殿下,批评的是,是卑职办事疏忽!” 若是一般人,一定会加上“请殿下责罚”一类的言辞,可是张舟没有说,认错态度是有滴,但责罚是不想挨滴! 赵琪璇看着他一路风尘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但口气却依旧生冷。 “疏忽?还是本就目无本宫?让你调查的事,你可有上心?” 张舟连忙道“微臣时刻不敢忘记使命,这次去武侠山已经查到些眉目,只是时间短促,并没有找到有力证据!” “查到些什么,说来听听!” “微臣查到,石翀应该和本事有关,他师父荀青子和李灵渠有不俗的情分,如果说谁可以搞到巫神镇的药方,石翀嫌疑最大,但没有找到实锤的证据!这只能算作是微臣的推测!对了,石翀有信让微臣转交给殿下,他的意思是,武侠山事务繁多,短期内不能在殿下身边效力了!” 话完把怀里的信拿出来,双手递给走过来的叶白梅。 信上没有说什么,和张舟讲述差不多!赵琪璇只是瞥了一眼,就把信丢在一边,又问道“这个不用质疑,本宫已经确认就是他,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所以不敢回来!” 张舟眼睛眨了眨,心里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邵静是你的人?嘴里却道“还是殿下手段高明,让微臣很是惭愧!” “张舟,现在本宫想知道,你要如何处置这件事!” “如何处置自然是殿下决定,我哪有那个本事?再说也没有证据,总不能让我去武侠山抓人吧?” “张舟,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走后,本宫已经向父皇请旨,要你不仅仅是调查此事,还要全权处置!父皇已经答应了!” “啊?殿下,微臣不知道这个全权处置是什么意思!” 张舟有点闹心,说好在大出云寺修养,顺路干点别的,这是干什么?绑架吗?但自己就是一个打工的,对于老板的不合理要求直言拒绝?还没那个胆量,但开心接受,也很难做到! “处置的意思就是,你要把事情完结到一个本宫满意的结果!” “那什么结果殿下满意?” “石翀必须死!但是绝对不能死的那么痛快!本宫要他刻骨铭心的知道,背叛本宫的下场!” 张舟确实有些为难了!这不仅仅是拿人手短的问题。石翀可以死,但现在他的确还有利用价值。只是赵琪璇所说的“不能死那么痛快”,应该就是千刀万剐那种折磨致死吧,对于和自己没有彻骨仇恨的人来说,他还真的做不到这一点。 “殿下,这个折磨致死,恐怕微臣真的不能胜任!其实只要殿下派人把他抓来,然后找一些变态的人,怎么折磨都可以,根本不需要我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出面吧!” 赵琪璇眼睛一瞪,想甩锅哪有那么容易! “那本宫只能认为你是抗旨了!” 张舟哪里知道,石翀死活已经不重要了,自己才是对方眼里的肥羊。 “殿下,这罪名有点大了吧!微臣只是觉得自己不擅长此道!可以胜任此事,并愿意为公主效劳的,大有人在……” “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为本宫效劳喽?是怕平王不高兴?还是心里不喜欢?” 张舟心里不喜欢,可是嘴上还得说“可以为殿下效劳,是微臣的荣幸和本分,只是不擅长的事,微臣怕做不到好处……” “别的无所谓,只要你愿意效劳就可以了!这样吧,本宫不为难你,一年时间,不准多,也不能少,把石翀抓到我面前即可,这期间你随时要听我调用!不然,我会用无数莫须有的罪名让你下狱!” 张舟暗道能不能不这样明目张胆的威胁我?真的觉得我是好欺负的?还随时调用?怎么?打算让我给你当秘书?真把我当成石翀那个小白脸了?我可是日理万机,每秒钟几十万两银子上下的人物好嘛?但行为上,还是果断清晰的选择了理智! “既然公主如此信任,微臣领命就是!” …… “听闻武侠山权柄三分,是怎么一回事?” 张舟不想把那是自己主意的实情说给琳琅,只能含糊道“启禀殿下,微臣留在武侠山那么久,也就是在荀青子祭奠的时候,出来几次,其它时间都被拘押在紫云峰,哪里知道此事的详情内幕,只是听说,是因为靖王和颍州湖王上山,谷玄机掌门为了大局,选择利益三分,由邵静、庄山客和石翀分别代表三家利益……” 张舟大概情况讲了一边,让赵琪璇不由恼怒“这个该死的石翀,竟然还敢假借我的名头,谋求利益!” “殿下,我倒是觉得,反正他也是必死之人,但是眼下矛盾并未公开,与其暴露了怨气,提高了他的警惕,还不如装着不知情,或许能得到一些好处!”张舟用一种商人市侩的语气道。 赵琪璇没有说话,张舟不明所以,抬头看看赵琪璇是怎么回事,发现赵琪璇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不由一愣,就听赵琪璇说道“张舟,你刚才说话的模样,真的很像一个大大的奸臣!” 张舟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回答道“殿下,如果让微臣在仗义执言的忠臣,和讨好媚上的奸臣中,选一个,我一定选择做奸臣。微臣知道怕死的人是做不了忠臣的,微臣绝对算不上有骨气的人,而且怕死的很,所以觉得做个媚上的奸臣,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不算坏事!” 赵琪璇笑道“你在平王面前也是如此坦露心声吗?” “这个是臣的本性,平王哪里看不出来?再说做奸臣,也不代表微臣就不是一个诚实之人啊?” “你倒是直白,你的想法不错,本宫会和石翀保持必要的联系,本宫打算过几日就回京,你可有什么要本宫帮忙捎带的?” “这个就不劳烦殿下了!” “哦?是信不过本宫?” “当然不是!” “那这个忙本宫必须帮!” 张舟心里厌烦的不行,表面也不敢露出来,思索一会儿道“帮我捎几斤莲花湖的藕粉回去可以吗?” “你可以滚了!” 第135章 青娥 张舟还没有“滚”出门口,就被赵琪璇又喊住了。随即赵琪璇唤出来一位三十余岁的成熟女子,身材姿色都是上乘,脸上微笑浅浅,却荡漾出一股风情,说是要留在张舟身边,美其名曰,方便和他联系。 张舟绝对不会认为,这是琳琅公主赏给自己暖床用的,说白了,就是给他身边安排了一名间谍。 赵琪璇当着张舟的面,对这个叫青娥的女子说“一年任务期之内,如果发现你离开张舟的身边,超过十丈距离,就是失职,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那女子极为淡定回答道“以死谢罪!” 张舟听得冷汗直流,这不但是间谍,还是一名死士!这等麻烦可万万不敢留,于是说道“殿下,微臣身边并不缺人服侍!” 赵琪璇哼哼冷笑。 “你想得倒是挺美!她就是跟着你,没有别的义务!” 张舟又拿出大出云寺不让女人进入的说辞,赵琪璇答道“放心,我已经和空澈大师打好招呼了,青娥擅长易容,只要你不说破,没有人会发现!” “住着也不方便啊!洗澡怎么办?三急怎么办?身体不舒服怎么办?”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殿下,不是臣废话多,更不是微臣故意拒绝,实在是不方便啊!换做别的时候还好说,臣这一年估计都要待在大出云寺!这个真的无能为力!” “可以,命令是不可能收回的!你既然拒绝,那就说明青娥现在已经没了用处,你出门的时候顺便把她的尸首带出去!” 青娥竟然好不犹豫,袖中已经取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自己的前胸!张舟知道这些死士绝对不是装装样子而已!毕竟是一个大活人,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自杀?前世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做不到冷漠处之,急忙拦住。看着青娥那不以为意的样子,心里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真她?的视死如归啊! 强买强卖!霸王条款!无理取闹!张舟腹诽了无数词语后,最终还是愁眉苦脸的,带着笑意恬淡的青娥,一起离开! …… 看着张舟带人离开,赵琪璇却又有些不放心道“姑姑,师姐会不会羊入虎口?” 青娥是叶白梅的亲传弟子,赵琪璇对其一直师姐相称,从未以下人相待,同时青娥也是琳琅公主身边的一等护卫,却并非死士,这样无非是做做样子给张舟看而已。 了解张舟秉性中有一些“心软”之处,于是加以利用,强逼着张舟把人留在身边。 叶白梅笑道“青娥非是常人可比,绝对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如果张舟真的用不良手段,就说明这个张舟是个该死之人,殿下也不必再怜惜他的能力了!再说,不用这样的方法,我们很难掌控他的行踪,只要能把他拉拢过来,就没必要计较什么方法手段!” 张舟本来就是随意的性格,对身边人拿不出等级森严的范儿,加上这个青娥,并没有冰冷如霜的死士之气,让张舟感观上没有太多反感!他觉得有必要先和这个“贴身保镖”熟悉一下,日后相处也能少些尴尬! “青娥姐姐啊,我这个人很随意的,你喜欢称呼侯爷也行!叫大人也可以!在一年时间内,大家难兄难弟的,多相互包容才是!” “侯爷说笑了,青娥就是一个下人,您无需客气!” “你是死士?” 青娥笑了笑,没有回答,一丝无奈苦涩之类的神情都未曾流露。不知底细的张舟有些失望,不由得心里感慨,这样对自己生死都不在乎的石头人,恐怕很难感化啊!赵琪璇,算你狠! 张舟带着面容丑陋的“青叔”,第一时间去了罗汉堂,杨小郎等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有曹意内伤过重,刚刚可以下地行走。 曹意拉着张舟做私下交谈,“青叔”则不声不响的守在门外,这点隐私权,还是要有的。 “辛苦你了!”曹意还是有些歉然。 “老师啊!您都说了几次了,再说下去,学生耳朵都要起茧了!” “唉,不说了,这次死里逃生,我也算看明白了很多事!” “世间很多事不会由着我们的预想去发展!遭遇坎坷也是正常!不过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师可不要为此而一蹶不振!” “对我自己而言,并没什么,只是很愧对那些死去的兄弟!” “老师,每个人都会死,未必只有死的轰轰烈烈才有价值!这次随你出西南死去的兄弟,我对他们家属都有关照的,老师放心就是!” 张舟对下属的好,曹意是知道的,他也不会和张舟在花销上计较。 “不管你和靖王达成怎么样的协议,老师都会支持你的!你不需要有所顾虑,为师相信你会以大局为重!张舟,老师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明白了很多,以前我有很多理想抱负,也懂得隐忍不发,权衡利弊,但最后发现,终究还是能力不足,格局不够,只能是一颗棋子的命数,而你不同!” 张舟看得出曹意有些悲观,想止住他,但曹意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你不要误会老师这样说,是做怨妇幽怨,是在发牢骚,老师只是和你说心里话!你以前总说老师是做大事的人,老师不否认自己的确有大志向,但天下有志向的人很多,可以实现的却很少,老师也认为自己的能力不输那些名臣,但这一次如果不是你救我,我的死甚至荡不起一点水花!在那些权重贵胄面前,为师什么都不是!如果放在以前,老师会觉得不甘心,现在不是了,而是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我官职比你大,经历比你多,但你却可以逼着靖王和你妥协,不要说是运气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陛下宠信你,靖王忌惮你,平王信任你,前太子虽然不睦,可是夜入虚却出手救了你,说明什么?不是你武力多强,也不是因为你的富有,而是你的能力和潜力,还有你为人处世的格局,这些都让我为你感到骄傲!” “老师,您不要这样说,张舟有今天都是在您的维护之下……!” 曹意看出张舟的紧张,有些哑然失笑。 “哈哈哈,你啊,老师都说了,不要认为老师这是幽怨之言,我是认真的,为师还有个想法,就是以后为你服务!” 张舟有点急了。 “老师,万不可这样说,我承担不起的!” 曹意拉住张舟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是觉得我这个老师不堪大用?还是信不过?” “那怎么可能?” “你在朝中,已经被认定是平王一系,但就你自身而言,还是身单力薄,比如说吧,有一天,平王可以继位,你以为你学大柱国就可以了?朝堂之上的争斗很多时候是不分对错的,而是派系之争!大柱国需要办什么事,同样需要很多人为他站队的,如果孤身一人,会被群起而攻之,皇帝都吃不消,何况一个你!你如果想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必须要有自己的派系,明白吗?” 张舟点点头,他也在培养河州系的官员,但是那些太漫长,如今在朝堂上有点话语权的,哪个不是煎熬了二十年以上的官场油滑之辈! 派系是保证在朝堂上有话语权的必然基础,没有派系的支持,就只能被挤出利益圈。说直白一些,在朝堂上想以一个人的力量,独树一帜,结果必然会被一群人群殴而死,哪怕你说的百分百是正确的,结果也是一样! 就算偶有例外,但这样的规律不会被打破!自己能等二十年那么久吗?平王赢了还好说,平王一旦输了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没有了强大的朝堂庇护,九州商业会被五马分尸的! 曹意又道“我的事已经报与京都,相信不久就会传来确切的消息,以我对陛下的了解,我一定会被启用!到时候我们可以谋划自己的派系,不可以张扬,但势在必行,今天,老师要对你说,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而老师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只有你强大了,老师才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现在明白了吗?” 张舟肃容道“老师,学生也不敢说将来会走到哪一步,但请老师放心,学生尽可能不让老师失望!” “你好,我叫杨小郎,是大人的贴身侍卫!” 杨小郎对这位紧紧跟随大人的丑脸汉子打个招呼,“青叔”点点头,神情平静,声音嘶哑道“你可以叫我青叔!” 杨小郎看他有三四十岁的样子,这个称呼不算占自己便宜。 “你是大人新招收的侍卫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青叔看到杨小郎不时做着一些拉胸扭腰的动作,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受伤了?” 杨小郎一笑点点头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你是什么时候跟着大人的?” “刚才!” “哦?”杨小郎有点难以置信,一个刚认识的人,不可能被张舟带在身边当侍卫的!杨小郎不知道这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起了警惕,笑了笑道“青叔,怎么认识大人的,说说呗!” “别人介绍的!” “谁介绍的?” 面对杨小郎的步步追问,青叔不想继续回答,选择沉默。 扈从们都被留在山下,并未跟随进入罗汉堂,杨小郎找不到知情人询问。 而这个“青叔”越想越觉得奇怪,做为侍卫,目光要时刻警惕四周,而这个家伙出现后,目光几乎就没有离开过张舟,杨小郎一开始以为是他不懂,便打算过来聊聊天,顺便指点一下,但是这个青叔的回答,让他不能不怀疑,大人是不是被人劫持了!不管怎么说,这个事马虎不得,必须拿下,如果是误会,怎么赔礼都无所谓,如果不是,那就最好不过。 杨小郎抬头,正好看见走来的二牛。 二牛听说张舟回来了,跟师父请个假,跑来看看,就看见杨小郎神情严肃的对自己偷偷使眼色,并指了指背后,做了一个准备动手的暗示。 二牛是个憨人,不代表痴傻,加上彼此之间的默契早就有了,立刻明白了杨小郎的意思。一面装着打招呼,一面靠近,暗中打量着后面的陌生人。二牛来到近前,杨小郎为他引见青叔,看似最正常不过的闲谈。 “二牛,这位是咱们大人的新护卫!” 一切暗中的准备都很稳妥,唯一的问题就是二牛的眼神,他视为敌人的眼神,绝对表达不出友善。 青叔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这个身材和熊一样,眼神明显有杀机的年轻壮汉。 突然,也分不清杨小郎和青叔谁先出手,杨小郎没有击中对方,却被青叔一脚踹了出去。青叔随之避过二牛硕大的拳头,让那一记重拳直接砸在身后的墙上,轰的一声,墙被捣出一个大洞。青叔动作幅度不大,却极为精妙的一脚扫向二牛的脚踝,肩头贴靠一撞,以巧破力,二牛站立不稳,向后摔倒,已经爬起来的杨小郎从身后抽出一柄短刀,就要再次冲上去。 就在这时,张舟推门冲了出来,看着几个人,叹了口气。张舟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却已经就是态度。杨小郎和爬起来的二牛,感觉应该是误会了,一时有些尴尬! 张舟对杨小郎责怪的瞪了一眼,道“身体好利索了?自作聪明!”然后又看看二牛,二牛瞅瞅张舟,忙低下头。 “赶紧回去好好练功,杵在这儿等着领赏啊?” 见两个人跑远,张舟玩味的看看青娥,笑道“身手不错!” “是你的手下实力太差!” “那不是要谢谢你手下留情?” 青娥竟然点点头道“应该!” 张舟也点点头道“既然手下留情,那就应该赏!” 赏什么没有说,人已经转身回屋! 法部的官员到后,确定曹意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便带人回京,琳琅同路不同船的也跟着返回京都!张舟也算得了清闲,安安静静的留在大出云寺继续“修行!” 第136章 苏州的一些琐事 张舟不会下围棋,也不爱下象棋,唯一偏爱的只有五子棋,空澈大师对这种简单的棋局很感兴趣,闲时会和张舟玩几盘,速战速决,不需要消耗太多的脑力,又不需过长的时间。 “贫僧记得,在京都比较流行围棋,绝大多数官员都以围棋对弈为雅趣,你这种玩法流传出去,一定会被那些大人笑话的!” “笑话就笑话呗,我又不是为他们而活着,他们胸襟大,把天下做棋盘,落子就如指点江山,我不行,没有那个水平,也就是活动活动脑子,小小娱乐,上不了大台面的!” “呵呵,你倒是很谦虚!” “我倒是想不谦虚,可着实是上不了台面,有一回平王让我陪着见几位退下来的老臣,说什么都是当世大儒,不怕您笑话,这些老家伙引经据典的,说的是什么,我都没有听懂!后来平王怎么拉拽,我也不去了,太遭罪了!” “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这话有道理!” “那大师是哪种人?” “贫僧嘛,凡俗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凡俗人!” “可我觉得大师才是真正的高人!” 空澈也不客气,笑道“那就是高人里面的俗人!” “那我和大师可以群分到一起不?” “当然可以,因为你也是俗人里面的高人!” “大师,就凭这句评语,我就该请您好好喝上几杯!” “酒啊,贫僧可沾不起,小时候好奇,偷偷喝过一次,结果当时就醉了,被师父好个责罚,现在还记忆犹新!”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嗯嗯,这话说的有点大彻悟、大智慧的意思!张舟,你真的有点佛缘的!不如……” “行了大师,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我是沾满了一身俗气,而且还会义无反顾的继续沾染下去!” “呵呵,随你随你!” …… “大师,你说我的气机应该如何修炼?” 空澈放下手里的棋子,认真说道“你现在的境界不同寻常,类似通灵,又不是,似佛们的玄妙自省,却也不同。探查得知,你的气海已经有了成型之态!可是你不曾修炼过内家心法,按常理说,窍穴不通,源力不入,气海不成,气机不存,都是依次而成,你这种‘气海天生形态’明显有违常理,贫僧也不曾见过,只能说大千万物,皆有造化!到底该如何修炼,还真的不好说!大道万千,各有造化,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无有效仿之法!” “实不相瞒,我只有在真正的战斗中,才能有所体会,这是不是说明我只能用大量的实战,来养成我的气机?” “呵呵,这个贫僧可不能说,毕竟佛门不主张暴力!”空澈笑了笑后,继续为张舟讲解道“正常健康无疾之人,经脉都是通络的,粗细强弱不同而已,所以内家心法修炼的根本,就是打开诸窍穴,也就是内家修行说得“磨窍”或者“开窍”,经过刻苦修行,让经脉循环有力,可以打开更多的窍穴,吸纳更多的源力,周而复始,直至三十六窍全开。以窍穴吸纳源力,经脉络再滋润丰盈出气海,气海生成并蓄养气机,气机再根据需要,经脉络而行至用处,这气机也称之内力、暗劲!而你的气海却不同,似天然形成,靠吸纳你磨炼中产生的莫名源力,再孕育生成一种不似寻常气机之物,来补充你的精力,让你在搏杀中感到气力不竭。其中玄妙,贫僧也想不通,解释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坏事!至于该如何去磨砺,都看你自己造化了!” 张舟点点头,大师的解释比谷玄机更深透,他也多多少少明白一些。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毕竟谁不希望成为武林高手呢? “张舟,很多事过急反而不达,你既然不是修炼而得,更应该遵循顺其自然的道理!” 张舟深以为然道“大师放心,我不会做拔苗助长的蠢事!” 张舟在大出云寺,除了最高峰的达摩崖,不可以去,别的地方随心所欲,达摩崖是方丈闭关的地方,张舟自然不会做那种不讨人喜的事。 不过隔上几天,必然下山一次,名曰逛苏州,实则是改善生活,也巡视一下商业的开展情况! 乌彩儿已经恢复,还留在苏州会馆。牟林也被偷偷安排在这里,等待从凤鸣州接回妻儿后,一并去往河州。 “你这次的功劳很大,我已经给河州去了信,你的位置会有所变化!” 乌彩儿似乎对职位的提升并不感兴趣,而是有些羞涩道“侯爷,我,我还是想回乌州!” “回哪儿也不影响你的提升!何况乌、明、颍三州,我们要开展大量的业务,不再像以前的小打小闹,你回乌州坐镇更好!另外你会做为我的代言人,与乌慕容接触!你是乌氏族人,会不会觉得为难?” 乌彩儿得知自己可以回乌州,自然高兴,对张舟的新任命有些受宠若惊。 “侯爷,我只是一个女孩子,恐怕……” “女孩子怎么了?女孩能顶半边天!在家里我都得听老婆的,你不需要小瞧了自己!” 乌彩儿在河州歌舞团待过,张舟怕老婆的“糗事”,自然知道不少,偷偷一笑。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和乌慕容应该不会有大的利益冲突,所以你不会有太过左右为难的处境!” “彩儿努力不让侯爷失望!” “有信心就好,回去后可以和陈朝英联系一下!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动身不迟!” 就在这时,那个负责人来报,牟林的家人到了。 张舟一眼就瞧出来,乌彩儿看见“那排小白牙”时,所流露出的情感与众不同。会心一笑,没有打扰两个人“好久没见,你还好吗?”的美妙氛围,而是单独和牟林做了一番交谈。 能得到曹意的认可和推荐,自然有他的不凡之处,张舟现在正是“求贤若渴”之时,对牟林的招揽之情自然浓郁,何况这个牟林,已经不适合再出现了,因为他会勾起很多人不好的回忆。牟林对此也心知肚明,有失落,但还不至于寻死觅活。 “让牟大人去河州,也不是去享清福的,因为有些事需要大人帮我!” “侯爷,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有何差遣,牟某义不容辞!” 当时徐义留在城外照顾他,发现不对,再想撤出乌州已经来不及了,结果被游骑发现,徐义为了掩护他而受伤,如果不是遇到张舟,牟林和重伤的徐义,几乎不可能活着离开乌州。 加上是乌彩儿让石头,暗中护送他的妻儿,才及时干掉了乌林申派去的随行杀手,可以说一家人的性命,都因为张舟而获救,知恩图报也是理所应当。 “我在河州、龙州交界的地方,有几万人在垦田,寻常人管理不了,所以想劳烦牟大人辛苦一下!” “龙州?垦田?这个事朝堂准了?” 做为地方高官,对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 “没有,这是我私人的产业!私人荒地垦田并不违制,牟大人放心就是!” “谢侯爷信任,牟某尽力而为!” “只是有件事,怕是要委屈牟大人,你到了河州以后,只能用化名。” 牟林点点头,轻轻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必须之举。 “另外,大人可以尝试一下水稻的移植……” “这恐怕要花上不少银子,而且可能最后颗粒无收!” “牟大人,这点不用担心,只要你尽心就好,我要的就是如何提高粮食产量,不仅仅是水稻,还有一些西戎的物种,也一并试试!试验花多少银子,我不会心疼的!河州、龙州土地肥沃,却物产不丰,百姓生活不易,我们应该尝试去改变一下!” …… “侯爷,那几万人应该都是这次……” “嗯,是的,放心,我并没有强留他们,想返乡的我都安排离开,还会给一笔安家费,现在已经走了七千多人了。没有离开的,我会保证他们食有饱饭、穿有成衣、住有处所,也有一份正经可靠的收入,他们的孩子有书可以读!目前,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牟林站起身,对张舟真心的深施一礼,道“牟某为这次西南之乱中获救的流民,谢谢侯爷!” 张舟和邱俊的来往并没有避讳青娥。邱俊做东请张舟喝酒,酒局上,张舟诚心自然的邀请青娥入席,青娥也大大方方入座,对于多了一位靓丽的娇娘!邱俊自然不会多嘴。 “这次卑职能得陛下重赏、王爷器重,都是侯爷的恩情啊!” “邱大人,这话矫情了,这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而换取的,和我无关,要感谢的话,也要多感谢平王殿下,至于我,多请我喝几顿酒就可以了!” 邱俊这时拿出一份文书,轻轻放在张舟面前的桌子上,道“侯爷这样说,更让卑职无地自容!这是您让人送给我的股份,卑职思前想后,这个不能收的,不然会寝食难安!” 张舟微微一笑。 “邱大人,你帮我照顾苏州的产业,我给你一点劳心费力的银子,理所应当,你根本不需要多想!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你就拿回去,如果觉得这银子脏手,那我也无话可说!” “侯爷……这……” 张舟微笑着把文书塞还给他,笑道“当朋友就别这样扭扭捏捏!还有,喊我一声侯爷,我不反对,卑职就别挂嘴上了,搞得我官威挺大似得…” “卑职,哦,哈哈,侯爷说的是,我一定改!” …… “富贵堂?” “是的,那片宅子是富贵堂的产业,听说周彦琅资金上出现了问题,开始大批出售祖产,那片宅子位置不错,我知道侯爷要扩大苏州的经营规模,觉得这个地方或许是个选择,就让卖家延缓两天!” “让你费心了,这样吧,明天我会让人去找你,你帮忙找卖家办理一下买卖协议!” “好的,没问题!” “这个富贵堂,现在混的这样惨淡吗?苏州可是他们的根基所在啊?” “具体的不清楚,虽然上次被打击的损失很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富贵堂在苏州不仅字号老,而且声誉也不错,应该不至于!但是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也不好过问太多!” “也是,江湖百年,需见多少兴亡过手,起起伏伏的也很正常!如果还有这样的好事,记得通知我!” “侯爷放心就是!” 对于富贵堂变卖祖产一事,让张舟多少有些唏嘘,看似强大的存在,可是帝王一个不高兴,就是如今这般模样,做官经商都是一个道理,位置越高,越有如履薄冰之感,时时刻刻都需要小心翼翼! 他可并没有什么内疚感。是你富贵堂惹到老子在先,当初自己如果输了,恐怕比这个还要惨! 苏州具有其它地区不具备的地理优势,属于帝国的地域中心,又有三面环水的便利,加上历史遗留的厚重底蕴,当之无愧的成为大唐第一州!虽然经过流民的冲击,但恢复能力极强,如今早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胡过海现在已经不同以往,不仅飞蛟帮的势力和影响力大增,而且在商业上也有昂首挺胸之势,在苏州搞了好几家商铺,还计划和九州商业合作,比照河州,再修建一个大型码头,关键平王还给他在衙门里搞个官身,级别不高,但胡过海绝对的心满意足。 “侯爷,这次查出问题的大户可不少,不过处理上都没有那么狠!” 张舟自然知道这个事,平王虽然狠下决心,想收拾一批,但如果伤及过众,也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警示一下就可以了。毕竟已经被张舟铁血的杀掉一批,起到了震慑作用。如今局势已经稳定,犯不上再伤筋动骨的进行打击。愤怒激进不是处理国事的最佳手段,尤其是在平稳时期。 “那也没有办法,如果贪过银子的就抓,估计也剩不了几个官员了,会天下大乱的!” 胡过海点点头,做为一个大帮帮主,这点认识还是有的。 “那个兴隆会和金银巷发展的很快,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取代当初富贵堂的影响了!现在南十州的商户紧张的不得了。尤其那个兴隆会,前段时间被南十州的商家联合打压了回去,想不到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下手也是极狠!” “金老油现在是帮主了?” “嗯,听说前帮主金阳暴病而亡,其没有子嗣,他叔叔金老油也是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其实那个金阳一直都躲在章州,从来不出现,江湖上早把金老油当成帮主看了。” “你是搞水运的,谁发展好了,你就和人家好好合作。别的事你别参合太多。” “我现在是以侯爷马首是瞻,你让我怎么干就怎么干!” “呵呵,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飞蛟帮给吞了?” 胡过海脸一红道“飞蛟帮那点东西,侯爷未必看得上!” 张舟白了他一眼,道“看你紧张的熊样,放心吧!只要我能说得上话,莲花湖水运都是你的!” 胡过海怕张舟真的心生不满,连忙解释道“侯爷,你可别误会!别看我现在搞得不错似得,可是我心里清楚,这都是你和平王殿下,在背后给我撑腰的原因,离开你的关照,我屁都不是,当初不是你为我说话,我命都没有了,哪还有今天……” “你有这份念想就好,我的确对你的飞蛟帮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咱们可以多多合作共赢!” “嘿嘿,还是那句话,侯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第137章 回河州 张舟以参加平王大婚为由头,提前北上,目的当然是想回河州看看,出来太久,实在想家。再者,老婆生孩子这样的大事,自己都未能陪在身边,也属实愧疚,也急着回去补偿一番! 七月中旬,正是莲花湖最为热闹的时候,游船如织。莫大的湖面处处可闻琴歌弦唱之声,哪里还有半年前凄惨切切的模样!如今,瑶台的歌曲已经盛行,听着那些熟悉的曲子,让坐在船头的张舟有些自得! 瑶台歌舞团已经开始了南十州的商演合作,影响力不断扩大!其为九州商业带来的不仅是商业效益,也为张舟的商业团队吸纳了大批人才。两次双会招聘签约的女子,经过系统的培训,已经成为九州商业的营销主力,更为“影子”的布局打下良好基础。 这次西南灾祸中,乌彩儿的所作所为,绝对是奇功一件!据老黄密报上说,这莲花湖地区的负责人,是一个叫小婵的女子,和乌彩儿同期,表现也很突出。 张舟知道这些人的重要性,但石头的出现,才让张舟开始考虑她们的安全问题。虽然现在她们所处的位置,接触的情报信息,大多是顺手得来,不会涉及到考验生死,但必经都是一些女孩子,担负重任,没有理由不为她们多做一些考虑。 青娥让张舟有了一个新的思路,他并不是打算培养一些“女死士”,也属实下不了那份狠心。他考量的是女“保镖”!毕竟让一些大男人,随行保护那些女孩,太过张扬,也不合适。资源不是没有,九州商业收留的孤儿里面,就有不少尚武的女孩,或许可以做些此方面的培养,这个事不知道夏青衣愿不愿意担负,还得回河州再做商量。 路上还遇到一支九州商业的船队,是奉命去乌、颖、明三州执行前期发展任务的,船队有十五条五丈船组成,船上警戒的侍卫、运输人员,都展现出极好的精神风貌! 张舟不想浪费时间,并没有打扰他们,只想早点赶回河州!就在交汇最后一条船的时候,张舟隐约听见了女子的哭声,张舟仔细确认无误后,一下子站了起来。 两船之间不到三丈距离,但张舟自认是跳不过去,一挥手,杨小郎跑了过来。 “要他们停船,我要过去!” 杨小郎会意,对着那条船的守卫大喊“停船!” 船上的人听见后,请求确认身份,杨小郎把一块腰牌丢了过去!那守卫看清腰牌,一面喊船夫停船,一面通知船上的管事!九州商会根据管理层的高低,分金银铜木四级腰牌,而且只发给主管,杨小郎戴的是金色腰牌,全九州不会超过十块,对方哪里敢怠慢。 待两船靠近,迅速搭好船板。张舟阴沉着脸,领人上船。船上的负责人,是一个州掌柜级别的管事,以前见过张舟,想不到在这里会遇见自己的大佬,兴奋之余,却发觉张舟的脸色难堪,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忙有些不安的施个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张舟对杨小郎道“给我搜,看看是哪个女人在哭!” 张舟来到这世,见过不少欺男霸女的事,他对此十分憎恨。九州商队有规定,这种级别的人员调配,是不准带女子家眷的,如果需要,会有专门的船队护送家眷前往。他确定听见女人的哭声,各种揣测都让他极为愤怒! 很快有人在船舱里找到一名女子,并领上甲板。那管事已经心知不妙,九州商业的待遇和人性化制度,在大唐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但管理手段上也极为严格!已经有过不少先例,曾有几个关系、背景、资历都不低的老人犯了事,为了从轻处罚,甚至把关系走到了关玉娘那里,结果张舟就是一句按规定办!直接除名,还有两个直接下狱! 想想自己宽阔的房子,贤惠的妻子,在学院免费读书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怕!扑通跪地,连忙解释道“侯爷!是小的一时糊涂、心软,违反了规矩!请侯爷责罚!” 认罪比抵抗的后果或许要好一些!张舟没有搭理他,看着此时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泪水未干的女人,衣衫完整,头发整齐,没有看见伤痕,怒意略减一些,蹲下身姿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在船上?为何啼哭?放心的说,我会为你做主!” 想不到这女人竟然认识张舟,忙道“侯爷,千万不要怪罪管事大人,都是我的错!” “哦,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更不要怕了!说出实情便是!” “民女是乌州人氏,后逃难到苏州,被侯爷所救!本来已经在河州做了一名绣娘,孩子也入了书馆,只是听说家乡已经重建,就动了回去看看的心思!” 张舟想了想道“我记得组织过想回返的人,一起返乡的!你为何那时候不走?” “侯爷,我全家老小都不在了,就剩我们母子,并不是打算离开河州,只是先人的灵位墓地都在老家,我们母子得活,但也不敢把先人灵位丢之不管啊!我无意听说,这船是去乌州,于是求管事大人带民女回去!掌柜起初不应,是民女以死相逼,管事大人才答应了民女,刚才因为想家,所以忍不住啼哭,惊了侯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侯爷开恩!” 张舟听完一席话,缓缓把女人扶起,然后看看一旁的管事,轻轻踢了一脚,严肃道“不管什么原因,你都是犯了规矩,这一点不可能法外开恩!” 那管事脸色苍白,就听张舟又道“记过一次,戴罪立功!还罚你护送她回到老家,处理好事物,安安全全给我送回河州,时间两个月为限!如果出半点差错,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那管事闻之,激动的几乎哭出来,大喊谢恩! 张舟回头对一个类似文秘的扈从说道“回河州,让飞子和曲十三,商议个解决办法!现在陈朝英正好在那里,一起合作处理好这件事,不能让这里背井离乡,为河州努力工作的人,因为先人的灵位而愁苦纠结!” 然后对那女人说道“这些事,是我张舟考虑不周,给大嫂赔罪了!”话完躬身抱拳,深施一礼。 自从杨小郎知道青叔竟然是一个女子所扮,惭愧了好一阵子,自己和二牛被一个女人收拾了,颜面扫地啊!心有不甘的他,练功也更为刻苦,于是在船上大多时间,张舟的贴身侍卫,就只剩青娥一个人! 张舟对她的评价就是笑靥如花,心冷如石。但是张舟觉得彼此说上几句话还是无妨的,心冷不冷无所谓,起码长得不错! “你老家是哪里的?” “不知道!” “那芳龄?” “无可奉告!” “那你的武功有多高?” “对付你的两个侍卫绰绰有余!”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青娥显然忌讳谈及此事,态度一下冷了起来。 “不能!” 张舟现在有点确认,可能自己真的不会和女人聊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招人讨厌,棠四娘、琳琅公主、燕随心每一个人对他说话,感觉就好像欠了对方好多钱似得!也不由得更加思念那两个温柔贴心的老婆! 见张舟不再说话,青娥倒是开口了! “据我所知,留在河州的流民近十万,供养已经不易,如果帮他们回乡迁移祖上灵位,这笔银子自然由你出,值得吗?” 张舟看着江水小声道“赚到了人心,何愁赚不到银子!” “呵呵,你倒是直白!” “道理很多人都明白,只是很少有人去做!让我胸襟坦荡的做君子,我做不到,但这样的人情世故还是懂一些的,恰巧我有这个能力,而且我还觉得很值,所以就决定这样做了!” “还以为你在船上,是真心的道歉,想不到也是惺惺作态,所求也不过是为了赚取人心!” 谁都喜欢听好话,就算自己选择低调做人,也不见得就会接受别人的讽刺,张舟回头看看她,冷笑道“你了解我吗?” “不了解!” “那就不要妄加评价!” “呵呵,面子挂不住了?” “呵呵,面子?本侯不要脸的很,并不在乎什么面子!” “那我到是很想见识见识!” “当真?” 青娥带有挑衅意味的点了点头,张舟猛的站起来,本想讽刺对方几句,然后离开。可是因为用力过猛,加上新制的腰带在设计上有所欠缺,就在此时,腰带竟然要死不死的绷开了,他潜意识去抓,而青娥误以为他要发怒出手,瞬间思索该如何应对,一回神发现张舟竟然解开了腰带! 不由勃然大怒,飞起一脚,踢向张舟,张舟的反应何等惊人,瞬间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正要得意的哈哈大笑,忽然脸色一变! 他站在船边,虽然防御住了青娥的一脚,却也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朝后仰去,这时候也显露出他武技不足的尴尬。青娥脚踝被抓,火气上涌,也忘记其它,脚尖随势一送,而张舟的身形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向后栽了下去,可手却潜意识地死死抓住青娥的脚,青娥抽脚已经是不可能,身体也给拽了下去,两个人先后落入水中。 张舟直接灌了两口水后,才勉强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而青娥竟然也是个旱鸭子!惊慌中抓住张舟的衣领子,往下按,张舟来不及喊救命,就又被拽入水中! 张舟挣扎中也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只要一用力,青娥也逃不掉灌水的命运!就在青娥认为,自己也会被他按下水,而惊恐紧张时,张舟竟然把手松开了,自己双臂胡乱噗通起来。 扈从们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情况,丢绳子的、跳下水的,进行了及时的施救,青娥抓到一根丢下的绳头,心绪也平稳下来,拉着绳子一跃而上,而张舟则是被扈从用绳子套住,拖拽上了船,人已经被灌得有些意识模糊了! 几个扈从已经把青娥围住,青娥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并未反抗。张舟总算把水吐的差不多了,大口喘息、含糊不清的抱怨道“艹,老子就是想重新系一下腰带,至于嘛!” 他感觉自己也是倒霉催的,惹到这样一个对生死都无比决绝的二货! 换了衣服的张舟,乖巧的坐在远离水边的位置,对也换好衣服的青娥说道“以后咱们说话,最好保持距离!也就是我大人有大量,不然有你好看的!” 青娥一言不发,神情平淡,大有任你随便处置的意思!而张舟也在反思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和别的穿越者那样,什么事都可以处置得体呢?看来个人能力和素质,都有待提高啊! 得知消息的杨小郎,再也不敢擅离职守,生怕再出意外。 本来晚上应该选择靠码头停歇,张舟归心似箭,加上泾河已经被修建了灯塔,船工水手们也有着不错的夜航经验,所以并未停船,继续航行。 张舟坐在甲板上,面前生了一个火炉,本来七月天气已经热了,水也不觉得凉,虽然没有太在意,结果到了傍晚,张舟竟然有些感冒。下水之人有七八个,他是唯一一个受凉的! 吃了药丸的张舟,感觉自己并无大碍,拒绝了杨小郎让他进船舱的请求,披上一件斗篷,坐在甲板上,杨小郎只好陪着他,并生个火盆烧熬姜汤。 青娥也学乖了,远离船边,同样披着一件扈从的大氅,站在不远处。 “你的内家心法修炼怎么样了?” “半路出家,进展不大,不过道长说,这心法本就需要时间积累,急不得!” 云峰下山之后,再无音信,想必云峰应该是有意外的事要处理,不然以云峰的武学造诣,不可能销声匿迹这么久,至于是何种要紧事,张舟也猜不出来! 这时,张舟听见了咳嗽声,扭头看看正素手掩唇的青娥,想了想,让杨小郎倒了一碗姜汤,给青娥送去。 杨小郎虽不情愿,但仍听从吩咐,而青娥却想拒绝,就听张舟说道“人吃五谷,哪有不得病的,你应该也是受了寒,喝碗姜汤,祛祛寒气,回仓里歇着吧!放心,这距离超不出十丈!” 青娥没有说话,却也不再拒绝,喝下姜汤后,并没有进入船舱,而是走到了张舟的近前。 “怎么?真的打算做到贴身?” “我只想问问侯爷,今日在水中,你为什么没有按我下水!” 张舟笑了笑道“我说我怜香惜玉,舍不得欺负一个女人,你信不信!” 张舟回忆起来,那时只是一瞬间的潜意识,让他放弃了压青娥下水的欲望,他总结那应该是前世,无数英雄人物影响下,而生成的一种本能。 “如果侯爷认为这样的行为,可以收买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张舟微笑不语,这青娥的直言不讳真让人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张舟起身对青娥说道“我总觉得对女人恶语相向,是极为不礼貌的,但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不把你当成女人就可以了!” 然后转身向船舱走去,根本不理会青娥是什么表情! 尊重对方,以换取对方的尊重!既然得不到尊重,那张舟也不会不知廉耻的继续讨好! 第138章 棠四娘的安排 福祥还留在河州。除了两位夫人以外,哄孩子的事,他几乎一人承包了。张舟只小心翼翼的抱了一小会儿,就被福祥把孩子“夺”了回去,嫌弃他笨手笨脚!张舟尴尬挠头的样子,让关玉娘和唐雨儿好笑不已。 “叔,这可是我儿子啊!” 福祥用专业之极的姿势抱着孩子,小声念叨道“孩子还小,身子金贵着呢,你大大咧咧、笨手笨脚的,看着你抱孩子,我这心都能给急碎了,还是我抱着安心!” “那叔,你抱孩子,我抱媳妇去了!” 福祥瞪了他一眼,连说“去去去,别这里碍眼!” 张舟刚想欢呼雀跃的冲向两个老婆,就见三个人齐齐对他做出禁声的动作!张舟无奈,只能努力降低热情,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拉着两个媳妇,步入后院。 青娥不是不想跟入,虽然丁启让她进了院子,但夏青衣却没有让她进后院!对于有任务在身的青娥而言,当然不可以接受的,就在她有动武的念头时,张舟又返了回来,对夏青衣道“夏姐姐,给她安排一个房间,距离我的卧室十丈之内就行!” 在张舟太多另类举动的影响下,让夏青衣觉得这样的事,并不难理解,可是听见这话的关玉娘和唐雨儿,一人拎住他一个耳朵,齐齐问道“直接住进你房间里不是更好!” …… 房间就挨着张舟的卧室。 青娥对偷听偷窥并不热衷,虽然张舟在屋里窃窃私语的道歉,被她直接屏蔽,可惜随后那种要命的声音如何也屏蔽不了,就像毒药一样,让青娥的额头上都见了汗!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青娥有些力竭的想休息,结果消停不到半刻,第二波魔音荡曲又起。以前陪在赵琪璇身边,哪里有这样的煎熬,不知道骂了张舟多少句畜生后,干脆出门,找个听不见声音的角落,气喘吁吁的平复心境,结果值守的夏青衣出现在面前,憋着笑的看着她,玩味问道“要不要打一架,发泄发泄!” 张舟表现极为骁勇,极力证明自己在外一直守着清规戒律,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觉睡到大中午。 看见躺在身边,故意对自己展露酥白大腿的唐雨儿,心虚道“宝贝,我的宝贝,晚上的,留着晚上的!” 惹得唐雨儿大笑不已,搂着他的脑袋一阵狂亲。问知关玉娘早上怕下人看见,早溜回了自己的闺房,此刻还在补觉,张舟这才心安一些,看来自己战斗力还是有滴。 老书生告诉张舟,自己打算回龙州经营小酒馆,归隐江湖养老。毕竟他们都因为张舟才活了下来,又被照抚这样久,所以张舟的态度很重要,换句话说,如今没有张舟的许可和庇护,他也很难在利剑关生存下去。 张舟对此没有立即表态,尤南七已经回到利剑关继续当差,利剑关诸事也重新开展,有了张舒和更加立场鲜明的维护,九州商业在河州做点事可谓畅通无阻,极为顺利。但就这样让老书生回去做自己的经营,张舟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看到了不再穿衣露肩的棠四娘,不但人消瘦了很多,更不见了当初的妩媚从容,从进屋开始,就一直低头不语。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经知道八九,虽然靖王没有明说,但是也能推理出个大概,棠四娘他们是因为放弃了任务,破坏了庄山客的计划,才遭到这样的报复。而得知目标就是自己的老师,心中自然有感恩之念。 张舟没有想到棠四娘对自己会有这样的情意,而眼下绝对不是撇清感情的时候!说对棠四娘不喜欢,那是自欺欺人,但喜欢和感情是两码事,喜欢是个人行为,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纠葛,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这让张舟有些不自然。 “老先生,我可否和棠老板单独说几句话!” 老书生点点头,起身出屋,棠四娘这些日子过得近乎煎熬,尤其得知张舟回来,那脆弱的神经已经只剩最后细细的一丝。听见张舟用“棠老板”来称呼自己,一下子扯破了她最后的坚持,仿佛听见自己心碎之声,不由阵阵苦笑,泪眼朦胧,缓缓起身,望向视线里已经眉目模糊的张舟,声音苦涩颤抖。 “我不用你可怜我,我不需要你可怜!” 张舟想不到棠四娘反应如此突然、激动,见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忙跑过去,一把扶住棠四娘的身体,安慰道“冷静些!冷静些!” 棠四娘发疯般的捶打着张舟,声音更是声嘶力竭,丢掉所有矜持,肆意发泄着内心的压抑! “你不要碰我,我不要你管!你滚啊!你不要再出现了,我恨你,恨你啊!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越如此,张舟越不敢松开,任她打骂,只有轻声安慰。 “你打吧,骂吧!发泄出来就好!是我张舟对不起你!” 鼻子被打出血、眼眶被打青、脸被抓破、衣服被扯烂,张舟仍然没有恼怒,他在这一刻似乎明白了很多,对方的情感、对方的压抑、对方的不甘和悔恨,还有绝望! 老书生听见了徒弟的哭喊声,却忍住了进屋的冲动,而青娥却没有顾虑,直接破门而入,一眼看见发疯的棠四娘在哭喊着、挣扎着、撕打着搂抱她的张舟,便打算出手维护,张舟却愤怒的低吼一声。 “给我滚出去!” 青娥错愕呆住,旋即咬牙转身退出。声音惊动了不少人,包括闻讯而来的两位夫人,但除了关玉娘和唐雨儿外,没有人敢进入院内,而她们两个进入院内,却没有进屋。 棠四娘终于累了,在张舟温柔的“四娘”称谓中停止了撕打,把头埋在张舟怀里嚎啕大哭。 关玉娘和唐雨儿相视着,无奈一笑,转身离开,老书生也没有留下,整个院子,就剩屋里两个人! 心神疲惫到极点的棠四娘竟然在张舟怀里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幽幽醒来,发觉自己还在张舟怀里,也说不清心情,低着头,急忙挣脱道“快!快松开!” 张舟并没有反应,棠四娘想抬头呵斥几句,入目的却是张舟已经满是血污,浮肿变形的脸,不由惊呼,心疼的忙伸出手,轻轻替他擦拭已经干涸的血迹,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还手!” 张舟呲牙一笑,嘴角生疼,含糊不清道“舍不得!” “那你……你先松开……” 棠四娘羞涩道“我的胳膊已经麻了!还有……” “怎么了?,是不是我伤到你了?”棠四娘紧张道。 “不是,是舍不得松开!” “坏人,你真是个坏人!呜呜……” 棠四娘又伏到他的胸上,捶打起来,不过温柔之极。 …… 张舟依然没有松开,棠四娘也不再抗拒,张舟坐在椅子上,棠四娘坐在他的腿上,窃窃私语。 “你不喜欢我,根本不需要这样!” “谁说不喜欢的,只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 “胡说,都是托词,你的两个夫人哪个不比我漂亮,你怎么没有觉得不配!” 眼见怀里的小姑奶奶又有发飙,张舟急忙道“那不一样,我和她们相识了很久,在彼此相知后,我才敢表露情意,你这样美丽迷人,平常交往还好,但却不敢上升到感情,更不敢表露出来,是真心怕被你看不起,再说,我也不帅,也不出色,更不是什么贵胄,从来不敢奢望,你会喜欢上我!” 棠四娘又想到苏州码头那惊天一跪,轻声道“你其实很帅的!” …… “张舟,你会不会嫌弃我!” 张舟没有处女情结,他虽然没有问过,但也知道棠四娘一定嫁过人,关玉娘是货真价实的“老姑娘”,而棠四娘绝不是。 “不会,我只会感谢以前,正是有了以前的经历,才造就出你今日迷人可爱,我不在乎你的过往,只在乎你的以后,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 “可、可是我还有个女儿……” “……” 见张舟不语,棠四娘又悲从中来,张舟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是在想,她会不会叫我父亲!” 棠四娘转悲为喜,头埋在他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娇羞,细不可闻道“我也不知道!” “没事,她喜欢怎么称呼都无所谓,我都会好好待她!” “谢谢你!” “四娘,以前的事不要再想了,既然我们今天说明了一切,那么我们就从今天开始!” …… 安慰棠四娘睡下后,退出屋子的张舟发现不见青娥的踪影,赶紧让杨小郎找人,自己回书房等她。 当听见青娥进屋的脚步声,张舟正对着镜子不停地打量着自己,头都不转的说道“快,帮我看看,如何遮掩一下这脸上的伤!”似乎完全记不住那斥责之事。 青娥脸色冰冷,一动不动,没有回应,张舟见没有动静,回头看了看。青娥看清张舟的尊容,满心的怒意瞬间消散大半,忍不住的噗嗤笑出了声,这位侯爷的形象实在太惨了! 张舟没有好气道“笑个毛线啊!快运用你的手段,帮本侯掩盖一下,不然没法见人了!” 青娥感觉很解气,嘲笑道“易容,不代表已经治疗伤势,如果只是想遮挡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必然会变得不像你本人,你确定要如此?” 张舟摸摸下巴,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闭关修炼”几天的时候,杨小郎进来禀报夫人有请! 不知不觉,已经月上柳梢头,到了夫妻“交流”的时候,这让张舟有些愁眉不展,青娥心里却高兴,终于可以不需要听见那该死的声音了。 就听张舟对杨小郎喊到“给我把青铜面具取来,再准备一套新衣服!” 青娥不明所以,等张舟换好衣服,带上有些搞笑的面具出现后,心里暗恨不已…… 照旧,经历半夜刺耳“鬼叫”的煎熬后,青娥才敢回到房间休息! “四娘,你真够狠的!把相公打成那番模样!”唐雨儿心疼的埋怨道。 棠四娘在兴师问罪的两位夫人面前,不知所措,关玉娘见她不安,轻声说道 “今早我两趁相公睡着时,取下面具才看到实情!姐姐知道你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的辛苦,也理解你是一时情急失手,但以后千万不可这样了!” 无人看见关玉娘提及早上时,脸上那抹羞红。 “对、对不起……” 棠四娘连连点头,也是泪水盈盈。 唐雨儿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和姐姐,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是要和你说一件事!” 棠四娘自知虽然张舟接纳了自己,但毕竟地位只能是给人做小,有些委屈还是要承受的,轻声道“请夫人明示!” 关玉娘瞪了唐雨儿一眼,笑道“四娘,别听这个丫头的。” 然后走到棠四娘面前,拉着她的手道“你和相公已经如此,我和雨儿自然不会反对,我只想说,女人不易,遇到这样的相公更为不易,咱们府上和别的地方不同,这些日子你也见识过,既然做了夫人,就要尊重府上的规矩,明白吗?” 棠四娘对府里那与众不同的和谐氛围,已经熟知,含羞的点点头。唐雨儿这时也走了过来,噘着小嘴道“夫君说了,他不会委屈你,会明媒正娶,但现在怕没有时间,你务必有些耐心才是!” 可旋即又道“哼,我倒是觉得,恐怕是相公没有耐性才对!” 关玉娘想止住她,结果这个丫头没羞没臊,对关玉娘说道“姐姐,本来就是,昨天你也看见了,提到四娘时,这个家伙明显更加勇猛!” 关玉娘连连咳嗽,掩饰尴尬,棠四娘手里丝巾都快扯断了! 满脸敷药的张舟,以至今为止最为不堪的造型,见了老书生等人。自然没有人敢在这方面上开玩笑,张舟却主动指着自己的脸,自揭伤疤的对棠九说道“小舅子,你的功夫比你姐姐差太多了,看到没,你就没有这个水平!” 大家已经知道了事情缘由,都大笑不已。热闹了气氛后,张舟才进入正题。 “我和四娘的关系就算板上钉钉了,我不会亏待四娘一分一毫,这一点你们放心。但是呢,招揽你们也好,强留你们报答也罢,你们都要给我做事,不愿意的,两年以后才可以离开,我绝对不会勉强!” 见几个人都没有异议,张舟便简明的做了安排,棠九赶往颍州,到陈朝英下面做事,何五保护老先生回利剑关,十一郎,则被张舟留在自己身边…… 第139章 平王升太子 交待完细节后,让几个人退下,单独把老书生一个人留下,张舟起身坐到老书生的旁边,以一种晚辈的姿态说道“老先生,您的想法我支持,但是却不能完全同意。你把四娘留给我,自己想得清闲,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老书生这辈子算是无拘无束,如今寄人篱下,处境自然不同,但也属实看得懂形势,瞧出来张舟还有其它打算,笑着点点头。 “侯爷如有差遣,尽管吩咐!老夫会尽力而为!” “老先生您误会了,对您绝对不是什么差遣,而是求您老出手相助才是!” “那侯爷说说看,我也看看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有些什么用途?” “我是这样打算的,您可以回利剑关,但是酒馆是开不成了,那块地方我要改造,建一座最大的酒楼,您去当老板!私下帮我盯着一些幕后事务!” “幕后?” “对,实不相瞒,我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需要值得相信的人帮我盯着。虽然我家老七也在,毕竟年轻人,处理江湖事,没什么经验。我可以信任老先生,就是不知道老先生敢不敢沾手啊?” 张舟又略做解释,老书生就明白了张舟的用意,就是利用酒楼做掩护,获取利剑阵五花八门的情报。这工作对老书生并不难! “呵呵,本来老朽认为自己已经是无用之身,怕是无有效力之处,想不到侯爷竟然如此相信老夫,老夫怎么会不识抬举呢?尽些绵薄之力还是可以的!” “那就辛苦老先生了!我会让梅长青为你一切所需的资源,只有一个要求,帮我盯紧利剑镇里的风吹草动!” “这个倒是可以做到!只不过侯爷用“老先生”这样的称呼,让老夫心里不够踏实啊!” 张舟会意,忙笑道。 “说得是、说得是,哈哈,那一切就劳烦岳父大人了!” “嗯,可以,可以!” 在乌州,杨小郎就知道了张舟的想法,但事到跟前,仍然觉得无法接受。 “大人,我还不到二十岁,您就为我考虑以后了?是不是小郎没用,让大人失望了?” 张舟走近一脸委屈的杨小郎,没好气的低声骂道“什么叫没有用?你以为我建这个学院是闹着玩的?让你当教员是养闲人吗?那不仅仅是要出力,更是要动脑子的!你自己一个人,能射杀几个敌人?我要你给我培养出更多的箭术高手,去考虑如何发挥箭阵的效率和威力,还有新型弓弩的研制,没有一个信任的人给我盯着,我放心吗?再说,你是不到二十,水儿呢?已经快到二十了,你替人家考虑过吗?你说句话,要是不想娶人家,直说,九州的好男儿多了去了!” 杨小郎急忙道“不是的,我要娶她!” 张舟想瞪眼睛,结果眼角抻痛的一呲牙,骂道“成天跟着我东奔西走,还娶个屁,娶了你也照顾不好!” “可是,大人,你不也是……” 张舟气的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 “给我比个毛线,本侯英俊潇洒也是你能比的,就给你两个月时间,把十一郎给我培养出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赶走了杨小郎,就在门口看见羞涩掩笑的棠四娘,连忙把她拉进屋子,握住她的双手,温柔问道“你怎么来了?” 棠四娘看看他的脸,既心疼又愧疚道“还疼吗?” “不疼了,我脸皮厚,早就不疼了!” “你说谎,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棠四娘鼻子发酸,哽咽欲泣,张舟连忙说道“傻孩子,说什么呢?打是亲骂是爱,这可是爱情的见证!” “说谁是孩子呢?” “你不是,你是宝贝,行了吧!” 棠四娘让他逗得破涕为笑! …… “你先恢复好身体,到时候我会让你认识一下老黄!” “老黄是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年纪大了,我怕他太辛苦,到时候想给他养老,都没有机会!至于做什么,到时候你自会知道,心里话,做我的女人会很辛苦!” “我不怕!” “四娘,关姐姐人很好,雨儿没心没肺,彼此间切不可以有什么隔阂,明白吗?” 棠四娘点点头道“放心,她们对我很好,我会尊重她们的!” “还有,结婚的事恐怕要拖上很久……” 棠四娘脸色娇羞道“我知道,我会等!” “我的意思是人生苦短!” “明白,我不在乎多久!”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是不是可以在结婚前……” 看着羞红脸颊一股烟消失的棠四娘,张舟唉声叹气!这种羞人的要求如何能够直言不讳的说出口? 但还是有人理解到张舟的“苦楚”,那就是唐雨儿! 棠四娘住的地方被调换了,住进了侯府的权利中心——主母小院!这自然是唐雨儿“自作主张”的操持。 当晚又多一个被“鬼哭狼嚎”的声音扰得睡不着的女人,棠四娘,不过她只熬了半夜,就被张舟这个坏人骗开了房门! 坐在房顶上的青娥,愤怒加鄙视的默念着“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两个也尝到噪音之苦的女人,在黑暗中窃窃私语道“这个坏人,早知道精力这样足,就应该再要一次!” 过了好一会,关玉娘才轻轻“嗯”了一声。 纸面上的大事小情,张舟处理起来很认真,却也没有影响和福祥说话。 “叔儿,孩子是让他亲娘抱走了,您还担心什么?就不能消停坐会儿?您说说这会儿功夫,都出去望几次了?” 福祥笑了笑道“别看是你当爹,可是叔的快乐,你体会不到!” “叔儿,你耽搁这样久,皇后那边行吗?” 福祥微微一怔,旋即微微一笑,坐在张舟身边,往椅子后面懒懒的一靠,深深吐了口气道“你说过给叔养老,作数不?” “这个还用问,这就是你家!怎么?有侄媳妇对你不孝顺?” “屁话,玉娘和雨儿可比你强多了!” 张舟撇嘴道“咋?现在也和七叔一样,胳膊肘往外拐了?” “这可是凭良心说话!你一年到头能看见几次,指望着你孝敬,什么都晚了!” “好吧,我的错,成不?叔儿,你提这个事是……?难道……?” 张舟扭头看着福祥认真问道。福祥点点头,似乎放下了很沉重的心事,说道“皇后已经准了我的辞呈!我以后就留在这儿安心养老了!” 张舟闻之放下笔,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不说别的,在宫里点头哈腰的有什么意思?现在孙子有了,您身子也硬朗,正好享受天伦之乐!这事您也不早说,早该喝几杯庆祝庆祝!” “庆祝你个头,喝醉了孩子怎么办?” 张舟靠近福祥耳边,笑嘻嘻道“我这几天很努力,估计不久你还能添孙子!对了,您老现在已经不是两个侄媳妇了,而是三个!” 福祥丝毫不觉意外。 “是四娘吧!叔早就看出来了,不奇怪!你可得好好努力,再生十个八个孩子,也没有问题!” …… 福祥没有说具体的理由,张舟也没有问,只要福祥人安康高兴,即便发生什么不愉快,他也不想再提及。 就好像他知道利剑关事件的幕后主使是庄山客,同样没有和棠四娘等人说及一样,有些事该揭过去就得揭过去。他可以自己心里有数,但不想身边人心里总是揣着怨念! 因为有青娥的存在,他并没有去张园,只把主要负责人叫来,汇报一下近期成果,也把最近想起的一些思路,告诉了关小楼!而关小楼则借机说了和爱丽丝的婚事计划,张舟自然高兴,并叮嘱关玉娘,杨小郎和唐水儿、陆方城和浅浅的婚事也要盯着,以后九州商业骨干人员的婚事一定要重视。 修补好的御赐金刀和佩刀,也被王铁手亲自送来,并悄悄的告诉张舟,材质上又有了突破! 总体的发展,让张舟很满意。 日夜操劳的张舟,让几位夫人十分心疼,集体让他睡了一晚的书房,也让青娥难得的睡了一晚安稳觉…… 大武十六年八月初,帝国迎来一件大事,远比平王大婚更牵动国人神经的事!平王赵琪瑛,因亲善友和,知孝有礼,为事稳妥,堪为大用等等美誉,被下旨升为太子,昭告天下。 得知这个消息时,张舟已经到了京都。对于这件事,张舟没有太多欣喜,每个人想法不同,对于平王一系,这绝对是多年努力,终于一朝功成的大喜之事!而张舟却心有唏嘘,他并不想平王过早的当太子,因为他觉得这和被“架在火上烤”无异,想法很早就有,一直无法开口! 张舟的九州侯府早已经修缮完毕,这回正好接手入住,河州只跟来了十余个仆从,自然不可能做太大的布置,简简单单收拾一下,能住人即可。他没有在游园逛景上浪费时间,换了身衣服就去了隔壁的平王府,如今已经改称太子府! 张舟和平王的关系,府内上下皆知,哪怕已经升级为太子府,也没有谁敢怠慢这位九州侯。 无需通报,直接有人领着张舟进入府邸,还没有进主院,得知消息的赵琪瑛已经跑出来迎接,见面直接给了张舟一个熊抱,欢喜道“还是母后了解你,说你这几日一定会到!” “殿下熬了这么多年,才盼到的大婚,当兄弟的不但一定出席,更必须提前到场,多喝你几顿喜酒才行!” “那是那是!看你身体挺结实的,看来大出云寺的清规戒律,也挺养人啊?” 张舟低声道“如果天天在大出云寺待着,估计现在真的会化羽成仙了!经常偷摸的溜出去改善一下伙食,才熬得过来!” 赵琪瑛眼尖的看见张舟身后不远,一脸春色的青娥,笑道“看来,不仅仅是吃食上的改善吧!” 张舟知道他误会,也不解释,反而哈哈大笑,故意大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兄弟我这一身的风流倜傥?” 青娥不由得想到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笑意还在,却挂满冰霜! …… 两个人书房私谈时,绝对不会允许有第三人靠近的!青娥也不会自讨无趣。 “她是琳琅的人?” “嗯!无妨,该不让她知道的,她一样不会知道,平时注意一些就是了!” 赵琪瑛点点头,想不到琳琅会用这样强迫的手段,在张舟身边安排人手! “福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原因并不清楚,我叔儿没说,我也没有问!” 赵琪瑛却不想隐瞒,有些惭愧道“事情起因,应该就是调查我身边那个老太监的事,我和福祥一直都在追查,应该说有些眉目了,结果父皇给阻止了!” 那个老太监绝对不是皇帝的人,皇帝没有理由做伤害自己国家的事!但皇帝的阻止,必然是追查过程中,和皇帝的某种布置发生了冲突。 “应该是陛下有大的布局,你也不需要多想!” “这个我清楚,可是福祥似乎解不开心结,给母后写了辞呈,母后考虑大局,所以……” “母后做的没有错,现在也挺好的,这个事我叔儿他自己会想明白的!” “嗯,武侠山的邵静来信了,你小子行啊!去了趟西南,就给我弄了这么大的好处!” “现在邵静应该比你更开心,这一宝押到了新晋太子身上,他可赚大了!” 赵琪瑛脸上也浮现几分兴奋的神色,为了达到今天这一步,他自然知道付出了多少! “不过……” 赵琪瑛看看张舟,知道他有话说,微笑道“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你我之间不需要顾及什么的!” “瑛哥,现在陛下身体康健,靖王在军中势力越发强大,那个赵琪瑞虽然被外放,但实力不可小觑!你如今做了太子,必然会成为焦点,可以说做事的难度和风险都急剧增加,所以我觉得现在更需小心谨慎,不是开心放松的时候!” 张舟的话,让赵琪瑛很赞成,说道“这个事外祖父和舅舅都提及过,放心,我会注意的!” 张舟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没有留太久,而是去宫里拜见一下皇后,晚上才再次回到太子府,和一直等着他回来的赵琪瑛醉得一塌糊涂。 第140章 苏半醒 因为有青娥在,张舟没有和京都的“影子”做任何接触。但拜会还在家修养的曹意,自然没有任何不便! 曹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精神、气色都很好。 “再过十多天,为师就可以上朝了!陛下的意思,是让我接替严大人,做法部正堂!” “那学生要恭喜老师了!” “你少来这套,给你看点东西!” 曹意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在书页里面拿出两张纸,看起来比较隐秘。张舟接过来仔细观看,原来是一份名单,上面写着姓名和所任的官职! 曹意在一旁补充道“这些人我都仔细观察过,有些是被边缘化了,有些是得罪了人被压制的,不过都有些才能,也没有什么背景,我觉得可以争取一下!” 张舟点点头,寻找记忆里的印象,看看能不能和名单有些对照。曹意继续道“还有一群人,我觉得也应该重点关注一下!” “哪些人?” “大宰相袁尚的那些学生!” “听说袁宰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是啊,我前几日去探望过一次,恐怕只是在熬日子了。” “嗯,袁宰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他出自寒门,也算大唐帝国百年来难有比肩的霸气人物!他的学生也以寒门出身居多,只不过袁宰好像对自己的这些学生提拔有限,职位都不是很高!”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袁宰还是为师的偶像之一!的确如你所说,他的学生中职位最高的,就属文部右侍田均启了。但他出色的学生并不少,其中有两个人颇为惹眼。” “谁?” “文部的司教郎肖子易,户部屯田郎陈亮!别看两个人只是五品,但并不是他们能力不够,而是袁宰有意的在压制他们,或许是想保护他们,或许有别的原因!但这两个人的才华都非常了得!” “诗词歌赋方面?” “当然不是,为师指的是这两个人的能力,有想法,办事也稳妥,当然诗词歌赋方面也不差!” “老师,我需要做些什么?” “我这些日子暗中调查过,这两个人目前也很迷茫,毕竟袁宰的身体情况愈来愈差,撑不了多久了!一旦袁宰不在了,他这些寒门学生,必然会受到排挤,是报复袁宰在世的霸道也好,排斥寒门出身的人也罢,反正这些人的前景黯淡!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接触一下。” 张舟点头答应,随即想到一件事。 “老师,现在我的事业越来越大,接触的事物也越来越繁杂,有些力不从心,学生想找个师爷、谋士一类的人物,可有人选?” 曹意进入思索,不时摇摇头,应该是否定了某个人选。张舟并不着急,顺便思考一下,以后在朝堂之上应该如何布局。 曹意突然一拍手,欣喜说道“我想到一个人!” 他的话拉回了张舟的思绪,忙问是谁。曹意微笑道“蔡矜,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京都第一文坛大家!还见过两次!他还是赵琪瑞的老师之一!” “不错,就是他,我说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师弟?” “师弟?” “对,此人曾是名冠文坛的才子,但是因为个性太强,触怒了陛下,被罢了官,便开始寄情山水,四处游历!” 张舟心想,应该是老师会错了意,对这种娟狂的才子,张舟并不喜欢,而曹意又继续道“这个人的厉害之处,就是不管去哪儿,遇到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这样说吧,背地里有不少人邀请他做师爷,并在他的帮助下解决了不少难题,可最后又因为他的不知礼仪、言辞过激,而选择敬而远之,连蔡矜都被他气的与其断绝师门情谊!有一次有人告他私论朝堂是非,是我负责处置的,这个人和我对质,虽然言语多有大逆不道,但条理清晰,见知犀利,极具智慧,竟然让我无言以对!” 这些就让张舟感兴趣了,因为他喜欢的才华,不是文笔上的,而是真正做事的能力! “这个人在哪儿?找得到吗?” “嗯,他给自己起个名字叫苏半醒,被我判处发配到蒙州养马去了!” “蒙州?好,我马上派人把他寻来!” “这个人个性很强,不容易驾驭的!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为何?” “文人堆里没有人可以对付他,可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又不是文人,说不准正好可以压制他!” “哈哈,老师,您的学生没有文化,您脸上好像有光似得!” “有光,当然有光!” 蒙州,呼延钧的大帐内,正在进行着一场争论! 阵线分明,一群武夫对付一个四十多岁,虽然是马夫打扮,却有一身文儒气质的人。但绝对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局面!而是一群武人被这个家伙怼的面红耳赤,步步后退! “我们这几个月都是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术,已经战果明显,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肃清沙匪!当初你也觉得这是对的!” 何琦不满的说道。 那马夫笑了笑,看看面前这些心有不甘的汉子们,说道“你们都说完了?那么该我说了!你们说的没有错,但我最先要说明的就是那是当时,不是现在!以前他们是零零散散,各自为战,但这几个月下来,就是傻子,也被你们杀出点脑子了!现在很明显,他们已经对你们有所防范,再想逐个击破,难上加难,而且很容易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在沙漠里跟这些狡猾的沙匪兜圈子,不仅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而且可能蒙受极大的损失!” 众人没有说话,显然把他的话听了进去。真正痴傻也不可能被提升到营官的位置。 马夫继续说道“而且这几个月下来,沙匪对你们一定恨之入骨,应该非常想对你们进行报复,甚至可以说,能够击败你们,远远要比普通抢掠更让他们心动和兴奋!” 弗达斯质疑道“难道他们还敢来找死不成?” “那些沙匪本就是一团散沙,见了我们只有逃的份儿,哪有胆子和我们对战!”另一个营官也说道。 这些日子的连连胜利,让他们增添了很多自信,那可是累计起来足有两三千沙匪的战绩!连河州总部都发来了嘉奖! “以前的沙匪可以说,就是一团散沙,但任何事都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沙匪重利,因为利益而各自为战!也可以为了生存进行联合!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怀疑!还有,沙匪输多少次都无所谓,但你们却输不起!只要失败一次,你们就可能输掉整个局面!记住,骄兵必败,在没有彻底消灭所有沙匪前,你们还没有资格去骄傲!” 一直沉默的呼延钧站了起来,走到地图面前,看了一会儿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没有狂妄自大的资格!我们个人生死是小,但绝不能坏了家主的大事!” 所有人不再言语,主将说话,就是军令,必须得到服从! 呼延钧对马夫一抱拳道“还请先生说说您的看法,如果可行,我一定听从!事成之后,绝对不会埋没先生的才华和功劳!” 马夫不以为意的笑道“功劳什么的我并不在乎,我属实是恨透了那些沙匪,也想早些把他们消灭掉!” 然后,马夫也低头看看桌子上的地图,说道“现在正是水草丰肥的季节,也是以往沙匪抢掠最频繁的时候!我推断,沙匪他们并不会选择,和我们在沙漠里进行拉锯战,因为,相比我们而言,他们在时间上要比我们更为紧迫,消耗战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他们应该会选择一战功成的策略,力争短时间内消灭我们,不然,就会错过了最佳的掠夺季节,如果是那样,他们就会在这个严冬饿死在沙漠里!所以他们一定会采取主动,这些日子频繁发现沙匪的探马,就应该是一种迹象。” “你的意思是,他们打算主动进攻我们?”呼延钧问道。 “那最好不过,省的我们还要四处寻找他们!”弗达斯的副官说道。 马夫摇摇头道“你们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强攻不会是他们的选择!那样就算他们取胜,结果也是他们承受不起的!我们如果闭门不出,他们必然不会动手!” “那我们就主动出击!”何琦说道。 马夫还是摇摇头。 “根据掌握的情况来看,有点规模的沙匪队伍还有十多支,人马总数应该在四五千人左右!你们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况且就算胜了,结果你们也同样承受不起!” “那怎么办?守也不是,战也不是,就和他们耗下去?” “对于他们来说,一举端掉你们的营地,毁了你们的根基,才是最完美的策略,在蒙州这里没有了补给,用不了几天,再彪悍的队伍也会变成待宰的羔羊,如果你们撤退不及时,他们就有把握轻而易举的把你们吃掉!” 没有人说话,都静静听着马夫说话。 “既然他们需要这样一个机会,那我们就满足他们!到时候内外夹击,利用你们防御的优势,和奋勇杀敌的决心,完全有能力把这些沙匪一举歼灭!” “我们该怎么做?”呼延钧问道。 “……如果人马出去一半,他们有可能对外出的队伍进行伏击,毕竟我们缺少了营地依托,人数也处于劣势,就算有所防备,他们也占据了作战的主动性!只有出去更多的人,他们才会把目标认认真真的放在攻击营地上!” 马夫示意几个主将围拢过来,开始布置任务。 苏半醒属于不甘寂寞的人,就算不做官,也不想浪费自己的智慧。他当年东奔西走、游历天下,也是无奈之举,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不敢用他!他到不是怨恨这些人卸磨杀驴,而是悲哀才华得不到施展!良禽择木而栖,可是没有良木,又能奈何?也知道是自己的个性使然,才招人不喜,但他并不想去改变! 别人以为是蔡矜和他决裂,却不知道,那是他主动说服的蔡矜!他自知改不了这样的性格,哀叹无益,不如早做安排,避免以后惹下更大的祸事,而牵连了自己的师门。 当初曹意对他还算仁义,在判处上避重就轻,把他发配到这里养马,如果非给他扣上一顶“目无君上、妖言惑众”的罪名,他的结果一定非常惨淡。 来到蒙州,成天对着马匹高谈阔论,也未必不是对他“言谈放肆”的一种保护。 这蒙州哪里都说得过去,唯一让他强烈不满的地方,就是官方对沙匪的“无计可施”,完全采用龟缩的防御,没有一点积极应对的手段。 就在他无奈懊恼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批人马,避开官方,私自对沙匪展开了攻势,这让他大感惊喜,也耐不住隐忍许久的寂寞,自告奋勇的找到了呼延钧。 一番交谈后,把呼延钧说的心服口服,留他在帐中做参谋。今天这些人打算再次深入沙漠作战时,他站出来对以往的策略进行了反对,才发生了此次争执! 沙匪始于何时不详,卢鹰只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沙匪。如今他已经继承了这支沙漠里最大的沙匪队伍近五年时间,虽然居无定所,但也逍遥自在。 大唐强大又怎么样?草原人善骑又如何?骁勇的北燕也同样奈何不了自己!沙漠里十几支队伍,谁见了他,不得喊一声“鹰王”!只是这种逍遥日子,在几个月以前出现了变化,不断有队伍被人端掉、剿灭。 一开始他以为是官军出手了,还打算到草原上暂避风头,后来得知,完全是一支私人武装,这让他有种被轻视羞辱的感觉,无法容忍!当实力排名第二的沙匪团伙被消灭后,他也不敢大意轻敌! 经过多方打探,得知对方竟然有两三千骑,就打消了单独行动的想法,开始联络剩余的队伍,准备来一次史无前例的联合行动。因为沙匪们自身的危机感,加上畏惧“鹰王”的强势,沙漠剩余的匪人就这样聚集到了一起。 第141章 太子大婚 卢鹰的计划很明确,就是想办法直捣敌人的老巢,不仅可以获得丰厚的利益,而且还能毁掉敌人的根本,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敌人的营地位置也极好,距离沙漠边缘不过五里,太适合发动突袭和组织撤退了。卢鹰望着面前,这黑压压一片将近四千人马的队伍,自信满满,心有澎湃!如果不是队伍规模太大,供给困难,缺少机动性,自己真想把这些人都留到自己的麾下。 也不是所有沙匪都让他有“同行”的亲近感。那个站在队伍的最边缘,明明是沙匪,却整天穿着一套北燕制式的甲胄,行为处事都极为不合群的家伙,就让卢鹰心里有些别扭。 卢鹰望向那个身影,沉思片刻后,嘴角露出冷笑。 汤恨,三十岁,三年前带了一些人逃出北燕进入瀚海沙漠,就彻底做了沙匪,他与别人不同,他针对的就是北燕,而且抢掠的目标也颇具难度——北燕的游骑!三年来好几次死里逃生,但痴心不改。 他的名字也是到了沙漠后自己改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了那段血海深仇!几乎每一天他都会梦见妻子和家人的惨死,让他也变得越发寡言冷酷。 这次接到卢鹰的召集令,尽管他觉得自己并不属于沙匪群体,更准确的定位,应该是一名目标明确的复仇者,可是关乎整个沙漠的未来走向,也就依令而来了!何况他也需要沙漠这个平台,完成自己的报仇大计! 相对于其它队伍,他的人马的确少了些,现在已经不到一百骑。如果不是战力太过彪悍,早被别人吞并掉了。 卢鹰召集所有领头人去开会,汤恨也在召集当中。 “各位,现在计划已经确定,就差了最后一个重要的环节了!” 这些沙匪头领认真聆听自己说话的样子,让卢鹰感觉很受用,心里有几分得意,继续道“这个环节,就是需要安排一些人,把敌人的大部队引出来!” 头领们面面相觑!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那伙民间武装,可不是普通州军可比的,不但战力强悍、各种能力纯熟老练,而且杀戮极重,被他们盯上吃掉的目标,几乎不留活口! 引他们上钩,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个都低头不语,恨不得隐了身形,别人看不到自己才好。 卢鹰并没有对这些人的表现感到意外,换做自己也会如此,所以他并不如何气恼。 “派出去的人太少,起不到效果,太多则分散了我们自己的实力,我觉得五六百人的规模正好!” 还是鸦雀无声。卢鹰环视一周后,声音变冷道“既然大家都不说话,那我只能直接做安排了!到时候谁敢不从,那就是违反军令,休怪我无情!” 没有人去挑“军令”这个字眼是否妥当。五六百人!这些人当中,谁的队伍规模都达不到这个数字,看起来倒霉的机会倒也均等,谁也逃不掉被挑选的命运。 随着卢鹰念出名字,两个最为老迈的领头人身体都不由得一阵摇晃,口中发苦,想拒绝却没有这份胆量,只能选择自求多福了。 “汤恨!” 汤恨听见卢鹰最后说出自己的名字,眉头一挑,看了看卢鹰,淡淡道“鹰王确定要这样安排?” 这是赤裸裸的不服,是明目张胆对权威的挑衅,卢鹰冷哼一声道“怎么?你敢不听从军令?” 他身后的十几名心腹亲随,已经纷纷拔出了腰刀,只要卢鹰一个眼神,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把那个不合群的汤恨当场围杀。 汤恨不为所动,冷冷一笑,道“我来这里不是当诱饵的!” “这是命令!” “不好意思,这命令对我无效!” “哈哈哈,汤恨,你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这是沙漠,不是北燕,你在沙漠里活了这么久,大家伙没有为难你,你也该懂得知恩图报!现在竟然敢这样说话,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面对卢鹰的威胁,汤恨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卢鹰,我今天来,是给你一个面子,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送死的差事,你心里怎么想的,大家心知肚明!恕汤某没有闲心继续奉陪了!” 做为“不合群”的存在,他这样做自然引来广泛的不满。一个“逃过一劫”的头目,立刻战队帮腔的对汤恨斥道“汤恨,怎么着?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鹰王老大说的对,你在沙漠待那么久,连一点租金都不想交,信不信现在就灭了你?” 汤恨瞅了瞅那个说话的家伙,轻蔑道“虽然大家都在沙漠里求生存,但我汤某从来没有和你们争过一粒粮食、一钱银子!沙漠不是我的,也不是你们的,适者生存而已!如果就是看不顺眼,来战就是!大家都是什么货色,彼此心知肚明,玩什么大道理!” 四周之人不由得大怒,纷纷拔刀、怒骂,却没有一个敢真正出手的。 卢鹰心里虽恨,嘴上强势,却同样没敢真的发作。这个汤恨,绝对是个狠人,最初曾经有一伙沙匪,想吞了他,四百人对付不到二百人,结果却被汤恨给杀光了,据说汤恨自己就杀掉了近百人。 做为沙匪世家,卢鹰还是有着很强的风险规避意识。心底盘算,等着搞掉了最大的威胁,再以大军围剿的方式,处置这个“惹众怒”的玩意,更为稳妥。 “好了!现在大局当前,不宜在这个事上浪费时间,闹出大动静还会惹麻烦,就暂时放过你!不过,汤恨,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到时候别怪卢某不给你们后悔的机会!” 汤恨淡淡道“值得汤某后悔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哼,既然如此,带上你的人马上滚!卢某就给你几天活头,好好想一想去哪儿藏身吧!” 汤恨不再说话,双手扶握着插挂在后腰上的两把弯刀刀柄上,这样一个动作,就惊得四周之人纷纷后退,随后目视着一脸淡漠的汤恨大步离开,无敢生事者…… 四五百人的沙匪出现后,果然引起了营地方面的关注和重视,近两千骑的规模直接开出营地,向这群胆大妄为的沙匪追去。 待骑队卷起的尘烟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已经满脸狰狞、目露贪婪的卢鹰,对身后的三千多沙匪,挥下了意示进攻的手臂。 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行动效果,沙匪们并没有发出兴奋的喊叫,而是沉默着向营地方向移动…… 河州收到信息,已经是七天后。 蒙州大捷,围杀沙匪两千八百余,最大的沙匪头领,卢鹰虽然脱逃,但已经可以宣布沙漠匪患的威胁基本上被清除。 而蒙州大营也在战后第七天,收到了河州总部的密令找到一个叫苏半醒的人,秘密送往河州! 卢鹰领着一伙属下突围后,被对方一股骑兵紧追不舍,一口气跑了一天一夜,总算利用地形的熟悉,摆脱了对方的纠缠,而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就在他庆幸活下来的时候,一队人马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为首之人穿着一套破旧的北燕甲胄,后腰插挂着双刀。 逃?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卢鹰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个留下队伍,独自跨马缓缓走过来的家伙,目光阴冷,一言不发。 “现在我很想知道,是谁在后悔?”汤恨淡淡说道。 卢鹰自知再无生路,也爆发了沙匪的凶悍,拔出祖传的腰刀,指着靠近的汤恨道“汤恨,你不用小人得志!爷爷我也不是孬种,想看我的笑话,先问问爷爷手里这把刀!” 卢鹰身边十来个人也纷纷上马拔刀,而汤恨则向后面摆了一下手,阻止了属下想要过来帮忙的举动。 自己则继续朝卢鹰方向缓缓前行,十几个沙匪率先驱马围杀上来,而汤恨却视而不见般的下了马,马立原地,人继续前行。 转瞬之间,敌人已到,左右各有一名悍匪借着马势,俯身挥刀砍向汤恨,汤恨后仰下腰,以一个夸张的姿势避开刀锋后,身形迅速弹起,双拳齐出,击打在两匹马的后胯部位,两匹马被击中了要害神经,全身遭受电击一般,失力抢摔出去,人仰马翻!汤恨随之一跃,腾空而起,把正面撞来的马上悍匪踹飞了出去,接着脚点马背,借力一纵,扑向后续的敌人…… 随着最后一个悍匪被汤恨扭断了脖子,瘫软倒地,汤恨的刀都没有拔出来过。一直待在原地的卢鹰,此刻也总算明白,这个王八蛋为什么敢对北燕游骑下手了!那传说中的彪悍竟然是真的!但他已经没有了后退的权利,狂叫一声,扑身而起,举刀刺向汤恨,刀距离汤恨的胸口,还有两寸,便被汤恨赤手抓住了刀背,再难递进分毫,卢鹰奋力挣扎,竟然挣脱不得。 卢鹰不由得面露慌乱,似乎并不甘心的继续拉扯着,汤恨面露嘲讽之意,就在这一瞬间,卢鹰捕捉到了机会,一只手从身后摸出两把叠并的飞刀,这是他从未失手的绝招,自信可以杀掉近在咫尺的汤恨! 手臂挥出后,只看到华光一闪,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连同还未出手的飞刀,一同掉落在地上。然后就感觉胸前生出一丝凉意…… 汤恨出刀了,砍断了卢鹰手臂的同时,也斩去了他的生机。对于卢鹰这种货色,只需一刀而已,而且还是自己给了他一点点面子。 平王被晋为太子,其婚礼的意义也自然变得有所不同,虽然有过太子被剥爵的过往,但太子的热门,还是值得蹭一蹭的。 做为太子最好的朋友,被安排帮忙跑前跑后,应个不时之需,最理所应当不过。可是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又有几件事真的敢劳烦到他的身上?礼部的过程又安排的极为详细,所以张舟几乎半上午的时间都在太子府里闲着。 闲着不等于安静,人来人往、身影攒动的,管事们又不时的有些大事小情,还要“多此一举”的向他请示一下。对于管事们的这份细心和尊重,他很理解,甚至已经想好了,如何在太子面前替他们美言几句。可是这种“应付差事”的差事,还是让他感觉很无聊。 张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青娥。 “我说青娥啊,你是怎么打发这种无聊时光的?” “看看这几天,你的眼神都能杀死一头牛了,何必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也得多包容我一下,对不对?那可是一年时间啊!你这样爱生气,是容易变老的!” “青娥啊,我说……” 无聊的张舟,也适应了她的不理不睬,自顾的絮絮叨叨。 “我想老婆了!” 青娥总算回了一句。 “侯爷,你年纪轻轻,还是应该爱惜一下身体才是!” “这你就不懂了,那叫爱意浓浓,水乳交融,对本侯的健康及武学精进都有着妙不可言的好处!” “哼哼!”青娥冷笑道“那就祝侯爷早日功德圆满!” “借你吉言,我想好了,明天咱们就回去,回家多待几天!哈哈哈!” 青娥眼神不善的盯着他,让张舟一阵心虚,扭头装作不见。 “青娥啊!咱们出门在外,我大小也是一个侯爷,你是一名扈从,不能总这样不给面子是不是?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知道的,我们是迫不得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银子不还呢?会给我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的!” 青娥没有搭理他,眼神却移开了。 婚宴设在太子府,临近中午,前来赶礼赴宴的人物陆续到场,毕竟他在京都待的时间短,接触的官员不多,而且还有着不小的恶名,自然迎来送往的事不可能他来做。 但总有和他相熟的人,见面要聊上几句,比如跟随大柱国同来的风骑将军闫平、火骑将军霍小云,还有第一次谋面的金骑将军古大城。 赵琪瑛的婚礼,除非是台面上的死敌,不然都会参加,或者有所表示,就连赵琪玦和赵琪瑞,虽然人不到场,贺礼还是会送到的。这个和站队没有任何关系。 曹意还特意为他引荐了几个人,都是名单内的官员,彼此不深不浅的聊了几句,先确定一下彼此的感观,涉及政治联盟的问题,还是需要进行谨慎、循序渐进的过程。 第142章 金老油的想法 对段时节的到场,张舟并不觉意外,这种天下知名的大富豪,参加太子的婚宴,合情合理。现在两家合作比较广泛,而且有了张舟的帮衬,他的丝绸才能进入西戎市场,这份利润可不小! “侯爷在苏州动作频频,开始正式进军南十州了?” “谈不上什么进军,主要还是在泽香、河州烈那些产品的销售上做些文章,毕竟民间的银子,那里最多!” “这是必然的趋势,我代表金银巷先恭喜侯爷的九州商业更进一步!” “哈哈哈,段二哥,不管到什么时候,合作共赢都是我的宗旨!” “还是侯爷的眼界宽阔!经商还是要和气生财的,太蛮横霸道没什么好处!” 张舟知道段时节暗中所指是谁,金银巷和兴隆会最近摩擦不小,但也很正常,他并不打算参合进去,一家人还有碗盆相碰的时候,何况用利益说话的商业竞争。 “商场如战场,没有纷争和矛盾,反而不正常!” “也是,如果没有个对手,反而太无聊了!” “我相信,金银巷有段二哥的运筹帷幄,一定会越做越强!” “谢侯爷吉言!这次金银巷打算在河州双会前,把投资搞进去,还要侯爷多多帮衬才行啊!” “没问题的!我先对段二哥这种有眼光的投资表示欢迎!” “投桃报李,侯爷把庆州、凤鸣州的西戎珠宝销售权给我如何?” 张舟没有丝毫犹豫。 “行啊!不过你还得加点筹码!” “什么筹码?” “帮我……” 双方和风细雨、谈笑风生的就完成了几百万两的投资合作,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两个人正聊的起劲,就听见有人轻声喊了一句。 “张舟!” 张舟不用回头,已经听出来是谁,但还是转身,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恭维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微臣给殿下见礼了。几日不见,殿下气色如此之好,微臣实在是开心之极!” 段时节行完礼后,识趣的离开。留下张舟一个人继续跪着。 良久未被恩准起身的张舟,轻声询问道“殿下,微臣好像没有得罪殿下吧?” “哦,九州侯何处此言?”赵琪璇看着跪在面前的张舟,不咸不淡道。 “这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微臣总这样跪着,是不是不大应景啊?” “哦,本宫忘记了,你的内伤还没有好利索,对吧?” 话虽如此说,却并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至于别人能不能看见,她并不关心。 再说,看到这情景的人都会懂事地自觉避开。一个地位显赫的公主,一个恶名昭彰的侯爷,哪怕站的近一些,都怕被这两个不好惹的人误会,来个日后算账什么的,哪会有不识趣的敢于围观? “想不到殿下还记得微臣的伤势,微臣真的……” 但发现赵琪璇仍然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感觉有些不对,抬头望向赵琪璇,就见她正在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嘀咕怎么?非逼我出点冷汗,讹你一下子? 赵琪璇轻轻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本宫回京后,不放心某人的伤势,于是写信给空澈大师询问情况,结果空澈大师回信告诉我,那个人早已经完好如初,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张舟脑袋阵阵发疼,心里腹诽空澈那个老光头为什么不能机灵一点,嘴里忙解释道“这是身体上的隐患,比如微臣现在就不能受凉、吃辣……呃!” 还没有编造完说辞,就见赵琪璇蹲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张舟,眼神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张舟在与她对视中,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心虚,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张舟,本宫最恨有人利用我的信任来骗我!你知道吗?” 或许接触大人物多了,张舟并没有觉得如何紧张,更多的是一种把戏被揭穿的羞愧,小声道“殿下,微臣并不是有意欺骗殿下。唉,有一句话说的真对!” “什么话?” “就是一个谎言的开始,必然需要更多谎言去维持!” “呵呵,你还知道这个道理?” 张舟再次抬起头,十分大胆的盯着赵琪璇的眼睛,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用坦然的眼光,以配合证明自己的真诚! “殿下,如果真心想欺瞒殿下,相信凭我和那空澈大师的交情,让他为我做些掩饰,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我根本没有和他说过这个事!” “你想说明什么?” “说明我那时说谎,的确是一时无奈之举,也没有真心欺骗殿下的用心!” “哼,大师是大德之人,岂会与你同流合污?” “不是同流合污,而是帮忙遮掩,比如说不清楚啦,或许啦,可能啦这类的话,对出家人而言,也不算是打诳语吧!” 赵琪璇几乎从未被谁这样直视过,率先觉得有些不自然,或许多少认可了他的话,麻利的站起身,道“这都不是你可以欺骗我的理由!” “殿下,臣承认说谎都是不对的,可也得看是什么原因啊!一个可能是杀头的罪过,另一个是很善意,又不会伤害谁的谎言,你让臣选哪一个?” “杀头,谁要杀你的头?” “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去大出云寺前,陛下曾有一份旨意,让我到了大出云寺才可以看,我一心想着殿下的安危,到了大出云寺就急急忙忙的去见殿下,结果忘了圣旨这码事,当时和殿下交谈中,突然想了起来,唯恐误了大事,酿成大罪,心里害怕的不行,就编了一个借口离开,急着跑回去看圣旨!此事的确是臣的过失,但当时臣不了解殿下善良宽宏的性格,实在是不敢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愚弄殿下的意思,这也算情有可原吧?” 解释的同时,还不忘给赵琪璇扣上一顶“善良宽宏”的帽子! “那也不行,你知道我为你担心了多久吗?” 赵琪璇心里相信了他的说辞,可一腹的委屈情绪却盈盈满满,实在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个人表情各异。青娥有些难以相信、叶白梅露出一丝无奈、张舟有点发愣,赵琪璇感知到自己失言! 尴尬中,张舟突然说道“殿下刚才说是哪个小混蛋惹你担心了?让微臣替你收拾他去!” 不知道张舟是真的没有听清,还是真傻,或者是反应迟钝,好在缓解了局面。赵琪璇转过身,背对张舟,淡淡说道“那个王八蛋自然有本宫收拾,还轮不到你管!” “对对对,但殿下大人有大量,也犯不着和那个混蛋计较太多,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为他生气可是万分的不值!” 赵琪璇突然轻笑出声道“呵呵,张舟,只要本宫高兴,就一定不会放过他,知道吗?” “呵呵,殿下开心就好!”张舟满脸尴尬。 “起来吧!” “谢殿下” “青娥,随我离开一会儿,张舟你在这里等着,金老油想和你谈点生意!” “微臣知道了!” 见琳琅走远,张舟揉揉膝盖,回忆刚才那翻对话,心里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吧!人家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难道这个时代,我这样的货色才是香饽饽?应该不会,琳琅公主是何许人也?又是扩疆三千里,又是文武全才的,一定是为了拉拢我才这样说,哼!我才不会轻易被打动呢!青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为这样的行为,就可以收买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个很轻缓却清晰的声音,打断了他。是金老油! “哦,是金老前辈,失礼失礼,刚才胡思乱想的,有些走神了!” “侯爷无需客气,侯爷大人做大事,要忙的事情多,是老朽打扰了侯爷才是!” “哪里哪里,最初在泽香竞标会上见过前辈一次,苏州救灾听说老前辈也去了,只是无缘相见,今天在此相遇,也是晚辈的荣幸,感觉前辈似乎清瘦了一些,不过气色倒是很好!” “人老了,精力不足,吃的也少了,瘦些也是正常。” 张舟心里道用你证明‘姜是老的辣’才恰如其分,说你精力不够?南十州那些商户会投湖自尽的。但对这种有影响的前辈人物,张舟还是表现出应有的尊重和客气。 “如果前辈在京都能多待上几日,本侯很想请前辈喝上几杯!” “老朽能得到侯爷这份情义,已经感谢在心、欣喜不已了,一是事情多,二呢,岁数大了,喝不动那爽烈的河州烈,就不多叨扰侯爷了!” “那好吧,只能来日方长了!不知道前辈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只是想跟侯爷求些合作!原先和侯爷不熟,也不知道能不能被侯爷瞧上眼,所以厚着脸皮求公主殿下的面子,给搭个桥试试。侯爷千万不要误会老朽是借势压人,成不成,老朽都不会说三道四的!说心里话,侯爷在苏州的所作所为,老朽震撼之余,更多的是钦佩!” “前辈,在你面前,我只能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让您觉得幼稚可笑,也就心安了。不管什么事,只要符合大家的利益,我没有理由拒绝的!” “侯爷快人快语,那老朽就开诚布公了!” “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侯爷也知道,兴隆会是靠矿起家,但矿区多在南三州之地,运输极为不易,成本巨大,降低了极多的利润!” 张舟点点头,并不知道金老油是什么意思! “老朽已经这把年纪了,南三州那烟瘴之地,实在不适合养老,这些年也算攒下了一点家资,打算都投到南十州去,做些体面的营生,虽然在应州一带有所收获,但是损失也很大,加上那些豪族大户极力排斥,所以发展上不是很顺利……” 金老油似乎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忙道“人老了,话也有点多,希望侯爷不要见怪才是!” 尽管还没有说到主体,但张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听得很认真。 “无妨的,可以多听听前辈的话,未尝不是一种收获!” “谢谢侯爷大量,那老朽继续说!实不相瞒,我也曾绞尽脑汁的找过靠山,希望有所依托,但是时运不济、判断失策,结果,靠山不是山,靠水不是水,虽然现在和公主殿下建立一些情谊,但终究……” 张舟明白金老油的意思,公主毕竟是女子,就算能力不俗,但前景却是有限。 “我从未奢望可以坐上太子的大船,但真心想搭上侯爷您这条路子,想与九州商业开展真诚合作的同时,也希望以后可以得到侯爷的照拂!” “前辈,您高看我了,我再了不起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侯爷,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老朽浪迹江湖四十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张舟心里好笑,江湖阅历深,他必须承认,但看人有眼光方面,还是有待商榷的,不然也不会有投资前太子的失败之举。可谁真的能永远不失手呢?这一点上,还真没有必要嘲讽谁! “前辈如果想认识一下太子,我可以为您引荐的!” 金老油连忙摆摆手道“侯爷误会了,老朽再如何利益为先,也不会去讨太子的香火情,左右逢源的本事老夫可不行,再说,弄不好会两头得罪,反而绝了以后的路。老朽今天的目的,是真心实意想和侯爷建立一份情谊!” “前辈既然看得起,我怎么也不会把朋友往外推啊?咱们这些经商的,也真心不容易啊!处处都要苦心经营,还要小心翼翼!难啊!” “侯爷说得极是……” …… “据老朽探寻得知,在秦州一带就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还没有被发觉开发,如果在这里开矿,虽然也山高林密,但综合成本要比南三州低得多,而且也便于我在南十州站住脚!” 秦州地势上被乌、颍二州所挤,由向东流向的秦江中游段,和突然向南转势而入莲花湖的秦江下游段,包围圈夹,比乌州更有近莲花湖水系交通之利,却是大唐数一数二的贫瘠之所。 原因就是全境崇山峻岭、地险人稀、极为贫瘠。当初流民经乌州,涌入南十州,却没有几个人往秦州跑,为何?就是进入秦州活下去的几率更低。 秦州有“入云峰巅三千数,难见田耕农一户”之说。尽管有些夸张,但是多多少少说明了当地的情况。陈朝英提及水运不宁,盗匪横行之地,指的就是秦州。官场也流行一句话刑法最酷,莫过于徒南疆;为官最苦,莫过于职秦凉!(秦州因开国功臣而得州名,但其境内主要山系名为大凉山) 想必金老油对秦州的矿产资源有了明确的探知,才能这样说。 “老前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要知道,我在秦州并无基础的!” “呵呵,秦州侯爷无暇理会再正常不过,但是秦江水运却属侯爷的九州船队发展最有潜力,以后必然做强,到时候如果没有侯爷的水运帮衬,我开出再多的矿也运不出来啊!” 第143章 抓贼 秦江水运只能算刚刚起步,西戎商品数量有限而且集中,日常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运输量,以后会发展多大,还要依照需求。金老油这样设想,说明其对张舟的未来发展,有着充足的信心,也算主动给张舟送上一份扩大水运规模的商机。 “先对前辈的美意表示感谢,但有些事不能不说,虽然船队现在是有些气色,但刚刚起步,规模远远不够,一旦要承载矿运,恐怕力有不逮!” “侯爷,这个我知道,那矿也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开出来的,时间上来得及,还有,我不需要侯爷出人出力,只要到时候为我船只运输上的保障即可,至于费用绝对会让侯爷满意,而且我还会给侯爷一份矿产干股!” “不是我不爱财,而是无功不受禄,这样大的红利,我不敢要啊!如果矿开出来了,用船多少,正常商业合作即可!至于其它的方面,我想帮忙也插不上手,不劳而获,心里可没有那个底!” 占了便宜,反而容易失了先机,并不利于长期发展! “侯爷客气了!我相信以你和太子的关系,还有你的本事和能力,日后必能对老朽有所照拂,贵人一句话,胜过十年努力,怎么可能是不劳而获!” 张舟哈哈一笑,金老油是什么人?江湖有名的老狐狸,他可不会为两句奉承就掉以轻心。 “这样吧!红利什么的暂且不谈,我先在这里允诺与前辈,如果日后有需要我张舟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金老油对他的回答没有丝毫失望,如果张舟大包大揽,他反倒会觉得不靠谱!看似没有成果,但他对张舟的承诺极为看重。关键是,这条线就算搭上了。 “有侯爷这句话,老朽就放心了!对了,关于河州两会之盛,老朽远在偏僻之地,也早有耳闻,只是不曾亲见,但河州发展之好,老朽实在不想错过商机,打算在河州开展一点生意,还希望侯爷能多多帮衬!” “哈哈哈,这个提议我喜欢,欢迎之至啊!” …… 也不知道青娥向琳琅公主汇报了些什么,总之回来以后,眉头有了明显的喜悦之色。 “怎么了?是不是殿下打算把你调回去了?” 青娥有些戏谑道“恐怕让侯爷失望了!日期一天也不会少!” “那你这喜色从何而来?” “无可奉告!” “切,当我希望知道似得!” 婚礼的程序很复杂,让张舟都替赵琪瑛感觉累。但三品以下官员都进不了主厅的场面,的确盛事,到也让人少有疲态。张舟被陆枫桥拉到了他的身边坐下,给他引荐了几个好友后,两个人便低声私聊起来。 “我这段时间一直忙,也没有时间去拜会一下新任的府政大人,舅舅您还得替我知会一声,好好周全一下,可别让这位大人挑理!” “放心吧!新任的河州府政主官云湛,是家父的得意门生,绝对不会掣肘你的!” “那就谢谢舅舅了!” “你也算自家人,放心就是!” 赵琪瑛如今做了太子,看得出来陆枫桥很是开心,言辞中也更为自信。不管怎么说,河州官场的和谐,对张舟而言,至关重要。 “舅舅,你对秦州怎么看?” “秦州?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啊!你想去?” 从陆枫桥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说反话,张舟无奈道“舅舅,你又开我玩笑,我去那里能干嘛?打猎还是剿匪?我就是想知道一些情况!西戎来的商品,必经秦江而下,秦州是水运必经之路,听说那里极度闭塞,又盗匪横行,自然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也好把预防做到位些!” “秦州你了解多少?” “不多,只知道其没有什么商业前景,当初搞泽香竞标时,秦州都被直接排除了!” “嗯,说大唐最穷困的州就是秦州,绝对的实至名归!连魁、越二州都远强于他!那里主要就是山太高、太险、太多,住民也大都是山区寨民为主,多山少田,生活艰苦,内部几乎无交通可言,凭这一点,就把秦州困得死死的……” 至于秦州一共有多少人口,根本没有统计过。全州只有一座城,即州城,居住人口大约只有六七千人。几乎没有商人会进入秦州做经营,一是交通不便,成本太高;二是风险太大,当地山民的普遍意识抢比买要合适的多;三是本地居民心齐,而且排外风气极重。综合以上几条,把秦州养出了几分“与世隔绝、世外桃源”的意思,但实际上,天下人更认可秦州全民皆匪的说法,这也是造成秦江水运不兴的主因。 关于剿匪想都不要想了,朝堂很多年前也有过这样的提议,但后来经军部预测,最少要出动二十万大军,作战时间起码要一年以上,还不一定会达到成效。如果采取围而不打的办法,又困不死他们!关键花费巨大的代价,却根本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加上秦州自身的实力,也不可能对国家安稳构成威胁,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至于衙门官员,去了也就是一个摆设,根本没有人听你的,如果官员个性强一点,根本活不到离任。打又不能打,管又管不了,也只能听之任之了!秦州衙门的构成,也是大唐境内最简单的,根本不存在一府八衙的配置,所有权职都在府政衙门,所有人员加在一起不足百人。 张舟听到这些,也不怀疑金老油的计划,金老油有这样的想法,不可能不去认真了解,正道不好用,不代表黑道不好用,不过还是很佩服金老油的胆量。 “听说有个扶云顶很出名!” “扶云顶是大凉山系最靠近秦江的一座高峰,山势奇伟,“剑花万朵穹庐开,谪仙缥缈雾中来!抚云抹去天下事,不沾红尘半点埃!”也因此成为很多武林中人比试的理想之地!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是名剑谷和武侠山之间的比试!” “想不到舅舅也了解不少江湖事啊?” “哈哈哈,那是自然,官场、江湖、武林三者关系极为复杂,不了解点江湖事,怎么可能做个称职的官员!” …… 席间张舟还让皇后叫了过去,聊了一会儿。张舟看得出来,皇后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陈州尤四维在文坛书林中地位极高,以后对赵琪瑛的帮助会很大,加上儿子新晋太子,皇后的心情自然愉悦,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只是酒宴之上,人多眼杂,根本不可能说及什么机密之事。都是说些祝福、讨好的话。 皇帝并没有参加宴会,并不是有什么想法,而是儿子的婚宴他就没有参加过,至于是祖制,还是赵乾元的个人行为,张舟并没有打听! 赵琪瑛这个新郎官也很是开心,终于结束了那“命运”的束缚,又喜事频频,也越发相信那道士所言。哪怕行为上保持着身份的矜持,但春风得意的神色一览无余。敬完酒后的赵琪瑛已经有些醉意,如果不是张舟拦着,估计能直接喝到醉倒。 张舟一直留到晚上,等晚间宴会结束,新人入了洞房才离开,虽然也喝了不少,还算清醒。 二人府邸相邻,两家大门口也就隔着不到两百丈远。所以张舟选择无车无马的,领着青娥和几个扈从,步行回去,顺便醒醒酒。 这条街道极宽,虽然靠近太子府,但并不禁百姓行走。纵使京都夜色繁华,毕竟时辰太晚,所以大街上已是行人稀少。 张舟正寻思着,这偌大的侯府,没有一个主要成员在这里盯着,会不会惹人诟病?毕竟这是陛下的赏赐,你不当成“家”来看,是什么意思?可是从本心而言,他又不想把家安排在这里,正在思索权衡之时,突然一道黑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距离他也就两三丈远,噗通落地把张舟吓了一跳,对方并非夜行衣打扮,而是很平民化的装束,那人看见张舟一行人,也是一愣,然后双方几乎同时反应过来。 “干什么的?”张舟脱口而出。而那人则是转身就跑! 半夜跳墙而出,非奸即盗!几个扈从已经冲了过去。对方装扮普通,但身法却十分迅捷,张舟的扈从都不是一般身手,竟然转瞬见就被撇开了距离! 张舟没有自持身份的觉悟,也跟着追了过去,嘴里还喊着“给我追,别让这家伙跑了!” 青娥无奈至极,心里想着,你好歹也是一个侯爷,怎么一点仪表都不顾?在大街上这样子像个什么?关键是自己一身罗裙女装,也不得不跟着追跑! 眼瞅着那影子越跑越远,如果让他钻进胡同里,估计十有八九就要追丢了。张舟大喊一声“给我放箭射他!” 几个人去太子府,连佩刀都没有带,又哪有什么弩箭?但是对方并不清楚,听见这话,哪敢继续直线跑,开始左右闪跳,以躲避可能射来的弩箭。 等反应过来是张舟的“逛”语时,距离已经被拉近。最前面的一个扈从,扑了过去,那人灵活的闪身避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物,转身对准围上去的扈从们,扬手一抛。张舟大声提醒道“都把眼睛闭上!是石灰!” 他妈的,竟然用老子的杀手锏!张舟大怒,也从怀里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匕,对着那人就抛了过去! 那人撒出石灰,也同样被眼前飘散的烟尘挡住了视线,发现那道乍现的寒光时,再想躲避已经来不及,被一匕首扎入大腿,惨叫一声倒地。 从良州受到段时季的指点后,张舟就练了这飞刀的本事,指哪打哪有些夸张,但距离这么近,目标那么大,还是颇有把握的。这种被大多武林中人所不耻的手段,对于张舟而言,用起来毫无顾忌! 因为及时闭眼,几个扈从并没有被石灰伤及眼睛,抓住机会再次扑了上去,按住那人,免不了一顿拳脚伺候…… “捆好了,给我带回去!” 张舟从扈从手里接回匕首后,吩咐到。然后看了看才跑过来的青娥,皱眉说道“你一个女子,跟着跑来干嘛?” 青娥也不理他,但明显步伐有些一瘸一拐,张舟眼尖,发现她的一只鞋没有了。今天参加太子婚礼,青娥穿得是普通的绣鞋,刚才一发力,竟然撕裂了一只,又不能弃张舟于不顾,只能光着脚跑来,结果被石子硌了一下,虽然武艺在身,但这样甩开膀子在大街上追逐,的确让青娥尴尬。 张舟叹了口气,总不能把自己的鞋脱下来给她吧,给她也不会穿,张舟“心软”的弊病又发作了。周身摸索一番,也没有发现合适之物,只能把自己的衣服袖子撕扯下一条,因为肘部缝有防磨的牛皮,可以当成垫脚之物。然后极为自然的蹲下身子,要帮她缠在脚上,张舟并未觉得不妥,青娥却不知道他的用意,正恼他一点贵人身份都没有时,就见他弯腰要抓自己的脚,面对张舟的轻佻,青娥羞恼之极,潜意识一个飞膝,张舟感知再快,也反应不及,被一膝撞在脸上。 扈从们在张舟的惨哼中齐齐转头,就看见张舟捂着鼻子摔倒的一幕,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都知道侯爷被青娥踹下船的事情,也不曾见过侯爷如何责罚这女子,眼下这情景,真的让他们不知如何去做选择,场面有些尴尬。 就见张舟躺在地上,捂着鼻子,指着青娥怒道“你、你是不是有……!” 那个病字最终没有喊出来,也好在这一膝是青娥的潜意识反应,如若运足气机,不然这一下子,他必然已经昏死过去。 张舟爬了起来,把手里的袖子丢给青娥道“你自己缠上吧!” 转身对那些不知所措的扈从们,没有好气道“看什么看?今天的事谁也没有看见,知道吗?” 扈从们齐齐点头,拖走那个昏过去的家伙,快步走向侯府! 青娥表情复杂,倔强的跟着走了两步,脚的确疼,看看手里的袖子,又看看那个捂着鼻子,身形有些佝偻的背影,内心莫名的烦躁起来。 新建的九州侯府,对于张舟来说,感觉和住在“别人家里”没有什么区别。并不是说不好,平王对他的府邸,急用心思,大多地方都重新翻修不说,设计装潢都经名家巧匠之手,只是张舟对这府邸缺乏归属感,也自然不会如何上心。目前为止,这府里绝大多数地方都不曾看过,很是生疏。 这次从河州带来的管家、仆役一共才十多个人,交接后,这点人手要照看整个府邸,顾不过来也是正常。 估计这个被抓的家伙,十有八九是盗偷之流。张舟对此可不打算客气,让你们这样如若无人的进进出出,侯府尊严何在?必须要杀一儆百,处置上有所震慑才行。 第144章 谁家的贼人 张舟的鼻子很疼,已经红肿起来,好在随行的医官确诊并未骨折。经过敷药包扎后,张舟便组织人手,在后院里随便找了一处厢房,开始了对嫌犯的审讯。 那个窃贼如今已是鼻青脸肿,手脚都被牢牢捆绑住,依靠着墙边呻吟不已! 张舟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 “说说吧!主动一点,大家都可以省点麻烦。非逼着我动手,我保证让你可以吃到比衙门里遭罪十倍的苦头。” 那个人看看张舟,皱眉忍痛道“大爷,小的只是一时贪财,才进府里打算偷些财物,并无其它,还求大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虽有认罪求全的态度,但张舟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说辞。 “哦,那都偷了些什么啊?” “小的进了几个屋子,什么都没有找到,担心被人发现,就逃出院子,结果被大爷您堵个正着。” “你叫什么名字,混哪里的?” “小的叫刘七,是个无业游民,并没有什么江湖背景!还请大爷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次吧!” 张舟冷冷一笑,结果鼻子一疼,更惹心中烦躁,骂道“你他?的还想蒙混过关?就凭你的身手,绝对是一个老江湖!不给你点苦头,你是不会老实的!” 吩咐两个扈从道“别把手段一下子用完了,慢慢玩,玩死了也无所谓!” “放心吧,大人!一定让这个玩意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记得把嘴堵上,别弄得鬼哭狼嚎的!” “在下明白!” 刘七挣扎着哀求喊道“大爷,你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嘴已经被人用破布堵上。 张舟不再理会那个家伙,径自走出屋子。青娥已经换了新鞋,站在门外,见张舟出来没有理会自己,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泛起一丝委屈,也不说话,随之张舟一直走到前院。 府邸外院墙底下都是低矮的栅栏围成的花坛,正有几个扈从在那里寻找查看,为首的正是刑捕出身的老孙,看见张舟来了,连忙近前施礼。 “可有发现?” “回禀大人,看来此人身法极轻,没有在墙上墙根等处发现明显的痕迹,应该是一跃而出,绝对不是普通盗贼!” “嗯,还有别的吗?” “有一些,但特征并不明显!” “说来听听!” “在附近几个屋子里,都发现了脚印,但脚印并不是新的。” “会不会是以前工人留下的?” “不会,那脚印清晰,且没有拖沓的痕迹,一定是有武功傍身者所留,另外,在这一带,还发现了很多探查地面的痕迹!” “什么意思?” 孙立领着张舟,走到一间屋子门外,为了避免破坏现场,几个人并没有进屋,孙立指了指砖铺的地面,道“地面上有很多木棒敲杵的印记,好像在检查地面是否夯实,如果是工匠所为,必然会在完工后打扫干净的,不会留有这样的痕迹!另外这屋子附近,同样发现了很多木棒造成的杵坑!所以属下认为这并不正常,” 张舟想了想道“去把那小子的鞋扒下来,比对一下!如果是他的,就说明他不指一次来过,而且还有别的目的!” “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孙立说道,张舟也认可这种猜想,但想不出个究竟。 “他想找什么呢?” 张舟忍不住一皱眉头,又牵动鼻子的伤势,疼的吸了一口冷气,用手轻轻捂着包扎的鼻子,做缓解状。 孙立有些尴尬的瞥了青娥一眼后,连忙把头低下;青娥轻咬嘴唇,把脸扭向一旁;张舟则故意咳嗽一声道“再找几个人过来帮忙,把范围扩大一些,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发现,都细心点,别忽略了什么细节。” 孙立得令而去。 张舟带着一言不发的青娥,开始溜墙根。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样让人进进出出自己的住所,心里着实别扭。是否把这里当成家是他自己的事,但别人这样肆无忌惮是绝对不行的。 至于“家人”让谁来,还是两难。自己的产业在河州根深蒂固,关玉娘和唐雨儿任何人入驻京都,都会在管理上造成极大的不便利。主要还是,张舟内心极度排斥着,把自己的“中枢”放到别人眼皮子底下的做法。棠四娘现在跟老黄学习,所管事务更不适合抛头露面。 心里暗道,这个侯府修的真是有点烫手,总不能去告诉赵琪瑛,这个家住的不舒服吧! 不知不觉走到院落尽头,过了墙就是太子府了,张舟转身往回走,却突然停住,回头看看那面墙,又扭回头看看自家院门的方向,沉思不语。突然道“青娥,跟我出去看看!” 话完便再次不顾形象的跑了出去。 青娥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跟了出去。两个人来到街上,大致找到刚才事发的位置,张舟站在墙根下,仰脸望着墙头。 “你记得那个人跳墙的地方吗?” 青娥见他语气认真,也抛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认真回答道“记得,应该就是在这里!” “不要说应该,我要确定位置!” 青娥仔细回忆辨认,往太子府方向又走了十几步距离,非常确定道“就是这里!” 张舟看看此处地点和自己府邸大门的距离,若有沉思。 太子府是赵琪瑛用新买下来的院子重新修建的。按制,侯府和太子府规模是绝对不一样的,单从院子的横向跨度而言,太子府院墙的长度就应该是侯府的两倍。也就是说,比如两家正门口之间距离是三百步的话,其中二百步是太子府的地界,一百步是侯府的。 两座府邸都是赵琪瑛监督修建,赵琪瑛为了证明和张舟的亲密无间、不分彼此,把两个府邸的院墙修的一模一样,宛如一体,从外面看,很难分清谁是谁家。 “你确定无误吗?这一点非常重要!” “嗯,确定!” 墙高约有一丈多。张舟看了看问道“你能不能跳上去?” “你想干什么?” “我想确定,这个墙后面是谁家的院子!” 青娥语音轻低,却不容置疑道“你把脸转过去!” 张舟腹诽不已,就你那套衣装打扮,还能走光了咋滴!但还是转过头,就听见衣袂带风之声,再回头,青娥已经站立在墙头之上,随后犹如仙子落尘一般,又飘落下来,比那个贼可帅得多了去了。 “怎么样?” 就见青娥皱着眉头,摇摇头道“难以辨认,这里正好是两府之间的伙墙!” 张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刘七承认是到自己院子里偷东西,可是没有找到任何新的印记。而且通过种种迹象发现,刘七必然有所隐藏。刚才溜墙根的时候,张舟突然想到,这个刘七可能并不是从自己的院子里出去的!如果是从自己院子出来的,还没什么,如果是太子府出来的,那就是两码事了!刘七的身手不凡,那其中的可能性可就多了! 现在经过青娥的确认,张舟可不敢马虎! 放在平时,他会选择直接找赵琪瑛说及此事,但今晚正是人家的新婚之喜,洞房花烛夜!找人显然不合适,可是又不敢耽误。思前想后,对青娥说道“跟我去一趟太子府!” 青娥也不询问,跟着就是了。 太子府上上下下都忙活了一整天,现在终于消停下来,一个个累的疲惫不堪。但负责前院事务的管事,显然还有事情没有处置完,未曾休息。 管事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鼻子贴着一大块药贴的张舟,毕竟送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变化太过突然!经过仔细辨认才得以确定。 “侯爷,您这是……?” “不好意思,实在是打扰了,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侯爷,今儿是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新人才睡下不久,恐怕……” 管事以为张舟是要找太子。 “你误会了,我是找你,不是找太子!” “哦,侯爷有什么事需要小的效劳?” “本侯刚才抓到一个越墙而出的贼人,地点就在两府之间的伙墙处,我不清楚那个家伙是不是从太子府里出来的,想让你领我去看看!” 管事明显一惊,他当然明白,这种事如果确实下来,那代表着什么!连忙道“那侯爷快进来,我这就安排人去查看。” 管事行动还是极有效率,一会儿就招来了十几名王府护卫,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武士。王府的地位自然不是寻常可比,除了朝堂指派的官方军士,还有大批武林中人,以加强安全! “侯爷,咱们先去查看,小的已经让人通知了大管事和贾首领,他们随后就会过来。” 张舟觉得管事安排的很合理,毕竟不是小事,不宜惊动太子,但把老贾喊来还是有必要的! 也不拖延,在管事引领下,十几个人直接穿屋过户的赶往前院墙角。 墙面漆有白灰,显得很洁白,墙角下面同样的花坛,张舟正打算让人靠过去进行探查,看看是否有人翻墙而出的印记,却被青娥止住了大家的步伐。 “这是何意?”张舟不解道。 青娥声音极轻的说道“那个人的身法虽轻,但达不到这么高的墙一翻而出的程度,所以必有辅助工具!” “那你在家的时候怎么不说?” “不想说!” 张舟无语! 青娥要来一支火把,止住众人靠近,独自脚步极为小心的走了过去。先是墙体,再是花坛,最后蹲在石砖小路上,仔细查看!有和太子亲密无间的张舟挡着,其他人也不敢多言! 但王府侍卫,还是先对其它地方进行了探查。 不多时,那个侍卫头子走了过来,恭敬道“侯爷,四周都看过了,并无情况!” “那就好,可能是我多虑了!还麻烦各位稍等片刻。” “侯爷这是哪里话,您这也是为我们好,如果真的有什么差池,我们第一个逃不掉责罚!” 这时青娥对他招了招手,看似有所发现。张舟连忙过去,蹲到青娥身边。青娥指了指地面,张舟仔细观看,才发现两处极为浅淡的摩擦痕迹,按宽窄来看,张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是梯子?” “对,应该是梯子无疑,他用梯子上墙,别的地方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如果是梯子的话……他一定还有内应!” 这联想起来,就更加确定不是简单的偷盗行为了。张舟迅速站起,喊来管事,问道“这里哪儿会有梯子?” “为了修缮墙体屋顶,在工匠房里就有梯子!” “快去把那里的工匠都召集起来看管好!还有,这里平时可有护卫寻查?谁是负责人?”张舟吩咐完,又询问道。 “侯爷,这个地方就是我的防区,今晚是我的手下负责防御!” 侍卫头子连忙接话道。 “人呢?都在吗?” “都在这里!”侍卫头子回身开始查点人数,突然“咦?”了一声。 “老五和老八呢?他们两个人呢?” “刚才他们两个人还在这里呢!”有人回答道。 “他?的,赶紧把人给我找出来!注意别大呼小叫的!” 张舟眯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不多时,就有一个护卫急匆匆的跑回来,在侍卫头子耳边低语几句。侍卫头子明显一惊,回身对张舟低声说道“侯爷,出事了,老八死了!” “在哪儿?” 那侍卫指了指身后方向道“在那边的一个院子里!” “去看看!” 太子府也是新建不久,周边的一些小院和房屋还属于空闲状态,老八的尸体就在一处院内墙角被发现的。 一个侍卫检查完尸体,报告道“老八是被人从后面打断了脖子,刚死不久,老五还没有找到!” 侍卫头子神色有些紧张!不知道低声对手下布置些什么。张舟没有上前去查看尸体,而是在小院内漫步,四处打量! “这小院是干什么用的?” “暂时没有用途!”回答的是那个管事。 “哦!”张舟点点头,又走了两步,然后慢慢转身,盯着那个管事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145章 太子府事件 管事刚才去召集工匠,加上还要布置看管,不应该这样快就回来。 张舟的问话让管事一愣。 “啊,啊,我……!” 张舟后撤一步,大声道“侍卫,把他给我拿下!” 侍卫头子听见招呼,还不知所以,虽然知道张舟和太子关系不浅,但莫名其妙的让他抓自己府上的管事,似乎有些不妥。 于是急步靠过来问道“侯爷,这是出了什么事?” “侯爷,在下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是不是有所误会啊?”那管事也跟着慌忙辩解道。 张舟打量一下周围,院子里只有自己和青娥,管事和侍卫头子,和两个正在处置死者的护卫,此时都在望向自己。他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怀疑,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府邸,侍卫不听自己的调配,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个管事和侍卫头子其中一个必有问题。他又后退两步,靠青娥更近一些,目光继续盯着两个人,对青娥吩咐道“青娥,你去看看这屋子里有什么?” 青娥没有迟疑,顺着张舟的指向,走到一间屋子前面,门没有上锁,抬手就要推门。张舟突然大喊“退后!” 话间,人已经扑了过去。青娥一愣神,潜意识的闪身后退,却见一道寒光破开窗纸而出,再想躲避已经没有腾转的空间,紧急关头,只觉自己被人从侧面推开,整个人便摔了出去。 青娥迅捷的起身,就看见张舟扑倒在地上呻吟着,肩膀上还插着一支弩箭,显然是张舟刚才救了自己。 不由得怒火冲天,直接扑向屋子,一脚踢开了房门,就见里面站着一个正准备装填弩箭的家伙。 那人看到青娥出现,随手把弓弩丢向青娥,被青娥一脚踢飞,接着速度极快的闪身靠近,又凌空踹出一脚,那人慌忙闪避的同时,抽出腰刀劈向青娥,可是在动作上,明显输给青娥一线,被青娥鬼魅的一脚踢中胳膊,刀落;再一脚袭至,正踹到他的胸膛上,人飞;整个人直接重重撞到墙上后,跌落下来,还未爬起,就让青娥一个手刀直接砍晕! 不等她细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青娥大惊失色,急忙转身出屋,就见那个侍卫头子已经瘫倒在地,生死不知,而张舟则被那个管事勒住脖子拖起,成挟持之势。 另外两个护卫拔刀相向,但显然投鼠忌器,不敢靠近。 青娥目光阴冷,她清楚地看到,张舟那插着弩箭的肩膀上,有大量的鲜血流出,正顺着少了一截衣袖的胳膊流淌。心里顿时杀气翻涌。 “放开他!饶你不死!” 那管事哪有先前的唯唯诺诺,一脸决然。 “呵呵,生死对老夫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今天侯爷到此,纯属自寻死路!如果不是姑娘你多此一举,发现了问题,现在你们已经可以安安全全的回府了!” 青娥一言不发,继续步步逼近。那管事见青娥不听警告,有些恼怒,手呈爪状,扣住张舟的喉咙。 “再敢靠近,我马上杀了他!” 张舟有刀在手,则会有无所畏惧的气势,可赤手空拳时,就明显感觉短缺了进攻的手段。何况要害被制,感觉呼吸都困难,连忙给青娥使眼神,示意她不要继续靠近。待青娥停了下来。那管事手劲才微微放缓。 形势危急,张舟脑子飞快运转。 现在的局面已经非常确定,绝对不是什么盗贼行为了,而是一起阴谋,对方想做什么?还猜不到! 张舟有些后悔,应该先把那个人审问清楚再说。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想要强行脱身,以自己的拳脚本事,还真没有那个自信。 他极力降低自己的紧张,去清晰自己的感知,这也是在武侠山“被虐”的收获,常规感知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要远强于常人,虽然不能帮助自己扭转局势,但已经足够了! 他清楚听见管事的心逃极快,或者并非自己说得那么不在乎生死,或者他现在处于一种高度兴奋、紧张的状态。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管事敢这样做,应该清楚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为什么没有立即杀死自己?难道他还有脱身的机会? 那个屋里射弩之人,从刚才侍卫头子低声惊呼中得到确认,就是那个老五。想必这个老八就是被他杀掉的,应该是老八发现了什么情况,才会让老五决绝出手!杀了人为什么不逃走?藏在屋子里干嘛?那个老八到底发现了什么呢? 刚才他瞥过一眼,屋里满是柴草之物,瞬间豁然开朗! 老五应该是打算在这里放火,结果被老八发现,所以杀了老八灭口,而老五没有离开,应该就是准备继续执行计划! 他刚才敏锐的听见了,屋里传出细微的声响,才让青娥一探究竟,然后在杀机突现的时候,舍身救了青娥。 发现了屋内老五,打断了他们的计划,才迫使管事不得不动手,击倒了侍卫头子,又挟持了张舟! 至于为什么不立刻杀死自己,选择逃走,理由只能有一个,他是等待老贾和大管事的到来!先前他们纵火的目的,也无非是想引发混乱。不管引起骚扰,还是挟持自己调来老贾,最终目的应该就是想对太子不利! 张舟想清楚后,经过极快的思索酝酿,然后轻不可闻的说道“傻?,你把老贾调过来有什么用?计划已经暴露,你还在这里等死,有什么意义?” 他明显感觉那管事一愣。张舟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带节奏的小声说道“你这头猪,赶紧想办法让那两个护卫离开,你才有逃脱的机会!” 管事靠近他的耳边轻声问道“我为什么要逃?” “我之所以来,就是想通知你们,计划已经取消了!” “计划已经定好了,怎么可能取消?你到底是谁?”管家现在也极为紧张,而张舟的话让他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上面自然是有更大的谋划!你就是执行者,需要问那么多吗?” “可是?” “快把那两个侍卫调走再说!快!” 管事现在也是有些发蒙。果然照办,用张舟的性命作为要挟,把两个护卫赶出院子。 “快,松手,妈的,你真的想杀死老子不成!” 管事一时间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张舟有些恼怒道“你他?的是猪吗?再犹豫不决,什么都来不及了!” “哦,哦,这!” 管事果然松手,但也暗暗酝酿杀招,以防万一,就见张舟先是阻止青娥靠近,然后查看一下弩箭伤口,咬牙忍痛的呼吸几口后,回头看看他,不满道“上面已经改变计划了!” 管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他行为诚恳,也放下了几分警惕。轻声问道“侯爷怎么会是我们的人?”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该知道的别问!” 管事似乎心有不甘。 “今晚的行动计划了这么久,所有人都已经就位,取消已经来不及了!” 张舟虽然脱离了锁喉,但不确定这管事武功到底如何,何况自己还受了伤,彼此间靠得如此近,能不能全身而退,实在是没有一点把握,只能继续“欺骗”下去。 “现在正式通知你,计划取消,其他人你就不要管了,时间也来不及了,你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便是,尽量快点离开京都。” “侯爷,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活下去?” “废话,不是你的性命值钱,而是还不到你效死的时候!明白吗?” 管事几乎要感动的流下眼泪,如果有选择,谁会去死? “但是……”张舟突然道。 “但是什么?”管事不由得紧张。 “能不能离开京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帮你!也尽可能不要动用线上的力量,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 “还有,我府上的东西,不用再找了!” “啊?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啊?” 这时,外面传来大批人员跑动的声音,管事心跳再次加快! “快,从我侯府院内离开,不然来不及了!” 管事哪有时间犹豫,道了声谢,转身而去。刚跑出几步远,就听张舟喊道“把东西拿好!” 管事不知张舟说的是什么东西,但还是转过身,万没有想到那东西竟是一把飞来的匕首!正好扎入他的腹部。管事一脸惊愕,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扑上前的青娥一个手刀砍晕。 张舟伸手拔出弩箭,疼的只吸凉气,不由得一个踉跄。青娥飞身过来搀扶住他,没有感激、没有询问,而是嘲讽道“你真是一个大骗子!” “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这是为了活命,急中生智,好嘛?再说,我骗你什么了?是骗钱还是骗色了?哎呦!你能不能轻点!” 青娥忍着恼怒,放缓动作,扶着他走出院子,正好看见老贾在护卫引领下跑来,张舟连忙大喊“老贾,快回去,保护好殿下!这是圈套!” 老贾第一眼也没有看出来是张舟,但听见声音无误,还有刚才两个喊增援的护卫证明,自然可以确定身份!张舟的话他绝对相信,根本无需细问,忙大声命令。 “快,响锣!保护殿下!” 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考虑什么新婚之喜! 张舟担心太子安全,拒绝了包扎,跟着跑去。 锣声一响,惊醒了所有人,很快就有人发现了,隐藏在太子寝室附近的一伙可疑人士,立刻进行围杀。那伙人虽然悍不畏死,但还是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捕杀殆尽。 确认危险被清除后,已经被惊动的赵琪瑛,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得知来龙去脉,赶紧找到张舟,见他脸色苍白,有伤在身,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个好邻居!”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 张舟赤裸的胳膊已经满是血污。如果不是青娥止住了他的穴道,估计这会儿真会失血过多了。 “瑛哥,你不会让兄弟的血白流吧?” “你啊!怎么一天到晚和财迷似得!” 张舟挥挥手,虽然不是赵琪瑛的旨意,但四下人都懂事的选择退避。然后小声说道“这里面的事很多,绝非那么简单,必须加以小心!” “放心,我天亮就入宫,请旨彻查!” “瑛哥,你记得那个老太监吗?” “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很不放心你的安全!” 身边的太监、府里的管事,简直就是危机四伏!赵琪瑛皱着眉头道“有些人隐藏太深,平时根本无法察觉。” 张舟点了点头,皇家内斗激烈,彼此的渗透、隐藏的伏笔太多,真的防不胜防,但是今天这件事,显然是蓄谋已久,借着赵琪瑛大婚之期,难免人员混杂,有掉以轻心、疏忽之处,抓住机会,打算对赵琪瑛痛下杀手!谁会有这么大的胆量?他感觉前太子、靖王,都未必敢下这么大的决心。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加强防备才行。陛下那面一定要通知,起码可以震慑一下,另外,我们自己也得好好追查!”张舟小声道。 “你可有什么发现?” 张舟把刚才哄骗管事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据我分析,对方应该是有严密的组织,而且京都里应该还有他们的人,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老太监的同伙,但这一次,不能不查个清楚!” 赵琪瑛眼神阴晴不定。张舟继续道“现在抓紧时间,把抓到的人好好审讯一番,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答案!另外,我不知道他们要在我府上找什么,但应该很重要,目前这些都是极为重要的线索!” “小舟,上次的事,父皇不让再查,原因我并不清楚,这次你可要帮我。” 张舟想了想,点了点头。 “放心吧,瑛哥,我现在还是有点能力的。不过……” “你是担心父皇吗?” 张舟默认,赵琪瑛知道他指得是什么,想了一会儿道“这次,我们暗中行动,尽可能低调一些。” “我留在京都的时间不能太久,我会安排一些人暗中调查。如果遇到麻烦,你要多做些维护。” “这个你放心,只要我还是太子,就一定保障你那些手下的周全!” 话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张舟,让张舟推了出去,笑道“不用的,你在河州时,给过我一块,我还不曾用过,到时候给他们就是!” 这让赵琪瑛想到两个人的过往,又看看张舟肩膀上的血洞,心里一酸。张舟跟着自己,到今天,绝对称得上出生入死了。 “小舟,话不多说了,我赵琪瑛今生不会负你!” “那你先好好保护自己,你安安全全的,我才有机会跟着你享受荣华富贵!” “哈哈哈,放心吧!我再没有记性,也不敢粗心大意了!” 张舟被老贾领人护送回府,那些扈从几乎吓了一跳,刚才太子府的喊杀声,他们也听见了,但没有侯爷命令,他们不敢妄动。等张舟回来,却受了这样的箭伤,吓得跪倒了一地。 “多大的屁事,都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年不节的,跪着也没有红包!” 本来张舟还想去看看那个刘七,审问有没有进展,结果,青娥拦住了他。 “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半刻,你还是多在意一点自己的伤势!” “没事的!” “你为什么救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潜意识的反应,毕竟心里忍不得女人受伤,那样做为男人会很自责。” “如果我死了,你岂不是很……” “闭嘴,好好活着,虽然你不怎么讨喜,可是不代表我就会见死不救!这只是良知上的本能,你不必对我感恩戴德。” 张舟想迈步过去,但是青娥仍执拗的拦着他。张舟叹了口气道“我眼睁睁的看过很多人在我眼前死去,我会冷漠视之,但我真心不希望身边的人因我而死!你认为是我收买人心也好,假仁假义也罢,这都是我的真心想法!我现在还忘不掉死在乌州的那些人!忘不掉苏州流民中的那个孩子!忘不掉龙州的伙计!我一直在怪自己无能,如果我做的再好一点,他们或许就不会死!一年后,你怎么样我管不了,在我身边一天,我就有保护你的责任。你是女人,所以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有你的任务,我也不会为难你,但是我的事你也不需要拦着!” 青娥不言不语,面对张舟的真诚言辞也不为所动,淋漓尽致的发挥着“死士”的冷漠! 最后张舟投降! 第146章 风雨即来 赵乾元龙颜大怒,蓄谋刺杀太子,这还了得?下旨由内务府督办,新任的法部正堂曹意和察部左侍蒋巨,及大柱国的禁军联合进行彻查!看似没有目标,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大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 因张舟的要求,此事并没有他明面参与的痕迹,但知道了来龙去脉的赵乾元,还是暗中做了恩赏,并准他在京都养好伤再离开。 张舟的伤情还算好,未伤及筋骨,只是破肉极深。但从外观上看,肩膀包扎,鼻子又贴着药,形象很是狼狈。 张舟没有想到那个刘七如此嘴硬,已经晕死了好几次,也没有吐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张舟并没有怪手下,而是命人给那个刘七好好养伤,严密关押起来。现在这个人至关重要,绝不能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第二天退了朝的太子赵琪瑛,家都没有回,就直接登门来看望张舟。 “这次动作很大,我府内上上下下的人,估计都要经过审查!” “查查也好,以后也能安心一些。” “安心?如何安心?那个老太监跟了我十年,昨晚的管事也入府近七年,都算得上老人了,估计有些人会隐藏的更深!谁敢保证一定会查的出来?不瞒你说,我以后啊,睡觉都不踏实了!” 张舟深以为然。出身皇家,的确有风光无限好的一面,也有常人体会不到的悲哀。 “我抓到的那个刘七,暂时不想交出去,我觉得可以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这个随你,我在上报中并没有提及这个人。不过,昨晚那个管事已经自杀了,你可得防备一点。” “这个放心,我保证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张舟想了想又道“我的府里应该有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但没有找到。大概的范围内已经查了好几次,并没有任何发现,瑛哥,你修建的时候可有什么发现?” 赵琪瑛摇摇头。 “我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待在现场监督这些?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异常。” “他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呢?难道地下有宝藏?” “你的院子当初是胡贤文的府邸,会不会是他在那里埋了什么?” “可惜人都已经没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要挖地三尺,一探究竟。”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这个不用,我已经向河州方面要人手了。这个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舟现在手里有近十万的流民,给了他极大的人手调配空间。除非迫不得已,不然,无需从外界雇佣招聘。现在九州商业上上下下十几万人,不宜再扩张了。 “瑛哥,如果查出有那几位的安插,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交给父皇处置!你有什么看法?” “我感觉这件事,不应该是那些人的手笔,现在对你动手,时机不对,而且结果只能是惹祸上身。他们应该不会那么愚蠢!” “那还能有谁?” “我昨晚想了很久,感觉对方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那些人虽然悍不畏死,可是并没有真正的高手!他们想刺杀的可是当今的太子,这样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嗯!昨晚那些人中,身手最好的也就是那个管事了,的确有点不合理!难道搞怎么大的声势,就是为了吓唬我?这情理上也说不通啊?” “对方能在你的府上有如此深的潜伏,实力绝对不一般,怎么可能连几个高手都找不到?而且,这样一来,多少年的努力都付水东流,这买卖也太不划算了!” 赵琪瑛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张舟轻声道“除非,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想除掉你,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为了引起你们之间的争斗呢?” 张舟在赵琪瑛面前,说话也少有忌讳,继续道“现在有机会问鼎那个位置的,只有你和靖王,最多加上一个有可能卷土重来的颍州湖那位,不管谁直接被除掉,只会让剩下的人位置更加稳固!不管瑛哥你喜不喜欢听,事实上,局势上都会更趋于稳固!” 赵琪瑛点了点头,明白张舟的意思,人多了纷争才会更激烈,真的就剩下一个继承人,反而会天下太平! “你被刺杀,全天下人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哪两个人!他们只会期望对方动手,而不会选择自己动手,因为那样做的后果,几乎和作死没有区别!”张舟继续分析道。 “按你所言,对方的目的是为了搅起我们之间的争斗,可是这样做,谁会从中收益呢?” “不知道,想不出来!” 两个人开始静默沉思,结果都是一头雾水! 过了半天张舟突然问道“瑛哥,他们几个都有很牛?的老师,你呢?除了那几个教习,就没有别人了?” “嘿嘿,怎么可能没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想的头疼,聊聊天,缓缓脑子,是谁啊?这么神秘!” “的确神秘,从认师到现在,我都没有接触过几次!你知道御丹房吧?” “知道!” “现在御丹房的执掌者是清枫道长,就是给我卜卦的那位,而我的老师就是他的前任,也是清枫的师父,暮辞道长!” 清枫、清霖是师兄弟。现在张舟对京都的权贵高人,基本上还是知晓的。这个暮辞道长也听闻过,据说为人清心寡欲、喜好悟道修仙,具体情况知道的不多。 “和我说说呗,看你的意思,你的这个老师对你帮助很大。” 两个人谈话,周围都会被严密封闭,连青娥也识趣的退出院子,并没有隔墙有耳的担忧。 “那是当然!这样说吧,我们大唐国教为佛教,国师也是空鉴大师,但父皇最信任的人,却是我的老师暮辞道长。你说对我而言,重不重要!” “听闻暮辞道长喜欢修道,平时对你的帮助不可能太大吧?”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师不喜欢红尘事务不假,见不到几次也属实,但对我的帮助,却是极大的。要知道有时候他老人家一句话,就可以胜过我多年的努力。” 张舟也认同这句话,做为皇帝最信任的存在,有时候一句话,作用自然是极大的。 “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就见赵琪瑛说完后,很神秘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放在张舟面前,有几分得意道“你猜这是什么?” 张舟拿在手里,打开一看,目光惊愕之极。惊喜是一分没有,有的却是惊恐。盒子里面的东西,他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御丹”! “这、这……” 赵琪瑛看出张舟的神情有些不对,笑道“是御丹,没有见过吧?” “瑛哥,你、你一直在服用它吗?” “我从小身体不是很好,就是靠老师给我的御丹才养好身子的,这可是秘密,父皇都不知道!” 张舟印象中,这御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直认为,这御丹就是皇帝为了长命百岁、化羽登仙而炼制之物。前世明朝的皇帝就有人死在这个玩意上,清霖曾经透露过,陛下的身体有不好的迹象,张舟一直以为就是这个御丹所致。 今天看见赵琪瑛拿出来,吓得不轻,但听他这样说,显然是经过多年的实效验证,觉得可能是自己误解了。如果真的有毒,赵琪瑛服用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如此健康。于是放心不少。 “我老师还有一个身份,世上少有人知。” “什么身份?还是谪仙不成?”张舟开玩笑道。赵琪瑛竟然点点头,一脸得意道“虽然不是谪仙,也差不多了吧!老师有一个亲弟弟,可是被不少人称为神仙的!” 张舟不由想到一个人,猜道“李灵渠?” “嗯嗯,怎么样?不输那几个人的老师吧!” “切,也就是沾点关系,李灵渠又不是你的老师?” “你这个没有见识的货,李灵渠每次来京都,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就是来看望我的老师,皇家也是因此才和李灵渠结下了一点香火情!” 张舟又想到了云峰。这个老家伙到现在一直音讯全无,也学着向曹意看齐了。 曹意现在可要省心的多,当天下午就来找张舟,看见张舟的样子,吓了一跳。问清缘由,知无大碍后,玩味感叹道“你啊,不知道要惹下多少情债啊!” “老师,情债?啥意思?” 两辈子加在一起,张舟也算不上情场高手。 “你的所作所为,有太多与众不同,这些事你自己可能觉得平常,但是在这些女人眼里,绝对不同。” “不会吧?可是我并没有别的想法啊!” “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不知不觉就发生了,你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张舟想到上午还把曹意和云峰联想到一起,下午老师就说出云峰差不多的论调,再想想自身情况,哭笑不得! …… “这件事如果按章办事,一定会是一场地动山摇!你可有什么看法?” “地动山摇是必然的,毕竟刺杀太子这样的事,动作小了不足以维护皇家尊严!但我总觉得不是那几个人所为!” “何以见得?你忘了乌州之事?他们为了那个位置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我觉得是两码事!现在陛下龙体正盛,所以谋害太子的时机不对,相反只会是自寻死路。靖王有了那一次的教训,一定会有所收敛;赵琪瑞有了夜入虚的管制,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张舟把自己的分析又说了一遍。 “嗯,是这个道理!这件事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就是他们两个!他们是不是冤枉的先不说,谁底子都不干净,追查之下不知道会暴露出多少龌龊!而他们为了自保,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而会想尽办法做出强烈的回击,三王内斗就可能彻底摆上台面。想想那场景,最后朝堂上真可能是尸横遍野了。可是这样做,对谁最有利呢?”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皇子还有一位,今年才五岁,母族羸弱,根本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真的想不出谁会从中渔利!” “那就查吧,不挖出点东西,是交不了差的!” 张舟点点头道“老师,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您自己也要当心!” “放心吧!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对了,那个人你可曾问出什么了吗?” “目前还没有,如果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老师您的!” “嗯,好,我也会把得到的信息及时给你。” …… “老师,师兄的事有消息吗?” 曹意神色黯淡,摇了摇头。张舟也没有继续多问。 张舟没有急着审问刘七,而是给他几天时间来恢复伤势。自己则组织身边的扈从,对院角之地,反复筛查。 并选了几个位置进行挖掘,皆是挖地四五尺,并没有任何发现。 中午吃饭,张舟也没有回屋,来个现场就餐,因为是左臂受伤,并不太影响右手吃饭。可是让张舟想不到的是,青娥竟然主动要喂他吃饭,想到老师的戏言,张舟有些难为情。 “那个、那个,我自己可以的!” 青娥也没有理他,自顾夹起一块肉送到他的口中。张舟如果不是鼻子敷了一大块药贴,估计一定是满脸通红。 张舟无可奈何的吃掉后,小声道“别这样,这么多人看见了,不好!” 青娥面色平静,不但不以为然,反而对那些扈从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扈从一个个极为懂事的起身离开。 “好了,现在没有人看见了!” 如果没有曹意的直白,张舟还不觉得如何,现在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有极大的嫌疑,就是在“打动”对方,不由得有些心虚。 也忍不住的偷眼观看,这青娥神情清冷,但模样的确不赖,看那眉梢眼角,翘鼻朱唇,暗想着女人还是成熟一点有味道。 “你看什么呢?” 青娥娇喝声打断了张舟的浮想联翩,张舟慌忙装作吃东西,一低头,鼻子正好撞到青娥端起的食盒上,疼的“哦哦”直吸凉气。 青娥轻咬嘴唇,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想笑。 “你高低也是个侯爷,能不能有点得体的表现!” “侯爷多个毛,也是肉体凡胎!” 吃疼的张舟总算收敛了一些轻浮,一边认真享用送到嘴边的美食,一边问道“你怎么会那么厉害?” “指什么?” “能发现地面有异常啊?” “我爷爷和我爹,都是刑捕出身,从小受到过一些影响!” “怪不得这么厉害!可惜了,大唐没有女刑捕,不然你一定会大放异彩!” “你不是刑捕出身的吗?以你的智慧可曾在刑捕界大放异彩?” 张舟满脸尴尬,嘿嘿道“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刑捕当的有名无实,还没有侦破过什么案子呢!” “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这个是事实,我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敢出去装!” “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 张舟知道她在说自己胡说八道欺骗管事之事。笑道“那时候不是逼得我没有办法吗?你就没有说谎过!” 青娥不理会他的话题,而是问道“你的事我也听说过,不是武技很厉害吗?” “唉,别提了,我是典型的‘有刀在手,天下我有;赤手空拳,彻底玩完!’不过我的感知要比别人强一点点,不然昨晚真的未必可以救得了你!” “谢谢!” “不用谢,非要谢谢的话,就给点辛苦费吧!” 第147章 追查 随着挖掘的扩大,整个院角区域都快挖成一个鱼塘了,还是一无所获,张舟有些泄气。把一个个满身泥泞的扈从赶去洗澡,自己则蹲在坑边发呆。 天有些阴沉,估计大雨快来了。张舟抬头看看天,又看看眼前的大坑,自言自语道“活不能白干啊!干脆修个鱼塘得了!” 站在他身后的青娥,话似乎多了不少,也不和他那么针锋相对了。 “你就没有一点失落?” 张舟看得出来,青娥对“刑侦”真的极有兴趣,挖掘从始至终,她都在极为认真的观察。 “失落有什么用啊?人还得学会自己安慰自己!隔壁怎么样了?” “听门房说,到现在已经带走了不下四十个人!” “唉,恐怕这还只是开始呢!怎么?听你的口气很是不忍?” 他听出青娥的口气,明显有些怜悯、同情的味道。这可不是一个死士应该有的情绪。 “没有!”青娥否认道。 张舟没有继续追问,缓缓站起身道“这个世界有太多无辜之人,太多冤屈之事,不是我们能怜悯过来的!我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不让身边人遭受这份无辜!” 太子府,上到管事下到仆役,一共四百零七人,都要挨个过筛子,不需要确定嫌疑,而是感觉有可疑,就直接抓走。出现了这样的事,经历不少背叛的赵琪瑛,也不会出面维护谁了。 内务府大太监洪喜亲自坐镇,目光阴冷的看着,面前一个个胆战心惊的仆役、下人。可是他的心里也纠结,皇家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是最清楚不过,如果说太子府里面,没有几个眼线、谍子,他敢把自己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可是查出来又怎么办?这个世界上最让他犯难的事,就是处理皇帝的家事,如果陛下铁了心要弄死哪一个,他保证毫不迟疑的下手处置,就怕这种不能致命的处置,那是很得罪人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也有亲族,一个不慎就可能遗祸家人。但他可不敢随意的做“高抬贵手”之举。 “哪里人士?” “小的是颍州人士,在府上待了六年了!” 负责审核的太监,偷眼看看洪喜,洪喜不露声色的垂了一下眼皮。 “带走!” 上来两个禁军,不由分说,拉着那个仆役就走,仆役吓得连连说道“大人、大人,小人什么也没有做啊!” 可是谁又在乎他的喊冤?颍州字样,就足够进入下一波审查了。 这时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在洪喜耳边低语几句。洪喜点了点头,站起身子,对负责核查的人说道“我出去一下,你好好盯着,漏了一个可疑之人,小心脑袋!” 几个太监连忙起身称是。 洪喜走出院子,就看见一个文官和一个武将。曹意和古大城。两个人率先对洪喜抱拳施礼,洪喜略微躬身回敬。 “二位大人,可是查到什么了?” 曹意和古大城,负责的是城内排查。曹意比古大城职位高的多,自然出面说话。 “回大总管,京都内已经完成了一轮排查!查到可疑之人,四百五十五人,不知道如何处置!” “嗯,只能劳烦曹正堂一一排查了!这个事可马虎不得啊!” “大总管放心便是!” 曹意话完,近身一小步,轻声道“有几个宫里的人,行为和出宫记录对不上,本官认为,应该和此事无关,已经押回宫门,劳大总管费心了!” 洪喜点点头,也低声道“谢曹大人了!” “这是本官应该做的!” “听说隔壁就是侯爷的府邸,侯爷新到京都,应该都是可信之人,杂家也就不去叨扰了!” 网太大、太密,而鱼又太多的结果,很可能把撒网者拉翻! 这件事上如果不管不顾的逮尽抓绝,必然会牵扯出太多人和事,到时候真的造成什么后果,首当其冲就得他们几个负责人承担!所以,该剥离剪断的还是要剥离剪断的。 曹意放了可能牵连到宫闱琐事之人,那么洪喜也就得给出一些面子,让曹意自己可以做些周全。很多地方,规矩比法规更重要。 入夜,一个人艰难洗完澡的张舟,在扈从帮助下敷好伤药,换好衣服走出屋子,就看见青娥已经在外面站着。 “你没有去洗……” 在青娥的眼神下,张舟果断住口,不过走近后,发现她青丝潮湿,就知道答案了。 “你怎么不用丫鬟服侍?” “丫鬟?我家里上上下下如果可以算作丫鬟的,也就老婆身边有几个!我用着不习惯!” 这个事,张舟没有觉得不妥,一个大老爷们,让几个小丫头围来转去很别扭,两位夫人不是没有安排的意思,被张舟拒绝了。很多贵人家必有的规矩,在张舟眼里屁都不是! “别告诉我,以后你的侯府就是现在这样,全是男人?” “那倒不会,起码洗衣服做饭的,要用上几个!估计过两天,河州就会来人了。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问问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 这时一个扈从把新的药贴拿来,青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药贴接了过来,替张舟粘上,鼻子还有些红肿! “没事,不用担心,明天就好利索了!”张舟一脸不以为意道。 “如果不是需要跟着你,而你的形象过于狼狈,我会感觉没面子,才懒得理你!”说话有些女子的小幽怨! 两个人突然都感觉有些不妥,忙转头不看对方。 …… “那个人什么时候审?” “哦,不着急,我已经安排了,估计明天就可以审了!” “有把握?” “我可是刑捕出身好吗?” “哪儿来的自信?” “就知道你不信,明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对了,我等会要见一个人,你……” “我困了,先去睡了!” 张舟伸出一个大拇指,给青娥一个赞许的眼神。 来人是一个“送夜宵”的伙计,张舟每晚都会给值夜的扈从订上一份吃食。 这次京都大查,有四个“影子”也落网了,老黄第一时间送来了情报。张舟并不担心,只需写张条子给曹意,相信问题并不难解决。 张舟把密码纸条给了伙计,才让他离开。无非是通知老黄,这段时间,“影子”一定要谨慎从事,别惹祸上身。 第二天一大早,张舟主动来找青娥。 “想不想看看本侯怎么样审问犯人?” “无非就是刑具加身那一套,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那么粗俗?走,让你看看本侯的手段!” 刘七多是外伤,医养两天已经好了不少。可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有让他睡过觉,好几面大铜镜,将火把的亮光翻倍的折照到他的脸上,还有人不时的拉扯他,避免他睡着,那种滋味“欲仙欲死”! 估计是听见有人进来,神智模糊的刘七眼睛被晃得无法睁开,潜意识的低声含糊不清道“大爷,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张舟笑了笑,看来效果不错。 “不知道就不知道,过几天就把你放了!” 刘七似乎没有听见,头一扭就要睡着了,被旁边一个扈从,一揪头发给弄醒了。 “刘七,你想不想回家?” “想……” “刘七,家里还有谁啊?” “没有人了……” 就这样张舟不咸不淡的问着,刘七一次又一次被拽醒。 最后张舟声音也越来越轻。 “你把消息传出去了吗?” “没有……” “王管事让你把消息传给谁!” “大余车行……” “给谁?” “吴掌柜……” 张舟给了扈从和青娥一个眼神后,突然大声斥问道“你们到底给谁办事!” 刘七吓得一惊,脱口而出“不知道!” 已经处于疲劳极限的刘七,感觉就像做了一个梦,自己说过什么都记不清了,被张舟一吓。多少恢复点神智,才看清张舟的脸,沉默片刻后声泪俱下。 “大爷,饶了我吧……” 青娥被张舟刚才突然的一嗓子也吓得心跳加速,走出屋子依然没有缓过来。手做捧心状,狠狠地挖了张舟一眼。张舟辩解道“我刚才给你使过眼色了啊!” “我哪里知道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怪我喽?” “那难道还怪我?” “好吧,对不起!” 青娥瞅了一眼,不理他,张舟有些尴尬道“那个大余车行,你知道吗?” “知道,放心吧,和公主府无关!”青娥对公主府的事自然知道不少。 “我打算去看看?” “你?伤还没有好利索?去大余车行能干什么?” “我又不是去抓人,只是去溜达溜达,大白天的,他们还能放狗咬我不成?再说,就我现在这个造型,谁能认出我来?” 青娥掩笑无言。最开始看见她时,她也笑靥如花,可是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而今天的笑,很明亮,很动人,很入心。 扈从们都被留在家里“修补鱼塘”,趁大雨来前,修好了可以蓄点水。张舟只带上青娥一个人,把自己装扮的很土豪,青娥则是女扮男装,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把容貌改变的很不起眼。 大出云寺时,张舟并未在意,现在留心之下,发觉青娥的易容术堪称神奇! 大余车行产业不大,更不起眼,主要就是承接一些近途车马租用的生意。像这样的车行,京都能找出几十家。做为以物流为主的商家,自然逃不过严密的排查,显然大余车行是过关了。也因为排查,限制了很多人出行,车行并没有多少生意。 有两个伙计正在门口清理一辆马车。 “喂,伙计,做生意不?” 两个伙计看见一个阔气,且有点“伤残”的客户打招呼,职业经验告诉自己,这种乡村土豪的银子最好赚,自然不会怠慢,其中一个连忙恭敬道“当然做生意!不知道客官要去哪儿?” “去趟临江县!” “临江县啊!能走是能走,但这两天查的严,出城可要费些时间,再说,客官,您看看这天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下雨,这租金可能要……” “咋滴?瞧不起人?大爷花不完的是银子!” “客官说笑了,有些事得提前说一声,免得到时候耽误了您的事,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哼,废话真多!给俺挑一辆最好的马车,快点!” “好咧,我们行的车架,在京都是出了名的舒适。” 伙计回头又对另外一个人道“你回去告诉二掌柜一声,就说我出车了!晚上就留在临江不回来了……” 话完开始套马备车,青娥则和张舟小声嘀咕着。 “为什么不让官方出面?” “万一他们要找的是宝藏呢?报了官,我岂不是一毛也得不到?” “你真的是舍不得钱财?” “嗯,舍不得!” 张舟现在必须义无反顾的为赵琪瑛站队、办事,情意上义不容辞,利益上更息息相关。有关赵琪瑛的安危,更是亲力亲为才放心。 “你真的要出城?” “如果不出城,堵在人家门口问东问西,必然会惹起对方的注意!怎么?害怕和我一起出城?” “呵呵,你赤手空拳的,还会有什么威胁不成?” “这次出行,本侯的安危全托付给女侠您了!务必要小心在意、加倍呵护,勿让帝国蒙受损失!” “滚!” …… 出城时果然封堵的厉害,拥挤不堪,大量的禁军在此排查。哪有敢硬闯的,不想坐牢就老老实实排队。 “我说伙计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老爷我都饿了!” “客官,这个我也没辙啊?” “唉,好吧,反正一时半会也动不了,你看看能不能卖点吃的!” 话完取出十两银子,递给坐在车厢外的伙计。 “剩余的都给你做跑腿钱!” 伙计眼睛放光,排队的郁闷一扫而空,应声而去。 “你怎么这样快就饿了?” “不是饿了,只是找个理由给他点甜头,不然怎么勾起他说话的欲望?” “你可真阴险!” “我想知道一个事!我在你眼里还有一点点优点吗?” “没有!” 说的斩钉截铁。那药贴都挡不住张舟的满脸尴尬。 这个伙计买回来一些热乎包子,两只烧鸡,还给张舟带了一壶酒。有了好处的“引诱”,话儿也真的多了起来。 “客官,您先将就一下,今天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是平时,我就拉着你去,不用下车,就可以自己点喜欢的吃食,很是方便!” 张舟立即想到一些事。 “还有这样的事?那还不把人家生意给搅和了?” “也不是谁家都可以的,是京都里的一些酒家饭庄,专门对我们车行才会开放这种待遇。” 第148章 四通客栈 “伙计,你驾车的手艺不错啊?” “那是,我十三岁就开始驾车了!” “你知道城门那里为什么盘查吗?” “不太清楚,但一定是出大事了,我们二掌柜都被衙门叫去问话了!” “为啥不叫你大掌柜去?” “大掌柜前天一大早就出城了!” 前天,时间对上了!应该是得知消息后离开了。 “出去干啥?” 因为聊的话题特别散乱,伙计并没有在意。 “说是家里有急事,要回去看看!” “你家掌柜不是京都人?” “不是,是苏州的!” “你们大掌柜贵姓?” …… 马车摇摇晃晃,难免会牵扯到伤口,引发阵阵疼痛。起初还觉得问题不大,能够忍住,随着车轮突然压上一块石头,造成剧烈的颠簸,张舟预防不及直接触动了伤口裂开,让张舟疼哼出声。 青娥瞬息犹豫后,坐到了他的旁边,扶住他的胳膊,尽可能减缓他身体上的一些晃动。而此时天色将黑,正好将要路过曾经让张舟无比纠结过的“四通”客栈。于是张舟又丢下十两银子,伙计自然欣喜的同意改变计划,临时在四通客栈住下。 因为京都大查,影响了很多人的行程。客栈也人满为患,两个人只要到了一个房间,毕竟有任务在身,青娥也没有过于计较,伙计则在马车里对付一宿。 伤口渗出大量鲜血,只得重新包扎,好在客栈有所需之物,解决了燃眉之急。 张舟两辈子接触的女人也不多,对这个时代有些男女之间的避讳、礼法,也了解不多,更是不甚在意。天热的时候在家里,袒胸露背的行为也很正常,所以没有觉得如何,可帮他换药的青娥,却有些不自然。 张舟的身材属实不错,不仅肌肉发达健美,还有几道虽不触目惊心,却被张舟自己视为“男人荣誉”的伤疤,很具美感,让青娥有些娇容发烫。好在包扎完毕,张舟还知道轻重的穿好衣服,没有让青娥继续难堪。 “伤口反复影响愈合,以后会很麻烦!” “应该没事,我倒是希望能再拖上一个月才恢复,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河州组织双会了,到时候带你见识一下河州双会是何等规模!” “河州双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现在非常确定,你就是个舍命不舍财的货!” “换做别人敢这样说,我一定会和他没完,你说就无所谓了!” “因为我人微言轻?” “那倒不是,而是因为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一无是处。已经被你打的满头是包,哪还在乎你再多补一拳!” …… “那个掌柜应该已经逃走了,我们还要去临江县吗?” “银子都花了,哪能不去?要不,你去把银子要回来?” “那还是去临江县吧!码头不是有你的产业吗?我也见识见识,你的财大气粗!” “嘿嘿!越财大气粗,越要懂得勤俭持家,以后你会明白的!” “你懂就行了……” …… “今晚……” “你睡吧!我下楼看看,上来时看到厅堂里有不少人,应该挺热闹的!” “那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骏马驿当差时,最喜欢做的就是,听那些山南海北的客旅聊天,能知道不少趣事!” “那我也去!” “你也去?知不知道熬夜对女人来说可不好,对肌肤保养伤害是极大的!” “呵呵,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谨慎,再说,在河州时,我不一样熬了好几个晚上?” “啊?还有这事?为什么啊?” 张舟当然不知道是自己的胡乱折腾所致。青娥恶狠狠的挖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张舟还纳闷?家里的床都是新式的,睡觉应该很舒服啊? 四通客栈的所在地,连村落都算不上,入夜便四下寂静。但客栈大厅里,聚满了天南海北的过客,各有说笑,很是热闹。 张舟很喜欢躲在这种环境里,听一些八卦,青娥则低调的坐在一边陪着。 出门在外,江湖豪客要比商旅高调的多。其中一桌有明显南疆口音的江湖人,尤为引人注目。 他们的兵器很特别,按张舟看来很像前世的苗刀,刀柄刀身都很长。因当下材质工艺所限,刀身过长,易变形、折损,又不方便携带、维护,所以极为少见。 他们喝的是河州烈,显然已经饮了不少,一个个表现的有些亢奋。 “想不到这次,会是二哥您亲自出马,看来以前的问题现在都不是问题了!哈哈哈!” “是啊!以前没有个有力度的人撑着,总受人欺负!现在有三哥出面,看他们还敢嘚瑟?接不接受他们的赔礼,还要看咱们二哥有没有那个心情呢!” 那个被大家吹捧的二哥,是位外表有些毛乎乎的大汉,显然想不到河州烈如此有劲,喝的有些脸红脖子粗,摇摇头道“这里毕竟是京都,说话什么的,都低调一点,我这次可没有心思搞什么动静!” 二哥话虽如此,但在酒力和吹捧下,眼神还是明显流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二哥,不是兄弟抱怨啊!您的性子就是太低调了,这个江湖就是这样,你不霸气,别人就看不起你!” “是啊!这些年咱们没少受那些北方佬的气!” 一句北方佬,惹来四周一片敌视目光,几个人浑然不惧,继续嚷嚷。 “二哥!您好不容易出山一次,借这个机会,你得让他们涨涨记性才行!不然他们都忘记麒麟门三个字了!” “麒麟门”三个字,让方才敌视的目光,瞬时溃散如无。张舟对麒麟门,绝对有印象,当初为了救唐雨儿,柳青山就干掉了麒麟门门下一个叫秦斑的家伙。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麒麟门地处南三州的七郎州,位置偏远,但可以评为武林七大宗门之一,必然有他上榜的理由。据说麒麟门也是在南三州,是唯一敢和兴隆会说道说道的势力了。 但麒麟门到底如何厉害,谁是代表人物,张舟还真的不清楚。 “你知道那只毛茸茸的猴子是谁吗?” 青娥听见张舟小声询问,几乎笑出声,强行忍住,低声说道“你可以自己去问问那只……那个人!” “我是有伤在身,不便出手,不然早就两个耳光赏给他了!不过,嘿嘿,他那把刀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真怂!” “我这才叫低调,懂不?是真正的男人才有的内敛和深沉!” “呵呵,你吹牛和撒谎的本事倒是可以并驾齐驱!这不要脸的境界绝对更胜一筹!” 张舟嘴一撇,白了青娥一眼。然后突然起身,青娥一惊,以为他受不了自己的“讥讽”,打算捍卫男子汉尊严,急忙拉他衣角,就听见张舟极有气势的一挥手,然后大跌眼镜的低声喊道“小二哥,给俺也来壶河州烈,要一壶,一坛可喝不了!” 声音不大,但周围几桌人还是听得见,方才强憋回去的尴尬情绪,通通化为鄙视,毫不遮掩的飘给了张舟。张舟丝毫不以为意,青娥恨不得钻桌子底下。 “看你这失望透顶的样子,真没出息!脸皮薄,还怎么行走江湖?” 青娥听见张舟这样说,恨不得在他身上再戳出几个洞,是你丢人现眼好不好?我是在替你害臊好不好? 刚想反驳他几句。就见外面又走进来几个人,为首一个锦衣大汉,后面背着一柄大刀,目测分量绝对不轻。张舟暗想,江湖上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玩这些“又大又长”的兵器了? 锦衣大汉,瞥了一圈后,中气十足的喊道“小二,来两间客房!” 四通客栈身后是什么背景,张舟自然知道。果然负责接待的小二不慌不忙,但还是很客气的应道“对不住啊!客官,已经客满了!” “哦?客满?难道那只猴子也占了房间不成?”那大汉直接指向麒麟门那桌人。 张舟眼睛一亮,找茬的来了。江湖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啊! 这赤裸裸的侮辱挑衅,麒麟门那些人岂能视而不见?叫老皮子的家伙第一个站起来。 “小二,客栈怎么可以放狗进门?”店家小二根本不会参与这种矛盾,早散躲到一边去了。 锦衣大汉,冷冷的看着老皮子,讥讽道“怎么?以为来了靠山就可以忘乎所以了?信不信自己会死的很难看!” 四周商旅路客再傻,也知道要发生什么,纷纷起身避开老远。毛茸茸的汉子看清来人,哈哈大笑。 “老子以为是谁呢?真是冤家路窄啊!想不到初到京都,就遇到你这条丧家犬!” 锦衣大汉,面色阴冷,丝毫不让。 “哼,好好在山里当只猴子得了,还敢跑来京都丢人现眼!” 因为张舟坐的地方最边缘,所以和青娥两个人并不需要起身躲避。青娥在张舟耳边轻声介绍道“这个锦衣者是万刀门的掌门汪全和!那个南方人应该是麒麟门的大堂主秦环。” “姓汪?汪汪叫的汪?” “你能不能认真点?” “好的好的,我感觉他们应该相互认识吧!” “汪全和以前也是混迹南方的,后来是被麒麟门撵出了南方。” “看来是新仇旧恨的老冤家了,怪不得彼此称呼起来这么自然,猴犬相争啊!看看,跟我出来没错吧?不然哪有这样的热闹看?” …… “秦老二,你以为这里还是南疆吗?” 秦环拿起立靠在桌边上的长刀,讥讽道“打狗在哪儿都一样!” “当初老子人单势孤,被你们这群猴子欺凌,今天定要你百倍偿还!” 话完大刀从背后卸下,在手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很是夺目。就在这时,小二喊了一句。 “俺家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打砸!英雄们要动武,还请去外面,也可以好好施展手段!” 青娥又轻声质疑道“这个万刀门,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汪全和也不曾有何盛名,怎么就敢叫板秦环?” “秦环很厉害?” “具体不清楚,但秦环是麒麟五子中,名声比较大的!使刀的名家当中,占有一席之地,应该不是浪得虚名!” 因为柳青山轻描淡写的收拾了秦斑,导致麒麟门在张舟的心目中形象大跌,虽然青娥如此说,他也没有觉得麒麟门的人会厉害到哪儿去。如果不是有伤在身,他很想找这货比划比划,说不定这家伙是块不错的垫脚石,自己也能在江湖上搏点声名! 短暂的冷场后,谁也没有说话,汪全和率先领人走了出去。随即飘进来一句。 “猴子,出来受死!” 秦环哼哼冷笑,提起长刀,走到门口,一跃而出,汪全和根本不等其落地,一刀卷带着寒光猛烈劈至,秦环丝毫不在意他的无礼,挥刀迎上…… 屋里的人们纷纷向门口附近挤靠,虽然看不清楚门外具体如何,但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却也精彩纷呈。 张舟个子并不算高,被人群挡住了视线,只好踩在凳子上观战。还没有看出端倪,就听见秦环怒喝道“无耻……”,话音未落,其整个人就从门口飞了进来,摔落到地上,吓得周围人纷纷躲避,而老皮子等人,齐齐围上秦环,探看伤势。 秦环胸襟破碎,嘴里也淌着血,显然受伤不轻。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帅气的持剑男子。 “呵呵,秦环!麒麟门!今天暂时留你一条性命,赶紧滚回去吧!” “你、你是谁?”老皮子有些愤怒,更多的是惊惧。 年轻人并没有搭话,而张舟心里替他回答了。 “武侠山年青一代,最具才华的弟子之一,柳枫摇!” 这也了然了为什么汪全和敢挑战秦环了,看来是有了充足的准备!不过,麒麟五子那么大的名声,被一个武林后辈给秒败,的确很丢人啊。 就见柳枫摇极为潇洒的把宝剑插回背后的剑鞘,朗声道“在下武侠山柳枫摇,只要我长剑在手,你们麒麟门就老老实实趴在南疆吧!莫大的江湖,容不得你们出来撒野!” 一番话语,博得满堂喝彩!张舟心里腻歪,暗骂柳枫摇装?分子,准备走下凳子,结果发现同样站在凳子上观望的青娥,正看向柳枫摇,有些出神。 在这一刻,一直自诩可以坐怀不乱,不会招惹情缘的张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他吃醋了。 “看够了大帅哥没有?” 青娥“哦”了一声,收回思绪,下了凳子,突然转头看看神情明显不高兴的张舟。 “你刚才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喜欢看就继续,我回屋了!” 话完转身就走。 回屋后,张舟神情淡漠的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根本不看青娥。青娥似乎不甘心,又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 “你必须说!” 面对青娥的没完没了,张舟睁开眼睛,没好气道“说就说!柳枫摇英俊潇洒,多看几眼也很正常!” “你、你吃醋了?”青娥极为认真的注视下,张舟脸一转,呵呵笑道“怎么可能?能不能不这样无聊?我会吃醋?我是谁?那个小子给我提鞋都不配,我会吃醋?真……” “你敢发誓吗?” “我凭什么发誓?” 张舟的神情虽然暴露了内心想法,但嘴上拒绝承认。心里盘算着,有机会非得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柳枫摇,以解心头之恨。这一刻,什么胸怀,什么大度,什么格局,都挡不住柳枫摇那张俊脸的可恶。 青娥突然一笑,笑如花开娇艳。 “你喜欢我?” “……” “不喜欢为什么吃醋?” “我说了没有!” …… “我当时在想,柳枫摇是武侠山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一直被重点培养,在和名剑谷的比试中,也出了不少风头!但还不至于就能如此轻松的打败了秦环,而且他来京都做什么呢?” 听见青娥的解释,张舟有些尴尬。 “那也不用盯着他看那么久吧!” “还不承认你在吃醋!” “我都说了没有!现在这种小白脸很多,专门欺骗那些无知的女子,我是怕你上当受骗!” “呵呵,我已经不是青涩无知的少女了,什么江湖经验没有?” 青娥说到此处,笑意渐敛,有些落寞。张舟猜想到她是因为什么而情绪低落,有了关玉娘和棠四娘的经历,他再不懂,就应该去跳河了,女人没有谁不在乎自己的年龄!不幽怨逝去的韶华! 瞬间思虑后,忙道“什么?能不能不在我面前装成熟啊!你的样子最多也就二十来岁,江湖经验不见得比少女强上多少?这个你根本骗不了我的!” “我现在又知道一件事了!” “什么事?” “骗女人的不一定都是小白脸!” “……” 女人明明知道男人鬼话连篇,可是,又有几个不喜欢,天天被在意的男人围着,一本正经的进行哄骗呢? 第149章 魏武夷 张舟猜想柳枫摇进京的理由,十有八九是替师父邵静来见太子的,这是应有之题,所以并不在意。 居于码头附近的大余车行分部,除了一个管账的也离开了,并无其它有价值的发现,但张舟推断,此前应该就是对方传递信息的一个窝点,现在也没有打草惊蛇的必要了。 京都码头的改造已基本完毕,规模、秩序、效率都不可同日而语,张舟做了一番巡视,还算满意。曲十三没在码头,张舟也就没有做太多惊扰。又重新雇佣了一架马车,返回京都。 结果刚到府门,扈从就报告说,琳琅公主赵琪璇来了,正在府里等他。 赵琪璇也是想打听一下具体情况,看见张舟的惨样,心里莫名的难受。 “怎么搞的?谁把你伤成这样?” “谢公主惦念,微臣并无大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受点伤也很正常。” 站在一旁的青娥,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明显有些心虚。赵琪璇并没有看见,但身后的叶白梅却瞧在眼里,她很了解弟子的脾气秉性,看出来张舟的伤,应该另有隐情。 “殿下,我带青娥出去说点事!” “去吧!” “慢着!” 赵琪璇和张舟闻言几乎同时说道。赵琪璇看看张舟,意有不解!就听张舟轻声道“叶姑姑啊!这里好歹也是我的侯府,青娥怎么说,也是我的扈从,这样叫来叫去,不太合适吧?” 三个女人都一愣,继而反应各不相同。赵琪璇不明所以,叶白梅眉头一皱,青娥头一低。 “张舟,你好像忘记了,青娥是我的人,并不是你的扈从!”赵琪璇有些不悦道。 “这个微臣知道,但她吃我的,用我的,一点事也不做,有点说不过去!殿下,您看我身边也没有一个像样的随从,做什么也不方便,于是我就把青娥聘用为扈从,我想殿下也不会反对吧!” 赵琪璇“哦”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青娥,聪慧如斯的她,立刻觉察到了青娥的不安,脸色一沉,语气顿时严厉起来。 “张舟,你对青娥做了什么?” 张舟连忙道“殿下千万可别误会!我有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啊!” “你当本宫是白痴吗!”赵琪璇一拍桌子,愤然起身。张舟犹豫一下,屈膝跪倒。 “殿下!其实微臣……” “其实什么?” “其实是微臣有些见不得光的小龌龊,不小心被青娥看见,微臣是怕她什么都说,唯恐丢了自己的面子,所以才……” 张舟不想把自己受伤是青娥所致的事说出去。他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认为青娥就是一名死士。想到当初青娥的决绝,张舟非常担心,赵琪璇会不会当场让青娥自尽。 赵琪璇对自己的招揽之意,极为明显。一个死士把自己想招揽的人物致伤,那绝对是乱主人谋划的大事。哪怕赵琪璇只是为了做出器重张舟的姿态,也必然会责罚青娥,不会一笑了之。 张舟有着和这个世界绝对不同的价值观,仆人的命就不是命?只要本心不坏,没有触犯他的底线,在他这里都会得到原谅。 在河州,府里的小树叶,几乎被他当成闺女一样宠着,无人不知!府里的那些孩子,哪个没有和张舟一起玩耍过?什么仆人的孩子、贫民的后代、可怜的孤儿,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包括府里砍柴的、挑水的、洗菜做饭的,哪一个仆人不是真心的嘘寒问暖、诚心维护?那个曾经偷东西被赶出张园的女仆,如今那份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劲头又从何来?还不都是张舟骨子里的维护之情所致! 因为张舟的影响,在河州,主人欺负家奴、仆人的事件都很少发生,虽然没有法制约束,但觉得那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 除去本能的维护之情外,张舟觉得男人的尊严,也绝对不是靠“冷漠无情”、“面子”而获得的,该站起来的时候能够站起来,该服软的时候能够低头服软,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自己对青娥还有着一份暧昧的情谊! 最主要的是,大形势下,他还不具备和赵琪璇“据理力争、拍案叫板”的资格。 可是青娥的想法却不一样,她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士,只不过是性格上有些不易近人而已。但骨子里已经养成了等级身份的认知。 她当然知道张舟在维护什么!跟随张舟的这段日子里,最初她也怀疑过,张舟是在收买自己。 别看日常说话,可以针锋相对,但就身份地位而言,自己在张舟面前什么都不是。河州呆的时间虽然短,但张舟府上那些人、那些事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自己因为误会两次伤及张舟,张舟又救了自己一命,还有昨晚张舟的吃醋…… 随着一件件事的发生,改变了她太多的理念和认知。今天张舟为了维护自己的这一跪,更让她最后的抵抗之力也没有了。 不等赵琪璇再问,青娥也跪了下来,俯身于地,语气哽咽道“师父、师妹,对不起!” 赵琪璇连忙扶起青娥道“师姐,到底出了什么事,说出来,如果这个王八蛋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青娥摇摇头,扭头看看叶白梅道“师父,弟子无用,实在无法胜任职责,请师父原谅!” 如果说张舟没有对青娥,使用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赵琪璇绝对不信!这才一个月时间,师姐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联想到那些可能性,心中大怒,朝着张舟就冲过去,把张舟吓了一跳,心里道你这是干嘛?想动手不成?再给我鼻子来一下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赵琪璇步步逼近,连忙起身后退。 “殿下,真的是误会,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啊?” 青娥则飞速过来,挡在张舟面前,拦住赵琪璇,哭道“师妹,的确不关他的事!” 赵琪璇这时也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两个人这分明是情侣之间的相互维护!感觉心都要裂开了,脸色冰冷之极,直盯着青娥的脸,声音颤抖道“师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什么都是我的错,和他无关!” “师姐,你、你……” “对不起,我会离开,永远不再出现!” 赵琪璇怒哼一声,强忍泪水,甩袖而去。叶白梅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轻声对青娥说了句“跟我走吧!” 青娥点点头,想回身看看张舟,却没敢,只留下张舟有些愕然,又有些复杂,更有些担心! …… 阴沉了好几天的乌云,终于挂不住脸色,大雨倾盆。 得知了详情的赵琪璇,一连摔光了桌子上的所有物件,才多少冷静了一些。 她很后悔,后悔让师姐陪着张舟了。张舟这个人其貌不扬,但所作所为太让人出乎意料,近距离接触过的女子,恐怕都难以避免的被其打动,自己不就是一个例子?她现在恨不得踢张舟下水的是自己,打伤鼻子的也是自己,而张舟更是为自己挡下的那一箭,是为了自己的周全而屈膝一跪…… 女人强烈的嫉妒之心,让她不想再看见跪在地上的青娥。 叶白梅心有纠结,却不知道如何去说。虽然青娥是自己的爱徒,可是赵琪璇却是大唐最名声显赫、最具权势的公主殿下。两者身份相差太大了。 “殿下,青娥有错,就让她离开公主府吧!” 赵琪璇没有言语,也不看青娥。青娥似乎想通了一切,如今已经到了梦醒了结的时候了。放下心结道“殿下,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辜负了你我之间曾有的情谊,我会离开,找个无人之处隐居起来,就此了却尘缘,不再出世!” 话完施了一礼,起身又朝叶白梅再次跪拜,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言不发,径自的叩拜三次,然后起身离开。 赵琪璇依旧一动不动,叶白梅则是一声长叹。 雨越下越大,路上根本看不到行人了。 青娥想不到,自己在公主府待了这么多年,会是这样的情形离开。她穿着一套普通的粗布衣装,没有太多行李,只有一个小背包,一把剑,刚要走出大门,被一个声音叫住。 青娥回头一看,正是府内教习童辛楚。两个人只算是点头之交,青娥并不知道童辛楚想干什么! 童辛楚让门房的人避开,然后递给青娥一个小包裹,还有一把伞。青娥没有接,而是皱眉盯着童辛楚。 童辛楚笑了笑道“不要误会,刚才我就在门外,你的事我也听到了一些,侯爷对我有些恩情,我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这些银子你带上,或许有些用处!” “他的恩情,你找他还就是了,我不需要,谢谢!” 话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滂沱大雨之中。 她从心动那一刻起就清楚,自己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她并不强求什么。可是当他那一跪,说出那些烂到家的理由时,就彻底把她最后的防线给击碎了! 她从来不相信男人,可是这个男人一开始明明不喜欢自己,却一再原谅了自己的行为;明明不喜欢自己,却替自己挡下那一箭、为自己而吃醋、为自己而下跪。做为女人,足够了。 她的个性和身份,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资格去抢夺那个男人!其实离开也好,不然以后,再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自己还会淡定吗?当初听见他搂着老婆鬼哭狼嚎,她只觉得讨厌;当看见他被棠四娘破了相,还有一丝快感;赵琪璇答应自己,不会让他有返回河州的机会,心里是得意、欣喜…… 可当这几天发生的种种,让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接受不了那一切了,不是怕扰了耳根清净,而是心理上的不能接受。 一年时间,如今只过了一个月,再也不用相见,挺好。 雨水浇湿了全身,也浑然不觉。就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明白自己的情意呢?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那个人已经为自己这般付出,已经足够了,怎么还能奢求,他会傻到为自己而彻底得罪大唐的公主殿下呢?天下不会有那样的傻瓜! 然而,她却看见了那个站在雨中的傻瓜。 张舟有些愁眉苦脸,他两世为人,自然猜到了青娥在维护自己时,表现出来的情愫是什么。 他有些后悔,自己如果不那么嘚瑟,可能就不会害了青娥。他的本心不想去招惹任何女人!多情就是无情,滥情则是寡情!扪心自问,自己还真的做不到游戏感情!而且过多的在男女之情上纠葛,会让他感觉身心疲惫。 喜欢是一码事,男人喜欢女人,天经地义,但并不代表非要去招惹!可是自己就是清白无辜的吗?原谅她的过失、救对方,还算是出自他的本能反应,可是吃柳枫摇的醋,向赵琪璇下跪服软的举动,就不是“自私自利、心存不轨”吗? 还是老师和老道看得明白,自己不知不觉中就会惹出情债,继而把自己锁困其中,脱身不能! 装着不知道?两世为人的他,觉得还真的没有必要那样可怜可耻的活着。 他想到公主府要人,可是考虑到后果,让他脚步踌躇!等着大雨下起,他也没有躲避,就直挺挺地站在雨中反思自己,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公主府去。 结果,没有等太久,她就出现了,完好无损的出现了。张舟很激动,几步跑了过去。 “喂,女侠,听说你失业了,有没有兴趣找份新工作!” “……” “女侠,待遇很好的!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 “……” 青娥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走近那个站在雨中狼狈不堪的家伙。直到看清他的眼睛,才道“你是可怜我吗?” 张舟扯下鼻子上的药贴,可怜兮兮道“好像,我现在的德行要比你可怜的多!” “你不怕得罪公主吗?” “怕,不怕早他?的冲进去了!” 青娥被他这种能装不装、该帅不帅的坦诚,弄得很无语。 “那你还来?” “我更怕你走了,就没有人赔我医药费!” “回去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会再跟着你了。” “天下这么大,你能去哪儿?” “不要你管!” “你去哪儿,也走不出我的心里!”张舟鼓足勇气厚颜无耻道。 “你就是一个骗子!” “是,的确,所以你更得留下,防止我去骗更多的人!” “你知不知道?收留我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知道,但人活着不就是要解决麻烦的吗?” “你究竟想怎么样?是在逼我吗?” “不想怎么样,你先跟我回去再说!” “我不能去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脑子笨,也不想明白那么多。” 雨水混淆了青娥的眼泪。 张舟突然道“其实,我有一把伞,要不要一起打?” “不用!” “那好吧!医官说我的伤口,沾太多雨水,会感染的!” “你不要命了?” …… 张舟用无伤的右手擎着伞,给青娥撑着。百般无奈下,青娥只好靠得更近一点,以便雨伞可以遮住两个人的身躯。 “青娥……” “我不想再叫这个名字了!” “那怎么称呼啊?” “我姓魏,本名武夷!” “吾姨?我姨?这个名字起的真占便宜!” “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别说叫姨了,你喜欢叫干妈都成!” “我真的那么老吗?” “当然不是,是人小辈分大!” …… “我不会留在侯府的!” “为什么?怕我对付不了公主?没事的,放心吧!” “我、我不喜欢你再为了我,而给别人下跪!” “为这个啊!嘿嘿,没事,多跪两次又不疼!” 一直快他一个身位的魏武夷,猛然回头道“那也不行!” 张舟看着她湿润发红的眼睛,胸脯一挺,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已经有了妥善的办法,保准可以解决问题!你就别让我着急上火、担惊受怕了,好不好?对了,我有个事想问你!” “关于别人的,我无可奉告!” 张舟知道她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谁。 “我有那么闲吗?我想问,我已经有好几个老婆了,你是知道的,会不会很委屈?” 面对张舟的直言不讳,魏武夷明显身体一抖。 “你有没有老婆,关我何事?” “我觉得多少应该有点关系吧!” “我会离开的。” 魏武夷再次老话重提,态度斩钉截铁。张舟唉声叹息道“你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我怎么欺负你了?” “我一只手擎着伞,一支胳膊不能动,哪有机会出手挽留你啊!” 魏武夷一把抢过他的伞,嗔道“这样不算欺负了吧!” 张舟死皮赖脸的一把抓住她另一只拎着剑的手,贱兮兮的笑道“这样好了,你就走不了了!” 第150章 袁尚 虽然张舟表现的信心满满,但听说琳琅公主要召见,脑袋还是大了好几圈。 不出所料,张舟跪拜后就没有了起身的待遇,索性也不言语,低头盯着地面,感觉总比看着赵琪璇那冰冷的目光要好得多。进了院子之后,就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叶白梅也没有现身,更让他心生忐忑。 “你把青娥留在侯府了?” “青娥?哦,殿下说的是武夷姑娘吧!是的,侯府现在人手不足,微臣看她有几分本事,就留了下来。” “张舟,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本宫不能把你怎么样?” “殿下何出此言?微臣在您的面前不过就是一只蝼蚁,哪敢有那种大不敬的想法啊!” “你少给我装糊涂,本宫眼里揉不得沙子!青娥必须离开京都!” “恕微臣冒昧,我觉得为了一个魏武夷,实在不值得殿下如此恼怒,甚至影响了咱们君臣间的情谊!” 赵琪璇闻听更是心头火起。 “谁和你有情谊?你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 张舟有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闻听这撕破脸的训斥,心里有些不满,又不能发作,干脆不再言语。 “张舟,你以为有太子撑腰,本宫就收拾不了你吗?信不信我会让你和富贵堂一个下场!” 张舟和木头似得,毫无反应。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今天本宫就告诉你,如果三日内,你还把青娥留在身边,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张舟缓缓抬起头,看着赵琪璇,见她气极浑身发抖的模样,心中的怒意,也在反复纠结中,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 “殿下,微臣就是一个俗人,一直小心翼翼的做事,不敢轻易的得罪谁!不管殿下安排微臣做什么事,臣都会尽心尽力。但有些事微臣的确是做不到!如果殿下心里恼恨微臣,您想骂就骂,爱打就打,甚至剥掉臣的所有官职爵位,从此不让我再出现碍你的眼,臣都不会有一点怨言,但错只在臣一人,和其他人无关,只求殿下不要牵连无辜。” “你是在威胁本宫吗?” “臣不敢!臣说得是真实想法,我今年二十一岁,经历浅薄、能力有限,却要承担太多的事,已经把我压得喘不过气了!臣不想做个滥情之人,可是偏偏难逃注定,既然发生了,臣就不会始乱终弃!殿下要毁了九州商业,这关系到十数万人的生计,臣实在不忍心让他们陪着我遭受拖累,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给殿下消气!” “如果本宫不接受呢?” “殿下如何才能接受?” “那你就出家当和尚好了!你敢吗?如果你敢,我就原谅你!” 张舟看着赵琪璇,知道她不是开玩笑,有些哀求之意道“殿下,何必呢?” 真的出家,可不是剃个头那么简单,但是要入档的。一旦违反了清规戒律,不但要被佛门清理,而且就凭对佛祖不敬、玷污佛门这一条,就会被天下的老百姓所唾弃! 如今,他已不算无名之辈,会被很多人盯着,就算两世为人,他也不敢触这种众怒。这个坑他不能跳,里面不是污泥浊水,而是滚烫岩浆! 这件事让赵琪璇感觉到,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让魏武夷走,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宽容了,毕竟姐妹情谊还有,姑姑的面子还要顾着。 你张舟有本事,偷偷把人找回河州做小妾、当丫鬟,自己也就装作看不见的忍了!可是你却冒着大雨亲自把人接回了侯府!你当我赵琪璇就不要面子吗?当我的心意不值钱吗?不对,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尊严问题!全天下人会怎么看我这个大唐公主?尽管全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内心情意,但这个问题上升的高度是不可以折扣的! “何必?张舟!张舟!你!” 越想越发狂的赵琪璇,抄起一个茶杯就丢了过去,正砸在张舟的脑袋上。茶杯粉碎,血也流了下来。张舟本可以躲开,但却咬牙控制住身体,没有做出闪避动作! 忍着疼痛,心里发狠道“打吧!打不死老子就成!他?的,穿越到这个份儿上,真的让人笑掉大牙了!” “你滚!给本宫滚!永远不要再让本宫看见你!” 事到如今,张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希望,自己挨的这一下可以让对方消减一下怒气吧! 施个礼后,起身往外就走,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听见了桌子掀翻,茶杯摔落满地的声音,还有赵琪璇的哭泣。 张舟也不回头,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承受着身后赵琪璇那惊心动魄、歇斯底里的宣泄!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管不顾的走出屋子,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可是不走,又能怎么样?尽管他已经多多少少猜出,身后女子对自己的情愫,可她的身份太不同了,想起旁观者的说辞,不由喟然长叹张舟,就你这德行,难道也称得上祸水吗? 洪喜没有抬头,只静静地促立在龙书案旁,听着皇帝翻动名册的声音。他不需要观察赵乾元的脸色,单从皇帝翻书的声音,就可以把赵乾元的喜怒,揣摩个八九不离十。 “这些人都确实了?” 洪喜轻声道“启禀陛下。这些人确认都是有重大嫌疑的!” “具体背景都差清楚了吗?” “要想查清楚,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好好查一查,矫枉勿纵!” “是,陛下!” “官员呢?” 洪喜可不敢说,奏报上都有,陛下你自己看吧!记忆力超群的他,如数家珍般,报出一大串官员的职位和名字。 “……文部右侍田均启!” 这时,赵乾元插问了一句。 “哦?他在名单上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作证,田均启在婚宴时,曾和那个管事有过接触?” “接触?” “是的,有过一番交谈!” “可曾问过他本人,都说了什么?” “问过,他说是腹痛,询问过管事解手的地方!” “可信吗?” “老奴不敢妄测!” 不敢妄测,但名单中却有他,就说明他还是被怀疑的对象! “他是袁宰的学生吧?” 赵乾元放下手里的名册,沉思一会儿道“现在袁尚的身体如何?” “恐怕挺不了几天了!” “你去安排一下,朕要去袁府一趟!” “老奴这就去准备!” 袁尚可以说是大唐官场上的一个奇迹,寒士出身,大考夺得探花,后自荐,进入当时还是王爷身份的赵乾元府上任教习,凭借出色的能力,帮助赵乾元在不利的局面下登上皇位,后担任宰相十三年,大权独揽了近十年,为大唐的稳定和繁荣,立下了汗马功劳。 三年前突然得了重疾,基本上都是在家中静养。三次请辞不准,以病身继续留任大宰相之职。 大雨后,空气很清新,已经卧床不起的袁尚,让家人把自己抬到后花园,说好久没有看见莲花了。 袁尚的府邸并不大,也不算奢华,唯有后花园的一处荷塘,有些韵味,这还是建府时,袁尚亲手栽植的。他的老家在应州,回忆最多的就是,少年时的玩伴嬉戏和采莲挖藕。 袁尚有三个儿子,几乎都称不上大才,二儿子、小儿子都让他远远的送到了外地,当个撑不到、饿不死的小官,长子袁溪则留在身边服侍自己。 另外他的两名学生,文部的司教郎肖子易,和户部屯田郎陈亮,这段时间也几乎天天都待在府上陪护着。 肖子易三十多岁,已经成家立业,娶了一位知书达理的妻子,陈亮二十五,还是光棍一个。 “爹,这儿湿气大,咱们回屋吧!”长子袁溪低声劝慰道。 见袁尚摇了摇头,也就不再多说。袁尚微微抬手指了指肖、陈二人。二人会意,连忙靠近。 “老师,有什么吩咐?” 袁尚眼神中透出几分和蔼,无力的说道“相信老师,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好!” 两个人点点头,明白老师的意思。袁尚有意压制二人的做法,也曾让二人有过不小的情绪,但至于原因,袁尚从未提及。直到一个月前,老师才对他们说及缘由。 袁尚当时说得大概意思就是他袁尚可以做到大宰相的位置,靠的不仅仅是能力,最重要的而是机缘,因为他选对了人,赶上了机会。他之所以强势,是因为他退不得,只要他退一步,势必就会遭到那些豪门大族、朝堂势力得寸进尺的挤压,而陛下的很多政策就会无法推行。不是他多霸道,多厉害,实则是陛下需要他这样一个人,为陛下分担那些利益集团的冲击;需要他这样一个人出面,为陛下削弱世族大家对皇权的影响。这些年,他得罪了太多的人,死后,对方一定会对他进行报复,必然会牵连自己的学生,肖、陈二人有才华,却没有机缘,注定成为不了第二个他,没有强大的背景支撑,根本无法抵抗那些势力的冲击和碾压。 做为帝王,考虑大局和利益,往往要重过道义!肖、陈两个人正气过盛,风骨过刚,位置越高、抗争越激烈,结果就会越惨!而且,肖、陈二人的身上,袁尚的烙印太深,也没有势力会信任并接纳他们,因为他们从骨子里不允许再有第二个袁尚出现,甚至连那种可能性都要抹杀掉! 两个人知道了真相,也明白了老师的无奈和用心良苦。并从老师的话语中,得到另外一些信息陛下这些年也在物色可以接替袁尚的人,可是并没有找到。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到袁尚那种程度!另一个,因为诸多势力的联合挤压,寒门出身的官员,越来越难以进入朝堂权利中心,这也是袁尚权利极大,但自己的学生能居于高位者,却寥寥无几的原因。 经过十多年潜移默化的改变,世族的权势已经越来越多的被集中到几个皇子的身上。皇权集中的局势已经基本形成,所以皇帝虽然遗憾这个助力的缺失,但总体上已经掌握了大局,把各大势力牢牢压制在皇权之下!也就是说,袁尚已经基本完成了皇帝交于他的“任务”,到了“卸磨”的时候了。 掌管天下权柄的朝堂,就是各大势力之间斗争的战场!各个派系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试图去左右国家的走向,无数读着圣人经集的人,最终在利益博弈中,忘记了初心。 而皇家则在利用、平衡、打压他们的过程中,不断巩固加强着自己的权力,使自己真正成为国家的主人。天下大势无非就是权谋之争的结果! “老师,我们现在什么都明白了,不会怪老师的!” “我时间不多了!” 两个人虽然都知道老师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老师亲口说出,再想起过往幕幕,皆是心酸情楚,泪如雨下。 袁尚摇摇头,示意二人不要哭,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大儿子袁溪。 袁溪已经近五十岁了,此时也泪眼婆娑。走近父亲点点头道“爹,放心吧!事我都记得,忘不了!” 袁尚才放心的点点头,又断断续续道“我走后,该如何做,你们问袁溪即可!切记,不管朝堂上出现什么风波,你们都不要站出来说话,要学会隐忍!” 两个人虽然答应,而袁尚似乎还不放心。 “你们答应我!” “老师,我们答应,一定不会忤逆老师的决定!” 袁尚这才放心,也似乎累了,闭目不语。这时候有管家跑来通报,皇帝陛下进府了…… 大武十六年八月十三日,袁尚见过陛下最后一面后,在京都自己的府邸病逝。一代文官传奇,到此结束。 裴元昭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后,退下了所有人,独自来到书房,在一个角落里取出一个破旧的箱子,里面是一副锈迹斑斑的甲胄,几乎和一堆烂铁差不多。裴元昭轻轻的把甲胄拿出来,在书桌上展开。然后在内衬里摸索半天,取出了一封信。 信封无字,不知道翻折过多少回,有些破烂,大柱国双手有些颤抖的把信封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缓缓展开,纸张陈旧,但字迹清晰,大柱国可以把上面的字,倒背如流,可仍然一个字一个字对照着默声朗读。 脑海里则浮现着两个青年人的样子。 …… “袁哥,我现在已经是校尉了!是不是很了不起?” “看你嘚瑟的样子,后背的刀伤不疼了是不是?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参加京考了!到时候,你我兄弟还要一起混出个模样来!你可得给我好好的!” “那你得快点,我就要调去边军了!那里立功的机会可多,你别慢吞吞的追不上我!” …… “袁哥,你真的要去王府当教习?” “人生都是在赌,我有预感,我会赢!” …… “为什么?为什么咱俩要装着不认识?” “元昭,咱俩只是表面装着不认识!如果你想出人头地的话,就相信我!” …… “我会帮你当上大柱国,但从此你我只能老死不相往来,明白吗?” “我不明白!难道将相和不好吗?” “不但不好,而且极度危险!只有你当上大柱国,保证军队的稳定,我才能有机会施展抱负,明白吗?一旦我们的关系暴露,恐怕陛下就无法安心,那样我的努力必然会前功尽弃,元昭,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 信,是两个人十年前的一次通信,也是最后一封信。 元昭,吾弟,兄想你……! 裴元昭已经看不清字迹了,老泪纵横,依然默默念着。 怨不得谁,都是命数!裴元昭是孤儿,被好心的袁尚父母收养,后来选择了从军……直到最后,两个人都位居一品、权倾天下,可是朝堂之上,却冷漠如冰火,时不时给对方拆一下台。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将相不和。 平王良州案,袁尚拖着病躯,还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其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越这样,皇帝越不会疑心自己,而是会疑心袁尚的用意。袁尚是在用最后的机会来保护自己。 裴元昭感觉自己真的很可怜、很可悲! “袁哥、您一路保重啊……” 裴元昭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151章 人生如戏 全凭演技 张舟缓慢转回身,看着失态的赵琪璇,脑子里反复锤实那句话我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这时候要脸干什么? 赵琪璇看到张舟回身,愤怒道“我说了,不想再看见你!马上给我滚,信不信我现在就……” 却见张舟没有了以往的恭敬、谦卑,神态认真而专注,只是从额头淌下的鲜血让他面目有些渗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你、你想干什么?”赵琪璇慌张的问道! 张舟走到伸手可以触到她的距离才停下,毫不避讳的看着赵琪璇的眼睛,沉声道“看着我!” 赵琪璇也被激发出一丝倔强,本来有些游离躲闪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与张舟对视。 “张舟,你以为本宫会怕你吗?”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不用赵琪璇回答,张舟已经替她说道“你是大唐最具权势的女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琳琅公主殿下!可是我呢?我只是一个出身河州的贫贱子弟!你觉得这般配吗?” 赵琪璇想说话,却没有说出来!紧咬嘴唇,依旧死死盯着张舟! “我已经有了两个妻子,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我不在乎年龄的差距,可是天下人呢?他们会不会在乎?” “如果我敢有非分之想,你觉得陛下会饶过我吗?” …… 面对张舟的接连质问,赵琪璇一言不发,只是倔强的盯着张舟,已经干涸的眼眶,再次泪水盈盈! 张舟继续道“我不是傻子,可是我更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没有开疆三千里的本事,没有可以开宗门的武艺,更没有惊艳天下的文采!你让我哪来的勇气去相信这种感觉是真的?又怎么敢去接受它!” “可是你得了瑛州,你创建了歌舞团,你改变了整个河州,你救下过那么多人!”赵琪璇再也控制不住,颤声说道。 “就算我做过再多,再胆大妄为,可是我敢藐视皇家威严吗?”张舟此时也越来越激动,眼眶也红了! “那是要无数人头落地的,我张舟也怕死,怕流言蜚语,怕我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水东流了,明白吗?” “可是,你为了她,怎么就敢……”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危险,我一样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你!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孤零零的承受伤害!但那绝对不是因为你的公主身份!” “那因为什么?”赵琪璇不甘心。 “因为我只在乎我喜欢的女人!” 赵琪璇芳心抖颤!狠狠给了张舟一拳,正好击中张舟肩膀的伤口,张舟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倒霉的伤口再次裂开。看到张舟强忍疼痛,肩头渗出血迹的模样,赵琪璇的手擎在半空中,想碰又不敢碰,不敢又想帮他抚慰伤口,不知是急,还是懊恼,彻底丢掉矜持,委屈、无助的哭了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 张舟无心探看伤势,一把抓住赵琪璇的手,没有责怪之意,而是忍疼说道“可是你又知道吗?我再喜欢也不敢说,更不能说出来!” “为什么不能!”赵琪璇也不挣扎,内心的愤怒、不甘、委屈,这一刻倾泻而出。 “你知道这些年我多辛苦吗?我虽然是公主,可也是一个女人啊!有那么多事需要我自己苦苦撑着!去经历那些勾心斗角!权衡利弊!知道吗?我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人动了真心,可你偏偏要狠心辜负我!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我不想活的如笑傲江湖那般潇洒吗?不想尽情尽兴、敢爱敢恨吗?我就舍得你伤心吗?”张舟也语气哀伤! “你就是舍得,不然你不会那样做!你知不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是那么的在意,甚至一个纸条信息,我都舍不得毁掉!你知道为了你,我哭过多少次吗?” 张舟狠下心,突然单臂把赵琪璇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为我流的眼泪,我用我的血来还!你对我的恨,我用命来还!” 话完推开赵琪璇,大步走向门口。赵琪璇片刻失神,看着张舟决绝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张舟,你给我站住,你想干什么?” 就见张舟在门口停住脚步,面朝门外跪下,从怀里抽出自己的短匕,对准自己的胸前。赵琪璇大惊失色,冲了过去! “你站住!” 这次是张舟喝住了即将靠近的赵琪璇。 就见张舟闭眼仰面说道“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是我张舟没有珍惜,等到此刻失去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公主,来世再见!” 话完举短匕便刺! “不要!”赵琪璇几乎疯了一般从张舟身后扑上来,想阻止他,而张舟为了效果逼真,短匕着实发了力,加上赵琪璇从后面猛力一拥,两下迎合,结果造成了张舟自己躲闪不及,一刀刺入胸脯半寸有余! 赵琪璇这才想起来,转到前面夺去他的短匕,远远丢到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双手不停的给他按压伤口。 “张舟,别吓我,我相信你了!你可不能死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张舟深呼吸几下,感觉心脏跳动还那么有力,眼泪流下、心里不停念叨谢谢星爷救我! 劫后余生的他,再次单臂搂住赵琪璇,哭泣哀求道“以后我们不要再这样相互伤害了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你千万别死啊!” …… 张舟来时,叶白梅就把周围的人清理一空,什么情感纠葛,爱情恩怨,被外人知道,都会是大大的皇家丑闻!所以赵琪璇的呼喊声,只喊来了叶白梅一个人!而叶白梅看着眼前拥在一起,失声痛哭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血气翻涌。 她没有听墙根的习惯,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如果此刻的赵琪璇,表现出一丝的挣扎反抗,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张舟当场击杀! 赵琪璇回头看看叶白梅,连忙脱开张舟的怀抱,急切喊道“姑姑,快来救救他!” 两个人分开,叶白梅才得以看见张舟全貌,从上到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刚才的怨恨顿减,立马上前查看! 额头还好,肩膀旧伤裂开有些麻烦,胸口的大片血污,也不知道伤势到底有多重,而张舟还晃着苍白的脸,很“绅士”的摇头说没事! 叶白梅心里道,殿下出手也太狠了吧! 张舟很庆幸,自己如果刚才选择了抹脖子的动作,恐怕现在的结果,基本就是等着收尸了。富贵险中求,他赌对了,但也属实是被逼无奈所致。 他并不是单纯为了欺骗赵琪璇,只能说这个世界的女子,在情感上比前世女人单纯的多。才会让自己这个其貌不扬的货色,屡屡中奖! 值得高兴吗?被人喜欢不应该是坏事!值得庆幸吗?张舟的答案是否定的,当赵琪璇撕心裂肺的时候,他同样心疼不已! 不能说大彻大悟,看破红尘,但张舟也就此铁了心的要远离女人,再这样折腾几次,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了。 心不动,则不痛!不沾染,就是最好的办法!他有心软的毛病,根本看不得女人因自己而伤心。那就不接触,免得自己的世界里再有这份伤心吧! 放下即是自在。现在很多事,他已经无法放下,而他的性格也注定了,在很多事上无法自在!不死何以重生?那一刻他读到了赵琪璇的心死,也看到了赵琪璇情感的重生…… 张舟在被包扎处置伤口时,静心思索,不知不觉进入一种玄妙状态…… “姑姑,他没事吧?” 叶白梅摇摇头,拉着赵琪璇,走出一段距离后,才轻声道“他现在应该是进入一种冥想状态,不要去打扰他,他的伤势都没有大碍,殿下放心就是了!” 赵琪璇这才放下心,眼神依然盯着张舟,不肯移开。叶白梅望着脸上泪迹斑斑,还沾有血污的赵琪璇,哪有一点以往的风姿神采。 “琪璇,告诉姑姑,以后你怎么打算!” 不称殿下,而是最亲昵的称呼。 赵琪璇一愣,脸一红,又一黯,摇了摇头。 “姑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唉,你总是羡慕姑姑我,有一份感情可以牵挂,现在知道情为何物了吧!滋味好受吗?” 赵琪璇咬着嘴唇,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扑到叶白梅怀里,轻轻抽泣。 “如何去做,让张舟去想吧!好吗?他鬼点子多,或许有好办法!” 赵琪璇默默点点头,许久才在叶白梅怀里抬起头,怯生生的又有几分委屈地问道“万一他也没有办法呢?” “那就逼着他去扩疆三千里,去开宗门!想不出办法,就绝不轻饶他!” 赵琪璇可能想到张舟满脸无奈时的有趣样子,羞羞一笑,再次伏在叶白梅的怀里。而叶白梅心里却无比伤感。 想办法!又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如果情起错了地方,那么结果注定就是死局!那个人的境界甚至高过自己的师兄,到头来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处置和自己的感情! 你不能娶我,就永不入宗师之名,说得如此大气磅礴,但对我而言,又有何用? 张舟醒来,已经半夜!没有看见赵琪璇和叶白梅,只看到桌面上的一张字条何去何从,君心而定! 张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离开公主府,回到了自己的侯府! 魏武夷就在府门外等着,看到张舟一身血污,全身包扎的样子,再也不做矜持,冲出来一把搂住张舟,失声痛哭。她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知道张舟如此伤痕累累,一定是因为自己所致! 结果一撞之下,又触及了张舟胸前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魏武夷才发现他胸前也受了伤,又心疼又担心又歉意,让张舟不得不好生安慰。 男女之情,或许就是这样吧,一旦动心,就不知道何处会伤?何时会痛?而赵琪璇的“何去何从”,更让张舟的内心,愁生千千结,无计以为解! 他莫名想到前世一句话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赵琪瑛也让张舟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被张舟编个理由支吾过去。 “袁尚死了?” 张舟和袁尚没有什么接触,很多事都是听说。但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有些唏嘘、遗憾!因为据他了解,袁尚绝对属于实干型人才。 “袁宰虽然近几年一直重病,但得知了消息,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赵琪瑛也唏嘘道。 “生老病死,无法避免的事!听说他家资不富,长子袁溪也没有官身功名,我是不是应该帮助一下。” 赵琪瑛却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帮可以,现在还不是时候!谥号还没有定,再看看吧!” “谥号?” “国家一品重臣,正常死后都会赐封谥号,也算是一种认可和殊荣!” “那和我帮不帮他的家人,有什么关系吗?” 赵琪瑛看看这个“政治白痴”,笑道“关系大了!文武谥号各有九字,说了你也记不住,但其中有好坏之分!也就是定性这个人是忠臣,还是奸臣!一旦是恶谥,你帮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袁宰,应该不会有什么恶谥吧?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枉法恶名啊?” “没有听说,不代表不会有,确实没有,不代表不可以捏造!袁宰这些年压制的人太多,而他身后又没有什么大势力,如今他死了,那些人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机会!而且人死后,很多事情便死无对证,更便于捏造!” 张舟有些懂了,眉头紧锁! “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赵琪瑛没有说话,想了想道“我来就是告诉你,拜祭一下可以,别的事,千万不要参与!有些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明白的!” 张舟知道赵琪瑛有难言之处,也就没有多问。政治的确不是热血冲动的人,可以玩的!政治上很忌讳主观上去直接判断对错,而忽略了时局现状的需要。 赵琪瑛转了话题。 “我府里已经查出来一些眼线,但应该和刺杀的案子无关,不知道你这儿可有什么进展?” 第152章 朝朝暮暮是何时? “我只查到一个车行的掌柜跟此事有关,人已经逃了!别的没有太大进展!那个院角都被我挖成池塘了,也没有什么发现!” “要不要我帮忙?” “暂时不用。他只要活着,就逃不掉的,那个人是苏州人氏,我在苏州那边发展的不错,应该可以应付!” “我舅舅的意思是,这件事可以震慑,但不要深挖,如果现在和对方撕破脸的进行台面上对垒,我们不见得有好处!” 张舟承认陆枫桥的建议,是当前最为稳妥、理智的解决方式,但还是吐槽道“嗯,陆大人的考虑还是周全的!不过官场上这种来来往往,不疼不痒的斗争,真的让人很憋屈!” 赵琪瑛想到了张舟的几次出手,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这是多少年来积累下来的斗争经验,也是默认的官场规矩!如果都像你那样直截了当,估计满朝文武都要辞官不干了,毕竟没有几个人是干净无暇的!到时候非天下大乱不可!父皇当初让你离开朝堂,不仅是为了保护你,也是在保护整个朝堂的平和,先不管谁的对错,你的做法都可能成为害群之马!” 张舟到没有觉得怎么不好,反而有些小得意。 “嘿嘿,我就这个脾气,咋整?以后你给我升官的时候,千万想着,别让我当那种需要站在朝堂上的官!” 赵琪瑛则故作老成道“你想的美,你今年才二十一岁,还少不更事,做些错事还是值得原谅的,等到了三十一岁,或许就磨砺出来了!所以不但不能放养,还得早点圈起来栽培才是!” 惹来张舟一个白眼。 “你这想法让兄弟很寒心啊!” …… “武侠山来人了,是邵静的爱徒柳枫摇,我打算明晚见一见,你也一起吧!” “我还是不露面了。” “为什么?武侠山的利益还是你努力争取来的,难道有什么不方便?” “我和那个柳枫摇有点小过节,我怕到时候忍不住收拾他!” “哈哈哈,那有何不可?只要你高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可是有大局观的人!” “拉倒吧,说你睚眦必报还差不多!” “瞧你说的!现在武侠山的事,还需要细心运作,暂时放下点小恩怨,还是很有必要的!再说,我现在这个形象,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 “嗯嗯,好吧,随你就是了!只是武侠山那边,我应该怎么安排?” “邵静此人,还是有些能力的,想必他现在也很清楚谷玄机对他的不满,所以压力一定很大,极希望得到你的帮衬!给他一点甜头和动力即可,他发展太快,三方失衡,谷玄机会不高兴的!” “我会按你的意思安排!小舟,以后江湖就交给你帮我盯着吧!你政治上有些白痴,江湖上道道还是挺多的!” “瑛哥,你觉得我这个德行,能够震慑江湖武林吗?” 赵琪瑛好像完全忽略了张舟几乎头部和上身包扎满满的事实,点点头道“嗯,形象高大威武、英俊风流,一点问题也没有!”话完自己也憋不住,哈哈大笑。 第二天中午,魏武夷刚为张舟换完药,曹意就来了。一脸悲愤,无遮无掩。 “这些人太无耻了!袁宰尸骨未寒,就这样泼脏水!太可恨了!袁宰这些年为大唐呕心沥血,做了多少事,都看不见吗?就连一个美名谥号都不肯给吗……” 曹意愤怒的说着。 提前知道了一些动向的张舟,一言不发的听着。直到曹意释放完怒气,平复下来,张舟才道“昨天太子和我说及过这些,这不是一次单纯的行为,而是形势发展的必然,我们改变不了的!老师,您还是不要介入为好!” “唉,这个我也知道,也是来你这里,找个人说说!今天在朝堂上我并没有表态!发表意见的基本都是御史言官!” “辅宰可有表态?” “没有!” “老师,您觉得陆辅宰这次会进阶吗?” “据我所知,陆辅宰自己好像对此信心并不足!我也觉得希望不大!” “为什么?难道还有人比他更有资格!” “不是谁更有资格的问题,而是因为太子!” 张舟豁然,还是帝王平衡术作祟! “那谁有希望?” “我觉得文部正堂诸葛文山,比较有希望!” “琳琅公主的老师?” “对!” 每个皇子的老师都有好几个,教习分工不同,关系亲疏不同。诸葛文山和赵琪璇的师生关系一直不错,上次大考,赵琪璇就获利颇多。 想到赵琪璇,张舟又觉头大。事情一桩连着一桩,什么时候是个圆满啊! “老师,您不如告个假吧!我想那些人对袁宰的攻伐只是刚刚开始,我怕您到时候忍不住……” 只要有点血性的人,面对偶像被人污蔑抹黑,都难以忍受内心的愤怒!强忍着不发作,会很难受的。 曹意摇摇头道“不用,这点道行隐忍我也是有的,放心,我知道轻重!” “袁宰的那些学生呢?没有反击?” “今天袁宰的几个学生,都去拜祭老师了,没有在朝。再说,我有种感觉,他们的反抗不仅徒劳,而且是自寻死路!” 第一个“自寻死路”者,就是文部右侍田均启。第二日在朝堂上,面对那些人对老师变本加厉的攻击,田均启给以了最强烈的回击,但袁尚的学生中,够资格上朝的一共也没有几个,其他利益链上的人,在对袁尚气势汹汹的清算讨伐中,通通选择沉默,田均启几个人显得那么力单势孤…… 张舟蹲在自己的新“池塘”边,望着沉淀后清可见底的池水发呆。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搞错了呢?”魏武夷说道。 “我觉得不可能!侯府是重新翻修的,他们要找的东西应该是在侯府重建之前就有的,那时候还是胡贤文的府邸,范围就那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记错?那个刘七也交待说,得到的指示就是在胡府的这个角落里,找到地面踏空之处。所以应该不会埋地太深,咱们平均挖了四尺深,也没有什么发现,而且我还在这里蓄积了这么多雨水,这两天水位下降极慢,说明下面并没有大的地窖之类的空间存在。真的想不明白问题会出在哪儿了?” 站在身后的魏武夷,突然道“胡府!侯府!” “不管谁的府邸,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啊!” 魏武夷又寻思了一会儿道“隔壁是太子为了和你做邻居而买下来的,也是重新规划修建的,按制说胡府的规模不应该有现在这样大的,你说会不会是太子暗中帮你把府邸扩大了呢?” 张舟似有觉悟,猛然站起,抻得伤口一疼,魏武夷急忙上前扶住他,责怪道“你干嘛?能不能慢一点!” 张舟则眼睛发亮道没事、没事!武夷,你太聪明了!一定是这么回事!也是他们没有找到地方的原因!你说,我该怎么样奖励你呢?” 魏武夷羞涩的横了他一眼。 “什么也不用,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张舟流氓兮兮,嬉皮笑脸道“那怎么可以?必须要奖励!不如就奖励亲一下吧!” 如果是以前,张舟百分百会被魏武夷一脚踢进池塘里,现在两个人关系明朗,虽有矜持,却也不会那么恼羞成怒。就在思索该不该让他得逞一次之时,门外传来大批人马的嘈杂声。 随后有扈从跑来禀报河州来人了。 这次足足来了一百多人,扈从有三十多人,余者都是选调而来的仆人,其中还有那个有“偷窃”史的女佣陈嫂,已经升任一名佣仆管事。重伤恢复的小豹和杨小郎,还有十一郎也到了。 大家被兴高采烈出迎的家主吓了一跳!自家的侯爷这是在京都遭受了多大的不测啊!他们当然不知道,这都是张舟“沾花惹草”所致。 …… “小郎,你们来的正好!赶紧组织人准备干活!” 看家主表现,应该并无大碍,也就收起了担心,分派仆人们归置东西,扈从们则按张舟要求,先把侯府四下戒严,然后又把靠近前院墙的一大块地方封闭起来,挑些手脚麻利的扈从,开始了一寸一寸的精细排查…… 范围内有一处不小的假山,山姿俊秀,树冠掩映,不失匠心雅致,上面还有一座凉亭,可供人歇息。通往假山上的台阶是由大块的青石堆积铺垒而成。 府邸重建不假,但毕竟不可能彻底毁去一切,进行挖地三尺的改造,有些不错的地方还是被保留了下来,这处假山就应该是其中之一。 一个扈从也是无意间对那堆青石底下捅了几刀,才发现了蹊跷。青石已经被移开,露出地面。 “给我挖开,动作要轻一点,注意安全!”张舟命令道。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暗器机关。 只挖了很薄的一层土,就露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大石板,有四尺见方。这石板下应该就是密道、地窖一类的地方,如此隐秘,必不寻常! 张舟指挥扈从,小心翼翼的掀开石板,并没有出现什么暗器机关,下面露出一个类似地窖一样的洞口,应该是封闭太久,一股难闻的潮霉之气。 等晾放一个时辰后,才让杨小郎带几个人先下去打探一番,明确告之,不要乱碰乱动,或者冒险行事,探清大概即可。张舟因为怕触及伤口复发,并没有亲自下去查看。 约摸小半个时辰,几个人才出来。 根据杨小郎描述,里面只是一个地道,宽窄只能一个人通过,通向哪里并不知道,因为并没有走到尽头,感觉有些窒息就往回走了,并未发现其它! 根据大概的方向,是向侯府西南方向延伸的。而皇宫是在东南方,所以张舟否定了对方是打算为皇帝不利的猜测。 张舟心中暗想,这京都水深,真的可见一斑啊!一个正二品正堂府里就有这样一条密道,别人呢?在京都城内到底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呢? 密道里应该比较封闭,不管不顾的探查,会很不安全,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只能暂时搁置。 赵琪璇实在等不了张舟的磨磨唧唧。虽然只过了一天时间,但已然是茶不思、饭不想,连袁尚去世的消息也表现的心不在焉!叶白梅对此无可奈何,女人一旦陷入情网,真会变得不可救药! 于是赵琪璇就出现在了九州侯府。 众人都识相的离开,魏武夷也早早回避。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朝吗?” 赵琪璇起先看见他一身伤,感觉心疼,可听他一问,不由得又委屈起来,眼圈一红。吓得张舟连忙道“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就是你,我病情未愈,父皇准我在府里静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根本不关心我!” 张舟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连忙辩解道“小姑奶奶,是我疏忽了还不成吗?这样吧,你看我现在,也只有下半身还有点好地方了,你再来几下出出气,我正好一起养着了!” 赵琪璇闻之心又一软。 “好了,不罚你了!还疼吗?” “伤口不疼心口疼,你眼睛也肿了,人也瘦了!” “都是你害得!” “对,都是我害得!” 张舟心里道我这满身伤又是谁害的? “张舟,你想到办法没有?” 张舟可不敢再开玩笑惹她,认真道“法子一定会有,但如果能那么容易想出来,我又何苦煎熬这么久呢?你也知道,相思是很折磨人的!”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张舟的解释让赵琪璇很舒服!自己的确为难张舟了,这个事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可、可是,等下去,我心里不踏实!” 张舟轻轻拉住她的手,未让她象征性的挣脱得逞,柔声安慰道“公主,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情意,但眼下,只能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朝朝暮暮,人生又能有多少朝朝暮暮……” 赵琪璇没有言明,她为什么敢放下心结的去喜欢张舟,自然有关玉娘的原因,让她没有了年龄上的顾虑。但这朝朝暮暮又要到何年何月啊?自己已经不年轻了!难道也要和姑姑一样,等到人老珠黄? 而张舟从来没有在意过身边几个女人的年龄,原因是他自己的心理年龄更大,身体上的稚嫩不会影响他心理上的成熟。 他心里从来没有把对方视为比自己大,有时候难免会粗心大意的,忽略掉她们在年龄上的自卑和忧虑。但赵琪璇的表现,还是很快的让张舟明白过来。 “我一定抓紧时间,不会让你等多久的!我这么优秀,怎么会想不出办法呢?对吧?” “多久是多久?”赵琪璇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问道。 “我现在还是大出云寺修身期间,在我名正言顺离开之前,一定解决好此事!可好?” “那、那好吧!你可别忘了!” “放心,我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这件事!” 张舟心里也没底,但感觉在时间上,应该足够自己想出办法。 第153章 袁尚的遗嘱 “袁尚的事,你怎么看?” “这两天心里乱糟糟的,哪有认真考虑过这些!” 张舟又招来赵琪璇一个白眼,不过心神安定许多的赵琪璇,很快进入了应有的状态。 “袁尚这些年太过强势,招惹宿敌太多,所以有此结果并不意外,官场上是少有人情可言的!” “你会不会也……” “我不会亲自出手,但也不会阻止别人那样做!” 赵琪璇看到张舟的神情有些落寞,不由得有些紧张。 “你……不高兴了?” 张舟也不遮掩自己的内心想法,叹息说道“我和袁宰并没有来往,了解也多是道听途说。但平心而论,帝国这些年的良好发展,是和他分不开的!而且其为人重实效,做官也算清廉,就我个人而言,对他还是很敬佩的!可这样一个人,活着他们不敢去报仇,死了却没完没了,让我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赵琪璇理解他的想法,很多人步入官场之前,都是这样爱憎分明、志向远大,可最后都被官场的环境氛围,拿捏的“有人形,没人性”了。然而政治本身就不具备人性,唯一的人性体现,也不过是决策者的喜怒哀乐罢了。 张舟继续说道“我也明白,朝堂上不可能和江湖一样快意恩仇,那是整个大唐帝国最有实力的利益集团拥挤在一起,相互挤压碰撞!站在朝堂之上的那些人,也不仅仅代表着自己个人,身后有太多人、太多事,需要他们去维护和权衡,甚至很多情况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也知道,他们攻伐袁宰的最终目的,不只是为了私怨,也是为了索回一些失去的利益!虽然这些我都理解,但还是很厌恶!发自心底的厌恶!” “你既然理解,就别这样执拗不开心了!我也厌恶这些事,但既然进了这个圈子,就必然要接受这些现实!抗争反而没有任何意义!” “琪璇!” 听见张舟如此亲昵的称呼,赵琪璇羞羞的嗯了一声。 “袁宰的结局如何我不管,但是他的学生们,希望你可以帮着维护一下,毕竟我的能力太弱小,有心无力!” 赵琪璇没有觉得张舟这份怜悯是幼稚可笑,反而觉得真性情的张舟更可爱。 “我尽力而为。” “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说吧!” “胡贤文,你了解吗?” “胡贤文?就是那个被你搞掉的礼部正堂?” “是他先招惹我的,好吗?” “呵呵,好!但是你为什么问起他?好像你现在住的地方,原来就是他的府邸。”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太子给我重新修建了府邸,恩情太重,无法拒绝,我绝对不会住这里,怕风水不好!我只是对他的背景关系,有些好奇!” “我对他了解不算多,他和那个孔文武是舅甥关系,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可见他隐藏极深。” “他是你弟弟的人吗?” “胡贤文的确很讨好琪瑞,表现的热切程度,在满朝文武中也比较少见!不过我不喜欢他,总觉得他的热心有些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讨好还不是为了以后的发展利益,能有什么不轨的!” “以前就是一个感觉!现在就更确定了,一个和自己外甥的关系,都刻意搞的如此隐秘之人,所图一定不小!” 张舟觉得有点意思,很多人对自己如何去做,都觉得理所应当,但是别人去做,看法就绝对不一样了。论布局长远隐蔽,又有几个比得过皇家的人?有点像盗匪骂小偷卑鄙无耻一样。 他并不是觉得赵琪璇虚伪,而是大多数人本性都是如此。屁股决定思维!角度判断对错! “事后,我还查了一下,才知道,他的姐姐当初嫁给了富贵堂的一位大管事,不然也不会有他后来的青云直上!富贵堂倒霉的时候,因为他们舅甥隐藏的极深,所以未被牵扯,结果命中注定遇见了你,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也算他命不好吧!” “富贵堂!不会吧?孔文武的家世也可以藏的这么深?” “他姐姐是后来改嫁给那个富贵堂的管事!孔文武是她前夫的孩子!” “原来如此,你为什么有兴趣查这些?” “还不都是你?” “又是因为我?” “那次去河州后,就对你产生了兴趣,对你的事,也格外留心。” “我那么有魅力吗?” 张舟骚包的摆个造型,可惜和半个木乃伊相似的样子,实在丢人现眼。不过赵琪璇觉得可爱就好。 “我关注你,又不是因为你长得如何好看,而是你的能力!” “公主,你说话这样直接,很伤人的!再说,我不算帅得惊人,也看起来比较顺眼吧!” “好吧,你最帅,可以了吧!不过你结婚那天,给人感觉的确很不同!” 话完神情又有些黯然。张舟忙扯开话题,笑嘻嘻的说道“我给你写了一首歌,想不想听?” “真的?”赵琪璇眼睛发亮,接着突然问道“比那曲笑红尘好听吗?” “啊?这你也知道?” “哼哼,你的事本宫知道十有八九,害怕了吗?” “嗯嗯,害怕!不过以后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过张舟约会的地点,却不是风景优雅的假山凉亭之内,而是那个地洞口边!张舟将火把插在假山上,自己和魏武夷两个人,两个小凳子并排坐着。魏武夷起初不肯,最后拗不过张舟的非要如此。 “你想到办法了?” 魏武夷突然一问,打断了发呆走神的张舟。 “啊?什么办法?” “没事了!” “哦,我知道你问什么了!现在还没有!武夷,你说我是不是太滥情了?” “不知道!” “唉!”张舟一声长叹,沉默一会继续道“都说大丈夫无所谓三妻四妾!可是我真的没想过要这样,情不知何起,但起了情就放不下!我真的对天发誓,我……” “不要,我相信你!” “真的相信我吗?” “嗯!” “谢谢你!” “你给她写了一首曲子?” 张舟心里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自己给赵琪璇准备了一首屠洪刚的《你》,而给魏武夷也准备了一首《盗将行》,心里有底,自然对答如流,立马说道“也给你写了一首,只是词还没有想好,没敢告诉你!” “真的?”同样是美眸闪亮。 “当然,名字叫《盗将行》!” “盗将行?为什么是盗?” “因为我就是偷走你心的大盗呗!” “我现在就想听!” 张舟不是歌词没有想好,而是真的记不住歌词,一再声明,让魏武夷保证不生气后,简单的唱了起来。 “……枕风宿雪多年,与猛虎谋早餐……” “喜欢吗?” “嗯!”魏武夷幸福得意的点点头,张舟心里道真的再也不能有女人了,再有的话,自己就是撞墙也想不出来什么歌了!总不能用‘男儿当自强来’送女孩子吧! …… 赵琪瑛来了,魏武夷就离开了,大唐这对最年轻的王侯,一起对着洞口聊着。 “朝堂上可有结果?” “虽然没有定论,但袁宰的谥号基本上不会是什么好字了!” “他的那些学生呢?” “现在还没有到收拾小鱼小虾的时候,估计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出面维护他们,袁尚一系,差不多会被连根拔出,彻底清扫干净!” 张舟很想问一句那你爹是什么态度?可是最终没有问出来。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赵琪璇已经答应他的请求,就不想麻烦赵琪瑛了,毕竟都是一些芝麻小官,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还是说了一句。 “瑛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吧!” 赵琪瑛一愣,然后看看张舟,见他很是严肃的样子,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认真的“嗯”了一声。 …… 赵琪瑛把和柳枫摇见面的情况说了说,也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最后话题扯到了地洞上。 “这个通道真的无法进入吗?” 张舟摇摇头道“探查过深容易产生人员窒息,很危险的!目前我还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解决。我想不明白,他一个礼部正堂,搞这样一条密道是为了什么?” “西南方,西南方……”赵琪瑛也对此没有什么见解,自顾念念叨叨的,思索着密道通往西南方的可能性目标。张舟则恨自己前世为什么那么笨,什么制氧的办法,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脑子真的是不开窍啊!开窍! 张舟突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对方在挖掘这样的地道时,为了避免空气不畅,必然会每隔一段就要开一个天窗,现在就算这些天窗已经被封死,但是可以自己开天窗啊!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赵琪瑛率先开口,道“这里往西南方,最可能通往的地方,只有三个!” “哪三个?” “明觉寺、粮仓,还有就是前太子府!” “距离能有多远?” 赵琪瑛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简明画出一个图案。其中明觉寺最近,粮仓最远。 “明觉寺只是一个寺庙,并无太多特别,粮仓也不大可能,所以……” 张舟深呼一口气道“这通道是往前太子府去的!” “这条密道,看似简单,但前太子府到这里的直线距离,怎么也有六七里长!所以工程量会极大,不是个把月可以完成的。如果真的是通往前太子府,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方便两个人的私下来往,只能说明……” 张舟想了想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我已经想到了探查通道的法子,先查清楚通道情况再说。瑛哥,你马上去查一件事,看看能不能查到胡贤文的府里是否做过大的翻修改造。” 赵琪瑛点点头,两个人又商讨一些细节后,分头开始行动。张舟组织人手,开始通道内的开“天窗”行动。“夜叉”队员带来了新制的“兵工铲”,也大幅度加快了天窗工程的速度。 第三天,张舟得知了朝堂对袁尚的最后处置。谥号“文权”,权臣之意,属恶谥!不准京内举丧,回老家应州再行诸事;田均启也被点了两个罪名,剥职,不在续用;其它几个够资格上朝的学生,也以“言行有失”为名被降职。总之能够上朝行议的,无一幸免。至于品级低的,暂无动静,估计是没有腾出时间进行清理,想必也为时不远。总之多多少少的给那些“受欺压者”,出了一口气。 张舟没有经历其过程,但从曹意的讲述中,得知田均启最后失声痛哭的替老师叫冤屈时,心有戚戚。而曹意还透露一个消息,田均启的灾祸,应该还没有结束,很可能还有更大的罪名加身,如果这个罪名定下来,恐怕必死无疑。 张舟却没有出手的打算,因为这个罪名可能和刺杀太子有关。 当晚,张舟的后院就偷偷放进来三个人,张舟在四周放出了足够的岗哨,确定无人跟踪后,才见了这三个人。 袁溪、肖子易、陈亮! 对方偷偷联系到了张舟府上一个外出办事的扈从,几经波折,才有了这次会面。张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见自己,而且还在这个敏感时期。但老师曹意曾经提到过肖、陈两个人的名字,几经思索,还是决定见上一面。 当他看到袁尚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时,也极为不可思议。他万万没有想到,袁尚竟然将门下的这些学生,托付给了自己。 张舟心情复杂这绝对不是飞来之福,而是无妄之灾啊! 见张舟看完信,袁溪和身后的肖、陈二人,齐齐跪拜。张舟忙起身过去,半跪着搀扶住为首的袁溪。 “前辈,万万不必如此,我受不起啊!” 而袁溪并非客套之意。 “侯爷,其实家父一直在观察你,如信上所言,能保全家父这些学生的只有你,能让这些贫寒之士有机会为国出力的,也只有你了!” “不是我张舟推辞,而是我实在担不起这份责任。至于袁宰这些学生的以后,我已经打过招呼,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至于有些事,恐怕我也爱莫能助啊!”他最后所指的是田均启。 袁溪已经老泪纵横,哽咽恕道“侯爷,袁某已经苍白之首,何惧一死,实在是不忍看到家父毕生的努力,付水东流!家父曾言,如果老天爷再肯给他十年,等这些寒门子弟茁壮起来,必然会改变氏族门阀垄断朝堂的局面,会改变现在利益集团攻伐误国的恶习!可惜,老天爷他不允啊!现在满朝上下,唯有侯爷可能做到这一切,河州就是例子!袁溪今天来见侯爷,不仅是代表家父,更是代表家父身后百多名入仕弟子的未来,侯爷,袁溪求你了!” 身后的肖、陈也跟着抽泣起来,可以想象,这几日来他们承受着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张舟并不想做什么改变朝堂风气的革命者,对那些先驱人物,他心有敬佩,但是自己绝对做不到,那可是用生命谱写赞歌之人。 “侯爷,只要你肯伸以援手,肖子易愿意为侯爷肝脑涂地!” “亮也愿意为侯爷肝脑涂地!” “几位,我刚才说过了,我已经和太子、公主都打了招呼,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侯爷,鸟无头不飞,没有了门户,我们又怎么可能有所作为?不能施展抱负,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陈亮哭道。 当初,张舟对袁尚的学生也确有招揽之意,但那时候没有想到袁尚会有这样的结局。现在招揽这些人,绝对不是理智的行为,因为这很可能是与天下为敌的局面!对袁尚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张舟有些懊恼,可又不忍对之出口不,哪怕对方已经死了! 第154章 苏半醒 “几位,先起来再说,此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张舟一再劝说下,三个人起身坐下。尽管他心里敬佩这些人的执着和坚持,但内心拒绝的念头还是更大,却又不忍心给他们直接浇上一盆冷水。 “眼下局势你们自己也应该清楚,如果你们有过于显眼的举动,必然会引起对方的敏感,继而对你们采取更严厉的打击,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局面,你们自己应该可以想到!而这一幕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我觉得目前大家最好不要妄动,忍耐一段时间,等事态平息下来,再做思量才是稳妥的做法,几位觉得如何?” 几个人也清楚,这件事的确是在为难张舟。而且张舟说得没有错,他这条船还太小,过早暴露在风浪之下,就算有太子庇护,也难免有覆翻的危险。 来之前,他们也做了思量。目前满朝上下,和那些旧利益集团没有刮扯的,只有这位“潜力巨大”的年轻侯爷了。 尽管他们并没有觉得,张舟在政治上的表现是如何出色,但老师观察那么久,应该不会看错。加上巨大的外界压力,也是别无他法、病急乱投医了。 张舟已经告之,他和太子、琳琅公主都打过招呼,就凭这份关照,他们也不好意思继续为难对方,好在张舟也没有彻底回绝他们。 为官第一要素就是懂得隐忍,而目前的局面,他们根本无有抗争之力,隐忍一段时间也是不可避免的过程。 “有侯爷这句话就成,袁某先谢过侯爷恩情!” 这件事,让张舟感觉自己被人碰瓷了一般!心里甚至想着,或许真的需要去算上一卦了,看看最近为何事情这么多! 又过了两天,地道探查还没有完成,朝堂就传来消息包括田均启在内,大大小小二十一名官员,和太子遇刺案有牵连,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被抓入天牢待查! 张舟对此,也只能是一声长叹。可后续发展,却让张舟大感头疼!以肖、陈为首,在京都任职的袁门六十多个学生,集体跪在宫门外,向陛下情愿,愿意以性命担保,田均启是无辜的! 张舟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这不是找死吗?找理由收拾你们还来不及呢!就组团去自投罗网?可是想到,如果换成自己又会怎么样呢?想必不会比他们理智多少,反而可能会更加极端! 就拿张行之来说,他明知危险,但仍然暗中组织人手,专门进行查探。可是辛苦得来的结果却是,包括天牢之内,都没有关押过张行之的记录,福祥也隐退了,让他现在查无可查! 对于肖、陈这些人的行为,张舟只能宽慰自己,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力所不能及也!希望袁尚在天有灵,不要怪他。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他现在完全进入一种“意外连连看”的境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抽空回京的“闲人”,莫名其妙的成了“香饽饽”。 蔡矜也来找他了。 “侯爷,现在能救这些人的只有你了!” “蔡大家,恕我直言,不论在能力上,还是本分上,我都没觉得自己可以救他们!”张舟苦笑道。 “唉,侯爷,老夫今日也开诚布公的说,如果说天下官员中,还有一个曾让老夫敬佩的,唯有袁尚了!他的学生也多是出类拔萃的后辈,如果这些人就这样毁了,实在是可惜!” “这个我也知道,但确实是有心无力!如果蔡大家觉得我和太子亲近,所以来求我帮忙,我只能说抱歉,毕竟这个事,太子也不易掺和!” 蔡矜摇摇头,道“找侯爷出手帮忙,和太子无关!而是你的本分和责任!” “呵呵,这话从何说起?我和他们好像没有什么瓜葛吧!” 事到如今,蔡矜也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侯爷,其实老夫和袁尚一直关系密切,只是我不是官场之人,不然朝堂上替袁尚喊冤的,绝对不是田均启,而可能是我蔡矜了!” “你……”张舟有些愕然。 “老夫和袁尚是同道中人!” 张舟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这蔡矜是袁尚志同道合之死党,蔡矜继续道“我比袁尚小几岁,相识也较晚,但确有一份师生情谊在里面。最起码,在老夫心里已经把袁尚当成师长来看!他的学生中,也有不少是我推荐的!我当初主动给前太子当老师,也是希望可以在朝堂上为其助力,只是可惜……” 蔡矜这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了。 “侯爷,当初袁尚身体不佳,寻找后继之人,侯爷之所以被袁尚看重,也是我举荐的。” 只是这份举荐之情,让眼下的蔡矜有些亏欠之色 张舟看着这个陷害自己的真凶,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好像真的不欠你们什么吧?” 蔡矜面有愧色道“侯爷,你如何怪老夫,老夫都认了!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请侯爷出手帮忙,现在也只有你适合出手、能够出手了!”话完就要下跪,张舟忙道“别,如果你跪,这事就不用再谈了!” 蔡矜忙道“那侯爷是同意帮忙了?” “同不同意的先不说,您这身份给我下跪,我真的怕折寿。” 蔡矜闻言又要跪,张舟被他这种绑架行为,搞得无可奈何,如果不是他身份特殊,张舟真的会摒弃尊老爱幼的思想,动手揍他一顿。 无奈道“跪有什么用?不如一起想想办法!” 蔡矜这才停了下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都在冥思苦想。张舟突然想到一个人。 “蔡大家,你是不是有个师弟叫苏半醒?” “嗯!啊?侯爷也知道他?” “知道,还知道这个家伙很不靠谱!” “哦,这个,老夫不是很了解,但师弟这个人品行不坏!” “如果品行坏一点,我现在一定把他丢进泾河里喂鱼去了!” “这,这是为何?难道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侯爷?” 蔡矜面露紧张关心之色,自己那位桀骜不驯的师弟,如果真的得罪了张舟,恐怕结果真的不妙,张舟杀人绝对够狠,这是公认的。 张舟并没有告诉他原因。这次杨小郎他们到来,那个从蒙州带回来的苏半醒,原本是同行的,可是这个货,却要自己分路而行,因为张舟重视此人,谁也不敢过多强制,杨小郎只好安排两个扈从跟着,由他“自由安排”行程。而张舟现在正是累脑子的时候,急需一位“军师”出谋划策。可是这个家伙,却没有按时出场,怎么可能不生气? “蔡大家,如果朝堂对这个事进行处置,他们会是什么结果?” 蔡矜虽然不是官,但对官场规矩、律法条文还是比较清楚,想了想道“剥去官身是必然的,重者可能入狱,甚至流放!” “罪不及死就好啊!做不了官也没事,我以后会想办法把他们召集起来,给他们发挥才能的机会,如何?” “侯爷,我的侯爷,那样袁尚的努力不就全然白费了吗?” “您的意思,我还得护住他们的官身?” 蔡矜虽然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呵呵,蔡大家,能不能不这么看得起我?这种要求,我实在是满足不了,也的确没有这个本事。” “侯爷……” 张舟摆了摆手,打断蔡矜道“蔡大家,不是不给你面子,也不是不想帮那些人,实在是我爱莫能助,总不能让我为了你们的大义,而选择自己去奋不顾身吧!您还是另想办法吧!” …… 就在张舟打算送客的时候,杨小郎跑了进来报告,苏半醒到了。尽管苏半醒还算及时出现,但他的擅自行为,已经让张舟很不高兴了。 他历来对那些言行娟狂、自以为是的文人缺乏好感,虽然自己身边缺乏谋士之类的人物,但此时的张舟,绝对没有把这个苏半醒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来看,所谓半斤八两的本事,只不过道听途说而已。 张舟对杨小郎耳语几句后,杨小郎转身离开,又看了看蔡矜,说道“劳烦蔡大家暂时回避一下!” 蔡矜没有达到目的,当然不想走,听见自己的师弟来了,他相信师弟的谋略,感觉事情或许会有转机,自然满口答应,主动躲到后屋去了。 不到五十岁的苏半醒,很有文人气质,身体也很硬朗,虽然神态风轻云淡,但眼神明显有一种清高自负之色。他原本以为张舟会出门相迎。但张舟并没有,让苏半醒有些失望。 苏半醒走到客厅门外,看得清楚,张舟就那么自然、淡漠的坐在屋里。张舟额头和鼻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去掉了包扎,看起来还算正常。 这样的情形让苏半醒有些尴尬。对方礼贤下士的态度没有不说,还让他感觉到自己倍受轻视冷落,文人风骨让他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 你一个侯爷就这么大架子? 正打算甩袖而去,就听见张舟冷冷喊道“苏半醒,你给我进来!” 这明显不善的口气,让苏半醒不由一愣,再看看站在门外的杨小郎和几个扈从,态度上还算客气,但眼神和握刀的姿势告诉他,他敢不听话,这些人绝对不会客气。 他为什么要分开走,也是想从多方面了解一下雇主的情况。张舟的恶名他不是没有听过,也知道张舟这个官员和别人不同,可考证的经历虽短,但发展的五花八门,势头极猛,坐拥雄霸北六州经济的九州商业不说,在蒙州还有一支“私兵”,在朝堂上和太子是好友,法部正堂曹意的学生,还是皇后极为欣赏的义子!短暂考量后,他还是选择进了屋子。 “草民苏半醒,拜见侯爷!谢……” 话未说完,就被张舟打断。 “停!你如果想谢我从蒙州把你救出来的话,那就不用了!因为我马上会送你回去!而且向你保证,你以后余生都会和马为伴!” 苏半醒想不到张舟会这样说,他感觉并没有什么地方做错,或者得罪过对方。 “那、你……” “当初捞你出来,是听说你有几分本事!但是现在本侯已经不想用你了!” “好,好!那苏某也不打扰侯爷了!” 苏半醒也不是好脾气,回去就回去,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个面子不能丢!刚要转身,就听见张舟又说道“来人,把苏半醒的腿给我打折了!” 苏半醒为人个性娟狂不假,但毕竟不可能面对突如其来的局面,就会立刻表现出什么视死如归的态度。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道“且慢,侯爷,草民不明白哪里招惹到您了?还请示下!” “不是你招惹到我,而是违反了规矩!自从你离开蒙州,就已经开始享受我九州商业的待遇,便说明你已经是我的属下!这一点你可有异议?” 苏半醒也承认,这一路对他照顾的极佳,几乎和富人出游差不多的待遇。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如果不想吃,你可以不出山的,并没有逼迫你!当初是他自己见识到“私兵”的不凡,加上询问,得知九州商业的雄厚实力,看到施展才华的空间和前景,才积极响应了对方的招揽,哪会想到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是,我并没有违反规定!” “没有?小郎,告诉他,奉命进行调遣部署,私自耽误行程,是什么处罚?” 奉命进屋准备动手的杨小郎,认真道“废腿,清退!” “苏半醒,你听清楚了?” “这,这个我不知道啊?” “如果都说不知道,我还怎么管理这么多人?没有严格的规矩,九州商业又怎么可能发展到今天?” 对于九州商业的“纪律”,他还是知道一点的,那伙“私兵”对违规者处置极严,就曾让他心有戚戚。 “这,侯爷,我……” 苏半醒也被张舟的厉色给吓住了。 “动手!” “慢着!”蔡矜从后面跑了出来,颤声喊道。先前他不知所以,但听张舟说过想要把师弟丢河里的事,那份恨意并不虚伪。刚才在后面听得真切,哪会怀疑张舟这举动是假的?连忙现身,跑到张舟面前,施了一个大礼,道“侯爷,念在他并不知情的份儿上,也请看老夫的薄面,饶他一次吧!” 张舟很满意蔡矜的出场时机,虽然并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决裂的内幕,但蔡矜的维护之情,绝对不假。本心也并不是真的要处置苏半醒,只是想给他一点教训。 张舟表情却依旧严肃。 “蔡大家,你有所不知,苏半醒不同于其他人,我对他期望极大,打算托付的责任也极重,所以处罚必然更要严厉!如若不然,别人也会效仿,我又如何发展壮大九州商业?还有,他现在就敢这样轻慢,以后会怎么样?极可能因为他这种自作主张的散漫行为,耽搁我对事情的及时判断和处置,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甚至会影响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这样的人再有才华,我又如何敢用?又怎么去敢给以信任?” “这……” 张舟上纲上线的一番话,让蔡矜无言以对。 “何况,这几天的损失已经造成了!我更没有理由原谅他!” “啊?损失?什么损失?”蔡矜问道。 “袁尚那些学生的行为,如果昨天可以着手解决,那么他们可能还有机会,就是因为苏半醒的耽搁,影响了我的决断,错过了搭救的时机!这损失不够吗?” 蔡矜算看明白了,张舟这个借口真的生拉硬套,够阴够狠,充分印证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但此时哪敢和张舟争辩什么? “侯爷,不如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再想想办法,或许那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呢?” 张舟没有言语,而是狐疑的看看苏半醒,苏半醒也回过味来,连忙道“侯爷,我正是为那些学生才赶过来的,事情还来得及!” “哦,按你的意思,没有这个事,你还不会出现,是不是?苏半醒,到底是你在考量我,还是我雇佣你?” 苏半醒这时也不得不低头了。对张舟深深施了一礼。 “侯爷,都是半醒的错,还请侯爷准许属下戴罪立功!” 其实九州商业根本没有“断腿”这一条规矩,是张舟临时告诉杨小郎的,目的就是要狠狠吓唬一下苏半醒,打击一下他的傲气,让他第一时间认清自己的身份,也多少可以释放些自己的怒意。 这一巴掌也有助于他以后对苏半醒的掌控。当然,张舟很自信,以后会有足够的甜枣,能让其为自己尽心尽力。 第155章 苏半醒的想法 其实苏半醒昨日便已入京,本想多转悠转悠,寻找一些过往的记忆,打听一下近年的变化,做些任事前的“酝酿”。但在得知袁尚的学生们宫门请愿后,便动了心思。 这些人的结局如何,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却知道,这些人如果落难,对蔡矜的打击绝对非同小可! 当初他选择被天下人看不起的“被清除师门”这条路,就是为了保护蔡矜,私下他对师兄蔡矜极为尊重,他深深知道,理想,对于蔡矜这类人而言,重要性不亚于生命! 另一个原因,则是想到了张舟。他所闻所见,九州商业极为重视人才的培养,吸纳人才方面投入极大!而且张舟还有官身,同样需要人才的辅助!这些人对于张舟而言,绝对是不应该放手的优质资源! 这件事绝对是可以表现自己能力,又能给新主谋得利益的机会。谋士想证明自己,也得有机会才行,尤其是这样重要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但是他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场景!他知道张舟不仅有着雄厚的商业实力,行事手段也颇为决绝。在京都当官没几天,放倒的大臣可不少,有着“敢惹张舟,好事到头”的恶名;在南十州,杀伐果断的干掉了那么多大户;为了开拓商路,敢养“私兵”剿匪!也自然相信,张舟如果想收拾自己,绝对没有半点难度!所以内心的心高气傲一下子被削去了不少,言行上也谦恭了很多。 “侯爷,能否单独谈谈?” 蔡矜会意,他这个师弟,不知道又要说及什么敏感话题,自己也不适合在场,于是主动回避,由杨小郎带到别处等候。 张舟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漠,一言不发,态度很明显现在我给你苏半醒一个机会,能不能打动我,就看你的表现了! 苏半醒站在一旁,平静一下情绪,以微微躬身的站姿,对张舟说道“侯爷,解决这个事之前,首先就是要明确陛下的态度。” 张舟心里话,陛下是什么态度?袁尚的结局不已经摆在那儿了吗?老师都这般下场,那些学生还能怎么样?难道还指望着赵乾元良心发现? 当然,这种想法他不可能说出来,沉默着继续听苏半醒讲述。 “宫门请愿这件事说小了,是为自己的师兄报不平,说大了就是逼宫!逼皇帝让步!但陛下到现在都没有采取措施,想必是……” 张舟见苏半醒停止说辞,似有等待之意,眉头一皱道“苏半醒,你是让我猜谜吗?我请你来,不是听你歌功颂德,更不是为了听这种云山雾绕的说辞!有话痛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这个习惯以后最好改一改!” “属下明白!” 苏半醒心里暗道这个侯爷和别的官员的确不同,不好伺候啊,以后还是找个机会回蒙州吧! 作为谋士,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解决问题的同时,还要懂得如何把解决问题的功劳,最终转嫁到主角身上。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把每一步分析透彻后,再把明显简单、可以脱口而出的总结语,交给主角来说,循序渐进,步步引导,直到最后赞上一句“大人英明!”,即可完美结束义务。 苏半醒对别人或许不会这样,但潜意识里,在这个喜欢“上纲上线,手段狠辣”的侯爷面前,已经收敛了不少个性,也想学着“懂事”一点,却不想,张舟根本不吃这一套。 “想必是陛下也在犹豫、在等,犹豫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再等会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 “哦,这么说,我更不能去沾这个事了,沾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侯爷误会了,这个‘出头’并不是陛下想借机收拾谁!而是希望有人给他一个舒服的台阶,可以让这个事有个更为妥善的解决办法。属下仔细分析过,觉得这个‘出头’的机会就是为侯爷准备的!” “呵呵,苏半醒,你不会是打算黑我吧?怎么感觉是让我去自寻死路呢?” 闻听张舟如此说,吓得苏半醒连连摆手,急声解释道“侯爷,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别人是自寻死路,但侯爷您绝对不会!” “为何?我哪里特殊?我怎么不知道?” “侯爷,属下是这样想的!第一,陛下失去了袁尚,未必就会甘心!不然也不会让袁尚带病留任那么久,最后还去了袁尚的府邸进行看望。少了袁尚,朝堂上就会出现某些陛下并不想见到的改变,但陛下应该是属实找不到可以替代袁尚之人,所以不得不接受眼下的局面。如果属下推测没有错的话,袁尚死后的一些事,极可能就是袁尚自己的意思,陛下只不过是尊重他的遗愿罢了!” 苏半醒的见解和张舟以前猜想的截然不同。 “哦?自污?为何?” “属下也做过几年官,对袁尚这个人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此人聪慧善谋、做事决绝果断,为宰时霸道专权!是一个敢与整个文官体系对阵厮杀,并能占据上风的人!以他的眼界,不可能想不到,自己死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局面,却从来不曾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想必他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善后的想法!以袁尚的行事风格,选择这种自污的做法,不足为奇!袁尚的谋划应该是,与其日后被人彻底清算、甚至连累族群,还不如以退为进,表面上看似皇帝无情,第一时间就抛弃了他,但实际上却消除了后患,不给那些人没完没了、挖坟掘墓的机会!而且还不会伤及根本,也算给自己的学生们留下一条后路!” “那田均启?” “田均启的事应该只是一个意外,机缘巧合而已!这些学生宫门请愿的行为,绝对不是袁尚希望看见的!” 张舟觉得自己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有必要和袁溪好好详谈,于是马上派人去请袁溪入府。然后让苏半醒继续说。 “属下认为,陛下之所以心有犹豫,应该就是不想让袁尚绝了后!而且这件事对陛下的名声影响也不好,没有哪位帝王喜欢被人评论为“卸磨杀驴”,因此,首先,在陛下没有失去耐性之前,还是希望有人出面维护的……” 张舟点点头,觉得有道理。谁也不知道袁尚和陛下之间说过什么,未必不是袁尚在生命最后,和陛下的再一次合谋。袁尚可以找到自己头上,不可能对合作那么久的陛下没有叮嘱。 只是袁尚也不会想到那些势力攻击之势如此强劲,一时间风声鹤唳,被给予厚望的张舟,也不敢冒然接手。如今有来了一出宫门请愿,把事情弄得更敏感棘手。 “第二,相信明眼人都清楚,处置袁尚,就是给那些利益派系一个说法!也是告诉那些人,不会再有袁尚这种,寒门代表霸权朝堂的情况出现,给了他们一颗定心丸!说白了,这是豪门和寒士之间的利益矛盾。如今袁尚倒了,那些势力必然会极力消灭寒门崛起的苗头,而陛下也找不到第二个袁尚,如果强行维护,只能把那些势力的矛头引到自己身上,继而影响到皇权利益,所以陛下也绝对不会出头。如果侯爷是寒门出身,沾染此事,属实是祸水自引,也就罢了,可是侯爷您,已经不算是寒门了!” 张舟的惯性思维,自己还是出身平民百姓,经苏半醒一说,猛然发现,自己的确已经不能算寒门了,尽管不能比拟那些百年世家的底蕴,但实力上,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了。 “继续说!” “第三,陛下内心应该希望寒门势力的继续存在,哪怕没有袁尚,只要这个群体存在,也同样可以起到一些消减豪门影响的作用。但前提是,这些人还是一个群体,而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说明白一点!” “鸟无头不飞!如果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领导他们,那么这些人注定得不到重用,最终结果,只能是尽数零落,无有作为!所以陛下希望有个人站出来,可以团结他们,形成一个可以发挥作用的群体!而谁来担起这个责任,满朝文武,就数侯爷您最合适不过!” 陈亮就说过此番观点,张舟对此也极为认可。 “为什么我最合适?” “从能力、资历、背景,都是如此!能力上侯爷已经无需证明!资历上,侯爷在朝堂上并没有根基,而且现在也没有居位于朝堂之上,和那些豪门又不同炉,你接手这些人,不会让任何一个势力得到了壮大;更不会引发陛下有‘尾大不掉’的担心!背景方面,侯爷背景干净,虽然和太子亲近,但那是君臣关系,太子代表的是皇权,这样对巩固皇权更为有利。” 张舟明白他的意思,无论自己在民间有多大势力都无所谓,只要朝堂上的势力可控,陛下就不会对自己多虑,而且官场上多一股势力,也便于制衡! 张舟想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我一旦有了朝堂上的势力,势必会涉足朝堂上的争斗,目前而言,这并不符合我的利益!” “容属下先确定一件事,以侯爷的个性,应该并不喜欢朝堂上的拘谨吧?” 张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一问,但还是点点头道“的确,朝堂并不适合我!” 苏半醒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脸上多少有了点得意之色,继续道“先不说这些人官阶太小,还够不到那个层面。就眼下形势来说,如果侯爷替陛下撑起了这股势力,而侯爷又有远离朝堂权利核心的志向,这样不但可以帮陛下,起到消减豪门影响的作用,还避免了做朝堂“权臣”的隐患!相信陛下会很喜欢这种局面!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满足了侯爷求自由自在的愿望,而且也会让陛下在心理上,更加维护侯爷。所以以属下看,这一点如果做好了,不但不会损害侯爷的利益,反而会成为侯爷的优势!” “嗯,好像有点道理!可是那些势力呢?不会针对我进行攻伐吗?” “只要你们在朝堂上没有位置,他们也犯不上得罪侯爷这样的人!还有一点,也是侯爷最应该出手的理由!” “哦?什么理由!” “……” “不用犹豫,尽管直说!” “那属下就直说了,侯爷现在这般年纪,如果没有一点年轻人的血性冲动,反而事事显得过于谋定而后动,精于权衡利弊,懂得取舍,似乎……并不合适!” 张舟心里一惊,眼睛也不由得眯了起来。苏半醒的说辞一针见血,他才二十来岁,表现出的能力已经强大无匹,而心机过于老谋深算,这样的人只会让“领导者”感到不放心。 他做事纯属本性使然,和依赖前世的借鉴。为人处世的方式方法,更是两世为人,近六十年的岁月积累,怎么可能是年轻人的心理?某些地方,甚至可以称得上“老奸巨猾”了。 自己觉得合适,却忽略了“领导者”的看法!这是极度危险的!目前为止,苏半醒还是第一个看到这个问题的人。 张舟第一次正眼看着苏半醒,露出笑意。 “苏半醒,你果然名不虚传!” 苏半醒可不敢应承什么,唯唯诺诺道“侯爷过奖了!” 张舟转入正题。 “如果要说情,我应该怎么做?” “这个事情的处置上,有几个选择!第一,证明田均启无罪!但这是下策;第二,让这些请愿的人主动认错,是中策,而且这两点都很难办到!第三,目前事件的矛盾点,是在陛下和这些人之间的冲突上!所以我们应该把这个矛盾点转移出去,才是上策!” “可是又转移到哪里?” “比如说,这次宫门请愿,完全是朝上的大人们的不作为所致!” “可是,这样不会激化与那些大臣之间的矛盾吗?恐怕到时候,陛下权衡利弊,还是会选择放弃这些人!” “那就想一个让陛下有不得不进行维护的理由,使这些人避开矛盾冲突的办法,何况这些人目前也不适合留在京都,那会让很多人觉得刺眼,也不利于他们以后的发展!” “难道要通通离开京都?做下放官员?” “这些人到了下面,反而更有利于以后的进步!再说,他们的性子也需要好好磨砺一番才堪大用!” “把他们打散,送到了地方,不是更形单影只,难以做为?” “侯爷,我在您河州的侯府里,见过一份物件,属下觉得可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第156章 面圣 肖子易和陈亮不是忘记了老师的话,而是内心的悲愤实在难以压制,如今大师兄田均启的入狱,让他们敏感地想到了对方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手段! 张舟不想接手,他们心知肚明!还能依靠谁?越来越多的师兄弟,聚在一起,由悲观变得不甘和憋屈,再变得血性和愤怒!唯有自己拯救自己了!文人风骨和倔强,让他们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逼宫! 宫门请愿已经是第二天了,所有人的膝盖都已经血肉模糊,皆是被人抬着来到宫门外,却无一个人缺席!躯体的疼痛远远不抵内心的绝望! 他们这些人最大的官职不过五品下,真正的人微言轻,但是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不会屈服,哪怕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 守卫宫门的禁军并没有为难他们,甚至还会对坚持不住而倒下的伤者,进行救治。可是他们要的不是这些,他们要的是公正!要的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 肖子易感觉有些眩晕,身体不由晃了晃,身边的陈亮忙扶住他。 “师兄,能坚持住吗?” 肖子易看看陈亮,摇摇头,虚弱的笑道“没事,放心吧!” “听说朝堂上很多人已经对我们进行攻击了!” “我知道,其实我们这样做的后果,大家心里都清楚!也无所谓他们说什么了!” “嗯,嫂子和孩子安置好了吗?” “唉!怎么算安置?我们这种行为罪不及妻儿,只是有些遗憾,恐怕没有机会看着孩子长大了,的确愧对妻儿!唉,不想这些了!” 肖子易明显怀有死志! “师兄,你觉得老师的安排对吗?” “嗯?什么?” “把我们这些人托付给九州侯!” “我相信老师,也理解九州侯的选择!如果不是大师兄的事,我会选择隐忍!但大师兄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事!这分明是对手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没有选择了!” 他们坚定,田均启就是对方为了清除他们这些人,而强行构陷的第一步,毕竟田均启是袁尚学生中发展最好的一个。 “师兄,你后悔做老师的学生吗?” “不后悔,相反我很荣幸!你呢?” “我也不后悔,只是不甘心!” 突然,红色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微胖白皙的老太监,正是内务府总管大太监洪喜。 “洪公公,请向陛下转达我们的请求!” “洪公公,田均启是冤枉的……” 众人看见洪喜,不由高声呼喊起来,有人甚至痛哭流涕…… 但洪喜并没有和这些人交谈的意思,而是站在跪地的人群前,高声喊了一声。 “安静!” 显然这是陛下对他们有话说,很快声音就平息下来。 “老奴出来是替陛下问话,你们谁可以代表作答?” 眼前这些官员,还得不到他言语上的客气。 稍作静默,肖子易道“臣可代表作答!” “好,陛下问你们此事是受谁指使?” “回陛下,是我们自发,无人指使!” 洪喜没有纠结答案,只是继续问道“陛下问你们可有田均启无罪的证据?” “这个没有,但……” “可以了!只需回答,有,或者没有?” “没有!” “陛下问你们觉得国家的律法大,还是你们的声音大?” “国家的律法大!” “陛下问如有冤屈,可以向法部递状申述!你们可有申述?光天化日之下,围堵宫门,是何用心?” “朝臣中有奸佞,抹黑我们的恩师不说,现在又罗织罪名诬陷田均启!此事唯陛下可以维护公理正义!” …… 洪喜问完话后,转身就走,对身后的呼喊声,根本不做理会! 陈亮轻轻叹了口气道“师兄,看来陛下要动手了!” 从刚才的问话,他们已经听出来陛下的愤怒不满之意,肖子易对即将面临的结果毫不在意,仰面望天,呵呵笑道“我自心安,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马蹄之声。 “是九州侯张舟!”陈亮最先看清来人。 “他怎么来了?”肖子易没有觉得张舟此时出现有什么意义! 张舟被杨小郎搀扶下马,径自走到肖、陈二人面前,蹲了下来,满脸怒气,压低声音问道“当初你们是怎么答应老师的?” 二人低头不语。张舟从袁溪那里得知了一些情况后,心里对这些人的行为更是恼火。 “你们这样做,只不过是在用袁宰一生的努力,来满足你们自己所谓的个性!”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个屁!妈的!袁宰的运筹帷幄,精心布局,你们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读书就是让你们意气用事吗?你们这样做,不但救不了田均启,反而会害死他!” “如果我们不挺身而出,谁还能为老师鸣不平?谁还能出手救师兄?”陈亮反驳道。 “你还不服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理了是不是?你现在几品官职?” “我在户部任屯田郎,六品上阶!” 户部,现在陆枫桥在任右侍。张舟冷声道“如果这次老子把事情摆平,你就等着降职去外地吧!” 陈亮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大喜。 “侯爷打算帮我们了?” “就你们这些言而无信,连自己老师的话都不听的人,值得我帮忙吗?” 二人面露愧色! “你们的行为,只会让你们的老师失望,甚至蒙羞!既然,你们没有大局观,没有能力,也没有信心去维护袁宰的毕生努力,那就让我来好了!” 话完站了起来,大声喊道“今天禁军谁当值?” 一个校尉跑了过来,对张舟拱手施礼,人的名、树的影!张舟在禁军时间短,但恶名昭彰!何况,京都谁不知道,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谁敢不当回事? “卑职是今天的当值校尉,不知道侯爷有何吩咐!” “这位兄弟,现在请你帮我一个忙,我会承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侯爷尽管吩咐!” 张舟指了指跪在宫门前的这些人,大声说道“这些人,如果一炷香的时间内,还没有离开,就都给我抓起来!丢进大牢里去!” 张舟见校尉一愣,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认真的说道“你就告诉电骑将军赵明公,这话是我张舟说的!如果出了事,我负责,但如果他不照办,只要我张舟活着,就和他没完!” 话完,大步流星地走到宫门前。大声喊道“请值守的公公帮忙奏请,微臣九州侯张舟,请求入宫觐见陛下!” 此刻,四周不少负责盯梢守望之人,纷纷离开,以最快的速度向自己的主子报信去了! 如今,张舟拜见赵乾元,心态上要稳当许多,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赵乾元看出张舟左臂有些不自然,跪附在地的样子,有些像单手俯卧撑的别扭姿势。也知道他是在太子府里受的伤!淡淡问道“你的伤势还没有好?” 张舟很想说“这都是你宝贝女儿的功劳!”但毕竟没有这份胆气! “谢陛下关心,臣的伤势有点反复,没有好利索!” 突然想到和赵琪璇的事,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位大唐皇帝,知道自己勾搭了他的女儿,会是什么表情!估计绝对不会开心的说“得此佳婿,朕心甚慰!”这种话。 正满脑子胡思乱想时,就听见赵乾元语气平缓的说道“起来说话吧!” “谢陛下!”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陛下,臣在家里养伤,听说有些官员在宫门外喧哗闹事!所以就来看看热闹?” “哦,那怎么不在外面继续看,来见朕干什么?难不成想要请朕一起看?” 赵乾元罕见的开着玩笑。张舟忙装着受惊的样子,再次跪拜道“微臣怎么敢?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觉得有必要向陛下汇报一下!” 赵乾元似乎很有闲情逸致,放下批奏章的笔,看看张舟道“起来吧!不用那么紧张,免得抻到伤口,又继续在京里赖着不走!” 被揭穿小心思的张舟,嘿嘿道“陛下这也猜得到啊?” 赵乾元哼笑一声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张舟认真道“陛下,臣不懂得那么多拐弯抹角,就实话实话了啊?” “嗯,说吧!” 张舟心里奇怪,今天陛下感觉很好说话,而一边的洪喜却知道,陛下刚才听完宫门外那些人的回答后,脸色是多么难堪,这应该就是皇帝酝酿怒火前的平静,不由替张舟捏把汗! “陛下,臣看到宫门前发生的事,想到一些问题,觉得陛下对朝臣们太过纵容,而让某些大臣们忘了他们的职责!” “哦?为什么这样说!” “臣虽然年纪轻、见识短,但也知道,陛下为国事操劳有多辛苦,他们还有个时间喝喝酒,听听曲什么的!可是陛下却要整天为大唐谋划!殚精竭虑!这些人不仅不知道感恩,成天就知道耍嘴皮子、却不想着替陛下分忧,臣真是越想越气愤!” “唉!如果官员都有你这份心就好了!然而朝堂不同于别的地方,你以后或许会明白的。” 赵乾元想不到他会说这些,也深有感触道。两个人的交谈,多少有了点聊天的意思。 “陛下,臣……” “有什么就说吧!” “臣静气不足,不适合站在朝堂上谋事,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不说,终是忍不住!您总考虑官员们的不容易,但是他们从不考虑您的辛苦,还处处给陛下添堵!这不公平!臣越想越生气,有时候真想揍他们一顿!啊,不,是替陛下好好收拾一下他们!” “呵呵,怎么收拾?” “臣已经让禁军把宫门外那些家伙都驱散了,不听话的通通抓起来了!” 赵乾元眉头一挑,大感意外,自己这边还没有下旨降罪,他倒是先下手了。说不高兴,也谈不上,但总有拳头落空的感觉。 “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虽然他们忠心于陛下,知道陛下就是最公正的人,但也不想想,陛下治理这么大的国家,又有多少大事等着陛下去圣裁决断!哪有时间管他们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就是欠收拾,臣知道陛下把他们当成人才,不舍得下手处置,可我作为臣子,看到陛下的不易,再看到他们在宫门外给您添堵,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所以就让禁军动手了!还望陛下恕罪!” 没等赵乾元表态,张舟又神情激动愤然的继续说道“臣刚才还问了一下,这些人里面最大的不过五品下阶的官员,微臣真的纳闷了!那些衙门的主官都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出来约束一下自己的部属?陛下给他们信任,让他们治理国家,可结果呢?都是吃闲饭的吗?我感觉他们分明就是在回避麻烦,逃脱责任,反而把问题都丢给陛下来解决!是不是太给脸不要脸了?想到这些,臣心里就堵得慌!” 赵乾元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张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舟没敢抬头打量,但也感觉到赵乾元的眼神,是落在了自己身上。开弓没有回头箭,索性继续说道“臣也听说了一些原因,里面的事其实很好解决,无非就是告诉这些不懂事的官员,国家只是依法办事,并没有针对谁!个别执拗的训斥几句也就有了。可是某些主官不管不问,分明就是在激化矛盾,有意让他们触怒陛下,让陛下出手替他们清除麻烦!对这个毛病惯不得!” 赵乾元还是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走出书案,绕到张舟身边,淡淡说了一句“陪朕出去走走!” 这是要君臣谈心的节奏,张舟连忙应承,可是没走多远,赵乾元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张舟,笑道“你干嘛腰弯的那么低?让朕还错觉身边是跟着一名太监呢!” 这话让洪喜有些尴尬,却不敢有任何不满,张舟这个御前近卫,还是第一次陪皇帝,潜意识里有些紧张,回头看一看,的确只有那些级别最低的小太监,才会躬身到自己的幅度。心里暗骂丢脸,嘴上却道“臣是觉得,自己就是陛下的一个仆从,只有为陛下分忧越多,腰板才敢直起来越多,相比之下,臣觉得自己不比这些小公公多做过些什么,所以才自知之明的做些相称的姿态。” 洪喜暗想,这位九州侯真是个天生的马屁精啊!以后必然前途无量,看来得多联络联络。 第157章 挂职钦天监 赵乾元被张舟的言语逗笑了。 “怪不得皇后那么赏识你!的确花言巧语、能言会道!” “陛下,不会误会臣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吧!其实,臣做事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呵呵,这个朕心里有数,你从草原送回来的情报,还有在武侠山的处置,朕都还算满意,知道你是一个用心办事的人!你还有伤,把腰直起来吧!” “谢陛下!” 赵乾元把张舟带到了后花园,这份隆宠,非信任重臣而不可得! “张舟,你还年轻,有些事不会懂,都说天下是帝王的,可是很多事,朕也会身不由己。有人会说,朕不懂人情世故,太冷血无情,甚至说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类的话!但朕所做的,都是从如何才能让帝国更强大的角度去考虑,朕行事也得一步步谋划,反复权衡!” 这些张舟当然懂,毕竟两世为人,见识的宽广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但却不敢表现出平静。 “陛下,您太辛苦了!大唐有陛下来掌舵,真是全天下的幸事!” 对于张舟这一拜,赵乾元笑了笑,没有阻止,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当得起这个“辛苦”。 “不要这样拘谨,朕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说说话了,自然一些最好!” 张舟领命,但言行举止上依旧谨小慎微。赵乾元淡淡的说着,张舟默默的听着,并没有什么机密之言,更多的像是赵乾元在宣泄着一些负面情绪。 “……袁尚走了,朕如断了一臂,朕不是不念恩情,而是如今没有了袁尚,又没有合适之人做这领头羊,那些人就成了一群只知道义愤填膺、喧嚣呱噪的无用之人了!” 赵乾元的话并不过分,苏半醒分析过,这些人没有哪个势力会招揽,反而会被联手压制,根本不可能得到提升重用,如果再无有约束指引,最后只能成为一些牢骚满腹、恨老天不公之人,除了听到他们的呱噪抱怨,几乎难有作为。 “朕也不舍得人才流失,但大局之下,你口中说得那些没有作为的官员,反而更有用处!” 张舟感觉时机到了,又权衡一遍台词,鼓了鼓勇气,在赵乾元面前跪拜道“陛下,臣有些想法……” “哦,什么想法?” “臣觉得这些人虽然不堪大用,但未必就一无是处!如果运用得当,或许能为国家做些贡献!”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说来听听!” “陛下,臣觉得,这些人毕竟受到过袁尚的调教,能力一定是有的,如果彻底摒弃不用,多少有些可惜!而且从根本来讲,这些人无依无靠,更能听命于陛下,可一旦打散又难有作为,所以臣就想……” “你想把这些人招为己用?” “招为己用臣可不敢,而是臣有个计划,这些人可以派上些用场!” “什么计划?” “陛下也知道,臣年轻莽撞,容易从动,所以并不适合在朝堂为官!陛下让臣在大出云寺养身,实在是对臣的维护和关爱!可是臣总觉得无所事事,实在是愧对陛下的恩宠,就想着能否做点什么,来回报陛下的维护之情!但臣的确能力有限,有些想法可自己又的确力有不逮,正好这些人留着碍眼,用也无处,不如让他们帮微臣做些帮衬吧!” “哦,什么大事竟然需要这么多人帮衬?想开府不成?” 开府,那可是成年的王者才有的权利!一个侯爷想开府,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陛下误会了,臣哪有那个胆子?先允许臣献给陛下一样东西!” 张舟总有些别出心裁的想法,让赵乾元有些好奇! “呈上来吧!看看你又搞出什么稀罕物!” 张舟非常自然的把手伸进了怀里。他在赵琪瑛、皇后身边待习惯了,并没有觉得不妥,可是当他把手伸进怀里的刹那,杀机突现,他几乎潜意识的就要做出反应,可马上压制住想法,手在怀里停住,不敢有一点多余动作,满脸惶恐的缓缓抬起头,看向赵乾元,示意自己并没有别的想法。 赵乾元看到张舟紧张不安的样子,笑了笑,挥了挥手,一个几乎贴到张舟后背之人,悄声退了回去。张舟没敢回头看那人的特征,只是感知到那人是从随从队伍里出来的,随从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 张舟心中忐忑,刚才瞬息扑来的杀机,极为强大。绝对不输老书生,甚至还要高上一线,脑子里浮现三个字护龙军! 赵乾元看到张舟额头上的冷汗,笑道“君王面前不是什么动作都可以做的!下次注意些!把东西拿出来吧!” 张舟咽了咽口水,缓慢的从怀里取出一份折成很多层的纸,然后双手呈上。赵乾元亲手接过来,发现纸张应该很大,似乎是一张图,于是让洪喜和一个太监,两个人把纸翻展开,赵乾元只看了一眼,就不由一愣。 “这是哪儿来的!”赵乾元声音有些严厉! “这是微臣让人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绘成的河州地形图!” 赵乾元没有再说话,而是认真的端详每一处细节,虽然和前世没办法媲美,但山川河流,村落小路,一清二楚,不仅清晰,甚至还有标高、物产特点、人口住户,连池塘、树林都一目了然。 突然赵乾元大怒道“你这个蠢货,这样的宝贝,你竟然折成这般模样!可恨!” 命人把地图好好收起,然后一抬腿,估计是想踢张舟一脚,但看他受伤的份儿,还是忍住了。 “跟朕回御书房!哼!蠢货!” 赵乾元对地图的偏爱,张舟是见识过的,今天着急救人,着实忽略了此事,结果惹得赵乾元大为恼火。 赵乾元的发怒,并没让洪喜因为先前猜对了而得意,而是有点嫉妒张舟了。因为这份挨骂,不知道会让多少人羡慕的牙疼。 “臣的商队吃了不少地图不准的苦,所以才花了大心思搞这些,前几天终于完成了河州部分,刚送到京都,臣本打算好好装裱一下,再献给陛下的,结果遇到这个事,就……” 赵乾元则把地图铺在书案上,反复端详,听了他的解释,也没有一丝谅解的意思,仍旧斥责道“这地图是国宝,你知道吗?看看,这个角都卷了!你真的太气人了!你起来,过来!停,站在那儿就可以了,别再弄脏了朕的地图,告诉朕,这是什么?” 张舟只能无奈的翘着脚,伸着脖子,乖乖的对地图上的标识一一解释。赵乾元没有看见张舟的辛酸,但脸上满意的神情越来越浓,最后总算态度缓和下来。 “很好,非常好!如果不是你不知珍惜,朕真想好好赏你!” 张舟连说不敢,然后低声道“陛下,这份地图,微臣动用了大批人力、物力,消耗了极大的资源,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成功!而且只限于河州境内。因为这需要官方的大力支持!” 赵乾元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张舟又道“如果陛下需要一副大唐的地域全图,则需要一批能实打实做事的官员!” 赵乾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地图沉思一会儿道“这就是你想招揽那些人的原因?” “这些人在各个衙门都有任职,对各行各业也有所了解,有他们主持此项任务,最合适不过!而且毕竟是朝堂所派,到地方也不敢有人为难。还有就是免得留在京都给陛下惹不痛快!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所以臣恳请陛下恩准!” 赵乾元又想了一会儿道“朕就当赏你献上地图的功劳了,不会责罚他们,具体怎么安排,你回府等着接旨吧!” 苏半醒在河州见过的不过是一份简略图!当他看见张舟拿出来真正的河州地图时,内心都难以抑制的激动不已。不得不对张舟更加高看一眼,对九州商业的底蕴又多了一分认知。 其实九州商业已经完成了北六州一半的地形绘制。原本留着等赵乾元生日时献上的,此次张舟为了救这些人,不得不提前拿出来,张舟暗自心疼,少得了一份莫大的赏赐! 不要认为画地图是件无大功劳的苦差!在历史上,能给帝王献上一份详尽的地图,绝对是一等一的功劳,甚至会被帝王当成,是自己执政期间一项了不起的政绩。 大唐王朝,哪个衙门最让那些高品阶官员们心生畏惧,应该非内务府莫属。内务府,虽然其并没有摄政的职权,但却是专门为皇帝服务的机构,御丹房就是其下属部门之一。 下属还有御宝监、侍卫处、钦天监等一些部门!其中钦天监,是专门负责天文地理等一些事物。除了记录一下星象变化,解释一下异像征兆,收集一下地理图志外,并没有什么繁琐事务,人员也不多,主持事务的也基本都是宫里的太监。 张舟得到的新任命,就是钦天监司丞。他自己的定位就是“全国地理勘测办公室副主任”,看似没什么醒目起眼的地方,品级上也没有让张舟沾到什么便宜,还不如安抚将军,只是一个四品下。但实际意义绝对不小,如果对比前世历史,地位几乎不输“四库全书”的副编撰官!别看有一个副字,却是事务的绝对负责人,内务府各衙门真正的“监”,都是宫里的大太监,不可能和官员抢朝堂上的功劳。如果不是赵乾元在此事上乾纲独断,估计那些有名望的老臣,打死也不会让张舟得到这个位置。 侯府的大院内,人满为患,却不是站着人多,而是满院子躺了一片。这些家伙也算是有骨气,昨天没有自行离开的,结果都被禁军抓进了牢里,今天又通通被抬进了侯府。 张舟看着担架上这些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袁溪站在他的身后,一身素裹。前几次到访,不想惹人注意,也是迫不得已,都是便装,今天张舟名正言顺的邀请他到侯府,而且让袁溪穿上重孝。 “想必朝堂对你们的处置,都已经知道了吧?” 没有人说话,在牢里时,圣旨就念得清清楚楚官职、衙门所属不变,但全部外放,受钦天监调派差遣! “你们可有不想担这份差事的?我这里一向来去自由,不喜欢勉强别人!” 陈亮抬起头说道“侯爷,我想不明白!” “你明不明白,我不关心,也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愿意留,还是想离开!” 年轻气盛的陈亮,没有退缩之意,而是有种释放压抑的喊道“侯爷,您救了我们,我们感激不尽,但这样的结果我陈亮无法接受,我们的老师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也没有做错任何事!还有我们的师兄,凭什么……” “来人,把陈亮给我丢出去!”张舟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十一郎已经走过去,抓起陈亮,捂住嘴巴,直接给拖了出去。 “还有谁,想不明白的?也别和我废话,自己给我爬出去!” 很多人义愤填膺,却没有妄动。肖子易挣扎起身,忍着双膝剧痛,跪在张舟面前。 “侯爷,陈亮说的没错,你的大恩我们不会忘,但这样的结果,我们无法接受……” “袁前辈!”张舟打断肖子易的话,直接喊了一声袁溪,袁溪听到张舟喊自己,点点头,回到屋里,取出一个灵牌。 肖子易看得清楚,正是老师袁尚的灵位,忍不住悲戚,哽咽的喊了一声“老师”,便失声痛哭起来。那些人无一不忍着伤疼,由躺着变为跪拜,哭嚎一片。 张舟走到袁溪面前,看着下面这些人,大声骂道“都他?的给我闭嘴!哭什么哭?你们有什么资格哭?肖子易,你大声给我回答,你对得起老师对你的嘱托吗?” 肖子易咬着嘴唇,忍着泪,摇摇头! “我让你大声回答我!” “对、对不起!老师,学生对不起您!” 肖子易埋头于地,肩膀抽动。 “你们这些王八蛋,你们的老师离世前,还在为你们着想,可是你们呢?这才几天时间就把你们老师的恩情给忘光了?是不是想让他在天之灵不得安息?是不是想让你们的老师死不瞑目!” 袁溪想说话,被张舟止住。继续训斥道“袁宰辛辛苦苦培养你们,为什么?还不是觉得你们是可造之材?可是结果呢?你们这些人一点风浪都经不起!一点点委屈都受不了!除了像个娘们似得哭哭啼啼,什么都不是!” 肖子易抬起头,泪流满面道“侯爷……” “你给我闭嘴!怎么?受不了了?觉得我冤枉你们了?你们觉得怎么样才不算委屈你们?是不是给你们一个正堂的位置,才能让你们满意?还是一步登天的直接当上大宰相?” 第158章 成“师” 张舟缓了口气,却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说道“原来觉得,你们还算是饱读之士,还算得上眼界开阔之人,现在才知道,不仅是我错了,你们老师也错了!他就不应该把你们保护的太好了,就是因为他的不舍,才让你们成了今天这幅不堪大用的样子!为了你们,你们老师选择了自污其名!为了你们,我丢了奇功一件!甚至要冒着与整个朝堂为敌的风险!结果就换来你们一个‘想不明白’!你们都抬头看看,看看你们的老师,就是因为你们,死了也不得安生!还要让我请到侯府!来看你们现在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听你们说那些让人失望之极的屁话!你们都低着头干嘛?抬起头来,给我看着你们的老师,告诉他,你们的委屈!说啊!” 一开始张舟语气还算平和,越来越激动,最后几近愤怒! 一片呜咽抽泣,却无人敢抬头。 张舟也骂累了,不理会他们的种种心思,转身对已是老泪纵横的袁溪深施一礼道“袁宰生前托付之事,前辈可否证明!” 袁溪点点头,对面前这些人大声说道“家父生前,的确把你们托付给侯爷照顾!有家父书信和我、肖子易、陈亮为证!” “肖子易,你可以证明吗?”张舟对伏地不起,伤心不已的肖子易,直接问道。肖子易起身点了点头。 “下官可以证明!” 张舟再次大声道“现在都把你们的眼泪给我憋回去!我话只说一次!”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张舟,受你们老师的托付,保护你们的周全,这个事,我张舟接了!但此事现在不宜对外宣扬!我相信我府上的人,但是不会相信你们,一旦因为这个事,我被别人针对攻击了,我会马上收回自己的承诺,你们是生是死,再也和我无关!” 大多数人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事,但有袁溪和肖子易的证明,应该是真的,一时间心情各异! “既然由我照拂,那就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关系!” 话完,对着袁尚的灵位施跪拜大礼。 “师兄在上,我,张舟,今日起,愿意继承你的遗愿!” 袁尚遗书中曾有“代我师之众人”之语!所以袁溪、肖子易不觉意外,只是张舟当初不同意罢了! 袁溪见张舟答应了,欣慰的擦擦眼泪道“师叔请起!” 张舟行三拜大礼后,起身。双手接过袁尚的灵位,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往椅子上一坐,认真道“愿意继承袁宰遗愿者,对我行弟子礼!不愿者自行离开,管住自己的嘴就成!我会代我师兄,逐其离开师门,从此两不相欠!” 静默少许,已经白首的袁溪率先来到张舟面前,跪拜。 “弟子袁溪,拜见师叔!” 张舟很想拉他起来,但是没有!就这样等着。肖子易缓缓移动身躯,对着张舟的方向,也深深一拜。 “学生肖子易,拜见老师!” 接着一个个开始跪拜!无一人离开!张舟心里对袁尚的认知,更深一层!袁尚挑选学生的眼光,的确精准毒辣! 就在这时,被十一郎拖到门口,听见院内一切的陈亮,也满脸泪痕的爬了进来! “学生陈亮……” 张舟起身冷漠道“陈亮,你的不明白,我解释不了,自然当不了你的老师!你走吧!” 话完吩咐道“来人,把他们都抬到屋里,进行诊治!” 不再理会陈亮的后悔不已,痛哭流涕。对于肖子易等人的求情,张舟也置若罔闻,不予理睬。 张舟给了苏半醒一个任务,就是借这些人养伤的机会,好好给他们上一课。做事之前,先收心!因为他们以后的任务会很重,也很重要。 “你今天的样子好凶!不过倒是有了几分大人物的风采!” 面对魏武夷的认可,张舟苦笑道“没有办法!逼到这份儿上了!要么不接受,接受了就必须认真对待。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教导他们的水平,可是这个名分很重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以后做事麻烦!” “我倒是觉得,他们能成为你的学生,是他们的运气!” “哈哈,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我怎么都好!” “西施是谁?” “哦,这句话是我父亲说过的,据说是我家乡的一位美女。意思就是如果喜欢一个人,对方什么样子在自己的眼里都是最美的!” “哈哈哈,你不是西施,而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男人!” “嗯嗯,的确很了不起!这一点,我再隐藏也遮掩不了。” …… 张舟让魏武夷自然流露出的妩媚,勾的有点邪火升腾,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采取下一步。色眯眯的眼神被魏武夷一览无余,不由羞恼。 “不准胡思乱想!” “啊?我没有……”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你还说没有,天生一个大骗子!” “嘿嘿嘿,这个、这个也是人之常情嘛!难道你希望我看见你时,就和老僧入定那样淡定?” “不希望!” “那你还……” “但是现在你休想!” “好吧,那就等到结婚以后吧!” “结婚”二字让魏武夷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结婚代表着要明媒正娶!她和张舟虽然公开了情感,也曾暗自幻想过,可是没有觉得,张舟真的会明媒正娶自己。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找个妾室,极为正常不过,根本不需要操办什么!明媒正娶?想都不要想。 “你,你真的会娶我?” “那是当然。我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忠贞不渝、专心一意的好男人了,但绝对会对得起,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不会委屈轻贱她们!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这辈子真的算白活了!” 话完,张舟伸手温柔的替她擦拭着眼泪,笑道“相信我,我会做得到!” 魏武夷点点头,道“其实,我没有奢望太多的!我的身份……” “傻瓜,什么是身份?在我这里,你是我喜欢的女人,就足够了,别和我提身份!” 张舟的标新立异,已经让魏武夷有了不少的适应能力,也就不那么惊讶了,羞涩又幸福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何事?”张舟问道,没有丝毫怕人看见的想法,继续给魏武夷擦眼泪,借机摩挲她的小脸,把魏武夷羞得不行。 “来人了,瞧见了可不好!” “怕个毛线,对自己女人好,天经地义,有什么好怕的!” 门外响起十一郎的声音,十一郎毕竟和张舟不够熟络,表现的一直比较谨慎。 “大人,太子殿下来了!” “哦?今天下朝怎么这样早?快请!” “还早?都快中午了!午饭都做好了,只是刚才你事情忙,仆人没敢打扰你!” “怪不得有点饿,今天中午有没有你的手艺?” “当然有!” “嘻嘻嘻,那就好,让厨房准备一下,我和太子一起吃个饭,他今天运气好,可以尝到我老婆的手艺!” “不准胡说!” 魏武夷羞羞的白了他一眼,却满眼幸福的前去准备。 赵琪瑛绝对不会在张舟面前挑剔,或者客气。虽然只有普通的四菜一汤,主食馒头,却和张舟两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你小子是不知道,今天朝堂上,那几个老臣,听说父皇给了你这个职位,气的不行,说了好多酸话,结果父皇把那幅河州地图一拿出来,一个个老家伙都臊得老脸通红!什么话都没有了!” “唉,瑛哥,那可是我一年多的辛苦付出,本来想换取一个大大的功劳,结果为了那些混蛋,功劳没有捞着,还揽了这么一个苦差事!瑛哥,朝堂上那些大人们,没有要针对我的苗头吧!” “放心吧!袁尚这些学生都要远离京都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再说,你可是我的好兄弟,他们也得考虑考虑,攻击你的后果不是?只是你有把握吗?大唐地域太大,可不会像绘制河州境内那般容易!” “我尽力就是!困难总是有的,但我信心充足,斗志满满!另外这件事铺展下去,对你也有极大的好处!值得认真对待!” “这个我知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你让我调查的事,我调查了,竟然发现了一桩怪事!” “什么怪事?” “胡贤文事后,家眷被发配了不提,那些仆人竟然都找不到了?” “哦,怎么可能?” “所以我才说,真是怪事啊!” 张舟默默嚼着馒头沉思起来。这个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你那里有没有查到什么敏感的人!” “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厨子、一个花匠、两个仆从,还有一个马夫,坐实了是那几个人安插进来的!” “怎么处置的?” “直接处理了!” 因为太子一系,已经有了针对事件的处置策略,估计对那几个人的调查,也就算到此为止了,不会继续深究! “对了瑛哥,那个田均启证据确凿吗?” “怎么?你想把他也捞出来?” “感觉这个田均启,在这些人心目中威信挺高的!” “嗯,袁宰在朝的时候,对自己的学生约束极严,那些人如果有个大事小情,都不敢告诉袁宰,都会找这个大师兄田均启,而田均启对这些师弟也极为照拂!说了你可能不信,田均启是不是清官不敢说,但绝对算得上本朝日子最拮据的官员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都补贴了那些师弟!” “哦,这个有点意思!” “嗯,一开始都是私下的流传,我也不信,直到洪公公带人去他家搜查物证,才确信传闻是真的!” 张舟从曹意那里得知,田均启入狱的理由,就是和死去的那个太子府管事,有过几句无人可以佐证的对话。毕竟眼睛看到的,都可能具有欺骗性,张舟也不敢随意确定真相。 “那么?他最坏的结果可能是什么?” “这次案子,是内务府主办,至于这些涉事官员如何定罪,除了父皇,谁也干预不了。而且父皇还说过,处置上必须有所震慑,以内务府的办事风格,如果不能证明他是无辜,那么恐怕……” 怎么证明?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所以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必死无疑!张舟想了想,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啃着馒头。 赵琪瑛还算比较了解张舟,他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看了看张舟,轻声说道“小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咱俩可别掖着藏着!如果你想救他,我可以想想办法。其实,如果袁宰还健在的话,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如今已经不同往日,加上田均启这个人生性过于憨直,木讷,所以……,心里话,我也觉得他十有八九是无辜的!这样吧,我帮你盯着这件事,如果可以,我会保他一命!” 张舟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如果有了田均启的帮衬,袁尚的这些学生对自己的信服,会更近一步。 虽然地道还没有探查完毕,但从一路挖掘出的天窗地点,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确定地道通向的目标,应该就是旧太子府。胡贤文不可能不知情,那么他到底想干什么?张舟猜想不到! 地道天窗,基本都是在旧有天窗的痕迹附近,进行挖掘的。这些地点都在极为隐蔽的僻静之地,加上适当的遮掩,极难被人发现。虽然只是一条普通的地道,但却经过严密精准的计算,起码在张舟看来,负责挖掘地道之人,绝对是此方面的天才。目前一共开了十七处天窗,只有一个是例外,天窗开口处,是一个破旧、堆满杂物、灰网密布的仓库内。 这是一家杂货铺,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无儿无女,全靠这个铺子来维持生计了。 老头子也很和善,情况并不难打听。这个铺子是老两口子租下来的,对方要的租金极低,但要求后院的仓库,绝对不能动,说是家主回了南方,全当找他们老两口帮着看管屋子了。而且从去年六月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来收过租金。对于家主的信息,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 张舟领着化了妆的魏武夷,走出店铺后,心里进行着种种推测,臆想有了无其数,可惜都站不住脚。 第159章 明觉寺 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张舟,对魏武夷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论刑侦方面的推理洞察能力,张舟自知远远不及魏武夷。 魏武夷摇了摇头,轻声道“据我观察,老板应该没有说谎!从时间上推算,来收租金应该就是胡贤文府上的人!” “可惜胡贤文已经死了,家人都发配到了南疆,那些仆人也不知所踪,让很多情况变得扑朔迷离!这条地道的背后,一定有不小的隐情!前前后后对照起来,胡贤文很可能只是一颗棋子,虽然棋子没了,但下棋的人却还在!” 张舟想了想继续道“显然地道的挖掘者,当时是想对前太子不利,结果胡贤文出事,破坏了这个计划,而前太子剥爵离京,导致地道成了摆设,所以不得不采取措施遮掩地道,封闭了所有天窗!” 魏武夷问道“这次行刺太子的人,虽然知道地道的存在,但显然并不和对方是一股势力,可他们寻找地道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如果胡贤文真的只是一颗棋子,能把一个二品正堂当成棋子的人,想必也没有几个!” 张舟联想到自己,笑道“嗯,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但这个天下什么人都有,不一定位居高位者才是野心家!” “你说过,不太可能是那两个人所为,可刺杀之事如果成功,只有他们最可能获利!但从刺杀行为看,明显力量不足,行事草率,的确有点打草惊蛇的意思!可谁会这样不图利益,又不图结果呢?要知道,这样做不但浪费了多少年的精心布局,还会招来朝堂的关注,严查之下,很可能暴露了自己,导致被连根拔起的后果!这样出力不讨好的目的是什么呢?能做出这么多的伏笔,明显不可能是冲动无脑之人!” 面对魏武夷的质疑,张舟感叹道“人心啊!很复杂的!疯狂起来不计后果的大有人在!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引发杀戮灭门的事,也不是没有!只要有人,就会有利益,冲突就难以避免,恩恩怨怨的越积越多,越来越扯不清楚,谁知道最后会发展到什么样子!有时候无形中把人得罪了,自己都不知道!除非不做事、不说话!”张舟感叹道。 “那活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说啊!人活着就得解决麻烦!无休止的麻烦!那些清修隐退之人,说是修身养性,实则说白了,无非就是为了躲避世间琐事的烦扰!” 想到自己就曾有过这样念头的魏武夷,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随我去一趟田均启的家吧!” “你真的想把他救出来吗?” “唉,我也挺纠结的!不救,心有不甘!救,我也不敢保证他就和那件事无关!所以想去看看,或许可以找到一点理由,减少一点心里的纠结,坚定一下,救或者不救的想法!” 朝堂上的风波,并没有影响到京都百姓的日常生活!尤其是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女人没有不爱逛街的,魏武夷从小随师,艺成随主,这样自由自在的时间太少了,虽然各种名贵宝物见识过无数,但相比之下,这种热闹氛围更让她喜欢!张舟也不着急,耐心陪着她,走走停停,边逛边看,不时把看到有趣的事物,指给她看,很是卿卿我我。 突然,魏武夷扯了扯张舟的衣袖,张舟看了看魏武夷,然后随她暗示的方向望去。 一处客栈门口,站着一个大汉,身后背着一柄又宽又大的刀,正是万刀门掌门汪全和! 万刀门坐落京都,这里看见他也不算意外,不过从客栈里面走出来的人,却让张舟有了几分兴趣,武侠山的小白脸——柳枫摇!汪全和上前几步,不知道对柳枫摇说了什么,柳枫摇眉头皱起,略做思量后,回身进入客栈,不多时,领着一个比较清瘦的背剑老者走了出来,跟着汪全和,快步离去。 张舟摸摸下巴,寻思一会儿,对魏武夷道“走,咱们去看看!” 魏武夷玩味道“怎么?打算教训教训他,出出气?” “切,怎么会?收拾他还需要我刻意为之?那也太丢我的身份了!” 心里却想着,不收拾你,是为了大局考虑,不过背后给你点难堪,发泄一下怨气,还是大有可为的。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柳枫摇第一次来京都,也没有什么仇家,自然想不到,会因为长的帅,而被人盯梢了。 明觉寺,虽在京都城内,但所处位置远离喧闹街市,建筑也算不上宏伟,占地也不算大,据说是大唐开国时期,为了纪念一个游走四方的佛门大德而修建。如今虽然香火早就谈不上旺盛,但外观上并不见破败。 明觉寺现任主持法同,体貌高大粗壮,只有四十多岁,和那些“看透世俗、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不同,面相丑陋,加上一道斜过整张脸部的刀疤,更显得有些凶恶可憎。 法同正在寺庙后园的菜地里,蹲下身子拔草除虫。一个只有四、五岁,模样极为玉嫩可爱的小和尚,坐在菜地边,一面看着师父劳作,一面频频偷看不远处架子上,一根绿油油的黄瓜。 法同直起身子,挥袖擦试额头上的汗水,瞥见小家伙偷看黄瓜、暗咽口水的模样,撇嘴笑道“咋了?想吃黄瓜了?” 法同一笑,绝对比哭还难看,声音也不好听! 小和尚已经习惯了师父的音容笑貌,并不觉可怕,却因为被师父看透了心思,有些窘迫的慌忙低下头,局促不安道“没、没有!那是留着供奉用的,不能吃!” “哈哈哈,没事!” 法同走过去,亲手把黄瓜摘下,用衣服擦了擦,递给小和尚,小和尚明亮的大眼睛看看黄瓜,又看看师父,挠了挠小光头,有些纠结道“如果被师兄知道,一定会说我的!” “他敢?你就说是师父给的!” “哎!嘻嘻!” 小和尚有了师父的保证,终于放心的接过黄瓜,又认认真真的擦拭几下,刚想吃,又停下来,用力把黄瓜掰开,把大的一半递给法同。 “师父,你也吃!” 法同目光透着溺爱。 “师父不吃,你吃吧!” 小和尚这才欢喜的拿起那小半黄瓜,狠狠的咬了一口,小心翼翼的咀嚼起来。 “五珍!” 小和尚正吃的心情美美,听见这个声音,吓得连忙爬起来,两只小手各拎着半只黄瓜,不知所措! 法同也露出有些幽怨不安的神色。就见一个二十余岁、干净利落的年轻和尚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看拿着黄瓜,嘴里还鼓鼓着却不敢下咽,神情惶惶不安的小师弟五珍,又扭头看看脸上有些尴尬的师父,叹口气道“就是不听话!吃就吃吧,就不能挑些品相差一点的吃吗?” 话完蹲下,抓起五珍的小手看了看,不满道“就知道,你跟着师父学不到好处,吃前也不知道先洗一洗!” 法同趁机,蹑手蹑脚的几步移到远一点的位置,快速蹲下身形继续收拾干活! 五木打发走小师弟,让其自己去洗黄瓜,然后走到法同身后,幽怨的喊了一声。 “师父!” 法同尴尬的抬起头,装着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模样。 “啊?你来了啊?” 五木却一点不给面子,直接绕过了他的伪装。 “师父!你别总用你自己那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道理,去影响五珍好不好?” “好,好,为师刚才、刚才只是忘记了!”法同尴尬笑道。 “你总是忘!这么大的寺院,外面的事你什么也不管,我也没说什么!可是,五珍还小,你怎么也这样马马虎虎的不负责任啊,这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都是为师的过失!下不为例!保证下不为例!” 法同站起身子,双手合十,极为虔诚地向徒弟道歉,懦弱的言行,极度配不上他那副凶恶的尊容。 五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因为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师父,说了也没有用,明天该粗心大意的,一样会粗心大意。 “师父,那个汪全和如果再来如何处置?” 法同挠挠头,显然对这个汪全和的骚扰有些挠头。 “赶走就是,懒得见他!” 五木眉头紧促道“只怕没有那么好打发!” 法同眉头也一皱,沉思片刻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虽然麻烦,但还要一点点熬过去不是?” 知道法同一些过往的五木,显然没有法同那般淡定。 “师父,我总有种麻烦将至的预感,不然我们就带着五珍离开吧!留在这里,只怕从此以后难得清净了!” 法同摇摇头,叹口气道“如果可以离开,为师早就离开了!” “师父,空玄大师虽然说过不要离开这里,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又没有人看着,走不走还不是咱们自己说的算?难道你贪恋主持的职位?” “空玄大师有此安排,必有道理!” “这汪全和应该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会惹来不少麻烦,如果不小心牵出过往,那怎么办?” “空玄大师说过,人在世上有机缘,命中注定躲不掉!” “都说佛门清净,可惜进了佛门也不清净!”五木有些无可奈何,颇有一些感慨的说道。 “别担心了,实在不行,为师大不了再犯一次戒,多念几晚上经文就是了!” 五木竟然没有规劝的意思,而是赞赏的点点头。 “实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这江湖啊!归根结底还是拳头比说话好用!” 然后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双手合十,互施一礼,然后大笑不已。 谁能想到,这天子脚下的明觉寺内,仅有的一成年、一青年加上一个幼童的三个和尚,竟然都是没有入籍的“假”和尚! 五木对汪全和的再次到来,没有丝毫意外,至于柳枫摇和那个背剑老者,也很有礼貌的一同引入寺院内。 一连入了三道院子,众人才看见穿着一套崭新袈裟的法同和尚。五木极为自然的关上三道门,反正也没有什么香客,而柳枫摇也觉得如此正和心意,毕竟言及之事不宜有外人在场。 院内加上五木,一共五个人。 汪全和和法同已经见过,率先为他介绍道“我为大师引荐一下,这位是武侠山的新一代领军人物柳枫摇柳公子!这位也是来自武侠山的前辈!” 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只知道老者剑术极高,因为那一晚伤了秦环的人,根本不是柳枫摇,而是这个老者。 法同双手合十,躬身施礼,而柳枫摇则有些不耐烦,只是微微点头回应,直截了当的说道“法同大师,听汪门主说,你并不打算帮这个忙?” 法同表情平静,微微笑道“这位柳公子,贫僧要说的已经全部和汪门主说过了!明觉寺并没有各位需要之物!” “哦?那大师能否让我们查看一番?” “佛门清净之地,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如果我非要查看呢?” “柳公子,本寺虽然庙门矮小,但也是供奉着真佛!还望公子不要强人所难!” “大师,如果肯帮忙,自然不需要如此,我们大费周章的找到你这里,而你不愿意帮忙,我们很难善罢甘休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明觉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确实没有你们所说的东西!” 这时汪全和一旁说道“法同大师,空玄大师圆寂之前,唯一来过的地方就是这明觉寺,我们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你就无需狡辩了!” “贫僧从未狡辩,空玄大师来过这里,贫僧并不否认,可是的确没有东西存放在此!” 柳枫摇眼里顿时涌出杀机。 “我千里迢迢到京都,不可能凭你几句说辞,就空手而回!” 话完,背后长剑已经出鞘在手,冷笑道“看得出来,大师也是武林中人,晚辈学艺不精,很想讨教几招!” 法同看看五木,见五木微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合十的双手缓缓放下。 “武侠山可谓武林第一豪门,贫僧仰慕已久,今天也很想见识见识!” 语气再无出家人的内敛,加上貌相浮现一丝轻蔑之色,显得江湖气十足。 柳枫摇被誉为武侠山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除天资不俗外,剑术境界的确造诣极深。 寒光闪现,剑气凛冽袭出,直取法同,法同避开剑气的同时,身形转至柳枫摇一侧,一掌劈出,无有华丽,却有一个斗大的掌影隐隐生成,瞬间拍至,柳枫摇一惊,但反应极快,身形暴退,一口气砍出十一剑,才彻底搅碎了那一掌的罡气。 气愤的准备再次出招!却被那背剑老者止住。就见那老者上前两步,冷笑道“呵呵,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有这般运气!” 柳枫摇不知道师叔为什么阻拦他,方才法同一掌虽然霸道,但自己还不至于应对不了! 老者又上前两步,离法同更近些。继续道“真的以为剃了头,就可以跳出三界外了?有些事注定隐藏不了的!” 法同眼睛一眯,看向这个并不相识的老者,并没有说话。而所在位置远一些的五木不由双手握拳,缩回袖内,皱起了眉头! 柳枫摇一边不解问道“师叔何意?” “他刚才那一掌,看上去和佛门的大波若掌很相似,实则并不是!” “哦,那会是什么武功?” 老者没有回答柳枫摇,而是死死盯住法同,冷冷说道“老夫一直以为魔教之人,已经死绝了!想不到今日又能看见魔门的假佛手!法同,我说的没错吧!” 法同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而是“哦”了一声。 老者继续道“二十多年前,老夫有幸参加过一次围捕行动,那一次虽然死伤惨重,但最后还是杀死了魔教五行!这招式,我记得清清楚楚,不知道你是哪一位的传人!” “魔教传人!” 汪全和闻听,急忙把大刀取了下来,持在手里!他这个年纪的武林中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魔教的凶名! 法同哈哈大笑,面容狰狞之极。 “看来,我的运气也不错,老子辛辛苦苦寻找仇人而不得,想不到竟然送上门了!” 第160章 魔教余孽 张舟需要外界的刺激,才能诱发出料敌于先的强大感知,但经历过燕随心的一番操练后,各种直观感知能力被挖掘提升了不少。比如现在,躲在院墙外的他,可以隐约听到院内几个人的对话,而魏武夷却做不到。 当“魔教”、“二十多年前的围杀”等词句入耳后,他立刻想起,老师曹意曾经对自己讲述过的那段江湖往事,那可是相当惨烈的一次围杀!想不到自己跟踪柳枫摇,还能阴差阳错的获知这等秘密!要知道,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来,必定会引起江湖武林的震动! 他最直接的想法,就是做个局外人,谁死了他都不会心疼!而且他恨不得那个法同和尚,可以把柳枫摇这个小白脸给打毁容了,那样才更称自己的心意!但心里也明白,柳枫摇现在还绝对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京都!他的手轻轻扶在刀柄上,心里打定主意。 然后偷偷给了魏武夷一个眼神,示意她离开,虽然魏武夷的武功比他高明的多,但张舟大男子主义心理作祟,感觉眼下的情况并不是十分安全,所以不希望让魏武夷涉险其中!于是打算提前支走她。 魏武夷没有他灵敏的听力,也看懂了他的意思,却是不肯离开!张舟正打算采取怒目而视的做法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不敢迟疑,压低声音,急切的对魏武夷喊了一句。 “快回去喊人!” 随后一跃而起,扒到了并不算高的墙头上,再一个翻身跃入院内!有刀在手的张舟,就有敢于一战的勇气! 已经暴露了身份的法同,再也没有遮掩,瞬间出手,生生逼退了老者后,直接转向汪全和,汪全和大惊失色,手中大刀连忙挥起,却连落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法同一掌砸在胸口上,罡气直接将汪全和内脏震碎,整个人被拍飞出三丈多远,尸身跌落。一招秒杀!法同没有丝毫停滞,随之扑向有些惊愕呆滞的柳枫摇! 老者是谷玄机的同辈师兄弟,只不过和谷玄机隔着师承,与邵静却是亲师兄弟,名叫翁合。 当年,自觉剑术有成,自告奋勇的,加入了那场针对魔教五行的围杀,结果下山六人,回来只有他一个。他回山之后,闭关苦修二十年,终于剑道大成,已然不输师兄邵静,如果不是谷玄机跨入半步之境,邵静与他联手,绝对有一拼的把握,这也是邵静敢实施夺权的底气。 这次名义上是保护柳枫摇入京,实则主要任务是要办一桩密事,想不到竟然遇到了魔教余孽,那魔教五行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以致于法同那足可以混淆视听的“假佛手”,被他一眼认出。 如今,他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自己,而魔教销声匿迹那么多年,法同更不是当初的五行魔头,加上方才自己对法同身手的判断,翁合心里有了估算,信心十足,不然也未必敢当面指出其身份! 却想不到这法同居然隐藏了实力,当着自己的面,秒杀了汪全和!翁合反应也极快,一剑霸气划出,强行拦住法同的去路,随手宝剑一抖,剑气凛冽卷向法同,法同感受到对方剑气的森然,却也不见惊慌,辗转之中,掌舞如飞,以掌罡撼剑气。 五木正要准备出手帮忙时,突然看见院墙外又翻身进来一个人。毫不犹豫,一跃而至,意图阻拦张舟!而张舟早被这满院杀气,激发出了旺盛的搏杀状态,不等五木的临近,随手一刀挥出,干净利落的逼退五木。而五木避开刀锋,瞬间又至,赤手空拳的缠住张舟! 那边,翁合对身后的柳枫摇喊道“快走!” 柳枫摇微一迟疑,转身就往外面跑,可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旋即改变方向,向寺后而去。法同想阻止,奈何翁合剑势密不透风,不给他抽身阻止的机会。 “五木,去后面!” 五木听见师父喊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拳逼退张舟,寻着柳枫摇的身影一跃而去,翁合想阻止,同样被法同逼得分身不能、无计可施。 张舟心里骂道“这是赤裸裸的藐视本侯啊!” 奈何自己的身法,要比五木差了一条街,追是追不上了,看这和尚年纪轻轻,应该也杀不掉柳枫摇,索性拎刀扑向法同。可是老者和法同两个人,不管不顾地释放着足可伤人的杀气,竟然让张舟无法近身,插不上手!反而让不时飘来的剑气拳罡,逼得左右躲避。 局面让张舟有些尴尬! 这是层次境界间存在巨大差距的问题,就如当初在乌州城,他可以以一当百,却险些被庄山客的师弟一招给秒了。这两个人的境界比那个家伙只强不弱,完全进入一种生死搏杀的颠覆对决,对周边产生了摧枯拉朽的威胁。绝不是张舟这种“选手”,可以参与其中的。如果他强行参与进去,局面只能是一打二,或者二打一,而他都是那个“一”,不管哪种结果,他都得不到好处。 可是这满院杀机,却让他血脉喷张!分明是一种让人冲动的引诱。虽然可以抑制住这种情绪,但他既然站了出来,就不想做个看客! 索性放下焦躁,沉静心绪的闭上眼睛,完全释放感知,去洞察院内的一切。 渐渐的,他开始清晰的“看”到老者每一招剑气在空气中划开的痕迹,密如织网,似乎让人无从躲避;可以清楚的瞧出那法同和尚的掌罡路线,在空气中千变万化,不断把老者的剑气砸裂、劈碎,并狂暴的轰向老者。 突然,张舟一刀挥出,庖丁解牛一般,顺着法同掌法间,漏出的一丝缝隙,劈向法同。 法同全神贯注对付老者,对手强悍,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张舟远远站在一旁,虽然没有插手,但仍然保持有一分警惕! 果不其然,张舟鬼魅的劈出一刀,卷带锋寒,转瞬而至!竟然让他有种应接不暇之感!身形暴退十几步,虽然躲过危险,却还是感觉到了一股贴肤而过的凉意。张舟一刀险些伤了他。 张舟没有睁眼,却洞察更清晰,法同身形后退之时,那老者借机,纵身逼近,剑法更泼急如雨,不给法同任何调整的机会。而张舟也抓住这个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顺势而为”,随势一招撩天式,配合老者,齐齐杀向法同! 那法同避无可避,双掌交汇舞动,沉声怒喝“镇!”。张舟感知到,在法同面前的上空,突现一个巨大的手掌,凭空拍下,生生把二人的攻势全然砸碎,轰入地面!地陷三寸,呈显一个大手掌印! 翁合大惊失色,急身后退!张舟也收刀不再进攻!利用双方暂时停手的间歇,睁开眼睛,望向对方! 法同虽然破了对方的必杀攻势,但口鼻却也渗出血迹!似乎受了不小的创伤! 翁合突然对张舟道“他已经受了内伤,你快去杀了他!” 张舟并没有动,而是把视线移到了翁合身上。如果张舟没有强大敏锐的感知,他就真的可能信了翁合的话。 看似不代表就是,外观上法同的确受了内伤,但张舟却感知到他好似用了某种功法,释放出的杀气,比刚才更加浓郁、冷酷!这是目前为止,他感知到最为类似溶洞里所遇的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杀机! 翁合让他出手,分明就是让自己去送死! 翁合并不认识张舟,何况张舟在墙外偷听的时候,还让魏武夷帮他改变了一下外貌。他从张舟的眼神里看出了冷意,连退几步,使得张舟和法同的距离更近一些。 法同面目狰狞,向前一步踏出,张舟竟然心生压迫之感。 就在张舟打算再次闭目备战之时,却听见有人高声喊道“法同!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循声望去,就见从后院跃出一个人。正是蹿逃到后院的柳枫摇,只不过此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和尚,另一只手持着长剑横在小和尚身前,要杀掉手里的小和尚,不过就是动动手腕而已。 五珍虽然只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也知道自己处于极度危险之中,害怕的瑟瑟发抖,眼泪汪汪,却咬紧牙关,不肯出声,看得出来,这就是他能够表现出来的最大勇气!不哭出声!不求饶! 随之而来的五木,拎着一根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长棍,可惜,投鼠忌器,不敢近前。愤怒之极道“放下孩子,他是无辜的!” “哈哈哈!无辜?魔教中人都死有余辜!想救他也不是不可以,你们先束手就擒!” 法同没有说话,却缓缓的收敛了体内的杀气,然后身躯微微一晃,这时张舟才确定,他的确内创不轻,就算如此,翁合也没敢再靠近一步! “放了孩子,我给你当人质!”五木对柳枫摇喊道。 柳枫摇潜意识看看翁合,见翁合微微摇了摇头后,把目光转向法同。他并不清楚孩子是谁,但也看出来对方十分在意这个孩子。 “法同!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你死,要么这个孩子死!” 法同面容有些狰狞,目光纠结的盯着五珍,五珍被柳枫摇拎在手里,也一动不动的望着师父。突然露出一个笑脸,稚嫩的声音说道“师父,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吃到院子里最好的黄瓜了!” 法同闻言心如刀绞,眼圈发红,嗓音难听,却显露和蔼。 “人活着才能吃到,死了就什么也吃不到了!” 五木似乎觉察到什么,大声说道“师父,别犯傻!他们根本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法同没有回答,而是看看五木,又再次看向五珍,最后环视在场的几个敌人,微微一笑。 “老方丈说的对,因果报应是逃不掉的!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可以死!但是你必须发誓放了他们两个!他们和魔教一点关系也没有!” 五木歇斯底里道“不准你胡说八道!谁也不准入地狱!我们没有害过谁,更没有过滥杀无辜,凭什么要我们下地狱!是这些人太贪心了!下地狱应该是这些人!” 柳枫摇嘿嘿冷笑。 “少废话,只要你死了,我可以放过他们一条性命!” “不要!不要听他的!” 五木飞身靠近法同,却被法同凌空一指,直接把他穴道封住,五木动弹不得,跌倒在地,哭喊着。 “你还有那么多本事没有教我!五珍还没有长大,你这样死了对得起谁?你还配当师父吗?” 五珍也哭了起来。 “师父,不要死!五珍害怕,你不要死!” 张舟站在原地,心情复杂!魔教,对于整个江湖都是一个让人忌讳的名词,等同于邪恶的化身!哪怕二十多年也不曾出现,但仍然会让人言之色变,更让人们敌视忌恨! 虽然张舟对魔教并没有什么直观印象,但来这世已经好几年了,很多事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对于这个组织,他最深刻的感观,就是来自溶洞里的印象,那是回想起来都会感到后背发凉的心有余悸! 大体上,他不会用简单的善恶,去区别江湖门派,但他必须承认,自己没有前世小说里令狐冲的水平,敢明目张胆的和法同这种魔教分子站在一起。 如果私下遇到这一幕,他会选择放对方一马,而眼下的情形,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站出来,可是他心里又生出一种不忍、或者是不甘心。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见法同自杀的一幕。 法同看着两个徒弟,幽幽一叹,转而盯着柳枫摇道“希望你不要侮辱了武侠山的名声!” 话完手掌举起,就要往自己的头上拍…… “慢着!” 所有人一愣,目光都转向说话的张舟,就见张舟缓缓睁开眼睛。 “我认识一位佛教大德,他曾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法同已经出了家,又不曾做过什么大恶,何必非要除之而后快呢!” 话完,张舟微微一笑,心里道老子差点忘了,我是易过容的,你们又认得出我是谁? 第161章 救人 在场之人无人认得张舟! 只知道,刚才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参与进来,一开始与翁合合作,险些伤了法同,分明是同道中人。而柳枫摇抓住了五珍,形势上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时,这个家伙又转变立场了!令人费解、莫名其妙! 翁合冷冷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一个江湖过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翁合清楚,这个时候不易树敌,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的深浅,但正是他方才羚羊挂角的两刀,才让自己占据了优势,也逼迫对方,用出了催发自身潜力的魔门绝技。正因为他见识过,这种狠辣、近乎自残的武技,才心生胆怯,并企图让张舟先去送死,只不过张舟没有上当。 现在柳枫摇抓住了对方的命门,正是杀死对方的绝佳机会,这个家伙竟然又帮着对方说话了!虽然心里动了杀机,但也没有发作。 “这位朋友,你刚才肯出手相助,想必已经知道了这和尚的身份!对魔教中人,除恶务尽,才是武林中人应该尽的本分,切不可有妇人之仁!你要清楚,这种人一旦放过,必然会遗祸天下!” 张舟承认,对方的大义凛然,的确有几分道理!但他的良知告诉自己,不能不管不顾!而且他方才清晰的感知到,柳枫摇对手里的那个孩子杀机甚重。张舟很确定,如果法同真的自杀,柳枫摇也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孩子,至于为什么这样确定!用张舟自己的答案就是他喜欢这样确定!因为他不喜欢柳枫摇,所以柳枫摇就一定是“负面角色”,这不需要证据。 而且就品性而言,翁合方才要害自己,而法同却在可以击败敌人,得以活命的情况下,选择放弃自己求生的机会去救弟子!也足够让他在这件事上改变立场! 最主要的就是,自己在墙外时,为了找机会给柳枫摇搞点不痛快,让魏武夷给自己易过容,他相信魏武夷的手法,以后就算彼此见面,对方应该也认不出自己,这才是他敢为魔教余孽说话的根本底气! 翁合见他不说话,又道“就算你不懂魔教的危害,也要明白这是武侠山和魔教之间的事,‘做事不过界’,对你没有害处!” 听完翁合的说辞,张舟笑了笑道“我原本打算说些人情世故的道理,但现在不想说了!直截了当,放下孩子,你们走人。以后的恩恩怨怨我不管!我只想保证那个孩子不死!” 讲道理?为什么要讲道理?一些心术不正、手段龌龊的人,却要求别人保持君子风度,让别人遵规守法,这算哪门子道理!你以善对我,我以善报之,以恶对我,必然以更恶还之!这就是他张舟的道理。 柳枫摇对张舟可没有什么好态度。 “我已经说过了,只要法同去死,我一定会放了这个孩子!根本不需要你在这里多此一举!劝你少管闲事,闯荡江湖莫要装得太大,否则很难收场的!” 张舟几乎脱口而出一句关你屁事!但强行忍住了,毕竟这句话很可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我非要管呢?” 翁合眼睛一眯,心有忌惮的看看法同,又杀意浓郁的看看张舟,冷冷说道“枫摇,如果法同敢出手,就直接杀了那孩子!” “师叔放心便是!” 张舟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非但没有紧张,而是神情平静的闭上眼睛,把刀举起,用刀尖异常准确的分别指了指柳枫摇和翁合,淡淡道“既然你们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后悔!” 翁合被他用刀尖指指点点的,很是不舒服,刚想动手,就听见张舟大喝一声“慢!” 把准备出手的翁合,搞得一愣! “你又想干什么?” 张舟没有睁眼,而是哈哈大笑。 “我的意思是你的动作太慢!真的以为你一剑就可以杀死我?那动作太慢了可不行!” 翁合看着对方刀尖准确的指向自己,眉头一皱,潜意识的,把左脚微微向左移除一步,刚想动手!就见张舟刀尖竟然随之移动,仍旧指向自己。 “你向左一步干什么?害怕了?”张舟笑道。 翁合很自信,自己的位移,没有任何声响,对方闭着眼睛,怎么可能知道?想到他刚才诡异的刀法,心里不由得警惕大增。又往左移动两步,刀尖指向,如影随形,准确无误!他又哪里知道是自己的杀机,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人对某种事物怀有敬畏恐惧之心,很大程度是来源于,对事物的了解过深,或者是无知。翁合这时就属于这种心里没底的状态!不管他怎么小心,刀尖像粘上了自己一般。 张舟突然又喊了一嗓子。 “停!” 翁合极为配合,一动不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已经出了汗!柳枫摇看见师叔在不停的移动,却迟迟不出手,有些焦急。 “师叔……” 被停下的翁合狠狠瞪了一眼,就听张舟大声说道“柳枫摇!假如我有四次可以杀人的机会,一次留给你,三次给你师叔!你说公平不公平?当然我并不会要了你的命,毕竟老子还不想和武侠山闹得你死我活!” 柳枫摇根本不懂张舟在说什么,反唇相讥道“一个装神弄鬼的玩意!今天你必死无疑!” “哈哈哈!我只要数十个数,你身上必定见血,你信不信?” 满场无声,包括五珍,都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这位“盲”侠,看他在“睁着”,不,是“闭着”眼睛胡说八道。 “十、九、……” 张舟闭着眼睛,根本不理会别人的看法,一面自顾数着,一面把刀刃朝前,刀尖斜插地面,做好了出刀的准备!数的极为认真,极为缓慢,声音也极为洪亮! “六、五!一!” 张舟突然越过应有的顺序,直接喊出“一”,于此同时身形往后一仰,刀顺势撩起,口中大喊“去死吧!” 翁合尽管不理解张舟想干什么,但注意力在十个数当中难以避免的有所松懈,以便蓄积精力,留着应对最后的那一刻,想不到张舟突然喊出“一”,不由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就见张舟的刀,已经对自己挥出,没有庞大的气机,但却感觉到一股冰冷锋利之气,迎面切割而来,潜意识宝剑挥动,意欲阻挡,与此同时,又从另一个方向惊现三道寒光,如闪电袭来,心中大惊,体内气机瞬间涌出,身形暴退的同时,剑影如伞盖,把自己身形罩住…… 同样不知道张舟想干什么的柳枫摇,也让张舟弄得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并不知道张舟身手如何,但能把师叔搞的谨慎不已,紧张兮兮,应该不是庸手。 十个数,让自己见血!真是天大的笑话!呵呵!我柳枫摇岂是吓大的,你数吧,我看你能有什么花样? 可是,他为什么数的这样认真?这样自信?他的姿势明显是在酝酿!可是他在酝酿什么?难道他真的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应该不会,看样子,他年纪并不大,怎么可能那么厉害?但是,万一呢?万一他有这种逆天的手段呢?他要攻击我什么地方?脚?腿?胳膊?还是头? 突然“一”的发音,在耳边炸响,惊得他一哆嗦,潜意识的举起手中剑,做出防御姿态,却见张舟攻向的竟是自己的师叔,紧张之情瞬息大定!不由得深呼一口气,可惜气还没有喘踏实,警觉大起,但为时已晚,一支要比常规尺寸明显粗实一些的羽箭,从其搂抱五珍的那侧肩膀贯入,势大力沉,竟然把柳枫摇整个人带了起来,向后摔倒! 法同一直盯着场上的变化,柳枫摇中箭后仰之时,人已经冲出,快如电闪般的接住了,即将跌落到地面的五珍,旋即抱在怀里,然后扑身来到柳枫摇身边,掐住柳枫摇的脖子,一把将整个人拎起,大喝一声。 “住手!” 翁合虽然避开了两拨六支弩,和张舟的“飘逸”三刀,却也显得有些窘迫!而“黔驴技穷”的张舟已经迅速后撤!心里羞恼不已,就听见了法同的怒吼! 翁合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收手。别看他是邵静的师弟,但对于武侠山邵静一系来说,柳枫摇比他重要的多!其地位和眼下的武力高低无关,只和未来发展前途有关!柳枫摇在武侠山年轻一辈中,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好苗子,是未来的希望,损失不得! 这时从院墙上跳下来十余个人,迅速把张舟保护起来,正是以魏武夷为首的扈从们。十一郎和三个弩手,则蹲在墙头,做足姿势,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你没事吧!” 魏武夷担心地向狼狈跑回的张舟问道。张舟一笑点点头,示意没事。 张舟对属下极好,平时规矩也少,但训练科目极为繁杂,要求也相当严格,甚至一个眼神,就得明白意思。也多亏日常训练,所以张舟在感知到他们到来后,大声说了那番话,而十一郎也领悟到了张舟的意思。 张舟这次出来,并没有带扈从,而魏武夷跟随琳琅那么久,对扈从的必要性十分重视,便偷偷让十一郎领一队扈从远远跟着,才能这么快的跟来做帮衬,也让张舟没有浪费太多精力去拖延时间。 张舟日常把扈从分成几个队,每队十几个人,其中配有三个携带手持连弩的“夜叉”,加上十一郎,才有了张舟“三次一次”的说法,也明确了柳枫摇不可以杀死。扈从们的表现让张舟很满意,但现在不是表扬的时候!魏武夷和扈从们,确认了张舟的意图后,不再说话,纷纷做好战斗姿态。 翁合最关心的还是柳枫摇。 “法同,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法同眼神阴晴不定,而是转头看看张舟!法同自然想把柳枫摇杀了,但现在的局面,由不得他任性,刚才迫不得已,运用了魔宗秘法,提升自身潜力,逃过一死,但功法可以激发的时间很短暂,现在就是想杀翁合,也有心无力,何况,眼下形势,该如何处置,完全是张舟说了算! 张舟也没有太装大,刚才豪赌一次,也是极具风险的,稍有疏忽,自己都难逃噩运!看来,心存良善的时候,赌运也不会太差! “法同和尚,你的过往,我并不想管,但希望这个事不要继续扩大!真的杀了他们,恐怕武侠山也不会放过你们!天下虽大,又能逃得了多久,逃得过几次?” 法同没有说话,正在权衡是不是该放了柳枫摇时,张舟把刀插回刀鞘,缓步走了过去。 法同眉头一皱,却没有阻止张舟的靠近。张舟给了法同一个眼神,法同竟然会意,内劲一送,直接把手中正龇牙咧嘴的柳枫摇给振晕过去。 翁合大怒,就听法同冷漠说道“他只是晕了,你敢妄动,绝对让你给他收尸!” 翁合只能忍住怒意。张舟绕到柳枫摇近前,直接把那根羽箭拔出,简单看了看。至于柳枫摇流不流血,他根本不在意。望着法同,轻声道“我从来没有什么清除魔教余孽的想法!而且你们师徒间的深厚情感,很让我动容!救你只是临时起意,至于你以后何去何从,我们各不相干,两不相欠!但这个人还不能死,起码不能死在这里,所以必须放了他们,这就是我的要求!” “当真?” “你猜?” 法同不置可否。张舟继续道“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放弃这份欲望!总之,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无法继续留在这里了!” 法同没有说话,而是默认了张舟的说法! “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东西,不如人走寺留,让他们自己找去吧!如果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该如何处置那是你的事,自己决定吧!” “如果放了他们,一旦我的身份暴露出去,最终还是难逃厄运!那倒不如现在就杀了他们,也算够本了!” “我说过了,他们不能死!至于他们会不会把这个事宣扬出去,嗯,我想一想!” 就在这时,远处站着的翁合,忍不住怒道“能不能先给枫摇止血,包扎伤口!” 张舟这才注意到,柳枫摇快血流成河了!十一郎和杨小郎箭术的最大区别就是,一个擅长速度频率,一个着重力度。柳枫摇的箭伤是贯穿伤,比自己受得弩箭伤要重的多,再多耽搁一会儿,真的可能流血而死! 张舟微微一笑道“有办法了!” 第162章 洪喜 虽然柳枫摇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但随后的举动,让翁合大怒,因为他看见法同给柳枫摇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 “魔宗的密药!” 法同面对翁合的愤怒,丝毫不以为意,平静道“我不想招惹是非,更不想被人没完没了的追杀!这药力要两年后才会发作,到时候我会派人把解药送到这里!如果有人敢追杀我们,或者把我们的事泄露出去,那就让你们这位武侠山的年轻才俊,陪我们一起死好了!” 翁合再愤怒,也改变不了“毒药”入口的事实,以毒挟持这种事并不新奇。 随后法同表态,任何东西都不会收拾,便会带人直接离开,至于他们想找什么空玄大师所留的东西,随意他们查看。 如果可以找到想要的东西,就完全能够将功补过,包括柳枫摇受伤之事,也无非是小事一桩,翁合权衡利弊后不再说话,只是表情愤怒又带有不甘的瞥了一眼张舟。 张舟对他的眼神,极为敏感,赤裸裸的威胁道“老前辈,你再敢这样盯着我,信不信我把明觉寺一把火给烧了?”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忽左忽右的家伙,他实在不敢赌对方只是口头威胁!数十年奋发图强、万千辛苦练就的武艺,结果今天差点把自己憋出了内伤。不服?不甘?可终究没敢再盯着张舟看过。 平时,都是五木对离开明觉寺表现的最为淡定,可是现在最伤心的也是他。 “师父,你说,这个空玄大师是不是设计好了,要害我们啊,他当初到底留下了什么啊?”五木哭着埋怨道。 法同并没有回头看明觉寺一眼。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千真万确是魔宗余孽,二十多年前,魔教最后的五行使者,一同阵亡,其中就有他的师父。自知穷途末路的师父,在出行前告诉他,脱离魔教,重新生活。结果师父死后,他打听到了那个出卖五行使行踪的叛徒,独自一人去报仇,杀了仇人,而自己也身受重伤。脸上的刀疤,就是那一次留下来的。 后来,他被一个僧人所救,开始随着那个僧人游走天下,直到那个僧人成了大唐国师,他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大出云寺主持之一,空玄大师。 再后来他被空玄安排寄居到了明觉寺,虽然空玄大师从来没有强迫他落发出家,但言传身教下,法同自己选择了落发为僧、皈依佛门。可是他一直很惭愧,到今天一本经文都不曾记得完整,远不如从小带回的孤儿五木聪慧。明觉寺的老方丈未有依托,死后寺庙就留给了他,他稀里糊涂就成了寺庙主持,对此空玄大师任凭自然,未有任何说辞。 而真正管理里外事务的,却一直是五木,法同也就做些劈个柴、种种菜的粗活。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种菜、和五木斗嘴,还有练习师父留下来的武艺。五木和自己,名为师徒,情同父子,渐渐的,五木也知道了一些他的过往,他也悉心传授五木一些武艺。 五珍则是四年前,空玄大师捡来的,从此三个和尚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枯燥但安逸,可是随着汪全和的出现,一切美好全然改变。 世间万事都难逃因果,只能说是命中注定罢了。他对空玄大师,感念极深,自然不会有五木那般的怨念。 但他也在不断回想,空玄大师圆寂前,曾经到明觉寺的一幕,翻来覆去,也不记得空玄大师曾经留下过什么东西。 在五木怀里的五珍,搂着师兄的脖子,安慰道“师兄,别哭,你这样五珍害怕!”话完一副欲泣模样。 五木泪眼汪汪的看着五珍,道“五珍别怕,没事的,就是突然要换个地方住,师兄有些不习惯而已!” “那五珍还能和师兄一起睡吗?” “当然能一起睡!呜呜,师父,我那张刚修好的床啊!” 五木又悲从中来。 “你喊我,我有什么法子?为师还没有心疼园子里马上就可以长成的菜呢!” 五珍想到什么,也哭了起来。 “那黄瓜也吃不到了!” …… 张舟已经安排人手盯着,防止有人跟踪,所以才敢让这师徒三人,和自己同坐一辆封闭的马车离开。 可是这三个人一个个哀怨的样子,实在让他头疼,如果不提法同的过往,他倒是很喜欢法同的性格,这面貌丑陋的家伙和两个徒弟之间的情感,绝对真挚无虚。 总算等到三个人静下来,张舟才问道“你们可有去处?” 毕竟对这个魔宗余孽喊大师,属实别扭,干脆用你我相称。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嗯,有去处就好!”张舟想了想自己的回答,哈哈大笑,忙自我解嘲道“四海为家,算哪门子的有去处!” 然后看了看五珍,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脸,低声问道“真的打算,让孩子跟着你一起去浪迹江湖?” 法同满眼慈祥的看了看两个徒弟,然后看向张舟,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虽然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可报恩这件事,或许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毕竟和我这样的人有牵扯,会给你惹来麻烦。但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再帮我一次……” 话未说完,凶悍的脸庞已经抑制不住的抽动,眼眶发红,凝噎不能语。 “师父,我不会离开你的!” 五珍不知道什么情况,也急忙跟着师兄说道“师父,师父!我也不离开!” 张舟知道他要说什么,从理智的角度考虑,五木还好说,五珍真的太小了。一路漂泊,吃苦受累不说,一旦有个感冒伤寒什么的,这个时代可不是前世。而且他觉得这方面如何选择,根本可以无视两个孩子的想法。 五木继续道“师父,五珍还小,怕吃不住苦,我没事,何况有我在身边,咱们两还能有个照应!” 不等法同表态,张舟率先说道“五珍留下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如果不放心,可以随时来看望他!” 话完掏出一个腰牌,递给法同,法同接过,看清上面的字迹后,把腰牌还给张舟,神情平淡,但眼神坚定许多。 “那就拜托了!” 张舟让人把法同和五木一直送出了城。自己抱着被法同点了睡穴的五真,回到了侯府。 半夜五珍醒来,哭着喊着要找师父,张舟只能抱着哄着,却总是哄不好,最后还是魏武夷出手,解决了问题,让张舟感激不已。 汪全和的死,不声不响。据盯梢的人确定,武侠山的翁合在明觉寺折腾了三天后,才带柳枫摇离开,至于是否找到了什么不得而知。 虽然张舟没有深问,但对这事的好奇心却是有的,可现在并不适合他露面,只能留着有机会再打听吧! 魏武夷的易容术,并不需要人皮面具什么的,而且通过对脸部穴位的控制,来改变人的外貌,没有副作用不说,还能随心情而拿捏变化。虽然保持的时间会短一些,但比尤老捕贴胡子一类的伪装手法,要高明多少倍。 细问得知,这是叶白梅的独门绝技,徒弟之中,也只有她学会了。张舟羡慕不已。 “你教教我呗,我保证不外传!” “这个没有师父允许,是不可以的!” “我不说,谁会知道?” “你要学它干嘛?” “那用处多了去了!可以明目张胆的吃霸王餐!还可以……” 见张舟后面语焉不详的样子,魏武夷冷笑道“还可以采花问柳吧!” “我是那样的人吗?” “就是,就是!” “怎么可能?你看我这些天可曾欺负你了?”张舟义正言辞道。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昨晚我洗澡的时候……” 张舟大窘,忙道“你也知道,侯府太大,我地方又不熟,迷路了,绝对不是有意偷看!” “哼!” 张舟不知道她这一声“哼”,会不会和“禽兽不如”有同样的意思,索性低声道“你那个院子也没有别人,你说你洗澡时,外面还挡着纱干什么?一层还不够,还要挡好几层!那不需要花银子吗?……” 魏武夷又羞又娇,横了他一眼道“以后直接用门板!急死你!” “啊!其实,纱挺好的,也不贵……” 魏武夷有时候也发觉到,自己让张舟真的给带“坏”了,不过心里并不反感。 张舟在去田均启家的路上,还和魏武夷有说有笑,可回来,却是一脸索然。 田均启的家,的确配不上他文部右侍的身份,简简单单就一层院子。虽然院子现在已经被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但“任何人”不包括张舟这个法部正堂的学生。没有照片的年代,曹意给他的腰牌,可以让他在法部掌控的地盘内畅通无阻。 张舟从来没有觉得清官,就一定是好官能臣,但对这种能出淤泥而不染,做到洁身自好的人,发自内心的钦佩。 尤其是,在田均启那间已经被搬空的书房内,他坐在那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看见角落里,一个孩子玩的粗糙小马车时,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场景田均启在书房里,一面看书,一面和妻子有说有笑,而孩子蹲在地上玩着,自己父亲亲手给他做的小马车……,又想到老师曹意提及,田均启在朝堂上为袁尚痛哭的一幕。 这样一个对老师如此,对家人如此的男人,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需要找太子吗?” 张舟摇摇头道“不,这个事太子并不适合说话!我救下了袁尚的学生们,太子再救田均启,就会引发朝中派系的敏感!” “那你打算怎么办?” “办这件事,有一个人最为合适!” “当今陛下?” “当然不是,我说的是内务府的总管,洪喜公公!” 太监们绝对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太监之间更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比官场还甚。哪怕他们知道彼此同病相怜,但也不影响相互间进行刀刀见血的争斗。所以张舟没有觉得福祥的面子一定会管用。 洪喜,身为大唐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地位极为尊崇。三品以下的官员,都没有资格让洪喜弯弯腰的。 但对于张舟这位侯爷的到访,却给足了面子,亲自站在书房门口迎接。 “想不到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洪喜抱拳拱手道。 而张舟则是恭恭敬敬躬身到底,施个大礼,吓得洪喜忙扶住他的胳膊,连声说道“侯爷!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你可是陛下亲口说要直起腰板的重臣!你这是要捧杀杂家吗?” 洪喜在皇帝身边这么久,对上纲上线的事,太清楚了。往往有确实证据的事,会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而这种引人臆测、揣摩的事,才是真的麻烦!皇帝不怕他可以掌握的,而是忌讳他不了解的。一旦让皇帝起了疑心,几乎没有能够善终的。 张舟笑道“洪总管,您别误会,我这一礼可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 “哦,这是怎么个说法?” “我叔叔是乾明宫的福祥,洪总管一定知道吧?” “这个杂家自然知道!” “您和我叔叔是真正的同僚,我叔叔常说,多亏了洪总管的包容,才让他能够平稳当差这么多年!这份恩情,我张舟怎么敢忘?再说,从我叔叔那里论,我喊您一声伯父,绝对的合情合理!” “哈哈哈哈!如果这样说,这个礼,我倒是受得!”洪总管哈哈大笑道。 “第二,这个礼是我张舟应该行的!” “侯爷你说笑了,杂家还真不记得帮衬过侯爷什么!” “洪总管此言差矣!我现在是什么身份?我可是新任的钦天监司丞!大总管您的直属手下,卑职拜见上官,哪有不行大礼的!” “侯爷,这你可别当真!官职那东西,高低都是陛下的信任,都是给陛下办事的!侯爷职责重大,又深得陛下恩宠,所以这种礼数,大可不必!” “洪总管,其实我最应该行这个大礼的理由是第三个!” “还有?” “这里没有外人,凭良心说话,我张舟能有今天,不曾孝敬总管大人一两银子,而总管对我却照顾有加!这个维护之情,我岂能心里没数?” 这句话大受洪喜认可! 张舟一开始走的是皇后路线,他做事自有分寸,不会忤逆陛下的意思,但也不会去得罪皇后。可是他如果嘴一歪歪,背后说点什么,你就算有万千功劳也是白搭!这一点上,没有说你坏话,便是维护之功。而绝大多数人看不到这一点,忽略了他可以推波助澜、翻云覆雨的作用。 “侯爷能这样说,证明杂家没有看错人,以前的做法都是值得的!屋里请!” 第163章 五珍 “总管大人,张舟年轻,少不更事,有很多不妥之处,还需要总管大人多多帮衬!” “侯爷客气了!实话实说,满朝文武当中,如侯爷一般忠君爱国的可不多,比侯爷做事稳妥,合陛下心意的更是少之又少!陛下对侯爷是极为看重!一句话,侯爷日后前途无量,杂家岁数也大了,以后还真心指望着,能得到侯爷的多多维护才是!” “总管大人,有些话多说无益,晚辈知道您的祖籍在桂州,也没有什么好孝敬的,让人在桂州给你修了一座园子,称不上什么规模,但养老散心,还是不错的!只是还没有完工,所以一直没敢告诉您,现在模式已经有了雏形,觉得应该让您老过过目,有不称心的地方,也好及时改正!” 话完,从怀里拿出一章草图,递给洪喜,洪喜嘴里说着“这如何使得!”,还是接过草图,打开细看。 园子,不是院子!称不上规模,却颇具规模! “侯爷,不是杂家不承你这个情,这、这规模可是违制了!”洪喜不是不喜欢,而是深知退养之后,更要为人低调,才能善终! “呵呵,您老放心就是,这园子一共分六家,除了您居住的地方,其它五处,都是你的族侄所居!当然,如果您不喜欢喧闹,他们是不会回去居住的!六家合住,哪来违制之说!况且我在桂州做了一些投资,您的族侄都会挂上一个掌柜的名分,收入合规合法,不需要担心的!” 洪喜这才放下心,看着这园子的规模布置,少了三十万两都未必可以完成,这绝不是临时抱佛脚之举,而是早有谋划,心里不可能不感动! “侯爷,无功不受禄!杂家觉得这份赠予有些烫手啊!” “总管在陛下身边,真情对我维护,我才能有今时今日!晚辈的这点心意,都已经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手了,您老就别说无功不受禄的话了,晚辈会羞愧难当的!” 洪喜明白张舟对自己早有了结交报答之意,不然也不可能把事情安排的如此稳妥。但张舟今日前来,也必定是有事相求! “侯爷,咱们开诚布公!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只管说,帮不上的,杂家也不会敷衍侯爷!” 张舟没有觉得羞于出口,而是很认真道“的确有事,我想救一个人!” 洪喜略一寻思,率先开口道“杂家如果猜想不错的话,侯爷是想救田均启吧?” 张舟点点头,又从怀里,拿出一摞银票,放在桌子上,诚恳道“总管大人,我现在接的这个差事,急需笼络人心,这个田均启,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上上下下的打点,我准备了十万两银子,还希望总管大人帮帮晚辈,解决这燃眉之急!” 洪喜看看银票,并没有露出贪婪之色,而是把银票推了回来,微笑道“侯爷,杂家虽然爱财,但也懂得分寸,老家那边已经有了侯爷的馈赠!现在办这点事,杂家绝对不会再伸手了。” 张舟并不推搡扭捏,一笑道“总管是个实在人,晚辈也不扭捏!这十万两银子,都会成为桂州生意的分红!晚辈会让您的族人们知道,他们应该念及谁的好!” 洪喜也会心一笑。 “侯爷!说心里话,杂家非常羡慕福总管的运气,更羡慕他可以在河州,安享天伦!杂家知道侯爷是信守承诺、忠义敬孝之人。现在收你再多银子,都不如得到侯爷的一个承诺,更让我心里踏实!” 张舟一下就明白了洪喜的意思。 “总管大人,张舟得势一日,就会保你族人安稳无虞!” 洪喜满意的点点头。 “侯爷,这个承诺,杂家记下了!田均启的事,杂家一定尽力而为,争取不让侯爷失望!” “那就谢谢总管大人了!” “还有一件事,杂家就当信口胡说,侯爷就当听蝉鸣鸟叫了!” “嗯!” “龙州有个黎家,不知道侯爷知不知道!” 张舟点点头。洪喜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个人,虽然无权无势,但毕竟跟随过陛下,陛下还是很信任他的,侯爷方便的时候,应该交往一下,免得有些什么误会,很麻烦的!” 黎家!张舟自然知道,他游历龙州府时就听说的!龙州大户十不存一,黎家因为和大北河王有仇,也算因祸得福,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 九州商业全面开展和龙州的商贸,和做木炭生意的黎家,尚无什么接触。但洪喜的提醒,话里话外的意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引起注意。 张舟回到府上,马上给尤南七和梅长青写了书信调查黎家,但绝对不准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张舟感觉这段时间事情特别多,心情有些烦躁!赵琪瑛看出他的疲惫。 “怎么了?又遇到麻烦事了?” “唉,简直是麻烦不断啊!这次回来参加你的大婚,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可结果,事情一桩一桩的,感觉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了!” “那也没有办法!位高权重,自然担负的事情就多!” 张舟白了赵琪瑛一眼。 “我才多大个官啊!还位高权重呢!就那些榆木脑袋的学生,就能把人气死!” 毕竟接触事物不同,袁尚的那些学生虽然都算得上学识精英,但对这从未接触过的测绘领域,接受起来,自然不可能和前世那些数理化培养出来的学生相提并论。 张舟没有直接参与过教书,昨晚只是粗浅的对这些学生,讲解了一下基础知识,结果差点郁闷吐血。现在才体会到教书育人其中的艰难,也理解到李书亭等人,一点点去改变河州的文教习惯,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和洪喜闲聊时,得知李书亭的女儿,李贵妃有喜了,受前世宫廷剧影响极深的张舟,想想都替李贵妃担心。李书亭对女儿的事,无力过问,自己不能不管,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管!只能暗示洪喜,多帮忙关照。 很多事张舟不可能都身居一线,他需要很多人为自己“冲锋陷阵”,对这些人,他能做的,就是尽力为他们解决一下后顾之忧。 “你就别抱怨了,能者多劳嘛!” “瑛哥,你是不知道,现在只要听见门房报说有人找,我都感觉心惊肉跳,真怕不知不觉的又粘上了什么事。过几天我请个假回河州,眼看双会就要开始了,这精力有些不堪重负了!唉!感觉我真得要找个仙长算上一卦了!看看需不需要求个神符护身什么的。” “真的想算?这个可不需要求人,我可以为你找到天下最厉害的卦师!” 张舟当然知道他和御丹房的关系,哈哈一笑。 “我就是说着玩的,有些事稀里糊涂,反而会没心没肺的自在一些。万一算出个什么,还真的可能会整天惦记,反而乱了自己的心境!” “随你,如果想的话,随时随地,不收你卦钱!” “你想收,我也得能给啊!” “小气!这次双会的规模会更大吧?” “嗯,预计规模会超过往年!但各方面要解决的事情也更多,真怕有什么地方考虑不到,一旦出了大的差错,都可能造成不小的损失和影响!再说树大招风!河州现在已经让很多人眼热了!你得替我多用点心!” “这个我知道,你大胆做就是,朝堂上有我在,官方层面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 “对了瑛哥,空玄大师你了解吗?”虽然张舟最近感觉事情多的让他有些挠头,但关于空玄大师到底留下了什么,他还是好奇心十足。 “空玄?以前的国师?” “对,就是他!” “除了他曾是父皇的四大高手,和御封国师,我还真的了解不多,毕竟我的老师是道门领袖,我也不便和佛门接触过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的老师曾经对空玄好像很关注!” “暮辞道长关注空玄大师?” 张舟自然知道,赵琪瑛所说的关注,绝对不是平常的那种联系,不由生出几分兴趣。 “嗯,老师他老人家这些年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很少出世染尘,偶尔出现一次,也不过几日的时间,我记忆没错的话,在空玄大师圆寂前后,老师出关了一个多月,几乎都是在关注着空玄大师的事,直到大师圆寂,老师才再次闭关,虽然我不知道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让我老师如此在意的,还几乎没有过。” “难道暮辞道长预知到大师会圆寂?” “我老师推算之能,举世无双,能算出这些,不是什么难事!” 对暮辞道人的神通法术,赵琪瑛是推崇不已!张舟又不想为此和他争辩什么,随他好了! …… 两个人又对最近的一些事,交换了看法,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就是,诸葛文山晋升大宰相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但与地道相关的调查,仍然没有什么进展。 魏武夷非常喜欢五珍,这个小家伙不但乖巧懂事,更难得的是,还能看出她微妙的情绪变化。 “姑姑,我知道你在想家!其实我现在也很想师父,还有师兄!他们不要五珍了!”话完泫然欲泣。 五珍称呼魏武夷为姑姑。 魏武夷把他从小凳子上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五珍乖巧的往她怀里一趴,肩膀抽动。 “你师父他们啊,是有事要办,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五珍这么可爱,谁舍得不要呀?” “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他们要去哪儿!师父总说江湖险恶,五珍出寺门都不让,他们自己出去不也很危险吗?那天那几个人分明是要杀师父和五珍,五珍真的很担心!” “你是孩子,他们是大人,不一样的!等你长大了,或许也要和你师父师兄一样,行走于江湖之上。” “嗯!姑姑的家在什么地方?离这里远吗?姑姑是不是也有师父?师父对姑姑好吗?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五珍在魏武夷怀里哭累了、说累了,睡着了。魏武夷搂住五珍,思绪万千,想起自己的很多过往,不由生出几分感伤,直到听到站在门口的张舟,轻轻敲打门框的声音,才收回思绪,发觉自己竟然哭了。 张舟轻步走到她的身边,温柔搂着她的肩膀,轻声道“又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魏武夷擦干眼泪,摇摇头,对张舟微笑道“没有!只是想到小时候的一些事,有点伤感!” 张舟故意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呢!要知道你若不开心,哭鼻子的就是我了!” 魏武夷嫣然一笑。 “我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 …… “你说五珍的光头是天生的?” “嗯!究竟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而且五珍说,他记事的时候,就不曾剃过头!” 张舟好奇的盯着五珍的小光头,出生就是秃子?自己可能是孤陋寡闻了,但的确两世都没有听说过! “可曾有什么隐疾?” “我探查过,并无异常!” “嗯,没有异常就好,反正不管是不是光头,我都不会让他继续当和尚!” 他的想法和世人某些方面有着颠覆性的差矣,让这样小的孩子出家当和尚,实在残忍!虽然不会去寺庙里,把那些年幼的孩子都救出来,但自己有决定权时,就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魏武夷自然不会反对。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他?送回河州?” 张舟看出来魏武夷对五珍很在意,笑道“嗯,过些日子就把他送到河州,留在身边无法照顾,放心,他在河州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也能读书!” 魏武夷有些不舍,但并未反对。 “我想认他做义子,你做他干娘,好不好?” 魏武夷大羞,哪有未婚女子给人当干娘的?虽然也知道张舟是在口头上占自己的便宜,却又有种窃喜! “不要!还是让他喊我姑姑吧!” “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这是躲不掉的!干爹、干娘才名正言顺,对吧!” 魏武夷不理他,起身把五珍放到床上,细心盖好被子,然后和张舟出屋! “其实,我还有一个义女!现在在河州,比五珍还要小。” 魏武夷知道这件事,那孩子是张舟在苏州救灾时,从街边救下来的! “你今年好像才二十一吧!已经三个孩子了!”魏武夷有些戏谑道。 “以后会更多,到时候,你得努力啊!” “不准胡说八道!”魏武夷娇嗔道。 “没有啊!都说了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你没有问题的!” 然后,五珍就被张舟的尖叫声惊醒了,再后来,张舟讲了好久的故事才把五珍哄好,结果,五珍就迷恋上了一个猴子大师兄的故事!谁让前世西游记的故事是那么深入人心? 第164章 陈亮离京 陈亮被降级到六品,外放秦州!据说这一切都是九州侯张舟的直接授意! 京都城门外,独自一人的陈亮,身影萧索,神情木然,看不出悲喜。他不怨恨无人相送,因为他也没有通知任何人。 上午接到了吏部调遣公文,下午他就选择了独自离开!无车无马、无从无送,曾经胸怀大志而来,如今黯淡无光而去!看似风轻云淡,但离开京都的每一步都刻骨铭心的沉重。 几匹骏马从后面疾驰而来,绕到陈亮面前停了下来。为首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马上抱拳施礼。 “请问先生,可是陈亮陈大人?” 陈亮眉头微微一皱。 “正是!不知几位有何指教?” “陈大人!我奉主人之命,特来请陈大人前往一叙!” “你们家主人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这个在下不便说,大人到了便知!地方就在此处西边不远!请大人放心,我们并无加害之意” “如果我不想去呢?” “陈大人,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语气诚恳,但威胁之意明显。虽然官道上人来人往,但陈亮明白,如果自己拒绝,一定会吃亏不小。 “那好吧!” “谢陈大人赏脸!来人,给陈大人一匹马!” 陈亮上马,随着几个人离开官道,从一条小路,往西而去。 十几里外,一处杨柳遮蔽的普通庄子,很是幽静祥和,并不见什么农人,应该是私人之地。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会选择这样环境幽静的地方,建庄修园,做修心养性、闲居求趣之用。 汉子把陈亮领到一个独立的院子外,就离开了。 院子格局寻常,但各处装饰极为考究,正常农家谁会用贵重的红檀来做门窗?谁会把院内小路,用一般大小的卵石,铺设的如此精致? 走进小院的陈亮,皱着眉头,似有心事。 “可是陈大人?” 身后的询问,打断了陈亮的思绪,陈亮转身,看见一个穿着极为儒雅的中年男人,他并不认识!陈亮拱手微做施礼。 “晚辈陈亮,不知先生是?”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满眼赞许之色。 “呵呵,不愧是袁宰相的高徒,果然是一表人才!” “先生谬赞了,晚辈实在是愧对恩师……” “哎!此言差矣!来,请屋里说话!” 从二人相见,到那人亲自为他烧水煮茶!各种细节都透露出对方身份的不凡。可陈亮无法猜出对方的身份。 “还不知道,先生是哪位?找晚辈这个落魄之人,又有何事?”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了陈大人的一些遭遇,心里有些惋惜!” “这个都是命数,陈亮并不想多说!” “也对!但秦州那个地方会有什么作为呢?只可惜你这一身才华!这九州侯下手也太狠了!” 陈亮低头不语,但握茶杯的手越握越紧,那中年人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其实,人如果有决心、能坚持,未必不能另有际遇,再得机会!” “唉!谢谢先生安慰!但是前途如何,我还是心里有数的!就我这点背景能力,根本没有复起的机会了!” “呵呵!别那么悲观!有些时候,你看得还是不够宽,不够远啊!这种情绪很可能让你目光短浅,从而错失了眼前改变命运的良机啊!” 陈亮可以成为袁尚的高徒,怎么可能是愚钝之人?旋即明白了中年人的暗示。 “莫非,先生就是我转运的贵人?” 中年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低头自顾品茶。陈亮转而自嘲一笑,把茶水一饮而尽。 “多谢先生送茶!陈亮就不多打扰了!”起身便走。 未到门口,就听见那中年人在背后说道“在秦州呆上一两年,莫要自暴自弃!只有让人看到你的能力和决心,别人才会给你改运的机会!” “先生会看到的!” “那就好,外面那匹马是送给你的!包裹里有封信!别丢了,会对你有些帮助!” 地道挖通了!但按照张舟的安排,那一端的出口,并没有打开。张舟也没有通知赵琪瑛,决定自己先查探一番。 按照计算,出口就在旧太子府的后花园内。旧太子府现在由内务府负责监管,除了必要的日常打理,夜间府内并没有人巡查,所以张舟把行动安排在晚上。 前有杨小郎开路,后有十一郎和小豹随行,中间是张舟和魏武夷。这六、七里长的地道,几个人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张舟一路上,借着路不好走之名,拉着魏武夷的玉手不松开,勾勾搭搭、捏捏挠挠的,倒也别有滋味。 到了尽头,空间变得宽敞许多。 “大人,上面就是出口!”杨小郎指了指上面说道。 这出口要比侯府的入口深得多,上面能有两丈多高,四四方方,四壁上挖有深槽,方便上下之用。身边都是信任之人,张舟说话也没有太多顾虑! “他?的,这么大的动静,太子府的人都是瞎子吗?一点察觉都没有?” “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组织严密,而且实力强大,在太子府未必没有内应!”魏武夷分析道。 “也对!可惜太子府如今也是人去楼空,就算去颍州调查,也未必会有结果!” 杨小郎第一个上去,上面并没有什么重物压着,用力一推便有了松动的迹象,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但很快就移开了出口的遮盖。几个人出去才弄清,这出口是隐蔽在一处草坪之下,而草坪四周树冠浓密,本来就极为隐蔽,如果有内应关照遮掩,属实难以被察觉。 杨小郎三人都是精于夜间侦查潜伏的高手,被张舟通通派出去进行打探。 张舟则和魏武夷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赏看着旧太子府里的秋月。 九月已经入秋,夜里微微有些凉意。 “我借培训那些学生为名,又多得了一段假期,计划过几天就回河州,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我,我,还是以后再说吧!” 张舟轻轻握着她的手,笑了笑。 “实话实说,我比你还紧张,但最终还是要面对的!早点过去这一关,也是好事!” “可、可要是过不去呢?” 虽然一身武艺,也难以突破世俗伦理的束缚。主妇为尊的规矩,无可置疑的控制着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 “放心吧!我张舟虽然怕老婆出了名,但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你是不是又要用下跪这一招!” 张舟丝毫不以为意道“男人在外面霸气,回家跪自己老婆,不丢人的!何况为了你,跪上一跪又有何妨!还有一个事,你要清楚,其实我怕老婆,并不是她们有多么霸道,而是我做贼心虚所致,所以你无需过于担心她们会为难你!” “那好吧!”不过想到那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张舟把她的手握的更实一些。 …… “想想就觉得好笑,自从走出骏马驿,好像就在不定的忙碌,成了家以后更是四处漂泊,行踪不定!在我的印象中,难得的几次轻松写意,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也包括现在?” “嗯!” 虽然不必事事躬亲,但张舟要考量的事情太多太多,逼鸭子上架也好,顺势而为也罢!张舟都如上了发条一般,停不下来!不知不觉,肩上要担负的责任越来越重! 魏武夷接触张舟以来,还真的没有发现张舟有过休闲的时候。要知道,以张舟的身家和地位,完全不需要如此,而他就像一个,生怕偷懒就会挨饿的底层小人物,忙忙碌碌! 魏武夷有些心疼,这一刻她看见了张舟的付出和疲惫!看到了他的辛苦和不易! “你太累了!” 张舟笑了笑,伸手想帮她擦掉眼泪,可是伸到跟前,才想到自己的手不是很干净,有些尴尬的又缩了回去,魏武夷抓住他的手,示意他继续。一面享受他的擦拭,一面忍不住委屈道“我想帮你分担一些事情,可是又怕自己做不好!” “傻瓜,知道吗?有些事我一直想交给你,但又怕你误会,才没敢提及!” “怕我误会什么?” “怕你会想‘好你个张舟,把老娘骗到手,就给我这么多差事!到底是何居心?’……哎呦,你掐我干嘛?” 魏武夷破涕为笑,轻声娇嗔道“你才是老娘呢?” “好吧!别生气,我是老娘!来,妹妹,让姐姐抱抱!” …… 如果不是在别人的地盘,不易声张,也不知道两个人会打情骂俏到什么程度! “回河州以后,打算怎么安置……” 魏武夷没有说出那个“我”字。 但张舟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说道“九州商业目前的根基在河州,从居安思危的角度考虑,并不理想!所以随着以后发展,重心将会往南方转移!虽然在苏州算是有了一点基础,但还远远不够,这点基础根本承载不了整个九州商业核心的转移!” 魏武夷跟随赵琪璇走南闯北,见识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 “可是南十州并不是北六州,那里商户云集,豪门林立,恐怕难有空间让你尽情发展,到时候可能引发巨大的冲突!恐怕我们未必可以占到便宜!” “这个我知道!但既然真有南十州,就可以有南十一州!还有个地方,或许适合发展一下。” “南十一州?哪儿?” “秦州!” “秦州?那可是大唐最贫穷的地方!” “嘿嘿,第一呢,这只是我一个想法,具体情况还需要我亲自去看看!第二,你老公我是谁?我可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河州当初又好到哪儿去?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魏武夷对他这种口头便宜占,已经无力反抗,索性脸红心跳的让他得逞。 “那我……” “你先为我坐镇苏州。毕竟苏州那里没有一个可以拿主意、做决定的人,遇到什么大事小情,处置上都很不方便!也无法形成南北呼应之势!” “可是,什么事我都不懂,万一做错了……” “哈哈,放心吧!很多事我也不懂!只要你把握住原则,到时候说可以,或者不可以就行了,实在决定不了的,不是还有我吗?” 这也近乎于“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的理论! 而发展秦州的想法,早就有了,只是还处于心里谋划阶段。秦州对于别人就是贫困闭塞之地,而对于张舟,却是一个绝佳的好地方!不管是地利,还是安全,就极为符合张舟的要求。 张舟还有一个不可对人言的想法。“后宫“这个名词,对他而言,真的令他生畏。就算自己舍不得每一个,都会真心对待,又怎么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天天守着一个,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这样做极端危险。他还真没有觉得,凭自己几句话,就可以完美解决后宫争宠的问题! 天下什么事最让人难以决断,那就是家事。尽可能雨露均沾,也算保持一种平衡!更是无奈之举啊! 杨小郎三个人几乎把太子府探查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张舟也算了结了自己一份好奇心,也没有了多待的兴致。在把出口仔细封好,从外观看不出异样后,领着几个人寻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翻墙出去。 已经三更半夜,街上行人稀少,虽然形势已经不如前些日子那么紧张,取消了禁夜,但仍会有禁军巡查,这对张舟来说,不会有丝毫的麻烦! 张舟几个人从后院回府,却没有想到,苏半醒还没有睡觉,在等着自己。如果不是苏半醒表情平和,张舟以为又出什么麻烦了。 原来他离开不久,内务府就送来一个人,正是田均启。张舟不得不承认,洪喜绝对是个办事的人啊!这效率,没得说。 田均启并没有经历什么重刑,身体状况还好。但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多谢侯爷救命之恩!”田均启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对张舟的出手相助,深为感激。 “救你出来,是为了让你为我做事,你明白吗?” “均启明白!苏先生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 张舟微微一笑,玩味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你的老师?” 田均启一愣,他到没有觉得配不配,而是面对这个年轻的侯爷,有些羞于出口。 第165章 一起回河州 张舟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而是很平静的说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救你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我去过你的家里,感觉你的品性并不坏!这一点就足够了!” 田均启略做思量,低声问道“侯爷,为了救我,花费一定不小吧!” 张舟笑了笑。 “怎么?想还人情债?算了吧!你还不起的,我也不需要你还!” 张舟说完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想不想和你那些师弟见面随你!明天你就可以看见你的老婆和孩子了。以后怎么个活法,自己决定。好好善待你的家人吧!” 话完转身而去,田均启没有说话,恭恭敬敬的施个大礼,而苏半醒并没有离开…… 第二天,张舟刚走出内院,就看见站在门外的田均启,及身后那些以肖子易为首的学生们,没有等张舟开口说话,就见田均启恭恭敬敬道“学生田均启,带领众师弟,给老师请安!” 话完跪倒,给张舟行了一个师徒大礼,身后的学生们也随之跪拜。 张舟随后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半醒,见他微笑着对自己点点头,知道是他说服了田均启。 “都起来吧!” 田均启带领众人起身,恭敬候命。张舟心情很不错,也觉得这个场面应该说上几句。 “既然大家都在,我也正好说一些事!首先声明一点,我说,你们听,就可以了。如果你们有质疑,可以在日后证明给我看,但现在不要提出来,因为我不喜欢听!如果非要说,那么结果就只能有一个我还是我,而你只能带着自己的不服气走人!” 此前有很多人并不看好张舟,投靠他,一是不敢违背袁尚的遗愿,再则也是迫于形势。这些天,他们一面养伤,一面接受苏半醒的思想教育。苏半醒的才华比他们只高不低,却对张舟表现出极高的认可和尊重!甚至表示,论见识自己远不及张舟!连苏半醒都这样谦卑,他们又哪来的自信和骄傲? 再加上一副细节惊人的地图,和苏半醒一番对未来的描绘,让他们的内心触动极大。 一大清早,原本以为断无生机的大师兄田均启,惊喜的出现,更让这些人不得不感念收心! “袁尚前辈已经离开了!你们是他学生的事实,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最好只放在心上,不要再拿出来说事了!因为你们现在要做的事,很大很壮观,如果成功了,不仅仅可以为袁尚宰相正名,还能够完成他的遗愿!你们现在说的再多,都不如踏踏实实的去学、去做!我相信只要你们肯努力,就一定会开花结果!但前提是,你们能够经得起煎熬和考验!成为真正的有用之人,而不是一些只能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废物!” 张舟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抬头看了看这些人,微笑着说了一句。 “我不喜欢抬着头和你们说话!” 田均启这些人不由得笑了笑,皆席地而坐。 “你们或许觉得绘制地图,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那你们就错了,这不仅需要你们有强大的意志力,并且也考量你们的学识、耐性和观察力,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你们真正了解到,帝国境内的民生状况和人文基础;见识到弊端和不足;能体会到真正的人生百态!这都是书本里学不到的!袁宰相让你们读了万卷书,我所做的就是让你们行万里路!” 学生们聚精会神的模样,和眉目流传出来的激动,让张舟很满意! “你们所有人,也包括我,可能都无法成为袁宰相那样的人物!但大家也看到了,一个袁宰再强大,也改变不了大局走势!在我看来,袁宰最大的成就,并不是他取得了多高的地位,而是他为这个国家留下了你们这些种子!你们这些人里面,除了田均启,年纪最大的不过三十五岁!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有机会去隐忍,有时间去努力!我复制不了袁宰的霸道能力给你们,但我希望二十年后,朝堂上可以出现一大批,和袁宰一样有志向、有魄力的能臣!你们的比较高,或许根本用不上二十年,只需要个三、五年的就能够杀回来了!告诉我,你们有信心吗?” “有!”“有!”声音此起彼伏。 张舟不满意的摇摇头。 “这不是我想看见的态度!有没有信心,告诉我!” “有!” 这一次,整齐划一,声音洪亮。 “不错!不管路有多长、多难,这份信念都不可以改变!从今天开始,我会相信你们!同样,你们也要相信我、服从我!” 张舟站起身,那些学生也跟着站了起来,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站好。 “我张舟在这里明誓,我不会有辱‘人师’二字,也希望你们不要侮辱了‘学生’二字!” 田均启率先跪倒,众人跟着跪拜,并随田均启,一起举起右手,做明誓姿态。 “学生,田均启!”“学生肖子易!”“学生……”…… “今日明誓,不辱吾师之名!不辱学生本分!不辱心中志向!任重道远、砥砺前行,虽死无怨!” 连一旁的苏半醒,也不由自主的有些激动。 田均启没有官身无所谓,张舟给了他一个“总调度”的身份,领着那些学生,集体赶赴河州,接受三个月的培训。 苏半醒恭敬的站在张舟身旁,等候指示。 “苏先生,坐下说话吧!” “谢谢侯爷!” 张舟看看苏半醒,想到自己见皇帝赵乾元时的谨慎,笑了笑。 “苏先生,还在记恨见面时,张舟的粗鲁相待吗?” “属下不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记恨也是正常的,如果换成我,我能恨对方一年,甚至更久!并且想办法早点离开!” “侯爷,这、这,实不相瞒,前几日,半醒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他了解张舟这个人喜欢直截了当,遮掩虚伪容易惹对方不喜。而且他还发现,张舟虽然强势,但绝不会因为身份的矜持,而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见过肖子易和张舟因为一个问题而发生争执,最后张舟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输了,还开玩笑的对肖子易说“你等着被扣薪水吧!”可是在场每个人都看得出,他对肖子易的喜欢。 “你也不必压力太大,世界上没有神仙,不可能什么都料事如神!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输了就输了,损失再多的银子,也无所谓,我们完全可以重头再来!” 语音微顿,又继续道“但有很多决策,关系到的不仅仅是银子,还可能关系到很多人的未来,甚至身家性命!在我眼里,哪怕是一个普通的仆人、伙计,我都会同样在乎!如果因为我们的失误,造成不能挽回的后果,我都会自责!苏先生,能理解吗?” 苏半醒点点头。他能接触到九州商业最大的不同,就是能给属下一份做人的尊严。 “苏先生!我不是什么鸾凤,未必会让你随我飞的很远,但我相信,可以让你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压力是不是很大,你有信心接受吗?” 苏半醒也认认真真的看着张舟,很严肃的问道“侯爷!半醒能问一句,您的目标是什么吗?” 张舟笑了笑。 “目标?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然后身体前倾,目光直视苏半醒。 “但我不能说出来,一是现在说出来没有意义,二是会怕你内心不安!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什么谋逆之举!” 苏半醒深深呼出一口气,起身施礼道“侯爷不敢称鸾凤,半醒也不敢自称肱骨!但很想见识见识那不一样的风景!” 张舟不是故作深沉,他的目标的确不算谋逆,但也只是差了一线! “先生随学生们,一起回河州吧,多了解一些九州的情况,也便于你做出正确的谋划!” 公主府后花园,已被赵琪璇清空,叶白梅也没有留下。 “我过几天就要回河州,双会之后再去苏州,你有什么打算!” “那我也去河州!” 张舟尴尬笑道“呵呵,此话当真?” “嗯!” 张舟咽了咽口水。 “你去河州干什么?” “参加双会啊!”赵琪璇丝毫不见他的局促不安,极为认真道“难道河州本宫去不得?” “当然去的!公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怕你想去北燕,那我就请旨带兵,立马把北燕给拿下来!” “口不应心!你的为难都写在脸上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怕我去了给你添麻烦吧?” 张舟一脸苦相。 “姑奶奶,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吧!我现在不怕别的,最大的担心就是陛下的想法!万一让陛下知道,我这个有妇之夫,勾搭了他的宝贝女儿,我真怕陛下一怒,就会把我给阉了!” “哈哈哈,阉了正好,就让你天天服侍本宫!” “都太监了,还怎么服侍!” 赵琪璇反应过来,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恼地狠狠踢了他一脚。张舟极为夸张的倒地,装着受伤极重的样子。断断续续道“公、公主,你、你又伤到我了!” 赵琪璇蹲在他旁边,含笑道“说,本宫伤你什么了?如果敢欺骗本宫,立马向父皇请旨阉了你!” “啊?还带这样玩的啊?那我不玩了!”张舟一面爬起来,一面解释道“我可不是害怕,而是为了公主以后的幸福生活考虑!” “滚!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你就是一个坏人!和你在一起,本宫都变得轻浮了!”没有外人,赵琪璇几乎丢光了公主的矜持。 张舟嬉皮笑脸道“最亲密的恋人之间,自然要流露最真挚的情感!” 张舟感觉自己不当个骗子太可惜了! “讨厌,在姑姑面前千万别这样,不然,我一旦矜持不住,会让姑姑笑话的!” 张舟立马躬身道“小舟子领旨!” …… “这次去河州是真的有事,不会让你头疼的,放心吧!” “去干嘛?据我所知,河州现在政通人和,官员少有枉法乱政的行为啊!” “他们都让你喂足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一个行贿的罪名你是逃不掉的!” “啊?大唐还有行贿罪?” “当然,一看你就不爱读书!连基本的大唐律都不知道!” 张舟挠头道“好吧,有时间,我一定好好读读大唐律!” “其实这条行贿罪,已经可有可无了!不然天下所有的商家,都得被抓起来!” 张舟深以为然,问道“哪你去河州到底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可是河州的地头蛇!说话很好使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河州投资了一些产业,正好双会,也想借机去看看双会到底是何种盛况。” 张舟突然心一酸,他想到了赵琪璇的感觉,她一定非常想在河州的时候,与自己在一起,而她却不能如此,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孤独? 赵琪璇见张舟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在担心自己去而惹来麻烦,咬了咬嘴唇,轻轻道“看情况吧!或许就不去了,你不必为难!” 话完,装着看向别的地方,不让张舟看见自己泪目欲泣的样子。就听张舟在背后,轻声说道“不,你应该去,也必须去!有些事,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扛的!你这次去,不要带太多人,带几个真正的心腹之人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事,我来安排!” 赵琪璇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不敢确定,回头泪眼朦胧的看向张舟,轻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张舟看见她的泪眼,心里更是一疼。轻轻帮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不是去河州,而是回河州!虽然时间提前了一些,但也应该回去,看看咱家是什么样子,也和家人见个面!” 赵琪璇又哭又笑的点点头,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轻声抽泣! 自己惹祸自己承担,没有理由让女人来承受这一切。 …… “诸葛文山做了宰相,朝堂上会有什么变化?” “应该不会有破坏平衡的变化,我这个老师为人正直,虽然缺乏了袁尚那种犀利,不过对稳定局势会有不少好处!” 张舟敏感的意识到,安排诸葛文山为宰相,似乎另有目的! “稳定局势?” “我虽然没有问过父皇,但感觉得出来,父皇应该是准备谋划北燕了?” “哦?可是去年南方刚受了大灾,国家哪来的钱粮发动大战!” “这里面可有你不小的功劳呢!” “我的功劳?” “嗯,你杀了那么多大户,事后家产被清算充公!加上朝堂又对南十州表现不力的富人处罚了一番,结果收获极大!光你杀掉那些大户的财产就有两千万两之多!可以说帮父皇解决了大问题!” 张舟心里懊恼道“妈的!老子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不然怎么也不能杀那么多人啊!” 第166章 很尴尬的回家 张舟留在码头上和曲十三交流一些事情,而让魏武夷先行登船。看着魏武夷渐远的背影,张舟心里忐忑。 一旁的曲十三嘻嘻笑道“大人,你这次回河州可不好过啊!” “那也没有办法!哎?这些好像不该是你关心吧?” “嘿嘿!大人放心,属下嘴巴严得很的!” “严得很?魏武夷的事,好像就是你给说出去的吧?” “大人,冤枉啊!那是三夫人自己知道的!和我无关啊!” “我不是说四娘是怎么知道的!我是问河州那边是怎么知道的?” “啊?啊!这个……” “这个那个什么?以后这种事再敢多嘴,有你好看的!” “以后再不敢了,我保证……” 上次曲十三回河州汇报船队情况,对话中,关玉娘问及张舟的生活近况,曲十三不敢把张舟受伤的事说出去,却无意中提及魏武夷之事! 魏武夷当初到河州时,称呼还是青娥,关玉娘并不知道这个魏武夷是谁。下意识的多问了几句,结果,多少了解一点内情的曲十三,越说泄露的越多,女人的第六感,果断猜出了张舟的不老实。用曲十三的形容,当时关玉娘“呵呵”一笑,自己后背都感觉到凉嗖嗖的! 福祥知道后,第一时间给张舟写了封信,强烈表示了“谴责”,严肃的告诉他“赶紧想好说辞,至于结果,只能自求多福,他这个叔叔是帮不上忙了!” 棠四娘一直在京都跟着老黄学习,为了保护棠四娘的身份,在京都这段时间,张舟一直没敢与她接触,但魏武夷之事根本瞒不过她。这次张舟也带她一起回河州,人先一步在船仓里等着呢!也不知道见了魏武夷会怎么样呢。 对曲十三汇报的事,张舟也听得心不在焉。 不多时,驶来几匹马,为首者真是云水间的甄老九。 “侯爷!” “九哥!” 两个人热络的打过招呼。 “九哥想好了?” “嗯!想好了!我想段时季这个人刀法好,眼光也一定不会错!” “哈哈哈,那可不一定!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另外,跟着我混,可比不了在云水间的高大上!” “我甄老九又不是小孩子,对那些虚名并不在乎!眼下也是想给自己寻个踏实的落脚处!现在云水间竞争激烈,我真怕继续待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个不小心而晚节不保!就算段时季看错了也没事,我很喜欢这家伙的一句口头禅,到时候别饿到我就行!” “这我也不敢保证,但我可以做到,真的有挨冻受饿那一天,我一定陪着大家一起!” 甄老九选择退出云水间,找个安稳的去处,第一个就想到了张舟,而对于甄老九这样的高手,张舟自然不会拒绝。所谓百分百的信任,也谈不上,但九州商业那么大,需要人手的地方也多,并不是所有位置都会涉及到核心机密。 对于类似甄老九这样的高手,一般都安排在商队里负责事务。商队类似扩大化,也更为系统化的镖局,没有高手坐镇可不行!如果全指望一个陈朝英,累死也顾不过来。 “这三个人都是我过命的兄弟,为人绝对信得过,我可以用这颗脑袋担保!” 对甄老九介绍的人,张舟表现出真挚的欢迎。其中还有一个和尚,竟然还是出自大出云寺罗汉堂。 “九哥,眼下就有一个任务!” “侯爷吩咐就是!” “过两天,会有一条船去往河州,你们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侯爷尽管放心,保证出不了差错!” “具体时间和安排,曲十三会告诉九哥!切记,这些人身份特殊,不可声张!” 甄老九重重点头。 “那我先走一步,在河州等候九哥和几位兄弟!到时候一醉方休!” “侯爷!把酒备足,这次我甄老九可要喝个尽兴才行!” 张舟有些抱歉的看着棠四娘,拉着她的手轻轻说道“我也想去见你,可是担心暴露了你的身份,怕以后惹来大麻烦!” 棠四娘微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越是如此,张舟越感到不安。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 “谢谢理解!”张舟感动之极。 “我问过武夷,她说过你不曾和她那个,按你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想我?” 张舟老脸通红。 “这个、这个,想你也不是只因为这个……武夷的事你原谅我了?” “我不原谅又能如何?再说我和她也算是同病相怜,又何必相互为难!” 话虽如此,却语带幽怨! “四娘,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贪心好色,但是我对天发誓,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相信我好吗?” 棠四娘有些落寞的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被张舟紧握的手。 张舟索性想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棠四娘慌忙道“武夷还在外面呢!” 可最终还是没有挣脱掉。 “四娘,人活一生不易,女人就更不容易了。我是真心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可很多事身不由己,也难免顾此失彼!身边多一个女人,我就会多一分担心,也多了一份愧疚!同样也需要你们多一分包容!” 棠四娘点点头,但还是眼圈发红,有泪晶莹。 “我也想过了,不能总把你留在京都,太不安全!” “那怎么行?老黄说过,京都是政治中心,情报最汇集的地方……” 张舟打断她,说道“四娘,你听我说!这些日子,我越想去见你,就越对你的安全提心吊胆!老黄说的没错,可是同理,机遇越多,风险也会越大!一旦东窗事发,恐怕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我决定把情报中心转移到京都码头,那里不管做什么,都比京都方便安全!另外,流动人口也多,也便于掩护身份和情报传递。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你也可以迅速脱身!” “你、轻点……”棠四娘突然低声娇羞道,可是臀部却没有躲开张舟怪手的意思。 “嘿嘿,好的,我轻点就是了!咱们继续说正事!” “嗯!” 张舟坏手不停的骚扰,嘴上继续说道“另外,我也和曲十三说过了,双会后,他将会被调往秦江一带,京都码头这块就得由你来盯着了!” 棠四娘让他弄得满面潮红,羞喘不已,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头,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只是呻吟地“嗯嗯”着。 “嘿嘿,你嗯了,就当你同意了!” 棠四娘轻轻咬了他的耳朵一下,细不可闻的说道“想让我同意,得看你表现如何……” 不管心里是否接受了对方,但棠四娘和魏武夷表面上还算相处的不错。也让张舟心安不少。不过想到回河州后的局面,也暗自头疼。 关玉娘温柔的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脸母爱,而坐在一旁的唐雨儿却满脸幽怨。 “姐姐,咱们的后院该翻修了,很快就要挤得住不下了!” 见关玉娘没有说话,唐雨儿幽怨无比的喊了一声“姐姐!你真的不打算管管相公吗?” 关玉娘笑着看看她。 “又能怎么管?你鬼主意多,倒是说个法子?” “回来不让他进房间!罚他睡客房!” “呵呵,你舍得?” “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要领回来多少个了!都说新人换旧人,这也太快了吧!” 关玉娘似乎也有一些落寞,低下头继续哄孩子。说心甘情愿,那是假的,可是强行不接受,只怕会适得其反! “雨儿,你相信相公吗?” “不信!但要看在哪方面了!他信里说的原因,我可以相信,但他说以后再也不会有女人了,我不相信!” “相公这个人心软!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但是他对咱们姐妹的心,并没有一丝作假!” “嗯,我知道,可是相公也说过,爱博而不专!他越爱越多,就怕以后……” 关玉娘轻声道“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相信相公!相公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一切,我很知足!哪怕他以后真的会喜新厌旧,我也无话可说!” 唐雨儿也知道,论身份背景而言,张舟有绝对的资格去喜新厌旧、游荡花丛。虽然张舟在河州怕老婆是出了名的,可是他那是真的怕吗?归根结底那是对她们的万分宠溺!一个真正在家里撑不起房梁的人,会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吗?换句话说,她凭什么可以让手下那么多商界精英、武林好汉战战兢兢!那是因为她的背后站着张舟!凭什么赵琪瑛在她面前,毕恭毕敬!那是因为她是张舟的夫人!想到这些,唐雨儿又难过又委屈,泣不成声! 丁启以从未有过的同情眼神,看着站在门外,局促不安的张舟,走到他近前,低声道“好好认个错,就过去了!”他是真的害怕,这个家出现鸡犬不宁的样子。 张舟点点头道“放心吧,老丁,在家庭面前,我的那点颜面根本不重要!” “那就好,过了这一关,老丁请你喝酒!” 张舟感动的点点头。 “谢谢支持鼓励!” 魏武夷也算见过世面,又有棠四娘一路上的安慰,让她心神稳定不少,可此时,心里又忐忑不安起来。 刚随张舟进院,就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跑了出来,拦住张舟,一面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要好好说话,千万别拧着来!”一面偷偷递给张舟一副护膝。 随后来到两个女人面前,给棠四娘施个礼,又小声对魏武夷说道“姐姐切记,两位夫人对人都很好的,待会如有言语过激,千万不要上心,别让老爷为难!” 半路又看见福祥,福祥对两个女人微微点点头,然后看看张舟,欲语还休的叹口气,转身而去。 七爷表现要热情一些,但也明显对张舟的前途表示出担忧…… 张舟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 没有见面的“小别胜新婚”,双方都有些尴尬。关玉娘直接走到魏武夷面前,微微笑道“武夷妹妹,一路辛苦了吧!走,姐姐带你去住处看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唐雨儿走过张舟身边,重重哼了一声,拉着棠四娘的手道“走,棠姐姐,咱俩也去看看!” 屋里就剩下张舟一个人,搜肠刮肚想到的说辞,到头来一个字也没有用上。不由得仰头一叹过几天还有一个,到时候又是怎么一番场景? 他没有让任何人跟随,独自出门! 因双会即将开始,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河州,加上筹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城内各处很是热闹。张舟避开人群,漫无目的的希望寻找幽静一点的去处。 以前的河州城,是城阔人空,现在随之河州影响力不断增强,商贸的快速发展,居住人口的增长速度极快,已经很少有空闲的地方了。但相对而言,城西要比其它地方安静的多。 张舟信步而行,不知不觉走上了西面城墙。手扶女墙,望向西方,目境辽阔,张舟不知所思,一动不动,随后缓缓闭上双目…… 他不让人跟随,不代表没有人跟随,十一郎和杨小郎就远远的跟着,看见张舟登上城墙,两个人也不敢靠过去惊扰。只是把有企图蹬城之人,统统拦了下来。 “咱家大人,在压力很大时会选择独处,这个时候千万别去打扰……” 杨小郎还在不断告诉十一郎一些细节,以便他可以更早更好的接替自己。这段时间过后,杨小郎就会留在河州任职做事了。 “嗯,我都记下了!你已经说了好多次了!” “哈哈哈,我是记不住,想起来了就想絮叨絮叨,反正不是坏事!” “大人的刀法真的那么霸道吗?” 在明觉寺,十一郎看见的就是张舟灰溜溜撤回来的一幕,至于其和棠九的交锋也只是听说。所以对杨小郎所言张舟的刀法如何,有些质疑。 “如果不是真的,我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十一,说心里话,你是不是不想跟在大人身边?” “也说不上,可能和大人不熟悉的原因吧,感觉压力很大!” “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告诉大人,我想大人并不会为难你的。不过,能留在大人身边效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 “过段时间再说吧!我这人话少,除了我师父,也不知道和别人说什么!就是担心这样的性子,让大人有所不喜。可如果现在说离开,师父一定会很生气!” 两个人正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杨小郎一扭头,突然紧张的问道“大人呢?” 十一郎一看,城墙上空空如也!也纳闷不已,就听见有人大声高喊“有人跳城墙自杀啦!” 第167章 自杀 关玉娘等几个女人正在说话,就见树叶跑了进来,脸色煞白,目露惊慌,嘴唇抖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玉娘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树叶面前,蹲身扶住她的肩膀。 “树叶,这是出什么事了!别害怕!慢慢说!” 树叶没有说话,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往下掉,几个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都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关玉娘和唐雨儿,她们深知树叶是典型胆大心细的性子,能吓成这样,必然不是小事! “树叶,到底怎么了?说呀,别吓唬我们!” 树叶摇摇头,用力的攥着拳头,才控制住情绪,挤出来一句。 “夫人,老爷他、他……” “老爷怎么了?” 关玉娘感觉脑子都空了,强忍内心的不安,连声问道。 “老爷跳城墙自杀了!” 关玉娘只觉眼睛一黑,接着天旋地转……棠四娘反应极快的一把抱住关玉娘,大声问道“老爷现在人在哪儿?” “在城西……” 唐雨儿闻言直接冲了出去,魏武夷紧随其后。 关玉娘幽幽缓了过来,看着棠四娘,声音颤抖的说道“快、快……” 棠四娘会意,扶起关玉娘也走了出去。 在河州,张舟绝对是偶像级人物,认识他的人绝对不少,张舟站在城墙之上,一动不动、闭目沉思,也同样惹来了不少关注。 杨小郎和十一郎聊天的空挡,有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就见张舟毫无征兆地突然一跃而下,发现之人短暂失神后,不由得高声尖叫起来。 这年头,舆论的速度同样不慢,何况是有关张舟的!消息如风一般的传到了侯府!三人成虎,也不由得侯府的人不相信! 西城墙最高之处只有三丈高,张舟站的位置,因为地形起伏,还要矮上一些。下面就是一片树林,树冠茂密,遮掩的根本看不到地面。 张舟千真万确是跳了下去,但绝对不是自杀! 他在沉静中又进入了冥想的状态,隐隐之中,他听见弹奏之声,他不懂音律,说不清楚好坏,但在音律中听到了求救之意!很急促,又很虚弱!很远,又很清晰!像梦,又很真实!最让他诧异的是,他感觉到了那股音律,正在刺激着自己的气海,让自己空无一物的气海,竟然有了水汽浮生、渐成翻涌之势…… 虽没有杀气来刺激他,可内在感知却无可抑制的在悸动,被另一种方式唤醒…… 然后,他就是在一种“忘乎所以”的状态中,一跃而下,如果是清醒的状态,他绝对不会这样做,这个高度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但这一刻的他,感觉自己只是轻轻一跃,仿佛跳下的只是一个低矮的墙头,跃下之时,刀已出鞘,劈斩开挡路的树枝密冠,轻巧的落到地面,没有丝毫停留,纵身跃起,向音律的来源奔去…… 那个召唤他的韵律之源,在催促他不断加速…… 树木遮挡,没有人看得见,此时的张舟如一只飞狐,飞快地在密林中蹿跃前行…… 乐尘子轻轻地把膝盖上的无弦琴,放到一边。本以为可以老死山野之中,最终却还是要死于刀剑之下,看来命数难改,哪怕自己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了几十年,终是逃不过杀劫! 琴无弦,因为弦已经断了!弹无声,因为他的曲子需要用心来听!知音难觅,没有音,又怎么可能有知音?也不是没有知音,但想必几十年不见,知音之人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他躲累了,只想在老死前出来看看,结果遇到这样的劫数!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里,一定是很远,毕竟这辈子自己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但岁数大了,精力不行了,这次也真的跑累了,那就不跑了,把最后的气机都用来弹一次曲子吧! 曲子弹完了,这辈子也该结束了! 姚不闲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看似简单的任务,却把自己累的和死狗一样。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家伙,也太能跑了,自己领人从河、龙二州交界处,一口气追到这里。 出来的时候,一人双马,现在不仅马匹都尽数累死,人也大多数掉队了。如果不是这个人非杀不可,自己早就放弃了! 终于看见了这个老家伙的身影,万幸!他没有跑进河州城,不然真的麻烦了。 十余个人,现在身边就剩下四个,一个个哪里还有往日的风采,如今的德性如果让熟人看见,一定会笑掉大牙。不过现在所有的抱怨,都可以得到发泄了。 看来老家伙已经放弃了逃走,那就去死吧! 四个人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在四角站好,一是防止老家伙再逃,二是预防对方有垂死一拼的杀招。 不骂上几句,姚不闲觉得实在难受。 “老王八蛋,怎么不跑了?看见没有?哦,树林挡着,你也看不见,再往前走不到十里,就是河州城了!可惜,你他?的没这个运气,注定就该死在这里!” 乐尘子突然发觉,自己没有看得那么淡,哪怕自己已经七十岁了,还是不想死,缓缓抬头,眯着昏花的老眼,望着面前那模糊的身影,从被对方追杀开始,双方这还是第一次对话。 “为什么要杀我?” “你为什么要跑?” 乐尘子苦笑,感觉自己这句话问的很白痴,为什么?还不是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杀他自然是为了灭口! “我可以装着没看见!” “老家伙,看你的身手也是武林中人吧?难道不懂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的道理?” “十二哥,别和他废话了,这里是河州,拖久了不安全,把人杀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姚不闲点了点头!拎着刀,慢慢走近乐尘子。 “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不是能跑吗?老子先废了你的腿再说!” 话完举刀就砍,已经耗尽了气机的乐尘子,强烈的求生欲望瞬间迸发,抓起一把土,对姚不闲就扬了出去。 虽然对方一副老迈不堪的样子,但能跑出这么远,而且是名副其实的”骑马都追不上”,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姚不闲心里已经加了小心,见他扬土,不敢大意,一个侧身避过,顺势就是一刀,随着乐尘子的一声凄厉惨叫,一条胳膊被生生斩了去。 “老王八蛋,还想垂死挣扎!看今天老子不活剐了你!” 这时,又上来一个人,一把抓住乐尘子的脖领子,把嘶声喊叫的乐尘子拎了起来…… 一个背靠树林的汉子,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丝凉意,不由回头,只看见一抹刀光…… 随后同伴就看见了,他的身体被一分为二的惨状。 姚不闲大惊失色之时,也看见从树林中冲出的那个人,已经第二刀劈出,斩向另一个呆滞的同伴。 姚不闲想施救已经来不及,那个同伴连人带兵器,一同被刀光撕开。 姚不闲他们也不是普通人物,也是在刀光剑影里,挣扎拼命才活下来的主,拎着乐尘子的家伙,直接把乐尘子丢了过去,意图阻止对方的冲势,随后和姚不闲同时挥刀杀了过去。 张舟两刀杀两人,如果不是本能的收回刀,就把乐尘子也给直接绞杀了。伸手接过乐尘子的同时,清晰感觉到两股刀意的临近,想回撤已经来不及,索性转身把乐尘子护住,低腰闪避,随手一刀朝后撩去,破了对方一刀同时,也把姚不闲的一刀闪避过去。 两个人的武技绝对不如燕随心,而此时此刻的张舟,更今非昔比!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气海反应虽然不如刚才强烈,但余韵未消,在回味中翻涌凝聚的莫名之力,依然随着自己的脉络,充盈到各处,全身窍穴也处于开放之中,贪婪的吸纳着让人舒爽的外界源力! 尽管莫名其妙,但他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气机。而且他非常确定,这一切机缘触发,都源自于怀里的老者。 对方不给他放下老者的机会,抓住他意图维护老者的短板,发动密集的攻势。张舟没有气机之时,对于这种攻势都浑然不惧,何况眼下的他,还有气机傍身?如果不是怀里的乐尘子比较碍事,张舟绝对有信心,借助气海翻腾的余韵,可以轻松斩杀二人。 三个人你来我往、难解难分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姚不闲本身就已经精疲力尽,一开始还能借助血性,搏杀一会儿,但很快就有了气机不足之感。 同伴应该也是如此。大喊一声“十二哥,快走!” 姚不闲也是果决之人,一刀挡下张舟的攻势后,瞅准机会,身形急速后蹿,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剩下那个人拼命缠住张舟,十余招后,被张舟一刀破胸,倒地毙命!再想去追,已经看不见人影,何况怀里还有一个已经晕厥的伤者,急需救治。 苏醒过来的乐尘子,气机干涸,加上失血过多,自知再无侥幸。看看身边陌生的年轻人,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是听到了琴声,随着感知而来,前辈相信吗?” 乐尘子眼睛一亮,死死盯着张舟! “当真?” 张舟吓了一跳,以为老者回光返照,连忙点点头。 乐尘子微微苦笑。 “想不到临死之时还能遇到一个知音!虽死无憾了!” “前辈,实不相瞒!你的音律开启了我的气海!不知道前辈用得是什么曲子?” “年轻人,这或许就是你的机缘,但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必会惹祸上身,自取灭亡!” “为何?” “说了也没有意义,你信我便是!” “那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您是谁?” 乐尘子摇摇头。 “我本来就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名字更无所谓了!我死后你帮我把那把琴也一起埋了吧,不要让人知道,算是老夫最后的遗愿了!” 张舟心有戚然的点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此时的乐尘子已经虚弱不堪,显然生机将断。 “因为,我看到他们在山里杀人,杀了很多人……” “在什么地方?” “地方我也不知道,就记得那里有个村子,在龙州的边上……” 张舟并没有太过悲痛,只是多一些“人在江湖”的感伤。 埋葬了老者后,张舟才开始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和做梦相似!刚才气海生成、气机运用都有如天成,没有丝毫生涩之感,可是现在却又窍穴禁闭,继而是气海无应、气机酝酿不出的别扭,唯一的变化就是,气海已经不在干涸,有了液态流淌之意。 但有了老者的告诫,他也不敢轻易询问旁人。 那把琴残破不堪,又没有弦,如何能弹出音律,难以想象!这个世界有太多事物,是张舟也理解不了的。 张舟一面往回走、一面沉思,远远就看见一片烟尘翻滚,大批骑士疾驰而来,张舟还不知道,是自己惹的祸! 领人出城的正是林老九,远远看见张舟,才心中大定。 “你这个家伙,没事玩什么自杀!想吓死几个不成?” “呵呵,我并没有自杀啊?”张舟一脸懵逼。 “没有?眼睁睁的看你从城墙跳下去,还说没有?” “啊?哈哈哈,那应该就是一个误会!我那只是练功!”然后低着声音道“刚才看见几个匪人行凶,出手杀了,你找几个人去处理一下,让百姓看见了不好!” 林老九现在是河州的刑捕主事,自然轻车熟路!点点头,从身后喊来几个心腹去处置此事! 然后对张舟说道“你说的是误会,可是现在河州城内都传疯了!这动静大的!丁启跳下城没有找到你,所以我才领人出城!等会巡营的人马也会赶来!” 张舟尴尬的挠挠头。 “这事是我的不对!哈哈哈!下不为例!回去好好请兄弟们喝一顿!丁启也真是的,那么大岁数了……!什么?丁启!我艹!” 话完就近直接抢来一匹马,飞身上马绝尘而去!一边跑一边想“完了完了,几个老婆一定知道了,那还不吓坏了?这事闹得!老婆们,相公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千万要淡定啊!” 第168章 家庭会议 张舟真的跪了,几个老婆围着他哭一阵、训一阵。这次魏武夷也觉得他应该受罚,刚才心都快被他扯碎了。 张舟一再保证,下次绝对不会独自出去,并写了一封认罪书,才勉强被饶过。关玉娘产后不久,身体相对虚弱。这一吓真的受创不轻,张舟足足搂着安慰了一晚上,才让关玉娘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同样,愧疚和心疼,也把张舟自己折磨的不轻。 关玉娘醒来,看见自己还枕在张舟的胳膊上,而张舟衣衫未解的躺在身边,依靠在床头睡着了,不由得心一酸,泫然欲泣。 微微的晃动让张舟敏感的醒来,迷迷糊糊的连声轻道“没事没事,相公在!宝贝别怕!” “坏人,你能永远都在吗?” 张舟看见关玉娘泪水盈盈的大眼睛,知道她醒了,自己也精神起来,抓住她柔软的玉手,愧疚道“玉娘,都是相公的错,没有照顾好你!你怎么惩罚我出气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自己!那样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不管在哪儿,不管遇到多么强大的对手,我都不会畏惧,大不了一死了之!可是内心最害怕的就是你们不开心!那是死也放不下心的难受!” “不准你说死字,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要你和儿子平平安安的!” “嗯嗯,不说了!咱们都好好活着,等到了一百岁我还这样哄着你!好不好!” 关玉娘伸手搂住张舟的脖子,拱进他的怀里。 “相公,玉娘想你!呜呜呜!” …… 家,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矛盾,毫无征兆的冲突,可是真正心有彼此时,又有什么不可以解释的误会呢? 这一次也不见得都是坏事,通过这番经历,几个女人都看见了对方对相公的真情实意,彼此反而很快的融合到了一起。 阴差阳错,未必不能有效的解决问题!当然对于这种阴差阳错,没有人希望再发生。 对于乐尘子所提的杀人事件,虽然是龙州境内,但不能不提防,如果是土匪山贼所为,必须及早清除!可如果是匪盗杀人,至于追出几百里地杀人灭口吗?张舟让飞子务必查清真相。 张舟把商业重心向秦州转移的想法,和关玉娘、唐雨儿也说了。自从他得知了皇帝赵乾元欲图北燕的想法,便觉得这个事刻不容缓! 这种大事,张舟一旦决定,基本就是确定了方向,大家要做的,无非就是过程的制定,和细节上的补充了。 但这对九州商业而言,可不是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搞定的小事,再刻不容缓,也得一步步来。张舟也趁空闲,把精力都放在这方面的计划制定上,忙的昏天暗地,让几个女人心疼不已,但张舟却一意孤行,态度明确他多做一点,老婆们就可以轻松一点!几个女人拗不过他,索性大家倒班陪着吧! 好在九州商业已经有了比较完善的管理机制,不然他十二个时辰不睡觉,事情也忙不过来。张舟自己都感叹,摊子越大,事情越多,独当一面的人才越发显得重要。目前而言,这些高层人物的表现都不错,也让张舟安心不少。 几天后,张舟收到了一封信,他看完后什么也没有说,丢下手中事务就跑了出去,没过多久,杨小郎就带回来一个口信中午,张舟要请客,地点在城西一处僻静的酒馆,请的没有别人,而是自己的四个老婆! 唐雨儿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叫了起来,还想牢骚几句,就听关玉娘低声说道“别以为,你和相公在书房里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再敢说累,就罚你不准陪相公!” 唐雨儿羞臊的不行,吐吐舌头,也不敢说累了,却小声嘀咕道“姐姐,这个事你别说我,相公都说了和你的事!” 关玉娘脸一红。 “不准胡说,那是相公骗你的……” “姐姐,你没有觉得相公现在特别勇猛吗?以前折腾一晚上都要睡上大半天,现在感觉可以做到不眠不休了!我的天啊!看来相公多找几个夫人也是合情合理的,不然真怕被他折腾死!” “雨儿,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小荡妇一个!” “嘻嘻,不然怎么配得上姐姐嘴里的淫贼相公!” “小妮子,你敢偷听……” 张舟为什么请吃饭,四个女人并不清楚。但进屋后,看到张舟身边站着一个女子,似乎就明白了一切。只有魏武夷认识这个女人,大唐帝国的琳琅公主殿下,赵琪璇! 魏武夷避无可避,和赵琪璇都有些尴尬,但赵琪璇还是阻止了张舟的介绍,主动说道“我姓赵名琪璇,这次特意来河州拜会各位姐妹,有些唐突,还望勿怪!” 赵琪璇?琳琅公主!虽然不确定张舟搞的是哪一出,但礼节是不能少得,纷纷要跪拜施礼,被赵琪璇连忙拦住。 “千万别,都是,是自家人,不要虚礼!” 自家人?眼神如刀,张舟千疮百孔! 张舟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那个,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这场会面的机密性,绝对不亚于和敌国首脑的约见,张舟早把周围清空了!知道赵琪璇身份,并感觉里面有点猫腻的甄老九,也守在远远的地方,正和叶白梅闲聊。 “你加入九州商业了?” “嗯,这个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年纪也不小了,给自己找个稳妥的地方养老吧!” “你才多大就养老!” “嘿嘿,里面有些缘由,你也能猜想到。云水间是不错,但毕竟涉足事情太过复杂,压力太大,所以……” “人各有志,你的选择也没有错!唉,现在张舟的手下可以说兵强马壮了!” “那个我到不是很在意,主要侯爷这个人讲情分,做事不会那么别扭,侯爷给我安排的差事,是接替陈朝英,负责一些商队事务!别的事,也用不着我操心!” “也对!你的性子一向如此!听说你五哥出关了?” “是的!我五哥的天资比我强,造诣比我深!以后的成就也必然比我大!” “这次他没有去找段时季?” “这个我哪儿知道?我又管不了他的事!” “你的刀好像换了?” “哦,这刀是当年侯爷赠送的!” “我可以看看吗?” “这……”见甄老九面露难色,叶白梅一笑道“怎么?怕我夺人所爱?” “哪里哪里!叶先生请看便是!” 别人不清楚叶白梅,甄老九却清楚,叶白梅不仅有位号称无敌天下的师兄,本身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更是江湖上为数不多的,可以触及皇权核心的人,这一点,哪怕自己曾是云水间客卿,也远远不及。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把佩刀摘下,双手奉上。 “你的意思是,不能确定那个老家伙死没死!” 姚不闲面对眼前大汉的质问,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是的,对方出现的太突然,刀法也厉害!实在来不及处置干净,我,我也是侥幸逃了回来!” “这个事就算了吧!抓紧时间把人转移走!记得要把痕迹抹干净,别再出什么差错了!” “大太保尽请放心,属下保证再也不会出现疏漏!” 姚不闲离开后,被称为大太保的汉子,表情凝重! “河州?他?的!如果不是这些河州佬,哪需要躲躲藏藏的这么费事!” “师父,天下这么大,我们去哪儿啊!” 五木问道。 “秦州!”法同语气坚定的说道。 “啥?秦州?那地方穷的,咱们要去落草为寇不成?” “落什么草!你太小不记事!你本就是秦州人,这次你是回家!” “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以前有吃有住,说它干嘛?” 法同想了想突然说道“五木,咱们今晚住店吗?” “师父,你知道秦州多远吗?总住店,盘缠就不够了!” “怎么可能不够!人家给了足足一千两银子!” “不行啊,一千两也不能浪费啊,现在已经快花掉五十两了,我给你算算啊……” “好吧!好吧!今晚露宿……” “师叔,那个和尚是不是在骗我?我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出异常!” “魔教手段奇绝,不可不防!” “那个东西,我们还找不找了?” 翁合想了想道“这个事本身就不能笃定,到底有没有那东西还两说!我们也只是来碰一碰运气罢了!” “可是那道士的身份并不假,又说的言之凿凿……” “身份真实不代表说话真实,师兄也是……太心急了!” “现在怎么办?” “此地毕竟是京都,我们不易弄出太大声势,再说你的师兄弟们应该已经赶往扶云顶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才是!” “什么?明觉寺人去楼空?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 空鉴得到弟子的汇报,感觉头嗡嗡作响。弟子看师父紧张失态的模样,也吓了一跳。 “师父,是今天负责去送米的弟子发现的,离开已经有几天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哦,没事!还有什么发现吗?” “弟子说,明觉寺里明显被人翻了个遍……” 空鉴幽幽叹了口气,道“事情不要说出去,明白吗?” “明白!” 弟子离开后,空鉴缓缓伸开手掌,看了看掌心那颗被捏碎的法珠,神情复杂! 御丹房掌教清枫道长,恭恭敬敬的守在门口,不多时,圆形太极图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位身材高挑,穿着八卦仙衣,满头青丝,精神状态极为饱满的老道! 清枫忙施礼道“师父!” “嗯,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关?” “师父,明觉寺的和尚不见了,寺庙也被人查翻过!” “哦?” 老道眉头一挑,缓缓走出几步,然后道“派人盯着法恩寺那些和尚,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另外,全力追查那几个僧人的下落,尤其是那个小和尚!” 话完,又沉思了一会儿,举步向外走去。 “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一趟宫里!” 陈亮不仅得到一匹马和两万两银子的惠赠,身边还多了十几位身手矫健的随从。 信上没有说太多,只写了秦州一个大户的名字。还有一个承诺,在秦州如果有所作为,两年后会给他一个出头的机会! 最有趣的事,对方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夫人。 陈亮望着那站在船首,正给随从们分配任务的靓丽身影,脸有笑意。 “貌美如花是见识到了,那么,会不会见识到蛇蝎心肠呢?秦州,很有趣啊!” 年轻副将看了看身后密密麻麻的铁骑,心里有些激动!对身边一位身材壮硕、表情沉稳的主将,说道“屠将军!这次如果能把那个汤家逆贼捉到,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一个逆贼而已!算得上什么大功?只不过是现在边境游骑的水准越来越低,才让那个小子屡屡得手,并多次逃脱!” 屠将军话虽狂傲自负,不过,对身边这位来镀金的皇亲国戚,还是表现出足够的恭敬。 “小王爷!这次你可得稳当些!万一有点闪失,末将可无法对王爷交待!” “哈哈哈,屠将军放心就是,这次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那就谢谢小王爷了!这次,末将就让你好好看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这次刺杀的事,虽然和我们无关,但我们也应该提高警惕才是!”庄山客对赵琪玦说道。 “嗯!这件事我们也得好好查一查!另外,府里的人也要梳理一边!” “放心,我会处置好的!” “现在诸葛文山当了宰相,想必北面就可能有所动作,让张舒和一定要打起精神,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犯错!” “嗯!现在关键时刻,的确马虎不得!对了,乌慕容已经集合了其余几家氏族,表示会支持我们!” “好!颍州那面可有什么动作?” “非常安静,并无动作!九州商业在乌、颖几州摆开的架势很大,我们要不要……” 赵琪玦脸色一沉。 “老师,张舟的事,本王不想再沾碰了!明白吗?” 一道散发着雷电锋芒,似有银蛟电龙翻转的光影,满带着狂暴霸道的虐意,摧枯拉朽的撕裂着试图阻挡它的一切!在轰然撞碎了一块两尺厚的石碑后,毫无颓废之势,反而更添凶猛狰狞,瞬间便向一位纹丝不动的老者冲杀过去…… 一丈距离!狂暴无匹的气息,如同撞上了一面透明的铜墙铁壁,击溅出万道光华,隐有闷雷之响。然而那道冲击太过猛烈,光华之中又生出一道夺目的冷艳,无有任何花俏的生生刺破阻碍,瞬息进击到五尺之地…… 再遇无形之阻,冷艳寒光变得怒意滔天,陡然间生出万重杀机,报以玉石俱焚之念,不管不顾,一往无前,空气中有刺耳碎裂之声…… 只余三寸,光华嘶鸣,依旧愤懑不屈,却已经出现了剧烈抖动,似乎难以再进丝毫…… 光华渐凝,隐隐透出一份朦胧血色,似有似无中,把所有的不甘,终于凝结成最后的一击! 一寸!只剩一寸距离!而那道冷艳光影的所有张狂气势,却最终消耗一空,力歇而毕,磷光散尽后幻化回它的本来面目。 一杆锋芒冷艳的银枪! 老者放下挡在枪尖前方的手指,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那手擎长枪的高大男子,虽然气喘吁吁,身体有些脱力的抖颤,却难掩欣喜,干净利落的收回长枪。 “我做到了!” 老者没有说话,高大男子又道“您不能言而无信!” 老者终于开口。 “人在秦州了!” 高大男子又粗重的做了两次喘息,看向那老者,刚想说话,那老者却已转身向后,背对着他冷冰冰的说道“我兑现承诺,但是不代表我就认可你的选择!” 高大男子笑了笑,说道“夜入虚的儿子要做什么,岂需别人认可!” 夜入虚,没有搭理夜如空,径自飘然离去,夜如空也自然没有看见,他爹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 第169章 整顿“雇佣军” 算算距离双会的时间,去一趟蒙州完全来得及。于是张舟就出现在了呼延钧的大帐之内。 下面站着四五十个人,都是“雇佣军”中的骨干!可能是因为家主的到访,让这些人有些兴奋,不时有人在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 张舟脸带微笑,一言不发的默默看着下面这些人。 最先感觉到尴尬的就是呼延钧,因为他发现张舟的笑,很假!于是打算出声呵斥众人的叽叽喳喳,却被张舟抬手止住了。 就这样,场面一直尴尬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大帐内终于寂静无声。 “都议论完了?”张舟轻声问道。 所有人都感觉出气氛不对,谁敢搭话?就见张舟站了起来,走到这些人面前。 “从我把你们招进大帐开始,就听见下面不时的有人在嘀咕!呼延钧,这就是你信里所说的,纪律严明吗?” 呼延钧有些惶恐不安,站出来躬身施礼。 “回禀家主,是属下管教不严!我甘愿受罚!” 张舟并不认同。 “你御下不严是跑不掉的!但有些人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才是真的吧!” 呼延钧默认。 张舟之所以百忙之中,也要“抽空”来一趟蒙州,不仅仅是因为他对“雇佣军”的重视!而是他从情报中获知了队伍中的一些隐患! 这支队伍组建之初,按照张舟的想法,就是要成立一支听命于己、冷血无情的杀戮之师!将来用做惊扰“敌人”后方之用,又怎么可能招收一些安分守己的良民? 里面有弗达斯为首的角斗士;有从西戎带回来,甘愿到沙场卖命,换取自由的奴隶;有呼延家族中犯错受罚的骑手;有喜欢沙场热血的江湖狂徒;有在草原上招募的落魄勇士;甚至还有河州大狱里,被羁押的重罪囚犯! 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有九州商业的威慑;也有初来乍到的矜持;还有相互不熟的收敛!总体还算平和。在剿灭沙匪的过程中,可以说有着极为良好的表现。 可时间久了,问题就出来了! 呼延钧有些统帅能力不假,但稳妥有余,手段不足!尤其在剿灭了沙匪的主力之后,很快出现了约束不了属下的迹象。甚至就在前些日子,两伙人为了争功,竟然发生了内讧火拼,导致死伤了数十人。 可以桀骜不驯,但不能没有纪律!张舟绝对不允许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他必须发现苗头时,及时予以扑灭!而除了他,目前还没有谁,能有这份力度! “刚才谁在下面说话,给我站出来!” 无人出声,无人出列。张舟笑了笑。 “你们谁交头接耳的说话,我坐在上面一目了然!我就是记性再不好,看了这么长时间,也记下了这些人的模样,千万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终于有六、七个人,心中惴惴不安地走了出来!张舟看看这几个人,淡淡地说道“每个人五十鞭子,再赤背在广场上给我罚站一天!坚持不住的,直接送回河州大狱!” 几个人似乎想解释几句,可抬头看见张舟那冷漠无比的眼神,吓得急忙低下头,乖乖地走出大帐领罚! “你,你,还有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张舟直接从人群里,点出来挤站在一处的四个人! 他盯着其中一位耳朵缺了一块的汉子,说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曾经在商队里做过事,因为不守纪律被清退了,然后应招到这里来的吧!” 汉子想不到张舟竟然对他有印象,有点荣幸的意思,连连点头回道“是,是的侯爷!” 张舟并不是记忆力过人,而是来此之前,得到了确实的情报。 “呵呵,有人说,只要是人就一定有他的用处!但是我真的没有发现,你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处!” 汉子脸色骤变! “侯爷!我没有……” “你想说,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汉子张张嘴,没有说话,显然张舟猜对了。 “前些日子,就在大营里,有两伙人为了争功,发生了内讧争斗之事,死了十一个,伤了二十多个!” 汉子眼睛极为隐晦的闪烁一下,忙信誓旦旦的说道“侯爷,这事和我无关!那些都是弗达斯的人!” “我当然知道他们是谁的人!血性好战,彼此之间有点矛盾、打打架,很正常!但是这件事是谁挑唆的,你能告诉我吗?” “不,不是我!” “对你的回答,我很满意!如果你敢作敢当,我到会有些为难!” 汉子一愣,没有领会张舟的意思,就听张舟喊道“弗达斯,你给我滚出来!” 弗达斯出列,脸色有些羞愧,不敢目视张舟,恭敬弯腰施礼道“主人,弗达斯在!” “弗达斯,你知道吗?你的表现让我有些失望!” 弗达斯咬咬嘴唇,单膝跪地。 “请主人责罚!” “霍及克很看好你,我也觉得你不错!可是,你现在变得懦弱了!不是说你杀敌不够勇敢,而是你在面对内部的一些问题时,选择了息事宁人!怎么?大唐的水土让你找不到自己了?还是你在河州的老婆,让你失去了斗志?” 对于弗达斯等十余名,入唐后表现优异的角斗士,张舟让他们在自己从西戎获得的异性奴隶中,找到心仪的女人结婚,也算是牵制他们,增加他们归属感的一种手段! “主人,对不起,都是弗达斯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不过,我现在给你一个改错的机会!” 话完,指了指那个缺耳汉子,说道“这个人,确切的说,是这四个人,就是挑唆你部下之间内斗的元凶!你改错的机会很简单,和他们进行一场比赛,你一个人对付他们四个人!如果你赢了,你就能得到我的原谅,输了,我原不原谅你,也就不重要了!” 那缺耳汉子闻言,脸色巨变! “侯爷,你,你没有证据!” “证据?哈哈!你以为我是衙门的官老爷?还需要和你讲证据?唯一证明你们无罪的证据,就是你们可以打败弗达斯!” “可是,侯爷……” 话到一半就停止了,因为他看到张舟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汉子稳稳心神,问道“如果,我们赢了,侯爷会放我们离开吗?” “杀你们几个,需要我处心积虑吗?” 的确,张舟想在雇佣军里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更不可能处心积虑的设什么圈套!尽管有人质疑“缺乏证据”,但没有人敢出声。 广场上,一对四! 弗达斯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自信,而缺耳汉子等人却有些紧张。 张舟望着场上,低声对身边呼延钧说道“你记住,纪律是保证军队战斗力的第一因素!你的纵容最后只能祸害了整个队伍!明白吗?” 呼延钧惭愧的点点头。 “家主请放心,呼延钧记下了!” “这事过后,你的负责就是配合商路的探定,和做好马场的日常管理!雇佣军就交给弗达斯吧!” 呼延钧对形势认得很清,领命也极为果断! 缺耳汉子等几个人,出身江湖,也是硬手,但对付弗达斯,就有些不够看了。 缺耳汉子打心眼里看不上弗达斯这种没有想法简单的人,他认为凭借自己的“智慧”,绝对可以一步步排挤掉所有的障碍,最终可以在雇佣军中成为“人物”,打造出自己的“天地”。 可惜,他忘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不是杂乱无章的江湖,也不是勾心斗角的官场,而是张舟的私人队伍,一支被安插了无数眼线,以求能够绝对掌控的队伍。 他的一举一动,阴谋诡计已经被一清二楚的汇报给了张舟,所以张舟毫不迟疑的对他动手了。 单枪匹马的对阵,角斗士出身的弗达斯,彪悍勇猛而且不缺乏格斗智慧。他出手果断的干掉两个人,但缺耳汉子和另一个人,也爆发了血性。其中一人死死的抱住了弗达斯,给缺耳汉子创造了击杀敌人的时机…… 就在缺耳汉子毫不犹豫的挥刀向弗达斯砍去时,一支重箭从其后背贯穿而过。 围观的人都一惊,等看清射箭之人竟然是张舟,皆保持沉默不敢做声。弗达斯得到机会,挣脱了束缚,轻松扭转了那人的脖子。 第二次聚集到账下,再无人敢交头接耳。 张舟面无表情的看看这些人,大声说道“一定有人觉得,我暗箭伤人很不光彩吧?这没有关系!我也实话告诉你们,他们四个人必须死!理由就是,他们要为内斗死伤的兄弟偿命!不要怀疑我是在胡乱定罪,因为你们在场每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我都了如指掌……” “你们之间可以比拼,可以较劲,可以没有正义感,可以贪心!但绝对不准违反我的纪律,更不允许“自相残杀”,如果谁违反了我的底线,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对于这种人,我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只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除掉他!因为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我去讲良心!讲道理!讲诚信……” “你们必须记住这是谁的队伍!觉得不舒服的,可以滚蛋!选择留下来的,就要时刻记住自己是这支队伍的一员,我不会辜负你们流的每一滴血!同样,你们也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我今天正式公布雇佣军十条铁律,三天后我会对你们每一个人进行检查!不合格的,就去喂马吧!” 张舟用最短、最冷血的方法,整治了队伍纪律!棍棒之后是甜枣,对表现突出的人,奖励极为厚重!其中又有五个角斗士,得到了回河州“相亲”的机会!但有两个人并没有出席“领奖”,何琦和忽子,因为两个家伙正在沙漠里找人呢! 上次成功围杀沙匪主力后,经过对俘虏的审问确定,整个沙漠里的势力,只有两三股沙匪算得上规模了,其中最难缠的,就是一个叫汤恨的家伙。 想出兵围剿沙匪,必须确定对方的位置,不然大规模出动,漫无目的的寻找,只会累死自己。 何琦和忽子两个人,对队伍最近出现的状况,感到有些闹心,干脆充当了探马,根据线索进入沙漠,寻找汤恨的痕迹。 “琦哥!这里据说经常会有北燕的游骑出现!” “咋了?怕了?” “你才害怕了呢!我就是好心提醒你,论骑术,谁能比得过我?” 忽子自信的拍了拍胯下黑色骏马的脖子。 “到时候,你就舍得一个人跑,丢下我不管?” 何琦脸皮极为结实!忽子和他在一起,言语上就没有得过便宜! “说不过你,行了吧!” “从俘虏的情报上可以确认,汤恨只针对北燕人,不来这里找,去哪儿找?如果不是营里面氛围让我有些烦闷,我也懒得出来找他,和这样的人,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 见忽子不理他,何琦撇嘴道“说了你也不懂,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因为是沙漠边缘,远远可以望见运兵山山脉的起起伏伏了。 忽子突然说道“琦哥,你看那边!” 何琦虽然爱和忽子争嘴,但对忽子的本事还是相当敬服的,得到忽子的提示,忙凝神观察起来。 不多久,两个人的表情就凝重起来,因为他们不但看见了运兵山方向大面积的沙尘卷起,甚至听见了马蹄踏地的轰鸣。 根据经验判断,最少也有三千骑兵的规模,在这个地区出现这么多骑兵,可能性只有一个北燕骑军! “快走!赶紧回去禀报!” …… “琦哥,他们是打算进攻大唐吗?” “应该不会!沙漠根本无法大规模用兵,不然他们早就动手了!” “那他们这么多人进入沙漠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先赶回去报告情况再说!” …… “琦哥,你看,他们改变方向了!” 两个人停马回头,从沙尘的变化上,可以判断出,对方的确改变了方向! “是不是脑子有病!没事跑到沙漠里折腾什么?” “琦哥,你说会不会是对付那个汤恨?” 何琦摸着下巴,装出老成持重的样子! “有些道理!既然我们可以剿沙匪,那么他们也可能出手对付汤恨!管他呢!如果北燕真的成功剿灭了汤恨,还省的我们费事了!” “那咱俩去看看?” “看什么看?你也不看看咱俩还剩多少补给了!这里回去也得三天时间,我可不想困在沙漠里被风干了!” 何琦果断的否定了忽子的提议。 第170章 围杀汤恨 张舟今生前世,骑马深入沙漠都是第一次。为平沙千里而迷,因枯燥无垠而困! 他并不是为了游览景致,是因为这里需要开辟商路,他不亲自深入感受一番,怕自己的一些想法会不切实际,到时候得不偿失。这里和西戎的沙漠并不一样,西戎是一种草原荒漠化,而这里是纯粹的沙漠。 弗达斯和苏半醒一左一右,为他介绍着瀚海沙漠的有关情况。 “在沙漠里行走,最大的困难就是天气和补给。一人双马,才能保证十天左右的供给,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深入五天就是极限了。” “那些沙匪是怎么生存的?” “沙漠里也有一些湿地,被沙匪占据,用来短暂休整!他们会根据情况,不停的转移!以后商路的建立,应该就是把这些湿地衔接起来,再别无他法!” 至于为什么“唐、燕大军不从此绕路进攻对方”的疑惑,是由苏半醒解释的。 “绕路太短,极为容易被对方察觉,要知道过万大军在沙漠里行进,扬起的风沙绝对能遮天蔽日,难以躲过探查!而绕路太远,补给的难度倍增,消耗极大,而那些湿地也根本满足不了大批人马的停留,这也是沙匪规模都不大的原因!就算侥幸进入了对方境内,后援跟不上,结果也只能是被对方围而歼之的下场,得不偿失!” “其实沙漠里最大的陷阱,就是流沙。流沙经过之处,无有任何可以幸免!”弗达斯一旁补充道。 …… 张舟骑马踏上一座小沙丘,停马促立,看着无垠的满目沙黄,不知道想些什么。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听说过骆驼,是不是天生的物种缺失,不得而知。 从沙漠里开发商路,无疑是用生命在冒险,但从长远看,这条商路的开辟,势在必行,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就在张舟打算下令回返的时候,突然看见远方有一线尘沙扬起,一个隐约的小黑点正在快速接近。 弗达斯也看到了,目标显然对他们够不成威胁,所以没有任何紧张。但随着目标接近,发现是一匹有配鞍的马,都不由得好奇起来。 那是一匹黑马,终于还是没有跑到众人跟前,在几十丈外的地方轰然跌倒,没有爬起来的迹象。张舟率先骑马靠了上去。 大黑马已经脱力,等待它的结局只有被风沙掩埋。它似乎感觉到张舟的靠近,奋力挣扎着,企图翻身,但终是徒劳无益…… 张舟越走越近,心越来越沉,最后跳下马急步跑了过去,搂住黑马的脖子,似在安慰。因为他认出了这匹马,这是忽子的坐骑。 马不会说话,但看向张舟的眼神,却似有一种看见熟人的宽慰。 “快,给我水囊,再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张舟急声吩咐道。 弗达斯也认出这匹马,忙取下水囊递给张舟,有人已经开始在黑马身上翻找。很快在马鞍的夹缝中找出一张字条,字迹是用炭笔写的,这是雇佣军每个骑兵的必备。 字条上只有潦草的十多个字。 “三千北燕骑兵已入沙漠,早做提防!” 而黑马最终一口水都没有喝下,就力竭而死。 正常分析的结果,忽子和何琦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不幸了,忽子应该是在最后时刻,放逐了黑马,试图让营地的人得到信息。 张舟起身望向北方,轻声说道“苏先生,你先回去!” 苏半醒猜出了他的想法。 “侯爷,使不得,他们可能已经战死,你赶过去并无意义,何况对方势大……” 张舟不否认他的推测,但神态坚决。 “北燕不可能只派三千人入境大唐!或许只是一次试探,现在也许已经回返了!我必须去看看,哪怕把尸首带回来也好!” 张舟在身边人遭遇不测时,总会有些“冲动”,也因为他这种本性的冲动,让他获得了无数属下的忠心。 这次跟随张舟出来的有两百人,三百匹马!虽然张舟计划的行程并不远,但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派了两个人护送苏半醒回返,其余的人,随着张舟向北而去…… “他?的,真的是疯了!”何琦抱怨道。 忽子知道他是在骂后面的追兵,也没有理他,继续帮汤恨包扎伤口。 汤恨后背中了两箭,所幸未造成致命伤。他也没有想到,北燕这次如此下血本。用一小股骑兵队伍做诱饵,引自己进入了对方的圈套! 一百多人对付三千精骑! 最后在兄弟们的拼死掩护下,他才跑了出来。本来中了两箭,他也支持不了太久,却被何琦和忽子救了下来。而对方并没有放过他这条漏网之鱼的想法,完全是一副紧追不舍、不死不休的架势。 对方违背常理的追击,让三个人苦不堪言,几经辗转绕路的来到一处湿地,才得以做短暂休息,不休息也不成了。半路上,忽子放走了自己的坐骑,希望能给营地送回信息。剩余的两匹马,不久前也累死了。 虽然沙漠荒垠,但他们真的已经无路可逃了!对方三千人,兵分六路,撒网式追击,根本不给他们修养的时间,和逃走的机会。 “汤恨!你到底是什么人?让北燕这样下血本!” 三千骑兵,没有物资供给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深入到这个距离!因为付出的代价会极大,在何琦看来,这样做完全就是得不偿失、完全就是脑子有病的举动!除非汤恨值得对方如此! 汤恨几年煎熬,纵然心如铁石,但那百多名兄弟全部战死,也让他心里疼如撕裂! 他也搞不懂北燕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一颗脑袋根本不值得那么大的损耗吧! 对于两位年轻的救命恩人,汤恨还是知道心怀感恩的。 “我曾经是北燕军中的一名校尉,被人陷害,家破人亡,只有我自己跑了出来。后来,我救下了一批在边境劳逸的奴隶,组成了一支队伍,开始针对北燕复仇。至于对方为什么会如此不惜代价的追我,我也不清楚!” 何琦唉声叹气。 “忽子,我都说了不来不来,你偏偏要来,现在好了,咱哥俩儿,这回算是彻底交待了!” “你就闭嘴歇会行吗?救汤大哥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别提了,冲动是魔鬼啊!哪里想到他这个家伙这样招人恨啊?唉,后悔也来不及了!” 汤恨没有生气他的抱怨,只是淡淡道“你们可以和我分开,对方的目标是我,只要不和我在一起,你们就有逃命的希望!” “姓汤的,你觉得小哥我是半途而废、抛弃战友不管的人吗?” “我不是你的战友!” 何琦闻听,一下子恼火的站了起来,指着汤恨道“听说你功夫很厉害!来,敢不敢和小哥我玩几招!也让我见识一下‘沙漠汤恨’的威名是不是吹出来的!” 用忽子的评价,何琦的武力根本算不上什么高手,但他的口舌之利敢称天下无敌!不知道闭嘴是何物的天下无敌! 汤恨就是没有伤,也不可能和他动手!在他的世界里,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我是认真的,这些年我汤恨杀过的北燕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也算够本了,你们没有必要陪我一起死! “怎么?想证明自己很爷们?小哥我虽然还不曾杀过北燕敌人,可是沙匪也是干掉了几十个的!只是表现的机会不多,不然,小哥我都可以把军功累积出一个将军当当了……” 这时,忽子站了起来,淡淡说了句。 “省点力气吧!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沙尘越来越大,敌人越来越近…… 屠兀术做为,北燕四大郡王之一西府郡王手下的得力战将,岂能不知道,孤军深入沙漠的危险?但是他别无选择。 原本天衣无缝的围杀,被那位王孙搞的一塌糊涂不说,最可气的是,这位王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身先士卒”这样热衷!竟然伪装成普通士卒参与了战斗。 因为三千人围杀一百人,大多数人,也只能看看热闹!这个立功心切的家伙,为了不让别人抢功劳,竟然偷偷的把负责围堵的队伍给撤了,自己领人赌在那里!结果让汤恨从这个“薄弱环节”给冲了出去。 跑了汤恨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可是这个王爷的宝贝孙子,偏偏挡住了汤恨的退路。汤恨这个王八蛋又一点不留情面,直接把王孙的一条胳膊给砍断了! 那可是西府郡王最疼爱的孙子! 汤恨必须死,手下这三千人哪怕都赔进去,也必须要了汤恨的脑袋。不然,自己这颗脑袋就必定保不住。 所以才有了三千骑兵,不计后果的追杀。 追了三天,身边的五百人,现在已经掉队了一百多。随身携带的补给也用光了!好在,发现了对方累毙的马匹,哪里还会拖延时间? 现在要做的就是,扑上去杀了汤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撤。三千人马能回去多少算多少,大不了私下再抓一些乡民充数。 想想自己的前途,屠兀术感觉心里堵了一块千斤巨石!不在汤恨身上砍上一千刀,都不算解恨。唯有拼命的抽打马匹,加快速度,来缓解一下情绪。 湿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对方百分百不可能逃脱,一定是藏了起来,举目可及的就那么大一块地方,人能藏到哪里呢? 屠兀术眯着眼睛巡视一圈后,对身后这群丢盔卸甲、疲惫不堪的属下,命令道“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一处略微茂盛一点的野草边,有人在低声说话。 “这能藏多久?” “琦哥,能藏多久藏多久!我求求你,你就不能闭嘴歇会吗?” “嘿嘿,再不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了!” 汤恨静静的躺在沙子下面,他曾经就用这种办法,躲过两次北燕的追击,但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毕竟这次追兵的表现太反常了!他不怕死,但是不想让这两个人陪他一起死! “你们两个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只要马蹄没有踩到你们头上,千万不要动!” “为啥?你准备装英雄?” “因为,你们陪我死,不值得!” 何琦终于不说话了,因为敌人密集的马蹄已经踩踏过来了! 很慢,但寸土不漏!有没有可疑的迹象,都会用马蹄踏上一遍,或用刀捅上一通! 十丈!五丈!三丈! 汤恨突然从沙子里一跃而起,两柄半月弯刀,在阳光烈日下,锋芒耀眼!瞬间飘出两道光华,两名骑兵猝不及防,应声落马!汤恨落地,忍住伤痛,又是一跃,再次斩杀一人,但气势上已经明显弱了一分,也不再跃起斩杀马上的敌人,而是向敌人深处奔去。他在努力把敌人引离刚才的位置,北燕骑军此时也反应了过来! “是他!” “杀了他!” 几天来的狼狈,瞬间化为愤怒,纷纷纵马举刀围拢过来! 汤恨被围堵在中间,双刀翻飞,虽然伤势限制了发挥,但还是很麻利的斩杀两人,却也在躲避攻击中,被马匹狠狠的撞了一下,人被撞跌出老远,正处于奔袭过来的马蹄危险之下,不及起身,索性轮起双刀,贴着地面快速翻滚,一时间不知道斩断了多少马腿,造成一片人仰马翻! 很多骑兵选择下马,继续围杀,还不时有弓弩手进行袭射,汤恨在干掉十几个人后,又添了好几处伤口! 就在这时,包围圈的外围发生混乱,沙子里又爬出来两个家伙,从后面突然发动袭击,并夺下两匹马。何琦的马上刀法极为实用,对手又太过密集,让他一口气砍翻了五六个! 何琦带头,忽子紧随其后,利用敌人短暂慌乱的机会,向汤恨的位置冲去。 就在马上要冲到近前时,有几个敌人同时挥刀从后面向何琦砍去,何琦毫无防备,忽子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从后面抱住何琦,将他扑落马下,而忽子却挨了两刀,其中一刀,几乎把他的整条大腿砍断,何琦嘶吼着一面搂住疼晕过去的忽子,一面挥刀杀敌,汤恨也利用敌人慌乱的时机,扑杀过来,护着两人…… 第171章 沙漠之战 两天的奔袭,也让张舟吃尽了苦头,但意外抓获了几个北燕落单的骑兵,得知目标还在逃后,不敢耽搁,生怕错失一丝救人的机会。 经过审问也了解到,对方这次深入根本就是临时起意,准备不足,而且分兵六路之多。于是张舟分给弗达斯一百人,给他一个“堵截、打扫、清理”的任务。目的就是,尽可能的把这批北燕骑兵留在沙漠里。 组建这支雇佣军时,为了避免惹人关注,就不曾统一过服饰。加上人员组成复杂,外观上和沙匪也没有太大区别。 张舟自己带人随着一支北燕骑兵的踪迹,继续追击!幸亏有备用马匹的补充,才没有掉队的情况发生。 他们看见了燕骑踏起的尘烟,燕骑也同样发现了他们。他们确定了那就是追击的目标,而屠兀术却认为他们也是自己的人,就这样,张舟他们顺利地冲到了屠兀术的后方。 张舟来不及组织整编队伍,率先举起长刀,第一个就冲杀进去!他虽然没有经历过骑战,但胆气激昂,体内气海也开始了似有似无的起伏。北燕骑军发现不对,却也同样来不及组织防御。对于这些疲惫不堪的北燕骑兵而言,围杀别人、也被人追杀,心态上绝对是天地之别,瞬间形成了惊鸟四散的场面!所以在张舟砍翻一人后,再想砍第二个,已经找不到目标了,眼前的敌人已经一哄而散! 骑军冲锋的最大威能,根本不在于个人武技高低,而是纯粹依靠暴力冲撞!不给对手缠斗的机会,并没有多少展示个人魅力的空间! 张舟第一个冲进了敌群,没有形成骑兵列阵的冲击力,可身后却源源不断有人跟随杀入,虽然没给他多少表现的机会,但驱敌的效果已经达到! 张舟来不及多想,继续往里面冲杀!忽子一条腿几乎被砍断,人已经晕死过去,被血人一般的何琦和汤恨保护在中间!何琦发起疯来,的确吓人!汤恨自觉必死,也根本无暇理会自己的伤情,似乎进入一种麻木状态,毫无保留的透支着自己的体能,已经累的头昏眼花,杀人全凭感觉了!潜意识中有人扑过来,举手就要劈砍,结果被身边手疾眼快的何琦,一脚踹倒。 被踹倒的汤恨多少有点回神,才发现冲进来的人,虽然不认识,但绝对不是北燕骑兵! 张舟带人摧枯拉巧的驱散了围杀的人群后,看到眼前一幕,大声吼道“何琦,发什么呆,快给忽子包扎伤口!” 再不处置,忽子一点救治的机会都没有了!才得到喘息机会的何琦反应过来,开始给忽子处置腿伤! 这批“沙匪”的突兀出现,虽然让屠兀术有些措手不及,但并没有像寻常士兵那样慌乱!等反应过来,手下士卒已经有多半开始四散奔逃了! 他很清楚,有些人可能借机就往回跑了,沙匪的冲击给了他们撤退逃亡的理由,恐怕是喊不回来了!但自己的目标必须要完成!这批沙匪的数目并不是很多,应该能够应付,毕竟自己可是正规的北燕骑军! 没等他组织冲杀,张舟已经纵马朝他冲了过来!屠兀术杀心大起,本来还打算保留一些体力,放在撤退时消耗,现在没有时间考虑以后了,催马迎上! 屠兀术能够得到西府郡王的看重,武力自然不低,尤其擅长骑战。他看出来对面之人,骑战经验并不熟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的兵器是一根狼牙棒,骑兵冲锋对战,极为好用!利用战马短时间的爆发力,加上自己的力气,将狼牙棒轮起对准张舟就砸了过去!挡不住则人必死,人躲过则马必亡! 张舟敏锐感觉到危机扑面而来,没有规避之意,选择硬碰硬,出刀迎上! 马战较技,张舟本来已经吃亏;气机也似有似无,未达到理想状态;力气也远不如对方;更称不上占据了防御的先机!虽然刀有锋利的优势,但对方的狼牙棒是全铁打造,主体部分有小腿粗细,怎么可能一刀斩断! 轰然对撞的结果,张舟整个人被直接从马背上击飞了出去,如果不是刀的质量好,挡住了狼牙棒,这一下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张舟也绝对不好受,直接摔落在地上,硬生生划出去一丈多远,几乎整个人都要钻进了沙土里! 屠兀术催马向前,准备一鼓作气,把张舟干掉!却不想一支羽箭袭来,也巧合,正逢马头扬起,那一箭直接贯穿马头,屠兀术大惊,不等坐骑跌倒,人已经翻身下马。张舟这时也爬了起来,尽管那一下子撞击不小,毕竟是沙土地,有了足够的缓冲,所幸未造成内创!见屠兀术落马,也顾不得周身疼痛飞身跃起劈刀砍至,被屠兀术挥狼牙棒格挡…… 十一郎虽然一箭未能成功射杀屠兀术,但随后的出手,准确射翻了几个企图围攻张舟的骑兵后,下马抽刀和张舟一起对付屠兀术…… 并不是所有北燕骑兵都没有血性,还有近半数的人,在确定了敌人人数并不是很多后,选择了与沙匪拼杀。 一片混战! 张舟单对单的对付,以力气为主的屠兀术,似乎很难找到以往那种“得心应手”的感觉,但随着面前的敌人多了起来,反而让他更好的进入了状态! “护住受伤的人!这里不用插手!” 张舟喊道。十一郎见他犀利的干掉了两个靠近的敌人后,应了一声,返回到忽子身边! 这个时候,除了外围的厮杀,很少有人选择继续待在马上,那往往会死的更快,战场上形成了,人马交错混杂的厮杀状态! 张舟的佩刀不管是尺寸,还是锋利,都远远超过常规,一旦进入了爆发的状态,在混战中难有匹敌,一时间,阻拦他前进的,不管是人是马,皆受死劫,无有幸免!让唯一可以对张舟产生制约的屠兀术,心生惧意,下意识的后撤,把冲杀交给了围拢上来的属下,更让张舟如入无人之境! “都给我上,杀了他!” 他也知道,杀了张舟,其余的人也就不足为惧了!张舟也同样知道,越早杀了那个拿“狼牙棒”的,就可以越早的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双方在这一点的选择上不谋而合! 张舟加快速度,追杀屠兀术,但人马乱窜,让他始终达不成自己的目的!自己人数不占优势,也是疲惫之师,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跃而起,竟然超水准的成功踩踏到一匹马的后背上,利用高度一眼就寻到了目标。此时屠兀术在十余个军卒的保护下,正在后撤! 张舟借着横在中间的几匹马,踩背跳跃,迅速接近屠兀术!屠兀术也看见了靠近的张舟,指挥身边的军卒上前冲杀。 一个军卒紧张中随手把刀,对准张舟撇了出去,而身边的人纷纷效仿!张舟拨打飞来的兵器,脚下失稳,落到地面,灵机一动,用刀尖飞快的刺向身前几匹马的屁股!马匹受惊,四下逃窜!一下子把他和屠兀术之间的空间给敞了出来。 张舟大步前冲,那些手里没有了兵器的军卒,吓得再无斗志,转身就跑,还哪有维护主将之心!求生欲望之强,竟然把膀大腰圆的屠兀术挤拽的一个踉跄,不及发怒,张舟已经举刀劈了下来,慌忙想用狼牙棒格挡,要死不死的,竟然挂扯到一个逃跑军卒的衣服上,再想发力,已经错过时机,被张舟一刀落下,劈成两半! “燕军主将已死,给我杀!” 随着张舟一声大喊,敌我形势很快发生了倾斜!剩余的燕军再也无心恋战,四下逃命而走! 张舟无暇追赶,跑回忽子身边。忽子脸色苍白,仍在晕厥,显然是失血过多!虽然又经过十一郎的简单处理,但以现在的局面形势,显然活下去的机会并不大!想到忽子当初憨实的样子,张舟不由心疼,眼睛湿润! “十一郎,快去召集弟兄,不要追杀敌人,抓紧时间撤退!” 燕军可是分兵了好几路,随便再出现一支人马,都是极端危险的! 万幸马匹足够! 张舟让人把昏迷的忽子,牢牢绑在自己的身后,领着活下来的七十多人,带上死伤,开始回返! “这样跑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勉强还能骑马的汤恨对张舟说道。 “嗯!”张舟点点头,却依然如故。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汤恨有些恼怒!他当然不知道张舟是打算奔向弗达斯,只要分兵一处,就有足够的给养,可以保证出去! 张舟皱眉,看了这个对自己发脾气的家伙一眼! “你是谁?” “我叫汤恨!” “汤恨?忽子就是为了找你吧!” 汤恨默认,忽子之所以现在这样,的确都是因为他! “侯爷!这事……” 一边的何琦企图解释一下! 张舟怒道“闭嘴!” 何琦话多嘴碎,但在张舟面前绝对不敢!张舟丝毫不忌讳汤恨是否在场,直接说道“你们两个人凭什么自作主张去救人!如果忽子有什么意外,你就自责一辈子吧!” 如果心境平常,张舟说话不会如此极端,可是眼下忽子的情况,实在不妙,张舟哪来的好心情! 何琦默不作声,眼泪汪汪!不管当时救汤恨,是不是忽子的主意,忽子都是为了救他才这样!他也心疼自责! 汤恨有些尴尬,却也没有多说!忽子和何琦不惜性命救自己,人家老大爱惜自己的兄弟,说上几句,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耍个性!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 “侯爷,右面有人马追上来了!”有人喊道。 张舟一看,果然沙尘飞扬,人马规模不小! “侯爷,你们先撤,我去挡住他们!”何琦擦擦眼泪,说道。 “滚蛋!怎么做还需要你说?”张舟没有好气的说道! 他心里也在埋怨自己,是自己太贪心了,希望多杀死些北燕人马,才让弗达斯分兵出去!现在自己也只能确定弗达斯的大概方向,能不能遇到还是两说,关键现在也不给自己时间慢慢去找啊! “估计对方还有多少时间能追上咱们!”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何琦笃定道。 “停马!”张舟突然勒住马匹!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张舟让十一郎帮忙,松开捆绑,然后让他把忽子抱上何琦的马背,把人绑在了何琦身上。 何琦和张舟接触时间不长!并不确定他要做什么! 但眼下情形,哪怕是张舟要轻装简从的独自逃走,他们也不会抗议!这是家主的权利!他们都可以死,只要家主活着,他们的家人就会得到厚重的抚恤!家主出现问题,他们知道结果。 汤恨心里叹了口气。 “不必有人再为我而死了,我去引开追兵……” 张舟并没有理他,而是下马后把缰绳递给何琦,何琦一愣。 “侯爷,你这是……” 张舟随手指了十几个挂彩较多的人,大声命令出列。十几个人没有多犹豫,有些神态决然的出列,看来是到了他们尽忠的时候了。 就听张舟大声说道“你们护送伤者,由何琦指挥,朝那个方向赶,找到弗达斯,然后返回蒙州!” 所有人一愣。就听张舟继续喊道“剩下的人,把马匹都给我腾出来,交给他们!” 无人违令,纷纷下马,把缰绳栓到其他人的马后。 “侯爷!我们不走!” “家主,让我陪你一起作战!” …… “都他妈的闭嘴,难道忘记了我最讨厌什么吗?”张舟怒道“我最讨厌关键时候听见废话!何琦,如果回到营地少了一个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完撇了一眼汤恨,说道“忽子选择了救你,我就要尊重他的选择!想报恩,就把人送回去,祈祷他这回大难不死吧!” 见那些人不肯走,张舟大怒。 “再耽误时间,我的谋划就全泡汤了,快滚!” 何琦泪流满面,嘶哑喊了一声“侯爷,保重!” 然后领人而去!唯独汤恨没有动地方。 “你为什么不走?” “因为我不是您的属下,不需要听从您的命令!” 第172章 商贸的曙光 张舟把剩余的五十余人召集起来,快速组成一个锥型阵!他自己站在了最前方!不是装大,而是他内心有着一股自信! “今天,我们可能会死,也可能不死,这都要看运气!不过,我张舟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你们在我身后,也能多多少少沾点运气,所以不需要太多担心!” 他满不在乎的说辞,多少缓解了一下紧张。但那渐近的马蹄轰鸣之声,又有几个人能笑的出来? 他身后的汤恨,对张舟的行为,有些不解,低声问道“你贵为侯爷,这样做值得吗?” “你觉得我这样做是一时冲动?那你就错了,我无法确认以后具体会是什么样子,但知道眼下,如果我参与了这次战斗,他们这些人就会少死一些!至于值与不值,人活着有时候得随心!我心眼小,看不得这些人为了我而死,而我却逃之夭夭,与其自责悔恨,还不如一起并肩作战!何况,我还是一个运气不错的人!” 距离近的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局面下,谁敢说张舟是故弄玄虚?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年代里,地位高高在上的老大,大唐帝国唯一的侯爷,现在留下来和大家并肩作战!死也值了! “大人,十一郎很荣幸,与你并肩作战!” “侯爷,我金老八也很荣幸!” “俺图谷余也荣幸!” …… 最后,汤恨很认真地说道“侯爷!如果这次不死,我汤恨愿意为侯爷效力!” 张舟笑了笑,转过身去,面向来势汹汹的敌人,把长刀刀刃向前斜插在身前的沙土内。 “那就要看你能不能粘上我的好运气了!” 已经可以看清对方的面目。当然张舟看不见,因为他用一个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盾!” 张舟身后出身角斗士的图谷余喊道。盾是雇佣军必备的武器装备,是清一色的小盾。因为队形密集成锥形,五十余面小盾举在头顶,倒也把队伍掩盖的比较严实! 果不其然,燕军队伍在冲锋中抛射出一轮羽箭,大约有几十支,因为环境、体内等因素,并未对阵型造成什么威胁。 站在排头“闭目养神”的张舟轻松拨打掉两只羽箭,刀放回原处,继续等待!而身后的十一郎,第一支羽箭已经射出,没有任何意外的命中队伍领头的校尉,重箭的惯性,直接把那个校尉整个人带离马背,落入身后的烟尘之中…… 敌人没有进行第二轮抛射,已经杀到了三丈距离,张舟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马匹的鼻孔里喷出的热气。 张舟终于酝足了刀意,瞬间一刀撩起,沙地上随之升起一道齐腰高的气线,卷带着沙尘而起,从敌军队伍中间切割进去。张舟无暇探查自己这一刀的成果,又是一刀横切,刚才避开刀气的两匹战马,头颅飞起,连带着背上的骑兵,齐齐毙命! 张舟的储蓄已经耗尽,继而快步前冲,刀舞如飞,杀入了敌军队伍之中,短兵相接! 因为风向问题,北燕后面的骑兵,一直处于“吃沙子”的状态,根本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几乎就是闭着眼睛跟着冲锋!这种骑兵的冲杀,后面骑兵的任务,也就是跟着跑罢了! 北燕骑兵看不见,但是张舟却心有灵犀,成为沙尘中,唯一“明目”之人!凭借感知杀得极为投入。 如浪的冲锋阵型,被张舟撕为两半!然而在尘沙中,无人注意到他的彪悍! 剩余的骑兵围住了龟缩防守的锥形阵,开始砍杀。如果只是防御,没有长形武器的情况下,结果只有死! 在燕骑围杀上来时,雇佣军率先做出的选择,就是“扬沙子”,尽可能给对方造成视觉的阻碍,然后开始向外冲杀,目标就是马腿! 这是张舟组阵时下的命令!小时候听过岳飞传,不管是不是真的好用,没有对阵经验的张舟,还是下达了这道命令! 如果一两个对手选择伤马腿,并没有什么,但这些人头不抬、眼不睁的一同选择砍马腿!效果就不一样了! 这股北燕骑兵,大约有三百多人,发现这伙目标时,领头的校尉觉得,无非就是一个冲锋的事! 结果一接触,就被对方杀个七零八落!完全没有发挥出骑兵的优势不说,拥挤等因素使得他们有些“笨手笨脚”。 “下马!” 有北燕军人喊道,这才算及时的阻止了队伍的被动! 张舟根本没有觉得自己会死!他甚至自信,自己一个人可以把对方包圆了!能不能实现并不知道,起码他对此自信满满! 他留下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阻挡住敌人的追击,他一个人自信可以杀死很多敌人,但是不代表他可以挡住所有敌人!只有足够人数才能“锁住”这支骑军 五十多人不敢分散,只冲出去了十几步远,就快速的回撤。改为利用阵型的优势对付敌人! 深重的伤势让汤恨,已经无法发挥以前十分之一的战力了!但补充到张舟的位置后,仍然坚持一步不退! 小盾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在捉对厮杀中,让雇佣军占有优势!但这时候哪怕因为饥饿、口渴等原因,让这些北燕人身体发软,也阻挡不了手里的武器向对方劈砍的欲望!雇佣军在对方拼命的冲杀中,很快出现死伤! 张舟听见不断传来的惨叫哀嚎,可是他爱莫能助,只能尽力多杀几个…… 突然,听见有人在沙尘中高喊。 “兄弟们坚持住,一定要拖住他们!我们的援军就要来了!” 如果比“造谣生势”,相信没有几个人可以比得过张舟!目前几次“造谣”经历,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十一郎也明白过来,跟着大喊。 “拼了,一定要拖住他们!” 有聪明的,也开始跟着喊! 援军、拖住等字眼,很快就在北燕骑兵中起了反应,有人动摇了!本来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深入沙漠,他们是按计划往回撤退的,只是撤退的过程中路过那块湿地,看见了身死的屠兀术,所以才会选择“顺路”的追杀而来! 这沙漠里可是沙匪横行的地方!仅从主将身死,就说明了沙匪势力的确彪悍!此刻对方的喊声,分明是在告诉他们,跑!抓紧时间跑!不然来不及了! 尤其那些处在战场外围的人,本来就心思活跃之辈,现在表现的就更为机灵! “驾”,一个燕军校尉,拨转马头,丢下了最后的犹豫,纵马而去! 有了第一个逃走之人,撤退之风迅速蔓延!哪怕有人不信,可是看见战友都跑了,还敢坚持什么? 隐晦的“先行撤退”,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争先恐后的“逃遁”!慌乱中那些下马冲杀的人,又有多少还能找得到自己的战马?找不到战马的人自然更为慌乱,于是,不断有北燕骑兵被自己人拽下了马,甚至有人在逃命的欲望下,直接对自己人动了刀…… “雇佣军”目标明确,开始冲杀、追撵、砍杀那些动作迟缓的敌人! 没有人会想到,此时最郁闷的人,就是张舟!因为敌人四散奔逃,大大影响了他的敏锐感知!后期的战果几乎为零。 尘烟散尽。死了五个,伤了十一个,杀敌一百四十多!其中张舟一个人就干掉了三十多人,还有十几匹马!而两翻厮杀,精力也消耗极大,让张舟也感觉有些疲惫,拎着刀沉默不语。 所有人对张舟恭敬相望。十一郎笑了笑,为自己曾经怀疑张舟的刀法,有些羞愧!他是个杀手,并不适合这种大规模的混战,两次最热血的经历,一次在利剑镇酒馆,一次就是今天,都和张舟有关,他突然觉得,跟在张舟身边挺有意思的。主要还是,张舟用自己的行为,赢得了自己,和在场每一个人的尊重! 汤恨走到张舟面前,单膝跪地。 “侯爷,汤恨愿意追随!还望侯爷不弃!” “起来吧!毕竟一起战斗过,我也不好意思不答应啊!” “谢侯爷!” “别着急谢!赶紧想想,咱们怎么走回去吧!” …… 一共收拢了二十几匹马,基本都留给了死伤者,而张舟拒绝了骑马,坚定的选择步行! 没有人怀疑他的真诚!因为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过自己。 汤恨对沙漠很熟悉,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凭双腿走出去!只能选择先找到一处湿地,进行短暂的休整! 终于在月上中天时,找到了一处湿地,途中又有两人因为伤势过重而死,张舟没有过多情绪,只是亲自把两个人的尸体包裹好。 虽然有些冷,但却不敢生火,怕招惹来敌人。把最后的干粮分给所有人,明天开始就只能饿肚子了!好在湿地可以找到一些地下水,不然情形会更让人绝望…… “你是北燕军人?” “是的!曾经在北燕军中当一名校尉!后来得罪了西府郡王的小舅子,被设计构陷,结果……” 故事的结局,就是汤恨一个人活了下来…… “北燕内部形势如何?” “北燕名义上是四大郡王牧守四方,实则主要军权都在皇帝手里!不过北燕皇帝香火不枉,除了七个女儿,一个男丁也没有!如果一旦有个意外,继位的毕竟是四个郡王其中之一,所以他们之间矛盾很大!不过……” “不过什么?” “我知道侯爷的想法,说真心话,我虽然不了解大唐现在的军力如何?但据我的了解,北燕骑军号称有五十万,是没有多少水分的!而且,尽管四大郡王之间矛盾激烈,但因为军权比较统一,所以大唐想打败北燕并不现实!” 张舟不语,汤恨继续说道“侯爷,汤恨所有亲人都死在北燕权贵之手,我恨不得有人灭了北燕皇族,替我报仇雪恨,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并不想隐瞒侯爷!” 张舟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他的话!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我们先不谈谁能打赢的问题,我想知道,如果我想打通北燕的私下商贸,有没有可能!” “商贸属下不懂,不过,我觉得并非没有可能!” “哦?说来听听!” “侯爷最大的苦恼,是无法通过边境线的阻隔吧?” 张舟点头承认。 “这个不奇怪,要知道,如果有人敢和大唐有联系,那是要抄家灭门的!加上边境上的层层防御,人多眼杂,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那你说的可能性在哪儿?” “北燕官员没有不贪财的!和大唐边境行不通,但是还有草原!” 张舟摇摇头。草原如果行得通,又何必问他? 汤恨自然不知道张舟的运作,继续说道“我曾经在北府郡王那里当过一年差事,虽然那个老家伙满嘴国法纲纪,但据我所致,其最贪婪不过!而且很独食,典型的他可以私下放火,不准老百姓点灯那种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可以联系上他的话……” “嗯,我在他府上就见过成批来自大唐的物资,一定是经过贸易得来!” “哦?那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吧!” “五年前……” 张舟想到一个人,大北河王!五年前龙州还是大北河王的天下,边军主将也是他的人,保不齐他和北燕暗中有交易呢?这个家伙现在还没有抓到!他又想到了棠四娘,自己到底该不该主动问一下呢?还想到了如人间蒸发一般的张行之…… “这湿地会经常变化吗?我的意思是万一被风沙吞噬了怎么办?” “这个很正常,除了几个比较大的湿地外,这些小湿地每年都会出现变化!不过消失了也能够找到新的,据我所知,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如果我想在沙漠里开辟商路,通过商队,有没有可行性?” “嗯,完全可以,沙匪可以依靠湿地转移往返于草原和大唐之间,商队自然也可以!此前我还见过一支商队,利用边境通道去往草原,只是我没有动手而已!” “哈哈,多亏你没有动手!” “为何?” “因为那商队是我的!” 第173章 棠四娘的过往 黎家 第二日出发不久,他们就迎头遇到了一支队伍,所幸,这次并不是北燕骑兵,而是呼延钧带来的增援! 得知张舟领人深入,并且有北燕骑兵!呼延钧哪敢怠慢,几乎派出所有人,组成四支五百骑以上的队伍,直接扑向了这里!谢天谢地张舟平安无事! 有了增援,张舟也多了底气!让一部分人护送伤者回去,自己则带着大部分人马,寻找弗达斯,力求多捕杀一些北燕骑兵。 至于寻找北燕骑兵,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更不需要深入腹地!这些人十有八九都在往回撤退的路上,马蹄卷起的尘沙一目了然。 张舟带人在沙漠靠近边境地区,展开了为期三天的“堵截、游猎”行动!那些已经精疲力尽的北燕骑兵,一旦遇到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想逃走都是痴心妄想!因为人和马都跑不动了。 毕竟沙漠太大,不可能天网恢恢!还是有一些幸运儿,侥幸的避开了围堵,逃了回去! 北燕西府郡王得到的一份情报上,比较简明客观的叙述了这件事三千精骑,因主将屠兀术的轻率,深入腹地,因供给不足,并遭沙匪围击,逃生返回者仅二百余! 苏半醒分析,虽然这次北燕损失惨重,但在并无获利可能的情况下,北燕方面应该不会选择报复,而会对沙漠避而远之。毕竟要进行报复,人马少了起不到作用,人马多了消耗太大,还需要得到北燕皇帝的许可才行!另外,以前沙匪对北燕骚扰较少,造成北燕对沙漠沙匪的情况并不了解,摸不清虚实,必然会秉持一种谨慎的态度。 雇佣军进行了一番整顿后,人员压制在一千五百人,由弗达斯统领,汤恨和何琦辅之。忽子活了下来,但腿是保不住了,张舟已经为他感到万幸!等其伤势好后,是留在蒙州,还是回河州由他自己决定。 沙匪已靖,商路负责人员也已经到位,张舟则快马加鞭的返回河州,组织双会的召开。 张舟正纠结着,该不该找棠四娘谈谈的时候,棠四娘主动找到了他。 “宝贝,现在天色尚早……” 棠四娘娇羞的捶打了他一下,阻止他的胡说八道。 “我找你有正事!” “宝贝的事,不管床上,还是床下都是正事!” 棠四娘没有拒绝他的拉扯,坐到他的腿上,却阻止了他打算坏手“巡游一番”的企图。 “好相公,安静的听四娘把话说完,好吗?” “好滴好滴!” 张舟满口应承后,棠四娘又似乎有所纠结,咬住嘴唇,欲语还休! “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 “没、没有!而是……” “咱俩如今人在一起,心更要在一起,有什么事不肯告诉我呢?” 棠四娘怕他误会,才娓娓道出实情。 此前她和张舟说过,她有一个女儿,张舟也欣然接受,但具体的情况张舟没有过问,棠四娘也再未提及。因为五珍的到来,又勾起了她心里的惦念,希望把女儿接到身边。 张舟笑道“这个事你不细说,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对的,外面再好,也不会比家里舒服!说吧,宝贝,需要我做什么?” “孩子被我送去了师姐那里,现在秦州,我想把她接回来!” “没有问题,我正好要去一次秦州,顺路为我的大宝贝,把咱们的小宝贝接回来!” 话完亲了棠四娘一下,棠四娘羞羞的回给他一吻,轻声说谢。 “为什么要送到秦州那个地方?” “相公,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棠四娘没有回答,而是有些不安的问道。结果让张舟狠狠在她的翘臀打了一下。 “再这样瞎想,我真的要生气了!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在乎你的以前!你这样想就是不相信相公!不可以饶恕!” “我知道错了,相公别生气!相公说的对,你我人在一起,心也要在一起!有些事我藏在心里越久,越觉得对不起相公,这让四娘感觉很痛苦!” “四娘,就现在这样,你在我的怀里,把想说的都说给我听,好不好?” “嗯!” 张舟知道她和大北河王必有联系,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大北河王的一名妾室,那个女儿也是大北河王唯一的女儿!这个狗血的剧情,让张舟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但还是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他很少到我院子,有了女儿以后,更是从未碰过我!” “为何?天下还有比四娘更迷人的女子?” 棠四娘娇媚的横了他一眼。 “因为他是个变态!” 在棠四娘一番羞涩的解释后,张舟才明白,原来这个大北河王是个“娘炮”,怪不得后来不近女色。 “那他到底逃了没有?你又怎么到了利剑镇?” “我并不十分确定他逃走了没有,但迹象表明应该是脱身了!在出事的前一年我就离开了王府!女儿也是师父给救出来的!” “你师父怎么知道会出事?” “师父他老人家是偶尔间,杀掉王府内的一名管事,知道了一些秘密,为了安全起见才把孩子带了出来!但具体情况并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细问!” 做为一名浪迹江湖多年的老牌杀手,杀个人最正常不过,可杀王府的管事有些让人意外! “四娘,实不相瞒,我有一位师兄,可能就是因为大北河王的事才受了牵连,这也是我想了解大北河王一些情况的主要原因,希望可以搭救他,你不会生气吧?” “相公,既然我已经坦白一切,自然不会在意!你不因此嫌弃四娘,四娘很感动!很幸福!” …… “大北河王如果逃走了,谁最可能帮他!” “他接触的势力很多,平时对我们也很避讳,而他最信任的人,是一个叫晓白的人!” “不会是一个小白脸吧?” 张舟第一反应,就是大北河王的“玩伴”,应该就是一个小白脸。 “呵呵,不是的,是一个面相很冷漠的老者!” “老者?” “嗯!那个晓白给人的感觉很诡异,让人有种阴冷的不舒服,就是他让大北河王发生了那种变化,后来还安排了一个小白脸,贴身守着王爷!” “那个晓白是什么来历?” “我和大北河王一直没有感情,对他的事也漠不关心,我跟着师父离开王府后,如果不是因为师父年纪大了,我早就离开龙州了!所以知道的并不多,但好像和什么教有关!” “教?魔教?” 张舟潜意识里想到的就是魔教!但棠四娘却摇了摇头。 “不是,好像是什么合音教!我离开王府后,也怕被王府的人看到有麻烦,所以在外露面的次数很少,而师父也不让我知道太多关于王府的隐情!至于那些对我意图不轨的人,也都是让师父他们给收拾了,直到王府事了,我才多了一些抛头露面的机会!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凶名在外’了!” 张舟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想必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 “那你知道,他和北燕有没有私下贸易呢?” “应该是有的,我还曾在王府里见过北燕人,具体的并不清楚!相公,你不会怪我一问三不知吧?” “当然不会,现在就问一个你知道的,为什么把女儿送走啊?” “师父是做刀头舔血的营生,利剑镇也不适合孩子成长!另外,也不想让孩子承受江湖风险,所以才让师姐带去了秦州!我也是想念女儿,才会时常去王府她居住的院子里,结果让你发现了!” “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你我的缘分是上天注定!你命中注定就得上我的床!” “讨厌,一天到晚就知道床啊床的!” “也不是啊,桌子上也行的,你不是也尝试过吗?” 棠四娘羞得埋头钻进他怀里,又捏又打。张舟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大北河王长的很好看吗?” “嗯,从外观看,应该极度符合相公口中的小白脸吧!” 主观印象误导人啊,这么久以来,张舟一直用赵乾元的外貌去刻画大北河王,结果真实情况却截然不同。 “你的意思是说,比我帅喽!” “才不是呢!” 棠四娘看他吃醋的样子,忍不住咯咯娇笑,贴到他的耳边,声音销魂道“我的相公才是最帅的男人,而且是真正的男人!四娘爱死你了!” 张舟知道,今天晚上自己必须要表现的更勇猛一些才行,不然会被人家看不起的! 黎家,做为开州大将黎龙的后人,深受龙州百姓敬重。虽然曾经的风光已经不在,但却留下了骨子里的傲气。 院子里,一个年轻人正光着膀子,舞动着一杆精铁大戟,这是黎家祖传的兵器。坐在一角的黎重先,望着院内寒光一片的情形,露出的却是一丝不满。 突然,一伸手抓起身旁插在地上的大戟,一跃而起,大戟如虹,刺向院中的年轻人。年轻人似乎并不意外,疾步闪避的同时,手中大戟横空一挑,正好挂住了黎重先的戟勾,就要用力夺戟,黎重先冷冷一笑,人在空中,突然加速,人随大戟急进。年轻人大戟不撤,一颤长杆,大戟在空中抖出大面积的线浪,生生缠住黎重先大戟的攻势。 黎重先撤戟后人亦落地,不停不歇,再次前冲,年轻人也迎面而上,双方再次交锋一处,不知道彼此攻挡了多少招!直到一个老迈的声音,喊道“都停手吧!” 两个人的反应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同时收手。 年轻人率先对站在门口的老太太喊了一句。 “奶奶!” “哼!也老大不小了,就不知道让着你爹?” 年轻人吐吐舌头,没有说话。黎重先有些尴尬道“娘!我岂用他让!” 老太太明显不同于别人家,对孙子显得严厉,对儿子却很是慈爱。 “不用不用!那你以后让着元楚!” “这可不行,现在我让他,到了外面吃亏的就是他了!” “和你爹一个脾气!快去洗洗脸,准备吃饭了!” 黎元楚笑嘻嘻的走到黎重先的身边,接过他的大戟,小声道“千万别惹奶奶生气!” 黎重先瞪了儿子一眼后,轻轻叹了口气,听话的洗脸去了。 黎家家教就是如此,二十岁以前严管严教,成人以后反而要“娇宠”的多,和辈分无关。虽然经营方面一辈不如一辈,但为人处世,百年不曾出过一个纨绔! 黎重先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御前近卫!那年他大哥还在,他曾经做过赵乾元的近卫,只不过因为有四大高手的存在,加上他为人低调,所以名声不显。后来大哥去世,他按家规返回龙州,安心做个老百姓,但这层身份,也是他敢叫板大北河王的底气! 老太太已经七十多岁,但身体健康,头脑清醒,家里财权一直握在手里,大事小情上都说一不二。 “这个月的收入又降了一成!” 负责报账的儿媳妇说道。黎重先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黎元楚看看奶奶,问道“奶奶,那个九州商业不是找过咱们谈合作吗?” 老太太没有说话,黎重先率先哼了一声。 “当初大北河王就是操控着龙州的军政和商业,才导致了龙州今日的不兴!那个九州侯现在分明是要重蹈覆辙,而且势头将会更甚,我们黎家又怎么可能和他同流合污?” 黎元楚知道他爹的执拗,不再说话,忙低头吃饭。 老太太笑了笑道“少就少了,这个月是淡季,下个月就会好了!再说,收入的银子,也够咱们家吃穿用度,怎么也饿不到咱们,无所谓了!” “娘!我已经密信去京都了!希望陛下能够警惕……” 老太太脸色一变,执拗如牛的黎重先看见母亲的态度,咽下话语也不敢出声了。 “娘好像告诉过你,不准写信吧!” “娘,这个事如果不及早预防,必定形成顽疾,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龙州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住口,以为就你一个人关心龙州吗?” 黎重先还想辩解几句,但在母亲的凝视下,终究没敢。 “当初为什么不让你留在京都,就是怕你这份执拗惹事!如果不是陛下及时出手,拿下了大北河王,你以为龙州现在还有黎家吗?你也不打听打听,九州商业是什么实力?九州侯又是什么背景!怕是比大北河王只高不低!你以为一封密信就有用吗?当初大北河王罪行那么多,你写信密报了多少次?又有哪一次有用!” “可是大唐不可以没有忠臣!” 黎重先终于轻声回了一句! “忠臣!呵呵!再敢不经过我的同意,自作主张!娘就改了你的姓,从这个家里给我滚出去!” 第174章 秦州 一 秦江总体而言,不同于澜江水系的“宽、宏、通畅”,自身上游水源并不是很充沛,又因源头地势落差变化大,造成上游流段极端湍急凶险,而中游深浅不一,淤积之地较多,历史上曾有过洪水改道,和因干旱而导致中上游断流的情况,不过中下游因莲花湖水系的丰盈,倒是极大的保障了颍、秦州一带的水运畅通! 船出泾河时,也有群山夹江的景像,但到了秦州,才知道山势危耸的雄壮,其远不能相及。让人心生壮阔,张舟还不由得想到了“天门中断楚江开”的诗句。 “辛苦你了!”棠四娘说道。她选择亲自来接女儿,张舟并没有反对。 “没事,反正现在有时间,也能多陪陪你,咱俩就当度蜜月了!” “度蜜月是什么意思?” “就是相爱的人一起旅游的意思!” 棠四娘面露欢喜。 这次双会大获成功,九州商业也正式取代了富贵堂,被公认为与金银巷、兴隆会并肩的大唐三大商业之一。 魏武夷也正式入驻苏州,着手商会的管理工作,本来张舟打算带她一起的,她以着急接手业务为由,而推辞了。想必也知道棠四娘和张舟之间,相处的时间太少。 曲十三走了过来,对棠四娘施个礼,然后对张舟进行禀报。 “此处河段水深我已经测量过了,我们研制的十丈货船在满载情况下,通行绝无问题!” 秦江水域宽阔,会对大型船只造成制约的就是深度。 “交通是我们发展的基础,要多虚心请教,勤于探查!万不可掉以轻心!” “放心吧,大人,我会组织人手对秦江水域仔细探查一遍,保证航运安全!” “现在你表哥在什么位置?” “他们最近一直活跃在秦州一带,我已经派人联系了,不出意外,在码头就可以见到人!” 现在马黑子和霍及克,一直轮换着带领“夜叉”,为九州的水运安全保障,随手练兵,打击匪盗。 秦州只有一个码头,这里相对别处要宽阔平坦不少。一州所需物资的进出,和往来船只的停靠补给,都要停靠此处。 虽然简陋,但比想象中要热闹的多。 马黑子已经等在码头上,对下船的张舟抱拳施礼,而张舟上前给他来了一个熊抱。二人也是许久未见! 马黑子当初身手是不错,但接手“夜叉”以后,压力极大。虽然有规矩约束着,但手下那些人,哪一个不是精练拔萃之辈?所以他也在努力的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如果论个人刻苦、用功最多,九州商业中难有与其相比的。 “身体又结实了!哎,脸上这道疤……” 张舟发现了他脸上的伤痕。 “没事!这是前些天不小心刮伤的!” 张舟看得出那是刀伤所致,却没有说破!九州商业中,“夜叉”是最辛苦、风险最大的!尽管如此,内部想加入的人员还是趋之若鹜,选拔上也极为严格。目前为止,除了伤退者,还没有哪个人是主动离开的。这和其绝对优厚的待遇,及马黑子的“洗脑教唆”是分不开的。 “怎么这么多武林中人!” 张舟看到很多挎刀背剑的人物,武林中人在外观装扮上,自然不是普通跑江湖的人可以比较的。 “过些天,扶云顶要举行名剑谷和武侠山的比武,听说双方重视程度都远超往年,且彩头不小,所以引来很多武林中人跑来看热闹。平时码头冷清的很,哪有这么多人?” “怪不得!扶云顶离这里远吗?” “不远,扶云顶就坐落在秦江边,坐船往上游去,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大人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看看时间吧!来得及就去见识一下!”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 “把你掌握的情况和我说说。” “很复杂!以前觉得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匪盗,利用秦州复杂的地理环境,对过往商旅进行打劫,可是现在来看,情况要复杂的多!” 张舟没有觉得意外。 “继续说!” 马黑子不露声色的说道“大人,你看见那边上坐着的几个老家伙了吗?” 几个土里土气的乡村老汉,蹲坐在路边,看似闲散的聊着什么,并无特别之处。 “嗯,怎么了?” “那些老头十有八九就是匪盗团伙的眼线!,秦州城里什么样我不清楚,但外面这些村寨,可以说是举村为贼、满寨为匪!” “他们就是那些村寨派来的眼线吗?” “是的,从俘获的山贼口中得知,他们也不是什么船都会抢,会根据情况,选择目标动手!除了官船以外,基本上是采取十抽三的原则!” “还他?的知道可持续性发展!那么说,这些匪盗的背后,应该是有组织的!” “嗯,我们现在查到,有一个叫群英会的组织,在总体部署这件事!” “群英会?”张舟没有听说过。 “这个群英会很隐秘,普通山贼匪盗根本接触不到,但他们会根据群英会每个月分给各村寨的数额,进行抢劫,如有违反,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对方实力很大啊!” “因为地势险峻,环境又复杂,而且我们在本地很难寻求到帮助,目前为止针对那些攻击船队的小股贼人。也担心伤亡过大,并没有对那些村寨动手!但还是引起了对方的警惕,前些日子就险些进入了他们的圈套,还折了两个兄弟!” 毕竟以保护自家船队的安全为主,造成大规模死伤是不值当的。 “那么说,你们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为什么不上报?” 张舟有些不满,马黑子忙解释道“这个大人尽可放心,秦州山势复杂密集,又险峻,我们找他们不易,他们想找到我们也难!何况这种练兵机会很难得……” …… 马黑子用得最多的词汇,就是“复杂”。人心复杂!形势复杂!地势复杂!再抬头看看眼前这青浓墨染、丛林茂密,且争奇斗险、并肩连绵的山峰,更让人生出一些深不可测之感。 “这码头到秦州府城,大约有两、三天的路程,这也是秦州唯一一条可供车辆行驶的官道!” “州城的情况怎么样?” “去过一次,和大一点的镇子没有什么区别。城里势力最大的是昌、苗两家,我怀疑群英会的主使,可能就是昌家!” “那苗家靠的是什么发展起来的?” “秦州人对外人提防极重,很难打听到什么,再说我们基本上都在沿江一带活动,所以苗家具体做什么营生,并不清楚,但苗家在秦州有绝对的分量!” “官府呢?” “摆设而已!” …… “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我会直接去州城,你们暂时留在码头,如果有事也方便联系!” “大人也多加小心!” 张舟点点头,这次他陪棠四娘来接女儿,顺便了解一下秦州的实际情况,应该不会招惹到什么麻烦。尽管秦州的情况可能要比想象中复杂一些,他也有信心做出一些谋划! 有些事需要人群交流才有助于发展,而有些事则需要严密的自我封锁,拒绝外界的探知,以防泄密。秦州的崇山峻岭,地理交通很符合他藏私的要求! 张舟此次随行有七、八只船,马匹都是自备的,除了必要的护卫留守,其余的人,组成了一支百多人的队伍,离开码头。顺着秦州唯一的路向州府进发,只有一条路,根本无需向导。 所谓的官道,也就是相对于山路而言,能宽一些,平坦一点罢了。两侧山峰陡峭、怪石嶙峋、幽林森密、走兽平常! 他想到了陆枫桥曾经的评价,深以为然,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这种地形,对于进攻方而言,就是自寻死路! “你师姐是秦州人吗?” “我师姐是嫁人后,才来到这里的!” “怎么想的?就不能找个好点地方的人嫁了?” “呵呵,也不都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师姐和他相公,相识与江湖,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后来姐夫因为回秦州接手操持祖业,师姐也就跟着来了!” “你那个姐夫姓什么?” “姓苗!” “哦,还是大户人家?” 棠四娘先前,未曾听到他和马黑子的交谈,点点头道“是的,姐夫家在秦州颇有势力,不然我也不放心把女儿寄居到这儿!” 两个人正聊着,前面探路的人员返回禀报有州军设卡盘查! 张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情况,和棠四娘等人加快前往。 这条路如果修上一道关隘,绝对可以利于不败之地,但并没有人修,拦路的就是一根普通的木杆,和十几个州军! 因为平时张舟对属下仗势欺人的情况,处置极严,所以先行人员并没有和州军发生什么争执! 州军刚开始表情还很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可是看到,对面出现乌压压的一群人,不由得有些惊慌! 他们一个个在州城里,活得比老百姓还要低调,因为普通老百姓他们也惹不起。 这几天,新到的官员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开始在这里设卡,说什么要严查入州城之人。如果不是上任的时候,有昌家家主亲自相陪,他们也不会听从这位的胡乱调遣。 张舟把腰牌递给州军当中的领头军卒! “啊!小的失礼了,想不到是侯爷光临秦州,这就给侯爷让行!” 秦州除了运气不好的官员到此任职,就没有什么大官来过。虽然不知道张舟具体是干什么的,但腰牌做不了假。侯爷,那就是绝对的大人物,惹不起的存在。 就在军卒极为客气要抬杆放人时,一个声音从一旁的树阴里传了出来。 “谁准许放行的?” 军卒一愣,有些尴尬,侯爷得罪不起,这个和昌家关系不一般的年轻上级,同样也得罪不起。要知道,昌家在秦州代表着什么,那是有府衙同僚丢了性命求证过的! 最终杆子还是没有抬起来。 张舟眼睛一眯,看见了那个从树阴里走出来的年轻官员,陈亮! 那个得罪了自己,被逐出师门,并降级外放的陈亮! “原来是陈大人,想不到山高水远,能在这里见面!” “呵呵,这不是九州侯吗?这算不算冤家路窄呢?” “陈亮,本侯要去秦州城,你最好快快放行!免得大家面子上不好看!” “哈哈哈!侯爷想去哪儿,我自然不敢拦着!但侯爷身后这些人,下官有权进行盘查!” 尽管张舟确定,这里设卡不是针对自己,但陈亮此举,分明是想让自己难堪! “陈亮,你觉得在秦州,本侯就收拾不了你吗?” “哈哈哈!侯爷何出此言?难道侯爷觉得在秦州就可以置朝堂律法于不顾?” 在秦州讲大唐律,简直就是让人嗤之以鼻的笑话!但那些州军没有一个觉得好笑,他们看出来,这位年轻的上司,是铁了心要为难对面那位年轻的侯爷了! “侯爷是杀伐果断之人,下官很清楚,就是不知道,侯爷今天敢不敢在这个渺无人烟的野外,把我们都给杀了呢?” 那十几名州军紧张的汗都出来了,齐刷刷的看着张舟,生怕这个面沉似水,眯着眼睛的侯爷,会突然一挥手,就大开杀戒!在秦州,一个州军的性命,绝对不会超过一匹马的价值,而且还可以随数字打折! 但张舟最后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让他查!” 几乎所有人都一愣,想不到张舟竟然认怂了,并没有人出声质疑。一个个下马,接受盘查,好在陈亮有分寸,没有对棠四娘如何,直接放过!或许他明白,这个女人就是张舟的底线! 十几个州军对上司的表现,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且不管以后会怎么悲催,至少今天真的是长脸提气了! 陈亮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盘查仔细,却也没有无中生有的小动作!用了进一个时辰的时间,全部通过。 “陈亮!今天开心吗?” 陈亮一时间没明白张舟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很快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侯爷!能够秉公办事,自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就是不知道侯爷,遇到我这样尽忠职守的官员,是不是同样开心呢?” “不开心!因为我很小心眼!” “那陈亮就爱莫能助了!顺便好心提醒侯爷一句,秦州地界,侯爷最好当心一些,不然,很容易麻烦缠身的!” 第175章 秦州 二 “相公,这个陈亮着实可恶,要不要……” 和一群杀手朝夕相处的棠四娘,在行事想法上深受影响。张舟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摇头道“咱们是来接女儿的,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就置气!” “相公真的不生气?” “哈哈哈,他?的,老子怎么可能不生气?但不能因为生气就一定要报复吧!你知道吗?就连皇帝陛下也经常会遇到不痛快,却不得不选择容忍。人处的位置越高,考虑的事情也就越多,越不能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咱们现在身份不同啦,眼界一定要宽一些,肚量也要大一些才行!” “相公,你有宰相的肚量,将来能够官居一品!” “那就算了!先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水平,仅一天到晚的站在朝堂上,经历那种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就能把我烦死!” “呵呵,那就改行当个草寇,自由自在!”棠四娘开玩笑道。 “这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万幸当初没有走上那一步,不然,怎么能勾搭上我的小宝贝!” 话完,贱贱地伸出手,想勾棠四娘的下巴,被棠四娘羞涩的躲开。 入夜前,队伍选了一处相对稳妥的地方,做为露营地点。 晚饭后,张舟就带着棠四娘,爬到营地对面一座相对低矮些的山顶上,最高处有几棵极为粗壮的大树,枝叶极茂,两个人爬上一枝几乎平行于地面的结实树杈,并排而坐。棠四娘依偎在张舟的怀里,欣赏着斜阳将尽的最后一丝余晖。 四周不断传来各种山禽走兽的叫声,如果没有那条官道,绝对是原生态。 “害怕吗?” “不怕!” “我小时候胆子小,如果在这种环境,一定会吓哭!” 张舟自然讲得是前世的小时候。两个人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的,你一言我一语,漫无目的地聊着。不知不觉月上梢头。 “相公,这里真美,如果以后可以在秦州扎下根,你经常带我来这里好不好?” “好,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夜里空旷,二个人说话的声音也极低。突然,张舟轻轻的按住了棠四娘的嘴唇,棠四娘会意的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就传来有人在灌木中移动而发出的窸窣之声,随之临近,可以辩清是一前一后两个人。对方并未察觉到树上还藏着人,径自地在树枝下方经过,却并没有走远,就选了一处可以窥看到营地情形的隐蔽处,停了下来。 过了不一会,就听见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咱们要不要干他们一票?” “这些人来历和身手都不弱!不要惹事!” “这里是秦州,怕啥?大不了就多组织一些人手,这种肥羊可不多!” “老三,你能不能消停些?帮主对咱们这些人本来就看不顺眼,你如果搞什么幺蛾子,一旦惹怒了帮主,咱俩只有死路一条!” “大哥,总这样提心吊胆的活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大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唉,小心点做事就是了,我可警告你,千万别自作主张!” “知道了,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不会惹事的!” “你知道个屁!让你对姓陈的客气点,你怎么不听?” “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那么在乎他干嘛?” “干嘛?你看不出来帮主对那个姓陈的很看重吗?万一他回去在帮主面前说几句牢骚话,咱们兄弟还有好吗?” “好吧,别生气了,我以后听你的还不行吗?” 安静了一小会儿,那个人又安静不下来了。 “大哥,这些人既然动不得!那还盯着他们干什么?”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让你盯着就老实盯着!” “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于小心了?一天到晚看见什么都紧张兮兮的,就几个外地人也至于吓成这样?害咱们兄弟都风吹日晒的守了好几天了,也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姓陈的也说了,下面这些人不可能是来对付咱们的!而码头上的那些武林高手,都是准备去扶云顶的!你说帮主是不是有点……” 老大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毛病,一面斥责,一面解释道“你这货就是个没见识的玩意!帮主能这样紧张,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这叫防患于未然,懂不……” 老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那个老大气的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再说一句屁话,老子现在就捏死你!” “不说了!不说了!” 就在老三同意“消停”时,那个老大突然“哎呦”一声,把老三吓了一跳。 “你干啥?” “我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不会被毒蛇咬了吧?” “不可能,咱们身上带了避虫药,毒虫不近身的,哎呦!这是啥?” 老大终于从后腰摸到了疼痛的根源,拔出了一根细针!还不等回过味来,老三也“哎呦”一声。 “我也被蛰了!” “不好,快走,我们被发现了!” 反应过来的老大,麻利之极的拽起老三,起身往回就跑,老三也明白过来,跟在老大身后,撒腿狂奔。山险路滑,两个人却奔跑迅速,未受太多影响,极为敏捷的消失在山林之中。 “相公,我厉害吧!” “厉害!”张舟对棠四娘在夜色里,还能准确的击中目标,给了一个满脸佩服的赞! “相公,你是不是早知道会有人来?” “其实我也不确定,就是觉得小心提防并无坏处,没有想到他们还真的来了!” “他们是谁?” 张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然后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陈亮拦路的时候,他敏锐的觉察到了,来自树林里的杀机,确定在看不见的树林里还隐藏着一些人。他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背景,但想必和陈亮是一伙的,在他选择配合陈亮的查验后,对方的杀机就明显减弱了。 陈亮有过怎样的经历,他并不知道,但有这么多身手不弱、杀气浓郁的高手陪着,想必他在秦州得到了不小的助力。这些人应该不是官府中人,那就必然属于当地大族的势力。那些人应该是配合陈亮查验过往路人的。 虽然队伍没有被查验出问题,但很可能对自己这支队伍,还要进行必要的监视。 于是,在队伍安营的时候,张舟就悄悄做了部署,此刻留在营地里的不足二十个人,其他人都散了出去。并告之,如果有人行踪诡异,统统先放进来,但不准放出去。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本来也不确定预想是否准确,再说,如果告诉你,你就会谨慎起来,不敢放松,那多浪费这相处美好的时光!” 昌盛这些天越发的心绪不宁,愁眉不展! 做为他的族弟,也是副手的昌平,看出了他的不安,轻声劝慰道“大哥,上面既然把姓陈的派来,还有来信托付,显然是相信大哥的势力,只要上面对你支持,这秦州就还是你的地盘,没有谁可以威胁到你!” 昌盛对这个在外人眼中是自己左右手的弟弟,心里却是厌恨至极。 “哼,你知道个屁!如果对方只是一些外地人,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大哥的意思是……” “那些人和苗家好像有联系!” “苗家?” 提到苗家,昌平瞬间一脸慌张的模样,更让昌盛心里厌弃。 “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啊!我已经把最得力的手下都派去配合姓陈的了,大哥尽管放心!” “哼,都是些废物!希望别再让我失望!” 昌平忙低头称是。 昌盛在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事情过后,一定想办法把这个弟弟踢到沿江村寨里去! “大哥,那要不要请大嫂出面找……!” “哼!” 昌盛一声怒哼,打断了昌平的话,眼神更是冷寒刺骨。吓得昌平头垂得更低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尽管昌盛说得自信满满,也觉得凭借手里掌控着近万秦州寨民的实力,完全能够在秦州站稳脚跟,拥有一席之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些慌张,有一种“势单力孤”的慌张。 而想到那些对自己只知道“承诺”、“索取”,却不肯出手相助,又不敢得罪的人,心里即无奈又愤恨! 苗唯非常恭敬的站在一名老者的身后,尽管老者的背影显得有些孱弱,但丝毫不影响他发自内心的敬重。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老者,可心里仍然无法压制那份激动。 “事情尽可能考虑周全一些,把消息封锁在秦州,避免惹来外界的注意!” “尊……前辈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保证会‘风平浪静’的完成此事!” “大家都投入甚多,行事一定要谨慎、果断!” “晚辈一定谨慎行事!前辈……” “有什么就说吧!” “事后,可有所打算?” “我老了,哪有那么多打算,就是想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 苗唯有些失望,却没有表露出来。而后又听老者继续说道“争来争去,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意义!我老了,但你还年轻,不必像我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有些事还需要你们自己去努力!” 苗唯大喜。 “晚辈一定不辱使命!” “你们怎么谋划都和我无关,我只知道,是我在秦州台面上做事!自然要有机动灵活的权利!” “陈大人,别忘了,我们可以给你一切,也可以收回所有!” 陈亮似乎没有听见女子的威胁,继续说道“这次事后,我要府政衙门五品辅事官的位置!” 言语惹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毫无遮掩的嘲讽之意。 “哈哈,你在痴人说梦吗?且不说,你已经违背了主人的计划安排!就说你这官才当了几天?就要升职?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陈亮丝毫不在意她的嘲讽。 “秦州这破地方,没有人愿意来的,一个五品辅事官也不需要花费什么大的成本!别把我当成一无所知的书生,好吗?” “如果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呢?” “首先,你只是一个传话的,代表不了你的主子!第二,对我说话客气一点!不然,日后的我,你可能真的高攀不起!我这个人心眼很小的!”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抹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是不是很喜欢威胁我?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你怎么想都可以!”女子冷笑道。 “哈哈!” 陈亮突然起身,走到女子身边,快速拔出她腰间的短刀,在女子准备出手的时候,陈亮却把短刀刀柄放在她的手里,然后引到自己的脖子上,面露轻蔑的说道“你敢动手!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如果不敢,以后就乖乖的做好相夫教子的角色!别他?的在老子面前装什么高人?” 女人没有动作,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以为我不敢?” “我相信你敢!但你要记住,我陈亮活着,你还能做个名正言顺的官夫人,而我陈亮死了,你只能是被随意支配的玩物!” 虽然身上的衣服,在一种慌不择路的奔跑中,被刮扯的破破烂烂,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去责备师父,因为他从师父眼神中,看到了紧张不安和慌乱! “师父,你没事吧?” 法同脸色难堪的摇了摇头,让五木不由得跟着紧张! “师父,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说话啊!” 法同对秦州不能说百分百熟悉,但山川依旧,绝不陌生。他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可以保证师徒二人,在这片深山老林里,开始一种不受外界干扰,安居乐业的生活。 秦州绝大多数地方,都人迹罕至,如果谁不慎死在这里,很可能烂成灰也不会有人发现。死个人和死只老鼠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当他们两看见一具挂在悬崖上,已经只剩枯骨的人类残骸时,并没有觉得惊讶!五木还慈悲为怀的,让师父帮忙把那具尸骨取下,给个安葬! 可是当法同看见了那尸骨上的护腕时,整个人就如被电击一般,也不顾处置什么尸首了,直接拉着五木一阵狂奔!一口气翻越了两座大山才停下。 平复过来的法同,没有回答五木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咱们还是离开秦州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前有事可都不会瞒着我的!” 五木执拗道,因为他感觉到了背后的因由非同小可。 “也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我刚才过于敏感紧张了!我们还是离开吧,这里让为师很不舒服!” 见法同不肯说,五木也只能作罢。 “那好吧,换个地方而已!其实这里我也不喜欢,太闭塞了,等五珍长大了,怕是根本找不到这里!” 第176章 秦州 三 有两个负剑的年轻人在码头下船后,向秦州方向走去。 “妹妹,为什么不直接到扶云顶下船?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你随师父走过那么多地方,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怎么?跟我出来不耐烦了?” “那怎么可能?我是担心你会辛苦!” “如果你觉得累,就自己离开好了!” “唉!让师父知道我丢下你不管,还不打死我?” “那就别废话,老实跟着就是了!” “我怎么说也是你亲哥,你能不能……” “不能!” 燕随心语气平静,却斩钉截铁! 一处山坳里,一个普通的小院,一个粗衣素容的女子,正在搓洗衣服。 一个老婆婆走出屋子,无奈道“林姑娘,你就歇歇吧!” “不累的!” “你不累,老婆子我累啊!你看你的小手,都被水泡成什么样子了?如果被少爷瞧见,你可让我怎么交待啊?” “恐怕那时候我已经人老珠黄了,谁还会在意我的手呢!”女子神情落寞。 “我家少爷可不是寻常人!这个姑娘你会不知道?说不准过几天就来接你了!” 林松儿想到那张刻在心里的面容,甜甜一笑。 她不在乎任何人的反对,也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来接走自己,所以她才甘心留在这里。可是,又要多久呢?心里不由得心酸! “老大”的宁死不屈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老三”已经交待了张舟想知道的一切。 昌盛果然是群英会的头领。张舟心里有点得意,还没有进入秦州城,就获知到了这样的底细。 只要搞定了昌盛,那对自己进军秦州的计划大有益处!自己只要不涉足矿产,和金老油的冲突就不大,甚至还可以做到合作共赢的局面,所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昌老三! “侯爷,我保证言无不尽,求求你别杀我!”鼻青脸肿的昌老三哀求道。 “哦?不杀你,那你得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啊?” “啊!我还知道那个陈亮和昌盛关系密切!” 张舟不为所动。 “昌盛现在和一伙外人发生了不小的矛盾,现在极度提防对方,有可能爆发冲突!” “那些是什么人?”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一伙外乡人!” 张舟脸上露出了无奈! “侯爷,侯爷!我还知道昌平和昌盛的老婆不清不楚!” “哦,昌平是谁?” 见张舟有了兴趣,昌老三激动的连忙说道“昌平是昌盛的族弟,是群英会的二当家!昌盛一直不待见他……” “说重点!” “哦哦,有一次帮主不在家,是昌平在家主事,昌平对我们兄弟很信任,就安排我在府里当差,我、我……” “再支支吾吾就剁了你的舌头!” “我好赌,输了不少银子,打算在府里偷点东西,结果无意中发现了,昌平偷偷溜进了昌盛的寝室,我才知道他们之间有奸情!” 张舟心里又开了一扇门!自己还想着怎么样搞定昌盛呢!现在好了,有什么比找个傀儡取而代之,更方便应手的操作呢? “小子,你如果说的是实话,我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如果敢说谎,我把你点了天灯!” “啥是点天灯?” 显然这家伙不知道,张舟信口说出来的刑法是什么。 “哦,很简单,就是……”张舟绘声绘色地讲述着“点天灯”的过程,“老三”脸都绿了,一个劲儿地磕头保证,绝对没有说谎! 张舟还从昌老三口中了解到“昌、苗”两家之间的不合,不是因为利益矛盾,而是与生俱来的相互抵触。 昌盛和官府亲近,而苗家是秦州本地人的领袖!至于深层次的原因,他也说不清楚。 守护城门的州军,没有陈亮那种个性,直接放行。要找苗家就更简单了,无人不知! 棠四娘的师姐,听说师妹来了,惊喜的亲自出迎,苗唯也随之迎了出来。两个人也算得上连襟了,何况张舟的身份,也让苗唯不得不多上几分热情。 两个女子单独说话,张舟则和苗唯书房私聊。 “我想打听一个人!” “不知道侯爷想打听谁?难道在秦州也有侯爷的旧故?” “不是!只是偶尔听说的,有点兴趣而已,这个人叫昌平!” “哦,昌平?”苗唯笑的有点玩味。“昌平是昌家的二把手!不知道侯爷想知道些什么?” 因为此前张舟提出想在秦州做些生意的想法,但苗唯直截了当的表态,没有沾染商业的想法。让张舟心里有些发堵! “无所谓什么了,姐夫只需说说对这个人的感观即可!” “可是这个人……似乎……呵呵……怎么说呢!就是昌盛下面一条不受宠的狗!” 苗唯的轻蔑一览无遗。 张舟并不在乎他如何评价对方,他只需要知道昌平这个人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实不相瞒,我知道秦州有个群英会,而且十有八九和昌家有关!” 见苗唯微不可查的笑了一下,显然是知道这件事!张舟继续说道“严格来说,我更是一个商人,商人就是为了求财,至于别的并不想管,再说秦州这地方朝堂都管不了,我更不想惹什么是非,所以想着能不能和昌家有个熟络,也能让我在秦江过往的生意,少些损失!” 苗唯点点头,似有深意道“侯爷,我觉得群英会的事也不急于一两天!过几日再说如何?” 张舟感觉到他话里有话,既然对方这样说,他也不好细问。 昌老三说过昌盛最近有麻烦,是和一些外乡人的冲突,感觉苗唯也知道这个情况,从他含糊其辞,却难掩自信的模样来看,张舟隐隐感觉此事或许和他有关。 “那好吧,我索性无事,就在贵宝地多盘桓几日,看看会不会有些向好的发展变化!到时候可要姐夫多多帮忙啊!” “哈哈哈,侯爷客气了,自家人不需客套!只是……” “姐夫只管说!” “呵呵,也不算什么大事,如果侯爷看到一些‘家长里短’的矛盾,千万不要见怪,也不必传出去,毕竟外人知道了不好!” “放心就是,秦州的事是姐夫的家事,我不会那么不知分寸!” 苗家人口不多,但府邸占地极大,安排一百来人,没有出现任何局促不说,还为张舟和棠四娘单独留了一个小院子。 入夜,张舟有些微醉,见棠四娘开门,急不可耐的想扑向美人,却不得不半路来个急刹!因为,在棠四娘身后,闪出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丫头,粉妆玉琢,稚嫩无邪,尤其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透着一股灵气,可爱之极。 这孩子百分百就是棠四娘的女儿! 张舟连忙蹲下来,吓得小丫头忙躲回棠四娘身后,随即又探出头来,怯生生的盯着张舟。棠四娘温柔道“晴儿,叫……” 张舟接话柔声道“叫爹!” 小丫头这回看都不敢看张舟了,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看来有些拒绝这个称呼。 张舟挠挠头,尴尬的抬头看着棠四娘道“是我没有准备好,吓到孩子了!” “相公,是孩子太小,不懂事,你别……” “这么漂亮的宝贝,太招人喜欢了!可不准为了这个训斥孩子!叫晴儿对吗?” “叫棠晴!” “好名字!好名字!” 小丫头又探出头,怯生生的向张舟问道“今晚,我可以和娘亲一起睡吗?” “当然可以!” 棠四娘有些歉意,张舟却不以为然的起身,微笑说道“好好陪咱们的乖女儿!” 然后趁小丫头不注意,飞快的亲了棠四娘一下。 据说秦州有名有姓的山峰就有三千座之多,但并没有人具体统计过,可见这层层叠叠的大凉山系,群山拥挤到了什么程度!反正十万大山的说法,没有人会质疑。行路不是上山就是下山,极少有平坦的地方,同样也造就了无数奇观美景、更有惊险悚人之处。 雾境峡,就是一处奇观与美景两者兼并的地方。 峡内一座独立如笋般的主峰,腰间一处扁长的溶洞口,有水吐出,形成一道几丈宽的水帘,随着陡峭崖壁层叠而下,最终形成几道宽窄不一的瀑布,注入到峰下的幽潭之中,水雾弥漫,湿气生虹,有如仙境! 水不知何来?去不知何往? 半里径长的碧水幽潭四周,形态各异、天然奇巧的洼洼湾湾之处极多,掬水成泉,蒸汽缭绕更不缺奇花异草,再向外则是如围墙一般峰岩突起,把这仙境围绕的严严实实!而这种天然围墙并非一座,那形似狼牙锯齿般的山隘,如被秦州万千大山拥挤出的层层海浪般,一环套一环,密如叠叠褶皱,将核心区域环环相套,达七层之多!每一道山脊都极尽险峻,难以攀爬,又加上常年湿气丰盈,石涯岩壁上布满了青苔一类的植物,使之更为湿滑,灵猿亦不能攀越,倘若一旦失足,断无生机。 别说外人,就是秦州本地人都没有敢来这里“尝试新鲜”的,因为胆敢尝试翻越者,无有生还! 因崖壁孤自环绕成型,峰险难越而不能窥其內,远望隐有云雾升腾,故名雾境峡。而里面真实的奇观美景,似乎注定要隐在层层山围之中,无法被人知晓! 然而,在雾境峡中心的主峰,飞珠溅玉的绚丽瀑布后面,却隐藏着一处平整宽敞的石台,石台是利用山势开凿出来的,极为让人震撼!并在邻水处筑有一排石柱栏杆,供人凭栏赏景。 平台之后,还有一个天然宽敞的石洞,洞口圆滑,经过平整的石阶向洞内而去,大约四五十步的距离,出现两扇厚重的木门,不知道是什么木质,虽然常年湿气侵蚀,却不见丝毫腐坏,只是已经布满了青苔。 大门内更是一处,外人无法想象的宽阔空间,墙壁上无数盏油灯,让整个洞府内光明如昼。地面平整不说,天然的洞壁也雕琢刻画的极为华美。 一位表情阴冷、目光如炬,身材精练清瘦的老者,坐在一把铺制着整张白虎皮的大石椅上,正在对下面恭敬站立的二十多个人训话。 “这次行动谋划良久,万不可出现差错,一定要依计行事,出手要干净利落,处置彻底,我们隐忍这么久,这个机会,绝对不可以错过!如有失职,定让他生不如死!” “属下明白!” 众人回应! 下面站在前排的一个发白如雪,却面如少年的老者,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假嗓,“娇媚”说道“教主放心便是!属下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一切尽在掌握!” “这些余孽没少给我们添乱,这次就一并清算!呵呵,秦州只能是我们的!” “教主谋划万全,定然会如愿以偿!” “那个昌平对我们维持以后的局面,还有些用处,不要出什么差错!” “回禀教主,尘烟子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候会提前转移,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嗯,你们记住,各个环节都要按计划推进,不可拖沓延误,功成之后,必有重赏!” “谢教主!”众人齐声道。 站在前排另一个身材高挑,脸色白皙,有几分邪意俊美的年轻人,望向座上老者,眼眸挡不住的风情媚意,娇声恭维说道“妾身什么封赏也不要,只求能与教主好好为胜利欢醉一场!” 座上老者对这年轻人,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 “小杨,你的提议,我准了!” “谢教主……” 白发老者隐晦的瞟了一眼“小杨”,眼有妒意,然后恭敬的对教主说道“教主!那些外地‘死士’,实力不容小觑!杨尊者固然本事不俗,但终究是年轻了一些,对付起来恐怕……” “易尊者,你此话何意?” 年轻的杨易,冷冷的对老者易杨斥问道。 “呵呵,杨尊者莫要生气,我也是为大局考虑!” “够了!” 老者又恢复了肃冷的表情,口气不善的打断了二人之间的争执。两个人皆露出惊惧之色。 “如何安排,已经定下,不需要再多废话!明白吗?” 易杨吓得忙跪下认错。杨易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见教主道“小杨,可别让我失望!” 杨易忙躬身连连称是。 众人离开后,大厅内只留下两个如树桩子一般,一动不动的家伙,身材极为健壮,却又强壮的让人心生怪异,完全处于一种呆滞状态。越靠近越让人生出毛骨悚然的心悸!因为两个人身上的肌肉,呈一种病态的膨胀不说,皮肤隐约已经有了开裂的迹象,眼睛灰暗,竟然无有瞳孔。 老者看着两个“人形怪物”,露出狞笑,自言自语道“这次,你们一定会让那些人大吃一惊的!” 话完,慢慢伸出手指如触摸珍宝一般,轻轻触碰到了其中一个家伙的肌肤,那家伙竟然不由自主的生出惊恐战栗,老者非常满意“它”的反应,哈哈大笑。 第177章 秦州 四 在雾境峡的地下,生有一条天然的溶洞,如今已经被开发延伸的极远,虽然有天然形成的赐予,但能成为如今这种模样,鬼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 雾境峡处于这条洞道体系的中心,而最远的地道出口已经通到了近四十里外,只要走出洞口,离秦州城也就不算远了。 这个出口隐蔽在一个高大峰峦的山脚下,山体陡立,枝腾漫布,如果不靠近观察,根本难以发现那道隐藏于青藤后面的石门。而靠近石门的正前方,还有一户木桩围墙的小院子,把那道石门的位置,更是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里住着一伙以采药为生的人。 秦州山多积贫,人口又少,除了府城外,大多以村寨的形式存活在山里。其又以沿江地区比较集中,更显得秦州城总体上的人烟稀少! 但这种以狩猎、采药为生的人家,也并不罕见。 几个家伙正在院子里忙活着烧火做饭。 “大哥,今天老狐狸怎么这样好心啊?”一个瘦小的汉子,盯着锅里的野鸡,咽着口水问道。 一个脸上有些凶相的汉子,撇着嘴,瞅了瞅屋内,小声道“妈的!就两只野鸡,连壶酒都没有,算什么好心!” 瘦小汉子忙回身瞥了一眼,确定老狐狸没有出现,压低声音道“行了大哥,有口肉吃的就不错了!如果让老狐狸听见……” “他妈的……”汉子果然忌惮,不再说话! 他们都是被户主老狐狸“寻”来的雇工,有在群英会里犯了事,被赶入山里自生自灭的“罪人”;有侥幸被买下来的流民;被哄骗到这里的乞丐、傻子!反正结果都一样,除了老老实实听话干活,别无生路! 也不是都不想离开,有几个曾经想跑的,无一例外都死了,脑袋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埋在了院前的土坑里。在飞禽走兽丰富的秦州,这些人被严格管控,想开个荤都难,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老狐狸竟然赏了他们两只野鸡。 可是两只野鸡,五个人根本不够吃。凶脸汉子往院子里看看,对一个正在砍柴的人喊道“傻子,你去弄点水回来!” “啊!好!” 呆头呆脑的汉子,没有丝毫犹豫,傻呵呵的拎着木桶就走!其他人自然明白凶脸汉子的用意,可还没有来得及,对他伸出大拇指赞许,就被一个声音破坏了他们的算计。 “傻子,回来,吃完再去!”老狐狸站在门口喊道。 “我不饿……” “嗯?让你吃你就吃!哪来的废话!” “哎!” 傻子放下桶,又转了回来,老老实实的站在锅边等着。那几个人不高兴,却也不敢再说话。 很快鸡肉顿好了,香气扑鼻。 “老爷子,用把您的那份盛出来不?” “不用了,这是赏给你们的,我不吃!” “老爷子,是不是有啥喜事啊?”瘦小汉子恭维道。 “是啊,喜事!以后说不准就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话语却并无喜气,但大家也习惯了他的模样,注意力早都集中在锅里了。 老狐狸径自的坐在门口,盯着他们兴高采烈的分食美味。 傻子自然排在最后一个,到他的时候,锅里除了汤和蘑菇,也没有什么干货了。 傻子也根本不在意,盛了些汤后,拿了一块干粮,孤自走到一边,背对着所有人蹲在那儿开始吃饭。 几个人吃的狼吞虎咽,根本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傻子的举动,但有一个人除外。 就在那几个人已经啃出了一堆骨头时,老狐狸眯着眼睛喊了一句。 “傻子!你怎么不吃饭?” 所有人一愣,齐齐的望向傻子,而傻子好像没有听见,蹲在那里一动不动。老狐狸狐疑的挑了一下眉头,站了起来。 “傻子,和你说话呢!” 语气冰冷。还不等傻子有所反应,那个瘦弱的汉子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把身边的人吓了一跳,凶脸汉子刚想转头训斥他几句,就见那瘦弱汉子,捂着肚子,脸色已经苍白、扭曲的变了模样,最可怕的就是,从鼻嘴开始流出血来。 “有、有毒!” 接着,另外两个人也开始反应,皆是如此模样。凶脸汉子瞬间明白了过来,一下丢掉手里的碗,想拎起身边的一把柴刀,可是还没有触碰到刀柄,同样腹内传来撕裂巨疼,一头栽倒在地。 老狐狸只是瞥了一眼,那几个扭曲几下就不再动弹的人,继续一步步走向傻子,傻子慢慢站起身,老狐狸警惕大增! “傻子?” 傻子缓缓回身,哪有以往的呆滞模样,一脸笑意的盯着老狐狸。 老狐狸双手悄然的缩回袖中,冷冷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成傻子?” “呵呵,不装成傻子,你怎么会收留我?不过,你也太小气了,没少让我挨饿吃苦!好不容易可以喝次鸡汤,你还下了毒!” “你怎么知道有毒?” “有个事忘记告诉你了,当然你也没有问过,不能怪我没说!我曾跟妻子学过一点点毒术,就那么一点点,正好认出了你下的这种毒!”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吃!” “我为什么要阻止?那几个王八蛋哪个不是罪该一死的货色!” 老狐狸杀人不少,那几个家伙同样也排挤算计死了好几条性命! “年轻人,你觉得没有吃下这顿饭,就可以活下去吗?” “我自己感觉——可以!” 老狐狸从袖里探出双手,手心向后,自然没有人会看见,他的掌心已经染有一团乌黑。 “我说过,我学过一点点毒理,你那点使毒的功夫,对付这几个家伙还行,想对付我,还是有些不够看!” “哦,还看不出来你是个武林高手?” “高手谈不上,但一定要比你强上一点点!可能你一直不知道,你的那几手,真的配不上你的年纪!” “呵呵!那老夫倒想试一试,看看你有什么配得上年纪的本事!” “呵呵,没有大本事,但杀你足够!” 张舟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和小丫头棠晴混熟了一些后,便把小丫头架在脖子上,带着出去溜达。由一个苗家的小厮做向导,棠四娘和十一郎随着。 秦州城论繁华程度、人口密度,的确就是一个大一些的镇,但地方并不算小。 总体概括,秦州城就是建在一个东西狭窄、南北通长的大山谷内,地势也并不平坦。呈两坡夹一沟的地势特点。东西两面,如牛脊背一样的大山,密林幽深,山姿壮阔。 只有北边的州城入口处,修建有一面城墙,成为秦州进出通道上的唯一关隘,南面则是无穷无尽的山峦,自成天险阻隔。 城市中心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大沟渠,汹涌的山水自南而来,向北而去,颇为湍急。吃水、排洪两不误。水渠上只有一座三人并肩宽的木桥,以便东西住户往来联系。 沟渠两侧因为山势影响,呈逐步向后拔高之状,火柴盒式的房屋院落,相映相掩,有密有疏的分布在城市的东西两侧。 昌家和府衙都在渠东,府衙在城门附近,昌家较为据中,而苗家居于渠西,置于南端。整个秦州城从苗家走到衙门,也就算是把八里长的秦州给逛完了。 举目四下望去,处处是青秀隽美的大山,除了山就是山,除了隽美还是隽美!山多让人揪心,隽美的感觉疲劳,也把这里的住户居民,性子困得沉闷无趣。稀稀拉拉几个外出走动的居民,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看着都有些不适。 城内商铺少得可怜,什么花花物件都看不到。好不容易在小厮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家糖果铺子,给小丫头买到了喜欢的糖果,不然真的会让张舟尴尬死。秦州属于典型有钱没有地方花的存在! “在每个月的十五前后,外面都会有各种货物被集中运送进来,到时候会在城里开集市,那时候满城的男女老少都会出来,聚在一起,场面是相当热闹!明天就十五了,到时候侯爷可以看看!” “好啊!也可以好好感受一下秦州的热闹!这大集可是官府组织的?” 小厮摇了摇头,有些得意道“这是我家老爷主持的!府衙才没有那种力度呢!先不说我家老爷和万旗镖局的大当家是至交,在秦州这地,没有我家老爷点头,谁也办不成这事!” 由此可见,苗家在秦州的地位! 万旗镖局在江湖上也极有名号,张舟自然听说过,但彼此间并没有交集。 其总部设在和秦州一水之隔的德州,与总部在应州的龙虎镖局,并称南北双局,九州商队未发迹时,那绝对是行业中的老大! 可是听说万旗镖局在这两年,经营衰退,影响力也越发衰弱,尤其北方九州商业的崛起,万旗镖局已经出现了无法改变的颓废态势。 张舟明白了,感情是秦州商贸分工明确,昌家垄断外面的“抢劫”生意,苗家则是垄断了城内的“商机”。 “叔叔,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小伙伴呀?” 小丫头羞于喊爹,张舟也不在意。 “当然,咱家里就好多,你还有两个亲弟弟,一个亲妹妹,其他的哥哥姐姐就更多了!” “太好了!晴儿在这里连一个玩伴都没有,好无聊的!姨娘也很少让我出门,一般只让我在后院里玩!” 张舟这才发现了一件事,目前为止,在秦州,除了棠晴以外,自己连一个孩子也没有看到过,这绝对的反常。 不等他问,那小厮率先说笑道“侯爷,那里有个祠堂,要不要去看看?” 这不是凑巧,而是有意的阻止张舟询问什么。张舟笑道“好啊,反正也没事,就当散散心了!” 在城市的西南位置,山体有一处凹陷,形成一个大约一里有余的山谷,并没有人家居住,只有一座类似祠堂的院落,如果论海拔,这里算是城里最高的建筑了。 这世可不比前世,祠堂会被当成旅游景点,任人参观。因为祠堂都是家族、地方的禁忌之地。但秦州城的祠堂,似乎并不讲究这些。 “这里供奉的是我们秦州的山神,平时有族众自行维护打理!”小厮介绍道。 祠堂模式和别处大多相似,院落正中有一尊方形的大石鼎,做焚香之用,两侧厢房并无陈设,只有在正面殿内供有一尊神像,看得出日常打理维护的不错。 “这尊山神,是我们秦州百姓的守护神,很灵验的……” 张舟并不认识这是什么神,只是随意的跟着小厮的引领,四下转看。 趁小厮拉开距离的空挡,小丫头在张舟耳边,悄声说道“姨娘家里也供着这些东西,我偷偷看见过!” 家里供奉信仰的山神,最正常不过,但张舟仍配合棠晴儿的神秘兮兮,小声道“哦?为什么要偷偷的?发现了什么秘密没有?” “姨娘家里的祠堂是不准外人进的,曾有一位外来的客人,无意间差点走进了祠堂,结果姨丈大怒,好几个负责看守的仆人都差点被打死!” “哦,这么严重?” “嗯!反正从那以后,家里几乎连客人也看不到了!” 什么样的祠堂,闯入后需要什么严重的处罚?张舟想了一会儿,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也就不再关心了。 十五,物资车队按期入城,随即开启大集之日。无需广而告之,一阵锣响,便满城尽知。大集就在祠堂谷口的入口附近,全城也就这里相对平坦宽阔一些,能算做城内唯一一座广场了。 这五六千人热闹、簇拥、喧哗的场面,和平常相比,很容易让人产生是不是一个地方的错觉。 张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讨好小丫头的机会。如果不是怕引起秦州的住民不高兴,张舟真想把车队带来的物品统统买下来,先让小丫头自己挑个满意! 张舟扛着棠晴儿走在前面,棠四娘由师姐陪着,跟在后面。苗唯并没有陪同,但苗家势力极大,又身份崇高,还前呼后拥的跟着二十几个家奴,自然不需要担心安危。 第178章 秦州之战 一 棠晴儿跨在张舟的脖子上,左手一个大风车,右手一块酥饼,吃的津津有味,张舟也不在乎是否有碎屑落在了头上,兴致勃勃的替棠晴儿捧着一堆买来的物件,尽显溺爱。 棠晴儿喜欢热闹,专让张舟往人群密集的地方挤,张舟唯命是从、乐而不疲,也渐渐拉开了和身后众人的一些距离。 熙熙攘攘的虽然都是陌生人,然而注意到他的自然不少,张舟也不会霸道、挑事的非要问句你瞅啥? 突然,有一道目光让张舟明显感觉到了不同,他潜意识的回看了一眼,一个表情冷漠的老者,一闪而逝! 张舟突然停了下来,棠晴儿感觉到了变化,搂着张舟的脑袋轻声问道“叔叔,怎么了?” “晴儿,先等一下,叔叔需要想点事情!” 小丫头乖乖的“嗯”了一声,不再催促。张舟不是在想事,而是在回忆,回忆刚才在眼前一闪而逝的面容,是在哪里见过。这几年见过的人属实有些多,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但为什么这个老者的印象会这么深呢? 滕树刚到五十岁,虎背熊腰,面色有些格外的红晕,几十年的江湖历练,可以让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但从苗唯口中得到了确定的消息,神情也浮现出兴奋之色! “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他二十多年前逃到德州,一点点拼到现在,看似事业有成,但心里却积压着太多无法宣泄的愤懑! “这可不是出一口恶气那么简单!而是我们重新崛起的开始!” “苗兄弟说的对!以前我还真的担心,怕这辈子都没有什么指望了!老哥我这心里啊别提多憋屈了!” 苗唯笑了笑,说道“你眼不见,心不烦,还好一些。我却要天天守着、看着、想着、盼着,岂不是更憋气!” “哈哈哈,兄弟辛苦了!不过我相信,尊者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会抹杀了你的功劳和付出!” “功劳不功劳的无所谓,主要是我们不能再让先辈们继续忍污受辱,抬不起头!不然,我苗唯死了,都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滕树回忆起过往,也有些伤感。 “如果不是这些败类,我们哪儿会像今天这样落魄!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放心吧!一个也跑不了!” “他们会不会有所发觉?” “有所提防又能如何?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尊者指派的人马已经到位,一起行动,我们只要今晚能顺利灭了昌家,其余的那些小猫小狗,不足为虑!” “目标都已经确认了吗?” “嗯,放心吧!这一次我们势在必得!” 滕树点点头道“那就好!这次我也把人都带来了,你尽管安排就是!” “自然闲不到你!尊者为了这次行动,筹划良久,断不会给对方残存的机会,我们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那是当然!” 滕树想了想,又问道“尊者对以后可有谋划!” 苗唯摇了摇头。 “尊者的心意是打算金盆洗手了,但对我们的想法还是支持的!” “那就好!现在老哥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苗唯点了点头,目光有神! “扶云顶那里聚集了不少人,会不会对我们行动有影响……” “不用担心,在秦州做点事,可以惊天地泣鬼神,却是喊破喉咙也惊不到人!” …… “老爷!大集的人群里出现了很多生面孔!”有仆人向苗唯禀报。 秦州下属没有县,只有村、寨,也相对分散的分布在秦州十万大山之中。老人们总秉持“大凉八十一寨”的说法,但这么多年下来,有些寨子早已经没人了。 就近寨子的住民也会利用大集的机会,来换购一些生活所需的用品。所以偶有几个生面孔并不奇怪。 “大约有多少人?” “三百人左右!” “知道了,下去吧!” 一旁的滕树问道“你怎么看?” “姓昌的看来嗅到危险了!无妨!就算他把那些阿猫阿狗都喊来也无妨!” “你有信心就好!” “你没信心?” 滕树笑了笑。他对秦州城里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苗唯又怎么可能在乎对方多出来这几百人?同样,这次他带来的也不是寻常镖师和趟子手,是自己这些年倾力培养的精英,实力绝对不可小觑!一切准备都是为了今天。 “来得越多越好,不然还真怕杀得不过瘾!”滕树狠狠说道。 昌夫人,虽然已近五十岁,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装扮起来极为狐媚。此时正秋波荡漾的看着,对面那位一脸紧张不安的小情郎! “怎么?害怕了?” 昌平尴尬的摇摇头,却忍不住地叹了口气,不安之态暴露无遗。 “你是担心,被你那个废物大哥发现了咱俩的事?咯咯,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敢动你一分一毫,嫂子保你平安无事!别担心了,看你害怕的样子,真让人家心疼!” 话完走到跟前,轻轻的捏了一下昌平的小脸。 “嫂子,别、别让人看见!” “哈哈哈!瞧你没出息的样子!或许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陪着嫂子了!” 昌平笑的有些不自然! 虽然昌夫人也认为,这个昌平难以成为他大哥那种能撑起大梁的人,但架不住细皮嫩肉、甜言蜜语、知冷知热的,让她喜欢啊! …… 昌盛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感觉,自己原来对这些“邻里乡亲”竟然如此陌生!以前他会觉得很平常,毕竟他也不需要对那些秦州住民假以辞色,可是如今,他觉察出其中的不一样,因为他从那些望向自己院落的乡邻眼里,那种看似平常的冷漠中,透露着一种敌意! 昌盛是秦州人,但却不是土生土长的秦州城里人,本家原是江边的一户大寨,后来才迁移到城内居住的。 秦州人排外,秦州城人更排外!自己在秦州住了十几年,名副其实的有钱有势,可仍有些不受待见的感觉!虽然如此,但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有钱有势、有官府的“唯命是从”,那些“城里人”,包括苗家,对他的态度都是出于一种嫉妒!所以他一直高傲的按自己的脾气活着,而今天才感觉,那不是嫉妒,而是一种“轻视”! 外人眼里,秦州是“昌、苗”并立,其实苗家才是城里真正的主事者。他利用钱财,打通了朝堂上的关系,可是在秦州,从来没有取得和自己身份相匹配的地位。哪怕他已经掌控了秦州府衙,却依然感觉很“孤单”。 尽管苗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不争不抢!可是这些年,他又抢到了什么呢? 几个月前,富可敌国的兴隆会,找到自己,要与他合作开矿,他觉得这是一个有助于自己走出秦州的机会,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是自己的夫人却反对。他只能拒绝!为什么只能拒绝?只有他清楚,自己有今天的一切,可以说都是夫人所赐;也是那个霸道贪婪的女人,让他完美拢断了秦州的“抢劫”业。 那时候,家里还是他爹主事,自己那位只见过几次面的冷脸岳父,把沿江村寨的势力统一成群英会,当成女儿的陪嫁送给了自己!也提出三个并不算为难的要求必须住到秦州城里;不准再娶别的女人;大事上女儿可以一言否决! 虽然不晓得自己的岳父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却知道,岳父的势力极大,不然,就凭自己这个乡下佬,举着银子也搭不上朝堂上的大船。也是这个原因,让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老婆给自己头上戴了绿,却也只能视而不见。 拒绝了兴隆会以后,他也觉察到对方的不满和敌意!但兴隆会再霸道,也是外乡人,他才是这里的地头蛇,朝堂都不敢兵指秦州,一个兴隆会又能如何?虽然有些遗憾,但绝对没有担心,更不会惧怕!可当让他探知到兴隆会和苗家有了接触后,明显察觉到了苗家的蠢蠢欲动!他害怕了! 他让初到秦州、年轻气盛的陈亮,去必经之路设卡,就是预防兴隆会的人会进犯秦州,到时候和苗家联合谋算自己。别看官府示弱,却也是一个标记,兴隆会实力再大,却不一定敢杀官府的人。 兴隆会的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个入住到苗家的侯爷,还失踪了两个盯梢的,让他不得不警惕性大增。此前,他在城外埋伏了三百多名,从群英会里抽调的精英好手,目的是为了预防兴隆会的发难,眼下利用大集的机会,统统调入城内保护自己。不是不想叫更多的人,而是时间上来不及了! …… 夜,明月当空,城内悄静! 四周山里不时传出野兽的嘶吼声,让昌盛越发的紧张!不知不觉已经半夜,并无动静。昌盛正感觉今夜或许无事之时,远处突然响起了紧密急促的锣声! 昌盛大惊!慌忙跑出房间,就见整个城内已经亮起了无数支火把,映红了整个秦州城!那些火把正在向自己的府宅聚拢…… “苗唯!你什么意思?” “昌盛,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昌盛不是不想一声令下,让几百名属下冲上去直接把苗唯杀死,而是不敢!外面足足聚集了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他可不会认为站在苗唯身后的,这些平时木讷的居民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个天天只知道打柴的矮个老人,手里的刀握的是那样稳,眼神是那样冷酷;那个天天在渠边洗衣服的妇女,端着手里的狼牙棍,杀气腾腾;那个估计只有十七八岁的孩子,扶着杵在地上的长矛,目光好像在看着一群待宰的猎物…… 现在昌盛总算明白,这秦州老老少少不仅仅都是苗唯的人!更是一群兵器在手,就敢杀人的暴徒、野兽! 虽然他掌管的群英会上上下下也没有几个“善人”,但和秦州住民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些邻里的纪律性——足以骇人! 秦州城就是狼窝!而今晚,他就是待屠的猎物! 苗唯却没有他的踌躇不决,也没有和他多说话的雅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杀!一个不留!” 身后的人群,宛如潮汐,向昌家院落冲撞上来!昌盛的手下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怎么可能束手待毙!毫不畏惧的迎头而上,与对方迅速的绞杀到了一起,也正式拉开了秦州之战惨烈的血幕。 苗唯从来没有在乎过昌盛,哪怕他再折腾,弄死他也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只是平时有这样一个人挡在前面,为自己分担了外界的注意力,未必不是好事。 直到有了确切的情报,昌盛的老婆就是敌人的伏笔,群英会也是敌人扶植起来的傀儡势力,昌盛也正是登上了毁灭死亡的日程。 辛辛苦苦斗了这么多年,虽然也锁定了一些目标,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才一直选择按兵不动!想不到尊者突然出现,确定敌人主力已经返回秦州,而且准备谋划整个秦州,试图东山再起的消息,还清晰的指出了隐藏敌人的几处地点,经过一系列准备和布局,才有了今天的行动! 生死仇敌,所有恩怨!今晚在秦州一并清算! 府政衙门内。 刚刚返回城里不久的陈亮,看了看几位脸色难堪的主官,笑了笑说道“几位大人不必惊慌!好好睡上一觉,明天继续当自己的官就是了!” 府政主官如今的气势,还远不如别州的七品县令,心里念叨,新来的家伙不了解秦州的水深火热。 “我们和昌家一直来往亲密……” 陈亮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担心,衙门这些人也会一起被苗家顺势而为的给灭了! “哈哈哈,大人无需有些担心!只管相信下官就是了!明天他们谁生谁死,都和你无关,你依然还是这府衙的主事者!好了,睡吧!我有些困了!” 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等级尊卑,起身礼节性的抱抱拳,转身离去!留下几个主官,面面相觑,接着唉声叹气,惶惶不安…… 第179章 秦州之战 二 “陈亮!真的没有事吗?你怎么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漂亮的“伪”夫人,向回到房间,一脸淡定的陈亮,紧张不安的问道。 “我没有必要和你解释!你只需要按我的指示去做即可!” 女子还想说话,终究在他冷漠的眼神下,选择了闭嘴。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在这个闭塞的秦州?” “你……!” “你又忘记了我告诉你的话!今天最后再和你说一次,是安心做自己的官夫人?还是继续当狗?自己选择!机会只有一次!” 在外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中,女子沉默不语。就在陈亮失去耐性,起身的瞬间,女子幽幽问道“以后怎么办?” “呵呵,这才是明智的选择。以后,自然是想办法升官!” “可是昌家……” “不管昌家,还是苗家,我只选择胜利者,绑在昌家身上,只有死路一条!有些事上面的人不清楚,自然没有发言权,既然选择了我,我也不会让他们失望,会给他们一个想要的结果,至于我如何去做,就不需要他们指手画脚了!” “但是这样可能会坏了上面的布局……” “布局?说句不好听的话,别把上面的人,一个个看做神仙似得!喝喝茶、下下棋,就能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了?” 陈亮话完,看了看这位夫人,又说道“今晚的局面,已经注定所谓的布局是死棋了!而能让这份利益起死回生的人只有我,你放心吧,我会发挥我的作用,而不会让人看成一颗无用的弃子!” 陈亮虽然按书信上的要求和指示,到了秦州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昌盛,但他暗中用了两天的时间,对秦州的情况进行了摸底,得到答案的他,果断的私下拜会了苗唯!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想在秦州发展,和苗唯合作更为正确! 张舟把所有的扈从都集中在院子里,做好严阵以待之态。虽然如此,却并没有人因为外面的喊杀声而感到恐慌,张舟表现的更是镇定!苗唯已经通知他,今晚有大事要做,他也没有什么‘身为侯爷,就要维护纲纪’的想法。对于别人的这等‘家事’,没有足够的利益,他是不会操心参与的。他当前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身边人不受伤害。 担心小丫头棠晴儿会害怕,他还用两个布团塞住了她的耳朵。现在小丫头在棠四娘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张舟看着小丫头可爱的模样,想到了儿子,想到了五珍,自然也想到自己的女人…… 突然,张舟脸色一变,缓缓的站了起来。 棠四娘误以为他听到了什么,潜意识搂住小丫头,给他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就见张舟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随后淡淡说了一句。 “我想起来那个人在哪儿见过了!” 自己第一次遇见关玉娘时,那个老者,就在老奇的身边! 目前有关大北河王的人,遇到了两个,一个是殷狗头,另一个就是这个老家伙!阴魂不散的大北河王,哪儿都有你啊!殷狗头一面之后,再无踪迹,想不到在这里又遇到了有牵连之人。 棠四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再次抛出一个询问的眼神。张舟俯身,轻声道“我得出去一趟,放心,就是看看,绝不会参与冲突!” “那你自己小心!毕竟,在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容易引起误会!” “嗯!我明白!” 棠四娘担心不无道理,他们现在就是外人,出去万一引起误会,不是能轻易解释清楚的。 滕树在入夜不久,便带人从后山离开了!他的目标是一处相隔并不远,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有熟悉路径的人引路,加上队伍里没有弱手,用了半夜时间,便看见了那个坐落于山谷间的僻静村落,早已经灯息人静。好在这村里连条狗都没有,避免了很多麻烦。 在滕树的指挥下,身后的二百多人迅速的围拢上去。 随着所有人员传来准备就绪的信号,滕树一挥手,属下有计划的分别向各自的目标冲去! 破门而入,挥刀直接砍向床榻,管他男女老少,今晚不会留下一个活人! “老大,没有人!” “我这屋里也是空的!” “头,好像不对!” …… 听到汇报,滕树眉头紧皱,不解地看向领路之人,那人是苗唯的心腹,也不可思议道“不可能,白天的时候还有人的!” “不好,快……” 滕树感知不对,可“撤”字还没有喊出来,四周频密的弓弦声音想起,大量的羽箭,泼洒射来,纵然一个个都身手不弱,瞬间也被射到十几个人! “中埋伏了,冲出去!” 滕树一马当先,朝来时的方向冲去…… 苗唯一直没有出手,只是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场面上也不需要他出手!秦州城内六千居民,刨除老弱病残,足有五千多能战敢死之士!而且还不乏武林高手!昌盛的几百人,根本就是螳臂当车。今晚除了派出去执行任务的,留下来对付昌家的足足三千众,绝对的碾压! 昌盛算是个名副其实的悍匪,绝对心狠手辣,却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此时已经浑身是血,摇摇晃晃,一边拼死厮杀,一边叫骂着! 可惜,苗唯理都不理他。苗唯在等最后的结果。 “什么?人不见了?怎么可能?” 自己的人已经把昌盛的宅院,盯得密不透风,那个妖妇怎么可能跑了? “都已经找遍了,昌盛的老婆和昌平都不见了!” “继续找!” 更多的人扑向昌家的各个院落,大有掘地三尺之意! 苗唯心里有些懊恼,如果那个妖妇跑了,就算杀光昌家里的所有人,也算不上赢! 张舟曾经光顾过的那个祠堂,从后山钻出来一个老者,光头、佝偻、干瘦。城内的厮杀声,丝毫没有影响到老者,就见他动作极为迅速、目标明确的,直接绕进了祠堂院内。 光头老者走到那尊大鼎旁边停下来了,望向那尊山神像,深深吐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行进,就听见一侧殿内,有人说话! “老家伙,真的打算找死吗?” 光头老者并不觉得意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俩盯了我二十年,还不够吗?” “你不死,我们就得盯着!” “念在咱们也算做了二十年邻居的份上,饶你一次,赶紧走吧!别碍事!” “已经二十年了,黄土都埋到脖子了,你又何必出来趟这个浑水?就那么难以放下吗?老老实实的度过余生不好吗?” 光头老者苦笑了两声,寻思一会儿,说道“可是我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那样的日子一天也不想过了!既然你还不肯放手,那你就……先去死吧!” 话完,转身钻入鼎下,那个能有千斤重的巨鼎,竟然被他双手一托,举了起来,直接砸向传出声音的侧殿! 力量之大,整个侧殿一半被轰然砸塌,烟尘四起!而两个身影早已飘出侧殿,一个中等身材的老头,和一个体态匀称的老婆婆,丝毫不为刚才光头老者的霸气所动。 “这么多年不杀你,你以为是杀不了你吗?”老婆婆冷冷说道。 光头老者哈哈大笑。 “你们俩以为我没有离开,是怕被你们杀吗?你们俩是不是还以为老哥我剧毒缠身,无法施展武功境界呢?” 那对老夫妇不由得一愣。 “你什么意思?难道?” “没有什么难道,老哥哥我的毒十年前就解了,骗了你们这么久,心中有愧,今晚送你们俩一个痛快,当做补偿吧!” 人影在月光下,瞬间恍惚,而对面夫妇也没有丝毫犹豫,齐齐出手向那道扑近的残影攻去! 夜如空不知道翻了多少山!心里把自己的老子“埋怨”了足有七八百遍。就不能选一个好找一点的地方?虽然说了具体方位,但仍然和大海捞针一般!可是,当他在月光中,看到了那个小院里,晾晒着熟悉的女人外衣时,所有的辛苦都一扫而空! “松儿,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棵巨大的松树背后,移出两道身影。 “你没有看错?” “我的感觉从来没有错过!” 燕静心不得不承认,妹妹的天赋异禀确是神奇。 妹妹燕随心突然和师父说,要下山走一走,谷玄机立刻答应了下来,还让他一路陪着,虽然妹妹到了秦州后,选择的路线随心所欲,但他没有丝毫不满!妹妹喜欢就好。再说,老师行走江湖,更是天马行空,心理上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夜深人静、深山老林的,妹妹选择在山上过夜,他也耐心陪着。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一群黑衣面具人在他们不远处路过,行动迅捷、身手个个都是不弱。 猎户也好,山贼也罢,他们都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妹妹却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有两个人武功和他们两不相上下。 他们兄妹虽然低调、谦虚,但也千真万确地步入了高手的行列。这破地方,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两个这样级数的高手,就明显有点不寻常了。 “去看看!” 燕随心决定。 “那……好吧!” 燕静心同意。 法同没有带五木离开秦州,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那个看见尸骨的地方。却没有处理尸骨,超度亡魂的打算。法同只是取下了尸骨上的那个护腕,对五木讲述了一段往事! 秦州自古以来就是贫瘠密闭之所,但却是魔教发源之地! 魔教,历史悠久的不输江湖上任何门派,魔教最初也不叫魔教,经过了多少年的风雨洗礼,各种经历变迁、沧海桑田的最终成了江湖人口中,永远也洗不干净的魔教。 有起有落,有盛有衰!到了俞金銮时期,魔教的实力和影响力达到了鼎盛,同样也渐渐成了全江湖武林的公敌。 后来,随之俞金銮的下落不明,魔教也出现了分裂。分成了明盛和阴合两派。很快,势力强大,并希望可以开宗立派的明盛一系,成了魔教的代表,而阴合则做起了隐身。 随着魔教和武林各派之间的矛盾加剧,武林诸派联合了官府,对魔教(明盛)进行了疯狂的攻伐! 在阴合暗中添柴泼油,里应外合的帮衬下,魔教(明盛)在与敌人的几番厮杀后,实力如雪崩般衰弱。直到最后,魔教(明盛)的五行尊者,被朝堂人马和武林人士联手围杀,一役全亡,正式宣告了魔教(明盛)的覆灭。 法同,身为五行尊者之一,水尊者的徒弟,自然知道不少内情,被覆灭的是魔教的明盛系,而真正邪恶阴暗的阴合系,却在暗中留存了下来。 他打听到出卖五行尊者行踪的人,就是阴合打入明盛中的一枚暗棋。经过锲而不舍的追杀,终于手刃了仇敌,却也身负重伤,脸上那道伤疤就是那时留下来的,所幸被尚未出任国师,做四海云游的空玄大师所救,才活了下来。 他不是不想继续追杀阴合的人,而是那时候,阴合面对明盛残余分子的疯狂报复,也转入暗中,难以找到目标!加上空玄大师的教诲和影响,渐渐放下了杀戮之意,尘封了往事。 如今魔教早成了过去式,选择返回秦州安身,也算是落叶归根!想不到却遇到了带护腕的尸骨!别人不一定知道,他却很清楚,只有阴合的人才会带这种镶嵌金珠的护腕,那金珠也不是普通金珠,而是暗藏毒药。 那尸骨形成的时日,绝对不会超过五年时间,就说明阴合还存在于秦州,内心怎么可能不起波澜?埋藏多年的复仇念头,怎么可能不悸动复苏?但他并不想让五木也陷入这种恩怨之中! 五木也不是普通孤儿,而是木尊者的后人! 法同武艺高强,但智慧不及五木,最后还是被套出了实情! “师父,命中注定的事,跑也没有意思!再说我还太年轻,总觉得并不是放下屠刀的时候!” “空玄大师说过,屠刀易举放下却难!” “善哉善哉!空玄大师也曾说过,杀恶人亦是善念!那阴合里面没有几个不是恶人!留之何用?早早超度了才是!” “师父的禅理不如你啊!” 第180章 秦州之战 三 苗唯不再有初时的自信满满! 虽然包括昌盛在内的,近四百人已经悉数被杀,却唯独不见了今晚行动最重要的目标“昌夫人”,和最没用的昌平! 这次行动一共要对付七个目标,最大的目标并非城内昌家,而是在一处相隔有四五天路程的大型山寨,那里有两千秦州部众,和尊者的一千死士负责;自己负责对付城内的昌盛;滕树等人负责另外五个大小不一的村寨,时间上大抵做到同时动手。他经过缜密调查,实力上做了足够的对比,行动前也一直进行着监视,并没有发现异常的反馈! 可以说,他对今晚的行动是势在必得! 但“昌夫人”的不知所踪,让他的心里生出一种不安。 因为山势的阻隔,秦州城内很少有风。他抬头望向昌家大院后面的高山密林,隐隐的好像有风吹拂,而且风势好像越来越大,树木也出现了明显的“波浪”,随之,有越来越清晰的“轰轰”之声传来。 那不是风!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 “快撤!撤到水渠那边!” 秦州部众虽然外表装扮上,堪称参差不齐,好像没有纪律性的一群乌合之众,但行动起来却相当的有序、严谨!并自觉站出一些人,负责断后。 苗唯站在断后队伍的最前头,拔出佩刀,死死盯着树林中足以令人惊惧的声势变化,正在快速接近! 终于看清!树不是被风摇动,而是被什么东西冲撞的东倒西晃!不是一处,而是一片,就如山洪倾泻而来,有紧张,但没有人后退!因为身后的人还没有撤离完毕;因为他们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偷生;因为他们内心有着狂热的信仰;因为他们可以为了“明盛”两个字去死! 终于,有一头目露红色寒芒的巨型棕熊,第一个蹿出了树林,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然后,便咆哮着冲向阻拦它的一切! 熊虎之物,在秦州极为寻常,个寻常山民,就敢围上去斗上一斗!今晚出现的棕熊却打破了秦州部众的认知!体型上是寻常棕熊的两倍不说,而且身上还披挂着战甲,战甲上布满渗人的尖刺!那红色瞳孔更显嗜血暴虐! 一共七只战熊,一字排开,冲杀而来! 人们虽然生出惊愕的神情,却没有慌乱无措,纷纷端起武器,做好防御! 第一只棕熊直接撞塌了后院的围墙,冲进了院子,迎接它的就是十多支长矛、飞斧,最少有七、八处命中得手!虽然并为伤及到要害,但要是普通棕熊必然会落荒而逃!然而面前的这只棕熊,只有被激怒的更加狂暴,咆哮着一蹿几丈远,直接扑进了人群当中,当场被轧死者,不下三、四人,随之一对熊掌的挥舞,又打飞了四五个人! 秦州部众同样嗜血如狂!二十年的沉寂一旦爆发,哪里会有常态之举! 负责防御的几百人,围着七只棕熊,开始了疯狂的围杀!也说不清是熊在虐杀人类,还是人类在残杀棕熊!只见血色如雾、骨肉横飞! 苗唯跃到一只棕熊的头顶,把刀几乎全部贯入了巨熊的头颅之中,那头棕熊不甘的挣扎几下后,终于生机断绝,扑倒在地,它也够本了,足足收取了二十多条的生命! 有一头棕熊面对的人群,力量要薄弱一些,直接冲破了防御,追上了撤离的人群,如果被它追撵到拥挤的桥面上,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局面! 苗唯并没有冲过去帮忙,因为一个高大的老者已经出手,一掌震碎了巨熊的脑袋!如果张舟在场,一定会惊讶秦州的藏龙卧虎!那个老者他是见过的,不拘言笑,一块糖也会斤斤计较的糖果铺老板! 七只熊的死亡只是更为血腥杀戮的开始!秦州部众只得到短暂喘息,树林里就冲杀出大批带着狰狞面具的黑衣人,月光下,全身唯一醒目的地方,就是手里的刀,和闪耀着一点金光的护腕! 苗唯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如今也来不及多想!拼了就是唯一的念想!撤退的人再次返回,义无反顾的向山林冲出的敌人对撞上去…… 张舟怕引起误会,只带着十一郎等十多名扈从,利用绳索在河渠上游渡过,直接绕到东山山顶,希望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局势变化! 时间差的关系,没有看见让人震惊的“熊出没”,却看见了那大批黑衣面具人,正在悄无声息地向山下移动。张舟让扈从纷纷在身后散开,自己利用对方制造出来的嘈杂声,选择更突前一些。 等大部队离开后,他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因为树林里还有人,两个人,虽然有树木遮挡看不清是谁,但声音却听得见。 “教主,那些鼠辈根本不需要您亲临的,属下一定会给您带回最满意的消息!” 声音难听之极,比太监那种阴柔音调还要难听! “怎么?你觉得我来是妨碍你了?” “教主,属下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哎呀!” 一声满是“妩媚”的娇嗔,让张舟有种想跳出去掐死发声者的冲动。 “教主,不要!” “呵呵,这个时候我总是很兴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那假嗓发出一声“娇呼”,让张舟立刻联想到什么,感到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教主,你好久没……” 显然这句话惹到了教主的不快。 “闭嘴!本教主最讨厌你们争风吃醋!再敢有下次,哼!” “教主息怒,属下不敢了!” “赶紧办事去吧!” “属下遵命!”语带幽怨。 很快的,那个人飘身而去!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张舟立马想到一个人,棠四娘说过的那个合音教的教主!这个人必须拿下…… 仇晓白从有记忆开始,就在经历着世人眼里最“恶心”的经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一点点的从苦痛中转变,变得一点点的享受于此!当然,那些胸无大志的老家伙们、那些曾“凌辱”自己的人,还是该死的。 他享受玩弄别人,却不喜欢被别人玩弄!于是,他用各种变态的手段,把那些老东西,一个一个的杀死。 全天下都仇视魔教,归根结底是瞧不起魔教的行为手段!好在“明盛”那些有骨气的人,给他们背了黑锅,但也没有必要感谢他们,因为他们也该死! 他从来都认为,魔教就应该有魔教的样子,不然怎么对得起个“魔”字!山下那些无知的家伙,比他们的先辈还幼稚,竟然还梦想着,消灭自己来洗白自己,真的很白痴!坐拥宝地二十年却不思进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对方想为魔教正名,而他也要让魔教进入实至名归的状态! 想到对方隐忍这么多年,就在接近胜利的时候,才发现,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一定很愤怒!很有趣!很好玩!其实他们不应该埋怨,因为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要比他们多得多。 他根本没有把苗唯放在眼里,自己手下这批“忠心的战仆”,足可以掌控大局。他之所以来此,也是在等人,等那个真正够资格,和自己在秦州一争高下的人! 光头老者在硬抗了对面老者一掌后,也成功的击倒了对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冰冷的盯着,依偎在一起的老夫妇。 “到了下面,记得别怪我!这都是你们自寻死路!” “呵呵,我们的确是自作自受,当初就不应该阻拦主人杀了你!” 老婆婆苦笑道。光头老者想到那个人,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天下规矩都是你们定的吗?你们说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说谁该死就该死吗?无非是你们的拳头大一点罢了!” 就在他愤怒的走向两个人时,一个女子从残破的墙后跳了出来!手持宝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丫头,让开!” 显然他认识这个女子。老夫妇也喊道“丫头,这事和你无关,赶紧离开!” 女子不为所动。 “前辈,冤冤相报何时了!” “老夫没有时间和你废话,念你生性良善,今天老夫不杀你!赶紧离开!” “我是不会走的!” “那就别怪老夫不念恩情!” 一掌攻出,女子挥剑如幕,企图阻挡,可是瞬间就发现,光头老者竟然已经诡异的越过剑幕,来到了她的身侧,再想预防已经来不及,光头老者并没有下死手,而是直接用肩将女子撞飞出去。 女子空中运剑,以剑点地,生生把身体在空中又弹了回来,剑气生成几道寒芒,刺向光头老者,光头老者如抓捕飞鸟一般,直接扯掉女子攻来的剑意,然后一拳砸在剑尖之上,宝剑寸寸断裂,人也再次飞出,跌入那坍塌的废墟之中。 他没有痛下杀手是真,那女子意志顽强,更不是假!竟然再次冲出,杀了上来,光头老者也终于失去耐性,手掌生出雾绕般的气旋…… 地上瘫坐的夫妇,明知无用,还是用尽气力,扑身上前,打算出手护住女子。 突然,光头老者警惕大作,双掌骤然轰出,却不是向那个女子方向,更不是那对老夫妇,而是朝向半空,就见一道闪电直接撞在老者的掌罡之上,电光闪射,闷响如雷,老者虽然后退一步,却也成功粉碎了对方的袭杀。 光头老者平息体内血涌之势,冷眼望去,女子与老夫妇也停了下来,一同望向一侧屋顶。 就见屋顶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接回自己抛出去的长枪,没有看向老者,而是望向那个女子。毕竟是晚上,这个距离看不清楚对方貌相。屋顶的男子还是潜意识的擦擦头上的汗水,以免被她看见自己的狼狈之态。 “你是谁?”老者问道。 男子没有理会光头老者的问话,径自跃入院中,来到女子面前,有些激动,更极是温柔的说道“我来晚了,对不起!” 女子含着泪,摇摇头,伸手轻轻摸向他的脸。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知道我会来,还这样拼命,不知道打架的事应该交给男人吗?” “少爷!”“公子!”老夫妇称呼不一样,但都很激动。 男子对老夫妇点点头,让女子照顾好他们,然后拎着长枪走向光头老者。 “你就是太叔恒吧!” “你是谁?”光头老者知道,这个年纪并不算大的男子,绝对是个强悍的对手。 “夜入虚之子,夜如空!” “傻子”确定涌现出的大部队已经远离后,才从隐蔽处现身,来到那处洞口。自己装傻充愣的探查了一年时间,最近才发现洞口竟然就是老狐狸的院子后面,可见其隐蔽程度! 仔细聆听半天,确认没有动静,才轻轻推开那道并不算厚重的石门,闪身进入。 洞道里很宽阔,几丈间隔的洞避便有一支火把照明,并不昏暗。显然是为了大部队行进,方便,同样也方便了摸进来的“傻子”,其轻手轻脚,极力的避免发出声响,走出一段距离后,就开始出现岔路,“傻子”只能主观判定主次,选择主路方向继续前进…… 可能是久不见人的缘故,“傻子”也不再那么小心,脚步也快了许多。突然“傻子”一闪身,躲进阴暗处,过了半晌,才缓缓探出身子。发现刚才引起他警觉的“人形物件”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傻子”轻轻叹口气,看来不过是一具人形的雕塑而已。 “傻子”暗自嘲讽一下,自己也算杯弓蛇影了。 于是继续前进,在他走过那个人形雕塑时,那个雕塑的眼睛,突然一翻,露出一抹灰暗的光彩,猛然发作,对“傻子”发动了攻击!好在“傻子”并未完全忽略提防,避开一击,转身一脚,踹到了对方小腹上,竟然如踢在石头上一般,“雕塑”不为所动,继续攻击,“傻子”才发现,对方手臂上竟然生出的是两把宽长的刀,一时无法确认这个家伙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雕塑”攻击速度加快,就如一支疯狂的螳螂,刀刃砸击在洞壁上碎石迸飞,火星溅射,“傻子”一直处于闪避状态,终于在摸清路数后,“傻子”出刀了,一刀整齐的切掉了“雕塑”的半只手臂,没有血,没有痛,只有更狂躁的进攻! “傻子”不断后撤,不断出刀,不断肢解着疯狂的怪物,直到最后砍掉了对方的头颅,才终于溅射出一股献红,整个“躯体”跌倒,扭动了几下后,彻底死绝! “傻子”深深喘了口气,看看手里的刀,自言自语道“多亏了师弟的刀啊!” 第181章 秦州之战 四 大批带着面具的敌人,表现极为彪悍,山林中的行动也更迅捷,虽然滕树这次带来的人,悉数是经过多年精心调教出来的好手,按理说,绝非普通山贼可比,但在厮杀中,不仅没有看到半分优势,反而渐渐有了被压制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在山地作战方面,他们这些外来户,则远不如面前的敌人。 他从不怀疑苗唯,眼下更担心的是苗唯的处境,敌人显然早有准备!他必须领人冲出去! 滕树身先士卒,倒也奋勇,可就在看到希望的时候,一个手持两柄巨斧的巨灵大汉,彻底断绝了他们的归路!滕树的身形已经堪称魁梧,但和这家伙对比,明显不是一个级数。 那大汉不仅身形巨大,身上还披有重甲,寻常剑气根本无法伤及,更不要说普通招式的劈砍。而且力量奇大,一斧之下,如腰粗的大树都被整齐砍断,势不可挡,顷刻之间,已经有十多人死伤于双斧挥砍之下。 近战显然无法击败对方,滕树索性把刀抛了出去,可惜,只在对方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并不致命的口子。这也惹恼了巨汉,直接扑向滕树,滕树慌忙后退! 山地陡峭,行走都不易,跑起来更难。滕树在急促慌乱中被绊倒,躲开了追到近前巨汉的大脚踩踏,却显然无法躲避对方劈下来的巨斧。 就在这时,一条长棍破空而至,正杵到巨汉的面门上,强劲的冲击力竟然把巨汉撞出一个踉跄,巨斧也连带着劈空,随后就听到一个声音。 “师父,靠你了!” 巨汉忍住脸部的疼痛,随声看去,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光头少年,知道就是这个家伙偷袭自己,愤怒中准备一斧子撇出去,先杀了这个王八蛋,报了一棍之仇再说,就听见头顶上传来洪亮喊声。 “交给为师了!” 抬头仰望,只看见一片衣袂影像,接着就有一只手掌按到了自己的头上…… 法同一掌,把巨汉的整个脑袋生生按入其腹腔之中,飘然落下,轻巧的将巨汉仍然站立的身躯踢开,又把长棍拾起抛给五木,转身杀入战团…… 张舟把大部分扈从都留给了棠四娘,虽然苗唯对今晚的行动表现的成竹在胸,自信满满,但他仍不敢把所有的稳妥,都寄托在别人的“信心十足”上。特别是想到那个老者是谁后,更感觉今晚的事不会那么简单,老婆的安全自然最重要。 张舟的扈从中,真正意义上的武林高手并不多见,基本都分派给了商队,或者到了飞子、老黄的手下。但这些人的战斗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他们都经过精心选拔和长期的训练,不仅仅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更有着极强的纪律性!虽然外面传来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但没有谁表现出躁动不安。 棠四娘搂着女儿,心里有些担心,知道张舟的过往越多,心里越不安。这家伙属于“四处惹事”的人,到哪里都能折腾出点动静来。这次去蒙州,虽然张舟什么事也没说,可是内情几个女人已经获知,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就在这时,在苗家府邸的后山上,射出一支响箭,那是后山潜伏人员的讯号! 棠四娘一惊,抱着孩子站了起来,急步出屋,就见院子里的扈从们,已经聚集过来,等待指示。 “快,通知大家,准备作战!” 留下的扈从领头人也是一个老人了,自然知道如何去做,马上进行布置! 棠四娘的师姐没有随丈夫出征昌家,同样也在担心,不断有人汇报情况,了解到局面有些失控,更坐立不安,盘算着是不是出去帮助丈夫的时候,就听见了后山响箭之声。苗唯认定计划万无一失,所以对后山的防御几乎没有。这响箭自然惊魂揪心。 棠四娘这时也抱着孩子跑了进来,急切道“师姐,后山有情况,赶紧做准备!” 师姐点点头,建议道“先把孩子藏起来!” 棠四娘看看醒来的女儿,明白师姐的用意,即将迎来的不可能是小打小闹! 大批黑衣面具人,在两个老者的带领下,出现在了苗家的后山,虽然被对方的暗哨察觉,但已经无关大局了,看见秦州城内北面的火光和喊杀声,其中一个绿衣老者道“那个大屁股,估计又要得意一番了!” “提起那个家伙就让人恶心!”另一个紫衣老者,满脸厌弃。 “呵呵,你就不能委婉一点?” “我就喜欢直来直去,听说苗唯的夫人很有味道……” “给你,我不抢!” “那一言为定!” 紫衣老者一挥手,身后的人群如潮水般涌下山坡。 院子里静悄悄的,显然是得到响箭的预警,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虽然没有带来巨熊,但苗家应该已经倾巢而出,府宅里不会留有太多的人,又能有多少反抗能力? “冲进去,男的全部杀死,女人留下!”在赤裸裸的命令下,面具人开始了进攻! 苗家院墙修的极高,率先的一拨面具人,利用绳索倒也算顺利的越墙而入,结果就传出一连串的惨叫声,很快便没有了动静!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第二拨人又冲了上去,结果一样。两个人面色有些不好看! 再次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心有灵犀的同时出手,四只手掌齐齐轰印在墙体上,想把墙体轰塌出一道缺口,可惜苗家院墙修的不仅高,而且更为厚重,纹丝不动! 两个人有些尴尬。 先前,或许觉得破门而入,有失身份,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宽大的院门并没有让两个人再丢面子。 大门炸裂崩塌后,还没等再次发起进攻命令,就见在腾起的尘烟中,惊现寒光一片,两个人慌忙后退,密集强劲的飞弩,根本不给他们从容应对的机会!聚集在两个人身后,等待冲锋的黑衣人瞬间被射到了一大片。 如果不是两个老家伙及时、果断的抓住身边人做遮挡,估计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但紫衣老者还是闪避不及,胳膊上中一弩。 很快院内就停止了施射,两个老家伙想不到对方竟然埋伏了如此多的弩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尘烟散尽,隐隐约约看见院子里面,在墙根下面蹲了一排人,人数远远没有想象的多,一时间有点搞不清状况。 张舟此来秦州,也不敢掉以轻心,不仅把“夜叉”退下来的特战人员悉数带上,连弩就带了四十具。 埋伏在墙根下的十五名弩手,已经全部射空了第一个弩夹,完美的完成了对来犯之敌的迎头一击! 经过短暂的沉寂。绿衣老者对后面喊了一声。 “把僵尸带上来!” “僵尸”是一种不知疼痛的人形怪物,是教主的最新发明,是把一些活人,活生生的用药物,结合一些变态手段,炼制而成。 “僵尸”走平路还行,但山路行进,就纯粹是“拖后腿”的玩意。两个人建功心切,把随行的四个“僵尸”落在了后面! 现在情形,只能用“僵尸”来打破僵局,最为稳妥。 四个“僵尸”虽然是教主的宝贝,可是没有人把他们当成宝贝一样呵护,反正也是不知道疼、不会打小报告的货!于是“僵尸”的待遇就是,四肢被绳子拴住,由四个人负责“照顾”,一路上连脱带拽,让“僵尸”连滚带爬地进行着“快速行进”。 其中有一个,可能是药物没有浸泡到位,疼痛感未完全消失,磕碰摔打的疼痛让“它”极为不安,出现了挣扎,结果扯开了绳子,负责看押的四个人,废了半天劲,才再次将其绑好,索性把下肢双腿绑死,拖着前行,丝毫不理会那僵尸”野猪一般的扭动和嘶吼…… 也正是这“最拖后腿”的一个,才让燕随心分辨出,那是“人”,而不是“物件”,心底骇然,更盛怒难抑! 两个老家伙也等不及四个僵尸都到齐了,三个已经足够! “僵尸”无需唤醒,它有着对主人的畏惧、嗜血的欲望、和绝对的服从性!得到命令的僵尸,毫不犹豫的向院子内,发起了冲锋。 十五个弩手虽然不知道,敌人为什么隐忍那么久还不冲锋,却不敢大意,继续严阵以待!三个人形目标刚入射程,便开始了施射。 可三个家伙,明显对弩箭免疫,虽然被连连击中,但除了因为惯性,而略微出现晃动外,连喊叫声都没有,势不可挡的冲到了面前! “上!”随着队长一声命令,有一半人收弩抽刀,扑了上去,他们的刀虽然不是顶级钢料所打造,但也都是经过“制造局”精心锻制而成,却无法给对方造成有效杀伤! “大家小心,这些家伙不是人!” 这是参与攻击的人,唯一能给出的结论。因为“僵尸”的搅局,再也不能对后续而至的敌人,给予强力的弩箭打击。虽然这次两个老者没有领头冲来,但大批的黑衣面具人却成功地冲入院中,与防御人群开始了面对面的厮杀…… “他们杀进后院了,你们去增援吧!”棠四娘对扈从头子说道。 现在她身边的扈从还有四十多人。扈从头子却没有答应,而是回答道“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夫人!” “我知道,但敌人势大,如果再不去增援,后院的人怕挡不住太久!侯爷不仅仅在乎我,也在乎你们每一个人。假如,你们不去增援,那只有我亲自去了!” 扈从头子诚恳道“夫人,兄弟们知道侯爷的恩情厚重,所以他们不会惧怕为侯爷而死!如果今晚我们让夫人受到一点点伤害,以后就没脸活了!” 顿了一下,又说道“今晚可能有一番苦战!眼下还不到夫人出手的时候,夫人不如先藏起来,夫人稳妥,我和兄弟们才敢放手一搏!” 棠四娘很想拒绝他的建议,却也知道这是实情。 “好,我答应你!但你们尽可能不要以命换命,懂吗?侯爷不喜欢不动脑子的打法!” “哈哈,放心吧,夫人!属下一定不会给侯爷丢脸!” 棠四娘和师姐离开! 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慢慢走进树林。仇晓白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而是像遇到了老朋友一样,主动打了个招呼。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会逃回去呢?” “来了就是为杀死你,你不死,我怎么舍得离开!” “哈哈哈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才好?金尊者?还是金帮主?” “无所谓,一个名称而已,老朽不在乎那个!” “现在江湖人都叫你金老油,那么我也这样叫你吧!能不能告诉我,你还有多少底牌?我的确等得有点心急了!” “呵呵,怎么?给你点甜头,就胃口大开了?说真的,你自以为是的样子,要比你的那些嗜好更让人恶心!” “我是好心好意!怕你聪明一辈子,却在秦州翻了船!到时候你还有脸去见那些死去的老家伙吗?” “拿着你的脑袋去,就什么都说得过去了!” “哈哈哈哈!既然如此,你来拿好了!” 金老油不再废话,开始走向仇晓白!突然在仇晓白身后的黑暗里,快速走出几个有人形没人气的家伙!一共八个,挡住了金老油的去路。 金老油一愣,他不是意外对方有帮手埋伏,而是这些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觉察不到对方有一点活物的气息。金老油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极冷道“你竟然真的造出了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哈哈哈!金老油,你一生杀人无数,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良知?如果不是我,他们早就连尸骨都没有了!现在他们还活着,应该感谢我才是!” 金老油冷哼一声,大步前行,八个“僵尸”也闻声而动,迅速对金老油完成了包围,开始发起了进攻! 张舟吃惊更多! 他同样没有发现那八个蛰伏的“家伙”;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样“残忍”,而又“神奇”的手段;没有想到金老油竟然也是魔教中人;想不到秦州的故事,竟然如此复杂! 显然,双方对今晚的一战都做了长久的准备。他暗自庆幸,没有贸然参与其中!心里也有点发苦,自己和魔教这么有缘吗? 密林中,他看不到金老油如何施展武技,但闭目感知,却能清晰感觉到,在金老油周围空间内,充盈的杀意在盘旋舞动,气机中有绵柔、有刚烈、有锋利、有浑厚,完全不似一个人在与八具杀气浓郁的僵尸厮杀! 八具僵尸不断的从战团中被击飞了出来,又再冲杀进去,没完没了,暴虐之气越来越浓,战力越杀越强! 张舟叹道“这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第182章 秦州之战 五 仇晓白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观看着战局变化,一面出言嘲讽道“世事难料啊!本来我不打算回来的,可是哪儿也不如家好啊!也是你们无能,拥有这么好的地方,发展的和死狗一样!如此厚重的遗产你们都继承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争?还不如都死了算了……” “我故意暴露出来一点东西,你们就急不可耐了?呵呵,真的以为凭借那几千老弱病残就能把我给吃了?真幼稚!如果你只有千八百个死士拿出来拼拼,就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只能说明你金老油这些年,蓄积的实力真的不怎么样,你死后我也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南三州,帮你把家底清理个干干净净啦!……” “呵呵,你体力不错吗?我很喜欢!就是不知道,你们明盛那些老弱病残,有没有这样好的体力了!” 仇晓白的喋喋不休,似乎让金老油极不甘心。 “你到底藏了多少暗手?” “哈哈哈,探我的底?想知道我有多少底牌,你先把底牌翻开,不就知道了?” 身材绝佳、细皮嫩肉、白皙俊美,依靠教主宠爱而快速上位的阴合教尊者杨易,在教内的确得不到多少认可,但并不影响他在教中的地位和影响力! 他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反正他发觉对自己眼光有异的,最后都逃不过挖眼刨心的死法,他下一个要除掉的目标,就是那个该死的易杨!“人老珠黄”还要和自己争宠,剁碎了喂狗才好! 不过,眼下有更让他兴奋的事情要做!他很期待、很激动,白皙的脸上也开始浮现平常难见的潮红。他负责埋伏的地方,是对手要围攻的一个大寨子! 整个寨子的人早已经撤空,在寨子最中心的木楼内,只有他自己,和一群僵尸。教主一共炼制成功了不到百具僵尸,除了必要的分派,其余的七十多个全都给了他。 情报显示,对手最少有三千人,其中还有一千名强悍的死士!到时候只需在外面封堵住退路…… 多让人兴奋的事!三千人的血,一定可以染红整个寨子,必定很壮观,想到那血流成河的一幕,他甚至兴奋的有些战栗,忍不住呻吟出声,眼睛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他终于听见了声音!来了,那些会流血的“瓜菜”终于来了! 快点!快点!只要你们冲到这里,打开门,就可以看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惊喜了! 但是,为什么脚步那么杂乱?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多?也没有冲喊声?什么情况?杨易正在思索时,大门发出了响动,却不是推门的声响,而是有什么东西砸在门上,接着,四周木质墙壁也响起了密集的瓦罐破碎之声! 杨易“芳心”兔跳!有些独居小女子,被流氓骚扰的惊惧…… 他总算听到了外面敌人的叫喊声!不过却不是让他兴奋的“冲进去!”,而是清晰冷冰的两个字“点火!” 寨子里最中心的木楼,燃起了冲天的“篝火”! 那些死士的领队人,看见火堆里扭曲的身影,恭敬地对身边一个衣衫褴褛、如乞丐模样的老者说了句“谢谢!” 乞丐没有什么笑意,而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外面那些人,你们自己摆平!我还要赶往秦州城!” 领队之人平静的点点头,领人离开! 乞丐刚想迈步离开,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人家都谢谢你了,你怎么不谢谢我?” 乞丐恨恨道“谢你个屁,不让你这个臭老道耽搁,老子早就赶到秦州了!如果去晚了,老子和你没完!” 一个老道飘身到他近前,冷笑道“老王八蛋,你说话有点良心成不成?怎么说,道爷我也陪你折腾了小半年,并且不止一次救过你,怎么?连个谢字都赚不到?” “哼!当初不是让你逼的,老子用得着辛苦绕路吗?会意外遇到那么多危险吗?” “呦呵?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当初如果不是我,你早被人抓回去大卸八块了!还有,不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道爷我当成坏人,领着我一直在山里兜圈子,哪有现在这么多事?现在却要反过来怪我?” “换成别人鬼鬼祟祟的靠近你,你会不会怀疑?” “谁鬼鬼祟祟?道爷我正大光明好不好?是你一直想着要甩开道爷我!以前的误会就不说了,前几天,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应该已经让僵尸弄死了吧,还有机会在这里点火玩吗?” “别和我废话,我现在要去秦州城!” “你这个人我算看明白了,就是狼心狗肺!那你就自己去死吧!道爷我不奉陪啦!” 同样破衣烂衫的老道,扭头就要走,乞丐脸色一变。 “怎么?想半途而废了?你不想要……” “呵呵,打住!你真的以为没了你,就天塌地陷了?玩你自己的去吧!” “你、你给我站住!” 老道回身看看他。 “怎么?有事?” “你不陪我,我怎么到的了秦州?” “你到不到秦州关我屁事?你可以找那些人帮忙啊!” 话完指了指那些死士离开的方向,只是现在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云峰!你别和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惹恼了我,到时候求我也没有用!” “滚你个蛋!告辞!” 云峰闪身不见!乞丐怒哼一声,稳了稳心神,坚定一下信心,借着冲天火光的照耀,向寨子外面走去,突然,火堆里发出一声木材爆裂的响动,吓得乞丐加快速度,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走到幽深的山林边,乞丐就停住了,从怀里摸索出仅有的两包药粉,紧紧的握在手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气,终于鼓起勇气,抬腿迈出,可是到了一半,又缩了回去…… 几番纠结后,实在忍不住满心的恨意和内心的恐惧,幽怨欲泣道“云峰,你个王八蛋!哪有你这样做人的?你不就是欺负老子不会武功吗?现在药粉也没有了,你让老子怎么走出去?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老子是那种不通情理、忘恩负义的人吗?……” “没有你保护,万一再遇到什么,可怎么办啊!气死我了!早知道你是这个德性,我就跟那些人离开了……” “云峰,如果你现在回心转意,我发誓一定答应你的条件!老天爷,让这个家伙回来吧!” “老王八蛋,记得说话算话!”蹲在树上的云峰笑道。 “你个王八蛋,敢耍老子!” “那我离开就是了!” “我错了,成吗?云峰你大爷的,求求你别玩了,好吗?” …… 云峰当初跟着几个巫神镇大医者离开,几次接触都被挡了回来,云峰不死心,一口气跟到了巫神镇,结果依旧是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被拒之门外。 就在他看不到希望,打算回去时,巫神镇发生了一件大事!排名第一位的大客卿叛逃了。云峰不去想理由,只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抓到这个大客卿,带回河州,绝对是一笔天降横财!于是云峰出手了。 这位大客卿,没有人知道其真名实姓,就知道是李灵渠刚执掌巫神镇时,亲自招纳来的,医术极为高明。二十多年来,其一直老老实实,不声不响,也着实为巫神镇做出过不小的贡献,连巫神镇的人也承认,凭实力,其足能够坐上大医者长老的位置,只是祖制不允许罢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突然叛逃,这样顶级的人才掌握太多机密,巫神镇自然要极力追捕!如果不是云峰出手,这位大客卿早就被人抓回去了。就算不杀,也必定会被囚禁到死! 大客卿对云峰表达了感激,云峰也透露了招揽其入伙的想法,大客卿提出一个要求,说必须到秦州办点急事,耽搁不得!事成之后,都可以商量!云峰见有的商量就好,秦州和巫神镇所在的肃州,也就一江之隔,就欣然同意了! 也属实是来不及通知张舟,便只身保护着大客卿,东躲西藏的进入了秦州十万大山之中。 大客卿一进山,就暴露了企图甩开云峰的想法,借着身上各种奇药护身,有几次险些得手。但很快,大客卿才发现,驱虫避毒还能对付,可山势险峻、大型凶兽根本应付不了,几次性命不保,都是云峰的及时赶到,才活下一命,从此才安分下来,再也不敢乱跑了!并向云峰保证,自己一定会信守承诺,云峰重视其才,强持耐性,继续一路跟随保护。 就在前些日子,大客卿在采药过程中,意外遭到一个被遗弃的“僵尸”攻击,又被云峰救下。但那个“僵尸”,让大客卿受到的绝对不是事发突然的惊吓,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担忧! 到了这时,他才向云峰坦白,自己原本是魔教中人,这次就是应了召集才叛逃出巫神镇的。李灵渠也知道他的身份,但当时魔教已垮,加上爱惜他的医术,才带他回巫神镇,做了客卿。 云峰是那种“武学小道”的人,也没有什么正派人氏的觉悟。大客卿在他眼里就是财富,而不是什么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教余孽。 大客卿名叫茅饯行。 从茅饯行所言和亲眼所见,云峰获知了真正“魔”道的可怕之处!于是毅然决然的带着他继续找“组织!” 巧合地识破了对方精心布置的埋伏,茅饯行知道这种“僵尸”怕火,所以和赶来的死士们取得了联系,将计就计,直接来个“篝火”晚会! 金老油对仇晓白的冷嘲热讽,越发的表现平静,确定不能问出什么,冷冷哼笑。 “既然你一问三不知,留你何用!” 突然,金老油气势陡增!一个围攻金老油的僵尸,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身,脸上露出一丝不甘,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向仇晓白走去,动作越来越快,直接对仇晓白发动了攻势! 仇晓白一愣,随之一脸冷笑。 “控魂!雕虫小技!!” 直接闪电般出手,一指按在僵尸的脑门上,僵尸身体顿时抽搐一团,然后,瘫软如泥! 第二个僵尸也背叛了,同样没有对仇晓白造成任何威胁! 但仇晓白还是指挥着剩下的六个僵尸撤出了围攻!统统站到了自己身后!十丈之外,控魂的极限! 金老油笑了笑。 “既然舍不得这几滩烂泥!那你就自己来吧!” 仇晓白也笑了笑。 “如你所愿!” 顷刻间,阴风大作,似有冤魂从地下爬出来一般。 张舟清晰感觉到,在仇晓白身后有黑色雾气蒸腾,扩张如幕,隐藏着若有若无的阴冷杀机,向金老油的头顶罩去。还有几道黑色如蛇形态的气息,在地表下向金老油脚下爬去,悄无声息,邪恶至极! 金老油对此好像浑然不觉,一动不动的,平淡的欣赏着对方的表演。而他这种表现也让仇晓白很满意。 张舟的感知从来没有出现过错误!无论多快的速度,他都可以感知到,杀机在空气中滑动的轨迹! 可是这一次,他错愕了!因为他感知仇晓白并没有动,而下一个影像,仇晓白已经出现到金老油的面前,近在咫尺!不,应该说只差分毫,仇晓白的手指,就可以洞穿金老油的头颅! 他见识过高手幻化出的残影,但和这种速度比起来,完全是境界的差距!太他?的快了!张舟差一点喊出来这不科学! 仇晓白并没有完成那一寸的攻击,而是突然极速后退,金老油的身形好像被他牵住一般,跟着仇晓白的身体,距离一寸不变的随行而至。这次张舟感受到两个人之间快如电、密如网的杀机穿梭,你来我往,攻伐各半!但明显金老油要更生猛霸道一些。 张舟解释不了刚才的一幕,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神,而错过了某个环节! 在一次暴力对撞后,仇晓白总算摆脱了金老油的纠缠,但嘴角也流下了一丝鲜血! “老家伙,还算有点本事!” “别告诉我,你只会这些街头卖艺的把式!” “哈哈哈,当然,你非要这样说,我也不会反对!” 就在张舟暗吸一口气,惊叹对方能有如此逼真,可以欺骗自己感知的幻术时!仇晓白说出了那个“对”字! 他就觉察到那空中的黑幕,和地下的暗影,瞬间凝结成型,生成数道剑气,从金老油的背后袭杀而去!而仇晓白本人也再次扑杀上来! 第183章 秦州之战 六 三具僵尸给府内防御的扈从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因为刀弩根本无法伤及,甚至是无法有效的阻止对方的横冲直撞!而很多的面具人在三个怪物的带领下,也成功杀入院中! 扈从们退守到第三层院子,已经不能再继续后撤,否则就会直接威胁到夫人的安全。 形势危急中,总算有人想出来一点办法,勉强算是用套索限制了三具僵尸的肆虐!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面具人冲了进来,这种控制也变得极为艰难!也正是因为这三个怪物的霸道,让扈从们无法组织小型战阵与数目众多的敌人展开拼杀,形势上极为被动! 解决掉三具僵尸的威胁,才是他们可以转败为胜的唯一机会,可哪来的时间进行周旋? 扈从头子大吼一声道“双刀队,跟老子杀过去挡住敌人!剩下的人,在老子死之前,还解决不了怪物!就别怪老子到了那边,不认他做兄弟!” 话完,领着十几个使用双刀的扈从,向蜂拥而至的敌人冲撞过去!敢用双刀者,无一不是善杀敢死之辈! 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更不存在狗屁的暴力美学!身处杀戮之中,哪有心思考虑美感!简简单单,就是用最快最狠的方式杀人!杀死对方!漠视敌人的生命,同时冷漠自己的生死…… 僵尸暴虐起来力量极大,加上手上自带刀斧,就算被套上了绳索,还是极难控制,虽然被砍杀的血肉模糊,却依旧生猛,无法彻底杀死!而扈从头子带领的双刀勇士,已经折损过半,眼看就要挡不住敌群的汹涌 又一个人喊道“使单刀者,跟我上!弩手掩护!” 呼之必应,第二拨人也冲杀上去…… 虽然扈从们都表现的悍不畏死,但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 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把那怪物的头颅砍掉!” 众人对这女子声音,无有熟悉,张舟深知“造谣惑乱军心”,所以明确告之,战场上没有熟悉上官的明确指令,一律不予理会,所以女人的喊声,并没有引起扈从们的反应!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只见一道身影跃上院墙后,再借着混战人群的肩膀,燕子抄水般,飞身靠近一个被绳索束缚,正在挣扎的僵尸,一剑飘过,头颅飞起,有血喷出!扈从们终于看到这个杀不死的怪物,失去了所有力量,轰然倒下! “砍掉他们的脑袋!” 又有人喊起,这次响应密集,一拥而上,就如流氓群殴一般,乱刀翻飞,几乎把剩余两个僵尸的脑袋砍烂。 杀死了僵尸,扈从们士气大振!浑身浴血的扈从头子终于看到了机会,大喝一声! “列阵!” 没有了僵尸的威胁,他们可以从容列出自己的小型战阵!原来可以列出七八组小阵,现在只能完成三组,但是足够了!前有短兵战阵,后有弩手配合,张舟的扈从们开始真正发挥出他们应有的战力…… 燕随心并没有停留相助,而是直接跃上墙头,朝前院掠去…… 两个老者直接绕过了后院,来到了前面。他们的命很值钱,对方的飞弩很廉价!受伤的紫衣老者,显然不想再挨第二次,而绿衣老者,更不想经历这种风险!他们只要找到苗唯那位貌美的夫人就可以了,至于死多少属下,他俩并不在乎! “有发现吗?” “呵呵,我闻到了女人的香味!” 紫衣老者,贪婪的嗅出了空气中女子香粉留有的味道。 “你这鼻子真的比狗还灵!” “哈哈哈!” 紫衣老者丝毫不在乎同伴的嘲讽,胳膊的伤痛也挡不住内心泛起的淫邪之意! “我是色狼,不是色狗!” “都是一个狗样,差不多!” 两个人一面说话,一面随着紫衣老者的鼻子,向一处院落走去…… 院落不大,只有两间普通的木屋,像是日常存放物件之用。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再次齐齐出手,直接把木屋墙体轰出两个大洞。月光下,看到木屋里,只有一张床,并无其它。 两人谨慎的走了进去,紫衣老者的鼻子抽动两下,指了指那床下。同伴老者会意,直接一脚将床踢飞,然而床下空空,二人并不意外,因为床下地面露出一个方形木盖,显然是地道一类的入口! 就在两个人准备掀木盖之时,突然觉察到身后有动静,急忙回身,就见眼前寒芒一片! 木屋狭窄,两个人气机瞬间爆发,从木屋内蹿躲逃出!虽然寒芒无数,却终不如弩箭的力道雄厚,加上两个人气机深厚,有一定的护体之用!所以并未受伤! 棠四娘一击不得手,连忙也蹿出木屋,向院门方向掠去,两个老者哪可能放过,尾随而至!棠四娘突然身形回转,又撒出两团寒芒,虽依然没有杀伤到对方,但也阻止了两个老者的靠近。 一对二! “苗夫人?嘿嘿,果然是位美人啊!” 不等棠四娘答话,绿衣老者道“我见过苗夫人,她不是!” “哦?是不是无所谓,这个我也要了!” “你他?的真贪心!” “哈哈哈哈!玩死了,送给你还不成吗?” “嗯,不准缺胳膊少腿!” “没有问题!” 棠四娘久历江湖,什么污言秽语没有听过,根本不会为此乱了方寸!冷笑道“就你们两个老废物,也想沾老娘的便宜?你们就算有孩子,也是被别人绿出来的,在这里装什么男人!” “好厉害的一张嘴!倒是要看看……” 棠四娘根本不给他们说完的机会,大喊一声“师姐动手”! 两位老者潜意识防备身后,而棠四娘借机飞针再次出手,虽然躲开了暗器,但难免仓促狼狈! “好个狡猾的娘们,今天耍什么花样都得死!” “师姐动手!” “还来这套!” “师姐动手!” “去死吧!” “去死吧!” 两句合音!一个紫衣老者喊出,另外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苗夫人终于现身从背后袭杀而至,紫衣老者本就放松了警惕,加上规避的动作,也略慢一线,被一剑划伤大腿! “好好好!玩阴的!老子今晚就……” “小心!” 这次是同伴的呼声打断了他。 一道剑凛冽飘来,紫衣老者慌忙避开,心中大怒!是不是我好欺负?怎么都冲着我一个人来? 燕随心跃墙而入,人未落地,剑气已经泼出七道,目标只有紫衣老者! 紫衣老者两处受伤,动作势必受到影响,而这突然插手的女子,剑意极为不凡,一时间险象环生。 “你他?的,快来助我!” 绿衣老者并非不想帮忙,一个暗器一把剑,把他搞的有些难以分身!听见紫衣老者的求救,也不敢怠慢,强行逼退棠四娘和苗夫人后,一掌劈向燕随心,打断了她的攻势,得到喘息的紫衣老者,大声怒喝道“今天,非要……” “闭上你的臭嘴!” 又有剑意临近,他再次惊慌躲闪,但这次却是慢了一步,腰肋上又添了一道剑创!燕静心杀到! 夜如空横扫千军的气势,和光头老者开山裂海的霸道,在祠堂内展开了激烈的对撞!杀气飞卷、电闪雷鸣,轰轰作响! 夜如空的枪法凸显一种刚烈不屈,敌强我更强!而老者也是执拗之人,二十多年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神挡杀神!渐渐的,老者脸上浮现出潮红,夜如空的嘴角也渗出血迹! 谁也不肯退一步!因为谁也无法退一步!只有一个彻底倒下了,才会停止这场对决! 林松儿越着急,越不敢出声,她知道双方正处于“谁失误谁必死”的境地…… 苗唯和他的部众已经退到了桥头,严格说不是退,而是桥这边的人已经死光了!先前过桥的人拼命往回杀,奈何桥面太过狭窄,根本难以展开有攻击力的冲锋。 水渠有三丈多宽,一般人也无法越过。也有生猛者,直接跃过了河渠,但结果都是寡不敌众,被围殴而死。 最开始,双方亦有弓手隔着河岸进行过大规模的互射,而随着战事胶着,双方箭弩基本已经耗光,除了有人暗中施射几箭外,都聚集在桥头,进行着最直接、最残酷的消耗! 桥头也自然成了流血最多、死伤最集中的地方! 秦州能战者五千部众,有一半分派了出去,剩下的近三千人攻击昌家,而此时战死在桥东面的就有半数不止,而敌人死伤者更不会少于这个数字! 始终冲杀在第一线的苗唯,手里的刀都已经换了三把,整个人也精疲力尽,但他看得出来,同样消耗极大的敌人,并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而他们也没有退却的权利! 显然是谋划出了问题,敌人不仅是有所防备,很可能还是设计好了圈套,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可是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唯有杀光敌人才有活路,或者是被对方杀光这一条归路!秦州部众不可谓不勇敢忘死,但依然挽不回越来越明显的弱势!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锣声!那是召集人马的锣声,而现在城里已经没有备用人马,这锣声又在召集谁? 那些留在家中的老弱病残,虽然没有参加战斗,但都在关注着这场厮杀。他们看到了形势的不利! 几个走路都有些摇晃的长辈,聚在了一起。 “活了这把年纪,已经够本了!” “老哥说的对,多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就是想看到今天?” “咬咬牙,使使劲,也能杀死几个妖孽!” …… 于是,锣声响起,听见了召集的那些老弱病残,毫不犹豫的从家里冲了出来,尽可能快速的聚集到了一起,却没有补充到秦州部众的身后。 他们显然知道桥是过不去了,他们并不想留在最后做些无谓的抵抗,而是想发挥些作用,于是这些老弱开始在上游搭放横木渡渠,他们展现出不相称的能力和血性,也是在用最后的尊严和力气,去为秦州拼杀一次…… 敌人也观察到了情况,立即分出一批人扑向那些过河的老弱病残…… 苗唯怒吼着,发泄内心的悲愤! 不知道他是在恨自己的轻敌?还是发泄壮志未酬的遗憾?或是对部众的愧疚!他眼睁睁地看见那个糖果铺老板,他私下喊舅舅的老者,不知道被多少把刀刺穿了身躯,力战而死;那个叫七姑的壮妇与敌人同归于尽;那个有些游手好闲的于三,致死也没有松开掐住敌人喉咙的手…… 苗唯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任何杂念,只想着,多杀一个是一个! 府衙内,站着不到一百人的州军和刑捕,这就是秦州衙门的所有武装力量!他们没有本地人,本地人也不会干这个差事!他们都是一些不受待见的家伙,被强行分派到这里,做着这份“说着好听,干的憋屈”的差事! 并没有人因为被召集而发牢骚,大家现在都很紧张。外面的局面,说血流成河已经不是夸张了!谁不害怕?所有人都盯着这个镇定之极的府政新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过了今晚,秦州就会是新的秦州,但我不确定,大家还有没有机会,活着看到那样的变化!” 所有人都不清楚他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眼神里都明显露出不安! “如果那些人赢了,他们绝不会给我们活路!他们会杀光秦州的每一个人!除非你们能给我一个,他们会放过我们的理由!” 每个人都在思索,但没有人可以给出一个这样的理由,那么陈亮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对方不会在秦州城留下任何活口! “或许苗家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也可以继续活下去,但只能像狗一样的活着,甚至还不如一只会叫的狗!因为我们连说话叫唤的资格都没有……” “以前,我们力量太小,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今晚,我们的力量同样弱小!但却有了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改变以后命运的机会,甚至是决定秦州未来命运的机会!是选择等死,还是选择以后像狗一样活着,或者是,以后直起腰板做人,就看今晚大家如何选择了!” 第184章 秦州之战 七 陈亮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局势,知道现在苗家和对手还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似乎谁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但他也看得出来,苗家似乎维持不了多久,他们可以把握的机会,就是在苗家没有溃败之前! “我,陈亮,愿意为明日的尊严而战,谁愿往!” 没有人说话,显然处于一种纠结中。这时陈亮的“夫人”,第一个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我愿随大人一起去!” 身后十多名随从,也上前一步。 “愿随大人前往!” 站在下面的一名校尉终于出声。 “窝囊这么久,也够了!大人,我愿意随你拼一次!” “夫人身为女人,都如此血性,我们再唯唯诺诺,还有脸称男儿身吗?” “拼了!” “我愿意随大人一战!” …… 这时,一个坐在一旁的老迈官员,分明底气不足的小声问道“陈大人,我们要不要再等等!” 陈亮冷冷的盯着这位上司,大声说道“等?再等,你连选择怎么死法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亮并不会什么武功,甚至打架都没有过,此刻却表现出铁血男人的气度风采。 他命人把府衙内所有的锣鼓旗帜都取了出来,把府衙内所有妇孺老少也都叫到跟前,指着满地的锣鼓,大声说道“等会听我命令,就用力给我砸响这些东西!声音越大越好!你们的性命都寄托于此,到了现在还矜持、惜力,就是等死!” 话完,拾起一根锣棰交到那位战战兢兢的老迈上司手里! “这个,会用吧?” “会、会……” “那就为了多活几年,卖点力气!” 然后又走到“夫人”面前,把她手里的宝剑,夺了过来,低声道“等会儿记得,让大家把所有火把统统点亮,插满所有显眼的地方!还有,女人就应该尽女人的本分,老实在这里待着!我死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活着,就没有你抢风头的份儿!” 女子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只等他身影不见,才轻轻说道“等你回来!” 金老油突然双臂一震,气势瞬息暴涨,从他脚下开始,杂草、碎石之物,甚至连带着地皮,皆如失去了引力一般,以金老油为中心,强力旋转而起,将他整个人罩住,而随着威势极速攀升,吸扯现象飞快地向四周蔓延,势如龙卷一般……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连如腰粗细的树木都隐约形成弯曲低头之相! 张舟的感知也被撕扯的支离破碎,抽象扭曲之极!更让他不安的是,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向前移动,这是把他也要吸进去的节奏啊! 他虽然无法再生成清晰的感知图像,但却看见有断木树枝在吸卷进去,后,被如刀凛冽的旋风劲力,搅成碎末的情形! 张舟虽然将双手插入地面,却根本阻止不了身体滑行的趋势,心中大急!如果不是衣带结实,估计人没有吸进去,衣服也得先被“剥扯”光了。 腰间的佩刀却没有挺住,扯断了挂带的束缚,直接飞了出去! 眼下的局面,张舟绝对不敢让刀离身,反正也抓不住地面,索性松手,借着风势一跃而起,快速朝刀抓去! 张舟是悲催的,因为他抓住刀以后,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直接撞到了一颗树上。张舟感觉快被撞吐血了,万幸没有撞到脸,不然鼻子就得塌掉!也是幸运的,因为树木的阻挡,所以没有被直接吸到漩涡当中! 他不知道金老油这是到了什么境界,反正超出了夜入虚等宗师当初给他的震撼! 金老油在察觉到仇晓白隐藏的杀招时,就果断使出了自己的底牌,进入“狂化”状态,将魔气虐意通通化为气机,利用魔门的特有功法,将自己的境界翻倍增强,法同也曾用过类似的功法,只是功法层次上相差很大。 当然,这种功法对身体的损害也会更大! 金老油之所以如此,一是难以躲避仇晓白的杀招,另一个想法,就是要一举击杀仇晓白,不给他继续阴谋诡计的机会! 就在他感觉到仇晓白的抗争,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时,一个声音模糊传来,又如针般清晰的刺入耳孔,钻入自己的心脉! 心中巨震,暗叫不好!可为时已晚!体内的魔力开始如丝般崩裂,随之声音摄入越多,体内气机也大面积紊乱起来,而这种声音他却根本拒绝不了,越抗争,后果越严重,金老油非常清楚,继续抗争的结果,甚至会“自己气机纠结”而死! 随着金老油一口血吐出,尘归尘,土归土,龙卷不见,漫天碎物飘落。张舟抱在树干上,尴尬之极,索性利用旋风消停的间隔,迅速的爬到了树上,藏于树冠当中。刚才短暂的折腾,让他手忙脚乱,哪有心思酝酿感知,直到在树上坐稳,才得以将心境平定下来,再次闭目…… 仇晓白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呵呵冷笑。 “金老油!这‘镇魔曲’还入耳吧!” 金老油不甘心,也不明白! “你怎么可能会这个?” “哈哈哈,我当然不会,可是有人会啊?” “你找到了乐尘子?” “那个老狐狸,应该早就死了!不过,他的传人还在!” 话完喊了一句。 “出来吧!” 没有多久,林子里走出一个体态丰满,眉目妖娆,模样大约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 那女子走到仇晓白面前,本以为会得到教主的称赞,却不想,得到的却是仇晓白的一记耳光! “啊!教主?” “尘烟子!你磨磨唧唧的想干什么?现在僵尸一个都没有剩下,连本教主我也受了伤!你是何居心?” 方才他抗住了金老油的“吸引”,可那六具僵尸,却无一幸免,全部成了残粉碎沫,可见金老油全然爆发的霸道。 尘烟子吓得慌忙跪倒,根本不敢擦拭嘴角的血迹。 “教主,都是奴婢的错!” “再惹我生气,就等着变成僵尸吧!” “奴婢再也不敢了!”女人惊慌求饶。 仇晓白看了看还在调息的金老油,冷笑道“你是厉害,你们明盛的高手都很了不起!哈哈哈,可最后还不是摆脱不了俞金銮的毒害?” 魔教,之所以为“魔”,还有一个原因,他们修炼的功法,另辟蹊径,不走寻常!而之所以分出“明盛”“阴合”两系,因为“明盛”以功法“邪”而入道,“阴合”以体性“邪”而为道!就如一群冷血杀手,和变态杀人犯的区别! 明盛之人,主要修炼的就是俞金銮发明自创的“魔功”!而俞金銮的知音,大乐师乐尘子,却根据俞金銮的走火入魔,极有感悟地创出了“镇魔曲”。这不是乐尘子要害俞金銮,而是俞金銮为了防止自己走火入魔、丧失心智而为祸他人,才要求乐尘子创作的! 这“镇魔曲“也成了制约“魔功”修行者,最厉害的武器。 俞金銮消失后,明盛和阴合都希望抓到乐尘子,但都未能如愿,被善于逃跑的乐尘子给溜了,从此杳无音信! 尘烟子是乐尘子的义女、侍女,也是唯一的弟子,当初也随之魔教垮塌而消失不见,都以为是跟老师乐尘子逃走了,想不到是被仇晓白控制在手里。 “没想到你的魔功已经修练到了如此境界,快不输于当年的俞金銮了吧?” 金老油自知已无全身而退的可能!原本寄托的帮手,也迟迟没有出现,可能也来不了了,心生决然。 “你今天就是有再多的底牌,也得死!” 纵身扑向仇晓白,掌气如刀,仇晓白冷哼一句“等着看戏吗?” 话完迎上金老油。跪在地上的尘烟子,连忙开始清唱…… 似曲不是曲,有调不着调,诡异的吟唱,让金老油的气机运转极为生涩不畅!尤其是催发魔气之时,那声音鼓噪着心脉如塞欲裂!可是不运用魔气,自己的攻击便会大打折扣,根本难以对抗仇晓白…… 两个人都有所伤损,打斗也不如刚才那般华丽激烈,但也不是寻常可比,起码张舟觉得,比法同那场打斗不失上下!也可以看出,金老油实力之强横! 仇晓白突然吼了一声,只见两侧地面突然尘土崩起,竟然又爬出来两具僵尸,比先前的要矮一些,但更为结实粗壮,扑杀的速度更为迅猛!显然还是仇晓白为了猎杀金老油,而准备的伏笔! 可见仇晓白的狡猾与谨慎! 金老油一拳砸在其中一个僵尸身上,僵尸微微一颤,继续攻杀!金老油眼睛眯起,露出一丝狠辣!跃起一脚,踹中僵尸,并非要踹倒对方,而是借力,向后弹退三丈之远,落地之时,双手飞快的探入囊中,取出时,双手指缝并夹有四支长针。 仇晓白看清后,惊恐皆有,大声喊道“杀了他!” 然后领着两个怪物,扑杀上来!尘烟子也在惊惧中,摸出一把小琴,只有四寸来长,弦面很窄,仅有一只手可以弹奏的余地,毫不迟疑的一手端琴,一手拨弦! “八针洗髓”之法,只要八针齐入体内指定窍穴,便能把体内魔气全数压制禁锢,并使之形成一股极为霸道的劲力,任由其抽出体内用以袭杀对手!其威力绝非寻常可比,但最后的结果就是从此魔功尽失。 一共八支银针,金老油已经插入自己体内四支,再入四支,他就有绝对的把握击杀仇晓白! 他为了抵去“镇魔曲”的干扰,只能摒弃使用体内魔气,却也能勉强对付仇晓白,但有两具更为强悍的僵尸加入,他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这也是金老油被逼无奈、破釜沉舟之举!事到如今,他也放弃侥幸心理,打算舍命一拼了! 尘烟子的功力、火候远不能与师父相比,清唱曲调已经颇为消耗气机,如今事态发展关乎生死,只能操琴来扩大“镇魔曲”的影响!功效可大数倍,同样消耗也成正比! 金老油感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一般,咬牙坚持,避开了仇晓白的攻势,却没有避开僵尸的蛮横冲撞,如果不是及时采取保护措施,必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利用瞬间空隙,金老油咬紧牙关又下入两针,而那琴音勾起他体内残存魔气,更加剧烈的抗争,金老油惨哼一声,又一口献血喷出,银针也拿捏不住,失手丢掉…… 仇晓白终于放下心,哈哈大笑。 “金老油!今天你死定了!” 张舟只觉得那女子唱的曲调有些磨人,可琴音却瞬间勾起了他的熟悉!这就是曾经让他“鬼使神差自杀”的琴音。 只不过那老头无弦无声,这女子弹出了声音而已!顿觉体内气海,生出一种犹如“他乡遇故知”般的喜悦,欢腾起来!如不能好好欢愉一番,一辈子都会遗憾的滋味! 三十六窍瞬间炸开,全力的吸纳着不可名状的灵力!极快的时间内,蓄积了满满的热情,怎么可以不好好表达一番呢? 在仇晓白那句“你死定了!”的话音还没有消散,忍不住嘚瑟的接了一句! “你说得没错!” 月夜当空,瞬间生出一道刺目雷闪,华丽劈下! 在仇晓白确定声音来源时,那抹冷艳寒光,已经卷带着无匹的杀机,对自己切割而来! 仇晓白瞬间感觉生命受到了极大的危险,抬手凝聚出一道黑雾般的幕墙,张舟的刀锋落在幕墙之上,微生顿挫,然后重新生势,直接把幕墙切开。 而仇晓白也利用张舟刀势顿挫的瞬息,闪到一旁,不容多想,残影一片,齐齐伸出手指,攻向张舟,真假难辨! 尘烟子大惊失色,潜意识用尽气机,全力催拨琴弦,金老油再次吐血,直接坐到地上! 而如此强烈的音律攻击,让张舟如品食到甘露一般!气海瞬间再升翻腾加倍,一时间刀势狂妄无比,生出狂风骤雨之势!根本无需分辨哪个残影是真,哪个是假!一起去死吧! 所有残影被密不透风的刀气撕裂成碎片,只听见仇晓白一声惨叫,再无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支才跌落着地的断臂! 第185章 秦州之战 八 从张舟出刀,到仇晓白受伤只不过是转瞬之间!两具僵尸似乎觉察到主人的危险,齐齐回身,可未及出手相助,张舟的刀已经划了过来,狂猛凛冽的余威,直接将两具僵尸的上半身,掀到了半空中,躯体相继摔倒在地面上。 那不掉脑袋就不会死的僵尸,竟然被张舟的刀气,直接粉碎了生机,当然张舟并不知道这些。 尘烟子气机耗尽,口吐鲜血,已经无力站起,手上的琴也跌落到地上!惊恐的看着走近自己的年轻人,想求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就见张舟笑了笑,柔声问道“吐血了?应该死不了吧?” 尘烟子感觉面前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好!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杀你!” 然后,张舟走向了金老油。 “金前辈,没事吧?” 金老油一面平复自己的气机,一面不可思议的看看张舟,不由得苦笑道“看来,我真的老了!总是看走眼!” “前辈,别这样说,我刚才也是偶得的境界,并不代表平常实力!” 金老油对张舟的谦虚之词,绝对不敢全然相信!世间的确有人一瞬感悟,即可跨境,但还真的没有听说,谁依靠灵机一动和偶得,就能达到这种水准的。你以为武学是写诗呢? 但金老油不想纠结这些。 “谢谢侯爷出手相助!” “前辈无需客气,只说明咱俩有点缘分!要不要我帮忙?” 金老油见张舟并没有问任何问题,心里踏实不少。 “老朽身子骨还撑得住,不会死在这里的!” “那就好!” “侯爷为什么会来秦州?” “纯属巧合吧!我来秦州拜访苗家,想不到遇到了这回事!” 金老油一愣。 “侯爷,你可知道山下现在……” “知道,苗家说了今晚有行动,他们应该有了充分的准备!” 张舟先前看到了有很多人下山,因为苗唯的自信满满,他觉得这些人应该也在苗唯的意料之中,所以并不太过担心! 金老油摇了摇头。 “侯爷,还是快点下山吧!苗唯恐怕有点麻烦!” “什么意思?” “刚才下山那些人,苗唯应该并无防备!” 张舟脸色骤变,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喊了一声! “把那个娘们给我保护好!” 话完人已经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突然锣鼓声大作,喊杀声顿起! 在彼此都已经喊累了,把力气留着去杀人的战场上,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极为刺耳! 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向着声音方向望去,就看见在河渠东侧的城门方向,冲杀出一支人马,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在越来越多的火把照应下,十多杆大旗舞动的十分醒目! 一个高亢的声音喊道“大唐的将士们听令,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光这些贼人!一个不留!” “杀啊!” “冲啊!” 尊者易杨一直坐镇在最后,他喜欢杀人,但是不喜欢沾血,总觉得沾血会脏了自己的手,更会破坏了自己的优雅气质!他已经想好了,在这些“战仆”死光以前,他是不会出手的。 这突兀出现的一支人马,让他不由得一愣!官军?什么时候来这么多官军?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苗唯这边也有机灵人,跟着大喊道“官军出手了!冲啊!” “杀光贼人,一个不留!” 本就心中不甘、悲愤,正压抑着一腔怒火无处释放,几句话瞬间把秦州部众的情绪点燃!士气暴涨!而那些黑衣面具人,骨子里有着对“官”的心虚!对于这支“官军”的出现,心里已经起了不小的波动,就在队伍微微出现了一丝慌乱时,那些官军已经生龙活虎般的冲到了近前! 明晃晃的铠甲、寒颤颤的刀光!百分百的官军!这实际不到百人的队伍,在陈亮的带领下,对面具人的队伍进行了奋勇搏命的一记冲杀,这一攻之势成为打破战场平衡的关键! 这时秦州部众也彪悍的冲过桥头,攻势激烈无法阻挡,终于有不堪压力的面具人选择了转身后退,这个举动迅速传染,顷刻之间就形成了大范围的溃败! 易杨发觉苗头不对时,想出声制止,可惜那“妩媚”的声音,实在不适合战场!他尖叫着,一口气击杀了十余位溃逃的属下,却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秦州部众步步紧追,对面具人们展开了全方位的追杀!易杨知道大势已去,气恼的跺了一下脚,最终还是选择了顺势而为、跟着后撤! 运气如何走向,有时候是根据自身的实力决定的!黑暗中,易杨的一身白衣显得太显眼,而武功又最高,遥遥跑到了后撤队伍的第一名,嘴里还不安分的喊着“教主!官军来了!” 蹦蹦跳跳中,迎头遇见了一身杀气的张舟!张舟听见了声音,看见了白衣影动,确认对方就是那个“爱吃醋的教主相好”,哪里有错过的道理?于是张舟迎面送上了一刀,作为见面礼! 虽然已经没有了攻击仇晓白时的霸气,但是足够了! “啊!有埋伏!” 易杨头颅飞起后,发出的喊叫极为惊恐刺耳,让尾随其身后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毫不迟疑,立马改变逃跑方向!人流随行就市的跟着转移,无形中给张舟让开了下山的路!张舟也没有心思拦阻这些人,一个劲向下狂奔! 他真的应该感谢易尊者的相助,不然一定会和追击上山的队伍冲突上,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跑出山林,就看见了站在桥头附近的苗唯和陈亮,也没有心情打招呼,直接跑上了桥,向“家”里奔去;苗唯现在也冷静下来,旋即想到了什么,同样撒腿往家里跑去;陈亮嘴里喊得战意十足,可是,仅刚才几百步距离的冲杀,就已经让他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连呼带喘的吩咐身边的几个随从。 “你、你们别去追,老实留在这里!” 他是担心,万一有漏网之鱼,盯上自己怎么办?留下几个人保护自己很有必要! 好不容易喘息匀称,刚想找个地方歇上一会儿,才注意到眼前的场景,尸横遍野,血气刺鼻,脚下粘稠的液体,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人血!不由自主的开始反胃,想马上离开这里,先换个地方,却怎么也坚持不住腹内的强烈反应,哇哇大吐起来! 紫衣老者在中了第五剑后,被绿衣老者抛弃了!其实他不必愤怒,对于他们这些以标榜“谁更没人性”,来彰显自己更与众不同的人而言,义气就是狗屎! 再如何愤怒,也扛不住四个人的围杀,紫衣老者很快没了招架之力,最后在企图逃走时,被燕静心一剑了结! “谢谢两位出手相助,不知能否留下姓名!” 燕静心想客气几句,燕随心抢先一步,淡淡说道“不必了!” 棠四娘和师姐也无暇耽搁,在谢过燕家兄妹后,没有继续选择躲藏,直接去后院助战去了! 燕氏兄妹却没有继续帮忙的想法,遇“江湖不平”可以拔刀相助,但不会什么都参与到底! 就在两个人准备要走出小院的时候,就听见有脚步飞快跑近的声音,潜意识停住,待看究竟。 很快就在院门口闪现出一个人影,还来不及辨认,就听见那个人直接喊了一句“老婆,你没事吧?” 燕随心看清来人,大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转身直接跃过院墙,消失不见!燕静心看看张舟,不可思议道“你刚才喊什么?” 张舟也看清了对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出现,但也意识到自己在匆忙中认错人了,忙解释道“我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我在,就不会这样喊了,对吗?” “不是!哎呀,不和你说了!” 人转身不见,向喊杀声起伏的后院奔去。一向笑容可掬的燕静心皱起眉头,暗道“这个王八蛋,是不是在武侠山时,对妹妹做了什么?” 急忙随妹妹的方向追去! 夜如空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没有说话!转身搂住跑过来的林松儿,轻轻抚慰,表示自己没事! 太叔恒心有不甘,却没有什么动作,而是看着那个从天而降、横插进来的老者,能把自己和夜如空强行分开,而本身不受损伤者,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插手此事?” “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桓彬!” 太叔恒不知所以,而夜如空一愣。 “你就是桓彬?” 桓彬回头看看夜如空,笑着点点头。 “正是,等见到你父亲,给桓某带个好!就说我对你这小子印象不错,还恭喜他找到一个好儿媳妇!” 林松儿听见儿媳妇一词,明显有些羞涩,把夜如空的熊腰搂的更紧。 “谢谢前辈!会的” 夜如空听父亲提到过这个名字,知道一些底细,虽然这个人和父亲绝对称不上朋友,但让自己带个话,也算是应有的礼节,并无不妥! 只是“儿媳妇很好”的话,估计起不到什么用处。夜入虚什么脾气,他这个做儿子的太了解了,别人的评价对他爹没有任何用处,除非他老子自己认为,或者你可以证明给他看,不然,都是不入耳的废话。 “你们可以走了,我还要和这位朋友谈点事!” 很霸气,老夫妇意图说些什么,就听桓彬又淡淡说道“这人算是我桓彬要走的,你们如实告诉夜入虚即可!” 夜如空点了点头。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继续纠缠没有意义。于是和林松儿,一人搀扶一个老仆,果断离开了祠堂。 太叔恒有点紧张,他并不认识这个桓彬。 “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 “第一,我很好奇,外面杀得热火朝天,而你跑来这里打算做什么?第二,你叫太叔恒,天下这么大,姓太叔的人却极少,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太叔岳,你认不认识?” 张舟的加入,极速的加快了敌人的退败!也算万幸,如果不是在战斗后期,扈从们发挥了短兵战阵的威力,恐怕死伤者远远不止三十五个人,也未必能等到他回来! 张舟心情很沉重,他觉得很对不起这些人。目前而言,给他当扈从,绝对算得上一个“要命”的职业!他一言不发的忙碌着救治伤者,整理死者的尸首,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苗唯则倚靠在墙边,坐在地上,看着院子里让人心情沉重的景象,一言不发! 等一切处置完毕,所有人撤出了院子,张舟才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没有埋怨,只是淡淡说道“如果愿意说说,我可以听一听!” “你不怕……” “我在山顶上看见了金老油,还有仇晓白,你觉得我会忌惮你说出魔教两个字吗?” 苗唯一愣,张舟又补充道“金老油并没有死,已经离开了!而仇晓白被我斩断了一只胳膊!” “你?” “等看见金老油,你可以自己问,现在说说你的事吧!” 苗唯沉默一会儿,才徐徐讲述起来。 当年,武林和官府携手,多次打压讨伐,几乎把明盛一系的高手灭个干干净净,但魔教历史悠久、根基深厚,规模庞大,又怎么可能斩尽杀绝? 秦州作为魔教的发源地,很多秦州人都和魔教有着难以理清的关系,尤其是明盛,在秦州更是有着无法磨灭的基础。 明盛落魄后,很多明盛一系的家属和普通教众,看似一哄而散,其实绝大多数都选择隐藏到了秦州城里,对此哪怕较真的武林中人,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不可能把全城老百姓都给屠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他们的团结、排外,把那些没有关系的住民、外人,一点点的尽数挤离了秦州城,就这样,彻底把秦州城发展成了他们自己的私属之地,而外界对秦州的了解也随之越来越少。 这些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远远不如以前,根本不具备和江湖武林叫板的能力,所以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重起声势!也算安居一隅,不惹旁人! 第186章 魔教的一些过往 苗唯的父亲曾经是明盛系的一名护法,也自然成为这些部众的领头人。 他们可以隐忍对武林的怨毒,可以冷静的和官府相处,但绝对不会放下对叛徒的怒火!这些年,他们就一直在秘密追杀阴合的人! 魔教受难的最初,阴合的人为避免殃及池鱼,选择离开了秦州,这些年时东时西的,很难捕捉! 前几年,阴合的人在龙州大批出现,于是他们也暗中组织人手,前往龙州,展开报复。阴合在龙州时,化名“合音”,因为有大北河王的帮衬,发展的势力极大,所以他们难以占到优势,但他们也给对方下了不少黑手! 大北河王倒台后,阴合的人从龙州消失,种种迹象表明,对方主力回秦州的态势明显!而且还查出,对方在秦州已经早有伏笔,昌家就是阴合的傀儡。而昌盛的夫人,更是阴合的重要人物。 不想打草惊蛇,也是为了一劳永逸,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探查和布局! 几个月前,金老油出现了。金老油的身份不仅是魔教教主俞金銮的关门弟子,还拥有五行尊者中金尊者的身份! 原来当年魔教有一部分人,被金老油带到了南三州,利用那里的偏僻环境,发展壮大了兴隆会。如今金老油想把产业转移回秦州老家! 大家在对付阴合的问题上,一拍即合!也让苗唯看到了一丝明盛复起的希望!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联系旧部,滕树就是其中之一,他们还找到了不少老人,利用大集的人多眼杂,汇聚秦州,计划在今晚对敌人一网打尽,可是苗唯绝对没有想到,阴合也在谋划他们,同样想利用今晚这个机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现在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怎么样了!看今晚的形势,恐怕……” 苗唯难掩自责的捂住脸,肩膀抽动!全城六千人,善战者五千部众,留在城里的三千多人,活下来的估计不到半数!尤其那些老弱成功的分散了敌人的实力,却几乎无有生还…… 如果派出去那些人再遭遇不测,可以说,这份损失就已经断绝了他们复起的希望了,甚至能不能应付下以后的局面都难说!事到此时,苗唯才知道,自己轻敌了! “为什么秦州看不到孩子?” 苗唯止住哽咽后,叹了一口气。 “唉!毕竟有了以往的教训,加上要对付阴合,三年前开始,孩子们都被安置到一处寨子里了!” “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苗唯苦笑道“阴合不可能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恐怕没有以后了!” “那个仇晓白已经……” “虽然我不了解仇晓白这个人,但从这些年你来我往的交锋中,看得出来,其做事,从来都是做绝!只要他不死,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彻底消灭我们的机会!” …… “侯爷,苗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可以吗?” “哦?什么事?” “估计这次和阴合之间的厮杀,必然要有一方彻底倒下,才会结束!我低估了阴合的蓄力,恐怕结果是凶多吉少!我想让侯爷帮忙,把那些孩子带走吧,毕竟他们年纪还小,都是无辜的。侯爷也请放心,他们甚至连魔教之事都不知道,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张舟思索一下,点了点头。 “其实,你们也可以暂时离开……” 苗唯摇了摇头道“不走了,累了!我们这些人可以说,都是靠着那点憧憬才活下来的!希望没有了,动力也就没有了!” “人活着,才有机会!” “再隐忍二十年吗?现在想起来,我们的确有一点不如阴合,离开秦州就永远再无机会了!还有,不拼到最后一刻,我也不甘心!” 张舟不喜欢规劝执拗之人,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天色已亮! 虽然尽数消灭了那些企图围堵自己退路的敌人,但也是惨胜! 秦州的山势太险了!一千死士加上近两千秦州部众,甚至利用火攻,最后还是付出了伤亡过半的代价。 剩余的人回到寨子里,搜索漏网之鱼和打扫战场。寨子中的大火已经熄灭。 “那些怪物真的有那么可怕吗?”在篝火残灰的一名死士问道。 “不知道!但如果这些怪物没有被烧死,估计现在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了!”死士头领回答道。 “这些畜生真是变态!想想都让人不舒服!” “走吧!这味道属实让人恶心!” 两个死士转身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停下齐齐转身,看向那座巨大的残骸灰堆。 “你听见声音了吗?” “嗯!” 又有响动传来,灰堆上有一根焦黑,还泛着火星子的断木,滚落下来! 有些诡异,没有风、没有人,这景象又是什么情况!两个人冷静的抽出刀,一步步靠近…… 突然,有一根黑乎乎的“物件”,从灰堆里伸了出来,就像一截烧焦的碳木…… 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死士,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因为那根“碳木”顶头,竟然伸出五个枝节,在抓动着! 这根本不是什么碳木,而是一只人的手臂!这么大的火,竟然还有人没死? 就见那支胳膊挣扎摇晃几下后,从灰堆里又缓缓窜出一个类似人类的上半身,焦糊乌黑,还冒着热气,嘴部张合着,发出难听涩耳的“呃呃”声! 在另一只手臂也挣脱出灰堆的束缚后,那个家伙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露出的只是两洞血红色,似乎在审视着自己的模样,情绪、表现越来越激动,嘴里发出不甘、愤怒、阴森的嘶吼…… 两个死士不由得后退,死士头领厉声吩咐道“快发信号示警,把人召集过来!快!” 怪物已经爬出了温度炙烤的灰堆,如一条焦烤未死的狗,两个死士率先发起进攻,挥刀砍去,可是,刀就如劈在铁石上一般,不,对方的躯体远远强过铁石,因为刀劈过后,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死士惊讶不已,好在对方动作缓慢,还能从容应对。可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时,已经被怪物焦木般的手臂刺穿了身体,他们根本没有看清对方是怎么移到近前的! 同伴们得到讯号赶到时,只看见令人作呕的一幕,一个黑炭焦糊的人形怪物,正在撕扯啃食着同伴的身体…… 怪物是杨易,大火让那些惧火的僵尸们,不顾一切的往中间聚拢,不断往同伴头顶上爬,最后形成了一座肉身之坟,把被挤到中间位置的杨易,埋在了下面。 僵尸是用无数种药物,将活人一点点泡制融炼而成,让他们成为不惧刀枪、不知伤痛,没有自己思维的人形怪物!唯独对火有天生的惧怕,因为火会溶解他们。就这样,几十具僵尸在火烤之下,开始融化,越来越多的“汁液”浇到了杨易身上,对已经窒息晕厥过去的杨易,进行着腐蚀和炼化。 劫后余生,仅存的一丝神智,让他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发生了让人绝望的变化,那种恐惧也迅速激发出体内的狂虐,所有的意识统统变成一种欲望,一种对鲜血的欲望!他很燥热,也很饥饿,他需要大量的鲜血来缓解自己欲焚的燥热,需要新鲜的血肉来填饱自己的脏腑! 两个人,食物太少了!然后,他抬头看见了,有更多食物朝自己扑来…… 太叔恒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不是你应该关心的!” 桓彬话完,从怀里取出一个一尺长的长形物件,是一根乌金色的手杖。 太叔恒瞧见后,眼光一缩,拳头潜意识的握紧。就听桓彬说道“你来这里,应该就是为了这个物件吧?” 太叔恒阴晴不定,也不说话。桓彬淡淡笑着,继续说道“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当年俞教主留下来的东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有什么用?还有你是谁?是明盛还是阴合的人?” “……” 桓彬也没有催促他的意思,继续反复打量着手里的物件,玩味的说道“你不想说,那我就大胆推测一下吧,你应该是明盛的人!如果我把这个物件送给阴合的人,他们应该很喜欢!”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并不想介入你们之间的事,也没有帮助谁的想法,只是想查明白一些事!” “你是如何找到它的?” “只能说巧合吧!在你以前来这里查看这东西是否还在时,被我凑巧发现了,人总归都有些好奇心!” “这,这只是普通……”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桓彬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太叔恒顿时感觉到了体外生出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令人窒息,更是无法移动,他知道面前之人武功要高于自己,但没有想到彼此差距会这样大。 “……这个物件是教主留下来的信物,秦州八十一寨,大多数受过教主的恩惠,有这个信物,就可以调遣他们……” 桓彬哈哈大笑。 “你的野心到是不小啊,是想着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坐享其成吧?” 太叔恒没有回答,但神情已经默认。桓彬对他的坦诚比较满意,收回威压,太叔恒压力顿减。 “那个太叔岳,你应该认识吧?” “太叔岳应该是我的一个族弟!” “哦,什么叫应该?” “我们太叔子弟虽然大都在教中任事,但一直分布各地,彼此间也极少联系接触,有些名字只在家谱中见过,而本人并未曾谋面。我只知道有这个人,却并不认识!” “那和我说说太叔家族的事吧!” “我从小就追随在教主身边,家族的事,我也知道的不多!” “这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太叔恒又感觉到压力包裹而来,威压更大于上次,脸部开始有些扭曲。 “……我已经二十年未曾出去过了,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清楚,又哪里会知道别的?” “那就说说二十年前的,今天有趣的事很多,最好别浪费我太多的时间!还有,也别认为随便说些什么就可以应付我,我会很生气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太叔恒终于承受不住威压,轰然跪倒在地面上,膝处竟然砸出一个坑,整个身躯更加佝偻,口鼻之处开始渗出血迹! “如果不想死,还想活着实现你叔叔的宏愿,那就老老实实!” 再次得到缓解的太叔恒,彻底放弃了抵抗的念头,桓彬的话已经表明,他知道的事很多,难以隐瞒。 太叔家族在大唐,的确属于近乎绝迹的小姓氏。但俞金銮在世、魔教鼎盛之时,太叔家族在教内却有不小的影响力,他的叔叔太叔焱,是俞金銮有数的几个心腹之一,太叔焱更是全心全意的为俞金銮效忠,把自己的家产和族人几乎都贡献给了魔教。 太叔焱在魔教并没有担任有分量的职位,只算的上是一个谋士,但那些子侄都被安排在了比较重要的位置上,比如,侄子太叔恒就成了俞金銮的亲卫随从,起码在武技方面就受到过不少点拨,让太叔恒受益匪浅。 俞金銮消失后,有一段很短的时间,太叔焱主持过总体教务,可惜威信不足,反而加快了魔教的分崩离析,最后死于一场冲突之中。 太叔恒这次出山,本来第一时间要去完成约定,配合金尊者,一起对付仇晓白,但他私心作祟,先来拿取藏匿于此的教主信物,意图在事后分取利益时,能够获得主够的话语权。只是没有想到,信物没有得到不说,更是处于一种脱身不能的境地…… 桓彬听完太叔恒的讲述,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只有尊者以上的人,才能掌握人事调配的资料?” “是的,五行尊者地位超然,很多机密安排,只有他们知道!” “呵呵,俞金銮以后,就没有名正言顺的教主了,地位高的人也在分分合合中消亡殆尽,最后五行尊者更是一战全毙,连总部都被夷为平地了!你这种死无对证的答案,让我很失望!” “其实……” “其实什么?” “五行尊者并没有都死!” 第187章 魔教 “哦,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我这次就是受到尊者的命令,才决定跑出来的!” “哪一位尊者?” “是金尊者!” “这个金尊者是谁?他怎么联系到你的?” “他是教主的关门弟子,是他的属下在探查秦州情况的时候,识破了我的身份,才联系上的!” “探查?你说的是那些四处探矿之人吧?” 桓彬点了点头,半年多前曾有大批外乡人,在秦州各处查探矿源,他是知道的。 “是的!” “那给你的手令是什么?” “让我今夜出山,和他联手对付仇晓白!” “死的那个人是假冒的?” “教主在时,他就是金尊者,后来因为某些事离开了,战死的是一个补位者!” “他怎么确认的你,而你又怎么确知他的身份不是假冒的?” “身为明盛的人,都会在家里供奉着独有的山神图腾!而金尊者和我少时就认识,从对方来信说及的往事,便可确认其身份不假!” “这个金尊者现在是什么身份?” “和他已经有二十多年未见,目前我还没有见过他本人,自然无法知道!” 他的确认识当年的金尊者,也的确不知道这位金尊者,如今已经改名换姓为金老油…… 桓彬沉思良久后,把那信物抛给了太叔恒,淡淡说道“听我一句劝,这东西你留着只能是自取其祸!至于以后夜入虚会不会放过你,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傻子”,就是张行之! 他在山外,跟着那个名为采药、实为守门的老狐狸,装傻充愣的混了一年时间,就是为了进入这个洞穴!他无暇顾及那些人冲出地穴后,去做些什么,他的目标就是查证,这个地穴里有什么?能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已经遇到了三具僵尸,却没有遇到一个人,想必对方已经倾巢而出,这更是他探知秘密的难得机会!可洞穴太长,他也不知道自己探查了多远,走了多久?只感觉身心都有些疲惫,需要歇一歇。 他随意的坐到地上,把身体往墙壁上靠了靠,以便自己能更舒服的休息一会儿。 “砰砰”好像有声音,张行之静下心,仔细听着,“砰砰”的声音也清晰了不少,于是张行之把耳朵贴到墙壁上,再次确认,那是明显敲打的声音,断断续续,有轻有重,绝不是自然产出的声响! 张行之心中一喜,他现在最大的郁闷就是遇不到人,哪怕有一个人,他也可以有个询问,无需现在盲人摸象一样,没有目标的瞎走。 他确定了方位,竟然是回返的方向,应该是刚才疏忽了!眼下也没有心情懊恼,连忙起身,寻声而去。 他在一处贴靠洞避的石碑前,停留下来,确定那声音就是从石碑后传出的。经过一番探查,发现那石碑竟然是一道石门,张行之试了试,发觉那道石门极为沉重,根本无法推动,四下寻找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 先前,在这个位置,他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干掉一个,身体异常粗壮的僵尸怪物,想必那个家伙就是负责石门平时的开启! 也是因为那场打斗,才让他忽略了这微弱的声响!现在如何才能打开这道石门,成了难题! 张舟单独见了尘烟子。 尘烟子可没有觉得,自己的姿色会让这位年轻的侯爷动心,但不杀自己,一定会有用处!眼下形势,活命是第一位的。 “侯爷,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必定尽心尽力!” 张舟很欣赏她的务实,笑道“你不要担心,只要你肯合作,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实不相瞒,救你也是因为你我之间有着一点情份!” “啊?” “啊!不要误会,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情谊,而是师承一类的情谊!” 这比男女情谊更让尘烟子费解。 “你以后会知道具体原因的,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无需过于担心自己的处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也会为你谋划一个更有尊严的未来!但需要得到这些,也不是没有前提。” “请侯爷明示!” “你先要告诉我,仇晓白用了什么制约你的手段,才让你甘心受辱,也不离开?如果不能解除这种制约,我是无法安心的!” 提到仇晓白,尘烟子脸色一变,陷入犹豫之中。 “我伤了仇晓白,你也看见了!如果不是有急事,让我不敢耽搁,我完全有把握杀了他!” 这一点,尘烟子是亲眼所见,这多少给了她一些信心。但她可想不到,这是她耗尽气机、拨弦催曲的功劳。 “侯爷,那仇晓白的手段太过骇人,凡是不听话的人,都会被他炼制成僵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 “还有什么?” “奴婢有个相好,如果奴婢不听从他的指令,仇晓白也会对付他,所以……” 看见尘烟子有些尴尬之色,张舟笑道“是那个昌平吗?” 尘烟子点点头。在伦理失常、怪事密集的环境中,老牛吃嫩草这种事,绝对很正常。但脱离了那种环境和参照对比,再说及总有些让人难堪。 “男欢女爱最正常不过,年龄有些差异也是正常,只要你们彼此融洽,能够真心相待就好,起码在我这儿,不会受到任何的歧视!” “谢侯爷宽宏!” “昌平现在人呢?” “因为今晚有计划安排,教主,不,是仇晓白,认为昌平还有些用处,所以让他和我一起提前藏起来了!” “现在昌平在哪儿?” “被我藏在一个山洞里!” “仇晓白想让昌平做什么?” “昌平在群英会的一些寨子里,颇有一些威信,我想应该是让他到时候接替昌盛……” “你对仇晓白的计划知道多少?” “侯爷莫怪,我只是一个用来监视昌家的工具,除了具体实施,别的知道并不多!” 张舟略微思索了一会儿。 “我可以让你们安心生活在一起,绝不凌辱欺压,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奴婢愿意为侯爷效犬马之劳!” “我不去考虑你以前做过什么,但我会很在意你以后的表现!对于反复无常的人,我一直觉得,直接杀死太过仁慈,你明白吗?”张舟补充道。 尘烟子身躯一颤,连称明白。 “我可以看看你的琴吗?” “当然可以!” 张舟把玩着手中秀珍版的瑶琴,琴弦已经断了。 “换上弦还好用吗?” 尘烟子摇摇头道“这琴是师父留下来的,弦也只有一副,普通琴弦根本替代不了。” “那你还能弹出曲子吗?” 尘烟子一愣,不是笑话张舟白痴,而是这种琴,的确无弦也可弹,但这是老师的私密技艺!俞金銮消失后,天下应该只有她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张舟的问话,让她很惊讶! “奴婢做不到!” 不是不能弹,而是做不到! 棠四娘本来说什么也不肯先一步离开秦州,但在张舟的“盛怒”之下,只能听命,带女儿和伤者提前转移离开,到码头等待汇合。 张舟带着二十来个扈从、数十名秦州族众,在对秦州地形比较熟悉的法同陪伴下,向孩子藏身的寨子进发。 已经搅进事中的法同,也愿意出一份力。法同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张舟!张舟也很高兴看见了法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秦州,遇到相识,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一路上,两人聊的很投机。 “大师,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教派的故事啊?” “都是往事了!” “不说机密,就说说往事,解解闷!” “那好吧!” 种种现象已经表明,张舟对魔教并无歹意,而且如果一味拒绝反而不好,鬼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把不满发泄到五珍身上。 魔教历史颇为悠久,故事自然极多。大致在五十年前,俞金銮在江湖上一枝独秀,称霸武林,无有人可以匹敌!而当时还叫明月教的魔教,也空前的发展到了最为鼎盛的时期。 天下武林,嫉之恨之皆有,却无人敢于招惹!曾经有一个地位超然的成名门派,惹怒了俞金銮,结果一夜之间,那座建于凌绝险境,万军不能撼动的山巅石城,被俞金銮一个人拆成了一堆废墟,从此那门派销声匿迹,再无一点声响! 后来,俞金銮痴迷武道,出现了走火入魔的迹象,时好时坏,捉摸不定,江湖上出现几次乱杀之事,据说都是俞金銮入魔后所为!直到有一位大出云寺的高僧出手,用佛理感化了俞金銮,俞金銮才放弃杀戮,开始云游四海,感悟天道。 明月教那时候虽然没有明确的接班人,但依然强大,可随着俞金銮十多年没有消息,内部的分裂也越来越大,最后分成了“明盛”和“月合”,而“月合”在仇晓白掌权后,又改名“阴合”! 明盛的主张,是发展成为正经的名门大派,而“阴合”选择走“阴邪”之路!彼此水火不容、剑拔弩张之势愈演愈烈! “阴合”藏于阴暗而不显,“明盛”则强势的成为明月教代言人!因为和武林一起颇有积怨,加上“阴合”处心积虑的对“明盛”构陷、泼脏水,甚至其那些见不得人的邪恶手段,也被扣到了“明盛”的头上,已经被视为明月教代言的“明盛”,一点点就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教! 直到二十多年前,矛盾激化到了,天下武林联手,对明盛开始了大规模的攻伐! 当时实力彪悍的“明盛”极为自负,选择硬碰硬,几次大战后,结果损失惨重! 唯一能够挽回颓势的机会,就是俞金銮再出世,或者可以继承俞金銮的武功。 成功规避了正面冲突的“阴合”,率先打听到了俞金銮最后的现身之处,并组织大批高手进行探查,希望得到俞金銮遗留的功法,但具体找到没有,不得而知! 负责主持“明盛”大事的五行尊者,得知此事后,联系到了一个潜伏在“阴合”内部的人,对方愿意有关信息,但事关重大必须面谈,“明盛”处境危难之际,五行尊者最后决定,集体出动前往颍州见那个人,结果在颍州中了埋伏,被武林和官府联手围杀,全部阵亡!从此“魔教”没落,法同等很多人就是在那个时候,离开了秦州,选择隐姓埋名的生活。 至于这二十年秦州还发生了什么,法同了解的并不多。 张舟想到了陆家坪溶洞之事。里面出现的那些护腕,证明阴合的人的确找对了地方,但结果很悲惨!事后一次和陆戴文聊天中得知,后来还有一大批武林中人,对溶洞进行探查,结果一样是无有生还!前行进入的阴合之人,和后来进入的武林人氏,下场相同,全军覆没!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遭遇,无有人再敢进入!他们几个出来后,对里面的所见也守口如瓶,加上藏兵洞坍塌,也算彻底绝了后人探寻之路! 从张舟自身的经历判断,他感觉俞金銮并没有死,但他可不会想着再去一探究竟,没事招惹这种“好奇害死猫”的麻烦,俞金銮这样的人一辈子封在里面最好! “魔教是如何惹恼了朝堂?” “唉!没有朝堂的参与,武林各派也不可能那么统一!朝堂也不希望哪个江湖门派势力过大,这也算打压江湖武林的一种手段吧!” “五行尊者年纪都应该不小了吧?” “嗯!如果我师父还活着,也有八十多岁了!” 张舟知道金老油就是金尊者,可是岁数对不上,法同解答了他的疑惑。 “他可是教主的得意弟子,加上智谋不凡,被任为尊者也能够服众!后来因为和其他尊者观念不一,发生了矛盾,才选择了离开,也算是逃过了当年的一劫吧!” “魔教的势力当年有多大?” 法同目有憧憬。 “教主一人擎鼎,四使坐镇,尊者五行,护法数十,高手如云,徒众数万!” “四使?” “是啊,无一不是江湖赫赫有名之人!” “人呢?” “都不在了!” 张舟想了想问道“哪有没有金毛狮王什么的?” 第188章 相遇 二十年前,太叔恒在一次与武林中人的对战中身负重伤,并中了一种能制约气机的隐毒!正巧被路过秦州的夜入虚遇到,当时天下武林对魔教的仇视,正处于顶峰,本想一杀了之,后来,在其身边一对出自秦州的仆从夫妇求情下,才留下了他一命。 但夜入虚不想被人知道此事,以免惹来非议,那对夫妇自愿负责监管他,确保其不会再为祸武林,太叔恒身有毒患,夫妇身手也不弱,夜入虚也就答应了。 从此那对夫妇,便轮流负责监督着他,隐居在这秦州的大山之中。后来夫妇两年纪都大了,也一同住在了这里。夜入虚为了迫使儿子武艺精进,把林松儿也送到了老夫妇这里。 时间一晃也有一年有余,林松儿和太叔恒也自然有了一份熟络。 虽然夜入虚曾言敢出山,必杀之!但毕竟是二十年前了。这次得到金尊者的手令,隐毒已解的他,再也难以压制内心的欲望,果断选择了出山。 苗唯安排完棠四娘等人离开后,才把太叔恒请到书房说话。虽然太叔恒带来“教主手杖”,却没有让苗唯感到如何激动! 就算可以利用这手杖,召集一些力量,但已经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现在我们完全处于劣势!”苗唯直言不讳! “可有回转之法?” 苗唯没有说话,而是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太叔恒自然不甘心,一出山就是这样的结局。 苗唯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一切发展,还要看金尊者有没有后手了!” 太叔恒“有负”于金老油的希望,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压力?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私心,和自己经历的种种告诉苗唯! “我们还是要依靠自己想办法才稳妥,外人恐怕都不足以相信!” 苗唯脸色难堪! 金老油受伤不轻,所发生的一切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的确低估了仇晓白的手段!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境界,包括他的侄子金阳,所以金阳才会在最后关头,傻乎乎走向了自己作死的道路。 金老油做为俞金銮的关门弟子,得到过俞金銮的真传,也让他的内心有着极强的自负,他自信可以杀掉那个依靠歪门邪道发迹的仇晓白!但却未曾想到仇晓白还有“镇魔曲”这一手。 他岁数大了,落叶归根的念想也越来越重,尤其在他杀掉侄子金阳,做了帮主以后,心思更显“急切”,果断开始了返回故里秦州的运作。 然而,秦州的局面,让他不得不做出“一番杀伐”的决定! 他很清楚,苗唯主要依靠的就是秦州部众,在实力上和仇晓白还是有差距的。所以,他支援了一千名的精英手下,配合早有准备的苗唯对阴合开战,但最终的目的,并不指望着可以一举消灭对方,而是希望把仇晓白的暗手、谋划都引出来! 他没有苗唯那种强烈的重整欲望,也容不下阴合的人留在秦州碍他的眼。只有没有魔教的秦州,才有助于他的谋划,有助于颐养天年。 这一回合就算输给仇晓白也并不可怕,但张舟的出现,让他很意外,也更担心! 张舟身份是大唐的侯爷、高官,如果抓住他魔教余孽的身份不肯放手,那么他以后的处境会很艰难。那怕是他这次如愿得了秦州,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张舟的惊艳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让他没有“杀人灭口”的自信。 好在,他感觉出张舟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也没有对他的魔教身份,产生歧视或提防,这让他安心不少! 至于张舟的手下带走尘烟子,他不能、也无计阻拦。 至于以后如何和张舟相处,还要放到以后再说,眼下还是谋划秦州为主! 他在向东离开的路上,意外的遇到了一位拦阻他的人。 “金老油?” 金老油谨慎的看着对方,直觉告诉自己,对面之人不好惹。 “你是哪位?” “我姓桓名彬!” 金老油一愣,对这个名字他并不熟悉。 “找老朽何事?” “你就是金尊者吧?” 对方的直言不讳,让金老油警惕大增!目前而言,知道自己就是金尊者的,寥寥无几!这个身份,在江湖上绝对算不上什么荣耀之事,反而堪称麻烦,他如果不是需要苗唯的合作,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用上这个名头! “有何赐教?” 以金老油的自矜,和眼下的情况,已经没有矢口否认的必要了! “当时五行尊者悉数战死,那么你?” “呵呵!他是他,我是我!” “你这个尊者是自封的?” “老朽还没有那么无聊!” 桓彬显然对此事兴趣不大。 “好吧,先不纠结这个事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太叔岳,你知道吗?” “对不起,不记得了!” “哦,回答的这样干脆?” “老朽说不记得,自然就是不记得!还有事吗?” “别急,我知道你负伤了,但事情还有很多,我不能解惑,实在不舍的放你离开啊!” “哦?看来,阁下很自信可以留下我喽!” 桓彬笑道“金老油,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冲动对你没有好处!我对你现在的处境很了解,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也不想为难你,但前提,你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话完,一块百十斤重的山石,突然破土而出,稳稳的落在金老油面前。 金老油眼神一眯,心里震撼!自己可以“飞沙走石”,那是全力施展,并有魔气叠加的结果,而且只能短时间维持。而对方一动不动,就可以运石,他记得自己的师父也可以做到这一步,所以他非常确定,对方已经到了半步之境! “这里可找不到舒服的椅子,你将就着坐会儿吧!” 金老油选择坐下,桓彬则随意的坐在草地上,摆出老友相逢闲聊的架势。金老油率先开口。 “据老朽所知,四大宗师并没有你!” 被看出境界的桓彬淡淡一笑。 “唉!恐怕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言及宗师了!” …… “当初,在得知阴合有人进入朝堂后,几个尊者的确也想过布局朝堂之上!但具体派什么人,做了哪些部署,我并不知晓,因为那时我已经离开了,只是当时并没有把金尊者的令牌还回去!你说的太叔岳,我的确不认识,目前活着的,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叫太叔恒的!” “阴合潜入朝堂之人是谁?” “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早就给除掉了!” “你当时好像很年轻吧?” “年轻,或许没有资历,但不代表没有实力!” “也对!” 桓彬想想自己,不一样是年少得志吗?某些惯性思维的确有点狭隘了! “那么说,明盛和阴合这些年的勾心斗角,你并没有参与多少,是吧!” “事实的确如此!” “实不相瞒,你们这次获胜的机会并不大。因为,我对阴合的了解,可能要比你多得多!” 金老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完全事不关己的样子,而是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一个想调查事实真相的人!” “你是朝堂的人?” “是,但对你们谁输谁赢,我并无兴趣!” …… “你该问的已经问了,老朽能否告辞?” “还有最后两件事,谈完,你就可以离开了!” “请讲!” “据我所知,阴合在秦州有一个开发了一个极为隐晦的秘密基地,不然也不可能藏下那么多战仆!你们明盛二十年前,要比阴合现在的势力大的多,所以,当初魔教的总坛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当初武林中人攻陷了明盛的总部,只是山里的几栋小楼,相比阴合的见不得光,曾经雄霸天下的魔教那么也不该如此寒酸! 金老油竟然笑了笑,说道“有,怎么可能没有,只不过,有一次师父他老人家走火入魔,出手给轰成废墟了!” “哦?在哪儿?” “就在困仙台,以您的境界,也就是一两天的脚程!不过,困仙台如今被阴合的人给占用了,他们还在那里修建了,秦州境内最大的一个寨子,也是这次我们主要的攻击目标之一!” “嗯,那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其实也是个最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对那个九州侯怎么看?” 棠四娘和女儿,由师姐陪同前往秦州码头。为了安全,苗唯还让滕树领了两百部众一路随行,护送伤者! 大敌当前,队伍行进的格外小心,对于从林里走出来的四个人,自然保持着极大的警惕。这四个人苗夫人都未曾见过,面生的很,其中一个高大男子,明显不是寻常之辈。 对于,对方说因为有老者需要照顾,希望借车队同行的要求,苗夫人采取了拒绝的态度。 棠四娘望向那几个人,轻声道“那位姑娘面相极善,绝不像坏人,这一路要照顾两个受伤的老人,并不容易,顺手帮帮忙也好!” 见师姐纠结犹豫,棠四娘又道“敌人如果想袭击我们,应该不会只派出这样的阵仗!我相公说过,面由心生,我觉得不会看错!” 苗夫人见她如此坚持,也就同意了。得到允许,对方几人都感谢不已。于是,夜如空等人加入到了队伍之中! 一侧山顶上。 燕静心小声问道“真的打算这样一路保护下去?” “这山里不太平,我们顺路保护一下,也是侠义之举!” …… “昨晚张舟那小子……” “不准提他!” “不提就不提!能不能别对哥哥这个脸色?从昨晚到现在你就一直冷冰冰的,师父说过,你这样可不好!” “还不都是你惹的!” “那句话又不是我喊的!你和我较什么劲?” “还提?” “……” 沉默少许,望向队伍的燕随心突然道“那个人的境界不低,你我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 “谁?那个拎着长枪的?”燕静心也注意到了夜如空。 “嗯!” 燕静心想了想,道“这个人会不会是他?” “谁?” “境界在我之上,又是使用长枪的,应该就是夜入虚的儿子,夜如空,师父对这个年轻人很是赞不绝口!” “是嘛?” 燕静心听出妹妹的不服气,笑道“这有什么不服气的啊?他三十多岁,你才刚满二十,境界上差了一点点也很正常!” 燕随心没有理会哥哥,而是望向另外一名女子。 “哎?你看那个女子,像不像一个人?” “哪一个?” “就是夜如空身边的那个!” “身形有点眼熟,太远了,看不清!” “我怎么觉得那个女子有点像六师姐?” “真的?” “毕竟和六师姐离开太久了,我也不是很确定!” 谷玄机最宠爱的徒弟有三个人,老六林松儿,再加上他们两个,只不过林松儿几年前突然音信全无,任何人也不敢在谷玄机面前提及。 “咱俩也混到队伍里面看个究竟,如何?如果真的是六师姐,师父知道了,一定非常开心!” “也好!” 于是,队伍又遇到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人直接喊了一声“六师姐”,林松儿闻之一愣,她离开时,燕家兄妹还是孩子,现在只有影影乎乎的印象,一时间不敢确认。 不过燕静心却已经完全确定。 “师姐,我是十五静心啊,她是十六随心!” 林松儿这才确认无疑,惊喜的跑了过去,拉着两个人的手,喜极而泣。 “你们都长这么高了!师姐都快认不出来了!” “师姐没有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你还是那么调皮,这些年,师父没少教训你吧?”然后看向有些拘禁的燕随心。 “随心都长成大姑娘了!” 燕随心小时候没少得到林松儿的照顾,感念颇深,眼下相见,也有些泪眼朦胧,人前又有些放不开,轻声喊了句“师姐!”后,就被林松儿一把搂在怀里…… “师姐,这位是?”燕静心看着走过来的夜如空,微笑问道。 夜如空不用林松儿介绍,大大方方抱拳回应。 “我叫夜如空,你们两可以喊我一声姐夫!” 第189章 截杀 对于夜如空的熟络可近,燕静心忙施礼道“哈哈哈!想不到你竟然成了我的姐夫!” 夜如空听见林松儿和他们“师姐”、“师妹”的叫着,也猜想到了他们的身份,哈哈大笑道“这个姐夫,不给你们丢脸吧?” “不会不会,反而是脸上有光啊!” 谷玄机和夜入虚之间虽然不对付,却从来不灌输晚辈之间的仇恨,格局上就高人一等。 熟人相见,多少影响了车队的进程,林松儿有些歉意,再说,多两个人同行,自然要与主人打声招呼。 棠四娘和苗夫人自然不会有何不满,她们已经发现这两个年轻人,就是昨晚的救命恩人。 …… “两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家相公是当朝的九州侯,如果有事需要……” 燕随心闻言眉头一皱,直接打断棠四娘的话,问道“你是张舟的夫人?” “哦,想不到两位也认识我家相公?” 燕静心想接话客气几句,结果燕随心又来了一句。 “不认识,只是听说而已!” 燕静心让妹妹弄得很尴尬,正想着如何打圆场的时候,夜如空“咦”了一声,然后向棠四娘问道“夫人,恕我冒昧,你家相公可是河州人?” “正是!” “他可做过刑捕?” “正是!” “没有同名同姓的吧?” “呵呵,没有!难道侠士也听说过我家相公?” “哈哈哈,想不到啊!不仅仅是听说过,我和你家相公还一起喝过酒呢?” “原来如此,我不知详情,倒是怠慢兄长了!” “没有没有,张舟兄弟为人爽快,对我们夫妇有照抚之恩,我还没有机会好好谢他呢!不知道张舟兄弟现在何处?” “我家相公去山里做些事情,要晚一些时间才能出山!”话间露出担忧神色。 夜如空也微微皱眉,虽然没有参与,但他也知道现在的秦州绝不太平。 “弟妹不用担心,等到了码头,我就会回来寻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棠四娘施礼诚谢,而一旁的燕随心一言不发,不知道想些什么。 张行之费了半天劲,也没有打开石门,却听见了密集的脚步声,知道是回来人了,急忙向洞内深处跑去,希望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快!有人进来了,把人找出来!” 僵尸死了三个,自然说明问题!溃败回来的大批战仆,正心惊胆战,害怕受到惩罚,现在有了立功的机会,哪敢落后? 这段洞道根本没有岔路,张行之别无选择,只能加快速度向前狂奔,希望前面不会有“敌人”出现。 可惜事与愿违,迎面跑来一个矮瘦的家伙,在看见张行之后,没有呼喊捉拿的举动,反而一脸的惊慌失措,转头就往回跑!张行之现在不想追也得追,显然那个家伙没有什么武术功底,很快就被张行之追上。 “别杀我,我以后再也不跑了!” 那人嘴里苦苦哀求着,张行之也不说话,直接抓住那个人的腰带,拎着他继续跑,边跑边问。 “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 那个家伙似乎反应过来,张行之的衣着打扮,并不是洞内之人,连忙解释道“我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 “有没有地方藏身?他们已经回来了,要不一起活,要不一起死!” “有,有,前面就有个岔道,拐进去!” 果然,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岔口,张行之拎着这个家伙,直接冲了进去,可是没跑多远,就感觉不对,这里面不仅是空间上大了许多,两侧还堆满了栏杆粗壮的铁笼子,笼子里或仰或卧着各种沉寂困睡的凶兽。 张行之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在那人的急声指引下,快速躲进一个低矮的柜子内。 现在他只能赌,赌那个人不会出卖自己。借着缝隙,他看见那个人在屋里随意扬撒了几把粉末后,在地上拾起一根长长的铁镣,不敢迟疑地拷在了自己的脚上,然后往一张简陋的床榻上一躺。 那些铁笼里的凶兽,在药粉的刺激下很快苏醒过来,发出阵阵低吼,显然还处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随着有人闯入,那些凶兽如受到了刺激一般,发出惊惧不安的嘶吼! 追进来的那些人,对此并没有大惊小怪。一个斜眉瞪眼的汉子,领着几个戴面具的武士,直接来到床边,看着装着刚睡醒的矮瘦之人,沉声问道“你这里可有异常?” “啊?没有啊!能有什么异常?” “有人闯进来了,你注意点!” 然后那人就领人撤了出去,看来对这个人还算信任。 待脚步声走远,那个人又使用药粉,让笼内的凶兽又恢复了安静状态,却也不敢解开镣铐,只是靠近柜子把张行之喊了出来。 “放心,他们已经走远了!”那个人非常确定道。 张行之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平复刚才的紧张…… “你就是那个驯兽师?”张行之直接问道。 “唉!”那个人知道张行之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幽幽道“也不算全是,毕竟那些野兽后期,完全是靠药物驱使,已经算不得驯了!你是谁?” “我是来探查一些事的!” “你胆子真大,据我所知,你还是第一个混进来的!” 张行之笑了笑,没有解释做到这一步自己付出了多少,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会戴着脚镣?” 那人苦笑道“我是被抓来为他们驯养野兽的,并不是做战仆,这脚镣自然是为了防止我乱跑的!” “战仆?” “对,刚才进来的人你看见了吗?” 张行之点了点头。 “阴合只有嫡系人马,也就是仇晓白的心腹手下,才不需要戴那种青铜面具,那些戴青铜面具的,都是被各种手段抓来的人,他们全部被毁了容,已经没有了本来面目,见不得人的,成为阴合战仆!教里还有十多个戴着金色面具的,是从嫡系中挑选出来的护法级人物……” “那你……” “如果我不是有点驯兽的本事,恐怕连毁容的机会都没有……” 话完双手捂脸,抽泣起来,一开始还算克制,最后根本控制不住,只能抓起枕边的一根木棍咬住,来避免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单从那木棍上的痕迹,就看得出来,这家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歇斯底里。 …… 秦州曾经号称八十一寨,到底有没有这个数已经无法查证了,但现在百分百的达不到这个数字,因为交通太过闭塞,有些寨子消亡了,外界也不会知道,当然,也没什么人去关心。 而有些古老的寨子,虽然与外界不通,却在祖祖辈辈的经验积累下,练就出极为不凡的技能,完全适应了大山里的险峻环境,例如挖洞、御兽、寻药、垦田…… 这个山洞,就是善于挖洞的山氏山寨族人最先开辟的,后来被仇晓白发觉,并占为己有,而山氏族人也成了仇晓白的私有劳力,近二十年时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成就了今天的规模,如今的山氏族人已经不足当初的五分之一了。 善于御兽的牧姓族人、能种植迷幻药的药姓族人等等,都没能逃脱仇晓白的魔爪,为了能够确保独享这些技艺手段,仇晓白把多余的强壮族众,用药物强行控制,培养成战奴,其余的人,连同反抗者则偷偷被抓起来炼制僵尸,而制作僵尸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三…… 至于那些仇晓白认为没有用途的寨子,则是彻底断绝了在秦州繁衍生存的机会,统统被赶尽杀绝…… 牧鸦的父母、妻子、亲族无一幸免,都死了!唯一的儿子也被抓进牢里,用来要挟他,让他不得不为仇晓白训练野兽…… 今天他也不是打算逃走,只是半天不见人影,才壮起胆子,想去监牢查探一下,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还活着,于是弄开脚镣,跑了出去,却已经错过了时机。 按牧鸦的说法,张行之现在可以确定,那石碑之后,就是牢房。 “我会想办法救你们父子出去!” 张行之只能如此安慰,可眼下他自己怎么能够脱身,都是未知。 “你到底是什么人?相信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就是给他们再大的秘密,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更不可能救回死去的家人!” 张行之苦笑着点点头,自己也算到了生死未卜的地步,聊聊也挺好。 “我是朝堂的人,已经来这大凉山里一年多了,就是想调查阴合的一些情况!” “朝堂?难道朝堂想派大军来剿灭他们……” 张行之无言以对,据他所知,他们调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日后可以替天行道,清剿邪恶的。他只是按命令,希望调查到阴合的一些机密而已!心里生出些愧疚。 他突然发觉自己,不再像以前那般刚正执拗了! 当初他在京都,私自探查殷狗头的事,的确发现了某些情况,结果莫名其妙的被内务府直接拿下,然后几经辗转,被秘密的送到了秦州,开始接受一个人的指令,张行之也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只知道,给他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找到对方的“基地”,尽可能多探查一些阴合的机密!把隐藏在朝堂里的“伏笔”抓住,防患于未然。 而朝堂根本就不可能派兵来这里,那样消耗太大,得不偿失。动用武林力量,让他们自相残杀!才是最理想的布局和手段! 至于,谁能为那些天下人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其存在的寨民们讨回公道,恐怕只有问老天爷了! 他装傻充愣的,跟了那个老狐狸一年多时间,见识了人性的丑陋;麻木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毒;明白了弱肉强食的法则;也撕破了以往的一些执拗思维…… 他见过兔子杀死鹰的壮举,但那只是偶然,根本改变不了法则的存在,鹰还会不假思索的捕杀兔子,兔子还是被吃掉!兔子想活下去,不是考虑如何去杀死鹰,而是努力让自己隐藏的更好一些。这并不是懦弱,而是在无情的规则下,最准确的选择和坚持,除非兔子有一天可以变成老虎…… 做符合自己能力的事,才能发挥自己更大的作用!他一个张行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格局,更不可能给这个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他很想和自己的师弟说一句我不再那么执拗了! 可惜,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牢里都关着什么人?大约有多少?” “不知道,但从食物的供应上看,活着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而且人数明显在不断的减少!所以我才担心……” 因为担心有埋伏,所以苗唯在人员紧张的情况下,还是派出了两百多人手,护送棠四娘等人离开。但半路拦阻他们的,却有七八百人,清一色戴着面具者的阴合战仆!为首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戴着金色面具! 没有任何交谈的必要,直接开杀!燕静心和燕随心各负责保护车队的一面,张舟留给棠四娘的扈从,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都配备了连弩,又有棠四娘师姐妹,和林松儿的辅助,配合着两百秦州族众,倒也应付的过来! 因为地域限制,敌人大部分主力挡在了队伍的前面,由夜如空一人当之! 最开始,三个金面大汉,气势汹汹的带头冲杀上来,而夜如空出手就是无遮无掩、无需试探的一连串密不透风的暴击,对方只是一个交锋,三个金面人,就直接被绞杀了一个,打断了双腿一个,侥幸逃过一劫的金面人果断后退,不再身先士卒,而是指挥着身后的战仆们,继续进行着悍不畏死的冲杀,那些战仆虽然表现的极为凶猛,但根本没有夜如空枪下的一合之敌! 一转眼的功夫,尸体就堆积了起来,阻碍到了夜如空的杀敌效果,让夜如空迫不得已,只能不断前移,来争取更宽阔的杀敌空间! 金面人没有丝毫怜惜属下的生死,疯狂喊叫督促着战仆们,如浪一般的围攻着前面这个藏在枪影后的男人! 第190章 迎救孩子 战仆发起的凶狠攻势,并没能维持多久,就出现了崩溃,因为他们身后又出现了一群人,一群端射连弩的劲装汉子,人数虽不足百,但那犹如瓢泼,且似无休止的箭雨,让他们避无可避,只有被成排收割生命的份。 前面有越不过去的“峰峦”,身后有吞噬生命的“巨浪”,没有丝毫反抗机会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不崩溃? 那位金面大汉见势,转身跑到路边一个高处,还打算重整一下士气,结果被夜如空抛出的长枪,直接钉到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有些战仆们,看到夜如空手中没有了武器,感觉有了战胜他的希望,鼓起最后的勇气,再次冲杀上去。 夜如空从脚下血泊中捡起两把刀,嘲讽道“杀你们这些货色,还需要什么称手的兵器吗?” …… 战后,所有人都被夜如空的战绩惊到了,一个人击杀了近三百人! “太霸道了!”燕静心无不感慨道。 “是他的武技和搏杀方式,太适合这样的杀伐了!”燕随心平静道。 “不讲杀伐效果,但说武功境界,我也很难追上他!”燕静心则是死心塌地的敬服! 因为张舟到了秦州,马黑子自然扩大了布局侦查的范围,发现有大批面具人的调动,感觉到秦州可能出了状况,不放心张舟的安危,于是决定赶去秦州增援,才有了这夹击溃敌的一幕。 对方在这里埋伏了这么多人,只说明对方有把秦州部众赶尽杀绝的意图!今天,如果不是有夜如空的存在,后果难以想象!而张舟还留在秦州,处境必然十分危险! 马黑子一路赶来,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人马埋伏,而敌人经过这次重创,实力已经十损七八,在秦州这条出路上,应该再无大的风险。 棠四娘决定返回秦州,却被夜如空拦住。 “张舟兄弟让你先走,应该就是不想你涉险其中,你回去反而会让他分心,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伤员继续撤离,我回去保护他,足够了!” 棠四娘仍是不放心,最后燕随心插了一句。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也随姐夫回去,不会有事的!” 燕静心也跟着点头道“我也去!” “呵呵,你敢不去吗?” 面对妹妹的揶揄,燕静心一笑了之。 棠四娘自知武力远不及这几位,又想到张舟的叮嘱,也只能同意。最后,夜如空和燕家兄妹,带着马黑子和六十多名“夜叉”,由苗夫人带路,返回秦州。棠四娘、林松儿等人护送伤员继续赶往码头。 苗唯亲自到衙门,拜见了陈亮。 “谢谢陈大人的帮衬!” “别客气,那晚我也是在赌!不过,眼下的情形,本官说句心里话,形势不容乐观,我实在没有继续参赌的信心!” 陈亮并不隐瞒自己的情绪。苗唯点了点头。 “来秦州的官员也不少,陈大人最与众不同!” “苗家主,如此情形下,你我就别客气了!你也知道,府衙的实力摆在这里,玩玩虚张声势还可以,台面上根本不够瞧的!我也想帮你,可是实际情况并不允许我恣意妄为,今日的事恐怕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大人的想法我完全理解,这次来见陈大人,并不是要大人出兵帮衬,而是特意来表示一下感激之情!不管以后如何,这份情意苗唯记下了!” 陈亮也笑了笑。 “苗家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如我真心希望大家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哈哈哈,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苗唯对大人绝对足金足两的支持!” …… 送走了苗唯,陈亮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没有了方才的风轻云淡,眉头紧锁。 “大人,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们顾虑太多。” 陈亮点了点头,秦州的情况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就算他有一拼的想法,却没有一拼的实力,甚至连赌一把的资格都没有。 “让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吧!” “已经吩咐下去了!” 陈亮回头对女子笑了笑,为她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髻,轻声说道“辛苦你了!” 秦州地形如框角,北与肃、盛二州隔江而望、东与德州也是一江之隔。秦州码头位于秦州北。本来东侧近苏州,更易发展,却因苏州大户云集,对山贼水匪的打击比朝堂军队更迅狠、有力,久而久之,秦州以秦州码头与秦州城为中轴线,村寨几乎全部居于西,而东部却人烟荒芜。 金老油在秦州东部的一个约定地点,见到了约定的人。那个手持形似苗刀的汉子,看见金老油出现,连忙走近,关心的问道“帮主您受伤了?” “嗯,没事,死不了的!” “现在情况怎么样?” “仇晓白果然伏笔众多,竟然找到了尘烟子做帮衬,我险些撂在那里了!” “尘烟子?” “就是乐尘子的徒弟!” 汉子显然对魔教过往有不少的了解,意识到问题的麻烦程度。 “那我们……?” “好在尘烟子已经被人带走了,以后不会有什么影响。虽然这一回合,我没有获胜,但仇晓白的损失也不小,而本人也断了一支胳膊!” “帮主,下一步如何打算?” 金老油闭目沉思一会儿,认真地说道“先分兵三路,把阴合暴露出来的那些帮衬村寨统统抹掉,一个活口不留……最后一战,很可能还会在秦州城,处理完那些琐碎,再把所有人都集中过去!” 待秦环领命离开后,金老油自言自语道“仇晓白,老子辛苦这么多年,岂能就那么点实力?就让你看看,咱们谁能笑到最后!” 秦环,麒麟门的一等高手,却也算是一名魔教“余孽”,更是金老油的心腹之人。这次去京都办事,一招落败于柳枫摇,只因为不想节外生枝,借机演场戏而已,柳枫摇还信以为真了!他当时去京都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一些魔教旧部,来参与这次秦州行动! 张舟一行人,日夜兼程的走了两天,才远远看到了目标山峰,孩子们就寄居在那处山峰之下的一个小寨子里。 望山跑死马,估计怎么也要近一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眼下形势难以预料,只希望无有意外发生! 可惜,对方没有给他们侥幸的机会! 负责先行探路的几名秦州部众,率先遇到了一群惊慌失措、相携逃命的孩子。那些惊恐万状的孩子们,看见了熟悉的面孔,确认遇到了救兵,一个个嗷嗷大哭起来 随后赶到的张舟,从孩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得知,就在两天前,孩子们寄居的寨子就被人攻击了。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寨子里挖了一条用以撤离的地道,但事发突发,敌人攻势迅猛,匆忙应对中,只有不到半数的孩子,在几个大人的保护下,得以从地道逃脱。 而地道挖掘的也并不远,很快被对方察觉到了,几个大人为了掩护孩子撤离,引走了追兵。剩下这些孩子,只能借助以往学到的经验,一路向秦州方向逃跑,万幸遇到了接应的队伍。 张舟虽然不是秦州人,可是想到那些孩子的遭遇,内心仍是深感悲切和愤怒。但毕竟还能保持些许冷静,阻止了愤怒的秦州部众,想冲去寨子报仇雪恨的冲动。 “现在去报仇并无实际意义,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保护这些孩子尽快撤回秦州!” 虽然悲愤,但大多数人还是认可张舟的说法,却也有人不肯。 一个秦州汉子哭嚎道“回去又能怎么样?早晚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和他们拼了!” 法同也走了过去,意图劝慰那个汉子,结果被汉子推了一个踉跄,法同并未恼怒,因为这个男人的孩子,也寄居在寨子里,却没有逃出来。 “我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那里,他一定在等着我去救他!” 话完,汉子擦了擦眼泪,拎着刀蹿入林中,还有几个相同处境的汉子,也跟了上去。 法同举掌想击树发泄,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可能暴露队伍行踪的举动,用力的甩了一下袖子,叹了口气,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坐镇指挥和身处战场,情绪在倾向上是绝对不同的!身处战场之上,张舟也觉得是个好战、冲动的人,但布局指挥时,张舟清楚的知道,什么叫大局,什么叫整体利益! 张舟闭上眼睛,紧皱眉头。理智压制着冲动,而冲动不愿意屈服理智,一时间,天人交战! 这时,十一郎走到张舟身边,轻声说道“大人,我觉得,对方未必会杀掉那些孩子,因为这些孩子活着,或许对他们的作用更大!” “为何?”张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曾经遇过一个心理变态的人,他把对手的妻儿抓到后,并没有杀死,而是打算留在对手面前施虐,声称那样才能更有效地摧垮对手的意志!” “后来呢?” “后来被师父给杀了,那个人是大北河王府的一个重要人物,师父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觉得师姐留在王府不安全,最后把师姐从王府里偷偷接了出来!” 十一郎所说的那个变态,十有八九就是阴合的人,只不过那时候阴合化名合音。那时候,正是仇晓白和大北河王合作的蜜月期! 从阴合一贯的阴暗手段看,这种做法极有可能!有什么比要挟对方的孩子,更能动摇对方的抵抗之心? 张舟认同此情况的可能性后,喊来法同,把十一郎的想法说了一遍。 “侯爷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设想能够成立,那些孩子就有施救的希望,我觉得值得拼一下!” “那法同陪侯爷一起!”法同果断回答道。 分兵两路,一路负责保护孩子回秦州,张舟带着法同、五木、十一郎及二十名“夜叉”,留下来负责救孩子! 张舟预测,对方如果没杀掉那些孩子,只会带去两个地方不是回总部,就是去秦州。 从已知的局面推断,明盛和阴合的对决,已经全面展开,对方都蓄积良久,力图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掉对方。这种思路下,绝对不会给对方太多喘息的机会。 明盛的大本营,就是秦州城。仇晓白亲自去了秦州,说明他对秦州的布局最为看重。 以他对付金老油时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埋伏,就可以想象到,他对付秦州也必有后手。假设秦州在第一次交锋中,没有达成目标,那么日后也会集中力量,全力拿下秦州。因为秦州才是论定双方输赢的关键!而这些孩子,很可能被当做对付秦州部众的一招绝杀。 虽然仇晓白受了重伤,但在总体局势上,他还应该占有着绝对的优势,所以他也不可能收手、或者改变计划!而且,以目前的通讯手段,也不可能做到信息同步,所以一切只能是按原计划进行。如果推算正确,这批敌人的下一个目标,必是前往秦州。 山峰连绵交错,看似无路,但人们往来习惯,注定会有一条路,哪怕不好走,但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一定会路上相遇,这就给了他们可以出手“营救”的机会。 五木先行一步,把先前去拼命的几个汉子给截了回来。得知孩子有获救的可能,而且已经实施营救的打算,几名秦州部众自然选择参与! 推搡法同的那个汉子,有过多次往来的经验,负责给张舟引路的同时,还给张舟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和建议。 “那个寨子虽然人数不多,如果想正面攻破最少也要五百人的规模!但敌人是突然袭击得手,损失上不会太大,在人数上我们应该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想救出孩子,只能采取出其不意的伏击才是上策,这一路最好的伏击地点,就是‘两头堵’这个地方了!” “两头堵?” “对,这是去往秦州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崖,中间只有一条半里长、一肩宽的小路!” “地方远吗?” “不远,再走几里路就到了!” “好,就在那儿伏击他们!这位大哥贵姓?” 这个年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出这样清晰的分析! “草民姓林!” “林大哥,如果现在你来拿主意,怎么安排?前提是,既要救下孩子,我们还要减少牺牲……” 第191章 两头堵 六百战仆在付出了近两百人的伤亡代价后,攻下了寨子。成绩自然算不得理想,但毕竟完成了计划任务。因为追击逃跑的孩子和必要的休整,在耽搁了一天多的时间后,开始整队向秦州出发。 阴合战奴,在冲锋陷阵之前,需要服用一种特殊的药膏。食之,斗志昂扬,冲杀起来也悍不畏死!可在药性过后,就会出现蔫头耷脑,精神不振的状况。如果谁不听话,只要断了他的药膏供给,那些久食药膏,已经药入骨髓的战仆们,用不上两天时间,就会全身先痒后痛,继而肌肤溃烂,生不如死!仇晓白正是利用这种药膏,成功的控制着如此多唯命是从的战仆! 行军时,虽然不需要这些家伙如冲锋般生龙活虎,但给予少量药膏维持状态还是必要的。 负责指挥这支队伍的,是一个头带金色面甲之人。他心里盘算着,手里这批孩子,如果运用得当,必然是不小的功绩,想着那金光耀眼的珠宝赏赐,心里有着不小的期许。 身为阴合的核心人物,他自然知道在教主的精心布局下,敌人付出的代价将是多么惨痛!估计,明盛的主力应该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现在说不准正躲在一起瑟瑟发抖呢?又哪有什么力量去布置什么埋伏?所以在行进过程中,根本没有小心谨慎的想法! 话又说回来,以这秦州崇山峻岭的险峻复杂,如果真的要处处小心提防,那绝对是寸步难行,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达秦州。 “传令下去,过了前面的‘两头堵’,一人再给一块神药!”为首的金面人吩咐道。 他觉得现在进行的速度有些慢,有必要给这些“负责送死”的战仆们一点点鼓励。 如果不是有教主的命令,这些孩子金面人一个也不想留,但命令不敢违背。经验丰富的金面首领,把抓到的六十多个孩子,被绳子绑成一串,走在队伍中间,这样做也是为了尽可能的让孩子与战仆们进行隔离。因为他实在不敢保证,这些战奴会不会突然受到点什么刺激,做出一些发狂的举动,万一莫名其妙的对孩子来上一刀,他可不好交差…… 两头堵,就是一处山岩断裂而成,通道两侧崖壁有三、四丈高,这高度对于那些高手而言,想附壁而上并不困难,顶部杂草高密,倒是极为适合隐藏。 队伍并无任何停滞,直接钻进了那道狭窄的山岩裂缝之中,一切风平浪静,很快孩子们也跟着进入,就在最后一个孩子的身影隐入通道内不久,突然,从崖顶杂乱的密草中,射出一支羽箭,站位孩子身后首位的战仆,毫无反应就被羽箭直接贯穿胸部,整个身躯随之后倒,身后的家伙同样猝不及防,被前者撞入怀中的同时,探出半截的羽箭也插入了他的腹腔,不及喊叫就双双毙命,随后的战仆,不由错愕的抬头仰看,就见又一拨箭矢飞致,慌乱躲闪,可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石头被抛下,一时间乱石横飞,挤在通道里的战仆们,避无可避,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埋砸在乱石之下,而那狭窄的入口,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乱石封死。 金面头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处置很是果断,一面大声命令队伍中,为数不多的弓箭手反击掩护,一面观察情况。 在通道端头的一侧,有着几丈宽的陡壁,虽然角度陡斜,却长满了青藤蔓草,是唯一可以攀爬上去的地方!金面头领立刻指挥战仆,从那陡壁处向崖上仰攻! 得令的战仆们蜂拥而上,有青藤蔓草的拉扯,攀附而上并不困难,很快就有手脚麻利者顺利的爬了上去,可刚在崖边站起,就被一箭射翻,跌落了下来,而随后者也无一例外,没谁可以逃过箭矢的招待…… 经历了秦州一战,出行所带连弩,完整能用的已不足三十具,张舟又把大多数分给了棠四娘,自己所带的二十名扈从,只配有八具连弩,全部安排在崖顶入口处埋伏。虽然不多,但在这种地利的情况下,优势无敌! 在十一郎动手的同时,处于通道中部的法同,采用的方式更为彪悍,选择直接从崖上跳了下去,准确落在第一个孩子和前面战仆的中间,空间狭小,一对一的厮杀,那些战仆又怎么可能是法同的对手?一双肉掌,翻飞舞动,一个接着一个的向通道外杀去! 五木和林崇等几个汉子,则利用绳索,开始解救崖下的孩子们。 在战仆队伍的最前段,张舟一个人拦住了去路,看到那些扑杀过来的战仆,张舟全身都极为兴奋,今天终于可以无遮无掩无牵绊的杀个痛快了! 张舟的佩刀,敢称天下最上成的材质和精工,但也不是不会损坏。他在乌州事后,就吸取了教训,出行时都会带上两把备品,这次出来,更是把三柄刀全部带上。林木密集,不适合长刀施展,所以他改用双刀。 他的刀法绝对不敢说什么大成,但经历长久用心的苦练,加上多次实战杀伐的经验积累,也算得上“有模有样”,有点用刀者的气势风范! 张舟双刀开路,虎入羊群一般,冲进了战仆当中,他喜欢这样的厮杀,让他身心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刀法谈不上技巧、华丽,也没有夜如空那绚姿无匹的气势磅礴,但感知逆天,判断精准无误,刀刀不空,占尽搏杀的先机,尽情挥霍着精力不竭的优势! 战仆们的战斗意志,全靠在药物麻痹神经、刺激欲望的情况下,一鼓作气的完成彪悍冲杀,一旦时间过久,产生了情绪上的松弛,便难以为继! 在张舟砍瓜切菜的杀戮中,本就没有多少药性加持的战仆们,很快就产生了惧意,根本没有给张舟尽兴发挥的机会,便开始了溃退。 可是,背后的通道已经堵死,没有了退走的可能,这面又有张舟不要脸的追撵、砍杀!无有指挥的战仆们,经过了短暂的拥挤、混乱后,一哄而散,搞得张舟无奈之极,砍杀了两个动作迟缓的战仆后,再也寻不到就近待宰的目标,只能咒骂那些家伙不给自己过瘾的机会。至于挤在通道里的敌人,他相信法同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也不再拖延时间,飞快爬上山崖,向十一郎那方跑去。 进攻受阻,战仆出现了懈怠情绪,金面头领果断把药物拿出来,派发给战仆们,今天务必要把伏击之人全部拿下,并抓回孩子,不然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食了药的战仆们果然不一样,对山崖上展开了悍不畏死的冲锋,并很快取得了占稳崖顶的成效! 不是扈从们的防御不给力,而是弩箭已经射空,面对再次冲上崖顶,蜂拥而至的敌人,只能放弃远距离射杀,而选择近战肉搏…… 金面头领看到属下们终于大批的攻上崖顶,站稳了阵脚,总算舒了一口气。看来敌人的数目并不会太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解决战斗! 可这份自慰之情只维持了一小会儿,他就看见崖顶上的战仆们,不知道是被什么推挤了一般,纷纷向后撤退,在崖边拥挤成了一团,靠后者根本来不及选择,就被继续后退的人群,直接挤落下来,还牵连了陡壁上正在蚁附攀爬的人,一时间跌落者成串成面! 情形好似在崖顶上,往下倾卸人形垃圾。 领头人还在思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之时,就见一个手持双刀,浑身是血的家伙,如收割麦草一般,把崖顶上最后的战仆打扫一空,随后还和自己对视了一眼,接着一刀砍杀了脚下一名即将登顶的战仆,直接跳踩在那战仆的身体上,下滑而来,过程中还不忘用双刀左右勾画翻飞,砍落临近附壁向上之人。 落到崖底后,崖下成群的战仆迅速围杀上去,却无有可以抵挡者,生生被那人推杀出一条血路,径自向自己杀来。 金面头领虽然摸不清对方的深浅,但形势上已然容不得他后退躲避,大吼一声,举起手中那根能有数十斤重的大铁棍,迎面而上。 对于纯粹力量上的对抗,张舟不占优势,但张舟却在一路杀来的过程中,积攒了满满的刀意,一直不曾释放,只为了对付这个金面耀眼、目标明显的领头之人。 现在时机到了,根本不给对方靠近自己的机会,双刀同时向金面人交叉挥出,刀势生成两个扇面一样的杀伤范围,刀意略过之处,生机全断,金面领头人果断的挥舞铁棍、意图格挡对方的招式,结果,两道光华交叉在他面前划过,然后就看见金面人,“人、棍”皆是断成三截! 这时,十一郎领着扈从们,也冲杀下来!药劲的兴奋也抵不住恐惧的叠加,此前在围杀中,已经见识到了自己人,被对方如同切瓜割草一般的“虐杀”;如今,领头人也死了,失去了指挥者的战仆们,这次借助药性的余力,纷纷选择了逃蹿! 杀得兴起的张舟,领着扈从们一路追杀出好远,如果不是十一郎拦着,张舟很想来一次“追杀溃军三十里”的尝试。 法同虽然曾经吃过张舟的亏,但却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生猛到如此地步,前前后后死于他刀下的战仆也近二百人了。 孩子全数被解救,只有一名扈从受了一点轻伤,此战完胜!虽然张舟表现生猛,起到了击溃敌人最为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占了地利上的绝对优势! 那些死者的尸体,自然无暇理会,刺鼻的血腥味儿,很快就引来了大批野兽,开始了一场难得的饕餮盛宴,食物足够,也让大多数猛禽恶兽,有了一幕难得的融洽相处的场景…… 一头豹子在撕咬中,突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停止了进食,扭头望向侵入界限的来犯之敌,呲牙厉吼,试图吓退敌人,但来犯者对它的警告视而不见,选择继续靠近。 豹子极为愤怒,但随着对方不断靠近,那种浓烈的死亡气息、迫使它最终还是选择了后退、逃离…… 尸首的血肉里,多多少少残留的药力,也让不少野兽,失去了理性的选择,为了食物,选择攻击那个贪得无厌的敌人…… 一只狼被捏断了脖子后,尸体被远远的丢弃到了一边。因为,动物的血肉并不符合杨易的胃口。 “它”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行走方向极为随性,但“它”强大的嗅觉能力,能让“它”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闻到新鲜人血的味道,这种味道会强烈地刺激“它”的食欲,驱使“它”前往! 这里有足够的食物供“它”慢慢享用,但却永远无法满足它想占据更多的欲望,就这样,“它”不断的选择扑向下一具尸体…… 尸首里的药膏成分,也越来越多的沉寂到“它”的体内,让“它”越来越迷离,并让“它”体会到了一种模糊不清,却有熟悉喜欢的感觉…… “它”终于停止了掠夺,而是倒在了血肉泥泞的地面上,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扭动着,眼神也不再那么血红,朦胧的生出一层湿润,嗓子“呃呃”的发音,并隐约呼唤着“教主”两个字! 桓彬自认为,面对天下事,皆可做到荣辱不惊、从容不迫!但位于困仙台下寨子里那地狱般的场景,让他不得不为之动容、变色!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无有完整,而且很明显不是刀枪等兵器所伤,而是被强力撕裂扯碎的痕迹! 他在秦州也有几年时间,走过了秦州不少的地方,对阴合的阴暗手段也多少有所了解。他知道阴合豢养凶兽,熊、虎皆有,但再强壮凶狠的猛兽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杀伤力! 他忍住心中的不适,查看残碎的尸首,仔细辨认,神情越发严峻!从咬合的痕迹判断,这不是野兽所为,而是人! 第192章 扶云顶下的冲突 桓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阴合用某种残忍手段,造制出来的僵尸! 制作僵尸的成功率极低,也必然会产出大量的失败品,这些失败品通常都会和一堆烂肉没有什么区别,直接被掩埋处理;也有一些半死不活的存在,不确定是出于什么样的邪恶想法,会被随意的遗弃到某个地方,任凭其自生自灭。 桓彬就遇到过两次,随手处理掉了。 但他确信一点,就算一具完美的僵尸,也绝不可能有这样强大的杀伤力!而且,现场并未发现任何有关僵尸的残留。为了确定因由,他凝聚心神,开始更为详细的检查…… “半步仙”之境,不仅仅是武技上的提升,整个人的感知和洞察力也会有质上的跨越,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所以才会更为震惊,因为,他确定这些人都是死于一个僵尸之手! 他来秦州的目的,主要是想调查一些事情的真相,至于阴合在秦州做了多少邪恶的勾当,他并不关心,甚至对于僵尸这种让人恶心的产物,他也只是见到既杀,却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 只要这些“怪物”不出秦州,他就会选择作壁上观!明盛也好,阴合也罢,他都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对整个秦州都没有好印象!坐山观虎斗,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如果真的可以杀个精光,才是最好不过! 可是,一具僵尸竟然有如此大的破坏力,这不仅是超出他的认知,也越过了他的底线! 如果这个僵尸跑出秦州,会产生什么样的杀戮,可想而知! 他还不是神仙,自然无法在莽莽十万大山中,立即确定出那个“妖孽”到底去了哪里!所以他只能暂时放下铲除那具僵尸的想法,先到困仙台上探看魔教总坛的旧址。 寨子背靠的主峰,极为独立磅礴,耸立如笋,峰尖入云。桓彬并没有寻找上山的路径,而是直接附壁而上。 一处面积极大,刀劈斧凿般的平阔场地,悬现于山腰之处,窝嵌在险峻之间,前有断崖可无穷远目,周有峰峦能遮风挡雨,这便是魔教总坛的旧址。 虽然当初的鬼斧神工、犹如圣域的景象,如今经成了残垣断壁、杂草丛生的衰败,但仍然可以读取那时的峥嵘霸气、气势恢宏。 若是远远望看,因为有草树横生催长的遮掩,不知底细的人,几乎难以瞧出这里曾有过人类创造的痕迹! 困仙台也是俞金銮给这里起的名字,想必那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某些事物对自己的境界产生了禁锢,所以才会取了这样一个“有碍风水”的名字! 到了桓彬这样的级数,对于俞金銮的传说,更为热衷。但绝对不是当成饭后谈资的消遣,而是一种后辈的拜读;一种同类人才有的思想共鸣;一种丝丝点点即可引发相知的感触。 俞金銮对于练武之人而言,就是一座丰碑、一个传奇!哪怕桓彬今日也步入了半步仙的境界,仍然会对俞金銮心生神往,更怀有一种敬重! 断裂的石柱、塌倒的岩墙…… 让桓彬不由联想到俞金銮当时的愤怒、不甘和无匹的霸道!困仙台,锁困仙人之地,俞金銮想要砸碎的不是殿宇楼阁,而是那道无形的禁锢、锁困人心的壁垒! 桓彬很想一探究竟,但巨大繁多的建筑废墟,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打消做进一步探寻的想法! 武侠山和名剑谷,两年一次的对决,已成惯例。但今年要比以往热闹不少,有大批的武林中人蜂拥而至! 以前比试的结果如何,大家无非是看看热闹而已,但今年输赢的彩头却很吸引人。赢者,将获得一把剑的归属。 这把剑算不上神兵利器,但意义却非比寻常。据说是一个老农无意中捡到的,后来几经转手,到了青城山的手里。青城山也是七大武林豪门之一,地处越州,几乎与世无争,但历史上出现过几位了不起的人物,也是其名声不坠的原因! 这把剑的主人,是几百年前第一位剑道大成者,用剑之人公认的剑家鼻祖!几百年来,人和剑早就成了传说。想不到越州水灾,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这位剑祖的配剑给冲刷了出来。 青城山也想自己留着,可是天下两大剑道豪门怎么可能同意?两家都认为自己才是剑道正宗,这“天下第一剑”怎么也不应该留在青城山吧! 送人?给谁不给谁?两家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主!正好,你们两家不是比武吗?索性,就送你们一个彩头吧,谁赢了,这剑就送给谁!谁得了这把剑,也算把天下第一剑的名头,实至名归了! 至于比试双方,对此到底是怎么样的心理,没人知道,但消息已经被炒的热热闹闹,想见证历史时刻的人自然不少! 扶云顶山势险峻,景色奇伟,峰顶高耸入云,而且常年云雾集聚不散,游人蹬上峰巅之处,可伸手扶摸云头,宛如神仙,所以扶云顶亦有人间仙境之说。 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山上留下了几段蜿蜒小路,断断续续可供游人攀登。除此之外,全都是天然景观、自然痕迹,如今此处无人开发、也无人居住,更无什么客舍酒馆一类的存在! 想上山的人,全靠自己维持在山上的生计,百姓苦于生计,哪有什么闲情“游玩”,所以在扶云顶,纯粹的老百姓几乎没有。“谈笑皆高手,往来无凡客”的说法有实有据,绝不为过。 因为种种原因,比试的时间被推迟到了十月末,秦州已见秋凉,扶云顶上更是风冷湿重,所以大多数人并不会急着登山,而是聚集在山下的一个幽谷内,安营扎寨,静候时间! 短短几天时间的汇集,已然是“驴友”成群,营帐遍地!并没有人出面负责维持秩序,一切全靠自觉,和情感上的远近来分帮结伙,居住上也自然的分出几个区域。 这也是一次武林中人难得聚首的机会,久别重逢的、沾亲带故的、仇人相见的都有,把臂言欢和矛盾冲突都屡见不鲜! 这种热闹,自然也吸引了不少高端的看客,尤其是那些会上几路拳脚,师傅已经不是“对手”的“才俊公子”们,就极为喜欢这种场合,纵使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但也会多一些人生阅历,及在朋友面前吹嘘的资本,哪怕和一些成名的高人擦肩而过、混个脸熟,日后也能说成“本公子和谁谁谁有过一面之缘,相见恨晚,只可惜当时无酒,不然定能对酒当歌一番……” 王文礼就是其中一位,作为工部右侍王松河之子,在京都也算一名颇有实力的纨绔。他爹因为被河州府政唐文轩横插了一手,丢掉了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工部左侍位置,一直闷闷不乐,时不时在家中发些怨气,王文礼被骂的不厌其烦,索性来个游荡江湖,眼不见心不烦! 参加完河州双会的热闹,京都的家都没有回,便伙同几位密友,跟着两位新结交的佳朋,南十州有名的才子陈子元和陈佳境,一同来到了扶云顶。 年长的陈子元显然对江湖事知道多一些。 “看见那几个和尚没有?都是大出云寺的高僧,为首者是罗汉堂的首席方静大师,他们和昨天赶到的金州昆仑顶高手一样,都是受青城山的邀请而来,为比武做见证的!” 王文礼有些不屑一顾的“哦”了一声,陈子元虽然心里嘲笑这位眼高于顶、自以为是的京都纨绔,但表面还是十足客气。 “江湖辈有俊才出,各领风骚二十年!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是文礼贤弟笑傲江湖的时候了!” “我倒是没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但有太多人盛名之下、其实不符,所以对那些的所谓高人并不追崇!” 这种纨绔特有的谦虚低调,让陈子元有些牙疼,如果不是家族离不开这位公子爷他爹的照抚,真的不想和他站在一起,怕挨揍啊! 这时,有女子声音在后面传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上山,无聊死了!” 总是一副冷酷模样的王文礼,听见声音,一改姿态,忙转身笑脸应对。 “小郡主,别急,过几天就可以上山了!” 这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小丫头,并没有给王文礼什么好脸色,撅着小嘴走到近前道“王文礼,如果上山还没有好玩的,我一定要你好看!” 对这位御封的“郡主”,王文礼真的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裴妍儿也是在参加了河州双会后,直接被这位仰慕者王文礼,带到了这里,初来乍到还什么都稀奇,可是没过几天就厌烦了,想到回去以后,爷爷大发雷霆的情形,更是闹心。 裴妍儿虽然不是纨绔,但在京都更是“无法无天”的主儿,皇帝都对她宠溺有加,又有谁得罪的起? 她正掐着腰、嘟着嘴闹心呢!偏偏一个路过的家伙,对这位一身女侠装扮,俏皮可爱的小美人,投来一个“轻佻”的目光,顿时惹恼了裴妍儿! “喂,你瞅什么呢?” 对面几个年轻人,听见她的娇喝,不但不以为然,反而更来了性致,刚才“轻佻”裴妍儿的高大青年笑道“怎么?看一眼都不行?那姑娘应该老老实实躲在家里,还出来干嘛?” 王文礼眉头一皱,上前两步,指着那个青年斥道“放肆!你叫什么名字?何门何派?” 纨绔不是冲动的小混混,动手之前先了解背景! “哎呦喂,还有护花使者呢!怎么?想听听小爷的名号?可以啊!过来叫声哥哥,就告诉你!” 陈子元见势不妙,想劝阻一下,可王文礼的动作更快,人已经冲了上去! 对面青年从王文礼的起步纵身,就看出对方有些拳脚本事,但嘴角却露出一抹冷笑,不退反进,跃起身形一脚踹向王文礼。 王文礼更是心声蔑视,他跟随几个武林师傅,刻苦学习了十多年,最得意的就是掌法,自信一掌就可以砸断对方的腿,可惜对方没有按他的计划走,腿只是在空中虚晃一下,引出王文礼的招式就收了回去,而身体在空中突然前倾,一拳向他的脑袋砸了过来。 王文礼一掌砸空,见拳势已到,只能举起胳膊,进行格挡!被对方一拳实实惠惠的砸到胳膊上,强大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好几步,胳膊酸麻不已! 丢了面子,更不可能善罢甘休! 身后还有那么多扈从呢,看见主人吃亏,一拥而上,王文礼也不阻拦,对面的人,也冲了上来,开始了群殴模式,好在都有分寸,谁也没有亮兵器! 正战得不可开交,就听见一声大吼,震慑全场! “都住手,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 双方也算听劝,随着吼声纷纷收手回撤! 喊话的人是一个壮硕大汉,那惹事的青年看见来人,捂着发红的腮帮子低头不语。 那大汉瞅了瞅几个人,显然王文礼这面不仅人多势众,而且都是硬手,占了便宜,对青年哼了一声后,向王文礼抱拳拱手。 “这位公子,想必有些误会,我家侄子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望见谅,我替他陪个不是!” 王文礼冷眼看看大汉,毕竟不知根知底,心里也不想盲目的把事态扩大,京都纨绔,对于江湖式的打架斗殴,在尺寸的把握上,还是有一些理智的。 “这次给你一个面子,最好把他们带回去好好管教,免得在外面惹是生非,招惹祸事!记住,下不为例!” 那大汉微微点头称谢,然后领人离开。而裴妍儿觉得这样收场很不过瘾,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王文礼面子有些挂不住,喊来陈子元。 “子元兄,知不知道对方是谁?” “脸生的很,不认识!” “帮我查一查,这个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陈子元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大汉把青年人领回营地,并没有训斥,而是小声问道“确定那个女孩就是目标吗?” “是的,确认无疑!” “嗯,这几天你们几个先不要抛头露面了,换一批人继续盯着,不能把目标丢了!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青年人离开后,屏风后面闪出一个中年人,走到大汉身边,低声说道“务必把事情做稳妥了,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 “太保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第193章 张行之的遭遇 战仆们再次撤出了地道,给张行之腾出了行动的空间,但他决定先帮着牧鸦把儿子救出来,再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张行之所言,“石门”沉重,人力无法开启的问题,牧鸦倒是不觉困难,他在野兽笼中找出两只成年的黑熊,这两只熊是他偷偷为自己驯化的。 确定通道内无人后,两个人带着两头熊,赶往牢房。沉重的石门被两头熊成功推开,只是熊毕竟不是人,不懂得什么是动作轻巧,将石门直接推到了极限,发出震耳的撞击声,好在洞里没人,张行之才略微安心。 门后是一阶阶向下延伸的石阶,阴森森的看不到底。 牧鸦似乎看到了与儿子相见的希望,情绪上有些激动,留下两只熊守在门口,和张行之各自从洞壁上取来一支火把,一前一后的走下石阶。 大概走了一百多阶,终于踏到了平地,空间也略微宽敞了一些,但这里湿气极重,感觉地面都能踩出水来!监牢的布局很简单,一道长廊,两侧都是石头砌成的小屋,各有一扇粗木栅栏做的门,应该就是关押人的牢房。 “小喜鹊!小喜鹊!” 牧鸦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喊道。小喜鹊就是他儿子的小名,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牧鸦的声音更加哽咽,开始逐个房间的向里面走去,不断的喊着,却始终不见回答。眼见就要走到长廊尽头,就在牧鸦几乎接近崩溃的时候,才听见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爹……” 张行之确定了声音出处,上前一刀劈掉门上铁锁,抢先走了进去,他要先确认一下,防止牧鸦看见什么接受不了的场景。 里面有一个低矮的木架子,勉强算作床,上面佝偻着一个长发遮面,破衣烂衫的家伙,阴暗中就像一堆垃圾,根本看不出是个人!如果不是正对着门口,无力的摇晃着麻杆一样的胳膊,张行之都会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这时,牧鸦也冲了进来,猛扑了过去,拨开乱发,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人模样,确定是自己的孩子,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张行之走近摸了摸脉象,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丸,强行喂进已经神志不清的小喜鹊嘴里,轻声对牧鸦说道“孩子还有救,现在不要耽搁时间,我们走!” 牧鸦忙点点头,谢绝了张行之的帮忙,自己把儿子背了起来。 张行之走出牢房,索性把其它牢房的锁头统统砍断,喊了一句。 “想逃命的快走。” 他也无暇理会,里面有没有人答应,因为他根本救不了那么多人,只是给他们一个离开的机会罢了!也不清楚是不是都失去了逃走的欲望,还是已经没有了逃离的能力,总之死寂沉沉。 就在张行之几近跑到台阶时,突然身后“咣当”一声,有一个身影从一道门里扑倒出来,吓了两人一大跳! “救救我!” 那个人虽然也是蓬头垢面,看不清模样,但显然比小喜鹊状态要好得多。 张行之两步疾走过去,将人拉了起来,也来不及询问,扶着就向外走。就在他们走上一半石阶的时候,听见了熊的嘶吼声,牧鸦脸色突变,忙道“不好,来人了!” 张行之冷静说道“那就杀出去!” 话完,扯着那人加快脚步继续上冲,牧鸦急急的吹了一声口哨,也努力快步跟上。 两只熊听见了主人的命令,放弃顾虑,先后向来人扑了过去! 张行之出来时,只看见两只熊摇曳奔去的背影,确定来人方向是洞内。也无暇想那么多,一面搀扶着那个家伙,一面照应牧鸦父子,向出口方向撤离! 身后很快传来两只熊的嘶吼声,狂暴激烈,显然对方不是普通战奴。出去的路可不算近,张行之只希望两只熊能为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牧鸦身体矮小,又没有武功,还长期营养不良,今天背着孩子跑起来自然吃力,脚步很快就跟不上了,被张行之强行夺过小喜鹊,背到了自己身后,就这样背一个、搀一个,还要鼓励一个,不敢做丝毫停歇! 随着隐隐听见熊的一声惨叫后,便再没有了任何声音,看来对方实力的确强悍,两只熊都不是对手…… 牧鸦终于跑不动了,停了下来,张行之回头想说话,就见牧鸦摇了摇头,却神情坚定的说道“别管我,我儿子的命,就拜托你了!” 话完从怀里掏出几个瓶子,红着眼睛道“兄弟大恩,我只能来世再报,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行之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犹犹豫豫,眼中含泪的点点头,继续向出口跑去! 牧鸦看见张行之背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后,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手里的几个瓶子是最上等的迷药,巨熊猛虎都闻之即倒,这也是他唯一能克敌的手段了! 当他看见了追来的敌人时,双腿却忍不住的开始发抖! 来人脸色苍白,表情阴冷,当看见横挡在面前,身体不住战栗的牧鸦时,发出阴森冷笑,根本不拒他手中迷药的威胁,视若无物,继续快步走近…… 张行之只模糊的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话“仇晓白,老子和你拼了……” 仇晓白,身后追来的竟然就是阴合教的教主! 张行之终于看到了出口,而他此刻也的确是精疲力尽。扶着的那个人,看见了来自外界的光亮,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顿时生出几分力气,猛的摆脱了张行之的搀扶,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张行之无暇呵斥什么,略做调整,强挤体内气机,向洞口跑去。他在即将跨出洞口的瞬间,敏锐感觉到了背后袭来的阴森寒意,潜意识全力跃起,空中转身凭借感觉的挥刀向后劈砍,也借机回头,瞥见了仇晓白的真容。 张行之的突来一刀让仇晓白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容的翻击手掌,轻而易举的击溃了对方孱弱不堪的刀势,可他想再次出手击杀张行之时,张行之身形已经蹿出了洞口! 他很愤怒,也很无奈,如果不是断了一臂,怎么会让对方逃走? 断臂虽不致命,但对他创伤极大,逃回来后不敢有丝毫声张,独自处理好伤势,秦州溃败回来的战仆,更让他恼怒不已,易杨虽死,但还剩有几个战仆头领,被他叫到室内两个,直接击杀!然后把其他人全部打发出去,继续执行此前的计划。 他需要进一步稳妥处置自己的断臂,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伤情,那会严重影响到他的统治地位。虽然不可能将手臂复原,但他需要做一个别人看不出来的伪装,在牢里就有一位做假肢的人才! 结果,走到半路就听见了石牢大门的撞击声!所有的属下和战仆都派出去了,怎么可能有人?但不管是敌人混进了洞里,还是内部出现了不听话的叛徒,都必须杀死!他急急赶来,就遇到了两只熊的攻击! 缺了一支胳膊,让他在很多方面都未能适应,在对付两只熊时,就浪费了不少时间!而牧鸦的迷药,虽然对自己起不到太大的效果,但多多少少也让他受到了一点点影响。 一步差,步步差!最终让对方逃出了地洞。 地洞里地面相对平坦还好一些,出了地洞,杂草乱石,坑洼牵绊,已经脱力的张行之还背着一个人,根本逃不掉仇晓白的追杀,与其被人背后击杀,还不如正面拼了! 前跑出去的那个家伙动作倒是迅速,身影已经钻进了树林。张行之哪有心情理会他,把小喜鹊背进老狐狸的院子后,放到地上,自己则坐到一个木墩子上,拄着刀,大口喘息,面色平静的看着仇晓白走进了院子。 仇晓白见他如此,反而不着急动手了。 “你是谁?老实交待,我或许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生路?变成不人不鬼的僵尸吗?” “哦,看来牧鸦告诉你不少事!” 张行之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你能再告诉我一些,就更好了!” “你现在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 “也对,如果把你的罪行加在一起的话,放进油锅里煎炸一百遍都是轻的了!” “呵呵,这个评价我很喜欢,到是让我对你有些喜欢了!” “费心了,但我承受不起,因为那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仇晓白哼笑两声。 “你不是明盛的人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会考虑我有多深的罪孽,也不会觉得我恶心,他们对我只有恨,心里只会想着如何去报仇!” 张行之没有说话。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无可奉告!” “你也快死了!会不会有些死不瞑目的遗憾?” “会!”张行之不否认。 仇晓白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样好不好,我们相互回答几个问题!起码你死了,也可以换个心里明白!如何?” 张行之虽然不清楚仇晓白怎么就变成了一个独臂,而且很明显还受了不轻的伤,但却知道,自己和对方存在着境界上的差距,又何况自己现在的状态已是油尽灯枯,身后还有一个不可能弃之不顾的小喜鹊,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一点逃走的希望。 既然无法改变,张行之倒也看淡生死,可他付出这么多,着实也不想揣着太多疑问! “你的主意不错,不过我要先问!” “问吧!” “你们阴合还有多少布局不曾显露出来?” “呵呵,我可以说已经稳操胜券,根本不需要再留什么后手!”仇晓白似乎很诚实。 “那么……” 仇晓白伸手止住张行之的话。 “现在该我发问了!” 张行之点了点头。 “你摸进地宫,想找什么?” “原来你把这个老鼠洞,称作地宫!哈哈哈!怎么?想当地下皇帝?” 仇晓白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淡淡道“回答我的问题!” “你们阴合这些年明里暗里布局不少,更有些见不得人的家伙,潜伏的极深,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些潜伏者的资料!” 如果张行之不说出些让人信服的东西,他同样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你是朝堂的人!”仇晓白冷笑道。 张行之并不在意仇晓白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从他的话里也推断出,对方在朝堂上一定有潜伏者。 “现在该我了,潜伏在朝堂里的这个人是谁?” “哈哈哈哈,这个问题只能成为你做鬼以后的遗憾了!” 张行之没有恼怒。 “你既然不想回答,那这个问题不算!告诉我大北河王到底有没有准备谋反,并意图毒害陛下?” 仇晓白看看张行之,这个问题让他有些意外。 “你想替大北河王翻案?” “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回答是没有!现在该我了,是谁负责调查这件事?” 张行之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到你做鬼的时候就知道了!” 仇晓白脸上呈现出羞恼之色! “好了,现在你可以死了!” 仇晓白缓缓抬起手,张行之握紧刀把,死死盯着仇晓白,准备做拼死一搏! 突然,仇晓白身形向后暴退,挥手间黑雾弥漫,幻影叠叠。 但出手对付的却不是张行之,张行之隐约间看见空气中有银丝闪现,猜想那就是仇晓白抵御之物,不做迟疑,把刀直接抛了出去。 刀刺入黑色雾团中,却直接被拍飞了出来,仇晓白没有报复攻击张行之的意思,张行之也没有再做无谓的进攻,而是退到小喜鹊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场面变化。 又是一片银光鳞闪,仇晓白暴喝一声,身形再次急退,张行之看出对方有逃走之意,忙跑过去拾起刀,可再抬头时,残影黑雾消散,已经不见了仇晓白的影踪。 张行之直接向洞口追去,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一道石门在视线中轰然落下,随之一声落地的闷响,只留有震起的尘烟! 张行之一声轻叹,转回头就看见,一个破衣烂衫的老道正在走近,手里还拎着一个人,看清对方后,不由得大喜! “道长!是你?” 第194章 选择 云峰带着茅饯行,一路艰辛的赶往秦州,路过此处,发现有茅屋院落,打算歇歇脚,结果还没有走出树林,就迎面遇到一个慌不择路的可疑之人,被云峰直接打晕拿下,接着就看见了仇晓白和张行之两个人对话的一幕。 云峰认出了张行之,而茅饯行又告之他仇晓白的身份,所以云峰提前做了准备,在仇晓白准备出手时,果断使出飞针救下张行之。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没能对仇晓白造成重创,但仍是吓跑了对方! 云峰反复确认,最后拍了拍石门,摇了摇头道。 “这道石门最少也有万斤之重,而且不是普通石质,应该在里面才有机关控制,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看来再想入洞,已经是不可能了。 “道长,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路过!你呢?” “有任务在身!” “再重要的任务,就不能通知小舟一声?知不知道他多担心你!” “对不起,我……”张行之面露愧色。 “行了,到时候你见了他自己解释去!”云峰指了指被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人,问道“这个人认识吗?” 张行之看了看被云峰抓回来的家伙,简单做了一番讲述,虽然理解对方求生的欲望,但心里仍是不喜。 云峰心生厌恶的朝那个人踢了一脚,这家伙被踢开了穴道,苏醒过来,恢复了几分意识,不由得哼哼起来。 张行之拨开那人乱糟糟的头发,不由一愣。 云峰看出他的表情变化。 “认识?” 张行之又仔细确认一番,点了点头,笑道“认识,这个家伙曾经是大北河王的贴身近卫!” “大北河王?” “唉,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告诉道长详情吧!”话完一个手刀再次把那人砍晕。 “道长怎么会到了秦州?” 云峰指了指,在远处才露出身影的茅饯行,道“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茅先生?” “你认识他?” 张行之有些歉然道“我本是巫神镇的外系子弟,曾经见过茅先生!” 而茅饯行对张行之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起初他还担心张行之会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最后在老道的解释下才放下心。 三个人选择在院内做短暂停歇,彼此聊些己知的情况,当茅饯行得知战仆又全部出动时,惶然站起,露出惊慌之色,嘴里念叨着。 “秦州看来要完了!” 张舟领人返回秦州的路上,就遇到了前来接应自己的夜如空和马黑子一行人。 一向笑容可掬的燕静心,看到张舟的表情却有些不同以往,眼神中似有着一丝警惕;燕随心第一眼看见张舟全身浴血的样子,神情还似乎有些关切,但看到张舟活蹦乱跳的和夜如空热切交谈,知道他一点伤也没有后,表情又重新恢复了清冷。 孩子们安然无恙,让秦州部众恢复了一些振奋,毕竟孩子代表着未来的希望。可谁都清楚,眼下局势的严峻,阴合一方显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明盛方面已经没有了反击的余力和手段! “当晚攻击七个目标,只有两支人马成功返回!而从秦州出路被封堵、孩子藏身地被攻破等情况来看,他们显然有着周密的部署,而且可以确定,他们最后的目标,就是要在秦州城彻底消灭我们!” 苗唯向所有人坦白,他面临的就是一个死局。 无人接话,苗唯继续道“侯爷,这事 和你们无关,你帮我们把这些孩子带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情!我和族人们会留在这里,与敌人死战到底!” 燕随心瞥了一眼张舟,虽然张舟选择离开也无可厚非,但她还是想看看张舟如何选择。 “为什么不选择一起离开?” “能去哪儿?灰头土脸的跑,让他们无休止的追杀?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苟活十几年?哪儿也不去了,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家……” 又是一个执拗之人!张舟也不想多劝。 “让女人和孩子们一起走吧!”张舟又提议道。 站在苗唯身后的苗夫人,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平静道“侯爷有所不知,秦州部众有传统,对敌之时,除了孩子,无有男女老弱之分,除了孩子,没有人会离开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侯爷美意!” 张舟苦笑着点点头,秦州部众皆死士!这魔教且不说好坏,能培养出这份气概,足以让天下人侧目! “我觉得就算是死战,也尽可能死得有价值一些!如果只凭一腔热血的换命……” 苗唯打断了张舟的话。 “侯爷,秦州老少的命就让我们自己决定吧!” 张舟被噎的无言以对! “苗唯,你什么态度?”马黑子怎么能让张舟受辱,黑着脸质问道。 苗夫人忙打圆场道“壮士勿怪!侯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如果他日有机会,我和相公一定为今日的唐突致歉!” 他日,还可能有他日吗?听苗夫人如此说,众人反到不忍心挑剔苗唯言辞上的无礼了! 张舟笑了笑,缓解一下方才的尴尬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再耽搁了,马上组织孩子离开!” 话完站起身,从腰间解下一把佩刀,递向苗唯,苗唯没有拒绝的接了过去。 “这把刀可以帮你多杀几个敌人!” 然后领着众人离开,去做离开前的准备。 苗唯拉刀出鞘,又缓缓插了回去。没有看向自己的夫人,只是淡淡说道“你并不算秦州部众,随他们……” “这辈子,你在哪儿,我在哪儿!可能相公觉得我帮不了你什么,可是,我愿意为相公倾尽余力!” 一起出城的还有一支队伍,秦州官府衙门的人。两伙人,张舟在前,陈亮在后,互不打扰。 “我以为你不会离开呢!”燕随心略带讥讽的说道。 张舟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她看不惯,不以为然道“不离开干嘛?陪着他们等死?” “你夫人和苗夫人可是师姐妹,难道不应该有难同当?” “我承认自己没有秦州部众那么勇敢,不到万不得已,面对这种敌强我弱,静等被杀的局面,我一定会选择逃走!” “胆小鬼!” “哈哈哈!谢谢夸奖!” 燕随心感觉张舟比在山上的时候,更加无耻了! 出城大约二十里左右,张舟勒马停住,把燕静心喊到跟前,指着前方的路,说道“孩子们必须抓紧离开,这个事不能耽搁!这条路安全上已经问题不大,所以不需要太多人手护送!” 话完看向燕静心,认真说道“十五先生,就劳烦你和十六先生护送孩子们离开,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一切就拜托了!” 不等燕静心回答,燕随心先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说得对,我和他是亲戚,这个时候离开,好说不好听!哈哈!”张舟开玩笑道。 “想回去装英雄?”燕随心眉头一皱,追问道! 张舟没有争辩的想法。 “在这地方,装英雄给谁看?我只是想多杀几个阴合的混蛋而已!” “你难道忘了,你的夫人和女儿还在码头等你?” “十六先生,我怎么选择,好像和你无关吧?” 张舟排除干扰,下定决心的时候,有些不喜这种“拖后腿”的话,语气有些冷。 燕静心担心冷场,忙插话道“侯爷,秦州就是个无解的死局,就算有你们回去帮忙,恐怕也难以改变结果!” 一旁的夜如空,爽朗笑道“有些事看似艰难,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张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就喜欢夜大哥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概!他们人多势众怎么了?老子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这几天的经历,严重激发了他“打群架”的自信心! 燕随心清冷说道“看来你们早就打定了主意吧!” “嗯,小舟出城前就已经有了想法,我觉得完全可以一试!” 燕随心想起张舟先前和自己的对话,有些微怒。 “张舟,你敢耍我?” “别生气,说说笑笑,可以缓解一下压力不是?千万别当真!” “哼,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回去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话完直接问向哥哥燕静心。 “你是送孩子离开,还是跟我回去?” 燕静心苦笑道“这个就不用我回答了吧?” 张舟想阻止,却被燕随心一句话封堵。“我的决定,你更管不着!” “姑奶奶,这不是打架,很危险的!会死很多人的!” “呵呵!如果不是我出手的话,你恐怕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夫人和那些扈从!” …… 张舟独自驱马拦住了后面的队伍,来到陈亮的跟前,直接打招呼道“陈大人!” 陈亮不明所以的看看张舟。 “哦,侯爷,有何贵干?” “有一事相求!” “呵呵,想不到手眼通天的九州侯,竟然有求到我的地方,说说看,说不准陈某可以助侯爷一臂之力!” 张舟挑了挑眉头,没有纠结他的揶揄之意,淡淡道“帮我护送这些孩子离开,送到码头就可以了!” 陈亮若有所思的看着张舟,认真道“侯爷,听下官一句劝,不是什么时候都该逞英雄的!” “谢谢陈大人的忠告,只是有些时候,看见了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多少应该有点作为!一句话,帮,还是不帮!” 陈亮沉默的片刻,认真回答道“尽力而为!” 张舟点点头,算是表达谢意!然后朝自己的队伍挥挥手。 以夜如空为首的几十个人,齐齐调转马头,跟随着张舟,向秦州方向奔驰而去。 陈亮没有回头,面无表情的继续前行。张舟的队伍里只剩有几名扈从,和百余名,年岁不一,个个哭红眼睛的孩子。陈亮突然想到许多年前,老师袁尚过生日时,自己那群弟子齐聚的情形…… “夫人,你负责孩子的安全,我先行一步!” 也不管身后的那位夫人答不答应,纵马向码头方向而去。 金老油看着手里的情报,短暂思索后,对秦环说道“两个寨子全部扑空,只能说明一点,他们一定是在进行集结!马上下令,所有人马火速赶往秦州!” 然后在一幅简易地图上,指了指秦州东面的一个山坳处,说道“全部集中到这里!马上行动!” 秦环领命而去。 金老油站起身,望向秦州方向,喃喃自语“如果你们都死了,我一定为你们报仇,但魔教真的不应该继续存在了,所有恩恩怨怨,到此为止吧!师父,你若在天有知,应该也厌倦了这些纷纷扰扰吧!” 裴妍儿看够了这无休止的山林景致,铁了心要出去走走! “小姑奶奶,咱们乘船游江如何?”王文礼商量道。 “没意思,来到这里坐了一路的船,早就烦了!” “那秦州也没什么好逛的地方了?”王文礼一脸无奈。 裴妍儿眨了眨大眼睛,想了想,说道“咱们去打猎好不好?” “打猎?这里兔子野鸡到处都是,那还不简单?” “王文礼,你是不是男人?还自称会成为一代武林宗师,省省吧你!” “那你想怎么样啊?” “晚上的时候,你也听到有猛兽的吼叫声吧?咱们去猎杀一头真正的猛兽,就算没有老虎,猎一头豹子也好啊,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回去哄爷爷开心!”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折腾了,行不行?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王文礼几近哀求。 “行了,王文礼!我算是看透你了,胆小怕事的货!我现在马上回京都,不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你也别再找我了,哼!” 王文礼被裴妍儿彻底给弄跪了! “好吧好吧!随你吧!” “嘻嘻嘻,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人别带太多了,到时候把野兽都吓跑了,就不好玩了!” 王文礼只能一一应承,然后挑选了十几个身手好的扈从,个个备上强弓劲弩,一同出行。 虽然山陡无路,又丛深林密,但架不住有些武功底子的裴妍儿,兴趣浓厚,翻过了三座山后,运气也是好,真的遇到一只豹子! 第195章 秦州血夜 一 裴妍儿兴奋之极,举弓就射,虽然射中,却没有命中要害,那豹子惨叫一声后,闪身窜逃,踪影不见,裴妍儿哪肯放过,拎着弓就直接追进了树林。 为了不打扰裴妍儿射豹,其他人已经拉开了不短的距离,草高林密,只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裴妍儿的踪影,急得王文礼连忙带人追赶,想想这一路上裴妍儿的上蹿下跳,自己的心惊胆战,暗中自言自语。 “赶紧把这小姑奶奶送回京都吧!这也太吓人了!” 并没跑出多远,还未看见裴妍儿的身影,他就感觉耳边有一道冷风掠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一声惨叫,一名随从中箭倒地! “不好,有埋伏!” 随从们的惊呼提醒,把王文礼吓得头发都快竖了起来,急声大喊道“研儿,快藏起来,有危险!” 想到裴妍儿正处于危险之中,王文礼一股热血上头,也不顾自己的安危,加快速度向裴妍儿的方向冲去。 冷箭也不知道从何处射来,只觉是源源不断,虽然树林密集,让大多数箭支落空,但却成功的把那些随从压制的寸步难行! 王文礼对裴妍儿的在乎,不仅仅她是大柱国唯一的孙女、陛下御封的郡主,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王文礼完全无暇理会身后的人是否跟上,只顾前冲,终于看见了一个持弓的蒙面人,正对准自己,却没有施射!而王文礼也没敢有所动作,因为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裴妍儿,应该是晕过去了,正被另外一个蒙面人用刀挟持着。 挟持者对王文礼笑道“想不到王大公子还是个痴情的种子,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你们最好放了她!” 王文礼谨慎提防,紧张说道。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不杀你,是要你回去,给大柱国带个信!” 话完撇过来一封信。王文礼一把抓住信,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如果各位需要银子,只管说个数,不必这样麻烦……” 对方的举动,已经说明这是一次专门针对裴妍儿的绑架,也就没有必要拿什么家势背景出来恐吓人了。 “你再多一句废话,我就在这小丫头身上捅一刀,好不好?” “别、别伤害她!” “赶紧滚吧!记住,别用跟踪那些幼稚的手段来招惹我们!你的任务就是快点把信送给大柱国,如果大柱国的表现让我们满意,自然会把他的宝贝孙女,完好无损的还给他,不满意,就让他等着收尸吧!” 话完,把裴妍儿扛了起来,在那个弓手的掩护下,飞快撤入林中,消失不见。 等随从们追上来时,王文礼还如做梦一般,呆滞的杵在那里,回过味来后,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回跑。 入夜,月朗星稀! 秦州城一片静寂,一点灯火都没有,宛如死城。 两侧山林中,不见喧哗的涌出大批面具战仆,泛现的刀光、阴森的杀气,如注水般,越来越多的灌入到秦州城内。战仆们从北向南,开始了逐家逐户的检查,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密集的脚步引发的嘈杂声,已经掩过了河渠的流喘。 人数还在不断增多,进展也越来越快,终于就剩最后一个目标,苗家大院! 有四五个金面人聚在一起,他们所站的位置比较靠后,地势也略高一些,可以把场上的局面看得清清楚楚。 同样没有人说话,皆冷冷的望向苗家大宅,只等所有战仆都围拢过来,脚步声歇,各方面负责进攻的头领也一一到位后,其中一位身材健硕、负责统帅全局的金面人,终于对着苗家大院,大手一挥! 喊杀声冲天而起,过五千人的战仆大军,对宛如一座小型城池的苗家大宅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院内也突然亮起无数火把,映红天空,并抛射出大量的带火羽箭,战仆密集,羽箭落地,必有死伤,但丝毫阻挡不了战仆们如潮般的冲锋之势! 秦州明月清冷,血战开始! 负责指挥的几个金面人,对苗家早有准备的反击,皆是无动于衷,沉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今晚的任务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就是直截了当的,全部压上去杀光所有人!至于会死多少战仆,没有人会在乎!消耗敌人的同时,也在尽情的消耗自己,因为这一战结束后,战仆也没有必要留下太多,战仆可以随用随取,平时养这么多战仆,巨大的消耗阴合也承受不起! 外面的喊杀声惊天动地,苗夫人神色平静,轻轻握了一下苗唯的手,温柔的看了丈夫一眼,苗唯看看妻子,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目视大门方向! 太叔恒面前摆了两尊石狮子,还有几块大石,都是临时收集来的。他深深呼了一口气,放下内心的纠结,弯腰端起一个石狮子,朝马上就要被撞开的大门砸去,也不理会是怎么样一个精彩纷呈的效果,接着弯腰端起第二个…… 一口气,把面前的两尊石狮子和几块大石全部丢了出去,嘴角也流出一丝鲜血,和桓彬的对抗中,他已经受了伤,这一番巨石攻击,又损了不少气机! 连续巨石的猛烈打击过后,大门外已经是血泥一片,对战仆们起到极为震撼的威慑效果,惊惧中无人再敢于上前,几个负责冲锋陷阵的金面人,在连踢带骂的督促,和临时加食神药的鼓舞下,战仆们很快又恢复了彪悍和亢奋,吼叫着再次向大门展开冲杀! 上次秦州之战,秦州部众多路人马全军覆没,剩余的能战之士,只有一千几百人,如今全部集中在苗家的宅院里,与敌人决一死战! 前院内,列阵站满了秦州部众,前排的部众们,满带着仇恨,悍不畏死的与冲杀进来的战仆,撞在一起,展开血肉横飞的肉搏,后面的人负责填补位置,及继续施射,用以阻止企图翻墙而入的敌人,力争减少局面上的压力! 法同师徒带领部分部众,在后院同时进行着殊死、顽强的抵抗。 苗唯有利刃在手,又有妻子默契的配合,寻常战仆难有一合之敌,但随着两名金面人的出现,终止了他们夫妻多行杀戮的机会。 两个金面人的武功明显要高于他们夫妻,但夫妻二人在配合上心有灵犀,彼此你来我往,旗鼓相当;太叔恒一个人对战两个金面人,场面上也豪不逊色…… 但其他部众的死伤却是成排成面,几乎是一比一的与对方消耗着,他们在敌人强大的攻势面前,没有展现出丝毫劣势,但随之敌人源源不断的攻入院内,这种对抗的天平终究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倾斜! 混战一开始能进入僵持阶段,并不让人意外,秦州部众自知退无可退,必然要做顽强抵抗!可毕竟实力上优劣明显,秦州部众所付出的努力,在几个金面人眼里,他们只不过是在早死一会儿,还是晚死一会儿上,做些挣扎罢了! 领头的金面人不经意的向后方瞥了一眼,见有几十个面具战仆跑了过来。 “嗯?”了一声,表达了他内心的不满,这些人分明就是掉队的,事后一定要好好惩戒一下才行。 就见那些人,在距离自己十多丈的地方,整齐的停了下来,快速混成两排,前蹲后站,黑暗中,也不知道在鼓弄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身边不远处的一名绿衣老者,忽然大喊一声“不好”!话音未落,人已经蹿进了密集的战仆群中,几个金面人感觉到情况不对时,瓢泼一般的弩箭已经向他们疾射而来…… 五个金面人,当场在不喘息的连弩攻击下,一死两重伤,还轻伤了一个,被连带射杀的战仆也有二、三十人,为首的金面人凭借出色身手和高度警惕,提前闪躲到了一个同伴的身后,并利用同伴的尸体掩护成功的逃过了一劫,心底骇然的同时,也愤怒之极,大声吩咐周围的战仆。 “冲上去,杀了他们!” 并在对方弓弩停歇之时,丢下同伴尸体,一跃而起,向那些人扑杀过去,可还未及落地,就被黑暗中一杆突兀出现的大枪,直接给砸了回来! 力道之猛、气势之烈,直接把金面统领打的口吐鲜血! 夜如空一手扯掉身上的黑衣,露出一身白袍,极为醒目,把手中大枪一挥,看准金面人逃走的方向,迎着扑杀过来的战仆,冲了上去。 发觉情况不对,提前感觉到危险,并果断窜逃的绿衣老者,曾经带人攻击过苗家,对方的姿势让他立即想到了什么,所以才有如此敏捷的反应,当他听见身后同伴发出的惨叫声时,心中生出一丝暗喜!多死一个,自己就多了一分晋级金面的机会! 可惜,甜蜜的笑意还没有挂上嘴角,就感觉眼前突然一片眼花缭乱,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在四处飞溅,更有腥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的脸上,当他醒悟过来时,一抹冰冷寒意已经在他咽喉处掠过,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头颅,轻飘飘的飞起,在空中几经翻转后才看清,一个“战仆”正在人群中双刀飞舞、进行着疯狂的绞杀! 充盈的杀机,让张舟的感知欢愉不已,也使他极快的进入了状态,虽然气海不似“镇魔曲”下那般激荡,但应对这种杀伐,已然够用! 手持双刀,舞动翻飞,肆意斩杀着四周站队密集、无躲避余地的待宰目标!等那些战仆反应过来,也有了反击的空间时,张舟周身上下,已经被敌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弩手们则在马黑子的指挥下,开始分批后撤,继续利用弩箭,射杀追上来的敌人。这也是张舟的命令,几十名夜叉,冲入战阵中进行近战厮杀,意义并不大,索性让他们最大程度发挥连弩优势的同时,也尽可能分散掉一些战仆,希望能够缓解一下苗府的压力。 苗唯想不到,对面的金面人会突然被“对方自己人”从后面袭杀掉,当看见对方扯去面甲后才了然,杀死两个金面人的,正是燕家兄妹,来不及询问情况,在对方队伍出现慌乱的瞬间,大吼一声“杀”!指挥部众开始反攻! 张舟等人,在离城前已经做好了返回的准备,前时在城内发生过一场大战,想收集一些战仆的面甲,并不难! 对于那些剥下来的面甲,燕随心是绝对拒绝的。后来,张舟只好把自己那副随身携带,增加“情趣”的私人面具拿出来,燕随心才勉强同意,好在夜间,区别并不明显。 燕随心自然不知道这面甲的用处,不然一定会在张舟身上刺出几个窟窿。 利用黑暗的掩护,张舟和燕家兄妹混进了战仆队伍中,因为还没有发现战仆中,有人使用长矛长枪的,只好让夜如空和马黑子等人在外围发动偷袭! 各有分工,他和夜如空的目标,就是擒贼先擒王,杀掉目标明显的几个金面人再说! 战仆在最开始的混乱中,死伤惨重,但反应过来后,迅速对两个人展开了疯狂的围杀! 张舟双刀锐不可当、杀得如鱼得水,夜如空的大枪更加锋芒毕露、威势惊人!但再想冲破战仆的层层包围,去继续追杀受伤的金面统领,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这时苗唯领人也利用一冲之势,杀了出来,与敌人开始了更大范围的混战! 如果单打独斗,张舟远远称不上高手,但这种场面的厮杀,太适合发挥他的优势,其释放出来的杀伤力,要远远超过很多高手,尤其在精力补给上,连夜如空都不如他,毕竟,再厉害的高手也有力竭之时! 夜如空在出城时遇到的那次截杀,因为空间狭窄,让他无有后顾之忧,极度符合他一往无前的枪法和气势!而今晚这种四周竖敌的状况,也极大的消耗着他的精力。 几经辗转,终于和张舟兵合一处。一面厮杀,一面商量对策。 “兄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张舟倒是觉得,自己杀一晚上也没有问题。但很快便醒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他瞥见夜如空身上已经有了伤破之处,这样杀下去的最终结果显而易见。 第196章 秦州血夜 二 虽然负责指挥的金面人已经脱离了岗位,但占据绝对数量优势,一个个狂躁激昂的战仆们,依然坚持着悍不畏死的冲杀、死战不退的劲头,让总体形势上,依旧看不到有任何乐观的改变。 “大哥,你说怎么办?” 对眼前的局面,张舟也的确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找到燕家兄妹,先想办法守住大院再说!” “好!” 拼个你死我活,并不是他们回来的根本目的,一是,张舟不忍心看着他们统统战死!二是,他认为内外夹击,加上斩杀敌首,完全有翻盘取胜的可能!但今晚阴合所聚集的力量,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还得谋划个可以退敌的办法才行! 在隔着秦州城还有几座大山的地方,有一群人正在林中穿梭!这些人虽然不是秦州人,但南三州的地势,并不会比这里好多少,对这种环境下的夜间行进,还是极有经验的! 金老油此次带入秦州的,远不止一千死士,而是近四千人,几乎把自己在南十州的老底子,倾巢带出,其中还有一批临时召集而至的魔教旧部。这才是他博弈秦州的真正实力! 前期分兵三路,打算把阴合的分支聚点一一清剿,结果却接连扑空,金老油便推算出阴合打算决胜秦州城的意图。然后命令所有人向秦州附近集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金老油就要稳稳的做那只黄雀! 这支队伍大约有一千人,正在前往预定的地点集合,领头的正是秦环。 表面上,麒麟门是南三州唯一能和兴隆会叫板的江湖势力,而实际上,麒麟门完全可以称得上在挂羊头卖狗肉,内部实权已经被兴隆会牢牢掌控。 很多事不置身其中,永远见识不到其背后的复杂性!表面上的一些情况,只是留给表面人看得,具体内情,外人只能猜测,却难以获知其根本! 兴隆会不方便出头的事,麒麟门来做,麒麟门不方便做的事,兴隆会来做,左右手都是金老油,这也是他能掌控南三州黑白两道的霸气手段之一。 作为俞金銮的徒弟,他掌握的资源比其他人多得多,这次在京都一带,就找来了七八个旧部高手。如果不是秦斑没了,这次来秦州的,也会有他的身影。 死士们的纪律性极强,除了在行进中产生必不可免的声响,没有任何喧哗!所以,那突然一声的凄厉惨叫,显得更为刺耳,更让人胆战心惊! 走在队伍前列的秦环,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黑夜中看不到任何情况! “难道有人失足落崖了?还是野兽偷袭?”秦环暗道。 在秦州和南三州夜间行进,特别是险路,偶有意外的发生,也不算稀奇,但这一路山势陡峭不假,可选择的路线,并无那种惊险的地方! 常年在山林里摸爬滚打,对野兽毒物的防备,自然也是做到了一等一的程度,各种驱兽逐虫的药物准备充足,所以野兽袭击的可能性也不大! 就在他狐疑的时候,又一声惨叫传来,也隐约听见呼喊之声。 一千多人的队伍,首尾距离拉的很长,秦环意识到出了问题,给身后的几位高手,对了一个眼神,开始向队伍后面奔去! 几名死士眼睁睁看着同伴,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不见,随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也不由得毛骨悚然!因为避免暴露,他们都是借着朦胧的夜色行进,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聚集的人多了,有胆子大的,率先用刀刺向可疑的草丛,只觉黑影一闪,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胳膊,直接被扯了过去,毫无反抗之力,周围有眼尖的,大声喊道“有人!” 可接下来,被抓之人惨叫着被活生生撕裂的一幕,让所有人在发自内心的惊惧中、潜意识的纷纷后退! 一个头目及时阻止了大家的后退,发狠道“别怕,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能成为死士,自然有着不是寻常人可比的勇气,闻令则行,众人瞬间反应过来,生出几分彪悍凶猛,在头目的带领下,一起冲杀上去。 有两个人最先得手,在昏暗中砍中了黝黑的目标,可意外的是,刀就如劈砍到了铁石上一般,在他们惊愕不解中,对方也开始了攻击,只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个人就被残忍击杀,其中一个还被扯掉了头颅,接着那家伙直接钻入了人群当中,一时间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这不是人,快撤!” 那头目感觉不对,果断下令撤退,可话音未落,他就成了下一个被捕杀的目标,直接被那黑色怪物掏出了心脏,那头目没有立即死绝,眼睁睁的看着那家伙,把自己的心,塞进了嘴里,咀嚼撕咬,他已经感觉不到痛楚,有的只是惊恐,然后死亡! 秦环赶到半路时,队伍已经形成溃逃的人潮,不由大怒! “都他?的给老子停下!逃跑者死!” 严格的纪律,让大部分不知实情,只是闻风而动的死士,停了下来,就听见秦环继续大声喊道“这么多人,就是妖魔鬼怪也能把它杀掉,跑什么?跟我回去!” 在秦环的组织和带领下,很快集结出二三百人的规模,开始回返。并没跑出多远,秦环就看见,在夜幕下,不断有人被追杀惨死的一幕,那些死士仿佛像一个个弱不禁风的小鸡仔,被一头看不清原貌的野兽追赶、虐杀、取乐! 秦环意识到,对面那些人已经不可能逃脱了。他并没有吩咐手下人冲上去进行解救,而是命令所有人列阵做好防御!然后抽出苗刀,低声对身边几位随行而来的高手说道“等会我们一起出手,不要保留,争取一击杀之!” 几个人齐齐“嗯”声答应! 金老油亲自领着一支队伍,行进在山林之中,步伐紧密,鸦雀无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金老油并不是他的本名,而是一个绰号,也说明他的“精明油滑”,他江湖历练多年,大多时间都在商场中摸爬滚打,商场如战场,其中复杂难以言尽。他能发展到今天,除了层出不穷的谋略和手段,他也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以前如果有这种不良的感觉,哪怕会造成上百万两银子的损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但这一次,他经过反反复复思量权衡之后,强行压制住了这种不安的情绪。 算计入骨的谋划、强悍自信的实力、耗尽秦州部众的狠辣等,种种用以坚定信心的理由中,最现实的原因就是,他不再年轻,这次如果放弃,他可能毕生都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 至今他也不清楚,最先派出,起试探作用的那一千名死士,如今是怎么样的结局,他只知道,这次哪怕“自己”伤口会血流不止,甚至“兴隆会”会重伤身残,也必须对阴合砍下这最后一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且死的应该是对方! 坚定了信心,也就不再动摇! 十万大山,夜间行路,本地人都难保不迷失方向,所以,最靠近目标地的一支死士队伍迷路了! 也不算迷路,只是他们走错了一个山口,导致了后面的路线,发生了极度的偏差,等他们发现问题时,立即采取了纠正措施。 金老油要求的聚集地点,是秦州东面的一处山坳,他们却走到了秦州城的西侧,要到指定的汇合地点,虽然只是再翻几座山的问题,但是,这段路程中间却横了一座狭长的秦州城! 苗唯组织的反扑,虽然极有气势,却也失去了防御的优势,在人数占有绝对优势的阴合战仆围攻下,很快就失去了最初的锐气,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后,不得不向院内撤退!燕家兄妹也多处受伤,苗唯夫妇更是凄惨。苗唯身上深可见骨的刀伤,多达五处,小伤无数!而苗夫人也被敌人一刀贯穿了腹部! 夜如空和张舟二人,成功的解救了被围困在大门外,进退两难、险象环生的众人! “退回院子!快!” 张舟大声命令,众人也看清形势,不再做反杀退敌的想法,相互照应下,退回了院子,由张舟一个人独自守在大门外,阻杀敌人! 夜如空虽然强悍,但是没有张舟未卜先知的能力,杀到大门附近时,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所幸并无大碍。他本想和张舟一起留在院外杀敌,却被张舟制止,让他全力负责院内即可! 张舟已经进入最佳的战斗状态,如果不是需要考虑更多,他甚至希望这样的厮杀更长久一些才好!他感觉只有这样的杀伐,才能更好地提升、巩固自己的境界,尽管这种感悟成长是对是错、是利是弊,无有参考对照,但他自己很认可、很享受! 周围的敌人也开始觉悟,渐渐的没有人愿意靠近这台“看不出丝毫疲倦的绞肉机”,害得张舟不得不扩大游杀范围、主动进攻! 战仆里也隐藏着不少阴合的嫡系高手,他们不会和普通战仆一样,只知道彪悍的冲杀,他们会选择躲避强者,会看准时机再出手,出手也更为准确狠辣,防不胜防! 张舟也发现在战仆当中,有一些数量并不多的无面甲之人,这些人的武功和地位,要明显强于那些战仆,金甲人现在已经遇不到了,这些人自然成了张舟的主要攻击目标。 同样,表现抢眼的张舟也成了这些人的关注重点!可是张舟神妙的感知,总能避开他们的各种偷袭,而他们一旦被张舟盯上,在拥挤的战仆中却难以及时撤退,一时间那些无面具的家伙纷纷藏身,不肯露头。 今晚敌人太多,也无须过于挑肥拣瘦,张舟正杀得兴起,突然在乱糟糟的喊杀声中,清楚的有人高声喊着“让开!” 接着就看见,有一个未戴面甲的汉子冲了过来,却并未拿什么兵器,也没有使出什么骇人的攻击招式,而是对着自己,双手一扬,抛撒出一些粉末物质,张舟潜意识闭上眼睛,心里却并不惊慌,因为在强大感知的辅助下,睁眼闭眼都不影响他的杀敌效率,可粉末扑至,他明显感觉到,那些粉末沾到皮肤上,产生一阵透体冰凉! 心头一惊!毒! 张舟敢在任何人面前吹嘘自己的悍战,却也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什么百毒不侵! 他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但潜意识告之自己,情况不妙! 果然,很快他就感觉到,有些窍穴、经脉出现了痉挛现象,虽然张舟可以不用气机杀人,但他需要神妙的精力补充,这种痉挛,让他感觉极为不舒服! 张舟朦胧中,看到那个对自己施毒的人,还在面前不远的地方,并未撤离,显然是打算观察效果,心里大怒,直接锁定目标,扑杀过去! 阴合的人也是人,他们是魔教,不是毒教!虽然擅长用药性驱使别人,不代表也善于用毒,全天下敢把毒带在身上玩的,也没有多少! 所幸,这个家伙是擅于用药,而非用毒!此前见张舟表现彪悍,势不可挡,灵机一动,把用来对付虎熊一类猛兽的麻药,拿出来对付张舟,看见张舟朝自己杀来,顿时惊慌失措,连连后退,慌乱中把怀里的药包都掏了出来,不顾一切的朝张舟抛撒,还真把张舟惊得连连后退,可又不甘心让他逃脱,索性把手中刀直接投了出去,正中对方胸口,直接毙命。 他带了三把刀,走时送给了苗唯一把,如今又一时激动的飞出一把,只剩一把刀在手,恢复理智,再想上前取回,成群的战仆已经蜂拥杀来,阻碍了他的去路。 张舟已经无暇哀怨,一把刀已经大大降低了他的杀敌效率,又不知道具体沾了什么毒药,全身一阵阵忽冷忽热,肢体已经开始有了麻木的迹象,感知上更是出现了迟钝和偏差,急退到大门口时,已经中了四五刀,虽然伤口并不深,但处境险象环生,岌岌可危! 第197章 秦州血夜 三 夜如空始终不放心张舟一个人在外面单打独斗,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发现张舟有些失常,处境危险,连忙冲杀出去,替张舟解去战仆的围攻,一面找准机会,把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张舟,直接丢进了院子里,自己一个人守在大门处,继续抵挡蜂拥而至的战仆!院内虽然也处处杀伐,但总体局势还算可控! 张舟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再想爬起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燕随心第一时间靠了过来,护在左右,瞥了一眼血人一样的张舟,口气满是斥责之意。 “能不能死?” 张舟此刻感觉说不出来的难受,唇舌都已经麻了,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药性侵袭极快,张舟很快就彻底的神志不清了,只是隐约中听见了突如其来的大规模喊杀声,张舟最后一丝意识,模糊的想着,难道是铁马冰河入梦来? 这批走错路的死士,并不清楚金老油打算“做黄雀”的想法,但是要对付、杀光那些面甲人,还是知道的。 发现了秦州城内的厮杀混战后,让他们误以为大战已经开启,领头之人不敢迟疑,最快的速度组织好人马,对城内那些面甲人发起了进攻! 秦州族众的抵抗,是意料之中;有人的搅局,是意料之外!虽然这些人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重创,尤其是做为指挥核心的那几个金面人,非死即伤,损失惨重!以至于,已经无人可以在战场上对这些战仆,进行有效的调动指挥,但战仆们已经进入了预定的攻击模式,能够继续按着惯性,进行作战。 如果这样下去,这些群龙无首的战仆,最终还是会依靠人数上的优势,彻底耗光敌人,为阴合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这从天而降,攻击力强大,规模近千人的死士队伍,却无情、彻底的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也让阴合方面暴露了,战场上群龙无首的致命要害!战仆们不可避免的慌乱起来! 虽然在人数上,阴合还占有优势,但是气势却被击溃了! 就在这时,城门处出现一片火把光亮,视觉上也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高呼着冲杀声,夹带着马蹄的轰鸣,显然是一支骑兵!很快就冲到了近前,火光照耀中终于可以看清,那些人手里持着明晃晃的刀枪,身披铠甲,竟然是大唐官军,就听见为首人群中,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嘹亮喊道“冲!杀光这些阴合妖孽!” 大唐官军的出现,成了压垮战仆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惊醒了战仆们药力消退下的胆怯神经,逃跑行为极快的速度传染到所有战仆,开始了大规模的溃退,可是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可以撤退的方向,那面并没有敌人,却有一条水势汹涌的河渠…… 云峰赶到时,天色未亮,但战事已经结束。 也不知道河渠里溺死了多少战仆,因为尸体太多,已经导致河道出现了堵塞,水位早就漫过了河堤。追杀逃跑战仆的那些死士,并没有回返,是继续追杀残敌,还是半路撤离?无人知晓,反正未在城里留下一兵一卒。 经此一战,秦州部众,加上陈亮带回来的滕树那二百人,活下来的不足五百之数,整个秦州城内的人口,已经十不存一;滕树手下,剩余只有七人…… 面对尸横遍野、血色泥泞的景象,没有任何人表现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苗唯受伤极重,茅饯行在为他敷药。沉重的伤势让他很虚弱,但意识还算清晰。 “茅先生,我妻子她……” 茅饯行似乎并未听见,苗唯又问了一遍,茅饯行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轻轻道“没事,只是暂时昏迷,你不需要担心!” “我想见见她!” 茅饯行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苗唯不再继续要求,缓缓闭上眼睛,有泪从眼角滑落,虽然茅饯行没有说什么,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恐怕再也听不见妻子的笑声,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容了! 茅饯行深做两个呼吸,继续处理伤口。直到他做完了一切准备离开时,苗唯才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嘶哑说道“茅先生,能帮我个忙吗?” 张舟还在昏迷,云峰虽然确定其心脉并无濒死之态,但因他对毒了解并不深,难免担心不已,而茅饯行诊治后,又露出一副复杂表情,让他不由得更是紧张。 “情况到底怎么样?”云峰问道。屋子里的人都一言不发,都静静的等着茅饯行的答案。 “侯爷中的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是各种旁门左道的麻药、隐药,并且吸入体内的药量极多!” “不是毒药就好,那你赶紧想法子救治吧!” 云峰听说不是毒,便放心了不少,却见茅饯行摇摇头道“如果单独解某一种药,并不难,可是同时需要解这么多种类,就有点棘手了!” “棘手?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的医术学狗肚子里了吗?”云峰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起了粗话。 “云峰,你不懂就别瞎吵吵,影响我想办法,耽误了救治,你自己负责!” 云峰还想说话,被张行之拦下。 “道长,茅先生说得对,这不是同时服用几种解药,就可以解决的!” 云峰瞪了茅饯行一眼,不再说话! “现在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蒸泡之法了!”茅饯行思索了很长一会儿才沉声说道。 “什么是蒸泡之法?” “就是通过蒸泡的手段,把人体内的药性给蒸发出来!” 云峰笑道“那不就是洗澡吗?” 张舟在自己家里就搞过桑拿房,还打算在各地成立会馆时,进行推广,云峰也享受过多次,所以立即想到了那种把人蒸得大汗淋漓的桑拿。 茅饯行用白眼球直接否定了云峰的说法。 “哪里有那么简单!如果排汗就可以把毒去净,那还要解药干什么?” “那怎么蒸泡?” “这个嘛……” 茅饯行面露为难之色!云峰又想恼火,茅饯行则有先见之明的阻止了他,率先说道“我知道有一处灵泉,应该最适合侯爷解药排毒之用,只是这个地方,十足珍贵,也实在不易泄露于外人知道,而且,我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这灵泉如今还在不在,也不能确定!” 夜如空所受的几处伤并不重,一直在屋里陪着,闻言站了起来,不悦道“茅先生,我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何等珍贵、机密,只知道,如果不是我这位兄弟决定出手帮你们,秦州人已经死光了!” 茅饯行有些尴尬,低头不语,却仍在纠结,不肯吐口。 “茅先生,有什么条件,您只管说出来就是!”张行之也有些着急! 茅饯行抬头看看云峰,想了想说道“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几个月的相处,了解茅饯行秉性的云峰,知道他有私密话要说,于是给了大家一个眼神,众人离开后,云峰没有好气的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茅饯行不理会他的态度,认真的看着云峰道“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替侯爷做主?” “做什么主?”云峰没有明白茅饯行的意思! “就是他会不会听你的话!” 这个问题,云峰还真的不好回答。茅饯行见云峰皱眉不语,咬咬牙解释道“我需要侯爷一个承诺,他如果不能答应,我不会救他!” 似乎怕筹码不够重,又补充道“侯爷的情况,救得及时,几个时辰既好,不及时,会贻误终生!” 云峰一把揪住茅饯行的脖领子,咬牙怒道“王八蛋,想趁火打劫?你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连廉耻都不要了吗?” 茅饯行也激动起来,想挣脱又挣脱不掉,急得眼圈发红,道“云峰!你知道秦州对我代表什么吗?如果可以保下秦州这支血脉,我这条老命都可以不要,还在乎什么廉耻?” 茅饯行如此激动,让云峰也没有想到,气哼哼的松开手,道“你快点把话说清楚,我才能确定能不能帮他答应你!” “现在秦州部众十不存一,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维护以后的局面了,哪怕阴合不会再来,山外那些势力也不会放过他们!相信朝堂也不会放过这个掌控秦州的机会,以秦州部众以前的所作所为,等待他们的结果,必是死路一条!” 云峰并不了解太多情况,只听茅饯行零零碎碎的说过一些。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侯爷承诺我,帮忙维护秦州,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茅饯行,据我所知,你们明盛还有其它势力,有他们在,你们应该自保无虞!” 茅饯行神情悲愤道“苗唯都告诉我了,现在种种情况已经说明,金尊者的确留有实力,但却是故意等着秦州部众死绝才肯出手!整件事我们都可以说一直被他利用,又怎么敢继续相信他?” 云峰无言。 “云峰,我也是秦州人,苗唯把秦州部众的未来托付给我,而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手段来‘要挟’侯爷!我们明盛已经没有什么助力了,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侯爷不能答应,我绝对不会出手救他!” “他现在昏迷之中,又怎么答应你?” “所以我才问你,能不能替他做主,以你的本事,他不会不听你的,只要他同意,我也愿意为他效力!” 据云峰对张舟的了解,知道他胃口极大,平常人谁敢一下子接纳十万流民?虽然替家主做决定,是一种大忌,但眼下情况,也容不得拖延,大不了以后让张舟自己解决麻烦去。 “好!我答应你,一定促成此事!” “空口无凭……!” “滚蛋,道爷说话,千金一诺,茅饯行,你给我记住了,如果到时候你敢玩花招,我一定亲自把你送回巫神镇!” “想不到张舟这样彪悍,手下也如此善战!”燕静心看着在帮忙收拾残局的那些夜叉,感慨道。 马黑子昨晚虽然没有直接杀入战团,却利用连弩,有效的拉扯出了大批敌人,并予以消灭,以极小的损失,取得极大的战果,尤其是他们的连弩,让燕静心极为好奇,想借来看看,却被马黑子拒绝了。 “彪悍?一对一照样可以轻松把他打趴下!”燕随心似乎对张舟恶感十足,听不得别人对他进行褒奖! 其实,她内心却是极为震撼,今晚的搏杀,虽然她亲眼所见不多,但张舟的成长已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距离张舟离开武侠山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那个诸窍不通的货,竟然有气海升腾之势!尤其是一个人给对方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她自知,同等环境,她绝对做不到! 如果,她知道张舟还有过更为夸张的爆发境界,一刀斩掉了仇晓白的一条胳膊,想必刚才的揶揄之语,也难以说出口! 燕静心倒是比较中肯。 “这家伙境界不如我,但昨晚的那种厮杀换成我,绝对做不到他那种地步!” “再如何善战,也不过是个争强斗狠的匹夫!” “妹妹,在山上时,你对他似乎没有这样厌恶吧?难道还在为那个称呼生气呢?” “闭嘴!” “好咧!哥哥不说了!你别生气动怒,你这次也受了伤,我还不知道怎么和师父交待呢!” 由始至终,燕静心都护在妹妹左右,受伤自然比妹妹多得多,但他受再多的伤,也不抵妹妹受一点伤,让他心痛自责! “我没事!遇到师父也不会告你状的!” “唉!看时间,扶云顶上的热闹,咱俩恐怕是要赶不上了!” “你很在乎?” “呵呵,师父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这时夜如空走了过来。燕家兄妹想起身打招呼,被夜如空拦下。 “张舟怎么样了?”燕静心问道。 “应该问题不大,但那个茅先生似乎不肯医治!” “什么?” 燕随心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怒意,旋即看到哥哥和姐夫夜如空,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是诧异,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了,有些尴尬,又一言不发的坐回到石阶上。 “十六是不是对张舟……” 夜如空小声询问,结果耳尖的燕随心冰冷的对哥哥说道“哥哥,管住嘴很重要!” 燕静心没有回应妹妹的警告,只是声音清楚的对夜如空道“他们之间是死敌!绝对是死敌!” “为什么?”夜如空实在不想他们之间,有不死不休的仇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死敌!听见名字都会感觉反胃的死敌!” 夜如空一愣,旋即微微一笑,不再询问。 世上有一种人,命中注定,将是死敌! 世人有一种人,命中注定,成为怨偶! 不管是什么,两个人之间,似乎都要有一份命中注定! 突然,燕静心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神经敏感的燕随心立即问道“你笑什么?” 燕静心抬头望向远处,自言自语道“有个了不得的姐夫,就应该再有一个不寻常的妹夫,这个事才说得过去!” 第198章 怪物 虽然天色已经大亮,但阳光没有给秦州带来一点生气。除了从苗家院内传出来,法同和五木师徒二人超度亡魂的诵经声,处处惨绝死寂之像。 但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的事! 云峰和茅饯行带着张舟已经去了西侧的后山,一是茅饯行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灵泉地点,二是,大战已经结束,应该不会再有大的危险,又有云峰保护,安全自然有保障,所以其他人并未跟随。 死人太多,秦州族众和张舟的手下,只能先收敛处置自己人的尸体,尸横遍野的战仆遗体,根本没有功夫理会,偶有胆大饥饿的凶禽猛兽,经不住诱惑,走出了林子,叼咬那些尸体,意图饱食一顿,天上的乌鸦也越聚越多,发出令人不爽的叫声…… 张行之独自一人,在血色泥泞、尸体遍布的战场里游走,似乎在寻找一些东西,这是多年以来养成的职业习惯。 他在秦州潜伏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面具人。仇晓白一直把这些战仆隐藏在山洞地道里,就如蛰伏的蝉,隐身土中,无声无息;破土而出,就是铺天盖地!这些年阴合把实力隐藏的太好了! 他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已死的金面人,揭开面具,确定了牧鸦的说法,那些普通战仆,面具是残忍的烙连在脸上,这些金面人则不是! 从牧鸦那里得知,阴合的组成也分成几种,底层是通过各种途径抓来,再用各种手段培养出来的战仆;中层是不需要戴面具的阴合嫡系成员;上层是仇晓白从嫡系成员中,挑选出的信任赏识之人,任命为金面护法,成为阴合里面等级较高的存在,身份仅次于尊者,牧鸦知道的尊者只有两个,杨易和易杨,还有没有别人,不得而知! 这个金面护法是死在弩箭之下,张行之对其身上进行了仔细的翻找,最后在其前胸,发现了一头豹子的纹身,和一个雕刻有豹型图案的金质牌子,纹式都是一模一样,看来纹身和牌子是对应的,除此之外,再无有价值的发现,张行之确认并无遗漏后,才站起身继续自己的寻找! 太叔恒虽然没有什么严重外伤,但气机损耗颇大,需要极长时间的修养恢复。 他听从了桓彬的“良言相劝”,选择出手帮助明盛,但眼下的时局,又不得不让他重新做出打算。苗唯和茅饯行的谈话,他偷听到了,对这种安排,他心中十分不满,深感失望。 他前半生,牛马一样做别人的随从,又狗一般的让人监管了二十年!哪怕他没有叔叔那种强烈的野心,就算不能混到身家显赫、大富大贵,但也绝对不想再寄居人下。 他恨苗唯竟然把秦州部众托付给一个外人,却不肯交给自己,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己。可如果夺权,自己剩余的那点实力成功机会并不大,而那些忠心耿耿的秦州部众,也未必会听从自己的,何况,现在的明盛已经支离破碎,再也难有做为!又想到夜入虚…… 最后下定决心,不如大家一拍两散,自己早些离开,另谋发展才是上策。 他没有心情理会秦州族众的悲伤情绪,趁着兵荒马乱、无人关注之时,从苗唯书房里偷出了那根教主权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秦州城。 天下这么大,他太叔恒一身武艺,又何愁没有享受的机会?他选择先回老家桂州,据他所知,叔叔曾经“以权谋私”的在老家留下了一些资本,不好好利用就太浪费了。 灵泉的位置距离秦州城极近,翻过后山直线距离也就一里多远。但所在的地势,却极为复杂、隐秘,实属近在咫尺,却难以发觉之处。 云峰背着张舟,跟着茅饯行,在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旁停下。在秦州,这样的地方并不出奇,唯一不同的就是,有一棵极为粗壮的大树,从裂缝里面长出,主干能有三四人合抱,给人的感觉,这道地缝是被大树给撑开的。 茅饯行满意的拍打了几下树干,一路上他都在担心灵泉还在不在,现在明显信心添了许多。 云峰仰头看看这棵参天巨树,又看看下面那道地缝,地缝有近丈宽,两壁长满了植物,隐隐约约的能够见底,狐疑问道“就这里?” “嗯,就在这棵树下!” 茅饯行也不多做解释,取出一根绳子,绕树系好,率先顺着绳子爬了下去,茅饯行武功平平,但常年采药,动作还算麻利,很快到了底,才把云峰喊了下去。 云峰拉着绳子轻松落底后,发现脚下都是积厚的草叶沉积之物,根本没有看见什么灵泉的影子。 “在哪儿?” “三十年了,就算没有被破坏,这水蚀土埋的也得有点变化不是?” 就见茅饯行从行囊里,取出一个铁锹,顺着树干开始向下挖掘,都是潮湿的尘土烂叶,所以并不费力,也不需要云峰帮忙。茅饯行一直挖到了一人多深,才停下手,耳朵贴着树干,轻轻敲打了几下,笑道“嘿嘿,还好,还好!” 就见他用铁锹,认真轻缓的把一大块树皮给橇了下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树洞,里面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这是药泉?” “嗯,快把人递给我!” “姓茅的,你可有把握?” “放心吧!如果不是急着救侯爷,我还舍不得呢!抓紧时间,拖久了药性散发太多,作用就会减弱,损失的可是侯爷!” 云峰不敢怠慢,忙把背后的张舟放下,与茅饯行合力,把张舟顺进树洞里,树洞并不深,张舟坐在里面恰恰好,那颜色幽深,热气蒸腾的药液,正好到张舟的脖颈处,不会有溺水的危险,茅饯行也不给云峰太多确认稳妥的时间,麻利的把树皮重新封好,四周缝隙都压的严严实实,才完成心事的深深吐了一口气。 “好了,安心等着就是!”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云峰感觉很不可思议。 “这是当年我师父发现的!那时候我还小,跟着师父外出采药,我们看见一条毒蛇袭击了一只狐狸,那狐狸受伤后,就逃进了这道地缝里,当时也不以为意,几天后我们从这里返回,竟然又发现了那只狐狸,而且恢复如初,我师父就认定下面必有不俗之物,结果就发现了这个树洞,那时候这个树洞只是手指粗细的一个孔,向外面不断渗出一些药液。” 看云峰兴趣浓厚,茅饯行又进一步解释道“按理说,这棵大树的根部已经中空,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的,但它现在却能茂盛如此,全靠这灵泉的滋养!” 莫名其妙的参加了一场混战,虽然取得的战果极大,最后逃脱的面甲战仆最多也就有百八十人,但死士领头人的心里,并没有初时的激动,更无战后的欣喜。在未得到确切命令的情况下,参与了一场并没有同伙参与的厮杀,未必就是功劳一件,所以他及时下令,停止继续追击,而是组织队伍,抓紧时间赶赴汇合地点。 万幸,他们在天亮不久,就第一个到达了汇合地点。刚布置完警戒,金老油的队伍就到了。 领头人虽然忐忑,但还是如实的禀报了队伍的遭遇,和战后的情况。金老油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只是打听了一下眼下秦州的局势,在确知秦州族众死伤殆尽后,什么也没有说,遣退所有人,一个人在那儿静静沉思。 计划虽然出现了一些偏差,但并不影响最后的结局!仇晓白的主力也应该在秦州城内消耗的差不多了,下面就是自己出手,进行最后的收尾了! 现在只需等着,秦环的队伍也抵达后,就可以开始安排行动,到时候秦州就是他金老油一个人的天下,至于秦州部众,就算心有不满,也只有任命的份儿了! 远处山林的上空,成群的乌鸦在飞舞鸣叫,让他感觉有些闹心。 这时,有属下报告,对面山林里有情况。越是在最后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金老油果断带人赶到了发现问题的地方,进行观察! 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眼神还是不错的。他看见有人在对面山坡树林里跑动,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金老油眼睛微眯,因为从那些人的穿着上判断,应该是自己属下的死士,而且他非常确定,他们不是在快速行进,而是在狼狈的逃窜! “备战!” 金老油声音不大,但威严极盛,属下们闻令则行,没有任何迟疑,命令被快速的传达下去,所有人都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近两千人的队伍,行动效率却是极快,迅速的组织好了三道防线。严格的说,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江湖团体,而是一支纪律严谨的军队! 很快,他们就看清了那些脸色苍白、神色惊恐的同伴。那些人也看见了自己人,神色也一下子稳定了许多,在有关人员的接应下,有序的被聚拢到了一起,然后被带到了金老油的面前。 金老油安静的,听着他们乱七八糟的讲述。 “怪、怪物!根本看不清样子” “那个怪物一直在追杀我们!” “死了好多人,根本拦不住!” …… 没有亲身经历,金老油也无法从他们含糊不清的讲述中,总结出具体的情况,也想象不出这些属下所说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但这些劫后余生的属下们,表现出来的惊恐,让他感觉到情况绝对不妙! 推算种种可能,可以把这一千多人的死士队伍,追杀的如此狼狈、溃不成军,敌人的实力绝对不一般!而且敌人应该只有一个人! 在秦州谁会有如此霸道的武力?他首先想到了桓彬,但随即就否定了是桓彬出手的可能性!心里暗中盘算手中掌握的实力精心调教的近两千名死士、几十名武林高手、充足的准备!只要对方不是半步仙之境,他自信都可以应对。而仇晓白手里,绝对不可能有半步境的人物,不然,早就一统秦州了! “秦环呢?” “不知道,事发时是黑天,秦统领曾组织大家进行围杀,可是失败了,后来大家只顾着逃命,别的情况并不清楚!” 金老油让人把这些逃回来的属下,集中起来送到后方,并禁止他们再议论此事。恐慌会传染的,再强悍的队伍也架不住情绪上的不安,那会影响到整个队伍的战斗力。 金老油亲自领着二十多名高手,来到第一道防线。还有人在陆陆续续逃回来,同样都是面露惊恐,还有几个明显精神上出现了失常,也让金老油原本自信的心里,又生出一丝不安。 他敢称这些手下为“死士”,因为他们有着从容面对死亡的勇气,当中有几个人害怕,可能是心智仍不够坚强,还能够理解,但全部都是这样,就说明对方的确是比死亡还要让人恐怖的存在。 但究竟是什么呢?僵尸?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再也没有人从对面的树林里跑出,防线前面出现了让人不安的寂静。秦环率领的这支队伍,近千人的规模,逃回来的不到百人,究竟是谁,会拥有这样的恐怖实力?金老油想不出来! “把所有强弩都调集过来!” 除了半步境的霸道境界,弓弩都具备不可轻视的杀伤力,哪怕号称刀枪不入的横功高手,也不敢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强弓劲弩的攒射! 金老油要用强弩,第一时间估算出对方的实力!如果对方真的是半步境,那也不必打打杀杀了,直接谈判就可以了;如果不是,那对方就必须死! 没有等上多久,众人的视野内就出现了一个人影,着装打扮应该是自己人,却没有和先前那些人一样奔跑,而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在向前移动,朗朗日照下,在齐腰高的山草中,显得那么诡异…… 越来越近,金老油轻轻抬起手臂,所有弩手将目标锁定,沉寂的山谷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第199章 灵泉 终于看清,移动的并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一具死士的尸体,那人七窍流血的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胸口处还露出一只手,那个恐怖的敌人就藏在尸体身后! “杀!” 随着金老油的一声令下,百多支重型弩箭,密集的射向目标。而于此同时,那尸体突然炸开,变成一团血雾,一个焦黑如碳的身影显现在血雾中,迎着密集的弩箭狂奔扑来,赤红的双眸,发出幽冥般的光芒,显现着一种诡异的兴奋之色! 杨易的脑海里,偶尔还会闪现一抹意识,他记得,就是这样打扮的一群人,才让自己变成如今的模样,他只想杀光这些人! 弩箭射到那黝黑的躯体上,竟然发出撞击金石之声,怪物的身形,被密集的箭矢顶撞的摇曳后退,但,仅此而已! 百余重型弩箭竟然未能创伤对方!那怪物熬过弩雨的阻击,再次扑来,根本不给他们第二次施射的机会! 金老油已经确定,这怪物虽然身形高挑不少,但就是僵尸无疑,也没有给“它”冲入阵型的机会,率先跃出,一掌劈了过去,身后的高手们也不敢怠慢,齐齐出动、围杀过去! 僵尸并没有躲避,而是选择硬扛了金老油一掌,结果,整个身躯被砸飞出几丈远,跌落到野草之中,可没有等人们发出欢呼,那僵尸又蹿跃而起,再次飞掠而来,这次却是选择绕过金老油,向其他人冲去! 一位高手同样选择用掌,打算把扑近的僵尸拍飞出去,可惜速度、功力明显弱于金老油,被僵尸抢先抓住了手臂,将整个人拎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直接被甩出了两丈多高,丢出去好远,然后,继续掠向下一个目标! 金老油已经扑过来,从后面一掌劈下,意图砸烂他的头颅,却被其诡异的突然加速避开,进而生成一道残影,直接撞碎了一名拦路的大汉…… 二十多人的围杀,反而成了被对方恣意猎杀的场面,根本无人可以拦阻那怪物的行动! “杀!”一个死士领头人吼道。 成群的死士开始冲锋,企图利用人群优势,对僵尸进行围杀! 金老油没有阻拦这些属下的送死行为,对方速度太快,目前也只有这种办法,才有可能“固定”住目标,好让自己有出手击杀的机会。 但那些彪悍、孔武的死士就如纸糊的一般,根本不能阻止对方的继续肆虐,只有被虐杀的份儿,手中锋利的兵器、敢于战死的勇气,此刻都显得那么弱不禁风、苍白无力…… 金老油又出手了三次,全部落空! 眼前这具僵尸,已经远远超出他以往的认知,一时间看着属下血肉横飞,却想不出对策…… 只过了极端的时间,已经有不下百多人,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如果这个僵尸,是仇晓白操控的手下,那么,自己的秦州计划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纵使金老油经过无数次生死的考验,此刻的心境也开始动摇了! 死士们的心理更是惶恐!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对方如同纸片一样,活生生的撕裂、扯碎!这血腥暴力的画面,让他们深深感到无力、可怕,和绝望! “不准近战!用绳索!” 在属下即将崩溃之前,金老油果断命令道。 因为山林的特殊性,绳索、套网等用具,是队伍中必不可少的备品,现在用这些攀爬险峻地形、捕杀大型野兽的工具,对付这具僵尸应该更为合适! 又有大批死士冒死冲了上来,套绳、撒网、铁质锁链等铺天盖地的向僵尸抛去,僵尸速度再快,也躲不掉这样密集的绳网,随着第一道绳索拌住了僵尸的腿,虽然被其挣脱,但却有效的延缓了僵尸的行动,随之又是一张大网成功的罩住了目标,这次再也没有给其脱身的机会,很快就有十几道绳索缠了上去,僵尸发出嘶吼、全力挣扎,却最终没有挣脱掉绳索的束缚。 金老油不做耽搁,扑过去直接正面一掌,砸在僵尸的脑袋上,虽然没有脑浆崩裂的画面出现,但僵尸的脑袋却被砸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角度,后脑直接撞到了自己的脊背上,然后就如挂在脖子上的摆件一般,失去生命力的来回晃荡着,看样子是脖子被打断了,那赤红的双眸也一点点失去光泽,身体也一点点停止了挣扎,金老油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 “把这个怪物给烧了!” 对于这个刀枪不入的僵尸,似乎只有这个办法最为有效! 死士们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出一块空地,堆起柴火,把那怪物连同网绳一起丢在上面,为了使绳子更结实耐用、防烂不惧水,都用特殊的油脂浸泡过,极易燃烧。因为都是新劈的柴,还有些潮气,不易燃烧,所以还在柴堆上泼洒了一些油脂。 金老油心里还在从刚才的不安情绪中,逐渐平复自己,感叹这具僵尸的可怕,然后看着那围绕僵尸身体的火苗轰然燃起…… 金老油突然面色一紧,随即大声吼道“快撤!” 因为他看见那僵尸在火焰中开始扭曲、挣扎,似乎并未死绝,但很快扭动加剧,然后竟然一下子坐了起来,本来已经断掉的脖子又恢复了原貌,双眸再次赤红…… “当年,我师父发现了这药泉的妙用,偷偷进行了反复的研究,后来还在里面添加了一些极为珍贵的草药,加以泡制,只是可惜,最后还没有来得及享用,就在一次与敌人的火拼中战死了!”茅饯行唏嘘感叹道。 “你也没有用过?” “没有,那时候武林势力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我们休整的机会,我也迫不得已,离开了这里,后来投靠了巫神镇,直到收到了苗唯的密信,才偷偷逃了出来。” “那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治好张舟?” “我师父曾取出过一些药液,给中毒的牛马饮用,药液不但祛毒,而且服用过的牛马比以往更健壮有力,所以你就放心吧!这药泉对正常人应该有着极大的好处!” “那这药泉是如何生成?” “这样和你说吧,这‘药泉’并不是泉水,按我师父研究总结出来的说法,而是这棵大树用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孕育出的一种灵液。” 云峰显然没有理解,茅饯行继续解释道“师父推测其产生的过程是这样的,应该是一颗来自天外的星石,落到了这里,劈开了地面的同时,也恰巧击中了这棵树的根部,把它生生砸出了一个树洞,同时产生的热量也烧噬了其根心。如果一般树木也就死了,恰巧这棵树极度不同寻常,竟然在生命将死的危机关头,体内孕生出一种汁液,试图浇灭这颗星石带来的威胁,但最终并没有如愿,虽然如此,可那汇集在空心里的汁液,经过星石热量的蒸腾,又变成可以滋补生命的水汽,继而为大树了维持生命的源力,大树依靠着这份源力顽强的活了下来,继续孕生汁液,星石的热量也继续产生蒸腾的效果,就这样,形成了一种周而复始的循环状态,一直到了现在。又因为不通外界,蒸腾的水汽挥发不掉,水汽便越积越多,渐渐积成了这奇妙的一池灵液,师父称之为灵泉。当然这一切都是师父的推理,最终还得归功于大自然的玄妙神奇!” “这棵树有多少年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离开的时候,它就这个样子,二十多年了,也没见它有何明显的变化!我师父说这树最少也有五百年了,现在看来,我觉得可能要更久一些!” 云峰忍不住又端详了一番,面前这棵感觉外观并无特殊的巨树,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我师父担心被动物破坏,还在这四周埋下了大量的驱虫避兽的药草,不然,估计也留不到今天!” 云峰点点头,的确有些灵兽更善于发现这些灵物! “老道,这个地方,你得保密,万一被人知道,估计也就离毁掉不远了!” 云峰点了点头,这样的“奇珍异宝”如果被毁掉,真称得上是一种罪过了…… “大概还需要多久?” 感觉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日头已经过午了! “侯爷中的不是毒,而是迷药,只不过种类繁杂了一些,具体要等多久才能见效,我也不知道,毕竟没有试过,不过,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此乃灵物,多吸纳一些,没有坏处!如果不是有求于侯爷,我也舍不得啊!” “嗯,那就再等等吧!” …… “秋天了!”云峰消磨时间的感慨道。 已经秋深,树叶早就开始落了,只不过秦州这里因为地形、气候等原因,落叶要比其它地方晚一些时间。 茅饯行看着飘零的树叶,也点了点头,附和了几句。可是,话音却戛然而止,云峰看看他,就见他仰着头,表情越来越严肃。 “怎么了?” “不对,这棵树不对!” “怎么不对了?” 茅饯行迅速爬出地缝,云峰也不知所以的跟了上来,就见落叶越来越多、纷落如雨,而这些落叶,竟然几乎全部来源于这一棵树上。 “它、它死了!” 茅饯行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变化,手扶着大树,惊愕说道! 云峰眯眼观察,隐约间看到这棵大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就在两个人惊愕不解时,就听见地缝里传出声音。 “靠、这是什么地方?” …… 茅饯行很难掩饰自己的痛心不已,树洞如今已经空空如也,一滴水珠都没有了,张舟竟然吸干了所有,怪不得巨树露出死机,用来滋养生命的源力灵液,被张舟掠夺的一干二净,还哪有存活的道理? “唉,天意啊!”茅饯行哀伤叹道。 虽然他也知道,这棵大树已经回天乏力,但还是封补了树洞,说是期许能有奇迹发生,更多的是在做一种心有愧疚的补偿。 “你小子这次,应该又得了不小的造化!”云峰则是满心欣慰的笑道。 神情有些醉醺醺的张舟,坐在地上,扶着迷迷糊糊的脑袋,没有好气的说道“云峰,先别和我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先解释一下你这段日子死哪去了?” 云峰也不挑理,客客气气、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下经过,并为他介绍了正垂头丧气、满脸苦涩的茅饯行。 “侯爷,你得了这么大的好处,无论如何都不能言而无信啊?” 茅饯行不能损了夫人又折兵,张舟被灵液熏蒸的晕晕乎乎,但做生意不吃亏的本能还有,自然不会不明就里的答应什么,可毕竟拿了人家的手短,只能含含糊糊的应承着…… 就在茅饯行打算进一步说明协议内容时,突然有响箭相继在秦州方向升起,响箭代表着秦州出了情况,云峰一愣,张舟也被惊得清醒了许多,这个地方距离秦州城不过一山之隔,不容多想,云峰已经连拖带拽的拉住两个人,开始往山上跑! 杨易一路疯狂追杀,一个人也不想放过,一口气跟着撤退的人群,杀到了秦州城外的山上,秦州城内冲天刺鼻的血气,更让他兴奋不已! 秦州城里的人,看见从山上冲下一群落荒而逃的死士,装束上可以确定对方并不是敌人,但这些人的惶恐,立即惹起城内人的不安,夜叉们一连放了数支响箭做全城示警! 所有能动的人都跑了出来,就看见对面山坡上,有一个黝黑的怪物,在林中飞快的穿梭,不断扑杀着逃亡的死士! 云峰此刻也爬上了山顶,对面山坡上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同样是惊愕不已,叮嘱张舟和茅饯行留下,不要妄动,自己一个人先行掠下山去。 张舟不放心,大声对云峰喊道“小心一点!” 杨易原本正处于兴奋的杀戮之中,突然停了下来,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它”嗅到了一丝与众不同,一种让“它”心里更为欢愉、更为渴望的味道,“它”的智慧解释不了这是什么,但却知道,只要吃了散发出这个味道的家伙,自己就可以恢复生命,生命是什么它也不知道,但知道那是它最渴望的东西! 所有欲望的,都不抵绝望中那一丝希望的魅力! 于是“它”看见了对面山顶上,那个大声喊叫的家伙! 第200章 杨易的追杀 人们也同样看到那个恐怖的身影,突然停止了四处捕杀,随后以箭矢一般的速度,直接冲下了山坡,扑向城内,除非是某个人挡在他的前面,否则哪怕是近在咫尺,也没有出手击杀的意思。 城内的人根本来不及组织任何防御,那道鬼魅的身影,便在城区内划出了一道笔直的黑线后,继续向山上掠去。 迎面相近的云峰,直接银针泼出,在那黝黑的躯体上,爆出一连串的炸响,却没能阻挡它的上山之势! 在那个怪物冲下对面山坡的时候,张舟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从来不曾距离这么远,就感知到对方的杀机,虽然很弱但是很清晰,随之对方飞快的接近,他的危机感知极剧攀升。 他潜意识的伸手摸向腰间,才发觉自己腰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佩戴刀,云峰带他疗伤,又怎么可能带刀? 在看见怪物越过云峰的瞬间,张舟果断抛掉所有迟疑,一下子把茅饯行推出好远,然后转身就跑,刚才还有些状态浑浊的脑海,此刻一片清明!那种深入骨髓的危机感,瞬间燃起了体内所有潜能。 气海虽然没有形成杀伐时那种翻腾之势,此刻张舟却感知到,它明显比以往要厚重上许多,脉络比以前粗壮了好几圈,所有窍穴此刻也不是正常一张一合的模式,而是一种全张的状态!对周遭一起的感知,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如果不是形势迫在眉睫,他一定会为自己瞬间攀升的状态,而兴奋叫好!但此时哪有心情欣喜?那杀机的恐怖程度,如在溶洞里一般无二,是目前为止,所遇最强、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杀机! 他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个怪物,正在不断接近自己,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奔跑!不停的奔跑!毫无保留地发挥着自己的极限潜能! 他不知道自己达到了何种状态,只知道自己全凭着感知,才能躲避前方的树木和各种阻碍,眼中周遭的一切全然是一片残影! 杨易也属于遇强则强的产物,面对前所未有的美食,抓住既能重生的希望,它绝对不会放手! 猎物就在眼前,只要再近一点点,就可以抓到那个家伙,就可以美美的吸食他的血肉,眼里除了张舟那摇曳的背影,再无其它,可是,就那么指尖再长一点点就可以抓到的距离,却总也无法拉近…… 张舟没有时间辨别方向,判断去处,也没有精力去记忆自己翻过了什么山涧河流,山石断木,只要前面有空间就行!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虽然没有出现疲惫之感,但全身已经大汗淋漓,在不知疲倦的奔跑中,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身后的家伙,名副其实的如影随形! 这家伙一定是仇晓白那个王八蛋造出来的,不由怒起! “仇晓白!去你的 随着他的出声怒骂,他感觉身后的家伙明显一顿,距离略微拉开,瞬间又近,反反复复确认几次,张舟确定了一件事,后面的家伙,对仇晓白的名字,很敏感! 张舟一肚子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 “仇晓白,你就是个没爹没妈的……” “仇晓白,你就是一个死变态……” “仇晓白,你个长大的货……” 他虽然也惭愧自己骂人言辞的匮乏,但已经成功激发了身后那个家伙的愤怒,心里有些得意,只要对方愤怒,就会有破绽,自己就有逃生的机会! 前面又是一片树林,张舟也记不清这是自己穿过了第多少个类似的林子了,没有任何犹豫地就钻了进去,心思上的得意,让他精力上有些旁顾,等他觉察到腿脚绊上了绳索一类的东西时,为时已晚,强大的惯性使他整个人飞了出去,眼见就要撞到一棵树上,潜意识伸手一拨,使身体让开了大树,贴蹭着树皮错身而过,在翻滚跌落的瞬间,他也得以回头,第一次近距离瞥见了追踪者,但也只是一瞬间,因为那个“神情愤怒”、“通体焦黑”的家伙,跟随自己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躲闪,实实在在的撞到了树上。 张舟自然不会为对方感到肉疼,爬起来继续跑,却猛然发现对面闪出几个人,面色不善,杀机明显,张舟身上没刀,自然能避则避,闪身跃入旁边的草丛中。 几个人布置的绳索被扯动,知道有人靠近,明明看见一个人,可转眼的功夫就没影了,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狐疑是不是看错了,可随即在他们的面前,又惊现出一个通体焦黑的玩意,不由得一愣!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直接扑了过来!几个人也不是普通人物,艺高人胆大,面对这个不明物种,也没有退缩之意,出手干脆、挥刀就砍…… 张舟无暇理会身后的惨叫之声,只想着如何摆脱对方,他并不清楚那个怪物,为什么要直勾勾的追撵自己,但知道现在好不容易拉开了距离、机会难得,于是果断的选择一个迂回路线,意图能够摆脱对方。 冲出草丛的瞬间,他就看见一个独自坐在地上,被绑着手脚、蒙着眼睛的女孩子,分明是一个被绑架的人质,心里瞬间完成了良知上的斗争,咬咬牙跑了过去,把那女孩子扛起来就跑…… 刚才还有两个人在看押着裴妍儿,只是听见同伴的惨叫声,便赶了过去,才给了张舟这个捡便宜的机会。 这些人确定自己不是怪物的对手时,已经来不及了,以往饥肠辘辘的杨易不肯放过,他们又哪有逃走的机会! 杨易一路追撵张舟,造成极大的体内消耗,腹内已经满是饥饿感,他需要新鲜的血肉来补充自己,在继续抓张舟,还是先饱食一顿的问题上,选择了后者…… 没有了杨易杀机的强迫,张舟的超能力无法被激活,凭借的全是自身的意志和体能在奔跑!加上精力被极度消耗,反噬的疲惫感,很快就让他腰膝酸软,没有跑出多远,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把肩上的裴妍儿也甩出去好远! 张舟自知没有时间去歇息,急忙爬起来,来到裴妍儿的身边,飞快将她的眼罩摘掉,看着受尽颠簸之苦,眼泪汪汪的裴妍儿,也无暇安慰,一面继续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一面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只能救你到这里,能不能逃走,全靠你自己的运气了!” 脚上的绳子留着她自己解吧,张舟再也不敢磨叽,撒腿继续逃,可是并没有跑出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前面出现了一个人,虽然此人外观上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但给张舟的恐怖压力感,绝对不输刚才的怪物! “张舟?”对方开口问道。 张舟在秦州,绝对是人生地不熟,哪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警惕的反问道“你是谁?” “我叫桓彬!” “有何贵干?” “你无需太过紧张,萍水相逢而已!” 对方释放出如此强势的威压气场,显然不是萍水相逢那么简单。 就听桓彬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还多多少少打听了一下,你的发展经历和今天的表现,都堪称神奇!我很想了解一下,你和魔教有什么样的关系?还有,你体内的气机分明很是浅薄,怎么会跑得这样快?又坚持了这么久?据我所知,只有魔教才有这种,可以短期使体内气机暴涨的功法!” 得到金老油一句“所作所为,好似神来之笔!”的评语,让桓彬不得不对面前的年轻人又多几分好奇! 他发现了杨易的行踪后,一路跟随,却一直没出手,很是心冷的任由这个家伙在秦州境内肆虐!所以在杨易突然追撵张舟开始,他就一直跟在后面,但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而张舟一路癫狂神奇的表现,属实让他惊讶不已! 如果不是看见张舟,“勇敢、仁义”的救下了一个被绑女子,他很想再看上一段热闹! 面对对方一连串的问题,张舟很想学着高手风范,冷冷的说上一句“你很无聊”,但属实没敢,对方显然对自己并无亲近之意!他也不想在这里和对方浪费逃命的时间。 “前辈,这些问题有机会再说吧,我还……” 张舟突然脸色惊变,而桓彬也眉头一皱。 张舟回头看看,还在地上没有爬起来的裴妍儿,良心让他不得不再次跑回去,也不管裴妍儿愿不愿意,直接把人再次扛起来,撒腿就跑,颓废全无! 桓彬没有阻止张舟背着人,从自己身边掠过,而是选择守在了原地! 桓彬表情冰冷,杀气层层释放,现在,他要好好会一会这个杀戮滔天的“妖孽”了! 杨易也似乎感觉到了,对面拦路之人与众不同,略有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冲杀过去,身形、速度猛然提升到极致,是想一下子撕裂对方,但在距离桓彬还有三丈远的时候,周围空间好似突然凝固了一般,如箭的身形瞬间停滞下来,感受到禁锢的杨易,本能的暴虐燃起,强行而进! 桓彬眼睛眯起,没有动作,但释放出来的威压再次攀升,杨易已经进到两丈距离,坚硬如铁的肌肤开始膨胀,身躯开始壮硕,血目狰狞、咧嘴嘶吼着又向前踏出一步。 桓彬怒起,轻喝一声“死!”,随之轻轻一抬手,杨易的身躯如被无形的巨物撞中了一般,直接飞了出去,跌落到十几丈之远,但很快再次爬起,面对桓彬,血目闪烁,发出不甘的低吟,却没有再次发动进攻。 桓彬露出一丝错愕,随即面色冰冷的,一步一步向杨易靠近,杨易竟露出畏惧、不安之态,缓缓的躬下身子,趴伏在地上、低下头不敢直视桓彬,似乎有屈服之意! 就在桓彬距离接近两丈之时,杨易突然怒起,身躯箭一般射向桓彬,瞬间近身一丈之内,结果再次被桓彬轻描淡写的甩手打飞,直接落入了树林之中,杨易不再尝试,也放弃了追赶张舟的想法,爬起来向后闪电般蹿去! 桓彬两次都没有击杀掉这个“妖孽”,面色有些阴沉,跃身追了上去…… 张舟跑过一个土包后,再也支撑不住,把肩上的裴妍儿近乎粗鲁地撂下,然后自己仰面朝天的躺到地上,大口的喘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四肢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动。他不知道那个桓彬,能不能杀死怪物,但感知上确定,现在应该是安全了! 裴妍儿比张舟还不堪,被张舟一路扛在肩膀上,颠簸的五脏翻腾,如果不是确认张舟是为了救自己,估计杀了他的心思都有。 ……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裴妍儿虽然憎恨张舟的粗鲁相待,但因为对黑暗的恐惧,还是让她不得不选择靠近张舟一些,寻找一些安全感! 张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望着灰暗的夜空思索着发生的一切,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就看见裴妍儿移靠过来,于是打发无聊的轻声问道“你是谁?怎么让人绑架到这个地方了?” 身心也多少平复一些的裴妍儿,并没有立即做出回答,而是端着苍白的小脸望着张舟,问道“你是九州侯张舟?” 张舟想不到自己在秦州还这样有名,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在京都见过你!”裴妍儿补充道。 “哦,原来如此,那真是幸会!”张舟苦笑道。 对方的说法很合情合理,自己在京都,也算有名有姓的存在,这个丫头在京都某个场合见过自己,并不奇怪!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妍儿也算淡定,简单讲述了一下经过。最后又说道“张舟,我会让爷爷好好赏你的!” “哦?能赏我些什么?” 小丫头的说辞,让张舟有些意外和好笑,赏是上级对下级的给予,他还没有觉得,以自己的身家和地位,除了皇帝皇后以外,还有谁可以赏他什么。小丫头能这样说,看得出来还是很有些家境背景的。 第201章 生命力 “记得爷爷提过,你现在应该是安抚将军的军阶吧?如果我这次可以安全回去,怎么也得让爷爷给你弄个八骑将军当当!” 张舟不由得又是一愣,原以为她只是哪个富家豪门的孩子,长久养成的优越性,和自以为是的性格,感觉可以给自己一些银子,就算是极为厚重的恩赏了,想不到一开口就是“八骑将军当当”,这豪迈程度就绝对的与众不同了!想了想,能在朝堂里,有这么大权利的人,恐怕也只有大柱国了! 大柱国!爷爷! “你是裴家郡主?” 裴妍儿点了点头。张舟暗说怪不得认识自己,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无巧不成书?还是老天爷给机会?鬼使神差的救了一个小丫头,居然是大柱国的心肝宝贝,这份人情绝对不小,必须要好好利用一下才行! 可转头又想到,有人胆敢绑架裴元昭的宝贝孙女,这事恐怕绝不简单。 “张舟,你能帮我找到王文礼吗?”裴妍儿小声问道。 张舟并不认识什么王文礼,但看得出来小丫头对王文礼的信任极重、关系极好。能在这种情况下想到的人,感情绝对不一般! “不认识,怎么?是你的小情人?” “不、不是!”裴妍儿连忙慌乱否认,并解释道“他只是陪我来秦州的伙伴,我被绑架,他一定非常着急!” 裴妍儿以为夜色可以遮掩自己的害羞和慌张,但感知上又强大了不少的张舟,已经把她的羞涩看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想找到你说的那个王文礼,也得先走出去才行!” “那你知道咱们现在在哪儿吗?什么时候可以走出去?”裴妍儿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实不相瞒,咱们现在应该是同命相连,我对这里的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熟啊!” 裴妍儿被劫持时,处于昏迷状态,自然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张舟同样也不清楚眼下是身在何处。 闻听远处传来的野兽吼叫声,裴妍儿再也激不起打猎的想法,抱着膝盖有些泫泫欲泣的意思。 张舟真怕她哭出声,再把狼引来,忙小声安慰道“别担心,不管在哪儿,有我在,保证你平安无事!” 张舟想了想,继续说道“咱们不能在这里傻等,指着救援是不大可能了,必须得自己想办法出去才行!咱们往北走吧,只要看到了秦江,也就万事无忧了!” …… 这次逃亡,也并非都是坏事,起码张舟了解到,自己这次在树洞里的收获巨大,心脉气海都得到了质的变化,经过几番尝试和努力,在心平气和、放松自然的状态下,反复试了自己最得意的几招,隐隐有气机输出的效果,虽然威力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但起码自己也算是跨入了“自主”这道门槛,少了一点“挨了打、受了虐,才懂得反抗”的尴尬。 虽然有了让他欣喜的变化,但仍然处于盲人摸象阶段,气机产出完全和状态有关,想自己去协调运作,达到运用自如,还是痴心妄想。 不过,想到杨小郎都可以修炼心法,并小有成效,看来只要能够坚持,应该并不是很难学。看来是时候给自己弄点“心法的启蒙教材”看看了,就算看不懂也无所谓,大不了让云峰手把手的传授指点。 张舟知道,如果不是有了这意外的所获,恐怕今日真的是难逃一劫!看来老天爷对自己还是很够意思的!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那个怪物为什么会无仇无怨的,就突然盯上了自己,难道是反复无常的老天爷,又不想让自己过得太顺利? …… 裴妍儿虽然有些功底,但毕竟未经磨砺,加上又惊又怕的,行进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而她做为裴元昭的宝贝孙女,张舟自然要细心呵护,不敢催促,万一在自己手里出点什么闪失,别到时候好处没得到,还落了一身不是! 而张舟自己,因为无刀在手的窘迫,的确也有些心慌,当他随便感知到一点点危险,都会做出十分敏感的反应,胆战心惊的裴妍儿,只能跟着他一惊一乍的东躲西藏! 所以两个人的行进速度可想而知,极为缓慢! 这已经是第三次辛苦地爬到一棵大树上了。 “你又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有危险,相信哥,得永生!” 裴妍儿经历了这件事,也成熟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任性,安静地学着张舟,找一个结实的树杈,老老实实地坐着。 这一次上树,证明了张舟的警惕没有错,未过多久,树下出现了几只狼,而狼群也显然知道,自己的目标就在树上,一个个仰着脖子,对着树上的张舟和裴妍儿,发出挑衅和不满的嘶吼。 张舟有些挠头,狼这种动物耐性十足,真要是在树下围着不走,很是麻烦!他赤手空拳的,想对付这些畜生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和真正的高手,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没有办法,也只能等了。 枝冠茂密,树杈也极为粗壮结实,距离地面也够高,所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也让两个人不必那么慌乱。 裴妍儿趴在树杈上,看着下面耐心十足,显然是要守株待兔的狼群,静静发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躺在另一个树杈上的张舟,此刻也感觉有些乏累,索性放松身体、闭上眼睛,虽然不敢实实惠惠的睡觉,却也能养养神,恢复一下体力,平静的思索些事情。 他到秦州也就是十余天的时间,经历的事情都够写一本书了,他算是无意的卷进了,一场血雨腥风的魔教内斗之中。 故事外的人,了解到的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或是结局,根本无法想象此间的复杂和惊心动魄,自己斩断了仇晓白的一支胳膊;前后杀掉的战仆也有数百人之多;获得了奇妙无比的灵泉滋补;经历了一场最为匪夷所思的恐怖追杀;遇到了气场骇人的高手…… 他陪老婆来接女儿,也确有实地考察秦州的想法,可秦州的错综复杂,远远不是几群寨民山匪那么简单,也使得他有过望而却步的心思,可随着后来事态的发展变化,又让他看到了进军秦州的契机! 可是白天出现的可怕怪物,让他对秦州的生存环境,再次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只希望那个桓彬可以杀掉怪物,不然自己只能放弃秦州战略了。那个怪物还活着的情况下,把九州商业转移到秦州发展,那和一部顶级惊悚的恐怖片没有区别…… 而那个桓彬,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并不友好,也不知道对方具体是什么身份,以后会不会给自己添堵、找麻烦…… 胡思乱想中,张舟不知不觉的又进入到那种冥想状态…… 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体内好似生出一股独立、无形、崭新、且极有律动感的力量,这股力量并不受他控制,好像只是寄居于他的体内,今日突然打破沉寂,睡醒了一般,蠢蠢欲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力量就像、就像是一个生命! 它的状态如花一样,正在自己的体内徐徐绽放,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大树似乎闻到了它的味道,听见了它的律动,一点点簇拥过来…… 自己好像能够听得懂这棵树的心情和想法!这棵树在向自己表达着一种亲近、讨好的情绪,甚至有些情人间的暧昧之意,树枝如手臂一般,缓慢、试探、温柔地爱抚着自己的身体,而自己的身体对这种亲昵行为并没有拒绝,这让大树显得很兴奋,举动又更加亲近,紧紧拥抱住自己,感觉是要恩爱缠绵一番,犹如春梦无痕的梦境,玄幻而奇妙………… “张舟!” 裴妍儿的尖叫声,一下惊醒了张舟,张舟忙睁开眼睛,也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他发现自己被无数枝条包裹的严严实实,名副其实一个“作茧自缚”的状态! 张舟猛然醒悟,刚才脑海中存活的一幕幕,并不是梦境,而是这棵树真的打算要“占有”自己。 他也瞬间明白了,这一切并不是这棵大树“活”了,或者成“妖”,而是其本能的需求,想要占有自己体内的东西,就如树的叶子会朝向阳光、根茎会神往水源充足的地方!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体内“苏醒的力量”,对大树产生了难以抵制的诱惑…… 这种诱惑更胜于其对水和阳光的需求,所以才有了这样激烈的反应!而张舟也感觉到这神奇的东西,应该叫“生命力”! 原来自己吸纳灵泉最大的收获,并不是气海得到了丰盈,也不是经脉变得粗壮,同样也不是成为有内力的高手,而是让他体内拥有了一股说不清楚,却真实存在的,鲜活、旺盛的生命力! 如果自己的推测没有错,那个怪物疯狂追杀自己的原因,极可能就是嗅到了自己体内这份生命力的味道! 刚才还谢天谢地的,感念着老天爷对自己的赐予,想不到自己现在竟然成了一个诱人无比的“唐僧”,尤其是对那些非人类的“妖怪”而言,绝对是“秀色可餐、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迷人的尤物! 张舟自知算不上天资敏慧之人,但穿越以来,运气还算得上不错。但他很确定,眼下体内这种“霸气侧漏”,对自己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就凭险些被树给“上”了的事实,以后还不知道会招惹出多少麻烦,又引来一些什么妖魔鬼怪? 心理阴影面积,瞬间铺天盖地! 事到如今,幽怨也没有用,总不能自暴自弃,让一棵树给“吃”掉吧! 他没有采取奋力挣脱的方式,去摆脱树枝的盘绕纠缠,而是给了惊慌不安的裴妍儿,一个不需要担心的眼神。 张舟再次闭眼,让自己进入平静状态,他无计控制那股生命力,却尝试着与其交流、沟通! 显然,生命力对他更为信任,彼此之间的感情远不是那棵大树可比!在张舟的提醒下,生命力发觉了大树的险恶用心,和不良企图,表达出来它的愤怒…… 裴妍儿很快就惊奇的发现,这棵大树原本茂盛的叶子,以一种极夸张的速度,开始枯黄、脱落,如落雪一般!裴妍儿捂住嘴巴,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诡异变化的过程! 树下的那些狼,也明显不安起来,不再像方才那么自在随意,而是纷纷离开树下,对着树上发生的变化,发出一种胆怯、畏惧的低吼! 缠在张舟身上的树枝最先干枯死去,张舟微微一用力,便尽数断裂脱开。 大树在他生命力的怒火下,已经“心脉断裂”而死,他还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得到了一定的补充,可以说,大树“偷鸡未成,反失把米”,被自己的生命力反噬了它的生命! 他没有对裴妍儿解释什么,而是轻声问道“你身上有没有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 裴妍儿点点头,从腰带里翻出一小包脂粉,脂粉是大多数女孩必带的装备,而绑匪显然对这女人专属的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张舟接过来也不客气,有些急不可耐的打开,直接就往衣服里面泼洒,脸上、头发也没有放过。 “你这是做什么?” 裴妍儿没好意思直接骂他变态,但心里已经认定了他的不正常。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香甜可口!” 裴妍儿自然听不懂张舟的解释,却也没有多问。 张舟弄完后,看了看下面那十余只,正对这棵大树的诡异现象,感到极度不安的狼,冷冷的笑了笑。 自己没有刀不假,但刀只是用来杀人的工具,自己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那么,树枝也可以! 于是,裴妍儿看到,张舟经过认真挑选后,折下了一根树枝,简单收拾了一番,挥舞了几下,感觉称手后,就直接跳到了树下。 那些狼虽然不安,但看见猎物下来,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短暂迟疑后,便扑了上来,结果却是被张舟挥舞的木棍,轻描淡写的敲碎了脑袋。 裴妍儿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此时的张舟,与前一刻很不同。 第202章 冷漠对待 虽然有了“称手的兵器”,让两个人的行进不必再那么提心吊胆,但自知隐患的张舟,却是忧心忡忡!苦思冥想着,如何才能解除身上的“天生魅惑”? 在行进的路上,张舟又通过数次“睡大树”的实验,证明了脂粉的确起到了一点中和“味道”的作用,但最后,那些树还是会对他产生“亲近”的举动。 上次那个怪物发现自己时的距离,应该有四、五里远,可见其嗅觉已经灵敏到了逆天的程度,这让张舟不能不为之忌惮!鬼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就会突然钻出来!他可不敢把希望完全寄托于,桓彬一定能够干掉对方! 他也不是不想用更刺激一些的植物味道来做遮掩,而是“生命力”对这种刺激比较敏感、排斥,让他不得不放弃这种“不舒服”的做法! 这也促使他不得不加快脚步,力争离这个恐怖区域更远一点,好在裴妍儿被绑匪藏匿的地方,离江边并不远,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他们就远远的看到了秦江的影子。估计再有一天时间就可以到达江边了。 “大哥,你看,那里有个寨子!” 在张舟的要求下,裴妍儿与他兄妹相称。随着裴妍儿手指的方向,的确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寨子。 张舟大喜,这次不但可以好好休整一下,说不准还能搞到船,秦州沿岸,最是盗匪群居之地,这样的寨子八九不离十就是匪窝,水匪怎么可能无船?有船就算有了安全脱身的希望。 张舟并不担心那些寨民的危险性,只要没有什么武林高手,他相信自己手里的木棍都能够轻松搞定! 莫大的武林,高手如云,可比例终究是小的,真正的武林高手也不会寄居于这种穷苦之地,甘心从事这种最低级的盗匪行业,就好像那些修炼出内家气机的人物,极少会去参军当兵一样,夜如空想去龙州参军,绝对是奇葩个例。 但还没有走到寨子,就听见传来了打杀之声,张舟心里不由得又生出几分高兴,他喜欢参与到这些“恶人”的打杀行为之中,那样便于自己名正言顺、无需背负压力的进行抢掠,如果见面彼此客客气气的,反而不好意思动手! 没有想到,没心没肺的裴妍儿竟然比他还兴奋。 “大哥,终于有热闹可以看了!” 张舟心中暗叹,大柱国宝贝孙女的性格,不是古惑女,就是惹祸精啊! …… 秦州有八十一寨之说,但那是不知道多少年流传下来的说法,并无确实考证。自古就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习惯,相对而言,靠水生存更为容易一些,所以在秦州境内,起码有三分之二的寨子都选择临近江边而居。 秦州北面沿江地段二百余里,大大小小的寨子就有四、五十个之多!也正是这些寨子成就了秦江匪患难绝之实! 原来这些寨子都是各自为战的,但这种散沙局面,在群英会出现后就结束了,这些“匪”的私自掠夺行为被严格的约束起来。最初也有几家对这样的制度表示了不满,甚至是抗拒,结果统统被抹掉了印迹!从那儿以后,就再也听不到反对的声音了! 几十个寨子归属群英会的领导,自然不可能一视同仁,根据亲疏程度、规模大小,分出了三六九等! 肥肉自然留给了与昌家比较亲近的寨子,那些边缘化的小寨子只能喝点汤,尽管会有不满,但只要饿不死,在无情的杀戮面前,这些寨民最终还是选择了认命顺从! 但这种情况,在近一年时间里出现了变化,相继有五、六家小寨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男女老少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引发了不小的恐慌,但群英会对此并没有任何追查过问的意思。 随后群英会又强行从各中、小型寨子里,抽调走了大量的青壮,说是参加群英会组织的一场大买卖,可是最后,银子没有看见,那些青壮也是去不见返!有几个寨主聚到一起,到秦州去要人,结果同样是音信全无!再也无人敢去群英会讨说法,但心里的恨怨,却越积越多! 大家都看出来一个道理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想不被莫名其妙的吞噬掉,唯一的办法就是强大自己! 但群英会最亲近的几个寨子,实力摆在那里,压着他们敢怒不敢言,也只能私下里进行一番没有底线的咒骂罢了! 机会最终还是来了,就在前不久,有两个比较大的寨子,精英青壮被群英会抽调一空,说是去秦州保护帮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青壮全部战死秦州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而且还带回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群英会垮台了! 于是,有先知先觉、敢于一拼的寨子,果断的采取行动,联系到了一些早对群英会怀有异心的亲家友邻,率先发动了对那两个寨子的进攻…… 从一开始,团结一些弱的攻击强的,很快就发展到相互攻击,秦州沿江各寨的重新洗牌,不可阻挡的全面爆发了! 张舟看到的这个寨子,属于一个小型寨子,在相互攻伐的过程中,已经被吞并了,但胜利者还没有来得及庆祝,就被另一伙人逼到了门口。 “姓江的!乖乖投降,老子就留你一条性命,还可以给你一个二当家的位置!” 姓江的汉子,简单分析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想战胜对方的确没有把握,但“二当家”的承诺,他也绝对不会相信!在秦州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混,如果选择相信别人,那么死得多惨都不冤! “呵呵,王耙子,你当爷爷是吓大的?就你们这点实力,也想在爷爷面前充大?实话告诉你,爷爷早想收拾你了,想不到你竟然送上门来了!” “哈哈哈,姓江的,你还是改不掉嘴硬的臭毛病!来人啊?让江大寨主看看老子的新夫人!” 在一片哄笑声中,一个披头散发,绑缚双手的女子被推了出来! 江姓汉子看清来人,勃然大怒! “艹??的,快放了我老婆!” “放?哈哈哈,等老子玩腻了,自然会还给你,但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那个机会了!” 江姓汉子再蠢,现在也知道自己的老窝被人家给端了!投降也是一个死,还不如拼了! 就见王耙子一脚把女人踹倒在地,打算跟上去,用脚踩住对方,再凌辱一番,结果那女人也生猛,看准机会一扭身,反扑上来,一口咬到了王耙子的腿上,王耙子惨叫一声,强行扯开女子的撕咬,腿上竟然被生生咬下了一块肉。 “臭娘们,去死吧!” 大怒的王耙子,一刀砍下了女子的头颅,而江姓汉子也愤怒嘶吼着冲了上来!双方毫不犹豫的冲杀到了一起! …… 裴妍儿想看的是那种英雄式的冲锋、爷们式的呐喊、你来我往的拳交相加、有着浪漫色彩的豪情!哪里想到这里的热闹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因为张舟及时的遮挡,裴妍儿并没有看见女人被砍杀的一幕,但结果已经猜到了!这样残忍的事情,彻底推翻了裴妍儿的认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轻轻推开张舟挡在她眼前的手,颤声问道“死了?” “嗯!”张舟平静回答道! 裴妍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再也忍不住,趴在树干上呕吐起来! 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再也不看那血肉横飞的场面,转头望着目视战场,一脸麻木的张舟,轻声说道“大哥,你不想制止他们吗?” “为什么要制止!” “那些都是普通……” “普通百姓!对吗?” 裴妍儿点点头,张舟并没有笑话她的善良,而是淡淡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吗?不是我麻木不仁,铁石心肠,而是我让自己去想那些被水匪截杀的无辜之人!想到那些人,我就会觉得眼前这些家伙的确都该死!” 裴妍儿不再说话,苍白的小脸枕在树上若有所思! “他们生在秦州,这样的死法就是他们的命!命好命歹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但绝对没有无辜之人!” 自己曾经见过昌平,按昌平的讲述,秦州沿岸的寨子百分百都从事抢掠行业,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又怎么可能还有无辜之人?他们和秦州部众不同,他们就是靠抢劫掠杀为生,骨子里已经养成了不把别人性命当回事的意识,张舟不是圣人,没有能力对他们进行教化,更不是和尚,从不觉得放下屠刀就可以被原谅! 所以在他冰冷的想法中,这些人早就罪及致死,如果让他去面对这些山寨里的老幼妇孺,他绝对是下不去手,那就让他们自己动手好了! 江姓汉子终于倒在了王耙子的刀下,随着他的死,战事很快结束,对于普通寨民而言,战败投降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老大反正也死了,无非就是换一个老大跟着罢了! 王耙子也不可能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在秦州,掌控人口多少就等同于势力大小,他攻击别人的目的,也就是想壮大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可以在秦州更好的生存下去,而不是一味地争强斗狠。这次消灭了姓江的,死了二十多个手下,伤了三十多人,但却获得了七十多名俘虏,最简单不过的加减法,他的实力得到了壮大! 但他同样没有来得及享受胜利的喜悦,一个拎着大木棍的家伙就冲了进来,一顿人仰马翻后,他一切的努力就化为了无有! 张舟的武力对付这些人,简直就是完虐,他也没有追杀那些逃走的人,自顾在寨子里找到一些干净的食品和衣物后,又挑了一把还算能看过眼的刀,便离开了。他没有带裴妍儿进寨,就是不想让她看见更多的血腥场面! —————— 那血气冲天的惨烈景象,让陈亮根本无法适应,所以在战仆溃逃、战况已定后,就急匆匆的回到衙门“躲”了起来。这些天三番五次的杀伐经历,过山车一样的情绪翻转,属实让他感到疲惫不堪,又加上控制不住的呕吐,使整个人如大病了一场! 中午时分,苏瑶把饭菜送到了房里。陈亮依旧衣衫未解的躺在床上,面色恹恹。 苏瑶轻声问道“大人,好一些了吗?” 陈亮睁开眼睛,自嘲苦笑道“到底是一介书生,不堪大用啊!” “我可听说,昨晚大人身先士卒,威风的很呢!” “莫要嘲笑我了!” 陈亮瞧见苏瑶有些失落的模样,轻声笑道“是不是在怪我,为什么都不晓得问问你怎么也回来了?” 苏瑶被看透心事,有些羞涩。 “其实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理由呢,一是责任在身,是公心,二是……” “是什么?” “当然是私心,是怕我出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的私心远远大于公心!” “……” 苏瑶羞涩低头,咬唇不语,嘴角含笑。 “暂时不要给上面去信,具体该怎么做,我还需要见几个人后再决定!那些老爷们安排好了?” “大人放心,我已经安置稳妥了,没有我的命令,衙门的那些人,只有老死秦州的份儿,一个字也别想送出去!” “夫人做的甚好啊,不亏是陈某的贤内助啊!” 苏瑶装作未听清,脸上红晕更甚。 …… “大人,以后怎么打算?” 陈亮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笑道“我要纠正你一下,你相公说不出口,但可以叫我老爷,不要再叫大人了,太有距离感,我不喜欢,明白吗?” 苏瑶咬咬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秦州的事,说白了就是一场江湖恩怨,虽然受创极重,但在我眼里,他们是匪,不是民。以前是匪重官轻,所以说秦州的官活得没有一点尊严可言,眼下,他们之间的杀伐越是惨烈,以后的话语权就越轻薄,而官府的掌控能力就会越大,自然我就更能有所作为,能不能重兴秦州不敢说,但起码日后在秦州,是白是黑,我都可以一个人说了算!” 第203章 桓彬的任务 “可是,毕竟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血腥太重,你又这样敏感,官岂不是要当得很辛苦?” 苏瑶很担心陈亮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份折磨。 “的确如此,别说看,想想那场面我都会受不了,但总会适应的,再说,千万不要小瞧了老百姓休养生息的能力!只要发展的好,用不了多少年,秦州就可以恢复生机繁荣,甚至会远胜从前!” “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老爷到底想些什么?难不成真的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做个土霸王?” 陈亮笑着摇摇头。 “呵呵,恐怕我未必会有那种造福秦州一方水土的机会,但这里应该就是我陈亮人生的崛起之地!” …… 就在这时,隐隐听见外面突然响箭频发!陈亮一下子爬起来,冲出屋子!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但远远望见山坡上冲下很多人,慌不择路、兵荒马乱,让陈亮不由的紧张起来! 没过多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有知情的军士回报了方才的经过,包括那怪物追杀张舟的情况! 陈亮面色阴沉,轻轻说了句。 “再探!” …… 苏瑶亲自领人出去打探了一番,很快就返了回来,陈亮已经回到了屋内,苏瑶进屋看见陈亮正面朝窗外,背对自己。便轻步走到近前,低声说道“那些人应该是兴隆会的!” “确定?” “嗯,咱们有人见过金老油,应该不会错!” “兴隆会?他们也参与进来了?看来秦州的形势真的很复杂啊!” 过了片刻,陈亮又低声问道“九州侯可有消息?” “没有,不过据那些人议论,那怪物极为厉害,根本无人能挡,九州侯恐怕凶多吉少!” 陈亮伸出手,按在窗栏上,轻轻拍了拍。 “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苏瑶欲言又止,微微施个礼便退了出去。 直到入夜,苏瑶实在不放心,敲门无人回应,便轻轻推开门,发现陈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苏瑶忙点上油灯,才看清陈亮的脸色苍白、锁眉闭目!苏瑶忙近前查看,发现陈亮的额头滚烫,显然是病了…… 苏瑶服侍照顾、熬汤喂药,足足衣不解带的守了一夜,陈亮才有了起色。 “老爷,你好些了吗?” 陈亮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眼睛通红,尚有泪痕的苏瑶,轻声道“苏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能?” 苏瑶坐在床旁,主动握住陈亮的手,摇摇头温柔说道“没有,苏瑶从来没有觉得老爷无能,反而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你很可爱!” 苏瑶脸微微羞红,陈亮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意想不到,简直就是一波三折!看来,凡事只凭推想和谋划是不够的,还要看天意啊!” 苏瑶听出来陈亮的失落。 “老爷,苏瑶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会帮你离开秦州!” “呵呵,你愿意,也得我舍得才行?让你和上面那些人低声下气?还不如杀了我!” 苏瑶紧紧握着陈亮的手,眼睛又有些湿润,咬了咬嘴唇道“老爷,你喜欢苏瑶吗?” 陈亮认真看着她,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苏瑶开心一笑,几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想起身离开,却被陈亮紧紧拉住。 “老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喜欢你,但是不允许你再惹我伤心!有个人说过,是男人就得站起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哪怕付出再多,那也是男人的责任!我已经说过了,家里事轮不到你出头,你又想惹我生气,是不是?” 苏瑶这次更大胆,直接扑到了陈亮的怀里,抽泣起来。 “可是,你这样我很心疼!苏瑶为了你,真的什么都可以做的!” “真的?” “嗯!” “如果有一天,我四面树敌,只能孤军奋战,你还愿意陪着我吗?” “愿意!” 苏瑶抬头看着陈亮,认真的点了点头。 “倘若有一天,我输得丢盔卸甲,甚至一蹶不振呢?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苏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从满怀豪情,一下子变得这样消极,只觉心疼的无以复加! “不管以后怎么样,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陈亮微微笑了笑,示意她再靠近,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羞得苏瑶把头埋进他怀里,不肯出来。 过了半天,才细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我愿意!” —————— 金老油看到属下们的状态,就知道,他们已经被那个怪物杀破了胆!不再是面对强大的敌人,敢于拔刀舍命的死士了,因为他们心里已经种下了恐惧的种子。 金老油并没有责怪他们,因为他自己也差不多如此。两千多死士,在做好防御的情况下,死伤过半,彻底被对方杀成了一群望风而逃的鹌鹑,半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在秦州城,用了两天时间收拢残兵,最终人数还不足八百人。秦州对决,他金老油输了,稀里糊涂的输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输得干干净净! 或许自知理亏,他并没有探望苗唯,而是直接带着这支残兵离开了。 走到半路,就看见了一处绞杀惨烈、并且无人清理的战场,能有几百具战仆的尸体,就那么横七竖八的丢在那里,引来无数野兽的啃食。 金老油看了看身后这支死气沉沉的队伍,沉默良久,最终面露狠色,自言自语道“仇晓白,就算我输了,也不会给你翻身的机会!” 仇晓白为了培育大量的战仆,已经把秦州内地的寨子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以后如果想一统秦州,那么可以依赖的最大兵源出处,就是那些来自沿江村寨的那些水匪了! 这般灰溜溜的离开秦州,坐看仇晓白轻而易举的翻身,最后掌控全局,金老油又岂会甘心? 何况,他也不可能从秦州码头大摇大摆的离开,如果让南十州的人确知了这个消息,他可以想象到那些人会对自己进行何等疯狂的反扑! 从原路返回?物资消耗殆尽的情况下,那就是自寻死路!这支队伍需要补给,需要经过一番杀戮,再重新找回信心!心里聚集的恐惧和压抑,需要以暴虐的方式来释放,有什么比这些水匪更适合的杀戮目标呢? 于是在金老油的带领下,队伍并没有前往码头,而是在半路就直接进入山里,向那些匪寨杀去。 —————— 云峰和夜如空等一行人,离开秦州的时间,要比金老油早的多。 虽然云峰和“怪物”只有一个照面,但他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这些人没有谁是那“怪物”的对手,分开寻找必然十分危险,为了安全起见,组队进行寻找最为稳妥。 那天云峰追回山顶时,张舟和那怪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哪里有具体的查找方位?只能估计大概的方向,然后一切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能把金老油的两千死士,如玩物一样追杀的怪物,又是何等恐怖的实力?虽然希望张舟能够化险为夷、平安无事,但彼此心里都似乎有了答案,一个个心情自然是沉重之极。 张行之并没有与大家同行,而是选择了独自行动,追找了两天,依然没有一点线索,人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从深知内情的云峰口中得知,张舟为了查找自己的下落,付出极多,心里感动,也甚是愧疚。好不容易兄弟相见,原本想着可以好好聚上一聚,可惜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又分开了,甚至可能从此阴阳两隔,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给他一个信息,或许他就能够远离秦州,避开这次灾祸。 他实在无计可施,无比心灰意冷的情况下,从怀里取出唯一一颗救命用的烟丸。 这种烟丸是特制的,一旦点燃,会产生一道冲天的黑烟,风吹不散,那个人给他时说过,非紧急关头,不得使用。张行之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有想着使用过,因为他觉得,真的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自己的性命也不可能依靠这个来挽救,世界上哪会有神仙,可以随叫随到?这只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罢了! 但是现在,他急需那个人的帮助,他真的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虽然他并不算了解对方,但那个人实力不烦,或许可以帮助自己救下师弟,哪怕多一点点希望也好,于是他释放了手里的烟丸。 差不多是从天而降的桓彬,看着目瞪口呆的张行之,只是微微一笑。 “不用那么惊讶,我只是恰巧路过!” 张行之心里后悔之极,为什么没有早点使用烟丸,桓彬的凌空而至,已经足以证明他有着非凡的实力! 桓彬静静听他讲完诉求,并没有责怪他的“小题大做”,而是平静问道“你的师弟就是张舟吧!” “正是,他现在是御封的九州侯!” “嗯,我见过他,他并没有被那具僵尸杀死!” “真的吗?”张行之欣喜道。 “是真的,现在应该已经逃走了。” 张行之相信桓彬不会欺骗他,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满脸欣慰之色。 “你能和我说说你这个师弟吗?我对他有些好奇!” “当然可以,只是我想求先生帮我找到他,可以吗?” 桓彬笑了笑道“这莽莽大凉十万山,找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你真的以为我无所不能?” 张行之刚想说话,桓彬却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并招招手,示意他也坐下,张行之只好应允。 “我知道你十分在意你的师弟,但不妨碍你先给我讲讲他的故事!” 张行之有求于人,不敢怠慢,就把张舟的一些过往简单的说给桓彬。 桓彬听完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平静说道“其实,在那具僵尸追赶他的时候,我就一直跟在后面。一路追踪有了不少意外惊奇的发现,最后还是我出手替你的师弟,拦住了那个僵尸,他才得以逃脱!” “谢谢先生出手相救!” 桓彬继续说道“然而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我们的确面临着一个极大的麻烦!” “难道……”张行之听出来他的意思。 桓彬并没有遮遮掩掩,点了点头道“我并没有杀掉那个僵尸,我追了它足足一天时间,出手十三次,最后一击,虽然把它打落到一处深潭里,但我感觉得到,它并没有死!” “以先生的身手,竟然杀不死它?”一向沉稳的张行之也大惊失色! “其实也怪我,我一开始也在不断试探它的能力,想知道这个异变的僵尸到底有多强,没有想到它不仅身体异常强悍,而且极为狡猾,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暗中埋伏了我好几次!等我最后想杀它的时候,却已经失去天时地利,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桓彬没有隐瞒自己的失误! 张行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保持沉默。 “以前我对你说过,我们来秦州,目的只是查案子,没有必要卷入他们的争斗之中,但是现在不得不有所改变了!那个僵尸太过恐怖,必须除掉才行!” “先生要我做什么?” 桓彬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张行之,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挑选你吗?” “因为属下有丰富的办案经验,并且曾接触过大北河王的案子!” “这只算其中一个理由吧!” “行之请先生明示!” “呵呵,好吧,那就告诉你原因!因为你个性执拗,对盯上的事爱死缠烂打,继续让你留在京都,你很可能会破坏了我的一些布局!所以,与其让你留在京都里,让很多人闹心,不如把你放在秦州,生死都不会碍人的眼!” 对于桓彬的直言不讳,张行之再次选择沉默。 “你知道我在秦州一共布局了多少人吗?” “属下不知!” “前前后后一共三十七个人,而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 张行之记得和自己同来秦州的还有两个人,问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两位,难道也?” “死了,就在这几天,都死了!这次明盛和阴合,还有金老油之间的斗争,损失都很大。仇晓白的底牌几乎消耗一空;秦州部众也十不存一;金老油运气不好,倒霉的遇到了那个怪物,基本上也被打残了;所谓的秦州八十一寨,除了沿江那些盗匪村寨,如今也泯灭消失的差不多了!这本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偏偏出了这样一个意外!而这个意外,也不允许我继续做个旁观者了!” 秦州扑朔迷离、风云际会,而桓彬所处的高度,才算得上整个棋局的观棋之人。 第204章 遇到绑匪 “张行之,你也辛苦了这么久,我再告诉你一些事,算作对你的回报吧!” “先生请讲!” “其实,当年大北河王在龙州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比其他王爷罪恶多,你们那时候追查到的很多罪证,实际都和他本人没有太多关系……” 围绕大北河王的很多事,说白了就是明盛和阴合之间的一场争斗!龙州北山县县令其实是阴合的人,替阴合敛财,被明盛的人直接灭门了,目的就是毁其财路!两百万的脏银被抢,则是阴合属下所为! 因为仇晓白成功的搞定了大北河王,使阴合的势力,在龙州占据了极大的主动,所以明盛的人不得不采取一些极端手段,各种构陷大北河王,最终成功的搞倒了他,让阴合在龙州的多年努力和布局,毁于一旦,这也是仇晓白不得不选择杀回秦州的主要原因之一…… 张行之一直默默的听着。 “他们如何斗,不是我关心的,大北河王冤不冤枉,我也没有心情为他翻案,而我要查清的是,魔教对朝堂已经早有布局,这股势力一直都在,潜伏的极深,并且已经触及到陛下的身边,严重威胁到帝国的安稳……” 桓彬顿了顿,似有追思。 “这么多年,我已经查实了四个人,三位文官、一名武将,皆是朝中重臣,虽然线索中断,但有迹象表明,在朝中还有潜伏更深的人,虽然我不清楚他们潜伏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些人给大唐的安危构成了极大的威胁和隐患!你在龙州也好、京都也罢,盯到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一旦动作,都会让对方警惕,到时候再想顺藤摸瓜,抓到幕后潜伏之人,就难上加难了!所以,我不能让你在里面搅水,现在,你明白了吗?” 张行之点点头,层面上的差距,导致了格局上的绝对不同,在处理问题的方式上也自然是天地之差。某种程度上,他的确需要感谢桓彬,如果不是桓彬把他弄到秦州,他现在恐怕未必还能活着。 “对方是阴合的人吗?” “都有!但据我所知,明盛最大的潜伏者是一个叫太叔岳的人,只可惜名字是二十多年前的!而阴合的那个家伙如今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我已经发现了阴合的老巢,只可惜未来得及深入探查,如今再想进入已经不可能了!” 张行之进入阴合老巢,桓彬并不意外,当初他指派人手到秦州各处潜伏,都是选择在阴合老巢的可疑地点附近。 “也是巨石堵门吗?” “嗯,除非内部操控,外面根本无法打开!” “没什么可惜的,在你之前,也曾有两个出口被发现,不过现在都被封死了,和你所说的相同!只是那几个人没有你运气好,都死了!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老巢的具体位置了!” 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根木棍,在地面上勾画着,一面自言自语道;“怪不得能藏下那么多人,从这个距离看,地道最少也有三、四十里了!” 桓彬看着那个“t”形图案,也不由感叹。 张行之又汇报了一些调查成果。 “这次双方混战,一共发现了七具金面人的尸体,都带有金质牌子,对称身上相应的纹身图案,汇集起来是豹、狼、鹰、蛇、象、蟒、蛟等七种动物!” 话完,把七个牌子拿了出来,桓彬伸手接过,略微看了看,自己又从怀里取出四块,分别是猫、兔、狐狸和乌鸦! “这四块是我从去码头的路上,和一处叫两头堵的地方拾到的!从我掌握的情报得知,阴合一共应该有十六块这样的东西,现在这里有十一块,京都那边还有两块,还有三块没有找到,阴合这次真是元气大伤啊!” “京都?” “嗯,都在掌控之中,现在还没有必然动他们,其中有一个你还认识!” “我认识?” “呵呵,就是你追着不放的殷狗头!” 张行之当初就是发现了殷狗头的踪迹后,企图进一步追查,准备将他缉拿归案,才被内务府出手抓了起来。 “秦州那晚,至少有两个金面人逃了!” “已经无所谓了,你现在对这些还有兴趣?” 张行之认真的点点头道“我希望可以继续追查下去!” 桓彬却摇了摇头。 “你在秦州的差事已经算完成了,不需要再参与太多了,虽然只活下你一个,对我而言也算是一个欣慰!我会帮你安排一个好职位……” 张行之摇了摇头,态度坚决的表示了拒绝之意! “那个仇晓白受伤了,好像还断了一支胳膊!” “我知道,他的伤还是你那位师弟的手笔!” 张行之想不到张舟有这般霸气,不过能被那怪物追之不死,伤了仇晓白似乎也不难理解。 两个人又把话题扯到张舟身上。 “你的那个师弟很不简单,气机寻常,却能伤了仇晓白!被那个僵尸贴着身子追了大半天,居然也能死里逃生,这份神奇,让我都惊讶不已!实不相瞒,我很怀疑他的身份……” 张行之沉思一下,低声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想让我师弟死在那个怪物手上……” 面对张行之直截了当的质问,桓彬不置可否,淡淡说道“他在河州发展的如此迅猛,没有强大的支持,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秦州难道只是巧合?而且这些天他的表现堪称诡异,据我所知,魔教有一种瞬间激发潜能的功法……所以当时我心有疑虑!但后来,我见他在自顾不暇的时候,还能帮助别人,行事和阴合的邪恶,明盛的冷漠都不同,才决定出手救他!” 张行之想说什么,被桓彬止住。 “我知道你和这个张舟感情颇深,他既然没有被那怪物杀死,说明他命不该绝,也算福大命大之人!我现在只是有些怀疑,并无实证,所以还不会轻易为难他!” “先生,其实有些事也不能常理揣摩,我师弟有过不小的机缘,而且为人处世都极为老练、机灵,做生意也有头脑,至于他为什么会来秦州,那是为了接走女儿,意外参与了进来……” 听了张行之的解释,桓彬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放心,如果他的确清白,我断不会找他的麻烦!” 张行之最后又问了桓彬一件事。 “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触怒了陛下,才会那么突然的,以雷霆手段抓捕大北河王?” “谋反和企图毒害陛下!” “有确凿证据吗?” “什么才算确凿证据呢?”桓彬反问道。 —————— “太叔恒确实已经离开秦州了!” 滕树说完,看了看苗唯,苗唯并无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沉默了一会儿,对一旁换药的茅饯行沙哑问道“他还没有消息吗?” 茅饯行知道他指的是张舟,摇了摇头。 “唉!”苗唯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好好养伤,人活着就有希望!”茅饯行安慰道。 “是啊,大不了一起随我去德州……”滕树也跟着劝解。 苗唯轻轻摇了摇头。 “生于斯,死于斯!命中注定的结局!明盛恐怕真的看不到什么以后了!”苗唯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满屋子人谁也不说话。 “我想去看看我的妻子!” 滕树询问的眼神,看了看茅饯行,茅饯行轻轻一叹,点了点头。 苗唯伤势极重,还不能独立行走,被几个人抬到了一个屋子里,苗夫人的尸首就安放在里面,还没有放入棺椁之中。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独自守在妻子的旁边,拉着妻子冰冷的手,望着妻子的脸,不由想起许多过往。 那时候两个人,携手江湖,逍遥自在,虽然没有闯下如何大的名气,但她很快乐、很自足,每天都笑容灿烂。 而自己却一直心有不甘,最后以继承祖业为名,义无反顾的回到了秦州,她没有一句埋怨的跟着自己来到了这里。 两个人曾有过一个孩子,可惜一岁的时候就夭折了。从那儿以后,自己嘴上不说,可是在心理上,就开始对妻子冷淡了许多。如今回想过往,才发觉,妻子所承受的痛苦,要比他多得多。 妻子没有抱怨过,一直陪着自己,而他却把越来越多的精力,投入到所谓的大业里,最后几乎进入到了一种执迷不悟的自负当中。 在金尊者出现后,她曾劝过自己要小心,那是他第一次对妻子发火,他现在还记得她泪目道歉的样子。 那时候,他觉得妻子真的很没有见识,心里甚至生出前所未有的厌恶! 他知道,那天晚上夫人正是为了掩护自己,才被刺中了那致命的一刀,可当时他满脑子只有敌人死,或者自己死,一句话也没有对妻子说…… 当茅饯行为他治伤时,他习惯的想喊自己的妻子,可是…… 他很想说声“对不起!”,可惜,她听不到了;他很想说“我喜欢吃你做的饭,喜欢你缝的衣!”可惜,她不会再理睬自己了;他很想说“我后悔了!”,可惜,无法得到她的原谅了! 这一刻,他才知道妻子对自己的照顾多么无微不至;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在乎对方;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根本不能没有她;才知道,这个女人才是自己最大的支撑;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少无法说出来的痛! 苗唯一个字也说不出,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或许,把拥有的当成习惯,就会忘记了珍惜!然而,当你想珍惜的时候,拥有的只能是痛苦不已! 苗唯全力爬起,扑跪在妻子的床边,握着妻子的手,哽咽道“本来还想安抚好其他人,再来陪你,今天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都不重要了!这辈子你做奴做婢守着我,下辈子我为犬为马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因我而受一点委屈!” 当族众觉察不对,冲进来时,看见苗唯跪在妻子身边,双手握着妻子的手,一动不动,已经自绝心脉而死! 身边还留有一行血字“不要让我的手与娘子分开!” —————— 张舟在寨民藏船的地方,挑了一条比较结实的小船,载着裴妍儿乘舟而下。江水宽阔并不湍急,张舟很快摸索出一些操船的基本要领,心里总算稳当了许多。 扶云顶山势突出,遥遥可见。 “大哥,我想看看王文礼还在不在,估计这个家伙一定急死了!” 张舟点点头,这个要求,没有理由拒绝,他要去码头也是顺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因为有了扶云顶的“热闹”,也让扶云顶下的江边,多了拥挤不堪的景象,岸边能停靠船只的地方,几乎都横七竖八的停满了船!船上留有船工,守在这里等着主人回来。 王文礼还达不到人人皆知的程度,自然需要逐船进行打听!而裴妍儿毕竟经过绑架一事,张舟可不觉得那是随性而发的普通勒索,应该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行动,谁知道这些船里有没有对方的人? 那些停船基本都是大船,因为高度问题,随便怎么瞅,张舟小船上的一切都可以一览无遗。小船上又无舱篷一类的设施,只能让裴妍儿躺在船中间,蒙头捂脸的盖上几件衣服做遮掩。 张舟操船的水平,自然比不得经验老练的船工,在靠近停留船只时,难免动作生涩,船体都是木质,这不小心的冲撞一下,都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张舟“鲁莽”的靠近方式,招来船上之人的大声呵斥! “喂,慢点,赶紧停下,你眼瞎了不成?” 张舟一身寨民服饰,自然得不到对方的好脸色。 身如“落难凤凰”的张舟,没有丝毫争面子的想法,勉强控制好船头方向,向对方连连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啊!是小的手脚太笨!” “这水平还出来耍什么船?万一撞上,你赔的起吗?” “船家说得是,以后一定多加小心,实在是对不住啊!” 在张舟的诚恳道歉下,船工总算消了些气。 “船家,能和你打听一个人吗?京都来的王文礼王公子可曾见过?” “不认得!你去问别人吧!” 船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张舟仍然表示了谢意,继续前往下一条船! 第205章 扶云顶下 因为没有码头,船只自然停得横七竖八,极为无序,把张舟紧张的手忙脚乱,技术本就不熟练,在这种环境下,船只操控起来更是吃力,心里叫苦不迭! 终于在一次打听情况时,出现了精力旁顾,让船头顶撞到了一条大船上。 “砰”的一声,声音极大,大船虽然未见破损,但张舟的小船却冲动极大。裴妍儿躺的老老实实,这一下把头撞的生痛,坐起来一面揉头,一面连声抱怨!张舟也没有功夫搭理她,努力稳住船身,抬头观察,暗庆对面这船并未出现明显的破损,急忙操船准备离开。 这时那船上从舱里走出几个人。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究竟,其中一个年轻人指着想逃跑的张舟,大声喝道“喂!你给我停住!撞了船还想跑不成?” 做贼心虚的张舟,还想着如何说几句好话,把这事将就过去时,听见呵斥声的裴妍儿,心中不悦。尽管是张舟的错,但被人斥责,裴妍儿在态度上绝对要维护自己人,扭身回头望向对方,准备和船上的人吵上几句!船上的几个人此刻已走到船侧,把目光望向下面,正好和裴妍儿对视! “是你?” 裴妍儿和一个高个青年人同时出声,而张舟瞬间捕捉到了对方表情的惊愕和不自然!其中一个大汉,更是眼神凝重,眼神紧紧锁定在裴妍儿的身上。 察觉到情况不妙的张舟,瞬间发动,一步蹿到船中心,用手中船桨顶到对方船身,狠狠一推,使小船向后划开,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而那个高大青年也反应过来,直接翻越而下,向张舟的船上跳来。 张舟哪能给他跳上船的机会,空中轮起大桨,直接把那青年砸落到水里! 那大汉也闷声喝道“抓住她!”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再选择直接跳下,但听见有人喊道“快砍断缆绳!” 张舟已经猜到了对方是什么人,也没有功夫哀叹自己的运气了!不用脑子都能想到,如果在水里被对方追上会是什么下场。只能奋力操浆划水,选择向岸边靠去,旁边还横着一条船,上面站着两个企图看热闹的船工,看见张舟如此,急声呵斥,可张舟已经不见了刚才的谦卑之态,哪里会理会他们的警告,径自把小船靠了上去。 “快上船!”张舟喊道。 裴妍儿此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有些武功底子,爬上那船并不难。 两个船工见这两个“山村刁民”竟然如此不知礼数,想要动手抓人,奈何张舟目露凶光的抽出了腰刀,只能选择远远的避让。张舟爬上船后,拉着裴妍儿直接穿过甲板,向岸边跳去,那些绑匪也追了过来。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上了岸,他就有信心敢独自面对那些绑匪,但多了一个裴妍儿需要保护,他那种“只顾得上自己,管不了别人”的打法,哪敢与对方在此纠缠!只能寄希望于和裴妍儿成功的钻进山里,才有逃走的希望。 对方显然想抓人、却不想杀人,这种气势根本无法有效的刺激张舟,张舟更多的只能凭借真实体能,拖着裴妍儿奔跑!好在扶云顶下的山势也是喜人,处处怪石嶙峋,地势崎岖,他跑的不轻松,对方追的也很不容易! 在张舟把裴妍儿推上一块巨石后,感到身后危险的临近,毫不犹豫的回身就是一刀! 首当其冲的一个家伙,没有想到张舟出手如此突然,惊愕的瞬间被张舟一刀砍翻,但这些人绝非乌合之众,随后赶到的人,见同伴被杀,不见丝毫胆怯,反而彪悍更生,挥刀朝张舟砍杀过来。 张舟的挥手格挡,绝对是信手拈来,精准无误,但格挡的瞬间,张舟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以前他敢参与彪悍厮杀的原因,不仅是拥有一份逆天的感知,和对危险的敏锐预警,而且还有宝刀利器的绝对优势,而今天他手里的兵器,是从山寨里捡来的,其质量成色连正经的制式刀都比不了! 这个致命的短板,让张舟不由得心生忐忑,招式也有些慌乱起来,陆续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把张舟围堵在巨石之下,不仅让他没有了攀爬逃走的机会,而且一时间险象环生! “大哥!”裴妍儿很够义气,没有自顾逃走,而是趴在巨石上观看着下面的一切,见张舟处境危急,不由得焦急呼喊,却也帮不上忙。 裴妍儿的喊声,让张舟顿时惊醒了过来,这个时候胆怯纯属自寻死路,气势顿时一扬,挥刀也突然迅猛了起来,倒是把那几个人逼退了好几步! “不要管我,快跑,我应付的过来!” 裴妍儿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两个人的处境都更加危险!听见张舟的催促,短暂纠结后,转身继续向山上跑去。 张舟虽然失去了刀锋的优势,但感知敏锐,预知逆天,真的彪悍起来,对杀几人也丝毫不落下风。但情况随着那个头领大汉的赶到,而形势立变! 大汉的刀法霸道精湛,气机也极为雄厚,远不是张舟可以相比的。如果不是张舟预感强大,早就被对方给了结了。 而这时,刚才那个落水的青年也追了上来,嘴里大声喊着。 “师父,我先去追那个丫头!” 地势虽然凶险,但绝对不是只有一条上山的路,绕一点远自有其它渠道! 大汉给张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让他心里着急,却也有心无力!毕竟没有三头六臂,又怎么可能去阻止那个高个青年? —————— 陈子元和陈佳静兄弟二人,这几天也是备受煎熬,人都瘦了好几圈!王文礼和裴妍儿是一起出去的,然而却是自己一个人回来,什么也没说就急三火四、满脸惊慌的离开了,虽然没有告之原因,但两个人不是傻子,一分析就知道出事了! 那可是大柱国的宝贝孙女,御封的郡主殿下,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估计王文礼一家都得完蛋。而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层层追责下来,他们这样的家族背景,又怎么可能有所侥幸? 两个人不敢声张,也不敢傻等,更没有心思看什么比武了!这次带来的人手不多,但上山看热闹的人很多,有银子还怕找不到帮手? 于是,足足有近百位武林中人,临时被召集到一起,对王文礼所去过的地方,展开了秘密搜索!一连几天的时间,终于查到了一些重要的情况在一处树林中,发现了大量遗留下来的羽箭!并且可以判断,并不是猎杀动物所留,而明显是一处伏击的杀场。 兄弟俩终于明白王文礼慌张离开的原因了,裴妍儿百分百是出事了,而且十有八九是被匪人劫持! 两个人又一分析,对方能如此准确的对王文礼和裴妍儿进行伏击,一定是有内应,才能如此准确的,掌握裴妍儿的行踪,而山上的比试还没有结束,也几乎并没有见过什么人离开,那么内应就有可能还在扶云顶一带。 经过了一番摸查,果然有一伙人并没有上山看热闹,也没有离开扶云顶,自然成了最可疑的对象! 能够及时发现这些人的不同,还要感谢王文礼当初的“要求”,要他们帮忙追查那天打架之人的底细! 虽然这些人的底细没有查到,但却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怎么也不能让对方跑了。两兄弟一商量,果断决定组织人手去岸边,就算不能动手抓人,也必须把这些人紧紧的监控起来才行! 两个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正走在下山的路上,就听见陈佳境突然说道“咦?兄长,你看那个人像谁?” 陈子元随着陈佳静的指向,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向山上逃跑,后面好像还有人在追赶,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喊道“是郡主!快、快去救人……” 身后的人们,这几天已经受这两兄弟的影响,满身的紧张兮兮,此刻听见陈子远那激动到变了腔调的喊声,何须询问清楚,纷纷朝裴妍儿的方向狂奔奔去! —————— 张舟终于又杀掉了两人,但手里的刀也被大汉砍断,情急之下把手里的残刀对准大汉猛抛过去,然后转身向巨石跑去! 大汉自认为,自己不管在哪个方面,都应该是完虐对方,偏偏就是不能干掉对方,早就心生怒意,在躲开残刀的抛袭后,对准张舟的后背,就是气机十足的一刀! 狗急跳墙!人急挖潜!何况大汉刀锋的凛冽杀机,又刺激的张舟气海激荡,瞬间气机爆发,近丈高的巨石,竟然被他一下子跳了上去。 无暇兴奋自得,因为他看见那落水青年已经跑到了自己的前面,正在一步步接近裴妍儿,抬腿就追了上去。 虽然他已经感知到,那个大汉也紧跟着追了上来,但此刻,只能顾前,无暇顾后!对方无法给他“杨易”一般的压力,自然催发不了他变态的速度,但张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对方抓到裴妍儿,情急奋力之下,奔跑起来的速度明显胜过以往许多! 裴妍儿毕竟是女孩子,体力比不了武艺精湛的高个青年,知道很快就要被追上,但属实已经体力不支! 而那青年已经看见远处有不少人跑来,不敢拖延,举起手掌,就要对前面近在咫尺的裴妍儿发动攻击!却被身后突来的一只手,抢先抓到了他的头发,往后用力一拉,青年人站立不稳,直接迎面摔倒!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狠狠的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张舟一石头搞定了青年,毫不迟疑的回手,把石头丢向追来的大汉,但被对方轻松躲开! 张舟已经不能再跑,再跑裴妍儿就危险了!一股热血上头,赤手空拳向大汉扑了过去! 大汉恨意满目,一脚直踢张舟的腹部!张舟感知到危险,却也躲闭不及,被对方一脚踢中! 可是,并没有出现张舟飞起多远的画面,因为张舟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大汉盛怒,举刀就劈,张舟再勇猛冲动,也不敢挨这一刀,忍住被踢后吐血的冲动,扭转身躯,避开砍杀,却没有逃离,而是继续纠缠大汉的下盘,再次躬身扑了上来…… 这种流氓式的死缠烂打,让自小练就正统套路的大汉,一时间也有点挠头无措,就在再次被张舟抱住大腿的时候,他还想着继续举刀劈砍,却被早有想法的张舟抢先出手,一拳砸到了他的裆部! 大汉惨叫一声,用刀柄砸开了张舟,而自己却也疼的直不起腰! “王八蛋!老子杀了你!” 张舟感知到刀柄的威胁,却没有完全避开,被砸出一丈多远,撞到一块石头上!再也压制不住胸腔内的血气翻涌,大口鲜血吐出!然而,面对大汉的愤然,嘴里却不服气的嚷嚷着。 “老子等你来杀!” …… 张舟看见大汉举刀扑来,还想着如何垂死挣扎一下之时,有飞矛率先飞到,直接破坏了大汉的意图,大汉躲开飞矛后,再想杀张舟,已经没了机会,瞬间又有几把刀剑抛投而至,接着,就是连续的人影飘至,把大汉团团围住! 张舟虽然逃过一劫,却来不及庆幸,就眼睁睁的看着,那自知脱身无望的大汉挥刀自杀了!不由急得大骂“?的,也不知道留个活口,别愣着,快把下面那些人抓住啊!” 那些武林中人并不认识,这个“被救一命,还没有好脸色的家伙”是谁,他们救下郡主,已经算功德圆满了!对后面那些已经转身逃走的人,并无追赶之意!拿多少银子做多少事,江湖规矩! 回过神的裴妍儿,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不为所动,也高声呵斥起来。 “快去抓住那些人,放跑了一个,我让你们好看!” 郡主发话,这些人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行动起来,向山下逃跑的那些人追撵而去! 第206章 再入秦州 “大哥,你不会死吧!”看着张舟不停吐血的惨样,裴妍儿急得直哭! “没事!死不了!你回去可得告诉你爷爷,我可是救了你三次啊!” “行,大哥,只要你不死,想怎么样都行!” “好了,别哭了,再耽误时间,我真的怕挺不住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也不懂治伤救人啊!” 这时,陈氏兄弟也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跟前。 张舟指了指两个人,说道“你们两个,把我扶到那边的大树上!” “你们俩愣着干什么,快点!” 两个人没有见过张舟,自然不认识,但见郡主如此紧张,又发布命令,哪还敢嫌弃面前这个一身血污的家伙,连忙架起张舟向所指目标走去。 虽然受了内伤、吐了血,但张舟感知自己并无性命之忧,因为自己体内的生命力,依然保持着可以觉察的强盛,而且经过了几次“舍身做诱饵”的实验,张舟意识到,大树想“占有他”的同时,他也可以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一些滋补,眼下情形,应该不失为一种最为事宜的疗伤手段! 张舟在三个人的帮助下,总算爬上了树,然后给了裴妍儿一个眼神,小丫头见识过他和树之间的不清不楚,会意的领陈氏兄弟离开。 陈氏兄弟除了有救下郡主的欣喜,也非常关心那些人有没有被抓到,如果抓到活口,送给大柱国,这份人情绝对值钱! 可惜,最终的结果让他们失望了,这些武林中人,一口气追到了对方的船上,而对方一共十三个人或战死,或自杀,竟然未能捉到一个活口! 陈氏兄弟虽然以文采、家势名响十州,但因为对家族事务早已经接手,所以对江湖中的一些事,自然是熟悉了解的! 手下能有这些死士为之效力,其势力一定不小,抓到活口,审出幕后,就可以把其拉到台面上斩尽杀绝,杜绝后患,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功劳!但如果查不出对方是谁,自己就可能被摆到台面上,成为对方暗中报复的目标了! 两个人都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人生态度,这等风险,属实让两个人开心不起来。还哪有心思观察某个隐蔽角落里的大树,有着怎么的变化。 第二棵树,张舟是靠自己爬上去的,就这样一连“折腾死了”五棵大树,张舟才终于停了下来! 生命力已经“吃饱喝足”,自己再贪心也是无用,反而“撑”多了会得不偿失。在生命力的修补下,伤势也恢复的很快。 虽然外观上还有些虚弱,但能独自下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神奇的恢复速度,已经让陈氏兄弟惊讶不已,但他们心里认定,应该是张舟所受内伤不重,或是偷偷服用了高级疗伤药丹的功劳!再说,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也不值他们得加以关注! “既然没有抓到活口,就尽可能把消息封锁住,不要传出去!”张舟叮嘱道。 “人靠衣装马靠鞍”是有道理的,张舟平时言行举止就有失大人物的矜持、风度,而此刻一身寒酸的破衣,伤后不振的窘态,自然不可能被陈氏兄弟重视。加上刚才两个人居高临下,看见张舟流氓打架的风姿,心里更是看不上眼! 心里已经断定,张舟不过是个,机缘巧合救下了郡主的山野村夫!本就不愿意理睬,现在还偏偏出来指手画脚,让人心生腻歪! 心里正在不爽的陈子元,听他这样说,本想直接开口训斥几句,但看了看裴妍儿,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不能不考虑郡主的面子。 “还有,马上派船把我们送到码头!” “我们”自然指的是他和裴妍儿,陈氏兄弟还指望这个功劳给家族博得好处呢!你把人带走,算怎么回事?送人也得我们送到京都,才更合情合理。 陈佳静更年轻气盛,脸色阴沉起来,语气不善道“郡主我们自会送回京都,就不劳你费心了!” 不等张舟如何反应,裴妍儿先摇了摇头。 “不了,我大哥会送我回去的!” 陈子元心道郡主还是年轻,想法简单,就算是他救了你,可他毕竟出身贫贱,能力有限,怎么可能保护你的周全? 于是笑了笑说道“英雄这次救了郡主,大功一件,某愿意赠银五千,做为酬谢,但郡主身份尊贵,又经历这样的风险,实在不宜继续留在秦州,还是早日回京比较稳妥!这位英雄侠肝义胆,但毕竟势单力孤,恐怕照顾不了郡主的周全!” 张舟也从对方轻慢的表情,想到了其中缘由,却没有和他们争辩的想法,只是靠近裴妍儿的耳边说道“别和他们磨磨唧唧,我现在需要的是马上去码头!” 裴妍儿也知道他着急的缘由,点了点头。 “马上准备船,你们也跟着一起走,先到码头再说。” 陈氏兄弟只要能拉住郡主,功劳就不会丢,自然不再反对。 船只顺水而下,自然极快。张舟远远就看到停靠在码头周围的,几条九州商业的船只,心里安定不少。不知道此刻老婆等的多心急,又有多少人在担心自己,更是连连催促船夫加快! 码头地方平坦宽阔,人又稀少,有一群人簇拥在码头上,自然醒目惹眼!张舟看清人群当中有棠四娘,忍不住高喊“老婆,我在这里!” …… “想不到这家伙还有老婆!” 站在船后的陈佳境小声笑道。裴妍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同样面带嘲讽的陈子元,嗤笑出声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陈佳境没有听出裴妍儿的意思,笑道“在下眼拙,还真的不知道他是哪位英雄人物!” 裴妍儿又故意问陈子元。 “你也不知道?” 陈子元以为,张舟一定没少吹嘘自己,让这个处世不深的郡主觉得他很了不起,这个打对方脸的机会,实在不忍错过。 “秦州这些年,就没有出过一个像模像样的年轻人物!” “可他不是秦州人呀!” 两个人彼此对了一下眼神!陈子远问道“那郡主怎么会遇见他?” “萍水相逢!” “哦?郡主,江湖险恶,他虽然救了你,但不能不加以小心,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之人!” 这种有争功威胁的人,必然要提前给予否定!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裴妍儿玩味一笑,然后继续说道“但这话千万别让他听到,因为他这个人脾气很不好!” “哈哈,郡主放心,有我们兄弟在,还没有他张狂的资格!” “呵呵,也是,在南十州你们陈家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可是不等兄弟两露出自得之色,裴妍儿又道“如果告诉你,他就是皇后的义子、当朝唯一的九州侯,张舟!你觉得陈家的实力还够不够?” —————— 云峰一行人没有找到张舟,最后只能转到码头。大家面对棠四娘,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搞得棠四娘紧张不已,而就在这时,江面传来喊声! 云峰确定是张舟的声音,实在忍不住内心欣喜,叫骂道“你这个小王八蛋,怎么命就这么大!” 燕随心没有和那些人一样,兴奋的大呼小叫,仍不由自主深深吐了一口气,嘴角含笑。结果转头发现哥哥正在偷偷打量自己。 “你看什么?” 燕静心忙将目光转移,连声道“没事没事!”随后又小声嘀咕道“妹子,你真的讨厌他吗?” —————— 张舟把主要人物都聚到一条船上,相互交换了信息。最后归纳总结出来的情况如下再也没有那个怪物的消息,十有八九是被桓彬抹杀掉了;金老油领着人离开了秦州城,却没有出现到码头,去哪里并不清楚;云峰已经知道了阴合地道的入口,但有万斤巨门拦阻,外部根本无法打开;参战三方都是伤筋动骨,实力损失极大…… 最让张舟意外的,就是张行之的出现,总之人没事就好! 讨论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不言语,把目光看向张舟,等待着他拿最后的主意。连一向挑刺的燕随心也耐心的等着答案! 张舟思索成熟后,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此前我最大的纠结就是那个怪物,如果怪物不除,我绝不会再入秦州之地!” 夜如空道“桓彬此人武功境界高深莫测,对付那个怪物,应该不成问题!” 张舟也比较认同这个观点。 “现在怪物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么秦州我一定要得到,不然,对不起老子这些天的死里逃生!但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还不足以解决问题!虽然这次三方势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准备稳妥,首先要彻底解决掉仇晓白,再力争一举拿下秦州!”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于情于理,仇晓白都必须清除掉! “可是那道石门我们根本打不开,别的出口恐怕短时期内也难以找到,拖得时间久了,对我们的计划会很被动!”云峰道。 张舟自信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把它打开的,只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做些准备!” 张舟也想能马上就采取行动,来个几小时实现全球打击的火力支援,可惜所有的客观现实,都明确告诉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这时燕静心说道“侯爷的谋划,我们就不参……” 突然话停,露出一副强忍疼痛的表情,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语气无奈道“师父说过,大道万千,无处不是修身,我和妹妹不如再跟随侯爷一起历练历练!” 张舟看看燕静心,又看看他身后一脸淡然的燕随心,有些生疑,嘴上却客气说道“你们可是谷前辈的高徒,能得二位相助,自然是我莫大的荣幸!” 燕随心柳眉一挑。 “我哥哥的话说的不够清楚吗?是历练,不是帮忙!” 冷艳的眼神把张舟盯的心里发虚,忙陪笑脸道“对!对!是历练!一样是欢迎之至!” 夜如空表示,自己需要先去苏州一趟,毕竟妻子还在那里等着自己,不去看一看,放心不下!张舟这面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张舟让其顺路把女儿带去苏州,而棠四娘说什么都要留下,与其独自担心受怕,不如一起经历! …… 张舟又私下和裴妍儿做了一番密谈,然后写了封信,让其转交给大柱国!倒也没有为难此刻低眉顺眼的陈氏兄弟,只是嘱托他们保护好裴妍儿,抓紧时间回京。 当天有五、六条船相继离开! 船只离开不久,又有一支船队抵达了码头,魏武夷领着近百人手来了! 九州商业在苏州的发展只算刚刚起步,商业人员还算充沛,但护卫力量却远不如河州那么底蕴强大!除了必要的留守,这次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在云峰的解释下,他觉得与茅饯行达成协议,对自己极为有利。而且让他不安的风险已经解除,他决定先赶往秦州城,解决一下这个前期问题, 结果在队伍要出发时,燕静心又满脸尴尬的跑来,告诉张舟,说需要和妹妹去扶云顶一趟,至于以后能不能帮忙,还要看情况。张舟自然不会有意见! 看着队伍远离,燕静心哀叹道“你怎么又不跟着了?那在船上那么用力掐我干什么啊?现在还疼着呢!” 燕随心冷哼一声,也不回答,燕静心挠挠头,然后又看了看向秦州城出发的队伍!张舟身边一左一右,是棠四娘和魏武夷,这才恍然大悟! “感情是没有位置啦!” …… “你知道一个叫桓彬的人吗?”张舟感觉魏武夷常年陪着赵琪璇,见识一定多些,说不定会有所了解。 “桓彬?你见过他?” 魏武夷的表情说明,不仅仅是听说过那么简单,看来是问对人了。 “见过,他还想和我好好聊聊呢,可惜被事情耽误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魏武夷现在已经铁了心的跟随张舟,也不隐瞒。 桓彬,是先帝故友的儿子,少年时期就展现出天才之资,深受先帝喜爱,留在御书房,陪自己的皇子们读书,和桓彬相处最好的人,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第207章 秦州各方的接触 赵乾元登基做了皇帝后,有大功的桓彬,却不知为何拒绝了所有的官位恩赏,隐居于幕后,并一直不声不响,渐渐被世人遗忘,直到五年前才复出。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可不能说出去,桓彬就是我师父的心上人,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 自从河州那次大家相聚后,魏武夷对赵琪璇也不那么避讳谈及了。 “有一次随公主去君山,其实就是为了让师父和他见上一面,结果被陆家坪的事给搅和了!” 张舟没有随话题,去聊良州的经历,而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那他在秦州做什么?为什么要和我谈?” “这个我不清楚,但据我所知,现在掌管陛下护龙军的就是他,他出现在秦州,也应该是替陛下做什么事!师父说过,他除了帝国安危和武学境界,再难有让他动身之事!” 替陛下做事?难道是针对魔教?张舟猜想着。护龙军的真容张舟虽然没有见过,但在御花园里经历过那一瞬间的杀机,还是记忆犹新的。 “想不到他居然有这样大的背景!” 想到他对自己的那些怀疑,大敢头痛! “他的武功很厉害吧!” “嗯,如果不是他承诺过师父,不能相娶,便永远不入宗师之名,他早就是四大宗师之一了!当年,夜入虚就是输给了他,才归隐江湖的,而且据我所知,桓彬从来就没有输过!” 魏武夷作为叶白梅的心爱弟子,的确知道很多秘密。 “我靠,这么厉害,那我就真的可以放心了!” 先不说,以后如何处理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出手,那个怪物应该没有逃脱的可能!他心中仅存的一点点顾虑,也消失不见! —————— 虽然城内厮杀惨烈的战场,已经基本清理完毕,但空气中还隐隐散发着血腥味。 不过府衙内到有几分喜气。 陈亮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要和跟随自己东奔西走的夫人,正式成亲,这当然是喜事。 但为了不刺激秦州部众的神经,陈亮自然不可能大肆操办,苏瑶也并不挑剔这些。 两个人的心愿,两支红烛的相伴,一壶酒的酝酿,已经足够开始两个人这辈子的姻缘! 苏瑶先为陈亮斟满一杯酒,然后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双手举起酒杯,柔声道“我先敬老爷一杯,祝老爷日后大展宏图!” 陈亮的精神气色都不错,也举起杯回敬道“谢夫人!亮也祝夫人一生幸福!” “能与老爷一起,便是幸福!” 两个人对饮一杯,第二杯陈亮斟酒,苏瑶受之。 “明日,我们就要离开秦州了,感谢夫人的相随相伴!” “不管老爷去哪儿,只要老爷不离不弃,妾身永生不负!” 对饮第二杯。 酒浅话简,情义却越来越浓,就在两个人准备完成最后的交杯酒时! 外面有人敲门! 陈亮一愣,府衙上下都知道,今天是自己大婚,一个个都避嫌的躲开了,能有什么事呢? “谁?” “我!” 陈亮闻声,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又问一遍。 “你是谁?” “九州侯张舟拜见陈大人,能不能开门说话?” …… “陈大人,能否请尊夫人回避一下?” 苏瑶不等陈亮说话,便施礼准备离开,却不想被陈亮举手止住了。 “任何事,都不需要瞒着我的夫人!” 张舟微皱眉头,却也不再强求。 两个人似乎总是话不投机,但并不影响交谈的进行…… “侯爷的意思是想独霸秦州,让我做个傀儡官员?” “陈大人,秦州什么样的情况,你也知道,任凭你有再高的心气,如何的努力,没有资源,到头都一样是无用之功!” 陈亮不置可否。张舟继续道“你不能总是计较过去,更应该看向未来,我们之间完全可以进行合作,哪怕是短暂的合作,对大家也都有好处!” “哦,什么好处?” “那要看你想要得到什么好处了?” “呵呵,侯爷就是不同凡响,看来是有求必应啊!” “陈大人,应该把握什么样的尺度,你心里有数,最好别浪费时间!” “秦州府政衙门主官!” 张舟哈哈大笑。 “你是不是疯了?” 苏瑶低头强忍住笑意,陈亮当初要得只是五品辅官,自己都觉得是狮子大开口,想不到对张舟下手更狠! “侯爷可能不是很了解秦州的地位,有时间您可以问问太子殿下,看看是否可行?总之,没有这个主官位置,合作之事就没有必要谈了!” 张舟收敛笑意,沉默不语。陈亮也不着急。 苏瑶为了消除沉默的尴尬,起身道“老爷,我去沏壶茶吧!” 陈亮竟然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渴!” 好像完全看不见苏瑶为难的表情,转头看看张舟,又补充道“侯爷也不渴!” 张舟有些服了,点了点头。 “陈大人,算你狠!如果合作愉快,给我一年时间,我帮你运作得到这个位置,但是前期合作可不能等!” “可以!” 送走张舟后,还不等苏瑶说什么,陈亮已经快步走到桌旁,把酒杯递给她,直截了当的对饮交杯酒,然后替苏瑶放下酒杯,不由分说的直接一个公主抱,把苏瑶抱起,苏瑶羞涩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就听陈亮嘴里念叨着“老爷我等不及了!” —————— 张舟望着苗唯夫妇的灵位,久久不动!直到茅饯行领着部众代表前来,他才回过神! 部众代表张舟也认识,就是当初和他一起救孩子的林崇。茅饯行请示用不用换个地方谈,张舟摇了摇头。 “不必了,在这里谈,我心里更坦然一些!” 茅饯行点了点头,他也着急兑现苗唯的临终托付,直接说道“秦州部众的未来,全仰仗侯爷照拂了!” 林崇也跟着说道“秦州部众愿意遵从苗唯大哥的遗愿,归依侯爷门下,我们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侯爷能够为我们保住秦州这个家园!” 张舟不置可否,而是淡淡说道“我是个商人,很多事都会以利益为重,如果对我有利,我会为之努力,如果只是让我多一份承担,恐怕……” 眼睛通红的棠四娘想说话,被旁边的魏武夷轻轻拉了一把,才咽下了说辞,继续沉默! 茅饯行和林崇相互看了看,然后道“那侯爷的意思是……” “两条路一是,秦州老少继续留在这里,我可以把秦州城里的一切都留给你们,并保证你们衣食用度不缺,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们听从我的号令,仍然会为你们必要的保护,但是,秦州城以外任何发展,你们都无权参与、过问,更不允许干预、阻拦!” 说白了就是由原来的“房东”,转变为“住户”的角色!而且极为可能就是被永远困在秦州城里,混吃等死而已! “那么,第二条路呢?”茅饯行又问道。 “第二条,丢掉你们以前固有的排外想法,也摒弃明盛的过往,融入新的秦州当中,成为新的秦州部众,而且这个族长只能是我!” 林崇并不遮掩道“侯爷,我们可以跟随你,但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不可能轻易放下仇恨的,而且,明盛也是大家一直以来坚持的信仰……” 张舟笑了笑。 “我理解你们,可是你们可曾理解我?我一面要维护你们的利益,一面又要提心吊胆,恐惧着养虎为患的风险!说不准哪一天,你们就会竖起魔教的大旗,到时候让我如何自处?难不成陪着你们一起与天下为敌?” “侯爷,那都是天下人对明盛的误解……” “误解?二十多年前,你们都解释不清,以后就能解释清楚了?” 林崇不语! “我理解你们的仇恨,可以帮你们报仇,杀死仇晓白、抹掉阴合,彻底了结这份恩怨,从此选择轻轻松松的过日子;可以让你们的后人,不需要再藏身于秦州的山坳之中,能大摇大摆的行走在天下各地,骄傲的说一句,我辈乃是秦州人;我可以为你们死去的部众立一座碑,让后人们知道,他们的先辈曾经为这个家园付出多少!但这未来的一切都和明盛无关!” 张舟表达完观点后,对茅饯行和林崇说道“你们好好考虑,再给我答案!希望你们可以多为子孙后代想一想!” 然后领着棠四娘和魏武夷离开了,他们把临时驻地,安置在城门附近。 …… 秦州城以前就不热闹,现在城里更是一种凄凉肃杀的味道。 张舟边走边对棠四娘耐心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想法,希望她能够理解自己的不近人情! 棠四娘也从师姐之死的悲哀情绪中,有所缓解,听明白了张舟的意思后,有些歉然。 “相公,我只是心疼师姐夫妻的结局,不会阻挠相公的大计!” 张舟轻轻握着她的手,然后又抓住魏武夷的手,一左一右,不偏不倚!毕竟魏武夷还没有和张舟发生应有的关系,众人面前拉拉扯扯,还有些羞涩,但也只是略做挣扎后,就乖乖顺从了! “我已经写信给大柱国,这次救了裴妍儿,这份人情他是必须要还的!” “你要了什么好处?”魏武夷问道。 “秦州安抚将军的位置!” 秦州,除了府政衙门配置了不过百人的州军,根本就没有州军的编制,所以也不曾有安抚将军这个职位! “可是,朝堂对增加兵源编制,向来谨慎,这秦州并无驻军价值,朝堂会同意吗!” 对于魏武夷的疑虑,张舟解释道“我只是要这个名正言顺的官职,并没有要增加驻军的想法!” “那做这个将军又有什么意义?” 张舟知道棠四娘心情不好,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道“四娘说说看!” 棠四娘以前和张舟聊过,知道张舟一些支离破碎的想法。 “武夷妹妹,咱们相公的想法是募兵!” 魏武夷对“咱们相公”的说辞,不由脸热心跳,私下牵着张舟的小手偷偷握紧,咬着嘴唇问道“募兵?” “对,相公想借清剿匪患为名,组织一支民间乡勇,军费自理,只需要朝堂给个名头就可以了!” “乡勇?” “对,不算官军编制,用时则聚,用完则散!” 魏武夷沉思起来!兵者,国之重器!却是私人的禁忌!哪怕你有再多理由,私自养兵都是大罪! 张舟看出来她的担忧,笑道“募兵只需要两千数额,用这些人如果可以清剿秦江水患,又不用朝堂花一两银子,相信朝堂会同意的,实在不行,一千人的定额也行,感觉应该问题不大!” 魏武夷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兵源从哪里来?在秦州募兵吗?” “兵源也只是一个说辞,再说,就算我们想,秦州恐怕也难以募到什么兵源了!我会在别处召集人手,就和蒙州的雇佣军一样……” 从现在掌握的情报获知,可以确定金老油领人去拿“群英会”开刀泄愤了,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因为有了金老油这样冲动、狠辣的出手,才让张舟有了募兵剿匪的想法,也算是趁机把剿匪的功劳白捡到自己的手上! 当然,全杀光了对张舟以后谋划,也有弊端,所以在码头时,张舟把昌平等几个归化的俘虏,偷偷的派了出去,希望多少给自己留下一些可以利用的人力! 该死归该死,价值归价值!区分的标准就是你能不能用得上了! 但本就人口不旺的秦州,经过这番磨难,人口必定锐减,又哪来的兵源? “相公以后要如何发展这里?” 张舟看出来棠四娘并不喜欢这里,笑道“我以前有过一些谋划,但现在想起来有些不合实际,至于以后如何发展,发展多大的规模,还要取决于秦州部众最后的态度!而且从商业发展考虑,秦州离码头太远了,我是来赚银子的,又不是要窝在山里当土匪的,所以新城一定要建!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距离码头十里的地方!” “可是那里虽然不是悬崖峭壁,但地势也并不平坦,建设新城的工程会很大,值得吗?” 面对魏武夷的疑问,张舟玩味笑道“武夷现在已经进入角色了,知道给相公考虑成本了,值得表扬!” “讨厌,问你正经事呢!”魏武夷轻轻掐了他手心一下,幽怨道。 “你相公我可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没有十足把握,怎么敢伸手这秦州?” 第208章 秦州诸事 三个人不知不觉间,走到去往秦州祠堂的岔路口,张舟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祠堂方向望去,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对二女说道“我想去看看!” “我们陪你!” “不用,你们先回去等我,我去去就来!” 张舟甚至非常严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跟随,十一郎等一众扈从也全部撤了! 二女自然是不放心。张舟拍了拍腰侧的两把刀,说道“放心就是,双刀在手,天下我有!” 遗失的那把刀已被夜叉找回,加上自己原先治伤时留下的那把,如今双刀在手,也大大增加了他的底气,如果现在再遇到那些绑匪,他完全有信心追着对方跑! 至于送给苗唯的那把,已经随苗唯一起入葬了! 当初太叔恒在这里打斗过一番,祠堂除了主殿以外,已经处处残破,眼下秦州的局面,根本无暇对其进行修整。 张舟步履寻常的走进院子,来到主殿面前,里面除了那尊山神像,再无其他。 张舟的内心绝对不似表面那样平静。之所以会突然决定来此,并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源于一种感应。 此前去苗家时,他就有过这样一抹微弱的灵犀,但并未在意,回返路过时又心生感应,就不能不上心了。 而随着他的靠近,那种感应就越发明显,当他停步在那尊神像前,心跳已经如鼓,浑身有血脉喷张之意! 这并不同于,他以往对外界威胁的敏锐感知,而是内心深处的一种悸动,他此前来过这里,并没有这样的感触,他唯一能够解释的,这一切都应该源自“生命力”的变化。 金面神像,古井不波、风雨不动,其模样张舟在今生前世、秦州以外都不曾见过。张舟非常确定,自己体内那股生命力的感应源,就是来自于这座神像,但原因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前的高大神像,那神像更是一动不动,两下僵持着…… 突然张舟仿佛看到了,那原本有几分狰狞的神像面容,出现了一丝丝变化,不是变化,而是表面出现了龟裂,那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开始碎裂有声,纷纷脱落。 经历了很快、又似乎很慢的过程后,那金面终于剥离完毕,里面竟然又是一副模样,张舟同样没有见过这副尊容,但他很确定此像绝非什么神魔佛圣,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像,他百分百陌生,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 那面人像同样是死物,没有任何生动活泼,而那双眼睛却在看着张舟,一动不动。 不是本身一动不动,而是因为看着张舟,才一动不动! —————— 秦环并没有死,而是身负重伤,几乎左胸都被打烂,但却活了下来,因为他的心脏幸运的长在了右边! 他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眼、草木寂静,除了不远处,有一只狼正在啃咬着一具残缺的尸体,再无活物,那只狼发现了他的窥视,抬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想不明白这准备下一餐再享用的食物,怎么会醒过来!但眼下食物足够,那只狼也没有上前杀死秦环的兴致,又低下头继续享用食物! 秦环缓缓动了动,四肢健全,运气还不算太糟,自己被打晕时刀并未脱手,这也让他踏实了许多!又看了看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忍着伤痛缓缓从怀里摸出两颗药丸,吞了下去!然后,一面平静恢复,一面静静的盯着那只狼的一举一动。 那场战斗发生的极为突然,过程更是短短一瞬,他在出手砍中了对方,却未能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的瞬间,惊骇失神,然后就被对方击中了左胸,如果不是多少年的横练功夫起了作用,恐怕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怪物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那些属下,会经历怎样一场腥风血雨的杀戮,到现在仍然没有人回来寻找幸存者,就可以想到,结果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他现在无暇关心秦州的发展走势,只想先离开这里,找一个稳妥的地方处理好自己的伤势。 以目前的伤势情况,和他对秦州地形的领略了解,仅凭自己想活着离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不想放弃一丝可以活下去的希望,此刻他需要休息,需要补充体力,需要等待那只狼走近自己! —————— 若想成为阴合十六位金面执事之一,并不一定需要高深的武功,主要还是依靠教主的看重!但虎执事对自己的武学还是有些自负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力压众人,坐到了十六执事之首? 但那晚白衣人的霸气一枪,几乎把他的通体心脉轰烂,彻底打碎了他的自信!他在那一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走!躲避那个人的追杀! 可惜他沉重的伤势,拖累了逃跑的进程,他刚逃到山腰,就看见了手下战仆们的彻底崩溃! 回老巢他是不敢了,虽然平时他弄死一百个战仆也不会有事,但如果现在回去,仇晓白不一定会杀战仆泄愤,但自己一定是必死无疑! 金色面具已经被他丢弃,秦州是不可能继续待着了,离开秦州是他唯一的出路!可是伤势摆在那儿,由不得他心急,只能选择耐心躲藏,好在秦州部众也损失惨重,根本无力组织什么大规模搜捕。 好不容易候到风平浪静,又有一拨人突然出现,同样是慌不择路的溃逃,显然是被人追杀!仍然没有人注意到他,而他却看到了那具僵尸暴虐的杀戮景象,他也不敢相信,教主竟然养出了这样凶残的怪物! 万幸那具僵尸没有肆虐到自己的头上,就追击别人去了! 总算等到了机会,得以脱身,大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走了,只能采取翻山越岭的路线。但如何获取食物,对身负重伤的他而言,极为重要!人肉他是不敢吃,但扑杀那些啃食尸体的野兽,倒是没有什么心里压力!而且因为有了尸体的引诱,扑杀猎物也要相对容易的多,所以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随着有尸体遗留的痕迹,一路茹毛饮血的坚持了下来! 他想到过重重困难,但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内创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反而如跗骨之蛆,伤势愈演愈烈,在一次捕杀猎物时,直接触发压制的伤情,狂吐鲜血! 吓得他再也不敢剧烈动作!只得走一会儿养一阵儿,曾经的“虎”,如今已经势不如猫了! 无法捕食猎物,更加导致身体虚弱和伤情加重,加上恐惧、压力,已经让他有些神情恍惚,甚至已经感觉到死亡的临近。现在的他已经不祈祷能捕杀到野兽充饥了,不被野兽当成猎物捕杀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也是,因为一路上尸体足够,没有几个野兽会选择攻击这个手里拿刀的家伙,才让他残喘至今! 终于他看到了一只狼,一只死去的狼!这对已经饥饿到了,下一步就可能去啃咬尸体的“虎”执事而言,就是活下去的希望,根本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趴到狼的尸体上,企图用刀割开那狼的皮肉,享受一番! 结果有一把长长的苗刀先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敢抢老子的食物!” —————— 张行之和桓彬分开后,并没有选择离开秦州,师弟既然没有事,他也就放心了,有些事他可以不管不问,但有些事他必须查清楚!不然他会纠结一辈子! 在桓彬眼里,魔教的事和他无关,但张行之却强烈的感觉到,里面一定有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哪怕真的无关,他也想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某种猜想的确是错了,他的个性,决定了他的心里注定容不得这种悬而未决,不然就会如一块堵心的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秦州上下一片混乱,他也找不到头绪,唯一可以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去调查,找线索的就是那些尸首! 那些发生过血战的地方,在飞禽走兽聚集的指引下并不难找,于是他找到了秦环那支队伍被伏击的地点! 死人并不是战仆,而是金老油的手下,看到那些大多残缺不全的尸体,已经见识过僵尸凶残的张行之,也没有兴趣一一查看! 但在路上,却发现两个气喘吁吁、半死不活的家伙扭打在一起,让他很意外,也很惊喜! 并不费事的,就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分开,都不认识,但衣着上张行之轻易分出一个是金老油的手下,一个是阴合的人,还是一个没有毁容的家伙!掐着那个人的下巴,仔细观察后,微笑着问道“告诉我,你是金面人中的哪一个?” —————— 金老油记得很清楚,眼前这个寨子是他们铲平的第七个目标了!也是目前为止付出代价最惨重的一个。 手下的死士付出了近五十条性命,才把这寨子彻底的杀到了鸡犬不留!现在手下只剩下五百多人,着装上已经样式杂乱,从外观看和秦州山民没多大区别了。 他之所以如此,也不仅仅是不甘心!这次远征秦州,赢了,就会有足够的物资补给;输了,也注定狼狈不堪! 这几百人也需要吃穿用度,可是又能从哪里得来?只有抢,掠夺这些寨民!都杀过人,做过恶,自然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可是寨民贫瘠,抢掠所得远远不够支撑所需!那就只得继续杀、继续抢!饥饿已经让这些手下,失去了以往严谨的纪律性,但金老油并没有阻止他们! “江面可有发现?” 一个汉子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发现,不过倒是看见,有不少船只在向下游行进,应该是上游的一些寨民在转移!” 金老油古井不波的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那个人看了看金老油,犹豫一下,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派人截杀?” “截杀?你确定在水里,我们斗得过那些水匪?” 那人默不作声!这些寨民常年据水掠夺,的确比他们更熟悉水性! “这次得了多少补给?” “不到两天的粮食!” 金老油没有做丝毫叹息!这样一个大寨,收获如此之少,也根本容不得他们选择停歇、休整,唯一的出路就是继续杀下去! 因为各个村寨之间,先一步就开始了相互的攻伐,一些小型的寨子早被他人洗劫一空,更让他们缺少了获取补给的目标! “对那些水匪的船只进行抢夺,的确是不得尝试,但商船可以!” 那人听见金老油的低语,眼睛一亮! “可否有限制?” “保证不留活口,皆可以做!” “属下明白!” 那人转身而去。 “匪”并没有门槛,逼到份儿上,谁都可以做!无数人表面的靓丽光鲜,背后都藏着阴暗龌龊,他金老油也从没想过,要被谁供奉起来当圣人,自然也可以做甚至可以做的更绝情彻底!至于罪孽报应,他又没有后人,无需顾及! 金老油独自念叨“什么都是虚的,活下去才是真理! —————— 桓彬不是不想一招杀死那个僵尸,而是相比以前,这样的机会越来越难以捕捉到了! 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僵尸,并不是因为良心会不安,而是那会对他的武道之心造成极大的冲击! 俞金銮被看不见的牢笼所困,那么,现在这个僵尸,就是他必须逾越的一道线,不然必成心里壁垒! 他已经在这处山崖边上,守了一天的时间,从深潭到峡谷,再到这里,对方一共露了三次面,三次都没能完成致命绝杀,让其从他手指缝里逃脱,心中不可能不懊恼。但他也在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绪,总结经验,排除杂念,静下心去洞察周围的一切,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捕杀机会! 对方已经不是一具僵尸,而是被桓彬视为了一个真正的对手!一个必须全神贯注、认真对待的对手! 第209章 生命力的融合 静下心来的桓彬,释放出气机,探知的范围可以达到过百丈,百丈之内的风吹草动几乎都逃不过他的觉察,他非常确定目标就在这范围之内,那僵尸潜伏之时,宛如死物,这是他早就领略过的,所以他必须这样耗下去! 这次,僵尸也比以往更有耐性,一天时间没有发出一点让桓彬察觉异常的声响! 这时,有一群飞鸟在崖壁边缘飞过,空气中突然生出一道隐不可查的气流,直接切过了其中一只飞鸟的身体,飞鸟哀鸣都不及发出,就直接被分割成两半,数量并不多的鲜血从空中泼洒下来,落入崖底。 其余的飞鸟瞬间惊散,可惜空中如罩了一层大网,那些鸟儿根本飞不出去,短短瞬间,相继被气流斩杀! 一时间飞鸟尸体、羽毛、鲜血犹如雨下,向崖底坠去! 突然,桓彬一跃而起,如箭般射向崖底,挥掌向一堆石块砸去,在那堆石头碎成齑粉前,一道黑影闪电般蹿出,以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随着岩壁攀岩而上,桓彬大袖一挥,方才因炸裂而溅射空中尚未落下的石子,瞬间急转方向,对着僵尸的背影激射如雨! 那刀枪不入的身躯,竟被石子砸得飞溅起片片皮肉,僵尸惨痛嘶叫着,却没有丝毫延缓,反而更加极速逃窜!它也知道,停下来的结果只有死! 桓彬表情严肃,踏壁而行,丝毫不比僵尸慢,径直追去!那僵尸攀爬中,竟然不断抠下壁上的岩石,向后面的桓彬抛去,意图阻碍桓彬的靠近!而那些石子又怎么可能威胁到桓彬?不是半路被桓彬释放出的强大气机荡开,就是让桓彬借物还回,成了反手击杀它的武器!然而,僵尸并不气馁,依然照做不误! 又一颗更大的石头飞来,被桓彬照样轻松击打回去,但大小重量的不同,速度自然不同,僵尸在那石头贴着自己身边掠过之时,竟然出手抓住了那块石头,随着石头的飞势,身躯向上蹿出一大块距离,一下子拉开了两人之间的间距! 桓彬勃然大怒,这畜生竟然在利用自己!双掌一挥,全力砸到崖壁上!僵尸前方的崖壁瞬间排列炸开,生生挡住了它的去路!僵尸惊愕之时,攀爬抠握的一支手臂下也轰然炸开,窜出的强大气机,直接将那支手臂切断! 与此同时,僵尸所攀附之处的大面积岩石,也发生了龟裂松动,刹那间开始坍塌,大量的碎石、尘土,连带着僵尸整个身躯,和其不甘心的嘶吼声,一起坠向崖底…… 桓彬闪身避开,默默看着那塌落的石土将僵尸埋到了下面,并以极快的速度堆积成了近一丈高的小山! 桓彬轻轻呼了一口气!这怪物太可怕了,不仅仅是因为它有着几乎不死的躯体,而是那越来越狡猾的智慧! 那石土虽然足够砸死最健壮的生物,但桓彬仍然觉得不能安心!走到那石土堆旁,一只手按在表面上,酝酿气机,全力一吐,对向的半堆石土轰然炸开! 桓彬绕过去查看!土堆后的情形让他面沉似水!里面竟然没有那僵尸的躯体! 逃了?! 桓彬顿时感觉气海开始翻腾,一种难以压制的情绪瞬息冲涨全身,化成不吐不快的怒意!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俞金銮的愤懑和不甘,双臂张开,仰天长啸!继而双掌齐出,对着那崖壁一掌跟着一掌,疯狂砸出,崖壁如同被无数炮弹击中一般,乱石横飞、烟尘四起、轰鸣激荡!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土堆背面,剩余的土石堆下,有一根黝黑的手臂无力的探了出来,随之新的泥土碎石坠落,很快又被掩埋不见! 人在没有成仙之前,都是人!是人就没有完美的!永恒之理、永恒之实!看似风轻云淡的桓彬,太在乎这次出手的结果了,而没有看见尸首的结果,瞬间击垮了他应有的理智! —————— 那尊换了容貌的神像分明是死物,却让张舟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紧张。就好像自己扯去了所有的遮掩,赤裸裸的站在对方面前,任由对方鉴赏、探看,而对方的强大,又让自己无力反抗一般! 而无力反抗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自己与对方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无法隔断的联系,但严格的说,对方联系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体内的生命力!自己完全成为一个局外人,一个不能左右任何变化的看客! 到了此时,他完全确定,是这尊山神像和体内的生命力,彼此产生了感应,才惹出了自己最初的那份悸动…… 恍惚间,周围的一切在一阵扭曲中,变换了场景,原来的一切什么都不见了,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荒芜,大地干裂,寸草不生! 张舟想活动一下,却无法动弹,惊恐中发现,自己竟然和这片荒芜干涸的土地融为一体,身体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不管他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他终于疲惫的放弃了抗争,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老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身影孤独的站在这荒凉的土地上,喟然长叹,因为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如何精心播种,这片荒凉的土地都不曾出现一点生命存活的迹象! 张舟记得那个老者,和神像突然呈现的尊容一模一样,可是老者根本就没有看见他! 老者很彷徨、很无奈,也有些伤心!他从怀里取出最后一棵种子,似随意,又似放弃的将种子丢在荒地上,转身离去…… 张舟望向那颗落在自己身上的种子,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它吸引了过去,那颗种子很快就在尘土掩埋中隐身不见…… 仿佛经历了很久很久,又好像白驹过隙一样短暂!张舟感觉到那颗种子并没有死,还活着,正在自己的体内律动着,自己给它营养,而它给予自己生命力!大地依旧荒芜、死寂,唯有这棵种子终于破土而出,露出了这片大地上的第一丝嫩绿,但它远远不够强壮、很脆弱,只能依靠和张舟的相互给与,才能存活下去…… 老人又回来了,没有任何理由的站在了那里,停在了这棵娇嫩的草芽面前,缓缓的蹲下身子,认真专注的看着这颗孤独、却顽强的生命,老者面无表情,却又透着一种复杂,说不清是悲是喜,是愁是忧,就那样沉默的看着,而那颗草芽似乎遇到了主人,在极力炫耀着自己的不凡…… 突然,老者缓缓的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把它拔出来,拿到跟前看一看,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样会杀死这颗幼小的生命! 生命力感受到危险的临近,开始战栗、颤抖、恐惧!但无力反抗!张舟愤怒的看着这一切,极度不甘、焦虑,却同样无计可施! 突然,那颗生命转头看了张舟一眼,那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是万千情绪的交织,是一言难尽的不舍…… 这一刹那,张舟突然读懂了那颗生命种子的意思生同生,死同死,你愿意吗? 张舟没有丝毫迟疑,因为他和那颗生命种子已经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心意相通!瞬息间,草芽儿消失不见,重新藏身于自己的体内,完成了与自己的融合,他不再是局外之人,不再是无选择之力的干枯泥土,他就是那颗具有顽强生命力的种芽,那种芽也是他,生同生、死同死,紧密融合,无法剥离! 面对那老者即将落在身上的大手,张舟的不甘、愤怒,终于压抑到了再也无法压制的,全身所有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 他的身躯可以动了,他可以站起来了,他兴奋的发现自己的刀还在! 双刀在手,天下我有!老子的命是自己的,不是你给的!去死吧! 身体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双刀齐齐抽出,整个人瞬息爆发,犹如一颗轰然出堂的炮弹,向老者轰撞而去…… 爆炸、破碎、混沌、虚无…… …… 张舟感觉四周什么也没有了,老人没有了,荒芜的土地也看不到了,空空如也;又感觉无数的经历过往在脑海里飞快闪现,乱糟糟的毫无头绪;又像是沉入了水中,毫无知觉,任由水中的暗流把自己拖来拽去…… 隐隐的,他感觉这种拖拽越发明显,又好像有人在喊他,从模糊到清晰,他终于确定了那个声音,竟然是张行之,正在呼唤自己醒来…… 张行之看见怀里的张舟,微微睁开了眼睛,终于放下心来。 “师兄……” “你总算醒了,你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模样有多吓人!” “你还好吗?”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没事,刚才好像晕过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头感觉好晕!” 张行之把张舟扶了起来,找个平整的地方坐好!张舟晃了晃脑袋,感觉神智多少清醒了一些,心里那种悸动已经没有了,他潜意识抬头看了看主殿方向,不由一愣,主殿中间部分已经坍塌,那尊山神像更是被什么撞击过一般,碎裂成无数块,飞溅的到处都是。 张舟有些愕然的站了起来,身体只是有些脱力后的酸痛,并无大碍!张行之欲扶他,张舟挥手阻止。 “没事,我自己过去看看!” “你想做什么?” “去找点东西!” 张舟慢慢悠悠的走到神像的废墟旁,翻找确认了好久,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尊神像还是原来的山神模样,并没有任何变化! 张舟再次坐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然后捂着脑袋一言不发。 张行之并没有打扰他。 …… 张行之救下了秦环,又抓到了金虎执事,总不能看着他们一点点的伤重不治而死,只能带回秦州城,连同先前的俘虏一起,让秦州部众帮忙看押! 自古以来,出色的刑侦人物都极为善于观察和留意周围的一切,不是一定要查到什么,而是一种习惯!张行之没有让自己闲下来的想法,四周各处的转悠,从山里返回的时候,恰巧来到了祠堂的附近,还没有走出林子,就听见了庙堂坍塌的声音! 赶到祠堂,就看见主殿已经坍塌,神像被毁,而张舟一个人躺在神像废墟上的景象!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张舟最初忽冷忽热,僵硬不醒的状态,的确把他吓了一跳!他如今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救命丹药了,正焦急时,张舟的身体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最终在自己的呼唤中醒来! 张行之破过很多奇案怪案,但都觉得不如张舟的经历神奇,甚至他都感觉无力替张舟,去反驳桓彬的质疑! 但他并不会怀疑张舟,可是能帮助张舟的方法,不仅仅是对桓彬表达观点,更好的办法,就是找到足够的证据,去证明他和魔教之间并没有关系。虽然很难,却不妨碍他会这样去做! 张舟终于抬起头,淡淡道“师兄,我刚才做了一个非常怪的梦!最后梦见你在水里拽我,还在不停的喊我!” “那不是梦,如果不是我把你拽出来,你还在那破石头堆里躺着呢!刚才我也的的确确在喊你,你应该是听到了,所以不能算作梦!” 张行之笑道。张舟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那不是梦,他回忆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的生命力被某种东西牵引,生出感应,让他来到了祠堂,面对山神像时,应该是进入了一种幻境,而那主殿和神像应该就是自己给劈碎的,丢在地上的双刀,神像上的刀痕都印证了这一切! 他解释不了为什么会这样,但有一点他确知,那生命力如今已经真真正正的和自己融为一体,他还清楚的记得,虚幻中它对自己说的那句话生同生、死同死! 好坏不知,但眼下应该不是坏事! “我听道长说了你的一些事!以后怎么打算?还继续追查魔教的案子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嘿嘿,先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10章 旧案 “我也去找过你,后来得知你已经脱险,便回到了城里,这几日闲着没事来,四处转悠转悠,赶巧在这儿碰见了你!” “辛苦师兄了!” “咱们之间别说这些客气话了,你为了我付出那么多心思,云峰道长都已经都告诉我了,还需要我报答不成?” “也是,但请我喝酒是跑不掉的!” “没问题的!” “你回秦州,可是要继续追魔教的案子吗?” “不了,我在秦州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就好!” “不过我自己还有些事没有做完!你猜我找到了谁?” “谁?” “大北河王的贴身侍卫!” “师兄,这个大北河王的破事还有完没完了?怎么哪里都能扯上他!” 张舟的话满是幽怨,张行之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继续追查这件事,笑道“放心吧,我不会继续管了,这次找到这个家伙,纯属意外!但这么重要的人送到了嘴边,不捞点什么出来,总觉得可惜!这些天事情多,还没来得及审问呢!” “你都说不管了,还审问他干什么?”张舟被张行之弄得很头疼。 “我不管大北河王的案子,可还有别的方面啊?有些扑朔迷离的事情不查清楚,我心里不舒服!” “随你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法部?老师也很想你!” 张行之笑意收敛了一些,轻轻道“老师没有恨我就好!” 表情几乎有些落寞、疏离,张舟知道张行之在老师的约束下,过得有点压抑,于是道“老师怎么可能恨你?你知不知道老师就因为追查你的下落,差点身死乌州?” 张行之一惊,这个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老师现在还好吗?” “说来话长,当初老师就是为了打听你的下落,才被陛下派去了西南,结果西南大乱,老师差一点死在那里!事情都已过去,现在提起也没有多少意义了,有时间你自己去问老师吧!” “唉!我做师兄不称职,做个学生也做不好!”张行之若有所思的说道。 “反正没什么差事,陪我在秦州待几天吧!” 张行之想了想,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忙对张舟说道“对了,桓彬你见过吧!” “见过,虽然他救了我一命,但他对我的态度好像有点……!”张舟最后满脸无奈道“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他!” 张行之叹了口气。 “百分百是坏事!” “为什么?”张舟一愣。 “他怀疑你是魔教的人!” …… 听了张行之的讲述,张舟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最终化成一拍脑袋,一句“这个家伙真是让人无语啊!” 张舟缓了缓心情问道“现在他人呢?” “在追杀那个僵尸!” “僵尸!什么?那个怪物还没死?” “没有,桓彬说自己大意了,眼下应该是在继续追杀那个僵尸!” 张行之并没有张舟那么紧张,因为他并不知道张舟心里之“痛”! 张舟心里再次一片马蹄翻腾! “桓彬都不能杀死它,那谁还能杀死它!” “也不是杀不死,而是桓彬一开始并没有尽全力,我相信以桓彬的实力,完全可以除掉那个怪物!” 张舟心里默念,最好同归于尽! —————— 茅饯行、林崇,还有法同,一起来找张舟,秦州部众选择第二条路!愿意正式归顺张舟麾下,为了子孙后代,听从张舟的安排!而法同还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在苗唯的居处建一座庙,用以供奉逝者的灵位,也可以消除一些秦州的“阴煞恶气!” 张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他不信鬼神之力,但并不否认佛教的感化之功。也阐明了自己的想法,所有的发展和谋划,都会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就是彻底消灭仇晓白,摧毁他的老巢,不然秦州永远不具备改良发展的条件!想做到这一切,自然需要熟知秦州环境的部众们给以配合! 几个人对张舟这个想法,自然是全力以赴的支持! 以仇晓白现在剩余的力量,他们选择窝藏的地点,只能有一个!那是他们认为最安全、坚实的堡垒——阴合地道。 —————— 扶云顶的比试终于结束,竟然是一个让众人瞠目结舌的结果,双方二比二平局后,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战,由武侠山的柳枫摇,对阵名剑谷的一名寂寂无名的双极系剑士,结果却是平手! 就在柳枫摇极为不甘心,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受了箭伤的影响,没有恢复到最佳的状态,应该可以赢下这关键一局时,青城山掌门沐雨池意味深长的说了一番话。 “这次的确是青城山行事草率了,除了他们两位,谁又有资格真的决定天下第一剑的归属呢?” 天下高手无数,但天下第一剑的归属,也只有李白和谷玄机才有资格定论!其他人就算舞出个花儿来,也只能算是一个热闹,如果还有人对自己的比试结果,去当真较劲的,那就更是一个笑话! 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扶云顶盛会也就曲终人散了,没有人会继续留在扶云顶,更没有人会流连秦州的风景,几乎一日之间,扶云顶便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 燕家兄妹并没有随武侠山的队伍离开。远远看着船只离开岸边,燕静心低声问身边的妹妹。 “师父可是传信让你回山了,难道你还打算留在秦州?” 燕随心不置可否,望着江面纷乱的船只出神。 “妹子,哥哥知道你有心事,可是,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燕随心轻轻说道“我没有什么心事!” “没有更好,那咱们回山,你不喜欢和他们同行,咱们就去码头那里再想办法!” “我也没有说过要回去!” 燕静心挠头! “你真的想去帮张舟?咱们当时也没有承诺他一定回去啊?难道那个王八蛋就真的让你魂不守舍?” 燕随心瞪了哥哥一眼。 “我怎么做和他无关!” “好,无关无关,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差不多了!” 燕随心没有说话! “想做什么,你也得说个话啊!总不能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外面飘着吧?回去晚了,师父舍不得说你,可是哥哥我不好过啊?” “哥哥,你还记得母亲吗?” 燕静心愕然,随即点点头,兄妹两个经历同样的童年,但在外人眼里,两个人的性格表现上,却迥然不同,燕静心早已经从那段辛苦的过往中走了出来,而妹妹燕随心却一直不曾从那段回忆中摆脱! 燕静心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不是忘记了童年往事,而是不愿意提及罢了,他如果不能自拔,妹妹只会更思苦其中,更不开心,他是哥哥,需要照顾妹妹,根本没有去柔弱的资格,没有权利去多愁善感。 他们也算秦州人,但却是大凉山外的人! “我想去那里看看!” “母亲的墓已经迁回山里了,那里又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去看看!” 在哥哥面前,燕随心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任性! 燕静心是真的不想让她去,万一又触景生情,引发心脉旧疾那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谷玄机同意燕随心下山,让燕静心一路呵护陪着,因为谷玄机知道,燕随心的心脉经过这么多年修养,不但没有健康恢复的迹象,反而更加孱弱!如果再不能解开心结,有所缓解,一旦触发旧疾,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这种情况谷玄机没有告诉燕随心,但燕静心却是知道,怎么敢让她去?可妹妹执拗,一时想不出劝解的办法。 “妹妹,去那里也得坐船啊?” 燕随心摇了摇头。 “不会吧?你想穿过整个大凉山不成?” 他们家位于大凉山的最北端,而他们现在的位置却是最南端! 燕静心看看妹妹的表情,知道她的执拗难以改变,心里反复权衡,有了主意。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咱们不如顺路先去秦州一趟,我觉得从道义上讲,应该帮他一下!” 燕静心回忆中,妹妹最快乐的表现,就是读张舟那些笑话时的开心时刻了!别看妹妹对张舟横挑鼻子竖挑眼,但张舟的话,却比自己好用!让张舟费费心,劝导一下妹子,效果会更好! “你不是说,我们没有承诺他吗?” “是哥哥我良心发现,想坚持一下道义,可以吗?” 燕随心嘴角不露声色的一翘。语气却平淡道“这是你要去帮他,和我无关!” 燕静心哀叹一声,感慨道“唉,希望不是自投罗网吧!” “你什么意思?”燕随心语气不善! “没事没事!咱们现在就出发!” 燕静心想了想,感觉有些不对,回头问道“妹子,你不是故意给哥哥下套吧?” “是你自己想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燕静心应承着,嘴里却嘀咕张舟,你左搂右抱的,害得我被妹妹来回折腾,这回不给我一个说法,我非抽你不可! —————— 此刻的张舟,正和张行之秘密提审“嫌犯”,本来张行之不想让他参与,但心里不情愿,又摆脱不了保姆心理的张舟,坚决参与!不了解点实情,真怕这个家伙,日后又偷偷搞些什么小动作,然后再莫名其妙的被人“抓”起来,到时候,让自己两眼摸黑、措手不及、无从应对! 卻玉虽然名义上是大北河王的贴身护卫,但实际职责,就是给大北河王暖被窝!人生的细皮嫩肉,有些女人的娇弱,又在阴合地牢里受了不少惊吓,所以审问起来并不费事。有问必答,绝不隐瞒! “当初教主用药物改变了王爷的喜好,就把我留在王爷身边侍奉!我就是一个仆人,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抓捕那晚,王爷到底有没有脱身?”张行之问道。 “其实王爷提前就得到了消息,带着我偷偷离开了王府!” 终于确定一件事,大北河王的确如猜想那样,逃了! “王爷现在在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啊?” “胆敢隐瞒,我保证把你拎出去喂狗!”张舟恐吓道。 “两位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当初到处都在抓人,王爷和我实在是无路可逃,我就带着王爷,几经生死的跑到了秦州,后来教主和王爷产生了分歧,教主想对王爷下手,王爷感觉不对,就走了,我就是因为包庇王爷,才被抓进了牢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张行之又问。 “大约半年前吧!” “大北河王是自己逃走的?” “没有别人相助,王爷根本不可能独自逃出秦州的,但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你会不清楚?” “我真的没有说谎,当初王爷得知信息后,带着我离开王府,我都不知道王爷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难道不是阴合的人?” “不是,也是因为这个,教主才对王爷产生了疑心!责怪王爷离开时没有通知教众,才导致阴合的势力在龙州损失极为惨重!” 张舟心里道这些事还不如不知道,越知道牵出来的疑问就越多,简直就是没完没了,无有尽头的架势! “大北河王离开秦州,为什么没有带上你!” “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 提到这个,卻玉露出几分伤心之色。 “在河州府政衙门有一个关于大北河王的密匣,后来被人窃走,你可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证据?” “密匣,我想一想啊!有点印象!对了,想起来了,王爷当时和北燕有私下的贸易,但都是经过河州府政暗中经营,那密匣里面就应该是账册!” “真的只有账册?” “这个事我有印象,河州府政通知王爷密匣失窃后,王爷为此还发火大骂了一通,可是那时候王爷认为大不了就是被斥责一顿,做些罚俸一类的处罚!忧心是忧心,却没有太害怕,而是过了几天后,才突然害怕起来,隐瞒所有人,带着我偷偷逃了出来!” 张行之一言不发,不知道想些什么! “当时王府几乎都是阴合的嫡系人马!你和王爷是偷偷怎么逃的出来!”张舟问道。 “在王府里,除了教主以外,别人还约束不了王爷的自由,我和王爷是提前支开了护卫,用替身做掩护,再从后花园里的一处密道离开的,仇晓白不在,一般人也发现不了替身的身份……” 从卻玉的讲述中,可以看得出他对大北河王的感情,的确是发乎内心,货真价实的情意! “殷狗头你知道吗?”一旁思索完毕的张行之,又开口问道。 “知道,他也是阴合的执事!” “除了他,王府里做事的执事还有谁?” “有好几个呢,不过基本都在那次被围中战死了!现在很多都是后来替补上去的!” “活下来的呢!” “好像还有一个叫锦毛鼠的执事!据我所知,锦毛鼠和殷狗头后来都被派去了京都……” 第211章 李寅的谋略 张舟看出张行之满怀心事。 “师兄,有些事情,真的有必要非去查清楚吗?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张行之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张舟道“你也听见了,这事背后还有那么多隐情!桓彬说了,在朝堂里明盛和阴合都有潜伏,这些人对帝国的危害极大!” 张舟无力反驳,而是感叹道“这个大北河王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 “这个事,不是一两天能查清楚的,还要看机缘,如果不是有这次秦州的经历,有些事恐怕我这辈子也无法知道!” 张舟苦笑,秦州之行,他的“精彩”已经达到了闹心的程度,表面上士气高涨、意得志满的样子!可心里却有着不可以与人言的压力! 祠堂经历之后,他越想越觉得那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幻觉,而是某种外在事物,与自己建立了一种确实存在,却又说不清楚的联系! 这种情况不仅在这世闻所未闻,在前世都属于“胡说八道”系列,可却在自己身上确确实实的发生了,难以解释,无有借鉴! 他回想过往,自己在武学上的大彻大悟,感知上的突飞猛进,等等变化,以前他归纳于是机缘巧合,纯属意外!但这次幻觉太清晰了,让他感觉这一切似乎都另有缘由,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溶洞的经历开始!有一种直觉,那个老者的面容很有可能就是俞金銮! 当初就是俞金銮在最后时刻给了自己一记重创,险些杀了自己。可自从经历了那个幻境后,他联想到,是不是对方在自己身上种下了什么,不然,自己怎么就平白无故可以听得见镇魔曲?又怎么可能受其影响如此之大? 他很多联想,来自于前世的小说,隐隐约约可以找到一丝雷同的痕迹,但那本就是没有根据的存在,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他处于一种不相信,却又不敢完全否定的纠结中! 桓彬怀疑自己会魔教武学,如果自己真的是不知不觉中,被打上了魔教的印记呢?那该怎么办?万一真的被桓彬抓到了什么确实的证据,会不会直接把自己镇压了?自己又有能力去反抗吗? 想想都头疼! 有些事可以谋划预判,有些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眼下消灭仇晓白才是首要!” 张行之的话打断了张舟的思绪。 “放心吧!你捡到的那个纸老虎了很多有用的情报,下一步就是考虑该怎么样把仇晓白堵在老窝里了!” …… “师弟,想不到你现在变得如此强大,竟然能伤了仇晓白!” “机缘巧合罢了!” “如果不是他受了伤,恐怕我连逃出地道的机会都没有!” “嘿嘿,师兄,我就喜欢你知恩图报的样子!” “知道是知道,可是回报的问题,我想都没有想过,又怎么可能还?” …… 据金虎执事的交待,阴合地道一共有十一个出口,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封死了六个,张行之进入的那道石门,外面打不开,里面也一样打不开!都是以防万一,做一次性封堵用的。现在还剩五个出口,一旦不能把这个家伙堵在里面,让他跑了,遗患无穷! —————— 昌平回来了,还带回了百十号寨民,并对张舟汇报了一些新的情况。 村寨间攻伐激烈,近乎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这些小寨子根本没有存活下去的机会。当初昌平曾在暗中和这些小寨子搞好关系,为自己以后铺路,所以那些小寨子对昌平比较信任。如今形势严峻,有人愿意接收他们,自然不敢留在寨子里等死,毫不犹豫的跟着昌平接受张舟的诏安! “我已经联系到了五六个小寨子,陆陆续续都会过来,一共有七八百人!想再多联系一些,怕是很困难,因为现在已经杀乱套了,属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在码头那里好好安置他们,千万别让这些人到城里来,明白吗?” “侯爷放心,属下明白!” “你也多多给我做些前期的宣传,告诉他们,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以后,谁敢违反我的规矩,老子就点他的天灯!” “天灯是啥?” “不知道,可以问问你手下的那两个家伙,他们会告诉你的!” …… 昌平还探出了金老油的动向,他们出手比各寨之间的攻伐狠多了,所经之处,鸡犬不留! 张舟只是冷冷的看了昌平一眼,低声道“这个事,你没有看见,明白吗?” 昌平一脸冷汗,连称明白! —————— 大柱国已经瘦了好几圈,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了假,一直留在府里。 他几乎把毕生的亲情和溺爱全都给了唯一的孙女,孙女虽然有些任性,但对他这个爷爷极为孝敬,这次孙女偷偷跑去秦州,他也是知道的,但并未太过在意,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 孙女就是他不可以触碰的逆鳞;为了孙女他甚至可以浑不讲理;为了孙女高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颜面! 别说打了王文礼一顿,就是杀了他都不解气!他倒是希望那个王松河敢来府上替儿子喊冤,正好把父子俩一起杀了才解恨! 可是王松河知道儿子被打了,连一个屁都不敢放!何止不敢出声,如果不是裴元昭已经说了,消息不准散出去,王松河百分百会领着儿子,在外面跪上一天一宿,打骂随意的请求原谅! 不声张,是他不想孙女出事,可绑匪的要求也让他颇为不解! 如想孙女完好归来,两个月内,将靖王所部调离乌颖之地! 这就是绑匪的要求!可是绑匪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呢?靖王眼下正处于整合西南各州的最后阶段,一旦离开,很多布局可能就会前功尽弃!没有足够强大的理由,靖王根本不可能乖乖的听话回来?而如果自己这样向朝堂提议,也就相当于和靖王站到了对立面! 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靖王在军中的影响力有多大!他和靖王对立,几乎就等同于把军队给分裂了! 他可以为了孙女不计后果,可是在皇家人眼中,在大局利益面前,自己的孙女又算得了什么呢?除非足够的利益可以进行交换,裴元昭手里能让赵琪玦动心的,只有军权了!陛下正是精力鼎盛之年,又怎么可能同意,靖王把帝国军权独揽手中的局面发生? 动不能动、换不能换!裴元昭一筹莫展,无处泄愤! 就在这时,门轻轻推开了! 没有通禀,谁敢这样大的胆子!就在心力憔悴的裴元昭,准备宣泄怒火时,人却呆住了,缓缓站起,双手不由得颤抖,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越擦拭越看不清,口中呢喃道“是我眼睛花了吗?” 裴妍儿跑到裴元昭面前,噗通跪在地上,嘤嘤哭了起来。 “爷爷,研儿让您担心了!您责罚研儿吧!” 裴元昭那顾什么其它,确定不是眼花,的确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回来了,忙跑过去,把裴妍儿拉了起来,又哭又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爷爷好想你啊!” 裴妍儿扑到裴元昭怀里,嚎啕大哭! 门外管事和仆人,一个个激动的悄声抹泪,而亲自护送回裴妍儿的霍晓云和古大城,则在会心一笑后,走出了大柱国府! 王文礼正满身包扎的等在门外,见两个人走出来,忙一瘸一拐的跑过去。 “发现目标了?”霍晓云率先低声问道。 “发现了四个可疑目标!”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嗯嗯,我能进去看看郡主吗?” 古大城眉头一挑。 “在码头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而霍晓云呵呵一笑。 “你不怕挨揍,那就进去吧!” …… 王文礼想起大柱国愤怒的模样,终于放弃了进府的念头。有些落寞的往回走,这时,一个皮囊极好的年轻人跑了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别灰心,这次如果可以查出绑匪是谁,你可是奇功一件,大柱国对你也一定会另眼相看!” “希望如此吧!李大哥,你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放心吧,那些绑匪绝对不是普通人,暗中一定会有人盯着大柱国府的一切动静,如果看见郡主回府,必然会惊慌,自然会有不正常的反应,一抓一个准!” 李寅拍着胸脯保证到! “让老子查出幕后主使,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王文礼恨恨说道。 “这个还用说?哥哥我虽然没多大的本事,但一定为你尽心尽力!” “大哥,别这样说,这次多亏你想到这一点,不然以后再想追查,就难有机会了!如果事成,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大哥!” 李寅在纨绔堆里能混得风生水起,靠得可不仅仅是酒肉银两的付出,他总是能及时的解决对方真正的急需,才一步步被人所重视! 王文礼回京后,直接就去了大柱国府上报信,结果被愤怒的大柱国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又被他爹囚禁在家,圈子里几个哥们知道后,偷偷帮他跑了出来,一顿酒肉安慰是跑不了的。 酒后,李寅送他回家,路上王文礼越想越难过,酒精作用下,实在忍不住内心焦虑,把裴妍儿被劫持的事说了出来。 李寅可是张舟手里最高级的碟子之一,长久磨砺,对问题的看法自然要比王文礼深得多,于是就告诉他你在家里呆着没有用,让大柱国知道了,只会更加认定你是个“惹事不能平事”的货色,必须有所行动才行! 于是给他出个主意,去京都码头等着,那里是京都进出的必经之路,龙蛇混杂,也是情报最多的地方,去那里守着,说不准可以有所收获! 王文礼深以为然,就给他爹留了封信,由李寅陪着去了京都码头。 王松河看到信,心里恨不得掐死这个惹事的儿子,但却没有命人把儿子抓回来,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父子一心,解决问题才是主要!去见大柱国他是不敢,自己去了估计也难逃挨揍的命运,于是给大柱国送了一封信,意思是王家已经开始全力以赴的运作,为郡主的安危而努力! 大柱国也不想错过一丝机会,暗中派霍晓云和古大城秘密到了码头,和王文礼一起进行暗中查探,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没有人可以形容,焦虑不安的王文礼,看见裴妍儿出现的那一瞬间,是怎么样的心情,李寅一再提醒不可以声张,才没有闹出什么“为爱嚎啕”的场面! 而李寅又给王文礼出了一个抓住对方眼线的主意,霍晓云和古大城也同意了。 这才有了王文礼派人提前回城布局,然后裴妍儿一路隐瞒回城,在府门前故意高调现身,引对方眼线现身的谋划。 —————— 京都码头出现了一大批道士,认识标记、知道底细的人们纷纷避让,这些道士寻常人可惹不得,他们是隶属禁城御丹房的道士。 为首一个三十多岁,高大俊郎的道士,道袍华丽,举止洒脱,别有一番气质! 身后站着一位清瘦一些的老道,外观上二人道袍模式相同,但地位却明显有异! “清钰师弟,这次去河州,一切都由你拿主意便是!” “哦,清霖师兄,这样说就有些不妥了,咱们都是为师尊办事!” “师弟,御丹房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你就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师兄也深以为然,这次有机会陪师弟一同去河州,师兄凡事都心里有数,所以师弟不必自谦!” “哈哈哈,师兄放心就是,咱们师出同门,理应相互照拂!” 清霖连连点头称是! —————— 关玉娘收到张舟的信,马上找来飞子、关小楼和霍及克几个人。 张舟提到的物资,可以说是九州商业的最高机密了,这次需要长途征调自然不敢马虎,而且张舟还提到了需要人马支援。 九州商业台面上的武力,基本为商队扈从为主。夜叉加在一起,也就二百人左右,一半已经由马黑子带队在秦州了,所以这次不得不动用,飞子暗中培养的储备力量了。 如果说夜叉是张舟重点培养的苗子,是按班排长标准进行训练的,那么飞子这些年收拢的孤儿,就是随时可以扩张成型的武装基础!绝对忠心的存在。 “现在培训两年以上的,有近五百人,一年以上的可以达到一千二百人!”飞子汇报道! “就先安排这五百人吧!其余人不要动!由霍及克带队,陪小楼一起护送物资去往秦州!” 霍及克虽然是关小楼的岳父,但自己的位置摆的极正,起身躬礼领命。 “小楼,你姐夫说了,这批货物极为重要,安全措施绝对不能疏忽!” “放心吧!姐姐!没有任何问题的!” 关玉娘皱了一下眉头,问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姐夫曾经对你定下了什么措施,但我希望你记住,如果这些货物一旦出了问题,我主母的位置也就无法再坐下去了,明白吗?” 关小楼和在场的两位都是一愣,但看出关玉娘绝对不是开玩笑,齐齐站了起来。 “姐姐放心,我一定时刻盯着,保证不出一点差错!” 张舟自然没有这样的想法,但关小楼不可能不害怕,这个时代的人固有思维中,主母位置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所有人,包括关小楼自己,都没有觉得,他如今可以掌管几千人规模的制造生产部门,依靠的是他的才学,固有思想,他之所以可以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因为他的亲姐姐是侯府主母! 主母如此提醒,飞子和霍及克自然也在意识上更加重视这次行动! —————— 尤南七很郁闷,黎重先这个家伙,简直就是顽固不化!自己已经是第三次登门拜访了,依旧没有丝毫进展,看不到任何缓和的余地!大哥来信叮嘱,务必和黎家搞好关系,可是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梅长青笑了笑,安慰道“将军别着急,只要咱们诚心足够,一定会改变他的!” “唉,不瞒你说,如果不是大哥再三叮嘱,老子真想把这个老家伙……” “将军啊!这可使不得!” 梅长青真怕他一冲动做出些什么过分的行为! “我也就是说说,真的那样做可能会坏了大哥的谋划,我可不敢!” “让你给吓死了!” “一句话就能把梅总管吓死?”尤南七笑道。 梅长青现在任职九州商业龙蒙二州总管! “别人不能,可是你能!” 梅长青白了他一眼。 “过些天一起回河州如何?” “我不能等你了,蒙州商队的情况,我还要去看一看,只凭纸片子上写的,我可不放心!” “嗯,好吧!听说那个汤恨有点手段!” “嗯,信上说,他已经和北燕的人搭上了关系,但有很多事,他不知道深浅,这个事可不能马虎,宁可慢,不可急!” —————— 呼延东篱看着堆积如山的草料,对身边的乌尔瓦提说道“我离开这些天,千万要谨慎一些!别出什么差错!” “总管放心,乌尔瓦提会认真做好每一件事!” “过几天西戎的商队就会返回,那些挑选出来的马匹,和准备参加总部护卫选拔的小伙子们,一同上路!” “属下明白,还希望总管路上多照顾好我的儿子!” “哈哈哈,乌尔瓦提,我记得前几天你还教训了你儿子一顿吧!怎么?现在还需要我照顾?” 乌尔瓦提的妻儿都留在河州,每年都会来天界山草场待上一阵子。 “这,这不一样的!” 看着乌尔瓦提尴尬的样子,呼延东篱哈哈大笑。 这时阿吉跑了过来,对呼延东篱抱拳道“总管大人,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这次阿吉随他一起回河州!呼延东篱点了点头,拍了拍乌尔瓦提的肩膀道“一切就托付你了,你的儿子我会照顾好的!” —————— 乌彩儿看着院子里,又一次被陈朝英打倒的林石头,笑容满脸!陈朝英虽然没有收林石头为徒,但每一次见面都会认真教导一番,林石头更是喜欢求教。 “好了,今天到这里吧!再打,你的乌大小姐要心疼了!”陈朝英开玩笑道。 “陈叔叔,我不会心疼,但是时间耽搁不起啊?” “哈哈哈,对对,正事要紧!” 陈朝英和林石头快速收拾一下,和乌彩儿一起进屋。 “你也不用太着急,知道你今天准来,所有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统统带走就可以了!” “陈叔叔真的不打算回河州了?” “不了,现在商队很多事还没有进入正轨,那些商铺也在建设当中!而且大人来信又有新的谋划,很多方面需要部署,实在是脱不开身!这里的情况我都已经写明了,你替我交上去即可!至于有什么意见,大人怎么说,我就这么做,没有意见!”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年会,怕……” “哈哈,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你能写明白报告,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陈朝英笑道。 “陈叔叔,还有一件事,侯爷那边需要的人手……” “你个小丫头啊!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彩儿失礼了!”乌彩儿有点不好意思。 “咱们九州商业需要的人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的,那是需要层层考量和选拔,放心,时间上虽然会晚一些,但应该耽误不了大人的事!原因我都写明了,大人会谅解的!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 “陈叔叔请说!” “现在靖王在西南紧密布局,自然会对一些事极为敏感,你如今在台面上做事,和乌家氏族的接触上,千万要小心些,明白吗?” 乌彩儿认真点点头道“彩儿明白!谢谢陈叔叔提醒!” 就在乌彩儿准备带着林石头离开时,陈朝英在后面大声问了一句。 “石头,什么时候才能结婚啊?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莫错过了年华啊!” 乌彩儿闪电窜逃! —————— 秦江最上游,已经是南平州的地界。一座简易的码头上,停靠的十余条船,正在逐一驶离。柳青山和曲十三并立船头。 “柳大哥,你这可是自作主张,和我无关啊!” “大人问起来,自然是由我担着!” “那就好!柳大哥你也知道,大人会给你面子,但不会惯着我,我真的怕挨骂!” “哈哈,瞧你那点出息,九州商业上上下下想挨骂的人多了,可有这份殊荣的能有几个?别说,你的报告写的怎么样了?” “唉,我敢糊弄吗?这次来的时候还被大人好顿考核,看大人当时的表情,如果不合格,估计当场就能把我踹到江里去!” “实不相瞒,上次虽然没批评我,可是我也一身冷汗,这一年时间没少让你嫂子教我认字!现在想想,大人的确用心良苦!” “嘿嘿,柳大哥,和你说个趣事,有一次我亲自跟船,有一个小娘模样可好看了,可是正眼都不曾瞧我一下!于是我就故意吟了一首诗君住江之头,我住江之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哈哈哈,那小娘看我的眼神立马变了!” “哈哈哈,行啊,你小子会作诗了!” “我会个屁啊!是大人写给主母的,被我偷偷看见了!” “完了,你惨了!这可是泄露机密!” 曲十三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哀叹道“我这破嘴啊!” 柳青山得知张舟在秦州需要人手,虽然张舟没有深说,但柳青山担心他有事,所以私自选出一千名呼延精锐前往助力! 呼延家族虽然被九州商业归到麾下,从事建设运输,但真正的精锐一直没有荒废历练,这两年为九州商业各处商队的扈从,就近四千人! 分散起来,并不惹眼!虽然不善于山地攻伐,但也是骁勇善斗之士! —————— 小腹微微隆起的浅浅,望着正在认真书写的丈夫,笑道“你就不能歇息一下!” 陆方城抬头看看妻子,笑着放下笔道“好,歇一会儿!” 起身把浅浅让到自己的座位上。浅浅看了看陆方城书写的内容,笑问“可有需要保密的?” “夫人可以看见的,自然都是能够见人的!” “这么说,有很多我看不到的喽?老实交代,有没有不可见人的私事!”浅浅故意不满道。 “哈哈,你就是我不可与人分享的所有私事!” “贫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一个个跟着大人学的,都极会哄女人了!” “哈哈,惭愧啊!方城一个夫人都应付不了,大人现在已经四个了!” “难道你也想?” “不想、不想!” 陆方城连连摆手! …… “大人的创造力的确精妙,那娱乐城一旦开业,必然大火,而且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咱们的地下势力浮出水面!” “那样你的责任不是会更多、更辛苦?” 陆方城摇摇头,踌躇满志道“当初还是梅长青有远见,我万万也想不到九州商业会发展这样大,这份成就感比当官痛快多了!男儿志向,哪会觉得辛苦?你不知道,前些日子,陈怀锦那个小子写信给我诉苦,说当官多么憋屈!如果不是大人压着,估计都能偷偷跑回来!” “你可得好好劝劝他,别用你当官可悲的理论去影响怀锦!让大人知道了,非收拾你不可!” “当然不会!大人筹谋深远,方城虽然不如,但也不会拖后腿啊!这次侯爷在秦州又有计划,依我看,再过十年,可能用不上十年,三大商业,恐怕只有咱们九州商业一支独秀了!” “相公!” “嗯?” “没有大人,我现在还是一个伺候人的女仆,同样,大人信任你,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你千万不能自满疏忽,坏了大人的事!” “放心吧,浅浅!方城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更不会有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九州商业不仅仅是你我的未来,也是我们孩子的未来!” 浅浅轻轻抚摸腹部,幸福知足! —————— 忽子在一个漂亮异族女孩的帮助下,翻身上马,那种“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忽子还是有些脸红!没等想好说什么,远远就传来了几声口哨,一队巡逻的雇佣军呼啸而过,明显是看到了忽子和女孩亲密接触的一幕,而骚扰起哄。 女孩有些羞涩,忽子反倒是来了气概。 “别搭理那些孙子!他们这是嫉妒!” 女孩点了点头,重新抬头,把缰绳递给忽子,柔声道“你慢着点!” “放心吧!” 话完拍马而去,绕着草场狂奔,不时做出几个惊险动作,把女孩吓得脸色苍白,旋即看见他没事,并对自己露鬼脸,才安心下来!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大吼“好你个忽子,又忘了禁令是不是!” 女孩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所措,就见弗达斯大步走了过来,女孩忙想跪下认错,替忽子被黑锅,就听见弗达斯身后传来嘿嘿的笑声。 “小嫂子,别怕,是我举报的!” 女孩显然和何琦很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像弗达斯行礼道“总管大人,是我给忽子哥牵来的马,要怪罪就责罚我吧!” 弗达斯看忽子还没有骑回来,偷偷对女孩眨眨眼道“怪罪什么?表扬你还来不及呢!” 何琦补充道“你让忽子找回信心的事,河州已经知道了!主母都来信夸赞你了,好像说要把你调回去另有重用!” 女孩前面一喜,后面则是一愣,忙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不能离开他!不是,是他离不开我,也不是……” 紧张之下,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唉,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拖累你一辈子啊!”何琦愁眉苦脸道。 “我愿意陪他一辈子!”女孩泫然欲泣。 弗达斯闻言哈哈大笑,一脚踢到何琦的屁股上。 “妈的,把兰儿姑娘惹哭了,看忽子不揍你!” 转脸对玉湖兰说道“他是骗你的,主母已经说了你们俩的事自己做主!” —————— 曹意亲自到陆家拜访。虽然陆戴文还是官居辅宰,但在朝堂上的话语却明显少了许多,之所以如此低调,那是为了不落给别人“二相争权”的口实,避免给太子造成不良影响,实际上,掌控吏部的陆家,地位更加超然、权势也更大。 接见曹意的是陆枫桥,这并不是陆戴文的怠慢,一是,在陆家,陆枫桥已经在府内台前主事,二是,曹意已经被陆家当成自己人,自然少了一些虚礼客套! 陆戴文接见,只能是官场交流,办正事,办实事都由陆枫桥出面! 陆枫桥看完张舟写给曹意的信,笑道“这小子,上次太子婚宴上才向我询问过秦州,现在就开始下手了,动作还挺快!” 第212章 裴元昭的想法 “河州地势偏北,发展上的确有些局限,京南十州商贾云集、人满为患,小打小闹的没意思,大张旗鼓又怕弄得水火不容,所以我觉得这小子选择秦州,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嗯,如果他能把秦州也化腐朽为神奇,对帝国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也怕有人发现了此中商机,到时候会有所干预,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以不想声张太大,麻烦太子,于是就让我来找你,帮忙想个办法了!” “秦州的官位历来都是没人抢的,如果太子想要,虽然轻而易举,但必然惹人关注!这小子办事越来越老练了!” “他也说过,太子现在地位敏感,能不麻烦太子出面,尽量不要麻烦太子!” 陆枫桥,做为太子的绝对支持者,对张舟的想法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又看了一遍书信后,说道“说想惩戒谁,给安排到秦州,倒也不难,可他信上说,一定要安排一个稳妥的府政主官,这反而有点麻烦!” 秦州再烂,府政主官也是四品上阶,大唐所有同品阶的,没有谁会愿意去!如果想打压一个彼此撕破脸的对手,倒是大家都会认为正常,没有任何压力!可是需要稳妥可信之人,这个反而不好安排!如果秦州以后真的发展起来,倒还好说。不过,谁又愿意一屁股坐在那里呆上好几年呢?这分明是把人往火坑里面推啊!假设让熟人去,恐怕彼此间,直接就能为此而情感决裂了! 曹意一直都在偷偷观察、拉拢那些有能力、没背景的官员,准备构建自家体系,张舟想找一个可心的秦州主官,自然曹意是最有发言权的。但这种行为极为隐晦,不能引起别人注意,更不能越俎代庖,由陆枫桥出面才最为稳妥! “曹大人,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个人选属实不好安排,你那儿可有合适的?” 曹意冥思苦想一番,才突然说道“别说,这样的人选倒是有一个!” “是谁?” “礼部右侍童柯!” “他会去秦州?曹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咱们说得可是秦州!” 虽然府政主官和部堂右侍都是四品上阶,但部堂右侍可是见官大一级的京官、朝堂重臣,哪怕到苏州府衙任主官,也是一种“降职”,又怎么可能去那个基本属于“村镇”一级的秦州? 秦州曾经有过,五品官阶直接任主官的事,那些吹毛求疵的官员们,没有一个出来反对的,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去!现在让一个礼部右侍去,那不是调任,而是羞辱!虽然童柯没有什么根基背景,但无缘无故调任这样一个位置的重臣,没有十足理由,面子上是说不过去的。 曹毅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开玩笑,这位仁兄和别人不同!我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曹意第一个生日时,处境艰难,出于礼节,送给过童柯一张生日请帖,后来虽然有了歌舞团的帮衬,暴涨了人气,但和大多数官员,都是一种表面热诚! 而这个童柯则是三天两头找曹意喝酒、闲聊,曹意原本以为童柯不仅属于比较边缘的角色,还属于那种没有立场的官员,也就表面上不伤和气的应付一下罢了,并不打算深交。 曹意在西南落难时,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自然门庭冷落,但童柯却时常前来探望,有几次喝酒的时候,还哭道想念曹意,甚至上奏,要求为曹意记功,以慰家人!是真心把曹意当成朋友了。这就不能不让曹意感动了。 曹意升了法部正堂,对别人都是官场利益优先,唯独对童柯是不分场合的维护,也是真心把这个怕老婆的童柯,当成朋友看,也把其发展成自己派系中的一员。 但这些话自然不可能告诉陆枫桥。曹意只是说通过接触,了解到童柯很想下去历练历练,在京都虽然做了右侍,但毫无作为,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怕老婆,这年头想做点事,必然不可能一帆风顺,可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的,被他老婆一知道,必然会给搅黄了,所以童柯在京都当官,当得是无限憋屈! 童柯不止一次想离京,想有一个老婆不在身边,能够让自己施展作为的地方,可是各地都是派系角逐的战场,他没有根基,自然一点机会也没有。 秦州是不好,但未必不是机会! 陆枫桥有些好笑,点了点头。 “只要他肯去,我就把这个机会给他,可他老婆就不会跳出来反对吗?” “我可以去试试看!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怎么可能会大?童柯的老婆是一个胆小,却爱慕虚荣的主儿,张舟是什么人?抖抖手指的福利都可以把童柯的娘们搞定! “行,那曹大人找他去说说!对了,前几日有吏部官员说,有人想提拔陈亮为秦州府政辅官!” “陈亮?袁尚的那个学生?” “嗯!” “他好像是……” “是的,他是因为得罪了咱们的九州侯才被发配到那里的!” “这才几天时间?知不知道是谁的主意?” 提拔自己的敌人,曹意不可能不敏感。 “听说是宰相诸葛文山的意思!” —————— 大柱国听了孙女讲述完经过,又看了一遍张舟的信,进入沉思,裴妍儿见爷爷不说话,小嘴一撅。 “怎么?孙女一条命还不值当这点要求?” “还好意思说,爷爷还没有教训你呢!” 大柱国已经过了最初的激动,拿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是马上就在裴妍儿倔强的眼神面前败下阵来。 大柱国一生戎马,唯独对这个孙女百战百败,哪怕这次狠下心,想要约束一下孙女的任性,可最终看见孙女划伤的小手,什么打算都烟消云散了! “不是不答应,这个也得容我好好想一想啊!” “想什么?讨价还价吗?当初我可是许了大哥八骑将军呢!” “呦呵,你把大唐军队当成爷爷自己的了?那八骑将军说给就能给?” “哼!我在外面天天想着爷爷有多担心我,认为爷爷为了我会不计一切,想不到,爷爷也和那些人一样,把权利放在第一位……呜呜呜……!” “研儿啊!别哭别哭!爷爷答应就是了……” “呜呜……谁知道你是不是骗研儿……呜呜……没娘的孩子……没人可怜……” 裴妍儿捂着脸,哭的肩膀抽动、稀里哗啦,大柱国无力招架,连连告饶。 “我这就给陛下写奏章!你亲眼看着,行了吧?” 裴妍儿手指露出一道缝儿,眨着大眼睛看着大柱国。 “真的?” “真的!” “嘻嘻嘻,研儿就知道,爷爷对我最好了!” 大柱国叹了口气,明知道这是孙女惯用的伎俩,却也无可奈何! 于是大柱国在裴妍儿的监督下,拿出纸笔,裴妍儿帮着研墨,大柱国知道不写是过不了关的,只得乖乖动笔,一面写一面说道“有些事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听不听,简单还是复杂,都是您的事!” “爷爷知道,但你不想害了张舟吧?” 裴妍儿属于知恩图报的性格,如果对张舟不利,自然会违背她的初衷,忙问道“为什么会害了大哥!” “官场是什么地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张舟这两年崛起太快,无数人都在盯着他呢,就怕抓不到他的把柄!一旦有了口实,口诛笔伐的任谁也受不了!” “可是大哥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大柱国停下笔道“募兵看似给国家减轻负担,目的又是为了剿匪,可是掌私兵是为臣的大忌!匪患剿灭了以后呢?朝堂上那些大人,不会考虑他如何把那些乡勇‘散之即去’,而是会担心他以后会不会‘召之即来’!” 大柱国写了几个字后,又继续道“如果是普通官员的提议也就罢了!张舟是谁?其能力和发展的势力都摆在那里,官不回京、手不握兵!才是他最稳妥的生存发展之道!一旦他有了掌兵的想法,就危险了;如果付之行动,恐怕就是自绝后路了!” 裴妍儿大惊失色,却又不甘心道“可是很多豪门都豢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些江湖大派一个个都是人多势众,也没有看朝堂怎么样啊?” “兵和江湖势力是不一样的!这是尺度问题、底线问题!” “那、那怎么办?大哥还指望着我完成这件事呢!” 裴元昭嘿嘿一笑。 “爷爷已经想好办法了!” “怎么办?” “募兵不行,可是换一个说法就不同了!” 裴妍儿看见爷爷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秦江经略衙门! 裴元昭最后又道“秦州是什么地方?能有多少人口?大不了也就万八千的山盗水匪,一群兵甲不齐的乌合之众而已!朝堂想彻底剿灭都难以如愿,为什么?不是打不过,而是消耗不起,而且难以根除!张舟如果真的做到了,那会打了很多人的脸!私下里还不知道会得罪多少小人呢!” “那怎么办?” “很简单,就是永远也无法彻底剿灭!” —————— 甲胄齐全的赵琪玦,站在码头上,望向湖面,若有所思,尽管时辰已经不早了,船队早就准备完毕,但无人敢上前催促,就连庄山客也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 终于有马车在官道上出现,赵琪玦转身,露出微笑,大步迎了上去。 “对不起,有些事耽搁了!”被赵琪玦扶下马车的玉满城,有些歉意的说道。 “无妨的,时间足够用,多等你一两天都没事!” “那三天呢?” 玉满城低声调侃道。赵琪玦哈哈一笑。 “三年也没事!” “你非要把‘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事情坐实?”玉满城笑问道。 “呵呵,这种佳话也只有本王做得出、做得到!别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赵琪玦牵握着玉满城的手,步履缓缓的向码头走去。 “我这次进京估计待不了多久就得回来,你怎么打算?” “我恐怕不能同殿下一齐回来了,因为……” “还是歌舞团的事儿,对吧?我有时候,真想去河州把歌舞学院给拆了!” “王爷……”玉满城娇嗔道。 “哈哈哈,本王就是说说,你喜欢的东西,本王怎么舍得破坏呢?” “王爷,满城是不是太任性了,你如此操劳,还要为我费心……” “很多事,老师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让我可以清闲不少,何况,想你、照顾你才是我最大的享受,怎么能说成费心呢!” “那就好,这颍州歌舞院的事,我不在,你可得帮我照顾好了!不然就是不喜欢满城了!” 玉满城和九州歌舞学院联手,在颍州也开设一个分院,今天正是为了安排歌舞院的事才有了耽搁! 赵琪玦一点没有进入圈套的不悦,连连点头。 “你的心血,我怎么敢不照顾好呢?请玉满城大家放心,小可必当尽心尽力!” …… 送玉满城上船后,赵琪玦想起了什么,喊来了庄山客。 “老师,这次离开怎么也要两个多月,那乌彩儿是张舟的人,就算和乌家有些联系,你也不要擅动!” 赵琪玦显然对庄山客自作主张的性格,极不放心。庄山客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另外,九州商队既然愿意和我们做些商业往来,老师也不必总是心存芥蒂,完全可以做些接触,这方面别让赵琪瑞走在我们的前面了,毕竟在西南这里,我们团结的力量越多,对以后的发展就越有利!” “放心,我会稳妥处置的!” 赵琪玦想了想后,低声说道“老师,你说过做大事,不可以有太多妇人之仁,那么,我回来之前,李宽必须有个结果!” “殿下,我会让他远远的离开,再也不会出现!” “他不会出现,不代表别人不会发现!他虽然算是我的师弟,但也是个不安全的隐患!” 话完,也不理会庄山客有何反应,转身上船。 船队驶离,庄山客看着浩瀚的颍州湖面,表情复杂! 第213章 南疆王 “靖王的船队从颍州湖出发了!” 赵琪瑞听完汇报,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抓紧时间准备,我们走陆路,到莲花湖上船,动作快些的话,应该比他们先入京!” “王爷,要不要通知一下夜先生?” 赵琪瑞想了想,摇了摇头。 “老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时间上来不及了!” 手下人纷纷下去准备。 赵琪瑞看了看手里的旨意,笑了笑。老师说得没有错,有时候不争才是争!才一年多时间,父皇就下密旨允许自己回京过年了,虽然来不及通知老师,不过,身边的护卫足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想到赵琪玦入京后,看到自己也在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夜入虚让他按兵不动,隐忍修身,如今已经收到了成效,皇帝还在朝堂上表扬过赵琪瑞,反思有得,进步可喜! 这时,一个管事跑进来,递上一封信。赵琪瑞接过信看了看,信封上有一个梅花的图标。虽然他已经不是太子,很多部署也让自己这两年玩的支离破碎,但夜入虚还是不辞劳苦的,帮他一点点的完善起来,这信封上的梅花标记,就是这支重新组建起来的谍报机构标记。 又仔细观看一番,确定信件密封完好,才挥手退去手下,拆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句话人已在莲蓬峰下找到,死于刺杀! 那些搞情报刺探和收集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文人,能把意思清楚的表达出来就算是不错了,所以赵琪瑞不可能去挑剔那歪扭的字迹,和不严谨的句式! 情报内容,让刚才还心情不错的赵琪瑞怒火中烧! 当年他派心腹去找富贵堂,希望得到对方一些财力上的帮助,可是一直人去无踪,杳无音信!那个心腹知道他不少的秘密,不能不查个清楚,结果过了这么久,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被杀?还能是谁?首先怀疑的目标就是富贵堂的周彦琅! 赵琪瑞想了一会儿,喊来一名管事。 “最近可有富贵堂的消息?” 管事摇了摇头,回禀道“富贵堂把京南十州的产业几乎都变卖了,至于做了什么并没有任何消息!” “哼,想藏起来归隐?哪有那么容易!集中力量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很多人物,在经历过一些事后,都会选择远离喧嚣、隐居山林,从此过上与江湖两不相干的日子!光明正大些的说法叫“金盆洗手”,而有些人是为了躲避仇家,自然要把事情做的不声不响! 但选择归隐是你自己的事,和仇家无关!能否如愿以偿,还要看你能否藏的住,而对方又能否找得到了! —————— 赵琪璇最近越来越容易情绪化。她自己也知道问题的所在,可还是困于其中,难以自拔! 叶白梅了解事情的经过,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也理解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喜怒无常。于是建议她上朝做事,或许可以分散掉她的一些注意力。赵琪璇也觉得是个办法。 一开始果然见效,但今日回来,明显是一脸的幽怨不快! 善于察言观色的叶白梅,让下人们统统退出院子,然后才笑着向气哼哼的赵琪璇问道“这是怎么了?又不开心了?” 她太了解赵琪璇了,以前赵琪璇对国事也恼过、愁过,但绝对不是这样的幽怨情绪,能让赵琪璇有这种小女儿情绪的只有一个人。 此种幽怨赋予谁?寻遍天下一人矣! 叶白梅现在也被赵琪璇当成知道心思的闺蜜了。 “姑姑!” 看着赵琪璇一脸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叶白梅靠了过去,将她头搂在自己怀里,温柔说道“是不是他又惹到你了?” “嗯!” “什么事?说来听听,如果真的不可以原谅,也好动手收拾他!” “今天在朝上,大柱国提了一个建议,要成立一个秦江经略衙门,目的是为了靖清秦江匪患!” “这个事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可是大柱国提议让张舟兼任衙门主官!不用说,这分明就是张舟那个家伙自己的主意!” “这也不是坏事啊?他有发展秦江的想法,对帝国也没有坏处啊!” “姑姑,他不安心在大出云寺待着,也无所谓了!现在名正言顺的要官,就是要从大出云寺脱身,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商业大计,可是我呢?他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哦?他答应你什么了?” 张舟承诺之事,叶白梅还真的不知道! 赵琪璇也知道失言,可是不说出来实在憋屈。 “他说过,离开大出云寺之时,一定会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什么问题?” 赵琪璇把头埋得更深,小声道“我和他的问题!” 叶白梅幽幽一叹,这一切竟然和自己的过往,有着如此的相似!她很想说一句,男人的承诺有什么用?可是,她实在不忍心去触痛赵琪璇。在外人眼里赵琪璇是坚强、果敢的人物,可是她却知道,赵琪璇在情感上也只是一个柔弱到不堪一击的平凡女子! “那你有没有反驳大柱国的建议?” 赵琪璇摇了摇头。叶白梅轻抚她的头发,也跟着摇了摇头。女人啊!终究是心软! “那你想怎么办?” “姑姑,我想去一趟苏州!” 叶白梅心里道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被那个家伙花言巧语的哄骗一番?张舟这种人不拿住其要害命门,怕是很难降得住! “你既然没有在朝上反对,那就多给他点时间,反正也快过年了,他应该会回河州一趟,到时候再当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感情上女人一定要沉得住气,事事都主动,反而是轻贱了自己,明白吗?” 赵琪璇想了想,点头答应。 “那好吧!” “朝上可还有什么趣事?”叶白梅想分扯一下她的思绪。 赵琪璇多多少少释放掉了一些幽怨,情绪平复了很多!有些羞涩的松开叶白梅,整了整自己的鬓发,轻轻呼了一口气! “司马敬岩以南平州内部不稳定的缘由,奏请在南平州多待些时间!父皇已经准了……” “海运又遇到一次大的风浪,沉了三条粮船,户部再次上书建议龙州垦田,父皇这次态度有所松动,命宰相组织各部进行商议,是否可行!唐文轩提议可与九州商队合作,采取陆运运粮,虽然很多人反对,但我觉得可以一试……” 看她有一种给“自己家揽生意”的不可救药,叶白梅暗叹一声,岔开话题问道“哦,陛下对垦田一直都是态度明确啊!这次怎么会……” “西南水害导致全国粮食紧张,今年各地上缴的粮食,不到往年的一半,边军请粮的奏章不断,父皇也是没有办法了!” “唉,这么大的国家,事情就是多!” “今天最有趣的事,就是礼部右侍童柯,竟然请调秦州任职,呵呵,当时别说满朝文武,就是父皇都一脸的难以置信!” “还有这样的事?什么人把他逼到这个份儿上了?” “没有人逼他,自愿的!” 叶白梅突然想到那个秦江经略衙门,说道“会不会和那个家伙有关!” 赵琪璇一笑。 “十有八九!我看这个童柯,就是看好张舟的潜力,打算放手一搏了!” “听说童柯是有名的怕老婆,这样的事,他老婆必然不会同意,估计京都的官家夫人圈子里,又要闹出不少谈资笑话了!” “这次姑姑可猜错了!朝上童柯提出请求后,父皇还调侃说家事安排稳妥再说!童柯回答说,他夫人觉得男人应该有所历练!” “还有这样的事?” “以张舟的手段,如果真的需要童柯去秦州做一下帮衬,童夫人的问题自然不在话下!” 可她脸上的得意之情没有挂多久,又阴郁了下来。 “这个坏人,一定是他根本就没有想着那件事,不然怎么可能想不到办法?” —————— 鼓州,南疆三州之一,为大唐疆界之地。地形上不输秦州多少,峰峦叠嶂、交通封闭,实属生存恶劣之地!如果不是有一个兴隆会,依靠着矿产撑着门面,贫瘠必然不输秦州! 在鼓州城附近有一座小湖!帝国北方已经枯黄冷瑟,这里却是绿意盎然。 这个小湖景色极佳,楼亭掩映,鸟语花香,不输苏州风景!寻常百姓根本不可能领略到这一切,因为这一大片的土地是禁地,都归一人所有——南疆王赵乾义! 赵乾义不到四十岁,却胖的出奇!坐在竹椅上,远远看去,分不清是躺着还是坐着! 他已经在这里足足待了十五年,这里的每一寸风景对他而言,都已不再是风景,但他每天依然是乐意淘淘,不觉苦闷!赵乾元虽然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剥夺了某些特权,但并不干涉他们如何奢侈自己的生活! “王爷,有鱼上钩了!”一个二十多岁、美艳出众的妃子欢呼道。 赵乾义本来快睡着了,闻之慌忙提竿,一条金色大鲤跃出水面! “哈哈哈,提醒的好!这鱼赏给你,亲自下厨去炖了,今晚咱们喝鱼汤!” 然后扭头看了看,身后一名管事,问道“河州烈还没有运到吗?” “回王爷,已经运到了!” “那就好,今晚可以好好醉一回了!下次让他们多运一些,总是计算着喝,太难受了!” “小的明白!” 这时,在身后一条荫蔽的柳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赵乾义瞥见来人,轻轻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那漂亮的妃子闻之,连草地上跳跃的金鲤都没敢拾起,连同其他人快速退下。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赵乾义看了看那跳跃挣扎的金鲤,轻轻一脚,将其整个头颅踏碎,轻哼冷笑道“你为何不退下,想偷听不成?” …… “金老油既然那么想离开,就没有必要再回来了!至于兴隆会的矿产丢弃了也实在可惜!” “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秦关,机会是给你了,可如果到时候丢人现眼,可别怪本王对你们麒麟门过河拆桥!” 秦关忙双膝跪地。 “这次门中的几位长老也会出动,绝对不会让王爷失望!” “呵呵,就你们那点实力,本王还是清楚的,那几个老家伙勇气可嘉,可惜实力平平,本王到时候会给你一些帮助,记住,打蛇一定要打死,不能给它活过来的机会!这次麒麟门能不能恢复荣光,就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王爷对麒麟门、对秦关的大恩大德,秦关万死不能报答!” “哈哈哈,什么万死,死一次就够了!” 赵乾义看了看湖面,突然把手中鱼竿直接撇了出去,就见鱼竿如箭一般,直直刺入小湖中心,轰的一声,炸出一团莫大的水花。 “十五年了!本王也受够了!” —————— 张舟小心谨慎的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并排放列的几个,有鸡蛋粗细的纸制管状物,轻轻的拿了一支出来,仔细端详,和前世的大型鞭炮极为相似! “效果怎么样?” “姐夫放心吧,威力绝对惊人,包你满意!” 张舟没有笑话关小楼的少见多怪,这火药的威力怎么也不可能超过tnt,所以威力绝对不会让自己吃惊,但足够让这个世界吃惊! “稳定吗?” “嗯,按姐夫的要求,实验了不下五百次,还伤到过几个人,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 “小楼,你知道这东西的意义吗?” “意义?” “就是指,这个东西可以改变……很多!” 他想说改变下天下格局的,又担心引起关小楼的胡思乱想,所以并未说透! 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火药,但用途并不广泛,除了做成鞭炮,供以烟火娱乐以外,几乎别无它用。作为穿越者,他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这火药的价值。对炸药研制的想法早就上了心,从张园形成规模开始,就让关小楼负责此事,秘密组织人手进行研制。 张舟只记得最简单的配置比例,其它的全部托付给关小楼进行实验、调配!前段时间终于研制成功,只是未及正式出场亮相而已! 也是因为有了这个突破,张舟才敢信誓旦旦的谈“规划”秦州,在老道提及万斤石门时,张舟才敢说“问题不大”! 第214章 进攻地道 “那些工匠一定要好好保护起来,对有功者要厚重奖励,研发也不能停,思路方向都要大胆一些,不要受局限!实验时用那些死囚上。还有,这东西需要怎么保存,每一条都是死规矩,绝对不能有一丝的马虎大意!” “放心吧,姐夫!来的时候我姐就告诉我了,如果出事,她就不做侯府主母了!” 张舟一愣,问明白缘由后,笑道“你姐吓唬你的,她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在乎我姐!” “少说这些没用的,这次带来了多少?” “库存都带来了!一共五千斤!” 张舟想了想道“数量还远远不够!你也别歇着了,马上返回河州组织生产,在作坊迁移之前,怎么也得再产出五万斤以上!” 关小楼飞快计算一下,现存的原料储备,感觉问题不大,点头应了下来,然后又拿出来几个长盒。 “王铁手又给你打造出了几把新刀!” 张舟接过长盒,把刀取出来端看,笑道“这个老家伙是在向我邀功呢!” 一共三把新刀,两长一短!不管是外形细节、还是材质工艺,都让张舟很满意,因为在张园的工业体系中,钢材的研发基础最好,所以成绩上也要明显优于其他方面。 关小楼介绍道“这刀不管是形状,还是重量、尺寸,包括锋口的角度,都经过反复的研究和实验,更加锋利耐用,劈杀效果更好!以前我都没有想过,这里面还可以有这么多学问!” 张舟笑道“听说当初王铁手觉得这些是浪费时间,没少发牢骚、犯犟劲!” “是啊!最后还是二夫人把你给搬出来,才压得他不得不乖乖照做,现在都不敢让人提这个事,一提就老脸通红,说对不起姐夫的信任,险些耽误您的大事!” “他的功劳我不会忘记,你回去告诉他,他的位置我会留给大牛!但前提是,他不准掖着藏着,认认真真把那些学徒给我带出来,如果完不成、做不好,就别怪我卸磨杀驴了!” “还是姐夫了解这个老家伙!他现在拼命的劲头,一般年轻人都比不了,说一定把钢产提高到每个月五千斤,说白了就是想给他儿子争一下这个位置!” 张舟轻轻说道“这个事你要盯着点,别让他那么拼,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张园地方小,再拼产量也提升不了多少,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多活几年!” “姐夫放心,我一定转告你的意思!” “对张园里有贡献的人,我的态度都一样,不仅要让他们有丰厚的回报,也要保障他们的以后,我事情多,顾及不过来,你是负责人,千万不能马虎,绝对不能对不起有功之人!” —————— 对面山脚下的石门,隐藏在厚厚的蔓藤之后,如果不是有金虎执事的情报,在地形复杂、草木浓密的秦州,绝对是难以发现。 已经探查过,石门并非那种一次性封死的巨石,就算不用炸药,强力打开也并不难。 张舟正在预想着,进入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形,站在一旁的夜如空轻声问道“在想什么呢?” 张舟笑了笑。 “我在想里面能有多少金银财宝!” “你发财了,可不能忘了兄弟,不要多,这辈子河州烈管够就成!” “那你就太亏了!听说,嫂子很喜欢莲花湖的风景,我送你一套宅院吧!免得嫂子跟着你居无定所!” “你小瞧人了不是,夜入虚的儿子会没有地方住?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循规蹈矩的生活而已!” “你倒是无所谓,难不成让嫂子也天天跟着你一天到晚浪迹天涯、四处漂泊?” “你说的也在理,松儿从来没有和我提这些,我还真的没想过这件事!” “我看你啊,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武功是挺高,可是怎么就一点也不成熟呢?” “哈哈哈,你比我小十岁,怎么就这么成熟?也教教我?” 张舟很想告诉他,自己其实比他大了有三十岁了! “教不了的,性格注定啦!我是天生老城,你注定是童心不泯……” “滚蛋!” …… “大哥,你如此喜欢闯荡江湖,可以和我在一起,这些年,兄弟忙的屁股几乎都贴不上椅子了,包你经历到手脚发软!” “你如果有事,哥哥我绝对义不容辞。但在平时就算了吧,你是当官的,一天到晚忙着奔波正经事,我可受不了那份拘束,还是随心所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感觉,比较适合我!再说,我还童心不泯呢,和你嫂子一起游走江湖,才觉得是真正的人生美事,跟着你又有什么意思!” “随你,什么时候玩累了,就带嫂子回来,兄弟我包你衣食无忧、天天河州烈管够!” “成,一言为定!” 这时马黑子走了过来,低声禀报说,看见信号了! 此次行动,在人数安排上并不充裕,因为张舟也没有想到,阴合地道会有这么多出口!从河州补充过来的人员,加上秦州挑选出来的部众,一共不到一千人,想全面组织进攻,的确是捉襟见肘。 阴合地道距离极长、尤其是南北跨距极大,现存的出口就有五个,其中最靠近中心区域,可以直达仇晓白居所的出口,在一个叫雾境峡的地方,但金虎执事所言,那里地势极为危险,他可以用性命保证,根本没有人可以从那里活着出去!同理,也根本无法从外部进入! “入之则死”的说法,在秦州部众的口中也得到了证实。既然人力所不能及,张舟也只能放弃掌控所有出口的想法了! 剩下四个出口,为了掩人耳目,都建在比较隐秘、狭小的地方,难以被人发现,同样也容易在外部被人封堵。经过众人的反复商议、谋划,最终选择了封三攻一的策略! 为了以防万一,张舟还是将人员力量,进行了比较平均的分配,主攻由他领着夜如空、张行之、马黑子及一部分夜叉队员负责!地道狭窄,只要杀进去,人太多反而派不上用场! 和其它三路人约定好,封死一个出口,就点燃烟火为号,张舟只要看到三柱烟火,就可以发动进攻了! 为了保证行动的突然性和隐蔽性,根据路程远近,几路人马分路而进,如今已经到了预定的行动时间。 现在第一柱狼烟升起,理论上其它两队也应该达到了。 张舟望向那道,因为距离太远而显得有些缥缈的狼烟,点了点头,吩咐人继续盯着,自己则懒懒的躺在草地上,继续聊天,以缓解等待的焦躁。 “夜大哥,伯父为什么重出江湖啊?” 从夜如空这面论,张舟尊称夜入虚为伯父,很合情理! “这个你得自己问我爹他老人家去,我从来不问他的事,问了我爹他也不见得会搭理我!” “你不是亲生的!” “哈哈哈,别说,我也曾这样想过!我爹从小就对我极为严格,什么事都是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和松儿的事,他不同意,我就偷偷带着松儿北上龙州,结果我爹他老人家硬是追了去,还把松儿囚禁在秦州,把我禁足在家里,只要我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就永远别想着再踏出家门一步!” “什么要求?” “全力一击,可以进入其三寸距离之内即可!” “大哥,半步境到底是一种什么境界?” “这个恐怕只有到了半步境的人,才能够说得清楚吧!我只知道,最后其实是我爹让着我了,不然我根本不可能进入他老人家三寸之内!” 张舟见识过夜如空的枪法,极为强横霸道,虽然没有见过他最暴烈的一击,究竟是怎么样的风景,但多少可以想象出一些,那种犀利竟然无法进入对方三寸!说明什么?就算对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让自己砍,恐怕都伤不了对方分毫,这种程度,在他眼里,足可以称神了! “那半步境的高手,有没有探知他人体内气机出处的能力!” “你指什么?” 显然夜如空没有明白张舟的意思。 “比如武功的出处,就好像依靠外界感知,可以分辨出对方是不是魔教中人?” 夜如空非常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我觉得根本不可能,起码我是没有听说过。如果对方有意隐秘功法,外人是很难窥视其内在的!” 虽然这货和他那牛逼的父亲,缺乏沟通!不过这个答案,的确让他心里舒坦了不少!恐惧来源于未知,自己对武学世界了解肤浅,又不曾正儿八经的入门求法,所以才会把自己搞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 “伯父的武器是什么?” “根本不需要武器!我爹那种境界,武器反而是累赘!” “那谷玄机为什么用剑!” “他和李白背负着剑道使命,不用剑怎么说得过去?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一定想知道那个僵尸为什么追不上我吧!” 夜如空点点头道“你气机并不丰厚骇人,但精力似乎用之不竭;刀法更说不上惊奇出众,但极为实用,杀敌的感觉如鱼得水,这些表现就已经让我很意外了!那僵尸的速度,我自认是远远不及,可是你却没有被追上,老实交代,这到底是什么武功?” 张舟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的确惹人疑心,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实不相瞒,我只能说是很多机缘巧合,造就我现在这副模样,而至于是什么武功,我根本就没有学过,又哪里解释的清楚?信不信由你,但事实的确如此啊!” “我信,因为我爹也说过,看不透你的本事来源,说很可能是另辟蹊径,或是天纵之资,听你这样说,十有八九算是天纵之资了!哥哥我看好你,以后你一定会大有前途!” 如果是以前,能够被夜入虚这种半步境的高手夸赞,张舟一定会很高兴,现在却不同,真怕这些高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奇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好,做贼心虚也罢,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吧! 终于看到了第三道烟柱升起,张舟也总算放下了心!此前,他还一直默默担心,怕出了什么意外! 是时候发动进攻了,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在张舟的带领下,寂寂无声的向那道洞门冲去! —————— 仇晓白对这只能起到掩饰效果的假肢并不满意,但属实无有它法,心里积攒了满满的火气,而围攻秦州的失利,更让他火上浇油,怒气翻腾! 八个金面执事,大批的嫡系高手,近六千人的战仆,本来势在必得的一战,结果却是惨败而归!回来的只有数百战仆,八个执事一个也没有回来! 据逃回来的嫡系讲述,他们遇到了第三方人马和官军骑兵的强劲冲击,才导致了整个形势的逆转,最终行动失败!所谓的第三方人马,必定是金老油无疑! 在秦州之战前,他曾亲去秦州做过一些了解,知道苗家有一位侯爷到访。侯爷是谁?大唐官面上只有一位,就是出身河州的九州侯张舟,虽然此前和对方没有直接的冲突,但这位侯爷是在大北河王案中立功后,才飞速发展起家的,那就是毋庸置疑的死敌! 大集之时,他还偷偷关注过那个侯爷(他并不知道张舟在河州见过自己)。见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并无太出众的地方,也没有在意,行动照旧,至于这个置身其中的侯爷,死就死了,在他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却不想,在和金老油对决时,正是这个貌不惊人的张舟,突然袭击重伤了自己!秦州之败有官军出手,也必定是他的参与! 张舟的地位,在他心里一下子成了和金老油并举的人物,成为他最大的心头之恨!这两个人都必须死!虽然眼下损失太过惨重,只能选择收拢实力、休养生息!但他的能力也绝不只是限于秦州境内!只要让他缓过神来,他有无数法子去报仇雪恨! 但眼下,他实在没有细心谋划的心情,只做了一些简单的布置后,便把所有人都赶出了自己的居处。一个人打开那道阻隔潮湿水汽和瀑布嘈杂声的木门,走了出去。 第215章 相见 仇晓白喜欢阴冷潮湿,尤其是站在那道瀑布后,享受空气中都是湿润的感觉!这雾境峡处处险境、人入则死,他也无计逾越,但这峡谷圈禁的腹地,却是美不胜收的妙地,特别是那些宛如仙境的温泉,是修养身心,消除疲惫的绝佳之所! 此刻他心情极为压抑,已经远远不是温泉休闲就可以解决掉的了!他需要好好发泄一下,可是心仪的“伴侣”如今都踪迹全无,只留下他一个人独自承受愤懑! 他的身体从小就被那些老变态用淫毒侵蚀,毒性已经蓄积在体内,根本无法排除,虽然依靠功力的压制,可以让他短期控制住体内欲火的烦扰,但积攒多了,爆发起来也要比以往更猛烈! 他需要释放体内那快要焚身的燥热,这里只有他自己,他可以随心所欲,于是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对着咆哮的瀑布,扭动着、嘶吼着、发泄着…… 仇晓白终于完成了释放,软软的躺在地下,气喘吁吁,脸上的潮红也渐渐褪去,心绪也随着喘息,一点点恢复平静! 仇晓白穿好衣服,刚回到大厅内,还没有来得及关上木门,就有嫡系慌张的跑来禀报,有人杀入地道! 已经恢复了平静冷酷的仇晓白,并没有如何惊慌,如今局势摆在那儿了,被人攻进家门,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他们到什么位置了!” 在大厅中心,有一张石桌,上面刻着整个地道的地形图。前来汇报的嫡系,跟着仇晓白走到石桌边,几经确认后,指了指某一处! 仇晓白盯着属下所指的位置,麻木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看来敌人攻进来并不是凑巧,整个进攻的目的很明确,速度也极快! “马上去查探其它出口的情况!另外,把战仆都派出去吧,留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多拼杀掉几个敌人!” 对这种让战仆去送死的命令,嫡系已经习以为常,战仆就是用来死的! 地道成“t”形,南北距离达四十里!东西也有二十里,各种用途的小地道更有数十条之多。鬼门峡就位于纵横主道的交汇处!也算是地道的最核心处所! 虽然有的出口已经荒废,但不管对方从哪个方向进来,都有机关可以把敌人分割阻挡在半路,就算敌人攻势不可阻挡,每个方向也都有出口可以撤离! 但不到万不得已,仇晓白实在不想放弃这个经营多年,花费巨大代价才开辟出来的巢穴! 可是嫡系回报的结果,却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所有出口都被人从外部封死了! 仇晓白很清楚当前的局势,自己在秦州的真正精锐,已经消亡殆尽,只靠着那数百名缺少药物加分的战仆,根本挡不住敌人的进攻! 当初为了应对危机情况,而准备的预防措施,也是时候动用了。对方封堵了所有出口,让自己无路可退,那就先把自己保护起来再说。 仇晓白果断命人开启保护核心地区的三道石闸,把敌人阻挡在外面。他相信没有人可以打开那万斤重的石闸,而这里只有他和仅存的几十个嫡系,各种储备足够用到他养好伤和想出办法离开了!只要他能活着离开,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 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如何像样的抵抗,张舟几乎没有得到出手的机会,那些无精打采的战仆,就已经被夜叉们撵鸭子一般的,杀得溃不成军了!再利用金虎执事所画的地图,和张行之的一些经验,攻势进展的极快! 但地道太长了,不时还有一些“旁门左道”需要探查,让人生出一种走不到头的感觉! “咱们现在大约到什么位置了?” 张行之看看地图,这回比他上次来访要深入的多。 “应该已经到了三十里了!” “让大家歇会儿吧!他?的,这地道是怎么挖出来的?也太惊人了!” 这个工程量,在前世也够得上重大新闻了! “上次我进来的时候,认识一个叫牧鸦的人!” “就是那个小喜鹊他爹吧” “对,他是秦州老寨的人,告诉了我很多事!其中提到过有一个山氏族寨,因为善挖地道,而成了唯一一个没有被仇晓白灭族的寨子!” “这些地道就是他们挖的?” 张舟又看了看四周,心里感叹,这些人不会是前世哪个工程队穿越来的吧,这也太牛?了!得到张行之确定的回答后,忙问道“知不知道这些人现在在哪儿?” 这些人绝对是财富,如果能抢到手,绝对不能放过! “据牧鸦说,这些人都被关押在某个地方,到底在哪儿,他也不知道!” 此前他们检查过救下小喜鹊的那个地牢,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但显然人数对不上,山氏族人怎么也不止那么几个人,应该还有希望! “看来要搜查的更仔细一些,尽可能完好无损的找到这些人!” “想得到好处就不能偷懒,继续前进吧!”夜如空体力绝对充沛。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众人被一道巨大的石门堵住了去路!张行之反复确认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仇晓白有所防备,这石门根本无法打开!” 他们选择攻入的那道石门,直接被夜如空一枪砸开,可面对这块拦路的巨石时,夜如空也自叹无力、无计可施! 张舟倒是没有太过沮丧,而是沿着石门的边边角角,仔仔细细的寻看了一番后,信心满满道“无妨,现在可以让你们见识一下炸药的威力了!” 目前为止,他也没有见识过这些炸药的威力,这道石门就算是他检验关小楼成果的一个试验品了。 至于破坏这道石门,应该用量多少,张舟心里也没有谱,另外洞体到底有多坚实还说不准,他可不敢盲目操作,万一嘚瑟大了,就真可能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 随着石闸的放下,仇晓白的心也平静下来,先前自己彻底的发泄了一通,又被这些事惊扰了一番,感觉身心有些疲倦,打算休息一会儿,于是命人去把通向瀑布的木门关上,瀑布的噪音实在有些大了! 可是过了许久,瀑布声依旧,仇晓白眉头一皱! 在龙州时,大批嫡系被官军消灭,损失惨重,让其不得不退回秦州,争抢这片祖籍之地!这几年,嫡系人马也没有得到什么发展,毕竟战仆的培养更省时省力更易驾驭!但嫡系却是真正的核心力量! 秦州一战,嫡系人马死了七七八八,如今留在身边的几十个人,都算得上精明强干、知心懂事的老人了。也就关个大门,怎么会迟迟做不好? 靠在虎皮椅子上的仇晓白,缓缓睁开眼睛,突然眼睛一眯,接着慢慢的站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大厅的外面,站着一个通体黝黑的僵尸!他确定那个家伙,就是僵尸,虽然体型上与他配制的僵尸根本不同,但绝对不会错。而且,他隐约的感觉,对方还有几分眼熟! 他还注意到,顺着僵尸下垂的一只手臂上,不断有鲜血正往地面上滴落,心里知道,刚才去关门的嫡系应该已经死了。 那僵尸在看见仇晓白后,也不由得有些错愕,血红色的眼眸开始一点点变暗,身体不由自主的抖动着,似乎有种情绪上的激动,嘴里呃呃的发出呻吟,慢慢的举起那只滴血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仇晓白。 僵尸在成型前,会经过特殊方法,让其留有对主人声音和体味上的记忆,以保证僵尸会绝对听从主人的命令,并且不会攻击自己人!仇晓白看着这明显残了一支胳膊的僵尸,一步步挪近自己,试着用以往操控僵尸的法子,温声说道“宝贝,你是在找主人吗?” 这一声“宝贝”果然让僵尸更为激动,又加快了几分步伐,走得更近了,仇晓白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目,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你,你是杨易?这,这怎么可能?” 外观特征就是杨易无疑,但杨易因肤白貌美而受仇晓白的喜爱,可眼下却成了一具黝黑如炭的僵尸!天地之差,难以接受! 杨易听见仇晓白的呼喊,焦急的呃呃出声,似乎在告诉仇晓白,自己就是他心爱的杨易,可是仇晓白却在最后时刻阻止了它的继续靠近! 杨易虽然疑惑、焦急,但还是听从了命令,一动不动的停在了那里。仇晓白几经犹豫后,还是靠了过去。慢慢的伸出手,试探着触摸了它的肩膀一下,只是轻轻的接触,竟让杨易的身体出现不受控制的颤抖,并不是其它僵尸产生的畏惧情绪,而是一种幸福和激动! 杨易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仇晓白触碰!仇晓白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愕不解,而是发自内心的兴奋,他想不到眼前这具僵尸如此完美! 他手指已经蕴出气机,可以轻而易举的划破人的肌肤,却根本无法给眼前的杨易造成任何伤害! 仇晓白一点点绕到了杨易的身后,手成爪状,缓缓用力,试图抓入他的体内,而杨易却发出“哦哦”的声音,显然享受的不行,而坚韧的皮肤依然不破! 仅从皮肤的坚韧,就不知道比其它僵尸强大多少倍!仇晓白的手势恢复,似在安慰杨易,也像是在感叹这份逆天的杰作,目光缓缓的落到了杨易的那支残臂上。 他的假肢也是取自于僵尸的手臂,不管从外观和强度上,远远都无法和杨易的手臂相媲美!如果自己可以拥有这样的手臂,无疑会让自己多了一种杀人的利器! “宝贝,愿意为主人做任何事吗?” 杨易闭目着竟然点了点头。 “我想要你的这支胳膊,可以吗?” 杨易似乎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继续舒服的点了点头。 仇晓白轻轻拉起杨易那支残臂,僵尸是不惧疼痛的,除非砍了他的头颅,或者彻底毁掉它,不然可以战斗到死。 仇晓白抽出短刀,轻轻贴到它的肌肤上,杨易浑然不觉,任他施为!仇晓白试着划了几次,只能微微割出一道浅痕,对此仇晓白非常满意! 从杨易身上的累累伤痕,看得出并不是刀剑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所致,但显然它的身躯还不是完全不能破坏,仇晓白将气机运到刀缝上,狠狠的刺了下去! 杨易微微抖动的身躯突然一顿,仇晓白感觉不妙,身形暴退,才没有被杨易的回身一击击中,不过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才明白过来,杨易并不是那些任由他宰割,而不知道反抗的僵尸,它不仅有直觉,更有自主的意识。 杨易的眼睛又泛起血红,对仇晓白呲着牙,发出嘶吼,却没有继续发起攻击。 “宝贝,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仇晓白忙轻声安慰道。 杨易似乎愣了一下,双瞳再次缓缓黯淡。仇晓白心里已经有了大概!自己对杨易还是可以操控的! 杨易的冷静并没有保持太久,再次缓缓靠近仇晓白,主动靠近和被动接近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何况杨易这种姿态,分明是有一种求欢,这在变态的仇晓白眼里,同样难以接受!只能压抑着情绪,不断用言语操控着杨易,保持着彼此的距离! 杨易渐渐的有些焦躁,甚至愤怒! 就在这时,有两个嫡系走了进来,看见一个黝黑的家伙正在逼近教主,似乎要对教主不利,不假思索,果断的发起攻击。可惜,同样发觉有人进来的杨易,此刻也出手了! 仇晓白见过无数邪恶丑陋的场面,但还从没有见过人吃人,还是吃活人!一个受伤的属下,被饥饿的杨易扑倒在身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让仇晓白的心里,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 喊叫声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纷纷赶来,看见同伴受难,一个个不假思索的对杨易展开了攻击!而他们也成功的激发了杨易的杀戮欲望!他已经好久没有饱食了。 第216章 遭遇仇晓白 杨易被埋到土里后,虽然侥幸逃过一劫,但也让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它潜意识中想“回家”,想找到那个让它躲藏的地方,可是它找不到路,却在冥冥之中寻到了雾境峡,这里散发出的强大湿气触动了它的某种记忆,让它找到了一点舒适的感觉。 对正常人而言的险峻,对它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虽然少了一只手,依然没有妨碍它成功的翻过了重重山隘,进入了雾境峡的腹地! 温泉让它感觉很舒服,很享受,直到空气中飘来一丝异性的味道,此中诱惑让它激动、亢奋、甚至焚身! 于是,在仇晓白释放出来的味道指引下,杨易爬到了瀑布之后,它也成为第一个从雾境峡外进入地道的“人”! 那些嫡系的出现,成功诱发了它强烈的饥饿感,它好久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极为需要新鲜血肉的补充!仇晓白是它潜意识中不舍得伤害的对象,但对其他人绝无任何怜悯! 仇晓白没有阻止杨易虐杀那些手下,只是冷眼旁观,别人死总比他受威胁要好!在心里也已经有了态度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活着,否则自己的处境会很危险!先前它看向自己时,充满欲望的眼神,简直让他不寒而栗。但仇晓白通过刚才的接触,也知道一件事,自己恐怕很难杀死对方! 他眼神瞥向不远处的桌子上,那里摆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有最精致的“神药”,仇晓白拿定主意,走了过去。 杨易凭借逆天的速度,和超凡的嗅觉,加上本性的贪婪,很快就扑杀了绝大多数的嫡系。 仇晓白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到正趴伏在地啃咬尸体的杨易面前,把盒子打开,躬身递到了杨易的面前,温柔的说道“把它吃了!” 这种神药,适量食用,可以刺激神经,麻木痛楚,但过量服用则会冲爆血脉,结果只能是必死无疑! 杨易对这神药的味道并不陌生,以前和教主恩爱时,就用过这个助兴,这味道,让它仅存意识里,泛起了那欲仙欲死、酥骨缠绵的回忆,双眸湿润起来,轻轻的拿起一颗,吞了下去! “宝贝,听话,都吃了!”仇晓白轻轻的抚摸着杨易的肩膀,鼓励的说道。 杨易再次忍不住发出有些呻吟,听话的把那些药物都吞进了血淋淋的嘴里…… 不得不承认,杨易的体魄的确异于常人,正常人吃掉四分之一就会立竿见影的死去,而杨易整整把一盒神药都吃光了。看着终于倒在地上,开始痛苦挣扎的杨易,面无表情的仇晓白总算松了一口气! 突然,他听见地道深处传来了“轰”的一声,整个山洞都随之微微震颤!仇晓白不由得一愣! —————— 张舟距离爆炸地点最近,虽然没有被飞溅的石子伤到,但也被震得两耳嗡鸣!头晕目眩! “?的,关小楼这个家伙,怎么把威力搞得这么大!” 他不得不再次检讨,低估了世人的智慧,这爆炸力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期!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如果不是早有预见,为了以防万一,没有放那么多炸药,今天十有八九真能把自己搞死了! 其他人虽说是离的略远一些,但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对这种效果没有任何预见性,虽然一个个反应不同,却都是惊愕不已,好在没有人受伤! “兄弟,你这东西威力也太惊人了吧!” 夜如空原本认为,张舟搞得这些东西,只不过就是大一点的烟花爆竹,结果却是差点把山洞都给炸塌了! “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厉害,不然一定躲得更远一些!”张舟晃着发晕的脑袋说道。 有几个状态恢复快一点的夜叉,冲进烟雾里查看结果! 不一会儿,就返回来欣喜的禀报,石门虽然没有被炸碎,却被炸得歪倒了,已经露出了可以通行的缺口。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张舟很是满意。 张舟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闻了闻浑身刺鼻的火药味,也无暇收拾,待烟雾又淡了一些,见大家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才率领众人继续前进! 毕竟越接近敌人,越需要小心,感知强大的张舟,当仁不让的手持单刀走在最前!敌人少、空间狭窄,双刀反而不如单刀利于发挥! 又走了大约三、四里的路程,在一处侧向通道里,有了让张舟欣喜的发现,通道里是几处空间比较大的牢房,环境要比以前发现的几处地牢好上一些,里面发现了大批奴隶模样的人,询问得知,正是张舟着急寻找的山氏族人,全被囚禁在此,看起来一个个精神萎靡、身体孱弱。 这些天,整个阴合都是人心涣散,照顾他们这些没有地位的劳工,自然也出现了懈怠,吃食饮水都远远供应不足,如果再迟上一些时间,估计就能出现被饿死的情况! 张舟想到自己以后的谋划,对这笔“财富”自然极为重视,命令马黑子负责组织人手,运送这些寨民去往安全地区,自己和夜如空、张行之继续行进! 就算还会有大批的敌人出现,以地道的空间大小,他们三个人也足够对付! 即将接近目标地的时候,几个人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前行的通道内,两侧墙壁上的火把尽数熄灭,黑漆漆的地道,犹如等待吞噬性命的巨口! 显然这是敌人御敌的手段,黑暗中更容易设伏!张行之从墙上取来一支火把,打算开路,却被张舟拦了下来。 在这种环境下,他可不敢让张行之冒险,谁知道里面埋伏的都是些什么人,起码都不是弱手,万一仇晓白也在其中呢? 前些日子,如果不是云峰及时出手相救,张行之差点死在仇晓白手里,就说明仇晓白虽然断了一臂,但实力仍然不能小觑。 尽管正面对决仇晓白,张舟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他对自己对危险的感知和反应能力,还是有着足够的自信! 张舟一手持火把一手持刀走在最前,夜如空紧随,张行之持着火把殿后。在黑暗中如果拥挤的太近,极为不利于对突发事件的应对,所以三个人相互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走着走着,张舟敏锐的出刀,劈落一支射来的弩箭,还不及提醒身后人,就听到头顶上传来石头剧烈摩擦发出的“咔嚓”之声,显然有机关动作了,张舟大喊一声小心,人已经向前扑了出去,随着身体着地,“轰隆”一声,一道石闸轰然落下,把他和夜如空等人隔开! 张舟忙将可能暴露自己位置的火把怼灭,然后起身回去查看,石闸材质与先前一般无二,非炸药不能憾之!张舟轻轻拍打几下,没有丝毫回应,也听不到对面有什么动静,可见石闸的厚实和严密,不得不放弃和夜如空取得联系的想法! 刚才弩箭的袭击,已经说明这里不安全,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给人当成靶子!何况,他也得必须离开石门附近,夜如空他们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一定会用炸药破门,他可不想等会被自己的炸药误杀! 没工夫咒骂仇晓白死到临头,还有这样的机关算计,眼下只能选择继续前进,孤军奋战了! 对方显然知道有人留在了石闸的这一侧,虽然看不见目标,但仍然没有停止施射! 这种攻击对于张舟根本不具威胁,轻松避开弩箭的同时,张舟大步前进。他确定对方应该只有一个人,持弩者听见了张舟靠近的脚步声时,才慌忙后撤!可为时已晚,转身没走出两步,就被张舟追上,一刀了结了性命! 张舟杀死对方的同时,也感觉到四周的空间豁然开朗,不再有身处地道的那种压抑感!应该是进入了大厅一类的地方! 这时四周接连亮起几支火把,不等张舟看清情况,大约有七八个人已经向他杀了过来!这种场面张舟当然不惧,新刀的威力更增他的信心,大步迎上,在轻松解决掉四个敌人后,其他人放弃围杀,纷纷后撤,张舟这才大略的观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可以算得上一座地下宫殿了,中间排列着几根粗壮的石柱。规模上虽然比不了真正的宫殿,但比之地道要宽敞宏伟的多! 眼下无暇细看,张舟举步向敌人追去,结果又有数道弩箭袭来,拦住了他的追击! 躲到石柱后的张舟,心里也有些忐忑!混战厮杀他不怕,但这种独自被数架强弩盯着的处境,还是第一次。 张舟初步确认了一下,对方大概的方位和人数,应该有七八个人!因为有火把照耀,光线足够,自己只要一出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虽然反应足够快,却还没有自信到敢独自应对弩箭密集攒射的程度,万一有个应对不及,后果必然惨重,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张舟轻轻解下刀鞘,朝附近一支遗落未熄的火把丢去!果然引来了几支强弩的攻击,但刀鞘也成功的击灭了地面上的火把!而与此同时,张舟也瞬间蹿出,趁对方重新填装弩箭的空隙,冲了过去! 首先攻击的目标就是拿火把的人,黑暗,对张舟更有利! 经过反复几次冲杀,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剩余两个拿着火把的,也觉察到火把给自己带来的危险,主动搞灭了自己的火把,这让张舟总算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准备继续跟进,彻底消灭敌人时,预警突起!强烈的危机感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杀机让张舟不敢硬抗,只能闪身躲避,在闪退的瞬间,就觉得有一道风罡贴着身体掠过,还没有等他站稳,罡气又至,把张舟逼得连连后退,无力招架! 张舟猜想,对方应该是寻着声音而捕捉到了自己的方位,于是借着向后倒地,躲避对方攻势的空隙,随手把刀对着敌人的方向抛去,在倒地前又把腰间的短刀抽了出来,然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刚才短暂激烈的杀机中,他感知到了其中阴毒,对此他并不陌生,攻击自己的应该就是仇晓白!当初他和金老油对杀时,那种气息让他印象深刻! 张舟闭上眼睛,闭气凝神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仇晓白躲避了刀的袭击,也失去了张舟的位置,轻轻的向前走了几步,就在距离张舟几丈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显然他也不想以身试险! 危机四伏下的张舟,气海也开始缓缓运作,不断酝酿气机,一点点向手里的刀上汇集! 如果有夜如空这个强大的助力在身边,张舟自然不需要如此,但如今这样的局面让他始料未及,在没有镇魔曲刺激的情况下,想对付仇晓白,只有采取稳准高效的偷袭,才是明智的选择!和对方敞开了模式对打,哪怕他有利刃在手,哪怕仇晓白已经不是鼎盛时期,他也不敢赌!没有一点那样的自信! 仇晓白再次释放出,当初对付金老油的杀招,催发出几道阴毒的暗流于地下悄然前掠,希望探出对方的位置,然后他这种悄无声息,却被张舟感知的一清二楚。 张舟知道,如果自己被对方的气机探查到,恐怕就再难有机会脱身,就凭这几道潜伏气机,就足以杀死他,可眼下他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只能神经绷紧,不敢放松一点警惕,继续沉默养气! 仇晓白并不确定进来的是谁,之所以这个时候才开动最后一道石闸,也是想抓个活口,探知究竟! 没有想到,从杨易口中存活下来的几个嫡系,根本不是对手,而自己的出手又被对方躲过,自然也不敢大意! 几道气机探出,并没有发现对方,于是收回气机,再次释放,他就不相信对方会彻底消失了!他并不清楚,对方先前是用什么办法打开的石闸,但更多的认为,那只是一个意外!所以他有足够的耐性,抓住这只闯进来的老鼠! 张舟大感头疼,对方反复几次探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有一次几乎贴着自己的身子掠过,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条毒蛇,贴着自己的肌肤游过,随时会扭头咬上自己一口似得! 第217章 相杀 张舟心里焦急,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对方发现,可是这样的距离,自己实在没有把握对仇晓白进行击杀! 就在这时,在洞内传来几声惨叫,应该是刚才撤退逃走的人发出来的!接着就隐隐听见有物体撞击洞壁的声音,还夹杂着“呃呃”的嘶吼! 仇晓白的气机瞬间消无,显然是被发生的情况所惊动!而张舟也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立起来了,这“呃呃”的声音,他太熟悉了!这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尾随了大半天,怎么可能陌生? 那个怪物竟然没死!!! 声音越来越近,很愤怒,也很痛苦,仇晓白转身轻轻喊道“宝贝,你怎么了?” 但这次丝毫没有减缓对方的怒意,那声音更为愤怒! 仇晓白心里惊骇,他也没有想到杨易服用了那么多神药,居然还能活着?从对方的嘶吼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毒!已经无法再用语言控制了。 仇晓白心思快速翻转,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完全处于进退不得,腹背受敌的位置,这样极为不利! 他观察过杨易扑杀属下的场景,其察觉能力极为敏锐,甚至不受视觉影响!那个人躲在暗处,自己找不到,但杨易却应该可以轻松找到!只要杨易先找到对方进行捕杀,自己就有机会在背后出手,击杀杨易!就算不能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但有机会总比没有机会要好! 短暂权衡后,仇晓白突然转身,猛地向张舟所在的方向跃去,意欲改变自己所处的不利位置! 张舟头皮都感觉发麻,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一个仇晓白已经让自己如履薄冰,又出来一个桓彬都杀不掉的僵尸,自己还有机会逃掉吗?但从刚才它和仇晓白之间的“交流”,再想到那僵尸对仇晓白三个字的反应,张舟猜想两者之间必然有着极深的联系。 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感知更加清晰,甚至隐约感觉到了仇晓白的紧张情绪,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小,心中祈祷两个人最好马上打起来,并且两败俱伤,现在有利器在手,未必没有干掉他们的机会!张舟极力压制着紧张,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变化。 收敛杀机的仇晓白,让他感知上出现模糊,但仇晓白的转身一跃,还是让他捕捉到了一丝痕迹,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仇晓白逃到自己的身后,张舟瞬间越身而起,挥刀截杀! 杨易身形晃动、极为痛苦,不仅仅是因为体内神药的发酵和烧咬,让它体会到了筋骨欲裂、天旋地转的痛苦!还有一种它无法解释,却明显让它感到撕心裂肺的伤害,让它残存的意识充满愤怒,它要抓到那个让它如此痛苦的人! 杀掉几个靠近的嫡系,丝毫不能缓解它的情绪,当听到黑暗中那声“宝贝”时,让它感觉到的不再是安抚,而是激怒!摇晃着身形加快逼近对方…… 仇晓白察觉到了张舟的攻击,黑暗中看不清目标,只能在空中潜意识回应了一掌,虽然击中了目标,却未能避开对方的刀意,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处划过了一抹清凉! 张舟感知到仇晓白的掌罡,却也躲闪不及,整个人直接被砸飞了出去,撞到了大厅内的一根石柱上!不过,随即听到了仇晓白的惨叫之声,让他略感欣慰! 张舟忍不住胸腔气血翻腾,吐出了一口鲜血,还没等他伸手擦拭血迹,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机迅猛袭来,张舟被这瞬间而至的危险,把潜能挤压了出来,直接蹿了出去,逃到了更远一些的角落!好在威胁并未跟随而至! 张舟确定,袭击自己的就是那具僵尸。他用袖子擦净血迹,一动不动的准备下一次危险的临近!脑子也在飞快运转,也想明白了些许缘由,他或许应该感谢自己身上残留了大量的火药味,掩盖了自己的“体香”,不然那个僵尸可能早就开始追杀自己了!而刚才自己忍不住吐出的鲜血,则是诱发对方袭击的主因,想到这里他抿紧嘴唇,生怕再多散发出一点血腥味。 杨易在接近“仇人”的过程中,瞬间捕捉到了那股熟悉诱人的味道,强烈的伤痛感让它对这种味道更为渴望,顷刻间便做出抉择,向张舟扑杀过去,虽然没有抓到人,但地上鲜血的味道明显,它急切趴到地上,贪婪的把血迹舔干净后,却再也寻不到那味道的踪迹,不由得激恼嘶吼,不过也不是没有选择。 摔落到地上,断了一只脚的仇晓白强忍疼痛,不敢再出声,可惜血迹的味道无法遮掩,还是被闻到了血腥味的杨易扑了上来,仇晓白滚身躲开,断脚却被杨易抢到了手里……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连带着强烈的震动,打断了这一切,张舟一惊,暗叫不好!知道这是夜如空他们把石门给炸开了,一旦大家伙冲了进来,碰到这个僵尸,那会是怎么样一个场面?桓彬尚且杀不死那僵尸,夜如空恐怕更做不到,结果只能有一个! 奈何心里万分焦急,却是不敢喊出声,因为他的嘴里已经全是胸腔里涌出的鲜血! 仇晓白在短暂的惊愕后,发现这一声轰响也把近在咫尺,正抓着自己断脚的杨易给震“懵了”,显然外面有人打开了石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丝生机。 机不可失,仇晓白强忍断脚之痛,气机瞬间凝聚,一掌朝杨易脑袋砸去! 发呆的杨易,直接被拍飞了出去!仇晓白则迅速站了起来,借着烟雾中隐隐透出的光亮,一只脚朝石门处蹦跳蹿逃! 张舟也借助光线,看到仇晓白的身影,这个时候让他们跑出去,自己那些伙伴就必死无疑!现在已经到了退无可退、别无选择的地步了!抛去犹豫,向仇晓白冲了过去! 仇晓白此刻已经是心惊胆战,落荒而逃,哪里还有什么教主的风范和形象,看到有人扑来,只是随手一拍,却被张舟成功躲过,直接蹿到了他的前面,和他来了一个脸对脸,在仇晓白打算再次出手前,张舟把口中蓄积的鲜血全部喷吐到了他的脸上! 仇晓白大怒,一掌击出,又一次把张舟击飞了出去,直接摔到了石门附近!再想继续行动时,背后的杀气已至,无奈只能选择回身攻击追上来的杨易,却终究是少了一只脚,动作上慢了一步,被杨易抢先扑到了身上! 仇晓白惊慌失措,连续几次有失水准的出手,都未能如愿撇开杨易的纠缠,最后企图砸向对方脑袋的一掌,还未来得及拍出,就被杨易的大嘴先一步啃到了脸上!任凭他再如何撕打,也无计挣脱,疼痛中仇晓白的双腿也紧紧盘住了杨易的身体,仅存的那只手则死死的抓在了杨易的脑袋上,疼痛激发之下,手指几乎都要抠进了杨易的头颅中…… 夜如空还没等冲进烟雾中,就听见里面有人含糊不清的喊道“快!把炸药给我!快!” 声音上可以辩听出是张舟。 “你没事吧?” “快,炸药!给我炸药!” 从张舟焦急不堪的喊声,大家听出了异常!哪敢迟疑,他们刚才也没敢把炸药都用上,还留有一些! 张行之率先冲进了烟雾之中,石门同样没有炸碎,而是歪倒着,在一侧闪露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隐约看见有人在裂缝处挥舞叫喊,张行之跑近确认是张舟后,也不废话拖延时间,把剩余的几根炸药全部递给了张舟! 张舟接过炸药,转身就往里面跑,跑了几步,停住又嚷了一句。 “给我准备一支火把!赶紧快撤!” 张舟强忍着体内的血气翻涌,再次喊了一句,然后抿紧嘴唇,咬紧牙关向大厅方向冲了过去! 昏暗中,他隐约看见两个人扭打撕扯在一起,怀里的炸药毕竟不是手榴弹,只能近距离引爆才行,虽然发怵,却也不得不继续靠近。而随着距离的拉近,杨易也嗅到了诱人美食的临近,奈何仇晓白在垂死挣扎中,紧紧箍住它的身体,使他脑袋根本无法抬起来,一时间狂躁不已。 张舟到是想把炸药塞进两个人的身体中间,但僵尸狂躁挣扎着挥舞着手臂,哪会给他靠近的机会。 情急之下,张舟干脆扯掉自己的衣服,把几根炸药包裹进去,麻利迅速的塞到了仇晓白的身下,转身就往回跑,好在张行之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要求,从缝隙中丢进来了一支火把! 张舟拾起火把,再次跑了进来,却是一愣,就见僵尸此刻竟然已经站了起来,不过仇晓白的身体,还紧紧纠缠在他的身前,挡住了它的视线。 僵尸正用一支手不停撕扯着身上的累赘,仇晓白的身躯已经快支离破碎,尤其是腹腔部几乎被掏空,画面残忍血腥之极,估计用不了多久,仇晓白的身躯就要被扯下来了! 张舟看着地上那包炸药,咬了咬牙,心里生出决然,冲过去躬身捡起那包炸药,直接塞到了仇晓白被掏空的腹腔内,与此同时,仇晓白的头颅已经被杨易生生给扯掉了,那双赤红发光的血目直勾勾的望向张舟,张舟起身的同时,对着僵尸的脸,把口腔里几乎无法压制的鲜血,一口如雾般喷出。 满脸鲜血的杨易,兴奋之极,杀机瞬息暴涨,停止撕扯身上的仇晓白,伸手向血雾方向挥舞抓去,而张舟也在强烈的危机预警下,潜力瞬间爆发!迅速将火把塞进了仇晓白的腹腔,在僵尸的手几乎要抓到自己的瞬间,转身以箭一般的速度,蹿向那道缝隙…… 夜如空、张行之等人还没有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几个人停了下来,对视一眼,便同时回奔…… —————— 张舟是被疼醒的,紧皱眉头、龇牙咧嘴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床上,茅饯行正在给他后背敷药! “茅先生,你能不能轻一些!”张舟哼哼唧唧道。 茅饯行已经习惯了患者的疼痛表现,神情平静,语气舒缓道“疼是免不了的,后背烧伤严重,不过因为你吸纳了灵泉,所以恢复速度很是惊人,再用上几副药估计就能好了!但你的内伤也不轻,要精心调养才是!” 张舟忍痛的问道“我晕过去多久了?” “第四天了!” 张舟也没有想到会过了那么久,他只记得自己差一点,就可以钻入那道石门的缝隙了,随之身后就发生了爆炸,然后自己就被巨大的推力直接撞到了墙上,再往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心里知道,如果自己动作再慢一点点,恐怕这条命就得报销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夜如空把你背回来的!整整跑了一夜,好险没把他累吐血!” “夜大哥人呢?” “已经回去了!” “地道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 “刚才就有消息回来,几支队伍都已经进入地道,开始全面收尾了,但毕竟里面地方太大,彻底清理完毕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个僵尸死了吗?” “死了,炸成碎块了!” 张舟重重呼了一口气,只要那僵尸死了,自己受伤也绝对值得! “我家夫人呢?” “给你换药太过残忍,我怕两位夫人受不了,没有让她们进来!” 张舟潜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没有包扎和疼痛,才安心了不少,开玩笑道“好在没有伤到我英俊的脸!” 茅饯行也笑了笑,轻声道“感谢侯爷为我们秦州部众除掉了仇晓白!” “这个不用谢的,他算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不死秦州注定无法安宁!” 茅饯行换完药离开,棠四娘和魏武夷两个人才急急的跑进来,一左一右握着张舟的手,笑中含泪! “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 张舟很想用一个灿烂的笑容,做为回应,可是后背的疼痛,让他展现出来的只有龇牙咧嘴! “你好好躺着,别动!” “没事,只是有点小疼,茅先生已经说了,很快就可以恢复!” “你干嘛那么拼啊?”魏武夷埋怨道。 张舟又回想起那一幕,如果不是仇晓白的付出,他很难有机会杀死那个僵尸!心中念叨着要不是怕影响不好,真的想给仇晓白修个碑,给他一个纪念! “这次拼的很值,爱拼才会赢嘛!再说,不拼,怎么和我的宝贝老婆们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两个女人皆笑容甜蜜。 第218章 挟持事件 这种终于可以轻松下来的感觉,绝对是“农奴翻身把歌唱”的豁然开朗,爽!爽极了! “老婆,我饿了,给我来点吃的!” “知道你醒了会饿,早给你准备好了!” 魏武夷忙出去把粥端来,由棠四娘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他! 然而,张舟还没有舒心的把一碗粥吃完,就有人破门而入,中断了张舟的幸福甜蜜。 燕静心气喘吁吁、满脸焦急、不管不顾的架势,把张舟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来了?” “张舟,出事了!快想想办法,帮帮忙!” “什么情况?” 张舟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人。棠四娘和魏武夷都摇了摇头,燕静心是刚到,她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燕静心急成这样,必然不是小事! 燕静心急道“我妹妹让人掳走了!” 张舟一惊,想起身,却“哎呀”一声,疼的重新趴了回去! 燕静心看见他如此,多少有些愧疚,但一想到妹妹的处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妹妹来秦州的路上,被人给劫走了!” 张舟忍着疼痛问道“谁那么大本事?” 能抓走燕随心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那个人叫桓彬!” “桓彬?他劫持了燕姑娘?大哥,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我现在听得有些糊涂!” 燕静心忙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燕家兄妹在来秦州城的路上,遇到了桓彬,他们听说过桓彬这个人,但未曾见过,而桓彬似有心事,也并没有过于关注他们两个人,可在错身而过的时候,燕随心小声的对哥哥燕静心说了一句! “他的气机好像不对,像是走火入魔了!” 结果被桓彬听见了这句话,便拦住了两个人,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全面压制!燕静心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人,便报出了师父谷玄机的名号,桓彬听到谷玄机三个字,又看看他们两个人,着重关注燕随心,问了一句“你是他的十六弟子?” 燕随心也硬气,当场承认,结果桓彬就说了一句“小丫头,我叫桓彬,有些事或许你可以帮得上忙!” 然后就把燕随心给带走了。 燕静心想要出手拦阻的机会都没有,当然能力也有所不及,漫山遍野找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人,回去禀报师父,怕时间耽搁太久,只得跑来秦州找张舟,目前在秦州境内,也只有张舟算得上是人多势众了! 听到这些,张舟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燕大哥,那桓彬应该不会伤害燕姑娘!再说,这个事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觉得此事由谷掌教出面,才最为稳妥……” 自己本心就打怵这个桓彬,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再说,自己这点身份背景,在桓彬面前说话,好像还没有什么分量! “张舟,我不管这些!”燕静心显然也是急眼了,大声道“要不是因为你,我妹妹也不可能落到桓彬手里,如果通知我师父来得及,我还会来找你吗?” 张舟以为他说的因为自己,指的是来秦州给自己帮忙,心里也有些歉意! “燕大哥,这份义气情份我担着,也不会推卸责任!可是这个忙你让我怎么帮?秦州这么大,能不能找到他先不考虑!找到了,你觉得我能把人要出来?别人面前我或许还能端着点身份,可在桓彬面前,我什么都不是啊?再说,我感觉桓彬不是那种会随便伤及无辜之人,我想他应该不会伤害燕姑娘……” “什么叫应该不会?你是不是没有搞明白?我妹妹说桓彬可能是走火入魔,那就一定确有其事!她从来没有看错过!走火入魔你懂吗?一旦入魔就会失去人性理智,什么事干不出来?” 桓彬带走了燕随心,张舟感觉问题并不大,对方显然知道她是谷玄机的爱徒,只要不是极端仇恨,或脑子有病,就不会伤害燕随心! 但问题是,如果桓彬的确是燕随心所猜想的那样,走火入魔了,这让张舟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他目前也只是听说过走火入魔的词汇,究竟是怎么样一个风景,还未曾亲眼见过!但他主观上,已经把这种人归纳到“精神分裂”的一种! 这种脑子有病的人,一旦进入病态,能做出什么事来,谁敢保证?俞金銮就因为走火入魔,而有过大开杀戒的行为,也给天下武林消灭魔教,打下了口实! “燕大哥!你确定你妹妹不会看错?” “我妹妹说你感知力强大,气海天生且异常,气机有限,但精力不竭!别人是历练蓄积而得,你却像是天生有了土壤,能够自酝气机……还有,在码头相见的时候,她说你身体里好像有颗种子,破土发芽了……” 张舟心下骇然,忙止住燕静心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燕随心有一种很了不起的天赋,但一直认为只是对境界上的感知,想不到竟然神奇到了这种程度!能把只有自己才了解的体内变化,获知的如此清楚! “我现在相信燕姑娘了!”张舟不再怀疑。 但这个事的确让他不知如何处置是好!救人?怎么救?让手下人漫山遍野的去找桓彬?找到又怎么样?请回来?请的动吗?抢?怎么可能做得到!万一惹恼了对方,不但负责寻找的人会身处危险之中,或许还能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表面答应,暗中敷衍?良知、义气又怎么过得去? 一时间,感觉心绪烦乱无比,头疼不已!拼了命弄死一个怪物,又出来一个脑子有病的半步境!老天爷是想玩死自己吗? 张舟双手捂脸,把脸埋在床上,含糊的说了一句 当初被那个绑匪一脚踢出的内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又被仇晓白击中了两次,就算体内生命力有着强大的修复功能,也得需要一个过程!燕随心的事不仅让他头疼,内心也难以压制的焦躁起来,一时间血气翻涌! 燕静心本来还想说几句,结果就看见张舟一抬头,一口血吐出,惊愕的无法言语! …… 经茅饯行诊断,张舟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但必须静心修养,避免情绪和心境上有太过激动的变化! 略感放心的魏武夷和棠四娘,把张舟交给茅饯行照顾,她们单独找到正准备离开的燕静心。 棠四娘率先问道“公子能否如实相告,你所说的燕姑娘是为了我家相公而来秦州,是什么意思?” 燕静心看着张舟的两位夫人,苦笑道“不妨直说,我妹妹喜欢上张舟了,至于为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份喜欢,绝不是我胡乱猜测!”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复杂!尽管张舟从来没有表现出,和燕随心有什么暧昧情谊,甚至还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但她们自己的经历就已经说明,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 京都还有一个公主不清不楚,现在又多了一个燕随心! “不管你高不高兴,我家相公的伤势你也看到了!这件事上如有怠慢不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燕静心点了点头,张舟的伤情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一直都以这个妹妹为主!虽然张舟是九州侯,可我并不觉得他就能配得上我妹妹,但妹妹她喜欢的,我就不会反对!本来这次我还想和张舟当面讨一个说法的,想不到遇到了这种事!” 燕静心叹了口气,继续道“现在我回去找师父,还请你们二位转告张舟,假如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告辞!” 两个女人望着燕静心离去,皆是眉头紧锁,无言以对! 武侠山掌教谷玄机,那是好惹的吗?来不及对自己男人的“水性杨花、招惹是非”进行憎恨,先为他的波折不断,而感到忧心! …… 张舟蔫头耷脑的盘坐在床上,从阴合地道返回的云峰,帮他诊断完后,露出一丝惊喜。 “你的心脉比以前粗壮了许多,而且伤势的恢复速度也堪称惊人,看来那灵泉的确给你带来了不少好处!” “唉!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前些日子为了救大柱国的孙女,我已经受过一次内伤!那次我就感觉自己恢复的极快,也是我敢急着进攻阴合地道、抓仇晓白的原因!这次在地道里,挨了仇晓白两下,又被炸药震伤,按理说内伤极重,可在昏迷这几天,同样自我恢复的极快,根本不需要什么药物!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只要我不是受毁坏性的重创,都会极快的自愈,而心脉也会有一些破茧重生的变化……!” 张舟没有说“种子”的事,他知道老道一样解释不了,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何况,这里面未必不是一个大麻烦。有些秘密只能自己一个人知道,不能与人分享!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你应该开心才是!” “道长,我能开心得起来吗?燕姑娘的事,你没有听说吗?” “哼,还好意思说!在武侠山我就看出苗头了,你还不承认!” “没有的事,我承认个屁啊?难不成我以后看见女人就得藏起来?” “嘿嘿,你和我嘴硬有什么用?还能解决问题?” “唉!愁人啊!” …… “桓彬此前追杀那具僵尸,可僵尸并没有死,只能说明他失败了,他走火入魔会不会和这个有关?”云峰猜测道。 “不能吧?”张舟皱了皱眉道“杀不掉目标就至于走火入魔?” 云峰捋了捋额下胡须,认真道“你没有处于那个境界,无法理解那些人物的体会,心魔这个东西无所谓大小,在寻常人眼里可能无所谓的事,却很可能成为他们心里一道无法逾越的坎!越是层面境界高的人,在修炼的道路上,越容不得这种瑕疵,就好像一锅热油里落入了一滴水……” 张舟回想起魏武夷的介绍,桓彬此人从小就属于资质过人的家伙,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输过!那是何等牛?的人物!这样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他为什么抓燕姑娘呢?难不成,因为燕姑娘看出来他走火入魔,就要杀人灭口?” “走火入魔也有很多种情况,有的是气机混乱,影响了心智;有的是心法出现偏差,误入歧途;也有一种,则是心智遭遇困境,一点点积累,最终作茧自缚,无法从里面挣脱出来,生生把自己逼的不正常了!你觉得桓彬会是哪一种?” “应该是最后一种吧?” “对!平常人一定会说,心魔是看不见的,毕竟只是心里的影子,又不是内伤,可是燕姑娘为什么一眼就看得出来?” “那也不一定是看出来的,我觉得燕姑娘的本事,很可能就是一种灵敏的感知!” “这个看当然不是用眼睛看!你说感知也没有错,总之她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也就是说,心魔或许是可以有迹可循的!桓彬找燕姑娘的目的,很可能是希望她帮助自己找到这个心魔的所在吧!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燕姑娘就是世间少有的观物透彻之人!” 张舟心里倒是觉得桓彬,更应该需要一个心理医生!可是在这个世上,的确有着他用前世的“见识”解释不了的问题存在,就比如自己的“种子”!所以也不敢武断定论。 “那么说,燕姑娘只是被桓彬请去帮忙,那应该没什么大事!” 张舟似乎看到了希望。结果老道无情打脸! “呵呵,没走火入魔自然没事,可走火入魔了,那就说不准喽!” “唉!愁死人了!”张舟又开始唉声叹气! “张舟,你难道真的对燕姑娘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老道,你能不能不听风就是雨?现在考虑正事呢!” “呵呵,你一天到晚喊着忙正事,也一点没影响到你四处沾花惹草!” “老道!你信不信我再吐一口血给你看,然后告诉我老婆,都是让你给气的?” “哼,德性,就知道拿老婆出来做挡箭牌!”云峰白了他一眼。 第219章 见桓彬 攻下阴合地道,除掉仇晓白,绝对称得上是大获全胜!如果不是张舟受伤颇重,整个战事出现的伤亡,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张舟抓住了仇晓白最脆弱的时机,果断出手,加上炸药的给力和“杨易”的友情帮衬,虽然不敢说彻底把阴合清理成了过去式,但的确是将其根基尽毁! 经过几日的严密巡查,确认地道内再无漏网之鱼,对于以后用处多多的阴合地道,张舟自然不会舍弃,要求对重要的区域重新进行一些规划改造,有了山氏族人帮忙,事情并不难解决。那些山氏族人已经答应与九州商业合作,同样,他们也没有拒绝合作的权利!并暂时安排马黑子、林崇带人负责驻守,也顺便对此次的战利品进行清点处理! 收获的财富让张舟很满意,虽然现银并不多,但各种奇珍异宝,古董文玩却是无数,想一想也就不难理解了。毕竟把太多的现银,费劲辛苦的运进地道里存储,除了好看,意义并不大,因为没有地方花!而阴合经过各种手段,多年积攒,留下来的好东西又怎么可能少得了?仇晓白显然算是一个不错的守财奴!这份丰厚极大缓解了张舟的伤痛。 另外,根据张行之所说,存放阴合档案的秘室,受爆炸牵连,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对此,张舟并不在意,巴不得张行之什么也找不到,彻底了结掉他心中那点惹事的念想…… 总体上而言,张舟布局秦州的第一步已经完成!如果不是燕随心的事,张舟都可以选择回家过年了! 张舟用了一晚上时间,总算想出来一个找出桓彬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就吩咐昌平,把那些归附的寨民,分成若干队伍,撒网一般的派出去,条件只有一个,各自行进十天路程,然后回返,走一路,喊一路桓彬大侠,杀死怪物,为秦州除害,怪物尸首将在秦州城内示众半月! “这招能行吗?” 夜如空悄声问向身边的张行之,而张行之笑道“没有人比他鬼主意更多了,我相信会有用!” “那我就多留几天,看看热闹!” “我觉得,你不如再多留几天!” “为什么?” “因为九州商业的年会已经改在秦州了!到时候,你也能了解一下,九州商业到底发展到了怎么样的规模,这个家伙究竟有多财大气粗了!” “年会?河州双会我倒是听说过,一直想着带松儿去看看,可惜总是错过!” “别说你,我也没有见识过!” “看来,他这个兄弟做的不称职啊!” “你这样一说,的确如此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 张舟对桓彬的感觉很复杂,首先他对自己心有怀疑,再者自己体内的确藏着一些讲不清、说不明的东西,哪怕桓彬的境界,真的窥探不了自己的秘密,可是怀璧其罪、做贼心虚,自然会心有抵触。但躲避也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而解救燕随心的事更是燃眉之急,不可能不管不顾,更不敢拖拖拉拉! 张舟只希望夜如空的判定无误,桓彬真的看不出他的底细!而他也需要,在桓彬给自己贴上了魔教标签之前,尽可能先一步消除,对方这份可恶的惦记! 桓彬果然出现,却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张舟极力压制内心的紧张和复杂,装出一副很惊喜的样子,在两个扈从的搀扶下,出面相迎! “前辈,您总算现身了!” “你让人漫山遍野的喊,目的不就是想让我现身吗?” “晚辈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前辈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晚辈一直想找前辈,好当面表达一番谢意,可前辈是世外高人,实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晚辈无奈之中,只好用这个法子了!” 张舟诚恳的注视着桓彬,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桓彬古井不波,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僵尸在哪儿?” “我这就领着前辈过去,如果不是前辈出手干掉了这个怪物,秦州真的会是一片生灵涂炭,晚辈都想过了,一定要立个碑,好好纪念此事……” 对张舟的恭维仰慕,桓彬反应淡漠,这倒是让张舟放心不少。而桓彬也注意到了,他被人搀扶,走起路来小心翼翼的样子! “你受伤了?” “攻打地道时,挨了仇晓白两下,没什么大碍!谢前辈关心!” “仇晓白死了?” “死了,这家伙太狡猾,我们已经加倍小心了,还是着了他的埋伏!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付出的代价极大……” 总之,他对外人的讲述,只会是一场惨胜,绝对不会说实情! 桓彬不理会他的卖惨,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付出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实不相瞒!第一,晚辈觉得,仇晓白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伤人和,就应该予以铲除剿灭!第二,这秦州在别人眼里或许贫瘠无用,但在晚辈眼里,却有不少可以开发的价值,所以……” “这么说,你现在可以如愿接手秦州了?” “前辈,可不能说接手啊!我就是打算借秦州的地利,做点小生意!” “你野心可是不小!” 有了张行之的提醒,张舟听桓彬的每一句话都似有所指。 “不怕前辈笑话,我虽然背着一个侯爷的身份,可本质上还是一个商人,能够赚银子的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你运气不错!” “前辈说的是,如果换成其它时候,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我是一点从中取利的机会都没有啊!所以也是看到机会难得,才忍不住投下本钱拼了一次!” 桓彬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杨易的尸骸被单独放在一个小院内,张舟退下扈从,独自陪桓彬入内,如果不是有桓彬在侧,哪怕是尸骸,张舟都会选择敬而远之。 可以找到的残骸,拼到一起也不足整个身躯的四分之一,但其独有的体质特征还是能够确定身份的。 这些残块已经被张舟命人处理过,使伤口看上去都是撕裂造成的!桓彬皱着眉头,反复查看,然后冷冰冰的看着张舟。 “你怎么确定是我杀死的它?” “前辈,说心里话,我也想出手杀了它,可是根本做不到啊!除了前辈,晚辈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为什么只有这些?你是在哪儿找到的?” 怕什么来什么,张舟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刨根问底!鬼知道你在哪儿和他交过手?但也不敢随意的胡说八道,真把他激怒了,确认自己是有意欺骗他,估计随便给自己一下子,自己也就完蛋了! “这些都是我的属下在雾境峡附近发现的,能找到的只有这些,其它部分估计是被野兽叼走了!” 雾境峡也是张舟敢猜测的最大范围了!而桓彬最后一次出手,的确距离雾境峡不远。 桓彬正想继续发问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听得出有很多人在走向这里,但都在院外止住步伐,接着就听到魏武夷的声音传来。 “侯爷,百姓们听说桓彬前辈来了,都希望能够见一见前辈,想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张舟没有回应魏武夷,而是拱手对桓彬敬道“前辈在秦州立下不世之功,理应受百姓一谢!” 心里暗庆魏武夷的行动及时。可桓彬却是冷冷一笑。 “百姓?秦州城里还有百姓吗?都是魔教余孽罢了!张舟,不管你承不承认接手,我都怀疑你意图维护魔教余孽!” 桓彬没有发现自己的“隐秘”,最大的心障也就算解除了;他如果不对怪物“刨根问底”,又会减去了他心中的一份压力;至于他对自己的疑心,张舟准备好了很多说辞,自然不会太过紧张! “前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呢?但不能有点历史过往,就全部一棒子打死吧?前辈经历的多,遇到过几个真正没有污点的人?大多数秦州百姓,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只要安抚得当,完全可以成为大唐域內的良民百姓!有的吃穿,谁愿意沿街乞讨?日子过得富足,又有几个人会跟着魔教卖命?西南之乱,流寇十万众,朝堂不也是大都赦免了罪过吗?” 桓彬沉默不语,张舟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帮他们除掉仇晓白,还秦州宁静,他们则不准再为明盛做事!晚辈觉得,这对帝国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张舟,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要记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让我知道你和魔教之间,暗中勾连、不清不楚!随时可以抓你问罪!” “就如前辈所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张舟出身经得起查,对大唐也是忠心耿耿!如果我真的和魔教有染,任凭前辈处置!” 桓彬淡淡道“我会查的!” 两个人说话声音不大,外面的魏武夷不知所以,又在外面提醒道“侯爷,百姓们想当面致谢桓彬前辈!” 张舟看出来桓彬并没有出去的意思,于是对魏武夷回复道“前辈不喜热闹,但是对百姓的心意已经接受了!让大家都散了吧!” 桓彬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待外面的脚步声远去,张舟才低声问道“听说燕随心这些天一直在讨扰前辈?” 桓彬眉头一皱。 “哦,前辈有所不知,这位燕姑娘和晚辈有点渊源,能否让晚辈见一见燕姑娘!” “渊源?呵呵!张舟,真的把秦州当成自己的地盘了?什么事都要管一管?” “前辈万万不能这样吓唬我啊!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在你面前造次啊!年轻人之间有些牵扯不清的情谊,想必前辈也应该能够理解!虽然晚辈知道燕姑娘不会有事,可是心里总是牵挂着,放心不下!晚辈绝对不敢干涉前辈的事,只求见上一面,有个心安即可!” 面对张舟的恳求,桓彬反应平淡,而是把目光又转移到那几块尸骨上。沉声说道“如果我不准呢?” 那尸骸可经不起桓彬这样反复研究,否则难免会看出问题,张舟咬咬牙,噗通跪地,强忍背后伤口撕裂的疼痛。 “前辈,人活不过数十载,能遇到一个动心的红颜知己,是天大的运气,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如果这次事情得不到妥善解决,而是等到谷玄机前辈亲自处置,恐怕我这辈子就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那样我以后必定都会活在自责、悔恨之中!还望前辈看在我两情真意切的份儿上,成全晚辈一回!” 张舟和魏武夷,聊过几次桓彬和叶白梅的事,基本可以确定,桓彬对叶白梅的感情,极为专一,且情深义重!这也是张舟可以想到的,唯一打动桓彬的地方了! 至于利益交换,或者谈判,张舟都没有什么可以触动桓彬的,桓彬也不是钱财、利益能够打动的;直白的向桓彬要人,他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普通关系,桓彬很难被打动张舟能想到的,就是利用其情感上的缝隙,用情人之间的真心实意,或许可以激起桓彬内心的一些感同身受了! 桓彬果然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附身于地的张舟,其伤口裂开,有血流出,迅速染透衣背,极为醒目。不知道张舟是因为伤势疼痛,还是情绪伤感,双肩不停的抖动! 张舟的话,真的让他想到了叶白梅!神情复杂,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张舟,情这个字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表面功夫,你能为她这样做,说明也算用情至真,我就如你一个心愿吧!” “谢……” “不用谢,因为如果你敢滥情,我必杀之!” “……” 张舟无言以对,这个滥情怎么个解释?他可不觉得桓彬对自己,只是说着玩的。如果找两个老婆就算滥情,张舟得死四五次了! “怎么不说话?不敢答应?” “前辈,我保证不会辜负燕姑娘!” “哼,和我玩模棱两可吗?” 张舟突然感觉压力骤生,甚至自己瞬间迸发而出的感知,都被全然压回了体内,后背伤口瞬息龟裂无数,内伤未愈的张舟,控制不住心血激荡,一口血喷了出来! 第220章 秦州的未来 桓彬一愣,他释放威压,怎么可能没有深浅,断然不会使张舟如此受创!尤其那后背血红,绝对是触目惊心! 不由威压一减,张舟竟顺势一下子奋力站了起来,咬牙怒目,满口血迹也不擦拭,狰狞之极!哪有半点先前的恭维之意! “姓桓的,你难道就没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吗?一定有吧!你武功盖世,尚有身不由己之事,何况我呢?我能保证的就是不游戏感情,绝不始乱终弃!会想尽办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你如果做的比我好,那就杀了我!如果不如我,就算你武功再高,我也不服!” 桓彬冷冷注视着张舟那毫不妥协的眼神,缓缓收回全部威压,如果瞬间全解,对张舟可能会造成二次创伤。 “你最好说到做到!” 话完一跃而起,消失不见! 剧烈的疼痛,让张舟又噗通跪在了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胸口剧烈起伏着,最后用力喊了一句。 “老婆,救命啊!相公的血要流光了!” 然后,扑身倒地,晕了过去! …… 燕随心看着趴在床上,一脸微笑的张舟,心情复杂。桓彬放她离开时,并没有太多说辞。只说了一句他若负你,我一定会杀了他! 虽然不清楚张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但却知道,张舟必然是付出了不少,才会让桓彬放了自己! “你对桓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聊聊天而已!” “那桓彬为什么说,你如负我,他会杀了你呢?” 张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当时也是逼不得已,只能用点权衡之计,可能有些胡说八道,你别在意!” 燕随心轻咬嘴唇,一言不发。张舟不想彼此这样冷场的对视,只能继续解释。 “我恰巧知道桓彬的一些事,所以利用他感情上的一点同情心,使了一点苦肉计而已!燕姑娘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需要明白,我这个人很够义气就可以了!” 燕随心点了点头。 “燕姑娘,你能看出我体内的不同?” 燕随心不置可否。 “同与不同,都是你个人境遇,和我无关!” “嘿嘿,也是,只是我想请教一下,我这种不同,会不会让人视为妖孽!” “会!” “那会不会为我招来祸端?” “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为我保守秘密?” “你很无聊!” 张舟可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无聊。面对这位唯一可以看见自己秘密的人,讨好道“我这个人武功差、胆子小,真的怕被别人天天惦记啊!” —————— 九州商业的年会改在秦州,一个是因为张舟受伤,另一个也是出于多方面考虑!毕竟秦州布局,关系到方方面面,让这些高级主管有一个现场认识,还是极为必要的!另外集思广益,也对以后的建设规划有长远益处! 会议地点并不是秦州城,而是秦州码头十里远,一个两侧山势较为平缓,中间相对平坦之处,就是张舟谋划修建新城的地方! 有柳青山带来的近千精锐帮忙,用了两天的时间,已经把这里打造出一个占地规模极大的临时基地,按着初步规划,各类临时建筑,会断断续续的一直延伸到码头附近!为了正式开工做好前期准备。 各个地区的高级负责人,都得到一个命令,就有要在大会上谈及对开发秦州的建议!有思想的没思想的,都被赶了出去,对实地进行了解,做现场调查。 在一座帐篷内,关玉娘看着张舟惨不忍睹的后背,心疼的直抹眼泪。 “你别哭,我没事的,前几天更吓人!现在好多了,估计用不上多久,就能彻底伤愈了!”张舟温声安慰道。 “你每次出来,都不让人省心,这次又是伤痕累累,你让我怎么放心?如果让雨儿看见了,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的火呢!” 唐雨儿主动留在河州,那么大的摊子,没有一个主事人坐镇是不行的!七爷和福祥完全进入享受余生的快乐当中,在张舟的授意下,几乎没有事情去烦劳他们,两个老人也从不主动插手九州商业的具体事务! 张舟拉着关玉娘的手道“那就先别告诉她!再说,人都是越摔打越强壮!我现在年纪轻轻的,多经历点风雨波折也没坏处!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大不了在后背上纹一个漂亮的刺身,把你们的名字都纹在上面,以表明我对你们的爱!” “你啊,到时候还不把后背都纹满了?”听说燕随心之事的关玉娘,揶揄道。 张舟嘿嘿回应,似尴尬,又似回避。关玉娘却忍不住问道“相公,那个燕姑娘……” “她已经承诺过,不会说什么不利于我的话,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 “难道相公真的不想……” “玉娘,我不想再经历这种事了,有些事可能真的是我处置不当,招惹了是非,但这样下去,对你们也不公平,总不能出来一个对我有好感的,我就要负责吧?我也负责不起的!” “你就不怕,武侠山会因为这个事为难你?听说燕姑娘可是谷玄机的爱徒!” “谷玄机只要不是老糊涂了,应该不会那么是非不分!他的六弟子林松儿让夜如空拐走了,甚至还被夜入虚软禁了起来,都不曾出手干预,说明他还是比较开明的,应该不会为难我!” “唉!燕姑娘也挺可怜的!” 关玉娘的同情,让张舟苦笑道“你这样说,我会心软的!” 燕随心的性格,注定不会当着张舟的面,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那么张舟也乐得彼此和以前一样,保持距离!只要她不喊着自己辜负了她,桓彬还能把他们俩绑起来入洞房不成? “你现在心软也没有用了!人都离开了!” 张舟笑了笑,“嗯”了一声。 …… “年后,张园的核心工业必须迁往秦州,不要让小的纠结而困住手脚,那么大的底子,不可能没有撒汤掉米的损失!” “放心吧,以前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时,就已经做了此方面的设想,可以说大体上已经规划差不多了!” 在张舟感受到北燕的威胁时,就暗中成立了一个参谋处,由二十多人组成,其中有善文者、也有善武者,有经验丰富的掌柜、镖师,还有办事老练的师爷,人员构成比较复杂,但都是几经筛选、身份清白、表现突出之辈。这里涉及的商业机密极多,非可信者,不能近之,在人员挑选上极为谨慎,现在一直由关玉娘亲自把关和领导。 这些人的任务,就是专门对张舟提出的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提前做出执行预案,用以判断事情的可行程度,或在应对大的突发情况时,能够更快更好的进行总体调整和处置。虽然很多地方,还不是尽如人意,但已经开始发挥不小的作用。 “参谋处这次做的不错,人员可以适当扩编,不要觉得这些人是纸上谈兵的闲人,他们的作用很大的!” “这个我知道,扩编的事我也正有此意,毕竟你的想法太多,这些人显然忙不过来!” 张舟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做为穿越者,让他坐着干想,未必有那么多思路,可是总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一些想法。和关小楼差不多,很多时候张舟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可以把这些人折腾的好多天睡不着觉。 “主要的麻烦,还是雇工人员的问题,很多人不愿意离开河州!” “涉足核心机密的,必须随之转移,不容商量,其他方面的进行鼓励,采取自愿,毕竟秦州这里几乎都是零基础,发展也需要一个过程,一下子来太多人反而用不上,还会影响日常生产,再说,河州也不是就此放弃了,这次只不过是把轻工和重工分开而已!” “可是最近河州城里已经有了关于九州要转移的风传,更有人说咱们赚足了银子要放弃河州!” 张舟想到了桓彬说的,他会调查自己,自己别的地方还算清白,可是商业方面,尤其是张园,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别人还好说,如果桓彬对自己的产业机密也产生了兴趣,他能挡得住吗? “工业转移是不容置疑的,不但动作要快,更要力求稳妥,并且务必要做好保密措施!这个事难度很大,让飞子和河州的“黄雀”都打起精神来,再叫九哥出面做好帮衬!该动手的就动手,不需要犹豫!至于舆论尽可能做些正确引导吧!毕竟人多嘴杂,不可能彻底封堵住!” “那会不会引发矛盾冲突?” “为了做到真正的保密,有些磕磕碰碰也在所难免!” “明白了!对了,你对大出云寺和御丹房的事怎么看?” 老黄送来的情报,其中有一条,御丹房和大出云寺之间好像发生了冲突,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国师空鉴大师好像为此还受到了牵连,处境不是很妙! 张舟主观因为,自古以来佛道之间的矛盾就不小,平时有些冲突也不觉奇怪。 “唉,我现在自顾不暇,没有心情管佛道之间的矛盾,而且里面很可能又牵扯到什么皇家秘事,躲远一点会安全些!不过,从个人感情出发,我还是会向着大出云寺!这世上啊,永远不缺乏争斗,还是先选择静观其变吧!” “知道了!朝堂的旨意,过完年应该就可以下来了!童柯为秦州府政衙门主官;陈亮为辅助官;而你会到苏州赴任,担任秦江经略衙门的经略使,你可有什么具体打算?” “大柱国给我来信了,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想得比我周全,说白了我要的就是这个职位,目的是为了保证秦州前期发展的顺利进行;另外金老油大杀四方的成绩,白白丢了可惜,我也想白捡一点功劳;至于打算,我想组织出一支山地军,可是目前,除了夜叉以外,只有那些寨民可供挑选,秦州民众所剩无几,而且思想上有根深蒂固的顽疾,难以完全信任,短时间内不会加以重用;至于朝堂方面,我会造成一种山匪遭受重击,而我的付出也极大,虽然有明显成效,可又难以彻底剿灭干净的局面,以保证在短期内,朝堂上不会有人插手秦州利益的争抢,这样的效果是最好不过!” 关玉娘根本不会为他“居心叵测”的想法感到惊讶,想了想,提醒道。 “这组建私军可不是小事,千万要当心,别让人抓到了口实!”她担心的是“私军”的保密性! “具体情况,等到时候再说,这官当得越久,胆子也就越小,放心吧,我一定会谨慎行事的!” “那和金老油之间的合作?” 张舟眯着眼睛,沉思一会儿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让咱们的根本利益当人情,至于能不能合作,又怎么合作,到时候还要看他能不能让我满意了!而且这次他在秦州损失极大,已经没有和我并肩的资本了,该怎么选,他应该很清楚!” …… “过完年,那些学生就要开始全国的地理勘测,苏半醒这件事做的很好!事后让他来秦州帮忙,这里的规划很大,身边没有这样一个人,很多事我也应付不来!” “可是苏先生担心,一旦秦州成型,九州商业的跨度就会过于分散,在掌控上难免顾此失彼、不易约束,还可能造成主次失衡的局面,对长期发展并不利!” 张舟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交通受限,在很多事上都难以做到第一时间进行监控,这让见识过交通、通讯便利的张舟,只能仰天长叹!但转移秦州的想法不可能改变,而苏半醒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那他有什么看法?” “苏先生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对北六州的发展,并不均衡,按目前的发展需要看,我们忽略了盛、肃二州的重要性!” “盛州、肃州?” 这两个州和秦州只有一江之隔,秦江向东,先经肃州再过盛州,然后江水急转向南,经德州、苏州后进入莲花湖! “对,这两个州对于大唐,地理位置并不显,但对九州的发展极为重要!” 第221章 江上遭遇 关玉娘从带来的好几个大箱子里,找出一份简易的大唐地图,铺在张舟面前,边指给他看,边说道“肃、盛州紧密相依,上接云、晓云和河州三地,东接京都,西面就是蒙州,江水源起即是南平,隔秦江就是颖、秦!咱们开发了秦州,那肃、盛就应该是自己辐射九州势力范围的中心地带,拥肃、盛,则可揽握全局!” 因为秦江不兴,让这两个州也成了爷不亲奶不爱的地方!以前地位还不如河州。苏半醒的构思布局很完美,但是张舟感觉有些头大。 “苏半醒说的是没错,可是我哪有那么多精力、物力再去考虑这里?肃、盛二州本就不富,可不是简简单单加几条商路就可以盘活的,何况那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银子啊!” “苏先生说,秦江如果靖匪成功,我们完全可以把秦江两岸,打造成一个商业经济走廊!毕竟靠水更易养人,这二州的百姓自然会向江岸集中,到时候开发二州,只需顺手为之!” “经济走廊?” “嗯,你看,这里都地处秦江的中、下游,水势平缓,江面宽阔,更易船只往来……” 苏半醒的观点,让张舟不得不折服,自己发展秦州的目的,只不过是给自己谋条后路,而苏半醒却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一面。 “等先生来了,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 夜如空和张行之,主动承担了护送燕随心离开的任务!船往上行,过了秦州就是颍州地界。 船是九州商业新制的客船,规格虽然没有超出五丈,但是很多设计都与众不同,更稳更结实,船速也更快! 张行之看着从船底舱爬上来的夜如空,笑问道“又有什么新发现?” 夜如空啧啧两声道“怪不得那么快,下面的机关颇为复杂,两个船工出力,竟然可以达到五、六个船工划桨的速度,如果十名船工一起上,速度会比现在快上一倍!再遇顺风,借助帆力,那速度想想都觉得惊人了!” “师弟他说过,这船原本就是按照能够出海的要求进行打造的,目前只能算是实验船!离他真实的想法还差得远呢!” “这家伙的想法可真多!” “一是想法多,二是这家伙的确舍得投入,那个造船的杨九,每年研究造船所花费的银子最少也有二十万两!一提起这个,师弟那心疼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就好笑!不过,经商这方面,他却有独到之处……” “哼!” 不远处,坐在船边的燕随心哼了一声。燕随心上船后,基本上就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每逢说及张舟的好,必有她的哼声回应。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们再不懂女人心思,也看得出来,这位姑奶奶对张舟的幽怨,可谓是极深极深的! 这时,站在船上最高处的,一个负责瞭望的护卫大声喊道“前面好像有情况!” 这情况绝对不是什么风景,两个人也认真起来,忙登上二楼观望。很快就看清前方江面上的异常情况。 江面上一条商船,被数条小船围着,十有八九应该是遭遇了水匪打劫! “快些靠过去!通知船员准备战斗!”张行之喊道。 随之而来的船老大没有丝毫迟疑,转身跑到一角,通过一个大竹筒,向底部船舱下达了加速命令,然后亲自指挥操控船只,向事发地冲去! 大船上的护卫已经被射倒了五六个人,其他护卫虽然一脸惊恐,但也知道事到如今,别无选择,只有拼死抵抗,阻止水匪登船。 船舱里一个贵气逼人的老妇则不停的祷告念佛,身边站立的一个富家翁模样的老头,急得手足无措! 听说这段时间,秦州水匪好像消停了不少,加上雇佣了二十多个有经验的江湖好手,他们才敢坐船南下,结果还是遇到了水匪。 老翁见护卫中领头的汉子,走进了船舱,急忙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唉,有些麻烦,已经伤了好几个兄弟了!” “当初你不是说过,保证安全无虞吗?还说遇到水匪也会轻松搞定的!” 汉子有些惭愧。 “以前的水匪我不是没有遇见过,根本没有这样难缠,这些人比那些水匪强悍的多,不好对付!” “那你说怎么办啊?” “我想,或许可以和他们谈谈,破财消灾!这个时候不是贪恋钱财的时候!” “那好吧!只要保平安,花点银子无所谓!” “翁主,这恐怕不是一点银子可以解决的!” 富家翁心里说话,我还不知道这个事吗?眼下还得依靠对方维护,不敢太过出言不逊,于是连连点头道。 “你只管去谈,这个时候生命最要紧!” 汉子出去后,那老妇人哭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离开呢!” “唉,你懂什么?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安全起见?留下来,一旦情况有变,司马敬岩会放过咱们家吗?” 老妇人扭头看了看,角落的摇篮里面,一个正睡得香甜的孩子,心酸落泪! …… “银子?哈哈!老子要银子有什么用?乖乖把船上吃的用的都交出来,敢藏匿一口粮食,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按常理,这些水匪如果确认抢掠目标难缠,强攻会造成不小的损失,一般会接受舍财保命的交易!这也是护卫头子决定谈一谈的原因。可水匪的要求,让护卫头领着实一愣!心里盘算,难道是秦江水匪闹饥荒了? “各位好汉,我们这并不是商船,更不是粮船,船上粮食也就勉强够大家赶路用的,银子倒是可以……” 死士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物资,没有足够的物资,他们怎么度日?秦州沿岸水寨,陆陆续续已经被他们攻下将近三十个,但收获却少的让人心酸! 寨子相互攻伐中,获胜者会对失败方进行抢掠,带不走的就统统毁掉,有一些小寨子自知无力抗争,干脆在风吹草动之前,举寨逃离避祸,总之各种缘由,让他们可以收获的物资越来越少。 要知道,几百名不断奔袭的壮汉,所需要的消耗量,远远不是同等数量寨民可以比拟的! 得不到有效补给,使得他们的进攻越来越乏力,无法形成物资积累,生存都渐入窘迫,更别说什么满足他们“回乡”的要求了! 所以眼下最关键的不是银子问题,而是吃穿用度的问题! 雁过拔毛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放过眼前这可以供几十个人生存数日的粮食物资?你们饿不饿死和我们无关,我们只要粮食! 谈判失败,那为首的死士,毫不犹豫的发出了攻击命令,七八条小船,再次围着大船,发起进攻! 护卫头子虽然知道对方人多势众,难以取胜,但职责所在,知道投降的结果也是难逃一死,同样被激发出了血性,指挥着剩余的护卫,还有船工,对“水匪”进行着顽强的还击! 死士们毕竟缺乏水战经验,完全依靠悍不畏死的生猛,一时间倒也奈何不了对方! “那面有船过来了!” 交锋过程中,有死士发现一条船向他们这面驶来,忙向领头人报告。 领头死士眉头一皱,旋即发出冷笑。 “来了更好,一起抢了!给岸上发信号!” 在岸边的树荫遮挡之下,还有十多条小船。 几十名寨民装扮的死士,正在看着江面上发生的一切。 “看来让兄弟们搞水战,的确有些麻烦啊!”一个大汉低声道。 “就是多费些时间而已!但会比抢那些寨子省事,收获也会很可观,毕竟咱们现在处境很不妙……”回答的汉子,显然忧虑的不是眼前。 “唉,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还有回去的希望吗?” “别那么悲观,帮主应该会带我们回去的!”不过话音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份自信! “想也没有用,继续熬吧!” 经历了这么多,大家已经没有了士气这一说,明天会怎么样?实在懒得去想了!这两天已经出现了,有人偷偷溜走的情况,虽然只是极为个别现象,但对整个队伍情绪上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怎么?没有信心了?” 一个声音低沉的在两个人的身后传来,两个人大惊,忙回身施礼,不敢抬头。 “帮主,属下刚才都是胡言乱语,还请……” 金老油微微笑道“说说话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老油越过两个人,透过树荫望向江面。 “情况怎么样了?” “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解决!” “嗯!日子都是熬出来的,熬过去就好了!” 两个人站在金老油的身后,默不作声! 这时有眼尖的死士喊道“又有大船靠近,李头领请求支援!” 金老油轻声道“去吧!” 两个人领命,指挥着岸边歇息的死士纷纷上船,快速的驶出树荫,向江面冲去! 金老油一动不动,负手而立,继续看着江面的变化! 第一拨人已经有人上船了,那护卫大汉到有点本事,一开始还能和冲上来的敌人,纠缠一番,不过随着死士越来越多的上船,终于寡不敌众,中刀倒下! 而与此同时,一条大船极为蛮横的冲进了围攻的小船阵列当中,挡在前面的小船无一例外,统统被直接撞翻,船上的死士纷纷被掀落到水里。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手持着一杆长枪,直接跳到了被劫的船上,绝对是轻描淡写的,就把登船的死士一一挑落水中! 虽然第一拨小船损失惨重,但第二拨小船在头目的指挥下,态度坚决,目标明确,毫不犹豫的向那条后加入的大船,围攻上去!然而,还未靠近,就迎来了一拨弩射…… 九州水运的船只,虽然不是兵船,但攻击手段却比官方兵船还要丰富,依靠的绝不仅仅是船员手里的劲弩! 有一条小船将要贴靠到大船时,从其正对应着的大船上方,直接抛划出一根近腰粗的圆柱形巨木,其冲下呈锥形的一端,为了增加重量和穿透性,还镶嵌了一层铁皮,准确、并势大力沉的砸到了小船中间,来不及躲避的小船,直接被砸穿,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船上竟然还有一部小型投石车,连续投出两块圆圆的石球,把距离较远的一条小船,顷刻砸沉! 金老油起初看着那些死士明知不敌,却依然奋勇向前,甚至有些白白送死的举动,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心疼、着急的表情!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 而后来让他终于皱起眉头的,并不是因为战况形势的不利,而是他看清了,在那条船的船楼插着一根旗杆,旗杆上面迎风展开的旗帜,标识明显九州水运! 金老油沉思了一会儿后,眉头渐渐舒缓! 前些日子有人汇报,有一队人在山里行进,还不停的喊着什么“桓彬杀死怪物,正在秦州城内展示”一类的话,因为怀疑那些人可能是秦州部众,所以虽然发现了,却没有对其发动袭击。 张舟被怪物追杀,他是知道的,他一直认为张舟没有侥幸存活的可能!但眼下的情形,让他不由得联想到张舟没死的可能性!他见识过张舟那堪称霸道的几招表现,虽然他内心也认为,那应该是张舟偶来神奇的惊艳,并非其平时的正常水准,但这个家伙给人的意外还少吗? 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如果张舟死了,九州商业的所属商铺、店家,包括车架、船只,必然会挂上黑色番旗,以示祭奠,这是不可能改变的江湖铁律!否认连街边的乞丐都会唾弃你!而这条船上并没有发现黑色番旗!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张舟这家伙还活着! 如果张舟死了,那么在秦州就没有人会对他出手相助,因为除了敌人,就是恨不得他去死的人;而张舟活着,他就有希望找到援手,因为张舟这个人,在没有根本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万事都可以谈!看着江面上,自己属下已经所剩无几的场面,金老油竟然会心一笑。 第222章 坐镇秦州 “这些人应该不是水匪!”张行之对夜如空说道。 “何以见得?”夜如空不解。 “水匪哪有这样拼命的?还有水性怎么可能那么差?” 落入水中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奋力向岸边游,企图活命,可除了一个家伙似乎会点水性,有游回岸边的希望外,其他人都很快的沉入了江中! “管他呢!行匪徒之事,就死有余辜!” 夜如空的想法要简单明了的多!张行之笑了笑,的确如此,自己纯粹是职业病使然! 船上除了那对老夫妇和一个幼儿外,还活下来四五个伤者! “现在该怎么办?” 救了人怎么也不能丢下不管吧?两个男人商议之际,探看完老夫妇,走出船舱的燕随心,淡淡道“回秦州,交给张舟!” “回去?” “难道让伤者死在船上?” “可是你……” “我也不急于早几天回去!救人要紧!” 两个人和燕随心都不算熟络,燕随心这种上来情绪,就是冰山一座的性子,也着实让人难以接近!但燕随心的想法并没有错! “好吧!返回码头!” …… 那个水性较好的死士,最终也未能如愿抵达岸边!今天负责抢掠的死士,全军覆没! 金老油不为所动,看着九州水运的船只转头离开,以极快的速度消离在视线中后,才转身离开! …… 寨子里的死士大多无精打采,懒散的依偎在各个角落里,以节约体力。除了有任务在身的人,其他人粮食用度一律减半! 金老油站在大门外,喊来管事的副手。 “帮主有何吩咐?”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负责这里的一切!所有事,你自己权衡处置即可!” “帮主,您是想?” 金老油看了看管事的,管事的忙低下头。 “属下多嘴了,只是寨子里的粮食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我说了,由你权衡处置!该怎么样做你自己去想!” “属下明白了!请帮主放心,我会领着兄弟们等着帮主回来!” 金老油点了点头,转身欲走之时,淡淡说道“尽量不要去水上抢掠,尤其是有九江标识的船只。” 话完,飘身而去。 不去水上,或许可以活得更久一些。这是金老油对他们这些人,最后一次善意的忠告了! —————— 年会很热闹,却也属于高度机密!会上多了不少新面孔,比如棠四娘和魏武夷、乌彩儿和甄老九、林木和呼延骏、弗达斯和霍及克,还有造船的杨九等等!都是在九州担任要职,甚至是独当一面的人物,绝对称得上人才济济! 会议足足开了三天,才把一年来出现的问题基本解决,又把下一年的基本计划和目标也部署的七七八八! 因为除了码头那一块地方,秦州平坦的地方几乎没有,秦州码头十里外的地方,最终无有争议的被确定为筑建新城的首选,新城规模要求满足两万人居住!虽然有山氏族人的帮忙,还有炸药的强大助力,再加上九州商业制造出来的精良施工设备,但怎么也要三个月才能看出雏形!半年才会成规模!为了加快建设,仅林木手里就将被抽调四千户人工,南平州也有两千户的份额,这还不算其它各处的抽调,和以后负责工业生产的工匠。 秦州码头的重建,也被定为需要最先完成的重点工程…… 总之九州商业下一年的重中之重,也就是建设秦州为主!而张舟也会以“经略秦江”的名义,留驻秦、苏一带,亲自坐镇建设指挥! …… 事务繁多,几乎所有人都有不小的任务。开完会后,关玉娘第一个带人离开,其他人又怎么敢耽搁,纷纷乘船而去! 棠四娘也随同离开,河州要有大动作,她将要接替老黄,承担的任务自然不会少!只有驻守苏州的魏武夷,留了下来。 正是冬季,天寒地冻,好在秦州地区山高林密,多少挡住了一些寒风的虐意,加上秦州树木不缺,烧炭方便;各种保障设施建设也及时稳妥;苏州运来的衣服、粮食、帐篷等物资也足够用,所以过冬的问题并不大。 张舟把自己的住处,搬到离码头不远的地方,并第一时间找来了,暂时负责维持码头秩序的昌平。 昌平汇报完码头上的一些情况后,有些心虚的说道“侯爷,再过几天,愿意接受收编的寨民,就会全部到达这里!总人数可能不会超过两千人!” 群英会以前掌握的沿江人口数目,几近万人,可眼下的结果,让他十分担心张舟会不满。 而张舟对昌平最近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足够了,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很尽心尽力,能有现在这个成绩,我已经很满意了!” 昌平看出张舟没有戏耍他的意思,总算放下心来,就听见张舟继续说道“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对这些人并无好感,我虽然不会用以前的事追究他们,但不代表以前的事就能彻底了结,他们必须要有戴罪立功的觉悟!孩子们必须入学堂,集中接受教育,老迈体弱的,会给他们一个吃饱穿暖的生活,至于其他人,如果老老实实听话,以后未必没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但如果有不受管制的,我一定会加倍惩治,甚至会连带着处罚你,处罚你教导不力、管教不严之过!明白吗?” 张舟看见他满脸紧张、连连点头的模样,笑道“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你这段时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等朝堂对我的任命下来以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弄个官身的!” 昌平激动的双膝跪地,几乎要哭出来。 “侯爷大恩大德,属下必然做牛做马报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不妨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我向来不相信嘴上的恭维,只相信你的实际行动!” “侯爷放心,属下一定会表里如一,不让侯爷失望!” “希望如此,还有一个事,你要清楚,尘烟子这个女子我很看重,你绝对不可以始乱终弃,明白吗?” 昌平更是口口答应。 “昌盛和京都方面一直有联系,知道联系的人是谁吗?” “侯爷,联系人是仇晓白介绍给他的,而这种事都是他自己独自操作,甚至有意提防我,所以属下根本无法了解内情!不过……” “我不喜欢吞吞吐吐!” “属下并非有意吞吞吐吐,而是我想到的只是猜测,并无确实证据,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我通过长期观察,感觉和他联系的人并不是朝中大臣,好像只是一个能量极大的商人!” “为什么这样想?” “我偷偷看过一封对方的来信,说的都是些替群英会销赃的账目,其它内容不多,但字里行间看得出来,实在是底蕴不多,更多的是一种商人的势利!但这个人能量的确很大,昌盛曾经谋杀了一个秦州官员,就是这个人帮忙运作,朝堂上才没有任何追查的意思!” “底蕴不多?” “侯爷不要见笑,属下曾经被父亲送到外州,读过几年书,后来因为一些事,才返回了秦州!” “不错,想不到你还是个文化人!” …… 昌平刚走不久,滕树就来了!向张舟行了一个单膝跪拜之礼后,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舟笑了笑。 “滕树,虽然你我接触不多,毕竟也算一起战斗过,有话尽管直说!不必有什么顾忌!” “侯爷,我、我打算回德州!特来向你请辞!我以后不会再回秦州了!” 张舟多少明白一点滕树的意思,秦州部众名义上已经归顺了自己,他应该是怕自己误会,把他也当成了秦州部众之一! “你和那些秦州部众不同,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你都不是我的属下,想怎么样都随你自己的心意,我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也真心希望你把镖局经营好,或许以后你我之间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滕树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先谢谢侯爷的大义,我也实不相瞒!镖局我不打算再做下去了,我计划回去以后就卖了镖局,找个地方隐居,从此不会再问及江湖之事!” 这次秦州之行,滕树也算把老底赔的差不多了,带来之人,活下来的还不到十个人,不说人员上已经难以支持经营,仅对那些死者家属的抚恤赔偿,就可以让他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 “哦,那有些可惜了!这样吧,德州镖局,我也了解一些,底子还是不错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既然不想留,那就卖给我吧!” “这……”滕树有点为难,和当官的做买卖,哪有不吃亏的? “放心,我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你也别那么多担心,我虽然是官,也是商人,但一起流过血的情意还是不会忘记的。你想卖多少银子,说个数,我绝对不会还价!你也不需要感谢我的大方,我这样并不仅仅是想帮你,也是想发展我自己……” …… 买下德州镖局的意义不小,毕竟德州在德、苏二州的商运底子相当不错! “你打算让我做镖师?” “你受得了风吹日晒,我还舍不得呢!” 张舟握着魏武夷的手,继续说道“我们在苏州是有些发展,但扩展空间有限。如果接手万旗镖局,会让我们的商队顺利的进入德苏二州,并成倍扩大我们在那里的影响力,这样的机会就是天上掉馅饼,哪能错过?再说,按苏半醒商业走廊的想法,如果我们把苏、德二州的商运也拿下来的话,泾河和秦江所夹之地,就连成一体,尽在掌握了!” 魏武夷不理会他抚摸自己手时的轻佻,轻声道“你以前常说,害怕发展太快,惹朝堂顾忌,现在看到好处,怎么就什么都忘了?” 张舟兴致勃勃的玩弄着魏武夷的每一个指头,笑道“怕!怎么不怕?但不能因为怕,我们就裹足不前了吧?大尺度要有,就如大柱国说得那样‘官不入朝,手不握兵’,便是我在官场上自保的底线;而商业不过莲花湖,就是我经商的尺度界限!在这个范围内,我会尽可能的丰满自己的实力!另外,我会把太子和公主都拉进来,有他们遮风挡雨,应该没事的!” “先前的事务,我还没有如何理顺,现在又多了一个镖局,我怕我管理不好!”魏武夷轻声道。 张舟好像并没有听见,只是温柔的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闭目享受,沉默不语! “张舟,你听见没有,如果出了差错可怎么办?”魏武夷不是故意撒娇,而是真心有压力! 张舟睁开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怕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你扛着,大胆去做就是了!” “我回苏州了,你怎么办?” “不如,今晚留在我这里,一起研究一下该怎么办?好不好?” 于是……魏武夷急不可耐的和滕树返回了苏州。她不是不想,而是张舟受伤,她怕自己忍不住! 留下张舟一个人夜守孤灯,独自惆怅! ……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各种琐碎小事,就把张舟折腾的不轻。身上伤势恢复的极好,要处置的又都是他自己的事,想偷个懒都没有理由! 才和山氏族人的一个头目,研究完秦州水利工程的预想,正背对大帐门口,盘坐在床上,盯着一张图纸琢磨其中细节时,夜如空和张行之就走了进来! 看着帐篷里乱糟糟的场面,夜如空先笑道“我猜,一定是夫人都离开了吧!” “没错,只要留下一个,这里也不会变得和猪窝一样!” 张舟后听出来是他们两个,因为后背有伤不适,避免抻痛,所以并没有回头,面对对方的揶揄,不示弱道“这样才有男人味!再说,我什么都能做好,还找老婆干啥?” 张行之略有落寞,夜如空则哈哈笑道“怎么?收拾家务就不是男人了?” “嘿嘿,那也不是,我这是有伤,老婆又不在,所以才这样,反正也没有外人看见,乱一点也无所谓了!” “好歹也是个侯爷,如此不注重仪表场面,传出去也不怕丢人!”张行之笑声斥责道。 “谁敢笑话我不成?哪个胆敢出去说三道四,我就收拾他!” “我!”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第223章 解释不清的关系 张舟坐在床上,形象有些笨拙的转回身!看到站在夜如空和张行之身后的燕随心,脸上有些尴尬。 “燕姑娘怎么回来了?刚才还奇怪,他们两个怎么这样快回来了呢!快,快,请坐!” 然后有些惭愧的挠挠头,屋里乱七八糟,哪有让人坐的地方,于是自嘲道“武夷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乱成这个样子?这些扈从啊也没一个称心勤快的!” 站在门外的十一郎,和张舟的关系要比以前亲密熟络很多,连称呼也从侯爷,改成了更为亲近的大人。 “大人,好像是你不准我们收拾的!” 张舟气道“还敢犟嘴是不是?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现在还学会甩锅了?信不信老子让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十一郎嘿嘿笑道“师姐已经答应我了,一定给我找一个可心满意的媳妇!” “一转眼就成了白眼狼,去去去!给老子滚远点!”张舟笑骂道。 十一郎离开时,还不忘提醒一句。 “大人,您可不能从中作梗啊?那不是君子所为!” “快滚,我什么时候当过君子!” 张舟和手下扈从,平时相处一直都很随意,关系也是极好,都有些娇纵的嫌疑!但这些陪他出生入死的人,张舟无法把他们当成下人看。 “唉!家里没地位也就算了啊!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必须要好好责罚才行!” 夜如空和张行之习以为常,不觉为意。可燕随心却来了一句。 “你说谁是外人?” 瞬间觉察这话有些不对,脸微微一红,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看见人影消失,张舟忙低声问“什么情况?怎么又回来了?” 两个人看出来他对燕随心的惧怕,会心一笑,把事情经过讲了一下! “师兄,你确定他们不是水匪!” “确定!” “那么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金老油的属下了!” “金老油?” “对,当初他带人直接钻进了山里,我估计他们一是杀群英会的人泄愤,为了报复!第二,那么多人想返回南三州,没有充足补给是做不到的!” “难道他们就没有安排事后的接应?”夜如空疑问道。 “据秦环所说,他们这次进军秦州,为了隐藏行踪,分批分次的从东边上岸,一路翻山越岭,才进入秦州腹地的!前后一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从行动计划,到筹备细节都极为到位!但从未听金老油提过撤退方面的安排事宜!”张行之说道。 金老油领残部进山的事,他不清楚,但曾和张舟一起,询问过秦环不少事! “看来金老油对这次秦州之行,信心十足啊!只可惜运气太差了!”夜如空有些唏嘘。 张舟接话说道“昌平曾说过各寨之间互有攻伐,还有外人袭击各个村寨之事,但我藏了借刀杀人的私心,并未理睬!现在他们竟然抢劫过往船只,看来日子不好过啊!” “不好过,也不能为匪抢掠!” “行了,师兄,你就别钻牛角尖了!” 刚安抚好张行之,就听夜如空道“那不如……!” 话完,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张舟也理解夜如空的想法,比较起来,他们和秦州部众接触更多,秦州部众能有今天,很大程度就是被金老油给坑了!他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也并不让人意外。 但身份和位置上不同,张舟想法自然比他们多得多,何况金老油目前还是琳琅公主麾下的一支江湖助力,实在不能如此决绝! “当初经营秦州的事,还是因他而起!现在卸磨杀驴说不过去!何况,有兴隆会在,能帮我分担不少进军南十州的压力!现在秦州局势已经差不多了,我也该和他谈一谈了!” “难道辛苦得来的秦州,还要把好处分给他?”夜如空挑着眉头道。 “我是那么大方的人吗?当初他白给我好处,我都没有收,就怕吃人的嘴短!我是商人,便宜可以不占,吃亏是不可以的,我又不是慈善机构!” “这就对了,如果让他占了便宜,恐怕秦州部众的心里会过不去!” 张舟也清楚这一点,虽然秦州部众还不能完全信任,但如果现在彼此间产生了隔阂,对自己的谋划极为不利。 在做了足够的保证后,夜如空才算放心。 “搭救的那对老夫妇怎么安置?”张行之问道。 “怎么安置?只能好事做到底,送他们需要去的地方了!他们要去哪儿?” “良州!” “那恐怕要等上几天,现在码头已经开始阔建,用船紧张,等过些日子有了去往莲花湖的船,再顺路送他们吧!” 张行之点了点头。 “老十一!”张舟对外面喊道。 刚才奉命跑开的十一郎,闻声又跑了回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去安排一个房间,把夜大哥船上的老夫妇安置一下,还有给燕姑娘也安排一个住处!切记选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放心吧,大人!” 张舟吩咐完,瞅瞅门外,小声问道“燕姑娘没有送走,你们两个得给我想办法!” “呵呵,我们已经仁至义尽,现在恐怕是爱莫能助了!” “是啊!还是自己去想办法吧!” 两个人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张舟的请求! …… 入夜,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喝酒、闲聊。 “夜大哥,河州烈没剩多少了,你可悠着点喝!” 夜如空好酒如命,丝毫不理会张舟的小家子气,仰首把一大碗河州烈灌入口中,美美的喊了声“爽快!” 酒碗刚放下,张行之就给他重新倒满! “我师弟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他那份,你也替他喝了!” “行之兄,言之有理!”夜如空抬头看着张舟,笑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留着怕你控制不住偷喝,干脆我辛苦一些,断了你的念想,解去你的后顾之忧!” 张舟白眼相送,哼哼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晚大哥对我的情深义重,来日必加倍奉还!” “你不是说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吗?” “对啊!所以我等不了十年!过几天我就写信去苏州,向嫂子报告你贪杯酗酒的事!我看你到时候,脸皮还能不能这样厚!” “小舟,报仇归报仇!不准牵扯家人!” …… 三个人喝的兴高采烈时,燕随心也走了出来,极为自然的在张舟旁边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没有办法,燕随心选择的驻地,就和张舟的帐篷紧挨着!燕随心认为这四野八荒的都是男人,只有张舟的营房附近最“安全”,而十一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所以喝酒的事,自然瞒不过燕随心。 “是不是影响你了?我们小声一点就是了!天冷,早些回去,千万别凉着了!” 张舟极尽嘘寒问暖的进行讨好! “是冷,所以过来烤烤火!” “那我让人给你送一个火盆去!” “不用了!” 冷场…… “张大哥,给我也倒一碗河州烈!” 张行之微笑着取来一个新碗,把酒倒满后,递了过去。 燕随心双手捧碗,先是闻了闻,然后自言自语道“师父他老人家,常说天下美酒,最喜欢这河州烈!我这还是第一次闻到,的确很香!” 然后浅浅的尝了一口,但显然受不了这份辛辣,再无继续品尝的想法。极为自然的转回手,把酒碗递给了张舟。 张舟被燕随心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不由得有些犯难。这酒毕竟燕随心尝过,自己怎么好意思喝,看看夜如空和张行之,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自顾低着头,在脚下认真的寻找呢!于是对燕随心小声道“我的确很想喝,可是现在有伤在身……” “喝了,对你有好处!” “啥?我是说我有伤,茅先生已经告诉我了,不宜饮酒……” “喝了它!难道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 这话,让夜如空和张行之不由自主的,偷偷抬起头,把目光瞥向张舟,就见张舟端着酒碗,看看酒,又看看燕随心,似在询问。 “你需要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怀疑我?不相信你就别喝!” 张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绝对没有怀疑对方,一饮而尽!喝的太急,忍不住想咳嗽,最后在燕随心怪罪的眼神下,强行忍住! “一碗足矣,别再喝了!” 话完,燕随心站了起来,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小帐篷。 “你小子不是说和燕姑娘是清白的吗?” “我没有说谎啊!” “那她为什么说最了解你?” “你和她接触也没有多少时间,她为什么敢这样说?” 两个人紧紧逼问下,张舟只能苦着脸解释道“你们也知道燕姑娘有一种特殊本事吧?她看出来我体内的气海有些与众不同!想必对我的内伤也有些了解,所以才那样说的!” “哦?”两个人的口气明显不信! “服了你们了,我发誓,如果我和她……” “发什么誓呢?”燕随心去而复返! 夜如空和张行之的表情,皆是一副幸灾乐祸,分明是在说你倒是发誓啊! 张舟呲牙对燕随心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我对天发誓,一定会和两位大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燕随心把一件斗篷丢给了张舟,然后算是解释用意的说了一句。 “别让酒的热力过早散发出去!” “啊?哦,好的,谢谢!喂?你不回去休息,这是去哪儿?” “睡不着,去江边转转!” …… 江面壮阔平缓,冲刷岸边的水声如歌般悦耳,月光散在微波粼粼的水面上轻姿摇曳,举目半月如新! 燕随心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晚上,同样是月夜,那时是在紫云峰,此刻是在秦江畔! “你来做什么?” 张舟腹诽,他也不想来,可是两位兄长不允许啊! “三更半夜,你独自一个人,有些不放心!” 张舟缓缓走到燕随心身后。 “张舟,你说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吗?” 单独相处时,燕随心反而没有那么冰冷。张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些,对于这种问题,实际张舟也问过自己多少次,如果没有灵魂,自己又是怎么穿越到这里来的?如果有,又怎么解释灵魂这种东西呢? “或许有,或许没有,都是听说,又没有见过!” “也对,或许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说的有些伤感! “人都会死,但说不准别有一番境遇!”他这到没有撒谎,毕竟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 “张舟,如果我死了,你会想起我吗?” 燕随心这话,说得极为认真!张舟心中莫名一疼。 “呵呵,人如果不在了,我就算想,也没有用啊?你也不会知道!再说,即在生,何言死?燕姑娘有些悲观了,这样的情绪对你可不好!” “那怎么才能让情绪好些?” 燕随心悲观孤冷的性子,让张舟很挠头! “我给你讲个笑话听吧!” “你舍得给我讲笑话了?” 张舟有些尴尬,当初也是不忍心燕随心这样悲悯的性子,搜肠刮肚的写下十几个笑话,如今好像摊上事了,变成了责任! 张舟对燕随心有着一种不敢接近、又不忍伤害的复杂情绪,近了自己应付不了;远了又有着一种,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担忧! “我的笑话知道的很少,怕是用不了几天就讲光了!” “那现在说一个吧!” …… 夜如空和张行之远远看着码头上的两个人,不时传来燕随心银铃般的笑声。 “说他们俩之间什么也没有,你信吗?” 张行之摇了摇头。 “可惜了!”夜如空叹道。 “可惜什么?”张行之不解! “可惜注定了有缘无份!” “为什么?” 夜如空叹了一口气道“我娘子告诉我,燕随心体质天生有缺,能维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谷玄机常年云游天下,其实也是想寻找解救她的办法,可惜无果!” “这个事张舟应该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燕随心自尊心极强,如果认为张舟是在可怜她,结果会更糟!” “那就别让小舟知道了!他这个人有时候心软的要命,很难装出不知道的样子!” “可是,你没有发现燕姑娘只有和张舟在一起,才会有这样的笑声吗?” 第224章 兴隆会的处境 一路翻山越岭,对于体内伤势未愈的金老油而言,也绝对不容易。但外形上风尘仆仆的金老油,在气度上仍然保持着那种从容不迫,淡定自若。 …… “侯爷安然脱险,又能杀了仇晓白,所作所为,实在让老朽惊讶不断!” “前辈客气了!我那是沾了些运气,误打误撞,也算是捡了一个便宜!” “这个‘便宜’利益可不小,让侯爷可以坐拥整个秦州了!” “我想老天爷既然给了这样的机会,任谁也不能往外推吧?” “机会是一方面,但如果想成为最后的赢家,实力、能力、运气缺一不可!侯爷能够取得这份结果,老朽属实羡慕,但绝不嫉恨!” “前辈看事情如此通透,我这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这回是侯爷客气了,老朽闯荡江湖一辈子,输赢都经历过很多,成也好,败也罢,都有一份‘天意如此’在里面,这就是现实,抱怨毫无意义!在老朽看来,侯爷赢得心安理得!” 金老油语气坦然,无有半点虚伪酸楚之意,心态、表现上绝对做到了荣辱不惊…… “前辈这是从何处来?” “一直没有离开秦州!” “哦,难道还有阴合余孽?” “侯爷,事到如今,你就别让老朽难堪了!” “前辈,何出此言?” “老朽猜测没错的话,有些寨子摒弃住地,顺流而下,应该是被侯爷诏安了吧!” 张舟微笑的点了点头,金老油也点了点头。心照不宣、无需说破! “看来侯爷已经有了规划!” “只是些大概的想法!” “老朽不知道,还有没有和侯爷合作的机会呢?” “那要看是不是对双方都有利了!” 仅从商业接触的角度而言,张舟对金老油的感官还是不错的,而且他不怕对方蛮横无理,却擎不住对方的彬彬有礼!但这个事关乎秦州部众的情感,和自己未来的发展,他也不得不把感性的想法排除一些。 金老油笑了笑。 “有侯爷这句话就成,眼下并不着急这些!” “那前辈今日找我的目的是?” “请侯爷帮我一个忙!” “前辈请明说?” “到了今天这个窘境,老朽也就不再遮掩了。这次秦州之行,我差不多拼光了老底!原本指望着得秦州来谋图以后,可眼下的情况,恐怕是前后失守了!在秦州一败涂地不说,也许现在连南疆都没有老朽的立足之地喽!” “哦,据我所知在南三州,还没有那股势力能与兴隆会相抗衡的吧?” 南疆毕竟太远,九州商业在那里没有一点涉猎,虽然当初的泽香在南疆也有落户,但业务打理上完全丢给了金老油!这也使得张舟对远在天边的南疆,情报获取上基本为零。张舟所掌握的情况,也只在“听闻”的层面。 兴隆会这次在秦州损失巨大,金老油自己也说拼光老底,但张舟绝不认为他就彻底失去了能力!这么多年积累,金老油的家底将是多么丰厚,绝不能小看。 金老油苦笑道“兴隆会在南三州也算称霸二十年,凭借的是什么?还不是靠拳头够硬?银子够多?属下的人多势众和彪悍勇猛?为了这次在秦州能够得胜,我花了无数银子,又几乎抽空了老家的所有精锐,可以说对南疆已无掌控之力!如果这次我在秦州赢了,实力必然会大增,那些人也必然不敢有大的动作,可是如果我输了,他们就绝对不会给我卷土重来的机会!” “难道前辈得到了什么消息?” 金老油如果在这种局面下,还能与南疆有讯息沟通,那似乎就不应该继续窘迫的困在山里,甚至从事抢掠了吧! 金老油摇了摇头。 “经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又怎么可能不考虑后路?按照原计划,就会有一部分后援和补给,送到秦州码头上游十里的一个地方,赢了就继续补充人马,输了也可以安排撤退!可是,到现在已经逾期五天了,接应的人依然没有出现,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哦,前辈的意思是……?” “种种推测,都说明我的后方出问题了,有人背叛了我!” “确定?” “非常确定,以我兴隆会的规矩,他们万不敢来迟那么久!除非整个船队遭遇了不测,而这段时间并无疾风骤雨,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延误发生,造成这样的局面,原因只能有两个,一是增援被撤销了,二就是他们被人袭击,导致全军覆没……总之,老朽的家里出大事了!” 张舟看着金老油,认真道“前辈,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趁机落井下石?” “哈哈,侯爷,如果今日我说谎骗了你,或许能得到些好处,可是以后呢?据老朽对侯爷的了解,欺骗过你的人,很难再找到和你合作的机会!为了短暂的安稳,而放弃长远的利益,是绝对划不来的!所以,对侯爷实话实说才是最正确的交流方式!再说,我也分析过九州商业的布局,侯爷对南疆根本没有兴趣,我又怎么会担心你对我落井下石呢?” 张舟点了点头,他的经商理念其中有一条比较极端,但凡出现欺骗自己的行为,在九州手里再难以得到一两银子的利益!而且,自己对南疆的确没有兴趣。 “呵呵,前辈这样说,反到让我有些惭愧!晚辈的确有些小家子气了!” “说句自大的话,老朽游历江湖、商场打拼这么多年,经历沉浮,甚至生死都难以计数了!不然这个油字怎么能落到我的身上?之所以与侯爷推心置腹说这些,不是老朽为人坦诚,而是这样做对我更有利!而且,现在只有侯爷可以帮我!” 张舟一笑。 “前辈想让我怎么帮你?” “一份支持!” “怎么样的支持?” “钱财上不需要,老朽还积攒了一些家资,足够用了!” “前辈不是想让我支援人手帮你打架吧?” 金老油笑了笑,摇了摇头。 “也不需要,我想让侯爷在南十州商界表个态,不要让这些人在这个时候对我下黑手就行!” “前辈你高看我了,我恐怕没有那个力度,这件事,你和公主打招呼应该更为合适!” “时间上来不及通知公主了,再者,在京南十州,侯爷你的名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张舟淡淡一笑。 “既然前辈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就散出去一个消息,说九州和兴隆会会展开密切的合作!至于效果如何,晚辈就不能做保证了!” “这足以让那些商家短时间内,望而却步,够用了!只要过了这个难关,我会把探知秦州的矿产资源,送给侯爷,当做回报!”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那些属下是否需要我帮忙安置一下……” 金老油却是摇了摇头。 “那些人里有叛徒,我失败的消息就是这里面的人传出去的!” “内奸,那前辈有没有把人揪出来?” “从入山开始,就不断有人员失踪,我并未在意,等觉察不对的时候,已经很难去分辨谁是可信之人,时间上也不允许了!” “那这些人前辈打算?” “侯爷,老朽送给你一句话吧,成大事者,必须懂得割舍!” 张舟一愣,心里凛然,他不怀疑金老油所说,那些人当中确有叛徒的存在,但绝大多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金老油竟然选择全部放弃!何等心狠手辣! 金老油似乎看出张舟的想法,微笑道“侯爷可能一直顺风顺水,还没有遇到过被叛徒出卖的滋味!” 张舟沉默。 “你觉得老朽阴狠毒辣也好,薄情寡义也罢!这个隐患我都不能留在身边,否则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而我死了,那些人回去也同样没有活路!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轻身上阵,如果成功,起码也算是有人为他们报仇雪恨了!” 张舟无法评判金老油的选择是非对错! “前辈为什么此前没有离开?难道就是为了得到我这一纸空文?” 金老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道“因为,我也是才知道侯爷平安无事,才确定我在秦州没有翻身获利的机会了!” 金老油的坦诚,也让张舟多少有点感动。 “我在这里,预祝前辈马到成功!” “哈哈,借侯爷吉言,希望老天爷不会断了我所有的机会!” 就在金老油即将走出帐门时,他又转身看看张舟,说了一句。 “如果老朽回不来,就请侯爷在秦州随便找个地方,给老朽修个无字塚吧!也算我这辈子没有白忙活,总算落叶归根了!” 金老油独自撑船南下。 —————— “秦环,我想知道,如果在南三州有人想把兴隆会取而代之!那会是什么人?” 秦环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对张舟也是心有感恩,但对这个问题还是有些警惕,沉默不语。 张舟解释道“金帮主怀疑有人在背后搞动作,已经独自返回南疆了!” “独自回去了?” “是的,他同样怀疑你们内部也出现了叛徒!” 秦环太了解金老油的狠辣性格了,叹了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 张舟继续道“我不想评价金帮主的一些做法,但从商业合作而言,我还是比较喜欢和兴隆会继续合作下去!如今,兴隆会的形势怎么样,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想合作必须要有诚意,我如果连你们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实在无法坚定我出手相助的信心!” “你为什么不去问帮主?” “秦环,你在质问我吗?” 秦环看张舟眼神冰冷,潜意识的低下头,轻声道“侯爷,对不起,是草民鲁莽了!” “如果留下的那些人,都是你这种态度,我的确没有必要,去自作多情的施以援手了!” 秦环手扶伤处,缓缓起身,然后在张舟面前跪下。 “侯爷,都是草民的错!还望侯爷能大仁大义,出手救那些兄弟一把!” “他们不是我的人,我没有大仁大义的义务,我看重的只是利益!你可以给我什么?” 秦环纠结着低头不语。 “几百条性命,所在你的一念之间!” 秦环一声长叹。 “以前的秦环已经死在秦州了,以后的秦环愿为侯爷效命!” 张舟想培养出一支山地军,马黑子和霍及克都不擅长,而秦环却绝对是此方面的人才! “那么成交了!”张舟对秦环的知趣很是满意,回应极为爽快,还带着一点小兴奋。 秦环和张舟,彼此根本算不上了解,最多也就是,张舟知道他负责给金老油训练死士,他知道张舟是九州侯和九州商业的掌控人。 他之所以这样选择,也是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了!张舟对他表现出如此的在意,让他有些意外! 张舟把秦环扶了起来,并把他扶回座位,诚意满满的说道“有你相助,我秦州大计就算成功了一半!” 这份肯定,让秦环自己都觉得承受不起。 “侯爷,我只是一个武人,并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怕会让侯爷失望……” “别的不需要多说,我相信你能遵守诺言,认真为我做事,这就足够了!” 根据昌平的情报分析,除了愿意接受诏安,而迁出来的寨民,剩下的那些,要么极度狡猾,要么占据凶险地利,总之,那些死士已经没有多少目标可以随意抢掠了,也算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最终必然要靠抢掠船只为生,彻底沦为一群悍匪! 张舟在得知金老油要舍弃这些人时,就动了心思。他要经略秦江,于公于私都要剿灭这些人为己任,而这些人的战斗力绝对不是那些寨民可比,与其以后剿灭付出代价过大,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对这支弃军进行拉拢,或许可以成为己用!如果这些人能够归附自己,又有秦环相助,张舟期望的山地军就差不多可以应运而出了! 另外,短期内,柳青山带来的呼延精锐,张舟打算悉数交给魏武夷,用以负责对滕树镖局接手;河州前期调来的武装,主要负责地道的监管;秦州新城方面的正式护卫力量,难免就要薄弱了许多,这些人如果可以招揽下来,就能增添不小的力量。 至于金老油所说的叛徒,他有信心可以一一揪出来,进行清除! 时不我待,张舟当即让夜如空亲自出马,和正好到码头办事的法同一起,负责前去诏抚那些死士。 秦州部众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们怀恨金老油的心狠手辣,却对这些死士没有什么恶感,毕竟当初,如果不是这些死士阴差阳错的临时加入战斗,他们根本没有翻盘的机会。 张舟则连夜前往老城,来见秦环。 第225章 端木少逸 “如果在南疆三州,可以对兴隆会造成威胁的,应该只有南疆王赵乾义了!” “那个草包王?” “属下倒是觉得,那是天下人对他的误解。因为地域偏僻,朝堂对三州的掌控力微乎其微,而南疆王赵乾义却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待在王府里,做到十五年足不出户,这份隐忍就是常人所不及!如果他是痴傻之人也就罢了,他却能在这些年,悄无声息的把南三州很多产业都占至自己的名下,却又不触碰兴隆会的利益,一个草包怎么可能做到!” “那金帮主对他就没有过提防?” “兴隆会在南十州已经一呼百应,又何须提防?再说,他毕竟是王爷!兴隆会再如何霸道,也不会蠢到和皇室争抢利益!何况……” “何况什么?” “帮主曾说,皇家的事风云变幻,赵乾义如此隐忍,或许有些投资价值!所以这些年还给了赵乾义不少好处,如今看来,真是养虎为患啊!” 很多商人能够取得成功,不仅仅是他的眼光有多么毒辣、精准,而是舍得投资,多元化多方面的投资!俗话说,谁知道哪片云彩会有雨呢? “据我所知,陛下对这个弟弟感情一般,极为压制!尤其是大北河王事件以后,更是采取了防微杜渐的措施!这样的压制下,他又怎么发展起来的?” “侯爷,南三州是什么地方?旨意到了那里,已经没有多少效能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南疆,兴隆会的话都比旨意管用!哪个官员又会认认真真的去告诫他?” 山高皇帝远,并不是一句肤浅的表述,而是铁一样的事实! 但以他的眼光和了解,去揽看天下,这个南疆王的实力并不惹眼,最多也就是偏居一隅的土霸王,根本引不起他的正眼相看!再说,从皇帝赵乾元的家庭组成来看,赵乾义根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这辈子恐怕注定要困死于南疆! …… 河州烈竟然对张舟体内的“生命力”,有着微妙的催化作用,而生命力的欢愉又加快了他的伤愈速度,让张舟不得不更加信服燕随心的“眼力”,对燕随心的安排近乎言听计从! 河州烈,一天一碗,不多不少。张舟坐在帐篷里,正端着酒碗浅尝漫品,没有一碗喝干的爽快,却也有滋有味! 这时,燕随心一反常态、着急忙慌的冲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在张舟一脸狐疑中,燕随心皱着眉头,焦急道“这孩子生病了!” “哦,这是谁的孩子?” “还能是谁的?是那对老夫妇带来的!” “哦哦!”张舟并不知道救下的老夫妇还带着一个孩子! “那让茅先生给他看看!” “茅先生回秦州城里了!” “可以找我师兄帮忙,他也懂一些医理!” “张师兄也随茅先生一起去了!” “这可有点麻烦了,现在码头上也没有其他医者了!要不派船送到苏州?” 燕随心显然没有哄过孩子,焦急中有些手忙脚乱! “怕是来不及了!” 张舟双手伸出。 “抱过来让我看看!” 燕随心急忙把孩子放到了他的怀里!会不会,三分样,张舟的抱姿显然比燕随心标准的多! 孩子应该不过一岁,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紫,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时账外传来了哭声,但有十一郎拦着,不敢进来。 “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十一郎,让老人家进来!” 老夫妇二人疾步走进,还不等说话,张舟率先问道“这孩子的病症可有先例?” “孩子小时候患有心疾,找过不少名医,后来说已经医治好了,好长时间没有再犯过,这次不知怎么就……”老妇人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张舟猜想,十有八九是先天性心脏病,心里哀叹,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生命逝去,心里绝对不是滋味!可他对这种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听燕随心突然说了句。 “你们都先出去!” 老夫妇不想走,可又不敢反驳,只能离开! “这孩子恐怕……” 张舟不知道燕随心想干什么,只是无奈的对她摇了摇头,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而燕随心却是盯着张舟,非常认真的问道“现在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孩子,你愿意吗?” 张舟不知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舟,能不能用你的血试一试?” “什么?” “现在来不及多解释,我感觉你的血或许有些用处,你能不能为了这个孩子试一试?” 燕随心的手直接抓到了张舟的手臂上,很用力、似祈求。 很多人可以看出张舟“功法”的与众不同,但这个世上的奇人异士并不少,不寻常却也正常!而燕随心却是唯一能真正“看透”张舟之人,她对张舟的那种清晰,要远超过对其他人的感知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张舟本人对自己的了解! 张舟看了看燕随心,见她目光坚定、又有些复杂,隐有拜托、祈求之意! 这个时代,绝对是同人不同命的,让一个侯爷,平白无故用自己的血救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这种想法会直接被人视为幼稚! 但张舟一直都没有这种等级概念,果断的点了点头,义务献血,是我辈年轻人的社会义务,怎么能够拒绝!可还是怯生生的问了一句。 “应该不需要很多吧?” …… 只用了小半碗血,孩子服下后,竟然立竿见影的恢复了血色和生机!张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也心中忐忑,这是要坐真“唐僧”的事实吗? 燕随心看着孩子恢复常态,总算安稳下来,抱着孩子一脸笑意。 “燕姑娘,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有这份神奇,只希望……” 燕随心看着孩子,点了点头。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是任何人!” “嗯,包括我最亲的人,请侯爷放心!”燕随心表情转冷。 张舟心里腹诽道你好像已经告诉你哥哥不少了! …… 老夫妇见孙子得救,感激的热泪盈眶,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终究是逃不开张舟的帮助。 “老人家,救人一命是善事,你们要感激,就感激燕姑娘吧!” “侯爷和燕姑娘都是好人,老夫都要好好感谢才是!”老头满脸恭敬道。 “老丈客气了!大家虽是萍水相逢,但彼此之间应该是有这个缘分,你也无需过于挂在心上!” “哎,老夫再怎么愚钝,也不敢忘了侯爷的大恩大德啊!” 燕随心和老妇人带着孩子离开,老者被张舟留下,很寻常的聊起了家常。 “老丈,哪里人士?” “哦,我们是南平州的!” “南平州?那能否请教老丈的名讳?” 老者露出一丝犹豫,转瞬即逝。 “老夫姓五羊,小门小姓!” 南平州基本都是复姓,五羊的确是其中一个极不出众的小姓氏! 但张舟脸上的笑容却微微转淡。 “老丈,你口口声声说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可说话却有所隐瞒,这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吧?” “啊!侯爷何出此言?” “刚才救你孙子的时候,我看到孩子的脖子上挂有一个玉牌,上面明明写着‘端木’二字,而老丈却说自己姓五羊,呵呵,难不成孩子是你们捡来的?” 老者有些局促不安。 “老丈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刻意隐瞒,应该不是普通人!想必,是怕我知道了你们的真实身份,把你们交给司马家族吧?” 老者闻言,脸色巨变,噗通跪倒地上。 “侯爷,老夫并非有意欺骗,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端木家一定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柳青山跟他汇报过南平州的一些情况。 在南平州,一直是司马家族独大,端木家族只算得上是一个二等家族!原本彼此间也算和和气气,但在司马家兵出大雁关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变化,有几个家族似乎不甘心当前的地位,和家族现有的领地范围,有了联合对付司马家族的苗头,其中端木家族最为活跃,并显得斗意坚决、底气十足,还被推举到了领导地位! 司马敬岩挥师返回后,这些家族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张扬,彼此间的矛盾也正式公开化,唇枪舌战的更加激烈,难以调和!虽然没有明刀明枪的一决雌雄,但据说局部冲突已经时有发生。对峙双方在姿态上,端木家族联盟曾一度表现的更加咄咄逼人! 九州商业名义上是司马家族最大的贸易伙伴,虽然没有做出明显站队的举动,但多多少少都有着和司马家族捆绑更为紧密的标签!老者对他隐瞒身份,应该就是源于此情! “老丈,先起来说话!你请放心,我并没有帮助司马家族的兴趣,我关心的只是如何能在南平州赚取更多的银子!” 老者听得这番话,虽然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仍有些不安! “不瞒侯爷,老父的确姓五羊,这孩子是老夫的外孙,司马家族毕竟势大,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为了以防万一,我和老伴才带着孩子先行离开南平州,想到良州暂住,以保周全!” 见张舟仍有疑色,老者取出自己的腰牌,递给张舟,以证明自己的确是五羊氏人。 “这孩子的父亲,是哪一位?我希望老丈可以如实相告!” 老者略做犹豫道“我女婿就是端木家族的头领端木少逸!” “据我所知,端木和司马家并无大的矛盾,以前也相处的很好,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风险极大的赌博之举呢?” “侯爷有所不知,表面平和,不代表背后没有积怨,司马家族称霸南平州那么多年,又有哪个家族不曾被其掠夺欺辱过呢,只是实力相差悬殊,敢怒不敢言罢了!” “那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呢?难道真的认为有几个家族的联合,就可以拼倒司马家族吗?” “是因为……” “老丈,希望你能与我开诚布公,如果你们确实有取胜的可能,我也不想错过一次投资的机会!” 老者在南平州,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对九州商业自然了解不少九州商业能把呼延家族吞为附属;承担着近八成的南平州对外商业运输;把持着南平州近半的商贸;又是唯一能够与西戎通商的商家,其实力谁敢小觑?只是一直以来,九州商业的主要贸易权限都是司马家族独揽,别人想插手,门都没有! 老者自然知道,如果可以为女婿拉到九州商业这个助力,形势上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效果。 “侯爷此话可是当真?”老者有些激动。 “当然,但千万不要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欺骗我,那只会毁了你们自己!” “老夫明白!侯爷尽请相信老夫,保证句句属实,绝不会有欺瞒之处!” 老者略微整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在司马家出征大雁关时,有人找到了我女婿,承诺会助力,帮他推翻司马家族,并取而代之!我女婿起初也是不信,害怕是司马家族的试探之举!结果对方当场拿出一百万两的银票,而且承诺,此后每三个月都会支付二十万两!” “就这些?” 如果只是有了这些银子,端木少逸就敢采取行动,张舟一定不会支持他。 “当然不是,还有两万套上等的甲胄、军械,和……和一份成功后让端木家族掌控南平州的承诺!” “哦!” 张舟已经隐约猜到,是谁在这样做了,那就是当今的皇帝赵乾元!全天下能够一次性给出两万套战甲、军械和如此承诺的,也只有他了。 想不到当初自己一句西北又不是只有一个司马家族!皇帝竟然用心了! “难道司马家族没有一点察觉和反制手段?” “怎么可能没有?本来联合这些家族,足以正面对抗司马家族,可司马敬岩用重金收买了两家左右逢源之徒,才让我女婿在形势上变得被动,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让我们老两口偷偷带着孩子离开!” 第226章 抓奸细 “双方会开战吗?” “应该不会,司马家族现有的兵力并不充足,有近两、三万主力骑兵,被困在了大雁关无法脱身!而我们虽然在军力上,超过对方不少,只是内部并不牢固!所以双方谁都不敢轻易开战!但如果司马家族的离间手段继续得逞,恐怕……” 张舟这时又想到了一个人,司马广野!一个世人印象中有勇无谋、在大雁关吃了十多年沙子的司马广野! 但随着获得越来越多的相关信息,对司马广野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张舟早就否定了对其最初的看法! 第一次接触司马广野时,对方看似鲁莽,却暗中非常“懂事”的贿赂自己银子;在和九州商业的接触中,他私下给的便利条件更多,同样也从西戎贸易中获利更大;能硬生生的把出征草原的两万骑军一万步军,留在了自己执掌的大雁关下,受其节制!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勇无谋? 西戎事后,张舟就暗中调查过,知道司马广野为什么不受司马敬岩重视!因为他是妾室所生,并非嫡出;而他被留在大雁关吃十多年的沙子,心中早就有了强烈的不满;司马新城每年给大雁关的补给也极为苛刻,此举是在遏止司马广野的发展,也是对这个庶出兄弟,心有敌视和提防情绪的一种表现! 据柳青山得到的情报,司马敬岩曾经明确表态,要调回那两万骑军,结果却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司马广野也被陛下收买了? 不管内幕如何,赵乾元已经做出了这一步,必然不会轻而易举的前功尽弃!张舟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押上一注,毕竟自己也是受司马家族“剥削”的人之一! “老人家,你们去南十州可有投靠之所?” 老者摇了摇头。 “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到了良州后,可以找金银巷的段氏兄弟,他们会保护你们的周全!” “谢谢侯爷,那我女婿……” “放心,我言出必行,会对你女婿一些必要的帮助!但也不是没有条件,因为我毕竟是个商人!”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 “你真是贪心不足!这样不累吗?”燕随心鄙视道。 “累!怎么可能不累?这几天想的事情太多,脑子都快乱成浆糊了,可是又能怎么办?九州商业发展到今天,我算是已经骑虎难下、身不由己了!” “呵呵,说得好像有人逼你这样似得!” “我身后有十几万人要养活呢,还不算家眷!这么多人挤在了九州商业这条大船上,我就得负起责任,要让他们日子过得更好,生活更安稳,也活得更有尊严!但风风雨雨、电闪雷鸣的,想一步步安稳的走下去,可不是想的那么容易!摊子大了事情自然就多,面临的困难也多,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出现倾塌性的后果,怎么敢放松?做生意想发展,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或许有一天,真的把这个基础打好了,九州商业做到了真正的强大,我也就可以好好享受人生了!不过,距离这个目标,好像还有着不小距离,不得不继续为之努力啊!” 张舟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就换来燕随心一句话。 “别为自己的贪婪找借口!” 张舟唉声叹气道“随你怎么想吧!大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哼!” “说翻脸就翻脸!我救了那孩子,流了那么多血,你好像一句谢谢都没有吧!” “那是你心甘情愿,我又没有逼你!”话完转身而去。 张舟想到了南平州以后的谋划,小声嘀咕道“这个买卖虽然不赔,流点血也不算吃亏,但你一句谢谢都不说,也太小气了吧!” —————— 近四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死士,对面前这位,站在一个土台上,伸手扶着木柱而站的侯爷,表现出极高的警惕,但形势逼人,不允许他们不老老实实的站着,听对方训话! “知道你们现在很紧张,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我已经和你们帮主达成了协议,会保障你们每一个人的周全!” 张舟看看这群外表狼狈,但纪律严整的死士,提高嗓门,继续喊道“你们的金帮主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有人在你们离开南疆的时候,采取行动,端了你们的后路,所以金帮主已经提前回去了!而你们这些人,则可以安心的留在这里,踏踏实实的等候你们帮主胜利的消息即可!因为,我已经了足够的力量,去帮助他完成这一切!不过,因为这个行动极为隐秘,所以在行动成功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不能离开!” 死士们谁也不说话,大多持着一种将信将疑的态度。 “信不信都是你们的事了,我只管你们的吃住,却管不着你们的想法!但是你们千万给我记住了,这次行动的成败与否,关乎着你们能否平安的回到南疆,这可不是小事!金帮主对违反命令之人的处置手段,相信你们是清楚的!如果有私自离开者,后果自负!” 话完对身边的十一郎喊道“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大人,安排好了,只是时间匆忙,驻地距离江边近了一些……” “没事,他们又不是小孩子,江边虽然冷一点,但坚持几天也就熬过去了!” 然后继续对这些死士喊道“本侯事情繁多,就不亲自照顾你们了,你们自己配合着点,不要生事,给我惹麻烦!” …… 虽然张舟的背伤内患,在一天一碗河州烈的滋养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这么长时间的蹲守在江边,属实冻得有点心虚! 蹲在草丛里不停搓手的张舟,对身边的夜如空,小声央求着。 “大哥,你能不能给我也喝一口,取取暖!” “不行,你家的燕姑娘说了,一天一碗,不可以多喝!” “谁家的燕姑娘?我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喝一点也无妨!再说,多喝了她也不会知道!” “你确定?” “当然!等咱们办完事回去,估计她都睡着了,还能特意看着我喝没喝酒不成?再说,这天寒地冻的,情况特殊,她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吧?” “她如果真的要管呢?” “平时我那是让着她,她如果真的那么不懂事,我只要厉害起来一瞪眼,她保准老老实实!” 夜如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脸朝张舟身后道“燕姑娘,你真的不敢管吗?” 张舟耳力惊人,虽然现在冻得有点麻木,但此前就听见了后面的动静,还回头观察过,确认过来人只是以十一郎为首的一队扈从。 看夜如空如此,嘿嘿笑道“想吓唬我啊?呵呵!我是吓大的?在家里我上来脾气,老婆都不敢管我?她一个黄毛丫头能管得了我?” “那你喝一口试试!” 身穿扈从服饰,从十一郎身后闪出的燕随心冰冷问道。 张舟整个人僵住了一般,缓缓的回头,满脸尴尬的看了看燕随心,然后小声嘀咕道“不喝就不喝呗!大冷天的,我就是和夜大哥开个玩笑,热热身而已!” 燕随心也不理他,但气哼哼的样子一目了然,随手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摇拽间里面液体流转的声响极为悦耳。 “姐夫,这是给您带的酒,还温着呢!” 夜如空接过燕随心丢来的酒壶,故意拧开盖子,用力闻了闻,然后贱兮兮的看着张舟。 “兄弟,这美酒大哥我可独自享受了啊?” 张舟瞪了夜如空一眼,心知肚明,那壶酒应该是燕随心带给他的,谁让他说话不经过大脑,得罪了人? “嘿嘿,你怎么来了?” “你是我什么人?我想去哪儿要你管?” “不管、不管!我不是考虑这大半夜的,天气又冷,路也不好走,你有个磕碰崴脚的可怎么办?” “我还不至于和某个人似得,弱不禁风,说受伤就受伤!” 就在张舟不断的努力示好,却被燕随心不断的冰冷回绝时! 十一郎跑近,轻声说道“大人,目标出现了!一条小船,三个人!” 张舟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内心憋屈的途径,抽出佩刀,恶狠狠道“通通杀掉,一个不留!” …… 小船上的人,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选择利用岸边草树的掩护,尽力悄声的操船前行! 船上一共三个人,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毫无防备,被十一郎直接射杀一个,剩余两人还在惊愕之中,擅长水性的夜如空已经跳到了船上,一个刺死,一个打晕,然后把俘虏干净利落的丢到了岸上! 发誓要大杀四方的张舟,无比尴尬的挽了几个刀花后,在燕随心蔑视的眼光中,幽怨的插刀回鞘! 一面低声的自我解嘲道“这些只是开胃菜,大鱼还在后面呢!” “后面还会有人?” “必须滴!” “你就那么自信?” “这叫洞察秋毫!” “哼!自以为是!” “唉,庸俗不堪的世人啊!有些时候,不展示一下我的非凡智慧和手段,还真会让人给看扁喽!” “你说谁是俗人?” “我没说,你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是不是天气太冷了,耳朵冻得听不清我说话了?” “你真无耻!” “不用夸我帅,心里知道就行!” “我是说你无耻!” “都说了,不要夸我,我有多帅我自己是清楚的!” “你聋了吗?我说你真是个无耻之徒!” “帅还不够?还非得加上非常两个字?” 燕随心气的飘然而去,张舟嘿嘿冷笑。 “小丫头,比气人,你还嫩的很啊!” 夜如空打断了他的洋洋得意。 “真的还会有吗?” “我哪儿知道啊?不过再耐心等上一会儿还是有必要的,毕竟今晚是那些人最后,也是最好的逃走机会!” “你刚才的样子可是很自信啊,我都信以为真了,以为你真的胸有成竹……” “就算我猜测错了,我也可以说是她听错了,哈哈哈!” …… “真的要等吗?” “等!我在码头已经做了布置!” “给你,喝吧!” 张舟看了看夜如空递过来的酒壶,一愣!夜如空笑道“人家特意给你的酒,我怎么敢喝?” …… 待在营房里面的死士们,几乎都听见了外面的喊叫声。 “三令五申,不准夜间出船,是谁违反了命令?去查一查?” “人捞到没有?” “没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整条船都翻了!眼睁睁的看着人掉进了水里,黑漆漆的想救也来不及了?” “这些下山的人用不用也查一下?” “还是先禀报侯爷吧!” “行,先去禀报,然后再喊些人来,把码头封住,别再出了事,动作要快!” …… 吵吵嚷嚷、议论纷纷,但主要内容基本都听明白了有人违反命令,私自乘小船出行,意外翻了船,被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结果无一幸免! 估计马上要采取行动封锁码头了,以杜绝类似事情的再次发生。 一个时辰后,张舟又成功埋伏到了第二条企图偷逃的小船,这次船上只有两个人,为了抓活口,又被夜如空一个人包圆了。 张舟不善水性,没有夜如空一跃而上的勇气,战果自然为零! “大哥,你真棒,能不能分我一个,就说是我出手抓到的!” “为什么?”夜如空斤斤计较道。 “给兄弟一个名额,回去好撑撑场面!” “你要那个场面干什么?” “你就忍心兄弟我被人看不起?让那个黄毛丫头看笑话?” 突然张舟感觉到身后杀气飙升,接着就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返回的燕随心,恶狠狠的说道“再让我听见一次,定要你好看!” …… 在秦环的帮助下,运用了些连唬带骗的手段,很快就审出了想要的口供。幕后主使之人并不是什么南疆王,而是麒麟门的门主秦关,但秦环却非常确定,秦关的背后主使必是南疆王赵乾义。 麒麟门已经被兴隆会架空了,秦关只能算是一个撑场面的傀儡,但他却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南疆王的“大舅哥”,他最小的妹妹许给了南疆王,做了一名小妾。 第227章 招纳死士 “你认为金帮主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张舟问秦环。 “如果说台面上现存的实力,兴隆会在南三州已经根本挡不住南疆王的扩张了!但帮主在章州还有一些隐秘的手下!” “实力如何?” “各有分工,具体实力不知道,但帮主他做事喜欢厚积薄发,章州隐藏的实力应该不小!” “这么说,胜负犹未可知了?” “对方处心积虑这么久,又有秦关帮忙,章州的底牌说不准已经暴露了,赵乾义隐忍这么久,实力绝对不能小觑,两下对决,结果究竟会如何,属下也估计不出……” 但从秦环言语中表现出的担忧,显然是并不看好金老油! “如果这次你们成功的拿下秦州,这些死士会愿意随着金帮主一起留在秦州吗?” “他们基本上都是孤儿,只有超过三十岁的,才有机会成家,或者选择别的职业,这次出来,提前有过此方面的考虑,大都是单身汉子,所以是否愿意留在秦州的问题并不大。何况大多数人活着的目的,都是希望过得好一些,只要能吃饱穿暖,生活有点奔头,在哪儿不都一样!” 张舟心里又少了一些顾虑。 想想也是,当前社会,能够从底层角度考虑问题的上层人物本就不多,达到他这种程度的更是没有,不然九州商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形成了这样强大的凝聚力,那么多人想加入九州商业,却得不到机会! 特别是在河州一带的寻常百姓人家,如果家里有一个入职九州商业的,那绝对是满门荣光! 金老油放弃了从这些人当中找出叛徒,任凭他们自生自灭,也是不想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时间拖得太久,就怕回去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无计翻盘了!所以金老油干脆一刀切了! 敌人对他釜底抽薪,他就尽可能把反击做到出其不意!不得不说,金老油的割舍精神,一般人都望尘莫及! “秦环,我想收了这些人,你能帮我吗?” 秦环已经看出来,张舟对那些人有招揽的想法,不然也不需要这样急切的把叛徒找出来! 他略微思索,抱拳施礼道“我愿意帮侯爷试一试!” …… 第二天天色刚亮,死士们都换上了新发的棉衣,衣服款式、质量都很不错,但在左前胸的位置,统一绣有红色的“九州”两个字。 再次被集合在昨天的地方,张舟还是昨天那个姿势! “侯爷,我们并不是你的属下,这套衣服并不合适!” 张舟点了点头,指了指说话的那个人,只说了两个字“出列!” 那个人略显犹豫,还是走了出去,就在很多人想站出来出声维护时,都齐齐停住了举动!因为他们看见张舟身后,又出现一个人秦环! 而且看得清清楚楚,秦环也穿着一样的衣服,同样绣有九州标识! 秦环在兴隆会有着极为特殊的身份,相当于这些死士的总教官,金老油平时哪有时间训练这些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秦环的严格训练下,成为了死士,这也是张舟看重秦环的价值,并请秦环出面帮衬的主要原因。 张舟没有理会下面这些人,此刻心里会是怎样一种想法,而是继续问道“还有谁觉得这身衣服不合适,统统站出来,放心,我可以当着秦环的面保证,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 秦环表情有些复杂,还是上前一步,大声道“我可以帮侯爷作证!自己的路自己选!” 陆陆续续又有二三十个人走了出来! “还有没有其他人了?” 张舟反复喊了两遍,见无人再有动作后,看了看出列的这些人,说道“我尊重你们的选择!恭喜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你们看到身后的这些大山了吗?” 张舟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崇山峻岭,声音变得和天气一样冷。 “你们脱下这身衣服后,就可以返回去了,此刻以后,你们的生死和我无关,但有一点你们要记住,敢杀人越货者,我必杀之!” 那些人也是一愣,想不到张舟这样霸道,说翻脸就翻脸!返回大山,说得轻巧,他们这些人现在进山求活,只有死路一条! 有胆大不服者,出声质问道“侯爷,你昨天说答应过帮主,会照顾我们,现在又要赶我们走,这是何意?” “侯爷如此行事,不怕有失江湖道义吗……” 出列的二三十人纷纷表达内心的不满,这个时候不争,恐怕再也没有争的机会了! 此时,那些未出列的人,也露出激愤的神色! 张舟及时挥手止住了这些人的慷慨激昂,冷漠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一遍后,厉声说道“昨天那样说的目的,只是为了抓住暗中出卖你们的人!带上来!” 话完,十一郎从后面押上来三个人!众人哪里会不认得?正是他们的人,站在下面的死士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毕竟大家在一起有过同生共死的情谊,此刻一个个露出紧张气愤之意。 “侯爷,凭什么说他们是叛徒?” “分明是欲加之罪!” …… “住口!”这时,秦环向前跨出一步,手扶按胸口,沉声喊道! 秦环在死士们的心中,威信极高,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 就见秦环深深平复了几个呼吸后,沉声说道“我亲自参与了审问,做不得假!他们的确出卖了大家,就是因为他们把消息传了出去,才让你们被断了水面上的接应,困在这里,无法返回……” 再也无人说话,愤怒之意却是更胜,不过目标都落在了那三个叛徒身上。三个家伙已经感觉到那铺天盖地的杀意,连声求饶。 “侯爷饶命,兄弟们饶命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带下去!”张舟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几个家伙被十一郎等扈从麻利的拖走后。下面的这些死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对张舟的情绪也不再那么敌视,但出列的人仍是心有不甘。 “可是侯爷昨日……” 张舟伸手止住质疑声,表情平淡的说道“我和金帮主之间是有过协议,但协议里面,并不包括你们!也就是说,你们的死活本来和我无关,是因为秦环的恳求,我才愿意救下你们,给你们一条生路!至于其中因由,有时间你们可以自己问秦总管!” 一片沉寂,因为金老油这样选择,他们并不会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被金老油称为死士!随时随地可以去死者,方能称为死士!因为他们的作用就是去死!战死是死,饿死也是死! 张舟又对出列的那二、三十人说道“你们觉得九州两个字是一份侮辱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放弃了!因为我都不舍得侮辱这两个字,你们就更不配了!” 然后又对所有人喊道“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在山里面挣扎求生,也可以选择当自己死过一次,然后从今天开始,跟着我再重新活一回!我不想承诺太多,但我保证,会给你们做人的尊严,给你们一个有期盼的未来,而且保证不会把你们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对很多人而言,有尊严的活着,并不容易! “我可以与你们签下协议,愿意留下来的,三年为限!算是你们对我救命之恩的补偿,三年以后,去留自便!” 张舟抽出佩刀,高高举起,大声喊道“我张舟可以在此立誓,决不食言!现在还有没有出列的人?” 张舟本没有奢求太多,觉得一番慷慨激昂后,能留下一半“没有骨气的”,他便有了山地军的底子,那就是大赚! 要知道,同样一群人,在不同情况下,会选择义无反顾的奋勇杀敌,也可能会不战而溃,两种情况都不奇怪,如何表现全看领队的人,能不能激发出他们的血性,能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战斗力! 结果让张舟大为宽心,在确定没有人站出来后,他就要下令驱赶出列的那些人,就见秦环噗通跪在了他的面前。 “侯爷,希望您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都是热血男儿,就这样死在大山里,太不值了!” 接着,又有死士跪下,求张舟开恩,最后所有死士齐齐跪下,为这些出列的人求情! 出列的人,看到这一幕,又想到秦环那句“太不值了!” 最终也齐齐跪下! 张舟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先扶起了秦环,然后走到那些出列者的面前,蹲下身子,冷声说道“没有人可以侮辱九州两个字,而不付出代价的!但他们跪在这里,肯为你们求情,说明你们还不是一些废人,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但你们必须证明给我看,我这次选择没有错!” 张舟站起来,大声对所有人说道“听说你们都是悍不畏死的战士,不畏惧任何挑战,半年后,我会让你们这些人,和我的属下来一次技能比拼,如果这些家伙的总成绩没有进入前一百名,对不起,我只能将他们送去喂马了!” “如果进了一百名呢?”最先对衣着不满的那个死士问道。 “呵呵,你们不让我失望,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 —————— 建设进行的热火朝天,张舟自然很难闲下来。忙时,燕随心也不去打扰他,但一旦闲下来,必然少不了一番“挖苦”,而张舟也习惯了和燕随心斗斗嘴,有时候觉得气气这个小丫头也挺有意思,尽管两个人年纪相当! 可这种“惬意”,并没有维持多久,谷玄机就来了。张舟闻讯来不及收拾,就从工地跑了回来。 “谷前辈亲临,有失远迎,还望前辈赎罪!” 谷玄机对这位有平息山门风波之功,又救出自己爱徒的张舟,表现出了应有的客气。 “侯爷客气了,老夫还要谢谢侯爷对十六的出手相助!” “哪里哪里!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张舟,你早就找回了我妹妹,为什么不给武侠山送封信?还把我妹妹留在这里,是何居心?” 面对燕静心的质问,张舟一时间腹诽不断自己已经安排把人送回去的,是中途遇到了意外才返了回来,至于这多待了几天,那是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好吗? 张舟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谷玄机,这老家伙对自己徒弟的出言不逊,竟然视而不见、置若罔闻!分明是有意纵容!这个锅他可不想背,于是张嘴就要解释一番。 “前辈,不要误会,事情是……” “事情难道不是这样的吗?”站在一边的燕随心截话说道。 张舟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摊摊双手,无言以对!好吧!你们兄妹颠倒黑白成功了,行了吧! “那侯爷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留下随心这么久吗?”谷玄机笑道。 张舟甚至怀疑,他们师徒是不是商量好了,打算玩碰瓷!可面对谷玄机,他的确硬气不起来。 “为了、为了让令徒帮我治伤!” “可随心并不是医者!” “燕姑娘不是医者,却胜过医者,她的本事,前辈也是知道的!” 谷玄机点了点头。 “医患关系也是因人而定,随心慧眼通透,而侯爷同样天赋不浅,我查过随心的脉象,随心的情况的确要比前一阵子好上了不少!某些方面来说,侯爷也算是她的医者,相辅相成!” “师父,徒儿没有让他诊过,再说,他什么也不会!”燕随心对师父的论断,轻声的表达了不服! “哈哈,好!随心说不是就不是!” 然后给了张舟一个眼神,让张舟跟着他单独走出一段距离。 “前辈有何指示?” “老夫有两件事,希望侯爷应允!” “前辈如此客气,反到让晚辈惴惴不安了,前辈只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尽力而为!” “随心的内患的确有所缓解,说是你的功劳并不为过,随心也大了,总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张舟心里一动,谷玄机这是准备给徒弟定终身吗? “我希望她能够在侯爷身边多留上一些时日,什么时候她想离开,一切随她,可好?” 只要不是强迫婚姻就成! “晚辈听从安排!” 第228章 经济走廊 “第二件事,邵静有些行为让我不喜,如果他一再贪心不足,老夫恐怕就难以顾忌太子和侯爷的面子了!” “难道他又联合其他长老搞事?” “三势平衡,他想搞事到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前辈指的是?” “他让翁合去京都,企图寻找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来帮助自己跨境,虽然没有成功,但其想法已经和进入魔道无异!希望侯爷能及时规劝,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 至于翁合想找什么,谷玄机并没有透露,让张舟有些失望!能让邵静如此上心,又使谷玄机如此不满,甚至要扣上一顶“入魔道”的帽子,那东西一定很值钱,足够吸引人的好奇心! 不过翁合和柳枫摇被禁足的消息,倒是让他有些小开心! …… “听说松儿就在苏州,我想去看看!” 夜如空对谷玄机很恭敬,当年他少年轻狂,遇到了心仪的林松儿,百般追求,终于佳人到手,从始至终,谷玄机都没有干预过,到后来因为夜入虚的反对,两个人私定终身,林松儿更是为了他退出了师门,谷玄机一样不曾为难过他们,徒弟喜欢就好!这一点上谷玄机的开明,少有人及! 如今谷玄机要看望自己的爱徒,夜如空没有半点犹豫。 “如空随前辈一同前往!” “嗯,我把松儿当成女儿一样,你万不可有负于她!” 一旁的张舟不由得低下头。 “前辈放心就是,我这辈子只真心对她一人,绝不辜负!” 张舟心想,你对老婆好就好呗,偏偏说“一生爱一人”这样的话,让人难堪不是? 敏感的偷眼观察,发现谷玄机果然对自己瞥了一眼,吓得忙把头垂的更低! “松儿也不小了,总和你这样飘着也不是个事,你也该考虑稳妥安个家了……” “松儿她比较喜欢莲花湖的风景,我打算在那儿置个宅院……” 张舟瞥了夜如空一眼,心里说道我求你你不肯,谷玄机一句话,你就什么想法都有了! 自然不肯错过这个绑架夜如空的机会,忙说道“前辈放心,我已经在苏州给夜大哥和嫂子准备了几套住处,前辈这次正好可以帮忙定一下,哪个最好?以后您老想看看徒弟,也熟门熟路的方便一些!” 正好张舟也打算去苏州一趟,很多事魏武夷都是刚入手,怕应付不来! “好啊!对风水这事,我还有点研究,可以帮着看看!” “那最好不过,看看哪一个最适合繁衍子嗣,有助于子孙兴旺,就订哪一个!” 只要能把夜如空夫妇,留在苏州的事情确定下来,就算美事一件。哪需要理会一旁的夜如空是什么表情、态度? …… 秦江码头到苏州城,用九州的快船,逆流也就一天的船程,顺流而下自是更快,绝对算得上来往方便! 沿途不断遇到九州水运的船只,满载物资的赶往秦州。 “张舟,你如果敢欺负我妹妹,我一定让你好看!”燕静心小声威胁道。 “你怎么不去劝劝她,少欺负我一点?” “废话,那是我妹妹!” “你妹妹也不能不讲理吧?再说,你师父也说了,和我在一起,对她身心健康或许有些好处,我又怎么敢欺负她?万一气坏了身子,你师父还不……” 张舟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燕静心巡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可以听见,又低声问道“张舟,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妹妹?” 张舟看他认真严肃的模样,也收敛了嬉笑之意,转头望向江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本来上次到秦州的时候,就想好好问问你的,结果出了意外!我妹妹对你有好感,如果你喜欢她,就好好对她,不喜欢千万不要伤害她,明白吗?” 张舟目视前方,若有所思。 “是个男人你就说句话!” “这只是你个人的看法,你妹妹可曾说过?再说,喜欢也不等于爱情!” 首先,张舟不是一个会把“笑脸当爱情”的人!燕随心都没有表达过什么,自己凭什么自作多情? 再者,张舟因为这种喜欢,已经被绑架够多了,他如果选择了接纳,就不会去敷衍了事,可是也架不住没完没了啊?真的来个后宫佳丽三千,那会是一种什么局面?后宫姐妹其乐融融,那只能是理想主义,女人多了是非多,才是不接受反驳的现实!女人太多,只会扎堆的明争暗斗,或是孤灯幽怨,甚至还有那种“说不得”的风险!那些不是他想要的。 女人不是用来玩的,而是要荣辱与共的,多了固定照顾不过来,还不如不招惹那份孽缘! 从任何角度讲,燕随心和自己都不存在般不般配的问题,他对燕随心也不反感,甚至从功利的因素讲,娶了她,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对于婚姻,他更希望里面没有功利的掺杂! 种种因素,让“自私”的张舟对这种“感情”都有些拒绝! “我不管什么狗屁的爱情,就是一句话,不喜欢就别惹我妹妹!” “姓燕的,平心而论,我从来不想伤害你妹妹,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做?赶她走?还是冷冰冰的不理睬她?”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了她?” “那你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 燕静心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张舟也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可能不是你我想的那样,顺其自然吧!” —————— 万旗镖局在德、苏二州有着深厚的运营基础,不然也不可能和龙虎镖局并称南北双局!但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其实力衰退的极快,主要原因就是滕树把心思都用在“秦州”上了! 接手万旗镖局,就可以把九州商队运营区域,完整的连接起来!更能为九州商业,发展在苏州的商业影响,打下坚实的基础!用前世的说法借壳上市! 有苏州刑捕衙门的帮衬,交接过程很是顺利! 莲花湖周围这些城市从发展至今,极重商业,又几乎没有经历过什么战火,以至于,有着和别地明显的不同……没有城墙! 万旗镖局的总部就在苏州城的城郊之处,场地宽阔,占地极大,即近城区,又临水域,足够满足张舟的构想和需要,让张舟极为满意! “我已经写信通知总部,会从各大商队抽调精英过来,加快速度把这里的商运搞起来!” “这样会不会引发别人的不满!”魏武夷有些担心。 “放心吧!不会,所有管理人员都是随需抽调,并不属于某一个人的手下!” 这一点,张舟一直搬照前世企业人员管理的模式,推广至今,效果很是不错。 “那就好,我害怕给你惹麻烦!” 张舟笑了笑,理解她的担忧,温声说道“你只要记住,总体思路上,以九州商业的全局部署一致即可!别的事你大可以自己拿主意,以后你慢慢就会了解了,无需顾虑太多!” “嗯,明白了!可德、苏二州,地方跨度并不算大,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的!”魏武夷说道。 万旗镖局最鼎盛的时候,各种人手加一起也不到四、五百人!这近千人的呼延精锐,的确过于显眼! “商运不仅要扩大规模,向垄断方向发展,另外苏州的新码头就要完工了,胡过海这家伙心里有压力,所以把经营权全部交给了我!苏州码头极为重要,必须完全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保证不能让任何人渗入夹杂,所以在人员使用上,根本不会充裕多少!” “前几天已经有好几家大户找到我,想谈码头合作事宜,我还没有回复,现在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也不要拒绝的太过生硬,可以换些别的合作给他们!我计划等娱乐城开业后,在南十州的商业扩展就会停下来,有些生意会以合作的方式,让南十州这些商业区去经营,少赚些银子,总比惹出这些本地人的强烈不满要好!” …… 就在两个人窃窃私语,谈论规划的时候,十一郎跑来禀报苏半醒到苏州了! 张舟笑道“这老家伙,真是急不可耐的想一展身手了,按时间算,玉娘刚回河州,这家伙就出发了!” “恐怕九州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人,能安稳过年的!” “那也没有办法!时间就是金钱啊!只能以后再补偿他们这份辛苦了!” 连关玉娘都是在返回河州的船上过的年,别人又怎么敢有怨言! …… 苏半醒领着那些学生回到河州后,一方面负责按张舟的想法,引导那些学生以后的行事方法,也暗中进行甄别,挑选出一些“可用”之人,便于以后予以重任。 另一方面,他对九州商业的经验内情进行了广泛接触,随着了解增多,心里的变化也越大!他见识到张舟有太多的“胆大妄为”,不仅仅养了私军,手里有着一支极为庞大严密的情报网,这些都让他有些惶恐!张舟今年才多大?而心机又有多深? 他也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活着”离开九州商业的可能了,他被张舟如此信任的放入了管理核心,知道了太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想离开?对不起,任谁都会选择“杀人灭口”! 但他同样也看到九州商业的潜力之大、张舟对自己的期许之深、看到了自己可以施展才华的空间之阔! 士为知己者死!他半生浪迹,无人敢用,如今张舟给了自己足够施展才华的机遇,那就抛掉一些无用的想法,认认真真的做好自己的职责吧! 调整好心态的苏半醒,得知张舟对他的建议很有兴趣,更是急不可耐,直往秦州,在苏州做些补给的时候,得知张舟也在,表现的很是激动! 这几个月来的诸多想法,不仅让他踌躇满志,同样,也憋的他极为辛苦,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程度,终于可以在张舟面前,亮剑出鞘,怎么能不兴奋? …… “那些学生,除了五人被我留在河州任用,其他人已经分成五路,放出去了!” 台面上的地理测绘工作正式开始了。 “他们的安全措施可做好了?” “除了咱们指派的一些随行外,在京都码头又有一些内务府的侍卫加入,安全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好,这个事以后有谁主持?可有安排?” “我已经让田均启负责此事,相信他可以独当一面!” “看来,你对他很推崇啊?” “侯爷说过,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知人善用才最重要!田均启虽然人际交往有些死板,但做事踏实,在学生中威信极高!他现在又无官身,并居家搬到了河州,也能更尽心为九州做事,而且大夫人对他也很欣赏,我才敢让他担起这个责任!” “那就由田均启全权负责,出了问题,拿他是问!肖子易呢?” “本来想留他在河州,辅助田均启,但他想下去历练,态度很坚决,我也就没有多做勉强,这次他带一队人去良、陈!” “陈州?那里远在我们的势力之外,记得和金银巷打个招呼,以后也好有个关照!” “还有些学生想把家眷也接到河州去,被我拒绝了!” 除了没有品阶的田均启,这些学生高低都属于京都的官,家眷接到河州会惹人诟病!苏半醒的做法,张舟很赞同。 苏半醒的商业走廊计划,说白了就是依靠秦江,带动两岸经济,可以改变肃、盛二州贫困局面的同时,也能彻底巩固九州商业区域,这让张舟想到了经济开发区!只肃、盛二州的底子还不如当时的河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看见效果的,不过,张舟对此计划思路极为认可! 秦江兴,则会让西南地区与京南十州之间,很多的物资运输、人员往来,从绕远的澜江直接改道秦江,包括明州地区的粮食,朝廷对西北的供给等等,都会选择更省时省力的秦江,大批物资人口的流动,必然成为繁华秦江两岸的有力保障,“经济走廊”的发展前景还是很好的! 第229章 割舍 对于九州商业基础工业的转移,苏半醒也提出自己的想法。 “这次转移规模甚大,周期也长,以咱们的能力而言,运输上并无太多问题,但需要保密的东西太多,难免出现纰漏!普通的商业机密到也罢了,而有一些机密可能会引发朝堂方面的注意和猜想,到时候会很麻烦!” 毕竟这次迁徙,涉及的物件太多,其中见不得光的重要机密也不少,都需要经过长途跋涉的过程,很难保证万无一失的完成转移! “你的意思是?” 苏半醒看了看张舟,略微停顿了一下,才低声道“侯爷,私藏太多,反而可能成为负累,时间久了,或许还是麻烦!” “说明白一些!” “恕属下直言,有些技术,我们不可能藏一辈子,与其担心泄露惹出麻烦,不如早些拿出来,既能让朝堂提高对侯爷的重视和维护,又能规避风险!” 张舟陷入思索。其实,这次年会后,张舟已经有了舍弃一些利益的想法。加上金老油的所作所为,让他也想明白了“割舍”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甄老九以前和他提过一件事,就是叶白梅对他的刀很关注,关注的不是刀的样式,而是材质! 九州商业现在已经掌握烧炭炼钢法,转移到秦州后,会进一步升级以扩大产能!至于锤炼法,也没有多少保存的价值了,何况他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技术主动权,这种利国利民的技术也不妨放一些出去!万一哪天藏不住了,再拿出来说,处处被动! “有舍有得才是平衡的至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马上办这件事!” “侯爷打算怎么做?” “先把一些炼钢的技术献出去吧!毕竟这东西利国利民,技术也相对成熟一些,我们只要抓住最领先的那部分技术即可!而且对钢铁研制投入一直很大,却少有盈利,也到赚取一些回报的时候了!” “侯爷!恐怕……” “恐怕什么?” “我的建议,还是以献的方式比较好,赚取隐形好处比银子更重要!” “可是?……好吧!” 张舟想了想,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点头同意。用这种技术和朝堂讨价还价,赚了银子也会增加了恶感,长远考虑,的确不是好事! 苏半醒没有想到,自己这种割肉放血的建议,张舟竟然这样顺利的答应,心里大为感动! “多谢侯爷……” “苏先生,应该我谢谢你才是,你智谋出众,想法长远,很多是我想不到的!以后只要对九州有利的谋划,又来不及通知我,你尽可放手而为!” 苏半醒躬身施礼。 “侯爷如此信任,苏某必效犬马之劳!” —————— 清钰听完手下的回报,眼神里终于露出了兴奋之色。 “确定吗?” “体貌特征完全吻合,而且已经打听清楚,这孩子来河州的时间也对的上!” “辛苦了这么久,害得我差点就要放弃了,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一边的清霖小声提醒道“师弟,那个小家伙如果真的住在侯府,我们要不要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咱们御丹房在这个小小的河州做点事,还要如此瞻前顾后吗?直接去侯府要人,他敢不给吗?” “呵呵,贫道只是觉得,那九州侯张舟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如果真的拒绝了我们的要求,我们很难处置的……” “哼!一个小小的九州侯,还敢和御丹房作对不成?” 清霖干笑两声,不再说话。清钰虽然话说的强横,但也不是真的不在乎,来河州之前,很多事就已经打听的差不多了!张舟虽然年纪轻轻,但身家、背景都不小! 他们来到河州后,曾向刑捕衙门提出帮忙找人的请求,结果对方完全就是一种敷衍态度。而他们平时自己出去查访时,明里暗里,都被一些人盯得死死的,根本就难有作为!如果不是用内务府御丹房的身份,向刑捕衙门发出一连串的警告、抗议,才让那些盯梢的撤了,恐怕到现在都是寸步难行,一无所获! 清钰权衡了一番后,说道“师兄说得也没有错,这河州毕竟是张舟的地盘,如果真的发生正面冲突,的确有点麻烦!而且,这个事如果被对方提前获知,再把孩子转移了,我们只能是个前功尽弃的结果!” “是啊是啊!咱们是来做事的,又不是斗气的,完成师门任务才是首要!” 清钰想了一会儿后,又对清霖说道“既然上门要人不一定可行,那我们就直接把人绑了,只要抓到人,安全的回到京都,就算张舟再张狂也无计可施!但我们必须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也让河州那些人动一动,帮忙做些配合……” 清钰召集来属下,经过一番谋划,总算制定出一套“完美”的行动计划,让清霖不得不当众,对这位师弟的智谋过人,表示了一番发自内心的钦佩! —————— 侯府经常会收到一些匿名信,自从赵琪璇事件后,这些信也被重视起来,由专人负责审查。 树叶今天的任务就有看信这一项,已经看了好几封信,都是些自荐信,她一面看一面不时自言自语。 “这个书生字写的倒是不错,想到书院教书,也应该找书院去,找侯府有什么用……” “唉,话都说不清楚,也敢大言不惭的指点江山,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 树叶有些无聊的放下手中信件。这几天任务格外繁重,她也有些疲惫了,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看,还没有眯上一会儿,就听仆人说,小公子好像生病了,紧张的树叶哪有心思继续看信,急忙跑去了后院! …… 住在侯府里的孩子并不少,除了树叶为首那一批早期入府的孤儿,还有几个是仆从的孩子,加上张舟的义子、义女,一共有十七、八个,张舟规定没有超过十四岁的,统统都要去书院读书,树叶是唯一“幸免”的,由关玉娘亲自调教,做为府内年纪最小,极受信任的管事之一,这份待遇谁也羡慕不来。 河州的学院已经开始“年级”教育,五珍入学最早期的启蒙班,所以不需要和大孩子那样起早,由一个侯府扈从单独负责接送。刚到侯府不久的棠晴儿还没有报学,所以看着这府里最适龄的玩伴要离开,眼睛通红,很是不舍,可是又有着对环境的不熟悉,不敢闹小情绪。 “五珍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五珍自从来到侯府,也懂事了不少,一面查看书包里的物件是不是少带了,一面说道“你吃完晚饭,我就回来了!到晚上我再继续给你讲故事!” 学院为所有学员免费一日三餐,而且必须在校吃饭。 张舟给他讲的“猴子”故事,他现在拿来讲给棠晴儿听。 “好,你到时候可别就顾着看书,说话不算数!” “不会的,出家人不打逛语,不说了啊!迟到会挨罚的!” 书院对侯府的孩子并无特殊照顾,起码表面是这样严格要求的。 五珍在扈从的帮助下,背好双肩式背包,还不忘回头向棠晴儿挥了挥手,便出门上学去了! 扈从张小乙,只有二十岁,却是侯府老人,出身也是一个孤儿,是第一批进入张园的流民之一,后来因为表现出色,又会一些武艺,便被招入侯府当了一名扈从。 侯府距离书院并不远,只有两里路程,也就是聊聊天的功夫就到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切都很寻常,张小乙正和五珍聊着天,问些学院里学些什么。虽然不用上学,但是不认识字,还是会被张舟骂的,所以张小乙也算求知若渴,对读书没几天的五珍也不放过。 突然,在前面不远处发生了一阵小骚乱,只见一个人影在人群中窜了出来,直接钻进了张小乙面前的一个胡同里,随后追来一个动作缓慢的老者,嘴里还有气无力的念叨着。 “帮、帮忙,抓住那个贼啊!” 张小乙一愣,河州不敢说路不拾遗,但明目张胆敢在大街上行窃的小偷已经基本绝迹了,怎么还有这种不怕死、找倒霉的货色?这事可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五珍,你待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好的!” 大街上这么多人,张小乙也没想那么多,转身就追进了胡同里,刚跑进去不远,就看到一个人候在那里,正目光轻蔑的盯着张小乙,张小乙冷笑一声,拔刀出鞘。 “胆子不小啊?竟然敢在河州行窃!” 那个人也不说话,不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竟然还挑衅的对张小乙勾了勾手指。 张小乙没有如何愤怒,对付任何敌人,他都会认真对待,不惧敌,也不轻敌,就在他想冲过去时,听到身后有动静,他以为是被抢的老者赶到了,并未十分在意,但感知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后背被人一掌击中,张小乙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贼”人跑了过来,看了看正扯去脸上伪装的汉子,就要对躺在地上的张小乙下手,却被那汉子拦下。 “住手!你不想活着离开河州,别他妈的连累我!” “贼”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劝的收回手,跟着汉子转身跑离了巷子。 五珍看了看面前这位高大帅气的中年道士,本能的退后两步,拒绝了他的拉扯。 清钰笑了笑,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五珍,再次伸手,强行拉住五珍的小手,扒开手指,认真端详着五珍的掌纹,确认目标无误,难抑激动神色。 五珍挣脱不开,刚想大叫,清钰已经松开了他的小手,笑道“莫怕,我是侯府的老朋友,你的护卫已经有事先离开了,你跟我走吧!” “谢谢,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着好了!” “那也好,可天气这么冷,你站在这里等,容易受寒,还是去车上等着吧!” 清钰指了指旁边一辆马车。五珍还是拒绝。这时,在路口出现了几个骑马巡逻的刑捕,清钰敏锐的察觉到,五珍的目光也注视到了那些人,心生不妙,突然出手搂住五珍,手指一按五珍的后颈,五珍当时就晕了过去!清钰用宽大的衣袍遮住五珍的身形,几步走到车前,直接跳上马车,钻进了车厢。 “快走,出城!” …… 树叶守着小公子,折腾到半夜才睡,听见外面练剑的声音才爬起来。披了件外衣,想着今天要做的事,看到桌子上堆放的信件,才想起还有信件没有看完,这些事务是要进行交接的,她身为侯府内院管事,可不敢起“草率怠工”的坏头,无聊归无聊,任务还是认真完成的,于是打算看完信再去洗漱。 夏青衣每天起来都很准时,刚练完一套剑法,就听见“咣当”一声,只看到树叶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夏姐姐,五珍呢?” “五珍?应该去书院了吧?” 毕竟五珍没有住在内院,夏青衣也不知道具体。树叶转身就往前院跑,嘴里焦急念叨着“出事了,出事了!” 夏青衣一愣,忙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要绑架五珍!” …… 九州商业要进行大规模的产业转移,飞子做为河州地下势力的主管,有大量的事务要安排,自然清闲不了,昨晚回家都已经是后半夜,今天一样没有补觉的机会,领着几个属下继续忙活。 刚从一个分部据点出来,就有属下急匆匆的赶来汇报。 “什么?那些老道有异常举动?他们想干什么查清没有?” “具体不知,因为刑捕衙门那边打过招呼,不准招惹他们,所以……” 飞子眉头挑了挑,这些天因为人员调派,难免有些人心浮动,明显对城里的监控力度有所影响,但来自刑捕衙门越来越多的制约,也是一个问题! “抓紧时间去查!不招惹,不代表什么都不管不顾,那样岂不是成了瞎子?” “明白!” 第230章 救五珍 待人离去,身边一个汉子,低声对飞子说道“大哥,现在刑捕衙门管的越来越宽,兄弟们做事也不是那么方便了,有些疏漏也不能怪他们!” “这些话,在外面不要乱说,明白吗?” “大哥,我也就是和你发发牢骚,这种影响河州团结的事,哪敢出去乱说?” 张舟对拉帮结伙、相互诋毁、搞内部分歧的事从始至终都处置极严。 “不过,那个林主事现在处事真的是越来越霸道了,大哥有时间真的应该和林主事谈谈,不然兄弟们很难做!” 飞子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林老九是张舟身边极为靠己的人,因为出身的原因,他在林老九的面前都要矮上三分,更别说属下这些人能得到什么面子了!有些沟通,必须他这个老大出面才行! …… 河州城南门。 负责城门治安的刑捕头子,注意到一架马车速度极快的驶来,已经惹得周围人的怨声载道,这种驾车方式在河州城里是明令禁止的。 “拦住那辆车!看看到底是谁家的?这样不懂规矩!” 几个刑捕听令后立即跑了过去,拦停了那辆马车。 赶车的汉子忙勒住马匹,施礼客气道“几位官爷,有何吩咐?” “你难道不知道,城内不准骑马乘车疾驰吗?刚才好险冲撞了路人,没长眼睛吗?” “这都是小人的疏忽,实在是有急事不敢耽搁,下次一定改正!” “下次?先把这次处理完再说吧!” “官爷,的确是有要紧事,才如此着急,这里有些银两,还请各位……” 这时,领头的刑捕也走了过来,看他递出银子,冷笑道“第一次来河州?” “是啊!才来没几天,所以不了解规矩!” 领头刑捕斥道“怪不得,赶紧把银子收回去,别给老子惹麻烦!抓紧把马车驶到一边,别在这碍事,车上的人下车,接受盘查!” 赶车的还想说几句,已经有刑捕上前,欲夺下马夫手里的缰绳。 就在这时,有人高喊一声“住手”,随之在马车后方,赶来了几名骑马而至的道士。 “好大的胆子,御丹房的车也敢拦!”其中一个,指着刑捕高声呵斥道。 领头刑捕被对方的态度也激起了脾气,冷笑道“御丹房?不好意思,谁的车今天都要查!” “你敢?耽误了事你吃罪的起吗?” 这领头刑捕曾经在张舟的领导下,参与揍过御丹房的老道,心里还真没有把御丹房当回事!那时候张舟还只是河州刑捕主事,御丹房都没能把河州刑捕衙门怎么样,现在张舟已经贵为侯爷,还会在乎他们?虽然上面的意思,不要招惹,但可没说违法不究! “呦呵!还敢威胁我?看来这里面的事情不小啊!老子今天还就查定了!” 领头的道士,还不曾见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刑捕,一行人在河州已经够低调、憋屈、给面子了,今天还给脸不要脸了? 手指着领头刑捕,呵斥道“你查一下试试!” 身后的道士纷纷亮出宝剑,而刑捕们也不甘示弱,齐齐抽出腰刀!如果清霖在场,一定会阻止事态发生,可清霖已经按计划提前出城,去码头等着了。 车里的清钰,虽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从心里,对这位靠皇后照拂起家的九州侯,心存鄙视! 侯爷的身份毕竟尊贵,和张舟正面起冲突,的确很麻烦!为了完成任务,忍也就忍了!可一群不知死活的河州刑捕,也敢为难自己,自己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他此刻也没有扮猪吃老虎的玩味心态,因为车里的孩子绝对不可以暴露,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 刑捕见对方顽抗之意明显,立刻发出信号,守在城门的二十多个刑捕、州军,全部赶了过来,那几个道士对此浑然不惧!就在领头刑捕打算下令动手时,一个声音传来。 “住手!” 河州刑捕衙门主事林老九赶到。 “大人,他们不愿接受盘查!还意欲抵抗!” 林老九看了看马车,沉声道“知道了,都退下吧!” “大人……” “退下!” 领头刑捕无奈,一挥手带人撤离。 林老九驱马来到车架前,对那几个持剑的道士道“这里是河州,希望各位收敛一些!” 车里的清钰,并没有露头,但见事情出现转机,维护面子的心理作祟,忍不住玩味问道“河州?好厉害啊!难道已经不是大唐的管辖之地了吗?” 林老九脸色有些难堪。 “当然是大唐管辖,但我们也是按律法办事!而且今天只是一个误会,不需要夸大那么多!你们可以离开了,继续纠缠,只怕谁的面子都不好过!” “你是?” “河州刑捕衙门主事林老九!” “既然林大人给面子,我们也不会计较太多,下不为例!我们走!” 看着马车离开,林老九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张舟曾经收拾过御丹房的清霖,并让对方不敢日后生事报复,但此一时,彼一时,张舟官做的越来越大,和这些人更不适合发生矛盾冲突,尤其是这种公开场合,还是选择息事宁人为好! 林老九把那个不知轻重的捕头斥责了一通,赶回了衙门,自己亲自在城门坐镇。 城门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又有一批人骑马奔至,! 林老九一愣,心想河州现在真的越来越不好管制了,胆大妄为蔑视规矩的人越来越多了! 守城的刑捕官军,自然不能视而不见,立即出手阻拦,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争执,因为他们都认识对方的领头人,河州地下势力的老大,飞子!如果是以前,打个招呼也就放行了!但今天有林老九坐镇,他们哪敢轻易做决定? “飞爷,你们这是……”有熟络的刑捕问道。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辆马车!” “马车?飞爷要找谁家的马车啊?” 河州城每天进进出出的车架多了去了! “有一群道士护卫同行的马车!” “有啊,只是已经出城了……” “什么?已经出城了?快让开……”飞子急切喊道。 “飞子,怎么回事?” 林老九赶了过来,因为资历问题,飞子再急,也不可能在林老九面前充大。 “九哥,发生了一点情况,我们怀疑和那群道士有关!” “哦?什么问题!” “侯府有人被绑架了!应该就是他们干的!” “应该不会吧!”林老九质疑道。 就听飞子身后,一个面带轻纱的女子冷声问道“就问你,车架是不是出城了?” “已经出城了!” “那就赶紧让开,别影响我们追人!”女子喝道。 而林老九一挥手拦停了欲动的众人。 “那些人可是御丹房的道士,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万不要……” 夏青衣冷声打断了林老九的话。 “如果五珍出了事,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 “让开!” …… 林老九看着夏青衣飞子领着人纵马而去,心情此起彼伏! 这时有刑捕跑来禀报。 “大人,今天早上侯府有人被绑架,被绑架的人是侯爷五岁的义子,其扈从被人打晕!现在侯府已经下令全城搜捕,周大人还下令四处城门要严格盘查,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林老九感觉有些透不过气了! …… 飞子用脚生生踹断一个家伙的胳膊,然后抓住那人的头发,把人直接扯了起来,骂道“说,是谁主使你们这样干的?” 一行人出城不久,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因为躲闪不及,造成冲撞,对方是一伙江湖杂耍艺人,也人多势众,对飞子的道歉,和丢下的银子,都不满意,纠缠着飞子等人不肯放行,连夏青衣想单独离开都不准,飞子一声令下直接动手! 虽然现在飞子的名声,在江湖中并不显,但地位早就不能同日而语,身边跟随都是身手极好之人,更不乏武林高手的陪护,没用多久就结束了战斗。 飞子已经感觉到这些人的目的绝不单纯,下令统统打断双腿。那断了双腿又被折了胳膊的家伙,再也无法硬气,忍住疼痛道“我说我说,是有人雇佣了我们,让我们守在这里,拦住追赶之人!” “老子问你,是谁主使的?” “是……是……” 飞子没给他纠结的机会,直接把那人的脸按到了地上。 “老子现在没功夫知道了!把他们统统带回去,只留下交待事情最多的两个人,其它的都活埋了!”飞子愤怒吼道。 领人继续向码头方向追赶,只希望先走一步的夏青衣可以来得及! 马车毕竟太慢,清钰已经弃车上马,虽然心里不在意九州侯,可是现在也多少有些紧张。尤其是看见了追赶而来的夏青衣,一面命令几个随行拦阻夏青衣,一面不断快马加鞭…… 终于踏上了码头广场,人也多了起来,有维护秩序的人,看见他纵马疾驰,忙过来阻拦喝止,清钰哪敢停住,直接就撞了过去。 拦阻之人纷纷闪开,开始鸣锣示警! “有人闯码头!” “快,拦住他!” “快让开!小心!” 一时间,码头上一片混乱。反倒是让随后赶到的夏青衣,寸步难行! 夏青衣弃马前冲,根本顾不得矜持,高声大喊“前面的那个道士绑架了侯爷的义子,快拦住他!” 只喊了两遍,就引起了效果!河州谁最大?自然是张舟!码头是谁的地盘?自然是张舟!那些码头上做事的人,端得是谁家的饭碗?自然还是张舟!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纷纷涌上前来,对清钰展开围堵,有带兵械的护卫,直接举起家伙开始进攻,清钰虽然有些傍身的武艺,但毕竟算不上高手,惊慌失措中,马匹率先中招被击伤了马腿,踉跄扑倒。 清钰搂着怀里的五珍差一点摔个狗啃屎,如果不是五珍太过重要,他早就撒手了,面对水泄不通的围堵,清钰惊慌失色,而围堵的人群看见他怀里果然抱着孩子,也投鼠忌器,出现了短时间的僵持! 清钰哪敢这样耗下去!形势所迫下也生出几分狠意,挥剑向外冲杀,结果没应付几招,就被一个生猛的码头工人,一棍子砸到了肩膀上,使其宝剑脱手,清钰惨叫一声,踉跄中并没有跌倒,反手勒住了五珍的脖子。 “谁再敢靠近,我就杀了他!” 再也无人敢于近前,就在这时,夏青衣也终于赶到,利用人群的掩护,并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一剑刺出,她有十足的把握,在清钰背对自己、紧张四顾的时候,可以救下五珍。 然而,一名大汉凭空而降,出现在清钰的背后,并凌空一掌,直接把夏青衣的剑式砸碎,破坏掉了夏青衣的偷袭。 夏青衣娇喝一声,挥剑攻向大汉,大汉赤手空拳却丝毫不惧,瞬间攻出几拳,拳罡与剑气对撞,产生的波动,竟让四周的人群纷纷后退。 夏青衣知道对方实力强悍,加上四周之人已经快速散开,剑式大变,杀气陡增!而大汉显然在此前也不想伤及无辜,如今空间宽阔,没有了顾忌,也不再遮掩实力,与夏青衣对战一处,丝毫不落下风。 清钰见有了机会,忙向码头方向奔去,清霖的船已经准备好了,上了船也就安全了!就在他望见了码头,并看见了站在船上的清霖时,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影,噗通一声摔落在他的面前,清钰一愣,看清黑影就是刚才出手,掩护自己撤离的汉子,吓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那可是内务府里数得着的高手,特意陪自己来河州的,竟然…… 惊愕之时,一个老者随着砸到地面上的汉子,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丁启冷冷的看着他。 “放下孩子,滚,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清钰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不等说话,肩膀上就出现一把冰寒刺骨的利剑,让他丢掉了仅存的那点意图维护尊严的硬气想法。 “你们知道这孩子是谁吗?”清钰声音有些颤抖。 丁启近前一步。 “你们会惹祸上身的……” 宝剑已经割破了他脖子上的肌肤…… 第231章 缘由 侯府前所未有的四周戒严,百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林老九站在侯府门口,久久不见传话的人出来,而丁启还是那副似睡非睡的模样,也不和他说话,不由得让他心里五味陈杂。 他几次想转身离开,最终没敢迈出那一步。 终于树叶从侯府里走出来,告诉他,大夫人有请。林老九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能见面就有解释的机会。连忙说了声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跟着树叶走了进去。 …… 七爷脸色阴沉,关玉娘表情平静。 “九哥请坐!”关玉娘轻声说道。 林老九连声道“不,不坐了!” “不知道九哥到侯府,有什么事吗?” 关玉娘看似平静的一问,让林老九心里一颤,忙躬身施礼。 “弟……夫人,我来这里是认错的!”他原本想和以前一样,喊声弟妹,可最终没好意思喊出口。 “九哥,你在河州的所作所为,妇孺皆知,有口皆碑,何错之有?” 林老九额头上再次冒出了冷汗,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应对! 七爷和他说话则根本没有什么客气可言! “老九,是不是这两年的官当的太舒服,让你有些忘乎所以了?” “七爷,我……” “今天好在及时救回了孩子,如果孩子被抓走了!你怎么和小舟交待!”七爷厉声问道。 林老九在九州商业中并没有身份,和张舟也没有任何直属关系,但他非常清楚,自己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张舟给的。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河州的安稳,阻止飞子手下对可疑之人进行监控,才导致出了今天这么大的乱子!你以为小舟让你坐上这个位置,是留着好看的吗?你怕什么?担心什么?是不是官帽子把你压的忘了孰轻孰重?” 七爷越说越激动,引来一阵咳嗽!关玉娘忙扶七爷坐下,轻轻为其捋顺后背。 林老九噗通跪在七爷面前,连连认错。 “七爷,都是老九糊涂!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大家顾及小舟的面子,才对你的一些行为不闻不问,可是你呢?变本加厉!御丹房你不想惹,我还能理解你是怕给九州惹麻烦,那么于家呢?马家呢?” 话完把桌子上的一叠纸,抓起来直接丢到林老九头上! 林老九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你明明知道小舟最恨什么,你还敢收他们银子,替他们打掩护!你现在一年的红利收入也有三、四万两了吧?怎么还敢贪心不足呢?也不想想,他们凭什么给你银子?那是银子吗?那是要你命的刀啊!” 七爷说到痛处,老泪纵横! 于家、马家都是后到河州的大户。 通过对抓到那些人的审问,已经查清,于家一直暗中为御丹房服务,阻拦他们的人,就是利用于家老母祝寿为名,混进城里的,并因为有了林老九的照顾,才能一直留在河州,且没有被飞子的人关注! 马家则是通过林老九的照顾,挖走了几名木匠坊的工匠,偷偷仿造九州商业的家具,对外贩卖! 关玉娘好不容易安抚好七爷的情绪,让他回去休息。 关玉娘看了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老九,平静说道“九哥起来吧!于公于私,玉娘都没有资格让你跪着说话!” 林老九没有起身,他没有怨恨,而是真的后悔了! 能够拥有今天的一切,他自然知道都是张舟的给予,如果没有张舟,他将一无所有。 这几年如鱼得水的官场生活,那种人前显贵,的确让他迷失了自己,而且因为他的身份是刑捕主事,日常不受九州商业的监督,也不需要接受九州商业系统的管理和教育,加上老提刑周儒的放权,贪心欲望也自然一点点的膨胀起来。 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拥护张舟在河州的地位,但行为上已经开始有些以自我为中心了! 张舟身边的任重之人,林老九算是历练最少,火箭式提拔最快的一个,在能力上本来就有所不足,又没有什么远大理想,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奇怪。 “夫人,是我对不起小舟的信任,我马上辞去官职,如何处置,老九没有一句怨言!”林老九诚恳道。 “九哥先起来说话!” 林老九不肯。关玉娘轻轻叹口气道“相公现在每一步都很艰难,我们着实不应该因为这份琐碎,让他费心,这件事就此揭过,但以后绝对不可以再犯!” 林老九眼眶湿润,重重点了点头。 “九州商业要有大行动,刑捕衙门必须要全力配合,一丝一毫马虎不得!尤其是那些有点背景的人,更不能让他们脱离我们的视线和掌控!” “夫人放心,老九一定做到!” “九哥,请你记住,只有小舟在,我们才有以后!” “老九明白!” “还有,以后还是喊我弟妹吧,那样听着舒服些!” —————— 张舟前脚送走了谷玄机,夜如空和林松儿也以替张舟打探消息为名,离开了苏州,前往应州一带游玩去了。 还没等他闲歇几天,飞子就来了,并带来了五珍。虽然御丹房这次没有得手,但恐怕这件事不会轻易完结,也是出于安全考虑,关玉娘才决定把五珍送到张舟这里,让张舟想一个稳妥的办法! …… 单独面对飞子时,张舟对他的自责,没有任何宽慰之意。 “九哥的事,玉娘已经处理完毕,我就不多说了,但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河州是九州商业的根基所在,你是九州商业的人,维护九州商业的利益才是你的责任!回去以后,对所有可疑之人都要进行摸查!我要看成果,不要听废话!” “大哥,飞子明白了,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对你的责罚一定会有的,但现在没时间考虑你的责任问题!先说说打听到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吧!” 出了这样的事,九州方面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调集有关情报,查明原因! “前些日子御丹房和大出云寺引发矛盾,具体原因还未查知,但很可能和五珍有关!为了五珍这事,福祥叔已经去了京都,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 “我叔也去京都了?” “嗯,他老人家属实关心五珍,怕御丹房里的一些事咱们打听不到,所以才亲自去了京都,我们也拦不住!” “五珍又不是大出云寺的和尚,再说,就算御丹房想要报复大出云寺,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的去河州抓个孩子吧!” “矛盾好像跟明觉寺有关!” “何以见得?” “这次从三夫人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此前以为明觉寺是被内务府接管了,现在可以确定,接管那里的是御丹房的人!还有,内务府、御丹房最开始的追查,我们也有所了解,但误以为他们要找的是法同,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而现在从对方的种种行为分析看,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五珍!” 张舟突然想到了谷玄机所说之事,明觉寺能够引起御丹房如此关注的原因,应该也是如此!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竟能惹来这些顶级人物的窥探!难道秘密在五珍身上? “通知老黄,我现在要关于御丹房的所有情报!”以前张舟对御丹房这个“小衙门”也的确不够重视! 这时飞子又想到了一件事,忙低声道“大哥,还有一件事要向你禀报!” “说吧!”。 “上次让我追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在龙州交界的一处山谷里,发现了大批死难者的尸体,身份都是流民!” “流民?说清楚点!” “嗯,那些尸首处置的都很隐秘,但还是留下了一点蛛丝马迹,埋尸的地方共挖出了三十一具尸体,都是青壮,但身形肌瘦,衣着上和这次西南流民无异!” “是我们的人?” “不是,我们带回来的人,上岸后都登记造册过,事后,我还让林木先生帮忙核查过两次,绝对不是我们的人!” 林木即是牟林。 “还查到了什么?” “这些人的行踪路线很是隐秘,几乎都是选择无有人烟的地方,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夜间行进!从掌握的情况分析,他们应该是从德州经陆路,一路北上龙州的!明显是为了避开人们的注意。” “那么说,这些人应该是从苏州离开的?” “极有可能!” 张舟继续问道“有没有向龙州方向继续追查?” “龙州不比河州,大范围追查,可能会引发边军的敏感,我已经给七哥去了信,让他那边多加注意!” “这群人能有多大的规模?” “千人左右!” 飞子能查出这些,和势力中几乎吸纳了河州地区所有的猎户,是分不开的!这些人的足迹足矣遍布河州各个角落。以前打猎是一种谋生的手段,现在河州猎户绝对是一个让人眼热的职业。 张舟皱着眉头,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毕竟那时候流民太多,谁暗中得了这些流民,难以追查!至于那么多流民被强行带去龙州,目的是什么,也猜测不到。 “这个事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 话完看了看飞子,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把这么多事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也着实辛苦!但有些事交给外人,我也属实不放心!” 飞子连忙道“大哥,别这样说,没有你,飞子现在可能早就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了!能为大哥做事,是飞子的福气!” “等眼下的事情忙完,各地的娱乐城就会开始运作,你手下的势力就可以登台亮相了!” “真的吗?大哥?这一天我可等好久了!” 飞子手中的势力规模庞大,但一直没有亮相江湖的机会,如今能够拨云见日,自然高兴! “当然是真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什么名字?” “六扇门!” “啊?为、为什么啊?”飞子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因为娱乐城的正门会统统修成六扇,另外,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这个名字其实很霸气!” 张舟没有说,到时候他的属下将有一批人,会称呼为锦衣卫! …… 第三天,张舟就收到了来自京都的密信,是福祥亲自入宫,打听到的消息 五年前,皇帝赵乾元得了一种病,太医等人束手无策,还是医圣李灵渠出手,救了陛下,并非常确定,陛下是中了一种毒。 因为这个事,秘密处死了不少人,担心赵乾元还会遭遇不测,不可能久居京都的李灵渠,破例教了几个宫廷大御医一些识毒、解毒之法。 虽然毒解,但事后赵乾元时常会出现呼吸困难、心悸胸闷之相,无人能消除其症状,而李灵渠又离开了,根本找不到人。这时暮辞道人提出一个办法……用灵童之血肉或可医治! 所谓灵童,就是传说中大德转世重生的寄主!佛教有神明转世之讲,道家也有仙人谪尘之说,但传说隆隆,谁也没有真的见过! 毕竟这种事有伤人伦,暮辞的建议被赵乾元给否了,但疾患难除,愈加威胁,就私下授意可试之! 暮辞亲自出手,占卦卜之,算出京外某地就有灵童降世,并亲自带人把那个孩子找了出来。此事被身为皇帝身边四大高手的空玄得知后,出手偷走了将成为药引子的幼童,引来赵乾元的震怒,却又不能声张此事,只能暗中通过放权暮辞,来施压大出云寺。 后来,大出云寺的另外三位主持,齐聚京都,铁了心的维护空玄,不肯在此事上让步。但毕竟关系到陛下安危,大出云寺也有万千弟子要顾虑,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御丹房撕破脸。最后争论的焦点就放在了,灵童的命到底能不能医治陛下的病。 赶巧赵乾元再次病重,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暮辞也彻底明确态度,不交出灵童,就以谋害帝王性命的罪名,降罪大出云寺! 形势危及之时,空玄再次站了出来,说自己曾经被师父行云大师称为灵童转世,而收为弟子,只是这事并不曾示与他人。后有暮辞把验,确认其符合所谓灵童的一切特征,加上多年洁身修行,更是大成之人,血肉功效绝对不会比幼小灵童的差! 第232章 转世灵童 血肉,自然不是胳膊上随便切下一块肉即可,而是心血心肉,取之必死。说白了,空玄的想法就是愿意用一命换一命!虽然空玄愿意以命抵命,救下幼童,暮辞也答应,不会再捉拿灵童,但也明确,不准幼童离开京都!所以空玄临死前把五珍寄养在了明觉寺! 空玄自取心血心肉为药引,救治陛下,而自己则伤重不治,最后圆寂。五年前,当任国师空玄大师的圆寂,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谁又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悲壮而死? 结果,赵乾元真的药到病除,让大出云寺的人悲愤的同时,更是无可奈何,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 因为此事涉及太深,关乎帝王颜面,又关乎大出云寺的命运,除了有限几个人外,无人知晓内情。 一晃五年过去,本来一切风平浪静,突然,灵童失踪了,暮辞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赵乾元虽然五年没有再犯病,同样也不能容忍这个以备后患的“灵药”不见了! 人找不到,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出云寺所为,所以要大出云寺必须给出一个说法,而现任国师空鉴,对此事是一问三不知,致使皇帝赵乾元极度不满,直接将空鉴圈禁于大唐的国寺法恩寺中! 后来御丹房得到消息,说五珍可能到了河州,所以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张舟心中翻江倒海! 他第一次听说用人心血做药引的事,而那个人还是皇帝;所谓的灵童就是五珍;他也想明白了,为何法同对空玄留下了什么一无所知?因为空玄留下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五珍。 最让他心悸的是,他现在非常相信心血为引可以治病的说法,因为他的血就救过一个孩子!而且,还不是心血! 五珍到底是不是转世灵童他不知道,他的重生,却是百分百真实的。想到以前的种种奇妙变化,足可以证明自己才是那名副其实的灵童转世,再世唐僧!他还曾给五珍讲过西游记的故事,还有比这个更造化弄人的吗? 福祥最后在信中,还告知能得到这个信息,多亏了洪喜的相助,并告诉他陛下听说了河州之事,很是不满,极有可能对他兴师问罪! 不管问不问罪,张舟都不可能把五珍交出去的,但这个事不同于其它,国师空鉴都被禁足,自己又怎么去扛呢? 苏半醒去秦州还没有回来,这个事张舟也不敢告诉魏武夷,怕她忧心,身边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 燕随心看着站立在窗边,手扶栏杆的张舟,他已经足足站了半个时辰。 “你找我来,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张舟回头,有些歉然的看着燕随心,他的确有些疑问,需要燕随心这个可以看透自己的人,帮忙解释一下,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几天张舟总是很忙,身边又有个魏武夷陪着,使她极受“冷落”,今天又如此这般,让燕随心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 “既然不说话,那我就走了!” “你知道灵童之说吗?” “灵童?” “就是那种……”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说过有一种人,或许是灵童转世,天生具备灵异之力!只是那些都是传说,并没有谁具体见过!” “我发觉,和你们这种生活在层次顶端的人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土老帽!” “你为什么问这个?” 张舟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御丹房说五珍这孩子就是转世灵童,想把他抓回去当药引子!” “竟然有这样的事?” 张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希望这个事是真的!” “可是,我今天看见那孩子,并没有觉得有何异常!” 张舟想了想,轻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血为什么可以救那孩子?” 燕随心看着张舟,平静说道“就是一种感觉!” “你觉得我会不会也是灵童?” 张舟总算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你的确有些不同,但到底是不是灵童,我也不知道!” 张舟认真的看着燕随心的眼睛,而燕随心也目光坦然的与之对视。 张舟深深呼了一口气后,坦白说道“当我知道了灵童之事,我心里很害怕!不管怎么说,我的血可以救人是不争的事实!我可以保护五珍,但是、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你害怕我会出卖……” 张舟摇了摇头。 “如果不相信你,我和你说这些干嘛?” 燕随心低着头,没有让张舟看见她的浅浅笑意。 “你知道暮辞道人吗?” “你说的暮辞道人,是李灵渠的哥哥吧?” “你这个也知道?”张舟一愣! 燕随心有些小得意。 “师父说过他,称其占卜相术独步天下!” “五珍的灵童身份,就是他推算出来的!万一……” 燕随心明白了他的担心,想了想,又笑了笑,说道“你不需要担心的!” 张舟苦笑。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师父说过,暮辞的占卜之法不同于市井江湖那种相面测字之术,极为消耗命力,有‘一卦天机十年命’之说!根本不可能经常做这种推算,而且占卜都有针对性,算东不算西,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听到燕随心说的斩钉截铁,张舟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但也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层敬畏!不管怎么说,暮辞不死,他都得想办法尽可能避免回京都! “那个御丹房,真的那么难以对付吗?”燕随心轻声问道,她对官场门道方面确实知之甚少。 “御丹房是一个专门为皇帝陛下服务的机构,说它势力庞大,有点高看它了,但如果觉得能够轻松搞定,那一定会让你后悔不及!” 燕随心不声不响,听得认真。 “暮辞道人是陛下最信赖之人!唉,要知道这‘最信任’三个字,就绝对是我这等小人物难以对付的高度!” “暮辞这个人之所以江湖名声不显,那是因为他极少行走江湖,并不代表能力不济。师父说他不但玄学道术极为高明,甚至在武功境界方面,也是未知深浅,不能小觑!”燕随心也说一些自己的所知。 “比四大宗师还高?” “江湖上有没有比我师父更厉害的,我不知道,但那种修身悟道,不图名声的高人也不是没有,比如那个桓彬,境界就不输四大宗师!” “对了,你可曾看出桓彬究竟有什么不妥?” 燕随心呵呵一笑。 “别人如果向我打听你的隐私,我能不能说?” “这是两码事!咱俩关系不是不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呃,这个,咱们不是更近一些嘛?” “是多说过几句话的亲近吗?” “呃,换一个话题吧!” …… “如果皇帝真的逼你交出孩子,你该怎么办?” “他即入了侯府,就是我的家人!何况他还是我的干儿子!谁想伤害他都必须经过我这一关!” “可是,你考虑过后果吗?” “后果什么样,那是命中注定的事,总不能因为害怕后果,就丢弃了自己的良心吧!” 燕随心突然嫣然一笑。 “我才发现,你年纪不大,却是妻妾成群、子女满堂了!” 张舟很想开玩笑说一句那你也凑个数吧!可是没敢! …… “你的麻烦事可真多,感觉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是啊!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动物,我们叫它平头哥!它体型不大,也算不上多凶狠,但极为不好惹,有时候虎狼之物都不爱招惹它!” “为什么提到它?” “因为我感觉自己就和平头哥差不多,平头哥这辈子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呵呵,它的样子可爱吗?” 张舟想了想,摇了摇头。 “谈不上可爱,但很多人都喜欢它,或许是佩服它不屈不挠的精神吧!” “你是在变向夸奖自己吗?” “那倒没有,它不会感觉累,但我会!” …… 又有人来到了苏州,大唐琳琅公主殿下赵琪璇! 进屋的赵琪璇看见张舟后,即欣喜,又幽怨! “你过年也不回京都,又这么久不给我去个信,是不是在故意躲我?” 张舟做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向她身后打量,赵琪璇明白他的想法,气恼道“放心吧!姑姑没有跟着!” 张舟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赵琪璇跟前,因为靠的太近,以至赵琪璇都有些心跳加速! “干嘛靠的这样近?”赵琪璇羞涩道。 “靠近一些,可以闻到你迷人的味道,这些日子已经把我想的魂不守舍,今天终于见到了,怎么舍得不好好回味一番!” “讨厌!你竟敢调戏本宫?” “小臣不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公主不喜,那我退后便是!” “那你退后试试?” …… 总算平息了赵琪璇的幽怨。 “这是任命你为秦江经略使的旨意!顺手给你带来了!” “这个不是需要内务府的人亲自送达吗?” “你这是平阶委任,又不是什么封赏,怎么?觉得不够隆重?要不要我宣读一下父皇的口谕?” “嘿嘿,又没有外人,那么复杂干嘛?”张舟想了想,低声问道“最近京都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关于我的!” 赵琪璇噗嗤一笑。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害怕的事多了去了!” 赵琪璇目不转睛的盯着张舟,让张舟有些心慌。 “你们九州商业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御丹房在河州做事,你们竟然横加阻拦,还把人给打了,这件事让父皇很是不高兴,但目前只是在私下里不满,朝堂上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皇帝当面不发火,背后恨怨,应该说明问题更严重。 “张舟,我之所以来,也是着急这件事,虽然我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但为此而得罪了父皇,绝非理智!” 赵琪璇的看法,张舟并不意外,也不会生出埋怨,这个世界让老百姓讲“人权”,的确有些搞笑! 张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赵琪璇的柔夷,神情认真,态度诚恳。 “我明白!” “你的想法我不用问都知道,你一定是想救那个孩子吧?” 张舟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个孩子身份很特殊吗?里面不仅仅是涉及佛道两家的冲突!”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还这样胆大妄为?”赵琪璇有些头痛,张舟苦笑道“万幸我当时不在河州,不然那些家伙一个也不可能活着离开河州!” “你……”” “别生气,我这是不对你隐瞒想法嘛!再说,这里面的隐情,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 “小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轻重,就应该明白,这事由不得你有过多的想法,明白吗?” 赵琪璇见张舟不说话,知道他不肯放弃观点,又道“虽然我也不认同那种做法,但这关乎父皇安危,帝国安稳,父皇是不会允许你在这件事上任性的!父皇之所以没有直接下旨斥责你,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万不能因为一点私情,而毁掉自己的以后啊!” 赵琪璇可谓是苦口婆心,张舟却摇了摇头。 “如果我放下这一点点私情,那么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就如你我之间的事一样,我一旦选择,就不会放弃!” 赵琪璇心生感动的同时,也为他心急。 “可是事到如今,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实不相瞒,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出对策!大不了先把孩子藏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 “孩子可以藏起来,你呢?九州商业呢?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多的努力就要前功尽弃吗?值得吗?” “心里话,不值得,如果理智的考虑这件事,我自己的命都没有这样金贵,可是他已经是我的家人,只要他罪不该死,我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保护他,何况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大的罪过?” “张舟!” “琪璇,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险,我也会拼去身家性命去维护你的!” 赵琪璇投降了! 第233章 赵琪璇南下 “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前些日子,国师空鉴大师被软禁,我有些好奇,就私下做了一下打探,最后还是在洪喜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始末!” 张舟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洪喜应该是最要维护皇帝秘密的人,为什么要四处泄露这种信息呢? 赵琪璇的话又拉回了他的思绪。 “就算父皇不会在明面上宣扬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就此罢手!你千万不要想着利用舆论的压力,迫使父皇回心转意!那只会让你和大出云寺下场更惨!” 这个事张舟已经想过,真正得罪了皇帝,想收拾你哪里需要什么不法证据?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就可以了!到时候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得心生哀叹,现在摊子太大,想跑到山里当土匪的自由都没有了! “你说这件事里,那个暮辞是不是关键?如果我说,想搞倒暮辞道人,你怎么看?” “搞倒暮辞?你不知道他是太子的老师吗?” “知道,这个和我要搞倒暮辞,没有任何关系!或许只有搞倒暮辞,才有机会救孩子!” 赵琪璇想了想道“现在御丹房是太子标签最重的衙门!如果暮辞倒了,损失最大的就是太子!” 张舟没有表态,示意赵琪璇继续。 “最高兴的就应该是靖王,因为靖王和御丹房关系最差!父皇当初立太子时,据说就是因为御丹房的说辞,才直接否定了他,虽然这只是风传,但双方的敌对之势几近公开!” “难道立宁王和平王为太子时,也有他们的功劳?” 赵琪璇摇了摇头! “有些事不一定说谁合适,只要证明谁不合适就可以了。” “要搞倒他,难度是不是很大?” “如果想构陷暮辞道人,想都不要想,哪怕你有真凭实据,都不一定有用,如果可行,靖王早就动手了!” 暮辞道人的身份的确太特殊了!陛下对其的信任和依赖,更是无人可及,想扳倒对方的想法,的确很幼稚! “你想对付暮辞,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孩子? “嗯!”张舟肯定的回答道,这也是他可以想到的唯一出路! “那……” 见赵琪璇欲语还休,张舟轻声道“从你我开始这段感情时始,我就不会对你隐瞒我的想法!你也不要顾虑太多,知道吗?” 赵琪璇点了点头。 “假如让你支持我弟弟,或者别人,你会答应吗?” 张舟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支持平王是不会改变的,虽然御丹房对他是极大的助力,但我相信我可以给他更多的补偿和支持!所以我也不在乎有没有御丹房帮衬他!” “可是你也说过愿意当一个好好活着的奸臣!” “做奸臣也可以做一个有底线的奸臣!” 赵琪璇并没有表现出失落,而是神情专注的问道“你对平王如此忠心,那你也说过不会辜负我,这里面有没有其它要补充的台词?” “这个绝对没有,在这一点上我自信比桓彬要强大的多!” “张舟,千万别骗我,好吗?” 张舟用力握住她的手,重重嗯了一声。 …… 五珍的事一时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张舟索性转移一下话题。 “能不能告诉我,桓彬和叶姑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怎么知道桓叔叔的?” “我在秦州见过他两次!” “那我先问问你,在秦州都发生了什么事?” “一言难尽,反正遇到很多事……” “不行,我要你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好吧,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想到……” 讲到最后,赵琪璇非要看看他后背的伤!张舟无奈,只得解开上衣,虽然伤已经好了,但后背那成面的伤痕还是触目惊心!赵琪璇手指轻轻抚摸其后背,心疼的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会不会影响我的潇洒?”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张舟,嬉皮笑脸道。 “讨厌!” 赵琪璇被他气的破涕为笑。 “放心吧,伤已经好了,那痕迹也会一点点变轻,不碍事的!”张舟穿好衣服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怪不得你没有回京,也未曾给我来信,原来遭遇了这么多事!我还以为你在秦州就想着升官发财呢!” “告诉你,只会让你着急,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 赵琪璇也不希望张舟和桓彬之间有所误会。 “桓叔叔和叶姑姑的事,你千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我如果泄露秘密,就变成小太监!!” “滚蛋!” 赵琪璇瞥了他一眼,然后道“姑姑自幼长在皇家,年幼时经我母亲家族的帮忙,和我师父一起,被一位高人收为弟子,离开王府,拜师学艺。等到父皇有了王爷身份,开府建衙时,那位高人也离逝了,姑姑和我师父又一同回到了府上,师父做了父皇的侍卫,姑姑则留在了我的身边……” 叶白梅和桓彬,眉来眼去,日久生情,渐渐有了不可名状的情谊,可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后来赵乾元登基,结果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袒露心迹,却等到了赵乾元的一道旨意,要纳叶白梅为妃,叶白梅大感意外,但也很坚决的拒绝了!赵乾元也没有说什么,又封了她一个御前近卫的名头,并挂名在内务府侍卫处,这些她则是无法拒绝的! 然而,正是因为这道莫名其妙而来的旨意,成了她和桓彬之间,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桓彬也为此选择了离开,去为先帝守灵,直到中毒事件发生后,才返回京都大内,担起组建护龙军的职责,即便如此,也极少留在京都,以各种理由游荡江湖,而叶白梅则一直陪着赵琪璇,独身至今! 虽然两个人早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情意,却也越发的无奈。赵琪璇非常理解、同情两个人的处境,每年都会想办法安排他们做一次相遇! 从赵琪璇的讲述中,张舟也了解到,赵琪璇在很多地方,都开有产业,也算是她的眼线,桓彬对这些产业心里了然,只要不过分,都会给其留着面子,甚至也会经常给这些眼线留下一些信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赵琪璇,告诉叶白梅自己平安! 张舟哪里会想到双方竟然有着这样的“爱恨情仇”! 赵琪璇轻声说道“这个世上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完美解决的!” 张舟认同道“有时候,皇家的高贵身份就是一种难以对抗的约束!” 赵琪璇低头不语,张舟知道她又联想到他们两之间的事,轻抚她的柔夷,安慰道“不管多难,我一定兑现承诺!” …… “我想见一下叶姑姑!” “你找姑姑什么事?” “解释一点小误会!” “什么小误会?要不要我和姑姑说说?” “这个到不用,有些事还是我自己亲自解释一下比较好!” …… 不管五珍的事会向那个方向发展,问题总要一件件解决,他和赵琪璇之间,叶白梅是个极为重要的环节,这层关系不处置好,以后很容易横生枝节,平添烦恼。 另外,他确知叶白梅的确在暗中调查自己,对他这个满肚子都是机密的家伙而言,是个极大的隐患麻烦。如今确知其还有官方身份,更不敢拖延,谁知道这个叶白梅是不是那种不计个人恩怨,做事只会精忠体国的人?真的把查知的问题,偷偷向赵乾元打个小报告,到时候绝对是雪上加霜,更为被动! 龙州有个不肯合作的黎家,别再多一个背景更强大的叶白梅! 还有就是,因为五珍的事,皇帝已经对自己生有怨念,不管以后会如何走向,他尽可能都要把这种“印象分”,往回拉一拉,希望在最后时刻,皇帝可以考虑到自己的种种好处,不会下手太狠。 原本想着,如果能帮桓彬和叶白梅“在一起”,靠着这份友谊,或许能有效改善彼此之间的矛盾,可惜打听清楚前因后果后,张舟放弃了这种想法!有些难题,穿越一百次也解决不了! “不知道侯爷找我有什么事?”叶白梅对张舟的态度还算不错。 张舟恭敬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觉得有必要和叶姑姑谈谈,也算是为了以后的交往,打下些良好的基础!” “哦?好像我和侯爷之间没有什么必要的接触吧?” 张舟自然不会相信叶白梅的说辞,他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戒心和抵触! “呵呵,公主不在,晚辈也不掖着藏着,就实话实说了,我知道姑姑在暗中调查我!” 叶白梅淡淡的看着张舟,也不否认。 “侯爷,你和公主的事,我虽然无权干涉,但却不能不为公主的以后做些考虑!” “这个我理解,但姑姑派人三番五次刺探张园的机密,就有些不友好了!” “张舟,你什么意思?” 张舟看她态度转冷,忙笑道“姑姑别误会,既然您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话完从怀里取出那把贴身短匕,恭敬的递给叶白梅。然后说道“姑姑应该是注意到了一些事,才对张园产生了兴趣吧?” 叶白梅不置可否,轻轻拔出短匕反复端看几眼,然后又插了回去,转头沉默的看着张舟。 张舟继续解释道“晚辈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做到今天这一切,离不开机缘,更离不开很多人的付出和努力,就如泽香、河州烈,都是花了大笔的银子才研制出来的!为了占据商机主动,晚辈每年用来研究的花费就有这个数!” 张舟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目前已经接近三百万两了!” 叶白梅对张舟这种自以为熬的魄力,并无兴趣! “呵呵,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晚辈知道姑姑是出于对公主的保护,担心我会瞒着公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才对我进行调查!但实话实说,对有些商业机密,晚辈必然要进行保护的,并非有什么不良企图,只不过是想着等时机成熟了再拿出来,到时候可以多赚取一些好处!还希望姑姑能够体谅我的苦衷!” 对于张舟的直言不讳,叶白梅反应平淡。 “那我也实不相瞒,我现在还是认为,你讨好公主,未必只是因为情感,所以对你,我不可能不小心谨慎、有所提防!” 张舟连连点头称是。 “姑姑对公主的维护之情,晚辈非常理解!可是……” 叶白梅举手打断了张舟,直接问道“我的人呢?” “放心,都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 “那最好不过了!” 叶白梅再次把目光落到短匕上,淡淡道“你今天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些?” “我是来告诉姑姑一个好消息,这新材质的打制法已经成型了!” 叶白梅淡淡一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如果不是有了成熟的炼制法,怎么可能给那些手下,都配置上如此的好刀!” “这些刀严格来说都是试验品,根本无法大规模生产,价值有限,现在已经成型,也是到了该拿出来的时候了!” 叶白梅看了张舟一眼。 “如果不是我追查,恐怕你现在也不会拿出来吧?” “姑姑,这方法我留在手里,除了给手下打造出几把刀,也别无用处,交给朝堂或许能有更好的利用价值,但话又说回来了,只赔不赚的生意,我也是不想做的!” “你想怎么个赚法?” “制作方法,我可以拿出来!但朝堂方面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你想要银子?你知道这种材质的打制方法对于帝国的意义有多大吗?” “帝国?意义?” 张舟装着目光短浅的样子! “如果帝国的军队,可以装备上这种刀,击败北燕的把握绝对大大增加!” “姑姑的意思,是想让我无偿的把打造方法捐出来?” 见叶白梅沉默,张舟露出为难之色。 “姑姑或许有所不知,以目前的工艺水准,想要大规模打造并不可能,所以根本无法满足那么大的供给……” “你真觉得大唐帝国的能力,会不如你一个九州商业的底蕴?” “这个怎么可能?可如果无偿献给朝堂,我那么多投资岂不是……” 他虽然早就打算把技术无偿献出来,来“息事宁人”,但眼下的形势,他必须表现出这打造方法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如何能让皇帝看到自己的忠诚?当然是割舍的越多越能表达忠心,如何证明付出很多?自然要看自己表现的多么肉疼! 第234章 李寅的消息 “你倒是坦白,不过有舍有得!而且,你应该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张舟依然满脸肉疼,纠结了许久才说道“姑姑,实不相瞒,九州商业现在发展的规模太大,已经有些入不敷出,如果真的一两银子不赚,对九州商业的经营打击会很大!” “呵呵,九州侯!你觉得你狮子大开口,陛下会答应吗?朝堂会答应吗?何况你现在还有麻烦缠身呢!” 张舟显得惊慌、纠结。 “那姑姑说应该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我做事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殿下以后的幸福考虑!” “那好吧,容我好好想一想!” 叶白梅的话,透露了一个信息,她所做的一切,和朝堂无关,那道圣旨让她没有了对赵乾元效忠的欲望,效忠的只是帝国,保护的只是赵琪璇。 想通了此中关节,张舟低声问道“姑姑,我该如何做才能让您打消对我的顾虑呢,还请姑姑给指条明路!” 叶白梅见张舟总算开窍了,脸上也恢复了一点笑意。 “你肯听吗?” “当然,但如果是抛妻弃子的要求,我绝对做不到!” 叶白梅对张舟的品行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知道他极为在乎自己的家人,自然不可能从这方面逼他。 “呵呵,没有你说的那么过分,殿下虽然和你没有明面上的关系,但这份感情已经确实了,九州商业发展那么大,侯爷也一定疲于应付吧,你的几位夫人都有所担当,偏偏公主不能参与,于情于理,似乎说不过去吧!” 张舟刚想说什么,叶白梅又补充道“武夷和你,即无夫妻之名,又无夫妻之实,都可以接手管理苏州地区,你就别用不方便那种话来敷衍我了!” 张舟一愣,自己的确和魏武夷没有发生过什么,但叶白梅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还派人天天盯着魏武夷不成? 看出张舟的狐疑,叶白梅哼笑道“武夷在苏州抛头露面,公主府的人自然有所观察,她是不是处子之身,一看便知!” 张舟对魏武夷是不是处子之身并无兴趣,但对这种确认方法很是好奇,很想问一句,你们用什么办法看出来的,能不能也教教我? “姑姑所言极是,这种情况,让殿下瞧在眼里,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但殿下身份不同,帮我做事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怎么圆满此事那是你的问题,我只要结果!” 张舟思虑再三道“过些日子,我把泾河部分的水运,交给殿下管理如何?” 泾河水运几乎被九州强势垄断,规模自然不小,能够管理水运,相当于直接进入了九州商业的管理核心! “你自己告诉殿下吧,她会很开心的!”叶白梅笑道。 …… 魏武夷和赵琪璇都有些尴尬,却也知道逃避不掉。 “师姐!” 赵琪璇率先开口。 “殿下……” “师姐,不必这样称呼……” 话完瞥了一眼,坐在两个人对面的张舟,张舟不得不插话。 “武夷,有些事必须要向着长远方向看,以后大家毕竟就是一家人了!” 魏武夷勉强笑了笑。 “师妹!” 见魏武夷回应,赵琪璇开心道“师姐,以前的事就此揭过,我们姐妹从今天开始,好吗?” 魏武夷点了点头,其实她也理解赵琪璇当时的反应。 “师妹,以前是我……” “都说了,不提以前,除非师姐还在生气!” “好吧,不提了!” “对啊对啊!以后师妹的船队生意,还要靠师姐多多照应才是!” “哪里需要我什么照应?有他在,谁敢欺负你不成?” 魏武夷瞪了一眼张舟,张舟老脸一红,小声嘀咕道“老天保佑,你们别欺负我就行!” 张舟又把捐献制钢方法的事说了出来,赵琪璇完全表现出自家人的风范,表示会在此事上想办法,尽量让张舟不吃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时,那抹荡漾让张舟忍不住瞥了好几眼,结果让发现端倪的魏武夷,偷偷的在桌子底下踢了他好几脚。 这时,有人敲门,张舟应声后,背负长剑的燕随心推门而入,只是对两个女人淡漠的点点头,然后直呼其名道“张舟,空澈大师来了!” 赵琪璇怀着初来乍到的小心,没有说话,直到张舟跟着燕随心离开,赵琪璇才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什么情况能让女人更快的融合,就是有共同敌人出现的时候。 “是谷玄机的弟子!” “扈从?” 魏武夷摇了摇头,见赵琪璇脸色微变,忙解释道“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关系!” “师姐,别傻了,咱们之前谁会想到和他能有今天?” 了解一些内情的魏武夷,也无力反驳赵琪璇的顾虑。 …… 空澈看了看熟睡的五珍,收回探脉的手,轻声道“孩子一切都好,只是受了一点惊吓和劳累,并无大碍!” 五珍到苏州后,状态一直有些恹恹,如今空澈大师出手,确知无碍,张舟也就放心了。 二人走出房间。 空澈对张舟施了一礼,张舟忙扶住空澈。 “大师,这是为何?” “为侯爷肯出手救下这个孩子!” “这是我和五珍之间的命数缘分,受不得大师一谢!” “侯爷想必知道一些过往吧?” 张舟点了点头。空澈回想往事,轻轻一叹。 “空玄师兄为了救这孩子而圆寂,如果这孩子有失,那师兄就算白死了!贫僧是替空玄师兄谢谢你!还有,事发后,空鉴师弟也有密信送回,说如果孩子再次被捉回京,就是他选择以死明志之时,我这也是为空鉴师弟而谢!”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并非为大出云寺出头,所以大师不需要背负这个人情!” “这是你和大出云寺的因果,不是人情!” “实不相瞒,此事还没有了结,陛下那里必有说法,究竟是怎样的麻烦我也不敢去想,只怕真的应对不来。五珍也算是大出云寺的门徒,今日请大师来,也是想让大师帮忙出出主意,给孩子安排个稳妥的去处!” 空澈摇了摇头。 “这孩子的因果也在侯爷身上!” “大师,你也会算命?” “不会,但懂得一点点机缘!” “可不可以说些我能听明白的?” “这个孩子只有侯爷可以救!” “我不是不想救,而是不知道怎么救?” “那是侯爷你的事了!” 张舟被气得笑出了声。 “大师,不肯帮忙就直说,何必非要这样抬举我呢?” 空澈笑了笑。 “侯爷记得初次见面时,贫僧对你施过一礼吗?” “何意?” “贫僧说过,那是你我之间的因果,我那一拜如是果,侯爷今天救大出云寺即是因。” “救大出云寺?” “孩子如果回到京都,大出云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和陛下之间的积怨必将难以调和,那时孩子未必能保得住不说,大出云寺也将祸及全门,这也是空鉴师弟宁愿自己舍身,也不愿大出云寺出手的原因!但他有心护法,我们这些苟活了好几年的老家伙,又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空澈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孩子回到京都,就是大出云寺和陛下撕破脸的时候了,装糊涂来换取息事宁人是不可能的了!当年空玄之死,已经让他们心里都无法释怀! “大师,你们大出云寺有万千僧众,我九州更有十几万人啊!你们不想玉石俱焚?我就需要顶在前面奋不顾身?” 空鉴看出张舟有些不悦,笑道“侯爷,孩子只有你可以救,相信贫僧所言,如果侯爷因此受累,贫僧愿意赔上一命!” 张舟很想骂一句你多大岁数了,死了也够本了,好吗? 结果空澈又飘来心有灵犀的一眼,让张舟无限郁闷! …… “暮辞道人既然能够找出五珍就是灵童,为什么瞧不出当年的空玄大师也是灵童体质?” 空澈也算当年此事的见证者,有些事知道的自然详尽。 当初暮辞道人寻找灵童,推算出位置后,自己亲往,并能迅速找到还是婴儿的五珍,就是因为觉察到了他身体释放出的灵气,但后来获救后,这种灵气被空玄用了佛门秘法,做了封印,藏匿于五珍体内!而空玄本人则是被行云大师进行了封印,再加上自己深厚的修为遮掩,才让暮辞道人也无法查知!而这种封印的最直接效果就是天生光头! 封了灵力,就算暮辞道人想卜卦推算也无济于事! “大师对占卜之术怎么看?” “那是道家法门,就和佛家的禅理因果之说差不多,可以领悟体会,却无法言明说透!” 知道了暮辞的占卜,并不是随心所欲能够施为的,已经让张舟心里安稳许多,但如今他又多了一层顾虑,他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也有“灵力”外泄,这种“灵力”会不会和自己的“体香”是一回事,无从得之!但显然,有这种观察力的寥寥无几,起码桓彬那种层次的人都看不出来。 不过,在他心里,除掉暮辞的想法,也越来越重! “那暮辞后来又怎么确信空玄大师就是灵童之体?” “手相!查看手相可以确认,当年暮辞就是用手相确定了空玄师兄的灵童体质……” 张舟闻之,潜意识的握紧拳头。空澈并没有察觉他的细微变化,继续道“空玄师兄被师父独特的封印手法,成功封印了灵气,可终究无法改变手相!” “那压制之法,大师可会?” 空澈摇了摇头。 “那手法只对灵童有用,天下又哪来那么多灵童?除了空玄师兄,再也没有人会了!” “大师,问句不应该问的话,大出云寺的掌门行云大师,还健在吗?” 空澈一愣,旋即一笑。 “师父已经好多年没有出关了!” “那就是生死不知了?” 空澈并没有因为张舟的口无遮拦而不悦。 “生即死,而死亦生!生生死死之间的关系看似简单明了,可未必能够说的清楚!” “最不喜欢和你们这些和尚说话,就因为有些话,太云遮雾绕,听不懂!” “生未必生,或许心神魂魄已死;死未必死,或许只是另一种境界的重生!” —————— 张舟想不到李寅也来到了苏州。 五珍事后,九州方面就开始了对御丹房方面的情报收集,做为张舟手中情报体系中,最为独立、最为高级的谍报人员,李寅的情报信息尤为重要。 “想不到你亲自来了!” “不亲自来也不放心,正好我要去和南十州的陈氏兄弟谈点生意,顺路就过来了!” 陈氏兄弟就是陈子元和陈佳境,如今王文礼和李寅好的几乎穿一条裤子,李寅几乎成了王文礼的代言人,才有了今天和陈氏兄弟进行商业合作的一步。 李寅早就不需要九州为其生活供给,但仍然一心为张舟办事! “有关御丹房的情报都在这里!” 李寅从裤腿里取出一摞纸,递给张舟,张舟看得很仔细,看来御丹房这些清心寡欲的家伙,如今还就数清霖算“清白”了。 “嗯,不错!” 张舟放下情报,仔细看了看李寅,李寅身材有些发胖,很有些成功人士的气质。 “你亲自来见我,不仅仅是为了这些吧?” 李寅也不掖着藏着。 “嗯,大人,记得郡主被绑架之事吗?” “记得,怎么了?查出眉目了?” “郡主回府时,用计抓住了几个嫌疑人,可都是受人雇佣,知道的并不多,但雇佣者都是一个人!” “谁?抓到了吗?” “大成车行的一个老板,已经自杀了!” “又是车行?他?的这些车行成隐患了!” 李寅也知道大余车行的事,明白张舟的意思。 “京都之内大大小小的车行有数十家之多,因为其行业的特殊性,做些传递信息的事情极为便利,实不相瞒,我就打算收购一家车马行,现在还在洽谈之中!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认识一个‘油水头’,并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件事!” 第235章 各有谋划 ‘油水头’是指那些非官非商,却能从中牵线取利的人,虽然称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本事绝对不小,掌握的信息资源极大,你在京都可以无依无靠,只要有银子,能搭上这些“油水头”,基本都能帮你把事情办的圆圆满满!也因为这些人太过油滑,利益为主,背景又复杂,“影子”都不敢轻易吸纳这种人! 昌平提到过的联系人,应该就是一个“油水头”,秦州事后,昌平也和那个人无法取得联系了。 “什么事?” “大余车行,和大成车行,有着同一个大股东,而且身份一直很隐秘!” “哦?” “但那油水头做事也算诚信,口碑极好,所以和那个股东有过几次接触,据他猜测,这个人很可能来自富贵堂!” “富贵堂?” “对,他就是这样说的!而且我还做过了一番调查,当年富贵堂红火的时候,和大部分官员,都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出事后不久,这些联系也就彻底断了!而那位神秘的股东,也是那段时间开始,就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出现过,所以,我也推断其就算不是富贵堂的人,他们之间也必有不浅的联系!” “富贵堂!富贵堂!” 张舟猛然发觉,这个富贵堂消失的也太过彻底了!当初在西南水害时,富贵堂还帮忙运走一些灾民,后来就开始大量出售商业,还让九州捡了不少便宜!再后来,凭空消失了一般! 张舟脑子里一惊!很多事都联想到了一起。 胡贤文的姐姐嫁给富贵堂的一位大管事;府上的仆从都是南方人;通往太子府的地道;不图利益的仓促袭击新婚的赵琪瑛;绑架裴妍儿…… 这一切似乎都可以隐隐约约扯出富贵堂的影子!大肆变卖祖产,然后销声匿迹,更显现出其行迹的可疑! 张舟来回走了几圈,对李寅道“你立了大功一件!” “能有大人这句评价,我李寅心满意足了!” 对于情报人员,最大的成就感,就是自己探知的情报有价值! 张舟认真的望着李寅,诚恳说道“但是从今天开始,你要停止一切活动,不要再从事这些了!” “大人,你这是何意?”李寅有些错愕! 张舟笑着解释道“别多想,不让你继续下去,是因为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我是真心不想让你再去冒险!不然,一旦出了问题,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李寅笑了笑。 “大人有所不知,这些事在我看来,已经不是任务,而是一种成就感!” 张舟摇了摇头。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责任,这行风险极大,平时看似风轻云淡,一旦事发,就是极度危险!你这几年的付出,足够你功成而退,我也该为你的以后考虑了!听说,你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姑娘?老老实实成家立业吧!看好什么产业,只管说,我绝……” 李寅也摇了摇头。 “大人,我这些年享受的也差不多了,已经知足了!那种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日子着实没什么劲头!而且我相信自己,还能为大人做的更多!安全问题,大人尽可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至于娶妻生子嘛!顺其自然!” …… “你对阴合教,不对,那时候应该化名合音教,了解多少?” 张舟本不想和李寅提及这段过往,虽然仇晓白已经死了,但阴合的余事未了,张舟想了解的更多一些。 李寅并不在意张舟提及往事。 “如果不是我姐姐为大北河王生下了一个儿子,我当初也未必能借得上这份庇荫,后来姐姐得了重病去世,我和王府接触也就不多了!加上对王府里那些阴阳怪气的家伙极为反感,彼此也没有太多联络接触,所以对合音教的事,了解的并不多。” “大北河王并没有被抓,而是逃了!” “逃走了?” “嗯!曾出现在秦州,后来就彻底的不知所踪了!” 李寅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我姐姐刚入王府时很得宠,那时我还小,曾偷偷溜进姐夫的书房里玩,发现过一些信件!” “有何不同?” “我还没有看到信上的内容,就被姐夫发现了,毕竟我还小,他也没有说什么,但却把我姐姐训斥了一番,还把那些信都烧了!如果大人不说,这事我都差点忘记了!” “烧了?”这些信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李寅没有看到内容。但李寅又说道“虽然我没有看见里面的内容,但是却看到了一封信的落款!” “谁?” “南疆王赵乾义!” —————— 张舟下令开始彻查富贵堂的动向,而赵琪瑞这方面的动作更早。只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件事上面。 “呵呵,看来本王的力度还是不小啊!靖王竟然也不急着离开,难道我多留在京都几日,他就这样不放心?” 想起当时,赵琪玦在父皇书房里,看见自己时的惊愕神情,虽然事过足月,回忆起来仍是爽心不已。 一个管事道“不知道王爷如何打算?” “回去还是要回去的,这次没有通知老师就回京,老师已经不高兴了,现在还有几件事没有处置完,办好了就走!记住,一定要保持低调!” “小人明白,王爷放心就是!小人还打听到,咱们原先的府邸,内务府一直照料的不错,想必,陛下也是给王爷您留着的!” “呵呵,该是我的,别人谁也拿不走!” “只是辛苦了王爷,还要往返折腾一次!” “多走走是好事啊!对了,御丹房那里有什么新动静?” “并无动静!” “哦,在河州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就这样忍了?” “根据内务府的消息,御丹房已经向陛下提出控告,陛下对此很生气,想必这个事不会就这样了结的!” “希望御丹房动作能再快一些,可惜本王不能多待,错过了看热闹的机会,的确很让人遗憾啊!” 管事又想起一件事,说道“王爷,张舟经略秦江之事……” 赵琪瑞脸色渐渐阴沉起来,轻声细语道“我王姐不是说了,不让我插手张舟的事吗?还要问这多此一举的废话!” 待管事离开后,赵琪瑞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轻声自语道“姐姐啊姐姐,你再聪慧也终究是一介女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何苦还要管那么多呢?九州商业现在已经惹恼了父皇,只怕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吧!” 他心里对张舟的恨意,可不止一星半点,几次想叫人,背后再给张舟添点赌,最后想到老师夜入虚的告诫,还是忍了下来。 “老师说的对,低调、隐忍才有出头之日啊!” —————— 玉满城给赵琪玦倒了一杯酒后,望着赵琪玦的忧郁眼神,笑道“还在不开心?” 赵琪玦脸色缓了缓,微微一笑。 “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如果因为那个家伙的得意忘形而不开心,这些年早就被气死了!” “那你为什么闷闷不乐?难道舍不得我去河州?” “嗯,舍不得!” 玉满城起身来到赵琪玦面前,赵琪玦自然的张开手臂,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玉满城搂住赵琪玦的脖子,轻声道“王爷,你也不能为了满城,就忽略了家人,几位王妃都是不错的女子,何况还为王爷生了子嗣……” 玉满城虽然在劝慰赵琪玦,但脸上还是浮现了些许失落,因为赵琪玦对他再如何真情实意,她的身份都注定成不了靖王府上的女主人! “满城,我的心都放在你身上了,你难道不知道?” “满城岂会不知?满城已经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所以才不能更加贪心!王爷,您如果为了满城,而忽略了其他人,会让别人诟病的,那样满城会觉得无颜以对王爷的厚爱!” “放心吧!不会的!我保证公私分明!” …… 玉满城已经熟睡,赵琪玦独自出屋,坐在天井当中,端着酒壶缓缓自饮。 他并没有告诉玉满城,有关御丹房和空鉴大师的事,告诉她除了让她担心,别无意义! 空鉴虽然不是他的师父,但对他一直很好,不仅是功夫上的指点,还有诸多方面的劝诫和引导,让他急躁的性格改变了许多。如今御丹房施压空鉴大师,让他很气愤,同样也很纠结! 他自然也得知了一些内幕,并不觉得父亲的选择就是错的,但空鉴大师对他的情意,让他又不忍袖手旁观! 另一方面,想到和自己关系不好的御丹房,他满心愤恨!他清楚记得暮辞看过自己手相后,说的那句话——此子难以撑国运!从此自己就多了无数格外的努力和奋斗,可是依然希望渺茫! 赵琪玦的心里,暮辞不仅仅是一块堵心的石头;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山;更是一辈子不能忘却的恨!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把火把御丹房都给烧了,连人带屋,瓦砾不留!御丹房在河州吃瘪,远远不能疏解他内心的愤恨! 赵琪玦拳头不知不觉中握的更紧! 你们想找回灵童?痴心妄想! —————— 司马明珠,绝对不是一个纨绔子弟,他很坚定自己的想法!他的未来不是吃喝玩乐,他有更大的理想和报复。 虽然在以武为崇的司马家族中,他几乎算得上一个另类,但他坚信,智慧才是决胜的关键。 父亲带着老三司马恒回南平州,他操持着府里的一切,无有拘束的他,却要比以往更为认真、谨慎和勤恳! 父亲的书房,没有一丝变化,只不过现在坐在椅子上的是他司马明珠。他第一次坐在这张椅子上,就喜欢上这种感觉,似乎坐在这里,才会让他思如泉涌,让他有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下面站着四个人,都是他的心腹。他司马明珠自己的心腹。他看完手里的信,呵呵笑道“低估了二哥的能力了,竟然把大哥的两万精骑牢牢握在手里,让父亲都无可奈何!” “少了这两万精骑,大将军在兵力部署上难免捉襟见肘,如果南平州事情不能彻底解决,大将军恐怕一时半刻是不会回京的!” “打仗,拼的不仅仅是人数,更需要谋略!父亲他迟迟不动的原因,想必是已经看出来这是朝堂暗中下的手笔,现在只是试探朝堂的底线而已!” 司马明珠的脸上没有丝毫纠结,笑的自然写意,好像他根本不是司马家族的一员!而下面四个人也没有任何诧异,他们也习惯了主人的态度。 “这事让他们愁去吧!记得给我二哥的银子务必及时送到,明白吗?” “公子放心吧,一切都按计划稳妥行事!” “南方传来消息,九州商业在南十州高调宣布,将会与兴隆会完成更多的商业合作!” “九州商业的布局很明显,根本没有踏过莲花湖的意思,这样做,说不定只是口头上的!告诉那面的人,不必太过惊慌,按计划行事即可!” 汇报的人答应后,另一个人询问道“御丹房的事,公子可有想法?” “这么大的帝国,总没有点动静怎么行?也该热闹热闹了!”司马明珠并没有正面回答属下的问题。 “那我们需要如何去做!” 司马明珠淡淡的笑道“你们说,会不会有人暗中报复御丹房呢?” …… 打发走属下,司马明珠打开密匣,取出两封密信,又看了一遍内容后,忍不住一笑,随后念叨着“赵琪玦!赵琪瑞!你们如此配合我,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就太对不起你们的这份心意了!哈哈哈!” 然后轻轻靠在椅背上,舒服的疏了一口气——能够指点江山,可以运筹帷幄的感觉,真好! 父亲这辈子再怎么折腾,也不可能坐上大柱国那个位置了!而他,虽然不是一个武人,但未必不能凭借自己的智慧,比父亲司马敬岩走的更远! —————— 张舟同时上了两道奏章!一眀一暗! 明者九州商业已经研制成型出新的炼铁方法,坚硬、韧性都远超凡铁,价值与意义重大,愿意无偿献于朝堂,为大唐帝国的发展添砖加瓦! 暗者张舟自罪,因不知道“灵童”之重要性,才和御丹房有了矛盾,现在孩子在苏州,愿意交还给御丹房! 第236章 张舟的计策 字里行间都能读出张舟的心疼与不舍,却让心情郁闷好久的赵乾元,豁然开朗! 如果不是九州商业的影响,已经关系到北六州的稳定;赵乾元还念及张舟为自己做了不少称心的事,换成旁人,早就下旨调其入京,有没有罪先下狱再说! 正因为有了这些顾虑,赵乾元才允许赵琪璇出京,到苏州暗中敲打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好在这家伙,成熟了不少,还算知晓孰轻孰重,明里暗里都给了自己一份爽心! 赵乾元打量着手里寒光四射的短匕,喜欢不已!虽然产能太低,但如果能够集中国力,装备出几旅强军,还是没有问题的!那绝对会让大唐军队的战斗力大幅提升,到时候会成为击败敌人的一支利器! 就在这时,洪喜进来禀报,暮辞道人求见。赵乾元闻言微微一怔。 “哦?仙长出关了?快请!” 暮辞在灵童出事后不久,就再次入关,没想到这才入关没多久就又出关了!暮辞不参与日常繁琐,每次出关必有大事,所以赵乾元有些条件反射,不敢怠慢。 身材高挑,身穿八卦仙衣的暮辞进入书房后,洪喜就退了出去。知道两个人谈及之事,往往都是最顶级的机密,理应回避! “仙长才入关不久,为何这样快又出关了?”赵乾元拒绝了他的施礼,率先问道。 “陛下,贫道有些心绪不宁!想和陛下聊一聊!” 普天之下,能和赵乾元这样随意开口说聊一聊的人,恐怕只有暮辞道人了。 “哦?正好,朕也有点事想告知仙长!” 赵乾元起身走出龙书案,和暮辞道人来到书房内一处棋桌旁坐下。两个人已经养成习惯,下棋聊天。 无需有人侍候,自开棋局。 “仙长,有何心绪不宁?” “陛下先告诉贫道有何事要说,可好?” 赵乾元笑了笑。 “灵童的事已经圆满解决了,朕正打算派内务府的人去把孩子接回来,仙长推算果然无误!” 当时灵童失踪,暮辞出关,虽然没有线索,但暮辞信手掐算,说会有波折,却应该可以失而复得,如今果然灵验。 暮辞算卦有大算小算之分,大多数人只震惊他的“天机大算”,却忽略了其信手拈来的掐指小算之能,虽然不如大算那样震撼精准,却也能够做到八九不离十,不得不说道家秘术中却有些玄妙! 暮辞轻轻放下一颗棋子,并未对赵乾元所说的事情表态,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陛下,现在听贫道絮叨一番如何?” 赵乾元看了看暮辞,笑了笑。 “好啊!朕登基以后,好像还没有听你絮叨过了,今天你我就像以前一样,仙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任何忌讳!” 羡慕也笑了笑,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贫道突然感觉心绪不宁,想不明白缘由,才出关一看,结果是发生了灵童失踪的事,后来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又选择继续闭关。但这些日子,心绪越发的不安,甚至有些惶恐,才发觉让贫道不安的,应该不是灵童之事!” “哦?仙长还有什么发现?” “陛下,恕贫道讳言,大唐恐将进入多事之秋!” 赵乾元面色微敛,“哦”了一声,收回欲落子的手,看着暮辞,静等下文。 “这只是贫道的臆想,具体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除非行‘天机之卦’,或许是贫道多虑了!” “这些年,你陪朕风风雨雨,荣辱与共!朕从来不曾怀疑过你的预测之能!但不知道你说的多事之秋,是怎么样一个程度呢?” 暮辞摇了摇头。 “说不好,但这种感觉实在是让我心神不宁,所以才破例出关,打算和陛下说一说。” “仙长辛苦了!” “陛下严重了,能够为陛下做些祈福避祸的事,贫道很荣幸,如果陛下需要,贫道愿意行一次天机之卦来……” 赵乾元打断暮辞的话。 “仙长,能否预测一下,将遇的麻烦会不会动摇大唐的根基?” “我也做了多方面的观测,并无动摇帝国根基之像!” 赵乾元脸色缓了缓。 “不瞒仙长,朕登基以来,好像麻烦事就不曾断过,现在我的身体还不错,应该可以应付的过来,至于天机之卦就算了吧!” 暮辞了解赵乾元的想法,“一卦天机命十年”,非福祉国家根本,帝王生死,否则他想行大算之事,赵乾元都不会同意的。暮辞虽然有些无奈,却也只能点头同意。 …… “仙长觉得朕对法恩寺应该如何处置?” “灵童无恙,陛下也就不必再为难他们了!” 赵乾元露出些不满神色,并不是针对暮辞道人。 “但那个空鉴似乎执意要和朕过不去……” “陛下为了天下大计,难免要做些权衡忍让!” “只怕是朕忍了,他们却不肯,当年空玄之事后,他们就未曾真的放下过!朕这些年给予大出云寺的银两,积有百万,不知道救下了多少性命,难道还不足以补偿吗?他们如果还是那么执迷不悟,不知轻重……就怪不得朕了!” …… “陛下,贫道……” “仙长有事尽管直说!” “贫道再入关,就要做生死关了!” 所谓道家的生死关,赵乾元是知道的,生死关,或者出关之日大道功成;或者就是困死其中!” “仙长,真的需要如此吗?” 暮辞知道赵乾元担心何事,点点头道“这段时日,贫道反复出关,浪费了不少的精力和机缘感悟,另外,贫道自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已经到了不得不潜心突破的时刻了。不过陛下请放心!就算是生死关,也不会影响贫道日后为陛下再做一次天机大算!” 暮辞已经九十多岁,恐怕也只有一次“天机大算”的机会了,这也是赵乾元不敢让他为别事,操持大算的缘由。赵乾元要把这次机会留给他的宏图霸业。 “辛苦仙长了!”赵乾元有些歉然,生死关结束,不是得道进阶之时,就是余生终结之日。 “贫道入关以后,其它事务恐怕再也不能相顾,御丹房还望陛下多多维护!” 御丹房只有暮辞道人一系当之,又素来与朝堂利益琐事无挂,堪称悬身事外的典范,相对与其它衙门,一直风平浪静。 “维护的意思是指?” “贫道如今一心修身养性,蓄养精力,实在无心调教约束门下这些弟子,难免有个别弟子做事不够稳妥。” “仙长放心,只要他们没有过格的大罪,朕都会网开一面!” 暮辞却是摇了摇头。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仙长的意思是?” “本来,贫道打算这事过后,让清钰接替清枫的,可是……贫道感觉事情恐怕会有波折,如果,如果清钰不能担任此职,请陛下务必让清枫继续留任,虽然他失职有过,但还算稳重,希望陛下到时候给他一个机会吧!” 赵乾元看了看暮辞道人,平静问道“仙长为何有这样的托付?” 暮辞轻轻叹了一口气。 “清钰有能力,却未必是福厚之人,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也算是防微杜渐之举吧!” “那好吧,仙长请放心,如果真有变化,朕会尊重你的意思!” “谢陛下!” 暮辞站起身,极为郑重的给赵乾元来了一次跪拜大礼,语气有些动情道“如果陛下遇到波折坎坷,千万切记,保重龙体,就是帝国最大的幸事!” —————— 赵琪璇对张舟的决定非常不解,当初信誓旦旦要保护孩子,如今又突然改变主意,上奏愿意交出孩子,其中必有缘故。 魏武夷领人去做事了,张舟这两天又忙的根本找不到人,让赵琪璇难免有些幽怨情绪。 好不容易知道张舟回到了后院,想去问个究竟,却又被燕随心拦在了门外。 “让开!” 燕随心对赵琪璇的不客气,置若罔闻。 “知不知道本宫是谁?” “知道,琳琅公主殿下!” “那还不让开?” “可眼下你已经接受了九州商业的差事,就是张舟的属下,他现在不见任何人,所以你不能进去!” “呵呵,燕姑娘,你就算是谷玄机的弟子,也不需要张狂到如此地步吧!” “并非张狂,只是职责所在!” “什么职责?” “张舟的侍卫长!” 赵琪璇询问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十一郎,吓得十一郎忙低头,装着看不见。 侍卫长这个称呼,张舟的确说过,但十一郎一直都认为,那是张舟随口而出的玩笑,可是燕随心当真了,谁敢否认?恐怕张舟自己都不敢! 赵琪璇柳眉紧蹙,有些恼羞成怒!心里说张舟,我接手泾河水运,还不是为了你,现在你竟真敢把本宫当属下了?还让这样一个不通事理的丫头,羞辱我? “十一郎!” “殿下,草民在!” “把外院的人都给本宫清空了!” “啊?” “没有听清楚吗?” 十一郎可没有燕随心的底气,忙尊令行事! …… 张舟正忙的不可开交,就听见外面赵琪璇的声音。 “张舟,马上给本宫滚出来!” 张舟腹诽不已,却不得不转身出去,临走时,看了一眼蹲在水桶边的五珍,严厉道“别偷懒,继续练!” …… 张舟嬉皮笑脸的跑出来。看见满脸怒容的赵琪璇,忙道“姑奶奶,你有什么事啊?这样着急见我?” 看到张舟没事人一样,赵琪璇更是恼火,自己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张舟,你马上给本宫……道歉!” 跪下二字还是忍住没说! “啊!我当什么事呢!对不起,我道歉!嘿嘿,行了吗?你还没告诉我什么事呢?” “你,你想气死我不成?” 什么事都不知道就道歉,可见多么敷衍! “公主想进去,我没让!”燕随心在一旁冷冷说道。 张舟两面都不敢得罪,好在四周无人,也无所谓什么尴尬了。 “姑奶奶,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生气?你当真以为我在乎你的什么水运……” “姑奶奶,小点声,家里事让外人听见不好!” 一句‘家里事’让赵琪璇火气一下子消了不少,却依然忿忿不平。 “放心吧,外面已经清空了,没有人会听见!” 张舟表情夸张的送给赵琪璇两个大拇指,对她的先见之明表示赞赏。让赵琪璇又生气,又忍不住想笑,口气也平和了许多。 “你这两天做什么,这样忙?还瞒着我?” 张舟叹了口气,寻思了一会儿,直接拉着赵琪璇的手,就往院子里面走,走到燕随心旁边时,轻声说道“你也进来!” …… 两个人走进屋里,就看见五珍正把头钻进水桶里的一幕,都是一愣。 “这是做什么?” 燕随心就要上前拉五珍,却被张舟拦住。 “前些天,空澈大师的话,提醒了我!五珍必须的死!” “你!” 面对两个女子的愤怒,张舟忙出手拦住。 “能不能把你们的大小姐脾气都收一收,听我把话说完!” 一个冷如冰霜,一个临危不乱的两个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张舟面前都掩饰不了自己的小脾气。 “五珍还在世上,这件事就会没完没了,不管五珍藏在什么地方,我都逃不掉这份牵连,这份牵连不仅仅是降职受罚那么简单!如今我承担着太多人的生计未来,的确承受不起!” 两女都不说话。 “而且五珍绝对不可以消失在我的手上,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我思前想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五珍交上去!然后再救下他!” 赵琪璇心里很感动,张舟能告诉她这些,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要知道,张舟欺瞒的人可是当今皇帝陛下,她的父皇。 如果有人来接,必然会走水路,看到五珍练习憋气,她们就明白,张舟的大概想法了。 “到时候一定会守卫森严,我们有机会下手吗?” “如果水路上不能动手,到京都码头上了岸,我们就更没有机会了!” “你的计划是……” “我的计划不是逃,而是造成五珍溺水而亡的假象!具体怎么办,还要看具体情况!” 张舟看看赵琪璇。 “这件事,我必须要做,至于此前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左右为难!”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赵琪璇有些歉然。 “那你为什么也没有告诉我!”燕随心一边冷冷问道。 张舟无奈。 “为了公平起见!这个理由行不行?” …… 杨九就在苏州,负责对新造大船进行测试,收集数据。此时换了一身普通的仆役服装,站在张舟身边。 “等会儿,你们会上船进行补给,你一定要把船舱里面的结构给我摸清楚了!” “明白了,大人,只要我看一眼,就能摸出个大概!” “如果只求知道个大概,我还要你来?我要百分百准确,包括长宽尺寸!能不能完成都得完成!完成了,我保证给你增加研发资金,完不成,就回河州的小水洼里待着吧!” “放心大人,一定完成!大人到时候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人?现在人手造船还算够用,但改进设计方面的人才真的不够用!” “我哪有人了?你提到过的那些船工熟手,都帮你抓回来了,我还去哪里弄人?要不要把呼延那些精锐给你?” “我要那些人干什么啊?又不是去打仗?河州学院里有些能写会算的孩子就不错!都留给制造坊,是不是……” 张舟知道他盯上了技工学院的生源,现在技工学院的学生,学期时间已经从三个月,延长到了一年!这些学生各方面的能力都更胜以往,极被各个制造部门看重! “这样吧,我写封信回去,让那些孩子自愿报名,人数不准超过五分之一!到时候由你负责调教培养!” “没问题!嘿嘿嘿!” 杨九高兴的摩拳擦掌,转身就走,让张舟在后面踢了一脚。 “你去哪儿?” 杨九一愣,反应过来后羞愧不已。 “大人别生气,刚才一高兴,差点把正事忘了!放心,我一定完成大人交待的任务!” 第237章 意外 当看见桓彬走出船舱的一瞬间,张舟感觉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嘴里发苦。 “侯爷,似乎不想看到我!”桓彬走到张舟面前,看到他一脸愁苦的样子,淡淡说道。 张舟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甚至桓彬是怎么来到面前的,都不知道,听见桓彬说话,才回过神来。 “前辈说笑了,前辈能够亲临,晚辈欢迎之至!” 话完一躬扫地,却半天没有起身。 桓彬也没有多搭理张舟,看见站在一旁的赵琪璇,有些意外,微微拱了拱手。 “公主殿下也在!” “桓叔叔好!”赵琪璇微微还礼。 赵琪璇自然知道,张舟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不堪,桓彬亲自负责护送灵童,那几乎就是彻底断了张舟所有营救的念想,半步境的桓彬,根本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山。因此在张舟的心里,这无疑就是他亲手把五珍送上了死路! 看见张舟躬身的姿势久久不动,赵琪璇心中生疼,她知道张舟为了这个谋划付出了多少!不仅是逼着五珍练习避气之法,不善水性,甚至有些怕水的他,在这么冷的天气,亲自陪那些负责行动的“水鬼”下水演练,反复研制计划、精密设想细节,穷尽心思的制订各种保护五珍的措施! 她相信张舟为了救五珍,一定会尽心尽力,却没有想到能够如此的尽心尽力,然而今天来的却是桓彬,这份打击对张舟而言,实在是太大了。 她有些歉然的替张舟遮掩道“桓叔叔,九州侯这几天有些劳累过度,您千万不要怪他失礼!” 桓彬看了看赵琪璇,没有说话,可眼神有些玩味,让做贼心虚的赵琪璇,目光下意识的游离闪避! “燕姑娘可在苏州?” 赵琪璇忙回答道“在,因为有些事脱不开身,未曾前来!” 桓彬嗯了一声,见张舟如僵硬失魂了一般,还在那里躬着身子一动不动,不由得眉头一皱,有些恼意,可瞬间想起在秦州时,他伤口崩裂血染衣背的一幕,于是只轻轻哼了一声,便转身而去。 随后下船的还有不少人,其中包括十多名道士,为首一个高大英俊的道士,见桓彬离开后,便几步蹿到了张舟面前,目光恨意滚滚! “你就是张舟?” 张舟这时好像也回过了神,缓缓直起身子,看着面前这位素不相识,却盛气凌人的道士,神情极为冷漠。 “张舟,你可认得你家道爷?” 张舟依旧不言不语,目光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动。 “和我装傻?你给御丹房的羞辱,本道爷一定让你加倍……” 张舟突然动了,没有什么漂亮的招式,直接扑了上去,清钰打死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场面,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就被疯狗一样的张舟抓住了头发,往怀里猛力一拉,接着一个飞膝送上,实实在在的顶撞到了清钰的鼻梁,清钰只觉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张舟还不算完,一手按住清钰的脑袋,拳头如雨点一般砸了下去…… 赵琪璇知道张舟这是在宣泄,再也忍不住心疼,眼泪哗得流了出来,扑上前,一把抓住张舟的胳膊。 “张舟,你醒醒啊!别这样!” 那些道士见状也一哄而上,试图围攻张舟,十一郎首先冲了上来,拉弓上箭,对准那群道士,大吼一声。 “敢动者死!” 其余扈从也纷纷抽刀而上,拦在了那些道士前面,一个个杀意决然,道士们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可以非常肯定,如果他们真的不信邪,对方挥刀杀人,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 老道中有一个比较理智的,高声哀求道“九州侯,大局为重啊!再打会死人的!” 在赵琪璇奋力的拉扯下,张舟总算停住了手,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拳头,直接把清钰丢到了一旁,冷漠的对着那些道士说道“御丹房的,都给老子记住了,千万别再惹我!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桓彬并未走远,这流氓打架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就那样平静的看着,张舟由始至终没有再看过自己一眼,但他感受到了张舟那种不甘和愤怒!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张舟想打的并不仅仅是出言不逊的清钰,如果有可能,他更想打的人应该是自己。 桓彬并没有恼怒,反而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这个小家伙很有趣啊! …… 唯一得到暮辞道人的相术真传,可以确定灵童身份的清钰,被打的面目全非,昏迷不醒。自然无法按计划那般快来快回,桓彬似乎也并不着急此事,那些道士就更不敢有意见、闹脾气。 …… 入夜,苏州城内一座隐秘的私人院落之内。 清霖自从有了九州商业的红利以后,各方面就低调了许多,往上争一争的想法是一点也没有了,加上再也不需要铤而走险的弄银子,干脆老老实实的混日子,活得也挺逍遥自在。孩子在河州也稳妥上进,一面跟着云峰学医,一面在书院读书,他自然是一百个安心! 自从两个人发生河州冲突后,张舟就没有“麻烦”过他,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认为应该主动做些什么,不然心中会忐忑不安, 这次河州事发,让他有些心慌,虽然他已经在暗中做了提醒,可是并没有成功的阻止事情的发生,好不容易有一次表现价值的机会,还给办砸了,心里有些懊恼,也担心张舟会不高兴! 今天看到张舟疯狂殴打清钰的一幕,使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自己的遭遇,张舟比那个时候更嚣张,也更直截了当,让人不寒而栗啊! 清霖从被人领进屋开始,就一直在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过失,见张舟走了进来,慌忙起身道“侯爷,此事贫道的确有过失,还望……” 他真怕这个疯子会不会也找自己发泄一通。张舟看他一脸不安的样子,笑着把清霖按回到座位上,并无虚伪客套之意。 “道长不需要自责,我知道你已经尽心了,想不到你这次也会来苏州,就想着借这个机会约你聊一聊,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清霖连连摆手。 “不会不会,那些家伙一个个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哪里会注意到我?” “那就好,御丹房是陛下亲信近宠,平时我还真不敢去打扰你,就怕给你引来麻烦!” “侯爷对贫道的维护,贫道心里有数!” “道长,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清霖自然知道张舟指的是什么,也不敢装傻,极为认真的回答道“侯爷,我在河州时,我偷偷见过儿子一次,了解到一些事,知道你是真心在意那些孩子!可是如今这个局面……” “道长直说无妨!” “如果当初孩子没有被捉到,或许还有机会,现在木已成舟,实难有所改变!侯爷心里的不甘和怨恨,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可贫道还是希望侯爷不要再沾染此事了!尽管有些残忍,但权衡利弊,长远考虑,与那孩子撇开关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看得出来,清霖态度是诚恳的! “先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有些事,我不能不做!” 清霖见张舟态度坚决,有些不明白。 “侯爷的意思……” 张舟笑了笑。 “没什么,说点别的吧!” 清霖也知道,有些事知道多了反而不好,张舟不说,也是在保护他。 …… “你的意思是清钰可能会接替清枫道长的位置?” 张舟没有想到今天发泄的目标,竟然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御丹房的掌门。 “清钰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岁数小,悟性却是极高,深受师父器重,师父在闭关期间,把很多和陛下亲近的机会都指定给了他,对此清枫师兄很是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这次灵童失踪,清枫罪责不轻,大家都在议论,觉得事后处置,就是清钰取代清枫,做御丹房掌门的时候了,这次去河州时,我曾试探过几次,清钰对此好像也是志在必得!” “难道别人就没有什么想法?” “唉,侯爷有所不知,天下道教不幸,御丹房却是独得皇恩厚重,算得上是道门中的异数,师父虽然弟子众多,多达二十余位,但除了清枫、清魁、清露和清钰四位,其他人都是各凭技艺才被招入御丹房,并成为师父名义上的弟子,我就是因为擅于制丹,才进入御丹房的!我们这些人本就是外姓,师父对我们没有传道授业的义务,而我们同样也没有争的资格?” “那顶替清枫的为什么不可能是那两位?” “二师兄清魁为人有些鲁莽,而七师弟清露,为人有些……有些太过心机,所以在门内人气不足,只有清钰不但深得陛下的赏识,和师父的喜爱,而且独得师父相术真传!要知道,在御丹房里,真正精通相术的只有清枫和清钰二人,而陛下极为信奉此中玄妙,所以别人也很难担此重任!” “我很想知道,暮辞道人和陛下之间,是怎么样一种关系,陛下何以对他如此信任!” “这事可说来话长,师父在二十多年前,就结识了陛下,那时候陛下还是名声不显的王爷,师父他老人家精于卜卦、相术、推演、玄学,很受陛下器重,尤其是多次大算都极为精准,更让陛下深信不疑,还让他做了平王的老师!” “大算?” “推算天机者为大算!预祸福吉凶者为小算……” “具体说几次大算,我听听!” 清霖记忆力颇为不错,年份都记得很清楚。 “据我所知,师父第一次推算,知陛下可以登基;大武四年,推算出陛下有血光之灾,陛下没有在意,结果在乌州,险些遇险,那次程煜公公力战而死,禁军第一猛人朱定奇也被降罪;大武十五年,紫玉公主下嫁西戎,也是师父卜卦帝国会受益匪浅,结果真的扩土颍州,还有上次推算灵童之事……” 这一桩桩真人真事,让张舟越发恐惧这暮辞道人的神奇能力!何为神奇?无法解释的状况即是神奇。就好像燕随心的慧心通透! 他想到了谷玄机所说之事,于是问道“所谓的灵童,除了救命,还有别的什么神妙吗?” “此事发生在五年前,而当时我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是在这次灵童失踪事发后,才了解到其中一些过往。据清钰所说,灵童属于转世重生的命格,其血肉不仅可以救人性命,还可能有助人升境的神妙!”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我哪里知道?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初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张舟想知道,此事到底是谁泄露出去,告知了邵静。 清霖想了想道“当初能够接触到这件事的,只有师父亲传的那几位弟子了!” “灵童失踪,对谁最有利,谁的损失最大?” “侯爷的意思是?” “有人在事前,就得知了明觉寺内有助人升境之物,但却不知那物件就是五珍,所以才阴差阳错的,逼得法同师徒逃离,而法同又把五珍托付给了我!我想知道这个泄露消息的人到底是谁!” 清霖恍然。 “原来如此,贫道还一直不敢问,孩子为什么会到了侯爷的府上!那侯爷可知道那些窥视之人是谁?” 张舟权衡了一下,说道“武侠山!” 清霖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御丹房众弟子平时拉帮结伙,各谋其事,做事相互都极为提防,谁暗中和武侠山有联系,他还真的不知道。 但他对御丹房里的人脉关系、勾心斗角,还是很清楚的。 “最受益的自然是清钰,而最受事件牵连的就是清枫!但从去河州的种种表现上,清钰应该并不知情!” “那两个人呢?” “二师兄清魁和清钰比较密切,七师弟清露和他们都不远不近,难道是清魁暗中想帮清钰?可是……” “可是什么?” “这个事如果天下皆知,必然会极损陛下的声誉,对御丹房也没有丝毫益处不说,还可能给御丹房惹来灭顶之灾!我觉得,泄密之人显然不想造成这样的局面,所以才没有透露灵童之事!而清魁的为人,应该不会有这样谨慎的思虑!” 第238章 桓彬的态度 “难道是清露?” 清霖想了想,突然有了几分豁然开朗之意。 “我突然觉得,清露也不是没有一争掌门之力!” “为何?” “御丹房庙门虽小,却也是藏龙卧虎,这个清露是宰相诸葛文山的侄子!” 在京都里做事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踩出个鸡飞狗跳,得罪了仇人一片,其原因就是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张舟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不少,可仍有很多意想不到。 一个小小的御丹房,复杂程度就堪比一个小江湖了! 诸葛文山,赵琪璇的老师,也是破格提拔陈亮的人,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张舟不由得对这位新晋职的大宰相又多了几分关注! 张舟最后问了清霖一个看似很无聊的问题。 “桓彬和暮辞道人关系如何?” 清霖摇了摇头,他拜暮辞道人为师,是在皇帝登基以后,而桓彬和暮辞都算赵乾元府里的老人,接触一定是有的,但关系如何,不得而知!不过他非常肯定,他还不曾看见两个人有过任何接触。 —————— 桓彬的出现,的确给了谋划良久的张舟重重一击,如果不是清钰的及时出现,有效的释放了一些心火,张舟很可能会被气的口吐鲜血。 “怎么?心灰意冷了?”燕随心问道。 张舟轻轻叹了一口气。 “桓彬的实力太强大,恐怕所有的谋划和努力,都会是螳臂当车,无有用处!” “打算放弃了?” 张舟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不会的,但只有决心,没有正确的方法,也是徒劳!” 张舟转头看了看燕随心。 “你不如告诉我,桓彬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了!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刺激他一下……” 燕随心瞥了张舟一眼,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先不说桓前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是,如果真的爆发起来,乱杀一通,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一个疯狂的桓彬,的确比理智的桓彬破坏力更大,张舟尴尬的笑了笑。 “我就是随便说说!别当真,我现在不是在想办法吗?任何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不然怎么能找出那一丝一毫的机会?” 这时,门外十一郎报告,琳琅公主赵琪璇来了。 张舟忙起身迎了出去,把赵琪璇接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 赵琪璇摇了摇头,有些失落,张舟忙轻声安慰。 “没事,结果也在我意料之中,来,坐下,大家一起慢慢想办法!” 燕随心没有起身,赵琪璇也没有挑理,只是相互点了点头。现在形势严峻,没有时间争风吃醋! 张舟让赵琪璇出面,求叶白梅出马,看看能不能从桓彬那里寻到一点希望,从赵琪璇的表情就看得出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桓彬这个人真的是水米不进啊?” 张舟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手里有什么可以打动对方的东西!打又打不过,收买又收买不了,威胁更不可能,完全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存在! 张舟看着桌面上铺置的船身结构图,一筹莫展。 知道张舟全盘计划的,目前也就屋里这三个人,根本无需保密。 张舟原定的计划,让官船接走五珍,然后在泾河水域,找机会制造一起撞船事故,造成船沉人死的假象,到时候赵乾元想怪罪也怪罪不到自己的头上,自己有太多的地方可以把五珍藏起来,而这个事也就算是最完美的了结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出来一个半步仙境界的桓彬!就凭桓彬强大的感知能力,那些负责水下营救的水鬼,恐怕还没有靠近船身,就会统统变成死鬼了!虽然那些人已经把命卖给了张舟,有着为此事赴死的准备,但让这么多人白白送死,张舟在情感上也是拒绝的! 桌面上杨九画的草图,不知不觉中已经让张舟抠抹的面目全非,可是办法仍然没有。 “两位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张舟突然道。 两女都没有说话,只是对了一下眼神,燕随心起身道“我去拿!” 待燕随心离开后,张舟轻声问道“是姑姑不肯帮忙?还是桓彬真的水米不进?” “姑姑并没有拒绝帮忙试探,但是她的态度很明确,希望你不要因小失大。姑姑见了桓叔叔后,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但带回的消息是,桓叔叔之所以能来,完全是父皇临时起意,下旨要求的。而桓叔叔对此事的态度,只会公事公办!” “真是一个死硬分子啊!” 张舟心里还有一句怨毒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活该你们不能在一起! 一坛河州烈,三个酒碗,两个女人随着张舟的喝法,也没有什么礼仪讲究,也不见什么豪情畅快,就那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聊着喝着。 心思繁重的张舟,很快就有了醉意,感觉空气有些憋闷,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夜已深,繁华的苏州城也不见了喧哗热闹,只有点点灯火的惆怅阑珊,还有一轮清冷的圆月! 张舟双手扶在窗口,有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不断涌来,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张舟能通篇记忆的诗句并不多,原本还想留着这首诗词,在某个适合的机会,赚取些彩头,今天情绪不由己,顺口说了出来! 说完还不算,依照流行歌曲的曲调又唱了起来…… 有回忆、有不甘;有无奈,有自怜;有醉意、有释放…… 一时间心生悲情、酸楚,让张舟泪流满面! 两个女人站在他身后,默默听着,不敢劝、不忍劝、不想劝! “够了!” 一声并不粗暴,却极有力度的声音打断了张舟的哼唱!张舟感觉有些当头棒喝之意,瞬间清醒了不少。 寻声望去才发现,在窗户外一处阴影下竟然站着一人,把他吓了一跳。这院子早已经清空,哪里想到还藏着一个人! “你是……桓彬!” 随着人影走出,张舟更是大惊!想想也释然,这种人想到哪里不是随心所欲?又有几个人能防得住? “你倒是释放情绪,可曾考虑过别人?”桓彬不理会张舟的惊愕表情,有些不满的斥道。 张舟一愣,旋即回头,看向两个眼泪痕湿的女子,燕随心有个擦拭嘴角的动作,张舟瞬间想到了什么,一步冲过去,强行拉起燕随心的手,袖口处有一朵嫣红的血迹! “你,你没事吧!” 燕随心没有挣脱他拉扯的手,看着张舟满脸紧张的样子,轻轻一笑。 “没事!” 张舟哪里肯信,有些混乱的浑身上下不断摸索,又一面问向赵琪璇。 “琪璇,身上可有疗伤药?” 赵琪璇想不到一直不近人情,冷冰冰的燕随心竟然会因为一首歌而吐血,也没有怪罪张舟和她拉拉扯扯的举动,更没有在意张舟在桓彬的面前,那么亲切的叫自己,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张舟。 “这是宫里最好的内伤药!” 张舟接过,迅速打开,倒出一粒在手心,递到燕随心嘴边。 “快吃了!” 燕随心又羞又恼,刚想皱眉拒绝,就看见张舟那霸道的眼神,显然是不容她拒绝的。 “吃掉!” 燕随心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定住了身,感觉迷迷糊糊的,就让这个不知道授受不亲的家伙,把药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燕随心没有谢张舟,而是有些不自然的对赵琪璇轻声道了句“谢谢!” 赵琪璇微笑的回个礼,可是回过味来的她,盯向张舟时的眼神,恨不得剜下他几块肉! “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张舟满脸歉意的向燕随心轻声道歉。 “好了吗?当我不存在吗?” 已经站在窗外的桓彬,看着屋里三人的暧昧情仇,出声道。 张舟确定燕随心无大碍,才回头看向桓彬,或许实在对这个桓彬无计可施,反而也没有了那么多谨慎和畏惧。 “前辈,这里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你半夜到访,已经是失礼在先,说话还这样霸道,是不是有点……” 两女不约而同的出手,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维护之情无遮无掩! 而张舟却回头摆出一副放心吧,没事,我不会出手揍他的表情。 桓彬被他气乐了。 “你那来这么大的胆气,敢这样和我说话?” 如果不是有燕随心和赵琪璇在场,桓彬真的不介意释放出一点威压,让他再跪一次,好好领悟一番没有礼貌的下场! “呵呵,晚辈的胆量一直都不小!” “怎么?不敢让我进去说话?” “敢不敢的,前辈都已经不请自来了!” “哈哈哈,张舟,你问问自己,现在你有让我投帖拜门的资格吗?如果你觉得有,我可以马上离开!” 张舟一愣,桓彬这样绝对不是认怂,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权衡利弊,张舟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怨气,态度缓和了许多。 “前辈既然来了,那相请不如偶遇,进来喝一杯如何?这可是最好的河州烈?” “呵!最好的?你当老夫没有喝过河州烈不成?” …… “这酒竟然比宫里的还要……” “前辈,这都是新品,一共才不到二十坛,等成型之后,第一时间就会供应宫里的用度!” 桓彬知道他担心什么,官场上最怕这种扑风捉影,上纲上线的说辞!张舟谈不上惧怕,但显然不想让桓彬有这样的误会,惹这样的麻烦! “还挺谨慎!放心,我没有那些朝臣的心思和精力!” “不是谨慎,而是实情!”张舟的语气流露着一丝淡漠冷意! 桓彬自顾又喝了一口酒,轻声道“你这次献给陛下的炼钢之法,陛下很高兴,对那短匕的材质更是赞赏有加,应该会对你有所恩赏!” 张舟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 从桓彬进屋始,两个女子就齐齐离开了。或许是酒意未醒,或许是真的放松了心态,一扫以往的拘禁,不仅行为上有些散漫,态度上更是随意寡淡的很。 张舟在诸多方面,有着眼界开阔的豁达,同样也在不少事上,注定着性格的狭隘!在确实想不出解救五珍的方法,又面临不得不亲手把孩子送出去的局面下,自怨自艾的同时,对面前的桓彬也心有怨恨,又哪有心思在意什么恩赏! “张舟,你是在藐视皇家威严吗?” 张舟看了桓彬一眼,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借着酒力上头,冷哼道“前辈想怎么说都随你,反正明天我什么也不会承认!” “你这样做,对以后并没有好处!” “呵呵?好处?什么好处?是升官?还是发财?” 桓彬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年轻冲动可以理解,但你要记住,你不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你没有权利释放这种无所畏惧的个性!” 张舟呵呵两声,没有回话,只是给桓彬和自己再次把酒碗倒满!张舟岂会不知这些,但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对五珍之事就越加的难以释怀! “你不是和尚,不是出家人!你身为大唐的官员,就应该明白一名臣子应尽的本分!不要企图做那些试图挑战帝王权威的事!” 张舟突然抬起头,眼圈发红的看着桓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桓彬早已经猜到了他的“幽怨”,并没有意外,也没有发怒。把眼光似有似无的放在桌面上,在那张已经模糊不清的草图上淡淡瞟了一眼后,说道“如果帝国需要一个人去战死沙场,难道就是不仁慈吗?” “两码事!他只是一个孩子!”张舟今晚第二次哭了! 桓彬看着张舟端起酒碗,不住颤抖,眼泪不断滴入碗中的情形,转过头去,没有再说话,直等到张舟擦了擦眼泪,稳定了一点情绪,才岔开话题道“以前我觉得你的歌,可能都是偷来的,今天听了你的一唱,发觉你还是有点锦绣的!” 张舟情绪释放了一些,幽幽叹道“有个屁用!” “不是有没有用,而是没有情感之人,怎么也写不出这种词曲!原本以为你勾三搭四,是个轻薄之人,想不到如此重感情!” “人活着,没有感情,和那些僵尸有什么区别!” 第239章 张舟的决定 “其实我知道,那个怪物并不是我杀死的,或许只是被我重创,然后让你找机会除掉了,但是不是死于我手,我还是能辨别出来的,你那点小手段根本瞒不了我!” 张舟低头喝酒,没有回话,否认已经没有意义! “张舟,那个清钰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恢复,我正好想去一趟秦州地道看看,没有问题吧?” 张舟哼了一声,说道“我想不让前辈去,也拦不住啊!我师兄和云峰道长都在那儿,前辈自去便是!” 桓彬一口喝光碗中酒,又看了看张舟,极为认真的说道“张舟,我只给你七天时间,希望你可以想明白一些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你千万要记住,莫要自作聪明,而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帝国利益面前,我不会有任何怜惜之心!” …… 院子外,赵琪璇找来一件自己的大氅,给燕随心披上,燕随心想拒绝,却被赵琪璇强行按住。 “以后大家就是姐妹,别这样客气!” “殿下,你可能误会了,我和他……” “你想和他怎么样,我无权干涉,虽然我也不喜欢他四处沾花惹草……” “他没有……” 赵琪璇一笑,看着死不承认事实的燕随心说道“否认不代表没有发生!他对你的在乎,你能够否认吗?” “殿下,在乎不一定就需要有结果!有些东西就算你再想挽留,最终也只能成为过眼云烟,同样,有些人注定只能是一个过客,不会有结局的!”燕随心幽幽道。 …… 张舟搂着五珍,东拼西凑的又讲了几段西游记的故事,五珍听得极为认真。 “义父,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唐僧啊?” 张舟下巴依着五珍的小光头。 “哪有唐僧啊!如果真的有,我就去抓来吃了!” “义父!” “嗯?” “五珍是不是唐僧?不然,那些人为什么要来抓我?” 张舟心里一酸,把怀里的五珍搂的更紧。 “没、没有唐僧的!” “义父,你怎么哭了?” “哪有?” “你眼泪都落我头上了!” “那是口水!” “嘻嘻嘻,让干娘知道了,一定笑话你!” …… 张舟几乎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陪着五珍,已经三天了。 燕随心和赵琪璇,远远看着张舟,一面偷偷擦眼泪,一面强颜欢笑的和五珍聊天的样子。 “不如我带走五珍,就说是我偷走的!”燕随心轻声道。 赵琪璇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 “孩子在交到桓彬手里以前,不管怎么不见了,张舟都逃不了干系的!而且这不同于别的欺君之罪,父皇器重张舟,所以没有为孩子的事,立即下旨,就是想看看张舟的忠心,如果张舟不肯,那么结果一定会……” “难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赵琪璇不置可否,如果真的有办法,谁愿意这样揪心的等到现在? 张舟把睡熟的五珍安置好后,走了出来,看到两个女子一副伤怀的模样,红着眼睛笑了笑,有些如释重负的说了一句。 “我想好了!” “什么?” 两个人同时一愣! 张舟没有说明想好什么,只是说道“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千万不要跟着!” 然后带着十一郎大步离开。 …… 在苏州城外有一处水泊,地角偏僻,远离住户,四周又有大片芦苇的遮掩,加上这里已经被胡过海买下,圈为禁地,无有外人能来。 一身狐裘的胡过海,站在张舟身边。 “……侯爷放心就是,我胡过海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 张舟点了点头,胡过海这个人眼光没有那么宽阔,但却是个很讲江湖义气的人。当年,张舟在凤鸣楼事件中“绑架”了他一些忠心属下,来充实自己尚且薄弱的力量,在对那些人“解禁”后,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选择了返回飞蛟帮,就是因为胡过海对他们的“仗义”,让他们不忍背弃! 这两年,九州商业在苏州一带能够站住脚,胡过海有着不小的功劳。这次张舟想定的营救计划中,需要一批水性极佳的“水鬼”,就是胡过海为其挑选的。 此前,花钱买命也是“江湖生意”的一种,张舟不觉得有什么良心压力,但如今确知面对的对手是“桓彬”,想法就不一样了,这几乎是一次“自寻死路”的行动!但他已经决定,为了“五珍”、为了“良知”,拼一次。 “这次行动,风险极大,恐怕这些人……”张舟不打算隐瞒胡过海。 胡过海早有心理准备,张舟跟他实话实说,让他更觉得值了! “这些年我也养活了不少铁骨铮铮的汉子,侯爷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句话,他们就绝对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舟望向还在水里折腾的那些身影,轻声道“他们的家眷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谢谢!” “侯爷,您救了我一命,又给了老胡这么多,回报侯爷是老胡应尽的本分!” 前世“士为知己者死”的壮烈,基本只能在书本上看见了!这世,每每遇到这种情怀,都让张舟心生感动的同时,更生亏欠之情。 “我准备了一百万两……” “侯爷,如果看得起我老胡,就别这样,说句实在话,我们这些人天生烂命一条,说不准哪天就葬身鱼腹了,活得和一条狗没有什么区别!自从你领着大家救灾后,俺们这些人才得到了别人的认可,知道什么叫受人尊重,活得也算有点尊严了……” 张舟对胡过海深施一礼。 “今天,我称呼你一声胡大哥!这份恩情,张舟此生不忘!” 胡过海忙单膝跪地,扶住张舟,激动道“侯爷,老胡受不起这礼,您把俺当人,老胡就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 二十名袒胸露背的汉子,在张舟面前一字排开,最大不过四十岁,小的只有十几岁,都是江河里长大的角色。 张舟逐一从他们对面走过,把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五六个人挑了出来。示意胡过海带走! “侯爷,我们不怕死!”一个家伙急声说道。 张舟浅笑着摇了摇头。 “不怕死是好事,但多活几年,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再想别的,你们还太年轻!” “可是……” 张舟打断了几个孩子的请愿,示意胡过海遵照执行,胡过海知道多说无益,吆喝着带他们转身离开。 张舟看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强行按下内心的愧疚。 “我希望你们都明白,这次行动要比此前困难得多,很可能是九死一生!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 一个年长一点的汉子,正色说道“侯爷,此事的风险,帮主已经都告诉俺们了,俺们这些穷苦命,活着是为了啥?还不是让老婆孩子吃饱穿暖?活得有个人样?这次能够给家人拼个一辈子安稳活着的机会,也值了!” 张舟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张舟是个感性的人,这种表白的确让他很心酸!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今天只能选择用这些人的命,拼一次让五珍活下去的机会,只因为五珍是他的义子,他的亲人! 公平吗?不公平!自己能做的就是让这些愿意赴死的人,死得更值一些!用这世尊卑轻贱的等级观点,“自私”的来看待处置这一切。 “你姓什么?” 说话的汉子脸一红,支支吾吾,旁边一个家伙笑道“侯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侯爷别笑话俺,俺从小没爹没娘,是靠帮里的前辈们,东一口,西一口的,给拉扯大的!他们都叫俺水娃,不过现在俺的资格辈分都够了,大家都叫俺水叔!” 张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用力搂抱住水娃,水娃一愣,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侯爷,会和自己这种身份贫贱的人,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人笑话,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张舟泪流满面。 这个世界等级森严,尊卑有别,一个富甲天下的侯爷,搂着一个下贱的苦力痛哭,绝对让人心灵震撼! 张舟一个一个问名字,一个一个去熊抱,最后哽咽道“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大家的,你们的亲人我都会接回河州,接到我的府里,把他们当成我的家人看待,你们的孩子都会有书读,没有人敢看不起他们!我张舟发誓,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对不会让他们饿到!” 那些把生命当成过场的汉子,齐齐跪拜。 “愿为侯爷效死!” …… 张舟下定决心,破釜沉舟也要试一试,却绝对不会选择盲干!穷极脑海里的一切,力求制定出最为稳妥的救人方案…… —————— “张舟,道爷和你没完!”脸上伤痕未消的清钰恶狠狠的念叨着。 在苏州时,他醒了也没敢再看张舟一眼,更别说敢去找对方的麻烦!可是到了船上,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恨,不停的立誓、诅咒!如果他真的会几道法术,一定会让张舟五雷轰顶、神魂俱灭。 桓彬也站在船头,没有搭理清钰的絮絮叨叨,只是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不远的那条小船,那是张舟的船。 张舟提出护送一段距离的要求,并不过分。虽然桓彬心里知道这家伙仍然心有不甘,但事已如此,任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在他的心里,并不想去分辨什么是非对错,他也懒得去考虑,甚至他的心里,排在第一位的也并不是皇帝。 他接触过太多的皇家秘事,又有多少是正义和良善可言的?每年宫里无缘无故死掉的人,还少吗? 先帝对他有恩,他必须报!别的他什么也不想管!这辈子唯一想争取到的,偏偏命运弄人,争取不来,别的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争取的了! 常人眼里的富贵荣华、官爵地位、派系斗争,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关心的只有帝国的平稳。 他匆匆去了一趟秦州地道,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想要的,他的所作所为也可以理解为,善意的想多给张舟几天时间,让他和那个孩子之间有个诀别的缓冲,这是他唯一能够做的!他相信张舟知道轻重,不会玩那种“掉包”、“失踪”一类的愚蠢把戏! 至于张舟和御丹房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他同样不关心。 这次出行,只有一条官船,桓彬行事,什么时候都不屑的那种人多势众!另外,在他眼里,这此任务也不是什么紧要差事,只是皇命难违,不得不亲自往来一趟而已! 随着行进,官船即将进入一处,因两侧山型聚拢,而导致江面急剧收窄的区段,水流也相对有些湍急,但对于这种大型官船而言,并无大碍。 “这个地方,叫‘美人镜’,因为左右两侧突出的山势,形态大小都极为相似,就好像美人在镜中看到了自己,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过了美人镜,东西两侧各有一条河岔,两条河分别是苏、德二州,和凤鸣与桂州的界河,两河对头而出,与美人境相仿,成左右对称之势,曾有‘三水修磨美人镜’的诗句,可惜我就记得这么一句,别的记不清了……”船只负责人看见桓彬似有观景的兴致,便小声的做了一番介绍。 泾河流域,总体宽窄均匀,没有太多险峻之地,所以这位于德苏二州交汇处的“美人境”,算得上有数的几处泾河险地之一! 迫使水流变窄的两座山峰,挺拔高耸,形态的确与亭亭玉立的美人,有着几分神似,山下傍水的树冠极密,树枝探入水中,宛如女子沾水的罗裙,更添美人的神韵生动。 两山夹江之处的水道,有百余丈长,只要过了此处,就将进入三水汇合之地,水势便会恢复宽阔。 水道的宽度,虽然也可以并行两条五丈船,但需要格外小心,如果船家对自己的操控水平不够自信,通常会选择交替通行的方法! “大家都注意了,前面就是美人境,都用点心,别出差错!”负责人喊道。 第240章 遇袭 “前面就是美人境了!”燕随心提醒道。 张舟盘坐在船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官船,一言不发。燕随心这次没有因为他的不理睬而生气,他看出张舟此刻的不安和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张舟才缓缓站了起来,潜意识的摸了摸腰刀,仰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道“五珍,保佑义父可以成功吧!” …… 就在官船即将驶入美人境的夹道时,在对面有一条船率先驶入了夹道,那是一条标准的五丈货船,从吃水上看,船内是满载货物,分量极重,顺着水势下行速度很快。 负责人发现情况,忙高声大喊“停船,让对方先过!” 虽然心情不爽,心里谩骂对方的无理,但官船通常会选择以安全为主,毕竟平时迎来送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个磕磕碰碰的总是不好,所以负责人果断选择了避让! 而那条货船,似乎确定官船会让路,没有丝毫减缓之意,继续加速通过! 就在货船即将驶出夹道,与官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时,负责人发现到对方的货船冲势有些过猛,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很安全,便又急声吩咐道“向右规避!快!” 这个距离,如果采取措施及时,双方都完全来得及做出进一步规避动作,这道命令,也是负责人为了稳妥起见! 船工都是老练之人,迅速操控官船向一侧靠去,意图让官船给对方让出更宽阔的交汇空间! 桓彬不动如山,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而清钰却不由得火起。 自己现在怎么了?去河州受欺辱;到苏州挨打还不敢还手;坐船回京还得继续受气?于是,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 “道爷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家的船这样无法无天?到时候一定让他家破人亡不可!” 那条货船借助水流,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显有些蛮不讲理的味道,但官船已经进一步规避,给它让出了足够的空间,应该相安无事! 可就在两船船头,即将交汇的时候,那条货船,突然船头一转,直接向桓彬所乘的官船冲来,距离之近,冲势之猛,无可阻挡,而官船已经没有了任何规避的余地和时间。 负责人高声怒骂,意欲提醒对方,马上采取措施,清钰则是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到夹板上,嘴里啊啊的,也不知道他想要喊些什么! 两船相撞似乎已经无法避免! 桓彬没有惊慌,只是怒哼了一声。脚点船头,人已跃出,如飞鸿般直接掠到了对方船头之上,利用双脚落地之势,用力向下一踏,那势不可挡的货船,如撞击到山体一般,船头被桓彬踩踏的猛烈下沉,几乎全然入水,而尾部随之冲天翘起,顷刻间,整条大船竟然被生生止住了冲势,形成抢身掀翻之姿! 桓彬再次飞身,待船头从水中浮起之时,用一只脚对其向一侧猛踹,整条船如被一只打晕了的水中玩偶,顿时扭转方向,偏离了原本冲撞官船的航线,向一侧划了出去! 桓彬站在对方船头之上,平静的等着那条船贴着己方的官船,擦肩而过后,才一跃而起,跳回了官船!宛如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袖不染尘,鞋不沾水,风姿恍如仙人! 而那条货船在错开后不远,突然传出“咔嚓”一声巨响,一条五丈货船,生生从中间折断,随之以极快的速度下沉,这时才看见有几个船工模样的人从舱里逃出,纷纷跃入江中,却不知为何,再也没有浮上来,桓彬对此视如不见。 “继续上路!”桓彬声音冷冷说道。 吓的嘴都合不上的负责人,忙点头称是! 而后面小船上的张舟,把这一幕看得是清清楚楚,满脸惊愕的无以复加!这半步境,也太吓人了! “你没事吧!”燕随心关切的问道。她的接受能力,显然要比张舟好的多。 张舟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突然转头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燕随心也是一愣。 “难道这不是你的安排吗?” 张舟摇了摇头。 “难道这只是巧合?”燕随心同样不解道。 张舟还是摇了摇头! 不管是不是意外,这一下算是惊动了对方,而且桓彬的表现,也让张舟心里堵了一块根本无法砸碎的大石头! 自己太轻视半步境了! 官船上的人,惊魂未定!远远看见上游还有一条船对向驶来,但明显在减缓速度,做出避让的姿态,负责人这才放心不少,催促船工加快行进,官船进入了夹道水域。 清钰再也不敢絮絮叨叨,并不由自主的和桓彬拉开一段距离! 只要你可以展示足够的实力和霸气,便有了自动让周遭喧哗声减少的功能,有助于耳根子清净。 桓彬目视前方,风轻云淡,船上的人看见他如此气定神闲,心里也跟着有了底! 美人峰山势虽然陡峭,却挡不住有攀岩采药之人,西侧的岸边峰下,就有十多个背着竹篓的采药人,应该是也看到了刚才惊人的一幕,正对着官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桓彬,瞥了一眼那些人,视如不见,就在官船行驶到夹道一半的时候。桓彬突然一招手,一个船工手里的撑杆瞬间离手,直接飞到了他的手中,桓彬接住撑杆,动作毫无半点停滞,猛的向斜上方抛投出去。 船上之人,还没有从他突然的行为中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了轰烈之声,一块体积硕大的山石,被桓彬一杆击碎于半空!碎裂的石块,如雨般溅落到船头前面的河水里。 桓彬仰着头,目光锁定两侧峰峦,沉声喝道“加速过去!” 负责人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大声叫喊“快!全部上手!不想死的用力给老子划!” 话完,自己也亲自上手,找来一根撑杆,帮忙调整船姿,以求加快通过速度! 果不其然,正如桓彬预料的那样,又相继有数块大石头,从两侧峰顶滚落下来,目标直指官船。桓彬如果是自己一个人,浑然不惧这种威胁,但他要保证这条船的万无一失! 一挥手又凭空擒来数支撑杆,对应目标,速度极快的将撑杆抛出,巨石无一例外,统统在半空中就被击碎,但这次裂开的碎石,却笼罩了整个官船的范围,哪怕都是不大的碎石,但如果砸到船上,也可能造成一定程度的,人员和船体的损伤。 面对冰雹一般袭来的碎石,桓彬双手挥动,威势磅礴,那些石块不是炸碎,就是被击飞,千石陨落,以一力当之,无有一个漏网之鱼! 张舟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刀柄结实,估计都能被他握变形了!半步境!全力施展下的半步境!竟然是如此骇人!如此风雨不透、无懈可击! “这还是人吗?” 燕随心没有回答他,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幕! 然而,山崖上的巨石并没有停止发威,而张舟也眼尖的发现了人影,不由得高声惊呼。 “桓彬,快撤回来,山上有人埋伏!” 且不管桓彬能力如何,船在此处被人伏击,如果继续选择向上行进,以目前的船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逃离危险!一旦桓彬守不住,就可能面临船毁人亡的结果,那是张舟绝对不想看到的! 桓彬面色阴沉,听到张舟的喊声后,一面催发气机,对付有威胁的落石,一面道“后退!” 负责人早就双腿打颤,哪敢犹豫质疑,可刚要张口吩咐船工后退,声音还没有喊出,一支羽箭已经率先射入了他的胸膛! 先前那些看热闹的采药人,不知何时从草丛里拎出隐藏的长弓,变身为冷酷的杀手,对着官船上的人开始施射,显然都是用箭好手,射的极为精准,顷刻间就有四五个人被射中! 船上人员不少,但真正拥有武力的护卫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御丹房的道士和船工,反击乏力,只有惊慌哀嚎、拼命躲避的份儿! 桓彬在那晚喝酒的时候,他看见了那张具体细节虽已模糊,但大体轮廓还在的图纸,就猜想到张舟有“贼心歹意”,念在自己对他的真性情还有一点欣赏,只是给了他一份警告! 先前那条货船,险些撞中官船时,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张舟所为。所以他没有选择抓人,而是沉船之时,暗用气机,直接震断了船上之人的心脉,也算是给张舟一个极具人情的台阶! 你不听劝告的出手了,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但心里仅有的那点好感也就彻底没有了! 可山上突袭而来的巨石,让他有了一丝困惑,因为如果这些真的是张舟所为,完全犯不上搞这种玉石俱焚的做法吧? 桓彬武功盖世,半步之境,但并不是真正神仙,山上砸落的巨石,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忽略了对那些采药人的警惕! 因为要应对上面源源不断的巨石威胁,已经让他无力顾及船上的其它人! 清钰一溜烟的钻入了船舱里避难,一面不停叫喊催促着船舱里的船工。 “快、快划!” 失去了专业镇定的指挥,船工们也难免慌乱,官船一时间进退不得,横在了原处! …… 在下层船舱的一个小舱室内,清霖神色有些紧张,反复摸了摸缠在身上的牛皮袋,张舟说这些牛皮袋可以保证他不会溺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用! 当他听到张舟的计划时,哪怕是心里吓个半死,却也不敢出言拒绝,因为他怕稍有疑虑,张舟就会杀他灭口!而且为了身在河州的孩子,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来这个差事。 同时他也明白,张舟之所以让他加入行动,也是不想他稀里糊涂的死掉! 五珍却没有那么惊慌,反到是看到了清霖一脸焦虑后,出言安慰。 “道长,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清霖看了看五珍,笑了笑。突然想到了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五珍。 “贫道不怕!这是宫廷里才有的上品丹药!你先服下,有驱寒暖体之功效,现在江水冷,可别冻出个好歹!” “谢谢道长!” 五珍接过药丸,并没有吃,而是问道“道长,这药丸您还有吗?” “吃多了也没用!你要那么多干嘛?” “是想留着给那些救我的人吃,义父说那些人,非常辛苦和危险,还让我必须记住他们的名字!” 清霖点了点头,心里五味陈杂,尽管张舟对拟定的计划,看似信心十足,但其中的风险大家心知肚明!而且他从张舟的眼神里,也看出那种愧疚感! 他和张舟之间的关系,纯属被张舟暴力殴打出来的交情,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张舟的所作所为他多少都知道一些!虽然他觉得张舟的性格,有些偏激随意,但他很真心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身份高低,出身贫贱,这也是促使清霖愿意陪对方赌一次的原因之一。 “放心吧,你服下便是,道爷我这里还有很多,到时候人人有份!”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了惊呼声,清霖立马起身出屋去查探情况,当得知,方才差一点与一条失控的货船相撞,现在已经解除危险时,清霖的心里才不再那么紧张,却也有些失落。 这种漫长的煎熬实在不好受,按张舟的说法,也应该到动手的地点了,难道刚才那条货船就是张舟的安排?然而却失手了? 就在他胡乱猜疑时,外面惊呼再起,要比先前更为混乱!清霖不是不想上船一探究竟,但五珍才是他要照顾的重点! 清霖回到舱室内,看到脸色有些僵硬、苍白,却还继续强装镇定的五珍,微笑着蹲下,并招了招手。 五珍立即走了过去,趴在了清霖的怀里。 “道长,你告诉我,我会不会死?” “当然不会!有你义父,还有很多人都会保护你,我也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外面不断有惨叫声传来,一个老道和一个小和尚,就这样搂靠在一起,一言不发,静等命运安排! 第241章 入水救人 清钰猛的推门而入,慌乱的不行,嘴里还嚷嚷着。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一定是有人要对付桓彬,一定是!师兄……” 结果看见眼前一老一小相依为命的一幕,有些焦急气恼道“师兄,现在外面情况危急,我们得想办法离开才行!” “情况危急又能怎样?这是在水上,还有别的出路不成?” 清钰一想,也的确如此,不由得哀叹连连! …… 水叔坐在甲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他们同样驾驶着一条满载的货船,正在缓缓的向美人境方向驶去! 如果想制造意外撞船的假象,美人镜最合适不过,但张舟并没有选择那里,因为那里水势湍急、暗流凶险,并不适合他们水下救人的计划。 “水哥!还有不到十里就到美人镜了!” 水叔站了起来,吩咐道“用最慢的速度行进,千万不能在美人境下游动手!” 身后的汉子点了点头道;“明白!” 美人境上游的十里之地,相对要山势险峻,环境复杂,而水流却因为美人镜的阻碍,水势深而平缓,两侧山林幽密,便于水下救人和随后的撤离,是实施计划的最佳地点。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地点,却没有看见目标船只的到达,时间上有些误差很正常,他们只能选择在这里继续“磨蹭”时间! …… 张舟距离桓彬的官船,不过几十丈远,做为旁观者,一切情形尽收眼底!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伏击本应属于他的目标官船?显然不是为了抢劫!自从九州商业垄断了泾河水运,水匪被打击的几乎销声匿迹了!就算有按捺不住欲望,想铤而走险捞上一把的,也不会选择这种大型官船! 再说,首先是货船撞击,接着又是巨石砸船,还有弓箭射杀,这显然也不是水匪打劫的方式,目的分明就是要毁了这条船! 难道这是有人要干掉桓彬?可他并不关心桓彬的死活,但船里还有五珍和清霖,绝对不可以出事! “快,快靠过去!十一郎动手!” 张舟坐的是一条轻舟小船,加上他和燕随心,满船一共才七个人,连专业的船工都没有带。除了十一郎外,都没有携带远程攻击性的武器! 十一郎应声而动,开始对岸边埋伏的弓手开始射杀!岸边的杀手射的正欢,压倒性的优势让他们根本没有隐蔽的想法,一口气被十一郎穿倒了三个人! “快看水面!”燕随心突然焦急喊道。 张舟随声望去,就见那如裙摆蘸水的茂密冠树丛中,有数根巨木顺着水流,飞速划出,朝官船撞去! 桓彬因气机霸道,羽箭对他无法近身,所以无害!但其顾得了上方,却无法顾得了下面,等有人尖叫提醒时,已经有巨木撞到了船体之上! “轰”的一声,船身微微一震,随之接二连三、连续不断的撞击密集而至! 桓彬勃然大怒,双脚一跺船头,船头猛然下沉,船尾轰然翘起,一沉一浮之间,借助水流沉浮激荡之势,官船一下子向后蹿移数丈之远!成功的破坏了几根巨木的侵袭,而船上之人随之跌倒一片! 可就在桓彬分神的瞬间,有一块巨石趁虚而入,贴着船头落下,把船头生生砸掉了一角,如果不是桓彬随手释放出气机的干扰,绝对会把船板直接砸出一个大洞。 桓彬只能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应对上方的危险,水面上的巨木再次接连撞中了船身…… 上有巨石,下有巨木,让桓彬愤怒之中,也有些应接不暇之感! 船舱内听到的撞击声,远比外面更令人心惊胆寒!清钰想到可怕的后果,急忙转身欲跑回甲板上,却猝不及防,被船体突然夸张的一掀,将他整个人掂飞起来,重重的撞倒在地,而清霖则搂着五珍也摔倒在了墙角。 清霖紧紧护着五珍,还未及稳定身形,就听见“咔嚓”的一声裂响,有一根削出尖头的巨木,正好穿透了他们所在舱室的船壁,冲撞了进来,短暂的惊愕后,清霖看到了河水从裂口处开始灌入! 清霖正在飞快思索时,又一根巨木成功破壁,两个口子连成一体,灌入的水势瞬间加剧。 如此情景,清钰哪里顾得上疼痛,迅速爬起,拼命逃窜。 “船漏水了,快跑!” 而清霖搂着五珍,仿佛是吓傻了,窝在墙角一动不动!虽然张舟这种破船的行为,太过骇人,但毕竟计划已经开始,不容得他心生旁骛(他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张舟的计划)! “五珍,别怕,知道吗?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千万不要忘了侯爷的话!” 五珍看着迅速升起的水势,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了,小手紧紧抓住清霖的衣服,一个劲点头! …… 张舟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会这样!快,再快些!” 巨木显然是用光了,再无掠出,可是那被五六根巨木钉入体内的官船,已经开始进水,并以明显的速度,开始傾斜! 十一郎不敢旁顾,只管箭射如飞,射杀岸边的偷袭者! 张舟则开始飞快的往身上套牛皮马甲,虽然只是用薄牛皮仿救生衣而制,功效自然比不了后世的泡沫,却多少有些作用! “你想干什么?” 燕随心激动的拉住他,被张舟一把甩开! 为了不让桓彬多心,张舟并没有乘大船出行。按着原计划,也不需要他们下水救人,只需要根据情况,装装样子即可,所以身边根本就没有带真正善水之人! 而这里根本就不是自己选择动手的地点!眼前的情形太突然、太意外!没有水叔那些水鬼的帮助,按计划守在船舱里等着被救的五珍和清霖,只有死路一条! 这些天跟着水鬼摸爬滚打,让他多少也能在水里扑腾几下,加上现在更是头脑发热,不管不顾之时,又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阻? 燕随心想再次阻止时,就听张舟怒吼一声。 “不要管我!向左侧靠过去!” 两船还有十余丈的距离,再也无法迎头靠近,否则只有两两相撞的份儿了!向一侧错位行进,是唯一可以靠近官船的办法! 负责操船的扈从,不敢怠慢,飞快的操船靠近!张舟抽出佩刀,做了两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和一些,对身后的燕随心说道“千万不要干扰我!我一定要试一试!” …… 桓彬见官船受到如此重创,显然是保不住了!心里的怒意直线蹿升! 恰巧这时,清钰连滚带爬的从舱口爬了上来,嘴里不停的嚷嚷。 “漏水了!完了!” 桓彬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你不把孩子救出来,就别活着出来了!” 话完,把清钰直接从舱口又丢了回去! 船舱下面已经积水颇深,桓彬的境界甚至可以踏水而行,却不代表他就可以入水为鱼;他可以一脚之力让船沉入水底,却没有办法把船里的水给排出去! 何况,半步境的桓彬,也是一只旱鸭子! 他转头看了一眼,张舟所乘的那条,正在靠近的小船,他的属下正在和岸上敌人互射,岸边的弓手已经射杀的差不多了!而燕随心站在张舟身边,一手持剑保护着张舟,另一只手里还拽着一根绳子,绳子的那端系在了张舟的腰上,而张舟此刻正拎着刀闭着眼,似乎在酝酿什么,看来他是要打算下水救人! 现在桓彬确定一件事,袭击和张舟并没有关系! 桓彬对船上剩余那些慌乱不堪的人群,高声喊道“孩子的命,就是你们的命!孩子出了意外,谁也别想活!” 随后,一跃而起,如大鸟一般,直接向一侧崖顶掠去! 燕随心已经猜想到张舟想要做什么,有心劝阻,却又无法开口!只能安静守在他的身边,尽可能帮他减少一些后顾之忧! 小船在快速接近官船,而官船也因为船尾破损过重,入水过快,使得整个船体极速的从尾部开始倾斜下沉,舱口虽然还没有没入水中,但船上剩余的人,已经确定入舱救人并无希望,危机时刻,也忘记了桓彬的威胁,纷纷选择了及时跳水逃生! 根据杨九的情报,张舟从外面已经确定过五珍所在舱室的位置,那里还触目惊心的插着两根巨木,此刻已经沉入水下! 就在船头即将靠近那个位置时,燕随心潜意识的回头,就看见了张舟睁开眼睛的一幕。 张舟眉头紧锁,有愤然、焦急,更有一种无奈、哀怨,一连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粗话 张舟想酝酿出自己最大的潜能,到时候可以对准位置,给官船侧壁,来一个“开膛手术”,这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最为理想的救人办法! 可是,以前气机的爆发,完全依靠危险刺激和“心境”使然,现在一无危险刺激;二无平静状态,万分焦急之下,却是一点气机也酝酿不出来!眼看着船体越沉越快,根本不给张舟懊恼纠结的时间! 他突然一脚踩上船头,接着就是奋力一跃,两船之间的距离约有三丈,已经超出张舟正常一跃的极限,所以张舟未能跳到官船上,而是直接落入了水中,正好踩到了刺破船体的巨木,再顺势前扑,趴到了官船侧壁上,随手将手中刀刺入船壁,用以固定住自己的身体,没有功夫权衡其它,另一手掏出短匕,飞快的开始凿船! 可是还没有凿上几下,整个船体就突然朝张舟所在方向猛烈歪倒,张舟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就被下沉船身瞬间压到了水下! 船体迅速入水产生的涡流,连带着张舟的小船也随之剧烈摇摆起来,燕随心防备不及,险些摔倒!可她依然死死的抓住绳索,不肯松手。 十一郎等人也反应过来,扑过来抓起绳索,奋力往回拉拽,在船只动荡未平之时,张舟便被拉出了水面。 就在燕随心想把他拉回船上时,借助救生衣浮在水面上的张舟,却坚定的摆了摆手,示意拒绝! 张舟回头看向身后的沉船,官船大幅倾斜后,近乎垂直于水面之上,而他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船的侧壁,而是甲板,那舱口就在水面不到一丈远的位置。 “十一,我要到舱口去!” 十一郎,会意了张舟的意思,对着官船甲板,火速射出三箭,形成了一个从水面前往舱口的爬梯! 张舟游过去,伸手试了试效果,十一郎的重箭射入极深,十分稳固!他的佩刀被留在船身上,未来得及取下,手里只有一把短匕,只能利用短匕,再借助十一郎的重箭扶持,开始向舱口攀爬! 燕随心真想开口阻止他那样去做,但最终没有喊出声,只能紧张的继续观望。张舟顺利爬到了舱口处,燕随心清楚的看到他在努力平复自己的紧张,然后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接着翻身钻了进去! 燕随心感觉张舟的身影,仿佛刚消失不久,那官船就又猛的往下一沉,下沉幅度极大,舱口瞬间入水,燕随心惊叫出声。 “快拉绳子!” 绳子吃力,说明张舟还在,就在燕随心芳心略定之时,绳子突然一松,用力拉绳的几个人险些跌倒,燕随心忙爬起来扑过去,看着从舱口里弹出的绳子,惊愕无言,继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张舟……” —————— 船舱里面光线昏暗一片,却清晰可见里面波动的水面,那一刻,他犹豫了!但隐隐听到的呼救声,让他最终还是选择翻了进去! 借助固定物的把持,张舟很快就下身进入水中,呼救声已经听不到了,他也不确定刚才是幻听,还是什么,他只知道时间不多了,或许他只有这一次入水查探的机会! 船内虽然入水,但内部结构并未遭到大的破坏,泡在水里的张舟,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的慌乱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浪费仅有的机会,他在回忆杨九的图纸,对应着这条已经歪倒的官船内部情况,确定方位后,极为绵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头钻入了水中。 第242章 救人 水很凉,除了大量漂浮起来的箱子、杂物以外,还不算太浑浊,张舟这些天跟着水叔那些水鬼摸爬滚打,成效不小,在水中还能隐隐约约看见方向,借助船体固定结构,目标明确的向一个舱室爬去,舱室门是关着的,张舟毫不犹豫,直接推开了门,里面的视线更加昏暗,隐隐约约瞧见水中有一团白影,五珍穿的就是显眼的白衣。 就在张舟心中暗喜之时,船体突然往下一沉,张舟把紧门框,才没有被甩开,待船体平稳时,腰间的绳索就开始猛力的往回拉扯他,张舟怎么肯错过眼前这个希望,直接用短匕割断了腰间的绳子,然后不假思索的游进了舱室内! …… 舱室虽然已经大量进水,但因为空气不可能完全挤压出去,所以此刻舱室的最上方,还留有一头高的空间,得以让清霖搂着五珍,脑袋浮在水面上,未曾溺水! 还有一个人也困在了这个空间里,贪婪的呼吸着空间里面最后的空气,这个人就是被桓彬丢回来的清钰,他此刻也清楚的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终于不再浪费力气,去咒骂桓彬,而是心有不甘的,把怨恨转向到了五珍身上。 “就是因为你,我们才遭遇了这样的事!你最该死!” 伸手欲抓五珍,清霖因为衣袍内穿有救生衣,能够维持不沉,自然节约了不少体力,而且在行动上,也要比不停挣扎的清钰,更加自如一些。 见清钰穷凶极恶、张牙舞爪的扑来,在水里直接踹出一脚,把他蹬开! “现在怨恨有什么用,还不如想点办法离开这里!” 挨了一脚,在挣扎中又灌了一口水的清钰,急喘两口,歇斯底里的叫道“到了现在,你还想着能离开?死到临头了不知道吗?哪有什么希望了?快把孩子给我,死之前,我也要先弄死这个害人精!” 清霖哪能不知道已经身处绝境? 他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怎么的变故,但他心中已经确定,这一切并不是张舟的计划。原定的计划,是用船在别的位置撞开一个口子,在船只下沉后,由水鬼进入舱内,把他们救出去,然后他就会和五珍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从此隐姓埋名,换个身份活下去,对于身后有保障,在御丹房又没有什么发展前途的他而言,这种安排完全可以接受! 这种船毁人亡的攻击方式,显然和张舟的用意不符,现在不仅是为了击沉这条官船,更是要毁人!张舟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起码对五珍不会这样!这既违背良心又惹怒皇帝的事,傻子才会干!那样还不如把五珍安安全全的送到京都,踏踏实实去换取一份极为厚重的赏赐! 眼下,大家的性命虽然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但他绝对不可能让清钰得逞。 “师弟,你冷静些……” “冷静个屁,把孩子交给我,不然就别怪我无情!” 面对清钰的再次扑近,清霖也一反以前的唯唯诺诺,内心的不安和恐惧,和面对死亡来临前的压抑情绪,此刻也全然爆发。 “无情?老子今天先弄死你!” 清钰脸上的伤本就没有好利索,先前的一番摔打经历,已经让伤势多处复发,结果被清霖的一击老拳,直接打的血肉模糊,惨叫不已! “你、你敢打我?” “反正都得死,现在还有什么不敢?这么多年,你一直作威作福,今天也该老子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了!” “好,那就让你们俩一起去死……” 可话还没有喊完,后面就出现了一双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不等他惊叫出声,就张大着嘴巴直接被那双手压进了水里。 进入舱室的张舟,因为憋气过长,有些胸闷、头晕,这应该要感谢,这世没有吸烟的恶习,才让他有着强大的肺活量!大约辨认出白衣袅袅的就是五珍,搂着五珍的人应该就是清霖,另一个挣扎的身影是谁,哪有心情去考虑?先借个肩膀用用,喘口气再说! 清霖眼睁睁的看着清钰被人按到了水里,又从水里钻出来一个人,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隐隐约约有些熟悉,而怀里的五珍却已经惊喜的喊道“义父!” 张舟嘴巴张得老大,贪婪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多少缓解一些肺部憋闷欲裂的痛楚,气喘吁吁道“干儿子!惊不惊喜?” “侯爷?”确定了来人的清霖自然是欣喜不已。 可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的交流,张舟就突然一下子也沉了下去,随即就见清钰浮了上来。 清钰的水性也一般,被张舟按入水中推开后,惊恐中奋力挣扎,扭回身子抓住张舟的衣服,为了自己活命,自然是奋力拉扯,张舟的水性又会好到哪儿去,也顺理成章被清钰成功的黑了一次。 两个人都有自知之明,短暂的纠缠后,便远远分开,昏暗中,两个人目光对视,一时间都没有看出来对方是谁!不过心里的想法却基本相同,就是想办法弄死对方!但毕竟是水里,彼此都保持着足够的谨慎,不敢轻易出手袭击对方! 就在这时,清霖突然道“清钰,那是自己人!” 一句话的作用,提醒了张舟应该如何去做,也放松了清钰的警惕,清钰一听是自己人,仿佛看见了希望,忙喊道“快,想办法带我们出去!” 张舟低沉的应声道“好,你跟我来!” 话完向清钰游去,清钰感觉不对,忙出声的喝道“你别过来!” 然后潜意识的回身向清霖方向游去,意图获得安全感,可惜迎来的却是清霖的水下一脚。 张舟抓住机会,从后面抓住了清钰的腰带,用短匕对准其后心就是三下。清钰的惨叫声刚喊出口,就被张舟再次拽进了水中,水无情的掩盖了他的求救之声。对于只为自己人负重前行的张舟而言,不管是谁,他都不可能让对方活下来,又何况是他讨厌的清钰! 然而,搞掉了清钰之后,并没有给他们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去做的机会,水势突然再次猛的向上一涌,那仅存的喘息空间瞬间只剩下半头的距离…… —————— 桓彬知道让张舟交出孩子,绝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甚至他猜想张舟很可能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他性情寡淡、冷漠,却并不排斥张舟的情感丰富,那晚张舟的“水调歌头”他就非常喜欢,张舟卑微的哭泣和目无尊长的抱怨,他也不反感,可是他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迎合张舟。这就是他所谓的公私分明! 赵乾元现在很多举措都在关键时期,所以赵乾元的健康,就自然关系到帝国的发展和安稳!他不在乎一个帝王的命迹长短,但在帝国大局的利益面前,他不允许有人横生枝节。 他已经相信,这不是张舟所为,张舟要救五珍,绝不会做这等玉石俱焚的举动! 对方今天准备如此多的伏笔,显然就是为了对付自己,那么谁会这样做呢?在他确定了,从山上那些蝼蚁的口中,问不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后,一个俘虏不留,统统给丢下了山崖。而这时,他也听到了崖下传来燕随心撕心裂肺的喊声。 如果五珍死了,责任虽然重大,但他不是承受不起!可如果张舟再出现什么意外,他就有些头疼了! 他回京以后,对张舟做过一番调查,对张舟那些“杀大户,救灾民的义举,他感触并不深,觉得那些只是一个热血男人的义举。但支持帝国地理测绘和制钢法,还有发展龙州经济给边军以大力帮助,则是真真正正对帝国有利的善举!这样对帝国有用的人,他还是有心维护的!所以再遇张舟时,对他的种种失礼,也观感别样!甚至第一次产生“误解”时,都没有质问张舟! 燕随心的喊声,让他不能置之不理,陡高的山崖,一跃而下。 …… 水叔命令船只先行在岸边停靠,这里距离美人境只有五里水程了,如果再继续前行,就会错过最佳的营救地点。 按着预先的推算时间,官船应该已经到了美人境,水叔有些不放心,决定先亲自带人,乘坐小船,前往美人境打探一下。 小船并没有划出多远,他就远远看见,在美人境的山崖上,有人往下掀石头的一幕,分明就是在袭击江里的船只。因为水道有些曲折,山势遮掩,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水叔加快船速,希望一看究竟! …… 在美人境夹道出口不远的地方,那条提前采取了规避行为的货船上,大约二三十个船工模样的人,齐齐的站在甲板上,“平静”的看着美人境发生的一切,最后都被那个飞身上崖的男人给惊呆了。 其中两个人,一面目不转睛的注视,一面忍不住的低声交流着。 “那个人就是桓彬!护龙军的头子!” “你确定?”一个红脸汉子有些愕然道。 “我曾经见过!” 红脸汉子不再怀疑,说话的人姓朱,曾经跟随王爷身边一段时间,自然要见多识广一些。 “这些人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显然是针对桓彬去的!”朱姓男子很笃定。 “呵呵,这样也不错,替我们完成了任务!” 虽然距离太远,不可能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但那条官船的沉没已经无法挽回,却是看得一目了然! “张舟……” 一个女子嘶声裂肺的喊声从水面传来! 两个人一愣。 “张舟?九州侯?什么情况?难道他也在船上?” 朱姓汉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 “不清楚,但我却知道,如果张舟也中了招,绝对是大大的好消息!” “是啊!可惜那个桓彬太厉害了,没有被解决掉,不然,这一次的伏击,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手笔了!朱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再等等,确定了消息,就返回京都报信!相信王爷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定很高兴!” 红脸汉子看看天色,轻声道“朱大哥,我觉得我们还是现在离开最好,万一那个桓彬注意到了我们,恐怕会有麻烦!现在走,时间正好来得及!” 朱姓汉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 藏匿岸边的人,除了被射杀的,所剩之人已经统统撤走。桓彬并未急于追赶,而是先飘落到了张舟的船上。 官船下沉的太快,如今已经只剩下船头一角还露在水面。 船上除了趴坐在甲板上的燕随心,再无其他人,十一郎等几个扈从腰上都系上了绳子,跳入水中,企图寻找救人之法。 桓彬并未理睬那些人,只是蹲下身子,看了看神情有些呆滞,嘴角出血、泪眼痕湿的燕随心,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微微吐出一股轻柔的气机,燕随心随即晕了过去。 桓彬起身望向水中,他可以出手相助,但起到的效果只能是加速船体的下沉,对救人有害无益!轻轻一声叹息后,转身飘身离船,向江边敌人撤退的方向掠去! …… 张舟在水位突然上升的瞬间,急急的呼了一口气,然用匕首开始疯狂抠凿头顶上的船板! 如今船体已经几近直立,按理来说,上面必然还有未曾满水的空间!张舟力量本来就不弱,匕首也锋利,而船内各舱室之间的隔板也不厚,所以很快就破开一个脑袋大的洞,急忙把脑袋伸出去,万幸,上面的空间还未进水,让张舟得到了一口喘息。 口子不足以人爬出去,只能轮换使用换气。张舟再次下水,拉过清霖让他蹿上去呼吸,而他接过五珍,搂着五珍的小脑袋,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嘴对嘴渡了一口空气。 张舟第二次完成探头换气时,所在空间的水也从缺口开始上涌,导致上面的水位也上涨极快,张舟只能借着最后的机会,拼命扩充口子。 清霖这么多年的炼体之术,的确颇有成就,情急之下赤手空拳帮忙掰扯裂口,两人合力,很快就把缺口扩大了不小的面积,足够让人爬上去。清霖把五珍和张舟相继推了出去,然后自己才爬了出去,只是在过程中,被锋利的木刺刮破了身上的救生衣。 第243章 泾河之上 一 脚下有了蹬踏之处,三个人也算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机会。张舟搂着瑟瑟发抖的五珍,轻声安慰。 “别怕,义父一定会救你,明白吗?” 五珍小脸煞白,却认真的点了点头,从事发到现在,他完全做到了一个成熟大人未必达到的冷静。不过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的样子,让张舟心中又疼又愧疚。 失去救生衣庇护的清霖,看了看不断上涨的水位,平静道“侯爷,我恐怕出不去了!你想办法带五珍走吧!” “别那么丧气好不好,总会有办法出去的,大不了再凿出几个洞的事!” 清霖知道张舟是在安慰自己,真要操作起来,又怎么可能如说的那么简单。 “侯爷不必宽慰我,事到如今,贫道也看开了,人生注定劫数,逃不过去的,希望侯爷日后……”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现在说了我也听不进去!” 张舟鼓励清霖的士气,可是他自己也很清楚,现在基本上就是深陷死地了! 如果他在状态旺盛之时,有刀在手,大有信心可以一刀破开最厚的船壁,领他们逃出去! 可是现在刀不称手,而自己又不争气,刚才身在水里,只是破开一层墙板,就已经让他感觉极费体力。 看看四周环境,继续向上的结果,就是进入没有回旋余地的死胡同,船体最为结实的船头部分;如果从舱口潜水出去,或许还有机会,可是以三个人的水性,注定了说起来简单的事,做起来都会很难! 不过,这也是最有希望的办法了,必须尝试! “道长,只有咱们三个人一起努力,脱身的机会才可能大一些!少了谁都不行!” “贫道的救生衣已经破了!不可能帮上什么忙,在一起,恐怕只会添乱!” 几句话的功夫,水位已经过腰,形势逼人。 “道长,如果真的命中注定死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我们必须试一试!你难道不想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以后多有出息吗?” 清霖一愣,提及孩子,的确激起了他心中渴望活下去的欲望,就听张舟继续道“道长,实不相瞒,我也是个旱鸭子,但现在最困难的不是会不会水,而是我们自己能否冷静下来!恐惧、慌张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反正都是死,咱们冷静一点就成!我这个人的运气一直不错,相信我,我们绝对没有到必死之时!” 话完把腰里剩下的一截绳子递给清霖。清霖接过,点了点头。 “五珍,怕不怕?” “义父,五珍很勇敢!” “好!记住了,实在憋不住就喝水,明白吗?记住……” “千万别用鼻子呼吸!”五珍认真回答道。 倾立起来的官船内部,和一座没有楼梯的楼房相似,唯一的舱口就在两层楼位置的水下。水位已经及胸,张舟简明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最后平静道“三个数后,开始行动!三、二、一!” 张舟一脚踹开侧面的室门,三个人齐齐潜入水中。 …… 水叔远远的,便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喊着张舟的名字,心里就是一惊,和同伴加速划行,正好有一条货船与他们交汇而过,此刻情急,也无暇管顾,但那条船上传来了几声郎朗的笑声,还是让他忍不住的瞅上一眼,而那个站在甲板上的,发出笑声的红脸汉子,也有意无意的回敬了一眼,然后就再无纠葛,各行其道! …… 未用舍身取义,便完成了任务,还能第一时间带回这么重要的消息,自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这种释放是发自内心,且不能遮掩的! “御丹房受创,张舟如果再发生了意外!太子一系的损失绝对是不小啊!这次王爷在西南建树极大,局面上完全是此消彼长!”朱姓汉子笑道。 “哈哈,朱大哥,咱们这也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红脸汉子也是一脸兴奋。 “那是当然!回去必须要好好庆祝一下!我做东!” “那地方可得我选!” “没问题!” …… “朱大哥,来的时候,我在船上藏了几坛好酒,要不要现在拿出来先解解馋?” 朱姓汉子想了想,点了点头!此刻不喝上几杯,真的对不起心里这份轻松。 “好,也让兄弟们都喝点,别影响行船就成!” “好嘞!兄弟们,朱大哥赏大家酒喝喽!” 引来一阵欢呼的响应!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此刻的确需要一点点释放。 朱姓汉子本不想多喝,可在兴奋、放松的情绪之下,也很快的放下了应有的警惕,酒是上品的河州烈,或许是今日心情别有不同,他感觉醉意上来的很快,没过多久,就在红脸汉子的连连敬酒下,醉倒了,结果被人抬到船舱里休息。 红脸汉子对剩下的人笑道“朱大哥在场,你们这些家伙就是放不开,现在可以尽情的喝了,今天只管痛快,不要顾虑其它,凡事有我负责!” 此话引来一片叫好声,大家喝酒的热情也更加热烈起来…… 走路微微有些踉跄的红脸汉子,来到船尾处,把一瓶酒递给了负责操船的舵手! “爷,小人可不敢喝,还行着船呢!” “瞧你那点出息,咱们这次死里逃生,鸿运当头,喝一点,没事的!” “可是……” “可是什么?放心吧,我在这里帮你盯着就是了!当年老子靠水吃饭的时候,你还没从娘胎里出来呢!” “那,就谢谢爷了!说心里话,闻见这酒香,已经馋的流口水了!我只去和兄弟们喝两口,马上就回!” “放心大胆的喝,好好痛快痛快!别扭扭捏捏的,扰了大家伙的兴!” “嘻嘻嘻,辛苦爷了!” 红脸汉子笑着挥了挥手,看着那些围坐在甲板上,已经喝的东倒西歪的人们,眼神渐渐失去了原有的真挚。 —————— 虽然事先已经确知,这次买卖是九死一生,但桓彬的表现仍然让他们心惊胆战! 他们事先知道有高手坐镇,可是没有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已经打破了已有的认知轻描淡写的踩沉了一条船;打苍蝇一样的击碎那些巨石;鸟一样的飞上山崖…… 皆是人力所不能及也! 船已经被击沉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事,就是如何逃走,以求保命了!负责在江边伏击的人,此时还剩五个人,按着踩定好的路线,拼命逃窜!只要过了山,出了林子,那里备有马匹接应,应该就有机会安全离开了! 南疆的山,比这里险峻的多,所以这点山路崎岖,在他们眼里并算不了什么! 几个人在林中并未奔行多久,便出现一个身穿斗篷的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领头的人一愣,随即指挥着身后的兄弟都停了下来,摆出警惕的姿势,在对方摘下遮头帽子后,得以看清来人的真面目,领头人警惕之意更是大增。 “你挡在这里什么意思?” 那人细眉细眼八字胡,眼神却精光一片。 “自然是为了救你们,如果选择原有路线,必定逃不过桓彬的追捕!” 那人话完,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从这里下去,绕道岸边,那里有船接应你们撤离!” 领头人并没有动作,而是冷冷盯着对方。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呵呵,信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先告辞了!” 话完,闪身蹿入了树林之中。领头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听从了对方的建议! 细眉细眼的老者,再次现身,轻慢的从林中走了出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反复看了看后,随意的丢在了对方走过的路上! —————— 赵琪瑞保持了入京时的低调,回返乘坐的,只是一条并不算显眼的私人客船,虽然不见曾经的规模排场,却妨碍不了他的心情愉悦。 低调入京,就得到了父皇的称赞褒奖,走时又得到了父皇的勉励和期许,这些举动都比真金白银更让他身心喜悦! 父皇现在龙体康健,时间足够自己风云再起,谁可以笑道最后,还真的不一定呢! 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恭敬的站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等着赵琪瑞的吩咐。 赵琪瑞看完手里的信,满面春风道“这次颍州的几个官位,得来不易,一定要安排几个稳妥之人才行!刘管事,可有中意的人选?” 刘姓管事,连忙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倒是有几个精练可信的人才可以安排!” “嗯,这次我可是要做出点成绩的,千万把好关,别到时候打了本王的脸面!” “王爷请放心,小人不敢有半点徇私!” “你办事,本王还是放心的!” 刘姓管事跟随他十多年,做事一项稳妥,近来的一些建议都收效甚好!包括这次低调出京的安排,听说就真的很让皇帝赵乾元认可,他也自然让赵琪瑞越发的看重! “好好做事,本王不会让你委屈了才华!” 刘姓管事忙跪下谢恩,说了一大堆恭敬感谢之词! “起来吧!让人准备一些吃食,再来两壶酒!本王有些饿了!” 刘姓管事和几个人退出房间,上了甲板,一个个也恢复了王府管事的应有气质。 其中一个,看看天色,冷冷的问向一个船夫。 “这是到哪儿了?” “回管事老爷话,前面就是美人境,过了美人境,就到苏州地界了!” 那个管事“嗯”了一声,打发走船夫,摸了摸肚子,显然被王爷的酒菜勾起了饥饿感! 刘姓管事看见这一幕,微微一笑道“陈兄,小弟现在也没什么事,就替你在这儿值守吧!” 正打算偷喝口酒解闷的陈管事,想不到这正当红的刘姓管事,如此有眼力,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这怎么好意思?哈哈,那就辛苦贤弟了!” 根本不给刘姓管事客气虚套的机会,转身就和另几个管事,把臂而去! 刘姓管事看着几个人离开,表情平静,独自走到船头,静静发呆。 —————— 按张舟的预想,只要往下潜上不算太远的距离,就可以从舱口出去,尽管三个人水性不佳,但只要保持足够的镇定,速度够快,还是大有希望的! 但现实却很残酷,因为船体倾翻,导致舱内很多货物位移,横七竖八,在水中漂浮蹿移,把通往舱口的路,封堵的密密实实,以他们三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完成目的。 张舟确认无法通行后,只得抱着五珍,带着清霖,抓紧时间上浮,借助自身救生衣的浮力和固定物的把持,三个人总算都浮出了水面。 清霖手把在墙壁,大口喘息,一言不发,张舟和五珍比他喘得还要厉害。水位还在不断上涨,迫使三个人不断向上攀行。如今,真的是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步! “侯爷,现在怎么办?”经过短暂的平复,清霖出声问道。 因为过于昏暗,张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清上部空间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后,回答道“不到必死的那一刻,我怎么也不会放弃的,目前来看,只能想办法再凿出一个洞,用以逃生,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自然不可能从最头顶的位置开凿出口,估计现在船体已经完全沉入水下,在头顶上开一个洞,就会直接把外面的水引进来,那样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根据船体的结构,也只有甲板方向相对薄弱,适合开凿出口了。 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顶部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按水位上升的速度,最多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得灌满所有空间。虽然希望渺茫,但毕竟是最后的希望,事不宜迟! 张舟让清霖抱着五珍,自己则借助四周可以擎手踏脚的地方,爬了上去,直达顶部,确定甲板一侧后,在腰部的位置开始疯狂抠凿,虽然身体悬空,动作不那么给力,但情况要比刚才在水下作业好得多,不多时,就成功挖出一个脑袋大的缺口,里面并没有水流出,但张舟也确认到,他凿开的并不是甲板,而是船舱与甲板之间的一层隔断。 官船的设计,为了有更好的隔音效果,所以在甲板和船舱间,格外加了一层。 第244章 泾河之上 二 张舟没有时间抱怨,勉强维持住一个稳妥的姿势后,手臂挥动如飞,很快把洞口扩大到了人可以穿过的尺寸,而此刻,清霖搂着五珍已经升浮到了他的脚下。 张舟确认夹层里面的空间,虽然狭窄,但还可以容身,便率先钻了进去,里面的水位比舱内略低一些,还有大量支撑甲板用的木柱,便于踩踏,但这种情况并不会维持多久,只要舱内水位涨到洞口,一切就将结束了,可毕竟距离逃生又近了一步。 接过五珍后,清霖也爬了进来,水位也已经快和洞口相齐了。 “这层就应该是甲板了,我们一定有机会……” 老天爷似乎有意和张舟作对,他话音未落,船体就突然一扭,再到稳定时,已经形成一个倒扣的姿态。 空间狭小,又有大量结实牢固的木柱支撑,可供三个人把持,所以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冲撞,但舱里的水却无情的从破洞处灌了进来。 这番变化,让张舟也极为紧张,甲板已经到了身体斜下的位置,全部没入了水中,水面上方也没有多少可以折腾的空间了! 而水势不断上涨的速度,让张舟也不由得心灰意冷,一时间无计可施,只能紧紧的搂住怀里惊魂未定的五珍,希望可以给他一点安慰。 “五珍,会不会恨义父?” 五珍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小手环住了张舟的脖子,搂的更紧,张舟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心跳。 “道长,这次是张舟拖累了你……” “侯爷,不必这样说,您贵为侯爷,能为一个孩子,亲身舍命,已经让我敬服不已,如果有来生,贫道真的很希望,可以继续为侯爷效力!” 张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突然的就安静了许多,紧张感瞬间消失了一般。或许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瞬,自己终于看破了生死? “道长,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混个御丹房掌门当当,如何?” “呵呵,好啊!那时再也不用看那些王八蛋的脸色活着了!” “希望下辈子换个方式相见!这辈子,我只能说声对不起了!”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张舟突然认真道。 清霖一愣,旋即明白了张舟的意思,他应该是指当年河州冲突的事!于是笑了笑。 “侯爷,这两年不下十万两的分红,已经足够平复我的伤痛了!下辈子侯爷能不能也让我打上一顿,但是你不可以要汤药费,贫道怕付不起!” “行!” 水面上方只剩一个脑袋的高度了,狭小的空间也让三个人挤得很近!没有人再说话,都沉默不语! 张舟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会突然平静了!” 然后对清霖道“道长,再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如何?” 清霖点了点头。 “不管到了什么程度,都要和五珍坚持到最后……” “侯爷你……”清霖急道。 “不死不生!或许只有我先走一步,才能给大家创造出一个生的机会!” 话完,把五珍递给清霖,五珍哭出声音,不肯撒手。 “义父,不要死……” “义父才是正在的唐僧,怎么会死?” 张舟笑着松开五珍,一口呼吸都没有做,就直接沉入水中…… —————— 桓彬发现了一些藏在山后的马匹,却没有看到人,快速检查了一番后,确定这些马匹,应该就是那些刺客准备撤逃之用的,但那些逃走的人并没有回来,显然是出现了某些变化。 这些人应该只是一些被雇佣的杀手、死士,恐怕很难从他们身上直接查出,这件事的背后主使到底是谁,但他们就算无用,桓彬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桓彬转身返回,进入了树林。 等他发现那几个逃跑者时,对方已经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死因皆是一剑封喉,从伤口上看显然是一个剑术极为高明的人所为,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杀人灭口。可天下能够做到如此精准杀人的高手,难以计数,自然无法具体怀疑到某一个人的身上。 桓彬眉头紧锁!敌人此次袭击的目标,理论上应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灵童;二就是自己! 对方在整件事的布局上极为严谨,环环相扣,在使用的手段上更是费尽心机,显然不只是为了除掉五珍那么简单,很可能设定的目标就是他,至于御丹房那些人则是受了无妄之灾。 五珍是陛下的健康保障,自己是护龙军的头子,如果对方的目标并不单一,而是兼而有之,希望做到一石二鸟的效果,那么对方的目的,更可能是打算对皇帝赵乾元不利! 桓彬排除了对张舟的怀疑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魔教余孽的行为!这是对秦州失败的一次报复行动! 这次“护送灵童”的差事已经办砸了,但他并不惧怕陛下会心生不满,甚至是责罚自己,他现在的担心是,对方可能会有更大的行动!如果真是出于魔教余孽的手笔,开始对朝堂展开报复,那么帝国将会迎来一场什么样的暗流涌动呢? 他顺着刺客逃至此地的路线,原路返回,自然是希望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果然,在一个拐弯处的地面上,捡到了一块绝对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木牌,看起来应该是那些人跑路时遗落的! 木牌已经有些年头了,显然平时经常被人放在手里把玩,已经有了包浆油润的效果,上面的花纹、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了,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木牌中心处,浮刻的那个“靖”字。 —————— 夜间行船,必然要挂上醒目的红色灯笼用作示警,以保证安全。虽然现在距离天黑还早,但刘姓管事还是命人把灯笼取了出来,堆放在船头,并一一检查确认,生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到时候会影响行船安全,态度十分严谨。对此,船上的船工、护卫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刘姓管事,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因为他瞥见对面出现了一条船,一条相向而来的货船,而且清晰可见,那条船上也早早的挂起了一串大大的红色灯笼。 刘姓管事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后,吩咐身边一名船工道“把红色灯笼挂起来我看看!” 船工自然听从指示!把那串红色灯笼挑挂起来,十分惹眼醒目。 …… 负责操船的红脸汉子,远远就看见对面的船,挂起了一串红灯,终于松了一口气,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喝下了一口酒,眼神也明亮起来,隐隐有些兴奋之意!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甲板上除了他以外,都醉倒了!才走到舱口,对下面负责划桨的几名船工喊了一句。 “兄弟们,加快些速度,到了前面,就换你们上来吃酒了!” “好的,爷的吩咐都听见了吗?兄弟们给点力气!” 船工们纷纷呼应。 货船一点点提升了速度,向上游驶去。距离那条对面驶来的船只也越来越近,五十丈、二十丈、十丈! 突然,红脸汉子将手里的舵杆一推,船头在行进中,开始转移方向!目标,就是那串醒目的红灯。 过猛的操作,让舱下操浆的几个船工几乎摔倒,连声询问。红脸汉子哈哈笑道“没事,用力划你们的!敢偷懒的,别怪到时候,老子上坟不给你们烧纸!哈哈哈!” …… 有护卫看到了一丝不妥,走过来提醒道“刘管事,你看那条货船?” “哦,怎么了?” 刘管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有些不对劲,我感觉那船要朝咱们撞过来了!要不要?” 那名护卫倒是非常确定!不想刘管事一反常态,不见了以往的和气,狠狠瞪了护卫一眼,小声斥道“要不要什么?难道要示警不成?这有什么好慌张的?王爷刚刚休息,你就大喊大叫,万一惊了王爷,到时候有你受得!” 护卫一愣,旋即急声辩解道“可是,那船真的要……” 刘管事看着那护卫越来越紧张的神色,也终于认真起来,望着对面冲过来的船,自言自语道“这船也太没有规矩了!先喊一喊,让对方赶紧转头,不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护卫感觉真的很佩服这位刘管事,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却能如此淡定,怪不得能得到王爷认可,的确是非比常人! 佩服归佩服,可护卫属实做不到他这份镇定,正欲高声喊喝对方时,那个刘管事似乎一下子没有站稳,突然跌撞了过来,护卫潜意识的忙伸手去搀扶,身体碰撞的瞬间,就感觉胸口一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看清情况,那刘管事已经疾步跑快!护卫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胸口处插入的匕首,嘴巴张合了几下,最终没能发出声音,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还有几个护卫、船工发现异常,却来不及探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条冲撞过来的货船吸引了过去,这个距离和速度,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已经无法改变,两船即将发生冲撞的事实了! “不好!要撞船啦!” 人们纷纷叫嚷起来,慌乱一片!但所有提醒都为时已晚,随之“轰”的一声,那条货船势大力沉的,直接撞中了他们的船腹,船体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江水毫不迟疑的向里面灌去! 在巨大撞击力产生的冲击下,无人可以稳妥站立!却有衷心护主的护卫,跌倒后来不及顾及疼痛,爬起来就向舱口冲去,打算营救赵琪瑞,却见先行一步到达的刘管事,已经关上了舱门,并麻利的用铁锁把舱门锁死,将钥匙丢进了水里,随后抽出腰里的一把短刀,一脸决然的拦在了舱口处! “让开!”有护卫呵斥道。但回应他的却是刘管事的举刀一刺,这个时候护卫哪会犹豫顾虑?不会武艺的刘管事,被几个冲上前的护卫,几刀就了结了性命,然后举刀正欲劈砍铁锁,这时船体突然一歪,几个护卫尽数跌倒。 …… 朱姓汉子被剧烈的撞击声震醒,爬出舱门,就看见了船只相撞的惨状,和对方船上兵荒马乱的一幕,混沌的脑子里,还没有想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看见红脸汉子拎着刀,已经跳到了对方的船上,口中还大声喊着“替王爷卖命的时候到了!” —————— 水叔赶到时,水面上已经看不见沉船的踪影,听见水中十一郎等扈从的焦急哭喊声,就明白了一切,直接和伙伴跳入了水中! 水叔和同伴的水性,绝非十一郎这些人可比,甚至完全可以划分为“两栖”动物的存在! 可不等两个人摸清情况,确定救人方法,船体在水下再次倾翻,船身整个成了倒扣形态,还险些把两个人也砸到了水里。因为船头里面还有些浮力,呈船尾沉底,而船头翘起的姿态! 两个人水性再好,也不敢在水下与这样的庞然大物较力,只得等到船体形态稳定一些后,再次潜入,虽然很快就找到了舱口,可是舱口已经堵满了杂物,根本无法进入,在无有外力可以强行对船体破开的情况下,舱口就是唯一可以救人的通道了,只能想办法清空杂物再说。 两个人无暇考虑太多,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悲愤想法,交替着上浮下潜,希望尽快的可以开通舱口! —————— 张舟紧紧搂抱着瑟瑟发抖的五珍,他能清晰感受到了对方心跳的律动,很奇妙的是,他原本也紧张忐忑的心情,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张舟有些好奇这种现象,索性利用这份难得的平静,开始潜心感知自己体内的变化。 他感知到自己体内的生命力,因受五珍心跳律动的影响,而欢快欲动,正是这种催发,迅速的平复掉了他原本的紧张! 但生命力表现出来的“情绪”有些复杂,像似有着一种对亲昵弱小的本能呵护;又似一种几辈子才能修来的天生熟悉;甚至还有着一种复杂的情感,张舟非常确定,那是一种羡慕。 并不是他羡慕五珍,而是体内的生命力在羡慕五珍的心跳! 第245章 完整重生 为什么会羡慕? 这份生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张舟在秦州时的种种经历,和某种偶然中,才感知到了它在自己体内的存活,并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长! 虽然张舟把体内的生命力,习惯看成是一颗发芽的种子,但这些只不过是张舟自己主观上臆测出来的印象,他自己设定出来的一个概念而已!其真实的模样,只是一种无形的存在,更像是一团透明无状的魂魄。 在秦州山神庙里,它与张舟完成了融合,成为张舟身体的一部分,从此就寄居在了张舟的气海之中,也可以说,是“生命力”自己,主动选择了与气海的兼容。 张舟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功法指导,更无经验对照,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生,存在的关系也必然是理所应当的。 五珍心跳的律动,也是在释放着一股脆弱却坚强的生命力,而就是这份弱小,并处在极度不安之中的悸动,却能让张舟体内那有着强大修复能力的生命力,生出“羡慕”之意! 这种难以理解,张舟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人真正的生命力应该来源于哪里?为什么他拥有这份生命力,一直不能随自己的心而欲? 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真正的生命力应该在心里,而不是气海!五珍的生命力来自于心脏,而他体内的生命力,却是寄居于气海!说明什么?说明他的生命力,放错了地方!! 为什么生命力不去心里,而是融合于气海之中呢? 这份生命力是新生的生命体,属于后来者!它并不是谦虚谨慎,不想进入那个它原本最心安理得的位置!而是那个位置已经有主了,它根本无法取而代之! 张舟穿越以后,也算经历了不少磨难,体内发生了各种变化,有身体细胞的重生、气海的突变、感知的强大、生命力的融合,经历种种难以言明的变化后,已经让张舟的本体,由内而外的发生了本质的改变,几乎完成了这世的脱胎换骨,但只有一个地方却不曾改变过,就是他体内的那颗心! 他成功构建了和他重生灵魂匹配的重生之体,唯独“心”没有,依然属于原体! 这份新的生命力要比五珍强大的多,在气海中滋养的也很好,但却因为没有进入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在五珍生命力的感召下,生出了一丝羡慕!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对有家之人的羡慕;也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委屈! 生命力融合到了张舟的身体,却没有和心融合!或许,这就是他很多潜能,需要外界刺激才能发作,而不由自己自行支配的原因!也可以认为,原本的心,虽然非常健康,但和他现在躯体“拥有”的一切,并不匹配! 原来的心和现在的生命力,从未发生过冲突,显然是可以相安无事、和平共处的!但此时此刻,所处的危急环境之下,生命力的这份“委屈”,让张舟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想活下去,就必须要有强大的自救能力,而如何可以释放出这份能力呢?那只有让自己的心可以“随心所欲”才行!又如何做到“随心所欲”呢?只有让他的“生命力”,进入它“应该归属”的位置! 如何才能让这份生命力回到自己的家?那只有一种办法,就是让原来的心离开,才能为新的生命力空出位置! 他想到了空澈那句话不死不生!既死既生! 如果是在平时,张舟一定会纠结,这份和凭空而来的生命力,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无法承受的变化?毕竟外物再好,也不如自己原有的得心应手!他可以接受别的好处,却不能接受“心”不再是“自己的心”! 而现在,他即将面临死亡,已经别无选择,他只能赌一次,如果真是自己感悟的那样,或许,他就有机会自主控制自己的潜能,在这个危急时刻,可以救下五珍,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结果也无非一死! 所以他坚定的做出了选择,自己必须“先死!” 他并没有潜入太深,不然,他怕自己即便成功,也没有机会活过来,但溺水而亡的感觉,对于不想死的人而言,绝对是恐惧!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有上窜求生的欲望,不由自主的想去挣扎,张舟强行抓住一根木柱,死死握住,不让身体上浮…… 很快,清晰的窒息痛楚变得麻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缺氧带来的晕厥和模糊,张舟也一点点失去应有的意识,和挣扎的力气,甚至在朦胧中,听到了自己那颗心脏停歇的过程…… 体内的生命力感受到了本体生命的流逝,如果张舟“死”了,它也“活”不成,它和他融为一体,生死与共!它在害怕、不甘、挣扎,反应越来越激烈,藏身的气海也瞬间翻腾,产生的气机如道道电流,蹿入张舟的四肢经脉,冲撞着各个窍穴…… 它只有一个目的,不让张舟死,但不管它如何努力,都无法阻止张舟的身体各部走向死亡的沉寂。那颗不停释放生命力的种子,终于感知到了,张舟进入濒死状态的根本原因所在,他的心不跳了!那一瞬间,它脱离了气海的牵绊,直接冲到了心脏的位置,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迅速消融,化入心脏之内…… 张舟已经停跳的心脏,突然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随即不断的加快了律动,很快就恢复了强有力的生计,并衍生出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迅速的开始充盈他的五脏六腑…… …… 船舱里,最后一点空气被挤压在角落里,无处排放,给了清霖和五珍把头保持在水面上的最后一点空间,但氧气却越来越少,清霖已经有了明显的窒息感,五珍更是出现了晕厥的模样!这样下去两个人注定熬不过多久了! 就在清霖感叹着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是不是自己也该选择先死的时候,张舟的“尸体”轻飘飘的浮了上来,安安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清霖不由得一声哀叹。 他看了看蔫头耷脑的五珍,终于做出了决定,松开了把握支撑物的手,搂着五珍沉了下去。 突然,水里伸来一只手,一下抓住了他的脖领子,将他又拎出了水面。 清霖惊骇不已,就看见张舟松开了手,把他怀里的五珍接过去,搂在怀里,一面麻利的将救生衣解下来,咬碎一个小口,放进五珍的小嘴挤捏了一番,然后平静道“我说了不准放弃!” 清霖老泪纵横道“侯爷,我……” “别说话,省点力气!” 然后把救生衣递给了清霖。 “觉得上不来气,就咬碎一个牛皮袋,还能多坚持一会儿,我下去找出口!” “侯爷,你留着用,我能坚持……” 张舟笑了笑。 “我说自己现在变成了一条鱼,你信不信?” 清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 张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竟然真的做到了“死后重生”,新的生命力如愿以偿的入住了已经骤停的心脏,并以极快的速度联络身体各部,这一刻他彻底完成了这一世的完美重生。 这次重生,不仅是让他活了过来,而且也让他有了一丝对体内气海、气机的驾驭感,虽然生疏,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但如今的确可以自主驾驭了! 而且,他还别有不少神奇的发现,比如可以控制心率跳动,这无疑大大提高了他水下的生存时间。 他再次入水,对下方的船甲板,开始了抠凿大业! “嘭嘭”有力的凿船声惊动了水叔,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 桓彬掠回船上时,正看到水叔从水里拖起张舟和清霖的一幕。两个人显然都是一副垂死之态,燕随心还是在昏迷之中! 桓彬站在船边,并没有出手把张舟拉上船的意思,只是淡淡的对水里的水叔问道“他有救吧!” 水叔喘息着点了点头! “下面还有活人吗?” 水叔又摇了摇头。这时水下依稀可见的船身,再次下沉,并成了一个涡流,船上的十一郎等人,忙拖拽绳子,唯恐好不容易被救出来的张舟等人,再次被吸进去。 桓彬不再说话,看了看水叔带来的小船,一跃而上,无桨自行,逆流而走,他要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京都,确保京都方面的安稳。 张舟被抬到船上后,继续装死,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燕随心,瞧到了她嘴角的血迹,低声对十一郎吩咐道“让夜叉到指定地点接人,按计划行事,我们马上回苏州,把燕姑娘抬到里面去!” 此前悲伤不已的十一郎,确定张舟无虞后,也恢复了镇定,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 狭小的船蓬里,只有张舟和燕随心两个人,劫后余生的清霖,也自觉的退了出去。 张舟几经犹豫后,轻轻俯身,把胸膛压在了燕随心的胸脯上…… 他已经知道燕随心为自己心伤吐血的事,这份情谊,让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燕随心不管不顾!他几次把脉,都是盲人摸象一般的效果,确知完全重生的自己依然不懂得如何看病、把脉!但通过五珍的事,他知道自己的心可以“听”,尽管有占便宜的嫌疑,但燕随心现在昏迷,又没有别人,以后自己不说,也没有人知道!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如今的心脏,反正是变得有力、强大了不少。他清楚感知到燕随心的心脏是那么脆弱,似乎随时都会碎裂掉一般! 如果是以前,张舟最多只能是心生悲悯,再别无他法,毕竟谷玄机都无计可施,又何况自己?但现在不同,张舟隐隐感觉,自己或许有办法可以帮她。 …… 燕随心缓缓睁开眼睛,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不由得芳心欲痛之时,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难以想象的眨了眨眼睛,确认无误,一下子坐了起来,抓住张舟的胳膊。 “是你活着?还是我已经死了?” 正在眯眼打瞌睡的张舟,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明白过来后,揉了揉眼睛,轻声道“我没事!” “可是?” “不信可以掐一下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全船人都听见了张舟传出的惨叫声,可没有一个人扭头关注,视如不见! 清霖看在眼里,不得不不佩服张舟这些属下的“心里有素”,老大发出这样凄楚的惨叫,他们竟然一点好奇的意思都没有,十一郎的嘴角还挂着笑意! “你掐我干嘛?”张舟揉着胳膊委屈道。 “我要试出你没事,不掐你,难道掐自己?” …… 张舟见燕随心并没有丝毫病态伤损之相,心里放心不少。 “这次纯属运气侥幸,五珍我已经让人救走了,你放心就是!” “那以后怎么办?” “我会把五珍送到秦州,先和法同一起,他那里比较安全!这个事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就当世上再也没有五珍这个孩子了吧!” “嗯!那你对今天这个事怎么看?” 竟然有人先一步截杀官船,虽然此举破坏了张舟的计划,不过从结果看,他却占了极大的便宜,如果今天是按他的计划进行,以桓彬的变态表现,计划十有八九会以失败告终,而且损失必然惨重! 从对方的袭杀手段可以看出,对方不但知道有桓彬的存在,很有可能还想把桓彬一起抹掉。 但对方的最终目标,是想干掉桓彬?还是除掉五珍,不得而知! 五珍,是可以救陛下的灵童;桓彬,护龙军的头子,也可以视为大唐帝国的中流砥柱;清钰,未来御丹房的接班人! 这三个人如果死了,对谁最有好处呢?! 这件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张舟也算是绞尽脑汁、精疲力尽了,如此圆满的结局,是此前完全不敢奢求的!以后会有怎样的变化,应该和他无有太大关联,他自然也不想多管闲事、更无心参与,自己在那个层面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更没有台面上参与的资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五珍的事怪不到我的头上,就万事大吉了!管他们怎么折腾呢!老子也该好好歇歇了!” 第246章 赵乾元的担忧 可是事情没有张舟想的那么简单,当天回到住处,他还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一个极为让人震惊的消息就到了! 大武十七年二月!泾河之上接连发生两起袭杀事件!前太子赵琪瑞在离京途中,遭遇谋划暗杀!沉船身死! 张舟听到这个消息,坐在床上半天没有说话!赵琪瑞在他心里死一百次也无所谓,所以他的沉默并不是心生不舍!而是对事态变化无法预测掌控的无措;对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生出的不安! —————— 京都。 赵乾元听到桓彬奏报后,直接昏了过去!被救醒后,立刻命人把大柱国裴元昭和诸葛文山招进了宫! 皇后和太子赵琪瑛也闻讯而来,却没能第一时间获得召见! …… 赵琪玦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种行动,他怎么可能不安排后续人手,盯着计划的实施情况?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赵琪玦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属下之一,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将他对准御丹房的刀,转头刺向了离京的赵琪瑞。 赵琪瑞死了,他不在意,甚至会很高兴,但如今的形势,赵琪瑞不应该死,更不应该证据确凿的死在自己手上。 一个心腹管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在赵琪玦面前跪倒。 “殿下,已经办妥了……” “确定人已经安全离京了吗?” “是的,玉大家已经安全出城,一切都安排妥当,请殿下放心!” 赵琪玦点了点头,在得到消息后,他就想到了后果,动用潜伏的力量第一时间把玉满城送出京都,他不想这个女人被自己拖累。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了大批军马临近的嘈杂声,管事不安的看向赵琪玦,就见赵琪玦站起身,平静道“跟本王一起出去,只管打开中门,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前来抓本王?” …… 朝堂震动、京都震动、天下震动! 前太子赵琪瑞被刺身亡,虽然在外人眼里,那不远十里的另一场袭击,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但知道内情的人,却能把里面一些事情,敏感的联系到一起。 灵童,关系到皇帝赵乾元的安危;御丹房和赵琪玦有仇,世人皆知;赵琪瑞这次回京,给赵琪玦一个很大的不痛快…… 如果这些只是推测,那桓彬找到伏击者的腰牌,袭击者喊出的口号,还有一名来不及自杀,就被俘获的袭击者的身份,都赤裸裸的指定,这一切的所为,都是靖王赵琪玦的暗中操控和指使! 有些人虽然心存质疑,但没有强大、确实证据的情况下,谁又敢站出来为靖王赵琪玦正义高呼? 尚未离京的赵琪玦,直接被内务府带领禁军抓捕入狱,全府老少,无一幸免,京都内受其牵连的大小官员,相继有数十位被捉,八骑将军就有两位落马,老迈的征东将军,被下旨囚禁府邸…… 在世人眼中,一直龙精虎猛的赵乾元,满脸颓废之态,显然被这件事打击的不轻,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赵乾元目前长大成人的孩子就那么几位,虽然日常对他们的一些行为,也深感不满,有过痛心失望,但毕竟骨血相亲。 “陛下,桓先生已经带领法部、军部,和内务府精干力量,前往事发之地……” 洪喜轻声汇报着一些部署,赵乾元挥了挥手,打断洪喜的汇报。指了指书案上的一份自己亲笔书写的旨意。 洪喜会意,双手捧起旨意,送到了站在书案下方的,大柱国裴元昭的手里。 裴元昭接过旨意,仔细看完,抬头看了看靠卧在龙椅上的赵乾元,把旨意又递给了一旁的诸葛文山,然后抱拳轻声道“陛下,在此事没有查定以前,老臣以为,军中处置实在不易动作太大!” 赵乾元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这些年,朕对一些事太过纵容,才导致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朕也知道,边军不宜擅动,但事到如今,朕还有再等等、再看看的信心和时间吗?” 这些年,赵琪玦在大唐军中的势力发展极快,如果严格判定,大唐现有兵甲百万,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力量,称得上是赵琪玦的嫡系,尤其是实力最为雄厚的龙州边军,别人不了解张舒和的背景,赵乾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今赵琪玦敢做出这样的事,下手如此决绝,赵乾元又怎么敢相信那些军马,不会按其指使,做出一些不轨的举动? “可是陛下,龙州边军非其它地方,没有一个擅于统帅之人,后果只怕……” 裴元昭想到孙女被绑架一事,那件事虽然还没有最后查清,但显然是有人在意欲针对靖王,可他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今天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就算他再相信赵琪玦不会做这件事,也不会为赵琪玦说话,因为那样的结果,只会让赵乾元对这个掌握大量军权的儿子更加忌惮!甚至很可能直接就要了赵琪玦的命!何况,现在他只是怀疑,有人想要针对赵琪玦,而无有实证! 除此之外,他尽力要做的,就是以公心看待时局,他并不认为现在换掉张舒和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裴元昭手下不是没有能撑场面的人,但如果赵乾元想龙州换将,他也绝对不会推荐自己人,这样做哪怕赵乾元现在会同意,日后也必定成为招惹祸事的开端。 禁军、边军和司马家族的大军,任何两个,都绝对不可以掌控于一人之手,那会打破皇帝心里的平衡。 “那你们可有周全此事的办法?” 赵乾元也考虑过仓促换将的影响,不然也不需要问裴元昭的意见。 裴元昭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看诸葛文山,诸葛文山略微沉思了一下道“陛下,目前靖王之事还没有彻底查实,有些事如果操之过急,反而会让天下百姓更加不安,容易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所以臣以为,安抚为主,稳定局面,才是上计!” “张舒和是靖王力推之人,如果其在边军那里,真的受到过什么指示,谁敢保证不会有越轨之举?你们让朕又怎么可能去放心?” 诸葛文山道“陛下,如果实在不放心边军那边的状况,倒是可以采取折中之法……” “文山直言无妨!” “可以让桓先生或者是太子殿下,暂去龙州做监军,如果张舒和确有不妥之举,也能及时处置,而张舒和的心在陛下这边,仍可让他继续坐镇龙州,以保边军安稳!” “桓彬?太子?” “龙州是帝国边防重中之重,监军龙州,非一般臣子可以胜任,大柱国掌管禁军,还有稳定帝国军心之责!而老臣不懂军事,去了只能是添乱!所以桓先生和太子殿下最为合适!这只是老臣短暂权衡之想,如有不妥……” “大柱国,你怎么看?” “臣以为,诸葛宰相的想法不失为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张舒和一方面会感恩陛下的信任,另一方面也会更加严谨自己,对帝国而言,有益无害!” “那好吧,等桓彬回来,朕就和他说一声!太子还太年轻,不足以任此大事,暂时留在京都更稳妥一些,西南那里你们怎么看?” 西南是赵琪玦新行谋划之地,投入了极多精力物力,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于朝堂而言,其不稳定因素,要更胜龙州! 尤其在那里还有两万禁军,曾交给赵琪玦执掌,眼下这些人马,是不是已经被赵琪玦“吃透了”,还真的不好说。 “军部已经下令,把在职的将官统统调换回京待查,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大柱国说道。 赵乾元点了点头。 “西南除了军队,地方上的问题也颇为负责,隐患不小,必须指派一个胜任之人,前去处置!” “那不如让琳琅公主殿下去一趟西南吧!” 一共三个得力的儿子,一下空出两个位置,哪怕赵琪瑛表现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允许他去扩充势力!边军不行,西南也不行,但赵琪璇可以! “唉,也只好如此,下旨让火骑将军霍小云,陪同琳琅公主一同去抚镇西南!” 有一个禁军重将协助,应该足够应付局势! —————— 金老油独自坐在茶楼上,风轻云淡的喝着茶!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这个小镇是他为自己打造的世外桃源,也是他雪藏“私房钱”的地方,外界的人他已经相信不过,只有这里的储备,才是他重新争夺南三州话语权的希望! 外面对小镇展开进攻的,大约有两三千人,很是敢打敢拼,已经攻破了小镇两层防御,按这份速度估算,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击到这座位于小镇中心的三层茶楼了! 一切就那样顺其自然的发展,目前为止,连一个上楼禀报战况的人都没有! 同样气定神闲的茶楼老板,拎着一壶水走了过来,意思是要给他续些水。 金老油笑了笑。 “一起坐会儿吧!” 老板也没有客气,随意的坐在了金老油的对面,金老油帮他倒了杯茶,老板没有拒绝,只是轻声说道“这个也就你喜欢喝,我喝不惯的!” 金老油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的口味,本想着这次回来,能够给你捎带一些的,可惜,事与愿违,两手空空!” “呵呵,无所谓了!我是嘴馋,但还达不到离开秦州毛峰,就食不甘味的地步!” 老板话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次可能真的要劳驾你了……” “没事,也好久没机会活动活动了!” “谢谢!”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次,不必客气!以后怎么打算?” “呵呵,不敢打算喽,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啦!” “这可不像你!” “有些事没有经历过,一辈子都会自信满满,反而容易把运气当成了本事!等知道没有人是万能的时候,已经没有跌倒后再爬起来的机会了!” “何必那么悲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呵呵,也对,这么多年我这脑子就是想的事情太多,反而失去了当初的锐气!有时候脑子再灵动,也不如一刀解决的彻底爽快!” “那个草包王这样处心积虑的要置你于死地,你还打算继续留着他吗?” 金老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辈子很多事都看走了眼,其中最大的走眼,就是这个赵乾义!” “哦?” “当初金阳背叛我,我一直以为是前太子赵琪瑞的挑唆,现在才明白,真正给他助力和胆气的,却是这个赵乾义!我利用麒麟门掩护自己的发展,他却暗中借助麒麟门的扩展,成功的发展他的实力,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可以说都是我的帮衬,做的太贴心到位了,要怨,第一个就该怨自己啊!” “你绕来绕去,究竟打算怎么办?” “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杀也不能由我们动手,我们这次只要把那些爪牙清除干净即可,尤其是那个麒麟门!” “呵呵,一个麒麟门,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再说,现在的麒麟门也没出过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角色!” 金老油笑了笑,外面的喊杀声又近了一些。 “当初麒麟门被江湖武林挤压,躲到了南三州,正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我给他们资金撑门面,他们与我合作,掩护我扩充势力,我一直很自信的认为,是我实际在掌控着这个徒有其名的江湖大派,麒麟五子都是我的人,而秦关无非就是一个傀儡罢了!而到今天我才知道,当年被我逼着退居幕后的老家伙们,一直都不甘心啊!” “不甘心又能怎样?” “麒麟门看似空壳子,但意义极大,我可以利用它发展自己的势力,赵乾义也同样可以利用麒麟门,清白自己的力量!只要平了麒麟门,就算是砍断了赵乾义发展的手脚!” “如果不是你当初觉得他们有些用处,我早把那几个老家伙干掉了!哪会有今天的麻烦!” “当时还是年轻,心不够狠啊!那几个老家伙这些年一直不声不响,不知道本事提高了一点没有!” “哈哈哈,提高了又能怎样?你觉得我这二十年就是坐吃等死不成?” 金老油也笑了。 “如果你的骨头够硬,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好好醉一场,如何?” “就如二十多年前那样?” “嗯!” “那一言为定!” 第247章 张舟的想法 麒麟门在江湖中的地位,的确没落了,但这很符合它的发展实情,可麒麟门的三位长老,心里绝对不会这样认为,他们把罪过归纳于,先是武林的排挤,后是金老油的暗中作祟! 如果不是金老油,麒麟门也不可能彻底沦落为“傀儡”的存在! 这一次是他们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再不拼,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麒麟门的故长宗亲? 虽然他们也知道王爷这次的人马,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只要能杀掉金老油,又哪里会在乎这些? 只是,原本以为金老油已经日薄西山,却没有想到在这个镇子里还藏了这么多实力!付出了近千人的代价,才攻破了对方两道防御,虽然大多数的人,都是死伤在层出不穷的机关上,但那些年轻死士,甚至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们,冷酷、悍不畏死的表现,让他们心惊不断、头痛不已! “再坚持一下,就可以解决掉金老油了!”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走这个家伙!” “哪怕今天丢了这条老命,我也要他死!” 几个人彼此鼓励,坚定信念! 终于他们冲到了那座茶楼下面!茶楼占地极大,此刻更是所有门窗都是大敞大开,楼里看不到任何人,却给人一种强烈的肃杀之意! “冲进去!” 一声令下,那些杀红了眼的凶徒、悍匪,根本没有几个老家伙的谨慎,呼啸着冲进了茶楼里! 突然,原本敞开着的门窗一下子全部关上,后续之人一下子被惊的纷纷后退,不明所以。 大家正在惊愕中,就听见了里面传来连窜的惨叫声,叫喊声之惨烈密集,撕裂人心的程度,让人毛骨悚然,人群不由自主的又撤开了一段距离,无有人敢于近前一探究竟。 喊叫声终于停止,门窗忽的再次打开,里面扑面而出的是刺鼻血腥味,人们看得清清楚楚,先前冲进去的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都横七竖八的死在里面了!除了知道他们是被很干净利落的方式杀死以外,其它的无从推测,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渗人! 那些凶徒再也没有人敢一马当先。 三个麒麟门的长老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大喊一声。 “装神弄鬼!” 三个人步调一致,同时从门窗各处,直接跃进了茶楼!门窗随着他们的闯入,再次关闭! 让人意外的事,并没有任何打斗声响,也没有什么喊叫声,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突然,里面传出怒喝声“是你!”“杀了他!” 随之而来就是激烈的打斗之声,三位长老的武技,远非刚才入内的人可以比拟,单从打斗的激烈和破坏之声,就比刚才强了多少倍!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三个长老应该与对方势均力敌,凶徒们得到了鼓励,这正是他们杀入茶楼的好机会!就在凶徒们再次簇拥着向前靠近时,突然在茶楼的二层,那十多扇敞开的窗户里,射出密密麻麻的羽箭,一拨、两拨、三拨…… 羽箭频次之快,让人们根本无有招架之力,等凶徒们撤到安全位置时,茶楼下最少留下了近百具尸体! 在众人慌忙撤退的同时,茶楼一层的门窗再次打开,随之飞出来三个身影,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看清,但三个长老摔落地面之时,无一例外,全部成了尸体! 麒麟门三位“忍辱负重,希望可以一雪前耻”的长老,就这样死了,更让这些凶徒狠手不知所措! 就在众人一片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情况时,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冷冷的在人群后方传来。 “都让开!” 众人纷纷回头,才发现在他们的身后,又赶来了一群人。 这些人和他们最明显的不同,就是皆穿着黑色泛光的全套重甲,样式不同于军队制式,要更为严密和精致,后面背有两柄寒光闪烁的鬼头刀,身姿步履也极为齐整,人数虽然只有三四百人左右,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才有的肃杀和气势! 这些人不仅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而且清一色的光头,并不是和尚那种剃度出来的,而是一种因练就某种横功,才导致不能生长出头发的效果! 每个人的脸颊上都纹有图案统一的刺青,加上雕刻一般的僵硬神情,和凶狠刺骨的目光,让人望而生畏! 为首一名大汉,身形极为壮硕,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的两道眉毛,被涂成赤红色! 被召集来参与这次围攻的,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部分是来自犯了重罪,却想拼出一条活路的囚徒;还有一些,是为了钱财和以后的生存,而选择用性命谋一场富贵!但基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凶徒恶人、狂盗巨匪!可当看见这些人时,也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之心,纷纷避让,老老实实的让出一条路,连窃窃私语之声都不敢有。 领头大汉对这些人,瞅上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完全视若无物! “今天的目标就在前面这座楼里!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是!”身后的人齐声应诺,再无声音,可见其纪律严明程度! 赤眉大汉一抬手,这群人动作如一的取出一副罩面头盔,戴到了头上,赤眉大汉的手再向前一挥,这群武装到几乎不透一丝缝隙的战士,如一团黑色的乌云,带着盔甲发出的挤压蹭鸣之声,向茶楼涌去…… “四哥,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 有人耐不住好奇,悄声问向身边一个见多识广的前辈。那个被询问的汉子,谨慎的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可以听见,才低声道“这些是王爷手里的秘密力量——‘血武甲’!” “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屁话!去年蛮族闹事你听说过吗?” “那个事谁不知道?听说那些蛮族聚集了十几洞的人马,闹得挺凶,衙门组织了三千官军,都没能搞定,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没什么动静了!” 南疆地处帝国边界,那里有大片崇山峻岭,烟障缭绕的地方,属于将界比较模糊的区域,里面生存着很多以洞府为居的蛮族人,也被称之为野人,不通人伦,野蛮成性,根本不受帝国管制,而且经常有侵犯南疆、掠夺人畜的举动。衙门征讨、安抚的方法都用尽了,却收效甚微。去年这些家伙又联合起来闹事,给鼓州、七郎州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衙门决定还以颜色,千方百计调集了三千官军,结果中了埋伏,大败而归,逃回来的不足百人!指挥失误是一方面,但也看得出来那些蛮人的彪悍! 问话的家伙是一个临近州的山贼,对南疆发生的一些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还能有什么动静?都被这些血武甲给杀光了!” “什么?杀光了?可是,那些蛮族少说也有万八千人吧?” “是杀光了,老子亲眼所见!那场面,现在想起来都让人脊背发凉!他们根本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剁一群不会逃跑的老鼠……” 秦九四回想起那时的画面,依然是心有余悸! “四哥,你怎么会亲眼所见!” 两个人有过一两次交往,也算相熟。 “那时候,老子正好和几家蛮族有点生意往来,也算是老子命大,事发时还没有来得及进寨子,才侥幸逃过了一劫,但事情的经过还是看得真切清楚!” …… “四哥,感觉你一直混的挺不错啊?怎么也参合了这个事?” 秦九四瞪了这个外乡人一眼,没有回答,问话的家伙知道自己问多了,连连道歉! —————— 张舟再次乘船北上,这次坐的不是小船,而是一条标准的九州水运五丈新船!此行完全是为了陪赵琪璇。 赵琪璇在得知消息后伤心不已,状态极差!张舟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离开,于是亲自送她,也顺路去“事发现场”看一看,表示一下应有的关切! 除了赵琪璇一行人,水叔也跟着同行!懂事的胡过海已经把这些水鬼送给了张舟,成了他的属下! 众目睽睽之下,张舟也不便和赵琪璇走的太近,加上赵琪璇状态不佳,大多留在船舱里歇着。 张舟和燕随心待着。 “张舟,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 燕随心问的并不是张舟经历了什么,而是她自己经历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啊?你晕过去,然后醒了,也就这些了!” “不可能的,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自从醒后,我的心脉就明显强劲了许多,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变化?” “听十一说,当时桓彬曾经出手救过你,或许是他的功劳吧,毕竟他那种堪称神仙的高人,手段可不是常人可比,也是你福源深厚啊!”张舟非常认真的推测道。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如果半步境可以医治我的病情,我师父还需要为我的病情愁眉不展吗?” “病情?你不是伤心过度,触发了内伤吗?” 张舟一直觉得燕随心,只是天生心脉薄弱,承受不了伤心过度的冲击,从来没有认为这是什么病情。燕随心感觉自己说漏了嘴,忙道“没事,我天生经脉有些体弱,也的确算不得什么病情!” 张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觉得还是你解不开自己的心结,如果能让自己多开朗乐观一些,情况必然会有所好转!” “那你再给我讲个笑话吧!” 张舟为难的回头看看船舱方向,燕随心也想起来,船舱里还有一个,因为刚失去亲人而心情不佳的赵琪璇,这时候让张舟讲笑话,的确不妥,于是小声道“不讲也可以,但必须欠着,加倍偿还!” “姑奶奶,我哪有那么多笑话啊?要不,我回河州给你找两个说书的?保准天天不重样……” “你不愿意是不是?”燕随心说翻脸就翻脸,张舟立马表态。 “一万个愿意!先欠着,有机会一定还!” ……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就是想好好歇一歇,不管谁是此事的幕后指使,我都不想参与其中!皇家之间的事,说不清道不明,搅进去一不小心就会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张舟心里还有想法没说。通过这件事,他认识到自己有太多能力不及的地方,他目前还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这么大的漩涡,陷进去根本得不到什么利益,反而极度危险!再者,从目前形势看,只要不威胁到赵琪瑛的利益,他乐得那些牛鬼蛇神都跳出来,斗个你死我活,他也可以得到一份旁观者的清醒。 还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清更多的矛盾关系,他对大唐百年沉淀的底蕴,还是了解的太少!一个贫瘠的秦州,都如此水深火热,大唐百年帝国、万里疆土、万万子民,里面又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势力呢? 与此同时,他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悄无声息的巩固自己的谋划和发展。 “你真的要帮清霖坐上掌门位置?” 燕随心这个侍卫长,很多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避嫌,还真的知道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张舟敢让她旁听,也就不在乎让她再知道具体一些。 “我承诺的当然会尽力去做,但是要得到那个位置,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实现的,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准备,还要有合适的机会才行!再说,他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也得自己身体力行的做好一些铺垫才行,不能万事都仰仗外力吧!” 张舟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燕随心,燕随心接过来看了看,又狐疑的看着张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是宫里才有的顶级疗伤药丹,你留着,万一感觉不舒服,就用上一颗,会有点用处的!” 燕随心笑了笑,把瓶子又递了回来。 “你受伤的次数比我还要多,你更需要!再说,这些药丹虽然可以救我一时,却也会对我心脉造成不小的负面损伤。” 张舟没有去接,而是很认真道“给你就拿着,我自己还有。我请你相信我,这药丹绝对和别的药不一样!” 燕随心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弄得一愣,最后还是听话的,把瓷瓶放入了自己的怀里! 第248章 皇家女子不容易 “侯爷的意思是,组织一支水军?” 水名书听明白了张舟的想法。别人叫他水叔,他还敢接受,张舟这样称呼他,他是万不敢应声的,如今又成了张舟的手下,怎么也得有个登记用的名字,于是在十一郎的帮助下,随口起了个名字水名书!读起来还有点质量,让他很喜欢。 “不是水军,我不可能给你们装备战船,怎么可能是水军!” 张舟突然想到前世的一个网络名词,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前世的环境越来越淡化,偶尔的一抹熟悉,就会勾起不少回忆。 “我需要你帮我打造出一支,可以称霸水下的队伍!有着严密组织性、纪律性的队伍!” “侯爷,啥叫组织性?” “就是、就是……”张舟憋了半天,才用自己的理解,解释道“组织就是一个集体,就是说,你们这些人都是九州商业的正式一员,和别人并无差别,只是分工不同、任务不同而已,各司其职罢了,都要接受九州商业的制度领导,是好是坏,该奖励还是处罚,都有着明文规定,有章可循。而且你们也会根据个人表现,得到提拔和更大的任用,不需要一辈子都从事这个行业!这个组织当中,有你们的利益和责任,你们要维护它更好的发展,组织也会为你们谋取更多的福利……” 张舟又压低声音道“我打个比方,可不准到外面去说,如果九州商业是整个官场,那么你们现在就是品阶最低的官员了,明白吗?” “哦,明白了?那侯爷就好比是皇……” 张舟眼睛一瞪,水名书一惊,不敢再言语,不过却是满脸喜色,虽然还是不够理解,组织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有一点他是明白了,他们不再是被人吆来喝去的下等贱民,而是一个可以有自己尊严的人了! 尽管这种尊严和张舟见识过的前世不能比,但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已经足够! 足够的尊严,丰厚的奖励,严格的纪律,刺骨入肉的处罚,是张舟打造他的扈从、夜叉、雇佣军、飞子手下的孤儿战士,以及影子和黄雀的基本手法,包括秦环领导的山地军,还有马上由水名书负责的水中部队,都会一视同仁。 并计划以此为理念,去建设发展整个九州商业!其中夜叉最有代表性,那些人就像种子一样,已经被张舟撒出去了好几拨,充实到九州商业各个部门,以发挥了更多的表率作用! 张舟觉得,只要这样坚定不移的经营下去,早晚有一天,九州商业会真正成为一支纪律严明、行动高效,而且对他忠心耿耿的强大队伍! “人数目前不需要太多,正式成员暂定不超过一百人,但不包括按苗子培养的青少年学员,具体如何操作,还要看具体情况,但是有一点,所有人都必须认识两百个字以上!” 水名书瞬间苦瓜脸,他们这些人能写出自己名字的,都是一等一的文化人了!认识两百字,还不如把自己绑上石头丢到河里得了! “做不到的,就送回飞蛟帮,阿水,你没有问题吧?” 水名书看着张舟似笑非笑的表情,咬咬牙道“侯爷放心,您这个难不到俺!” “那就好!别让我失望,我很期待你能成为第一个蛙人部队的指挥官!” …… 美人境一带已经被封锁了,水里和两岸都一样,数千名禁军、州军、刑捕等组成的队伍,在对四周进行了地毯式排查,力争不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而水里,足有八九条兵船,横在江面上,任何船只不准通过,遇到这种事,老百姓不敢有丝毫怨言,就算有再大的私事被耽搁,也只能怪自己倒霉,除非你想和刺王杀驾的罪名沾上关系! 如果不是那种肃杀凝重的气氛,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里出现了什么大型宝藏,才会动用如此的人力物力来查探、挖掘。 赵琪璇的令牌,让张舟的船破例进入了被封锁的区域。 张舟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来因为赵琪瑞的原因,五珍的事几乎都被忽略了,因为五珍沉船的地方,连查看的人都没有,而是统统集中在上游,全力打捞赵琪瑞的沉船! 这让他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如果真的把船打捞出来,一定会发现清钰是死于刀伤,哪怕不能断定是自己所为,也会对清霖以后的发展,造成负面影响! 但眼下已经错过了销毁证据的时机,只能祈祷河里的鱼虾多多努力、争点气吧! 赵琪璇一身素袍,毕竟赵琪瑞的尸首还没有被发现,丧葬之期未定,穿别的都不合适。 她选择暂不回京,在这里停船下岸,参与打捞过程,没有人会觉得不合理。 简易码头已经被戒严清空,岸边站了二三十个人。为首者正是桓彬,身后则是各个衙门的官员和内务府的一些太监,曹意也在其中。 赵琪璇礼貌的和众人见礼,又简单询问了一下事情的进展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前往营地。 张舟尾随在队伍最后,远远的和曹意对个眼神,带闲杂人走净,张舟才走到曹意面前,恭恭敬敬施个礼。 “老师,别来无恙!” 曹意扶起他,轻声问道“你师兄现在在哪儿?他还好吗?”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老师放心就是,师兄他很好,只是有些事还没有忙完,所以留在了秦州,等事情有了眉目,必定会第一时间赶来见老师的!” “唉,他还是那么坚持!” “老师,师兄也非常想念老师!” 曹意苦笑着摇摇头,似乎别有情绪。 “先不说他了!你这是打算陪公主回京吗?” “原本打算送到码头就返回来,考虑京都里必定是水深火热,能远离一些还是远离一些比较好!现在殿下在这里停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置完事,只能看看情况再说了!” “你的考虑没有错,现在朝堂上一个个都是战战兢兢,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沾染到祸事,想安身事外都难啊!躲远一点也能安全一些!” “陛下现在如何?” “听说,陛下得之消息时,当时就晕了过去!后来经过御医的诊断,并无大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不过,这次事件的影响的确太大,未来会有怎么样的变化难以预料!” 张舟点了点头,如果这次靖王的罪名落实了,帝国格局必然会发生巨大的改变,是好是坏,难以判断,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小鱼小虾”会尸骨无存。 一个帝国如果太过强大,最可怕的就不是来自外部的敌人,而是内部的动荡不安。历史上有多少强大的帝国,最后都是崩塌在内部的分崩离析上! 这次事件会不会引发动荡帝国的后果,还不好说。 而就眼下情形分析,虽然表面上赵琪瑛变成了一家独大,获得了渔翁之利,而实际上却未必是好事!因为他无可选择的,成为了帝王唯一需要盯防的目标,除非赵琪瑛愿意做一个凡事都低眉顺眼的太子,或者赵乾元心甘情愿做一个不管世事的太上皇,不然,必有冲突。而且,冲突中,赵琪瑛占尽劣势。 张舟晃了晃脑袋,暂时抛去那些忧虑。 “现在打捞进展如何?” “水深天冷,打捞并不容易,不过已经征召了飞蛟帮的人前来协助!相信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那日事发的最后,在下游遇袭的桓彬正好路过,虽然两条船都已经沉了,但还是被他抓到了一个企图脱逃之人,并且审问出,他们确实是靖王的手下!” “哦,这么容易就招了?” “落入桓彬手里,想死都不可能,不招也得能熬过去才行!” “老师很了解桓彬?” “哈哈哈,随着眼界高,视野阔,知道的事情也自然越来越多!” “也确实是这样,那天桓彬的身手,的确让我惊为天人!” …… “老师也觉得这样就可以结案了吗?” 曹意习惯性的瞥了一眼四周,然后领着张舟往水边走了几步,才低声道“能不能结案可不是我能说得算的,但此事疑点甚多,我必须要查个清楚才行!这对咱们以后发展也有好处!” “老师想到了什么?” “整件事看似目标明确,而且早有准备!但据幸存者交待,对方很多人好像都喝醉了,并没有对他们发动袭击,大多数人都直接随着沉船而淹死了,这显然不是有备而来的样子!再联系到下游官船的被袭,管事的背叛举动,种种情况联系到一起,我猜测赵琪玦想袭击的极可能是那条官船,乌州之事就看得出来,其绝对有胆子做出这种事!但绝对不会没有脑子的去袭杀赵琪瑞,谋划整件事的应该另有其人!” “借刀杀人?这也太厉害了,一下子除掉了两位皇子,还险些搞掉了桓彬!可是,谁会这样做呢?表面上好像只有太子最为得利,但我坚信一定不是太子所为!” 至于御丹房和灵童,直接被张舟忽略掉了。 “我也相信不是太子所为!可如今再多的疑点,都形不成一条确实的证据!” “老师,我想到了当初太子府事件!” “说来听听!” “虽然,现在证据不足,但我怀疑有人故意想破坏大唐帝国的稳定!” “你怀疑谁?” “富贵堂!但现在还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而富贵堂如今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曹意沉思不语。 “老师,你觉得赵琪玦还有机会翻身吗?” “从个人情感而言,我恨不得他死,才能解我乌州之恨,但从大局来说,他现在垮的并不是时候!太子将独自面对陛下的戒备,绝不是什么好事,而我们这些贴着太子系标签的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这一点,师生二人的想法相同,太子一系,以后的日子势必要小心翼翼。 “老师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用,现在敏感时期,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好,安心忙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这面自有安排!” …… 入夜,赵琪璇单独把张舟叫到了江边,寻个地方,烧了些纸钱! 张舟一直默默陪着,直到赵琪璇情绪稳定一些,才轻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你千万别熬垮了自己!” “我没事,虽说帝王家事最无情,可他毕竟是我孪生的弟弟!” “我懂,但你再伤心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照顾自己,你好好的才能帮他多做些善后之事!” 赵琪璇点了点头。张舟试探着问道“你觉得此事真的是赵琪玦所为?” 赵琪璇不置可否的叹了一口气。 “他冤不冤枉,是不是主谋都不重要了,我弟弟的死,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而赵琪玦这个靖王身份,足够了!虽然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可是,我不想再等了!” 张舟一时间没有完全理解赵琪璇的意思。 “难道你不想查出,谁才是真正的幕后凶手?” “当然想,但眼下我需要做更重要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 “京都那里有消息,父皇想让我去整顿西南地区,消除赵琪玦留下来的隐患,就算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即使他能够保的住这条命,我也决定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西南有两万禁军驻守,又有霍小云帮衬,应该没有什么大困难,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武侠山!” “这要看谷玄机的态度了,我建议不要对庄山客打击的太狠!” “放心,我心里有数!” “颍州有陈朝英在,你现在也算是九州商业的人,有什么事找他就是!” 赵琪璇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我不会见外的!” “京都里的事,我不想参合,会老老实实的谋划秦江,你如果需要,随时可以通知我,明白吗?” 赵琪璇点了点头。 “张舟!” “嗯?” “你还会往南十州发展吗?” 张舟摇了摇头。 “不了,再发展下去,我自己也应付不过来了,再说那样会让很多人不放心,我也不想自找麻烦!” 听到这个答案,赵琪璇满意的点点头! “你知道这些就好,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可以解决的,得给自己留下一个回转的余地!好好当你的侯爷,做你的生意,赚你的银子,别的不要参与太多!” “嗯,我会听话的!你也是,毕竟……” 赵琪璇知道张舟的意思,却摇了摇头。 “虽然是女儿身,却也是皇帝的女儿,有些事由不得我不做,有些事我也不可能不管不问!” 第249章 高人也是人 张舟默然,纸已经烧完了,一片漆黑,张舟大胆的拉住赵琪璇的手道“别那么辛苦,累了就什么都不要管,我养得起你!” 赵琪璇也借着夜色的遮掩,没有了矜持,顺势趴在张舟的怀里,哽咽道“那你不赶紧想个办法,把我名正言顺的带走!” “对不起,让你等的这样辛苦,相信我,我会说到做到的!” …… “你的意思是,金老油很可能会垮掉?” 金老油也算是她发展的一颗重要棋子,自然比较在意,只是没有想到,还未及好好运用,就会发生这种变化! “我在南方并无眼线,所以只能从掌握的一些情况去推理,感觉他很难撑过去,就算撑过去,也不可能有以前的实力了!” 张舟没有告诉她,金老油是魔教金尊者的身份,但希望她能够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直接放弃金老油,免得以后受牵连。 “我在应州、章州有些人手,目前还没有收到什么消息!如果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 “嗯,问一下,你对南疆王怎么看?” “南疆王?” “对,如果推测无误,要对付金老油的人应该就是他!” 赵琪璇眉头紧锁,从辈分上论,赵乾义是他的亲四叔,大北河王是老五,大北河王和赵乾元是一母所出,而赵乾义则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能够一下子把兴隆会打的无力翻身?他这些年究竟隐藏了多少势力呢?”赵琪璇说道。 南疆太远,不管是皇家能力,还是朝堂管辖,都有鞭长莫及的无奈。 “有些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但这次的确是兴隆会自己内部出了问题,才导致实力大损,最终被南疆王有了可趁之机!” 张舟觉得,打败一个主力全失的金老油,应该不需要千军万马。而赵琪璇想的自然要比他更远一些。 “你有所不知,这个南疆王隐忍这么久,突然展示出如此强悍的实力,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前年,我还去过一次南方,调查过一些事,然而对他的势力发展却无察觉,可见他隐藏的有多深!” “隐藏再深,发展再快,南疆那个地方也注定是个死地,没什么前途,让他随便上蹿下跳,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再说,他如果知道轻重,也只能窝在南疆,绝不敢往外扩张势力!” 赵琪璇不置可否,想了一会儿,态度决然道“这个事不用你参合,反正你在那面也没有生意,等事情搞清楚,我自然会处理!” 张舟一笑,几乎贴到她的耳边说道“你刚才的模样真的好霸气,很迷人!我喜欢!” “讨厌!你……你真的喜欢吗?” —————— 对于夜入虚的邀约,桓彬并不意外,以他对夜入虚的了解,知道这次见面不可能是和风细雨,在营地里反而有些不便,夜入虚既然把约见地点,定在附近一座僻静的山顶,倒也称他心意,夜幕方临,便如约而至。 山下望去,就可以揽看灯火点点的营地和江面。两个人并排而立,夜入虚凝望着山下的阑珊,桓彬则是平视夜色。 “……我到达时,湖王的船已经沉了……” “呵呵,真可惜了你的半步境!” 面对夜入虚的揶揄之词,桓彬不以为意。 “半步境终究不是神仙,总有力所不及的地方。” 夜入虚哼了一声。 “抓到的人确定是靖王的属下?” “确定,但靖王到底是不是袭杀湖王的主谋,还不能下定论,毕竟疑点太多!” “我只需要确定是谁动的手就行,至于谁借了这双手……以后再说!” 桓彬皱了皱眉头,他感受到夜入虚身上散发出的怨气。 “你想给湖王报仇,我可以理解,但希望你保持理智,要知道,幕后真凶巴不得你会冲动行事,从而把这潭水搅得更浑更乱!” “抓住幕后真凶,那是你的事,至于我想怎么做,好像还不需要你来过问!” “夜入虚,我不是告诉你应该怎么做,而是要你知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任性而为,更不能以武犯禁!” “哈哈哈,任性而为?以武犯禁?你在警告我吗?你真的以为胜过我一次,就可以压我一辈子?” “我知道你也进入了半步境!但这件事不是依靠武力可以解决的,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夜入虚转头看了看桓彬。 “糟?对我而言,还能糟到什么程度?” 他这一生为赵琪瑞付出甚多,如今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夜入虚,你也是为帝国付出甚多的人,应该知道帝国安稳的重要性!” “桓彬,我也实话实说,如果不是我考虑太多,赵琪玦那小子早就死了!” “以前的恩恩怨怨,我不想听!” “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切磋切磋如何?” 桓彬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眼下并不是你我切磋的好时候!” “怎么?这里比不得君山的风景?还是我夜入虚不配你出手?” 面对夜入虚的步步紧逼,桓彬也有些无奈。 “我只希望你能冷静一点,不要冲动用事,毕竟你是以武成名的四大宗师,也活了一大把年纪,不是热血冲动的年轻人!” “冲动?哈哈哈!你知道我这些年付出了多少吗?” “谁没有付出过?凭什么你的付出就一定要有结果?” “一样吗?” “不一样吗?” “当初如果不是你打败了我,让我归隐江湖,或许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很多事情已经命中注定了,人力是不可能改变的!” “桓彬,你心甘情愿去认怂信命,那是你的选择,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桓彬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面色难堪起来。 “人得信天命,知轻重!当初湖王的母族对你有恩,你愿意知恩图报,没有人怪你!但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事实不可能改变,别那么无休止的任性,甚至把私人恩怨凌驾于帝国利益之上!” “我没有你那么高的觉悟,也不想听这种堂而皇之的大道理!今天来见你,就是告诉你一声我的态度,赵琪玦必须要付出对等的代价,如果你敢以所谓的大局而徇私舞弊,到时候就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你在威胁我?” “你怎么认为是你的事!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废话太多。” “那你想去哪儿?” 说话的并不是桓彬,而是又一个登上山顶的人! 两个人对这个不请自来的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夜入虚看见来人,没有说话,桓彬对来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来人自己接着自己的话题,语气平淡道“你想找我武侠山的霉头,也得问问我才行吧?” “到了这个时候,又出来为自己的徒子徒孙战队了?” “如果这件事有确实证据,朝堂要怎么处置,我都不会多一句废话,但是你夹带私怨,意图泄愤,那就两说了!”谷玄机态度明确。 夜入虚哈哈大笑。 “谷玄机!以前我还会考虑一下各施手段,胜负公平!但是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我也不需要再顾虑那么多了!” “没有顾虑,你又想怎么样?” “今天夜某实在是手痒,姓桓的自视甚高,不愿奉陪,而在乌州之时,你我就错过了一次切磋的机会,今晚天时地利都有了,也让夜某见识见识你的这半步到底跨的如何?” 谷玄机呵呵一笑。 “我既然来了,也不是只想对你说教而已,因为有些人只凭说教,注定是无用!” “那样最好不过!” 夜入虚一跃而起,直向山下黑漆漆的一侧,谷玄机也没有和桓彬打什么招呼,随之夜入虚的身影而去。 半步境,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极少会在人前动手,那样会很掉身份! 但不管什么层次的高手,也需要做些武技上的交流,而这种交流必须有匹配的高手才行。境界不同,圈子也不同! 大约十几年前,俞金銮已经彻底消失,大家彼此之间,矛盾还不曾这样激化,这天下几个有数的高手之间,便在君山有了一份不成文的约定! 每一年都会各自前往君山,做一次交流,不一定论出胜负高低,彼此之间讨论一下心得,也是极为难得的盛事。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他们也不想被其他人打扰,而从五年多前,空玄圆寂之事后,大肚如来空明不知所踪;夜入虚输给桓彬,选择了归隐;李白飘忽不定的时常缺席,这场盛事也就冷淡了下来,几乎成了谷玄机和桓彬的独享。 也不是没有看客,赵琪璇和叶白梅这两个身份特殊的人,近几年也加入了两三次,但只做看客,从不参与。 桓彬目视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并没有跟过去的想法!只有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才能更好的去了解他们这些人的世界。 在普通人眼里,他们高高在上,尤其是在武林中人的心中,他们是近乎神一样的存在,似乎对什么事都应该表现的风轻云淡。然而他们也是人,也是肉体凡胎,也有解不开的情绪,也需要释放、排解、发泄!尤其是情绪压抑到的时候! 他们这些站在武学最高境界上的人,拥有更多的是一种他人不明白的寂寞!而世间能够让自己穷尽精力去对付,用尽本事去发挥,可以陪自己酣畅淋漓发泄一通的人,又有几个? 他们需要一种释放,却不愿意让那些普通人看到这一幕,所以今天这个机会属实太难得。 夜入虚能够有今天,多亏当年赵琪瑞的母族提携,得以拜名师,成就了今天的一切!他一心扶持赵琪瑞,今天面对这样的结局,换成谁都难以接受,可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谷玄机,虽然拒绝了做赵琪玦的老师,但武侠山在赵琪玦身上投入的也是太多太多!尤其是他的弟子门徒,几乎都义无反顾的把宝压在了赵琪玦的身上,这次赵琪玦落难,他们又怎么甘心袖手旁观? 桓彬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算他秉持着一颗公心,但是这件事牵扯着太多人的利益,他要做的不是什么公正公平,而是如何确保大唐天下的太平,可是同样摆脱不了纠结困惑!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赵乾元可能让他去边军,监视张舒和,去,他担心京都有变;不去,他又担心边军不稳,惹来大患!他有一颗公心,却无三头六臂。 —————— 茶楼里密集的羽箭,对于血武甲而言,根本谈不上杀伤力! 血武甲以势不可挡的阵势,直接破窗毁门式的撞入了茶楼,茶楼的一层楼内,只站着一个人。 茶馆老板,看见成群拥进的敌人,面色平静的从墙角取来一个长条布囊,单手握住一端,横举于身前,微微吐力,不知道裹了多少层的布囊,瞬间碎散如尘,手里显现了一柄乌黑色的长刀! 他跟随金老油到了南疆后,只收过一个半路入门的徒弟,秦环!可惜,秦环努力有余而天赋不足,只能把他的刀法精髓学到十之三四。 敌人的脚步已经踏入了茶馆的地面,茶馆老板视若不见,端举起心爱的长刀,又爱惜的观详了一遍。 “老伙计,今天可以让你好好痛快痛快了!” 为首的两名血武甲,眼中闪烁着冰冷嗜血的杀意,四柄战刀已经举起,然后就迎来了一道冷艳寒光,随即四把刀连带着四只胳膊,还有两颗脑袋便一齐飞到了空中! 面对血武甲蜂拥而上,茶馆老板拎刀再进,绞杀入阵…… “寒夜飘大雪,铁甲破金牢!恶鬼一千目,无有一人逃!” 二十个字从茶馆老板口中郎朗读完,已经有近三十位血武甲死于他的长刀之下!风新吕当年做为魔教四使之一的东使,手里一把乌金长刀是多少敌人的噩梦!曾经有一匪帮,有悍徒五百之众,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被他一个人全部杀死,俞金銮亲手写了这首诗送他。 后来,俞金銮走火入魔,心智混乱、暴虐大发,毁了整个困仙台不说,也误伤众多门人高手,其中也包括他…… 第250章 金老油的小镇 风新吕和金老油一直交好,当金老油看出魔教危患重重,难有破局的机会后,选择了提前离开,并带走了他,也算救了他一命,让他免于死在二十年前的魔教之殇! 虽然他的功力已经无法恢复当年的巅峰,但面对这些血武甲,丝毫不惧! 血武甲的刀锋甲重、悍不畏死,却不能改变被虐死的局面,踏入茶楼之人,已经战死了七七八八,就在风新吕打算再接再厉,把楼内剩余的敌人全部清理掉时,一杆长矛破空而至,直刺向他的面门,风新吕微微错愕,这长矛袭来的速度和杀气,让他察觉到了与众不同,二十多年没有真正出手杀敌,却没有荒废一生积累出来的对敌经验,哪怕他再目空一切,也从不轻敌! 他没有选择硬扛,而是长刀顺势向外一拨,长矛变向,卷带着刺骨的寒意,贴着他的肩膀飞过,刺入背后墙体中一根粗壮的木柱内,如腰粗的木柱,直接从刺入点处炸开,可见这一矛蕴含气机之猛烈! 风新吕嘴角一翘,先前三个麒麟门的长老,简直不堪一击,让他很是失望,现在总算出现了一个称心的对手。 血武甲看见了长矛,气势更胜,准备继续冲杀,却被站在外面的赤眉大汉喝住,闻令而退,无有半点犹豫! 门外又出现了形象各异的一群人,风新吕的目光直接被站在人群当中的家伙吸引了过去!不由得一愣,不是吃惊此人胖如圆球的身材,而是他的装束,满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贵气逼人,尤其腰间那条泛耀金光的黄金龙头宽板腰带,和头上戴着的紫金冠,让他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南疆王赵乾义! 更让风新吕意外的是,赵乾义的双手里各持着一支长矛,想必方才的那一矛就是他投的! 这家伙果然是深藏不露,哪里是什么草包?刚才那一矛就可以证明,他绝对是一个修炼内家气机的武林高手! 赵乾义看着风新吕笑了笑。 “金老油果然在这里藏着高手!不错不错,有点意思!来吧,难道还等着本王亲自冲锋陷阵不成?” 话音刚落,在身后就冲出来四个高矮不一的家伙,从身法上可以看得出来,无一不是武林高手! 风新吕也微微一笑。 “你自己寻死,又能怪得了谁?也好,杀猪之前,可以把刀磨得更快一些!” 四个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配合很是默契,把风新吕围在当中,招式风雨不透,杀机密织如网,而风新吕则把一柄长刀舞出三头六臂的效果,刀气生旋,霸气威武! 血武甲没有停在外面看热闹,而是快速有效的搭起了几座人塔,向二楼攻去!在第一个血武甲身手扒到了二楼外侧的围栏时,一根长矛突然刺出,直接刺穿了血武甲的肩甲,那血武甲并没有叫喊,而是一手抓住刺入体内的长矛,另一只手把刀抛了出去,持矛人应声跌倒,长矛也随之脱手。 在受伤的血武甲企图拔出长矛时,又有一箭射出,正中其微露的咽喉,失去生机的血武甲从塔尖跌落…… 一名血武甲刚成功翻过二楼的栏杆,就被一个武士飞身扑到,搂抱着直接摔落楼下…… 血武甲们虽然地势上处于劣势,但强壮的体魄,和结实的盔甲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逼迫二楼的守护武士们不得不放弃弓箭,纷纷冲上前来与血武甲展开肉搏近战,然而却终是挡不住血武甲的生猛,几经厮杀后,血武甲终于成功的登上了二楼,与负责二楼防御的人群,绞杀到了一起! 金老油听见楼下传来的厮杀声,不为所动,茶壶里的水已经没有了!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平淡的看着外面的场景,自言自语道“赵乾义,难道你真的只有这些手段了吗?” …… 秦九四和麒麟门门主秦关还有点亲戚关系,当然,这种亲戚关系的转折程度,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起码八竿子是打不着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为了五千两银子,就接下这趟卖命的差事。 而想得到这五千两,必须要有命活下来才行,不然,只能是义务捐躯的下场。 今天他很幸运,在这次“卖命”行动中,不仅活了下来,甚至伤都没有受一点。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就是和运气在赌!回想起来,他经历的各种生死也不少,运气一直都不错,但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日子,实在累人,他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 茶楼做为小镇最后的据点,已经被血武甲围上了,对方应该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再进行顽抗。关键是他还认出了那个胖的出奇,却步履矫健的人是谁,王爷都亲自出手了,这场战斗必然是快要结束了。 秦九四没有和周围人那样彻底放松,更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他静静的走出人群,远远的寻了一个隐蔽、安静的角落,倚着墙席地而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从来都不喜欢和其他人扎堆而处,这也是他多年以来,能够屡次死里逃生的经验。 他将自己那把已经出现了好几处缺口的刀,简简单单的擦了擦血迹,挂回到腰上后,深深呼了一口气,盘算着银子到手后,该如此操作才能保证计划成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着街面,到处都是厮杀后的狼藉和血迹,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几乎每攻下一个房屋,都要死上几个人! 金老油把这个小镇打造的极为用心,连主街的地面都是用清一色红泥烧成的大砖铺成,结实耐用、美观整齐,可惜,这里已经注定,将成为一处无人敢来的鬼地! 他们这些人来时有三千多,现在还活着的人,估计已经不到半数了!大都是一些无家无根的囚匪之徒,谁会来这里给他们收尸不成?只能是安安静静的躺在这里等着腐烂了!小镇上的人死得同样不少,这么多人死在这里,积累出来的煞气,将会多么浓郁!谁还敢靠近?反正他是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秦九四非常相信这些。每次杀过人,他都会找个寺庙好好烧几炷香才行,不然夜不能寐! 突然,他屏住了呼吸,手悄悄的握住刀柄,眯着眼睛,盯着街道上发生的变化…… 地面上有一块方砖正在缓缓下陷,很慢很轻,如果不是偶然发现,根本难以察觉此过程中发出的声响,他没敢靠过去一看究竟,因为发生下陷的地方不止一个,他看见的就有五六处! 秦九四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呼唤示警,那些人和他还没有这样的交情,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的周全。 他迅速把身体缩进旁边一个斜倒的门板背后,偷偷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些全身上下裹着严严实实,只留有一双眼睛的黑衣人,从下陷的缺口处爬了出来,大约有三百人左右,这些人持刀背弩,皆是躬着身子趴伏在地上,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茶楼方向突然传来了剧烈的轰响之声! …… 赵乾义并没有用手里的飞矛,去帮衬和风新吕作战的四人团,哪怕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优势,并被风新吕杀掉了两个,他依旧淡然处之,脸上甚至还保持着微笑,小声的自言自语道“你们这身手也的确对不起本王给的银子啊!敢夸那么大的海口,就是在欺骗本王,现在死了倒也干净利索,免得以后死在本王手里,那只会更痛苦!” 他提高声音喊道“下一个谁来?” 一个身材瘦小枯干的中年女子,和一个外表憨实的壮汉,一齐从他身后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赵乾义玩味的笑了一下。 “你们的本事,本王还不算了解,但这懂得知恩图报的性子,我还是很喜欢的!那两个人倒下后,就是你们出手的时候!” 一男一女点了点头,壮汉取下后背铁锅一样的大盾,手里多了一把尺寸很小,但斧刃极宽的短斧,女子双手伸到背后一拉,腰后的布囊如孔雀开屏一般打开,里面依次排列着十把短剑。 那两个人没有让赵乾义失望,很快就死在了风新吕的刀下,壮汉在前,女子在后,在最后一个人跌倒的瞬间,猛然发动,利用壮汉手擎的大盾,完成了一次气势惊人的野蛮前冲! 风新吕连出三刀,砍中护盾,却未能如愿破解掉对方的攻势,被逼迫的连连后退,而大汉也在风新吕的刀威下,减缓了速度,未能坚持到一冲到底的劲头,果断的选择停下,女人继而从他身后跃起,踩着他的肩膀,攻向风新吕,手里连抛带刺的使出了六把短剑,神奇的是,飞出的剑如有牵引一般,在空中飞舞盘旋,不断配合女人手中利剑的攻势,围杀风新吕…… “哈哈哈,气势很吓人啊!不错,如果能杀了那个耍刀的,本王就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喊完话,不再理会双方如何厮杀,分开人群,走了出去,在楼下仰头对着上面高声大喊“金老油!本王今天亲自来了,给足了你面子,就别掖着藏着了!再等下去,你恐怕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相信自己的声音,可以稳稳的穿过二楼打杀的嘈杂,让楼顶的人听见!金老油没有出声回应,回应它的却是别处。 茶楼两侧各有一座不起眼的密闭小屋,突然间发生崩裂垮塌,发出了巨大的轰响,茶楼前面的人们,再如何镇定,也必然要转头一望,就见在飞溅扬起的尘烟碎沫中,冲出三名身披重甲的巨汉,双手里各持着一柄巨斧,一侧三人,两侧共六个,如巨熊一般冲向惊愕的人群! 如果法同在,一定不会陌生,这些巨汉和秦州之战最初时,他救下滕树而击杀的那个巨汉,几乎一模一样! 魔教阴暗手段奇多,最终能研制出僵尸这种产物,自然不是一步就可以完成的,在配置过程中也发展了不少,激发人体内潜能的功法,和药制手段!只是随着魔教的迅速溃败,使得大部分方法遗失了。 这种巨人猛士就是其中比较成功的产物之一,但他们必须从小孩开始培养,而且这些孩子还要有足够的天资骨骼才行。这么多年,仇晓白才遇到过一个,而金老油却找到了六个,一直留在这里,让懂得其法的风新吕专门培养! 六个巨灵大汉挥舞着巨斧,最先冲进了血武甲的队伍中,虎入羊群一般,那些同样重甲护身,彪悍凶猛的血武甲,如今在巨汉面前,反而成了不经事的孩童一般! 众人惊愕未定,四周又响起了密集的冲杀声,是个人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穷途末路的金老油,果然还藏有后手! 赵乾义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如何慌张,只是微微一愣,随之哈哈大笑。 “果然没有让本王失望啊!这样就对了,免得以后没完没了的,大家都麻烦,今天咱们都可以晾晾底牌,好好拼一拼了!” 身后一名贴身侍卫,得到指示后,卸下身后长弓,对着天空,射出一支响箭! 小镇外的一处树林里,整整一万甲胄整齐的大唐军士,随着主将发出的命令,潮水一般,四面八方冲进了小镇…… 风新吕没有想到,对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对夫妻,配合的如此浑然一体,方才四个人,互补长短,配合已经堪称娴熟,但远远比不了这对夫妇之间的心有灵犀,甚至可以为对方舍命的合作! 对方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轻易击杀,但二人配合之下,威力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而他的长刀在对方“短小贴身”的攻击下,受到了严重的制约,场面上出现了一时间难以改变的被动! 血武甲组成的数座人塔,毫不意外的被六名巨汉冲塌,虽然实力相差悬殊,但剩余的血武甲没有一个人畏死后退,舍弃性命的围住六个大家伙,疯狂进攻,巨灵大汉也不是刀枪不入!很快就有三个巨汉,被血武甲相继围杀而死,还有两个,被赵乾义身后随行的高手合力击杀,只有一个已经周身是血,仍在苦苦支撑!不过经他们这一番冲杀,也算是把这支血武甲给打残了! 第251章 空明 就在有几个高手,意图上前围杀那最后一名巨汉时,楼上跃下一人,精准无误的干掉了一个闪避不及的高手,并顺势击毙了两名血武甲! 那身影还未落地,一根飞矛电闪而至,刺向那人的背后,那人飞身一脚把那支势不可挡的飞矛踢偏,飞矛偏出之后,一下竟然穿杀了三名血武甲! 就听赵乾义大声笑道“金老油,你上次见本王的时候还是十多年前,今天却迟迟不肯露面,属实是失礼啊!” 话完,手中最后的长矛再次抛向金老油! …… 金老油站的高,看得远,但小镇外大队的军兵出现时,就让他明白了一切! 他还是轻视了赵乾义,轻视了这个被天下人视为无权无势的草包王!哪怕这次他提高了认识,认真的对待这个对手,却仍然没有想到,他竟然调来了军队! 他知道,自己蓄积的力量,在军队面前终究只是螳臂当车,也清楚自己继续待在楼上,已经毫无意义了!赵乾义亲自露面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就是杀死他金老油!那就看看谁先杀得了谁?在南疆,还没有几个人真的了解他的深浅! 他要让那些军队到达之后,率先看见这个草包王的尸体! “南疆王,老朽已经出来了,你敢不敢屈尊一战啊!” 金老油对付那些血武甲,几乎是轻描淡写!周身散发的黑色魔气,如嗜血的触角,恣意收割着敢于近前的生命!论武技层次,金老油属于仅次于半步境的存在,虽然那一层的差距,是天差地别的概念,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存在! 血武甲彪悍善战不假,但想对付金老油还是望尘莫及!除非赵乾义舍得把剩余的这些血武甲全部赔进去,用最蛮力的方式耗尽金老油的气机! 外围包抄的黑衣人此时也越来越近,但赵乾义并不见惊慌,反而一挥手,命令身后的随从高手,连同血武甲一起,放弃眼下的战场,全部转向对付外面杀到的敌人,只留下他一个人,赤手空拳,笑意玩味的看着金老油! 金老油甚至有点失真的感觉,这个赵乾义何来的勇气和自信?敢独自面对自己? “金老油,是不是很吃惊?” “你给老朽的吃惊,越来越多,但希望不是虎头蛇尾!” “放心,本王已经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了,不喜欢玩那么多虚的!”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赵乾义一动不动,不见有任何的提防之态,金老油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倚仗,索性抛去疑心杂念,直接杀死对方再说。 金老油瞬间移步,攻向赵乾义。 “让你装神弄……” 鬼字还没有出口,猛然感觉,周围空间好似突然凝结住了一般,周身的黑色魔气,被瞬间从他的身体上被撕扯干净,不余丝毫! 金老油受创之后,虽然功力未能尽数恢复,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但这一瞬间的境遇,只有一个解释,他被全方位的压制了! 半步境!毋容置疑的半步境! 金老油脸色巨变,身形爆退,可对方的气场,显然不只是阻止了他的进,还限制了他的逃!虽然没有被禁锢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但撤退的速度,已经大打折扣! 好在对方没有借机进攻他的意思,才让他最终脸色苍白的退出了三丈之外,金老油怒目观察,发现他的面前,又出现一位体态几乎不输赵乾义的大和尚,明亮的光头上印有九个戒疤,身上一袭黑色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禅珠,虽然也是一百零八颗,却又有些不同,上面的珠子,几乎都是裂纹清晰,更有残缺不少。 大和尚虽然看不出具体年纪,但绝对不年轻,尤其目光炯炯如虎。 金老油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有些愤然不甘道“这,这怎、怎么可能?” “那怎么才算有可能?”空明淡淡的反问道。 金老油这才知道,赵乾义敢来到这里的底气了!他也恍然大悟,赵乾义隐藏这么久,真正想要的,可能不仅仅是自己那点家底了!因为有些人可是银子请不到的! 战?面对四大宗师之一的空明,怎么战?逃?逃的掉吗?就在这时,他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想回头确认,却生出一丝顾虑,随后露出一丝自嘲,空明要对付自己,还需要乘其不备吗? 他身后剩下的唯一一个巨灵大汉,伤痕累累的走了过来,目光凶狠的盯着空明,意思很明显,要替金老油再来一次冲锋陷阵! 金老油回头对着巨汉,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巨汗得到了命令,双臂张开,狂吼一声,继而举起巨斧,向黑衣大和尚空明扑杀了过去! 然而,巨灵大汉根本无法走到空明的近前,就已经被空明释放出的威势,压迫的动弹不得、七窍流血,但巨汉面目狰狞,犹在坚持、不肯放弃,金老油淡漠的看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楼内蹿出一道人影,直扑赵乾义,赵乾义不知道是天生淡定,还是反应不及,只是微微的扭了一下身子,然后半步境的空明,就身躯闪至,向那道影子一脚踢去,而与此同时,金老油转身飞跃而起,跃到了一处屋顶上! 空明一脚踢飞了偷袭的风新吕,看都没看逃跑的金老油,只是随手大袖一挥,生出一道罡风向那处房屋轰去! 金老油在整个房屋破裂坍塌时,已经又跃出了一步,提前脱离了险境,这速度似乎能够稳稳当当的逃了! 空明古井不波,不再理会其他人,一步踏出,竟如佛祖飞升之态,化成一道黑色虹影,朝金老油方向掠去。等那对男女跑出来时,早已经不见了空明的踪影。 两个人惶恐不安的站在赵乾义面前,正是他们的一时疏忽,才让风新吕有了可趁之机,脱身而出意图袭杀赵乾义! 赵乾义目光凛然,出手就是一个耳光,把那个壮汉直接打倒在地,女人慌忙扑过去,扶起男子,然后双双跪伏在地,不敢露出丝毫不满情绪! 赵乾义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已经趴在地上余息不足的巨汉,转身随着风新吕摔出去的那一路狼藉,走进了屋内!风新吕口吐鲜血,窝在墙角处一动不动,空明的一脚,已经踢碎了他的全身经脉,一息尚存的他,只能默然的看着走进的赵乾义,表情平静。 赵乾义看了看他,露出一丝亲善的笑意,说道“按理说,这些话应该是说给金老油听的,但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也应该是个知根知底的人物,那说给你听听也好!你不会觉得厌烦吧?” 风新吕睁着眼睛看着他,嘴里的鲜血不停的涌出。 “其实咱们之间,并没有多大的仇恨,大可不必像今天这样杀个你死我活,可是,我这个人看似心宽体胖,而实际上,偏偏是个记仇的主儿,有些事情实在是放不下。再说,有仇报仇,才是江湖最写实的规矩,所以我这样做,你应该可以理解吧!哦,我还忘了告诉你,咱们之间究竟是怎么样的纠葛!” 赵乾义伸腿踢了风新吕一下,见他眼皮动了动,确定没有死绝,才继续说道“看在你状态不是很好的份儿上,本王也就不为难你,咱们长话短说,毕竟我还是喜欢亲手杀了你,那样才过瘾一些!” 赵乾义就像在探望一个生病的至亲一样,话语那么温和。 “当年,我对谁都是那么好,从来不对任何人发火,哪怕是一个宫女、太监,我都不会轻易责罚,连父皇也总是夸我心地良善,以后必是仁慈之主,我自己也觉得,对别人好,就会得到好的回报,可哪里会想到,人太善良的结果,就是被恶人无情的吃掉!” 他眉宇间不由自主的凝出狠色。 “对不起,跑题了!当年别人都说你们是魔教,可是我对你们一直很好啊?对付你们的是赵乾元,把你们差一点赶尽杀绝的也是他,你们恨朝堂也应该冤有头债有主吧?想报仇为什么偏偏要扯上我呢?非要藏身我的府里,要借我的手对付那个残暴的赵乾元,是不是太欺负人了?结果,天真的我,稀里糊涂的成了窝藏魔教凶徒,意图对父皇不轨的逆子!仁慈之主没有当成,被抢了皇位不说,还让人发配到了南疆,成了一个被天下人耻笑的草包王!哈哈哈……” 赵乾义感觉好笑之极,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可笑声凝结时,满心的愤恨再也隐藏不住! “老子在南疆足足待了十六年,不,现在已经是第十七年了!都是拜你们所赐,所以当我得知金老油的身份后,就开始精心准备着这一切!金老油贪心不足,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怎么可以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你们魔教的人都该死,留下一个喘气的,我都会不舒服……” 赵乾义终于说完了心中愤懑,走到一边,把自己抛出的第一根长矛,从残破的墙体中拔出,然后转身走了回来,冷冷的盯着风新吕,嘲笑道“让你们这些混蛋,多活了这么多年,都是本王的过失,今天本王亲自出手两次,你们竟然都躲开了,这让本王很没有面子,所以,今天必须要把你们的尸体,穿在本王的矛上,才不枉本王对你们的厚待!” 赵乾义举起手中长矛,就要发力刺向风新吕的头颅,突然间,风新吕依靠的后墙,轰然炸裂,尘埃碎末飞溅中,赵乾义就感觉杀气扑面而来,哪敢迟疑,手中长矛,诡异的变换了握姿和角度,向面前的烟尘中刺去,意图绞杀掉袭来的凛冽杀意! 赵乾义自信,就算自己正面与未受伤的风新吕对杀,也可以做到不输,但对方的攻击太过强大,他感觉自己的长矛,就如刺入了一头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兽口中,瞬息间整根长矛被咀嚼粉碎,心下骇然,哪有心思理会什么仪表风姿,以最狼狈的姿势后掠而去。 此前受到埋怨的男女,一直跪在外面没敢进屋,听见破墙之声时,刚想有所动作,就看见赵乾义那浑圆的身躯,已经直接撞碎墙体,蹿了出来!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疯狂飞掠前奔,男女二人,恐他有失,只能跟在他的后面撤去,时刻提防有人追击…… 有些参加混战的高手,远远就发现了赵乾义狼狈逃出的模样,急急前来救援,赵乾义等到被众人围住,才感觉安全了一些,终于停了下来,回身发现并无人追来,寻思片刻,大喊一声“回去!” 众人跑回茶楼里,除了后墙碎开的大洞,再无其它,唯一的变化,就是垂死的风新吕不见了! 赵乾义看着那个大洞,冷冷命令道“给我追!” —————— 张舟没有继续留在美人镜做陪衬,第二天就返回了苏州。他明白,赵琪瑞事件将掀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以后会掀起多大的风浪,造成多大的影响,一切难以预料,甚至到时候会不会扯到自己身上,都不好说。现在正处于九州商业重心转移期间,一个四处漏风的阶段,可经不起太多的刮碰,眼前抛去干扰,早些完成自己的谋划,才是他应对一切风云变幻的保证! 魏武夷也回来了,接手万旗镖局,大事上比较顺利,可各种小事却是颇为忙人的!看着魏武夷面色有些疲惫,张舟很是心疼,为了弥补一下内心的歉意,亲自下厨,为其准备了一顿并不算丰盛,但却是情意满满的晚餐,还烫了一壶酒。 张舟安静的陪魏武夷吃完饭,才歉意说道“辛苦你了,那么多琐事压在你身上,还吃得消吗?” “没事,不辛苦,只不过有些事第一次接手,难免在处置上有些不知所措!” “随心就好,管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也必然要有你自己的印记和风格才行,不然,时间久了,队伍反而没有了应有的个性,会一点点走向平庸!那样死气沉沉的氛围,反而不好!” “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怕做不好,万一河州那边挑剔起来,必然会让你左右为难!” 第252章 郑云鹤 张舟拉住魏武夷的手,温柔笑道“有矛盾很正常,内部问题早点暴露出来,是好事!就像两口子之间,吵吵闹闹,磕磕绊绊的很正常,有些小矛盾,还有助于两个人更好的相处,一辈子相敬如宾,反而生分!” “你这样的说法真新鲜,女人和男人吵嘴,你不怕被人看不起?” 张舟满不在乎道“这个我还真的没有在乎过,你可以去河州打听打听,我怕老婆的事是妇孺皆知,但谁又敢看不起我?我倒是觉得,那些就知道对自己女人凶的人,反而让人看不起!” 魏武夷眉目传情的望着他,笑道“你明明那么年轻,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你那么成熟呢?” “这个可能是我天生心智成熟吧!” ……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以目前掌握的线索分析,那些流民应该就是富贵堂带去龙州的!” “这个富贵堂把自己的产业几乎是砸锅卖铁的处置一空,原来的人也差不多都遣散了,挟持这些流民如此隐秘的跑去龙州,打算干什么呢?” “如果太子府的事,确是富贵堂暗中操控,那么他们一定所图不小!” “这个可能性,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但没有确实的证据,难以让朝堂信服,现在又是形势微妙,极度敏感的时候,恐怕我提出这个疑虑,反而会惹祸上身!” 尤南七那边一直没有查到什么线索,很多事自然无法确定! “那我们要怎么做?” “富贵堂的事必须要查清楚,他们处心积虑的做了那么多,用心绝对险恶,不能任之不管!我会写信给龙州,动用一切力量,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我就不信这些人能飞了!” “找到人怎么做?交给朝堂处置吗?” 张舟想了想,摇了摇头。 “看情况再说!如果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话,就让富贵堂这些人彻底消失好了!” …… “梅长青来信说,汤恨那个小子已经打开了一点门路,这是件好事,但绝对不能大张旗鼓,也绝对不能让铭记咱们九州商标的物品流通过去,贸易品一律从南十州采购,要秘密进行!” “明白!北燕那里情况如何?” “好消息、坏消息都有,总之北燕现在内部也不稳定,对我而言就是好事!现在路子刚通,不敢操之过急,以后有机会,多投入一些,让他们内部越混乱越好,就算不能避免两国大战,多拖上两年也好!” 魏武夷见识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看问题的层面也较高! “你觉得北燕会威胁到大唐的安全吗?” “我也不知道,但有备无患,那么大的北燕绝对不是什么软柿子,预防不足,让它反咬一口,肯定不会好受!” …… 本来张舟约了邱俊一起吃饭的,因为魏武夷回来,着急陪老婆,所以给推掉了。魏武夷知道此事后,非要陪张舟一起去见邱俊,她觉得和这位刑捕衙门提刑官,必然要有着长期的交往,不可以如此怠慢,张舟被魏武夷的坚持,闹得无可奈何,只好同意。 别看邱俊在苏州救灾后,官职并没有变化,但好处却得了不少,最重要的是搭上了太子的路子。 他两次入京,拜访赵琪瑛,赵琪瑛都是出门相迎,这份态度,让他受宠若惊,也非常清楚,其中最不可或缺的原因,就是张舟!他相信,如果他敢得罪张舟,太子绝对会率先和他翻脸,所以和太子这点“情谊”牢不牢固,全在于他和张舟的交情,能不能长久了。 今晚约好的饭局,虽然被张舟临时推掉了,让他有些遗憾,但怎么也不敢生出埋怨之心。 以他在苏州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少了酒局宴请?索性临时起意,答应了一个大户的邀约。 大户被邱俊临时的回复,弄得手忙脚乱,又不敢言之仓促,只好在家里极力准备,力求丰盛一些,不让这位邱大人挑理,忙的热火朝天,刚把一切安排妥当,邱俊人也到了。两下没等寒暄几句,邱俊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有随从跑进来,在邱俊耳边嘀咕几句,前一秒还气定神闲的邱俊,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大户说道“不好意思,有要事,再约再约!”就匆忙离开了! 大户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唏嘘不已,哭笑不得,大手一挥,把妻儿家眷都叫出来,管他能不能吃得下,必须一起吃光才行! 邱俊比那家大户更不堪,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张舟领着魏武夷,已经到了府上了。 邱俊跑进客厅,向张舟二人,连连作揖告罪。 “怠慢了!怠慢了!侯爷千万莫怪,早知道侯爷会来,卑职是绝对不敢出门的!” 张舟看出他的歉意之色,笑道“本来我今晚是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我家夫人不准,生怕得罪了你这位大人物,以后吃罪不起!” 张舟直接用夫人称呼魏武夷。邱俊见过魏武夷一次,当时就认定是张舟的红颜知己,如今果然确定了身份!要知道,妾室和夫人的称呼是绝对不一样的,邱俊也知道张舟在河州有两位同时娶进门的夫人,可绝对不会没事找事的去挑这个字眼,张舟说是夫人,那就是夫人! “夫人千万别这样想,卑职以后还要仰仗侯爷的关照呢,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有这种心思!” 转身吩咐手下,马上准备酒菜,张舟也不拦着。魏武夷到底是跟随公主,见过场面的女人,为了张舟放低身段,不代表就会低三下四,面对邱俊也是从容有度。 “这个时间来叨扰大人,属实是过意不去,主要是我家侯爷,觉得和大人关系亲近,有同甘共苦之谊,不需要讲究那些虚套礼节,所以才没有顾忌那么多!” 邱俊哈哈大笑。 “侯爷能认可这份亲近,卑职绝对是受宠若惊,欢喜不已啊!” …… 虽然已经吃过饭,但是喝几杯酒还是必须的。几杯过后,聊的也渐渐进入了主题。 “万旗镖局的名头我还会继续沿用,也是考虑不想引发南十州这些大户的敏感,尽可能低调一些,以后苏州的事都由我家夫人负责,到时候邱大人可要多帮衬!” “侯爷放心就是,只要卑职在苏州一天,侯爷想做什么,随意就是!” “我马上就要上任这个秦江经略使,你有什么看法?” “嗯,这件事并不困难,只要侯爷搞定了府政大人,什么事都不在话下!” …… 府政衙门主官郑云鹤,绝对是大唐帝国官场上的身经百战之人,不敢说被皇帝百般器重,起码在吏部,绝对是陆戴文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甚至有人戏称,其是天下府政主官之首。 如果说他具体有何惊人的谋略手段,或是治理地方的优良政绩,也没有谁可以说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看出其的价值,如果哪个州经历了大的风波,需要一个官员临危受命,去稳定时局,那么陆戴文第一个就会问“郑云鹤目前在哪个州?” 说起郑云鹤,邱俊也忍不住想笑,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从灾后,郑云鹤来到苏州,好像真的就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可又好像做了不少事,然而具体的要他说出个一二三,他又说不出来。但苏州在那次灾祸后,的的确确得到了极快的恢复和发展,这一点,郑云鹤功不可没! 在张舟眼里,从来不会单纯的去区分清官和贪官,他更在乎工作能力,有些官员自命不凡,极为清高,标榜两袖清风,或玩那种高深莫测,结果却搞得民不聊生,这种官员要他又有何用?郑云鹤这种看似无为而治的手段,却是蕴藏着极度高明的手法,不兴师动众、未劳民伤财,不声不响的取得了赫赫之功,难怪被陆戴文如此倚重! 让张舟不由自主的想到一首诗,或许送给郑云鹤很合适! 他要好好利用这经略衙门的身份,为自己谋福利,自然要搞好和这位主官的关系,以前不便公开接触,是为了避嫌,现在成了上下级关系,也到了必须见上一面的时候了! 分手时,张舟又拜托了邱俊一件半公半私的事,尽力抓捕两个可能潜回苏州的车行老板,苏州毕竟不是河州,没有刑捕帮忙,有些事很难做到。邱俊自然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全力以赴。 —————— 郑云鹤已经快七十岁了,早就到了该“退休”的年纪,可是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垂老昏庸的痕迹,身心状态上完全和清霖有得一拼。 对于张舟的拜访,郑云鹤表现出了应有的礼节,不刚不媚,不松不紧,恰到好处,深得官场交际的精髓,结果,这种不冷不热,不近不疏,反倒是把张舟弄得很无措。 郑云鹤看出张舟的不自然,笑了笑,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侯爷身份尊贵,如果老朽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郑云鹤不是那种“没有情调”的人,对官场背景关系,还是比较了解并能够认真对待的,犯不着为了一点点个性,而得罪他人。 “哪里哪里!实不相瞒,我这个侯爷徒有其表,无有其实,没读过几本书,也不懂得那么多的交往礼节,如果说有不当之处,应该是我才对,郑大人可千万别挑理见笑啊!” “哈哈,侯爷果然风趣!本官也听闻过侯爷的一些事,知道侯爷素来不喜欢繁文缛节,这样的性格挺好,所以和老朽相处,也不需要学官场那一套,有事直说就是!” 张舟点了点头。 “那我就开诚布公了!”话完,站了起来,从怀里把皇帝的任命,和吏部的调令取出,双手呈给郑云鹤。 郑云鹤看见皇卷,也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认真拜读了一遍。 大唐不同于前世的大清,对皇家圣旨的尊重是有,但还达不到那种膜拜程度! “其实,本官已经知晓朝堂上的安排,今日又看到了旨意和公文,自然不会多事,侯爷打算怎么做,不如说出来,本官看看有没有可以帮衬的?” 态度也算诚恳。 “公文上说,让我从苏州和德州,各接手一些州军、府兵,组织出一支不超过八百人的队伍,供秦江经略衙门调配管辖,负责清剿秦江匪患,我想每州各抽调四百人,先把前期的训练搞起来。还有,既然明确了经略衙门归苏州府政部署,所以需用的物质、银两,还要大人多多费心!” “这个要求不过分,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侯爷,初期本官会拨给侯爷一万两银子……” “大人,一万两似乎少了点吧……” “不少了,侯爷!苏州现在看似繁华热闹,可朝堂却是免了其一年赋税的!今年才开始正式税收征缴,本官能拿出一万两已经是极限了!” “唉,知道大人难,可是,没有足够的银子,我又如何训练士兵?又怎么去清剿水匪?这样搞,我恐怕只能是有负圣恩了!” 面对张舟的诉苦,郑云鹤不为所动,谈笑自若。 “那就是侯爷你的事了,再说,侯爷如果说因为银子不够,所以一事无成,你觉得陛下和朝堂能信吗?还有,陛下现在是怎么样的心情,你也应该知道,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着上面帮忙解决吧?” 张舟哭笑不得,感觉被“大义”绑架了!郑云鹤说的没错,张舟喊没钱,天下没有人会相信! “那州军府兵我可以随便挑吗?” “本官是从来都不沾手州军事务的,所以侯爷想怎么个挑法,你得找安抚将军于忠海才行!” 张舟明白了,他想在郑云鹤这种人面前沾到便宜,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郑大人,说实在的,现在我也说不清,今天的结果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惆怅了!” “呵呵,无妨的,时间久了,侯爷可能就会明白,当官的开不开心根本不重要,只要能不堵心,就是大吉大利!”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张舟忍不住的顺口接了一句。 第253章 郑云鹤的建议 “吃鸡?”郑云鹤一愣! “哈哈,没事没事!今天来之前,我特意给郑大人准备了一件礼物的!”张舟连忙笑着说道。 “侯爷不必客气,你以前送来的礼物已经非常丰厚,足以打开老朽这扇门了,无需再这样客气!” 郑云鹤对自己曾经受过张舟贿赂的过往,丝毫不避讳。 “这次不一样!” 张舟起身推门,向外面喊了一声,十一郎闻令而来,捧着一个长盒子,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书画一类的物件。 “侯爷这是打算送我书画?” “不是,是一首诗!” “诗?” “对,一首描写郑大人的诗!” “描写我的?”郑云鹤来了几分兴趣,忙继续问道“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张舟在心里,狠狠挖了这个“狗眼看人低”的郑云鹤一眼,心里腹诽着,难道老子的诗就不值钱?还非要名家手笔?但脸上却笑容依旧,说道“河州李书亭!” “李大家竟然给我写诗?” 郑云鹤神采奕奕,看得出他对李书亭是多么推崇!张舟也眼睛一亮,这家伙也不是没有短板可以利用啊!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字并非出自名家之手,而是魏武夷所写,字迹隽永亦不失习武之人的劲力锋芒,而诗句内容更让郑云鹤视之良久。 “侯爷,谢谢了!” “这是李……” “呵呵,刚才我只是那么一说,李大家文采惊天下,而侯爷的词曲一样的当仁不让,能写出这首诗应该并不难!” 张舟有些感动,又有点不想承认。 “侯爷这么小的年纪,就这样懂得藏拙,可不算可喜之事!” 站在郑云鹤身后的十一郎,看了一眼张舟,似乎只要张舟点点头,他就打算杀人灭口,不得不说,他跟随张舟越久,主动维护的想法越来越重。 张舟瞪了他一眼,然后笑道“郑大人,不是我喜欢藏拙,而是人在江湖,如果想好好活下去,怎么也得学会一点低调生存的道理!” “也对,侯爷现在可以算得上商业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谨慎一些,是很容易翻船的!” “郑大人,你再这样夸人,我只能把字拿回去了,因为送给大人的风险太大,不得不以防万一!” “哈哈哈,那就不用辛苦侯爷了,这首诗我很喜欢!只是无以为报啊!先前给侯爷的一万两,还是侯爷当初送我礼物的折现价,因为以府衙现在的状况,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出的!但侯爷这首诗,的确让我有了遇到知音的欣喜,看来,不得不用些私情,做为回报了!” 张舟不得不惊讶了,郑云鹤竟然把自己送给他的银子,用这种方式退了回来,这份人品已经让张舟不得不折服了! “银子府衙是拿不出来了,但我可以约一些大户富家,让他们捐出一些银两,以解组建经略衙门的急需!算我还给侯爷的相知之情了!还有……” “还有什么?” “八百军伍之数是绝对不能超的,而且如果抽调州军,恐怕侯爷也很难得到真正的虎狼之士!再者,如有做为,必有死伤,那是这些将军们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我想给侯爷一个建议!” “郑大人请讲!” “侯爷可以要来八百人的空额即可!只要好处足够,我想那些将军会非常乐意配合侯爷的!” 空额,说白了就是吃空饷!这是历朝历代都难以避免的问题!大唐境内百年无有大的战事,这种情况更是“顺理成章”! 比如苏州州军定额一万,但实际上只有八千,而且不管出什么任务,或者拉到什么地方,都会按一万人马计算! 那两千名额的军饷,就落入了安抚将军自己的腰包,甚至在禁军、边军,也有这样的情况,只是不那么明显而已,张舟曾经短暂接管过两千禁军,实际上只有不到一千七百人!当初乌州舞阳之战,号称三万精锐州军全军覆没,实际满额不过两万多人!甚至有些州实际人数还不到定额的一半。真的到了紧急时刻,则会让有利益相关的大户,出动家中的仆役用以充数! 然而此事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公开秘密,就连裴元昭都不会在此事上较真,当初乌州会战,各州调兵前往,根本就没有一个满额的,裴元昭也没有对此有何不满,更没有过问,或者是处罚过谁,只要你保证在需要时,能足够的战斗力就可以了! 张舟如果找于忠海要四百人,于忠海不能抗旨,但也一定会不高兴,因为那是实实在在的削弱了他自己的力量,而且还要分出去四百人的物资粮饷,所以就算不会从中作梗,心里也会有抵触,张舟以后做事,难免会处处受制,最终让其在经略秦江上,阻碍重重! 而索要四百名空额就不一样了,不需要真的削弱自身实力,也不用真的分出粮饷,还能借这个机会洗白自己,甚至还会鼓励张舟,来个“全军战死”的壮举,来抹平自己长久以来在兵额上的亏欠! 而张舟自己得到这八百个名额,完全可以由自己随意发挥了!是想这八百人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还是想纸上谈兵的揣在兜里,那都是随心所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郑云鹤对此更是心知肚明,他对空额现象,没有丝毫义愤填膺的意思,而是非常友好的告诉张舟,这个“空额”是个可以操作的机会! 张舟恭恭敬敬的对郑云鹤施了一礼,表示受教! —————— 张舟看了看手里的调兵文书,和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银票,感触不小。靖王赵琪玦被抓,让很多武将的心理,都变得脆弱不堪,敏感不已,对自己这个和太子关系密切的侯爷,也要比以往更加看重,受到的礼遇也大大提高! 张舟判断,苏州安抚将军于忠海,应该就是赵琪玦的人,见到自己时,虽然还秉持着一名高级武将的气势,但从言行中,对张舟无处不表现的毕恭毕敬,客气之极!对张舟所提的兵额之事,没有任何推脱,完全是极力配合,并且坚决拒收了自己的馈赠,说白了就是想和自己搞好关系,从而希望在关键时刻,能得到太子的一两句美言。 可是张舟真的没有想出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 有了府政衙门的默许,和安抚将军的极力合作,张舟想操持出几百人规模的队伍,轻而易举。 好处不能独吞,别看经略衙门配属人员只是州军身份,而且粮饷还是张舟自己掏腰包,但毕竟是正规的官家身份,对那些乡野村夫而言,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跨越。胡过海就得到了两百个名额,也让他有机会好好犒赏一下心腹帮众。这些人当然不需要到衙门当差,更不需要参与训练作战,只是挂名经略衙门,从泥腿子摇身一变,成为了正式的官府中人,怎么可能不感恩欣喜? 剩下的两百个名额,则都安排给了昌平,让其从管辖范围内,抽出一些表现好的、可信任的人,以经略衙门差兵的身份,正式加入九州商业! 秦州部众,和昌平那些人对比,张舟心里更信任倚重昌平。秦州部众还要慢慢的淡化,他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甚至有很多想法,只能从那些救下来的娃娃抓起。 昌平模样长得本来就不错,如今穿上执刀校尉的甲胄,绝对的视觉效果倍增!看他的兴奋劲,没有手机来一番自拍,属实让人万分遗憾。 “侯爷,这是真的吗?” 昌平感觉有些如梦似幻,生怕这一切会转瞬即逝。他没有想到张舟这么快就兑现了承诺,而且一出手就是一个执刀校尉的职位,这是有多少人到死也混不到这个位置,太难以想象了。 “只要我这个侯爷身份还在,你就是名正言顺、货真价实的唐军校尉!” 昌平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噗通跪倒,激动道“侯爷,你对昌平的厚重,昌平这辈子都难以报答,以后定为侯爷赴汤蹈火……” “行了行了,起来吧,不用表忠心,你的所作所为本候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好好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你!” “昌平明白!” …… “平心而论,我对你手下那些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他们好好珍惜这个身份,以后选择堂堂正正的做人,还是见不得光的当鬼,都要自己想清楚了,我绝对没有耐心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是是是!属下一定传达到每一个人,让他们记得,这是侯爷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有不知好歹的,属下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把他们一个个的点天灯!” “按规矩,以后在外人面前,记得自称卑职,你现在怎么说都是一名品级不低的武官了,要多了解一些官场上的规矩!另一个,天灯这种刑法,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可以滥用,明白吗?”张舟笑道。 当初说出来,也是为了恐吓昌家兄弟,张舟可不想他信以为真! “属下,不,是卑职明白,九州商业的规矩,我也学了不少,保证会带头遵章守纪,不会乱用私刑……” “嗯,那就好,违反了咱们九州的规矩,就是违反了我的底线,不要觉得那些条文只是流于形式,认为偶尔触犯也无伤大雅,如果被人举报查实,我第一个就会处理你!这一点你要牢牢谨记!” 昌平连忙应声。张舟想了想,继续说道“虽然过些日子还有四百个名额,但我会在别的地方抽调补齐,你那两百个名额,一定要好好斟酌把握,优胜劣汰,竞争上位。至于入选的,我会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最终能留下多少堪用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了!” “侯爷放心,卑职一定严格筛选,做到宁缺毋滥!” 那四百人的份额,张舟计划留给秦环的手下一些,再从各处抽调一些。那些死士的纪律性,还是让张舟极为看好的,这也算是安抚他们归附之心的一个手段吧! 再者,对外宣称是八百人,而内部实际参与人数,张舟准备扩大到两千人,不然,在环境复杂的秦州,恐怕难有做为。 在几方人员的共同努力下,秦江经略衙门正式登场亮相,成为苏州府政治下的第九个衙门。 秦州的匪患势力,已经在其自相残杀中,极大的被削弱,而张舟并没有一鼓做气,彻底把他们消灭干净的想法,他需要这个衙门长久存活下去,才有助于他谋划更多的利益!但他也不允许那些残余力量出来捣乱,山地军的磨炼就靠这些不愿意归附的顽固分子来配合了。具体事宜统统交给昌平和秦环负责,他只是确定下基本目标绝对不允许再真实发生一起劫船抢掠事件;两年之内,秦州境内统统翻查一遍,消灭掉一切残余的威胁! 随着迁徙计划的实施,九州商业从河州向秦州做中心转移的步伐开始加速迈进!水陆两途齐头并进,想低调都低调不了,好在大多数关节已经打通,没有惹来太多麻烦。 这次行动检验着九州商业的运输能力,也考验几大商队的执行能力,几乎所有负责人都亲赴一线,负责掌控! 因为张舟会长期坐镇苏州,河州方面也把很多事情的决定权,自然而然的移向苏州,让张舟统筹决断,这也让张舟深刻体会到操持家业的不容易,对关玉娘和唐雨儿的付出,更为感动! 如此大规模的商业异动,不可能做的悄无声息。南十州这些大户产生戒心、警惕的同时,也属实害怕张舟,“杀大户”的心理阴影,不可能那么快就被抹去。 于是,南十州的大户们推选出几个重量级人物,对张舟进行了拜会。 张舟住的地方是当初富贵堂的大宅,虽然很多地方都被改动过,抹掉了一些旧有的印记,但这些南十州老人,又有哪个不清楚过往?面对这种风水轮流转的变迁,一个个唏嘘不已。 第254章 颍州有信 原先一间极为宽敞的祠堂,被改成了新模式的会议室,中间一张巨大、气派的椭圆形红木会议桌,就足够这些人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张舟带着魏武夷和燕随心坐在一侧,虞大明和其它四位大户被安排在对面。 大家都是见过世面、懂得交流的人,也不是因为制造矛盾而来,所以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诸位的意思,我家夫人已经告诉本候了,本候今天可以给各位一个保证,绝对不会大举进入南十州,去挤压你们的商业利益,而且我一向主张合作共赢,大家一起发财,才能保证南十州得到更好的繁荣!” 虞大明点了点头,笑道“侯爷是有大远见的人,实在是我等所不及也,不过今天有了侯爷这份承诺,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就心中安稳了!” “哈哈哈,虞大家客气了,你们都是对南十州有功劳的人物,谁不知道,是南十州撑起了整个帝国的经济?所以说,大唐帝国能有现在的繁荣昌盛,各位都功不可没,仅凭这一点,我对各位就敬意满满,绝无半点虚伪!” 商人有钱不假,但能够被当官的这样恭维,甚至被说成对帝国社稷有着巨大的功劳,这份认可还不曾有过,虞大明感觉自己骨头都轻了几分。 “侯爷如此称赞,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这不是称赞,而是事实,大家出来做生意,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但这份敬意,本候绝不敢忘……” 张舟劈头盖脸、源源不断的恭维,把虞大明等几个老家伙,哄得是笑语连连,爽心不已。 “虞大家,我听说少甫兄弟已经在凤鸣州做官了?我一直忙,还没有机会当面给他道喜呢!” “犬子才疏学浅,幸得国家厚待,得了一个官身,想不到还被侯爷惦念着,真让虞某惭愧啊!” 张舟这一句少甫兄弟,让虞大明更是心花怒放。 “虞大家别谦虚,以少甫的本事,出人头地是板上钉钉的事,有机会我一定向太子殿下做些举荐,帝国的确需要少甫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才。” 虞大明闻言,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诚谢不已…… 送走了这些人后,燕随心轻声道“我怎么感觉这几个老家伙,由头到尾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啊?怎么会如此开心?” 魏武夷笑道“他们归根结底就是一些商人,什么时候被当官的如此恭维过?何况这帽子还是咱们侯爷送的,想不晕乎都难!” 张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没有办法,真的和这些老狐狸慢条斯理的谈,我会头疼不说,而且还可能被他们吃掉不少利益,索性只能用这种溜须的手段了!” “那娱乐城的事,他们会不会反悔?” “反悔?他们有那个胆子吗?再说,他们也应该能够看到合作的好处!何况,现在朝堂上再怎么变化,都是太子一家独大,也由不得他们三心二意了!” 燕随心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关节,嫣然一笑。 “谈生意也挺有趣啊!” 最近她气色不错,笑容也多了不少。有魏武夷在旁边,张舟自然不敢过分的去赏看她这份“倾城”之姿,只是唏嘘说道“看着好玩,但是扯去外表,里面又有多少吃人不吐骨头的龌龊?” “只要你不龌龊就成!” “我凭什么不能龌龊?” “因为我不喜欢!”在张舟和魏武夷还没有做出反应前,燕随心又补充说了一句。 “魏姐姐同样不喜欢!” 魏武夷一笑,对张舟说道“侯爷,你是不是也该给燕妹妹安排一份差事了?” 燕随心一听,连忙摇头。 “这个绝对不行,我可受不了这份罪!” 张舟随口道“她这方面的确不成……” “你说谁不成?”燕随心瞬间杏目圆睁! —————— 段时节的到来,并不让张舟意外,说到商业合作,九州商业和金银巷之间算是合作最为密切和广泛的伙伴了。和段时节的交谈,自然不会选择那种正规的会议室。 环境优雅的小厅,四个小菜,两壶酒,舒适随意。 “段大哥近来可好?” “好的很,最近说什么心有感悟,迷恋上闭关了!” “段大哥这种生活态度,不羡慕都不行啊!看看我,一天到晚忙的昏天暗地,想闲一会儿的机会都没有!别说闭关,想睡个自然醒都难!” “我还不是一样?同人不同命啊!” …… “最近时局有些动荡,侯爷可有谋划?” “谋划个屁,现在就想着少沾点麻烦才是真!” “原本三王并举的平衡,一下子被打破了,最战战兢兢的就是咱们这些人啊!” 大树底下好乘凉,同样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商人想发展,必然要抱大腿,同样也要承受那份连带的风险。 “嗯,眼下我们只能管好自己,天上的事自有仙人们处理,咱们想太多也没有用!” “太子那边可有……” “太子曾给我来过一封信,意思差不多,现在时局敏感,朝堂的暗流涌动,让我低调一些!” “唉,世事难料,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能说老天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大多时候只能听天由命!来,段二哥,咱们喝酒,不谈这些了,一谈起这些,我就头疼,就忍不住的皱眉头,时间久了,会长皱纹的!” “哈哈哈,好好,不谈这些了,让九州侯容颜衰老的罪名,我可承受不起!” …… “据我得到的线报,兴隆会基本是没戏了!” “难道金老油这样不堪?”张舟装着不知详情的样子。 “不是不堪,要知道南疆三州,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一亩三分地,可是如今不管是府衙还是寻常商户,全部改旗易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也不敢这样心齐的对金老油落井下石!” 张舟沉默不语,他对南三州的情报一直都近乎于零,夜如空去南方,目前还没有音讯回来,赵琪璇那里有没有消息,他也不知道!通讯上的条件制约,也注定了太多事都将后知后觉。 “二哥知道是谁在对付金老油吗?” 段时节点了点头。 “就是一直被天下人误以为是草包的南疆王赵乾义!” “哦,二哥怎么会知道?” “我和金老油商场宿敌多少年,怎么可能对他不做一番了解呢?他在章州秘密修建了一个私人镇子,蓄积下了大量的实力,也应该是他最后的倚仗和后手。可据我在章州军中朋友的消息,赵乾义已经买通了章州安抚将军,要合力对金老油下手了,这样的话,他那点力量就远远不够看了!” 莲花湖最南是应州,应州之下是章州,章州再下就是南疆的七郎州和鼓州,章州属于南十州的末流之地,却是兴隆会进入南十州的跳板。 “赵乾义敢私通州军,就不怕朝堂知道?” “知道又如何?也得有证据才行!州军只需要说此番行动是为了剿匪,就可以解决问题!再说,南疆三州,一直都是法外之地,朝堂想处置,也是有心无力,最多书面上做些训斥,罚上一些供养俸禄罢了!” “南疆王如果得到了兴隆会的产业,会不会进军南十州呢?” 段时节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他敢走出南三州,就会真正触碰了帝国的底线,但是我总觉得事情不像你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不简单?难道这个南疆王还想当海外天子?” “南疆三州地域偏僻贫瘠,根本没有和朝堂叫板的资格!” “那就行,只要不影响帝国安稳,随他怎么折腾,都和你我无关!” …… 张舟的心里,莫名有些心疼赵乾元。大唐帝王万里疆域,北有燕国如狼似虎,南有兄弟蠢蠢欲动,西有司马家族的尾大不掉,内有丧子之痛,还要应对那么多人的算计,也包括自己在内,而“狼子野心”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有他张舟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富贵堂,难道只有一家吗? 张舟甚至都不愿意去想,假如自己身在其中会是什么样子!张舟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没有什么政治抱负,他只想让自己活得无忧无虑,活得天高海阔,可是真的背负上了那份责任,事情的发展又由得了自己吗? —————— 大唐帝国前太子赵琪瑞被人袭击身死,掌控天下近半军权的靖王赵琪玦获罪入狱,朝堂八部受牵连者甚广,而下面被顺藤摸瓜、牵扯出来的就更多了,但案件一直在彻查中,尚未给出最后的定论,赵琪玦则一直被内务府关押着,也并未确定具体罪名! 经历了几番老百姓看不见的风吹雨打后,事态渐渐趋于平静,这也得感谢文坛五大家之一的李书亭之女,又为皇帝赵乾元生下了一位龙子,多多少少冲淡了一些帝王怒火。 或许因为害怕受到帝王怒火加身的缘故,很多派系、团体之间,以往矛盾激烈的冲突,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淡化,在朝堂上,连平时官员们之间司空见惯的相互攻伐,也看不见了,这也让大唐这个庞大的百年帝国,得到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期。 而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也在兴隆会莫名其妙的消亡后,进入了风调雨顺的和谐相处阶段。 张舟刚忙活完苏州六扇门娱乐会馆的开业庆典,就收到了一封来自颍州的信。 赵琪璇让他去颍州一趟。张舟不能拒绝,正好他也想顺路看看九州商业在乌、颍地区的发展情况,而燕随心也想着回山上看一看,正好一同前往。 现在每天前往秦州地区的船只络绎不绝,在九州商业的带动下,无数的富贾商户也闻到了商机,紧锣密鼓的展开了与九州商业的合作,加入到了秦江经济走廊的建设当中。当然,秦州的发展他们是别想了,但盛、肃二州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随着沿岸改造和商业建设的进行,也吸引越来越多的百姓,向秦江沿岸一带聚拢,虽然距离满目繁华还有着极大的差距,但已经有了热火朝天的样子。 秦江水域的中上游,仍然处于秦江经略衙门的严格管控之中,尤其是夜间,几乎采取了禁航的状态,因为那里夜间还有小股水匪出没,据于忠海给朝堂的奏报所言,秦江剿匪以来,四个月的时间里,死伤的军士已经不下四百人,但也剿杀了数百名水匪,功效还是明显的,极大的改善了秦江的运输环境。并联系了不少有利益牵连的官商,联名上书,请求扩充经略衙门的实力,并愿意物质粮草上的援助。 总之,剿匪行动得到了广大群众的认可和好评! 于忠海之所以如此卖力维护,自然是得到了“讨好张舟”的好处,在军部准备对他彻查时,一直沉默的裴元昭,说了一句此人在秦江经略组建中,表现稳妥,颇为肯干,先观察一下再说! 逃过一劫的于忠海,哪能半途而废,不继续好好表现,以经略衙门的需求马首是瞻? 朝堂在官民的一再请求下,同意了经略衙门扩充力量,准其抽调州军的人数可以增加到一千五百人的规模! 当然,实际上使用的依旧是空额,而张舟又拿这些名额做了不少人情! …… 张舟盘坐在船头,修习着云峰教给他的心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舟真的天生愚钝,内家修为已经算是“登堂入室”的他,在心法入门上的修炼进展极为缓慢。 足足一个时辰后,张舟终于再一次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自己的修炼! “还是老样子?”一直守在他身后的燕随心轻声问道。 “可能真的是我太笨了吧,用了那么多办法,还是找不到应有的感觉!” “这个也需要机缘,急不得!”燕随心笑道。 “哈哈哈,大哥,这只是入门修炼好吗?和机缘能有什么关系?杨小郎那个兔崽子都快成术了,而我折腾好几个月了,也没有看到一点进展,说出去不知道有多丢人现眼……” 第255章 修炼的尴尬 以前张舟苦于气机不能完全自主操控,认为修炼心法,可以起到“引水活渠”的目的,结果事与愿违,几个月下来,心法修炼和气海养成完全就是形同陌路,互不相干,根本无法产生应有的感应牵连。 燕随心已经习惯他“大哥”这种言语表达方式,并未挑剔字眼。 “我发觉你的内在气海一直很稳定充盈,鉴于你的种种变化的确有异于常人,或许这种常规的修炼方法真的并不适合你!” 张舟也怀疑过,是不是自身的某种原因,制约了他对心法的修炼,甚至想接触一下魔教心法试试,但权衡利弊后,最终还是放弃了那种想法。 “唉!我也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感觉这样下去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燕随心非常认真的说道“我说了,你需要的只是跨过那一步的机缘而已!” “好吧,我需要的机缘!”张舟不敢和燕随心争执,因为燕随心执拗起来也是很要命的,他可不喜欢自讨没趣。 “那我是不是没必要再这样辛苦受罪了,静等机缘即可?” 这毫不进展的修炼,的确让他有些心灰意冷,生出了厌烦情绪。 “不可以!修炼上不但不能放弃,还要更加努力才行,这样才不会错过机缘的出现!” 张舟郁闷不已,扭头望向江面,哀怨道“我说我现在活得有些了无生趣,很想投江去死,你信不信?” “我可以帮你跳下去的,我知道你现在的水性已经很好了,别以为这样就能够骗取我的同情心!” “这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老十一这个家伙?”张舟瞪眼道。 “是水叔在训斥那些属下时,夸你这位侯爷进步神速,我才知道的!” “这些人啊,往往言过其实,让他们学习认字,一个个叫苦连天、鼻涕眼泪的,可阿谀奉承的本事却是无师自通!” “老实交代,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再也没有了,学游泳的事毕竟是小事,怕告诉你,会被你笑话,所以才没有说!” “真的没有了?” “我这个人一直胸怀磊落,坦坦荡荡,哪有什么事需要瞒你的?” “哼!姐夫送回来的那两个人是谁?搞得神神秘秘的!以为我不知道?” “啊?那是夜大哥路见不平,救下的两个伤者而已!” 燕随心认真执着的眼神,盯得张舟无处躲藏。 “好吧,求你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了,我投降还不行吗?这两个人的身份有些特殊,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了,可能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没有张扬!你也知道,这江湖上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一旦沾上了可能就会没完没了,人是出于道义不得不救,但事情我想就此打住,慢慢淡化了最好!” 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太多,又藏在心里不能放下,很容易变得阴沉,张舟并不想变成赵乾元那样的人,所以他现在学着放下一些主观上不想招惹的纠结!天下那么大,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要去管?有些事、有些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最好不过! “我理解你的想法,就好像我师父和哥哥,都不愿意把事情告诉我一样,就怕我心思太重!” “是啊!所以你得理解我……” “我理解他们,但你不行!” 张舟双臂张开,无力的躺在甲板上,哀叹不已! 当时,夜如空夫妇一共带回来了七个人,包括两个重伤者,其余五个则是公主府的人,因为和夜如空相识,才有了彼此合作,一起救人的举动,也是因为公主府里的人,在章州军中有熟人,才能最后成功的从章州撤退出来。 对于金老油的失败,他说不上心疼,毕竟提前获知了南疆王的一些手段,失败也是早有预料,理所应当,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虽然在秦州矿产资源的获知上有些滞后,但目前依靠自己人的发现,已经有了不小的收获! 至于南疆王,只要他躲在南疆不出来,是龙是虎的,他都不关心!但最让他心有戚戚的消息,就是南疆王居然有四大宗师之一,大出云寺的空明相助,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大宗师真的变得不值钱了,弄不清其中原因的他,不由得和大出云寺也产生了一点距离感。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些出家人所作所为,也未必是一心向善,最终逃不出利益的驱使!天下这么大,各玩各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己老老实实做生意,大家有利益就接触,没有利益就敬而远之,他谁也不想招惹!也不想沾染太多麻烦! “到时间了!”没让张舟赖在甲板上多久,燕随心就出声催促道。 张舟懒洋洋的在甲板上翻个身。 “女侠,这可是在船上,咱们就休息几天吧!” 这几个月,张舟几乎天天被燕随心拉着对打,虽然心法修炼上没有长进,但在燕随心的调教下,对战高手的经验方面,却有着不小的进步。但也不能总上课不休息啊,那样不科学! 燕随心显然不认同他这种观点,已经不管不顾的抽出了宝剑,张舟很想对这位不通情理的燕随心,吼上一句“你有种就砍死我!” 但他确知,燕随心的剑法可以做到,不会伤他但却能让他叫苦不迭的程度! 就在张舟被逼的,盘算着是不是要跳水逃难时,水面上飘来了喊声。 “前面可是侯爷的船?” 张舟连忙跃身站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挥臂招手。 “正是本候,我在这里!” 不管是谁,这个时候出现,都算对他有解困之恩,他哪能不欢喜,然而心里没有得意多久,他就感觉到背后刺骨的杀气,让他别无选择的一跃入水。 喊话之人,心中情绪无措之极。扭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穿着校尉甲胄的秦环,表情有些尴尬。 “大人的举动也、也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呵呵,呵呵,侯爷的确不是寻常人可比!”秦环挠了挠头,干笑道。 …… “我刚才只是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可别四处乱说啊!”浑身湿漉漉的张舟,对陈怀锦说道。 “不会的,大人,不过您这种礼贤下士的态度,属实让下官感动!” “你小子这是夸奖我呢?还是嘲讽我呢?” “自然是夸奖,下官对大人的敬仰之情犹如这滔滔江水……” “滚蛋,才当了几天官,还学会油腔滑调了?” “嘻嘻嘻,下官不敢!” “不敢?看你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吧!这次调任,你真的以为是吏部赏识你的能力?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回乌州去?本候这点力度还是有的!” 嬉皮笑脸的陈怀锦,哈哈大笑道“算我错了还不行吗?下官保证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您就别吓唬我了!” “哼,这还差不多!陈怀锦,你要时刻记得,这次是本候对你的提携,明白吗?” “大人,这次可是平调,算不上提携吧?” “平调怎么了?委屈你了?我考虑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才把这样重要的位置抢下来给你,别不知好歹啊?” 陈怀锦撇了撇嘴角。 “秦县只能说是穷乡僻壤,现在需要大力发展,以保证可以跟得上经济区建设的节奏,大人才想到我这个实干型的人才吧?说到底,大人就是让我来吃苦受罪的!” “小子,对自己评价挺高啊?还实干型人才呢?行,你在乌州的所作所为,我只能算是道听途说,现在给你一个在我眼皮底下表现的机会,做好了,保你升官!” “时间太短不敢保证,两年时间足够了!” “两年?陈怀锦,我只能给你一年的时间!” “大人,您不是疯了吧?一年时间怎么可能做得到!” 张舟闻言,眼睛一瞪! “你知道我在那里投了多少人力物力吗?知道我招了多少商家入驻吗?你还以为是你以前接触过的其他县城吗?你知道……” 在张舟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下,陈怀锦连声求饶! …… 张舟看到自己的船,很快就要过来了,才停止了和陈怀锦的嬉笑,正色对他说道“你到苏州后不用着急去上任,好好跟着苏先生研究一下经济走廊的布局和谋划,正好陆方城也在那里,你们也能聚一聚,然后再去秦县上任,秦县现在虽穷,但位置正好和秦州码头相对,是经济走廊的重中之重,把你调任那里,用意不说你也清楚,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大人,陈怀锦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就知道意气用事的书生了!” “这一点你理解错了!虽然资源准备充足,但以后遇到的各种困难一定不会少,现在的规划会影响到以后的发展,目光一定要长远些,大胆些,要敢于打破一些传统思维,你还年轻,身上还保留着一些书生意气,这也是我调你过来的原因之一,你做事完全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出了问题我会为你顶着!但秦县必须要成为我们九州自己的秦县!明白吗?” 陈怀锦回味着张舟的话,认真的点了点头。 张舟继续说道“你要做的不仅仅是秦州的父母官,还要为九州商业的未来打好基础!将来秦州、秦县就是我们辐射商业区域的核心,这一点苏先生会具体跟你说明!官不要急着升,机会多的是!” “大人放心,怀锦一定竭尽所能!” …… “现在秦江沿岸的水匪已经基本清光了,有些人都已经被咱们撵到了深山里,对水运够不成什么威胁了,但还有两个寨子打算归顺,不知道侯爷有什么指示?” 秦环利用短暂的机会,简洁的做些情况汇报。 “归顺?早干嘛去了?告诉昌平,可以不杀,但也不能轻易诏安,尺度他自己把握!” “卑职明白!侯爷,那边可有消息?” 张舟知道他问的是金老油,摇了摇头道“没有!目前我并不想对南疆伸手,所以掌握的信息并不多,这个希望你能够理解!” “侯爷言重了!您能帮我救下那么多人,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兴隆会在章州小镇一战后,彻底垮塌,很多人逃出南疆及章州,很大一部分是被张舟派人偷偷接回了秦州。那名被夜如空救下的巨汉,目前也在秦州藏着。 救人是救人,但张舟绝对不想和南疆王发生什么冲突、纠葛。 “秦环,我理解你和金老前辈的感情,但有些事希望你可以放下……” 秦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些逃出来的人,情绪上可有大的波动?” “还好!” “如果有人想回去报仇,我保证给刀给船,但如果想利用我去报复南疆王,那是痴心妄想!我说过,只要他们跟着我,我一定给他们一个有尊严有希望的未来,但如果有谁自作聪明,我张舟绝对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侯爷放心,有我秦环在,保准不会出现问题!” “那就好!你师父现在恢复的还不错,但暂时你们并不适合相见,等时机成熟,我会把人送到秦州,让你负责给他养老!” “谢侯爷!” …… 看着陈怀锦的船只消失在视线中,张舟才转回头,正好对着燕随心那双认真执拗的大眼睛! “现在,还打算再跳一次吗?” 张舟看了看自己身上仍在滴水的衣服,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低头偷笑的十一郎,非常帅气的抹了抹自己的发型,说道“哈哈哈,燕兄弟,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等燕随心表态,忙以他人无法察觉的哀求语气,低声说道“我毕竟是个侯爷,能不能给个面子?” 燕随心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现在又没有外人,你要面子干什么?” 张舟非常非常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顺着她的心意,给她安排了侍卫队长的职位不说,还聘她做了自己的武技指导!这份油盐不进的劲儿,还不如把她安排到陆方城手下呢,也算是人尽其才! “如果今天我就是不答应呢?” 甲板上的人,又有幸看到了九州侯张舟二次入水的画面…… 第256章 乌颖之事 路过秦州码头时,张舟停留了半日,对建设情况做了一番巡视,距离码头只有十里之遥的新城,如今已经有了基本的雏形,新城可以说,完全是用周围山峰炸塌掀挖出来的土石填出来的,地势上自然要高出不少,面北的主城墙,因地势所限,只有不到两里宽阔,却与以前官路,形成了近两百道石阶的高度落差。 如果建毕,必然是一座借尽地势条件,镶嵌于崇山峻岭之间,绝对称得上易守难攻的壮阔雄城。按照张舟的计划,新城里会留住居民,然后再一点点逐步向旧城开发改造,来做为九州商业的制造基地。真正的商贸区,会留在新城至码头之间的十里范围之内。 秦州部众一直排斥外来人,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而张舟要把这里当成自己落难自保之时的老窝,自然要做的比他们更加谨慎。 童柯清瘦了不少,但精神状态非常不错。名义上他现在是主抓秦州改造的一把手,而实际上,他非常明确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为张舟办事的秦州工头。 但他也清楚,以秦州现在日新月异的变化速度,和整体构建规模,等秦州商贸正式开启,其影响绝不会输给当初的河州,说不准还能打造出一个京南第十一州出来,这等政绩已经足够他以后的仕途享用了,如果能再促进秦江经济走廊的完成,他相信在帝国的历史上,绝对可以留下自己的名字。张舟要实际,而他要业绩,绝对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陈亮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没有,他和我分工明确,他主管衙门之内,对我的事从不掣肘!” “那就好!你也别去计较眼前的利益得失,到时候送给他一份功劳,然后把他送出秦州,以后的功绩都是你的!” “这个事,我知道轻重缓急,绝对不会让侯爷为难!”语气甚至有些下官见上级的谦恭。 张舟看他如此谨慎,低声笑道“童大人,你是我老师极为信任的朋友,我自然也算是你的后辈,你不需要如此谨小慎微,不然,老师一定会怪我不知分寸。” “侯爷,此言差矣,经历这么多,侯爷的手笔属实让我钦佩,再说……”童柯有些脸红道“我家夫人多次来信,都提及到侯爷对本官家中的厚重关照,我如果还敢自持官品高低,不知好歹,那没有分寸的就是我童某人了!” “童大人,切记,那些可不能说成是我的关照啊!” “侯爷放心,我家夫人别的方面或许不足,但这份谨慎,连我都远远不及……” 张舟做的叮嘱,童柯都认真记下,而童柯又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张舟也认真听取,多数采纳,从秦州建设的总体进展情况看,童柯的确是个有能力、有想法和预见性的实干型官员! 最后童柯亲自把张舟送回了码头,目送离开。回头望向远处那座盘踞在半山腰的雄城,表情有些复杂,又很快转为释然。 —————— 张舟和陈朝英并排而行,负剑的燕随心,很自然的跟随在张舟身后,如果不是陈朝英知道底细,还真的会以为这是张舟新找来的扈从。 “……自从靖王出了事,武侠山受到的影响极大,有惶惶不安的,也有蠢蠢欲动的,如果不是谷玄机留在山上,估计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蠢蠢欲动是指?” “除了邵静,还能有谁?” 武侠山三系制衡,各有倚仗,如今赵琪瑞不在了,虽然看似还有赵琪璇这个公主殿下撑着,但石翀明显底气不足,做事乏力;庄山客本来资本最凶狠,可惜靖王出事,一夜之间天差地别,全凭谷玄机挡着,才堪堪保住后山的实力,但如今已是放低身姿,低调之极;邵静却是不同,本来依靠的太子,实力相对最为浅薄,但事发后,局势彻底翻转,在各自背后势力极度此消彼长的情况下,邵静在三系中发展的劲头势不可挡,大有唯我独尊的架势! “我以前更重视乌、颖地区的商业发展,所以对武侠山的事关注不足,对这个邵静也似乎疏于掌控了。” 张舟潜意识回头看了看,燕随心估计是听见了他们说及武侠山的事,早早就避嫌的退开了一些距离,给他们两个人讨论的方便。 张舟会心笑了笑,转回头对陈朝英继续轻声说道“邵静这个人想做主武侠山的欲望太强,虽然说是把太子和我,当成靠山,可是心里未必真的把我当回事!” 陈朝英轻哼了一声,以他现在的位置和能力,邵静在他眼中已经算不得什么人物了。 “他有些太自以为是了!要不要给他点教训?” 因为赵琪瑞的不插手,赵琪玦的主动合作,和武侠山的大力帮衬,九州商业在几乎算是重头开始建设的乌、颖之地,发展速度极为迅猛,且势不可挡,不仅垄断了陆地商运,抢占了大多数的水运码头,还收购、兼并、自营了大量的店铺商行,称得上是遍地开花,如果不是张舟有意控制,不希望被人眼红,而布局上有所收敛的话,九州商业最少可以霸占乌、颖地区一大半的经济运营,所占比重甚至可比及北六州。 而九州商业,每个月偷偷输送给邵静方面的银子,就有十万两,也算是在资金上纵容了邵静的野心,但如果九州商业找个由头,直接断了邵静的这笔银子,已经习惯了天上掉馅饼的邵静,很快就会进入饥寒交迫,穷困潦倒的地步,而且他就算再不满意,也不敢对九州商业有何动作,起码,表面上他不敢! 张舟摇了摇头道“先不着急,等我把武侠山的情况理顺了再说!” 对邵静断供的事,完全就是碰碰嘴皮子便可以搞定的事,根本不急于一时。 “嗯,现在棠九那小子就在武侠山下的镇子里负责,他对经商管理没有兴趣,但对地下运作颇为爱好,现在整个乌颖地区的信息网都是他把持着,做的很是不错!” “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 “暗地里的!用他的话说,众目睽睽之下,他会不舒服!” 这可能是杀手出身之人的职业病吧! …… 赵琪璇在信中提及,其在乌、颖遇到最大的阻力,就是武侠山谷玄机对庄山客的庇护。所以上武侠山是势在必行的,也可以顺路调查一番邵静的情况。 对此中事情有些了解的陈朝英说道“靖王的产业已经被收缴的差不多了,庄山客那些人也早就退回了武侠山,谷玄机虽然没有明目张胆抗拒朝堂的举动,但明显是在护着那些弟子,靖王有罪,庄山客自然逃不过责罚,而公主对这个庄山客一直都欠奉好感,绝对不会放过他,于是和谷玄机之间关系闹得很僵,我猜想这才是公主请大人过来的主要原因!” 张舟苦笑连连。 “说实在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提升到了,能和这些半步境的大人物对弈的层次,殿下属实有点高抬我了。但公主殿下发话了,我也不能不从啊?” 他还知道一点赵琪璇的想法,那个石翀必须死,这也是他承诺过的任务,还有,他和赵琪璇之间不可言明的私情,也不允许他坐视不理。 现在要弄死一个石翀不难,但要让谷玄机交出庄山客属实不容易,还要顺手好好规划一下那个“自作主张,翅膀有点硬”的邵静,此行的任务难度可不小。 “要不要我们做些准备?” “暂时不用,到时候看情况发展如何再说,如果有事我会随时联系棠九的!” “大人有把握吗?” “没有!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我又不是神仙!咱们在这里还是赚银子为主,不能什么地方都站出来刷存在感,尤其是守着武侠山这样的武林豪门,咱们可以断了邵静的财路,但太过张扬,而惹恼了武侠山,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这一点我们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 陈朝英想了想,敛容正色道“大人,朝英受教了!” 他来到这里,发展的也算气势如虎,自负的心理也难以避免,不然也不会如此轻视邵静。但真的比民众基础和江湖影响,乌颖一带,武侠山还是绝对的霸主地位。 张舟非常欣赏陈朝英的一点,就是不会目空一切到不知回头的地步,有错能改,听得进去劝! “咱们的利益和武侠山是密不可分的,可以针对某一点,但不可以和整个武侠山产生隔阂矛盾。现在秦江开通,必然也会带动这里的繁荣,这时候我们一个任性妄为,就有可能输掉整个的大好局面,不能不谨慎!” “大人放心,朝英一定把大人的话记在心里!” “还有,靖王的产业可以接手,但只做‘看护’,不做‘改变经营’,明白吗?” “大人的意思是?难道他还有复起的可能?”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首先我们不差那点银子,第二,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 “乌家氏族的关系该如何处理?” “虽然靖王倒了,但对乌慕容那方面,还是秉持以前的态度,起码台面上要保持距离,不可过近,可以让乌彩儿私下告诉他,现在和太子拉近关系,对谁都不好,但他们的心意,我一定会代为转达的!” …… “通、惠州所受破坏极大,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复苏民生和经济,南十州那些大户对恢复这二州的信心似乎不是很大,这个时候进入,应该是很好的机会,我们要不要抢占这个先机?” “通、惠州虽然傍有莲花湖,但境内河渠密布、湿洼之处过多,又因澜江水势不稳,常有灾涝发生,本身就粮产不丰,以往经济全靠莲花湖发达的水运带动,其开发的价值并不大。而且我和南十州的那些大户,有过口头协定,如果我们大规模进入,一定会让他们敏感,不仅破坏了九州商业的公信力,甚至还会招来他们有针对性的举动,这样对我的整个布局不利,所以我们不要对这两个地方伸手。但在通州,沿着秦州交界处,开出一条乌州通往莲花湖的稳固商路,还是极有必要的!” 陈朝英是个有大局观念的人,张舟的想法,就算一时间想不明白,也会按计执行。 “另外,人口是繁荣发展的基础,现在秦江沿岸的两个重要县地已经被我们的人拿下,你要全力配合他们,多做宣传引导,能把西南地区的人口吸引过去一些最好……” 张舟几乎喋喋不休的讲了很多想法和计划,陈朝英认认真真的一一记录,张舟拿过陈朝英记事的小本子,翻看了一下,自己不知不觉的竟然说了那么多,笑道“也多亏陈大哥你文化基础好,如果换成飞子和曲十三,估计现在早就抱头痛哭了!” “他们才不会怕呢!现在每个人都学着河州总部,出行时身边带着一个识文断字的随从!说起这个,我到想起一件事,想请大人帮忙!” “什么事?” “乌彩儿身边的那个林石头,小伙子很是不错,勤奋好学,做事又稳妥,现在乌州那里也不是那么忙,大人能不能和彩儿姑娘说说,把他调到我这边来,我这里你也看到了,你抽调一些人加入经略衙门后,人手的确有些不够用……” “人家才新婚不久吧?我可开不了口,这个事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吗?” “陈大哥,你的意思是我脸皮厚吗?” “那我可没说,我只是认为大人的办法多!” “唉,多个屁,想想那些需要解决的问题,脑仁都疼,所以陈大哥的这些小困难,就想办法自己解决吧!不过……” “不过什么?” “你说乌彩儿她爹难道就不希望自己的女婿出人头地?石头他就不想让自己的老丈人对自己高看一眼?” “我明白了,我回去就给乌彩儿他老爹写信,哈哈,还是大人高明啊!”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第257章 武侠山攻略 燕随心先行回山后,张舟就马不停蹄的来见赵琪璇。曾经的颍州湖王王府,如今已经换了牌匾,成了赵琪璇的居住地,虽然会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但赵琪璇坚持如此。 叶白梅亲自给张舟带路。 “殿下这段时间很操劳,身体有些虚弱,你得好好劝劝她!”叶白梅对赵琪璇的关心无遮无掩。 “姑姑放心,我会的!” “千万别提泾河水运的事,她昨天还说水运的事管理不上,怕出了乱子!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你的属下了!” 张舟被叶白梅狠狠的瞪了一眼,脸上有些尴尬。心里说,明明是你们把我的九州当成了过家家好不好?好在九州商业在管理制度上已经比较完善,各有分工,各司其职,加上他早有叮嘱,泾河水运才能够按部就班,正常无误的运转! “那姑姑您说,我应该怎么办?难不成把她辞了?” “你敢?” “我是不敢,可是我也想不出好办法啊?” “张舟,别用想不出办法这种说辞,殿下还指望着你的办法解决问题呢!你最好别让她失望!”叶白梅恶狠狠道。 可见她对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有多么憎恨,张舟则尴尬的无言以对。 …… 张舟也越发觉得“名正言顺在一起”这个事很压心,以致于走进赵琪璇的书房时,神志还有些恍惚,眉头皱的紧紧。 “怎么了?”赵琪璇看见张舟不声不响的走进来,一副若有所思的状态,轻步走近,关切问道。 “哦,没事,你怎么来了?”张舟潜意识以为是在自己家,随口说道。 两个人随即一愣,反应过来后,皆是哈哈大笑,反正没有外人,笑的很是释放。直到最后张舟自然的搂住赵琪璇,轻轻说道“我很想你,你辛苦了!” 释放了些许烦心压力的赵琪璇,俯在他的胸口,享受着此刻的安逸。 “看见你,就不觉得辛苦了!” “你看不见自己的辛苦,我却看得见,心里舍不得,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劝你,放下这些烦心事,老老实实的让我养着!” “你以为我不想吗?坏人,你如果想出办法,我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你说我要花些银子的话,需要多少才能让陛下把你卖给我?” “滚蛋,你敢这样说,父皇一定会剁了你!” 赵琪璇知道他是开玩笑,轻轻的捶了他一下。 “杀了我无所谓,可是那样会伤了你的心,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哼,天天就想着沾便宜,又不肯吃亏,还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还要不要脸了!” 张舟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摸到了什么?” “你的脸啊?” “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是没有脸的啊?” “讨厌!” …… 两个人就好像约好了一般,谁都没有着急说正事,而是手拉着手,在面积并不算大的后花园,好好享受了一番你侬我侬…… 第二天,张舟穿上了自己正式的安抚将军甲胄,算是正式入公主府拜见公主,赵琪璇和他见面后,只是低语了几句,便带着他去了议事厅,今天赵琪璇召集属下前来议事,不过没有急着让张舟和众人见面,而是让他暂时躲在一道屏风之后。 这次到颍州,赵琪璇麾下很多得力干将都被征调而来,这些人是赵琪璇手里最为精锐的力量,场面上也极为正式,张舟也算第一次见识到了“建府开衙”的阵势。 文武各职分列两旁,规矩凛然,虽然大多数人没有官职,但气势上绝对不是寻常帮派可比,颇有小朝堂的意味。其中也有张舟熟悉之人,文人之首就是当年交集过的童辛楚。 赵琪璇也穿了一身劲装,显得干练潇洒。坐在主座上,让张舟想到电影《倚天屠龙记》里面的赵敏,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她现在很多衣装款式都是来源瑶台歌舞院的设计,而这些设计很多都来自于自己前世的印象,有了这份熟悉也就正常了。 颇有经济头脑的唐雨儿,推出一系列的高档女式服装,在京都和南十州都销售火爆,在没有服装品牌概念的此时,为九州商业赚取了不少银子和口碑! 有时候,你只需要打开一扇门,谁也不知道会放出来多少意想不到的东西。 “……诸位随我来颍州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有些事,朝堂上还没有给出定论,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要做的事!所以还希望各位能够再接再厉,把事情办好办妥!” 站在下面两侧的四五十人,齐齐躬身应诺。 “眼下最大的困难,就是武侠山,今日本宫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各位只管畅所欲言,以便能够集思广益,才能够更好的应对困难、解决问题。” 话完,经历了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身材中等,表情很是严肃的中年文士站了出来,抱拳施礼。 “殿下,我们几次登山相商,都被谷玄机用各种理由给搪塞了回来,其拒绝交人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所谓先礼后兵,我们已经先礼足够,也该是后兵之时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出列道“王先生,你说的后兵是怎么样的一个后兵法?是调集数万大军?还是我们自己组织人手?” “武侠山虽大,但只要有五千官军,就足以给其震慑!他们还敢杀官军造反不成?” “首先调集五千官军,必须有皇帝陛下谕旨和军部手令才行!而且,万一处置不当,造成冲突,影响必然极大,很可能事情无法解决,还会得出一个殿下处置不当的说辞,所以,我觉得动用军队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得以从缝隙中窥看场面的张舟,觉得有点意思,武人和文人的观点和态度好像反过来了。 其实这也正常,无知者无畏!如果要对付的是一个文豪,恐怕就是文人相重,而武人相轻的局面了! 人的名树的影!谷玄机的威名在天下武人心里,分量不是一般的重,敢对武侠山谷玄机拔刀亮剑,要么就是绝对的雄主,要么就是绝对的白痴! “那么,照你阎东江的意思,这个事只能这样无限期的拖下去吗?” “这话我没说,我只是觉得此事像你那么处理,并不稳妥!” “那你想个办法出来?” “好了,魏兄,不要在这里抬杠了!”童辛楚轻声道。 姓魏的文士没有什么不满的神情,对赵琪璇拱手施礼,表示歉意,赵琪璇微微对他点了点头,算是理解。 “……殿下,我认为……” “……武侠山绝不敢以武犯禁……” “……你们可以试想一下……” …… 这些人纷纷发表观点,也有情绪激动,而相互攻击的,但都被童辛楚把握时机的拦停,气氛像朝堂,却比朝堂更有节奏,最后主流的看法,还是对武侠山以谈为主,权势逼迫为辅!但有一点态度比较统一,就是庄山客必须拿下,接受朝堂调查,但方法上各有不同,还无有最为妥当的建议。 这时赵琪璇摆了摆手,众人止住了议论。 “这个事要如愿解决,的确是困难重重,但时间拖的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甚至会严重影响朝堂威严,今天,本宫请来了一个人,大家不妨听听他的观点!” 张舟吐了一口气,稳稳心神,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先是恭敬对赵琪璇施礼,然后向下面的众人拱手示意。下面的人大多数都在各地驻守,认识张舟的并不多。既然是公主请来的人,又穿着安抚将军的甲胄,身份自然不低,但人却如此年轻,有些让人意外。但也能看得出赵琪璇平时管控极好,并没有出现不明所以的窃窃私语。 “各位,本人张舟,今日能够在此与各位谋面,荣幸之至!” 张舟,九州侯,秦江经略衙门主官,同安抚将军,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至于他是九州商业真正掌控者的身份,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别看年轻,但能力、背景都稳稳的压着他们,今天又表现的如此谦虚,让这些人增添了不少好感。 张舟没有多做客套寒暄,便直接转入了正题,昨天分开时,赵琪璇就给他留了任务,知道今天要有这个经历,经过一夜思量,想法基本已经成熟了。 “我刚才听了一下各位的看法,对于武侠山的问题,大家的态度还是比较统一的,那么我就对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说一说自己的看法。” 然后转头看看赵琪璇,赵琪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张舟得到许可后,开始讲述想法。 “……以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应该更看重结果,而不是关注这个过程,因为如果过于强调过程的好看,最后的结果反而可能会让我们自己很难堪!” “可是,九州侯……” 有人说话,张舟礼貌的做出一个请安静的手势,然后微笑道“我不是来和各位争执或者探讨什么的,我只是来说明一下我的观点,大家可以有各种不同的意见,但先容我把话说完!这位大哥,实在是抱歉了!” 最后张舟向那个人拱拱手,表示了拒绝对方讨论的歉意,那人也施礼回应,说了两声“冒昧”,便不再言语。 “如果求场面好看,过程精彩,必然要大张旗鼓,甚至是大动干戈,可武侠山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以武立派,拥有百年传承的武林圣地,山上的人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也不是一群乌合之众,更不会缺少冲动草莽之人,只要我们稍有不慎,都可能引发冲突!且不说谷玄机是什么样的境界,单凭那近万弟子,就够我们喝一壶的,还有久居这乌颖地区,和武侠山纠缠不清的万千百姓、住户人家,他们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如果也被煽动起来,到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恶劣影响,大家完全可以想象到,就算我们动用大军,最后赢了,那个结果也会让我们得不偿失!所以,以大军压境、武力胁迫的方法,风险太大,不应该是我们选择的手段!这个想扬威武侠山的过程不能有!” “那么九州侯认为,我们追求什么样的结果,才算是最好的结果?”这次是赵琪璇出言问道。 张舟想了想,回答道“以不伤朝堂颜面,又不损武侠山的利益为结果,最好不过!” “九州侯请继续说。” “如果说和靖王有牵连者,一个也不能放过,那么会牵连出多少人,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其实这本就是一个法不能责众的局!指望着所有人都认罪伏法,那不现实,所以我们讨要的目标,并不是庄山客那一群人,而是庄山客一个人,更不能牵扯到武侠山后山,那就和毁了武侠山的根基差不多了。各位可以想一想,如果朝堂真的要有那个念头,平了武侠山后山才解恨,就不会让各位在这里忙活那么久了!”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赵琪璇又问道。 “谈,和谷玄机谈!” “可是,已经谈过几次,效果并不理想!” “如果殿下信任卑职,可以与卑职一同前往武侠山,给足诚意的再找谷玄机谈上一次!” 这次下面的人,不再安静。 “武侠山虎狼之地,殿下怎么可以以身犯险?” “是啊!殿下不可以亲去……” 赵琪璇站了起来,嘈杂声顿息。 “本宫觉得九州侯说的在理,这次本宫亲去,此事无需再议!” “那殿下必须多带上一些人手才行!”有人建议道。 赵琪璇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张舟,张舟笑了笑。 “多带些人也无妨,但是一起上山就没有必要了!谷玄机真的动怒,恐怕在座的各位一起去也于事无补,如果不曾动怒,谁又敢在武侠山对殿下不利呢?” …… “我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让我去和他们说这些啊?”等众人散去后,张舟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琪璇在昨天二人分手前,告知自己,今天要在众人面前做这番说辞,其中大部分内容主张,都是赵琪璇已经拟定好的,他照本宣科而已。张舟觉得凭她的掌控能力,无非一句话的事,非让自己出场,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第258章 再上武侠山 “只是想让你们提前相互熟悉一下,以后你免不了要和他们多接触的!”赵琪璇笑道。 “接触他们?你不会是想让我以后给你打工,当什么师爷吧?” “怎么?看不上我这个公主府?” “那怎么敢!只是,你也知道我一天到晚,要忙乎那么多事……” “借口!就是不想帮我!”赵琪璇不满道。 “怎么会不想?不然,我风尘仆仆跑到这里趟浑水干嘛?还不是担心你吃亏、受苦?” 本就没有真生气的赵琪璇噗嗤一笑。 “总之让你现在露露脸,没有坏处,这些人虽然大多没有官身,但基本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我一直很倚重他们!” “只要你开心,做什么都成!明日我们就去武侠山。” 赵琪璇盯着张舟,提醒道“你不会真的认为,只有庄山客这一码事吧?” 张舟故意装着什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还有别的事?” “哼,就知道你心里从来都不曾记得我的事!” 见赵琪璇满脸委屈心酸的样子,张舟忙笑道“别生气了,我是逗你呢!现在时间正好过了一年,我上山自然要帮你报仇雪恨!” “不让我生气,你就觉得难受是不是?”虽然张舟认错,赵琪璇还是不想放过他。 “我怎么舍得真的让你生气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招惹你,看你一颦一笑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看,可能这种形式的确有点自私,好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哼,你敢!” …… “你真的不打算多带些人手上山?” “人太多,和你在一起说话也不方便!再说,你不是号称‘双刀在手,天下我有’吗?难道保护不了我?”赵琪璇笑道。 张舟夸张的憋着嘴道“吹吹牛皮,你也当真啊!” “你说什么我都当真!” “那好吧!请公主殿下放心,您的安全由臣全权负责,保证万无一失!” …… 武侠山山下小镇,一家杂货铺内。 “听陈大哥说,你现在做的有声有色,成绩斐然?” “陈大哥冲着姐夫的面子,也不能把我说的太差了吧?” 看到棠九满脸谦虚的表情,张舟笑着点了点头。 “你能想到这一点就好,说明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不努力用心怎么成?不能给姐姐、姐夫丢人现眼啊!” “我脸皮厚,丢点面子无所谓,你姐姐的面子可不能丢!说说现在掌握的情况吧!” “怎么说呢!总之很多事都比想象中要难的多,这里不比河州,什么地利人和我们都没有,一切发展只能从零开始,而且还得加倍小心!可谓是困难重重……” 武侠山在这里百年传承,其的影响力,绝对是根深蒂固,四周的相邻百姓,富贾大户,几乎都和武侠山有着或多或少的牵连!哪怕是卧倒街边的一个乞丐,也说不准他祖上的某个人,就曾在武侠山里混过,总体上,不能说水泼不进,但要在本地铺设出可以信任的情报网,很是不容易。 “行了,别诉苦了,知道你想要什么!” 张舟把随身带来的一个长条包裹放在桌子上,棠九眼神兴奋,又有些不敢确信。 “你姐暗示我好几次了,我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以后你不用惦记你师父那把剑了!” 棠九欢喜不已,一面连连“谢谢姐夫”,一面急忙打开包裹,里面一短一长两柄宝剑,并根据他喜欢的出剑方式,制作了一套佩挂背带之物(自从张舟在秦州,有了一次佩刀被吸走的经历后,张舟就下令设计一套能牢固佩刀,并有利于抽取的戴挂之物,有腰系的,有肩背的,实用性非常不错)。 “这也算是给你的奖励,你就别诉苦了!” 棠九连连点头,对这份奖励,很是心满意足。 “……武侠山上上下下现在都很敏感,很多大户也明显减少了与山上的来往,连带着镇子上也冷清了许多,不过,最近镇子上出现了一些江湖人,行迹很是可疑!” “怎么可疑法?” “他们来这里根本不与他人来往,似乎目的性极强,所以我格外用心,就在昨晚,这些人已经被领上山了!” “都是些什么人,打听清楚了吗?” “这些人行为极为小心翼翼,具体是什么人,并不清楚!但我很确定,他们是职业杀手!” “杀手?” “嗯,我做这行这么多年,绝对不会看错!” “接应他们上山的是什么人?” “应该是邵静的人!” 张舟心想,邵静难道要火拼谷玄机?但雇佣杀手,在武侠山火拼谷玄机这个半步境,似乎有些白痴啊? “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有二三十人吧!” “除了这些人,还有什么异常发现吗?” “以我们目前的掌控能力而言,根本不可能做到全方位的监控,而且,如果是邵静有意为之的话,我们就更难以掌握具体了!所以除了这些人,再没有别的特殊发现!” “那你现在能混上山吗?” “我自己的话没有问题,人太多了行动很容易暴露目标,如果想名正言顺的让大批人上山,必须有护法以上等级的腰牌才行。” “你对山上情况了解多少!” “去过几次,知道个大概!” 张舟想了想说道“知道个大概路线就好,我明日就会和殿下上山,虽然安排上会很仓促,但还是要尽可能的做些应有的提防。你的任务一是和公主府的人建立好联系,二是今晚就想办法把我的一些扈从安排上山做好潜伏,第三,我写封信,你命人送给颍州城内的霍小云将军……” 赵琪璇想轻车简从,张舟不想违背了她的雅兴。虽然他对别人说的轻描淡写,成竹于胸,可他自己却不得不考虑更多,行为上要加谨慎小心一些! …… 按事先约定的那样,赵琪璇果然把大批扈从都留在山下的镇子里,跟随他上山的有童辛楚和十多名护卫,看得出赵琪璇对童辛楚极为信任和器重。 张舟则带上了十一郎为首的十多名扈从,此次上山,一行二十多人,可以说已经把护卫标准降到最低级别了。 负责领路之人知道二人的身份,也清楚武侠山现在危机四伏,所以言行都极为谨慎,除了必须的搭话,其他事绝对是三缄其口,笑而不答,张舟也没有为难他的想法。 时隔一年多,张舟也算是故地重游!多少有些印象的景致,也能和赵琪璇说出个三三两两。童辛楚和十一郎一同,有意的落后几步距离,两个人低声闲聊着什么,而对前面两位之间的某些逾矩举动,视而不见。扈从们则要分散更远。反正不急着这点时间,有说有笑的,倒是有些游玩的意味。 走到半路时,山上有人得到通知,接应而来,来的正是燕静心。 燕静心恭敬的向公主见礼,并客套寒暄几句,就把领路人打发了回去,然后有意的把张舟引出来几步距离,做单独交谈。 燕静心小声问道“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张舟眼睛一瞪,声音虽低,但态度坚决。 “什么怎么了?清清白白,怎么也没怎么!” “不是那个意思,妹妹回来后,师父为她诊过脉,发现她心脉比以前健康了许多,要知道,我师父寻遍天下,也不曾寻到过救治妹妹的良方,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舟自然不可能说那是自己血液的功劳,而是先白了他一眼。 “能不能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吓了我一跳!那并不是我的功劳,而是御丹房的一个老道,对药丹之法颇有心得,知道你妹妹的情况,特意送上了一瓶药丹,以备不时之需,应该是药丹起到的效果吧!” 张舟觉得这个说辞很有说服力,不成想,燕静心根本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道“张舟,你是不是觉得,武侠山的人都没有见过世面?”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给我妹妹的药丹,我师父已经确认过,里面的确有些治疗内伤的药材,但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功效!” “燕静心,你妹妹情况好转,你似乎并不高兴啊?” “我当然高兴!” “那还胡乱猜疑什么?药丹是御丹房老道的,至于具体有什么,我不懂,也不知道!你最好别和我来这种兴师问罪的态度!” 燕静心做事一直稳妥,只是一旦涉及妹妹,就有点乱方寸,看张舟不满,也觉察自己有些过分,忙低声道“我也是着急,希望能够获得药方,好彻底治愈我妹妹!言语上有些冒失,你也别挑理!” “我感觉你妹妹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事,很可能是心理作用,慢慢调养会好起来的!”张舟还是本能的认为,燕随心只是身体天生虚弱,并不是什么伤病之症。 燕静心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现在山上局势如何?你最好和我实话实说!” 燕静心表情浮现出一点不自然,但转瞬即逝。 “哦,放心,有师父在,谁也掀不起浪花!” “和你说话真没劲!”张舟直截了当道。 “怎么了?” “你觉得我跟殿下这次上山是为了看风景的?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和我装矜持!要想解决问题,最好和我实话实说!” 燕静心沉默不语,张舟有些急眼。 “当初三系制衡的主意还是我出的,再加上我和你们兄妹的这份交情,你觉得我希望武侠山发生什么危难吗?你只有告诉我真实情况,我才能想办法帮武侠山!现在和我掖掖藏藏,到时候真的到了解决不了的地步,闹得满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你妹妹怎么办?” 燕静心看了看张舟,没有给他想要的回答,却是问了一句。 “那你也实话实说,你和我妹妹究竟发展到……” “发展你个头,我都说了清清白白,还要我说几遍!” 燕静心眼神狐疑,但看张舟的样子不似说谎,也就不在继续纠缠。 “……大师兄等人已经进了后山,局面未稳之前,师父严令他们禁足,不准出来!邵静嘛……” “实话实说就好!” “扶云顶比试之后,翁和与柳枫摇一回山就被师父给禁足了,从那儿以后,邵静的确安静了一阵子,可是没过几天,就出了那件事,邵静就又开始不安分了!靖王倒台,后山前景黯淡,而大家都知道他的背后是太子,加上师父这些年对山门事务一直不怎么上心,也被他成功的钻了空子,使得更多的人都选择改换门庭,投到了他的麾下,这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就在前些天,他竟然当面向师父提出,希望师父让出掌门位置,那个石翀也站了出来,表达了对他的支持!” 石翀能够站出来支持,也并不奇怪,邵静只要用他杀害自己师兄的事实,对他进行要挟就可以了!这一年的时间里,从他和赵琪璇还保持着联络来看,说明石翀似乎一直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显然觉得赵琪璇并不知道他曾经的谋害之举,而如果那件事一旦暴露,赵琪璇就会怀疑到他的身上,那样他也就算完蛋了,为了保命,他也得站出来选择支持邵静。 张舟心想,可怜的石翀或许并不知道,赵琪璇对他的杀心,已经足足积攒了一年的时间吧! 至于邵静用来收买人心的资金供应,自然是九州商业的“贡献”,对此他没有任何自责心理,表现的和没事人一样,抛去情感良知,在利益关系上,他一直比较厚黑。 “邵静也跨境了?” “没有!” “那以你师父的脾气,怎么可能容忍邵静如此胆大妄为?” 燕静心叹息了一声,显然不是不知道原因,而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邵静如此贪心不足,并不是我想看见的,在山下,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事,他近来有些行为的确太过分了,而我这次上山,也想顺便解决一下他的问题,可以说,我们现在的立场是一致的,你告诉我实情,说不准我可以帮你师父解决这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