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家的小绣娘》 第 1 章 夏天黑夜来的就是早,吃了晚饭天就黑了,阿善伺候了婆婆洗漱后就回了自个儿屋,闲来无事翻出帕子做点绣活儿,阿婆从前就是非文化遗产传承人,她自小跟着阿婆长大,湘绣不说精美绝伦也能算的上秀丽生动,好在这幅身体的奶奶从前是个绣娘,她这门手艺有了由头也不用藏着掖着。 才绣没一会儿呢,屋外头就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都说不掌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又不做秀才不当官的,大晚上的难不成挑灯夜读啊!” 傻子都知道是对着阿善说的,阿善看了下快要收针的帕子只能把油灯吹了接着窗外模糊的月光把剩的几针收尾了。 她穿来半年了,这半年是一点没给她适应的机会,这副身体因着打小定亲的小情郎瞧不上她家清贫退亲娶了别家姑娘难过的跳河自尽。 人是死了的,活着的是车祸没了的阿善,不论怎么样,退了亲的姑娘无论有错没错名声是不大好了,连着她大哥相看姑娘都不大顺利,他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家里是鸡飞狗跳。 有道是打瞌睡送枕头。你要不要? 就这个时候,村里程家的上门提亲了。 程家就程老二还没个婆娘,之前取得没了好几年,要放在以前阿善他娘说什么也不肯的,就那个命硬克妻的谁敢应? 可今时不同往日,前两年阿善爹生了场病花了不少钱,大儿子娶亲没着落,小女儿名声还不好了,愁死个人。 程老二提出三两银子,这可是比不小的数目,够普通家庭生活一年了,有这三两银子大儿就能娶亲,女儿如今名声不好了,嫁程老二这样的算好的了。 这亲事也就定下来了。 钱一过阿善娘的手立刻给大儿子娶了婆娘,没多久阿善也嫁了。 阿善嫁到程家以后听程大嫂说才知道,婆婆只掏了一两银子,剩下的还是程老二自己掏的。 怪不得婆婆不舒服,嫂子也瞧她不顺眼到处挑刺儿。 成婚后第四天,就回门后隔天,镇上有个大户人家盖院子,工钱多,程老大老二都去了,算算时间也有十天了。 帕子绣好了,阿善收了针线将帕子收在衣柜子最里面,用板子压的好好的,尽量不要有褶皱,这样卖的价钱也好。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善就起了,匆匆洗漱之后就要去厨房做早饭和鸡食。 番薯是新朝皇帝在关外发现的新物种,好种耐旱长量也多,一引进来就得到了农户们的喜爱,糙米吃多了拉嗓子少了又不管饱,精米也没谁舍得吃,就这番薯,虽说卖不了几个钱,自我消化省成本,管饱不说味道也不坏。就算是一天三餐换着花样吃也不会腻。 番薯汤,拌青菜,再来一碟咸菜就做了今天的早饭。 喂了鸡,主屋里有了动静,阿善赶紧拍拍衣裙敲门了。 程老太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成两个孩子不容易,辛辛苦苦十几年,终于把自己眼睛熬坏了。 虽说没瞎,可也差不多了,从此做什么事都得人扶着看着,之前是程大嫂子伺候,阿善过门后就换了她。 “娘,抬脚穿鞋了。” 程老太习惯性的摸了摸手上的银镯子,这是程老二回乡后给她打得“大郎二郎去了这么多天咋还不回来,什么宅子要盖这么久。” 阿善也不知道说啥,婆婆抱怨她不能跟着抱怨,要说去镇上找也不大可能,想了想“等等我去村口瞅瞅,看看回来不?”“让大宝去,小子闹腾得很给他找点事儿做。” “哎。” 阿善给婆婆挽了发用木簪子固定了后才扶着她出门吃饭。 大嫂周荷花刚起拉着大宝在洗脸,小孩子都不爱洗脸挣扎着要跑,让周荷花拍了屁股勒在胳肢窝处摁着洗。 “皮猴子洗个脸还要闹,非得打吧两下才安分。” 天热,就把饭菜摆在院子里吃, “大宝,吃了饭你去村口瞅瞅你爹回来不?到了中午要没瞅见就回来吃饭晓得不?” “不去不去!热得很我要跟大虎去溪边捞虾呢!”程大宝不乐意,这么热的天就该去水边玩才舒服,谁乐的去村口晒太阳。 “乖,回来奶奶给你糖吃。” 这年头,糖可是稀罕玩意儿,程老太就藏了一点隔两天三天就哄着程大宝做事给他吃。 程大宝也好几天没吃糖了,一听就亮了眼睛系哩呼噜把碗底的汤喝的干净一抹嘴跑了“我现在就去村口等着,奶奶你说话算话。” “等等我把碗洗了还得收拾鸡圈,忙得很,弟妹你先去地里走两圈,等我忙完了就过去帮忙。”周荷花说道。 她倒是聪明专挑轻松的活儿,阿善也懒得跟她争。这么多天她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婆婆一句话不说埋头吃饭,一看就知道不反对。 各个都想给她下马威呢! 好笑的很。 说是去地里走两圈,听着好不轻松,这地里的活儿哪有轻松的? 现在是农闲没有错,可现在天热,地干的快,每天都得浇一遍水,程家有八方地,可不轻松。 每回周荷花都掐着时间等着阿善浇了一半的地才来帮忙,磨磨蹭蹭最后还是得靠阿善自己。 程老太吃了饭就坐在院门口编筐子,她眼睛不好框架总是做的不结实,就让其他人先做了框架她再拿竹篾子一根根编上,隔老远就听见大宝囔囔“爹跟二叔回来了,奶奶!我的糖我的糖!” 一旁浇菜的周荷花一听赶紧的丢了水瓢出门瞅“娘,大郎二郎回来了!手里头提得啥?哎呦,肉嘞!” 肉,说起来他们家没多久前程老二成亲就吃上了肉,平日里程老二也经常上山打猎,要说村子里他们家吃肉算是频繁地,可还是耐不住对肉的喜爱。 只是,这肉谁掏的钱买的? 第 2 章 两人一回来先从井里挑了水就着碗喝,程老太在旁边不停的说“慢点慢点,呛着了!” “今天高兴,管事的说我俩活儿干得好多给了十文钱,还说下次有活儿还找我们!”程大郎咧嘴笑着把数出来的五十文钱给了程老太,剩下的他还没说话呢就让周荷花一把抢过塞进了怀里。 程延也拿了五十文钱上交。 他们兄弟没分家,接了私活儿都得交出三分之一给老娘,是孝顺也是规矩。 “阿善呢?” “在地里呢!”周荷花一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大合适“我在家里洗衣服洗碗还得浇菜扫鸡圈就让她先去地里了,等我忙好了也得过去呢!” 程延点点头“那我先去找找。” “二郎我跟你一起去。” “哥你休息,没什么事我就去转转回来。”程延把包裹放在屋里后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瞅见井边的三两件衣服,眼神暗了下来。 日头越发的大起来了,阿善抬头看了下天把手上的布条解了又重新缠好,浇水不累,提水怪累的,手若不缠着布条只怕这些天早就让水桶磨烂了。 正弯腰打水呢,一只大手突然冒了出来把阿善吓得惊呼一声水桶掉了河里,要不是男人眼疾手快水桶就流走了。 “二……二郎?你回来了?”程家兄弟取名简单的很,大的叫大郎,小的叫二郎,不过后来入伍当兵这名字已经有人登记了,临时又改名程延,回了村大家还是喜欢了他二郎。 程延点点头“怎么一个人在地里?” “我先来,大嫂忙完也会来的。” 程延看了眼被布条缠的发白的手“去树下休息,剩的我来。” 阿善摇摇头“我才浇了两方地,还有很多没浇呢!” “去休息,很快就好了。” 阿善拗不过程延只能说“我在这里给你打水,你去浇吧,这也有棵树,我在这里休息还凉快呢!” 程延点头,成。 结果等他来回几趟后,阿善已经撑不住靠在树下睡过去了,天热她怕晒就拿了块方巾裹在脸上,松了方巾秀丽的脸颊红彤彤的像烤过似的。 她怕是累坏了,连程延掀她的方巾都没感觉到。 程延黑着脸转头继续浇地,早先的喜悦早就被怒火替代,他知道娶了媳妇后嫂子多少会指使她,这也难怪,前些年都是她忙里忙外,可把这么多的地直接丢给了阿善这真不是一点的过分,程家的地不多,他两兄弟忙起来还需要一个上午呢,何况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 凭着一股火儿,程延干活的速度比平日快了许多,等地都浇上了水,看阿善还没醒才拍拍她的肩头“阿善,该回去了,回去吃饭了阿善?” 吃饭? 阿善猛的睁开眼睛“我……我,我还没做饭呢!” 程延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扶着她起来“今天大嫂做饭,咱们快回去,有肉吃。” “肉?那是不是说工钱拿到了?” 程延点头“宅子盖好了工钱自然就得发,还多发了十文钱,我拿去买肉了。” 阿善笑眯了眼睛“真好。辛苦你了。” 回到家,大郎正抱着大宝丢高高,程老太还在编筐子,老远闻到一股油香味儿,阿善洗了手就去厨房帮忙,难得的周荷花没让她下厨叫她看火打下手。 周荷花掌管全家,油盐粮食这一块把控的十分紧,炒菜都不舍多放一点油,多半水煮,阿善嫁进门第二天做的饭菜就让周荷花好一顿说,无非就是油多了,盐多了。 也就碰上这种时候她舍得放点油。 难得没有吃番薯,周荷花烙了大饼,包菜炒肉,拌青菜,再煮一盆鸡蛋汤,这是阿善嫁进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肉摆在程老太和大郎面前离得阿善最远,其实就算是摆在她面前,阿善不敢伸手夹,只敢就着大饼吃青菜。 “大宝,多吃点,臭皮猴跑了一上午满头的汗。”周荷花一筷子先夹给宝贝儿子,然后婆婆,自家相公,再来是自己然后说道“二郎,弟妹,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块肉,炼了油,剩的也就够炒一盘菜,让她东夹一大筷子肉西夹一大筷子肉,盘子里就剩菜了。 程延伸手夹了一筷子放在阿善饼上,包菜里含着两块肉,阿善抬头对程延笑笑低头吃了。 程延又把自个儿碗里的蛋汤挪到阿善面前。 周荷花瞧着这一幕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德行! 吃了饭阿善主动洗了碗这才回屋,屋里程延在收拾包裹。 “这些是要洗的吗?我拿去洗。” “不忙,先放着明天再说。看看这个。”程延按住她的手叫她坐床上从包裹里拿出一小竹匣子,阿善迟疑的打开,四块嫩红色的糕点静静的躺着。 “这……你买的?” “红枣糕,味道不错你尝尝。” “你偷偷买的啊?” “嗯,大哥也不知道。”他大哥老实的很,他要知道了大嫂也知道了,那多半都得进程大宝的肚子里。 “真好看,我舍不得吃。”是真的好看,四四方方的还印着花样和糕点铺名字,怕碎还用竹匣子装着,像个艺术品,都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程延可没阿善那么多心思,拿起一块就往阿善嘴里塞“不吃就该坏了,这玩意儿不经放。” 红枣糕甜滋滋的带着软糯的口感,真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比刚才的肉还要好吃。 阿善正吃着,程延把怀里的铜板数了数,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匣子“过来瞧。” “一天二十文钱,两百文。管事多给的十文让我买肉了,还有五文买糕,五十文给娘了,剩一百四十五,我拿五文放身上剩下的都当里头,这里头有五两一百零三文,加上今天的数你可得记好了。” 五两! 阿善吃了一惊,她还以为程延娶了她差不多家底就干净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你可真厉害,能攒这么多钱!” 阿善亮晶晶崇拜的眼神明显取悦了程延“这是这两年攒的不算啥。”他靠近阿善小声说道“我在钱庄子存了三十两钱,以前的兵饷。” 三十两! 第 3 章 阿善惊的嘴巴微张“这……这么多?” 她以为嫁的是个命硬克妻的二婚男,结果是个大款! 按照古代人消费水平,三两银子用一年,三十两,巨款啊! “嘘,小声点,娘都不晓得。”要说他也是无意之举,刚回乡揣着这么多钱不舒坦干脆开了个户头存起来,留了十两银子回家,如今是庆幸当初把钱存起来,要不然早就让大嫂哄着娘叫他拿出来了,这些年她天天念着盖新房呢,眼睛盯着的不就是他刚回来时给娘的那十两银子。 阿善长得好看,吃惊的模样也叫人赏心悦目程延一时心痒痒没忍住亲了上去,舌头顺利攻进阿善的嘴里,红枣糕的滋味果然甜腻的很。 阿善红着脸“不知羞。” 程延拍拍她的脑袋“我把匣子扣在床板下,一般不去摸都瞧不见,以后这东西就归你保管了。现在赶紧去睡觉,我累的很。” 阿善赶紧把糕点收起来“那我帮你捶背?” “瞎折腾啥,一起睡。”程延一把拉过阿善抱在怀里靠在她的肩上就睡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有点热,程延不介意阿善也没觉得啥不舒服,就着窗外的微风缓缓入睡。 毫无意外的,到时间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冒着细细的薄汗,即便这样程延还是不大乐意松开阿善,感觉怀里的女人就和刚才的红枣糕一样香甜软糯,就算是流汗也没味道,只有淡淡的皂角香。 “该起了,我给你打盆水洗脸好不?” 程延嗯了声“等等饭吃完你烧点热水,我浑身酸想泡热水。” “行。” 周荷花没有午睡的习惯一般都是等大宝睡了就抓把花生瓜子去周边谁谁谁家唠嗑绣花,阿善出房间的时候她还没回来,大宝正赖在程老太身上要饴糖,程老太被他磨得受不了拄着拐杖摸索着进屋拿。 阿善把晒在院子里的菜干收了又把程延这些天的衣服洗了做了饭后没多久周荷花回来了。 饭后阿善就和周荷花说要烧热水。 周荷花一边心疼柴禾一边说道“那顺便多给我烧点,我也用。” 阿善烧了两个灶的热水,热气熏的她浑身的汗出厨房被风一吹凉快的竟然有些打哆嗦。 程延早早的在屋里摆好了浴桶立好了屏风,等阿善烧好水就一桶一桶的往屋里提。 阿善从院子墙角摘了两瓣芦荟削了皮捣成泥“用这个洗好,你先洗我出去了。” “你洗。” 程延拉住她“你洗了我再洗。” 阿善一愣“那水就不热了。” “我再去打两桶水备着,快去洗。” 阿善明白了,笑着应下了人的好意,找了换洗的衣裙来“那你可不能偷看呐!” 程延不大乐意了,暗道我自个儿的婆娘还不能看天下哪来的道理?“赶紧的。” 虽说是夏天,一点没影响阿善对热水的喜爱,劳累了这么多天的身体早就跟生了锈的机器一样,泡在热水里舒服的让人忍不住长缓一口气,好舒服。 这还是她穿来半年里第二次泡热水澡呢,第一次是成亲前一晚。 程延提了热水进来抬头就看见阿善肩上的两个红印子,心里不大舒坦“挑担挑的?” “哎呀你快出去!” “羞啥?” 阿善朝他脸甩一手的水“快出去!” 程延出去了,就坐在屏风外的桌上喝水,阿善不敢多泡没多久就擦了身子换上衣裙“到你了,快去吧,要不水冷了。” “成。” 在头天已经黑了,出去阿善也不知道做啥,想来程延也不知道害羞是个啥,就坐在床上绣帕子,好似锈了的机器重新涂上了润滑油,浑身轻快的很就连绣活儿都做的伶俐了。 程延洗了澡出来“怎么不点灯?” “就两针不碍事。”阿善头也不抬地说“油灯贵精不的。” 程延听这话就知道,感情他屋里的灯都叫嫂子给管上了。 转头在箱箱柜柜好一通翻,翻出几块破布“改明儿你把这个缝上,缝厚点我给你钉窗上,不透光,你想咋点灯就咋点。” 阿善一愣“这行吗?嫂子要是看见……” “那就捅几个洞用挂的,不点灯就收起来。”程延警告道“晚上别做这个,要做点灯做晓得没?娘的眼睛没瞅见?那就是教训。” “哎!”阿善赶紧收了针线“今儿不做了,明儿我就给缝上。” “快睡了。” 晚上的温度和白天的不一样,少说降了有五度,窗户开点小缝,风吹进来都觉得凉快,阿善躺在程延怀里只觉得温度正好舒服的很。 就是这个暖宝宝有点不大老实。 阿善有些害羞的摁住程延鬼鬼祟祟的手“别……你刚回来呢!” “阿善,你不能老躲着。”程延叹了口气,按理说该做的新婚那夜都该做了,可偏偏到最后一步,新妇疼的直掉眼泪,他一时心软就算了,本想着慢慢来没想到没两天就去了镇上干活,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 “我不是躲你……我……我怕疼。” “乖,疼一次就不疼了。” 这回程延是铁了心的,不管身下小媳妇是怎么掉眼泪,咬咬牙还是一鼓作气拿下,疼的小媳妇咬着他的肩膀直发抖。 一树梨花压海棠。 事后,阿善咬着被子困的眼皮子直打架,只觉得刚才的澡是白洗了。 就算再怎么困,生理闹钟还是赶着阿善在鸡叫前起床,程延也起来了,穿了衣服说要去山上转转,走的时候还顺便偷了个香。 和前几天不同,家里两个男人在家,要下地干活,所以多蒸了五个窝窝头,程大郎二郎一人两个,大宝一个。女人是没有份的。 到了饭点程延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两个酸果子给大宝吃着玩,三两口吃了饭就和程大郎下地了。 家里的家务归到了阿善手上,索性也不多,做完阿善就回了屋里把程延昨天翻出来的破布缝缝补补,就等着程延回来给她挂上。 第 4 章 家里的家务归到了阿善手上,索性也不多,做完阿善就回了屋里把程延昨天翻出来的破布缝缝补补,就等着程延回来给她挂上。 昨天睡得晚浑身又酸软的很,阿善想着没什么事做就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 午饭后程延又拿着弓箭夹子又上山了,说要挖陷阱。阿善怕他饿把剩下的两块红枣糕塞他嘴里就让他去了。 等程延回来的时候阿善已经又睡了一觉,此刻精神正好,打了水给程延洗了手脚后就叫他休息,正午外头那么大出去一遭,回来身上都带着暑气,若不是怕大嫂闹,连碗绿豆汤都不敢煮。 素了几年,如今开了荤,又是个娇软小媳妇,程延就像是挖了蜜的熊,吃不腻味,也不怕热,每夜就拉着妖精打架。 ‘妖精’苦不堪言,还有一次不小心睡过头还好赶上了做早饭,要不然周荷花的白眼只怕要翻到天上去了。 热了大半个月,难得下起了雨,好歹这两天程延是不用上山下地了。 程老太腿脚不好,一到阴雨天气膝盖骨就酸疼的走不动路,这个身体机制的毛病就算是找大夫也是没用的,只能生生熬着,看着程老太疼得吃不下饭脸色发白,阿善也觉得难受。 婆婆虽然纵容周荷花打压她,不管不顾。说到底不就是气程延多掏的那二两银子,婆媳矛盾多多少少都会有,想到人家养了二十年的勤快老实还疼人的儿子送给了你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阿善趁着雨停的时间在菜地里挖了块红泥准备放锅里烤,周荷花见了死活不肯。 “这是吃饭的锅,怎么能放泥巴进去?” 阿善解释说“没真放进去,隔着干草不脏的。” 周荷花可不管“那也不行,好好的锅你放块泥巴进去以后做饭咋办,一股子泥巴味儿!” 阿善懒得跟她吵,找了柴禾放在自己屋外头屋檐下架着瓦片烤,周荷花见了得意极了像只打了胜仗的老母鸡拿着针线篮昂首挺胸的出门了。 程延也奇怪阿善干啥,跟小孩子过家家和泥巴玩儿似的。 阿善笑笑卖关子只说等等就晓得了。 泥巴烤得干燥热腾腾的,阿善找了两块破布裹起来用捣杵捣的碎碎的,趁热送进程老太房里。 “听一个赤脚的大夫说的,您且试试。”阿善掀起程老太的裤腿试了下温度,微微发烫,敷在程老太膝盖骨上。 也就一会儿泥巴持久的热气逼散了骨头里阴冷的湿气,程老太的脸色慢慢缓了下来只觉得浑身绷的筋都松了下来。 “真舒服,这玩意儿可真管用。” 阿善笑笑把布条绑好了放下裤腿“泥巴吸热这样敷的时间也久些,我再去挖两块烤着,等不热了我给你换上。” “行,你去吧。”程老太才摆手让她出去,刚疼得直冒汗的时候听见外头二媳妇和老大媳妇吵得时候只觉得脑瓜子都要爆炸了,要不是她没力气都想好好的骂一顿,现在想想,得怪大媳妇,泥巴怎么了,治病的东西谁在乎脏?那村头赵老头每天吃的药里头还有鸟粪呢! 阿善出屋出来程延正打算扔了她的瓦片,阿善连忙上去护住“别扔,别扔,还要烤呢!” “还要烤?” “是呢,我把泥巴烤的热烘烘的隔着布敷在娘膝盖上,可舒服了,娘都不喊疼了,我再去挖一块来烤,等娘身上的不热了换上。”说起来,其实盐巴那玩意儿更好,加点花椒放锅里干炒到焦黄敷在风湿处还能吸附湿气重复使用,可是古代盐巴贵经不起他这么奢侈只能靠着泥巴。 泥巴也好,吸热强散热慢,持久性更好。 程延听了觉得好“我去挖我来烤,你去找布头来。” “成。” 一个下午阿善就忙着给程老太敷泥巴,程老太好些天没这么舒服,神经舒缓渐渐睡了过去两条腿任凭阿善折腾。 “好是好,忒麻烦了些。”程延瞧着阿善两头跑说道。 “下雨天我也闲着没事做,绣活儿我都做腻了,动动也挺好,再说,又不经常,不是雨天娘也不会不舒服我也不用这么麻烦。” 程延听完只觉得心口暖暖的,都说娶妻取贤,他的小媳妇儿不仅贤惠还漂亮的很。 身上突然重的很,一个大脑袋靠在她肩上哼哼唧唧的在她耳边吹着热气,痒的他四处逃窜可腰上的那双大手又哪里肯“哎呀,走开你,讨人嫌的家伙。” 晚饭,程老太腿脚舒服了就拄着拐杖让阿善牵着出门吃饭。 听着周荷花说着东家西家北家的闲事眉头微皱“行了行了,一天到晚不着家管别人家闲事干啥,又不是你家的事儿,赶紧吃饭把大宝的指甲剪了,尖的跟猫爪子似的。” 周荷花莫名其妙被说了一顿心里不舒坦,有气也不敢发“晓得了娘。” “以后也别老让二郎媳妇做饭,晚饭就让你做,省的一天到晚到处跑。” “……哦。” 晚间程延又搬了浴桶说要泡热水澡,明眼人心里都晓得是给阿善准备的,周荷花心里不舒坦就说了句,平白无故泡什么澡浪费柴禾。 程延还没说话呢,程老太就先怼了“柴禾值什么钱不也是二郎山上扛下来的。” 程老太急转的态度让周荷花一下子适应不了,到底不敢说啥撇了撇嘴回屋了。 阿善泡在桶里眯着眼睛忍不住笑,婆媳也好,夫妻也好,关系不是天生的,是需要维持的,就像是刚入职场的新手,总有同事刁难,你要做的不是怼回去,小虾米干的过老油条?当务之急是要先坐稳你的位置。 她和程延初次见面就是成亲那天,哪来的感情,要想过得好,先建立感情,周荷花的刁难和新妇一声不吭忍气吞声努力干活形成强烈的对比最容易引起男人怜惜。 婆媳素来是天敌,何况她这个媳妇还是多掏了钱的,就像是重金聘来的员工,你总得让她看到你值钱的地方,买一百块钱的东西和十块的东西一个样?换谁谁不乐意。 等周荷花知道了阿善用了两块泥巴就换来了婆婆的夸气的差点没把被子扯烂,贱蹄子! 老天还是给面子的,下了两天的雨就停了,程延带着大宝去村边的溪里捞鱼,雨后的鱼急着呼吸新鲜空气各个冒头最好捞了。 一个下午捞了五条鲫鱼还有不少的白条,阿善把厨房边的水缸稍微冲了下把鱼到了进去。 “婶儿,我今晚要吃炸小鱼,吃鱼汤!”大宝拉着阿善说道。 周荷花一把拉过大宝“炸什么鱼,费油的很。” 大宝没注意被拉的一个踉跄,顿时不乐意了坐在地上撒泼“我捞的,我捞的鱼我说了算,你不炸我就不给你吃!” “皮猴子还上房揭瓦了是吧!我的藤条呢?去哪儿了!” 且不说周荷花母子怎么闹腾,程延找了草绳把看着不那么活泼的鲫鱼捞了两条出来“我拿两条送岳母家,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一旁周荷花拧大宝的动作一顿,不大乐意,可那也是人家捞的没得她说话的份。 阿善摇头“挺好的没什么要带的,你早去早回,我爹喊你喝酒你别应。” “行。” 晚上是周荷花下厨,炸鱼肯定是没有了,稍微煎一煎就是了,鲫鱼杀了一只煮汤尝尝腥味就行了。 剩下的鱼分了两天才吃完,等到了山上的土没那么滑后,估摸着野味也长得差不多了,村子里姑娘妇人都拎篮子背竹筐好友聚在一起上山了。 程延也记挂着山上的活物拿了弓箭也去山上,程大郎和小时候的玩伴赵大头跟着, 来约阿善的是从前娘家隔壁住的闺中好友阿兰,她嫁了村口的张木匠,日子过得不错,还有她刚过门的嫂子林秀梅,她是隔壁村的,刚嫁进来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出门次数少阿善就顺便叫了她出门熟悉熟悉。 秀梅性格和名字不太像,光是看她的笑容就知道是个爽朗的性格。 除去阿善回门那次见面,这是第一次姑嫂第一次接触,都是同龄的姑娘没什么代沟,句话便熟了。 夏天树上的果子不多,地上的植草长得旺盛,马齿苋,婆婆丁,荠菜,还有雨后长出来的花菇,鸡纵菌,一路下来说说笑笑也是收获颇多的。 她们也就在村子周边的山上走走不敢往深处走,一路下来也没碰上程延,估计走的比她们要深,倒是老远处瞅见周荷花,近了才听见她略带尖细的声音。 “……新娶进门……老不安分了,没事做懒得叫自己当家的给她提桶倒水闹着泡澡,你说这大雨天的泡啥澡?” “天天就捣鼓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大的人玩泥巴非要说那玩意儿能治我婆婆的风湿,你说要能治还轮得到她说?” “我算是看清楚了,被退婚了是有缘由的,要不你说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被退婚了,二郎个倒霉的偏偏喜欢这样的,日后指不定怎么家宅不宁呢!” 什么叫做扭曲事实,眼前周荷花说的就是了。 阿善站在后头静静的听,面无表情也说不出好坏,旁的阿兰和秀梅开始也不敢多说,越听是越觉得火大,就算是秀梅,这一个上午和阿善接触下来也大约知晓了阿善的性格,怎么也不会是和周荷花嘴里说的那样。 “我去找她说道说道。”秀梅撸了袖子要往前走,阿善及时拉住了她“别,她什么人,你上去沾这麻烦干嘛?没事惹的一身臊。” “那就让她背后嚼舌根?你的名声要不要了!”秀梅气道。 阿善笑了“认识我的,知道我是什么人,别的不认识我的知道也没用。不管她,咱们这么上去少不了被她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妇收拾。” 可不是。 第 5 章 阿善三人转头换了个方向走。路上阿善还是说说笑笑,秀梅和阿兰看着怎么都觉得像是强颜欢笑。其实阿善是真不在意,要说婆媳是天敌,妯娌也没几个关系好的,她虽说心里没敬着周荷花面上也没叫她难看,家里大小事全听她指挥,在外头也没说她一句坏话,你这么做不代表别人会这么做,周荷花的性格就是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非得跟她计较不也显得你小家子气? 走的这条路不常有人走,路不平,阿善没走两步就有好些沙石进了鞋子总觉得硌脚,就让阿兰她们先走,找了树靠着脱了鞋倒石头,一抬眼瞅见一株植物熟悉的很,仔细瞧总觉得像是人参模样又不大确定,是不是挖了再说! 今日束发的发绳褐红的,好歹是红的,抽了一丝出来绑上,听老一辈的说,人参这玩意儿精灵,挖之前你得拿根红绳绑着要不然它就会跑,管他真的假的照做了就是没错的。 一铲子下去露出土里头植物的面目,阿善顿时喜笑颜开,仔细又仔细的把全部挖出来,真是人参,也就十公分左右的长度,阿善拿了帕子包好小心的藏在怀里才赶紧走跟上阿兰她们。 快到午饭时间他们才下了山告别后各回各家了,阿善回家的第一件事丢了箩筐直奔房间把人参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这一路她走的小心好歹没有把根须给弄断了。 放妥当了后才出屋把箩筐里的野菜菌菇分类洗干净后沥了水放太阳底下晒。 午饭是番薯汤就着采来的野菜炒一道鸡纵菌,马齿苋凉拌。 中途周荷花也回来了,在外头唧唧哇哇的和程老太说着今日上山见了谁采了啥菜。 饭刚上桌程大郎二郎都回来了,程延手上还提着两畜生,灰毛的野兔,五彩色的野鸡。 “哎呦这兔子可真肥,今晚杀了吃正好。”周荷花一拍掌开心道。 程延却说“都还活着明天要活着就送到镇上卖。” “哦。” 周荷花没吃到肉也没有不高兴,因为这次上山她家大郎也有份,明天卖了的钱也有她家的份,比起肉她更爱钱。 花菇晒干了能放很久,饭后阿善就拿了根针把花菇一个个串在绳子上挂在晾衣杆上晒,等着脱水。 野菜趁新鲜今天明天做菜也就吃完了倒不用怎么搭理。 伺候程老太回屋午睡后,阿善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房间,程延正坐在椅子上摆弄他的弓。 阿善拿了人参出来放他面前“瞧瞧。” 程延一看“人参啊,好东西。” “可不是,你说它值多少钱?” 程延要拿在手上看,阿善怕他太用力伸手打了下了他的手背“轻点。” “是人参没错,不过瘦瘦小小的年份瞧着也没多大,最多三百文钱。” 三百文,那也很多了。 阿善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你能不能瞒着娘她们偷偷卖,不充公行不?” 程延笑了,他当什么事儿呢“咋不行,这咱们自己挖的卖了多少不用充公。不过院子里的畜生可不行。” 其实他和大哥还有赵大头一起套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回来的时候兔子分了一只给赵大头,畜生是他们一起套的,分的钱自然要平分。 阿善也知道那畜生卖的钱不分说不过去,可这人参少说一两百文是进了他们小两口的私房里,想想就开心。 “还有还有呢!”阿善小心的收了人参又翻出囤了好久的帕子“这个你明天也帮我拿去明记纺卖了,十五方帕子,一方最少要五文钱络子一文钱,不讲价没得商量知道不。” “要不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得了。” “我就不去了,这次去可就不能乱花钱了,肉刚吃过不要再买的,糕点贵的很也不要烧这个钱懂不?”阿善也想去啊,她穿来这么久还没去过镇上呢,但是现在可不行,婆婆刚对她有些好感可不能就这么败坏了。向来是没有哪个婆婆喜欢媳妇一天到晚粘着儿子的。 “好好好我都记住了。”程延说“快去睡一会儿吧。” 隔天程延怀里兜着阿善的人参和帕子跟程大郎把畜生和家里囤的鸡蛋,箩筐,去镇上了。 一整个上午阿善的心思就跟着程延越飘越远,挂念的不是人参就是帕子。 心不在焉的不止是阿善,周荷花也想知道畜生卖了多少,她的络子帕子卖了多少钱,大宝也记挂着他爹会不会带糖葫芦。午饭推迟了半个时辰才等到他们回来。 带了盐和糖一壶酱油和一串糖葫芦,大宝高呼一声开心得直蹦哒。 谁也没心思吃饭,匆匆对付了两口大家伙儿就去了正厅。 程大郎掏出一个荷包倒出铜板来“兔子卖了一百文,野□□十文,鸡蛋三十文,箩筐二十文,扣掉盐糖酱油三十文,剩二百一十文,糖葫芦不算里头。” 程老太满意的点点头“抹了零头你们一人一百文,再给我二十文就行。” 公平的很,谁也没意见,分了帐,老太太拄着拐杖摸着回屋藏钱也不要阿善伺候,剩下两房也各自回了自个儿的窝儿。 门一关上阿善就迫不及待扯着程延的袖子“快说说,人参买了吗?卖多少钱?” “别急别急。”程延有些好笑的看着阿善,难得一股孩子气。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荷包“人参卖了二百七十文钱,算不错了。帕子你说的一文钱不讲价卖了七十五文钱加上络子有九十三文,一共三百六十三,比我和大哥卖的都多。” “这么多啊!”阿善看着满满当的铜板笑眯了眼,来回数了两遍才准备收起来“帕子是我自己绣的可是我的私房钱呢!” 程延看着阿善一本正经的跟他说私房钱觉得俏皮可爱的紧“人参也是你挖的你也好好的收起来。” “这可不行,这么大的数你不怕我乱花啊!” “私房钱就自己攒着,你要花钱匣子里的钱也够。”程延拍了拍阿善的脑袋“我去趟茅房你可得藏好了,别叫我发现了。” 说着就出门了,阿善也知道程延是在逗她,他那么多钱哪儿看得上她这点小金库。 可是想想她终于有了小金库还一天进账三百文钱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南屋这边,周荷花喜滋滋的数着她绣活儿赚来的钱,五十文,真多啊。 一旁程大郎哄睡了大宝一边脱衣服一边道“怎么你做的比弟妹多卖的钱比她少?” “啥?她卖了多少钱?” “□□十吧,不记得了,她那帕子绣的好看的紧,蝴蝶花儿跟真的似的,掌柜完了还嫌二郎带的少,一块就卖了五文钱,你是多少来着?” 三文钱。 还不能多做,做多了人家不收。 周荷花原先高兴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手心的五十文钱好像也没那么重了“她奶奶是绣娘儿手艺自然比我的好,你也要说我有这功夫认真做,一天到晚的伺候你们爷俩伺候老婆子,也就晚上忙里偷闲做一会儿,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你还嫌弃我……” “哎哎哎,我就说了帕子咋还扯到嫌不嫌弃了。” “你就是嫌弃我,要不你说这些干啥,是我人老珠黄了不比人刚成亲的漂亮,我那是为你们爷俩操的心,你瞧瞧二郎本事,下地干活上山打猎,你要有他本事我也高兴,明明我们是大房赚的却比她们少……” 程大郎叹了口气翻了身就当自己睡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他就不明白了从前媳妇儿也不是这么唠叨的,咋了一天比一天事儿多,就说个帕子都扯到天边去了,那弟妹过门了家里里外不都是弟妹干活儿,咋她还辛苦上了?钱赚的多少怎么还跟大房二房搭上关系了…… 周荷花心情不好阿善也感受到了,瞧着火气冲她发好似跟她有关系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阴晴不定的。 地里的麦子和玉米都大了不少,程延每晚还要赶着夜色去地里转一圈才回来睡觉。 自打程延在屋里的窗户上钉了钉子,阿善每晚把厚布挂上,做绣活点油灯也不怕周荷花知道了。 程延洗了把脸“怎么不做帕子了,这做的啥?” “香包,香囊,快端午了,我多做些想拿到镇上去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阿善头也不抬的说“就是里头的香料还得你费心跑一趟。” “这有啥,这两天要是逮着活畜生我就能去镇上,就给你买。” 程延上了床拍拍身边的空位“别做了,快上来睡觉。” 算着日子端午节快来了,这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节日,程老太一早就吩咐阿善去村边采些艾草回来用红绳挂在院门,屋门,寓意是祛邪,其实就是防蚊虫。除了艾草姑娘们还要编五彩绳,绣香包,程家没有未出阁的姑娘彩绳也就算了。 香包两面都要绣还有好些细活儿做的可比帕子要不容易很多,不过好在香包个头不大,一天一个也是不难的。 程延在山上射了一只野鸟和兔子,鸟死了,趁着日头不晚赶着去镇上也许还能卖出去。 第 6 章 一直到晚饭后程延才回来的,太晚了,没有牛车是走回来的。一个下午呆山上还赶着去镇上一天没喝水渴的嘴皮子都起皮了。 “鸟不值钱了,才卖三十文,兔子一百文。”上交四十文充公,回屋后程延把纸裹着的香料拿出来“这点东西贵的很,二十文呢,也有十文的我闻着太香了刺鼻的很就没要。” 二十文的香料是真贵,也贵的有道理,淡淡清香持久不散,阿善闻了好几下觉得舒服的很。 “今日赶的很,没买东西下次给你买。” “不用,一共就卖那几个钱你还要乱花,败家子儿。” 要想香包卖的好,成本先得下足了,除了香料贵,连塞里面的棉花都是去年还未用过白花花的新棉花,阿善做了一个藏青色香包成品给程延,香料放的少,味道更淡些,程延满意的很,虽不能马上挂出来放在怀里藏着心里也舒坦。 阿善又做了个棕红的给程老太,程老太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听说你奶奶是绣娘,这手艺真是不错。” “我就草草学了几年算不上什么好。” 周荷花看着一旁被遗忘的褐色荷包,撇撇嘴出门了。 阿善没日没夜的赶工,一共做了二十个香包在赶集那天让程延带上“一个少说也要七文,少了不大不了换一家。咱们香料棉花都贵的很可不能卖便宜了,回来再带点布头,帕子,家里的不够了。” 程延点头“成。” 这次赶集周荷花也去,她从婆婆那里拿了钱要去采买家里包粽子的材料,大宝哭着喊着要去,不肯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程大郎受不了了也带着去了。 家里就剩下阿善和程老太,午饭番薯和咸菜对付对付,扫鸡舍捡鸡蛋,顺便把程老太屋里的杯子搬出来晒,程老太说头皮痒,阿善又烧了水搬了躺椅来在院子里帮程老太洗头。 古代人的头发又长又多,还剪不得,刚穿来那会儿阿善一洗头就想拿剪子,时间久了也习惯了。 阳光正好,阿善也不急着把老太太头发擦干,慢慢的给她做头皮按摩。他奶奶以前总是各种痛,偏头痛,肩膀痛,膝盖痛,她就特地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 “重是重了点,怪舒服的。”程老太眯着眼睛觉得享受极了。 “要不我轻点?” “别,就这样,舒服。” “好。” 老太太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阿善看着水快凉了就拿布给她绞了头发散些等太阳晒干,又从屋里拿了薄被给她盖上,虽说现在热得很,到底人老了最容易着凉,盖盖肚皮比什么也不盖的强。 闲着没事,阿善拿了针线篮子出来坐在院子的榆钱树下绣帕子。 今日是大集市,去镇上的人多,本以为要比以往回来的时间再推后一个时辰左右,结果阿善才打两个络子呢,就听见周荷花的尖嗓门和大宝的嚎嚎声。 程老太正睡的香呢,被这一嚎吓得腿脚都软了“这咋了这是?像大宝的声音。” “我听着也像,我去瞅瞅。”说着收了针线篮子就出了院子看。 远远的就看见周荷花拧着大宝往家里走后头两个男人提着东西在后头走。 “是大宝他们回来了,娘,我给你把头发扎起来。” “嗯,快点儿。” 阿善头发扎到一半呢,周荷花带着大宝就回来了“娘,我们回来了。” 程老太语气不愉道“大老远的就听见了,大宝嚎的跟哭丧似的。不晓得还以为我死了。” 大宝一见程老太立刻挣脱了周荷花往奶奶怀里扑“奶!娘欺负我,她不给我吃面,不给我吃糖葫芦也不给我买糖人,她就打我,我耳朵都断啦!” “哎呦喂还恶人先告状了,你个皮猴子,一碗面三文钱,糖葫芦三文钱,糖人五文钱!你爹你娘又不是财神爷上哪儿的钱给你买!” “上回爹就买了糖葫芦!” “你都吃过了还吃!” …… 阿善被这两母子吵得头疼,匆匆扎了头发就去打水了,后头跟上来的大郎二郎放了东西就来洗手了。 “今天真是大出血,花了两百文呢!”周荷花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包粽子要用糯米,红枣,红豆,蜜饯,还有肉,都死贵死贵的。 其实就花了一百八十文,剩的二十文她不说别人也不知道。 “得了,收拾起来,明天包粽子。” 吃了晚饭阿善拉着程延回屋“卖了吗?” “卖了,掌柜的稀罕,开价就是八文钱,我也没抬价,掌柜的说,这些布头就不算咱们钱,你下次多做些给他就是了。” 九文钱!比她预算的还多了一文! “掌柜的还说现在端午,香包卖的好才值的多,等这段时间过了也就不是这个价,最多六文钱。” “香包麻烦的很一天才一个,还不如做帕子呢!” “在理。” 二十个香包八文一个,赚了一百六十文,布头不算钱帕子丝线算了三十文,剩一百三十文,也不少了。 阿善喜滋滋的把钱串好收了起来。 “对了,中午吃的啥管饱不?” “玉米窝头有啥不管饱的,大宝非要吃面,和大嫂吵得不行,估计是在明记纺瞅见我卖香包心里不舒坦把气撒在了孩子身上。” 阿善皱眉“我卖香包和她什么关系?” “之前大哥就说上次你买的帕子比她好,她不乐意了好久。” 哈!怎么就见不得人好了? “我得先睡了,一路让大宝哭得头疼。”阿善挽起袖子“我给你按按头吧,今天给娘洗头我给她按,她舒服的都睡了快两个时辰,要不是大宝哭的吓着了她还能再睡呢。” “嗯,成。” 阿善也没按多久,程延头不痛了就脱了衣服睡觉。 她这边粽子还没包上,娘家大哥魏江就先送来了一串粽子,问程延有没有空秀梅村子那边有一股户地主家房子翻新请他帮忙。 程延问能带他大哥不,魏江二话不说就应了,一天工钱十五文,多去一个多赚点。两个人换了身干活儿的衣裳就走。 人一走,大宝立刻凑上去闻,鼻子一耸一耸的像小狗似的“我闻到了肉,还有蜜饯,婶儿,给我吃一个好不?” “还温着,我给你挑一个大的。”阿善剥开一个大的,箬叶扯开酱色的糯米拉起白白的黏丝儿,可以看见红豆和肉末儿,大宝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还有半粒蜜饯在里头。 “好吃,奶奶你也吃。” 程老太就着大宝的手吃了一口“真甜。” 这边周荷花糯米也调配好了,糯米贵,她舍不得多买就掺了不少的糙米进去,她怕阿善糯米拿多了非得亲自动手,阿善把炼过油的肉剁碎,还有红枣,蜜饯,这年头包粽子不像现代,肉一块一块的放,蜜饯一粒一粒的塞,像阿善娘家一个粽子放半个蜜饯那都是好的。程家包粽子周荷花说了算,肉都剁的细碎,蜜饯也剁成泥,包的时候就夹一筷子进去。阿善夹一个筷子周荷花都要看一眼生怕她夹多了。 大宝一开始没管住嘴先吃了两个她大哥带来的粽子,等自己家的包完了蒸熟了又不馋了,只吃了一个就不肯吃了,粽子蒸熟了周荷花就用稻草绳缠上七八个做一串喊着大宝跑腿送这家那家的。 端午节家家户户都包粽子,人情往来熟悉的都会送上一串,每家包粽子的材料不一样味道也各不相同。 晚饭就煮了碗菜汤配粽子,粽子软糯甜口,如果不是放了糙米进去估计会更好吃,阿善吃了两个就饱了。 阿善的屋子离大门最近吓了一大跳,一开始还不敢开门,直到周荷花出来开了门才晓得是他们兄弟两个。 两个人灰头土脸在院子里冲了澡才回屋,阿善拿着布巾给他擦头发“怎么这么晚回来,突然敲门吓我一跳,也不知道出个声音害我都不敢开门。” “主人家要求高,瓦片翻了几次都不满意,故而做的久了些。给你十五文零花,剩下的要给娘。” “你留着吧,男人口袋怎么能没点钱。” “大哥就没有。” 周荷花铁公鸡自然不会给他,阿善觉得她虽然爱钱可也不是什么钱都要抠的。 到了端午那天,忙碌的很,龙舟在城里,选的很想看也没得看,程延和程大郎两个人配合摏糍耙,阿善要揉面做五谷馒头,煮药茶,周荷花要杀鸡祭祖宗。 祭祖宗没什么规矩,程家本就没多少牌位,摆上五谷饭,粽子,鸡和糍耙拜拜就成了。 下午程大郎和程延要用担子挑蒸好的五谷馒头还有粽子鸡蛋去各自的岳父家,要赶早,若是晚了代表不重视岳家,岳家是要发脾气的。 到了岳家,回礼一般是红枣,花生和酒。 到了晚上,才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粽子。 端午一过慢慢的转了秋,地里的活儿就忙了起来,要施肥,拔草,除虫,忙的时候没空回来吃饭,家里还要把做好的饭送过去。 秋天山上的果子在慢慢成熟,畜生开始贴秋膘预备了。程延上山的次数愈大的多了,地里要是没活儿就拿两窝头做干粮一整天的泡在山上,逮住的畜生也不少,兔子,野鸡,还有蛇和少有的猪獾,活得就赶去镇上卖了,死了就拔了皮炖,皮子硝了攒起来以后说不准还能做一张毯子呢。 一开始周荷花光看着二房进账老大不乐意,阴阳怪气的把阿善好一顿收拾,鸡蛋里挑骨头,程老太说她几句就哭着说她这些年功劳苦劳的,这样那样,说多了程老太也不管了,完了两口子也不知道怎么开的头吵了一架,声音大的第二天邻居家的张婆子来家里做客还特地打听出了啥事儿。 第 7 章 程延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大嫂想的啥,再上山就说一个人不方便叫大郎一起去,像皮球似的,能胀能放,钱一有了大房的份,周荷花又能有说有笑的,雨天放晴。 起初阿善还奇怪,就周荷花这斤斤计较,精打细算的也没看她多攒几个钱,晚上阿善坐在桌前数钱聊天的时候随口一说程延道“嫂子娘家不大好,她弟弟不大爱干活,一年时不时的就要嫂子接济一把。” 原来如此。 这些日子野物正是好时候卖的多,进账准时不少,阿善拿了绳儿把铜板串起来,六百文是一贯,一千文是一两。 两人的私房从五两四百一十三文攒到了六两五百文,阿善笑眯眯的把钱匣子收起来。 程延倒了洗澡水瞅着阿善小财迷的模样觉得可爱的紧嘴却没忍住泼冷水“再过几日地里的东西就能收了,接下来可忙得很,就没空进山里了。” 阿善也不生气“那当然是地里的粮重要了,再说了你总得给山上畜生喘口气的时间,都逮干净了日后就啥也没了。” “是这个理。” 这日程延从山上拎了两只野兔回来,一只是昨儿掉进陷阱里被竹签刺死了,一只让程延用箭射死了,天色已晚赶到镇上也卖不出去,程延就决定家里吨一只,岳家送一只。 阿善换了身衣服提了兔子就往娘家去,这是她回门之后第一回回家,算算也有五六个月了,魏家距离程家不远,步行一刻钟就到了,今日甚是奇怪,家里院门大敞开,里头欢声笑语不断,不知是不是今年地里收成不错的原因。 “娘,在家不?” 厅里走出一个妇人看见阿善就大声说道“哎呦,女儿真是没白养知道秀梅有喜赶紧送了只大兔子来,这兔子,可真肥!” 阿善脑子顿时忙碌起来,大嫂有喜了?我啥时候知道她怀孕了? 再看她老娘不停地给她使眼色立刻明白了,哦,来客人了,得装! “那必须的,大嫂有喜怎么也得补补,二郎特地山上大的。” 女儿完美的接到了她的暗号,魏老娘满意了,接过兔子继续说道“今晚就炖,这么大还能再炒一盘菜嘞!亲家母今儿留下一起吃。”阿善走进厅里果然瞅见秀梅的娘挨着她坐在一起晓得红光满面“好好好,今晚我一定在这儿吃。” “亲家母好。” 秀梅娘连连点头“还是你家二郎本事,打猎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的好本事。” 阿善笑笑没接话,人家的恭维话你若当了真那不就是傻? 一旁秀梅笑的腼腆还像是未出阁的女儿娇娇的抱着母亲的手,还有大哥魏江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像个傻子。 “大哥恭喜恭喜,爹嘞咋没瞅见?” “去河里扛水了。” 魏家不像是程家家里没有井,隔三差五就得去河边扛水。寒暄几句后他爹回来了也没歇息挽了袖子给兔子扒皮。 “说起来阿善也是和秀梅一起成的亲,可得努力了,二郎也老大不小还没个孩子不晓得多急。” 阿善剥花生的手一顿轻声说道“二郎说不着急。” “哎呀人家那是安慰话儿,哪有不着急的,二郎怎么也有二十五了吧?” 回家路上阿善也不知怎的,脑袋里总是不断的回转着秀梅娘的话,她当然知道秀梅娘说这话并没有坏心,可她心里就是做不到平静,秀梅娘说的也没有错,程延今年二十五,现代不觉得有啥,在古代等于超大龄了。村里这个年纪的大多都已经抱了孩子,还有的不止一个。 回了程家,周荷花在做饭,厨房里飘着兔肉的香味儿,阿善招来大宝“奶奶在哪里呢?” “屋里呢,张奶奶来玩了。” 隔壁的张老太,阿善打水把昨日赵大头送来的枣子冲了下送进老太太屋里。 里头传来说话声音,听着好像和他们二房有关,阿善停了脚步静静地听。 “……这都半年了,咋没个消息?”张老太说。 一边是婆婆的声音“你当我不着急?二郎二十好几的人了,大郎就比他大一岁,大宝都五岁了。” “那你咋不催催?” “我开不了这个口,你说二郎娶林娇娇的那一年不也是没孩子,阿善半年了也没孩子,这会不会是二郎的问题?” “瞎说,哪有当娘的这样说自个儿儿子,二郎身强体健的,你说那林娇娇,瘦的没有二两肉一看就不是能生娃的,哎,要说这一个,屁股也不大。” 阿善最终还是没有敲门进去转头端着枣子进了自己屋儿。 林娇娇,阿善成亲前就听到这个人名儿,是程延三年前娶得媳妇儿,说是身体不好,成亲一年就病了好几场,最后没了的,林家人来哭也没怪程家,大概也是知道自家女儿身体不行,程延后来还给了林家二两银子做安慰,也算是断了两家的缘分。 前尘往事阿善并不放在心里,谁没个前男友前老婆的,就阿善这个原身之前不还和人订了个娃娃亲吗? 只是今日现在程老太门前听这么一段才知道,原来面上平静不代表人家心里不介意。 要说孩子,她并没有过多的喜爱和讨厌,和程延成亲半年两个人也都没有避孕,她以为他们都抱着顺其自然的心,可是今日,她有点不确定了。 兔肉炖的软烂,其他人都吃的开心,阿善本身不太喜欢兔肉的味儿,今日闻着更加难受,喝了两口汤就推给了程延,程延只以为阿善不喜欢吃,并不在意。 晚上阿善坐在床头绣帕子,心不在焉的让针刺了个血泡出来,程延眉头微皱“怎么了?不开心?” “我嫂子有喜了。” “那不是好事?今儿送去的兔子刚好派上用场。” 阿善没有说话,晚上睡觉的时候,难得主动抱住程延“二郎,你喜欢孩子吗?” 程延一愣,顿时知道了小媳妇儿脑袋里想的啥“喜欢,倒是不着急,你还年轻晚两年也没事儿。” “可是你不年轻了。” 程延摸着阿善的腰稍稍一用力“嫌我老?” “不是,我……” “阿善,孩子是缘分,强求不来,咱们有就小心养着,没有也不防事儿,咱两日子好好过多攒钱等日子好了孩子自然也来了。” 阿善的心慢慢的松了口气,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 接下来的日子给阿善多愁善感,天下了雨,程延说雨下的好,这场雨之后地里的玉米就可以收了,大家都都高兴。麦子也快了,再等一个月中秋之后。 让阿善诧异的是大雨天的家里突然来了客人。 是个男人,瘦的跟竹竿儿似的,衣裳破了几个洞也不补,面色饥黄把眼睛显得极为突兀。 看阿善的时候眼睛放亮把阿善上下打量个遍,朝她笑了笑“这就是二郎媳妇儿啊,成亲那天盖着盖头看不见,今日看着真水灵。” 要换做是别人阿善还能当作调侃,换作他只觉得是被调戏了似的,猥琐的叫阿善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善,泥呢?”程延在一旁朝她招手,阿善赶忙小跑过去“这儿呢!” 程延接了泥说“我来烤,你去屋里把布准备了。” 阿善求之不得赶紧回屋,一直到关了门才觉得定在她身上的那猥琐的视线消失了,免不住松了口气。 听外头那个男人和程大郎周荷花说话,才知了,那是程延说的周荷花那个不爱干活的弟弟周大才。 这个不爱干活的周大才说关心姐姐家的地,担心他们程家两兄弟收不完就收拾了包裹来帮忙。 理由找的是冠冕堂皇,程家一共就八分地,麦子玉米各分了四分地,兄弟两个有啥忙不过来的,再说实在不行还有周荷花和阿善吗?地里长大的女人能有多不济? 之前她大哥魏江也说要来帮忙,程延拒绝了,实在是他家地里兄弟两个赶赶就完了,请这个人那个人来帮忙麻烦的很。 不管程大郎怎么委婉的,不委婉的说,周大才还是住了下来。 实在是讨厌周大才,阿善一个下午都躲在程老太屋里,帮她敷膝盖顺便把她破损的衣服补补,烤泥巴这活儿就让程延去忙,反正她是不愿意见到周大才。 有话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到了晚饭时候还是坐在一个桌上吃饭。 晚饭一般做的少,因为周大才在周荷花还烙了饼,周大才还不满意“姐,我难得来一趟你就叫我吃这个啊,二郎天天上山打猎家里怎么连块肉都没的?不吃肉哪来的力气干活儿?” 大晚上的干什么活儿! 周荷花不想说话,说了损了弟弟的面子,不说自己憋的慌。 程大郎起身拿了壶酒和茶碗来“哪来的肉天天吃?肉是没了,酒喝两口暖暖。” 是端午剩下的雄黄酒,周大才也不多说倒了酒便喝上了。 喝着喝着脸就红了,也不说话一脸笑呵呵瞅着阿善。 这顿饭吃的阿善想吐,坐如针毡,就想着程老太赶紧吃了扶她进屋躲开周大才。 偏偏程老太眼神不好,压根没看见周大才什么德行,吃的慢吞吞的。 “砰!”的一声,把在桌几个吓了一跳,阿善转头一看,程延黑着脸盯着周大才,桌上的茶碗被他用力往桌上一摁,咔嚓碎了,酒就流到了桌下。 第 8 章 这么大的动静把周大才的神给震了回来,一抬眼就撞上程延阴沉的眼色顿时吓的屁滚尿流,怎么不害怕,程延那是谁?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人,他生了气谁不怕。 程老太惊的筷子都掉在了桌上“这,这怎么了?” 阿善赶紧起身“娘,我扶你回去。” 程老太不知所云,回了屋连问咋了,阿善只说男人喝酒难免有醉的。 阿善躲在程老太屋里不出去,没多久就听见程延敲门的声音“阿善出来,别打扰娘休息。” “哎。” 阿善赶紧开门跟着程延回自己屋。 回了屋阿善连连拍胸口“吓死我吓死我了。我就坐你旁边呢,你突然就把那碗一碰,震的我腿都吓软了。” 打从关了门程延就沉着脸不言不语。 阿善有些害怕抿着唇一把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气你做什么。”温香软玉在怀,小媳妇儿音声颤颤,程延顿时软了下来“我气周大才,那个混不吝的。” “我讨厌他。” “明儿我拿钱给他,把他赶走就是了。反正都是为了钱早给了早点滚。” 阿善抬起头来“你说他为了钱来的?” “每年都闹这一出,等咱们地收了,他就要‘辛苦费’了。” 原来如此。阿善想了想“那也轮不到你给他钱啊。” “就当是拿钱消灾了。” 阿善没忍住拧了下程延腰上的肉“你既然知道他每年都来这一遭是为了钱,你若是这么轻松得给了钱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从你这里要钱可比大嫂那里拿钱可容易多了日后便常来了。” “就是咱们家财万贯或是金山银山我也绝不会给这种人一个铜板!” 程延认为阿善说的也在理,周大才这人就是个顺竿爬的货儿,粘上谁谁倒霉。 “那咋办?” 阿善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这两天你就盯住他,我尽量和娘待在屋里,等这阵子忙完咱们再说。总不能为了他让大嫂在这个点儿闹起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我的名声也没了。” 只能如此了。 另一边程大郎屋里,周荷花也是气的耳朵都红了“魏阿善那个贱蹄子,成了婚的女人还这般不知检点成天的勾搭男人!” 程大郎也憋着气呢,本来是习惯性的忍着,结果听了周荷花指鹿为马也忍不住了“要骂你就该骂你混账弟弟,弟妹规规矩矩你少抹黑她名声,但看你弟弟,他可真本事,二郎那样好脾气的都让他惹火了,饭桌上好在二郎给咱们面子,否则今儿咱也都别睡该去求大夫了!” “这关我弟弟什么事儿……”说这话周荷花也知道心虚,绞着帕子声音不大。 “哈!”程大郎摔了衣裳“你弟弟什么德行你不晓得?去年睡了个寡妇,全家哭着求着叫咱们掏了一贯钱消灾的事儿你忘了?那还有前年,陈老三家未出阁的闺女叫他调戏的上吊差点就见了阎王,还是咱们掏五百钱压住你也忘了?” 周荷花不敢说话了,要说这些年他们攒的钱少说一半不是让她拿去补贴娘家就是拿去给周大才消灾了。 “北屋里头住我的是我亲弟弟和弟妹,若是闹起来只怕没脸的是你我。”程大郎压着火气道“你去跟周大才说清楚了,叫他给我老实了,他若是不安分有他吃的苦,二郎稀罕弟妹你也晓得,磨着娘非得娶她,花三两银子也要娶,周大才若是敢碰二郎媳妇儿一下我就敢打赌他活不活两天。” 周荷花打了个冷颤,这话可不假,魏阿善不晓得她可清楚着呢!去年二郎也不知是从哪里瞧见了魏家姑娘,也不管她退过婚非要娶她,婆婆不肯,程延跪了两个时辰才叫婆婆点的头,那时她心里还暗暗咕噜,程二郎是被迷了心窍的。 这半年过去了,程二郎一点没腻了魏阿善,越发的疼,那饭桌上的眼神想想就吓人,可求着弟弟莫糊涂,真要碰了魏阿善,多少钱也是解决不了的。就算保住了命,那缺胳膊少腿的以后日子怎么过? 想到这,周荷花坐不住了赶紧去了客房寻周大才。 客房里周大才还抱着酒壶配瓜子儿,看到周荷花就道“姐你咋来了。” “来跟你说道说道。” “说啥?” 周荷花拿过他的酒不给他喝“你可清醒点吧,你瞧瞧今天你都干了啥。那魏阿善是你能想的,你这不是找死吗你!” 周大才想起晚饭时程二郎的眼神打了个哆嗦,后又觉得有损他的形象又挺起背来装腔作势“我怎么了我,一个女人还不能瞧了!” “瞧瞧瞧,你要瞧咋不回家瞧你媳妇儿。” “那苦瓜脸有啥好瞧的,说两句话就哭,扫兴。”想起家里的女人,周大才翻了个白眼,成亲三年就生了个女娃,提都不想提她。 周荷花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周大才的脑袋“你要命不?魏阿善是我小叔子花了三两娶回来的,每天宝贝的很,你去瞧她不怕二郎把你宰了?拔了牙的老虎爪子一样利,程二郎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人当他眼里跟剁萝卜一样轻松,你去惹他媳妇你不要命了。” 周大才原先提起的胆儿被周荷花这么一说吓得又是一哆嗦,怕了怕了,什么美女都没的自个儿命重要。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他姐这里搂了钱回家吃肉喝酒来的自在。 隔天天放了晴,一早阿善蒸了窝头烙了大饼,放的油比以往多了些,得吃点油男人才有力气干活,接下的活儿可不轻松。 阿善躲在厨房里喝地瓜汤,就等着外头的吃完了去地里后她再出去,周荷花瞧见了也没说啥心想,算你识相。 饭桌上啥也不知道的程老太问了声阿善去哪儿了,周荷花还主动找了借口“厨房里蒸窝头呢,中午可没空做饭。” 程家兄弟带着周大才出门去了地里,大宝好歹也五岁了能做点事也跟着去,阿善才从屋子里出来,接下来可忙活了,刚下了雨,地上湿的很,玉米淋了两天的雨拔下来就得擦干要不就容易坏了,烂了。 按理说晚一天等太阳把地晒干了干活也不迟,可程两兄弟都一致认为早点干完多出的时间打短工一天也能赚个十来文。 周荷花没了挑阿善刺儿的心思,忙着把院里的水扫出去,能扫多少扫多少,好叫太阳晒的快些,阿善把厅里的院子里的桌子拼在一起铺上草席子,准备好了一篮子的布,男人在地里摘了玉米装筐里用扁担挑回来,女人就负责拔玉米衣,擦拭玉米身上的水,然后整齐的放在簸箕上晒,很快家里的簸箕就摆满了院子,簸箕不够用就把玉米竖起来腾出位置来。 人忙起来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若不是太阳愈发的毒辣还不知道已经到了正午,阿善起身煮了糙米番薯粥,把窝头和早上做多的大饼热了一遍,炒了青菜又装了碗咸菜,周荷花坐了一上午是腰酸背痛,赶紧接了送饭的活儿,一是不能让阿善去地里,二是放松放松活动筋骨。 阿善和程老太匆匆对付了口吃的,在小锅里煮着凉茶,等茶凉了让周荷花再送一遍,婆媳两个继续剥玉米皮。 到了傍晚天要黑了,大郎二郎才挑着今天最后几筐玉米回来,周大才在后头拎着农具。大宝跟着。 阿善煮了饭让周荷花端自个儿躲在厨房,大家都累,连大宝都困的不停打哈欠饭桌上没说几句话吃了饭就回屋了。 程延在院子里冲了澡进来阿善赶紧的拿布巾给他擦头发“虽说还有点热,但是这个时候最容易生病,别贪凉。” “没事儿,我身体好着呢。” 阿善给他倒了水站在他身后给他锤肩“累不,我今儿一天也没去地里看。” “这才第一天有啥累的,倒是你,手怎么这么糙。” 剥了一天的玉米衣,都被割了好些口子呢何止是糙。阿善说道“我没干啥活儿,等等我去墙角摘两片芦荟抹抹就好。” 程延站起身“我去。” 他很快就摘了芦荟来,阿善去了外皮放在手上揉搓。 “那个混蛋今天安分不?” 程延知道阿善说的是谁“安分啥,一个劲儿的想回家偷懒,我不让,不指望他干活,偷懒就躲树下去,回家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阿善点点头“那就好,这要忙几天呢?” “四五天吧,等我忙完了就去大舅哥那里搭把手。” 魏家的地有十二方,比程家的多,父子俩个肯定忙不完,之前程延就和魏江商量了说他家先收,收完了再去魏家。魏江还想来程家帮忙,程延不让说他家的地就点儿大忙的过来,就叫他和岳父家里的先收,等他家的地忙完了就去搭把手。魏江可不好意思了,偏偏拗不过程延这个倔脾气。 (之前说了,魏家不是穷,是魏老爹生了病花掉了存款,地还是有的。) “希望这些天快快的过,叫那瘟神赶紧走。” “你放心好了,他待不过三天。” 希望如此。 第 9 章 到了第二天大宝先是赖床被周荷花拧着耳朵起床,吃了饭后说什么也不肯去地里,得说要帮着他奶奶剥玉米,地里也没什么真的需要个孩子干活也就帮忙摘长得低的玉米或是捡捡掉地上的玉米,他要不去就不去吧。 太阳昨儿晒了一天地也干透了,只需要把晒笤铺在地上把玉米倒上头就是,没了昨天的麻烦。 阿善蒸了盆玉米,大宝就抱着根玉米啃,高兴了过来拔玉米衣,或是帮忙晒玉米,腻了就抱两根玉米去外头找伙伴玩。 等院里晒满了玉米,周荷花拿着绳子把玉米绑起来,挂在墙上就像是一串串鞭炮似的。 周大才果不其然呆了三天就受不了了,跟周荷花念叨着他自个儿家的地还没收啊耽误了啥的,周荷花还不知道自己弟弟的德行,给了他五十铜板算是辛苦费叫他回去,周大才数了数铜板不太乐意,嫌少,周荷花白白掏了这么多钱肉疼的很,哪里还肯再给,周大才也没辙收了钱就回了家。 阿善紧绷的神经总算是送了下来,长吁一口气终于不用躲厨房吃饭了。 又忙了两天,程家的玉米收完了,忙碌中好歹先放慢些节奏,程大郎直接去了周家,周大才哪里是干活的样子,他说惦记家里的地也只是借口,每年都是周母和他媳妇自己收的,若是等不到大郎来哪里做得完。 玉米要晒,地里的玉米杆子还要等程家兄弟闲了去收,阿善也没松一口气和程老太报备一声跟程延一起回了娘家。 程延要帮忙收玉米,阿善也要帮忙拔玉米衣,晒玉米,秀梅怀孕了做不来事儿,家里就剩魏老娘一个人哪里忙得来。 到了魏家,果然,院子里堆了一堆的玉米还没拔,魏老娘一个人忙的跟陀螺似的。 “娘,我来帮忙。嫂子呢?” “咋来这么早,我算着怎么也得明后天呢!”魏老娘松了口气“你嫂子做了会儿我就让他休息了,不能累着了。” 阿善一边说话手一边也没停“你也不先放放,等二郎过来再忙也不迟。” “你不说我还忘了,秀梅那个村的地主招短工收玉米,你大哥已经给二郎兄弟报了名,去一天三十文包吃呢。就之前他们还帮忙翻新宅子的那家。” “那咱们得抓点紧,不能自家的活儿给丢了。” 魏老娘点点头“是这个理,所以我想着早点收也好,你爹老了人家不要,就留在家里收拾地也好。” 中午是魏老娘煮的饭,因着秀梅有孕,家里做的饭油多了许多,蒸了两条鱼干,还煎了葱花鸡蛋,阿善闻着鱼干的咸香味馋的口水直流,周荷花舍不得盐从来没有腌过肉和鱼。家里的咸菜还是别人送的或是用老酸水泡的。 阿善把饭菜和茶水放在箩筐里背着去地里。 魏家的地离家不远,走一刻钟就到了,玉米杆子又高又密根本看不见人在哪儿,只能找扁担和农具辨认是在哪块地里。 “阿爹,大哥,二郎,吃饭了!” “阿爹,吃饭了!听见了没?” “听见了!马上!” 三个男人陆陆续续背着玉米筐出来,太阳晒得三个人黝黑的皮肤透着红,满头的大汗,脖子上的布巾早就湿答答了。 阿善把饭菜端了出来“吃了饭休息一会儿,喝点凉茶,热得很别中暑了。慢慢来也不急。” “你这姑娘啰嗦的很。”魏老爹喝了一大口凉茶说了句“这活儿就得赶着时间干,慢吞吞的老天可不等你。” 阿善对魏老爹急脾气的性格习惯了,也不多说,再多说两个字他老爹就得发火了。 “你赶紧回去给你娘帮忙,别叫你嫂子做事,饭碗我等等挑玉米给你挑回去。” “哎。” 秀梅吃了饭也不习惯家里活一堆放着,帮忙洗了碗,把玉米串起来等着阿善把它挂墙上。 魏老爹急脾气,三天的活儿两天就得干完,连着忙了几日,待魏家的玉米地收完了后,程延和程大郎就去了秀梅村子做短工,阿善也回了程家,剩下的就交给了老爹老娘。 家里的玉米晒的差不多了,程老太,周荷花和阿善就围在一个大簸箕边上给玉米脱粒,古代也是有玉米脱粒小工具,大多还是用手剥,或是手疼了酸了用。大宝刚开始图新鲜来凑热闹,没多久腻味了又跑了。 家里的鸡有福了,脱了玉米粒的芯儿泡水砸的碎碎的和鸡食掺在一起吃,能喂老肥。奢侈的还可以用来烧火,不过周荷花是不会肯的就是了。 程家兄弟早出晚归在秀梅村呆了三天回来了,去村头里正家借了牛来磨磨,这也是要钱的,一天五个大铜板呢。 玉米成了玉米粉才算是完,镇上米粮店收玉米粉的不多,价钱也不高,称斤算卖了五大麻袋也才四百文钱,剩下两麻袋囤在地窖里留着自个儿用。 程家玉米收的早,剩下的时间就是各村镇上到处跑,谁家招短工就去谁家,每日里早出晚归,回了家冲了凉就睡,短短半个月瘦了一圈,更黑了,眼下的黑影看着阿善心疼的不行。 中秋的到来本想让大家喘口气,谁能料想又出了事儿。 这里的中秋没有月饼吃,吃的就是刚收成的玉米大饼,魏家送来了一块五花肉来感谢程延帮忙,就着炸肉,大饼吃两口酒想想的地窖里的玉米粉,接下来就要收的麦子,心里满足感备升。 这酒刚落了喉咙,院子门就敲的砰砰砰的响“荷花啊,我是你娘啊,快开门你弟弟出事了!” 阿善一听是周大才的娘? 程延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回屋去,把大宝抱进去” 阿善也知道跟周大才有关的铁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就牵着大宝回去屋。 大宝倒是乖,跟着阿善回屋,阿善抓了把瓜子又倒了水给他消磨时间。 外头马上传来了妇人的囔囔声,哭嚎声,还有叫骂声,阿善听了半天没听出啥事儿来,反正跟她没关系就坐在床头绣帕子。 半个时辰后程延回来了。 “咋的了?外头闹的厉害的紧。” “何止是闹。”程延不屑的哼了声“你先带大宝洗脸睡觉回来再说。” 阿善听话的牵着大宝洗漱后回大房那里睡觉,大宝乖自己开门和她说了晚安关门睡觉,随后她又把院子里碗筷收拾了才回屋。 “怎么没瞅见大哥嫂子?” “擦屁股去了。”程延把大宝啃的瓜子收拾了说道“周大才那个混不吝的,嫌自家收成少跑去偷别人家的,一趟两趟偷上瘾了不算还去偷人家……人家……” 阿善不免好奇问到“偷啥?钱啊?” “偷人……肚兜。” 咦!大变态。 阿善的表情顿时犹如吃了苍蝇屎一般恶心。 “偷了……还不算,走的时候还去抱人家里的鸡,鸡被吓着叫了,主人家醒了,周大才就让人抓了。” 周大才是不是傻?偷点死的不动的完了还去偷活儿的,出门不带脑子的这是,活该被抓。 “那户人家也不是普通人,女婿在镇上坐捕头的,直接给押牢里去了。”程延继续说道“他娘急的打了儿媳妇,没想到周大才婆娘怀孕了,流了血,孩子大概是没了的。” 阿善皱眉,这才是最可怜的。 “周大才他娘来找大哥大嫂,说去求人家没钱,说来说去就是来要钱的。” “那,那个周大才媳妇呢?请大夫了吗?” “提都没提肯定是没请,请也没钱,有钱也去牢里捞儿子了。” 阿善皱眉实在有些可怜周大才的老婆,孩子扛过了这么累的秋收没扛过婆婆的打,完了请个大夫都不成?掉孩子最伤身体怎么就没人在意呢? 到底是别人的事儿,惋惜过后阿善拉住程延的手“这事儿太大了,那户人家得罪不起,大嫂那样疼周大才肯定想尽办法去捞他,你找个时间和大哥说,把钱大头的千万不要让大嫂拿了,周家就是个无底洞,填不饱的,不能为了个周家混的咱们自个儿日子过不下去,他是大房是嫡长子以后要养娘要撑门面,下头还有个大宝等着吃等着穿呢,钱都拿去打水漂了叫娘叫大宝日子咋过?周大才在里头吃吃苦说不定也不是坏事出来了估计还能收敛些。” 程延点点头深觉得媳妇儿说的有理“我找时间没人时候说。” 时辰越来越晚,程大郎他们估计是不回来了,阿善和程延睡的迷迷糊糊呢,就听见了院子开门声争吵声,程延起床掀开窗户布头一角,天黑,看不清楚,听着吵架声是他家大哥大嫂的,想来没什么好消息。 第 10 章 本以为像往常吵吵就算了,没想到是越变越大声,吵得阿善根本睡不着,又传来了孩子啼哭声想也知道大宝被吵醒了,就这样,还是不肯停,还在吵。 真不知明天邻居又要怎么想,村里会传什么东西出来。 大宝哭的喉咙都哑了,阿善实在是不忍心,早知道就不该送大宝回去睡! 穿了衣裳出门蹑手蹑脚来到噪音爆发地,两夫妻吵架连门都不关,便宜了阿善,阿善贴着门借着光瞧见了大宝,好在大宝的小床离门口近,阿善丢了颗花生打他,大宝立刻朝她这边看,阿善连忙招手叫他出来,大宝想也没想就蹦下床跑出来了,阿善抱起大宝就去程老太屋里。 程老太人老睡眠本来就浅,吵醒了她此刻脑袋疼的不行,晚上天黑她眼睛又不好,油灯摸不到,只能靠在床头生闷气。 “娘,我开门了。” 阿善进来先点了油灯,大宝一见程老太立刻挣脱阿善的怀抱去抱程老太“奶奶,奶奶,娘打我,好痛啊!” “乖宝,奶奶瞅不见快给你婶婶看看打了哪里?” 大宝立刻把脸凑过来给阿善看,好家伙,阿善一看惊的倒吸一口气,就那么点儿大的脸一个巴掌印通红的挂在脸上。 “阿善,打哪儿了?重不?” “重!可重了!”阿善还没说话,大宝先回了。 阿善摸摸大宝的脸“有点重,右脸挂了个巴掌,等今晚过了看看有没有肿,要肿起来还是得采药敷敷。” 程老太听完气的不行“这叫什么事儿!” 程老太也顾不得大宝在屋里,叫阿善从柜子高出藏着的盒子里翻出一颗饴糖给大宝吃,大宝贪嘴,吃颗糖就不闹了,没多久两眼皮子困得睁不开打着哈欠,阿善把他抱到床上程老太一下一下的拍着没两下就睡了,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今晚累着你了,快去睡吧!” “成,我先回去,娘你勉强睡一会儿,不然明天哪来的精神。” “晓得了,快去吧。” 阿善熄了油灯出去了,到现在程大郎两口子都还没发现自个儿儿子不在屋里呢! 回了屋,程延也没睡问她抱大宝顺利吗? “顺利,他们门都没关,我招了手大宝就跟来了,我抱去娘那儿点了油灯才看见,老大一个巴掌印怪不得娃哭的那么大声,你说这大宝啥也没干没错的,怎么下的了手。”阿善烦得直皱眉,真是,这得给孩子留下多大的阴影啊! “娘那怎样?” “娘要就吵醒了坐床上生气呢,我把大宝抱过去娘才放了心,喂了糖哄着睡了。” 程延也不知道该说啥,这好好的中秋就这么被周家的毁了。 “咱们也睡吧,明儿有的闹了。” 阿善翻身抱住程延叹了口气“还是嫁给你好。” 程延一愣随即笑道“有啥好?” “啥都好啊!”阿善说道“娘对我好,你对我也好,不骂我也不打我,疼我,给我买糕点,给我提水泡澡,还准我藏私房。” 程延没忍住笑了,一个晚上郁闷的情绪烟消云散,外头的争吵声也听不见了“有这么好?” “有!我要抱你大腿,免得这个大宝贝跑了。” 程延顿时哈哈笑了“那你可得抱紧点,好叫我以后更多疼你。” 1 他们两人吵到什么时候阿善不知道,后来她没撑住就睡了,隔天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周荷花,程大郎才说她天没亮就回了娘家。 然后就说起了昨日的事儿,原来周老娘拉着他们就去那户人家赔罪,那户人家说什么也不肯,大晚上的去镇上牛车马车都没有,周荷花竟然叫程大郎走去镇上,且不说到了镇上牢房早就关了大门谁给你看?就说这黑灯瞎火的走,怕不怕一回事,危险又是一回事。程大郎不肯,周老娘就说了些风凉话,周荷花就吵了起来,先是吵了一架, 回了周家才想起周大才婆娘,结果全家翻遍了除了地上一摊发黑的血啥也没瞅见,人跑了,带着女儿没了影子。她们又马不停蹄的满村子的找,去他娘家找,还是没瞅见人,回家途中没忍住两个人又吵起来,一路吵到家,吵醒了大宝,大宝哼哼两声就让周荷花打了,大宝痛哭了,就又一番吵,一夜没睡,天亮了周荷花抓了把钱又赶着去娘家,这一回程大郎说啥也不肯去了。 周家种种阿善倒没有其他想法只觉得周大才老婆实在可怜,想想一个人刚没了孩子就被丢弃在家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绝望了如何会在胎刚落了就带着女儿跑了,其实带着女儿跑好歹有活下去的希望,若是连女儿都不要了只怕找个没人地方自尽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延趁阿善去地里摘菜的功夫说了钱财的事儿,程老太听了立刻表示必须把钱抓紧了,二郎说的没错,周家是无底洞,咱们家也要活,不能让周荷花把咱们家的钱拿去填她娘家的空洞。 程大郎坐不住了,跑去屋里把钱翻出来,本来还有四两,早上周荷花抓了一把现在就剩三两一百文了,程大郎全部给了老娘叫她好生藏着,想想还是留了零头给周荷花,就这点钱爱要不要。 中午,和程家熟识得人家都来打听到底出了啥事,程老太一夜没睡头疼的紧只用一句大媳妇娘家出了事儿应付了,剩下的就算她不说大概她们早晚也会知道。 程老太脑袋疼的要爆炸,阿善搬了躺椅来给她按头,程老太松了口气没多久就睡了。大宝见奶奶睡了觉得也困就缩在躺椅的空隙边上睡觉,阿善也困啊,可她不能睡,家里一堆的活儿呢。 傍晚周荷花风尘仆仆的回来了,也不管院子里的人,大宝唤她也不应直接回屋,翻墙倒柜好一阵没找到钱,冲出来质问程大郎,程大郎掏出一百文钱给她,哪里够?打点狱卒就要五十文! 阿善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赶紧抱着大宝扶着程老太躲起来。 “奶奶,娘怎么了?”大宝想到周荷花方才狰狞的模样有些害怕。 “你娘失心疯了。” 阿善有些不赞同程老太在孩子面前诋毁母亲,拿草绳编了个蚂蚱给大宝玩“你阿婆家碰上了麻烦,你娘心疼有些生气,过两天就好了。” “才不会好,她总是发疯。”大宝想也没想说。睡一觉醒来他的脸虽然没肿印字还在,摸着都觉得疼。 阿善闭了嘴实在不知道该说啥了。 2 今儿没吵多久,周荷花忙得没空吵大钱没拿到小钱也不稀罕,一甩手把钱甩在地上走了,阿善听着外头没声音了,开门看了下才放大宝出来,程大郎正在地上捡铜板,大宝马上跟上帮忙,阿善摇了摇头没出去,在程老太屋里收拾房间。 晚上大郎从地里回来,阿善把这事儿说了,程延直说把钱藏起来是对的。 周荷花不在家,事情还是要照做,麦子还要再等等,两兄弟拿着镰刀去玉米地里把玉米杆割回来做柴烧,按往年,割一半,烧一半,玉米杆烧成灰翻土里做肥料养着明年种粮有营养。 不曾想中午周荷花回来了,在屋里又翻了一遍没翻到钱直接冲向了程老太屋里,不论是程老太还是阿善亦或是程家兄弟谁也没想到周荷花已经胆大到跑到婆婆屋里翻东西! 程老太眼睛不好动,赶紧扯了嗓门喊“周荷花!你吃了什么胆子敢来我屋里翻东西,你当我老婆子死了不成!” “阿善!阿善赶紧来,拿了扫把把这个祸害给我打出去!” 阿善在屋里做帕子呢,听见动静赶紧找了大宝“快去地里叫你爹二叔回来,说奶奶被欺负了,快去,跑着去。” 大宝撒腿就跑。 阿善快快跑去程老太屋里“大嫂,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关你屁事!”周荷花几天几夜没睡脸色蜡黄,两眼通红“钱呢,我大房的钱呢!” “你大房的钱怎么会在我这!你疯了不是?”程老太骂道。 “我屋里没有铁定是大郎把钱藏你这了,娘,我不说废话你快拿出来我等着救命,这我大房的钱可跟你没关系。”周荷花摔了茶壶又开始翻,阿善赶紧拽住她“嫂子你清醒点,你来翻婆婆的房间传了出去只怕你的脸名声都没了。” “滚开贱蹄子,我问你,是不是你背后里使坏藏了我的银子!” 阿善被魔愣了的周荷花一推手甩了出去撞到了啥根本不知道,疼的厉害也顾不上还是要拦着她“大嫂,有话好好说,什么事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 “贱人!狐媚子!出事的不是你弟弟你自然不关心坐着看我笑话还敢拦着我,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周荷花被三番五次的拦着没了耐性一巴掌呼过去还好阿善躲得快否则她的脸也要像大宝那样了。 可她躲过了巴掌躲不过腿,被周荷花一脚踹过去撞到了桌角,阿善痛哼一声没撑住摔在地上。 “周荷花!”匆匆赶来的兄弟两个看到这一幕顿时怒火冲天,程大郎二话不说上前甩了周荷花一巴掌,把她打到在地上,程延扶起阿善“疼吗?对不起我来晚了。” 比她想象的早了许多,阿善摇摇头“你先去看看娘,她估计吓得不轻。” 程延一手牵着程老太“娘,没事吧?” “我没事儿,我听见好大动静,快看看你媳妇摔得咋样了?伤着没有。” “没有没有。”阿善拉着程老太坐到床上,示意程延赶紧的把周荷花拉出去,这屋子一共就这么点大,真让她发现钱藏哪儿可怎么好。 程延黑着脸直接上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拉开来,一句话没说一手一个拽出屋子又把迟迟到来的大宝拎进屋反手关了门,外头两个要打要吵随便吧。 松了口气的阿善顿时觉得浑身都疼,腰疼,胳膊疼,脸上也疼,虽然周荷花那巴掌没打到指甲却是刮到的,刺辣辣的疼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口。 3 程延拉过她的手“我看看。” 好家伙,左边胳膊肘上方一点点青了好大一片,再看看脸,右脸颊靠近耳根位置有两道划痕“腰呢?撞哪了?” “没啥事,也不是很疼。”阿善有些不好意思,这屋里还有程老太和大宝呢! 大宝凑热闹也要看,然后说“婶儿你骗人,娘打人最疼了。快看我的脸。” 阿善好的那只手摸了摸大宝的脸“没事了,你的脸都快好了。” 程老太在旁边听,气的直拍膝盖“泼妇泼妇!二郎,快去烫个杯子给你媳妇儿消消。” 青了肿了一般都是煮个鸡蛋化瘀,在这里鸡蛋是个稀罕物,小伤口小毛病多靠自己好,严重的也就把杯子烫一烫敷。 “娘不急,等外头安静了再说。”程延何尝不心疼媳妇儿,都快疼死了,可是眼下他娘屋里没有药,外头还在打架出去不太明智,只能等着了。 “年年闹,一年不闹个一两出,心里不舒坦是不是!我程家欠她们了!”程老太叹了口气,心里悔的不行,当初家里并不富裕,二郎在外未归,她都快以为没了这孩子,大郎到了年岁总得娶亲,听媒婆说大牛村有一户人家,姓周,女儿贤惠的很,人人夸赞,她心一动便起了心思,头两年她是真满意这个媳妇儿,贤惠能干的很,把家里料理的仅仅有条,可自打她生了大宝,周家老头儿又没了,一切都变了,掐酸拈醋,尖酸刻薄,还年年得供着那个混不吝的弟弟。 第 11 章 “奶奶,像是外婆的声音。” 程老太一听,可不是! 程延眉头微皱说“阿善你护着大宝别出来,咱们不能让大哥被欺负了,娘我扶你出去,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怕!我老不死的活了大半辈子我有啥好怕的!日子不能糊涂过,他们周家的事情凭啥叫我程家倒霉!”程老太心里憋着一股火儿,听了就摸了拐杖来“走!今儿我就和那老虔婆说道说道!” 程延扶着她娘出去了,阿善一点也不担心,二郎跟他哥不一样,虽说没有壮的跟山一样好歹也跟牛一样,上过战场的人气势就是不一样,不说话往那儿一站,也没人敢碰他。 倒是她自个儿,人一走,阿善就疼的龇牙咧嘴的,大宝看了还没良心的笑咯咯“婶儿你刚才还说不痛的。” 阿善把手往大宝面前凑“你看看,怎么不疼!” 大宝装模作样的看,学着村里的王大夫样式摸摸不存在的胡子“嗯,没啥毛病,过两天就好了。” 阿善又气又好笑点了下大宝的额头“鬼精灵的。” 屋外头又来了一波新闹场,程老太的屋远阿善不敢偷看好歹能听见些。 “……都说结亲结亲,我好好的女儿嫁给你们家,伺候相公侍奉婆母还给你们生了个大胖孙子,你们这群坏了心的就这么对她!”这是周老娘的声音,连哭带唱不去戏班子真是屈才了。 “要说心怎么坏的过你们家,生生把媳妇打没了孩子,你说你女儿好,你女儿跑到我这个婆婆屋里翻东西这是什么道理,我若是找来村长,浸猪笼也不为过!” “是你藏了我大房的钱,我去拿钱!” “大房的钱不在你和大郎那儿怎么在我这!” “钱在我这,我藏了,谁也不晓得在哪儿。” “哎呦女婿啊!你怎么这样啊,大才不是你亲弟弟好歹也叫声舅兄,他出了事儿要银钱打点,我们家借钱不是不还,你不帮衬,就是要绝了我们周家的活路啊!” “还钱?你们周家有这个词吗?前面王家的钱我儿掏的,去年寡妇的钱又是我儿掏的,也没见你们还啊!你家大才出事儿就找我程家来要钱消灾,我们又不欠你的!” “我分明是还我女儿借钱与你何干?” “那你便找你女儿要去!” “我的钱都被大郎藏起来了!” “什么你的钱,这钱那个不是我起早贪黑外头赚来的!我说不给就是不给!年年把钱供着你弟弟,难道非要供的我们自个儿没得吃没得穿了才好?” 程大郎狠了心,说什么也不给,周荷花想发疯又打不过他,程老太好欺负可她身边站着程二郎护着,最后要不到钱还是跟着老娘人模鬼样灰溜溜的走了,阿善这才松口气,牵着大宝出来透气。 院子大变了样,桌椅打烂了,也不知怎么打的,正厅的门都坏了。 程大郎整个人更狼狈,衣服都扯坏了。 他气的不行还是换了身衣服出门,农具箩筐还在地里呢! 谁也没心思吃饭,可不吃不行,他们可以不吃,大宝程老太老得老小的小还得吃呢! 阿善手肿的厉害,程延不让她动,自己去厨房蒸了窝头一人一个吃两口对付了。 晚间阿善再不敢大宝睡大房那里,洗了手脸去和程老太睡。 程延没烫杯子煮了个鸡蛋,他媳妇儿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煮个鸡蛋还不成了? 点了油灯把衣服掀起来,好家伙,腰上就那么点肉,全泛着紫。 程延眉头皱的更深了,拿着鸡蛋给她敷,今日他的眉好像就没松开过。 “怎么这般严重。” 阿善趴在床上“大嫂急疯了,有些魔愣下手没轻没重的,刚才吼娘那一下子我差点以为她要把娘活吞了。” “周大才得罪了捕头的岳家坐牢也比别人难,今儿说是脑袋让人打破了,请了大夫来居然还不安分逃狱,三两下就给抓住了,这下连大夫都没得看。” 逃狱?他是不是傻,镇上牢房再不大也养着狱卒,哪是他那瘪三玩的过的? “明儿出门我就把门锁了,你们别出去外头人也进不来才好。” 阿善想想同意了。 之后两天,两人出门去地里就把门锁上,挑一担玉米杆子回来开一次门,倒也不嫌麻烦,麻烦也得做,后来周荷花再来,把门敲的阵阵响没人理她又走了。 虽说这么做过分了些,但是也是无可奈何的,总不能事事顺着周荷花把钱给她去捞周大才,这根本是捞不出来的,再说,过分的事她先做的,翻婆婆屋,殴打弟妹,这一桩桩说出去都让人虚惊。 村子里传成什么阿善不知道,不过应该传的不大好听,她大哥魏江都上门了,本来是她老娘要来,实在是家里事儿多秀梅又怀孕走不开,才让魏江来。 魏江来的是时候,程延挑着玉米杆回来,顺便开门了。 程老太在屋里陪大宝玩,阿善也没惊动她,两口子就在院子里说话,院子里的椅子就剩两条,程延又去屋里搬椅子。 (其实搬厅里的椅子更近,但是厅里的椅子是好的木头做的,还上了漆,淋不得,晒不得,就这么一套体面的家具,不舍得也是正常的。) 魏江看程延去搬椅子就问阿善“听说你被打了?” “大嫂她腰去翻婆婆屋里的钱,家里没人我就去拉她,推搡时候摔了。” “摔哪儿了?” “没摔哪儿,这两天也好了。” 魏江点点头“这女人怎么这么混账?外面传的乱七八糟,到底咋回事儿。” 程延搬了椅子来,也没有插口的意思,阿善就继续说道“嫂子家的弟弟偷东西被抓到了牢里,嫂子担心要捞人就要钱,这个钱的事儿说不清楚,周家自己一份不出叫大伯哥出钱,不是一笔小数目还不一定能捞出来。” “外头怎么传周大才调戏女子坐了牢,婆娘被打没了孩子跑了。” 还不是因为他偷了人肚兜! 阿善有些脸红没说话,程延接了话“是我的不是,没料到我那嫂子会动手,没法子我才把门锁了的。” 魏江也不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主儿,当然知道他妹妹妹夫是被牵扯来无妄之灾,也没生气“这事儿来了也是没法子的,外头传的风言风语家里担心才叫我来问一句,看你们这样也不算很糟糕,得了,我回去了,地里的杆子还没收完呢。” “等我这边收完了就过去搭把手。”程延连忙说,魏江摆摆手“不用,收完了不是还有麦子吗,这次我一定要帮忙,早点把你家的麦子收了快来我家收。” 程延笑了“要的要的,我家地少,快得很。” 魏江回去了,程延喝了两口水也要走,地里就剩他大哥一个人忙不过来。 走的时候还是把门锁了。 第 12 章 关于周大才的事儿,程大郎程延陆陆续续的也从别人口中得了消息,回来说与程老太和阿善听。 周大才越狱不成后连大夫也不给他请了,周荷花母女哭也哭过闹也闹了,人家压根不吃这套,没法子把家里的地卖了两分,贿赂了狱卒好歹是请来大夫看伤。 期间周荷花也回来哭过一次,就在门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的好不凄惨,程大郎刚开始有了怜惜,突然听到她开口说钱,气的转头回了屋。最后周荷花连门都没进来,踹了两下门又走了。 偷窃,思淫,还多了个越狱,押到城里府衙审查,周家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最后还是判了刑,三年。 周大才在大堂上大闹,指着亲娘亲姐姐破口大骂,当官的大人受不了以扰乱公堂罪名打了十大板子,周荷花母女哭的死去活来最后还得把剩的那丁点儿钱再请个大夫来。 阿善一天听一个消息,最后说了句活该! 别人的事儿是别人的事儿,玉米杆收了之后,程延又马不停蹄的割麦子。 麦子收成比玉米好的多得多,麦穗一个个金黄饱满枝干都被压弯了腰。 程家没了周荷花,阿善一个人愈发的忙起来,不过耳边没有骂骂咧咧唠唠叨叨,做起事来也舒坦利落,忙点也没啥。 收麦子这事儿大宝可不能像收玉米那会儿偷懒了,他得跟在后头捡遗落的麦穗,若不然不是被其他熊孩子就是被鸟儿叼去了,麦子可比玉米值钱的多,脱了粒的麦子价钱是玉米的一倍,大宝平日里再怎么惯着在这个时候撒泼耍赖怎么都是行不通的。 麦子不能淋雨,家里左右没什么事儿,阿善也裹了头发换了件破旧的衣裙下地了,程老太就在家里编箩筐,照旧的锁了门。 割麦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头顶烈阳,像个被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一样,弯腰割麦,弯腰割麦,弯腰割麦…… 大哥和程延也在割,程大郎拿着叉子把麦子叉到板车上,板车是借的,一天五文钱。 大宝就在后头捡落单的麦子。 直到中午阿善才停了手直起腰来,只觉得腰像是锈了一般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得回去做饭。 这可比收玉米累的多,阿善加了不少的油煎饼,炒了鸡蛋,还煮了凉茶,送去。 下午她就不来地里了,她要跟着板车去村里的大空地晒麦子。 村长正中心是一片大空场,大家收来的麦子都放在那里晒,早点去还能占到位置,晚了占不到地方还得排队等呢! 她和程延大宝赶着午饭来的,不算晚,占了一块不错的位置,程延把麦子倒在了空地上,留下她和大宝拉着板车走了。 阿善拿着叉子一点点的把麦子均匀的摊开,大宝在旁边看着免得叫人偷鸡摸狗顺走了些麦子。 空地上也有不少的妇人在摊麦子,程家和周家闹的那么大,看到阿善免不了说几句,八卦些,阿善只做乖巧的模样,有啥问啥,她不是八卦的主但是也不能让人摸黑了她和程老太,让人觉得程家合起伙来欺负周荷花,她也没有添油加醋,有啥说啥而是委婉的轻描淡写,大宝本来还想告状让阿善拦住不许说,在家里说是告状,在外头说自己母亲那就是大不孝了。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家丑不可外扬。 期间麦子又拉来了三车,到了傍晚程大郎来了,替换班,阿善马不停蹄的回家做饭后又送了一份去给程大郎。 白天摊开的麦子到了晚上又要堆起来用油布盖上,为了防止手脚不干净的,大多人家都要派个人守着,上半夜是程大郎,到了晚上就换程延,他大哥先回家休息了,他明天还要早点来帮忙了。 到了早上阿善煮了饭赶紧带着打哈欠的大宝去换程延。 程延已经把麦子再摊开来晒,吃了阿善带来的窝头说不上两句话又去了地里。 麦子晒到一半,轮着用的石滚落到了的程家,程延接了牛来碾压使得麦子和秸秆脱粒。 这样黑白颠倒没几天地里的麦子算是都收完了,魏江回去了,程延隔天就去魏家割麦,一刻没有耽搁。 麦子已经碾过一遍,接下来就是要把桔梗分类堆起拉回家烧火,然后用风车使得麦子脱壳,这里的风车指的不是旋转的风车,而是有点类似漏斗的农具,脱壳之后用麻袋装着带回家。使用风车是不要钱的,那是村里的共有财产,只不过是要排队罢了。 重活儿忙完之后程老太提出程大去周家帮忙,不管怎么样,周家都是他岳家,现在周大才坐了牢,周家更需要帮衬,只要不再拉他程家下水要钱他都是好说话的。 程大郎百般不情愿还是去了,阿善在家里就负责三度筛选。用簸箕讲麦子分次颠翻,把掺进去的麦壳和灰尘摇出来用嘴吹,用扇子扇都行。 再把晒过玉米的晒笤拿出来放院子里把麦子多晒晒,据说多晒太阳的麦子味道才好。 这个时候大宝也不是闲的,他每天吃了饭就得去地里捡麦子,刚开始他哭着喊着不去,前一段时间把他累坏了,说什么也不肯了。 阿善怎么说也不肯,还是程老太厉害,拿了饴糖出来,说捡一小筐就给一颗,大宝嘴巴馋的很,含着糖就出门了。 周荷花这段日子大概是这辈子最难过的时候了,弟弟坐了牢,弟妹没了孩子还带着大的女娃跑了,村子里到处传着她们家逼跑了儿媳妇孙女的流言,越说越难听,放在以前她肯定要和人好好的吵一架,可现在她实在没有那个功夫,家里的地卖了,这个时候卖地实在不是好时候,辛辛苦苦了整年,地里的收成成了别人家的,卖的钱全让她贿赂狱卒和大夫了。 她得罪不起捕头岳家也贿赂不了大人,只能眼睁睁瞧这大才被判了刑,公堂上弟弟对她破口大骂,回了家还被老娘打了一顿,她在程家好吃好喝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这是她亲老娘,怎么也得忍下了,天杀的程大郎藏了她的钱害得老娘到现在还恨着她。弟弟的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又到处的找那个丧门星女人不管怎么样也是花了两贯钱娶来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关在家里干活儿总可以吧!还有那个孩子,怎么也是她家大才的种,周家的血脉,也不能丢了。 想是这么想,可她们到处找,亲家找了闹了一场,镇上也找了就是没有,最后还是想着把麦子割了卖点钱好过冬。 周家一共就六分地卖了还有四分,可惜一年里,老娘和弟妹照顾地照顾的不好,收成少了许多,麦子长得也不大好,就这样也把两个女人折腾的够呛。去找叔伯们帮忙人家退避三舍,老娘还让她去找程大郎来,她如何开的了口?她翻了婆婆的屋,打了弟妹,和程大郎掐了几次,现在正是程家收麦忙得很,她非但没有回去帮忙还要程大郎来,哪里还有这个脸? 顶着酸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去厨房拿了昨天剩的已经发冷发硬的窝头去了地里,恍惚看到一个男人在她地里,一开始还以为是贼,仔细看,身影像极了她家大郎。 “哎,那不是程大郎吗?” 周荷花抿唇上前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娘喊我来收麦。” 周老娘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呦可算是有点良心晓得我家大才进去了,你说当初给点钱大才也不会进去!” 程大郎一声不吭不停的割麦,周荷花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她其实也知道弟弟出来的可能几乎没有,只不过和老娘一样自己骗自己罢了。 期间,周荷花几次想和他说话,程大郎不言不语,后来说道麦子收了就跟他回去时,程大郎才开口“你还是呆在周家吧!” 慌乱有感而生,周荷花这才后觉,糟糕了! 周荷花那边阿善一概不知,等程大郎回来后,阿善和程老太打了招呼赶紧去魏家了,秀梅怀孕啥也不能干,家里麦子种了六分(一共十二分,六分种了玉米)男人都还忙不过来何况家里就她老娘一个人。 阿善一到魏家就帮忙做饭,轮班摊麦,完了还要帮忙捡麦子,等魏家的麦子终于割完了,半个月过去了,她大哥总是找得到哪里有招短工的活儿,每天带着程家兄弟早出晚归割麦去,割麦辛苦的很,工钱也比收玉米的多了五文钱。 阿善看着程延回来倒头就睡的疲惫样实在不忍心,有时候她都想不赚这个钱好了,反正他还存着三十两银子呢,做什么这么拼。 阿善没忍住说了,程延只是拍拍阿善的手“我现在多做些,多赚些以后孩子大了我两老了就啥也不干,天天坐家里吃花生。” 阿善没忍住笑了,还吃花生,一点追求没有。 疯狂的收麦波终于过去,程延和大郎拉着麦子去镇上卖, 麦子长的好,颗颗饱满,十个□□袋,卖了整整三贯钱,三千个铜板,钱拿回家时程老太笑的眼睛眯成了缝。 ——(肯定会有人想为什么玉米和麦子价格差那么多呢,一般情况下,像玉米耐旱好养活的都是在旱地荒地上耕种,而麦子自然是良田肥沃的土地生长,两个庄稼也有等级区分,所以价格上也是有差距的。) 两兄弟回家时还带了一块五花肉,阿善也舍得油,做成了土豆红烧肉,难得奢侈的蒸上一锅大米饭和萝卜汤,色泽油量的红烧肉配着晶莹剔透的大米饭让全家嘴巴忍不住口水泛滥,胃口大开,毫无意外地所有人都吃了两碗,程老太和阿善一个是吃多了难受一个是胃口小,吃了一碗也就放下了,饭后大宝摸摸鼓起来的肚皮说“要是天天吃多好啊。” 程大郎一脚踹过去“兔崽子想的美!” 阿善烧了水泡澡,程延给她摘了芦荟来,短短两个月时间,她的手糙了不说,脸上的肉都瘦消了,嘴唇泛白没有血色,程延心疼的不行摸着她手上已经消了很多的肿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年年大丰收我也愿意这般。”阿善笑眯眯的说,一边拿着芦荟仔细抹脸抹手,古代没有面膜化妆品,只能用这些天然的植物替代了。 从木桶里出来阿善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好像又活了过来,程延往里再倒两桶热水进去泡,阿善就隔着屏风数钱。 玉米和麦子两波做短工合起来大约有一个月,最多工钱有三十文,最少的也有二十文,这段时间下来赚了三百五十文,这些钱程老太一文没收,估计是看两个儿子辛苦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今年玉米麦子赚了三千四百个铜板让她心里高兴。 加上存的六两五百文钱,现在有六两一贯二百五十文。 程延穿了衣服出来看阿善小财迷的模样觉得好看极了“说起来这么久你都没有去镇上,等纳税之后我带你去镇上,镇上有家面馆的面可好吃了。” 阿善眼睛一亮“可以去吗?家里会不会忙?” “还有大哥,忙啥?就去一个上午有啥不可以的。” 阿善连连点头“那我得多绣些帕子,到时候拿到镇上卖。” “还想着钱呐,赶紧过来睡觉。” 土地要纳税,一般都是秋收后的半个月,等纳税的官员到了大河村,程延就带着玉米粉去排队了,麦子价钱高,谁也不舍得拿去白白纳税,这样玉米就要交的多了,毕竟价钱不一样。 第 13 章 阿善正在扫鸡舍呢,院门开着,突然大宝喊了声娘,阿善抬起头可不就是周荷花吗?穿着脏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有些忐忑有些害怕的模样一点看不出原先嚣张跋扈了。 “大嫂回来了。” 周荷花有些尴尬的对她笑笑“弟妹。” “我去喊娘,你快进来。” 周荷花松了口气赶紧进院也不敢坐就站在树下绞着衣服忐忑不安。 程大郎听到声音出来见是周荷花脸色不大好“你来干啥!” 阿善进屋找程老太“大嫂回来了,大哥心情不大好,我不知道咋办,就来找您了。” “快,快扶我出去。” 阿善想了想“娘,这是大哥大嫂的事儿我在不合适,我出去躲躲,让大宝来扶你成不?” 程老太自然明白阿善的好意,她最满意二媳妇的一点就是脑袋清楚,多做事少说话,不凑热闹。 “行,你叫大宝来,然后去找二郎怎么还没回来。” “哎。” 阿善出门的时候只看程大郎脸色阴沉而周荷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她多苦,阿善不多看也不多听从井边绕了一圈出门去大空场那里找程延了。 程延已经在回来路上了,正好碰上阿善“这么急去哪儿?” “找你啊,还得躲着大哥大嫂呢!” 程延皱眉“大嫂回来了?” “嗯,哭得厉害我不敢听就跑了。”阿善拉着程延的袖子“刚回来恐怕还有的闹,咱们再等等回去成不?” “那我带你抓鱼去。” “啥都没带去哪儿抓鱼?” “借个筐就是了。” 关于程大郎和周荷花两个人有默契的都没说,心里也都清楚,今天闹一下大嫂就算是归家了,不管她多过分,程大郎不想休妻,如果想一开始就休了,而且大宝也需要娘,虽然这个娘不大好。 阿善跟着程延去赵大头家借筐,赵大头不在家只有他婆娘在家,不方便多说拿了筐就走。 村边有一条河,不是很宽,是逮鱼的好地方。 程延挽了裤腿下水,阿善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两个人有说有笑一点没被周荷花的到来影响好。 一个下午程延逮了三条鱼,两只还是鲫鱼,还有一只阿善不认识但是胖的很。 “正好抓了回去给你烧汤补补。最近累坏你了。” 程延突然凑到她耳边“我累没累坏你昨晚不知道吗?” 阿善顿时脸红的不行,羞恼的拧了下程延胳膊“叫你混说!” 那两条鲫鱼程延送去给魏家,秀梅怀孕着,多吃鱼总是没错的。阿善提着胖鱼回了家,厨房冒着烟,推开院门,周荷花已经换了衣裳洗了脸在做饭了,看到阿善赶紧讨好的笑道“弟妹回来了,快准备要吃饭了。” 阿善笑着说“二郎逮了鱼,可能要再多煮一锅汤了。” “我来我来,我来煮,弟妹累着这么久快去休息吧!” 阿善极为不适应周荷花伏低做小的掐媚样儿,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晚上,一家人聚到厅里,程延交代了今天纳了多少的税后,程老太翻出钱袋子来“玉米和麦子一共卖了三千四百个铜板,纳税用的是玉米粉,没交钱,你们兄弟这一阵也是十分的辛苦。” “一人二百文钱,剩下的大头我收着,有没有意见?” 当然没有。 分了钱,程延请示老娘“我想带阿善去镇上转转,买点盐巴酱油。” 程老太也没反对“去吧,我老婆子眼睛不好,忙的事儿一点没搭上手,倒是阿善,刚嫁进咱们家就忙里忙外,这一阵也辛苦你,去镇上转转也好,这十文钱你拿着,买些头花戴。” 阿善也没拒绝收了铜板“谢谢娘。” 大宝听了一嘴马上过来抱住阿善大腿“婶儿带我去带我去,我给你挑头花儿。” 程延一把拉开大宝“不行,你上次去闹腾的很我可管不住你。” “我要娶我要去!我保证听话肯定听话!” 阿善看程延就知道他意志坚定的想过二人世界,于是安慰大宝“我回来给你买糖葫芦好吗?” “婶儿你不能带我去吃吗?” “你力气太大我可抱不住你。” 最后大宝让程大郎拎着丢出去,咿咿呀呀的哭着烦人。 至始至终,周荷花没有说一句话,要放平时,程老太给阿善十文钱她能把房顶掀了。 因着明日要去镇上,阿善兴奋的睡不着觉,就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生,脑袋里想七想八乱七八糟,程延只觉得好笑的紧,也不难怪,她这一年都没出过村子。 “快睡了,明儿起不来我可不带你了。” “就睡就睡。” 隔天阿善穿了件新衣裳,也不是全新,是她成亲前置办的,再回门穿过一次,这是她最好的衣裳了,络子,帕子,还有钱。 这边程延带上箩筐,鸡蛋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门。 大宝生怕阿善忘了他,巴在门口喊着“糖葫芦!糖人!糖葫芦!” 里正家是村子里唯二有牛的,里正靠它种地不说还赚了不少钱,丰收借人家使,碰上赶集就套个车上去,一人收个几文钱也让他赚的多了多。 程延和阿善是第一次一起去镇上,免不了被大家伙儿调笑,等到了镇上的时候,阿善的脸已经红的跟胡萝卜似的。 程延先带着阿善去摆摊的街上卖箩筐,鸡蛋,这玩意儿不好卖,两人站了一个时辰才卖掉,然后才去明记纺。 卖了这么多次的帕子络子,阿善还是第一次来明记纺,一进店铺大门小二识得程延立刻带着他们进了铺子里面。 掌柜的是个中年妇人,身穿牡丹裙,头戴金簪,看着就富贵的很,一眼瞧见阿善便笑了“看来这就是那位绣艺与他人不同的姑娘了。” 阿善腼腆的笑笑“夫人过奖,我已经是成亲了的。” 夫人一愣,才注意到阿善梳的是妇人发髻。 “哈哈瞧我,光看脸了。” 夫人把阿善带来的帕子翻来覆去的看,一边还不忘感叹“我三十好几,绣这么细的线还时不时的断,你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 阿善笑着说道“我奶奶是绣娘,这是她教我的。” “怪不得,这绣法我也就在南方绣娘手上见过,也不知你奶奶是何方神圣,妹子要我说你绣帕子是有些屈才了,帕子顶天一方才几文,你有没有想过绣些大物件儿,屏风,衣裙之类的。” 怪不得一个这么大店的老板和她一个小农户说这么多,原来是这算计,不过,阿善确实有些心动,粤绣本身就是大物件更显得出丰富的层次和高冷的气质。 但是绣屏风工作量可不是一方帕子能比的,阿善的脑袋想,秋收以后也没什么事儿,倒有些时间。 “到不是我不做,而是拿屏风的绢布太贵了,丝线也要许多,便只能做帕子了。” 夫人有啥不明白阿善话里的意思,大方的摆摆手“你若做屏风,绢布的钱我给你最低价,丝线也才送你,只要你做的出来卖于我。” 阿善等的就是这个,笑道“如此,我就买一块绢布来,只是屏风绣的时日长,一两个月肯定要的,不知夫人是否信我。” “有啥不信的,你我先把这批帕子的钱结了,再来算绢布如何?” “好。” 除了端午之前有卖过一次帕子,剩下的阿善都攒着,后来秋收忙得不得了,针线是好些时日没碰,带来的帕子也不多,二十方,还有三十个络子。 要说这么多的络子普通家是不收的,但是阿善打的络子花样新鲜,样子好看再加上明记纺掌柜的有意和阿善多往来,便照单全收。 帕子五文一方,络子一文钱,一共是一百三十文,阿善又挑了一块绢布,裁剪一米五六的长度来,这一点大就要三百文,即使丝线白送还是让阿善心痛的不行,结账的时候看到一旁等着的程延,好似成婚这么久没给他做过一点东西,哦,端午那个香包不算。 “我想再看看布匹。” “行,你挑,我都给你便宜。” 阿善在价钱最低的粗布柜台挑了一匹黛蓝色,一匹碎花样式还有一匹青色的。 粗布一匹是一百二十文,掌柜的痛快,一匹一百文算,因为还要买其他东西,布匹就先暂时寄放在明记纺,告别掌柜后,夫妻二人出了明记纺,这一进一出,去了四百七十文。快一贯钱!阿善痛的捂胸口“二郎,我这样败家,你快养不起我了。” “胡说,你如何我都是养的起的。”程延但是没啥感觉,既然要买心疼什么钱,就这点钱他还是出的起的。 第 14 章 两人路过一个首饰摊子,阿善一眼带过没有多看,程延止了脚步拿起一根点了棕漆刻着如意祥云样式的木簪子。 小贩一看来了生意张嘴便夸“客人你真有眼光,这根簪子配夫人好看的很,不信您可以试着戴戴,肯定漂亮。” “这多少钱?” “五文钱。” 阿善皱眉“我有簪子,不买。” 程延不想放下簪子拉过阿善插进她的发髻里“我觉得好看的紧。” 阿善嗔睨程延一眼转头对小贩说道“我相公说好看我便想买,三文钱我戴走,不然我就摘了不要了。” 小贩子连连点头“今日生意不好便宜你们了,三文就三文吧!” 路上阿善摸摸头上的簪子忍不住抿嘴偷笑,程延牵着她的手轻声道“以后一定给你打个金的,像明记纺掌柜的那样。” “嗯,我信你。” 接下来两个人快速的置办了盐巴,酱油,还买了两根排骨猪蹄子一块五花,肉是程延要买的,猪蹄子贵的很,两根就去了三十文,五花十文。 拎着东西程延带着阿善去了他说的好吃的面馆。 两碗臊子面要八文钱,面是现擀的,筋道的面条配上及其入味的臊子,香的不怪程延一直记着。量也大,一个面碗可以装下阿善的脸还绰绰有余,阿善吃了大半碗就饱的不行,剩的让程延都包了。 吃了面镇上之行就算结束了,程延去明记纺拿布匹,阿善买了根糖葫芦,找不到做糖人的摊子,阿善只能买一小包的饴糖代替。 到了回家的路上,程延说明日便要去山上了。 阿善一愣“既然如此,你买肉做啥?” 上了山,三两日里总是有肉吃的。 “买你嫂子吃,她有孕了,你做小姑子的得表示。” “可是那回我送了好大一只兔子的你忘了?” “你送去的时候并不知道不是吗?是嫂子娘家来了人,岳母为了你的面子说的,岳母给了咱们面子咱们也不能装傻不知道。” 阿善懂了,连连点头“我居然不知你这般细心。”她都没想到的让程延想到了。 “待会儿不回家,你先去岳母家我在前头等你一起回家行不?” “行!” 回了村阿善拿了肉加紧步伐去了娘家,院门开着,魏老娘正在纳鞋底,秀梅在做娃娃的虎头帽,月份不大还不显,周身却已经散发着母爱光芒。 “娘,嫂子。” 魏老娘一看是自家闺女,手上还提着肉“今儿什么日子你提着肉来做啥?” “二郎带我去镇上了,买了两根猪蹄子和肉,给嫂子补补。” “哎呀你这姑娘都做人媳妇儿怎么这般败家,二郎赚钱不容易你花的倒是轻快。”魏老娘皱着眉就要去拧阿善的耳朵,阿善赶紧躲开,她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像大宝似的拧耳朵。 偏偏秀梅也不帮她,和着魏老娘说她“就是,娘每日给我蒸鸡蛋吃,你哥和二郎是不是的就带鱼回来吃,还有山上的畜生,够补了够补了,你快拿回去吧!” 阿善放了肉就说“二郎说这钱花的,不和你们多说,二郎还等着我一起回家呢!” 说了阿善就跑了,生怕被围殴,步伐快的像后头有狼。 程延在前头大物件小物件的慢悠悠走着,阿善跟上帮他拿了些轻的。 回了家,两个人就让守了许久的大宝逮住了“糖葫芦,婶儿我的糖葫芦!” 阿善有些为难的看着大宝“你这样抱着我的腿我怎么拿?” 大宝连忙松开“还有糖人儿!” 阿善把糖葫芦和饴糖都给他“没找到糖人的摊子,不知道饴糖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大宝眼睛一亮,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糖人吃一次就没了,饴糖能吃好久呢! 程老太听到饴糖的词儿拐杖敲了敲门发出声音“大宝,饴糖拿来给奶奶。” “给奶奶吃一个。” “全都拿来,我给你保管。” 大宝不乐意了“婶儿给我买的,不给就是不给!” 一老一小怎么沟通阿善没瞧,接过程延手上的东西回了自己屋,出来的时候大宝已经带着糖葫芦跑去找小伙伴炫耀了,程老太摸着饴糖的油皮纸“阿善,收我屋里去。” “哎。” 吃了晚饭,阿善带着软尺去了程老太屋里。 “娘,天快冷了,我买了布想给二郎做衣裳也给您做件,我来给你量尺寸。” 程老太晃了晃手“给二郎做件就得了,我老婆子有的是衣衫穿。别浪费布。” “那哪儿能啊,我难得做一件衣衫娘给点面子。” 程老太拗不过阿善最后只能抬起手来,嘴巴还不忘说道“知道你两口子有点钱,得省点花,等你们孩儿出来时就知道哪哪哪儿都得要钱。” 终究是忍不住催了,阿善量尺寸的手一顿,回了句哎。 回屋后阿善点了油灯把尺寸记了下来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放布。 “怎么一回来就折腾,又不急放着明天慢慢做。”程延说道。 阿善摇摇头“早点做心里踏实。等我做完衣服就绣屏风了。” 晚上画了尺寸,隔天阿善就开始裁布,半个月就把程延程老太的衣服做好了,在里头塞上满当当的棉花,摸着厚实又暖和,程延试了下衣服,大小合适的很,阿善又给程老太送去,老人眼睛看不见也做不了什么评价,说了句好就收起来了。 是留着冬天穿的,收起来也好不叫大宝看见,否则又得闹腾了。 做了衣衫,阿善也没休息,绢布挂上绣架开始画花样。 花样一开始就想好的,用她独特的绣艺做屏风,明记纺肯定不会卖给普通人,阿善便想绣个花开富贵图,中规中矩的主题,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 牡丹最是鲜艳靓丽处处透着雍容大方,光是配线阿善就用了两天时间。 “弟妹,外头的事儿一堆你怎么又窝屋里了,快出来帮忙择菜。” 阿善叹了口气把针线放下出了屋,说点难听的,人和狗一样,改不了劣根性改不了吃屎,要不然怎么有一个成语叫做死性不改? 周荷花为了求得婆婆原谅相公接纳,伏低做小好一阵,等到了婆婆相公态度有了改善立刻放出了本性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阿善,之前好一阵子巴结,把对她的各种不爽不顺眼都藏着了,如今释放出来真不是阿善招架得住的,知道她接了活儿赚私房,偏偏只要她一进屋就有事儿让她出来做。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嫁进来的时候。 霜降之后,天就开始冷了,程延去山里的次数愈大的少了,大多时间不是打短工就是去翻翻地,今日运气好打了一只野猪,活是活着受伤太重能不能活到明天说不准,于是程延和赵大头两人找了棍子一起扛到镇上去,买了三贯钱,分赵大头一贯钱,程延本事大自然占大头,回来给了程老太一百文,周荷花沉着脸,早知道今日就不要叫程大郎去打短工,跟着二郎上山少说也有一贯钱是她的了! 想到这,周荷花心里愈发的不舒坦,做事手重脚重好像这样就能发泄她的不满。 程延把剩下的钱塞到阿善手里,给了阿善一个眼神,了悟的阿善拿着钱转身回屋,没多久程延也回来了。 “真是死性不改,见不得人好的德行。”程延喝了口水说道,阿善皱眉“天冷别喝冷水了,下次要喝水说声我给你烧。” “不妨事,还没冬天呢,算不得啥。” “弟妹快来,厨房没水了帮我打桶水来。”院子里周荷花又囔囔了,阿善松开程延的手准备出去。 “我替你去。” “别,大嫂要帮忙你不方便。” 程延冷冷的看着被关上的门,第一次觉得是不是该分家了? 没日没夜的赶工,屏风终于好了,花开富贵用了一个月半得时间,加上之前做的衣衫时间正好两个月,阿善揉了揉眼睛活动活动筋骨“快看看咋样!” 原先啥也没有的白色绢布上如今已经染了色彩,牡丹丛里红黄粉紫纷芳斗艳,区区几只蝴蝶蜜蜂都表现的活灵活现,整幅画通体色泽艳丽,层次丰富,秀丽精致,就程延一个大老粗看着都发了呆,最后只吐了两个字“好看。” 阿善也不指望他能说啥好听的来,把绣品折好再包上两层布“明儿你去镇上找明记纺,我也不知这值多少钱,你且听掌柜的开价,无论她开多少都要多她十两。” “会不会太多了?”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 阿善心里也没底“若是她分文不让想来也是她的底线,多少就多少的卖吧,你只告诉她这东西麻烦的很,我短期内是做不了了。” 程延点点头“成。” 第 15 章 隔天程延就藏着绣品去了镇上,程老太问阿善二郎去哪儿,阿善老实回答“我接了镇上的绣活儿,如今完成了便让他送去免得耽搁人家。” “啥绣活儿这么重要,值多少钱。” 阿善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做不晓得。” “可莫被人骗了,”周荷花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你年纪小心倒不小敢去接镇上的活儿,若是碰上骗子不是白辛苦一遭,要我说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家绣绣帕子安生过日子就是。” 阿善看着不停往她这边吐的瓜子嗑儿,没由来的心里涌起了一股火儿“嫂子这话也有理,只是我奶奶是绣娘手艺差不了,只要有我这双手在就不怕被骗。”要说她忍了周荷花这么久实在快成了忍者神龟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是面团圆的方的随你揉捏呢! 一向闷葫芦的阿善突然驳了她,周荷花一愣等她想回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跑到了院子“二郎回来了。” 程老太拄着拐杖站起身“二郎,回来的倒是早。” “快说说你媳妇儿绣活儿卖了多少钱,也叫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听听。”周荷花阴阳怪气道。 程延不理会周荷花,程老太也勾起了好奇心“说说吧二郎,卖了多少?” 程延看了眼阿善说道“五两。” 五两! 阿善一愣,不可能就这点啊!再看程延顿时明了,骗大嫂的。 五两! 周荷花端着瓜子盘的手没稳住,啪嗒掉了地上,瓜子撒了一地。 “有这么多?”程老太惊呼“啥活儿这么多钱啊!” 阿善抢先道“做大物件儿,可惜就给了这一次机会,若不然我闲来无事多做做也好。” 程老太连连点头“可不是,要说有些一次也知足了,赚的都比今年地的多,该知足了。我说你整日里窝屋里做啥,原来这样儿。” 程老太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就是高兴没其他的情绪,说了几句话就回屋了,阿善和周荷花没啥好说的也跟着回屋了,徒留周荷花一人在厅里发呆。 五两银子! 二房就躲屋里几天就有五两银子,他们大房攒两年都不定有这么多钱,怪不得魏阿善这个贱蹄子敢跟她拌嘴,哈,原来如此! 五两银子! 当初他们要有这五两银子,大才也不会坐了牢! 关了门,阿善抓着程延的袖子晃“多少钱,多少钱。” 程延起了玩心,偏偏要逗小媳妇儿“不是说了,五两。”说着就把荷包里的五两银子翻出来。 阿善一愣,拿过荷包瞅了瞅,又甩了甩,就五两银子,怎么可能呢!怎么就值五两银子? 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两个月就五两? 程延看着阿善兴奋的表情瞬间转换为失落,两眉毛皱的都快连在一起了。实在忍不住了,就笑出了声。 阿善一回头“笑啥!” “我媳妇儿手艺这般好怎么会就值五两呢!” 阿善眼睛一亮“不只对吗?那还有的钱呢?” 程延笑着拿出一张存根“现钱都在这儿了。剩余的我给你放这儿了。” 是镇上唯一钱庄的存根,二十两,二十两! “钱多我怕惹人眼红,就给你专门开了户头,就像我一样,大头的钱都放这儿合适。” 阿善抱着程延蹦了好几下,开心的笑都笑不出声儿了,二十两啊,她有整整二十两,不对,二十五两啊!是二十五两! 程延就在一旁看着阿善拿着存根翻来覆去摸来摸去一连亲了好几口,等她冷静下来已经是很久以后了。 “真是,既然拿了钱和你的存在一起不更好,偏偏多来一个户头,你什么意思你!” 程延一把揽过阿善放在腿上“你的私房便好好玩攒着,总归我是养的起你,换一个说法,兔子还有三个窟窿呢,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是?” “是狡兔三窟!” “是是是,媳妇儿说什么都是。” 12 有了存款的阿善心情极好,逢人就笑,周荷花那样看她不顺眼处处风凉话的都让她觉得全部的什么,晚上又没忍住把钱匣子翻出来数。 “你现在有六两两贯三百钱,我有五两四百钱,钱庄合起来有五十两,五十两!我想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程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都高兴一天了,怎么也不晓得叫你男人高兴高兴?” “赚这么多钱难道你不高兴?” 程延一把拉过阿善压在身下“我更喜欢从别地儿高兴。” 且不说二房屋里如何春光灿烂,大房这里却是阴云密布。 和阿善一样,周荷花也在数钱,也里二百个铜板数的快,数来数去也没多一个铜板出来。 周荷花脸色难看的紧,自打大才出了事儿,程大郎就把大头钱紧紧握在手里,给她的只有这百八十个铜板,她把屋子翻来复去许多遍也没找到他藏在哪儿。 一样是兄弟,怎么就差距那么多。 二郎打野猪的钱直接给了魏阿善,打短工的钱也是,也不知道二房到底有多少私房,肯定比他大房多,二郎本事好隔三岔五就上山打猎,魏阿善一出手就是五两银! 荷包满满的阿善也不计较周荷花各种刁难,有啥做啥,像之前的反驳也就那么一次,妯娌拌嘴常有的事,说一次两次可以理解,多了只怕程老太心里不舒服。她才成亲一年,孩子还没有,怎么也不能嚣张起来。 说到孩子,程老太也是有些着急了,一开始说话还算委婉,周荷花何等人,马上知道了程老太的想法,自那以后,说话三句离不开孩子。时不时的就给程老太上眼药。 “想当初,我怀大宝的时候那真是辛苦的不行,二郎疼弟妹,日后弟妹有喜肯定不像我那样。” “家里的鸡出息,一天能有三个蛋,我这才辛苦养着,若是不下蛋的恐怕我早早的就杀了吃。” “弟妹啊,你都嫁进来一年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呢?”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阿善便不言不语,程老太听多了对阿善也没了从前那般和颜悦色,两婆媳合起来挤兑她,日子过得还不去刚成亲那会儿。 这些事儿话儿的,回了屋子阿善就丢在脑后一个字没和程延提过,可惜一个屋檐下,有啥能瞒得住的,程延几次回来的不是时候便听见了,每每想要说几句都让阿善拉住拽了回去。 见阿善嘴巴闭的贼紧,便有些上火了,冬至那天饭桌上,也不管人多人少直接就开口。 大好的气氛不翼而飞,屋里安静的诡异。 阿善低着头不敢再动筷子,程延深呼吸几次终是忍不住了“娘,是我不要孩子,你骂阿善做什么。” 程老太大怒,她生的小儿子从来老实,长这么大就和她变脸两次,一次就是要娶魏家姑娘,一次就是今天,为的都是这个女人!“啥!你为了护着媳妇儿怎么说出这样的混话来!” “我没护着她,她也想要孩子,是我不给。”程延放下筷子“娘你要是想给我留点脸你和我去屋里说。” 程老太一愣“有啥话不能说的?” “说能说,说完打今日起你儿子我只怕再也没脸抬头见人了。” “那……就去屋里。” 母子两去了屋里,阿善抿着嘴心里不安也不想看周荷花得意的脸色一句话没有就回屋了。 程大郎松了口气,这二房孩子不孩子的这个时候说不是叫他这个‘外人’尴尬嘛! “嘿,甩脸色谁看,生不了娃养着做啥!” “你可闭嘴吧!” “我干哈闭嘴,又不是我生不出!” 母子两到底在屋里说了啥谁都不知道,只看后来程二郎出来的时候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周荷花拿着晒干的衣服进来,只看程老太白着一张脸魂不守舍。 “娘,咋了?是不是二郎惹你生气了,他刚成亲少不得护着弟妹,你别放心上。” “出去。” 周荷花傻眼“啥?” “给我滚出去!不安分的东西!滚!”程老太突然大喝一声拿了拐杖就朝周荷花扔,吓得周荷花赶紧跑。 “朝我发什么火儿,又不是我的错。” 程延推门进来,等了许久的阿善赶紧起身“我听见外面娘生气了,你说啥了她这么生气。” “我说没有孩子是我的问题。” “哈?” “我和娘说,我在战场伤了身子,大夫说孩子不容易有。” 第 16 章 阿善愣住了,傻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不出话来,这个时代的男人女人从来没有地位平等过,男人养家糊口高高在上,女人只有生了孩子才能在夫家站稳地位,她穿来的太久了,久的她也被耳濡目染,偶尔也会想这么久没有孩子是不是她的问题,婆婆的挤兑让她有苦不敢说,只当作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可是,这个时代原生男人,却能为了她和他母亲自我伤害,损了自己身为男性尊严。 啪嗒,一滴眼泪就莫名其妙的掉了出来。 “委屈你了。” 阿善猛的扑进男人怀里“我没委屈,是你太好,我都……我都……” 被老娘嫂子挤兑成这样,都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却被他一句话惹哭了。 “别哭,别哭,这是骗娘的,她歇了心思咱们也轻松轻松,日后有了娃她肯定欢喜。” 阿善脸埋在程延胸口鼻音略重“你对我太好了。” “你是我娶的,自然得疼你。” 程老太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提过孩子的事儿,周荷花不明所以以为婆婆和她还站在一条线上,又拿孩子说事儿,阿善还是一句话不说,程老太却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大家吓了一大跳,从此什么孩子也好,母鸡也好,下蛋之类的词儿家里是再也不敢说了,周荷花一脸懵逼,也不知程二郎到底说了啥让程老太这般态度。 程老太心里也不平静,是太不平静了犹如海上的浪汹涌波涛,她怎么也没想到问题出在自个儿儿子身上,之前娶的那个身体不好死了也不多说啥,再娶的也许久没有消息,她亦然猜测有没有可能是儿子的问题,不曾想居然真的叫她猜对了! 怪不得二媳妇一提这话就不说话,原来是维护自家男人,她这个母亲居然还傻傻的由着大郎媳妇起哄!这段时日说的做的都是在戳二郎的伤疤! 太不该了! 太不该了! 阿善怎么也想不到程老太脑袋里自我联想把之前好的坏的全都找了借口对号入座,不论如何,老太太对她态度缓和了,日子也就好过了些,阿善慢慢松了口气。 很快就是新年,是阿善嫁程家过得第一个年,说不重要也挺重要的,说重要日子还是照常过,程延十天前上山打了只狍子卖了二百文钱后再也没上过山,镇上村子也没有叫招短工,程延闲不下来,在家里也要编箩筐,打椅子,做皮子。 皮子是从前猎物身上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程延翻出来翻新一遍后挑了几块柔软的灰毛兔子皮给阿善,阿善娘家嫂子肚子已经大的厉害了,再有三四个月就要生了,阿善这两天都在做孩子的小帽子衣服,程延想起他囤的皮子都是暖和的,便叫阿善拿去做娃娃衣裳。 阿善把皮子洗了两遍放炕上烘干裁做了小抱被,做衣服不难,小孩子长得快,这么好的皮子做成衣服穿几日就不穿多可惜,做成抱被到了冬天就能盖,大了再拆了做衣裳又能穿好久。 新年将近,要置办的东西多了,往年都是周荷花做习惯的,今年还是老样子,赶集就让周荷花和大郎一起去,大宝哭着喊着要去,难得过个节图个开心也让他去了。 回来的时侯,蜜饯果子,瓜子儿买了一堆,大宝抱着一小匣子炮竹乐的咯咯笑个不停,肉倒是不急着买,村子里不少养猪的,到时候去买就是了。一个村的,卖的自然比镇上的便宜许多。 没两天,村尾的王家杀猪,周荷花找程老太领了钱抱着一个盆风风火火的跑了。 一开始阿善还以为盆是拿去装肉的,等抱回来看的时候居然是半盆的血! 阿善的胃顿时翻山倒海,抱着院子里的树吐的昏天暗地,周荷花鄙夷道“一盆血而已怎么就吓成这样,胆子喂了狗不是?” 猪血也是上补的好东西,撒点盐就结了块,炒菜烧汤,喜欢的人觉得滑嫩好吃的连豆腐都比不上,不喜欢的就像阿善避之不及。 不管从前现在,她都对猪血鸭血反胃的不行,只是今日这么大动作的却是没有的。 她每个月的信期准的很,可是这个月的迟迟没来,阿善吐着吐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到底只有一个月没来,说明不了什么,阿善心想还是暂时不要说,大过年请了大夫来,若是没有,只怕让人看了笑话。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了想法,再去厨房做活儿,一点油烟都让她闻着胸口发闷。 也不知周荷花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吃饭的时候把一盘炒猪血摆在阿善面前,阿善的脸色顿时白了,努力的憋着涌上喉间的恶心,连筷子都夹不动了,程延一开始不明白,再看媳妇儿眼睛紧紧的盯着猪血,立刻伸手把猪血挪到老娘面前“娘,你吃。” “不用端过来,我吃的到。” “没事儿。” 没了猪血,阿善面色稍缓,但是还是胃口不佳勉强吃了碗里的就停了。 周荷花瞧在眼里心里高兴的不行,之后几天,只要谁家杀猪她都掏一文钱抱半盆回来炒着吃,烧汤吃,就和猪血杠上了。 猪血效果立竿见影,阿善连着几天脸色不好,回了屋就吐,程延气的拍了好几次桌子,脸黑的要滴墨似的,他与周荷花提过一次,周荷花却昂着脑袋气势糾糾的回他“我这是为家里好,都说吃啥补啥,大家辛苦一年吃点好的,你不能说你媳妇不吃就叫大郎和娘大宝她们不要吃!她不吃我也没逼她吃!” 程延被堵的胸口发闷,却也无话可说,阿善拉着程延回屋“也就这么几天,村子里杀猪的又不多,马上就过了。” “可你不能这么吐了,你脸都白了许多。” 嫂子故意刁难,叫他媳妇儿吃的少,程延心里急得不行,白天谁也不说跑了趟镇上,买了馒头和红枣糕藏在屋里。 阿善午休的时候掀开被子吓了一跳“什么馒头这么多!” 还是白面的! 那个小匣子她也认得,当初程延给她买红枣糕也是这个匣子! “我买的,你藏着慢慢吃,冷了就放拿厨房热热。” 阿善眼睛一亮,拿了一个馒头放嘴里,绵软好吃,比窝头好吃多了! 其实猪血也没吃多久,村子里该杀的猪都杀的差不多了,然后就真的到了新年。 阿善还睡着呢,外头的噼里啪啦炮竹声吵得她不安生,睁开眼程延刚进来,从怀里掏出馒头来“我趁大嫂给大宝穿衣服把馒头热了,快吃,要不然今天可没空吃。” 今天要祭灶神忙得很,阿善也不顾刚起床没漱口就吃了,今日她一整天要在厨房里闻油烟,现在不吃只怕之后也吃不下了。 今天,男人女人要分工,男人负责把房顶的瓦片捡了还要洗房梁做卫生,女人要杀鸡炸肉包包子。 正午时,程老太请上灶神,摆上蒸好的鸡,大米饭和糕点,拜了拜就吃午饭了。 午饭之后才是重头戏,炸肉,炸面球儿,揉面擀皮,酸菜,猪肉剁馅儿,做包子。 程老太就坐在院子门口听着外头大宝和伙伴们玩炮竹的声儿。 晚上,开饭前,程大郎点了一串炮竹后宣布开饭,阿善站了一天,闻着油烟就饱了,没啥胃口也不能太扫兴,动动筷子就行了。 饭后还要再点一串炮竹宣布晚饭结束。 接下来还要守岁呢,阿善拧了下大腿肉提起精神来,等勉强熬过了子时,大宝兴奋的要压岁钱。 阿善笑着把准备好的压岁钱递给他,三文钱,也够他高兴许久了。 程老太打了哈欠宣布,可以回去了。 程延一回屋赶紧翻出糕点来,倒上热水“快吃点,我看你今天都没吃啥。” 阿善累的不行,又不想拂了程延好意便坐下吃两口,红枣的甜味倒是让她精神了些。 第 17 章 “新年好,二郎。” 程延拿出一个细长盒子笑的神秘兮兮“打开瞅瞅。” 阿善放下杯子有些迟疑的打开,一根银光透亮的簪子静静躺着。 玉兰花样式,上头还坠着一颗玉珠,美极了。 “给我的?真好看。” 程延拿起来给她戴上“金的还没有,委屈你先带戴银的了。” 阿善摸摸发髻上的簪子“不委屈,我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簪子。” “下次我给你买镯子。” 阿善听着心花怒放,笑眯眯说道“你给了我新年礼物,我要给你什么呢?” “亲我一个吧,我就开心。”程延指着嘴巴说道。 阿善踮起脚尖亲了下,拉过他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前“不知道这个礼物合不合你心意。” 程延一愣“有……有了……” “还不准,但是我两个月没来了。” “那……那……那就是……”人高马大的男人舌头好似打了结说不出话来,手足无措,也不敢再摸阿善的小腹生怕用了力。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这些时日,回屋就是吐,闻着油烟就发闷,睡的也比以前多了,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嫂子买的猪血害得,其实是肚子里的小崽子害得! “我……我想笑。” 阿善哭笑不得的拍拍程延的脸“我又不是不许你笑。” 程延扯了几次脸皮子愣是笑不出来,阿善说道“现在还不准呢,咱们再等两天,初三回娘家,我叫娘请大夫来看嫂子顺便给我把把脉,若是没有,也不会闹笑话。” 程延连连点头“好。” 阿善看着程延发傻也不理他,转头把剩下的糕点吃了,程延一个人呆了许久,突然裂了嘴大笑! 吓得阿善手一颤“快停停!大半夜的吓着我了。”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哈哈哈!” 初一还有一天的忙碌,要祭祖宗,程延顾念阿善的身子想和老娘说让他媳妇儿休息,阿善却拉住他,左右也就辛苦最后一天,说这些倒时候嫂子又要不痛快了,大过年的何必这么难看。 程延拗不过阿善勉强应了。 初二没什么事儿,大家开始走街串巷四下拜年。初三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一早阿善穿上了新做的窄袖曲裾儒裙,是上次在明记纺买的布料,青色的曲裾遮到大腿处下是碎花布裁的碎花裙,别上一条腰封衬出细腰来,再挂上一个精致的小香包,程延看的眼睛都直了。 “戴银簪子吧,那个好。” 阿善点点头,她本来也是这般打算的。 回娘家,有人欢喜有人愁,阿善自然是欢喜的,周荷花从昨天起就愁眉苦脸,她娘家就剩下他老娘一个人了,回去一趟还得拿些钱给老娘,大才在牢里怎么样也不晓得。 周荷花正盘算着回娘家后的事儿,二房门开了,魏阿善身上的衣裙新的,头上的簪子也不曾见过,还是银的,她嫁给程大郎七年了,就只有一根老旧的镀银簪子!那笑容真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两个媳妇回娘家,程老太公平的很,一人半篮子鸡蛋,还有一只鸡。 魏家离得近,走几步就到了,大院门开着,等的就是阿善和程二郎。 “知道你们孝顺,一年到底吃了二郎不少野味儿,拿个鸡蛋就是了,拿鸡做啥!”魏老娘看着被绑的不舒服咯咯叫的母鸡说。 阿善笑着说“嫂子快生了,多养一只留着多补补。” 魏老爹抖了抖烟管里的灰“家里养了二十几只,够吃的。还等你送?今天我就宰了给我们爷们儿下酒。” 秀梅肚子显得很,腰带已经系不上了,穿的宽宽松松的,手撑着腰显然重的很。 程延跟着大哥老爹在厅里喝酒,阿善就和老娘去秀梅屋里坐。 阿善一进屋就看见炕上叠着的娃娃衣服,还有两双虎头鞋,大眼睛绣的亮晶晶的。 “哎呀,我还想着做两件小外甥衣服呢,现在是不是有点多余了。”阿善小心摸着虎头鞋说道。 秀梅听了连连摆手“不多余不多余,阿善绣活儿好做的肯定比我漂亮。” 阿善把带来的小衣服兔毛小抱被拿出来“那你可得少瞧瞧,免得嫉妒我。” 魏老娘一眼就看到了灰毛的抱被“哎呀,这是皮子做的,这好东西你不留着拿来做啥?” “就是好东西才来拿给我的小外甥呢,兔毛的,二郎挑了最软的叫我做抱被的,洗了好几遍干净的很。o” 秀梅摸着其他的小衣,为了防止绣的样式磨到小娃娃,阿善都没绣花上去,可光看着细密的针脚就晓得她这个小姑子手艺好的很。“真好,以后娃娃的衣裳都给姑姑做,叫我多偷懒些。” 阿善大方摆摆手“好说好说,你只要好好巴结我就是。” “她是你嫂子,还要巴结,你想的美!”魏老娘戳了戳闺女的脑门,看她穿着新衣觉得比出嫁前要漂亮许多“这簪子好看的很。” 阿善立刻得意道“银的呢,二郎送我的。” “看来二郎是真的疼你。”魏老娘摸了摸阿善的肚子“倒是你,啥时候才有消息,我等来等去我都急的不行,你说都一年了……” “娘!别用力!” “咋的,没有我怕啥!”魏老娘一顿“有啦?” “不清楚呢,我两个月没来了。” 那就是有了!魏老娘高兴的直鼓掌“哎呀,我这石头可算落了下来,年初来个小孙儿,年末来个外孙儿,真好!” 秀梅也替阿善高兴“这可真好,娃娃年纪差的不大有伴儿玩了。” “还不一定呢,我怕闹笑话,所以想初五的时候娘你请大夫来,对外说给嫂子看,顺便给我瞧瞧,你说成吗?” “成啊!有啥不成的!” “就要麻烦嫂子当我一回挡箭牌了。” 秀梅摆手“这有啥的,阿善你怪客气的。” 中午是老娘下的厨,阿善打下手,刀子铲子一样也没叫她碰,送来的鸡宰了炖了早些时候晒的花菇,炒了一大盘的土豆排骨和猪蹄子,汤是荤的,菜也是荤的,这算是农村最好的待客菜了。 吃了午饭阿善就准备告辞了,拿了三百文钱给魏老娘,魏老娘说什么也不肯要,还给了阿善两只鱼一块五花,媳妇有了孕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鱼啊肉的。 阿善拿了鱼肉在走的时候还是把钱塞个魏老娘才风风火火的走了。 再说周荷花这边,因着魏阿善今日的新裙子银簪子,周荷花心里嫉妒在回娘家的路上就忍不住和程大郎抱怨,程大郎回了一两句她就火了,两人就吵了起来,程大郎气的掉头就回了家,周荷花只能独自提着鸡蛋拎着鸡回周家。 周家老娘见女婿没来脸色难看,再见女儿手上的东西和二百铜板,她可没魏老娘好满足,嫌弃的不行,说了些风凉话挑拨离间之类的,说着说着想起今年自个儿的憋屈,媳妇跑了,儿子蹲大狱,家徒四壁,还叫女婿给了脸色看,说顺了又觉得光说不够,狠狠的拧了周荷花两下,都说女儿是赔钱货,可不就是这个理! 周荷花满腹委屈怨恨的回了程家,进了厨房就看见魏阿善在烧鱼汤,新衣服,银簪子,新衣服,银簪子! “弟妹真是好福气嫁得好,无忧无虑的。” 阿善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眼周荷花,也不知道哪根筋儿又不对了“嫂子说的是,嫁了二郎确实好福气。” “可不是,要是嫁给之前订了亲的那家,只怕哪有这么好的衣服穿,银簪子戴着出去招蜂引蝶了。” 哈!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平日挤兑挤兑就算了,扯到名声这一块,阿善可忍不下去! “大过年的找什么不痛快,我穿件衣服怎么了,戴个簪子出门就是招蜂引蝶,嫂子今天也出门了,也是招蜂引蝶去了么!” 周荷花一看,小贱蹄子敢辩嘴了“我和你怎么一样,我给老程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自然是安生的很,弟妹就不一样了,肚子再没动静只怕就得另找一头牛耕了!” 阿善火了,啪的用力放下锅盖“一个屋檐下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嫂子说话还是过过脑子,损了我的名声我定不会放过你!” 哈!敢说她没脑子! “不放过我?怎么不放过我?我倒要瞧瞧,若说名声,你魏阿善有吗,退了亲的,不能生的,指不定有啥问题才赖着我们老程家!” “好好好!大嫂可要站直了腰杆,我去请娘来说道说道,我明媒正娶的怎么就成赖上来的!有没有问题你问娘去。”阿善说了转身就要走,周荷花哪儿能让她走,伸手就去拽她,阿善转身没注意就让她抓住了,周荷花粗活做的多自然力气大,一用力就把阿善甩了出去,撞到灶台嘭的一声,阿善痛呼一声倒在地上,除去背上的痛更让她恐惧的是小腹剧烈的绞痛…… 周荷花拽住了阿善这头还在洋洋得意“你以为你去找娘我就会怕了你……你……你怎么了……血……” 第6章 第 18 章 血,好多的血,一会儿就染红了碎花裙子周荷花惊的倒退几步。 阿善痛的爬不起来,呼救的声音也显得短气“二郎……二郎……” 程老太在院子听见两个媳妇的争吵声,就叫大宝去看,大宝一进厨房就被地上一摊血和血泊里的婶儿吓了一跳,扯着嗓门就喊“奶奶,婶儿流血了!二叔!二叔,婶儿流血了!” 程家兄弟正把祖宗牌位搬到小屋呢,离得远没听见两妯娌的争吵声儿,模模糊糊听到大宝扯尖了的嗓子还笑着说“大宝是不是又被打了。”并没有在意,突然大宝跑了过来“二叔二叔,婶儿流血了,躺在地上,都是血……” 程延脸色大变,猛的朝厨房跑去。 “是娘,娘打的婶儿!”大宝其实并没有看到周荷花甩阿善,而是以他‘多年’的经验说的。 程大郎浑身一颤,也跟着跑。 程延跑的飞快,连在院子里的老娘的呼喊都丢在一旁,等到了厨房,他看了什么? 他用心呵护的姑娘倒在地上里惨白着一张脸,血浸湿了她的衣裙,鲜红的刺痛他的眼,而他的嫂子正站在一旁看着! “二郎……二郎……” 程延一把抱起阿善“媳妇儿,别怕我抱你看大夫。” “二郎,孩子,孩子……”阿善沾着血的手虚虚抓着程延的衣领,到底没撑住晕了。 “没事的,孩子会没事的,没事的。”程延嘴里不停的念着,不知是在安慰阿善还是安慰自己。 程延这辈子没觉得他跑的那么慢,冷风吹的他的血都结了冰,好不容易赶到村头的张大夫家“张叔,张叔,救救我媳妇儿,救我孩子。” 张大夫正在和人喝茶呢,程二郎抱着一身血的人进来惊的他连忙放下杯子“快跟我进屋,天寒地冻的你让人来叫我就是,带着你媳妇儿多冷!” “等不了,我孩子快没了,张叔你快看看。” 程大郎跑出来就看见了弟弟抱着弟妹跑出去,厨房里他的婆娘傻呆呆的站着,地上的血看的他都怕。 周荷花看见程大郎赶紧来口“大郎,大郎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我不啊……” 程大郎一巴掌打得好大一声响“如果二弟妹,二弟的孩子有什么事,不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弟弟已经二十五了,娶了两个婆娘才盼来这一个孩子,居然让他的婆娘给害了,作孽!作孽! 外头好不送易走到厨房的程老太一听,顿时天旋地转差点没跟着晕过去,二郎,二郎身体不好,孩子不容易,这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有了,咋就没了? “祸害!祸害啊!” 阿善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昏了三个时辰,程延红着眼匡坐在床边守着她。 “……孩子呢?”阿善问的很小声,生怕听到她害怕的答案。 “……阿善,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阿善张了张口,没发出一点声音。流了那么多的血,她早该知道的。 月份还小,还只是个小胚胎,可是这个小胚胎却是她和程延期盼许久的。 “那个……弟妹啊,我不知道你有了,你也没说……我” 阿善抬眼一看,周荷花居然也在她房里“出去。” “我……”周荷花还想要说什么,程延猛的锤床“滚出去!” 那眼睛好像是要活吞了她!周荷花吓得赶紧跑了出去。 程老太摸索着走上前“二郎媳妇啊,这事儿是你大嫂的错儿,娘不会放过她,你别气坏了身子,养好身子还会有的。” 程延息了怒火“娘,你也出去吧,我和阿善待会儿。” “成。”人一走,程延立马抱住阿善“媳妇儿要哭就哭出来,我在呢,我在呢!” 犹如开了闸口的堤坝,阿善靠在程延怀里哭的稀里哗啦“我不知道她会拽我,她骂我我没忍住,是我不好,明明知道忍了这么久偏偏今天没忍住,是我不好……” 程延一下一下的拍着阿善的肩亲吻她的额头“你好,你很好,这不怪你,是嫂子的错,就是我们一直太让着她才这么肆无忌惮。” 阿善哭的歇斯底里,程延胸口的衣领都湿了,渗透进里面的皮肤,冰凉的让人发颤。 “别哭,这个孩子和我们没有缘分,咱们再等等,养好了身子一定会有个大胖娃娃的。” 毕竟刚没了孩子,阿善的身体虚弱的不行,精气神也颓靡不堪,哭过一阵又昏睡过去。 程延拧了毛巾来给阿善擦脸,心如刀绞,以前他虽说不急着要孩子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孩子,他只是觉得万事随缘,新年那晚上,阿善叫他摸肚子那会儿,他只觉得拥有了世间最幸福的人生,他们小两口窝在被窝里偷偷窃喜着,幻想着未来。 一个小娃娃依依啊啊说话,蹒跚学步,喊阿爹阿娘…… 可是这个未来没有到来,幸福只维持了两天。 外头传来声音,程延担心吵着阿善便起身出门,是魏江和大郎。 “大哥。”魏江黑着一张脸“怎么回事,村子里说你抱着阿善浑身的血,张大夫说阿善孩子没了!怎么回事儿!” 程老太也没休息,大宝有些害怕的扶着奶奶,先是婶儿一身的血,然后娘被打了,又是兵荒马乱的,他吓坏了。 “亲家来了,进来屋里坐坐说。” 魏江直接了当拒绝“坐就不必了,我老爹老娘在家里等着我消息,若不是我媳妇身体不方便只怕他们也要来。二郎,你说,到底咋回事儿!” 程延深吸一口气“我和阿善猜着是有喜了,月份不大不确定,今天回娘家和娘说了初五请个大夫把把脉,谁知道回了家去厨房煮饭……” 程呀恼的狠狠煽了自个儿两巴掌,声音大的大宝吓得一抖。 “是我不好,不该叫她去厨房的。” “不是二郎的错。”大郎站了出来“亲家兄弟,是我婆娘,我婆娘在周家受了委屈,魔愣了,和弟妹吵了起来不小心就动了手,是我婆娘的错。” 魏江听着程家兄弟一人一句比村里人说的还要糟糕,妯娌嫂子居然动手打弟妹!上次打了一次还不够我,这次还打没了孩子! 顿时魏江心里怒火攻心,一手抓过程大郎的领子“你婆娘受了委屈就叫我妹子担着这是什么理!我妹子多好的一个姑娘,嫁你们程家,家务做得,农活干得,敬长辈亲相公,她做错什么叫她受这样大的委屈!” “是我婆娘不好,是她疯了……” “你婆娘疯没疯与我何干,与我妹子何干!”魏江转头看程延“我妹子呢,她咋样了?大夫说啥了?” “在屋里睡着,大夫说孩子是……没了。” 魏江深吸一口气“好,今日天色晚,我不打扰阿善休息,我先回去说于我老爹老娘听,这事儿怎么往下走还得听听我爹娘说的!” 魏江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和程延说道“二郎,好好看着我妹子,事已至此劝她想开些莫做傻事。” “我会的。” 魏江走后,大郎和程延说话“二郎,对不住……” “哥,和你没关系。天晚了,你和娘都回去睡吧,我进去瞧着阿善。” 一旁躲在大房屋里的周荷花躲在门后惊的不行,程大郎开门的时候她知道是魏家人就赶紧躲进屋,贴着门听他们说什么,这魏阿善的大哥看着也不是好说话的,说这事儿没完,可怎么好,怎么好?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阿善怀孕了,哪知道轻轻这么一拽就摔了,她哪儿知道! 魏江一路顶着火气风风火火的回了家,一开始村里头的人说他虽说惊讶,想着村子里的妇人七嘴八舌的说的夸张了些,程家这么一走,他只想快快回家找老爹老娘商量主意! 都说隔壁村周家周大才是个混球儿,这方圆几里就他一个蹲大狱的,现在看,周家是没一个好东西! 第7章 第 19 章 魏家所有人包括秀梅都没睡,一块石头悬在半空盼着魏江赶紧回来。 魏江一回来倒豆子说的干净。 魏老爹气的摔了烟斗儿“混账,混账!” “今儿阿善还喜滋滋地说让我请大夫来呢!怎么就……就……”魏老娘心疼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这周家都什么人呐!一个打得儿媳妇流了孩子,一个打得弟妹流了孩子!我阿善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摊上这样儿的嫂子!不行,我得跟他们好好论道论道!” 秀梅连忙拉住婆婆“娘,去不得。且不说天晚了,刚才阿江说了,阿善睡了,能睡是好事,你让她多睡会儿,明天再一起去也不迟。那姓周的跑不了,二郎那样疼阿善,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说的对,二郎是个好孩子。”魏老娘有些迟疑“我们都去,你咋办?” “明天我回娘家呆着,不用担心我。” 魏老娘连连点头“好媳妇儿,你也是好的。” 阿善夜里惊醒过一次,程延抱着她安慰了许久,厨房的药煎着正好喂她喝下。 阿善没忍住又哭了一场,也许药里有安眠的作用没多久又睡了。 程延一夜没睡,守着阿善到天亮。 隔天天一亮魏江就去隔壁村请岳母,他还是不放心,媳妇儿挺着个大肚子,行动不便,回娘家的路怎么也有半个时辰,他媳妇儿现在不宜走太远。 秀梅娘听了魏江的请求二话不说就跟着走,女婿体贴,没把她女儿一个人丢家里,挺好。 匆匆请来了亲家,魏家人没说两句客套话又匆匆赶去了程家,村子里的人看了都知道,这次程家闹出的事儿小不了,瞧,一家之主魏老汉都出动了。 阿善没想到,她穿一年了,第一次白米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大白米粥熬的浓稠,煎蛋在旁边散发着油香,阿善一点胃口没有“二郎,你把鸡蛋拿远点,我闻着恶心。” “好。”程延赶紧端起鸡蛋放到屋外去“喝点粥成不?” “我没胃口。” “是我熬的,鸡蛋也是我煎的,媳妇儿给我点面子,好歹吃点吧!” 阿善扯出一抹笑“好。” 大宝跑来扒在门框边“二叔,奶奶喊你,婶儿家来人了。” 阿善拉住程延的手“有话好好说,我爹脾气大,他要是吓着娘你就说我在休息不能大声喧哗。” 就这样了,还要想着别人,程延叹了口气拍拍阿善的手“你放心,我晓得。” 程延出去后,阿善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看见大宝还在抱着大门不敢进来,他喜欢这个温柔的婶婶,可是昨天今天主角之一的婶婶把他吓坏了。 “大宝,来。” 大宝有些害怕的小步走了进来“婶儿,你要吃啥,我给你拿。” 他也知道,生病的人要哄着。 “过来,你要不要喝大白粥?婶儿这边有。” 大宝看着婶儿手上的碗,白花花的大米粥馋得他忍不住咽口水“不,不要了婶儿,你吃,二叔煮你吃的。” “婶儿已经吃过了,这些吃不完,你来帮我吃,要不然就倒掉浪费了。” 不要倒掉,不要浪费! 大宝接过碗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好好吃哦! “婶儿,是不是我娘打你了?” 阿善笑容一僵,摸了摸大宝的脑袋“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没关系,不要乱想。” 余光瞄到门口魏老娘,阿善和大宝说道“大宝,外面还有鸡蛋,你也端走躲厨房里吃别跑出来知道不?” 大宝眼睛一亮,外头的鸡蛋他早就看见了“知道!”说了就端着粥跑出去了,在门口看到魏老娘的时候有些害怕就靠着门钻了出去。 魏老娘走了进来“他娘害你没了孩子,你还对他那么好!” “娘,你也说了,是他娘害的,不是他,别迁怒他。”何况,当时还是大宝喊来了二郎,要不然她要在地上躺多久不知道。 虽然最后,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魏老娘坐在她床边深深叹了口气“这大过年的,本来还以为多了个喜事儿,怎么就,怎么就!” “娘……” “你哥说的含糊,你快和娘说到底咋回事儿!娘今天来就是给你做主的!他们老程家就这么对我的姑娘!”魏老娘揉了把红眼睛说道。 阿善舔了下惨白的唇“我从娘那里回来就去厨房想把鱼煮了做午饭,她突然冒出来,说我穿的戴的都是去招蜂引蝶,说我之前被退了婚,有问题,说我赖着程家才嫁进来的……我气不过想去找婆婆来,她拽我,把我甩到灶上,孩子就……” “贱人!”魏老娘啐了口唾沫“你被退婚是因为杨家小子要攀高枝儿跟你啥关系!再说了,这也是二郎的事儿要的她指手画脚!” 阿善摸了摸已经什么都没有的肚子“二郎说的对,这孩子和我没缘分,哭也哭过了,二郎没错,我婆婆也没错,娘,别闹太大了,我还得在程家过日子呢。” 魏老娘缓了脸色,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子就是想开了,也省得我一晚上担心睡不着觉。日子还得过,二郎是疼你的,你们小两口总会越过越好的。” 阿善点点头没说话,是的,满心期待的孩子没了,她难过,难道二郎就不难过了吗?可是能怎么办?日子还得过,婆婆没有错,大宝父子亦没错,错的是周荷花,她不能为了一个周荷花惩罚自己,惩罚二郎,惩罚程家所有人,迁怒带来的只有无息无止的恶。 屋里母女两低声说着话,外头动静了不小,阿善仔细听着声音熟悉的很,语气也不像是好相与的,妇人总是胡搅蛮缠的,阿善怕魏老爹吃亏“娘,听外头像是又来人了,你快去看看。” 魏老娘也听出了不对劲儿来,点点头“你乖啊,躺着别乱动,有啥事你叫一声。” 魏老娘出去没多久,大宝又来了端了碗黑漆漆的药“婶儿,二叔叫我来陪你。要我盯着你把药喝了。” 阿善笑笑“大宝是个好孩子。外头那么吵是不是谁来了?” “是阿婆来了。”大宝撇撇嘴巴说“她每次来都是吵吵吵。” 怪不得她听着声音耳熟的很,原来是周荷花的老娘,周老娘两次来程家,程延都叫她躲起来她光听声音没见到人,阿善的心有些提起来,周荷花胡搅蛮缠,嘴巴恶毒哪个不是传自她老娘的?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尤其是周老娘和魏老娘两人跟斗谁音高谁就有理似的,一声比一声高,阿善手担心的不行。 突然砰的一声,她屋子大门被猛的摔开,一个中年妇人雄赳赳的走了进来,看她的脸实在太像周荷花,一看就知道是谁。 要说周老娘,她还在家里气闺女给的钱少,有人敲了她家门,就说“你闺女荷花,把弟媳妇打流产了!程家二郎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孩子就让你闺女打没了,这事儿大了!” 周老娘吓了一跳,一开始不太在意,后来又想,荷花要是被程家人收拾了,那以后谁给她钱?大才牢里也是要钱的!二百文虽然少可是,蚂蚁肉好歹也是肉啊! 想到这,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出门拯救闺女去了。 周老娘一进来不管不顾张口就讲“二郎媳妇,大家都知道你没了孩子儿,跟你大嫂有点关系,可你也不能这么作践你大嫂啊。她不就是拉了你一把是你自个儿没站稳怪谁啊!再说了,你一个弟妹和大嫂吵架你的规矩去哪儿,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作践! 阿善的手揪着被子两眼紧紧瞪着周老娘“你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也是一样的。”周老娘鼻子哼气“你有了你藏着掖着做什么,肯定是不安好心,说不定就是你自己没站稳没了孩子就赖在荷花身上,是我荷花倒霉,这我们也认栽了,看在你没了孩子的份上,你好好养生子还怕没孩子?偏偏作个什么劲儿叫你娘家一家老小的来欺负我闺女,不就是看我周家没人,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吗!” 魏老娘吵红了了脸推了把周老娘“你女儿害得我女儿没了孩子,你个下三滥你不要脸你扭曲事实!” “说话说话你还动手了,来啊,谁怕谁!” 程延一把把周老娘拽出门“滚出去!” “哎你程二郎你……” 作践!家教!规矩! 哈!这世上竟还有这般厚脸皮的。害人的倒成了受害者! 阿善红着眼掀开被子,躲在床边的大宝没忍住小声说“婶儿,二叔不让你下床。” 程延听到动静一转头赶紧上前“你下来做什么,这儿有我呢!” “我没力气,你扶我。” 程延看阿善铁了心,只能扶她。 屋子里挤进来的所有人见阿善下了床,都停了动作住了口看着她。 第8章 第 20 章 魏老爹,魏老娘,魏江,程老太,程大郎,周老娘,还有,周荷花。 阿善一步一步走到周荷花面前“嫂子,我再叫你一声嫂子,你娘说是我自己摔得,是我不安好心。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敢指着这个天,指着程家祖宗,你周家祖宗拿着你儿子程大宝发誓吗!” “说你没有污蔑我名声!” “说你没有拽我害我撞倒灶台上!” “你敢吗!你说啊!” 阿善人纤瘦,没了孩子一夜之间更是娇弱的好似风一吹就倒,她穿着白色裚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两眼赤红的看着她,周荷花浑身冷汗连连后退几步,不敢说话,可能是作贼心虚,她只觉得魏阿善此时此刻好似厉鬼。 “你不敢对吗!” 一声厉声喝道,周荷花吓得浑身无力摊在地上“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有孕了……” 阿善浑身无力靠在程延身上两眼不自觉流了眼泪“二郎,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魏老娘脑袋一激灵如梦初醒“对,不能再待在这儿了,再待下去阿善就要被这两恶妇拆了骨头生吞了!” 这两恶妇说的就是周氏母女。“二郎,收拾东西带阿善跟我回魏家。”魏老爹开口了。 程延点点头立刻抱起阿善放到床上拿被子裹住她,外头冷,媳妇儿刚没了孩子身子弱的很吹不得风。 “二郎,二郎……” 程老太一听这话心里一咯噔,这怎么行,儿媳妇没了孩子还回娘家,这让程家出去怎么见人! 程延的手一顿“娘,家里乱糟糟的,阿善养不好身子。你眼睛不好,还是让岳母帮忙照顾吧!” “是啊是啊,我闺女我自然会用心照顾。”魏老娘说道。 程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少人在门口看着呢,阿善就这样搂着程延的脖子,被子把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抱出了程家大门,只怕今日还没过,程家的风言风语就要传遍整个村子周边。 可那又怎样! 一天一夜了,程老太程大郎都没拿出个结果来, 不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把自己置身事外! 还让周家老娘和周荷花颠倒黑白欺负她娘家人,跑到她面前指手画脚,踩着她的头作威作福,作践!到底是谁作践了谁! 受委屈的是她,没了孩子的也是她,枉她还一心一意的为程家大家的面子着想,可是他们呢! 谁也不是生来让人欺负的,泥人还有两分脾气呢! 什么日子还要过,什么迁怒不迁怒的, 都去他妈的! 阿善被安置到魏家未出嫁前的闺房里,程延给她盖紧被子后又去了趟程家,他得把东西搬出来,短时间内,他是不想回家了。 昨晚他一个晚上没合眼,看着床上的媳妇儿,第一次见她是在从镇上卖了畜生准备回家,阿善跟着她老娘提着饭盒凉茶走在道上,她个子娇小,脸蛋也小小的,白白的,笑起来的样子好看的紧。 就那一眼,程延就有了娶她回家做婆娘的冲动,是之前娶林家姑娘没有的冲动,他个老娘耗了一下午,终于可以去魏家提亲,他觉得,一两银子不够,若是魏家两老不同意咋办,他有自作主张多出了二两。 魏家同意那天,他高兴的不行,他发誓,他一定好好疼阿善,他要她一辈子那么笑! 可是他没有做到! 他心爱的姑娘,在他家,被欺负,被挤兑委曲求全甚至还没了孩子! 他都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他就是个混蛋!和周大才一样的混蛋! 那个家,不能再待了。 程延回了家,周老娘已经走了,老娘的谩骂声,周荷花坐在厅里一下一下的抹眼泪,都让他觉得烦躁。 “噗咚”程延跪在了老娘面前,程老太吓了一跳“二郎,咋的了你跪啥啊!” 程延用力磕了三个响头,哑着嗓子道“娘,我不孝,我想分家!” 嘭! 程家炸了! 程大郎猛的站起身“二郎,二郎你糊涂了,娘还在你怎么能分家?” “我知道,是我不孝,忤逆父母,二十鞭,大哥你请家法吧,打完以后,我还是要分家。” 程老太抖的手都握不住拐杖了“二郎,二郎,是不是你岳母家说了什么,你媳妇儿没了孩子难道我不心痛吗?你二十六了才盼来这一个!没了这一个,我还要再等多少年……” “娘,岳母家一句话没说,阿善也不知道,是我的主意。”程延说道“娘,自打成亲以来,阿善没有偷过懒做错事,每天勤勤恳恳,你腿脚不好,一到雨天就疼,她给你敷膝盖,里里外外的跑,淋雨也要出去挖泥,你睡不好,老头疼,她给你洗头发给你按脑袋。大嫂翻你屋子阿善护着你被大嫂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买的布先做的第一件衣衫就是您的,您说的话先放最前面,这些您都忘了吗?” “我们二房,对大嫂,是敬着的,家里家外说什么就做什么,指哪儿打哪儿,可是大嫂呢,阿善绣活儿好她不开心,我上山她不开心,二房只要有点进项她就不开心,把阿善折腾来折腾去,阿善都受了,没说一句不好的。阿善嫁进程家这么久就和大嫂在昨天吵了一架,阿善性子好说话,若不是大嫂污蔑她名声你们能吵起来?何况这不是第一次动手了,如今更是把我的孩儿害没了,但这样了,还叫她老娘来我屋里欺负阿善!” “且不说阿善,我头回娶亲,大嫂不也是这样吗?林娇娇是娘选的姑娘,她身子不好娘知道的,大嫂不知道吗?林娇娇怎么没得?是大嫂大冷天叫她洗衣服受了寒才又得病死的。你们都藏着不说我只当不知道,我给林家二两钱,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我们程家害人家没了女儿!如今,娘,你又要大嫂再害一个吗?” “再死一个,只怕程二郎我就真的孤家寡人绝后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程老太摊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她知道,二郎一字一句都没有说错,是她眼睛瞎,娶了这么一个扫把星回来,搅的家宅不宁。 程大郎拳头握紧松开握紧松开,最后无力的说道“娘,是我没管住自个儿的婆娘,二郎要分家就分家吧!” 不可以,不可以分! 程二郎若从家里出去了,那以后山上的畜生卖的钱哪儿还有大郎的份,家里没了二郎,不就要又过上从前的苦日子吗?怎么可以?她不能苦,她一苦,她老娘怎么办,大才怎么办,他们还等着她攒钱养着啊! 周荷花一听分家顿时管不了其他,顾不上自个儿自身难保的情况,哭着喊着拽住程延的裤腿“二郎,二郎,是我错了我被鬼糊了心,你们要打我骂我我都认,只求你别分家,娘还在世,这大过年的,你若分家外面的唾沫就能淹了程家,日后程家怎么出门见人呐!” 程大郎上前抓着周荷花的头发用力一扯“你还在打什么歪主意!休妻,休妻,对!我要休了你!” 周荷花浑身一颤犹如五雷轰顶“不要!大郎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不要休了我,我好歹为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大宝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娘啊,我嫁给你八年了,家里大事小事我从来没有懈怠过,大郎,你就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若休了我我只怕再也没有活路了,大郎!” “哥,算了吧!”程延说道“大宝不能没有娘,只要我和阿善搬出去住,这事儿就算了了,只求以后见面大嫂莫要再来欺我二房了。”程延说道,宁拆十座庙不破桩婚,他要的只是分家,给自己和阿善一个安生日子,其他的,不做他想。 “不能分!我活着就不能分!”程老太哽咽道“二郎,你不就是想搬出去,那也不用分家啊!” “那娘,你同意我搬出去?” “你搬出去吧,户籍迁出去,盖房子置私产都随你,叫大房二房我们都安生,只是其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活着,就不能分家!” 这也算个结果了。 第9章 第 21 章 程延收拾了二房屋子里重要的东西,比如阿善的衣物首饰,阿善最宝贵的钱匣子,还有大夫开的药这才回了岳家。 阿善到了魏家,魏江就去把秀梅接回来,一家子老小对她是嘘寒问暖。 “阿善,快来把红枣蛋汤喝了,补气血的。”这是她老娘。 “阿善,快把抹额带上,我娘说你现在脑袋不能吹风。”这是秀梅。 “回了家就好好呆着,再下地我就打断你的腿!”这是他老爹。 “阿善炕热不热,要不然我再烧点柴进去?”这是她大哥。 阿善一一都应了,喝了蛋汤魏老娘就逼着她盖上被子睡觉,把其他人都哄了出去。 睡的迷迷糊糊听见动静睁开眼,是程延在收拾东西“二郎。” “怎么醒了?不再睡一会儿?”程延立刻放下手上的活儿手摸着炕热乎了才去碰阿善。 “二郎,你回家娘如何?她生气了吗?” 程延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生气了,还哭了。因为我说我要分家。” 分家! 阿善吓了一跳抬头看他“那,那娘同意了吗?” “没有。” 阿善嗯了声低头,有些失落。这代表着,等她小月子做完还是要回去,和周荷花大眼瞪小眼。 “但是她同意我们二房搬出去。户籍也可以迁出来,但是不分家。” 搬出去? “真的?那我们搬到哪儿去?” 程延摇摇头“我想明天去找村长,问问哪家有房子卖,若没有,我们盖房子也成,反正我们的钱是够的。” “恩!” 孩子没了,起初她恨不得扒了周荷花的皮为她未出世的孩子,当家做主的还是程老太,她躺在程家的时候,一直等着程老太的‘交代’程老太一口一个不会放过周荷花,大堂的怒骂声响的二房听得一清二楚,骂的不就是给二房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雷声大,雨点小。 什么愿意阿善心里清楚,她不想忍这口气,所以周老娘来闹的时候,她让程延抱着离开程家。 她相信,一个被嫂子害的没了孩子的媳妇隔天就回了娘家这一出够村子说道个六天,这也是变相的向程老太要个交代。 她算了许多,没算到二郎会为了她去求老娘分家,这是大不孝! 二郎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搬家,单过。 这是最后最好的结果了。 比阿善心里想的好的太多太多。 做小月子的日子估计是阿善这么久以来最悠闲吃的最好的时间了。 程延买了大米,每天掺着小米煮稀饭,蒸干饭,两天就杀一只鸡,每天都有肉菜,偶尔还有鱼,魏家有鸡,但是是养着给秀梅做月子吃的,魏老娘自然是舍得杀的,可是这样一来秀梅坐月子便没得吃了,程延就问村子里的人买,肉是他隔两天就去镇上买的。五花,猪蹄,排骨,猪头肉,每次花样都不一样。 秀梅怀着孕正好陪着阿善一起补补,有时还调笑说“这还没生呢,就先吃这么好用,只怕等我生了就看不上这些了。” 一开始,秀梅怕刺阿善的心,孩子什么的都不敢提,不过看阿善主动说起,慢慢也知道,阿善看的开,她也就没了顾忌。 程延对女儿十分上心魏老娘自然是欢喜的,但是时间久了难免心疼,这天天的肉啊鸡啊,哪来的这么多钱。 “二郎啊,知道你心疼阿善,你们日子还长着呢,钱要用在刀刃上,省着点好。” 程延不甚在意笑道“娘,你放心,这些钱我还是有的。” 期间,阿兰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她“之前看她就不是好人,到处和人说你坏话,没想到她恶毒到了这个地步,简直就是杀人犯!” 阿善靠在床上绣帕子好笑的看着一脸气愤地阿兰“都过去了还提她做什么。” 阿兰搬了条椅子和秀梅坐在一起,有阿善拉线一次加上他们两家离得近,来往的多了感情也不错。 “到底咋回事儿,我娘听别人说你是和她吵了架才动的手,你怎么会和她吵架。” “那天回娘家,我穿了件新衣裳,戴了新簪子,她嫉妒我,非得说我出去招蜂引蝶,还扯到了我之前被退了亲的事儿,这才吵起来的。” “退亲?”阿兰惊呼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轻声说道“你家那位在家不?” “不在,他去新房子那里捡瓦片了。” 阿兰松了口气说话声音有正常了“其实退亲的原因咱们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是那杨成杰忘三心二意和私塾先生的女儿勾搭了才有退亲一事儿,你又没错,再说了,这事儿他们要是介意又怎么会娶你!” 秀梅面色正常想来也是知道阿善被退婚的事儿。 魏家和杨家是爷爷辈就关系极好的,两家来往的跟兄弟似的,后来刚好两家有一男一女,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就订了亲。再讲,杨成杰考上了童生进了私塾,大家还以为等他考上了秀才,和魏家的喜事就不远了。结果杨成杰回来就要退亲要娶私塾先生的女儿。 要说魏家和私塾先生家那真是没得比,一个是农户只知道种地干活儿的姑娘,一个是秀才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怎么比? 于是,就有了退亲一事,退亲之后,杨家迅速的和私塾先生家订了亲,快去成亲之后,杨成杰又搬去了镇上专心读书考秀才。 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因为退亲一事,魏家和杨家交了恶,全村都知道没道理他们程家不知道,还拿这个说事儿。 阿善把帕子放在一边,她一天就做一会儿的绣活儿打发时间,做多了对眼睛不好,程延不同意,魏老娘也不会同意的。 “要说你家二郎对你真好,回去闹了一场就搬出来住,你们小两口以后不用看着婆婆也没了那毒妇烦着,日子肯定舒坦。” 阿善笑了笑“嗯,他对我好,我知道。” 程延每天也不是一直在魏家照顾阿善,他要找阿善出了小月后住的地方。 村长说村尾有一户人家,儿子在镇上坐掌柜发达了,买了宅子,便把老子娘都带去镇上住,再加上他家已经有了老宅子,这院子也没啥用就干脆卖了。 程延去看过,三年前盖的,还算新,用的石头砖块都还算不错,就是时间长灰积得多,草长得高,瓦片也碎了许多。 不过整体是不错的。 程延请了魏老爹来看,魏老爹也觉得不错。 卖五两银子。 程延问过阿善的意见,阿善没见过那房子,不过看程延老爹和大哥的样子应该还不错,就点头了。 村长把那户人家请来了,程延一句讨价还价没有,直接付款钱房子过了户,速度快的让人瞠舌。 房子虽然过了户,但是还需要翻新,接下来的日子,程延忙得很,和岳父大舅兄一起把房子重新 改造。 程大郎后来看过房子回家和程老太说了之后也去帮忙了,程延没有拒绝,自家亲亲大哥总不能为了个女人生分了。 阿善出小月的第五天,程延宣布可以搬进去住了。 阿善终于可以出门了,程延给她穿的厚厚的,叫手脚藏着才领着出门。 “哟,阿善出来了?来晒晒太阳,今儿太阳暖和的很。” “阿善咋出来了,瞧这穿的真严实。” “二郎可得扶好了,别再摔了。” 村子里的人见到阿善,认识的都笑着打招呼,程家二房的八卦早就传遍了村子周边,这周家人真不是东西,一个把儿媳妇打得没了孩子连大夫都不请害的人跑了,一个把弟妹打得没了孩子还把人挤兑出去单过。 这二郎家的媳妇也是倒霉,偏偏和周家的女人做了妯娌。二郎可怜见的二十来岁了,苦苦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一个娃娃就这么没了,作孽啊! 阿善一心想着她和二郎的新房子,并没有多说什么,打了招呼就走。 新房子离魏家挺远的,有了三刻钟八到,还没到,阿善就喜欢上了周边的环境,这里离他们之前捞鱼的河不远,离山也不远也有些距离,倒也不担心下大雨山上泥石流之类的事情发生。 好吧,是她想多了,泥石流哪里是说碰上就能碰上的。 程延拉着阿善来到一个大门刷着红色新漆的青砖房前“来,推门进去看看。” 阿善推开大门,一个三进小院的面貌展露出来,虽然离得河近,但是主人家还是在厨房边打了井这倒是方便了阿善,院子的草拔得十分干净,还有三个大水缸靠在墙边,大厅干净的很,干净的只有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连椅子都没有,西屋客房有三间,也是一张床都没有,主屋倒是不缺家具,不过不是特别好。 “是原来主人家留下的,家具等我们搬进来再打。” 阿善点点头,转身抱住程延“真好。”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阿善在第二天搬了过去,程延念着阿善的身子不让她动,行李都是他忙里忙外的,阿善只是站在一旁搭把手。 厨房一点粮食没有,晚饭是在魏家吃的,明天再去镇上采买。 晚上,阿善躺在新房子的床上,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欢喜有的,可是想到这个房子是用一个孩子做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第10章 第 22 章 隔天一早阿善就和程延一起去镇上, 先娶米面油盐,在杂粮店的角落里,便看到了香料,标价贵的很有无人问津。 “小二哥,这些能便宜点吗?” “夫人认识这个?这是西域商那里买的,摆了大半年也没几个识得,你若是要,我半价给你。” 半价也算贵的了,倒是阿善对这些八角茴香辣椒是在想念的很,抬眼看程延“奶奶和我说过这些,我真的想买点,可以吗?” “有啥不可以,买吧!” 阿善一样挑一点,程延看不懂这些,还以为阿善是舍不得“多买些,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少钱?” 阿善笑笑“先买些试试,若是好的就多买些。小二哥,这个有没有新鲜呢?” 小二看了眼那红彤彤尖尖角的玩意儿“没有,不过西巷的西域商有卖,我跟老板去的时候偶然瞧过。” 阿善点点头,算了钱,就这些加强油盐去了三百文,贵的很。 程延看得出阿善很想去西巷,所以出了店门就牵着她去。 西巷其实就是一个偏僻点的小街口,只有一个西域商,他取了当地的女孩儿便留在了这里。 他本人是不在这儿的,在城里他开了家铺子,这里给了他岳父母摆,大概是给他们点事儿做。 阿善一眼就看到了辣椒树,不大,种在盆里有些萎靡,阿善问了价钱,老人可能是许久没有客人,热情的很,说了一堆才报了价格“一株三百文。” “两株四百文,我买。” “哎呦,姑娘砍价不是你这么砍的,这是西域来的,可是稀罕货儿。” “我我是听我奶奶说才有些好奇,也不是非买不可,再说了这两株长的也不是很精神,我还怕我养死了呢!” 老头儿也担心啊,担心这两个活得被他养死了就不值钱了,有人买,算了算了,便宜就便宜点。 阿善抱着两株辣椒高兴极了,仿佛已经能看到辣子鸡丁,辣白菜,等等了。 出了西巷,程延带着她去买肉,过两天要请客搬家酒,马虎不得。 “小伙子,又来给你婆娘买肉啊,哎呦,这次还带上你婆娘了!”铺子老板是个中年偏瘦的男人,笑呵呵的和程延打招呼,显然很熟。能不熟吗,三天两头就来买肉照顾他生意,不是大户人家的见过几个? 阿善指着铺子下的一桶下水“老板,这个多少钱?”其实她上次来就想问了,奈何不是她当家作主怕买回去周荷花又有的说。 老板头也不抬“你买肉三十文我就白送。” 三十文?两根猪蹄子就够了。 程延和阿善两个人琢磨一阵后,买了四根猪蹄,两根排骨,一块大五花,还有一块大油膘, 花了一百五十文,老板送了一堆的下水。 路上程延拎着下水别提多嫌弃了“买它做什么?臭的很。” “回家你就知道了。” 阿善余光看见有卖鸡的,立刻心动了“买鸡回家养好不?” “不好。”程延说道“我之前就和娘和赵大头家打了招呼,带种的鸡蛋帮忙孵出来后咱们带回家养。再买鸡做啥?” “对哦,村里的便宜。”阿善又指着鸡笼旁边的兔笼“那买兔子吗?” 阿善碰上想买的,眼睛亮晶晶闪着期待,难得的有些活力,程延看了心里舒服哪里还会不同意“买,买两对好养活。” “嗯!” 一对两百文,阿善以两对三百五十文买下了,程延打猎厉害,畜生公母分得清楚也不怕被人骗了。 程延拿过兔笼子,心想,还好他背了箩筐来,否则真不知道怎么回家。 路过明记纺,阿善没打算进去的,家里帕子丝线还有着呢,可是被眼尖的掌柜夫人看见硬是拉了进去。 “我天天盼着你,总算把你盼来了。” 阿善笑着说“夫人,不是我不来,是我最近病了一场没做帕子来卖。” “原来如此,看你这样是好的差不多了。我和你说,你的屏风买家满意的很,说只要你还绣她定然再买,之前是怕大物件你没做过,这次不一样,价钱肯定高。”掌柜夫人一连串话说的不带喘气的,阿善却还是摆摆手“夫人,物件太大了,做的紧伤眼睛,做的慢些又着急,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说到这份上,掌柜夫人还是不泄气“你这手你这眼睛宝贵着呢,我知道,我也不想做杀鸡取卵的人,这生意还是长长久久的好,这样吧,以后的绢布丝线你随便拿,只要你一年能做一两副出来我都是满足的。” 绢布丝线随便拿,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做生意的自然不做亏本买卖,掌柜夫人没有告诉阿善的是,她的那个花开富贵嵌到屏风里,请了镇上员外小姐来,卖了二百两。 二百两,要卖多少绢布才能赚这么多。 所以,只要阿善肯继续绣,一点绢布算什么? 阿善也猜的出估计是她的绣活儿卖了好价钱才这样巴着她,人家现在已经让步到这个地步,不限时间,绢布免费,价钱比之前高。 那还犹豫啥。 于是,阿善有带了块绢布和不少丝线回去。 回到家,绢布什么先丢一边去。 兔子天冷就放厅里的角落,卖兔子的送了一堆的草也好省的阿善还要出去拔。 先把厨房的东西收拾了。 盐巴酱油要装罐子,猪蹄排骨在篮子里放着就放着,现在天气冷也不怕坏掉。 程延去魏家借菜了,天冷没什么菜就地窖里囤的白菜土豆耐放之类的。 要收拾的首当其冲就是程延都嫌弃的下水,猪肚猪大肠先洗掉里头的杂物,眼看到了做饭时间,阿善才起身告辞,做了饭程延才回来,板着脸情绪不大好。 然后用盐不停的揉搓,古代盐贵,阿善不敢拿多,盐过一遍水后再用面粉揉搓,面粉可以大程度的带走腥臭味儿,最后用水烫过一遍就算好了。 程延回来带了两颗大白菜和不少土豆,还有一坛子酒。 “二郎快来帮我,这个猪脚的毛我怎么也刮不干净。” 程延撸了袖子“我来。”程延拿着刀上下其手再放到火里烧了一遍“好了。现在收拾这个干啥,放着明天请爹吃饭的时候再做。” “我要专门给你做好吃的。”阿善笑眯眯的说。 猪蹄子毛刮干净后,阿善让程延帮她剁块放滚水里焯一遍后,盐,酱油,糖,再放入今天买的香料水没过猪蹄后拿一个蒸屉放上头把窝头一起蒸了。 另一边的灶台,阿善清炒白菜,土豆丝儿,最后重头戏来了,爆炒猪肚,溜肥肠。 这里的人嫌弃猪下水的味儿冲不肯收拾,其实他们不知道,收拾过后的猪下水比肉还要好吃。 程延没得事做就在旁边看着,看着嫌恶的猪下水一点点在阿善手里变了样子还飘出了香味儿。 “快来,尝尝。”阿善加了块肥肠递到他面前。 程延犹豫再三还是不想拂了媳妇儿的面子张口吃了。 好吃! 口感嫩滑有弹性,一点怪味儿没有。 “好吃吗?” “好吃!”程延想也没想就说了,阿善得意的笑,转头把蒸好的窝头端出来,猪蹄的水快烧干了,阿善灭了火装盆。 酱焖猪蹄香的不可了,颜色呈现棕红色的油亮,这次不需要阿善给他夹,他伸手捏了块放嘴里,刚出锅的猪蹄烫的很他也不怕。 “就是做给你吃的,急什么,赶得想投胎呢?” 猪蹄有嚼劲儿的很,入味的很,对比他老娘和周荷花做的,简直是天上地下,他竟然不知道他媳妇儿的手艺还能这么好。 也是,在程家,一滴油都叫周荷花管着。 院子有风,两个人就在厅里吃饭,椅子还是从主屋里搬出来的。 程延再也没嫌弃猪下水了,一口猪肚一口肥肠,再来一块大猪蹄,简直不要太好吃。 阿善又拿了两个碗把魏老爹给的酒开了。 “咱们搬新家总要庆祝一下。”阿善给程延倒了碗,也给自己倒了碗。 程延有些担心“你能喝吗?” “能啊!”阿善小抿一口,是杂粮酒,有些辣,有些拉喉咙,总体味道是不错的。 有酒有肉,气氛贼好。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喝掉了一半,主要是程延在喝,阿善统共就喝了两碗。 “嗝。”阿善打了个酒嗝,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我觉得我晕晕的。” “你喝醉了。” 阿善有些陌生的看着他“你是谁啊?” 程延一愣“我……” “你认识我家二郎不?” “……”我就是。 阿善气势赳赳的拍了下桌子“我跟你说,我家二郎是我……上辈子,这辈子,见过最好的男人!没有之一!” “他多疼我啊,村子里多少人拿着我被推亲的说事儿,连她周荷花都这么说,嗝!就他不说,还娶我,花那么多钱,为啥啊?” “你说要我当初没被退亲嫁了杨成杰日子哪能这样,他自诩读书人,有屁用。他会给我提热水吗?会给我买簪子吗?会给我藏小私房吗?他才不会,别人也不会!” “他还为我去分家,还给我盖房子……”阿善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就哭了,脸颊通红两眼迷糊“可是他最近不好,一点都不好,他不高兴了!” 程延一愣,他怎么就不好不高兴了? “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小娃娃没了,他肯定难过,可是他都忍着不说,眼泪都不掉,他怕我看了伤心,怕我难过就自己憋着……呜呜呜……” 程延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媳妇儿,没想到,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却叫她知晓,也是,她从来都是心细如发的。 程延起身要抱她回屋,阿善一把推开他“你是谁啊?” “是我,二郎。”程延温声说道。 “二郎?”阿善这才没了抵抗,由着程延抱起她往主物走“二郎,你哭吧,别怕,我不会笑话你的,真的,我把耳朵捂住。” 程延把她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袜“我不哭,比起孩子我更在乎你。只要你好,什么都没关系。”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阿善两手碰着程延的脸,低头俯视他,醉眼朦胧的亲了上来。 两舌在口中交缠,吸允,辗转厮磨,从一开始的温柔如水到后来两人重了呼吸,阿善伸手去解程延腰带,程延猛的清醒“不行,阿善,还不行。” “你别动!”阿善怒嗔一眼,不准程延乱动,纤细白皙的手解了他的腰带,脱去他的外衣,他的内衫,在他的唇,喉咙,下面,再下面留下一串又一串的吻,手顺到了里头,程延呼吸越发粗重。 “阿善……阿善……” 夜色撩人,美色更撩人。 阿善的第一次主动,叫他体会到从未有的迫切,渴望,快活! 叫他欲罢不能,原来真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厅里,桌上的菜肴无人问津,屋里热火朝天如火如荼。 第11章 第 23 章 阿善睡的真舒服呢,就觉得有人在不停的碰她的脸叫她睡的不安生,气急了她伸手就说一掌,啪的一声清脆把她唤醒了。 程延摸了把脸龇牙咧嘴“真疼!” “你,你没事做什么吵我睡觉!讨厌的很。”阿善打了人一点不心虚,扯了被子翻身继续睡,可她一闭眼。 “你是谁啊?” “二郎是我上辈子这辈子见过最好的男人……” “二郎……” 阿善猛的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程延在旁边笑“想起来了?” 轰! 阿善一张脸鄹红“我……不早了……起床了……” 程延一把抱住她“夫妻两害羞啥!” “害羞……没有没有,我没有。” 程延也不拆穿她,在她的颈间亲吻轻轻呵气“阿善,我好开心。” 阿善没了脾气“有什么好开心的,快起来,事儿多着呢,兔子要搭笼子,还要去阿兰家找她到家的,打着家具,快去快去。” “再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 程延抱着阿善死皮赖脸在床上嬉闹,这段时间来两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个结已然不见了。 中午要办搬家酒,实在是没办法赖床,阿善换了身衣服想了想走把那根银簪子戴上了。 喂了兔子阿善热了昨晚的饭菜把窝头蒸了对付了一顿。程延去张木匠家定做家具,一般像小椅子之类的小物件程延会做,但是像床啊柜子之类的就需要找木匠,再说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木头。 阿善闲来无事就坐在院子中发呆,阳光铺撒普照万物,竹竿上晾晒的床被笼罩在阳光下,阿善对着床被发呆。 做小月子的日子里,她每天躺在床上,不做事脑子难免想的多了些。 虽说这事以搬出去单过为结果,但是孩子的事儿到底成了他们夫妻心中的一道坎,他们睡在一个屋,正常的说话正常的相处,却没了从前的交心。阿善知道,二郎到底是放不下那个孩子,她又何尝放得下呢?小月子里,二郎每天大白米面,鸡鸭鱼肉的补着她,不就是因为愧疚,觉得亏欠了她? 周荷花嫁的是程家长子,生了程家长孙,坐在程家长媳的位置上,她再如何劣迹斑斑,只要程大郎不休妻,阿善就比不上她。 她没了孩子,所有人都会同情,会责怪周荷花,但是仅此而已罢了。 她可以闹,可以想闹多大闹多大,甚至闹得程大郎休妻也不为过,但是,她便从此失去了优势,程大郎没了媳妇,程大宝没了娘,程老太难道不会怪罪她吗?时间久了难道旁人不会说你魏阿善小题大做吗?程二郎心中难道不会有结吗? 在这件事上,死掉的比不上活着的。因为那个死掉的只是个胚胎罢了,尚未成型。 阿善思来想去,孩子没了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她要做的是挽回二郎的心,不过现在看来是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阿善舒了一口气,只有这样,他们以后的生活才会好,才能更好的迎接下一个孩子。 排骨剁块焯水过后切了萝卜炖,昨天的酱猪蹄的汤汁儿还有,猪蹄掺点水进去继续炖,厨房就两个锅,阿善等猪蹄子差不多了就装起来用蒸屉放在排骨汤上热着,多了一口锅,白菜猪肉粉条儿,土豆烧肉,爆炒猪肚,烙饼子,炝肉汤。 等她忙完这些,时间也差不多,程延借了隔壁家的椅子,把主屋里的桌子也搬了出来拼在一起,然后去魏家请人,再去程家请人。 魏老娘拎着一只鸡来和一篮子鸡蛋以及不少种子,魏老爹又拎着一坛子酒来,大哥扶着大腹便便的秀梅,程大郎扛着一袋玉米面和一只鸡,大宝扶着程老太,周荷花没来。 因为不是盖房子,翻新也没请人,所以搬家酒就请了家里人,连邻居都没请。 “这上面几个是带种的蛋,你搭了鸡圈把蛋孵了,现在天气慢慢暖和了,正是时候,还有这个种子,青菜,黄瓜,丝瓜都给你拿了,自个儿挖了种。。”魏老娘说着说着一进屋看见桌上的猪蹄,排骨,肉,气的一个昂倒,这两个都是败家子儿怎么就凑在一起了! 普通的搬家酒,也就两道荤的,这两口子倒好,就两道素的! 不过看在程家人在的份上她也不好说啥,看那个毒妇没来,心想还算实相。 关于孩子一事,程家结果给的不错,周荷花也不再,两家人全是和好了,一桌上,男人碰着酒杯,女人说说笑笑,还有大宝说的童言无忌的话总是哄的大家笑开怀,热闹的很。 吃了饭,魏家人就回去了,阿善拉着程老太留下来吃晚饭,程延喊大哥帮忙搭兔窝,木板已经从张木匠家拿来了。 程老太也想仔细看看二房的新房子就留了下来。 大宝手拿着猪蹄子到处跑,开心的很。 至于周荷花,谁管她? 婆媳都默契的没提孩子没有提周荷花也没有提分家搬家的事儿,那些事儿就像是冬日的石头被雪覆盖好似不曾存在过。 中午的菜还剩下很多,一家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吃了饭,程延亲自送程老太回家,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摞干草,兔子窝已经搭好了连鸡圈都搭了,兔窝用干草铺上,阿善才把兔子放了进去,一放进去兔子就找了角落窝着,估计怕人,阿善合上兔子门不看了,兔子矫情的很,不好养,不能吃带露水的草会拉肚子,也不能喝隔夜的水也会生病,不能淋雨也不能暴晒,一不注意就没了。所以兔子窝做的方方正正,还装了个小门。 两家人一人送一只鸡,程延干脆连鸡圈一起搭了。把带种的鸡蛋放进去,就不再管了,自然有母鸡见了坐上去孵。 天已经黑了,种子和昨天买的辣椒还是没来得及种上,还得再等明天。 张木匠赶了几天工终于送来了家具,程延把主屋里的旧家具搬到客房里,换了新家具进去,三张床,柜子,桌子椅子,平时不觉得,送来跟挺多的,程延还多打了一辆板车,想着反正都要打,就干脆多打一个板车,以后收成的时候总用得上。 晚上阿善抱着小匣子数钱,她的一分没少,程延的就剩二十个铜板,阿善苦着脸“二郎,你身无分文了。” 程延坐在门边借着灯光编箩筐,听了也不在意“把户头里的钱取出来就是,我寻思着要买地了,虽说没分家,那八分地得了收成有咱们的一半,但是终究没啥进项。” 阿善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好一会儿得出结论“我觉得买地不划算。” “家里八分地,去年辛辛苦苦一整年,也就只有千百个铜板,纳税还得去掉不少,地买多了忙不来还得请人,去掉花销勉勉强强也就糊口,不划算不划算。” 程延一想也对“那你说,该做些什么?” 该做什么呢? 阿善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啥来。 一直到洗漱准备睡觉了,阿善一拍脑门猛的坐起身“我想到了!买房子!” 程延被媳妇儿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咱们不是刚买的?” “不是,买镇上的房子!咱们两的大头合起来也有五十两,留在钱庄啥用也没有,倒不如买房子,房子买了若是涨价了咱们的钱跟着涨,若是不涨价也不亏啊,咱们还能租出去,每个月总有租金进项,一举两得啊!” 程延从来没想到到镇上买房子,听阿善突然一提,脑子里就想起在镇上打短工时听人说过,镇上租金吓人的很,一个月少说两百铜板,一个月两百,那一年不就有一两银子! 房子还是自己的,那就等于不赔本的买卖! 程延想到这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不着急,我改天去镇上找中人瞅瞅,” 阿善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春分下了两天的雨,原本回暖了天气又冷了几分,阿前有些担心程老太的腿,烤了两块泥巴用旧布包了让程延去一趟,烤的火热跑着去到老程家时间刚刚好。 外头还下着细细小雨,程延穿上蓑衣斗笠去了。 程延出去没多久,隔壁家的青果儿来敲门了“阿善嫂子,我娘炒了瓜子儿,快来我家尝尝。” “好嘞,你等等我拿了东西就去。” 隔壁家姓赵,跟程延好友赵大山是一家亲戚的,赵老娘性格好,两家来往几次就熟悉了,她有一儿一女,儿子赵大树十九了,女儿赵青果十六了,正是好年纪。 说来他们的名字来的好笑,赵老娘生大树的时候,赵老爹赶着回家没看树撞的脑门儿青了一大块,儿子就叫做大树。 女儿生的时候赵老娘想吃枣子想的很,一直到生家里的枣树果儿还是青的,于是就叫做青果儿。 阿善拿了针线篮子,抓了把家里做的盐水花生去了隔壁家。 青果儿拉着阿善去了她的闺房,赵老娘也跟着来了。 “快尝尝,今天刚炒的瓜子儿。”雨天瓜子容易潮湿,赵老娘就放锅里又变了一遍,脆的正好吃。 雨天三个人就一起吃着瓜子儿花生做针线。青果儿看着阿善手指纷飞,一会儿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就冒了出来“阿善嫂子,你可真厉害!” 阿善笑笑“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青果儿一听连连摆手“算了,草我都绣不清楚哪儿绣的了这个。” 赵老娘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长了双男人的手,一方帕子绣了五天你好意思嘛!” 青果儿撇撇嘴“我不喜欢嘛!” “瞧你日后怎么嫁人!” “人有百样各有长短。”阿善笑着说“青果儿虽然帕子绣的不好,但是心思巧,络子花样比我都多呢!” “听说啊,你之前退了亲的杨家小子回来了。” 阿善一愣,随即无所谓笑笑“他家在这儿,自然是要回来的。” “丢了脸回来的。”赵老娘压低了声音说“去年秋天进京赶考,他老娘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可是没多久就安分了,新年拜年都不出门的,我猜啊,她儿子是没中。” 赵老娘娘家也姓杨和杨家是亲戚,杨成杰见了还要喊声表姑姑。不过赵家从来不喜欢高高在上拿鼻子看人的杨家,有关系跟没有似的。 “说出来丢人,过年那会儿就他们两过,她儿子呆在岳家不回来跟上门女婿似的,要不是人家儿子成了亲也不知道啥时候搬回来呢!” 阿善静静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首先,杨成杰的亲事在这具身体原身死了时候就尘埃落定了,她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你指望对他有感情?狗屁玩意儿。 童生也好,秀才也罢,从前的‘魏阿善’可能会惦记,不过现在跟现在她什么关系,她嫁给二郎日子舒坦着哪儿还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12章 第 24 章 眼看到了做饭时间,阿善才起身告辞,做了饭程延才回来,板着脸情绪不大好。 “怎么了?” 程延喝了碗热水暖身子后才说“大嫂用泥巴把娘膝盖烫了个大水泡。” 哈? 阿善听傻了,程延又把事情从头到脚说了遍。 他带着泥去了程家,大宝在门口玩水,问他干什么不进去,大宝就说了“二叔,你也别进去,我爹打我娘呢,你进入要倒霉。” “好端端的你爹干啥生气。” “娘把奶奶的腿烫了一个大泡,奶奶疼的眼泪都掉了。” 程延听了急急冲了进去,程大郎正拿着扫把要打周荷花,周荷花满厅子的跑,程延懒得看,直接去找他老娘。 原来,这段时间周荷花日子不好过,因着二房搬了出去,全家都看她不顺眼,她怕程大郎休了她,伏低作小,不敢多说话,多说一句程大郎一个巴掌就甩过来,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这两天下雨,周荷花想起之前魏阿善用两块泥巴就哄的婆婆高兴,她就兴冲冲的也去烤泥巴,她也是傻,泥巴外头受了冷不热了,里头还是烫的,也不晓得砸碎了,直接一整块敷了上去,一开始程老太没啥感觉,后来越来越烫,泥巴一碰就裂直接把膝盖烫出一个铜钱大小的水泡。 气的程大郎满屋子的打周荷花。 程延也气的不行,只能拿阿善烤的泥巴倒着敷在膝盖窝也悄悄能缓解些,接下来一个下午程延就呆在老程家亲自烤,亲自敷。 这叫什么事儿! 阿善叹了口气“你明儿去把娘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吧,就说咱们二房住了新房请她来沾沾喜气。” 程延摇摇头“我说过了,娘不同意,说大哥会不高兴,她是要大哥养老的。” 阿善真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封建的思想啊! “那你有空常去看看娘。” “哎。” 春分雨来的是时候,这几天程延每天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和程大郎去地里翻地,等天一晴,清闲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村子又忙碌了起来。 程家没有牛,播种只能靠自己,程延顾了自家的地还去魏家帮忙,等播种后,阿善就带着青果儿找了阿兰一起上山了,秀梅临产在即,出不得门。 正是春笋的好时候,大家伙儿都先去竹林挖笋了,阿善也不例外,笋可不是时时刻刻吃的到,新鲜的也就这短短半个月而已。 阿善喜欢吃笋,新鲜的,腌制的都喜欢,故而特地背了个箩筐来采。 “阿善,快瞧。”阿兰拽着阿善的袖子往某个方向努嘴巴,阿善抬头看了,是杨成杰,他扶着一个穿着白色丝裙的姣好女人,想来就是他的妻子,秀才先生的姑娘。 两个人没有背箩筐没有提篮子,像是来郊游的。 “没事你叫我瞧他们干啥?” “你说他们来干啥的?千金小姐看得上这些野菜?” “山是大家的,路是大家的,野菜也是大家的,你管他们看不看得上。”阿善无语了,不知道阿兰非要她看啥,要看她上去撕逼还是伤心流泪? 真对不住,她两个都不想。 “阿善。” 阿善一回头,那不是程延和程大郎赵大头吗? “你们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们逮畜生去了。” 程延说道“今日运气不好,没东西,就挖了几个陷井瞧瞧明后天有没有。” “嫂子今日收获不错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请客给小弟一口饭吃?”赵大头长得高瘦说话郎里琅珰的。 阿善又不是小气抠门的人直接应了“好啊,趁着笋新鲜和木耳炒了,再炸个花生米,家里还有酒,两坛子够你喝的了。” “够了够了,嫂子大方。” 笋挖得差不多了,程延背上阿善的箩筐一伙儿人说说笑笑的出了竹林。 阿善看到了杨成杰,杨成杰没道理看不到阿善,只是匆匆一眼就被身边的湘云唤回了神。 “青青竹林本是一片好景色,偏偏被这些人破坏了。”秦湘云说。 杨成杰不说话,她自幼不说锦衣玉食也是娇养长大,自然是不知柴米油盐贵的。 “二郎……” 声音清脆悦耳,杨成杰一愣,转头看见阿善跟着一个男人说话,男人主动接过她肩上的箩筐,阿善仰着头对他灿烂的笑。 犹如沾了蜜。 从前他为退亲一事是有些愧疚的,又想,这是长辈安排非他所愿,他不愿意一生和一个农妇日日家长里短,他想的是和湘云这样的共吟诗词,后来听闻她嫁了个克妻的当兵汉子,愧疚是更深了些,如果没有退亲一事只怕她的婚事也不至于如此难堪。可他又想,这是命,谁也说不准的。 如今看来,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 回家阿善就切了几个笋,春笋看着胖乎乎的其实剥了层层皮也没剩多少。 木耳萝卜春笋切丝焯一遍后凉拌,就像这个时节的三鲜。 土豆切丝和了面粉煎土豆饼,香脆软糯。 炸个花生撒点盐拌拌。 刚好家里有块没吃完豆腐,花菇萝卜切沫儿和碾碎的豆腐拌在一起做白菜花菇丸子汤。 三菜一汤阿善端上了桌儿,又剥了两颗蒜,程延和魏老爹一样喜欢嚼大蒜喝酒。 傍晚,程大郎来了,赵大头带着他媳妇儿春花也来了。 “二郎,你婆娘手艺真是不得了,我要是做了你邻居就天天在你家吃饭。” 春花笑着说“那可便宜我了,不用和厨房打交道。” 阿善腼腆笑笑低头吃菜,二郎喝了两口酒“隔三岔五来我都嫌你烦,你若搬来了我连夜收拾包袱就走。” “哎呦哎呦,大郎快瞧瞧你弟弟,这德行!” 大郎说“若换了我,我也得跑。” “嘿,感情今儿你两兄弟合伙儿欺负我来了!” 赵大头是真高兴,这两个兄弟和他从小玩到大,但是以前这两兄弟没分开住的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不敢上门的,上门勤周荷花说他打秋风,偶尔上门,说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等二郎搬出来了,可便宜了他和大郎,有了喝酒说话的地儿,二郎媳妇儿性格好,好说话的很,但凡来都是好酒好菜等着,无论他们喝酒喝多晚都不会抱怨一句,偶尔还会出来给他们热菜,菜若没有了还会抓盘子花生瓜子儿,那真是体贴的不得了,叫他不得不羡慕他这个兄弟了。 不娶则已,一娶就娶了个最好的。 男人喝酒女人少掺和,阿善和春华吃了会儿就一起去房间里绣花儿纳鞋底。 到了酉时春花就回去了,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呢,阿善等春花走了以后才放下络子把锈架架了起来,家里就她和程延,程延体贴她很多事都帮着做,她闲了许多,屏风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这次绣的是翠竹,色彩搭配简单显得高雅清冷又上档次,比花开富贵要好绣的多。 春花走后,赵大头和程大郎到了戊时末刻才走,阿善听着动静出了门收拾,程延管了大门进来“别收拾了,明儿再动,快回去睡觉。” “还不困收拾了心里舒坦。” 程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在耳后轻轻呵气“不困好啊!” “一股大蒜味儿,快起开。”阿善不拦着程延吃大蒜不代表她喜欢接吻一股子的大蒜味儿。 程延笑呵呵的跑去漱口了。 笋吃多了伤胃,这玩意儿又不耐放,隔天阿善就把它们全部做成了泡菜。 春分雨之后,刚孵出来的小鸡崽没扛住,死了两只,可怕阿善心疼坏了,倒是那两株辣椒,原本还焉巴焉巴的慢慢精神了许多,种下的菜种也破了土发芽了,在一片春意下,秀梅生了。 白天阿兰的女娃阿红跑来敲门“阿善姨,秀梅姨姨要生了,伯娘喊我和你说。” 第13章 第 25 章 说起来阿善这两天还担心呢,秀梅预产期还没到,肚子就大的吓人,可是大夫把了脉又说不是双胎,魏家上下都绷着一根弦,魏江除了下地哪儿也不去了,程延和大郎喊他打短工也不肯。 阿善息了火,抓了两个个玉米窝头给阿红“好孩子,一路跑来累坏了,你慢慢走不着急,姨姨先走了啊。” “哎。” 阿善关了大门赶紧去魏家。顾不上后面人小腿短的阿红了。 阿善一踏进魏家,魏老爹蹲着抽烟,魏江记得转圈圈,见了阿善赶紧拉着她“妹,快进去瞧瞧咋么这么久,娘也不出来,我我我我……” “你担心嘛!那你别抓着我,你抓着我我怎么进去。” “哦,哦哦!”魏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阿善推门进了屋。 屋里门窗紧闭,炭火烤的热烘烘的,魏老娘抓着秀梅的手,接生婆在帮忙接生“三指了,用点力,用点力孩子就出来了。” “娘,嫂子咋样了?” 魏老娘这才看见阿善立马呵斥她“快滚出去,你没生过孩子进来做甚!” “哥不放心叫我来看看。” “孩子太大不好生,没这么早,再等等,快出去快出去!” “哎。” 阿善赶紧出去了,魏江连忙问道“咋样啊,你嫂子咋样啊?” “娘说孩子太大了,没这么早。”阿善照实说了,魏江担心的又开始转圈圈了“怎么这么大,这孩子没事长这么大干啥子!” 魏老爹一听一个烟杆打了过来“混说什么,好的不说坏的说。” 阿善看屋里帮不上什么忙,就准备去厨房“我去烧热水,总能用到。再煮碗蛋汤给嫂子喝。” 魏老爹站起身“煮啥蛋,家里的鸡养了这么久正是时候,我去杀鸡。” “哎。” 别看魏老爹性格急躁,做事却是一板一眼,鸡杀的快鸡毛拔得也干净,阿善翻出红枣当归赶紧下锅炖。 正好接生婆喊热水,阿善赶紧接了热水要端进去,是真巧,秀梅娘赶到了顾不上说话抢了阿善的热水就冲了进去。 阿善没进屋子,就守在门口帮忙,要热水给热水,要毛巾给毛巾,要倒水帮忙倒水。 阿善蒸了窝头做晚饭可谁也没吃,没那心情,秀梅在屋里痛的哼哼声外头听的一清二楚,天还凉,魏江记得满头的汗,鸡炖的软烂,鸡汤浓稠,阿善装了鸡汤敲门,秀梅娘开门接过鸡汤来不及说谢门又关上了。 可能是鸡汤的缘故,半个时辰后,“生了,生了,是个闺女。” 然后就是婴儿的啼哭声。 魏江立马冲了进去“闺女?我闺女在哪儿?” 魏老爹皱了皱眉又抽起了烟,啥也没说。 阿善知道,这和他想要的大胖小子不大相符。 魏老娘一身汗出来了,看到阿善皱了眉“今日人手不够我就不说你了,你还没生娃怎么能看这场景,再有下次我打死你。” 原来,这里的妇人生孩子只有妇人能看,别说男人,就是成了亲未生娃的也是不能看的。 “晓得了,里头忙得很,厨房里有窝头你垫垫肚子再进去。”阿善说“我得回去了,二郎还在家呢!” “去吧去吧,今日谢谢你了。” “娘你也会说客气话了,你孙女儿难道不是我外甥女?” 魏家的忙碌和她回家走的清冷的路形成了严重的反差,在魏家忙的想不了其他,秀梅孩子平安出生的时候也是真心替她高兴,可是当她一个人静了下来的时候,又有些失落。 如果没有周荷花那一拽,或者她不怕看笑话早早请了大夫来,孩子没流,那现在她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吧,再过半年,孩子出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场景,二郎会不会也像大哥那样着急。 远远的,看见一抹光亮,近了才看清,是程延提着灯笼来找她。 “二郎。” 程延快步走向她给她披了一件外衣“嫂子生了吗?”他和大哥打短工回来就听人说魏家媳妇要生了,回到家,阿善果然不在家,厨房里饭菜藏在锅里还有些热,他便吃了,他知道阿善短时间不会回来,他也不方便过去。 “嗯,生了,是个闺女。” “大哥估计很开心。” “他高兴坏了。” 程延侧头就看出了阿善有些不对劲儿,太冷静了,没有笑容,程延也笑不出来了,回到家关了门,一把抱住阿善“媳妇儿,别着急,咱们才成亲一年,以后还长着呢!” “咱们多干活儿,多挣钱,以后孩儿有了日子也不苦。” 阿善鼻子猛的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嗯。” 不过是有感而发,阿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隔天睡醒又是没事儿人。 程延赶早去镇上买了肉,猪蹄子和下水回来,下水里猪肚猪大肠是留着自己吃的,猪肝猪腰子是阿善和肉和猪蹄带去魏家的。 魏家一片喜气洋洋,程延不方便进去在外头和魏江道喜,阿善提着东西去厨房,厨房里老娘在煮鱼汤,鱼汤炖的浓白,魏老娘洗了一把草丢进去。 那草神奇的很,乳白色长条放汤里就蜷曲起来,夹出来又直了,像扭动的虫子似的。 “这是什么草?” “通草,下奶的。”魏老娘说,转头看到阿善提的“你买下水做啥,难吃的很。” “您可别丢了,中午这两玩意儿我来做,听说补血好着呢。” “下水有啥好的。”魏老娘不以为然端着汤去了秀梅屋,阿善连忙跟上。 秀梅屋里炭火撤了,还是暖和的很,秀梅戴着抹额抱着孩子。 阿善凑上去伸手“快给我抱抱。” 秀梅把孩子递给她转头喝汤。 孩子小的很,软的不可思议,阿善抱的仔细,可能是自家孩子,透红的肤色,发皱的皮肤,稀疏的胎毛也觉得可爱的紧。 “哎呦,小可爱,我是姑姑晓得不,我是姑姑啊!” 孩子眼睛还没睁开,静静地由着阿善抱,听到阿善的声音扭了扭脑袋,阿善立刻笑了“瞧瞧,她听得懂我说话,她动了呢!” “听得懂才怪!”魏老娘接过孩子“你抱的她不舒服她肯定要动了。” 秀梅一口闷了鱼汤“昨儿你可帮了大忙,真是谢谢你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谢我,难道不是该谢你吗?这么辛苦生了魏家的娃娃。对了,取名字了吗?” “取了,生的时候是晚上,月亮正大,就叫月月。” “这好听。” 午饭是阿善和魏老娘一起做,猪蹄留着晚上炖黄豆下奶,魏老娘炖了蛋,煎鱼,红烧五花,秀梅不能吃剩的h昨儿剩的鸡肉放锅里酱焖给大老爷们吃,阿善把猪肝和猪腰子洗干净后,猪肝爆炒,猪腰子和红枣煮汤,魏老娘闻着味道不错尝了口“不错,看颜色就知道肯定补血,快端进去。” 阿善有些无语,老一辈说吃啥补啥怎么还和颜色扯上关系了。猪肝猪腰子本来就是红的,再说,你放红枣进去什么汤不是红的? 秀梅喜欢喝猪腰子汤,对猪肝的味道厌恶的很,阿善就把猪肝端了出去,后来程延说,他不敢多吃,因为魏老爹喜欢的很。吃了午饭阿善就和程延告辞了。 路上阿善和程延说起了孩子“小小的,软的跟豆腐似的我都不敢用力,娘说刚生下来就重的很,我反而觉得轻呢,不过昨天接生婆婆也说胎大,那么小的宝宝胎大,那要再小多少才正常啊。” “不对啊,也很大了,你说咱们人的肚子就那么点地,怎么就装得下一个大活人呢!” 程延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的听着阿善啰嗦。 不过很快没了声音“怎么不说了?” 阿善抿着唇看了眼前方,程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迎面走来一堆男女,女的陌生的很,程延想不出村子里那户人家能穿轻纱儒裙的,不过旁边的男人他可识得,书生打扮,村子里就那么几个童生,不是杨成杰还能有谁。 “不高兴?” 阿善摇头“有啥不高兴的,就是难免尴尬些。” “怕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放在再早些程延肯定心里不舒坦,不过自打阿善醉酒那次说的话,杨成杰算是从他心里的头号敌人位置淘汰了。 没听阿善说吗!他是阿善见过最好的男人!杨成杰做不到的他都能做到,比如藏私房! 阿善点头程延牵着她的手继续走,对面杨成杰也看到了阿善,她还是对着那个男人笑的开心,两眼弯弯,看她样子应该是从魏家出来,今儿他听老娘说了,魏家生了个女娃,听说新年的时候她在婆家没了孩子,难道她不难过吗?为什么还能对着他笑的如此开心。 一旁湘云没注意到自家相公表情,看到擦肩而过的夫妻说道“倒还看不出来你村里还有这么清秀的姑娘。可惜,配了个大黑炭。” 也不知秦湘云是没注意音量还是根本不在意会被听到,叫阿善两人听见了,程延脚步一顿,阿善笑眯眯摸了下他的脸“大黑炭,快回家了,你婆娘困的很。” “哎。” 第14章 第 26 章 家里的鸡长得快,兔子肉也多了不少,看着就想放锅里炖了,有天阿善割了草回来,程延在兔子窝里摸了会儿说“这只有了,干草要多铺点,黄豆尾点补补。” “有了?” 阿善一愣连忙凑上去看,兔子窝在角落里自然是看不出什么。 “真好。” 兔子虽说不好养,但是繁殖力很强,跟老鼠差不多,一年能有五六窝一窝五六只保底,不过生的多了也不大好,兔子怀孕要分开养,要不然生下的小兔子会被其他兔子吃掉,所以程延兔笼又往外搭起来,既然要搭那就搭大点省的下次不够了又得加搭。 洗三那天,魏家热闹的很,魏家亲戚,秀梅娘家人,邻居好友齐聚一堂,阿善作为姑姑怎么也是不能缺席的,那天程延一早就去镇上买东西了,猪大骨,猪头肉,一整板五花,老板一早第一个客人就卖出来一只猪的四分之一,高兴的把下水送了一半给程延,要说这位小伙子真是大方,三天两头来买肉,就是他婆娘有点怪,爱吃下水什么毛病这是? 阿善是不知道程延买这么多的,她只是叫他去买些肉做礼,看到箩筐里满满的肉气的不行“娘还说我败家,瞧瞧,瞧瞧,把这一年的肉都买齐了。” “买的多些你拿过去好看,做姑姑的总要大方些。” “多大的人做多大的事儿,打肿脸充胖子算什么事儿?咱们可没多少钱了,你可得省着点了。” 阿善还是不大舍得这么多的肉全送了娘家,把猪大骨留了两根,五花留了一半,下水这个时候拿过去不大好看就也放在家里。 如此,阿善才换了身衣裳去魏家。她要早些去帮忙厨房里的事儿,程延再等等去,他要和程大郎程老太一起去吃酒。 就算是只拿了一半的肉,拿到魏家也引起了不少轰动。 “哎呀,要我说,咱们魏家就阿善嫁的最好,瞧瞧,这提的肉。”这是阿善要喊大姨的。 “可不是,当初都说程二郎克妻,大约是阿善命也硬,这不过的都挺好的?”这是阿善要喊姑姑的。 “年初的时候二郎不该为了她分家,家是没分成,搬了出去单过,今儿一看日子过的真舒坦,分不分家有啥区别?”这是阿善要喊姑妈的。 阿善不大喜欢和这些三姑八婆聊天,不是她清高,是说多多错,一个意思能让人想出一部书,曲解出一百零八种说法,原来的意思面目全非。实在招惹不得。 魏老娘也气啊,这闺女在家怎么没看出败家来,嫁了人泼出去的水,一天到晚往娘家送东西这程二郎也不生气? 不过她是不会在这样的场面上数落女儿,再说了,女儿送这么多东西来不也是给她们魏家涨脸? “阿善嫁的好还不是我的眼光好,二郎人虽然黑了点,那是真疼阿善呢,阿善要说东他眼睛都不带往西瞄的。” “再说了,二郎克啥妻啊,都是瞎传的,不就是有些人眼红嘛,二郎人老实,打猎的本事十里八村的谁赶的上?哎姐,我听说你家大山前两天上山了,有没啥收获啊?” “分家这事儿闹的糊涂,说这干啥,好好的大喜日子戳谁心肝呢?那大牛村王家闹分家闹的沸沸扬扬,咱们就搬个家算个啥?” 还是魏老娘段数高,一连炮下来就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阿善在心里默默竖了大拇指。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 乡下人洗三没有什么太大讲究,就图个热闹顺便告诉大家,我家生了个娃,男娃或女娃。 月月打生下来就没洗过澡,到今儿才脱了衣裳放小盆里过过水,接生的婆婆说着吉祥的话儿,屋子里的女眷一个接一个的往里头丢铜板,亲近的两三个铜板,生疏的一个铜板。 还有的往旁边的果盘里丢桂圆,花生,红枣的,阿善丢了三文钱进去抱了会儿月月就赶着去厨房了,今儿请的人多,整整五桌的客人,厨房地儿小,请来做席面的厨子用砖头在院子里搭了几个简易的灶台就忙活起来了,阿善做不了别的就帮忙洗菜切菜洗盘子之类的,有事儿吆喝一声她听了就去做。 魏老娘心里记挂着厨房,大厅厨房两头跑,程延和程老太姗姗来迟,踩着开席的点儿来的。 锅包肉,白菜粉条儿,烧土豆,大猪蹄子,玉米饼,韭菜鸡蛋,炖排骨,一个荤的两个素的,这在乡下算中等的席面。 魏江作为新晋奶爸,嘴巴都咧到了耳后,笑的牙后槽都看得见,兄弟朋友喝酒的全找他,要说魏江的酒量也没多好,如果不是魏老娘拦着不准再喝只怕要醉死在酒桌上了。 席面办的热火朝天,热闹极了,一直到酒阑宾散,阿善屁股才找到凳子坐,这一坐不得了,腿酸的要命,肩膀更是重的抬不起来,除了阿善这样,魏老娘也是如此,魏老爹和魏江喝了不少的酒靠在墙边晕晕乎乎,可惜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魏老娘给请来的厨子算了钱就要开始收拾碗盘,这都是街坊邻居借来的,洗洗干净就要过的。 阿善也撑起身子先去厨房煮醒酒汤,程延把老娘送回家后也过来帮忙,有程延的加入事情做得很快,他负责搬桌椅送还别人家,阿善和魏老娘蹲在水缸边洗碗。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下次不要再买这么多的东西来,又不是地主婆你逞什么能。” “娘,知道了。” 魏老娘继续絮絮叨叨“你说二郎疼你给你花钱不介意,可你婆婆听了咋想?说你败家婆娘呢!” “娘,别说了,我真的记住了。” 魏老娘点了点头在再三嘱咐后“哎,你说一样的下水,你炒的你爹爱吃的很,我炒的呀不行,非说我炒的味臭,那你说下水不就是臭的嘛!” “下水味重,要多过几遍水泡泡,或者撒点盐进去去去味就是了。”阿善说“我家里还有下水呢,等等叫二郎拿来。” “你自个儿留着吃就是拿来干啥?” “买了本来就是要拿来的,不是怕丢人吗就先藏着了。” 等程延还了桌子回来,又四处跑着还碗筷,魏老爹魏江喝了醒酒汤清醒了不少也加入了擦屁股后续。 阿善让程延回去拿着下水来,程延二话不说就提了不少,好大一块猪肝魏老爹看着看着就说“阿善你来说是这玩意儿,你娘没本事。” “嘿,臭老头你是不是欠骂!”魏老娘两眼一瞪,魏老爹哼了一声表示不想和你吵转头换个地儿抽烟了。 天色已晚,阿善示范了遍猪肝怎么洗后就和程延告辞了。 阿善要告辞魏老娘就用加了几块锅包肉和猪蹄子放饭盒里叫阿善拿回去。和阿善情况不同,乡下人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肉,席面办得好一般不会留什么菜底,魏老娘给的是多做出来分给帮忙的邻居朋友的。 阿善也没客气,拿了就走。 路上阿善半个身子靠在程延身上赖着走“可算累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忙,要洗菜洗碗,切菜端盘,一会儿蹲着一会儿站着,我的腿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程延哪里看不出阿善疲劳,瞧唇色都白了许多。他自然是心疼的。 “我背你回家。”说着程延就躲在了阿善面前“快上来。” “要别人看见了咋办?” “我背我婆娘,看见就看见了。” “哎!”阿善心里一暖笑眯眯的趴了上去。程延背着她慢慢走,结实的背,宽厚的肩阿善靠在程延肩上一会儿就睡了。 程延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步伐更加稳重了些。 第15章 第 27 章 回了家,程延把还在睡的阿善轻轻放在床上,晚饭她是做不了了,程延住了番薯汤把魏老娘给的菜稍微热了下和程老太,大宝一起吃。又亲自烧好了热水,温度都调好了才叫阿善起来泡泡。 隔天阿善就开始料理买多的肉,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阿善怕肉坏了,干脆就做成腊肠,从下水里挑出小肠做肠衣,做腊肠的肉,三分肥七分瘦,剁成馅儿这都不麻烦,麻烦的是夹着肉馅儿一点一点的往肠衣里塞,做一段就要打个结,又枯燥又漫长。 等全部做好后,挂在阴凉地儿慢慢风干就好。 剩下的肥肉阿善炼了油,剩下嗯油渣炒菜也很好吃的。 猪皮烫过一遍削去肥肉,再烫再削,直到一张猪皮干净了切成条儿放锅里煮,加点葱姜去味儿,煮熟的猪皮倒在盆里凉了就成了猪皮冻,精心剔透,淋上酱汁儿好吃的很。口感就像是果冻似的。 大宝爱吃的不行,阿善怕吃完了就留了一小盘子放在厨房等程延回来免得错过了。 春分没多久就是清明节,这是除了新年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是祭祖宗,禁生火的日子,阿善昨儿晚上就把饼子烙好了放着明天吃,到了清明,他们都要去老程家。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是没得商量。 老程家还是那个德行,不过周荷花却是胆小了很多,看到魏阿善,嘴角的笑都扯不出来,阿善也没得客套话和她说,转头和程老太说话了,周荷花把昨晚就备上的鸡,花生,馒头装满框里,由程家兄弟上山扫墓,村子里有一个山头是专门给死人长眠的,坟多的地方总会有鬼怪的传言,除了丧葬之类的事儿一般人都不会上去,如此,山上的野草野果长得十分茂盛。 大宝是男娃,程家嫡长孙,必须跟着他爹一起去,听多了山上的鬼怪故事,大宝做完已经哭了一宿,今儿很是扒着门哭着不去,这事儿没得商量,程大郎拿了鞭子屁股抽两下扛着也得走。 阿善和程老太在家里把祖宗牌位拿出来擦,周荷花就坐在离他们三步远的位置擦,一声不吭。 午饭是在老程家吃的,也是冷了的窝头凉菜,今儿是无论如何不能生火的。 饭桌上,程老太提了件事儿。 “我寻思着,咱俩老房子已经十来年了,我手里有点钱,想把房子翻新一下,二郎啊,你怎么想?”这事儿还是大郎提出来的,她觉得二郎刚住上新房子,大郎想要翻新房子也无可厚非。 不过这事儿还得问问二郎的意见,她手上是有钱,大头还是二郎当兵回来给的那十两。翻新房子不是什么小钱,肯定得动那十两银子。 翻新嘛,又不是叫他们二房出钱,程延有什么不同意,他知道老娘说的就是那个十两钱,这钱既然给了老娘那就是老娘的,他也不会说啥。 “我觉得挺好,老屋也旧了是该翻。” 阿善看见角落里周荷花偷偷窃喜的模样,程延说她一直想要翻新房,如今她倒是高兴了。 “翻新房难免杂乱,娘眼睛不好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不如搬到我们那儿去,等房子翻好了再搬回来。”阿善说道。 程老太也有此打算,翻新房子忙起来倒时候大家事儿多谁又顾得上她一个瞎眼老太太,不过这话她可不能说,她是要和大郎过日子的,她去哪儿住还是得听大郎的。 “搬来搬去多麻烦,算了吧!” 大郎沉吟一会儿“娘,弟妹说的也没差,翻新房子我实在照应不到你,不如就去二郎那儿住两天。”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要去二叔家住。”大宝一听以后有新房子住高兴的很,又想,如果能先去二叔家的新房子住就很好了,二叔家的房子又大又好看!还有小兔子呢! “好啊,大宝收拾收拾衣裳和婶儿走。” “不可以!”角落里周荷花突然一声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那个……大宝也不小了,年过了就六岁了,家里翻新总有他能帮忙的地方……”周荷花看了眼脸色不大好的大郎,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可她还是要说,她不说大宝住了二房那儿去,谁知道魏阿善怎么在她儿子面前编排她,她们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呢! “皮猴子不惹麻烦就不错了你指望他帮忙。”程大郎冷哼一声“大宝跟娘一起搬过去住两天,家里的鸡也带过去。” 鸡带过去,那鸡下的蛋算谁的? 周荷花还要问,程大郎喝水的碗用力往桌上一磕,周荷花打了个颤不敢说话了。 阿善自然知道周荷花心里想的啥,不就是觉得她会趁机离间他们母子吗,哼!且不说她不屑于此,就是不做,她周荷花的德行大宝不像周大才不养歪就不错了,还需要她瞎折腾? 再看程大郎,从前老实的模样早就荡然无存,时不时动手,时不时发脾气,哪个不是她周荷花逼得? 事儿就这么决定了,没两天,程延就去给他老娘和大宝搬东西,两个人也就几件衣服还有大宝的玩具,重要的事儿那一窝鸡。 七只鸡,五只母的,一天少说有三个蛋,攒一个月能买几个铜板,也难怪周荷花心疼。 所谓是小人知心度君子之腹,你什么样就觉得别人也什么德行。阿善不是爱占她便宜的人,早早就让程延在鸡圈里隔了一块板,把他们两家的分开。 大宝一来,阿善就拿了个篮子说了,你也六岁了,能做事了,这是你家的鸡,以后每天早上你要自己来捡鸡蛋,鸡饲我给你拌还得你自己喂。 大宝突然被赋予了大人的任务,顿时使命感倍增,拍拍胸脯说没问题。 头几天是做的很好,鸡一叫他就去捡鸡蛋,没了新鲜感之后就不乐意做,阿善也不帮忙,鸡蛋早上不捡那就中午捡,中午不捡晚上也行,你就是放到明儿早上我还是不帮你。 大宝看婶儿真不帮他,实在没办法了,还是去捡。 程老太看了直说还是你有办法。 程延这两天忙得很,每天除了要去地里外,就得去大房那儿帮忙,两个人肯定不够,又请了几个人来帮忙,周荷花就负责做午饭,头两天程延嫌回家麻烦就在大房那儿吃,之后又跑来自个儿家吃,说实在吃不下,味道不算好还全都是灰,吃着吃着就能咬到石子儿。 不过这个也是正常情况,不是周荷花偷懒,讲真心话,周荷花人品不咋地,做事还是利索的。房顶捡瓦片,就算下面盖的再严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灰的。 不过这个现状没有维持多久,房顶儿的活儿做完了就没了。 程家这边忙得不可开交,魏家也不清闲,秀梅的月子做完了,因为月月是女儿,是不办满月酒的,就自己家人吃一顿就好了。 出了月子的秀梅比没怀孕时丰满了许多,母爱光圈亮晶晶的。 月月一天一个样儿,退了胎红,皮肤充盈起来,听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别提多可爱了。若不是魏家离她家远了些,她必然天天去的。 兔子怀孕到生产快的很,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的兔子怕生,喂食都是阿善一个人来,这一个月阿善仔细的很,干草粮食黄豆准备的妥妥的,在清明后没多久的早上,阿善照常喂食,惊喜的发现,兔窝里出现了几只兔崽子。还没有毛,粉嫩嫩的,可爱的紧。 阿善不敢摸怕沾上人味儿就养不活了。 只能快快喂了食关了门,大宝第一次见兔崽子兴奋的想看,阿善摇摇头“不能看哦,小兔子刚生下来门开开关关它冷了就死了。” 大宝虽然顽皮,但是道理还是说得懂的,就每天等着阿善喂食的时候在旁边偷看。 第16章 第 28 章 等小兔子慢慢长出绒毛的时候,大房的房子总算是完工了,大宝一听有新房间住开心的直蹦,恨不得立刻就到了晚上睡进自己的第一个房间。 程老太倒是有些不舍的,在这二房新屋子住的实在舒坦,睁开眼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听着鸡叫,啃着甘蔗和隔壁赵老娘说话唠嗑,其乐融融,偶尔大宝捣蛋了还能听见二媳妇儿温声说话的声音,没有周荷花吵闹,没有不依不饶的呵斥。 不过她到底是要和大房生活的,老屋的房子翻好了她若是再呆在二房,村子里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大郎一家了。 一老一小还有七只鸡搬回老屋的时候,周荷花一只一只的看,生怕阿善把她的鸡偷天换日了,大宝提着满满一篮子的鸡蛋重的他走两步就放下歇一会儿,还以为一个鸡蛋都捞不着的周荷花顿时犹如喜从天降,抱着鸡蛋跑去厨房放起来,阿善心里默默摇头,她若是想要当初就不会叫大宝自己捡鸡蛋,既然带来了自然也不会拿回去,吃相何必这么难看? 老屋翻新后简直跟换了一个房子似的,大门柱子只要是木头的全都刷上红漆,青砖瓦房,原先破旧的仓库全都推了重盖,他们二房原先的屋子翻新后就做了两间房间,一间是大宝的,还有一间留着以后再生孩子住。 扯个题外话,大房两个结婚八年就大宝一个,大宝都六岁了,二胎估计还是有些遥远。 可人家好歹有个大宝,她一个还没有呢! 和二房房子翻新的小打小闹不同,老屋房子翻新后也是要宴请村里人的,阿善作为媳妇还是要去帮忙的,和魏家一样,阿善还是叫程延去镇上买点肉,结果就带了一条五花。 阿善气笑了,上次气的是买太多,这次是买的少“你怎么回事呢,给我娘家买那么多肉,给自家大哥就一条五花?人家婆娘偏心娘家男人气的不行,怎么到了咱们两,成了你偏心我娘家了?” “大哥家翻新房子我是去帮了忙的,他还没请我喝酒呢!再说,买多了全进了嫂子的口袋,我不乐意。” 再怎么不乐意,他们也是大哥大嫂,面子还得做的。不管怎么样,肉都已经买了,还能说啥? 程延和阿善就提着一条五花回了老屋。 老屋办席面就此魏家多了一桌,阿善和七大姑八大姨说了两句就去厨房里忙了,和魏家一样的流程,程延负责接待客人,摆桌子放椅子。 之后,程老太掏了一贯钱说要给程延,谢谢他这么久帮忙大郎做活儿,程延是没要的,帮自己亲亲大哥那是情分,拿了钱性质就不一样了。 程老太也没有坚持,这一段时间老屋翻新,砖块,瓦片,木头,家具还有工钱,她前前后后出了块要三两银子,着实心疼。 老屋席面之后,日子总算清闲了下来,阿善也好程延也罢都狠狠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关上大门过自己的日子了。 家里的另一只兔子也怀孕了,阿善把这只也隔离起来,小兔子已经长毛了,可以放在一起养,这样方便阿善喂养。 突然忙碌的日子突然闲下来也让人浑身的不是滋味,程延干脆拿了弓箭找赵大头去山上走走。阿善笑着说活该一辈子劳碌命。 要说自己,闲置了许久的绣活儿也要捡起来做了。 久没有上山,少了程延这个‘杀手’,山上的畜生经过春天的繁衍多了起来。 一个下午,程延就逮了两只野兔,一只狸子,还掏了一窝鸟蛋。 收获满满。 送去镇上常去的馆子,野兔还是老价格一百文一只,狸子就值钱了,三百文一只呢,分了赵大头二百个铜板之后,程延又去猪肉摊买了一块带肥肉的猪皮和大肠。 今日收获丰盛,赵大头拿这做借口死皮赖脸的要去程延家吃饭喝酒。 阿善自然是没有不点头的,程延忙了这么久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有啥不行的? 回了家的程延指明要吃猪皮冻,猪皮冻麻烦的很,耗时间,可程延就是要吃,赵大头好奇也说等得起,如此还有啥好说的,做呗! 玉米粉和面煎饼,溜肥肠,炸花生,还有猪皮冻。 毫无意外的,溜肥肠和猪皮冻十分受欢迎,阿善吃饱了就回屋了,她一走,两个男人就喝起了酒,还划拳助兴。 日子闲下来,阿善的竹子很快就绣好了,郁郁葱葱的竹子,假山旁,两只仙鹤在戏耍,意境,寓意都有了。 隔天一早,程延就带着阿善去镇上了。 明记纺小二看见阿善两人赶紧通报掌柜,掌柜夫人对阿善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等阿善铺开了绢布,夫人的眼睛都瞪直了,久久不舍得从绢布上移开。 “四十两!不不不,四十不好听,我出四十五两。如何?” 阿善看了眼程延后想了想没有讨价还价“我自然是信夫人的眼光的,毕竟咱们日后还是要合作的。” 掌柜夫人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你的绣品如今可以说是我的镇店之宝,我可不敢得罪了你。” 阿善笑笑,接过了银两立刻就交给了程延,又拿了些帕子和绢布,不过这一次她和掌柜夫人说的清楚了,不要指望她绣的太快,大物件伤眼睛,她要休息休息顺便想想绣啥。 “绣梅吧,到时候我放冬天卖,肯定好卖。” “好。” 出了明记纺,程延把钱存了起来,两个人去上次的面馆吃面,他们这次出来不仅仅是卖绣品,最重要的是看房子! 程延存款原本是三十两,后来取了五两出来备用,加上阿善的二十两和今日刚到手还热乎的四十五两就是九十两。 有了钱,两个人吃了午饭便去找中人。 中人一见是要买宅子,不看地段偏的,要繁华地段,价钱可以商量,一听条件立刻来了精神,顶着太阳一个下午的带两口子老宅子,看了四五套可偏偏这两口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中人苦着脸,你要说说话也成好歹叫我知道你们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啊! 路过东坊一条街的时候,有一群人大的成人模样小的也有五六岁,都挎着书袋一路走走停停,阿善问“这里是学坊?” “是啊,咱们镇上就一个学坊,一家书院,别看咱们镇子小,书院里有三四个秀才还有两个举人老爷坐镇呢!就算是城里的孩子有的还送来这里进学呢!” “那这里房价如何?” 中人一听,哈哈!感情这两口子看了一下午房子啥也不说是因为瞧不上啊! 成!那就带你看好的! 中人戴正脑子雄赳赳的领路。其实他误会了,阿善不说话是因为房子要多看多挑,说多了怕被人发现底细,程延不说话是因为阿善不说他也不说。 学区房的房子那是真贵,五十两银子能在西坊买个宅子,在这里也就两间房的屋子连水井都是几家人共用的。 阿善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头疼的很,眼看太阳要下山就说在看最后一套,若挑不着好的就下次再来。 中人想了想带他们去了街上。 “这个院子不大,却带了个铺子,东家原先是买笔墨纸砚的,后来一家子搬去了城里就把它挂出来卖,虽然只有三间房,但是带着水井,小院空地种点菜晒晒衣服都是成的,重点是外头带了个铺子!日后不管是自己做生意还是租给人家都是划算的很!” 阿善来了精神前前后后看了个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看程延,偷偷的给阿善使了个颜色,想来他也满意的很。 “这卖多少钱?” “一百两。” 价格还算在阿善能接受范围,只是买了这宅子,钱庄的钱要全部拿出来不说,家里藏着的也得拿出来了,家里她的小金库有快六两,程延还剩三两多,九十九两。 买了就真的身无分文了。 阿善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只说“这院子我是喜欢的很,只是家里还要商量商量,你且等我两日,好坏我都给你回复如何。” “那是自然自然。” 第17章 第 29 章 和中人告别后,阿善才松了神经路上买两个饼就坐着驴车回家。 村长家的牛车过了正午就走了,他们要回去只能花五文钱租一辆驴车回家。 因为有赶车的在,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回了家,阿善热了晚上剩下的番薯汤又从坛子里捞了之前泡的笋做凉菜配饼吃。 程延热的不行,已经在院子脱了衣裳打水冲凉。 吃饭的时候,程延说道“我觉得那带铺子的房子好,咱们都是要租出去的,铺子租金贵,带了院子有住的地方租金肯定不便宜。” 阿善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开个铺子。” 程延愣了下现场想,没多久就摇摇头“我若去了镇上定是不安生的,家里老娘,还有地和岳父家,在村子里住久了熟悉了习惯了,还能时不时上山打猎,若是去了镇上,两眼摸瞎谁也不认识,肯定不自在。” 阿善点点头,也是,村子里一身的牵挂,哪里舍得走“我也喜欢那房子,只是若是我们买了,就真的穷了。” “不怕,这些日子山上得畜生多,我多打些卖了钱,家里的兔子大了也能卖,我还能打短工,总能过的下去。”程延说完想了想“只是有一段时间你要过苦日子了。” 阿善笑了,啥苦?她怎么没瞧出来? “我们都喜欢没有用,你这些日子多跑跑镇上,四处打听打听这房子好坏,主人家到底为了啥卖铺子的,既然能搬去城里那必然是有钱,有钱又为何卖铺子,咱们不能让中人给糊弄了。” “行!” “还有,这事儿不能和任何人说,财不外露,若传的村子到处都是我怕有些有心人算计咱们。” “哎!” 之后两天,程延除了下地,闲了就去山上,阿善怕他引人注意,就让他上山,有猎物了就带去镇上拿卖畜生做幌子,打听房子的事儿。 没多久,就让程延打听到了,这铺子的主人家也是个书生,读了一辈子书没中过,就在书院开了铺子,后来赚了钱就去城里讨生活,在城里买了房花掉了所有家当就想买了铺子拿钱做点生意。 没什么不堪内幕,阿善就放心了,又让程延去找中人,砍价九十两,九十两若能成就买,不能成就算了。 回了家两口子心里七上八下,真怕中人不答应,还好,还好,隔了两天再找中人,中人咬牙便同意了,之后就是一手交钱一手过户,阿善拍了拍九十两银子,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钱,可惜下一刻就不是她的了。 还有中人的中介费,三两银子! 可不便宜! 程延好歹当过兵实过字,再三确认了地契和上头的名字,这才放心的放进了怀里。 又拿了一贯钱做定金,叫中人把这铺子租出去。 中人刚赚了一单又来了一门生意,高兴的很,哪有不应的道理。 两个人赶回了家,阿善抱着地契是又蹦又跳,一会儿亲一下地契,一会儿又宝贝似的摸着地契,这让程延想起阿善第一次卖屏风赚了钱后的举动,和现在一样。 可爱的紧。 铺子是买了,去掉中介费,去掉衙门过户费,两个人身上也就剩下三两银子,阿善苦着脸又把绣架搭上了,本来还以为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呢! 为了赚钱,程延这段时间好似打了鸡血,只要不下雨就往山上跑,一开始程大郎和赵大头都跟着,时间久了,实在吃不消了,除了这个脑子突然抽了风的程二郎,谁有办法天天窝在山上,爬树翻洞,有时候为了守一只麂子趴在草丛里一整个下午,动都不动一下的? 赵大头还胡乱猜测是不是程二郎和婆娘闹情绪就把脾气撒山上去了,为了这个猜测还让自家婆娘春花出马验证。 阿善哭笑不得,程二郎打了鸡血的她能说啥,好赖话都说了,他就是要往山上跑她有啥办法? 镇上的铺子租出去了,是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原本在西坊摆摊做糕点的,男娃娃今年五岁,送对面私塾读书,一家子老小搬到镇上做点糕点生意。 和旁边的铺子一样子,一个月租金五百文,不算贵。 签了合同先交三个月的租金押着,三个月便是一千五百文钱,程延对过合同便赶回来上交。 这天程延运气好,打了只麂子和两条蛇,程延本来想留一只蛇放家里炖汤喝,阿善死活不肯,且不说她怕,就说这野生的蛇和家养的能一样吗?寄生虫多少是肉眼看不见的? 程延把麂子用绳子捆了四肢挑在木棍上和蛇一起送镇上去了。 阿善闲来无事就去魏家看月月。 月月大了许多,白胖胖的除去睡觉喝奶整日里就是咿咿呀呀,阿善听着稚嫩的声音只觉得浑身舒畅。 “你说你怀过,那就是你没问题二郎也没问题,咋了过去这么久还是啥动静也没有呢!” 阿善抱孩子的手一顿“娘,没事说这个我的好心情都让你赶跑了。” “臭丫头!”魏老娘恨铁不成钢的捏了把阿善的胳膊“杨家那个小姐媳妇儿怀孕了你晓得不?” 阿善一愣“然后呢?” “他老娘高兴坏了出门见人就说,你瞧你,怎么能被她们比下去!赶紧的吧,哎呦喂,我都急死了!” 阿善谈了口气“娘,我和二郎成品也有一年多了,杨家的事儿你就算了吧,过去了就过去了,计较这些有啥意思?” “过去!”哈!魏老娘一拍桌“你个臭丫头说得轻巧!从前咱们家和他杨家什么交情?你爷爷和他爷爷亲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他们家就杨成杰一个儿子,读书不干活儿,每每收地不都是你大哥老爹去帮忙先割了他们家的才管咱们自个儿家的!咱家有一两肉都要送一半去他家!” “什么叫养个白眼狼,这就是!我把杨成杰当把半个儿子看,就求着你要嫁就嫁个知根知底的,不说做什么秀才夫人举人太太,就说他对你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他为了一个狐狸精说退亲就退亲!把咱们家的脸丢上还不忘踩两脚!那年村子怎么笑话咱们魏家的你都忘个干净了,好家伙!我可没忘!” 魏老娘一连串的嘴炮轰的阿善说不出话来,秀梅见状赶紧的转移了话题。 只要说起杨家,魏老娘就火冒三丈没完没了,不止如此,魏家和杨家本来就隔得不远,两人只要见面骂两句都是轻的,今年就杨成杰搬回来这段时间就掐了三回架了。 起初阿兰来和阿善说,阿善也劝过魏老娘,没劝好还叫自己此刻顿批,算了算了,看二郎不在意她也不管了。 从魏家逃出来,还没走几步呢就看见杨成杰老娘和他儿媳妇出门。 “哟,这不是阿善嘛,好些时日没见了。” 阿善顿住脚步疏远的喊了声“杨老姨。” “回娘家看外甥女啊?说起来今年真是喜事连连,你嫂子生了个女娃,我儿媳妇也有了,到了年底就能给咱老杨家生的大胖小子。”杨老娘说到一半好似突然想起“说起来你也成婚一年多了,什么时候添个孩儿啊!” 第18章 第 30 章 话说魏老娘为啥碰上杨老娘这么暴躁。 阿善懂了。 挑衅的?柿子还挑软的捏? “我婆婆不催我,二郎也不急。杨老姨你急啥?我就算是有了生了也不是和你家姓啊!”阿善冷笑,她就算是柿子也是最硬的那种“前儿我才去镇上学了句话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呢!” “死丫头你说啥!”杨老娘一把甩开旁边的秦湘云两手叉腰横眉竖眼“怎么和长辈说话的,你娘没教你规矩吗!” 阿善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哎呦喂,你是哪门子的长辈?我老魏家没攀过姓杨的亲戚,老程家也没有,你哪位呀?” “你你你你……贱丫头……” “杨大婶说话还是放尊重点。” 阿善侧头,程延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手里提着绳挂的小匣子。 杨老娘瞪了眼阿善“二郎来的好,有空还是多教教你家婆娘没家教的东西。” “我婆娘性子直,若是你们有什么误会,那一定是……”程延把阿善拉到身边“杨大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杨老娘还要说什么旁边的秦湘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村妇掐酸实在难看的很,还是自己婆婆先起的头丢死人了。“娘,我不舒服,想回家。” 吵架重要还是孙子重要,杨老娘心里清楚得很,狠狠的瞪了程延两口子,嘴巴嘀咕着“娶个扫把星,等着绝户吧!” 斗嘴胜利的阿善心情极好“匣子里啥呀?” “红枣糕和绿豆糕,老张婆娘那拿的。”程延说,老张就是租他们铺子的那家人,程延每次去镇上路过铺子都让老张两口拉进来送一匣子的糕点,无功不受禄,程延不是贪小便宜的,自然会给钱。 “那快回去吧!老张做的糕点可好吃了!” 回了家,程延就掏了一贯一百文,七百个铜板“蛇不好卖,送药铺还有人肆虐,不过就两个蛇胆一百文,不值钱。” 阿善把钱放匣子里“已经很厉害了好吗!你瞧瞧,就山上的畜生就赚了五贯钱,三两银子呢!” 主要是麂子和狸子值点钱,八百文,三百文,其他的有一百文就不错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别总去山上了,要是中了暑谁晓得?咱俩现在也有六两银子了,够了够了,日子慢慢过,谁像你似的一口吃成大胖子。” 程延点点头“知道了,以后少去。” 秦湘云回了杨家就躲在房间里生气,她是知道婆婆常常魏家老娘吵架,也知道魏家就是成杰订过亲的那家,平心而论,这事儿是杨家不地道,可当时她是不知道的,她知道后两家已经退亲了,她嫁给成杰也没什么。 可是婆婆一次两次的和魏家吵架,就好似三番两次的告诉人杨家不地道还趾高气扬的。丢的还不是她和成杰的脸! 那个姑娘秦湘云之前是见过的,嫁了个黑炭的。当她从魏家出来,婆婆说话又阴阳怪气的她就是傻子也能猜出来她就是成杰订过亲的女孩。 秦湘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怎么坐在屋里不出去走走?” 杨成杰放学回来见妻子一个人坐在屋里脸色不大好。 不说还好,说了秦湘云气的拽帕子“出去了的,婆婆又和人吵架我就回来了。” “怎么了?” “今儿见了你那退亲的姑娘了,婆婆开口就说人家生不出孩子,你们之前的恩怨我就不说了,实在是丢人。” 杨成杰一顿“我和娘说说。” “叫她以后离魏家远点,天天闹事光让人看咱们笑话了。” 现在日头一天比一天热,连空气都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地里的西瓜倒是给热熟了,放在井里吊上一个时辰切了吃凉快的很。 可到了吃饭的点儿实在磨人,不爱做饭,做了饭也没胃口,最近程延程大郎和赵大头酒都喝少了,因为下酒菜不开胃了。程延如此何况阿善? 要有凉皮就好了。 不对,现成的凉皮没有,可以做啊! 可是厨房好热啊! 阿善蹲在屋檐下好久,终于食欲战胜了天气。和面,用一块湿布盖在面团上醒发一会儿,再拿两个盆不停的洗面团,没错,洗面团,并且不停的揉搓,面团发散,水变成奶白色,阿善把水接起来换上干净的水继续,一直到面团缩水最后只剩下一点筋道的面团,面团先放一旁备用,锅里烧水,盘子上抹上一层油,等锅里的水烧开,洗面水在盘子里铺薄薄的一层。隔着盘子煮,一开始阿善把水放的多了些,水烧开滚进了盘子里,第一张凉皮失败了。 吸取教训的阿善把水倒掉些,煮了好些时间,知道洗面水成形,鼓了起来,再把盘子放到冷水里迅速冷却,掀起来,就成了透白色的凉皮。 阿善做了五张,再把面团蒸熟成了筋道的面筋,凉皮切条儿,调味,食材有限,只有黄瓜,黄豆,花生,蒜末,辣椒油,缺了豆芽和麻酱。 阿善尝了下味道,还不错。 程延从地里回来就闻到一股辣椒油味儿,阿善买的那些异域调味品,他都吃不来,只有那个辣椒,炸成油香的很,用来沾大饼馒头好吃的很,舌头发麻辣的让人欲罢不能。 “吃啥?” 程延凑近一瞧,一条条晶莹的面片裹上辣椒油的红色,看着就让人有了食欲。 “尝尝。”阿善夹一筷子喂他。 一入口,程延一愣“凉的。” 好吃! “再来一口。” 透白的面片弹滑,黄瓜清爽,花生黄豆咬的咯蹦脆,还有一个不知道啥东西有嚼劲的很,咸味裹着辣椒的麻辣味儿,感觉刚才日头下的暑气都辣没了。原本没有食欲的程延觉得饿的很,没一会儿,一碗就吃的干净了。 “还有吗?这啥?” 阿善眯眯笑“我琢磨琢磨做的,天热吃点凉的舒服。” 阿善把厨房里的一盆都端了出来,两个人就抱着盆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的干净,阿善摸了摸饱胀的胃,好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晚上还吃这个成不?” “不行,这玩意儿凉,不能多吃,明天后天我再做一次。” 程延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吃饱了才想起身上浑身的臭汗味赶紧洗洗去。隔天早上程延强烈要求再做一次凉皮,他想要叫赵大头来家里喝酒,拿它做下酒菜。 阿善脑光一闪,想了想说“你有空去去镇上,问问有没有麻酱卖,有麻酱的话会更好吃。再去买些绿豆芽来。” 程延点头拿了钱就去镇上了。 阿善捂脸,不是说有空去吗! 傍晚程延就带着一小罐的麻将和豆芽回来。 “这玩意儿贵的很,三十文就这点。” “够了,能吃很久呢!” “那做凉皮不?” “现在就做。” 和之前一样的步骤,不过多了麻酱和豆芽,阿善尝了下,和记忆里的味道差不多。 程延跑去喊了程大郎和赵大头来喝酒,阿善拌了凉皮烙了饼后就不管他们了,抱着另外多做的去魏家。 魏家正好也在吃饭,番薯汤,炒土豆和饼子。 月月已经开始吃点粗粮了,秀梅抱在怀里喂白粥,全家就她一个喝白粥的。 “咋这个时候来?吃饭没?” 阿善点头指着手机的盆“吃了的,家里做了新鲜玩意儿带来尝尝鲜。” “啥啊!”魏老娘瞧着盆里红的白的绿的,萝卜,豆芽,黄瓜,每个她都认识,合着她就傻了。 “尝尝嘛,又害不了你们!” 胆大的魏江先尝了口,放嘴里嚼了会儿吞下去“香!”说着又夹了一大筷。 有一就有二,魏老爹尝了就把凉皮夹在饼子里吃,魏老娘觉得嘴巴辣了些,秀梅也喜欢的紧。 “这啥啊?” “凉皮,我自个儿琢磨的。”阿善面不改色的说着谎“好吃就行,下次我做了就再拿来。” “明天再做。”魏老爹突然说道。 阿善一愣“哎。” 阿善没有久留,程延几个还在家里喝酒呢! 她抱着月月喝了半碗白粥后就还给秀梅,魏老娘把盆冲了冲放了一个西瓜进去叫她带回去吃。 一回家,赵大头就朝着她喊“嫂子,还有凉皮不?贼好吃了!” 阿善笑笑“厨房还有些,你等我切了给你端来。” “哎!” 阿善又拌了一盆凉皮,还把西瓜切了一半端上桌。赵大头嘻嘻笑着说“我都大半个月没吃的这么舒坦了!嫂子手艺真是没的说!” 阿善笑了笑没说话,回了屋绣梅去了。 第19章 第 31 章 晚上温度会比白天降许多,风一吹凉快的很,程延程大郎和赵大头看样子,喝到戊时散场,程延洗了澡漱了口散掉身上些许酒气回屋。 阿善已经等他很久了。 “都走了?” “嗯。” 阿善收了针线做到程延身边“我想了这事儿,你跟我一起琢磨琢磨呗!” “啥事儿啊?”程延闻着媳妇儿的发香一时有些心猿意马,结果手一摸到媳妇儿的腰就被狠狠一拧,换来一眼瞪眼“说正经儿的!” “好好好,你快说。”说了再做正经儿事儿! “你说凉皮能拿镇上卖不?” 程延一愣“你想做生意?” “张大哥一家那才叫做做生意,咱们做什么?我就是想这玩意儿新鲜,若是拿到镇上卖赚点钱不也好?” 程延冷静下来,阿善说的把凉皮拿到镇上去,若是卖的成那自然是赚的,卖不成也没啥,大不了拿回家自己吃就是了,难得他媳妇儿有想法,睁着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他,他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你可得想好了,拿到镇上去没啥,可是得起的很早,若是去了镇上没人吃的话,你也别泄气。” “嗯!” 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要说也就是程延会这般疼阿善,要换了别人家,早就闹的天翻地覆了。 乡里人,身无二两银,最怕的就是赔钱,若没有百分之九十九赚钱可能,他们都不会愿意掏初身上的老底。 两个人商量了一晚上,阿善对凉皮的热情愣是把程延的邪火压了下去。 隔天一早天蒙蒙亮,阿善就起床坐凉皮,程延在旁边帮忙做佐料。 程延去里正家借了牛绑上自己家的板车,载着阿善和备好的食材去了镇上,先把牛存起来,一天十文钱,一个上午五文钱,不管吃喝三文钱。 然后程延就去找长送畜生的那家饭馆借桌椅,那家饭馆桌椅多余的都摆在后院墙角,碰上想摆摊做生意的,一张桌椅两文钱租人家也能赚些。 阿善则去找租他们镇上铺子的张家夫妇,表示希望能在店门口边上摆个小摊,张家夫妇哪有不应许的,她可是人家房东,只要做的生意和他们不搭边就成。 程延借了四张桌椅来,其中一张桌椅阿善摆上了蒸好的凉皮,炸好的黄豆花生,切好的面筋,黄瓜,葱花。还有一碗一碗的调味。 “凉皮嘞!新鲜凉快的凉皮嘞!开胃好吃的凉皮嘞!” “凉皮嘞!新鲜凉快的凉皮嘞!开胃好吃的凉皮嘞!” 吆喝一声比一声大,好奇来瞧瞧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阿善不大好意思吆喝的,只是笑着说“一碗两文钱,今日开张,第一碗一文钱。” “啥时凉皮啊?听都没听过。” “对啊,咋玩意儿一张一张的。” “闻着有点香……” 好奇的人挺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却没有。 “阿善,我闻着就馋,给我来一碗呗!” 说话的是铺子里好心的张姐,阿善一愣,笑了,连忙切了凉皮快速拌了一碗“尝尝看。” 张姐端过凉皮坐在一旁吃了起来,要说人家才是做生意的人,那么多人围着看也毫不怯场,慢条斯理的把一碗凉皮吃完了然后说道“真香!再给我两碗,我端回去我家两个孩子吃。” 围观的人看着张姐算了钱端了两碗进了铺子,慢慢的有了勇气。 没看见吗! 人家做糕点的老板娘吃了一碗又买了两碗! 一文钱,好不好吃试试就知道了。 有人打了头阵,后面就没有那么难了。 程延负责切凉皮,阿善负责拌,等私塾里的学生放了学,摊子已经围了不少人。 人是爱凑热闹的生物,哪里挤就跟着挤。 阿善和程延也没想到初次开张生意就不错,他们本来是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的,现在是带来的碗筷不够,租来的桌椅不够,拼桌也不够。 最后,连凉皮都没了。 阿善只能无奈的亮了盆,程延做话筒“真不好意思各位,今儿的凉皮完了,我明儿还来摆摊,还望各位捧场!” 吃过的人吃的有些不满足,没吃过的人有些失望,程延把阿善留在铺子里,快速的收拾了东西把桌椅还回去再来接她。 阿善和张姐还有两个孩子在后院,阿善拿了五文钱出来还给张姐“要说还是张姐聪明,要不然我估计得在太阳下站一个上午了。” “五文钱给啥,你要是谢我,以后可就能再算我钱了。”张姐笑着说“要说这凉皮,真的好吃呢!” 五文钱确实没什么好推来推去的,阿善收了钱说“就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哪里值个什么钱。” 没多久,程延就回来了,谢过张大哥张姐才领着阿善回家。 路上居然碰上了杨成杰和秦湘云,说巧也不巧,他们一个是私塾学生一个是秀才女儿,在这里出现正常的很。 程延拉着阿善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倒是杨成杰两口子对于程延两人的出现意外的很。 这是东坊,出现最多的除了学生就是做学生生意的,他们两个来做什么? 且不管别人如何,程延从瓷器店又买了十副碗筷,交了钱把牛牵出来带着阿善回家了。 回家两个人渴的不行把昨天剩下的半个西瓜一人一半吃的干净,没空喘口气,阿善兴奋的拉着程延回屋“快打开看看赚了多少。” 哗啦! 钱袋的铜板顿时铺满了桌子,阿善两眼一瞬间放光。看着挺多,其实数完也就九十个铜板。 今天算是试水,阿善统共就做了八十张,不算留五张放家里等晚上做了送去给魏老爹的,剩下的一张就是一份,第一份一文钱,第二份恢复原价两文钱,一般是吃一碗就饱了,有些胃口好的再点一碗就是两文钱了。 九十文,去掉成本其实没有赚多少钱,光是麻酱就三十文呢! 这只是试水,且看看明日恢复原价能赚多少吧! 兴奋劲儿缓过来之后,阿善就腰酸腿累的躺在床上,程延忙了半天,也不准备去山上,两个人就躺在床上说着说着话睡着了,等他们醒来肚子饿的咕咕叫才发现,两个人都忘了午饭这么一回事儿! 晚上阿善拌了凉皮叫程延送过去,顺便在村口做豆腐家的王家买些明日用的豆芽,她在家里做饭,窝头,番薯汤还有土豆丝儿。 饭后,两个人又忙起了蒸凉皮,这次他们蒸了一百张,必须晚上做,若是到了明天再做就来不及了,虽然是夏天,凉皮也是不容易坏的,蒸好后每一层抹一层油免得粘在一起,然后放在水盆里冰镇。隔天一早,阿善喂了兔子就跟着程延去镇上了,地里没什么事儿,程延早就交代了程大郎多照顾下。 今早的摆摊已经没有了昨天的尴尬开头,已经有些人一看见他们搬了椅子就坐了上去。 “给我一份凉皮,辣的。” “一份不辣的,黄豆多加点。” “辣的,那个褐色的一块块啥挺好吃的,妹子你多加点。” 阿善全都一一笑着点头并且不断重复“今天跟昨天不一样哦,恢复原价是两文一碗。” 昨天吃过的都知道,没吃过的也知道,纠结了不吃的有,纠结一下还是要吃的也有,毕竟两文钱一碗也不算便宜。 一百张凉皮,卖完即止。 这次不像昨天,帐算的清楚,一份两文钱,一百张两百文,去掉送张姐一家四分一共是一百九十二文钱。 回去路上阿善让程延一百文买了四罐芝麻酱,又收了些黄豆才回家。 第20章 第 32 章 摆摊第三天回了家就看见魏江来找,说魏老爹知道了他们做生意的事儿,要找他们谈话。 阿善程延对视一眼,把钱放好后,去了魏家。 魏老爹抽着烟在厅里等着呢,黑着一张老脸就知道心情肯定不好。 “爹,娘。” 阿善一开口,魏老爹就砸了颗花生过来“混账东西,你敢怂恿你男人去做生意!” 阿善还没说话,程延赶紧开口“爹,和阿善没关系,我觉得摆摊挺好的。” “好个屁!”魏老爹呸了一声“放着家里的地不做,一天到晚去镇上卖这个破玩意儿,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你婆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她什么德行!咋地,你还想靠着这碗凉皮发财啊!你咋不叫财神爷直接天上给你送钱!” “爹你这么说也过分了,那凉皮我不给你送过你也说好吃的!” 魏老娘拍了把大腿“哎呦喂我的祖宗啊!咱自家人好吃热闹热闹就行了,你说你非得去镇上走歪门邪道,你那嫂子见人就说二房整天不着家,家里的地不管也不顾全赖着大郎,村子里现在闲话全是你们!” 那么问题来了,周荷花怎么知道的? 且不说这个。 “爹,娘,你们先冷静听我说……” “说啥说!赶紧给我停手,你你你,你就是个狐狸精!把二郎忽悠的团团转!狐狸精!” 阿善傻眼了,这天下骂狐狸精的多了去了,老爹骂女儿的还是头一回。 “爹,我要是狐狸精你是啥!” “混账……” “我一天赚两百文!”阿善眼看魏老爹又要拿花生砸她赶紧说道, 魏老爹一愣,端着花生就要砸阿善的手猛地一僵停在半空中“啥?” 魏老娘和魏江也傻了“一天……两百文?” 程延点头“真的,一天两百文。” 终于安静了,阿善喘了口气说道“这玩意儿我自己琢磨的,我看大家都说好吃我就想拿去镇上卖卖,本来想要没啥赚头就不干了,我咋知道这玩意儿受欢迎的很,一天一百张,一张两文钱,去掉成本一天能赚一百文。” 一百文! 一个月就是三千个铜板! “就你那破凉皮儿?” 破凉皮你不也吃的挺开心的。阿善心里嘀咕,面上继续说“我也晓得,这也赚不了多久,新鲜玩意儿腻了也就不值钱了,所以我就打算做完一个月就不干了,叫二郎乖乖在家里伺候地。这我事儿还没做呢,一个个都咋乎咋乎的。” 魏老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魏老娘只能帮着她说“你们两口子胆大的很,我们这边不说还瞒着二郎你老娘,你说你们,不说了不说了,既然有钱进来就算不错,新鲜玩意儿腻了就没啥看头,阿善你既然清楚我和你爹也不说啥了。赶紧回去和亲家母好好交代!” “哦!” 走的时候,魏老爹突然来了一句“二郎你再惯着你婆娘我就宰了你!败家玩意儿!” 阿善一转身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爹,天天不盼着她好。 路上,程延问了“你怎么说就摆一个月?” “还不一定摆一个月呢,说不定半个月就停了。” 程延又有点不懂媳妇儿了“为啥?” “嘘!”阿善食指放在嘴前“杨家大婶在那瞅咱们,回家再说。” 程延顺着阿善的眼睛看过去,杨老娘就靠在墙边儿嗑瓜子儿,想是看好戏的样子。 “我说大嫂怎么知道咱们摆摊呢!” 他们去东坊摆摊,村子里赶集都是南坊,一般碰不到,可杨家儿子媳妇就不一样了,之前还碰到过他们不是? 回了家,阿善切了瓜和程延在屋里分析。 “你想,咱们到底还是在乡里,不住镇上家里还有地也不能真的天天都去摆摊,这样地里全让大哥做确实不公平,咱们没分家,地里的收成咱们两房和娘是要分的,到时候大嫂说咱们没碰过地不该得这个钱也是对的,可如果有一天分了家,大嫂还拿这个做借口,说地没咱们的分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说这个凉皮,新鲜玩意儿,也就夏天能卖的好些,冬天谁都想吃口热的还吃啥凉皮,还有,咱们不能天天摆摊,隔三岔五的去也没啥老顾客赚不了几个钱。” 说到这儿程延就不懂了“既然不能摆,那你辛苦这么多天干啥?” “打名声。” “啥意思?” 阿善吃了口西瓜说“咱们做不了这个生意儿就给别人做啊,我们摆摊这两天,客人多的很呢,肯定有人眼馋,这玩意儿只有咱俩会,咱俩把方子一卖,赚的可不比摆摊的多,还轻松的很。” “再有就是,咱们毕竟就是小老百姓,方子要趁早卖,要不然总有些黑心的,咱们对付不来。” 阿善有耐心的细细道来,程延听了一半也懂了,感情媳妇儿这是撒网大鱼啊! “你说咱们卖东西在东坊,除了杨家谁知道?杨家大婶肯定不安好心的很,所以才和大嫂说,大嫂闹起来丢人的是咱们。她就能坐着看好戏了。” “两个搅事精。” 阿善对程延的吐槽满意的很,拍了拍他的手“这事儿我太着急没和娘商量是我的错,你等等拿一百文钱去给娘,就说去掉成本一天一百文,咱们没分家,该给娘的咱们还是得给。然后和大哥道歉,以后还得辛苦他一下。” “得嘞,我这就去。” “这次咱们疏忽了,娘和嫂子说啥你都受着。” “哎,晓得。” 要说这事儿本来阿善也要跟着一起去老屋认罪的,可是她不想顶着酸软的身子还要看周荷花的脸色。 反正他们大房二房妯娌不合人尽皆知。 阿善换了身衣裳躺在床上好一阵程延才回来。 “咋样?娘生气了吗?” “刚开始挺生气的,说了就不气了。大嫂要咱摆摊带上大哥带上她也行,我还没说话呢,大哥就打了她。” 要说这周荷花阿善最佩服的地方就是能屈能伸。 找全村的人见面就说二郎不干活,二房的不着调。一听有钱了,就换了个脸,仿佛四处抹黑他们名声的人不是她。居然还想着分他们一份? 这事之后,两家就不再管程延两口子卖凉皮儿的事儿,村子里也有些人知道了他们每日里跑去镇上是去做买卖,一时闲言闲语也多了些,可是又看两家人一声不吭一点反对没有,渐渐的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程延阿善起早贪黑十来日,终于有人来开口了。 找上门的也不是别人,是从前程延常送猎物的馆子。掌柜的是个有点肚腩的八字中年男人,人称胡掌柜,抛去客套话,掐头去尾就是试探程延有没有做长期买卖的打算,程延也不是傻的,听了阿善分析的就开了窍,见了胡掌柜也不说卖方子的事儿,他绕圈圈程延就跟着圈子跑顺便扯一下家里的地,兄长一个人撑了好几天已经大大的不满了。 能在馆子里做掌柜,人可以普通,脑子和嘴却不能普通的,个个都是人精一样的。程延说的他一听就懂了,在收摊程延把桌椅还回去的时候拉着他谈方子。 说了一通就是看在老交情的份上,他多出些,二十两钱,程延当时没有应下,只说回家想想,胡掌柜也没为难他,说了两句客套话也没有收他今日桌椅的租金就让他回家了。 凉皮这玩意儿也就夏天图个凉爽,能当正餐却也不能天天吃,一年四季的吃,二十两,价格还算公道。不过阿善没有立刻叫程延应了,多摆了两天的摊,又有两家人来问,都是小饭馆,比不得胡掌柜的馆子大,毕竟镇上就这么巴掌大,胡掌柜这样的馆子也就三两家吧。出的价格也不高,一个十三两,一个十六两。程延都没应,直到胡掌柜再来找他。 “小老弟啊,想的咋样了?眼看着夏天过了一半,再拖下去真卖不了这么多钱了。” 第21章 第 33 章 胡掌柜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天凉了谁管你,不过,也有夸张之处,比如,夏天明明才过去三分之一。 今儿就是来谈生意的,阿善把工具都放在了老张店里,她跟着程延来见胡掌柜。 “胡叔,让我说两句成不?” 按理说,男人说话哪有女人插嘴的份,不过,看在这方子是她琢磨出来的份上,胡掌柜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这两日不少人来买我们家方子,可是二郎心里挂念着胡叔,说这些年一直是您帮衬他,二十两就二十两,可是我想着,这凉皮方子里还有一个做面筋的方子,这面筋不仅仅只用在凉皮里头,单独炒菜,做配菜都是可以的,胡叔若是想买凉皮方子一起的把面筋方子买了吧!” “当然,不买也是可以的,只是我交出的凉皮方子里是没有面筋里头的。” 没有面筋! 怎么可以! 吃过凉皮的都知道,里头没有面筋味道就不一样了! “那,面筋妹子打算卖多少钱?” 阿善伸出一个巴掌“五两,并且!就卖胡叔你一家,日后我不摆摊卖,也不卖给其他馆子。如此,胡叔,凉皮就只有您一家独有!如此,胡叔可觉得划算?” 划算! 太划算了! 胡掌柜的眼睛一亮,他原本还想着多掏三四两银子买断这个方子,如今程二郎婆娘主动提了,二十五两,划算的很! “成交!” 胡掌柜当下写了合同,程延再三看过后点点头,签了字花了押,为了免了多跑一趟,阿善直接留在店后厨教大厨了,这大厨也不是别人,是胡掌柜的儿子,人高马大,因为长年在厨房里,皮肤白的跟大白猪皮似得,和胡掌柜截然不同的身材。 凉皮这玩意儿除了准备材料多了些,步骤简单的很,人家厨子做饭这么多年看懂了面筋做法,还有一些关键调味自然就懂了,一个时辰后,程延就拿着银子牵着阿善去钱庄存钱去了。 存了钱,两人迅速回老张铺子里拿了工具和他们说了以后不会来摆摊后就回去了。 老张婆娘一听就知道是凉皮方子叫人买了,嘴上说着恭喜心里难免惋惜,要说他们的小摊能赚多少钱别人不知道,老张婆娘是能够知道个大概的,她是有些眼红想要买下这个方子的,可是他们从西巷搬家这里,租铺子,给儿子上学费,已经掏空了家里所有的存款,这方子少说要十两,他们哪有钱买? 且不管别人家怎么想,程延两口子一路急匆匆回了家,阿善根本顾不上喝水就赶着进卧室数钱了。 买了铺子剩的三两钱,铺子租出去一个季度四两五百文,二郎打猎卖了三两钱,摆摊这半个月加上今天的三两三百二十文,方子卖了二十五两,合起来就有三十八两一贯钱零三百二十文! 好开心! 程延端着凉茶进来就看见媳妇儿抱着钱匣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看她那样只觉得浑身的劳累顿时不复存在了。 “快喝点茶,去去暑。” “二郎,我们有三十八两银子嘞!” “晓得了,再攒攒我就给你买金簪子。” “不要,我觉得钱比簪子好看。” 程延无奈“好好好,钱都在这里,都是你的。快去洗洗睡一会儿,晒了半天还不累啊!” “累!”程延一提醒,阿善只觉得浑身散了架的酸,想到明天开始再也不用起早贪黑也觉得值了。 井水凉,冲过后又喝了凉茶,只觉得身上的热度降了好几度,两口子啥也不干抱在一起一觉睡到了傍晚,如果不是程延肚子咕噜咕噜声阵阵响,阿善觉得自己还能睡。 今日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程延杀了只兔子叫阿善做成菜,今日他想请兄弟喝酒,前些日子忙着摆摊,已经好久没有闲下来和程大郎赵大头一起喝酒了,想想肚子里的酒虫就叫嚣的厉害。 男人那点劣根性阿善怎么不懂,点了头还从屋子里拿了二两银子出来叫程延再抓一只兔子去老宅。 家里的鸡刚开始下蛋她不舍得杀,兔子已经生了两窝了,一次性杀两只有些心痛可也总比杀鸡的好。 “咱们方子卖了钱总要叫娘知晓,说太多我不舍得,你就说买了六两银子,交公中二两,还有兔子带过去也叫娘吃点荤的开心开心。”阿善一点也不避讳的直说不愿意交公中太多钱,二两已经是她的极限。 程延也不生气,也觉得二两够了,这钱是他们两口子辛辛苦苦赚的,和分不分家无关,总是得拿着孝敬娘的。 兔子养了这么久,老肥老肥的,剁成块也有一大盘子,用盐酱油悄悄腌会儿和切块的土豆下热油里煎至焦黄,然后大蒜辣椒干锅爆香,要是能有洋葱青椒那就更好了。 菜地里的菜长得差不多了,韭菜煎蛋,炸花生米,再炒个青菜就得了。 这边,程延回了老宅,把兔子往鸡圈一放“娘,我把方子卖了,以后就不去摆摊了。” 程老太一听立刻笑了“那感情好啊,卖了多少钱哇?” “六两。” 哎呦!可真不少! 程老太一拍掌“好好好,卖了好啊。” 程大郎在旁边编箩筐,听了也替二郎高兴,拍拍他的肩“可不得请客喝酒?” “请,晚上来我家吃饭,我叫阿善做了肉。” “好嘞!” 程延掏出钱来“娘,这是二两,交公中的钱,辛苦大哥这些天一个人管着地。” “兄弟两说些干啥!”程大郎说,弟弟赚钱了他高兴都来不及这点小事儿根本没放在心上。 程老太摸了一两银子放怀里“这钱你和你婆娘赚的不容易,我拿一两跟你大哥平分了就行,多的你们自个儿好好攒着。” “娘我拿干啥?”程大郎皱眉。 “娘,赚的交公中三分之一是说好的,这钱你都得拿着。”程二郎说道。 程老太拐杖往地上一磕“行了,我心里有数,二郎,钱收起来,回去吧,你媳妇儿还等着你回家呢!” 程老太心里也是有一个算盘的,老大身上没几个钱,经过周大才的事儿后,再加上前段时间老宅翻新,请客喝酒的多了,身上钱也花的多,所以有些钱需要交公的她就当作忘了没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郎的钱她没要,二郎赚了钱她也不能要太多。 程延无法,只能把钱放口袋里准备要走,一旁听的仔细的周荷花见程延要走赶紧拦住了他“二郎这么急着走干啥,留下一起吃顿饭呗!” 程延嘴上说着“不了大嫂,阿善等我回家呢!”心里却嘀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马上,下一刻就听周荷花哭穷“二郎你赚了钱可不能不管你大哥了,你大哥没本事,除了伺候地啥也不会,家里穷的许久没吃了肉,娘跟着咱们也受苦。” “二郎啊,不若你把方子也卖给我们呗,三百文,我出三百文行不?虽然没有六两多,可是你好歹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 果然! 程延心里了然,原来是为了方子“大嫂,不是我不卖,是这方子我已经卖给人家签了合同的,说好了只卖他一家,再卖给别人是要吃官司的。” 周荷花甩甩手“这有什么打紧,我离得远些卖不就好了,他们若是问起我就说我自个儿琢磨着来的。” “这……” 周荷花还要说话,程大郎忍不住了,一巴掌挥了过去“闭嘴!就你还想做生意!” 周荷花满心的算盘被这一巴掌打没了不免有些生气“我怎么了,二郎做的我就做不的了!” “滚去厨房做饭!” “程大郎!我做这些为的是谁?” “滚!” 第22章 第 34 章 程老太眼看又要打起来了,叹了口气拍拍桌子“大郎媳妇儿,去把兔子宰了吧,晚上让大宝吃肉。” 周荷花也知道买方子的算盘是落空了,只能捂着脸转身进厨房,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瞪了眼程延。 无故中箭的程延心里叹了口气赶紧离开了老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程大郎看着弟弟走的飞快的背影心中苦涩,这本来好好的,多高兴儿的一件事儿啊!又被那个泼妇搅和了! 程老太也觉得难受,实在不想多说话拿了钱进了房间,一直到晚饭才肯出来。 程延回来了,掏了一两银子出来“娘说,咱们辛苦赚的,孝敬她一两银子就够了。” 程延随手抓了把花生米把老宅周荷花拿三百文买他方子的事儿说了。 阿善顿时笑了,实在不知道说啥。 三百文? 哈? 她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算了,不提她了。赶紧洗洗手帮我端菜。” “哎。” 晚上,程大郎和赵大头及他媳妇儿春花都来了,程大郎已经看不出刚才老宅里的愤怒,提着壶酒和阿善程延道恭喜。 还是老样子,阿善和春花吃了饭退出饭桌,把空间让给了男人们。 两个女人在屋里绣花打络子,春花羡慕的看着阿善“还是你有本事,一出手就是这么多钱。” 阿善叹了口气“你可不知道这钱来的多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的,我几次差点没中暑晕死呢!这钱啊,也就赚这一回,以后打死也不干了。” “哪还有赚钱不积极的?” “这钱和命你说哪个重要?” 阿善故意说的夸张了些,春花不懂内情只当作可能这生意真的难做“也是,赚了也得有命花。” “就是就是。” 还是老样子,春花到了点就回家哄娃睡觉,男人们到了深夜才散场,阿善已经躺在床上睡了,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碰她,下了好大一跳睁开眼一看,当即拳头捶他胸口“你吓死我了!” “媳妇儿,来一次,我快憋死了。”程延已经洗漱一遍还是难掩身上的酒味,他一把抓住阿善的手固定在头顶,一手轻车熟路的解了衣领探了进去。 阿善被他撩的哼哼唧唧“轻点……我困,就一次。” “一次,一次” 事实上,信你个鬼! 隔天阿善浑身酸软的赖床了。 早饭还是程延做的兔子也是程延喂的。 “混蛋!骗子!流氓!” 吃饱喝足的程延好说话的很,笑眯眯的随阿善骂,任她拧胳膊上的肉,丁点大的力气,又不疼。 下午,阿善去了魏家,和魏老爹老娘说了方子卖了的事儿,大家自然是欢喜的,魏老爹摆谱惯了,敲了敲烟杆鼻子哼气“下回再去我打断你的腿。” 阿善哭笑不得“我知错了,爹。” “哼!” 没了摆摊这一项,接下来的日子清闲的很,每天早上喂喂兔子捡捡鸡蛋,兔子已经下了两窝,兔子不好伺候,但是只要不得病,是所有家禽里长得最快的,最先出生兔崽子已经和买回来的成年兔一样的大,若不是花色不同,阿善还辨认不出来呢! 地里的活儿没她什么事儿,她也就收拾收拾菜地,打扫屋子,闲了就绣花,腻了就编箩筐,热了就切一块西瓜坐在院子里吹吹风,隔壁青果儿知道阿善闲了后还时不时的来串门,抓一把花生,带上针线篮子能说一个下午的话儿。 程延抓紧了地里的活儿,半个月没上山心里挂念的很,没休息两天就拿着弓顶着太阳上了山,阿善没法子,只能装了凉茶放水囊里叮嘱他多喝几口,免得中了暑气。 阿善提着针线篮子去魏家看月月,短短半个月不见,月月又是一个模样,第一眼瞅着像秀梅,再看了魏江,又觉得像极了魏江,血缘真是个神奇的摸不透的东西。 这段时间,月月开口的次数多的很,时不时的就咿咿呀呀或是扯着嗓门尖叫,谁知道在说个啥,秀梅一开始还会和她说上两句听多了只觉得脑门疼,干脆喂了奶就叫她睡觉去。 阿善和老娘坐在一起打络子,说起程延,秀梅才想起来“我娘家的狗儿下了崽子,有四五只大概,不如阿善你挑一只回去,二郎三天两头上山也有个伴。” 养狗? 阿善一愣,顿时觉得可行“要要要,我要两只。。今儿回去我就和二郎说” “两只会不会多?” 阿善摇头“一只带上山,一只留着看门,挺好。” 天黑的时候程延回来了,抓了只野鸡,还掏了窝野鸡蛋,野鸡蛋比家养的鸡下的蛋要小,阿善问道“能孵出来养吗?” “能孵,但是不好养,还是吃了吧!” “哎。” 阿善把晚饭热了热,又拿两个野鸡蛋炖了给程延吃“我嫂子家下了狗崽子,我想养两只在家里,大了可以看门还能跟着你上山我也放心。你说行吗?” “行啊,有啥不行的,我跟你一起去,挑两好的。”程延自然是高兴的,养狗好啊,狗听话,嗅觉敏锐,上山是一等一的好帮手啊!看家也不错,剩的阿善总是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程延从地里回来阿善就提着鸡蛋去了秀梅娘家村儿。 秀梅成亲的时候程延帮忙挑担子的时候来过,所以认得。 秀梅老娘最近都在忙着送狗崽子,家里原先养着为了看门,没想到养久了还养出麻烦来,一年一窝狗崽子一两只养的起,四五只就四五张嘴,哪儿养的起? 这邻居亲戚见了就想着问一路“养狗不?” 阿善来了秀梅老娘高兴的不得了指着两只黑的说“这两只好,能吃的很。” 狗妈妈被赶到屋里去了,程延拎起狗崽子看了看“这只不错,婶儿厉害。” “是吧!我这狗年年生,没经验的都看出经验来了。” 阿善但是喜欢另外一只棕黄毛皮的“我喜欢这个,好看。” “傻丫头,狗崽子小时候都好看,大了不都一个样儿!” 秀梅老娘看阿善真喜欢,直接拎起来放到阿善怀里“这狗儿生的晚,没刚两只吃的多,死了别哭啊!” 阿善连忙抱住狗崽子,小心的摸着毛儿“我好好养,不会死的。” 狗是挑了,鸡蛋人家却说什么也不要,阿善从来不爱占人家便宜只说“婶儿快把鸡蛋收了,篮子给我装狗嘞!” 哎! 行吧! 秀梅老娘把鸡蛋收了,篮子给了阿善放小狗“快回去吧,叫狗娘出来你们就走不了了。” 母狗下崽是最凶的时候,一般要把狗送人母狗是不能在的,若是它在,别说带走,摸一把它都能往死里咬你。 一路上,阿善拎着篮子瞅着狗,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就是小狗动动耳朵打个哈欠她都觉稀奇。一路磨磨蹭蹭的,程延恼了拿过篮子自个儿拎着“就你这速度你要到啥时候回去,快,回去给你看。” 阿善挽着程延的手,兴致勃勃“你说起啥名好啊?” “旺财,大黄。” “……”真是好名字,集合中华五千年狗名字之精髓。 “咱能换一个吗?” “那你想。” 第23章 第 35 章 阿善安静了,想了一路,黑的叫芝麻,黄的叫南瓜。 狗窝还没搭,小狗先放在客房里。放块破布一碗凉开水就行。 土狗没那么娇贵,已经过了小半月早就断了奶,好点的大人吃啥狗就吃啥,还有大人吃剩的掺拌一起狗吃也可以。 若不是程延说,狗太小人一直摸着容易死,阿善肯定到哪儿都抱着。 狗窝就搭在院子门口,守着院子挺好。 和秀梅老娘说的一样,芝麻能吃的很,一碗饭拌了汤汁儿放它面前一眨眼就没了,南瓜吃的慢,一般没等它吃完就让芝麻抢了,阿善就想把它们分开,程延却拦着不让,可能是为了培养两个竞争能力,果然没两天,南瓜吃东西的速度就快多了,芝麻要是来抢就要先打一架。 两个狗崽子打架,尽管龇牙咧嘴还是奶凶奶凶的,别提多可爱了。 再大点,程延就带着芝麻南瓜去山上遛弯认识路,到了山上芝麻就好似脱缰的野马,会刨洞,会四下嗅,会追着兔子追着鸟儿死命的跑,程延十分满意。而相对比南瓜虽然表现并没有很差也不优秀就是了,但是做个合格的看家犬也是可以的。 芝麻第一次咬着死兔子回来的时候,阿善开心极了,一下子打了三个鸡蛋拌饭做奖励,兔子炖汤的肉也分了好几块给他。 真是有对比就有伤害,隔天南瓜就去地里逮了只老鼠回来,无奈,阿善也照样三个鸡蛋拌饭吃。至于老鼠,烤了全给南瓜吃了。 日子清闲着一天天的过,阿善盘算着这个月的信期怎么也没来,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又害怕若又是一场空可怎么好。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新年那会儿瞒着了,所以,程延从镇上打了短工回来阿善就让他带着她去镇上看。 不是她不愿意在村子里找张大夫看,是最近老宅大房那头又闹了些事儿,说是周大才在牢里被人打了,要好大一笔钱看大夫。 阿善不想触霉头,她若是没有就算了,若是有,不就沾了晦气? 程延听阿善一摸肚子顿时有些坐不住,若不是外头天黑了只怕他现在就带着阿善去镇上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隔天早上,程延主动做了早饭就拉着阿善去借牛车,芝麻和南瓜在家里看门。 找了个名声不错的医馆,阿善站在门口突然有些怯场了。 “怎么了?” 阿善咬了咬下唇“若是……若是没有……” 程延扯出一抹笑,安慰的拍拍阿善的手“别怕,没有咱们再努力就好了。” “……嗯。” 看诊的是个中年大夫,阿善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大夫都喜欢留一把胡子一把脉就故做高深的摸胡子,至少她眼前这个大夫就喜欢这样。 “夫人的脉象是喜脉,虽然月份浅多半是出不了差错的,可以半个月后再来,老夫再给你开两幅补血养胎的方子。” 阿善的心算是落了地,喜从天降的程延瞪着眼睛“大夫,大夫你再帮我看看,是喜脉,真是有了?” 做大夫的最讨厌什么? 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医术了! 大夫一听程延这话不乐意了,哼了声“你若是不信出了门右拐有的是医馆来我这做甚!” 阿善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不信先生的话,我们就是听说先生医术好才慕名而来。是我夫君,我们两个好些年没有孩子了……一时着急,先生别见怪。” 这还差不多。 大夫摸了把胡子说“回去吧,月份浅越是要小心些,回去别干重活儿,好好养着。” “谢谢,谢谢大夫。” 出了医馆,阿善转头看程延“还傻着呢?快醒醒吧!” 程延笑咧出一口大白牙一把抱住阿善“像做梦似的。” 阿善也高兴“好啦,要高兴快回去高兴,这人来人往的像什么!” 程延没有立刻带阿善回去,而是把她放在老张铺子里说是要去买东西。 去了半个时辰,一箩筐的东西,阿善只看得见上头的红枣“这家里不是有?” “大夫说要补血,咱们多吃点。” 阿善叹了口气,这红枣温热,哪有天天吃的道理,不得烧死? 回了家,阿善把箩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后顿时哭笑不得。 红枣,红豆,红糖,大白馒头,白花花的精米,五花,大骨,腰子。 这是要一口吃成胖子的节奏啊! 阿善把五花切一半给程延“你跑一趟我娘家,和我爹娘说一声,叫他们先不要声张,月份还浅着呢。娘那边咱们晚些说,等大房那边儿事过了再说。” 这儿有个月份浅的不能太多人知道,否则知道的人太多娃娃就跑了的说法后。 “你在家里注意些,大夫说别干重活。” “那也得这家里也得有重活儿我干啊!快去!” “哎!” 程延提着肉一路风风火火的去了魏家,魏家正准备午睡呢听到敲门声开了门见是程延,还拿着肉愣了下“咋了这个时候来?” 程延进了门就把门关上,傻大个儿的笑“我媳妇儿有了!” “你媳妇儿……哎呦!那不就是阿善嘛!” 魏老娘拧了把魏江“不是阿善还有谁!有了好啊,可算是有了!不枉费我天天求祖宗告奶奶的,快去和你娘说,叫她也高兴高兴!” 程延摇头“我娘那儿还不能说,我大哥家有些糟心别冲了阿善。” 一个村子的,又是亲家,魏家多多少少知道些,魏老娘点点头,想起年初儿那事儿就心有余悸,这周荷花不是个东西可不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了阿善“对对对别冲了,阿善刚有了可不能再想……” 魏老娘还没说完魏老爹赶紧呵斥“你这婆娘胡说啥!” 魏老娘这才回过神“啊呸!呸!不说不说!” “二郎,你快回去陪着阿善,我明儿就去看她,好好照顾啊!” 程延心里记着阿善,听魏老娘这么说赶紧回了家。 程延走后,魏老娘就在院子里转圈圈“好啊!好啊!我闺女总算有了,一口气努力生个大胖小子下来我看谁还敢嚼舌根!那老杨家的混球!总算到了我们翻身的时候了!” 程延回来后阿善就把骨头洗洗放锅里焯过一遍叫程延帮忙剁了剁汤,屋睡一觉醒来,锅里的汤已经变成了浓白色,芝麻和南瓜就围着厨房闻着打转显然是馋的不行了,地里的白萝卜小了些,但是甜的很,拔两根放骨头汤里炖香的很。 腰子过夜会坏,阿善稍微处理了做菜吃,配着骨头汤,程延还叫她蒸大米饭吃,阿善好久没吃大米饭也馋,就蒸了一锅撒上些小米和程延一起吃。 程延一开始不舍得吃,这好东西可得留着他媳妇儿补身体,不过他媳妇儿败家,一口气蒸了一盆,吃不完浪费了,他咽了口口水,也动了筷子。 啃剩的骨头丢给桌下的芝麻和南瓜,都说骨头是狗人生第一追求,看两狗子为一块骨头抢的多嗨就知道了。 晚上程延睡觉别提多老实了,一向喜欢搭在她肚子上的手也藏了起来,如果不是阿善主动躺在程延怀里,只怕程延还不敢动阿善一下呢! “呆子!” 隔天,魏老娘就穿了身新衣裳带了两只鸡来,直接给放鸡圈里头“这可是家里下蛋可勤快的母鸡了,给你养着多下几个蛋,到时候多孵几个鸡崽子出来养着估摸着你生完做月子就够吃了。” “娘,家里的鸡够的。” “够啥!五个月之后十条就要杀一只吃,你嫂子怀孕和坐月子那会儿吃了二十多只鸡呢!” “可我家还养着兔子呢,换着吃够了够了。” 魏老娘可不管“你给我养着吃着就是!” “哎!” 第24章 第 36 章 魏老娘这才缓了脸色小心地摸着阿善的肚子“阿婆的心肝宝贝儿,快挣点气,当个男娃子阿婆天天给你吃大鸡腿儿!” 阿善被逗笑了“娘,这还浅着呢,等等,等等大了你在和他说。” “嗨!”魏老娘叹了口气“我呢,一开始想着,嫁给老程家你那个婆婆虽然不好但是脾气也不差,不会给你气受,你嫁给老二不用给她养老送终,可现在,我倒是希望他眼睛是好的,能伺候你,你说你现在有了,除了程延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你娘我也帮不上,你外甥女儿还小,你嫂子一天带她都做不了别的,我还得伺候着她们娘俩儿,也管不到你……” 阿善拍了拍魏老娘的手安慰道“娘,你想太多了,我现在还浅有啥需要帮忙的,以后的事儿以后说。我婆婆人好着呢,她要是来伺候我我还不习惯呢,你也晓得很多事儿我自个儿做惯了,别人做我还不乐意呢!” 魏老娘点点头“等你月份大了,月月也会走路了,到时候我就闲了过来帮你。” “哎!还是娘好!” “傻丫头!”魏老娘突然换了张脸“你给我记着,你和那个周荷花犯冲呢!这些日子千万离你们大房远些,那周荷花就是个扫把星!她娘家一堆的破事儿你比我清楚!千万离远点晓得不!要让我知道你和她在一起我打断你的腿!” 阿善哭笑不得“娘!我又不是傻子我去他们大房那儿找什么闲事儿!去了就是一肚子火儿回来,我又不是红孩儿吃饱了撑着才去!” “知道就好!” “还有!你有了身子,狗是养不得了,赶紧送走吧!” 阿善一愣,看向院子外趴在狗窝睡觉的一黑一黄,从巴掌大的狗崽子一天一天的养这么大,哪儿舍得送人? “娘!我总觉得它两就是我的吉祥物,他们一来没多久我就有了,你说送走我真是不舍得。” 魏老娘皱眉“不送走也行,你可得离它们远点,畜生没啥人性儿,磕着碰着都不好。” 谁说没人性的!阿善心里不服气,真细想,先感觉到她有身孕的应该就是芝麻南瓜了,这段日子总围着她屁股后头转,若是叫它们过来就拿着鼻子嗅她的肚子,像是知道里头有个小宝贝似的。从前南瓜总喜欢蹦进她怀里,现在连靠近都小心翼翼的。 接下来,魏老娘说了一下午的话儿,不是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该做,凉茶都喝了一壶瞧着天暗了才起身回家做饭去。 阿善瞅着老娘离开的背影,偷偷的松了口气。 自打‘呆子’媳妇儿有了身子,呆子隔三岔五就往镇上跑,时不时的买肉回家,买的肉明明两个人吃不完还要买,非说要吃新鲜的,阿善说了几次没用只能腌了挂起来风干成腊肉留着冬天吃。有时候山上打得野鸡野兔死的久卖不了好价钱又吃不完的都让阿善给腌了。 没搬出去和周荷花一起住在老宅时,腊肉腊肠都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人口多,还有就是做腊肉盐巴废的多周荷花不舍得。 其实做腊肉剩下的盐巴还是可以吃的,炒菜的炒菜做汤的做汤,可周荷花就是不做,说白了就是不会做。 除了肉,阿善吃的最多的就是鱼了,程延地里回来就去河边捞鱼,有时候捞不到瞅见了别家孩子捞着了就找他买,一文钱一条,小孩子能有钱那了不得高兴坏了,拿了钱就跑了。程延提着鱼回家炖汤了。 若不是那孩子土娃的娘上门说给阿善听,事儿阿善还不知道呢! “你家二郎这两日是吃错了药?天天捞鱼,你两口子馋嘴也不是这个馋法儿啊……不会是……” 到底是过来人,有经验,一看就懂。 阿善腼腆笑了笑“张姐儿,你别怪我不说,是时间还没到。” “哎呀!懂啦懂啦!”张姐儿摆摆手笑道“安心啦,我自然不会乱说,我说呢,二郎这几日傻啦吧唧的!” 这张姐儿也不是别人,是村里张大夫的女儿,就嫁给村里的汉子,张大夫和程延关系不错,当年张大夫上山采药不小心滚下山坡若不是程延救了他只怕现在坟头草都有小孩儿那么高了。张姐领这个情,自然也会为了二郎好,二郎盼了这么多年,又经过新年那糟心事儿,现在看阿善这肚子里的就跟金疙瘩也差不离了,她可不敢到处乱说再坏了二郎的好事儿。 晚间的时候,程延又捞了一只鱼回来,阿善实在不想吃鱼了,就叫他放缸里养着,今儿吃点清淡的,炒花菜配番薯汤。 程延老不乐意了,不是他吃不下,是他不想阿善吃这个。 “哎呀,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你见过谁家这样吃的!” 程延看阿善坚决,只能将就了,心里暗想,明儿得去买骨头回来炖了。 正吃着呢,有人敲门了。 “弟妹啊,二郎啊,快来开门,我是大嫂啊!” 嗓门那么谁都知道你是谁。 阿善和程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都清楚周荷花是为了钱的事儿来的。 阿善放下筷子,小声说道“等等我说什么也不借,你就说看在大哥面子上借一点,别借太多。” 程延皱眉“能不借吗?” “说不过去,谁都知道咱们卖了方子有钱不借自家兄弟,叫别人看了说我们凉薄。” 人都是站在弱势一方,不管周荷花平日里为人多刻薄,阿善平日里待人多温和,只要周荷花处于弱势,阿善就是被人戳脊梁骨的那一个。 程延开了门,周荷花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直奔阿善。 “弟妹,只有你能帮嫂子了,嫂子知道以前种种都是嫂子不好,嫂子给你认错。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帮帮嫂子……” 阿善挣开周荷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嫂子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周荷花两手绞着衣角讪笑“我弟弟……受了伤……伤在骨头严重的很,看大夫要二两银子,药钱还没算上,弟妹,嫂子家是真没钱了,真的穷的快揭不开锅了,你帮帮忙,借嫂子三两,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你!” 阿善眉头一皱,周大才在牢里打架伤了她知道,虽然大房吵了几天几夜不是后来程大郎还是掏了五百文给周荷花拿去救她弟弟了吗?怎的又要三两? 阿善没有说话,程延开了口“不是说早就治好了吗?” “养伤的时候……没注意……又伤了。”周荷花扯了扯嘴角是在笑不出来,她该怎么说?说大才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换了个牢房又和人拌嘴吵了起来,这蹲大狱的人哪个是服管教的,要是服管教哪个还能蹲大狱去。他怎么就这么几吃不记打!这下骨头都让人打断了! 去年因着大才她和大郎闹的大了,为了钱连婆婆屋子都翻了,从此程大郎就把钱捏在自己手上,捏的死死的,平日里她想要那点钱补贴她老娘都得想各种法子,再说之前为了那五百文医药钱苦苦哀求,撒泼耍赖才让程大郎掏了钱来,可这事儿还没过去一个月呢,她老娘又来哭着要钱,二两! 她上哪里要二两! 她找程大郎要,程大郎摔了碗筷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她思来想去就只有程二郎这边有的求一求。 他们二房前段时间不是卖了方子有整整六两吗!给了婆婆还有五两呢!虽说她和魏阿善有点过节,可过去了这么久,好歹他们还得喊她一声大嫂呢! 反正都是借,干脆就借多点,剩下一两藏起来,省的到时候有点事她又要四处求人! 要说之前若是程二郎把方子卖给她,赚了钱她哪还需要找他们借钱! “二郎,弟妹,你们就帮帮忙,嫂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你们。”周荷花总算还记得现在在求人,心里的怨怼愤恨好歹藏了起来。 阿善皱着眉头往后又退了两步手捂着肚子“大嫂,不瞒你说我有了。” 第25章 第 37 章 啥? “我和二郎要这个孩子不容易,之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大夫说了要好好补补,之后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实在没有闲钱。” 有……有了? 周荷花一愣,随即笑道“那真是恭喜恭喜,二郎总算是有后了,弟妹啊,你看如今你也有了,之前的事儿是大嫂不对,大嫂给你赔礼给你道歉,你看在孩子份上积点德,大才他……好歹是条人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积德! 哈!这是拐着弯说她缺德了吗!到底谁缺德该积德心里没点比数吗! 阿善被气笑了刚想说两句,程延拦住了她转头对周荷花说“大嫂你等等。” “二郎!” “别胡闹!” 阿善被程延板着脸呵斥一声吓到了,紧咬着下唇看着程延进了主屋,看也不看周荷花转身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周荷花心知程延是去拿钱了,再看魏阿善吃了憋心里早就了开了花,也不管魏阿善理不理她,就站在院子里四下张望。 她这还是第一次进二房的房子,乖乖,鸡圈,兔窝,水井大缸子,还有靠墙角除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地,还有不少红的黄的花儿,开的又大又漂亮,还有两只狗又大又凶!这些有的老宅子都有,可换了个地方怎么看都觉得新鲜,她还骄傲老宅翻新后多好看哦,如今对比,还是新房子漂亮!可见二房是真发了财。 没多久程延拿着钱出来了,周荷花连忙伸手接了,一掂重量再看只有一两银子,这和她想象的也差太多了,顿时笑容有些僵“二郎……这,不够啊……” 程延却说道“嫂子,不是我们不借,我们也就靠着那点钱等着以后孩儿出来呢,你也体谅体谅我们。” “可是……”明明发了财,对家里人却抠的不行,周荷花脸色有些难看,阿善接着就说“大嫂若是嫌少不借也行。” 不行!不借不行! 哪怕只有一两银子不论如何都得借!大才还等着她救命呢! 周荷花也知道今儿只能借这么多了,虽不知足也无可奈何,连忙把钱放进口袋“一两就一两,还是二郎好说话。恭喜恭喜哈,我先走了,大才还等着钱呢!” 周荷花走了,两个人关了门也不做戏了,阿善被周荷花那句积德气的吃不下饭“你说她说的什么话!早知道我就不借了!借了钱还要找罪受!” 程延心里也不舒坦,到底没说啥拍拍阿善的肩“她的嘴塞了粪,臭得很,不听就是了。” 程延甚少说这样难听的话,阿善被他逗笑了便把周荷花的事儿丢到了脑后。 天黑的时候,又有人敲门了,声音不大,但是南瓜的叫喊声却大得很。 程延披了外衣出门呵斥了南瓜,南瓜立马安静了,开门来居然是程大郎。 开门第一句就是“我婆娘你媳妇儿有了?” 程延笑道“嗯,刚有了,正准备明儿跟娘道喜嘞!” 程大郎连连点头“有了好,有了好,我婆娘说我还不信,娘听了也睡不着非叫我半夜跑一趟。”说起周荷花,程大郎的笑容拉了下来脸色不大好“你借钱给你嫂子了?” “借了一两。” “你糊涂!去年你还劝我周大才就是个填不饱黑洞,你怎么还敢借!” “若是亲家老娘来我肯定是不借的,可是大嫂来开了口怎么也得看在你的面上借,何况我近来卖了方子有些钱。” “有钱你也不能借啊!哎呦!气死我了!明儿我就把钱还你。我也知道周大才的腿这钱必须给,我不是没钱我就是想磨磨你嫂子。” 程延摇摇头“大哥,不着急,这钱我就不指望大嫂还,你也别还。” 程大郎有点听不懂弟弟的话了“啥意思?” 程延看站在门口说话不像话就拉着大哥进屋“本来想着今儿晚了明日和你说的,你来了我也不藏着。是我的主意,周大才就是嫂子的命,你说你磨嫂子有啥用,回回这样也没见她改了,说句难听的我看嫂子就是吃准了她让你骂几句磨个几天你照样还是得给。” “这回跟以往不一样,我听嫂子说,周大才的骨头断了,你说你要在这个时候和她浪费时间,周大才真要因为没钱断了腿只怕嫂子这辈子要跟你闹了,咱们家怎么安生。” 程大郎一听也觉的二郎说的贼对,上回周大才蹲大狱他没给钱不就让那个泼妇到现在还恨着吗! “这回我自作主张借了钱给她,近来我方子卖了钱村子里谁不知道,我若是不借只怕要被人说道,我也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二来大哥你就当作没钱还我,到时候她再来借钱我就有借口不借,你也有借口说钱还了我,没钱再给。一举两得,不对,三得。” 程大郎一拍桌子“对!太对了!就这么办,只是这不是平白的叫你倒贴了钱,这钱我还是得还你,不叫你嫂子知道不就好了。” “哎,一点钱我还怕大哥跑了,兄弟说这点啥,大哥不要怪我耍心眼就好。” “不怪不怪,我要有你这脑子我日子还能过成这样吗!” 程大郎开了心窍带着好消息回家了,其实他也不傻,从前也没见二郎这么聪明过,今儿他说的无非就是弟妹教的,他也不怪弟妹耍心眼,就像他刚才对程延说的,他要有这心眼日子也不至于过的这样糟心,瞧瞧弟妹自打嫁进二房,二郎便听她的话,会做饭,脾气再好不过,见人说话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他婆娘害得她没了孩子也从来不撒气在他身上,从不拦着他们兄弟喝酒,把家里照料得仅仅有条,再看他的婆娘,尖酸刻薄,泼辣野蛮,最好的脾气都留给了她娘家那个混账老娘和不成器的弟弟。 时间久了他竟然也有些羡慕二郎,若是他娶了这样的婆娘回家,日子不得过的跟仙儿似的。 程延送走程大郎关了门回了屋子,阿善正在秀梅,听了动静头也不抬“大哥走了?” “嗯,话我敞开了和他说,怪不怪都随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大嫂叫我们二房不得安宁。” 阿善点点头“是这个理。” 第26章 第 38 章 天亮的时候,阿善还迷迷糊糊的在穿衣服,南瓜又叫门了,程延开了门,是大宝。 “二叔,奶奶喊你和婶儿去老宅。” “哎,这就去。” 阿善走出屋子朝大宝挥手“大宝快进来,陪婶儿吃早饭。” 大宝摇头“我吃过啦!” “我蒸了白馒头哦,你吃不吃?” 大宝好久没有吃白馒头了,想了想“吃!” 吃了饭,阿善才牵着大宝去老宅。 老宅程老太已经等的好不耐烦,拄着拐杖满院子的走,心里骂着,这两个真是的,怎么怀了孩子这么大的事儿还瞒着!哎呦!二郎有后了!太好了!太好了! “娘,我们来了。” 程老太立刻上前“二郎,阿善,你们可算来了!快过来我瞧瞧。” 月份小,肚皮平坦,依然是摸不出什么的,可程老太就是开心的很,一双粗糙的手来回的摸“太好了,太好了……” “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事儿你嫂子不说你们还等着瞒我到啥时候!混账东西!” 程延陪笑“娘,不是我们不说,这不是刚知道吗!月份浅我也不敢说,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来的不容易。” “对对对,不能说。”程老太打了个激灵“咱们自家人知道就行,别到处乱说,对了,亲家知道不?” “也刚知道没多久。” “好好好!” 为了让程老太再多开心些,午饭是在老宅吃的,杀了一只鸡炖汤,阿善看着碗里漂浮着一层油面,只觉得下面还有一层,还没喝就腻的张不开口,就算不给周荷花面子,魏老太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最后阿善还是咬牙一口闷了,鸡腿是吃不下了,夹给了大宝。 走之前,魏老太还让周荷花抓两只鸡给程延带回去,周荷花昨儿还借了人家钱,正所谓拿人手短,再心疼也得给。 阿善稍稍离老宅远一些就抱着树吐的昏天暗地,强忍着恶心只觉得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了。 这还怀孕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吐,把程延吓了一跳急坏了“我去给你端水解解腻?” “回老宅端?” “是啊。”不回老宅去哪儿端水?离家还远着呢。 阿善一手扶着树一手拉着程延不让他走“我忍着从老宅出来吐,你再回老宅不故意的吗!” “那……那咋办!” “没事了,吐完就舒服多了,回家吧!”阿善摸了摸肚子觉得还是能够撑着回家再喝碗水的。 强忍着回家,程延丢了鸡赶紧找端了一碗水来,凉茶是不能喝了,生水怕喝了拉肚子,如今做早饭的多数是程延,他都会烧一盆的水留着媳妇儿喝。 阿善喝了水还觉得腻的慌,从柜子上的匣子里捻了颗梅子,酸酸甜甜的可算是缓过来了。 下午的时候,魏老娘又来了,自从阿善有了身孕,她常来家里帮忙,也不是说做什么事,就是坐着陪着闺女心里也放心些。 “你个死丫头,都和你说了那周荷花就是个扫把星,新年的事儿你都忘了!吃了那么多的苦还敢去他大房那儿!” 阿善揉了揉被魏老娘点的发疼的脑门“娘,不去是不可能的,你说我婆婆还住那儿呢!我有了总得过去和她知会一声。” “以后能不去就不去晓不得!现在什么有你肚子里的金疙瘩重要!省省心吧你!”魏老娘当然知道了,可这不是心里放不下女儿吗!都快两年了,吃了一次大亏才盼来的,可不得仔细着点儿? 阿善眼看魏老娘要开启叨叨叨模式连忙打了个哈欠,果不其然,魏老娘拍拍黏在身上的花生壳灰儿“去睡吧,我也回去看看月月睡了没。小丫头这两日闹着不肯睡。” “哎,娘,慢点走啊!” 后来,程延从程大郎那里陆陆续续的听来消息,周大才的腿到底还是耽误了最好的时间,治是治好了,只是之后走路少不得有点跛,周老娘跑来大房闹腾,怪周荷花送钱送的晚。 周荷花大庭广众下被打了一顿也火了,吵着跟周老娘辨,明明医药钱只要两贯钱,周老娘开口却是二两,她如果不是为了筹二两钱能耽误了吗! 后来程大郎看不下去了,他这个岳母是真混儿,但凡来他家不是要钱就是撒泼耍赖,气的直接把她丢出了大门。 周老娘闹了两天闹的就连女儿都不搭理她,没人理她,就成了独角戏,没意思了就回了自个儿村。 程延把这些事儿说给阿善听,阿善也只是感叹一下,这基因真是强大,她严重怀疑周大才的混账除了宠出来的还有就是遗传周老娘的。 周荷花也可怜,摊上了这样的老娘兄弟。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个儿做的事儿也没几件好的。 到了第三个月,程延就迫不及待的像全天下宣布,他家媳妇儿有了,其实这也没啥劲爆的,村里的人就那么多,事儿也就这么点儿,阿善怀孕哪有真能瞒得住的,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明面儿上不说罢了。 平日里嘴巴八卦点损点没啥,你说这事关子嗣大事儿,还是程延这个老男人的子嗣大事儿谁敢乱说?真要是再像去年新年那会儿又没了,只怕程二郎要提着刀见人了。 都说前三个月的孕妇可能会恶心,呕吐,头晕什么的,新年那会儿刚怀孕那会儿阿善也是觉得恶心的很,不过这一胎却没有,头不疼脑不晕,该吃吃该喝喝,也就偶尔吃了油腻的,或是不想吃的反胃吐一吐。 这些日子大概是阿善过的最舒心的日子了,每天早上起来就走热腾腾的番薯粥或者是白馒头,煮粥的米都是精米,这都是村子里普通人家一年只能吃个两三回的好东西,每天还有骨头汤,猪蹄汤,排骨汤等着她,这肚子还没显怀她已经胖了不少,在她的强烈抗议下,吃肉的次数变成最少三天一次,一开始别说重活儿了,程延就连浇花扫地都不让,要小心也不是这个小心法吧!若不是阿善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冷战一个下午程延才退而求其次,重活类似于提水洗被子之类的就不要做了,像普通做饭,浇花喂鸡之类的终于又回归到阿善手上。 哎,不干活儿不舒坦,干活还得上赶着抢着干,天生的劳碌命。 这两天阴雨连绵,阿善就躲在屋里打络子,来陪她的是阿兰和她闺女儿小红,秀梅也带着月月来串门,隔壁青果儿瞧着热闹也跑来凑人头。 一屋子的女人,话儿倍儿多。 月月开始学走路了,阿善让青果儿搭手把桌椅都靠边放,腾出位置来叫月月走路省的磕着碰着,小红是个懂事儿的姑娘,不用大人说,就主动扶着月月学走路,一个说话假大人假正经儿,一个就只会咿咿呀呀听,这样两个丫头都能对上话儿,叫一旁的三个大人看着忍不住笑。 “你说你也算是苦尽甘来,虽说前头没了一个好歹分出来过日子,要不然啊,你还得在周荷花的眼皮子底下混,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阿兰瞧着桌上程二郎出门前给她媳妇儿准备的,红豆汤,酸梅,瓜子儿,花生,还有一把红枣。 好家伙,要啥有啥! 阿兰直率,嘴巴不把门,还好阿善素来知道她有啥说啥,要心眼多的只怕听了这话曲解了别的意思,心里头肯定不舒坦。 “怎么都说我苦,我自个儿倒是没啥感觉。”这是实话,在老宅日子过的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水深火热,只是妯娌不合,周荷花看她不顺眼爱找她麻烦罢了,除了周荷花,程老太除了刚开始后来也没有为难过她,程大郎对她这个弟妹也是和颜悦色,更别提二郎,看着五大三粗其实内里对她极为贴心。 身体上苦点累点没啥,只要她和二郎感情好,精神情感饱满,又有啥?人活着就有各种各样的事儿,哪有一帆风顺你说了算的? 可能他们就是因为新年那会儿被嫂子推没了孩子便各种脑补她在老宅过的有多惨吧! 秀梅一边纳鞋底一边说道“阿兰说话虽然直了些,我听着也是认同的。周荷花忒刻薄了,还抠门的很,你做了她的妯娌若不是有二郎护着只怕你要让她活吞了。” 阿善笑道“可不是,我两个嫂子,一个好的不得了,一个坏的不得了。” 秀梅被夸的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嫌弃的模样“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可得表现的坏些,省的你蹬鼻子上脸来欺负我了!” “哎呦,你俩歇歇吧!”阿兰翻了个白眼“可转头来瞅瞅我吧,我还在呢!” “你不在还能在哪儿!天上?”阿善把打好的络子放进筐子里,又挑了几根彩绳儿来。 “你心儿可真大!我怀小红那会儿,还没两个月就开始做衣裳了,生怕不够穿,瞧瞧你,四个月了,也不见得你做双袜子来!”阿兰闲聊说着。 秀梅也跟着点头“可不是,娘总说做得太早,我还是忍不住的做,总觉得不做心里就不舒坦。做得多了到了后来该做的时候反而不知道做啥了。” “哪儿是我心大,我这不是瞅着嫂子怀孕过来的吗,做得早做的晚不是一样儿的?再说了,到了时间娘自然会提,我急啥?”这是真话儿也是敷衍,实际上她是趁着月份不大先把绣品做了交差,接下来才能全心全意的做小孩儿衣裳。 第27章 第 39 章 “哇!” 三个大人扯着闲话一时没注意到旁边的孩突然哭了起来,小红高高举着右手哇哇的哭“妹妹咬我!妹妹咬我好痛!” 秀梅赶紧上前看小红的手指头,幼嫩的指头上两颗牙印明显的很“哎呦!好痛对不对,都是妹妹不好,婶婶给你道歉好不好,回家打妹妹!” 小红得了安慰心里舒坦也就不觉得手指头有多疼了“不,不要打妹妹,妹妹小!” “小红乖,疼妹妹!” 一旁的月月瞧着被母亲冷落了张嘴就哭了,于是两当娘的一个抱一个坐着玩。 阿善看着心里早就软成了一团,摸着微微凸出的小腹“我要是也生个闺女像小红一样就好了。” 阿善话刚说完,一个连忙往地上呸呸呸!一个狠狠的戳了下阿善的脸颊“瞎说啥!” “女娃哪有男娃好!你这话再说让你娘你婆婆听见了嘴皮子给你撕烂了!”阿兰瞪了眼阿善“最好这胎是个男娃!你瞧瞧我,生了个女娃,月子里我婆婆怎么欺负我的!说是养鸡留着我月子里吃,结果我生了个女娃,杀一只鸡就要骂一次,小红四岁了,我还没动静,都快叫我婆婆念死了!” 就连秀梅也跟着点头“生个男娃传宗接代才是大事儿,等月月两岁我就也要抓紧了,总要给她生个弟弟的。” 阿兰又说“你瞧瞧周荷花,生了个男娃,走路都是横着走,你要是生个女娃只怕她要开心坏了。” 阿善也知道自古向来重男轻女,自个儿却不以为然,男孩子女孩子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肉,哪有不爱的。 阿兰赶着回家做饭就先抱着小红回去,阿善抓了把红枣和酸梅给小红当零嘴,小红懂事的很,总得先问过阿兰,阿兰点头了她才肯接过清脆的说了声“谢谢姨!” 秀梅叹了口气“阿兰也是可怜,没摊上个好婆家,她没生男娃先让她弟妹给生了,她婆婆的心都偏的没边了。” 对比下,她就好的太多了,虽然魏老爹对她生个女娃有些失望,但是还是疼爱月月的,婆婆对她也不曾说过重话,魏江也不曾嫌弃过她。 阿善却以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苦就有甜,生活哪有什么十全十美,阿兰婆婆虽然偏心但是她男人是个木匠手艺人,赚的钱比别人多,生活也稍微富裕些。 “上个月听说杨家老娘给她媳妇儿找了神婆,神婆说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娃,以后大有出息的。杨家老娘高兴的很,现在见人就说。”秀梅说道,杨家和魏家离得近,自然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知道的“前儿几天,碰见了娘,还和娘炫耀呢,你说你,要是生个女娃只怕娘出门会被她笑话。” 阿善叹了口气,至于这么夸张吗!这年头又没有b超,要说把脉她还能信点,靠个手掐指一算算隔着肚皮里的孩子性别,听着就觉得无厘头。 “好好好,我不说,这是男是女咱们说了又不算,生了才知道。” 秀梅想了下“要不,咱们也请个神婆来看看?” 阿善皱眉“我才不呢!男的女的总是我的,别人不疼我疼着就是了。” “怎么会不疼,只是还是男娃好。” 重男轻女的观念是嵌进了古人的骨头里,和他们辨一点也不理智,阿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时辰不早了,秀梅带着月月也回家了。阿善这才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去厨房做饭了。 还琢磨着今儿二郎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一转头就听见了推门声,程延挽着裤腿,一手拿着草帽蓑衣一手提着两只鱼。 “你下河了?”阿善上前帮忙接过鱼,程延一边把草帽蓑衣挂在屋檐下一边说“下雨天的鱼好捞,捞了四条,一条送岳母家一条送老宅,剩的两条留着你吃。” “雨天的河会吃人你不晓得,我不馋鱼你莫要再做这危险的事儿了懂吗!” “好,听你的。” 秋儿的鱼正肥,阿善一条放缸里养着留着明儿煮汤喝,一条去了鳞片下油煎的两面金黄酱焖做菜吃。 饭菜刚上桌,外头又下起了雨,程延喝着番薯粥说道“今年雨量比去年的大,再这么下晚上还得去一趟地里。玉米还好,麦子被淹了就惨了。” 阿善点点头“娘呢?膝盖咋样了?” “没事儿,大宝懂事,帮着烤泥巴给娘敷。” 阿善听了也就放心了。 雨从吃饭的时候就一直下,越下越大也不见得停,程延心里挂念着地里的庄稼,等不了雨停就穿上蓑衣要出门,阿善拦不住又不放心就叫芝麻陪着一起去。 阿善坐在椅子上摸着南瓜略粗的毛皮望着大门心里怎么都不踏实,实在坐不住干脆起身去厨房熬姜汤,等着程延回来喝了驱寒。 也不知等了多久,隔壁赵家大黑夜里突然吵闹了起来,阿善听的不清楚,这心更加的不踏实,没多久程延才和芝麻回来了,阿善刚靠近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可能是有了身孕的女人嗅觉灵敏的很,顿时这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一股味儿,像是血的味道,摔了还是咋了?” 程延拍拍阿善的手安抚她“不是我,是大树的,我回来路上看到大树跟王麻子打架,帮忙拉开才知道王麻子为了省事儿把沟挖到赵家去,自家地里的水都流到了大树家的地,我带着大树去了张叔家又帮忙排了地里的水所以晚了。” 大树是隔壁赵大叔家的儿子,赵大叔这几日犯了咳嗽几日来地里的活儿都是大树一个人忙碌,十七八岁的年纪年轻气盛看到王麻子糟蹋他家地肯定是没忍住才跟人打架的。 王麻子? 阿善皱眉“王麻子不是之前向青果儿提亲的那家?” 程延点点头“可不就是他,糟心小子,这亲事肯定是说不成了。” “那大树咋样了?伤的重不?” “鼻青脸肿,胳膊在地上擦破好大一块皮,脑袋也破了洞,还好都是皮外伤,不妨事。” 阿善这才放下心,这才注意到程延身上湿淋淋的,芝麻也是蹲在墙角抖身上的雨水。 阿善连忙倒了姜汤给程延喝“厨房里我烧了水,你先去提一桶来我给芝麻冲冲,你多喝点姜汤驱寒也去洗洗。” 阿善蹲在屋檐下把芝麻从头到脚用热水浇了两遍用旧布擦干,今晚就让它睡在客房里头免得吹了风着凉了。 程延灌了两碗的姜汤在屋里泡热水,大门有人敲门,阿善打着伞现在门口“谁呀?” “阿善姐,是我。青果儿。” 阿善这才开了门,青果儿站在门口戴着草帽,抬头来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阿善姐,谢谢二郎姐夫帮我哥哥,要不然,我哥哥就让人打死了。” 话刚说完,青果儿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又哗啦啦的掉,阿善赶紧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这不都是应该的,谢啥!莫哭,你哥哥咋样了?” “回来就发热,我娘不放心守着他,心里记挂着姐夫掏的药钱让我来还你。说改明儿再来谢谢姐夫。”说着拿出怀里的铜板,阿善也不客气收了铜板“得了,钱我收了,咱们邻居这么久都是应该的,道什么谢啊!叫你娘专心照顾你哥别想太多哈,你也别哭,赶紧回去这大晚上的。” 青果儿挂念家里的哥哥,还了钱就回去了。 第28章 第 40 章 阿善锁好门跟着回屋了。 “青果儿拿了十个铜板,说是你垫付的药钱。” 程延点头“没错。咋样了隔壁?” “说是有些发热,青果儿哭的眼睛都红了。”阿善帮着程延穿衣服“前儿还听赵大婶说等过了八字就定下来,嘿,突然就闹这一出,你说那王麻子是缺心眼儿还是不满意这桩亲事?” “谁知道,我瞧着王麻子混的很,有的时候还吐了唾沫在地上说这事儿没完。” 阿善噗嗤笑了“看来真是个傻的,且不说谁先动的手,先做错事的是他,打伤了人的也是他,他想完也得看赵家同不同意。” 当天晚上,隔壁屋就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谩骂声,和赵大叔歇斯底里的咳嗽声儿,话说两家隔音挺好的,赵大婶是多生气啊,嗓门大的阿善这屋都能听见。 第二天,雨停了,天还是阴蒙蒙的,阿善开门送程延去地里就看见王麻子家的老娘提着鸡蛋拎着鸡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王麻子。 程延看了转头对阿善说“别掺和,注意身子。” 阿善点头没敢多看关了门,门刚关上没多久就听见隔壁赵大婶花式谩骂,完了就是重重的一声摔门声。估计是门都不让进。 对村民来说,地里的庄稼收成好坏直接代表了后来的日子好不好过,王麻子为了自己家的地毁了别人家的地,那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大错,大树冲动打他一顿也是无可厚非,偏偏王麻子还不服反过来打了大树一顿,还好程延来得及时,若是再晚点得被打成啥样谁也不知道,赵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再加上,赵家王家本来要结亲的,王麻子打了赵大树,这意思就等于看不起他们赵家打赵家的脸,这事儿,肯定不能善了。 果然,中午程延回来的时候把看到的听到的都和她说了“赵大叔去找了赵家老太爷,带着一帮子的赵家男丁拿着棍去了王家,大头也去了,王家说大树治病的钱他们掏再给一百文做补偿。赵家不干,围着王家闹的厉害,里正村长都出动了。” 阿善心想,这村长里正来了估计也没啥作用,村子里姓氏最大的就是赵家,赵老太爷又是村子里赵姓人家里辈分最高的,村长里正瞧见了都得弯着腰喊声叔公,赵大叔请他出面估计就是为了压制村长里正。 “那赵家想要个什么结果?” “王麻子跪赵家祠堂三天赔罪,赔医药费,还得赔地里庄稼损失的钱。” 这赔医药费,赔庄稼损失的钱都是合理要求,不过这个跪祠堂,那真是不好说了,你说一个姓王的去跪姓赵的祠堂,没成亲没入赘,可以说是变相的侮辱了。 下午的时候阿兰来八卦,阿善推了她一把“快住嘴吧,这事儿还没过呢你就上赶着凑热闹,小心人家记恨你。” “就咱两说道说道谁能知道!” 阿善摇头“我这不出门的知道的不比你多,也就是昨晚出事的时候二郎路过帮了一把。” 没得八卦听,阿兰扫了兴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晚上,程延又带来了消息,说王麻子祠堂最后没跪成,让他爷爷用藤条打了一顿,赔了一两银子这事儿才算了。 到了第三天,赵老娘登门了,带了一筐鸡蛋还有一壶酒。 “婶儿,咱们邻居串门咋还带礼物的?那下次我去你家不也得带?” 赵老娘笑着拉着阿善坐“这怎么能一样,这是谢礼!若不是你家二郎,我儿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呸呸!婶儿说的什么话,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大树咋样了?热退了吗?” “退了退了!”赵老娘很恨的说道“你是不知道那个王麻子狠的,一开始大树没想打他是他说话难听才动的手,那混蛋耍阴招把大树压在地上往死里打,还好二郎来得及时。亏我一开始还觉得王家是个好人家,把青果儿嫁过去日子应该不错!我呸!” “没事就好,也叫咱们看清了王家的里子,叫青果儿脱离魔掌。” “可不是!” 本来这是赵家和王家的事儿,程延也就搭把手的事儿,可偏偏事过了没多久,程家的地被糟蹋了。 这些天放了晴,天气不错,大家都在说今年的收成,被子是早上程延出门前帮忙拿出来晒的,阿善在屋里绣花累了就拿着鸡毛掸子拍被子,弹弹灰儿。 青果儿跑了进来“阿善姐,你快去你家地里瞅瞅吧,你家的玉米地让人砍啦!姐夫和大郎哥气的不行!”什么!阿善一惊“怎么砍了?谁砍了?” “不知道,我去瞅了一眼,好大一片玉米就坏了!” 阿善放下鸡毛掸子就急急的跟着青果儿去地里。 到了地里,田边围着一圈人看见阿善就主动让了个空隙,阿善没来得及谢过他们就被眼前的一片惊的倒吸一口气。 四分玉米地,有两分七零八落,有些玉米杆子一连排的切面,一看就知道是刀砍的。程延程大郎在玉米地里站着远远的看着也不知什么表情。 “天啊!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哪个天杀的要害我老程家啊,一整年辛辛苦苦到底哪个王八羔子啊!”阿善转头看,周荷花也来了,坐在地上哭嚎,一旁的人不自觉的离她远些,生怕被牵连了。 哭有什么用。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阿善懒得理她,提起裙子进了玉米地。周荷花见了阿善进去也不急着哭了赶紧也进去。 进去才看见,程延黑着脸怒气冲冲,拳头紧握,程大郎拉着他不停的说什么。 “大哥,二郎,这到底怎么了?” 程大郎一见阿善赶紧说道“弟妹,快拉住二郎,他非要去揍王麻子。” 阿善皱眉“王麻子干的?” “谁也没看到,谁知道啊!” 阿善转头拉住程延的袖子“二郎你冷静点,大哥说的没错,谁都没看到你怎么就确定是王麻子,你就这么冲去王麻子家人家倒打一耙怎么办?” 程延沉着脸“不是他还有谁!他记恨我之前帮了大树。”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这村子里谁能跟程家这么大的仇?前几天王麻子糟蹋了赵家的地,程延拉住了被王麻子摁地上揍的大树,这没过去多久呢,自个儿家的地就让人砍了,想来想去王麻子怎么都有重大嫌疑。可是,再怎么有嫌疑,没有证据都是白瞎。 一旁周荷花听懂了,感情由头还在程二郎身上,于是屁股往地上一坐又哭了“哎呦我的娘嘞!这叫什么事儿啊!帮人就帮人还把火引到自家来了,这叫人怎么活啊!” 程大郎厌恶的看了眼周荷花“闭嘴吧你,胡乱说些什么!” “我说错了,我说错了吗!那赵家王家的事儿干咱们老程家啥事儿啊!辛辛苦苦一年就叫人两刀子砍的干净!” 阿善感觉到程延袖子下的拳头握的愈发的紧了,连忙拍拍他手,千万别气上了头。 周荷花尖锐的嚎叫声吵的大家头疼,程大郎火了一个巴掌过去“哭哭哭!我还没死呢!玉米地好坏碍不着你吃喝拉撒,马上给我滚回去!” 周荷花当着别人的面被扇了一巴掌觉得没脸极了,站起身狠狠的瞪了眼程大郎“你本事!你厉害!你跟人家能比吗!人家可以做生意你能吗!一年到头就靠地里的收成过日子,地毁了,人家照样吃吃喝喝,你行吗!” 只要不是缺心眼儿都能听得出来,这别人说的也不是谁,不就是程二郎吗? 第29章 第 41 章 阿善看了眼程延转头说道“大嫂你先别生气,事情既然发生了咱们先把这地收拾一下,凶手要找,如果是我们二房的责任我们自然担着,总不能叫你们跟着我们吃亏。” 程大郎脸一红羞愧道“弟妹,她说的胡话你别放心上,一家人有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周荷花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得了结果就拍拍屁股又起来了,看程大郎的脸色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那啥,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我赶紧回家和她说一下。” 周荷花走后,阿善说道“庆幸的是现在离收割也没差多少时间,咱们先把地收拾了,放家里搁着到时候和其他的玉米混在一起质量差点没关系,数量够就行。总不会亏太多。” 程大郎点点头“还是弟妹镇定些,不像你大嫂就知道闹。” “大嫂是担心才着急了。”阿善能说啥,跟着你一起骂吗?那肯定是不能的嘛! 没多久,村长和里正也来了,说的话跟阿善是差不多的,还有就是凶手肯定要找,他们就四下问问看看有没谁瞅见到底什么人干的。 末了,阿善跟程大郎说“大哥,我和二郎先回去拿筐了。” 程大郎点点头“我也回去,省的那婆娘跟娘瞎说啥。” 出了玉米地的时候不少人安慰程延他们,程延气的不说话,阿善只能勉强扯着笑容应付,好不容易回了家,程延狠狠的捶了下桌子“混蛋!” 阿善把门关上坐在程延身边“你既然知道他是混蛋,你跟混蛋计较什么?” “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如果有人看见了,抓到了凶手,这事儿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没抓到,咱们就只能吃了这个亏。”阿善说道“你也别气,你气啥?这若是王麻子干的,难道要气你不该帮了大树吗?咱门行的正问心无愧,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摊上事儿就解决它,再气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叫坏人得逞了。” 程延自然知道阿善说的对,可是心里就是气不过。 阿善叹了口气拉过他的手放在微凸的小腹“为了宝宝,咱们忍了,好不?” 程延的手覆在媳妇儿的小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怒火冲天的心就这么慢慢平静下来了“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话音刚落,又有人敲门,程延起身开门,门一开就被赵大叔紧紧拉住了手“二郎,是大树连累了你,是我们赵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 来得还有赵大婶,赵大树,青果儿,一家四口全来了。 赵大树额头还裹着纱布“二郎哥,都是我害得,对不起。” 程延刚从愤怒里头找回了理智,怎么气也不会气到赵家头上“叔,大树,跟你们没关系。” 赵大婶开口了“怎么没关系!不就是那鳖孙玩意儿干的!这个心浸了墨,坏透了!” 阿善从厨房端了碗和水来说道“快先进来,站门口做什么?” 赵家人都了门,一起坐在院子里商量。 “那王麻子铁定还恨着咱们,顺带着二郎,二郎就是被咱们牵连了。” 阿善说道“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这人心坏了你就是走在路上看他一眼他都能恨上你,婶儿,你总不能说让二郎瞧着大树被打吧!” “话虽这么说……” “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村长说了会帮我们抓着凶手的,要真是王麻子,咱们怎么也不会放过他的。”阿善说道“大树啊,你要是真难受,就帮你二郎哥把地收拾收拾吧,成不?” “成,成!”大树嘴巴刚张开还没说话的,赵大叔就先点头了“走,我回去拿箩筐,大树赶紧的!” 赵大叔回头拿了箩筐扁担带着大树和程延一起去地里头收拾了。 赵大婶感激的拍拍阿善的手“阿善呐,我真是上辈子积了福这辈子遇到你和二郎两口子。” 青果儿也说“阿善姐,以后有啥事儿你尽管说,我肯定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做了。” “哎呦,我还不知道青果儿还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本事。” “姐你说有就必须有!” “哈哈哈”赵大婶和青果儿没坐多久就回去了,阿善收拾了碗去了老宅。 老宅里程老太坐在大厅黑着脸不说话,周荷花坐在一旁也不说话。 阿善咽了下口水“娘……” 程老太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事儿怪不了二郎,天降横祸拦也拦不住。你怀着孩子就不要到处跑,别累着快坐。” 阿善松了口气,应了声找了条椅子坐。 “这王麻子真不是东西,先毁了赵家的地,打了赵家的独苗苗,完了还来毁我们老程家的地!真当咱们是好欺负的吗!这事儿绝对没完!” 这事儿可能就这么算了。 阿善在心里暗自嘀咕。不管是不是王麻子,三更半夜的砍了程家的玉米地,要有人看见早就说了,也不至于一个上午过去了也没人说一句话。 没人看见,谁能说凶手就是王麻子? 没找到凶手,这事儿就只能程家把苦往肚子里咽。 玉米地被破坏了一半,但也不是太严重,程家兄弟和赵家父子后来魏家听说了,魏家父子也来帮忙,六个大男人,一个下午就收了所有的玉米,顺带着把玉米杆子割了。 一筐又一筐的玉米摆在老宅,不急着剥玉米皮,程老太说放着晒晒两天再剥也不急。 事情来得突然,老宅也没备这么多人的饭,索性大家也不介意,赵家父子回去后,程延带在老宅和程老太说话,阿善跟着魏老爹和魏江回魏家。 路上魏江就说“傻子都知道是王麻子。” “哥,这事儿就是明摆着摊你面前没有证据都是白瞎,一个人证物证都没有,就是知道王麻子咱们又能怎样!” 魏老爹点头“还好损失得不多,到时候掺进好的里头去,留着自己吃都行。” 到了魏家,魏老娘和秀梅又是一通骂,阿善安慰了两句没用索性就让她们骂去吧! 事情暂告一段落,一个下午没睡觉阿善困的不行连连打哈欠,秀梅收拾了屋子就让阿善进屋睡,没睡多久,程延就来接了。 拒绝了在魏家吃晚饭的提议,程延牵着阿善回家。 “大嫂说,抓不住凶手责任必须咱们担。” 阿善点头“担就担吧,一家子又什么关系,一点小事儿。钱能解决就赶紧的解决了,省的她又闹。” 程延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大嫂说要给一两。” “一两,那不是正好抵了她的债?算盘打得可真响。” “我没同意。去年一年玉米也没卖这么多钱。娘也不肯,说我就是给这个钱也是交公中,跟大房没关系。” “是这个理没错,那到底给多少钱?” “三百文,娘说先抓凶手,抓不到咱们掏三百文出来,一百文给大哥,剩下的她收着。” “嗯,五百文也能接受。” 第30章 第 42 章 两个人正说着,程延突然不说话了,阿善抬头看他变了脸色阴沉沉的看着不远处,阿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王麻子。 王麻子站在树下对他们笑的好不嚣张。 王麻子可以从嫌疑人里直接升级凶手了。 生怕程延做什么不理智的事儿,阿善借口有些头晕,程延担心阿善无暇顾及王麻子,牵着她赶紧回家。阿善本来就没睡够,回家后继续躺床上睡,晚饭还是程延做的。 还蒸了今儿刚摘下来的玉米,水分是挺多的,就是没那么甜,阿善吃了半根没胃口剩下的就喂了南瓜。 这事儿过了三天,老宅的玉米都剥完了皮,村长来了,说来说去就是没人看见到底谁干的,事情就由阿善想的那样不了了之。 程老太气的差点没昏过去,程延赶紧请了张叔来,张叔开了两贴败火宁神的方子。周荷花拿了方子不肯动,话里话外就是你们二房之前说好的,担责任的。 程大郎气的不行又甩了她一个巴掌,接下来又是一阵闹腾,看着阿善无语的很,这周荷花是真欠,既然说了他们二房担责任还怕她跑了不成,非得程大郎动了手才安分,她该不会是爱上程大郎的巴掌了吧! 没抓到凶手,程延气了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又不能在家里撒气,他媳妇儿还怀着孕呢,干脆就上山去,阿善瞧着这样也好,只是可怜了山上的畜生。 “青果儿,这兔子快让你喂吐了都。” “那我不喂了,嫂子,你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玉米地的事情过去后,赵家可能觉得愧对程延,总是时不时的过来,送鸡蛋送肉什么的,阿善坚决不收,有变成了帮忙干活,阿善叹了口气,王麻子越是诡诈越能提现赵家的厚道。 “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我眯一会儿。” “哎!” 青果儿走了阿善关上了门,说眯一会儿是敷衍她的,原先西域商那儿买的两株辣椒已经长得老大一颗,红红的辣椒挂在枝头好看的很,阿善拿了剪刀小心的剪下来和之前收集起来放在日头下暴晒。 出此外,还有花菇,木耳,这些都是程延这些天上山打猎时顺带着采来的,阿善用针线把它们串成一串踩着凳子挂在屋檐下。 仓库里腌制的腊肉腊肠也让她拿出来晒晒太阳杀杀菌,程延是打猎的好手,一些卖不了好价钱的畜生又不能天天吃的,都让阿善腌干挂了起来,怀孕这些日子,程延去镇上买的肉多,吃不完的也让阿善剁碎了做成腊肠,野鸡,野兔,蓝鹊,斑鸠,还有一串串腊肠,挂在屋檐下看着别提多喜人了。 做完这些阿善才回了屋,寒梅已经绣的差不多了就剩一些收尾了她要抓紧些时间,交差了接着来估计得有一年不能碰这个了。 傍晚程延提着肉回来的时候看见阿善正站在椅子上收腊肉,吓了赶紧丢了肉把她抱下来“你怀着孕还爬这么高!” 阿善被突然这么一抱身子悬空也吓了一跳“我就是把腊肉收起来,我很小心的。” “你要小心就不该做这些。”程延把阿善放在地上转头把剩下的肉收进了仓库。阿善看着程延的脸色,暗自吐舌,这是生气了? 程延是真的生气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声不吭,吃了饭就坐在树下编箩筐,看也不看阿善一眼。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延掏了钱袋子出来,粗声粗气的说“打了一只狍子,两只野鸡,三百文。” 阿善把钱袋子丢到一边,一把抱住程延,脸靠在他浑厚的胸膛上“我错了,你别生气,我以后肯定不爬那么高了。” 气了一个晚上像是被一根叫做阿善的针扎破了,气泄的一干二净“以后别吓我了。” “我保证。” 孩子一般胎动是在四月份之后,程延到了第四个月每夜都会趴在阿善肚皮上听动静,偏偏一点动静没有,程延失望了就抱怨,娃娃太懒了。 到了快五个月的时候,程延照旧趴在阿善肚子上,原以为今日会落空,突然阿善肚皮一鼓,程延惊了一下“是娃娃,娃娃踹我!” 阿善笑了“你怎么知道是踹你? “他认出我是他爹,踹我了!” “那往日是没认出你了?” “那是他还小!” 阿善没忍住噗嗤笑了“哦,五个月了,很大了。” 程延觉得不该和阿善说这个,净会笑话他! “我不和你说,我和娃娃说话。” 阿善抿唇轻笑,这样看程延倒像是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了。这两日程延日日上山,畜生逮了不少也买了不少钱,可他的脸色若不大好。 “这两日野猪的痕迹颇多,太靠近村子了。” 阿善一愣,野猪一般都是在山林深处的,入秋有些野猪为了长膘下山祸害田地的例子不少,有些人辛辛苦苦一年没有别的收益就靠着地里的收成过活,让野猪祸害了哭天喊地的不在少数。 “我得去村长家一趟,这事儿得早点防范。” 阿善点点头“我去给你拿两壶酒带过去这样成不?” “一壶就行,我再抓一只兔子过去。晚饭估计不在家吃。” “好。” 晚饭的时候程延果然没回来,程延不在家阿善也不敢去井里打水,就坐在屋里绣花等着他回来。 还是青果儿过来帮忙打了水还帮忙烧水。 程延到亥时才回来,带着一身酒味,看到屋里浴桶还没倒掉的水脸拉了下来“你去提水了?” “没有没有,青果儿提的,我啥也没干,就等着你回来帮我倒掉呢!” “嗯,我这就倒。”程延听罢才缓了脸色“这两天可能要很忙,你要是不方便就找青果儿懂不?” 阿善一愣“怎么了?” “马上就要收割了,这两天我和大头几个就轮流呆在山脚下,必须防着野猪下山。” 阿善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在家里会小心的。我娘也常来,有啥事儿我我娘和赵大婶,青果儿呢!你出去的时候带上芝麻南瓜,我心里放心些。” 在这个紧要关头,野猪可能会下山俨然成了村子里最重要的事儿,靠近山脚下的地的人家都提心掉胆,每天地里的活儿干完就跟在程延或者赵大头身后在山脚下转悠两圈才稍稍放心回家。 就这样提心吊胆没几天,野猪真的下山了。 大树从地里跑来告诉阿善,那天正好是程延巡逻山脚,阿善听了心就砰砰砰跳的厉害哇,手上突然传来刺痛原是没注意叫针扎破了手指。 “野猪去了哪儿?你二郎哥呢?” “去了张叔家的玉米地,二郎哥拿着刀去冲上去了。” 阿善倒吸一口气连忙问“然后呢?” “二郎哥跟着野猪进了玉米地,还有好些人拿着绳索都进去了,场面混乱的很,我看不见就干脆回来找大头哥,叫大头哥去帮忙。我娘让我顺便和嫂子你说一声,千万别出去,别叫二郎哥担心。” “我不出去,不出去,大树谢谢你跑这一趟。” 大树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后脑勺走了。 阿善坐在院子里针线活怎么也做不下去,一颗心恨不得马上飞到程延那边去。 第31章 第 43 章 野猪下山属于自然不可抗力因素,人出了做到提前抵防,趁早抓住减少更多的损失以外,什么也不能做。 程延虽然说是打猎的好手,狍子鹿子都不在话下,可是那是野猪,个头大,又壮又猛,去年有一次猎到野猪也是托陷阱的福和赵大头一起合力扛下山的。如今叫他和野猪正面冲上去,她怎么也放不下心。 一个时辰后,大树跑来报喜,说野猪逮住了,让二郎哥当场宰了。 阿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才意识到她的后背已经让担心得浑身的冷汗浸湿了。 傍晚的时候程延回来了,带着一个又肥又粗的大黑猪腿和一身已经干透的血。 阿善这下可顾不上浓重的血腥味连忙上前“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大树来说的时候吓坏我了。” “被畜生摔了两次估计后背有些青。这都是小伤。瞧瞧这腿,你知道那野猪多大吗!好家伙没有三百斤我都不信。” 阿善看他精神还有些亢奋的样子,才真正的放了心,这才意识到他身上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赶紧后退几步“都是血味我闻着难受,你快去洗洗,我给你端饭菜。” “哎!”程延直接脱了衣裳在院子里冲了冷水澡,现在天虽然凉了到底年轻人身强体壮,一点冷水正好浇浇他亢奋的神经。 “张叔家的地咋样了?” 程延吃了口菜说“没事儿,毁的不严重,野猪进了他家的地就是他的,卸了两条腿谢咱们几个外,剩下的拉去镇上屠户家卖,估计能赚不少。” “听你这么说还是好事了?” “好什么,大家几个拼了命才杀了那猪,张叔的儿子大腿拉了好大一个口子。” “好在他爹是大夫。” “可不是。” 吃了饭,阿善割了几大块肉叫程延分别送去隔壁赵家和老宅以及魏家,猪蹄子留着明天炖了,还剩下一大块吃不完就腌起来吧! 晚上借着油灯看,后背果然青了好大一片,阿善看着心惊程延却不在意,休息休息隔天又加入了巡逻大队。 在秋收之前谁也不能放松。 阿善的寒梅在之后两天绣好了,可算是松了口气。 中午程延回来说想吃腊肉,阿善切了腊肉泡水里去去多余的咸味儿,陪着蒜薹炒下饭的很。 两个人吃的正香呢,大树又来了。 “二郎哥,野猪下山了!” 程延立马放下筷子“去了谁的地?” “王家的!” “王麻子那个王家?” “可不就是他家,是一头母猪,带着小野猪崽子,野猪崽子跑上了山,大头哥他们围着母猪下不去手!喊我来找你!”大树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乐意,换你要帮你仇人跑腿你也不乐意。 哦,程延又拿起了筷子悠哉悠哉说道“你让大头别轻举妄动,我媳妇儿腿抽筋疼的厉害,等等我再过去。” 阿善一愣,这村子大多数人都是半桶水,杀兔子杀鸡可以,杀野猪这事儿也就程延能干。这是在报私仇了? 大树也听懂了,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哎,等我把东西放下再过去说。” 程延慢条斯理的吃了饭,阿善还是第一次见程延吃饭能这么慢,吃了饭又帮着洗了碗才提着刀出去了。 没多久又回来了,浑身干干净净,连根草都没看见。 “去晚了,野猪回山上去了。” 阿善噗嗤笑了“你怎么这么混蛋啊你!” 程延冷哼一声不说话,晚上赵大婶带着儿子女儿来说今儿的事儿,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野猪就在王家地里四处的跑,一群人拿着绳子棍子就是靠近,完了还让它跑回山上去了,哈哈王家的地算是毁了,我的心里啊,舒坦!” “我在旁边看着,别提他们家脸色多难看了。二郎哥来的时候他们说话阴阳怪气的,到底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王家爷爷转头就打了王麻子一巴掌。”赵大树也开心,比王麻子被打赔医药费那时候还开心。 青果儿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你们说……王麻子那么记仇的人,会不会……又半夜来毁二郎哥家的地?” 这话不无道理。 赵大婶和大树顿时停了笑“大不了这几天咱们晚上不睡觉收着咱们的地就好了。” 程延却摇摇头“不用,王老爷子肯定知道我去的晚就是因为王麻子毁了我家的地我报复呢!要不然不会打那一巴掌。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了,他肯定不会让王麻子再来,再来那真是结仇了。” 阿善到底还是不放心“王麻子要背着王老爷子干你说咋办,还是让芝麻南瓜去守着吧!”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白天,芝麻和南瓜就呆在家里,晚上去地里睡。阿善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出了事儿。 半夜阿善睡的沉着呢,就被一阵狗吠声吵醒了“像是南瓜的声音。” 程延赶紧起身“肯定是地里出事儿,我去看看。” 程延刚走到门口就有个人跑了过来“二郎,你快去你家地里把,王麻子去砍你家的玉米地,让你家的狗逮住了,咬着腿说啥也不放,再咬下去腿就要废了!” 声音大的连在屋里的阿善都听见了,好家伙,真让青果儿猜对了!王麻子真来报复了。 动静大的隔壁赵家都醒了,赵大婶看二郎出去了,就叫青果儿来陪她,她和赵大叔大树提着灯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没多久,赵大婶就回来了。 “嘿,真让这丫头说中了,王麻子那鳖孙真去坏你家的地,拿了一把镰刀要砍,让你家的大黑狗咬住了大腿,我们过去的时候,王麻子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王家的还拿石头砸芝麻,要不是二郎叫它松口,它还咬着呢!真是条好狗!” 阿善可不关心王麻子,就问“怎么拿石头砸?芝麻呢?伤了没?” “天黑看不见不知道呢!” “嗷嗷嗷呜!” 阿善眉头一皱赶紧下床“是芝麻。” 青果儿赶紧拿了油灯来给阿善照明。 阿善站在院门接着油灯就看见芝麻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芝麻!” 阿善快步走到芝麻面前立刻闻到一股血腥味,不知道是王麻子的还是芝麻的,芝麻嗷嗷叫两声躺在地上,阿善习惯性的摸上它的背就摸出了一手的血。 “呀!芝麻受伤了!” 借着油灯,阿善看见芝麻侧腹好长的一道血痕,顿时掉了眼泪“乖狗狗,乖狗狗,我去给你拿药。” 程延常上山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磕伤划伤,家里常备着药,阿善赶紧找了药出来,青果儿已经把芝麻抱到了厅级,赵大婶帮忙洗了伤口上药。 药抹上伤口难免会有些疼,芝麻头就靠在阿善的腿上喉咙呜呜呜的叫着,好不委屈。 阿善听着别提多心痛了,没忍住又哭了。 “哎,真是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忠心的狗了。真是没白养。”赵大婶感叹道。 阿善哭的眼睛发红,就抱着芝麻不愿意回屋,青果儿只好拿了蒲团来给阿善垫着,免得地上凉。 村子大半人家都醒了,魏老娘也被吵醒了,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呆在家里急急的赶来,看到赵大婶儿先是感叹一下好邻居,再看芝麻身上好大的划口不免唏嘘“好样的,明儿我给你炖鸡吃,好好补补!” 第32章 第 44 章 外面闹腾的很,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程延带着南瓜回来了。 “二郎回来了?到底咋回事儿咋样了?” 因为魏老娘也在,程延就把事儿从头到尾说了“野猪进了王家的地,没抓住跑了。我去的晚了,王麻子就恨上了我,我怕他故技重施又来砍我家的地就让芝麻南瓜去守着,还真让芝麻逮住了。芝麻咬了王麻子的腿,流了不少血送去张叔家治,今儿是人赃俱获,加上上次的事王麻子也认了,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王家!” “对,不能放过!这王麻子就跟蛇蝎子似的,一个不顺眼就背地里害你,太可怕了,这次一定要解决透彻了,否则再来一回谁受的住!” 程延看了眼阿善点点头“村长也来了,王麻子先捆在张叔家,等明儿在做打算。娘,婶儿,大晚上让你们跑一趟辛苦了,快回去歇着吧!” “哎,我回去眯一会儿,明儿早早起,咱们一起去绝不能再放过王麻子!” 魏老娘和赵大婶青果儿走了后,程延蹲下身拍拍芝麻“没事了,这两日给它好好补补,你别难过。” 阿善抽抽鼻子“怎么难过,这么大的伤快叫我心痛死了。” “你这么抱着也不是回事儿,我把芝麻放客房里头让它好好休息,你也去休息成不?娃娃也得休息呢!” “我不放心,你让芝麻睡咱们屋。” “不成,它睡咱们屋疼了怕吵你就不敢叫了,让南瓜陪它睡客房,明儿你想怎么陪它都行。” 最后程延还是抱着芝麻去客房睡,又抱着阿善回屋,天已经蒙蒙亮了,再眯一会儿就要去张叔家,不能让王麻子跑了。 一个想着王麻子怎么收拾,一个想着芝麻,两个人躺在床上也没睡着。 到了时辰程延就叫上赵大叔一起去张叔家,阿善一早就土豆炖肉,炖的稀烂香的南瓜芝麻围在脚边不肯走。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吃!”阿善摸了摸芝麻的脑袋,看它对着灶台吐舌头的傻样一点让人想不到昨晚它是怎么的英勇。 阿善炖了一锅的肉,留了一盘给程延中午回来吃,剩下的都让阿善倒进狗盆里,把窝头撕碎了拌在一起裹着汤汁儿,两狗子吃的别提多香了。连狗盆都舔的干干净净。 青果儿去村长家看了热闹回来说给阿善听“人把村长家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王家老娘哭的稀里哗啦,荷花嫂子跟着她对骂,房顶都快让她骂塌了,王老爷子出来说拿一两银子消灾,大郎哥和二郎哥都不肯。”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青果儿两手一摊“我娘看见我喊我来陪你呢!” “辛苦你了。” “嘻嘻可不是。” 中午程延也没回来吃饭,托了大树回来和阿善说,阿善看赵大叔赵大婶也不像是要回来做饭的样子,干脆就让大树青果儿在她家吃饭,她擀面做臊子面吃。 阿善说的青果儿馋了,拉着不好意思的大树应下来了。 面团早上就揉好了,用的是白面玉米面混在一起,这个时候也醒发的差不多了桌子擦干净往上撒上薄薄一层面粉,擀面杖闪亮登场。 青果儿见过她娘擀面条也知道怎么擀,就是自己嫌麻烦不想动手,到了阿善这儿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你还是坐着帮我择菜吧!”阿善无奈的说,本来就没想她动手。 青果儿一边择菜一边看着阿善,小嫂子没怀孕前就长得好看的很,娘总说她讲话叽叽喳喳像麻雀,那阿善嫂子一定是黄莺儿,悦耳动听让人缓缓地就零下了心。怀孕后的阿善嫂子肚子一点一点的大起来,模样没变丑就算了,总觉得比之前更好看了,葱白手指在面团里翻动,青果儿第一次知道原来擀面条还能这么好看。二郎哥疼嫂子不是没有道理的,换做她是男人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婆娘也会这么疼的。 面条擀好了阿善又撒了些面粉,免得又粘在一起。肉,土豆,萝卜,泡笋和腊肉切丁翻炒做臊子,面条下锅里煮熟捞出,淋上一勺肉臊子,别提多香了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大树吃了两碗才放下筷子说“好吃!” 青果儿非常赞同“嫂子的手艺可比我娘强多了!” 阿善笑了“那是因为你们第一次吃,图个新鲜,要是天天吃换了你娘做,也会觉得你娘做的好吃呢!” “才不是呢!” 阿善不敢吃多,怕堵着胃难受,碗里剩下的就兑了水喂芝麻。 程延和赵大叔赵大婶在他们吃了饭没多久回来了。 “快坐喝口水,我给你们下面条吃。” 赵大婶摆摆手“不用,我们回去吃就成。” “回去还得生火麻烦的很,我今儿擀了面条放厨房等着你们回来下锅呢!很快就好!”阿善说完就去了厨房,青果儿跟着进来帮忙。 灶上的面汤一只温着稍微加热把面条放下去就行,阿善怕一碗面太单调,又煎了五个荷包蛋,窝在碗上让青果儿端出去。 程延拿起筷子就往嘴里送,三两口下去就剩了半碗,完了咂巴咂巴嘴“媳妇儿,剥两颗蒜来。” “我也要。”赵大叔说道。 “好嘞。”阿善在旁边一边剥大蒜一边听他们吃着面条说今日的事儿。 “这次是人赃俱获,王麻子倒是硬气的很一点也不狡辩,连着上次的事儿他都承认了,就说二郎是小人故意害了他家的地。” “这就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阿善翻了白眼“哈,就许他王麻子做小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毁别人的地还不许别人小人了?” 程延冷哼一声“他要真是硬气就不会坏赵叔家的地,三更半夜做贼来毁我家的地。正经事儿不见几个,歪门邪道多的很。” “可不是,要说芝麻是真厉害,死咬着王麻子不放,骨头是没伤到估计也要养个两三个月,他老娘就抱着他的腿哭的死去活来的,非要说二郎报私仇。” “就是报仇怎么滴!也不看看他儿子做的是人干的事儿吗!”青果儿翻了个白眼。 赵大叔和程延的碗空了,阿善起身又给他们装了一碗,他们继续说道。 “王老爷子气的晕了过去,好在就晕在张大夫家,两根针下去就醒了。这糟心事儿还不如不醒呢!” “要说周荷花是真厉害,就那情况还能骂出的口,王老爷子差点没让她骂的再厥过去。程大娘来的也及时,程家出了做主的,王老爷子是不行了,王麻子他爹站出来了。” “其实这事儿大家心里都门儿清,本来就是王家理亏,村长罚了他们两贯钱赔地,王麻子伤了腿不能跪祠堂,但是秋收之后王家一整年的祠堂都归他打扫,谁插手以往清零从头再做,这样王麻子他娘就不敢帮了。” 程延接了话继续说道“我放了话,王麻子记仇的很,这事儿不能罚了就结束了,以后咱两家的地只要出了事儿全算在王麻子身上,这样,王麻子估计以后是不敢了。” “王麻子心肝是黑了的,看以后谁还再和他谈交情了。妈的,当初他娘来我家说亲说的多好啊,嘴塞了猪粪这样骗人!” 借着王麻子的话题两家人说了好一通,桌上的瓜子花生壳吃了一堆,赵家四个才拍拍衣裳回家了。 阿善中午没有睡觉,有些困打了个哈欠,程延洗了碗筷出来看她在打哈欠“你去睡吧,我去一趟老宅。” “去干啥?” “王家赔了两贯钱得分咱们些。” 阿善站起身说道“现在睡晚上就睡不着了,我撑一撑和你一起去。” 程家也没午睡,回来的晚,阿善和程延到的时候他们也才刚吃完没多久。 扯几句闲话,和刚才赵大婶儿说的没什么差别,就是从周荷花嘴里说出来的难听了些。 程老太也不愿意听她说话,直接掏了银子出来说正事儿。 “王家赔了两贯钱,大郎拿三百文去,二郎拿六百文去,这是上次你们拿的三百文,现在王麻子抓到了,理应还给你们。” 周荷花心里不乐意,但是这理跑哪儿都是对的,于是也没说啥。 程老太叫阿善过来,摸了摸她已经显怀的肚子“乖乖,瞧着大了许多。” “我整日里看着倒没什么感觉。”阿善笑着说。 “这些日子有什么想吃的叫二郎给你买去,不用省着钱。” 周荷花哼了声“娘,今时不同往日,二郎出息日日买肉给弟妹吃,日子过的可比当初我生大宝时的舒坦,想当初,我月子里才吃了五只鸡。”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程大郎拉下了脸,这泼妇,每次好好的事儿都让她搅没了“你若是嫌我没出息就滚回你的周家去,叫你娘给你找个出息的。” 这话,真是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