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人每天都在看我直播》 第1章 吃了块石头 正值盛夏，知了藏在树上，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叫，空气中混杂着炙烤柏油马路的气味，闻起来让人头脑发晕。 然而眼前却是个难得的清凉地，有点裂缝的墙壁上挂满爬山虎郁郁葱葱的枝叶，将整栋楼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外卖小哥在楼道门口停下车，看了看外卖盒上的名字。 迟浅。 他上了楼，敲响了301的房门。 “迟小姐，你的外卖到了。” 门内没有回应，只有轻微的踢踏声传来，不多时，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只白得发光的手伸了出来，同时露出来的还有惨白的睡裙边。 外卖小哥递东西的动作一顿，突然感觉脊背都有些凉飕飕的。 他隐晦地瞄了一眼，只看见女孩笔直的长发飘了飘，面容隐在阴影下让人看不真切。 那只手接过外卖，声音低不可闻地道了声谢，然后那扇有些厚重的铁门就重新合了起来。 大热天的，小哥却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跑走了。 门里的迟浅却并不知道有个人已经被她这副尊容吓到了，她顶着张憔悴的小脸，拎着外卖走回了卧室。 她昨晚查古史资料查的太投入，凌晨三点多才睡，现在又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赶快吃点什么东西才好。 然而还没等她咽下第一口食物，手机就传来了一条新消息。 “苏琪姐妹，还活着吗，有点事找你。” 迟浅慢悠悠地把饭咽下去，然后拿起手机回复了个“？”。 “苏琪我爷爷送来了块石头，说是你爷爷留在科研所的东西，他们有保密协议的，到昨天才刚刚过了保密期，能把东西交给家属，你爷爷留在科研所的只有这块石头，你抽个时间来拿吧。” “苏琪或者我给你送过去也成。” 迟浅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外面因为高温而有点变形的空气，回复道，“我去找你吧，给我个地址。” 两个人约在了附近的咖啡厅。 苏琪到地方的时候，迟浅已经在座位上等了一会了，她只草草扎了个马尾，穿着一身简单的棉布裙，落地窗外阳光撒过来，落在她身上，那白皙的皮肤仿佛会发光。 简单，却美得不可方物。 苏琪走到跟前的时候，迟浅正在拒绝第三个想找她要微信的男人。 只是拒绝的方式比较沉默。 “就给个微信吧，交个朋友。” “你们这桌我买单，就换你一个微信不行吗？”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认识一下……” 然而无论男人怎么说，迟浅都低着头不吭声，只是摇头以表拒绝。 苏琪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客气地道“不好意思，她不喜欢和人交朋友，您还是找别人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迟浅松开手里的水杯，抬起头看向苏琪，她纤长的手指扣着桌沿，圆润的指甲失了血色，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人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苏琪，只好悻悻地走了。 “……半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个德行？”苏琪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就送去你家里了。” “总不好一直麻烦你，”迟浅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没什么事，只是懒得见人，好久没出过门了，如今乍一出门有点不习惯。” “这就是你爷爷留下来的东西，”苏琪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首饰盒，放在了迟浅面前，“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总归是个念想。” 迟浅接过盒子，放在手里摩挲着。 苏琪看了看迟浅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那个……季铭他订婚了。” 迟浅的目光有了些波动，她抬头看了苏琪一眼，轻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啊，迟浅慢悠悠地想着，自己当时好像在和一份残缺不全的古文物较劲，好几天都没睡好，黑眼圈看着比眼睛都大。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苏琪小心翼翼地道，“可是……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干嘛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呢？” “琪琪，我没有难过，我现在挺好的，”迟浅那双剔透的眸子里映照出苏琪有点担忧的表情，“我只是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 苏琪没话说了。 迟浅看起来性子很软，可实际上倔得很，认准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年吵着闹着要做古物研究的时候是这样，如今孑然一身拒绝与外界沟通也是这样。 苏琪拿出一张名片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一个古玩店店主的联系方式，他们店现在正缺人，你如果想出来见人了，可以给他打电话。” 站在站台等车的时候，迟浅看了看那张黑底金字的名片。 积善古玩店，店主江戈。 积善？ 迟浅笑笑，把名片放到背包里，转而拿出了那块因为保密协议而十几年不曾得见天日的石头。 很小一块，放在手里感觉凉凉的，迟浅好奇地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可凉着凉着，迟浅就感觉出了点不对劲。 这石头怎么好像在吐水？ 她想用另一只手去把石头拿起来，观察一下具体情况，却发现整个石头的形状都发生了变化。 躺在手心的小东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迟浅看着迅速变换形态的石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难不成……是块冰？ 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就有一小滩水顺着迟浅的掌纹蔓延开来，只余下中间一颗小小的发光体。 迟浅把手举到眼前，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团不明发光体就猛地冲进了迟浅的嘴里。 慌乱之下她只来得及退了一步，至于那钻进嘴里的不明物体，早就一溜烟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喉头传来些微不适感，迟浅扶着身旁的广告牌，下意识地呕了一声。 “姑娘，你没事吧？”旁边一个大妈凑过来道，“诶，这小脸白的，是不是中暑啦？” 迟浅缩了缩身子，对于陌生人靠近的不适应一时间战胜了“吃了石头”的恐惧感，她低着头摆摆手，沉默地离开了。 这里离家里并不远，走回去也用不了几分钟。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那滩石头融化留下的“水渍”没有消失，而是慢慢凝出了一层光滑的透明釉子，和前几日见过的古董上面的有些相似。 她戳了戳手心，下意识地想判断这是哪年的瓷器。 然而理智及时阻止了她，迟浅叹口气，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出门一趟，收获颇丰，不但吃了块来路不明的石头，手还变成了质量上佳的易碎品，堪称世间奇遇。 迟浅一边走一边想着，当年爷爷收起这块石头的时候，是否知道这小东西还会蹦跶着往人嘴里跳？ 大概是不知道的吧，毕竟不是每块石头都有这样大无畏的胆量，爷爷大概只当它是个无关紧要的漂亮石头，看着好看，随手收起，连离开科研室的时候都没有带在身上，足以知道它的不重要性。 可随便吃东西总归是不好的，自己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怎么样，万一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要不……预约个身体检查？ 一想到会有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迟浅就有点生理性抗拒，她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几个金灿灿的3d立体大字。 “直播即将开始，请主播做好准备。” “弹幕已开启，目前观看人数0” 迟浅停下脚步，茫然地四下看了看。 然而不管她的目光挪向何处，那散发着中二病气息的字体都执着地在她眼前飘着。 ……难不成刚刚那块石头里有什么□□的成分？ 迟浅眨眨眼睛，决定不理会眼前飘着的奇怪文字，加快了步伐往家走去。 然而她刚走到门前，拿出钥匙和那扇老铁门较劲的时候，眼前又划过了一行白色的字。 托阴暗楼道的福，她将这行飘在眼前的字看得格外清楚。 “这门好矮，居然可以容纳生物通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是一行小字缓慢地在眼前飘过。 “这门也太朴实了点，居然是有实体的，怪不得介绍里说主播来自落后星系。” 主播，落后星系。 迟浅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幻觉。 “系统提醒本房间还未正式签约，请观众朋友们多多支持主播，鼓励主播，鞠躬感谢！” 迟浅“……” 幻觉如果还会自带加红加粗字体，那也太了不起了。 眼前的白字更聒噪了 “没签约？居然是新人小可爱，得呵护一下！” “观众小甜甜打赏了3个皮皮虾。” 她讨厌皮皮虾，那东西没什么肉，吃着手疼嘴也疼，吃一次感觉都要折寿好几年。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考虑吃什么的好时机，迟浅凝神看了看滚动的弹幕，深吸了一口气。 要么是她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要么是有些了不得的事情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那奇怪的“易碎品”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屏幕，上面还列着一排数据。 “房间号dq2333 观众人数6 人气350 全屏模式开启 弹幕模式开启”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主播等级d级，距离升级还有1000粉丝。 她试着在手心点了点，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耳边凭空冒出了过分愉悦的人声，“主播您好，我是您的专属经纪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迟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荒谬感，毫不犹豫地问道“怎么让你消失？” “亲爱的迟小姐，稍安勿躁，”经纪人似乎是早料到了她的反应，胸有成竹地回答道，“请容我先为您解释一下本直播间的来历，等听完了，您再做决定也不迟。” “本直播间隶属于迦尔星系主星一号，公司名为星际直播公司，主营业务是将各星系中的主播们联合起来，搭建全宇宙规模最大的直播网络，如今用户已超万亿，流量巨大，是所有主播梦寐以求的巨大机遇！” “而您，就是我们在地球上选中的人！万众瞩目！天选之子！直播女王！eenof地球直播界！” “多谢，心领了，”迟浅眼都不抬地道，“但我现在只想和你说再见。” 第2章 迟浅的直播间 经纪人沉默了下来，似乎是没有想到迟浅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半晌，那道声音才继续道，“既然主播你决定了，作为经纪人，我会完全尊重你的意见……” 还没等迟浅松口气，经纪人又道，“之前进入您体内的是我们公司特别研制的直播寄存器，肌肤触摸寄存器十秒即可建立连接，并自动寻找寄体，如果主播想要脱离此物，需要由专业医护人员将寄存器从神经中抽离……可惜，以目前地球人的医疗水平是不可能做到的。” 迟浅“……” 所以，她就算是被栓死了是吗？ 这时，弹幕上慢悠悠地飘过了一句话，“咦，桌子上的资料看着好特别哦，还是用生物制品记录的，主播可以给介绍一下吗？” “观众小甜甜打赏了100个皮皮虾。” 迟浅眉梢微动，感觉这一百个皮皮虾大概是不小的数额了。 她心里不由得有点过意不去。 只是介绍一下资料，也算不上什么麻烦事，迟浅不再理会手心屏幕上的那个赖皮精，转头拿起了几张文物的图片，轻声讲解起来。 她声音柔婉，在讲解文物的时候更添了一份专注，随着她的讲解，直播间里的人数也开始渐渐增多。 “我好喜欢主播的声音！一听就是个萌妹子！” “这是主播家里吗？好像有点乱诶23333。” “大概是因为没有家居机器人吧，这个星系看起来果然很落后，不过我就喜欢这种原生态。” “主播叫什么名字啊？” 迟浅目光扫过已经缩小到巴掌大小的直播间屏幕，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叫迟浅。” 她话音刚落，屏幕画面就掉了个个，镜头对准了她，迟浅眨了眨眼睛，看到自己那张气色不佳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这大概是……自拍模式吧。 弹幕瞬间变得热情了许多 “果然是萌妹！！！我爱萌妹！！！” “主播好漂亮，是我喜欢的类型！” “主播穿的衣服好朴素啊，都是天然材料制作的吧，真羡慕能穿天然材质衣服的人。” “前面的大兄弟等等我，我也羡慕！在我们这只有达官贵人才穿得起天然材质的衣服！［哭唧唧］” “主播怎么不说话？［问号脸］” 迟浅这才从发呆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她有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呃……你们想看看我们这里的衣服都长什么样子吗？”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原本不想和这些奇奇怪怪的外星人打交道，她还有古史资料要研究，还有几单鉴别古董的生意没做，还有没刷完的剧在等着她看…… 可那些弹幕在眼前闪过的时候，她却并没有感到厌恶，甚至内心的某一处，是有一些雀跃的。 既然不能和地球人正常交流，那和外星人交流一下也不赖，迟浅有些自嘲地想着，她只是个普通人，难免会因为孤身一人而感到寂寥。 弹幕依旧在热烈的讨论着，在线人数不知何时已经达到了100多个。 “观众橙乐多打赏了一百个皮皮虾，并留言道求主播去逛街！想看衣服！” 这条打赏一出来，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弹幕一时间热闹了许多，都想让迟浅带他们去逛街，看看各种“原生态”材质的衣服。 “观众ys2358打赏了3个皮皮虾。” “观众iu3985打赏了2个皮皮虾。” “观众k6398打赏了5个皮皮虾。” “观众bh7369打赏了10个皮皮虾。” ……她果然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星际直播要用皮皮虾。 迟浅最终选了一条自己比较熟悉的商业街。 在路上的时候，莱莱见缝插针地跟她介绍了直播的具体内容。 据他所说，在星际直播获得的收益可以直接转化为流通货币，只要好好干，月入百万不是梦。 皮皮虾的金额折合为人民币，大概是一块钱一个，而直播公司为了支持落后星系的业务，平台和主播采用九一分成，主播拿大头。 也就是说，光是刚刚那一波打赏，迟浅就可以拿到100多块钱。 “落后星系的直播日常是我们公司最近在扶持的项目，会有很大曝光率的哦！”莱莱不遗余力地向迟浅推销着，“我们不收取任何手续费用，直播时间要求也非常低，平均每天两小时以上就可以！绝对不影响主播的日常生活！” 实话讲，迟浅的日常生活实在没有什么好被影响的。 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工作时间就更不规律了……很多时候她一觉醒来，都会愣上好一阵子，有种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茫然。 “如果我拒绝签约，会有什么影响？” “星际文明对落后的地球来说比较敏感，签约主播都要签订保密协议，如果你不想签约，就必须接受记忆清除，并取出寄存器……”莱莱的语气有点无奈，“可是地球医疗水平不够，强行取出的话，你会有生命危险的。” 迟浅嘴角微抿，表情略显僵硬“所以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简直是强买强卖。 不过就是拿了个爷爷的遗物，现在却要被迫成为什么星际主播……迟浅疲倦地叹了口气。 以前只听说过坑爹坑妈的，她倒好，被去世好几年的爷爷给坑了。 莱莱“嘿嘿”笑了两声，语气略带撒娇地道“迟浅小姐姐，你不要生气嘛，你放心，只要你签约，我一定给你申请最好的员工福利！还可以让你接触一些高级的星际文明！金牌主播还能购买外星产品哦！” “另外，咱们直播间得起个高大上的名字，标签也一定得吸引人，”莱莱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我相信浅浅你一定可以的！” 说实话，迟浅对成为金牌主播并不感兴趣，可是她对星际商店很感兴趣。 陌生而新奇的事物总是会让人生出一些想要探究的欲望，那些承载着历史和故事的古董是这样，这个突如其来的外星文明也是这样。 她是个喜欢追求未知的人，甚至骨子里还有点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情怀。 虽然她是个死宅，但她想成为一个有点追求的死宅。 “你的追求，或者你想给观众表现什么，”莱莱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比如隔壁主播，就是追求发家致富，还有一个是要成为万人瞩目的巨星——” “你呢？你想成为什么？” 我吗？ 迟浅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我啊，其实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多去见识一些不一样的风景，了解一些不一样的故事——关于旧物的故事，”迟浅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闪烁着些许光亮，“相比与人，我还是更喜欢和已经逝去的东西打交道。” 只有消逝了的才是确切的，才能被毫无顾忌地探寻，而不用担心它生出什么令人心伤的变数。 “过去”实在是世界上最老实的词汇。 “是浅浅你一直在研究的古史资料吗？”莱莱道，“非常有看点的东西啊！那么直播间就起名为——关于地球和古物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迟浅觉得有点蠢。 这个经纪人满脑子都是标题党博眼球的套路，迟浅懒得理他，自己琢磨了一会后，唇瓣轻启道“就叫旧闻吧。” 她话音刚落，那块小屏幕上的标题就变了样子，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挂了上去。 “地球直播间旧闻轶事，带你领略地球的风土人情。” “你在这里签个名，合约就算成立啦。”手心的屏幕处浮现了一份合同，上面罗列着一些保密协议和分成协定。 “顺便提一句，我们公司的直播技术很发达的，会将主播所说的和所见的文字翻译为外星通用文字，同时弹幕也会翻译成主播能读懂的文字，主播就不用担心无法和观众沟通啦！” 迟浅点点头，在合同一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莱莱看着迟浅将名字签好，声音顿时变得更欢快了，“那么从现在开始，迟浅小姐就正式成为星际直播的一员了！为表欢迎，特赠送随身投影屏一份！” 迟浅手心处的透明状釉子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精巧的手链。 “我将联络器变幻成了手链的形状，信息可以被投影到空气中，且只有主播可以看到哦，”莱莱道，“去吧浅浅！万千星际人在等着你征服！” 等他念叨完，迟浅也刚好站在了商业街门前。 她按照莱莱的指示打开了暂时关闭的摄像头，几个弹幕顿时冒了出来。 “我还以为主播下线了，原来刚刚是在路上啊！” “这就是地球的商业街吗？建筑物看起来好整齐，人也好多啊。” “我看见了小吃！街边卖的那种食物！纯天然食材制成的！馋哭了tot” 迟浅清了清嗓子，把作为掩饰道具的蓝牙耳机带上，然后轻声跟直播观众们介绍“这是我们这里的商业街，大多数店铺都是时装店和餐饮店，你们想先去哪里看看？” “服装店！我要看天然布料！” “餐饮店吧，想看看地球的饮食是什么样的，我们星球每天都是喝营养液为生，很少有纯天然的食物了。” “喝营养液+1，不过我们好一点，一周还是能领一次培育蔬菜的。” “好羡慕能培育蔬菜的星球，我们星系都只能靠进口……” 迟浅看说什么的都有，便提步走进了距离最近的一家时装店。 这家店的衣服风格比较时尚，她并没有过多注意衣服的样式，大多都只是摸摸布料，然后拿着显示成份的标签牌子给观众们看。 弹幕照常感叹了一波，然后就把注意力挪到了样式上。 “主播这么好看，怎么不去试试店里的衣服啊？” “虽然这些衣服和我的审美不太配，不过也比主播身上的要好一点。” “试试衣服吧！想看主播穿不一样的衣服！” 迟浅犹豫了一下，随手拿起一条碎花连衣裙走进了试衣间。 日行一善的店主 换衣服的过程被系统自动屏蔽，画面再次露出的时候，迟浅正站在镜子前左右打量自己。 白底碎花的纱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女孩的长发披散着，显得温顺而乖巧。 仿佛每个人记忆里邻家女孩的模样。 弹幕顿时变得无比热闹。 “又想骗我养女儿。” “又想骗我谈恋爱。” “又想骗我让爸妈要二胎。” “主播什么神仙颜值，关注了，记得多直播啊！你的颜值由我来守护！” “只有我觉得主播是气质比脸更好吗？就算她只给我一个背影我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主播你看我一眼！我是你的第一批粉丝啊！” 除了飞涨的弹幕，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也首次突破了2000，关注数涨到了一百多个，乐得莱莱屁颠屁颠的，不停地在迟浅耳边报告数据，迟浅觉得有点烦，就顺手找到投影屏上的屏蔽语音功能，切断了莱莱在耳边不停的碎碎念。 除了不花钱的直播间小礼物，打赏也零零碎碎地有了不少，屏幕上不时跳出来几只皮皮虾的图样，显示着观众们高涨的热情。 虽然星系不同，但观众们的审美竟然诡异地统一了。 迟浅轻声道了谢，然后就准备去把衣服换下来。 “很好看啊，主播不买下来吗？” “别换，我想看主播穿这件衣服！” “我没打算买衣服的，”迟浅一边往试衣间走一边道，“我平时都待在家里，很少出门，用不上这种衣服。” “观众x73打赏了一台飞船加速器，并留言道主播买下来吧，以后直播就穿这个。” “！！！加速器！土豪出没！” “合影留念。” “合影留念+1” “土豪666，替广大观众谢谢你的诉求！” 迟浅看了看礼物列表，不由得有些发愣。 飞船加速器……价值5888星际币，换算成人民币，数额也是差不多的。 “可是这条裙子确实不太适合我，我更喜欢亲肤一点的布料，”迟浅无奈地笑了笑，“要不我再试试别的给你们看看？” 弹幕自然是一片应和声。 她足足试了三四套衣服后，观众们才勉强表示最后的那条复古红的衬衫裙还不错，其中大半的因素还是因为衬肤色。 后来陆陆续续又冒出来了几个超过百元的打赏，希望她能买下最初的那件裙子，迟浅拗不过那些热情的弹幕观众，只好将第一条和最后一条都包了起来。 共计花费1350元。 迟浅看着账户里剩下的可怜数字，默默决定下次再逛一定要挑家便宜一点的店铺。 不然还不等直播的第一桶金到手，她就要把自己卡里的钱挥霍光了。 对于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死宅来说，必要的开支只有水电费，外卖费和购买肥宅快乐水的开销，偶尔去次厨房也只会做个番茄炒蛋，燃气费都少得可怜。 这么大手笔的开支对迟浅来讲还是半年以来的头一次。 她走出时装店，朝着其他餐饮店的商铺扫视了一圈，询问越来越密集的弹幕“你们想进哪一家？” “章鱼小丸子，一听就不简单。” “想去那家长沙臭豆腐！这种地名和食物品种相结合的一看就是美食！” “一人血书求主播去吃蜜汁烤翅！听起来名字就甜甜的！” “只有我觉得桔色成人这个名字很有韵味吗？好好奇是买什么的，难不成是只有成年生物才能吃的东西？一定很刺激吧？” 迟浅瞥了一眼那散发着隐晦气息的小店，扯了扯嘴角道，“是挺刺激，可惜不是吃的。” “……那个要去成人店的是在逗我吧！那一看就是卖衣服的！” “我觉得是卖生活用品的。” 也算是一种……生活用品吧。 迟浅轻描淡写地道，“在我们这里，这种店一般都是卖一些大人才用的羞羞的东西。” “羞羞……天啊我污了。” “啊？羞羞的东西是什么？” “楼上是个傻子，羞羞的东西就是用来繁殖后代的啊！” “？？？无性繁殖的生物不配拥有姓名吗！” 迟浅脸不红心不跳地从那家店门前走过，忽略了弹幕让她进去看看的请求。 “臭豆腐是臭的，一种豆制品，章鱼小丸子是面裹着一种海鲜……”迟浅一样样解释着路边小吃的名字。 让她欣慰的是，那些名为“富华大酒楼”，“今朝大饭店”的高档场所，弹幕连提都没有提过一句，显然是丝毫不感兴趣。 这让手里闲钱不多的迟浅微微松了口气。 “章鱼小丸子！名字可爱！” “面裹着海鲜……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但感觉肯定会好好吃哦！” “吃小丸子吃小丸子！” 迟浅大概浏览了一下弹幕，最后提步向章鱼小丸子的摊位走去，“那么就先吃章鱼小丸子吧。” 十分钟之后，穿着棉布裙的少女端着一个小纸盒，嘟着嘴呼了呼气，然后把圆滚滚的小丸子丢进了嘴里。 “挺好吃的，”迟浅对着调转过来的镜头眨了眨眼睛，表情十分满足，“就是有一点点烫。” “流口水了” “吃东西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决定了！下个月工资攒下来去能吃培育食材的地方挥霍一次！” “我只在其他星系旅游的时候吃过一次，那感觉终身难忘，不过好在我们星系也在搭建种植场所了，估计十年内可以吃到自己星系的食物qaq” “从小到大没吃过食物的卑微路过。” 迟浅看着千奇百怪的弹幕，试着问道，“你们也依靠进食获取能量吗？我还以为你们会有光合作用之类的能力呢。” “有的星系是有的，但是那都是灭绝期逼出来的本事，平稳发展几万年的族群一般都是要靠口服摄入能量的。” “光合作用很无聊的，躺在光合室睡一觉就饱了，丝毫感受不到进食的快乐。” “我流口水了……不行，我这就要去下单，速递一盒食用蔬菜来！” “上面的是个土豪吧？据我所知就没几个高等星系有足够的地方种蔬菜。” “没办法，人口扩张太严重啦，人都没地方住，别说动植物了。” “所以只能在看直播中寻求一些安慰了……主播你吃起东西来好可爱哦，能不能再吃点别的？” “蜜汁烤翅！” “吃大鸡排！那个图片看起来超霸气！” 镜头再次扫过街边的店铺，迟浅端着剩下的半盒小丸子，慢悠悠地在街上晃悠。 当她的镜头扫过某一处的时候，布满小吃名字的弹幕中突然混杂进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咦，我怎么好像看到了星际直播的公司标志？是我眼花了吗？” “我也看到了。” “看到了+1，难不成是星际直播分理处？” 迟浅咽下嘴里的小丸子，抬起头看了看。 积善古玩店。 ……怎么有点耳熟？ 她停下脚步，往里面看了看，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端着茶杯的男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瞬的对视之后，他敛了敛眼睑，镜片的反光遮住了那双略带侵略性的眼睛，只余眼尾一颗明晃晃泪痣。 迟浅觉得这男人莫名有点撩人。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男人就放下了茶杯，开口道“开业大酬宾，一件打九九折，两件九八折，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小姐进来看看吗？” 他随意伸展着的大长腿微微交叠，皮鞋锃亮，手肘搭在木椅把手上，十指交叠放在身前，话音懒散，且毫无诚意。 “这是什么店？卖吃的吗？” “店主好像有点帅……主播能不能走近点我想看帅哥qaq” “好寒碜的折扣，这店主是在搞笑吧23333” “浅浅你要不进去问问他为什么有星际直播的标志，难不成他也是主播？” 随着观众越来越多，最初就在直播间里的“老观众们”也开始和迟浅亲昵起来，一口一个浅浅，叫得非常开心。 迟浅若无其事地吃掉最后一颗章鱼小丸子，然后抬步走进了店里。 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这家店对她的吸引力有点大。 因为她看见了最外侧架子上明晃晃摆着的一支竹笛。 和制作精美的竹笛不同，这只竹笛看上去有些十分朴素，甚至有点粗糙，大概是年岁久了，表面略有些斑驳，还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迟浅的目光凝在竹笛笛身的一处落款上。 落款之人大概是力道不够，刻出来的字歪七扭八，实在称不上美观，可迟浅却看得入了神。 前几天，迟浅的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小项目，内容是探寻一代名家的创作历程，其中有一项就和这支竹笛的主人有关。 乾朝有个做笛子的大家，姓姚名珏，据称他出身武将之家，却偏偏身子孱弱，自幼只与书本相伴，年不过二十五便去世了，空留下几篇诗文和为数不多的竹笛传世。 据传，姚珏最满意的作品，是他临终时呕尽心血做出的一支竹笛，名为…… “道殊。” 迟浅想得正入迷，猛地被打断了思路，她回过头，看向了那疑似店主的男人。 “这可是个好物件，小姐你眼光不错啊，真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多打点折。” “多谢，”迟浅避开男人的目光，回头继续看着那支灰扑扑的竹笛，“可你看起来不像是舍得多打折的人。” “日行一善是我的行事宗旨，今日姑娘是我们店的第一位客人，自然要多让点利，”男人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九七折，当交个朋友了。” 迟浅“……” 真是……好大的折扣。 第4章 星际商人 迟浅目光扫到门口立着的牌子处，脑中灵光一闪，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了。 她在小挎包里翻了翻，掏出了那张苏琪给她的名片。 “江戈？”女孩纤长的手指夹着名片，冲着男人摇了摇，“朋友曾经给过我你的名片。” “那还真巧，”江戈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那看在这么有缘的份上，竹笛就送给你好了。” 正对着江戈yy的弹幕停滞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了疯狂的轰炸 “赌一百只皮皮虾，他想泡你。” “不许！浅浅是我的！谁都不给！” “份子钱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都是浅浅的娘家人，他要是胆敢欺负你，就用皮皮虾砸死他。” “观众x73打赏了一台飞船加速器，并留言道不要他送你，我出钱帮你买。” “土豪，有钱，任性。” “第二台飞船加速器了，土豪你要不要开个专属守护？我们小浅浅还没有专属守护者呢。” 这条弹幕似乎提醒了很多观众，一时间屏幕上挤满了开通守护的提示消息 “观众x73开通恒星专属守护。” “观众橙乐多开通行星专属守护。” “观众小甜甜开通行星专属守护。” …… 开通守护之后，几个铁杆粉丝也有了专属的弹幕颜色。 “粉色我是橙乐多！浅浅冲鸭，我是你最忠实的守护者！” “橘色小甜甜报道~表白浅浅~” “黑色记得花钱买，不要他送你，缺多少钱我可以补。” ……这略显熟悉的霸总风格让迟浅有点吃不消。 “那么问题来了，是选美男店主呢，还是选一掷千金的土豪粉丝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都要！” “小孩子才想都要，大人都知道肾受不了。” 弹幕渐渐朝着诡异的方向越跑越偏。 迟浅还没想到该怎么答话，江戈就朝她走来，金丝眼镜后面缀着的细链微微晃动，折射出一点碎光。 他礼貌地开口道“或许可以请你关一下直播吗？” 迟浅瞳孔微缩，她看了看被问号糊住的屏幕，在一众抗议声中暂时关掉了直播。 “你大概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直播，”江戈和迟浅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语气自然地道，“简单讲，我也算是星际直播的员工吧，虽然只是兼职。” 怪不得门口有星际直播的标志…… 迟浅想问的话在口中转了几个圈，然后就被她重新吞了回去。 江戈走到架子旁，拿起那支竹笛，问道，“这是你想了解的旧闻之一吗？” 迟浅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挂在直播间顶上的名字。 “是啊，”她看着男人手里的竹笛，干巴巴地道，“挺感兴趣的。” 迟浅现在有种马甲被扒的羞耻感。 既然他看见了直播间的名字，大概也是扫过几眼直播内容的，这种认知让迟浅一瞬间不自在了起来。 仿佛藏着掖着不想被人发现的一面突然暴露在烈日之下，被高温炙烤，莫名让人觉得煎熬。 “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谈笔交易，”江戈回过身，笑得十分真诚，“保证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如果合作成功，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我这个人向来大方，对朋友尤其是，”江戈道，“一支笛子而已，你就算再挑几个，我也完全不会吝啬。” 迟浅“唔”了一声，目光一直黏在男人的手上，目光专注而深情。 ——可惜是在看笛子。 …… 半个小时后，女孩坐在木椅上，眉头紧锁地捏着一张合同，表情犹疑不定。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江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两颗狮子头，在手中慢慢把玩着。 迟浅看了一眼悠哉悠哉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字，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只要区区一成直播间收益，我店里的宝贝就随你挑，星际币转换成人民币也不收你费用，还额外附赠向导服务，”江戈叹口气，颇有些痛心疾首地道，“要不是看在你和我这古玩店有缘，我断然不会给你如此优待，你说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迟浅看了眼旁边明晃晃摆着的竹笛，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旁边的笔，飞快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来来来，一式两份，”江戈眼疾手快地递上了另一份，“迟小姐，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日后你想要将打赏提现的话，直接给我发个微信，一小时内保证到账，”江戈顺手将竹笛拿起，递给了迟浅，表情异常愉悦，“祝迟小姐直播顺利，早日成为金牌主播。” 直到走出了古玩店，迟浅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虽然江戈的语气真诚，所说的也都很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迟浅总觉得……不太踏实。 不过他既然是星际直播的人，应该不会坑害她吧？ 想起直播，迟浅的脚步顿了顿，连忙碰了碰手链，将禁言许久的莱莱放了出来。 莱莱的实体影像第一次显现出来，屏幕上，一个巴掌大的小人穿着西装，耷拉着小脑袋，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怨念。 “刚刚不小心把你忘了，”迟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还好吧？” “蠢浅浅！笨浅浅！”莱莱支起小身子，双手掐腰，冲着迟浅喊道，“把我的语音屏蔽掉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私自和人签合同？你知不知道那个家伙，他、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球！” 迟浅歪了歪头，有点不解，“他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 “他是个屁！”莱莱气得直跳脚，“他就是欺负你是新人，什么都不懂！他根本不是我们公司的人，他的真实身份是星际商人！” “星际商人？”迟浅皱了皱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你可以理解为星际间的走私犯，”莱莱叹了口气，愤怒的小脸上涌上了点担忧之情，“星际商人拥有在星际间短暂穿梭的能力，他们钻了星际律法的空子，在各个星系间倒买倒卖，地球这种落后星系由于资源丰富，历来是星际商人泛滥的重灾区。” “那他为什么知道我是主播？” “因为我们确实和他有合作，”莱莱的表情变得有些憋屈，“整个地球就你一个主播，不可能专门派工作人员来处理你的工资问题，只好找他作为合作对象，让他借着在地球的产业来周转资金，将星际币换成人民币，这样才能在不扰乱金融秩序的条件下给你开工资。” “星际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你和他签合同能落着什么好？”莱莱捶胸顿足道，“足足一成的打赏分成啊！等日后你直播间发展起来，月入百万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真是白白便宜他了！” “你们合同里说的，帮你提打赏钱不用手续费，听着挺仗义，可我们发工资原本就是不要手续费的！” “还有最下面那条，如果主播想进行商业合作，必须优先考虑他——简直霸王条款！等你火了，不知道会有多少广告商找上你！江戈这个老奸巨猾的黑心商人！” 迟浅“……” 她有点想骂脏话。 不过在看到手里拿着的竹笛时，刚刚窜到心头的火气就猛地降下去了。 虽然和他签合同有点坑，可是这种古物可遇不可求，如今能得到这支竹笛，也不算是亏得太惨。 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解约吧。 回到家之后，迟浅埋头在古史里研究了好几天之后，就开始准备出行的物品。 同时还在莱莱的碎碎念中开了直播，顺便混混时长。 “粉色啊终于等到你开播了！浅浅晚上好！” 迟浅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笑着和弹幕打招呼，“晚上好啊橙乐多。” 其余的粉丝也陆陆续续地冒了出来 “浅浅晚餐吃什么？你中午吃的番茄炒蛋我都没看够qaq” “浅浅你会不会唱歌？跳舞也行，我最喜欢看异域风情的舞蹈了。” “主播在干什么？收拾房间吗？” “我在收拾出门用的东西，”迟浅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明早七点去边城的火车。” “火车？是主播那里的交通工具吗？烧火才能开的车？” “烧火23333” “烧火也太古老了吧，感觉没落后到那个地步啊。” “火车不是烧火的车，是内燃机驱动或者电力驱动的交通工具，”迟浅耐心地解释道，“边城很近，坐火车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一个小时？那个叫火车的工具居然走得这么慢，一个小时的时间够我环游全星系了。” “浅浅的行李箱好可爱。” “所以是要去旅游吗！好期待啊！” “期待+1，虽然很喜欢看主播的居家日常，可是能出去转转就更好了。” “主播早就该出门啦，毕竟直播间的名字是领略风土人情啊！” “黑色主播加油。” “这次去边城，是想了解这支竹笛背后的故事，”迟浅拿起那支竹笛，在镜头前晃了晃，“算起来，这支竹笛已经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 “三四百年，好像是有点长。” “主播为什么要去了解一支笛子背后的故事啊？难道不会很无聊吗？” “不会啊，”迟浅停下手中的动作，眼里焕发出异样的光彩，“想象一下，你眼前的这些古物，曾经被某个人放在手里仔细琢磨，它承载着许多史料中不曾记载的故事，甚至可能是某个时代的缩影……” “我想了解它们，也想了解它们背后的故事。” 还有一句话，迟浅没有说出口。 她不喜欢期待未来，因为未来是虚无的，看不清摸不透，只有过去值得深究。 “过去”这种东西不会变心，就像只有已经逝去的才能称之为永恒。 第5章 江氏语言艺术 边城临海，迟浅走下火车的时候，感觉到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她在一处临海的酒店门口停下。 “这里就是我这几天要住的地方。”迟浅跟弹幕说着话，仰头看了看酒店的名字，拖着行李箱准备往里走。 “啊好鸡冻，莫名有种自己也在旅行的感觉！” “这种实体风格的建筑好有感觉，我喜欢！和那些冰冰冷冷的金属质感完全不一样！” 迟浅戴上蓝牙耳机，轻声道，“这附近有很多古建筑，待会就带你们去看。” 走进了大堂之后，弹幕变得更热闹了。 “那个大缸是什么？” “里面有活的东西！是宠物吗？好像我小姨奶奶家的皮皮虾啊！” ……皮皮虾恐怕是要统治宇宙了。 迟浅看向酒店大堂里的鱼缸，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哇，真的是活的！” “就是颜色有点奇怪，住在水里的不都应该是蓝色的吗？” “踢楼上屁股，才不是呢！我也住在水里，但我是绿的！” “好想摸摸看哦。” “橘色我记得在超市好像看见过长得差不多的东西，所以这难不成是吃的？？” “啊啊啊是吃的吗？！想吃！” “不可以吃，”迟浅道，“这是锦鲤，观赏用的，吃了要赔钱的。” “观众x73打赏了五个能量球。” “黑色现在能吃了吗？” 迟浅“……” 忘了有个喜欢随便砸钱的土豪了。 大概是生活环境相差过大，这些外星观众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光是里面的两只锦鲤都能让他们高兴好一阵。 而且什么都想尝一尝。 “锦鲤在这里有特殊的象征意义，就像是聚财的东西，不能随便吃，而且也不好吃，”迟浅一本正经地道，“想看鱼的话，一会点个全鱼宴吃给你们看。” “小姐，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一旁的服务生终于忍不住了。 他看着这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女孩拖着行李箱，也不去前台登记，反而是在鱼缸前面念念叨叨了半天，举止十分诡异。 等到了跟前，就听见她在说什么不能吃，不好吃。 不好吃？什么不好吃？ 服务生看了看那两条毫无危机感的锦鲤，身子颤了两颤，连忙开口道“您是来入住的吗？在几层？我可以帮您拿行李。” “不用了，谢谢，”迟浅总算是把目光从胖乎乎的锦鲤身上挪开了，“我登记之后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她戴着口罩，话音闷闷的，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漂亮却冷淡，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服务生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让出了路来。 迟浅到房间后，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就拎着个相机走出了房间。 “我准备去姚家大院看看，”迟浅冲镜头晃了晃手机，上面记载着姚家大院的地址，“这个笛子的主人曾是姚家大院的一份子，我要先去看看能不能问到些史料里不曾记载的信息。” 此时正是盛夏，虽然海风清凉，可日头却毒得很，迟浅头顶遮阳帽，脸上还戴着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的样子有点好笑。 “主播明明这么漂亮，为什么要把自己遮住啊？” “大概是因为恒星散发出来的光芒会损害表面肌肤吧，浅浅细皮嫩肉的，晒坏了就不好了。” “只有我觉得主播是不想见人吗？感觉主播很少主动和人说话诶。” “我们浅浅这么好看，有什么不好见人的，这叫低调。” 迟浅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的确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不过地球的通信行业已经很发达了，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和人面对面沟通，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她说出这句话半小时之后，现实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什么？访古？”老太太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她咧着牙快掉没了的嘴，不耐烦地嚷嚷道，“不行不行，我们大院不是景点，不许外人随便进，你找别的地方吧。” 说完，她就蹒跚着步子往院里挪，看样子是不打算理会迟浅了。 “请等等，”迟浅早已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她抓着挎包的袋子，脸上的表情有点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点关于姚珏先生的旧闻……” “不知道！别问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姚家大院的门就彻底关了起来，迟浅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那漆红的大门。 “虽然很可怜，但我好想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摸摸浅浅，虽然很心疼你，但你的交际能力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我先笑为敬。” “主播好像半个小时前才说过，交际能力不好其实也没什么，结果……” 迟浅感觉脸有点疼。 她叹口气，觉得自己在交际能力上和猫猫狗狗也没什么区别。 不，应该说还不如猫猫狗狗，猫狗上门好歹能卖个萌求收留，混点吃的喝的，而自己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她咬咬牙，还想再敲门，旁边就传来了一道突兀的笑声。 迟浅扭过头，看见一旁的老槐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仔细一看后发现，还是个熟人。 她微微瞪圆了眼睛，显得有点惊讶。 “你怎么在这？” “你可以当我是路过，”江戈笑得春光灿烂，明晃晃的太阳都不如他惹眼，“看来我们的浅浅主播遇到了一点麻烦啊……” “诶？这不是那天古玩店的小帅哥吗？” “赌一千只皮皮虾，他想泡你。” “千……千里追妻？” 迟浅觉得脸更疼了。 江戈这个人仿佛生来就是要给她找不痛快的，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掉了马，这次见他就直接面子里子都没了。 江戈似乎看透了迟浅的想法，抢在她开口之前道，“需要我帮忙吗？” 迟浅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公民。” “啧，我遵纪守法，还特别喜欢扶老奶奶过马路，怎么就不是好公民了？”江戈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是不是莱莱那个家伙跟你说了我的坏话？” 正在迟浅耳边叫着让她赶快离江戈远一点的小家伙顿时哑了火。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不是坏人，你看，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江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胸有成竹地道，“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有一点，待人真诚，不计回报。” 莱莱重重地“呸”了一声。 迟浅依然不敢松懈，绷着脸问道，“你想干什么？” “放心吧，不会害你的。”江戈提步走到姚家大院门前，纤长的手指拎起门上的铜环，笃笃地敲了两下。 老太太很快就来开了门，她瞥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迟浅，然后上下打量了江戈几眼，语气不太好地道，“什么事？” 江戈像是感觉不到老太太的抗拒一般，带着十二分的热情道，“阿姨您好，我是积善古物研究所的，今天来是想采访一下咱们边城的功勋世家，请问您有没有时间给我们讲讲呢？” 迟浅“……” 阿姨？ 这老太太的岁数都能当他奶奶了。 老太太明显地愣了愣，面带疑惑地问道，“啥？研究所？” “是啊，我们是个新成立的古物研究所，专门收集民间的一些出名的古物事迹，像什么李百杜富陶渊名，都是我们要研究的大人物，”江戈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姚家是个好家族啊，这些年来出了不少英年才俊，值得好好研究！” “不至于不至于，”老太太笑了两声，“姚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出名。” “怎么不至于？这都是文化瑰宝，要记录下来留给后人好好瞻仰，”江戈掷地有声地道，“您听我跟您讲啊，咱姚家……” 迟浅默默跟在后头，看着老太太被忽悠得心花怒放，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受到了挑战。 趁着老太太张罗着去泡茶水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问江戈“你是哪门子的研究员？” “大门外刚刚成立的，积善研究所，”江戈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你懂什么，这叫语言的艺术。” 许久之后，迟浅才知晓“语言艺术”的另一个称呼——江氏哄骗术。 然而现在她只能干坐在一旁，听江戈三言两语就把姚家现在的家底套了个全乎。 自打江戈开始演戏，弹幕数量就持续激增，除了扣666的，还有一群人在疯狂“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主播好像智商被碾压了。” “这男人有点可爱。” “上一秒我拿他当情敌，下一秒我笑死了。” “笑死+1，我收回了我的百米大刀，然后默默给他点了个赞。” “虽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是莫名觉得很有说服力！真是个神奇的男人。” 迟浅看了看直播间创造了历史新高的人数，眉梢微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在渐渐崩塌了。 “……我要问的差不多就是这么多了，”江戈扭头冲迟浅使眼色，“小迟是不是还有事情要问？” 神踏马小迟。 迟浅默默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然后一脸严肃地问道，“我想知道，姚珏先生临终前，姚家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大事？” 第6章 私房菜馆 原本被江戈哄得眉开眼笑的老太太脸色微微沉了沉，然后才道，“姚珏先祖去世的前一年，乾元帝驾崩，新帝继位，从前的一些世家被打压，姚家也是其中之一。” “从那时起，姚家便再不复当年的盛况了，”老太太叹了口气，“具体为何，我也了解的不甚清楚，只是我爷爷的爷爷曾留下一本手札，记载了姚家那段日子的遭遇，你们等会，我去书房找找。” 迟浅听了，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祖辈的手札往往比史料记载的更细致，也带有更浓重的家族色彩，里面说不定就会有关于姚珏和竹笛“道殊”的往事。 道殊，第一次知晓这个名字的时候，迟浅就隐约感觉其中会有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 她能理解文人墨客心中的旖旎，可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姚珏要给人生中最后一支笛子起这样的名字。 明明已经是油尽灯枯了，是什么让他临终之时依然念念不忘，从而亲手制作出一个算不上完美的作品？ 怀着这样的探究之意，迟浅坐在老槐树下，在相机中翻看着刚刚照下来的影像。 江戈靠在树上，看她那副认真的样子，慢悠悠地道，“哎呀，说了这么久，好饿。” 迟浅抬起头看他一眼“刚刚老奶奶说了要留你吃午饭。” 江戈道“可我想吃海鲜。” 海边的城市，当然是海鲜最值得一尝。 既然资料已经到手，也不急着一时间全部看完，迟浅仔细收好相机，起身往市区的方向走去。 “听说有家私房菜馆很好吃，”江戈划了划手机，调出地址来给迟浅看，“喏，就是这家。” 看在江戈帮了个大忙的份上，迟浅决定这顿饭由她来请。 那家私房菜馆位于一处小巷子里，脚下的石板路起伏不平，周遭的环境幽静，颇有种大隐隐于市的韵味。 两人在一处木门前停了下来。 “吃饭吗？”门口的大爷摇着蒲扇，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刚到了一批海鲜哩，新鲜得很，两位里面坐吧。” 等两人走进去了，才看清这家“私房菜馆”的全貌。 很普通的小院子，屋檐下挂着一排葱，旁边的挂绳上还晾着花花绿绿的床单。 ……的确很“私房”。 因为这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家啊！ 院子里唯一平整的地方立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木椅子虽然精致，看上去却是有了年头的，扶手的地方都露出了里面略显苍白的木色。 迟浅四下寻找了许久，才艰难地意识到，这家菜馆居然只有这么一张桌子。 她扭头看向江戈，眼里满是谴责之意。 “别看我，这是朋友推荐的地方，我也第一次来，”江戈一脸无辜地道，“他打了包票说好吃我才来的。” 迟浅懒得理他，径自走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张a4纸。 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为数不多的几样菜色。 “红焖大虾，辣爆蛤蜊，干烧海参，原壳鲍鱼，蒜蓉扇贝……” 江戈看了一遍，发现总共也只有十来种菜样，他随意点了几样，然后就坐等上菜了。 这里虽然地方小，卫生倒还不错，大爷一遍摇着蒲扇，一遍拿来了两副碗筷，嘴里说着“咱这都是消过毒的，放心用，咱们家海鲜也新鲜着呢，喏，厨房就在隔壁，从窗户都看得见咧。” 江戈问“能去看看我们要吃的海鲜吗？” “当然能哩！” 迟浅对活着的海鲜不太感兴趣，可是抵挡不住弹幕的热情，只好跟着江戈一起去了厨房的小门前。 令她诧异的是，厨房竟然出乎意料的大，还有很多专门养活海鲜的水箱，整个环境明亮整洁，比许多小酒店的后厨还正规。 “这是蛤蜊，这是扇贝，都可新鲜啦，”厨房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忙碌着，一脸朴实地冲着迟浅笑，“诶呀，小姑娘长得真俊，别是啥大明星吧？” 迟浅连忙摆摆手，被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脸色微红。 “没想到您这这么高端，”江戈接过话头闲聊了起来，“这些设备得不少钱吧，我好像还看见了专门做高端料理的机器……” “别看我们菜馆地方小，其实都是很正规的，”大妈笑着道，“我们菜馆偶尔也接一些外卖的活，所以肯定要搞得好一点呀。” 江戈笑着点点头，转头走回了椅子上，留下迟浅一个人对着水箱里的食材发呆。 弹幕一如既往的热闹 “刚才看外面只有一张桌子的时候，我都替浅浅捏把汗，没想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大概是看主播直播久了，我居然会觉得这个厨房好高端！” “这大妈看着真实在。” “好多在水里的生物，它们都能吃吗？那种背上硬硬的东西会不会硌牙？” “迫不及待想看见做好的菜了！主播不要打扰大厨工作啊！” “粉色流口水……” “橘色想吃……” “黑色主播记得多吃点。” 有些海鲜做起来十分快，没一会功夫，就有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被端上了桌。 迟浅看着色泽诱人的辣爆蛤蜊，默默咽了咽口水。 “嗯……好吃，”江戈毫不讲究地动了筷，一边吃一边发出幸福的感叹声，“海鲜还是得吃新鲜的啊。” 废话，不新鲜吃了拉肚子。 迟浅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眼疾手快地跟江戈抢食。 辣爆蛤蜊看着一大盘子，其中大多都是壳，肉没多少，两个人抢着抢着就把一盘都吃光了。 旁边用来做配菜的小炒青菜也未能幸免，盘子里如今只剩下两片孤零零的叶子，其余的都进了两个人的胃。 看没得吃了，迟浅才直了直身子，倒出空来看弹幕。 “看得我口水狂流，忍不住拿起了磨牙棒……” “主播不如改行做吃播，我绝对守你到下播。” “好想吃这种食物啊！培育蔬菜什么的都弱爆了！这才是美食！” “粉字我正在考高级宇宙飞船的驾照，等我考下来了，一定要去地球逛逛！” “哇，橙乐多竟然是宇宙飞船驾驶员吗！” “……我怎么记得橙乐多和我同星系，我们星系只有雄性才能驾驶宇宙飞船啊00” “所以，橙乐多不是萌妹？？？” “？？？” “这不科学。” “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啦。” “粉字我啥时候说过我是妹子qaq，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啊！” “黑字正常的男孩子都不会起这种名字，也不会选个粉色弹幕。” “粉字我呸，只许你直男，不许我卖萌？” 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迟浅只得轻咳一声，阻止了两个人的针锋相对，“菜上了。” 这次不等江戈下筷子，迟浅便率先动了手，她拿起一只扇贝，将里面的肉整个吃下，嘴里不住地呼着热气。 “好不好吃？” “看主播话都没空说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好吃啊！” “我好想去地球tot，就算是为了美食也想去一次啊！” “别说了，攒钱吧，等地球发展到可以接轨星际的时候，咱们说不定就能去转一转了。” 迟浅看着这群外星人长吁短叹的样子，不由得有点心疼。 她将语音关掉，去问无所事事的经纪人，“莱莱，地球的东西可以给观众们分享吗？” “不可以的，”提起正事，莱莱顿时严肃了起来，“你也看到了，发达星系大多都资源短缺，人口膨胀导致星球不堪重负，只能靠高科技创造出的东西代替食物，少数几个能食物的出口星系也是次等发达星系，而且出产量在渐渐减少。” 迟浅有点迷糊“这跟地球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通过特殊渠道给观众了食物，他们就会盯上地球的资源，一次两次尚且没关系，等以后次数多了，难免会造成地球资源的波动，这是绝对绝对禁止的！” 迟浅听了，只好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真的只能等地球与星际接轨了…… “我说，到底你是主播还是他是主播，你怎么什么都听他的？”江戈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迟浅身边，一脸高深莫测地道，“想做什么就做呗，干嘛顾忌那么多？” “莱莱说的有道理，”迟浅看向了江戈，“我想让观众尝到地球的食物，这只是我的私心，若是因此影响到了地球的资源，那就不合适了。” “那我若是告诉你，我有办法能在不影响地球生态的条件下，将地球的食物送出去，你信吗？” 男人的话音低沉，仿佛自带获取信任值的buff，迟浅心头一颤，很有种点头的冲动。 “不可以！”莱莱气得小脸涨红，恨不得跳出全息投影来打他，“浅浅不要相信他，他就是个大骗子！阴险狡诈，唯利是图！” “大屁言子”江戈嗤笑一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可不是那些低端的跑商。” 迟浅看看江戈，又看看莱莱，感觉有点头大。 “我只是随口说说，”她先低头安抚莱莱，虽然语气有些苍白无力，“一时半会不会做的，你别急。” 江戈沉默着，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刺激莱莱。 然而等迟浅再次开启语音，跟直播间的观众们介绍菜色的时候，江戈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了个手机，点了两下，然后用无比悲悯的语气说道，“唉，只能看不能吃的感觉肯定很不好，你直播间里的朋友们真可怜。” 说完，他就对着迟浅直播的镜头往嘴里塞了一只鲍鱼。 第7章 姚家旧闻 迟浅眼睛一扫，发现他手机里放的正是自己的直播。 ……这又是要闹什么？ “啊啊啊我好想吃！” “已卒，死因是太想吃地球的事物。” “本宝宝已经喝了三瓶营养液了，但还是想塞点什么进肚子，好绝望。” “我赌一百只皮皮虾，这男人在故意气我们。” 迟浅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江戈慢悠悠地道，“没有，不是故意气你们，只是海鲜太好吃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不但是海鲜，还有牛羊肉，小龙虾，米饭和面食，烧烤，寿司，甜点，瓜果……” 在他的侃侃而谈中，弹幕鬼哭狼嚎宛如人间地狱。 迟浅想让他住嘴，却发现男人猛地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列举，神秘一笑道，“如果真的想吃，建议你们去星际联盟商店里搜一下‘地球供应商’，会有惊喜哦。” 迟浅手忙脚乱地想去关掉语音，但依旧是迟了一步，弹幕已经开始疯狂刷男人口中的店铺了。 “我听到了！星际联盟商店里的地球供应商！” “话不多说，我先去为敬。” “粉色浅浅我待会就回来！等我！” “黑色我也去看看。” 完蛋了，连土豪都心动了。 迟浅当机立断地关了直播，皱着眉头看向江戈“你搞什么？” “合同第132条，在不损害乙方利益时，甲方可在某些特殊场合进行商业宣传活动，解释权归甲方所有，”江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迟浅，“甲方，我，乙方，你。” 迟浅“……” 她想骂人。 “你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对啊，当然是霸王条款，”江戈理直气壮地道，“不然我干嘛白送个古董给你？” 迟浅决定跟莱莱沟通一下，问问他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你问他还不如问我，我都能解释给你听，”江戈夹起盘子里最后一只鲍鱼，怡然自得地道，“第一，我的店铺是完全合法且正规的，第二，现在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撤是肯定撤不回来的，第三嘛……” 他粲然一笑“你不是也希望观众们吃到地球的食物吗？现在这样不是刚刚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听了莱莱的话之后，迟浅总觉得自己的举止像个出卖了星球的小叛徒，有种深深的愧疚感。 似乎是看出了迟浅的忧虑，江戈顿了顿又道，“我虽然有时候会用点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但向来不骗人，我说了，我不会影响地球的生态环境，那就一定不会，你放心吧。” 他从钱夹里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了旁边的老大爷“饭菜很好吃，您收好，多出来的就当辛苦费了。” “这咋使得，你们多叫点朋友来就好啦，”大爷死活不肯多收，“我们店虽然小，但是生意做得很大哩，不缺钱的。” 然而江戈早就一溜烟走没影了，迟浅被大爷拉住，非得把找的几十块钱塞到她手里，她被大爷絮叨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接过钱，匆匆跑出了小院。 江戈正在巷口站着等迟浅，看她出来了，便抬起手准备叫车。 “这是大爷找你的零钱。”迟浅走的有点急了，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才把零钱递到了男人面前。 “你拿着吧，就当是广告费，”江戈后退一步，没有接迟浅手里的钱，回身摆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车，送你回酒店。” 迟浅对于他刚刚在私家菜馆里的骚操作还没缓过神来，回去的路上也就没有开直播，一路上两个人都各自沉默着。 虽然迟浅本身就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但江戈却总觉得她是在生气。 他暗地看了迟浅好几次，只能看到她抿着的唇角，侧面看上去……有点凶。 直到江戈跟着迟浅下了车，女孩才开口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因为我也住这。”江戈从口袋里拿出张有点眼熟的房卡，在迟浅面前晃了晃。 迟浅撇撇嘴，不吭声了。 “还生气呢？”江戈进了电梯，按下楼层后，扭头看向脸色不佳的女孩，“好吧，这次是我不好，不该不打招呼就直接打广告的。” 他顿了顿，轻声道，“对不起啊。” 迟浅这才有了点反应，她抬起头，眼角微微挑了挑，似乎是有点意外。 “不过我真的没骗你，”电梯的数字不断变化着，在到达的前一刻，江戈注视着女孩琥珀色的眼眸，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我很喜欢这个星球，我不会做危害它的事情。” 电梯门打开，男人缓步走了出去，只留给迟浅一个挺拔孤高的背影。 不知为何，迟浅突然就信了他的话。 长得好看的人说起话来就是比常人可信几分，身为颜狗的迟浅自嘲地想着，明明刚刚还被他摆了一道，现在却又想不计后果地相信他了。 罪过，罪过。 —— “这次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回到屋子里之后，迟浅就开始认真跟莱莱检讨错误，“我没有来得及关掉直播。” “浅浅你别这么说，这事不能怪你，”莱莱垮着一张小脸，“都怪他太狡猾了，你这么单纯，当然斗不过他。” 迟浅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为什么你对他有这么大意见？他做过什么坏事吗？” “我入职时间短，可是前辈们无数次告诉过我，来了地球之后，第一个要小心的就是这个叫江戈的家伙，他在地球有些自己的产业，还借着这些产业大肆掠夺地球资源，卖到星际去牟取私利，实在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 提起这个，莱莱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愤懑了，“我之前生活的星球就是因为星际商人的掠夺，提前几百年进入了衰老期，大家才不得不迁移到其他星球去，这些人表面上是商人，实际上都是强盗！” 迟浅无声地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她想起了电梯里，江戈说出那句话时脸上认真的表情。 虽然她认识他不久，也没少被他坑，但她总觉得，江戈不是莱莱说的那种人。 他虽然跟自己签了个不平等条约，可实际上却并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切实利益，甚至是处处照顾着自己。 而且……他的眼神那样澄澈，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 这些话迟浅在嘴边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她切断了和莱莱的通讯，转头去研究手札了。 正如姚家老太太所说，姚家在那短短的几年中，经历了从极盛到极衰的巨大变动，而其中的缘由，都一一被记载在了手札中。 史料记载，乾元23年，乾元帝殁，其三子麟即位，史称乾明帝，后年，忠勇将军姚拓战死沙场，姚家子弟哀极，乾明帝感念忠勇将军，特赐姚家二等爵位，赏赐无数，并将京郊金矿交由姚家看守，然不过两月后，金矿无故坍塌，其中千万矿藏不翼而飞，帝大怒，褫夺姚家爵位，并将姚家满门贬为庶人，令其三代不得入仕。 仅仅半年不到，姚家就从风光的侯府变为人人喊打的戴罪之家，其中的艰难困苦，想必是颇为沉重的。 迟浅之前看到史料的时候，曾经猜测过是新皇帝看不惯姚家，才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姚家人收拾了一通，可翻过了手札后，迟浅才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姚家祖辈在手札中写道，新帝仁善，因为已逝忠勇将军的关系，一直对姚家颇为看重，他给姚家分配的看守金矿的活，是其他几个世家垂涎许久的，凭着这件事，姚家在世家里可是风光了好一阵。 然而当金矿突然坍塌后，这种风光就变成了一道催命符。 弹劾姚家的折子堆满了御书房的桌子，市井中的人也都骂姚家不是东西，监守自盗，贪得无厌，连皇家之物都不放过。 可只有姚家自己人知道，那金矿他们日日小心看顾，从未私取分毫。 他们曾经怀疑是京中其他世家动的手脚，可是金矿如此庞大，一日间搬走所有矿藏几乎是不可能的。 迟浅看到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事情未免有些太玄幻了。 就算是放在今天，一座中型规模的金矿，想要一天搬空也是不现实的，乾朝那时候就更不可能了。 到底是姚家人撒谎成性，以至于在私下的手札记录里都不肯说实话，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这事情姚家想了几代人也没想明白，迟浅就更想不明白了，她暂时跳过了这部分，寻到了手札中关于姚珏的记载。 她翻看了几页之后，觉得关于姚珏的部分有点奇怪。 手札中夹杂着姚珏的自传，那自传将前二十年寥寥几笔一带而过，却着重写了二十岁之后的事情。 其中也确实提到了关于竹笛“道殊”的故事。 姚珏生来体弱，宫中御医说，他若是细心调理着，或许还能活到三十五岁，若是照顾得不得当，二十岁就去了也是可能的。 带着这样的判言，姚珏磕磕绊绊地活到了二十岁，然后遇见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 长年在书房和卧室间辗转的弱冠少年，除了偶尔参加春暖花开后的诗会，平日里大多都是不出门的，只有一次，小妹求他陪着出去买首饰，他拗不过小妹，只得陪她一起坐马车到了首饰店中。 他从马车里走出来时，正巧有一位带着帷帽的少女从首饰店中走出，清风拂过，挑起轻纱，也挑动了少年波澜不惊的心湖。 少女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和他对上，短暂的失神后，便红着脸匆匆离去了。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什么叫“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什么叫“人面桃花相映红”。 之后的事情顺利成章。 少年少女，门当户对，她不在乎他身子孱弱，只为了年少的一瞥，甘愿与他许下婚约。 然而就在下庚帖的前一天，姚家获罪，全家都被贬为了庶人，婚约也因此作废。 戏剧性的相遇，戏剧性的错失。 后来，一个在世家的逼迫下嫁作他人妇，一个随家族搬迁到沿海小城，郁郁中了却了余生。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迟浅合上手札，扭头看向桌子上放着的竹笛。 这是个很常见的悲剧故事，大概是因为姚珏人生的前二十年见过的旖旎太少，所以一次相遇就能让他铭记余生，直到油尽灯枯时还要死死地记着。 毕竟那是他人生中唯一值得铭记的东西了。 大概的信息已经整理好，给老师交差是没问题了，迟浅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她穿好衣服，决定出门随便找个地方吃夜宵，顺便补点直播时间。 前一阵子在家研究史料，没怎么开过直播，时长都得一点点补回来。 吃夜宵显然是个补时长的好机会。 她穿着t恤短裤和一双厚底凉拖，清清凉凉地出了门，此时已经快要十点了，酒店里已经没什么人在走动，只有一些房间里传出交谈的声音，在寂静的酒店走廊显得有点突兀。 她进了电梯，安静地等着电梯从楼上下到一楼去。 电梯的数字从20渐渐减少，快到15楼时，电梯渐渐减缓速度，数字闪了闪，电梯门缓缓打开。 江戈穿着一身黑色t恤半裤，脚上一双运动拖鞋，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迟浅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是不是开了直播。 “咦，好巧啊，”江戈打了个哈欠，冲迟浅打了个招呼，“刚刚睡太久，不小心睡过了饭点，只好现在出来觅食……你这是要干嘛去？” “吃饭，”迟浅看着电梯小屏幕上不断减少的数字，语气平静地道，“看资料看得忘了时间。” 江戈“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尝尝海边的大排档？” 所谓大排档，就是街边聚成堆的小吃摊，塑料桌椅一摆，想吃的人就可以坐下点餐了，夏季的晚上最热闹，开到凌晨的比比皆是。 就算江戈不说，迟浅也是想找家海鲜大排档体验一下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酒店，没两步就拐到了旁边的街摊旁，没着急找地方坐下，而是先点了些鱿鱼串拿着吃。 迟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启了直播。 “咦？主播竟然开播了，地球现在应该是晚上吧。” “浅浅晚上好！” “主播在小吃街吗？好多人啊。” 迟浅戴上蓝牙耳机，轻声解释道，“刚刚回酒店看了会资料，不留神就到了晚上，出来随便找点东西吃。” 江戈拿着鱿鱼串在镜头前面晃了晃，“好吃哦。” “他怎么又在。” “我去看了那家店，看起来价格很公道，我已经下单了！坐等速递上门。” “我也买了！还好手快，刚买了一会就看见商品货量不足，下架了。” “什么什么？弹幕在说什么？可以买到主播吃的那种食物吗？” “对啊，就在里面。” “马赛克是什么鬼？” “居然发不了店名这是不允许打广告的意思吗23333” 弹幕讨论得很热闹，然而涉及到店名的消息却被屏蔽掉了，迟浅看到这，猜测是莱莱做的应对，稍稍松了口气。 江戈没有借势再打波广告，而是安安静静地吃着弹性极佳的鱿鱼肉，时不时问迟浅要不要来点别的。 两个人逛了半条街之后就已经半饱了，在江戈的提议下，两个人坐到了一个摊位上，随便点了些常见的海鲜，等着上菜的期间，迟浅顺便跟弹幕聊了会天。 “晚上小吃街都会比较热闹，”她将镜头四下转了转，其他客人闹哄哄的声音也被收入了话筒中，“很多来旅游的游客都会选晚上出来吃烧烤，氛围很不错。” “小吃街诶，看起来就好嗨！” “流口水……” “浅浅！接下来有什么行程吗？会去海边看看吗？” “想看海！我们星球原来也是有海的，可是后来都干涸了。” “听说落后星系的生态都很不错，或许还能看见大型物种呢！” 迟浅想了想，既然资料了解得差不多了，那报告暂时也就不急着写，明天可以去海边看看倒也可以。 “那就明天上午吧，上午海边的人会少一点，”迟浅敲定了时间，“看完海就准备动身回家。” “这么快？” “浅浅也太宅了吧！才出来两天而已！” “浅浅是我见过最喜欢回家的主播，没有之一。” 迟浅忍不住笑了笑，“我本来就是个阿宅啊，难不成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吗？” “呜呜呜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笑也没用！我不会对美色低头的！” “主播还是多出门吧，喜欢看你满世界逛~” “恒星守护者x73打赏了一份无限能量，助力主播直飞首页！” “黑色主播多出去走走吧，对身体有好处。” “无限能量……我酸了。” “我以为飞船加速器已经很大手笔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是我太天真。” “谢谢土豪捧场，浅浅加油啊！” 迟浅看着屏幕上弥漫的淡蓝色特效，微微愣了愣，然后就看着关注数从一千出头直接飙升到了3000，且数字还在不断增加着。 “谢谢x73，”她有点无措地道谢，“但是下次不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观众们没事给她点皮皮虾，一个月下来的收入都已经够她吃喝了，黑字土豪动不动就甩出来点贵到吓人的礼物，迟浅看着心惊胆战的。 出于“拿人手短”的愧疚感，迟浅想了想，决定去京都转一圈。 她对那个一夜间被搬空的金库很感兴趣，反正也要出门，不如顺着这个路子查查看，如果没有也没关系，就当京都一日游了。 确定了这件事之后，迟浅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开开心心地吃完了晚饭，然后顺着小吃街慢慢往回走去。 “我的工资什么时候能拿到手？”迟浅粗略规划了一下自己出门一趟要花费的钱数，扭头问江戈，“我想把打赏的钱提一部分出来。” “想提的话，什么时候都能提，”江戈看她面色轻松的样子，开口道，“我这流动资金虽然不多，给你开工资却是肯定够用的。” “那就都提出来吧，”迟浅碰了碰手链，点进账户余额看了看，“都提出来的话，应该接近五万……” 她说完，自己都愣了愣。 居然有这么多…… “你运气不错，刚开播不久就有人开通专属守护，那个要很多钱的，每个月会固定给主播分200010000星际币的分成，”江戈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计算器，“你现在可提额度是48000元，扣掉我的那一成……” “能提出来43200，”江戈干脆利落地按下了“等于”键，“凑个整，给你43000吧。” 迟浅差点气笑了。 “你怎么不给我凑到45000呢？”她双手环胸，一脸嘲讽地看着江戈，“你在我直播间乱打广告我都没说什么，现在连200块你都要占便宜？” “俗话说的好，，”江戈理直气壮地掏出手机给迟浅转账，“已经转你了，回头见咯。” 说完，他就率先快步走进了酒店里，仿佛生怕迟浅追着他要钱一般。 迟浅看着手机到账的提示消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到底还是只转了43000过来。 说来也奇怪，那次去私房菜馆吃饭，两个人吃了五百多块，也没见他付账的时候多心疼，现在一个200块零头的便宜他却死活要占，简直是自相矛盾。 迟浅想了又想，只能把这归咎于男人某种特殊的嗜好。 —— 第二天上午，迟浅背着相机去了一片没什么人的海域，一边拍照一边跟直播间里的外星观众们闲聊，充分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之后，就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这期间，她再没见到过江戈。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这近半个月的直播，她的粉丝数已经涨到了5000出头，其中的大部分都是被土豪x73的那个巨额打赏吸引来的，如今她已经从d级主播升为了c级主播，据莱莱说，公司那边已经注意到了她，在推荐位上给了很大的帮助，日后的粉丝数增长也会快上许多。 迟浅看了看自己四位数的粉丝数，又看了看金牌主播十位数的粉丝要求，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 这着实是……任重而道远啊。 第9章 丑人多作怪 回到安城之后，迟浅没急着整理资料，而是先约了苏琪出来，给她送了点边城的特产。 为了这次出门会友，她还特意翻出了那次直播间观众们让她买下的碎花裙子。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琪接过特产，看向迟浅的眼神里满是诧异，“你居然都学会给朋友带礼物了！” “……以前我也常常带校门口的炒饭给你，”迟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明明每次都吃的很开心。” “这不是夸你嘛，”苏琪认真地看了看迟浅，感叹道，“你最近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气色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之前我看你那副模样，都不敢和你多说，你啊，早就该从那段往事中走出来了。”她的语气有点感慨，“伯父伯母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迟浅眼睑微垂，轻声道，“其实我早就走出来了，你不必担心我。” 她知道人要向前看，知道发生过的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知道囿于往事只是为难自己徒惹烦忧，她只是……无法原谅从前的自己。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所以才宁愿把自己包裹进一层厚厚的壳中，拒绝接受一切来自外界的牵扯。 她还活着，虽然活得像个提线木偶，可她到底还是活着的。 迟浅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起了妈妈去世前拉着自己说过的话。 “浅浅，以后的路，妈妈不能陪你一起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少点熬夜，注意身体，妈妈不求你活得多漂亮，你只要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了。” 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后的期望。 她怎么能让妈妈失望？ 迟浅抬起头，十分笃定地对着苏琪重复道“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世上还有很多风景她没有看过，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有很多复杂的滋味没有体会过，她怎么舍得统统舍弃掉？ 苏琪看着迟浅明亮的双眸，仿佛能从其中看到漫天星光。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迟浅。 “浅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迟浅将头抵在苏琪肩膀上，嗅到她身上温暖的香气，笑着道，“你这语气真像咱们大学辅导员。” 她们的大学辅导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头顶荒芜得仿佛一片沙漠，人送外号“李老秃”。 “你才像李老秃呢！”苏琪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泪意都被迟浅这一句话逼散了，她用力揉了揉迟浅腰间的软肉，豪气十足地道，“走！姐带你去逛街买买买！” 迟浅看着苏琪一脸兴奋的样子，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两个人直奔安城最大的购物中心——龙耀商业街。 听这名头就知道，这是个极具暴发户气息的商业街，里面大牌云集，消费水平自然也是高得吓人。 迟浅算了算自己这周的直播时间，决定悄咪咪开个直播，能蹭一点是一点。 她的粉丝虽然只有五千多个，可大多数都是活跃粉丝，刚刚开播不久，几个眼熟的id就纷纷冒了出来 “粉色逛街！好棒啊！幸好我赶上了！” “橘色浅浅上午好~” “橘色浅浅穿的是第一次上街直播买的衣服吧！真好看！” “黑色来了。” 迟浅趁着苏琪去试衣服的空隙，对着蓝牙耳机飞快地道，“今天我和朋友一起逛街，顺便开直播带你们逛一逛，这次的商业街比上次的高端很多，当然，价格上也会贵一些。” “高端的商业街！会有更好吃的小丸子吗！” “我觉得是会有更好吃的其他食物，不过主播真的不吃点臭豆腐吗？好想看主播吃那个啊” “大鸡排！我看见大鸡排了！吃大鸡排！” “大鸡排+1” “大鸡排+星际id” 平时不太爱说话的x73也冒了泡“黑色吃大鸡排。” “恒星守护者x73打赏了一个小飞碟。” 迟浅“……” 小飞碟，价值999星际币。 有钱的就是老板！老板说了算！ 于是迟浅跟苏琪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卖大鸡排的摊位前面。 “招牌、爆浆、新款水果味……” 迟浅问外星观众们“招牌是普通的大鸡排，爆浆里面加了芝士，咬下去会有酱汁溢出来，新款水果味好像是里面加了水果果肉，你们想让我吃哪个？” “招牌！能成为招牌的肯定是最好吃的！” “新款水果吧，听起来就很美味的种类。” “爆浆爆浆！我喜欢这个名字！” 迟浅站在摊位面前，苦大仇深地看着印着菜单的彩色牌子，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然而x73的及时发言解救了她。 “黑色爆浆。” “恒星守护者x73打赏了一颗能量球。” 迟浅轻声对着摊位后的小哥道“一份爆浆鸡排，谢谢。” 小哥利落地下了单，不到两分钟，热气腾腾的大鸡排就出锅了，迟浅接过来，捧着在眼前转了一圈，确保镜头全方位无死角地将鸡排照了个遍之后，才慢悠悠地准备下口。 “咦？迟浅？” 她张开到一半的嘴慢慢合上，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弹幕此刻正在疯狂滚动 “啊啊啊啊还差一点点就吃到了！” “吃啊！浅浅你倒是吃啊！” “我口水都流出来了你给我看这个？” 然而迟浅此刻却生不出和弹幕打趣的心思。 因为对面的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在目光放肆地从上到下打量她。 “呀，还真是你，”其中一个女人表情讶异地道，“迟大小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随便，连路边摊都能吃得这么开心？” 迟浅拿着鸡排的手默默紧了紧。 “之前听说你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我还不信呢，”那女人语气可惜，嘴角却是微勾着，目光里透露着一丝幸灾乐祸，“当初你的成绩可是系里数一数二的，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迟浅还是没吭声。 “唉，别说了，看着老同学落到如今这地步，我这心里也难过的很，”另一个开口道，“迟浅啊，你生活上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一定要跟我们说，别的帮不了，拿出几千块接济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恶意，一瞬间迟浅甚至怀疑自己回到了几年之前，回到了那逼仄的空间里，周围只有深深的恶意，她紧紧抿着嘴唇，身边嘈杂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远离，只余下自己渐渐凉下去的体温。 脑海中一个声音疯狂提醒她，快走，快离开这。 得快点逃开，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她会疯掉的。 然而就在她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眼前不断飘过的弹幕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两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啊？” “我们浅浅过得这么滋润，她们是哪只眼睛瞎，竟然觉得我们浅浅过得不好？” “谁说我们浅浅是无业游民的？我们浅浅可是星际主播！！星际主播很了不起的！！” “啊啊啊好气啊，我好想冲进屏幕把这两个丑东西打一顿！” “粉色她们居然欺负浅浅！我要骂人了！” “橘色抱住浅浅，别理她们，你还有我们呢。” “黑色丑人多作怪。” 迟浅躁动不安的情绪渐渐被外星观众们亲近而温暖的弹幕安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是一无所有的，她还有这些可爱的外星观众们，她刚刚才决定要好好生活下去，她不能再逃了。 迟浅微微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眼前的两个女人。 “我过得如何，和你们无关，”她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嘴里吐出的话音却分外坚定，“我再落魄，也比某些表面光鲜，心里却龌龊阴暗的人强多了。” 她微昂着头，目光倔强，仿佛一只重伤的小兽，守卫着自己最后的领地。 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迟浅看着两人僵住的神色，心里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她压低了声音，带点愤懑地道“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第10章 想做不讨人厌的普通人 “可不就是丑人多作怪吗？”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迟浅回头看去，就见江戈正迈着大长腿向自己走来。 他走到迟浅身边，用一种柔和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道“都说了我帮你买，你偏不答应，你看，碰上神经病了吧？” “你说谁……”站在前面的女人顿时变了脸色，然而她刚想开口说话，就对上了男人那双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 “怎么？有问题？” 男人的声线慵懒，说起话来偏偏字正腔圆，光是听着都能成为一种享受，可此刻淡漠的语调配上他那双暗沉沉的眸子，却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一只安静卧在树下的猎豹，此刻睁开了冷厉的瞳孔，冰冷地注视着闯入他领地的猎物。 “有问题的话，不如找我谈谈？”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一股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顿时有点不太敢吭声了。 迟浅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拉了拉江戈的衬衫下摆。 男人侧过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疑问。 “算了，”迟浅轻声道，“咱们走吧。” 江戈看了一眼她手里因为用力过猛变了型的纸袋，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肩上的褶皱，“听你的。” 说完，他拉住迟浅的手腕，凉凉地丢下一句话“浅浅就算是真落魄了，也自有我护着她，关你们屁事？” 他转过身，手上微微用力，拽着迟浅往街道另一侧走去。 迟浅被他拉着，男人身上清冽的竹香近在咫尺，可她却意外地没有感觉到紧张和不安。 迟浅迷茫地想着，大概是因为刚刚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这种小打小闹的接触都提不起她的抵触心理了。 今天可真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等远离了那条街区后，江戈才松开手，看向了沉默不语的迟浅。 “你还好吗？” “嗯，”迟浅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你怎么在这？” “要不是我在这，你岂不是就要受委屈了？”独处时，江戈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样子，“新店恰好今天开张，待会要不要去逛逛？就当是回报我英雄救美了。” 迟浅点点头，应了下来。 她其实是有点庆幸的。 江戈的话里没有任何探寻她过去的意思，这让迟浅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你的爆浆鸡排都凉了吧，”江戈拿过她手里的纸袋，毫不客气地下嘴咬了一口，“唔，待会给你买个热乎的，这个给我垫垫肚子，我一上午没吃东西，饿死了。” “啊啊啊我也饿死了！” “我想看浅浅吃qaq” “虽然他很帅，但吃东西的样子总让我想起主播家乡的某种动物……” “前面的，你该不会想说猪吧？” “帅哥手里的鸡排已经凉啦，待会浅浅再吃个热乎的吧！你们那里的人不是都喜欢喝热水吗？热鸡排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我想变成那个被帅哥捧在手心里的鸡排［花痴］” 迟浅一边瞥着自娱自乐的弹幕，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江戈几口就把一份凉掉的鸡排吃了个干净。 他随手把纸袋丢进垃圾箱，笑得像朵直面太阳的向日葵。 “走吧，带你回去买新的鸡排。” —— 迟浅第二次站在小摊前面时，心情是有些微妙的。 尤其是看见小哥有点疑惑的表情时。 小哥看了看靠在一边玩手机的江戈，又看了看小脸微僵的迟浅“……还是爆浆大鸡排？” 迟浅点点头。 “好，那你等两分钟。” 小哥刚把鸡排下锅，江戈就走上前准备付钱。 迟浅先他一步掏出手机扫了付款码“我自己来吧。” “我来，”江戈这次却表现得格外积极，“你可是我的金主，生意还得指望你捧场，吃点东西的钱就我来吧。” 小哥炸鸡排的手哆嗦了一下，同时忍不住偏过头看了江戈一眼。 嗯……是挺帅的。 怪不得能傍上金主。 迟浅没注意到鸡排小哥的眼光，她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轻声跟弹幕聊天。 “热水和热鸡排不一样的，喝热水在我们这里有特殊的代表意义……你们可以将‘多喝热水’理解为直男代名词。” “广告牌上的人？哦，对，就是明星演员偶像一类的职业，什么是偶像？就是……用来喜欢的对象？” 弹幕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我喜欢浅浅！浅浅就是我的偶像！” “浅浅比广告牌上的人好看多了，浅浅为什么不去当偶像？” “当偶像是很难的事情，我不想让很多很多的人喜欢我，”迟浅笑着摇摇头，“我当个不讨人厌的普通人就好了。” “那才更难吧？”江戈插嘴道，“成为一个不讨人厌的普通人，或许比成为偶像难多了。” “偶像可以包装，可以虚构，可以完美无缺，但普通人不是这样，”江戈的手指在长椅把手上轻轻敲击着，“太过优秀会招来嫉妒，太过蠢笨会惹来嫌弃，为人善良会被说圣母，只顾自己又会被说是恶毒，太过合群就是虚伪圆滑，孤身一人就是脑子不正常……” “所以，想不讨人厌的话，你就只能变得平庸。” 江戈的目光直白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迟浅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本来就很平庸啊。” “是吗？”江戈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许吧。” 鸡排刚好出锅，江戈站起身，走到跟前等着小哥装袋。 “不过，谢谢你的安慰，”迟浅从男人手里接过纸袋，表情认真地对他道，“作为感谢，我会尽量给你的生意捧场的。” 江戈瞥见鸡排小哥那复杂的眼神，笑得更开心了“好啊，我一定会好好服务，包金主满意。” 迟浅将热气腾腾的大鸡排拿在手里，嘟起嘴唇吹了吹热气。 “啊啊啊热腾腾的！看起来好棒啊！” “爆浆呢？浆呢？” “刚刚那两个丑东西差点把我看浅浅吃东西的好心情给搅和了，快，浅浅，吃掉它！” “等下，热，”迟浅又吹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地用牙咬住一小块鸡排肉，扯下一点点，慢慢在嘴里咀嚼，“唔……好吃。” 江戈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迟浅又吃了两口，就听见江戈慢悠悠地道，“哦对了，我新开的店是卖衣服的，顺着这条街往里走就到了，名字叫‘雅阁’。” 哦，买衣服啊…… 听到这几个字，迟浅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对了！苏琪！ 她猛地起身，想赶快回原来那家店，结果刚一起身，就看见苏琪手里提着五六个大大小小的袋子，正站在鸡排小摊附近，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和自己身旁的男人。 迟浅“……” 不知道现在解释还来不来得及？ —— 迟浅坐在“雅阁”二楼的休息区，正襟危坐地接受好友的盘问。 “所以，你只是在买鸡排的时候遇到了俩个小贱人，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在苏琪充满审视的目光下，迟浅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眼里写满真诚。 “你和那个长腿欧巴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他只是出于好心才帮了你？” 点头。 “他刚刚把你的鸡排吃了，所以才给你买了新的鸡排？” 继续点头。 “他还叫你来他店里捧场？就这家……占地三四百百平米的高端时装店？” 还是点头。 “那你之前知道他有这么大一家店吗？” 摇头。 苏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这男人看着倒是不赖，条件挺好，人长得也帅。” 她看着毫无反应的迟浅，试探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哦，挺好的，”女孩认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形容词，“看起来很真诚。” 只可惜是个白切黑。 第11章 解释? 苏琪见迟浅的反应，就知道她根本没往别处想，可看她面对江戈时自然的态度，分明是已经拿他当成了自己人。 认识这么多年，苏琪对迟浅再清楚不过了，她性格安静，乖巧又懂礼貌，不爱与人争执，表面上看上去很好说话，可实际上却很难全心全意地信赖一个人，尤其是遇到刺激时，她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并且抵触一切人的接近。 几年前的那场变故，着实是给她带来太多糟糕的影响了。 苏琪想到这，不由得看了一眼不远处沙发椅上坐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她不是迟浅那个小白痴，在职场混迹这么多年，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可包括自家身价几十亿的老总在内，所有人的气质却都不如他出众。 这样的人，绝不会只是个简单的小角色。 刚刚还想拉郎配的苏琪突然陷入了对好友深深的担忧之中。 然而担心了三秒之后，苏琪的目光就被路过的导购手里一条亮闪闪的连衣裙吸引去了，她忙不迭地拉住了导购小姐姐，请她帮忙找件自己能穿的码数来。 迟浅并不清楚苏琪那些复杂的心思，她见闺蜜乐陶陶地去选衣服了，就下了楼带直播间的观众看时装。 “这家店的左半部分倒是很符合主播所在星系的品味，可是右半部分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星际时装周的风格呢？” “前面的+1！我刚刚就想说了，那边那件亮银色的小短裙好漂亮啊！是星际今年最流行的星际银！” “纯天然布料制成的星际时装，我酸了。” “好想拥有一件啊！多少钱我都肯买！穿出去了我就是整条gai最靓的仔！” 窝在一旁的江戈看着手机画面上飘过的小字，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抬起，轻轻敲了敲木质的扶手。 “原来你们流行的是这种风格啊，”迟浅好奇地看向了观众们说的那条亮银色的小短裙，“唔，和我们的服装风格差别也不是特别大……” “窗户旁边的那套小礼服也好漂亮！图案是黑洞线条诶！” “对对对！我也看到那条小礼服裙了！看材质就知道超级舒服啊！” 迟浅走到近处，仔细打量着那条黑色打底、上面贴着变色线条的连衣短裙。 的确和大众审美不太一样，不过如果放在时装周，应该也是很亮眼的存在吧。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江戈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椅上溜达到了迟浅身边，十分热心地询问道，“店里的衣服都是用纯天然材料制作而成的，穿着很舒服，你要不要找几件试一试？” 迟浅连忙摆摆手“算了，我不缺衣服穿的，你还是给我朋友介绍吧。” “没事，就当看个热闹了，”江戈引着迟浅走到了“星际风”的中间区域，“这个系列是我们服装店首席设计师亲自设计的，虽然在这家店里卖的不是很好，可是在星际联盟商店的‘雅阁小店’里，销量却是非常不错呢！” 迟浅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将男人的话在脑子里念叨了两遍，然后瞬间打了个激灵。 她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向江戈。 “怎么了？”男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不喜欢这个系列吗？” 迟浅“……” 她扫了眼弹幕，并没有什么声响，反而是比刚刚冷清了一大半，直播间在线人数也直线下降，直接跌到了1000出头。 然而迟浅的心情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那群外星观众肯定是跑去抢购江戈店里的东西了。 她关掉直播，顺手屏蔽了莱莱崩溃的怒吼声，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向江戈。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她的声音软糯，语调却认真得很，无端让人有些紧张，“你之前跟我说过，不会做危害地球的事情，可这些衣服都是用地球的资源制作出来的，据我所知，这对地球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说这种行为不会危害地球。” 迟浅直视着江戈的眼睛，缓了口气，继续道“当然，你不愿意跟我解释也可以，只是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打广告的机会，大不了我直接关掉直播间，到时候你也就不用拿地球的资源做生意了。” 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执拗，下颚也紧紧绷着，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猫，面对着眼前的威胁，摆出十二分的警惕，只等着危机爆发时一爪子糊上去，不挠得对方遍体鳞伤就决不罢休。 江戈默默注视着她，不正经的神色渐渐褪去，半晌，又突然轻笑出声。 他摘下没有度数的金框眼镜，揉了揉鼻梁，眼角的那颗泪痣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清晰。 “别在这傻站着了，先去找个地方坐会吧。” 江戈领着迟浅到了一个拥玻璃墙隔出来的休息室，顺手给她倒了杯咖啡，女孩挺直了后背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戈，等着他的解释。 “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解释清楚了，”江戈的神色有点无奈，“只是有些事情，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 “那也得你先说了才行，”迟浅的目光毫不退让，“你说你的，我自然会判断真假。” “我只能告诉你，我有自己的研究室，并且专门从其他星系找来了足以弥补地球资源的补偿品，”江戈斟酌着词句道，“举个例子，我借助地球的土壤，种植蔬菜水果，一年后我将果实卖掉，可这片土地的土壤养分并未丧失，种子也保留出最初的数目，实际上这对地球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你懂吗？” 迟浅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的意思是，你用其他星系的能源对地球的能源进行了补偿？只是借用地球的土壤而已？” “就是这个意思，”江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的确，我是个商人，还是风评不太好的星际商人，可是在这件事上，我一直是问心无愧的。” 他的目光里写满认真“我不曾掠夺过任何一个星球的资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是充当了两个星球资源交换的桥梁罢了。” 迟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微麻，她低头一看，就看见手链上的小红点在不停闪动着。 是莱莱在叫她。 迟浅走出休息室，在二楼栏杆前站定，打开了联络器。 “怎么了？” “浅浅，上面下发了通知，勒令你的直播间停顿整改24小时。”莱莱的神色有些复杂，“我询问了直播管理员，得知这是负责落后星系栏目的主管下达的命令，原因是有风评不好的星际商人在直播时故意打广告。” 迟浅愣了愣“风评不好的星际商人……说的是江戈？” “对，”莱莱小嘴紧紧抿着，“我不知道江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在星际里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迟浅眉头微微皱起“江戈在星际有做过违法活动吗？” “……应该没有。” “那他做过什么伤害星际直播的事情吗？” “也没有。” “他卖的东西不合格吗？” “星际联盟商店审查很严格的，商品不可能不合格。” “所以仅仅因为风评不好，就不许他出现在我的直播间？”迟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们那个主管是怎么回事？” 莱莱也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其实我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由于地球的试点直播表现优异，上面决定多扩展地球的直播业务，还特地派来了一个工作人员，要在地球设置正儿八经的分理处。” “派来一个工作人员？”迟浅诧异地看向莱莱，“派来一个……外星人？” 她已经脑补出了外星飞船落地，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个et的场景。 “不用担心，涉及外交的工作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外形上和地球人并无太大差别，”莱莱解释道，“那人和江戈都是来自伽马星系的，伽马星系和地球的大环境很相似，所以长得和地球人也很像，你看江戈，除了比正常的地球人帅一点，也没有太大差别，对吧？” ……这个倒是真的。 “所以，以后你就有竞争对手了，”莱莱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所以以后就更要小心谨慎了，绝对不能再出现被禁播的情况，不然其他主播就会取代你的地位。” 这个迟浅倒是没那么在乎。 她本来也不是为了跟人比拼人气才来直播的，对于地球有了新主播这件事，她只觉得有些期待。 那些主播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怀着这样的期待，她回到了休息室，用简短的几句话结束了今日的交流。 “我被禁播了，理由是有风评不好的商人在我直播间打广告。” 这话一出，江戈就微微变了脸色，然而还没等他说话，迟浅又继续道“不过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刚好准备休息几天，被禁播也没什么关系。” “是星际直播的人说我风评不好？”江戈的表情十分难看，“我做星际商人这么多年，店铺评分常年都是99，他们凭什么说我风评不好？” 男人冷笑一声，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污蔑我的名声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迁怒你，这帮……” 他在脑海中措辞良久，才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丑东西。” 第12章 奇怪的金矿 然而不管江戈怎么吐槽星际直播的高层，都没法改变迟浅被禁播24小时的事实。 作为补偿，江戈十分慷慨地给苏琪和迟浅一人送了一张五折会员卡，还送了不少小礼物给她们，苏琪捧着会员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事后还疯狂暗示迟浅要好好把握机会，抓紧“眼前的幸福”。 迟浅对此嗤之以鼻——看江戈那么大方的样子就知道，那个卖衣服的广告必定给他带带来了一笔极为可观的收入，区区两张五折卡，实在是便宜那家伙了。 —— 回家之后，迟浅闭关了三天，将姚家手札彻底整理了一遍，把研究项目所需的内容编撰成报告发给老师，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去京都的旅行。 那处坍塌的皇家金矿占地面积不小，由于地底开采得过深，又是建在山里，所以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工程敢在它上面搭建，因此幸运地保留了原址。 她逛论坛的时候，发现这个金矿的遗迹被许多“城市探险者”称为探险的绝妙场所，里面的矿道曲曲折折，很能激起人的探险欲望。 金矿位于京都六环开外的一座山中，京都距离迟浅所在的城市不是很远，只是如今正巧是暑期旺季，航班就变得格外紧俏，票价也比平时高出许多，迟浅看了看自己的账户余额，奢侈地买了张全价飞机票，踏上了独自一人的京都之旅。 她到达酒店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由于附近没什么景点，所以酒店也有些冷清，前台面无表情地快速陈述了一遍注意事项之后，就把迟浅打发上楼了。 好在房间环境还不错，迟浅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有些闲不住地想去金矿旧址看一眼。 她换了身长袖长裤，带上了事先买好的野外生存工具包，趁着天色还亮的时候出了门。 到了大概位置后，她循着一条网友提到过的小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那个金矿的入口。 一块石碑立在矿洞前，上面模模糊糊刻了几个古字京郊金矿。 她往矿洞里望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还冒着点山洞特有的冷气，迟浅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手电，试探着往里面照去。 “哇，这么黑，主播不会要进去吧？” “好刺激！我喜欢！” “这是探险活动吗？山洞里会不会突然窜出几个怪物？” 怪物有没有不知道，反正金矿肯定是半点不剩了。 迟浅一边往矿洞里走，一边用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道，“这次是恐怖专题，胆小的记得拉着朋友一起看，老弱病残高血压心脏病患者请勿观看……” “别吓唬我，我胆子很小的。qaq” “我最喜欢恐怖专题了，再刺激一点也没关系！” 迟浅暗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对着弹幕编瞎话“在地球的传说里，这种黑暗之处都会酝酿出最凶恶的鬼怪，所以如果一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们不要怕啊。” “真的吗？那你会不会被抓走啊？” “好黑啊，而且还没什么声音，浅浅你不怕吗？” 迟浅的语气十分平静“我三岁就能面无表情看恐怖片了。” “三岁就看恐怖片……” “我敬主播是条汉子！” “只有我觉得浅浅只是在吓人吗？这只是个普通的山洞吧？” “我也觉得浅浅是故意的，浅浅最近越来越皮了，请把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仙女还给我！” 迟浅看到这条弹幕，微愣了下，随即淡淡一笑。 自己变皮了吗？ 大概是这半个月和弹幕扯皮成了习惯，原本难以启齿的话现在很容易就能说出口，而且这种感觉……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轻松地和身边的人交流吧。 —— 迟浅在黑暗中走了十几分钟。 脚下是踏实的土地，偶尔有些野草擦过脚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迟浅沿着唯一的一条路一路走了进去，在沿途的墙壁上贴了几张荧光纸做标记，手电冲着更深处照了照。 她感觉自己至少已经走了一千多米，里面却还是一点到头的样子都没有。 这矿洞好像有点太深了。 她今天只是想踩个点的，结果到了跟前，又觉得既然到都到了，就进来看看呗…… 让她继续前进，她有点没底气，可让她现在离开，她又有些不甘心。 迟浅选择将问题抛给外星观众。 “还要继续往下走吗？”借着手电筒的光，迟浅低头看了看手表，“天要黑了。” “要不先回去吧？主播现在在山里，大晚上怪不安全的……” “主播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明天再来吧？” 迟浅想了想，觉得也不急在这一时，便掉头准备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周围静悄悄的，浓重的黑暗中只有手电筒执着地亮着，迟浅踏着自己的呼吸声，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前。 迟浅看着两条岔路上空无一物的墙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贴的荧光纸呢？ 外星观众们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顿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咦？怎么变成两条路了？” “这是一个圆圈吗？可主播明明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走，之前也没有见过岔路口，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了？” “这是个等角度的岔路，还这么黑……根本分辨不出来哪条是来时的路啊！” 迟浅皱了皱眉头，往后微微退了两步，仔细观察着这片的地形。 这种荧光纸只是用来做标记的，贴纸本身不会发光，只有在有光源照射的时候，才能看出端倪。 而自己当初走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过有另一条岔路。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一直是顺着路直行的，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拐过这么大的弯。 那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个宅女，能想到用荧光材料做标记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眼前这个诡异的现象显然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她摸了摸下巴，决定采取最笨的办法试。 总共只有两条岔路，想出去，只能任选其一走着看看，迟浅用荧光纸在自己所站的位置贴了个特殊的记号，又随便选了两条路的其中一条，同样做了个标记，然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走去。 走了一段路，她看见墙壁上贴了一张荧光贴纸，才微微松了口气，猜测自己选的应该是正确的那条。 这种认识稍微驱散了她心里的不确定，迟浅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随着她一步步在矿洞里行走，直播间里的观众数持续增多着，偶尔还会调侃几句，可迟浅却完全生不出开玩笑的心思。 因为她好像是真的迷路了。 这次她走的距离远远超出了进来时的距离，可前面却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这显然是一条错误的路。 “主播用亲身经历告诉了大家一个道理，”迟浅一边走一边叹道，“没有经验的话，千万不要随便探险，很容易出事故的。” 她已经准备回去换另一条路走了。 然而还没等她调头，前面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迟浅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手电，警惕地看着前方。 “啥？咋回事？不会真碰上怪物了吧？”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qaq，居然真的有声音！” “这山洞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生物？地球生态那么繁荣，山里有其他种族也很正常吧？” “……别说了，我害怕，抱紧主播呜呜呜。” “橘字浅浅你别怕，慢慢往后退着走，出去了就好了，我们都陪着你呢。” 在这种寂静到能逼疯人的环境里，有这群可爱的外星观众陪着，确实很大程度上安抚了迟浅紧绷的神经。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挪动着脚步往后退去，手电筒依旧照着面前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带来的错觉，她总感觉那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这个念头还没落，前方就再次传出了一阵更剧烈的响动，与此同时，断断续续的碰撞声响起，迟浅听了，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升到天灵盖，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什么声音？这山洞不会闹鬼吧！” “天啊我好紧张！” “我妈刚才问我为什么憋着气看屏幕。” “主播挺住！！我先去拉个shi冷静一下……” 迟浅已经没工夫理会弹幕里的众人了，她身上的汗毛已经微微立了起来，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转身，然后撒腿跑。 然而一道撕心裂肺的咳嗦声阻止了她。 “咳咳……这t什么垃圾设备，回去得给个差评，”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黑暗里冲出来，手里提着个不明物体，“咳，谁啊？别拿手电筒照人，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迟浅的眼皮跳了跳，她把手电筒往下压了压，抬步冲着那人走了过去。 江戈正在手忙脚乱地清理自己身上的土块，看见迟浅走过来，沾着灰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诧的表情“你怎么在这？” 第8章 丑人多作怪 回到安城之后，迟浅没急着整理资料，而是先约了苏琪出来，给她送了点边城的特产。 为了这次出门会友，她还特意翻出了那次直播间观众们让她买下的碎花裙子。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琪接过特产，看向迟浅的眼神里满是诧异，“你居然都学会给朋友带礼物了！” “……以前我也常常带校门口的炒饭给你，”迟浅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明明每次都吃的很开心。” “这不是夸你嘛，”苏琪认真地看了看迟浅，感叹道，“你最近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气色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之前我看你那副模样，都不敢和你多说，你啊，早就该从那段往事中走出来了。”她的语气有点感慨，“伯父伯母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迟浅眼睑微垂，轻声道，“其实我早就走出来了，你不必担心我。” 她知道人要向前看，知道发生过的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知道囿于往事只是为难自己徒惹烦忧，她只是……无法原谅从前的自己。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所以才宁愿把自己包裹进一层厚厚的壳中，拒绝接受一切来自外界的牵扯。 她还活着，虽然活得像个提线木偶，可她到底还是活着的。 迟浅看着自己的手心，想起了妈妈去世前拉着自己说过的话。 “浅浅，以后的路，妈妈不能陪你一起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少点熬夜，注意身体，妈妈不求你活得多漂亮，你只要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了。” 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后的期望。 她怎么能让妈妈失望？ 迟浅抬起头，十分笃定地对着苏琪重复道“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世上还有很多风景她没有看过，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还有很多复杂的滋味没有体会过，她怎么舍得统统舍弃掉？ 苏琪看着迟浅明亮的双眸，仿佛能从其中看到漫天星光。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迟浅。 “浅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迟浅将头抵在苏琪肩膀上，嗅到她身上温暖的香气，笑着道，“你这语气真像咱们大学辅导员。” 她们的大学辅导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头顶荒芜得仿佛一片沙漠，人送外号“李老秃”。 “你才像李老秃呢！”苏琪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泪意都被迟浅这一句话逼散了，她用力揉了揉迟浅腰间的软肉，豪气十足地道，“走！姐带你去逛街买买买！” 迟浅看着苏琪一脸兴奋的样子，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两个人直奔安城最大的购物中心——龙耀商业街。 听这名头就知道，这是个极具暴发户气息的商业街，里面大牌云集，消费水平自然也是高得吓人。 迟浅算了算自己这周的直播时间，决定悄咪咪开个直播，能蹭一点是一点。 她的粉丝虽然只有五千多个，可大多数都是活跃粉丝，刚刚开播不久，几个眼熟的id就纷纷冒了出来 “粉色逛街！好棒啊！幸好我赶上了！” “橘色浅浅上午好~” “橘色浅浅穿的是第一次上街直播买的衣服吧！真好看！” “黑色来了。” 迟浅趁着苏琪去试衣服的空隙，对着蓝牙耳机飞快地道，“今天我和朋友一起逛街，顺便开直播带你们逛一逛，这次的商业街比上次的高端很多，当然，价格上也会贵一些。” “高端的商业街！会有更好吃的小丸子吗！” “我觉得是会有更好吃的其他食物，不过主播真的不吃点臭豆腐吗？好想看主播吃那个啊” “大鸡排！我看见大鸡排了！吃大鸡排！” “大鸡排+1” “大鸡排+星际id” 平时不太爱说话的x73也冒了泡“黑色吃大鸡排。” “恒星守护者x73打赏了一个小飞碟。” 迟浅“……” 小飞碟，价值999星际币。 有钱的就是老板！老板说了算！ 于是迟浅跟苏琪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卖大鸡排的摊位前面。 “招牌、爆浆、新款水果味……” 迟浅问外星观众们“招牌是普通的大鸡排，爆浆里面加了芝士，咬下去会有酱汁溢出来，新款水果味好像是里面加了水果果肉，你们想让我吃哪个？” “招牌！能成为招牌的肯定是最好吃的！” “新款水果吧，听起来就很美味的种类。” “爆浆爆浆！我喜欢这个名字！” 迟浅站在摊位面前，苦大仇深地看着印着菜单的彩色牌子，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然而x73的及时发言解救了她。 “黑色爆浆。” “恒星守护者x73打赏了一颗能量球。” 迟浅轻声对着摊位后的小哥道“一份爆浆鸡排，谢谢。” 小哥利落地下了单，不到两分钟，热气腾腾的大鸡排就出锅了，迟浅接过来，捧着在眼前转了一圈，确保镜头全方位无死角地将鸡排照了个遍之后，才慢悠悠地准备下口。 “咦？迟浅？” 她张开到一半的嘴慢慢合上，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弹幕此刻正在疯狂滚动 “啊啊啊啊还差一点点就吃到了！” “吃啊！浅浅你倒是吃啊！” “我口水都流出来了你给我看这个？” 然而迟浅此刻却生不出和弹幕打趣的心思。 因为对面的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在目光放肆地从上到下打量她。 “呀，还真是你，”其中一个女人表情讶异地道，“迟大小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随便，连路边摊都能吃得这么开心？” 迟浅拿着鸡排的手默默紧了紧。 “之前听说你现在是个无业游民，我还不信呢，”那女人语气可惜，嘴角却是微勾着，目光里透露着一丝幸灾乐祸，“当初你的成绩可是系里数一数二的，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迟浅还是没吭声。 “唉，别说了，看着老同学落到如今这地步，我这心里也难过的很，”另一个开口道，“迟浅啊，你生活上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一定要跟我们说，别的帮不了，拿出几千块接济一下还是可以的嘛。”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恶意，一瞬间迟浅甚至怀疑自己回到了几年之前，回到了那逼仄的空间里，周围只有深深的恶意，她紧紧抿着嘴唇，身边嘈杂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远离，只余下自己渐渐凉下去的体温。 脑海中一个声音疯狂提醒她，快走，快离开这。 得快点逃开，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她会疯掉的。 然而就在她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眼前不断飘过的弹幕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两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啊？” “我们浅浅过得这么滋润，她们是哪只眼睛瞎，竟然觉得我们浅浅过得不好？” “谁说我们浅浅是无业游民的？我们浅浅可是星际主播！！星际主播很了不起的！！” “啊啊啊好气啊，我好想冲进屏幕把这两个丑东西打一顿！” “粉色她们居然欺负浅浅！我要骂人了！” “橘色抱住浅浅，别理她们，你还有我们呢。” “黑色丑人多作怪。” 迟浅躁动不安的情绪渐渐被外星观众们亲近而温暖的弹幕安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是一无所有的，她还有这些可爱的外星观众们，她刚刚才决定要好好生活下去，她不能再逃了。 迟浅微微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眼前的两个女人。 “我过得如何，和你们无关，”她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嘴里吐出的话音却分外坚定，“我再落魄，也比某些表面光鲜，心里却龌龊阴暗的人强多了。” 她微昂着头，目光倔强，仿佛一只重伤的小兽，守卫着自己最后的领地。 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迟浅看着两人僵住的神色，心里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她压低了声音，带点愤懑地道“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第9章 想做不讨人厌的普通人 “可不就是丑人多作怪吗？”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迟浅回头看去，就见江戈正迈着大长腿向自己走来。 他走到迟浅身边，用一种柔和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道“都说了我帮你买，你偏不答应，你看，碰上神经病了吧？” “你说谁……”站在前面的女人顿时变了脸色，然而她刚想开口说话，就对上了男人那双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 “怎么？有问题？” 男人的声线慵懒，说起话来偏偏字正腔圆，光是听着都能成为一种享受，可此刻淡漠的语调配上他那双暗沉沉的眸子，却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仿佛一只安静卧在树下的猎豹，此刻睁开了冷厉的瞳孔，冰冷地注视着闯入他领地的猎物。 “有问题的话，不如找我谈谈？” 他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一股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那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顿时有点不太敢吭声了。 迟浅缓缓呼出一口气，抬手拉了拉江戈的衬衫下摆。 男人侧过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疑问。 “算了，”迟浅轻声道，“咱们走吧。” 江戈看了一眼她手里因为用力过猛变了型的纸袋，在心里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肩上的褶皱，“听你的。” 说完，他拉住迟浅的手腕，凉凉地丢下一句话“浅浅就算是真落魄了，也自有我护着她，关你们屁事？” 他转过身，手上微微用力，拽着迟浅往街道另一侧走去。 迟浅被他拉着，男人身上清冽的竹香近在咫尺，可她却意外地没有感觉到紧张和不安。 迟浅迷茫地想着，大概是因为刚刚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这种小打小闹的接触都提不起她的抵触心理了。 今天可真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等远离了那条街区后，江戈才松开手，看向了沉默不语的迟浅。 “你还好吗？” “嗯，”迟浅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你怎么在这？” “要不是我在这，你岂不是就要受委屈了？”独处时，江戈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样子，“新店恰好今天开张，待会要不要去逛逛？就当是回报我英雄救美了。” 迟浅点点头，应了下来。 她其实是有点庆幸的。 江戈的话里没有任何探寻她过去的意思，这让迟浅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你的爆浆鸡排都凉了吧，”江戈拿过她手里的纸袋，毫不客气地下嘴咬了一口，“唔，待会给你买个热乎的，这个给我垫垫肚子，我一上午没吃东西，饿死了。” “啊啊啊我也饿死了！” “我想看浅浅吃qaq” “虽然他很帅，但吃东西的样子总让我想起主播家乡的某种动物……” “前面的，你该不会想说猪吧？” “帅哥手里的鸡排已经凉啦，待会浅浅再吃个热乎的吧！你们那里的人不是都喜欢喝热水吗？热鸡排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我想变成那个被帅哥捧在手心里的鸡排［花痴］” 迟浅一边瞥着自娱自乐的弹幕，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江戈几口就把一份凉掉的鸡排吃了个干净。 他随手把纸袋丢进垃圾箱，笑得像朵直面太阳的向日葵。 “走吧，带你回去买新的鸡排。” —— 迟浅第二次站在小摊前面时，心情是有些微妙的。 尤其是看见小哥有点疑惑的表情时。 小哥看了看靠在一边玩手机的江戈，又看了看小脸微僵的迟浅“……还是爆浆大鸡排？” 迟浅点点头。 “好，那你等两分钟。” 小哥刚把鸡排下锅，江戈就走上前准备付钱。 迟浅先他一步掏出手机扫了付款码“我自己来吧。” “我来，”江戈这次却表现得格外积极，“你可是我的金主，生意还得指望你捧场，吃点东西的钱就我来吧。” 小哥炸鸡排的手哆嗦了一下，同时忍不住偏过头看了江戈一眼。 嗯……是挺帅的。 怪不得能傍上金主。 迟浅没注意到鸡排小哥的眼光，她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轻声跟弹幕聊天。 “热水和热鸡排不一样的，喝热水在我们这里有特殊的代表意义……你们可以将‘多喝热水’理解为直男代名词。” “广告牌上的人？哦，对，就是明星演员偶像一类的职业，什么是偶像？就是……用来喜欢的对象？” 弹幕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我喜欢浅浅！浅浅就是我的偶像！” “浅浅比广告牌上的人好看多了，浅浅为什么不去当偶像？” “当偶像是很难的事情，我不想让很多很多的人喜欢我，”迟浅笑着摇摇头，“我当个不讨人厌的普通人就好了。” “那才更难吧？”江戈插嘴道，“成为一个不讨人厌的普通人，或许比成为偶像难多了。” “偶像可以包装，可以虚构，可以完美无缺，但普通人不是这样，”江戈的手指在长椅把手上轻轻敲击着，“太过优秀会招来嫉妒，太过蠢笨会惹来嫌弃，为人善良会被说圣母，只顾自己又会被说是恶毒，太过合群就是虚伪圆滑，孤身一人就是脑子不正常……” “所以，想不讨人厌的话，你就只能变得平庸。” 江戈的目光直白得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迟浅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本来就很平庸啊。” “是吗？”江戈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许吧。” 鸡排刚好出锅，江戈站起身，走到跟前等着小哥装袋。 “不过，谢谢你的安慰，”迟浅从男人手里接过纸袋，表情认真地对他道，“作为感谢，我会尽量给你的生意捧场的。” 江戈瞥见鸡排小哥那复杂的眼神，笑得更开心了“好啊，我一定会好好服务，包金主满意。” 迟浅将热气腾腾的大鸡排拿在手里，嘟起嘴唇吹了吹热气。 “啊啊啊热腾腾的！看起来好棒啊！” “爆浆呢？浆呢？” “刚刚那两个丑东西差点把我看浅浅吃东西的好心情给搅和了，快，浅浅，吃掉它！” “等下，热，”迟浅又吹了好几下，才小心翼翼地用牙咬住一小块鸡排肉，扯下一点点，慢慢在嘴里咀嚼，“唔……好吃。” 江戈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迟浅又吃了两口，就听见江戈慢悠悠地道，“哦对了，我新开的店是卖衣服的，顺着这条街往里走就到了，名字叫‘雅阁’。” 哦，买衣服啊…… 听到这几个字，迟浅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对了！苏琪！ 她猛地起身，想赶快回原来那家店，结果刚一起身，就看见苏琪手里提着五六个大大小小的袋子，正站在鸡排小摊附近，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和自己身旁的男人。 迟浅“……” 不知道现在解释还来不来得及？ —— 迟浅坐在“雅阁”二楼的休息区，正襟危坐地接受好友的盘问。 “所以，你只是在买鸡排的时候遇到了俩个小贱人，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在苏琪充满审视的目光下，迟浅小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眼里写满真诚。 “你和那个长腿欧巴没有任何暧昧关系？他只是出于好心才帮了你？” 点头。 “他刚刚把你的鸡排吃了，所以才给你买了新的鸡排？” 继续点头。 “他还叫你来他店里捧场？就这家……占地三四百百平米的高端时装店？” 还是点头。 “那你之前知道他有这么大一家店吗？” 摇头。 苏琪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这男人看着倒是不赖，条件挺好，人长得也帅。” 她看着毫无反应的迟浅，试探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哦，挺好的，”女孩认真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形容词，“看起来很真诚。” 只可惜是个白切黑。 第10章 解释? 苏琪见迟浅的反应，就知道她根本没往别处想，可看她面对江戈时自然的态度，分明是已经拿他当成了自己人。 认识这么多年，苏琪对迟浅再清楚不过了，她性格安静，乖巧又懂礼貌，不爱与人争执，表面上看上去很好说话，可实际上却很难全心全意地信赖一个人，尤其是遇到刺激时，她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并且抵触一切人的接近。 几年前的那场变故，着实是给她带来太多糟糕的影响了。 苏琪想到这，不由得看了一眼不远处沙发椅上坐着的男人。 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危险。 她不是迟浅那个小白痴，在职场混迹这么多年，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可包括自家身价几十亿的老总在内，所有人的气质却都不如他出众。 这样的人，绝不会只是个简单的小角色。 刚刚还想拉郎配的苏琪突然陷入了对好友深深的担忧之中。 然而担心了三秒之后，苏琪的目光就被路过的导购手里一条亮闪闪的连衣裙吸引去了，她忙不迭地拉住了导购小姐姐，请她帮忙找件自己能穿的码数来。 迟浅并不清楚苏琪那些复杂的心思，她见闺蜜乐陶陶地去选衣服了，就下了楼带直播间的观众看时装。 “这家店的左半部分倒是很符合主播所在星系的品味，可是右半部分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星际时装周的风格呢？” “前面的+1！我刚刚就想说了，那边那件亮银色的小短裙好漂亮啊！是星际今年最流行的星际银！” “纯天然布料制成的星际时装，我酸了。” “好想拥有一件啊！多少钱我都肯买！穿出去了我就是整条gai最靓的仔！” 窝在一旁的江戈看着手机画面上飘过的小字，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抬起，轻轻敲了敲木质的扶手。 “原来你们流行的是这种风格啊，”迟浅好奇地看向了观众们说的那条亮银色的小短裙，“唔，和我们的服装风格差别也不是特别大……” “窗户旁边的那套小礼服也好漂亮！图案是黑洞线条诶！” “对对对！我也看到那条小礼服裙了！看材质就知道超级舒服啊！” 迟浅走到近处，仔细打量着那条黑色打底、上面贴着变色线条的连衣短裙。 的确和大众审美不太一样，不过如果放在时装周，应该也是很亮眼的存在吧。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江戈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椅上溜达到了迟浅身边，十分热心地询问道，“店里的衣服都是用纯天然材料制作而成的，穿着很舒服，你要不要找几件试一试？” 迟浅连忙摆摆手“算了，我不缺衣服穿的，你还是给我朋友介绍吧。” “没事，就当看个热闹了，”江戈引着迟浅走到了“星际风”的中间区域，“这个系列是我们服装店首席设计师亲自设计的，虽然在这家店里卖的不是很好，可是在星际联盟商店的‘雅阁小店’里，销量却是非常不错呢！” 迟浅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将男人的话在脑子里念叨了两遍，然后瞬间打了个激灵。 她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向江戈。 “怎么了？”男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不喜欢这个系列吗？” 迟浅“……” 她扫了眼弹幕，并没有什么声响，反而是比刚刚冷清了一大半，直播间在线人数也直线下降，直接跌到了1000出头。 然而迟浅的心情却完全轻松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那群外星观众肯定是跑去抢购江戈店里的东西了。 她关掉直播，顺手屏蔽了莱莱崩溃的怒吼声，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向江戈。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她的声音软糯，语调却认真得很，无端让人有些紧张，“你之前跟我说过，不会做危害地球的事情，可这些衣服都是用地球的资源制作出来的，据我所知，这对地球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说这种行为不会危害地球。” 迟浅直视着江戈的眼睛，缓了口气，继续道“当然，你不愿意跟我解释也可以，只是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打广告的机会，大不了我直接关掉直播间，到时候你也就不用拿地球的资源做生意了。” 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执拗，下颚也紧紧绷着，仿佛一只炸了毛的猫，面对着眼前的威胁，摆出十二分的警惕，只等着危机爆发时一爪子糊上去，不挠得对方遍体鳞伤就决不罢休。 江戈默默注视着她，不正经的神色渐渐褪去，半晌，又突然轻笑出声。 他摘下没有度数的金框眼镜，揉了揉鼻梁，眼角的那颗泪痣在暖色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清晰。 “别在这傻站着了，先去找个地方坐会吧。” 江戈领着迟浅到了一个拥玻璃墙隔出来的休息室，顺手给她倒了杯咖啡，女孩挺直了后背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戈，等着他的解释。 “其实我很早就想跟你解释清楚了，”江戈的神色有点无奈，“只是有些事情，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一定会信……” “那也得你先说了才行，”迟浅的目光毫不退让，“你说你的，我自然会判断真假。” “我只能告诉你，我有自己的研究室，并且专门从其他星系找来了足以弥补地球资源的补偿品，”江戈斟酌着词句道，“举个例子，我借助地球的土壤，种植蔬菜水果，一年后我将果实卖掉，可这片土地的土壤养分并未丧失，种子也保留出最初的数目，实际上这对地球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你懂吗？” 迟浅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的意思是，你用其他星系的能源对地球的能源进行了补偿？只是借用地球的土壤而已？” “就是这个意思，”江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的确，我是个商人，还是风评不太好的星际商人，可是在这件事上，我一直是问心无愧的。” 他的目光里写满认真“我不曾掠夺过任何一个星球的资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只是充当了两个星球资源交换的桥梁罢了。” 迟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微麻，她低头一看，就看见手链上的小红点在不停闪动着。 是莱莱在叫她。 迟浅走出休息室，在二楼栏杆前站定，打开了联络器。 “怎么了？” “浅浅，上面下发了通知，勒令你的直播间停顿整改24小时。”莱莱的神色有些复杂，“我询问了直播管理员，得知这是负责落后星系栏目的主管下达的命令，原因是有风评不好的星际商人在直播时故意打广告。” 迟浅愣了愣“风评不好的星际商人……说的是江戈？” “对，”莱莱小嘴紧紧抿着，“我不知道江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在星际里的名声确实不太好，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迟浅眉头微微皱起“江戈在星际有做过违法活动吗？” “……应该没有。” “那他做过什么伤害星际直播的事情吗？” “也没有。” “他卖的东西不合格吗？” “星际联盟商店审查很严格的，商品不可能不合格。” “所以仅仅因为风评不好，就不许他出现在我的直播间？”迟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们那个主管是怎么回事？” 莱莱也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其实我还打听到了一个消息，由于地球的试点直播表现优异，上面决定多扩展地球的直播业务，还特地派来了一个工作人员，要在地球设置正儿八经的分理处。” “派来一个工作人员？”迟浅诧异地看向莱莱，“派来一个……外星人？” 她已经脑补出了外星飞船落地，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个et的场景。 “不用担心，涉及外交的工作人员都是精挑细选的，外形上和地球人并无太大差别，”莱莱解释道，“那人和江戈都是来自伽马星系的，伽马星系和地球的大环境很相似，所以长得和地球人也很像，你看江戈，除了比正常的地球人帅一点，也没有太大差别，对吧？” ……这个倒是真的。 “所以，以后你就有竞争对手了，”莱莱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所以以后就更要小心谨慎了，绝对不能再出现被禁播的情况，不然其他主播就会取代你的地位。” 这个迟浅倒是没那么在乎。 她本来也不是为了跟人比拼人气才来直播的，对于地球有了新主播这件事，她只觉得有些期待。 那些主播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怀着这样的期待，她回到了休息室，用简短的几句话结束了今日的交流。 “我被禁播了，理由是有风评不好的商人在我直播间打广告。” 这话一出，江戈就微微变了脸色，然而还没等他说话，迟浅又继续道“不过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刚好准备休息几天，被禁播也没什么关系。” “是星际直播的人说我风评不好？”江戈的表情十分难看，“我做星际商人这么多年，店铺评分常年都是99，他们凭什么说我风评不好？” 男人冷笑一声，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污蔑我的名声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迁怒你，这帮……” 他在脑海中措辞良久，才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丑东西。” 第11章 奇怪的金矿 然而不管江戈怎么吐槽星际直播的高层，都没法改变迟浅被禁播24小时的事实。 作为补偿，江戈十分慷慨地给苏琪和迟浅一人送了一张五折会员卡，还送了不少小礼物给她们，苏琪捧着会员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事后还疯狂暗示迟浅要好好把握机会，抓紧“眼前的幸福”。 迟浅对此嗤之以鼻——看江戈那么大方的样子就知道，那个卖衣服的广告必定给他带带来了一笔极为可观的收入，区区两张五折卡，实在是便宜那家伙了。 —— 回家之后，迟浅闭关了三天，将姚家手札彻底整理了一遍，把研究项目所需的内容编撰成报告发给老师，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去京都的旅行。 那处坍塌的皇家金矿占地面积不小，由于地底开采得过深，又是建在山里，所以这些年来也没有什么工程敢在它上面搭建，因此幸运地保留了原址。 她逛论坛的时候，发现这个金矿的遗迹被许多“城市探险者”称为探险的绝妙场所，里面的矿道曲曲折折，很能激起人的探险欲望。 金矿位于京都六环开外的一座山中，京都距离迟浅所在的城市不是很远，只是如今正巧是暑期旺季，航班就变得格外紧俏，票价也比平时高出许多，迟浅看了看自己的账户余额，奢侈地买了张全价飞机票，踏上了独自一人的京都之旅。 她到达酒店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由于附近没什么景点，所以酒店也有些冷清，前台面无表情地快速陈述了一遍注意事项之后，就把迟浅打发上楼了。 好在房间环境还不错，迟浅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有些闲不住地想去金矿旧址看一眼。 她换了身长袖长裤，带上了事先买好的野外生存工具包，趁着天色还亮的时候出了门。 到了大概位置后，她循着一条网友提到过的小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那个金矿的入口。 一块石碑立在矿洞前，上面模模糊糊刻了几个古字京郊金矿。 她往矿洞里望了一眼，里面黑黢黢的，还冒着点山洞特有的冷气，迟浅从工具包里取出一个手电，试探着往里面照去。 “哇，这么黑，主播不会要进去吧？” “好刺激！我喜欢！” “这是探险活动吗？山洞里会不会突然窜出几个怪物？” 怪物有没有不知道，反正金矿肯定是半点不剩了。 迟浅一边往矿洞里走，一边用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道，“这次是恐怖专题，胆小的记得拉着朋友一起看，老弱病残高血压心脏病患者请勿观看……” “别吓唬我，我胆子很小的。qaq” “我最喜欢恐怖专题了，再刺激一点也没关系！” 迟浅暗笑了一声，一本正经地对着弹幕编瞎话“在地球的传说里，这种黑暗之处都会酝酿出最凶恶的鬼怪，所以如果一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们不要怕啊。” “真的吗？那你会不会被抓走啊？” “好黑啊，而且还没什么声音，浅浅你不怕吗？” 迟浅的语气十分平静“我三岁就能面无表情看恐怖片了。” “三岁就看恐怖片……” “我敬主播是条汉子！” “只有我觉得浅浅只是在吓人吗？这只是个普通的山洞吧？” “我也觉得浅浅是故意的，浅浅最近越来越皮了，请把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仙女还给我！” 迟浅看到这条弹幕，微愣了下，随即淡淡一笑。 自己变皮了吗？ 大概是这半个月和弹幕扯皮成了习惯，原本难以启齿的话现在很容易就能说出口，而且这种感觉……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轻松地和身边的人交流吧。 —— 迟浅在黑暗中走了十几分钟。 脚下是踏实的土地，偶尔有些野草擦过脚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迟浅沿着唯一的一条路一路走了进去，在沿途的墙壁上贴了几张荧光纸做标记，手电冲着更深处照了照。 她感觉自己至少已经走了一千多米，里面却还是一点到头的样子都没有。 这矿洞好像有点太深了。 她今天只是想踩个点的，结果到了跟前，又觉得既然到都到了，就进来看看呗…… 让她继续前进，她有点没底气，可让她现在离开，她又有些不甘心。 迟浅选择将问题抛给外星观众。 “还要继续往下走吗？”借着手电筒的光，迟浅低头看了看手表，“天要黑了。” “要不先回去吧？主播现在在山里，大晚上怪不安全的……” “主播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明天再来吧？” 迟浅想了想，觉得也不急在这一时，便掉头准备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周围静悄悄的，浓重的黑暗中只有手电筒执着地亮着，迟浅踏着自己的呼吸声，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前。 迟浅看着两条岔路上空无一物的墙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她贴的荧光纸呢？ 外星观众们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顿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咦？怎么变成两条路了？” “这是一个圆圈吗？可主播明明一直在朝着一个方向走，之前也没有见过岔路口，怎么现在突然冒出来了？” “这是个等角度的岔路，还这么黑……根本分辨不出来哪条是来时的路啊！” 迟浅皱了皱眉头，往后微微退了两步，仔细观察着这片的地形。 这种荧光纸只是用来做标记的，贴纸本身不会发光，只有在有光源照射的时候，才能看出端倪。 而自己当初走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过有另一条岔路。 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一直是顺着路直行的，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拐过这么大的弯。 那如今又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一个宅女，能想到用荧光材料做标记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眼前这个诡异的现象显然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她摸了摸下巴，决定采取最笨的办法试。 总共只有两条岔路，想出去，只能任选其一走着看看，迟浅用荧光纸在自己所站的位置贴了个特殊的记号，又随便选了两条路的其中一条，同样做了个标记，然后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走去。 走了一段路，她看见墙壁上贴了一张荧光贴纸，才微微松了口气，猜测自己选的应该是正确的那条。 这种认识稍微驱散了她心里的不确定，迟浅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着。 随着她一步步在矿洞里行走，直播间里的观众数持续增多着，偶尔还会调侃几句，可迟浅却完全生不出开玩笑的心思。 因为她好像是真的迷路了。 这次她走的距离远远超出了进来时的距离，可前面却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这显然是一条错误的路。 “主播用亲身经历告诉了大家一个道理，”迟浅一边走一边叹道，“没有经验的话，千万不要随便探险，很容易出事故的。” 她已经准备回去换另一条路走了。 然而还没等她调头，前面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迟浅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手电，警惕地看着前方。 “啥？咋回事？不会真碰上怪物了吧？”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qaq，居然真的有声音！” “这山洞里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生物？地球生态那么繁荣，山里有其他种族也很正常吧？” “……别说了，我害怕，抱紧主播呜呜呜。” “橘字浅浅你别怕，慢慢往后退着走，出去了就好了，我们都陪着你呢。” 在这种寂静到能逼疯人的环境里，有这群可爱的外星观众陪着，确实很大程度上安抚了迟浅紧绷的神经。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挪动着脚步往后退去，手电筒依旧照着面前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黑暗带来的错觉，她总感觉那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这个念头还没落，前方就再次传出了一阵更剧烈的响动，与此同时，断断续续的碰撞声响起，迟浅听了，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直升到天灵盖，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什么声音？这山洞不会闹鬼吧！” “天啊我好紧张！” “我妈刚才问我为什么憋着气看屏幕。” “主播挺住！！我先去拉个shi冷静一下……” 迟浅已经没工夫理会弹幕里的众人了，她身上的汗毛已经微微立了起来，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转身，然后撒腿跑。 然而一道撕心裂肺的咳嗦声阻止了她。 “咳咳……这t什么垃圾设备，回去得给个差评，”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黑暗里冲出来，手里提着个不明物体，“咳，谁啊？别拿手电筒照人，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迟浅的眼皮跳了跳，她把手电筒往下压了压，抬步冲着那人走了过去。 江戈正在手忙脚乱地清理自己身上的土块，看见迟浅走过来，沾着灰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诧的表情“你怎么在这？” 第12章 阿宅的挫败 “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迟浅的话音里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大晚上的，你钻进山洞里作什么妖？” 江戈指了指手上提着的一个半人高的仪器，“我来挖点东西。” “挖金子？” “不是，”江戈似乎挖的有些累了，他将手头的东西丢到地上，靠着山洞的岩壁喘了两口气，“有点和外星人相关的物品好像被埋在这了，我想挖挖看，万一能挖出几百年前的外星文明产物，那就……” 他的话音渐渐淡了下去，迟浅下意识地追问“那就什么？” “那就值钱了啊！”江戈一拍大腿，双眼放光地道，“几百年前外星人就曾在地球留下过足迹……多么值得探究的事实！如果能把东西挖出来，少说都能卖到几百万星际币！” 迟浅没理他，向前几步，举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大概一百多米外有个拐角，怪不得刚刚她拿着手电筒照了半天，却只能照到一片黑暗。 而在那拐角处，还贴着熟悉的荧光贴纸。 迟浅回过头重新打量了江戈一眼，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了熟悉的背包。 “……你也买了多功能野外生存探险套装？还在路上贴了荧光贴纸？” “你也是？”江戈看见了迟浅身上的背包，不由得眉梢一挑“啧，缘分啊。” 缘分？ 迟浅冷笑一声。 她只想把江戈连着那堆“野外生存满分装备”一起丢进土里埋起来。 “来都来了，搭把手？”江戈一脸熟稔地道，“人多力量大嘛。”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迟浅再次看了看表，回身往外走去，“你慢慢挖吧。” 江戈背靠墙壁，眼睁睁地看着迟浅一脸冷漠地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他叹口气，认命地捡起地上的工具，准备回到拐角处继续干活。 十分钟之后。 迟浅手拿一个胳膊粗细的挖掘器械，面无表情地往墙上戳。 “后面真被封死了？”江戈一边拿着那个笨重的器械在岩壁上蹭来蹭去，一边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道“这金矿真有意思，不愧是外星文明看中的地方。” 此时的弹幕已经炸了锅 “哈哈哈哈哈哈哈容我先笑半个小时。” “我脑海中全是浅浅面对墙时那张写满绝望的脸。” “浅浅，要坚强，不就是在山洞里待一晚上吗？你一定可以的！” 没错，迟浅被困在这里了。 这天杀的金矿彻底封死了她的退路，来时的路如今只剩一堵厚厚的石墙，仿佛在嘲讽迟浅的不自量力。 早知道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说什么也不会进来的。 可如今后悔已经晚了，她只能回到这里，陪江戈在被坍塌物堵死的洞口挖来挖去。 他们连蓝翔都不如，蓝翔好歹还有几台挖掘机，迟浅手里却只有江戈不知道在哪买的假冒伪劣产品。 “消息到底准不准啊？”江戈嘟囔道，“这都挖了半个多小时了，怎么连个影都没有。” 迟浅挖着挖着就有点渴，她后退一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回身从包里掏出了瓶水，咕噜噜喝了两口。 再抬头，就看见江戈一脸垂涎地看着她……手里的水。 迟浅心里顿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我就这一瓶，”她后退一步，面露警惕地看着江戈，“你想都别想。” 江戈眼巴巴地看着她“就一口，我就喝一口。” “你来挖洞不带水？” “带了，喝光了，”江戈摊摊手，“我其实原本只是想来踩个点的，后来一时没忍住……”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迟浅手上，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地道，“你给我喝一口，下下次给你提工资时，就不收我那一成利了。” 迟浅只顾着抱着自己的水，也没空去想男人为什么要说“下下次”。 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迟浅有点心软，她稍微露出点犹豫的表情，江戈就眼疾手快地把水抢了过去，拧开盖子，仰头就往嘴里倒。 墙壁两侧废弃的灯架上被他插了燃烧棒，矿洞里映照着暖黄色的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棱角分明，男人仰着头，一口一口地喝水，喉结伴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水滴和着汗珠顺着下颚滑下，一路隐入锁骨内…… 迟浅愣愣地看着，一时间有点忘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男人好性感。” “我可以！我超可以！” “主播主播，可以帮我要个联系方式么？” 当江戈那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三四次之后，迟浅才反应过来，跑过去抢回了自己的水。 550l的瓶子俨然只剩下了一半的量。 “你不是说喝一口吗？”迟浅护住自己的半瓶水，咬牙切齿地看向江戈，“脸呢？” 江戈心满意足地叹口气“等下次来我一定要带足了吃的喝的，免得再面临这样的窘境。” 迟浅很不高兴，连带着看那张帅脸都觉得一般般了。 “就这种人，你们还想要联系方式？”迟浅把镜头调成自拍模式，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小心约个会都要你们掏钱买单。” “那还是不会的，”江戈在一旁插话道，“我会充分利用约会时间，和约会对象介绍我的商品——这样，结束约会之后，我就能多出一个忠实客户了，约会开销只是合理投资。” “买买买！你说什么我买什么！” “我不管，我只要浅浅。” “小哥哥看看我，我身高198，体重150，无不良嗜好，约会选我啊！” 迟浅把弹幕念给江戈听。 “约会？没时间，”江戈摆摆手，“小于一百万的单子就不要找我谈了，我很忙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收好，抬步向外走去，“走吧，算算时间，那个地方应该已经恢复到可通行的状态了。” 迟浅连忙收拾好东西跟上去“什么意思？” “这个金矿大概有什么玄奥的机关，每隔一段时间会改变通道的构造，”江戈敲了敲旁边的墙壁，“岩壁后面估计藏着很厉害的机动装置，古代地球人在机关上的造诣非常了不起，移动通道只是小菜一碟。” 两个人走了十分钟，就遇上了一个之前从没见过的岔路口。 之前迟浅贴上去的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了，根本分辨不出来时的路。 江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罗盘，盯着看了会，然后就抬步朝着其中一个路口走去。 “你之前怎么会走错的？”他回头看着神色不佳的迟浅，“照着来时的方位走不就好了？这山洞出口在南边，一路往南走准没错。” 是啊，然而我不会看罗盘。 迟浅丢下句“我乐意”，然后就昂首挺胸地走到前面去了。 事实证明，一个阿宅想要出门探险，要做的准备远远比“买个探险工具包”多得多。 等走出了黑黢黢的山洞，看到满天星光的时候，迟浅不由得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手机也该有信号了吧，”江戈往前走了两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顺便把你这两天的收入转给你吧，唔……转好了。” 迟浅疑惑地看了眼转账消息，没明白他这又是抽什么风。 转好了钱，江戈就慢悠悠地抬步往大路上走去，那里正停着一辆造型靓丽的摩托车。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江戈递给迟浅一个头盔，示意她坐到后面。 迟浅侧着坐到摩托车上，看了眼男人精瘦的腰肢，然后将手默默扶在了座椅上。 “山路会有点颠，”江戈自己也带上了头盔，“你抓着我点，不然容易摔。” 迟浅捏住他衣服一角，在座椅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就算是沾了些灰土，男人的气息依旧是不可忽视的，隐约带着点青竹香，和之前迟浅在古玩店里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当这种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时，少了几分清冽，多了一点暖意。 她觉得有点不自在。 相对于正常人而言，迟浅对于舒适距离的要求更高，就算是在之前那段稍纵即逝的恋情里，她也不曾离那男人这么近过。 弹幕却丝毫体会不到她的煎熬，大部分都还沉浸在探险的刺激和欢乐之中，而剩下的人则在肆意yy江戈。 “这背影太犯规了！如果我是浅浅，就直接趴到他后背上，抱住他的腰，死也不撒手！” “只能看不能吃，太痛苦了。” “这种男人就适合拐到床上去。” “前面的+1，拐回去让他给你生儿子！” “地球人好像是雌性生子……” “那就给他生儿子！” 迟浅头盔下的脸色僵硬了一瞬，捏着男人衣角的手更用力了。 虽然说话的都是那群不靠谱的外星人，可是作为当事人，迟浅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走了十几分钟山路之后，就到了有建筑物的村舍，迟浅把酒店地址告诉了江戈，摩托车就飞快地朝着目的地驶去。 在山里时只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颠簸，等到了马路上，摩托车飞快前行，迟浅吹着微凉的夜风，一丝新奇感才从心尖上冒了出来。 这是她头一次坐在别人的摩托车后座上。 少女时代偶尔幻想过的情节，换成摩托车实现了，迟浅心里还是稍微有点触动的。 然而这种触动并没能持续太久。 江戈在酒店门口停下车子，指了指旁边的一栋大厦，“我住那边，你要是明天还打算去挖矿，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迟浅“……” 她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干嘛要去挖矿？？ 还没等她发出抗议，江戈就拿出手机，轻点了几下，语速飞快地道，“收益已经转给你了，我先走了，明天见。” 收益？ 迟浅拿出手机一看—— “江戈转账给您12元” 迟浅的脑子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 她想起了山洞里男人说过的话。 “你给我喝一口，下下次给你提工资时，就不收我那一成利了。” 12块的一成……12元rb。 她买瓶水2块钱，江戈喝了一半，算起来还是她赚了？ 迟浅直接被气笑了。 第13章 黄金矿工二人组 “主播怎么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笑得这么诡异……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吧？” “难不成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浅浅你别这么笑，宝宝害怕qaq” “好了，今天也折腾够了，”迟浅转身走进酒店，“明天再带你们去矿洞里面转转。” 她就不信，江戈能一直算计得到她。 —— 第二天，江戈如约来到了酒店门口，给迟浅发消息叫她下楼。 迟浅整理了一下背包，顺手拿了酒店送来的早餐丢进包里，慢吞吞地下了楼。 而那个号称要“继续挖洞”的男人，却穿了一件白得刺眼的衬衫，脚下踩着皮鞋，平日里戴着的眼镜也消失不见了，坐在摩托车上的样子颇像一个房产经理人。 “今天我准备得更齐全了，肯定可以轻轻松松就把那洞口给挖出来，”江戈拍了拍身边放着的背包，神色颇有些神采飞扬，“这可是花了大价钱入手的好东西。” 迟浅并不关心他带了什么“宝贝”，她走到摩托车旁，接过江戈手里的头盔，一声不吭地坐到了他身后。 摩托车缓缓朝着山间行去。 这次两人有了经验，直接沿着曾经标记过的荧光纸一路朝前走去。 “我昨晚回去后研究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机关是按时辰运转的，每一刻钟变换一次位置，按照时间来看，现在刚好是通往那处坍塌处，”江戈手里拿着罗盘，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着，“那里大概率有一处暗室，里面说不定就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是你要找的东西，跟我没关系，”迟浅纠正道，“如果真能挖出来东西，按道理讲你是要跟我对半分的。” 江戈停下脚步，面带复杂地看了迟浅一眼。 迟浅“……？” “你变了，”男人的语气显得有点沉重，“你之前签合同的时候连讨价还价都不会，现在却知道跟我分赃了。” “是啊，托您的福，”迟浅翻了个白眼，“近墨者黑这话真不是没道理的。” 江戈走在女孩身侧，看着她脸上的生动表情，不但没有生气，还微微笑了笑。 果然还是这样更好看一点，不像刚见到她时，那副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看了都让人心里憋屈。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昨日刨土的地方。 “你走远点，我安点东西，”江戈把背包放在距离土堆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对着迟浅嘱咐道，“看好我的包，花不少钱买的呢……” 迟浅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江戈“啧”了一声，手里拿着两个鸡蛋大小的东西，冲着土堆走了过去。 他将那东西嵌入土堆里的时候，迟浅才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了那东西的形状。 银色的，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尖刺，看起来有点像……海胆。 江戈安置好那两颗“海胆”之后，拍了拍手上的土，退回到迟浅身前，从口袋里摸出来个带着红色按钮的小东西。 迟浅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 “什么”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江戈就按下了按钮，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一股气浪猛地掀了过来，迟浅下意识地抬起了胳膊挡在面前。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这可是星际联盟官方认证的爆破工具，号称绝对安全无痛，”江戈拍了拍她架起来的手臂，颇有些肉疼地道，“光是这两个小东西，就花了我十万星际币！” 之前还算安静的弹幕开始疯狂在屏幕上扣666。 “是k32型的爆破星吧？最新款啊！” “安全无痛2333” “666，这是新型试验品，可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据说只有军方能按部门分到一些，看来这男人不简单啊。” “可是设计初衷不是用于精密飞行器的定点零件拆卸吗？如今竟然沦落到去炸土堆……” 迟浅心有余悸地看了那土堆一眼。 土堆被炸开了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大洞，碎土崩得到处都是，整个矿洞都是一片狼藉。 “这矿洞本身就是因为过度开采而坍塌的，你这么贸然地炸了土堆，万一把矿顶炸塌了怎么办？”迟浅满脸谴责地看着江戈，“闹不好是要被压在矿洞里的！” 江戈有点懵“嗯？这矿洞被开采过度了？谁说的？” 迟浅的眉头狠狠跳了跳“你不知道？” “网上只说了这里是废弃的矿洞……” “算了，”迟浅揉了揉太阳穴，“幸好这次没塌，你之后别再用这东西就好了。” 江戈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好个屁，赶紧走！这东西是每隔二十秒再炸一次的！” 迟浅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转身就想往外跑。 可惜，已经晚了。 比刚刚更剧烈的爆破声传来，整个矿洞都抖了两下，矿洞上方已经有石块开始掉落，两人跌跌撞撞往外冲，却发现面前的路被厚厚的土墙封死了。 “td，”江戈爆了句粗口，“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封路。” 迟浅小脸煞白“不行，得马上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回头，去土堆后面，”江戈拉住迟浅，转身就往破开的土堆里面冲，“因为担心毁掉里面藏着的东西，我设置的冲击波是向外的，咱们只要赶在下一次爆炸开始前躲进去就可以了！” 头顶的土块还在不停掉落着，两个人一边躲一边往回跑，跌跌撞撞的样子十分狼狈。 爆炸来临的前一秒，江戈跳到了土堆另一侧，他拉着迟浅的手一用力，直接将人带进了土堆里。 两人还来不及看清周围的环境，爆炸声就在耳边响了起来，江戈下意识地将迟浅护在身前，自己背朝着土堆的洞口，硬生生扛下了这次爆炸产生的冲击波。 迟浅的头被他按在了怀里，恍惚间只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压抑着痛苦的闷哼。 等冲击波散去后，江戈咬着牙道，“还有最后一次，挺过去就好了。” 迟浅默不作声地拖着他往里面挪，短短二十秒时间，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尽可能让江戈远离爆炸源。 土堆后的空间比她想象的要大一点，当她摸索着将江戈挪了几米远之后，爆炸声再次传来，伴随着的是土块疯狂掉落的声音。 好在冲击波冲的方向并不是正上方，不然就算是躲到里面，他们怕是也难逃此劫。 江戈侧靠在岩壁上，倒吸了一口凉气，愤愤地道“嘶——我要给卖炸药的差评！” “先有命活着出去再说吧，”迟浅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照向江戈的后背处，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见男人突然叫了一声。 迟浅一个哆嗦，差点把手电筒丢出去。 “怎么了？哪里疼？”她赶快看向江戈，“是不是刚刚爆炸伤到你了？” “没，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包，”江戈扭过头，无比肉疼地道，“我的东西都在里面，这下可好，全丢掉了。他的表情十分委屈“手电筒、燃烧棒、还有其他用来挖洞的工具，都落在外面了。” 迟浅“……” 还能惦记着包，估计没什么大事。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可以套在头上的小灯，丢给了江戈，自己则走到了土堆洞口处往外看。 这个被“海胆”硬生生炸开的洞口已经被洞顶掉落下来的石块堵住了，外面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庞大的石块顶端。 迟浅知道想原路返回怕是不可能了，她叹了口气，回头一看，就见江戈摸着面前的墙壁，表情若有所思。 男人因为调转方向，后背暴露在了迟浅眼前，那纯白色的衬衫上染着一抹让人心惊动魄的血色，看得迟浅心中一紧。 她从包里翻出了一小瓶碘酒，还有一小卷绷带，凑到了江戈身旁。 “江戈，你受伤了，”她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拿着碘酒和绷带，神色有些紧张，“我给你处理一下。” 大概是她话里的慌乱意味太明显，江戈回过头，用宽慰的语气道“你别怕，我没事的，我的自愈能力比地球人强很多，这点小伤不碍事。” 迟浅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江戈的外星人身份，她下意识地想去看直播间的弹幕，却发现那块小屏幕已经消失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在他们忙着逃命的时候，直播不知何时中断了，连莱莱都没了声响。 迟浅摸了摸手链，发现联络器像是关了机，不管按哪里都没有反应。 “别试了，这里没信号，”江戈拿过迟浅手里的手电筒，冲四周的金属墙壁照去，“这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密室，信号被完全隔绝，就算是有人拿着各种探测仪在咱们头顶找来找去，也只能检测到厚厚的岩层，完全不会探测到这间密室的存在。” “对外星的设备也管用？”迟浅看着墙壁上刻满暗纹的金属板，不由得愣了愣，“刚刚在山洞里时明明还有信号的。” “准确地说，这就是针对外星设备的，”江戈伸手摸了摸金属板上的纹路，“虽然已经是很古老的技术了，但屏蔽个信号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这个矿洞里居然真的有外星文明遗留下来的痕迹？”迟浅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几百年前就有外星人来过地球了？真的假的？” 江戈“嗯”了一声，然后又往前走了走，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空旷的“密室”。 第14章 强盗家族 这间密室大概有二十多平米，高度不到两米五，天花板上安着几颗灰扑扑的珠子，看起来和星际科幻电影里自带特效的高级装置毫无相同之处。 而江戈心心念念的“值钱外星文明遗留物”连个影子都没有，整片空间唯一带点科技感的就是那暗银色的金属墙壁，他左瞧瞧右看看，时不时还用手四处敲一敲，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这里会有出口吗？”迟浅绕着密室走了一圈，并未发现门的痕迹，“外面已经堵死了，得找条别的路出去才行。” “这间密室的位置是在金矿矿洞的拐角处，”江戈想了想道，“按道理讲，这附近应该有一条继续向里的路才对。” 两个人摩挲了半天，满目所及却还是那灰扑扑的暗银色，就在迟浅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江戈突然停下脚步，停在了一块金属板前。 他的手指按住金属板块的一角，手腕微微用力，顺着上面的纹路方向，将那块金属板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转动完成后，金属板顿时发出了轻微的“咔咔”声，那块平平无奇的金属板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待到白光散去，金属板已然沿着暗纹分成了四块，沿边缘收拢起来，露出了里面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 目睹了这一切的迟浅微微有些发愣。 “果然是他们，”江戈拿起盒子，看了看上面的图标，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 “什么？” “一个臭名昭著的强盗家族——多洛家族，”江戈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的微型发射器，“多洛家族已经存在几千年了，世世代代都以掠夺其他星球的资源为己任，这个盒子上的图标是他们家族的家徽。” 迟浅想起这座金矿一夜间被搬空的记载，顿时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所金矿是被外星人挖空的？姚家人只是给外星人背了锅？” 江戈并不知道姚家的事情，迟浅只好把自己之前的发现告诉了他。 “如果不是对金矿的事情好奇，我也不会来这一趟，”迟浅看了看江戈手里捏着的发射器，表情有点好奇，“这个东西是干嘛用的？” “类似追踪器之类的作用，方便后来者循着信号找过来，”江戈又看了几眼，就把发射器丢回了盒子里，“多洛家族向来分工明确，一部分负责找，一部分负责搬，这个发射器并没有启动，多洛家族的人撤走后，这里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导致发射器失灵，密室也被彻底封锁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将资源搬走？”迟浅眨了眨眼睛，“可那些金矿去哪了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还在这附近。”江戈在放置金属盒子的位置摸了摸，寻到了一个开关，轻轻按下去后，天花板上那几颗灰扑扑的珠子顿时发出了亮眼的光芒。 有了灯光之后，整个密室的全貌显露出来，墙面上的金属板也显得亮堂了许多。 江戈开始研究墙面上的其他图案，而迟浅却只能盯着那些细密复杂的纹路发呆。 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她连那些金属板的材质都不知道，更别提上面花里胡哨的图案和文字了。 好在江戈是个很有文化的星际人，不到半个小时过去，他就基本摸清了这个密室的构造。 “要不是我专门研究过古代星际文化，还真不一定能搞明白这些东西，”江戈挽了挽袖子，屈起手指在几个特定位置的金属板上敲了敲，“多洛家族的强盗们别的本事没有，小偷小摸倒是精通得很，怪不得星际机械原理都总拿他们家族的设备举例子。” “地球现在的科技水平甚至还比不上多洛家族几百年前的技术，”迟浅坐在一旁，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看着江戈在金属板上敲来敲去，“他们明明拥有超过地球数千年的科技水平，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地搬运？就算他们光明正大地抢，地球人也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现实中没有超级英雄能拯救世界，如果这些外星人真的对地球动手，想要毁灭世界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们也不是没用暴力抢掠过，甚至为了抢夺资源，直接毁灭过一个星球的初等文明，所以星际联盟正式成立后，直接将多洛家族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并将禁止暴力掠夺其他星系资源这一法规写入了最高星际法令中，”江戈解释道，“多洛家族一时间成为了过街老鼠，从那之后，他们就低调了许多，再也不敢大范围使用武力进行掠夺了。” “以掠夺为生的家族，听起来就很让人反感，”迟浅皱了皱眉头，“这种家族为什么还能安稳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后来多洛家族被仇家惦记上了，家族基地被一百来颗来路不明的飞弹炸了个对穿，”江戈耸了耸肩，“出手的大概是个很厉害的军火师，星际联盟查了许久都没能查到凶手，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他敲击金属板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又道“虽然暴力报复不是值得提倡的行为，不过多洛家族的衰败确实是很多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迟浅轻轻舒了一口气。 刚刚听到这里安了个信号发射器之后，她就一直有些不安，生怕多洛家族会再派人来地球。 幸好，那个家族已经没落了。 迟浅走神的功夫，江戈已经完美破解了墙壁上的机关，随着一阵“咯咯吱吱”的摩擦声，一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口显露了出来，江戈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扭头对着迟浅道“你坐着吧，我先进去看看。” 迟浅点点头，然后就看着男人大步走进了那个狭窄的通道中。 她缩了缩肩膀，抱紧了自己的膝盖，目光在墙壁上转了两圈。 ……唔，还是看不懂。 迟浅没有多难为自己，而是翻了翻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盒牛奶，戳开封口喝了一小口。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连被困住的郁闷心情都好了许多，第二口刚下肚，江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洞口前面。 迟浅飞快地将牛奶藏到了身后。 “里面是通往另一个矿洞洞口的路……你在吃什么？” 江戈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盯着迟浅背过去的手看了又看“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倒好，在后面偷吃？” 迟浅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牛奶拿了出来。 “正好有点饿了，”江戈看见吃的，也不急着走了，接过牛奶往嘴里倒了点，然后又贼眉鼠眼地看向了迟浅的背包，“还有没有别的？” 迟浅瞥了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肉松面包。 江戈正想去拿，就被迟浅躲开了，女孩拎着面包袋晃了晃，慢悠悠地道“下次直播提现你不许拿利息，这个面包就分你一半。”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要求提现的才可以提，不许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工资提现。” 江戈“……” 他牙疼般地“啧”了两声，目光复杂地道“迟浅，你学坏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是啊，拜您所赐，”迟浅果断打开了包装袋，撕了块面包下来，放在嘴里仔细咀嚼，“嗯，好吃。” 江戈咽了咽口水，咬了咬牙道“牛奶都归我，我就答应你。” “只能分你一半，再讨价还价就都不给你吃了，”迟浅把牛奶也拿回了手里，“快点选，再不选我就都自己吃掉了。” “小姑娘家家的吃那么多也不怕胖，”江戈忿忿地嘟囔了两句，看着她手里的食物，十分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吧，下次你要求提现的时候，我的那一成利息不要了。” 迟浅满意地笑了笑，回身从包里拿出一直录着音的手机，点下了“暂停”按钮。 江戈看着她这一通操作，心里不免有些好笑。 社会果然是个大染缸，把不谙世事的小白兔都教导成了狡诈阴险的大灰狼。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小白兔蜕变史中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人生导师角色。 第15章 阴差阳错 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就起身走进了那条甬道之中。 “我查过资料，这座金矿占地面积不大，另一处矿洞口估计也不会太远，”江戈一边往沿途的墙壁上贴荧光贴纸，一边碎碎念道，“这趟出来可真是亏大发了，古董一点没找到，倒把背包搭进去了。” 这时，迟浅的手腕突然一麻，莱莱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响起“浅浅？浅浅你听得到吗？” 迟浅连忙应了声“我在呢。” “吓死我了，”莱莱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你们赶着逃命的时候，直播突然中断了，我想联系你，却一直显示没信号，我还以为你真被埋在山洞里了。” 迟浅正想跟他解释一下，就看见江戈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不能让莱莱知道的意思？ 迟浅只好装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山里信号不太好吧。” 莱莱没有多想，而是开始在迟浅耳边碎碎念“直播就先别开了，等你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再说，还有啊，记得离江戈远一点，不然再被封号可就糟了——” “好好好，我知道，”迟浅看了一眼正在前面开路的男人，有点底气不足地道，“只要他别在我直播间里打广告，就没什么关系吧？” “浅浅，你还是太天真了，”莱莱深深地叹了口气，“实话跟你说吧，上层已经找到了他在其他星球假借商人名义掠夺资源的证据，他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迟浅的脚步顿了顿，江戈回过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怎么，走累了？” 她连忙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加快了脚步，紧跟在江戈身后。 莱莱还在一刻不停地念叨着“你还是太年轻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江戈就是看准了你好骗，才一直跟在你身边，借着你的名头招揽客户，他在星际联盟商店里一天的营销额比你一个月的工资都多！” “你别说了，”迟浅开口打断了莱莱的话音，江戈听到她的话，也扭头看了过来，迟浅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而是低着头，一字一句地对着莱莱道，“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 她挂断联络器，一声不吭地继续向前走。 江戈脚步微顿，看着走到了前面的迟浅，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 他凝眸看了看女孩手上戴着的手链。 啧，真是碍眼。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两人才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再走近些后，洞口的全貌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这个才是正门吧？”江戈抬头看了看四周用承重柱架起的洞顶，笑容有点苦涩，“如果我们那边有这种支撑体，也不至于塌得那么快。” 迟浅也仔细地看了看洞口旁刻着的雕塑和文字，缓慢地念出了声来。 “乾元二十五年……物现，帝喜……国师言大不祥，帝大惊，遂令工匠……” 命字后面不知道沾上了什么污渍，字迹已经完全看不清了，迟浅皱了皱眉头，还想再仔细读一读，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惊呼。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就见到江戈扒着另一侧距离洞口十米左右处的岩壁，表情十分惊喜。 迟浅如果现在手里有键盘，一定会缓慢而坚定地打出一个？ “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戈一边用手在岩壁上摸来摸去，一边喜不自胜地道，“地球人民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的，居然能找到这么刁钻的位置！” 迟浅还是云里雾里的，直到江戈摸出了一条隐藏极深的门缝。 江戈搓了搓手，回头冲迟浅伸出手“有没有火，明火那种。” 迟浅从多功能野外生存探险套装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打火机。 江戈把打火机捏在手里，在那条门缝处烤了半天，然后迟浅就眼睁睁地看着有不明物体从那条缝隙中流了出来。 她走过去，翻出一副胶皮手套戴上，然后才沾了点不明液体，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褐色，粘稠，平时是固体，遇光融化，有木质香气…… “这是无相砂？” 江戈收起打火机，问道“无相砂是什么东西？” “就是这种遇到高温和强光才会融化的物质，”迟浅伸出手指给江戈看，“这种类似树脂的物质是几百年前渔民们在一座海岛上发现的，它们是某种常年生长在避光处树木的分泌物，平时十分坚硬，刀剑都劈不开，只有在高温和光的同时作用下才会融化。” 她摘了手套，好奇地看了江戈一眼“你都不知道这是无相砂，那你怎么想到要用火光去照的？” “之前在古董店收过一件宝贝，据说是乾朝皇家的用品，里面就有一点这种东西，”江戈敲了敲门缝，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柄手指长的小刀，沿着门缝慢慢挪动，“卖东西的人说这是什么佛油，我就收了，结果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东西除了硬，什么用都没有——所以后来我就用它粘了我地下仓库的墙纸。” 迟浅“……” 江戈手上微微一用力，那道门缝缓缓往外挪了半寸，江戈十指紧扣住突起的门板，牟足了劲向外一勾，那扇略显沉重的石门才缓缓开启。 迟浅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惊得一愣。 眼前这个密室和之前那个充满科技感的金属密室不同，这一间显然是几百年前老祖宗的手艺，墙壁上刻满了各式各样的浮雕，四周立着几个紫檀木制成的木架子，每个架子顶端都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屋子中间放着的一个巨大的盒子。 那盒子足有一米多高，盒子上嵌着各色宝石，花纹也极为精致，显然不是民间艺人能有的手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迟浅的心跳开始加快，周身的血液也闹腾了起来。 江戈扒开门后，也迫不及待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嚯，这不会是个陵墓吧？怎么还摆了个这么大的箱子？” 迟浅摇摇头，指了指对面墙壁上刻着的字“那是乾朝的文字，大体意思是，这间屋子镇压着天降之物。” 江戈有点懵“什么东西？” “天降之物，”迟浅向前走了两步，指着浮雕的某一处道“你不觉得这里刻的情景，很像是有人在密室中做法吗？” 江戈看了看，十分诚恳地摇了摇头。 他只能看见几个人形的东西聚集在一起，至于做什么，他就看不明白了。 迟浅又盯着墙壁看了会，然后才将注意力挪到了那个大大的木盒上面。 正当她准备戴上手套去好好研究一下的时候，江戈却先她一步将大木盒的盖子掀开了。 迟浅只好走到跟前，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 木盒中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物件。 一个是笔记本电脑大小的方形金属块，表面光滑，只有上面探出来的金属细丝显露着它的非同寻常，一个是砖头大小，上面分布着各种形状按键的仪器，看起来和遥控器有点像，还有一个是巴掌大小的飞盘，模样跟科幻电影里的飞碟有点像。 这显然不是乾朝应该有的物品。 迟浅正纳闷着，就听见身边传来了江戈的轻笑声。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男人一眼“你笑什么？” “我笑多洛家族费尽心机想偷资源，却没想到被几百年前的地球人给搅和了，”江戈眯着眼睛，笑得分外愉悦，“乾朝的人真是讨人喜欢。” 迟浅的脑子转了转，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按照墙壁上的描述，乾朝皇帝是无意间在坍塌的金矿中发现了外星人留下的密室，并将其视为天降之物，本来皇帝还挺高兴的，觉得这是一些“神器”，可国师测算后，却说其是“大不祥之物”，所以百般折腾，将这些在密室中发现的物品打包装起来，挪到了金矿的另一角镇压起来。 所以并不是多洛人没有留下相应的装置，而是被乾朝人给收了起来，这才阻止了信号发射器向外发送信号，阴差阳错之下让地球资源逃过一劫。 谁说国师都是神棍？这个乾朝的国师就很好用嘛。 只是可惜了姚家，到底是为一群外星人背了黑锅。 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迟浅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她示意江戈把木盒里面的外星产物搬走，然后才给自己的导师打了个电话。 “老师，我在京郊一处废弃的皇家金矿里发现了密室，保存的很完好，嗯，好，我就在这边等您。” 江戈寻到自己的摩托车，费了半天劲才将那几样东西搬到了车上，扭头听见迟浅的话，顿时有点发懵“你干嘛？” 迟浅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道“当然是联系相关人员来考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