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定江山》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一章 玄雀旗下的斥候小队 “快快快,都给老子再快点!” 宋老三一边跑一边不时的回头看,一脸着急的模样,气急败坏的冲身前奔跑的两个十五六岁模样的两个少年喊道。 “嗖” “嗖” “嗖” 听声色变,宋老三高呼一声:“小心,他们有弓弩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宋老三猛的向前一扑,将两个少年扑倒在地,用身体死死的护住了身下的两个少年。 一支支箭矢破空而来,带着股狠劲儿钉在三人身旁树上。 “嘶啊” 宋老三低呼一声,接着起身拍了拍两个少年说道:“那帮杂碎骑马进不了林子,前面不远便有咱们的哨点,到那儿就安全了,快走!” 两个少年脸色都有着苍白,或许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但是很快他们就回过神来,听到宋老三的话提腿便跑。 “老宋头,你中箭了!”一个少年察觉到宋老三头上不住的冒着冷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箭矢扎在了宋老三的大腿上。 宋老三闻言嘿嘿一笑,左手抬起用衣袖抹去脑门上细密的汗珠,右手抓住扎在大腿上的箭矢,咬碎钢牙,狠狠一拔,将箭矢拔出后抛在一旁。紧接着他从衣袍上撕扯下一块布条,用力的缠在伤口处,轻啐一口:“这群杂碎!” “吁吁吁” 马停当,又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翻身下马声,紧接着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下马进林子,务必将他们全部击杀,否则,哼,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小驸马的手段!” “是!” 追兵们应声答道。 听到动静,宋老三脸色微变。 “呵呵,原来是老朋友石坚!怪不得箭术如此精湛。” 宋老三自顾自的嘀咕了几句,接着转头望向两位少年,神色严肃的说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听好了,追来的是狄族白狼军的探子小队,为首的叫石坚,以箭术见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们玄雀军下斥候死在他手上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嘿嘿,我的老队长便是死于他的箭下。他为人凶残无比,加上我们撞见了小驸马的勾当,既然他们要进林子,那便是定了主意要杀光我们!待会见机行事,如有意外便由我引开他们,你们伺机撤离!” 宋老三的神色有些复杂,少年们闻言一个对视,心中各有计较。 “队长,我...” 其中一个少年体格雄伟,皮肤黝黑,听到宋老三的话,心中有些苦涩。宋老三为救二人已然中箭,而追兵又不肯放弃进了林子。听宋老三的意思,怕是要牺牲自己,一是为自己谋一个生机,二是要为死去的袍泽报仇,于是他忍不住出口说道。 话没说完,就见另一个少年拍了拍黝黑少年的肩膀,说到:“小凡,听老宋头的!” 说话的少年面容俊朗,眼神深邃,眼里透着神秘与自信。 “可是,民哥!” 陈凡凡又要开口,就见李安民瞪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坚定和不容置疑,于是陈凡凡活生生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宋老三注意到了两个少年的举动,回过神来见两人还未动身,想来怕是自己的话吓坏了这两个新入伍不久的少年,嘿嘿一笑,开口道:“放心吧,林子里草木茂密,他们的弓箭派不上多大用场,我们定能逃脱的。” “好,快走!” 李安民心中自有定计,他明白宋老三的良苦用心,只是他也不忍抛下自己的同袍,更不愿让自己的傻兄弟犯险。他双眼转个不停,不停的思索着撤离的方法。 “小凡,老宋头中箭了,怕是行动不便,你背上他走!” 李安民见宋老三拖着一条伤腿,行动较为迟缓,就冲陈凡凡说道。 李安民与陈凡凡虽不同姓,却打小一起被一个老人抚养长大的,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三人以兄妹相称,管老人叫老爹,所以三个孩子情同手足。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李安民了解甚深。陈凡凡天生神力,打小气力过人,七八岁时便能举起门前重上百斤的石墩子。即便是背上宋老三,李安民也坚信陈凡凡可以健步如飞! “好嘞,民哥!” 陈凡凡冲李安民咧嘴一笑,接着跑到宋老三身前,挠了挠头说道:“上来吧,老宋头!” 宋老人当兵十数年,哪有肯舍下脸皮让一个少年背着自己逃命,瞬间羞红了脸,恼羞成怒的挥起了手就要向着陈凡凡的脑袋打过去。 李安民见状气急,只见他怒眼圆睁,声色俱厉地冲着宋老三低声喝道:“宋老三,收起你不值一提的羞耻心!追兵将至,你想死可以,但不要拉上我们兄弟两个!” 宋老三闻更怒,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李安民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一,大汉玄雀军没有抛弃袍泽,独自逃命的士卒!” “第二,小凡是与我一同长大兄弟,让他背你,就说明他有实力背着你逃离!我不会拿弟弟的性命当儿戏!” “第三,你做斥候十余年,对这片林子十分熟悉,反观我二人新征入伍不足半月,今日更是第一次来到这片林子!让我们单独逃跑,怕是都找不到据点的所在!即便是你以一己之力拖住了追兵,但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第四,你不要忘记我们这次探得的消息!” 李安民句句振聋发聩,宋老三闻言不再言语,对于眼前的少年竟然生出了一丝敬畏。而这份敬畏上次出现还是在玄雀军军演时,面对大汉军方三座大山之一的边境守护者,玄雀军统帅沈遗南! 不知道宋老三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宋老三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已经震住了这个精干的汉子! 说罢,李安民衣袖一甩,向着树林深处急速而去。 “小凡,背上他,走!”李安民的声音响起。 陈凡凡也被自己的兄长惊呆了,他记忆中的李安民永远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妹妹,甚至对他们那少言寡语的老爹,李安民永远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陈凡凡摇了摇头,他一时之间有着无法理解兄长为何会有这番表现,不过他清楚的知道,兄长的话,他要听! 陈凡凡背上宋老三,向着李安民追去。 “呵呵,中了我的箭还想逃,简直是笑话!今日这帮汉奴必定会死在我的刀下!”一阵轻蔑的笑声响起,原来是石坚已经率领部下六人狂追而来! “小的们,给我追!” 石坚手下六人,挥刀劈开前方的杂草,向着狂追而去,眼看着缩短了与三人的距离! “前方向左!” “第三棵树向右!” ... 半个时辰,狂奔不止! 宋老三趴在陈凡凡背上,不停的指引着方向。他现在发现眼前的这两个小子都绝非常人! 李安民已不用说,即便是陈凡凡的表现,也早已出乎了宋老三的意料!以前只知道这小子体格健壮,可谁成想陈凡凡背着自己狂奔许久,才开始喘了几口粗气,速度有了几分减缓。 “看到那块巨石没有,过了巨石就是我玄雀军斥候小队储存武器物资据点之一,平时会有其他小队的袍泽过来休整!” 宋老三感觉到了陈凡凡力有不逮,于是出声喊到,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有一丝闪躲,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小凡,坚持一下!” 李安民听闻宋老三的话眉头不禁皱起。他打量了一眼宋老三口中所说的巨石,就在数百步外。以玄雀军斥候小队的机警和侦查力,数百步的距离怕是早已经关注到了他们三人,并且理应已安排人手前来接应! 而现在前方没有丝毫动静,大概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前方据点没有其他小队,二便是前方巨石压根不是玄雀军斥候据点! 李安民思索片刻,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狠狠的瞪了宋老三一眼,接着对陈凡凡轻声说道:“小凡,敌兵越追越近,我来断后,你背上上老宋头去据点召集袍泽再来接应我!” 饶是陈凡凡天生神力,但一路奔驰,此刻体力消耗也是巨大。不疑有他,陈凡凡点了点头,对着李安民说道:“哥,小心!” 李安民轻轻的笑了笑,对陈凡凡说道:“好,放心吧,哥会小心的!” 紧接着李安民走到陈凡凡身后,将目光转向了宋老三。宋老三见状刚要说话,就被李安民冷厉的眼神制止! 李安民冲着宋老三动了动嘴巴,可是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宋老三读懂了李安民的口型,他知道李安民说的是:“带我弟弟安全回家!” 宋老三咬了咬皲裂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心中已苦涩到了极点,他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与羞愧,终于还是对着李安民点了点头。 正如李安民所料,那巨石后面并没有玄雀军斥候小队据点!宋老三之所以哄骗二人,无非是因为感觉到了陈凡凡身体负荷已经到达了极点。他原本决定在自己留在巨石后方,用鲜血和生命拖住石坚等人的追杀,好让自己麾下这两名新招入伍的神奇少年能够拥有多一些的时间来逃命! 可李安民知道,自己与陈凡凡对这片林子极为陌生,若是没有宋老三的引路,在宋老三死后,二人的结局多半是死在石坚等人的乱刀之下!即便是宋老三为自己兄弟二人争取到了时间,能否活下去恐怕也要看天意! 可是,李安民不信天意,他信任的只有自己! “看来,要好好玩一玩了,呵。” 一声清喝,少年转身望向疾驰而来追兵,脸上泛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二章 树林中的绝地反击 不觉已经临近黄昏,看着已经离去的陈凡凡,李安民长出了一口气。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心中这就有了主意,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笑意。 此刻的李安民,身着玄雀军制式的黑色布甲,手持一张弯弓,腰悬短匕,背挎箭筒,只不过箭筒里只孤零零的躺着四支羽箭。 急促的脚步声越发清晰,李安民知道追兵距离他已经越来越近。只见他深呼一口气,腾挪之间便已经爬到一棵大树之上。借着茂密的枝桠,李安民搭弓上箭,藏在阴翳之间。他像一只捕食的猎豹,静静地等候着猎物的出现。 “慢,脚印到这里就停了,大家分开来搜索!” 石坚看了看脚下的灌木丛,发现脚踩的痕迹到此消失了,于是吩咐手下探子们道。 “是!”六名探子齐声应达,紧接着便各自散开,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搜寻而去! 李安民听闻石坚的话,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原来为了迷惑敌人,他特意恢复了被陈凡凡踩乱的杂草。 “啪啦” “啪啦” “啪啦” 脚踩树枝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的在陈安民耳畔响起,原来是一个白狼军探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陈安民强压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再等等!因为他心中明白,敌方有六名探子,加上石坚一共七人,近身肉搏显然不太现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暗处利用弓箭解决掉尽可能多的敌人! 终于,机会来了! 此刻,另一名探子也出现在了李安民的射程范围之中。只见两名探子附耳交谈着什么,对于李安民,这正是不容错过的绝佳机会! 李安民深呼一口气,屏气凝神,一瞬间将弓拉成满月! 少年郎双眼如电,将箭矢对准二人! “嗖” 箭矢暴射而至,两个探子终于发现了异样,可是此刻为时已晚! 他们满脸惊疑,带着错愕,眼睁睁的看着一箭冲着他们破空而来! 箭如流星,一瞬间穿透了两人的脖颈! 两个白狼军探子应声而倒! “还有五个。” 李安民喃喃道。 收弓,翻身下树,一个蜻蜓点水,悄无声息的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李安民小心翼翼的扶起被自己踩塌的杂草,静静地趴在灌木丛中,等待下一波猎物的到来! 狄族白狼军个个深谙刀弓,两个探子的倒地声早已惊动了其他人。根据伤口的方向,狄族人定能够判断出李安民所在的位置! 所以,李安民明智的选择转移阵地! 果不其然,剩下的五人一瞬间就察觉了此地的异状!一个个跑了过来! “啊!该死!” 石坚见手下两人惨死,不由的心中大怒!堂堂狄族白狼军团以骑射本领声满天下,虽说自己这只小队不是白狼精锐,可白狼军勇士死于自己最擅长的箭矢之下,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奇耻大辱! 眼见剩下五人抱团在一起,李安民内心瞬间多了几分苦涩! 他虽兵马娴熟,但对于近战来讲他最擅长的却是剑! 其次,他心中清楚的知道,即便是有剑在手,他拼死也最多是换掉对方三人!对于抱团的五个人,他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除非,他动用他不为人知的底牌! 李安民内心十分忐忑,会想起当年那件事,他还是决定想其他办法,若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底牌! “呵,我是何人,岂会被死于这等小人之手!”李安民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心中暗道。于是冷静下来,思考着破敌的方法。 “虽然很蠢,但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李安民默念道。 李安民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不多时,他身上居然多了几分玄妙的意味! 一团黑色的云雾图案在他的手臂上若隐若现,云雾中,隐隐有一个黑色的兽影! “死鬼老爹,这可是关键时刻,你这个呼吸法一定要顶住啊!”李安民心中想到。 只见他仔细的观察着五人的位置,左手捏起一颗石子放在拇指中间,对着前面的大树,用中指轻轻一弹。 “砰” 清脆的声音响起,瞬间惊动了石坚五人! 石坚等人见状,不由的阴笑起来,这等拙劣的手段岂会骗过这几个纵横沙场数年的老兵卒! “哼,幼稚的蠢货,还想蒙骗老子!兄弟们给我上!”石坚大手一挥,手持钢刀便向着李安民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 没错,不是声音响起的地方,而是李安民所在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 从李安民弹出石子,到石坚等人判断出李安民所在的位置,并且冲了过来,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可他们谁都看不到李安民脸上的轻蔑的笑容! 十步 九步 ... 三步 两步 一步 一瞬间,五人冲杀过来,眼见着就要到了李安民的身前! “哼,蠢货们,幼稚的是你们,不是小爷!受死吧!” 看到五人距离自己仅有一步的距离,李安民猛然暴喝道! 只见他左手持弓,右手朝着前方五人猛的挥出一把土灰! 五人一惊,一瞬间具都停滞了! 只见李安民抓住空档,双脚离地,高高跃起,右脚抬起,屈膝猛的踢在身前最近的狄族探子身上!然后将右腿伸直,借力猛的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 这还不够! 升腾而起的李安民左手持弓对准前方,右手捻起箭筒中的仅存的三支箭,将弯弓拉了个满月! “嗖”“嗖”“嗖” 三箭齐发! 前方三人躲闪不及,箭矢朝着三人心脏激射而去! “噗”“噗”“噗” 三支箭矢带着绽放的血花,穿透了三人的身体,扎在了大地之上! 血花绽放,三人应声而倒! 一瞬间再次击杀三人! “还有两人!”李安民心中暗道。 这还没完,李安民落地的一瞬间,蹲伏在地上,左手将弯弓朝身后一甩,右手抄起腰间的匕首,右脚朝后一蹬,向着石坚暴射而起! 他的本意是借机一举击杀石坚! 可是意外突发,驰骋沙场十数年的石坚常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对于危险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力!一瞬间他持刀后退,躲过了暴射而至的李安民! 李安民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将目标转换成另一个仅存的白狼军探子。 只见这探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丢了魂,一瞬间身旁的战友阵亡三个,没来得及多想,他就感到脖颈之间多了一丝寒意。 刀光一闪,石坚手下六人全部阵亡! 李安民的突然暴起,一瞬间击毙四人! “还剩一人!”李安民声音里充满了死寂。 此刻的李安民面色惨白。他低着头,半跪在地上,用手撑住地面才不至爬倒在地! 脑袋上布满了冷汗,一滴一滴的顺着脸庞滴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溅落在泥土之上然后消失不见,化作点点泥垢。 他感到浑身疲乏,手臂上若隐若现的黑色云雾也彻底消失不见! “哈哈哈,好,小子,你很好!”石坚手下全部阵亡,不由的怒气横生,怒气反笑,脸上写满了狰狞!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玄妙的武道功法,而且居然已经入境!” 如果说最先一举击杀两人是因为眼前少年箭术精湛,但是刚刚那一瞬间的表现,常人绝非能及!所以石坚内心十分诧异,直到他注意到了李安民手臂上的那团黑色迷雾,他才明白过来! 这少年居然是一位入了境的武修! 李安民听闻石坚的话,心中也是一片迷茫。 “武道?” “功法?” “入境?” 他打小身染恶疾,时常浑身上下刺痛难忍,这呼吸之法是他那便宜老爹传授于他,为了缓解痛苦的。 具老爹说,是他用一条腊肉从江湖术士那里换取而来的。因为的确可以缓解痛苦,他这才坚持下来! 而且更加神奇的是,若是以此法呼吸一整个循环,浑身上下便会充满使不完的力气!只不过力竭后会浑身乏力,刺痛难忍! “看来,老爹对我有所隐瞒啊!” 陈安民心中想到。 见陈安民一言不发,石坚冷冷一笑,将刀尖对准陈安民,说道:“看你现在的状况,恐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快快交出你的功法,我还能饶你一命!” 陈安民抬起头来,虽然面容疲惫,但眼神里却还是充满了锐气! “要杀要剐,你来便是,只要你确定你可以承受得起小爷后背人的怒火!想要小爷的功法,哼哼,小爷给了你,你可敢要?” 李安民心中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对策。他的本意是虚构一个莫须有的背景,以此震慑眼前的石坚! 可少年郎毕竟年轻,这回可是失了算! 石坚是刀尖上舔血,敢以命换荣华的主!且不说他是否相信眼前的小小斥候是否真的有强大的背景!没有倒还好,若是真的背景强大,放李安民回去岂不是等着少年派人前来报复! 石坚这类人心中都明白一个道理,面对权贵子弟的威胁,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杀了他! 石坚伫立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声音冰冷的说道:“小子,你不该威胁我的!” 话音刚落,石坚就举起了手中的刀,对着陈安民的头颅就要砍了下来!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三章 状若疯魔宋老三 石坚挥刀直下,刀锋直指李安民的项上人头! 李安民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呔,老匹夫尔敢!”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声暴喝响起!只见一支箭矢飞速而至,直冲石坚面门! 不得已,石坚见状,只好收刀!只见石坚猛一挥刀,就将箭矢拦腰斩断! 刀刃一收一挥之间,李安民抓住机会,强忍身上的剧痛,猛的向后一翻!一个驴打滚就逃出了石坚的攻击范围。 不用回头,只听声音李安民就知道来者是谁! 日渐西沉,黄昏之下!一条影子被拉的好长!从李安民的身后,走出了一个精瘦的汉子。只见这汉子手持与李安民一样的弯弓,拖着一条腿,缓缓的走了过来!汉子目光锐利,直勾勾的盯着石坚! 正是被陈凡凡背走的宋老三! “呵呵,着实有趣!” 石坚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宋老三,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这会他倒是不着急击杀虚弱的李安民,反而是举起了刀,饶有兴致的端详起来。 “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石坚平静的说道。 宋老三看着满地的尸体,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一丝惊讶!紧接着,他走到李安民身前,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了起来,轻声问道:“没事吧?” 李安民也不回答,只是转过头来注视着宋老三!宋老三明白李安民的意思,紧接着说道:“放心吧,我已给陈凡凡指明了据点的所在,他去搬救兵去了。” 李安民这才舒了一口气,对着宋老三说道:“联手?” “不用...” 宋老三本想拒绝,可是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居然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在七人的围攻之下,居然活生生拼杀掉了六个白狼军探子!试想一下,若是宋老三自己一个人,能否逃出追杀还未可知,更不用说杀死对方了!更何况是六个! 宋老三眼睛转了转,接着说道:“嘿嘿,你先休息,恢复一些力气。老宋头也不是泥捏的,我若不行了,你再伺机出手!” 宋老三看着李安民,憨笑几声,语气真诚的说道。 李安民没有言语,只是看了看宋老三,静静地点了点头。 宋老三放开架子,将弯弓扔在一旁,右手抄起腰间的悬挂着的匕首,将目光转向身前的石坚。 大汉守边第一军,玄雀旗下斥候小队,兵甲统一都是弯弓短匕! 只看那宋老三面色平静,眼神中却是杀意纵横! 石坚见状哈哈大笑,断声喝道:“既然想死,那今日我便成全了你!” 话音刚落,一个箭步冲到宋老三身前! 刀锋带着勇往直前的气势,狠狠的向宋老三劈砍而来! 宋老三丝毫不慌,做斥候多年,整日与匕首作伴,早就可以将匕首玩出花儿来! 只见他将匕首向下一握,身体微躬,匕首贴着手臂顺着石坚的大刀向着刀柄滑行!眼见着就要贴到石坚的身前,此刻宋老三忽然半蹲,猛的一扭身,将手中的匕首握紧,冲着石坚的腰腹划了过去! “好身法!” 李安民忍不住出声喝道! 宋老三这么猛的一卸力,把石坚晃的一个踉跄! 汉狄对峙数百年,虽然现在双方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人人心中都明白实乃暗流涌动!虽然没有什么大战事,可小规模的冲突却是从未断过! 尤其是玄雀斥候与白狼探子! 双方各自经常深入敌后刺探情报,所以成了冲突最激烈的两只军种! 而石坚更是白狼探子中的老手,对于玄雀军的匕首是再熟悉不过!虽然被宋老三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有了应对之策! 只见石坚向后一倒,右脚猛的一踢,刚巧踢中了宋老三持匕的右手! 匕刃一斜,只划破了石坚的侧腰便被踢向了一旁! 而宋老三的右手在被踢中后瞬间失去了知觉,甚至匕首都险些脱手而出!石坚这一脚的力道,由此可见一斑! 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 石坚伸出左手,按住侧腰,鲜血顺着指缝流出,瞬间染红了衣襟! 宋老三此刻左手握紧匕首,将被石坚踢中的右手藏于身后,止不住的颤抖! “呵呵,你可认识宋老狗?” 石坚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宋老三,忽然出声问到? 听闻宋老狗三个字,宋老三瞬间浑身战栗,愤怒的回答道:“正是我们小队的前队长。” 宋老三缓了缓,紧接着咬牙切齿道:“也是家父!” 听到宋老三的回答,石坚忽然笑了起来,然后阴冷的说道:“呵呵,怪不得这路战术如此熟悉!”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宋老三,恶狠狠的说道:“你可知道,那宋老狗正是死于我这柄刀下!我亲手割下了他的头颅,至今还挂在我的营帐之中,供我日日把玩!今日,就让你父子二人团聚!” “啊!恶贼受死!” 听闻这话,宋老三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一声怒吼,紧接着抬起左手将匕首对着石坚猛甩去!紧接着宋老三双脚能的一用力,左手握拳,以无畏的身姿向着石坚冲去! 匕首脱手而出,雷霆般的向着石坚飞去。 看到宋老三的举动,时间心中大喜!他知道自己用言语成功的激怒了宋老三,使其失去了理智! 他举起刀准备像一开始劈开箭矢一样的劈开匕首,至于握拳而来的宋老三,他压根儿没放在眼里! 试问一个以敏捷见长的玄雀斥候,没了匕首单凭拳头的力道能有几分威力? 可他却没有完全猜中宋老三的心思。 更严重的是,他忘记了战场上还有一个人! 只见石坚刚刚开始挥刀准备劈开匕首,宋老三就变拳为掌,向下一扑,抓住了石坚的双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死死的抱住! “李” “安” “民” ! 与此同时宋老三一字一字的喊出来被石坚忽略掉的少年的名字! 话音刚响,李安民便一个飞身,出现在了宋老三的身后,向着石坚一跃而去!只见少年在空手掏出弯弓,双臂一撑,猛的拉满! 李安民速度极快,一瞬间就落在石坚身旁!此刻,石坚的刀刚刚触碰到匕首,李安民就将拉成满月的弯弓套在了石坚的脖颈之上! 左手松开弓弦,右手向前一推! “叮” 弓弦带着四溅的血花穿过了石坚的脖颈! 宋老三高呼李安民的话音未落,白狼军探子队长石坚,人头落地! “白狼军,死于弓弦之下!” 李安民口中喃喃道,话没说完,就见他手臂上的黑色云雾忽然消失不见,然后双眼一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 “看来这少年身上真的有极为玄妙武道功法!” 此刻的宋老三面露狂喜,状若痴狂的喃喃道! 见李安民昏倒在地,他突然冲到李安民的身旁开始翻来翻去,一边翻一边喃喃道:“功法,武道功法,在哪里,在哪里!” 对于杀父仇人的死亡,宋老三无动于衷! 此刻的他,心心念念的居然是李安民身上所谓的“武道功法”! “没有,为什么没有!” “我宋老三做了十多年的斥候,还仅仅是个小队长!” “若是有了功法,我定要让那些瞧不起我的杂碎们生不如死!” “功法,功法!竟然没有!” 搜索良久,竟一无所获! 此刻的宋老三状若疯魔,他看着眼前昏死的少年,眼中戾气横生! 他举指对天,双眼里布满血丝,放声喝道: “凭什么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法!贼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贼老天!” “贼老天!” 残阳如血。 宋老三咆哮许久,中途沮丧的低下了头,他散乱着头发,瞳孔里没有一丝光彩。 突然,他面露凶色,演带凶光! “该死,该死!” “统统都该死!” 他忽然恶狠狠的盯住了昏迷不醒的李安民,凶狠的说道:“你就是功法,你就是武道,我要生食你肉,生饮你血!” “食你肉!饮你血!” 对于武道功法的贪婪让宋老三彻底丧失了理智,此刻的他居然想要生吃了李安民! 只见宋老三俯下身来,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李安民就要咬了下来! 李安民即将死于这等疯魔之人口中,就在此刻,李安民突然睁开了眼睛! “我防备你许久了!” 李安民平静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把玄雀斥候的制式匕首插到了宋老三的脖颈之上,宋老三瞪圆了双眼,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再没了气息。 宋老三当即毙命! 玄雀军斥候队长,死于玄雀军匕首之下! 李安民拔出匕首,用自己的黑色布甲擦拭掉上面的斑斑血迹,有白狼探子的,也有玄雀军斥候队长宋老三的。 李安民将状若疯魔的宋老三轻放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第一,巨石后方压根没有据点,大概是你见小凡体力惊人便隐隐有了猜测,料想他身负功法。” “第二,你说你指明了据点的所在让小凡去搬救兵,前后冲突。” “第三,根据这里距离巨石的路程,即便是废了一腿,也不至于耗时如此之久。想必是你早就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了吧。更何况,你与石坚对战时身手甚好!” “第四,我没有什么武道功法,只有缓解病痛的呼吸法,你所想要大可以明说,我会给你。” “什么武道,什么功法,竟然会如此的蚀人心智,可悲哟!” 说着,李安民伸出手,抚合了宋老三未闭的双眼。 “蚀其智,夺其魂,怕具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四章 营帐中的冲突 大汉边军玄雀,统军主帅乃是军方三座大山之一的沈遗南。 玄雀分五军:金凤,苍鹰,灰鹫,白鹭,黑鸦! 沈遗南与帐下四员猛将,各领一军! 每军下分五部,一部一校尉! 其各部下又分五曲,一曲一军侯! 曲下为营,一营一统领! 营下为队,一队一队长! 话说李安民在大战过后再也扛不住浑身的疲惫,一头载倒在地上。即将昏迷之中,他隐隐约约听到小弟陈凡凡的声音,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的睡去。 ... 只觉得一阵口渴,李安民这才幽幽转醒。甫一回神,他便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腰间,去摸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可是却摸了个空。 “太好了,大哥,你终于醒了!”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只是声音里带着点担心和忧虑。 “呜呜呜,大哥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真是吓坏我了!” 听到这声音,李安民彻底放下心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环境,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躺在了自家床上。 李安民看了看眼前的双目含泪的少女,轻柔的笑了笑:“流萤放心,大哥没事。”说着伸出大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正是同被老爹收养的妹妹,流萤! 流萤绝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惹人怜惜的可爱味道。圆鼓鼓的脸上嵌着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澈却又熠熠生辉。精巧的鼻尖下是一对娇小的嘴唇,呼吸之间,轻轻的一张一合。 从昏迷的李安民被带回家,她就一直乖巧的守在大哥身旁,无半刻停歇。直到看到大哥醒来,心中的担忧和委屈终于化成洪流一股脑儿的宣泄了出来。流萤扑到李安民身前,抱着自己大哥的手臂再也忍不住的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刻,梨花一枝春带雨。 这一刻,泪珠若得似珍珠,拈不散。 李安民这一生最怕的,便是流萤的眼泪。 看着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流萤,李安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只好拍了拍妹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乖,流萤不哭,大哥这不是没事吗!” 可流萤丝毫不为所动,边哭边喊道:“不,流萤就哭,流萤不乖,大哥坏!” ... 良久,李安民扮了个鬼脸终于哄得流萤破涕为笑。这时他才向流萤问道:“你二哥呢?” “二哥?回军营了,据说是三营统领有召,这会得有半天的光景了。”流萤歪了歪脑袋,回答道。 李安民闻言不语,静静地思索着,接着问道:“那我的匕首也被他们带走了?” “大哥真是神了。他们此行特意取走了大哥的匕首,说是要勘验狄族人的伤口,来为大哥邀功请赏呢!”流萤说着便笑了起来,自己大哥刚刚参军不久便立下了军功。而且看这阵仗,怕是功劳不小!流萤心中着实为李安民开心。 闻言李安民立马起身,神情肃穆的对流萤说道:“我要回一趟军营。” “你才刚醒,怎么这就要回去,何况天色晚了,你这一整天滴水未进...”流萤有些担忧,但看到李安民一脸严肃,也不敢多加阻拦。 看到流萤的大眼睛里又要冒出了泪珠,李安民对着妹妹嘿嘿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柔的说道:“放心吧,大哥没事,你二哥鲁莽,我怕他说错了话。” 说罢,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刚刚跨出家门,李安民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流萤说道:“老爹呢,不在家?” “老爹在二哥回营后不久也出门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闻言李安民再无多言,经过此前一战,他心中对老爹传授的呼吸之法有了很深的疑虑。而且,不管是石坚还是宋老三,都反复提到了武道和功法!甚至宋老三不惜为此变得癫狂。而对此李安民却一无所知,所以他想找老爹当面问清楚。 与此同时,宋老三死于自己的匕首之下,他生怕弟弟陈凡凡鲁莽,做出什么失智的举动!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先回军营! 李安民的家在大汉的边陲小城。这座城原本没有名字,因为这里是大汉对于凶徒罪人的流放之所,原本没人生存。 大汉盛时,教化与管制还能约束此地的民众。可随着大汉的盛世的落幕,朝廷对于这里也渐渐疏于管制。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三不管的地界儿。凶徒罪人们便在此地繁衍生息,这才有了这么个边陲小城。 小城之外的人管这里叫做罪城,小城之内的民众管这里叫做自由城。其实不管是罪,还是自由,小城真正的面目永远是血腥,混乱,污秽的。 直到十多年前,沈遗南突然将玄雀军驻地搬迁至此。沈遗南以军代政,小城才有了规律和秩序,并且正式更名为玄雀城! 夜晚的小城有些寂静,全城上下只有巡逻的兵卒在一遍一遍的维持着城内居民的安宁。 几点星辰随意的扔在空中,旁边是一轮弯月高高的悬挂着。 披着月光,李安民极速向军营走去。一块玄雀军斥候腰牌让他这一路上畅通无阻。为了保证最新的军情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沈遗南特下军令:凡持玄雀斥候腰牌者,验明正身后即可放行,无需上禀! 玄雀斥候皆归黑鸦统摄,而李安民的小队属于黑鸦旗下,风字部,轻风曲,第三营!黑鸦大将胡边草,与其说是一名猛将,倒不如说是一位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毒士! 三营乃是新兵营,其统领名叫魏先同!据说是胡边草的弟子,受毒士胡边草影响极深,阴狠的性子全军上下人尽皆知。李安民很怕弟弟陈凡凡少不更事,惹出什么祸端来。 果不其然,还未到魏先同营帐,李安民就听到了陈凡凡的咆哮声! “什么!我哥为了救我和宋老三,孤身一人阻敌七人,奋不顾死!如今你这腌臢货色却逼我指证他私通敌军?这是什么道理!” “陈凡凡,休得放肆,竟敢对本统领无理,小心我赏你一通杀威棒!” 声音阴森,平静里却透着一丝狠厉! “呵呵,你当小爷怕你不成!” 听到陈凡凡的回答,李安民不由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想到:这小子只知斗气,不知辩理,急煞我也! “哼,我且问你,单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且初上战场,为何敢只身阻敌?” 魏先同也不理会陈凡凡,冷声喝问到! “你当我哥与你这等怂包一样!我兄弟二人自有独自对敌的气魄和杀敌的本事!” 陈凡凡暴跳如雷,跺着脚怒吼道! “你有何证据证明他李安民有独自对敌的气魄和杀敌的本事?我可告诉你,宋老三可是死于他李安民的匕首之下!这匕首就是铁证!你如何解释!” 魏先同的冷笑声响起,陈凡凡一时语塞,却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见陈凡凡势弱,魏先同抓住机会猛的一喝,大吼道:“想必定是他李安民为保全性命,投降于狄族白狼贼子,恰被折返战场的宋老三撞见!在宋老三击杀白狼七人后,李安民怕事情败露,这才在背后偷袭,杀死了宋老三!” “不可能,不可能,我哥不是这样的人!”陈凡凡急红了脸,挥舞着拳头就要向着魏先同打去! “这般急不可耐,莫非你也是同谋?居然还妄图行凶上级,果然是一对穷凶极恶之徒!来人啊,给我拉下去狠狠的打!” 魏先同大手一挥,营帐中的左右侍卫这就拉起了陈凡凡! “该死的,我兄弟二人拼命杀敌,居然还被诬陷成叛贼,你该死!” 陈凡凡内心充满了愤懑,怒气横生! 杀威棒高高的举起,就要落在陈凡凡的身上! “啊!我要你死!” 此刻,黝黑的陈凡凡涨红了脸,一声怒吼响彻军营,整个人瞬间高大了几分!双拳挥舞,这就击退了拉住他的侍卫,向着魏先同冲杀了过去! “不好,这小子发狂了!” 李安民听到了陈凡凡的怒吼声,这就意识到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本来隐藏在帐外偷听的他再也不敢耽搁,一个闪身冲到了营帐之中! “小凡住手!” 李安民冲入帐中,只见左右倒在一旁,陈凡凡已经冲到了魏先同的身前,举起右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 “哥,我今天一定要杀了这腌臢货!”陈凡凡面色狰狞,眼里透着凶狠,怒气滚滚的说道! 而营帐两侧,各有六人持弓而立,一个个将弓拉满,把箭矢的对准了陈凡凡,蓄势待发! 李安民看着眼前的状况,一时之间各种心思涌上心头!发怒了的陈凡凡,谁的话都不会听! “三营亲卫听令!” 魏先同被陈凡凡捏住了脖子,可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本就阴森的声音,被掐住后又多了一丝沙哑,一字一字狠狠的说道:“不用管我,给我击杀叛贼!” 帐内兵卒齐声答道:“诺!” 箭在弦上,顷刻将发!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五章 难知如阴的毒士 营帐内剑拔弩张! 陈凡凡双手扼住魏先同的喉咙,而魏先同的亲卫们则将箭矢对准了陈凡凡! “都给我住手,当我玄雀黑鸦是什么地方!” 突然一声暴喝响起,营帐内冲进来一团黑影!只见他像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鬼魅一般,一瞬间就飘到了陈凡凡和魏先同身边! 魏先同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哑着嗓子对黑影说道:“师父!” “哼,真是废物!” 黑影没有理会魏先同,只是衣袖一挥,“嘭”的一声,气浪翻滚,陈凡凡和魏先同双双被击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营帐内的众人除李安民外,一个个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弓矢,双手抱拳,跪倒在地,齐齐的恭声喝道:“拜见将军!” “师父!”“将军!” 魏先同的师父,玄雀军的将军! 李安民眼神飞转,这就想到了来者是谁! 黑鸦大将军,毒士胡边草! 黑鸦军虽在玄雀旗下五军中表现的甚是低调,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仰仗的便是他毒士胡边草! 正所谓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黑鸦军有风林火山雷五部。但谁都知道,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却并不是这五部,而是被称为一个人的阴字部!而这个人,就是难知如阴的胡边草! 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 传闻,当年琼州内乱,贼兵两万围困汉安城!身为汉安守将的胡边草率三千老弱残兵死守汉安城!面对贼兵的围困,汉安城内弹尽粮绝!胡边草下令:粮尽则杀战马,水尽则饮尿液! 后来大汉援军驰援汉安城,破敌后竟发现城内人人皆有肉干可食! 只是城内只剩一千新卒,没了两千老兵。 胡边草背对众人,也不应答。 李安民赶紧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就要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陈凡凡。两人正要起身,就感觉到仿佛有一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二人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 “本将军可有让你们起身!” 森森然的声音响起,李安民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背影! 胡边草一身黑甲,暗红色的披风上绣着一只大大的黑鸦!他站的笔直,即便是身材短小,却也令人感到挺拔伟岸! “身正自然挺直,脊梁上是铮铮铁骨,“”起身又何须经人允许!” 李安民丝毫不惧,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的背影。 “放肆!敢对黑鸦大将军无礼!” 魏先同听到的李安民的话,立马扯着嗓子吼道! “呵呵,这番回答倒是有趣。”胡边草轻轻的笑了笑,也不理会魏先同。忽然,他转过身来,脸上面无表情,只是盯住了李安民,冷冷道:“好一个铁骨铮铮,哼!小小斥候见到本将为何不跪拜!” 李安民这才看清了胡边草的样貌。只见他头发披散着,干瘪的脸庞有些暗淡,只是一双圆滚滚的小眼睛里透着精光!两侧嘴角各长出一缕胡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八”字!下巴尖细,远远看去好不丑陋! 随着胡边草的冷喝声响起,李安民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又增加了几分!一瞬间汗透全身,双腿酸软,膝盖微微有些弯曲!他浑身上下青筋暴露,即便是脸也涨成了青紫色! 李安民咬紧牙关,抬起头直勾勾的盯住了胡边草,双目含电,毫不畏惧的厉声答道:“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黎民!敢问阁下何人,敢让我跪!” “无知小儿,着实该死!师父,让我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魏先同怒发冲冠,抽起侍卫的佩刀就要向着李安民砍杀过来! 胡边草头也不回的对着魏先同摆了摆手,魏先同不敢造次,只好尴尬的站在一旁!他眼神闪躲,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脑门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胡边草捏了捏嘴角的胡须,轻笑道:“世间传言,我胡边草生吃人肉。惹恼了我,你怕是不怕?” 语不惊人死不休,帐内所有人具是面露难色!玄雀军上下对于胡边草的议论从来没有停止过,甚至曾有人传出过“胡家将军食人骨,黑鸦军中无老卒。”这类诛心之语! 可只要胡边草还是黑鸦的大将军,这等传闻便只能是谣传! 但是胡边草在这营帐之内居然毫不避讳的将有关于自己的传闻说了出来,营帐内的众人好不难堪,只好深深的低下了头,装出没有听到的样子。 李安民闻言丝毫不惧,义正言辞的说道:“坦荡为人,死有何惧?只恨不能效仿先贤名士,不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罢了!” “哈哈哈,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胡边草开怀大笑,伸出右手对着李安民,陈凡凡二人一抬,一脸欣喜的说道:“快起来吧!” 一瞬间,身上的重压便被尽数卸去。李安民和陈凡凡顿时感觉身体一轻,一股暖流流遍全身,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通畅。 两人一脸错愕的彼此对视一眼,被胡边草态度上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李安民率先回过神来,虽然仍旧有些不明就里,可他知道应当静观其变。 李安民拉着一脸疑惑的陈凡凡站到一旁,低头思考,不再言语。 对于胡边草态度的转变,如果说李安民和陈凡凡是错愕的话,那么魏先同便是打心底儿的恐惧了。 跟随胡边草学习数年,魏先同对于师父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 大多数人认为微笑不能表达愤怒,愤怒不能表达开心,但魏先同却不认同。因为有些人内心的真实情绪与其表现出来的毫不相干,比如他的师父,难知如阴的毒士胡边草! 此时的魏先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双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你们都先下去吧!”胡边草对着营帐左右三营亲们们吩咐道。 经过胡边草这么一闹,诸亲卫一个个的早就是如坐针毡。虽在行伍,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但是他们却不是愚笨的蠢人!从胡边草口称自己吃人,再到对待两个少年态度上的转变,他们大概猜出了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听到胡边草的吩咐,他们如蒙大赦!一个个拱手称是,赶忙逃离这是非之所! 走出营帐前,他们个个都忍不住多瞧李安民和陈凡凡一眼!他们知道,两个少年怕是已经受到了胡边草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那个叫李安民,为万世开太平,说的多好!亲卫们想着。 不多时,营帐内只剩下了胡边草,李安民,陈凡凡,魏先同四人。 营帐内寂静无声,营帐外是夏夜里的阵阵蝉鸣。 胡边草随意的把玩着魏先同桌上的统领军符,也不言语。 魏先同的额头始终死死的抵在地上,片刻不曾抬起。只见额头上的汗水汇集在地上,湿了一片。 过了许久,李安民看到魏先同几次想要开口,犹豫半天却还是闭口不言。陈凡凡也感到营帐内的氛围有些诡异,此刻也老老实实的站在李安民的身旁。 终于,胡边草像是玩腻了手中的统领兵符,随口说道:“说说吧!” 魏先同闻言有些激动,大概是跪地太久双腿失去了知觉,竟然险些摔倒。 他语气里有些急切,迫不及待的说道:“这少年身上有宝,是我起了贪念!” 言简意赅,却令李安民有些惊讶。 “哦?是何宝贝?” 胡边草端起魏先同桌上的书卷,饶有兴致的翻阅起来。听到魏先同的回答,也不放下手中的书卷,仍旧轻飘飘的问道。 魏先同停顿了一会,接着吐出了四个字:“武道功法!” 李安民闻言心中涌起了惊涛骇浪,心想魏先同如何得知他身上有所谓的“武道功法”,难不成他在跟踪不成? 此刻,他的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哥,什么是武道功法?你真的有武道功法吗?”陈凡凡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拉了拉李安民的衣角,悄悄地问道。 “你我兄弟二人常年朝夕相处,可曾见到我有什么鸟武道功法?什么武道功法,我也不曾知晓!”李安民对于自己的弟弟陈凡凡心中竟产生了些许无奈,这等场合他又怎好解释自己那缓解痛苦的呼吸之法便是宋老三和魏先同口中的武道功法。 胡边草将手中的书卷又翻了翻,接着问道:“你怎知是武道功法?” 魏先同像是早有准备,语气平缓了一些,缓缓的说道: “我曾意外得知宋老三对于修炼有很深的执念,修文主要靠天赋,他只能修武道!” “经过针对狄族白狼七名探子伤口的勘查,以及综合陈凡凡对于当时情况的描述。或箭矢,或玄雀匕首,或弓弦,七人都死于李安民的武器之下!更何况七人为首的是石坚,若不是李安民修了武道,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而且,宋老三死于李安民的匕首之下,我猜测是他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抢夺却不曾想被李安民反杀!而能够让一个十多年的老斥候对自己队友下手的,一定是自己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所以,我断定,李安民身上有武道功法!能够以一己之力在一场战斗中击杀包括宋老三在内的八人,想来这功法必定不凡啊!” 说完,魏先同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看李安民,紧接着将目光转向了胡边草,阴阴的说道:“师父啊,说不定还是能够驱阴庇体的绝世功法啊!” 魏先同单凭蛛丝马迹和一些基本的判断就大致分析出了事情发生的全部过程。 李安民在魏先同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莫非,胡边草需要驱阴庇体的绝世功法!”想到这,李安民脸色隐隐有些变了,他心中有些不安,紧紧地握住了双拳,指甲深深的陷到血肉之中。 闻言,胡边草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将目光转向了营帐一侧的李安民! 好一个魏先同,好毒辣的阳谋!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六章 老爹手中的戒尺 胡边草的目光很冷,也很锐利。 夏夜悠长,营帐密不透风,酷热难当。 对上胡边草的目光,李安民如坠冰窟,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 不管是孤身面对狄族白狼的七个探子,还是先前营帐内的剑拔弩张,李安民从来都没有怕过。即便是方才顶着胡边草巨大的压力,他也可以丝毫不惧的予以言语上的反击。 因为他坚信,以他的心智,谋略,视野,武力,他定可以立于人上!他的人生,绝不会止步于此! 胡边草抬起头,只是冷冷的一眼! 此刻,李安民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李安民突然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心智,不过是浮云一片! 魏先同抬起头来,阴谋得逞,他难掩心中的嚣张气焰,放声大笑出来! 头发散乱,状若疯魔,几近癫狂! 陈凡凡紧张的抓住兄长的手臂,一脸苦色! 李安民强迫自己沉下心来,也不言语。半晌,他抬起头,迎着胡边草的目光,回望过去。 眼神里是执拗,是坚定,是不屈不挠! 看着眼前深色坚定的少年,胡边草晦涩的笑了笑。 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营帐门口。掀开帐门,看了看,淡淡的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也许是夏夜的晚风夹带着边关的燥热,竟然扫去了营帐内刺骨的寒意。 “六年前,也是这般夜色。我只身潜入狄族腹地前去营救被狄贼强掳过去的妻子。” 胡边草顿了顿,阴冷的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接着说道: “我本是浮萍一片,直到那场美丽的邂逅,我遇到了她。” “老套的情节却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刻骨铭心,受伤的将领被善良的农家女搭救。” “人们都说爱情是世间绝顶玄奥的东西,可在我看来,爱情不过是我看了她一眼,她回望我一眼,然后羞红了脸。” 胡边草自顾自的嘿嘿一笑,伸出手向前轻轻一抚,然后回过神来,深深一的一道叹息,怅然若失:“白衣啊!” “我放下一切,只为救回她。可没料到,不知为何居然走漏了风声。等待我的是蓄势待发的三百狼牙兵和五百白狼弓骑!” “她被吊在狄族狼纛之下,白衣上染满了血污,见我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意。” 胡边草忽然没来由的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像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平静,缓缓。 “为首的是白狼弓骑副帅那雷翰,他以白衣为要挟,扔下来一根绳子,令我自缚双手。” 说到这,胡边草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接着他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晚,我身负重伤,只身一人返回大汉。” “我的身后,是一场熊熊燃烧,久久不灭的滔天大火!” “是五百白狼弓骑慌不择路的四散而逃!” “是尸横遍野的三百狼牙!” “是被我击穿了心脏的白狼副帅那雷翰” 突然,胡边草神色悲悯,怅然许久才悠悠道来: “也是,我的白衣。” 话罢,胡边草闭上了眼睛,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李安民听闻这样的故事,心中也染上了一抹悲色。但他知道,那种痛苦,他可以理解,但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陈凡凡不明白为何胡边草会突然说出这样的故事,他只是觉得心中有些痛,甚至隐隐有些同情眼前这个身材矮小,却威能极大地黑袍将军。 听完这段话,魏先同也止住了脸上嚣张的狞笑,静静地沉默不语。 “同儿,你很聪慧,何况你我师徒多年,你对我知之甚多,能够知道我身负重伤,保受阴气噬体的折磨,倒也在为师的意料之中。” 胡边草还是背对着三人,忽然开口说道。话音未落,只见他脸色一变,瞬间怒意纵横!气息一荡,胡边草转过身来,一个闪身,鬼魅般的落到了魏先同的身前。 一只干瘪枯瘦的手捏住了魏先同的脖子,毫不犹豫的狠狠一拧,魏先同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瞬间毙命! 鲜血从嘴角流出,沾到那只干瘪枯瘦却又鬼魅十足的手上。 “白衣说,她的夫君是英气十足的大将军,她见不得她的英雄皱起眉头。” 胡边草将魏先同的尸体扔在一旁,扯过身后的披风冷静的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鲜血。 “逆徒只知我被阴气噬体,竟想以此要挟蛊惑于我。” “人人都说阴气可怕,没错,它像是附骨之蛆,时时刻刻噬咬着我的骨肉!可我却很享受,因为这钻心的疼痛让我时刻保持清醒,也让我对白衣刻骨铭心。” 说罢,转身向营帐外走去,只有一句话轻轻飘了过来:“回去吧,能抗住本将的威压,小子倒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李安民和陈凡凡彼此一个对视,没多言语就齐齐向外走去。 营帐内只剩下身死的三营统领魏先同,孤零零的好不凄凉。 走出帐外,看着在月光下慢慢踱步而去的胡边草,李安民心中五味杂陈。 ... 折腾了半宿,李安民和陈凡凡终于赶回了家。玄雀军从玄雀城中吸纳少年从军,却不强制其夜晚必须留营,只需参加半天的训练或者参加任务即可。 还没走到家门,两人就看到家门前坐着一个姑娘。小女孩歪着脑袋斜靠在门框上睡着了,头上上扎着两只马尾,呼吸之间小嘴一张一合,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闪着透亮的光,好不可爱.正是妹妹流萤! 原来小丫头见两个兄长久久不回家,心中着急,城内夜禁,她也不便外出寻找,只好在门外等候。可谁曾想,小丫头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兄长们回来,反而瞌睡虫上身,靠着门槛就呼呼大睡起来。 李安民走上前去,轻轻地把小丫头抱起,这就和陈凡凡一起朝屋内走去。睡梦中的流萤大概是感受到了兄长的气息,圆鼓鼓的小脸在兄长的胳膊上蹭了蹭,她努了努嘴,口水就流到了怜悯的衣袖之上。 “唉,这丫头!” 李安民看着怀里可爱的妹妹,忍不住笑了笑。 走进房门,就看到一个高大而干瘪的身影端坐在屋内的座椅之上。他坐姿端正,腰背笔挺,双目含着摄人心魄的精光! 正是老爹! 老爹一身布衣,修长的双手放在座椅两旁,椅子旁边是一根长长的戒尺。 看到戒尺,陈凡凡脸色立马就变了颜色。 李安民也是神色一凛,他对着老爹点了点头,就把流萤抱回了她的房间。然后赶忙走到堂屋,安静的站在老爹的身前。 兄妹三人打小被老爹抚养长大,老爹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对三人很好,他们的童年很是欢乐。但这戒尺,也伴随着他们三人的成长。 李安民不知道这戒尺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这戒尺打在手心,很疼,很疼。 陈凡凡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哭丧着脸,一脸委屈的站在老爹身前。先是遭遇白狼七人的围堵,今夜在营帐之中又可谓是跌宕起伏,回家看到老爹手持戒尺立于堂上,诸般委屈顿时涌上心头!老爹冲陈凡凡摆了摆手,示意其可以离开,顿时陈凡凡心中惊喜十分,一溜烟儿的跑回了房间。 李安民低下头,沉默不语。 老爹脸上含怒,冷声说道:“伸手!” 只两个字,声音尖细,仿佛来自深渊。 李安民无奈,不明所以却仍旧老老实实的伸出了双手。 “啪” “一打你莽撞,陷自己于险境!” “啪” “二打你大意,留下杀死宋老三的证据!” “啪” “三打你不知天高地厚,敢触怒他胡边草!” 伴随着三声尺打皮肉的清脆声响起,老爹尖细的声音回荡在耳畔! 李安民心中惊异,惊异于老爹居然知道他所有的事。 但很快,他又会归于平静,因为不管是陈凡凡还是他自己,都有寻常少年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陈凡凡天生神力,怒时实力更盛! 而自己,光是那惹来祸端的呼吸之法,现在想来绝非是为了缓解自己怪病那么简单! 想到这个,他心头再次萦绕起丝丝疑虑!何为功法?什么是武道?呼吸之法究竟是不是石坚,宋老三,魏先同口中的武道功法? 他抬起头看着老爹,刚要开口就见老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道,前进的路罢了。” 李安民呆住了,他想了想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看来老爹,定非寻常人也。 李安民如此想到。 回想这几日的经历,李安民心中满是波澜。 宋老三从原本忠厚老实的小队长,忽然之间转变成贪婪的疯魔! 魏先同是黑鸦大将的弟子,对于斥候小卒来说本是高高在上!可谁能料到,聪慧机敏的他竟然用尽心思算计旗下的小斥候!后来更是试图算计其师父!结局令人唏嘘,终是死于非命! 而归根结底,原因都是贪婪,贪婪的想得到李安民身上所谓的武道功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经历了那么多,李安民愈发觉得自己太过弱小,心中涌起了对力量的渴望! “想来明天军营里可要热闹了。” 李安民望着挂在空中的那轮弯月,没来由的喃喃道。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七章 拜见统领 天刚蒙蒙亮,李安民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嘎吱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老爹准备出门了。 边关小城的生活有些单调,人们大都也不修边幅。此刻刚刚解除夜禁,摊贩们就一个个推着摊车出门了! 摊车上大同小异,都摆着一口铁锅,腾腾的冒着热气。锅下大都是用边陲的黄土活成泥,再堆砌而成小炉灶,里面还隐隐冒着点点炉火。 李安民看着老爹,心想这可真是个考究的怪老头。 因为老爹虽然也身着布衣,但和其他人不同,因为老爹的衣衫永远是那么的干净平整。老爹沉默寡言,这么多年来李安民从未见过家里有过其他人来走动。大概是因为老爹性格的原因,就连这个温馨的四口之家即便是住在城内街上,和邻居也很少有所往来。 说来奇怪,老爹虽不爱说话,但却不是那种胆小怕事,委曲求全的老实人!他的腰背永远挺得笔直。在李安民的记忆里,老爹永远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但双眼里又从未有过一丝丝的高傲,有的只是不曾变过的威严。 “老爹必定有过一段精彩的人生。” 李安民看着家里的这个怪老头挺拔的背影,口中喃喃说道。 李安民不知道老爹去哪儿,但他也懒得多问。因为老爹一向如此,常常做一些神秘莫测的事情,久而久之的也都习惯了。三人小时候也曾好奇,也不是没有追问过,只是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讨得一顿戒尺。 老爹说:“有些事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过问。” 没过多久,早晨的街上慢慢热闹了起来,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安民知道该起床了。 很快,他起身走到院中水井旁,一桶一桶的打水,倒在院内的水缸中。紧接着走到炉灶旁,生火,倒水,煮面,再卧上三颗荷包蛋,这是弟弟的早餐。陈凡凡天生神力,饭量也很大。当时兄弟二人参加玄雀军,李安民是胸怀保家卫民,驰骋沙场的男儿壮志!而陈凡凡,就是听闻军营里的将士们也都很能吃,嚷嚷着要跟他们一较高下,驰骋伙房! 李安民打量着火候,感觉面快好了就叫醒了仍旧鼾声如雷的陈凡凡。接着风也似的跑出门去,驾轻就熟的就摸到了一家摊位旁。 “吴婶儿,给我拿一块枣糕,给我最甜的啊!”李安民瞪圆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摊位上摆着的一块块糕点,一脸急切。 说是糕点,其实就是面团里多撒了些糖水,再嵌上一颗蜜枣。毕竟是常年战乱的边陲,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又哪里会有精美的糕点。 摊主是个四十左右,慈眉善目的大婶儿,看到是李安民,就对着少年郎笑了起来。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从摊位一角取出一块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枣糕,伸手递给了李安民,笑意盈盈的说道:“小伙子又来给妹妹买枣糕啊,这块是最甜的,婶儿在上面嵌着两颗枣,特意给你留着呢!” “谢谢吴婶儿,这两个铜板给您放在这儿了!” 摊主姓吴,街上的枣糕就属她做的最甜,流萤也最喜欢。 兄妹三人在老爹的照应下虽然没过过什么太过凄惨的苦日子,可老爹却也从来不曾特别宠爱过哪个。可流萤毕竟是小丫头,对于甜食有着特殊的热爱,于是李安民每天都给流萤买一块枣糕。 李安民天天买,流萤也天天吃。 回到家后,见流萤还在呼呼大睡。小丫头嘴角泛起了笑意,不知梦到了什么好事。李安民不忍心打扰,把枣糕放在桌上,就带着陈凡凡出门而去! 身为玄雀军一员,白日里他们必须回军营参加操练或是执行任务。 陈凡凡拉住李安民的衣角,哭丧着脸说道:“哥,你确定要回去?咱们的队长宋老三可是死在你手里!昨晚咱们的统领魏先同可也是死在我们面前,更何况那胡边草如此可怕,回去还指不定遇到什么邪门的事情呢。” “难不成你想让玄雀军把我们当逃兵处理?那不仅是我们人头落地,就连老爹和流萤恐怕都会遭受牵连!” 李安民走在陈凡凡前面,出声说道。 陈凡凡闻言一滞,松开了抓住李安民的手。片刻后,他跺了跺脚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大步流星的超过了李安民,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看着一脸决然,气鼓鼓的陈凡凡,李安民险些笑出声来。 又看到他向着军营走的那么坚决,李安民的心中又充满了欣慰。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李安民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陈凡凡的肩膀,语气平缓的说道。李安民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接近着轻声说道:“此行,我们想想法子请辞,往后天高海阔,任凭我们兄弟驰骋。” 陈凡凡闻声不答,只是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思沉重的朝着军营走去。 玄雀军旗下五军,拥兵近三十万!旗下五军,军有五部,部有五曲! 玄雀军驻扎在玄雀城附近,虽说沈遗南以军代政,却极少进城。玄雀军以各级单位划分区域,以便扎营,同时相互守望,却互不干扰。 而李安民所在的黑鸦军风字部军营就在眼前,李安民和陈凡凡都是一愣,因为平时戒备森严的三营区域此刻居然看不到一个人。唯恐有炸,李安民拉着陈凡凡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眼前的军营。 “废物,都是废物!给老娘站起来,接着跑!” 忽然一声清亮的暴喝声从校场的方向传来,而且听声音还是个女人! 大汉思想开明,民风开放,早就摒弃了男尊女卑的观念。虽说是巾帼不让须眉,但军营之中的女将官还是很少见的,难不成今天这三营居然出一个女将官? 李安民和陈凡凡朝着三营校场就跑了过来。透过木门,就看到校场中站满了三营的兵卒。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满脸疲惫的围站成一圈,透过人群中间的缝隙,李安民看到了几个趴在地上,满头大汗的兵卒,还有一个红色的倩影。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沈遗南十分注重对于新兵的培养。所以在各军各部各曲中都建立了新兵营,一般新兵营的统领都是较为年轻的后起之秀。 一是统领与士卒们年岁相近,交流起来较为方便。 二是同为大汉青年,身份的差异会激励年轻人不断进取,给他们可以晋升的可能和希望。 三是同为年轻人,统一起来方便管理和教育。 不过,所谓的后起之秀都是出身高贵的官宦子弟。与此同时,再给新兵营安插着老兵作为队长培养新人。 当然,李安民看的透彻明白,他一直坚定的认为新兵营的存在只有两点价值。 一是锤炼“后起之秀”们带兵打仗的统领能力; 二是给后起之秀们组建自己的班底。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以为自己是被操控在他人之手的棋子而心有不甘时,殊不知你可能只是棋盘上的一粒尘埃,都没有做棋子的资格。 李安民猜测这位女将官想必也是一名“后起之秀”,而趴在地上几人想来大概是承受不来操练强度而脱力跌倒在地。 李安民探着脑袋观望场内的情形,毕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好奇躺在地上的几人会如何表现,当然这位难得一见的女将官多少也可以吸引一些他的注意。 李安民探着脑袋,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正巧不巧,此刻女将官也回过身来,透过人群的缝隙居然与李安民四目相撞,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汇在了一起。 出现在李安民眼前的,是一个满身红色的漂亮姑娘!这女将官头扎红发带,身着红色战袍,外面套着一层红色皮甲。身材不高,双腿却又细又长,脚下蹬着一双红色的战靴,十分亮眼。 此女子有沉鱼落雁之资,闭月羞花之貌。她的鼻梁挺拔,下面是一张樱桃小嘴,一双丹凤眼摄人心魄,一双柳叶弯眉又平添了几分妩媚! 李安民赶忙收回了视线,双手拍了拍衣服,眼睛四处转动不自然的到处张望。偷偷的一回头却发现女将官还在盯着自己,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李安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深呼了一口气,他这就朝着校场走去。 但是李安民没来得及动身被身旁的陈凡凡拉住,原来陈凡凡自从见到女将官后就好奇的打量个不停,此刻他竟然一脸兴奋的拉住了李安民,兴奋的说道:“哥,那个小娘皮长得甚是好看,你快下手娶回家给我当嫂子!” 不知是陈凡凡本就鲁莽,还是他刻意为之,总之他的声音很大。 大到校场上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大到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他们两人身上。 大到女将官回头死死盯着二人,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到李安民瞬间当场石化,恨不得狠狠的一脚踹飞拉住自己的陈凡凡。 校场中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他们交头接耳,都看着李安民,然后热火朝天的议论了起来。 见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李安民手足无措的挠了挠头。他刚要解释,就听不知是谁的一声清咳响起。 闻声,校场中三营的将士们都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双手抱拳,身体微躬,对着李安民齐声喝到: “拜见统领!” 玄雀军中的小斥候 第八章 红缨 李安民愣在了原地,大伙们一声突如其来的“拜见统领”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哼,你就是李安民?” 女将官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指着李安民出声问道。 李安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听到女将官的问题,也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叫红缨,玄雀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三营新任统领。” 红缨的柳叶弯眉一挑,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讥笑,出声说道:“听说你命格奇硬,极克长官上级。听说你先是克死了自己小队的队长,刚一回营又克死了三营的统领?” “哈哈哈!”校场中的众人闻言,顿时笑成一片! 李安民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难看。红缨的话听起来很难听,可即便中间有很多曲折,但无奈的是,宋老三和魏先同的死都和自己有关! 陈凡凡听到这话,立马就怒从中来!他脸色一变,对着红缨嚷嚷了起来:“小丫头怎能这样说话!什么叫命硬,什么叫专克长官上级?不管是姓宋的还是姓魏的,他们的死都是咎由自取,与我兄长何干?” 李安民见陈凡凡出言反驳,生怕再惹出事端。赶紧拉了拉陈凡凡的衣袖,低声呵斥了一句:“闭嘴。” “呵呵,那小女子莫不是还得恳请你兄弟二人饶我一命,休要让我这个弱女子咎由自取而死!” 红缨瞪圆了凤眼,狠狠的盯住了陈凡凡,冷声喝问道。话中说是恳请,但不管是语气还是态度上都是高高在上的讥讽。 陈凡凡被李安民喝令闭嘴,本不想再和红缨动口舌之争。可谁知眼前这红袍女将居然得寸进尺,对二人不住的讥讽。 陈凡凡本就易怒,经过红缨这么一顿冷嘲热讽,立马就点燃了身体内的炸药桶! 他不管李安民的劝说,冲着红缨大声怒喝道:“你这小丫头休要聒噪,我兄弟二人不想与你一般见识!你若再出言不逊,小心我陈凡凡不顾及你是个娘们,好好给你一通教训!” 陈凡凡站在李安民身前,伸手指着红缨,一脸怒气! “呵呵,你当老娘怕你不成!有胆你便过来,老娘与你比划比划,好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别看红缨身材不高,但脾气却是火爆异常!听闻陈凡凡的话,她丝毫不惧的冷冷一笑。只见她抄起一条齐眉短棍,用手举起,将棍尖对准了陈凡凡,挑衅的说道。 “凡凡,冷静!”李安民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他不想自己兄弟二人莫名其妙的与人发生战斗。 尤其是他想到了自己那屡次受人觊觎的呼吸之法!陈凡凡也被老爹传授了类似的东西,以至于他从小就力大如牛。一想到陈凡凡怒极后的状态,李安民更是下定决心坚决不能暴露自己兄弟二人异于常人之处! 陈凡凡怒意正盛,哪里听得进去李安民的劝阻!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原本挡在红缨与凡凡中间的士卒们都自觉的让出一条道儿来! 红缨见状冷冷一笑,棍尖在地上一划,摆出了姿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陈凡凡走过武器架, 随手也抄起一把木棍就大步流星的飞身向前!陈凡凡双手持棍拖在身后,高高跃起,接着两手猛的一用力!长棍从身后向前抡出,一招力道刚猛的力劈华山就要到了红缨的身前! 面对陈凡凡一往无前的刚猛气势,红缨丝毫不慌!只见她脚尖轻点,只两个扭身就躲过了陈凡凡的攻击! 陈凡凡的一击落空,打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响起,陈凡凡手中的长棍落在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由此可见其力道之大,绝非一般! “这小子,好刚猛的气力!” “红缨统领也不错,好灵巧的身法!” 校场中的众人都看呆了,都在议论纷纷。不知是谁开口先叫了一声好,随后叫好声一片! 红缨微微一笑,又是脚步轻挪,两个点地,一个错身就绕到了陈凡凡身旁!抓住空档,右手持棍,向前猛的一递! 齐眉短棍悄无声息的脱手而出,棍尖直指陈凡凡的胸膛! 陈凡凡先前一击用力过猛,见红缨的攻击过来,根本来不及闪躲!若是这一击落在身上,只怕陈凡凡也会承受不住! 李安民大惊失色,高呼一声:“小凡小心!”话音未绝,就往两人的战场中央冲去,想要前去救援。 红缨嘴角上扬,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细看可以发现,她眉眼中间还闪过一丝狡黠。 眼看棍尖就要落在陈凡凡身上,一双芊芊玉手抓住了棍柄,用力一握!齐眉短棍这就停止在空中,没有击到陈凡凡分毫。 正是红缨的一双手! 校场中的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眼前这个身材娇小,貌美多姿的女将官居然有这般本事!顿时叫好声一片!同时,他们对于眼前的统领也有了一份崇拜和认同! 李安民眼睛转了转,见状舒了一口气,这就放下心来!他心中暗道:这个红缨还真是有些手段。 接着他双手抱拳,躬下身来对着红缨行了一个礼,出声说道:“谢过统领手下留情!统领对力量的掌控能力很强,我兄弟二人输的心悦诚服!” “小凡,还不谢过统领手下留情!” 陈凡凡先前也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只一个回合就高下立判,他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更何况人家还愿意手下留情。 陈凡凡挠了挠头,对着红缨憨憨一笑,大大咧咧的说道:“嘿嘿,统领,我输了!谢过统领手下留情!” “呵呵,真是个傻大个!” 红缨看着陈凡凡憨憨的模样,心中觉得着实有趣,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顿时笑颜如花,看的陈凡凡有些呆了。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各小队照常操练!”红缨看了看场中的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有了一丝尊敬,心中十分满意,于是开口吩咐道。 众人闻言尽皆散开,李安民走到陈凡凡身前,他拉起弟弟也要找地方训练!只是自己的小队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二人,他在暗暗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自处。 “李安民,你准备一下,随我去面见沈帅!” 突然,红缨的声音响起。李安民闻言愣住,下意识的反问道:“沈帅?哪个沈帅?” “嗯?你莫不是傻了,这整个玄雀旗下有几个沈帅?” 红缨翻了翻白眼,摇了摇头说道。 “难不成,是玄雀军统帅,军方三座大山之一的,沈遗南?” 李安民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思前想后也没想通为何堂堂玄雀统帅要见他。 “昨晚帅帐紧急调令,命我任这三营统领,你任副统领。调令就贴在这校场布告栏上,并且今晨收到命令,让我尽快带你去面见沈帅。”红衣盯着李安民,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神情严肃的对着李安民问道:“说,你是不是沈帅的私生子?” 李安民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只觉得是红缨脑袋搭错了根弦。他还沉浸在要见沈遗南的疑问之中,没有多说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红缨的柳叶弯眉皱在一起,鼓着嘴巴一脸的不解,自顾自的说道:“那可就奇怪了!按理说,这黑鸦统领的任命应当有胡边草负责。哪有帅帐过问的道理,更何况副统领的职位还给了你这样一个刚刚入伍不久的新人。这会又要见你,真搞不懂沈帅在搞什么名堂!” 两人沉默不语,心机,都有着各自的思考。见时间差不多,便牵过了两匹马来,准备赶往帅帐。 李安民安排好陈凡凡,便翻身上马,和红缨一道这就出了发! 沈遗南统摄玄雀,而金凤也在他麾下。帅帐就按在金凤军之中!玄雀军按级扎营,其营帐之间距离较远。而金凤军作为玄雀旗下第一战斗军,帅帐设在其中但也不为过,只是距离其他营帐可能距离较远。 马不停蹄,约莫一个时辰两人终于赶到了帅帐! 李安民跟在红缨身后,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只是快到了帅帐,李安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瘦小,眼睛小却有神,嘴角两侧的八字胡格外引人注意! 正是难知如阴的毒士,黑鸦统帅胡边草! 胡边草站在帅帐前,远远的就看到了红缨和李安民。他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对着李安民招了招手。 “咦,怎么胡叔也在这。”红缨也看到了胡边草,心中这就有了疑问,口中喃喃道。她沉思片刻,一脸认真的对李安民郑重说道:“我知道你和胡边草有过纠缠。胡边草性格怪异,阴晴难测,不过你放心,你是我带过来的,我定会保你周全。” “胡叔”? 看来红缨的身份可不一般啊! 李安民心中暗暗想到。 看着眼前神色坚定的红缨,李安民笑了笑,道了声好。 “ 真是让我好等。沈帅临时有事,今天的事由我代为执行。随我来吧!” 看到两人走到身前,胡边草轻轻的笑了笑,摸了摸嘴角的胡须,出声说道。 话一说完,胡边草就踱着步子,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帅帐。 红缨和李安民对视一眼,只好也跟了进去。 走到帐中,胡边草站在一排武器架前,架上摆着一柄浑身漆黑的长刀,一节猩红的长鞭,一把暗紫色的匕首,一根巨大无比的狼牙棒,还有一柄古朴的长剑。 胡边草捏了捏胡子,这些武器好像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只好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些都是连夜从玄雀军武库中特意挑选出来的,虽然算不上绝世无双,却每一件都能说出一段故事。” 胡边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悠长,一丝怅然若失的无奈,接着说道。 “小子,你挑一件吧!” 北境玄雀 第九章 消息 自打看到那柄长剑,李安民的身体就不住的微微颤抖。 古朴的长剑深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几天前和七个白狼探子的拼死一战,李安民用的是箭矢,匕首,甚至是弓弦。可或许只有老爹知道,李安民最擅长的是剑法! 李安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和那柄古朴长剑产生了共鸣,可是他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与之产生共鸣的是来自于他幼年时的阴影,那个会让他浑身刺痛的怪病! 李安民脸色有些发白,暗暗握紧了拳头,因为现在他再次感受了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痛苦难忍,李安民只好悄悄的调整呼吸,试图用呼吸之法的玄妙力量来抗衡这钻心的苦痛。 事出反常必有妖! “坚决不能碰这把剑!” 李安民在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于是强忍着身体上的刺痛将目光转向了他处。 环顾一周,在红缨怪异的目光中,李安民满怀欣喜的挑了一件武器。 胡边草看到李安民的选择后,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把玩着八字胡的手就停在了空中,一个不小心居然扯下了几根他标志性的胡须。 “你确定,你要选这个?” 红缨皱起了眉头,满脸的不解,忍不住讯问起来。 “嗯?有什么问题吗?” 李安民挑了挑眼睛,一脸疑惑的反问道。看到胡边草和红缨的反应 ,他心思也活络起来。 难不成,这兵器有异? 李安民在心中暗道,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 红缨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及开口就听到胡边草一阵哈哈大笑。 “你小子,有趣,有趣!” 胡边草笑的前仰后合,接着对红缨说道:“红缨丫头,回营之后你再跟这傻小子好好介绍一下这件兵器。” 接着,他整理了一下情绪,伸手拍了拍衣袍,对着李安民冷不丁的问道:“听陈凡凡说,你们遇到了狄族那个小驸马?” 李安民闻言眉心紧锁,心里暗骂陈凡凡乱说话。 先在几天发生的事都太过诡异,他心中已经盘算着如何请辞,打算带着陈凡凡逃离玄雀军了。可谁知这小子居然又把见到撞到小驸马的事情传了出来! 李安民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他心中清楚,那个消息具体的内容不得而知,不过牵连甚深,恐怕已经触及了汉狄两族最核心的人物。 一是那狄族小驸马! 二是这个消息,也涉及了大汉高层! 小驸马是狄族长公主的夫君,汉狄边境上赫赫有名的实权人物!其为人凶狠残暴,深受狄族大可汗信任!若是将事情闹大了,怕惹毛了小驸马,偷偷潜入几个刺客鱼死网破,自己倒是无妨,怕的是再祸及老爹和流萤! 除此之外,相比较于狄族小驸马,他更害怕来自于被自己撞见的大汉权利核心人物来带的威胁。 说话间,胡边草也不看陈凡凡,径直的走向了帅帐下的一个座位,自顾自的到了一杯茶,端起茶碗在鼻尖闻了闻。 “这等好茶,放在沈帅这大老粗这里着实是浪费。” 胡边草抬起头看了看李安民,淡淡的说道:“怎么,不打算说说?” 李安民沉思良久,他在衡量利弊。沉思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眼神坚定看着胡边草,字字铿锵的说道: “我们撞见了小驸马与一行汉人密会,而且与会汉人是大汉皇室!” 听到这话,红缨瞪圆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为防止自己叫出声来,她伸手捂住了嘴巴。 胡边草的表现倒是极为平静。 只见他只是端住茶碗的手顿了顿,接着面无表情的吹了吹碗中散发着清香的茶水,然后细细品了一口。这才淡淡问道: “汉人凭借衣着倒好判断,可是你怎知道是大汉皇室?” “一行汉人尽皆皆遮面,可是为首一人却是不小心露出了袍子里面的内衫,上面绣着黄色的四爪龙图!” 李安民终于决定这个消息和盘托出,因为他心中清楚,自己一行人已经撞见了大汉皇室和狄族的密会。所以不管是小驸马,还是那个身着龙服的皇室怕是都不会放过他。 之前不打算透露出来,是想着远遁他乡,或许此事可以就此揭过,寄希望于双方都不会深究。 只是天地虽大,却怕还是逃不过大汉和狄族的追杀。至于双方都心领神会的默不作声,怕是白日做梦。 和盘托出,传到军方的耳朵里,便是将事情闹大。与此同时,也是把自己交托给了大汉军方,以期得到军方的庇佑。 所以,李安民在心底下了决定,要赌一把!赌的内容是大汉军方愿意庇佑他,而赌注就是自己,陈凡凡,乃至老爹和流萤这一家四口的身家性命! 李安民话一说完,就死死的盯住了胡边草,眼神坚定,神色肃穆,不再多言一语。 胡边草听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沉思片刻没有说话。接着,他起身径直的走到李安民的身前,伸手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向帐外走去。 “放心吧,即便是四爪龙服,也不能在我玄雀旗下一手遮天。” 一句话轻轻的飘来,胡边草这就踱步而去。 李安民听到这话,终于是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见胡边草离去,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叫上在一旁愣神的红缨,扛起挑选的武器这就转身而去。 “臭小子,你确定是四爪龙服?”红缨闪到李安民身前,附耳问道。 少女气息如兰,轻轻的吐在李安民耳畔。 李安民还从未和流萤外的其他女孩如此亲密过,顿时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他故作镇静的沉声说道:“嗯,是的。” 红缨没有注意到的是,眼前的少年因为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之举被吓的乱了脚步。只是义愤填膺的说道: “那可是亲王才有资格穿的。哼!前方的将士们日日枕戈待旦,他们这些蛀虫居然还在密会外族,着实可恶!”红缨一双柳叶弯眉深深的皱在一起,瞪圆了丹凤眼,双手叉腰,一副怒极了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红缨,李安民微微笑了笑,轻轻的说了一句:“真是可爱。” 红缨走上前来,伸出小手朝着李安民的腰间狠狠的一拧,怒气盈盈的说道:“哼,臭小子真是皮痒了,居然敢调戏老娘!老娘才不可爱的,老娘不爱红装爱武装,老娘是英姿飒爽!” 红缨这一下子力道十足,李安民疼的嗷嗷直叫。也正是如此,他没有看到红缨转过去的脸庞,羞红了一片。 “唉,你为什么要选这玩意!还当你会选图穷呢!” 红缨收拾了一下心情,故作严肃的问道。 “图穷?” 李安民不知所云的看了看红缨,一脸的疑惑。 “就是那把匕首!当年狄酋设计黑鸦军,黑鸦军死伤殆尽!生死存亡之际,上一任黑鸦将军陈柯就是将图穷匕首藏于玄雀军防图中假意投降,然后趁机一举刺杀了狄酋统帅!只可惜大将军陈柯当场牺牲,死于狄酋围攻之下!大将军陈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回了无数黑鸦将士的生命!” 红缨一声长叹,娓娓道出了图穷匕的故事。 “那这个呢?” 李安民举起手中的兵刃,好奇的问道。 红缨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的说道:“哼,这就是被陈柯杀死的那位狄酋统帅的武器。陈柯将军击杀了狄酋统帅,导致狄酋大乱。黑鸦军将士抓住这个主帅用生命换来的机会,趁势倾巢而出,一举击溃了敌军!结果抢回了图穷和陈柯将军的尸体。顺手也带回了这么个玩意。” 红缨看着李安民手里的兵刃,一抹狡黠的笑意一闪而过,没有接着说下去。 李安民听到大将军陈柯的故事,心中对这个舍己为人孤胆将军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你还没说到底为何为挑选这个呢?” “呵呵,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弟弟陈凡凡会喜欢。” 说话间,两人起身上马,朝着三营的驻地飞驰而去。 且说帅帐这里,一个满脸胡渣,头发蓬乱大汉冲着营帐飞奔而来! 他身形高大,双目炯炯,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大汉的身后跟着一众亲卫,为了跟上大汉的步伐,只好紧赶慢赶的踏起了小碎步。 胡边草恭敬的站在营帐外,看到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大汉,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哈哈哈,那小子挑选了兵器了?” 胡茬脸大汉冲到胡边草身前,伸出大手搭在胡边草的肩上,一脸兴奋的说道。 “嗯,取走了。” 胡边草脸上含笑,淡淡的回答道。 “终于取走了,也不妄老子大费周章的把玄雀挪到这个鬼地方!” 大汉哈哈大笑,走进了帅帐。 胡边草看着大汉的身影,没有说话。片刻后,帅帐内一阵神鬼咆哮! “啊!这剑怎么还在!这小子怎么取走了老子的狼牙棒!” 片刻后,大汉气急败坏的冲了出来,一脸愤怒的看着胡边草。 胡边草也不理会,只是看着大汉,严肃的说道: “那小子看到与小驸马密会的人身着四爪龙服,难道是那位有了动作?” 大汉听到胡边草的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位不像是私通外族的主儿。” 他目光里闪过一抹狠厉,森森然的说道:“呵呵,看来还有别人。如此说来,根里儿真的要烂了。” “是啊,要烂了。” 大汉和胡边草望向远方,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个是大汉的方向。 北境玄雀 第十章 牧羊坡上的刺客 塞外的风光雄壮,天地也格外壮阔。 玄雀城外驻扎着玄雀大军,离城最近的驻地就是高高飘着黑鸦旗的风字部轻风曲三营。 那是一块斜坡,名叫牧羊坡。 这片斜坡也不甚高,可却起起伏伏的延绵了十数里地儿。 据说很久之前,曾有个大将军在这儿放养了十九年的羊,因此而得名。 关于这个将军牧羊的故事有许多传说,有人说他跑过来放羊是因为对当时的汉帝不满,于是一怒之下脱下了战袍,以此羞辱汉帝。 还有人说是那将军意图投敌叛国,被当时的汉帝发现,于是被罚终生在此放羊。 故事都是真假参半的,李安民不甚感兴趣。 但是李安民记得,他小的时候曾经跟随老爹来这里玩耍,他问老爹将军为何要在此放羊,老爹回答:“因为这里有水,有草。” 李安民勒了勒马缰,停下身来对着红缨说道:“红统领,再有五里地儿就是三营了。你看着鬼太阳,着实是太热了。我看着这老马跑了一路,一定是渴了,这里正好有一片水洼,我们也休息片刻如何?” “切,是你精挑细选的宝贝神兵太重了吧!” 红缨闻言噗嗤一笑,瞥了瞥满头大汗的李安民,就翻身下了马。 看到红缨翻身下马,李安民嘿嘿一笑,伸手抚了抚头上的汗珠也翻下马来。 刚一下马,李安民就赶忙取下了背在身后的狼牙巨棒。看到红缨一脸戏谑的打量着他背在身后的狼牙棒,李安民内心闪过一丝羞涩。 这狼牙棒真的是过于沉重!这一路背过来,后背早就已经酸痛的不行。不说别的,光是自己座下的骏马,就被狼牙棒压得比红缨座下骏马慢上了几分。 “嘿嘿,这棍子实在是过于沉重。不过到了我兄弟陈凡凡的手中,一定会把他舞的虎虎生风!” 李安民想象着陈凡凡见到这狼牙棒的情形,想必小凡一定会激动的跳起来。 “哈哈,真是一对有趣的兄弟。”红缨回想起早上陈凡凡那憨憨的模样,就笑了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了水洼旁,谁也没有发觉危险已经悄悄降临! 正值午时,日头正盛。 火辣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李安民和红缨都是满头大汗。两人走到湖畔,蹲下身子洗了把脸。夏日本就闷热,加上这毒辣的太阳,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边陲大地,大都荒芜。两人走了一路,也只在这牧羊坡上发现了一处水洼。水洼不大,不过方圆不过丈余。可也足够给两人带来一丝清爽了。 “嗖” “嗖”“嗖” “嗖”“嗖”“嗖” 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红缨一脸的疑惑,刚想问李安民是什么声音。 可一转头就看到李安民一脸着急的冲着自己飞身扑来,口中急切的喊道:“小心,有埋伏!”红缨大惊失色,目光绕过李安民的身体,发现六支箭矢冲着两人暴射而至! 话说李安民从小就被老爹强行的教会了骑马射箭,所以对箭矢破空的声音十分熟悉。破空声刚刚响起,他的耳朵就动了动,然后醒过了神来!一个飞身头也不回的就将红缨遮挡在身下,落在了水洼之中! 箭矢破空而来,速度太快!李安民知道两人根本来不及闪躲,他只好扑倒红缨身上,用后背为眼前的姑娘遮下这暴射而至的箭矢! “噗通”一声,两人落在水洼之内。 眼见着箭矢就要落在李安民的后背上,红缨这也回过神来!看到李安民愿为她不惜舍身挡箭,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袭击,红缨怒极!为了保住为自己挡在身前的李安民,红缨顾不上有所隐藏! 只听一声清喝响起,宛若清脆杜鹃啼! 一道红色的雾气出现,罩在了李安民身上。 “叮”“叮”“叮”“叮”“叮”“叮” 六只箭矢,无一续发,尽皆落在李安民身上!只是在红色雾气阻拦下,箭矢的落下了力道被削减了许多。李安民重伤在所难免,可却一定不会危及性命。 箭箭入肉,虽是有了红色雾气的保护,着箭矢强大的力道还是让李安民难以抵挡。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李安民顿时感到意识有些模糊,半昏半醒之间,他听到耳畔响起红缨低沉却又温柔的声音。 “对不起,我境界尚低,只能做个这个地步了。” 红缨眼中闪过一声泪光,她小心翼翼的将李安民抱在一旁,柔声说道。 战场当中,六个藏匿于草丛的蒙面凶贼跳了出来。彼此对视一眼,抽出腰间的佩刀,冲着两人就冲了过来。 “贼子受死!” 红缨脸色一变,眼神里满是熊熊燃起的怒火。她一声清喝,抽出腰间软剑,冲着六人冲杀过去。 李安民努力的睁开眼,只看到红缨衣袂飘飘,周身上下淡淡的红色雾气萦绕。娇小的身影就在此刻,哪怕是只有背影也是如此绝美。 “呵呵,原来她也有呼吸之法,只不过是红色的...” 李安民再也扛不住这涌来的倦意,昏迷之前喃喃自语道。 .... 再睁开眼已经是夜晚,李安民看了看熟悉的环境,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又是床上,又是自己家。 只不过守在自己身前的不仅是流萤,还有衣衫有些凌乱,身上还有未洗净的血污的红缨。 见李安民醒来,红缨顿时面露喜色,眼眶微微泛红,竟然隐隐有些湿润了。 她就要冲过来扶起李安民,可谁成想流萤一脸怒气的瞪了红缨一眼,抢在红缨之前趴在了李安民的胳膊上。她想起了大哥被救治时后背上六个深深的血槽,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担忧和恐惧,大眼睛里泪水狂涌不止。 她抱着李安民的胳膊,糯糯的叫了一声:“哥。”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李安民冲着红缨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接着轻轻的抚摸着妹妹流萤的脑袋,没有说话。三五天的功夫,自己两度重伤昏迷。想来流萤小小年纪,必定是担忧害怕极了。 过了许久,在李安民轻轻的抚摸下,流萤的情绪终于得到了舒缓。她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看到哥哥眼中温和的笑容终于平静了下来。 “流萤,大哥饿了,快去给大哥拿掉吃的过来。”李安民见妹妹恢复了平静,也放下心来,轻声对流萤说道。 流萤闻言一拍脑袋,有些气恼自己竟然忘记了给大哥准备餐食。她赶忙对着李安民道了一声好,转身就冲出了李安民的房间。 “红统领,家妹年幼,性格顽劣,若有冲撞之处,在下在此代她向您道歉。还望红统领海涵!”李安民看着红缨,缓缓说道。 “无妨,无妨。你身上的伤皆是因我而起,该道歉的是我。何况我看流萤这小丫头甚是可爱,心中也甚是喜欢。”红缨见李安民醒来,激动的险些流出泪来。只不过流萤这么一闹,她才收敛了心中的情绪,一脸严肃的回答道。 “可曾查清这波刺客的底细?”李安民没有留意到红缨深色上的变化,他将心思放在这此次突然的遇袭之上。 “刺客一共六人,被我击杀了四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信息。不过看招式,路数不像是狄族人。”红缨低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看着李安民,郑重其事的说道:“此事我已经上禀了轻风曲军侯沈乘月,敢在我玄雀旗下胡作非为,真是活腻歪了!” “李安民,我一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还你一个交代!” 李安民没有回答红缨,只是沉思片刻后闭上眼睛,悠悠说道:“想杀我,无非我看到了身着空腹那位的容貌。能够有力量在玄雀旗下动武的,若不是无所顾忌的狄族,呵呵,那边只有丧心病狂的皇室了。说起来,今天是我将你卷入了这场风波当中。” 红缨闻言,皱起了柳叶弯眉,她沉思良久才接着说道:“如今朝中情况复杂,陛下十多年前突然性情大变。如今朝堂之上,鱼龙混杂,派系争斗严重。不过你放心,我军方玄雀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李安民与红缨相识不到一日,听到红缨如此真诚恳切,心中暗暗对这个大咧咧的傻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他转念一想,红缨对庙堂之上的事情居然了解的如此透彻,更加笃定红缨的身份绝非一个小小统领那么简单。而且通过她的话中,李安民隐隐猜到恐怕红缨和大汉军方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不成我莫名其妙的就选择了派系?” 李安民心头涌起无数个疑问。 原本他梦想着能够纵横边关,驰骋沙场!可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要到朝堂之上去看看,到从小老爹就描绘给他听的大汉去看一看。 红缨见李安民神情有些恍惚,唯恐他伤病复发,连忙走到李安民的床前。她焦急之中,伸出柔荑握住了李安民的大手,惊慌失措的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李安民忽然感受到手上的温暖和柔软,回过神来看到红缨脸上还粘着点点泥垢,忍不住痴痴笑出声来。 “红统领,你脸上还有泥点呢。” 红缨这才缓过神来,惊觉自己居然握住了李安民的手,于是像是被针扎了一般,闪电一样的将手收了回去。 脸上的羞红一闪而过,红缨赶忙用衣袖抹了抹脸。然后深呼一口气,鼓起了两腮,瞪圆了眼睛,故作镇静的说道: “老娘乐意!” 话刚说完,红缨就低下了头,两只手摆弄起自己的衣袍,轻轻的说道:“我不姓红,我姓,反正你以后叫我红缨便是!” 北境玄雀 第十一章 一条老黑狗 巍巍大汉,疆域辽阔。 李安民兄妹三人自小就跟随老爹在玄雀城长大,从未出过远门。但是三人对于大汉朝的归属感却是极强的,此事要归功于抚养三人长大的怪老头,老爹。 孩提时代,伴随着李安民的入眠的,都是大汉朝历代英豪的故事。老爹虽然话很少,但每每讲到大汉朝的英雄人物时,他总是神采飞扬,绘声绘色。 因此,李安民知道许多大汉朝的传奇人物的故事。 比如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布衣谋士。 又如孤身纵马闯胡营的少年将军。 再如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大帝明君。 这一个个名传青史的英雄形象就这么深深的烙进了李安民心中。也让李安民对于大汉,这个英雄辈出的帝国有了深深的好奇,沉醉和迷恋。 老爹常说:“生为汉人,何其幸哉!” 听过了太多将军百战死的故事,久而久之,李安民就有了投身军旅,保家卫国的将军梦想。 在李安民的影响下,陈凡凡也从小就开始舞刀弄棒,两个孩子你来我往,时间久了倒还真的有了几分模样。 两个孩子整日打闹,老爹非但不管,反而教育他们习武没有什么捷径,靠的就是平日里一点一滴的坚持。所以要求他们每天抽出半天时间坚持习武。 老爹还教育他们,没有智慧的武夫永远只能做别人握在手里的刀,做不了那握刀的人。所以,老爹教他们读书认字。怪老头不知从哪儿搜刮了很多书,要求他们每天抽出另外半天的时间拼命看书。 ... 李安民已经在家修养三日有余。 这三日过的极为平静。 没有发生李安民担心的事情,比如会有刺客潜入城内,杀上门来。 流萤终日衣不解带的伺候在左右。 老爹还是神秘兮兮的,每天早出晚归。 倒是陈凡凡,这三日有些闷闷不乐。 李安民问过几次,陈凡凡总是支支吾吾的将话题引向别处。见陈凡凡这种态度,李安民也不勉强。 成长过程中,总会有一些事情需要自己承担,谁都无法替代。李安民对陈凡凡了解甚深,认为没事,就没再多问。 这一日,天刚暗下来。红缨就带着大批玄雀军中的伤药,来到了李安民的家中。 见红缨到来,流萤顿时就嘟起了嘴巴。 经过大哥的解释,她隐约知道大哥受伤与红缨并无瓜葛。反倒是红缨因为大哥的缘故,无缘无故的被卷入了这场袭击之中。 大哥还说是红缨救了他的命。 即便如此,大哥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漂亮姐姐,流萤心中总是有些不太自在,因此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些许敌意。 看到气鼓鼓的流萤,红缨冲小丫头招了招手,笑意盈盈的说道:“萤儿妹妹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说话间,红缨从腰间取出一支精美的发簪。簪子碧玉雕成,通体透亮,上面绘满了各色花纹,一下子就吸引了流萤的目光。 见流萤被簪子吸引,红缨暗暗的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拉着流萤走到小丫头闺房。红缨让流萤坐在铜镜前,伸手帮她梳理起了头发。 流萤自小和两个哥哥跟随老爹长大,缺少女性的照顾,性格自然也像男孩一样粗糙了些。虽然大哥平日里也会帮她梳妆,可李安民毕竟是个男孩子,哪里有红缨一样的细心和熟练。 不多时,流萤的长发就被红缨梳理的整整齐齐。红缨挑选最合适的位置,轻轻的将簪子插在了流萤的长发之中。打量许久,满意的点了点头。 流萤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自己还是第一次被打扮的如此乖巧可爱。流萤心中对红缨的敌意一下子就消除了许多,此刻的她脸上堆满了甜美,对着红缨眯起了眼睛,咯咯直笑,开心的说道:“谢谢姐姐。” 见流萤这可爱模样,红缨也忍不住抚了抚流萤的脑袋。见流萤还在开着的把玩着簪子,红缨就再打扰,转身离开小丫头的闺房去找李安民了。 早就听到了红缨的动静,却迟迟没有见她来找自己,李安民有些好奇。 于是,他疑惑问红缨与流萤做了什么。 红缨只是盈盈一笑,轻声说道:“不告诉你,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 李安民清笑两声,神色一正询问起关于刺客身份的调查情况。可出人意料的是,红缨却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复! 刺客竟然来自玄雀军中! 刺客一行六人,除了被红缨当场击杀四人外。剩下两个人的尸首,也在距离牧羊坡几里外荒地上被发现。 两人死状一致,都是被一剑封喉! 经过轻风曲军侯沈乘月的调查,被红缨击杀的四人分散在黑鸦军各部。而其余两人,竟然来自于玄雀统帅沈遗南所执掌的金凤军中! 红缨告诉李安民,此事已惊动了玄雀统帅沈遗南。 因为此事牵连甚广,为避免在玄雀军中造成恐慌,沈遗南已经命黑鸦大将军胡边草秘密调查! 听到红缨的说法,李安民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此刻,他心中无法坚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能够在玄雀军中悄无声息的安插细作,甚至将手伸到了沈遗南的眼皮子底下的,怕是只有那大汉皇室了。 自己将消息透露给胡边草不过两个时辰,刺客就已经埋伏到了牧羊坡上。 刺杀失败后,逃走的两人又惨遭灭口。 这样的效率,不管是小驸马,还是他背后的狄族实力都难以做到。 更何况,还有两名刺客来自于沈遗南金凤军! 沈遗南何许人也! 年仅四十,就被称为大汉军部的三座大山!更是以百战百胜的战绩,以一军之力拦狄族全族于大汉朝北境边线之外! 那随风飘荡的玄雀旗为日渐腐朽的大汉朝赢来了难得的喘息的机会。 可即便是这样,居然还有人要将手伸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欲行不轨! 想到这儿,李安民忍不住一声长叹。 一是因为自己所处的境地,怕是上了那个大汉皇室的必杀名单。 二是因为玄雀军即便愿意全力保护,也不见得可以确保他的周全。 三是因为内有皇室私通外地,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大汉朝,怕是快要腐朽溃败了! 红缨的脸色也很复杂,她大致猜到了李安民叹息之中隐藏的深长意味。 “胡将军已经命自己的亲兵二十余人乔装打扮,护卫在你家左右。必定可以保护老爹和流萤的安全!至于你和凡凡,胡将军倒是没有吐露如何安排。不过以他难知如阴的名号,心中必定早就有了主意。” 红缨思前想后,态度诚恳的对李安民说道。她多次追问胡边草对于李安民和陈凡凡的安排,可胡边草总是一副江湖骗子模样,神秘兮兮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李安民闻言点了点头。玄雀城内本就有玄雀兵卒昼夜巡逻,维持秩序。若是再有二十名将军亲卫护卫在旁,想必可以保证流萤和老爹的安全。 至于自己和陈凡凡,求他人庇护不如自己强大以求自保。这几日,他不停的回想遇袭时红缨体内散发出的红色雾气。大概和他的呼吸之法一样,都是魏先同,宋老三他们口中的“武道功法”! 这神奇的能力绝非像老爹所说的那样,只是缓解自己怪病的江湖法门! 仔细回想,老爹好像有意无意的在隐瞒着,他的身上必定也藏着诸多秘密! 为何一个边陲老头举手透露之间会透着十足的威严? 从未见老爹劳作,是依靠什么养活了三个孩子? 老爹每日早出晚归,究竟是去做了什么? 一个个疑问萦绕在心头,李安民下定决心今夜一定要找老爹问个明白! 李安民看了一眼红缨,出声问道:“那蒙面皇室究竟是何人?将逃走的刺客灭口的又是何人?” 见红缨面露难色,一脸焦急。李安民知道她肯定也是毫无头绪,便没了聊下去的兴致,淡淡的说道: “既然刺客被灭口,那就说明还有更多的人隐藏在玄雀军中。而且很有可能身居要职。” 没给红缨说话的机会,李安民接着说道:“罢了,我倦了。” 红缨抬起头看着李安民,想要开口就发现李安民朝内侧卧躺下了。红缨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来。她又看了李安民几眼,心中一声低叹,转身离去了。 听到红缨离开的声音,李安民坐起身来。后背的箭伤很严重,即使是休息了三天,这坐起来的一瞬间还是又撑破了伤口。疼的李安民咬紧了牙关。 就在此刻,嘎吱一声,推门声响起,宅院的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瘦高的身影走了进来,来者腰杆挺直,眼神尖锐。 正是老爹。 李安民强忍着背后的痛苦,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小院当中。 “老爹,我有事要与你商谈!” 李安民看着老爹,郑重其事的说道。 老爹闻言没有理会,反而是拉了拉手中的绳索。 李安民这才注意到老爹手中的绳索,顺着绳子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一条臃肿肥胖的黑色老狗,正挪着步子朝院内走来。 老狗身形巨大,足有一人之高。它浑身都长满了长长的黑毛,耷拉着眼皮,眼睛微微闭着。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肥肉晃荡个不停。神奇的是,黑狗两侧眉间各有一撮白毛,像是上了年纪须发皆白的老人。 黑狗慢慢悠悠的走进门来,伸出鼻子嗅了嗅李安民。然后转头四处张望,发现门旁有一片空地,就走过去趴了下来,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看着老黑狗平稳匀称的呼吸,李安民知道它睡着了。 老爹见状也不管,就把绳索随意的往地上一扔,转身关上了宅院的大门。 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李安民微微有些目瞪口呆。 一个怪老头,又牵回了一条怪狗。 老爹转身看着李安民,指了指趴在地上的黑狗,只说了两个字: “老黑。” 北境玄雀 第十二章 密室夜谈 小城夜如黑幕,月似银钩。 老爹冲着李安民招了招手,径直的向书房走去。 李安民老实的跟在老爹身后,月光把老爹挺直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一间摆满了书的静室。李安民兄妹三人的童年有大半时间是在这静室里面度过的。 静室位于宅院的东北角。推开简单的木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分别摆在两侧的六个书架。书架有九层高,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满了书卷。每个书架都代表不同的种类,分别是: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术数,方技。 老爹说书有类,教无类。 所以李安民三人从小就被老爹强制要求,必须读完书架上所有的书。 老爹又说书上讲的东西你可能不懂,但是以后一定会懂。 即便是书上的内容再晦涩,老爹也要求三人必须背诵下来。 穿过六个书架,是一字排开的四扇木门。其中三个房间分别属于李安民,陈凡凡,流萤。至于第四个,老爹禁止他们入内,门上永远挂着合上的铜锁。 小房间里没有开窗,只是通了几个空供空气流通。为防止昏暗,三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挂着几盏油灯。老爹每天都会给油灯添加灯油,以至于房间里几近长明。不仅如此,小房间的墙壁修的也厚实,所以这里极为安静。 李安民打小在这里读书写字,十二岁时他读完了书架上所有的藏书。老爹很是满意,那日他难得的独酌了几两小酒。 后来见陈凡凡对于读书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常常敷衍了事。就连乖巧可人的流萤,久而久之也常在静室里打瞌睡。老爹干脆也不再强制要求三人,慢慢的书房就彻底空了下来。 一路跟着老爹走进了书房,李安民心想老爹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告诉他。 回忆起当时读书的场景,李安民心中涌起一丝感慨。他伸手摸了摸六个书架,发现上面竟然都落满了灰尘。 “原来这书架并没有记忆中的那般高啊。”李安民抚摸着书架,喃喃自语道。 老爹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紧接着他走到第四间静室门前,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咔嚓一声就打开了门。 “进来。” 老爹尖细的声音传来,李安民连忙跑了过来。 越是遮掩,越是吸引人的注意。 关于这第四间静室,李安民和陈凡凡好奇极了。小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偷偷趴在门前,想通过门缝一探究竟。可令人惊奇的是,每次偷窥都会被老爹抓个现行,最后只能赢得一顿戒尺。 静室内一团漆黑。老爹掏出手中的火折子吹了吹气,熟练的点燃了墙壁上悬挂着几盏油灯,静室里这才亮堂了许多。 进了第四间静室,李安民的神情有些错愕。 放眼望去,静室的中央是一张石桌,石桌两侧各摆放着一个石凳,石凳的后面砌着一个土炕。 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只散落着一黑一白两颗棋子。 见李安民进来,老爹关上了第四间静室的门。然后走到石桌前,伸手按住了棋盘上的黑子。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摩擦的声音响起,李安民惊讶的发现那土炕居然向后挪动了几分。随着土炕的挪动,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随我来。” 老爹对李安民吩咐一句,然后拿起火折子,弯下腰身钻进了洞中。李安民赶忙跟在老爹身后,心中已经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洞口向下是一级级石头刻成的台阶。 台阶很陡峭,但老爹走的很稳健,一边走一边熟练的点燃密道墙壁上的灯火。老爹一言不发的向前走着,李安民强压着心头的疑问,默默跟在身后。 走了近百步,老爹打量了一下密道,然后停下了脚步。 李安民看到老爹将手放在右边墙壁的凸出的石块之上,轻轻一拧。 接着,一间密室出现在了李安民的眼前。 这间密室也不大,中间摆着一个与书房入口一样的书架。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定睛细看,书架上只孤零零的摆着三个册子。册子并无封皮,李安民也不知道上面记载的到底是何物。 老爹直挺挺的立在书架一旁,看着一脸茫然的李安民,轻咳两声说道: “这条密道连通着城内荒废的几口枯井,既安全隐蔽,又可以通风。乃是我特意打造的,以备不时之需。除非万不得以,不得随意暴露,切勿与人多言!” 李安民闻言,心头一团乱麻。 能够秘密建成了如此隐蔽的密道,老爹究竟是何许人也? 所谓的不时之需,究竟是在防备谁,当被什么? 今天,老爹到底要与他说些什么? 老爹锋利的眼神扫了扫满脸疑惑的李安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继续说道: “ 我知你心头有诸多疑问,但如今很多事情时机尚未成熟。提前得知,对于你并于益处。你只需记得今天我对你说的话,关于你心头的疑虑,日后自然会清晰明了。” 老爹尖细的声音在李安民的耳畔响起,李安民闻言知道老爹接下来要跟他说的内容必定极为重要。于是,他深呼一口气,强行要自己平静下来。 见李安民情绪稳定下来,老爹这才接着缓缓开口: “曾经天下纷乱,有古之先民,身负奇功,无所不能,长生不老。其执掌天下,故称之为,先民时期。 为争名逐利,他们竟以天地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 可他们的游戏,却让天下大乱,百姓流利,尸骸遍野,民不聊生。 后有先民李栩,见苍生罹祸,于心不忍。于是创立庠序学宫,传教化于天下。 大道三千,苍生自此可以修炼奇功。自此,天下间能者辈出,一时之间,修士无数! 先民感受到权威受到威胁,于是集结起来欲灭修士。可谁知一场大战之后,先民溃败,四散而逃! 从此这片大地进入了修士时代。 后天下修炼有成者不满先民先前做为,率领天下修士围攻顿逃的先民。 见先民被屠杀殆尽,庠序学宫宫主李栩心有不忍,欲来劝阻。可谁知苍生竟认为李栩也为先民,竟要一同杀之,以绝后患。 李栩无奈,自己教化了万民,后竟然被万民围杀,怒起与万民战之。 此战,李栩屠尽天下修士。 自己也身负重伤,后来李栩一把火烧掉了天下传承,带领着庠序学宫众人消失不见。 此战之后,天下再无修士,也无庠序学宫。 辉煌且短暂的修士时代过后,天下人为求强大,收集残存的修炼传承,以争天下。 关于修炼传承的争夺进行了数百年,终于在断壁残垣,山河大地之间找到了两种传承! 这也就是所谓的文道和武道。 所谓武道,即以武为修行之道。 通过感受吸收天地之间的诸多玄妙气息,加以利用,以增强自己的实力。 此道一靠天赋,二靠功法,三靠坚持。 天赋有优劣之别,功法有强弱之分,可坚持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平等的。 所谓文道,即不修武力,而修天赋,其中玄妙甚多。 治世之道,用人之道,为人之道,种种皆是。此类人往往得上天垂怜,与生俱来的便有神奇的天赋,玄妙而且强大。 文道极为强大和神秘。此道与神,魂关联甚深,因此修炼此道主要依靠天赋和觉醒。大概是太过强大的缘故,文道修士极为稀少。 ” 李安民时而恍然大悟,时而眉头紧锁。 老爹知道这小子心头早就憋满了越多问题,看到后只是清笑一声接着说道: “除此之外,心智,谋略,见识,手段和文武之道相辅相成,也不可忽视。衡量一个人实力时,甚至心智谋略的重要性要超越修炼之道。” 话一说完,老爹静静地看着李安民,等待他提出自己的疑问。 李安民拍了拍脑袋,心中也顾不上在意老爹居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连忙问道: “呼吸之法可是武道功法?” 老爹眼睛不眨一下的说道: “是的。” 李安民一副了然的模样,接着问道: “功法分什么等级,呼吸之法是何等级?” 老爹脸色正了正,看着李安民意味深长的说道: “世间庸人将功法分出个三六九等,却不明白合适才是最好的道理。” 看到李安民似懂非懂的样子,老爹稍加停顿,继续说道: “你这呼吸之法是当前阶段最适合你的功法。你可以勤加修炼,不过我不擅长教人,你可以在玄雀之中寻觅一个合适的老师。” “本想守着你们三个在这小城上了此一生,可造化弄人,你竟卷入了大汉皇室和狄族的祸端之中。 此功法你可以勤加修炼,以求自保。我即将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你和小凡就随军驻扎吧。 至于流萤,让他随你一同过去。我看那红缨丫头倒也可靠,对流萤也是真的喜欢,你可将流萤交托于她照料。 将老黑带在身旁,它不会给你添乱。如需离营,它会跟着你的。 ” 听闻老爹要离开,李安民把功法,修炼,黑狗瞬间都抛到了脑后。他眼圈瞬间就红了起来,盯着老爹说不出话来。 老爹看到李安民的模样儿,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温和的笑意,出声说道: “不必担心,我会回来的。” 老爹声音虽然依旧尖细,但李安民听到了话语里参杂的一丝柔情。 老爹越是神秘,李安民越是好奇。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安民的心智也越来越成熟,心中的疑虑也越发深厚。 此刻得知老爹即将离开,李安民再也忍不住,抬起头直视老爹的双眼,坚定的问道: “老爹,你究竟是什么人?” “与你一样,我也姓李,一个汉人。” 北境玄雀 第十三章 黑色的天地之气 边城的夜很静。 李安民爬上了屋顶,盘膝坐着。 他头顶是一轮弯月,点点孤星。手中是半壶老酒。拂过脸颊的,是夏夜里的轻风阵阵。回响在耳畔的,是止不住的嘤嘤虫鸣。 抬望眼,是寂静的玄雀城。 远一些,是延绵不断的玄雀军营。 更远一些,或许是白狼军,是狄族吧。 望不尽漫无边际的黑夜,李安民只好在心中猜想。 或许是酒劲儿上了头,李安民有些恍惚的看着远方,那是老爹离去的方向。 那个身形永远挺直的怪老头脚尖轻点,一个飞身便消失不见了。 老爹和他在密室里聊了很久。 李安民知道了很多事,同时心头又对很多事产生了疑虑。 老爹跟他讲述了武道,文道。 老爹跟他讲述了呼吸之法。 老爹给他的修炼之路指出了大体的方向。 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无知。 呵,一个汉人。 猛的一口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李安民脸色一红,顾不得后背的伤痛,侧躺在屋顶,酣睡起来。 身下的房间里,陈凡凡和流萤睡得正香甜。那条名叫大黑的老狗抬起头望了望老爹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躺在屋顶的李安民,趴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夜深了,宅院里的人和狗,也都安静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安民被街上的哄闹吵醒。他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此刻天已经大亮,于是一声低叹,接着起身爬下了屋顶。 也着实是难为了李安民! 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意外的卷入了上位者的阴谋当中。 意外到来时,又发现相依为命多年的老爹的身份极为神秘。 而老爹的突然离去无疑是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李安民心乱如麻。 他要照顾好弟弟陈凡凡和妹妹流萤。 他要勤于修炼,以应对那个隐藏在玄雀军中的神秘敌人。 还有,他很担心老爹。担心老爹遇到危险,担心老爹不再回来。 收敛心神,李安民调整了一下情绪。虽然后背刺痛,但他还是强忍着,坚持走到了炉灶前。 生火,倒水,下面,再卧上三颗鸡蛋。 接着李安民加快了脚步,走出门去给流萤买吴婶儿摊儿上的枣糕。 每走一步,李安民背上的刺痛就会加剧几分。李安民短短几天就重伤昏迷两次,乖巧可人的流萤看着哥哥心疼,就抢走了做早饭的差事。可这是老爹离家的第一天,李安民心中的执拗,迫使他再去打理兄妹三人的早饭。 回家路上,李安民咬紧了牙关,腿脚止不住的颤抖。 后背的伤口崩裂了,此刻的李安民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发白了,就连头上也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哥,你怎么下了床了!” 还未走进家门,就听到了流萤的一阵惊呼。话说流萤今日睡得有些沉了,醒来之后连忙着手准备早饭。可谁知还未走到炉灶旁,她的小鼻子微微一皱,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正是大哥李安民做的鸡蛋面的香味。 一转头,流萤就看到李安民脸色煞白的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枣糕。 见状,流萤鼻子一酸,就要哭出声来。小丫头张开了双臂,就朝着李安民飞奔过去。 李安民无奈的笑了笑,他知道流萤爱哭鼻子,于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硬生生的对妹妹挤出了一抹微笑。 流萤飞扑过来,抱住了李安民。 她抬起头,嘟着嘴巴看着自己的兄长,大眼睛隐隐有些发红 : “哥。” 流萤只是糯糯的叫了一声哥,眼泪就再也止不住,啪啦啪啦的流个不停。 李安民知道这一声“哥”的含义,是担心,是气愤,是委屈。 于是他伸出手把流萤揽在怀里,拿起枣糕在小丫头的眼前晃了晃,轻声细语的说道: “看,枣糕。” 流萤看都没看李安民手里的枣糕,松开抱着李安民的手,擦了擦眼泪,然后挽住了大哥的手臂,一脸严肃的说道: “哥,我扶你回房休息。” 李安民见流萤止住了眼泪,放松了几分。他不敢多言,跟着流萤向宅院内走去。 “咦,好大的一条黑狗,何时跑到了我们家来了。” 先前,流萤的心思都在脸色煞白的大哥身上,没有看到趴在门内的老黑。这会儿扶着李安民回房间,才注意到了大黑狗的存在。 看到老黑,李安民就想到了前一晚离去的老爹,眉头微微一皱,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是老爹昨夜牵回来的,以后就跟我们一同生活。” 老黑被两人的谈话吵醒,半睁着眼睛看了看四周,于是接着趴在地上闭目养神起来了。 “嚯,好大的一条老黑狗!” 此刻,陈凡凡也走出了房门!他一身劲装,手里握住了一把巨大无比的武器,正是李安民特意赠与陈凡凡的狼牙棒。 “哥,流萤,我就不吃了。去军营要来不及了。”陈凡凡看到李安民神情有些别扭,道了一声别,转身朝门外走去。 李安民心里都是老爹的嘱托,虽然看出来陈凡凡面色有异,却也没多言,只是嘱咐道: “小凡,今晚让红缨统领过来一趟,我有要事要与她商量。” 陈凡凡脸色微变,听闻李安民的话不自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拎着狼牙棒,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看着陈凡凡离去的背影,李安民疑惑的摇了摇头。 或许是习惯了老爹的神出鬼没,陈凡凡和流萤都没有询问老爹的踪影。不过陈凡凡心中忐忑,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二人老爹离开的消息。 早饭过后,流萤跑到院中去逗老黑,李安民就在房内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修炼! 为了提升自己,李安民决定开始尝试修炼老爹传授给他的呼吸之法。 昨夜李安民和老爹交谈了许久,针对修炼和神奇的呼吸之法,李安民有了更新和更深的认识! 呼吸之法是通过呼吸节奏的变化,感知各类天地气息,并加以利用的功法。 此功法并非什么绝世功法,但是却极为特殊!因为每个人通过呼吸之法感知到的天地气息各不相同。所以即便修炼到了极致,也无法给后来者提供行之有效的建议和指导。 换言之,修炼此功法,全凭自己摸索! 不仅如此,以此功法吸收天地之气大都稀松平常,甚至不如一般的三流功法,所以呼吸之法显得尤为鸡肋。 即便是通过呼吸之法感知到了天地之间的玄妙气息,因为没有前人的经验进行指导,在修炼之路上也是寸步难行。 因此这个功法早就淡出了修行者的实现,时至今日甚至被彻底遗忘了。 但是,老爹对李安民说:只管修炼,必有大成。 如果修行是一条路的话,那么功法就决定了你可以走多远。 虽然李安民听老爹说了呼吸之法的诸多弊端,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老爹的话。 想到这儿,李安民从腰间掏出老爹从密室书架上取下的一本册子,将其放在身前。然后轻轻调整呼吸,运转起呼吸之法! 随着将灵力转移到书册之上,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李安民感受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人影脸很模糊,但呼吸的频率却是极为清晰。 老爹说这是呼吸之法的第二层,唯有运转灵力才可以将之看得清楚。 呼吸之法,第一层是基础。 第二层才是入门。 一呼一吸之间,自带玄妙法门! 李安民按照这神奇的规律调整着呼吸的节奏,很快就将这第二层烂熟于心。 此刻,李安民盘膝坐在床上,运转起功法,闭着眼睛感受神秘莫测的天地之气。随着呼吸之法的运转,他似乎感受到了天地之间各种气息的流动。 有炽热如火的红色,有的温和如水的蓝色,有高山的沉稳绿色,有大地的厚重黄色... 协调有序,相辅相成。 李安民心中疑惑,老爹不是说只能感知到一种天地气息吗? 为何没有看到先前我发出的黑色气息? 虽然心中存疑,但李安民却没有停止功法的运转! 随着功法不停的运转,原本天地间平稳的气息瞬间狂卷起来! 像是开了一个口子,一股脑儿的涌向了李安民! 不知不觉间,李安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身体也忍不住不停颤抖。 原来,在李安民的感知当中,天地之间所有的气息都围绕着李安民的身体汇集在一起,五彩斑斓,好不绚丽。 就在各种天地气息进入李安民身体的一瞬间,五彩斑斓的天地之气居然多出了一抹黑色!李安民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黑色如瘟疫般蔓延开来,成了他感知世界中全部的颜色。 随着黑色气息的出现,以李安民为中心点形成了一个灵力漩涡。灵力漩涡疯狂的运转,一瞬间抽干了玄雀城中所有天地之气! 李安民脸色涨红,黑色气息狂涌而来,他的身体似乎难以承受这般负荷!李安民只好强行操控灵力,一遍一遍的冲刷他的血肉,重塑他的骨骼。 痛,痛,痛。 李安民感到浑身上下所有的血肉都在被反复撕扯,破碎,重生。骨头也仿佛被碾碎后再重新长成。 李安民全凭一口气支撑着,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咬碎了钢牙,此刻的他早就停止了呼吸之法的运转,但是状况却脱离的他的掌控! 眼见着灵力漩涡还在不断扩大,李安民的眼耳口鼻尽皆溢出了鲜血。 北境玄雀 第十四章 第三次昏迷 随着灵力漩涡的出现,玄雀城中的天地之气紊乱了起来!一时间,玄雀城中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流萤正在宅院里与老黑玩耍。 老爹平日里神出鬼没,寻不见踪影。自从两个兄长加入了玄雀军,这小小的宅院当中便只剩下了流萤一人。所以,她很喜欢眼前这只胖乎乎的大狗,因为她放佛找到了陪伴。 流萤正在为老黑梳理毛发,突然天毫无征兆的黑了起来,伴着嘶吼的狂风,几块屋瓦从房顶掉落下来,吧唧摔得粉碎。 流萤心底涌起了恐惧,这突如其来狂风让小丫头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忽然想到大哥李安民还在屋里,于是小丫头鼓起勇气,顶着狂风朝屋里冲去。 灵力漩涡越来越大! 李安民此刻已经失去了知觉,可狂暴的天地之气仍旧疯狂的朝少年的体内涌去!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李安民的身体就将在狂暴的天地之气中,被碾为飞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脆的嘶鸣声从李安民的体内响起。 李安民身上突然闪烁起淡淡的金光。金光与黑雾慢慢接触,像是两支军队,以李安民的身体为战场,开始争夺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一进一退,此消彼长。 黑色气息破坏,金色的光芒修复。 一次,一次,周而复始。 很快,金光占据了李安民的身体,而黑气萦绕在他身体的周边。 金光闪烁的同时,院中的大黑狗突然来了精神。只见它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抖了抖肚子上的肥肉。接着老黑转向灵气漩涡,睁开眼看了看。然后它的身形一瞬间就膨胀了起来,变得足有半个院落那般大小! 老黑对准灵力漩涡,一跃而起,张开狗嘴,一口就将那漩涡吞到了口中。 然后老黑的身形回归了正常的大小,又趴回了院里。接着它仿佛是打了个饱嗝,对着李安民所在的位置看了眼,趴在门口闭上眼睛又打起了盹。 流萤有些惊谔的看着眼前的老黑,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的思绪还没有反应过来。 此刻,李安民陷入了昏迷,身上金光时不时的闪烁,身体周边黑雾环绕。 他不知道,黑色漩涡的出现惊动了许多的人。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玄雀城,落在这小小的宅院当中。 玄雀帅帐里,胡边草站在胡茬脸大汉身旁。两人看着玄雀城的狂风,然后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笑容。 玄雀军中,有一个人身披厚厚的甲胄。玄雀城的异状让他有些疑惑。沉思片刻后,他拿起笔写了一张纸条,取来信鸽将消息放了出去。 老爹正在一片草原中急行,草原一望无际。与他相伴的,只有片片杂草和条条溪流。此刻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望家的方向,神情复杂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在距离玄雀城数万里之遥的一处深宫之中,一个体态威严的中年人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原本空洞的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精芒。他体态虚浮,仿佛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眉宇之间还隐隐有些上位者的威严。此刻的他望向玄雀城,晃了晃手中盛满了美酒的夜光杯,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笑容里藏着欣慰,藏着张狂,更藏着一丝悲凉。 牧羊坡上的三营校场,红缨正带着营中将士们进行日常操练。玄雀城中突然的昏天黑地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发现城中异状的核心居然是李安民的家!此刻她和陈凡凡对视一眼,便放下手中的操练,急急忙忙的朝城中赶去。 红缨和陈凡凡赶到玄雀城时,发现城中一片纷乱。突如其来的风暴气势汹汹,虽然来去匆匆,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损伤,但是民众们都被吓了个够呛,孩子们哭嚎声一片。 见城中巡逻的玄雀兵卒正在安抚城中百姓的情绪,红缨倒是舒了一口气。 可陈凡凡却依旧一脸的慌乱,他脸色有几分苍白,嘴唇也不听的哆嗦着。红缨注意到了陈凡凡的反常,走到陈凡凡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和的说道:“放心吧,你家人不会有事的。” 听到红缨的话,陈凡凡心里稍稍有了几分安定。赶忙加快了脚步,朝着宅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红缨和陈凡凡走到宅院门口,还未进门两人就听到了流萤焦急的哭声:“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 听到哭声,红缨和陈凡凡都是脸色一变! 红缨但还有几分镇静,可陈凡凡却是有些惊慌失措。他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接着连滚带爬的起身跑进了院里。进门后,看到院里一片狼藉,就连平日里居住的房间也被掀去了屋顶。陈凡凡脸色煞白,连忙往房间内走去,嘴里一直嘟囔着:“哥,哥。” 走到李安民房间,陈凡凡看到流萤正对着李安民抱头痛哭。 李安民躺在地上,身上衣衫破碎,眼耳口鼻都是半干的血迹。 听到动静,流萤看到陈凡凡,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撕心裂肺的哭喊到:“二哥,快快,救救大哥,大哥昏迷不醒了。” 陈凡凡心中慌乱,此刻也是没了主意。他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低声呜咽道:“哥,我不与你争了,不与你争了。” 此刻红缨也赶进了房间。 她走到李安民身前,仔细的检查起来。她发现虽然李安民一脸血污,但呼吸匀称,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儿伤痕。甚至连之间后背的箭伤也都恢复如初,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疤痕。 红缨思考半天,发觉此刻李安民的情况与传说中洗筋伐髓极为相似。她本就是一名武道修士,虽然境界尚低,但却对修炼中一些特殊的情况有所了解。 “够了,堂堂七尺男儿哭什么哭!”红缨对着陈凡凡怒喝一声,接着说道:“李安民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 陈凡凡闻言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眼中满怀期待的看着红缨。 “萤儿妹妹,如今你家中尽毁,一时之间无法居住。你且收拾一下东西,这几日便随我回营吧!一来你哥的情况需要从军中找人查看,二来我们也可以相互照料一二!” 红缨抱住了正哭的梨花带雨的流萤,轻声说道。 “陈凡凡,你背上李安民随我回营!至于老爹,等他回来我会安排人将他也接入军中!” 陈凡凡闻言连忙一阵点头,走到李安民跟前儿将其背在了身后。 流萤也好忙去收拾了几件一家四口的衣物,她和陈凡凡还未得知老爹已经离开的消息。 小丫头忽然响起今天老黑表现出来的神奇的一幕,心里留了个心眼儿,牵起了大黑狗便在红缨的带领下朝着军营赶去。 红缨没有本着三营,反而是朝着轻风曲军侯的营帐赶去。 还没到军侯营帐,就见帐外两个脸色黝黑,身形高大的亲卫一脸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四人一狗。 两个亲卫看到为首的是红缨,就要躬身行礼。可此刻红缨已经是心急如焚,冲二人摆了摆手,对着营帐大声喊道: “沈乘月,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帐门打开走出一个一脸清秀的俊俏小生。此人身穿玄雀黑鸦将袍,虽然是长相俊俏,却睡眼惺忪,浑身上下透着一副慵懒。 正是玄雀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军侯,沈乘月。 沈乘月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红缨,又打量了一下红缨身后的三人一狗,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趴在陈凡凡后背上的李安民。 红缨走到沈乘月面前,附耳过去郑重的说道:“李安民,据我判断像是洗筋伐髓!” 沈乘月闻言挑了挑眉毛,对陈凡凡指了指眼前的帐门,出声说道:“把他背到我的行营中吧!” 陈凡凡刚要动身,就被红缨拦下。 只见红缨脸上闪过一抹羞涩,轻声说道:“还是,还是送到我的行营中吧。” 沈乘月脸上闪过一丝讪笑,看着红缨意味深长的调侃道:“哦,真不知道这小子有何能耐,居然俘获了我妹妹的芳心。” 陈凡凡听到沈乘月的话,脸上有些不太自然。 “哼,要你管!快通知老头子,让他来查看一下李安民的状况。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肯定跟你们没完!” 红缨难得的露出了女孩的娇蛮,对着沈乘月威胁道。 “得嘞,听我们家大小姐的。我马上通知老头子来看看他未来的姑爷。” 沈乘月贱嗖嗖的嘿嘿一笑,说完转身走进营帐,安排人手传信儿去了。 红缨转过头来,看到流萤和陈凡凡的脸上都带着几分疑惑,于是出声说道:“沈乘月是我哥哥。” 想起了刚刚沈乘月的调侃,红缨不禁脸色一红。她轻咳几声,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便带着二人朝自己的行营走去。 红缨本是三营统领,按理说应当与军卒甲士同住三营之内。但她颇有背景,且还是一个女孩子,所以沈乘月便在自己的行营旁也给妹妹安排了一个,以便偶尔过来休息。 陈凡凡背着李安民,跟随着红缨朝前方走去。红缨对于李安民的心意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陈凡凡心中闪过一丝惆怅,在心中暗道:哥,红缨还是留给你吧,我不争了。 年少时以为第一眼的欣赏是喜欢。以为只要是喜欢,就是永远。以为退让,是自己的做出了牺牲,给予了成全。 北境玄雀 第十五章 鲜美的肉汤 李安民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到了一个孩子,约莫两三岁大小。小孩子正在花园里玩耍,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白衣女子。女子气度非凡,正一脸慈爱的看着男孩。 突然画面一转,天地之间黑雾弥漫。 此刻,一群黑衣人趁着夜色摸到了小男孩身前。他们抽出了腰间佩刀,举刀就要砍了过来。刀光很亮,明晃晃的,很刺眼。 或许是刀光太吓人,李安民猛然惊醒! 随着李安民意识的渐渐恢复,他回想起了灵力漩涡和黑色的天地之气,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终于,李安民睁开了眼睛。 此刻已是深夜,周围一片寂静。 借着月光,李安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不是自己的家。这里像是一座营帐,自己住的床很软,被子上也传来阵阵香气。 “咦,你醒了?” 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响起。 借着月光,李安民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点燃了床头的油灯。这人伫立在李安民的身前,关切的问道。 油灯点亮,李安民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正是红缨! 红缨此刻正披着睡袍,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她低头关切的询问着李安民,嘴唇轻轻的抿在一起。 柳叶眉上微微皱褶,丹凤眼里羞意点点。 李安民看着红缨轻轻的点点头,温和的笑了笑,出声说道: “这是哪里?” 红缨闻言,脸上蹭的一下就红了大片。她双手扭扭捏捏的握在一起,双脚也是不停的挪动。她把脸转向一旁,轻轻的说道: “这里是我的,我在军中行营里的房间。” 听到红缨的回答,李安民心头也涌起了几分尴尬。自己居然躺到了女孩子的闺房之内! 李安民轻咳两声,以此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接着问道: “只是,不知我为何在此?还有,凡凡和流萤如今何在?” 红缨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她深呼一口气,将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红缨坐回到椅子上,对李安民回答道: “白天玄雀城里狂风大作,你重伤昏迷。因你家被风暴破坏,于是我便做主将你带回了我的行营之中。流萤就在旁边小床上刚刚睡着。至于陈凡凡,已经安排他回三营,与其他将士同住。” 红缨突然脸色有些难看,她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只是,老爹失去了踪影。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加派人手进行全城搜索了。我怕流萤和陈凡凡难以接受,所以没有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李安民对红缨笑了笑,听到陈凡凡和流萤都被安置妥当,心里也放松了几分。 他还没把老爹离开的消息告诉陈凡凡和流萤,但是却意外的完成了老爹对于三人的嘱托。 李安民犹豫片刻,决定先把老爹离开的事情告诉红缨。并且告诉红缨,想要暂时将流萤交托给她照顾。 红缨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玄雀兵卒们几乎把玄雀城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找到老爹的下落。 听到李安民的请求,红缨也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答应。 自打眼前的男孩为她奋不顾身,舍身挡箭那一刻开始,红缨就喜欢上了李安民。 面对心上人的请求,红缨自然不会推脱。 更何况爱屋及乌,况且流萤又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姑娘。 红缨看着李安民,忽然想到他今天的情况很像传闻中的洗筋伐髓。心中惊异万分,于是出声问道: “你修炼了什么功法?今天可是洗筋伐髓?” 李安民听到红缨的话,心头涌起阵阵波涛。自己虽有功法在身,但对修炼速度仍旧是一知半解。白天突然爆发的意外还历历在目,李安民心中充满了不解。 而且经历过宋老三,魏先同的事件,李安民心中对于武道功法有了下意识的防范。 “既然她也是武道修士,或许她知道今天意外发生的原因?” 李安民心中想着,也没回答红缨的问题,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何出此言?” 红缨见李安民顾左右而言其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不愿搭理他。 见红缨这般反应,李安民知道这次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相识只有短短数日,但红缨一直诚心待他。此刻又被姑娘带回了自己的闺房之中,更何况还要将妹妹交托给她照顾。李安民心中有些愧疚,于是挠了挠头对着红缨傻笑起来。 “其实,我也不清楚。” 见李安民一副呆傻的模样,红缨忍不住笑出声来,顿时心头的怒气便消散个干净了。 “今天,我叫我爹已经过来查看过了。他只说你情况特殊,却并无大碍。”接着红缨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起身走到床边,趴在李安民耳畔低声说道:“我爹让我告诉你,今天玄雀城的意义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对了,我姓沈。我爹是金凤军副将沈天胜,沈遗南是我爷爷。” 红缨知道李安民早就发现了她身份的特殊,干脆一股脑儿的交代了个清楚。 此刻,红缨就趴在李安民耳畔。少女特有的香气钻到了李安民的鼻子里,感受着红缨的呼吸吞吐在自己的脸上,李安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红缨看到了李安民的反应,脸上也是倏的一红,但却也是一闪而过。 “我去叫人给你端一些汤来。” 红缨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对李安民吩咐一句,就站起身来朝营房外走去。 红缨离开后,李安民静坐在床上,默默的思考着。 首先,他早知红缨的身份特殊,却没想到居然是玄雀统帅沈遗南的孙女!李安民不是木头,他感受得到红缨愈发浓烈的热情。但是,虽然他对红缨也有欣赏,但却没有心思儿女情长。李安民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些只是小事,想等待日后有机会再与红缨解释清楚。 其次,或许是老爹嘱托他在玄雀军中找个师父的原因,他隐隐猜测老爹跟玄雀军有着一丝关联。只是他不清楚,该用什么方法才可以找到老爹口中那位师父! 最后,那位隐藏在军中的神秘人还没有找到。来自那位四爪龙服大汉皇室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李安民知道这才是她当前最大的危机。 “军中伙食太过粗糙,为了能让你尽快恢复,我特意从城里请了这位厨娘,炖了一锅肉汤。” 红缨推开帐门,笑嘻嘻的看着李安民,出声说道。 只见红缨掀开帐门,她身后跟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这名女子穿着一身寻常人家的布衣,手里正端着一个托盘。托盘摆着碗筷,一只小碗和一大盆肉汤。 李安民和布衣女子一个对视,看着布衣女子的脸,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肉汤冒着热气,香味弥散开来,李安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是昏睡一天,醒来后肚子早就开始了咕咕乱叫。 布衣女子把托盘放到离床不远的桌子上,麻利的盛出一小碗端给了红缨。红缨闻着肉汤的香气,对着布衣女子笑了笑说:“姐姐真的是好手艺。这汤您也熬了半天,等等也去取一副碗筷来一同享用。” 布衣女子和李安民对视一眼后,就一直深深的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红缨的话,也就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红缨只当是其羞涩,害怕,所以不以为意。她对着布衣女子轻轻一笑,端起小碗朝着李安民走去,轻声说道: “便宜你了,你且起身我来喂你。” 李安民刚刚醒来,身体还有些酸软。听到红缨的话虽然是有些羞涩,却扛不住腹中饥饿,只好对着红缨点了点头。 红缨坐在床边,盛出一勺热汤吹了吹,然后送到了李安民的嘴边。 李安民正要入口,就看到布衣女子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红缨手中的肉汤。看到这眼神中的狂热和眉宇间的熟悉,李安民一瞬间想起了为何对着女子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安民一挥手打翻了红缨手中的汤碗,对着不知所措,惊怒交加的红缨说道:“汤里有问题,快抓住她!” 布衣女子闻言神色大变,接着疯也似的朝着李安民冲了过来。 红缨见状,瞬间明白布衣女子欲行不轨被李安民发现了破绽,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布衣女子的身前。 布衣女子哪里是将门虎女红缨的对手,只一招就制服了布衣女子。 “说,你是何人,是谁派你来的?” 红缨一手制住了布衣女子,出声喝问道。 营帐中的异常惊动了营中守卫,在沈乘月的带领下,一群人冲进了红缨的行营之内。 沈乘月手下守卫制住了布衣女子,红缨取下一只银钗放到肉汤之中。一瞬间,银钗黑了起来! “这汤虽然鲜香可口,可是却有剧毒啊!” 李安民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布衣女子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的盯着躺在床上的李安民。 “你是宋倩儿吧。你父亲的确是死于我手,但不管你信与不信,是他先要杀我,我无奈反击罢了。”李安民看着碗里的肉汤,平静的说道。 “你胡说!胡说!我爹戎马半生,一定是你!” 布衣女子几乎发狂,双眼滴血! 她正是被李安民所杀的小队长宋老三之女,宋倩儿! 沈乘月命手下将布衣女子押解下去,严加审问。 能够抓住红缨寻人为李安民熬汤的机会,趁势潜入军营投毒,单凭宋倩儿一个人的力量是万万做不到的。 沈乘月看着坐在床上的李安民,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哈哈哈,妹夫醒了,我叫沈乘月,是你大舅哥!” 北境玄雀 第十六章 格局 沈乘月身上有着浓浓的书生气。 他这一声妹夫,让红缨和李安民瞬间脸红起来。沈乘月对于两人的羞涩视若无睹,大模大样的坐在了李安民身前,细细的打量着妹妹红缨的心上人。 李安民也在观察这个举止有些不羁的轻风曲军侯,与红缨的英气和妩媚不同,沈乘月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红缨心中羞涩,嘟着嘴走到了沈乘月身前。她伸出手在沈乘月的腰间狠狠的一拧,凤眼圆睁,气愤的瞪着他。 沈乘月腰身一闪,逃脱了红缨的魔爪,神情严肃起来,对着李安民说道: “你认识宋倩儿?” “宋老三的女儿,之前听宋老三提起过。她和宋老三长得颇像,所以我认了出来。” 刚入玄雀军,就听队长宋老三提起过他有一女,与李安民和陈凡凡年纪相仿,名叫宋倩儿。宋老三死后,李安民被那神秘莫测的大汉皇室派人追杀,便将宋倩儿忘却了。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与她以这种方式相遇了。 沈乘月闻言点了点头,接着对李安民说道: “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安民心中清楚,自己昏迷是意外。被红缨带回轻风曲是意外。而红缨突然兴起到玄雀城中寻找煲汤的厨娘更是意外。 而在这接连不断意外中,宋倩儿居然抓住了机会,显然是不是她个人所为。 想必一定是受人指使,而那人极有可能是四爪龙服那位安插在玄雀军中的细作!也就是此前,将刺杀李安民失败的两名刺客灭口之人! 李安民思考片刻,对着沈乘月意味深长的悠悠说道: “不妨放长线,钓大鱼。” 沈乘月听到这话,明白了李安民的意思。李安民是想利用宋倩儿,引出后背布局之人! 沈乘月心中暗道,这李安民也是个聪明人!小小年纪,却很快就能搞清楚事情发展的脉络,并且想出应对的策略,李安民不容小觑! 接着沈乘月阴阴一笑,接着问道:“那宋倩儿如何处置?” 李安民抬起头与沈乘月一个对视,眼神交汇后就低下了头。目光看向帐外,平静悠长的说道: “让她平静的安度余生吧。” 听到李安民的回答,沈乘月不置可否的哈哈一笑,对李安民说道: “妹夫,你好好休息。” 沈乘月恢复了放浪不羁的神情,摇晃着脑袋站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营帐。 听到沈乘月又叫了李安民一句妹夫,李安民无可奈何的轻笑两声,而红缨羞红了脸站在一旁。 帐内如今只剩下了红缨和李安民两个人。红缨悄悄的瞄了一眼李安民,见李安民也望着自己。心底满满的羞涩更是升腾而起,一瞬间就涨红了脸。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着粥来。”红缨说着,就转过身往向帐外走去。 李安民坐在床上,心里闪过一丝犹豫。自从那日他舍身为红缨挡箭起,红缨便对自已及家人照顾有加。 红缨的心意已经愈发明显的表现了出来。 但是不管是彼此身份的差异,还是自己心中对于红缨的感觉,李安民并不认为两人已经到了可以开始一段感情的地步。李安民总是觉得,两人中间还是欠缺一些东西。 可看着红缨娇羞的面庞,李安民还是不忍心开口,去掐断与红缨的这段难以描绘的关系。 或许,李安民也没有意识到,红缨也已经慢慢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不多时,红缨端着热腾腾的粥时回到了营帐内。她细心的一口一口将热粥吹温,然后小心翼翼的递到李安民口中。 看着红缨一脸娇羞的小媳妇儿状,李安民也有些沉醉了。 一夜无话。 李安民也早早的起身,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先前神秘莫测的灵力漩涡虽然将自己的身体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个遍,但是却也让他后背的箭伤恢复了过来。不仅如此,经过一夜的休整,李安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干劲儿。 李安民回想起那神秘莫测的灵力漩涡,心里十分忐忑。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修炼神秘莫测的呼吸之法,却又担心再次引来祸事。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李安民心中明白,玄雀城的异状就是自己修炼呼吸之法所致。 他的心里痒痒的,经过前一晚宋倩儿的事情,李安民心里的危机感再次加剧。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正在伺机而动,他心里明白自己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不仅如此,自从灵力漩涡出现之后,李安民就感觉身体内放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自己,心中想要继续修炼的想法更加火热。 李安民定了主意,他想着此次修炼多加小心,如再发生意外,赶快停止便是。 他盘膝坐着,运转起呼吸之法。但是这次却没有发生意外,黑色的气息循序渐进,有条不紊的被吸收到了体内。 李安民眉头微皱,因为这次吸收的速度太慢了!如果说上一次是黑色气息是大江般的狂涌,那么现在的速度就仿佛是露水滴答滴答的掉落。 此刻,营帐外一阵吵闹声响起。 原来是红缨要赶回三营。她是三营统领,理所应当的去主持三营的大局。 李安民本来想着和红缨一同回到三营,但红缨担心他的身体,说什么都让他再休息几日。李安民拗不过红缨的坚持,只好答应在行营之中再住几日。她嘱托红缨将老爹离去的消息告知陈凡凡,以免弟弟担忧。 而他,负责爸老爹离开的消息和临行前的安排告诉流萤。 清晨的阳光柔和,风也清爽。 流萤正坐在大黑狗身边,陪着大黑狗玩耍。听到大哥与自己交代清楚老爹离去前的安排,流萤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小丫头从来没有离开过老爹,也没有离开过家。离家的不适应和对老爹的担心一齐涌上心头,这眼泪就啪啪留个不停。 李安民正在变着法儿的安抚妹妹流萤的情绪,没有注意到这行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安民转过头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矮小,面容丑陋的枯槁男子正踱步向他走来。一双小小的眼睛瞄了一眼流萤和躺在她身旁的大黑狗,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嘴角两侧的八字胡。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玄雀旗下黑鸦大将军,难知如阴的毒士胡边草! 大黑狗窝在地上瞥了胡边草一眼,接着又趴了下来。 李安民见到是胡边草,连忙躬身一拜,道一句:“拜见将军!” 流萤看着这个样貌丑陋,举止怪异的老头,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小丫头睁圆了大眼睛望着胡边草,嘴巴微微张着,一动不动。 胡边草也不理会李安民,加紧了脚步走到了妹妹流萤的身前。他放下把玩着胡须的双手,正了正衣冠。 在李安民怀疑的目光下,胡边草强行在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声细语的对流萤说道: “小丫头,你可愿拜我为师?” 此话一出,无异于石破天惊! 李安民被胡边草的话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饶是胡边草自以为脸上是温暖和煦的笑容,可无奈这张脸上太过丑陋。不管怎么笑,都有几分狰狞恐怖的意味。 流萤看到眼前怪老头的坏笑,心中惊惧,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接着转身跑回了营帐之内。 见流萤吓得跑回了营帐,胡边草也是尴尬的止住了脚步,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小妹年幼,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李安民见状连忙再次对胡边草躬身行礼。他可摸不清出胡边草的脾气,生怕他发怒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李安民回想着胡边草的话,他可不敢让妹妹拜这个阴晴难测的毒士为师。 思考片刻后,李安民出声说道: “小妹能得将军青睐,实为她之幸事。不过小妹资质愚钝,尚且年幼。若是入了将军门下,恐怕会堕了将军威名...” 李安民话未说完,胡边草就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天地苍茫,人不过渺如微芥。岁月长河,人不过一叶浮萍。” 接着胡边草转头望向李安民,话锋一转出声问道:“你可知人活一世,最为关键的是什么?” 胡边草冷不丁的抛出了一个问题,李安民虽不明白有何深意,却也沉思片刻后认真的回答道: “修行。” 胡边草闻言面无表情,反问道:“天下间修士何止千万。只听闻大汉王朝震慑天下靠的是各路军马,何曾听闻靠的是哪个修士?” 李安民听到这话若有所悟,继续答道:“谋略。” 胡边草脸上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谋略,谋略,计谋策略。乞丐谋食,商贩谋财,靠的是谋略。文臣谋绩,武将谋胜,靠的也是谋略。虽都是竭尽全力,但乞丐和将军岂能同日而语?” 李安民闻言,低头静默不语。 胡边草望向身前的狄族,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汉,朗声一笑,出声说道: “谋食者为乞丐,谋财者为贩夫。谋政绩者为高官,谋胜利者为大将。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不是修行,不是谋略,而是所谋为何!而是格局!” “格局”二字,如有魔力,钻到了李安民的耳中,久久不散。 胡边草抓起身下的一抔黄土,然后张开指缝。黄土细如沙,从指缝中滑落,散向远方。 “大厦将塌,乱世将至。真英雄该谋的是百姓安乐,是天下安宁,是社稷无恙,是海晏河清。” 胡边草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怅然若失许久,然后悠悠开口说道: “该谋江山才是啊!” 北境玄雀 第十七章 放长线钓大鱼 玄雀军自打大汉王朝开国时就已经创立了。虽然当时只是个名声不显杂牌部队,但玄雀军旗在岁月的洪流中沉浮已近千年,如今成了赫赫有名的大汉第一边军! 话说胡边草没来由的跟李安民扯了一通关于“格局”的话题,最后还很生硬的联系到了江山社稷。虽然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是李安民却是听的云里雾里。 李安民的心里装不下天下,只装得下身边的人。 玄雀旗下有五大雄狮,统领各师的都是声满宇内的各大将军。 金凤军沈遗南,守御固若金汤。 苍鹰军尹北风,勇武锐不可当。 白鹭军白山青,计谋算无遗策。 灰鹫军岳寒枝,厮杀嗜血狂暴。 黑鸦军胡边草,狠辣难知如阴。 而此刻,李安民就蹲在黑鸦大将军胡边草身旁。 胡边草已经让沈乘月偷偷传出消息,入夜他将亲审宋倩儿。 话说红缨和李安民遇刺后,发现刺客竟然是分散在各军中的玄雀兵卒!玄雀统帅沈遗南气急,于是密令黑鸦大将军胡边草彻查此事。 一抓住了宋倩儿,沈乘月就命人将消息传给了胡边草。于是这才有了胡边草一大早赶到轻风曲营地,撞见了李安民和流萤的一幕。 宋倩儿被抓后,沈乘月便将她羁押在一处偏帐之内。他费尽手段的审了一夜,却没从宋倩儿口中翘出哪怕一个字眼儿!这可将这位慵懒书生气的七窍生烟! 审不出什么名堂,却又需要利用她引出幕后黑手。一时之间沈乘月无可奈何,只好将宋倩儿继续收押,命手下亲卫严加看管。他已经将消息传给了胡边草,心想着看看这位难知如阴的毒士会有什么好主意。 虽说是密令暗中调查,但胡边草清楚,军中的风吹草动能够瞒得过普通的军卒,却瞒不过刻意探听的“有心人”。 来到轻风曲营地,胡边草压根儿没有去管宋倩儿。不用说审问,就连问都没问一句关于宋倩儿的任何事。他只是悄无声息的在这营地里逛个不停,稍带着为李安民指导指导人生。 闲逛了一整天后,胡边草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不顾形象的猫在了一堆辎重后面,而他的前方就是关押着宋倩儿的营帐。 胡边草让李安民也蹲下,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引以为傲的八字胡,对李安民说道: “小子,我要让你妹妹拜我为师,如何?” 李安民顿时脑袋大了一圈,跟着怪老头逛了一天,他本以为胡边草已经忘却了要收流萤为徒的事情。可谁知这老家伙此刻又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李安民心中忐忑,不知道胡边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看胡边草的神情像是认真的,但心底又浮现出这位毒士手刃了自己徒弟魏先同的画面。 李安民心底是真的没有丝毫底气,但是为流萤,他还是硬着头皮向胡边草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将军为何坚持收家妹为徒。难道将军忘记我曾亲眼目睹魏先同之死吗?” 本以为听到魏先同的事情胡边草会恼羞成怒,可这位毒士的表现却是出乎了李安民的意见。 只见胡边草听到了魏先同的名字,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风轻云淡的对李安民说道:“呵呵,魏先同不过是一个庸才,岂能跟小丫头相提并论!” 胡边草顿了顿,认真的看着李安民,一字一句的说道:“流萤注定成就非凡!” 听到胡边草的话,李安民心头微震,他不明白胡边草何出此言,刚想问个明白就听到了营地内哄闹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一声声疾呼响彻营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出现在了李安民和胡边草眼前。 正直炎夏,天干物燥。夏风吹过,火势很快便迅猛的蔓延开来。 天已经黑了,火光尤为骇人。 行营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军卒们纷纷奔走于火场,来扑灭大火。 看着眼前纷乱的场景,胡边草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阴阴一笑,淡淡的说了句:“来了。” 火场距离羁押着宋倩儿的偏帐不过百步,李安民也明白过来。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趁机劫走宋倩儿,或者是将其灭口。 李安民看到胡边草对着守在偏帐门口的守卫挥了挥手,守门瞬间明白了胡边草的意思,一下子就跑了大半,纷纷赶赴火场。 偏帐门口只剩下了两人看守在帐门左右。 这时,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的出现在了偏帐附近,指尖轻弹,两颗石子飞出。 “嘭”“嘭” 两声轻响,石子命中两名守卫的脖颈,一瞬间两人应声而倒。 见黑衣人走到了就要偏帐门口,李安民就要起身去抓住他。可还未等站起身,李安民就被胡边草一把抓住。 胡边草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轻轻一笑,出声说道:“年轻人不要急躁,安心看戏便是了。” 看到胡边草一脸笃定的神情,李安民脸上露出了疑惑。眼瞅着黑衣人提起腰间的匕首,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偏帐之中,心中惊疑不定,心头想着莫不是胡边草已经做好了盘算? 果不其然,黑衣人刚走进营帐,就听到了一阵打斗声,但兵器碰撞的声音很快就结束了。 不多时,帐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五个人。 李安民定睛一瞧,为首一人一脸慵懒的书生气,正是那轻风曲军侯,沈乘月。 两名守卫按住了黑衣刺客,显然已经将其制服。 见沈乘月走出帐门,胡边草嘿嘿一笑,站起身,带着李安民走了出来。 沈乘月命人将被黑衣人击晕的守卫抬下去休息,躬身向胡边草拜道: “禀报将军,卑职幸不辱命,已将黑衣刺客擒获!” 胡边草对着沈乘月轻轻点了点头,接着走到了黑衣人面前。见黑衣人脸覆黑巾,胡边草冷哼一声,伸手抓住黑巾一角,喃喃说道:“本将军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说着,胡边草将黑巾用力一扯,黑衣人的脸这就露了出来。 看清出黑衣人的脸,沈乘月大惊失色,惊呼道:“怎么是你,岳横天!” 胡边草看到了黑衣人的样子,也是沉默不语。 渐渐的,他面色凝重起来,把玩着八字胡的手停在了原处,一脸沉思的模样。 李安民不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但看到沈乘月和胡边草的表情,他当即明白,只怕眼前黑衣人身份绝非一般! 黑衣人抬起头看了看李安民,又看了看胡边草,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沈乘月身上。 他一脸决绝,眼神里透着一些血色,淡淡的回答道:“没错,是我。” “那先前刺杀红缨,又将刺客灭口的也是你?”沈乘月一脸狂怒,义愤填膺的对岳横天吼道。 听到沈乘月的话,岳横天将手中的拳头握紧,又咬了咬牙然后低下了头,眼神坚定,一言不发。 李安民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心头暗道:只怕岳横天和沈乘月的关系非同一般。 胡边草也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闭上了眼睛对沈乘月平静的说道:“先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 接着,胡边草又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中的凝重一扫而空,只剩下了一片森然。他打量着岳横天,冷冷的说道: “把消息传出去,告诉老岳,我胡边草在这里等他给我一个交代。” 沈乘月自然知道胡边草口中的老岳是何人,此刻他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他一声轻叹,押着岳横天走了下去。 此时,大火已经扑灭,营地之中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胡边草借着月光,看着被大火焚烧而成的灰烬在空中飘散。 他长叹一声,对着站在背后的李安民说道: “你可知玄雀旗下有五军,而五军有五将。除金凤军沈帅除外,分别是苍鹰军尹北风,白鹭军白山青,黑鸦军我胡边草,最后则是灰鹫军岳寒枝!” “岳寒枝,岳横天,都是姓岳,莫非两人有何关联?”两人都姓岳,李安民闻言不由的猜测道。 “没错。岳横天正是灰鹫军大将军,地狱阎罗岳寒枝的独子!” 看着李安民一脸呆滞的神情,胡边草继续说道: “我胡边草的毒辣和他岳寒枝的凶残,被人并称玄雀双罗刹。我们在玄雀旗下共事数十载,大小战事何止千场,彼此之间早成了铁铸的手足。 战场就是吃人的地方,我不杀你,就会被你所杀。杀来杀去,杀了太多的人。大概是上天给了惩罚,老岳前后娶了二三十个婆娘,却也只生下了一个孩子,岳横天。老来得子,老岳对这个孩子可谓是万般宠爱。 岳横天倒也争气,从不恃宠而骄,武力超群也颇有谋略。小小年纪就深受沈帅喜爱,被带在了身边进行调教。所以岳横天和沈乘月打小一起长大。如今,和乘月一样,小小年纪就靠自己的能力在灰鹫军中争得了军侯之职。” 胡边草一声轻叹,接着说道:“玄雀五军一向同气连枝,共御外敌。岳寒枝有变,则灰鹫有变。灰鹫有变,则玄雀有变。玄雀有变,则边陲难安。边境不宁,恐怕会动摇国本啊!” 李安民看到胡边草眼神中的忧虑,似乎渐渐明白了他对自己说的要谋天下安宁,谋海晏河清,也明白了胡边草口中所说的格局的含义。 回想胡边草刚刚对于岳横天的描述,一个疑问在李安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紧接着,李安民面色狂变! 北境玄雀 第十八章 万道火光绕轻风 听到胡边草的话,李安民渐渐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沉思片刻,就想通了事情的蹊跷之处。 想通了关键,李安民面色凝重起来,他冲到胡边草的身边,喝问道: “将军,不知岳横天身居何职?” “和乘月一样,灰鹫军中一曲军侯。” “一个灰鹫军的军侯,手能伸到堂堂玄雀军金凤军帅帐?” 胡边草冷哼一声,气的胡须颤抖,森然说道:“一个军侯的能耐有限,但却挡不住他爹这个大将军能够只手遮天!” 看着胡边草的神情,李安民知道毒士被愤怒遮住了眼睛,失去了洞察一些的冷静。 他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我听将军话语之中描述,岳寒枝将军对这个儿子甚是宠爱。若岳大将军真的有异心,安排亲信来做这灭口之事便可。又何必让自己的独子以身犯险?” 胡边草本就不是蠢人,只是一时愤怒失去了理智。听到李安民的话,胡边草双眼之中出现过一丝清明,眉宇之间同时又多了几分疑惑。 见胡边草的神情,李安民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据我猜测,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站在岳横天背后绝非是他父亲岳寒枝,一定另有其人!” 胡边草伸手捏了捏八字胡,喃喃开口道:“若岳横天真的受人利用,那么背后谋划之人的心思可真的是极其歹毒了。” 李安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恐怕宋倩儿只是个幌子,她或许并不不能提供什么关键的消息。那神秘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岳横天卷进来!” 胡边草眯着眼睛沉思良久,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小眼睛睁圆了,沉声说道:“不!不是岳横天,是岳寒枝!” 紧接着,胡边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接着只见他怒目圆睁,拍了一下大腿怒气说道:“不好!” 话音未落,李安民就看到胡边草一脸的焦急,转身朝着沈乘月离去的方向飘然而去。 李安民也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赶忙加紧了脚步,一路狂奔跟在胡边草身后。 “怕是要出事了。” 李安民喃喃道。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的赶到了关押岳横天的营帐。 只见帐外守着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见胡边草和李安民一脸焦急的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胡边草看见两人,知道他们是沈遗南为沈乘月安排的家族私兵,连忙出声问道: “你家少爷呢?” “在帐内!” 闻言没有丝毫犹豫,胡边草径直往帐内走去。刚掀开帐门,胡边草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 透过帐门,李安民往里瞅了一瞅。 可就是这么一瞅,李安民就被帐内的景象惊谔的说不出话来。 李安民看到沈乘月和一名家族亲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岳横天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溅满了一地。仔细的查看,李安民发现匕首柄端居然隐隐约约刻着一个“月”字。 “该死!” 胡边草脸色狰狞可怖,他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阴冷的两个字。只见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灰雾,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下来。 李安民再一次感受到了胡边草的力量。 守在帐外的两名亲卫知道一定是营帐内发生了什么意外,担心自家小少爷的安全,他们连忙冲进了营帐。 两人一进入营帐,就看到沈家少爷沈乘月和另一名亲卫倒在地上。转眼一瞧,又看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岳横天。更要命的是,岳横天胸口的匕首他们认识,那刻在上面的“月”字极为显眼,是少爷沈乘月的。 两人惊呆了,都是浑身上下一个颤栗。他们脑门上冷汗直流,哆嗦着嘴对着胡边草说道: “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亲卫,打沈乘月小的时候就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而岳横天打小跟沈乘月一通长大,所以两个护卫对岳横天也极为熟悉。此刻,灰鹫军大将军岳寒枝的独子死在了沈乘月的帐中,而且胸口上插着的是沈乘月的匕首。 事关重大,两人身为沈乘月的亲兵护卫,况且先前一直守在营帐两侧,怕是逃脱不了干系。 不过二人倒也颇有些傲骨,不至于涕泗横流的跪地求饶。虽然心中畏惧地狱阎罗的手段,但也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声对胡边草说道:“将军,我二人一直守在营帐左右,未曾听到任何打斗声!” 两人声音颤抖,双腿颤栗,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下,一滴滴落在地上。 胡边草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轻叹一声,召唤来了左右,吩咐道:“把沈乘月带下去医治。将晕倒守卫和他们两个关押起来。” 兵卒们应声答道,就抬着沈乘月,押着另外三人下去了。 接着胡边草走到了岳横天身旁,伸出手将他睁圆了的双眼抚合,接着又召开兵卒,吩咐道:“把岳横天身死的消息传给岳大将军。” 看着给岳寒枝送信儿的兵卒离去,胡边草沉思片刻,便走到案前,奋笔疾书写下一封坚信。 最后他叫来一个亲卫,吩咐道:“把信交给沈战图。” 安排完毕,胡边草深色复杂的站在了营帐之内,站在了岳横天身前。 “他的目标不是宋倩儿,不是你,不是沈乘月,不是岳横天,甚至也不是岳寒枝。” 胡边草一声哀叹,怒喝道: “他的目标是我玄雀军,是我大汉王朝啊!” 李安民沉默不语,他明白胡边草话中意思。那隐藏在玄雀军中的神秘人心机太重,谋划的也太深。 先是利用自己与宋倩儿的杀父之仇,引来了岳横天。 不管岳横天究竟为何要杀宋倩儿灭口,这位灰鹫军大将军的独子恐怕都免不了死亡的命运。 岳横天莫名其妙的死在沈乘月的匕首之下,不管真相究竟如何,岳家和沈家都势必会有隔阂。沈家甚至要承受岳寒枝的滔天怒火。 而玄雀军,也要承担起灰鹫军有变的风险。 玄雀五师,向来是铁板一块,而现在居然有可能从内部被瓦解。 或许当初牧羊坡上的刺杀是那神秘人的精心安排,那么现如今这环环相扣的阴谋就是他的顺势而为了。 李安民心中骇然,自己恐怕是被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盯上了。 夜已经深了,轻风曲营地中也归于宁静。胡边草闭着眼睛就这么一直站着。 该来的总会来,需要面对的总要面对。 所以,胡边草在等。 突然,一道微弱的火光出现在了营地几里外的荒地上。 胡边草睁开了眼睛,喃喃说道:“来了。” 李安民闻言连忙起身望向帐外。 一直火把散发着微微的火光,但很快,李安民呆住了。 一道,两道。 千道,万道。 李安民骇然发现,数万道火光一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 目光所及之处,火光环绕,在轻风曲营地外围成了一道道火墙! 狂暴的嘶吼声镇彻天地。 灰鹫大军来围营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轻风曲被突如其来的大军惊醒。全曲上下瞬间炸了锅,还在玄雀军训练有素,很快被惊醒的兵卒们正装列队,全副武装的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漫天的火光中,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枯瘦老头。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刀背甚宽的鬼头大刀。但与兵刃的形状不符,他的腰背有些佝偻,眼窝深深的凹陷着。 随着老头身影的出现,嘶吼的灰鹫大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们各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面含悲愤的瞪着眼前的黑鸦轻风曲。 老头微微低着头,走到阵前,将鬼头大刀往地上一插,顿时血红色的起浪翻滚,漫天杀意弥散开来。 李安民望着老者的双眼,发现他的眼神里是挡不住的凶狠与残暴。随着老者的出现,李安民仿佛嗅到了一丝血腥气味。 老者轻轻的抬起头,阴鸷的看了看前方集结成一起的方阵,面无表情的嘶吼一声: “胡边草还不出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凶名远播的灰鹫军大将军,地狱阎罗岳寒枝! 胡边草整了整衣衫,缓缓的转过身来。他一步一步的走出帐外,走到岳寒枝身前。 黑鸦军轻风曲的兵卒们纷纷对着胡边草轻轻颔首,自觉的给大将军让出一条路来。 毒士胡边草看了看集结成一团,群情激愤的灰鹫大军,然后将目光落在岳寒枝的身上,沉声说道: “老岳,还望节哀!令郎之死我也很痛心,只是此事蹊跷众多,你切莫冲动,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哈哈哈!” 岳寒枝悲笑一声,接着怒吼道: “节哀,你叫我节哀!我岳寒枝在这玄雀旗下出生入死数十年,如今我的独子死在了沈乘月的匕首之下。呵呵,你叫我节哀!” “杀!”“杀!”“杀!” 灰鹫军个个脸上都冲盈着无尽的杀意,一个个齐声喝死了“杀”字! 杀声震天而起,岳寒枝枯瘦一挥,大军收声。 岳大将军往前一站,阴狠狠的盯着胡边草,咬碎了钢牙吼道: “把我儿子交出来!” 胡边草一声哀叹,轻轻的点了点头。 岳寒枝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目光落在刀上,注视着闪着寒光的刀刃,接着吼道: “把沈乘月也交出来,我要让他以命换命!” 接着地狱阎罗把刀横在胸前,阴森的狞笑着。他死死的瞪着胡边草,语气冰冷的森然的说道: “如果不然,我就让整个轻风曲给我儿子陪葬!” 北境玄雀 第十九章 沈乘月但求一死 炽热的火把烧的噼啪作响。 岳寒枝话音刚落,灰鹫军喊声震天! “杀!”“杀!”“杀!” 灰鹫军个个群情激愤,疯狂的拍打着自己的兵刃,齐刷刷的盯紧了胡边草。 胡边草面冷如霜,挺直了腰背,立于两军阵前,宽大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安民跟在胡边草身后,他感受到了胡边草周身散发的阵阵寒意。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 或许是受岳寒枝的影响,李安民发现灰鹫军中每个人的眼里都弥散着些许杀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数以万计的杀意汇集到一起,强大的威压下李安民有些胆寒了。 他心中暗想:自己尚且如此,那么站在自己身前的胡边草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 胡边草环顾一周,猛然抬起了头,脸色坚定的盯着岳寒枝,厉声说道: “岳寒枝,慎言!” 不管是玄雀军,还是其他军队,大汉朝将士决不可以把自己的武器对准袍泽,也从没有人这样做过。 即便是有人这样做了,也没人能够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大汉雄师的刀尖,对准的永远只能是敌人。 岳寒枝的脸上闪过一丝悲色,他的双眼微微闭着,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睁开眼时,眼神里已经写满了坚定。岳寒枝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鬼头大刀举起,将刀尖对准了胡边草。 轻风曲众人也怒了,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刃,脸上满是坚毅。 胡边草秘密调查隐藏在军中的神秘人,所以很多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在熟睡中惊醒,就发现了自己居然被往日的兄弟部队给围困住了! 听到岳寒枝和胡边草的对话,轻风曲将士们才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言简意赅,岳横天死在了轻风曲,杀他的人似乎是沈乘月。 虽然真相模糊不清,但轻风曲上下都坚信他们的军侯。坚信那个向来慵懒,满脸书生气的年轻人,绝不是肆意妄为之人。 岳横天究竟是不是死于沈乘月之手尚且不得而知。即便真是沈乘月所为,轻风曲将士们也坚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眼见胡边草被岳寒枝拿刀尖指着,刚勇的将士们哪里见得了自己的将军被辱,一个个都愤怒了起来。 “战!”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一声“战”字从军阵中传了出来。 正所谓一呼百应,一瞬间轻风曲个个也是战意滔天,面对着数量远超于自己的灰鹫大军,毫不畏惧的嘶吼了起来! “战!”“战!”“战!” 双方战吼声不断,两军将士的战意瞬间就被点燃!目光交汇处,是滚滚的怒火。双方跃跃欲试,眼见着就要开始了一场大战。 李安民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此刻似乎只有他保持了一丝冷静。 岳横天惨死于沈乘月匕首之下,但真相未明。 岳寒枝携丧子之痛报复而来,上万灰鹫大军围困轻风曲,不明真相的他誓要杀死沈乘月。 胡边草劝阻未果,两军大战一触即发! 李安民心中暗暗揣度,恐怕两军混战才是那神秘人的真正目的。他想去阻拦,但却事超能及,力不从心! 胡边草一脸沉着,目光如水,平静的看着岳寒枝。 只见他枯手一抬,黑鸦军轻风曲顿时鸦雀无声。 “噤声!” 胡边草冷着脸一声冷喝,灰鹫大军被这森然寒意震慑住了,也悻悻的渐渐归于了平静。 “岳横天之死,与沈乘月绝无半点干系。老岳,你切莫冲动,中了歹人奸计。” 胡边草一脸真诚的望着岳寒枝的双眼,恳切的说道。 岳寒枝冷冷一笑,他放下鬼头大刀。接着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猛的摔在了胡边草的身前。接着他一脸狂怒的大声喝道:“这是在我儿帐内找到的书信,就是他沈乘月写的,上面还有他的私印,你还能如何狡辩!” 胡边草闻言一惊,连忙将信笺捡起。看着书信上的内容,胡边草的面色愈发凝重起来。他将信笺交给站在身后的李安民,然后对岳寒枝说道: “老岳,此事定有蹊跷,给我半月时间,我定查明真凶!” 接过胡边草递过来的信笺,李安民将其打开,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他想尝试一下,能否从书信内容中找出些破绽。 李安民打开信盏,只见上面写着:“今夜来我营中,我有要事与你相商。”不光如此,书信右下角清清楚楚的印着“乘月”二字。 李安民眼神急转,心中疑虑更深。 而另一边,胡边草的话音未落,岳寒枝就暴喝起来: “够了!胡边草,事到如今你还要偏袒沈乘月!莫非以为这玄雀军姓沈,我们姓岳的就得任其宰割!”岳寒枝越说越气,说着他又将大刀对准了胡边草,冷笑一声说道: “休要多言了,今天这沈乘月你交是不交!” 胡边草见岳寒枝一脸狂怒的样子,心中知道岳寒枝已经被仇恨占据了头脑。不管自己如何解释,恐怕岳寒枝都不会相信。 因为他认定了,沈乘月就是谋害他儿子岳横天的凶手。 既然如此,胡边草干脆不再解释。 胡边草望着天空发出一阵悠长且无奈的叹息。接着他目光如电,直直的看着岳寒枝。只见胡边草的身影一震,顿时冰冷的气浪翻滚开来,一瞬间冰冷的寒意席卷两军。 “多说无益,这沈乘月我不能交给你!” 沈乘月是沈遗南二子沈破虏的儿子。同时也是沈家最优秀的年轻人,深得沈遗南的喜爱和信任。沈遗南甚至隐隐将他当作沈家继承人来培养。 胡边草和沈破虏是至交好友。为了能够让儿子得到磨练,沈破虏便将沈乘月交到了胡边草的手中。沈乘月的表现也没让两人失望,他曾多次带队潜入狄族腹地,带回了许多重要的消息。更是成功刺杀了几位狄族的后起之秀,也算是有些战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的坐上了一曲军侯的位子。 岳横天和沈乘月都是玄雀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今岳横天已死在了胡边草眼前,若是沈乘月再出什么意外,毒士怕是无法给沈遗南一个交代,更没有脸面去面对沈破虏了! 岳寒枝见胡边草拉开了架势,冷冷一笑。他也暴喝一声,顿时佝偻的腰背居然挺直了起来。深深凹陷在眼窝中的双目闪过阵阵鬼魅的血色!鬼头大刀传出阵阵呜咽,荧光闪闪,十分骇人。 见两位将军就要展开一场大战,不管是轻风曲还是灰鹫大军,都被两人的气势震住,全场寂静。 “让开!” 突然,一声清脆的喝声从轻风曲中传来。 这突兀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李安民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沈乘月! 此刻沈乘月脸色煞白,他甩开拉住自己的两名亲卫,缓缓的从轻风曲中走了出来。 他走的很慢,大概是身体的缘故,脚步有着轻浮。 他的目光很坚定,身上再无半点平日里慵懒的书生气。 李安民见状走了过去,想要搀扶着他向前。沈乘月也不客气,把手臂架在李安民的胳膊上,对着他平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过两位叔叔。” 沈乘月快到两人身前时,将手臂从李安民身上收了回来。他忍不住轻咳两声,然后对两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出声说道。 “乘月,快下去,此事由我来解决!” 胡边草看到沈乘月的出现,连忙一脸严肃的对他说道。 “无妨。” 沈乘月对着胡边草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哼,小子够胆,居然还敢现身!枉我儿自幼与你一同长大,视你为手足兄弟。你与他到底有何愁怨,居然忍心下此毒手!” 看到沈乘月出现,岳寒枝心头怒意凛然。他将鬼头大刀对准了沈乘月,出声喝问道。 “岳叔叔也知道我与横天情同手足,我又岂会加害于他。方才我一进去营帐,便陷入了昏迷,刚刚转醒方知横天已经去了。我并未给横天传过什么信笺。而且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沈乘月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杀意滔天的岳寒枝,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 “呵呵,好一个不得而知!莫非仗着自己姓沈,单凭一句昏迷了就把我儿的死推得干干净净!” 岳寒枝闻言暴怒,沈乘月口说无凭,但地狱阎罗手里却捏着带着沈乘月私印的信笺,岳横天的胸口上还插着沈乘月的匕首。 沈乘月知道自己的话不足以让岳寒枝相信,却不忍见两军为了自己发生冲突,恭声说道:“岳叔叔,且听我一言。横天身死,虽非我所为,但如今处处证据都指向于我,想必也是因我而起。若您执意杀我,我甘领一死,绝无二话。若他日水落石出,还望岳叔叔也能给我上柱香,不枉我陪着横天征战鬼门关,驰骋黄泉路!” 说着,沈乘月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也请您记住,祸事从我而起,也由我结束。玄雀旗下向来铁板一块,切不可祸及两军,切不可与袍泽挥刀相向。” 接着,沈乘月一声低叹,直直的望着岳寒枝,厉声说道: “岳叔叔,你切莫忘了,你不只是岳横天的父亲。你更是玄雀旗下的大将军,更是我大汉王朝的守边人!” 说完,沈乘月面色如常的站在将军阵前,朗声大笑,坦然说道:“沈乘月但求一死。” 北境玄雀 第二十章 李安民飞身一脚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当初沈家老爷子给孙子取名字时,特意选了乘月二字。 沈遗南驰骋疆场,戎马一生,未得片刻安宁。或许,老头儿有些累了,便在孙儿的身上寄托了对于未来的渴望吧。 话说沈乘月坦荡荡的站在岳寒枝身前,为了玄雀能够安稳,边境得以安宁,他不忍心见到两支大军因为自己而刀兵相向。 毕竟,玄雀军的身后,是日渐羸弱的大汉王朝。 沈乘月一脸坦然,傲立于两军阵前,慷慨求死! 果然不愧是沈家未来的继承人,他那一段慷慨陈词宛如利剑,狠狠的刺进 了两军将士的心里。自古将士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如今将屠刀对准了自己的同胞,这是什么道理? 此话一出,轻风曲将士们便从心眼里佩服自己的军侯,一个个怒意更盛,疯狂的嘶吼了起来。 不仅如此,沈乘月这份拳拳赤子之心也让灰鹫军将士们有些动摇了。试问如此忧国忧民之人岂会是滥杀无辜? 见灰鹫大军军心有些动摇,岳寒枝心底的怒意更盛,怒声喝道: “小子一副好口舌,竟敢妖言惑众,莫非以为我岳寒枝不敢杀你!” 岳寒枝阴笑两声,举起鬼头大刀直直的向沈乘月劈砍而来! 行伍之间最忌讳军心动荡,岳寒枝执掌灰鹫大军多年,自然晓得其中的门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以雷霆之势灭杀沈乘月。 血色气息漫天而起,岳寒枝势如惊雷。好一个地狱阎罗,此刻血腥的气息弥漫,真是活脱脱一个鬼神。 被岳寒枝的强大气势一惊,灰鹫大军眼里的迟疑逐渐消失,又变成了绝对的狂热! 岳寒枝数十年来的积攒威压展露无疑,这绝不是一个青年短短几句话可比的。 “岳寒枝,你敢!” 见岳寒枝的鬼头大刀就要落在沈乘月的脖颈之上,胡边草忍不住一声暴喝! 胡边草身上的气息瞬间暴涨,一双眸子变得诡异起来,聚散着若有若无的黑气。只一瞬间,他就冲到了沈乘月的身前。双手变拳为爪,毒士就抓住了岳寒枝握着鬼头大刀的右手。 岳寒枝也不客气。只见他一声怒吼,右手成掌,带着滚滚血色,狠狠地朝身前的胡边草拍来。 胡边草反应极快,抽身闪到了岳寒枝右侧,一拳击中了对方握着刀的右手手腕。 一击即中,击中便走,胡边草身影如鬼魅,死死地缠住了岳寒枝。 刀走拳至,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然焦灼起来。 岳寒枝莫不做声,抽回刀站到了一侧。他阴仄仄的一笑,头也不回的低声嘶吼道:“岳四海,邹望白,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拖住他。” “喏!”“喏!” 两道喝声想起,灰鹫大军中就走出了两个魁梧的汉子。 灰鹫军五部,魑魅魍魉魈!地狱阎罗率领手下四鬼,各领一部兵马。 一个眼窝也深深地凹陷着,眉宇之间与岳寒枝有几分相似,正是岳寒枝胞弟,灰鹫军魑字部校尉,魑鬼岳四海! 另一个通体煞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在灰鹫军中却没人敢轻易得罪,因为他就是灰鹫军最为变态的一只恶鬼!灰鹫军魉字部校尉,魉鬼邹望白! 四鬼身为地狱阎罗的左膀右臂,是玄雀军中赫赫有名的狠人。可没想到,这次岳寒枝携大军围困轻风曲,竟然带来了四鬼中的两个! 岳四海和邹望白应声走到战场中间,对着胡边草拱手一拜,齐声说道:“得罪了!” 话音未落,两人脚步急转,一前一后就冲到了胡边草的身前。 他们两人每一个是胡边草的对手,可一旦两人联起手来,虽不至于强大到将胡边草击败,但拖住毒士的行动却是绰绰有余了。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胡边草也不例外。 听到岳寒枝喊出两人的名字,胡边草就隐隐猜到大事不好。果不其然,两人你来我往,配合的好不默契。胡边草不是无法摆脱二人,但却不得不浪费一些时间。哪怕时间再短,也足够让胡边草将沈乘月一刀毙命了! “岳寒枝,你糊涂!” 胡边草红了眼睛,怒声呵斥道。 见胡边草被自己手下两人缠住,岳寒枝冷笑一声,抬起鬼头大刀就向着沈乘月冲了过来:“竖子受死!” 此前李安民扶着沈乘月走到了战场中央,此刻仍旧站在了沈乘月的身旁。他一直在思考此事的种种蹊跷,想要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沈乘月的清白。但仿佛陷入了瓶颈,他永远无法抓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关键点! 此刻,看到岳寒枝带着冲天杀意向着沈乘月砍杀过来,仿佛是在巨大的压力下激发了他的潜能,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抓住了有关事情真相的极为关键的一点。 但是,岳寒枝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将所想到的说出来,刀就到了沈乘月的身前。 刀光袭来,沈乘月不闪不躲,只是一脸悲壮的要慷慨赴死,想要以己身自证清白。 “真是蠢货!” 李安民看到沈乘月的反应,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一声。兄弟惨死、自己被诬陷,沈乘月非但不想着用尽一切办法寻找真相,反而着急的求死。这一点在李安民看来是极其愚蠢的。 或许是因为沈乘月待自己不错,也或许是因为他是红缨的哥哥,更或许是因为他那一声声妹夫。总之,李安民不想看到沈乘月惨死,于是他冲动了! 只见李安民抬纵身而起,一个飞腿踢在了沈乘月的身上。他接着顺势向前一闪,就挡在了沈乘月的身前,嘴里还喊着:“将军且听我一言!” 或许是情急之下李安民的力气暴涨了几分,原来他想一脚将沈乘月踢到,却没想到他那一脚居然带起了一层淡淡的黑雾,一脚就将沈乘月踢飞了出去。 还真是多亏了李安民这一脚,被踢飞的沈乘月因此躲过了岳寒枝的绝命一刀! 顿时,整片战场都被这个突然暴起的少年惊住了,更不用说带着仇恨一 刀劈来的岳寒枝了! 岳寒枝被李安民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微微一怔,就发现自己的一刀落空了。 此刻地狱阎罗心中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他哪里还能理会李安民说的听他一言。只见岳寒枝直接一脸恼怒的抬起了脚,狠狠地踢在了李安民的身上。 一瞬间,李安民想一个沙包一样被踢飞了出去,整个人“噗通”一声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土。 李安民“噗”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所幸岳寒枝留意到了李安民那飞身一脚时浮现的一层黑雾,知道眼前的少年居然是个入了境的修士。老将军毕竟是在玄雀军中为大汉王朝戍边数十年,不忍心让大汉王朝失去一个少年天才,这才在最后时刻微微收了收脚上的力道。如若不然,只怕李安民会当场暴毙了。 见李安民昏倒在地,生死不知,胡边草眼中满是担心,甚至有那么一丝恐惧。他怒喝一声,与岳四海和邹望白的战斗更是狂烈了几分。 岳寒枝心中恼怒,他老来得子,却没想到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他也不希望杀死自己儿子的是沈乘月,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惨死。但现实却是他的儿子死了,死在了沈乘月邀请一下,死在了沈乘月的营地之中,死在了沈乘月的匕首之上。相比较于感情的判断,他更愿意相信实实在在的证据!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有何阻挠,哪怕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他今日也必杀沈乘月,以慰独子在天之灵。 沈乘月倒在地上,他站起身来看到了群情激奋的两军将士,看到了与两鬼缠斗的胡边草,看到了倒身在地的李安民,也看到了拿着鬼头大刀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岳寒枝。 他心中一阵悲号,此种乱象皆是因他而起,他实在不愿因为自己小小一人就搞得玄雀旗下两军针锋相对。他眼里流出了一滴滚烫的泪水,然后张开双臂,苦笑一声,对着岳寒枝平静的说道:“来吧,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天已经蒙蒙亮了,岳寒枝举着鬼头大刀,缓缓向着沈乘月走来。 “哥哥,岳叔叔手下留情!” 一声清喝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红衣,身跨骏马极速奔行而来。若是离近些,便会发现来者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正是红缨! 宝马神骏,红缨娇艳。玄雀旗下五军谁人不晓玄雀小公主,见她一脸清苦的策马而来,灰鹫军兵士们纷纷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岳叔叔平日里最为疼爱红缨,就连和爹爹比都不遑多让。红缨深知哥哥为人,他与横天哥哥情同手足,怎会妄加杀害。横天哥哥向来待红缨如亲妹妹一般,如今红缨已经失去了横天哥哥,难道忍心让红缨再失去一个哥哥吗!” 红缨红衣飘飘,翩然而至。她翻身下马,卧在地上保住了岳寒枝的大腿,痛哭流涕的说道。 岳寒枝一声哀叹,他向来性子阴冷,不屑于外人深交。可不知何故,他偏偏喜欢古灵精怪的红缨,对其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如今见红缨哭的梨花带雨,岳寒枝心中也有心疼。但转念又想到独子惨死,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强忍着对红缨的心疼,轻轻一掌拍在红缨的脖颈之上。 看着被拍晕的红缨,岳寒枝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小缨儿失去了一个哥哥,而岳叔叔失去的是我的独子啊!” 北境玄雀 第二十一章 传帅令 兵对兵,将对将。 岳四海和邹望白两人联起手来,与胡边草纠缠在一起脱不开身来。 岳寒枝持刀而立,李安民和红缨双双昏倒在地上。 黑鸦一曲对抗灰鹫两部,双方持刀相向,蓄势待发。 沈乘月心中一阵悲号,本来就是不愿见事态严重,他才慷慨赴死。可谁知如今竟然牵扯进了越来越多的人。 看着岳寒枝举着鬼头大刀一步一步的逼近沈乘月,轻风曲上下将士无不一脸愤然,恨恨的盯住了岳寒枝。 “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什长张明广,愿代替我曲军侯一死!” 突然,一声暴喝声响起,只见一个精壮的兵卒抛下了手中的佩刀,对着岳寒枝颔首行礼,然后挡在了沈乘月的身前。 依汉律,大汉将士不得将武器对准自己的袍泽。更何况,岳寒枝是灰鹫军大将军。 岳寒枝看着眼前这位名叫张明广的普通兵卒,面色冷峻的说了一句:“让开。” 张明广一脸坚定的望着岳寒枝,身体却没有挪动分毫。 此刻轻风曲中又有一人抛下兵器挡在了沈乘月的身前:“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伍长周长有,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亲卫营苏小辉,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大汉王朝玄雀军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伙头兵柳邦邦,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他们四人围在沈乘月身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岳寒枝,用自己的血肉为军侯沈乘月筑起了一道人墙。 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喝到: “我等,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和两军先前的战吼声相比,四人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却贵在坚定! 喝声刚落,便又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只见轻风曲上上下下共计两千兵卒,一个个都抛下了手中的兵器,齐齐连声喝到: “轻风曲上下,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轻风曲上下,愿代替我曲军侯领此一死!” 喊声震天! 岳寒枝收齐了鬼头大刀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打量了起来。只见他阴仄仄笑了起来,嘴角微微颤抖,想来这笑容背后怕是气愤到了极点! “既然如此迫切的求死,那岳某变成全了你们!”岳寒枝挥了挥手,冷声喝到:“灰鹫军何在!” “喏!” 将军有召,莫敢不应。灰鹫军万人齐声应答,声震天响。 岳寒枝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冷声说道: “轻风曲军侯沈乘月,残害同袍岳横天,证据确凿,罪无可赦。然而黑鸦大将军胡边草,徇私枉法,包庇纵容,故而吾只好暂代其位。轻风曲军众不辨善恶,不分是非,妄图以身阻挠执法,故统统拿下,暂为收押。” 虽说将军有令,莫敢不从,但此刻灰鹫军上下却没有一人敢擅自妄动。 本来若是两军私斗,即便是各有损伤,也属于违背了大汉律法的范畴。可如今,轻风曲上下全都扔下了兵器,个个手无寸铁。若是动手,性质便不再是两军私斗,而是灰鹫军单方面监禁了大汉的军队! 大汉王朝以武争天下,以武平天下,以武守天下,依仗的便是雄师百万!私押大汉一曲之军,其罪便是叛国! 看到手下兵卒个个面露难色,无一人敢动。岳寒枝心中怒意纵横,怒喝道:“所有责任,由我一力承担,给我动手!” “将军,这...”灰鹫军的兵卒们还在犹豫,岳寒枝一声气的几乎跳脚,大声喝道: “动手!统统拿下!” “属下,遵命!” 见血腥之气翻腾而起,灰鹫大军知道是岳寒枝动怒了,无奈之下只好低声叹息,一个个动身朝着手无寸铁的轻风曲走去。 轻风曲众人没有一丝慌乱,他们一个个站的笔直,目光坚定地望着岳寒枝! “给我住手!” 灰鹫军刚要动手,就听得一声暴喝声响起,当真是声若惊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一骑绝尘,势如闪电。他身后跟着约四十骑,个个头戴银盔,身披银甲。四十骑中一人旗杆高举,杆上一旗帜正在风中猎猎作响。定睛一瞧,旗上没有字,只有一片羽毛的图案! 听到暴喝声响起,胡边草和岳寒枝都忍不住看了过去。但两人的反应却不尽相同! 胡边草看到满脸胡茬儿的大汉,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拂过一丝喜色。岳横天一死,他就排出了两支人送出消息。一支人马通知岳横天的父亲,灰鹫军大将军岳寒枝。而另一支人马则带着他的密信,将消息了传给了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看到胡茬儿脸大汉,胡边草知道他的消息送到了,他等的人也到了。 反观岳寒枝,脸色更加凝重了几分,下意思的握紧了手里的鬼头大刀。 看到羽毛旗,灰鹫大军自觉闪避,一行人转瞬到了战场中央。胡茬儿脸大汉勒住战马,往四周打量一圈。 看到昏迷不醒的李安民和红缨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于是招来身后一骑附耳吩咐了几句。这位骑兵便转身下马,为李安民和红缨检查了一番,给二人喂下一粒药丸后朝胡茬儿脸大汉点了点头。 胡茬儿脸大汉将目光转向清风曲众,透过层层人墙,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沈乘月的身上。 沈乘月被大汉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心里免不了有些打鼓,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深深地低下了头。 “蠢材!”看着沈乘月,胡茬儿脸大汉忍不住怒骂一声。接着他调转马身,端坐在马上,他指着岳寒枝大声喝问道: “谁给你权利让你羁押轻风曲?” “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杀我沈破虏的儿子!” 那面印着一只羽毛的旗子叫做鸿羽旗,是大汉王朝赐予沈家的家族旗帜。那银盔银甲的骑兵是鸿羽骑,是沈家私兵,更是战斗力独步天下的骑军! 原来胡茬儿脸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沈遗南二子,沈乘月和红缨的父亲,沈破虏! “哼,你儿杀了我儿,我手中握有铁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岳寒枝冷冷看了一眼沈破虏,眼里满是血丝的冷声答到。 沈破虏听到这话嗤笑一声,他早就从胡边草的密信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如今听到岳寒枝的话,他内心气恼,知道是岳寒枝中了那神秘人的圈套。沈破虏向来行为不羁,不拘小节。只见他目光一冷,寒声说道:“什么狗屁铁证,老子不管不着。但若是有人想要动我儿子,哼哼,先问问老子手中这根狼牙棒答不答应!” 说着,他从背上取下一根硕大无比的狼牙棒,紧紧地握在了手中。若是李安民没有昏迷,或许会发现这根狼牙棒似乎有些眼熟,跟自己从金凤帅帐内为陈凡凡挑的那根几乎一模一样。 沈破虏的话霸道,不讲道理。虽然岳寒枝与沈破虏私交甚少,但却没少听过这位沈家二子的荒唐事。此刻,岳寒枝气的发抖,他举起鬼头大刀对准了沈破虏,凄声说道:“莫不是因为姓沈,便可在这玄雀军中只手遮天?如今我偏要诛杀此僚,为我儿报仇!” 沈破虏摇了摇头,听到这话眼神坚定的看着岳寒枝,失望的说道: “岳寒枝,你儿身死,你不明真相的协恨而来,其罪一! 为一己私怨,携灰鹫围轻风。险些使两支汉军手足相残,其罪二! 轻风将士尽结卸甲,你又驱使部下妄图私押轻风曲,其罪三! 使两军相残是为不忠,强驱手下兄弟是为不义,不明真相执迷不悟是为不智! 原本横天身死,你心中焦急我可以理解,但却执意妄为,莫非真的是老糊涂了!” 沈破虏句句如刀,深深刺入岳寒枝的心中。但岳寒枝此刻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内心,虽然知道有些不妥,但是为了给独子报仇,他已经陷入了癫狂。 “休要多言,今天我儿的仇我必须要报!灰鹫所属,不惜代价,诛杀沈乘月!” “喏!” 沈破虏一声长叹,清道一句罢了。然后翻身下马,手持狼牙巨棒,傲然而立! “鸿羽骑,应战!” “喏!” 战场气息瞬息万变,此刻双方剑拔弩张! 狼牙棒对鬼头大刀, 沈破虏对岳寒枝! 四十鸿羽骑,人人皆修士,此刻气息暴涨围在了沈乘月身前。 “喝!” 就在战事将起之际,一道喝声响起。喝声放佛裹挟着巨浪而来,一时之间震的场中将士头昏脑涨,他们不自觉的望向了喝声来的方向。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战场中央,他一头银发随风自动。 战场中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到了神秘莫测的老人,鸿羽骑当即躬身行礼。而战场中的其他人都是一脸迟疑,因为他们并不清楚老者的身份。 可有四人却是脸色狂变,纷纷对老者老老实实的颔首行礼,说了一句:“见过何老。” 四人分别是沈破虏,胡边草,岳寒枝和沈乘月! 何老面无表情的环顾一周,说了一句:“胡闹。” 四人不知这一声胡闹说的是谁,如今细细想来他们似乎都有胡闹吧。他们的头低得更深了,因为眼前的老者是沈家地大管家,代表的可是那位的意思。 何老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高高的举起,腰牌上刻有一个“沈”字。 他抚了抚胡须,沉声喝到: “传帅令!” 北境玄雀 第二十二章 轻风曲恭送军侯 服下鸿羽骑的药丸,李安民很快便醒来了。 一醒来就看到一张绝美的脸靠在自己肩膀上,似乎也陷入了昏迷,正是红缨! 看着红缨红肿的双眼,李安民仿佛看到了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抚过红缨的脸颊,想要为她擦掉泪水。可当李安民得手触碰到她那丝滑娇嫩的皮肤时,他猛然怔住,原来红缨脸上泪水早就干了。 回过神来,李安民转身望向战场。只见全场鸦雀无声,目光全都齐刷刷的聚焦在战场中间一位银发老者身上。 李安民也望了过去,老者自称“何老”,其面容衰老,透着片片白斑。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却没能夺取眼里的精光。李安民仔细的看了看何老的眼睛,里面是深邃,是坚定,是睿智,也是沧桑。少年总觉得何老有些熟悉,观察良久才发现原来他的腰背也挺得很直,像老爹一样。 仿佛是感受到了李安民的眼神,何老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望了望。李安民居然发现何老脸上闪过一丝温暖的微笑,那眼神里此刻居然是疼爱和慈祥。 那个眼神转瞬即逝,一瞬间何老就恢复了他的威严和冷厉。变得太快,快到李安民有些恍惚,有些错愕,他甚至怀疑刚刚是他的错觉。 “传帅令!” 何老高举沈家那位的腰牌,高声喝到。 “喏!” 一瞬间全军接行礼,就连方才狂暴了一整夜的岳寒枝,此刻也是老老实实的伏在地上。 “沈帅让我传几句话。”何老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了先前闹腾最欢的岳寒枝,岳寒枝也是军中有名的老将。可面对帅府里这位神秘莫测的老管家,他心里真真的没有一丁点胆量敢再造次。如今他贵为灰鹫军大将军,名号是地狱阎罗,可跟眼前这位何老相比,他怕是大善人才是。岳寒枝忘不了几十年前刚入伍时,他亲眼目睹了如今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的手段。 “第一句:寒枝,你过了!” 岳寒枝闻言大惊失色,冷汗直流。但想到丧命的独子,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想要开口反驳。 “嗯?”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何老怒目圆睁,瞪了岳寒枝一眼。只这一眼,这地狱阎罗就感到了无上的威压,顿时把话活生生憋了回去。 “第二句:边草,做好你的分内之事!” 胡边草沉思片刻后也是一脸惊容,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声“喏”。这句话便面上是勉励他好好做事,但胡边草何等聪慧,自然明白这话是在警告他休要多管闲事!胡边草眼神微微一转,没有人留意他看的是李安民所在的方向。 “第三句:破虏,玄雀军不是沈家的,但沈家是玄雀军的,是我军部的,更是我巍巍大汉王朝的!” 沈破虏低头沉默,没有说话。此次这四十鸿羽骑,是他私自领出来的。他知道这鸿羽骑虽然明面上是沈家私兵,但实际上却是军部暗中组建的秘密部队。如今的大汉王朝已不复往日的荣耀,内忧外患之下,军部只好早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三句话落,三人纷纷低下了头。沈遗南不愧是大汉军部的三座大山,不管是胸襟气度还是视野格局都令几人信服。 岳寒枝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何老自然看在眼里。老人看了看伏在地上的沈乘月,想到沈帅的决定,心里忍不住发出一阵叹息。 何老轻呼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乘月,你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沈家男儿保家卫国,只能战死沙场。出事了便想着以死以正清白,与懦夫何异。如此着急求死,何不自戕!” 听到这话,沈乘月当即羞红了脸,低下头来一语不发。 何老微闭双眼,一脸惋惜,沉声喝到:“传帅令:今有灰鹫军候岳横天与轻风曲营中,惨死在沈乘月匕首之下。死因不明,但沈乘月难逃干系。故特罚断其一臂,逐其出境,为得召令,不得踏入大汉疆域一步!” 此言一出,所人都惊呆了说不出话来。 沈破虏当即站起身来,对着何老瞪圆了眼。他浑身颤栗,脸上的胡须颤个不停,激动的说道:“老头子当真舍得让乘月死于域外?” 何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神情冷峻,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破俘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咬碎钢牙狠狠的盯着岳寒枝。 轻风曲将士们听闻这话,个个难以置信的望向了沈乘月,眼里是悲伤,是不舍。 湖边草也是面露难色,他低头沉思,斟酌沈帅的用意。 身为未来沈家的继承人,沈乘月打小就被很多人寄托了厚望。此刻他如遭雷击,呆滞了。沈乘月不怕死,但他怕再不是汉人,他怕客死异乡,不能落叶归根。 何老走到沈乘月的身前,身为沈家老奴,他亲眼看着这小子长大,自然是心有不忍。但无奈帅命难违,而且知道沈遗南的苦衷,于是开口说道:“乘月啊,切莫怪你爷爷。大汉如今风雨飘摇,我玄雀必须上下齐心抵御外敌,方能为我大汉赢来喘息之机。” 沈乘月的脸色从呆滞变成了坚韧,他站起身来朗声大笑道:“一点浩然气,快哉千里风。帮我告诉爷爷,待孙儿深入狄族,定要做一根刺到狄族骨头里的钉子。便是身死,也定要杀他几个贼人,不枉我生为沈家人,生为大汉军!” 几滴热泪滚落,沈乘月抬起左臂,走向何老。只是再不见慵懒书生气,只有大气凛然! “何爷爷,来吧!” 李安民不忍沈乘月落个如此下场,便要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以期查个水落石出。但未曾开口,就见胡边草一脸郑重的看了他一眼,对他摇了摇头。李安民心头微震,便不再说话,心想莫不是沈帅另有用意? 只见何老一声哀叹,抽出佩刀就要动手。 “慢着,我来!” 沈破虏大步流星的走到沈乘月面前,他先是给儿子一个熊抱,良久没有说话。接着夺过何老手中佩刀,猛地一下手起刀落,将沈乘月的左臂齐齐斩下。 沈破虏转过身来背对着沈乘月,悄悄的擦掉了眼角滚落的热泪。他收起儿子被斩落的左臂,扯下战袍将其包裹起来。 “儿子,若你身死,爹爹定会为你报仇雪恨。哪怕踏遍千重山,填平万道河,爹爹也一定接你回家!” 沈乘月被斩一臂,鲜血瞬间狂涌而出。只见他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却咬紧牙关没叫一声疼。可听到沈破虏的话,他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悲苦,一时间眼眶酸楚,热泪流个不停。 “爹!” 沈乘月苦苦的叫了一声,可沈破虏大手一举,示意他不要再多言。接着这位父亲双手举着包裹着儿子的左臂的战袍,平端在胸前,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走去。只是路过岳寒枝时,沈破虏凶狠的眼神,透着摄人心魄的寒意。 看这沈破虏头也不回的离去,何老忍不住一声长叹。他走到沈乘月身前,给他喂下一粒药丸,指尖在肩头轻点,封住了流血的穴位。 “乘月啊,慈不掌兵,日后千万要记得。你且放心,他日查明真想,你今天受的委屈,何爷爷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接着何老冷冷的看了岳寒枝一眼,喝道:“今日这个交待如何?” 见沈乘月被断一臂,又将被逐出境外,岳寒枝心头的恨意消散了许多。他没有回答何老的话,只是径直的走到儿子身死的营帐,抱起岳横天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的缓缓离去。 沈乘月依旧面色惨白,他对着何老虚弱的笑了笑。接着他将目光转想了李安民。见状,李安民轻轻的把红缨扶在一旁,连忙走到沈乘月面前,脸色凝重的看着这个虚弱的青年。 “我母早逝,父亲刚直又整日忙于军务。我走后,她无人依,心中必定悲苦。做哥哥的看得出来,我这傻妹妹是真心的的喜欢你。日后还望你能够帮我好好照顾她。” 听到沈乘月的话,李安民不由的看了看红缨,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到李安民的反应,沈乘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红日初升,沈乘月挣扎着站起身来,回头望了望轻风曲上下,强鼓起精神大声喝到: “承蒙众兄弟信任,沈某感激不尽。今日一别,不知能否还有重逢之日,望诸君砥砺,护好我大汉。” 沈乘月的声音有些梗咽,他抬起仅有的一右手对大军行礼,朗声一笑,呜咽的吐出了四个字: “乘月拜别!” 轻风曲上下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被灰鹫围困时竟无一人展露出惧色!可谁说铁骨没有柔情,他们一个个恭敬对着沈乘月再行了一个军礼,脸上是爽朗的笑意,眼角却是滚滚的热泪: “军侯放心,我等必不惜身死,护我大汉边疆!” 接着清风上下齐声喝到: “轻风曲上下,恭送军侯!” “轻风曲上下,恭送军侯!” “轻风曲上下,恭送军侯!” 沈乘月回望一眼身后大汉王朝,接着转身离去。 朝霞如血,风卷起黄土阵阵,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众人北望,望那个瘦弱的身影。 只见他轻摇着身体,一步一步的远去。 那个身影似坚定,更似孤独。 北境玄雀 第二十三章 暴走的陈凡凡 烈日当头,牧羊坡上。 “嘿”“哈” 三营的将士们正在校场上挥洒着汗水,进行日常的操练。 红缨坐于帐内,面容有些憔悴。 距离沈乘月只身赴狄族已有月余,可一想起哥哥她还是免不了阵阵心痛。 此前她特意去找了她的爷爷沈遗南要个说法,可回到三营后她却一言不发,只是一整夜抱头痛哭。 大概沈遗南并没有给红缨一个合理的解释吧,李安民心中暗想。 自打沈乘月走后,轻风曲并没有指派新的军侯,而是归于胡边草亲自统率。红缨也不想再去伤心地,便干脆搬到了牧羊坡上。三营里单独划出一顶大帐,供红缨和流萤同住。李安民忧心红缨的情绪,也忘不了沈乘月临行前的嘱托,于是一直陪在红缨左右。也得益于李安民的陪伴,红缨渐渐的也略有好转。 红缨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了三营上,勤于军务,日夜操练。三营的将士们虽然操练日增,却没有一人有怨言,他们也知道了沈乘月被逐的事情,而且三营本身也是轻风曲的一员。 “胡叔怎么说,沈三儿有没有问题?” 红缨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对李安民说道。 “沈三儿一定是有问题,否则也不会在你哥走后就立刻服毒了。而且沈三儿身份特殊,是你家的私兵,履历上查不出一丁点问题。” 沈三儿正是岳横天惨死当天,与沈乘月一同昏迷在营帐中的那名亲卫。胡边草当时命人将其单独羁押,后来岳寒枝率军来犯,他无暇顾及。之后想要审问,却发现沈三儿居然已经服毒身亡了。 仔细斟酌事情的经过,会发现很多可疑的地方。不管是沈乘月的私印,还是刻有他名字的匕首,都属于隐秘的私人物品。能触及到的,肯定是他身边的人。 更何况岳横天死时,沈三儿也在帐内!由此看来,这个亲卫一定有问题! 怕是沈三儿偷来沈乘月私印,伪造了那份召来岳横天的信笺!其后在帐内,又迷晕两人后,把沈乘月的匕首插在了岳横天的胸膛之上! 只是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一是为何岳横天要杀宋倩儿,现在想来怕是岳横天也有问题。二是沈三儿身为沈家私兵,为何要诬害其主。三是站在背后谋划一切的人究竟是谁,其目的到底是什么! 李安民眉头微皱,轻轻说道:“能够在玄雀军中安插细作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够把手伸到你沈家内部的,可真的没有几个。” 红缨眉头一挑,作沉思状,不再言语。 “你也莫要责怪沈帅心狠,他也有他的无奈。即便是当时就查出了真相,把沈三儿交出去,岳寒枝也必定认识是沈家为保沈乘月推出的替罪羔羊。即便是他真的收手,也免不了心中有所结缔。玄雀五军,需要上下齐心,其中重要性我想你也明白!” 李安民见红缨眉头紧锁,忍不住出声说道。 “那我哥就该被诬陷,被断一臂,被赶出大汉朝?”红缨闻言气极,呼吸急促起来,怒声说道。 “因为你哥姓沈!”李安民脸色一进,沉声喝道。 岳寒枝执掌灰鹫大军数十年,其威望之深不可动摇。若是阵前换帅,简直是无稽之谈。李安民明白这个道理,恐怕只有沈乘月有所牺牲,才可以平息岳寒枝心头的怒火。 “这也是那神秘人的高明之处。他的目的是挑起岳寒枝和沈家的矛盾,换言之就是引起灰鹫军和玄雀军的矛盾。”李安民眼神转了转,继续说道:“真相或许并没有多么重要,只要在岳寒枝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那么灰鹫军和玄雀旗必定会产生一丝裂缝。” 红缨闭上了眼睛,她也反映了过来,对李安民说道:“即便是水落石出,但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沈岳两家,终会决裂。” 说着红缨脸上就出了泪水,李安民见状取出巾帕递给了红缨,说道:“胡将军让我告诉你,沈乘月离去后,沈帅将自己闭于幽室,三日滴水未进。后令何老清查全府,寻找线索。” 红缨闻言更是大哭不止,她看到李安民手中的巾帕却没有接过来,反而是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抱着少年郎哭个不停。 李安民看着红缨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梨花带雨,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半晌,他才伸出另一只胳膊,把手悬在了红缨的头顶。愣了许久,也没有将手掌抚在她的头上。 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营帐门口,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两人。他伫立良久,才转身离去。 只见离去那人满头大汗,手中握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 约莫半个时辰,红缨才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到李安民呆呆的站在原地,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她脸上瞬间多出了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对李安民说道:“真是个呆子。” 李安民挠了挠头,被红缨抱住的右臂已经被泪水浸湿,胳膊也阵阵发麻。 “胡将军说让我们三营组建一支小队,不久就要潜入狄族。我们的任务是打探清楚那神秘的四爪龙服和狄族究竟在图谋什么!”李安民见红缨状态恢复了些,这才再悠悠开口说道。 “那由我带队,你便留守军中吧。现如今神秘人还未找到,我怕你再出意外。” 红缨松开了李安民的手臂,听到这个消息,她回想起那日的偷袭,像是神秘人第一次出现就是为了杀死李安民。她心里满是担忧,所以出声说道。 “无妨,如今玄雀上下查的正紧,神秘人不敢乱动。”接着,李安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看着红缨轻轻一笑,说道:“你可知引蛇出洞?” 红缨闻言,恍然大悟。想起胡边草难知如阴的名号,她知道或许胡大将军自有定计,关于此事就没再多言。 “正好我也伺机查一下哥哥的下落。”红缨目光沉静的说道。 听到这话李安民忽然想起了老爹,至今一月有余,他却没有得到老爹的半点消息。老爹离去的方向也是狄族所在,他心中暗道正好伺机打探老爹的下落。 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就走出帐外,往校场内走去。 两人还没到校场,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坐在地上正在打量着校场里正在比斗的众人。她的身旁趴着一条大黑狗,长长的尾巴摇个不停。 正是流萤和大黑。 按照大黑的脾气,怕是不会主动到这太阳底下暴晒。只不过它拗不过流萤这小丫头的软磨硬泡,甚至是生拉硬拽。 流萤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校场内的比斗,只见她一脸兴奋的鼓起了掌,高呼:“二哥加油,二哥真棒!” 转过头看到李安民,就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乖巧的叫了一声:“哥。” 目光又转向红缨,流萤嘿嘿一笑,挽住了红缨的胳膊,甜甜的叫了一声:“红缨姐姐。” 流萤和红缨同住,这几日见红缨天天以泪洗面。小丫头心思单纯又善良,加上红缨又是真心疼爱她,所以流萤心中对红缨的戒备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几日红缨哭的厉害时,小丫头就懂事的找来李安民,然后自己悄悄的带着大黑狗离开,生怕打搅了两人。红缨好几次看到蹑手蹑脚的小丫头,着实是太可爱才忍不住破涕为笑。 李安民伸出手拂去流萤头顶的杂草,又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臭丫头,脏死了。” 流萤不以为意的嘻嘻一笑,兴冲冲的说道:“二哥正在校场里跟人比斗,已经连赢了数长!” 两人闻言将目光转向场内,只见陈凡凡赤着胳膊,正在与人缠斗在一起。陈凡凡虽然年幼,但体格却是异常健壮,丝毫不比那些壮年汉子差上分毫。 只见与陈凡凡对峙的是蒋通,一个精瘦的青年,体格比陈凡凡差上了不知多少。但是蒋通脚步灵活,身法玄妙,接连多次躲过了陈凡凡的狂暴一击。 只见陈凡凡目光阴冷,他抓住蒋通的一个破绽,便忍不住攒起全身的力气,一拳狠狠的朝着蒋通轰了过去! 可是此刻蒋通眼里却闪过一丝笑意,他身体一扭躲过了这狂暴的一拳。 一拳落空,陈凡凡身体失重,接着脚下一个踉跄。蒋通抓住机会,一个闪身绕到陈凡凡身后,飞身一脚踢在了陈凡凡的腰上。 “噗通”一声,陈凡凡应声而倒。 “凡凡,小心!”李安民见弟弟摔倒,忍不住出声提醒。 陈凡凡闻声回望,看到了李安民和红缨。接着他一声暴喝,体格瞬间膨胀了几分。一个鲤鱼打挺,他就站起身来,一脸愤怒的盯住了眼前的蒋通。 怒已之下,陈凡凡的实力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只见他速度暴涨,一下子就冲到了蒋通身前。 蒋通躲闪不及,一下子被陈凡凡拦腰抱住。他使劲挣脱,却发现陈凡凡的手臂宛如钢铁,以他的能力根本挣脱不开。 蒋通轻轻一笑,对陈凡凡说道:“兄弟,我输了!” 可是陈凡凡仿佛被暴怒占据了理智,对于蒋通的认输充耳不闻。 只见陈凡凡的拳头带着点点金黄色的光芒,就要落在了蒋通的身上。此拳若中,蒋通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李安民见状大惊,知道陈凡凡是暴走了。情急之下,他情不自禁的运气了呼吸之法,黑色的气息随着他的吼声也传了出去! “凡凡,住手!” 黑色气息的加持下,吼声像是百鬼呜咽,落在陈凡凡的耳中。 陈凡凡身体一震,眼睛里恢复了清明。他拳头上的金光消散,变拳为掌,轻轻的拍了拍一脸惊愕的蒋通身上。 “对不起啊,兄弟。” 陈凡凡嘿嘿一笑,憨憨的说道。 北境玄雀 第二十四章 富贵人家袁留 不知是因为朝局动荡,还是有人暗中阻挠,玄雀军的预备役久久不至。三营是新兵营,因此自然而然的编制也不满,只能在玄雀城里招纳新兵补充新鲜血液。 新兵招纳每月一次,却总是人丁稀少,在李安民之后,只有两人入伍。 蒋通正是其中之一。 他出身于大汉王朝最南端的白昶州,跟随家人行商,这才横跨大半个大汉江山来到了玄雀城。 白昶州多高山密林,民众大都以狩猎为生。蒋通也是其中能手,一张弯弓玩的是出神入化。他的身手也十分敏捷,翻墙上树都不在话下。活像一只成了精的猴子,是侦察的一把好手! 话说李安民见到陈凡凡暴走,就要一拳打在蒋通身上。 情急之下,李安民这一道蕴涵了黑色气息的吼声就传了出去。吼声一出,不光是陈凡凡的眼中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明,校场里所有的人也都惊呆了。 李安民冲到校场内扶起两人,他知道弟弟陈凡凡会因暴怒而实力大涨,却想不通此刻他因何动怒。 “凡凡,道歉!” 李安民冷着脸,对陈凡凡说道。 将士们校场比斗,本就是为了锻炼自己,提升实力。为防止出现意外,大家都谨守着点到为止的原则。但陈凡凡先前举动的的确确是逾矩了! 李安民本是好心,怕弟弟的失态引来其他人的疏远,所以特意当众呵斥。一来可以让陈凡凡引以为戒,二来也能平息将士们心中的芥蒂。 试问谁愿意在实战训练中,对上一个下手不知轻重的莽夫呢? 可陈凡凡毕竟年轻气盛,他似乎没有明白兄长的良苦用心。可碍于自小受大哥照顾,他也不好发作。只见陈凡凡双拳紧握,低头咬牙,一言不发。 “凡凡毕竟年幼,一时之间收不住力气也情有可原。还望副统领不要责备与他。”陈凡凡没有说话,反倒是蒋通看到气氛有些尴尬,便陪着笑脸对李安民说道。 接着蒋通把手搭在陈凡凡的肩头,笑嘻嘻的说道:“凡凡,你小子年纪虽小,可实力竟然如此强大,未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 陈凡凡听到蒋通的话没有反应,只是一脸不忿的把脑袋转向一旁。 李安民心中有些恼怒,谁想到陈凡凡竟然如此不懂事,忍不住厉声喝道:“我让你道歉!” 陈凡凡蹭的一下抬起了头,气呼呼的瞪圆了眼睛,盯着李安民。 李安民不明白陈凡凡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两兄弟相依为命十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陈凡凡这样狠狠的瞪着他。 李安民当然不愿意看到陈凡凡胡闹,于是也是怒眼圆睁,回瞪了过去。 两兄弟目光交会,似有火花迸溅。 “对不起,我错了。” 许久后,陈凡凡终于转头望向蒋通,一字一句的道了个歉。 话一说完,陈凡凡也不等蒋通回应,就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跑出了校场。 蒋通十分尴尬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陈凡凡负气离开,流萤有些着急。她连忙唤了两声二哥,可陈凡凡却置若罔闻。小丫头提起脚便追了过去,可无奈陈凡凡速度太快了,片刻就不见了踪影。流萤有些委屈,坐在地上撅着嘴巴就要哭出声来。 “我们兄妹三人从来没吵过架,今天是怎么了。”说着,流萤就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明白你的考量,但凡凡毕竟还小,你莫要太过严苛了。” 红缨走到李安民身旁,轻声说道。 李安民没有说话,但是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忧却被红缨捕捉到了。她一声轻叹,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且放心,我去把凡凡找回来。” 李安民轻轻点了点头,红缨便转身离去。她先是扶起坐在地上哭泣的流萤,轻声安慰道:“流萤不哭,红缨姐姐带着你把你二哥找回来。” 流萤抽噎着看着红缨,然后点了点头。 见二人离去,李安民暗暗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对着蒋通拱手行礼,言辞恳切的说道:“蒋大哥,我弟弟年幼不懂事。冲撞之事还望你切莫怪罪,在下替小弟给您赔个不是。” 蒋通摆了摆手,连忙对李安民说道:“副统领千万莫要客气,操练而已,操练而已。” 虽说李安民比众人都小上几岁,但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连杀了七名狄族最精锐的白狼军探子。不仅如此,就连他的小队长,在新兵营混迹十数年的教官宋老三也被他利利索索的给干掉了。 加上方才那一声“住手”,蒋通感受到了黑色气息的波动,他心中笃定李安民一定是一名修炼者! “那在下就多谢蒋大哥宽宏大量了。大伙继续操练,莫要被我那不懂事的弟弟扰了兴致!” 李安民转身望向众人,大声说道。 “李副统领,可否赏脸与在下切磋一二?” 校场中的兵士们正准备继续操练,就听到一道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于是大伙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军械,将目光对准了讲话之人。 李安民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白嫩的青年。他手持一把纸扇,生得是唇红齿白,丰逸俊郎,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尤为引人注意。 “哦,难得袁大哥有此雅兴,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还望袁大哥不吝赐教。” 李安民轻轻一笑,回应道。 说话那人姓袁名留,与蒋通是一批进入的三营。此人不管是日常的衣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都透着一股富贵之气。想来也是哪个大家族的子弟来军中找找乐子。 校场中的兵士们也都被吸引了过来,兴冲冲的围观起来。虽说李安民连杀七贼的事迹已经在三营上下被广为流传了,但毕竟没有人真正见过李安民出手。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站在风口浪尖上自然而然的会成为人人都关注的焦点。尤其是李安民还在小小年纪便当上了一营之副统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荣。 因为没人见过李安民出手,所以有很多人对于李安民的实力持怀疑态度。人多的地方便有了分歧,军营里也不例外。 一时之间营内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李安民是英武神用的将才,而另一派却认为李安民立下功劳只是他投机取巧,甚至有人猜测李安民攀上了沈红缨的高枝儿,是一个靠吃软饭的主儿。难听点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 一个多月来,李安民久居军中,对于这等流言蜚语自然是有所耳闻。但是他听到后,最多是付之一笑便不再关注。 因为李安民坚信,对于谣言,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不予理会。谣言这种东西,越是解释越是引人遐想。反倒是置之不理,任好事者自娱自乐,闹够了便也消停了。 李安民走上前来,站在了袁留对面。 只见袁留轻摇纸扇,晃着步子吊儿郎当的走到李安民身侧,附耳说道:“修士虽然稀少,但对很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我知你是修士,还望你拿出真本事。” 话一说完,袁留双脚一踩,踏空而去,落在李安民对面。他邪魅一笑,对着李安民挑了挑眉毛,嬉笑着说道:“因为,我也是。” 话音一落,只见袁留将纸扇收起,轻轻的就冲到了李安民的身前。 袁留速度极快,可李安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纸扇朝自己飞来,李安民当即后背一沉,搭了一个后桥。抓住纸扇飞过的空隙,李安民腰腹用力,再次站起身来。 袁留一个鹞子翻身,双脚向后一踏,轻松的就又摸到了李安民的身前。扇子推开,朝着李安民的胸口拍了过来。 李安民向后轻挪一步,本以为可以躲过这一击。可是谁知纸扇突然气息暴涨,气浪翻滚,一下子就拍在了李安民的身上。 一击命中,袁留抽身闪到一旁,一脸轻笑的说道:“都提醒过你了,我也是修士。” 李安民修炼全凭摸索,可他居然修炼出一道黑色气息。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李安民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岔子。再想到那突如其来的灵力漩涡,李安民更是一阵头皮发麻。 李安民虽然也在私下里偷偷修炼,可是他却不敢轻易的释放出那团黑气。方才那一吼也是他情急之下意外发出的。 可见袁留竟然这般逼迫,李安民只好轻轻的摇了摇头,笑着对他说道: “那好吧,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就见李安民突然一个闪身暴起,脚下隐隐约约的有阵阵黑雾弥漫。 呼吸之法的加持下,李安民的速度之快,简直骇人听闻。一瞬间,李安民的手就要抓住了一脸轻笑的袁留。 袁留轻轻一笑,刚要闪躲却忽然被李安民脚底的黑气所吸引。 “方才并没看错,真的是黑色。难道真的不是他?” 确定了李安民脚底的气息是黑色的,袁留一时之间呆住了,略带疑惑的喃喃自语道。 李安民抓住了袁留,等拳头就要打在自己脸上时,袁留才惊醒过来。看着李安民澄澈的眼睛,袁留恢复了脸上的笑意,轻轻说道: “副统领好本事,是我输了。” 只是李安民错愕,为何袁留会突然顿住。 袁留也有些疑惑,他在思考自己寻找的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北境玄雀 第二十五章 揭开修士世界的面纱 月翻惊鸿影,风咽乱蝉声。 牧羊坡上,红缨帐中。 红缨和李安民坐在案几两侧,案上摆着一封信笺,信笺上只有一个名单,胡边草派人送来的。 “七日后玄雀堂新兵大选,轻风曲三营名单:沈红缨,李安民,陈凡凡,袁留,蒋通,流萤。” 李安民看着这纸书信,眉头不由得锁了起来。反观红缨却是欣喜若狂,她看到李安民一脸的不解,忍不住嘻嘻一笑,出声说道:“有何疑问,一个一个提,你问我答。” 李安民见鬼了似的看着红缨,忽又想到她是沈遗南的孙女,对各种隐秘自然熟悉。于是他苦笑一声,问道: “你可了解修士的世界?” 红缨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着李安民神采飞扬的说道:“早就猜到你会问这个。” 只见红缨轻咳一声,认真说道:“修士时代已逝去。天下修炼门派不复存在,执掌天下的是我大汉王朝。但在支离破碎的传承中,还有许多人在机缘巧合下,也踏上修炼之路。 入了境方可称为修士,修士境界有人,地,天三级分。 如今天下修士传承分为三类: 一类是师徒传承:天赋异禀或者气运过人者,单凭自己的一人之力修行。他们步入暮年时,为保留自己的传承,往往会搜罗天下天赋异禀的年轻人,并收其为徒,以此传承。 第二类为家族,也就是血脉传承:这一类家族的祖上,往往出现过传说中天级以上的修士。天级修士可以将自己的修炼传承烙印在血脉之中,其血脉至亲可以通过血脉觉醒踏上修炼之路。 第三类则是门派传承:时代更迭往往意味着大清洗,修士时代的破碎导致天下修炼门派尽毁。但仍旧免不了有些门派保留下来些许传承。这类门派往往有较为完善的修炼体系,但免不了遭天下人觊觎,因此他们往往隐藏的极深。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人盯上。世间永远不缺贪婪的人,人人都想抢其传承,夺其造化。总之,若是他们暴露了,那么结果将会很惨。” 李安民低下头,思考自己属于哪一类修士,或许是第一类,但自己却没有一个极为强大的师父。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老爹的嘱托,让自己在玄雀军中挑选一个师父。 李安民压住自己内心的疑虑,把心思回归到眼前这张信笺上,接着问道:“那玄雀堂是什么?” 红缨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如今天下归心,被大汉王朝统摄。大汉王朝势力众多,哪怕是朝堂之上也都是党派林立。而修士的实力强大,自然而然的成为各大势力拉拢的对象。但也是实力强大的原因,修士们大都心高气傲,难以管束。因为各大势力便想到了培养修士的法子。 他们争夺传承,收集功法。然后以此为基础,吸纳有修炼天赋之人。与此同时,也专门组织强大的修士,为没有经验年轻修士答疑解惑。 总而言之,大势力往往会花很大精力制造属于自己的培养修士之所。 而玄雀堂,便是由爷爷创立,为沈家,为玄雀,为大汉王朝培养修士的机构。” 说了一大堆,红缨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她端起一碗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大口接着说道:“玄雀堂由爷爷亲自掌管,分玄堂和雀堂。玄堂培养修士,由我大伯沈樵苏掌管。雀堂使用修士的能力刺探情报,相当于一个军事机构,由我三叔沈破辽掌管。” 李安民闻言惊呆了,红缨的话为他揭开了这个世界的另一层面纱。对于修炼他一直一知半解,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老爹的用意。 哪里是在玄雀军中找一个师父,或许老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玄雀堂吧! “这么说,我们有机会被选入玄堂?”李安民出声问道。 红缨一脸藏不住的笑意。 自从沈乘月走后,这还是李安民第一次见到红缨如此开怀的笑容。 “不仅如此,若是被选中,我们将有可能进入雀堂。雀堂内人人皆修士,我们将组成五人小队,成为传奇小队也不是没有可能!” 兴奋之下,红缨抱着李安民跳了起来。红缨仪态翩翩,可李安民一瞬间又化成了一块木头。 “什么是传奇小队?” 揭开修士世界的面纱后,李安民仿佛一个出生的婴儿,对新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修士的世界比常人的更加残酷和血腥。我大汉有修士,外族也有修士。甚至有传闻,与我大汉子民不同,外族是先民的后裔,所以与我们有解不开的血仇。 传奇小队就是黑鸦军斥候小队的原型。小队往往由五名修士组成,执行的是更加困难,更加危险的任务。若是立下了赫赫战功,便有资格为小队命名,在大汉皇城的功勋殿上留下队章,受万民景仰!” 红缨的眼里带着憧憬,仔细的为李安民解释道。 “新兵大选,怎么个选发?” 红缨绘声绘色的描述,勾起了李安民对于修士世界的无限向往。更何况老爹早就为他定下了目标,所以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成功进入玄堂! 红缨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兴奋之下竟然抱住了李安民。她脸色微微一红,却没有躲到一旁,反而是大大方方的抱住了李安民的胳膊,继续说道: “玄雀堂有好些年没有开放了,每次新兵大选的形式都不同。有一次比的是写文章,有一次是赛跑,还有一次爷爷出来看了一眼就确定了人选。” 被红缨抱住了胳膊,李安民整个身体僵直了。他没有把红缨推开,被红缨抱着,他的心似乎也宁静了几分。 “倒也真是奇怪。” 看到李安民心里没底,红缨甜甜的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你一定会入选的。大伯身为玄堂主管,肯定知道这次大比的内容。他最疼爱我,若我追问,他一定会告诉我大比内容的。” 接着红缨仔细打量了一下信笺,居然在信的末尾看到了流萤的名字,忍不住惊呼出来:“你和凡凡都是修士,蒋通资质不错,袁留出手也有些不凡,被选入名单倒是可以理解。但为何会有流萤的名字?” 李安民此刻也注意到了,书信末尾赫然是流萤的名字。 沉思良久,他若有所务,悠悠问道:“胡将军可是玄堂教员?” 红缨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何李安民有此一问,但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玄雀军最强一代都已经慢慢老去。但年轻一代中却迟迟没有出现能扛大旗者。本来哥哥和岳横天都是玄雀堂翘楚,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可谁能想到,横天哥哥身死,而哥哥也被断一臂逐出了大汉。” 想到沈乘月的遭遇,红缨心头的苦涩又起,她顿时就感觉到眼眶有些酸楚。 但红缨强忍住眼泪,继续说道: “其实不仅是玄雀军,整个大汉王朝青黄不接的问题极为严重。因此爷爷特别重视年轻一代的培养。不仅是胡叔叔,五军各大将军,甚至是优秀的各部校尉都在玄堂任教。 像三营之前的统领魏先同,便是胡叔叔多年前在玄堂的学生,所以魏先同一直以胡叔叔的弟子自居。” 李安民听到这话一副了然的样子,缓缓开口道:“那就对了,先前调查宋倩儿的时候,胡将军曾提出收流萤为徒。不过小丫头害怕,逃开了。” “胡叔叔一向孤傲,他竟然肯拉下脸来主动收流萤为徒,莫不是流萤天赋异禀?” 红缨听闻胡边草要主动收徒,心里大惊,险些吼出声来。 “嗯,大概是这样吧。让他做流萤的师父,倒也是一件好事。” 近些日子跟胡边草接触很多,对这个传闻中会吃人肉的毒士少了一丝戒备和恐惧,多一份信任。 尤其是经过了沈乘月那件事。李安民把一切都收归眼底:胡边草自始至终都用尽全力来保护沈乘月。 四爪龙服和神秘人还没有找到,外面还是危机四伏。反观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身边的人。若是能有一个强者可以不顾一切的保护流萤,李安民很放心。 “呜呜呜,哥哥你不要我了吗,流萤害怕那个丑丑的怪爷爷。” 突然,流萤推开帐门走了进来,大眼睛上挂满了泪水。 原来见哥哥和红缨都在帐中,流萤乖巧的带着大黑狗躲在帐外。此刻听到哥哥竟然愿意让那天的怪老头做她的师父,小丫头心里顿时就慌乱了。想起胡边草那张怪异的脸,小丫头害怕的紧,便赶忙哭着跑了进来。 见流萤闯进来,红缨羞涩难挡,赶忙送来了李安民。 听到流萤管叱咤风云的黑鸦大将军胡边草叫“丑丑的怪爷爷”时,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缨走到流萤身前,将抽泣的小丫头抱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流萤的后背,温柔的说:“流萤放心,哥哥要你,姐姐也要你。” 母亲早早的就去了,曾经无数次自己也是这样的依赖哥哥沈乘月。想到这儿,红缨的眼眶又有些红了,眼泪无声顺着脸颊滴落在流萤的手上。 流萤看着抽泣的红缨,立刻就止住了眼泪,然后连忙对着李安民使劲眨了眨眼睛。 看到流萤疯狂的暗示,李安民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他当然知道红缨是在担忧自己的哥哥,于是轻咳一声掩饰自己那不合时宜的笑声,对着红缨轻轻说道: “嗨,红缨,等我们组成了小队,就带你潜入狄族找你哥哥怎么样。” 红缨闻言转头望向李安民,看到少年单纯又真挚的眼神,她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苦楚,放声大哭起来。 她跑过去抱住了李安民,失声大哭着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泪水狂涌,打湿了李安民的衣衫。 看到伤心欲绝的红缨,李安民悬在空中的大手终于落在红缨纤弱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此刻,流萤也凑了过来。小丫头抱住了两人,看着红缨说道:“姐姐,流萤愿意拜丑爷爷为师,流萤也要陪姐姐去找乘月哥哥。” 红缨破涕为笑,揉了揉流萤可爱的小脑袋,轻声说: “好,流萤也去。” ... 北境玄雀 第二十六章 两壶酒和李大木头 晚风吹过牧羊坡,李安民看着点点孤星,怅然道:“和小时候一样,边塞的星星虽少,可还是那么亮。” 小时候每逢夏夜,兄妹三人就会缠着老爹买上一个西瓜,然后乐呵呵的爬上屋顶。三人坐成一排,美滋滋的吹着夜风,吃着西瓜,赏着星星。 陈凡凡最近的表现有些反常,李安民有些自责。老爹走后,李安民忙于他事,对弟弟妹妹的关心有些懈怠。 今天在自己的呵斥下,陈凡凡负气离开。做大哥的虽然当时没做任何表示,但李安民的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愧疚。 李安民从伙房里摸了两壶酒,想着找陈凡凡好好聊聊。 搬到军营后,李安民莫名其妙的成了三营的副统领,有单独的营帐。可陈凡凡仍是普通兵卒,只好与他人同住。 陈凡凡帐内共三人,除他以外是袁留和蒋通。 李安民掀开帐门,看到袁留和蒋通都在呼呼大睡,唯独不见了陈凡凡的踪影。 李安民心头诧异,心想着难不成陈凡凡又跑了? 他刚要叫醒蒋通和袁留,想要问一下陈凡凡的下落。忽然听到了帐外传来了脚步声,李安民掀开帐门,就看到帐外来人正是陈凡凡。 李安民想询问弟弟去了哪里,可想到今天刚刚把弟弟惹恼,于是收起了心头的疑问,轻声说道:“陪哥哥出去逛逛?” 陈凡凡看到李安民在自己帐内,眼神有些闪躲。好在大哥没有追问,听到李安民的话,陈凡凡正好顺坡下驴,轻轻的点了点头。 兄弟二人盘坐在校场,李安民递给陈凡凡一壶酒,开口说道:“以前偷偷和老爹的酒,还不甚理解这火辣辣的东西为何会有人嗜之如命。如今老爹只身离开,只留下你,我,流萤兄妹三人孤苦伶仃。心头苦了,饮上两口才算真正尝到了酒的滋味。” 陈凡凡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酒壶,咕噜咕噜的灌了两口。少年尚且是少年,哪里承受得住这粮食精的火辣。陈凡凡被呛住,忍不住一阵咳嗽,眼泪狂飙。 李安民看在眼里却没有丝毫反应,因为他知道学会喝酒,是男人成长中必须要经历的一堂课。 陈凡凡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默默往嘴里又灌了一口。 李安民把一切都收归眼底,他猜测或许是弟弟心头的怒气仍未消去。他抬起头看着夜空,几点星辰闪烁,出声说道:“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登上屋顶,数着天上的星星。” 李安民又喝了一小口酒,接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躺下身来。躺下了看星星有不一样的感受,星星不在天上,而是在眼前。 “流萤爱吃吃西瓜,每次脸上都沾满了西瓜子。你也爱吃西瓜,但你总是偷偷的从自己那份里分出一块放在老爹喝茶的桌上。” 陈凡凡听到这话,心头涌起了阵阵愁思。他再喝了一口酒,悠然望向了远方。 “凡凡,是不是想老爹了。” 李安民躺在地上,轻轻抿了一口酒,悠悠的说道。 陈凡凡听到这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三人本就是乱世中的浮萍,被老爹收留才可以生存。老爹抚养三人十多年,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割舍不去的亲人。 如今老爹忽然离去,没有对陈凡凡知会一声。然后自己从小到大赖以生存的家,也在一次突如其来的风暴中被摧毁殆尽。 陈凡凡如何能承受的起这样的打击,失去了依赖,自然而然的情绪出现了问题。 看到陈凡凡的眼圈有些红了,李安民心中微微惆怅。他坐起身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 “凡凡,我们三个虽然血脉不通,但却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同生活了十六年,十六年啊!这十六年将我们的血脉连在了一起,这十六年让我们成为了一家人。” 李安民情绪有些激动,老爹走后他经历了很多事,他也仅仅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又能承受多少呢? 李安民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的阴霾,平静的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没有第一时间把老爹离开的消息告诉你,怪我因为修炼把我们的家摧残殆尽。关于这些我不做解释,我只想告诉你,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好我们这个家,保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 李安民扬起头来,把壶中的酒一干而尽。或许是风吹起了沙砾,李安民擦了擦眼睛,手有些湿润。 陈凡凡心头的苦楚被李安民点的明明白白。他心中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陈凡凡也把手中那壶酒饮尽。 停顿片刻,仿佛是借着酒劲儿,陈凡凡终于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大哥”。然后看着李安民失声痛哭起来。 男人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却不代表他们心中并没有委屈,更不代表着他们不需要宣泄。 李安民扔掉酒壶,拍了拍陈凡凡的肩膀说道:“玄雀军培养修士的玄雀堂七天后开始新兵大选,你我,甚至是流萤都在备选名单上。咱们这个老爹必非常人,他肯定为你铺好了修行之路。这几日准备一下,我们兄妹三人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七日后考入玄雀堂!” 闻言陈凡凡脸上带着一丝古怪,他犹豫了半天,嘴角一直颤抖。陈凡凡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弱弱的说了一句:“好。” 李安民只以为弟弟知道这个消息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老爹随未交代此行的目的,但他离去的方向却是狄族。等我们在岳雀堂里学了本事,便一起去找他,去把我们的老爹带回来。” 话一说完,李安民眼里闪烁着精光,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 陈凡凡悄悄摸了摸藏在身上的一块牌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李安民的话,他刚忙把牌子收了起来,对着哥哥笑了笑。 校场在一个黑衣人隐藏在夜色之中,正在暗中观察校场里的兄弟二人。他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眼神里是睿智,是玩味,也是讥笑。 两个少年哪里扛得住这一壶酒的力道,只觉得头脑发昏,身体轻飘飘的。 他们相互搀扶着朝着营帐走去。 解决了兄弟之间的矛盾,李安民心里晴朗了许多,忍不住放声大笑。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弟弟陈凡凡的脸色有些古怪,也忽略了兄弟间另一个隐藏的矛盾。 夏夜的晚风很是清凉,那神秘的黑衣人也随着晚风消失在了牧羊坡上。 这一夜,李安民倒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而在陈凡凡的帐内,他盘膝坐在床上,身上隐隐流转着金色的光芒。 富家公子袁留,侧卧在床上。虽然鼾声不断,但一双眼睛却睁得浑圆。他捕捉到了陈凡凡身上流转的金色气息,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然后闭上双眼转头睡去。 次日清晨,天已经大亮。 红缨见李安民迟迟未到校场,心中担忧便吩咐三营里的教官们带着新兵操练,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李安民的营帐。 推开帐门,看到李安民的样子,红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见李安民衣袍未解,整个人趴在床上呼呼的睡得正香。他一条腿搭在地上,头发有些蓬乱,帐内还散发着阵阵酒气。李安民长得算不上英俊,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意味。此刻的他面色微红,大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极其耀眼。 “这李大木头,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看着李安民熟睡的样子,红缨只觉得心上人真是可爱。她轻轻的把李安民搭在地上的腿轻轻扶到床上,然后蹲在少年身前。她忍不住伸出手,拨弄着李安民长长的睫毛。 仿佛是嗅到了红缨身上的香气,李安民的鼻子动了动,然后慢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见李安民就要醒来,红缨连忙收回了手,捧着脸静静地等待少年睁开双眼。 李安民连打几个哈欠,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惺忪睡眼。看到红缨娇美的面容,他只当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伸出双手揉了揉双眼。 “你这呆子,太阳都要晒屁股了你还不起来,昨晚是饮了多少酒。”看到李安民一脸宿醉的神情,红缨忍不住捂嘴偷笑,笑嘻嘻的说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安民打了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一脸羞红的看了看红缨,挠了挠脑袋,憨声憨气的说道:“没饮多少,一壶,就一壶。” 看到李安民神色慌张,身体有些僵硬的样子,红缨娇嗔一句:“真是块木头,你干脆不要叫李安民了,叫李大木头得了。” 李安民想要洗漱一番,但碍于红缨在场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呆呆的望着洗具一言不发。 红缨见状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说道:“快快起来,七日后新兵大选, 我们一起去爷爷的铁匠营定制一些兵器铠甲回来。” 说完红缨就往帐外走去。 可谁知一打开帐门,还未来得及踏出半步,就看到流萤正竖着耳朵趴在帐门外。流萤看到红缨嘿嘿一笑,戏谑的说了一句:“李大木头。”说完就踮起脚尖跑了出去。 红缨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羞涩,朝着小丫头追去。可一走出帐门就看到袁留和蒋通带着一群三营的新兵也偷偷的趴在帐外。 看到红缨出来,袁留和蒋通一脸坏笑的看着红缨。他们相视一眼,清了清嗓子齐声喊道: “原来副统领叫李大木头。” 听闻此言,兵士们齐齐哈哈大笑。 正在默默洗漱的李安民听到动静,就听住了手里的动作,一瞬间连就红了起来。 “蒋通!袁留!还有你们!今天你们的操练统统翻倍,完不成没有饭吃!” 在红缨的娇喝声中,众人嬉笑着四散而逃。 “真好。” 安民心中暗道。 北境玄雀 第二十七章 灯下林铁器营 今儿是五月三十,距离新兵大选还有七日,正是天儿最热的时候。 红缨顶着烈日,带着李安民,流萤,蒋通,袁留四人急匆匆的赶到了铁器营。至于陈凡凡,他有趁手的兵器,所以就没凑这个热闹。他所谓趁手的兵器,便是先前李安民在沈遗南帅帐里为他挑选的那根狼牙棒。 四人眼前出现一片密林,红缨翻身下马,又把与她同乘一骑的流萤抱了下来。 “这片林子被爷爷称为灯下林,也有灯下黑的意思。铁器营在林子里,我们需要下马前行。林内有诸多暗哨和陷阱,你们跟紧我,切莫乱闯。否则,玄雀军的箭矢可不是吃素的!” 李安民四人点头,跟在了红缨的身后。 “我说统领,我只听闻玄雀旗下五军,却没听说过还有铁器营。这铁器营是个什么地方?” 蒋通挠了挠头,对着红缨问道。 不光是蒋通,李安民和流萤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红缨。 “你这没见识的土老帽,玄雀军身为堂堂大汉王朝的第一边军,大帅沈遗南更是大汉王朝军部三座大山之一,又岂会只有五军那么简单?” 袁留轻轻摇着纸扇,桃花眼里写满了蔑视,对着蒋通说道。 蒋通知道袁留是在调侃,并无恶意,便没有生气。他轻哼一声,对袁留说道:“哎哟,我一土老帽眼窝子浅,论见识自然不敢跟袁大公子相提并论。袁大公子是富贵人家出身,眼界开阔,还望不吝赐教。” 说完李安民,蒋通和流萤三人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袁留,等待着他的答案。 “赐教不敢说,本公子但是可以为你指点一二。”袁留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摇了摇扇子说道:“这铁器营啊,这铁器营...算了,统领还是你来说吧!” “切。” 听闻这话,三人都齐齐递给袁留一个鄙视的眼神。 袁留不以为意,只是嘿嘿一笑,和三人一起齐刷刷的看向红缨。 红缨被袁留逗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袁留说的对,玄雀军确实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与寻常军士不同,修行者实力强大,因此他们使用的兵器往往需要承受更大的能量。” “就比如孩子力气小,他们可以拿木剑当成武器。可木剑到了将士们手里,就成了用力挥舞几下就会折断的玩具。” “普通人在修士眼里便是儿童,普通将士们的武器在修士眼里便如同木剑。所以修士们使用的武器,必须要由特殊的材料,通过特殊的方法铸造。传闻修士时代,甚至有专门炼制武器的门派存在呢。” “而铁器营,就是爷爷设立的专门为玄雀堂和军中修士锻造武器的地方。” “之所以你们没有听说过,是因为你们没有接触到修士。换言之,之前你们可曾听闻过玄雀堂?” 此话一出,众人都已经理解了,纷纷点了点头。 “对了,你们可要想好自己要什么兵器,铁器营所使用的材料都很珍贵。这次能够让铁器营出手帮忙的机会,还是我动用了家族的背景,才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的。” 红缨郑重的看着四人,严肃的说道。 因为沈乘月的事情,他和爷爷闹的很僵。可毕竟是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所以听到了红缨要动用铁器营的消息,这位铁血的老帅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想要一张弓,一张强弓!” 出身白昶州,蒋通对于弓箭有些特殊的情结,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臭猴子,还强弓呢。就凭你这小身板,给你一张强弓,你还未必拉的开呢。” 袁留和蒋通仿佛是一对欢喜冤家,他绝不放过一个可以调侃蒋通的机会。 蒋通轻哼一声,毫不理会袁留,只是闷闷 说道:“你才拉不开呢。” 袁留跑到红缨面前,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他出声说道:“小爷我想要一把扇子,哼,铁扇!” “大公子,还铁扇呢。就凭你这小身板,给你一把铁扇,你还未必舞得起来呢。” 听到袁留的话,蒋通终于抓住了机会进行了一次语言上的回击。 袁留只觉得这话听起来耳熟,反应过来以后便拉着蒋通进行了一次“友好而且亲善”的交流。 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红缨和李安民都忍不住笑出声。 “哥哥,流萤不知道该选什么。”小丫头拉了拉李安民的衣角,弱弱的出声说道。 说来也是,流萤之所以出现在备选的名单中,很大概率是胡边草所为。虽然李安民和红缨都猜测流萤必定天赋异禀,但小丫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外,就一直和大黑狗待在一起,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安民眉头微皱,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该给流萤锻造一件什么兵器。 “流萤妹妹放心,到了铁器营姐姐请锻造大师们为你量身定做一件。他们都是此间翘楚,一定能给你锻造出最适合你的兵器。” 红缨蹲下身子,帮流萤整理了一下衣服,温柔的说道。 流萤听的如坠五里雾中,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轻轻的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木头,你想好要什么兵器没有?”红缨起身看着李安民,出声说道。 “剑吧。” 对于兵器的选择,李安民心里早早就定下了主意,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剑?之前可未曾见你用过剑。” 红缨脸上有些疑惑,轻轻问道。 “姐姐,哥哥的剑术很厉害的。”流萤拉了拉红缨的衣角,脑袋像小鸡琢米似的点个不停,笃定的说道。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李安民揉了揉流萤的脑袋,轻轻一笑对红缨说道。 “姐姐,你想要什么兵器?” 流萤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四人都已经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唯独红缨自己还没有给出答案。小丫头心中好奇,忍不住出声问道。 “嘿嘿,我的武器比较特殊,有一部分已经被我使用多年了。正好趁这次机会,让铁器营的铸器师们帮我把剩下的部分锻造出来。” 想到自己的武器即将完成,红缨心中兴奋,笑了起来。 闻言,小丫头一脸的迷惑。 李安民沉思片刻,心里就有了答案。他转身望着红缨,试探着问道:“莫非是枪?” 红缨惊讶的捂住了嘴巴:“你是如何猜到的?” 李安民得意的笑了笑,回答道:“我们初次见面时,你和凡凡有过一次比试。当是你手里提着的是一根齐眉短棍,但你使用的却是枪法!” “或许,那只齐眉短棍就是你兵器的第一部分,而这次是希望铁器营能为你打造一个枪头。” 李安民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红缨,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你的名字叫红缨,自然是与枪有关。” “嘿嘿,果然不愧是我红缨看上的男人,着实是聪慧。”红缨一脸崇拜的抱住李安民的胳膊,附在了李安民的耳边,轻声说道。 流萤见状连忙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虽然是捂住了眼睛,可她却双手指缝张开,露出两只圆滚滚的大眼睛,一脸兴奋的紧紧盯着二人。 红缨的呼吸轻轻拍在李安民的侧脸上,李安民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红缨见状轻轻一笑,就松开了李安民。她站在一旁看着眼前僵住的少年,笑颜如花,朱唇轻点: “木头!” “哈哈哈哈。” 红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袁留和蒋通齐齐喊出了“木头”二字。喊完以后,两人像是捡到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本以为正揪打在一起的两个活宝不会留着这边的情形,红缨这才敢对李安民附耳轻语。听到袁留,蒋通两人高呼“木头”,红缨的心里是又羞又气。最后羞涩和气愤都被甜蜜所占据,红缨忍不住笑出声来。 流萤也被两人逗乐了,咯咯笑个不停。 见妹妹调笑红缨和自己,李安民心想着这小丫头怎么变得如此八卦。他走到流萤身前,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妹妹圆鼓鼓的小脸儿。 李安民一边蹂躏着妹妹,一边对蒋通和袁留说道:“蒋通,袁留,明天的操练也翻倍,否则没有饭吃。” 蒋通和袁留瞬间拉长了脸,不再言语。 片刻后,袁留轻叹了一声:“猴子,往后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 蒋通一脸疑惑,问道:“何出此言?” 接着袁留本来拉长的脸上爆发出狂暴的笑容,大声说道:“因为我们的木头副统领已经和红缨统领统一了战线,我们孤军奋战,怎么能敌得过两人妇唱夫随呢?” 蒋通摆出一副学堂先生的样子,在光滑的下巴上,假模假样的抚了抚长须,故作认真的缓缓说道:“言之有理,有理!” 说完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又是同时发出了一阵狂笑。 李安民和红缨摇了摇头,也是无奈了笑了起来。 五人有说有笑的向前行进,直到眼前出现一块巨石,才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红缨指着眼前的巨石,对四人说道。 李安民盯着巨石打量了一圈,只见巨石上歪歪扭扭的刻着“玄雀堂”三个大字。可是放眼望去,巨石后面是仍旧是一片林子,并没有营房的踪影。 看着四人都是满脸的疑惑,红缨轻轻一笑,掏出一块腰牌按到了“堂”字正中央。 “轰隆隆。” 巨石缓缓挪动,地面上露出一个洞口。 李安民看到洞口内有一级级向下的台阶,顿时呼吸急促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这洞穴的构造居然和自家密室惊人的相似! 红缨盈盈一笑,对四人说道: “诸位,欢迎来到玄雀军的地下世界。” 北境玄雀 第二十八章 灯下林林下灯 “轰隆隆” 一阵轰鸣声过后,四人皆目瞪口呆。 “为了满足玄雀堂修士们的需求,爷爷在这灯下林的下面建成了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 红缨悄然一笑,对四人介绍起眼前的场景。 只见她脚步轻挪,飘也似的就往洞口钻去。 “玄雀堂虽名为堂,可实际上却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小世界。除了玄堂和雀堂,下面还有 包含铁器营,医馆,伙头营,练功房等等在内的各色功能性营房。” 红缨走在前面,慢慢的对四人介绍道:“这条通道是玄雀堂的一处暗门,直通铁器营。” 四人连忙跟在红缨的身后,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去。 李安民去过家里的密室,因为构造极其相似,所以他特别的留意观察。 顺着台阶向下,洞口居然越发宽阔。走道两侧嵌满了火把和油灯,照的通道大亮。 跟随者红缨七扭八怪,终于见到了一队卫士。他们站成一排,手持长枪,背挎弯弓,一个个神色傲然的守在一一扇门外。 这扇门样式很简单,没有花里胡哨的雕文,也没有古韵流转的图案,除了大没有任何其他特点。 “他们是玄雀卫,负责维护这灯下林的治安。他们都是修士,由雀堂管摄。” 红缨偏过头对四人简单交代一句,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块刻有“沈”字的令牌,走到了守卫们跟前。 看到来着是红缨,玄雀卫为首一人走了过来。他身形高大,体格健壮,脸上棱角分明,眼神里透着一副坚毅的神情。 “原来是缨儿妹妹,这是要去做什么?”领头的玄雀卫明显是认识红缨,此刻一脸笑意的走到了五人身前,对红缨说道。 红缨见到来者,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把头扭向了别处,冷冷的说道:“我既然有沈帅腰牌,自然是有我要去的地方。” “缨儿的气性还是那么大,如今沈兄不在了。作为他的好友,我依然要承担起做哥哥的责任,好好地关心关心你。” 听到红缨毫不客气的话语,这次居然不以为意。反而冷冷一笑,伸出手朝红缨的小脸儿摸去。 看到这个场景,袁留和蒋通都不明所以的捂上了自己的嘴巴。 流萤也隐隐觉得似乎红缨和那人本就认识,看到那人的大手就要落在红缨的脸上,小丫头紧张坏了,伸出手紧紧拉住了李安民的衣角。 红缨见状一只大手朝自己的脸伸了过来,连忙一边躲避一边怒气盈盈的娇喝道:“尹照雪,你竟然还敢提我哥哥,莫不是忘了上次为何卧床三月不起?叫我哥哥沈兄,你配吗!” 听到红缨的话,尹照雪想起了那段屈辱的经历。他脸上露出一丝狂色,手臂上浮现出一团暗青色的雾气,远远看去形成了一个狼头。 “哼,如今沈乘月被段一臂,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被驱逐出大汉,现在的他怕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尹照雪气息狂涨,那只大手速度飞快,就要落在了红缨的脸上。 红缨一张俏脸涨的通红,她还想躲闪却发现根本来不及了。顿时,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心头的委屈涌了上来。 如今哥哥已经不在了身边,又有谁可以再救自己一次呢。 红缨心头悲愤交加,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就流了出来。 就在此刻,又一只大手钳住了尹照雪,出现在了红缨的眼前。 “这位兄弟,欺负一个女孩子着实是太不要脸。”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红缨心头感到一丝宽慰和温暖。她睁开双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少年,泪水夺眶而出,转瞬又笑出声来。 这一刻,正是李安民出现了。 只见李安民盛怒之下,运起了呼吸之法。黑色的气息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怒气,顿时升腾而起,在李安民的周身弥散开来。 “哥哥好棒,揍他,揍他!” 流萤见哥哥状如魔神,顿时就兴奋的睁圆了大眼睛,激动的鼓掌叫好。 蒋通也是目瞪口呆,心想着原来副统领竟然如此强大。 只有袁留保持了理智,他摇了摇纸扇,嘴角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尹照雪胳膊一震,收回了手,目光阴冷的看了看李安民:“想必你就是那个为红缨挡箭的傻小子?” 话音未落,尹照雪就狂笑一声,接着身上暗青色的气息再度暴涨,身后的狼影越发的清晰。狂风阵阵,似乎还能听到阵阵狼啸。 “木头,快躲开。他已经是踏入了境门,你不是他的对手。” 灵气显形,乃是入了境的标志。 红缨担心李安民的安全,此刻满脸焦急的一声娇喝,站在了李安民的身侧。 红色的气息翻滚,只是势头比之两人要弱上不少。 袁留和蒋通安抚了一下流萤的情绪,全都是一个闪身找到了李安民的身旁。 尹照雪一脸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四人,发出了一阵讥笑。 见到新人围了上来,尹照雪身后哪队玄雀卫也都走了过来,身上流转着各色的光晕,将李安民四人围成一团。 “何人敢在我铁器营喧哗!” 突然一声暴喝声响起,声音充满了厚重感,仿佛是钢锤敲击铁器,发出的阵阵嗡鸣。 尹照雪和队里众人听到这声音脸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后便收齐了身上的气息。 尹照雪对着李安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然后恶狠狠的说道:“小子,今天算你走运。在铁器营的地界儿,我给黄大师一个面子,若是在别处见着,哼哼,我定要你好看!” 李安民听闻这话微微一笑,淡淡开口道:“那我可真是期待下一次的再会。” “哼!” 尹照雪冷哼一声,带着其他的玄雀卫转身离去。 红缨见玄雀卫离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对着铁器营的方向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红缨谢过黄大师。” 铁器营里再没有声音传出,一切归于了平静。 五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身后一直悄悄跟随着一条臃肿肥胖的大黑狗。 更不知道的是,铁器营里的黄大师之所以出手帮助,正是发现方才大黑狗露出了凶狠的神情,险些要开口将尹昭雪等人吞下。 灯下林,林下灯。 看着眼前灯光通明的铁器营,三营的众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灯下林的下面是一方恢宏神秘的地下世界,眼前的铁器营虽说是营房,但实际上却是一道由高墙垒起的铁匠作坊。 铁器营门打开,四人还没靠近,就感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铁器营锻造兵器,用的是这里原有的地火。地火温度极好,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修士也无法承受这等高温。还好爷爷觅得修士时代炼器宗派的一些传承,根据书卷的记载,防造了这么些煅器熔炉。” 红缨伸出手,摸去了李安民脸上的汗水,转身朝着四人说道。 李安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这里温度如此之高。 “这庞大的地下宫殿也是沈帅建造的?”因为这里的构造跟家中的密室极为相似,心想着莫不是老爹跟这里有说不清的联系,所以出声问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可以确定,即便是爷爷,想要打造这样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也是极为困难的。” 红缨柳叶弯眉一挑,轻轻的说道。 李安民闻言点头不再说话。 四人被铁器营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所吸引,忍不住抬头四处张望。 李安民打眼儿一瞧,虽然这里听起来嘈杂,但是铸器师们却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铁器营里最外一圈,是一群光着膀子的铸器师,他们手里都提着巨大无比的锤子,一锤一锤的抡在身前的铁器上。 随着向前行进,李安民看到有瘦骨嶙峋的老头。他们一个个的都皮包着骨头,但眼睛中缺闪着精光,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头的画卷,还时不时的往上面勾勾画画。 “黄大师之所以被称为黄大师,不仅仅是因为他锻造的实力强大。我听爷爷说过,他本人就是姓黄,名大师,来自于皇城。黄大师修行天赋奇高,凭他的资质破入地境轻而易举,但是他打小痴迷于锻造,志不在修行,所以一直被世人所诟病。久而久之,他的性情变得古怪起来,切莫在他面前提起修行,境界一类的问题。若是热闹了他,便是爷爷亲至,他也不会给一分面子。” 红缨神情严肃的提醒众人,同时她心头也对方才黄大师的出手帮助产生了一丝疑问。 流萤疯狂的点着头,小丫头哪里见过那么多身形彪悍的人聚在一起,心里早就有了几分恐惧。 红缨看出了小丫头的慌张,于是把流萤拉到身旁,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别说流萤,蒋通这个活宝也闭上了嘴,一脸的严肃。 “统领放心吧,我袁留是出了名的沉稳,一定会哄得黄大师乐乐呵呵的给我们锻造出最好的兵器的!” 袁留本来走在最前面,此刻他转后看着红缨,装出一脸严肃的神情,一边往后退一边回答道。 可这一转身回头,袁留就失去了前方的视野。他忽然停住了身子,因为感觉脚下软绵绵的,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 “听说你要哄我为你打造兵器?” 突然一道干哑的声音在袁留的耳畔响起,他转过身来看到眼前是一个浑身漆黑的小黑胖子,自己的一只脚正踩在小黑胖子的脚上。 袁留一脸错愕的咧着嘴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红缨慌乱的声音响起。 “晚辈沈红缨,见过黄大师!” 北境玄雀 第二十九章 小黑胖子 话说红缨轻抚着流萤的小脑袋,想舒缓一下小丫头心里的紧张。可谁知一个没留意,一抬头就看到袁留一脚踩在了黄大师的脚上。 流萤心中大惊,连忙躬行礼,毕恭毕敬的对着眼前的小黑胖子说道: “晚辈沈红缨见过黄大师。” 先前袁留还在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可谁知下一秒自己居然就踩在了黄大师的脚上。 这下子袁留的脚上仿佛打翻了五味瓶,神情精彩的很。只见袁留睁圆了眼睛,嘴角咧着,还微微颤抖。 小黑胖子胖,非常胖! 黄大师是个光头,大概是肉太多的缘故,所谓的双眼只不过是一条稍宽一些的缝。日以继夜的跟火炉打交道,免不了浑身上下一团漆黑。 他身着宽大的衣袍,远远看去仿佛是两团肉球串在了两座圆形的石墩子上。两个肉球小的是脸,大的是上半身,而石墩子便是双腿了。 只见黄大师肚皮一挺,腰上的一圈儿肥肉顿时弹了弹,就把袁留弹了出去。 袁留心中羞愧,羞红着脸站到了一旁。 “晚辈见过黄大师。” 李安民,流萤和蒋通齐齐躬身行礼,对黄大师说道。 黄大师目光扫过几人,他先是在流萤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满是冷漠。 接着他将目光锁定在了李安民身上。 仿佛是感受到了黄大师的注视,李安民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小黑胖子。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眼里居然闪烁着期待和兴奋! 李安民眉头微皱,心头不解。 看到李安民的反应,黄大师意识到了自己略有失态。他轻咳一声,转身看着红缨,出声说道:“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大先生和三先生都已经知会我了,你们随我来吧。” 话一说完,黄大师就转过身来,顺着一条通道走了过去。 大先生和三先生,指的是红缨的大伯沈樵苏和三叔沈破辽。玄雀堂是培养年轻修士的学堂,而沈樵苏和沈破辽又分别担任了玄堂和雀堂的管事,所以玄雀堂内人人都称呼二人为大先生和三先生。 红缨闻言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跟上了黄大师的脚步。 小黑胖子名副其实。 黄大师双手放在背后,但由于他太胖的缘故,两只手搭不到一起,只好随意的摆在身后。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在挪动。 流萤只觉得黄大师的样子太过好笑,咯咯的笑出声来。 听到小丫头的笑声,黄大师停下了身子,小眼睛露出了一丝寒意,盯住了流萤。 流萤顿时被吓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倏的一下躲在了李安民的身后。 红缨见状,头顶浮出了一层冷汗。她拱手行礼,刚要开口就见李安民走了出来。 “家妹年幼,冲撞了大师。” 李安民迎上了黄大师冰冷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道。接着李安民转身蹲下身后,对着妹妹轻轻笑了笑。他伸出手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儿,与其轻柔的说道: “小萤儿,为何发笑,做错了事情要学会承担,快跟大师道歉。只要流萤可以真诚的道歉,大师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流萤睁圆了眼睛看着大哥,得到李安民的鼓励,小丫头深呼一口气,走了出来。她有模有样的学着红缨拱手对黄大师行礼,甜甜的说道: “方才见大师的背影,像极了老爹送给流萤的布娃娃。只觉得大师可爱,流萤心里喜欢的紧,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流萤冲撞了大师,流萤跟大师道歉,希望可以得到大师的原谅。” 话一说完,流萤深深的低下了头。 那布娃娃已经在风暴礼被摧毁了,而老爹也已经离开一月有余,至今杳无音讯。 “这是你妹妹?” 黄大师轻咳一声,对着李安民说道。 李安民没有说话,只是宠溺的看着流萤,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丫头挺可爱的,我,我很喜欢。” 黄大师说完,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去。 听到黄大师的话,流萤兴奋的抬起了头,给了李安民一个灿烂的笑容。 李安民拍了拍流萤的脑袋,跟在众人朝前方走去。他捕捉到了先前黄大师第一眼看到流萤时的冰冷。 他也记得流萤幼时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说想要布娃娃,于是老爹找来了两个棉花枕头,一针一线的连夜给红缨缝制的布娃娃。 李安民记得那布娃娃好丑,和黄大师的样子很像,可是流萤一直保留了好多年。 ... 很快,黄大师停住了脚步,站在一间房门外。 李安民抬起头,看到门上有一个木制的牌匾,上书“器”字。 黄大师推开房门,对着五人说道: “修士的兵器,不仅仅要看材料的优劣,更要看兵器和自己的契合度。合适的才是最好的,这里储存着我多年来收藏的材料,你们每人可以挑选一件,记得要遵从内心的声音。” “早就听闻黄公为人慷慨,如此珍贵的材料竟然愿意供我等随意挑选,果真是深明大义啊!” 袁留先前说要哄得黄大师为自己铸造兵器,可谁成想居然被黄大师本人听了去。不仅如此,他又踩到了黄大师的脚。 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见黄大师脾气古怪,袁留生怕他给自己使什么绊子。于是他抖了个激灵,忍不住跳出来恭维起了黄大师。 只见黄大师靠在门框上,小眼儿微微一斜,看着袁留冷不丁的说了句:“继续。” 袁留愣住,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挠了挠头出声问道:“继续什么?” “继续夸我,直到我听的满意了,再放你进去。” 黄大师把大手举在眼前,饶有兴致的观察起手上的条纹,轻轻对袁留说道。 听到这话,袁留的脸瞬间拉长了几分,有些难堪的苦着脸站在了一旁。 袁留这个活宝向来能说会道,谁也甭想在口舌之上占他上风。可今儿见着了黄大师,可算是遇到了生命里的克星,一直吃瘪不停。 难得见袁留被谁制得服服帖帖的,碍于这里是黄大师的地盘儿,两个姑娘都捂嘴偷笑,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蒋通面无表情的朝着房间内走去,他口中念念有词,却听不停到底说些什么。直到经过自己身旁,袁留才听了个真真切切。 原来蒋通一直反复念叨着两句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袁留气的胡子都快炸了。只见他收起了纸扇,然后深呼一口气,一脸严肃的看着黄大师。在李安民和红缨诧异的目光下,袁留居然趴在黄大师的脚下,抱着黄大师的大腿锤个不停,陪着笑脸儿说道:“黄爷,小的错了。劳烦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李安民和红缨笑了笑,摇了摇头,带着流萤就朝屋里走去。 “对了,小丫头就不用去了。” 三人还没踏进门槛,就听到了黄大师的声音响起。 闻言流萤脸色微寒,眼里闪过一丝委屈,畏畏缩缩的又躲在李安民的身后。 李安民脸色微变,目光冷冷的盯上了黄大师。 看到李安民的目光,黄大师一拍脑袋,知道他们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转头望向流萤,硬撺出一脸笑意尽量轻柔的说道:“小丫头别害怕,不是叔叔不让你挑,而是已经有人已经为你选好了兵器,此刻正在炉子里温养呢。” 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都猜到了大概是胡边草已经为自己的准弟子准备好了最合适的兵器了。 李安民心想着这样也好,流萤尚且年幼,还不知道自己该挑选什么,若是胡边草早有准备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流萤这运气倒还真是不好评判。虽然白捡了个便宜师父,可这师父却是个丑陋不堪的主儿。正是胡边草的笑容太恐怖,把小丫头吓得落荒而逃,险些错过了这一段师徒情分。 按理说有人准备好了武器也是好事,可谁知这黄大师在相貌方面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单论笑容恐怖的程度,怕是跟胡边草相比较也不遑多让。 好在小丫头有了胡边草的经验,这次承受住了黄大师的笑容攻击。 李安民安心的对黄大师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谢意。 “快进去挑选材料吧,对了,里面也有一些我尚未锻造造成的武器坯子,若是觉得喜欢也可以挑选。” 黄大师看着李安民开口说道,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接着又叮嘱了一句: “记得,一定要听从内心的声音。” 李安民和红缨听到了黄大师声音中的关切,于是都感激的冲着他拱手行礼,点了点头说道:“感谢大师提醒,我们一定好好挑选。” 黄大师听到这话,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对两人挥了挥手,说:“去吧。” 话说袁留见李安民和红缨都已经进去了,心头不免有些焦急。给黄大师捶腿的力道儿也不知不觉的重了几分。 黄大师自然感受到了这力道的变化,知道袁留心头有些焦急。他小眼中浮过一丝笑意,轻飘飘的说道: “袁留,袁...” 黄大师忽然放声大笑,一脚踢在了袁留的屁股上,大笑一声说道: “有意思,小子你也去吧,你可以挑两件材料。” 袁留假装出被一脚踢飞的样子,扑腾一下爬起来对黄大师说道:“黄公好功力,一下子就把小子踢飞了出去,真乃..” “嗯?” 听到黄大师一声冷哼,袁留这才想起红缨的嘱托。他顿时就收声,然后一溜烟儿的往房门内钻去。 小黑胖子闭上了眼睛,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北境玄雀 第三十章 木牌 与铁器营的嘈杂不同,“器”阁里极为安静。 李安民放眼一瞧,就看到了一排排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色的材料。 器阁里的材料以矿铁,玉石为主,边边角角还摆着兽骨,毛皮,枯枝,朽木等等。 此刻,蒋通一件欣喜的盯着眼前的一条长木,惊呼道:“火纹木!这可是制作弓箭的绝佳材料,没想到黄大师居然有收藏。” 火纹木通体光滑,上面长着片片红斑,看起来像一团团燃烧的火花。 欣喜之余,蒋通眼神流转,目光又落在了一卷兽筋上。 兽筋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架子上,呈暗黄色,晶莹通透。只一眼,蒋通的目光便离不开了。 “这是何种兽筋,怎么从没见过。” 蒋通忍不住走了过来,伸手抚摸着兽筋,喃喃自语道。 弓者,穹也,张之穹隆然也。 一张好弓,长木为骨,兽筋为弦,两者都很重要。 蒋通一时之间犯了难,身为白昶人,骨子里就天生带着对于弓箭的情有独钟。两样材料他都想要,可偏偏黄大师只许他选一个。 蒋通面露无奈之色,沉思片刻,他伸手取走了长木。暗黄色的兽筋虽然深深的吸引着他,但他却不认识那究竟是什么。自然不知道这兽筋是不是制作弓箭的良材,他不敢赌,抱着求稳的心态,他忍痛拿起了火纹木。 眼神忍不住又在兽筋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发出一声轻叹,蒋通转身走出了器阁。 “黄大师,我挑好了。” 蒋通端着火纹木,恭恭敬敬的对小黑胖子躬身行了个礼,出声说道。他还惦记着那卷兽筋,眼神里略有遗憾。 黄大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袁留选的兵器是扇子。 扇子属于奇门兵器,由扇骨和扇面组成。 虽然他被黄大师好一顿折磨,但却得到了多选一件材料的资格。 为了挑选扇骨,袁留和蒋通一样,站在一堆木头旁。虽然先前他说想要一把铁扇,但袁大公子却从心里觉得一把沉重的铁扇配不上他风姿绰约的气质。 他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眼前的一堆木头,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 指尖流走,一遍,两遍,最后终于停下,落在一块焦黑的方木上。 “就你了。” 袁留当机立断,拿起了黑色的木块。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块焦黑如碳的木头,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轻声说道:“怎么这么丑,不会是小黑胖子把烧炉的柴火拿过来滥竽充数吧?” 虽然嘴上抱怨,可抓住木头的手却抓的更紧了。 他明明有挑选两种材料的资格,但是却没有去挑选扇面,反而拿起了一卷兽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方才他就站在蒋通身旁,将一切都收归在眼底。虽然平时嘴上毫不留情,但看到蒋通对着兽筋恋恋不舍的神情,袁留实在是于心不忍。所以他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的不情愿,拿起那卷暗黄色的兽筋,走了出去。 “为了这臭猴子,小爷今日可算是赔大发了。日后回了京城,一定要让这小子到轻歌坊里请小爷喝上几顿好酒。” 袁留转身出了门,却拉长着脸,嘴里嘟囔个不停。 话说红缨一进去器阁,便直奔着一块暗红色的矿石走了过去。 她已经来过铁器营多次,心头早就订下了目标。黄大师对比也是心知肚明,让她来器阁挑选,无非是走个过场。 “血影石,终于得到你了!”红缨抱着石头,一脸的欣喜。 血影石,名副其实呈血红色,算得上是黄大师收藏中的极品。血影石经过锻造可以提炼出血影铁。血影铁不仅坚韧,而且轻盈如木,正适合红缨这种以敏捷见长的女子。 红缨本想等李安民一同出去,可看到李安民正在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每一件材料,不忍心打扰,便轻蹑着脚尖走了出去。 话说李安民打小在老爹的逼迫下读了许多的事,他自认为对这个世界还算得上了解。但在这器阁内转了好久,却发现这里没有一种材料是他有所了解的。 李安民眉头微皱,似乎有些要无从下手。 李安民将器阁逛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一件自己喜欢的材料。正愁眉不展时,他想死了黄大师的叮嘱。 “一定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李安民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是自己内心的声音?但转念一想,这里是玄雀堂的铁器营,是专门为修士打造兵器的地方。 “莫非是与修炼有关?”李安民喃喃自语道。 想到这儿,他当机立断的盘膝坐在了地上,运起了呼吸之法。 黄大师时刻关注着屋里李安民的动作,见少年运起了功法,黄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 “来来来,都给我看看你们都挑选了什么材料!” 不知出于何种考虑,黄大师忽然走到了一旁,招呼了起来。 被黄大师的声音所吸引,红缨,袁留,蒋通三人纷纷将目光对准了黄大师。他们都没有留着小黑胖子挥了挥胖手,器阁的门遍轻轻的合上了。 “哟,火纹木,真是好东西。” … 话说李安民盘膝坐下,闭着眼睛将呼吸之法运行起来,他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黑雾。 李安民此时虽然双眼紧闭,但他仿佛更真切的看清楚了这器阁内的材料。 红色的木头,暗金色的矿石,弥漫着阵阵死意的兽骨,散发着柔光的璞玉。 最终,黑色气息凝成一只神秘的兽影,缠着一个方向狂涌而去。 李安民睁开了眼睛,缠着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那是一块古朴的木牌,随意的挂在一个木箱子上。定睛一看,木牌上一面刻着山川河岳,另一面是一个“蜂”字。 仿佛是感受到了李安民的气息,那块木牌居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散发着与李安民身上极为相似的黑雾。 少年郎心中大惊,他试探着将木牌握在了手里,木牌当即停止了抖动,散发着点点温润。 “莫非这木牌与呼吸之法有关?” 李安民心头微微诧异,皱着眉头喃喃说道。 为了一探究竟,他紧握着木牌再次运起了呼吸之法。 可令李安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木牌微微发亮,缓缓的吸收着少年郎周身散发的黑气。李安民揉了揉眼睛,因为他发现木牌上的山川河岳图似乎更加清晰了几分。 李安民这才感觉到了怪异。 自己的呼吸之法是老爹传授的。 老爹还嘱托他在玄雀军中找一个师傅。 玄雀堂所处的地下世界在构造上与自家密室极为相似,如今细细想来,发现这一个个摆放着材料的架子,跟自家宅院书房中的书架居然一模一样! 一切都与老爹有些千丝万缕的关联。 一切都与玄雀军,甚至是玄雀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当然,这一切也都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 李安民低头沉思,他好奇老爹和玄雀堂的关系,好奇这背后究竟藏着怎么样的故事。 当然,他更好奇在这个神秘的故事当中,自己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李安民从不相信这世界有上天眷顾。 所有的幸运背后,要么藏着一个陷阱,要么是有人在默默安排。 少年眯了眯眼睛,此时他心中确定,这木牌的出现绝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一场有意而为之的安排。 而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铁器营的锻造大师,那个身形怪异的小黑胖子,黄大师。 李安民或许没有多么聪明,单多年来照顾弟弟妹妹,养成了他心细如发的习惯。 李安民留意到,自打自己一进铁器营,黄大师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浓烈的关注。 此刻器阁的门已经悄悄的关上了,可却还是可以听到黄大师在卖力的讲述着各种材料的来历和玄妙之处。 “怕是为我做遮掩吧。” 李安民冷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迷惘,轻轻盘算道:“与呼吸之法有关,自然是与老爹有关。那么黄大师便是老爹的人了。” 想到这儿,李安民一扫眼中的迷惘,眼神转瞬便的坚韧,沉声说道:“既然老爹有所安排,那么我便要探一探究竟有何明堂!” 李安民生性谨慎,也很理智。 他有极强的戒备心理,若这木牌不是和老爹相关,即便是再吸引他,李安民也绝不会触碰分毫。可既然是相依为命了十数年的老爹的安排,李安民决定亲自闯一闯! 李安民紧紧握住木牌,就要朝门外走去。 可目光扫过放着木牌的箱子,发现挂在箱子上的锁已经被打开。 少年愣住,忽然想起了在他踏入器阁前黄大师的叮嘱。 “武器坯子!” 李安民眼里带着迟疑,轻轻的打开箱子。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只见箱子里别无他物,只有一把粗糙的剑坯。 “还真是体贴周到!” 李安民冷哼一声,拿起剑坯就走了出去。 推开房门,黄大师立刻就抬起头,迫不及待的看看李安民究竟拿了什么出来。 黄大师这一抬头,正好与李安民的目光撞了了个正着。 只见李安民眼里透着一丝凌厉,他手里拎着剑坯,挂在腰间的木牌特意的在黄大师眼前晃了晃。 黄大师看到木牌,默默的收回了眼神。 李安民不知道,小黑胖子此刻心头也涌上了一丝迟疑,他在心里暗道: “或许,是我太着急了。” 北境玄雀 第三十一章 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 见李安民拎着一个剑坯走了出来,红缨和流萤纷纷走上前去。 “木头,你真的找到了一把剑坯?” 红缨翩然一笑,一脸惊喜的说道。 知道李安民想要一把剑,可谁曾想居然真的在这器阁之内找到了一把剑坯。和挑选材料不同,剑坯的铸成已经耗费了许多材料,更何况是黄大师亲自铸造而成。 “呵呵,运气比较好而已。” 李安民轻轻一笑,淡淡开口道。 红缨李安民不以为意,以为少年不明白这剑坯的珍贵。她担心黄大师因此会不高兴,于是赶紧提醒李安民说道: “你可知道黄大师身为铁器营第一铸造大师,现在已经不太轻易出手。就连爹爹想要求一把趁手的兵器,也是苦苦求了黄大师许久呢。还不快谢谢黄大师赠剑之恩!” 红缨站在李安民身前,一双丹凤眼疯狂的使着眼色,轻声说道。 李安民当然知道红缨是好意,对红缨温和的笑了笑。 他先是故作惊讶的一阵惊呼,接着对着黄大师躬身行礼,出声说道: “哦,竟然如此珍贵!倒是在下不知天高地厚了,还望黄大师莫怪。小子李安民谢黄大师赠剑!” 黄大师看到李安民腰间的木牌时,就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此刻他捕捉到了李安民眼里的异色,也听出了他言辞中的不满。 自从得到了李安民要来铁器营的消息,黄大师心里就生出了些许主意。他与老爹的关系非此寻常,出身于同一个神秘组织,是老爹单线联系的下级。虽然李安民不认识自己,但黄大师可是一直掌握着小院里的各种消息。 黄大师受老爹的管制,可自从老爹孤身赴北狄后,他便被孤立了起来。前些日子得知了李安民将要来铁器营的消息,黄大师就忍不住的打起了小算盘,便安排了方才的一幕。 黄大师轻咳一声,平静的说道:“无妨,无妨。” “好了,既然都选完了,那边随我来吧。”被李安民凌厉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在,黄大师生怕露出异样,便转身朝着器阁旁边的房间走去。 只见这间房上也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一个“静”字。 黄大师推开房门,五人也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却空荡荡的。 两侧各摆了一个案台,上面放存放着卷卷书稿。房间正前方是一张方桌和一张宽大的木椅。桌子散乱着一张张草图,上面画着各式各样的兵器。除此之外,除了地上的几个蒲团,便再无他物。 黄大师挪着身子,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之上,看着五人说道: “这里是静堂,平日里我设计兵器的地方。告知我对于武器的要求和期望,我会根据你们的实际情况为你们量身设计最适合的兵器。” 除了流萤外,李安民红缨等四人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有第一个站出来。 袁留忽然拎着焦黑的木头站在蒋通的身后,见四人都没有动作,他便一脚将蒋通踢了出去。 蒋通抱着火纹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袁留搞的鬼。既然被踢了出来,他也不再扭捏,端着火纹木对眼前的小黑胖子躬身行礼,说道: “黄大师,我想要打造一张弓,一张硬弓。” 黄大师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蒋通和火纹木,头也不抬的冷声说道:“不选兽筋,何故?” 蒋通闻言愣住,不知黄大师何故有此一问,心想莫非那兽筋有何不凡?他脸色微变,低着头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在下知道火纹木是制作弓箭的绝佳材料,却不知兽筋是何物,故不敢选。”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听到蒋通的回答,黄大师冷哼一声,出生问道。 “在下蒋通。”蒋通此刻心头更是一阵疑惑,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白昶蒋家何时出了你这种愚笨的后人。火纹木虽是制作弓箭的上上之选,但我观你所修之功法却是与水有关。水火相克,只怕事倍功半!那兽筋是从白氅南边蛮子那里得来的,气息温润柔和,与你所修功法相生,那才是为你制作弓箭的绝佳材料!” 黄大师一声冷哼,厉声说道。 “让你们遵从内心之所想,为何不听!” 蒋通闻言心惊,他虽然开始了修炼,却因为自身的种种原因,久久没有踏上正轨。可黄大师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功法与水属性相关。 不仅如此,他本就对那卷兽筋恋恋不舍,经过了几次思想斗争最后才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火纹木。可谁成想,自己以为最稳妥的选择却偏偏成了自己最大的败笔。 蒋通此刻双眼无神,心如死灰,面若白纸,呆呆伫立,一言不发。 红缨见状于心不忍,刚想问开口求情,就见袁留跳了出来。 “臭猴子还真是不省心,关键时候还是要看我袁留的表现!” 富家公子袁留,轻摇纸扇,眯着桃花眼,摇头晃脑的就走到了蒋通的身边。 “猴子,看这是何物!” 袁留从怀中掏出了兽筋,献宝一样的就放在了蒋通的眼前。原来他取了兽筋后,就偷偷藏在了怀里,想要在蒋通武器将成的时候再拿出来,好让自己闪亮登场。 可谁能料到这火纹木与蒋通的功法不符,袁留见状不再隐藏,连忙把兽筋取了出来。 “这,这,你怎么会选这个?” 蒋通看到兽筋后顿时惊呆了,他知道袁留可以挑选两种材料,一直以为他为自己选择了扇骨和扇面。 “唉,本公子料事如神,自然是见你选错了材料,心地善良的我心有不忍,只好为你填补漏洞了。”袁留语气轻佻,但眼神里却充满了真挚,他把兽筋塞到了蒋通的手中,诚恳的继续说道:“本想锦上添花,可既然火纹木不能用,便只好雪中送炭了。” 蒋通还是第一次见袁留如此真诚,心头瞬间涌起了一丝暖流。他抓住了袁留的手,一脸真诚的说道: “兄弟,谢过了,此事我蒋通记在心里了。” 袁留闻言,脚上闪过一丝笑意,接着一脸惊恐的抽回了被蒋通抓住的手,义正严辞的对蒋通说道:“猴子,莫非你丫的有龙阳之好。小爷我拿你当兄弟才出手帮忙的,可谁知可谁知你…” 袁留收起纸扇,双手抱在胸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接着说道:“你竟然想对小爷图谋不轨!” 紧接着他望向红缨和李安民,急急忙忙的说道:“统领,副统领你们正好也都在这儿,我要求调换营房,与他睡在一起太可怕了!” 被袁留这么一闹,李安民和红缨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见蒋通一脑门的冷汗,心里对这个袁大公子真是又生气又感动。不过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为了调节气氛,袁留才特意如此。 “够了,休要胡闹!” 袁留这一通折腾,黄大师忍不住心头的笑意,险些笑出声来。为了保持威严,他才轻咳一声,大声呵斥道。 黄大师根据众人的描述,很快就为蒋通,袁留,红缨设计好了武器样子。看着黄大师绘在纸上的草图,三人都是一脸的欢喜。 不知是看在红缨的面子上,还是因为李安民的缘故,黄大师难得的慷慨解囊,亲自为蒋通和袁留挑选了适合他们的弓骨和扇面。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跑到了黄大师两侧为其敲腿揉肩,好一通折腾。 小丫头流萤忍俊不禁,咯咯笑个不停。 红缨揉了揉流萤的脑袋,忽然想起了关于流萤兵器的事,于是拱手行礼,再次出生问道: “黄大师,不知我们这小妹妹流萤的兵器究竟是什么?” 听到红缨的问话,黄大师想到了先前胡边草托人送来的神秘物件儿,他那一双小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一脸古怪的说道: “呃,总之自有安排,你们放心,那东西不管哪个方面都很适合流萤。” 听到这话,不禁勾起了小丫头的好奇,流萤一脸期待的看着黄大师,心中对自己的兵器充满了幻想。 “休要闹了,若是想要在新兵大选前赶制出这批兵器,时间还是比较紧凑的。李安民,剑坯已经铸成,你看可还满意?若是有特殊要求,或者是需要修改的地方,尽快告知于我。” 黄大师有些急切看着李安民,出声问道。 李安民深呼一口气,运起呼吸之法,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剑坯,细细打量了一番。 说是剑坯,但实际上基本上已经初见了成样。 只见此剑样式古朴,剑身长三尺,从剑柄中心下约三寸直到剑刃处,刻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凹槽。剑身两面纹有图案,一面事地上的山川河岳,一面天上的日月星辰。剑柄稍微有些怪异,因为两面都刻有文字,一面阴,一面阳。 握住手中的三尺青锋,李安民既感受到了周身黑气的聚散离合,又感受到了之前在沈帅帐中看到古朴长剑时来自身体里,来自灵魂深处的阵阵冲动。 李安民压制住了体内纷乱的气息,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了,因为年幼时折磨自己的怪并此刻又出现了。 这把剑恐怕也是老爹的安排吧。 李安民心中想道,接着平静的看了一眼黄大师,沉声说道: “这剑很好,我很喜欢。” 北境玄雀 第三十二章 医坊夏言溪 灯下林,玄雀堂里不见日月。 黄大师瞅了瞅计时的晷盘,知道已经入夜了,便对四人说道: “如今时辰不早了,我命人安排了房间,今夜便留宿在铁器营吧。” 他的殷切的目光落在李安民的身上。李安民看到小黑胖子眼中的急切,知道胖子一定有事要与自己交待,便站出身来,笑脸盈盈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黄大师已经安排妥当,那么我等便叨扰了。” 李安民向来低调,从不多言。此刻忽然开口,红缨几人都是一愣,片刻后才齐齐说道: “那我等叨扰了!” 黄大师点头不再说话,唤来小厮带领众人到了休憩之所。 “铁器营内少有客至,如今只收拾出了三间客房,只好委屈诸位两个人挤一间房了。” 小厮对着五人拱手一拜,出声告罪道。 蒋通一件古怪的跟袁留对视一眼,脸上满是猥琐的笑意。 袁留自然懂得,轻笑着说道:“猴子,看来还得我们两个挤一挤了。” 蒋通本着脸点点头,一脸古板的看向流萤,意味悠长的开口道:“流萤丫头,今天你单独住一间房可切莫害怕,若是有事招呼我和你袁留哥哥即可。” 流萤听到这话,小脸一呆滞,满脸不解的说道:“猴子哥哥何出此言,流萤自然是与红缨姐姐同住一屋。” 话没说完,流萤留忽然明白了蒋通话中的意思。她悄悄瞄了瞄李安民和红缨,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大眼睛睁圆了瞪着蒋通,气呼呼的说道:“猴子哥哥,你坏!” 看着流萤羞红的小脸,蒋通袁留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袁留走过来轻轻捏了捏流萤涨红的小脸,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们流萤看来是懂了,小丫头也长大了呀。” 听到这话,流萤的脸更红了几分。 红缨脸色微红,她把流萤拉在怀里,对着蒋通袁留二人清啐一口,凤眼里羞怒交加,出声说道:“你们这两个登徒子,休要孟浪,教坏了流萤。” “流萤妹妹,姐姐的姨母在玄雀堂医坊任职,今晚陪姐姐去医坊逛逛可好?” 红缨蹲下身子,温和的看着流萤,柔声说道。 流萤羞得满脸通红,看到红缨救场便连忙点了点头。 “你也一同过去吧。” 红缨脸色微红,她早早失去了母亲,只有姨母对她疼爱有加。她已经把姨母当成了除哥哥以外最亲近的人。这次带着李安民去见姨母,有几分见家长的意味。 “哥哥,一起去吧。”见李安民有几分迟疑,流萤走上去拽了拽哥哥的衣角,一脸期待的说道。 李安民本不想去,他知道自己与黄大师之间必定有一场交流。可耐不住流萤的苦苦哀求,李安民终于点了点头。 见李安民应允,红缨羞涩之余,也长舒了一口气。凤目里流转着欣喜。她转身望向袁留蒋通,出声说道: “你们也可以到他处逛逛,记得切莫乱闯即可。” 袁留蒋通点了点头,他们对于这恢弘庞大的地下世界也充满了好奇。 五人停当片刻,就各种散开了。 话说李安民牵手流萤,跟在了红缨的身后。 这地下世界很是玄妙,通道四通八达。通道墙壁隔数十步便设有油灯。油灯就摆在墙壁凹陷处,灯火微微摇曳,这地下世界也算是灯火通明。 灯火摇而不灭,说明地下自有空气流通。可这里不仅仅是地下,四周更全都是高墙。李安民一时之间想不通,他端详着灯火,向着红缨问道: “地下的风从何处来?” 红缨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柔声说道:“放着油灯的凹糟处都连通了特意建成的通风甬道,一年四季,不分昼夜,气流畅通,因此有风。” 李安民拍了一下脑袋,露出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他沉思片刻,喃喃道:“那岂不是和各代先王修建的陵宫类似。” 陵宫名为宫殿,可实际上却是埋葬所用的坟墓。听到李安民的比喻,红缨气得直翻白眼,她瞥了少年一眼,娇声说道:“这里是爷爷耗费数年时间才建成的,你居然把它比作陵墓。哼,这话若是被我爷爷听了去,定饶不了你。” 话一说完,李安民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 经李安民这么一说,红缨打量着这错综复杂的巷道,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凉气。 她缩了缩身子,眼睛转了转,喃喃说道:“还是真有点像。” 交谈着,三人拐进了一个通道,红缨欣喜若狂,对着李安民和流萤说了句“到了”,然后欢呼雀跃着朝着眼前的大院跑了过去。一遍跑,还一边喊着:“溪姨,红缨来看你了。” 看着蹦蹦跳跳的红缨,李安民微微笑了笑。一回头却看到流萤小手扶在下巴上,眯着眼睛看着红缨,一副沉思的模样。 看着流萤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李安民不由的笑出声来。他宠溺的拍了拍流萤的脑袋,好奇的笑着问道:“怎么了?” 流萤抬起头,一脸认真的望着李安民,郑重的说道:“哥,你有没有发现,红缨姐姐跟你在一起时真的温柔了许多。” 李安民闻言挑着眉毛微微一愣,喃喃说道:“有吗?” 流萤翻了个白眼,心想红缨说的没错,自己这个傻哥哥还真是快木头。 打量一下眼前的大院,发现门口竖着一个木牌,上面秀娟的写着“医坊”二字。 还没有走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芬芳。踏入院门,就发现院中有一大片空地,空地被木架子摆满了,架子上一盘盘草药。十数位年轻女子,他们身着白袍,认认真真的在挑选甄别着眼前的草药。 李安民看的正入神,就听到了红缨的呼唤声:“木头,来这儿。” 李安民抬头一看,发现红缨正站在院子深处的一排房间旁,她正满脸兴奋的对着自己招了招手。 李安民整了整衣袍,此刻他有些紧张,心想着自己跟红缨如今关系不清不楚,来见家中长辈似乎有些不妥。 流萤见李安民踌躇不前,于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小脸一扭,看着李安民说道:“怎么着了,见红缨姐姐家中长辈是不是紧张了。唉,你们这些大人,真是不让我们这些孩子省心。” 说完,流萤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叹息,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小丫头实在是来可爱了,尤其是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后,更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李安民心中冷汗直滴,他伸出手轻轻揪住了流萤的耳朵,气呼呼的说道:“你这小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往后你离袁留和蒋通远一些,都被他们教坏了!” 流萤装作一副疼痛的模样,对着红缨求救起来。红缨不知道兄妹二人在做些什么,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心头满是不解。 玩闹过去,李安民兄妹二人跟着红缨走进了一个房间之内。 “医坊里医士不多,但个个都是杏林妙手。修士之间的战斗很是激烈,若是受了伤,也不是普通郎中可以医治的。医坊里诸位虽说不能医死人,肉白骨,但其能力也不遑多让。” 红缨看着李安民和红缨,耐心的为二人讲解着医坊的情况。 “溪姨怕是在炼制丹药,她的丹药可算是玄雀堂中一绝,我们且稍等片刻。” 流萤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坐在了椅子上。 而李安民却有着慌乱了。 经过流萤这么一闹,要见到红缨的小姨,李安民心头还真的有些不自在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心中疑惑的想到:怎么和见到沈乘月和沈破虏的感觉一点儿也不一样。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房间内的三人立刻被吸引,纷纷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年轻女子,轻移莲步,翩然而至。这女子腰身纤细,身材修长,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她脸上蒙着一层白纱,身着翩翩长跑,脚步移动之间,可以看到一双长腿轮廓。 “早听你父亲提起,不日你便要来玄雀堂,心中正盼着,没想到你便来了。” 女子玉手轻点,就取下了附在脸上的一层轻纱,露出了一副绝世好容颜。 一张瓜子脸上嵌着两颗黑宝石似的眸子,黛眉浅浅下闪着点点灵光。高听的鼻梁居然有着一丝秀娟的轻巧,薄薄的朱唇自带温和的笑意。 李安民只看了一眼,便深深的低下了头。着实太美,他怕自己失态。 而流萤却没有顾虑,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住了眼前的女子,嘴巴微微张着,脸上全是被惊艳的呆滞。 “姐姐,你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流萤忘记了行礼,就坐在椅子上对着女子忍不住脱口而出。 女子轻轻捂嘴一笑,这一笑足矣颠倒众生。她看着流萤,出声说道:“小妹妹,你是哪家的姑娘,真是可爱。” “溪姨,差了辈份可不行。你怎么可以叫她妹妹,她可是那木头的妹妹。”红缨轻轻一笑,对着李安民和红缨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姨,名叫夏言溪,你们随我一样叫溪姨便是。” 接着红缨羞红着脸,指着李安民对夏言溪说道:“这是李安民,小丫头是她的妹妹流萤。” 李安民闻言,连忙拱手行礼,出声说道:“见过溪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好名字。” 夏言溪打量着李安民,一股诧异之色转瞬即逝,接着她调笑着看着红缨,轻轻说道:“青山相对无言,溪声出广长舌。此溪非彼溪,你这心上人可是拍错了马屁。” 接着她把目光对准了流萤,突然脸色有些变了。 北境玄雀 第三十三章 流萤阴气三年 修文之道,神为主,气辅之。 红缨没有告诉李安民,夏言溪是罕见的文修。她觉醒的天赋有些许玄妙,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只能笼统的称为“观辨”之术。 所谓“观辨”之术,即观其形,辨其神。 夏言溪可以通过肉眼的观察,探知所观之物内在的结构,甚至是属性。 观形可见骨,观骨可知髓。 非但如此,与天地间各种气息一样,世间万物各有品色。人也好,物也罢,或是炽热的红,或是冰冷的白,或是厚重的褐,或是生机勃勃的绿... 夏言溪的天赋似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在其他领域却有极大的用处。之所以成为医者,一是她可以通过观辩之术准确的辨别伤者内在的伤势;二是她可以观辨世间草木,明其属性,准确入药,炼丹。 当然,夏言溪只能查看境界在自己之下之人,品级在自己之下之物。 方才她运起了观辨之术查看了李安民和流萤。 她只看到李安民身上,似乎隐隐附着着阵阵黑气,可却看不透他体内究竟藏着些什么。 夏言溪虽然诧异,却也不见慌张。她是入了人境的修士,李安民的实力自然在她之下。但若是误食了什么品级极高的天材地宝,或者是有实力强大之人为他施下了屏障之术,夏言溪查看不得也属于正常范畴。 可当夏言溪一时兴起,查看了流萤之时,她却惊谔的脸色狂变! 她在流萤体内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一团团阴森森的灰气,散发着死亡的沉寂,是阴气! 这阴气,夏言溪还在一个人的体内看到过,便是那黑鸦军大将军,难知如阴的毒士,胡边草! 早年间胡边草为救妻子白衣,只身一人深入北狄。一人去,也一人归。没带回白衣,却带回了一身的黑气。 她还记得胡边草挺直着腰背,大步流星的回到了玄雀军营。在猎猎作响的玄雀旗下,胡大将军轰然倒地,不省人事。 她参与了当时的救治,她观察到了胡边草体内的的黑气满满扩散,不疾不徐的侵蚀着胡边草的每一块血肉。最后还是大帅沈遗南命其子沈破虏携带他的亲笔书信,不分昼夜的连跑了数日,才到京师请来了大汉皇室供奉堂大医圣孙橘井将他救了回来。 沈破虏跑死了八匹宝马。 沈遗南不眠不休半月有余,用自己的修为阻碍着那阴阴丝气在胡边草体内的扩散。 大医圣孙橘井更是通宵达旦,为胡边草服下了举世难得的一颗天品圣丹才将胡边草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阴气得到了控制,却并没有得到根除。指导如今,胡边草还在分秒必争的用自己的修为来抵挡阴气的再度肆虐。 这也是为何胡边草日渐消瘦,甚至略显佝偻。因为他所承受的,是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的苦痛和折磨。 而此时,夏言溪居然在十多岁的流萤体内再度看到了团团阴气。只是这阴气似乎陷入了沉寂,没有一丝肆虐的趋势。 红缨注意到了夏言溪角色的变化,她知道自己小姨的天赋,当即明白了恐怕流萤身上有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见夏言溪几次想要开口,红缨走上前来,悄悄地一把握住了夏言溪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管小丫头身上有什么,红缨都不想让小姨当着李安民和流萤的面说出来。 流萤心思单纯,天真烂漫,若是得知自己身体有异,只怕会承受不住这等压力。 而李安民将妹妹视之如命,若是他知道了消息,只怕当即就会疯狂。 夏言溪看到了沉默不语,伸出玉手轻轻的在红缨手心中写出了“阴气”二字。 感受到小姨在自己手上写的字,红缨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她的身体止不住的晃了晃。红缨注意到了李安民的目光,她强撑起精神,对着李安民笑了笑。 李安民心思何等细腻,自然是注意到了两女的异常的举动。他见夏言溪一脸忧色,时不时的望向流萤,知道此事恐怕是与妹妹有关。 “小流萤,大哥记得来时前院里有好多白衣姐姐,她们似乎都在挑选着草药。你去帮大哥问问有没有可以强身健体的,帮大哥讨要一些回来。老爹年纪大了,至今还在奔波,等他回来若是看到我们为他准备了草药,他自然会很开心的。” 李安民揉了揉流萤的脑袋,轻声细语的说道。 流萤一脸怪异的看着房间里的三人,她心头也涌起了诸多不解。可心性单纯的她听到了李安民的话,就想起了离去一月有余的老爹,就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李安民把流萤送出了门外,见流萤走远,他轻轻的关上了房门,看着两女一脸焦急的问道:“流萤怎么了。” 看到李安民握紧了双拳,脸上满是焦急,红缨心头不忍就走上前去。她轻轻的握住李安民紧握成拳的手,轻轻的说道:“木头,小姨发现了流萤身上似乎有些异常。” 李安民不明所以的看着红缨,皱着眉头沉声问道:“有个异常?” 红缨的双眼当即就变得通红,几次开口却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诉李安民。她转头和夏言溪对视一眼,略带抽噎的说道:“小姨,还是你说吧。” 看到红缨的样子,李安民心中更是焦急。他的心中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噬咬,眼里满是焦急的看向了夏言溪,沉声说道:“究竟怎么了。” 他并没有运转呼吸之法,可在气急之下竟然也有黑色气息隐隐弥散开来! 夏言溪发出了一声冷叹,轻轻的说道:“流萤体内,存在着团团阴气!” “什么?” 李安民皱着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夏言溪只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的与李安民讲了一遍。并且毫无保留的告知了当年胡边草的惨状。 听完夏言溪的话,李安民如遭雷击,面色惨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脑海里回荡着“流萤”“阴气”。 “木头,木头!”红缨几次呼唤,都不见李安民有所反映,心头一是焦急,竟然抱着李安民失声痛哭起来。 夏言溪见状,端起一旁的茶碗,一碗水浇在了李安民的脸上。见李安民悠悠转醒,夏言溪一脸怒气,冷身呵斥道: “李安民,你清醒一些!流萤体内虽然有阴气,但那阴气沉静如死寂一般,一时之间还不会发作。” 李安民被茶水一泼,眼神里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强忍着心头的急躁,望着夏言溪不语。 夏言溪又是一声叹息,然后她坐在了椅子上,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对李安民继续说道:“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流萤体内阴气的来源。不过你也放心,即便是阴气有异状,我也有应对之法。” 李安民闻言坐起身来,看着夏言溪,激动的说道:“如何应对?” “首先,你需要时刻留意流萤的状态,每月都需来医坊让我检查两次。若是你们外出,可以将流萤交与我来照顾。 第二,你可以尝试与胡边草大将军联系,他已经与阴气缠斗了数年,一定有自己独到的经验。 第三,对于阴气,我有可控制之法。我有丹药三枚,关键时刻可以给流萤服下。即便是阴气肆虐,三年之内,也足以保小丫头性命无虞! 第四,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你要记得,关于阴气,不管是我还是大医圣孙橘井,都只能控制,而不能根除。若想将阴气根除,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清楚阴气的源头!只有查清楚阴气的来源,我才有机会找到解决之法! 我只能保她三年,三年后若是你还为寻得阴气源头,那不仅是我,就连大医圣恐怕也无力回天! 对了,提醒你一句,黑鸦大将军胡边草当年在北狄被种上了阴气。关于阴气的源头你可以找他寻求一些线索,当然前提是撬开他的嘴巴!当年不管是沈帅还是大医圣,都没能从他口中得到半点消息。” “你当真可以保流萤三年!” 李安民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死死盯住了夏言溪的双眼,在没有丝毫作为晚辈的尊敬,反而是强势的咄咄逼人。 夏言溪虽是红缨的小姨,可实际上没有丝毫血脉关系。她是被红缨的外婆在一个雪夜捡回家中的弃儿,比红缨大不了几岁。 此时被李安民咄咄逼人的态度压的怒火中烧,夏言溪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愤怒的迎着李安民的目光对视良久,冷声喝道:“我夏言溪虽是一介女流,可也懂得性命关天的道理,又岂会忘言!” 接着她怒目圆睁,一脸坚定的说道: “我敢以性命担保,必能保流萤三年无恙!” 李安民看着夏言溪坚定的眼神,许久没有说话。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伏下头颅,字字铿锵的对夏言溪说道:“方才是在小孟浪了。姑娘天赋异禀,乃医界翘楚,望姑娘能够保我妹流萤三年内性命无恙。在下先行跪谢姑娘大恩,三年后,我必定查清楚阴气源头。他日在下必定衔环结草,以死相保!” 北境玄雀 第三十四章 袁留蒋通被扣押 看到李安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缨心惊。 胡边草曾经跟她说过,少年郎有傲骨,在他的威压下坚持许久,誓死不跪。可现在,李安民居然跪了下来。 沈乘月才离去不久,红缨自然是知道失去至亲的悲苦。看到少年跪下,一脸恳切的模样,红缨心疼不已。她走过去向要将少年扶起来,可是李安民却不为所动,只是双眼直直的看着夏言溪。 夏言溪被少年的执拗所打动,这才明白先前少年无礼的举动,实则为激将之法,此刻他看着自己,是在等自己的一个承诺。 “我答应你,三年之内,即便是我拼了性命也一定保住流萤无恙!” 夏言溪一声长叹,认真地看着李安民柔声说道。 看到夏言溪眼神里的真诚,李安民这才放下心来,再次将头颅低下,双手抱拳对夏言溪拜谢道:“姑娘大恩,在下铭记五内。” 见夏言溪做出了保证,红缨再次走到李安民身前,想要将他扶起。可是还未走到李安民的身前,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异响。三人皆惊,立马转头望向门外,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较小的身影,正是流萤。 原来流萤走出门外后,越发觉得事情有些怪异,于是便悄悄折返。刚一走到门外,就听到夏言溪说自己身上有阴气,只能保自己三年。 小丫头当即就愣住,脑袋里一片空白。流萤虽然心性单纯,可却一点儿都不傻! “三年,我或许只能再活三年,那时候我该多大。” 流萤喃喃自语,兄妹三人都是被老爹捡回来的,所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以前整日和老爹,兄长在一起,倒不是很在意生辰,不过当流萤得知自己大概还能活三年的时候,她忽然想知道那时候多大,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何将她抛弃。 彷徨间,流萤透过门缝,发现哥哥居然为她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她的眼泪瞬间无声的狂涌,她太了解哥哥李安民的为人。虽然李安民对谁都是一样的温和,可小丫头知道,自己大哥身上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清高和骄傲。 看到哥哥放下了尊严,流萤忽然觉得没那么怕了,何必去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小丫头告诉自己,她一直都有血浓于水的至亲。不是别人,正是老爹,陈凡凡,还有李安民。 小丫头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伸出手擦净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可或许是心情太过复杂,流萤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半掩的房门。发出的声响吸引一股了房间里三人的注意。 看到流萤出现在门口,房间里的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只见流萤推门而去,脸上挤出一抹甜甜的笑意,只是双眼通红着。 小丫头静静地,一步一步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前,眯着眼睛乖巧的笑了笑,然后将哥哥扶起来说道:“哥哥快起来,流萤不怕阴气,流萤怕哥哥委屈。” 看着流萤乖巧的脸,李安民站起来把小丫头揽到怀里,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容,轻轻的说道:“流萤放心,哥哥一定会找到阴气的源头。” “无妨,哥哥尽力就好,过去十四年能够遇到哥哥,流萤已经知足了。” 流萤仿佛在一瞬间长大,紧紧的抱着李安民,轻轻的说道。 兄妹两人相拥,泪水滑落,静默无声。 红缨看这两人,心中满是愁思。她红着眼睛,把头转向别处,悄悄的伸出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水。 看到这番场景,夏言溪心头也是一阵苦楚,鼻头一酸便有眼泪流出。 虽然心中对流萤充满了担忧,可李安民清楚的知道自己目前实力太差。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先不用说去调查阴气源头,就是潜入狄族腹地恐怕都做不到。 此刻,李安民心里对于力量充满了渴望。他握紧了拳头,目前就有一个可以让他尽快提升实力的机会,那边是考入玄雀堂! 想到这儿,他对六日后的新兵大选更是重视和期待起来。 我一定要考入玄雀堂! 李安民在心中暗暗起誓道。 堂内灯火摇曳,正一片凄苦,忽然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先前医坊前院里挑选药材的一位白衣女子眉头微皱的快速赶来。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黑甲小厮,那小厮正是铁器营里为他们准备房间的那位。此刻他正满头大汗,眼神里满是慌乱的对着李安民和流萤说道:“黄大师派小的给两位传个消息,说是蒋通袁留两位擅闯玄雀堂禁地,后来又跟玄雀卫发生了冲突,被扣押在玄雀卫的营牢里面了!” “你说什么!” 红缨和李安民都是心头一震,冷声喝问道。 “黄大师已经往玄雀卫营赶过去了,您二位也赶紧吧,私闯禁地可是大过,甚至可能要执行军法!” 铁器营小厮连忙回答道,只是他眼神之中仍就带着一丝闪躲,连续几次欲言又止。 “你还有话说?” 因为流萤体内发现了阴气,李安民心头本就充满了愤懑。现在看到小厮眼神有些闪躲,李安民虎目一瞪,怒喝一声问道。 小厮抬头看了看红缨和李安民,看到两人一脸的急切,便心里一狠,咬牙说道:“过来这一路小的一直打探,便得来一个消息。” 小厮闪躲的目光坚定起来,沉声说道:“听人说,袁留蒋通两位似乎是被人诬陷,据说是玄雀卫事先挑衅,袁蒋两位一直退让,直到后来奋起反击才被玄雀卫一拥而上押走,并且安插了个擅长禁地儿的罪名。” “为首的可是尹照雪?” 红缨凤目一睁,冷声问道。 玄雀卫主动挑衅蒋通袁留,说明与二人私下里有仇怨。 然后蒋通,袁留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玄雀堂,玄雀卫里自然不会有仇敌。与他们产生联系的,只有先前遇到的尹照雪! 见小厮点了点头,红缨心中反而是轻松了几分,对李安民说道:“尹照雪仗着他老子尹北风的名头整日胡闹,但他生性懦弱,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放心,袁留蒋通不会有事的。” “只不过,玄雀卫是由雀堂组建,用来维护玄雀堂日常秩序的,玄雀卫成员都是从雀堂之中挑选出来的。他们的营地,只怕不是那么好闯。” 想到这儿,红缨眉头再次微微皱着,感到一阵头痛。 夏言溪听到了尹照雪的名字,眼里也闪过一丝怒色,厉声说道:“又是这个尹照雪!若不是因为他,当初乘月也不会被雀堂除名,去做一个军侯了!” 夏言溪摇了摇头,望向红缨说道:“切莫大意,这些年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性子愈发阴沉很辣,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夏言溪沉思片刻,对两人说道:“你们先去玄雀卫营,把实情了解清楚。我现在去找三先生,玄雀卫归雀堂统摄,三先生又是雀堂总管。若是三先生肯出面,就是尹北风也要给几分面子!” 听到这话,红缨从头身上取下一根红色的簪子,交到了夏言溪的手上,沉声说道:“这簪子是前岁生辰,三叔赠我的贺礼,能够代表我的意思。麻烦溪姨告诉三叔,蒋通袁留是愿意陪我一同去北狄寻找哥哥的同伴,队友。即便是他们真的犯了禁忌,我都一定要把他们从玄雀卫那里带出来!肯不肯出面,让三叔自己斟酌!” 夏言溪点了点头。 她看着一脸偏执的红缨,脑海里又浮现出沈渡辽的模样。玄雀堂的三先生,永远面冷如霜,不苟言笑。沈遗南三子中,数沈渡辽年纪最小,但偏偏他最古板。张口闭口都是规矩,礼节。沈渡辽不讲人情,他只因证据。若是玄雀卫能够提供蒋通袁留两人犯了错的证据,沈渡辽恐怕不会出面。 想到这儿,夏言溪只感觉一阵头大。 李安民把流萤委托给医坊里众多的女医官照料,便命铁器营小厮前方带路,自己便和红缨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上走得飞快,李安民忧心蒋通袁留的安危,倒也没注意沿途路上的情况。直到突然一道柔和的月光刺到了李安民的双眼,少年还感受到了微风拂面,听到了阵阵蝉鸣。 李安民有些错愕,直到抬起头看到天上零零散散挂着的几点繁星,他才回过神来。 这里,居然不再是地下了! 见李安民一脸错愕的停下了脚步,红缨这才想起来李安民是第一次来玄雀堂,自己竟然忘记为他介绍这里的构造! “这里是灯下林中的出凹陷下去了的盆地。玄雀堂的地下世界便是以这片盆地为中心,一圈圈扩建出去的!” 红缨拉着李安民的手,望向了眼神的空地,出声说道:“而真正的玄雀堂,就在这片盆地之中!” 听到了红缨的解释,李安民望了望在夜空中却还灯火通明的玄雀堂,喃喃开口道:“久居地穴之中,免不了蛇虫鼠宜。只是不知道,久居井下,会不会成为井底之蛙。” 红缨没有听清李安民说的话,只是看到他的眼中写满了莫名的深沉意味。她只以为李安民是担心流萤的阴气,担忧蒋通袁留的安全,便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用力握紧了李安民的手。 一路奔驰,三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铁器营小厮指了指眼前戒备森严,庄严肃穆的军营,对李安民和红缨说道: “两位,前方就是玄雀卫营了!” 北境玄雀 第三十五章 讲礼数的黄大师 凉风无限清,良月无限明。 李安民眼前出现一座巍巍高墙,与其说是营地,倒不如说是一座宫堡。 高墙上绘着一只玄雀,与玄雀军旗别无二致。好大的门庭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玄雀卫”三个大字。 李安民打眼一瞧,门前两波人正在对峙。 一波人个个身着玄雀卫制式黑色铠甲,手持矛戈站在卫营门口。为首一人李安民认得,正是先前挑衅红缨的玄雀卫,苍鹰军大将军尹北风之子,尹照雪。 尹照雪一脸嚣张,不可一世的冷眼瞅着身前的另一波人。 与玄雀卫对峙的,李安民也很熟悉。那人浑身黝黑,身形矮小却肥胖异常。正是玄雀堂铁器营第一铸器大师,黄大师。 黄大师身后站着六位身着汗衫的高大汉子,他们一个个身形魁梧,浑身上下都是肌肉疙瘩。包括黄大师在内,七人手里都拎着巨大无比的铁锤,狂暴的力量感直击人的眼球。 之前在铁器营,黄大师一声冷喝就吓退了尹照雪。可现在,或许是在玄雀卫的地盘儿,尹照雪心中有了底气,面对黄大师居然没有此前的一点惧色。 当李安民靠近后,甚至听到了尹照雪嚣张的话语。 “死胖子,称你一句大师,是给你面子。你可别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带上你的人抓紧滚蛋,惹恼了小爷,小心我以扰乱玄雀堂治安,阻抗玄雀卫执法的罪名将你一同给抓了。” 尹照雪气焰嚣张的对黄大师出声说道。 听到尹照雪的话,黄大师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眼睛静静地站着。 可黄大师手下的顿时就炸了锅。只见铁器营一伙有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汉子跳了出来,他手中的大铁锤比其他人的都大上一圈。 这汉子一脸怒气,单手就抡起了大铁锤,一下子就砸到了尹照雪眼前的地面上。“当”的一声巨响,大铁锤轰然落地,溅起了漫天的尘土。大铁锤落下,居然将玄雀卫营前地面砸出一个土坑来。 汉子怒眼圆睁,瞪紧了尹照雪,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可敢再说一遍!” 尹照雪被这一锤惊骇的说不出话来,看到大汉凶狠的眼神,他瞬间胆寒。尹照雪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了一众玄雀卫的身后。 “徐三儿,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是如此莽撞!咱们是讲礼数的人,在人家家门口砸出个坑来太无礼了!” 黄大师也不睁眼,一脸平淡的开口说道。 听到黄大师的话,那位叫徐三儿的汉子便收起了大铁锤,站到了黄大师身前,恭敬的说道:“师父,是徐三儿鲁莽了。” “尹公子,我老黄是个懂礼数的人,今天你把人交出来,我便带着我的兄弟徒儿们转身便走,天也不早了,你也该歇息了不是?” 听到徐三儿的话,黄大师这才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躲在人群中的尹照雪身上,出声说道。 尹照雪向来高傲。 自己的父亲是堂堂玄雀旗下苍鹰军大将军尹北风,而自己年纪轻轻的便进入了玄雀堂修行,更成了玄雀卫的一名小队长。 此刻看到黄大师叫回了先前暴起一锤的徐三儿,以为黄大师是顾及他的身份,心头顿时就舒了一口气。 尹照雪低头沉思,方才徐三儿的一锤也着实让他心头产生了些许顾及。他眼睛转了转,便一脸谄媚的走到黄大师身前,笑嘻嘻的说道:“黄大师,这两个人毫无背景,与您也并无半点关系。您看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如何?” 黄大师闻言挑了挑眉毛,瞅了瞅尹照雪,淡淡的开口道: “各退一步,是如何个退法?” 尹照雪听到这话心头大喜,以为这事有的谈。他挫了搓手掌,对着黄大师嘿嘿一笑,出声说道: “我最近新得了块陨铁,材质绝佳。这等良品在我手里顶多是个把玩吹嘘的物件儿,只有在您手中这陨铁才能够变成绝世神兵,体现出它应有的价值。您老要是感兴趣,明儿一早我就命家族亲卫给您送到铁器营中。不过这两个人嘛,您看您是不是就不要再管了。” 黄大师闻言嘿嘿一笑,也不搭理尹照雪,反而是转身对徐三儿说道: “徐三儿啊,我怎么听说营里的地火炉塌了半座,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石材修复,可有此事?” 徐三儿闻言一愣,心想营里的地火炉哪里有坍塌,明明离营之前还在为李安民四人温养着材料。可看到黄大师的眼神,徐三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师傅的意思,于是沉声说道:“确有此事!” “记得当年沈帅答应我,地火炉事关重大,所以特许我可以任取所有可用之材。以我多年来的经验,那面墙上的石料就不错,很适合修复地火炉!” 说着,黄大师伸手朝一面墙指了指,对徐三儿接着说道:“快去,给我取些回来。不过你向来手上没个轻重,这次注意千万不要把人家的墙面砸塌了。咱们是讲礼数的人,切莫失礼,落人以口舌!” 尹照雪闻言一愣,顺着黄大师手指的方向望去。定睛一瞧,黄大师指的居然是玄雀卫营所在宫堡的宫墙! 那可是玄雀卫的门面,若是被铁器营拆去砌起了炉子,那玄雀卫可真成了玄雀堂上下的笑柄了。营里的老家伙们恐怕都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儿,尹照雪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着黄大师吼道: “姓黄的,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不过是一个杂牌营的统领,一个只会打铁的臭铁匠。我父亲可是苍鹰军大将军,你莫要误了你的前程!” “呸,亏你还有脸提你父亲的名号,真是丢尹大将军的脸!尹大将军为人坦荡磊落,怎么生出了你这个腌臢货色!” 徐三儿早年在苍鹰军中供职,曾经参与过尹北风组织的几次战斗。尹大将军每次都是身先士卒,带头冲杀,并且治军有方,爱兵如子。虽然只在苍鹰军中停留数月就被黄大师相中,征调到了铁器营中,可徐三儿心里对尹北风的认同感极强。 现在见尹大将军的的儿子居然是这德行,徐三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再次跳了出来,破口大骂道。 “徐三儿,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是讲礼数的!”黄大师沉着脸,转身望向身后的铁器营众人,继续说道:“朝廷的物资久久不到,我铁器营中的炼器材料出现了短缺。即日起凡苍鹰军和玄雀卫所属修士的兵器铠甲,哪怕是小小的一片鳞甲都暂停供应。” 听到黄大师的话,徐三儿等六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心想着自己的头儿真是个狠角色。他们齐声答道:“喏!” 尹照雪站在一旁,恨恨的盯着黄大师,咬牙切齿道:“铁器营向来低调,少与外人联系。你今日居然先是让五人留营,后又因为这两个人的缘故,带着铸造师们几乎倾巢而出,究竟是为何?” 尹照雪脸上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笑容,附在黄大师耳边轻声说道:“他们当中是谁与你有所关联,能逼得你非要干涉此事!” 黄大师心头闪过一丝凉意,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只见黄大师也趴在尹照雪的耳畔,轻轻的说道:“那为何你尹照雪今日非要找这几位的麻烦!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是外族,还是朝里那位?” 尹照雪闻言大惊,头上浮现出层层的汗珠,眼里满是空洞。 看着尹照雪的神情,黄大师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大声喝道:“今日受沈帅嘱托,为沈家红缨小姐及其队友制作兵器。红缨小姐及队友入我铁器营,便是我铁器营的宾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我是受沈帅之托,忠红缨小姐之事。你抓了红缨小姐的人,便是不给我面子,我自然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去了!” 尹照雪听到黄大师的话,癫狂的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他走到黄大师的身前,伸出手指着黄大师,一脸坚定的缓缓说道:“你撒谎,不是红缨,一定不是红缨。” “无礼!” 黄大师突然暴起,肥胖的右手快速抬起,然后倏忽之间,一个大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尹照雪右边脸上。 他身上没有浮现出丝毫天地气息的波动,单凭身体的力量,只一个巴掌就把尹照雪抽飞了出去。 黄大师身为玄雀堂铁器营第一铸器大师,平日里拿的是百斤铁锤,砸的是天外陨铁,早就练出了一膀子实实在在的力气。 只一巴掌,尹照雪就倒地不起,右边半张脸都高高的肿起,顿时不省人事。身边的玄雀卫连忙跑了过来,发现尹照雪嘴角全是血水,流在地上凝成了一团血污,污秽么血团里,还夹杂着几个牙齿。 “师,师父,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徐三儿等人一脸错愕的看着黄大师,又看了看被一记巴掌抽飞出去的尹照雪,忍不住出生问道。 “他是修士,哪有那么容易死。” 黄大师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说着话,他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袍,肥胖的脸上此刻露出了几分认真严肃,平日里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居然也整圆了几分。他冷哼一声,看着倒在地上的尹照雪,义正严辞的说道: “俺老黄最讲礼数,这小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俺老黄无礼,着实该打!” 说完,黄大师胖手一挥,对着手下六人说道:“走,去救人!” 说完,七个铁匠,手里拎着七把大锤,大步流星的朝着玄雀卫营内走去。 北境玄雀 第三十六章 三先生 黄大师带着铁器营的铸器大师们浩浩荡荡的朝着玄雀卫营走去,大铁锤晃荡着,十分显眼。 “这,黄大师居然如此生猛?” 李安民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他咽了咽口水,对红缨说道。 红缨也是一脸的惊讶,她眨巴着眼睛,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玄雀营卫怎么防守如此薄弱?” “会不会是圈套?” “应该不至于,尹照雪没有能力布下那么大的局。” 两人商讨一番后,就连忙随着黄大师的脚步跟了上去。 “黄大师,黄大师,等等我们。” 铁器营一行人闻言皆气势汹汹的回头,看到是红缨和李安民后,才放下戒备,立锤等候。 李安民和红缨全都躬身行礼,一脸感激地说道:“我们两个兄弟鲁莽,让大师费心了。我等先行谢过黄大师。” 黄大师看着二人摆了摆手,说道:“红缨小姐客气了,蒋通袁留是我铁器营的客人,我黄大师自然要管。” 接着黄大师悄悄的在李安民身上停留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都是些有潜力的年青人,今日受人欺负,我老黄出一把力气。日后你们羽翼渐丰,别忘了拉老黄一把便是了。” 李安民沉默不语,他知道黄大师是在提醒自己,现在实力太差不要冲动。 红缨听到黄大师的话,轻轻一笑,回答道:“黄大师说笑了。不管什么时候,即便是我们羽翼丰满了,也仍旧是您的晚辈,依然少不了您的照拂。” 黄大师呵呵一笑,不再回答。他抬起手指了指玄雀卫营的大门,对着众人说道:“今天带你们到玄雀卫营做客,随我来。” “玄雀卫营副统领吴东良见过黄大师。” 眼见着黄大师一行人就要踏门而入,门口忽然闪出一人。只见此人一副文士模样,一脸斯文气息,他拦着黄大师一行人接着说道: “黄大师,我玄雀卫营里今日出了些事情,恐怕不方便接待客人。不妨您改日再来?” 黄大师听说过这位吴东良的名头,他为人狠辣,处事老练深得三先生的信任, 是三先生的左膀右臂。 “吴叔,今日放了我那两位朋友,我们即刻便走。” 红缨是沈家第三代的小公主,自小便得家族所有人的宠爱。她与三叔沈渡辽的关系极为亲密,自然是认识吴东良的。 “红缨小姐,不是在下不肯放人,只是你的两位同伴今日误闯了玄堂的藏书楼。藏书楼里头都是沈帅费尽力气搜罗来的各类功法,资料,古卷,孤本,乃是玄雀堂的根本。此事已经惊动了大先生,大先生震怒之下特修书一封,要求我严惩二人。” 吴东良皱着眉头回答着,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给红缨。 “这是书信,送信之人是玄堂第一教习廖贤才,此刻他正在营内。” 红缨展信观之,脸色愈发凝重起来,李安民见状也凑了过来。 “此事有些难办了,大伯行性温和,但发起怒来却是谁都拉不住的。更何况大伯性情恬淡,与世无争,从不拉帮结派,却对玄雀楼情有独钟,尤其是藏书楼,可谓是大伯的逆鳞啊!” 红缨一脸的焦急,对着李安民说道。 “蒋通袁留二人只是误闯,若是藏书楼真的这般重要,为何有人安排玄雀卫把手。还是说,蒋通袁留根本就是被玄雀卫哄骗进去的!”李安民握紧了拳头,怒气冲冲的说道。 “此中必定有蹊跷,只是大伯如今盛怒,不如过几日待大伯怒气消散几分,我再去赵大伯求情。大伯打小对我疼爱有加,待他冷静下来一定会同意放过蒋通袁留的。” 红缨拉着李安民的手,轻轻地说道。 吴东良瞳孔放大了几分,红缨居然在顾及眼前少年的感受。他仔细回忆一下黄大师对李安民的态度,发现这一行人居然隐隐的以李安民为首。诧异之余,他顺着红缨的话对李安民说道:“你且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那两人受半点委屈。” 李安民抬起头看了吴东良一眼,然后看向红缨说道:“等大先生消气?哼,过了今夜,不过五天便是新兵大选了。若是错过了新兵大选怎么办?更何况袁留蒋通本就是被人陷害,大先生不明真相便武断的要求将他们严惩,身为玄堂总管,怎么如此糊涂!” 盛怒一下,李安民口无遮拦,竟然直接指责玄堂总管沈樵苏糊涂。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吴东良脑门上直接浮现出一层冷汗。红缨见心上人埋=埋怨自己大伯,心中又气又恼,充满了委屈。黄大师则是饶有兴致的冷笑一声,看着李安民说道:“小子有血性,老黄欣赏。” “哼!哪家的无知小儿,竟然如此无礼,竟敢妄言大先生糊涂!” 突然,一声暴喝从玄雀卫营内传了出来。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长衫,眼里满是怒气,指着李安民厉声喝问道。 这古板老头,正是玄堂第一教习廖贤才。廖贤才年岁已高,如今已八十有余,与沈家大总管何老出身同一时代。此人性情古板,是个十足的老学究。他别无他能,偏偏为玄雀军教出了无数谋士良将,也算是桃李满玄雀。与大先生一样,廖贤才也对藏书楼视之如命。虽然是入了地境,但却抵挡不住岁月的摧残。廖贤才如今从玄堂教习职位上退了下来,现在就日日待在藏书楼里,饮一壶小酒,赏几册古书。 “不分是非就武断的要求严惩,不是糊涂是什么?” 李安民毫不退让,针锋相对的说道。 身为教习多年,廖贤才早就练出了一股子为人师者的威严。平日里哪里有人敢顶撞他,此刻听到李安民的话,他顿时大怒。 只见廖贤才身体一震,顿时须发皆张,一股暗黄色的气息流转开来。大概是年事已高的缘故,老学究的手瘦弱枯骨。手上的暗黄色气息膨胀开来,涨成了一只大手,此刻却带着一股子狠厉,猛然向着李安民抓了过来。 黄色气息汇聚而成的大手铺天盖地的朝着李安民盖了下来。 黄大师见状毫不犹豫的挡在李安民的身前,抡起大锤就朝着那黄色大手砸了过去。 一锤 两锤 三锤 黄大师整整砸了三下,暗黄的大手才慢慢消散。 在徐三儿的带领下,铁器营其他六位筑器师端起铁锤,挡在了李安民的身前。红缨方才恼怒李安民口无遮拦的埋怨大伯,可看到廖贤才气势汹汹的一击朝着少年袭来,她再也顾不得当前的情绪,一下子就把李安民拉到了身后。 廖贤才见方才一击被黄大师三锤化解,也不恼怒,只是轻轻一笑的说道:“呵呵,有些意思。既然如此,老夫就陪你们玩玩。” 说着,廖贤才眼睛微闭,口中喃喃,念念有词。片刻后,他猛然睁开了双眼,沉声喝道:“忠!” 一字喊出,仿佛卷起了一阵阵风暴。黄大师一马当先,用大锤抵挡住了狂涌的风暴。可身后六名铸器师却顿时人仰马翻,倒在了一旁。 红缨寒着脸站在李安民的身前,周身上下红色的气息翻滚,想要用身体为他挡住廖贤才的一击。不管是先前心头有何种情绪,此刻红缨只想着保护心上人。 “傻瓜。” 看着身前鲜艳的红色,李安民轻轻笑了笑。他陡然运起了呼吸之法,身上瞬间黑气弥漫开来。李安民伸出手把红缨拉在身后,周身黑色的气息笼罩住了自己和红缨。 廖贤才感受到了李安民身上的气息,眼睛顿时就转了转。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颤抖着声音向着李安民问道:“幽冥气?你是谁,怎么会李老鬼的幽冥气!” “够了,统统住手!” 李安民刚刚听到廖贤才的问题,心头正一阵惊诧就听到一声冷喝响起。 只见玄雀卫营里走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子正是红缨的小姨,玄雀堂医坊文修,夏言溪。 男子约莫三十多岁。长得仪表堂堂,脸上写满了刚毅。左边眼角处有一处长长的疤痕,即便如此,却不骇人,反而给人一股子铁血的味道。 吴东良看见男子,顿时舒了一口气,他跪伏在地上,躬身拜道:“见过三先生!” 红缨见到男子也是一脸欣喜,开心地叫了一声:“三叔。” 正是夏言溪和沈渡辽赶到了。 廖贤才听到沈渡辽的一声冷喝,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似乎有些失言了。他对沈渡辽抬了抬手,说了句“三先生。” 沈渡辽不看廖贤才一眼,只是对着吴东良淡淡的说了句:“放人。” “喏!” 吴东良知道沈渡辽向来说一不二,听到这话知道三先生一定是有自己的盘算,便应声离去了。 “慢着!”廖良才此刻站了出来,对着沈渡辽沉声喝到:“那两名小贼私闯藏书楼,大先生说,要严惩。” 沈渡辽沉声暴喝:“小贼?私闯?何时我沈渡辽的弟子到藏书楼查阅典籍成了私闯了?若他们是小贼,莫非廖师的意思是渡辽是老贼?” 听到这话,不光是廖良才,甚至是红缨和李安民也都是一脸狐疑,心想着蒋通袁留何时成了沈渡辽的弟子了。 黄大师听到这话把玩着大铁锤,嘿嘿一笑:“哈哈哈,三先生有趣!” 北境玄雀 第三十七章 师娘救命 灯下林,玄雀堂,玄雀卫营。 三先生沈渡辽傲然而立,黄大师扶锤大笑。 藏书楼是玄雀堂的藏书楼,玄雀堂弟子进入自然不算擅闯。 廖贤才这才明白过来,一阵冷笑的说道:“呵呵,三先生是有招纳弟子的名额,不过据我所知,这两个名额早就被三先生应了白山青了吧。” 白山青乃是白鹭军大将军,此人善用谋略,与胡边草的不择手段不同,白山青擅长的是阳谋!白山青与三先生沈渡辽私交甚好,早早便把商定把两个女儿送到玄雀堂给沈渡辽做弟子。 沈遗南极有远见,玄雀堂的筹建是为了给大汉培养人才,招纳人才的范围当然不局限于高官子弟,也包含了寒门苦子。为了防止因为拘泥于形式,而错过人才的招纳,玄雀堂教习们都有特招的权利。同时,为了防止身居高位者广开方便之门,公平起见又给特招设置了名额限制。哪怕是雀堂主管沈渡辽,每次玄雀堂招纳新兵也只有两个特招的名额。 夏言溪拿着自己总给红缨的簪子,言明了她的决心,沈渡辽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他隐隐知道李安民身份的隐秘,为了防止事情闹大了,引来他人的关注,沈渡辽只好将此事和平解决。 他冷冷一笑,对着廖贤才说道:“不劳廖师费心,我自然会给白兄一个交代。” “呵呵,既然三先生执意如此,我只好如实的回禀大先生了。”廖贤才冷然一笑,然后将目光对准了李安民,接着说道:“这少年” “廖师如实回禀即是。他日我自会亲登大哥门庭。”廖贤才话没说完,就被沈渡辽打断。只见三先生一脸森寒的盯着廖贤才,冷冷的说道:“廖师已有八十了吧,人人都羡慕你聪明,机智的过了一生。可莫要在年老时犯了糊涂,小心被他人利用!” 廖贤才已到了耄耋之年,早已经活成了人精。听到沈渡辽言语中的暗示,他沉默不语,低头沉思。 良久,他对李安民说道:“少年,老夫名唤廖贤才。落魄时曾被李老鬼救了一命,你体内有李老鬼独有的幽冥气,自然与他有莫大的关联。老夫潜心研习儒家学术多年,终于略有所得,悟出箴言之道,若你有兴趣可来玄堂藏书楼寻我。儒道箴言与幽冥气可以相互取长补算。将它传授与你也算报了李老鬼的救命之恩。” 廖贤才说完也不等李安民有所回答,便转身离去。老学究一边走一边怅然道:“呵呵,当年传出李老鬼身死的消息,我就不相信。那老鬼岂会那么容易便死了...” “玄冥气”、“李老鬼”两个字眼在李安民的脑海中回荡个不停。他想起来老爹临行前跟他说过,老爹姓李,是汉人。因此廖贤才口中的李老鬼很有可能就是老爹,这么说来自己一直修炼的呼吸之法便是“幽冥气”了。 心中对老爹的身份存疑,李安民忍不住抬起头望向黄大师。黄大师回给李安民了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转身望向身后的六名铁匠,沉声喝到:“今天听到的话都给老子烂到肚子里,就是做梦都不能当梦话说出去。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哼哼!” 黄大师把大锤子往地上一砸,营地内的地板直接碎裂了。 六名铁匠的脸色变了变,接着都沉声应达到:“喏!” 黄大师将目光落在了沈渡辽的身上,等着沈渡辽表态。 “你果然是蜂巢的人。”沈渡辽冷冷的看了黄大师一眼,冷厉的说道。 “蜂王不在了,哪里还有蜂巢。”黄大师凄凉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沈帅跟我承诺过,只要我老老实实在铁器营打我的铁,便不会有麻烦找上我。” “那你还跟着参合?”沈渡辽脸色有些难看,呵斥道。 “呵呵,生为蜂,死归巢。当年传出蜂王身死的消息,一时间捕蜂之风吹遍大汉。”黄大师眼里闪过一丝悲色,他看了李安民一眼,接着说道:“兄弟们不怕死,可是怕死后无巢可归。” 沈渡辽知道当年那场风波,他低叹一声,对着黄大师说道:“他身上有幽冥气,你瞒不了多久的。” “不会太久,有幽冥气的辅助,他很快就可以展翅翱翔了。”黄大师低声一笑,轻轻说道。 不管是夏言溪还是红缨,此刻都听得一头雾水。 李安民心中布满了疑惑,听到黄大师和沈渡辽的对他,他隐隐发现自己的命运似乎被老爹和“蜂巢”捆绑在了一起。李安民心头涌起一丝愤怒,他很讨厌这种被安排了一切的感觉。他希望掌握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做他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回去后,我自然会跟你交代清楚。”黄大师看到了李安民眼里的愤怒,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说道。 李安民深呼了一口气,静静地站着不再说话。红缨拉住了李安民的手,也静静地陪在少年的身边。 “哟,大家伙都在呢!” 突然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李安民和红缨回头一看,险些没笑出声来。只见袁留和蒋通全都鼻青脸肿,满脸伤痕的跟在吴东良的身后走了出来。 说话的正是袁留,只见袁大公子被打掉了两颗牙齿,说话隐隐有些漏风:“猴子,我说的没错吧,统领和副统领一定就我们出来的。” 蒋通的嘴巴整个的肿了起来,不方便开口说话,只是“嗯嗯。”两声当做回应。 看到黄大师和六个铁匠扛着大锤,站在玄雀卫营地,袁留毫不客气的走了过来。他把胳膊搭在了黄大师的肩上,匪里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老黄嘛。我就说嘛,小爷这惹人人格魅力,你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蒋通接着“嗯嗯”两声,点头应达到。 袁留又把目光停留在铁器营六名铸器师身上,抱拳横在身前,高声说道:“感谢诸位兄弟今日的搭救之恩,往后大家都是兄弟了,等到了京城,小爷请诸位兄弟到轻歌坊里喝酒!” 肿着嘴巴的蒋通还是不能说话,但双眼里闪过一丝豪迈的气息,接着点头“嗯嗯”。 环顾一周,袁留惊讶的发现了两副新面孔,一男一女正并肩站在一起。 正是倾国倾城的夏言溪和面冷如说的沈渡辽。 袁留盯着夏言溪看了许久,嘴里砸吧个不停,然后他摇头晃脑的走到了沈渡辽身旁,把手搭在了玄雀堂三先生的肩膀上,轻佻的说道:“猴子,你看着姑娘,啧啧啧,真是美,轻歌坊里都寻不见这种级别的。” 自打蒋通看到了夏言溪,目光就没有移动过分毫。听到袁留的话,他连忙点了点头,口中终于不再说“嗯嗯”,一直反复说着“美美”。 见袁留将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沈渡辽皱了皱眉头,沉声“嗯”了一下。 袁留听到动静嘿嘿一笑,说道:“兄弟,对不住啊,这是你媳妇儿吧,真是好福气啊!我兄弟二人别无他意,切莫见怪,嫂夫人太美,太美。” 蒋通此刻终于把头转向了沈渡辽,竖起了大拇指高高举着,口里嘟囔着:“好福气,好福气。” 黄大师和铁器营的诸位听到后也是一脸坏笑,纷纷对着沈渡辽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吼道:“嫂夫人美,好福气,好福气!” 听到这话,夏言溪又气又恼,羞得满脸通红。 沈渡辽冰寒的脸上此刻也浮现出一抹羞红,脸色有些难看。 见铁器营的诸位也在起哄,沈渡辽心头羞怒难当,大声喝道:“兄弟个屁,我是你们的师父!” 说完直接暴起一脚踢在了袁留身上,袁留应声飞去。 蒋通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到场中的情况,他也隐隐知道他们好像说错话了。嘴角往一脸森寒立在一旁的夏言溪瞥了瞥,疯狂的给倒在地上的袁留使着眼色。 袁留向来机灵,这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红缨和李安民为了拯救自己和蒋通,给两人安了个玄雀堂弟子的身份。而他眼前这人,就是两位统领拉来的充当自己师傅的救兵。 见眼前的男子一脸暴怒的走向自己,袁留看到了蒋通的眼色,瞬间就明白了蒋通的意思。于是袁留把目光落在了夏言溪的身上,深呼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脸悲切的喊出了四个大字:“师娘救命!” 声音之大,传遍了整个玄雀卫营地。 夏言溪本就是一脸羞怒,碍于情面才没有出手。可谁曾想袁留又一声“师娘”喊了出来。夏言溪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加紧着脚步跑到了袁留的身前,飞起身来一脚踢在了袁留的身上,暴怒道:“师娘个头!” 即便是再木讷,蒋通也明白过来这两人并不是一对,于是他悄悄地挪动着脚步躲在了铁器营一群身形高大的铸器师们身后。 袁留也反映了过来,在承受着沈渡辽和夏言溪双重暴打的同时,高声哭嚎道:“猴子误我!” ... 被蒋通袁留那么一闹,李安民心头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几分。看着配合默契的沈渡辽和夏言溪,他转身对红缨说道:“你还别说,三先生和夏姑娘还是蛮般配的。” “的确是。”红缨点了点头。 话音未落,李安民和红缨就感受到了两股寒意袭来。只见沈渡辽和夏言溪同时转过头来,盯着两人说道: “你说什么!” 李安民和红缨顿时暴汗,他们下意识地指向了躲在铸器师身后正在偷笑的蒋通,慌乱的说道:“我们说蒋通藏在这儿呢。” “嗯?”蒋通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变为了惊恐,迎上了沈渡辽和夏言溪凶狠的目光,疯狂的把头摇个不停。 又是一顿暴打... 北境玄雀 第三十八章 蜂巢 胡闹一通后,满身伤痕的蒋通和袁留终于被李安民带回了铁器营中。 一回来,蒋通就承受不住浑身的困意,告罪一声就回房歇息了。可袁留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头大的很,就拉着黄大师贱嗖嗖的问道。 “唉,我说老黄啊,你瞅瞅玄雀卫那帮家伙,都住在能看得到天的地方。也算是顶天立地了,为何你们偏偏要挤在这地穴里。” 黄大师不以为意,可徐三儿却不能忍受。 “怎么着,做了玄雀堂三先生的弟子就住不了地穴了?嫌弃我们就抓紧滚蛋!” 徐三儿冲过来拎起了袁留的衣领,怒气冲冲的说道。 袁留尴尬的挠了挠头,人家刚刚拼了命的把自己从玄雀卫营牢里救了出来,自己这口没遮拦的也难免徐三儿生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咧着嘴给徐三儿赔了个笑脸儿。 “三哥,莫要生气,他说话一向如此,并无他意,你切莫生气。” 红缨瞪了一眼袁留,连忙对着徐三儿解释道。 “瞅这个时辰,剑坯温养得差不多了,接下来还需要你的配合。”黄大师脸色有些严肃,对着李安民说道:“随我来吧。” 李安民点了点头,跟上了黄大师的脚步。 “唉,老黄,副统领,今天那么晚了,早些歇着吧。”袁留扯着嗓子对两人喊道,他缺失了两颗牙齿,说话有些漏风。 “再不闭嘴,我让三叔把你扔回玄雀卫营!”红缨知道黄大师和李安民必定有一番密谈,听到袁留喋喋不休个没完,气恼的娇喝一声。 一夜之间,李安民先是得知了流萤体内藏有阴气,再又莫名其妙的和一个叫“蜂巢”的神秘机构产生了联系。 红缨心头喃喃道:木头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袁留听到了红缨的呵斥,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转身回了房间。他看向黄大师和李安民离去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喃喃道:“呵呵,果真是蜂巢吗?”只是这一切,没有人注意到。 李安民跟着黄大师来了到“炼阁”之内。炼阁是黄大师专属的炼器室,房间里有一座地火炉,一把剑坯正在地火炉里温养。 李安民刚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黄大师关上了门,顿时房间内更是闷热了几分,李安民的心头涌起了一丝烦躁。 “老爹究竟是何人?你又是什么身份?蜂巢又是什么?幽冥气又是什么?蜂巢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安民心急,他看着黄大师,把萦绕在心头的诸多问题一股脑的抛了出来。 黄大师盯紧了地火炉里的剑坯,悠悠说道:“你可了解当今的天下?” 李安民屏气凝神,静静地看着黄大师。 小黑胖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娓娓说道:“大汉王朝统摄天下,至今传承已有千年。如今四海之内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现在的大汉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暮年老者,早就从根儿里腐朽了。现如今朝野内外党派林立,组建了各大势力分庭抗礼,乱我河山。当今陛下沉迷酒色,毫无作为,更是加剧了王朝的腐朽。 如今有奸相林道子把持朝政,祸乱朝纲。其创立间堂,搜罗天下谋士,算计天下。 野心勃勃的各地藩王厉兵秣马,虎视眈眈,窥探大宝。 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者不知凡几,民间贤能之人不忍百姓罹难便联合在了一起,于是山人府应运而生。” 李安民听的是目瞪口呆。间堂,藩王,山人府三个名字传入耳中,他默默的记在了心底。 剑坯光晕流转,黄大师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拿起铁钳将剑坯夹起,放到了一旁的冷钢里。 “呲”的一声响起,剑坯周身瞬间冒出了滚滚的白烟。 接着黄大师把剑坯固定在锻造台上,抡起大铁锤一下接着一下的砸了起来。 伴随着铁锤落在剑坯上的哐哐声,黄大师继续开口说道:“这是内忧,大汉还有外患。” 李安民抬起头,继续静静的等着黄大师的下文。 “如今天下有九州,九州之外有四地。大汉占据的是天下的中心,九州。而九州之外的四地,则是由外族统摄。东夷西戎南蛮北狄, 南方蛮族百年前给大汉递了降书,利用他们种族的能力,为皇师驯服饲养灵兽。可其他三族却一直与我大汉针锋相对,之所以没有发生正面的冲突,是因为他们在观望,他们不确定大汉这条巨龙是不是真的飞不动了。像是捕食的野兽一样,当确定猎物没有放浪的能力之后,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发出最能凶狠的致命一击。” “如此说来,除了狄族,大汉国境还面临着其他的威胁?” 李安民久居边陲,即便是小时候读了许许多多的典籍,了解的也只是大汉王朝内部的风土人情。对于九州之外的四地,他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 黄大师嗤笑一声,手里捶打剑坯的动作没停,继续说道:“大汉这座危楼已经摇摇欲坠了。在内,依靠朝内先皇留下的一匹忠直的老臣在与奸相斡旋。在外,全凭大汉朝军部在苦苦支撑。如若不然,呵呵。” 黄大师冷笑一声,其中意味,李安民自然知晓。 黄大师将剑坯举到身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小黑胖子从炼阁一角的货架上取出一块漆黑的磨刀石,施展起了洒削之术。 李安民知道黄大师是在为剑坯开锋,不过看到剑身的花纹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因为锻造刀剑,理应洒削在前,铭刻在后,他不明白黄大师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黄大师认真的磨洗着剑坯,继续对李安民说道:“二十年前,有一伙人突然出现,他们旨在监听天下,刺探情报,暗杀对大汉心怀不轨之人。一时之间,整个大汉疆域都蒙上了血色。他们身份隐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即便是路边摊坐在墙角的乞丐,都有可能是这个神秘组织的一员。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说不定酣睡在卧榻之侧的美人,平日里端茶递水的仆役,一起共事的同僚随时都有可能给予你致命一击。这个神秘组织就是蜂巢,他们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了一起,那便是拯救大汉。” 黄大师回忆起往事,语气有些怅然,继续说道:“那是一段疯狂的岁月,十万蜂子飞到了大汉江山的每一个角落,四年里肃清了不知多少奸佞小人。黎民百姓拍案叫好,可有些人却是忧心不已。蜂巢组织纪律性极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面罩下同胞的真实身份。只有一本厚厚的名册,掌握在蜂王的手里。” “蜂王是蜂巢十万蜂子唯一的灵魂人物,他的实力极强,据说是堪堪入了天境,被人称为李老鬼。他随身常带一把戒尺,身上弥散着摄人心魂的黑色气息,人们称之为幽冥气。” 听到“戒尺”二字,李安民一瞬间战栗起来,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老爹!” 黄大师瞥了李安民一眼,淡淡地说道:“没错,是他。” “那老爹为何又会跑到了玄雀城中,甘心做一位普通的老人?”李安民继续问道。 “呵呵,普通?”黄大师一声嗤笑,继续说道:“蜂巢如此疯狂,依然是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者说,是得罪了除了皇宫里那位以外所有的高位者,因此有人猜测皇帝陛下就是站在蜂巢背后的操控之人。一传十,十传百,这个传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汉。 于是,十六年前的一个雷雨夜,奸相组织整个皇城所有的达官显贵,他们率领近万名私下里豢养的家兵和死士围住了皇城。他们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行那逼宫之事。 那一夜,李老鬼果然现身,一场大战之下,险些要了奸相林道子的性命。可谁料到,此刻杀出了数十位地境修士,他们来自于各地藩王,偷偷的隐藏在了林相的身侧。 大战落幕,当夜就传出了李老鬼身死的消息。第二日,林相手持半册名册,展开了遍及朝野的捕蜂行动。 被抓的蜂子几近两万,在监斩台上,蜂巢死士们个个慷慨赴死。 各地百姓们自发的蜂拥而至,团团围在当地的监斩台前。他们手里端着烈酒,拿着热腾腾的饭食来送忠心报国而死的勇士们最后一程。 蜂子们看到眼含热泪的百姓,哥哥放声大笑,高呼道:生为蜂,死归巢。能以吾血唤醒大汉子民心中沉睡的民族之魂,死而无憾。” 黄大师说着,眼角不禁滚落几滴热泪,他闭目不语,片刻后继续说道:“那日起,皇帝陛下开始消沉,日日夜夜沉迷于酒色。那日起,献血染红了大汉河山。那日起,两万蜂子死,八万蜂子藏。 我们也不相信蜂王会死,更不相信蜂巢会就此覆灭,便一直苦等,这一等就等了整整十六年。” 黄大师睁开双眼,看着李安民说道:“终于,我们等到了一个身有幽冥气的少年,等到了你。” 忽然,黄大师拍打着衣袍,跪在了李安民的身前,恭声说道: “皇城黄记铁匠铺蜂子,拜见少主。” 北境玄雀 第三十九章 选择 炼阁之内,黄大师跪在李安民身前,恭声拜道:“参见少主。” 李安民冷冷的看着黄大师,半晌不语。 “就因为我是老爹的义子,就因为我身上有幽冥气,你便肯把我当蜂巢少主对待?” “自然是肯的。”黄大师有些不明白此话的含义,他思考片刻后,一脸坚定的回答道。 李安民呵呵一笑,继续说道:“按照你的描述,蜂巢上下都是忠君爱国的大汉肱骨。我一个小小的少年承受不了蜂子一跪,也接不下你这一声少主。” 闻言,黄大师站起身来,脸上泛起一丝莫名的笑着,问道:“为何承受不起?” 李安民眼神坚定,冷声呵斥道:“莫非看我年幼,便欺负我少不经事?” “即便是有幽冥气,如今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未来的一切都还未可知。更何况,幽冥气一旦现世,必会引来奸相的顾忌,一旦暴露只怕等待我便是整个大汉王朝上位者铺天盖地,不止不休的追杀吧!” 李安民眼里闪过一丝怒色,自打自己来到了铁器营,黄大师就一直表现得十分活跃。不管是赠与剑坯,还是留宿他们,甚至是为了袁留蒋通出头,一切的一切都不符合他平日里低调的作风。 使出反常必有妖。 黄大师的所作所为,表面上是在护着李安民,可实际上却是把少年郎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如今的天下,势力众多,难保玄雀堂里就没有几个奸相安差的细作。一道李安民暴露出去,无异于被夹在火架上炙烤。 除此之外,李安民根本不愿意相信仅仅凭借着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得到的幽冥气,蜂巢的疯子们便会死心塌地的认他为主。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一但捧在手里,馅饼也会变成陷阱。即便当真是馅饼,那么事后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安民一脸戒备的看着黄大师,冷声喝问道:“说,你究竟意欲何为?” 黄大师闻言不怒反笑,一脸欣慰的对李安民说道:“哈哈哈,好小子,果然不愧是蜂王看重的人。若是你方才真的蜂巢少主自居,只怕老黄会一脚把你踢到林道子的地盘上。我蜂巢岂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系于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 李安民看到脸色变化的黄大师,一时之间一脸暴汗。 “我这一身的幽冥气可有办法解决?”李安民知道黄大师先前的举动是在试探,便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幽冥气,觉得这还是一个大麻烦,于是出声问道。 “没有办法。”黄大师咧嘴一笑,嘿嘿说道。说完,他便又做回了原地,拿起了磨刀石在剑坯上左磨磨又磨磨。 “那我要放弃这门功法?”李安民见到黄大师居然在满不在乎的发笑,心头闪过一丝不快,稍带着怒意说道。 “为何要放弃?”黄大师又装出一脸高深的模样,故作惊讶的说道。 李安民再也藏不住心头的怒意,怒眼圆睁的喝道:“我一旦暴露,那奸相林道子和仇恨蜂巢的达官显贵各地藩王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 黄大师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他拿起几乎完工的脸上仔细端详许久,直到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才继续开口说道: “年青人看待问题还是片面,如今你的当务之急是考入玄雀堂,更要更为玄雀堂的中流砥柱。大汉军部是一件实力强大的战争兵器,他们没有思想,却有灵魂。与蜂巢一样,他们只有一件事刻在骨子里,那便是护我大汉。只要是对大汉有利的可用之材,他们必定会护你周全。幽冥气又如何,有大汉军部撑腰,谁想动你都要掂量掂量!” 黄大师停留片刻,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十六年前,两万蜂子用自己的鲜血唤醒了民众的觉醒,天下黎民无不期待着蜂巢的再次振奋。只要你能让天下百姓看到安定的希望,那么二十年前蜂巢有蜂子十万,日后整个天下将都变成蜂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谁都明白,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针对于你。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活下去,而且给民众带来安定,给天下带来安宁。” “李老鬼向来心思缜密,既然他敢放心离去,扔你一人在这乱世之中生存,自然留有后手,只是他的安排只有他一人知道罢了。” 听到黄大师的话,李安民心头涌起万般的苦涩。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被安排好了,这让他很不安,也很烦躁。 考入玄雀堂以求大汉朝军部的庇护。 做一名合格的蜂巢继承人,醒来天下黎民的认同。 所有的事情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黄大师说出来的这两个条件都很难满足。李安民脑海里浮现出老爹的影子,因为这一切似乎都是老爹一手安排的。 心头堵塞,于是他出生问道: “老爹呢,他去哪儿了?” 黄大师锤炼剑坯的动作顿了顿,说道:“狄族。” “去狄族做什么?他可知道流萤体内藏有阴气,玄雀堂医坊也只能保她三年。” 李安民平静的说话,声音里不含丝毫波动。 “或许,就是为了解决那小丫头体内的阴气吧。”黄大师眉头微微一皱,心里一个咯噔。他知道李老鬼前往狄族的原因,根本就和阴气没有半点联系,可他懂得少年心头的苦涩,不忍心再给他施加压力,于是出声说道。 短短不过一个月,李安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自己遇袭,接着老爹离去。而后紧接着发现自己被隐藏在军中的神秘人盯上。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入玄雀堂,可谁曾想一夜之间得知流萤体内藏有阴气,而后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跟“蜂巢”产生了联系。 李安民心中阴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停的叹息着。 黄大师看到一脸沉郁的李安民,他走上前来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人往往在很多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说到底,原因就是自己太弱了。弱者喜欢给自己的失败找理由,或怨天尤人,或踌躇不前。而强者往往会给成功找方法,劈荆斩棘,勇往直前。你若不信命,你若心有不甘,唯一的办法就是往高处走,登上了高处,才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做心中想做的事。” 黄大师声音不大,却是难得的语重心长。 “还记得器阁里的那块木牌吗,那块木牌代表了蜂巢蜂王的意志。和这把剑一样,都是李老鬼进行前交给我的,他不停的嘱托我,蜂王令和这柄剑寄存在我这儿,愿不愿意取全凭你自己的意愿。”黄大师将手中的力量完成的剑坯放在了李安民的身前,接着说道:“李老鬼被没有想安排你的人生,这一点我和他意见相左,他更希望你可以平平淡淡的了必余生。” 李安民听到这话,满脸疑惑的抬起头,他有些怀疑黄大师的说辞。 黄大师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我承认,先前我是动了些手脚。李老鬼已经老了,他很难带着蜂巢攀上另一座高峰。而你还年轻,我们还有八万蜂子在等。”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若你愿意承受着随时被灭杀的危险,一路高歌猛进,便拿起这把剑。若你甘心平庸,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便将蜂王令交还与我,我绝不纠缠。你放心,我可以废掉你身上的幽冥气,也会拼了老命帮你解决流萤体内阴气的危机,如何选择,全凭你自己的意愿。” 黄大师目光柔和的看着李安民,圆滚滚的脸上堆满了温和的消息,他话一说完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脸愁容的少年,一言不发。 李安民听闻这话,就盯住了黄大师。看到小黑胖子双眼里的真诚,他有些心动的。 少年深呼一口气,连忙从腰间取出了蜂王令,毫不犹豫的放在了黄大师的手里。接着,李安民转身朝着炼阁门口走去。 黄大师见状发出一声叹息,却没有任何挽留。 李安民的脚步很快,眼见着一只脚就已经跨出了门外。 突然他脑海里浮现出老爹的影子,只见老爹挺直着要背坐在玄雀城里自家宅院的椅子上,转瞬间又化为虚幻,消失不见了。 李安民仿佛又看到了陈凡凡浑身是血的倒在战场中央,那张执拗的脸正死死盯着自己。 仿佛看到了红缨一脸的挣扎,在阴气噬体的折磨下,她孤独哭喊着,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终于,李安民还是迈不出原本坚定的一步。他驻足良久,终于他似乎想通了,一脸坚决的收回了即将迈出炼阁的脚,转身回到了黄大师的身前。 李安民取回蜂王令,又拿起了那把力量完成的剑坯,冷哼一声对黄大师说道:“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我所珍视的东西还是交给我自己保护比较放心。” 黄大师爽朗一笑,开怀的说道:“这下可不准反悔了。” 接着黄大师正了正脸,严肃的说道:“坦诚布公的说,林道子还在死盯着蜂巢,不确定你够格做蜂王之前,我们最多暗中帮忙,可给不了你太多的帮助。” 李安民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的说道:“谁稀罕你们的帮助。”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小子,你要快些成长,我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黄大师眼眶有些湿润了,慢慢说道。 李安民轻轻一笑,坚定的说道:“嗯。” 北境玄雀 第四十章 长命锁 黄大师送走了李安民,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笑意。他挪动着臃肿的身子,嘴里哼着小调,慢慢悠悠的把剑坯放进地火炉里。 “再温养三日,便可大功告成了。”黄大师狂喜,看向剑坯的眼中满是精光。 “打铁郎,你太着急了。” 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黄大师听闻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瞬间大惊失色。慌乱之中,他转过身来,往向炼阁最阴暗的一个角落。浑圆的大脸上哆嗦个不停,牙齿也止不住颤抖。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 阴影之中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只见那人挺直着身子,手里端着一把暗黄色的戒尺。 “你们三苦蜂跟随我多年,莫不是老夫隐藏了十六年,你们便忘了老夫的手段!” 黄大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对那人拱手行礼,恭声说道:“属下拜见蜂王!属下,不敢!” .... 对于炼阁里突然出现的神秘老者,李安民一无所知。 此刻的他刚刚回到铁器营的客房之中,神情还是有些复杂。回房间的一路上他反复的在思考,前路漫漫,迷茫且布满荆棘,他不怕苦不惜命,只怕自己无能,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刚走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个餐盒。李安民一脸惊讶的走上前去,发现餐盒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两个字:有我。 李安民看到这秀娟的小楷,知道是红缨所书。想到了红缨娇美的脸,李安民会心一笑,用尽桌上餐食便吹熄了灯,倒在卧榻上沉沉的睡去了。 建在地下的铁器营里哪里有日月,吹熄了灯便是永远的黑暗。 “砺儿,砺儿。” 李安民听到了一阵呼唤声,他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那座大院高墙,看到了一个深色俊朗的少年在对着自己呼唤。少年一身锦袍,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看向自己的眼睛里面是宠爱。 突然,一阵刺痛袭来,李安民猛然醒来。 “又做梦了。”李安民回忆起那似真似幻的梦境,不由得喃喃自语道,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梦见那座大院了。第一次还是在一个多月前,玄雀城中,他引来了灵气漩涡那次。 听到外面阵阵的嘈杂声,李安民借着客房外的灯火又点燃了房内的灯。 “也不知黄大师他们是如何忍受这地穴的。”李安民只觉得压抑,在铁器营待得越久,束缚感越强。 简单的洗漱一番,李安民便找来了红缨。他们决定今日便要回到三营,临走前他决定把流萤暂时安顿在医坊夏言溪处,只是临行之前,他想再去医坊,知会妹妹一声。 红缨欣然答应,于是两人并肩朝着医坊走去。 “为何玄雀卫可以在那盆地里择地而居,反倒是医坊和铁器营偏偏要挤在地穴之中?”李安民心头疑惑,便出声问道。 “玄雀堂以分内堂和外堂。内堂就是那盘盆地,外堂就是你口中所言的地穴了。内堂空间狭小,由玄堂和雀堂划分了。不管是玄堂学子,还是雀堂的各支小队,都需要场地来居住。更何况玄堂多设修行场地,而雀堂则需要小队校场,所以剩下可建营的地方就不多了。”红缨看着李安民, 看到他一脸不解的样子后,红缨嫣然一笑,继续说道:“留给分支各营的场地自然不多,只有三座。所以爷爷下令,每三年各分支营地比武一次,胜出的前三名可以在玄雀内堂安营。” “比武?”李安民惊讶道。 “是的,那场比武又称堂营大比。铁器营极其依赖地心之火,故此对于堂营大比不屑一顾,从来都不参加。”接着红缨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小姨的医坊里都是些文弱的女医官,小姨虽然是觉醒了天赋的文道修士,可是却没有战斗能力,无奈之下也退出了堂营大比。” “而玄雀卫都是从玄堂里挑选了一些天赋不足的修士,他们不够资格加入雀堂,又不愿到五军之中任职,便只好消减了脑袋往玄雀卫里钻。可偏偏他们都是修士,整体实力要强于常人,因此每年都能占据三甲。” 提到了玄雀卫,红缨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继续说道:“身为修士,即便天赋再差也强于寻常修士,可玄雀卫里的诸位说好听些是心高气傲,不愿与兵油子们为伍,可我看他们就是怕死,不敢在战场上拼杀。” 李安民默默点头,继续问道:“现在占据三甲的都有哪些?” “第三名是火头营,他们负责给玄雀堂里的修士们烹饪餐食,估计是私下里偷吃,个个膀大腰圆的。第二名就是玄雀卫营了。”红缨略一停顿,继续说道:“最强的是隐营,营如其名,营中甲士个个身份隐秘,隐藏极深。他们甚至比铁器营更加低调,也只有每三年的堂营大比上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不过几次大比,他们都只派出同一个人,往往是一剑砍翻玄雀卫营。” 李安民默默点头,把隐营的名字记在了心底。 很快,他们赶到了医坊。 第二次来,李安民对于医坊已经十分熟悉了。他和红缨冲众女医馆点头示意,便径直朝着医坊内部走去。 “啊,大哥,你来了。” 李安民还没走进门,就听到了流萤惊喜的叫声。 只见流萤眼角还有点点泪痕,看到李安民后,小丫头一脸欣喜的朝着李安民飞奔过来。 李安民抱着趴在自己怀里的流萤,对着夏言溪点头笑了笑。 红缨也对夏言溪点头示意,便走到兄妹两人身前,伸出手抚了抚流萤的小脑袋,翘起嘴角说道:“流萤小丫头好没良心,只看到了你那木头大哥,却没看到她的红缨姐姐。” “嘿嘿,流萤自然是看到了红缨姐姐。”流萤看着红缨羞涩一笑,也跑过去抱了抱红缨。 红缨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抱紧了怀里的流萤。她心里充满了对于小丫头遭遇的同情和担忧,但为了给小丫头营造一种相对轻松的氛围,她只好故作轻松地笑着。 流萤从红缨的怀里钻了出来,对着红缨和夏言溪说道:“红缨姐姐,夏姨,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哥哥说,可不可以借你们的内堂一用。” 红缨和夏言溪闻言都是一愣,彼此对视一眼,只觉得小丫头有些心里话需要跟哥哥倾诉。 “哼,亏我待你如同亲妹妹,此刻跟你哥哥说话还需要背着我。”红缨装出一脸气愤的样子,气呼呼的说道。 “红缨姐姐最好了,流萤期待着改口叫你红缨嫂嫂的一天呢。”流萤眼珠子一转,看着红缨甜甜一笑说道。 听到流萤的话,夏言溪看着红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缨羞得俏脸一红,瞥了李安民一眼,接着说道:“还是流萤妹妹会说话,要是你那木头哥哥有你一般的开窍,我便不用这般愁苦了。得,也不用内堂了,我们两个先出去就是了。” 李安民一脸木讷的看着红缨和夏言溪走出了房间,便看着流萤,柔声问道:“怎么了?” 流萤抬起头看着李安民,一本正经的轻声说道:“哥哥,我昨晚见到老爹了。” “见到老爹了?他说了什么,现在在哪儿?”李安民闻言心中惊讶,急忙问道。 “呃,也没有真正的见到,但是感受到了老爹的味道。”流萤闻言一滞,接着她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一块金色的长命锁,对着李安民接着说道:“今日醒来后就发现了这块长命锁,大哥你要相信我,昨晚我感受到了老爹的味道。好像小时候我生病时一样,老爹昨晚就在我身旁守了我一整夜,所以我睡得很安心。” 流萤一脸真诚的看着李安民,大眼睛里隐隐有些湿润了。 李安民打量了一下那块长命锁,长命锁很小,暗金色的光芒隐隐流转。他伸手一摸,瞬间体内感受到了阵阵刺痛,与自己年幼时犯了怪病时一样。少年心头一惊,便知道这长命锁必定不凡。 “戴着这长命锁,可有不适?”李安民担忧小丫头的安危,连声问道。 流萤摇了摇头,对着一脸惊恐地哥哥说道:“很舒服,好像是寒冬里的大太阳,很暖和。” 李安民闻言放下心来,他想起黄大师所说的,老爹此前狄族之行正是为了解决流萤体内的阴气,于是蹲下身子为流萤整理了一下衣衫,轻柔的说道:“老爹不现身,自然是有他的原因。昨夜他来看你,就说明老爹也在时刻记挂着我们。流萤乖,先在医坊待上一段时日,等五天后大哥通过了玄雀堂的新兵大选,再来陪你。只有大哥足够强大了,才能够解决掉你体内的阴气。” 听到哥哥的话,流萤眼里瞬间就涌出了点点泪水,可是小丫头知道大哥此刻怕是无暇分心。流萤拼命地挤出一个笑脸,甜甜的对李安民说道:“哥哥放心,流萤一定在夏姨这里乖乖的,乖乖的等哥哥接流萤回家。” 看着小丫头的泪水一滴滴的滚落,李安民心头涌起了万般苦涩。虽然心中酸楚,但为了避免徒增流萤的担忧,他没有在妹妹面前展露出半点软弱。 李安民就这么抱着小丫头,沉默不语。 北境玄雀 第四十一章 齁咸的肉汤 距离玄雀堂新兵大选还有三日,李安民带和红缨四人早早地回到了牧羊坡上。 两日前回到了三营,三营的将士们纷纷来迎,李安民环顾四周,偏偏没有发现陈凡凡和大黑狗的身影。经过一番问询,才听将士们说在李安民等人前往铁器营后没多久,陈凡凡便以潜心修炼准备大选为由离开了三营,而大黑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自打沈乘月离去后,胡边草也不知犯了什么魔怔,虽然把轻风曲划到了自己帐下,却不闻不问。因此,陈凡凡擅自离营也没有人管束。李安民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陈凡凡和大黑的半点踪影。 迫于自己承受了太多的重压,李安民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搜索,为三日后的新兵大选做最后的准备。 所谓最后的准备,就是把自己关在帐内日夜苦修呼吸之法,也就是黄大师和沈渡辽口中的幽冥气。 此刻的李安民盘膝端坐于帐内,眼睛微闭。他的呼吸并不匀称,却极有规律,一吸一吐只之间,身上黑色气息隐隐环绕。 幽冥气,可李安民身上的黑色气息却并不阴冷,反而有些正大光明的刚烈味道。就像乌云里裹挟了阳光,冷不丁的哪怕露出来一丝,也足够晃眼。 关于这幽冥气的运用,李安民还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运用起幽冥气便可以瞬间提升自己的各项能力,比如速度,力量,以及身体的强度。可若是幽冥气运用太久,李安民便会浑身刺痛,仿佛有数以万计的钢针想要破体而出一般。 对于这种刺痛,李安民很熟悉,因为就和自己儿时身染的怪疾一样,也常常会毫无征兆的浑身刺痛。 “莫非儿时折磨我许久的。并不是什么怪病?”李安民心中诧异,喃喃自语道。 回忆起当初面对石坚七人时的场面,那时候李安民迫于无奈,情急之下也使用了当时老爹口中的呼吸之法。李安民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的右臂上浮现出一团迷雾图案,迷雾之中隐藏了一个奇怪的兽首。 同样的情况在自己吸引来灵力漩涡时也出现过一次,可自打那以后,不管自己如何如何修炼,自己手臂上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异常。 李安民心头存疑,就取出了先前老爹在宅院密室里给他的幽冥气二层的功法。 李安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功法中的那个模糊身影,李安民仔细的观察着。 呼,吸,呼,吸,呼,吸... 李安民心头懊恼,自己修炼时与功法内模糊身影的规律,节奏都别无二致,可为何偏偏自己却寸功未进。 少年一脸的焦急,心头隐隐攒了些怒气。 “怎么了木头,还是不行?” 此刻红缨端着餐盒,掀开帐门走了进来。这两日李安民把自己关在帐里,日夜不休。红缨担忧心上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便承担起了监督他饮食的重则。 “红缨,你平日里是如何修炼的,为何我坚持数日却寸功未进?”李安民挠了挠头,忍不住向红缨求助道。 “如今不同于修士时代,功法和传承都极其匮乏。现今存在的功法很多都是不健全的,是无数的先贤前辈加上自己的理解后修缮而成的。也正因如此,功法改到了如今的版本,导致了每个功法修行的方法都不尽相同,我所修功法虽然珍贵,可爷爷花了很大的力气搜罗到了先人们的修行经验书册,因此我只需按部就班的修炼即可。” 看着一脸焦急的李安民,红缨脸上也浮现出满满的担忧之色,满含歉意的说道。 李安民闻言一声哀叹,沉默不语。 “对了,我听爷爷说过。修士修行,修的就是天地之间气息运行的规律。只有提升了天地气息对于自己的认同感,才能更加精准的运用更多的天地气息。” 红缨看着李安民,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往日沈遗南对于自己的教导。 “关于修炼我问过很多人,这点常识我自然是知道的。这幽冥气,除了老爹以外,只怕全天下只有我独一份儿了。可是老爹偏偏只给了我本书册,说他不会教人修炼。”想起老爹临行前对他所说的那些话,李安民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甭说是修炼到后期必有大成,现如今自己连入门的级别都没有达到。 “好了,修行是一条漫长的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静下心来慢一些。”红缨在帐中案几上把餐食一字排开,为心上人端上了一碗肉汤,小心翼翼的吹了几口,说道:“自从经过了宋倩儿的事情,我便学了做汤。刚一制成,我便迫不及待的端了过来,你快来尝尝,不然又要便宜了蒋通袁留那两只馋鬼。” 李安民心中纷乱,本想拒绝,可看到红缨亲手端着汤食,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少年不忍心辜负女孩的心意。他对着红缨挤出一抹笑容,接过肉汤一饮而尽。汤一入口,李安民的脸色就顿了顿,出口称赞道:“美味,一点都不比玄雀堂火头营里面的肉汤差。” 见李安民接过了肉汤,红缨就睁大了眼睛等待着心上人的评价。得到任何之后,红缨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 看到案几上的汤罐里还有约莫几碗,李安民平和的笑了笑,对红缨说道:“我还想再喝几碗。” 红缨闻言连忙又盛了满满一碗肉汤,开心的说道:“这就对了,饭吃到了肚子里,才能化为自己的力气继续修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安民闻言一愣,喃喃自语道:“吃到了肚子里才能化为自己的力量。” 少年低头沉思,之间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终于他开口说道:“幽冥气修行全靠呼吸,吞吐之下,黑色气息来了又去。我何不试着将黑色气息吞到体内,却不吐出来呢?当日灵力漩涡出现,狂暴的黑色气息根本用不到我自行吞吸就疯也似的钻到了我的体内,只是我吐之不及,这才使我的身体承受不住。如今想来,莫不是幽冥气的呼吸修炼之法吸进去的是天地气息,呼出来的却不是?” 李安民一想到这个,就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尝试。 少年郎盘膝坐着,运起了呼吸之法,将黑色的天地之气吸收到体内,然后体内的浊气呼出。几个呼吸之间,李安民就感受到了右臂传来了阵阵的灼热。少年睁开眼,就看到了右臂上那个若隐若现的黑色兽首印记。 李安民心头大喜,正要跟红缨分享自己终于找到了修炼之法的喜讯。 可是一抬头,就看到红缨端着肉汤,脸上浮现出一抹难掩的悲色。李安民不明所以,心头一紧,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这肉汤居然咸到了这个程度,你居然说是堪比火头营的美味。”红缨深呼了一口气,原来她见李安民似乎想通了修行的关键,心中大喜,顺手就尝了一口自己烹制的肉汤,可谁曾这肉汤居然咸得难以下咽。 李安民挠了挠头,略带着些憨气说道:“你亲手为我烹制,我不想你失望。” 红缨闻言眼圈一红,出声说道:“呵呵,所以正是因为我亲手烹制的,即便是咸到难以下咽你也会笑着说好喝?” 听到红缨的语气里稍有不快,声音也愈加高亢,李安民不明所以,于是解释道:“这是我对于你的尊重。” “你可知道,尊重有时候是拉近关系的方法,也是造成疏远、隔阂的罪魁祸首。”红缨气急,眼泪忍不住流个不停,接着说道:“若是真正的喜欢,一定会考虑到我们的未来,若这肉汤成为以后我们的日常,你难道也会永远这般毫不犹豫的将他喝下去?” “呃,自然不会。”李安民一只语塞,沉声回答道。 “那就说明你根本没有想过与我有未来。”红缨一脸幽怨,哭的梨花带鱼,抽噎着娇声喝道:“李安民,真正的喜欢永远不会是相敬如宾的尊重,而是彼此坦诚,还能做到风雨同舟。我要的不是你的尊重,不是强忍着不舒服,把难以下咽的肉汤一饮而尽。而是你告诉我,今天的肉汤咸了,下次少放些盐巴。” 听到这话,李安民不再看向红缨。少年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看到李安民的样子,红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脸冷漠的看着李安民,厉声说道:“李安民,原来我一直以为你是木讷,原来是我错了,你只是不喜欢。” 话一说完,红缨一脸决然的转过身去,步履坚定的朝着帐外走去。 见红缨转身离去的背影,李安民只觉得心头一紧,似乎心头被剜掉了一块。此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红缨早已经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 情急之下,李安民一个健步冲到了红缨的身前,伸出大手一把将蓦然流泪的少女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沉声说道:“我不善言辞,但我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听到这话,红缨知道这大概是李大木头能说出的最浪漫的情话。少女放下了方才故作坚强的伪装,抱住了少年郎的肩膀,喜极而泣道:“李大木头,罚你以后永远喝那么咸的肉汤。” 被红缨抱着,李安民的身体还是有些僵直,他停留片刻,把手落在了红缨的背后轻轻地拍了拍,温柔地说道:“下次少放些盐巴。” 北境玄雀 第四十二章 再回玄雀堂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一轮孤月,点点清风。 李安民闭着双眼,盘膝坐在帐中,一呼一吸之间自有玄妙。黑色气息萦绕周身,随着呼吸的节奏,有频率的起起伏伏。右边手腕处隐隐有光晕流转,正是一个黑色兽首的印记。 “呼。” 李安民吐出一口浊气,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帐外已经燃起了灯火,知道已经是晚上了。 得知了营中有六人要参加新兵大选,新兵营的青壮们个个兴奋不已。眼瞅着明天五人就要前往玄雀堂做最后的准备,兵士们在校场准备了一场篝火晚宴来欢送几人。李安民不忍心辜负兄弟们的一番美意,便收拾妥当准备前往校场。 刚推开帐门,刚巧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自己的营帐走来。此人身形魁梧,青涩的脸庞上已经有了几分硬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消失数日不见的陈凡凡。 弟弟悄无声息的走了数日,今夜又忽然出现,李安民心里又怒又喜,最后他压着脾气,平和的对陈凡凡说道:“回来了?” 陈凡凡看着李安民,小脸有些涨红,眼神似有闪躲的挠了挠头,回到道:“方才见过了红缨统领,我已经知道了流萤的事。” 李安民闻言发出一声长叹,接着他走上前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坚定的说道:“放心吧,大哥即便是豁出了性命,也一定保流萤无恙。” 陈凡凡猛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精芒,沉声说道:“大哥,此事我与你一同扛着。”他稍作停顿,抬头望着无尽的夜空,自信的说道:“现在的我,很强大。” 李安民细细打量着弟弟,这才发现陈凡凡的身体似乎又高大了几分,须发在在晚风中飘荡而起,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英气。他知道陈凡凡必定另有机遇,欣慰的笑了笑。 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兄弟两人赶忙向校场走去。 校场里燃起了团团篝火,五百新兵围着篝火团团而坐。蒋通和伙头兵们支起了几个烤架,架上全是鲜嫩的羊肉,被烤的金黄,甚至有几滴油水滴落在地上,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袁留则端着酒杯,游走在将士们中间,投杯换盏,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红缨坐在众人最前方,看到李安民和陈凡凡兄弟二人出现,连忙起身招呼道:“快来快来,就差你们两个了。” 兵士们这也发现了两人,个个热情的看着李安民,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通到来。 李安民带着陈凡凡坐在红缨身侧,他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对五百新兵微微示意,出声说道:“兄弟们,是我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说罢,李安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新兵们看到后纷纷连声叫好。 “副统领,后天的新兵大选你们可要使出真本事,俺老周可是舍了老本,拿出了咱们三营一个月的羊肉!”一脸满脸胡子的大汉摆弄着身前的烤架,往羊肉上撒了些佐料,出声对李安民说道。 “老周你真不会说话。”蒋通似乎被烤架上的烟气迷住了眼睛,他伸出手揉了揉,接着说道:“沈帅双眼如炬,只要我们五个往他老人家身前那么一站,他自然不舍的放过我们这些英才。” “就你小子话多,来来来,大家搭把手,吃肉咯。”老周是三营伙房的总管,也是三营里为数不多的老卒。他提了蒋通一脚,笑嘻嘻把烤熟的羊肉切成片,分给了校场中盘座的众人。 红缨掩嘴偷笑,见肉食分发,便站起身来招呼众人道:“三营的弟兄们,今夜我们的任务就是喝酒吃肉,待我们进了玄雀堂,必定请大伙和上好的高粱酿!来,大家端起碗中的酒,干!” “干!”兵士们痛快的将碗中酒饮尽,放声大笑着。 酒过三巡,新兵们脸上都泛起了些许红晕。 与兵士们不同,袁大公子把玩着手里精致的酒杯,玩味的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喝上统领和副统领的喜酒?” 兵士们闻言,眼睛瞄了瞄红缨和李安民,一脸戏谑的哈哈大笑起来。 蒋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嘿嘿一笑,说道:“还叫副统领呢?” 袁留一拍脑袋,故意大声喊道:“哦,是我错了,木头统领!” “哈哈哈,木头统领!” 场中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兵士们纷纷笑闹着。老周往嘴里扔了一片羊肉,一边咀嚼一边口水四溅的嘿嘿笑道:“年轻真好。” 红缨脸色微红的低下了头,陈凡凡一言不发的连干了两碗烈酒。 李安民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在兄弟们的注视下,他脸色一红,情急之下端起酒杯咣咣喝完,红着脸说道:“我有些内急。” “哈哈哈,果然是木头统领。” ... 一夜欢腾之后,李安民和红缨五人天还没亮,就趁着夜色离开了三营往玄雀堂赶去。 再次进入地下世界,五人便分散开来。李安民和陈凡凡心里急切的想见流萤,便直奔医坊而去。而红缨则带着蒋通袁留直奔了铁器营。 李安民和陈凡凡赶到医坊时,流萤正坐在夏言溪的身旁,有模有样的吐息着。原来夏言溪精通医理,综合修士时代传下来的医学典籍,创造了这个吐息之法。此法不像功法一样能够感受天地气息,却能调理五脏,舒缓精神。见小丫头很是好奇,夏言溪便毫不藏私的传授给了她。 流萤一睁开眼,就看到李安民和陈凡凡站在自己身前,正在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小丫头兴奋极了,鞋也顾不得的跑到了两位兄长的身旁,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甜甜的叫了声:“大哥二哥。” 陈凡凡向来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到流萤体内的阴气,他满脸都是担忧之色。流萤见状又抱了抱陈凡凡,乖巧的说道:“二哥放心,流萤没事。” 李安民向夏言溪介绍了一下陈凡凡,接着说明了来意。原来铁器营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流萤的武器已经准备妥当,于是两人想带流萤前往铁器营一趟。 目前流萤的情况还很稳定,夏言溪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李安民再三谢过玄雀堂第一女医官之后,便和陈凡凡一起,带着流萤往铁器营赶去。 刚一进入地穴,就看到袁留一脸痴相的抱着一把精美的木扇。木扇的扇骨是黑色,乍一看并不起眼,甚至与火炉里烧焦的木炭有几分相似。可细细观之,却发现上面刻满了细密的而玄妙的纹理。至于扇面,则是纯粹的白色,上面没有染上一丝杂色。 反倒是蒋通哭丧着脸,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强弓。弓身呈暗青色,不知是何材质。奇特的是弓身被一圈银色的金属包裹着,十分引人注意。至于弓弦,毫不意外的就是当日袁留为他挑选的暗黄色的兽筋。 抬起头,李安民看到红缨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枪头通体为银色,点缀着片片红点,挥舞之下不光极其晃眼,甚至还传出阵阵风声。 看到李安民过来,红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端着长枪献宝似的给李安民显摆着,说道:“我把这把枪叫做红缨。” 李安民轻轻一笑,指了指一脸沮丧的蒋通,轻声问道:“他是怎么了?” 红缨先是翻了白眼,然后撇着嘴角笑了笑,高声说道:“黄大师按照他的意愿为他做了一把强弓,可是他却拉不开分毫。” 红缨的声音不小,这番回答自然是传到了蒋通的耳朵里。蒋通气呼呼的看了红缨一眼,一脸不快的说道:“统领你就不要嘲笑我了,我心里已经足够难过了。” 红缨闻言把手里的红缨枪朝着蒋通举了举,得意的笑了笑。 吵闹声惊动了黄大师,只见黄大师手里端着一个剑匣,挪着臃肿的脚步朝着李安民走了过来。 “咦,红缨丫头,那小子手里的狼牙棒不是从狄族哪里得来的那根吗?”黄大师走上前来,看到了陈凡凡手里拎着的狼牙巨棒,心头疑惑,出声问道。 红缨眨了眨眼睛,一脸轻笑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爹之前求着我为他又铸了一把,原来这根落到了这小子手里。”黄大师轻轻说道。 接着他把手里的剑匣郑重的交给了李安民,风轻云淡的说道:“马马虎虎的一把剑,你要是觉得趁手可以暂且用着。” 虽然语气里满不在乎,可是李安民捕捉到黄大师那双小眼睛里的紧张,忐忑。虽然见过了剑坯的样子,可怜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更何况,这柄剑是老爹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红缨等人知道黄大师出手必定不凡,说马马虎虎一定是在自谦。他们纷纷伸长了脖颈,等着一观匣中之剑的风采。 李安民也是满含期待的打开了剑匣,可是只看了一眼他就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然后猛一下把剑匣合上。 “你确定没有拿错?”李安民瞪圆了眼睛看着黄大师,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然没有拿错,此剑用尽了我毕生所学,名唤青锋!” 听到黄大师故作高深的声音传来,李安民顿时气急。他一把掏出匣子中那把剑,原来匣中之剑着实太不起眼,一副乌漆嘛黑的样子,像是被烟熏火燎了许久一样。 李安民把剑高高的举起,对着黄大师气急败坏的说道:“青你个头!” 北境玄雀 第四十三章 流萤的神秘武器 红缨等人满心期待的见李安民从剑匣中掏出一把令人大跌眼镜的剑,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我说统领,若不是他有个剑的模样,我还真以为这是一把烧火棍呢。”袁留打开木扇,特意在李安民眼前摇了摇,一脸嘻笑的说道。 “哈哈哈,我还以为我是最惨的,可事实证明我难过的太早了。”蒋通这时候差点笑出了眼泪,他把长弓抗在自己身后,接着对李安民说道:“虽然我暂时拉不开这把长弓,但他不凡的品相就足够震骇宵小。” 红缨也是忍不住心中的笑着,接过蒋通的话茬儿说道:“若是木头面对敌人时,掏出这把烧火剑,怕不是要笑死敌人。” 听到同伴们的调侃,李安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此事,他感觉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头就看到了红缨睁圆了眼睛,楚楚可怜的说道:“大哥,流萤的武器不会也是烧火剑吧?” 流萤此话一出,又是引起了一番哄堂大笑。 李安民一脸怒气的盯着黄大师,黄大师背过身去沉默不语。 “哟,老黄头,今儿你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李安民等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踱着脚步朝着众人走来。 看到这人,流萤一下子就躲到了李安民的身后。 来这不是别人,正是胡边草。 “属下参见将军。” 看到黑鸦军大将军,陈凡凡等人连忙行礼。 胡边草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李安民手中的宝剑上,一脸吃惊的说道:“小子,你手里这把剑莫非刚通过炉灶?” 听到胡边草的话,红缨和陈凡凡等人都是强忍着心头的笑意,生憋着涨红了脸。 李安民深呼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对胡边草拱手行礼,接着说道:“将军莫要说笑了,这可是铁器营第一铸器师黄大师特意为在下量身打造的神兵,剑名青锋。” 说着,李安民瞪了黄大师一眼。抒发完自己心头的不满后,李安民后头看了看藏在身后的流萤,又看了看胡边草,接着说道:“属下有要事需要请教将军。” 胡边草轻轻一笑,说道:“不急,我心中自有打算。” 接着胡边草冲着黄大师说道:“老黄头,我交给你的东西呢?” 或许是仗着自己的铸器本事,黄大师对名声在外的大将军毫不客气,挑着眉毛说道:“那玩意邪性,随我来你自己取。” 李安民闻言皱了皱眉头,心里闪过一丝忧虑。 “小流萤,乖徒儿,待为师去给你取兵器来!”胡边草绕到李安民的身后,拍了拍流萤的脑袋,尽量温柔的说道。 只是他声音里难掩的冰冷,还是让流萤心里害怕,抓住李安民衣角的手又紧了几分。 “慢着!” 李安民一把拉住了胡边草,厉声问道:“你给流萤准备了什么武器,为什么黄大师会说它邪性?” 心里充满了对流萤安危的担忧,李安民居然拉住了大将军,语气里也充满了戒备。 “嗯?” 胡边草身居高位,很少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他眼里含怒的盯住了李安民,冷冷的哼了一声。 流萤担心胡边草对李安民不利,仿佛忘记了对于胡边草的恐惧,一下子挡在了大哥的身前。 胡边草老者一脸气愤的小丫头,忍不住轻笑两声,接着平和的说道:“是什么武器你等会就会看到了。那武器即便是邪性,也只是对你们而言。对我和流萤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李安民眉头微皱,疑惑地追问道:“为什么?” 胡边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们体内都有阴气!” 说罢,他猛地甩了甩衣袖,李安民的手瞬间被弹开。 “唉。”黄大师发出了一声轻叹,看了看流萤,对李安民说道:“小子,放心吧,那玩意对小丫头没有危害,反而十分有利。” 说罢,两人朝着内堂走去。 “阴气,什么阴气?” “难道流萤妹妹体内有阴气?” 蒋通和袁留面面相觑,先前李安民心中纷乱,并没有告知两人关于流萤的事情。 “是的,三年之内必须要潜入狄族腹地找到阴气的来源,否则,阴气噬体只怕流萤承受不住。那么结局只怕时...”红缨轻声对蒋通袁留二人解释道。 流萤不想兄长为自己太过担忧,更不愿意兄长为自己犯险。她自小在边城长大,自然是知道狄族的凶险,所以小丫头一直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此刻听到了红缨说三年后怕是自己会承受不住,小丫头的伪装瞬间崩塌,眼泪流个不停。 听到红缨的话,李安民顿时大怒,对红缨冷声说道:“闭嘴。” 红缨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失言了,但听到李安民呵斥自己,又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心有不甘,气鼓鼓的嘟囔起脸来。 流萤见两人因自己不快,连忙擦掉了眼里的泪水,挤出笑容安慰李安民道:“大哥,没事,红缨姐姐说的是实话。” 接着小丫头跑到红缨的身旁,拉着红缨的手甜甜说道:“红缨姐姐,没事。” 可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红缨听到心上人的呵斥,怎么能受的了这般委屈,即便是流萤拉住自己,她还是一脸气愤的一言不发。 流萤见红缨不理睬自己,心中焦急,一边擦着眼泪,可另一边眼泪却流个不停。任凭她如何擦,都擦不尽。 “流萤妹妹不哭,不过是阴气而已。袁留哥哥答应你,三年内一定和你大哥一起潜入狄族腹地,为你解决了它。”袁留走到流萤的身前,蹲下身子轻轻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一脸柔和的说道。 “嗯,也算蒋通哥哥一个!”蒋通也有了过来,看着流萤认真的说道。 蒋通和袁留平日里整天玩闹,可这一旦正经起来,却让人头更是暖了几分。 此刻红缨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轻轻的抚了抚流萤的小脑袋。 陈凡凡走了过来,单手就把流萤抱了起来,霸道的说道:“傻妹妹,不许哭,二哥不会允许你出事的。” “二哥,你好像变了。” 流萤看着二哥,只觉得他不再是以前憨憨的模样,出声说道。 “小流萤,快来看看为师为你准备的武器!” 胡边草快步朝着流萤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脸上时藏不住的兴奋。 陈凡凡知道胡边草体内也有阴气,对流萤能起到莫大的帮助,于是他轻轻的把妹妹放了下来。 流萤虽然心里还是充满了对胡边草的恐惧,可还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嘿嘿,小丫头,为师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胡边草看到流萤似乎渐渐接纳了他的存在,高兴的就连嘴角的八字胡都抖动了起来。 “切,你一个老鳏夫,独身一人如何知道小丫头会喜欢。”黄大师嘴里叼着一根枯草,翻了翻白眼,一脸不屑的对着胡边草说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胡边草双眼一瞪,对着黄大师说道:“我就是知道小丫头会喜欢。” 流萤看到拌嘴的两个人,心头轻松了几分,这时她才感受到胡边草身上还有一些作为人的温暖气味。 她接过木匣,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李安民和陈凡凡。 两人都是给了妹妹一个鼓励的眼神,流萤这才慢慢的打来了木匣。 李安民此刻才体会到方才中人心中好奇的滋味,他也聚精会神的望向了流萤手中的木匣。 “咦?” 只见流萤轻呼一声,然后一脸欣喜的看着胡边草说道:“师,师,我很喜欢。” 虽然流萤最终都没叫出师父二字,可听到流萤说喜欢,胡边草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他转过身来,看着黄大师冷哼一声,得意的说道:“哼,黄老头看到没,我徒儿喜欢,喜欢!” 黄大师闻言瞥了瞥嘴角,转身离去。 流萤神秘的武器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此刻他们都把目光落在了红缨手里,尤其是李安民和陈凡凡,他们不仅是好奇妹妹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更担忧它为何邪性。 在众人的注视下, 只见流萤从匣子里取出一个拨浪鼓,开心的把玩起来。 伴随着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响起,李安民发现这个拨浪鼓比寻常的要大一些,虽然鼓把儿也是红色,可鼓面却是灰色的。 流萤的武器居然是寻常家里孩子的玩具,一把拨浪鼓。 “徒儿,现在你还无法使用这拨浪鼓的诸多玄妙,待你觉醒了天赋才行。”胡边草捏着八字胡,对着流萤说道。 “什么,你说天赋?” 李安民心中大惊,难道说流萤是极为罕见的文修? “我胡边草看中的徒儿,又岂会寻常。”胡边草一脸骄傲的模样,接着他目光一凝,对着李安民等人说道:“对了,关于明日的新兵大选,有两件事需要提前知会与你们。” 胡边草眼睛转了几圈,接着才继续悠悠开口道:“第一,沈帅将要从此次新兵大选中挑选一人做他的亲传弟子。” 众人闻言惊骇,就连红缨也不例外。沈帅是大汉军部的三座大山之一,谁都知道他的亲传弟子意味着什么,那将是大汉王朝明日的护国将星! 看到众人眼里闪烁着光芒,胡边草轻轻一笑。接着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拱手对着大汉皇都的方向拜了拜,恭声说道: “第二,为抚慰边军将士,天子特令太子刘伏亲率皇家亲卫营代帝观礼玄雀堂新兵大比。” 话音一落,胡边草看向场中众人,眼里饱含着莫名的意味。 北境玄雀 第四十四章 新兵大选第一轮 灯下林里藏着一个玄堂,玄堂里有一个校场,校场上开始了今年玄雀堂的新兵大选。 正是当午时分,烈日当头,骄阳似火。校场里有二百多张青涩的面孔,他们个个满头大汗,却整整齐齐的站在校场中间,一个个睁圆了眼睛望着前方一个中年高瘦书生。 李安民,红缨和陈凡凡赫然在列。 再看那书生,应当是有了些年纪,鬓角之间隐隐藏有点点白发,可却面庞白净,眉眼之间是仿佛阅尽了人间的睿智。虽经烈日暴晒,却也依旧一脸笑意。一袭长衫套在身上,衣摆随风飘荡,好一副超然物外的洒脱模样。 书生后背是一座高台,台上最边上,架起了一面巨大的战鼓。台子中央坐着约莫七八个人,最中央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左边是沈渡辽,右边是一个满面春风的少年。 玄雀堂新兵大选,自然是给堂里各营以及五军统帅都安排了观礼的位置。蒋通,袁留和流萤就在其中。他们站在最前排,看着场中的李安民等人。流萤身旁紧挨着一名女子,即便是脸上蒙着一层轻纱,露出的眼睛也透着几分倾国倾城的韵味,正是医坊夏言溪。 原来流萤已经入了胡边草的门下,占用了胡边草的一个名额,已然成了玄堂弟子,自然不必再劳神费力的参加新兵大选。 两个哥哥今日都在参赛,流萤心中怎么能按耐得住,便央求夏言溪带她观赛。此次新兵大选红缨也会参加,夏言溪自然是要观赛的,带上小丫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而蒋通袁留两人,机缘巧合之下,成了玄雀堂三先生沈渡辽的弟子,也是不用参赛的。他们本想让黄大师带他们来观赛,可黄大师闻言嗤之以鼻,言说铁器营从不凑热闹,干脆果断的拒绝了两人。两人正愁如何观礼,正巧遇到了夏言溪和流萤,就厚着脸皮跟了上来。 “黄大师说的不错,这第一轮比试果然无趣,这都开始了半天了,莫不是比谁抗晒不成?”蒋通取出木扇冲着自己摇了摇,一脸牢骚的说道。 “就是,副统领和凡凡还好,可若是把咱们统领晒黑了,怕是嫁不出去了。”蒋通一心一意的盯着红缨,回应了一下袁留。 袁留拿起扇子,一下子敲在蒋通的头上,呵斥道:“你这个蠢货,不是还有木头统领嘛。” 原来新兵大选已经开始了,现在备选人员身前的高瘦书生就是沈遗南的大儿子,玄雀堂的大先生,沈樵苏。 此次新兵大选的比试足足有三轮,而第一轮比试,大先生只说了两个字:“静站。” ... 自然第一轮比试开始,李安民已经在烈日下足足站了近两个时辰了。即便是这两日修行之路有些几分起色,此刻他也隐隐有些承受不住了。李安民的衣衫早已经湿透了,汗珠凝成,一点点的从身体上滴落,还未落在地上便在烈日之下蒸发于无形。 李安民的嘴唇已经隐隐有些干裂,脸色苍白如纸。他不是没有试过使用了灵力来抵御高温,只不过校场似乎被一个神奇的域场所覆盖,此刻的他居然调动不起一丝的天地之气。 李安民悄悄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其他人也都是一脸疑惑的死死支撑着,就连红缨也不例外。 倒是陈凡凡颇为不凡,似乎这些日子在逐渐上真的有突飞猛进,他只是眉头微皱,面色却红润如常。 李安民心有不甘,一遍一遍的运行起幽冥气,想要借此抵御烈日的暴晒。可是结果总是差强人意,还是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李安民渐渐感觉自己有些耳目昏沉,就要无法再坚持下去了。 “大哥!” 突然,陈凡凡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李安民瞬间惊醒,他循声望去,只见陈凡凡一脸坚定的望着他,轻声呼道:“坚持住!” 李安民对弟弟轻轻一笑,便咬紧了牙关继续坚持着。虽然未见成效,他一遍一遍的调整呼吸,试图突破那神奇的限制。 “噗通”一声传来,只见一名纤瘦女子应声倒地。沈樵苏见状冲候在一旁的。玄雀卫点了点头,几个玄雀卫连忙跑到校场中央将女子抬了下去。 玄雀卫们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白鹭军备选,陈灵灵淘汰。” 闻声,白鹭军观赛区内跑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妪,一脸焦急跑了过去,疾呼道:“灵灵,灵灵。” 陈灵灵这一倒地,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一样,“噗通”“噗通”的声音便接二连三的响起,场地里的年轻人瞬间就倒了大半。 “灰鹫军备选,李风雨,淘汰。” “苍鹰军备选,王大石,淘汰。” .... 沈樵苏打量了一下,见校场中还有不足百人。他轻轻一笑,抖了抖衣袍,转身上了观台,站在了那面巨鼓之上。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沈樵苏收起长衫的下摆,将两只鼓槌紧紧握在手中。他神情肃穆,郑重庄严的看着面前的战鼓,然后抬起右臂,一锤敲在了鼓上。 “咚” 一道鼓声传来,像是水纹在湖面中荡漾开来,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的穿过距离,落在众人耳中。 顿时,场中又倒下了一片。 李安民只觉得鼓声刺耳,他瞬间感到了头部的刺痛,像是针扎一般。他强忍着刺痛,盘膝坐在了地上,一遍一遍的调整着气息,想要唤起幽冥气来抵御。 陈凡凡眉头微皱,似乎也感受到了压力。看到李安民盘膝坐下,他知道哥哥是在尝试调动天地气息。陈凡凡心中一个激灵,也学着李安民的模样盘膝坐在了地上过一遍一遍的运起了功法。 李安民和陈凡凡的举动聚焦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沈樵苏看着两人轻轻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还真是机灵。” 接着,大先生双手挥舞,左手起,右手落,两只鼓槌就重重的砸在了鼓面上。 “咚咚” 两声鼓响传来,李安民之路的脑袋里卷起了一阵旋风,双耳不停的嗡鸣者。他忍不住轻轻捂了捂耳朵,可发现并没有起到一丝的作用。李安民复又静心坐下,一遍一遍的运行起幽冥气。 “夏医,哥哥这是怎么了?” 流萤虽听得到鼓声,却不解为何两个兄长会一副痛苦的模样,便疑惑的向夏言溪询问道。 “战鼓擂响,便是军魂嘶吼,马革裹尸事,都在此声中。相传玄雀军有一面通天战鼓,鼓声一响,可直逼人魂。擂动九声,可杀天境修士,想必就是眼前这面鼓吧!” 夏言溪回忆起传闻,出声解释道。 夏言溪所言非虚,此鼓来历神秘,沈遗南年少时机缘之下偶得,视之为珍宝。当年平七王之乱时,年轻的沈遗南领兵平叛,不幸被埋伏。面对七国两万兵士的围堵,沈遗南擂动通天战鼓,七声鼓响,直震得两万兵士捂头倒地,翻滚不止。沈遗南这才抓住机会,带着五百残兵一举冲出重围,还灭杀敌军三千,成为了一段佳话。 两声鼓响,陈凡凡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向来执拗,越是困难反倒是越能激起他的斗志。于是陈凡凡咬紧了牙关,学着李安民的样子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平日里的修炼。 此刻,红缨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可幸好在沈遗南的监督下,红缨修炼得极为扎实,两声鼓响倒是能够硬抗了过去。看到李安民此刻居然盘膝坐着,试图唤起体内的天地之气,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只觉得少年傻的可爱。校场里已经被踏入地精的大伯用自己的天地之气所覆盖,任凭李安民天纵奇才,也无法突破分毫。 玄雀军中多能才,虽然已经两声鼓响,可校场内站着的远不止李安民,陈凡凡,红缨三人。 沈樵苏环顾校场,发现还有三十多人仍旧坚持着,他们虽然全都或坐或蹲,甚至是躺在地上,可却全都保持了清醒,没有昏迷。看到这次好苗子不少,他轻轻笑了笑,第一轮已经淘汰了足够多的人,便准备收起手中的鼓槌。 鼓声已经停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可是李安民和陈凡凡却还是盘膝坐着,不停的尝试着突破大先生浴场的控制。台上的老者和一旁的青年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 “苏儿,继续。”台上那须发皆白的老者长得是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虽然无甚表情,可却不怒自威,气势逼人。即便是须发皆白,可老者依旧气若奔马,声如惊雷的对这沈樵苏说道。 沈樵苏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青年,接着点了点头,又把鼓槌握在了手里。长衫书生脚步稍稍后撤半分,轻轻呼了一口气,两只握着鼓槌的手飞快的动了动,接连三下敲在了通天战鼓上。 “咚”“咚”“咚” 三声鼓响,似是惊起了骇浪惊涛。 除了李安民和陈凡凡以外,包括红缨在内的所有人都齐齐发出了一阵阵哀嚎,然后纷纷倒在了地上。 李安民只觉得脑海里卷起了巨大的风暴,肆虐了每一寸角落。坚持了一瞬间,他也直接失去了意识,只见他耳鼻皆有鲜血流出,吓得流萤直接哭出了声来。 三声鼓响,陈凡凡的脸色不停地变化着。先是像是承受了万蚁噬心的一般,他的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紧接着他咬紧了牙关,脸色狰狞起来,像是受了伤的野兽一般,低声嘶吼着。 “给我开!” 突然,一声暴喝响起,陈凡凡猛的一下站起身来,一丝金光闪耀。 沈樵苏一脸诧异的神情,眼前的这个体型高大的少年,居然突破了自己的压制! 看台上的白发老者露出了一丝笑容,青年紧紧的盯着陈凡凡,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凡凡的身上,以至于没有发现,李安民的右手手腕出,一个黑色的印记若隐若现。 北境玄雀 第四十五章 第一轮试炼过后 阵门肃静响鼕鼕,号令初传第一通。 通天战鼓,擂动三声。鼓响过后,全场所有的都把目光聚焦在那个一脸执拗的少年身上。 陈凡凡睁开双眼,他挣脱了神秘域场的压制,面露喜色。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所有人都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毕竟年纪轻轻,陈凡凡羞红了脸。 沈樵苏对着台上的老人微微示意,清了清嗓子,对着全场喊道:“第一轮比试结束,通过者三十。”接着大先生从左右手中接过一本名册,朗声念道: “第三十名,白鹭军备选白素素。” “第二十九名,苍蝇军备选,陈锋。” “第二十八名,黑鸦军备选,李安民。” ... 在两声鼓响前坚持没有昏迷的人一一被念到了名字,李安民和红缨也赫然在名单之内。当沈樵苏念完第二名的名字后,他停顿下来,感慨万千的看着众人说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日的参比的新兵当中,居然出了一个突破了我境界压制的少年奇才,真乃我玄雀之幸,更是我大汉之幸!” 沈樵苏将目光落在正羞得满脸通红的少年身上,低喝一声:“第一名,黑鸦军备选,陈凡凡!” 大汉王朝尚武,百姓们都崇敬强者,更何况军中子弟更有血性。大先生话音刚落,就见观试的将士们一拥而上,纵情高呼着把陈凡凡高高举起,痛快的大笑不止。 陈凡凡一脸惊恐的看着众人把自己抛到了空中,当身体升腾而起时,他看到了周围那一张张满脸崇拜的面庞。 陈凡凡脸上惊恐消失不见,只剩下享受与满足。 夏言溪连忙跑上台来,她从衣袖之中掏出两粒药丸,分别给李安民和红缨服下。红缨幽幽转醒,她好奇地看着台上万千簇拥的陈凡凡,在夏言溪和流萤的搀扶下走下台去。 李安民依旧双目紧闭,蒋通把他背起,袁留紧紧跟在后面。匆忙的奔走见,袁留看到了李安民腕处隐隐发光的黑色印记,惊讶的发现李安民虽然已经昏迷,可呼吸还保留着幽冥气的节奏。 “呵呵,果真是有趣。”袁留不露痕迹的瞄了几眼李安民的手腕,喃喃说道。 ... 第一轮比试结束后,李安民和红缨就被带进了玄堂。玄堂为通过了第一轮比试的新兵们准备了临时的住所,以便统一安排次日的比试。 由于通天战鼓连响三声的缘故,很多新兵承受不住这般灵魂重压,都陷入了昏迷。于是大先生宣布,让所有人都各自修养一日,再开始第二轮的试炼。 李安民被蒋通袁留送回房间后,足足近一个时辰才转醒过来。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流萤趴在床头已经打起了瞌睡。听闻有脚步声传来,李安民抬头一看,正是红缨端着药碗,一脸的焦急。 “木头,你醒了?” 红缨脸色涨红的看着李安民,自从昨日自己被李安民呵斥后,红缨心中委屈就再也没有跟心上人说过一句话。她率先醒来,听夏言溪说李安民还在昏迷,就盛出小姨熬制好的药汤,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看到红缨急切的眼神,李安民只觉得昨日是自己有些过分了。少年郎一时之间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挠了挠头干笑几声。 “真是木头。” 看到李安民痴傻的样子,红缨忍俊不禁,呢喃一句。 两人的动静吵醒了流萤,小丫头迷糊着双眼,看到哥哥醒来就连忙用衣袖擦去了嘴角的口水,惊喜道:“哥哥,你醒了!” 李安民脸含笑意,轻轻的揉了揉小丫头圆鼓鼓的脸颊。 流萤的眼睛咕噜一转,打量了李安民和红缨一眼。她伸了个懒腰,打了几声哈欠,卷子满满的说道:“哥哥怎么如此爱昏迷,罢了,小丫头我倦了,要去找夏姨,便把你交给红缨姐姐了。” 流萤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着就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小丫头脚步不停,刚一转过身来就对着红缨眨了几下眼睛,一副得意的模样。 知道小丫头刻意给两人让出机会私下交流,红缨看着流萤,会心一笑。 流萤蹦着跳着离开了李安民的房间,红缨便坐在了李安民的床头,盛出一勺药汤,送到了李安民的嘴边。 李安民一副尴尬的神情,连忙坐起身来,接过红缨手中的药碗,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知道喝光了,才发觉良药苦口,嘴里发涩。 “这是哪儿?第一轮比试结果如何?” 李安民吞了吞口水,向着红缨问道。 红缨挑起柳叶弯眉,凤目圆睁的瞪了李安民一眼,想到眼前这块木头刚刚喝完了一整碗苦药,心里又莫名多了几分笑意。她直直的看着李安民,轻声回答道: “我们都过了那第一轮比试,于是被集中到了玄堂之中。这里是你的居所,我就在隔壁房间。” 李安民听到自己通过了第一轮比试的消息,并没有来得及开心,便急切的问道:“可有凡凡的消息?” 红缨见李安民一脸急切,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听夏言溪提及陈凡凡因为突破了沈樵苏地境修为的压制,于是成了全场的焦点。昏迷了许久的李安民还在为获得第一轮比试第一名的陈凡凡担心,红缨只觉得有几分可笑。 “你那弟弟不知有何机缘,实力十分强大。先前在三声通天战鼓下,它突破了大伯地境修士的境界压制,硬生生的唤出了一丝天地之气。此刻,他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正在享受簇拥,掌声和各军的拉拢。亏你还时刻惦记着他,如今你才刚刚苏醒,他可曾关心你哪怕半分?” 红缨的语气里略有不忿,忍不住对着李安民说出了对陈凡凡的不满。李安民闻言眉头微皱,听闻弟弟有此表现,他心中十分高兴。可听到红缨语气中的诸多抱怨,李安民心头对红缨多了几分不满。可是想到昨日自己刚刚呵斥过红缨,如今她却仍旧不辞辛劳的为了自己前后奔走,李安民又有几分于心不忍,只好轻轻的说道:“凡凡能有此成就,我这个做大哥的十分欣慰。他在方才的试炼中一举夺魁,身边少不了他人的阿谀奉承。凡凡心思单纯,自然是被缠住了,才无暇顾及我。” 见到李安民不以为意,红缨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好了,既然你不介意,我便再也不提此事,免得落下个挑拨你们兄弟感情的骂名。” 李安民面色不快,绷着张脸一言不发。红缨一声叹息,也看出来了李安民心中的情绪,便深呼一口气,接着说道: “好了好了,不提此事。方才有人送来了消息,明日的试炼将以小队的方式进行,一队五人,让我们提前自行组队,明日将会按照小队的名义参赛。可我们黑鸦一行,只有你我和陈凡凡三人,如今我们与各军的关系都很紧张,另外两个名额不知如何分配,我们要早做打算。更何况如今陈凡凡成了全军上下的焦点,只怕各军都会进行拉拢,他会不会与我们同队还未可知,这可如何是好?” 李安民听到要自由组队的消息,心中琢磨着应对之法。玄雀旗下一共五军,可自己的黑鸦已经因为沈乘月的事情与灰鹫军结怨。其后又与苍鹰军尹照雪发生了摩擦,最后蒋通袁留二人又莫名其妙的抢走了白鹭军做三先生弟子的两个名额。 想到这儿,李安民只觉得一阵头大。玄雀旗下五军,除了黑鸦外,自己多少已经跟三支大军产生了矛盾。然而金凤军实力强大,向来高傲,从来都不屑与他人为伍。 房间内正一片愁云惨雾,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片刻间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推门而入。 他看了一眼红缨,又把目光落在李安民的身上,一脸焦急的说道:“大哥,你没事吧?” 来这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吸引了全场关注的陈凡凡。 陈凡凡呼吸急促,脸色通红,满头大汗。他正在被五军各将纠缠个不停,直到方才才从蒋通袁留口中得知了李安民昏迷不醒的消息。陈凡凡心中急切,哥哥的安危不可怠慢,陈凡凡这才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红缨站起身来,坐在了一旁,看也不看陈凡凡一眼。 “大哥无妨,倒是听闻今日你勇夺了第一轮比试的魁首,大哥心中很是欣慰啊!”李安民起身下床,走过来拍了拍陈凡凡的肩膀,一脸欣喜的说道。 陈凡凡挠头傻笑,在外人面前,他可以骄傲,肆无忌惮。可在家人的面前,即便是自己修炼到了天境,陈凡凡也是李安民弟弟,也是流萤的哥哥,也是他陈凡凡。 “对了,大哥,明日需要组队,我们得到了消息,灰鹫军已经安排了两人退赛,目的就是让我们小队无法满员,该如何是好?” 陈凡凡看着李安民,一脸真诚的说道。 听到陈凡凡真真切切的言语,红缨这就知道了是自己错想了他。既然陈凡凡愿意与两人一同组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安民闻言低头沉思,却久久想不出什么答案。 见李安民久久不语,陈凡凡心头怒意蹭的一下钻了上来,他看着李安民,又看了看红缨,怒喝道: “罢了,如今我的实力正在突飞猛进,:即便是只有我们三人,那也足够了!” 陈凡凡目光坚定,一脸坚决,随着声音的响起,他的身上有阵阵金黄流转,好不耀眼。 北境玄雀 第四十六章 锣鼓声响 灰鹫军统帅岳寒枝,因为其子岳横天之死,大闹轻风曲。最后硬是逼的沈帅断了沈乘月一臂,又将其逐出了大汉疆域。即便是沈帅给了岳寒枝这样的交代,也无法彻底平息灰鹫军统帅心底的丧子之痛。 虽然不能再聚兵轻风曲,可灰鹫军和沈家,甚至是和黑鸦军的隔阂都已经生成了。因此,岳寒枝很乐意给黑鸦军找一些麻烦。于是他一边放出风声,此次新兵大选中,谁愿意与黑鸦军同进退,便是与他岳寒枝为敌。而另外一遍,他干脆果断的命黑鸦军通过第一层试炼的两名新兵放弃大比,为的就是让红缨三人孤立无援。 黑鸦军虽然是玄雀旗下五军之一,可近些年却是人才凋零,少有修士。先前全靠沈乘月顶着,他是玄雀军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理所当然的能扛起大旗。可他走后,黑鸦军中修士罕有,能符合玄雀堂新兵大选要求的,更是少之又少。玄雀堂给他的名单中,只有李安民,陈凡凡,红缨,蒋通,袁留五人。若不是胡边草感知到了流萤体内的阴气,于是豁出脸皮央求沈帅,也不会加强流萤的名字。 可天意弄人,这次玄雀堂新兵大选居然分为了三轮,而第二轮还是以小组的形式进行。可偏偏流萤天赋尚未觉醒,本就没有什么实力,自然无法参与。而蒋通袁留两人在机缘巧合之下愣是成了三先生沈渡辽的弟子,也不必再参加试炼。 于是岳寒枝阴谋得逞,一时之间李安民焦头烂额。 虽然自己的实力较之寻常军士要强上不少,可毕竟自己修炼之徒全凭自己摸索。摸着石头过河,不仅容易跌倒在河里,而且速度也很慢。在第一轮的比试当中,李安民就发现自己的实力在备选之人中并无什么优势。若是第二轮比试失利,自己将会错失进入玄雀堂的机会,失去觅得一良师的机会。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李安民忧心匆匆,担忧老爹的安危,担忧流萤体内的阴气,也担忧那个在军中隐藏至深的神秘人。 夜已经深了,李安民盘膝坐在床头,一遍一遍的运行着呼吸之法,幽冥气环绕在身上,久久不散。 突然,“嗖”的一声响起,一支响箭飞来,上面绑着一张纸条,直直的钉在墙柱之上。李安民猛然惊醒,他飞身而起,顺着响箭飞来的方向追寻而去,可到了室外却发现外面空无一物。 追寻未果,他只好折返回房间。 李安民打量了一下那支响箭,发现其极为古朴,并无特殊之处。他取下响箭上的纸条,看到上面的一行小字后,李安民脸色惊变了几分。沉思片刻后,他把响箭收好,小心翼翼的贴身存放。然后打开灯罩,将纸条付之一炬,看着化为飞灰的纸条,李安民双眼之中多了几分迷惘,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咣”“咣”“咣” 一阵铜锣声响遍小楼,李安民想起了方才的纸条,惊诧之下连忙跑了出去。刚一出门,就见到一个长衫儒生正提着铜锣在各个参选之人门口敲个不停。 李安民本就未眠,又加上先前响箭的惊吓,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儒生的胳膊,冷声喝问道:“你是个人,意欲何为!” 长衫儒生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猛地后头,就看到李安民两眼通红,透着血丝。他当即也被吓了一跳,连声说道:“我乃玄堂教习张牧之,奉大先生命唤醒大选诸生到校场集合,开始第二轮的比试!” 李安民闻言,知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了,他抬起头来一看,望见了浮云遮月,惊疑道:“现在?” “那是自然!”那为唤作张牧之的教习瞪了瞪眼睛,沉声回答道。说完,便接着继续敲起了铜锣,向前走去。 见各房内都渐渐点亮了灯火,李安民回过神来,朝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校场,就见校场周围已经站满了一圈兵卒,约莫百余人。他们手持火把,表情肃穆。与玄雀旗下五军一样,他们也是个个身着黑甲,可战袍后面的标志却极为特殊。这个标志李安民见过,正是轻风曲事件中,沈破虏所率鸿羽骑旗帜,一根羽毛,名唤鸿羽旗。 这些兵卒,应当与鸿羽骑一样,也是沈家私下豢养的修士私兵。 白昼里的看台上以大先生为首,站着八个人。他们个个神情严肃,一字排开,纷纷将目光落在了第一个抵达校场的李安民身上。李安民打量一眼,发现廖贤才和夏言溪也赫然在列。 “咦,李安民怎么如此迅速,莫不是在军中养成了枕戈待旦的习惯?”沈樵苏见李安民衣衫整齐的第一个就赶到了校场,忍不住出声说道。 “见过大先生,见过廖师,见过夏医师。”见他们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安民便拱手行礼道。李安民顿了顿,看到其余五人也是身着长衫,他便猜到了几人的身份,接着说道:“见过诸位教习。” “回禀大先生,属下只是忧心第二轮比试,内心焦急,还未入眠。”李安民对着沈樵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听到李安民的回答,又见少年猜到几人身份,大先生看着少年,轻轻一笑说道:“是个聪明人。” 寻常人听到了大先生的问题,即便不是养成了枕戈待旦的习惯,也会随口应承下来,以期在众人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李安民非但不说着大先生的话语接下这个表现的机会,反而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忐忑。沈樵苏自然知道李安民的想法,少年这般回答不是他老实,更不是他木讷,愚笨。如今这种场面,在场的哪个不是聪明人,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所以大先生夸李安民聪明。 李安民回之一笑,接着目光越过八人看去,只见八人身后坐着三个人,分别是沈渡辽,那豹头环眼的白发老者和俊郎青年。不过此刻,除了沈渡辽外,白发老者和神秘青年身后都各自站了一个人。 白发老者身后那人李安民认识,正是轻风曲营地中李安民见过的何老。此刻何老也看到了李安民,微微点了点头。 看到何老的出现,李安民瞬间心中惊诧。何老身为沈家总管,此刻居然恭敬的站在他人身后,那么白发老者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见过三先生。” 李安民先是朝着沈渡辽行拱手礼,然后连忙躬下身子,对着白发老者恭恭敬敬的拜道:“属下玄雀旗下黑鸦军风字部轻风曲三营副统领李安民,拜见沈帅!” 看台上端坐着的,那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白发老者不是别人,正是玄雀军统帅,军方的三座大山之一的沈遗南! “呵呵,原本以为能够不惜性命为袍泽断后的新兵是个可造之材,才给了你一个副统领的位置。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靠着小聪明,阿谀奉承之人,哪里有军人的半点风骨。哼,算是老夫看走了眼。” 沈帅见李安民到了校场后就冲着所有人一一行礼,心里便有了几分不快,便出声冷喝道。 “我倒是觉得这个少年颇为有趣,我记得白日里就是他率先尝试突破大先生的压制,并且坚持到最后的。” 沈遗南身旁的青年冲着李安民仿佛和煦春风般的轻轻一笑,接着转头望向沈遗南,接着说道:“只是他没有成功罢了。” 沈遗南听到这话看向青年,淡淡的开口说道:“如果结局没有成功,那么坚持便毫无意义。” 青年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来看着李安民,轻声说道:“少年,你叫李安民对吧,你可能猜到我的身份?” 看着青年的笑容,李安民只觉得心头掠过一缕春风,又似冬日里的一束阳光照在身上,好不温暖惬意。 仿佛是这笑容太有感染力,李安民也感觉轻松了几分。年纪轻轻,就能够与沈帅平等的交流。加上先前得到了胡边草的消息,李安民心里当然猜到了青年的身份。 李安民的对着青年轻轻笑了笑,拱手一拜,沉声吟道:“瀛洲有诏翊储宫,妙选欢传有古风。鹤禁共看周八士,狐裘记取国三公。” 没错,眼前这个神色俊郎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所有忠于大汉的老臣们眼中的希望,大汉百姓无不为之传唱的大汉王朝的接班人,名满天下的贤良太子,刘伏! 此诗一出,大先生爱上了眼睛,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青年也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八士,好一个三公!” 接着青年人目光含神,盯紧了李安民,沉声说道:“我且问你,你愿做八士,还是愿做三宫!” 李安民闻言淡淡一笑,他知道自己猜对了。接着少年双目眺望远方,淡淡的开口说道:“在下没有如常远大的志向,所求的无非是能有本事保护的了需要保护的人罢了。” 青年闻言愣住,接着又是放声大笑,爽朗的开口说道:“好一个李安民,听起来倒像是志向不高。但实际上你小子压根儿就看不上八士或者三公啊。” “李安民,是个有趣的人,我记住你了。” 青年一脸笑意的坐下,对李安民说道。 沈遗南看着李安民,又是冷哼一句,没有说话。 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通过了第一轮比试的其余二十九人也都匆匆赶来。或许是起来的仓促,衣衫也有些许不整。见李安民早早便到了,就连陈凡凡和红缨也有些意外。 见人员到齐,大先生轻咳一声,朗声呼喊道:“接下来开始第二轮比试!” 北境玄雀 第四十七章 白家有两女 敲松拟素贞 明月当空,残星点点。 灯下林郁郁葱葱,高木林里。玄雀堂就藏在林子最深处的盆地中,树林阴翳,在夜里带来了阵阵清凉。清爽的夏夜晚风抚过三十新兵的面颊,吹去了他们身上的倦意。 听到大先生开口,三十新兵立马就被吸引,纷纷急切地望向沈樵苏。 只见大先生身形挺直如松柏,仍旧是那袭长衫轻轻摇摆,在白玉盘的银辉下下更多了几分神采,好不高大威严。 “这第二轮比试,便是要让你们到斡难河的另一边侦查一番,只有胜负评判,自然要看带回消息的价值了。” “斡难河,那边是北狄的地盘儿了。” “看来这次比试有一定的危险。” 沈樵苏话音刚落,三十新兵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凝重,不由自主的议论纷纷。任凭他们如何猜测,都万万没想到这第二轮比试竟然是到狄族进行侦察任务。如今汉狄之间局势动荡不安,稍有不慎就会点燃战火,潜入侦查绝非易事。平日这种侦察都是由雀堂里的修士小队,甚至是传奇小队才会执行的任务,今日居然成了玄雀堂入门大选的试炼内容。 斡难河位于汉狄边境,是隔绝了汉狄的一条长河。以斡难河为界限,南边为汉土,北边是狄境。河两岸,大汉玄雀与狄族白狼军隔江相望,更是玄雀军抵御北狄的一道天险。 李安民脑袋低垂,一副沉思模样。与先前遇到了石坚那次不同,那次是宋老三带着兄弟二人在江水南侦查,可若是跨过斡难河北边,到了狄族的地界儿。只怕自己这点本事,压根儿就活不下去,更甭提刺探军情了。而且这个节骨眼儿上,玄雀堂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竟然出了这个题目,李安民隐隐觉得新兵大选只是个幌子,刺探情报才是玄雀军真正的目的。想起来那张响箭上的纸条,李安民心思大动,瞬间就想起了小驸马和身着大汉四爪龙服那人的秘密会面,心中惊疑不定。 “噤声!” 见校场中议论不停,沈樵苏冷哼一声,接着瞪圆了眼睛冰冷的扫过了这三十张青涩的脸庞。 参选新兵纷纷立住,垂下了脑袋,沉默不语。 沈樵苏见校场里安静了下来,才继续说道:“接下来几点需要你们听清楚。首先,此次比试为期三日,三日后不论结果如何都必须返回这方校场。 第二,五人一小组,每组都会安排一名玄堂教习跟在你们身后,一是观察你们的表现,二是暗中保护。 第三,此次试炼涉及到了北狄,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教习们不会现身。 第四,跨过了斡难河,你们代表的便是我巍巍强汉,切莫丢了我大国的气魄,切记你们身后有一面飘扬不到的玄雀旗,更有我整个大汉!” 沈樵苏气势如虹的说道。 “这次试炼有一定的危险,若是不愿犯险,现在想要退出还来得及,站出即可。”沈樵苏昂头望月,双眼微闭,接着开口说道“可有人想要退出?” “我灰鹫军岳云上退出。” “我灰鹫军岳碧宵退出。” 大先生刚一说完,就有两人走了出来。他们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阴仄仄的死盯着黑鸦军的李安民三人,恨恨的高喊这一声,这就走了出来。 “我家大帅说了,我兄弟二人修为尚浅,便不再干扰其他各军兄弟们一较高下的雅兴了。只不是我家岳大帅号称地狱阎罗,此前他传出来的话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之后组队的时候,还望大家在心底掂量掂量。” “卑鄙!”红缨听到岳云上,岳碧宵两人的话,心头微怒忍不住娇脸含怒,轻声啐骂道。 台上的沈遗南面冷如霜,环眼里充满了怒气。倒是太子刘伏轻轻一笑,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哼,滚下去。”沈樵苏冷喝一声,看着灰鹫军退出的两人,猛地将衣袖一甩。接着他将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冷冷的喝到:“分组!” 只见场中还剩二十八人,其中金凤军身为五军第一战力,当仁不让的站了十个人。他们分成两组,率先从台上站着的教习身上领了刻着“壹”“贰”字样的两块小组令牌。为首两人都是眼含凶光的钢铁般的汉子。他们走到了红缨的身旁,拱手拜了拜,不卑不亢的说道:“红缨小姐,非是兄弟们不帮您,只是大帅有命在先,此次新兵大选,金凤军不得偏帮一人。” 两人一个叫韩忠嗣,一个叫杨先廷,在金凤军的新兵里也算是颇有名声。金凤军统帅乃是沈遗南,本应对孙女有所照顾,但身为玄雀旗下五军的统帅,沈遗南更应该一碗水端平。 “理应如此,韩大哥,杨大哥不必介怀。”红缨对二人回头施礼,回应道。 紧接着灰鹫军剩余四人和苍鹰军五人一起走上前来,又从教习身上领了两块木牌,上面刻着“叁”“肆”两个字样。灰鹫军和红缨他们的积怨自不必多言,至于苍鹰军,单单是通过尹照雪的表现就可以断定与红缨也有积怨。他们走过李安民三人的身前,特意晃了晃手中的小组令牌,冷冷笑了两声,对着陈凡凡说道:“不过是首轮讨了巧,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先前拉拢你,你居然不识抬举,真是活该。” 陈凡凡瞬间大怒,握紧双拳就要冲过去。李安民一把把弟弟拉住,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莫要冲动,别上了他们的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若是真动了手,只怕你们都会被取消参比资格。” 听到李安民的话,陈凡凡反应了过来。他心中冷静了几分,一言不发的握紧了拳头,只是冷眼盯着灰鹫,苍鹰十人。 见弟弟平静了下来,李安民沉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罢了,即便是满编,与我们同队的也免不了有灰鹫和苍鹰的人,说不定会给我使什么绊子,倒也不如我们三个齐心协力。” 红缨和陈凡凡都寒着脸,沉默不语。此次试炼对于目前实力不济的他们来说异常凶险,若是满编五人,凭借玄雀军五人小队的诸多战法,默契配合下倒也能勉强应对。可如今只剩三人,且不说真的出了岔子,就单单是探听消息只怕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早些年间听阿爹说过,玄雀五军五大将军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今日我看到时阿爹倒是欺骗了我。” “就是就是!” 突然两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李安民抬头一看,原来说话的是白鹭军中两个身材高挑的少女。 两人身上皆是飘飘白裙,无一丝杂色。裙摆极长,遮住了修长的玉腿,只露出那双鹿皮长靴。两女腰间的束腰倒是白里点缀着几点花色,还嵌着颗碧绿的宝石,倒是有几分韵味。再往上看,是两张一模一样的鹅蛋儿脸,明眸皓齿,嘴角各有一双浅浅的酒窝,眉眼之间稍有不同,一个是俏皮,一个是温顺。她们把长发竖在一起,盘成了一堆发髻,倒是平添了几分英气。 “我叫白贞贞,这是我姐姐白素素,你们谁是蒋通袁留?”稍带着些俏皮的少女走到李安民三人身前,双手叉在腰间,老气横秋的问道。 温顺少女连忙跟了过来,拉了拉妹妹的手,看着李安民瞬间羞红了脸,糯糯的说道:“家妹无理,还望切莫见怪。” “洗砚修良策,敲松拟素贞。”红缨口中喃喃,瞬间想起了两个人的身份,连忙说道:“小妹沈红缨,家父沈破虏。敢问两位姐姐莫非就是白叔叔的女儿?” 听到红缨的话,白素素和白贞贞都看着红缨点了点头。 白素素恭敬施礼,对着红缨说道:“见过红缨妹妹,我姐妹两人在闺阁之内听闻了妹妹巾帼不让须眉,居然担任了一营之统领,心中早就充满了崇敬和羡慕。今日有幸见到,红缨妹妹果然神态非凡。” 白贞贞看着红缨也是嘿嘿一笑,笑嘻嘻说道:“红缨妹妹真是个美人坯子,让姐姐我好生艳羡。” 红缨轻轻一笑,接着对二人施礼道:“两位姐姐谬赞了,姐姐们潜心修习谋略,剑法,虽足不出户,却能洞彻天下格局,才是真正的大才。” 原来白鹭军大将军白青山生有两女,出生之时,天降霓虹与产房之外,后呱呱落地,双目含彩,传为一时佳话。皇帝闻讯后,以为吉兆,亲书“洗砚修良策,敲松拟素贞。”并赐名白素素,白贞贞。帝后得见两女,心中欢喜的狠,当即收其为义女,对其宠爱有加。后两女三岁习书,五岁可成诗,名声更盛。后来帝后病逝,皇帝也渐渐沉溺酒色,这才慢慢断了皇城里和这两名奇女子的联系。只是偶尔有消息传出,白素素白贞贞两女子随父亲白山青到了大汉北疆,潜修研读书记,修习剑术,极少出阁。 红缨刚想问两女为何出现在此地,忽然想起正是先前蒋通袁留身陷玄雀卫营,沈渡辽为救两人便收他们为徒,而三先生两位弟子的位子,原本应当是白贞贞和白素素的。 红缨脸色稍有尴尬之色,略带羞愧地说道:“说来惭愧,正是红缨坚持,才是两位姐姐错失了三叔弟子的位子。以至于两位姐姐今日需要劳苦,亲身参加这新兵大选。” 白贞贞和白素素对视一眼,轻轻一笑,说道:“无妨,久不历凡尘,也正好走上一遭。” 北境玄雀 第四十八章 蒋通袁留自请逐出师门 白素素白裙胜雪,俏脸在灯火的映照下隐隐生出了几分红晕。 “我姐妹二人身居幽阁二十载,潜心修炼只为红尘是红尘。可久不历凡尘,又岂能切身体会黎民之苦。这才明白,原来舍下这一身白裙,沾上一沾世间的烟火气,才是真正的修行。”白素素轻声说道,眼神忽而飘忽,忽而悠远。 听到白素素的话,李安民静默无语,只觉得眼前的白素素虽未一介女流,却是真的心怀天下苍生,顿时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我姐妹二人虽然身居幽阁,却也常常听阿爹提起这玄雀和大汉,只以为大将军都似阿爹般一心为国,却不成想灰鹫如此不成气候。”白贞贞似乎有些愤世嫉俗,敢于挑战天下不公的气魄,她气鼓鼓的恨声说道。 “小丫头,切莫嘴上没个遮拦,当心祸从口出。我家公子往日也是他沈乘月的好友,可结果却惨死于好兄弟的刀下。与他们几个为伍,不会有甚好下场。”灰鹫军领头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三角眼汉子,姓名早已忘却,只知道人人都叫他王麻子。 “我姐妹自有识人之法,你们想让他们无法满编,可本姑娘偏不要你们得逞。”白贞贞望向白鹭军其他三位通过了第一轮试炼的新卒,轻声说道:“三位大哥,我知道你们都是阿爹为了保护我二人特意抽调的白鹭密卫,还请退出此次任务,我姐妹二人要加入黑鸭的队伍。” 三名白鹭密卫面露难色,三人面面相觑,刚要抱拳劝阻,就听白贞贞继续说道:“切莫多言,我姐妹二人都已经破入了人境,就算是一般修士也无法伤到我们分毫,你们尽可放心。” 听到白贞贞的话,白素素虽然眼睛闪动了几分,却也没有阻拦。她对沈家早有耳闻,甚至对沈乘月的兴趣极深,于是这才央求父亲要入三先生门下。可还未来得及进入玄雀堂,就听闻了沈乘月被断一臂,驱出大汉的消息,担忧之情早已满满。理所当然的,对于灰鹫军和岳寒枝的印象也差了几分。此刻见红缨受到刁难,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白素素也想帮她一把。 “不妥。” 李安民站了出来,对着白素素和白贞贞拱手拜了拜,轻轻开口道:“先前占据了两位姐姐的弟子名额,我等已经是心中惶恐。两位姑娘大怀,不以为意,我等已是感激涕零,又如何好再承蒙两位照拂。” 李安民心底自有盘算,先前那张纸条上的内容让他胆战心惊。 那张纸条上只歪歪扭扭的写了六个字,笔迹中透着几分匆忙,必定是情急之下所书。 “神秘人,玄雀堂。” 李安民对这个笔迹很陌生,一时之间想不通是谁传讯与他。是胡边草,是蜂巢,还是老爹? 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自己需要小心行事。可如果是假的,传讯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为何这个消息刚好赶在第二轮试炼之前送达?莫非匆忙行事的原因就是即将开始第二轮试炼?那么这第二轮试炼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李安民在心中暗道:此刻,不能相信任何人。 思忖良久,他还是断定这次试炼牵连甚广。李安民观察白家两女许久,内心已经隐隐有了些判断,两女似乎不像是神秘人。因此,李安民不愿意让两位奇女子卷入这场一切都不明了的漩涡之中。 “你是何人,大丈夫行事理应干脆果断,怎能如此婆婆妈妈。”白贞贞有些气恼的看着李安民,出声言道。 红缨和陈凡凡都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李安民,自己队伍里能够加入两位实力强劲,信得过的人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为何李安民会出言拒绝,莫不是真的脸皮太薄,心中羞愧? 白素素也将目光落在了李安民身上,她只是细细的打量,双眼之中出现了几分疑惑,大概也是想不通这个少年为何会出言拒绝。 李安民心底多了几分急切,他却不好言明其中缘由,心头已经是主意百转,却想不到更好的拒绝白家两女的理由。 见少年满头大汗,却一言不发,白贞贞便也不再理会李安民,径直的走向了台上诸位教习处。 “还请教习将第五枚令牌交给小女。”白贞贞对着教习拱手行礼,出声说道。 拿着第五块令牌的恰巧是廖贤才,对于白家两女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老先生看了看李安民,又把目光转向了白贞贞,朗盛说道:“白家小才女无须客气,稍待老夫登记好这第五小队的名册。” 话音一落,廖老先生便提起狼毫,准备在书册上留下白家两女和李安民等人的名字。 李安民看着廖老先生落笔,心底发出一声哀叹,心想着既然如此,两女势必被卷入其中了。 “老先生且慢动手!” 突然一声疾呼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有两个人在夜色中,从远处朝着校场飞奔而来。这两人满脸的急切,一人衣着华丽,手里端着一把黑色的木扇。而另一人一身布衣,背上挎着一张暗青色的长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蒋通袁留! 看到蒋通袁留赶到,夏言溪轻轻呼了一口气。她深夜得到军令,准备救治伤药,到校场集合。聪明的她猜到了必定是第二轮试炼即将开始,想到了军中传出的岳寒枝命令人退赛的风声,便悄悄命人去通知留宿铁器营的蒋通袁留,以备不时之需。 看台上的太子刘伏,看到手持黑色木扇的袁留,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见两人直直的闯了过来,身披鸿羽战袍的卫士们立马拦住了二人。 “来者何人,为何扰乱新兵大选校场!” 大先生看着蒋通袁留,冷声喝问道。 “见过大先生。” 蒋通袁留两人被卫兵们拦下,连忙对台上的沈樵苏行礼。接着袁留停顿片刻,稍作喘息继续说道:“我二人名唤袁留蒋通,本是黑鸦军今年新兵大选备选之人。大选前夕机缘巧合之下入了三先生门下,故免去了三轮试炼。此刻听闻此行同往的袍泽受人设计,却是两名队友,故特此前来。” “哦,原来之前就是你们二人莽莽撞撞的擅自闯入了藏书楼。”沈樵苏嘴角泛起一丝轻笑,继续说道:“既然已经成了玄雀堂弟子,又如何可以参赛?” “大先生,还望注意言辞,此二人乃是我门下弟子。何时我雀堂弟子到藏书楼成了擅闯了!” 沈渡辽目光稍冷的望向大哥沈樵苏,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可在关键时刻,沈渡辽还是护住了蒋通袁留二人。 沈樵苏看着沈渡辽,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蒋通袁留听到这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闪过一丝羞愧,紧接着眼神又变成了坚。两人双双朝着坐在台上的沈渡辽跪了下来,两眼之中闪过一抹哀色,恭声说道: “弟子蒋通,弟子袁留,承蒙恩师错爱,不胜感激。然我二人自知才疏学浅,无法继承恩师衣钵十之一二,心中惶恐,不忍堕恩师之威名,故恳请恩师将我二人逐出门第!”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自古只有师父放逐弟子,哪里有弟子自求逐出师门的道理。顿时,校场上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把目光都落在了沈渡辽的身上。 李安民三人都是一脸吃惊模样,目瞪口呆的望向了蒋通袁留。 白素素白贞贞两女看着两人,心中暗暗思忖,顶替了姐妹两人位子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莫不是在下这座庙宇太小,盛不下阁下两尊大佛!” 沈渡辽面色难看,当即变成了绛紫色。他的大手往案几上重重一拍,身体颤抖着对着二人冷声呵斥道。 “老三。”见沈渡辽有些失态,沈遗南沉声叫了一句。 “弟子不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二人离师门,却永远以师之礼待您,以子之名义敬您!” 蒋通袁留见沈渡辽这般态度,心中更是羞愧。方才沈渡辽才为他们二人出头,可转瞬间自己就背叛了他。弟子自请逐出师门,对于师父而言,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哼,既然你二人心意已决,我便不再挽留。他日再见到我,最好躲远一些,我的脾气好,但我手里的长枪脾气却很暴躁。”沈渡辽冷哼一声,拱手朝着父亲沈遗南一拜,冷着脸说道:“父亲,便让他们二人参加这第二轮比试,我倒要看看他们都什么能耐,到底是哪家的神佛。” 沈遗南面无表情的看了蒋通和袁留一眼,片刻后转向刘伏,出声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刘伏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心想着这一老一少父子两人演起戏来倒是十分默契,便出声说道:“玄雀堂之事,沈帅自己做主便是。本王倒也好奇台上两位有何本事。” 刘伏看着台下的袁留,一脸戏谑的说道。 见刘伏盯上了自己,袁留的眼神有些闪躲,忍不住把头更低了几分。 “既然如此,你二人便与红缨他们一队,参加之后的试炼吧。” 老帅沈遗南面无表情的看着蒋通袁留,淡淡开口道。 听闻沈遗南开口,李安民三人心头大喜,白鹭军三位也松了一口气。 白素素和白贞贞看着蒋通袁留淡淡的笑了笑,便回到了白鹭军的阵营当中。 只有灰鹫军的几位,哭丧着脸,面色有些难看。灰鹫军一顿折腾,非但没能孤立黑鸦三人,反倒是自行折损了灰鹫军的两个名额,还在五军中落了个小肚鸡肠,不择手段的恶名。 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待六组安排完毕,三十人就要准备出发穿过斡难河,前往北狄。 沈渡辽站了起来,对着蒋通袁留说道:“两个臭小子,为了同袍,关键时候倒是真有几分气魄。好好表现,若是通过了考核,我会考虑让你们再入我门下。” 话音未落,沈渡辽抖了抖战袍,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校场。 北境玄雀 第四十九章 袁留失踪了 斡难河横亘千里,静静地躺在在大汉王朝的最北端,不知流淌了多少岁月。 趁着夜色,李安民一行人策马扬鞭,穿过了层峦叠嶂,赶到了斡难河畔。 望着川流不息的水面,五人勒马,皆立于河畔。 “把马放到林子中吧,这斡难河它们怕是过不去了。”李安民翻身下马,轻轻抚了抚马背,轻轻说道。 陈凡凡和红缨四人闻言纷纷点头,都翻身下马。看着五匹骏马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林子中,慢慢消失不见,陈凡凡看着李安民出声问道: “大哥,这斡难河水域极宽,水流也急,我们要如何过去?。” “如今北狄对我大汉虎视眈眈,斡难河对岸怕是早就布满哨桩了。”李安民思忖片刻,对着一脸愁容的四人说道:“猴子,你身手敏捷,找一个地势高的位置警戒。袁留凡凡,你们两个去林子中找些合适的木材,做一个筏子出来。红缨,你我沿着斡难河搜索一番,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听到李安民的话,四人脸上都露出一丝疑惑,警戒和制作筏子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四人都不明白为何要寻找藏身之所? “这次侦查任务只有三天,更何妨还没有渡过斡难河,我看藏身之所就不必准备了吧?”红缨皱着眉头,看着李安民轻轻说道。 “你怎么知道斡难河南岸就没有狄族安插的哨桩,潜入北狄非同小可,我们此行务必要多加小心,首要的目标就是要保证我们的安全。”李安民隐隐猜到这次试炼恐怕非同小可,于是心中坚定万事小心的信念。他看了看红缨,又看看了另外三人,严肃的说道。 红缨闻言皱了皱眉头,心头想着李安民大概是过于小心了,可见他坚持,红缨便没再反驳。 “好了,快去吧。半个时辰后我们在重新在此地会合,大家多加小心。”说着李安民递给了四人几只响箭,又嘱托了几句,五人便各自分散了。 见红缨,陈凡凡和袁留都已经离去,李安民悄悄跟在了蒋通的身后,拍了拍蒋通的肩膀,附耳密语了几句。 蒋通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随后也点了点头。 正当李安民正在小心翼翼的安排着五人行动的时候,却不知道在斡难河的对岸,一个浑身黑袍的神秘人坐在小驸马的对面,秘密交谈着。 李安民顺着斡难河一路搜寻,顺着河床走了约莫两里地,发现了一个破旧的渡口。 他打开从黄大师那里讨来的地图,仔细的堪对着,却并没有在黄大师的地图上找到这个渡口的标志。 心头惊异不定,李安民打算前去查看一番。只见他猫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渡口缓缓走去。约莫还有二三十步,他才看清了堵头牌匾上写着“临江渡”三个字样。少年刚要站起身子,忽然一道叹息声在他的耳畔响起。李安民闻声心中大惊,连忙将身子再矮上几分,他悄悄地将腰间别着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缓缓地朝着叹息声想起的方向观望过去。 李安民趴下身子,伏在草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前方。他的眼前是一个身着粗布衫的老头,他皮肤黝黑,瘦的肉包着骨头。老头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拎着斡难河坐在渡口边上,他的手中握着一杆长长的鱼干,聚精会神的观察着水里的漂子。渡口很小,老头身前躺着一只小船,船上横着两根船桨。 李安民心中一阵惊奇,他观察片刻,发现可此刻居然每当漂子浮动,老头就猛的把一杆一条,气势上像是钓到了百斤大鱼似的兴奋,可结果却往往不尽如人意,总是空杆儿。 看老头的衣着打扮,李安民猜测他是边境上靠着斡难河吃饭的村落百姓。正是不知为何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老头还在河边垂钓。心头放松了几分,他便收起了匕首,刚想上前问话,就突然听到响箭声响起,李安民循声望去,正是红缨负责搜寻的区域。心中担忧,少年便又猫着身子,离开这眼前的这个渡口。 李安民刚刚撤回了身子,离开了不足百步,垂钓老者转过头来朝着李安民离去的方向瞄上了几眼,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李安民急急忙忙的朝着响箭声传来的方向赶去,片刻后就看到红缨一脸惨白的靠着一棵大树坐在地上。听到脚步声,红缨抬起头看到是李安民,于是松了一口气。 “那里,那里...” 红缨脸上满是惊恐,看着李安民说不出话来。少年顺着红缨手指的方向摸索过去,还没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恶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 又向前探了几步,李安民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他只觉得胸腹一阵涌动,险些吐了出来。 借着月光,李安民看到眼前零零散散的摆着四具尸体,死者都是贫苦人家的粗布衣打扮,颈间都有一道刀砍过的伤痕。不知这些人死了多久了,此刻都散发着阵阵恶臭,有几只秃鹫落在尸体上,正在分食腐肉。 李安民强忍着心中的恶心,查看了一下尸体上的伤口。接着他顺着河岸摸索过去,发现了几块被砍得稀巴烂的木板,零零散散的漂到了河岸上。 看到这些。李安民心中有了判断,便折返了回去。 即便红缨是不让须眉的女统领,见到那般场景也是吓坏了,身体疲软了几分。李安民一把将她背在后背上,一边朝着约定的地点折返,一边轻轻地说道:““是狄族白狼崽子们的手法,死者应当是边陲偏远村子的大汉百姓。” 红缨趴在李安民的后背上,只觉得心头多了几分安定,此刻的她回复了几分力气,脸上浮现出慢慢的怒意,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真的有白狼探子摸到了斡难河南边?” “是的,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们了,以免闹得人心惶惶。”李安民脸上满是凝重,他猜测应当是狄族白狼崽子们悄悄摸过了河,恰巧被百姓们撞见,这才痛下杀手将四人灭口。 “只是不知道他们潜入了多少人,究竟意欲何为,此刻又藏身在何处。”李安民心头涌起了诸多疑问,忍不住轻声呢喃道。 “嗯,你说什么?” 红缨望着斡难河的北边,思绪有些飘忽。隐隐听到了李安民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却没有听清楚,于是忍不住问道。 “嗯,没什么,此行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李安民顿了顿,忽然猜到了红缨的心思,对着精神有些恍惚的女孩柔声说道:“沈大哥绝非常人,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有机会,我会陪你一同追寻他的消息。” 听到这话,红缨眼圈微微有些红了。正如李安民心中所想的那般,现在的她之所以忧心匆匆,正是因为担心自己那可怜的哥哥,沈乘月。 河边的风凉意更胜,吹干了红缨微微湿润的眼角。李安民背着红缨,一路无言就折返约定的地点。 蒋通第一个发现了李安民和红缨的踪影,于是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先前他也察觉到了红缨的那支响箭,可无奈自己要完成李安民悄悄安排的任务,还要负责警戒,便没有赶过去。此刻见到两人,他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李安民把蒋通心头的疑虑搪塞了过去,紧接着问道。 蒋通脸色一凝,看到红缨的脸上隐隐有些泪痕,便不再追问。他的眼珠子一转,就笑嘻嘻的对着李安民说道:“统领,莫不是木头统领开窍了,对你用了强?” 李安民和红缨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尤其是红缨,凤目圆睁紧盯着蒋通,举起了手中的红缨枪,怒声说道:“猴子,你想死了不成?” 蒋通见状,连忙回复了一脸严肃的神情,在李安民耳畔轻声说道:“放心吧,不要忘了我可是白昶州人。” “你们在说些什么?”红缨看到两人神秘兮兮的交流着,心中十分好奇,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嘿嘿,没什么,只是留一些后手,以备不时之需。”李安民满脸神秘的轻轻一笑,对着红缨说道。 红缨对于李安民有绝对的信任,知道少年即便是私下里有所谋划,也绝不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她翻了个白眼,撇着嘴角说道:“切,不说拉倒,本小姐还不想知道呢。” “大哥,筏子做好了。” 三人说笑之间,就听到陈凡凡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就看到陈凡凡丛林中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一只手就拉着木筏走了出来。 “凡凡当真是天生神力,咦,咱们的袁大公子呢?” 看到陈凡凡已经回来,却迟迟不见袁留的影子,蒋通眉头一皱轻声问道。 “方才袁留说是要去寻找藤蔓,可却迟迟没有再来寻我,我还当他已经回来了。”陈凡凡的一脸的疑虑,自己一心想着做木筏,倒是把袁留给忘记了。他看着李安民,挠了挠头说道:“难道他迷路了?” 听到陈凡凡的话,四人心中焦急了起来,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他们联想到了方才在河岸边发现的那四具腐烂的尸体,瞬间头上布满了冷汗。 袁留,失踪了。 北境玄雀 第五十章 渡斡难河 又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袁留现身。李安民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布满了焦急之色。 “大哥,都是我不好,刚顾着做筏子,倒是忽略了袁留的踪迹,我这便去林子里将他寻回来。”陈凡凡脸上满是羞愧,他像是犯错了的孩子一样,深深地低下了头,出声说道。 “我同你一起去。”蒋通与袁留终日厮混在一起,心中的兄弟之情相较于他人要更盛几分。见袁留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踪影,蒋通心中焦急,接过陈凡凡的话对着李安民说道:“副统领,这事我也有责任,我负责警戒,却没有留意袁留居然不见了,我这就与凡凡兄弟一起,到林子里把他寻回来。” 话一说完,没等李安民开口,蒋通就拉着陈凡凡朝着林子走去。 “急什么,都给我回来。” 李安民面色难看的看着又要潜入林子的两人,厉声喝道。 陈凡凡闻言一愣,止住了脚步,就低着头走了回来。 蒋通心有不解,听到李安民的话后,他虽然也停下了脚步,却没有立刻折返。蒋通转过头来看着李安民,急切地说道:“可是...” “回来!” 李安民双目一瞪,对着蒋通大喝一声。 蒋通无可奈何的发出一道叹息,这才也一脸不忿的走了回来。 “首先,我先前给你们都发放了响箭,如果袁留在林中迷路或是发生了意外,他必定会发出信号。既然谁也没有听到他发出的响箭声,说明他没有迷路或者遭遇意外。” 李安民深呼了一口气,低下头来,眼睛微闭,一字一句的分析道。 “可如果遇到了遇到了贼人,来不及发响箭呢?”蒋通心有疑虑,抬起头来对着李安民问道。 听到蒋通的话,陈凡凡和红缨都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袁留虽然行为浮夸,平时也不显山漏水的,但是他的实力一定不差,否则也不会被玄雀堂相中,进入了备选名单了。”李安民抬起头盯紧了蒋通,继续说道:“若是发生了战斗,凡凡就在林子中,你也在高处警戒,可曾听到有打斗声或是发现打斗的痕迹?” 李安民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蒋通和陈凡凡。 “我一直在林子里,没有听到打斗声。” “我在戒备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蒋通和陈凡凡纷纷摇了摇头,回答道。 李安民转过身去,双眼落在眼前的林子上,继续说道:“除非是遇到了根本来不及反抗的袭击。可若是真遇到这般强大的敌人,只怕就算是我们四个合力,也无法抵挡片刻吧,你们现在进去有何意义?而且如果真的出现了这样的敌人,负责我们安全的廖师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李安民长舒了一口气,还未说完心中所想,他便停了下来。 蒋通袁留至今也没有暴露出自己真正的修为,可他们的名字能够被写进玄雀堂新兵大选的备选名单中,就说表明了他们一定有所凭借。李安民一直没有询问过两人的地细,是因为人人心中都有一块地方是不愿意揭开,露出给别人看的。李安民只要兄弟齐心,别的他不愿多问。 现在袁留失踪了,可是他们一没收到响箭传讯,二没听到任何打斗声,三没有见廖师出手。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袁留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自己刻意的躲开了几人。 之所以不愿意让蒋通和陈凡凡折返林子中搜寻,原因也很简单。虽然袁留是自己离开的,可不代表林子里就没有了危险,毕竟河畔的腐尸还没个说法。 李安民回忆起袁留平日里行为,又看了看陈凡凡和蒋通,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内心暗道:看来我们这支小队背后,藏了不少的故事啊。 “我们就在这里等半个时辰。如果他愿意回来,那半个时辰内必定会回来。如果过了半个时辰他还未出现,以后便也不再会出现了。”李安民心里定了主意,对着蒋通和陈凡凡说道。 三人内心虽然错愕,但是李安民性格沉稳,遇事冷静,通常都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此刻他们依旧选择相信少年的判断。 四人把木筏摆好,便坐在树旁,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候着。 约莫半刻时间,就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四人立刻便睁开了眼。 果不其然,来者正是袁留! 只见袁留满头汗水,华美的衣衫上沾上了几分杂草,就连那双平日里最为爱惜的白靴上,也沾上了泥土。 见四人端坐在树下,脸上虽有几分焦急,见自己出现却没有一丝意外和激动,反倒是一脸崇敬的看向了李安民,大家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导致袁留的原本准备的说辞突然说不出口。袁留几次张开嘴巴,嘴唇微微颤抖,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李安民站起身来,走到了袁留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回来了,那我们准备渡河吧!” “对,人有三急,我是吃坏了肚子。”袁留看着李安民的双眼,只见双眼里带着丝丝明察秋毫的睿智和掌控一切的威严。袁留只觉得这眼神有几分熟悉,心神慌乱的胡乱回到道。 听到袁留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红缨三人都是一脸的惊异,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们都好奇袁留为何迟迟不现身,可见李安民没有问,他们便也心领神会的把疑虑埋在心底了。 发觉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几分怪异,袁留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好,出发。” 于是一行五人便匆匆坐上了木筏,天生神力的陈凡凡抄起了先前准备的长木当作船桨,当仁不让的担任了船夫的角色。 木筏载着五人,摇摇晃晃的向着斡难河北岸漂去。 李安民站在筏首,目光深沉的望着北岸,在月光下身形高大了几分。 红缨和蒋通坐在李安民的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袁留坐在木筏末尾,留意到这个画面心中诸多感慨。 往日大家也听从李安民的安排,因为李安民是副统领,而身为统领的红缨却钦慕与他,所以李安民是五人之首。可现如今却不同了,袁留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短短的一个时辰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导致李安民已经真正的成了五人之首。 袁留思考许久,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凭借的怕是少年惊人的心智吧。 斡难河南岸,廖贤才藏在林中,看着河中央那只摇晃的木筏,更看着伫立筏首的李安民,摇了摇头却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口中念念有词,忽然轻喝一声“起”,然后身形高高的跃起,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落在了斡难河的北岸。 渡口上的垂钓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方才廖贤才站立的地方,他手里拎着一壶老酒,轻轻地抿上一口。只见老头子手里布满了老茧,原本浑浊的双眼一瞬间变得清明,那流转的精光,仿佛就是人们口中常言的“希望”。 他对着筏首的李安民轻轻拱了拱手,口中喃喃低语道:“蜂巢三苦锋,船夫,见过少主。” 话音一落,他举起酒壶想要痛饮一口,可却发现酒壶中已经空空如也。老船夫轻轻一笑,随手把酒壶丢在了一旁,转身间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 只是老船夫不知道,此刻斡难河南岸,还有一双眼睛洞察了一切,那是一条狗,一条名叫大黑的,大黑狗。 斡难河水川流不息,木筏上的五人心思各异。 颠簸了近一个时辰,一行五人终于抵达了斡难河北岸。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小队里的五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斡难河南岸还有片片青葱的山林,而到了北岸放眼望去则是一望无际的青黄色的草原。 北狄白狼军的军营自然不会靠着斡难河而建,李安民带着四人找到一处高坡,他们俯下身子打量着眼前的场景。登高则望远,只见约莫三五里外,密密麻麻的扎着成百上千做的营帐。营帐外有成群的牛羊,他们晃荡在天地之间,悠闲地啃食着地上的草根。 李安民拔起一根地上的杂草,只见草叶儿已经被啃得光秃秃的,就连草根也隐隐有些发黄了。 见李安民观察着手里的杂草,陈凡凡心有不解,拍了拍自己的兄长,悄声问道:“哥,怎么了,你为何盯着杂草看个不停?” 李安民心中一阵哀嚎,一脸沉重的说道:“唉,因为通过这个杂草,便可以判断汉狄之间的战事不远了。” “何出此言?”陈凡凡闻言眉头紧锁,他心有不解,继续连胜追问道。 “小时候老爹让你读的书都白读了。”李安民白了陈凡凡一眼,继续说道: “北方狄族多游牧,他们的土地并不适于耕种,因此北狄人皆以牛羊肉为食,而牛羊则以草木为食。可你看看我们脚下的草丛和眼前的草原,杂草都已经变成了枯黄色,只怕用不了多久,甚至连草根都被牛羊啃食的干干净净了。” 李安民发出一声长叹,说道:“如果草本都被啃食干净,那么草原便会变成荒漠,牛羊以后就没了食物。牛羊无草可食,则牛羊皆无。若是没了牛羊肉,狄族就没有了食物。一旦缺失了赖以生存的根本,没有了吃的,他们自然要想办法解决。身处绝境的人往往会不过一切,甚至丧心病狂。能够解决食物问题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抢夺,就是从我们大汉王朝抢夺!” 李安民语气平淡,但是却字字都戳进了五人的心底。正在五人闻言沉默之际,忽然听到狄族蛮子喊声大作。李安民循声望去,只见约莫一百余名狄族骑兵,他们扛着红色大旗,旗帜上面画着一只白狼,正是白狼轻骑。 白狼轻骑策马奔腾,狂呼乱叫着追逐着五个人。 看到被追的那五个人,李安民的脸色瞬间大变,因为这五个人他认识,为首两人是一对相貌一样的白裙女子。 北境玄雀 第五十一章 白家两女和白狼百骑 汉人都说北狄民风彪悍,是生来使然。 此刻李安民心想却是不然。 想来是汉民少有机会能领略到草原的壮阔,更无法感受狄族生存的艰难,只怕他们也是迫于无奈吧。 旭日初升,草原上就传来了紧俏的风声。大风卷起沙土,落在了李安民的眼里,风里还裹携着狄族轻骑的狂吼,战马的啼声和嘶鸣。 “小的们,不要用弓箭,那两个汉族小娘子生的水嫩,莫要伤了她们!” 白狼旗下一人一马当先,脸上挂着奸邪的淫笑,大声吼道。 “百夫长倒是学会了汉人口中的,怜香惜玉。” “哈哈哈。” 白狼轻骑们听到这话,纷纷调侃起来,顿时笑声大作。 前方逃窜的五人闻听那位百夫长的话,脸上都闪过一丝怒色。尤其是为首的两名女子,娇美的俏脸上都泛起了一丝羞怒的坨红。 引来狄族白狼追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以白素素和白真真为首的白鹭军五人! 李安民蹲伏在坡上,看到白家两女在三位白鹭密卫的保护下,正在慌不择路的左右逃窜。 “木头,是白素素和白贞贞,我们救不救?”红缨也认出了白家两女,她拍了拍李安民,一脸凝重的出声问道。红缨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冷冷的说了一句:“慈不掌兵,量力而行。” “昨夜白家两女为我们仗义执言,甚至出手相助,如今她们身陷囹圄,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听到红缨的话,陈凡凡当即就瞪圆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焦急,冷着脸出声说道。 蒋通袁留面面相觑,却没有言语。 他们内心陷入了纠结。若是出手相助,以自己五人的实力都不见得能够解决掉身后的百名骑兵。更何况这里距离狄族白狼军大营不足五里,若是传出了动静,白狼大军倾巢而出,只怕转瞬之间便可以赶赴战场。到那时,别说是他们,就是身后隐藏的两名教习亲至,恐怕也难逃一死。 可若是不救,毕竟两女对五人有恩在先,作壁上观未免太过冷血,这心里却是极不舒服的。 进退维谷之间,蒋通袁留只好把目光落在了李安民的身上。 看到蒋通袁留的表现,陈凡凡知道两人心中有所忌惮,忍不住轻嗤一声,出言讥讽道:“大丈夫当有恩必报,畏缩不前,当真是无胆鼠辈。” 蒋通,袁留听到这话,脸上闪出一丝羞愧之色,忍不住低下了头。 李安民沉思良久,转过头来看着脸色各异的五人,才出声说道:“同为汉军,怎能见袍泽遇险而无所作为?救是一定要救的,问题是该怎么救!” 听到这话,红缨脸色难看,又冷了几分。陈凡凡眼里稍带着写笑意,看着大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冷眼旁观的!”陈凡凡对着李安民竖了竖大拇指,瞥了瞥另外三人,出声说道。 李安民稍冷着脸瞪了弟弟一眼,接着带着笑意看了看红缨三人,出声问道:“如今我们五人组成小队,潜入了北狄,想要活着回去,一定要互相坦诚,戮力同心,切不可私下内斗,因小失大。” 陈凡凡知道大哥是在说自己,挠了挠头也收起了方才些许得意的情绪。 “大哥,你心思细腻,处事冷静,主意还多,我愿意听你的!”陈凡凡出声说道。 “淡淡说的没错,副统领,我也愿意信你!”蒋通接过陈凡凡的话,出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小队不妨以木头为主,让他做我们的队长如何?”红缨沉思片刻,觉得陈凡凡言之有理,便轻轻点了点头,对着四人说道。 陈凡凡和蒋通闻言连忙点头,只有袁留沉默不语。 “袁留,你意下如何?”红缨直勾勾的盯紧了袁留,冷着声音问道。 见红缨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袁留心中一个激灵,然后嬉皮笑脸的说道:“副统领英明神武,智计百出,自然是小队长的不二人选。我依然是同意的,坚决同意。” 听到袁留一连串的马屁,几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想着这才是他们熟悉的袁留才对。 李安民轻咳一声,拱手朝着小队里的其他四个人轻轻一拜,出声说道:“承蒙大家信任,我感激不尽。这样吧,我就暂代小队队长,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兄弟们多多包涵。” 红缨闻言,轻轻一笑,拱手对着李安民拜道:“大汉王朝玄雀军玄雀堂新兵大作第六小组沈红缨,见过队长。” 陈凡凡和蒋通袁留闻言心头一颤,便反应过来,纷纷拱手对着李安民拜道: “蒋通见过队长。” “袁留见过队长。” “陈凡凡见过队长。” 李安民轻轻点头,接着对几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有话直说了。” “诸位请把你们真实的境界和擅长的领域都说出来,我也好合理安排。” “队长,我修炼的功法叫做啼血杜鹃,境界是初期九重,差一重便可以踏入人境。我擅长枪法,兵器是红缨枪”红缨沉思片刻,率先出声说道。 初期算不得修炼的天地人三个境界。初期共十层,十层修炼完毕,才会踏入人境,成为一名真正修行者。 李安民听到红缨的介绍,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在了袁留的身上,静静地等候着。 “我的功法不便透露,只能告知你们如今我已经是半步人境。我的武器是这把木扇,擅长近身攻击,爆发力强。”袁留看了看李安民出声说道。 “大哥,我已经踏入了人境。我没什么擅长的。有的是力气,而且皮糙肉厚的,可以用来抗打。”陈凡凡瓮声瓮气的说道。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一脸惊诧的看着陈凡凡,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就已经成了人境修士了! “队长,不是我刻意隐藏,而且因为我修习的功法特殊,境界不定。” 袁留挠了挠头,自信满满的看着李安民继续说道:“不过我敢保证,若是给我一张弓,我可以撼动寻常的人境初期修士。” 接着袁留有,垂下了头,沮丧的说道:“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拉不开我背上的这张硬弓。” 几人闻言轻笑,红缨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我境界尚低,还没有找到关于我所修行功法的妙用。不过估摸着,应该是有了初期六层的修为。”李安民看着众人,说出了自己如今的境界。 “白素素和白贞贞曾经说过,他们都已经踏入了人境的门槛,况且二人精通剑术,想必可以应付白狼军一段时间。”李安民冷静的说道,接着他眼睛突然亮起了几分光泽,对着几人说道:“趁着这段时间,我们做一些准备。” 李安民心中有了主意,对着几人安排了起来:“计划其实很简单,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 几人不解,异口同声的说道。 接着李安民伸手指了指白狼轻骑方才口中妄言的百夫长,出声说道:“快看那人,他一马当先,其他人都有意无意的让他半个马头,想必是这百余人的头领。” “我的计划就是引诱那头领到此,然后蒋通使用弓箭远距离将其射杀。狼头一死,群狼必定乱作一团。我们都是修士,实力远强于寻常兵卒,即便无法将其其全歼,救出第五小队也绝不在话下。” “只要我们准备妥当,即便是惊动了白狼军大营,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大不了放弃这次比试,再渡斡难河,折返大汉。” 李安民说着,就开始了具体的安排:“凡凡,你马上出发去搜集材料,一定要做出足够十人使用的木筏。完成之后,找到合适的入水位置,以响箭通知。你就守在木筏旁边,准备随时接应我们。” 陈凡凡放眼望去,遍地全是青草,不由得眉头一皱。可是看到大哥李安民双眼中的坚定,陈凡凡角色一正,恭声道:“喏”。接着就提着狼牙巨棒,转身离去了。 看着陈凡凡离开的背影,李安民舒了一口气,接着望向了另外两人: “红缨,袁留,你二人藏身于坡下,准备伏击敌首。” 两人得到李安民的命令,朝着坡下望了望,也拱手称是,静候在一旁。 最后,李安民看向了蒋通,他走过去拍了拍蒋通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猴子,此次计划能否奏效,全都要取决于你!你出身白昶州,箭术必定不凡。这里是附近的最高点,你就埋伏在此,准备射杀敌首。” “可是,软弓的射程不足,而我又拉不开铁器营赠与的硬弓。”蒋通面露绿色,一脸难堪的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李安民脸色一凝,看着蒋通厉声说道: “年少时,我曾读过大汉九州志,白昶一章开篇第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白昶儿郎皆配弓。 你蒋通安又拉不开硬弓之理?” 蒋通闻言愣住,他取下背上硬弓,用手摸了摸,然后抬头看着李安民,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家切莫害怕,别忘了我们身后还跟着玄堂练习呢。他们都是踏入了地境的强者,关键时刻一定会出手的。” 李安民轻轻一笑,宽抚几人说道。即便他心中却因,若是白狼军倾巢而出,地境强者只怕也难以护他们周全。 看着红缨几人,李安民清呼了一口气,出声说道:“好了,各自出发吧。” 红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才想起李安民并未交代他自己的安排,心里忽然一沉,连忙问道:“那你呢?” 李安民闻言一笑,轻声说道:“自然要走人将敌首引到此地才是。” 蒋通袁留闻言皆惊,红缨内心更是巨颤,她眼圈微红,出声说道:“多加小心。” 李安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红缨,脸上还是那抹温暖的笑意,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到红缨和袁留离去,李安民走到蒋通的身旁轻轻的说道:“此计漏洞甚多,你要在高处把控全局。若是出了意外,收到凡凡的信号,你们便直接返回大汉。” “可是,队长…” 蒋通闻言心惊,担心李安民的安危,便问道。可话说一半,就看到李安民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你要负责帮我把凡凡和红缨安全的带回家。” 话音未落,就见李安民起身,朝着坡下的上百白狼骑兵的方向走去。 北境玄雀 第五十二章 白狼轻骑七次冲杀 白家两女奔逃,白狼百骑嘶吼着追赶而来。 此时的李安民蹲伏在一片草丛之后,他已经蹑着脚步,伏着身子赶到了白家两女前方百步的地方。 李安民计算着距离,他捡起身边的石子,轻轻地朝白素素和白贞贞五人丢去。 石子刚巧落在了白贞贞身前,惊得白贞贞朝着草丛看了过去。 看到白贞贞看了过来,李安民赶紧露出了半个身子,伸手朝着红缨和蒋通藏身的位置指去。 白贞贞定睛一瞧,发现居然是李安民藏身在此,心头惊诧,便拍了拍身旁的白素素,朝着李安民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白素素朝着妹妹示意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了李安民。白素素不由得脚步顿了顿,她秀娟的眉头皱起,看着李安民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 “这是何意,难不成她另有计划?”看到白素素的反应,李安民一脸的诧异,心头存疑,喃喃自语道。 看到了李安民的表情,白贞贞的俏脸上泛起了一丝醉人的娇笑,朝着李安民轻轻的吐了吐舌头。 看到白贞贞宛如春风的笑脸,又看到了白素素眼神中的自信,李安民才明白,只怕两女真的是有计划! 狄族白狼百人追逐不止,白家五人在距离李安民三四十步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在白素素和白贞贞的带领下,五人几乎是同时转身,一脸冷漠的看向了追赶而来的上百白狼轻骑。 见五人停下,白狼军也愣了片刻。随后百夫长率先回过神来,他勒住了手中的缰绳,停住了身子,对着白素素和白贞贞喊道:“怎么不跑了,莫不是你两人想通了,愿意做我莫雷妻子了?” 那位自称莫雷的百夫长坐在马上,只见他轻夹马背,座下的骏马就向前缓缓的走上几步,走到了白家两女的眼前。 听到莫雷的话,白狼军中顿时笑声大作,众人纷纷狂笑,看向身前的五个人。 白贞贞眼中含怒,俏脸上再没了平时古灵精怪的狡黠。 白素素面无表情,眼神中是睥睨众生的冷漠,她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白狼白骑,冷声喝道:“哼,狄族白狼,乱我大唐边境。我白素素虽为女流,却也明白家国天下的道理。今日初到北狄疆土,便拿你们祭旗,好让你们知道我强汉的势力!” 白素素声音不多,却也字字铿锵。 莫雷率领着上百白狼轻骑,他们听闻这话,先是一愣,接着眼神变得凶残起来。一个个像极了饥饿的野狼,把眼前的五人看作了食物。白狼百骑们阴狠的目光落在了李安民的眼里,他的心中忍不住泛起阵阵寒意。 “小娘皮,口水倒是不小,怕事不知我狄族风大,胡乱开口会闪了舌头。” 莫雷收起了满脸的奸邪,目光阴冷,像是寒冰百尺般的看着白素素,冷冷说道。 “哼!”白素素迎着莫雷眼里的寒光,头也不回的厉声叫出了两个名字:“庞勇,黄石!” 白素素的声音未落,就听身后响起两道“喏”声。白裙身后的白鹭密卫中走出两人,只见庞勇取出身后长弓,右手从后背箭桶里轻捏起一支羽箭。白鹭汉子张弓拉成满月,羽箭搭在上面瞬间射出。电光火石之间,羽箭倏忽间就落在了眼前军中的白狼军旗之上。 旗杆瞬间折断,白狼骑飘落在地上。 白狼百骑纷纷望向落在地上的白狼军旗,低声嘶吼起来。 再一抬头,就看到黄石把手中长枪高高的举起,以枪为杆,空中竖起了一面黑红大旗。大旗上只引了一个大大的“汉”字,在北狄的风中正猎猎作响。 一时之间,在这北狄疆土上,白狼旗落,汉旗飘扬。 “是你们找死!” 莫雷怎么能忍受得了这般奇耻大辱,看着五人咬牙切齿道。身后的百余轻骑也全都陷入了癫狂,一个个喘着粗气,放声嘶吼着。 白素素清呼一口气,仍是头也不回的淡淡说道:“第五小队,准备迎敌!” 话音未落,就见白狼军百名轻骑手持钢刀,下跨骏马,朝着五人冲杀而来。 霎那间,马蹄声响,敛起满天飞土,战吼嘶鸣,宛如恶煞凶神! 白素素五人面对着上百白狼骑兵的含怒一击,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味道。 白鹭军五人瞬间就拉开了阵势。 三名白鹭密卫从三面把白素素和白贞贞围在了中间。他们身上都闪死了阵阵光芒,显然是各自运起了所修炼的武道功法。 李安民看着白素素五人,心中暗道:“武道功法莫非就是他们的底气?” 放眼望去,只见五人中最为引人注意的还是白素素和白贞贞。 白素素身上泛起青色光芒,光芒闪烁,在身后隐隐生成了一道剑影。 白贞贞与姐姐的一般,只不过身后剑影是淡淡的紫色。 两女屏息凝神,双目微闭,专心致志的运转着自己的功法。 “原来是汉族的修士,呵呵,过不得敢如此嚣张。”莫雷也看到了五人身上的异状,白喃喃自语道。可紧接着,他的嘴角就泛起了一丝冷笑,轻轻的说道:“可单凭这个,是无法击败我上百勇士的。” 随后,莫雷嚎叫一声,就随着大军冲杀了过去。 转瞬之间,白狼白骑就已经冲杀到了五人的身前。 庞勇早已经收起了长弓,此时他手持一面盾牌,横在了两女的身前,正面迎接白狼的战马的铁蹄。只见盾牌巨大,闪着阵阵银光,一时之间白狼轻骑居然冲不进来。 黄石也已经把汉旗收好,他站在两女左侧,一把长枪耍的滴水不漏。枪尖晃出了点点青芒,一刺,一挑,一扫之间,将从正面迂回过来的白狼骑兵挡在了外面。 白素素和白贞贞右侧的是一个黝黑的汉子,名叫山子,山子木讷,一脸的朴实。只见此刻的他手持双刃,脚步灵活,双手舞动不停,应付从正面迂回到右侧的白狼骑兵,但也算游刃有余。 白狼百骑将五人围在中间,可毕竟对方是五个实力强劲的修士,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不了几人如何。甚至三名白鹭密卫在防备之余,还时不时的抓住空档,悍然出手杀了几人。 莫雷心知为啥无法发挥白狼骑兵的优势,于是便冷声喝道:“收,折返准备冲杀!” 话说的没错,骑兵之所以能够纵横沙场,凭借的就是战马狂奔之下的强大冲势! 白狼骑兵是狄族精锐之师,自然明白百夫长的意图。于是他们纵马返到远处,摆好阵势,又从三面朝着五人冲杀过来。 大概是摆好了阵势的缘故,这次冲锋的气势比方才更要强上几分! “唏律律” 战马嘶鸣,冲杀已至! 庞勇的巨盾依旧是银光闪烁,可只有他知道,他的手已经震的有些疼了。 黄石把长枪一横,握住枪的端部猛地向冲杀而来的白狼骑兵猛地一抡。黄石的分寸把握得极好,枪刃刚好扫过了战马的前蹄,剧痛之下战马扑倒在地上,将马背上的白狼骑士狠狠的甩了出去。 山子发现黄石的方法有效,于是轻轻一笑,就伏下了身子,挥舞着刀刃朝着马腿砍去。 “收,列阵,再次冲杀!” 莫雷沉思嘶吼,在此喊道。 转瞬间,第三次冲杀又至,三人以旧法子应对,又见成效。 莫雷看着三名白鹭密卫,冷哼一声,轻声说道:“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列阵,冲杀!” “列阵,冲杀!” 白狼轻骑听闻军令,一次一次的朝着五人冲杀过来。 第四出冲杀,庞灵的手抖动不停,就连手中的巨盾也不停的晃动。 第五次冲杀,黄石力竭,险些将长枪甩了出去。 第六次冲杀,山子躲闪不及,被马踢踩中左脚。左脚瞬间就蹦出了献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即便如此,山子没有呼喊,更没有哭闹,只是连忙一把擦去了头顶的汗珠,等待着下一次冲杀的到来。 六次冲杀下来,白鹭密卫个个精疲力竭,百余白狼轻骑也扔下了二十多具尸体。 “终于见血了。” 莫雷看到手下人折损,心头正有不快,犹豫着要不要向着大本营求援。这时,他看到了山子半瘸的脚步,心头狂喜,对着身后的骑兵们兴奋的喊道:“兄弟们,列阵冲杀,他们快坚持不住了!” 白狼轻骑看到血色,仿佛是恶狼嗅到了食物一般,群情激奋的再次列队,准备冲杀。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之间,第七次冲杀已至。 庞勇的盾牌已经出现了裂纹,黄石的长枪也已经被要有计划的白狼骑兵踏断。 最为悲惨的还是山子,他本就是凭借自己灵敏的身法,才抵挡住这一波波的冲杀。可自己脚掌受伤以后,再也无法在敌军中游走,甚至躲闪不及。这次冲杀过后,他浑身上下已经被马踢踏上几次。他留出的鲜血沾上了满地的土灰,变成了触目惊心的团团血污。 山子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握住了刀刃。 庞勇看到山子的模样,鼻尖一酸,险些哭出声来。他瞥了一眼白素素和白贞贞,看到两女依旧两眼微闭,便转过头去。 庞勇把山子丢在了自己的身后,坚定的看了看正在列阵的白狼轻骑,握住盾牌的手,又紧了几分。 北境玄雀 第五十三章 白裙腾空起,云霞脚下生 话说庞勇把奄奄一息的山子放到了自己的身后,对着黄石说道:“兄弟,山子坚持不下去了,我们把防卫的区域缩缩,各自负责一半的防御如何?” 黄石双手各握着半截长枪,对着庞勇嘿嘿一笑,洒脱的说道:“没问题,北狄的狼崽子们也力竭了,方才砍我那几刀的力道都没有开始那么足了。” 庞勇闻言哈哈一笑,两人对视一眼,转瞬间又变成了沉默。 “老黄,我最多还能坚持一轮,你呢?” 庞勇知道黄石是在说笑,他清楚自己的情况,体内的天地之气已经都临近干涸了。 “我也一样,可拼了命还能再来一轮。”黄石轻轻一叹,他转过头来看了看白家两女,又看了看庞勇手里的盾牌,接着说道:“死倒无妨,只是愧对了将军的信任,无法保护两位小姐的周全。” 黄石想到了白山青对于女儿的关怀,忽然想起了自家那个刚出生的小丫头,心思一动就满脸谄笑的看向了庞勇,出声说道: “对了,我们两个做个约定,若是谁能躲过今天这一劫,一定要替对方照顾好一家老小。” 庞勇闻言接着大笑一声,说道:“这约定不公平,老子孤身一人,哪里来的家人。不想你,去年刚成亲,今年弟妹就给你添了个小闺女。”话说道这儿,庞勇停下话语,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你一定要活着回去,配着小丫头长大才是。若是有空,可以去炎墟州庞家寨,替我给老爹老娘上柱香。” 听到庞勇清冷的话语,黄石刚想回话,就听到了白狼轻骑的嘶吼声再次响起。放眼望去,只见漫天尘土里,白狼军八十轻骑转身之间就已经冲杀到了眼前。 “直娘贼,怎么感觉坚持不下去了。” “是我,我怕是忘了还要承受山子的那份。” “唉,要是有酒就好了。” 李安民就在几人几十步处,他强压着自己冲杀过去的冲动,脸上露出一抹焦急之色。他愿意以死报恩,却不愿意牵扯进来红缨和凡凡,以及其他队友的性命。 两人看着自己眼前的各四十白狼轻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虽然语气轻松,可是他们知道这有可能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承受着白狼轻骑的重压,庞勇耗光了体内最后一丝天地之气。虽然短暂的阻碍了白狼骑兵的重逢,可是却再无后继之力。庞勇忧心身后的山子,更有新白素素和白贞贞,他爆喝一声,就将巨盾甩了出去。 盾牌本就布满了裂纹,又被庞勇全力一扔,瞬间就分散开来,化作了片片铁块,一股脑的砸在了白狼轻骑的战马头上。最前头的几匹战马瞬间就被砸了个脑浆四溅,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便瘫倒在地。 后面的战马也因此收到了惊吓,一瞬间四散奔走。自此,庞勇眼前的白狼军攻势一顿,就此停止了下来。白狼骑兵们无奈只好,只好勒住了缰绳,平息战马的惊吓,组织再次的冲锋。 黄石这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折断,手头上没有了趁手的武器自然实力收到了极大的损伤。 此刻的黄石已经疲于应付攻势凶猛的白狼轻骑。他只能尽力的挥舞着手中断成两截的枪杆,一下一下的阻碍着敌人。 看到一个骑兵正在纵马高高跃起,眼见着宝马的铁蹄就要落在了黄石的头颅之上,庞勇心急如焚。他不忍心见到袍泽惨死,庞勇想起了黄石的女儿,满月酒席他去了,小丫头很可爱。或许自己是孤儿的缘故,庞勇不忍心看到那么可爱的小丫头遭受自己经历过的苦痛,一时之间,他感受到了血气冲顶。 只见庞勇抓住自己这边白狼轻骑重新组织攻势的空档,一个飞身几台冲到了黄石的身前。眼见了马蹄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庞勇浑身上下生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只见他伸出大手,一把就紧紧握住了堪堪落下的马蹄。 庞勇拖着马蹄向前两步,巨力加持之下,连马带人都被他拖了出去。这还不止,庞勇悍不可挡的直面冲杀而来的白狼轻骑,双手握住了马蹄,双脚往地上一杵,猛地一用力。 只见庞勇旋转了半圈,双手握住的骏马居然被他甩了起来!看准了白狼轻骑的方向,庞勇忽然送开了手,紧接着那匹马就直接飞起,朝着白狼骑兵飞了过去。 这一击砸倒了一片白狼骑,黄石坐在原地喘着粗气,看到庞勇方才神勇的表现惊讶的目瞪口呆。黄石刚想调侃几句,就看到庞勇在他憧憬的目光下,一个软身,滩倒在了地上。 黄石连忙起身,想要将庞勇扶了起来,可还未来得及行动,就听到了一声怒吼。 “狂徒受死!” 循声望去,只见现在一直藏在后面,居中指挥的百夫长莫雷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白贞贞和白素素两女身前。只见莫雷双手握住一把闪烁着乌光的黑色大刀,整个人坐在疾驰而来的骏马之上,摆住了一个力劈华山的姿态,一刀就朝着两女砍杀过来。 莫雷不是傻子,能做到百夫长的位置也说明他足够聪明。三名白鹭密卫,一直悍不畏死的保护着两位白裙女子。况且两女身上青,紫两色光芒闪烁不止,都说明了两女恐怕为筹划着反击。 毕竟凭借五人的实力,是万万无法做到杀光上百白狼轻骑的。即便是全力防御,也坚持不了多久,结局似乎都已经是注定了的。 可五人的表现却让莫雷一直胆战心惊,他猜到了五人的谋划。那便是给两女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积累强大的攻击,强大到足以重创百骑,让他们得以逃脱。 经过了上百白狼轻骑连续不断的八次冲刺,莫雷观察到了庞勇他们都已经力竭了,于是他抓住了机会,想要将两女一刀砍死,以绝后患。被自己围住的五人都是大汉朝的修士,抓回去献到军中也一定是大功一件。因为几年前,狄族出现过大汉的修士,也是五个人一小队。唯一的不同就是几年前的那五人小队实力极为强大,搞得整个狄族都鸡犬不宁。 眼见着大刀就要落在了白家两女的脖颈之上,黄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猛地站起身来,疯也似的朝着两女跑去,想要挡在刀前。 可是刀势正猛,黄石心胆皆寒,一片悲苦。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挡身在刀下。 正在黄石一脸绝望之际,突然一个身形出现在了白素素和白贞贞的身前。只见那是人满脸的黝黑,浑身上下都是刺眼的血污。 黄石看到黑色人影,心中悲喜交加。喜在有人能够替白家两女挡住这一刀,悲在眼前这个人,是玄却密卫中人人都疼爱的小弟。 “山子!”黄石一声悲嚎,眼泪夺眶而出。 没错,挡在两女身前的,正是先前重伤昏迷的手持双刃的朴实少年,山子。 山子背对着刀,张开双臂挡在了白素素和白贞贞的身前。他听到了黄石的嘶吼,也看到了黄石眼中滚落的泪水。山子对着黄石裂开了嘴,又是那抹质朴淳厚的笑容。他的眼神中似有惋惜,不舍得看了看这片天地,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眼见着山子起身,慷慨赴死,李安民再也忍不住心中急切,就要出手。 可就在刀锋就要落在山子头顶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只见一直双目紧闭的两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地睁开了双眼。 白素素两眼一种光芒流转,那是漫天的剑意。 白贞贞轻轻的发出一阵叹息,伸出手将山子拉向了一旁,眼里不由自主的滚轮了几点泪水。 方才发生的一切,两女都心知肚明,此刻白素素和白贞贞身上的青紫色光芒疯狂的闪烁不停,然后转身之间融合到了一声。 白素素和白贞贞飞快的捏着法诀,同时喝道:“紫青剑诀,斩。” 话音未落,两女腾空而起,白裙飘飘飞舞,脚下各先青紫两团烟气,远远望去像是踩在云朵之上,好一副神仙模样! 白家两女同时念动口诀,各自抽出了腰间的青紫两色佩剑,将剑持在手中,空中的两人对着白狼轻骑轻轻一挥。 一瞬间,剑气悄无声息的飞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膨胀,击飞而去! 剑气纵横而去,所到之处,白狼轻骑不论是人是马,尽皆被斩成两段! 果不愧是踏入了人境的修士,白裙腾空起,云霞脚下生,一击之下,覆灭精兵百人! 一击落下,白素素和白贞贞落在地上,两女将目光落在庞勇,黄石和山子三人身上,双眼之中尽显悲色。两女脸色都有些惨白,白贞贞从腰间掏出一个药瓶,丢到了黄石的手中,连声说道:“快于他们服下,我们都已经力竭了,还需快快离开才是。” 原来两女刚刚踏入人境,此刻强行使用人境二级的招式,自然是驾驭不住。 黄石闻言连忙取出药丸给几人服下,刚要扶着众人离开,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接着,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传到了五人的耳中:“呵呵呵,原来是力竭了,杀了我那么多人,此刻,便留下来陪葬吧!” 两女循声望去,顿时脸色大变。 ... 北境玄雀 第五十四章 兽修莫雷 青紫剑诀运起,两道剑气并起,只一击就灭杀了白狼百骑。一击过后,遍地尸骸。白狼百骑连人带马,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断臂残肢,散落一地。鲜血渐渐漫开,整片战场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白素素和白贞贞两女白衣胜雪,脚下的青紫色气团散开,翩翩然落在了这修罗场上。像是绽放在雪池中的两朵白莲,透着一丝惹人垂怜的凄美。 白素素看到这满地的残肢,她知道皆出于自己姐妹二人之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很快,无奈变成了坚定,轻声呢喃道:“此举虽有悖人伦,却有功于社稷,无悔。” 虽然灭杀了白狼百骑,暂时的接触了危机,可白鹭军五人此时的状态却也差到了极点。 山子意识模糊,庞勇脱力瘫坐在地上,就连白家两女此刻也都是脸色煞白蹲伏在地上,拄住了手中的宝剑才没有倒下。 只有黄石还有几分力气,在白家两女的催促下,他扶起了庞勇后,又把山子背在身后,想要逃离。 可就在此刻,异变又起! 一股冲天的血腥味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五人的视线当中。 只见此人身形巨大,腰背弯曲,身体呈弓形。脸上长满了毛发,双眼之中还闪着幽幽的绿光。更奇异的是他的双手,虽然被灰色的毛发覆盖着,却也依旧闪烁着银光,好不耀眼。 白贞贞定睛一瞧,见来着的脸庞轮廓有一丝熟悉,瞬间惊呼道:“是你!” 话音未落,就见那怪物宛若离弦之箭,一瞬间就爆射到了白贞贞的身前。他挥起了闪烁着眼光的大手,朝着白贞贞迅猛的抓来,口中喝道:“狼化!” 这怪物不是别人,正是白狼百骑的头领,白狼军的百夫长,莫雷! 白素素皱着眉头看到莫雷的模样,终于想起了曾经读过的一本旧书,书中记载了狄族之中的部分有,会有一项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那便是兽化! 类似于大汉子民的文修天赋,狄族人兽化也需要觉醒,唯一的不同是文道天赋觉醒无迹可循,而狄族人的兽化可以后天养成。 所有的狄族人体内都种有一颗兽化的种子,被称为兽魂。可以通过后天培养,一步步将兽魂唤醒,成功的兽化。 汉人给可以兽化的狄族人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兽修! 与大汉修士不同,汉人修士修炼的是天地气息。而狄族兽修修炼的是自身的体魄,他们可以化身为兽。常言道:一力降十会!兽修的身体力量极为强大,往往刚一觉醒就可以媲美汉人修士的人境境界。 只不过后期唤醒兽魂所耗费的资源甚多,寻常人家承受不起。所以只有狄族贵族才有足够的资源作为支撑,培养兽修。 眼见着莫雷狂暴的一抓就要落在妹妹的身上,白素素眼神一凝,神情紧张的高声呼喊道:“贞贞小心,他是兽形!” 先前为了破除眼前的困境,白贞贞和姐姐强行使用了人境二级才可以使用的紫青剑诀,此刻已经是身体疲软。见怪物一般的莫雷狂暴的向着自己冲了过来,那只闪着银光的巨手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白贞贞才看的真真切切。哪里还是手,明明是一只锋利的狼爪! 听到姐姐的提醒,白贞贞这才想起了书中狄族兽修的记载,可是此刻躲闪已经是来不及了。两害想较取其轻,白贞贞无奈之下,只好强行将紫色宝剑挡在了身前,用重伤换一个免死的结局。 剑身上下光晕流转,莫雷心中暗道比较不凡,为防止有异,就便抓为拍,一爪狠狠的拍在了白贞贞的胸口。 白贞贞应声飞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她忍不住胸腹之间的苦痛,噗嗤突出了一口鲜血。 白素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姐妹同心,白贞贞被莫雷拍成了重伤,她也感同身受。只见白素素俏脸一寒,盯紧了莫雷,冷声问道:“狄族兽修稀少,怎么会成了白狼军中的大头兵,你究竟是何人!” 此时的莫雷重重的喘着粗气,双眼之中幽幽的绿光极为骇人。他眼神森然的看了白素素一眼,一脸自豪的说道:“呵呵,我乃右谷蠡王帐下莫提大都尉之孙,莫雷!” “记住,你们今日将死在我的狼爪之下!”莫雷气焰嚣张的猖狂一笑,接着又是一爪朝着白素素攻击而来。 噗通一声,继妹妹以后,白素素也应声飞出,倒在了地上。 莫雷狂笑着走到白素素的身前,看着眼前的一袭白裙已经染上了血迹和灰土,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张狂了几分。 “今日你杀我上百儿郎,这笔帐我记在心上,我要将你扒光了挂在大营之外。让你受烈日灼烧,狂风席卷,暴雪的侵蚀,最后任凭草原上苍鹰啄食你的血肉,即便是你死了,也会让秃鹫分食你的腐肉,让鬣狗蚕食你的骨头。” 莫雷拍了拍白素素的脸庞,声音森然的缓缓说道。 白素素气急,此刻已经无力抵挡,只能任凭莫雷的大手拍在自己的脸上。她轻啐一口,抬起头来死死的瞪着气焰嚣张的莫雷,眼神里是执拗,是无所畏惧。 此刻的李安民已经心急如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经远超了他的意料之外。方才白鹭军五人的表现极为出色,尤其是白素素和白贞贞两女那超凡脱俗的飘逸一击,已经惊艳了自己。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此前他一直摸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可是,目前战场上的情形局势已经格外明朗了。白鹭军五人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战斗力,反观白狼骑众人,虽然只剩下了一个莫雷,可是衣服化身为狼的兽形绝对是个穷凶极恶的主儿。 李安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老爹的循循善诱,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汉人。此刻见白素素和白贞贞五人已经陷入了绝境,且先不提两女此前对于他的帮助,即便是互不相识,甚至眼前是与自己一方稍有仇怨的灰鹫军,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帮助。 国仇年前,私恨尽可以暂时抛诸脑后。 李安民一直在等,再等一个信号,一个让他可以放心施为,再无后顾之忧的信号。 “嗖” 突然一道响声响起,李安民循声一望,发现响声正是从斡难河岸边的位置传来。李安民心头一松,知道陈凡凡终于做好了木筏,发出了赠与他的响箭。 李安民知道,蒋通必定一直在高处观望着战局,也在观察着他的消息。李安民抬头望向高处,打了打手势,示意蒋通带着红缨和陈凡凡撤离到斡难河南岸。 此前他已经跟蒋通打过了招呼,如果战局有变,让蒋通负责将红缨和陈凡凡带离。片刻后,李安民隐隐看见高坡上的蒋通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李安民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眼看着莫雷抬手化为狼爪的右手,就要朝着白素素白裙抓来,白素素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畏惧之色,她没想到莫雷居然真的要扒光自己! 白贞贞见状,不忍心见姐姐受辱,她使力气爬起身来,踉跄着跑过来,想要挡在姐姐的身前。 “贼子尔敢!” 黄石也放下了背上的山子,抄起了断成两截的枪杆儿,爆喝一声,朝着莫雷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 对于两人的行动,莫雷眼神冷漠,视若无睹。只见他的兽爪已经伸到了白素素白裙上,眼见着就要将其扯掉。 “住手!” 突然,一颗石子嘭的一声砸在了莫雷的狼爪之上,剧痛之下莫雷猛地收回了爪子。他顿时气急,颤抖着嘴角,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黑衣少年从一旁的草丛中跳了出来,他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只是眼神里隐隐藏着几分怒意。 正是李安民! 莫雷不知眼前这少年的深浅,一时之间立在一旁,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准备随时暴起将其击杀。 “李安民,他是兽修堪比人境二级,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快逃走!” 白素素早就知道李安民藏在一旁,先前少年一直藏着不出手,她心中想着莫不是眼前的阵仗吓破了少年的胆子。可对于李安民藏身的行为,白素素心中并无芥蒂,反而觉得没将他牵扯进来,自己的心还能稍安几分。 可谁成想,在自己一方陷入绝境,九死一生之际,这个名叫李安民的黑鸦军少年居然毫不畏惧的站了出来! 白素素心中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对李安民处境的担忧,于是她心怀感激的看了李安民一眼,就连忙出声警告道。 白贞贞和黄石看到李安民的出现心头也是一震,接着一脸惋惜的看着少年,纷纷劝说道:“快逃,告诉爹爹,我姐妹二人虽然无法尽孝了,但却杀了白狼百骑,没丢他的脸。” “小兄弟,也请帮我们兄弟三人转告将军,白鹭密卫下世愿再拜白将军帐下!” 听到这话,李安民看向白贞贞和黄石,见几人眼中满是真诚,又带着几分悍不畏死的洒脱,心中一阵悲呼。他看到白鹭军中全是忠烈之辈,心中着实生出了些敬意。 只见李安民看了看莫雷,又看了看白鹭军五人,沉声喝道:“不过是土鸡瓦狗之徒,诸位何须担忧!” 北境玄雀 第五十五章 数语吓退北狄狼 战场之中一瞬间归于寂静。 只见李安民一脸轻蔑的看着莫雷,白素素和白贞贞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个想法。 究竟这李安民是实力强大,有所依仗,还是他在使诈,试图吓退莫雷? 白素素和白贞贞对视一眼,双眼之中都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两女都是聪慧之人,他们都明白在这种局面下,只有以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才有可能破除眼前的困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都显得有几分苍白无力。 “呵呵,少年郎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今日我便要你尝尝我这土鸡瓦狗的厉害!” 莫雷听到白素素等几人的话,心中暗暗有了判断。只怕眼前之人的实力不会太强,于是他冷哼一声,举起了化为狼爪的右手,对着李安民厉声说道。 说着,莫雷脚底用力,一个飞身就朝着李安民飞扑了过来。 李安民见状连忙抽身爆退,堪堪躲过了莫雷的攻击。 站定之后,他轻轻一笑,神色轻松的对着莫雷说道:“呵呵,我承认我的实力远不如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实力远不如你,又为何敢在此刻跳出来,站在你的面前。” 本来嚣张的莫雷听到李安民的话瞬间脸色变化了几分,他停下了攻势,忍不住出生问道:“莫不是有炸?” 李安民看到莫雷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心底暗暗的放松了几分。他轻轻呼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了白素素等五人,出声说道:“白小姐,你方才可能听到斡难河旁传来响声?” 白素素闻言仔细回想,确实方才听到了一声箭响,心中却不明白李安民究竟是何用意,疑惑之余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确实有听到声音,应该是我大汉玄雀军传讯所用的响箭声。” 听到白素素的回答,李安民哈哈大笑一声,对着莫雷说道:“也不怕告诉你,我们都是大汉玄雀军玄雀堂弟子,此次接受试炼才越过了斡难河,到了北狄的疆域上。我那小队还有四人,他们有两个也都是人境修为,与白素素和白贞贞两女实力相当,你确定以你的实力能扛得住两名人境修士的攻击?” 莫雷闻言脸色难看了几分,眼里满是纠结的看着李安民。 听到李安民这话,白素素,白贞贞等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只怕李安民是想用计吓退莫雷。这小子满口胡言,他们目前还未正式进入玄雀堂,更何况他的小队里哪里有两人人境修士。 虽然白鹭军几人心里满是担忧,唯恐用计不成反被莫雷识破,也空空搭上了李安民的性命。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不好揭穿少年的谎言。于是几人纷纷打起了精神,专心的听着李安民的话语,想要趁机为他遮掩一二。 看到莫雷双眼之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李安民知道自己的计划有望成功吓退莫雷,于是他决定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我们人人都是大汉修士,是大汉王朝明日的顶梁柱。你动动脑子,若不是做了万全之策,玄雀堂又怎敢让我们这些后起之秀大咧咧的闯入北狄呢?不瞒你说,我们的身后都跟着玄雀堂的教习,他们可都是踏入地境的修士。方才我队友的响箭便是通知玄雀堂教习们前来援助的信号。” 听到玄雀堂的名字,莫雷隐隐觉得有几分耳熟,却一直想不起究竟在哪儿听闻过。一时之间,他有些进退两难,低下了头静静地沉默了几分。 “哼,即便是你能抵挡得住我这支小队里两名人境修士的攻击,那么即将而来的地境教习的怒火你又如何承担!” 李安民看到自己的话颇有成效,于是接二连三的连声喝道:“就算实力强大,足以在教习到来之前将我们灭杀,可是玄雀堂的威严却不容许质疑。” “挑衅了玄雀堂,便是挑衅了大帅沈遗南,挑衅了玄雀军,挑衅了整个大汉王朝。” “到了那时,你觉得单凭你一条性命足以平息大汉王朝的怒火吗?” “若是大汉修士倾巢而出,只怕你这一整座白狼军营只怕转瞬之间也会被夷为平地吧!” “白狼军被灭,狄族单于皇庭里面高高在上的几位承受了如此大的损失,又会将怒火洒在谁的身上?” “只怕是你,是你的父母,是你一整个家族!” 李安民巧舌如簧,妙语连珠,宛如万箭齐发,箭箭穿心,直逼得莫雷后退了几步。 莫雷一时之间被李安民接连不断的威胁震慑住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见李安民反复提到了玄雀堂,又听到了沈遗南的名字,莫雷忽然想起了究竟在哪儿听到过玄雀堂的名字。 那时候他还年幼,住在北狄皇城之中。他依稀记得,有一段时间皇城大乱,日日都有北狄强者殒命,甚至不乏皇庭里的供奉甚至是单于后人,一时之间,整个北狄皇城人心惶惶。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只有五人,他们是一个小队,居他们说来自玄雀堂! 莫雷心惊胆战,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手忙脚乱的连声问道:“玄雀堂可是出来过一支五人战队,曾经出了大闹北狄皇城?” 听到莫雷的话,李安民顿时一愣,自己虽然说的天花乱坠,可是对于玄雀堂的历史他却知之甚少。一时语塞,他正想着找个由头搪塞过去,就听一旁的白素素开了口。 此刻,白素素在白贞贞的搀扶下已经站起了身子,虽然白裙上沾满了各色的污渍,就连脸上也满是伤痕。可此刻女孩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自豪,她轻咳一声,朗声说道:“哼,没错,那五人正是来自于玄雀堂。当时的玄雀堂刚刚筹建,地点还在大汉帝都的沈府之内。准确的说,那五人来自于雀堂,那支小队是玄雀堂内赫赫有名的传奇小队,小队的名字叫做雀羽。” 白素素转过头来朝着斡难河南岸拱手拜上一拜,接着一脸庄严的说道:“当年北狄犯我大汉朝境,图灭边陲村子十三座,北狄贼子不论老幼,残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共计一千六百余人。此事震惊朝野,皇帝震怒,亲命玄雀军大帅沈遗南报此血仇。于是雀羽小队跨过斡难河,一路行踪飘忽不定,只有一个宗旨,见到北狄兵士便杀之,就这样一路杀到了北狄皇城。最后,单于皇庭派出大军围剿五人,却被五人逃脱,最后一路反杀,光明正大的杀回了大汉。” 白素素轻喝一声,继续说道:“此一战,大汉死亡村民一千六百余人。而北狄被雀羽小队杀死了兵士近三千人,灭杀北狄兽修一百六十五人。汉史官将此战载入了史册,史称十三村战。” 莫雷闻言,惊讶的瞳孔都放大了几分。就见李安民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白素素将两人的目光都手绘眼底,她轻轻瞥了李安民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莫雷的身上,轻哼一句,冷声说道:“雀羽小队有一人一直藏身于玄雀堂内,正是负责他们小队安危的教习,廖贤才!” 平地一声雷,白素素幽幽开口,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安民只觉得心头狂震,他万万没想到之前要说自己承蒙老爹救命之恩的玄雀堂第一教习廖贤才居然还有过这般不为人知却骇人听闻的过往。 想起廖贤才曾经说过,要传授他自己从书中感悟到的功法,李安民心头不由得一动,心中暗想或许等自己进入了玄雀堂,拜廖贤才为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安民正在思考着拜师的事宜,他对面的莫雷可瞬间就被吓破了胆。 “廖魔鬼,廖魔鬼,一定是他,阿嬷用来吓唬小孩的廖魔鬼!” 莫雷瞬间胆寒,听到了廖贤才的名字,她更是陷入了癫狂。只见他眼神里写满了恐惧,慌不择路的转头就朝着北狄军营狂奔而去,这就离开了这片战场。 不知莫雷挑选了那条路,只在片刻之间,他便消失在了几人的视野当中。 李安民顿时发出了一声长叹,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莫雷没有看到,此刻李安民的后背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衣衫尽皆湿透了。 白素素等人看着李安民纷纷对着少年竖起了大拇指,眼神之中也写满了敬意。 李安民看着几人轻轻一笑,连声说道:“幸好他听说过玄雀小队的故事,大家赶快起来,我已经让弟弟准备了木筏,快快渡过斡难河,返回大汉。” “返回大汉,那试炼怎么办?”黄石闻言一愣,一脸疑惑的问道。 李安民脸色难看,他刚想开口解释 ,却忽然发觉这是白素素和白贞贞的小队,于是生生止住了口中的话语。 白素素和白贞贞都注意到了李安民的举动,两女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对着刚刚救了自己的少年甜甜一笑。 接着,白素素沉声说道:“李公子言之有理,方才我们已经陷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却也不见教习出手,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稳妥起见,我们还是尽快撤离最好。” 听到白素素的话,李安民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 六人相互搀扶着,就要朝着斡难河走去。只是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石堆旁,有一人侧身趴下,一只耳朵贴上,自信的听着李安民等六人的对话。 听到他们说并没有联系到教习,那人轻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北境玄雀 第五十六章 异变又起 斡难河北岸的东风刮的正紧,李安民连同白鹭军五人相互搀扶着,神色紧张的赶往斡难河。 “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被白狼骑兵缠上?”李安民扶着之前表现神勇的庞勇,对着白家两女问道。 白素素闻言俏脸立马就布满了一层冰霜,眉头微微皱起,对李安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有机会再与你详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远离这里。” “嗨,臭小子!” 听到声音响起,李安民回头一看,居然是白贞贞嫣然一笑,对着他喊道。 白贞贞笑靥如花,皓齿明眸,格外耀眼。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安民,眉眼弯弯,像是天边的月牙儿。 “你小子的胆子倒是真大,孤身一人就敢跳出来,真不怕那只臭狼一爪将你杀死?” 白贞贞的脸上恢复了初次见到时的狡黠之色,或许是莫雷逃离的缘故,她整个人都放松了几分,笑嘻嘻的对李安民说道。 李安民有些羞愧的挠了挠头,只是对着白贞贞憨憨一笑,没有说话。 “真是个无趣的人。”看到李安民一脸的呆滞,白贞贞撇了撇嘴,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叫声问道:“你的队友呢?” 听闻白贞贞的问题,李安民抬起了头。他目光里带着深邃,望了望斡难河南岸,悠悠的说道:“他们此刻,应该快渡过河了吧。” 白贞贞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安民,刚要开口就被白素素拍了拍肩膀。 白素素给白贞贞使了个眼神,两女一抹女心有灵犀,白贞贞瞬间就明白了姐姐的意思,便撅起乐嘴角站到了一旁。 “李公子莫要见怪,是家妹鲁莽,冲撞之处还望海涵。” 白素素朝着李安民拱手轻轻一拜,恭声说道。接着她神色一凛,严肃的说道:“我看莫雷并不是愚笨之人,先前虽然被言语吓退,但我猜测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回醒过来,只怕...” 白素素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李安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声回答道:“白姑娘不必称我为公子,叫我名字便是。” 接着李安民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李姑娘所言甚是,我们还需加进些脚步才是。” “怕什么,再有一个时辰我和姐姐便可以恢复了。到那时我们两人联手,还怕他莫雷做甚。”白贞贞严肃起来,一脸郑重的对着李安民说道:“傻小子,虽然你被队友抛弃,可你放心,等姐姐我恢复了实力,绝对不会放任你不管,一定护你周全!” 原来白贞贞误以为李安民是被队友抛弃,他刚想解释,可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白贞贞一脸的关切。 也不知为何,白贞贞仿佛带着一丝莫名的魔力,一看到她李安民总觉得有几分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那便在下便多谢姑娘了 。”李安民看着白贞贞咧开了嘴,干脆也不做解释,满脸笑意的回答道。 看到李安民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白贞贞仿佛受到了感染,两眼又弯成了两道月牙儿。 “哼,今日你们都走不掉了!” 突然一声大喝从六人身后响起,这道声音李安民听起来极为熟悉,正是先前被吓退的北狄狼魂兽修,莫雷! 李安民闻声大惊失色,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连忙转过身来望向身后,迎接他的却是一道寒光。 “臭小子,真当我是那么好糊弄的!” 只见莫雷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直勾勾的盯紧了李安民,猛地一爪朝着少年攻击而来! 声未到,而爪先至! 李安民眼见莫雷的攻击已至,他自知躲闪不及,情急之下,他连忙运起平日里积累的幽冥气挡在胸口,准备硬接莫雷这狂暴的一击。 狼爪来势汹汹,破空而来,响声大作。 李安民的胸口浮现出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渐渐凝实,悄然无声。 终于狼爪落在了幽冥气之上,气势磅礴对上了寂静无声,一瞬间就分出了高下。 一击过后,莫雷收爪而立,一脸冷漠的平视眼前。 李安民身前的幽冥气团瞬间就被拍散,紧接着狼爪带来的气浪翻滚,直直的轰在了李安民的身上。少年瞬间就被击飞,倒落之后,李安民半蹲在地上,头发散乱,迎着北狄的东风轻轻飘荡。他强忍住胸腹之间翻涌的血气,眼神凶狠的盯紧了莫雷,缓缓开口道:“果然是土鸡瓦狗,北狄兽修也不过如此。” 见李安民的模样,莫雷眼里闪过一丝惊奇。北狄兽修脸上含笑,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交锋,却仍旧没有摸清楚少年的底细。看到对方似乎无恙,莫雷心中惊讶,便饶有兴致的观察着眼前的少年。 “白家小姐,你们先行撤离,他奈何不了我。”李安民重新站起身来,他缓缓的走到了白鹭军五人的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莫雷,头也不回的对着白鹭五人说道。 白素素看着李安民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白贞贞留意到李安民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便知道了眼前这少年万万不是莫雷的对手,此刻只怕是在强撑。 白贞贞眼里满是焦灼,此刻的她尚未恢复先前损耗一空的天地之气,心里想着姐姐白素素大概也是这样。她环顾一圈,发现山子趴在黄石的后背上依旧昏迷不醒,原本被李安民搀扶着的庞勇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她陷入了两难的处境,毕竟自己刚刚放出豪言一定要保护李安民的安全。 内心经过了再三的挣扎,白贞贞终于下定了决心。两眼一种闪过一丝坚定,白贞贞看了看姐姐,接着转头望向了挡在自己身前的李安民,毅然决然的说道:“姐姐,你带庞勇黄石和山子先走,我就下来与那个傻小子一起断后。” 紧接着白贞贞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出声说道:“臭小子,你叫李安民是吧,姐姐我向来说话算话,我一定会保护你周全的。” 接着白贞贞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成了满脸的坚决,她冷冷的看着身前的莫雷,取出腰间佩剑,声音飘然的说道: “记住了,我叫白贞贞。” 看到白贞贞站到了自己的身旁,李安民心中是又暖又气。他想要劝说白贞贞离去,转过头却看到女孩双眼之中的闪烁着阵阵流光,于是生生将嘴里的话憋了回去。因为少年知道,白贞贞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怕劝说是没有用处的。 李安民实在不忍白贞贞与他一同身处险境,只好转身望向了白素素。此时的白素素正皱着眉头看着妹妹,看到李安民看着自己不断的示意,她猜到了李安民的意思。 白素素犹豫再三,最后发出了一声哀叹。下了决定之后,白素素便轻挪脚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妹妹的身后。她抬手成刀,一下子拍在妹妹白贞贞的颈上。 “姐姐,你...” 白贞贞转过头来,只叫了一声姐姐便昏迷过去,她明白姐姐不愿见她以身犯险,只好将她击晕过去。只是昏迷之前,她心中都是对于李安民的担心,双眼中全是少年的样子。 白素素连忙一把抱住了妹妹,眼里顿时涌出了泪水。她一脸感激又满含愧疚的看着李安民,出声说道:“今日之恩,我白家上下必不会忘。最多一个时辰后,我姐妹二人会折返过来寻你。若你遭遇不幸,我必亲领白鹭军,踏平白狼大营!” 李安民轻轻点头,紧接着他转过头来,盯紧了眼前的兽修莫雷。 白素素一把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抱着白贞贞,对着黄石等人轻喝一声:“白鹭所属,撤至斡难河畔,返回大汉!” 黄石,庞勇,甚至是躺在黄石背上的山子闻言,眼里都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凉。他们坚定的望了李安民一眼,恭声说道:“必不忘李公子大恩!” “不忘李公子大恩!” 说完,他们猛然转身,朝着斡难河畔遁逃而去。他们没有回头,因为不想让少年英雄看到自己兄弟几人眼中的泪水。 看见几人走远,李安民才舒了一口气,从腰间取下藏在剑鞘中的佩剑,紧紧的握在了手中,拉开了阵势,一脸决然的看着莫雷。 剑,正是铁器营里得来的三尺青锋。 只不过或许是青锋剑一副被火炉熏过的漆黑模样太过可笑,青锋剑尚未出鞘。 莫雷像是无关之人一般,冷眼看着白鹭军五人逃走,却未加丝毫阻拦。此刻眼前只剩下了这个一脸执拗的倔强少年,莫雷轻轻拍出一掌,拍在了李安民的身上,轻轻一笑说道: “莫非你要用剑鞘击败我?” 李安民应声而倒,他却承受不住莫雷这轻飘飘的一击,一下子趴倒在地上,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就知道你小子是在硬撑,哼。” 莫雷摇晃着身子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前,他吊儿郎当的蹲在地上,嗤笑一声,出口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放任那两个小丫头带人逃走,呵呵呵。” 李安民眼神闪过一丝惊诧,他撑起身子,死死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莫雷,眼里阴晴不定,闪烁不停。 莫雷一脸阴谋得逞的嚣张气焰,出声说道:“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瓮中捉鳖和放长线钓大鱼。” 北境玄雀 第五十七章 惊天阴谋 过了斡难河,天上的太阳似乎也大了几分。 清晨已过,旭日也慢慢化为了骄阳。 早就听闻北狄的时候颇为奇特,夜里冷得恨不得多裹上几层兽皮,到了白天就热得恨不得坦胸露乳了。 见太阳高高挂起,李安民烈日炙烤的嘴角都有些干裂了。可是此刻,少年的心里却是一阵冰凉。 听到莫雷的话,他脸上惊疑不定。心中急切,李安民瞪圆了眼睛,一只手抓住了莫雷的衣领,连声问道:“此话何意,什么瓮中捉鳖,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莫雷冷哼一声,伸出狼爪一下子就把李安民拍飞出去。李安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胸腹之间又是一阵翻腾,接二连三的吐出了几口淤血。 “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质问与我。”莫雷被李安民抓住了衣领,自己是心中气急。见李安民倒在地上,他心头的怒意却未消散。 只见莫雷收起了狼形,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嗜血的残忍,走到了倒在地上的李安民身旁,一脚一脚的踢个不停。一边痛打着少年,一边放声喊道:“你们汉人真当我狄人是民智未开的野兽,哼哼,总有一天你们将会为你们的自大和狂妄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之中,李安民浑身上下已经满是鲜血了。此刻的他脸色惨白,仿佛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已经碎裂,动弹不得分毫。 看到李安民气若游丝的模样,莫雷这才停下了疯狂的殴打。野兽抓到猎物后,往往会好好玩弄戏耍一番后才会将其撕扯吞食。莫雷显然还没有尽兴,他又蹲下了身子,看了看李安民说道: “以前的大汉是一头沉睡的巨龙,吞吐奇异就会让天下风云变色。而如今的汉朝不过是一只纸糊的老虎,只要轻轻一戳,便会崩塌了。” 莫雷说着,又把右手化成狼爪,直直的插入了李安民的血肉之中。 剧痛之下,李安民已经是全身冷汗。可他依旧咬牙坚持着,没有叫出声来。 莫雷看到李安民的坚韧,嘴角又浮起了点点笑意:“你这小子倒是有趣,罢了,我便把事情的经过告知于你,也好让你死个明白。” 莫雷又看了李安民一眼,发现此刻少年眼睛微闭着,气若游丝一副将死的模样,便料定了李安民不是在装死。他松了一口气,才放心的开口说道:“狄汉两族的对立已经持续了千年,两族之间早就结成了化不开的血海深仇。然而千年以来的两族交锋中,我狄族一直处于劣势,若不是我们有觉醒兽魂的手段,只怕早就被你们灭了族了。” 说到这儿,莫雷忍不住冷哼一声,想起了千年来在两族冲突中不知失去了多少地狱英雄,莫雷心中就忍不住一阵惋惜。 “你们汉人嚣张跋扈久了,便忘记了即便是参天大树也只有扎根于土地,方能茁壮成长的道理。你们贪图享乐,不思进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仅如此,到了如此多的错误,你们汉人却仍不自知。这一切的一切都导致了一个结局,那就是你们庞大的大汉将从内部腐朽,从而没落。” “爷爷与右谷蠡王王秘史谈话时我得到了消息,你们汉朝里面一个王爷已经答应做我们的内应,准备里应外合一举覆灭大汉。” 听到这话,李安民心头一惊,这就想起了当时宋老三带着自己所撞见的那个四爪龙服的大汉皇室。 莫雷看到了李安民眼里闪过的一声惊诧,顿时更兴奋了几分,于是接着说道:“为了取得北狄单于皇庭的信任,那位王爷为我们准备了一件大礼。呵呵,你猜猜看这个大礼究竟是什么?” 莫雷眼里满是张狂,他拍了拍李安民血迹斑斑的脸颊,出声问道。 此刻,李安民正在悄悄的调整着呼吸的节奏,以期幽冥之气可以修复自已的伤势。听到莫雷的问题,李安民眼里闪烁着疑惑,他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口中却没有发生一丝声响。 见李安民久久没有答案,只有眼里满是不解和疑惑莫雷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哼,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没想到居然如此愚笨。那份大礼不是别的,就是你啊,就是你们玄雀堂年轻一代的修士的性命啊!” 莫雷状若疯魔,此刻的他朝着天空发出了一阵呼嚎,然后看着李安民继续说道:“玄雀军中有那位王爷安排下的暗庄,他职位颇高,一早就知道了你们这轮新兵大比的内容,所以早就告知了我们。所以,这次表面上是我们是你们试炼的目标,可实际上,您的早已经成了我们眼中的猎物了。” 李安民听到这话,心头狂震不止。他先是撞见了四爪龙服与北狄小驸马私会,后来他又在玄雀堂内收到的纸条上写着神秘人,玄雀堂的字样。这一切都跟莫雷的描述相吻合,也证明了莫雷所言非虚。 莫雷看着李安民狂笑不止,他很享受李安民此刻的眼神,那是猎物被咬死前的恍然大悟。为了让李安民醒悟的彻底,更为了满足他对于李安民临死前明悟眼神的享受,莫雷继续说道:“白狼军早已经安排妥当,将渡过了斡难河的汉人全部杀死,不光是你们这也接受试炼的新兵,也包括了很在你们身后的玄雀堂练习。” “斡难河旁早已经埋伏下了三千白狼军最最精锐的白狼弓骑兵,他们当中不乏比我强大的兽修,所以想要度过斡难河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至于你们身后的玄雀堂教习们,也已经由小驸马亲自带领觉醒了兽魂的北狄勇士前去围剿。呵呵,军营传信,廖魔鬼逃脱了围杀,此刻不见了踪影,我的目的就是利用你们来引出廖魔鬼。” 北境玄雀 第五十八章 小队小队小队 一道轰然巨响,莫雷抽身爆退。 只见一根狼牙棒直直的落在莫雷方才站的位置,硬生生的砸出了一个坑来。 “兀那贼子,休伤吾兄!” 一个高大身影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只见他皮肤黝黑,怒眼圆睁,流转着丝丝焦急。 正是陈凡凡。 李安民看到弟弟的身影,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悠然一声长叹。 陈凡凡见到哥哥的惨状,焦急之下跑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两人中间。他将李安民扶到一旁空地上,给哥哥喂下了一颗丹药,双眼泛红沉默不语。 “怎么回来了?” 李安民强撑着剧痛,挤出了一抹微笑,轻声说道。按照他的想法,此刻陈凡凡应该度过了斡难河才是。 “哥,等会再与你详谈,我先解决了这个杂碎。” 陈凡凡转过身来,横眉冷目的看着莫雷,恨恨的咬碎了钢牙。 莫雷看着怒气滚滚的的陈凡凡,他从眼前这个魁梧少年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猛地抬起头来朝着天空一声巨吼,整个人都化成了狼形。 “嗷呜”一声狼吼,莫雷双眼之中寒意凛然,冷若冰霜。他半伏在地上,蹑着脚步拉开了与陈凡凡的距离。 陈凡凡一个纵身跃到战圈中央,拿起了陷在地上的狼牙棒。他二话不说,身上泛起点点金黄,直直的杀了过去。 战斗一触即发! 只见陈凡凡状若蛮神,巨大的狼牙棒在他手中轻若无物,舞的是虎虎生风。他招招凶猛,大开大阖之下,战场之上一阵尘土飞扬。 莫雷沉着应对,见对面那人攻势凶猛,他选择了避其锋芒。只见这兽修脚步轻点,绕着陈凡凡闪躲不停,应对的十分沉着冷静。 李安民坐在一旁,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心里满是焦急。 陈凡凡虽然攻势迅猛,但是战斗经验甚少。他的攻击被经验老道的莫雷一一躲过,陈凡凡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一旦力竭,落败还不是迟早的事。 陈凡凡的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持续不断的大力攻击,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承受不起这般庞大的消耗。 他口中喘着粗气,心里有了几分慌乱。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只见此刻异变突生。莫雷见陈凡凡心绪不宁,攻势上有了几分迟缓。他眼里精光一闪,知道自己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只见莫雷双腿弯曲,猛地一蹬脚,身体仿佛离弦之箭,飞也似的朝着陈凡凡弹射而去。锋利的狼爪闪烁着耀眼的寒光,直直的落在了陈凡凡的身上。 一道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响起,莫雷眼里略带疑惑,直接抽身爆退。 陈凡凡胸口被莫雷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慢慢渗出,看得李安民心忧不已。感受到了胸口处出来的刺痛,陈凡凡脸色苍白的发出了一声嘶鸣。 “凡凡!” 李安民面露惊恐,忍不住出声喝道。 “大哥放心,我所修的功法名曰金钟诀,入了人境之后,我的身体仿佛金钟附体,防御极强。” 听到大哥的声音,陈凡凡回过头来憨憨一笑,只见他的伤口处金光流转,满不在乎的对李安民说道。 见李安民舒了一口气,陈凡凡便转过头来,只是转身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了地上。 “呵呵,真的是兄弟情深。” 莫雷看着两人突然笑出声来,一脸轻蔑的接着说道:“我家爷爷唤我毒狼儿,原因就是在兽魂觉醒时,我按照古籍记载,将初生的狼爪划出口子,在巫毒里浸泡了整整三日,险些被毒身亡。可长生天眷顾,我不但没死,还成功的将巫毒吸收在狼爪之内。” 莫雷脸上浮现出一丝张狂,冷冷说道:“早就看出来你身上有悬念,却没想到居然是护体的法门。不过,我方才一击,已经将巫毒注射到了你的体内,管他什么金钟诀还是银钟诀,不出三日,你必定全身溃烂而起。” 听到莫雷的话,陈凡凡满脸不屑的吐了吐口水,出声说道:“呸,小爷我不过是一时疏忽,才让你偷袭得逞。休想妖言迷惑与我,管他什么鸟巫毒,再来吃爷爷一棒!” 话音未落,就见陈凡凡又舞起了狼牙棒,可是还没走几步,他就感受到了身体一阵酥麻,转而变成了刺骨的苦痛。 陈凡凡难以承受这般苦痛,只见他捂住了胸口,身体一软,就扔下了狼牙棒,脸色煞白的蹲在地上久久的抬不起头。 莫雷看到陈凡凡现在的模样,嗤笑一声,讥声嘲讽道:“呵呵,我劝你莫要再用功法,否则巫毒蔓延加快,不出半日,你必定会化成一滩血水。” 莫雷在一旁狂笑不止,他气焰嚣张的越过了陈凡凡,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前。他把狼爪横在身前,寒着脸冷漠的说道:“你弟弟已经不行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来救你!我要先杀了你,再把你弟弟带回去,亲眼看着他在我眼前腐烂。” “贼人住手,如你所愿,我们来了。” 突然,两道声音响起,莫雷一脸恼怒的回头一看,居然真的还有人来救李安民二人。 “居然没完没了了,不过也好,今日我便将你们一窝蜂的端了。” 北狄狼魂兽修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咬着牙冷冷的说道。 这两个人还没看清楚样貌,就见一把焦黑的木扇闪着白光朝着莫雷飞了过来。这把木扇的速度极快,扇身在空中不停的旋转着,“嗖”的一声就到了莫雷的身前。 扇尖闪着寒芒,从莫雷的脸上划过,接着在空中一个回转,落在了白衣青年的手上。 白衣青年迎风而立,轻摇木扇,一双桃花眼里闪着不见了往日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只见这人一身华丽的白衣,上面是锦绣纹理,虽然沾上了些许灰土,但也能看出这人一定出身于大户人家。 “头儿,凡凡,你们没事吧!” 白衣青年正是小队里的富贵人家,袁留。 站在袁留身旁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只见她手持一兵长枪,鲜红的衣衫在风中肆意的摇摆,给这片青黄的草原填上了一笔明艳的靓丽。这名女子眼神落在了李安民的身上,见到少年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布满了血瘀,就连脸上也都是绽开的伤口,女子按捺不住心头的痛楚,飞也似的朝着李安民跑了过去,眼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无声的滚落。 “木头,臭木头,你怎么了?” 女子一身红衣,当然是红缨。只见红缨此刻哭的是梨花带雨,她从衣袖中取出巾帕,轻轻的擦掉李安民脸上的灰土喝血迹。一边擦拭,一边心疼的流着热泪。 看到红缨的模样,李安民对着女子轻轻的笑了笑,柔声说道:“谢谢你,你别哭,我没事。” 看到李安民脸上平和的笑容,红缨对少年的心疼瞬间更强了几分。她忍不住轻轻的抱住了李安民,把头埋在李安民的身前,轻声的抽泣起来。 李安民感受着红缨的热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衫,他看着红缨,却有另一个倩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少年摇了摇头,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却没有说话。 莫雷看着眼前又出现的两个人,心里不由暗道今天是怎么了。本来实力强大的他想杀死一个未入人境的少年,居然还如此的一波三折。此刻他的心头已经是满满的怒意,看向袁留的双眼之中,也满是凶残。 北狄狼魂兽修摸了摸脸上被木扇划破的伤口,居然摸到了一股残留着温度的鲜血。他把沾上了鲜血的狼爪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舔了舔,一瞬间眼神中的寒意更胜了几分。 狂怒之下,他仰天长啸,嗷呜几声后,眼神森然的看着白衣袁留,喑哑的声音响起,他低声嘶吼:“不管你们是谁,今日我都要撕碎了你们。” 袁留眼神之中露出一丝严肃,他头也不回的出声说道:“统领,头儿伤势严重,看样子凡凡此刻也无法继续战斗,你先带他们离开。我身法灵活,一时之间他奈何不了我,稍后我抽开了身便去寻你。” “凡凡为了救我中了那兽修莫雷的巫毒,你们不用管我,只要将凡凡替我照料好即可。”李安民此刻恢复了几分力气,他亲身经历过莫雷的强大,不忍见袁留为了他再有牺牲,于是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我哥不走,我也不走!” 陈凡凡此刻还捂着胸口巨大的伤口,发出了执拗的声音。 “哼,真是兄弟情深,不过你们放心,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了!” 莫雷冷冷的说道。他环顾四周,发现陈凡凡的身旁没有别人,眼神一转,接着身影一闪,莫雷朝着陈凡凡冲了过去,看模样似乎想要一举击杀这个气力惊人的魁梧少年。 袁留一直专心致志的戒备着,发现莫雷此刻居然冲向了陈凡凡,袁留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恐惧。 只见袁大公子身形暴起,木扇脱手而出,直直的飞向了莫雷的面门。吃过一次木扇的亏,莫雷连忙收起了狼爪,抽身躲过了袁留的攻击。 木扇打着旋儿回旋到了袁留的手中,虽然一击落空,却也逼退了莫雷,暂时解除了陈凡凡的危机。 “快走,我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袁留轻轻拂去头上的冷汗,大声嘶吼道。 李安民还想拒绝,却突然感受到了脖颈上一痛,就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原来是这种感觉,与她感同身受了。” 李安民轻轻呢喃,昏迷了过去。 北境玄雀 第五十九章 白衫黑扇袁大公子 斡难河畔,东风吹得紧俏。 红缨双眼含泪,决然看了袁留一眼,就化手成刀,直勾勾的落在了李安民的脖颈之上。她把李安民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娇小的身躯撑住了住进自己心坎儿上的少年。她抬起头来,望向了南边的斡难河,没看袁留一眼,就果断的迈起了步子。 陈凡凡胸前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已经隐隐变出了几分黑色,想来应该是巫毒渗入血液当中所致。虽然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可他却仍然坚持站起身来,脚步虚浮的跟在红缨的身后。 见三人走远,莫雷的怒意从心头升腾而起,几次想出击阻拦。可袁留的身法颇为不俗,仿佛附骨之蛆一般,纠缠住了莫雷。白衣黑扇,神出鬼没,直逼得莫雷脱不开身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缨带着李安民和陈凡凡脱离了战场。 “可恶,白衣小子,速速让开,我还能留你一命,如若不然,我定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这位北狄狼魂兽修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对着袁留沉声威胁道。 袁留闻言先是镇定自若的撇着嘴角笑出声来,他抬起头看着莫雷,眼神中的笑意慢慢变得冰冷,轻蔑的说道:“让我退后,真是痴心妄想。 也难怪,你这等无知胡辈,又怎么能懂得我大汉子民心中的荣耀!” 袁留手持木扇直挺挺的立在了莫雷身前,东风鼓起了衣衫, 他摆出一副放手一搏的架势,眼里是睥睨天下的胆魄与豪气。他木扇一摇,周身升腾而起丝丝白雾,对着眼前的莫雷慷慨激昂的说道:“若想追上他们,唯一的途径就是踏着我的尸体前行。记住了,今日拦住你的是大汉玄雀军袁留! ” 看到袁留看向自己那一脸的轻蔑,莫雷心中的怒意更胜了几分。只见他接连不断的发出一阵阵狼嚎,在袁留惊讶的目光中,莫雷原本就化为狼爪的右手满满的又膨胀了几分。狼爪上的寒光更胜,定睛一看,原来是爪尖长出了长长的尖刺,好似把把利刃一般。 莫雷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幽幽绿光,凶相毕露的瞪着袁留,气急败坏的说道:“都是你逼我的,使用这兽魂强化天赋会损耗我体内一成的精血,至少要半年才可以完全恢复。 ” 全程目睹了莫雷惊人的变化,袁留双眼闪过一丝难色。他小心翼翼的盯紧了莫雷,全心全意的戒备着,只是眼睛不经意的瞄向不远处的高坡,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叫袁留是吧,我记住你了! ” 兽魂强化过后,莫雷原本就高大的狼形又是膨胀了几分,狼爪长出来的尖刺闪烁着幽幽的寒光,他的嘴角露出了根根獠牙,气势汹汹的一步一步朝着袁留走去。东风吹过,卷起了片片尘土,覆盖在巨大的脚印之上。 看着高大的莫雷朝着自己走来,袁留只感觉到了一股小山般的压迫。握住木扇的双手不知不觉的渗出了几点汗珠,一时之间袁留整个人的精神都紧绷到了极点。 “受死!” 眼见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莫雷首先发出了一声爆喝。只见他一个纵身,整个身体就高高的跃起,电光火石之间,就冲到了袁留的身前。 袁留闻到一阵腥风大作,接着眼见着莫雷破空而至。锋利的狼爪带着惊天的威势,倏忽之间就到了自己的头顶。袁留心底一惊,暗道若是这一击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怕即可就会被狼爪撕成两段了。 莫雷已经化身为狼,速度和袁留本不相上下。可是谁能预料这个莫雷居然耗费了自己一成的精血拼着重伤也使用了兽魂强化的天赋能力。强化后的莫雷不仅仅是外形上有了变化,就连速度也瞬间暴涨了几分,一下就就超过了袁留。 看到莫雷爆射而至,袁留就判断出来对方的速度此刻的到了巨大的提升。袁留神色凛然,他知道莫雷这一击,自己躲不开了。 所幸的是,袁留一直在留意莫雷的动静,片刻之间他也想到了应对之策。可实际上,与其说是应对之策,倒不如说是壮士断腕。只见袁留脚底腾挪,身体只来得及稍退半步,倒也足以让自己的头颅躲过这凶残的狼爪了。 与此同时,黑色的木扇在他的操控下护在了自己的心脉处,避免自己在一击之下就落个草草殒命的下场。 虽然是做到了极致,可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之间巨大的狼爪一下子就狠狠的拍在了黑木扇上,好在黑木扇是黄大师所制,扇面结实,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黑木扇替袁留挡住了狼爪,避免了他被劈成两截的下场。 袁留像是一只离线的风筝一般,在狼爪凶狠的攻击之下,直直的飞了出去,跌落在一旁。袁留瘫坐在地上,噗嗤一口吐出几口鲜血,原来狼爪狂暴的一击已经震伤了他的内脏。 袁留伸出衣袖,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白色的衣衫顿时染得一片赤红。他不顾自己的伤势,也不管从嘴角流到下巴的片片猩红,只见袁留的狰狞着,他抬起手来指着莫雷,狂笑一阵后讥声嘲讽道:“舒服,北狄兽儿,再来给袁留爷爷捶捶背!” 莫雷一脸惊异的看着袁留,心想今日遇到的几人一个个身上都有奇特之处。按理说自己强化后的一击足以轻松砍死一位人境二级的汉人修士,可眼前这小子虽然身负重伤,可却仍旧有力气继续喧闹。 莫雷心头涌起几分焦急,本来料定了李安民必死,他才将自己从爷爷那里秘密得来的消息和盘托出。此事涉及甚广,由单于皇庭里面的右贤王亲自操刀,甚至关乎汉狄两族的生死存亡。李安民身死倒还好,这个消息自然烂掉,无人会知晓。可若是李安民侥幸逃脱,一旦将消息泄漏出去,汉人就会提前防备。到了那时,坏了涉及北狄生死存亡的大事,只怕他单凭一人之力是承担不起的,而且他的爷爷,甚至整个家族都会被屠戮殆尽。因此莫雷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恐惧和懊恼,一心想将李安民杀死,以绝后患。 因为莫雷冷冷的看了袁留一眼,就不再管他,抬起步子就朝着李安民他们离去的方向走去。 “慢,我之前说过,想去追他们要先将我杀死,踏着我的尸骨前行!” 只见那把熟悉的黑木扇又在空中打着旋儿飞到了莫雷的眼前,紧接着一个回旋落在了袁留的手上。袁留忍不住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高坡,接着望着气焰嚣张的莫雷。 袁留刚渡过斡难河后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他是去见了一个不得不见的人,那人交给了他一件不得不做的事,于是他也有了自己不得不留下来断后阻敌的理由。眼前这个兽修虽然实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但一般耗费精血的短暂提升都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于是袁留在赌,赌自己能坚持与他耗下去,也赌寄托了自己全部希望的人能够不让他失望。 “小子,既然你如此着急求死,那么我便满足你。先解决了你,再杀死他们几个也不迟。” 莫雷见袁留还在纠缠,这下子彻底点燃了他心头的怒意。只见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袁留,狼爪上闪着寒光,又是一个暴起朝着袁留冲来。 这一击袁留心中早就有了盘算,他算好了距离,刚好躲过了莫雷疯狂的一击。 每每莫雷攻击时,袁留就凭借自己灵活的身法躲闪。而一旦莫雷想要去追李安民,袁留又欺身上来,甩出黑木扇骚扰。 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 两人你追我赶得的就到了高坡下一片开阔的草地之上。 莫雷早就被袁留搞得精疲力竭了,他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子,眼睛忍不住转了转。 袁留其实也是强撑,此刻体内的天地之气也临近了干涸。 此刻已经过了午时,正是一天里日头最盛时候。天火烧个不停,袁留浑身上下要被汗水打透了。华美的白衫汗头以后紧紧的黏在袁留的身上,他的头发随意的骚乱者,脸上满是血迹和灰土,甚至还晒黑了几分。还有他的嘴唇因为干裂绽开了一层层肉皮,哪里还有半点富家公子的模样。 他抹了抹眼前的汗水,观望着对面的莫雷。只见莫雷此刻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看向袁留的双眼里带着执拗却又有一丝惊惧。 袁留眼睛转个不停,心想着莫不是莫雷的天赋强化到了时间? 他出身富贵,知道汉人修士中有人拥有短暂提升实力的密法。一旦使用,使用者的实力就会瞬间暴涨,十分强大。可一旦到了时间,使用者整个人都会虚弱下来,需要调节半月甚至更久才可以恢复。 袁留曾有幸见过有人施展过这类迷法,不管是先前实力的提升还是现在的虚弱,都与今日莫雷的状态一般无二。 袁留深呼了一口气,他手拿黑木扇,蹑着脚步,小心翼翼的朝着莫雷缓缓摸了过去。只见袁留睁圆了眼,仔细的观察着莫雷的情况。 十步,九步,八步。 袁留看到莫雷深深地低着头。 七步,六步,五步。 袁留听到了莫雷有气无力的喘息声。 四步。 袁留看到了莫雷那张煞白的脸,那双凶狠的狼眼也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暗淡的灰色。就连狼爪上的尖刺也消失不见了。 袁留舒了一口气,心里放松了几分,继续试探着向前。 三步。 袁留在此向前,想要再打量一番。只见莫雷煞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脸色瞬间恢复了红润,双眼之中又闪起了凶残无比的幽幽绿光。 “不好,上当了!” 袁留一瞬间脸色大变,厉声高呼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莫雷突然一个飞身,猛地一下朝着袁替猛冲了过来。大惊失色的袁留此刻正手忙脚乱,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莫雷一爪划破了胸膛,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小子,就说过让你让开。” 莫雷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气息虚弱的袁留,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 他一脸冷漠举起了狼爪,对准了袁留的心脏... 北境玄雀 第六十章 蒋通一箭毙敌 话说这袁留虽然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可还是着了莫雷的道儿。 莫雷一个突然暴起,打得袁留措手不及。可怜的袁大公子根本无处闪躲,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莫雷的狼爪划破了自己的胸膛。 真可谓是致命一击,袁留瞬间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感知,就连气息也微弱了起来。他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执拗,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高坡之上。 莫雷对李安民和盘托出了自己意外得知的北狄绝密,为了防止其泄密,他迫切的需要将其杀死。可眼前这个白衫青年却一次次的拦住了他的脚步。这个北狄狼魂兽修自然是心中暴怒,只见他的狼爪闪着寒光,对准了这位袁留的心脏。 此刻莫雷身上哪里还有半点虚弱的样子,盛怒之下,他身上鼓荡起惊人的气势,甚至比使用强化天赋后更胜了几分。 天地苍苍,绿野茫茫。 只见高坡之上凝出了一团青绿色的云雾,一瞬间就吸引住了莫雷的目光。 青绿云雾被背地北狄的东风吹散,忽而归于虚无,忽而又变幻成奇特的形状。只见那青绿色的雾气带动了空气的流转,卷起了一阵风来。风中卷起了沙土和草木,也随着青绿色云雾的变幻而聚散无常。 莫雷只觉得头皮发麻,手心生出了阵阵汗水。他的强化状态的确有时间的限制,时间一到就会变得极其虚弱。莫雷此刻已经感受到了身体中传来的阵阵疲乏,从高坡上的青绿色尊重当中,他感受到了一股足以灭杀他的庞大力量,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袁留气若游丝的躺在地上,他自始至终一直留意着高坡上的情况。看到了高坡上光芒大作的青绿色气息,他嘴角微微翘起,苍白的脸上就泛起了一抹笑意。 在两人的注视下,高坡上的云雾终于稳定了下来。只见天空之中凝成了一把巨大的青绿色长弓,光晕流转之间,散发着毁天灭地的无敌之势。 弓影刚一稳定下来,弓弦就慢慢的被凭空拉开,一直利箭也慢慢悠悠的凝露出来。 箭矢凝成的很慢,可莫雷脸上露出一个明悟的神情,紧接着脸色狂变。他双眼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目瞪口呆的喃喃自语道:“这难道是湮灭箭,那可是南边人的手段。” 莫雷话音未落,就见高坡的上箭矢终于凝聚完成。在完成的一瞬间,雾气凝成的长弓和箭矢便消失不见了,空中只有一个青绿色的光影。 青绿光影一出现,就宛如一道流星,神出鬼没的破空而至,像是凭空一般,直直的就到了莫雷身前。 湮灭无声,前后不过一瞬间就穿透了莫雷的面门。 自从认出了湮灭箭,莫雷就摆出了一副防守的模样,他把双手环抱在身前,小心翼翼的抵挡着。可是这道青绿色的流光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即便是莫雷有了准备,却也无法阻挡分毫。 青绿色的流光之中还夹带着一支实实在在的箭矢,在莫雷的面门上钻出了一个血洞来。他倒下了,重重的摔在了北狄青黄的草地之上。 袁留转过头来,看到北狄兽修的脸色凝固了,莫雷的眼神中带着错愕,带着惋惜,带着难以置信,也带着追悔莫及。 袁留深呼了一口气,他感到了浑身上下的倦意席卷而来,承受不住疲惫的侵袭,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神志尚清之时,他听到了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人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和焦急,急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袁留,袁留,袁留。” 一个精瘦的汉子张弓搭箭,蹑手蹑脚的轻轻跳到了到了现场中央。先是跑到莫雷身旁小心翼翼的勘查一遍,确认莫雷此刻已经死透了。于是他这才收起了手上的长弓,蹲伏在袁留身旁焦急的呼喊着。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第六小队里一直迟迟没有现身最后一身,猴子蒋通! 原来蒋通遵照李安民的嘱托,连哄带骗的带着四人就上了木筏。可迟迟不见李安民现身,红缨,陈凡凡和袁留自然心里存疑。在大家的追问下,他扛不住大家的压力,终于将李安民孤身一人阻敌的事情和盘托出了。这一下子四人就炸了锅,陈凡凡第一个耐不住对于兄长的担忧,率先跳下了木筏,扛着狼牙棒就朝着李安民滞留的战场追了过去。 剩下的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在红缨的组织下,三人也决定返回战场,与李安民生死相随。三人出发之际,就碰到了死伤惨重的白鹭军五人。双方见面进行了简短的交流,白鹭军五人拿到了可以渡过斡难河的木筏,而红缨三人则知道了李安民现在的处境。 心忧李安民的安危,也知道了对方狄族狼魂兽修的强大,三人便分散开来。红缨和袁留驰援李安民和陈凡凡,而蒋通则埋伏在高坡之上,准备使用弓箭,远程击杀莫雷。 可不知是什么缘故,蒋通尝试过无数次,可却一直拉不开身后背负着的青绿长弓。见自己的好兄弟袁留一次一次的被击倒,被重伤。蒋通心中甭提有多么急切了,他一次一次的尝试,可结局却一直不尽如人意。青绿长弓坚如磐石,任凭他如何尝试都无法拉动弓弦哪怕是分毫。 在莫雷即将击杀袁留的紧要关头,蒋通看到了袁留看向自己,他脸上那抹平静的笑意终于点燃了蒋通心中隐藏的巨大能量。只见他暗暗轻呼一声,右手手指用尽了全力拉动了青木长弓的弓弦。巨力之下,右手手指被长弓上暗黄色的兽筋划破,渗出了血迹点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只听蒋通骨骼发出一阵阵异响。他瞬间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受到了加持,沉睡在心里多年的神秘功法正式的重新运转起来。 一次,两次,三次。 经过反复不断的尝试,蒋通终于成功的拉了青木长弓。或许是厚积薄发的缘故,经过了先前不断的尝试,此刻他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极为惊人。 只一箭,便成功射杀了气焰嚣张,实力强大的北狄狼魂兽修,莫雷。 “嗒”“嗒”“嗒” 错落有致的马蹄声响个不停,蒋通闻声脸色难看的探着脑袋朝着北狄白狼大营探了探。只见有数百白狼骑兵手里拿着制式长刀,气势汹汹的朝着高坡冲杀而来。想来是方才自己发出的青绿之气动静太大,引来了白狼军大营众人的注意。 此刻蒋通也不在意手上的鲜血,他捡起了黑木扇别在自己腰间,满脸焦急的抱起了身负重伤的袁留,朝着与红缨约定好的地点飞奔而去。 因为那拿着长刀的数百白狼轻骑中,还隐藏着约莫百名号称白狼最为精锐的白狼弓骑!大汉北疆最大的敌人便是北狄,而北狄最为强大的军队就是白狼军,而白狼军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战力超群的白狼弓骑! 玄雀统帅沈遗南曾经说过,若是论单军交锋,数量相当的情况下,正面冲杀,玄雀旗下无一支部队能够战胜白狼弓骑,甚至整个大汉都罕有能与之匹敌之军。 当然,若是考虑到各军之间相互配合,或是合理的运用计策谋略,那结局自然应该另当别论。可就如今的情况而言,第六小队里五个人折损了三人,单凭他和红缨的力量万万不是上百白狼弓骑的对手。 “直娘贼,玄雀堂教习是做什么吃的,这都不肯现身,莫不是要逼死我们。”蒋通气愤填膺,重重的吐了下口水。只见他双眼之中怒火烧的正旺,一边脚步不停,一边气急败坏的说道。 蒋通不知道,就在自己先前藏身的高坡之上,陡然出现了两个身影。这两人一个身材矮小,身材却很粗壮。只见他双眼之中透着点点凶光,身着北狄将甲,显然是北狄人士。若是李安民在场,一定能把这人认出来,因为这个矮子正是先前密会四爪龙服的北狄长公主之夫,恶贯满盈的凶人,小驸马! 而另一人也十分神秘了,只见他身形高大,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黑衣之下,就连脸上也带着一块漆黑的面具,根本看不清楚这人半点的模样。面具漆黑,是一个露着獠牙的恶鬼! “这小子倒是机灵,这里却是是一个可以纵观全场的绝佳之地。”小驸马站在高坡上环顾四周,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哈哈一笑,大声说道。 “莫雷这小子就这么死了,莫提那边你该如何交代?”这位獠牙鬼面的黑衣人看着坡下惨死的莫雷,对着小驸马出声问道。这人的声音沙哑,透着阵阵的阴寒。 “交代?这小子未得将令,就擅自出兵,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有什么简直是死有余辜,有什么好交代的。”小驸马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更何况他嘴上没个把门,把我们的事都说了出去。若是坏了大事,我反要问问莫提是怎么教的孙子!” 话一说完,小驸马笑嘻嘻的看着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对着黑衣人说道:“鬼师,那个叫李安民的小子知道的太多了,你看要不要我出手?” 听到小驸马的话,鬼师抬头远眺,嘴角轻轻的摇了摇头。 .... 北境玄雀 第六十一章 归汉无门 伫立高坡之上,遥望战马嘶鸣。鬼师驻足远眺,东风鼓荡起黑袍。 长獠鬼脸遮面,小驸马看不清鬼师的面貌,却听到了他空谷传响般的飘渺悠远的声音。 “那小子不过是一个未入人境的小辈,你亲自出手未免也太有失风范。” 小驸马闻言皱眉,脸上的横肉凝成一坨,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道:“可是,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传到了玄雀堂里,只怕会生出什么祸端。” 鬼师闻言冷哼一声,转过头来,那张狰狞可怖的鬼面对准了小驸马,怒声说道: “斡难河畔有你埋伏下的三千白狼弓骑,此次玄雀堂里渡河的三十六人只怕是插翅难逃,怎么会有消息传到玄雀堂?即便是有所遗漏,我在斡难河南岸也留下了后手,怎么可能会有消息传回?” 獠牙鬼面里露出了一道森寒的目光,惊的 小驸马直打冷颤。 “不知小驸马是质疑手下白狼弓骑的能力,还是对在下不够信任?” 鬼师怒喝一声,紧接着连声问道。 小驸马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他连忙学习汉人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朝着鬼师拱手行礼,恭恭敬敬的急忙回应道:“自然不敢质疑先生,只是小将一时心急,未曾考虑周全,还望先生莫怪。” 小驸马深深的低下了头颅,双眼闪烁,不停的打着转儿。 看到了小驸马的模样,鬼师轻轻的摆了摆手,沉声说道:“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搜寻到廖贤才那只老鬼的下场。他表面上是玄雀堂教习,可实际上却是沈老鬼的心腹。他是负责那小子所在小队安危的教习,刚好可以利用那一队人来引诱那只老滑头现身。” 小驸马这才抬起头来,他试探着出声问道:“那鬼师的意思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鬼师没有任何反应,他看着李安民一行人逃去的方向,半晌才慢慢悠悠的突出了四个字:“瓮中捉鳖。”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安排。”小驸马闻听之后,拱手拜别鬼师。他动作麻利的翻身上马,朝着坡下正策马奔腾的骑兵们冲了过去。只是马在鬼师的背后,翻身上马时他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鬼师,嘴角扬起了一抹嗤笑。 仿佛是看到了小驸马在自己背后的行为,鬼师轻轻冷哼一声。他仍旧眺望着李安民一行人,只是藏在獠牙鬼面下的脸上泛起了一双莫名的笑意。他的嘴唇微动,喃喃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究竟是何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红缨,李安民和陈凡凡三人在约定之地等待着蒋通袁留的汇合。这里正是陈凡凡做好木筏后,简单搭建的渡口。 话说服下了红缨从夏言溪那里得来的药丸,李安民已经转醒过来,体力也有了片刻的恢复。他脸上的血污在昏迷时,已经被红缨擦拭干净了,可仍旧是伤痕累累。 虽然彼此重伤,可是李安民却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灵力漩涡出现那次,他受过更重的伤,浑身上下仿佛被碾成了芥粉。可在幽冥气颇为神奇,居然硬生生的将芥粉一点一点的粘合了起来。 此刻的他正盘膝坐在地上,周身萦绕着点点黑雾。幽冥气翻涌进体内,虽然远远比不上灵力漩涡出现时那般迅猛,可他却能感收到身体传来的阵阵酥麻,他知道那是自己正在恢复。 陈凡凡夜盘膝坐着,只见他身上暗金色的光芒流转,可脸色仍旧是一片惨白。在红缨的帮助下,他暂时的封住了胸口伤处的血脉,加上医坊夏言溪秘制的祛毒丹药,总算是控制住了巫毒,使其不再继续扩散。 巫毒虽然得到了控制,可无论自己怎么尝试,都无法将其从血脉当中祛除出去。金钟诀运转开来,非但未曾奏效,反而领巫毒隐隐有了突破控制,继续扩散的迹象。无奈之下,他只好盘膝坐下,冥思苦想应对之策。 红缨手持长枪,她的状态最好,此刻正蹲伏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戒备着。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红缨抬头就看到了蒋通抱着袁留正在飞奔而来。她连忙站起身来,急声轻呼道:“猴子,这里!” 袁留身负重伤,此刻已经是奄奄一息。而负责小队安危的教习却迟迟不肯先生,蒋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早就急得团团转了。他不敢有片刻停歇,一路上狂奔不止,生怕耽误了怀中袁留的救治。他想着早点渡过斡难河,寻求玄雀堂的帮助。 只见他此刻满头大汗,嘴唇干裂,脚步也有几分虚浮,汗水早已经打透了他的衣衫。他双手抱着袁留,右手手心处的伤口仍旧在不停的渗透着鲜血。看到红缨的出现,他赶忙加紧了脚步,连声疾呼道:“袁留,袁留,快救救袁留。” 心中急切,加上已经不知疲倦的狂奔了一路,蒋通早就有些体力不支了。只见他脚底一个踉跄,险些将怀中的袁留扔飞了出去。 闻声见状,红缨连忙扔下了手中长枪,一把接过了袁留。见状,蒋通才舒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急切的望着红缨,口中不停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 “袁留怎么了?” 听到动静,李安民和陈凡凡也站起身来,一个个艰难的拖着步子,一脸担忧的走到了袁留的面前。 “我和袁留击杀了那名兽修,可是兽修死前重伤了袁留!” 蒋通咽了咽口水,出声对着几人说道。 红缨轻轻的把袁留平放在地上,仔细的勘查起袁大公子的伤势。 只见袁留一身白衫,小腹处破出了一个深深的血窟窿。好在蒋通机灵,扯下了布条缠住了伤口,可是伤口颇深,即便如此到现在还时不时的鼓出一道鲜血。 从小就爱跟着小姨,红缨终日在医坊厮混,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一些处理伤口的法子。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撕开了袁留伤口上下的衣衫,仔细的观察伤口的大小。突然,红缨皱着眉头一声轻咦,接着眼睛一转,眉头舒展开来。见李安民,陈凡凡和蒋通都一脸焦急的围了过来,红缨凤眼圆睁,朝着三人一声轻喝:“都围在一起做什么,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该怎么医治?” 三人闻言,都是莫名其妙的眉头一皱,只以为红缨是心中焦急,便各自散开了。 红缨冷哼一声,冷声喝道:“袁留伤势极为严重,我需要静下心来为他处理伤口。你们守在一旁,发生任何事也不要打搅我。” 话音未落,她便抱起袁留,径直的朝一旁走去,远远的隔开了三人。 听闻这话,李安民三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阴霾,对袁留的担忧溢于言表。尤其是李安民,作为队长,他羞愧于没有保护好队友的安危,更自责于袁留为救他而身负重伤。只见他双拳紧握,两眼圆睁,恨恨的喘着粗气。 陈凡凡知道大哥心中的悲愤,刚要出声安慰,就见蒋通朝着李安民走了过去。 蒋通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李安民的肩膀,只说了一句:“队长,这不怪你。” 接着他看向袁留所在的方向,却只能看到红缨那正在忙碌的一半背影。蒋通一声长叹,继续说道:“大汉没有抛弃袍泽的兵,你是汉兵,我是汉兵,袁留也是汉兵。” 李安民闻言握紧了拳头,此刻他对实力的渴望更加迫切起来。在他看来,今日造成这样的结果,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不足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而且经此一役,他想要保护的名单里,多了蒋通和袁留的名字。 “队长,木筏呢,木筏呢?” 蒋通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木筏的痕迹,只看到了一堆散落一地的木板。本以为可以就此返回大汉,方才他才舒了一口气,可看到他心头的石头又被吊了起来。 李安民听到蒋通的问题,发出了一声长叹,对着袁留轻轻的摇了摇头。 陈凡凡深呼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出声说道:“我们赶到时,这个木筏已经被人破坏了。”他抬起头看了瞄了李安民一眼,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看木头碎片的数目,大概是一个木筏的量。而另一块木筏,应该是被白鹭军五人带走了。而破坏木筏,可能是害怕有追兵乘筏追击吧。” 蒋通闻言皱起了眉头,他思索良久才难以置信的开口说道:“你是说白鹭军五个人撑走了一个木筏跨斡难河返回了大汉。为了防止有北狄白狼利用木筏追击,所以进行前他们不顾我们的死活,破坏了另一块木筏?” 听到蒋通的话,李安民哀叹一声,脑海里浮现出白贞贞的倩影。虽然不愿意相信木筏被毁白鹭军五人所为,可是除了他们以外,再无一人知道木筏的所在了。所以,他不得不相信事情的确如此。 李安民的心中泛起了丝丝寒意,自己小队五人不计代价的救出了白鹭军五人,可却被他们断送掉了回家的希望。 陈凡凡目光炯炯的看着蒋通,沉声说道:“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不必太过担忧,现在寻找木头时,我远远的看到了一处山林,不出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再制作一个木筏。” 蒋通脸色瞬间苍白,他低下了头,瞳孔之中再无一丝神采,有气无力的说道:“来不及了,方才一战已经惊动了白狼大营。此刻已经有数百骑兵追杀了过来,其中还有约莫百名白狼弓骑。” “只怕不出半个时辰,北狄的狼崽子们就要杀过了。” 蒋通抬起头,紧盯着李安民和陈凡凡,郑重其事的说道。 李安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红缨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凡凡和猴子继续戒备,木头,你速速过来,快快。” 北境玄雀 第六十二章 藏身 斡难河畔的简单渡口,蒋通诧异的看着满地的碎木,一时失语,说不出一句话来。 日头已经渐渐偏西,烈日柔和下来,不复午时的刺眼。放眼望去,西边映出的云霞也被染成了透着温和的橘红色,就这么静静地映在宽阔的斡难河上。碧波粼粼变成了静谧的橘红,缓缓流动下倒也有了几分难得的宁静。 北狄的夏日晚风带着夜的气息,一扫了白昼的烦闷。天地之间鼓荡起一丝凉意,倒也颇为清爽。 轻风本无声,可若是夹带了其他的嘈杂,便会被有心人听去。 蒋通久居白昶的深山密林,是个经验十足的老猎手。猎手需要耳聪目明, 蒋通也不例外。他从风中隐隐听到了其他的声响,接着他趴下了身子,转头将耳朵贴紧了地面,聚精会神的探听起来。 经过反复的确认,蒋通的脸色只一瞬间就变得苍白,因为他终于确认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北狄白狼军的战马正在鸣声啾啾,马蹄声也哒哒作响。紧接着,他站直了身体,探着脑袋抬头观望。 只见远处升腾起了尘埃片片,遮天蔽日的飞灰之下,隐隐看到了骏马奔驰。跨坐在马背上的汉子个个体格彪悍,他们手中高举着一面旗子,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旗子上面画着一头威武的白狼。 蒋通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子,把青绿长弓紧紧的握在了手中,脑门之上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队长,追兵追上来了,最多还有一刻钟就会杀到这里!” 那队人马不是别人,正是从白狼大营里杀出来的白狼骑兵。蒋通面露急色,对着被红缨叫去一旁的李安民说道。 话说袁留小腹处被破开一个大大的口子,红缨虽然受了夏言溪的熏陶,能够照葫芦画瓢般的处理一些小伤。可面对袁留身上这个伤口,她仅仅能做一些简单的清理,却无力使其恢复。 正当百爪挠心之际,红缨忽然想起李安民的幽冥气对身体似乎能起到极强的治疗功效。回想起来,当时李安民背上的箭伤没几日就恢复了。而这次更是如此,在于莫雷的交锋当中,李安民落了个体无完肤,全身骨骼碎裂的下场。可这才不过半天的功夫,他便恢复到可以行动的地步了。 脑中灵光一闪,红缨心中打了个机灵:目前伤口已经清理,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恢复,既然如此,何不让李安民用幽冥气试试? 红缨向来雷厉风行,可这次心里却犯了嘀咕。只见她眉头紧锁,抿紧了嘴巴看着袁留,心中有几分举棋不定。 听到袁留的喘息声越来越弱,脉搏渐渐停止。红缨心中大急,终于痛下决心,叫来了李安民。 听到红缨说明了用意,李安民怎会拒绝,当即就要扯开袁留的衣衫,准备使用幽冥气为其疗伤。 红缨见状连忙阻止,羞红了脸蛋儿趴在李安民耳畔轻声言语几句。红缨正在说着,就看到李安民的脸上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煞是精彩。 最后李安民对着红缨点了点头,这才继续施展修为。幽冥气方一入袁留伤处,就如同水滴般散在了伤口,与袁留的血肉融合在一起。在红缨惊奇的目光下,袁留的伤处慢慢变得红润,隐隐有了些愈合的迹象。 红缨看到在幽冥气的作用下,袁留的伤势正在一点一滴的恢复,高兴的险些跳了起来。 见到效果不错,李安民正要再加快幽冥气的运转。可就在此刻,蒋通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闻白狼骑兵就要追杀而至的消息,红缨的脸上的兴奋瞬间消失,转而变成深深愁苦。 只见李安民手上的动作稍顿,脸上的苦涩一闪而过。接着他面无表情的继续使用幽冥气为袁留治疗伤口,沉着冷静的对蒋通说道:“不要慌张,我已有应对之策。” 蒋通听到这话,迟疑了片刻,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疑虑,不再说话。 陈凡凡那张黝黑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焦急,可无奈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暂时控制住了体内的巫毒,为了防止巫毒持续扩散,他不敢在运起金钟诀分毫。此刻的他,并不是新兵大选一轮独领风骚的翘楚,不过是一个极其稍大一些的普通兵卒而已。 李安民轻声将红缨唤道自己身旁,轻声说道:“你快到河畔寻一些坚硬的水草来,搓成足以绑住我们五人的绳来。再去找一些芦苇,折下六根苇杆儿来。” 红缨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心有疑虑的问道:“你是想让我们藏在水下,可是白狼军也不是傻子,只怕不甚稳妥。” 李安民闻言轻叹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就对着红缨回答道:“贼众势大,我们万万不是其对手。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切不可取。如今之计,唯有放手一搏。” “那袁留呢,他至今尚未苏醒,即便是有苇杆,在水底他也无法呼吸啊。”红缨看着昏迷不醒的袁留,一脸担忧的问道。 李安民面无表情的加大了幽冥气运行的速度,平静的说道:“先去准备吧,袁留这边我继续治疗,想必很快就会苏醒。如果北狄人来了,他尚未好转,我另有安排。” “不知廖师是怎么了,迟迟还未现身。唉,罢了,放手一搏吧。你放心,我会寻觅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处的。” 红缨忍不住心头愁苦,发出了一声怅然长叹,话一说完就转过身去,只留给李安民一个决绝的背影,朝着河畔搜寻而去。 看到红缨离去的背影,李安民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从莫雷那里得到了玄雀堂高层与北狄勾结的消息,理所当然的也知道了神秘人与北狄这次设计灭杀玄雀堂新兵和教习的计划。 可是李安民却迟迟没有将这个消息吐露给任何人,即便是红缨和陈凡凡也不例外。 一是消息是从莫雷处得来的,而莫雷此刻已经死在了蒋通的箭下。按照李安民的想法,此刻没有他人知道他已经了解了这次北狄煞费苦心安排的猎杀计划。 可是,李安民至今还未找到神秘纸条上告诉自己的那个隐藏在玄雀军中的神秘人是谁,说不定此刻就隐藏在小队之中。万一将消息泄露出去,只怕他即可就会登上北狄皇庭的必杀名单,到那时迎接的就是北狄铺天盖地的追杀了。 二是因为此事牵连甚广,很多时候往往知道的越多,自己的处境就越发危险。在心中,李安民更偏向于相信自己的队友,因此他更不愿意让他们也深陷其中。 有功同享,有过我扛。 李安民这样想着。 北狄白狼骑兵的马蹄声听得已经愈发清楚,李安民看着平躺在自己身前的袁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木头,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快快下水吧,否则被敌人到了就来不及了。” 看到白狼骑兵马蹄掀起的尘土越发靠近,红缨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急切,跑到了李安民的身前催促了起来。 “可是袁留还未苏醒。” 李安民拼了命的为袁留持续不断的输入着幽冥气,虽然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可是袁留却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迟迟没有苏醒。这样下水,只怕会出现危险。 “队长,袁留交给我吧!” 正当李安民和红缨满面愁容的时候,蒋通突然跳了出来。整个小队里,就数两人关系最为紧密,看到好兄弟尚未苏醒,蒋通心里自然是万分急切。更何况,关于袁留的伤势,他本就归结于自己没能早一步拉开背后的强弓,因此一直愧疚不已。所以,骨子里透着朴实的白昶汉子,敌不过自己心中的执拗,就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 “好的。” “不行。” 听到蒋通的话,李安民和红缨同时开了口。只不过红缨同意蒋通负责照顾袁留,而李安民则持反对的意见。 见李安民哥自己有了分歧,红缨娇嗔一句:“臭木头。”然后走到李安民的身旁,伸出玉手在李安民腰间细肉上狠狠的拧上了一整圈。 李安民疼的险些叫出声来,剧痛之下,他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到了红缨双眼之中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目光后,李安民先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和红缨又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接着才答应把袁留交给蒋通负责。 红缨寻找的藏身之处在一片水草茂盛的河畔。 五人手脚麻利的清理了自己一伙人留下的痕迹,然后用那根由水草搓成的麻绳将五人藏在了一起。李安民站在第一位,只见他将麻绳一端固定了河畔。斡难河水川流不息,水势湍急,只见他试探了许久,确保一行五人不会被冲走后,才躲着步子率先走下了水。 看到李安民下水后,红缨,陈凡凡也依次下了水,只见他们深呼了一口气,嘴里都叼着一根长长的芦苇杆儿。 蒋通把袁留抱在怀里,用绳子将两人紧紧的缠在了一起。蒋通把芦苇杆儿插到了袁留的空中,然后深呼一口气,叼着苇杆儿,在陈凡凡后面也下了水了。 战马嘶鸣,小驸马一马当先,冲到了斡难河岸旁。数百骑兵翻身下马,沿着河岸一路搜寻。 不知是不是巧合,小驸马带着几十名亲卫,正好负责搜寻李安民等人藏身的水域附近。 小驸马横刀立马,闭目养神。 一旁的斡难河流水流湍急,没人注意那里静静地树立着六根芦苇杆子。 北境玄雀 第六十三章 老子要下嘴了 斡难河河水自北狄圣山狼居胥山奔流直下,横亘数千里,硬生生的把大汉和北狄隔绝开来。 河水湍急,奔腾不息。李安民几人屏气凝神的浮在水地,水草结成的绳索把五个人绑在腰间,绳索固定在河岸,这才看看在水底立住了身子。 藏身在水底,李安民几人凭借着芦苇杆儿倒也足以应付,可蒋通却有些手忙脚乱了。 袁留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可大概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紧闭着双眼迟迟没有醒来。被蒋通抱进了水里,本就微弱的呼吸此刻更加虚弱了。此刻袁留本能的挥舞着手臂,鼻孔之中活动着点点的气泡。好在嘴上被蒋通插进了一根细杆儿,倒也勉强的能呼上几口水面上的空气。 水面上洒满了落日的余晖,映出了半天的橘红。 小驸马睁开双眼,朝着落日远眺。五大三粗的他突然诗兴大发,学着大汉士人的模样,抖了抖衣袍,朗声吟道:“长河落日圆。” 装腔作势了半天,却只记起了这一句。小驸马挠头低声怒骂:“大汉的文人好生可恶,一篇诗文中朗朗上口的却只有一句,害得本驸马记不得前后其他。” 骂声未停,小驸马就抄起了手中的长刀,大步流星的走到了斡难河畔,对着倒映在水中的落日狠狠的劈砍了几下。他看着河面上露出来的几根苇杆儿,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口中念念有词:“狗屁汉人的狗屁诗文,老子偏偏要砍成长河落日扁。” 话说李安民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时刻关注着岸上的情况。当看到一个满脸凶残的矮黑胖子手持长刀想自己走来时,他更是瞪圆了眼睛,绷紧了神经。 李安民识得眼前这人,正是凶名在外的小驸马! 红缨看到那人,心中惊疑不定,只道是小驸马发现了几人的藏身之所。作为沈遗南的孙女儿,红缨的性子里也继承了几分刚烈。她的字典里没有坐以待毙,只有放手一搏。只见她一只手握住绳子,另一只手就伸向了别在身后的长枪。 就在此刻,一只大手稳稳的抓住了红缨,正是李安民。原来李安民听闻身后红缨的呼吸有几分急促,一回头就看到了蓄势待发的红缨。 红缨抬起头,就看到李安民一脸严肃的冲自己摇了摇头。红缨愣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握住长枪的手。 小驸马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接连不断的落在水面之中。陈凡凡脸色凝重,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以免小驸马的长刀砍到自己。 陈凡凡是躲开了,可是平日里腿脚最麻利的蒋通却因为抱着袁留的缘故,动作迟缓了许多。 只见寒光一闪,小驸马又挥了一刀,直直的对准了蒋通。蒋通见状大惊,脚底暗暗使劲儿,身体向前一提,堪堪躲过了这一刀。 长刀贴着蒋通的后背擦了过去,落到水中,又飞快的一闪而过,被小驸马抽出了水面。 “小的们,汉人狡猾奸诈,这会不知道逃往了何处。都给我分散开来,沿着斡难河搜索,务必找到汉人,当场击杀!” 抽回刀后,小驸马转过头来对着手下兵众们大声喝道。紧接着小驸马大手一挥,白狼骑们便得令散开,沿着斡难河一路搜寻开来。 接着他也翻身上马,回头瞄了瞄李安民几人藏身的水底,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驾” 小驸马策马扬鞭,在李安民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小驸马的危机方才解除,可藏身在水里的五人此刻却是乱了套。 蒋通方才躲过一道,心头一松,暗暗庆幸。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陈凡凡正在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惊讶之余,蒋通顺着陈凡凡的目光向下看,一瞬间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虽然自己的身体躲过了小驸马看似无心的一刀,可是他却忽略了绑在自己腰间的草绳。原来小驸马的刀锋落在了草绳之上,此刻草绳大部分已经被斩断,只剩下一丝还在勉强坚持维系着。 可斡难河水流湍急,恐怕那仅存一丝的绳索崩断也只在一瞬之间。藏身水底的所有人的心里都吊起了一块大石头。一旦绳索折断,只怕两人一瞬间就会被湍急的河流所吞没,那么结局自然不言而喻了。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叮”的一脆响,维系蒋通袁留二人的绳索瞬间崩断。斡难河水奔腾而过,一瞬间就吞并了两人。袁留依旧昏迷,尚在沉睡之中。失去了重心之后,插在口中的苇杆儿一瞬间被水流冲散。再也没有一丝可供呼吸的空气,袁留那张憔悴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 蒋通此刻也被河水冲散,他的身子摇摆不定,像是巨浪中的一叶浮萍。好在他尚且清醒,而且体力状态也还不错,所以还在勉强支撑。他依旧紧抱着袁留,理所当然的留意到了袁留的异状,顿时心中大急。 只见蒋通双眼流转,仿佛是想到了应对之策,可眉宇之间却又流露出几分挣扎。看到袁留的挣扎越来越弱,蒋通轻咬钢牙,心里终于有了决断。 只见他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袁留,而另一只手则麻利的将绑在两人身上的绳索解开。见小驸马已经离去,他脚底一使劲就浮出了水面。 可是他感受的到手中提着的袁留,正在逐渐的朝着水底沉落,愈发的沉重起来。心中急切,他头刚一探出水面,就面带悲色的大吼一声: “姓袁的,老子要下嘴了!” 话音一落,就见蒋通猛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一个猛子扎到了水底。只见他身体扭动几下,就面对面的抱紧了袁留。蒋通伸手扶正了袁留的脑袋,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猛地一下,就嘴对嘴的亲上了对方。 蒋通胸腔中空气一下一下的传到了袁留的空中。重又呼吸到了空气,袁留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看到有效,蒋通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可是他自己却感受到了阵阵的窒息。 一阵水声划动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耳畔响起,蒋通惊讶之余抬头一看,原来是陈凡凡对着他伸出了大手。 顺着陈凡凡往上瞧,原来是红缨拉住了陈凡凡的脚掌,李安民又拉住了红缨的脚掌,而叫李安民则把自己的脚掌藏在了绳索的末端。 湍急的水流中,李安民三人结成了一道人绳,他们一脸震惊,又隐隐带笑的看着亲在一起的蒋通和袁留,在第一时间就对着被冲走的队友伸出了援助之手。 蒋通心中大喜,就要去抓住陈凡凡的大手,可是天不遂人愿。虽然李安民三人此刻已经将身体拉长到了极限,但此刻阵阵的窒息侵袭着蒋通的身体,他拼命的划动双脚,可却无法抵挡这水流的湍急,距离陈凡凡那只救命的大手总是差一段距离。 陈凡凡三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先前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渐渐变成了焦急。他们试图在拉近与蒋通的距离,可是却再也无法靠近他半分。不仅如此,水草结成的绳索在喝水的冲击下也渐渐有了断裂的痕迹,只怕撑不了多久,几人都将被这汹涌的河水所吞没了。 蒋通看到了陈凡凡,李安民和红缨脸上的急切;看到了他们拼命尝试的身影;看到了看看断裂的绳索;看到了正与自己嘴巴对着嘴巴的好兄弟袁留。 能够结识这样几个生死与共的兄弟同袍,倒是一生难得的幸事。总之,他们比自己家族中那些所谓的家人要温暖的多。 蒋通在心里暗暗说道。 他笑了,眼里也闪过欣慰和温和。 突然,蒋通挣扎着游到了袁留的身下,接着他用尽了浑身上下最后一股力气,猛地一下就把袁留想着陈凡凡大手所在的方向推了过去。 “直娘贼,袁大公子到底是富贵人家,这嘴唇可真是软和。” 蒋通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就朝着河底沉落而去,口中喃喃说道。 猴子为了队友慷慨赴死,就要他闭上眼睛满腔悲壮之时,突然感受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腿脚。 蒋通惊讶之余,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一双凶狠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自己。这人面庞苍白,撇着嘴角,露出了紧紧咬在一起的一口银牙! 一直重伤昏迷的袁留,终于醒来了。 原来就在蒋通沉下身子之际,袁留就幽幽转醒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嘴唇上残留着一丝温软如玉的暖意,睁开眼睛就看到蒋通这个糙汉子。在袁留的视线当中,臭猴子正紧闭着双眼,脸上一副猥琐而且贱嗖嗖的笑意。 袁留发觉几人此刻都正在水下,脚掌被陈凡凡拉住,就明白了当前的处境。虽然心里满是羞怒,不敢相信先前蒋通亲了自己的事实。可看到逐渐陷入河底的蒋通,袁留还是毫不犹豫一把抓住了他的脚掌。 几人见袁留终于醒来,而且抓住了将陷入河底的蒋通,都忍不住放松了几分。李安民连忙拉住绳子,带着五人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挪上了岸。 经过了几番周折,几人终于囫囵个儿的都到了岸上。只见五人都是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彼此对视一眼,然后躺在了斡难河畔,对着夜幕初上点点星辰,笑了起来。 劫后余生,自然是应当喜悦的。 北境玄雀 第六十四章 北上 晚风拂面,星空寂寥。耳畔是涛涛河水奔流,是五人劫后存生的欢喜。 袁留此刻却笑不出来,他心头有如百爪挠心,回想着自己醒来之前嘴唇上的温润,欲越发觉得怪异。只见他双眉紧皱,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异,一双手扭扭捏捏的揉搓在一起,闪躲着瞄了瞄身旁的蒋通。 只见蒋通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心无旁骛的数着夜空中零散的星星,嘴角扬起一抹憨厚的微笑,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对着好兄弟“下嘴”的事。 袁留见到蒋通这般波澜不兴的模样,心头一阵郁结。盛怒之下,他站起身来,也不管湿漉漉的衣衫,就把蒋通拉到了一旁。 看到袁留的这番举动,陈凡凡看了几眼,却也没有说话,反倒是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默契的会心一笑。 话说蒋通被袁留一把拽了起来,疑惑地扯着嘴巴叫唤个不停。袁留面色微冷,似乎是有些心绪不宁,听到蒋通杀猪般的叫声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看到距离李安民三人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袁留这才停下了脚步。或许是落了水的缘故,湿漉漉的头发散在额头,眉头紧锁倒也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思绪纷扰,诸多疑问涌上心头:这货为何要亲我,是有特殊的癖好,还是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想到这些,袁留赶紧摇了摇头,脑海中一道毛骨悚然的念头一闪而过,浑身上下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解决心头疑问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清楚,袁留心中定了主意,只见他深呼一口气,这就抬起头来,桃花眼里满是严肃,目光炯炯的看着蒋通,打算把心中的疑惑问个清楚。 袁留刚要开口,未等说出话来就听到蒋通的声音响起。 “我说袁大公子,俺老蒋可是赔大发了,为了救你才在水底给你度了口气儿。啧啧啧,俺老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实人,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没想到就这么便宜你小子了。” 蒋通面露苦色,把脸拉得老长。双眼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委屈,不停地砸吧着嘴巴,啧啧哀叹,惋惜着自己被袁留夺去的珍藏了多年的第一次亲吻。 看到蒋通一脸委屈的模样,袁留面色一滞,暗暗地咬紧了牙关,双眼里隐隐藏着一丝愠怒。 “嘿嘿嘿,既然老子为了救你,已经豁出去了,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报答报答我。”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蒋通突然嘿嘿一笑,脸上浮现出一丝猥琐,拍了拍袁留的肩膀,贱兮兮的继续说道:“等到了京城,带俺老蒋到轻歌坊里听一支赵瑶笙的小曲儿如何。” 轻歌坊可是出过皇后的大汉第一风月场,而赵瑶笙更是艳名传遍九州的轻歌坊第一清倌儿。听到蒋通还惦记着赵瑶笙,不知怎么的,袁留心中的怒意更盛。只见他呼吸愈发急促,怒气积郁在胸口,喘息之间,起伏不定,冷冷的看了蒋通一眼,轻轻地握紧了拳头。 蒋通终于注意到了袁留的异常,看着袁大公子怒意横生的眼神,他满脸都是诧异之色。眼睛转了几圈,放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只见蒋通双眼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惊恐,紧接着他飞快的太起了双手横抱在胸前,一脸幽怨的看着身前的袁留,声音颤抖着说道:“我说袁留啊,我好心救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快说,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听到这话,袁留的脸色飞快的变化了几下,最后硬生生变成了绛紫色。此刻的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伸出了拳头,一拳打在了蒋通的胸膛之上。 “龙阳你个大头鬼!” 袁留怒喝一声,对着被自己一拳打倒在地的蒋通冷哼一声,接着转过身来,头也不回的朝着李安民几分走去。 蒋通被一拳击倒在地上,直到袁留离去他才坐起了身子。目光落在那道离去的背影上,袁留的脸色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双眼之中也现出了清明。他对着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经过小小插曲,蒋通远远地跟在袁留身后,蹑着脚步也回到了几人身边。 看到袁留一脸怒气的负气而归,红缨远远的就对着他招了招手,呼唤他坐在自己身旁。看到红缨眼中饱含深意的打趣,袁留稍稍一愣,就听红缨说道:“袁留大哥,先前你身负重伤,是我给你处理的伤口。”听到这话,袁留的脸上没来由的泛起了一抹红晕,对着红缨点了点头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红缨的身边。 看到袁留回来,李安民面带笑意的轻轻摇了摇头,一打眼就瞅见了夜幕下蹑手蹑脚的蒋通,就出声喊道:“猴子,快回来,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计划和安排。” 顺着李安民的眼神,四人都朝着蒋通的方向齐刷刷的望了过去。只是袁留之看了一眼,就冷哼一声,转回了头。 在四人目光注视下,蒋通顿时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与四人一同围坐在一起。 李安民轻咳一声,一脸严肃的说道:“先前小驸马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他们将会在斡难河畔展开搜索,只怕我们一时之间是无法渡河南归了。” 话音一落,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严峻之色。李安民所言非虚,他们已经失去了渡河的木筏,加之北狄白狼军团在河畔展开了搜索和戒备,归汉之路已决。 红缨柳叶弯眉一挑,脸上稍待怒色,恼声说道:“我们此次跨河北上,是参加玄雀堂的试炼,玄雀堂也安排了地境教习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可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却也不见教习们出手。” 蒋通和袁留闻言都点了点头,沈遗南生性谨慎,更何况这次北上入狄本身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按理说教习们应当把新兵们的安危放在首位。 李安民轻咳一声,虽然他知道内情,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愿将这背后得阴谋和盘托出。他看了看四名队友,缓缓说道:“白狼崽子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教习却不出手,只怕是他们也出了意外。” 看到四人面露惊色,一个个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李安民知道他的话得到了队友的信任,于是他趁热打铁,接着说道:“玄雀堂给我们的试炼有三天的期限,三日后若是我们迟迟未现身,以沈帅的老练也一定会察觉到其中的怪异,必定会设法前来救援。所以,忘却我们试炼的任务,也不要寄希望于教习们出手,现在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在北狄狼崽子们的地盘上坚持三日。” 陈凡凡忽然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望着李安民,沉声说道:“倒也未必是三日。” 话音一落,连同李安民在内,四人都望向他,疑惑的说道:“此话怎讲?” 陈凡凡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冷冷的说道:“诸位莫非忘了先前我可是做了两张木筏。” “你是说白素素和白贞贞!”蒋通激动一下,拍了一下大腿,想起了消失不见的白鹭军五人。 “呵呵,莫不是我们还要感谢这群忘恩负义的苟且之徒。”红缨冷哼一声,一双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讥声说道。 听到红缨的话,李安民脑海中忽然闪出了白贞贞的身影,他哀叹一声,出声说道:“凡凡说的没错,不过我们不能心存侥幸,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万一白家五人没有逃走,或者渡河途中发生了意外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又该如何是好?” 听到李安民的言语之中,稍带着对白鹭军五人的辩解,红缨面露不快,心底对白素素和白贞贞几人的敌意更深了几分,忍不住出声说道:“最好是他们死在斡难河里,若真是他们将消息传了回去,只怕忘恩负义的小人倒成了救人的大英雄了。” 李安民冷冷的看了红缨一眼,只觉得此刻的红缨有些陌生,怎么硬生生的多出了几分刻薄。他深呼一口气,把这般纷扰的思绪暂且压制下来,对着四人沉声说道:“好了,暂不讨论这些。斡难河畔已经布满了北狄狼骑,此地也绝不是久留之地。正面对抗,我们绝不是北狄白狼的对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决定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你们都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们集思广益。” “目前应当寻找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地,以此躲避白狼军的搜索才是。”袁留思考片刻后,率先开口说道。 “大哥,既然无法南归,不如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干脆继续北上如何?”陈凡凡向来胆大,只见他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听闻这话,蒋通忽然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红缨和袁留一脸担忧的看这陈凡凡。 陈凡凡留意到两人的目光,更是挺起了胸膛,豪迈的说道:“北地狼崽子也是人,怕个甚!” 话一说完,陈凡凡就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大哥,红缨三人也都抬头望向了李安民,又一次把决定权交到了李安民的手上。 迎着四人的目光,李安民忽然朗盛大笑起来。 只见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陈凡凡的肩膀,转过身子背对着滚滚斡难河,挺直着腰背意气风发的指了指夜空下苍茫寂静的草原,神采飞扬的吐出了两个字: “北上!” 北境玄雀 第六十五章 在人境的门槛前站了十年 斡难河水拨动着岸边的水草,哗啦啦阵阵作响。白狼骑兵们手持着火把,沿着河岸连成了一条线,闪烁着幽幽的火光。 “北上!” 听到了李安民的决断,红缨和蒋通回头望了望南边,默不作声。眼神当中忽的闪过一丝精光,接着就一脸坚定的转过身来。袁留悄悄打量了陈凡凡一眼,又忍不住瞄了瞄蒋通,心底发出了一声轻叹。陈凡凡更是昂起了胸膛,看向李安民的眼中更多了一分肯定和认同。 “趁着夜色,我们北上入狄。” 李安民目光坚定地看着几人,朗声说道。 “大哥,先前为做木筏寻找木材时,我看到北边有一处小山,远远望去高树丛立,郁郁葱葱,想来是藏身的绝佳之地。”陈凡凡手捂胸前伤口,脸色微微苍白的沉声说道。 “妙极了,你来带路,我们就暂且躲在山上,观察局势。” 刚有困意,就见到了有人送来了枕头,李安民自然开心极了,出声说道。抬头看向弟弟,就发现了陈凡凡此时的异状,李安民的眉宇之间稍露出几分担忧,接着说道:“先前我用幽冥气为袁留疗伤,颇具神效,说不定可以祛除你体内的巫毒。待到了那片山林,不妨尝试一番。” 陈凡凡闻声,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柔和。看到李安民脸上的担忧,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儿时兄长对自己多半照顾的场景,憨憨的对着哥哥一笑,轻声说道:“大哥放心,我体内的巫毒暂且压制得住,还是先带着大家到那座小山避难要紧。” 听李安民说曾为自己疗伤,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隐隐作痛的小腹,脸色一苦,转瞬间又变得通红,深深地低下了头。坐在一方的红缨看到袁留这般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安民也注意到了袁留的变化,脸色稍苦的轻咳一声,接着出声说道:“出发。” 残月当空,孤星点点,李安民五人飞快的挪动起脚步,在陈凡凡的带领下一路向北而去。 他们离去后不久,一个面带獠牙鬼面的神秘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正是鬼师。只见鬼师手里拎着一个酒壶,望着五人离去的背影,静静地驻足良久。看到五人渐渐远去,鬼师一把掀开覆在脸上的面具,脑袋一晃,银黑参半的头发就散乱着遮住了脸。他端起了手中的酒壶,穿过纷乱的发丝轻轻地抿上了一口。 李安民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充当起断后的角色。经过先前与莫雷一战,他终于找到了幽冥气的强大之处,那便是恢复能力。在幽冥气强大的恢复作用下,他的身体现在已经恢复了大半,只见他健步如飞,身形如电。 因为了解内情的缘故,他隐隐猜到了同往北狄其他小队的情况,只怕他们的境遇与自己大致相当。眼神轻转,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能被被玄雀堂选中,并且过了第一轮新兵大选的自然个个都不同常人,李安民回想着那跨河北上三十新兵的面容,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李安民决定了,他要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 五人疾行,一路上隐藏身形躲过了在周边的巡逻的白狼轻骑,终于赶到了陈凡凡口中所言的小小山林。 见陈凡凡驻足而立,李安民几人也都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小山,李安民双眼之中流露出几分惊奇。 如今的草原遍地都是青黄不接的杂草,可眼前这座小山却不一般。月光之下,这座小山林像是一面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铜镜,居然映出了残月的银光。远远地看着,放佛是用月光绕着小山画出了一条边线,线外全都是被牛羊啃食得光秃秃的灌木杂草,甚至露出了光秃秃的石头。而线内的小山,如同被被上天赐下了勃勃生机,放眼望去简直是绿色海洋。高大树木鳞次栉比的直挺挺的立着,晚风吹过,卷起了阵阵林涛,发出了阵阵响声。还未走进小山,就感受到了丝丝的清爽,似乎是天地的馈赠,五人瞬间就感受到了无穷的愉悦。 看着林间的高木,蒋通一副如遭雷击的神情,他咽了咽口水,迈开了步子,忍不住就向前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轻轻呢喃道:“灵山。” 蒋通的异状自然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袁留眉头更是一皱,连忙几个脚步跟了上去,伸出手来一巴掌就打在了蒋通的后脑之上。感觉到后脑的疼痛,蒋通这才回过神来,双眼之中的呆滞转瞬间变成了耀眼的精光。他转过身来,一把就抱住了眼前的袁留,兴奋地跳了起来,双目当中满是难掩的兴奋,一边跳一边说道:“天地有灵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下则为河岳,袁留,我有观山之法,我敢肯定这就是一座蕴含了天地灵气的灵山,我修山林法,此山对我有大帮助。” 话音未落,蒋通双目当中生出了几分血色的红丝,忽然把头垂到了袁留的肩头,几滴热泪没缘由的滚落下来。他几近哽咽,凄声说道:“对我有大帮助,有大帮助。” 被蒋通一把抱住,袁留心中羞怒掺杂,本想一脚踹开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的登徒子,可蒋通情绪上突然的转变让他一瞬间有些失神了。正值炎夏,衣衫本就单薄,因此袁留只觉得肩头一沉,就感受到了那滴滴眼泪的湿润。这一刻,他意识到平日里与自己插科打诨的猴子,怕是心里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伤心事。气愤转变成了担忧,袁留收回了脚,转而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在自己肩膀上埋头痛苦的青年。 感受到了袁留轻柔的手掌,蒋通抽了抽鼻头,抬起了头。他一把抹去了眼角的热泪,先看了看袁留,又转头望了望面带忧色的四人,哈哈一笑,出声说道:“让大家见笑了。”接着他低下头沉静片刻,再抬起头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常态,缓缓说道:“我自小聪慧,九岁时修习山林法,十三岁时就已经修炼到了初境九重。从无到有,我仅仅用了四年,一时之间我成了白昶州小有名气的少年天才。如今我已经二十有三,可境界依旧是初境九重。” 看到众人眼里的惋惜,蒋通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在人境的门槛前,我一站便站了十年。这十年里,父母带着我访遍九州名医,大能都一无所获。直到六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在南蛮十万大山当中得遇一天境修士。他只看了我一眼,就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家父家母见其不凡,就带着我苦苦哀求,寻求破境之法。天境修士无奈之下,只好留下了一页书册和几句话就飞身而去。他说修行山林法,需心中有山林,山是天之山,林是地之林,观其形,感其神,不必强求,境界自破。而那页书册就是观感天地灵山的玄妙法门。” 袁留听到南蛮之地,十万大山的字眼顿时眼睛一亮,又听得天境修士,他心中更是惊诧,忍不住低头沉思。 蒋通深呼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凄声说道:“随后六年,家父家母带我访遍名山大川,可还未求得灵山,便突遭变故,配上了身家性命。” 话一说完,几人都大惊失色。沉默之余,心中也是诸多惋惜。只怕蒋通口中所言之变故,又是一段他不愿道出的伤心事。 许久之后,蒋通这才睁开了眼,硕大的泪珠颗颗成行,一串又一串的无声滚落。 “既然如今能够有幸得遇灵山,想必也是受到了令尊令堂的庇佑,你更要抓住这次机遇,披荆斩棘,破尽修行路上的诸般阻隔,一路高歌才是。只有如此,方可告慰二老的在天之灵。” 听闻袁留的话语,蒋通发出了一声叹息,紧接着又呼出了一口气,止住了滚落的泪水。 袁留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哀叹,他站到蒋通的身侧,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山林,朗声说道。 陈凡凡也走上前来,伸出手臂搭在了蒋通的肩上,没有说话。红缨也走了过来,伸出玉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安民对着蒋通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伸手拍了拍猴子的胸口,对着山林高声说道:“这次你来打头,带我们踏入灵山!” 言简意赅,却意味十足。 得到了同伴们的鼓励,蒋通脸上终于又露出了些许暖意。他对着四人感激的点了点头,紧接着昂首挺胸,意气风发的站在了四人的身前,大步流星的朝着眼前的山林走去。 跟随者蒋通的脚步,五人都走进了灵山之中。 刚一踏入,李安民就感受到了灵山的不凡之处。 空中是一弯残月,可林间的却像是拉开了一道道光幕,将月华的银辉撒满了整片林子,神圣且肃穆。这林间的月光居然也勾起了体内幽冥之气的异动,李安民忍不住运行起了呼吸之法,吞吐之间幽冥气也动了起来,像是遇到了美味的餐食,将其一口一口的吞噬下去,把银光也化成了漆黑的墨色。将融入了月光的幽冥气吸回到体内,李安民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只感到月华透遍全身,像是化成了涓涓的溪流,一遍又一遍的滋润着自己的身体,也洗涤着自己的灵魂。 “啊!” 正当李安民沉醉在这灵山玄妙的同时,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他猛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去,就看见了红缨脸色苍白,一脸的惊骇。 北境玄雀 第六十六章 灵山尸骨尚未寒 山林静谧,月华如水。 突然一道尖叫声响起,打破了这方小天地的宁静。 只见红缨一脸惊恐地望着脚底,接着抬起头看着李安民,伸手指了指脚底,魂惊魄落的说道:“木头,我踩到了一具尸体。” 几人闻声,顺着红缨手指的方向望去,借着月光就看到了棵棵高木间生出了一丛灌木,而灌木丛间,影影绰绰,隐隐露出了一只苍白的手臂。 李安民一个健步走到了红缨的站前,他伸出大手把红缨拉到了身后,接着蹲下身来,就要拨开这片树丛。只见李安民的眉头轻挑几下,瞳孔微微放大了几分,原来灌木丛中竟然真的藏着一具尸体。 陈凡凡己人此刻也围了上来,看到这具尸体身着白狼军甲,手藏于腰间,紧紧地握住别在腰上的直背弧刃铜刀。 蒋通伸出手在这人的鼻尖探了探,又摸了摸脖颈和身体,这才对几人说道:“看这一身打扮,是北狄人无疑了。鼻息虽无,但尸体尚未完全僵冷,只怕死了不足一日。” 李安民闻言沉默不语,伸手在这北狄打扮的尸体上搜索了起来。掀开尸体的衣袖,看到了手臂上纹着一颗栩栩如生的狼头。李安民稍加打量,又开始了手上的动作,当摸到此人后腰时,他感觉到了有一块方形硬物。脸色稍滞,便将其取了出来。 只见那时一张木牌,一面纹着与手臂上一般无二的狼头图案,而另一面则歪歪扭扭的刻画了几个符号。 红缨恢复了几分神采,与陈凡凡几人一同围了上来,看到木牌后都眉头紧锁。 “凡凡,读出来这木牌上的字。” 李安民将木牌举在了陈凡凡的眼前,脸上泛起一抹豪气,自信的对弟弟笃定说道。听到这话,红缨和蒋通都一脸惊喜的望向了一旁的陈凡凡。感受到两人的目光,陈凡凡脸色一苦,皱着眉头对李安民说道:“大哥莫要说笑,我怎么认得这虫爬的玩意儿。” “切。”听到陈凡凡的回答,红缨和蒋通都撇了撇嘴巴,脸上的惊喜转变成了些许失落,同时出声说道。李安民听到弟弟的回答,脸色也是一变,他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接着将木牌在几人眼前晃了晃,接着出生说道: “狼军左骨都侯。” 几人纷纷抬起头来,袁留率先耐不住性子,好奇的说道:“队长,你认识这像虫爬似的符号?” “小时候受长辈的影响,变多读了几本书。曾在一本记载了先民时代故事的古籍上看到过类似的符号,侥幸罢了。”原来李安民看着木牌上的鬼画符,只觉得隐隐有几分熟悉。他努力的开始回想,绞尽脑汁,他的脑海里终于浮现出儿时在老爹的逼迫下研读过的一本古籍,这才一字一字的说了出来。 “哦,怪不得。”袁留轻轻点头,接着脸色突然变化,惊讶的说道:“等等,你是说你曾读过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先民时代的故事?而且,你还认识先民时代的文字?” 看到袁留一脸吃惊的模样,李安民心头疑惑,皱着眉头回答道:“家中老爹严苛,或许是心存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之心,所以多花了些心思为我们兄妹三人搜罗了不少书籍。” 听到李安民不盐不淡的回答,袁留表情呆滞,接着与红缨和蒋通对视一眼,三人都翻了翻白眼,发出了一声叹息。 袁留率先开了口,他耸了耸肩膀,出声说道:“严苛?多花了些心思?若仅仅如此,那我回了京城可真要逼着我爹严苛起来了。” 蒋通点了点头,斜着眼睛瞥了李安民一眼,冷哼一声,只说出了四个字:“老爹真牛。” 李安民脸上的不解更浓了几分,他忍不住转头望向了红缨,希望从她口中寻求一个答案。 看到李安民求助的目光,红缨轻咳一声,对着李安民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这方世界经过的几次动荡。先民时代,先民以人族为奴,我们人族的世界是黑暗的;后来庠序学宫现世,学宫宫主李栩教化万民,人族终于见到了一丝光明,并且开始了迅速崛起,步入了修士时代。可骨子里的贪婪和种族之间不可破除的隔膜导致了人族与李栩的关系的破裂,可以说修士时代,人族的世界是混乱的。后来李栩屠尽天下修士,更是亲手断了庠序学宫的传承,这才步入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之所以我们现在的时代没有一个完整的统称,是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未来还未曾清晰,是光明还是黑暗,全都维系在人族自己的身上,也是维系在我们的手上。” “可是,这和我哥认识先民时代的文字有什么关系?”陈凡凡黝黑的脸上满是不解,听闻红缨说了许多,还未曾提及先民文字分毫,心中不解,自然而然的出声问道。 听到陈凡凡的问题,红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陈凡凡头顶,娇怒的说道:“你们真不愧是兄弟,哥哥是快木头,弟弟的脑袋是块榆木疙瘩。你与你哥一同长大,想必老爹也曾让你读过书,可为何你哥识得,而你却识不得。” 陈凡凡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皮肤黝黑,此刻竟然也能看得出来点点的红晕,却又忍不住喃喃反驳道:“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整日埋头在书册中间,哪里有舞刀弄棒来的痛快。” 红缨摇了摇头,接着看向了李安民,继续说道:“虽然李栩一把火烧光了庠序学宫,可凭借天之高广,地之辽阔,哪里又会真正的断绝了先民修士们存于世间所有的痕迹。不管是传承了千年的大族,还是如今大汉王朝的权贵,只怕手里都攥着几件先民时代的老物件。且不提上面是否记录着绝世功法,或者是藏宝的信息,即便是闲言碎语,凭借着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万一得到些玄妙,恐怕都是惊世骇俗的大机缘。所以说先民时代的遗存之物是一座座巨大的宝库,而先民文字则是封住了宝库大门的一把锁,而你就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听到红缨的话,李安民这才明白先民文字蕴含的意义。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两道波澜,一道是对老爹良苦用心的感激,而另一道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担忧。沉默片刻,李安民迷茫的双眼终是献出了清明,他抬起头对着几人说道:“古籍尚存与玄雀城宅院当中,若是有幸得回玄雀,必取回与诸君同览。” 听到这话,不管是陈凡凡,还是红缨几人,顿时露出了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蒋通更是一下子跳了出来,他伸出大手,轻飘飘的拂过了李安民的胸膛之上,故作妩媚的眨巴着眼睛,含情脉脉的对着李安民说道:“民,如今的时代早已不再被俗礼所拘泥,你考虑考虑收个男宠儿如何。” 李安民顿时心里犯了恶心,刚要一把将蒋通推开,就听到红缨和袁留异口同声的喝了一声滚,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脚,双双飞身而起,把蒋通踹飞了出去。 “哼,敢抢老娘的男人,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红缨一搓鼻尖,冷哼一声,对着倒在地上的蒋通,一脸匪气的说道。 袁留的稍一愣神,在思考为何他也会怒气丛生的飞身一脚,直到听到了红缨的话,他才找到了自己生气的理由。只见他效仿红缨,有模有样的也搓了搓鼻尖,匪气十足的对着蒋通说道:“哼,敢抢红缨统领的男人,我也看你是活得不烦了。” 蒋通闻言,倒在地上装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扭动着身子钻到了李安民的身前。只见他一只手抱住了李安民的大腿,另一只手抬起,遮挡在眼前,先是抽泣了几声,接着凄声说道:“呜呜,队长,他们欺负小生。” 看到蒋通滑稽的模样,红缨和袁留虽然仍作一脸怒气状,却显而易见的看到他们脸上紧憋着的笑意。李安民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脸色一正,沉声说道:“好了,不要闹了。此事疑点颇多,骨都侯是北狄军职,可你们谁曾听闻过狼军为何?这位骨都侯究竟是谁,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座灵山之中?为何他身上木牌会是先民文字,木牌究竟从何而来,又是谁将先民文字刻画于其上?” 不顾几人听闻后一脸的凝重,李安民有意无意的瞥了伏在脚下的蒋通一眼,继续沉声说道: “而且此地颇为诡异,这人身上并无伤痕,为何会暴毙在这片灵山之中?既然是灵山,必定有玄妙之处,更何况位于北狄境内,即便是北狄狼崽子们再迟钝,也断断不会视而不见。” 李安民有停顿了片刻,眼睛微微眯起,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怕...” “只怕这座山不仅仅被狄族人熟悉,对于他们而言更是一座死地!”李安民的话还没说完,袁留的双眼之中就流转起几道惊疑不定的精芒,他接过了李安民的话,面色凝重的说道。 众人的目光随后都落在了袁留的身上,就连先前装傻充愣的蒋通也站起身来,他的脸上隐约看到了一丝挣扎,却还是沉默不语。 李安民对着袁留点了点头,喃喃说道:“虽然北狄白狼搜索的紧,可我们这一路上却已然是畅通无阻,只怕,我们是中计了。” 话音一落,五人齐齐转身就要逃离此处,可没来得及迈开一步,他们的脸上就挂满了惊骇。 放眼望去,高木林立,月光流转,可偏偏再也不见了来时的路。 北境玄雀 第六十七章 蒋通小算计 结翠青松合,凝光云雾生。 林木参天,遮天蔽月。迷幻的白雾从脚底升腾而起,淡淡的月华也从树林阴翳中些许洒出,更是平添了几许幽幽森然。 五人脸色蜡黄,哑然望向来时的方向,哪里还看得到杂草荒原,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黑幽幽的林间曲径。 “莫非这就是灵山迷障?”蒋通修习山林法,却止步于初境九重整整十年。为了破境,对于灵山他颇有研究。看到眼前迷幻的场景,他忽然想起了古籍书卷里对于灵山的记载,双眼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精芒,忍不住喃喃说道。 “大家莫要惊慌,这是灵山迷障。都跟在我身后,我修习的山林法可以感知到山间灵气的流转,根据灵力的浓度,足以为我们指引方向。只是切记为了以防万一,大家千万不要随便乱闯。”话音一落,蒋通身上就升腾起一抹青绿,双目含光,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李安民看了一脸笃定的蒋通,出声问道:“猴子,你确定可以把我们带出去?” 蒋通闻言一愣,眼睛转了几圈,这才对李安民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来,稳着脚步,沉着的朝前走去。 看到了蒋通的坚定,李安民心中也放松了几分,随后招呼着几人,跟在了蒋通的身后。 袁留还是第一次见到蒋通这般模样,心中升起了几分惊喜,自然喜上眉梢,面含轻笑。 “咳,我曾听小姨说过,男人专注的时候,最有魅力。虽然平日里蒋大哥不显山不露水的,可这会看着倒还真是有些确引人注目。”红缨转头看了一眼袁留,继续说道:“就算是皇城里达官显贵们府上的小姐看到了,怕是都会动一动春心了。” 袁留闻言,脸色先是一红,转瞬间又变成了愠怒,最后才一脸错愕的看着红缨,撇着嘴巴说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他怎么样与我何干。” 话一说完,脸上的隐隐现出一抹酡红,只见他轻咳两声,就挪动着脚步,向前紧跑了几步,跟在了蒋通的身侧。她的面无表情的拍了一下蒋通的肩膀,若无其事的问道:“臭猴子,什么是灵山迷障?” 红缨把袁留的表现全都收归眼底,看到袁大公子默默地就走到了蒋通的身边,她轻抬玉手,捂着嘴巴莞尔一笑。接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就默默挡在自己身前的李安民,红缨脸上的笑意更浓,紧着不走也走到心上人的身旁,默不作声的就挽起了这块木头的手臂。感受到红缨歪着脑袋靠在了自己身上,李安民转头看了看,紧接着又无声的向前走去。 话说蒋通正在专心致志的辩明前路,被袁留冷不丁的一拍,吓了个一魂升天,二魂出窍。只见他面色惨白的转过头来,双眼中还停留着些许惊骇,看到是袁留,他拍了拍胸口,深深的喘了几大口粗气。 “好歹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走路轻飘飘的,莫不是想要吓死我!”蒋通睁圆了眼睛,满脸怒气的瞪了袁留一眼,大声呵斥道。还没等袁留开口,他又转过身来,根据身上青绿色气息的指引,一边向前走,一边缓缓开口解释道:“灵山本就是由天地之间的种种玄妙化形而成,有些神奇之处倒也理所当然。所谓迷障,就是天地玄妙的产物。想必大家都知道修士时代,时间出现过神奇的阵法,或封印之阵,或灭杀之阵,或迷幻之阵,皆是由修士们从天地之间感悟得来。而现在的迷障,大概等同于旧时的迷阵,只不过是天地自然生成。” 蒋通转头看了一圈,看到了几人或惊讶,或迷惘,或忧虑的神情,他也忍不住呼了一口气,继续喃喃说道:“我曾追寻灵山数年,对天地间曾现世的灵山大都有过研究。天地灵脉能提升对天地玄妙的感悟,以此修正功法,提升境界。根据所蕴含天地玄妙的多寡,优劣。世人将天地玄黄四级,每级又有一二三品。当然还有一些未入品级的小灵地,被分为了九等。如今流传于世,为人所知的灵山大都是九等之列,也都被各大势力所占据。千年来也有入了品级的灵山,最大的也不过是黄级,被隐士大族或是诸侯藩镇所掌控。而且据我所知,即便是黄级一品的灵山,也很少蕴含天地自然生成的迷障。” 蒋通停下了脚步,低下头来,意味深长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李安民伸手扶住下巴,低头颔首呈若有所思状,随后伸手扯下了一片树叶,喃喃开口道:“你是说,这座灵山的品阶还在黄级之上?” 蒋通猛的抬头望向李安民,双眼之中满是狂热,他点了点头,激动地说道:“没错,若是被我所得,此生必达天境!” 袁留和红缨闻言大惊,世间传闻人境修士可借天地灵气,以一敌百;地境修士修到极致,或可以借山河之势,修炼到极致甚至有搬山填海之能;而天境修士,世间少有传说,只是传闻,天境修士可以飞身天外。虽然天境修士极其罕见,可大汉子民对于天境修士的存在都深信不疑,因为人人都知道,在皇城中有一座名叫极殿的古老殿宇,极殿里沉睡着一个被称为大汉守护神的天境修士。假日时日,若是蒋通真的有幸得入天境,这可就不仅仅是他个人的荣耀,更是整个大汉王朝的幸事。 李安民走到了蒋通的身前,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蒋通的肩膀,一言不发,只是面带沉静的看着对方。 蒋通深呼了一口气,将自己纷乱的思绪梳理,整个人平静了下来。他静静地转过身来,继续带着众人向前走去。 看到蒋通情绪的变化极大,袁留心里生出了几分担忧。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再突然拍打蒋通的肩膀,只好悄悄地走到蒋通的身侧,轻声细语地说道:“猴子,我记得黄大师说过你修习的是水属性功法,可山林法听起来并没有一丝与水的关联啊?” 此刻,蒋通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些许,听到袁留轻柔的声音响起,他眯起眼睛,笑嘻嘻的看着袁留,也轻柔的说道:“嘿嘿,你想知道吗?” 听到蒋通的问题,袁留好奇之下,疯狂的把头点个不停。 “这是我的秘密,你附耳过来,我只说与你一人听。”蒋通脸上露出了一丝戒备,满眼提防的朝四周看了看,之后才目光柔和的看着袁留,郑重其事的开口说道。 听到“只说与你一人听”的字样,袁留只觉得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激动之中还多了几分欣喜,看到了蒋通温柔的目光,他心里更多了一丝羞涩。他脸色微微泛红,扭扭捏捏的走到了蒋通的身旁,将脸轻轻地贴在了蒋通的面前。 只见蒋通的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随后眼里的温柔瞬间消散,转而变成了滚滚的怒意,他对准了袁留的耳朵,张大了嘴巴,扯着嗓子大声吼道:“老子偏不告诉你。” 袁留本来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蒋通的回复,可谁知等来的却是臭猴子的惊天一吼。蒋通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直震得袁留一脸错愕,随后响声传来,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放佛是无数道钢针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双耳之中。他忍不住捂着脑袋瘫坐在地上,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来。气愤之下,袁留的两腮高高的鼓起,一脸愤懑的盯紧了蒋通。可随后的一幕,更是让袁留心中的怒火更胜了几分,只见蒋通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嘴巴大大的张开,唾液横飞只见吐出了三个大字。耳边还是止不住的嗡鸣,时间的流淌仿佛也缓慢了下来,根据口型的判断,袁留还是知道了蒋通说了哪三个字: “死” “娘” “炮” “死猴子!”盛怒之下,袁留强忍着耳边的剧痛,飞身一脚,踹在了蒋通的身上。 看着眼前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陈凡凡扶着巨大的狼牙棒,蹲在地上笑出了眼泪。 红缨与李安民对视一眼,两人都心领神会的摇了摇头。红缨轻叹一声,撅着嘴巴白了李安民一眼,无奈的说道:“唉,都是你开的好头,又是一块木头。” 李安民自明白红缨意有所指,他看向与红缨缠斗在一起的蒋通,发现了他手脚上的动作都有所顾忌,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地说道:“或许是吧。” 短暂的吵闹之后,五人在蒋通的带领下继续一路向前。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块深深立在土地之中的巨石,蒋通这才停下了脚步。 几人脸色稍有迟疑,李安民冷冷的看了蒋通一眼,出声说道:“这里应该是灵山深处了吧,从一开始你就做好了打算,从未想过把我们带出灵山。” 蒋通闻言,将头低的更深了。 听闻李安民的话,陈凡凡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他高举狼牙棒跳到了蒋通身前,一脸凶狠的盯紧了蒋通,大声喝道:“狼军骨都侯死因未明,这座山林必定另有诡异。单凭你一人之言,怕是不能尽信。如今带着我们深入了这山林腹地,说,你究竟意欲何为?” 北境玄雀 第六十八章 灵山姑衍 灵山的奇幻已让五人应接不暇,蒋通又悄悄地带着大伙深入了灵山腹地。 自古君子不立危墙,更何况这里是处处透着诡异的灵山。若真如蒋通所说,此山能助他入天境,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天地自有平衡之道,天有阴晴,月有圆缺,有得必有失的道理人人都懂得。这世上哪里有可以白白得到的机缘。得到之前必须先要有付出,得到的越多就意味着付出的越多。换言之,这所灵山越是玄妙神奇,那么就意味着此中的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虽然小队里的五人都很年轻,但谁都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李安民更是深谙此道,此刻他时脸色深沉,沉默不语。 蒋通的擅作主张惹恼了陈凡凡,只见他暴怒之下,高举狼牙棒对准了蒋通,怒喝道:“你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北狄的奸细!” 红缨寒着脸,一双丹凤眼里流转着阵阵冰冷,紧盯着蓄势待发的陈凡凡,一言不发。 袁留满心焦急,就要动身去劝阻,可脚步刚一挪动,他看到了盛怒之下,须发皆张的陈凡凡,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最后哀叹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蒋通深埋着头,也不看周边四名队友,轻轻地开口说道:“我还能打着什么主意,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苦苦追寻数年未果,甚至家父家母也为此永远的离去了。可谁曾想就在此时,就在此地,我看到了一座灵山,它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怎么能放弃这次机会,怎么忍心让他们失望。” 蒋通的声音越发响亮,语气也愈加凄凉。他微微一顿,就猛的抬起了头,只见他双目之中渗满了血丝,伸手抓起了一把地上的泥土,视若珍宝的放在离眼前,嘶吼一句:“我已经等了十年,我不愿再等了!” 话一说完,他双膝跪在地上,头颅贴着捧在手中的灵山泥土,又陷入了沉默。 “所以,为了满足你的一己私欲,就拉上了我们,与你一同身涉险地?”盛怒之下,陈凡凡的手上青筋暴起,高举在空中的狼牙棒猛的一下砸在了蒋通的身前。 红缨无奈的摇了摇头,袁留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好了,凡凡。”李安民终于再次开口,他走到了陈凡凡身边,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继而环顾几人,才悠悠开口说道:“既来之,则安之。自从进了林子倒也没见什么危险,更何况外面遍布着虎视眈眈的北狄白狼,也不见得比林子里安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是林子中有异常,我们多加小心便是。” 听到李安民的话,陈凡凡依旧是一脸的执拗,可既然大哥已经开口表态,他也不好继续发作,只好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收起了手中的狼牙棒。 看到陈凡凡收起了狼牙棒,李安民这才不着痕迹的轻呼一口气,对着蒋通继续说道:“不过,这并不代表你没有错!” 听到这话,蒋通的身体一滞,却没有说话,依旧跪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李安民对于此事的处理决断。袁留脸色焦急起来,生怕李安民重罚蒋通,就忍不住踮着脚步,轻轻拉了拉红缨的衣袖。红缨知道袁留是想让她为蒋通求情,转头看到袁留脸上的急切,红缨又是一声轻叹,这才走到了李安民的身旁,攥住了李安民的手,轻轻地摇了摇。 李安民回头看向红缨,对着似乎是在撒娇的女子轻轻笑了笑,这才继续说道:“我们皆是汉人,皆是玄雀军,皆是一同参加玄雀堂新兵大选的袍泽,更是同一支小队的兄弟。兄弟之间,贵在坦诚,你错不在求灵山,错在瞒着我们。” “就罚你返回了大汉之后,为我们饮半年的马,磨半年的刀!”李安民抽出被红缨攥住的手掌,伸到了蒋通的身前,沉声说道:“还不起来,莫不是不把我们当兄弟,怕我们抢去了你的灵山不成?” 听到李安民的话,蒋通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安民伸出的大手。他本以为自己将会被暴打,被孤立,甚至被踢出小队,可谁知这出发竟然只是轻飘飘的饮马磨刀。更何况前提是等众人返回大汉之后,而现实却是几人刚刚脱离了北狄的狼窝,又陷入了灵山的虎口,几人究竟能否安全折返大汉,还尚未可知,更甭提饮马磨刀了。 先前李安民猜测,几人进入灵山是白狼的阴谋,而自己又将几人带入了灵山的腹地。如此一来,就连生性鲁莽的陈凡凡都怀疑自己是否是北狄的暗桩,更不说用少年老成,心思缜密的李安民了。而此刻李安民伸出的大手却表明了他的态度,对于自己的怀疑和信任当中,李安民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让蒋通心底生出了阵阵暖意,他一脸错愕的看着李安民,转而变成了感激,双眼隐隐生出了阵阵水雾。 李安民的决断也决定了其他几人的态度。见队长已经表态,几人随后心中也各自有了计较。 蒋通还在呆滞,袁留就笑嘻嘻的跳了出来,走到了李安民身旁,他有意无意的站在李安民身后半步处,对着蒋通也伸出了手,欣喜地说道:“臭猴子,小爷的扇子不用磨,换成给小爷刷半年军靴如何?” 袁留刚刚动身,红缨几乎同时也走到了李安民的身侧,她与袁留站的齐平,对着蒋通也伸出了手,出声说道:“都是兄弟,日后可不要在藏着掖着了。”看到蒋通涨红的脸,眼睛有意无意的瞄向怒气滚滚的陈凡凡,红缨面含轻笑,接着俏脸一正,转向了陈凡凡,端出了大嫂的派头对着陈凡凡说道:“臭小子,哪来的那么大气性!” 陈凡凡听到了大哥的话,冷静下来之后,心中的怒气早就消散了几分,只是碍于自己先前怒气的滚滚的表现,拉不下脸面再接受蒋通。听到红缨的轻斥,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陈凡凡撇着嘴角冷哼一声:“多么金贵的身子,还非得四个人才拉的起来。”虽然嘴上抱怨,可他却依然老老实实的朝着蒋通走了过来,站在红缨身边对着蒋通也伸出了黝黑的大手,瓮声瓮气的说道:“我的马儿要是瘦了,我必定锤爆你的狗头。”话一说完,也憨憨的笑了起来。 得到了队友们的支持,蒋通终于忍不住流出热泪,脸上却露出了微笑,他激动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刻,五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似乎冥冥之中牵引着什么,将日后各具传奇而又一言难尽的五人命运勾连在了一起。 蒋通满心感激的看着李安民,他深知正是因为眼前这位少年选择了相信自己,才是队友敞重新开心扉接纳了先前擅自妄为的自己。 而他不知道,站在巨石前面的李安民早已经捕捉到了他溢于言表的感激,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快看,巨石上似乎刻有图案,隐隐约约和先前木牌上的鬼画符有几分相似。”红缨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几人纷纷转头望向懂得先民文字的李安民。原来众人都已经被眼前的巨石所吸引,纷纷围了上来仔细观察。 听到红缨的呼唤,李安民走上前来,仔细打量。只见巨石呈土褐色,埋在地底不知有多深,露出的部分周遭空旷,没有半颗草木,倒是与高木林里的灵山有些格格不入。直到靠近,李安民才看到巨石上遍布着的道道凹槽。凹槽与巨石浑然一体,仿若天成,似乎是自然生成的纹理。若非细心的红缨先前看到过木牌上的鬼画符,只怕也会将其错过。 李安民驻足巨石之前,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巨石上的凹槽纹理,他伸出手来在空中时不时的比量着,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时而欣喜,时而皱眉。众人悄无声息的站在李安民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了沉浸其中的李安民。 看到李安民的专注的样子,袁留脸上忽然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意。只见他悄悄地走到了红缨的身旁,抖着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紧盯着心上人的红缨,啧啧两声才悠悠开口说道:“副统领说得对,专注的男人果真更有魅力。更何况我们的队长性子稳重,心思细腻,这模样虽算不上英俊,倒是比臭猴子要强上不少。这要是被皇城里大大小小达官显贵们府上的小姐们瞧了去,魂儿还不都给勾走了。甭提她们,就算是小爷我看到了,也可谓是我见犹怜呢。” 听到这番熟悉的话语,红缨脸色不由得一凝,一脸气愤的瞪了袁留一眼,伸手掐住了袁留手臂上的一块细肉,然后狠狠的用力一旋,发出了一道冷哼。接着她转头望向了李安民,原本自豪,崇敬的眼神里更多出了几分担忧和坚决。 虽然被红缨掐的剧痛,可看到红缨看向李安民时,那如同小狗护食儿般的眼神,倒是发出了一阵阵轻笑。 陈凡凡将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他看着红缨娇美的容颜,晦涩的低下了头。 只见李安民呼出了一口浊气,转过身来,一脸沉着的看向众人,轻声说道: “山名姑衍。” 北境玄雀 第六十九章 巫毒扩散 夜渐深了,身心疲惫的几人靠在巨石前,纷纷陷入了沉睡。 红缨抱着李安民的胳膊,将头埋在心上人的肩头,好不惬意。蒋通和袁留原本背靠着背,相互支撑,随着睡意袭来,两人不知不觉的就四仰八叉的躺到了一起。真是对欢喜冤家,蒋通把脚搭在了袁留的身上,袁留紧握的拳头也抵住了蒋通的面门。 作为队长,李安民理所当然的揽下了戒备的任务。他调整着呼吸的节奏,用呼吸之法来吸收幽冥气,早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姑衍山不愧是灵山,李安民感到吸收的幽冥气的速度明显提升了许多,手臂上的黑色兽首印记黑光流转,也愈发明显。李安民眉头一皱,幽冥气入体,不同于往日的阴冷,反到是透着一股中正之气。阴阳之别,天道使然,李安民心头惊诧,沉思良久才幡然醒悟,莫不是天地灵气也有优劣之分? 正诧异间,他忽然听的背后传来一阵叹息,转头一看原来是弟弟陈凡凡。陈凡凡中了莫雷狼爪上的巫毒,动不得一丝灵力,虽然暂时封住了血脉,防止巫毒蔓延,刻着却不是长久之计。脑袋里回想着幽冥气强大的恢复能力,李安民心中就定了主意。红缨靠在自己的肩上,先前他专心修炼,却也不曾动弹分毫,这会回过神来,才发觉肩头早已酸麻。轻轻看了一眼酣睡中的红缨,只见姑娘安静的闭着眼睛,呼吸之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双唇起伏,像极了一个孩子。李安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抹微笑,他忽而觉得熟睡中的红缨似是更可爱些。少年伸出手,轻轻地托住红缨歪向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将头摆正。沉睡中的红缨,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忍住不凤眉轻皱,砸吧砸吧嘴角,发出了一阵阵呓语。李安民看到后,即可轻着脚步,这才朝着陈凡凡走去。 只见陈凡凡面如白纸的捂住胸口伤处,他双目微合,剧痛之下,口中发出阵阵嘶声,再无人前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李安民这才醒悟,怪不得陈凡凡先前一直扶着狼牙棒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原来弟弟一直是在强撑。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忽略了弟弟伤势的愧疚,李安民面露愧色,有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轻轻地对着陈凡凡说道:“凡凡,我用幽冥气试试?” 体内巫毒已经隐隐有了突破血脉封制的态势,饱受其害的陈凡凡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他咬紧了牙关死命的抵挡着,此间痛苦或者只有这个壮硕的少年自己知道。剧痛之下,陈凡凡倒是没有注意到李安民的到来,知道听到大哥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这才抬起头来。陈凡凡哀叹一声,对着大哥点了点头,接着拿开了捂住自己胸前伤口的大手。看到伤口,李安民瞬间脸色大变,接连不断的发出阵阵惊呼。原来陈凡凡的胸前已经变得一团漆黑,伤处的血肉早已经腐烂,散发着阵阵的恶臭。只见那道巫毒似是货物一般,胸口伤处鼓起一个肉包,在伤处到处流转。 心中急切,李安民赶忙盘膝坐在了陈凡凡的身前,只见他深呼一口气,手上就萦绕起了阵阵黑烟。他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担忧,转而对着弟弟说道:“幽冥气对于疗伤有奇效,想必对解毒也有功效。更何况灵山奇妙,我吸入体内的幽冥气似乎比平日里更精纯些,你放心吧。”话虽这样说,可是李安民心里却没有半分底气。倒不是他怀疑幽冥气的神奇,只是眼前重伤之人,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弟弟陈凡凡,涉及自己最亲近的人,李安民决不允许出现一丝差池。 陈凡凡忍着剧痛,对着大哥憨憨笑了笑,爽声说道:“大哥安心,尽管放手施为,我承受的住。” 李安民再不言语,探出手来,幽冥气就慢吞吞的朝着陈凡凡的伤口弥散开来。远远地,仿佛巫毒感知到了什么,也被幽冥气吸引,慢慢的聚了过来。黑血回流,陈凡凡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虽说感觉到了不适,可是看到大哥专心致志的模样,陈凡凡硬是咬着牙齿,屏息凝神的一言不发。李安民脸上浮现一丝欣喜,虽然不知道究竟为何,可是巫毒明显的已经被幽冥气所吸引。他只要将幽冥气渗入陈凡凡体内,然后牵引着巫毒流出体外便成了。苦于自己实力低下的,李安民日日勤于修习,虽不见境界迅猛的提升,但对幽冥气的掌控却日渐纯熟。对于幽冥气的掌控极强,李安民自信可以成功的将巫毒引出体外。 心中有了底气,李安民手上的动作自然加快了几分,可是天不遂人愿,在幽冥气方要接触陈凡凡伤处的一瞬间,异变突生。只见陈凡凡身上忽然闪烁出阵阵的金光,一瞬见就将幽冥气隔绝开来。随着幽冥气的深入,金光仿佛被点燃,一时间更胜了几分,居然隐隐有了些势同水火之势。 李安民轻轻皱眉,对着陈凡凡轻轻说道:“凡凡,不要抵抗,快快收起金钟决。” 感知到金钟决的气息,陈凡凡心有也是十分疑惑,听到哥哥的话后,陈凡凡满脸不解的说道:“我并未抵抗,怎么金钟决自动运转了?” 李安民听到弟弟的回答,思考片刻后,接着说道:“你可以控制吗?”陈凡凡轻轻闭上了眼睛,运转起了金钟决的功法,可是手上法决连续捏了几次,都不见伤处金光消减半分。无奈之下,陈凡凡只好睁开了眼睛,拉长了脸对着李安民哭声说道:“大哥,我掌控不住这金光了。” 李安民脸上的满是疑云,眼中的犹豫之色更胜了几分。巫毒的蔓延已经逐渐展开,刻不容缓的情况下,金钟决却又出现了异常。自己之前才用幽冥气为袁留疗伤,期间可未曾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一时之间,他心中迟疑,举棋不定。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一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干脆放弃使用幽冥气驱出巫毒,寻求其他的解决方法。而另一个方法,就是由自己掌控幽冥气强行突破金光的阻隔,侵入陈凡凡体内,再将巫毒逼出体外。 陈凡凡将李安民的表情看在眼里,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他当然也知道只有两个选择。陈凡凡向来是个大咧咧的莽人,只见深呼了一口气,心中一横,就对着李安民笑了笑,接着朗声说道:“大哥,巫毒噬体极为难熬,我宁愿让幽冥气将其强行逼出体外。” 看着陈凡凡双眼里的坚定,此刻李安民心中也有了决断。弟弟的信任给了李安民坚定的决心,他抬起头来看这陈凡凡,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 李安民按照呼吸之法,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一时之间只见他右臂上的黑色兽首图案闪烁起来,手上的幽冥气流转的更胜了几分。仅仅是凭借着自己摸着石头过河般的探索,李安民才学会了吸收幽冥气的方法。可是对于其中玄妙的运用还极为欠缺,好在自己对其强大的掌控力,才能控制着幽冥气一点点的加强了气势,展开了与金钟决的对抗。 黑气弥散,金光闪烁。 幽冥气和金钟决像是一对宿敌,此刻把陈凡凡的溃烂的伤口当成了战场。 李安民脸色一正,就控制着幽冥气接连不断的冲击着金光。或许是陈凡凡已经跨入了人境的缘故,金光比幽冥气更加强大,只见两者刚一接触,黑色云雾瞬间就消散开来,转眼间就归于虚无。李安民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呼吸之法的运转又快了几分,控制着幽冥气接连不断的继续冲击。 李安民仿佛不知疲倦的坚持着输出幽冥气,幽冥气也化成了一只只尖锐的长矛,朝着闪烁的金光发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而陈凡凡身上身上的金光则化成了一面坚实的举盾,守住了幽冥气的冲击,不动如山。 冲击,消散,凝结。 约莫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金光出现了一丝乏力,隐隐黯淡了几分。李安民一直眼睛不眨一下的留心眼前这个另类战场中局势的变化,见金光黯淡,他忍不住面露喜色,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猛的发起力来。只见萦绕在手上的幽冥气在此刻瞬间膨胀了几分,所化成的黑色幽冥气矛开始了疯狂的旋转。金光仿若有灵,似乎他也意识到了局势有变,忽然光芒大作。可是毕竟李安民早已经等待这个机会许久,幽冥气忽的一下就冲过了金光,进入了陈凡凡的伤口之上。 兄弟二人都整圆了眼睛,看到此状,都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可是还未等两人的笑容彻底展开,两人的表情就凝固了下来,因为李安民担心的一幕最终还是出现了。 原来幽冥气方一接触到陈凡凡体内,陈凡凡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起来。只听到陈凡凡体内传出一道振聋发聩的兽吼,倏忽之间,陈凡凡体内金光大作,一道道金黄色的气息狂暴而起,从全身各处汇聚在一起,朝着幽冥气冲击了过来。幽冥气和金黄色气息对撞在一起,宛如天雷勾动地火,砰地一声爆裂开来。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的三人,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就看到李安民和陈凡凡双双被炸飞了出去。李安民嘴角流出了一道鲜血,而陈凡凡脸色惨白,闭着眼睛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更令几人惊恐的是,陈凡凡先前被封住的血脉已经被冲破,黑色的巫毒已经蔓延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全身扩散而去。 北境玄雀 第七十章 林中老叟轻拂袖 黑雾与金光冲击在一起,只听得一声巨响,冲击造成的余波生生将兄弟二人弹飞了出去。 陈凡凡口吐鲜血,面如白纸,唇齿惨白,双目微合,似是昏死了过去。冲击之下,李安民嘴角也被震出了一道鲜血,他顾不上手臂的阵阵酥麻,抬起衣袖拂去嘴角血迹,连忙抬起头来望向弟弟。一抬头,就惊讶的发现原本停留在陈凡凡胸口上的黑色巫毒竟已经扩散开来,朝着心脉处冲击而去。李安民心中焦急,连忙站起身子,踉跄着朝着陈凡凡跑了过去。 就在此刻,姑衍山里突然刮起了一道大风,风声飒飒,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只见这人是一位苍苍的老者,花白的长发沾着片片草絮,在风中纷乱意的摇摆着。老者衣衫褴褛,身着一袭破烂不堪的长袍,上面尽是破洞。他腰背佝偻着,双眼微微眯起,花白的眉毛垂在眉间两侧,颇具神韵。只见老者落在陈凡凡身前,背在身后的大手轻轻一挥,倏忽之间就在从袖中探出了一道藤蔓,嗖的一下就卷住了陈凡凡。老者片刻不曾停留,脚底稍一用力,整个身子就腾空而起,脚尖轻轻点在高木枝桠之上,宛如一只灵猴,带着陈凡凡轻盈的朝着远方跳去。 老者从出现再到带着陈凡凡离去,不过在转身之间,巨石一旁的几人看到这一幕,瞬间都愣住了神。只有李安民回过神来,看到老者带着生死不明的弟弟就要离开,李安民心中更是急切,只见他操起步子,运起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朝着老者追了过去,急切的大吼道:“你是何人,要将我弟弟带往何处?” 可是老者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纵身而去。 惊怒交加之下,李安民深呼一口气,立住了身子,右臂腕处的兽首图文闪烁,漆黑一团的幽冥气蹭一下就升腾而起,雾气顶端,竟然隐隐化成了一丝银色的火焰。只见右手摸向腰间,握住了三尺青锋剑,双眼瞄了瞄老者跳跃的轨迹,判断出接下来落脚的树杈,紧接着又是发出了一声低喝,猛地一用力,就看到青锋剑连同剑鞘一并飞出,直直的朝着老者爆射而去。 幽冥气的加持之下,李安民右臂膨胀了几分,光芒闪耀,青锋剑化成了一道光,闪电般的就直直的逼到了老者的身后。眼见着青锋剑势若雷霆,眼看着就要击中目标,却硬生生的停滞了下来,距离老者的距离不过分毫,却不能再往前逼近半寸。老者气定神闲的转过身来,看着李安民时,眯起的双眼连着眼睑跳跃了几下,紧着着老者袖袍一挥,青锋剑嗖的一下就击飞出去,叮的一声就直直的插在了巨石旁的土地上。 直到老者回头,李安民才将其看了个清楚。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老褶,皮肤上也泛起了片片人道岁暮方有的暗斑,散发着阵阵的死意。 见到青锋剑回射回来,李安民当即就判断出老者的境界怕是极高,虽然如此,可一想到生死不知的陈凡凡落到了眼前这来历不明的老者手中,李安民不进反退。只见他挥舞起拳头,怒吼一声,猛地朝着老者冲了过去。见李安民追心不死,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冷哼一声又对着李安民挥了挥衣袍。一道强大的气流瞬间就在李安民的身前凝聚开来,砰的一下就撞在了少年的身上,李安民根本来不及抵挡,就被强大气流击中,只见李安民的脸在气流中变得扭曲,然后直直的被击飞了出去,砰地一声就撞到了身后的巨石,噗嗤一口就又吐出了一道鲜血,接着身体一软,整个人就从巨石上滑落下来,瘫坐在地上。他心有不甘,却无力抵挡,只能睁圆了眼睛,定定的瞪住了老者。 老者看着李安民凶狠的双眼,布满老褶的嘴角轻轻动了动,紧接着沉声喝到:“哼,想知道老夫的身份,有能耐便追上。”紧接着老夫朝着林中深处望了望,紧接着一声轻喝,衣袍轻摆,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随着老者身影的消失,巨石周围一瞬间又升腾起了阵阵的白雾。白雾之中电闪雷鸣,声势浩大,如真似幻。 红缨和蒋通袁留目瞪口呆的望着周遭的变化,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片刻,他们发出了一阵哀叹,见老者的远去,他们有心阻止却被老者强大的实力所震慑,对于此事自知力不能及。红缨深深地望了老者离去的背影,随后转过身来跑到了李安民的身前。她伸出玉手,挽在李安民手臂上,想要将其扶起。可李安民却不为所动,只是握紧了拳头,双眼之中恨恨的望着巨石四周渐渐弥散开来的白色云雾。蒋通和袁留此刻也走了过来,迷雾愈发浓烈,隐隐的向着巨石笼罩了过来 北境玄雀 第七十章 林中老叟轻拂袖-->>(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北境玄雀 第七十一章 姑衍演化为 终究抵不过倦意,红缨轻轻靠在心上人的肩头,沉沉睡去。 柔荑拂面的温软仍在面颊上存留,指尖的轻柔似有余韵,竟入了心头。脑海里忽的浮出一抹纯白裙摆,久久不散。“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全了。” 李安民神情一滞,紧赶着摇了摇头,不解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没有拒绝红缨的深情款款,心心念念的,却是总也抹不去的,那道衣袂翩翩的倩影。 看着熟睡的红缨,李安民沉静良久,方才又发出了一声长叹。 无他,最难消受美人恩吧。 轻轻地把红缨扶在一旁,就悄悄地起身,走到了“姑衍”二字旁。 少年伫立在巨石之前,定定的望着鬼画符般的先民文字,驻足良久。 回想起自己玄雀城老宅里的一家人,他的心底尽是波澜。 老爹孤身离去,自此就消失在了苍茫天地之间。流萤身负阴气,只能暂保三年安全。而硕果仅存的弟弟陈凡凡,为救自己身中巫毒,他亲眼看着巫毒爆发,又眼睁睁的看着神秘老者将其掳走。 李安民顿感无力,虽然是已经俨然成了常人眼里强大的修士,可至今为止却依旧全凭着自己摸索,进步缓慢。他的志向并不高远,无非是想保护身边的人。可偏偏自己太过羸弱,竟连这小小的志向都无法捍卫。先前意外之下,幽冥气触碰到了姑衍二字,脑海中忽然的现出了一片两军对垒, 厮杀成一片的铁血场景。李安民眼睛微转,知道这绝非寻常,只怕是另有机缘。之所以并未与队友分享此消息,并非自己贪婪,而是实在是摸不清各中明细,生怕再有意外,再白白折了队中兄弟。 虽然对巨石军中存疑,可眼前的境遇却容不得他循规蹈矩的听任老爹的安排,按部就班的到玄雀军中找个师傅,慢慢的积攒自己的实力。退一步说,且不说老爹和弟妹的情况,就是眼前这电闪雷鸣的诡异迷雾,就由不得他再等下去。 唯有凭借强大的实力,方有掌控事情发展的底气。 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安民心中一横,终于向前跨了一步,右手升腾起幽冥气,再一次摸到了“姑衍”二字之上。 只觉得头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滚滚烽烟便又出现在了李安民的眼前。心里有了准备,这次李安民没有退却。他深呼一口气,就抬起头来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正在厮杀的战场。 常听人言如真似幻,李安民先前不理解,可这会却是真真的明白了这个词语的真正含义。仿佛真的置身在战场当中,李安民感受到了战场厮杀的激烈。对垒两军,一边是人类模样,兵戈锃亮,铠甲鲜红。他们目光炯炯,似有火焰熊燃,一个个站的笔直,行伍之间,纪律严明。而另一边则是零零散散的站着一种人面兽身的怪物,虎豹豺狼,一应俱全。他们身形高大,与兽化后的莫雷有几分相似。只见他们极为懒散,拥挤在一起。一个个挥舞着双拳,捶胸顿足,对着眼前的战场发出阵阵的嘶吼。目光转向两军中间,只见双方各有五人正在厮杀。 好似兽化一方人等,身形高大异常,似是一座座小山。他们哼气成云,目光里尽是寒光,身子跃动,就连地面也止不住微微颤抖。再看那几人模样,似乎呈现熊、虎、狼、鹿、豹状,一个个气息滚动之下,凶相毕现,骇人心魄。李安民观察良久,忍不住啧啧称叹。 人族一方五人,个个样貌非凡。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大黑胖子,长须髯,却顶着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只见他双手各持一面巨盾,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诡异纹理,巨大肚腩阵阵发颤,好不显眼。他将双盾立在身前,满脸不屑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像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城墙,显然是个负责防御的强者。 大黑胖子身后,左右各站着一人,他们都身着红袍,遮住了面颊。只是两人手中各握着一把短匕,透着森森的寒意,隐藏着危险的气息。匕首的形状诡异,让李安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左侧那人手中匕首,乃是墨绿蛇形,弯弯曲曲的,匕首尖处,刻着一道鲜红的血槽,又有分叉,像是诡异的蛇信。而右侧那人手中的匕首,则更加诡异,虽然是寻常的白色直背直刃,只是匕首上刻画道道诡异的符文,与其说是匕首,倒不如说是被拦腰横斩的一把断剑。 站在队伍后方的,是一个矮小的汉子。此人长相寻常,脸上斑斑点点的布满了麻子,只是那装眼睛极为锐利。他左手扶着一把短弓,右手捏着一支鲜红的羽箭,坚定地望着前方,蓄势待发。 最为耀眼的,则是被四人围在中间的一人。只见此人身形俊郎,虽然脸上短须杂陈,却藏不住那一脸的英气。脸上尽显胸有成竹之色,双眼之中意味悠长。他的手里紧握着一把长剑,剑身古朴,并无奇异之处。只是剑身流光隐转,散发着阵阵的浩然正气。李安民眼神一凝,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李安民见那把古朴长剑极为眼熟,细细思索,才猛然惊醒,原来那把剑居然与先前在沈帅帐中见到的那把极为相似。 目光落在古朴长剑之上,李安民只感到体内传来了一丝灼热,心中似是又百爪挠心。忽然李安民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痛感,正是伴随了自己整个童年的怪疾此刻复现。李安民只感觉自己口干舌燥,虽然剧痛袭来,可他却依旧坚持着打量这眼前的场景。 只听得阵阵战鼓擂动,五人这就动了起来,只是持剑之人似是发现了李安民的存在,只见他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对着李安民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的笑了笑。 只一眼,李安民只觉得眼前一黑,眼前诡异的画面消失不见。李安民疲惫的眯着眼睛,看到了仍旧在酣睡至中的红缨几人,他轻声一叹,只觉得身子一软,整个人就陷入了昏迷。 巨石周边归于了平静,幽冥气仍旧附着在“姑衍”二字之上,萦绕不散。先民文字似是有所回应,竟然也悠悠流转过一道精光。与此同时,巨石周边的电闪雷鸣的云雾也隐隐的淡化了几分。 李安民陷入了昏迷,却不知道有几双眼睛复又盯上了此处。 先前神秘出现的老者佝偻着腰背,似乎是注意到了云雾的淡去,他对着巨石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双眼尽是悠远的笑意。他指着躺在床榻之上的陈凡凡,对着身旁一人说道:“我已经就会了这小子,告诉老鬼,这个人情我还了。” 站在老者身侧之人长獠鬼面遮住了脸庞,正是鬼师。鬼师目光定定的看着沉睡之中的陈凡凡,发出了一声轻笑。紧接着他转过头来,对着老者拱手行礼,出声说道:“现行谢过许老了,只是事情暂未了结,收尾之事还需许老出手才是。” 破衣烂衫的许老闻听此言,双眼猛得一睁,冷哼一声,怒声说道:“哼,老夫观察这小子体内的气息涌动,必定与那位的关系极深。别当老夫不知道你们这群魑魅魍魉的做下无耻勾当,劝你们还是不要打这小子的注意。” 鬼师闻言冷哼一声,转头望向林外高山,气韵悠长的开口说道:“如今的大汉早已经烂透了,许老莫非还不明白不知不破不立的道理?现在的我们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小鬼,可待到天地换新颜之日,我们就是带给这方世界重生的,带给万民光明的救世仙神。” 鬼师言辞激烈,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声音也愈发狂热起来。 许老气急,气息激荡,鼓起了他身上的衣袍。他看着陷入癫狂的鬼师,出声说道:“记住了,大汉不是你们的大汉,是汉人的大汉!奉劝你们一句,永远不要小觑那位,更不要轻视了大汉治下的天下人。” 只见鬼师闻言嗤声讥笑一声,语气里再无先前的尊敬,对着许老出声说道:“还敢请问许老因为被困于这姑衍山中,你确定你的大汉可还记得你这位半步天境的雀羽之手?” 许老闻言气急,脚步一错,整个人凭空消失,转瞬之间,一个苍老的拳头就逼在了鬼师的身前。气息激荡,拳风滚滚,竟是生生吹起了鬼师散乱的发丝。见许老一拳袭来,鬼师双腿入如柱,稳稳地定定立住,不见一丝闪躲,只是气定神闲的看着含怒袭来的许老。果不其然,当拳头堪堪落在鬼师脸上之时,竟然生生止住,转瞬间拳风消散,归于了平静。鬼师似乎早就算准备许老会止住这一拳,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许老闭上了眼睛,悠悠然的发出了一声长叹,重又睁开眼睛时,他脸上的疲惫之意尽显,在这一瞬间似乎又苍老了几分。他走到了陈凡凡身旁,静静地看着,然后头也不回的对着鬼师说道:“纵使大汉负我,我亦不会负大汉。老夫永远不会忘记我是一个汉人,你走吧。” “人称我辈夜下鬼,自是非鬼亦非仙,待到日月换颜色,不让天地做篱藩。” 鬼师笑声连连,转身离去,朗声长吟,声音高阔,悠远。 北境玄雀 第七十二章 剑意 大汉王朝繁盛千年,皇城雒安更是巍峨壮阔。 雒安城的西南角,是平头百姓们生活的区域。这里极具生活的气味,走街串巷的担货郎们嘴里吟着变成串儿的吆喝,引得拿着糖人的稚童们咿呀学着。茶馆里的说书人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听众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猛拍着手连声叫好。酒馆的小厮上混了两桌的酒水,正被掌柜揪起了耳朵喝斥,两桌客人见状连声大笑,竟动起手来将两张桌子并在了一起,拱手对小厮道谢,让两拨人就此相熟,成了一拨人。雒安人爱笑,皆是因为脚下踩着的是大汉最繁盛的地界儿,这可是大汉国都啊,他们心里藏不住的得意。 熙熙攘攘的街市一脚,开着一家贾记豆花店。这可是个开了十多年的老铺子,铺子的主人姓贾,因为为人醇厚,人人都称他为贾老实。贾老实磨出的豆花可算是一绝,选的豆子都是颗颗饱满,粒粒橙黄,加上他不辞劳苦的一遍一遍的推着磨盘,知道豆子磨成了细嫩溜滑的豆花,才肯出摊卖与众人。久而久之,街坊邻居们都习惯了一大早的来一碗老贾亲手磨出的豆花,吃了十多年却总也吃不腻。 这一日天,铺子刚一开张,就来了几位熟客。他们驾轻就熟的从一旁的矮桌上夹起几叠爽口的小菜,就纷纷落座对着贾老实道了声:“老样子。”这贾老实也是轻笑着对着几位点了点头,得意的吆喝着一句好嘞,转过身去就抄起木勺,盛出了几碗豆花来。 “我说诸位,老家这一口我们可是吃了十多年了,日日都没缺过。咱们现在都已经儿孙满堂了,可老贾却依然孤身一人,怎么着,哥几个发扬一下精神,给老贾寻一个婆娘?” “老贾这头发都白了,即便是给了他一个婆娘,他还能下个崽儿不成?” “这你可别小觑了老贾,这家伙铺子里就他一个人,日日磨豆腐,这身子骨怕是不必小伙子差。” “哦?那这么说来,说不定老贾这屋子里就藏着位美娇娘呢。” 几位熟客彼此对视,然后转头看着那个头发已经渐渐发白的矮老头,哈哈大笑起来。听闻几位老主顾的调笑,贾老实背对着他们盛着豆花,头也不回的呵呵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铺子里又走进来一位陌生的面孔,只见此人高瘦身材,腰背挺得笔直,满头的银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华贵。这人径直的走到铺子里,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右手抬起,就往桌子上放下一截黄色的物件儿。他对着调侃的几位熟客轻轻笑了笑,然后张开嘴巴就听到一阵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哟,听几位这话,看来这铺子的老掌柜老当益壮啊。” 几位熟客见这说话这人样貌非凡,心里早已经就震慑了几分,又听到这尖细的嗓音,几人的脸色更加古怪。几人对老头拱了拱手,便噤声不语。 贾老实听到这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盛着豆花的手突然顿了一顿。他喘息片刻,就又恢复了手里的动作。只是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稳着情绪出声问道:“这位客官似是第一次来我这小铺子吧,小老儿铺子小,只有豆花儿一碗,也不知合不合贵客的胃口。” 白发老头脸带轻笑,出声说道:“豆花就好,只不过老夫嘴刁,只吃那十六年前生的豆子,不知店主可否满足老夫这难得的口舌之欲?” 此刻贾老实已经盛好了豆花,他双手灵巧,一下子都稳稳地端着四碗豆花,他终于转过头来,目光迎向老者锋利的目光,轻笑一声,出口说道:“贵客说笑了,十六年的豆子生的再好,也都磨成了豆花进了悠悠众人的腹中。即便是真的感觉到了甘甜,十六年也足以将其忘却了。” 话一说完,他脚步轻挪,将四位的熟客的豆花奉上。白发老头闻声并没有言语,只是拿起摆在桌上的半截戒尺,细细的打量起来。 贾老实转过身来,重又看向白发老头,又意味深长的出声说道:“十六年前的豆子铺子里没有,不过明年生出的豆子铺子倒是有些存货,不知贵客可否有兴趣品鉴一二?” 白发老者轻轻一笑,饶有兴致的出声说道:“如此,甚好。” 贾老实转身盛了一碗豆花端在了白发老者的桌上,之后再也不看老者一眼。四位熟客听得一头雾水,个个如坠五里雾中。什么十六年前的豆子,明年的豆子,都是虚妄之语。虽然摸不清头脑,不过他们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怪异,猜到了白发老者和贾老实都非常人。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老雒安人,纷纷回忆起了十六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一时之间,贾记豆花铺子的熟客们一脸惊讶的看了两人一眼,接着又彼此对视,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紧忙的把豆花儿送到了口中,顾不上品味分毫。直到出了铺子,擦去了脑门上的汗水,心中才泛起了遗憾。 大清早的一碗豆花已经吃惯了十多年,只怕过了今日便再也吃不到了。更为遗憾的是,回忆起生平中的最后一碗豆花,竟记不起味道和口感,只有一片慌乱的狼吞虎咽。 铺子里的客人络绎不绝,贾老实一如往常的招待着客人,看不出一点异常。 白发老者稳稳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将豆花送入口中。仿佛眼前摆着的是龙肝凤髓,每一口都细细品味。 直到日头高挂,铺子里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老头桌上的那碗豆花才刚刚见底。贾老实面无表情的站在老头侧后方,冷冷的说道:“你不该出现,林贼说你死了,那位护不了你。” 老头从袖口中取出一条巾帕,有条不紊的擦净了嘴角,才出生回答道:“小家伙被盯上了,不得不安计划行事。” 贾老实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蜂巢里出现了别的声音,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白发老头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又拿起了桌上暗黄色物件儿。贾老实这才留意到这物件儿,定睛一看,只见瞳孔又放大了几分,惊呼道:“戒尺怎么断了?” 白发老头微微闭上了眼睛,身上忽然闪过一阵黑色的云雾,喃喃说道:“小家伙颇有几分那位年轻时的模样,相比与那位更多了几分沉稳。即便是拼了老命,我也要给他留下崛起的根基来。” 贾老实闻言一滞,接着沉声问道:“你去了北边?” 白发老头眼睛依旧闭着,轻声回答:“不仅如此。北边只能保他一时安稳,这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贾老实表情更加沉重,接着出声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白发老者还是紧闭着双眼,轻呼了一口气,继续出声说道:“姑衍山。” “什么!”贾老实脸上闪过一丝焦急,激动地说道:“你把他一个人扔在姑衍山,就不怕再也出不来了?” 白发老者忽然如睡狮转醒,双眼猛地睁开,闪着滔天的精光,沉声说道:“富贵险中求,他的身份不允许他甘于平凡。若他连这一步都跨不出,就更不用提日后将要面临的狂风暴雨了。”话音顿挫,老头轻轻一笑,满脸自信的说道:“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走出来。” 贾老实惊疑不定的看着一脸自信的白发老者,犹豫了良久才出声说道:“要我做什么?” 白发老者目光一定,轻轻地对着贾老实说出了三个字:“去南边。” 刚过午时,贾记豆花的铺子里突然传出了一声闷响,顿时就引得街坊四围在了铺子前。先前的四位熟客彼此对视一眼,鼓起了勇气推开了铺门。老雒安们纷纷围了过来,只见铺子里巨大的石磨盘碎成一片,只见一堆堆的碎石,却再也寻不到贾老实半点的影子。 姑衍山里,白色云雾已经消散了大半。阳光穿过高木的阴翳,在地上映出了树叶儿的影子。 只见一条肥胖异常的大黑狗耷拉着耳朵趴在林子里,眼睛瞄向巨石一旁的李安民,时不时的张开血盆大口,将身边还残存的白色云雾吞噬下去,然后又趴在地上,一副懒散的模样。 红缨和蒋通、袁留此刻都已经醒了过来,他们发现了面色苍白,昏倒在巨石一旁的李安民。红缨面色焦急的服侍在一旁,袁留也站在一边,一脸的忧虑。蒋通盘膝坐在地上,身上隐隐闪着青绿色的光芒,此刻的他正在试图观感姑衍灵山。 而此刻,李安民虽然陷入了昏迷,可他的意识却极其清醒。只见他的脑海里生出了一幅图画,画的正是先前自己看到的那片战场,图画就定格在两军十人正要冲杀的那一刻。少年越发觉得人族一边中间人手中的长剑颇为玄妙,似乎感受到了一道返璞归真的苍老的气息,似是破杀万物,又似是滋养了苍生。李安民忍不住回忆起自己修习的剑法,幽冥气升腾而起,融在了剑身的一挑一刺,一劈一砍之间,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丝破尽一切的灭杀意味,引起了古朴长剑的共鸣。 终于寻到了些门道,李安民内心欣喜。在红缨焦急的目光下,少年郎终于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北境玄雀 第七十三章 姑衍内外 话说幽冥气一与姑衍二字接触,经在李安民的脑海里生出一幅图画来。李安民感悟图画中古朴长剑的玄妙剑意,又在幽冥气的加持下演练剑招,居然真的略有所得,勘破了悠长剑意中一丝破灭的意蕴。既有所得,李安民心中欢喜,就慢慢转醒。 看到李安民睁开眼睛,红缨激动地喜上眉梢,袁留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就连盘膝在地,专心致志观感灵山的蒋通,也暂缓了修炼,凑到了李安民的身前。 与几位队友言明自己并无大碍,李安民抬望眼就看到先前笼罩着的白色云雾此刻大都已经消散了,心中差异之下就忍不住看向姑衍巨石,暗道莫非是自己感悟了巨石那幅图画的缘故?李安民本想告知队友,让他们也试着用自己修习的功法接触先民留下的鬼画符,以期有所得获。可他运起幽冥气在想感悟时,巨石居然毫无反应。李安民眉头紧锁,便再也不提此事。 红缨看着心上人紧皱的眉头,只道是李安民担心弟弟的安危,于是就坐在了李安民的身旁,轻柔的说道:“木头莫要心急,不知是何缘故,我们一醒来就发现白雾已经消散殆尽。既然没了阻隔,我们与你一同去将凡凡寻回便是。” 话音一落,袁留也紧忙的点了点头,他似乎对陈凡凡的安危极为敏感,看到陈凡凡对掳走后,他便开始心绪不宁。这会儿听到了红缨开口,正和了他的心思,所以连声附和。 只是蒋通这会面露苦色,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我就先不与你们一同前去了。”话一开口,蒋通就深低着头,不再言语。 红缨转过头来,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双眼之中也隐隐带了些冰冷。先前蒋通为观感灵山,擅作主张,将几人带到了姑衍山深处。好在李安民及时表态,才让小队重又接纳了他。可这会李安民正要去神秘人处寻回弟弟,可没想到蒋通又打了退堂鼓。这让红缨心中的怒气瞬间就升腾而起,面带不善。 “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莫非是见那老头实力强大,你怕死不成?”察觉到了红缨冷峻的面色,袁留不愿蒋通因此事被排挤,急中生智,这就开口说道。这样一问,既给了蒋通解释的机会,又能劝诫蒋通收回主意,与他们一同去寻找陈凡凡。 李安民一如往常,脸上挂着招牌般一样,如一抹和煦春风般的微笑,没有言语,只是他看破了袁留的小心思,嘴角微微扬起了几分。 听到袁留说自己怕死,蒋通心中愤怒,一瞬间脸涨得通红,连忙摆了摆手,抬起头来急急忙忙的解释道:“我蒋通绝不是罔顾兄弟情义的贪生怕死之辈!”话一出口,他又将头低下,犹豫了良久才继续说道:“凡凡体内巫毒爆发,我也是看在眼里,加之他被掳走,我心中的焦急不比你们差上分毫。只是我观感灵山已有半日之久,却一无所获。按照原本的计划,我们只能停留在姑衍山中三日,时间已过一半,若再与你们一同前去寻觅凡凡,只怕无法观感灵山。错过了这次机会,余生不知可否有幸再遇灵山了。” 蒋通的声音很小,细若蚊呐,说完更是羞愧于自己的自私,深深地低下了头。听闻此言,袁留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汉子,眼神里多了一丝怜惜。红缨轻呼了一口气,可眼神里的冰冷却未完全消散。 先前坐在一旁久不做声的李安民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咳,然后出声对几人说道:“此事,猴子并无过错。凡凡被掳,我这个当大哥的责无旁贷。而那神秘老者实力非凡,怕是已经入了地境,此事与你们并无关系,便不要一同前往了。” 李安民一开口就引起了几人的关注,听到他的话,蒋通眼神里的感激之情更胜了几分。红缨听李安民要自己去寻觅陈凡凡,心中焦急,连忙说道:“你也知道那怪老头实力强劲,怎么还要自己独身前往。我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相互照拂。若是真的发生了意外,呵呵,无他,唯同生共死耳。” 红缨话音未落, 袁留也表明了态度,他坚定的望着李安民,郑重其事的说道:“同生共死。” 只见红缨话一说完,就伸出手臂紧紧的挽住了李安民的胳膊。李安民感受到姑娘的坚持,心知红缨的脾气,毕竟是将门虎女,认定的事情怕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侧转身子面对着红缨。只见李安民伸出了手,温柔的在红缨的鼻尖上轻刮一下,出声说道:“好了,那就你与我一同前往。” 李安民还是第一次主动地对自己如此亲密,红缨欣喜之余,更是脸色一红,将门虎女的心里也升腾起一丝羞涩。得到了李安民的应允,红缨那双凤眼微微眯着,长长的睫毛阵阵颤抖,双颊酡红点点,轻轻点头。 “蒋通便留在此处专心感观灵山,为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袁留就留下戒备吧,出事了也好相互照应。”李安民接着转过头来望向袁留,不容置疑的对着袁留说道。袁留闻言微微一滞,眉眼之间光晕流转,心底仿佛打不定主意。过了许久才犹豫的抬起头来,出声说道:“只是,” 可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到李安民的声音复又响起:“呵呵,似乎你对凡凡的安危颇为上心。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将凡凡寻回。” 既然李安民已经打定了主意,袁留也只好接受,没在多说话。只见李安民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巨石,回想起自己先前的奇遇,心想着蒋通既然修炼山林法,既然观感灵山不见成效,那为何不观察巨石,试上一试。于是他背对着蒋通,头也不回的提点道:“猴子,姑衍甚大,不知几许。即便是有观感之法,一时之间恐怕也寻不到入手之处。你莫要心急,常言道万事开头难,安心观感即是。”李安民稍一停顿,收起了放在巨石之上的手,转过头来看着蒋通,继续出声说道:“我观此巨石不凡,你不妨一试?” 听完李安民的话,蒋通皱着尾头,一脸不解的望向了巨石,轻轻地点了点头。 话一说罢,四人分成两组简短道别。李安民和红缨收拾好了行装,青锋剑和红缨枪都紧握在手中,朝着老者先前离去的方向走去。袁留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他表情凝重,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里归于了平静,可山外却忽然热闹非凡。 只见北狄小驸马亲率白狼三千弓骑,气势磅礴的围在了姑衍山前。只是三千弓骑前面,灰头土脸的站着二十余人,他们个个脸庞稚嫩,身上大都穿着玄雀军服,只是大都已经破烂不堪。不是别人,正是与李安民他们一同渡过了斡难河,参加第二轮大比的玄雀新兵。二十多人大都身负重伤,手中的兵刃残破,但他们的双眼里却依然闪烁着不屈的意志,毅然决然的看着眼前的这群北狄贼子,似乎都打定了主意,势要与北狄白狼军血战到底。 若是李安民在场,一定会发现白素素和白贞贞五人赫然在列。只是不知道是何缘故,剩余的五只小队竟然都汇集在了一起,被北狄白狼围困在了一起。 只见小驸马一人一刀一马,傲立在军前,双眼之中满是睥睨天下的豪色。虽然样貌丑陋,可在一旦上了马,还真有几分大将的气度。望着眼前二十几位未来大汉玄雀军的中流砥柱,他早就藏不住了心中的笑意。身后的三千白狼弓骑,个个雄伟彪悍,最前方的几人居然都是觉醒了兽魂的北狄兽修,他们面露凶狠的望着眼前玄雀新兵,仿佛是饿狼盯上了出生的羊羔儿,恨不得下一秒就扑杀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只见小驸马一脸的冷笑,手里拿着白狼将令,就要下达杀死玄雀新兵的命令。只是发下军令之前,他忍不住眼睛眯着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烈日的光芒闪耀,很是晃眼。光芒刺进双眼,小驸马的意识有些恍惚了,迷幻之间,他看到了几幅画面,脸上满是得意。 他看到了玄雀军统帅沈遗南看到玄雀新生一代尸体的悲嚎,看到了北狄白狼跨过斡难河的画面,看到了着大汉的美酒和美人,看到了肥沃的土地和满地的黄金。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沉醉了。 “单于皇庭有令,小驸马速速接旨!” 随着一阵铜锣声响,小驸马渐渐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好奇之下,他回过头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马,绝尘而来。这人坐在马上,也不拉住缰绳,左手持锣,右手持锤,一路上一边敲,一边反复呼喊。知道靠近,小驸马才看到这人身着皇庭护卫军服,嘴唇干裂,满头的大汗,一脸的焦急之色。三千白狼听到此人的呼喊,纷纷给这位传信之人让出了一条路来。这人看到了手持白狼军令牌端坐于马上立在军前的小驸马,又瞄到了尚未遭受屠杀的玄雀新兵,表情一松,舒了一口气。只见他收起了手上的铜锣,从腰间驱出一张兽皮,顿时庄重起来,对着小驸马沉声喊道:“皇庭有令,小驸马戈隆洪接旨。” 北境玄雀 第七十四章 玄雀新卒们的踪迹 看着高高举起的皇庭诏令,小驸马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咕噜噜的转了几圈,心里打了一个机灵,他隐隐意识到了恐怕计划有变。 小驸马摇着马缰,座下骏马就慢慢悠悠的朝着传令卫视晃荡了过去。到了跟前,小驸马翻身下马,伏在地上,深低着头,双头高高举起,沉声说道:“戈隆洪接旨。” 看到小驸马一副懒散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对皇庭诏令的尊敬,传令兵面露不快,可碍于小驸马身后的势力,一个小小护卫还不敢触怒分毫。好在小驸马识趣儿,最后还是俯下身子接旨了。传令卫士松了一口气,也翻身下马,将诏令传到了小驸马的手中。 接过诏书,小驸马也不着急查看内容,只是站起身来,掸了掸一炮上的灰土。他慢慢悠悠的打开了诏书,却撇着嘴角打量着传令兵,出声问道:“皇庭急诏,所为何事?” 传令兵脸上陪着笑,对着小驸马一个躬身,卑躬屈膝的说道:“单于他老人家的心思岂是我一个小小护卫可以揣测的。只是单于吩咐了此乃急招,务必今日送达。小的不敢怠慢,快马加鞭的可算是紧赶慢赶,这才赶到了。驸马爷要是若是好奇诏书内容,打开来一看不就知道了。” 小驸马冷哼一声,心想着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眼前传令兵哪里是不知诏书内容,明明是刻意捏着,不肯告知自己罢了。诏书展开,小驸马目光移动过去,脸色就凝重渐渐凝重起来。直到读完了诏令,小驸马已经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彷徨。他悄悄瞄了一眼传令兵,只见眼珠子转了转,脸上就泛起了轻笑,只见小驸马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大大的银锭,陪着笑脸就塞到了传令兵的腰间,讨好般的说道:“可着实是辛苦了尊使,一些酒水钱不成敬意,只是还望尊使不吝赐教,皇庭里为何会下此诏书?” 传令兵嘴角微微一翘,脸上泛起一抹会心的笑意,心中暗道小驸马真是眼力十足,于是轻咳一声将银钱收好,踩不动声色的四处望了一眼,喃喃说道:“驸马爷真是客气,不过是小的分内之事。只是今个儿大早,小的真真的看到皇庭里来了一位白袍喇嘛,看模样打扮,似乎是从北边天山上来。他在帐内与单于密探了许久,单于这才传出诏书让我赶忙送来您处。” 小驸马听闻此言,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道:“北边,天山。” “小的只知道这些,却也不知是否合乎驸马爷的心意。”传令兵看到一脸高深的小驸马,出声说道。 小驸马轻轻点头,口道:“尊使辛苦。”话一言罢,便一个翻身就跨上了马背,抽出马鞭,往马臀轻轻一拍,就纵马复又到了三千白狼弓骑之前。森然的目光扫过了身前的二十多位玄雀新兵,小驸马想开了嘴巴,冷冷的说道:“也不知到你们是幸还是不幸,小的们,将他们赶进姑衍山中,若是他们敢踏入一步,就挑断了手脚筋脉,给我扔到里面。” 三千白狼弓骑闻声随时面露不解,但也不敢质疑上官的命令,于是便从包围圈里让出了一道口子,正直通着姑衍灵山。他们个个面露凶相,脸色狰狞的瞪住了眼前这一行狼狈不堪汉人,一步步的将包围圈缩小,就把他们往林子里逼去。 话说剩余的二十多位玄雀新卒,自打被逼到此处见到了其他小队成员之后,终于意识到了恐怕出了意外。他们一行人的实力参差不齐,除了金凤军十人尚且保存着完整的战力,其他三队人马都已经收到了重创,再无一战之力。二十五人在金凤军的带领下,终于拧在了一起,共同面对这未知的困境。见所有人都齐聚在此,唯独凡凡却了黑鸦均李安民五人,灰鹫军领头的几个人不住议论纷纷,甚至传出了黑鸦军叛逃了大汉,投奔了北狄的风言风语。此言一出,除却白鹭军五人,就连金凤军也都隐隐相信了几分。不然如何解释北狄白狼知晓五支小队的动向,又该如何解释此刻单单不见李安民几人的身影。 白贞贞早已经转醒过来,耳中传入了灰鹫几人对李安民等恶意的猜测,顿时就怒从心起。只见白贞贞秀眉一挑,怒眼圆睁,盛怒之下,脸色涨的通红,她双手叉在腰间,就要出言驳斥。可尚未出口,就被姐姐一把拉住了衣角。白贞贞一回头,就看到姐姐双眼之中的警告之意,心中存疑,未来得及询问,就看到白素素附耳过来,轻轻在自己耳畔喃喃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与他们争辩毫无意义。方才北狄那为首的矮将军说过,眼前这座山名曰姑衍,你可还记得我们曾读过的关于姑衍山的记载?” 听到姐姐提到了姑衍山,白贞贞回忆了许久,终于想起了关于此山的记载,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讶色,沉声呢喃道:“姑衍山,是北狄数百年前的圣山之一。还是大汉先能冠军侯英勇,率麾下元狩轻骑五万,一居攻占下来。冠军侯为羞辱北狄,在这座北狄圣山上挂上汉旗,更是举行了祭奠厚土之大礼,以至于北狄上下难堪此辱,一怒之下废弃了这座灵山。从此,姑衍山也成了北狄上下闭口不言的耻辱,随着一代又一代的更迭,姑衍山也慢慢地不为人知了。” 白素素轻轻点头,接着妹妹的话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当时北狄有堪比天境的大能不堪其辱,不惜性命耗尽了一生修为,将姑衍山封印,号称天境以下无人能出。除非,”白素素声音顿挫,白贞贞面色焦急,接着姐姐的话说道:“除非有人甘愿化身为封印之奴,炼化奴仆印记于身,方能换取同等修为之下一人的离开。”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双眼之中都流露出了一抹无奈之色,接着就悄悄跑到了金凤军头领的身旁,将姑衍山的故事说了出来。 只见白狼弓骑一拥而上,像是对待牲口一般,驱赶着玄雀新卒们朝着姑衍山里而去。承受着白狼弓骑的逼迫,玄雀新卒们没有办法,金凤军的几位听闻白家两女的话,一时之间也哑口无言。不愿引起众人的恐慌,金凤军领头的是韩忠嗣和杨先廷,他们对视一眼,就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们心中也是忐忑,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直到眼见着北狄狼崽们的刀兵就要落在了自己一行人的脖颈之上,作为目前玄雀新卒之首的韩忠嗣才终于打定了主意,只见他先是与杨先廷眼神交汇一番,喃喃说道:“管他哪,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全我等性命,有命在,就有希望。”杨先廷默不作声,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于是韩忠嗣咬紧了钢牙,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身旁的玄雀新卒们真臂一呼,高声喊道:“大汉的兄弟们,随我一同暂且退入山林,保全性命,以图后事。” 众人闻声愣住,紧接着就听到杨先廷也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老韩说的是,沈帅不会不管我们的,三日后若我们不现身,沈帅大军必达!”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的相当默契。话一说完,两人就各带着所率领的金凤小队,头也不回的朝着山林钻了进去。白素素和白贞贞对视一眼,也带着白鹭军跟在了金凤军十人的身后,毅然决然的钻进了眼前的林子当中。白贞贞心底发出一一声哀叹,朝着南边的斡难河回望了一眼,心中闪过那个少年的影子,心里的担忧升腾而起,喃喃自语道:“傻小子,不知你如今可还安好。” 看到二十多为新卒已经进山了大半,只剩下灰鹫和苍鹰十人。北狄狼崽子们必定不会安什么好心,既然刻意驱赶自己入山,只怕这山里也充满了凶险。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看到其他小队都已经走空了,无奈可何之下便也咬着牙把心一横,挪动着脚步,跟着众人钻到了林子当中。 看着玄雀新兵们纷纷走进了姑衍山,小驸马微微眯起双眼,静静地坐在马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传令兵看到这番模样,松了一口气,便纵马前驱,离开了姑衍山。 只见手下小卒走到小驸马身前,皱着眉头,满脸的疑惑。他们已经谋划了许久,费尽了力气,才处理了一批教习,又将各支小队引到了一处。他心中不解为何不干脆依照原计划将玄雀新卒们直接屠杀个干净,反倒是浪费力气将他们放逐到姑衍山中。可看到小驸马一脸沉思的模样,却又不敢打扰。小驸马看到了小卒欲言又止的模样,轻笑一声,对着小卒柔声说道:“是不是好奇为何不讲他们杀个干净?” 小卒闻言一滞,小驸马向来凶残,少见他对待下属的态度如此亲和。小卒心中颇为吃惊,便忽略了一些老卒双眼之中的警告和痛惜,兴奋地说道:“将军明鉴,小的心中好奇的紧。” 听闻此言,小驸马对着小卒轻轻一笑,只是笑容从轻和逐渐变得狰狞,小驸马抽出长刀猛的一下竟然将小卒干脆利落的砍成了两半,双眼之中满是冰冷,面无表情的说道:“哼,小小马前卒,还妄图猜测上官的心思,真是该死。” 说话,他擦去长刀上的鲜血,调转马头,率领着三千白狼弓骑朝着白狼军营疾驰而去。 只是不只是有心还是无意,单于皇庭的诏书从马上掉落,在白狼弓骑的铁蹄下被踏的粉碎。 小驸马策马在前,脸上阴晴不定,恨恨的吐出了两个字: “鬼师!” 北境玄雀 第七十五章 第二幅 即为灵山,姑衍自然不凡,即便是看得到头顶的似火骄阳,却也不曾感到一丝的灼热,甚至还透着阵阵清凉,这姑衍山俨然成了一方别具一格的小天地。隔绝了炎夏的炙烤,自然也隔绝了外面的消息,此刻的李安民并不知晓外面的情况,更无法猜到他心心念念的那袭白裙如今也入了姑衍。 此刻的少年郎正一脸喜色,兴高采烈地望着远处的山顶。 原来他与红缨二人为寻陈凡凡踪迹,沿着神秘老者离去的方向一路摸索,终于远远的看到山顶有一棵光秃秃的枯木。枯木参天,枝桠繁盛,远比其他巨木更要高大粗壮几分。可是令人惊奇的是,整棵树都一片枯黄,没有长出哪怕一片绿叶。在这方郁郁葱葱的天地之中,倒是颇为突兀。只在参天枯木下,结起了一个简单的草庐。草庐门前竖着一根笔直光滑的细长圆木,似是一道旗杆,只不过杆子上空荡荡的。 李安民面露喜色,对跟随在一旁的红缨手舞足蹈的说道:“凡凡会不会在那片草庐之中?” 红缨见到李安民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紧俏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轻松。原来自打二人和蒋通袁留分开以来,李安民就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双眼之中的担忧之色从未消散过分毫。李安民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红缨趁势走到了少年的身前,双手拉住心上人的右手摇晃个不停,俏脸嘟囔起来,噘着嘴巴娇声嗔叫道:“开算是看到你的脸上有了笑模样儿,像是背负了一个大累赘,莫非是嫌弃人家跟在你身边了。” 看到红缨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时,李安民一时语塞。他愣住了片刻,脸上浮现一丝无奈,最后还是收回了被红缨拉住摇个不停的右手,然后轻轻地拍了拍红缨的肩膀,轻声说道:“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流萤似的一直撒娇。”话一说完,李安民脸色一正,就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李安民的表现不仅仅是不解风情,甚至是有些冷漠。听闻此言,红缨脸上浮现出一丝的错愕,接着脸上是藏不住的怒意。只见红缨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几次,将心底的情绪平缓下来,最后她将心头郁结的愤懑一口吐出,转过头来,凤眼一挑,对着李安民的背影哼声说道:“真是木头。” 李安民站在前面,虽然脸上风轻云淡,可是心里却泛起了阵阵波澜。听到了红缨娇嗔的“木头”二字,他心中纠结,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悄悄地发出了一道叹息。 似乎已经习惯了李安民的木讷,即便是心上人一如既往的没有回应,红缨还是很快就平息了心中的瘾怒。她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走到了李安民的身前,两人沉默不语的继续向前,知道红缨惊呼一声,两人才停住了脚步。 原来穿过了层层林障,两人面前出现了一面陡峭的石壁。看石头的模样,与姑衍巨石一般无二。只是眼前这块石壁极大,而且避免极其光滑,很难攀爬上去。李安民也在打量着眼前的阻碍,他伸出手来,只见幽冥气升腾而起,一接触石壁,李安民只觉得光芒一闪,眼前就又现出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李安民看到骄阳之下,一道剑光从天外飞来,只见光芒一闪就落在一座大山之上,只听轰隆一声,剑芒穿透了大山,愣是将巨大的山体懒腰斜着劈成了两半。 李安民又感觉到了一阵心悸,头晕目眩的感觉袭遍全身,他强撑着没有昏倒,用力的摇了摇头。李安民屏气凝神,呼吸之法再次运转开来,他就惊讶的发现脑海中那副“两军对垒图”旁边居然又生出了一幅画面,只见上面画着一剑天上来,横斩人间山的场景。 “木头,木头,你怎么了?” 李安民忽然听到一阵焦急的呼声,便转醒过来,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身前的巨大石壁,激动地对红缨说道:“快快,运起功法接触那石壁!” 红缨闻言停滞了片刻,眉宇之间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不明白李安民在打什么主语。虽然不解,可见到李安民一脸迫切的表情,红缨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只见红缨一声娇和,红色的气息瞬间就升腾而起,看那模样,似乎远比李安民的幽冥气更凝实几分。红缨伸出玉手,轻轻地落在了石壁之上,瞬间眉头皱的更深了,一脸不解的望向了李安民。 李安民看到红缨凤目圆睁,眉头紧锁的模样,便心头狂喜,满心欢喜的对红缨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你是不是耍我,神奇你个大头鬼,明明就是寻常山石,哪里有奇异之处。”红缨俏脸微寒,红缨枪插在地上,双手叉在腰间,气呼呼的就朝着李安民走了过来,一脸气愤的说到。 李安民心中主意急转,看红缨的反应,他就知道她没有撒谎,红缨应该是并没有在巨石上感受到任何气息。一瞬间李安民的心头就涌起了诸多疑问:是因为自己的幽冥气特殊,还是这神奇的画面只能满足一人观看? “看来在遇到这种石头,得让红缨先摸了。“少年轻轻呢喃道。 李安民站起身来,对着红缨挠了挠头,憨憨的笑了笑。李安民也是机灵,他知道当姑娘生气的时候,哪怕自己舌灿莲花,恐怕解释也并无用处。而装傻充愣能够解决十之八九的男女矛盾。果然如此,看见李安民一副憨厚的模样,红缨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呀,就是一块无药可救的大木头。”红缨轻呼一声,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道。 李安民知道自己方法再一次奏效了,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对红缨说道:“好了,我们暂时分来,你沿此向左,我沿此向右,我们顺着石壁找找,看看能否寻得其他的前行之路。” 红缨轻轻点头,对着李安民一脸担忧的嘱托道:“好,我们就暂且分开,若是寻得,便高呼唤我。” 李安民轻轻点头,痛快的说道:“好的。”话一说完,李安民转身向右,就要向前搜索。 “唉,木头。”忽然红缨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安民闻听之后,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如今你境界颇低,一定要注意安全,于是万万不可冲动,更不要强求,保全自己最为重要。”红缨的声音再次响起,言辞当中满是担忧。 “好的。”李安民依旧是只吐出了这两个字,依旧没有回头。话一说完,他就迈开了步子朝前走去。 红缨痴痴地望着李安民离去的背影,嘴巴张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李安民越走越远,红缨的脸色也愈发的清冷,她忍不住双手环抱自己,双眼之中满是悲凉,怅惘道:“究竟你是木头,亦或我是傻瓜。” 一声嘤咛,红缨一声长叹,转身朝着另一方向也快步探寻而去。 两人这一别,背道而驰,离得越来越远。 话说在韩忠嗣和杨先廷的带领下,玄雀新卒共二十五羸弱残兵迫于无奈纷纷踏入了姑衍山中。他们没有李安民几人的好运,方一进山,就见片片白雾升腾而起,夹杂着电闪雷霆,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笼罩而来。诡异的场景将新兵们顿时心中骇然,加之先前受到的北狄白狼军围杀的惊吓,慌乱之中就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韩忠嗣和杨先廷连忙阻止,在白素素和白贞贞两女的帮助下,尽力的维持着秩序。 白雾之中,站着一个身着黑袍,面带长獠鬼脸面具的身影,正是鬼师。他脚下踩着那具狼军骨都侯的尸体,喃喃自语道:“东西果然不在了,必定被那小子取走了。”忽然听到一阵哄闹,循声望去就看到了刚刚踏入姑衍山的一众新卒,他饶有兴致的打量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借刀杀人之计怕是失败了,小驸马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蜂巢蜂王果然不可小觑,看来北狄圣山里那位多情郎真的卖了他面子。可是即便是李老鬼,恐怕也大意了,呵呵,他怕是没想到我夜下鬼会亲入姑衍山吧。” 话音一落,就看到鬼师悄悄地朝着玄雀新兵们靠近了几分。躲在云雾中间,他伸出左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药瓶,接着取下瓶塞,轻轻地朝着玄雀新卒们挥洒过去。又见他抬起右手,带着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挥,顿时就生出了一真微风。就看到红色的粉末,在微风当中无声无息的朝着玄雀新卒们飘散而去。 韩忠嗣和杨先廷大费周折,终于暂时的控制住了群情激奋的新卒们,可是他们方要冷静下来,忽然一声声暴喝声响起。几人大惊,就看到新兵们双眼之中渐渐泛起了血腥的红色,他们面露狂躁,一个个捶胸顿足,嘶吼着就开始横中直撞起来。似乎受到了感染,狂躁的新兵越来越多,一瞬间新卒们又乱成了一锅粥。 白素素顿时脸色大变,就拉起了白贞贞的手,刚要说些什么,就忽然听到一道道沉重的呼吸声响起。定睛一看,居然是庞勇也陷入了狂躁。 只一瞬间,就看到庞勇双眼里放着血红色的凶光,双拳猛拍着自己的胸膛,咆哮着就冲着白贞贞冲了过来。 北境玄雀 第七十六章 幽冥眼开石阶现 话说李安民沿着光滑石壁一路寻去,却始终一无所获。眼见着进击山顶无望,李安民心声颓唐。忽听得“啊”的一声嘤咛,李安民隐隐觉得声音熟悉,一时间恍惚,脑海里又回荡起了白素素白裙胜雪的模样。 “想见不过短短数面,此女的身影怎在心间挥之不去。”此刻他已经深入山中,山高林密,就未曾发觉山脚处的升腾而起的白雾。李安民只觉得是耳边幻听,心想着必定是日有所思所致。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就继续向前走去。 话说姑衍山脚,双眼通红的玄雀新卒们在团团迷雾中横冲直撞,一片混乱。先前表现神武的庞勇居然也着了道,咆哮着朝着白家两女冲了过来。白素素和白贞贞都不愿伤害自家兄弟的姓名,只好不停的闪躲,慌乱之中竟然走散,朝着姑衍四处没头没脑的钻了过去。 “这可是你们自乱了阵脚,可与我并无干系。”鬼师静悄悄的站在一旁,见新卒们散入姑衍深处,喃喃自语一声,就一个纵身,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李安民收敛心神,继续向前,一番探寻过后,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有所收获。顺着光滑石壁向前,看到了石壁破出了一个口子,白色的云雾接连不断的从这道口子中涌出,颇为奇异。远远看着,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张大了嘴巴,吐出阵阵浊气一般。 李安民心生奇异,顾不得知会红缨,就加快了脚步,紧赶慢赶着的朝着的一头扎进了云雾之中。置身于云团,李安民只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四周的环境也慢慢虚幻。李安民心生惊诧,暗道不好,只怕着团团白雾有迷幻心神的效果。李安民自然不愿自己神仙迷幻,于是连紧绷着,心底思忖着对策。回想自己的经历,自己似乎别无所长,唯有幽冥气奇异。可偏偏自己对于幽冥气了解极低,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运用。冥思苦想之下,李安民忽然记起自己情急之下使用出幽冥气的场景,顿时心头大喜。幽冥气汇聚在手上,手上的力量便暴涨、幽冥气汇聚在较低,自己的身法就得到提升、甚至曾经为阻止暴怒的陈凡凡伤害蒋通,幽冥气层附着于声音之上,顿时就震慑住了陷入狂怒的,失去了理智的弟弟。 “既然浮云遮我眼,那我便开幽冥眼,勘破前路迷妄,还我眼前一片清明。” 李安民轻喝一声,盘膝坐下,只见他双眼紧闭,运转起了呼吸之法。他屏息凝神的控制着体内的幽冥气一点一点的朝着自己的双眼流转过去,可是常言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虽然情急之下李安民想到了应对之法,可现实当中幽冥气的运转却出现了阻碍。只见幽冥气在李安民的控制下一步一步的朝上用去,可无奈的是黑色气息一过脖颈,就停滞了下来。似乎是体内更有玄妙为幽冥气设下了障碍,阶段了幽冥气前行之路。李安民把心一狠,就强逼着幽冥气继续想脖颈之上引去。可这一动,李安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李安民的心中只有一个感受,那便是痛,深入骨髓的痛。剧痛之下,李安民脑门上瞬间就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可李安民却依旧紧闭着双眼,他一言不发,只是紧咬着牙关,继续引导者幽冥气一点一点的朝着双眼汇聚。 幽冥气每向上提一分,李安民脸上的表情就更狰狞。不只是少年执拗,还是性子里本就带着傲骨,李安民愣是一言不发的坚持了下来。直到李安民面色整个都铁青下来,头上的汗珠凝成了水柱,那一嘴钢牙咬得没了知觉,李安民听得自己体内传来了一阵野兽受伤似的悲鸣。只见他的身体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似乎是灵魂深处传来阵阵尖啸,又像是血脉之中自带的共鸣,幽冥气忽然失去了阻碍,一瞬间淤塞的通道顺通,黑色的气息瞬间就凝聚在了双眼之上。 “幽冥眼,开!” 只见李安民的双眼周边一瞬间就布满了条条诡秘的黑色纹理,少年郎爆喝一声,陡然之间就睁开了双眼。只见李安民那双眸子满是漆黑,有名气黑弥散开来,似是燃起了一团团黑色的火焰。李安民自然看不到自己那副诡异的模样,他只觉得双眼一睁开,便犹如一把漆黑的利剑,一下子就穿透了眼前的迷雾,将所有的虚妄扫出的干干净净。 勘破了幻境,李安民大步流星的抬腿向前走去。走到云团涌出处,少年便生生的只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也多了一丝疑惑。原来云团深处,李安民抬头向上就看到了一行石阶。真可谓鬼斧神工,石阶如同天雕地琢,平整光滑的在光滑石壁上划出。李安民数了数,发现一共仅有九级,虽然数量稀少,可一级就有半人之高。李安民知道自己终于是寻得了上天之路,这条路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他难以想象,能够使用此阶梯的人,身材究竟要有多么的高大,或许只有在两军对垒图中见到过的人面兽身的巨人才行吧。 双眼之中玄妙诡异的黑色闪电不停地燃烧,李安民囤积在体内的幽冥气居然很快就消耗了干净。李安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为了防止再被云团阻隔,少年郎顾不上多想,就加进了脚步,朝着九级台阶快步走去。心中焦急,李安民的脚步匆忙之中带着一丝慌乱,脑袋愈发沉痛,他再次咬紧了牙关,朝着前面冲了过去。好在在幽冥气消耗干净之前,就看到李安民一个踉跄,终于是勉勉强强的踏入了九级石阶之上。 脚下打滑,李安民矮着身子就趴到了石阶之前,他顾上不其他,连忙收起了幽冥眼,顺势盘膝坐下调息,补充先前消耗了干净的幽冥气。日夜运转呼吸之法,李安民早已经呼吸的节奏频率烂熟于胸,可诡异的是,此刻的他竟然感受不到一丝天地气息。李安民心中惊诧,又沉下心来反复尝试几次,可结局却都一样。他脸色稍冷,心想莫非是石阶另有奇处,隔绝了天地气息? 发觉了再无幽冥气补充,李安民脸色接连不断的变化了几下,心想着只怕这九级石阶不是那么好爬的。他睁圆了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石阶,却看不出一丝的异常。对于石阶他生出了几分担忧,没有了幽冥气的支持,李安民害怕自己无力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可转过头来,就看到了白色云雾又不断地升腾而起。一时之间,少年郎面露难色,心中忐忑,陷入了进退维谷之境。 少年沉下心来,轻呼出几口浊气,低头沉思了片刻。稍许,他的脸上便又现坚定之色,似乎是在鼓励自己,李安民脸色一正,沉声喝到:“男儿本自重横行,纵使没有幽冥气又如何,双足具在,安有退却之理!”接着他目光坚定地看着眼前的石阶,轻轻说道:“更何况,凡凡还在等我。” 话一言吧,李安民猛的一下站起身来,只见他紧紧地握住了腰间悬挂的三尺青锋,毅然决然的朝着第一级石阶大步迈去。 不远处的白云之中,大黑静静地趴在团团云雾之中,看到李安民站起身来朝着石阶迈去,它忍不住抬起了头。随后,大黑狗难得的站起身来,身体猛得甩动起来,长长的黑毛抖了抖,接着四肢移动,就看到白色云雾中像是亮起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倏忽之间,消失不见。 草庐之上,躺在床上的陈凡凡紧闭着双眼,他脸色苍白,就连双唇都不见一丝血色。突然,他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剧烈的咳嗽了几下,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破衣烂衫的许老听到动静,连忙端起药碗,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陈凡凡的身前。 “臭小子,你可算是醒了。”先前双眼一直眯着的许老此刻居然睁圆了眼睛,双眼之中满是慈祥的对着陈凡凡柔声说道。 听到这道苍老的声音,陈凡凡转过头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个头发蓬乱,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心中突然打了一个机灵。他环顾四周,发现皆是陌生的场景,心头一震,就对着老头连声问道:“你是谁,我在哪里,我哥呢?” “呵呵,方一醒来就那么多问题,这精神头真足,果然和他一模一样。”许老对着陈凡凡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手中药碗端在陈凡凡身前,轻声说道:“巫毒可不是寻常的毒素,也不知道你怎么中了这毒。还好老夫对天下奇毒都有研究,这才救了你小子一名,快把这碗药喝了。” 陈凡凡闻言愣了愣,这才回想起先前李安民为自己疗毒,却意外导致巫毒爆发的事情。他忍不住伸出摸向自己的伤口,却发现伤口竟然已经慢慢开始愈合,挣扎着抬起头来一看,发现胸口再无一丝巫毒的痕迹,反倒是长出了鲜红细嫩的新肉。听老头的言语,似乎是他救了自己,于是陈凡凡心中对于老头多了一丝信任,对着老头恭声说道:“小子谢过老丈救命之恩。” 许老闻言不语,只是轻笑着将药碗又向陈凡凡推了过来。陈凡凡皱着眉头接过散发着恶臭的药碗,看了老头一眼,就迟疑着将药碗端到嘴边,咕嘟咕嘟的倒进了口中。 许老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接着扑了扑衣袍,满是老褶的脸上显出了一丝豪色,朗声说道:“老夫许本草,大汉传奇小队雀羽小药师,因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有医死人,肉白骨只能,因此人称雀羽之手。” 北境玄雀 第七十七章 杜鹃啼血 山顶草庐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人,老头站着,少年坐着。 许本草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飘忽,飘然望向远方。说起传奇小队“雀羽”,许老激动之下,声音都有些颤抖。当年雀羽五人杀穿了北狄,那是何等的荣耀,必定名满大汉。 “身为雀羽一员,老夫这名头足以震慑住这小子了吧”许本草心中暗道。 可谁知说者有意,听者无心。话说老头意气风发的望着窗外伫立良久,想象着陈凡凡一脸崇拜的模样,可站了许久却迟迟没听到陈凡凡的回应,便好奇的转过头来。这一转身,老头脸上的豪色瞬间变换成了错愕。 只见陈凡凡把药碗端在身前,捏着鼻头瓮声瓮气的喃喃自语:“这是什么药,怎么那么臭。”哪里有半点被震慑的模样。 看到陈凡凡这般模样,许老顿感受挫,恼羞成怒,脸上的老褶都跟着颤抖,气急败坏的喊道:“喂,臭小子,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听到了,听到了,雀羽之手。”听到老头愤怒的声音,陈凡凡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药碗,耷拉着眼皮瞅了瞅许本草,满不在乎的问道:“不过,雀羽是什么?”陈凡凡一脸的疑惑,思前想后,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雀羽的名号,于是盯着许本草喃声问道。 “你竟然不知道雀羽,我雀羽乃是”身为汉人,陈凡凡竟然不曾闻听雀羽之名,许本草心中大怒,于是急声喝道。可话说一半,许老忽然低下了头,双眼之中的精光消散,黯淡了几分,意兴阑珊的哀声说道:“罢了,罢了。” 看到许老失落的模样,陈凡凡心中不忍,虽不明所以,但也猜到自己这位救命恩人绝非常人。他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许本草。 “这方草庐是这姑衍山中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天地气息最精纯浓郁之地,是修炼疗伤的绝佳之地。世人皆愚钝,只懂得按部就班的模仿者前人的经验修行,却不知前人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相比之下,便失去了探索的能力。”许本草深呼了一口气,大手一挥,一个药瓶朝着陈凡凡飞了过去。他指了指身旁的草庐,继续说道:“对于常人而言,即便是跨入了地境,也少有机会能够接触到这等比山外世界更为精粹的天地灵气。这对于你这个刚刚跨入人境的小修士,可谓是一个不小的机缘。你的同伴皆在山下,很安全,你安心修炼,待离去时,我再送你一场更大的机缘。” 陈凡凡闻声也不言语,只是看着眼前这个高深的老头,一脸迷茫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刻,许老脸色突然变化了几分,他连忙走到窗前,目光穿透了层层高木,朝着山脚望去。那里正好是玄雀新卒们踏入姑衍,并且开始暴走的地方。 “糟了!”许老脸色微变,脚步轻点就朝着山下走去。离去之前,飘忽的声音在陈凡凡的耳畔响起:“瓶子里是我研究的小玩意,能够加快吸收天地气息的速度。你方破人境,速速修炼稳定境界。” 陈凡凡目送许老离去,知道不见了邋遢老头的影子,他才拿起药瓶。药瓶倒悬,三颗通红的丹药就落到了陈凡凡的手掌之上。他观察了良久,最后将一颗药碗丢到药瓶之中,随后一把将身下的两颗红丸一下子都扔到了口中。感觉到浑身血气鼓荡翻涌,陈凡凡盘膝坐在床榻之上,闭上了双眼开始了修炼。 许本草离去不久,就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草庐之内。正是面带鬼面长獠的鬼师,他站在窗外看到了浑身上下金光闪耀的陈凡凡,轻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喃喃说道:“真是我的好徒儿。” 话说李安民脸色一正,就纵身一跳,跃到了第一级石阶之上。可是意外突发,李安民尚未落到石阶之上,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朝着他倾覆而来。只听“噗通”一声,李安民整个人在空中就横了过来,只觉得地面在眼前无限的放大,狠狠的撞在了第一级石阶之上,脸先着地。青锋剑悬在腰间,此刻硬生生的搁在了身体与石阶当间儿,硌得李安民险些呲牙咧嘴的叫出声来。 李安民对这种感觉记忆犹新,因为和玄雀堂新兵大选的第一局一样,自己感受到了境界的压制,只是这石阶上的威压远超沈樵苏地境威压数倍。回忆着第一轮试炼的过程,通天战鼓连震四响,自己终于是成功地勾连了天地气息。虽然不像弟弟陈凡凡那般英武。可即便是自己宛如死狗,狼狈的趴在地上,可那股幽冥气却是感受的真真切切。李安民深呼一口气,就双手撑住了地面,一寸一寸的爬起身来。因为他听到了内心回荡不绝的嘶吼:不妥协,不退缩,不认输。 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从脸上滚落,啪的一声散在地上,溅成四散的水花。李安民手臂上的根根青筋暴起,呼吸也更加急促。李安民面露狰狞,只见他嘶吼一声,双臂猛地一用力,想要趁势一举站立起来。可谁知天不遂人愿,撑着身子的手臂还没停止,只听嘎巴一声脆响,李安民双臂弯曲下来,地面再次在眼前无限放的,他的脸再一次撞在了石阶之上。 “呃,胳膊好像断了。”李安民咧着嘴角苦笑一声,轻声说道,这一张嘴可不要紧,只见他的牙齿就磕在了地上。 他摇了摇头,干脆再次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但他却不是放弃,而是冥思苦想破局之法。 话说红缨和李安民分道扬镳,沿着另一侧一路搜寻。心中挂念着李安民,自己却一直一无所化,红缨的脸色冷峻了几分。就在此刻,她的耳朵动了动,一道道沉重且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耳畔,红缨面露惊色,她悄悄地躲在一株巨木之后,矮着身子蹲了下来。悄无声息的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打探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玄雀军服的汉子,再往后一瞧,那汉子身后的披风上绣着金纹,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沉睡中的凤鸟。正是玄雀旗下金凤军的标志,红缨见装心中的石头便落了下来,只见她轻呼一口气,收起了红缨长枪,就站了出来。 “金凤军的兄弟,你队长是韩忠嗣还是杨先廷,你们怎么也闯进了姑衍山?”红缨卸下了防备,一边大咧咧的朝着金凤军汉走了过去,一边出声问道。身为沈家三代最受宠爱的小公主,红缨在玄雀旗下的名头极响,尤其是爷爷亲自统帅的金凤军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平日里金凤将士们见到红缨,都会恭恭敬敬的道一声“见过小姐。”可红缨性子爽朗,从不端着架子,自然与将士们打成一边。也正因如此,她才毫无防备之心,竟然忽略了那军汉双眼之中腥红的血色。 话说这金凤军汉子乃是杨先廷麾下一员,名唤马文超。他一身精湛的暗器的功夫,更简修了提升身法的灵猿功,更是如虎添翼。他常随身携带三把飞刀,更是耍的出神入化,故将士们都叫他马三刀。此刻的他中了鬼师撒下的红色药粉,陷入了发狂的境地。理智尚存之时,见袍泽们乱斗成一团,他生怕混乱之中误伤他人,或是被他人误伤,并顶着心中升腾而起的躁动一脑袋扎到了白色迷雾之中。可这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发狂之后他便四处游荡,谁知误打误撞之中,居然闯到了山腰处,这才遇到了红缨。方才听见红缨的声音响起,马三刀循声望去,他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影影绰绰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心中的狂躁顿时爆发开来,只见他脚步飞快,蹭的一下就朝着红缨冲了过去。 见马三刀朝着自己猛冲过来,红缨一直之间愣住,心头满是不解。知道听到眼前这汉子粗壮的喘息声,红缨细细打量才看到了他双目之中闪烁的血气。红缨瞬间脸色狂变,心中暗道“不好。”便要取下背在身后的红缨枪防备,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更何况马三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见红缨刚刚把长枪横在身前,就看到一双拳头虎虎生风,带着无尽的杀意猛地一下落在了红缨的胸前。 鬼师的红色药尘提升了新卒们力量,只见马三刀拳势极猛,一下子就将红缨击飞了出去。红的嘴角瞬间就漫起了一丝鲜血,整个人狠狠撞到了一棵巨木之上。撞击之下,红缨只觉得五脏震颤,又一口鲜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划落在了地上。 虽然不明所以,但红缨却也知道金凤军必定生了变故。此刻的她浑身发酸,他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夏言溪为她准备的一瓶伤药,一股脑的倒在了口中。来不及调息,就看到马三刀嘶吼一声,拍打着胸口,再次朝着她冲了过来。 红缨整张脸的惊得苍白,她强撑着伤痛,扶着长枪站起身来。心神剧颤,红缨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运转功法。只见红缨那张娇美的脸紧绷着,凤目之中满是清冷,红色的气息渐渐弥散而起。只听得一声哀婉的啼鸣声响起,红缨感到身体之中传来一阵清凉,瞬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意。红缨娇喝一声,四周弥散的红色云雾就在身后聚合,凝成了一道杜鹃的虚影。 天地气息化而成形,正是人境的标志。虽然杜鹃虚影并未凝实,可终究是化了形。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红缨居然成功地破入了人境! 虽已破境,可毕竟境界尚未稳固,况且她已经身负重伤。此刻的红缨依旧无力对抗马三刀的强力一击,可好在破镜之后给了红缨片刻的喘息之机,只见红缨脚尖轻点,背后得杜鹃虚影也张开了翅膀,红缨整个人升腾而起,朝着远方一跃而去,想要拉开与马三刀的距离。 眼见了红缨一身红衣,在郁郁葱葱的青林当中宛如一道绽开的花朵,飘忽若神的就要落向远处。就在此刻,马三刀嘶吼一声,一只巨大的猿猴虚影瞬间凝视,只见马三刀身体猛得旋转一周,右手飞快的朝着高空中那只轻盈的杜鹃,那多绽放的红花甩出了三把飞刀。 “噗噗噗” 三把飞刀势若雷霆,只见寒光一闪,便穿透了红缨的身体。 飞刀太快,快到穿透了红缨的身体,她的脸上还满是错愕。 飞刀太快,快到她只能堪堪扭着头,朝着心上人所在的方向望了望。 飞刀太快,快到眼中脉脉,快到温情方显,便涣散了。 杜鹃啼血,红缨的整个人鲜血绽放,直直的落到了山林之中。 或许了想到了那日为她遮挡漫天飞羽的身影,直到气息消散,她的嘴角始终上扬着。 北境玄雀 第七十八掌 感悟锋芒剑意 青史模糊碧血新,千秋一剑气弥纶。 岁月长河奔流不息,千百年后当人们在提起李安民这个名字时,无不露出崇敬的的神色,津津乐道着他神鬼辟易的锋芒剑意。但是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号称有史以来最强剑士的李安民,第一次使用剑意时,居然是趴在石阶之上的。 姑衍山林间有片片白雾升腾,源头处白雾更盛,竟然凝实化成了白色的云朵,而白云尽处便是九级石阶。 只见李安民状如死狗,整个人都紧紧地趴在石阶之上。一双手臂诡异的弯曲着,黝黑的三尺青锋藏于鞘中,材料极硬,硌得李安民一致时间龇牙咧嘴。虽然模样残极了,可是李安民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一对眼珠咕噜咕噜的转个不停,思考着应对之测。 “黄大师搞什么鬼,青锋剑变成了烧火棍,要他做一把剑鞘质地也忒好了些,真是硌死小爷了。”青锋剑细长,可剑鞘却是宽大异常,黄大师不知选了什么材料,整个剑鞘也是乌漆吗黑的闪着幽光。漆黑倒无妨,重要的是这剑鞘黑的匀称,不似那青锋剑,黑一片白一片的,好像烟熏火燎。 硌得实在是难受,李安民忍不住挪动已经在重压下折断了的手臂,试图将其抽出体外,可是双臂已经折断,加之这石阶的吸力巨大,他竟然是不出一丝力气。双眉紧皱,李安民方深呼了一口气,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忽然一亮,喃喃说道:“剑,剑意,两军对垒图!” 李安民的身体里有两种玄妙,一是遍布全身血脉的幽冥气,而是藏于识海之中的两幅神奇图案。既然这里似乎是隔绝了天地,无一丝幽冥气,何不试试意外得来的两幅图画? 机缘巧合之下,幽冥气接触姑衍二字,李安民脑海中流转起了两军对垒的画面,后来画面定格,生成了一副图画。因画着两军即将决战,故此李安民称之为两军对垒图。 而后看到光滑石壁遮挡前路,又是幽冥气的加持下,李安民复得一图,画的是天外一道剑光,斩落高山半座,李安民称之为一剑斩山图。 因两军对垒图中画着一把古朴长剑,李安民看到熟悉,变留心了几分,居然没想到从中悟得了一是锐利的剑意。想到这儿,李安民心中大喜,沉声说道:“天地隔绝的了幽冥气,却隔不断存于我识海之中的两幅宝图!” 两图皆是从姑衍山中得到,自然能够运用在姑衍山中,李安民心中笃定,便下定决心感悟两图。可最值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问题,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便是该如何复现两图?先前两图都是双手带着幽冥气,触及或姑衍,或光滑石壁所得,可幽冥气既然已经在开幽冥眼时耗空,这会有怎么会生出呢? 方才推开了一扇门,却看到前面又挂着三把锁。李安民心中怎能不急,只见他状若失神,口中喃喃道:“两军对垒,一剑斩山。”念叨着,他的双眼闭了起来,努力的回忆着两幅图的样子。正在冥思苦想之气,知道温和的气息突然从李安民的是海中铺洒出来,如清风拂面,似春雨落入心田。李安民脸上的表情瞬间轻松了下来,识海之中顿时闪起一道道蔚蓝的光幕,似是天降甘霖,竟然化成了水雾,散落了下来。 如沐春风之后,转瞬间蓝色的水雾便消失不见,李安民未来得及焦急表露出了一脸的惊喜。原来他发现此刻自己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视海,“难道这就是书中记载的修士时代可以自视的本事?”李安民口中喃喃说道。 托老爹的福,李安民自幼博览群书,曾读过关于“内视”的记载。他连先民文字都识得,更不用说修士时代的一些传记了。 喜悦之余,李安民就自己的打量起自己的识海。识海识海,自然似海,可李安民定睛一瞧却惊骇的说不出话来。自己的脑海之中只有一滴蔚蓝水滴,这哪里识海,分明是识滴才是!识海虽小,可李安民的还好之中却摆满了书架,书架大都空荡荡的,只摆着一本画册。画册封面画着两个好奇虫爬的鬼画符,正是巨石上镌刻的“姑衍”而已。李安民想要看看画卷中的内容,只是意识一动,画卷便展开了。画卷共有九页,只有第一页和第五页各有一个画面,正是两军对垒和一剑斩山两幅图画。 李安民只觉得身体已经隐隐有些发麻了,便不再打量,直直的朝着两军对垒图望去。 不管其他,李安民目光炯炯的便盯上了那把古朴长剑,有了先前的经验,李安民便一心两用,一边专注的观察着古朴长剑上流转的玄妙剑意,一边幻想着自己手持长剑,不停的演练。古朴长剑上的剑意太过玄奥,隐隐有些震慑心魂。或许是留意到了李安民观察自己良久,那玄妙剑意竟然忽然闪起了阵阵光泽,少年心中咯噔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闪吓了一跳。可是随之发生的一幕让李安民露出了一脸的苦涩,因为他发现自己心里的咯噔打的早了。 痛!痛!痛! 古朴长剑自带的剑意这一闪烁,李安民就感觉到了头部传来的刺痛,犹如钢针入肉,一瞬间李安民脑门上的冷汗更多了几分。“无非是痛,再盛几分又何妨。”李安民已经阵阵的头晕目眩,可是他却紧咬牙关,不再演化剑招,只是全心全意的死命的坚持着。没有给自己留退路,李安民忧心的都是无关家国的小事,却又是他无法退却的大事。 小事无他,唯有三样:老爹,流萤,陈凡凡。 放佛是感受到了少年郎的执拗,又似乎是存心戏耍,只见古朴剑意再一次连连闪烁两次。李安民深呼了一口气,做好了迎接刺痛的准备。可这一次,在强撑之余,他却分出了一份心思感悟建议,演化剑招。光芒连闪两次,巨大的刺痛之下,李安民的眼耳口鼻之中具已冒出了道道血迹。可这血却不白流,李安民分出的那一份心思终于是有所收获。观摩剑意,演化剑招,李安民心中多了一丝锐利和锋芒,之前感悟到的破灭剑意一瞬间更多了几分。 识海之中那滴蔚蓝水滴之旁,影影绰绰的生出了两道古朴长剑的影子。只是剑影太虚,不用说辨别差距,若是不留心,只怕会忽略过去。 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李安民便继续观摩下去。识海中两道长剑虚影刚一出现,两军对垒图中的那把古朴长剑竟然微微颤抖起来。李安民定睛一看,就看到古朴长剑上流转着的玄妙剑意此刻不光光芒闪烁,更是缓缓流动了起来。光芒闪烁,甚是刺眼,李安民屏息凝神,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忧虑,剑意隐隐暴走,他心中胆怯,不知这一下,自己接不接得住。 李安民轻呼一口气,只见他脸色一正,嘴角微微颤抖着就迎着剑芒望去。可令人惊讶的一幕复又出现了,眼看着古朴长剑抖动的更加剧烈,剑意流动的也越发迅速,李安民已经做好了誓死一搏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是,剑意飞速流转,各中玄妙带着不同的光晕竟然隐隐分裂了出来。转瞬之间就变出了九把古朴长剑,闪烁着各色的光辉,四散开来。 分裂而出的九把长剑中有一把呈银色,只见它光芒大作,隐隐与识海当中的一把长剑虚影连接到了一起。识海中的长剑虚影瞬间便开始了凝实。只见点点银光闪烁,带着锐利的锋芒,一点点的从剑柄开始缓缓凝结。 看着银色的光点在眼前结成了剑柄,李安民只感受到了一丝吹毛断发般的锐利,李安民身心大震,剑意化为气息,李安民双眼之中的光泽都多了一丝锐利,整个人多露出了阵阵锋芒。放佛是感受到了主人气息的转变,被李安民压在身下的青锋剑发出了一阵阵颤抖,更是传出了“叮”的一道轻鸣。 “叮”声方绝,李安民的识海之中生出了两道鬼画符,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剑柄之上。顾不上青锋剑的颤抖,少年顿时被先民文字所吸引,定眼一看,嘴角便藏不住了笑意。 原来这两个字他认识,写的是“锋利”。 被困于石阶之上的李安民取得了跨越式的进展,可他却不知道,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红缨已经气息将决了。 只见一身黑袍的鬼师藏于一旁,眼睁睁红缨被发狂了的马三刀玩命死的三马飞刀贯穿了整个胸膛,一瞬间便从高空之中跌落下来。鬼师的双脚忍不住动了一分,却又生生止住,竟然隐隐有些颤抖。红缨落在一片灌木从中,双眼望向李安民所在的方向,轻笑着散去了最后一丝气息。她身上三处血洞,更有一处直直的穿过了胸膛,鲜血止不住的流个不停。陷入疯狂的马三刀鼻尖止不住的抽动,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便又仰天狂呼,拍打着胸脯朝着血腥气息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很快,他便找到了红缨落下的地方,只见他面露狂色,抬起腿来踢了踢红缨的余温渐渐消散的身体,忽然狰狞着趴在了地上,对着红缨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的脖颈撕咬而去。 看到这一幕,鬼师背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的身体颤抖个不停。 “唉,罢了。” 只听一道唉声叹息,鬼师身形一闪,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红缨的身旁,只见他抬起腿来一脚将马三刀踢飞了出去,紧接着往红缨的口中塞进去一粒药丸,然后抱起红缨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北境玄雀 第七十九章 狂兵纷沓姑衍巨石 “剑藏锋,人藏能。”这是李安民儿时的口头禅。 犹记得曾有一次陈凡凡看不惯卖饼阿婆受人欺凌,与街头混混缠斗起来,奈何对方人多势众,一时之间陈凡凡竟落了下风。待流萤慌忙的通知大哥后,李安民单持一把木剑,就将对方打了个落花流水。后来混混们只觉得失了脸面,纠结几十人围到了宅院门口。还是老爹端着一把戒尺,打跑了街头流氓才将此事平息了下来。 老爹得知李安民曾耍过威风,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夜幕降临,将李安民唤到书房之内,对着李安民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话:男人要学会三件事,隐忍,承担与承受。 对于年少的李安民来说,老爹这句话未免太过深奥,他感悟了良久也不曾悟透。只是隐隐猜到了隐忍的一丝含义,或许老爹不希望他太露锋芒吧。所以李安民为人低调,用剑更是低调。可是此刻的李安民却一反常态,他不光握住了剑,而且还锋芒毕露。 远望石阶,只见少年锋芒流转,寒光闪烁,他手中无剑,便化身为剑。 李安民气息锋锐,剑意在周身流转。银光方拧成剑柄,就有剑意环绕于身,劈开了石阶的吸力。吸力无形,剑意也无形,可两股气力的较量李安民却能切身体会的到。只因剑意方显,少年郎就感到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不少,虽然双臂已折,但李安民还是翻过身来,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便踉跄着身子站在了第一层石阶之上。吸力尚存,李安民剑意如此却并未大成,所以仍是矮着身子,双腿微曲。幽冥气无存,折断的双臂并无法回复,可好在找到了正确的门路,明白了该如何登阶。 李安民双目紧闭,青锋剑随之震颤,是海中的银光扔在,一点点的铸就成那把银光小剑。不知不觉中,剑柄已成,剑身已现,李安民的身子也越发挺直,他专注与琢磨剑意,竟然并未发觉自己已经可以稳稳地站在石阶之上了。 回顾李安民过往人生十余载,除了玄雀城宅院里的家事外,为之痴狂的唯有两样,一是读书,其二便是剑了。天生爱剑,自然愿意下更多的功夫,苦心钻研,加之颇有天分,李安民对剑法的感悟很快。老爹不知使了什么能耐,搜罗了全天下不少的剑法典籍,李安民总能很快便可以悟透。对此,一向波澜不惊的老爹也曾抚着下巴,双眼放光的啧啧称奇。弟弟陈凡凡天生神力,又一心好武。好勇斗狠的陈凡凡长拉着大哥比试,李安民自然不是对手,长落于下风。可一旦手中握剑,纵使陈凡凡使遍了十八般兵刃,也从未赢过大哥一次。犹记得陈凡凡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大哥手中无剑,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大哥手中有剑,则成了千军劈易的铁血战士。” 只过了约莫一刻钟,李安民就猛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双眼之中满是锐意。打量了眼前足有半人高的石阶,少年郎屏气凝神,双脚轻点,朝着前方纵身一跃,落在了第二层石阶之上。 第二级石阶与第一层一般无二,只是这脚下传来的吸力却是猛犯了一倍。双腿不停地震颤,李安民感受着第二层石阶的力道,他一直之间抵挡不住,竟然堪堪跪倒。凡大汉子民皆认定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李安民的骨子了带着骄傲与桀骜,当初在胡边草的威压之下,他的表现便可见一斑。十多年来,唯有为了流萤,他对着夏言溪跪过一次。 李安民先后两次洗精伐髓,第一次是引出灵力漩涡的幽冥气,而第二次竟然是锋利剑意。 眼中神情一紧,李安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意识一动,锋利的剑意就朝着李安民双腿之中流转而去。剑意纵横,化成锋利剑气,剑气入体,似是挫骨销髓,期间苦痛,自不言而喻。可李安民浑不在意,只见双腿之间的血肉纷飞,就连骨头看看碎裂,碾成了粉末。可有剑气环绕,愣是包裹著了血肉骨骼,铸成了另一双寒芒毕现的剑气双肢。李安民低声沉喝,顶着巨大的吸力,硬生生再一次站直了起来。 “大将军胡边草以阴气噬体为乐,我李安民也不差分毫,以剑意化气,挫骨销髓为乐。”面无血色,额覆汗珠,李安民紧咬牙关,爽声嘶吼道。话音一落,李安民复又紧闭双眼,感悟剑意,演练剑招,以期再等一级。随着感悟渐深,银色小剑的虚影愈发凝实,剑身又长了几许。 被困于石阶之上,李安民却以此为乐。天道有常,有失有得,承受越多的苦难,便能得到越丰厚的回报。心中念着老爹,陈凡凡和流萤,李安民只觉得背上的压力太重,直喘不过气来。重压之下,他心中急切,迫切的想要强大起来。他心知如今的自己必定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可他的心里却是甘甜。只因石阶之上,他感受得到自己正在迅速的变强。 话说李安民忙于拾阶而上,可蒋通袁留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白昶青年蒋通,修山林之法。此法玄妙,需要观感灵山方可大成。蒋通虽然天赋异禀,却因此修为止步,在人境的门槛前站了整整十年。如今机缘巧合之下,得遇灵山姑衍,蒋通只望了一眼,便心中笃定,若能成功观感姑衍,今生修行,必可破入天境。正因如此,在陈凡凡和红缨前往搜寻陈凡凡之际,他无可奈何地选择了留下。幸而他不孤单,有袁留作伴。 李安民离去前曾指点一筹莫展的蒋通,观感灵山可从姑衍巨石入手。虽不明所以,可常言道:死马当作活马医。既然自己毫无头绪,如今也不妨一试。只见蒋通面对着姑衍二字,盘膝坐于巨石之前。只见青绿气息弥散开来,似是带着勃勃生机,隐隐闪耀着。袁留站在一旁,看着沉沉入定的蒋通,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黑木扇子。伫立良久,蒋通虽然没有反应,反倒是越发沉静。袁留轻轻皱眉,暗道莫非这小子真的找到了门路?脸上的惊异未决,就看到蒋通周身青绿气息流转起来,在身后隐隐聚合。袁留瞬间大喜,惊呼道:“队长真是神了,居然真的给蒋通找到了门路。” 明明是蒋通的修炼有了进展,可袁留却打心眼儿欢喜。只见他端起了手中的黑木扇,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看模样观感灵山的事怕是要成了。”接着他又看了看入定中的蒋通,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羞红,呢喃道:“神兵有神,宝扇也当有名字。用你已经有了一段时日,却迟迟没有给你取名字,我看以后就叫你袁通扇吧。”为武器起了名字以后,袁留满脸的欣喜,雀跃的在山林间旋转着身子。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林间先是重又升腾起了团团白雾,一时之间就朝着巨石笼罩了过来。袁留经历过这等诡异,便紧着步子赶回了姑衍巨石旁。他想要呼喊蒋通,却发现蒋通气息沉定,双目紧闭,身后的青绿气息仍在聚散不止。袁留生生的止住了口中的话语,咽了咽口水,站在了蒋通的身旁。 白雾升腾,在巨石之旁硬生生的止住。袁留见状,心中的紧张消散了大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可未等喘息,忽然林中传来阵阵嘶吼和尖叫声,声如鬼魅,凄厉入耳。袁留心中打了一个冷战,双眼之中满是戒备,他瞥了一眼入定的蒋通,就端起了手中的扇子,悄悄地站在了蒋通的身前。 嘶吼声愈发频繁,袁留神色紧张的盯紧了眼前的白雾,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袁留额头上冒出了滴滴冷汗,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握住黑木扇的手更紧了几分。 终于白团之中模模糊糊的露出了一个身影,随着脚步的临近越发清晰。袁留摆开了攻击架势,手中的扇子闪烁起阵阵白光。 终于,白雾中的影子终于露了出来,那是一名女子,手里端着一把闪耀着紫色光芒的宝剑,她长发翩翩,身着一袭白裙,一脸疲惫的朝着自己急速跑了过来。看清楚了女子的样貌,袁留先是露出了一脸的诧异,迟疑片刻才疑惑地问道:“你是白素素还是白贞贞,你们不是已经南渡斡难河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裙女子脸上尽显疲惫,看到巨石周边居然没有云团升腾,她心中一凛,转瞬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才抬起头看向了袁留,焦急的回答道:“我是白素素,你们有几个人,快快准备防御,玄雀新卒们都发狂了。” 听闻此言,袁留一脸的疑惑,一时之间目瞪口呆,没有反应。白素素见状摇了摇头,身形一闪,就冲到了袁留的身边。绕着巨石环顾一周,发现除了袁留以外,只有已经入定的蒋通一人。她双眼不着痕迹的在蒋通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走到了袁留的身前,一脸严肃,郑重其事的说道:“快快准备防御,若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没有他人来援,只怕坚持不到天黑。” 袁留面露不解,还未来及询问就听到一阵阵脚步声从白雾之中传来。他转头望向白雾,就听到阵阵嘶吼和粗壮的喘息声。定睛一瞧,就看到一道道身影朝着姑衍巨石围了过来,身形模糊,可是那一双双冒着猩红血色的眼睛,却是极为清晰。 白素素持剑横立,俏脸微寒,高声呼道:“阻敌!” 北境玄雀 第八十章 白家长女的到来 山林幽密,一片静谧,唯有粗壮的喘息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传入耳畔,袁留和白素素面面相觑,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屏息凝神的紧盯着白雾中就要走出来的三道身影。 终于,有三人从白雾中走了出来,袁留定眼一看,发现这三人具着玄雀军服,一人属苍鹰军麾下,另外两人的将袍上居然绣着一只的单腿独立的闭翅白鹭,竟然是白素素所统领的白鹭军! 三人双眼之中闪烁着血红凶光,一见到横在身前的三人瞬间暴怒,只见他们放生嘶吼,拍打着胸脯就朝着袁留和白素素冲了过了。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袁留口中惊诧,一时口吃,对着身旁的白素素连声问道:“怎么还有你手下的兵。” 白素素眉头轻点,眼里流露出些许无奈,沉声说道:“一言难尽,此事颇为蹊跷,你只需记住此战我们只能将他们击晕,切不可痛下死守,毕竟他们都是我们的袍泽兄弟。” 袁留闻声,面无表情的盯着白素素望了望,轻笑两声,冷冷的说了句:“知道了。” 白素素突然身体一滞,深深地将头低下。只见她轻轻拍了拍胸口,脸色更沉了几分,继续说道:“还有,若是...” “小心!”袁留忽然发出一声暴喝,打断了白素素的话语,原来是一个身形瘦小,面色黝黑的白鹭密卫,手持着双刃一个闪身就冲到了低头捂胸的白素素身前。双刃在手中交错,就要落到白素素的身上,袁留急忙来挡,黑色木扇脱手而出,只听“叮”的一声与就挡住了双刃。黑木扇旋转一圈回到手中,袁留伸出手,猛的一下就将白素素拉到一旁,厉声提醒道。 白素素被这一喝惊醒,匆忙抬头就看到了那位手持双刃的黑脸汉子,顿时脸色一苦。只见这人身上还满是伤口,手臂上有一块竟然没了血肉,露出了森森白骨。他的胸膛上还有几个血窟窿,不停的渗着鲜血。白素素双眼之中倏忽之间就布满了一层水雾,带着哀色苦声嘤咛道:“山子。” 这位手持双刃的黑脸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小队里最木讷朴实的白鹭密卫,山子。此前白鹭小队遭受白狼百骑围杀,山子不惜性命的死死护卫白素素和白贞贞二人。对于白素素来说,那一幕记忆犹新,山子誓死护住的身影犹在眼前,可这才不过才一日的功夫,在红色药尘的影响下,山子方才居然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要知道,山子身上的伤口,可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啊。 “我说大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能走神!”袁留被方才发生的一幕着实吓破了胆,他轻呼一口气,连着拍了拍胸脯,急声说道。 “谢了。”白素素已经回过了神,双眼直带着丝丝雾水,抬起头对着袁留恭声说道。袁留看到了眼眶湿润的白素素,匆匆愣神,然后哀叹一声,拍了拍白素素的肩膀,柔声说道:“应敌吧,放心,同为玄雀,我不会伤他们。” 话音一落,就听到三声嘶吼,只见三明发狂的玄雀将士仿佛暴怒,捶胸顿足的嘶吼一声,就朝着二人冲了过来。 “你已入人境,我尚在初境九级,你两个,我一个!” 不等白素素回应,袁留就分好了敌人,一个闪身冲了过去。只见袁留身影如风,飘忽之间,黑木扇绕着周身旋转,冲到了另一个手持短棍的白鹭密卫身前。只听他爆喝一声:“看我袁通扇!”说来奇异,身形高瘦的黄脸汉子虽然手持短棍,可以一招一式直来直往,看起来竟然和红缨的路数有几分相似。只见黄脸汉子双头猛搓短棍,接着将其猛地向前一递,就看到短棍打着旋儿,就击中了空中飞舞的黑色木扇。一击即中,黑木扇竟然也堪堪拧偏了几分,黄脸汉子趁势爆射而去,挥舞着双拳就朝着袁留飞了过来。好在袁留对扇子的掌控精准,暗暗地运转天地灵气,操控者黑木扇挡住了双拳的攻势。黑木扇扇尖锋锐,其实他他大可以控制着木扇旋掉对方的脑袋,可奈何对方也是汉人。而且同为玄雀袍泽,岂有相戮之理? 袁留身形暴退,只见他的眼里露出几分惊奇,高声惊呼道:“这木棍看起来短,却奈何竟然会旋转,这兄弟猛啊!” “他叫黄石,善使长枪,沉迷枪法,传闻他初境三级,便可以一枪破开金石。”白素素也是身形射出,紫色长剑提在手上,朝着又一次爆射而至的山子拍去。只见山子虽然面露狰狞,可脸色却是惨白。此前他受伤极深,又没有李安民幽冥气的强大治愈能力,这才不过短短一日的功夫,怎么能回复的过来。只是红色药尘太过诡秘,强行驱使着山子不计代价的发起狂来。白素素于心不忍,就一心想着尽早将其击晕,以免鲜血流失白白丢了性命。可是手中握着宝剑,白素素的心底却是接连不断的升腾起阵阵怒意,脑海震荡,生起片片血色。原来他也吸入了红色粉尘,只是已破入人境,修为足够才保持着甚至清醒。可偏偏现在,红色药粉已经慢慢开始发作了。刺痛之下,她紧握宝剑的手有些颤抖,脚步紊乱,身形也有些晃动。白素素甚至自己的状态出现了问题,她强忍着内心的狂躁,口中念念有词,一瞬间紫色的气息升腾而出,短暂的早去了心头的红雾,双眼之中寒光一闪,一剑击落了山子手中的双刃。紧接着她的身子旋转,仿佛花间蝴蝶,就落到了山子的身旁。左臂轻抬,化手为刀,一下子就落在了山子的脖颈之上。山子一声惊呼,就双眼紧闭,身子软成了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干得漂亮,日后到京城里的轻歌坊做东,小爷一定也给你留个位子。”乱战之中,袁留并没有法决白素素的异常,看到山子被击倒变兴高采烈地高声呼道。话音未落,却见刚刚击晕一人的白素素身子一软,就扶着剑半伏在地上。她双眼之中的血色一闪而逝,紫色气息升腾不断,良久才恢复了清明。袁留心惊,疾呼道:“莫非大姐修的是隔山打牛之法,看似攻敌,实则是在打自己?”紧接着他脸上苦涩更深,嘟囔着脸语重心长说道:“我说大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赔本买卖。你老爹是个将军,有条件给你寻个更好的功法,早些改修他法吧。” 白素素闻言一愣,便冷着脸瞪了袁留一眼,怒气滚滚的说道:“你才隔山打牛,你全家都隔山打牛。”接着她愣住,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猛地将头抬起,双眼之中的寒意如冰深九尺,狠狠的喝到:“你才是大姐,你全家都是大姐!” 被白素素这连声喝了两句,袁留面色一紧,紧着朝着白素素讪笑两声,嘴里却嘟囔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这阴晴难测的性子怪不得找不到婆家。唉,果然上了年级的老女人性子都那么古怪。” 虽是嘴上嘟囔,可白素素毕竟是入了人境的修士,更何况两人相距不远,自然是将袁留的话一字不落的收归耳中。只见她双眼之中的怒火更胜了几分,猛地站起身来抬起紫色宝剑指了指袁留,沉声喝问道:“你说什么,有胆大声再说一遍!” “呃...”袁留脸上陪着不是,连忙恭声说道:“大,大小姐莫生气,都怪在下年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白素素闻声呼吸急促,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若是平日里,即便是袁留有心调侃,她大概也不会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顶多付之一笑罢了。可现在自己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加之身心的躁动都在加剧,她知道是红色药尘又开始发作了。 “我也曾吸入了药尘,现在药力发作,我已经渐渐抵挡不住了。我需要时间来抵制药力,若是不想让我也发狂,便由你来解决掉剩下的两人。”白素素忽然沉静了下来,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轻轻的看了正在与袁留对峙的黄石一眼,接着柔声哀转道:“切记,勿要伤他们性命。”话音一落,白素素一个闪身爆退到巨石旁边。也没等袁留的回应,就不管不顾的盘膝坐下,身边升腾起了阵阵紫色的雾气。 “唉,唉,我说大姐。”袁留面露苦楚,一边与黄石缠斗,一边连声呼喊着白素素。可白素素却双目紧闭,没有回应。细细观察,袁留才发现白素素的脸色有几分涨红,就连身旁弥散的紫雾当中也掺杂着丝丝红色,见到此状,他略露惊异,闭口不语。 蒋通尚在入定之中,身后的青绿气息聚散流形。 白素素盘膝坐在一旁,身上紫雾升腾,双眼紧闭。 袁留哀叹一声,就与黄石继续缠斗起来。可就在此时,突然不远处响声大作。袁留心惊之下循声望去,原来是先前一直停在原处的那位苍鹰军汉。只见他的背后升腾起一头黄牛虚影,只见那黄牛头顶牛角尖锐,角尖朝下,一副要以头戗地的模样。而他的手臂也粗壮了几分,只见他抄起身旁半埋在土里的一块巨石,高高的举起,就要朝着袁留抛了过来。 袁留见状,一双桃花眼睁的滚圆,那张脸也拉得老长,难以置信的惊呼道: “我去,人肉投石机啊!” 北境玄雀 第八十一章 青绿气化箭雨 云深不知处,唯有九级石阶悍然立于面前。不知不觉间,李安民已立于第四级石阶之上。只见他眉间轻点,若有所思。今九级石阶已登近半,少年郎倒也琢磨出了其中规律,每登上一级,石阶吸力便会暴涨一倍。虽说石阶上的吸力已经接连翻了三番儿,可李安民却也能勉强应对,识海中银色的光点仍是闪耀不止,细细观之银色小剑剑身都已半成。剑意化气,李安民气息锋锐,双眼之中内敛着森森寒光。他心中笃定,待到银剑铸成,他的实力必定大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白素素飘然而起,一个回合便将山子击昏,随后因为体内药力发作,不得已撤至姑衍巨石旁,盘膝坐下,聚气抵挡。自此,战场中便只剩下袁留与两人对抗。 白鹭黄石,长枪已折,只剩短短一截枪杆握在手中,虽是枪法娴熟,但袁留自问还是有把握与之周旋。令他头疼不已的,是先前一直悄无声息的苍鹰军汉。苍鹰军本就勇武,在玄雀军中名头极声,与金凤军齐名,素有“攻有苍鹰,守有金凤。”的美称。只听得喝声连连,袁大公子急忙抬头,就目瞪口呆的看到了苍鹰军汉突然暴走,只见身后天地气息渐渐凝实,聚合而成了一头黄牛虚影。聚气成形,乃是跨入人静的标志,在红色药尘的影响下,苍鹰军汉居然已经步入了人境! 眼看着这步入了人境的家伙身形膨胀,双手抄起一块巨石,然后高高的举起,一副朝着自己砸过来的样子。袁大公子惊呼一声,正在与黄石对战的他再也不顾上留守,对着黄石低声说了一句:“老哥,迫不得已,得罪了。”话音一落,就看到黑木扇飞出,只看到扇子飞出,在空中画出一道道闪着寒光的圆弧,在黄石的脚踝处绕了一圈,然后飞回了袁留的手中。只见两道血花绽放,飞身而来的黄石身形一顿,噗通一声跌倒在地。袁留抓住机会,身形一挺就闪到了黄石的身旁,展开的扇子收齐,一下子敲在了黄石的后脑之上。黄石闷哼一声,双眼一番,便昏死了过去。 只听道一道道“呼呼”的声音传来,袁留抬头一看就看到那块巨石破空而来,直直的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袁留方要爆退,可是却看到了昏倒在地的黄石。他知道若是自己躲过去,只怕这块巨石会落在黄石的身上。陷入两难,袁留双眼之中光芒闪烁不停,巨石的影子在眼前不断的放大,他哀叹一声,展开扇子放在自己背后,然后转过身来一脚踢开了昏死的黄石。来不及闪躲,只听得袁留一声爆喝,调转起体内所有的天地气息,只见白色的光芒闪烁起来,全都凝聚在背后,就用后背硬生生的挡住了巨石。 袁留走的路子特殊,攻击犀利但防御却是极差。因此即便是耗尽了全身的天地气息来抵抗,却还是低估了来自发了狂的人境修士的爆裂攻击。 巨石与后背方一接触,巨大的力道袭来,一下子就把袁留砸到在地。只觉得嗓子里一甜,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见巨石滚落在一旁,袁留来不及擦去嘴角的献血,就连忙爬起。拿着扇子爬起身来,转过头来就看到又一块巨石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袁留的脸上再不见往日的轻佻,桃花眼里也满是坚定。五脏的余震仍在,袁留努力平复血气的翻滚,强撑着身体一闪,躲了过去。巨石轰在地上,溅起了漫天的尘土,袁留的喘息急促了起来,方才硬抗一击,他已受到了重创。 只听得一阵阵咆哮声响起,发狂了的苍鹰军汉一次次的捡起身旁的石头,朝着袁留砸了过来。只见袁留一手持扇,一手抚着胸口,一次又一次的在战场之内跳跃,虽是小有损伤,但却仍是躲过了大部分的攻击。只是袁留此刻已经力竭,只见他一只手扶着地面,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滚落在地上,他抬起头来目光森寒的盯着眼前苍鹰军汉,心头满是焦急。看着巨石狂落之下,姑衍巨石周边已经是满地的坑洼,漫天的尘土迷惘了袁留的双眼。他知道这样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就他如今的状态而言,即便是防御都不见得能完成,更不用提将其击晕了。反观这发了狂的玄雀军汉,精力却是依旧旺盛。虽然他化身人肉投石车,抛来了不知多少石块,可是他的力道却不见衰退,反而气息更盛。只见他喘息如牛,双眼之中凶光毕现,拍打着胸口就要朝着袁留冲杀了过来。 尘土遮天蔽日,袁留轻啐一口,吐出了黏在嘴里的泥土,心底发出了一声哀叹。只见他握紧了手中的黑木扇,双眼之中的光芒越发冰冷,口中喃喃说道:“若是事不可为,我唯有痛下杀手了。” 宝扇闪烁着森森的寒光,重伤之下的袁留本无一击之力。可是袁留的身法极其灵活,在先前那阵巨石的攻势之中,他便是凭借着过人的身法,以身体的本能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势。他这么做,为的就是积攒天地之力,以求一击。而此刻,自己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天地之力。 思考之间,就听道脚步声越来越近,看到这般攻势,袁留知道自己抵挡不住。于是他深呼一口气,身体在地上一滚,拉远了与对方的距离。双手之上升腾起淡淡的白烟,一点一点的笼罩在黑木扇之上。袁留所修功法奇异,其吸收在体内的天地之气虽是白色,但颜色却极其但,不似雾,更似轻烟。轻烟带着几分飘渺,让黑木扇也增添了几分飘逸。只听得他身体站直,脚尖轻点竟然翩翩起舞起来。没想到袁留的身体竟如此轻柔,盈盈之间,黑木扇在身体周边环绕,直到舞罢,袁留立住脚尖,紧盯着冲杀而来的苍鹰军汉,眉头轻皱,娇喝一声:“舞罢风掀袂,歌余扇拂尘。袁通扇,去。” 话音未落,就见黑木扇脱手而出,在白色烟气的笼罩下,黑色的宝扇竟然在脱手的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但袁留脸上却挂着信心满满的笑意,白色的在风中凝儿不散,飘到了苍鹰军汉处。倏忽之间,黑木扇现出形来,扇尖处寒芒一闪,就要朝着苍鹰军汉的脖颈之上划去。 风掀袂,扇拂尘,也拂去了性命。 对方与自己同为玄雀军袍泽,可在危及自己性命之际,袁留表现得倒是极为果断,他毫不犹豫地使出了自己隐藏的杀招。同为袍泽?共属玄雀?都是汉人?这一切他都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没有过一丝的犹豫和为难,嘴角还扬起了丝丝笑意。 可脸上的笑意方显,上扬的嘴角在转瞬之间就凝固了下来。 只见黑木扇在苍鹰军汉的脖颈上环绕了一圈,却只见那人的脖颈之上画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线罢了。放佛是感觉到了异状,苍鹰军汉脚步一停,眉宇之间稍露疑惑,就伸出把手一把抓住了隐藏在轻烟之中的黑木扇。打量了一眼,就猛的一下将黑木扇扔在了地上,接着有咆哮一声,喘着粗气又朝着袁留冲杀了过来。 直到此时,袁留的双眼之中才露出一丝慌乱。他的脚步有些轻浮,急忙后撤,却被冲杀过来的苍鹰军汉一拳击飞了出去。这猛冲之下的一拳威力极大,袁留闷哼一声,就被击飞了出去。未等落在地上,苍鹰军汉身形再至,抬起脚猛地一脚又将袁留踢飞到了空中。这一脚踢在了袁留背后之上,剧痛袭来,袁留只疼的双眼发昏。只听“噗通”一声,袁留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就沉沉的跌落在地上。苍鹰军汉再次走了过来,双眼之中的血色凶光更盛,伸出大手掐住了袁留的脖子,然后猛地一下将其提了起来。仿佛是一道铁钳夹住了脖子,袁留痛得喘不过气来,窒息之下,眼前愈发黑暗,就要昏死过去。 他的心底泛起了阵阵悲凉,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只见他睁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巨石一旁的沉沉入定的两人,双眼之中满是不甘。他想要嘶吼,想要说话,想要发出求救声,想要去叫醒白素素或者是蒋通。可是在那只大手的钳压之下,他压根发不出哪怕一道叹息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感到眼前的愈发黑暗,眼中的不甘也逐渐消失,转成了不舍和丝丝的悲凉。 放佛是认了命,袁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静候着这一生即将到来的终结。 就在此时,突然地面发出了一道道震动,袁留惊讶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满是青绿。对于这道青绿色的气息,袁留极为熟悉,正是蒋通所修的山林法。只见蒋通身后聚餐无形的青绿色气息升腾而起,渐渐地遮蔽着住了这片天空,甚至隐隐越过了山林之高。随着青绿色雾气的升腾而起,姑衍灵山的地面隐隐震了几分,笼罩在林间的白色迷雾一瞬间也淡了下来。 察觉到了异状,苍鹰军汉似乎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把将紧握在手中的袁留甩了出去。而他自己,则转过身来就朝着远方跑去。 只见天空中的青绿之气化为箭矢,一瞬间爆射而下,落在苍鹰军汉的身上。细细观之,气息化箭,箭却无矢,将苍鹰军汉击晕了过去。 而随着姑衍山中的白色雾气消散,山中散落的玄雀军卒都看到了笼罩在天空中的青绿气息化为铺天盖地的箭矢爆射而下,一瞬间暴喝声起,朝着箭矢落下出狂奔而来。 北境玄雀 第八十二章 残兵剩勇齐聚 青绿气息凝成漫天箭雨,遮天蔽日,气势磅礴。进了山的玄雀新卒们皆被这强大的气息所吸引,严厉的凶光一顿,就抬头望去。只听到一道道破空声传来,发了狂的新卒们就看到箭雨似是银河落九天,倏忽之间就轰然爆射在地上。他们的耳畔随之传来一道痛苦的哀嚎,众新卒面面相觑,血色双眼之中的凶光更盛,只听“嗷呜”一声,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一道怒吼,像是导火索一般引染了所有人心中的狂躁,只一瞬间“嗷呜”声四起,吼声震天。一时之...... 《谋定江山》北境玄雀 第八十二章 残兵剩勇齐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北境玄雀 第八十三章 尹照晴岳卓然 夜幕初上,高山密林又见月华铺洒。只是林间却不似昨夜那般静谧,咆哮与兵戈相交的声音齐作,惊起了林间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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