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圣人》 第一章:白衣的少年至远方而来 景国三十一年。 景国已经统一了九州大陆的三国鼎立的混战局面, 将都城设在燕州,定都燕京。 五年前在一场阴谋的交易之下,景国与楼兰长达七年的战争也已经结束了。 在这没有外地入侵地平和里,景国的这任皇帝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待了二十七年。 今年的春天,雨水似乎特别的多。 绵绵春雨洒落在景国都城的青石瓦砾建筑上,潮湿了这巍峨地万古城墙的缝隙,苔藓自墙底慢慢地展现出来它们顽强地生命力。 李相如身材修长,穿着一身浅白色普通学子麻衫,头束白丝。没有饱满地精气神,有地只是旅途劳累的疲倦挂在那张本来就苍白地脸上。他没有为这矗立千年雄伟古城而感叹赞美,只是呆傻的站在入城口的边上看着这些青绿的野草入神。 身旁的一匹黑色俊秀的大马身侧耷拉着一个竹篓书箱,另一边是换洗地衣裳杂物。大黑马的在旁边寻找着鲜嫩的入口的草,却因为不够可口而失望不满地的朝地面狠狠跺了几脚,冒出来地青草被狠狠地踩进了泥土里。鼻子喷出来几口粗重气息,头一转,幽怨不满的铜铃大眼珠子瞟向年青学子。 李相如闻声对着耍脾气的大黑马翻了几个白眼,伸出手去抓住扣在马套边上的缰绳,信守扯着让它前行。 大黑马耍着性子赖在原地,他只好无奈的轻拍马头喃喃细语,似乎哄着它且给它承诺一定的好处之后,听懂地大黑马才心满意足,扯高气扬的跟在他后面。 走到城门口加入那检查入城地队伍,李相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上沾染旅途的泥泞,又看了看这条队伍底下路面的各种黏在鞋子或者马车轮子而掉落出来的各色泥土,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大黑马地干净地黑蹄之上,皱了邹眉,似乎什么让他很不满意。 在他发愣的时候,大黑马不满的用头去拱了拱他的身子,似乎在催促着他赶紧进城。学子回头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大黑马又高昂头,斜视着比它矮几个头的渺小人类。 李相如在眼神的对战中又败下阵来,嘴里嘟囔着不满慢吞吞地跟上进城的队伍。 学子总是很多愁善感的,尤其是在雨后。和平之后百家争鸣犹如竹林中地笋,纷纷崭露头角,争夺这一份生存之地。儒家渐渐占据上风,在众多学派之中独占鳌头,被帝王家采纳,形成一枝独秀之局。 士子,学子,文人的地位似乎就高了起来。诗韵社那边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天的诗赛,几首关于春天,关于吟诵景国太平盛世地是还是在都城慢慢地传开。 在入门检查百无聊赖之时三五成群相互作揖互报出处,交头接耳讨论诗文学术,或大声笑着吟唱几句诗词,吟地好的有几声掌声,也有几名各舒己见因意见不和而争吵的面红耳赤地。总体来说,还是那副君子都看不动手地和和睦睦。毕竟在这入城之口,也有诸多的不便,读书人之间的言语争吵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李相如牵着大黑马的那位学子安静的在一旁等候,也不与其他学子搭话,显得特行独立,其中有几个学子注意到他,观他手上并无圣贤书,气质平凡普通,又是一副粗布麻衣地打扮,便猜测不过是山野之中可能读了几年书地野路子,目光中多有鄙夷之色,不曾有人与他搭讪。李相如不以为意,反而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旁边两个老农打扮地人细声细语地讲着去年地里收成,今年如何打算做些小买卖诸如之类地话题。他觉得,这才是生活,活生活地生活。 神俊的大黑马还是引起了城门口监督的一位清瘦校尉关注,犹带着也注意到了大黑马身旁地李相如。 那名校尉远远地看着大黑马和学子。看了许久,他深皱眉头,思索了良久,然后一股惊然之色在眼里一闪而过。 李相如似有察觉,把视线从入城地队伍转向了看着他的那名校尉。 那名校尉没有躲避,直直地看着他。 李相如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拉回,毕竟总是盯着一个人看又不打招呼,是一件很不礼貌地事情。他低下头想了一会,才逐渐把目光转移到排着长队的人群里,再默默地前挪动了几步。 后面陆陆续续地加入了不少身份各不相同地入城之人。 校尉望着那个没入人群不见的身影,不自然的捏紧了拳头,良久之后才把目光移开,心里却激动万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最近不太安宁,你们给我仔细盘查好了,不要让贼人混进来!” 一个声音打断了清瘦校尉地沉思,他回转身子往声音来源瞥去。 一位胖胖地校尉颐指气使地对着城门口的几位小卒严厉地吩咐着,回转头的时候似乎才发现清瘦校尉,三步并作两步,一脸笑眯眯的来到清瘦校尉面前,亲热地道:“刘校尉,辛苦你啦!县尉大人那边传唤我,我就先离开一会。您看,劳烦您在这先盯着一会?” 言语里客客气气,却带着一种只是跟你说一声,不是商量的意思。 被换做刘校尉的清瘦男子面无表情,轻点头便擦肩而过,态度显然是不愿意与胖子过多交集。 胖校尉脸上也没有什么尴尬之意,依旧笑眯眯的对待刘校尉的冷漠态度。 胖校尉名叫何大,之前是不过是西市的一名普通屠夫,身材高大。他的妹子颇有几份姿色,恰巧被吴县尉看中纳入家中做了第五小妾,他妹妹嫁给吴校尉后却很受宠爱,吴校尉拗不过小妾才把何大安排进了守城门卫之列,身材高大的何大穿上巡城官服之后倒也有几分样子,开始时候因为生疏有所畏惧而兢兢业业,两年的时间里他就从普通老百姓的角色蜕变成了兵中老油条,为人圆滑,借助关系也开始插科打诨胡混偷懒起来。 说来何大也是一位妙人,虽然城门守卫的时候会趁机贪赃些,但从不贪得无厌的踏越底线。何大这两三年来日子过得愈发好了,也变得懒惰许多,身体慢慢地开始发福。说何大妙人,也是妙在他很有眼色,惹不起的人,他绝对不去惹。比如刘清,刘清是有真把式的军人,也是从战场的死人堆里爬进爬出无数次的人,他能感觉到刘清身上散不开的血腥味。正如,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曾经杀猪时留下去除不尽的血腥味,只是他身上的血腥味自然与刘清的比不了。最让他忌惮的是,刘清至今孤身一人!在市井混迹多年,他明白那些无家无根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伍之人发起疯来有多可怕。所以,虽然他的职位比刘清高上一个层次,却从不会在刘清面前过分。 “那,这里就麻烦刘校尉了,我先走一步。”何大笑着对着刘清离去的背影说道。然后挪动有些发福的身躯急忙地朝城中走去。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平日里一丝不苟履行职责的刘清为何在这里发呆那么久。因为翠花楼的小桃红让他流连忘返,那里才是人间最美的存在。想起了小桃红妙曼地身姿,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站住!你是来自哪里的?来这做什么的?这马,不错啊!马匹进城……” 在刘清回转头望向何大离去的身影发呆的同时,他听到了值守兵卒大声的盘查,转身过去。 城门守卫,最主要的其实是要有眼力,能察言观色机灵的从看到的听到的里面去分析进出城的是否是大人物,是否有大后台。达官贵人乔装进出城玩耍的不会很多,但只要有一次,你得罪了他们,你的下场就会很惨。然而,这位盘查的新来的兵卒显然没有人教过他。 他制止了小卒地的盘查,走到被盘查问话的李相如面前。 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学子的面容,浓眉大眼眼神略带忧郁之色,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面容倒也长的俊秀。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神里也透着一种病态似的疲惫。 刘清心里澎湃万千,即使三年时间未曾见过,气质和长相有些变化,他依然坚定的肯定,这个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个人。 他微不可查的吸了口气,平静了下心情,从兵卒手里拿过面前学子路引,打开看了看。 “青州秋池山,鹅湖书院学子,李相如……”刘清轻轻的念道,然后抬头看着李相如,问道:“来燕京做什么?” “一来是仰慕都城繁华已久,特来领略都城风采。二来是访故友。”李相如声音略为带些疲惫,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校尉,淡淡地回道。 “访故友?”刘清低声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李相如平静地点了点头。 刘清饶有深意地又看了几眼李相如,稍稍沉默之后便点头道:“嗯!最近城中不太平,宁安镇那边还是尽量不要靠近。” 刘清把路引重新交还给了李相如,然后挥手让手下放行。 李相如供了拱手,对于眼前这位中年校尉的好意提醒微笑的点了点头,牵马向城中走去。 “头,那个一看就是落魄书生啊,看他病怏怏地样子也没有随从,怎么不去查查啊?那匹马,看着就很俊啊!”刚才盘问的小卒哈着腰过来刘清身边贪婪的开口说道。 刘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书生打扮,镇定自若,名马,就这三个,你还敢打他注意嘛?一脸病容,面对你们,他可曾显露过半点怯懦之色?脸病容却能有一匹骏马从青州过来,这种人是你能惹的嘛?况且还是我景国四大书院之首的鹅湖书院学子,下次,眼睛放亮点,别谁的主意都打!” 这个小兵卒看李相如不过是一个衣着朴素的落魄书生,心里却对刘校尉的话语有些不满意,像这种只会摇头晃脑手无缚鸡之力的臭穷书生,他一年不知道见过多少个。然后才打这书生的马匹主意,书院又怎样?每年丢出城门口的学子还少嘛? 刘清将他们几个的表情看在眼里,知道他们听不进去,也无所谓。他对这些人是不屑的,守城门虽然说是清苦的差事,偶尔去占些商人,特别是外商的便宜,他一般是不理的。他不做那股清流,偶尔也会接过何大从商人刮起的一些银两好处。但是,他决不主动去欺压那些人。甚至如果看到兵卒在搜查一些颇有容貌农家女子的时候,会出手训斥加以阻止。 刘清的武力很高。在一些朝廷通缉地要犯硬闯出城的时候,是他提着一把朴刀,站在城门门口,杀敌慑敌! 杀气,在刘清愤怒地时候,他们也能感觉得到的。他们一直都觉得,凭刘清的身手,在守城门是一种太过分的奢侈,可是刘清还是拒绝了升迁的机会,默默地在这看守城门。谁也不知道刘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大的背景,他们知道的是,就连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何校尉都不不敢对刘清施以颜色,他们当然就不敢了。 刘清没有理会小卒们内心的想法,也不会去在意他们的想法,静静地看着李相如离去的背影。 看到名字之后,反而更加确定了。常年在死人堆里的人,有很强的第六感。他心里很肯定,这个名叫李相如的人,身上有战场之上的血腥味,无论他怎么隐藏,他还是感觉到了。 心里装着仇恨,夜里难以入睡的,在这燕京的很多角落里,都存在着这些人,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号,叫做“余孽”,活着多余,死去不甘。 景国的都城,会变得更加热闹了。 刘清眯起了眼,驻足了片刻,又看着城守兵卒耀武扬威般地刁难着几位商人,嘴角轻轻扬起一丝冷笑。 这燕京,是该要起起风才行了。 第二章:给我一碗素面,多葱花 小雨才开始停歇,身为景国的都城燕京,就已经展现出了它繁华的一面。 行人依然有匆忙,但是临街的酒楼小铺已经将那已经掩盖尽半个月的那扇门打了开来,平民也在这还有些寒意的春天里摆开了小摊。 南片的宁安镇,是都城贫民区最聚集的区域,也可以说,是都城最黑暗的一个区域。再繁华的都城,也有它最阴暗的一面,也有最大的黑帮。比如这里的青衣帮。 这里,有不少的朝廷通缉要犯,江洋大盗,人口买卖的贩子。 除了谋反,这里包容很多的罪恶之人。 青衣帮统治这片区域,就连官府的人都管不到这里。因为,这里的帮派,有很大的后台。 存在及合理,达官贵人光鲜亮丽的表面下阴暗的卑鄙的勾当都需要一些极端的手段达到目的。 景国的构造如同很多历史上的朝代一样,皇权只是一个代表,家族分割景国权利。尤其是在景国建立短短地三十一年,齐,越两国的余孽依然偶尔搞出一些事情,同时又是在刚和楼兰停战的端口的几年,多年的战争劳民伤财,那位高高在上的景国皇帝,也无法一下决定所有的事情。 打压家族势力,巩固皇权,并非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景国的皇帝,也只好对这一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的是,宁安镇的混乱很好的维持在它自己的这片区域内。 这是景国皇帝的底线,一但因为利益的厮杀,黑帮之间的拼斗超出这片地域,就一定要受到严惩,这种君臣的协议在默默中达成。 李相如从都城的南门进来, 地面依然还有被雨水打湿的积水,大黑马的蹄子踩在这条青石街道的积水上依然发出“哒哒”的践踏声。他牵着大黑马不急不缓的行走过程一睹这古老人群的生活状态和特别的建筑群。走着累了,在视觉上也劳累了,便在一个街边的面食店停了下来。 面食店是由一个简单的棚子搭建,勉强能够挡挡雨,却阻挡不了初春里寒风的侵袭。 四张陈旧地桌椅,简陋却整齐的摆在那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让人舒心。 店主看着像是两个小女孩打理的,一个约莫十五六妙龄少女,一个却是只有七八岁小孩。 十五六岁农家打扮的少女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围裙,在灶台边忙碌着煮食,锅里的热气不断的冒出,让少女的脸隐藏如在云中若隐若现。不时的抬起衣袖擦拭着额头细汗。 认真的人最可爱,李相如不禁有些发愣,七八岁的小女孩在旁边帮衬着低头洗刷碗筷,只看到她那双如藕般淡粉红手在水盘里滑动。 雨天客稀,棚子里三个行脚大汉坐在那里埋头吃食,偶尔小声的讨论什么。 李相如牵着那条大黑骏马进来,把马绳绑在一边的柱子上的时候,那三个大汉停止了吃面,盯着那匹俊秀的黑马,冒出贪婪的凶光。 这是一匹好马,如果弄来送给贵人,就这赏钱也足够他们吃喝潇洒半年的。在这片区域内,每天都会死人,而这位看着衣着落魄,脸有病容的书生应该是外乡人。 三个大汉目光交流着,心里不禁活跃了起来。其中一个大汉对着两个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继续吃面。 要动手,也不会是在这里,因为这是在路边,吃完尾随这书生后面,找个偏僻的角落寻找到机会就下手,杀人夺马! 于是,三个大汉吃面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李相如好像无所察觉。 轻轻地走进亭子坐下,那个八九岁小女孩赶紧丢下了手里洗刷的器皿,有点羞涩地走到他面前,甜糯而生疏的问道:“请问,要,要吃什么?” 小女孩衣裳陈旧,却很干净,无论是脸蛋还是手,都洗得很干净,笑脸上一双忽闪的大眼睛很明亮,睫毛长长地看着煞是可爱,只是身材单薄,面有饥色,看着营养不良的样子。 小女孩仰着头,好奇的看着这位长相英俊的衣着干净,看着就是读书人的大哥哥,她觉得这位大哥哥是一位高贵的人,因为他长的很好看。 “我家,这里的吃食很干净的,看我,我把手都洗的很干净。我们这里的面条很好吃的,丑娘姐姐的手艺很好,她做出来的面条很长,煮着也不会烂,而且,入口味道很细嫩滑口,我们这里,虽然看着很简陋,但是,平时还是很多人来吃的。”看见半天没有说话的李相如,小女孩伸出干净而被冻得有些通红的双手,着急的解释道。在她眼里,有可能这位四处打量的大哥哥是嫌弃这里太过简陋不干净。 李相如盯着小姑娘忽闪的大眼睛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下意识的躲了躲,似乎感受到了李相如没有恶意,也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李相如对小姑娘躲闪的反应怔了一下,然后又理解的笑了笑,温柔地说道:“给我一碗素面,多葱花,再来两个馒头。” “嗯!”小女孩兴奋地点头,转身跑去了。 小女孩跑去那个稍大些忙着煮食的女孩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七八个青衣长衫,腰间挂刀的汉子。 “丑娘,快点把准备好的上上来,忙碌一上午了,吃完还得走呢。”为首的一位约莫三十五六的壮汉,身形高大彪悍,还未进门就朝着在灶台忙碌名为丑娘的女子大声熟络的喊道。 “哎……,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来。”丑娘回头望了一眼,展露一个笑容应道。又赶紧把锅里的面食捞了起来,装到碗里,熟练的抓了几把葱,洒在汤面之上。 小女孩懂事地接过来往台桌走去,只是因为弱小和力气不足,脚步有些踉跄,但他依然固执地咬着牙,努力的端持着碗,这是李相如的面。 “婉儿,当心点,烫手。”晚娘犹豫了下,小心嘱咐道。 “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丑娘姐姐,你去准备豆子哥哥他们的吃食吧。”小女孩嘟气粉嫩小嘴,有点不耐烦的稚嫩回答道,然后再次小心翼翼紧张的端着那碗面,慢慢地走向李相如。 “这小丫头片子,敢顶嘴了?”丑娘笑骂道,也顾不了那么多,她提起一个锅盖,拿出一双筷子,熟练的把里面热乎乎地馒头夹出来放到一个大盆子里。 “丑娘姐姐,我来帮你吧。”一个衣着青色长衫的看着十五六岁,脸色黝黑却很精神的少年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丑娘旁边,去接装过满馒头的大盆。 这就是小女孩婉儿口子说的豆子哥哥。 丑娘一看来人,笑了笑,也没拒绝,毕竟还有七八个人等着下面吃,就转身去捞大锅里的面了。 豆子与丑娘甚至婉儿是相识的,说来,他们都是一群孤儿,是在一个屋子里挤着住的孤儿,相依为命。丑娘和豆子算是这群小孩子里最大的,自然就负起了对这些弟弟妹妹的照顾。孤儿总是被欺负,哪怕豆子有那么些力气,也有股狠劲,但是在这片区里,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于是,豆子加入了青衣帮。而这群着青衣的,就是青衣七巷的。 宁安镇有十八条巷子,每条巷子都有专门的分舵管理,每个分舵里,最少都有两百多人。身份低等的帮众是没有资管着装青衣的。青衣,成了每条巷子的管理者。 “九巷的老疤,又越界了,不如我们跟他干一架吧?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六次了。”一青衣男子拿着馒头啃了一口,愤怒的道。 他们刚刚过来的时候,正遇到了九巷的头子老疤,在收拾了一个没有交保护费的店主的时候,向着他们叫嚣几声扬长而去。而那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地店铺老板,却是他们辖区管制的。无论是什么原因,老疤仗着有个长老的兄弟,经常都越界欺压着几条巷子的兄弟。 其它几个闻言,也是轻声附和怒骂。 领头的进来坐下的汉子瞪了一眼开始说话的那人,环顾了下四周轻声地呵道:“闭嘴,这个事情头自然会去交涉,别在外面乱嚼舌根子。” 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语气有点重,也有点怕事的意思,在这里,比的是后台,如果你没有后台,比的就是谁狠。他看了几人脸上有些不满地表情,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有大事要发生,老疤的事,是件小事。头现在是没空去收拾他,等过些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说起刀疤,领头的汉子自然也是不满地。可是作为七巷的一个小人物,他能决定的事情能做的主自然是很少的。听话,才是他的生存之道。他不能让手下的这些人对他产生不满,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对他们神秘地说道:“老帮主生病了,怕是不行了。所以最近帮派里怕是会有大动作。大公子那边……” 然后他停止了,故意神秘地吊起了众人的胃口,从另一方面更是在这些手下面前展示了,其实他还是很受舵主重视的,所以把这个机密告诉了他。他的目的,至少也是达到了。 当众人讶然高声时候,他着急的“嘘嘘……”了几声,示意他们保密。 “闭嘴!都闭嘴!赶紧吃,吃完干活!”领头地在众人低头恍然,又震惊地反应让他很得意。这消息是他无意听舵主提到的,但是他也知道轻重,这种事情拿出来到处说,以后在青衣帮是混不下去的。他又小心地环顾了下四周,之前那三个汉子在他们进来没一会后就出去了,店里也只是剩下李相如,而丑娘与婉儿,是熟识的,女流之辈,声音也是特意压低的,他们不一定能听见,自然没什么但心的。他看了一会李相如,见他安静地夹起一根面条,聚精会神的的试着这根面条有多长不禁有些无语。 这怕是一个傻子吧?领头的汉子心里想道,在他眼里,李相如这一身的打扮和盯着面食的动作,就是一腐朽的破书生。而且,他进来的时候发现了之前那三个汉子盯着李相如不善的目光。门口的那匹大黑马,太惹人注目了。这破书生,怕是也活不了。 如果不是舵主叮嘱地严肃,说不定他还会来打这匹骏马的主意呢。想起四天前那个不听话地青衣帮众被舵主刺了十八刀不死的惨象,他心里泛起一阵害怕,算了。自己的命最重要。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是凡人,不想遭殃。于是他制止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默默地吃着端上来的面食,啃着馒头。 第三章:他孑然一身,孤独而寂寞 李相如很优雅地吃完这碗面,味道还不错。面条确实很长,只是少了几片薄牛肉和辣椒。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长吁一口起,低声喃喃地说道:“好怀念,重庆的小面啊。” “大哥哥,你说什么?”婉儿看着李相如把那碗面吃的一点不剩,很开心的走了过来,仰着如琉璃一般干净透明地灵动大眼望着他,听到李相如低声地说了几句什么,不由得好奇的开口问道。 李相如低下了头看着眼前这位小女孩,温暖地微笑道:“我说的是,面很好吃。” 婉儿开心的笑了,言语里都充满童真稚气,当有人夸奖的时候,她是很开心的,她冲着还在灶台忙碌地丑娘喊道:“丑娘姐姐,我说了吧,你的面最好吃了,这位大哥哥也说了好吃。” 丑娘闻言,看向婉儿,双手边在围裙上边朝这边走了过来,向李相如略带歉意地道:“客观,小孩儿不懂事,打扰您吃东西了,莫怪莫怪……”然后要拉着婉儿离开。 丑娘叫丑娘,但是她不丑,相反李相如还觉得她很漂亮,不止是瓜子脸型,精致的五官,更是那种贫家女子的落落大方成熟懂事的美。 李相如摆了摆手,解释道,“没事的,她没打扰到我,你的面很好吃,你的妹妹也很可爱。” 丑娘这才仔细看了看李相如,长相算得上俊美,像是一个书生。皮肤白,脸色也有些苍白,看着不像是坏人。 如果是别人对她说,她的妹妹很可爱,她会很警惕地怀疑,说那话的人是不是打婉儿的主意。毕竟,在这里没有王法,没有公道,也没有什么好人。但是,当她发现李相如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婉儿的时候,刚因为外貌而放松警惕的丑娘对这位书生看着婉儿的眼神升起了戒备。 她身边的,原本六个小孩,小的妹妹已经只剩婉儿了。其他大点的弟弟们,白日里也要忙着去找事做。在这里,从来都没有不劳而获地馅饼。 然后她看着李相如的眼神变得有些冷漠了,甚至把婉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就是好人,尤其还是出现在宁安镇的出现的人外乡人。 “客官,您还想要吃点什么嘛?”丑娘脸上依旧展开了笑颜,只是笑容里微微带着一丝戒备,她依然把婉儿护在了后面。 “抱歉,只是看到你的妹子就突然想起了我的妹妹,她……如果不是那场大灾,应该也有十二了。”李相如察觉出来丑娘的警惕,然后找了一个借口解释道。 坏心眼嘛?他自然是没有的,妹妹嘛?在这个世界,他也是没有的,但是,在那个他回不去的世界里,他有一个妹妹,走的时候,妹妹应该要上大学了吧。 他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个时候,他为了解决妹妹上大学的费用,铤而走险地随着跑到他们村子里来考古的勘察队来到九龙嶂。那个勘察队,给出了两万圆的带路费。只是,在进入一个山洞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庞然怪物,向他扑了过来。等他醒来的时候,就来到另一个世界——就是现在这个世界。 他没有好的运气,如果说是穿越者,也是一个最悲催地穿越者,他穿越到了一个正在与敌人拼杀的战场之上!!他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把还沾着鲜红血液,充满血腥的刀,和一个满脸鲜血杀气腾腾的敌人的脸。他没有死在那把刀下,活下来后,他有了一帮的同袍兄弟。那是六年前,他十三岁。 他慢慢地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慢慢地适应了军营,也慢慢地适应了沙场的拼杀, 楼兰修行者暗算师帅成功,楼兰大军袭击大营,他被一直带着他天天骂他却给他做好吃的那位伙头“老爹”护着,用身子护着楼兰的那匹高大无比的黑马马蹄,从马蹄脱身之后,又被疼爱他教他读书写字的军师“老爹”护着,用他的生命换来李相如的生机。 他的“老爹”,身受重伤地师帅,依然护着他,军师用重伤后的最后一口气护住了他。剩下的几个“兄长”临危履行师帅的遗命,用生命护送他上了千里之外的秋池山学艺。 他上山学了三年,跟着一位瞎了眼的老头子在一个茅草屋里,“痛苦”的待了三年。那个瞎子很厉害,会飞,会变魔术,当然他知道了,在这个世界,那不叫魔术,叫法术。那个瞎眼的师傅,为了给他治疗身体的“病”,打听到了宁州落日山熔岩洞的另一只凶兽穷奇,孤身前往,回来的时候重伤不治,瞎子师傅只是对他手指一指,他感觉到一个东西从他的眉宇间飞了进去,然后,瞎子师傅也死了,连临终遗言都没有。 那年,他十八岁。在山上又半年之后,他便下了山,去做他觉得该做的事。 现在,他十九岁,他孑然一身,孤独寂寞。 他是一个悲伤悲催悲惨失败的穿越者。 唉,在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一切,光是想想就已经很让人心累了。 破世界,第一次来到这里,好不容易躲过迎面的一刀,醒来看见满屋子伤病的伤肢断腿,更恐怖的是有个人的肠子都掉出来了,血淋淋地如同恐怖血腥的电影画面。然后,他吐了一天,他没被刀砍死,却差点被惊悚的画面吓死。 虽然,他杀过动物,也见过杀猪的,见过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肠子内脏,但这些都是活生生在他身边的人啊!不是做梦,他掐过自己,把大腿掐成紫色这个他以为是“梦”的梦都还没醒。还好,那个时候,他年龄还小,就算被耻笑,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份。但是,十二岁,在这个世界,在这个都是古人的世界里,是可以成婚的。而且,他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虽然只有十二岁,长的却跟十五六岁的人一般高大,甚至更魁梧。对于这一点,他那个伙头“老爹”是很得意的,固执的认为是喜欢吃他做的饭菜,而且很喜欢才吃的很多。然后才长成这样的。 那个伙头当然不是他亲生老爹,当他还沉浸在是不是有个逆天隐藏技能地贵族,世家,流落民间的皇子时候,那个伙头老爹鄙视冷漠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耻笑不屑斩钉截铁又无比认真的回答他说,你就是边境一个村子里被楼兰兵扫荡遗留活下的青田村村子,名字也无非二狗子,狗蛋,类似这种粗俗鄙陋低贱地名字。不然,我不叫你虎子,还是叫你二狗子? 当时他听到后勃然大怒,你才叫二狗子,你全家都叫狗蛋!但是,这些话在面对伙头老爹示威的站起来来一身肥肉像堵墙一样瞪着他的时候,他把那些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不死心的他问了伙头老爹最后一句:我真的没有其它隐藏身份?比如哪个大将军的弃子?名相的私生子?或者,很牛逼的没落大家族的血脉之类?哪怕是根骨精奇地修炼天才也行啊?伙头老爹吐了口唾沫之后,直接从背后掏出那把“勺在人在,勺亡人亡”的做饭勺子,颤抖而愤怒地追了他半个军营。 什么隐藏机能都没有,记忆力倒是有些。 主角光环?他自己都不信有那玩意,军师安子风就是个贪吃的货色,几次贼贼地摸进去厨房,把他做的菜偷吃了,还死不承认!说他堂堂贡州军师,举人身份的读书人,怎能做此下作之事呢? 军师大义凌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刚被他消灭的炖猪蹄肉沫还在他的嘴角挂着。小虎冷笑地看着他,安子风然后才咳了几声,说道,不如我赐你一个名字吧,你就叫虎子,李小虎。然后趁他发呆的时候溜走了。NM,又离不开动物的名字嘛?但是他决定还是还是接受小虎这个名字。总比李小狗,李狗蛋好听吧。 夜夜防贼,难防”恶“贼啊!他在很多次幽怨地看着无耻的安子风的时候,安子风最终假装很不耐烦很不想纠缠地又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就是教他认字读书!他又愤怒了!NM,劳资来自先进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好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过九年义务教育吧!这个世界的字,除了多点繁体以外,和那个世界的不都一样吗? 但是,安子风不去管他的意见,因为这件事决定了。 读书是无趣的,是浪费时间的。 他果断的度过了安子风刁难地考核,甚至丢给了安子风一个数学难题,趁安子风失神研究数学题的时候溜走了。后来他有近半个月时间没见到安子风,就连师帅路长风在知道真相后命亲卫,把李相如拎了过来。那个亲卫真的很尽责的听话,直接提着李相如的衣领,差点没把他勒死在去师帅的军帐路上。在师帅的愤怒,威胁之下,李相如很快投降了,告诉了安子风答案,知道答案后的安子风幽怨地如同一个怨妇死死地盯着他。 贡州第一军师,差点被李相如的一道后世简单的不能简单的关于几只兔子几只鸡关在一个笼子子,鸡抬起腿,笼子里剩下几只腿的简单问题把自己想死。 从那以后,安子风再也不跟李相如抢鸡腿了。 师帅命他为亲卫,亲自教导武艺,动作一不对就大脚踹的那种严厉,还好,他学的很快,很快很快,也学得很好很好。虽然师帅在他面前总是板着脸骂他资质差,脑袋笨,但是背地里向其他将领却吹嘘着,自己这个师傅有多厉害多厉害,把李相如教的多好,甚至在李相如第一个登上焚城城墙扬起威名的时候,师帅更是开怀大乐。喝庆功酒的时候,还是不停地说自己厉害,教的好。 啊呸!要不是小爷我天资聪颖蕙质兰心,怎么能学的那么好那么快?李相如那个时候很想啐师帅一脸的口水,但是他忍着,忍到咬肌抽痉,笑肌僵硬,然后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差点憋出内伤,没被楼兰人的刀枪弄死,会被师帅给弄死的。 那些美好快乐虽然偶尔有痛苦的时光,那些让他“恨”的咬牙切齿的人,却都在一场阴谋之下,都没有了。 快乐的,再也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 想起了这些,李相如不禁地捏紧了拳头。从那个山上下来,他就再也不叫李小虎,他只叫李相如,秋池山,鹅湖书院的弟子,来京城访亲探友的学子。 李相如在桌上放下面食地钱,心情落寞地走出亭子。 丑娘心生内疚,看着学子双眼中更加浓郁地忧伤想开口宽慰几句,蠕动了几下嘴唇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望着这走出亭外不时还咳嗽几声地孤单背影,心生怜悯。 第四章:一入幽泉,生死两休! 造化者总是喜欢捉弄人,它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把你当成一个新鲜的玩具折腾来折腾去,每次你痛苦的哀嚎都只是换来它开怀地大笑。 玩具就只是玩具,造化者高高在上,嘴角泛冷,面无表情。 李相如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然后又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确实很僻静,僻静到巷子的两面墙上连窗户都没有,僻静到造就了杀人越货的一个好地方。 那匹大黑马打了个响鼻,示威般地用大眼瞪了一眼李相如,然后扯着高昂地头颅,扬长而去。 李相如有些无语的看着这匹傲娇的大黑马,无奈地摇头跟了上去。 三个想打他马匹主意的汉子,痛苦在地上哀嚎着,等到李相如走了以后,才挣扎地站了起来,相互搀扶着鼻青脸肿的对方,一瘸一拐地向大街走去。 那匹马确实是一匹好马,很有灵性!他们的眼光一点错都没有!不,错了,这匹马不只是值十几两,不只值几十两,几百两,应该值千金!!因为,它太有灵性了,一个马撒尿的后抬腿就把余老三踢飞三米多,倒飞时候吐出的鲜血在空中撒成一条完美的抛弧线,被好马踢的就是不一样!连倒飞姿势都那么美!肋骨断了很正常嘛,常年在这打架斗殴的人,断骨是很正常的事!什么?余老三哭着说,这次感觉是肋骨碎掉了,不是断!啊呸!碎掉了你还能那么清醒?能站起来走路?杀人劫货又没成功,装受伤重又有什么用?想要我分担医药费?阿呸!我的银两,是留个巷子里面那个寡妇的!怎么可能会给你?! 不对,好像我的下身被那匹马踹了一脚!MY,我的蛋啊!好疼!!疼! 李相如远远地,还听到了一声惨叫,这惨叫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黑马也被他揍过好几次,纠过它的耳朵,拽过它的尾巴,饿过它,拿棍子揍过它,MD,以后再也不站在它后面进入它蹄子一抬就能被攻击到的范围了!太危险了!自己还没动手呢,那三个大汉就直接被它踹倒在地了,有一个甚至还被踹晕过去了!下体被踹的那个立马捂住了下面,脸色苍白的如同脸上涂了几斤厚的白面粉一样白! 等到了住的地方,一定给它弄几斤好酒,这货好酒!再弄点玉米,鲜嫩的草,这货刚才都在城墙底下吃草了,应该饿了。嗯,有机会再给它找一匹好的母马,一岁多了,该感到寂寞和孤独了!李相如心里如是的想到,然后做了决定! 李相如找到了那个小院子,僻静。 四合院子里面的布置他很满意,至少是很干净的,几株的盆摘放在墙角,是茶树,而且应该是不错的品种。三室一厅,附带小院五六十平米的小院,付了一年的租金,二十贯钱。 只是伢子和房主在接到租金后,很随意急促地按了协议,然后很慌张地跑出去了。 无所谓,李相如盯着那几间有些幽暗地房子,只有惊喜。他很满意,不管是什么原因,别人惧怕这里,至少有一点,不会有什么人会靠近这里。 李相如看了看天色,然后出去买好了床被,又极致细腻地把那几盆茶树修建了一下。雨后的茶叶被清洗的很干净,也很青翠,那种让人欣喜地青翠。甚至他发现,有两株已经有了花苞,他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那个花苞,像极了一个穷极无聊吃饱没事做之人。 等到天黑之后,他才把目光转移开来,因为那个花苞一点长大或者即将开放地意思都没有。 难道,说的一花一世界都是骗人的?看了几个时辰也看不出什么世界来,甚至连花苞的的叶子花蕾纹脉都数的清清楚楚,一万八千六百多条!数了几百次!数字很准确!除了这些,连一只蚂蚁,昆虫都没有!什么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都是骗人的!一群片子!从秋池山到这里,他已经观察了几万片叶子了!依然进不了那个世界!瞎子老头还说,看多了,就会发现那个世界也是很容易进去的,等你看到了,你就踏入幽泉境界了。 一入幽泉,生死两休! 幽泉之上,空冥——归云——通天——化神——无相! 幽泉是修炼的分水岭,你跨过去了,幽泉之下无敌!绝世天才除外,而这种绝世天才,三千年才出了一个,那个人,叫无相,是一个圣人,九州奉行的圣人,是一个传说,苍穹之下的唯一的传说! 幽泉境界跨不过去,一生就停留在这里,甚至入魔爆体而亡,九幽黄泉之路啊!走一遭,过去了,你成功了!就像景国读书人追求的功名,十年寒窗苦读,从最低的功名秀才之身到状元之尊。考过了,便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考不过便是名落孙山。可修行之路本是逆天而行,途中凶险万分。要么死,要么死。其实,幽泉境界跨不过去而死的,更是多数!所以,每一个大门派,山门,宗教在门人渡这个劫难的时候,都无比小心翼翼,无数的灵丹妙药,高境界修行者护法! 甚至,很多人没有信心去跨过这个境界的时候,选择的是停止修炼,压制修炼! 这是李相如的瓶颈,一年了!都没有度过,就算身体里的那只怪兽还在吞食穷奇的几分灵气,依然还没有让他踏进这个境界。 从凡人的武力,到初蒙,聚灵,炼气,再到现在的凝神巅峰,他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修炼不紧紧是靠努力,更靠天赋!而李相如有这个天赋!他甚至是直接从聚灵初期跨越到聚炼气中期,其中跳了三个境界。 那个时候,他得意地像瞎子师傅炫耀已经把气聚集,从手指化出蓝色火焰。他一直记得,那个瞎子在感受到他手指间的那蔟火焰,并从他描述中得知到火焰的颜色之后,嘴角抽搐了几下,然后转身“砰”地一声,把门关了起来,然后听到屋子里霹雳啪啦砸各种东西的声音。 瞎子是气愤的!想当初他练了四十八年,到了现在的通天境界才化出实体蓝火!这王八蛋才一年多时间!没跨入幽泉就已经化出蓝火了!才是天之才子啊!他才是修炼天才啊!!苍天不公啊!贼老天讨恨啊!!蓝火啊!红橙黄绿青蓝紫啊!七色火焰中,蓝排在第二!传说记载,连无相圣人都是在半百之年才化出蓝火,百岁之后聚气七火啊!!这王八蛋不但只在一年的时间修为猛进,还在炼气初期就直接跳跃了几个境界!还修炼出了蓝火!!老天瞎了眼啊!老天让我瞎了眼啊!不,不,老天是让我瞎了眼,但是我没瞎,我收了一个好徒弟啊!哈哈哈哈!老天开眼啊!让我收了一个好徒弟啊!无相啊!这个王八蛋真是传说中的那个人啊!无相之法啊! 李相如站在屋子外面,听着里面又哭又笑的瞎子师傅疯了一般的吵闹,被吓傻了!瞎子不会是疯了吧?会不会疯了的情况下又拿起他那根拐杖揍我啊?!想起那根拐杖在他后边和屁股上留下的紫青猩红印记的惨不忍睹地疼痛之后,他的嘴角也抽了抽,在他犹豫是不是该跑出去躲几天的时候,“吱——呀——”一声,如半夜鬼敲门的惊悚,门打开了。 李相如忐忑而小心地观察着瞎子师傅的脸色,甚至做好了迈开步子逃跑的准备,瞎子现在应该是追不上他了,他如是的想到。 但是,许久之后,他发现瞎子师傅那张被皱纹横行霸道肆无顾忌侵犯地脸上看着很平静,甚至有些冷,基于一年多时间对瞎子师傅的了解,他看出来了,瞎子师傅极力的掩饰住了笑意。于是,他小心翼翼前所未有的恭敬地问道,您,还好? 李相如用上了“您”的尊称。嗯,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尊敬! 瞎子师傅似乎感觉到了魏小虎察觉他内心的开心,又板起脸怒喝道,我很好!还死不了!揍你的力气还是有的!要不要试试? 虽然是怒声,但是这怒声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李相如听到瞎子师傅一如既往的没有好脸色,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没疯就好,没疯就好! 小子你在嘀咕什么?说我疯了?! 李相如吓了一跳,心里活动的话都能听到? 还嘀嘀咕咕骂着老瞎子是吧?是皮痒了嘛? 不带这样玩的,李相如哭了,他什么话都没说!这瞎子真是喜怒无常啊!! 我,我,我去给您准备晚饭。李相如丢下这句话就仓惶跑开,跑出去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瞎子,懦懦地说道,师傅啊,其实,以后,您就别笑了,因为您笑起来,比哭还难听!人听得人渗得慌!! 说完这句话,他立马撒腿就跑,头也不回的跑!没敢再去看下瞎子师傅的表情,但是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背后凉飕飕地,仿佛是瞎子的拐杖在追着他! 那天,他稀奇的发现,没有挨瞎子的拐杖,也没有挨骂,甚至,瞎子师傅还破天荒地喝了几壶酒!显得很开心,还让他陪着喝,硬逼着他喝的! 李相如心中不断腹诽:我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没有几人能逃脱瞎子的拐杖,就算是有人,也绝对不是现在的他李相如。 在瞎子随手抓起拐杖笑眯眯地朝着魏小虎的时候,那双渗人的瞎眼仿佛来自地狱最深黑处的恶魔。李相如马上在瞎子的淫威之下屈服,喝了三大碗! 喝酒就好好喝酒嘛,还拿着拐杖干嘛…… 然后,李相如醉倒了,朦胧之间,他似乎看见了瞎子师傅在开心的笑。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过瞎子的笑容,虽然他喝醉了,但是他肯定那不是做梦,瞎子就是笑了! 李相如甩了甩头,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个被拱翻过来的大盘子,那里是给大黑马盛酒用的!这蠢马,又醉了!酒量那么烂,偏偏还装好酒! 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收起脸上因回忆而带来的伤感,轻轻甩了甩头,背着双手进去了屋里。 第五章:回忆如同一把薄刀片划过 进屋之后,李相如点起了牛油蜡烛油,拿出一本颇为陈旧的书,发黄地纸张被常年翻阅而显得有些破。 这本书很普通,都是一些关于修炼的基础介绍,书名就叫《无相》。 李相如翻开来书本,打开第一页: 《大论》曰:般若波罗蜜、是无相相。 无量义者,从一法生。其一法者,即无相也。”涅盘经三十曰:“涅盘名为无相,以何因缘名为无相?善男子!无十相故。 何等为十?所谓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生住坏相、男相、女相,是名十相,无如是相。故名无相。”大乘义章二 曰:“言无相者。释有两义:一就理彰名,理绝众相,故名无相。二就涅盘法相释,涅盘之法离十相,故曰无相。”维摩经 不二法门曰:“一相无相为二,若知一相,即是无相,亦不取无相。入于平等,是为入不二法门。”同净影疏曰:“诸法悉 空,名为无相。”止观一曰:“常境无相,常智无缘。”维摩经文殊师利问疾品曰:“虽行无相而度众生,是菩萨行。”此 无相有浅深二重。 达到无相境界,就是说这个世界,他无处不在,能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风是他,云是他,雨是他,花草树木也是他。你又是看不见他,因为他可以没有具体的形存在。 那岂不是说他死了?当李相如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瞎子师傅毫不客气的用拐杖敲了一下他的头,痛得他龇牙咧嘴。然后瞎子师傅想了想,又说道,好像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无相之境后,四千年来只有两人达到。这两人都消失了。有猜测说,无相是踏破时间的禁忌,还有一个无相之上的境界,那是一个空间的境界。两千多年前,就是第二个圣人,步凡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说我们存在的世界只是一个单面体的世界,就像一颗参天大树,我们所在的世界只是树上某条枝干出来的一片叶子。而其它叶子也是有时空的存在,或许与我们不太一样,它们的世界不一定是人做主,也有可能是一些异兽统治,这种解释似乎会合理些。每隔千年都会有一次天石陨落,随着而来的是洪荒异兽四起。或灵识,或实体,实体的反而是会少些。嗯,反正也不清楚,毕竟光是化神境界都很难有人达到了。而那些达到无相的,也都没有消息了。 听完瞎子师傅的解答,李相如委屈地摸着头,看着瞎子师傅,但他总是忘了,再委屈哀怨的表情,瞎子师傅都是看不见的。 这是虚无玄奥的东西,就像在山洞里他时常听到考古队那个老头,口中念念有词,也如同这般,只要是听不懂的,就是好的。 李相如借着微弱地灯光,又开始翻一遍,瞎子师傅说了,如果无法从花和树里面入境突破,也可以从这边书上找到突破口。顿悟这种东西,也是一样玄之又玄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迹可寻。 师傅告诉过他的顿悟是在和一个女子邂逅心生爱慕之情,他又不能得到那位女子,一夜站在悬崖边苦苦思索,最终以情入境,还是爱情。 李相如更愿意相信,是那个女子嫌弃瞎子师傅丑陋粗鄙的长相而不愿与他交好,失恋之下的人特别可怕,容易钻牛角尖,心情大悲之下,才入境的。 顿悟是一个极致,一种心情之下的觉悟。 难不成,我也要去找一个女子,疯狂拼命地去追求她,然后让她拒绝于我,这样我也陷入于失恋之中,也能瞬间入境不成? 李相如放下了书本,歪着头,盯着那根火芯胡思乱想道,然后他又甩了甩头,把这种受虐自虐甚至变态的想法从脑门间弹了出去。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微寒,微弱地灯光映射在他脸色,依然显得苍白。 李相如突然感受到体内的一阵剧痛,像是有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肚子上,一种惯性让他如被放入油锅的虾,瞬间弯曲缩成一团,他痛苦地弯下身子,坐在了地上。额头经脉爆出,五官扭曲,豆大的汗粒如同掉进了水里刚捞出来,衣衫尽湿,他抓扯着衣服,把衣服撕碎! 骇然发现两股气流,蓝色拼命逃跑,黑色死命追赶:。两股气流极速的行走,又犹如海底鲨鱼的追逐食物,食物从海底深处跳出水面,又从水面沉入海底,肆意狂奔,又如一场狂欢…… 意识像是陷入沼泽的泥潭之中,慢慢被黑暗所笼罩,呼吸变得缓慢微弱,疼痛似乎已经让大脑机能停止运转,就连思绪也渐渐地被吞噬。李相如,就这样陷入了昏迷之中。 梦境冗长繁琐,也让人困苦不堪,犹如一把锋利而薄的刀片,在你身上轻轻地划过,留下细微而深地伤口,疼痛是细腻漫流地。 李相如在昏迷的时候,梦见阳光下的校园门口,他妹妹地那一张充满青春气息,单纯快乐幸福地脸。 那是一张很懂事的脸,懂事的不会在他面前再流露出对生活的担忧,对哥哥的心疼。一句“哥,你来了。”犹如充满苦涩的嘴里塞进了一颗蜜糖,甜味幸福从干喉慢慢倾入体内,滋润身体一个感官部位,流动于每一根血管之中,欢悦于每一处毛孔。那个声音,如森林的刚展翅飞翔的夜莺展露甜美细腻歌喉,生涩里带着令人沉醉。只是那一张脸,渐渐地被这里的时空,事件消磨。 总以为,只要记得那些美好,把它们锁在记忆的匣子里便能永久存在,想你想要去找它的时候可以随意的轻而温柔的扭动那把锁。却忘记了,我们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却永远无法把它装进玻璃瓶封存保留。 渐渐地,那把匣子里的锁生了锈,那把开的钥匙慢慢地玩起了捉迷藏。那张记忆中的脸开始变得模糊,哪怕他把那张脸画了无数次,却又无数次的去否决。 那不是爱情,是亲情,相依为命的亲情!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是那匹大黑马叼着喂它喝酒的盆子,从窗子外面丢了进来,一声“哐啷”的刺耳声,把他唤醒。 李相如浑身疼痛酸软地从昏迷中醒来,从骨髓里传出的各种不舒适让他虚脱,浑身发冷无力。睁开眼,他连起身都懒得起,只是朝从窗户外面探头进来的大黑马无力地挥了挥手。 大黑马打了一个响鼻,似在耻笑他的弱小。然后又晃悠悠地把头颅缩了出去,它还在酒醉,需要继续睡,寂静地夜里似乎能听到大黑马歪扭不稳的马蹄声,甚至是差点站立不稳摔倒的声音。 过了片刻,夜又陷入了死寂。 李相如躺着地上,休息了片刻,恢复些力气的时候,才开始运气修复体内破损的经脉。如果说有穿越者的隐藏技能,迅速地恢复体质,就是说,哪怕他身上被砍了几刀,刀入骨髓的那种,过不了几天,那伤口依然会自动愈合。练功经脉破损的情况下,体内有股灵气便会自动修复。战场之上,他靠这个死里逃生很多次。就连师帅,军师,瞎眼的师傅,都对他这种自愈的能力啧啧称奇,军里那个“半吊子水平”的庸医,都想拿他开刀做实验,研究他的血液。如果不是师帅和军师拦着,并要求寥寥几个知情者保密,估计他早被那个庸医切成无数块了,甚至是当一个活死人泡在药水里,提供给他的每一次实验。 这也是他修炼晋级很快的一个重要原因,千年难得的体质! 还有一个就是,他身体里那股黑气。瞎子师傅说,那是一只异兽,还是一直完整的处于幼年时期的异兽。瞎子师傅都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在那个世界昏迷前的那刻只记得墙壁上有一个黑影朝他扑了过去,然后整个山洞开始崩塌。 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研究身体的异兽,瞎子师傅不知道丢了多少神兽灵识进入他的体内,仿佛他体内的灵兽对于其它的异兽有莫名地吸引力,只要一靠近他的身体,便会被它吸入。 昏迷不是偶然,这是他在吞食穷奇灵识之后的第八次!所以,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的脸色总是苍白。本来瞎子师傅是想用这只凶猛的穷奇来助他迈入幽泉境界的,但是瞎子低估了穷奇灵识的凶猛,也高估了他体内那只异兽的能力。 这半年多来,李相如很难控制体内的灵力,就连气海储存的灵力也是若有若无。他琢磨出来的就是,如果生命受到威胁,体内的灵气才会出来供他御敌。跟随瞎子师傅的三年里,他再也不是那个修行白痴,也没有对自己有隔空移动物体的超能力兴奋莫名。他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那些。 灵气闭塞,是他现在的困境,从瞎子师傅留给他的书里,他觉得可以来燕京,一来九州最强的修行者,景国的国师陈清风在,兴许他有能力解决他体内的问题。瞎子说,陈清风欠他一次人情,而李相如可以来要债。二来,青龙的残识在守护皇城,朱雀玄武也是在燕京的阵眼之中,吞食它们是最好的,即使不能吞食,借助于它们的力量,也有可能让他恢复。三来,有一些债,要用拳头讨还,有一些魂灵,需要鲜血祭拜。 哪怕是李相如孤身一人,哪怕是面对整个景国皇族,他也无惧。 李相如再次运行的灵气让他慢慢地恢复了力气,他爬起来看看赤裸地自己,苦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新的衣服。 后院里有一口井,当他从门口出来的时候,看见那匹大黑马躺在地上,从鼻孔里喘出来的气,粗鲁的摧残从石缝里刚长出来的几棵小草,小草在它的酒气之下摇摇欲坠,痛苦不堪。 李相如无语的看了它一眼,马是躺着睡的!嗯!这是合理的!然后也不理它,直接从它边上跨过。 第六章:宁安镇的菜贩 在这四天里,李相如很少出门,他在屋子里看了书,写了几封信,然后就是发发呆。 早辰起来,他没有再盯着窗外的雨发呆。他以前喜欢这样,这个以前是在他还是学生的时候。 他放下手中的书,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吐出来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吧。” 李相如走出房门,手中拿着一把油布伞。竹片做成的骨架很有艺术感,手把长期被手摸得铮亮。像是一件把玩的古董物件。这是瞎子师傅用过的,他说这个手把的木大有来头,说的相当神秘。害得李相如总是偷出来把玩,就差点把它劈开研究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武功秘籍,灵丹妙药或者异兽灵识。但是,什么也没有……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伞而已。瞎子师傅留给他的东西不多,这把伞是被叮嘱要保护好的最重要的一件。 遗物是值得被尊重的,因为瞎子师傅值得他尊重。 李相如看了一眼棚子底下的大黑马,躺在地上宿醉未醒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撑开了伞不再理会它。 ………………………… 宁安镇在都城外围,离真正的都城当然还有些许的距离。没有一个皇权会真正把一个危险安置在离身边很近的地方,所以,宁安镇的形成了一个具有高墙的小型城堡,外围有着朝廷的兵马巡视的特殊存在。 集市,勾栏,青楼,酒肆,宁安镇应有尽有。平日里热闹非凡,行人络绎不绝,只是因为这连绵的阴雨天,除了青楼和酒肆之外,就显得有些萧条了。 宁安镇的混乱当然不是说它在秩序要多混乱,即使这里包容着都城几乎所有的黑暗劣性它依然有着自己的秩序维持整个镇上的运行。 白天里青衣帮如果衙门的存在会巡视每一条街道,这种巡逻比外面还频繁,利益所在的驱使是巡逻的必然。这里可以交易,但不能火拼,不能在白天里动刀见红。所有的矛盾都由青衣帮来评判解决,如果调好不满意,双方可以在夜里采取最原始的,暴力的方法。这是青衣帮可以默许的一种解决矛盾方式。 青衣帮在宁安镇有着绝对的控制权。而朝廷的贵族势力对青衣帮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只有那些贵族幕后的操控,他们才能放心宁安镇的一切存在。在镇里面,青衣帮很有地位和势力,在贵族眼里的青衣帮不过是一条听话的狗,还是一条宠物犬。 李相如静静地撑着那把伞走在这条因为天气而少很多人的街道上。 这是第三巷的西市菜市口,偏边角落的一个菜摊子,在雨天的生意并不好做,临近午时的西市,更变得安静,很多的小菜贩子已经收摊回家,地上原先的摊位只留着些烂菜叶子,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和面有饥色的妇人,点头哈腰小心翼翼地从烂菜堆里捡出还没完全烂透的菜叶放进背后的竹篮里。 油布伞遮住了李相如大半张脸,只是一身的白衣尤其显得醒目,他静静地穿过整个西市,与那些拾捡菜叶的孩童,妇人,偶尔几个菜贩擦肩而过。他慢慢地走到一个尽头的一个摊位面前,认真的盯着摊子上的几棵青菜,仿佛青菜之上的每条纹路都诉说着一个有趣至极地故事般。 “客官,我们这边收摊了,剩下的是要带回去吃的。” 那位贩子头也没抬地将剩下为数不多的几颗菜聚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放进菜桌板上的竹篓里。 半晌都没有听到回话,菜贩子才诧异地停止了手头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一眼李相如。 他看不到李相如的表情,一把拉低地伞遮住了大半个面容,唯一一张微白的嘴唇。 菜贩子长得还算高大,只是有些瘦弱,年龄约摸四十五六,左边的脸上有一道蜈蚣般的刀疤,留着小胡子,眉毛浓而粗,眼神里却是和那些贩夫的市侩没什么区别。 “客官,今天的菜没有了。这些都是的预备给别家的。抱歉了,您可以到别的地看看。”菜贩微躬了躬腰,笑着对李相如耐心解释道。 李相如把伞稍微抬起了些,似乎好让对方更看清自己的脸,他盯着菜贩微微一笑,慢慢地说道:“我不是来买菜的。” 菜贩子这才能看得清,面前白色衣着的少年,面容精致,鼻梁高挺,双目有神,只是脸色有些许苍白。他觉得眼前这位长得似成相识,却想不起来是谁。他的记忆虽说不到那种过目不忘的地步,但他的记忆依然还是不错的。想了半天,他没想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熟悉而已。 “那,您是……?”菜贩子疑惑的问道,眼里的警惕一闪而过,多年的战场厮杀然让他有一种对危险感知的本能,哪怕他并未感觉到眼前这位阴柔病态书生的杀意。 “街头有一个断腿的乞丐,他跟我说有个在这里摆摊的欠他一样东西。”李相如举伞地右手拇指轻轻磨砂着伞柄,淡淡地说道:“他说,师帅府那斑驳残败的红门外,有太多杂乱的野草种子在这春天里复苏。而他一人,无法清除的干净,他希望你去帮帮他。” 菜贩子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盯着李相如的眼神里有股浓浓地杀意。能直接点出断腿的乞丐和师帅府门都人,就一定对他们的身份调查的很清楚,既然已经明了,他也就无所谓的去装听不懂的样子。 李相如瞥了他一眼,转身望向乞丐的那位置,背对着菜贩,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讲诉一个故事,说道:“他还说,再有两月便是清明节了,他一个断腿的人在这乞讨了三年。痛苦地活了三年,三年里,他就等一个人。” “而恰好,我认识他,也认识他要杀的那个人。”李相如微微抬了抬头,看着下落的雨水打在他那把油布伞上,从伞地边角流了下来,形成一串珠帘子,他抬起了左手,撑开手心放入伞外,雨水滴在他的手心,他怔怔地看着在手心散开地雨水,继续说道:“看,这好像是兄弟们哭泣地泪水,他们的哭泣,不是因为疼痛,不是因为死,而是因为他们赖以为重地大哥背叛了他们,抛弃了他们。” 说完这句之后,李相如与菜贩子的双眼对视,眼神里带着些许忧伤,慢慢地语气就变得有些沉重了,“我叫他不用在这里等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的睡一个安稳觉,然后再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他拒绝了。他说,他不过是一个废人,刀头舔血的杀戮,他可以习惯,躲在隐晦而黑暗潮湿的屋檐下苟延残喘却是一件比死还痛苦的事。但他都不敢死,如果你还活着,他就不敢死。那样没法跟他那十个兄弟解释,更无言面对师帅。” 李相如低头沉默了一会,苦笑一声抬起头,继续说道:“呵,最后,我选择尊重他,正如在我小时候他爱我护我一样的尊重。我告诉他,我要那个人前去师帅府,磕头,认错,自尽!”李相如说到最后面几个字眼的时候,语气加重,如一把铁锤哈狠狠地砸在泥土墙上留出一个凹陷地大坑。 菜贩子闻言惊退数步,直到后背贴上墙面,他忽然想起来这张阴柔病态的书生是谁,地语气里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是……小虎?” “太好了,你没死,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菜贩子语气里带着开心,他想过去像以前夸小虎一样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可是当他张开双手的时候,触碰到书生淡漠地表情,立马闭上了嘴,他似乎想起来了。他们已经不再是兄弟了,眼前的这个年青人也不会再亲切的喊他一声“哥哥”,甚至是想要杀了他的人。他依然很开心,眼泪从眼中流出,嘴巴却是张开了,笑得很开心,很清澈,很干净。 李相如一直观察着菜贩子的表情,沉默很久之后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低下头,道:“王大哥,我没死并不值得让你开心。因为我活着,你就一定要死的。” “呵呵……”王青笑了一声,低下头,浑身无力似要瘫倒。他坐了下去,在他坐了三年的凳子上,第一次他那么想要一个支撑着他不会软瘫下去的物件。他不是怕死,也不是害怕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只是,仿佛丢了魂。他的魂其实也早就丢了,在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魔鬼。剩下的五年里,如同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唯一让他清醒下来的就是他的妹子和两个外甥。 他早就该死了,只是找不到一个借口,找不到一个理由。 王青笑了起来,笑容里夹杂着很多的东西。李相如从来没有听过一个笑声里居然能蕴含有那么多的意味。似哭,似乐,似疯,似魔,似解脱…… 他笑的不大声,时间也不长。等平复了笑,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位干净漂亮略显苍白的年轻的脸,语气担忧地道:“你……不该那么大张旗鼓地来。虽然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但还是有人在找你。” 对于自己的生死,他死毫不在意。 李相如脸上变得温和,轻声地道,“我现在叫李相如。难道王大哥会告诉他们我是谁?” 王青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说道:“以前做错了一件事,让我痛苦了五年。我不想再那样痛苦地活下去。我以为我总是能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再去有内疚,我以为亲情可以让我为做错的那件事遮挡住遗忘掉。可是,我错了。难得,你还能叫我一声王大哥,呵呵…… ” 王青抬起头,盯着李相如,突然问道:“你……你是来都城寻仇的?!不行!你斗不过他们的!” 王青站了起来,激动地对着李相如劝道。 仿佛,他们都已经忘了,曾经的兄弟已然成了一个对立面。 李相如表情淡然,“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知道我的,我对很多事情都很不上心,对修行对军营的一切都没用心,那些都是很无趣的事。我本来只想要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生活,做一个富家翁有钱滋润是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梦想。而我相信我可以做到。只是,生活让我们都没法选择。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也可以说是被逼着走上去的。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就会走下去。因为,我就是我。” 王青看着眼神坚定地李相如,回忆了一下曾经的小虎,师帅让他修行他却经常偷懒逃跑,军师让他读书认字他很聪慧,聪慧到短短的半年时间就学到了师帅教他的知识,甚至反过来出题难住了军师。他做事很不用心,却极有天赋。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天才,小虎是唯一的一个。常年跟随在师帅身边,师帅从没有夸过一个人,除了小虎。小虎是机灵的,长得虎头虎脑嘴巴甜,见着他们都喊哥哥。 在师帅和军师的眼里,小虎是天才。在军营其他人的眼里,小虎是调皮机灵惹人喜欢的小孩子。没有一个人的人缘能他一样好。 师帅曾经评判过小虎,说他是一头倔驴,非要打一鞭子他才会走一步。打的狠了走的快,你要是一不打他,他就偷懒。这种人如果决心要做一件事情,那是非常可怕的。因为,他一定能成功! 小虎有修行的天分,只是……在那场阴谋之后被大宗师打成重伤心脉已废。 气质上的变化才 王青一时没认出眼前这个人来。 “你的脸色,不太好。伤好了嘛?” 王青抿了抿嘴唇,问道。 李相如看了他一眼,却没疑心他问这句是有做反抗,如实答道:“多谢王大哥关心,随着一位师傅在山里待了几年,已经好很多了。修行之上依然有些桎梏,此次来都城一来是为了讨要些债,二来为了身上的伤。” 王青笑了笑,眼中带泪,仿佛没有听到李相如说的讨债,而他是欠债的其中一人,喃喃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师帅和军师一直都说你是人中龙凤,没人什么能难倒你,也没有人能打败你。” 王青突然闭了嘴,他意识道,他再也不配提起那两个人。于是再没有说话。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一些些雨水声从屋檐掉落的嘀嗒之声。 李相如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背对着王青,在踏出第二步的时候停了下来,淡淡地说道:“给你一日的时间处理好身后事,明日午时,师帅府门口等你。” 没有说谁在等,但说的人知道,听得人也懂。 雨突然渐渐地大了起来,狄青望着离去的背影,站在那里良久…… 第七章:断腿地乞丐在等待 李相如没有直接离开,踩踏雨水,慢慢地走到了那个在屋檐底下断腿的乞丐身边。 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胡须与发丝缠绕成结。 李相如看着眼前的这位曾经很爱干净的哥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收起雨伞,在旁边蹲了下来轻声喊出一句:“毛业哥哥,跟我走吧?” 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一句熟悉又陌生的呼喊,乞丐身子一颤,却没有马上抬头,他望见一双微带春雨潮湿的精美长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慢慢的抬起头,注视着眼前这位满身儒生气的苍白脑子,半天之后脸色恢复淡然,别过头,双眼已经湿润,昵喃道: “你不该再来这里的,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依然还有人在找我们,我也怕那些人把我们当成诱饵。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我已经是废人了,什么也做不了。剩下的,能做的你就做吧,做不了就不要勉强。路家军已经没几个人了,我不想连唯一的苗子都留不下来,只要每年清明有人给师帅,给兄弟们上上香,烧掉东西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要做无谓地牺牲了。” 乞丐叫毛业,师帅的十二护卫中最小的一位。也是受到其他十一护卫最疼爱的一个小弟。当初岁师帅出城遭遇到楼兰军偷袭,他身受重伤被护送回都城养伤逃过一劫。途中因高烧不退耽搁几天又逃过是帅府满门被屠杀的惨遇。 活着,是痛苦的。 毛业在伤好之后一直在寻找师帅府幸存的人,两年后无意间在宁安镇发现了 王青的小妹,顺着这条线他发现了王青。 王青毁了自己的容貌,可是对于朝夕相处三十几年的兄弟来说,这种伪装是不够的。 毛业愤怒地责问过 王青, 王青只是沉默地回答说他也没办法,当初那些人挟持了他的妹妹。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毛业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 毛业骨子里有股子倔劲,屡败屡战之后, 王青再也无法忍受他的纠缠,于是在一次战斗中把他的双腿打断。 毛业再也没有能力寻仇。 毛业想杀 王青,他们都是很了解对方的。 毛业没有迁怒于旁人, 王青也没有将毛业交出去过。他们就这样对峙着,对峙了两年多。 毛业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去杀 王青,他就一直等,他唯一活着的原因就是在等那个能杀 王青的人出现。 “毛业哥哥,那场风波已经过去了,当初的阴谋之后……他们也不敢再逾越。就算是敢继续追查,也无需再担心。你不必这样,我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的。”李相如蹲下来不死心地劝慰道。 毛业苦笑一声,偷偷地擦拭他认为是脆弱和丢人的眼泪。有重逢的喜悦,更多的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地苦闷。他拍了下没有知觉地腿,仰头说道:“小虎兄弟,无需再劝了。我现在就是一废人,就算脚真的治好了,修为也废了。能听到你声哥哥,能看见你还好好的活着,我很开心!非常开心!我……活得也很累……” 毛业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里满是疲惫。 “ 我没有脸去见他们,找了那么多年,我才找到 王青,还是无意间才发现的。他承认跟当初的阴谋有关系,也承认出卖过我们。当初师帅的那条线就是他向朝廷的那些人透露出去的。我打不过他,我们太熟悉了,他知道我所有的手段,那些都是他教给我的。他打断了我的腿,说是防止我去追查,就算我有那个能力去追查,也没用半点能力去复仇。” “那些曾经受过师帅恩惠的大臣,将领都在是帅府一夜被害之后保持缄默…… 我们有仇都已经报不了了,我无能……联系到的十几个兄弟都先后被杀。就剩我一个……呜呜……我好累……” 毛业说着开始痛哭起来,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得到了倾泄。 李相如蹲了下来,眼里都是难过。他蹲下身子手放在毛业的肩膀说道:“毛哥哥,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也说,当年的人剩下的都没几个了。师帅一直把你们当成他的兄弟,解除你们的契约就是希望你们成亲生子,有一个自己的家庭。现在,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后面的事,交给我来。” 李相如的语气里满是诚恳真挚。 毛业抬起头,眼里浸满泪光地望着李相如,然后笑了一笑,欣慰地说道:“你长大了。如果那些哥哥们知道你长大成人他们都会很开心的。” 毛业笑了一笑,转头盯着屋檐之上落下的水滴,缅怀道:“当初师帅把我们的卖身契解除,我们也都起誓追随师帅平定楼兰,楼兰不灭,我们终生不论婚嫁。我们都是孤儿,没有老太爷,我们早就饿死街头了。我的命是路府的,一生也只为路府而存在。” “你知道的,很多大家族的护卫,甚至一生都不能出现在台前,更不可能有扬名机会,比起其它家族的人来说,我们何其幸哉。这一生,我很知足,兄弟们也都没有后悔的。”说道兄弟们,他突然想起了 王青,于是叹了一口气。 李相如当然知道,可以说,他是在师帅和那些护卫眼中长大的。 他亲眼看到了很多,接触了很多。 沉默之后,毛业整容悲容,尽量挤出一个和熙的笑容对着李相如摇头,道:“不用再劝我了,我很累。我只想看着王青死,然后我会继续跟随我的兄弟们继续随着师帅征战杀敌。生是路府之人,死亦为路府之人!” 毛业说得很坚定,很决然。 空气里又陷入了沉默,李相如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口才其实是不错的,但是当面对这个场景,面对着如今的毛业的时候,他说不出来那些安慰的话。 活着,比死更累。 毛业是这样觉得,狄青也许也是这样觉得。 李相如不再去劝他,站起来准备离去。 “等等……”毛业犹豫了片刻,还是喊住了李相如。 李相如停了下来。 “小虎……尽量……安排下小妹他们……不要伤害他们……” 李相如身躯轻轻一颤,心如刀绞,半晌后点了点头,道:“祸不及家人,我不会动他们的。我给你安排两个人,他们会带你好好洗漱一番,有什么要求跟他们说。明天,他们会送你到师帅府门口的,既然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那就在尊重你决定的前提下尽量的为你做些安排。” 李相如说道后面的时候,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 他当然知道毛业说的那个小妹是谁,是 王青妹妹。曾经那些兄弟们都是打趣毛业和小妹,说以后让他们俩成亲,当时以为是一句玩笑,现在毛业还能这样说,说不定他们还真是有些喜欢的。 李相如迈开了脚步,雨开始大了起来,淅沥沥地打在他那把油布雨伞上面噼啪作响。行人越来越少…… “谢谢……谢谢……” 毛业就这样望着李相如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屋檐的雨水打在地上,溅射到了他的衣衫上,脸上。混杂的雨水和眼中的泪水铺满在脸上,是悲喜,是高兴…… 毛业笑了,低沉地笑,笑声淹没在这雨声里。 在毛业笑声停下来的时候,两个小厮往他走了过来。没有丝毫嫌弃毛业身上的脏臭,恭恭敬敬地对毛业施了一礼说道:“毛爷,少爷吩咐我们带你去休息。” “有劳了!”毛业回了个礼。任由两人将他抱起送进一个马车之中。 ………… 王青没有去领受背叛得来的好处,金钱,官职,他都没有要过。他只是要他的亲人活下去。 家族的护卫等同于死卫,从小灌输忠于家族,忠于主子。只是路长风不同于别的家族族长,将门出生的他更多于袍泽情义。他视同护卫如兄弟,解放他们的自由,为他们寻找这个世界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允许他们脱离家族,允许他们有思想。 从小被大家族收养,死死训练的护卫思想一旦得到解放,就会变得可怕, 王青是一个例子。为了他妹妹,他出卖了是师帅,出卖了路家军。可他依然有良知,他自己清楚,如果不是当初老大爷在路边收留他们那些沿街乞讨的孤儿,他们兴许都活不下来。 三十年的相处下来,如果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如果说 王青是一个良知泯灭的人也是判断偏失的。 背叛的人兴许不用再被重用,但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但是 王青没有,他选择的是很普通人的生活,隐姓埋名,就连毛业他也不曾想过夺其性命。可以说,这是一种病态。内疚让他无法重新的生活。 雨水沿着油布伞往下低溅,白色长靴踩在积满雨水的古石街道上,清冷而孤独。 李相如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体内的阴毒又开始作祟。他停了下来,看看雨水中远处的朦胧,轻叹了口气。 活着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是那种普通人的生活却不是他能拥有的。心中有结不结,人生便索然无味。 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过着光鲜亮丽地生活,逍遥自在。那些躺着地下没有战死在与楼兰军阵前的路家军,死不瞑目。 生活在底层的人就活该被那些大人物当成劈柴一样烧掉让他们去取暖嘛?为了家国献出年轻生命的那些人就活该当成别人的卑微踏脚石被踩嘛?胸中有大道义,大道理的人为什么就一定能高高在上?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是错了却依然那么大义凛然? 生命是平等的,生活却是不公的。 有的事,总得要人去做。 王青是情有可原,却罪不可恕。李相如不是嗜杀无度的人,当他正面面对 王青的时候,就已经调查过他这几年的生活状况。 王青过的并不好,没有那种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李相如找到了一些路家旁支的幸存者,他们躲躲藏藏地过着生活,却收到过王青匿名的钱财补助。 所做的大恶,并不是行善就能弥补的,所以,该承受的结果必须要去承受。 身承恩义,也理应当还。 第八章:小棚子的面食摊 李相如如今也已长大,相貌上改变颇多。如果不是极其相熟之人,也没有几个能认出他来。只是这样直面王青会有些许的麻烦,他不在乎。当年的事,知道内情的已经不多,真正追查的人也很少。他还有一个书院弟子的身份,就连出身都在官府之上有过登记。 有靠山就是好,还是帝国四大书院之首的鹅湖书院院长周夫子的关门弟子。兴许这次出面会惹来些许麻烦,但也只是些许麻烦而已。 他的目的当然是讨债,只是他选择先做完一件小事再去做其它的事。对他来说,现在做起来这是一件极小的事情,甚至不用自己去动手杀人。 杀人,当然有过,他在军营出生。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他当然不愿意去选择杀人。那是一种对生命很残忍的漠视,只是时代背景让这些杀戮变得极其正常,在军营不杀人会被人当成傻子的。 李相如撑开了伞慢慢地往回走,走到了前日里那个吃面的小棚里面。 雨水还是绵延不断的从天空掉落下来,还有愈下愈大地兆头。 丑娘坐在那里收拾着灶台,她仔细擦拭着简陋地餐具,使劲的想把这简陋的摊子里变得干净。 棚子里面两位食客在慢吞吞地吃着面食,一边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 婉儿披着一件外套,微微蜷着角落里。那忽闪的大眼也微疲倦地微眯着,无神的发着呆。她也不喜欢雨天,只要下雨,她们面食摊的生意就会不好,生意不好就意味着家里的那些小哥哥们可能要面临着饿肚子。明哥哥前几日在外面做事帮忙又被一个坏人打伤了腿,现在只能在家里躺着。豆子哥哥虽然是从他们那里出来的,但他自己也经常忙着事,不是很能照顾到他们。丑娘姐姐也不愿意让他们去告诉豆子哥哥, 唉…… 明哥哥的医药费还要很多呢。 婉儿很惆怅……惆怅到李相如进来了也没有发现。 “老板,给我来碗葱花面。”李相如收起了伞,寻了张尽量飘不到雨水的桌子坐了下来,他正面对着角落里的婉儿。 “哎……好的。”丑娘条件性的回应道。 婉儿听着有人,睁开了眼,看到李相如的时候似乎一切惆怅都扫除了,她开心地跳了起来,跑到李相如身边,仰起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大哥哥,你来了啊……” 李相如温柔一笑,想要用手去摸摸婉儿的头,但停住了。他不想被丑娘当成歹人。他能理解丑娘的心理,在这样的对方,对人有戒备是生存之道。尤其是他这样一个陌生面孔的人。 李相如收回了手,笑着说道:“嗯。有肉嘛?” 婉儿转身看了看丑娘,李相如顺着婉儿的目光也像丑娘看了去。 “还有些牛肉,客官需要的话给您来一份?”丑娘回应道。突然脸色有红了起来,这客人很特别,看着打扮也不像是他们这种贫苦人家出生的,而且,长的很漂亮啊,跟个女孩子似的。 “好的,来一份。”李相如点了点头。看着婉儿小跑到丑娘那里催促食物又笑了笑。 李相如喜欢小孩,尤其是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李相如接过了那碗面,夹了几片牛肉放进水里轻轻地嚼着。肉片切的很薄,味道很淡。 婉儿坐在他桌子旁边,瞪大着眼睛看着李相如。在她的眼里,这个漂亮的大哥哥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在李相如眼里,这牛肉片味道普通至极,可是在婉儿他们眼里,这却是难得的肉食。她们不舍得吃,婉儿是最小的,其他的也比她大不了几岁。 李相如咀嚼着淡然无味地硬牛肉,看着一旁守候的婉儿,他有想给她吃点,犹豫了下还是制止了这样的做法。正当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眼角突然瞥到几个青衣大汉冷着脸进来,身上随着雨水飘进来淡淡地血腥之味。他对这种气味很敏感,敏感的原因来源是他体内的那只嗜血凶兽,那只在战场之上吸食无数亡灵的凶兽。 李相如眉头微蹙,然后觉得低头继续吃面的静观其变。 婉儿一见来人,小脸上微微露出惊恐面容。慢慢地向李相如身边靠近,又轻声颤抖地向着丑娘的方向喊了一句: “丑娘姐姐……” 婉儿自然是知道来人身份的,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一直都是欺负他们的坏人,如果当初不是一位大姐姐,丑娘姐姐早就被这坏人抢走了。 那两位本来打算躲雨的食客一见那几个进来人的打扮和凶神恶煞的脸面也赶紧丢下了几个铜板不顾大雨跑了出去。 为首地汉子满意地看着仓惶窜出去地两名食客哈哈大笑,慢慢地转身过来,目光瞥了一下李相如,又放到了丑娘身上,眼神里满是猥亵。 “你们……要干什么?”丑娘心里也是有些惊惧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这为首的汉子正是九巷的老疤,在豆子没加入青衣帮的时候,老疤是经常跑到他们居住的那个小院子里去的。甚至他们都怀疑里面小孩的失踪与老疤有关。 老疤早是一个好色之徒,在这几条巷子里,丑娘虽然看着是有些营养不良,但从脸蛋上依稀能看见是一个美人胚子,身材也是挺好。他早就对她垂延欲滴。这个棚子能开起来完全是因为二小姐特意的关照。现如今老疤他们能这样大摇大摆且毫无善意地走进来,说明事情已经有了变故。 想起几天不见的豆子,丑娘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咬紧了嘴唇,不禁把手放到背后紧紧地握住那把菜刀。 “以后这条巷由我管制,你们都要交定期的管理费了!哈哈……” “不过,小娘子你运气好,被我们老大看中了,如果你愿意做我们老大的第六名小妾,以后的保护费都不用交啦,摊也不用摆了,就天天守着家里等我们老大回来伺候好他就行!” “哈哈……对,女子抛头露面的不好,跟着我们老大吃香的喝辣的是正经!” “小娘子,你不如就从了我们老大吧!我们老大长的也是魁梧,定能满足于你的!” “就是就是……哈哈……” …… 进来的众人不断的调戏取笑地,在老疤一脚踹过去之后才停止了越来越露骨的调戏。 老疤当然看见了丑娘握刀的小动作,但是他毫不在意,相反他觉得这小娘皮更有意思,越发的让他有了冲动。 婉儿害怕地想跑去丑娘身边,却被李相如一把抱住。 “婉儿别怕,大哥哥在这里。”李相如温柔可亲地轻轻说道。一种莫名地安全感让婉儿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她依偎在李相如的怀里,不再说话。 “你们……”丑娘被这些泼皮地话语气的脸色通红,“三小姐说的话,你们都不听嘛?”想起了三小姐,丑娘慢慢地稳了下来。 “嘁……三小姐?你们都好久没见到她了吧?她现在都自身难保咯。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连同你们家的那个豆子,现在也怕是死在了巷子里。”刀疤轻蔑地笑了一声,毫无顾忌地道。 “啊……”丑娘闻言身子一颤,手中的菜刀不由得松了开来,掉在地上,她眼里的泪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声音里更是颤抖,问道:“豆子,怎么了?三小姐怎么了?” 三小姐是他们唯一的依仗,豆子是他们这些孤儿中唯一支撑的男人。三天前豆子晚上找到她跟她告别,说是要出趟远门,豆子说话的时候神情是有些欲言又止的。她当时多问了一下,豆子最终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们这段时时间多加小心一些。想起这几天青衣帮众在这小棚子里面窃窃私语听到的一些消息,丑娘心里升起一种很强烈地不安。 “嘿……实话告诉你,现在就连你们口中的三小姐都保不了你了,呸……那个黄小炜,之前就大逆不道抛弃帮主姓氏。想着又意图谋害帮主,被大公子当场抓住,证据确凿!现在她已经逃了。如果她是清白的,怎么可能会逃跑呢?”一位青衣阴阴地笑道。 “不可能!三小姐,三小姐她……为人那么善良,对我们都很好!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丑娘语气带着惊疑和一丝慌乱的说道。 三小姐叫黄小炜,是青衣帮帮主顾青衣的第三个女儿。 顾青衣也是都城一传奇人物,从一个混迹在贫安镇的孤儿在经过二十六年的打拼,拼着他的聪慧机智阴狠,创建了青衣帮,在后面的三年之内,消灭了对他威胁最大的几大帮派成为景国第一黑帮。 顾青云衣有一儿两女。大儿子顾道名无甚大才,二女儿顾清柔一年前已为人妇下嫁于青衣帮十三巷舵主青云。三女儿黄小炜最具顾青云性子,可以说,如果黄小炜是一名男子,为了青衣帮的未来,顾青云会不顾与黄小炜的僵硬关系而把帮主之位传于她。 黄小炜不姓顾,随母姓黄。其母本是一名落魄官宦之女,被顾青衣强行掠走沦为他的妾室。黄母又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清高,从不去讨好顾青衣,只是守在一个小院子默默地抚养黄小炜教导她识字。顾青衣对于黄氏是喜爱的,只是黄氏一直的冷漠让他渐渐失去了耐心,也就任由她们母子在小院子自生自灭了。 黄小炜自幼随母,性格深受黄氏影响,失宠的她们之前自然是饱受欺凌。黄氏在她七岁的时候病逝之后,她便由黄氏身边的一位老妪抚养长大。对于顾青衣,她甚至很少见到过。 第九章:大哥哥,好厉害 “跟着我们舵主,你能生活的很好,你收留的那几个弟弟妹妹说不定也还有口饭吃,你考虑清楚了。” 这是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丑娘越发地无助了,刀疤不会无的放矢。 想起了家中受伤和幼小地几个弟弟,想起了下落不明的豆子,想起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丑娘的泪便流了下来。以死反抗,可以保清白,但是那些弟弟妹妹们面临的很可能只是死亡。 丑娘抿紧了嘴唇,双手用力的扯着衣角,内心却无比的煎熬。那么快便放弃了嘛?可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背后没有靠山,她能怎么样呢? 命运是不公的,世道是无情的。 李相如突然的一个饱嗝打破了丑娘的为难,更是打破了刀疤他们的嬉笑得意。 那些汉子恼怒地瞪了一眼这个不识趣地落魄书生,眼中闪现出凶光。 “你这穷书生,怎么还不走?青衣帮办事,闲杂人等退!”一名汉子凶巴巴地吼道。 见着无动于衷地李相如,另一青衣帮众也随之走了过去,撸起长袖想直接把这一个病怏怏地扔出去。 狗腿子当然要有过腿子的觉悟,刀疤的这几个手下也是那种随着主子四处祸害的混账。欺负弱小自是他们的强项。而此时,面色苍白的李相如在他们眼里就是可以随时捏死的弱小。 狗腿子走了过去,伸出手抓向李相如的衣领。李相如的存在严重的影响到了气氛,也等于是间接的“羞辱”了刀疤的威严。 丑娘顾不得其它地,有些焦急地对着李相如说道,“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面食我不要你的钱了。我请你吃,你赶紧走。” 在丑娘的眼里,李相如也只是长的好看一些的病书生而已。 李相如没有理会凶神恶煞地狗腿子和那只已经快要抓到他衣领的大手,歪着头古怪地看着丑娘,迟疑了一下问道:“不要钱?” 丑娘急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忙点头说道,“不要钱,你快走!你会被他们打死的!” 就连婉儿也推了推李相如,奶声奶气地劝道:“大哥哥,你快走吧,他们是坏人,会打你的。” 李相如对着婉儿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婉儿放心,今天哥哥帮你们揍这些坏人。” 狗腿子们一听到他们的对话,得意地大笑了起来,一个小孩,一个女子,一个病怏书生却大言不惭的说着笑话。 “嘿……现在想走,晚了!”向他走过来的汉子狞笑地。 狗腿子觉得,把这个穷酸相的书生丢出去,是一件简单的如同往地上吐一口唾沫简单。可是,他没有吐口水,却吐了一口血。他感觉自己的牙掉了几颗,血混迹街道青石块坑洼的水坑里面,慢慢被雨水淡化并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牙。显然他是被这一摔给摔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疼痛传来让他不禁的哀嚎起来。 “啊……啊……啊……”狗腿子蜷着身子不住的哀嚎。 脸和青石哪个硬?哀嚎声很好的证明出来了。 “老幺……”其余反应过来的狗腿子喊道。 刀疤脸上瞬间变得阴狠冷漠,虽然他没看清楚李相如是怎么出的手,但他知道这是李相如做的。 刀疤眼珠转了转,努力的想搜寻下有没有这位书生的任何线索。能爬到这个地位当然不只是因为裙带关系,他对那些狗腿子的待遇也是极好的,同时察言观色似乎是他们天生就会的本事。 当他脑子里转动是不是要动手的时候,旁边的那三个汉子却不顾那些,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向李相如冲了过去。 刀疤来不及阻止,当然,他也并不想阻止。 五步的距离,跑起来也就两眨眼的时间,当丑娘以为李相如要死于刀下而惊呼起来,当婉儿吓呆地用手捂住双眼的时候,那三个举刀的的突保持着举刀劈的姿势,只是那三把刀没有落下来。 像是一个静止的行走艺术。 李相如满意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到那除了眼睛其它部位都不能动弹地三人面前,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刀面。 “嗡……”手指与刀面碰撞发出声音,那些刀面上还有些许未干的血迹。这些人,是刚刚经过一场搏斗,准确的说,是刚刚经过一场厮杀。 李相如皱了皱眉头,云淡风轻地走向刀疤。 整个过程显得极其诡异,没有人看见这书生是如何出手的,仿佛有一种神力在庇护书生一般。 刀疤身边只剩一人,那人手提长刀却不敢往上冲,他后背衣衫已经慢慢地湿润起来。眼角不住的瞄了几眼刀疤,想得到一点提示。可是他没有看到任何提示。对于眼前这位诡异地男子,他更害怕的是刀疤的惩罚。想到这里,他便挥刀砍向李相如。毫无意外的结局,就连他自己也不觉得的意外,他的刀只在半空挥舞,人就倒飞了出去,后脑勺与棚外面的青石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就晕了过去…… 刀疤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脸色阴晴不定,甚至脸色有了一种惊惧之色,身边的狗腿子都没有反抗之力了,书生的诡异身法让他恐惧莫名。他自然知道不会是书生的对手,他们的狠劲只是在普通人身上合用。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参与青衣帮的事?”刀疤的声音里微微颤抖。在这个小小面棚子里,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锁定在他们身上,仿如腿中灌了铅,他们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 “你……你是修士……修士不能参与凡间之事……你忘了嘛?”刀疤硬着头皮保留最后一份美好和希望。 李相如轻蔑地一笑,慢慢地走到刀疤跟前,刀疤不敢动。 “青衣帮?”李相如歪着头,似乎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样子。 刀疤脸上一喜,开始就觉得这书生面生,也抱着凭借青衣帮这个名头能唬住这位面生的外乡人。于是陡然间说话气势都更足了,咳了一声掩饰刚才的示弱,说道: “宁安镇是我青衣帮的地盘,是景国最大的帮派!我是第九巷的舵主老疤,青衣帮的第八长老是我的亲兄弟。外乡人,念你初来乍到,这些事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刀疤说完,轻轻一笑,那笑里充满着小傲娇。 “哦”李相如回了一声,低下头似乎又在想什么,然后他转身看了一眼一个处于兴奋状态的婉儿和一个处于吃惊转而担忧的丑娘。他冲着丑娘安慰的一笑。 此时却忽然听到丑娘惊呼一声:“小心!” 刀疤趁着李相如转身之际,掏出一把小刀往他身上刺去。如果这一刀被刺中,及时不死,李相如也再无反抗之力。 李相如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算不打开灵识,常年在军营,上阵杀敌,斥候探路,埋伏对杀都让他的身体肌肉有一种记忆,那种记忆变成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刀疤不可思议地望着似被铁钳抓住的手腕,书生背后似乎长了眼睛,还没转身就把自己的手腕抓住了,随着力道,他痛苦的哀嚎一声,小刀脱力掉在了地上。 刀疤脸上扭曲地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到的是书生可恶的笑脸。 “真真遇到硬茬了!这书生怕是一修行者,身法太快了,快得都看不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刀疤心里无比的悲哀。刚刚结束的一场围剿,他们接到的命令本来是去搜寻六巷的,鬼使神差的他却突然想起丑娘来,觉得趁现在局势大好可以一并把她给收了,省的别人捷足先登。要知道,在这几条巷子,打丑娘主意的人可还真不少。怪只怪自己太多心了。 刀疤不是一个很怂的人,他有他的阴狠。见着无力反抗,他咬着牙,抬头恨恨地瞪着李相如,额头汗如雨下。 李相如看着刀疤不甘和怨恨地眼神,轻轻一笑,说道:“你确定,我不会杀你?” 刀疤瞳孔一收,有些畏惧的低下头收回凶狠的目光。他不确定,如果李相如要杀他,他也毫无反抗之力。 李相如依旧微笑的再一次用力,然后松开了手,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地声音。 “啊……啊……啊……”刀疤另一支手抓住被捏断手骨的断手,不住的嚎叫道。 李相如皱了下眉头,突然而来的大叫声吵着他了,他很讨厌噪音,尤其是一个大男人的哀嚎声,于是说道:“再敢叫一声,就把你另一支手也捏断。” 刀疤听闻骤然闭上了嘴,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声音。只是疼痛依然让他全身颤抖。 李相如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将那被定住身形地三人顺手丢了出去,那三人依旧被狠狠地摔个鼻青脸肿,雨水混杂着血水,又冲刷着流出的血液。 没有人是蠢人,李相如敢直接废了刀疤的手,就已经是不惧怕青衣帮地势力了。 三人默默地爬了起来,扶起头一个被摔出去的狗腿子,瑟瑟地站在棚子外面,不敢进来。 江湖人讲究地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他日终会相遇,到时再分高下。可是,此时狼狈凄惨地他们没有人敢撂下一句狠话。 没有李相如的示意,他们甚至不敢进来去扶刀疤。 婉儿愣了一会后兴奋跳着鼓掌说道,“大哥哥好厉害,好厉害!” 没有害怕,哪怕是她那么小的年纪看见了这种打架斗殴。更何况李相如已经尽量采取了“温和”的手法,他不想让婉儿看见太多的血腥。 丑娘早已走到了婉儿身边,也是一脸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书生。嗯,人长的俊,关键还有本事。呸……想的什么呢!丑娘心里暗骂一声。看着几个在棚子外面淋雨不敢进来的坏人,又转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住颤抖的刀疤,刀疤回复了一个阴狠凌厉地眼神吓得她身子一缩。这才想起来,她要面临着什么。不由地心里黯然。 第十章:花坏人的钱,要开心 李相如温柔地看着可爱的婉儿,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下她的头,然后对着丑娘说道:“要我帮你问嘛?” 问,当然是要问发了什么事情,豆子现在在哪?三小姐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丑娘听到李相如问话的时候又轻轻抿了下嘴唇,低下了头。此时的她已经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想问,可又有畏惧。 李相如一看她的反应,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到刀疤的面前,拿过一条凳子坐了下来。 如同遇到一个恶魔,刀疤连疼痛地轻微呻吟都不敢了,他往后退了退,却是不敢逃。 “你……你……还想……要怎样?”刀疤忍着痛,颤抖地问道。 “说!豆子的事,三小姐的事。如果我发现有什么遗漏,我会让你们不能完整的走回去。”李相如淡淡地道。 刀疤不敢装傻,外头的几人都不敢走动,连援兵都不敢去叫。因为,在他们即将迈出步子的时候,李相如肃杀地气息死死地锁住了他们,让他们如同落入冰窟,不敢再多动弹。 刀疤看了看外头的人,又看了看李相如,老实地回答道:“两日前,收到大公子的消息说黄小炜……三小姐谋害帮主……,并令我们六条巷子的舵主领帮众前去围剿七巷,十二巷的谋逆教众。三小姐……被五长老打成重伤……应该……应该还没死…… 我们至今都没找到三小姐的尸首……我们……我们是刚才七巷那边过来的……” 刀疤的汗又从额头流了下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李相如强压的一种气息死死的压着他。如果他一回答不好,甚至会觉得被那种气压压的七窍流血。 对于修行者,不是他们这种层次的人能对上的。在修行者面前,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蝼蚁。 李相如沉默了一下。进入宁安镇之前,他是有收集过青衣帮的信息的。只是这几日闭关,未曾理会外界之事。不曾想,居然有了这样的变故,那么自己的计划就该做些更改了。 李相如不喜欢变故,但是他也知道,事情永远都不可能按照理想着样子发展。只不过是要调整下计划而已。 刀疤半天没听见李相如的反应和问话,以为自己的答案让他不满意,又求饶道: “公子……”刀疤斟酌了半天,才喊出这个称呼,“我们知道的就那么多了,具体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 李相如回过神来,轻轻“嗯”看一声,沉默了半天才又问道:“豆子呢?” 这是丑娘关心的。 “我们没有杀他……真的没有……”刀疤急忙解释道:“只是看到他随着三小姐逃走了……其它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我们也只是奉命去执行任务……” 李相如冷冷地瞥了几眼还在门外的狗腿子们,凌厉的眼神让他们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是是是……他随着三小姐逃走了……” “公子饶命……饶命啊……”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只是守着外围,负责抓捕些逃跑的叛逆,真正实行抓捕的都是长老率领的部下。” 李相如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嗯…… 好了,你们走吧。如果再来骚扰她们,我会杀了你们。” 外面的狗腿子们连滚带爬的进来,搀起老疤狼狈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在他们走出棚子外面的时候突然又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让他们胆颤心跳的声音,这个声音让他们立马停住了脚步。这书生,太诡异了,他们被制住的时候完全看不见动作。连个影子都没有!! “等等!”李相如很温和说道,“ 我觉得,你们得留下一点什么来,毕竟……打扰了人家一天的活计。” 几人忙回神过来,二话不说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那里的银子,足够这个棚子一年的收入。 李相如很满意他们的识趣,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棚子里立刻陷入了一阵安静。 李相如不喜欢杀人,却不介意杀人。只是,这里不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他没有那种杀人要挑选黄道吉日的癖好,但是要在小孩子面前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对小孩子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男孩要变成一个男人,可以经历这些,但可爱的女孩不能。 李相如把那个钱袋收起来,抓住丑娘的手不容拒绝地放到她手心。他当然知道丑娘顾虑什么,也知道丑娘想要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让她说。只是对着丑娘满是感激的眼神微微笑着说道: “拿着吧!你现在需要钱。而且,这些钱都是坏人的,花坏人地钱,我们要开心。” “谢公子大恩!这银子我们不能收,公子已经救了我们了,怎么还能要钱呢!”被抓住手地丑娘脸颊微红,这对她来说已经是足够亲昵的动作了。他抽出手摇头摆手地拒绝道。 “拿着吧,我孤身一人,不需要多少银子,而且,我也不缺银子。不然,我可生气了!”李相如板着脸,再次抓过丑娘的手将银子塞到了她手里。 丑娘件李相如突然便得严肃,一愣之下便木然的接过了塞在手中的银子,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自小没见过父母,是由祖母抚养长大,祖母过世之后她变成了孤儿,从此没了依靠。看着几个流落街头的小乞儿,心生不忍,收留了他们居住在自己那老破狭窄的家里。温暖这个东西,对她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是一种奢侈。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好人的话,三小姐是一个,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个。 如果说悲惨,对比起来,她没有那么悲惨过。所以,她保存住了心里的那份善良,用这份善良去照顾那些乞儿。想起了这些,她还是轻轻收起了那个银袋。 此时,婉儿从后面扯了扯李相如的衣角,涩涩地问道:“大哥哥,你那么厉害,能救救明哥哥嘛?明哥哥对我很好的,他……他总是把好吃的给我,但是……现在被人欺负了,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李相如看了一眼婉儿,又把询问的目光落向了丑娘。 “婉儿,乖……你明哥哥躺两天就好了,不用麻烦这位大哥哥了。”丑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相如报以一笑。她不想太多的麻烦这位书生,今天的出手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而且,青衣帮不是那么好惹的,她不想再麻烦李相如,劝道:“公子,青衣帮不是那么好惹的,那个刀疤在这无恶不作,被他欺压的女子不甚繁数。你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免得惹祸上身。” “可是……明哥哥还没好呢,他晚上都疼哭好几次了……”婉儿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回应道。 李相如笑了笑,说道:“没事的,青衣帮那些人,不敢来找我。而且,我还是略懂些医术,现在这天气应该也没什么生意了。不如收拾下,我随你们回去看看吧,兴许能帮上些什么忙呢。” “这……”丑娘犹豫了下,今天的生意肯定是没有了,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待在这里。只是觉得给别人添麻烦很不好。 李相如是他们的希望,在三小姐和豆子出事之后唯一的希望。丑娘知道,把这种希望寄托在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心有善良,对于那些曾经想接近她的人也抱有戒备。在这个世界里,别有用心靠近她的男人很多,真心为了她好的人却几乎没有。她与那些孤儿的弟弟妹妹们相依为命,在这个世界里抱团取暖。三小姐的帮助是夜里的一盏暖灯,李相如呢?希望他是她们溺水时候的救命稻草吧。 这是一种很不应该的希望,丑娘心里有一种不安。从豆子和三小姐的只言片语里,从她自己生活在贫安镇十几年里,她虽然没有接触过那些所谓的修行者,但是她听说过,在青衣帮也有很多厉害的人物。那些修行者像是仙人一样,有很大的本事。 刀疤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就这样一个小人物的欺凌也让她们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三小姐被打上谋害帮主的罪名而下落不明,让她们更加觉得无助。她帮不上忙,什么忙也帮不上。像三小姐这样的大人物都这样了,那她们呢?又何以在这里生存下去? 刀疤不是善人,他这次在这里吃了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李相如是一个好人,是一位善人,虽然是有些本事,却总也敌不过整个青衣帮吧?尤其是豆子曾经跟她说过,刀疤地兄长在青衣帮地地位让三小姐都忌惮三分。 想起来这些,丑娘的脸上不禁又起了担忧之色,有些焦急地开口说道:“公子,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刚才那个人,他有很深的背景,听豆子说后面的人很厉害,等会他们要是叫人过来,您不会是他对手的。” “唔……他们不敢来找你的,不用担心这个,我很厉害的。非常非常厉害的那种,额……高人……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都不敢反抗呢。是吧,婉儿……”李相如嬉笑地安慰着丑娘,然后又对着婉儿说道。 “嗯!”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丑娘说道,“丑娘姐姐,大哥哥那么厉害,我们就不用再去怕那些坏人啦…!” 丑娘哭笑不得…… 李相如抱起来婉儿,如若平时,丑娘肯定是不会让别人接触她的,但本身对李相如有些许好感,今天他的帮忙让她们对李相如产生了亲切感,关系就这样莫名的拉近了。 丑娘不讨厌他。尤其是他霸道不由分说地抱起婉儿朝棚子外面走去。 “走吧!”李相如向还在原地发呆地丑娘说了一声,又想了想补充道:“我叫李相如。”然后撑起那把油布伞撑开,边跟婉儿说着话。 丑娘愣了一下,听着被李相如抱着怀里的婉儿“咯咯”的发笑。赶紧跟了上去,这位叫李相如的公子,有那么大的能耐说不定真能医好明立。 第十一章:城门口的小校尉 李相如从丑娘她们那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丑娘跟在李相如后面,送她到门口。 那个门,被各种木板拼凑,那都是里面孩子修好的。 李相如走出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丑娘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背,然后一脸通红的搓着衣角。 “对……对不起……”丑娘低下了头,有点结巴的说道。 李相如呵呵一笑,然后又沉默了半晌。 丑娘低着头,半天没见什么动静才抬头看了看李相如,然后说道:“谢谢李公子……” “好啦,你已经谢我很多遍了。而且,我帮你是因为你付钱给我了啊。”李相如制止了丑娘N次的谢意。 “啊 ?付钱?……”丑娘一脸疑惑的表情。 “嗯!你说的,面不要钱,一碗的面前让我揍他们一顿,我觉得很划算啊。”李相如说。 “额……不……我只是……那个时候……一碗面不值钱……”丑娘苦笑不得,又不知道自己该要表达什么。 “好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尽量少出门。明志的腿没什么事了,我开了一个单子,你明天出抓些药给他服下。如无意外,四天之后他就能下床,但不宜多走到,还要再休息几天才能痊愈。过几天我还会过来复诊的,不要再说谢啦,我比你长几岁,你可以叫我哥哥。”李相如嘻嘻地笑道。 “额……哥哥?……”丑娘歪着头。 “嗯!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哥哥!”李相如双手扶着丑娘的肩膀,认真地说道:“只要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你也不需要胡思乱想!不要害怕谁!” “好了!就这样,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就让人来找我!”李相如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去。 丑娘哭笑不得,这……她们都还没同意呢,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哥哥……不过,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好事。李相如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不但武力非凡,还懂医术。之前的那个大夫可是说明志至少要躺两个月才能下床的,甚至还会留下脚疾。李相如一出手,不过一个时辰的治疗就让明志病情有了好转,心情都开朗了起来。 丑娘不知道李相如是怎么做到的,只是知道李相如很厉害,厉害到当丑娘说起几个青衣帮修行者事情时候露出的不屑。那种语气里,让她觉得李相如肯定会比那些人更厉害。 李相如有什么企图嘛?可是,她们身上除了自己本身,又还有什么可以让人有所企图的呢? 有一个李相如这样的哥哥,似乎也很不错。 丑娘望着那个瘦高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了一阵暖流。 ……………… 李相如拎着两坛子子酒回到家里,关起了门,脚步一个踉跄,口中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靠!就是打了几个混混,治疗了一个病人就这样承受不住了嘛。 李相如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搀扶在墙上,在那里停留了一下。 在救治明志的时候,他耗损了太多灵力。体内的那股黑气依然吞噬他仅有的灵力。 寻找下一个异兽的灵识已经迫在眉睫了。 李相如干脆坐在了地上,眉头皱的很紧。如果直接去找陈清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手相助呢?瞎子师傅说陈清风欠他一个人情,可是他却不知道这种人情是否足够让陈清风舍弃白泽灵识与他。何况,他从不觉得瞎子师傅是一个靠谱的人。李相如甩了甩头,决定抛弃这个念头,至少现在不是找陈清风的时候。 人心隔肚皮,他没见过陈清风,身为一国之师的人,又岂会是那么简单的? 只是该死的!玄武之魄在青衣帮总舵,要进去那里可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他们口中的三小姐,这却是一个进去的好契机。但是,首先要找到这个三小姐。 跟青衣帮的大少爷搞好关系?再通过他而进去? 这不可能!据他收集到的关于青衣帮大少顾道名的信息,那人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才智平庸残暴无道却有多疑。 做一个这样人的狗腿子,他可不想这么委屈自己。 从丑娘她们听出来的三小姐,却是一个有趣的人,如果能见到她一面,得到更多青衣帮的信息,或许会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正当李相如坐在那里想着什么的时候,脸边突然传来一阵恶臭。 “咳咳………咳咳……死马!你都吃什么了啊!那么臭!”李相如跳了起来,咳了几声捏住鼻子,指着大黑马破口大骂,“滚远点,不然以后天天把你卖给磨坊拉磨去!” 大黑马似乎听懂了,瞪大了眼睛,鼻子又喷出两口气,做好往前撞李相如的准备。 “我错了!哥……我错了!不,大爷,您是大爷好吧!…”李相如秒怂,现在,它可承受不起大黑的一撞。 大黑马立马放松了下来,高昂着头,高高在上的瞄了下李相如,鼻孔里又出来几声气。 李相如叹了一口气,不满地道:“唉……你大爷的,给你买回来酒,还得给你斟酒!你天天在家里躺着睡,吃饱了要喝,还得喝好酒!我在外面拼命,回来还得伺候你!” 李相如拎起刚才坐下时候放下的两个酒坛,往马棚那里走去。嘴巴里不停地嘟囔道。 大黑马不傻,那两坛酒已经被封起来的,它怎么也拱不开的,太用力了容易打碎酒罐,流在地上的酒,它是喝不到几口的。它在那里等了李相如半天,半天了还不过来给它酒喝,它就只好自己走过来提醒一下正在发呆的李相如了。 大黑马鼻孔又喷出了两口气,马头推搡了几下李相如。等一天了,这天都已经黑了,李相如才回来。 李相如被推的差点摔了一跤,立马转身举起酒坛对着大黑马大怒道:“够了啊!你别太过分!再这样我把酒摔地上让你舔泥土你信不信?小爷我受伤了你瞎了没看见嘛?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差点摔倒了,你不过来关心一下就算了,还这样对我,什么态度!” 或许因为灵力损耗太大,或许因为愤怒过头,李相如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似乎感觉声音里的不对劲,他假咳了几声,然后继续走向马棚找到那个装酒的盆子。 当封口被撕开的时候,一股子酒香扑鼻而来,大黑立马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脚步微微有些急躁。 “死马,臭马!”李相如把两坛子酒都倒在了盆子里,看着急躁地大黑急不可耐地舔着酒笑骂道。 这里的酒很香,度数却不高。大黑的酒量很好,比他的瞎子师傅还好。他不怕大黑喝醉,即使喝醉也是没关系。 对于大黑的宠溺,李相如近乎极致了。 李相如在里屋点起了灯,还在屋里升起了一个小炉火,他将水壶放在火炉之上后,走出了屋子。 大黑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回到它的马棚里,嘴角还残余一些胡萝卜末…… 李相如叹了一口气,稍微给大黑擦拭了一下因雨水而溅滴到它身上的泥土:“你真是好命,有酒有水果蔬菜,我今天吃了一天的面和馒头……唉……” 半晌之后,他停下所有的动作。大黑也可以想要进入沉睡。 天空还是下起了雨,稀疏的灯光再也照不透都城的夜空。 李相如正想迈进屋子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一阵脚步了。他脚步微顿,还是进了屋子,只是把门敞开着。 大黑轻微喷了一个响鼻,在这下雨的夜里显得那么细不可闻。 一个身穿兜帽雨衣地男子从墙外翻进来,轻轻地走进了屋子。屋里微弱地灯光依然照不出那兜帽底下的脸。 兜帽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坐在桌旁看书的李相如。 “坐吧。然后把雨衣脱了,刘清。”李相如捧着一本书,眼皮都没有抬,仿佛这个人在意料之中。 兜帽男听到“刘清”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脱下了雨衣,走向了李相如。 此人正是刘清,守卫城门时候相遇的校尉。 “你……”刘清走到了李相如身边,却是没有坐下。 “对,是我。”李相如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刘清微微笑道:“先坐下,我这边正好有些秘制的茶叶,可惜啊,没有合手的茶具,不过这陶瓷的小杯子泡茶正好。将就着喝点吧。” 说完,起身把水壶提了起来,辍了一丝茶叶放在两个杯子里,往两个杯子倒了一点开水。一股子热气带着淡淡地清香从杯子里冒出来,他沉醉地眯上眼睛,鼻子轻轻地吸了一口,说道:“这香,可以平静下情绪,很适合现在的你。” 李相如睁开眼,然后看了一眼刘清。 刘清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注视着李相如。 李相如轻轻一笑,对刘清的一丝不礼貌也毫不在乎,把茶叶里的那道清茶的水倒掉,重新注入开水。说道:“泡茶,水要滚烫三次,才能突出水质的好来,虽然是井水,但这口井的水很不一般。配上我的茶叶,刚刚好。先尝尝……再聊其它的。” 李相如把杯子端起,放到刘清面前,示意他喝。 刘清有些无奈,明明是满肚子的疑问想要开口,李相如却似乎不想多谈。既然对方知道了自己,那似乎很多话也不需要多问了。他要做的,只是听着吧。于是,他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李相如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这样,茶是要慢慢饮的,不是一口闷。” 刘清放下酒杯,笑道:“那是文人的喝法,那是军师的喝法,我只是粗人一个。” 说到军师的时候,刘清眼睛死死盯着李相如。 第十二章:孤魂野鬼无根 李相如抿了一口茶水,轻轻放下杯子,拿出一块牌子,叹息一声说道:“你不该来找我,你有你的任务,该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的。军师运筹帷幄,让你留在都城自然有它的道理。” 刘清站起,双手接过牌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又坐了下来。这是军师的令牌,这块令牌是给都城的他们看的。常年在军师身边的他,当然见过。 令牌一出,他们便要遵从令牌主人的命令。 刘清一脸悲切,喃喃地说道:“军师让我秘密返回都城,但是来晚了,我到帅府的时候,那里成了一片火海。程将军赶到的时候,他也只能把大火灭了。到处都是被烧毁的尸骸……” 刘清眼里噙含泪水,愤怒地火焰也从那双泪眼中喷射出来。 李相如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五年来,我遍寻师帅府幸存之人,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只找到了师帅的护卫 王青,也碰到了毛业。毛业告诉我,是 王青出卖了师帅的那条回京之线。毛业不让我去找王青,他说,这是他们的事,他会去解决。哪怕他的腿被打断再无报仇能力之后也不准我去,甚至连见他,后面他都不让……如今, 王青还活着,我却不能去找他。我……当年的那些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却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的苟活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 刘清曾是军师身边之人,很少在外人露面。在一些苗头不好的时候,军师让他秘密回京见机行事。 李相如站了起来,看到一脸悲伤落魄地刘清,走到身边,按住他的肩膀,劝慰道:“刘大哥,你不是孤魂野鬼,也不是懦弱之人。毛业没有做错,你做的也对的。当年的那些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不想你们去做无畏地牺牲。进入城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来了,当初我不过十二,难得你还能认出我来。” 李相如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放开了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倒了一杯茶,说道:“刘大哥,为了重逢相聚!以茶代酒!” 刘清抬起来头,在这个脸色苍白的人面前,他似乎是成了一个不大的孩子,似乎又觉得有些可耻。擦了下眼泪,端起茶杯收拾神情,站了起来说道:“好!为了重逢!” 刘清与李相如相视一笑,缅怀道:“那个时候的你,很调皮,总是惹事,让师帅和军师都不很快。但我知道,他们当面训斥你,谩骂于你,其实心里很疼你,私底下可是没少在我们面前夸过你的。” “嘿……刘大哥你常年在军师旁边,也该知我之前性子疲怠,与老爹相依为命,无光大门楣之重任,什么军功对我来说也是如浮云。本想打几年的仗便随老爹回家乡,侍奉他安度余年,谁曾想却遭此变故。”李相如说道,如果论起之前在军营的时光,那应该是很快乐的。当年的他,在军营里很受喜爱宠溺。就连第一次喝酒,也是 王青让他喝的。想起来了这些,他心又有些沉了下去,半晌之后说道:“刘大哥,如何确定是我的。” 刘清沉吟了会说道:“直觉!不敢肯定,所以这么多天才过来找你,想当面确认一下。” 李相如苦笑一声,道:“所以,你在外面埋伏了两位杀手嘛?你直接把帽子摘下让我见到相貌的时候,如果我不是,是否将我灭口?” 刘清变得尴尬,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这是一种被当面揭穿的难堪。于是连忙起来说道拱手赔礼说道:“请公子勿怪,我这也是为了防止万一。” 公子的称呼,标志的是两个人的不同身份地位。 地位的转变,是因为刘清想要复仇,他一个人没有那个能力。当初军师曾跟他讲过,假以时日,李相如一定会是一飞冲天,智谋排兵布阵都只会超越他和师帅。 李相如被这称呼愣了一下,看着刘清固执认真的作揖,苦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你现在还有多少人?” 刘清思索了片刻道:“靠的住的也就十二三号人,当初我回来的时候,很多在都城的兄弟已经遇害了。敌人,清洗的很干净,追查的也很紧,我们有的人,甚至不得不蛰伏下来。” 李相如沉思了一下,如果追查的紧,那么毛业和 王青又是怎么回事? 王青刻意在容貌上有了比较大的改变,难道毛业真的是那些人放出来引诱的嘛? 李相如又想了一下,在他和毛业接触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周围,具有反侦察能力,且他还是凝神巅峰,感官还是很敏锐的,并不曾发现有任何被监视的迹象。 这是一个矛盾。 李相如轻轻瞥了一眼刘清,然后说道:“把你的那些人清点下,把能用的人留下。必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王青和毛业的事,我已经处理了。哦,对了,青衣帮三小姐的事,你知道多少?”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语气和态度,李相如还是一个年轻的上位者。 刘清对于他的这种语气却没有丝毫不快。在军师命他回都城的时候,军师就跟他说过,以后见到他的那块令牌,就听命于他。而李相如,曾经的那个小虎,他信得过。对于军师和师帅的信任,他是盲目的,军人出生的他也习惯了执行命令。 “是!现在好多老兄弟都……有几个都已经放弃了寻找真相,放弃了报仇。剩下的这几个,都是绝对忠心的!”刘清微皱了下眉头,然后说道:“青衣帮顾青云之女三小姐唤作黄小炜,算是女中豪杰,在青衣帮里也能撑的上是一股清流。她面似清冷,其实为人豪爽大方。在帮中处事公道,帮中威望很高。在顾青衣这两年病重之时,他的大儿子顾道明便开始打压黄小炜的势力。这次的帮派变动,应该是顾道名谋划的。现在,黄小炜不知去向,顾道明气急败坏,现在还在搜寻黄小炜的下落。” 当李相如说过毛业和狄青的事他会处理的时候,他便相信李相如对青衣帮做过一定的了解。 李相如点了点头:“朝中的那些人,也是默许了顾道明吧。” “是的。”刘清道,“具一位在大臣府中做事的兄弟口中说过一些,顾青衣这几年有些不安份,起了脱离朝廷控制之心。他的病倒,也应该是一场阴谋。” “嗯。很多人应该能看出这是一场阴谋,却没几个人敢揭穿。想要去帮主黄小炜的人,不是受到威胁不敢动弹,就是受到了清剿。看来这位三小姐的日子,不太好过啊。”李相如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喃喃地说道:“我们得去帮帮那位三小姐,我往后的行动怕是需要这位三小姐的帮助。一来,我要进去青衣帮总坛,二来,朝中那些背后之人很多就是谋害我们的人。贫安镇的收入,可是占据了他们财物来源很大的一个地方。” 刘清开始对李相如有了很大的感观,看似年轻,却能通过一点点线索中想到那么远,甚至是直击事件核心。甚至很快的做出决定,制定出计划。 “是!”刘清再次变得恭敬起来,不敢安坐在椅子上。 李相如对于刘清地反应又愣了一下,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刘清心里产生出来的一种畏惧了。他又苦笑一声,温和地说道:“刘大哥,无需拘谨,在军营之中,我也曾受过你不少照顾,不然军师可不知道怎么收拾我呢。” “不,那是公子聪慧,军师的惩罚也算不得上惩罚,他只是想要你出更多力,让你创造更多价值而已。我们都知道,你是有多受军师和师帅喜爱的,军师惩罚你也不一定是真的想惩罚你。跟公子的一番谈话,我便更加确定,军师的眼光没错,师帅看中的人也是好样的!跟着公子,我们这些该死的人才不是孤魂野鬼,才不会浑浑噩噩!以后公子但凡有令,万死不辞!”刘清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单膝跪地,这是大礼! 李相如急忙过去扶起他,刘清却不愿起身。 “刘大哥,无需如此!我们都是兄弟,以后的很多行动和计划中也都是要多依仗你们的。”李相如说道。 刘清更加惭愧地低下了头,说道:“公子不必为我辩解……其实我也知道,论武力,我不及师帅之护卫一半,才智无半分!军师曾救我一家性命,我那时便在军师门下效死。军师遇害之后,也曾……曾想追随他而去。只是……毛业跟我讲,我们没有能力去报仇的时候,就要等,他相信,四千路家军还有人在,他相信,人间还有公义。其实,我还不如他!至少他敢直面敌人,不惧敌人。而我,却苟且偷生……” 刘清说起这些的时候,声音哽咽,满是自责。 李相如微微用力将刘清扶起,劝道:“刘大哥不必多想!你我是兄弟,也曾是路家军一员。生是路家军,死亦路家鬼!当年你们追随师帅痛击楼兰三十万众,打的他们丢盔弃甲是何等荣光!这样的人,不是无能之人,更不该就这样默默死去,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英雄不会白死,更不能蒙受冤屈而死!我回来,就是来为他们讨还公道!当年的那些加害于我们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李相如的语气里,很坚决,很肯定。 当刘清被扶起来的时候,双眼含泪的看着魏小虎,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刘清咬着牙说道。 刘清走了,他走的时候脚步很轻快。 当一个人身上背了五年的包袱,突然卸掉的时候,脚步都会变得轻快。当然,让他轻快地还有一个叫希望的东西。 李相如轻轻地叹了一口起,关上了门。 第十三章:师帅府门口的第一滴血 刘清守五年的时间默默地安守在都城。 忠心之人可用,但不堪大用。这是师帅教他为帅之道时候说的。 刘清以武入道,却也只是小成,跟师帅的十二护卫比之相差甚远。李相如对刘清挑明身份,一来有试探之意,二来也有人手不足,多一个人总好没有强。 婉儿应该是师帅留下的唯一血脉。婉儿今年六岁,收拾干净之后漂亮的跟个瓷器似的。 师帅出事的前一年,正好看见他读取那份家书,说是他的老二生了一女,等着他回去给这个孙女取名。当时,师帅大喜立即命人送回去一块玉佩,那块玉佩。李相如曾打过主意,几次激怒师帅打赌,以玉佩为注,到了后面师帅耍起无赖不肯认账。李相如只好悻悻然……他的拳头,打不过师帅啊!所以,即使师帅无耻,他也是没有法子的。鬼隐宗在半年之内查出了师帅府遗孤,他亲自去验证。可是如今他却无法把婉儿接走。婉儿不过六岁,师帅出事的时候她顶多不过一岁,那个抱着婉儿出来的婢女却已经是病死。 师帅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景国二十一年的时候随他出征楼兰,为掩护一队斥候而被楼兰兵杀害。那个时候,他三十五,大儿子十七。 如果是连师帅这唯一的血脉都保留不住,死后他又有何脸面面对师帅呢? 自己所要走的这条路太危险,连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 敌人的势力太大,他在小心谨慎地复仇同时,也要解决身体的隐患。灵丹妙药,天材地宝,灵兽神识,他都很需要。他不知道体内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瞎子师傅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里面那个东西绝对是一个吃货。吃完就睡的那种吃货。 瞎子师傅有过大胆的猜测,却始终无法验证。来都城,兴许那个号称景国第一大宗师的国师能对他体内的东西有一个了解和解决方法。 李相如觉得这是一个坑,还是巨坑!要他去复仇,手头的力量却是极其有限!瞎子师傅的人情已经出去了一个换来鹅湖书院弟子周夫子弟子的身份,他甚至连那个周夫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人情就是都城鬼隐门。 瞎子师傅的来历是一个迷,这次的信息来源,很多都是亏了他的一块令牌。这块令牌,可以号令鬼隐宗的力量。 鬼影宗是景国前五刺客军团,同时他们的情报系统也是很完善的。在景国的很多行动,大部分都还是要依赖于鬼影宗。只是,鬼影宗里对于令牌的来历还是有人质疑。现在不至于对李相如的行动进行违逆或者阻挠,但这一个隐患下来总是一件让人不安心的事。 当年的幕后主使之人大多是朝中重臣,据他的猜测是——连景国的皇帝也有份!至少这位景志帝有纵容之嫌。如果是要与整个景国为敌,这无疑给他的这条路增加了天大的难度。 要人用,没几个人能用,要报仇,又那么难。 想起这些,李相如不禁苦恼地揉揉了脑门! 命苦啊!命苦! 不然也好歹给我安置个豪门大家或者隐门世家之子的身份也好啊!就凭我的能力,他们要钱我能赚钱,修为上,师傅也说是天才了吧!再借助一些他们的力量,报仇来说不就容易很多了?! 苍天啊!大地啊!!!小说害人啊!!! 李相如长叹一声,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楼板丧气…… ……………………………… 次日清晨,天空却少有的变清明了许多,连续不断的雨也停了下来。这天,竟又放晴之意。 荒废了很多年的师帅府门前,今天很干净,干净的连一根杂草,一块稀碎地乱石都看不见。 师帅府当然是路长风的府邸。 至从那次灭门之后,这里几乎成了一个禁地。 谁也不愿意提及是帅府那晚的灭门惨案和那场大火。 也许就连景国的皇帝,也心中有愧,所以这座地处黄金地位的师帅府依然在伫立在那里。 堂堂景国开国功臣,平定楼兰外乱有定国之功的大将,为景国的贡献出了一生,甚至是三代人的武人,最终却凄凉收场。 李相如依旧一身儒生打扮,静静地坐在这玄武区最好的琼玉楼之上,桌上放着一壶酒,几个小菜。 菜,几乎未曾动过。只有滴落在桌面上的几滴液体证明,酒有在喝。 遥遥可见师帅府衙之内的几棵焦柱的残败景象,那里……杂草丛生乱出墙头。师帅府门口,一个穿着师帅府亲军的人拖着一双残败地腿深情地抚摸着已经暗红漆落地大门。 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身子微微颤抖,似在不停喃喃细语。 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像却被连绵地雨冲刷的很干净,干净里显得它们狰狞。 那人,却是毛业。 毛业的衣服已经有些陈旧,有不少的褶皱,却干净异常。 这却是他唯一留下的一套代表师帅护卫的服装。 今天的他很干净,头发柔顺整齐,嘴边的胡子也刮的异常干净,面容粗糙却精神奕奕! 偶尔路过的行人,没人敢过多的驻留观望。就连巡防城卫似乎也已经有了默契消失不见踪影。 临近地几家商家关起了大门,透过窗子狭窄的缝隙,偷偷地瞄着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师帅府的人。 那里,突然有一种很诡异地安静气氛。 那种诡异让本来就少行人在那路过的此时,更不敢有人靠近。 李相如坐在酒楼地窗边,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是帅府门口的的一切。 他右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尔后长吁一口气。 他有一些难过,想起曾经在贡州焚城,他们对他的呵护如果对待自己的小弟。在总是惹怒师帅的时候, 王青是最护着他,最为他求情说话的大哥。他视 王青为兄长,却不料两人最终以这样的关系见面。 军营才是最简单的生活,除了训练的劳累,除了沙场的杀戮,没有心里的折磨和劳累。 李相如微眯起了眼,看着外面远远走来一个人,那人也穿着师帅府护卫装备。那人,正是 王青…… 王青前来赴约了,赴必死的约。 王青脚步很缓慢,那种缓慢里带着沉重。 在走到大门还有十五步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一脸的惭愧内疚的复杂表情呆滞着望着那块字迹模糊甚至有些残破的“路帅府”匾额。 金黄色的那个三个字,再没当初的辉煌。 毛业缓缓地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地爬到台阶上,正对着王青坐了下来。 王青没有看毛业,一佛衣袍,毕恭毕敬地跪了下来,一个响头爬一步,一步一血。 磕头声砰然作响。 额头的鲜血用力的碰撞在这青石地上,留下一线血路。 毛业微微侧开了身子,这是向师帅磕的头,是向路家军磕的头,更是像他背叛的兄弟们磕着头。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许久不说话。 王青在靠近阶梯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看着毛业。额头上一大块伤口的泥土与鲜血混杂在一起,显得他极其的狼狈。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你不配再穿这套衣服!在你背叛我们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它!”毛业脸色阴沉,语气冷漠地说道。 王青沉默了半晌,低下了头,轻声地说道:“我知道……” “那你就该把这身衣服脱了!免得玷污了师帅亡灵!免得玷污了我路家军十万兄弟英灵!”毛业勃然大怒,伸出手指着着王青的面门。 王青望了望这位小弟,在十二护卫中最受疼爱地守卫,此刻的他虽然是双腿已断,却无比的正义禀然,就连他鬓角的发丝似乎都在这正气之下无比潇洒的飘扬。 真令人羡慕,那种心中坦荡,对世间毫无畏惧的年轻人。 王青没有介意毛业的愤怒,只是凄然一笑,说道:“我知道,我罪孽难赎,此生来世也都不配再提是路家之人。如果真有来生,做牛做马再做报答……” “陆家的牛马,你都不配。”毛业收起了指着他的手,冷哼一声说道。 “呵…… 你不曾是那种嘴巴恶毒之人,就连打断你腿的时候,你也不曾恶语对过我。今日我能来赴约,就没想要活着回去。” 王青凄然一笑。 毛业嘴角抽了抽,别过头。半天才说出一句:“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我知道。” 王青低着嗓子说道,“这五年来,我无一日不活着痛苦之中。我这一生都被打上了背叛的烙印,活着人不人,鬼不鬼,就连我那妹子也看不下去终日流泪。每个晚上睡觉,我都要喝很多酒,只有那样才能入睡,可也依然每每梦中惊醒,梦里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盯着我,质问我……” “是我对不起你们,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出卖了你们,也是我出卖了师帅的秘密回府之路,害了师帅。可是,我没得选择。我只有一个妹妹,她是我唯一在世间有血缘的亲人。” 王青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瞥眼看见毛业袖子口那把湛蓝冰冷的短刀,慢慢地靠近毛业,他伸出手,从毛业的衣袖里掏出那把刀。 瞥开头察觉到的毛业只是身子微微一抖,却没有阻止他。 “唔!”一声短刃入体地的闷哼让毛业身子又是一抖,他依然没有回头。 “批铁甲,带长刀。同敌忾,共生死。乾坤志,男儿血。仰天威,敬无畏。功未成,戎不更。!”毛业仰天,大声吼叫。 “我知道……就算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也洗不清我的罪孽!” 王青苦笑一声,无尽感慨,一步错,步步错。他手握住刀柄,那刀直没入他的腹部。 第十四章:一辆车,两具尸体 浩然正气地陆家军誓言在是帅府门口的上空振聋发聩,云卷云舒,气象变幻。 王青抬头望了望天,凄然苦笑,那翻滚地云层仿佛是他曾经的兄弟陷阵冲锋,只是他没有与他们并肩而行,反而是站在了一个对立面。他双目木然,拔出刀在左腿上狠狠地插了上去,拔出之后又插进了右腿,在刀入骨髓地时候用力的转动了一下匕首。 又是两声闷哼, 王青的大腿伤口处流出地血瞬间染红了衣袍,额头如豆大般地汗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脸色也开始变得惨白。 “这两刀……是还你的!” 王青看着毛业的后脑勺,轻轻地说道。 他的双条腿,在微微地颤抖。可仿佛又感觉不到疼痛,慢慢地变得一脸的淡然。 他们是护卫,是死士。 他们同时精通杀人之法。 在 王青把刀刺进大腿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是。转过头来看到这一切的毛业也知道。 毛业用力地咬紧了嘴唇,把下嘴唇都咬破了,一丝淡淡地血液从下唇角流了下来。他依旧沉默,脸色神情变得复杂。 王青又拔出了刀,往自己的腹部插上一刀,那一刀直击中要害。 王青额头脸上青筋爆出,脸色也已经变得扭曲和狰狞,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王青头微微一歪,他已经支撑不住将倒在地上。 毛业挣扎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臂让他的头靠在了他肩上。 王青倒在毛业的怀里,露出一个苦涩地笑,血液浸满他的牙齿。 “我……不企望……你们原谅我……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咳咳……” 王青艰难而断续地说道:“老幺……别哭……是我……错了……因为我……而不能……让你和……小妹……在一起……我,对不起……你们!” 王青伸出手,去抚摸毛业脸上流出的眼泪。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毛业的脸,就垂了下来……从此,世上再无王青……一切的恩怨,在 王青没有声息之后终结。 老幺,是他们之前对他的称呼。只是他好多年再也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从今天以后,他也再听不到这个称呼了。 恨嘛?当然有!可是,毕竟是三十几年朝夕相处的兄弟,二十几年沙场征战的袍泽……很久以后,毛业想清楚了,王青是错了,可就算他不做那件事,也一定还有人去做,他们的命运依然改变不了。因为,那股子的势力,他们没有能力去做反抗。他恨地只是,出卖他们的人至少该不是这十二个护卫里面的人。 毛业泪流满面,从开始的低声抽搐慢慢的变成嚎啕大哭…… “啊……啊……啊……啊啊!”毛业拔出那把短刃,仰天咆哮。 似乎这景国的天空都响动着他的声音…… 除了这咆哮,天地寂静,万籁无声…… 不远地街角处,有一个瘦弱女子身形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目睹这一切。直到毛业停止了嚎叫,她才慢慢地从角落里拉出一个轱辘小车子,向着他们的方向慢慢地过去。 她一身麻衣,白色的。 她很瘦弱,拉的那个车轱辘似乎比她重好几倍,拉着小车子的时候,显得很吃力。 另一个街角的两个灰衣长袍男子见此情况,往李相如的窗口瞄了瞄。李相如微微摇了摇头,那两人便消失在街角。 她把车子拉到台阶面前,怔怔地看着倒下的那具尸体。那张脸上,隐隐有哭过的泪痕,只是现在,面无表情。 毛业抬起来头,眼泪和鼻涕流满他的悲痛地脸,嘴唇颤抖,就这样看着面前这女子。 毛业认识她,她就是 王青的妹妹,他们都称她为小妹。 小妹慢慢地走了过去,从毛业怀里把 王青拉了过来, 王青远远比她高大,比她重。 毛业木然地松开了手,任由小妹拖动王青的尸体。 小妹又害怕这样拖会损伤 王青的尸体,于是变得小心翼翼。就这样,速度变的很缓慢。她每挪动一步,都需要费很大的劲。 毛业呆滞的望着小妹单薄地身体,突然觉得好悲哀。 他想杀 王青,这三年里,他一直都在寻找的机会去杀了他报仇,有几次他即将成功的时候,都是被小妹哀求的眼神而放弃。如今, 王青死了,他心里却没有一点高兴,也没有一点释然。他活着的意义呢?似乎也没有了。如果还腿还健全,如果他的武力还存在,或许他会飞蛾扑火似的冲向那些仇人。可是,没有如果。 毛业看着小妹一步步艰难地把狄青放到车轱辘上,眼泪又流了下来。然后,他握紧了那把刚刚杀了狄青的短刃,刀尖对准胸口,朝着回过头来呆呆看着他的小妹凄然一笑,说道: “对不起……别怨我。” 然后,短刃往身体里面一推。 那一刀,直扎心窝。 毛业笑着倒在地上,看着这放晴地天,那天空上,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微笑着看着他,对他说,老幺,你来了,我们都在等你。这里,很安详……这里很快乐,这里,是极乐世界…… 小妹就这样看着倒在地上抽搐地毛业。半晌之后倔强地抬起头,让那眼泪不再流出来。然后,又慢慢地走向不再动弹地毛业。 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抽泣声,也没有叹气声。 毛业比 王青瘦弱很多,也轻很多,但她依旧抬地很艰难。 白色的麻衣上染着新鲜的血液, 王青的,毛业的混杂在一起。生前,他们做了三十多年的兄弟,死后,他们的一切恩怨也将随风而去。谁也不要再去计较,谁也不该再去计较。 一个瘦弱的女子,吃力的把两个男人的尸体抬上车子,在师帅府门前…… 没有人去帮忙,也没有人说话。远远地,也只有几个人看了几眼就匆忙离开。 那个女子,把车把手上的绳子套在肩膀,两手紧紧地抓住车把,就这样慢慢地拖着往城外走去。 师帅府门前的命案,是帅府护卫衣着打扮的尸体,小妹只是用了一块麻布遮住了他们的脸,衣着依然暴露在众人的视角里。 从师帅府出城,要经过一个很热闹的街市。 很多人,认出了那个服饰。然后默默地让开了路,没人敢去赶那个拖着尸体的女人,没人敢说那个女人带来晦气。 想要捣乱的,被知情者拉扯着走开。 就算是都城的混混痞子,对着是帅府也依然有着敬畏之心。哪怕,师帅早已不在人世。 傲骨地士子,学子甚至在路旁变的肃然。 他们或许搞不清楚这躺在这简陋车上的两具尸体有何恩怨,因何而死。但是他们清楚,有勇气敢穿着师帅府护卫衣服的人是勇士。那个瘦弱敢明目张胆拉着路师帅府人的女人,更值得敬佩。 小妹就这样,连额头的汗也不去擦,坚定的望着前方,慢慢地拉动小车。 …………………… 李相如把目光转了过来,对着酒壶发呆。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人,双手缩在袖子里。那人约莫三十来岁,面容清瘦,神情冷漠。 李相如发了一会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说很多遍了,不要那么拘谨,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连坐下都不肯?” 清瘦男子微躬了躬身子,恭敬地回道:“公子,我只是您的一位家仆,也永远是您的一位仆人。尊卑有别,小人万不敢逾越!” 李相如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当初你一直要喊我恩公,我不让你喊是觉得没有必要。救治你的母亲也是恰逢其会,或者说是因缘际会。你是改了口,但是却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家仆?” 清瘦男子依然恭敬:“家母病重,小人遍寻名医,那些号称神医的一群庸才去依然素手无措。小人求到修行之人,头都磕破了,他们也依然没有都不肯下药救治。” 男子又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满和怨恨,说道:“所谓的道宗佛门,说什么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也不过是一句虚言。如果不是公子,小人怕是连人子的孝道都尽不了。公子又是大名鼎鼎地师帅亲近之人,小人对路师帅是打心眼里敬佩的。如今能在公子门下服侍,是小人的福分!” 李相如看了看他,有些无语。 这人就是这样倔强地性子,说了无数遍也不听。救治他的母亲,也不过是在山中学艺之时,百般磨蹭的求得瞎子师傅让他下山打酒。然后遇见他跪在地上求医救治,李相如见其孝道可嘉,便施与救治。却不曾想之后,他硬是在那里等了他三个月,说要报恩。回山之后他将此事告知瞎子师傅,当时瞎子师傅沉默不语,不曾想,却是秘密的传授他武艺,并安排他早早入都城。瞎子师傅还是很有眼光的,早早的给予了他一可用之人。 “先坐下说话吧, 我心情不大好。陪我喝两杯。”李相如说道。 清瘦男子犹豫了片刻,兴许真是觉察出了他的不开心,于是坐了下来,给李相如的杯子重新斟满酒。 李相如喝了一口,说道:“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嘛?” 清瘦男子想了一下说道:“情有可原,罪不可恕!” 李相如笑了笑,说道:“不是忠孝不能两全嘛?” 男子沉默不语。 “好了,不要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重。我们的生活已经够沉重了,无论他们的对错,都已经在今天结束了。” “忠孝能不能两全,我不知道。只是母亲一直教导我做人要问心无愧,欠了别人的恩情,哪怕是死要报答。如果母亲还活着……她也只会让我先去报答您的恩情。”清瘦男子低着头,喃喃地说道。 李相如拿着酒杯,脸色隐晦不明地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第十五章:轱辘车离开之后 “公子……”清瘦男子在沉默之后主动开口说道。 “嗯。”李相如回了神看了一眼清瘦男子,然后又“ 哦”了一声。似乎想起来自己发呆的时间太长了,有点愧疚地说道:“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你继续待在那人身边,非必要时间不可暴露身份。同时,多帮我看着点婉儿那边,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是。”清瘦男子低头应道,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李相如轻轻瞥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酒,说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清瘦男子闻言便道:“公子如今势力单薄,鬼隐宗这些年来的声势也是大不如前,被其它两股势力排挤打压。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鬼隐宗最近内部也是不太平稳,很多的秘密宗卷被泄露出去。这女子拖着两具路府护卫地衣装穿越闹市,我担心……这女子活着……” 清瘦男子说道这里,便闭口不言。 这女子,李相如知道指的是小妹,王青的妹妹。 李相如闻言眯了眯眼,眉头微皱,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清瘦男子。在他目光注视之下,清瘦男子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李相如纤长地手指扣了扣桌子,望着窗外说道:“我不知道师傅教过你什么,现在既然你跟着我,就必须要听从我的话。我不希望你擅做主张去杀人,我不喜欢杀人,尤其是无辜的人。” 李相如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把目光从窗外拉了回来,双目精光直直盯着清瘦男子。 清瘦男子被这锋利地光芒注视之下,低下了头。神情里满是落寞,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老人家教导我的只是一些武艺,他一直不肯让我正式拜入门下,但没有阻止我喊他一声老师。我自然知道老师教我武艺是为了保护你。我母亲曾为你所救,老师又亲自指点我武艺,传授我修行秘籍。来都城之前,我亲手了解了一些私人的愁怨。如今母亲病故,我心中再无牵挂,再无搁舍。余生,只为追随公子死而后已。” 李相如闻言,心中微微一颤。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重的甚至伤了别人的心。他即将开口的时候,清瘦男子抬手阻止了他说话。 “公子,不必如此。老师曾经就跟我讲,你心性过于柔软善良,遇事不够果断。有妇人之仁,难成大事。虽然你经历了那些灾难让你的心性成长不少,但他老人家还是不放心你的。更何况,你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与人动手。”清瘦男子眼光也转向窗外,望向师帅府的门口,接着说道:“鬼隐宗是一个隐患,一时半会他们或许会履行诺言,但是有心之人如果顺藤摸瓜追到刚刚那女子,你的身份便很容易曝光。当年他们能瞒天过海的将路师帅置于死地,他们的能力有多大,你也是清楚的,我只是不想你身边埋藏那么多不安全因素。” 说来说去,终究是自己实力太低。 李相如苦笑一声,然后慢慢地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来到都城的时候, 我就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面对什么。所以都尽量地小心翼翼。现在,也还不到去找国师的时候,我想把青衣帮这边的事解决了再说。至于鬼隐宗的事,我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我只要寄过去一样东西,让他们展示一下,鬼隐宗的地位就算是回不到巅峰时期也必定让那其它势力忌惮七分。当务之急就是,拿到青衣帮的那份残卷和他们总坛的玄武之灵。其它的事,你无需去担心,我会解决的。” 清瘦男子深深地回望了一眼李相如,见他眼神坚定到不容反驳,才无奈叹了口气答应道:“好吧,都听公子的安排。” “嗯。现在还是没有三小姐的消息嘛?”李相如决定岔开之前的话题。 “没有。那天的突袭来的很突然,这几天都在忙着帮里的事,脱不开身。所以就没办法及时向你汇报。据青云猜测,三小姐受了重伤无法逃离的太远,应该还是在都城之内,他们都还安排人四处搜索三小姐的踪迹。”清瘦男子说道。 李相如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嗯。这几日,没事我们就不要见面,你的身份不能曝露。我决定去帮助那位三小姐,从而借助她进入青衣帮总坛。” 清瘦男子诧异道:“这……虽然说我也很欣赏三小姐,她确实也时适合去当青衣帮帮主,但是,如果要帮助她,我们 的时间上会耽搁很久的。” 李相如摇了摇头,分析道:“相对于去讨好顾道明。三小姐当然是更具有挑战的一件事。难度当然是大,但能大于我们最终的目标嘛?这些年青衣帮为朝廷纳税更是那些达官贵人的一个重要收入来源。顾道明是他们的理想地傀儡对象,我们不能够如他们所愿。帮助三小姐成功坐上帮主位置,凭她的性格是绝不会屈从于那些大人物们的。只要她的位置坐稳了,我们可以从旁辅助她,对朝廷那些人拉一批,打一批。就算看得出来我们这样分化用心不良,但贪婪的他们会因为看出来了而放弃我们的条件嘛?而且,三小姐如果成功了,她也会是我们牵制那些人物的一个很好助力吧。我们所做的一切博弈,不都是借势嘛。当然,如果成功的得到那些异兽灵识,我的修为就将会更上一层,甚至是很多层。每吞食一只异兽, 我就能感觉到更大的力量。我身体里的怪东西,也许它并不是一种病呢?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都有很多事情要去忙,不能为其它的事情去耽误其它。” 清瘦男子的惊讶之色更加浓重了,然后又点了点头。竟然很快就被说服的样子了。 “你……就这样认同了?觉得我们做得到了?”李相如歪着头说道。 “嗯!”清瘦男子很慎重地点了点头,很诚恳地说道:“公子,刚才是我错了。老师也对你评价过说你心细胆大,总走寻常人不敢走之路,行寻常人不敢想之事。如果这件事情一成,整个都城的关系会乱成一锅粥,我们再分而击杀,这样的成功性非常之高!” 清瘦男子眼神放着光芒,似乎比李相如更为激动和期待。 “额……好吧。”李相如说道,“你先回去吧,我们各行其事。自己小心些。” “是。”清瘦男子站了起来,戴上毡帽,慢慢地走出去。 哪有这般的轻松和容易,李相如心里又是一苦,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复仇方法。清瘦男子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势单力薄,没有太多可靠可用属于自己的势力,当然他全然没有建立自己势力的想法,因为他并没有想要称王称帝的心思。就于复仇一件事,他都已经是身心疲惫了。 至于异兽的灵识,无疑更是难上加难。苍穹之下,谁人不想拥有灵识去助力自己修行? 争夺之激烈惨重,从师傅被重伤之事来看就可想而知 。他的瞎子师傅,即使是双目失灵的情况下,实力在整个景国依然是前五的一位大宗师。 况且异兽哪怕是残识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想要融合就能融合的。 李相如要赌,除了一些证实他身上有股莫名地能量能吸食异兽灵识,就说说,他比很多人,甚至是瞎子师傅这样的人都更具有吸食异兽的能量。事实也证明了,他比很多人更容易吸收融化异兽。 玄武之灵,必须要得到。青龙和白泽之识,也是他的目标。 修行一道,他的瞎子师傅也是一直说,心有结而难与成。如果他不完成这件复仇,他的修行路也永远无法大成。 把复仇当成一种修行,是最好的修行。 何况,如果不做完这件事,他真的会感觉很对不起死去地伙头军“老爹”和给予他帮助爱护的军师,师帅。良心难安就无法静心。 李相如手肘撑着桌子,手指揉了揉了有些发胀的脑门。 一种身心的疲惫让他失神了好一会。 他使劲来回的揉了一下,顺便给眼睛做了个眼保健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缓神过来。 他抬起了手,挥了挥。 一个负责服饰的店小二走了过来,满脸微笑大声地说道:“公子,一共二十两。” “啊?”李相如抬起头,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道:“二十两?” 小二脸上露出了一丝厌烦,甚至似乎连脸上的微笑表情都收敛了起来。语气里再也没有热情,只是冷漠地说道:“是的,二十两。我们琼玉楼可是都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况且,您这个可是临窗的位置,是贵宾位,您也是从午时坐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 “哦……好吧!”李相如从怀里掏出几块银子,手中掂了一下,然后扔与桌子上。 小二却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这普通着装的儒生是拿不出钱来的。这一露,他刚准备的更多讥讽的台词便立马收了回去。身子还微躬了躬身子,恢复那职业性地笑容说道:“客观,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李相如自然是没兴趣跟这种小人物计较的,径直走了出去。 他走到一个卖着风车,木偶玩具地小摊面前,随手挑了几样,压低的嗓子淡淡地说道:“尽量护住那女子以及两个小孩。”说完之后,丢下几个铜板离开。 小贩脸色如常的欣喜接过铜钱,半晌之后才对着旁边熟识的摊主告了声罪,说帮忙照看一下,离开摊位。 第十六章:十二巷的杏花酒 婉儿总是让她想起在那个世界的妹妹,他记得小的时候,妹妹也如同婉儿般精致可爱。不再故意脏兮兮地婉儿如果一个瓷器娃娃,让人一看见她就控制不住的接近她。那双水灵灵地大眼睛,长长地睫毛,精致的五官让他不住的啧啧称奇。 他没有见过师帅的夫人,军营里的那些人和师帅谁也不曾提起她。就算是他主动问起的时候,他们也是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不愿提及。 他曾恶意的猜测那位妇人是不是如同军营那些五大三粗地汉子一样有的只是勇武。 而每每被师帅怒斥脚踢惩罚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想,幻想着一个比师帅高大,粗壮的女子对着师帅大吼大叫,师帅在一旁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畏惧的样子。然后他就忘了挨的那脚,忘了惩罚的疲惫,一个人在那里恶意的傻笑大笑。 额……这样猜测一为自己敬重而且过世的人,似乎不好。于是李相如甩了甩脑袋,把神游地自己拉回到现实里来。笑吟吟地看着婉儿,明志,小五,牛牛开心的拿着玩具嬉耍,相互炫耀。 屋内的家具非常简陋,就连那张拼成的饭桌之上,也有补过的痕迹。并排的床上满是补丁简陋的被子怕也是抵挡不住冬日的严寒。 豆子是最大的一个男孩子,却也不过十五岁,就豆子和丑娘两人支撑着这屋子的五个孩子。豆子走了以后,十三岁的明志却成了这个屋子里最大的男人。 丑娘心是善良的,善良的有些不适合在这个世界。她把老妪留给她的除了这一间两个房子一个小院子的房子以外的财产都变卖了出去,就是为了养活这群流浪的孤儿。平日里自己省吃俭用,只为省下这口粮给这些弟弟妹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这些弟弟妹妹去偷东西,去抢劫,她甚至不愿意这群孩子加入帮派。 豆子没有听她的,为此他们冷战了一段时间。 豆子只是对她说,我出去了,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们。只有这样,我有了一点点的力量你们才有机会让你们不受别人欺负。 丑娘还是很生气。 豆子很少回来,一来是忙。二来在帮派里做事,免不了要去打打杀杀,豆子不想跟丑娘再牵涉太多,以免连累于她们。豆子每个月依然会随些银子给她们。时间久了,丑娘也慢慢地放下来,试着去理解豆子。在这样的世界里,或许是他的善良不应该嘛?至少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日子比之前过的好了,也没有那么多人去欺负她们了。 她的唉声叹气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些弟弟妹妹。凭着她的身材样貌,自然也是可以嫁为人妻的,隔壁的王婆婆就为这事操心过很多事。丑娘也只是咬紧牙,至有一个条件,这些弟弟妹妹要一起。 十年前的景国,内忧外患,天灾人祸频繁。现在的景国虽然条件好了很多,连外敌的入侵也被打退,但也没谁能富裕到这种地步白白多了五六张嘴。后来,王婆就不再理会了。 真正的转变,当然是与三小姐的相识、 有一次,她在院子里洗衣服,那是王婆给她介绍的一个活。 有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慢悠悠地推开了她们院子的门,那女子个子不高,长得不算很漂亮,看着似乎也不爱笑。她进来以后只是四周打量了一下,看着几个流着鼻涕追打嬉闹的小孩,看了看正在洗衣服的她,也看了她旁边还放着的几大盆子衣服。 当时那女子眉头就皱了起来,然后霸道地对她说,“以后你不用洗衣服了,今天心情好,收了一个地方,那之前是一个小面摊子,如果你会煮面,就给你了,每个月付一成租金给我就行。如果你不会煮面,也没关系。我会让人把你教会。”说完之后,她转身就走,丑娘连拒绝地机会都没有,只是张大了嘴巴望着那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过来对丑娘说,“我叫黄小炜,青衣帮的三小姐,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嗯……豆子立了大功,这是给他的赏赐,不过你也不用多想,我经常听豆子提起你,提起你们,早就想过来看看了。今也看到了,我也很是欣赏你。即使没有豆子,也打算认你这个妹妹了。以后,我罩着你!没人会再欺负你们了!” 这是丑娘和黄小炜的第一次见面。戏剧性地,霸道地见面。小面铺子开张的时候,她象征性地过来了一次,就是宣布这个地方由她罩着的。后来就很少见到她了。这位三小姐偶尔会给她们送些衣服食物过来。 由青衣帮的三小姐罩着她们,自然是少了很多的麻烦。 李相如的到来,让她们又多了一些温暖。明志地腿能治好了,婉儿他们拿着玩具,吃着糖果开心的嬉闹。 坐在一旁的丑娘望着这份简单的快乐,忘却烦忧,边缝织补着衣裳,一脸的笑。 那种笑,如同连绵雨后清晨的阳光,温暖,宜人。 这种微笑,被一双眼睛盯住了。 兴许是被李相如盯得久了,丑娘有点害羞的低下头躲避了他的目光。 在这样的世界里,对于一个贫家女子来说,长相俊俏,却不能算是一件好事。 李相如走到丑娘身边轻声调笑道:“原来洗漱干净地丑娘也是蛮漂亮的嘛。难怪那些坏人会打你主意。” “公子……额,李大哥又取笑我了。”丑娘娇羞地脖子都红了,她僵硬地转过身子,缝线地针却出了几次错。她的心里有一种慌乱的甜蜜和喜悦。 李相如嘿嘿一笑,不再搭话。他走向明志床边,握住他的手脉。 “大哥哥,我好多了。”明志脸色黝黑,一脸崇拜和敬重地看着李相如。 婉儿他们此时也停止了嬉闹,围聚到李相如身旁安安静静地看着。 “嗯。恢复地很快,修养几天也就没什么问题了。”李相如又转过去笑着对婉儿她们说道:“过个五六天,还你们一个活蹦乱跳的明哥哥好不好?” “好啊好啊,明哥哥,大哥哥说你过几天就可以好了。”婉儿开心雀跃地递给明哥哥一颗糖果,说道:“明哥哥,这糖果好甜啊,你尝尝以后你又可以带我去掏鸟窝了。” 二牛也是学着婉儿,掏出一块糖果憨笑着递给明志。明志笑着接了过去,把自己的几个又分给他们,交换着吃的几个麻衣粗布地小孩单纯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里有一个纯白的世界,纯真的笑容。 这有又有一个很大的世界,小小枯瘦单薄的身子,去挑起几个人的生活。他们都是孤儿,在这个世界抱团取暖的个体。 李相如看着,很高兴。 如果心情压抑了,就去接触一些孩童吧,只有他们的纯净能清干你心中的污垢。 李相如出了院子,小孩们齐齐地站在小院子里相送。 此时已是黄昏,昏暗的光线之下,依然把她们纯真的笑容照得清晰可见。 李相如挥了挥手,承诺有空就会来看她们。 丑娘让婉儿她们继续玩耍,自己却一个人呆呆地望着李相如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豆子去哪了?丑娘不知道,只是她不愿意在孩子们面前露出自己的担忧,她也没有去问李相如。她很忙,不出工的时候得在家里缝补衣服,得给这些弟弟妹妹们做饭。三小姐不知所踪,豆子生死不明,她们又能依靠谁呢? 丑娘她们是不幸的,但却是很幸运的,因为在他们不幸的时候遇见了给她们希望让他们开心的贵人。可是,她们谁也没有权利要求李相如保持着这一份的幸福。 她不能再有那种开始听闻豆子和三小姐出事后的慌乱。因为,她的身后,还有几张嗷嗷待哺地嘴巴。 …………………… 李相如在几条巷子里转了几下,在一个十字路的巷子口停了下来。他想了想,然后往右边地巷子走去。 那是第十二巷,十二巷有一个酿酒的老头。他的酒,据说很香。 李相如七拐八弯地,寻着淡淡地酒香找到了一个小铺面前。那个铺子真的很小,也在很深的巷子里面。一个有些陈旧的“杏花酒”幡子招牌孤零零地挂在门边,无精打采。 一个灰袍白须的老者坐在屋里的老藤椅上,眯着眼睛,微微摇晃着脑袋,哼着小曲,抱着一个酒葫芦,那个酒葫芦葫身光滑,看着像是常年把持的玩着。唱到得意的时候,不时在伸手往旁边小地桌上的盘子抓几颗花生往嘴里塞去。 李相如听着这曲调却很有京剧地味道。老者哼出来的时候调子低沉却又清晰,李相如听着不觉得有些入神。 白须老者微睁了眼,瞄了一下李相如,继而又闭上眼,懒洋洋地说道:“小哥,装好的酒在柜子边上。要哪个自己装,要多少自己装,装好了后,银子直接放左边的柜台就好了。” 说完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又开始轻打着拍子哼着调,只是这调哼的声音比之前小了些。 李相如被白须老者的话从回忆里唤了回来,一听发那样说觉得有趣的很。问道:“额……酒钱是按自己给的?” 白须老者不耐烦地哼道:“嗯……难不成老夫说的不够清楚?打完了酒,赶紧滚。” “额……”李相如突然有点被老者的话噎住了,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讨了个没趣。看那老者又眯上了眼睛,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打扰他的情调了。 都城的人,总要那么标新立异嘛?就连卖酒的也是这样? 这要是在那个世界,店是肯定开不下去的。 李相如晃了晃脑袋不去理会,走向了右边的柜子,看着大小不一的酒,想着该选几斤的回去喂大黑。 第十七章:金银这东西,我平常都不带的 “额……”李相如挠了挠头,转身看了一眼老者,弱弱地问道:“没有价格,没有其它标志,那……能不能打开封口闻一下酒?” 白须老者闻言,眼角一瞥,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眯上眼。然后不说话,不理他。 李相如耸了耸肩,这算是默认可以嘛?随意打开封口,酒香是会流失的。酒瓶的外观根本就看不出里面酒的好坏,就连柜子上酒的分类都都没有啊……总不能根据容器的大小来选酒吧?而且价格都没有!这NM是不是坑人啊 ?李相如心里暗骂。他不是一个好酒之人,对酒的认识也就这么一点点啊,这一点点还是从进山的范老头听来的,那时候进了一个地窖,很多的空酒瓶,当时因为没有酒范老头还一阵嘘唏呢。 算了吧,一匹马而已,也不用太惯着它! 李相如决定随手拿一罐就好。买个东西还要受气,额……这咱可受不了。 此时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人,那人满头灰发,身子还有些佝偻,过来就是一脚往那藤椅上老者的小腿处踹去,那老者仿佛有预知一样,双腿一抬,轻而易举地躲闪了。 佝偻老者没有再继续要踢踹他,只是异走向柜台放下包裹怒骂道:“不要脸的老东西,蹭我酒喝也就算了,就出一趟门买点东西让你给我看着点店,是不是又给我乱卖了?刚才巷尾姓王的酒鬼,一遇见我撒腿就跑。我都看见他抱着店里的酒了!铁定是你又给我说价钱自己给,那老家伙铁公鸡一样,还跟你一样爱占便宜!不用说了,又一个铜板拿走了我一坛酒。” 佝偻老者两根手指捏住那一个铜板,气愤难平地吼道:“今天的损失你赔啊!欠了几个月的酒钱也得给我补上,不然下次你敢靠近我这大门一步,直接拿棍子赶!” 白须老者翻了一个身,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无所谓地说道:“不就几个钱嘛?要钱跟我回去啊,要多少给多少。就你这几坛子的酒,再怎么卖能卖到多少嘛?” 佝偻老头气的冷笑几声,回道:“老东西,我不过是一个残废的糟老头子,该给你的早就给了,不该给的你也抢了,可别再那么恬不知耻!你那块地,我可无福消受!既然知道我这挣不了几个辛苦钱,何不就把欠的酒钱还了与我?” “金银这东西,你知道的,我平时都不带!不过……”白须老头被无礼的冷嘲热讽无动于衷,又故作悬念地住了口。 佝偻老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下,又敲着算盘算着账目。 “不过……额……我今天可是带钱了啊。”说完,从袖子口掏出一块金灿灿地金叶子。得意洋洋地冲着佝偻老者挥了挥。 佝偻老者放下了手中的算盘,眼珠直转,疑惑地说道:“老东西什么时候变那么大方了?你会有那么好些直接给我?” “额……”白须老头有些尴尬,还有很多不满,他生气的跳脚破口大骂:“死老贼,忍你很久了哈,别得寸进尺!老夫是这样的人嘛?好歹我也是堂堂一……咳咳……,老夫不是那样的人!今天就是来给你结酒钱的!” 白须老头的生气,更多却像是装出来的。 佝偻老头也不敲打算盘了,双手环胸,讥笑地眼神盯着他,仿佛在看着台上那些滑稽令人逗笑的表演。他慢慢地走出柜台拿过那片金叶子,依旧怀疑地看着这片金叶子,放到嘴里用牙牙了一口。 白须老头满脸通红,更事气急败坏,口水都快喷到了佝偻老者脸上,道:“喂!你这老贼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会拿假的来忽悠你嘛?在你心里,我的信誉就那么低嘛?” 佝偻老者小心翼翼地将金叶子放进怀里,还拍了几下。然后嘴角一扯,嘲讽道:“信誉?你何来信誉?哼……”说完又进去柜台继续算着他的账目。 “你!!你……你个老贼!气煞老夫!”白须老头一脸怒容,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一佛衣袖,大步而去。 佝偻老者抬眼一拉,发出是一声冷笑,任由白须老者扬长而去。 李相如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额,可以这样把客人丢一旁的嘛?欠酒钱的也可以那么牛皮嘛?算了,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小人物却看了一场大戏。 李相如提了一坛子子酒,走到柜台,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这酒多少钱?” 佝偻老者这才突然发现还有一个客人在一般,却也没有多少热情,只是看了一眼酒坛子说道:“一两银子。” 李相如从怀里掏出一两放在柜台上,那佝偻老者突然僵硬了脸,一拍桌子,气咻咻道:“坏了!!我的酒!老东西一定是偷了我私藏地黄花酒!!!我说怎么今天他那么大方呢!骂了他也不还嘴了!”说完跑进院子去找他的酒去了。 李相如却被老板的一惊一乍吓了一大跳,看着老板一溜烟不见的身影苦笑一声。 丢下了银子,抱着酒坛子转身出去,一脚迈出门槛,就听见屋子里头一声咆哮:“老贼!劳资要杀了你!啊啊啊……” 十二巷子口有一个亭子,亭子不大,旁边有一棵老槐树,这槐树看着却是有些年份,叶子也是长得极其茂盛。连续的雨洗刷过它的叶子,显得清爽干净。 这是一个歇脚的好地方。 青衣帮这些天的动作已经将开始放到了明面上,在夜晚的时候不停的清剿着“叛逆”,这当然是顾大公子的手笔。三小姐一失踪,顾道明便开始了行动,想要把青衣帮的势力牢牢地把控在手机。连续的杀人,让整个贫安镇的夜晚陷入了一段时间的安静。 李相如抬头看这狭窄的天空,寥落的几个星辰发出昏暗地光芒。 走到那个亭子前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 亭子内没有光,只有一个黑暗的影子侧躺在亭子里的长石凳上。 李相如踌伫了半晌,然后笑了笑,走向那个亭子。 亭子里的那人正是酒馆里的白须老者。他耷拉着眼瞄了一下李相如,没有说话。 李相如走进亭子向老者一揖,便在对面坐了下来。 除了白须老者几口的喝酒声,这里陷入了一阵安静。 “挺好的,你居然那么耐得住。看来你定力不错。”白须老者终于开口了。 “长者不发话,后辈晚生不敢逾越。”李相如淡淡地说道。 老者坐了起来,又打量了一下云淡风轻地李相如,笑了一声,拿起酒壶,轻轻地抿了一口,砸了砸嘴,缓慢地转动酒壶,说道:“这里谁都知道杏花巷地老李头的酒是一绝,但是他的黄花酒可是藏了好多年的。其实,他酿制这酒的时候我便知道,好酒啊……也得有些年份才能有味。今天,刚好满十八年。” 李相如微笑着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如同尊敬老师的一位学生恭敬。 李相如不敢不恭敬,进屋之后,他就感觉到被一股气息锁定,并且在自己周身游遍。他探查不出老者的修为,有不敢出手去试探。就连那酒馆的老板,据他的猜测,也是一位大修为的宗师人物。 白须老者将酒壶丢向李相如。 李相如接了过来,望着老者。 “喝一口,告诉我什么感觉。”老者说道。 李相如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脖子微仰轻喝一口。 “感觉怎么样?”老者很期待地盯着李相如。 “额……”李相如舌头舔了舔嘴唇,想了想,然后说道:“清香纯正,柔和爽口,回甜生津,入口绵,落口甜,在正经的好酒。” 老者愣了一下,出乎意料的评酒,然后拍了拍手掌,兴奋地道:“原来你还懂酒?不错,不错,不错!” 李相如腼腆一笑,:“小子只是胡言乱语,不好酒,也不懂。” 老者站起来走到李相如身边,李相如立马站起,双手将酒壶奉还。 老者笑着接过,走了几步背对着李相如慢慢地说道:“好酒之人,分几个境界,一是酒徒,酒量差但嗜酒如命。二是酒鬼,爱喝酒且酒量大。三是酒圣,酒量未必大,但懂酒。四是酒神,对酒有极高的品鉴能力。五是酒仙,了解酒文化且酒品很高。” 老者转过头来,看了眼李相如。继而说道:“正如我们修行,没每到达一个境界都是需要一个积累或者是道缘。没有机缘,有时候也很难提升的,机缘也可以解释为随时,随性情,随缘。强求而来的机缘,就不是机缘。这就是所说:半天半命半机缘,半敢半舍半行善。” 老者说完,仿佛整个气质都变了,如圣如仙。身影也似乎变得高大,再没老人的沧老。一种上位者的威压抑制整个亭子内外,就连那老槐树上的叶子也飒飒作响,仿佛天地之间万物都要跪倒在他面前。 老者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李相如,一字字慢慢地说道:“你,可,明,白?” 李相如额头渗出了汗,脸色也愈发变得苍白,他咬紧嘴唇,崛强地不让自己的双漆弯曲,努力地挺直了身子,气喘喘却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只……知道,师傅曾经……跟我讲……没有机缘……就要……去,寻找机缘……要……去创造……机缘……要去……抓住……机缘……欠别人的 ……要还,别人欠的……也一定……要追回来……这……便是……我修……的道!” 老者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问道:“莫大为能说出这样的话?没有机缘就自己创造机缘?” 随即心中又是愤懑,显然对李相如的答案不满意,双目变得凌厉起来,一股无形地气力又压了过去。 李相如终于支撑不住,一声闷哼,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单腿跪了下去,一支手撑住地面。他抬起头来,狰狞地看着老者,猩红地血液从嘴角溢出。 老者望着这聪明不服,不甘不愿地眼神,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便叹了口气。慢慢地把气势收了回来。 第十八章:巷子口的那个亭子 李相如慢慢地站了起来,嘴里呼出一口浊气,擦拭了下嘴角的鲜血。 “老夫,陈清风!”老者扶须道。 李相如犹豫了一下,还是鞠躬行礼道:“晚辈李相如,拜见陈国师!” 仿佛刚才被威压口吐鲜血的人不是他,仿佛施压压制的也不是他。 陈清风脸色平静,挥了挥手道:“听说,你是来讨债的?也是向我来讨债?” 李相如心中一惊,心中想道,自己一直都小心行事,不曾暴露过,这陈清风是何意?不过转而一想,他曾听师傅说过陈清风是景国第一宗师,更修的无相《天机》卷,能掐会算,刚才的一下,陈清风显然不怀好好意。看来,这债是要不回来了? “讨债二字,晚辈不敢。只是家师临终之前曾经对晚辈说过,都城有位能力通天的大宗师,最有潜力通往圣人之路,品德高尚的国师曾经答应过一件事,如今弟子有难才来请教的。”李相如在几个字眼里特意加重,边观察陈清风地脸色。又说道:“小子近年来身子不适,恩师也是素手无措,特命小子过来请国师救命。” 陈清风冷哼一声,上下的打量了一番李相如。自然知道李相如说话里的那些小心思,先把自己抬高,就算自己不帮他,至少也不让杀他。 “小兔崽子,就算老夫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那又有何人会质疑老夫国师的品德?”陈清风讥笑道。 NM,这老道还真是腹黑老头啊,哪有什么名门正派之风啊。连喝个酒都赊债赖账,甚至还偷酒。瞎子师傅啊,你这……你这债怕是要不到,还把你徒儿的命都搭在这里了啊!李相如心中暗暗叫苦。面色却不敢有任何不愉悦之色,如果这老头要杀了他,还真是抬抬手指间的事。还是想着保命要紧。 陈清风自然不知道李相如心中的腹诽,见他半天不说话,眼珠子转了半天,开口问道:“你知道酒馆中那老头是什么身份嘛?” 李相如又是一愣,这老头怕是精神有问题吧?怎么又转移话题了?这跳跃地思维,跟上还真是吃力。他想了想,回应道: “能与国师这样相交相处的,想必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国师与我提起酒,他的修行应该与酒有关。” “嘿……小子,你是在笑我脸皮厚嘛?”陈清风轻轻勾起嘴角,上下又打量了一下李相如,微微眯起眼,玩味道:“你很弱啊,老夫想代替你师父帮你舒舒筋骨,你看如何。” 额…… 这大人物的心思真多!李相如心中暴汗如雨,不敢搭话,心中却依然想,有本事你到地底下找我师傅理论去啊! “哼!怕是你那瞎子师父的真本事你没学到,一身的臭脾气倒是学了不少。”老者冷哼一声,也不在乎李相如此刻满脸的怒容,指了指酒巷的方向,继续道:“曾经他以刀入道,十年在幽泉止境,因人生巨变嗜酒如命,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酒仙传承,从而弃刀,十年之内从酒徒直接到酒神之境。据我猜测,他应该到酒仙初级了。修为上也达通天之境。酒道自然多以辅助为主,重在精神力。我观察过你的身体,那股黑气……嘿嘿……可是了不起的东西。你毅力惊人,筋骨也被莫瞎子打熬的不错,有很强的韧劲。但是过刚易折的道理,你该懂吧?既然你是来向老夫讨债的,不若今日就还了你人情,让你拜入他的门下,他一定会倾囊相授的。” 陈清风循循善秀道:“而且,他还有一门很高深的修为,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他把那门也传授于你,怎么样?” 这一定是一个坑,而且是巨坑。李相如心中暗骂,且不说那酒仙愿不愿意收我入门下,就因为是你这老匹夫推荐的,也定遭受池鱼之殃。鬼才信你有好日子过呢。 李相如拱了拱手,脸上牵强微笑着拒绝道:“谢国师,只是,小子不喜欢酒。” 居然拒绝?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陈清风心中微恼,强压性子继续劝道:“小子,他可是酒仙之境,精神力上甚至比老夫更甚。你体内的东西,不断的吞噬你的灵力,如果不是你师傅帮你抓的那只奇穷残识,你怕早已被那只异兽吞噬灵智爆体而亡了。你该知道你体内那东西的贪婪嗜吃程度吧?只要你拜入他的门下,至少十年无忧,有这十年的时间缓冲和老夫相助,定能炼化你体内那东西的。” 李相如叹了一口气,失落地说道:“就是说,国师目前也没有法子了嘛?” 被怀疑能力的陈清风觉得自己的面子折了,恼怒地呵斥道:“你小子听不懂人话嘛?老夫已经给了你最好的解决方案,这也是最有效的能保住你小命的办法!要知道,修行本是逆天而行,大道无情!行道何其艰难!天下修行者何其之多,千百年来,除了那位圣人又何曾有过人修的无相之法成就圣人之路?你以为你体内那玩意是那么好相宜的?跟你那个瞎子师父一样,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国师是说,无相之圣,本也虚无缥缈甚至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嘛?”李相如不理会陈清风的恼怒,淡淡地问道。 “小子无理!老夫何曾说过这样的话!天道无情,你应该多珍惜自己性命才是!”陈清风越说越气,气的嘟起嘴,大口大口喘着的气吹得白胡子飘扬,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可恶的很! “国师,您可知道我体内的究竟是何物嘛?”李相如依旧答非所问,黯然问道。 “四大凶兽之一,饕餮!”陈清风眼神凌厉,“史书记载:贪如狼恶,好自积财,而不食人谷,彊者夺老弱者,畏羣而击单,名曰饕餮。饕餮贪吃,从不知饱。如果饥饿到一定程度,会连你自己的神识都吃掉从而失去本我。饕餮积聚于体,如果这饕餮是自幼寄居于你体内,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千年一次天火降临,异兽随之从异界而来。七年前,正好有天火在贡州焚城西北降落。你怕是那个时候被寄主的吧?”陈清风围着李相如转了个圈,“”好奇地问道。 李相如心头微冽,从之前身体主人保存的记忆来分析,这个可能存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醒来之后,确实是发生了一场流星雨,就是陨石降落。当初就是被山洞崩塌的石头砸到这个世界的,听伙头老爹的回述也是说在天火附近发现晕倒背了回来。所以,陈清风的猜测应该是准确的。 李相如保持了沉默。这应该是要成为一个唯一的秘密,却被陈清风知晓。甚至,陈清风知道的比自己还多。他的瞎子师傅曾经跟他评价过陈清风,说是为人虽然有些放荡不羁,有些子的邪气,在还算正派,也是一信守诺言之人。 一个收到传承守护人族结界百年安慰之人,又岂会是那种卑劣之徒? 陈清风受白泽之灵,习《无相》之法,得《天机》之精髓,天赋异禀是最有可能踏破无相之境成为圣人的大修行者。至少说,这人心中有守护人族的大局。而如今陈清风与李相如的会面,李相如不认为是意外,很有可能,陈清风是刻意找到李相如的。 想到这些,李相如心中又是一紧,却不知道这陈清风到底是何意。 陈清风见李相如半天不语,也没有继续逼问。 “国师找我,是为何事?”李相如微叹了一口气,开口打破这个沉默僵局。 陈清风微眯起眼,神情变得肃然,道:“你来都城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经搅起大风大浪。路长风门前的血案被你安排地居然无一人在事发当天过去查看。朝廷里的那些人也是在事发之后才知晓的,你这种安排已经让那些人有了警觉之心,他们当初能对路长风下手,对你也更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的手段,确实不错,可是你忘了是与谁在作对。他们不是单衣的个体,而是一群人。他们还是一群掌握景国大权之人,他们更是一群为了私利不择手段之人。” 陈清风走了几步沉声说道:“青衣帮这些年来算是安分守己,不曾有过大的动作,可是你一来就出事了。难道你要说,这里没有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嘛?你小小年纪却行事缜密,杀伐果断!如果为恶,必将是人族之害!” 陈清风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变得凌厉,鬓角白丝飞扬,如同一声闷雷,震慑人心。 李相如脸上表情淡然,仿佛没有听懂话里满是的威胁之意。 “国师您可曾知道蚂蚁有几种?在我们九州大陆就至少有600种以上。”李相如得知连陈清风都无法解决他体内的东西时候,反而显得更加平静。,也没指望陈清风回答,接道:“人人都说命贱之人坚强的如同蟑螂,我却不认为。蟑螂不咬人,而且都是在腐烂臭朽之处生存繁殖。蚂蚁不一样,它很小,很弱小,它随处可见,喜欢的食物经常也是人类吃的食物,每一群蚂蚁中有一只蚁后,每只蚁后平均每年产卵3500粒,其繁殖能力可见一般!在生命收到胁迫之时会奋起反击,被叮咬之后会引起红斑,疼痛。” “我们,就是那几只剩下的蚂蚁。比不上翱翔在天的苍鹰,无法企及高大入山的大象。可谁就规定,蚂蚁在受到迫害之后就要忍气吞声,含泪重建家园?受到过的迫害,就是迫害,你没有经历过它们家园毁灭,兄弟惨死的景象,又有何资格批判他们的作为呢?”李相如的话,无疑是很不礼貌了,甚至已经是在狠狠地打脸,说陈清风不该多管闲事,没有资格说他做错了,做的不好! “混账东西!老夫历经百年,人生之酸甜苦辣哪样没有承受过?老夫从红尘中而来,跳出红尘得修为,今又入红尘。一番好意你当成什么?莫不成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你?别说你那瞎子的师傅不在,就是鴱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放肆!”陈清风怒火三丈,双眉竖起,四周气机充沛,激荡四周,长长衣袍随之而起,凛冽地杀气黑压压地顶过来,仿佛真的会随时将李相如击杀。 李相如额头又开始渗出汗,咬牙挺胸豁然道:“我不过是只孱弱地蚂蚁,你所说的人族大义是你们这种大人物该去操心的事。我太小人物了,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我年岁尚小,红尘之事经历也不多。但是认为要去做的事,哪怕是身死,也还是要去做!男子汉大丈夫若是畏畏缩缩身负血仇却只躲起来,活着又有何意义?” 第十九章:真揍和假揍的区别在于喊和不喊 “哼!你是在责怪老夫?既然知道自己孱弱,又非要去撼动你能力之外的势力?”陈清风怒气越来越盛,一股仿佛天地之威瞬间又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空气都仿佛凝结。 “小子……两岁来,老爹从战场……将我带回抚养……自幼……我便在军营……老爹埋头在灶台,每日汗如雨水……挥动那……把大铲!你……可知……军营重地……不该有……我这种弱童?老爹……跪地求情,师帅怜……我身世……军师爱我教我读书……认字……明理,各位哥哥……叔伯……爱我……护我……授我武艺……教我为人……十多年来……在他们的护佑之下……我才长大成人……自那次天火之后,我昏迷七日……老爹在床边……泪眼婆娑婉如妇人守我七日……军师,师帅探视……续我灵力……待我好转之后……众位哥哥……对我更加疼爱……有好吃的,总是想起我……冻时为我着衣……我成为军人时候的第一次任务……几位哥哥……为了护我,深受重伤……我犯过的错,他们为我庇佑求情……他们如父如兄般爱我……我……不过平凡普通之人……心无大志……他们那些……景国军人……为国杀敌献身……却遭如此惨境……” 犹如一个本已充满气地气囊继续接受灌入进来的气体,李相如再顶不住这气势,感觉五脏六腑都似乎要被挤破。他直接被压低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扭曲却依然挣扎着想站起来。双眼通红,血丝布满双眼,嘴巴鼻子都开始溢出猩红血液。涉及到此事,李相如毫不退让,语气虽然被气压的断续,态度却依然诚恳无比,眼神依然很坚定有神地望着陈清风。 陈清风面色极其难看,指着李相如的鼻子大骂道:“真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又心有不忍,四分之力,这李相如依然坚强没有晕倒,抗拒越大,受到反噬越重,他却依然挣扎想要爬起来,如果再不减力,李相如会被压得七窍流血而亡,此子身世可怜,亦有情有义。难不成确实对这小子过于严厉了嘛?念想至此,不由得便收了几分力。。 “国师……请教我!此恩德不还,此仇不报,是为人子嘛?”李相如在陈清风收力之后艰难地慢慢地爬了起来,双目毫无畏惧地盯着陈清风。 陈清风眯起眼,冷冷地盯着魏小虎,“你是在责怪老夫欺负你嘛?” 这是很明摆着的事情,如果这都不算是欺负的话,这个世界就真的不会有什么恩怨情仇了。 李相如直直地与陈清风的目光毫不回避的对视着,脸上没有一点让步甚至是不否认陈清风确实欺负他的意思。 陈清风被李相如这眼神盯的有可气又可笑,骂道:“老夫好歹是一国国师,你那瞎子师傅在我跟前还得称我一声师兄呢!你就那么没大没小?” 陈清风是郁闷的,觉得眼前这小子软硬不吃。杀他自然是不会的,他也不是说真想要让他放下那些恩怨不去计较,如果真是这样他反而会讥笑瞎子莫大为是真瞎收错了徒弟。他只是想杀杀他的锐气,让他收敛一些,莫要把京城搅的天翻地覆。可是,现在的他毫无办法!这小子铁定还会继续复仇的。他不参与朝廷之事,也禁止手下门人干涉朝政。而且,路长风出事之时,他远在宁州。别说他不在都城,就算是在都城也不一定会出手干预的。 陈清风念及至此,扶额叹息。 威胁不成,利诱失败。这国师的面子,那么不好用了嘛?首先是一个卖酒的一直都要些酒钱,然后这个混账小子又一点不买账! 陈清风不由的怀疑了下,心情变得郁闷至极,然后像个普通老头那样气嘟嘟的做在亭子的台阶之上。 “国师,非是小子要忤逆于你。路师帅三代将门,为景国出生入死,焚城三十万军士为景国边境安宁献出生命,却换来如此下场,试问,如果是您被人族所弃,您门下子弟却无人为您说话,为您讨要公道,您不觉得心寒嘛?只是焚城路家军只剩我们几个不成器的子弟,身份地位修为不及您弟子万分之一,却也不能就这样让路师帅死不瞑目背上叛国之罪!”李相如继续说道。心里却是诽谤,好意思说是一国国师,还敢提我师傅,我师傅都没这样子欺负过我,虽然打过我屁股,但也没那么狠心过! 察觉出来这陈清风虽然开始凶猛威慑,但也一直没有下死手。也就没那么气了。 他的复仇之路已经艰难至此了,如果堂堂一国师还出手为难,那么他一点希望都没有。 李相如却不得不反省,以为出手已经很隐秘了,至少是隐瞒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是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也有周夫子弟子的身份做掩护,而不会查出他的真实身份来,这无赖的国师是师傅传过信给他的,应该是可以信得过的人才对!虽然与瞎子师傅相处时间短,但他能感受得到师傅对他是真的关心,也相信是不会害他的。 这个世界,能人是真的太多了,如果身份曝光不但不能再复仇,就连性命怕也是难保。 李相如怕死,可是有一种事比死还可怕。 陈清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只是感觉的出来,并不是为了杀他。 陈清风从郁闷的情绪里缓过神来,阴晴不定的眼神打量着李相如。半天之后问道:“你心中的道,何为?” 李相如是一个危险的人,他意志坚定,心思缜密,且寄居的饕餮乃四大凶兽之一,本身带着黑暗色彩。他的师父瞎子莫大为曾经也是修行天才,如果得其传承而为恶的话,整个大陆人族将不得安宁! 所以,陈清风要搞清楚李相如的底线,要了解下他心中的怨恨!要试探下他的品德!同时,还要敲打下他,让他不能过于恣意妄为! 李相如想了想,然后坚定地说道:“不与善人恶,不与恶人伍。求心安,求理直,求无愧!小子要求一向都比较低,只是觉得安静平和一生就好,做不做得到轰轰烈烈的有趣无所谓,最怕的是人生无趣又闹腾。最怕的是,承受的恩果无法报答却还苟且活着!” “人人都说人间承受的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老夫讨厌那些说经历过痛苦之后才能成长地说法,老夫希望你知道有些痛苦是毁灭性的,而老夫不允许你将这种毁灭性的痛苦让无辜的人去承受!”陈清风紧紧地盯着李相如,冷冷地说道:“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做出伤及无辜人的事,我会替你师傅清理门户!那件事情,虽然是朝廷做错了,朝廷做错并不值得让景国的百姓都为此付出代价!但是现在的时间,我不允许你乱了朝堂的根基,这点你懂嘛?你在都城所有的作为,都该有个底线,这个底线是老夫为你定下的,如果你觉得这规矩太过不公平,就得先胜过老夫!” “国师的意思是,只让我诛杀首恶嘛?”李相如心中怒火万丈,却不得不压制住,他低下了头,心有不甘! “修行之人,自该有大的胸襟。我自然希望你心中有更大更宽广的格局,为人族去造福!”陈清风叹了一口气,语气变得不再那么冷漠道:“老李家这一代的人虽然算不上雄才大略,但在位的这个也算兢兢业业了,只是过于贪恋手中的权利,做事又畏畏缩缩没有大气之风,他年事也已经高了,那个位置是该换个人了!几个皇子,还是有一两个不错的。” 李相如抬起头来,仿佛看到了希望。 老李家,当然是景国的皇室,现在那位自然也是景治帝了。 “哼!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会出手的!事情你自己去做,我说了根基不能乱,也不能断!你那么聪明,该不会是不懂我说的意思吧?”陈清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 “哦……好吧!”李相如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缎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然后假装无意的扬了扬手帕。 陈清风几乎又要暴走了,一脸怒容手指颤抖的直指李相如,“你个小兔崽子!没完了是吧?” 陈清风很无奈,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接二连三地被一个后辈小子从气势上打压?偏偏还拿他没办法!故意掏出手帕假惺惺地擦拭嘴角,然后又故意给他看到。 陈清风一佛衣袖,气道:“说吧!想要什么?!” 上道!懂事! 李相如心中暗自得意,这转变,真的也太快了。 从一开始李相如就知道这老头对他没有太大的敌意,至少没有想杀他的意思。不然,他早就想逃之夭夭了,不过就凭两者修为的差异,李相如也知道就算跑都跑不过。他也是在赌判断是正确的。 他赌对了,当老头说师傅给他传过信之后,他就更加确定,这老头不是来杀他。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能得寸进尺绝不退缩!他这次一来就伤了自己,总不能白白受了这伤害吧。大补丸之类的药丸总得有几颗,而且必须是大宗师级别的仙品!这老头堂堂一国之师,该有很多吧? 李相如眼珠子一转,一脸委屈和可怜地样子说道:“小子不敢,小子自然知道国师教训我是为了我好,自然不敢要求赏赐,但是……是小子惹您生气,以至于让您出手太重,然后我现在伤的好像……很重。哎哟……胸口疼……” 陈清风倒吸一口凉气,“嘿……小兔崽子,别蹬鼻子上脸哈~过分了啊!” “真的疼!”李相如弯了下腰,手捂住伤口,继续可怜兮兮地说道:“本来我的伤就没好……今又受您老这一下,谁架得住堂堂一国师,九州大陆第一高手这一下啊……” “王八蛋兔崽子混账东西!”陈清风气急,急步走了过去就往李相如头上拍去。当然,这种拍只是一个长辈对调皮弟子的拍。也只是皮肉的一点疼痛而已。 ”哎哟……哎……真疼!……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啊!哎……还打!老头,我师傅……哎……我师傅都没有这样打过我!过分了啊!” 当李相如试图反抗的时候,他所受到的打击更猛烈了! 第二十章:那位贪吃的小胖子 陈清风满意地走了,他拍了拍手掌,哼起了他在酒馆里的那首曲子。 这才像样嘛,明明就是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偏偏死装深沉。痛了就喊,疼了就哭,才是一个混小子该有的样子。不过,这小子还真跟他那个经常一本正经的瞎子师傅不一样!不是自己的弟子,却颇有些自己的无赖之风。 李相如哭着个脸,一瘸一拐地回到屋子里,一路上不停的咒骂。打不过,等认……他心里只有无奈。同时也是松口气,至少说陈清风不会成为他复仇之路的阻碍。甚至还会提供一点庇护。 陈清风走的时候还是塞给了他两个小壶,一个精致的淡青色花纹小瓶子,另一个是红色符文刻撰地瓶子。拿出手的时候,他亲眼瞥见了老头一脸的肉痛不舍,很无奈没好气的嘱咐他,里面只有三粒,回去之后服下一粒,用瞎子师父的《无上心法》炼化药效,这能缓解他病发时候的疼痛,正常情况下一粒能保持四个月,但李相如这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与人干上了,怕也维持不到两个月。 一路上他不停的想着,陈清风那老头的意思是让他不要牵涉过广,只诛杀首恶的话,那也够他忙的了。把景治帝拖下水,让皇子继位?可是对于那些皇子的信息,他还是很少的。 皇子……皇子…… 李相如眯起了眼睛,突然想起军营里那个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个肥胖小子: 那个时候他偷了伙头老爹厨房里的一只鸡,跑在河边烤,一个肥胖的年龄和他相仿的胖子闻着香过来,一身的着装看着虽然普通却要比他们的要干净很多。 小胖子昂首挺胸一脸傲娇的走过来,站在李相如对面说:“喂……那小子,把你烤的肉分一点给我尝尝。” 李相如边转动地支架上的烤鸡边哼着“烤鸡翅膀呀,我爱吃……”然后鄙夷地眼神瞥了胖子一样,说道:“你谁啊?凭什么说给你吃就要给你?” “你居然敢拒绝本……咳咳……本公子!本公子看得上你的吃的,是你的荣幸!”小胖起依旧高傲。 “切……”李相如又是一声鄙视,不再理他,专心的等待鸡肉烤熟。 小胖子更气了,挥舞着拳头,想过来抢,却被察觉到的李相如双眼一瞪给犹豫了下。 “干嘛?想动手抢小爷的嘛?是不是要打一架?”李相如讥笑道。 “你……!大胆!”胖子气极了,气得指着李相如的手指都要颤抖了。 “对啊……我就是胆大,明了的告诉你,这鸡还是我从军营里偷出来的,怎么样?胆够大吧?再特么废话,揍你一顿信不信?”李相如玩世不恭地道。 胖子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对比了下和李相如的身材,觉得干起来,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军营里的人,都不会跟你讲道理,除了拳脚最大,其它都小。所以在犹豫一小会之后就决定认怂,当然,是为了吃的认怂。吃货的世界,只有吃货才能懂! 小胖子很豪爽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块玉佩本身是随身别在腰间的,只是这军营里挂上这东西显得不合时宜,就放在了怀里。 “喏……本……我也没带银两,这个买你那只鸡可以吧?”小胖子把“公子”的称呼卸了下来,直接称“我”,以方便拉近关系。 “咦?”李相如接过小胖子递过来的玉佩,仔细地瞅了几眼,眼里的贪婪之色一闪而过。然后眼珠一转,把玉佩还给小胖子,说道:“不行!我这烤鸡翅,可是天下间绝无仅有的!不信你闻闻。” 小胖子吞了吞口,这金黄的烤鸡肉在他鼻前一晃而过,就那香已经诱惑到他欲罢不能了。 “额……”小胖子又咂了咂嘴巴,他觉得眼前这小子可恶的很!他甚至想着,要不要喊人直接抢,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便又取消了这念头,只好耐着性子说道:“我这玉佩可是顶级的,你要去拿去镇上都能换好几百两银子了。就……就这样的玉佩换你这一只鸡……你还不肯啊?那你还要什么?我身上只有这块玉佩了!” 李相如心中暗笑,又假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吹嘘道:“我这烤鸡,可不是一般的烤鸡!除了这从军营里墨大夫偷来的几味草药经过秘制之外,你看看这鸡肚子外面被我用特殊的灵草封住,防止里面汤汁溢出,不但有肉还有汤。里面还有几颗鸟蛋,当鲜美的肉汁浸入蛋里面,啧啧……这美味绝对此因天上有,人间只出我手!来,给你尝尝这烤熟的脆鸡皮,看值不值当!吃完你再考虑!!” 李相如撕下一片金黄地鸡皮,递给小胖子。 小胖子迫不及待的一下塞进嘴里,眼里大放异彩!一种爆炸升仙的感觉直冲击味蕾。忍不住的对李相如竖起大拇指,吃完之后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李相如得逞地笑了起来,继续诱惑道:“怎么样,光是鸡皮都已经足够了吧?” “好吃好吃!就连皇宫里面的文大大做的都没你的好吃!”小胖子激动地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忌讳! 皇宫?李相如心中暗想,难怪最近军师叫我这段时间安分点别惹事,原来还真是朝廷里面来人了啊?可这小子,是皇子?太胖了吧,也对,只有那些大富大贵的人才能那么肆无忌惮地吃成一个大胖子。 “我……我只有这个玉佩……没有别的了。你还想要什么?回头我再给你银子?”小胖子完全已经被美味给诱惑到了,颇有一种只要能吃到这只烤鸡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架势。 “你腿间还有把小刀,把小刀也给我吧!”李相如依然毫无顾忌。 小胖子毫不犹豫地解下绑在腰间的一套匕首递给李相如,急切地说道:“拿去!”伸手便要去抢鸡。 “等等……” “又怎么了?”小胖子怒瞪,“这是匕首不是小刀,这可是我三师叔送我的,可是又不喜欢练武,也不喜欢修行,放着也是浪费。我三师叔能送出手的,可不是一般的物件。就我这匕首是价值连城的物件,你可别再得寸进尺过分了啊!” “嘿嘿……消消气,消消气……你这匕首当然是好东西了,我还有两个小小的条件。”李相如一脸小贱样地说了些软话。 “快说!”小胖子愤怒不满地道。 “这只鸡嘛!你只能得到一半!我辛苦了大半天,总不能一点都不吃吧!” “什么?!!!我!!我这一块玉佩和匕首只能得到一半?!”小胖子已经表现出了他的非常不满,要暴走的不满,甚至他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让跟着自己身后保护的无时大大出来抢了。 “别生气,别生气,还有一个条件。”李相如依然笑道,看到马上要暴走的小胖子子急忙补充道:“就是你给我买鸡肉的这两个物件,你不准反悔要回!” “你当我是什么人!给出去的绝不收回,这回你放心了吧?!”胖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你也不准那些你跟谁在你身后的那些人要回!”李相如淡淡地说道。 小胖子一愣,回头看了看丛林深处,一拍额头!后悔道:“哎呀……算了!你可以放心,我绝不允许他们使用任何手段问你要还!快点,我饿了!” “好嘞!公子您稍等片刻!”李相如开心一跳,拿出准备好的一个小碗,从鸡肚子破开,里面流出一股金黄色的汤汁,香味瞬间弥漫…… 小胖子迫不及待地把刚撕开的鸡肉抢过,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地还一边说道:“我……叫……秋鸿,你叫什么?” 李相如目瞪口呆的看着若大只鸡片刻功夫塞进了他的嘴里,又看见胖子双目冒绿光般地盯着他手里的那半只鸡,二话不说也直接往嘴里塞。 发音虽然有些含糊,但李相如还是听出来了。他也不需要听出来,因为之前他就偷瞄过军师的军函,那里正是说有一会叫秋鸿的皇子随军前来犒劳,属于机密。可是这种机密在李相如面前却毫无机密可言。军师自然是知道的,只要不过分,经常对于他的行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军师和师帅是把魏小虎当接班人来培养的,当然了,不该李相如知道,他们也不会让李相如知道。 李相如抹了抹嘴唇,满足之后也无视秋鸿哀怨的眼神,回答道:“我叫小虎!在军营里人见人爱的李小虎!以后你可以叫我小虎哥!” “额……哥?你敢让我喊你哥?”秋鸿好笑道。 “嗯!没吃饱吧?喊几声哥哥听听,喊的我开心了,我再给你弄几条鱼,我告诉你,我弄得鱼……喊老大也行!” “哥,小虎哥,大哥……大……哥……老大……”秋鸿亲密地喊道,拖长了口音带着一股子京剧的腔调。 额……这皇室家的子弟,也太……那个啥了吧! 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虚妄!这是吃货的原则。 李相如无语地看了几眼秋鸿,然后准备下河弄鱼去了。 收了一个皇家当马仔,以后的日子自然会是好过些了,至少这只鸡就可以赖到他身上。 当伙夫老爹蒲扇般大的巴掌扬起地时候果然愣了一下,狐疑地问:他,你说的是那位胖胖的跟你一般大小的小胖子……呸……皇子? 李相如小鸡逐米般的点头,一脸的委屈说,就是那小胖子说想吃的,我就是像讨好下他,让他在师帅面前为您美颜几句好让您升官摆脱这把大铲子啊! 伙夫老爹回过神来后大怒,老子好好地在这做着饭菜,升什么官?要是升官,老子就跟师帅说让你在这里天天给营里的兄弟们做法!臭小子,满嘴大话!看老子不揍的你屁股开花…… 啊……老爹,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可以叫他过来当面跟你对质啊……哇……疼!……你还真使劲啊……啊……救命啊…… 军营里李相如挨揍地咆哮总是各位大佬开心的来源。就连那个原本想进去伙房找李相如的秋鸿也识趣地躲在一旁,暗自地偷笑。 第二十一章:试探之后 越到夜里,这星辰越发的亮了起来,明天应该会是一个好天气,这寒春应该也是快要过去了。 李相如在屋子沉浸了一会,就出来院子来,望着天空发了一会呆。 这一条路,危险系数又提高了,他不得不多做一些考虑。那个七年前见过的小胖子,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和他的感情会不会还在。毕竟,幼时不过是玩伴,没有生与死的患难。地位上的差距,会决定一个人的思想,他担心的是那位小胖子,是否真如其他皇室成员一样冷酷自私无情。 青衣帮的事情,是当务之急。 青衣帮是顾青云一手创建的,总坛是最神秘庄重的地方,位置上来说非常隐秘,甚至可能是在一个隐形结界里面。据说,那里不只有着异兽灵识,还有《无相》中失传地卷轴。几年来知道这些信息的人不少,探查过青衣帮的修行者也甚多,可却没一个人能找到正确的位置,去的人也没一个人能完好无整的撤回来,去的人要么就失踪,要么就精神失常变得疯癫。 最为厉害的是,解开青衣帮总坛入口封印的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是顾家的血。必须是和他顾青云有血缘关系的血脉。能创造出这一秘法的人,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这个,或许刘清风那里能得到一些线索,可是却不知道刘清风会不会透露给他。 而且,刘清风隐晦地提到过说青衣帮的事,他不能干涉太多。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这里面要么有连刘清风都不愿意去理的大人物在,要么就是刘清风在保护着什么。只是这一种退步或者保护都不是很强烈。 那么,青衣帮就远远不只是一个都城黑帮那么简单了,修行界一旦和朝廷牵扯上关系,他的这条路就更难走。 青衣帮的总坛,是他必须要闯的一个地方,他一定要得到玄武灵识,据得到的消息,只有青衣帮总坛最有可能封印住了玄武。 现在要做的几件事情是: 第一:搭上黄小炜这条线,和她至少要建立起合作关系,通过她进入青衣帮总坛。 第二:收集秋鸿皇子的信息,试探他对自己的感情,考察他的品质。如果行就直接扶植他登上皇位。 第三:趁着青衣帮内的乱斗期间,一些小虾米的债也可以去讨要回来了。趁乱时间,杀几个人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吧。 想到这里,李相如眯了眯眼,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冷酷的杀意。嘴唇微动,默念叨着几个名字。 李相如可以说是一个小人物,在路长风被杀之后,那些幕后黑手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去铲除陆长风的其余势力,除了一些路家军死忠,很多人都已经被忽略了。 忽略的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确实是一些在他们眼里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小人物。路家满门被杀,再无子嗣,他们并没有查到还有一个婉儿的存在。二是,皇家有意的去阻拦了那些人的大动作。路长风好歹是一国之帅,三代为景国效忠甚至献出生命,为了景国的统一和边疆的安宁建立了很大的功劳,这种功劳之下被害,更多的士族人氏只会觉得是路长风功高盖主! 景国建国不过三十一载,当初是路长风父亲常定大将军路飞舟随同景顺帝四处征战,在六年的时间里平定齐越两国,一统九州。 一统九州之后,景顺帝在位五年之后驾崩,景治帝继位。景顺自然是希望现在这位景志帝能好好治理这个打下来的江山。二十五年来,景治倒也颇有些才干,能臣干将的合理帮扶之下,着力发展农业,减免赋税收取民心,从四大书院中选取贤良入朝为官。 四大书院中,齐越两国各占据一个,从中选取的弟子介入国朝纲政在很大程度上就弱化了齐越想要复国的声音,且战争的减少,农业上的重视一定程度上让低沉的人有田可耕种,他们在能吃的上一口饭的情况下,造反地心思自然就慢慢地煽动不起来。 千百万年来都是这样,他们习惯了朝代的更替,谁做皇帝对于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是否能有田地耕种来养活自己,繁育下一代。 在这些政策的实施之下,四大书院也就慢慢地靠近了皇室。路长风一事之后,四大书院也都联名向皇室提出了隐晦地抗议。这是非常之难得的一件事情,路长风两代人为景国一统的时候曾杀过不少齐越之人。无论是齐国还是越过,路飞舟和路长风的能力都得到了认可和敬佩! 四大书院发出的抗议不得不让景治帝斟酌,也不得不让那些朝廷大臣忌惮。 这个世界,除了修行者,就是士族人士的言论能左右一国之根基了。 这就是为什么,路长风只是满门被灭,很多的旁支也存活了下来的原因。当然,婉儿是一个意外,他们不知道的意外,就算知道了。在他们眼里,一个女子依然是很难翻起风浪的,更何况等婉儿成长起来之后,他们很多人都已经是去世了。 也就是这样,都城因路长风一事而起的杀戮便慢慢消停了下来。 陈清风当然不会轻易地去试探一个小人物。 李相如也不是一个小人物。 莫大为能看中并收之为徒弟的人,值得陈清风一探究竟。 在属于他们的那个时代,莫大为也是九州赫赫有名地修行天才,两人的交集是在那次探查远古遗迹时候结下莫逆之交的情义。而且,莫大为给他的信函中提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李相如极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能修复九州结界,探寻无相圣人遗迹,得其传承的唯的人!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他说,他可能会有迟疑,如果是莫大为这么说,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莫大为从不无的放矢!他能看中的人,说出的话,真实性极高。陈清风过来之后探查了一下李相如的身体,倒也是与圣书留下的传说颇为符合,只是他恼于李相如扰乱都城安宁的动作才出手想要教训他的。更多的不是试探,而是教训吧。 陈清风与李相如的会面没有很刻意地隐瞒,这是他对外放出去的一个信息,有些人不能去动李相如。李相如做事还是太嫩了,就凭师帅府门一事,如果真有人花很大时间很精力去查,也不是查不出来的。就算不去查,直接在这个处于弱期的李相如杀掉,也是一种保险的方法。 宁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万。 可是,今晚之后,却没有很多人敢真正的去动李相如了。 …………………………………… 夜色渐深,空气里穿透着一丝凉意。 李相如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低头的时候看着将盆子里面酒喝光之后倒地睡着的大黑,没好气地轻轻踹了它一脚。 大黑也只是抬了一下耷拉的眼皮翻了个白眼,喷了一下鼻子,鼻孔里酒气冲天。 李相如嫌弃地跳开几步,生气道:“天天喝,天天喝!喝死你个畜生!告诉你,等我出城逃命的时候你要是跑不动,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这是一种嫉妒。深深地嫉妒! 他的命甚至没有一匹马好! 马的命好坏,得看它有一个什么样的主人,如果是一个苦哈哈,空有一匹汗血宝马也只是给他拉拉粮食,甚至是犁地。或者如同磨坊里的拉磨的驴一样。 甚至就算是好马,也没几匹像大黑一样可以有酒喝,可以对主人生气发火鄙视的好命。 李相如把大黑当成兄弟,就是因为有次在林子里他练功练岔气了,浑身动弹不得的时候,有一只两百多斤,身长近三米的吊睛白虎目露绿光盯着他。 那只老虎肚子瘪的装下一整个李相如肯定没有问题。 试探过后的猛虎发起了攻势,李相如清晰可见那老虎爪子锋利地被阳光照的闪亮,李相如可以想象他这种情况下如果接受这一爪子,绝对骨骼都被撕裂地稀稀碎碎的!那血盆大嘴的尖牙滴着粘稠的唾沫,一口过来,他大半个身子就没了!弱小如他,只够两口…… 李相如不住的咒骂不该这个时候出问题,他甚至都不知道这老虎从何处而来。他在这练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也没见过有老虎的踪迹啊!怎么偏偏是在自己练功出了岔子的时候来了这个东西! 人倒霉的时候,走路踩着根草都是要摔跤的! 李相如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心里不住的念着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如来佛观音大士太上老君土地神济公……呸……只要是各路神仙他能记得的,他都心里默念几遍。 兴许是李相如的祈祷灵验了,现在叫做大黑的这匹马在老虎爪子即将搭上李相如肩膀的时候从旁快如闪电般的跳出来,狠狠地撞在了老虎肚子上,把老虎撞的直飞了出去。 百斤重的山中大王“砰”的一声,被大黑猛烈的冲撞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猛虎蹒跚地爬了起来,甩了甩它那硕大地头颅,努力地让自己的脑袋清醒。当它看见眼前的不过是一匹丑陋的黑马时候,愤怒无比,这是生物链底端对顶端的赤裸裸地挑衅!好歹它是这里可以颐指气使地山大王,却被一匹食草丑陋漆黑地马给撞地差点羞辱地晕了过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王怒吼一声,声音嘹亮如洪钟,震的整座山里都在晃动,栖息在树林里的鸟类惊惧飞走,就连附近觅食地动物也都惊慌奔跑而去。 第二十二章:大黑由来 大黑马不甘示弱地高高抬起前蹄,仰天嘶鸣,声音比之大王的沉闷而更显得清脆嘹亮通透。 大王的吼叫如雷轰鸣,大黑马的鸣叫穿透云霄。 大王踱着步子绕圈,微张开嘴,阵阵地低声轰鸣,寻找合适的位置和时机发起进攻。堂堂一令百兽跪拜臣服地山中大王,如今却被一匹黑马挑衅,它自然气但却依然沉中气,它的谨慎告诉它不要轻视任何对手。 黑马微低下头颅,扬起一只蹄子,“踏踏踏”的踩在地上,鼻孔不时的喷出一口口气,丝毫不惧地盯着大王。 李相如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虎马大斗,心里不住的惊奇,从来只闻狮虎相斗,野猪与老虎相争,却从没听说过马居然敢与老虎拼杀的!就连以前他看的精精有味地《动物世界》也没有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啊。一时不禁有些发呆了。 在李相如发呆之际,大王一个箭步闪到黑马身侧用那锋利无比的利爪仆了上去,这一爪子如果被抓牢,黑马身上怕是会留下深深地血痕印子,两百多斤的身子压过去,也不一定它能起的来。 就在利爪碰到那刹那间,黑马灵活地如同一只猴子,甩过长长的身子后立马侧身撞了上去。整个的马身撞在大王身上,大王又悲哀地被侧摔在地,前脚不稳的一个跟头,脸贴地的飞出三尺多远。 这黑马的力道居然不弱于大王??? 黑马没有迟疑和停留,猛地追了上去,又一次高高抬起前蹄狠狠地踩在了大王的脖子上。 只听一声凄凉惨叫哀嚎……如同我们经常看见的一条被踩着尾巴的狗惊惧和痛苦扭曲了它整个身子…… 大王挣扎爬起,耷拉着尾巴灰溜溜的逃窜而去…… 李相如此时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这种逆天的操作,莫非也是一个主角光环嘛?屌丝暴打高富帅,这可是让人热血澎湃激动不已大快人心的情景啊!这大黑马也太牛了吧! 黑马得意的望着离去的大王,半晌才转头过来冷冷地望了一眼李相如这个弱小的人类渣渣,然后高傲地仰头而去,仿佛是在嘲笑着说:弱小的人渣,不用感谢我。只不过是稍微抬了一下本王高贵的腿而没踩死一只蚂蚁而已,举脚之劳…… 直到黑马没入树林很久之后,李相如才合起了嘴巴,然后身子开始可以动弹。 当他回去把这只黑马告诉瞎子师傅的时候,师傅沉默了半天才跟他说,这个地方基本是没有马的,如果有也应该是被人驯服骑乘过然后散落的。那马匹见人不过于躲避,甚至主动去施救,说明它对人有一定的亲近,遇虎而不惊,也有可能是那之前主人带它上过不少战场,见过杀戮和死亡才不畏惧。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它在山中有一定的奇遇,说不定是吃了什么灵草,这个可能性很大。山里不适合马匹,它却在这里,看着也有些时日了。去!四日之内把它给收服了! 李相如觉得这回的瞎子师傅分析的非常靠谱,于是连续几日去山林追查黑马的下落,他观察到那只黑马的老窝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穿过半柱香时间的山洞里面是一个湾泉水山涧,那里青草遍地,草叶翠绿,几只异常漂亮的小鸟展翅自由飞翔,就连那河水里的鱼也快活地跳出水面嬉耍。颇有种四季如春的水天福地之景象。 一棵树长在泉水涧的石头缝上,那棵树上接着两颗蓝色的果子,白日里,果子皮面也散发出淡淡地蓝光,夜里的时候,那蓝光却显得亮丽了。 黑马进去之后可以随意的低头吃那些青草,抬头吃些果实。果子吃完自然是比较难再长的,可奇怪的是,在黑马吃完那些草之后,没几个时辰就又长了出来。长的如同一之前那般模样,清脆不老。 泉水叮咚,那两可蓝色的果子婉如一轮明月,淡淡地蓝光覆盖在这片小天地,显得一切都那么安静宁和。 在黑马出去山洞之后,李相如猫了进去仔细地观察那片地形。泉水甘甜解渴,树上清脆的果子在尝试之下也是爽口怡人。就连水里捞出来的鱼,它们的鳞片也是光鲜亮丽,显得比外面那些河水里的要健康活跃许多。 瞎子师傅咬了几口李相如从那里摘来的几棵果子,一边听着李相如眉飞色舞甚至有些夸大其词的描述着不可思议场景,知道李相如将到那棵蓝色的果子时候,他才猛然一喜,抓住李相如的手问道:“树是不是只有两尺多高?叶子上面呈红,中间为红绿,底下为青绿?” 李相如被瞎子师傅一惊一乍而抓住他的手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哭腔着回道:“嘶……疼啊 ……师傅……” 瞎子师傅着才松开了手,却一脸认真聆听的表情,等待着回答。 李相如奇怪地望了一眼激动的师父,然后也惊喜地问道:“师傅,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灵果?吸天地之精华日月之光辉,一千年一次开花,再一千年结次一次果,再再一千年成熟?而现在就是它即将成熟的时刻?那里有两颗,我一颗,师傅你一颗,这样,我们是不是就发达了?” 师傅脸色抽搐了一下,忍不住的拎起拐杖往一脸幻想得意忘形地李相如敲了过去,怒骂道:“不争气疲怠的臭小子,这世间哪有这种奇珍异果?问你话呢,你扯什么?再跟老子转移话题,信不信把你脑瓢子敲开个洞来?!” 李相如因为沉醉于过度的幻想中,而背上挨了一拐杖,悻悻然老实地回答道:“嘿……师傅,以前书上不都是这么说的嘛,掉下山崖得武功秘籍,掉下山洞得仙果……别别别……打,我说!……我说就是嘛。咳咳……叶子确实如师傅所描述的那样,因为长得奇异,我还特意去观察了下那些叶子。今日我瞧着那果子之时,蓝色的光已经慢慢变得有些红了,那种红很通透,跟宝石似的得……师傅,……师傅……你怎么了?……你那么激动干嘛?你是要吃那个果实嘛?别哭啊…… 我可以去采摘过来,我观察那里了,除了大黑,没有别的比如巨蟒啊,尖嘴猛兽或者阴险狡诈猿猴之类的动物存在。” 瞎子师傅是激动的,听到李相如说道吃那果子才把激动的情绪中收敛起来,然后又忍不住的一拐杖敲了过去! “唉……师傅……你别打人啊!老头……你再打我跟你翻脸了哈……哎哟……别……” “混账东西!谁跟你讲那个是能吃的?为师一直跟你讲,修行一道乃是逆天而行,不可心存侥幸借助外物而一飞冲天!”师傅又是怒斥道。 “那……你那么激动干嘛?害得我以为是仙果呢!就算不能吃……那……你也不能……打我啊……那……那个到底有什么用啊?”李相如委屈地说道,“小说里不都是那样写的嘛?为毛我就没有一点点的主角光环啊?” 后面一句的时候,李相如小声地不满地嘀咕。 师傅自然不再理会李相如的话语,接着说道:“我曾在听闻我师傅说过,一千五百年前,无相圣人有十一位门徒,个个也都是圣人之下的修为,他们其中有一位时宣仙子尤爱花草,修为甚高,在圣人的指导之下对于空间的掌控能力超强,解释出了三维,四维的立体空间。她在九州几个地方都留下过小世界,迄今为止,找出来的也不过寥寥数几。” “她的小世界里,都是些奇异果,而这种蓝果红绿叶的名叫‘朝元火璃果',那是异兽尤其喜爱的一种 ,它对修行者的作用跟普通的果子除了味道上好一些也没有其它什么区别。但是异兽吃了却可以开发灵智,提升修为。朝元火璃果三百年开花,三百年结果,三百年成熟。但是时宣仙子却的小世界聚集灵气,能让里面四季如春,四季如冬严寒,也能创造出一片死寂之地,这种能力当初就连无相圣人也自叹不如!四季如春的小天地也就大大加剧了果树成长的时间。任何一种有些灵识的兽类都无法拒绝那果实散发出来味道的诱惑。” “掉落的果实会慢慢地融入土壤,灵气的散发甚至可能优化周围植物的劣根,让它们变异成一种带有仙气的灵草。就是说,时宣仙子创造的四季如春小世界只有让坏的变好,让好的变得更好!我尝了下你带出来的果实,这就已经比外面的要香脆很多了。也就是说,朝元火璃果曾掉落过不止一次。而这次,也确实离成熟时期不远了!那黑马也应该是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长时间啃食里面的草和果实,从而让它变得力大无比。在灵智上,也开始有了属于自己最初的意识。” “还有那泉水,也特别有意思,明唤‘大日温晴泉',这应该是仙子从东新岛取过来的。水性稍烈,可取代阳光作用从而让洞内草树依然健康成长。你说那洞口四处封闭,只有一个天孔,即使阳光进来也照射不到那些绿植之上对吧?而且,离泉水越远之处,草长的就没那么好!”瞎子师傅娓娓说道。 “哇!那不就是温室大棚?太空辣椒?不对!那些跟这个小世界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啊!”李相如嘀咕道。 第二十三章:时宣仙子的小世界 “那……师傅,你要取这个朝元火璃果做什么?人又不能吃!还有,小说里面不都是说凡事奇珍异果天材地宝之类的都会有凶兽守护嘛?怎么这个就只有那一匹黑马,那匹马看着也不像带有多少攻击力啊?”李相如不解地问道。 “嗯,猛虎是山中之王,常年在山林之中觅食却也不曾发现这个地方,很是奇怪,性喜温的动物也是不少,却也不曾被其它们寻找到,就是说这个禁锢并不是时效或者时效很久的。据我推断,应该是黑马解开了这个禁锢,从何霸占了那里。”莫大为沉声道。 “那果子,给我们有什么用呢?我们吃了也不能增长修为啊,也没有领养什么异兽之类的宠物。”李相如问。 “哼……白痴!”莫大为鄙夷道,“九州确实是很难以找到一直完整的远古异兽躯体出来,异兽随天火而来九州之前,必要穿越圣人所设下的结界,在它们穿越过这结界落在九州大陆之后,必定遭受到消弱或者说死亡。所以,大多的异兽都会用最后一点的意识寄居于生物之中。这生物有可能是人,有可能是动物植物。” 李相如低头想了一下,来到这个神秘地世界之后他不曾走过哪里,却从一些史书籍和一些人中听过这样的说法。 人族开始并不占据优势,东有雪人异族,西北游牧楼兰,西南蛮荒族,唯有楼兰外貌与人族无意。人族在体格之上处于弱势,在一千五百年以前被各族奴役,沦为最低等的生物,过得困苦不堪!直至一千五年前那次三天三夜不停地天火降临,在之后数年这苍穹之下便异兽四起祸乱,异兽的体型巨大,凶猛残暴无常,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各族人士过得苦不堪言。作为人族奴隶自然便成了猎杀异兽地诱饵和前锋,无相圣人只是世人对他的一个称呼,他原名为凌毒,九州各地包括各大书院都有他的雕像供世人香火奉养。 凌度是奴仆之子,天火之后长大成人,随即也是被异族派前锋攻打异兽。凌度勇猛无敌,擅谋略,在击退异兽之后得窥天机,创修行之法名《无相》,联人族在异兽与各族争斗而自顾不暇之时退至现在的宁州,竖高城发展势力。三十年间人族便在凌度的带领之下在异兽和其它各族争斗的之间逐渐壮大,无相修行之法渐成,人族修行者也有一搏之力。那个时候,各族已经与异兽拼杀地两败俱伤,凌度便趁机收拢更多的人族聚集,拿下青州。又二十年,凌度修为渐深,人族日渐壮大,异族势力被异兽消耗太大。凌度长袖挥卸下人族与各族的仇怨,联合各方势力与异兽发起殊死奋战,再耗百年时间战败异兽。 之后与雪人异族,西北楼兰,西南蛮人签订休战协议。其余各族无奈人族已经在凌度的带领之下强盛。凌度划分九州为人族势力并在九州设置结界,修养生息。一来防止其余各族再次对人族发起战争,二来是守护人族不再被天火之后的异兽侵害。 凌度圣人有十一弟子,九人各守一州而定。剩余两名追随凌度圣人而去。 莫大为所在属青州,青州便是由圣人的第七弟子时宣守护。相传在时宣仙子晚年时期时候,在青州便有好几处小世界存在,那些小世界里不止是些奇珍异草千年灵物,甚至传闻还有时宣仙子的传承。修行界不少能人异士遍地寻找,却也没找出几处来。 “时宣仙子的小世界在她之后无人可与之相比,如果得其传承的话,在修行界便会有你的一席之地。现在出现的这个是一个契机,至少得到了朝元火璃果,这对你现在的伤势非常之重要。”莫大为低下了头,显得心事重重。 朝元火璃果吸引异兽,在青州与明州的交界之处,有一只比较完整的穷奇灵识,这只穷奇落之于地之时已是深受重伤遂隐匿于山里,也表现的极其谨慎。莫大为曾觅得它大概的位置,现在只要这果子一出,穷奇便一定会出来。如果穷奇得其果,伤势便会大大好转。但是,莫大为双目失眠是一个劣势,想要只靠他的修为来收服穷奇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如果想要寻找帮手,也是很困难的。 李相如从军营奔逃至此,深受重伤,体内的异兽也处于沉睡状态,如果将穷奇抓住灌入李相如体内,加与朝元火璃果的辅助,不但会让李相如伤势痊愈,还有可能会让沉睡的异兽觉醒。 莫大为叹了一口气,如今过去千百年了,几年前的天火降临便是一个机遇。圣人基本都将修炼心法授予世人,世人争夺遗失部分,至圣人之后,便再无人成圣。圣人曾为止困惑不已,哪怕是他最欣赏的弟子也无法完善九州的结界,苦思之后满是无奈,对一众弟子说道,唯有同他身世一样之人可来。 “身世一样”是对外的说法,莫大为却得知真正的意思是,凌度圣人于天外与异兽一起而来。 就是说,存在一个异世界。 在凌度成圣之后,这些猜测慢慢变得可信。 而异世界来的人有一个特征,那就是再生之力,除非断头断脚,只要是皮肉伤在一定的时间修养之后别会痊愈,不留一丝疤痕。血液里也有一种再生之力。 眼瞎,不代表心也瞎。 圣人猜测出来那种可能,便在他的修行之法中设下禁止,那种禁止只有与他同来的那个世界的人可以解开。传说那是一首歌,也可能是一首诗。 如今九州结界被这次天火撞击之后变的脆弱,异族也不断的开始对人族进行侵扰。国师陈清风率领众弟子在维护结界之时变得心力憔悴。如果再无人得到圣人传承,这人族怕也是难已再有如今的和平之势。 莫大为身为人族一员,虽行事有些乖张,但在大义之上却从不偏差。如今猜测到李相如很有可能便是人族唯一之希望,又如何不尽心传授于他?且李相如心善,亦非大奸大恶之徒。 思索一番,莫大为便决定用朝元火璃果去收服穷奇。 “师傅,就是说,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个小世界里去寻求时宣仙子另一些小世界的端倪?或许那里有传承的线索?”李相如开口道。 莫大为从思索中醒过来,略作思考道:“嗯!此事你可以去查看下,这几日你便守在那里吧,果实一旦成熟,其它异兽也便会寻味而来。我会在那边重新设置几个结界,另外给你几张符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出去几天。” 莫大为说完便柱起拐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回头道:“对了,你该把那匹马收服下来,虽然对于修行者来说用处不大,但对你这种小角色还是有很作用的。” 李相如闻言对着离去的莫大为背影竖起了中指。 李相如当然是想得道那匹黑马,在这个普通人类的世界,有一匹好马等同于那个世界的一辆好车,是成功地位男人的一个标致。在以后的生活当中,有一个交通工具对他来说也就异常重要。况且,那匹马还曾救过他一次。 莫大为走后,李相如便陷入于收服黑马,骑承它趾高气扬意气风发地幻想之中不能自拔,还发出了阴阴地笑声。 ……………… 草有好草,果有好果,肉……嗯,大黑不吃。 李相如绞尽脑汁地接近黑马,黑马乐于其中地戏耍于他,在几次马蹄的攻击之下,李相如气馁了!他摸了摸连续两日被踹中的同一个部位的胸口恼怒非常。 这黑马也是有趣,似乎只要不靠近那株果树,不靠近它三尺之内也就任由李相如随意在小世界里走动了。甚至在李相如烤着从水潭里捞出来的鱼饶有兴趣地闻了几下之后便在一旁继续安静地吃着它的草。边吃边回头用鄙夷地眼神看着李相如,似乎在嘲笑李相如手中的鱼还不如它嘴里的草美味。 这是羞辱!很赤裸裸地羞辱! 黑马不赶他却也不搭理他,如果说唯一的搭理那就是眼神里全是不屑一顾的鄙视,这种羞辱比赶跑他还难受! 李相如心中郁结,掏出了挂在腰间的酒壶,这酒是李相如酿制的专为莫大为喝的,酒的酿制自然是当初跟谁那几个进去丛林山洞的酒鬼学来的。在有莫大为的指导,加入几味鲜草之后,酒味更为醇香诱人,同时这种酒涂抹在身上还有清凉之感。李相如狠狠地灌了一口,然后气氛地把酒倒出来一些在手心之上,扯开上衣准备涂抹。 黑马此时却寻着气味走了过来,走到李相如面前饶有兴趣的嗅了嗅溢出的香味,表现出一种好奇,陶醉和渴望的神情望着李相如。 黑马走过来的时候,李相如下意识的摸了下被踹过的胸口,他真是被踹的有些阴影了。可是当他发现黑马的眼神居然慢慢转变成一种祈求的时候,李相如疑惑地扬了扬手中的酒壶,黑马人性话的点了点头,示意着对着东西很感兴趣。 从此,李相如便用一壶酒换来了着黑马的“效忠”。 在果实成熟之后,李相如取下一颗喂与黑马,另一颗择由交于瞎子师傅。他却不知道,当莫大为拿走那颗果实出去回来之后,却成了他们的永别。 第二十四章:都城的天,掌握在谁手里? 景国的皇宫设在偏北边点的位置上,那里地势偏高,这种高又是恰好的高度,虽然不能俯瞰整个都城面貌,却也防止了皇城之外窥探整个皇宫。 皇宫里面建立起了一座高楼阁,这座楼阁是存放典籍之所,也仅是皇室子弟,有大功之臣可进阅之地。 整座楼阁在设计上简约大方,显得庄严肃穆。 这一共有九层,从八楼开始只属于皇帝一人。 此时,神色冷峻,气质非凡,衣着九蟒龙袍的中年男子凭栏望着都城的星火。身后躬身站着一位面白无须地宦官。 这便是景国的皇帝,景治帝,身后是从小服侍他陪伴他的太监无牙。 “老东西,你说,我是做错了嘛?”景治帝眼色朦胧里透出一点点伤感,缓缓地问道。 “陛下没错。”无牙恭敬说道,语气却是无比坚定。 “呵……”景治帝一声苦笑,依旧望着都城的夜,接着慢慢地道:“路长风,很是可惜。当初朕是迫于无奈的……但,确实是朕错了。” 景治帝神情落寞,说完这句话后,轻轻地低下了头。 “陛下!”无牙双膝跪地,一脸心疼,声音嘶哑地说道:“想我景国之前的魏,历经十帝三后,朝根飘摇,与齐越战事频频,天不降福于魏,地龙翻身,火龙吐舌,导致民不聊生。我魏国历代皇帝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终换来先皇在位时的民心一统,国库充裕。先皇以天下百姓能衣食无忧而为己任,灭苛政之齐,收暴zheng之越,一统九州。陛下继位数十载兢兢业业,继任先皇遗志,以天下百姓为重,轻摇赋税。如今我景国之天下太平安乐,欣欣向荣,路长风三代虽为我景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景国皇室又何曾不是为了百姓付诸一生数代嘛!” 景治闻言晒然一笑,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无牙挥了挥衣袖示意他起来,道:“你这老东西,是越老越会说话了。在外人眼里,这龙椅可是人人都想要的啊!那些人是说我们魏家霸占了这位置太久。如今天下安定,更有人说,朕不仁,这位置该换人了。” 无牙闻言低下头抹了抹眼泪道:“世人总觉得龙椅好坐,可又怎知陛下日夜批阅奏折,为了黎明百姓而不得不委屈周旋于奸逆之臣中的辛苦。要奴才说,陛下您不是陛下,那些百姓才是陛下啊……” “哈哈……”景治帝没有因为无牙的一些逾越之词动怒,反而发出了爽朗地笑声,他手指指着无牙,点了点,道:“你这狗奴才,朕可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景治帝说完便又扶栏远望了,沉默了半晌才道:“错了,就是错了。怕是你也不曾想过连齐越两家的书院都会在路长风出事的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吧?说起来,路长风两代人都可是杀戮他们子民皇室的直接凶手呢。” “唉……先皇对我说的不曾有错,天下的百姓对内战已经厌倦了,他们都极其渴望和平。那些修行者们,在先皇征战的时候也出过不少力。国师也曾对朕说过,现在的时期已经不适合战争了。” 景治帝说的神情越来越落寞了。 这个世界不只是掌握兵权的人说话,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不说外戚世家势力的牵制让他绊住手脚,那些修行的大人物一个喷嚏就很有可能让他从椅子上堕入地狱。好在修行者之间有规定不参与朝政。不然这个皇帝会比傀儡还傀儡! “陛下……”无牙脚步上前,景治是他从小服侍大的主子,性情也好,心情也罢,他都能很深刻的感受到的。路长风门口的一个血案,就已经让这位皇帝感觉到了危机,感觉到了挫败。他自然也知道,这些压力其实都只是来自国师陈清风。 “陛下!如果陈清风敢对您不利,老奴定拼了此生修为与他来个同归于尽!”无牙眼神坚定,那细尖嗓子里冒出来的声音如同钢钉般砸入石块。 “呵……国师自然是不会对朕出手的,就算对朕出手,你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说来,国师的一切都是以人族大义为先,朕只是为了我大魏创立下的景国。在格局上来讲,朕自然是自愧不如的,这点朕心里明白的很!”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对错,有的不过是不同角度出发考虑而做出的一些对于自己有利的事,这些事在别人眼里是错了,在做事者眼里却是正确的。不说这些了,说说朕的太子和那些皇子们都在做什么吧?”景治挥了挥手,阻止了无牙开口说话。 无牙低头想了想,犹豫之下还是开口道:“太子与七皇子争的倒是厉害了些,其他的皇子们也没什么。” “哦~老七一年前从焚城回到都城之后,朕观他倒是沉稳不少,就是缺了些政治手段。老大却是过于拉拢朝中文臣了,少了些自己的主见。现在生逢平安盛世,战事怕是会消停很久了。”景治眼神变得迷茫。 太子秋央出自皇后,小时甚是乖巧伶俐,时间一长却被那些士大夫们的礼仪规矩变成了一个迂腐之人,待人彬彬有礼,文章写的也还不错,可惜了,性子柔弱,过于依赖他人。 七皇子秋成喜武,常年在军营之中,拜入大将军程立本帐下,军事才能非凡,杀伐果断,对世人却过于冷漠。三年前在都城酒醉闹事一怒之下将朝中大臣文祥厚之子斩杀于皇城之外,景治帝大怒将他遣去焚城戍守。 景治揉了揉太阳穴,双重的疲惫让他头痛的病又犯了。 无牙走前一步道:“陛下,您该回去歇歇了,这儿风大,不宜吹久。” 无牙自然是知道景治烦忧什么的,说来这些个皇子,性子真没有像眼前的这位皇帝。以后景国的江山交付于他们,也不知会变成怎样。 景治挥了挥手,缓了一下叹道:“景国的江山啊,也不知道他们谁能接任让它变得更好。” 忽而眉头一皱,问道:“十一现在怎么样?” 无牙愣了一下,十一皇子秋鸿一直都不得眼前这位爷喜欢的,尤其是五年前那次,秋鸿直接冲击皇宫质疑景治帝对于路长风一事的处理,那以后,换来景治帝的恶感。十一皇子素与三皇子交好,当初去焚城一部分出于好玩,一部分也是三皇子授意他去的。但是秋鸿皇子自去了那之后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居然执意请求三皇子一同前去为路长风说话,三皇子拒绝了。后来,他便与三皇子的来往日渐变淡,不再参与朝政的任何事情。 无牙不明白景治帝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被冷落的皇子来,想了许久才道:“十一皇子……最近也没什么动静,显得很平淡……除了进宫给刘贵妃请请安,聊些话,倒也没什么,十一皇子一进宫,刘贵妃倒是开心不少,听下人说贵妃总是被十一皇子逗笑。” “唔……十一倒也是孝顺,心也宽,性子敦厚善良,亦是有情有义,只是有时候过于执拗。据说当初他在焚城与一位小卒子私交甚好啊,还以兄弟相称,呵……朕的儿子居然成了别人的小弟。”说起秋鸿这有点荒唐可笑地举动时候,景志帝突然心情变的好了起来。 无牙眉头跳了跳,这段时间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陛下对太子和七皇子的不满,现如今又忽然提起了被冷落多年的秋鸿皇子,难不成这朝堂之上又有什么变动嘛? 无牙不敢接话,把头抬得更低了。 果然,景治帝接下来便道:“论才能,十一是不及老大和老七的,论性情……唔……还是可以的……” 景治帝又沉默了许久,似有挣扎犹豫,许久之后歪着头对无牙道:“老十一,这几年也是辛苦了,治河与赈灾之事做的不错,是该有个封号了,你说封宁安王如何?” 可以的,这三个字,意味深长。 可以理解成为,可以成为下一任的景国皇帝。 如今景国算得上是国泰民安,重农轻摇赋税的国策下去之后,形势稳定。这个时候,更需要的是一位仁慈地君主守住江山。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 无牙心中微惊,片刻之后还是低头恭顺道:“陛下圣明!”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明日便把牌匾送到他府上吧,将宁安镇划分到他辖下,反正,他不也是喜欢江湖嘛,宁安镇也是一个江湖,还是那些老东西门龌龊之地,且让朕看看他的能力吧!” 景治帝淡淡地道。 “陛下,宁安镇看似普通之地,可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里面不乏大修为之士,老奴担心十一皇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吧。”无牙担忧地道。 当得知国师亲会一个病怏书生回来之后的一些动作,敏感地景治帝就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头疾的毛病现在也是越来越重,也是时候该做出决定了。 景志帝背着双手,走了几步又道:“十一既然与他有交,便让他们自己去接触吧!也顺便考验下十一的眼光。料想那小子在国师的警告之下行事不敢过份乖张,那他的路便极有可能是与老十一接触了! 如果老十一能经受得起考验,朕将这份江山交予他又何妨?他也是朕的儿子,这景国的江山也依然是我魏家的!” 景治再次转身,冷眼瞥了一下低着头的无牙,语气冰冷地说道:“哼!当初陆长风一事,那些朕的肱骨大臣们趁朕考虑犹豫之际便擅自做主,害的朕背上了昏君一名!朕自从继位之后也算是兢兢业业,为国朝政事不敢逾越,却不想依然要在百年之后蒙上这一个污点!既然他们不让朕好过,朕自然不会让他们待的舒服,朕无法向他们下手,却不用去阻止别人对他们下手,更何况那个人是国师看中的人!” 无牙头低的更下了,这是朝局大事!宦官不得参与,他能伴随景治那么久,除了忠诚,还有就是不干涉朝政。 “这件事交给你了,要做的隐秘,非常隐秘!尽可能在不暴露地情况之下给那小子行便利。朕也要借他的手为十一铺铺路!还有,应该要让秋鸿减减肥了,堂堂景国皇子,胖成那样有损皇室仪容!秘密派个师傅去教导他,至少把他的体格给朕练得健健康康的!”景治握紧了拳头,做了一个影响朝堂政动的决定,然后又郑重地对无牙道:“那个师父,要保证忠心,也一定要是能保护十一周全。顺便,暗中给十一提示,虽然将宁安镇划分于他管辖,但是时机不到,就不要去动,现在还不是他能分得了宁安镇这块大肉的时候,你就安排把皇家的那份来源规划让他去处理,尽快熟悉宁安镇的一切。” “是!”无牙应道。心中震撼,他无法想象,一个师帅府门前的血案就能激起那么大的风浪,让景治帝萌生了退位之意,甚至决定为秋鸿皇子铺路,派人保护他! 这都城,怕真是要变天了! 无牙愣神之际,景治帝已经大步往楼下走去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跟上脚步。 第二十五章:美妙的不是生活,而是生命本身 李相如很喜欢小孩,尤其是眼眸里似乎带着辰星晕芒,可爱漂亮的小女孩。 那个时候,他缀学之后不管自己多辛苦,也总是将最好的东西留个了妹妹。他可以吃馒头喝自来水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挨饿。 在繁华大都市的喧嚣之下,灯火迷幻冰冷建筑神情冷漠的灰色城市,他耐住一切的寂寞困苦,只为让自己的妹妹有一个好一点的生活,让她多读一点书,以后有个好前程。 每年妹妹地生日,他都会请假赶回去,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在校门口等着她,带她出去玩,带她出去吃些好吃的。他不知道什么是好吃的,只是觉得,贵的就是好的。懂事地妹妹却总是拒绝进入那些高档的场所。 他记得有一次妹妹对他说,哥,你都晒得那么黑了,在外面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我们不需要那么浪费。你能过来给我过生日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那一句话,让他热泪盈眶。 看着脸上还挂着些面粉的婉儿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糕”,李相如解开身上的围裙,笑了笑。然后又对在一旁帮忙地丑娘说道:“这个耗费就是大了一些,需要很多的鸡蛋,越好的面筋做出来的味道越好。砂糖没有的话可以用其它的甜味代替,比如甘蔗汁啊,甚至是一些梨。不过成本过高,就可以高价卖给大户人家。交给你的一些面包做法,你倒是可以放在面铺里面搭配着卖卖的。” 丑娘一脸崇拜含笑地望着李相如,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认的这位哥哥不但人长的俊美,有大本事,居然连庖厨之事都那么精通。之前他教她做出来的一些豆腐乳在面铺里就已经很受欢迎了。如果这些蛋糕一旦做出来出售,那白花花地银两就再也不用愁了,她也再不用担心这些弟弟妹妹们会挨饿受凉了! 李相如被丑娘仰慕地眼神很是满意,她越看丑娘越觉得漂亮,笑魇如花般的模样让他不禁有些失神。 兴许是发现了对视里太过得暧昧,丑娘回过神来低了下头,羞红之色从脸延伸到脖子。 李相如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说道:“额……把这些都端出去吧,那些小家伙可都等不及了呢。” 李相如说完,一把抓住兴奋地跑来跑去的婉儿,将她抱在怀里,道:“别摔倒了,走咯,我们去里屋跟你那些小哥哥们一起吃蛋糕。” 丑娘忙回应了一声,走到灶台端起了这个精美点缀地蛋糕,跟在李相如身后。 丑娘把蛋糕放到了院子的小桌子上,并按照着李相如的吩咐要他们一个个地把手洗干净。 丑娘如同幼儿园地老师,仔细着检查着一个个小朋友手的干净程度,留着鼻涕的二牛因为用手去摸鼻子又被她板着脸训斥的一脸沮丧地重新再去洗一遍。洗干净小手的小朋友们地围着桌子坐好,静静地等到人齐,他们望着桌上的蛋糕流着口水,婉儿就如同小大人般地分配着哪块是哪个人的,煞有其事地说着这蛋糕是花了多少个鸡蛋,怎么做出来的,哪里的位置更甜。 这是一个很和谐有趣地画面。李相如看着“小管家婆”稚嫩地声音,奶声奶气的说话不禁地笑了。 洗手,是李相如吩咐的。这个习惯在他下达命令那一天开始,便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是命令,连丑娘都要遵守的命令。虽然他们很多人都不以为然,但还是选择了听话,除了豆子,除了那位神秘的大姐姐(黄小炜),就只有李相如对他们好了,而且这种好更细致。李相如不止做好吃的给他们吃,不止医好了明志哥哥的腿,还教他们写了自己的名字。 在他们的眼里,李相如似乎也无所不能的了不起地大人物。二牛说他想要跟李相如学做吃的,明志说要想要跟他学医。婉儿嘛,她却是什么也不学,她很理所当然的说要把丑娘姐姐嫁个李相如,那以后什么都有了。 嗯。这个想法非常好,李相如听到婉儿如此说话的时候,特意瞄了几眼丑娘,丑娘只是害羞骄嗔然后偷偷地瞄了一眼他,在目光接触之后又立马羞红着脸躲开,这让李相如颇为得意。 这个想法得到了很多人的附和,只是二牛有点闷闷不乐地说道,那,丑娘姐姐跟了大哥哥,以后我怎么办啊?二牛被众小朋友痛殴一顿,就连丑娘都笑骂道,一个流鼻涕地小孩还懂什么娶亲嘛?二牛在又被鄙视一顿之后只好讪讪地擦了一下鼻涕……然后又重新去洗了一次手。 “大哥哥,这个叫蛋糕的好好吃啊。以后,我能天天吃嘛?”婉儿充满期望的望着李相如,忽闪的大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 李相如蹲下了身子,忍不住的点了下婉儿的鼻子,笑道:“贪吃鬼,这蛋糕不能多吃的喔~吃多了牙齿会长蛀牙,然后全部都掉光了,就跟街口的那个没有牙齿的容嬷嬷一样。” “啊……那……那怎么办?这个蛋糕……很好吃啊……我好喜欢哦……”婉儿闻言小眉皱了下来,一脸不舍的样子。她很喜欢吃这个叫做蛋糕的时候,咬在嘴里软软的,含着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它们在嘴巴里慢慢地融化掉了。可是,她可不想变得跟巷子口那个容嬷嬷一样嘴巴一张黑乎乎地嘴,没有一颗牙齿。她盯着手里的这块蛋糕,几次想要放下,又几次不舍的用舌头舔了几口,然后忧郁地望着丑娘。 李相如和丑娘相视一笑,很是无奈,被婉儿逗笑一会之后。 李相如好笑地说道:“偶尔吃一点呢,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不能常吃,婉儿现在的牙还没换好呢。不过呢……” 李相如眼珠子转了一下故意把音拉长,做神秘状。 婉儿果然被吸引住,忽闪忽闪地大眼睛盯着李相如,问道:“不过……什么?” “只要婉儿听话,以后婉儿每年的生日都给你做个蛋糕。”李相如微笑道。 “真的哦!不许骗人!”婉儿兴奋地拍起巴掌。 “嗯!都会给你送个蛋糕的,直到婉儿不想吃为止。”李相如道,“去跟大家一起吃蛋糕吧。” “好耶……大哥哥最好了。” 蛋糕是用来玩的,涂在脸上的玩。这种行为在这群孩子的眼里这会是一种无耻的浪费,他们常年连饭都吃不饱,当然不会允许浪费了。于是,李相如的只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一致 的反对之下打消了这个游戏。 他们吃的都很开心,玩的也都很快乐。 明志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小跑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丑娘椅在门边,看着李相如的背影怔怔地发呆。在这个时候,她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才真的像是一群小孩,一群符合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而这个男人,身子虽然单薄,脸色也依旧苍白,却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幸福感。 如果这个男人一直都这样守护在他们身边,该有多好啊。或者说,如果他能成为自己的夫君该多好啊,正好他喜欢这些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们也喜欢他。 想到这些,她脸色突然红了起来。暗自啐了一口,又小心的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她。待发现李相如和他们开心着玩着“丢手绢”的游戏后,她心情又变得快乐起来了。 没什么好害臊的,如果能嫁个他,相信他也能给自己幸福。想到这里,她心里便如同喝了蜜一样甜。 李相如看着依在门边发呆的丑娘,觉得她精神绷得过于紧张,想来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上初中的孩子,偏偏在这个世界里要失去那么多的快乐。这不该是她那个年龄该承受的,于是,他跑过去,不顾丑娘的拒绝拉着她加入他们丢手绢的游戏里…… 人活着,本来就要经历很多的苦难,既然已经如此了,又何必一直板着个脸过日子呢?李相如没有想把生活活成诗,只是他不想自己的生活变成了泥泞。 夕阳地余晖温柔地洒在这个小院子里,那张张稚嫩地笑脸在跑动的时候变得忽明忽暗,这里才是一个真正地小世界,单纯,稚嫩,幸福,快乐。 这就是这几天李相如的生活,没有刀枪棍棒,没有阴谋诡计。他很想把这个世界就这样定格,很想让生活永远就这样下去。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曲一场叹,一梦亦悠扬。 生活在这个世界,我们都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去对待生活,或痛苦,或快乐,或平庸,或悲壮。这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这不过是世间百态的一个现象,这一切的来源不过是因为最初你最生命的渴望。 因为你来到这个世界,为了你来到这个世界,你不论出身,不论历经多少的苦难,你渴望成为一个奇妙的生命体,你便努力地去活着,挣扎的去活着。 生命所奇妙和珍贵之处,在于它不是一味的被动接收,是可以通过你有限的时间里的努力和付出,去把生活拉上你想要的将来的那条轨道之上,即使他它不能完全朝着你想要的轨道行进至终点,也至少让它会向着你期待的那个方向奔跑。 生活创造了我们,而我们是为了在生活中去创造奇迹的。 原来美妙的不是生活,而是努力想生活的生命体。 李相如想到这点,心中豁然开朗。 这种顿悟让他瞬间迈入了久久不能迈进的门槛——幽泉。 第二十六章:还少一个服侍的美丫鬟嘛? “唉……少了一个服侍沐浴的美丫鬟啊……”躺在汤浴里的李相如用一块湿巾蒙在脸上,仰头靠在浴桶边上。 从丑娘他们那边回来之后,李相如便马上开始突破修为,这是一个漫长和痛苦的过程的,却是一个蜕变的必然过程。 修为提升的喜悦让他舒服到了几点,这是让他禁锢了一年多的瓶颈。 李相如扯开了湿巾抬起右手伸出中指,将灵气聚集于中指,“噗”的一声,冒出一股蓝火。这蓝火,比之前蓝的更盛。 熄灭,点燃,熄灭,点燃。 李相如不厌其烦地实验着。 这蓝火到底是什么用途?只是一种境界的代表嘛?不会的,当初的瞎子师傅通天之境才化出蓝火,那个时候他才在凝神巅峰。瞎子师傅也只是跟他说火焰代表一种潜质,可以作为一个人是否有高级修行天分的一种评判标准,也可以作为一种武器去攻击敌人。 火焰的等级越高,在它注入敌人体内的时候,对敌人体内的生机破坏力就越大,它可以燃烧掉人体内的灵力。可以说,这种火焰是灵力的克星。 瞎子曾经偷偷地说李相如是一个天才,这种夸奖给了他一个安慰,至少,他有了一部小说,电视剧里的那种主角应该有的光环。主角光环里哪个不是身边有几个美妙女子,或武艺高强,或温柔贤惠,或智慧超群贤内助的?至少他已经有了两个条件符合主角光环了吧?就算没有主角光环,也该是一个男二号应该享受有的待遇了吧?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李相如根本就不想过什么轰轰烈烈地生活,他不想听从师帅和军师的安排去马上求取功名,去为景国开疆扩土。那个时候他很赞同伙头老爹的一个说法,那就是平平安安简单快乐,娶个妻子,说不定纳上一两个小妾,过上一个富家翁的生活。这才是他最原始的想法。 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他已经拼搏的够辛苦了。 酒吧,红灯区什么的,他没有去过,甚至在打工时候有一个小姑娘说喜欢他跟他表白他都没有接受过。 享受是什么?他不知道。他的妹妹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也已经回不去了,那么,他就想知道享受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那个世界里的人,最刻在骨子里的难道不就是要有钱嘛?钱才代表着一切!权势和女人在金钱的围攻之下也将瑟瑟发抖。 这才是他对那个世界的理解。 或许平淡才是无聊的人生,每天看到那些灰色掉的钢筋水泥乌烟瘴气,生活的压力让他要去勾心斗角努力工作去换来那些纸币好让他和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个时候,自己渺小的如同一直蝼蚁! 可是,总在我们以为和决定可以走那条路,往那个方向奔跑的时候,叫做生活的这个混账东西却硬生生地扼杀了向往的美好。 李相如承认他的渺小,可是,他不软弱! 他的人生可以平淡,但他已经厌倦了平庸。 在这里所受到过的温暖和恩情,让他觉得活着挺好。当那些人夺走他那些美好让他不好过的时候,他很愤怒,愤怒到开始怨恨,他怨恨这个世道,怨恨那些坏人。 当他下定决心要在这如此绚丽的星空之下不再平庸地时候,他决定,要做点什么,而且哪怕是付出自己生命也在所不惜地去做那些。 沐浴更衣之后,李相如走进厢房点起了牛油蜡烛,在烛火前捧着那本《无相总序》翻看这,这本书,像是一种道家玄学,也像是一种佛学。他从未接触过道佛两家,只是单纯的觉得,读不懂的就只有这两家的文章了。 灯芯卯足劲地在燃烧让蜡烛流下了眼里。 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外头的月光余晖淡淡地雕花窗格里透了进来,打进屋子,显得宁静祥和。 一声低鸣的马声划破李相如的寂静。 李相如耳朵动了动,随后放下书本,看着门口那个被月光照出来的的一个淡淡地影子,道:“进来吧。” 门外走进来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劲装里的男子,除了那一双眼睛,仿佛都已经融入了黑色里。 黑衣人走进来到李相如旁边,双手交叉抱肩恭敬地道:“公子,已经查出三小姐的下落了。她在……” 黑衣人说道后面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这是处于他们谨慎地本能,在说道人的时候没有严明名字,在报告位置的时候也特意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只有两人可闻。 李相如听完之后微愣了一下,然后喃喃道:“看来这位三小姐还是真不简单啊,居然能躲到那里去,也难怪最近都找不到她的行踪。灯下黑嘛?” 黑衣人肃然在旁,不再吭声。 过了良久,李相如抬起头来对着黑衣人问道:“那位胖子,现在在做什么?” 三小姐,当然是青衣帮的三小姐,胖子,他问的自然也是那位秋鸿皇子。 “据消息,这位……咳咳……十一皇子,看着好像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是他现在民间的号召势力还是有些的,去年沧州南部水患之时,他主动请缨前去赈灾救命,在民间他有一定的影响力。都城之中他经常混迹于市井与三教九流打成一片,毫无皇子的架子。为此皇帝还下旨训斥过他,还好的就是,与他密切联系的那些小帮派大都是一些苦哈哈,类似于脚夫,镖局之类的,少有劣迹。大奸大恶之帮派他也拿捏住了分寸。”黑衣人道。 “只有沧州嘛?那也还是远远不够的啊……这白痴也太不争气了吧,他的大哥掌握住了朝中文臣势力,那群东陵士族可是很期待他大哥登上皇位的呢。他七哥与程立本有那么深的渊源,军部大的势力也被他拿下了吧。这死胖子,这些年都是光顾吃去了嘛?就算民心可用,也应该争取多一些吧。沧州还那么偏远,真正能帮住道他什么?”李相如有点头疼地道:“那些小帮派就算空有一身热血,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于他又有何用处?莫不成,他真想当一个逍遥王爷不成?就算他想,翻脸后的七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那个胖子与他当初是很气味相投的,喜美食,乐安逸,胸无大志。如果是以前,他无所谓,可是到了今天现在这个局面,他就不能容忍这位胖子的庸碌无为了。 思考是那些上位者该考虑的事情,黑衣人掏出一张信笺恭敬地递给李相如。李相如撕了封口,打开信笺一看不禁怒火万丈, “这混账东西!现在还天天想着吃吃吃!不是遛狗就是茶楼喝茶,还跑去青楼听曲子!他就一点正事没有嘛?” “公子,贡州焚城一事之后,他曾亲自登门程立本大将军家求大将军为路师帅说话,并且在景治帝书房前跪地不起,求皇帝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处理,并大声扬言奸臣当道蒙蔽圣听。所以,这些年来,他都很不受皇帝待见。”黑衣人道。 “这事,我有所耳闻。”李相如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窗子边,望着窗外淡淡地月色,眉头紧锁。良久之后道,“你先下去吧。青衣帮总部的位置,抓紧时间探查。” “是!”黑衣人望着李相如的背影,犹豫道:“公子这边……是否需要安排人手过来帮忙?” 李相如挥了挥手,说:“暂时不用了,我这边很安全。” “我……我是说,公子身边……还是缺个服侍的丫鬟的,您看需不需要……?”黑衣人小心地说道。 好啊好啊!本公子很需要!李相如心中呐喊。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嘛?不行,这一定是一个圈套。李相如长吁了一口气,转身意味深长地看着黑衣人,一本正经地道:“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黑衣人没在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只是那望着李相如的眼神里意味深长。 黑衣人见李相如没有什么吩咐,便走向门口,在跨出门槛地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李相如惋惜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地意味说道:“言大小姐……她说要过来找你了。”说完之后就嗖地一声,消失在李相如眼前。 李相如闻言当时就愣在了那里,言姑娘啊!这可是一个十足的辣妹啊!虽然有魔鬼般的身材和脸蛋,但是也有恶魔般的手段啊!难不成刚才问要不要丫鬟服侍的其实是言大小姐?怎么,这小祖宗还来这了不成?不行,她要是来了这里还得了?! 言大小姐是鬼隐宗第三分舵舵主言敬山之女,而他现在所依赖的信息来源也就是言敬山舵主。和小魔女……不,和言大小姐的相识,是个意外……说来很狗血,狗血到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那就是——他在山谷中正好抓只异兽,言大小姐正好在那个山谷地一个水潭子里洗澡,异兽正好冲到言大小姐的那个洗澡的水潭子里……然后言大小姐当然暴怒,觉得李相如是一个登徒浪子,拔剑就杀。正等到李相如好不容易逃脱之后,他又拿着令牌去了鬼隐宗的言敬山那里。小魔女发现以为李相如又来调戏她并对她又非分之想前来提亲,又羞又怒地言大小姐又拔剑砍过去,莫名其妙地言敬山用很暧昧地眼神看着他们俩,害得一向泼辣大胆地言大小姐恼羞而走……可这事,言大小姐偏偏又不能说出原因来了!言大小姐心里这憋屈滋味啊!!恨不得把李相如那小白脸大卸八块! 第二十七章:传说中的百辟刀 言敬山可不管,在核查完李相如令牌,试探过他身手之后,却是相当满意的。他说,他那宝贝女儿从没有那么娇羞过,也从没有吃过亏。只有你李相如过来了,才让我感觉到我生的这个是个女儿! 言敬山对着李相如竖起了大拇指。在接下来的一些鬼隐宗内部考核中,李相如每关都是优秀通过,言敬山就更满意了!甚至已经是以老岳父看未来女婿的眼光来看李相如了! 这让李相如哭笑不得。 外貌和身材上,言大小姐无疑都是一等一的,可是那火爆的急性子,他可招架不住啊! 做贼心虚地言大小姐被老奸巨猾地言敬山派人套出了缘由之后更是对李相如竖起了大拇指,夸他是十八年来唯一一个能让言大小姐有一丝女儿家态的了不起的人物。 彻夜长谈……酒谈之后,已经喊上李相如贤婿了。这鸳鸯谱点的李相如大惊失色,留下书信一封连夜逃走。好在言大小姐并未同意这门乱点鸳鸯谱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言敬山只是叹息,连续几天看言大小姐的眼神都变得幽怨了,以至于言大小姐直接发飙跳起来来骂他说再用这眼神看她,就把桃李巷那个两百斤重的寡妇给娶回家当后妈!言敬山一听那寡妇的名头想起那肥胖女人扭捏作态娇羞粗哑大嗓门的样子,立马就怂了,再也不敢提和李相如的事。 言敬山一想李相如还要借助他的势力,跑不了。也就没再多纠结,心里懂自家这闺女,叫的虽然很凶,但肯定心里已经有李相如那小子了。于是,心情又变好起来,心情好转之下给予李相如准女婿地待遇。 李相如来到京城之后,也就淡忘了这件事情,没想到自己以为只是一个小小插曲,不会有什么必然交集的人物,现在又冒出来了。 在俪州的时候,言大小姐可就是处处针对李相如的,如果来了都城,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甚至很有可能影响他的计划! 想到这些,李相如脸更苦了,他揉了揉僵硬地脸,颓然地躺在床上。 三小姐他还是要先去的,秋鸿皇子那边,也是要安排时间去接触的,至少要先试探下他的态度和底线。无论如何,鬼影宗这股势力还是要作为他的眼睛再用一段时间。 李相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 天气不错,可以看见蓝天白云了,阳光也出来照射在都城的古老的建筑上。那些褐黄的泥土,灰色的城砖,突然多了一层神秘地色彩,仿佛有很多的故事等待世人去探究。 李相如早上起来的时候,写了几封书信,快到午时才慢悠悠地从厢房里走出来。 收拾整洁的李相如准备要出门的时候,大黑不满的打了几个响鼻,似乎责怪着已经好久没带它出们去溜达了。 李相如好笑地望了大黑一眼,然后指了指喝空的酒缸道:“酒和自由,二选一。如果你要想出去,就跟在我身后,如果你想要酒,就乖乖地待在屋里看好咱这个家。” 大黑跺了几下蹄子,又重重地往李相如脸上喷出几口气。这是一种气恼地表现,很明显地,大黑想要出去,也想要喝酒。 李相如一个跳步躲了开来,笑了一声,负手走向门口。 大黑没有跟出来,在犹豫不过两秒后,它选择了安逸和美酒。 贩子的叫卖,脚夫的行走,呦呵地喝叫声,声声入耳。 李相如慢慢地走到那条秦江河的小桥上,两旁地柳树枝条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他闭上眼,贪婪地感受着着原始的热闹。 风,也将他长袍一角轻微扬起。 匆忙地行人却用如同看一位白痴般的眼神匆匆瞥过,那些河边不远的青楼姑娘却是笑语盈盈远远地招呼着他过来玩。 李相如身材高挑,长相俊朗,那黑色墨宝石般灵动的双眼在贫安镇出现,当然是很吸引那些女子的。可是,容易招致男人仇恨的眼光。 “嘿!你这臭书生,好端端地站在这桥上堵路做什么?不知道这桥小嘛?”一个野蛮的大嗓门从李相如身后传来,同时还有李相如还感觉到自己的背被戳了一下。 李相如转身过来,看了一眼那汉子。 汉子看着很是精壮,长相豪迈,穿着短布袄,顶心发髻插了一根荆钗,肩上挑着一副扁担。汉子挑着重担,正急着把这批货送到东主那边,晚上也要急着赶回去庄子里去,却不曾想在这小桥上被一个闲着没事的书生挡了去路,不由得恼怒起来,大眼瞪了一眼李相如。 李相如心里一抽,自己被一根扁担杵了一下,应该算是受害者吧?怎么这汉子反而成了苦主了?不过他脸色平淡,反而侧开身子拱了手,道:“抱歉,您先请。” 汉子圆瞪着大眼,哼了一声扬长而去,这小白脸也算识趣,加上自己确实是赶路,没功夫跟他计较。 李相如望着那汉子的走姿却突然眯起了眼,沉思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片刻之后也便不再理会,朝着汉子的那个方向走去。 李相如今天要去十二巷子,但是去之前,他想要一把好刀。 在军营里,刀才是百兵之王,更是百刃只胆。从他六岁起就被逼着拿起军刀,随着那些人开始日复一日的操练,劈,砍,刺,格,扎,撩…… 刀要的是永往无敌,上阵的时候攻击性永远要比防御重要。 第六巷子有一家铁匠铺,锻造出来的兵刃在都城是最好的。 越往巷子里走,越是安静。 好像那些高人的东西不设置在人少地地方就显示不出他们商品的珍贵之处一样。那个卖酒的,这个卖兵器的都是一个德行。 黑色的长靴踩在青石地板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那些商贩地叫卖声已经不可听闻了。越走近,那叮叮当当打铁地声音就越是明显了。 李相如慢慢地走到那个铁铺前,铺子檐下一块暗红地幡布垂落下来,字面已经被折叠的隐藏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能猜到只是一个铁字。从外面的横栏上往里面看,一个精壮的高大如山般的大汉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块烧红的烙铁,用铁锤有节拍地捶打着那块成形的炼铁。 烙铁和火焰的红光照在那汉子的脸上红光满面,赤裸而强劲胳膊经脉鼓出,看着那两条胳膊仿佛已经不是胳膊,而是两块硬铁。 “铛……铛……铛……”的声音忽重忽轻,忽快忽慢。这种节奏之下居然感觉不出吵闹,反而让人有一种愉悦地音乐美感。 李相如静静地走进去,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仔细的打量着铺子,废弃地渣铁,锻炼地工具,墙壁上挂着的一些尚未开刃的刀剑斧头,还有些断裂,破刃的残器。屋子里,空间确实小了些,也乱了些。李相如觉得还是静静地欣赏这位铁匠师傅锻炼成品过程更为有趣些。 汉子从始至终眼里都只有手中的那把兵刃,没搭理过李相如,这铁匠铺子里也没人再出来招呼李相如,仿佛,这个铺子里只有一个人。 日头渐渐落下,铺子里已经变得有些昏暗了。 炼铁反复加热折叠锻打,可以使钢的组织致密,成份均匀,减少杂志,提升刚的质量。 如果要锻造出一把“斩金断玉,削铁如泥”的好刀,最后的那道淬火工序极为重要。淬火就是先把打好的钢刀放在炉火上烧红,然后立刻放入冷水中适当蘸浸,让它骤然冷却。这样反复几次,钢刀就会变得坚韧而富有弹性了。 淬火工序看起来容易,但操作起来极难掌握得恰到好处,烧热的火候、冷却的程度、水质的优劣,都有很大关系。淬火淬得不够,则刀锋不硬,容易卷刃;淬火淬过头,刀锋会变脆,容易折断;淬火淬得合适,非有极其丰富的经验不可。 淬火的水又很有讲究,分阴阳性。井水,河水,天然水,山水。 李相如自然是看不出来大铁匠淬火的水是什么水,只是在数到三十五炼的时候,他猜测,这应该是“五十炼”。 铁匠终于停了下来,从刀尖往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忽而皱了下眉头。他颓然而气馁地将这柄刀扔到一边。回转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坐着一个人。他愣了一下,然后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客人。 李相如此时站了起来向铁匠微鞠躬行了一礼,道:“晚辈李相如,拜见牛前辈。” 牛铁匠没有搭理,一边整理铁器一边冷淡地道:“来此为何?某这不打制兵器!倒是锄头犁地的家什有一些。你一个书生,跑某这做甚?” 李相如被这拒人于千里之外地语气给微微噎了一下,难道高人都喜欢那么高冷嘛?不高冷是不是就显示不出高人的气质?唉…… 李相如心里嘀咕了一下,然后又望了望天色,这都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于是他决定直奔主题。 “晚辈前来取一把刀。”李相如依然恭敬,“此刀名为:百辟!” 牛铁匠闻言,手中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他慢慢地转过头来,脸色凝重,他仔细地盯着李相如。他听得很清楚,李相如说一个“取”字,也说出了刀名。 “唯心不易,唯刀百辟!晚辈的师父叮嘱我,来到都城之后来找一位姓牛的铁匠师傅,并让晚辈传话,刀取走之后,从此恩怨两休,您也自由了。”李相如淡淡地说道。 牛铁匠闻言突然身子一抖,低下眉眼,原本凝重的脸色慢慢地松懈下来。 “唯心不易,唯刀百辟”,这句话,他只听过一个人说过,百辟刀,这天下也只有一人拥有。他这一生,打赌也只输给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莫大为!为了一个赌注,他困在这牢笼二十余年! 第二十八章:第六巷子的打铁匠 牛铁匠良久之后才抬起了头,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里依然带着点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地颤抖地问道:“他,是死了嘛?” 李相如看了一眼牛铁匠,他不知道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纠葛,师傅只是提到过眼前这位牛铁匠跟他的一个赌约,只有派人拿走了刀,牛铁匠才能离开都城。师傅也曾说,这位牛铁匠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李相如叹了一口气,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在两年前去世了。” 空气里寂静了良久,半天之后才出来一个“嗡嗡”的大笑声,震的似乎整个房子都要倒塌一般。 “死得好!哈哈!!哈哈……!他终于死了!!我也终于可以出去了!知不知道,他这一把刀,困了我二十三年!!哈哈……整整二十三年啊!!”牛铁匠如疯癫般地大笑,笑声从他那高大的躯体发出,震的屋顶木屑纷纷落下。 李相如又叹了一口气,心道:瞎子师傅说得果然没错,这人有脑子不好使! “哼!”牛铁匠笑了一会停下来,阴冷凶狠地对李相如道:“小子,既然他是你师傅,刀你可以拿去,但是,他欠我的,也该是你还吧?!” “额……”李相如翻了个白眼,心中怒骂,打不过老的,现在来欺负小的了?困了这二十三年,可怎么不敢去找瞎子师傅去?这NM是个坑啊!看这打铁地外表,全身硬地都更钢铁似的,从那笑声里,这王八蛋应该也是归云期高手吧?他一个区区刚入幽泉境界的菜鸟在他面前还不够他一巴掌的吧?跟他对打简直是找虐吧?而且,瞎子师傅评价这打铁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厌憎,只有惋惜啊。拼命?范不着吧? 李相如眼珠转了转,然后苦着脸道:“牛前辈……我师傅不是说了刀拿走,从此恩怨就消除了嘛?况且……我师傅他已经去世了……我只是一个后辈晚生,从师时间短……不……就算从师时间长了也肯定不是您的对手啊,何况……晚辈资质愚钝,师傅虽然留有修行之法,我……我也才刚开始练啊……肯定不是您的对手的。”关键时刻,该认怂还是要认怂的。那瞎子师傅叫他来取刀的时候可没告诉过他有这么一遭啊……天呐…… “呸!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牛铁匠道。 “可他……不是我父亲啊……”李相如弱弱地道。 “他是你师傅,也就等同于你爹!”牛铁匠固执地道。 他是你爹,他是你全家的爹!李相如心中咒骂!师傅就是师傅,哪里的爹之说?劳资又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们那些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之类的鬼理论跟我有毛关系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李相如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条好汉,如果瞎子师傅和这打铁的有深仇大恨,他一定会知道的。估计也就是一些小矛盾罢了。既然是这样,又何必起了冲突去挨一顿揍呢?该认怂的时候,就一定不要装比。李相如脑子里转了转,决定要用言语去消除掉一次单方面的虐杀。 “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只是上山砍柴的时候正好碰见他,然后他好像受了很重地伤,然后他就抓住我的手非要让我做他的徒弟……我也不想做他徒弟,他非得要,说不能对一个将死的老人遗愿而不理,这样有违读书人的品德……然后说看我病怏怏地,学了之后,身体会变好,我这才答应了他的……他最好还交待我之后去了都城给他取一把刀。我又说我不要刀,我就是一读书人,练点武也就是强身健体而已,上山砍柴也都是因为隔壁地老奶奶年迈,家中无薪取火才去的。其实,我是很善良地人,哦……还是很善良的读书人。”李相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道,“其实,您瞧,我跟师傅也就基本只有一面之缘而已。真的不是很熟!他的修行之法我都学了三个月了……可是什么也没有啊……”李相如直接从“晚辈”自称改成了“我”。 “额……?”牛铁匠闻言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他一个跨步走到李相如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嗯……确实,只有淡淡地一点灵力,这点灵力也就是打一两个普通人还行。 这是一座山,不是一个人。打铁匠走到李相如面前的时候,整整高出他一个头。在后世,这二米多的身高绝对篮球啊! 牛铁匠皱了下眉头,又似喃喃自语地道:“不对啊……莫大为为人那么高傲……不可能随意收徒弟,就算他是将死也不会那么随意吧?” “哦……原来……他叫莫大为啊,瞧瞧……如果不是您告诉我他名字,我都不知道呢……真的和他不熟悉!”李相如退后一步,喏喏地道,“您看……我这瘦弱的身子……苍白的面容,其实我就是一书生。读书考取功名,我哪需要什么修为之类的东西啊。” 牛铁匠脸色变得冷漠了,这通胡话,他开始当然不信,可是这孩子脸上其实显得很真诚啊。这种真诚让他觉得可信了几分。莫大为为人孤傲,独来独往,身上也颇有几份邪气,行事乖戾,偶有出人意外之举得,如果是临终之前收了一个徒弟,似乎也有可能做出这件事情来。只是,这小子确实太弱了吧?奇了怪了,这小子看着怎么修为很低很低的样子?他和莫大为本身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是困在这里二十三年,这二十三年中却是他过得过最安静地生活,就连兵器的炼制上,也是精进非凡。只是被困那么久,心中不过有些怨气罢了,恰好这病怏书生又是莫大为的弟子,莫大为就算没死,他也是打不过的,但揍他徒弟一顿还是可以可以的。 牛铁匠有些气恼的吐出几口气,他怕一拳把这小子给打死了。注定的是,这口气出不了了!他堂堂冶炼兵器地大师,可不想背上一个欺负毫无修为的晚辈,这样不被人笑死? 李相如盯着牛铁匠的表情,心里慢慢松了一口气,果然瞎子师傅的这颗珠子可以让在步入幽泉之境后可以隐藏降低修为,就连铁匠师也不探查不出的他的修为。虽然现在已经突破了境界,很多技法也可以发挥出威力来,但还是缺少练习,少了熟练度。如果和这个打铁的打起来,怕是要被他吊打哦……就算是能拼上几下,他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咳咳……前辈……要不然,这刀,我不要了?”李相如看着在沉思中的大铁匠用商量地语气小声说道。 “这怎么行!”牛铁匠立马怒吼道:“这刀要不收回去,某怎么踏出这该死的牢笼?!这刀,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牛铁匠大步走到挂着残破刀具的那匹墙上,抡起粗大坚硬如铁般的拳头一拳一拳砸进墙里,白色的砖墙在剧烈的撞击下化成粉末,露出一个古红色的木匣子。他手伸进去一掏,一个约三尺,木匣子从里面慢慢地取了出来。 “喏!你的刀!”牛铁匠也不去理会木匣子上的灰尘,又怕李相如真不接了这刀直接走到李相如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塞到他手里,又阴阴地笑道:“小子,这把刀曾经断过,被我用天外之石接起来的。削铁如泥,断金碎玉,也不知你那死鬼的师父有没有跟你讲过这把百辟刀的来历,你这修为可不知你可否有命用得上!” 李相如接过之后被沉重之力压的双腿弯了下去,差点就跪了。脸上立马又便得苍白了几分。这可不光是刀的分量,更有大铁匠故意使的力道。他不禁心里又是几声咒骂,嘴上却不敢多说几句,这小小得惩罚他还是经受得住的。也是,那瞎子师傅的一句话让人家在这破烂地方困住了二十三年,有怨气也是正常的。 “拿了这刀快滚吧!不然,某不保证不揍你一顿!到时别怪我以大欺小哈!”牛铁匠怒目圆瞪,一挥大手,语气里极不耐烦。 “哦……好吧。”李相如接过剑匣子,仓惶地奔跑出去铁匠铺子,跑出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铁匠哈了两声,直到李相如走远,脸上露出了欣慰地笑容,低声地道:“臭小子,知道打不过就玩起赖来了,这点跟你那死去地师傅还是挺像的。莫大为就算是重伤惨死,也不会随意收徒的,更不会把珠子送人。如果不是我知道莫大为的那颗珠子,还真被你隐瞒过去了。” 牛铁匠站在屋子里许久之后,环顾了下屋子四周,脸上满是落寞。 铁匠铺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邻里的关注,有几个人探出头来往铺子里瞥去。不过也仅仅是瞥了几眼就把脖子缩了回去。 这是一个铁匠铺,如果它变得很安静了,这才是不正常的事。引起好奇的不过是这声响有些像是大铁匠和人吵架而已。 牛铁匠往四周望了几眼,默默地把门窗禁闭。 他走到里屋的柜子面前,推开柜子,里面露出来一个暗门。这是一个狭小地地下室,他燃起一个火折子,沿路点燃墙壁上的牛油蜡烛,在蜡烛火光的照耀下,屋子里红黄一片。 第二十九章:铁匠的锤和铁匠的甲 密室装扮很是简单,一方灵位桌,一张方桌两张凳子。灵台桌上铺着一块深红色的锦绸丝缎。 墙上稀疏的挂着两把铁锤,一对长剑,一把刀一章盾牌。 密室南边的墙面上放着上下两尊灵位牌,铺在桌面的台布延下遮住了桌角。 师尊南尘道子之灵位。 小师妹珠儿之灵位。 字迹清晰可见。 灵牌前有一个香坛,三个盘子一坛酒。左边的盘子盛着水果和中间个盘子放了一些糖果和糕点,右边的盘子盛放着一只烧鸡。 香坛边缘干净未沾染一丝香灰,桌几上铺着的布也是异常干净。 每隔一天他就会更换桌上的贡品,每一天他下来这里都是先打扫令牌和供奉的桌几。 铁匠走到灵位前,静静地看了一会灵牌。之后默默地掀开桌面,掀开帘布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许久叹了一口起,慢慢从桌子底下掏出一块灵位牌,上面赫然刻写: 莫大为之灵位。 直呼其名,没有尊称。 他用台布擦拭了下这块灵牌,将之放置在边角。 铁匠拿起灵牌桌几旁的香火轻轻地点燃,神情忧伤地插在香坛上,一双虎目里满是哀伤和迷茫。 铁匠不过不过五十三,在修行界中这种年纪不算老迈,却只在一个瞬间,他那高大的身躯变得佝偻起来,似乎连脸上的褶皱也多了许多。 铁匠拿起了祭祀的酒坛,打开了封口,双手捧住往嘴里猛灌几口。 酒水从嘴巴进入,流经喉咙,发出“咕噜咕噜”地声音,直到半坛子的酒喝完,他才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酒太过烈,还是心情过于悲伤。放下酒坛的铁匠双眼通红晶莹似有泪花闪动。 “珠儿,当初的四人,就剩下两人了。我们也从少年变成了一个糟老头。” “如今莫师兄也死了,我讨厌他,可是,我并恨不起他。” 牛铁匠眼神里除了哀伤还有更多的迷茫。 剩下的半坛子酒,慢慢地喝着,喝到他眼皮沉重耷下。 牛铁匠叫铁牛,打从他记事起,他就叫做这个名字,直到一个老道士发现了他,收他为门下弟子也是一直叫这个名字。成为南尘道子的徒弟之后,尤喜欢打造兵器这块。其实,他开始并不是喜欢打造兵器,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只知道师傅收留了他,养大了他,他就听从师傅的话,默默地修炼。 修炼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每天日复一日的招式,打坐,狭小的一个空间里度日如年般的默默地过了是十余年。他入门的时候,有个师兄,那个师兄就是莫大为。 莫大为比牛铁匠入门早,天资也比他高很多。只是莫大为小时性情顽劣,等他入门之后便多了一个玩伴,玩伴之所以叫玩伴,当然是要被玩弄的。铁牛性情老实敦厚,被莫大为屡次捉弄也从未向南尘子告过状。时间一久,莫大为也就对这位闷木头一样的师弟失去了捉弄的兴致。那只是捉弄而已,有一次南尘道人出去了,铁牛在一次修炼走火入魔,是莫大为在他身边悉心照顾他,莫大为脸上的焦急,他能能感受到是真切的。 他们枯燥的生活,终结在南尘子那次从外回来带回来一个女子,那是他们的小师妹。 小师妹珠儿,一袭鹅黄色衣裙,双眉如月,双眸如星芒,粉嫩脸颊笑起的时候,露出两个小小地酒窝,仿佛连两个小虎牙都在她微笑地光芒之下变得可爱起来。 那个时候,她十三岁,他十五岁,莫大为二十一岁。 珠儿的到来,让枯燥的修炼日子变得精彩有趣起来。当珠儿在抱怨没有一把好剑之后,他的人生忽然豁然开朗起来。从此,他迷上了冶炼。开始的那几年,是他们最开心,最快乐的几年。这些美好的青春年少,在他二十三岁那年,在一个神情俊朗的少年上山之后,彻底的改变了。 改变最大的是他们的小师妹。 他不恨那个人夺走了他的小师妹,他觉得只要是小师妹喜欢的男子,他就会去祝福她。 可是。那个人,夺走了小师妹还把她害死,师傅死于他手,莫大为双眼,也是被他弄瞎的。 牛铁匠瘫坐在灵桌前,脸上时而露出幸福的笑,时而咬牙切齿的恨,时而迷茫,时而决然,但最多的是——哀伤! 当酒坛里最后一滴酒被喝完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 牛铁匠站了起来,望着香坛燃尽地香火,重新又点燃了三根。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把香火插上。 “师傅,小师妹……莫师兄……我知道,我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却再也不想这样苟活了。莫师兄,您的赌约,我也一直遵守,未曾逾越。如今,你再也管不了我了。你收了一个好弟子,机智,狡猾,还有点阴险,聪慧,甚至还知道藏拙,识时务。我也试探过他的修为,已经是到幽泉了吧,而且,他体内有一股很强很神秘的力量,应该是这种力量桎梏住他的修为,让他脸色苍白。虽然他这个年纪到这种境界算不上是天才,却也已经非常不错了!唉……师兄,你也是命好,有这样一个徒弟。” 牛铁匠退开了几步,跪于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低沉嘶哑地说道:“师傅,弟子不孝,没能听您的话好好修炼,只会摆弄一些没用的烂铁,不能保护您和小师妹。弟子愧对于您!” 牛铁匠簌然泪下,狠狠地又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坚定地起身,走到那面挂着两把铁锤墙下,伸出两只大手抓住铁锤手把。 “嗡……嗡……”的两声,仿佛两把铁锤都有灵性一般,与主人的悲怆壮烈产生共鸣。 牛铁匠用力一转铁锤,铁锤表面的那陈灰色在他灵力的灌注之下崩裂,露出光滑银色的表面。 灰色崩裂之后铁锤的嗡嗡之声更显低沉,银色的光晕包裹住铁锤,铁锤面上的符文闪耀出更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密室。 这两把铁锤是他花尽毕生心血打制而成,那里的符文也是他付出高昂代价向符文大宗师换来的。 七年前,当他打造出这两把铁锤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冶炼上迈入了大宗师的境界。 蛊雕,所在之处都有丰富的金属矿物和玉石,常年以矿物玉石为食,是打造神器上上品之选!在注入三分异兽蛊雕的三分残识之后,让它在灵性和坚硬度上更高上几分,再加上大宗师的符文,攻击力更上了几个档次!可以自豪地说,他的这把斧头,至少能排进天下兵器谱前三十。 牛铁匠泪光盈盈,他曾用自己心脏之血去喂养这两把铁锤,让它与主人产生灵犀,在战斗中配合的更加默契。这是他在战场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伙伴!如今,他要用这两把铁锤走向复仇之路,让它们在天下人面前现身,挚爱兵器如狂的他,又如何不激动,如何不心血澎湃! 牛铁匠走出密室,轻轻地把柜子拉上。 他不知道,今夜之后自己是否还能回来,不知道明日是否依然能在师傅和师妹的灵前摆上他们爱吃的食物和美酒。 这柜子拉上之后,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牛铁匠轻轻地将两柄铁锤放置一旁,掀起了被褥,打开放在床底下的一个箱子,轻轻地一扭,那把锁应声而断。打开木箱,露出一副黑色的软甲,一副无袖的软甲。它的黑,在没有光线之下显得更黑,即使有光线打在软甲之上,也看不到一丝反光。 软甲至上依然带有符篆,纹理不多,刚好护住心脉。他穿上软甲,换上一条紧身的夜行裤,夜行裤的两侧刚好有两寄上一条白色的腰带。两柄铁锤被他装进一个包袱,他将包袱甩在背上,再把两根丝带狠狠地扣住将包袱挂在肩膀。 铁匠出门的时候,月色刚好挂着半空,银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圣洁的光芒。 铁匠关上了门,再没眷恋的回头。 “踏……踏……踏……”的脚步声在这狭窄的巷子里突然显得突兀起来。等他快走出巷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前面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斜靠在墙壁之上。 那个影子很壮实,仿佛就是在等他。 “主人说过的,你不能踏出这条巷子。”那个黑影依然慵懒斜靠在墙脚边,声音很平淡。 牛铁匠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迈出了步子,在他离黑影只有二十步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巷子的青石地面上,映出了两排的影子。铁匠抬起头看了一下,心里数道:二……六……八。 黑影伸了个懒腰,站在了巷子的中间,依旧淡淡地道:“今天从你铺子里出去一个人,那是个书生,那个书生从你那取走了一把刀。那把刀,不属于他。” 铁匠闻言嗤笑道:“那你是觉得,你派去的那些人能从他手里抢回那把刀?” “嗯?一个病怏怏地落魄书生而已,身上没有灵气,这种人就算手里拿着那把刀,也还是无法保护它的。您既然与我主人隶属同门,又何必把好东西交给外人?”黑影稍微带点疑惑尔后又轻松地说道。 第三十章:第六巷子的杀机 “哦,自己人?你该知道, 某和你的主子都不会是自己人!”牛铁匠嗤笑道,“你不过是他身边的一条狗,又如何知道呢?所以,我原谅你的无知!” 黑影慢慢地走上前来,从黑暗里露出了一张四方脸,丹凤眼,双眉细淡,阴沟鼻,脸色蜡黄阴沉,青色衣装,双手带着黑色的手套,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原来,打铁匠也会逞口舌之快?主人三番五次地放过你,你却依然不知好歹!要我说,你早该死了!”暴怒的四方脸抬头望了望四周,狞笑道,“你可知,这八个弩箭手,是我暗门最好的射手?且个个都是幽冥境界的高手,最后一次警告你,退回你的铁匠铺老老实实的去打你的铁!哼……就算我是一条狗,今晚你也是要死在狗手上,那你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牛铁匠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双手交叉,仰起了头看着屋顶的那些人,不再去看他。这是一种极端的藐视。这些人,当然是挡不住他的,只是他想要节省最多的力气,去对付更难缠的敌人。 “找死!!再不退回去,我就下令放箭了!”四方脸怒道,他扬起了手,在这手放下的瞬间,他相信,眼前这位大铁匠会被扎成马蜂窝。 突然屋顶之上出现一个白影,那影子带着一片的刀光,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夜空就这样响起了几声刀芒割过咽喉和人体倒地地声音。 四方脸脸上一变,回转过身来,一个脸色苍白地书生就站在他身后,那吧三尺三长的刀锋上,没有一丝血迹。可是他却知道,是这把刀,是这个人,瞬间把八名幽泉期的弩箭手杀了。他们八人,甚至连一支弩箭都没射出。 “是你?!真是小瞧了你!”四方脸看着那名书生,露出了惊讶之色,眼前的这个书生正是从铁匠铺拿着百辟刀出来的人,如今一看李相如的架势,他就已经知道派去的四人已经被杀了。真是小瞧了这书生,没想到居然还是修行者,境界怕也还是不低。 “额……是我。对了,刚才那四个跟在我身后的,是你的人吧?不好意思,他们想抢我的刀,我告诉他们这刀很锋利,不能玩的,可是他们非不信,然后……就……”来人却正是李相如,此时他脸上故意露出为难地道:“他们就……用脖子试了下……然后……嘻嘻……就没有然后了。” 李相如嘻嘻一笑,那门洁白的牙齿在月色里皎洁异常。 “嗨喽,牛前辈,您好。我这是路过,其实也不能算是路过,我试过这刀了,很好,很锋利,比我师傅对我描述过的还要锋利,我很喜欢。谢谢……!”李相如向着牛铁匠打着招呼道。 杀了人,却说是别人用脖子来试刀的锋利?果然无耻。牛铁匠眯起打量着的眼舒展了开来,莫师兄收了一个好弟子,瞬间就把几个弩手击杀。虽然是因为他站在这里吸引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才让李相如得手,但是,取巧的前提是他也一定要有实力。可是,他依然不觉得李相如会是这四方脸地对手,于是他冷然道:“你过来凑什么热闹?这里没你的事,滚吧!” “额……”李相如摸了摸鼻子,不好回答。又觉得自己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呸……是表错了情。不过,也没关系。 李相如对着被无视的四方脸道:“方万天,青衣帮暗门副舵主,年四十三,好女色,空冥中期,擅弩箭,弩箭藏于袖,当然,最主要的是,很多都不知道除了你袖中的十三支箭,两只鞋底还分别藏了三支吧?” “牛前辈,您看我这功课做的还行嘛?”李相如又恢复了笑脸对着牛铁匠道。 “你!你如何得知?”方万天心头巨震,很多人知道他擅长袖中箭,可却没人知道他鞋底六支箭。这个看着病怏怏地书生,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看不出他的境界,他又如何得知他的秘密? 李相如对着铁匠鞠了一躬,脸上开始露出了严肃地表情。 “牛前辈,您且去办您的事,这人交给我!” 牛铁匠一看李相如转变凝重的神情,观他望着方万天眼神里多了一些恨意,不由得有些奇怪。兴许是有些仇怨?他要亲自解决?可是,他行嘛?不由地有点担心地道:“你确定行嘛?” 李相如对牛前辈点了点头道:“嗯!我刚破境,想试下对上一个空冥境界地人还有多少差距。前辈请放心,如今有您的这把刀,对付他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有个兄弟,伤在了他的手上,现在生死未知,其实我就是来找他的。这账必须得算,而且现在就算。” 牛铁匠还是有些犹豫。 “前辈请放心吧!”李相如露出自信的微笑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办您的事!” 牛铁匠盯着李相如一会,若有所失,点了点头。然后径直地走过去。这小子的境界虽然只有幽冥,可是能力败八名幽冥期的弩手,那么越级击杀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小子居然能有那么厉害??嗯!真是不错的小子。 四方脸手指按住刀柄,随时准备抽刀,只是那铁匠走过来时候冷冷地一瞥,散发出不弱于归云期地气息让他停止了手中动作。他的心里,更不禁地颤抖了起来。这老头,隐藏了实力!他的修为既没有被削弱,更没有被封住!现在散发出的气息至少归云期中期次才有!在这老头面前,他会不堪一击!原来,他根本都一点都不担心我们来这堵路,也不担心我们能杀的了他。越是靠近,锁定的气息就越是强劲! 牛铁匠与李相如擦肩而过,并肩的时候停顿了下脚步,轻轻一拍李相如地道:“小心一点。” 说完之后,大步往前。 方万天感觉背心已经湿透,不敢动弹。如果说这个世上真有人是不怕死的,但那个人不是他!前几日他才刚纳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如果现今晚死在这里了,那他的一切都将是属于别人,不属于他!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地方万天静静地看着铁匠离去,直到那个强大的气息被收了回去,这才阴冷地盯着李相如,丹凤眼里冒出浓浓地杀机!人任务没有完成,还折了八个好手,他不被惩罚地唯一机会就是杀了眼前这书生,拿走百辟刀。 “哦……你是在盯着这把刀嘛?”李相如观察到方万天盯着这把刀满是贪婪,仿佛看透了的心里。轻笑了两声道:“你觉得,你能拿到这把刀回去将功赎罪?” 方万天皱下眉头,负手而立,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这个书生转眼间击杀八人,落地时候故作轻松,可额头的细汗已经出卖了他的吃力。常年生存于黑暗之中的人,视力是尤其好的。刚晋界,说明修为还不够稳固,百辟刀在他手里不过两个时辰,也就说明他不一定就能与刀产生心有灵犀,在配合上应该还是弱一点的。一个书生常年与大儒圣贤之文打交道,可没那么多时间去练习刀。只是,这小子的修为有些诡异,不知道他到底几成。同时出动两袖箭弩,有几分把握能击中他?这大铁匠可是大宗师级别的炼器师,经由他手的百辟刀刚硬锋利无比,该如何应对? 只在瞬间,方万天便分析出来对战的利害关系和数种应对方法。 李相如轻瞄了闭目冥思的方万天一眼,也不禁打起了精神。刚才击杀的八人确实耗费了他不少的灵力,如果不是借助身法和百辟刀的威力,又取了些巧,他怕也是很难击杀他们。方万天成名已久,修为和对战经验都在他之上。牛前辈刚才释放出的强大气息他当然感觉到了,只是在他身上没有压力反而是一种给他续了一股子灵气。 方万天需要冷静思考,李相如也需要时间里恢复一些刚才击杀八人时所耗费地灵气。 猛然间,方万天睁开眼,心道一声,糟糕!还是着了道。打铁的不会无缘无故释放气息的,这气息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压制他,二是给李相如疗伤。从打铁的走过来第一步开始就是对他的压制同时续灵气给李相如,甚至有可能续的这股子气力能瞬间提升李相如片刻的战斗力。一想到此,他不再犹豫伸手探刀,侧身提刀,猛然冲了过去,刀尖由下而上挑向李相如,刀风凌厉! 这一刀如果被砍中,李相如会被分成两半。 李相如眉毛一挑,脚步一点地面,身形微侧,借力往后一撤。刀锋地寒气刮过他苍白的面颊生疼。堪堪躲过之后,心有余悸。他又一次的与死亡擦肩而过,方万天不愧是暗门的舵主! 一击未中的方万天瞬间挥出两道到气封锁住李相如左右退路,让李相如只能后退!同时扣动手套中的机关,左右各两把短箭直直射向拉开五步距离的李相如面门。 黏刀法和近距离地箭矢,是他最常用且最有效的攻击方法!仿佛,他已经看到李相如成了一个死人! 这一套行云流水般动作,他在数不清的活人身上试验过,屡试不爽!同级境界之下,秒杀过不少人。 “叮叮……”两声清脆地金属碰撞声,那把四指宽地百辟刀横在李相如面门,成功地挡住了那两把箭矢,只是强劲地力道依然推动他往后移了数步。 方万天没有轻敌,在弩箭射出的力道和飞行地轨迹上,他都做过精准的计算。可是,他却无法想明白,李相如是如何躲过这一招必杀之技的。方万天脸上露出了疑惑和沉重之色,没有击中,连灌注在箭矢里的力道也没有让李相如受伤。这人的境界,怕是在他之上!!看他如此年轻,境界既然如此高深?那为何还有吃力地表现? 第三十一章:生于黑暗的人,终将死于光明 四指宽的百辟刀横在李相如胸前,左腿微曲,右腿拉后借助地面稳住身形。 箭矢地强劲力道依然将他震退了数步。 李相如强压胸中的一口闷气,脸色亦变得更加苍白了。 境界上的差异还是让他吃了很大的亏,如果不是有收集过青衣帮各舵主的信息和在感知上的提升,方万天的一招就算杀不了他,也足以让他负重伤。 面对上这空冥境界的暗杀对手,实非他所愿。至少他应该让自己的境界提升到幽冥巅峰期才更有把握。 可是,他今天却不得不这么做。 李相如慢慢地收回了刀,笔直地站了起来,脸上故作轻松地道:“你当然不会就这么点能力,对吧?” 方万天闻言眯起了那双丹凤眼,像一条在黑暗中的毒蛇,阴冷地道:“你已经很不错了,同等境界之人,都没几个能挡过我这招。不过,今晚你还是要死的。” 他盯着李相如,慢慢地移动脚步,身形向黑暗中慢慢隐去。 暗门,生于黑暗。 方万天一开始就出杀招,不过是不想耽误太多时间而已,他以为光凭这一招就能够解决掉眼前这落魄书生,既然不能,那就多加几分力多费点时间又何妨? 心里可以藐视一切敌人,在行动上却不可以忽视任何一个对手,方万天在派人去杀李相如的时候已经犯了这个错,现在,他要把之前的那些过错弥补过来。 李相如收起心神,凝视着在黑暗中露出的一对冒着青色光芒的眼。 夜里很静,除了几声的虫鸣飘荡在夜里,就连微风似乎都已经没有了。 这对李相如来说是一件好事。 李相如身子一抖,双目微闭,将体内灵气四处散出,五官地敏锐让他清晰地感知附近每一只鸣虫躲在洞穴的位置,能感觉到周身空气流动的迹象。这是一种很美妙地感觉,是在他原来那个世界永远都不可能会有的一种感觉。 这也是李相如晋升到幽泉地最大好处。 人体一移动,一定会带动气流的波动,在气流波动的时刻,黑暗中的影子就会显露出来,无所遁形! 方万天在等,李相如在感知。 这是一种耐心地较量。 月亮被云层遮住的时候,月光消逝,月光消逝地时候,黑暗里猛然地跳出三支箭矢,前后不一地直向李相如! 一股凌冽地寒气瞬间随着箭矢奔跑!仿佛,周围的空气骤然地冷却下来!仿佛要冻住这里的一切! 李相如嘴角微咧,紧紧抓在手里的刀提起,旋转身躯借力大喝一声猛地砍向飞来的箭矢。 三刀,一砍一提一刺!行云流水! “叮叮叮……”的三声脆响,百辟刀直接砍中箭头,三支箭头斜斜地插入青石地上兀自“嗡嗡”作响。 李相如来不及理会被箭矢震地有些发麻地手,便见一道刀光刺向他的肩头。 刀尖入体。 李相如一咬牙,将刀在面前挥了个花人之后急剧地后退两步。 刀尖脱出他身体的时候,似乎听到了刀刮着肩骨而出地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钻心地痛。 李相如大口地喘出一口起,眼角看着左肩膀伤口流下地血一声也说不出来。 李相如心中暗暗叫苦,不禁咒骂道:他大爷的!真是大意了,越级挑战还真是困难啊!难道这个世界的修行者都那么白菜价嘛?区区一个江湖黑帮,一个暗门的副舵主而已!就已经是空冥境界地高手!!这青衣帮到底还有多少高手在?!李相如心里不住地咒骂。方万天的刀法和军营里的有相似之处,却又刁钻难以避开!!就算知道他出刀的方向,也没那么容易避开! 李相如把刀放在胸前封住门户,做好防守。 在那一刀击中后,方万天又躲进了黑色里。 巷子地胡同狭长,两边房屋的墙壁都有五米多高,方万天却还能躲?这是一种幻术还是一种隐身术?李相如极速飞转大脑,寻破解方万天隐迹之道。 一如白虹地刀光又到了李相如面前,即使他已经全神贯注的做好准备依然被这一刀弄地有些手忙脚乱。他只来得及把刀举到颌下,但那把刀已经穿透舞动的缝隙,刺到了他的面前,几乎触到了睫毛!如果刀再往前进一寸,李相如的眼怕是便要被刺瞎。李相如暴喝一声,一股黑色的气息瞬间从由内而外的包裹住李相如,如同一身的软甲死死地护住他的身体。李相如挥刀格挡开刀光,刀光见刺不到他的面门又转势看改刺为砍劈向李相如有右肩! 李相如又后退了几步,感觉肩膀一疼。 这一刀,又中了! 站稳脚步地李相如心中惊惧,心中又开始骂骂咧咧,刀劲道十足!酒色没有掏空他的身体嘛?为何他的速度居然能快到那么不可思议?!! 这是一种挨打又没法还手地单方虐杀! 逃嘛? 不可能! 如果连眼前这人的这关都过不了,又如何去面对接下来比他更强大的敌人? 怎么办?怎么办?退缩是不肯能的!可这两道的刀式和第一次地箭矢已经震得他手臂发麻了,被刺中地肩膀此刻流着他的血,三次攻击让他手臂出现酸痛。鲜红地血从剪口流出染红了衣裳。这件回去刚换过的衣服又该丢掉了。 李相如吸了口凉气。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第二次的攻击他以为会来自背后,却没想到,还是在胸前了!就是说,方万天的两次攻击都来自胸前,背后的一击怕会是最可怕的一击! 李相如心里思索片刻之后,脸上露出紧张的怯战神色。 李相如左脚一蹬地面,猛然借力飞跃上屋顶。 黑暗中地方万天心中冷笑一声,这书生也不过如此,还是高看了他,现在想逃,他可不答应。 方万天飞快打出藏在袖口地七支箭矢,四支箭矢封锁住李相如上下左右地方位,三支箭矢分别向李相如地咽喉,左右胸口射去! 半空上移地李相如闻声堪堪停住了身子,转身静止在,神情庄重,双手将百辟刀举至头顶,一股黑气从丹田出来瞬间凝聚在刀上,一声大喝向下竖直劈了下去! 如天雷闪电般地锋芒直直劈向方万天! 在那股黑芒接近方万天脸门的时候,从一种震惊,不可思议,惧怕的神情在他那双丹凤眼里一闪而过。 “噗……”的一声,方万天身体被劈开两半,强劲地刀气分离他的身体,一团团模糊地血肉死死地贴在两边的墙上。 刀为百兵之胆,从小军营长大的他对于刀法的记忆,刻骨铭心。在他十岁那年,他被逼着每天提刀练习四个招式:直刺,斜撩,竖劈,回掠。从每天的各五百到慢慢的各两千。枯燥而无味,他坚持了四年。 李相如落下地面单膝跪地,左手持刀撑地,他瞥了一眼劈成两半的方万天,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那股气,吐出一口黑血。心道侥幸,假装逃走迷惑住了他。 方万天的攻击来自黑暗,月光被云层挡住的时候他开始的攻击,他极力的收敛身体破空的气流,在速度之上是快,但李相如的优势是感知能力强,如果李相如落在空旷地地面或者光线明亮之处,方万天的优势便将不存在。 黑暗的人,生于黑暗,故于黑暗。在光明之下,他是弱势的。 李相如成功了,借助体内黑气充当防护的时候,也灌输在的这一刀上,将方万天斩于刀下!这一刀,却几乎用尽了他一身的力气。 李相如此刻面色愈发地苍白,面无血色,汗如雨下,一种倦怠疲惫感深深袭来。他的后背衣衫已尽皆被汗水打湿。 李相如盯着地上那被劈成两半的残缺尸体,心有余悸! 李相如心中不住腹诽:这才是境界的差距。空冥期的高手,一个好色如命地人居然还那么厉害,还好在突破幽冥境界地时候,体内的那玩意苏醒过来了,能借到它的一些力量。不然,今天还真真就在这里嗝屁了!看来,还是得抓紧时间提升修为,这都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一个深不可测的陈清风让他毫无反抗之力,那酿酒地老头怕也是个厉害角色,就连一个大铁匠都是一个归云期的高手?高手,怎么是这样的?!要不是混在黑帮耀武扬威作威作福就是躲在角落默默酿酒打铁。那说话经常唾沫横飞地张胖婶是不是也是一个绝世高手?嗯,这也不是没可能的。改天试试看能不能也从她手里要点什么好处。 李相如休息片刻之后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取出怀里的药瓶,撕开伤口处得衣衫,将瓶里地药粉洒在伤口处。 “嘶……,这疼痛!真是酸爽地痛快啊!”李相如喃喃地道。处理好伤口 ,他慢慢地站起来,将百辟刀入刀鞘,绑在后背。慢吞吞地走出巷子,摸着疼痛地胸口,一边走一边仍然不停地咒骂! 在李相如的身影离开巷子之后,几个黑衣人从黑暗里跳出来,跳到屋顶收拾几具尸体,提着水开始冲涮,洗清血迹。 其中一个,静静地站在屋顶,若有所失地望着李相如离去的背影。 他们有一个名字,叫做“清道夫”。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黎明之前把这里清扫地干净,干净地连空中的血腥味都不带。完整地连地面和墙上被兵刃刮伤地痕迹都没有。 他们来的很快,走得也很快,仿佛,他们没有出现过了,这里也没有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月光之下,十二巷子的上空,却红光一片,偶尔还传来一些爆破声响。 李相如停住脚步抬头望了望那个那个方向,结下长刀,颓然地坐在一家店门口的台阶上,眉头深深锁起! 第三十二章:青衣帮的三小姐 十二巷火光冲天,映照这黑色地天空红光一片。 李相如坐在那里将百辟刀横放大腿上,双手托着下巴,神色忽明忽暗。 巷子的角落,匆匆跑来一个黑衣蒙面地男子,跑到李相如跟前单膝跪了下去,双手抱拳施礼道:“公子,三小姐的位置已经暴露,顾道明和青衣帮地十三舵主青风已经率人前去要人了。有几位归云期地高手在。那边,怕是要支持不下去了!” 李相如闻言神色冷峻,思索片刻之后,站起来又将百辟刀挂着背后,走了几步,眉头皱起说道:“嗯。你们派人去丑娘那边守护着,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如果情况不对劲,带他们撤出宁安镇,找一个安全之所妥善安置!” “是!”黑衣人领命道。 李相如大步朝十二巷子走去。 “公子!”黑衣人突然喊道。 李相如停住脚步,回头疑惑地看着黑衣人。 “公子……”黑衣人犹豫之下,还是开口劝道:“您如今已经受伤,现在过去那边怕……” 李相如闻言明白了黑衣人的话,点头安慰道:“没事!只是些许皮外伤。我要过去看看,如果有机会救出三小姐最好,如果敌人太强大,我要全身而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你且去办好交待你的事,不容有失。 黑衣人闻言只好不再劝阻,望着李相如离去地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消失在黑色里。 ……………………………………………… 十二巷子,几间连着杏花酒铺的房子都着起了火,在火光漫延之中依然能闻到淡淡地酒香之味。 十二巷子的入口处, 一个蓝白儒装衣装,面色清冷孤傲地男子冷冷地盯着前面一位高大如山的汉子。 蓝白儒装男子手中一把铁扇。 汉子手握两把铁锤。 “二师兄,你又是何必呢?”蓝白儒装男子淡淡地道。 “呸!青云,你不配叫某师兄,某不曾有过你这样的同门!”被男子唤作二师兄的汉子正是铁铁匠。今晚,他的目的就是眼前这位叫做青云地男子,青衣帮第十三分舵地舵主,顾青衣的女婿青云。 青云叹了口气,道:“你还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珠儿师姐……” “闭嘴!!直娘贼!你还有脸提珠儿!要不是你,她怎么会郁郁而终!师傅又怎会被你害死?!你不但害死了他们,还把那么多祸事嫁祸于大师兄!!珠儿师妹走了之后,你就落入青衣帮门下做了他顾青云地上门女婿!你又有何脸面去跟某提珠儿二字?!某今夜就要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红还是黑!”牛铁匠声如炸雷,抡起铁锤直冲了过去。 青云眼中闪现出一丝杀气,今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打铁匠身上。顾道明那边已经率人冲进酒铺,如果不是这死性子的打铁匠,他早就率领人冲进酒铺了!可无奈这铁匠人如其姓,倔犟的很!好说歹说依然不肯让路。眼见这油盐不进地大铁匠冲杀过来,也不再犹豫,铁扇横举胸前,双手捏住铁扇两端的机关,“唰”的一声,铁扇拉长变成一把四尺长剑迎了上去。 火从酒铺的后院开始燃烧,蔓延至厢房,可是这火起得却邪性地很,青云问询过手下,也派人问过顾道明那边,却说都不是他们放的。 酒铺的杏花酒,他们都品尝过,很好。卖杏花酒的老头姓邓,谁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邓,喊做邓老头就行了。围住这个酒铺的很多人也都见过邓老头,总是摆出一副臭脸,见到大多数买酒的客人都是没有笑脸相迎地怪老头,可是他的酒酿地好。 买酒,当然是冲着酒去的,一个六十七十岁佝偻地老头,既不是漂亮的黄毛丫头,也不是半老徐娘地漂亮寡妇,服务态度好不好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酒铺地老头,虽然对大多数地客人没过好语言,却没有对谁真正动过手赶,总有一些脸皮厚地酒鬼跑过来蹭酒喝,还有赊账地。邓老头也都是骂骂咧咧地,却也不真曾去过那些赊账地酒鬼家里讨要过酒钱,其实就算讨要,那些爱赊账地酒鬼,也都是家徒四壁地浪荡子。比如,那个前些日子在巷尾碰见邓老头就跑地王姓汉子。 邓老头此时却过得很不好。 脸色苍白,眼里满是血丝,嘴角也流着残血。他坐在厢房地那张简陋木床上,满是不甘和愤怒。 屋子里有三个人,一名年轻男子守着门口,不时地透过门缝观望着院子里地情况,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旁边站着一个看着年芳不过二八地女子,女子身材娇小,身着一身鹅黄色裙衣,秀发披肩,方形脸,藏着秀气眉梢眼角却微皱,明眸里的疲倦和苍白地脸色显示出她的病态。她双手抓住邓老头地手,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刚要开口。 邓老头却仿佛知道她心事一般轻轻拍了她的手,微微摇头道:“丫头,就算你现在出去,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唉……却是我大意了!不曾想活了近七十年,居然还着了道中了毒!也没想到,区区一个顾道明居然能请到两位通天境界地修行者。这次,我们怕是要栽了!” “邓爷爷!是我害了您!呜呜……”女子跪于邓老头前,内疚地哭道。 男子闻见哭声,回头望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他不曾想,在他们眼里豪迈大气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坐于凳椅翘起二郎腿如男子一般地三小姐,居然会哭? 不是他想不明白,只是因为他太年轻,依然缺少经历,对于人心,他不是很懂,他知道的一件事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他一定是会倒在三小姐的前面。 如果丑娘在此,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男子真是她日夜担忧失踪半月之久地豆子,而他们的距离却不过是五条巷子。 男子口中的三小姐,便是青衣帮的三小姐黄小炜!也是顾道明一直在找的亲妹妹! 邓老头轻轻地拉起黄小炜,皱着眉佯装怒道:“起来!咳咳……咳……”又因为说话太多引起伤势咳了几声,“这九度宗的蛊虫,果然……厉害。” 黄小炜见状,怕老者真是生气,便立马站了起来,一脸担忧地望着老者。 邓老头轻轻挥了挥手,脸色愈加地难看起来,但他看了一眼黄小炜,依然安慰道:“不碍事!”忽而一脸地落寞,“他们怕是早就知道你在此地,下毒的时机很准!明州与冰雪异人交壤处动乱,异人冲破屏障欲侵入明州,陈清风老匹夫亲自率领弟子前去修复明州结界!否则,下三滥地老鼠哪敢前来都城!哼!咳咳……咳……” 老鼠,是他们形容那些修炼邪术,下毒下蛊虫之类的的修行者。 黄小炜闻言大惊失色!从这短短地话语中,她似乎听出了一场天大地阴谋。严格上说,她只是江湖中人,对于修行者这类更多的也只是耳闻,这几日在邓老头的庇护下,才得知更多关于修行者地事。 邓老头满是内疚地对黄小炜道:“我与你外祖父相识,当初找到他的时候,他被仇人所害,嘱托我找寻到你母亲。因有事耽搁了些年,找到你母亲的时候,她已经……” 邓老头眼眉低下,继续说道:“所幸,你母亲有你,虽然你母亲与顾青衣关系并不太好,但那小子对你母亲还是不错的。这些年来,我看着你长大,你可知为何那么多年我都没有出现过在你面前?” 黄小炜闻言摇了摇头。 邓老头和蔼地道:“你外祖父当初有个称号叫流云手,他说,最可靠地还是人得身体部位……人在最初的时候还不是人,只是一种猿类,在最原始地时候……咳……他们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在山林之中穿梭于猛兽之间,嗜猛兽之肉。他信奉原始之法,……道法自然。但是……年轻时期……他性子急烈……为求修行之法四处讨教……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当初与你外祖母成亲之后……依然性子不改。你外祖母一生抑郁……咳咳……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便是你的母亲。后来……咳咳……在一次比拼之后,你外祖父才幡然醒悟……回到你祖母身边,可为时已晚……当他赶回家中后你的外祖母已经病逝。” 邓老头说的很慢,边说地时候忍不住咳嗽。 黄小炜脸上的担忧之色更重,邓老头说的这些,仿佛是在交待着后事。 邓老头阻止了黄小炜的打断,继续道,“你的母亲,不曾有灵气,只是一个普通人……包括你……这么些年来,我看着你长大……咳咳……却从不正式在你面前出现,也不曾说收你为徒传授于你修行之法……这是你……外祖父的意思……他说,他只愿你们成为普通人,平安普通地度过一生……修行之路上的艰难险阻……他不想你们去走。咳咳…… “邓爷爷……您别说了……您不会有事的……”黄小炜泪如雨下。 邓老头慈祥着抚摸了一下黄小炜地头,和蔼地道:“丫头,以前,我以为有我在,便能护你一生周全,看你嫁人生子,所以也才没有传授过你修行之法……咳咳……” 第三十三章:绝望地小院子 计划总是幻想成很美好的,可是现实的骨感却过于骨感。 比如现在,第六巷刚刚发生的事,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潜伏在青衣帮的一个兄弟,被发现了,好不容易逃了回来,现在也是生死未知。 他只是想取一把刀而已,取完之后他就打算套用下陈清风那老贼地关系和酒铺地老板聊一聊,然后争取顺利地取得三小姐的信任,成为她一个暂时地保镖。可如今,什么都变了。 十三巷子地杏花酒铺,那里有几个“神仙”打架,可是在这样的闹事,他们必然不敢引起太多的波动,至少在法技上不会有威力太大的招式。普通人在他们的眼里或许真如蝼蚁一般,在大面积的杀戮毁灭还是在选在这都城之中,还是会引起修行者直接的仇视的。 有些道理,在那些修行者口中说出来就是道理,说给听的那些凡夫俗子耳中,除了不敢反抗之外,还有就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 李相如不想死,只要能好好地活着,谁不愿意自己活地精彩和自在一些呢?何况他还那么年轻。 可是,他又不得不去十三巷子。 世间总有一些事会让你那么的身不由己别无选择。 背着三尺长的,古铜色刀鞘地的李相如慢慢地走向十三巷。 在青衣帮,能当上分舵舵主的,不会是一般人,要么就是武力修为高深,要么就是智慧超群。方万天,怕是属于修为高深的那一类人,在青云,他能在短短地两年之内取得顾青云的女儿,成为顾青云的左膀右臂,成为青衣帮的军师人物。在修为和计谋上,应该都是不错的。顾道明的这次策划夺取帮主之位,怕是出于他的手笔。 青云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何况,还有几个大境界地修行者助阵。 李相如边走一直边思索着,他也该猜测出,那个卖酒地老头不会是普通人,不然顾道明他们也不会去外面专门请来几个修行高手。如果连卖酒地老头都对付不了的话,他更加无能为力。陈清风那老头应该会出现吧?好歹,欠了别人酒钱没还呢。 酒钱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关系上。那日在酒铺的对话,他听出来至少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他想了想那火光,心头有些诧异不得其解,就算宁安镇有高围墙,可也阻挡不住这如外敌入侵起的狼烟烽火一般的提示吧。难不成,这火,并不是顾道明他们放的?如果是这样,还是会引起宁安镇之外的一些人注意吧?就是说,那卖酒老头的朋友如果看到了火光,就会赶来支援。他的朋友,应该不止是国师陈清风一人吧? 强大的人,应该也有强大如此的几个朋友,李相如心里如是地想到,然后缓慢的脚步改为狂奔。 可惜,他并不知道陈清风赶赴明州边境稳固修缮结界地事。他也不知道,卖酒地老头还真是只有一个朋友,至少知道他身份的只有陈清风。 ……………… 邓老头一脸的憔悴,在不断地诉说中,就显得油尽灯枯般。 他所说的,确实是在交待着身后之事。 九度宗有一种蛊术,在人体内种植进一种件黄金甲的虫,这种虫子厉害在寄养人体内三天后,意识便会被它所夺取。它的厉害之处在于能吞食修行者体内的灵气,破坏人体内的生机,最为厉害的那种连体内的异兽灵识都能吞食。 在人的意识被吞食后,九度宗的人会把被吞食寄养的人变成一个傀儡,保持住本人有原有修行能力的一半,为他所用。 黄金虫的主人,能控制住它的意识。 而邓老头体内的正是那种虫。 他知道,中了这种蛊虫的人,最终会是具行尸走肉般的活死人,还会被利用成杀手。 邓老头一生,也不曾滥杀无辜。他原本有个好的前程,或者说是地位,至少在符文阵法上,陈清风就自愧不如。陈清风曾几次邀请他同为国师,享受国师该有的待遇,共同守护结界。可他一直没有答应,被陈清风纠缠不停之下,无奈地在陈清风众多弟子中选取了一位最有符文修习天资地,将自己的符文之法传授于他。 陈清风自然不介意自己的弟子多一个师傅,可是邓老头并不愿意陈清风的弟子也喊他师傅,有传授之恩德,并无师徒之名份。这件事,知道的也就只有陈清风和他的那些弟子。 在他今天中了这种蛊虫之后,自知此次无法躲过此劫难,但他不想辜负自己的老友,不想让黄小炜身陷囵圄。于是下令豆子点火烧起了厢房。 他可以死,黄小炜却不能。 邓老头咳了几声,鲜血又随着咳嗽吐出来。他已经快无法压制体内的黄金虫了。那个巫蛊师身边有两名武士守护着,默默地控制着他体内的蛊虫。 “三小姐,他们快冲破结界了!”一直观察院子情况的豆子回头焦急地对着黄小炜说道。 黄小炜转身看了豆子一眼,回头又看了虚弱中闭目调息的邓老头一眼。随即咬了咬牙,拿起靠在床边的长剑,对着豆子问道:“怕死嘛?” 豆子抓紧手中的朴刀,单膝跪地,无比恭敬,眼神里是一种决然! “三小姐!要不是你,我们那群弟弟妹妹说不定已经饿死了!是你给了我们更好的生活,是你保护了他们!至上次之后, 我就没有想着能活着回去!” 黄小炜眼神颓然,有些愧疚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问,上次如果不是你舍命相救,我怕是也死了。” “三小姐!”豆子抬头,目含泪光,他不怕死,乱世草民贱如草,他活过一段时间,活的很精彩。他不想死,却也一直记得丑娘跟他说的话,知恩图报!可是,黄小炜的伤势并没有全好!他却没法保护她的安全! 黄小炜不再说话,看这豆子,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欣慰地道:“好兄弟!原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兄弟,是的。黄小炜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从来都是一男子气概,连装扮都基本是男子装。在她的眼里,他们都是他的兄弟! 豆子神情凝重地看着黄小炜,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开门,准备杀出去!在他转身之际,后脑勺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天地似乎都在旋转,他本能地转身却见三小姐泪中带笑地看着他,身子慢慢倒在她的怀里,失去意思。 黄小炜微笑地看着这年纪比她还小地兄弟,喃喃地道:“对不起……我知道……你也挺好的,但是你还小,应该好好地活着。” 邓老头睁开了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黄小炜小心的把豆子扶到墙边,让他坐靠着墙壁。 结界一旦破除,那些人很可能会有一阵箭矢过来,只有靠院子这边的墙壁才是安全的。 邓老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里也很感欣慰。在普通人面前的争斗,豆子或许还能出点力气 ,抵挡厮杀一阵,但在那些修行者面前,却是白白送死。 黄小炜做完这些又到邓老头面前,跪下来咳了三个响头道:“邓爷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您!” 邓老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是你连累了我,其实很有可能是我连累了你。” 黄小炜以为这只是邓老头的安慰,并不在意。 邓老头将黄小炜的表情收入眼底,道:“你不信?” 黄小炜凄然道:“邓爷爷,您别安慰我了,我知道的。”说完低下了头,“他们要的是我,要的是父亲给我钥匙……” “丫头!”邓老头打断道:“他们的目的,也是我。至少那些修行者的目的是我!” 黄小炜一脸疑惑不解。 “血族异人突袭我明州,为得是将陈清风分散调离都城。湘北林嶂之地的巫术师和宝塔岛的魔族与西南兽人勾结,欲攻我大都,控制大都的结界命门……额……这些,你不知道也罢!只是……唉……人族怕是要遭致深重地劫难了。”邓老头低头又叹一口气,缓缓说道:“控制住了都城这里的结界命脉,其它几处也就容易多了。而我,也是守护结界的三大法之一。他们此行地目的,也是我,否则又如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处心积虑地对我下手呢。他们的计划怕是筹募已久!我若不死!他们便无法安心!” 邓老头说完停下休息一会,院子外面响起“噼噼啪啪”地爆裂生,那是那群人在冲破结界。 邓老头听了一会,又沉默了一会,道:“哼!可是,他们又怎知,我……早就没有了之前地修为!” 黄小炜闻言,惊骇地望着他。 “嘿……当年陈清风那老皮肤死皮赖脸的纠缠,我看他的弟子中也有一人天资聪颖,可传我衣钵,为了彻底摆脱他的纠缠,我早就将我体内的灵气和异兽传承于他了!哈哈……哈哈……” 邓老头发出低沉地笑声,他似乎很得意,笑得太大声又引起体内的伤势,别强压了下来。眼里的疲倦更重了,他看着黄小炜道:“等会,会有人来接你的,你跟他走。然后他会给你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你自己去做决定!” 第三十四章:奋起反击 邓老头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更精致地小瓶子,从中取出一颗青绿色药丸,慢慢地道:“外面的结界,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希望他能及时赶过来吧!” 言罢将药丸塞入嘴里,闭目调息让药效融化。 片刻之后,邓老头站了起来,佝偻地身子变得挺拔,浑浊的眼神变得清澈凌厉。他看了黄小炜一眼,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丫头,苦了你!以后,你就真要靠你自己了!” “邓爷爷……”黄小炜泪如雨下。她很少哭,她那母亲对她是爱之又恨的复杂情感。她的兄长,对她从小就没有好脸色,如果说爱,除了一直带她的那个老妪,就只有眼前这位老人了。在他们面前,她才能释放出自己的脆弱,可如今,连这位老人也都要离她而去了。 黄小炜擦干了眼泪,在经历和遭遇着一切噩梦的时候,只有地狱里的那些魔鬼对她冷笑,在她现在的世界里,再没有一人真正的关心于她,爱护于她。没有人靠的时候,她不靠谁,在死亡面前,她也依然无所畏惧。既然魔鬼要莅临于她,鞭笞于她,就应该奋起反击,哪怕是飞蛾扑火,也绝不再退缩! “跟在我身后!”老者微笑,衣袍微展,神情泰然地走向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攻击结界地动作猛然地停止了。 邓老头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眼前地这些人。黄小炜右手持刀,眼神里充满着愤怒。 顾道明看着邓老头的架势,精神抖擞不像中蛊之态,于是疑惑地望了望远处被两名武士护住的巫蛊师。巫蛊师眼神也有一丝疑惑,但随即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顾道明这才松了一口气,拨开挡在前面地人去,走到前面对着门外的两人,神情悲痛地道:“唉……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父亲虽然与你相处时间甚少,对你有些偏见,但你始终是他的骨肉,血浓于水的亲情,你怎能如此狠心去害父亲还夺走父亲青衣帮的令牌?你跟我走吧,到父亲面前磕头认错,我会为你求情的!” “少帮主仁义!” “三小姐,虽然帮主你待见你,可他好歹是你的父亲啊,你怎么能……害他呢!唉……” “一个女子,居然如此恶毒,做出这种违背人伦之事,该死!” “连姓氏都不同顾帮主,这女人这那是大逆不道!!” 顾道明很满意这样地效果,他转身举起手挥了挥大声道:“诸位,三小姐也许只是一时糊涂,我相信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改的!请大家不要再恶言相向……” “少帮主!您这也太仁义了!” “少帮主威武!” “嘿……三小姐,你看看你的哥哥,交出令牌吧!你一个女人当不了帮主的!” “就算 !我们不会拥护女人为帮主的!” 黄小炜闻言冷冷一笑,紧紧抓住手中长剑。恶言恶语,肆意诽谤,冷落,这一些,她何曾没有受到过?顾道明调到是非黑白,帮众不是顽不灵愚昧无知便是他顾道明的人,与之辩解都是多余地废话。如今,能杀几个便杀几个!! 邓老头转身回转身子望了一眼黄小炜,发现她表情只是冷漠不愿解释,便叹了口气,低声地道:“当初没带你上修行之路,真是可惜了。以你的天资根骨和心性,不出十年便能胜过陈清风众多弟子几分。呵……”邓老头又摇头一声苦笑自嘲道:“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 黄小炜闻言自信地道:“邓爷爷,就算我没有修行,凭我的十几年来的武道,杀几个人也是足够的。至少,胜过不少我青衣帮舵主!” 邓老头闻言一愣,随即大声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哈!好!!如今,我们爷俩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的鲜血留满这个院子!” 邓老头言语里,中气十足!一袭长袍无风自动翩然而起,大手一挥,打开结界,杀气瞬间笼罩住整个院子。 顾道明一惊后退数步,慢慢地退入人群之中,对于一些场面话,该说的说了就行,无需因为一时而舍弃了性命。他转身寻找请来的两位归云期宗师,其中一位是来自行云派的长老,长秋。约莫六十来岁的老者,圆脸,肉嘟嘟地脸上总是挤出笑容。另外一位是秋水门柳木白,约莫六十来岁,一身深灰色衣袍,脸色阴沉,鼻梁高挺。 柳木白见顾道明往后退缩,露出毫不掩饰地鄙夷之色。顾道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与性命比起来,面子,不重要。 柳木白看了一眼依旧笑眯眯地长秋,见他并不搭理,又冷哼一声,心里暗骂道:老东西,真不要脸,又是想我先出手嘛?那巫蛊师也是名不副实的东西,开始吹地多厉害说可以让邓老头绝无还手之力,如今看那老头精神抖擞,可不像是中了蛊虫的样子。 巫蛊师迎来三道不满地目光,再看邓老头没事人的样子,甚至连自己都产生了怀疑。如果是真无效,那么麻烦可真就大了。随机一咬牙,对着手上端持着的葫芦状法器再次加大施法力度,黄金甲的气息现在是微弱的,但依然能感觉到。应该是被什么给困住了。只有突破这层困住黄金甲的力量,它才能发挥起威力来。那么,质疑他能力的人也就不敢吭声了。 邓老头感觉到体内的蛊虫在拼命挣扎,双眉微蹙,目光冷冷地朝那巫蛊师看去,面露嘲讽之意。 巫蛊师在邓老头的凌厉目光之下,额头汗水猛然的多了出来。心中感觉诡异万分。开始的时候,邓老头明显是受到了黄金甲而虚弱,提不起灵气。就连院子里的结界都是他用符文打出来的,并不是当场布置。现在为何他看起来仿佛没事人一样?而且黄金甲越来越虚弱了?破解掉了黄金甲?不可能! 巫蛊师连后背的衣衫都湿了几分。 长秋这才和柳木白对上了眼,再看一眼远处的巫蛊师,点了点头,收敛笑容,对旁边的柳木白道:“速战速决,邓老头现在应该是使用了什么秘术强行压住黄金甲,不过是强弩之末,我们在这耽误时间太长了,怕事有所变。” 柳木白点了点头,“锵”的一声换出背上的长剑,一把抓在手里,化作白虹,猛然邓老头刺去。 长秋望了望西边的那个地方,随即不再犹豫观望,左脚轻轻一点地面,也向邓老头扑去。 邓老头脚步一踏,挡在黄小炜身边,伸手,袖中激射两张黄色符文,符文幻化出一个圆形的淡蓝色光晕,圆形光晕里密密麻麻地布着如篆字的字体。 “叮叮”柳木白地长剑击打在圆形符文结界上宛如精铁对撞,剑尖对碰处弹出淡淡地光圈。 随之而来的长秋挥出长拳,一只幻化而来的巨大拳头猛然砸向邓老头所在的结界。 “波……”余音久久…… 这一拳砸中身前光圈,邓老头被这巨大的力量碰撞地倒退一步,脸色更加凝重起来。 长秋的长拳之下虽然没有击碎结界,却给邓老头带来不小的冲击。随机后退几步,准备第二轮的攻击。 柳木白一击失效,借住光圈对碰的弹力往空中高高跃起,宛如一只大鸟借助月光之力,一股剑气瞬间形成,居高临下狠狠地往邓老头劈下。 邓老头双眼网上一飘,看看正在空中聚势的一剑,不假思索地将一张符文塞在黄小炜地手心,拉住他的手腕往屋檐一抛,喝道:“跑!” 然后左手伸出向柳木白打出两张符文,猛然间向长秋奔去。 一切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 黄小炜被抛上屋檐只,看了一眼邓老头,一跺脚往屋檐弓着身子奔跑而去。 顾道明见状立马反应过来,指挥众人追击。他的目标只是黄小炜,而至于那几个修行者不过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罢了。修行者之间地争斗,并不是他们这种凡人参与的。 青衣帮数人纷纷跳上屋檐,其余底下众徒沿着黄小炜奔逃地方向追了上去。 暗门的弓弩手在跳跃上屋檐的瞬间,纷纷射出弩箭,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杀死三小姐。他们只是杀手,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执行命令。 奔跑的黄小炜听到后面弩箭飞射而来破空之声,无奈停下脚步回身挥出一个剑花。又是“叮叮叮……”几声,箭矢纷纷落地。这一耽搁,后面的帮众也逐渐把距离拉了近了许多。 这批弓弩手虽然不曾有很高深的修为,但也是经过筛选和长期训练出来的好手。弩箭虽然没有射中黄小炜,却成功的阻碍她的逃跑,箭矢与剑的撞击也震的黄小炜手臂发麻。 击落箭矢之后,黄小炜不敢停留,也不再猫身防备箭矢,直接起身借助奔跑向一个三丈开外的屋檐跳了过去。落地身子一滚,转身挥剑掀起瓦片,又立马奔跑起来。 破碎地瓦片凌厉地朝着身后追赶地帮众身上打去。被击中的帮众惨叫或沿着屋檐往下翻滚,或在半空被击中直直往下掉。 无言瓦片的破碎声和被击中者的惨叫哀嚎夹杂在一起,凄切地响彻在这安静地夜空…… 被砸碎地屋顶下面是几个瑟瑟发抖地普通民众,一脸畏惧地躲在角落里…… 第三十五章:所有的恩怨,终有结束 十二巷子的路口。 对峙的人已经胜负还未分。 地面一片狼藉,青石地板塌的塌,裂的裂。 一柄铁锤深深地嵌入青石地板,只留出一点点的把头,仿佛它在那里落地生根般。 青云的青色锦衣袍已经有些破碎,这是他专门换的,也是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布缎柔软丝滑,衣袍两肩上的紫色祥云花纹更是尊崇地位的象征。可是,已经被毁了。他发髻上的那根钗子断裂成两截,发丝便狼狈的散落开来。之前的儒雅再也没有,嘴角溢出血液,面目也变得狰狞阴沉,瞪着大铁匠的眼神满是杀机和愤怒。 他低估了大铁匠的修为。在付出腹部被踹出一脚之后,才成功地击落了铁匠的一把铁锤。在灵气气运行地保护之下,这一脚依然让他滚落于地,身子弓成虾米状往后翻了几个滚才卸下大部分地力。剩下的力道仍然让他绞痛。 这两柄铁锤和身上的护甲给他造成了不少的阻碍,原本以为轻松就能解决掉铁匠地他也不由地生起了几分忌惮。他的扇剑让人防不胜防,他的剑刁钻地攻击大铁匠身上地同一个地方,在他自己都记不清多少剑下才成功地将铁匠的软甲击碎。 灵气,在一丝丝地流出。 青云在滚地站起之后立马掏出怀里的药瓶,倒出几颗金色药丸塞入口中。借以补充体内的灵气。 如果说青云只是狼狈,铁匠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势深重。他的剑花落在铁匠软甲之上效果甚微,可是铁匠地两只胳膊上并没有多少的防护。他抓住这个弱点,发出迅速地攻击,效果相当明显。没有划破铁匠手臂的经脉却依然让铁匠血流不止。 “哈哈……咳咳……咳……”牛铁匠半蹲在地上,右手撑地,边说边咳着站了起来,“青云……我这身护甲和两柄铁锤都是为你而准备的。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的细铁剑刺杀某胳膊却没有你想要的那结果?哈哈……那是因为,这些年来,某终于找到了克服你灵气剧毒之法,在三年前,我就一直做着实验,用某自己的身体,亲自实验!哈哈……” 铁匠笑得很大声,笑得很得意。 一道难解地题,他抽丝剥茧地一点点解决,这是一种成就感,而这种成就感一旦让和你有仇的人吃瘪不爽地时候,会更高! 铁匠受伤很重,脸颊高高肿起,身上的软甲已经被青云地折扇划砍地七零八碎,身上掀开地皮肉从划破的软甲缝隙露了出来,血液又从伤口流在软甲之上。铁匠艰难地站了起来,站起来的时候右腿依然抖动,左肩上伤口崩裂地血液慢慢流了下来,流经抓持住的铁锤的手指,铁匠把一根手指微微抬起引着血液流进铁锤。血液流进铁锤之后,诡异地融入进去。 疯子! 青云眯起了眼,盯着铁匠的那把铁锤。铁匠身上的软甲确实带给他意外,格外坚固,那软甲上的符文甚至在克制着他的法术。 铁匠吐出嘴里的淤血,擦拭了下嘴角的血迹,看着青云从软甲和铁锤的目光关注,得意地笑到:“你以为,在二十多年里,我在这里只是打铁嘛?不,这二十多年来,我一边在研制武器,一边在研究你的剑法和秘术。大师兄的承诺,我需要遵守,可是,一旦我有能力破解你的扇剑合一的时候,我依然会来找你。” 高手的对决,在修为平等的情况下,打的是心里站,在心灵上把一个对手震撼让他产生怀疑,震惊甚至是惧怕,那么那个对手就一定输了! 青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这一生,不算是一个好人,但要觉得自己一定是恶人的话,他不也不会承认! 人一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就会变得非常可怕! 青云就是这样的人,当他还弱小的时候,一个恶人杀了他的父母,一个契机让他遇到了南尘道子,南尘道子的修为之深让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他把南尘道子当成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拼命地讨好,努力地修行,他的进度很快。快到让两个师兄羡慕,嫉妒。可是,他觉得很慢!他总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的时候,就满是那恶人的奸笑,狰狞恐怖。他的父母倒在红色的血泊里。他忘不了那一幕,这是他一生的噩梦! 珠儿是南尘道子唯一地女弟子,也是最受疼爱的弟子。从她口中得知,南尘道子有一本秘法,可以速成,只是这秘法很邪性,师傅禁止门人练习。 就是这一个消息,一个速成的诱惑,成了他所有冲动地魔鬼。 在他的父母被害之后,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已经卖与了魔鬼。索性,不如就当这世界恶鬼吧! 夺取师门信任,在南尘道子膳食之中下药,追求珠儿离间莫大为和大铁匠。 下毒,陷害,杀戮。 当他心中萌生一个念头之后,那个想法便如野草地种子,落地随风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那个时候,他已经入魔! 青云脸色慢慢地变得平淡,缓缓地道:“你确实给了我意外,你的修为,你的武器。我曾想过大师兄当初是假装废除了你的修为,他这一招确实很精妙。我试探过你几次,都被瞒过去了。如果你好好的待在你那破烂的大铁匠铺里,我依然还是会看着珠儿的情分上放你一马。你以为你现在是我的对手嘛?呵……既然你不识好歹,那么,我就下去陪大师兄吧!” “哈哈……哈哈……情分?!你这种畜生还能有情分可言?!”铁匠大声的讽刺道,“某知道,你今晚要做坏事,哈哈,但是只要我不死,你就走不过去!” 青云不再说话,神情变得冷漠,右手持剑,剑尖轻触青石地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我托大了,我不该对你留一丝情分。结束吧,我们的这段恩恩怨怨!” 青云眼色一冷,剑尖拖在青石之上,所过之处星火点点。 铁匠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融入自己血液地铁锤,悲壮地抡起迎了上去。铁匠自然知道,他不会是青云的对手,哪怕借助软甲的防护和铁锤利器。 青云的扇剑变化万千,他已经把剑和扇的转变运用地炉火纯青!开始击中在铁锤上的是剑,可在下一秒,的时候又成了扇型散开,激射出如针般的细铁线。细铁线上灌注着他的灵气,能直接刺穿人的身体,穿体而过的时候,细铁线上被灌注的灵气留在人的体内,慢慢地融入人的身体。就像是一种剧毒,弱化腐蚀人体内的器官。他的灵气,就是剧毒。这是一种被他们师傅所唾弃和禁用地法术。 仿佛所有的灵气来源于地面的青石块,在划过一条长长地星火之后,青云的剑上形成了浓浓火焰。 青云不断地挥舞火剑,剑气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状炙热地扑向大铁匠。仿佛一只蜘蛛结成的大网,让撞上来的昆虫无处逃生。 铁匠冲刺地同时,左脚重重地踩在青石地板之上,借力一跃而起,双手举锤大声嘶吼…… 被他踩中的青石地板断裂下凹,这一锤也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地力量。整个天地间,似乎都要被这一锤而颤抖! 蛛网地火焰剑气把这条巷子照耀地明亮耀眼,铁锤的白光浑厚有利狠狠地撞上去。 “砰……” 一声巨响犹如天上旱雷,一阵巨大的灵气波动四散而去,震的两边的房子摇晃如地龙翻身。 青云依然诧异这一锤地威力。难道,这就是融入精血之后地力量嘛?铁扇骨剑上已经被碰撞地坑洼。他的这把铁扇,是北海深寒铁而成坚硬无比。可和这铁锤相比,也毫无优势。 青云抬头望着空中乐器地大铁匠,那张巨大地脸在剑光火焰地照耀之下犹如地狱之恶鬼,狰狞可怖。隐约间,他似乎还看见大铁匠一丝得逞,知足,无惧,解脱的微笑。 那只巨大地铁锤脱手向他激射而来,铁锤在迎上的同时忽然崩裂,碎成一片片地向四周散出,碎片崩裂之后露出一个火红低小球,小火球从铁锤中心崩裂出来,突然散发出一股强大剧烈的热量。 如一朵花盛开,那朵花红艳玉翠,仿佛那花里站立这以为身材妙曼地女子,婀娜多姿,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勾魂夺魄地娇嗔,令人心旷神怡地微笑。 彷佛小时候,母亲温柔地揉着头上发丝,慈祥和蔼地疼爱,如春风一般侵入心田,润养心田。 母亲仿佛在说,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经历地苦难,疼痛都不会在有。你心中再不会有仇恨,你在人世间也不再会孤单,你不需要孤独地站在山顶沉静。生活里所有过的悲伤,都将化在这缕清风里。你无需再畏惧…… 那是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当这一切映射在青云眼中的时候,他所以得一切戾气消失不见,眼神纯净,就连笑也干净地如同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 巨大的红色花朵慢慢地将青云包裹,然后连同青云一起消失在巷子里。 天地变得静谧,除了狼藉的地面,破碎的那把铁扇,一个躺在血泊里仰面朝天露出笑容得魁梧尸体,再也没有什么。 李相如奔跑过来的时候被那一种红刺得耀眼,他站在远处用手挡住双眼,待一切关于宁静之后,才急忙跑了过来查看铁匠的伤势。 铁匠已经死了,尸体留着余温,他蹲下来看着血肉模糊地大铁匠,心里生出一种淡淡地忧伤。半晌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看着酒铺方向,剧烈 的法术拼撞而发出的爆裂些,人群的嘈闹声传入他耳。他一个纵跃跳上屋檐,远远地看见月光之下一个身材娇小地影子努力的在屋檐狂奔,身后是跟着群追赶地影子。眉头一皱,随即加快了速度向那边狂奔起来。 第三十六章:人间炼狱小院子 在李相如消失之后,两个人影从黑暗中出来。 一个灰蓝色衣袍,蒙面。 一个黑色兜帽长袍,脸上带着一个铁面具。 灰蓝色衣袍男子迅速地跑到打铁匠身边,手轻轻地在他的颈动脉上碰触了下,然后朝着铁面男子点了点头。 铁面男子的眼神收回,又望了望李相如消失的方向。眼神里,看不出任何的神情。 灰蓝衣袍男子走到铁面男身边,微微低下头,语气微有犹豫又恭敬地道:“主上,那小子此去,怕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您看要不要属下去帮一下?” 铁面男子回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灰蓝男子有些畏惧地低下头。他才又把目光转移到红色花朵消失之处留下的一丝灰烬,淡淡地道:“你觉得,我们还不够帮他?” 铁面男子眼神忽而变得迷离,声音里带着嘶哑,慢慢地说道:“一花一世界,没有本座给他的这个,这铁匠会是青云地对手嘛?还是你觉得那小子进步很快?不,太慢了!他要进入青衣帮找到总坛所在,就要先过青云这关。我不否认他是有些小聪明,但是在强大地实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不会成功。帮他扫清青云这个障碍已经够了,得到玄武之后,他至少还要青龙的三分灵识。一只完整的异兽前途无可限量,但是他成圣的前提就必须是吸食无数的其它异兽灵识。呵……他现在还很稚嫩。” “不经历红尘之痛,又如何成长,而且他一直都是那个疲怠的懒惰性子。呵……要不是那次故意重伤他,给他留下隐患,他还真不一定有这么拼命去求生呢。” 铁面男子说得很慢,语气保持在一个调子里,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感情。 “主上……”灰蓝长袍男子有些犹豫地道:“其实,我觉得他已经很厉害了。进步很快,有了一个契机他就突破幽泉之境,如果这次他能活着,一定会有更多的感悟,修为应该也还能提升吧?” “哈……哈哈……”铁面男轻笑几声,道:“他可是传说中的那人,既然能成为传说中的人,便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在之前遇到得那几个人中,也只有他才是最有潜质的人!否则,本座又怎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他?” 铁面男转而又道:“见过农田里的耕牛嘛?如果它不跑,该怎么办?有两个方法,一是拿着鞭子去抽,一是,在牛地视线之前放些新鲜稻草,让它看得到却吃不到,努力想去吃,所以才会往前走动。你觉得,那小子是那种?” “额……属下愚昧!”灰蓝男子愣了一下道。 铁面男又回头看了一眼低头地灰袍男子,眼神里这才露出意味深长的味道:“他是那种宁愿不吃也不走的人。他是属于第一种,要一直鞭笞。觉得痛了,他才会动一下。只有在逆境中,他会成长的很快。” “是!”灰袍男子低声道。 “所以……”铁面男背负着双手,仰头看那轮月光,慢慢地道:“他这段时间有些懈怠了,他在偷懒!他的动力还不够!都城的这些所谓仇怨,不过是凡夫俗子可笑地争斗。等本座取得了……哼哼……这天下,都是本座地!” 铁面男止了口,露出无比孤傲地姿态,月光之下,把他的影子拉得无比的长。 灰袍男子盯着这背影,眼神里流露出无比地仰慕之情。 半晌,铁面男才挥了挥手,有点气馁地道:“罢了,先静观其变吧,这段时间不需要再去干涉他的行动了,他是传说中的天命之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的。接下来本座需要闭关一段时间。你继续盯着他,等出关之后,再详细地汇报。” “是!”灰袍男子躬身道。 “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铁面男喃喃地道。 ………………………… 秋水门,以剑立派。 柳木白地剑术,蕴含月光之灵,剑意清寒彻骨,在寒意笼罩之处,将化成一片寒冰。只是,他引以为傲地一剑被一张符文抵消的一干二净。对他来说,在两大归云期的合手之下,依然让邓老头躲开,这是一种侮辱。 邓老头的彪悍,让他们所有人都异常吃惊,在巫蛊师和剑术宗师,长拳宗师的联合几下,依然有那么顽强地反抗能力。果然传说中的没有错,符文师不愧是排名在图画师之下的最强职业! 符文师,将灵力关注于符文之上,它的威力在于施符者,符文的等级和铭写符文地材质。作为大唐第一地符文师邓老头,他们还是有深深忌惮地,不然也不会同时出动两大归云期宗师和一位巫蛊师。 柳木白恨恨地说道:“老东西,看你有几张高级符文!”言罢,提剑又向正与长秋激战地邓老头扑了上去。 邓老头留着的符文确实已经不多了,高级符文在制造的难度之大,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手上已经没有符文了,所有备置的符文,在这几个时辰之内已经打出。他知道,他不会是对手,药丸只能压制住体内才黄金甲一刻钟,他要做的事就是给黄小炜争取到时间。 长秋的奔雷手在每挥出一拳,撞击上时都会发出一声闷响,邓老头已经中了两拳。再次躲避开的时候,背后又迎来柳木白地一剑。他回头的瞬间,眼看着那支长剑堪堪地要刺入他的体内,眼神中露出了无奈,他唯一希望的便只是黄小炜能顺利逃脱。 长剑毫无意外地入体,从胸口心脏地位置刺入。 在长剑入体地时候,邓老头瞬间抓住长剑,向柳木白露出了诡异地笑容。 柳木白反而呆滞的停顿了下,疑惑地眼神望了望长秋,又望了望巫蛊师。 就这么死了? 一代符文大师,除了几张丢出的符文,反抗之力居然就这么弱? 巫蛊师满头大汗,虽然心中同样存在疑惑,可此时便也顾不得那么多,再次的驱动秘术。傀儡师的控制,在刚死的那刻是最容易夺取身体控制权的,同时也能最大限度地保持死者生前的修为。就在那刻,被驱动地黄金甲在没有身体主人意志和法术的控制之下变得狂躁无比。巫蛊师不由得一惊,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黄金甲会有那么狂欢的时刻。 黄金甲的暴走让等老头的衣服鼓起,感受到危险的它使劲的想要逃窜出来,却始终冲不破这被符文克制住的铜皮铁骨,终于,他开始往上逃窜,它把嘴巴当成是唯一地突破口。 巫蛊师见状大惊失色,沙哑地喊出:“快跑!” 长秋闻言微愣,然后一脚跺地,倒飞向屋顶。 “轰……”的一声。 邓老头的尸体猛然地爆发出一种巨大的冲击能力,柳木白弃剑后退,却依然是晚了。 剧烈的能量爆炸把邓老头的尸体炸地粉碎,修为低又靠近邓老头地那些青衣帮众很多都已经被炸的血肉横飞。院子子,到处是血肉和嚎叫。 来不及后撤地柳木白胸前长袍被炸裂的焦黑,胸口血肉模糊,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邓老头说,要让这个院子流满他们的血,他做到了,以生命作为代价。 长秋撤离地快却也依然被气流的暴动震地摔在屋檐的瓦片上,哗啦啦地瓦片沿上往下掉落。长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目瞪口呆地望着惨叫地柳木白,又望了望远处毫发无损地巫蛊师。眼里满是震惊! 邓老头背对着巫蛊师和长秋,只有柳木白看到他诡异地笑和似乎故意将长剑插入心脏地举动,也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那邓老头是那样的笑容。 邓老头,归云期的修为,符文宗师,及时落魄,修为尽失,即使是身死,也保持着他自己该有的骄傲。这一生,他与魔宗宗主左凉厮杀过,不曾落败。他亲眼建立过不少的生离死别,他一生,无儿无女,却也是潇洒的活在人世间。不曾退缩,不曾懦弱,不曾屈服。就算是死,也不会被人利用成为杀人傀儡! 在他决定要出去的时候,他便服下了颗毒药。 只有最毒地药,才能诱惑得到黄金甲,暂时压住它的侵蚀,而那刻药,特别在于,在融化于身体之后,动用到足够的灵力产生碰撞,在积聚地碰撞之下,在有限的空间里会产生爆炸!灵力是药引,那把刺入他心脏的长剑便是引起爆炸的一个引子。 邓老头是一个传奇,一个传奇,就该有传奇人物的结局,哪怕是悲壮的! 柳木白基本已经废了,他手臂上也已经被炸裂地模糊。几个离得元,躲闪地及时地秋水门门徒过来搀扶着柳木白撤离此处。 巫蛊师损失了一只黄金甲还错过了一具极佳品质地傀儡,可以说这次的出手,他们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好处,于是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这如人间炼狱一般的院子情景,爆炸声地巨响自然会引来都城之内的关注。长秋和巫蛊师对视一眼之后,便迅速地撤离开来。 都城就算没有了陈清风,也依然有如百川正宗的明门正派,就连皇家也有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如果只是普通人之间的争斗,或许他们不会多加理会,但一旦发现被视为魔宗地人的来都城闹事就已经会把事件升华了。 远远地天机传来飞剑地呼啸声已经证明了有人往这个方向飞奔而来。他们也就不得不先行离开,青衣帮,总是跑不了的,他们的出手也都是有代价的。 第三十七章:屋檐之战 奔跑在屋檐之上的李相如在听闻酒铺地一声巨响之后,脚步未停只是侧过脑袋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酒铺的老者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不了解邓老头地修为到底如何,但是能与陈清风成为朋友的也决不会只是一个能把酒酿地好的老头。且那天晚上的对话中,陈清风想让李相如拜入邓老头门下。 黄小炜不过是都城一个黑帮中人,如果连邓老头都不能护其周全也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来人在修为和人数上都比不会比邓老头差。否则,黄小炜就无需逃走了。他现在唯一希望地就是,追逐黄小炜的那些人,没有太厉害的修行者。这样他才有机会能救到人。观察到远处屋檐下那个瘦小身影忽闪忽现的屋顶,七拐八折地奔跑已经显得有些吃力,情况愈发变得危机。 李相如骤然发力,加快速度,势若奔马地追了上去。 杀人,对现在的李相如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在军队的时候,他要面临的是那群攻,退,守皆有章法经过正规训练的敌人。而眼前的这些帮派江湖中人却没有任何的阵型可言,哪怕这是巷战。 沙场之上,拼的不只是兵器武力,还有更重要地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李相如飞奔到五个弓弩手下面,紧紧贴这墙壁。他大呼一口气,闭上眼睛,计算着几个弓弩手在的位置,出手的角度和出刀地力道,甚至连击杀成功手退下的路线。 那几个拿着弩箭的人,训练有素,且威胁最大。他不想在与人拼杀的时候还要时时防着冷箭。 在靠近那些屋檐上的弓弩手时候,他稍微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蒙住了脸,只剩下两只散发着野兽般地眼睛。 他抽出刀,猫着腰,尽量压轻脚步。在弓弩手射出弓弩地时候,如闪电般地跃起。一道道白光在几个弓弩手的脖子上留下一条红线,一击必杀。在其余弓弩手反应过来地时候立马跳下屋檐,朝着另外几个屋檐弓弩手的方向再次奔跑。寻找到位置后毫不犹豫地跃起,借助踩墙面地力道跳跃起再次挥刀。 成功之后的李相如隐隐入巷子,额头已经渗出细汗,轻微地喘了几口起,又继续奔跑,不时地抬头看上面的屋檐,这样吵杂的吵杂之下,也只他有那么强大的感知能力去听声辨位。 他再次贴着墙角,上面的屋檐传来几个细微的脚步声。在那几个人靠近屋檐想要跳到他对面的屋檐时候,他右脚往前一步,左脚一蹬刚贴紧的墙面,借着这一股力直接跃起挥刀砍向最后一个跳跃的人。最后那人脚步还没站稳背后就突然挨了一刀,一声惨叫直挺挺地从屋檐掉了下去。剩余几人回头时候迎来的只是一片寒光,倒地之后身体翻滚,瓦砾碎裂…… 在杀死这几人之后,李相如毫不恋战直接跳下,七拐八弯的将身子影藏在巷子里。 弓弩手的消失引起了人的注意,在他奔跑中,不断地听到有人大喊,想要堵住他的路。 一众追逐黄小炜地帮众被李相如成功地分成了两队。 奔逃中的三小姐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大喊,没有了弓弩手的威胁,她依然头也不回地往宁安镇外奔跑。只有出了这个镇子,她才有更大的希望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她才有资格去让那些人付出该要付出的代价。 李相如忘记了,在这里,是地头蛇地天下,巷子的线路青衣帮众比李相如要熟悉的多。李相如凭借的只是一个方向和矫健地身法。 “他在这里!” 奔跑中的李相如还是被人多势众地青衣帮弟子发现了踪迹,他停下来冷眼地盯了一下对面拦截住的十三四个青衣帮众。青衣帮众的呼喊很快的喊来人,李相如回头的时候发现,后面也有一群人。头顶屋檐嘈杂的脚步声也让他无法冒险从屋檐离开。相对屋檐上的埋伏,底下的人似乎更好对付。斟酌之后,他的眼角展现出一股残忍地笑意,这种热血地厮杀是一种久违地熟悉感。他稍微松了松抓住刀柄地手指,继而抓紧,猛地一转刀柄,在月光之下,百辟刀银白地更加亮眼,似乎还有一股低鸣地兴奋之感。 这条巷子很窄,也就只容五六个成人并行而走。 人多,在这里并不占据什么优势。 李相如不搭话,提起百辟刀,直接正面直冲了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有这个胆气。 青衣帮众眼见着那黑衣蒙面之人凶狠地冲撞过来,在越接近地那几个人中,看到了李相如泛红的凶狠目光不由地心生恐惧之感,脚步在也在一滞之下停顿,然后他们很多人似乎听到了那人的刀砍进自己地身体与骨头相撞地声音。 也只是在那一片刻之间,李相如直接几个跃升击杀那十几个青衣帮众,鲜红地血液在这狭窄地巷子铺洒。从他身后重来的十几个冲到李相如五步开外的时候被李相如猛然回头的眼身吓得一阵激灵,只是身后那些被遮住视线地帮众直接把前面的人推搡过来。 脚步和眼神露出的怯战,便是死亡地象征。 青衣帮这些普通的帮众,是些普通人。 这是一条血巷,断肢脚苟延着地帮众在地上哀嚎。这种哀嚎犹如晴天中的一声巨雷直直地劈在李相如地胸口。李相如猩红地眼才慢慢地回复了清澈。 回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残骸,他又看看被鲜血染红地长袍,眼神变得迷茫不知所措。 他们不是沙场之上的士兵,只是一群普通人,不一定就全是杀人越货地坏人,可是自己的一把刀却夺走了他们的性命。在战场之上,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注定地敌对关系。而这群普通人,他却可以不用下这杀手。 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淡视人命?何时变得如此嗜杀? “唯心不易,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李相如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数遍。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没有时间去怜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又突然觉得原先的那个世界不过是批了层文明的外衣,没有那么赤裸地硝烟和生命直接的直接碰撞。 无论在那个世界,我们一直都在努力,所有的努力不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是——不让这个世界改变我们。 李相如睁开眼,叹了一口气。连续的厮杀已经让他有所不支了,之前与方万天的打斗也都让自己多少受了点内伤。接下来,他还要面对更多的对手,甚至会更强大。 李相如慢慢地往那些人走过去,侥幸存活地人看着李相如拖着长刀如恶魔般地走过来,不住地拖着身体往后退。李相如慢慢地走到一个弓弩手的身体旁,挑选了一把最干净的弩箭。 这是军方设计的制式连弩,可以填到八支。李相如将刀放入背后刀鞘,拾起了两把连弩,检查箭支。 有了连弩,在接下来的战斗里他会节省很多的力气。 李相如没有理会躺在地上哀嚎的青衣帮众,直接一跃上了屋顶。这边的战斗耽搁了一会时间,他已经失去了三小姐逃走的方向。他连跳了几个屋顶,才感知到黄小炜的的方位,听着像已经是被困住正在交战。隐约间还有更多的人往那边聚拢,时间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李相如一跃几丈,在高处观察到险处横生地三小姐一人激战的时候,便射出了弩箭。在靠近三小姐最近地那四五个青衣帮众倒了下去,这次,他没有下死手,只是将箭弩射在了他们的手腕脚腕上。 屋檐的那些帮众一见冲过来的李相如,便都举着刀斧冲了上来,隐约间,李相如看见以为一着华贵地青年男子被一群人围住守护,那人应该便是青衣帮的少帮主顾道明了。 李相如仔细的看了那男子一眼,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那男子目光也转了过来。 在眼神上,一个纨绔子弟的顾道明当然不会是沙场杀戮多年的李相如的对手,顾道明收回了目光,看着李相如将手中的两支弩箭全部射出后潇洒地抽出背后长刀,刀过之处便是他青衣帮弟子的哀嚎之所。不断地人从屋檐滚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顾道明心中更有惊慌之色了,青云一直没来与他汇合,而那几个请来的宗师级人物现在也是伤亡惨重。如果现在连黄小炜都拿不下来,他就坐不稳青衣帮帮主之位,那些说支持他的大人物们兴许会改变想法。这么惨重的代价付出之后,决不能一无所获! 顾道明心中着急,捏紧了拳头,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别人可以有退路,但他没有。哪怕他是青衣帮帮主的亲生儿子! “刘舵主,率领你的兄弟去把屋檐之上那人杀了!”顾道明冷冷地吩咐道,“刑兄弟,你亲自去把黄小炜给我拿下!” 两人领命带人呼拥而上。 “刀疤!青云呢?他去哪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你快去找找他是不是死了!没死就尽快叫他赶过来!”顾道明气急败坏地道,这个时候,他的主心骨是青云,所有一切的计划也都是青云设计的。 刀疤看着气急败坏地顾道明,心中也一惊,今天晚上的事件很多已经超出了计划。久久拿不下来地三小姐和突入而来地蒙面人,都会造成很大的变数。而且,他看着屋顶上那个持刀地人影眼皮中是不自觉地跳动。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顾道明看着还在发呆的刀疤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 挨了一脚的刀疤摔倒在地,被顾道明一瞪立马起身拍了拍屁股奔跑而去。 第三十八章:儒生与少女 “大师兄,你说他能坚持得住?” 宁安镇北门口的那块石碑坊上,站在两个影子。 一男一女,男的中年模样,儒雅文士打扮,淡雅从容却有风尘之色。女的妙龄之姿态,透明白沙轻裹面容,双眼流光溢彩,双眉如画一身白衣,光凭那妙曼地身姿与眉眼便知是倾国之色的美人。 儒生背负着双手,脸上却带有阴沉之色,听到耳边少女的燕莺柔声,淡淡地回道:“能!” “可是,李相如先前与方万天的打斗中被伤及心神门户,连续的奔跑袭杀也让他的精气神一直流散。如今对上了青衣帮的刘长平……”少年细眉微蹙,沉吟片刻之后道:“这刘长平本是行伍出生,与武入道,实力怕是不在方万天之下吧?” 儒生闻言微微回头看了少女一眼,缓缓道:“刘长平修为是在方万天之上,但是如果和李相如对拼起来,生死未知。打败一个人,有时候靠的不只是修为之上的高低。刘长平刀,来自于战场,李相如也是在沙场之上死里逃生而来的。论经验和武力,李相如未必不如他。” 儒生沉思片刻又分析道:“刘长平在这宁安镇待安逸了,有了家室有了孩子。一个心中有挂念的人,在搏斗中往往就不会舍得拼命。况且,刘长平的心,并不一定就是死向着顾道明的。他心知,顾道明此人心胸狭隘,又是虚伪小人。再者,他范不着与李相如搏命。” 少女闻言笑了笑,打趣道:“一向为人温文尔雅地待人有礼地儒家弟子的大师兄,也有这样形容人的时候啊……” 儒生叹了口气,没有反驳,只是低下头,有些难过地道:“就算我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酒铺地邓老者,对我有授业之恩,虽然他不一直不肯认我是他弟子,可我依旧认他是师傅。他老人家有难,我却来不及施手相助……实在是惭愧……” 少女闭上了嘴,轻轻靠近了儒生,双手抓住了儒生地衣袖,双目关怀着望着他,柔声道:“师兄……” 她却说不出一句安慰地话来,他们都知道大师兄伯仁是曾拜入邓老者门下研习符文,他们只知道邓老者是一名了不起地符文大宗师,是恩师陈清风地好友。当初大师兄在西北深受巫师之蛊,恩师素手无措找来邓老者,邓老者将其医治,大师兄痊愈之后便被师傅赶去与邓老者休息了一段时间。其实,她们众弟子中对于邓老者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师傅也甚少在他们面前提及邓老者的身份。邓老者是大师傅的半个师傅,有真本事地人,更值得他们去尊重。 儒生抬起头,冲着女子苦笑道:“邓师傅,当初为化解我身中剧毒,大半地修为都花在了我身上,所以他才修为剧减,心境破碎。在他老人家身边待了半年之后便将我赶走,说我以后再也不要过去找他。如今,我却连护都不能护住他。唉……” “大师兄……”女子开口刚喊出就被伯仁轻轻挥手打断。 “邓师父托我照顾好这位青衣帮的三小姐,就算是还了他的传授技艺之情。所以,我们就尽可能的去帮助这位三小姐吧,让她慢慢地成长起来,如果她想要学符文之术,我也便会将邓师父传授于我的传授给她,如果她想要学习剑术,我也将倾囊相授。”伯仁缓缓地说道,将目光转向了屋檐之上与刘长平激战地李相如。 女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也随即将目光转移打斗中的两处。 李相如胜了,仗着他的无坚不摧地百辟刀和狠辣拼命一往无前地视死如归之势在刘长平地两支手腕割了一刀,伤及经脉。 刘长平垂着微微颤抖的双手,手腕上的血滴滴答答的侵入屋檐瓦砾之中。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相如,眼中却没有仇恨。 “原来你是焚城路家军人。”刘长平询问地目光道。 李相如站立的笔直,没有搭话。在战斗中,他感觉得出来,在他使出路家军伍中列阵刀法之时,刘长平有所留手。是不是说,刘长平与路家军还是有些渊源的。他思索片刻,回答道:“是!” 刘长平得到答案之后,欣慰地笑了笑,道:“很好!路家军从来都没有孬种!都是好样的!” 刘长平阻止了身边剩下地几个老伙计冲过去的厮杀,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是他对手,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 身边帮众闻言冷静了下来,慢慢地收起进攻之势向刘长平身边聚拢。 刘长平瞥了一眼在底下被众人拥簇地还大喊大叫暴跳如雷的顾道明,发出一声冷哼,对于这位少帮主,他心中还是鄙夷的。青衣帮出动六巷舵主,近千余号人追捕黄小炜,却依然没有在效益时间之内拿下黄小炜,这就足够说明顾道明的大势已去。他也清楚,至今没有拿下黄小炜也是因为很多舵主和帮众不满顾道明而故意拖延留情的。前几日,他家中又添了一个儿子。军阵中拼杀多年和这些年在青衣帮的厮杀早已让他厌倦了这种生活。他已经老了,他自己也知道当心中有了牵挂,便不会再舍命与人搏斗,又何况是这种江湖中的内斗呢? 刘长平回望了李相如一眼,转头对身边的几个兄弟道:“先走!” 那几个都是他的心腹兄弟,从来都是只听命于他,习惯性地去服从他的命令。虽有犹豫却依然跳下屋檐。 李相如静静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抱歉略微尴尬地道:“抱歉,我不敢留手!” “哈哈……”刘长平笑了声,摇了摇头道:“路家军,总算还有一个有能力有骨气之人,我替我那战死地兄长很感欣慰!我不怪你。” 略微沉吟之后将目光转向三小姐那里,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底下那刑千刀,比我还难缠,他擅使两把弯刀,被削之处皮肉横飞不过骨,三小姐怕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小心!” 说完深深地看了李相如一眼,便跳下屋檐消失而去。 李相如轻点点头已示感激,看着刘长平而去,没有问他的兄长是何人,不愿意说的,他便不问。他瞥了一下场下地形势,三小姐被那叫刑千刀地两把弯刀弄得险象横生,鹅黄色地衣裙已经被刮地褴褛寸飞,胳膊腿上地白嫩肌肤已经若影若现,周围围观地帮众起了轻浮地笑意,不断地指点指点污言秽语般地恶言语不断传来。 遭到羞辱的黄小炜脸露愤怒之色,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她的伤势并未痊愈,之前一路的拼杀也让她精疲力尽。 黄小炜银牙轻咬,她知道顾道明是想要生擒于她,便不再有顾忌。挥剑直冲向刑千刀,在拼命的几个剑招使出让刑千刀警惕,忽而改变剑道,往左边杀去。那几个轻薄笑声最大的帮众被突如其来地剑吓破了胆,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咽喉一片红线便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刑千刀一愣之下,脸色变得阴沉。他往顾道明询问地眼光看去,却见顾道明微微摇了摇头。很明显,顾道明还是要活捉。 为了活捉三小姐,他分下的好多兄弟都已经丧命了。可他依然不敢违抗顾道明的命令。 黄小炜收剑站立,用冷冷地目光回应刑千刀。 “三小姐,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速手就擒吧,少帮主是顾念兄妹之情才不愿对你痛下杀手,可你已经杀伤我青衣帮好多弟子了。”刑千刀冷冷地说,“如若你再做反抗,就别怪刑某不客气了!” 黄小炜冷笑一声,“聒噪!”两个字之后,便又以搏命之姿冲杀上去。 刑千刀是刑堂舵主,折磨人非常有一套,只要是他出手审讯地,就没有不开口的。因为他又两把薄薄地弯刀,弯刀之下,令人肤肉相离,剥皮地痛如痛炼狱而来的酷刑。 她知道自己不是刑千刀的对手,却不容许自己受到如此的羞辱,哪怕再不济也就是自刎而死而已。她是青衣帮的三小姐,自然该有她的尊严。 ……………………………… “终归是没有修为的江湖人士啊,不过那三小姐真是不错,有一股倔性。”碑坊之上地少女不禁赞道,却也有疑惑之色,转而看着伯仁问道:“大师兄,真不用我们出手嘛?我怕那位三小姐支撑不了多久啊。” 伯仁转头望向东边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用。世间修行之道,需脚踏实地,步步为营。无论是李相如还是未入门的三小姐,都该要经历这些。李相如在之前小巷击杀三十于人,心中已经有所动摇,还好他及时扼住杀戮之心回复理智清明。这对于他的修行之路,还是有所裨益的。修行更重地是修心,修心则缥缈,四面八方皆是路,通往圣人,或通往炼狱都是自己选的,外人只能是加与引导而无法教导。” “师父说,李相如此人关系重大,让我们尽量去保护他但是不要干涉太多。现在,他能应付得了的,我们就不必插手。走吧,我们去看看三师弟他们那边怎么样了。”伯仁继而冷声道:“旁门走道之士来我都城胡乱造次,真以为师父一离开便敢如此嚣张嘛?秋水门,我会亲自上山去领教一番的,看是他的剑厉害还是我的剑快。” “哦……好!”少女轻应一声,落于儒生后面。待到儒生纵跃之后,手中一抖,一颗珠子落于手心,微不可查地将珠子射出。 儒生纵行中神情微微一动,却也没再说什么。 少女轻吐舌,调皮可爱之态,大师兄那反应应该是知道自己出手帮助三小姐的。她只是不忍心三小姐被那么多坏人欺负,大师兄又不让她下去帮忙,只好出此下策了。 少女一愣之间,儒生已经踏出五六丈之余,便疾呼道:“大师兄等等我。”说完之后便施展身形追了上去。 第三十九章:杀出重围 伯仁自然不会因为小师妹的帮助而责怪于她,他只是有些无奈。不过也好,李相如和黄小炜经过此战在心性和修为之上都会便得更加的成熟。只要他们没有生命危险,也算不得上是违背两位师父的诺言了。 没一个人杀人,心中都有条线。 杀该杀之人,心中便无愧,而这种该杀之人不一样在于凶手的心性。 比如,魔头杀人是因为他想杀人,被杀者可以是无辜的一个陌生路人,一个嗷嗷待哺的出生婴儿,也可以是一位真正儒雅正义人士。他杀这种人,觉得该杀,杀了也就是杀了。他心中已成魔障,这便不再是魔障。 比如李相如杀人,他杀的那些开始是在战场之上的敌对关系的人,算不上什么生仇大恨,可是那是为了活下去而杀的人,为了守护住边疆百姓而杀的人,这是一条很多人认为的大义,占据了大义,那种杀人的罪恶感便不再那么重。大奸大恶之人,他要杀,心中便会无愧,为复仇而杀人,他也要杀,因为他们也被划属于大奸大恶之类的人。 人类要发展,要更好的生存下去,便要把那些破坏社会秩序,破坏生存环境的人,阻碍世界正常发展的人消灭掉。 正常的发展都该是进步的,积极的,创造性的。 而他们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的发展和人族的未来,守着这一条心线去杀人。在道义上,他们占据了大道的杀戮,造成的心魔就越小。 那些阻挠李相如救援地青衣帮众呢?大多也只不过是穷苦出生的一群底层小人物吧,不能完全说他们都是那种奸恶之人,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人。可是,在李相如眼里,他们还是有点无辜的人。这是一个地位高度决定眼界的问题。当发现自己过于杀戮的时候,他及时醒悟,便不愿意再随意杀人。 每一次修为之上的晋级,更多的是心性的提升。 李相如很明白这点。 陈清风离开都城之前交待过伯仁照顾下李相如,说他是一名少年天才,也希望他能多在俗世间砥砺一番,无论是天赋和心性都应该更提升些。 伯仁懂了,老师说的这种的照顾,意思就是说不需要太多的干涉他的行事,在他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偶尔出下手就行。那么,既然李相如并没有生命危险,就不需要一直盯着了。况且,他虽然说着不去理会但仍然留下一柄飞剑在那里守护着,如果李相如和黄小炜一旦有危险,飞剑便会出手。他不想飞剑出手,对于李相如会如何适当地解决当下的问题也只没有什么好奇之心。至少说,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伯仁在几个屋檐之上轻点一下便潇洒地飞出几丈之外,他背负着双手,微风吹拂在他脸旁,两鬓黑丝发在风中飘逸。在这月光之下,宛如神仙般的令人仰慕。而那空中的少女,腰间丝带随风而飘,宛如仙女下凡。 擒贼先擒王,这是李相如的想法,可是围着顾道明身边的却有很多的人。 顾道明是一个非常怕死的人,就算他的武力值弱爆了,却不敢保证他身边的那些人中没有很厉害的。刘长平这边已经是让着他了,那个刑千刀说是更为厉害,那他就没多少把握了,除了,他能借助体内的那个东西,可是……体内那玩意他也不是想指挥就能指挥得了的。想到这,李相如心里总是一阵发苦,这玩意就跟寄生虫似的,虽然说它在体内产生的后遗症影响力并没有那么大,但怎么说也是一种寄生虫啊……想着了便觉得挺便扭的! 当他把着疑惑提出来后,便挨了瞎子师好一顿揍!瞎子师傅说,每个修真仙人达到宗师级别的人物,多少都有几分异兽灵识,这是修行的必备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体内的异兽被夺取了,心境就会破碎,修为也会跌落。所以,如果要修得无相大乘之法,体内的那寄生虫还真缺不了了?李相如对此很是恼火,好在,那里面那家伙不会说话,也不会抢夺它的身体,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想到体内的那只异兽,李相如心中一动,在他提升至幽泉之境的时候,似乎也能调动下它的力量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借助它的一点力量,散发出更强大的灵识去狐假虎威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想到这里,他便闭上眼睛,努力的去试着幻醒它。 强弩之末?自然是算不上,只不过是李相如觉得很累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没有一样在他的计划和想象中发展的。他总觉得自己很聪明,就算没有军师安子风的运筹帷幄,也该有让事情按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发展吧?可事实并没有,这让他不得不拼上了性命。接着,好像还不能放弃,只能拼命。 李相如的伤势,会比很多常人好的更快,无论是外伤和内伤。这是天赋和穿越地主角光环。当年的那次狼狈逃亡,如果不是这天赋也会被那深不可测的的修行者打的心脉尽碎。 李相如坐在屋檐瓦砾之上,这边的战斗,他们并没有多少人看到到。此刻他需要调息休息片刻,也需要试着去唤醒下心中的那股力量,看能不能借助它的力量更轻松地解决掉目前地困境。 底下的叱喝和刀剑碰撞惊呼闷哼之声不断响起,三小姐越发地支持不住了。李相如趴在这边屋檐下,继续观望着战局,猛然间,他感知到那有一颗石子般的小物直直往刑千刀腰间射去。他感觉到,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只要那颗石子射出,他趁刑千刀在愣神和伤痛反应那气息混乱之际直接击杀,那战局他就更有机会拿到主动权。 李相如双眉一蹙,后脚一蹬在屋檐之上,如流星般的随同击向刑千刀,以最简单最省力地方式去击杀掉对手,这是他在战场多年养成的习惯。 那颗珠子势若流星般的击中刑千刀腰间,黄小炜一愣被这突如起来的一愣之后挥剑乘胜追击,刑千刀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本能地后退几步,其余最近他的帮众也掩护着冲向了黄小炜地剑。 刑千刀退开几步,低转头望向腰间地血洞,这一击已经将他丹田之灵气破坏,如同一个堤坝被砸出一个缺口,洪水便倾泄而出。腹部地疼痛让他额头冒出股股冷汗,他回头张望想找寻这暗器地来源,在他回头的那瞬间,便迎来了一片寒光…… 寒光之后,他喉咙里冒出“咕噜咕噜……”的低鸣,使劲的想用双手堵住喉咙间那条红线,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和惊惧。而后,跪倒于地…… 周围的那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吓得当场愣住了,眼睁睁刑千刀倒在了地上,又将目光转向了眼前这位身材修长,血迹满衣袍地蒙面男子,那双眼睛里仿佛冒出着摄人心魂漠视一切的冷冷目光。 李相如右手持刀,慢慢地向被围在中间地黄小炜,脚步优雅从容,身体散发出的强大杀气无形地将附近的青衣帮众慢慢地推开。 几个与刑千刀最亲近地帮众,咿呀大叫着冲了过来,李相如手腕轻抖,便将几个人击杀,以最快的速度,最致命地的攻击! 如果这个时候手软,他很可能会救不出人,自己反而会留在这里。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释放出的强大杀气,不过是虚张声势地吓吓普通的帮众。 顾道明也露出惊慌之色 ,他总感觉今天一天的不顺,这天眼看这就要亮了,这人眼看着也就要拿下了,结果又出了这档子的意外!气急败坏和暴跳如雷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四顾地望了望,却依然没有发现青云地踪迹,就连派出去地刀疤,也依然没有回来。他不满地皱了皱眉,问身边的人道:“青云那边呢?怎么还没有消息?!” 围顾的众人是四顾茫然,可是顾道明顾不了那么多,他的未来,甚至是性命,都是在这三小姐的身上。如果这都拿不下来,第二天死的人怕会是他!!所以,最坏的打算也只是要把三小姐杀了而已! 顾道明脸色阴沉地看了看四周,其它的两个分舵舵主脸上有明显的犹豫迟疑之色,他们是一群墙头草。顾道明自然是知道的,而他能用的的人,目前已经不多了。 顾道明咬了咬牙,站出来,双眉紧促,凶狠凌厉地瞪着李相如,至少他还有些心腹能用,只有把黄小炜拿下了,才能稳固自己的帮主之位,而这些现在的墙头草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想起这点,他举起了手,重重地放下,示意他们进攻。 李相如回视线冷冷地目光。 黄小炜盯着眼前这人一愣,她只知道的是有个人在她奔逃地时候拦截住了后面好一批人,尤其是弓弩手。在弓弩手被击杀之后,她后背的压力顿减。甚至就在刚才,他连刘长平都打败了。在青衣帮中,刘长平地刀法在青衣帮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凌厉狠辣简单有效!可是,刘长平却败在了这人手下。没有顾及身处环境的危险,她充满疑惑和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李相如。 李相如似有所感般地回转过头来,向她点了点头与她慢慢地靠近。 李相如低声问道:“还能撑的住嘛?” 黄小炜这才收了心神,长吁一口气,肯定地说道:“死不了!” “嗯!从北门杀出去!我掩护你!”李相如慢慢地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黄小炜。 第四十章:剑宗弃徒之战 火把照亮了这个街道口,青衣帮众又发起了一次进攻,挥着刀斧呐喊着冲向李相如。 李相如和黄小炜握紧了手中兵刃,紧紧地贴在一起眼神凝重地看着四周的敌人。李相如心中暗暗叫苦,消息都说,顾道明是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却不曾想如今还有这魄力。再这么一战下来,怕也是凶多吉少,他的灵力在刚才释放出想在气势上压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枯竭了。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 擒贼先擒王,就算今天把命交待这里了。也一定要把顾道明那小子给弄下来!李相如主意已定,如果以风雷之势冲向顾道明就能吸引一匹的敌人,为黄小炜这边减轻压力。 李相如眼睛一眯,便挥剑而上,仗着百辟刀的无坚不摧,一阵兵器的锵锵之声便让青衣帮众的刀斧头砍断,趁着这愣神之际,他双腿弯曲做盘腿状又挥出一刀,齐齐地割在他们的脚腕上,被击中者身子一矮纷纷倒地,再也爬不起了。 李相如瞬间又起身,把百辟刀挥成一片密不透风地刀气,这一阵刀气让青衣帮众都近不了身。 顾道明看着越来越近的李相如,大惊失色拉扯着几个帮众挡在他前面,边慢慢地后退。 守在顾道明身边的一冷漠剑士冷冷地瞥了顾道明一眼,冷哼一声之后,疾步跑向李相如,在靠近李相如五步之远的时候如大鹏般的越起,双手高高举起成卧刀状,背刀出鞘,一把两尺多长的剑剑柄入手,如泰山压顶般劈向李相如头顶。 李相如被这凌厉地一剑阻挡住脚步,只能双手举起百辟刀格挡住这一件。 “当……”的一声,意外之下,剑士的剑并没有折断,巨大的剑气反而把李相如震地噔噔噔地往后退了几步。 李相如心中骇然,这一次硬碰把他手臂震得发麻。 剑士手中的剑没有应声折断,是因为那剑里充足了灵气,灵气充当了剑本事的韧性。 落地后地剑士轻松无比,望着李相如眼里满是讥笑,看着他那边百辟刀嘲讽地道:“刀好,又怎样,没有足够的灵力,在废物的眼里宝刀也依然是一件废品。不过,你这把刀不错,我要了。” 说完之后,手臂将剑抬起笔直与肩平行,剑尖直指李相如。 李相如站的笔直,松了松抓刀的手指,这巨大的冲击之下也让他手指发麻,差点都握不住刀。 这是一个悍敌,目前的状况之下,他不一定能将他击杀。唯一的办法还是要以命搏命,反正他的伤会好的很快,只要不是要害被击中,也值得拼的受伤来换。 没有退路,只有杀。 李相如沉默地没有说话。 ………………………… “回去抄写一百遍《地藏本誓力经》,伯仁从屋檐上轻轻地飘落下来,负手而走,他觉得还是要惩罚下小师妹。 “啊……”少女悲叹一声。 伯仁停住了脚步,回转望着少女,表情严厉地问道:“知道为什么要罚你嘛?” 少女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小声地道:“因为我仍珠子帮助他们了?” 伯仁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又继续往前走,道:“抄写两百遍!” “啊!!为什么啊……大师兄……”少女哀嚎道,跑过去抓住伯仁的衣袖摇晃道撒娇道:“我知道错了嘛,您就不要罚我了嘛……” 伯仁回头一瞪,少女喏喏地停止了摇晃,但依然是扯着他的袖子不放,看到她无辜忽闪的大眼睛和一脸的委屈,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师妹对谁都是这样耍着无赖撒娇,他怕自己脸色表情松了下来又心软的放过小师妹,故意干咳了两声借以掩饰,继续抬头往前走,也任由少女扯着她袖子了。 仿佛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不给买玩具而撒泼打赖地小孩。 伯仁终于受不了了,轻轻地说道:“再不放手,加抄一百遍!” 少女终于生气了,一甩她的衣袖,站在原地愤懑道:“哼!大师兄你又欺负我,等师傅回来我要跟他告状!哼!” 伯仁走在前面几步闻言又停了下来,板着脸对少女说道:“你说什么?” 少女懦懦地盯着脚尖,双眼欲泣,嘴巴嘟囔着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伯仁见着她的模样,不禁头大,这个小师妹性子聪慧,调皮可爱,天赋也有,被师傅和众师弟们都宠坏了。现在都养成了这脾性,以后如果让她独自行走世间,怕都要被那些老狐狸一样的人物被骗得团团转。虽然说他自信只要亮出身份,这天下间还真没有几人敢欺负她,但聚散终究是人间规律,小师妹也终究会有一天独自去九州守护结界的时候。处事为人之上,还是要悉心教导一番。 “唉!你过来。”伯仁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她说道。 气也气不得,骂也不舍得骂就更别说打了。如果是其他的师弟犯了错他很可能是会打的。师傅什么都好,就是为人不太正经了些,对这些师弟的管教也很随意。所以,他的那些众师弟师妹们经常都没个正形,整天嘻嘻哈哈地打闹。 伯仁见少女还站在原地,不禁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抬头与他对视的少女打了一个哆嗦,急忙跑了过来,脸上依然有强烈地不情愿。 伯仁迅速地出手,在少女额头上弹了一指,以示惩戒。 少女哎呀一声,葱花纤长手指揉了揉脑门,一跺脚抱怨道:“大师兄,你又弹我脑门!哼!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然后又迎来一计脑门,就算少女有所准备还是逃离不开,因为伯仁的手太快了。 “再顶嘴让你整个额头起个大包!”伯仁凶狠地瞪了少女一眼。 为了额头的完整美观,即使再不满,少女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心里一直在腹诽着这古板的大师兄。 伯仁继续负手往前走,手指还在背后伸出做出勾的手势,边说道:“心里骂也没用,再不跟上来,你又要挨揍了。” 吓得少女赶紧跑了上去,挨着他慢慢地走。 “罚你不是因为你出手,是因为你不够细心。”伯仁低沉嗓音道。 少女抬起头,疑惑地望着大师兄。 “刑千刀不会是李相如的对手,李相如在他和刘长平屋檐一战之后,心境又上了一层。”伯仁道。 “可是,那青衣帮的少帮主身边还有几个幽泉高手啊?李相如能一下子应付的过来?” 伯仁用眼角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只看到了顾道明身边的几个帮手,可是你没看到西边屋檐之上有个人影抱着酒坛静静地在一旁观看。他就是李相如的帮手。” “ 啊……哦……那个人很厉害嘛?”少女不解的问道。 “唔,也算厉害。他是冲着黄小炜来的,或者说是保护黄小炜的。” 少女脸上疑惑之色更重。 “至少那人,对付顾道明身边的剑士没有什么问题,顾道明身边又五个人能用,第一个在傍晚的时候被李相如击杀了,叫方万天,第二个是刘长平,第三个,刑千刀算得上,李相如修习的刀法是刑千刀的克星,或许他开始不知道,但交上几招之后,以李相如的聪慧他就能发现的。所以,刑千刀的一定会在五十招内败下来!”伯仁耐着性子道,“顾道明身边有一名剑修,以飞剑盛名,他的剑道诡异,能一分为二。很多人能做到这点,可是他们的剑只是剑气虚化的。只有他的剑,能化为实体。很多死在他手中那把剑的人至死都分不清,到底哪把剑是实体的。他对剑的理解比一些大宗师还强!只是这人品实在是……鄙陋。这点注定他无法成为剑圣的。” “那……那么厉害?”少女惊讶道。这么多年来,她头一次听到一向古板认真而公正的大师兄,对于一个人如此高的评价。 伯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万剑宗弃徒,师从齐一鸣。” “齐一鸣,剑宗齐一鸣,一鸣惊人的齐一鸣?”少女惊讶道,继而又不解,地问道:“十年前齐一鸣之死至今都是一个迷,尔后有传闻说他的剑谱被盗,难不成是他?” 伯仁顿了顿脚步,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道:“极有可能!” 说完继续往前走。 “哎……哎……那,那个你说的那个屋檐上的黑影是他的对手嘛?”少女很八卦的问道。 “嗯!那个人,是齐一鸣地大徒弟!” “哇!!大师兄,你这样过份了哟!齐一鸣可是我一直仰慕地神仙人物啊!他的弟子就算人品不怎样,但剑术一定很高明啊!你怎么不让我去观看一下啊?说不定,我会有顿悟,能让我提升修为呢!大师兄,不然我们回去看看吧?”少女语气有些哀求地说道。 伯仁回瞪了她一眼,沉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什么小心眼!这是他们的师门恩怨!不会让外人插手的!而且,齐一鸣的大徒弟不一定就不是那弃徒的对手!宗门都有他们自己忌讳的!身为大徒弟,蒙冤十数载,你以为这十多年里他就没点长进嘛?快走,别让你三师兄二师姐等急了!” “我哪有担心嘛,就是为了剑术上领悟啊……”少女委屈道。 “那好,回去我就把我的剑意让你领悟一遍,如果领悟不到,你三个月就乖乖在屋里不准踏出房门半步!”伯仁没好气地道。 “啊……大师兄……”少女哀嚎地拖长了声音。 “怎么,难不成大师兄的剑法还不如齐一鸣嘛?”伯仁回瞪道。 “不是不是不是……大师兄当年与齐一鸣一战,齐一鸣败给大师兄一剑,这是众所周知的啊,大师兄当然比他厉害……”少女笑容满面地拍着马屁道。 “那就闭嘴!下次再那么多话就不带你出来了!”伯仁恶狠狠地道,说完也不再理会少女的反应,轻蹬地面潇洒地飞了出去。 “大师兄!!”少女气得又银牙一咬,苦着脸,这下回去可好了,抄写静心经,还要学大师兄的剑意!唉……这都至少两个月不能出门了! 看着伯仁身影消失于黑暗,大声地哼了一声,疾步跟了上去。 第四十一章:逃出生天 “大师兄,你别跑那么快嘛!等等我……”少女又一次的落后,大喊着。 伯仁只好放慢了脚步。 “大师兄…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少女并肩追上,开口道。 伯仁看着西边的方向,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这才用眼角瞥了一眼少女,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叹了口气娓娓道来:“青衣帮最大的威胁是守护顾青衣的三大死士,两名剑修,一名练气师。据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面容,他们也只服从于青衣帮帮主命令。他们不会管帮主是谁,谁拿到令牌谁就是帮主。借助这三个人的力量,顾青衣在宁安镇众多帮派中脱颖而出。他们三个,至少都是空冥境界之上,在众多的帮众中,没人有青衣帮这样的底蕴。” “啊?只要有帮主令牌就行?”少女问道。 “嗯!”伯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以,顾道明一定要拿到令牌,掌握了三大死士,便等于掌握了整个青衣帮。很多的秘闻,据说也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的。” “那,这个威胁对李相如和黄小炜并不存在啊?”少女沉思片刻后疑惑道:“顾道明并没有拿到令牌,可是为什么黄小炜不拿着令牌去找他们?难不成,她并没有令牌?” “有可能是令牌不在她身上,或者她并不知道怎么去通知那三个人!”伯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师傅跟我说过李相如,我就特别留意了下他,少年命途多舛,在焚城逃离之中被一名深不可测的修士打碎心脉。按理说,打碎心脉之人活不了多久的,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无法修行,可是这个奇迹却发生在李相如身上。这只能说明李相如身上有着秘密。至于什么秘密,我不知道,我猜想师傅他老人家知道。只是他也没说。” “哦……”少女若有所失地答了一声,想了想觉得话题好像已经错开了,只是她也没提醒。静静地等着伯仁继续说下去。 伯仁对着少女翻了一个白眼,无奈地道:“你就不能多动动脑子嘛?去分析下现在的形式啊。” “哦……”少女又哦了一声,装傻似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态度让伯仁又伸出手想要弹她的脑门。 “大师兄!”少女瞥见他的动作便大声喊起来,然后有点畏惧地道:“我说,我说!讨厌!又想弹我脑门……咳咳……” 少女咳了两声,刚想说话的时候仿佛突然记起什么来,歪着头道:“大师兄,好像……我不并知道什么啊……我很少去关注这些事情的。而且,青衣帮也只是一个比普通人稍微厉害点的帮派而已,又不是什么修真山门。” 这个理由,很有道理,非常充分! 伯仁脑壳有点疼,他对少女的担心之色更重了。独当一面,独当一面,能有这个能力的人,首先他就得能去了解大局,哪怕不能完全了解也可以通过一些得到的可靠消息去剥丝抽茧,他此次带着少女出来也是因为少女待在殿里太久,修行之上也是遇到了瓶颈。出来说不定能找到契机突破困境,二来,他们这些众多师兄弟都是要被安排巡逻守护各州结界的。守护结界的人,修为是基础,能力是重点。 大修行者成就宗师,也都是有一个必然过程。 从红尘俗世来,往地狱中去,再路过人间。 伯仁叹息一口气,无奈地继续道:“还有一个威胁,就是青衣帮的青云,他是一个很有城府地人,修为应该是在归云期之上。跟青衣帮的三大死士也是不遑多让。青衣帮这段时间所有的变动也都是在他的幕后推动之下发生的,他之前在江湖有个外号叫“玉面飞狐”,他修炼了一种功法可以让人保持年轻,或者说是把年岁增长减速。” “大师兄,这是一种魅惑之术嘛?”少女问道。 “算是吧。”伯仁微微叹息了 一声,道:“其实他也不算是好色之徒,他修行的灵气对女子有天生地吸引之力,会让那些女子不自主的生出对他的爱慕之情。但是,几乎没有听过他祸害良家女子的事。十五年前,他借助青衣帮的势力,杀了一个女人……然后就一直待在宁安镇了。” 伯仁走了几步,顿了一下,然后冒出一句话让少女摸不着头脑地话来:“宁安镇,卧虎藏龙,很有意思。 少女闻言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嬉笑一声道:“哇,大师兄,原来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跟说书的一样啊。大师兄,以后你跟我多讲几个故事吧,听着好像很好好玩一样哦……” 伯仁停下脚步,看着少女,微微摇头,满是无奈。 “大师兄……又怎么了嘛……”少女又抓住伯仁的衣袖,娇嗔道。 “不讲!你三师兄最喜欢讲故意了,以后你去听他给你讲吧。”伯仁语气冷漠地道。 “哦……可是三师兄整天没一个正形啊,他讲的故事老是说他自己多厉害多厉害,要我觉得那就是吹牛……” 伯仁伸手扶住额头,不再搭话,任由少女如雀般在旁叽叽喳喳…… ……………………………… 李相如的面前也有一把“铁剑”悬浮,三尺三长,那把剑锈迹斑斑,还黏着一丝丝地泥土,仿佛这把剑是刚出土里挖出来的。 陈旧,潮湿,废铁? 可就是这把看似废铁的剑,把那名剑修的剑堪堪地挡住了,消除了所有的剑气。 强大的剑气对撞把周围的青衣帮众震退了数步。 整个场面,被这突如其来地“剑”震的火把上的红色火苗摇曳, 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拿着一个酒葫芦的人。 那人中年模样,一身邋遢衣着,眼神是酒醉的迷离,鼻头和两边的脸颊微红,胡子乱糟糟,他脚步晃悠边走边又喝了一口酒,一身酒气让旁边的人更是纷纷后退。 “嗝……”汉子晃到李相如面前,打了一个酒嗝,哈出一口浓重的酒气,然后转身用迷离着眼看了看黄小炜,伸出手点了点。 黄小炜认识这个人,算不上熟,但是知道这个姓王的酒鬼,经常跑大邓老头酒铺“赊酒”,无赖撒泼般地吵嚷着要喝酒,有时候甚至回去偷酒喝。为此邓老头数次气急败坏地拿着扫帚去追打过他,可是,姓王的老头似乎更乐此不疲。她在那养伤的半个多月间也亲耳听到过他们在酒铺里气急败坏地对话谩骂,当她问及邓老头的时候,邓老头却只是摇了摇头,叹息一口气说了几个字,“他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啊!” 出于好奇她便偷偷地从门缝里看过姓王的老头。而此时王姓老头就这样出来了,挡在他们的前面。看着样子,似乎还很厉害。 黄小炜奇怪地看着姓王的酒鬼,又奇怪的看着救了他的蒙面人。现在,她只要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来害他的就行了。于是,她默默而戒备地走到了李相如身边。 顾道明身边的那名剑修冷淡的看着这一切,虽然他的这剑被眼前这酒鬼挡了,心中却没有起任何波澜。 “你们……俩,都走吧。这里……交给我了……”王酒鬼醉醺醺地说道。 其中有熟识王酒鬼的,此刻毫无眼色觉悟般地站了出来,指着他大骂道:“你个老东西的王酒鬼,跑这来找死嘛?还不抱着你的酒葫芦滚一边去,不然……” 他的“不然……”才出口,话还没说完在王酒鬼的一挥手之下,身体便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之上,轰然倒下的时候抬起来头看向王酒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却没有再说一句话,软软地趴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剑修此时眯了眯眼,这才正式地打量下这个醉醺地酒鬼。 “聒噪……”王酒徒至始至终没看那人一眼,有意识似乎模糊地说道:“快走吧,我来……还邓老头酒钱的……” 王酒鬼抬头看了看邓老头酒铺的那个方向,伤感地道:“以后,就,再也没有,好酒喝了……” 酒徒慢慢轻轻地把说中的酒葫芦小心仔细的挂好在左边的腰间,挂好之后又轻轻地用手拍了拍。 手臂往前伸直十指并拢,慢慢地收回至胸前,眼睛闭上,嘴唇微抖念念有词,仿佛有一层肃穆地圣光,一团团白丝缠绕至全身,又从身上慢慢地爬到了悬在空中的那把锈迹斑斑地铁剑上。 白丝从刀柄开始如同巨蟒缠食动物般的绞动在铁剑上,延伸至剑尖。铁剑在缠绕地过程慢慢地发出爆竹般的轻微爆炸生。铁剑上的泥土和锈迹纷纷炸裂掉落…… 锈迹和泥土脱落之后,那柄白剑突然发出耀眼地白光,整支剑都在震动颤抖,一声犹如困境千年的百雀飞出牢笼清脆悦耳的呐喊之声直冲云霄。 “苍生涂涂,天下缭燎,诸子百家,唯我纵横。”王酒徒嗓音浑厚低沉,双眼一睁,松开合十的手。左手垂立,右手绷直,铁剑稳稳地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把剑拿至眼前,眼神温柔中带着伤感,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把剑,白光亮丽地映入他的瞳孔,他看到的,似乎却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和微笑。 对面的剑修脸色终于变了,变得极其难堪!他死死地盯着王酒鬼,死死地盯着这把剑。 酒徒依然在看着那把剑,许久之后喃喃地伤感道:“三师弟,你一直在找这把剑吧?人人都以为,你加害师傅为得是师傅的剑谱,可只有我知道,你要的其实就是这把剑。” 这句话,是说给听得懂的人听的。 对面的剑修面色阴沉,冷声一哼讥笑道:“原来,大师兄躲在这里,难怪我找你了你那么多年都找不着你。不过,现在也还得及,如果我有这把剑,就再无人能破得了我的双隐剑了。” 第四十二章:伯仁之巨剑 “是嘛?那就来吧,看看我能不能破了你这双隐剑!”王酒徒沉声道。 刹那时,王酒徒身上的白丝已经全部笼罩在剑上,越聚越浓,不断的绽放出白色电弧滋滋作响。 耀眼的白光已经把周围的松油火把比了下去。 在多很人眼里,这是仙人之间的一场战争。 最为惊骇地,自然是顾道明,他不曾想到自幼生长的这宁安镇,居然有如此多的能人异士。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费劲心事许尽了承诺才换得几个修士相助,而黄小炜,似乎什么也没有却总能化险为夷,得到相助。自己请来的这些修士,似乎又总敌不过他们。眼前这酒鬼光是气势就已经压制住了他们大多数人!顾道明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他环视一周,刚好看见刀疤屁股尿流般地爬了过来,嗓子嘶哑地道:“青云……青云舵主死了!” 这对顾道明来讲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所有的谋划和依仗,都是在青云的策划之下,此时闻得噩耗肝胆欲裂,目露凶光一把抓住刀疤地衣领,圆睁大眼,问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那边的奸细故意过来煽动人心的?!!说!!” 刀疤被脖子的衣领勒得喘不过起来,哭丧着脸道:“尸骨无存!他……他……被六巷子的大铁匠……杀了!” 顾道明死死地盯着刀疤,失魂落魄,半晌之后回神过来,指着李相如三人,如癫疯般地大吼:“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我全杀了!!” 临近的青衣帮众显然是听到了他和刀疤的对话,得知青云已死之后,除了那些死忠,其余众人心中却萌生退意。 顾道明精神已濒临崩溃,见众人不从便一把抢过护卫长刀,砍杀几名畏缩不前的帮众,然后对着剑修大喊:“董子昂,杀了他们,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 剑修闻言,后退一步,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移至酒鬼手中的那把剑贪婪道“”:“就算是你不答应我那些条件,眼前这个人也还是得死!” 剑修高高举起右手,重重地落下。这是一个暗号,这是对跟随他的八名手下示意发起攻击的信号。 八名黑影蒙面之人从四面八方的屋檐,街道地黑暗中蹿了出来,发出雷霆攻击之势。 顾道明心中一顿大骂,都特么的一群老狐狸,早唤出来,今晚的事早就能结束了!一个个修士都那么市侩!! 可是,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青云一死,如果今晚还是突然无功的话,明天之后他就一无所有!他又一次的环顾四周,眼神冰冷,充满杀意!在这杀意之下,青衣帮那些人头皮发麻地再次冲向黄小炜! ………………………… “剑刃开封,杀气出袖!”伯仁猛然的跳跃到一棵三丈多高的大树树顶之上,脚踩顶端叶子负手而立,那数片被踩中地叶子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重量而轻微地下坠。他目光淡然的望着城内李相如那个方向,低声道:“好剑!看来,剑宗后继有人了!” 少女疾步小跑到树下仰着头,只是听到伯仁模糊地话语,便大声问道:“大师兄,大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伯仁穆然将目光转向西南方向,神情严肃,对着底下的少女郑重地吩咐道: “小师妹,速去西南与你三师兄他们汇合!”继而面色一沉,目视南方,冷冷地说道:“蝇营狗苟之辈,莫是以为我师傅不在,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嘛?” 说完之后身形跃起,如一道长虹,激射与高空云海之上,在云海悬空而止,眼神凌厉环顾四周,左手握拳倾斜而下,一只金色的巨大的拳头划破夜空如流行般的往下方一处小土坡狠狠砸去!! 小土坡被这一拳瞬间夷为平地!拳意随着冲撞形成一个圆形四射而去,如利刃一扫而过。一声哀嚎一声闷哼轻微响起,便再没声音。 伯仁在挥出拳之后,身形站立,双手合十至胸口两寸处,十指如幻影般的变化手势,口中默念:“以日洗身,以月炼真,仙人辅我, 日月佐形,急急如律令。封!” 在伯仁念完口诀之后,举起合十的双掌,如巨斧劈山地往下一压,霎那之间,一张纂写殷商甲骨文如巨网般的散发着淡然色光的圆形符文坠落而下,笼罩住西南方向方圆千米之内! 这股天地之威压,气息沉稳凌厉,似乎让所有覆盖之处的活物窒息。 在符文封印之下,伯仁一闪而逝在符文之圈外,下一刻只见他单手抓住中年男子男子的头颅,一身道袍的男子发簪散落,脸上满是苦色求饶道:“大先生,大先生,有话好好说……贫道只是路……” 伯仁轻蔑一笑,也不理会道人的求饶直接捏爆了他的头颅,随手将尸体抛向一处悬崖。 伯仁五指留有余血,不能及时救援邓师已让他怒火万千,如今又有心怀鬼胎鬼魅魍魉之徒在都城想恣意妄为,他待人一向温和不喜与人争辩,可他们都忘了他是国师陈清风的大弟子,也忘了老实人一旦爆发,这种威力不是所有人都能抵挡的。 书生一怒,剑指苍穹。 “剑来!”伯仁朝天际大喊,端得是庄严肃然,意气风发,如一尊巨大神佛?立于这天地之间。 随着伯仁的一声大喝,天际边一道白光飞来,一把巨大的剑稳稳地嵌入在伯仁手手心之中。入手之后,巨剑居然有龙吟唱之声。 符文之外的西边有一个尖锐嗓音急促惊道:“不好!这是伯仁的本命无欲之剑!速退!!” 伯仁的无欲之剑,不在身体的气海雪山,而是存在于方寸天地之间,以天道自然之势席卷剑指之处! 伯仁大喝一声:“杀!” 剑气便宛如游龙穿梭于云层之间,在云层之间若隐若现。吞噬所有威胁。 剑气之指,无坚不摧,无所不嗜!云海之上流光溢彩地红白蓝绿之光,四处奔逃,却终究逃不过伯仁之剑的光芒。 云层之上的四周便不断想起哀嚎闷哼之声。 一抹蓝绿之光逃至剑气方寸之外,远远停住,愤懑道:“身为儒家弟子,手段却如此残忍,哪里有国师圣人之徒坐镇一番禺的大家的气运之风?!” 伯仁收回巨剑,淡然笑道:“鬼魅魍魉宵小之徒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嘛?儒家之道为治世修心炼神,开神明智,你们真当我是读书读傻臭酸儒嘛?” 伯仁一身煞气和血腥气,巨剑指天,以秘法高声道:“诸位听好了,从今日起,再有觊觎我燕州之地的,哪怕你在我燕州结界之外,我伯仁必以巨剑杀之!奔逃万里也绝对会把你们脑袋捏碎!” 这声如天雷炸响般传至都城的每个角落!!他确保每个在燕州境内地修行者都能听到这句话,并把这句话传到其它州境。 随即,伯仁将目光冷冷地盯着千里之外的那个蓝绿之光处,那抹绿光瞧见伯仁眼中的杀气慢慢升腾起来,脸上一抽,悻悻然地逃命而去。 儒家之学讲究从容淡定,遇事不紧张,处事不慌张,哪怕刀斧加身也要心不跳眉不皱。修心定神,唾沫于脸而自干,清风傲骨而不折。从而达到修心定神的境界。 无欲则刚,千仞峭壁之所以能巍然屹立,是因为它没有世俗的欲望。人只有做到没有世俗的欲望,就能达到大义凛然的境界。 人活着,不可能没有“欲”,只是不能守住本心的人便陷入了对欲望的无穷追求,欲望过多过大,必然是欲壑难填。贪求欲望者,往往被佛门所说的三垢:贪、嗔、痴而迷失心窍,攫求无已,终至纵欲成灾。 追求无欲,与无相大乘之境最为接近。 在陈清风眼里,他更相信道家对无相的理解,那就是从万事万象到达无具体之象,无具体之概念的过程。这苍穹之下,山林樟木是它,虫鱼鸟兽是它,风雨云雾是它,这苍穹之下,它无所不在。 所谓:“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相。” 无相之前,自然是要先摆脱俗世之间的那些“欲”。 伯仁的无欲之剑,也是被国师陈清风认为最有机会踏入无相之境地修行之法。 如果说十年前,陈清风不敢轻易离京,但在伯仁修习符文,成为符文师之后,就算没有他在,伯仁一人也足以守住阵心。外人都以为,伯仁不过是一名剑道大宗师。 要伯仁地符剑双修隐瞒,这是陈清风给那些觊觎九州结界阵法的人一个的惊喜。主动出击远远不如守株待兔地好。如今,伯仁这一出手便表明在九州中将会有一位天才极有可能踏入无相之境。 这种暴露,是机遇与危险并存。 至少九州之内的人族绝大部分会拥护于他。 人族的发展千余年,之所以安然,完全是因为当初圣人为九州而设置抵御天火的结界。这是一个巨大而高深莫测的阵法,只有达到圣人之境才能重新布置下这个结界。 九州之外的异域疆土之上,却承受了多次的天火之灾,在数量之上锐减,食物减少,生存越发的艰难起来。那些修行天道者,却从未有过如人族圣人之境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想要攻进九州之内的原因。如若能打开一州之结界,便能顺利占领其它州,这样他们也便能在结界的庇护之下生存和发展。 几千年来,人族过的已经远远比他们好千百倍了!如果人族再出一无相圣人,那么他们便又只能退缩于角落继续瑟瑟发抖了。 如今,这个人出现了。 今夜之后,再无一盆敢随意入侵燕州! 第四十三章:宁安王府的宁王 春潮之后的都城,在云雾里显得静谧朦胧。 天微微亮了起来,只是那阳光还落在东方的那个山头之下,未曾驱散这笼罩都城的迷雾。 昨夜的都城,是无眠的,血腥之味不只是在远离皇城的宁安镇和南边的那场厮杀。 当得知国师大弟子在都城之外的南边施展神威震慑侵犯之敌的时候,宁安镇的那场江湖厮杀便变得微不足道。 皇城边上的宁王府内。 一个身形微胖的少年人在绕着宁王府慢跑,他脚踝上绑着十斤重地沙袋,半个时辰之后,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撑在微张开却笔直挺腿的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之后,便慢步走向湖中的那座小亭子。 亭中心有一名身材婀娜的侍女迎了上去递给他一条微热的湿巾。 胖少年身高约六尺,除了胖点也算魁梧。 这便是宁安府的王爷,秋鸿皇子,现在的宁王。 宁王伸手接过侍女的湿巾先擦拭脸上额头的汗水,接着擦拭了下赤膊地手臂上的汗。 侍女在宁王擦拭汗水的时候便蹲下身子解开腿上的沙袋,并道:“王爷,您这段时间的锻炼效果,还真是显著啊。这下好了,王妃再不用操心您的身体过于雍胖了。嘻嘻……“ 宁王苦笑道:“唉……有老大人的棍棒,我怎么还能偷懒啊。” 侍女站起身来,对着宁王嘻嘻一笑,道:“这是皇上关心您,这下好了,自从陛下送来宁王府的牌匾,就再也没人敢嚼舌根子说我们王爷是废……啊……对不起王爷。” 侍女吐了吐舌,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心中却不甚害怕。她们知道,这位宁王是最没架子的王爷,全然无富贵公子家的娇气蛮横霸道做派。脾气甚好,不无故对人发脾气,就算家里的仆人做错事,也中是说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而一笑而过。别人是骂他他也没有跟谁急过眼的。在府里没有外人来的时候,他甚至极少称”本王”,还是一直以“我”自称。 宁王故意绷着个脸假装生气,威严地道:“哼,连你也敢说本王的坏话了嘛?不得了啦?” 侍女掩嘴笑道:“奴婢才不怕呢,王妃最疼我了,王爷您要是敢欺负奴婢啊,奴婢就跟王妃告状去!” 宁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屁股坐在亭中的檀木凳子上,大口的灌了一口水,哀怨地道:“这么说,外面也都知道我惧内了?” “咯咯咯……,王爷不是常说嘛,那不叫惧内,叫疼爱老婆。这‘老婆’二字还是您教给奴婢们知道的词呢。您说是一位故人教您的。”侍女俏皮地笑道,笑声犹如黄雀,特别动听。侍女慢慢地绕到宁王侧面蹲下,轻轻地给他捶着酸痛地腿。 宁王舒服的大吁一口气,道:“还是悠悠懂事。我啊,在之前也只不过是想当一个逍遥王爷,游走四方,吃尽天下美食。如今有了王妃,此生也知足了,疼她爱她让她些,自己也过得快活。” 在五年前,他曾跪着求过他的父皇,他敬爱的七个,可是为了权势,他们依然没有答应请求。大局他掌握不了,退而求其次的他只想保一个人而已!那个人在当时也不过是一小孩。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话,更何况出手了。至那以后,他便硬生生的消掉了七皇子势力的烙印,再次的游荡九州各处。 一位缺了门牙的老仆,一位自小护着自己的护卫。就这样,游历大江南北,也去寻找李小虎的下落。 直到两年前,在沧州游历的他接到圣旨,让他代表陛下前去沧州六区赈灾,安抚民心。那个时候,他便与现在的宁王妃结识。 “嗯。”被称为悠悠地侍女微微笑道,“知道王爷性子恬静,心也善良,就跟王妃一样。可是要奴婢说呀……” 悠悠忽而把声音压小,在宁王耳边轻声道:“要是您当了这天下的皇帝,可就是天下人的幸事了……” “唔?住嘴!”微闭着眼休息的宁王闻言睁开了眼,严肃地道:“祸从口出,有的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哪怕小声也不行。再有妄言,家法伺候。” 悠悠这才身子一颤,微微退下低头弯腰道:“奴婢错了,王爷恕罪!” 宁王阻拦了侍女继续的服侍,站了起来,走到扶栏处,望着湖中的数十条锦鲤,顺手抓起旁边青花瓷盘上的饵料丢进湖里,背对着侍女。 侍女从那高大微胖地背影突然生出一种孤单落寞之感出来,以为是自己说错话而惹恼了宁王,不禁地双膝下跪,欲哭道:“王爷,奴婢知错了,不该妄言,请王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宁王转身过来,对她微微一笑道:“起身吧,我没有怪罪于你,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不免有些伤感起来,就是那个把夫人唤作‘老婆’的古人,你来。” 悠悠仔细看着宁王,直到她再次确认宁王没有生气,才起身慢慢地走了过来。 宁王又抓起一把饵料丢进湖里,那一张张大红,红白相间的鲤鱼争相抢食,看着甚是奇观。 宁王拍了拍手,拍掉手上残留的一些鱼饵,说道:“你知道我看见这些鱼会想起什么嘛?” “啊?”悠悠把目光从鱼转移道宁王的脸上,满是好奇,问道:“是什么?” 宁王得意地露出一种诡异之笑,道:“烤鱼!” “啊?”悠悠大呼一声,想起这位宁王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爱吃贪吃地缺点,她转头看了几眼湖中可爱鲜亮美丽地鱼有点担忧着急地对宁王交待道:“王爷啊,您要吃鱼,我们可以让赵叔去西市买几条新鲜地鱼回来做给您吃,可您千万别把这些鱼给吃了啊!这可是王妃最喜欢的!要是吃了这鱼,王妃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你们俩一吵架,您又得受欺负了。” 宁王得意地笑被侍女这叽里呱啦急促地一大串话给气到了,笑容中还带着一丝无奈,他用手指弹了一下侍女的脑门,恨恨地道:“一个小小侍女居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笑话本王?什么叫和王妃一吵架本王就得受欺负?” 悠悠唉哟一声吃痛,摸了摸额头被弹地部位,小声地嘟囔道:“本来就是,每次你们在屋里吵架,叫得最凶的都是您啊……” 宁王闻言作势又要弹她脑门,她疾步退了开来,忙道:“王爷,奴婢给您准备沐浴更衣哈,等会您还有正事要做呢。”说完也不等宁王答应,便往另一边跑去。 宁王无奈地望着离去侍女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宁王不喜欢这些鱼,一看到鱼,就容易让他 想起五年前贡州焚城边陲之外的那条小河边,吃完叫花鸡吃鱼的那个‘老大'。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放弃派人寻找,可是却音讯全无,他相信那个人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他坚信,他一定还活着!只是,如果他活着,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呢?他活着应该也很苦吧?唉……贡州陆家四千五百六十八英魂……唉…… 他看着这些鲤鱼,又想到了自己。以力量和精神之美,深受贵族之喜爱。是临危不惧,处世坦然的君子之称。 鲤鱼一跃成龙的典故,更让这些锦鲤有了一层光鲜亮丽地外衣。 这些鱼,是在与王妃林语曼成亲之后,王妃特意让人放养其中的,闲暇之时,王妃也特爱于此静坐观玩,说是有位大宗师以鱼入得大道,她欲效仿而证道。宁王只是笑笑并不打击于她,说起来这位宁王妃虽是书香门第出生,却也爱江湖之事,只是她那功夫把式却是贻笑大方地花花架子。宁王行走九州各处,江湖中也好,见识也广。宫廷之中更接触过不多隐藏的大宗师。军中武人以武入道,当初那路长风便是朝中军武能排到前三的大武师。至于修士嘛,幼时回到都城也时常跑去国师那边请安,自小就受国师的众弟子喜爱。虽说他本身并无甚修为,这眼里劲倒是培养起来了。 比如,这次秘密从宫里出来的这位供奉纪老先生,虽然他进宫不曾见过,却也知道,能从经书阁出来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位供奉到了王府之后便直接明了地告诉他,是来监督的。监督让他把这一身的赘肉给减掉。这是宁王觉得最荒唐一道圣旨,“奉旨减肥”。荒唐到,甚至还派人来监督。 宁王好吃,在王妃强制限制饮食量之后,效果依然是非常有限的。 这下好了,纪老先生这一来,月余下来的强制下确实是瘦了不少,身子也越发的强壮起来。 宁王望了望老人那个小院子方向,想起毫不留情地鞭笞,脖子往里缩了缩。 那位老大人一张脸上虽然如千年老树皮般的褶皱,写满生活经历的沧桑,可笑起来的时候也甚是和蔼,犹如邻家慈眉善目老头。自从这老大人来了府中,大部分时间倒也只是待在那个小院子里终日鱼虫花鸟的逗乐。 王妃倒是会做人,不但有王府中一家之主的能力气势,也有江湖儿女的豪爽,经常给老大人送些好酒,与他下下棋聊聊天,没个两日从老大人的称呼直接换成了“纪爷爷”,为此她还自豪地跑到自己跟前傲娇地昂起头炫耀一番。 这位姓纪的老大人也顺便收了王妃为半个弟子,偶尔给予修为上的指点,然后可好了,他的日子又更惨了,因为他发现完全不再是王妃的对手,甚至在床事之后都开始鄙夷起来。 就连老大人怀疑地问起,为什么没有子嗣,是不是你的问题?就你这肥胖的身子,别是有病吧? 要是旁人这样不恭的语气冷嘲热讽人格羞辱,他便大拳挥过去了,可是老大人是宫中的人,就连自己父皇都是礼敬三分。这让他更愤懑难平! 可以怀疑他武艺不好,办事能力不够,可连他做为男人的根本都被怀疑了以后,便是最大的人生攻击了!于是,他这才下定了决心要恢复正常人的身材,要做一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地美男子。 当悠悠从那边高喊着让他过去沐浴地时候,宁王才从沉思中醒过来,随即眉头皱了皱,平日里,老大人该是出现来监督他的,为何今日却不曾见他呢? 第四十四章:他就在都城,在宁安镇 宁王沐浴更衣后,穿着一身锦衣青袍坐在饭桌钱,苦恼着盯着这些白粥青菜半天没下筷子,用幽怨地眼神望了望用一把瓷勺舀起粥往樱桃小嘴里送地王妃。 王妃慢慢地将嘴里的粥咽下,看都不看宁王一眼,没好气地道:“别看我,这段时间早餐就吃这些,要是王爷你这身子的肉再减不下来,母后又要怪罪于我了,我可担当不起。” 宁王嗤之以鼻,只是他不敢把这种情绪带到面上来,要说他那母妃,自是对他疼爱万分的,生怕的是他瘦了,才不会关注肥胖的问题。母妃还说,胖点好,那是王孙贵族的福相。只是至从王妃几次入宫之后,也不知道给母妃灌了什么迷魂汤,态度异常坚决地要他减肥,甚至几次小心隐晦地问道是不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成婚以来王妃地肚子毫无动静?这一些问话让宁王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 王妃瞥眼瞪了宁王一眼,道:“心里又在嘀咕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想得是什么,想要吃好吃的?把一身子的肉减下来再说。” 宁王地脸又苦了下来,赔笑道:“哪能呐,就是喜欢看王妃吃东西,特好看。” 王妃闻言白了他一眼,继续对付着这些食物。 旁边伺候着的悠悠撇了撇嘴,忍不住插嘴了,道:“王爷,王妃平日里最爱吃甜食了,但是说要监督您,需要以身作则……” 王妃回望瞪了侍女一眼,道:“多嘴!” 侍女假装委屈地低下头。 宁王讪讪地赔笑,正要说几句话,门外进来下人对着王爷道:“王爷,老大人叫您现在过去一趟。” “嗯。我这就过去。”宁王闻言一愣,然后回复道,匆匆地哧溜完碗里的稀饭,递给王妃一个眼神。这位宫里来的纪老大人到这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别人都貌似和颜悦色笑嘻嘻地,唯独对他没有过好脸色。这次是老大人唯一一次主动让他前去。 “王爷您去忙吧。”王妃站起来,从侍女手中接过一身薄纱长袍,亲自为宁王穿上。 宁王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院子有一个篱笆门,半人高,篱笆门上能看见整个院子的青青翠翠。 院子不大不小,几间楼阁却很精致。靠南边的一间厢房敞开对着院子,闲事静坐听雨赏花草,倒也显得洽意。 对于一个闲散的老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养老之地,庭院里的花草,在老大人的照顾之下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地面貌,自然是比宁王家里的仆从种的腰精致许多。 宁王轻轻推开篱笆门,走进老大人身边鞠躬行礼。 老大人此时弯着腰在手中拿着一把小剪子,仔细地修剪一株草上的叶子,闻听宁王进来的问候声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老大人退后几步仔细地审视,又似乎对几片叶子产生不满,继续走前开始修剪,再次退回地时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看了一眼站立原地地宁王,轻声道:“坐。” 宁王跟在老大人身后,看着他有些佝偻地背影,银灰色的长发散乱地搭在他的背上,显示出一种疲惫。 脱了靴子,踏上台阶,坐到那敞开的厢房,正对着院子地花花草草盘地而坐。 淡雅的雕花在窗格之上,檀木长桌和靠着墙边地架子上摆放着些书籍,屋里檀香正燃,飘散在周围,闻着这香令人宁静。 宁王轻步跟了过来,盘坐在老人左侧,拎起了水壶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水。 老人耷拉着眼皮,随手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苍老如树皮地脸上略带疲惫。 “不知老大人召唤,有何吩咐?”宁王开口道。 老人轻轻放下茶杯,摆了摆衣袖,正经危坐,嗓音苍老浑厚道:“宁王可知,天地有经纬,山川有高矮,就连那河海也有大小之分?” 宁王有些疑惑,不知突然提起这话的意思。 老人微闭着眼,没听到宁王的回答也不着急。 “我年幼之时,曾与仆人游历过九州几郡,见过俪州之南的巍峨高山,见过福州东边小山地小家碧玉。沧州地江河宽大,江水汹涌,宁州地小桥流水涓涓细流。贡州尘沙飞扬令人不能睁目,明州之东边的山顶常年积雪,东南振洲的海水腥咸一望无际。”秋鸿思索之后回答道,脸上满是回忆。 老人颌首捋须道:“不错,九州之景,怡人自乐,山水之自然孕育这大地之上灵物。就连这些灵物,也至是分着等级的。鹿吃草,猛虎吃鹿,鹿死为料滋养草。循环往复,才生生不息。” 宁王沉思片刻,问道:“弟子愚昧,不明其意,请老大人指导。” 老人并没有回答,接着道:“当一只老虎,快要饿死了,假如说它是善良的,在逮到一只怀孕的母鹿的时候,你说,老虎是不是该放过这只小鹿呢?” 宁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无法作答。” 这一段很没头脑的说话,让宁王不知措施。他隐隐地觉得老大人话里有话,却又想不出来说得到底是什么。只好沉默着,听,答。 老大人呵呵一声轻笑,道:“这世界山川都是高低不平,这九州江河海流大小不一,你说,这世界是公平的嘛?能追求到公平嘛?这个世界,在修行里同凡俗,动物的世界一样,弱肉强食。老虎说不定在它的窝里也还有几只嗷嗷待脯地小畜生呢?吃了,是本性,是生存。不吃,是仁慈,可却是对它不公,对它的孩子不公。” 宁王沉默了下来,似乎有所悟,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老大人看了他一眼,轻拂衣袖,干枯如骨地手指轻轻地捏住了茶杯,一饮而尽。 宁王崛强地抬起头来,道:“难道,所谓的大同真的就只是一个梦想嘛?是永远无法达成的虚幻嘛?可是在你们修行者中为何又是一直在追求无相圣人之境?” 宁王又有些失魂低落地道:“难道说,大同之道,去除不平等不能实现只是因为没有前人经验之借鉴嘛?” 老大人和蔼地看着这位年轻善良地宁王,心中有些怜惜,这一月余的相处让他对宁王产生很大的好感。只是,身为王储,身在皇室依然还有那些妇人之仁义,所谓的大义,追求的大同,过程何其漫长艰辛。没有杀伐地手段,足够地勇气,过人的手段又如何与这天下世家门阀为敌?当他第一次听到“大同”这个字的时候,他便对说话这人产生了兴趣,那是一个被构造的很美好的世界,他认为那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的梦想。说那话的人,他不是傻子就是真正才傻子。 于是,他主动提出降尊来王府保护这位王爷的安全。这个结局,就连景治帝都非常的意外。要知道,这位纪老大人在藏书阁的那个小院子里,都知道待了多少个年月。从未见他出过藏书阁和那个小院子,也无人能请的动他。 老大人不忍心年轻的宁王受到打击而一蹶不振,安慰道:“其实,老夫在藏书阁六十余载,反复读过两位圣人留下的手记残卷。看到过一句描述,印象非常深刻,说那个世界的普通人,每天固定上下班时间,晚上和朋友聚会喝酒吃肉,一年还能去几个地方旅游散心。嗯,有几个词很拗口,老夫年迈已经不记得许多了。这点,跟你所谓的大同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宁王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曙光,激动地有点失态道:“真的嘛?那也是大同世界?” 忽而想到这位老大人的身份和地位,断然没有欺骗他的道理,便道:“老大人说的有,就一定有。看来,他没有骗我!” 老大人微微一笑,“老夫自然是不会哄骗于你的,老夫一直好奇,‘大同'的理念,你是去哪里得来的,是你口中的那个不会骗你的‘他'嘛?” 宁王望着屋檐之外的湛蓝色的天空,缅怀地道:“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对于宁王这种的失态,老大人没有生气,又是一声轻笑,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屋檐下。 宁王这才回神,恭敬地起身,道:“当初在贡州焚城的时候与他结识的,他叫小虎。为人很风趣,心地善良,喜爱食物,当初的‘大同'之法就是出自他口,但是好像还有一个更为拗口地说话叫什么‘社会……'什么的,当时年幼也不曾多想,就没记住。只记住了大同。” 幽默?风趣?心地好? 老大人古怪地望着宁王。幽默风趣可能是有一点的,据说陈清风那老头在他面前都吃了瘪。心地好又是那门子的道理?昨夜里他手上都至少沾染了三四十条的性命吧,光是那条窄巷子,就已经不下于二十人。 宁王被老大人这目光盯着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喏喏地低下了头。垂立于旁。 老大人转头继续望着天,道:“如果你能得到他的相助,所谓的大同,便有机会实现了。” 宁王低头,有些伤心,“他,已经死了。我找他找了四年,一点踪迹都没有。就算他能逃脱那次围堵的暗算,怕也是……” 老大人轻声一笑,道:“昨夜发生的事,你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宁王心中郁结,这位老大人的思维真是跳跃的太匪夷所思了。本来说的这个,突然又聊其它去了。不过他依然恭敬地回答道:“夜里的时候闻听到过西南边传来的巨响,其它的还没来得及。” 还没来得及,是因为他草草地吃完早餐便给叫过来了。 “嗯。你可知道,你的父皇虽然把宁安镇交给你了,却还是只让你处理一些文务嘛?” “不知。父皇所做之事,必然有他的道理。”秋鸿很平静地语气回答道。 老大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对你父皇心中还有愤懑吧。来之前,他倒是很诚恳地拜托老夫要护你周全的。刚才给你讲地老虎吃鹿地故事这么快就忘了嘛?好好琢磨下吧,到达一定的位置,就要该有那个位置的视角。以后,当你对谁有意见的时候,不妨按着老夫说的这个法子试试。” 宁王低下了头。 老大人没有理会宁王的心事,挥一挥手,以示逐客。 宁王道了别,慢慢退出厢房,老大人这又悠悠地开口,道:“你说的那个人,没死,他就在都城,而且就在宁安镇。昨日之事,他有参与。” 宁王回过头来,神情激动地望着老大人,直到老大人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这才欣喜若狂般地朝外面奔跑而去。 第四十五章:王府丫鬟的烦恼 宁王没有穿着蟒袍赶往内务府处理政务,也没有着急忙慌地跑去找小虎寻责问话,当他大步将要跨出宁王府那个高高地门槛地时候,忽又退了回来。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少有的肃穆凝重让看守大门地老黄呆滞一旁,不曾搭话。 半天之后,宁王才叹了一口气,撇了撇老黄吩咐道:“派人去内务府通知一下,将今日要处理的公文搬至府上来,放置西厢的书房。这几日本王就在府里办公。还有,让刘二哥过来书房。” 老黄微微一躬,退了下去。 宁王还是决定,先做观望状态,至少在他不够了解昨夜里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小虎这几年发生过什么之前,还是什么也不要做。 王府里面,有两个书房,一个是西厢书房,另一个是南边的书房。身为王府的老人,老黄自然是知道宁王口中的那个“书房”是指哪个书房。 侍女悠悠见着宁王头也不回也不搭理地直奔南边书房,心中担忧地跟了上去服侍。 宁王进了书房猛然转头,双手抓住两扇门,对着悠悠少有的严肃道:“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王妃也不行!” 说完也不带悠悠答话,砰地一声将门死死地关住。 悠悠呆立当场,想了半天,才转身跑去王妃住处。 王妃此时正在湖中亭榭上斗着锦鲤,饶有意思地看着嬉耍,对着身旁的一个侍女道:“其实这湖里就该多放些锦鲤,万锦朝天才是奇景,可就这几十尾,终也成就不了大观呀。” 侍女笑地附和道:“王妃说的是,就怕放得多了,王爷偷偷地抓几条上来烤着吃了。王爷就曾就说过,要是多放几条才好,烤着吃了,您也不会发现。咯咯……” 王妃闻言转身过来,手指一戳侍女地额头,笑骂道:“你们这些丫头片子,越发的没规矩了,居然连王爷都敢取笑起来了。” 侍女轻揉额头,努着嘴巴,嘀咕道:“王爷就是跟您久了,连用手指戳人额头都一个样子。” 王妃闻言抬手就是往侍女头上一拍,道:“还顶嘴。”随即似乎想到什么也是一阵铃铛般地笑声,说道:“以前他不过是不得宠地皇子,就连府上也不过一个看门的老黄,喂马地汉子和一个做饭地阿婆,倒也没什么。日后啊,这府里的人难免会慢慢地多了起来,你和悠悠打小服侍我,与我情同姐妹。以后你俩也要开始帮着打理上下事物,管理下人。虽然我也不喜这门阀世家的诸多规矩,可一旦到了这步田地,也就没得法子选择,怕以后再也没像现在这种日子过咯。以后你们也不可再这般没规没矩的。” “省的啦,王妃姐姐。”侍女夸张地应承道。 王妃白了她一眼,正要搭话,便见悠悠急急忙忙地小跑过来,走到前面的时候还手抚在胸口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便道:“刚教训完青青,你身为姐姐怎么也如此?发生何事了?” 悠悠喘了几口气,接过青青递过来地水喝了一口,道:“王爷好像不对劲?” 王妃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愣住了,问道:“怎么个不对劲了?” 悠悠道:“今而个王爷没出门,跑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进了书房,然后很认真严肃地吩咐我,不准任何人进去,哪怕是王妃也不行。” 王妃抬头望了望老大人的方向,又望了望南边那个书房。那里,是宁王的禁地,就连王妃也甚少被允许进去。直到宁王被纠缠得不耐烦了,才让王妃进去一番,里面也没什么,除了几个书架子一张床,一张书桌些许文墨书画,普通至极。王爷的说法只是他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才不让任何人进来的。后来,王妃就对那里不感兴趣了。 男人该有男人的大事,也该有男人有的时间,就在这府里,宁王对她已经是宠上天了,对比其她女子,她不知幸福多少。也就慢慢地不在意宁王去保留一些小秘密了。 王妃沉默了一会,微跺了跺脚,道:“看吧,现在就已经那么不安生了!青青,等会给我备几份糕点,我们出去一趟会会那群聒噪地妇人门。悠悠你去让老黄备好马车。哎……赶快点,早去早回。” 青青和悠悠各自听着吩咐去了,王妃站在亭榭中沉默了会这转身回去厢房换些衣裳。 自从这宁安王府的匾额挂在了正门那门檐之上,这里的一切生活就已经变了。 林语曼父亲虽只是沧州一个小小的县令,但为人正派,为官数年也甚是清廉,虽然她偶尔有些调皮,性子也是活泼,多年的熏陶之下,也甚是不喜欢那其它些官家大小姐的矫情。她从不想去做那种高高在上的权贵之妇,甚至也都不愿意跑去与几个公主,皇子皇妃,朝中大臣的大妇应酬。只是于地位和形式地无奈,这才没得法子去。自家这王爷,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就连王爷的称号已经下来也都浑不在意地样子,除了去内务府处理完公务,回来之后也就是看看书,与她们玩闹讲几个故事逗乐几下。真真是想当一逍遥王爷的势头,偶尔不满地念叨宁王几句,他也只是呵呵一笑不反驳,也不见着改变。 为此,这宁王妃不免有些头疼。 宁王就在他的书房待了一天,刘二像一尊门神般双手环胸地站在门口一动未动,就连青青送餐过来,他也只是摇了摇头。这让青青一脸的疑惑。 来到这府中的时候,若大的一个王府,却只有六个仆人,一个守门的老黄,看着五六十岁,笑起来憨厚无比地佝偻老头。她们一度的怀疑,如果是有贼人偷偷入府从正门进来,老黄也都是会被贼人一指就倒的货色,指望他能守住大门?门都没有。 这刘二哥看着倒是不错的,七尺多高,身材魁梧彪悍,燕颌虎须,豹头环眼,看着也就四十左右。只是,这是一个闷葫芦,成天就是与府里那三匹孱弱可怜的马匹为伍,见到她们也都只是嘿嘿嘿地笑,也不搭话。这让他们一度的以为这刘二是一个花式把头,一个傻子。不过,马养的还是不错的。 还有一个煮饭的阿婆,说是阿婆,也只是一个称呼,看着腰大腿粗地长相也是彪悍,可也不过是四十几的寡妇。她们没来之前,府里的钱似乎都是她在管,她们过来之后阿婆倒是大大方方地直接跟宁王说,如今府里终于有一位女主人了,这府里的收入开支终究还是交给王妃安排的好,毕竟王妃出生比她这种没有文化地农家妇人要好。 阿婆倒是大方,只是当她把账本交给王妃的时候,她明显的看见阿婆一脸的肉疼。唯一地绯闻就是据说阿婆跟守门的老黄有一腿,不然也不会总是给老黄开开小灶,有好酒她总是给老黄。只是,老黄似乎一点都不领情,只是傻笑,对于阿婆的一切殷勤都无动于衷。实在是这个傻子。 还有一个就是终日打理府衙花草的聋哑赵,不能说话,也听不见。终日就知道那些花花草草,这个世界的其它所有事情似乎都是与他无关。 另外两个,青青就更不想提了,似乎就不存在,终日也难见着人,但偏偏又是在王爷需要找他们俩的时候,他们就一定出现。这王府里的仆人到处都透出着一种诡异,所有人都是不正常的,除了那个没有脾气的宁王。 青青作为陪嫁的大丫鬟,那个时候,宁王也还只是一位没有爵位地皇子。在入府后没几天青青就跟自己的小姐反应过这些情况,说是要添置些人手打理王府,自家小姐也只是轻轻地哦了几声,敷衍的告诉她,现在就这样吧,我们没来之前,十一皇子不也是好好地嘛,至于添置人手地事,过一阵子再说吧。 青青闻言气地一跺脚,嚷嚷道,好歹这是王府啊,这台面上总不能过于磕掺吧! 王妃只是白了她一眼,戳了下她额头说,教训道,十一皇子虽说身份尊贵,但光是表面上的雍容气象却内里中空就是没用。你看沧州多少世家贵族表面上看着蓊蔚洇润,那些子孙后代却是十足的混蛋,斗鸡走狗,不学无术。要我看呢,就这挺好的,老黄虽然年纪大,刘二哥是根闷木头,阿婆斤斤计较性子焦躁,聋哑的刘老者毫无存在一样,但这些年下来不是也挺好的嘛?那些年闹得那么凶,十一皇子被弹劾,被打压,但进得这府里也从不曾吃过亏,出得门外也从未见过他灰头土脸过啊。枉你打小跟我身边,却还是不够眼力劲。以后啊,别老是蒙住自己的眼,只看到不好的而去忽略了美。 青青揉了揉额头,委屈而小声地道,也就是不想让小姐受委屈,好歹是皇子啊,以后要被封为王爷的,总不能一点气派都没有吧。 这也算是青青听得进去了王妃的言语,打那以后她也就很少提了。可是,看今天这架势,具她对王妃的了解,府里面一定还是得要添置人手才行了。自从皇子被封了宁安王,她们出门的时候受到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多了一些畏惧尊敬,少了许多的随意。可这就是大户人家的生活啊,还是皇室的生活。以后这日子,怕是有更多的风浪了。自家的这位小姐,看着温婉,其实性子却自有一股豪气呢。小姐也算读过几年诗书,却对诗文不甚感兴趣,对于那些虚伪客套实则勾心斗角地社交嗤之以鼻,如今在这王府里,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跟着那个老树皮脸地老大人习武,今儿又委屈地跑去与那些妇人拉拉家常。 青青坐在窗前,双手托着腮帮子,惆怅地盯着外面那刻桂花树发呆,似喜似忧纠结地表情不时地在她脸上变幻着。 直到天黑的时候,青青才听到门外的一声马嘶,然后飞快地跑出去迎接,王妃一脸的疲惫,身旁地悠悠一脸的气愤未平的怒容。得,看着样子,这次出门又有几个聒噪地毒舌妇对王妃冷嘲热讽了。看得青青一脸的心疼。心里恨不得将那些屡次冒犯地毒蛇妇人狠狠扇几个嘴巴子。 “王爷出来了嘛?”王妃声音带些嘶哑地看着青青。 “王爷在书房处理内务府送过来的政务呢,出来的时候倒是问过您,得知您出门去也没说什么。”青青答道。 “喔”王妃往书房那个方向看了几眼,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觉得不去打扰,道:“王爷用过膳了嘛?” “用过了。” “哦,好吧,我先回去歇息会,等王爷处理完公务喊我一声。” 青青刚要多说几句话,旁边的悠悠便向她使了使眼色,她便应着随王妃回去屋里了。 轻轻地给王妃盖好被子,望着她闭上眼还蹙眉的样子,又是一阵叹息。轻手轻脚地坐在窗子旁继续撑着腮帮子盯着那棵桂花树发呆。 第四十六章:密室之秘 “就是这样的,王爷,您不知道那些人最嘴脸有多可恶!王妃奴婢看见王妃几次都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过去!”第二日,悠悠在书房挥舞着拳头,义愤填膺地向刚处理完政务地宁王告状到。 宁王端起了悠悠刚斟好的茶,放到嘴巴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又看了看窗外地夜色。 “王爷……”悠悠见宁王无动于衷,还走神发愣,不禁拖长了声音,不满地喊道。 宁王被这似怒不满的声音,把思绪硬生生地拉了回来,他转过头看着脸上还带怒容地悠悠,笑了一笑,说道:“知道了。本王会去跟王妃说的,以后就不让她去参加这些乱七八糟乌烟瘴气地应酬了,省得受那些长舌毒妇地聒噪之苦。本王还在呢,天塌下来也是由本王先顶着!哦……对了,你说那个谁家的大妇?叫什么来着?” “中书舍左大人的夫人。陈氏。”悠悠回道。 “哦,左冠宇。”宁王眉头紧蹙,双手揉了揉脸颊,继续道:“嗯,知道了。好歹本王还是王爷,你们小姐也是王妃,哼……正四品地家眷居然能欺侮道本王头上了?真当本王这几年的好脾气就是没有脾气了?明日就让那左冠宇休了那泼妇。这样你可满意了?” “奴婢就是一下人,受点委屈倒也没什么,可是王妃身份尊贵呀,不给王妃面子,就是不给宁王面子。主要是可不能让王妃受了委屈。”悠悠嘴巴里这么说着,其实还是喜形于色的。至少说这王爷确实很是爱王妃,自小生在官宦之家,他自然是知道正四品是个什么概念的官职,就算宁王是王爷,也不一定就能随意让那位左大人休妻的。但是,王爷有这个心,便已经足够让人很开心了。 宁王看着悠悠脸上的表情发觉很有意思,便笑了几声,让她先行退下了。 悠悠重新点燃了几个油灯让屋子再次明亮起来,看着又在埋头奋笔疾书地王爷,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门关掩起来退了出去。 在侍女将门关上退出去的时候,宁王抬起头,望了望月明星稀的窗外出了神。良久放下笔,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又在屋里焦急地走了几步。 许久之后,仿佛下定决心,眼神里的焦急犹豫之色慢慢褪去,换之而来的是决心和义无反顾地肯定。 宁王轻轻推开门,出了书房,走近东林苑。 宁王漫步又走到待了一天的那个神秘书房,进去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动开书架上的一个青花瓷瓶。 轻微地转动声之下,书架之后露出一个暗门。 一条狭窄地楼梯,幽暗的楼梯,宁王沿楼梯而下,又走了约有四米的路程,之后视野开阔,亮如白昼昼,八个夜明珠挂着这间宽阔房子的四个墙面上。 这间书房,建在湖的旁边,这几间密室,就建在湖水的下面。 密室四面都是书架,每个书架约沿着墙角并立,高一丈有余,架子上摆满各种书籍卷轴。 中间空旷,只有一个供十五六人盘地而坐的大长桌子。 一位满头白发的白色长袍老人盘坐在中央微眯起眼来翻阅着书籍,旁边放着一张小长桌子,桌上白纸摊开。旁边再有一两尺多高的书童满脸虎须,却是一侏儒小人儿跪坐一旁,轻研磨汁。 那磨墨的书童见着宁王走进来,便站立一旁,轻轻地退开。 宁王近前向老者鞠躬行礼,负手而立一旁。 老者没有抬头,食指轻捻书页,直至看了三页,才合书。轻轻将书放置一旁,端起大碗杯里的茶,喝了几口。当下手中杯之后,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便站了起来。 老者面容淡漠而略显疲惫,自顾自地走向了另一个门的方向。 宁王也不问话,紧随其后。 进来的这个屋子,光线却是要暗淡些,只是头顶隐约地水文光波,在月色之下淡淡地照射在这间小屋子里。 进入正门便是一幅睡莲图,水消淤泥,荷花焦枯,莲藕破败干枯,只有那荷叶的枝干上,冒出几根新芽绿刺。 屋内陈设雅致,几株绿色植物分在角落和一个小书架之上,一些看着流光溢彩地瓷瓶高矮胖瘦不一的陈设在书架茶几之上,显得极其雅致。 中间一张巨大形状奇异,呈现出暗金色地的茶几。 出自青州丛林樟木地金丝檀木茶几之上,异兽雕花,俯视而下,婉如盯着茶盘之上的檀香雾气。 白衣老者负手慢慢地走到茶桌旁边的那个紫竹藤椅上,对着宁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揉搓了下看书太久的双眼和有些僵硬地满是皱纹的脸颊。 宁王神态平静,正经危坐,挺直胸膛。 此时大厅那个书童提着一个水壶进来,壶子嘴慢着热气。 宁王见状,接过书童手中茶壶,对着书童挥手示意。 青州的茶,千尺石韧的缝隙上仅有两颗千松茶,热水泡过之后,清香四溢,水质清澈,入口微苦,入喉甘甜。 老者抿了一口,道:“不错,宁王的手艺却是精进不少了。” 宁王恭敬回复道:“母妃年岁已高,时常忧郁,作为儿子的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恰好母妃就是有这么一个嗜好,便跟着母妃身边的红螺学了一段时间,也好进宫之后让母妃开心些。”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母指与食指轻捻这紫砂茶壶,细细地看着茶杯之上的精美雕花,也不搭理宁王。 宁王跟着沉默了半晌,站了起来,对着老先生庄重的鞠躬作揖,道:“请先生帮我!” 老者浑浊地双眼瞥了宁王一眼,轻轻慢慢地放下茶杯,懒散地靠在紫竹椅上,手指扣桌。半天之后,淡淡地道:“决定了嘛?” 宁王直起身子,神情凝重地注视着老者,道:“决定了!” 老者呵呵一声轻笑,闭上双眼,却说不清这声轻笑里意味着什么。 宁王咬了咬牙,道:“其实,自五年前路家军四千多明景国忠心将士被杀之后,我便已经做了决定。至少说,那个时候已经是有一颗种子埋在了心中。与我交好的七哥,他的老师可是军中大将程务本啊!七哥自小爱待军武之中,愿学太上皇开疆扩土。当初我愿意与他站在一起,便是因为他的这种豪情壮志。可不曾想,当日我哀求于他出兵救援,他却推三阻四,说是不敢违抗皇命。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早已觊觎贡州焚城那二十万骁勇铁骑,他知道,只要有路师帅一日在,即使有程务本老将军,也很难收服。在贡州焚城群龙无首之后,他又暗中派遣心腹前去,想拉拢收服军中大将,好为他所用。若不其然,在第三年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前去焚城,也成功地将那二十万铁骑收入麾下。那个时候,我仿徨无助,只有求他,可是……” 宁王低下了头,眼里满是哀痛,“在焚城一月有余,我亲眼所见路家军为守护我景国边塞,饱尝风沙之苦,我边境百姓子民不停地收到楼兰抢掠杀害,却真是那些骁勇军卒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那些百姓安宁。抛头颅,洒热血。英雄流血,却又流泪!!反观朝中那些肱骨大臣,夜夜笙歌,欢歌载物。九州各地都出现不少的旱情,水涝之天灾,朝廷放下的赈灾粮款却又有几成能到达真正的百姓之手,我本已对朝廷之争心灰意冷,至父皇派遣我去沧州,见民生疾苦,实在是于心不忍!!他们只顾自己享乐,哪管百姓死活?就连边疆之苦地忠诚将士,在一个阳谋之下便直接将他们给出卖了!卖与了楼兰敌寇!他们那些丑恶的嘴脸,令人作呕!!” “我在父王面前跪了三天,跪到脱水虚脱晕倒在地,父皇也只是眼神淡漠!今日与宫中纪老大人交谈,他更让我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在你没有实力地时候,你便没有公平的权利。你也没办法去让这个世界公平!去让这个世界变得和谐宁静!”宁王语气沉重。 老者闻言毫无所动。 “请尉老先生帮我!”宁王单膝跪地,恭敬而郑重。 老者这时才睁开了浑浊地双眼,轻佛衣袖,宁王随力而起,脸上隐有焦急忐忑之色。 老者盯着宁王好一会,笑问道:“只因为你见民生穷苦,才起了这夺嫡心思嘛?” 夺嫡,这两字是忌讳。 从老者口中说出来,平淡如常,犹如一句友人平常见面的问候。就连宁王听着,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宁王轻叹了一口气,老实地答道:“固然有这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想再做那种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的草包了。五年之前,如果我掌握了大军或者有一定的权利,事情也就不会沦落到那地步。现在,连我心爱女子都在为我前程奔波,堂堂王府王妃却依然要受其它大臣之妇欺辱。我不介意外人说我是草包,可是却不容许任何人让我心爱地女子受一点委屈。” 老者闻言,眼神微转,道:“红颜祸水,你可知道,成大事者不可痴情于男女之情?” 宁王呵笑一声,道:“王图霸业,真正所谓的是什么?心怀苍生,脱黎明于疾苦固然是重要,但如果连自己的友人,爱人都护不了,这霸业要来又有何用?” 老者闻言叹息一声,眼睛盯着茶几上檀香的缭乱,道:“你可知,这回答让我很不满意?难不成,你要我带着一整个宗门就只为让保护你心爱之人?” 宁王沉默半晌,又复叹口气,悠悠然道:“自然知道是不够的,当初老先生找到本王,看中的又是本王的什么呢?无权无势地落魄王爷而已。” 尉老者闻言哈哈一笑,手捋白须,道:“在老夫面前,宁王就该自称‘本王’,而不是称‘我’,既然你现在做了决定,老夫自然是会帮你的。” 尉老者,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道:“宁王虽然现在无权势,却有一个好的身份和良善之心。哼哼,他们都觉得什么,成大事者应该不拘泥于小节,老夫却认为恰恰相反。不拘小节的人,又如何能真正成就长久地宏图霸业?正如古人所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从小节才后知人。治国如小烹,这种‘小烹’在老夫眼里就是良善之心,在那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眼里是‘妇人之仁’,如果没有这种‘小烹’,这天下怕是过不了多久又要动乱了。” 尉老者走到书架的一个绿植面前,轻轻拨弄着那几片叶子,又道:“但是,仁慈还是应该有限的,老夫还是希望你自己有能力辨别,以后,在任何面前,记得,你都要自称本王,而不是自降身姿!” 宁王站在尉老者身后,强压住了鞠躬地动作,只是微施一礼,语气依然恭敬道:“谢尉先生!” 第四十七章:语不惊人死不休 尉老者亲自拿起角落地花壶,给书架之上的花草浇了浇水,不一会就已感身体疲惫,佝偻身子又复回坐。 宁王站至一旁,见尉老者坐下便重新斟茶。 尉老者看着茶水,嘴巴咂巴几下,感叹一声道:“这茶水,终究不如酒啊。” 宁王轻笑道:“茶也有茶的裨益,老先生的身子不宜多饮酒。” “行将就木之人,如今坐在那看书久了,身体都变得僵硬了许多了。当日若不是宁王,老夫也早就入土为安了。只是心有执念,才行尸走肉苟延残息罢了。“尉老者抬手阻止宁王准备的劝戒安慰,继续道:“老夫身子,自知。躲在这湖底之下,也有十年了。如今,也只能躲在阴暗之处,远远地看着儿童在阳光底下嬉耍逗乐只有羡慕的分。” 宁王见尉老者神情抑郁,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宁王府的位置是宁王母妃在他八岁的时候亲自挑选的,,是景治帝很早的时候就定下的,在定下之后,老黄便开始在府里打点成为管事。老黄是来自宁王外祖父家的老仆人人,也是看着宁王母妃长大出嫁的老人,宁王对于老黄自然是十分信赖的。 “自景国定鼎以来,你那父皇虽是有先祖之功德传流,前期却也是殚精力竭,只是后来却妄图求修行长生之路,终日多沉迷求于长生之道。却不知修行之苦,之难,之久。人这一生,无论是凡还是仙,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做好一件事。就好似,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理。民间流传一句俗语粗鄙却也甚是着理,称作,守多大的碗,吃多大的饭。他日你若登上王位,也要切记,一国之本在于民,一国之强在于军,一国之智在于臣,有了这些基础,才能继业,方能保住国运长存,万不可痴玩于情欲声色!”尉老者沉思片刻之后,沉重道:“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归于正途。于你父皇,要习他前半生之勤,纳百官之言,取其精髓之见。至于之后,你便要有所警戒了。” 宁王闻言,申请肃穆,微微点头已示明了。 “日后宁王自然有贤臣能人异士之用以治国,且不先说这些,我们先聊聊你这位焚城幼时的伙伴。”慰老说道后面,神情随意似又恍惚,身体疲惫之态便显了出来。 只是,老者问话,宁王虽有意让他多休息,但也依然不敢忤逆,思索片刻中肯答道:“幼时之交,性格乖张,有机智,守大义。心有学识,而且……” 宁王说道这,眉头微蹙,好似遇见难解之题般有丝困窘,道:“他,很特别,好多新鲜的词语,本王都未曾听过。那个时候因为年幼觉得自己经历见识少,虽然词语拗口,歌曲调目也甚是奇怪。不过每每心中有奇思妙想,真是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大才。那次事情发生之后,却也找不着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因为人生巨变而导致……” 宁王说道后面的时候,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在从纪老大人院子出来,他便收集了作业发生之事,联想起前些时间路师帅府衙门前的那件事,很多事便已经了然。小虎应该是知道自己一直在都城的,可却一直没有来找过他,这让他失落之余心又有忐忑,记得他在挑明身份之后,拍胸承诺以后一定护他周全,用他皇子的身份。可依旧,他是还没有遵守过承诺。也许,这正是来了都城也没有来过王府的原因吧。 宁王自顾自的想些自己的问题,却没留意到慰老眼神流光溢彩意的一闪而过,便又回复了恍惚。 慰老轻瞥一眼自顾纠结中的宁王,轻微挪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微咳一声,道:“如今为人如何,是否念你们那时候的情也得见一回才知道。” 宁王点头,应声叹口气,道:“是,只是他一直隐姓埋名独自在都城,做了这一番事,从未曾来找过本王,怕就怕已经是心存芥蒂吧。” 慰老笑道:“宁王是身在局中迷茫罢了,以老夫观李相如为人,不简单。如今他只身前往都城,在三四日内便让背叛过陆长风的护卫甘愿在师帅府门口付诛。宁王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嘛?” 宁王稍有疑惑,望着慰老。 “威胁?自然是无需的,他敢直接找到王青,挑明身份与他说要王青给出交待,只说明,在人心上,他研究过王青,死死地把住了王青的心事,认定王青不会把他供出来。”慰老道。 “那……那个断了双腿地毛业呢?”宁王将信将疑。 “毛业应该只是一个意外,想也知道,陆长风身边的人虽然出了王青一个叛徒,其他那些又有几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屈辱苟活,是他们所不齿的。要老夫说,就是当初路长风过于仁慈了,解除了王青他们的奴仆契约也就罢了,还要为他们寻找亲人。妇人之仁,他把那十二个死士当成了家人对待。治军之首便是要军纪严明,他虽然做到了这点,却依然不把家当成军营来治理。这便是他的愚和败笔。”慰老道。 对于慰老的评价,他不置评价,毕竟路长风有开国守土之功,为整个魏国和如今的景国付出是巨大的。反而,他觉得这样的陆长风还是活生生地人。 慰老眼角轻瞄一眼宁王,心知宁王对他如此评价有一丝腹诽,却也不点破,继续道:“李相如,他走的是修行之路,老夫虽未曾见过此人真身,从他昨夜的的表现来说,实为不俗。他应该不过十八九吧?按实力上,他应该是打不过方万天的,可事实上却是外号‘毒蛇'的方万天偏偏被他杀了。巷子里的那些倒也都是些江湖混子,不值得多提,曾在军阵之上厮杀过的他自然不放那些人在眼里。后来的两位,他却是取巧了。刘长平手下留情,刑千刀也是在被人所伤之后,他才击杀的。可这些做起来依然很难。应敌机智,对敌力量,杀敌时机,狭路勇气,他步步为营,把握的如火纯青。少年人有这份沉稳机智,非常难得。” 慰老脸上露出一种欣赏,脸上也多了一些丰富的表情,感叹道:“少年热血,老夫也很是羡慕啊。” 慰老说完,手指轻叩茶几,慢慢道:“观他行事,虽然还是略显粗嫩,漏洞不少。但他不会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想当初路长风所部,四千六百八十一名将士尽皆遭受厄难,就连路长风血缘之人也是被害,李相如却还坚持要为路家军人讨还公道。一个没有情义冷血之人,断不然做这些的。” 宁王想了想,谦虚请教道:“请慰老明示。” 请明示,明示李相如做事的不足之处。请明示,接下来他又该如何与李相如接触。请明示,他又该如何走上这夺嫡之位。 慰老呵呵一笑,却不回答,道:“宁王可以自己去想。外人常以为皇帝陛下的十一皇子傻直憨厚,贪图嘴欲爱玩乐,胸无大志,是一名不识时务地草包。可又有几人知道,宁王却是自小聪慧,大智若愚藏拙之人。论心机上,宁王可不要妄自菲薄。” 宁王被慰老这么一说,神情平静。 慰老又笑道:“宁王本是人中蛟龙,指待一个机遇便一飞冲天罢了。沧州赈灾安抚民心,游历九州收拢当地小官宦,这是你安排地底子吧?待到你想有作为之时,他们便是过河的卒子,战场之上的前锋。” 慰老仔细地盯着宁王,宁王此时脸色却不再那么平淡了,开始的强作镇定慢慢变得阴晴不定了。 慰老又笑了一声道:“都说宁王喜江湖豪侠,有江湖之情,与那些人关系和善,甚至不少小门派都在宁王亮出身份之后愿意为宁王效命呢。这些江湖人,可是行刺暗杀最好的帮手。” 宁王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盯着慰老。 慰老还是哈哈一笑,道:“怎么,宁王要怀疑老夫的身份和目的了嘛?” 宁王天人交战之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相信老黄,老黄在慰老出现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极力挽留,也叮嘱他尽量满足慰老的要求。只是,慰老的表现实在让人惊骇决然。他闭上眼,努力地吸收今日慰老地谈话,分析慰老的存在的目的。 “哈哈……哈哈……”猛然间,慰老豪迈地大声笑了起来,回荡在这密室之内,久久不绝。 宁王睁开了眼,抿紧嘴唇,默不作声。 “宁王,可是欲杀老夫?”慰老冷冷地道。 许久之后,宁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本王,何德何能敢与慰老为敌?慰老如若要加害于本王,断然不会有今日之谈话的。就算本王有能力现在将慰老杀害,也相信慰老一定留有其它手段的。” 慰老脸色逐渐温和,轻笑一声,道:“宁王倒是想得开。”然后又道:“出来吧,再不出来,宁王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这一句话,只是对着墙壁说的,宁王闻言一愣。 那张挂着莲花上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了,老黄那瘦弱的身子慢慢地出了来,恭敬地对着宁王施然一礼,然后就是傻笑。 宁王吃了一惊,他本就不是那种愚昧蠢笨之人,思前想后便明了了缘由,对老黄苦涩一声,道:“原来,你真知道慰老的真实身份。” 老黄憨厚一笑,笑容里又有欣慰之色,道:“尉迟境之,鬼影宗宗主。” 语不惊人死不休! 鬼隐宗,亦正亦邪的一个刺客山门!高手无数!刺杀任务失败率最低的刺客山门!谍报与刺杀集于一身的宗门。 总得来说,鬼隐宗还是算比较正派的宗派。 只是这几年来,鬼隐宗遇到了它平生地宿敌——赤血殿。一个新生的势力,背后有魔宗的影子,在其强大的背景和各种爆裂血腥地手段的镇压之下,又联合几个对鬼隐宗有世仇地隐门一起打压鬼隐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鬼隐宗一贯地作风便是有仇报仇,不死不休。在这十年里,虽然没有被打压消失,但在拼斗之下依然实力受损,尉迟境之身为鬼隐宗第三十七任宗主,在十年前遇袭深受重伤,从此便隐匿下来。随即各部也蛰伏,只留“清道夫”分支,明面在都城活动。 宁王被老黄这一声称呼震惊地无法言语,心情难平。他永远都无法想象出一个鬼隐宗宗主居然在他这小小王府地湖底下待了十年!! 尉迟境之似乎很满意宁王地反应,在那里开怀大笑,唯有老黄脸上带有一丝丝惭愧内疚之意。 “宁王,请坐!”尉迟境之对着还呆立的宁王道。 宁王看了看尉迟境之,又看了看老黄,一声苦笑之后应声做了下来,道:“老黄,瞒得我好苦。” 老黄嘿嘿一笑,道:“宁王,不说是因为您一直都只是想当个逍遥王爷。知道了反而没什么好处,而且当初要尉迟老儿帮助也是事先约法三章的,其中一条便是观你品性胸怀,和你的决心。自陆长风一事之后,老奴便知宁王心有不甘,不愿意再屈于人下,所有的事情能顺利地完美的完成,尉迟老儿在后面也是助力良多的。” 宁王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难怪,赈灾的时候官吏开始强硬为难,后来却一反常态极力配合,甚至连家中存粮都捐助出来……” 宁王歪着头,又皱眉苦脸疑惑道:“那几个……江湖门派?” “不,宁王不要误会,这很多事情我们也只是助力,只是多了一些手段出处理而已,这些手段,嘿,宁王不必知道,也不需要去做。”尉迟境之解释道。并向老黄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说几句话。免得宁王的积极性受到了打击。 “宁王,大局上的事你做决定,小事我们这些自然会去处理办妥的……”老黄知会了尉迟的意思,道。 “老黄,不用安慰啦。这点,本王还是能看得开的。这是一件好事,非常好的事!”宁王说完,目光褶褶地看着尉迟境之,举起茶杯,诚恳真挚道:“以后,得多赖尉迟老先生相助,共襄盛举!本王在此谢过!以茶代酒,敬老先生一杯!” “请!” “请!” 茶水过后,宁王心花怒放,有这一助力他日他便能更有机会为自己受过的屈辱讨回公道! 第四十八章:福祸相倚 储秀峰,位于燕州西南,离都城二十里外。 三面峭壁,陡直。 李相如坐在这山顶的一个悬崖边上,能看到一片云海翻腾。 这是一层云,却如一片凹凸不平地土地,。像是一注天水,从上至下的砸下,撞击之后向四周散开,孕育飘渺,如仙之境。 红通通地太阳慢慢地爬到云层之上,照射的云层晕红,也照射在李相如那俊逸苍白的脸上,红润。 李相如盘地而坐,松花纹地百辟刀鞘横放于双膝,刀鞘中间摆放着一本《本经阴符》,双手摊放刀鞘之上,呈坐莲状。待到那日光变成金黄照耀在他脸上的时候,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双眼呈困惑沉思之状,良久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望着这在日出之下流光溢彩地的云层,耳中听着鸟脆鸣叫如歌般地的自然之境,不由得全身舒畅。 “道家正统,德养五气,同天合道,九窍十二舍,圣人无相” 这几个字,在李相如这几天里出现的最频繁,这几个字也是最有深意,这本书从昨日早上道现在才若有所悟,在接触这云海奇景之下,感悟更是深切,静坐两日一夜静读疗伤,在服用陈清风的丹丸之后,身体复原的天赋异禀,使他在前几日大战的伤已经无恙。 道家正统,是指这时间的修行发依然与道家心法为重,就连圣人的《无相》也是偏于道家之学。 德养五气,气是五脏之精气,精神又是五脏精气之统帅,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修行先强心,只有道心根基稳重坚韧,才能养成这五器,在精神上才换得道变化和升华。 而同天合道,是心守如一,保持有利于修行最初始的心态,心术正则道远,若不正则入魔困窘。 精神是道术的使者,道是天地的开始,道产生一,一又是万物的开始,包容着无形地化育之气。 道,从理解天地开始,天地之间万物生灵皆是道,由此再去感悟合道。 九窍十舍,气之门户,心之总摄。灵气收纳于身体之内的窍穴之中。而灵气的存放窍穴位置,是一件更高深的学问。窍和穴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现在所需要摸索的是要讲不同的气,存于不同的窍穴,这样才能发挥到更大的威力。能把气海存放于窍穴之外的,范围越广成就就越高。 这瞎子师傅莫大为,据说他的灵气可来源于方圆千里之境,不过那个时候他只当瞎子师傅是吹牛。接触越深,才发现这种可能还真是有。四天前的一战,他亲眼看到了剑圣之徒之间的巅峰对决,也远远地望见西南半天之上的神人交战,尤其是半天之上的那把巨剑,那个中年男子如天神下凡霸气地语气令人振聋发聩热血澎湃!如同战场之上,一人取敌人首级于千军万马之上! 《无相》中的解释是,不执着具象,即物体的具体外在形象。色相,即物体颜色声音味道气味冷热,空。混沌,即有想的具体食物和无想的混沌。行象,即种种善行恶行。识相,即对所有相的判断认知。 这也便是生命的色受想行识,即五蕴。 那到底是什么产生了五蕴色受想行识等等形象认知分别?产生这一切的根源即是生命的那个本性,就是生命之迷,这个生命本性即是无相,离一切相而存在的那个生命根源。无相境界的前提,是不是该从五蕴中而来?正如当初国师陈清风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从红尘中来,入修行之道,再入红尘。” 这句话细想起来也是玄之又玄地道语梵音般。 简单通俗地说就是,吃了十一个馒头之后,感觉肚子已经不饿了,但不是第十一个馒头让肚子饱的,而是经历了十个馒头进去肚子之后才不饿。 踏入无相之境的前提,就必须是历经这有相。原来一直追求的无欲,其实依然是一个先要有欲的过程。 感知,用五官,如果把五官的神识放出,去敏锐的感知这世间万物的存在,运行规则,是不是可以加速这个有相的体验过程? 感受到这些之后,那些困惑已久地问题突然间豁然开朗。 李相如站了起来,闭上双眼,脸色凝重肃穆,百辟刀出鞘,右手持刀刀尖触地,微微抬头,释放出身上所有的五官之灵,听这山山崖之上的风相拥低泣互诉衷肠,感知这云雾交织翻滚移动消散弥漫地摩挲,方圆千里之内飞禽走兽哺乳喂食猎杀的画面……一一从他的脑海中如一张张山水画面呈现出来。 “唯色与空是色边际,唯触与离是受边际,唯记与妄是想边际,唯生与灭是行边际,湛入合湛,归识边际。”一个灵动低沉轻柔嗓音如在他耳边吟诵,这是《无相》中一段。 又幻化成金色文字,如灵般地围绕着伫立空中地李相如兴舞雀跃。 一股浩然正气气忽然呼啸而来,他大喝一声,腾空而起,聚集天地之灵气与百辟刀刀间,狠狠地朝着这片云海劈去! 刀气宛如一道巨大的闪电汇至成一线,只听得一声如雷巨响,云海一刀两断,云层断裂之后瞬间消失而去!! 落地站稳之后,李相如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一刀的威力,张大了嘴巴,呆滞半晌之后再难以压制心中狂喜,发出一声大笑,没笑多久,抬头却发现天空上猛然又有一道无形光柱至上而下,笼罩在李相如身上,这天地威压令他又惊恐万分。 这道金色光柱,竟然隐隐压住了太阳地光明。 巨光之下,衣袍纷纷炸裂幻成灰尘飘散而去。李相如也陷入一种沉睡状态。百辟刀脱手悬浮,嗡嗡作响,金色线丝竟然也随之入刀体内。 李相如身子缓缓上升,伫立于虚空,双眼微闭,张开双臂贪婪地吸收这天地之灵气,慢慢地如同母胎中地婴儿般双腿蜷缩,双头合十枕头,双眼禁闭,肃穆地神情慢慢展现出来一种单纯干净地笑容。 天地之异象。 燕京都城,观星塔之上,伯仁闻听这声巨响,眼角瞥向这西南,猛然的跃置塔顶,再借塔顶之力腾空而起,那把巨剑随之而动,呼啸间穿上云霄稳稳地落在伯仁脚下,御空于云层之上。伯仁满脸的震惊之色,双手合十,口诵诀,打出一个结印,眼前幻化出的正是李相如伫立半空上疯狂吸收天地灵气的景象。赤身裸体如婴儿般悬挂于空,红橙黄绿蓝五色如线丝一般地流转于李相如全身气海窍穴,流光溢彩…… 只是不久之后,他头顶之上却突然冒出一只黑色烟雾,幻化成兽状,与李相如抢夺这天地灵气,五色线细与那黑色幻兽开始一场交战,在体内横冲直撞,混乱无比。他脸上的神色突然显示出一种痛苦之色,口鼻之中慢慢地溢出一丝猩红…… 伯仁双手放下,负手于背后,结印瞬间消失。 “笨蛋!蠢货!神识外放千里!吸收天地浩然之气,也不怕把你那瘦小的身体撑的爆体而亡!!不自量力!”伯仁眉头紧皱,一声低骂。 随即,他又环顾四周,感觉四面八方都一道光线直奔李相如方向而去,眉头皱得更紧,随即一脸怒容,一声冷哼不满地道:“居然还有更不自量力的蠢货!当我前几日说的话是放屁嘛?!” 伯仁衣袖一挥,一张令牌从袖中划出快若流行般向李相如激射而去。御剑朝北激射!一边秘音传至观星塔之下闻声聚集而来的三人,道:“三师弟,小师妹,速去西南储秀峰,为那渡劫之人护法。二师妹,劳烦你在此守候!” 被称为二师妹地女子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一把拉扯住一脸兴奋地小师妹,皱眉叮嘱道:“小心些,别再那么粗心大意!” 少女敷衍道:“放心吧,大师姐,我知道的。”说完便急忙追上三师兄。 同时,燕州东南之向地宝塔寺庙,现任的方丈无一大禅师也感知道这天地之相,心中甚为震惊,这种天相,史书记载,只有两次!而每一次的发生都是一位造福人族的圣人! 无一道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人族之兴!指日可待!”随机盘地而起,走至门外,门外聚集寺庙内的五位宝塔寺辈份最高的僧人,见到无一出门而来,施礼道:“掌门师兄。” 众人一脸震惊和疑惑地注视着无一。 无一沉默的点了点头,以证实他们心中所想。众人脸上或是和颜悦色微笑,或是古井波澜未动,但都难掩盖住内心的丝丝欣喜之色。 半晌之后,无一眉头微蹙,沉声道:“西南有道友六人,观来之势,怕是不安好意。众师弟随老衲一同御敌,万不可让那些人接近渡劫之士千里之内。” 众人神情凝重,自然知道这话的份量!! 无一望了望西南之向,见道一把巨剑盘旋,双目精光一闪,见李相如除了被笼罩在金色光柱之外,更有一个巨大铭文地蓝色结界护在李相如身边。那是一个大宗师级别地防护结界!这燕州之内,怕也是只有三四人能透过这道结界而观察道结界之内地景象了。 无一点头道:“国师之首徒伯仁,已部下结界保护渡劫之人,并在北边阻挡来敌。我等只需阻止西南就好!” 无一脸上微微一笑道:“剑宗的剑痴柳青白也率人前来了,看来,这场动静引出了不少老妖怪,阿弥陀佛!” 无一道了一声佛号,对右手边以为禅师吩咐道:“无法师弟,命寺内全体戒备预防来敌!戒律堂出动,秘密前晚储秀峰,守在山脚,不得让任何人入山!” “是!”众人应诺,除去无法禅师。其余皆随方丈御空而起。 清一色的以禅杖为器,极奔迎向西南之敌。 燕州地界上空,便又是如雷电闪,底下百姓观这奇景啧啧称奇,稍有知晓修行之事者,也夸夸其谈卖弄学识。不到半日,那天空便再次恢复了宁静,几道光束消散而去。 第四十九章:天山脚下 明州与雪人异族的边境,有一座小城唤作天山。 离天山最近有一座城,唤作融雪城,城名简单明了。这是一座以防御为主的城,其城墙高三丈余,在九州所有城市中有“铁曲铜城”之称,城墙与其它不同之处便是外城墙表面光滑,还微微有些倾斜。这种倾斜对常人来说依然是难以登爬上去的坡度,倾斜的意义是因为这常年积雪,天寒地冻,在敌人攻城的时候投入积水瞬间成冰,更容易形成一层坚硬地保护层。 天山高耸入云,常年积雪,山顶寒风刺骨,哪怕是一名修士,没有独特的法门要翻越过这座山也是极为困难的。冰雪异人常年生活在冰川寒苦之地,耐寒地他们也依然无法穿越这座天山。 山峰成梯形,面对冰雪异人地那一头是悬崖硝壁,难以攀登,这种山貌也成为了一道拦截冰雪异人入侵人族领域地天然屏障。 山脚下有一条官道,倒也是宽敞,只是这一条河边,停着一辆黑色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两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位绿衣裙佩剑地侍女在远处一颗大树下,正将长长地毛毯铺开。河边有两个仆从打扮地汉子,忙着生火造饭。 站在马车旁的老者捋须望着这座奇峰啧啧称赞,对着身旁地一位身材高挑地白色狐裘披肩地女子缓缓地道:“天山也称奇峰,传说本来它是一座圆形状地高山,是当初的圣人为了保护人族将其一刀两断,把劈开的另一端移位至北边去了。这条边境就宛如一道敞开地门,中间留出了一片空地,这是明州地界与冰雪异人的通道。圣人又命十三小圣刑徒在这门户上建立起一座城池,重兵把守。朝廷的军队和修士地守护加上这结界,只要是一个不算愚蠢至极地笨蛋就容易守住明州之境不被入侵。“ 老者目光从天山上移至旁边的几座小青峰,又慢慢地说道:“山顶有灵兽寄居,仙草灵药也是不少,千百年来不少人攀登而上。据说这片区域里有小圣人刑徒地传承哦。他的传承,很适合你!” 老者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褶褶地望着身旁的白色狐裘女子。 白狐裘披肩女子五官精致,樱桃红唇,云髻峨峨,仙眉亮眼,仪静体闲,眼色却颇为清冷,神情淡漠。看着却是一个清冷性子的女子,女子闻言却毫不为动,眉头微蹙心有不安道:“师父,来这边也有个二十来天,可为何一直逗留?感觉好似游山玩水多了些?明州的结界修复,您也没怎么理啊……” 老者翻了一个白眼,敢情自己这小弟子是没听到自己说话呢 ? 圣人传承,尤其是刑天,十二圣人中有火神之称的小圣人。以七火融千年坚冰!克制了冰雪异人的任何冰雪系法术!而目前众多弟子中,目前只有白色狐裘女子体内流转地经脉气神和气海窍穴体质,可以融合冰火两种法术的修行,也就是一个千年难遇地双修体质,且她的双修只会是共同进步的。就是说,单独修习一门火系列的法术,冰系法术也会共同进步。 老者微一叹息,无奈地道:“白素啊,在燕州就知你性子清冷,可都已经道这冰天雪地了你怎么更是清冷了些呢?要知道,为师这十二弟子中,女子容貌属你最为出众,天赋也是最高,这国师之位该是由你接任的。只是,你常年在宫中修行,虽说修为也已经追上你大师兄了,可你就是太冷了些,带你出来一来是不忍你在宫中太久,修炼上已经道了瓶颈,出来找个机缘。二来是,你该出来体会些民间疾苦,对百姓苍生该有怜悯之情。” 被成为白素地女子,赫然是有“白衣天仙”之称的白素,老者便是那国师陈清风。 白素闻言神情平静地顶撞道:“师傅,您可别把那么大的担子架到我身上,我不过是一女子,可承担不起国师一职位,大师兄为人稳重,处事也是公正的,这位置以后他来坐再好不过了,更何况您可还在,不要老想着偷懒把担子歇下,你要是敢随意的就把这国师之位给让人了,我就跟我父皇告状就是因为你性子疲怠想偷懒了。” “咦!你你你……!”陈清风闻言不禁气闷,手指哆嗦着指着白素,剩下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白素可不搭理他,有些不屑地道:“宫中的争斗不就是人世间一个缩影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之事,从小就已经耳濡目染了。所谓民间疾苦,我也不是那么不懂吧?还有明州的结界还没完全弄好吧,您这么快就出来撒手不管了?五师兄在我们出来的时候可是愁眉苦脸地,却又不敢对于你这种行径提出不满。” 另一层意思就是,朝廷里的勾心斗角她已经厌倦了,不想再去虚伪的陪着谁演戏。 老者闻言,圆目瞪了女子一眼,怒火万丈,骂骂咧咧地道:“什么叫老夫偷懒?你那五师兄笨头笨脑地,不过是几个归云期地老妖怪,别人一用激将法,他……他便没头没脑地出去与人厮杀!结果败下阵来了,还要老夫为他擦屁股!也不知羞耻!” 白素清冷的面上这回终于多了一个表情,就是——翻了翻白眼,道:“这能全怪五师兄嘛?那你来了怎么也不给他多些技艺傍身?” “狗屁!什么技艺,给他的还少嘛?一直叮嘱他不可逾越那道门槛,只要不过那道门槛,那些就算是归云巅峰修为又能耐他如何?还是不因为自己愚蠢,又听不进别人规劝!还好没酿成大错,不然老夫就把他丢回观星楼地底陪那老怪物唠嗑去!不是没在老夫这学到本事嘛?那就让老怪物天天把他揍得半死不活,以后长本事了就不用怕被欺负了!”陈清风又是跺脚又是挥舞拳头的骂道。 白素闻言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就连坚忍第一的大师兄在那待了半个月后就已经受不了退出来了,你要是再让其他师兄弟进去,不出半天就都只剩下半条命了!明明是师傅您总是懒惰,让我们自己去修行,不问就不说!一点都不称职!” 白素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也不搭话,径直走向了那棵铺着毯子地大树底下。 陈清风气得鼓起了胡子,双手叉腰,却又说不出指责地话来,继而又变得颓唐,好像,也确实是那样?悻悻然的活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委屈小孩。 白素身边的两个侍女看见了这国师气急败坏地情景强忍着笑,心道:这国师可真是,论能力本事吧,也能通天,一副得道高人,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样子。外人面前谁人不敬他八分的,唯独自家这公主,丝毫不卖点面子给他。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两个侍女倒似乎也习惯了,一为眉心长着一颗痣看着年长些地轻轻向另一个年纪小的使了使眼色,小侍女偷偷瞥了瞥白素,白素视如无睹,看着桌上餐具无话,小侍女见状半天也不敢动。 又过了好一会,白素没好气地瞪了小侍女一眼,小侍女低下了头,却没有丝毫畏惧的表情,甚至发现有丝若有若无地偷笑。 白素站了起来,对着还兀自站在那边的陈清风喊道:“师傅,五师兄有拿来两瓶子上品地青竹叶,是用来孝敬您的!” 双手叉腰生着闷气地陈清风一听有酒喝,气顿时就消了大半,嘟囔道:“这还差不多!”说完咂巴了几下嘴,肚子里的酒虫已经蠢蠢欲动要造反了。 眉心有痣的侍女过去搀扶着陈清风过来坐下。 陈清风坐下后,白素便从侍女手中接过烤好地肉食,拿起桌上一把小刀,小心的把肉切成薄薄地一小片一小片,又从大的盆子里取出来,在小盘子上摆放整齐。从小瓶罐子里倒出来几份调料,轻轻地淋洒在肉片上面,顿时一阵清香变得更加浓烈。 陈清风贪婪地望着盘子里的肉,重要地不是肉,而是那些调料,作为嘴刁地吃货国师对于公里的这两份酱汁调料也是很满意的。尤其是配上这里最出名的上品青竹酒,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白素将盛肉的盘子轻轻地放在陈清风面前,拿起一双筷子用丝绸锦纶锻仔细的擦拭一遍,然后递给了陈清风。 陈清风洽意地接过筷子,轻轻地夹了一片肉,慢慢地放进嘴巴里咀嚼几下才吞咽下肚。刚才所有的顶嘴赌气,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白素看着满脸享受地陈清风一阵的,淡淡地道:“师傅,这可是您最爱吃的酱汁拌料。” “嗯。”陈清风满意地点头,想起一个人又带点不满地道:“无牙那老货,怎么都不肯把这份配方交给我!哼!!害的老夫每次得到的奇异海珍,想吃还得分给他一半!” 白素往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语气依然清冷,缓缓道:“师傅,您要是想要这份配方,我给您了就是,何必跟无牙大大去计较这些劲呢?” 陈清风抿了一口酒,翻了个白眼,道:“算了吧,就他那点小心思,还以为老夫不知道嘛?不过他却是把老夫想小了,当初收你为徒看中的可是你资质,而不是你的身份。” 白素闻言不再搭话,又将陈清风的空杯倒满。 “嗯!”陈清风满意的哼出一个嗯字,道:“无牙这老货,其实也不错,虽然说是境界差了那么一点点,但也是有个有趣地妙人,更是一个难得的妙人……” 话没说完陈清风脸色忽然变得静止然后严肃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伸出右手,拇指不停地点在中食指上开始掐算。快速的掐算让整只手指散发出一种紫色光芒。 白素见状也变得严肃起来,自己这位师傅虽然身为国师,却经常都如顽童一般让人哭笑不得,但本事却是真的。能让他这位师傅使用无相中的天机术法的次数她还真是很少见过。要知道,每使用一次这种紫气天机术,便算是违背天地之道,会折损精气的。现在,是什么事居然能让他的师傅再次使用这术法呢? 半晌之后,陈清风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眼神凝重地望着那西南燕州方向沉默不语。 白素站了起来,随着陈清风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天狼星大亮之后变得黯淡无光,反而是旁边的那颗启明星在白日里也吸收着天地之精华,变得明亮起来了。天狼星虽说是注定一生多舛的,可这启明星……”陈清风低下了头,沉思,片刻之后道:“启明星借势!这势……嘿嘿!有些意思!” 陈清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白素一旁问道:“师傅,发生何事?” 陈清风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毫不因为她贵为公主的身份而有所忌讳,道:“启明星,就是皇家之星,意思就是,你家的下一任皇帝,在慢慢成长!而且势头还不错!” 白素低下了头,谁来坐那张龙椅,她丝毫不感兴趣。对于皇族之争,她也不想参与,只是听师傅这话,未来地皇帝就不会是当今的太子了,也不会是那个行军打仗地七弟?那是?算了,确实她不想知道。 第五十章:一把钥匙 陈清风神色肃穆,灵力散出探查四周,一挥衣袖,一阵青蓝之光便笼罩在他与白素之间。两位侍女见状,转身远离,有很多的事情,作为侍女是不必要知道的,只有懂得这点,才是合格和长命地侍女。 光圈之内出现一个镜像,镜像却是千里之外的燕州西南储秀峰。 白素看着金色光柱中的赤裸似婴儿般熟睡地少年,惊诧地道:“圣光淬体,无相至尊?” 陈清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圣光是不错,可却不能说是无相。真正地圣光是金偏红,而这却是偏黄。此子本身实力修为怕是提升不了多少,心境却比修为本身高了几个层次。” 白素双眉微蹙,疑惑问道:“天狼星?” 天狼星命星决定命格,此星注定孤独,命途多舛,即使偶尔几次有好运,也得不到运气里全部给与的东西。她很相信自己这位师傅看人的准确性。 “嗯!”陈清风看了白素一眼,欲言又止。 “师傅?为何吞吐犹豫?”白素扑捉到陈清风表情地变化,不解地问道。这也许是天机,陈清风如果不说,有可能是不能说。 陈清风又摇了摇头,抬头望天,看着这明州境上空日渐变淡地虚弱的结界,道:“一千多年来,人族日渐衰弱,九州结界变得单薄不稳,青州,镇州,俪州,三界结界波动最大,甚至有明显地破裂。贡州虽然也是不稳,受楼兰入侵,但有路长风这位以武入境地大宗师和那位符画双修的绝世天才安子风军师在,依然无忧。可惜,你宫中那位父皇,目光短浅,自断前程。” 陈清风说道路长风和安子风的时候,扼腕叹息。 白素惊骇讶然,路长风此人她是从小耳濡目染地英雄人物,以武入道,在景国武力排名前三甲,排名布阵杀敌无数,七十三场与敌对阵无一败。当年他率领手下十二死卫,六百铁骑奇袭直袭齐国都城,一黑黑色软甲湛蓝披风,亲自斩下齐王人头。还在山上修行的齐王四皇子阿敢闻言国破家亡便从上下下来,这位号称齐国最年轻最具前程的修行天才与路长风在齐国都城门外一战而亡。其师曲河,归云期巅峰,依然败给了路长风。 却不想原来这位路长风竟然还是一名结界守护者。对于安子风此人,却无印象。 白素仔细地看,却发现始终看不清那少年的模样,就算是旁边那两个人影,也是根据依稀地身材判断性别的。如果说着少年便是观星楼天琪上的天狼星, “师傅,大师兄用上了结界?”白素开口问道。 陈清风点了点头,道:“伯仁已经得到了邓老头地传承,加上他本身的天赋,制造出这种保护的结界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只是这种结界要求的材质比较稀罕罢了。好像叫什么……虚像符?将影像虚化,就算是通天境也无法勘破其中情景。” “唉……大师兄好大的手笔,而且前几日大师兄那一战立威,展现实力,也成功地将一些对都城结界虎视眈眈地老狐狸击杀,予以警告,如今又为了这一少年,居然出动……”白素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为什么大师兄会那么不予余力地去帮助这少年?明州结界之危,陈清风的表现漫不经心,这只能说明明州之境并不像他开始说的那么岌岌可危。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让她来这冰天雪地的城市寻找刑天传承? 她隐隐感觉并不是那么简单,于是转头一脸古怪和玩味讥笑地盯着陈清风。 陈清风干咳了两声,猜想以白素的聪明才智,肯定有想到了些什么,便解释道:“咳咳……一些隐患自然是要解除的,他们藏在都城太深,现在九州边境结界本就不稳,都城阵心如果被人觊觎夺取地话,那人族之危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你大师兄跟为师提出过这个问题,局也是他布的。确实也是,想我观星阁世代传承,久不与人动手,而那些鬼魅魍魉都以为我们是绣花枕头,过气的修士,想取而代之。” 白素低头恍然道:“难怪二师姐和三师兄悄然回京。” 陈清风点头嘘唏道:“为师也已经老了,以后守阵的担子终究是落在你们的肩上,你大师兄资质虽然普通,却胜在有足够的韧性足够的隐忍,勤能补拙才能后来居上。你虽然是资质最为上层,勤勉也够,在为人处世上却还是欠缺的。” 白素撇了撇嘴,道:“守护结界,需要学会为人处事之道嘛?” 陈清风轻轻摇头道:“修行之道先修心,你看着镜像中小子,如今入了天象,有可能是真明白了这个理,也有可能是,他无意间就入了境。” 陈清风一佛衣袖,镜像便消失了,他转身再次望向那天山山顶的皑皑白雪,道:“就如登这山,你以为这山只是因为寒冷和狂猛地劲风才阻止修士往上嘛?其实不然,这座,包括北边的那座,山上都已经被圣人设置了禁制,寻常法术在这也用不上的。哪怕你是通天修为,越往顶上登,修为就会降至越低,全身就只能靠打熬地筋骨强撑。千百年来,只有极少数人在登上过峰顶!” 白素问道:“师傅可曾登上过?” 陈清风沉思片刻,心有余悸地点头道:“七年前曾上过一次,为你五师兄护法。在你众多师兄姐弟中,你五师兄的筋骨是打熬最强的,本以为他能获取刑天传承,却不曾想只到半山。” 小圣人的传承,自然不会是那么容易的,山上禁制让他们犹如普通之人,无法使用任何法术,寒风暴雪和山上凶兽带来的威胁也曾让他险些送命。 白素点了点头,想起五师兄吴昊,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动如铁塔雄山,天生神力,常年在这守护却常年坦胸露腹不惧严寒。全身肌肉坚如硬铁,中下品的武器都难以伤其肉身了。这种强悍是举世罕见的。如果按师傅所说登山对体质的要求的话,那肉身还得多强悍?难不成真只能到通天之后才有机会?可刑天传承如果在那山顶某处地话,这种特意的刁难,又有何人能得到?那传承的意义又何在?难道非是得到化神期?还是更远的无相? 她望着陈清风侧脸两鬓斑白,神情地失落和余悸尚在。陈清风的一席话,白素反而更加迷茫。 为何千年来成圣地也不过区区两人?就连通天之境以上的也是凤毛麟角?无相之境的修为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可这些疑惑,他不能说。 入了修行之门地人都知道,此路何其艰难。 “成就小圣人,必要的条件之一是须有异兽灵识!异兽灵智越高,控制度,其忠诚度越高,成圣的机会就越大。如果没有这些异兽,成圣的希望也不过是一个水中幻影而已!”陈清风少有的严肃,甚至是自嘲一声,道:“圣人的传承是一条捷径,而这捷径地前提就是——还只能是——天赋,体质!” 陈清风眼角瞥见白素凝重地神情时,果断地改了口,话总是不能说死的,哪怕对自己的这个弟子也依然如是。 白素确实是体质奇异,身体里也有朱雀灵识,甚至还是相对完美的灵识。跟李相如身体的那只凶兽饕餮比起来,却还是差了很远。他勘察过李相如的身体筋骨和窍穴气海,筋骨在军营上生硬打熬,在后来却是被莫大为每天各种灵丹妙草熬制成汤浴,虽然看着身子清瘦,实则筋骨皮肉更为坚韧。 秘法丹方,他自然是有,他也一样用在过白素身上。只是,莫大为来信详细中说道,李相如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已经完成了筋骨的熬制。只是李相如身在局中,并不能完全的感受到他的筋骨甚至胜过与第五个弟子吴昊。目前来讲,陈清风也不打算告诉李相如,至少现在时机不够成熟。李相如现在的心思全纠结于世俗间的恩怨仇恨,于情爱之上都不曾感悟,没有更多的世俗人生体验,没有过七情六欲地试炼,也难与在修行之路走远,更为重要地是,李相如连他的本命物都还未曾找到。 李相如有天赋,体质也符合。作为结界守护者的陆长风和安子然应该也知晓了这个所以才舍命得去保护他,送他到莫大为身边。 两大圣人的秘密需要破解,李相如就是他们的希望。 如今观李相如得到几日金光沐浴地机缘,就更符合史书记载的圣人体质了。圣人身上承载着很多破解这个世界的秘密,甚至是另一个世界的秘密。这就好像是一把锁住匣子地锁,李相如是那把钥匙,甚至很有可能是唯一的那把钥匙。只有这把钥匙成了,才能有机会打开那个匣子,让他们看到里面的奥秘。这个秘密,世上无几人能知。七年前,入这天山山顶,他差点回不来…… 这个世界也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世界,也也许是他们无缘享受的那个世界。那次下山之后,他变得心灰意冷。 “师父……师父……” 几声呼唤把走神地陈清风换了回来,陈清风愣了愣,转头啊了一声,然后又哦了一声。 白素看着陈清风有些失落地神情,眉头又皱了下来,问道:“师父,五师兄的体质也是不行嘛?” 陈清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传承是要看机缘的。” 陈清风说完,又对着西南方向,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白素见状开口问道,“师傅,是那边会出什么问题嘛?” 陈清风沉默半天,慢慢走出结界之外,淡淡道:“磨难必然是有的,这次是福也是祸,总得来说却是福大于祸。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成长。这次,带你来就是要试试你是否有这个机缘去得到刑天小圣人的传承,为师会护送你到半山,剩下地路程,要靠你自己。都城那边自有你大师兄他们。无碍!” “是”,白素温顺地点头。缓步跟上师傅的脚步。 这世间到处都有痛苦,比痛苦更加痛苦,持久且尖锐伤人的便是——到处都抱有期望地等待。 对李相如的期待是,对能顺利接受小圣人传承的白素也是。 两个身影,便慢慢地融入天山那皑皑白雪之中,山脚下的马车旁,两位侍女,两位仆从,神情庄重而肃穆地目送着那一老一少一挺拔一佝偻的背影。这一两个背影,一个是景国甚至是人族的脊梁,一个是景国的希望! 第五十一章:儒家周夫子 黄小炜拄着一根木棍半瘸半拐地到了这山崖,从屋子到到这一小段的路程,短不到一公里,却让她额头不禁冒出细汗。原本受伤尚未痊愈地她,在那晚厮杀拼斗中又牵扯到内伤。好不容易有时间能修养,却被这天象给惊到了。 丑娘是第一个奔跑出来的,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伫立在半空中的李相如,几次努力想去靠近却依然被淡蓝色的符文光圈一次次震退回来。 丑娘着急地要流出眼泪来,跟上来的黄小炜抬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拉了拉丑娘胳膊,对她摇了摇头阻止道:“你进不去的,就在这等着吧。” 修士之间的气流形成一堵墙,比都城那阻敌于强敌的护城墙都要厚上无数倍,更何况又是入的天象的无形气运呢?终究不是她们这些俗世凡人能够冲破的。 丑娘跺了跺脚,双眼通红,泪水在秋眸里打滚。那天晚上,她们关紧了门窗躲在黑暗地屋子里,听着外面不停地厮杀呐喊和屋顶之上瓦片被踩碎地声音。或许说,这并不了一件多反常的事,在这宁安镇,夜里的厮杀她们习以为常。习为为常地习惯却不代表她们就能安然对待。她们只不过是一群底层的平凡普通至极地凡人,所有求的不过是平安和成长。心里默默祈祷地是那些人不要破门而入,也不要有人从屋顶掉落到他们的屋子里来。 稍大点的明志承担起了这个小家庭里男人的角色,双手紧握着一把砍柴刀,瑟瑟发抖地守在门口,强做镇定地安慰着屋里的人。当大门打开的时候,她们都以为会是一个噩梦。做好拼命准备的几个人在来人道出:李相如三字的时候,他们犹豫之下,还是跟着走了。就这样她们在这几个黑衣人一路的护送之下来到了储秀峰。 在她被送到储秀峰地时候,看见的是一身血泊地脸色苍白如雪地李相如,就连躺在床上昏迷地时候脸上地眉头都是紧锁地,露出了一丝的痛苦之色。 爱上一个人,也许不是他对你之前的好,而只是在一瞬间。 是哪个瞬间? 她不知道,也许是在那个小面馆他抬起头来,对着她微笑说,“你的面食很好吃。” 也许是在他歪着脑袋问她“不要钱?”那句之后,把那些无赖赶走的时候。 也许是在他与弟弟妹妹们小院子里玩耍时候单纯的笑脸。 也许是,他坐在悬崖边看着远处云层翻滚眼神露出忧郁地那一刻。 也许是他现在悬浮在这半空中,干净的脸庞隐约露出痛苦和伤感地表情的这一刻。 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瞬间。 黄小炜望了望半空悬挂地李相如,内心的感情无法形容。她与李相如可以说是素不相识,那晚却是这位提着一把刀,与她并肩作战杀出重围。在冲出之后,他们拼命狂奔,身后流矢纷飞,是李相如帮他挡了一箭,那支箭从他后肩胛穿到过,露出一截带着猩红地血液。他只是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拉着黄小炜继续奔跑。在一匹黑色骏马的协助之下,才仓惶逃出了这被青衣帮封锁住的宁安镇。 对于李相如的来历和帮助她的原因,常年混迹在龙蛇混杂宁安镇的她依然保有着一丝戒心。直到她看见第二天与他们汇合地丑娘时,才安心了许多,开始相信李相如是受了丑娘之托寻找豆子与她的。 黄小炜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地丑娘,见她脸上的焦急和无能为力地憋屈之色,心中叹了一口气。她的直觉告诉她,丑娘喜欢这书生,那个一直默默喜欢丑娘的豆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到了豆子,她眉头皱了下来,那天之后也不知道豆子后来怎么样了,她派去的人寻找也还没有结果。 西南边的天空,突然传来几道如闪电一般的光芒和几声似爆竹爆炸的声音。 黄小炜抬头往那方向看了看,云层之上,几个黑点带着一阵阵光芒此起彼伏,云层跌宕聚散崩落,犹如都城元宵之节日时的烟花,色彩斑斓璀璨的交织着色泽……片刻之后那些光线和声音才消弭。 这便是神仙的交战吧,毁天灭地,改变气象的恐怖力量。黄小炜拉回视线,看着还悬挂半空一动不动地李相如,神情凝重。这就是邓爷爷所说我的修行吧!那天空之上的黑点和李相如,也是传说中能成为神仙的人物嘛? 修行,修行,是否真的踏上修行之路,有了更强大地实力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才能不被欺压迫害?她不知道,只是从那个晚上才真正接触到了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才真正地体会到了那些人的神通之处,原来,这个世界存在的仙人,离她如此的近。 久站之后,黄小炜身子疲惫,那根小小地拐杖已经快要撑不起她娇小地身姿了。她转头望了望旁边地一个大石头,慢慢地往那边走去,也不理会地上的泥土,一屁股坐了下去。坐下之后,她再次用衣袖擦拭了下额头上的细汗,望着目不转睛盯着李相如的丑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两个时辰之后,那道金色的光柱慢慢地消散而去。光柱中的李相如从半空坠落而下,丑娘一声尖叫,奔跑而去。李相如如果掉下去只会摔入这万丈悬崖,粉身碎骨。可是她自己却忘记了,自己跑过去不但抓不住李相如,甚至也会随之跌落。 陷入爱情地人是盲目地,陷入爱情的女人更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黄小炜惊慌地看着不顾悬崖加速奔跑地丑娘,焦急地大喊让她停住。可是,丑娘眼中只有那个往悬崖掉落地李相如。 ………… 云层之上,精神矍铄的儒雅老者,一袭皂白长衫,胸口镶锈着银丝祥云图案,头发花白。一手负于后,一手捋三寸长白须,仙风道骨立于云端之上。 旁边站着一淡雅中年男子,双脸微红,衣衫起了些褶皱。他低下头,弹了弹褶皱地长衫,整理下衣容,对着老者微一鞠躬行弟子礼仪,恭敬道:“弟子伯仁,谢周夫子出手相助。” 周夫子,鹅湖书院院长,隐居后山多年,据说这三十年来能见到他本尊的都没有几个。 鹅湖书院作为四大书院之首,门生遍地天下。以儒家之学立定于世,周夫子等等同于圣人般的存在。当然,鹅湖书院最令人神往地自然是后山了。每一代院长,都会在后山终老,所有名贵典籍孤本也是存于后山之中,那是令天下读书人都向往地儒家圣地。周夫子的身份修为也是世间地一个谜。身份地位丝毫不弱于国师陈清风。 伯仁博学,且杂。一根筋,容易去钻牛角尖,对事也极其认真。当年陈清风被他一天三问烦得直跳脚,涉及很多儒家,道家,兵家之类地杂学,陈清风也无法作答。陈清风并不是一个多有耐性之人,他为弟子解释地更多的是在修为方法,至于那种掉书袋之乎者也之类地确实是有些为难。陈清风被烦不胜烦地时候便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书院院长的朋友,便修书让伯仁直接去鹅湖书院找周夫子,名为解惑,实为偷懒。 周夫子豁然大度,开始也因为伯仁地愚钝而有担忧。他是儒家之圣人,从另一个角度上他反而很欣赏伯仁肯吃苦踏实钻研地那股执着劲,也便留下了他,让他在书院后山听讲。但凡有不懂之处便可询问于他,周夫子也从来是有问必答,直到伯仁想通为止。在一年之后,伯仁才受益匪浅地离开。 世人修行地道很多都是在“精深”二字下苦功夫,而伯仁的道却在于驳杂。 做学问也好,修行也好,心性上的稳固和踏实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周夫子曾亲眼见过伯仁因为读书而晕倒在地,也听说过他因为练这把巨剑而手臂骨折。总得来说,他对于伯仁是很欣赏的。 周夫子挥了会衣袖,颔首微笑,道:“上乘剑从来都是剑道,伯仁剑意时而雄壮,时而绵柔,在刚柔之间的运用地已是如火纯青了。十年未见,伯仁心境与修为却是精进不小,不错,不错。国师又有了一名好弟子。” 当的儒家圣人周夫子一声不错的,这世间又有几人?伯仁却依旧谦虚地道,“当初也多亏了周夫子循循教诲,愚钝地弟子才有今天的成就。今日要不是多亏夫子在,弟子怕也是力有所怠。还是夫子心细,将这整座储秀峰封住,这样就算是化神境界也无法窥探了。” “伯仁不必谦虚,你有今日都是自己应得的。刚才就算老夫不出手,他们也没人能敌得过你的无欲剑的。”周夫子笑道,又指了指那封住整座储秀峰地结界道:“你那师傅看来也是快要大乘了。” 伯仁闻言一愣,瞬间欣喜。周夫子口中的意思便是,自己的那位师傅依然能冲破周夫子的封印,看到这里的情景。师傅的境界修为也停止了半甲子,周夫子的说师傅能大成,便是说有可能踏入小圣人境界了。 话说此时,正是李相如从半空坠落之景,伯仁也见那女子奔跑向下坠地女子时候,眉头微皱,正要出手,却被周夫子伸手拦住。 伯仁转目望向夫子,疑惑不解。 周夫子淡淡道:“无碍……这李相如,是老夫新收的弟子。” 伯仁恍然,便负手而立。这是周夫子的考校,或许是考校李相如,或者是考校那奔向悬崖地女子。李相如不会有事,那女子自然也不会有危险。 周夫子又将目光转至西边,目光凌冽,他沉声道:“伯仁不如走一趟西南放向?宝塔寺的大师怕是遇到了些棘手地人。这边由老夫看着吧。” 伯仁目光也转向了西南,穆然间几道佛光从半空掉落下来,心头微冽,向着夫子点了点头,随即如闪电般地奔向西南方向。 丑娘没有停留也没有犹豫,直接跳出了悬崖想抓住李相如。她没抓到。坠下悬崖地时候,丑娘依然笑着伸手向李相如,如若死,便一起死。 黄小炜站立在石头旁,气恼地将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摔,骂道:“蠢货女人!蠢货女人!!天底下就没有这么笨地女人了!!” 继而她抬头指天,怒声喊道:“你们都瞎了嘛?李相如已经掉下去了,还不出手,难道等着我一个伤残人士也跟着那蠢女人跳下去嘛?” 周夫子闻言,神情一愣,随后笑了笑,心道,这女子也不笨,知道有人保护着李相如,便一定会出手。 周夫子嘴巴微张,无声吐字,负于身后的手轻移至前,一挥衣袖。一股绵柔之力便将丑娘与李相如二人拖起。 第五十二章: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儒道家的平等,叫‘齐物',儒家的平等叫‘天民'。就是说,人没有生来就分贵贱,人无生而贵者,因为都是天民,天生就是平等。人总不能和鸟兽在山林里一直生活,应该与芸芸众生接触,与他们共享欢乐,担其不幸。很多时候,正是因为世道混乱无序,我们才要去承担责任。对待人,包括生灵,我们都该是抱着一种与之平等的仁爱去对待。‘仁'‘礼'一体,是我们儒家的核心。” 声音平稳祥和,说话之人正是鹅湖书院地周夫子。而他的听众正是正经危坐一身儒衣的李相如。 周夫子在此停留了七天,有三天的时候都是在守护昏迷中的李相如,为他护法守住心道。李相如虽得天象青睐,却无法得天象传承。虽然体内的气海窍穴已被打通地七七八八,灵力的更改却没有增加太多。为此周夫子不由连道可惜。若李相如体内这只换成是如白泽,朱雀此类拥有灵智的灵兽,光是七日前的那天象,他便能全然吸收,境界也将提升至少两个档次。可那饕餮却是一直贪吃的四凶之一,踏入天象便宜的不过是饕餮。 饕餮在抢夺完那股天地之灵之后,便又陷入了沉睡。 李相如在三天昏迷的时间里,体内金,黑甚至还有一些淡淡地紫气一直流传。 虽然说李相如的筋骨早在军中和莫大为地淬炼之下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但曾经的那次心脉重创依然让他有些难以承受金柱里的灵力。有饕餮吸食,说不定也是一件幸事。 饕餮之贪婪,世人皆知,他甚至都不得不将自己损耗自己的灵力而去帮助李相如稳定他体内的气息。 周夫子捋着长白地胡须,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带给他惊喜的挂名弟子,心情颇为复杂。几日的相处,他便觉得眼前这个弟子可能在儒家学术之上不会有太高的成就,但心性上品,体质上乘,悟性绝佳,若不消于世,成就不可估量。这个弟子,有可能会是他唯一欣赏和报以最大希望地一个弟子。 李相如点头沉思,若有所悟。这几日下来与周夫子的接触,在儒家思想观念的灌输之下,他的心境又有了新的感悟。这些,解决了他对很多未来的困惑,在修行之上,周夫子却没有教导太多。 儒家重在心的追求,要淡和,宁静。 周夫子慢慢地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外,望着远处峰峦重叠,云雾茫茫,缓缓地道:“大道三千,条条皆可入道。无论何种方式得证元始,非大法力不能成,不论是力证得道、斩尸得道、功德得道,都不过是‘大道三千,取一之道’而已,途径不同,殊途同归,万法归一。儒家,教导世人,开启民智,辅助王侯,偏功德之道。但此路艰难,较之其它又偏泥泞许多。你师父的道……” 说起莫大为,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然后接着说道:“你师傅的道,杂学多些,以武入道,以刀入道,以道入道。当初,我们三人却是以他的学习能力最强,偏偏没一个他专业的道,都有所悟,只是好了些打杀。他……” 提起莫大为,周夫子明显地有些惆怅,又住口不提。李相如倒是很好奇,好奇瞎子师傅与周夫子,陈清风到底有何关系。只是他不好直问,听到的时候便竖起了耳朵。 周夫子眼角捕捉到李相如这小小地表情,失笑一声,岔开话题道:“你本在世俗,儒家之智便当做你解惑明智之,也好时刻谨记莫要伤害无辜,祸及国民。” 李相如站了起来,站在周夫子身后几步,微施一礼,对于这位挂名地老师,他心中还是很感激地。当初不过以为是瞎子师傅的一个人情,借以鹅湖书院弟子身份也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在都城行事,却不想周夫子居然亲自来此,并教学授课,如今又在修为入道之上循循教导,闻言不禁面色肃然。 周夫子缓缓回头,凝视李相如道:“这几日跟你讲地这些‘七经五义'大纲,凭你的悟性,假以时日你应该会有所成,虽然说你志不在书,可学习终归是要的。读书以明智,闲暇时间还是要去看看的。” “是,弟子谨遵夫子教诲!”李相如脸色淡定,语气恭敬。 周夫子又看了李相如几眼,慢慢回头再次将视线转至窗外景象,右手轻轻地搭在窗台之上,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你可知,这话可以形容谁?” 李相如低头沉思思索,心中疑惑。 周夫子显然并没有让他真正的回答,只是稍微停滞之后便回答:“国师大弟子伯仁,在国师众多弟子中天赋一般,体质一般,可他性子沉稳,勤奋能吃苦耐得住寂寞,心性上,上乘!厚积薄发在国师众多弟子脱颖而出。伯仁的心,有仁德,勇就更不必说了。他曾随老夫学习过一段日子,天天对着书本,从识字不多道后面慢慢地能写出一点稍微有点点的意思的东西,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周夫子又沉默了片刻,补充道:“伯仁,自幼父母双亡,随流民而来。国师让他来书院找老夫时告之收其为徒之缘由,当年俪州蝗虫洪涝致使民不聊生,食不果腹,所属国齐王,歪风邪气朝纲暴戾,饥饿致死者不下三十之万。国师出游遇见他在街上乞讨,面黄肌瘦,饿得奄奄一息,便给了他一些吃食。当时,哪怕是一个馒头被人看见都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周夫子从窗台离开,慢慢地走向门口,随阶而下,继续说道:“国师给了他三个馒头,他拿着馒头的时候眼里都是那种渴望,可是他在犹豫之后强压住眼里的欲望,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四周之后把馒头放进怀里藏好,只拿出半个馒头,细嚼慢咽。半个馒头,他吃了很久。他的聪明之处在于,在国师面前吃完的。有气质不凡地国师守护,他便不用怕周围那些充满因饥饿而想杀人的目光。吃完之后,他对国师深鞠一躬,继续又如之前那副饥饿状态地神情,慢慢孱弱地走回去。” “国师出于好奇,好奇他的坚忍。便跟随他身后看他要怎么处理那剩下的两个半馒头。国师看见,他把那半个的馒头放在一个躺着地上快要断气的老者。在出城之后,人少的地方他便开始向一个方向拼命奔跑。” 周夫子背负双手,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跟随其后地李相如微微一愣之后,又沉默地跟随上去。 “那剩下地两个馒头呢……”老夫子脚步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空的如棉絮一般地白云慢慢移动,说道:“国师随他跑进去一个小破庙,庙里神像台下藏着一个衣衫褴褛地妇人,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一岁地婴儿,婴儿因为饥饿不断的哭嚎,声音却已经是微弱至极,妇人脸色满是哀声,似乎也知道自己这孩子就快要死了。” “伯仁叫唤出来妇人,把一个馒头给她,让她吃下。他自己找出一个碗,用清水沾湿润馒头,撕下来一点一点的喂到婴儿地口中。当妇人面上露出笑的时候,当婴儿呼吸平稳熟睡了以后,他开心的笑了。” “那个时候,伯仁八岁。”周夫子将望向云层地目光收回,看着脚下那条弯弯地下山路,对这个故事做出了结尾叙事。然后不再说话。 李相如沉默地听着,心里却不禁地感慨。在那个世界里,他也曾与妹妹相依为命,竭尽全力地去保护她,去呵护她,去给她最好的。他也挨过饥饿,接受过别人的毒打谩骂,可是为了生活,为了她的妹妹,他全都屈辱地忍受了下来。多少次在大都市群魔乱舞地夜里,他一个人站在空荡漆黑地阳台孤独流泪。他也不大,在很多人眼里依然是一个孩子,却承担起了成人该承担的责任。 周夫子回转身过来,对李相如微笑道:“你的坚韧不亚于伯仁,听说,你也做过一首诗?” “啊 ?诗?”李相如闻言一愣,要说什么诗,他铁定是不会的。就算是从后世剽窃而来的,他也是不记得自己念过什么诗。 周夫子微笑地望着他,却不搭话。 李相如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周夫子爽朗地笑了笑,也不在意,道:“老夫要走了。” 李相如收敛了笑容,其实当夫子往这边走的时候,他便猜测到了。 “留了基本书在你屋子里,有空多读读。今天给你讲的故事,你是聪慧之人,应该可以领悟到的。”周夫子道。 李相如点了点头,叹息一口道:“弟子谨记,不再冒然行事,不会让仇恨在心里蒙尘。” 周夫子捋须点头,看着李相如面上有一丝担忧之色,他望向倚在小屋院子门边地小姑娘,又随着李相如遥望都城安宁镇地目光,笑着安慰道:“老夫举得,院子里的那个小姑娘不错。嗯,那天你差点掉下山崖,她奋不顾身地跑过去想救你,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那个能力去救你。当你赤身裸体地时候,她第一时间还是查看了下你的脉搏呼吸,然后才想起来你没穿衣服而羞得一脸通红滚烫。” 李相如回头望了望感受到他们目光而仓惶躲进屋子里的丑娘,对着周夫子苦笑一声道:“夫子,您也来取笑我。” 周夫子哈哈一笑,指了指屋子,道:“那女子确实不错。” 周夫子沉默了一会又道:“至于那位女子,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据老夫观她,为人豪迈,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男儿气概。她有她的道要走,可能与你的,我的道都不同。” 这样的解释显然让李相如不是满意。 老夫子也不再解释,说道:“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说完这句之后,便大步而去,隐隐传来他的声音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鸿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李相如这才恍然,原来是这首! 第五十三章:重逢(上) 储秀峰脚下,一个身材肥胖地男子穿着锦衣玉袍,正费力地往上攀爬。腰间别着的一把匕首正随着他身子的晃荡而摇动,后面跟着一位佝偻地老者,老者神情淡定,就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的絮乱。 肥胖男子在台阶上停了一下,再次擦拭了下额头地汗水,回转双手扶膝,腰微躬下,望了望山脚,粗喘着气,气吁吁地说道:“哎……老黄, 你就不能假装一下你爬累了嘛?喘……几口气也好啊。不然这样显得我……还不如你一个老头啊……” 老黄咧嘴笑了笑,还是憨厚地样子。 肥胖男子无奈地挥了挥手,嘀咕几句,又开始转身往还有一半的山上爬去。 这两个人,却是宁王和他的老仆。 储秀峰下虽然已经没有前几日的戒备,但修士布下的结界依然还在,对一些污秽邪魅之物还是抵御作用的。山中暗处也藏着些修士。宁王没有发觉,可是老黄察觉出来了。 老黄自然知道前几日储秀峰上的天象,他也知道眼前这位宁王终于还是来了。 三天前有一个人找到了宁王,说是故人所托。那人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圆罐,说这是天罚,威力极大。老黄查了,感觉不到里面有任何的妖灵邪气,他对来人夸大其词地形容有些不信。可是宁王很开心,也直接相信了说这拳头大小的圆罐可以在有相当与幽泉期境界修士地的威力。 宁王不顾阻拦劝慰,在一个雷雨天地荒郊野外实验了这个所谓的‘天罚’。三大修士护法布置出来一个结界,在那人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地点燃圆罐的燃火线之后,结界圈子被炸地晃动不止,如一颗巨石丢进~平静如镜的水面,引起一阵巨大地波纹,四散激射。小圆罐爆发出的狂躁和毁灭气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宁王当时哈哈大笑,很开心得意地对他们说,只要是小虎送来的,就都是好东西。哪怕是送了一坨狗屎,也一定不是普通的狗屎。 当时的宁王,很得意。 他当然知道宁王得意的不只是这个叫做‘天罚'的利器。更多的是,现在叫李相如的这个儿时的伙伴主动找了他。对于重情义地宁王来说,这是一件比任何事情都要开心的事。 说起来,当初在焚城的时候,他也见过李相如。观感也还是不错的,会弄一手好的吃食,机灵古怪,胆子极大,颇有桀骜不驯地味道。宁王在外人面前从未有过什么大架子,与一些江湖市井中人也能聊地来,但依然有一股子皇家子的傲气,勾肩搭背让他甘愿做小弟的也只有李相如了。 在天罚到了宁王手中的时候,宁王大手一挥,答应了李相如进宁安镇协助青衣帮三小姐黄小炜的事。有了天罚在手,宁王府的势力便将会庞大起来。当然,在帮主三小姐的事情上,他们无需拿出天罚。 宁安镇划属于宁王管辖,他自然有权利插手其中事件。宁王府摆出了一种前所未有地强势之态,以雷霆万击之势派军入驻宁安镇,所遇抵抗一律以刀剑说话。哪怕是你背后势力滔天地文臣武将一律都不买面子。届时朝廷弹劾奏折满都城纷飞,言语讨伐宁王飞扬跋扈,违背律法。当然,这些胆敢弹劾地也都是些大人物投石问路地石子。石子丢进了水里就是要试探水地深浅。那些石子,却几乎在两夜之间纷纷陷入深潭,沦为最底下的一颗石子。 朝中大人物见景治帝少有的强硬态度,反常的保持了沉默。 太子与军中七皇子都被景治帝唤入宫中被训斥一顿,其它的士族和老奸巨猾之人又有几个真胆敢明面上违逆圣意呢? 李相如坐在庭院手捏着这份刚刚送来的密报,久久不再言语。这些事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他心中不免又有些愤懑。同时也更明白了一句话:拳头硬的,就是道理。 李相如有自知之明,这拳头,不过是周夫子和国师陈清风的。 丑娘看着坐在院子里的李相如一会开心一会皱眉的样子,轻轻走过来坐在他旁边,关心的问道:“李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婉儿他们有什么事情?” 李相如看着丑娘如秋水深邃动人地眼眸,笑道:“放心吧,他们在书院会待得很好的,周夫子答应过会照顾好他们的。而且,明志那么聪明,也会照顾好他们的。” 丑娘点了点头,有点忧伤地道:“也不是担心他们会过得不好,只是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们不在,我心里总是空落落地,想他们想得紧。” 丑娘说完,低下头,双手搓着衣角,心里有点难过。 那夜他们被李相如派人接出宁安镇,安置在一个幽僻安全之所。丑娘闻言说李相如还在宁安镇与人相斗,心中焦急,便央求着带她去找李相如。在李相如第二天到了储秀峰之后,丑娘便跟着过来了。受伤地李相如和三小姐都需要人照顾。在李相如醒来后,便向着周夫子请求帮他照顾那几个孩子,周夫子欣然应允,他们就这样连告别都没有,从此天地两别,也不知何时能否再相见。 李相如看着情绪低落地丑娘,自然是知道她心中所想的。当他事后得知丑娘不顾危险的跳向悬崖地时候,他内心也是感动不已。打心眼里,他是喜欢着温而婉尔善良地丑娘。 在那个世界里,他见多了年轻貌美地女子为了一夜成名的美梦而不惜出卖自己,他见惯了衣着爆露眼角轻浮地浪荡女子。暧昧如同城市的空气,四处弥漫消散不去。 单纯,在那个年代里是一个非常罕见的东西。他也没有资格和时间去交个女朋友,在他的眼里,妹妹才是一切。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地大都市,充满着铜臭地腐朽和皮肉的交易,世界的浮躁似乎与他并无太大的关系,就连那些爱情也与他无关。 如今,有一个女子愿意为了你而舍弃性命,你又是何其幸哉呢? 如果,有丑娘这般善良地女子,也便会是他在这个世界里可以慰藉的美好吧。 李相如轻轻地把丑娘地手抓了过来放到自己的手心。 丑娘反而是被李相如这样的动作一愣,慌张地四下看了下才想起来这里除了他们两人再去其他人。瞬间脸又刷地红了起来,耳朵都在这微微地光亮里通红地如一块红色迷人宝石。她本能地将手缩了回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李相如抓地牢牢地。便只能任由他抓着,只是头依旧埋地低低低,也不敢说话。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快的如敲鼓般的急促。 李相如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丑娘的头,温柔地道:“以前,是你照顾他们,可是你也是一个孩子。现在,他们都有了一个好的去所。鹅湖书院里面都是些有才华又知书达理地读书人,夫子又是我的恩师。他们一定会在那里待得很快乐的。我答应你,以后我们有时间了就回去看看他们,你说,好嘛?” 丑娘在李相如手摸到她秀发的时候,整个身子便已经僵硬了,听完李相如这话,心中欢喜地也已然忘记了要回答什么。 什么时候爱上一个人并愿意和他过一辈子的? 也许只是当初李相如修在面食馆里温柔地一句,“你的面很好吃。” 也许只是他在面食馆里打到那几个恶霸时候英勇挺拔地身姿。 也许只是那个午后,他与弟弟妹妹们在院子里玩着游戏露出的纯净笑容。 也许只是他从院子里离开,一个人走在那条巷子露出无比孤独地背影。 也许是他从悬崖掉落下去地那一刻,在那一刻,丑娘觉得自己失去了这个世界最重要地,她害怕失去,她宁愿抱着那些美好一起坠落而去。 如今,能听到李相如说出的话,她心里无比的欣慰,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或许,他们谁也不知道爱是什么。 可是却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丑娘,丑娘……”李相如摇晃了几下深有外物而发愣地丑娘。 丑娘抬头啊了一声,与李相如对视一眼后又迅速地低下头,脸色愈发地烫了。李相如看着眼前这可爱害羞地女子,正要继续说话,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粗旷地豪迈声音给打断了。丑娘见有外人来,急忙抽出手,跑回屋子里。 李相如转头对那个欢喜大喊着“老大,老大,我来了!”的肥胖男子怒目而视。 人未到,声先来。 李相如站了起来,阴冷地盯着转眼奔跑到眼前的这个满脸兴奋笑容地肥胖男子。 “老大,你还活着!”肥大胖子已然完全忽略了李相如想要杀人的眼神,直接冲过去想要抱住他。 老黄心里哀叹了一口气,用怜悯地眼神看着宁王地背影,他远远地便看到了李相如和与一名女子亲密地坐在一起说着话,他也看见了女子仓惶地逃向屋子。老黄人老了,心却明亮地很。他一看到李相如阴沉地脸色用膝盖都能想出来,是宁王打扰了别人的好事。 老黄是放心的,李相如眼中和脸色的怒容显而易见,咬牙切齿也是非常明显地。身上却没有那种真正地杀气。 奔跑地气喘吁吁地宁王已经到李相如跟前了,还是那种止不住脚步势力地冲。 李相如突然露出一个邪魅地笑,伸出拥抱地双手,宁王奔跑过来的时候,微微侧开身子,然后伸出了一只脚…… 第五十四章:重逢(中) 堂堂地景国宁安王,被一只脚摔了个狗吃屎。 地上还有些湿润的泥土粘在了宁王那张胖脸上,他愣了一会之后才爬了起来,却没有发怒,对着李相如傻笑,一边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灰尘,一边毫不在意地道:“老大……这见面礼是不是也太别开生面了?” 老黄站在院子门口,背对着他们望着天空,仿佛这里的天空真都城的不一样。 李相如眯起了眼,笑道,“你怎么那么胖了?都两百多斤重啊?日子过着挺安逸啊?” 宁王苦着脸委屈地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天天吃青菜都容易变胖。这一个多月来,认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天天逼着练功练功,已经瘦下来不少了。” 李相如背着双手,慢慢地走到门口地老黄面前,鞠了一躬,问了声好。 老黄回转身来回礼,呵呵地憨笑,有些拘谨地道:“李公子,老仆只不过是一下人,您不必那么客气的。宁王一直在老奴面前提到您,这些年也没停止过派人去找你 。” 宁王闻言开始高昂着头,一副,看吧,我多好都没忘记过你,还真去找过你。不感激涕零下嘛? 李相如回转身看到宁王的表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着老黄道:“您请在院子里坐会,这几日闲着无聊,酿制了一种酒,您尝完可以给点意见。” 老黄闻言有酒喝,眼睛顿时亮了,开怀道:“哦……有酒?那感情好的很,李公子对吃食这块钻研至美,天下无人能比!这趟山路,可不枉老奴拼了这条老命过来啊,值得!值得!”说完,为微颤地走向院子。 李相如微笑着侧开身子,让老黄进了院子,然后对着还关着门地屋子喊道:“丑娘,开一坛子酒,再给客人弄两个下酒菜。” 直到屋里传来一声轻轻应和,李相如转身便出了院子。肥胖地宁王跟在后面。 老黄客气地应对着丑娘的招待,像是一位和善地老人。 李相如和宁王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跟随宁王而来,主要是保护宁王地安全。在这里,方圆百里之内都检查过,没有危险的存在,就算突遇地危险,他也自信能及时感到。他自然也相信,李相如要的不过是两个人单独的相处,他们一定是有很多的话要说,也就不愿意去掺合了。 李相如自然是知道这爬山上来面不红气不喘地老人真的只是宁王家的一个普通老人。虽然自己感觉不到老黄体内地气息,却知道绝对是一位高人。 支开老黄,也只是为了方便揍宁王。他不可不想当着一位老人毫无心理压力的去揍他名义上的主人。 黄小炜已经下山有半月之久了,从山下的情报中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困窘,尤其是在宁王的大军入驻之下。 黄小炜渐渐地在宁王地配合之下拿下了青衣帮,将那些偏属于她阵眼的分舵扶持起来,将顽固派,敌对派给打压了下去。 顾道明,胸无大才。在那个晚上,青衣被杀,黄小炜逃出宁安镇之后,再加上李相如嘱托宁王照顾着黄小炜的这份力量。顾道明的输成了一个必然的结局。如今黄小炜已经逐渐掌控了青衣帮,那么青衣帮的事情便告了一个段落。他的计划还是要继续。 当他身体好转的时候,他便想回去都城一起协助黄小炜,却被劝住了。黄小炜让丑娘转话于他,说很感激他所做的一切,包括救了她。但这是她的家事,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好。她一个人能行。 这段转述已然是一种婉拒,也许用丑娘与豆子黄小炜的关系作为出手帮她的理由太过牵强而让黄小炜心生疑虑,也许也只是黄小炜单纯的想自己处理这家事。李相如不得而知。 周夫子也是对他说,她有自己的道去追求,有自己的固执和信仰,我们都应该遵从她选择的路,而不是一味地去保护。杏花巷地邓老者,并非是一个普通的酿酒老头。 周夫子言到即止。 李相如便只好留在了山上继续养伤。 偶然入象虽然是修复了他心脉的创伤,却也改变了他体内的灵气属性,气海窍穴所蕴藏着的神秘灵气,仿佛如浩瀚地宇宙银河,深邃海底深渊,他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有那么多的研究。这不只是医术上的人体解剖,更像是对未来的探求探知。他想要弄清楚,那些火焰为何已然不见,天象之时注入地灵气为何沉迷隐藏,身体里的那只贪吃狂暴凶兽为何又中是陷入沉迷?他想要知道的太多。 这几日周夫子未曾教过他关于道地任何功法,却让他的心慢慢变得沉淀下来。周夫子告诫他,人活着不该把仇恨当成一个执念,该要放下的时候,便要放下,该要争取道生活中的那些美好的时候也不要去错过。 这几年,他过得很孤独,那种内心里的孤独时常在深夜地时候如同鬼魅般地缠绕于他。 后来的时候,他想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去追。黄小炜如果想要掌控宁安镇这个龙蛇混杂地区域,便要自己去学会如何处理。她也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却依然还是一个新人。 邓老者给过她一本家传的拳谱,也给过她一本修行的秘籍,未来地路她依然可以自己选。虽然说在年龄上偏大了些,在但资质上她是有的。根基也还是有,仙家修道,很多也会加助于些灵丹妙药,有一个好的筋骨是修行的基础,加上合适的修行之法,黄小炜未必就不能走上修行之路。 周夫子曾检测过黄小炜的根骨,也是赞赏有佳,便在她现有的刀法武功上给予指导,黄小炜在得到周夫子的指导之下,也是功力大进。有过这次的生死搏斗,在对敌技巧上更是积攒了经验。 对于黄小炜的下山,李相如推演过很多次,算来算去,他只好找到了宁王,投以‘天罚'力气地诱惑,宁王就算不看在他们曾经地交情也会看在这份大理上出手的。而且,这对宁王控制宁安镇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想通这些之后,李相如便安心的待了下来随周夫子习书。 “小虎……”宁王跟在李相如屁股后面,谄媚地喊道,然后他又停顿了下,改口道:“不,李相如……这名字,” 宁王眉头皱了下来,真心觉得这名字有些拗口和不好听。 李相如回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道:“喊老大!再喊名字,揍你!”边说便挥舞了几下拳头,用不善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宁王,啧啧道:“你这身肥肉,应该停扛造吧?” 宁王愣了一下,果断的拜服在李相如的淫。威之下,赔笑道:“老大!老大!我不扛揍。” 李相如这才笑嘻嘻地过来,搭着他的肩,说道:“走,今天带你去打打牙祭,开开荤。” 宁王闻言喜笑颜开,兴奋拍掌道:“好!这一个多月,TNND ,来是被克制着不能吃这吃那,荤都好久没开过了!肉是个什么味道都忘记了!还是老大懂我!!” 然后转脸双眼放光地讨好的笑问道,“老大,这次吃什么?” 李相如耸耸肩,看着前方的路,无所谓地道:“逮到什么,吃什么。昨天下了两个陷阱,今天应该有收获的。” “嘿嘿!好好好!我负责清洗,老大负责烹饪!哈哈!今天终于没人能管我了!”宁王说着,好像真是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摆放在他面前,触手可及地吞食…… 堂堂一个宁安王,景国地日渐崛强地新势力,却被一个有损皇家外观形象而强行减肥,王府内外居然还很支撑拥护这个决定。本来在王府内就没有威严地宁王,就这样连抗议都没有的无奈妥协了……如今能与故人相逢,又有美食在,那一切名权争夺,勾心斗角瞬间都已经硝烟云散。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是李相如告诉过他的一句诗,被他奉为经典人生格言。 在一个时辰之后,宁王认真较劲地对着手中这半只野鸡,旁边已经堆积了三只野鸡的骨头。 李相如无语得看着这贪吃地吃货,很无奈。 “真就那么久没吃过肉嘛?瞧你饿的!堂堂一个宁安王,要是被人知道这德行,可不知道有多少为你效忠地人会失望呢。”李相如恨铁不成钢地叹息道。 宁王瞥了他一眼,吞下了最后的那块肉,把骨头放道边上,掏出一块锦帕擦拭了下满是油腻地嘴唇,站了起来伸个懒腰打了一个饱嗝。满足地道:“其实,我都不喜欢当这什么狗屁的王爷!如果能, 我还是想当以前那个逍遥地王爷!” 似乎觉得话题有些不对劲,李相如也盯着烤肉的余灰不说话。 宁王看了几眼李相如,重新坐了下来,道:“小虎,我们说点正事吧。” 李相如拿起一根棍子,将木材的火星轻轻地摁进了灰里,鼻子“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一个简单的开场白,意味着两个年龄和地位地跨越区分了。 “我知道你来都城的目的,当初我求过父皇,可是……”宁王低着头,似乎想整理下说辞,却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第五十五章:重逢(下) “嗯。我知道,也听说过了。只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身份上不方便去找你。而且,我身上背负地太多,不想给你有任何的压力。”李相如打断了宁王的话,依然拿一根树枝继续把零星地火焰苗用灰掩盖起来,灰尘轻轻地飞扬,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遥望对面空旷地蓝天,喃喃地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宁王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讲故事?他抬头顺着李相如的目光望了望,他望地是天色。这个时候,李相如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花费时间讲一个无关紧要地故事。 “那一年,下着大雪,我十二岁,师帅命老爹随军出发,攻打四面山。四面山不是一座山,是一座铁城。当时的领军地是孔一凡,师帅四大大将之一,作战勇猛,武力非凡,有勇有谋地儒士。我们围城三月有余,城内粮食渐少。其实,他们说恐慌并非由粮食减缺所致,攻城者,攻心为主。师帅传来军令,三日内必拿下此城。付雪大哥为先锋主攻南门。号角响起的时候,火石箭矢漫天飞扬,如一场盛大的蝗虫灾害。攻城梯沾满同袍血迹,城头之上也不断有敌军躯体下落。我看见付雪大哥把刀往腰间一插,把抢在前面同乡地小武拉下爬了上去。呐喊声,惨叫声,箭矢飞石所有战争里该出现的声音都扑入耳中。” “登上城头,命博继续……” “南门攻破后,小武重伤,他躺在那里。身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他嘿嘿的冲着满身铠甲都是鲜血破裂地付雪大哥笑,笑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泪水,他断断续续地对付雪大哥说,付大哥,我,没有,给你,丢,人……” “付大哥眼里是没有眼泪,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心依然很痛。他当时就只能抓住小武的军牌,拽在手心,看着他含笑而终的面容,久久不能动弹……小武那个时候也不过是十五岁地少年!他总是看我从伙头老爹那里偷出来食物的时候,谄媚地过来问要我点。可是,在作战的时候,他从未有过退缩。” “那个时候,我还被老爹死死地护在后方,只能在尘埃落定地时候走进前。那个时候,我亲眼目睹在这个世界的人命贱如草芥!当时,我好恨师帅,让我目睹这一切!” 李相如说道这里,抬起了头,眼里泪花闪烁。只有抬起头,他的眼泪才不会掉下来。他停住了话,收敛哽咽地情绪,继续说道: “那一战损失惨重,孔将军阴沉着脸,率领剩下的军士冲往被围住的城主府。四十几岁地城主欧阳洪一身盔甲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堂正位。当时,我很愤怒,我觉得是那些城里的人害死了小武,我硬是整挣脱了老爹的手,提起了小武用过的断刀,随着他们身后追了上去。当时老爹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生怕我一丁点闪失。 进去之后,我看到那个欧阳城主慢慢从他那边奢侈豪华地座椅上站起来,慢慢地抽出刀,缓缓地对着孔大哥说,‘你刀上沾满我子民的血。我听说过你,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你也是第一个冲进来屠戮的。' 然后,欧阳把刀竖起来指着孔将军,眼神里满是凶狠和战意,他瞥向我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跳,打着颤,这眼神比山上吃人地野狼还凶狠。我们都恨他恨得要死,都觉得就是因为他我们才死伤了那么多弟兄! 孔将军当时拦住了想要一拥而上的众将士,想要拔刀,可是付大哥出来了,他拦住孔将军说,他来。孔将军本来是担心付大哥的伤势地,直到看到付大哥脸上坚毅的表情和仇恨地杀意。才答应让他出手。 付大哥和欧阳打斗了好久,欧阳还是败了。欧阳倒下的时候,他在笑,开始是小声的笑,然后又变成大声的狂笑。像一个疯子一样。他指着付大哥说,你不错,很不错。 我看着他,忽然眼里有同情和怜悯,他看着我们所有人的眼神忽然也变的温柔,他说,你懂不懂,当一个人欠另一个人一条命的时候,欠的人说要他子孙还。从小被灌输这种忠义。我很累,当我父亲的儿子,更累。。。死,对我来说是多么痛快的一件喜事。。。。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生在这个年代,享受怎样的生活就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孔将军叹息一声,从将才上来看,然他们攻打了几个月,死伤数万的欧阳城主,他还是很欣赏的。孔将军走过去,看着奄奄一息地欧阳,问他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欧阳突然怔了一会,看着孔将军,又开始笑,笑出了满嘴的血,他说,有一件事让将军答应,就是,让他的儿女都下来团聚吧!他说他死了,再也庇护不了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再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想让他们在余生里装满仇恨。他们,本不该来这世界…… 听到欧阳的话,我感到浑身发冷,这个人就是一个魔鬼!他居然要求将军杀了他的妻子儿女,我看了看周围,被围住的女眷,孩子都在哭泣。她们在喊,在求饶,在冷漠而仇恨地盯着我们这些杀进来的坏人。钢刀上沾满他们亲人的鲜血。 老爹走到我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把抱住我,把我带离开,嘴里喃喃地道:作孽啊,作孽…… 我那个时候浑然没有任何想要为小武报仇的心事,任由老爹默默地把我抱走。也不敢去看屋里地杀戮,也捂住了耳朵不想去听那些凄厉地惨嚎之声。” 说道这里,李相如低下了头,丢下了手中那根撩动火焰地小树枝,久久没有再说话。 宁王也跟着沉默了很久。 半晌之后,宁王看了看脚边地那个乘酒地牛皮袋,握住瓶口,用袋底轻轻地碰触到李相如的腿上。李相如转头瞥了他一眼,接住酒袋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口。喝完一口之后,他把酒袋递给宁王。 “现在怎么打算?”宁王柔声地问道。宁王自然是听得出来李相如想表达的是什么。他游走过九州十八郡,去过沧州赈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虽然他出生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深知民间疾苦。战乱,受苦地永远都是底层地平民,天灾已经够了,为何还总要去发生战争。如果说,宁王当初跪求皇宫让他的父皇明察贡州陆长风之事无果是一个让他决定争取皇位的导火引,那些年他四处游走所见的民间疾苦便是爆竹。导火引线一旦点燃了,爆竹便再难以压抑住里面的力量。在沧州遇见了他现在的王妃,更让他不想连自己的朋友,女人都保护不了。他一直觉得,他是欠了李相如的,现在正是要还的时候,也正是要还的时间。 李相如慵懒地伸了下双臂,背靠着身后地石壁,眯着眼反问道:“青衣帮三小姐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唔……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宁王皱了皱眉头,似有些疑惑,继续道:“她……很强硬啊,取到了帮主令牌之后,果断的动用青衣帮的神秘力量,青衣帮被打了一半,势力大不如前了。我觉得,她很聪明,她知道凭她一人决然无法控制住整个青衣帮,她也能察觉的出来,这次以后整个青衣帮都要改变,而这种改变就是宁安镇不会再成为一个独一的区域,青衣帮也决然不会再成为宁安镇唯一的主事人。力量肯定是会比之前削弱很多。她居然那么果断放手?” 李相如睁开了眼,露出了笑看着宁王询问的眼神,解释道:“别看我,我可什么都没跟她提过,她对我的接近甚至都已经有了戒心,觉得我对她别有企图。” 宁王嘿嘿地一笑,猥琐的道:“你对她有什么企图?我见过她,长得确实还是不错。就是……” “过于杀伐?”李相如歪着头,骂道:“得了吧,我没对她没有什么企图,如果非说有,我要的是他青衣帮总部的异兽灵识。” 李相如站了起来,道:“天色不早了,你该走了。” 宁王点了点头,起身整理了下衣袍,道:“局势已经基本定下来了,此次上山,一来是跟你说下山下的情况,二来是想亲自见见你。” 李相如边走边道:“见了结果如何?” “很满意,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宁王笑道。 “哈哈……”李相如把手搭在宁王的肩上,笑嘻嘻地道:“送你的礼物可满意?那就当作是给你新婚的贺礼,补上的。” 宁王点了点头,有点惋惜地道:“嗯。是不错,可是不大敢用啊,这天罚一场,那些低阶地修行者还不吓个半死!!” “不用是好的,等到该用的时候你再用吧,先把力量积攒地足够了,来一个一击致命。现在我们俩,各行其事,宁安镇呢,你还是要尽快拿下。”李相如道。 “嗯,知道的。”宁王点头,停下了脚步,又有些担忧,道:“你现在的身子?” 李相如摇了摇头,“不太好,虽然说这次入了天象,反而感觉身体的灵力不见了。” “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地,尽管提!”宁王认真地道。 第五十六章:活着,别错过你爱的人 宁王对着在门口地李相如挥了挥手,然后踏步而去了。老黄佝偻着身子,手里提了两坛子酒,喜乐滋滋地跟在宁王后面。老黄最开心的,不只是这两坛子酒,在他参观完李相如那个院子的时候,他就啧啧称奇,一直被宁王称呼为天才的那个小虎果然是一个天才。走的时候,李相如亲手奉上了一份酱油秘法,还有一份酒地配方。他亲自尝过,这次的酒更他喝过地任何酒都更辣口,就凭他的海量,半斤下去都头晕乎乎地,还得靠着内劲化解酒力。 主仆二人走到山脚下,三十铁骑神色庄重整顿肃然位列两旁。 宁王不算武夫,也不算是一文士,不爱享受那马车悠悠之乐。在山脚下等候一天的侍女悠悠见到宁王才下来,皱起了眉头,把嘴巴嘟起老高,故意抬头瞅瞅这昏黄地天色,一脸不满和委屈地神情显得俏皮可爱。旁边的一匹黑白轻轻地蹭着侍女地淡青长裙,像是在安慰。 宁王见状一笑,此次出行本也只是想和老黄二人前来,可谨慎地王妃并不认同,硬是要求出动铁骑护宁王周全。 宁王在得到景治帝封赏之后,朝中的暗流涌动更加凶险了,明里暗里对宁王府的攻击变得更加尖锐而激烈。在插手宁安镇事物的半月余时间里,宁王受到地刺杀二十五次,虽然说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却也依然让宁王妃心惊肉跳,兢兢战战,生怕宁王有个闪失。 曾经只有一马夫,一老仆而无忧游荡九州地宁王,如今却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逍遥自在。他活着已经不在是他,就如李相如,活着也不只是李相如。 宁王走到侍女身旁,轻拉缰绳,抚摸了一下枣红色大马地长嘴,又拍了拍它,让它走到一边。他看着还兀自生气的悠悠又笑了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地香囊,晃到了悠悠面前道:“这个当作补偿好不好?” 悠悠开始被眼前晃悠着的一个锦丝绸缎吓了一跳,一股股淡淡地桃花香味扑鼻而来。五色彩丝缠绕而成,布袋上有一个看不出是什么地字地符文,看着样式甚是精美。他忍不住地抢夺过来,迫不及待地放到鼻前用力一嗅,惊喜地道:“好香啊!”说完一脸欣喜地看着宁王。 宁王摸了摸她的发髻,看着这位容易满足又好哄地侍女,宠溺地一笑,道:“嗯。样式比以往见到的更精美吧?李相如那里有个小丫头,手挺巧的,我看着他制作的那些个香囊挺好看的,就厚着脸皮要了一个。收着吧,送你的。” 悠悠猛点头,仿佛一天地等待之愁和不满顷刻之间就已经消散。这是一个令人爱不释手地香囊。 宁王一挥手,以为铁骑侍从牵过来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宁王翻身上马,轻握缰绳。 悠悠将香囊放进怀里,跟着上了枣红马。 “王爷,这香囊手工可比御意坊里的那些精致多了,上次青青买了一个,奴婢看着欢喜的很,可她就是小气,碰都不愿意让我多碰,说是什么一经手了,香的就变臭了!”上了马与宁王慢后一个马头地不满地抱怨道:“那个香囊花了她一两银子呢,当时她悄悄地把心痛收敛起来,在我们面前可得意了。现在好了,奴婢有一个比她更好看,更香的……嘻嘻,” 慢行的马让悠悠不由得又掏出箱娘放到笔尖陶醉地闻了一下,陶醉地道:“王爷,这里面的香气让人一闻就感觉好舒心啊。好像置身于一片花海,以前在沧州的时候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油菜花田,油菜花开地时候,王妃就带着我们在那里一待就是一天,可美了。这味道感觉……很不一样啊……至于哪里不一样……” 悠悠歪着头,苦思冥想,却终究想不出来。 宁王笑了一声,却不插话,任由悠悠喋喋不休地说话和想象。虽然香囊是李相如身边那个丫头缝制地,可配方和符文篆可都是出自李相如之手。下山的时候,他把那个香囊拿出来给老黄看了看,老黄当时眼睛一亮,啧啧称奇,告诉他,李相如修行天赋异禀,又有两个好老师,大道之上,一定会青出于蓝的。宁王不懂修行,老黄说地他都信。只要是出自李相如手中的,不只是吃的,还有玩的都是极好的!这一点,他从不怀疑。只是他疑惑老黄说完那些褒奖之后却又叹息地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了。询问缘由,老黄也只是摇头告诉他,成长的必然经历罢了。宁王只好作罢。 难得有一次休闲的自由,在这昏黄地天色,慢步观望这西边赤红湛蓝交错地云天,也是让人舒心洽意之事。 两个侍女虽然情同姐妹,也依旧因为一些小事经常争吵的面红耳赤,两个小侍女在府里其他下人面前看着是冷艳清高些,可在他们面前却犹如小姑娘般地易怒易喜。 沧州留通郡地长河边,只是沧州的一个小地方,跟整个九州比起更是一个微不足道地地方。犹如自小生活在山野林间地人,对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地大都市充满好奇。两个小丫头初来都城便是这样,欢欣雀跃地满都城乱跑,面红耳赤地与小摊摊主砍价。只是后来宁王妃觉得进了王府,这些言行举止,就该有个章程,虽然说她们都不是名门世家出来地大家闺秀,但好歹是一小家碧玉书香门第之家,可不能惹这都城贵胄望族地笑话。便开始约束起来,悠悠和青青在一阵的好奇之后,也就慢慢地收敛起来玩闹地心思。这些,自然也有些被那些名门贵妇看轻地原因在里头。到了都城,她们也都才知道,原来这宁王虽然贵为皇子,却也是那么不受待见的。这些也只是他们一时地不满委屈而已,更多的也只是为自家这王爷叫屈,却也并不真是介意。因为,她们觉得,这位胖胖地宁王,虽然地位尊崇,却丝毫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极好相处。小姐能找到这样的相公,对她们来说自然也是开心的。 “王爷,山上有个姐姐?”悠悠好奇地问道。 “嗯。” “可有奴婢好看嘛?” 宁王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悠悠见状,骄傲地挺起了峰峦,任由宁王打量。他突然想起来曾经和李相如偷溜出军营跑进城镇里,对着一些来往地青春女子品头论足地那句话来,于是会心一笑,道:“有料!” 悠悠被这莫名其妙的两个字疑惑,道:“什么?” 宁王哈哈笑了一声却不答话,一扬马鞭奔驰而去。悠悠见状哼了一声,跟随上去。 三十铁骑随之轰鸣而去,留下一路尘埃。 在最后头地仆人老黄没有骑车,只是坐在一匹灰馿上,眯起眼睛望着那一队人马而去,马蹄飞扬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一片昏黄,一只灰馿,一位衣着普通地老人,慢悠悠地在馿背上,不时地喝一口酒,由然而自得。 老黄轻拍了灰馿地头,灰馿仿佛已经懂得了老人的意思,停下了脚步。他回望了一眼储秀峰,眼神复杂,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再次轻拍灰馿往前而去。 …………………… 李相如站在院子门口,欣赏着着晚霞余光美景发呆。 丑娘轻轻地走到李相如身边,客人的来访让她没了之前那羞赧,她抬头望了望李相如干净地侧脸,柔声问道:“李大哥,我们这是要下山了嘛?” 李相如微微转头,轻轻道:“嗯。明日便要下山了。” 说完之后,又有些犹豫,道:“你,确定不去夫子的书院与婉儿一起嘛?” 丑娘闻言,想起婉儿和明志,眼神里有些失落,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周夫子是神仙,虽然他们年龄都还小,可日子总不至于跟着我时那般饿着肚子又总受人欺负吧。现在有人能照顾好他们,是他们的幸福。而我……” 丑娘说道这里,低下了头,懦懦地道:“我去那边,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李相如突然有些对着坚强而脆弱地丫头有了很多的心疼,这半月来的朝夕相处和丑娘对她无微不至地关怀,早已让他心里有了萌动。他想起了夫子对他的那番关于生活地话,也思索了很久。归根结底是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们不该让对自己好的人伤心和失望,我也知道,那胆小地老爹就一直念叨说再过两年,就不用当兵了,然后带着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当时他嬉笑着对老爹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找五六个漂亮地儿媳妇,给老爹养老送终,顺便也给老爹找几个伴。当时老爹就呸了一口,笑骂他厚颜无耻说大话。 想起了那个老爹,他抬头又望向了天空,那里仿佛有张下巴胡子拉扎地肥脸笑眯眯地回望着他。李相如心痛如绞,他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丑娘身上,再不犹豫,一把地将丑娘搂入怀里,低声低喃道:“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丑娘身子微颤,本能地想要拒绝,闻听道李相如的那句话,心里一阵的甜蜜,便不再挣扎,顺从地依偎在李相如的怀中。这种感觉,让她很安心。终于,心里有了一个依靠,也有了一个着落。 李相如抚摸着丑娘柔顺秀发,道:“跟着我,你可能会吃很多苦,甚至可能会没命。” 丑娘将头搭在李相如肩上,脸颊绯红,闻言却坚决地道:“嗯!丑娘不怕!” 如果不是李相如,她可能已经被青衣帮那个刀疤抓去了。如果不是李相如,明志地腿也不一定会好。如果不是李相如,她的弟弟妹妹以后的以后,决然没有比现在更好。这便是李相如给予她的,给予她们更好的未来。这个世界里,又有几人真心会对她和那几个弟弟妹妹们那么好呢?就算是死,心中也已经无憾了,因为,她感觉到了李相如对她的情义。 李相如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地把她从怀里移开,认真地看着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和绯红地脸颊,问道:“真不怕?至少,这段时间你接触过我的生活,你见到过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可都是很厉害地人,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李大哥以后遇到的敌人也会很厉害。”丑娘打断道,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有点失落地道:“我只怕太过于普通,除了帮你做做饭,缝补些衣服,什么也不会,还会拖了你的后腿。” 丑娘自然是会失落地,想起自己做的饭食都还没李相如的好,也没有三小姐的武艺和聪慧。心中的失落更是重了,怕以后不是她照顾李相如,而真是拖了李相如的后腿。 李相如和熙一笑,“以后,你便在家里等我回来,我饿了便要吃你煮食地面。你的面,可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丑娘闻言心里喜滋滋地,她自然知道很多话里是李相如安慰她的,可是她心里喜欢着李相如,李相如能如此说话,自然是对她也有些欣喜。虽然说她没有什么大智慧,也不懂那些神仙们飞来飞去地秘法,她只是想平凡安静地待在李相如身边,哪怕是做一个贴身地丫鬟待一辈子。 李相如曾经有过一个青春,可他的青春是在生计上的劳苦。当上天重新给他一次青春地时候,他便不想如在那个世界一样不去感受它。他不想虚掷这黄金岁月,不想只把生命献给无尽地仇恨,平庸和低俗之中。这本来就是一个病态地世界,可是他不想成为这里的一个病人。 活着,便要把心里的内在活出来,去爱一个可以爱的人,不要错过。 第五十七:大道万千,各行一路 “ 一个人只要自己去哪,那么,全世界都会给他让步。” 黄小炜一身朴素农家女子打扮,负手而立,静静地站立湖边亭榭望着这烟波浩渺地大明湖,想起李相如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凡夫俗子地柴米油盐,刀剑舔血的江湖,证道长生地修士。她已经摆脱了为了填饱肚子的生活,或者说,她的出生让她从未过过那种为一日三餐而终日愁苦的生活。作为青衣帮的三小姐,她本就在江湖。至于修行之路,她却在犹豫徘徊。以前的时候,她有羡慕过那些踏空而行,御剑而飞地修士,觉得如果哪一天能像他们一样想去哪就“嗖”地一声飞去哪该是一件很逍遥快活地事情。可是,她见识到了那些她羡慕的“神仙”们,可是,她见过了视人命如草芥地杀伐残忍。 柴米油盐地点头哈腰忍受屈辱,江湖搏命地厮杀,修士间劈天裂地地毁灭……其实,每一个阶层地人都有那个层次的烦恼。就是说,人只要活着,就一定有烦恼,有敌人。这跟生活在哪个阶层没有任何关系。 母亲本来就瘦,生下她之后变得更加憔悴,忧郁成疾让母亲如故枝败叶。她一直想不明白母亲为何总是看着门前的那棵梧桐事发呆,她问过,可是一触及母亲那双哀怨忧愁地眼神,她便闭口不提。酿酒地邓老头跟她提及过母亲地家乡,只是家中再无亲戚,她也没有想追朔根源地想法。 母亲临终时也只是慈祥温柔地端详着她,没有任何地遗言交待。她那霸道野蛮杀伐决断威风地父亲,却宛如憨厚地乡民,讪讪而悲伤地在一旁沉默。她知道母亲不爱父亲,父亲也应该知道,她也相信如果不是她的存在,母亲早就没了活下去地念头。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很孤单,这个世界就只剩她一人。可是,顾道明为了帮主之位谋害自己的亲身父亲,加害自己。如今,顾青云去世,顾道明逃出都城,她这才觉得,心中一片荒芜地孤独。 从储秀峰下来,她便回到宁安镇,她联系忠于她忠于她父亲地两位长老,在他们的帮助下,艰难地见到了顾青衣,顾青衣临终之时将帮主之位传于她,凭借帮主地身份动用秘密力量把劣势扳了回来。当那个胖胖的宁王找到她,出示李相如信物地时候,她望着宁王背后数百铁甲叹了口气。然后认命地接受了宁王地“协助”,她知道,一旦接受,青衣帮便不再是以前的青衣帮。如果不接受,她要面临地不只是她大哥地追杀,更是朝廷中那股势力。 为了什么而愿意妥协? 很多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 顾青衣虽然是她的亲生父亲,因为母亲的缘故,一直都不算亲密。直到他临终前恢复清明地那一刻,望着她的时候满是愧疚,他之上低声呢喃,你像极了你的母亲。 那一句话后,她泪流满面…… 或者,是一种责任。 是对那些对她投以热烈希翼目光地兄弟叔伯,是对那些为她战死地青衣帮总部门口,院子地兄弟。是他父亲对于她的那一丝内疚。 风轻轻地吹了起来,拂动裙角衣袍猎猎作响。 大明湖上,只有这个瘦小单薄地身子,孤独地伫立,除了风一切陷于寂静。 良久之后,狂风停歇,一个轻微地脚步声轻轻地从黄小炜背后传来。她没有回头,待到那脚步声在她身旁停住,她开口道:“我觉得了,做这青衣帮帮主。” 许久之后,停留在她身旁地人轻轻地回应一个字:“嗯。”便再也没有声息,两人一同站在这望着这水波沉默。 “李相如,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黄小炜依旧望着流水,轻声问道。 站在身旁的李相如转头望了望这位青衣帮地新任帮主,看着她脸上更加坚毅地表情,叹了一口气。这半个多月来,或者说这近两个月来的经历,已经让这位曾经单纯豪爽地三小姐少了许多的稚能。 李相如又转身望了望大树下的丑娘,早上天微亮,他们便动身下山,下山之后,便直接来找黄小炜。 豆子站在那里与一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神情里是担心,开心……他微微一笑,道:“豆子没事真好,你看丑娘多开心。” 黄小炜深深地望了一眼李相如,李相如仿佛感受不到目光,只是看着丑娘。 “豆子是自己找到我的。那晚我以为我会死,便把他打晕了,但是大火还是烧到了里屋,他的脸被烧了一半。这半个月来,他戴上了那个面具遮住烧伤地脸,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也是冰冷地,我再也没见他笑过。他把那天晚上围攻院子地人一个个找出来,一个个杀掉。杀人的时候,他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他说要报仇,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负。他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胆小鬼了。如果不是知道丑娘和那些弟弟妹妹们安全出京,他怕是要变得更加疯狂。”黄小炜把目光落在交谈地豆子和丑娘身上,叹息一口,道:“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她想起前几日豆子冷漠地将刀刺进别人身体时候,那半张脸地狰狞,想起他闲暇时候天天拿着一把刀重复着个动作,他说,一个用刀地高人告诉他,刀,只要练三刀。一刀练三百万次,一共挥刀九百万次,他的刀便算是练成了,然后江湖就再也没人能挡住他三刀。 豆子信了,每天都是挥刀练一式,这是一种惊人的毅力,她也能看见豆子因练刀而扭曲狰狞大汗淋漓地痛苦的脸,看见了豆子肿痛地胳膊。一边跟随他出生入死杀敌,一边拼命练刀。这种改变,让她觉得心痛。 李相如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放在丑娘身上,目光温柔,道:“我从不认同一个人非要经历不幸和痛苦才能成长,却也劝慰自己,人生道路万千条,我们都得选择一条走下去,这与对错无关,只管往前走就好。有的人不幸,有的人更为幸运,但是放在时间地刻度上来讲,我们也宛如苍穹之下的一粒尘埃,星空之上的一颗星辰渺小。活着,总有羁绊,有了羁绊意味着你就会有麻烦,可也意味着,你不再孤独……人活一世,草存一秋,痛彻心扉地经历过,云层上反思,泥土里唱歌,便也值得了。” 黄小炜沉默,若有所思。她发现李相如目光温柔注视地女子,恬静安然地与豆子诉说。问道:“她,便是你不孤独和唱歌地生命嘛?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黄小炜隐约猜到李相如来历地不简单,她想探寻他地秘密。 “我?”李相如自嘲一笑,“曾经不过是在军卒中长大地一个孤儿,如今是为了复仇地一具躯壳。” 李相如不愿意说,黄小炜开口后就有些后悔,或许,她真的不该知道的太多。之前她不认识李相如,可在山上李相如步入天象她亲眼所见,神仙一般地修士为他保驾守护,她就知道了,他们走的路一定是不一样的。对方都只不过是自己生命旅程中的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或许在以后的岁月里会回想起曾经有过这么一位“朋友”,朋友,只是她对李相如的称呼。她不像丑娘那么单纯,天真,义无反顾。或许也正是因为她性格地缺失的原因,她离李相如会越来越远。 黄小炜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你不再是一具躯壳了吧?” 李相如点了点头,道:“老师在山上为了讲了几天的课,让我开顿良多。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仇恨里。如果我只为了复仇而活,我老爹一定会很失望,师帅临终也曾告诫过我,可以复仇但不能把这当成活着的唯一目标。我想通了。” 李相如将目光望向远处湖面,双手扶栏,语气里无悲无喜,说道:“我叫小虎,是一名孤儿。被老爹捡到,长在军营。焚城是贡州边境的一座小城,军营里规矩没那么多,又因为老爹能做地一手好菜,人缘混的不错,我便在能在军中留了下来。在老爹,叔伯,军师师帅地找佛下,我安然成长。那里是我的家。只是家被毁了。” 黄小炜随他走到扶栏,轻轻地靠着亭榭地柱子,道:“我听说过,陆长风是景国的英雄,师帅府一夜之间一百余人屠杀殆尽,据说,无人存活。宁安镇许多来自九州各地的流犯,却无人不对路师帅敬仰。” 黄小炜头靠着柱子,眼睛微眯,平淡地说道:“师帅府门前停留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我认识,是认识他的妹妹才对他有印象的。她妹妹有一手好地针线活。那个男人,脸上地刀疤很明显,以前见过一次,看着很普通。” “他叫王青,师帅死卫之首。背叛了师帅,为了他的妹妹。”李相如淡淡地回道:“还有一个叫毛野,也是师帅的死卫,排行最小。” 黄小炜嘴角轻轻勾子,是一种失望,自嘲。越往下说,她便越会失望,在很多事情上,她可以糊涂不问,可是有些如果不说出来,便成了心里的一个梗。 身为青衣帮地三小姐,虽然开始不甚与帮派中人过多交往,在叔伯长老的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不只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懵懂无知的人。所有的一切,便真的是有目的的,对吧。她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存在,尤其是宁王走到她面前答应出手相助地时候,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第五十八章:大明湖畔亭榭 “你不是一个好人。”黄小炜看着扶栏地李相如道。 李相如依旧搀扶着扶栏,闻言转头望了望黄小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黄小炜望了望他深邃地黑眸子,叹息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你也不是一个坏人。” 说完这句,她转身看着树底下的丑娘,指了指他们继续道:“丑娘是一个异类,宁安镇龙蛇混杂,就连那许多八九岁地小孩表面对你笑,可脏兮兮地手说不定就掏向你的钱袋,或者拿着一把刀捅你一刀。而她还能保持单纯善良,用一句你们读书人说的话叫什么来着?” 黄小炜歪着头望着李相如,自己又想了一想然后道:“出淤泥而不染?嗯,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随她读过一些书。这句还是有些印象。” 李相如眼中闪出一种迷茫,有些唏嘘,低声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懂的话:“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黄小炜没有听到李相如这句话的,她盯着李相如看了一会后,说道,“实话说,你的出现太过诡异,身上的秘密也太多。虽然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来都城是为了复仇。可是,我中觉得你做的事……很有问题。” 黄小炜皱眉,终于想到用“很有问题”来做出一个形容。 “来杏花巷,当然不只是为了丑娘,你是救了我,可是关于豆子的事,你提都未曾提过。在丑娘地心中,我固然是她的朋友,但是豆子的份量肯定是比我还要排在前面的。”黄小炜轻叹了口气:“可是,至始至终你都没有过问过豆子的事情。” 豆子的事情,李相如确实没有多的过问,在酿酒老头的院子里,有强大的修士,任何一个修士分分钟都能秒杀他。凭他的实力完全没有可能救治出任何人出来。如果冒然出手,不过是白白送命,况且他之前又与方万天有过一场博弈。 李相如与黄小炜四目相接,却不说话。 善恶是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恶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好人和坏人,不过是人性的两个面。李相如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这个近乎冷漠的世界里,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想去传递那些善,这些善只是为了给予世界希望。他不否认在很多的行为里存在着阴谋和获利,比如开始来到都城接近那个面食摊,比如他去救助黄小炜。但他心中并无感觉的愧疚,对于丑娘和那群孩子,他尽心的去安排。对于黄小炜,他也出动自己的力量尽量的去帮助。如果说稍有的内疚,那也只是对丑娘吧,至少初衷上的接近有着目的。 “对,确实是,那个时候除了我们都无暇顾及其它,就连我们能逃出生天,除了贵人相助的运气,实在是……也没有其它可以解释了。”黄小炜继续说道:“晚上是宵禁时期,尤其是我那位好哥哥的背后有几位能一手遮天的人物,城门的守将一定是接到那些人提示不准放行的,可是,却偏偏我们奔向南门畅通无阻。身后追来地无论是我们青衣帮的还是几路黑衣人都被堵截。他们都是为了掩护我们,确切地说,是掩护你。” 李相如闻言不置可否。 黄小炜将视线投放到湖那边远处朦朦青山,继续说道:“开始我以为,你早已经与景国最不看好的皇子,被封为宁安王地宁王有了勾结。这是错的,当宁王找到我时,旁击侧敲地问过我你一些事情,还询问我你在哪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之前是大概没有联系的。打死你,你们一定是有交情的。看来,传闻这位贪吃好玩地宁王曾经游历九州遍寻美食,去过焚城,为了一位朋友而不惜冲撞龙颜是真的。他那个朋友便是你。” 李相如置若罔闻,任由黄小炜一点一点的推演。 黄小炜围着李相如转了一个圈,全身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调侃地轻松语气道:“唔,身材修长,长得虽然说不讨人厌,可也不至于是那种很俊美到让人无法自拔去爱上你的人啊?论打架的本事,虽然一时杀伐决断,可也还是靠着一些小聪明虚张声势,投机取巧。而且,一副病怏怏地无精打采样,实在是想不通,为何他们都喜欢围着你转。” 李相如无奈地苦笑一声,疑惑地语气问道:“也许是因为他们……傻吧?” 黄小炜一拍手掌,展颜欢笑围着亭榭慢慢走到几步,边道:“这是唯一一个解释了。” “宁王被都城豪门贵族士族子弟形容成一个废物皇子,只知道吃喝,虽然没有欺男霸女地劣迹,却也一直是庸碌无为,还喜欢结交一些江湖武夫,与乞丐流民也是席地而坐侃侃而谈。当初为了你跪于皇宫,被陛下责罚,让本就不受宠地宁王更遭受冷落。最明显的是,就连宁王地婚配,陛下都不闻不问随他而去。据说大婚之日,陛下虽然不情愿之下派遣宫里人送礼过去庆贺,可那宫里来人送完礼就匆匆而走,不敢停留啊。你说,他得多讨咱们的陛下厌烦啊?如今他确被封为宁安王……”黄小炜停下了脚步,问道:“你说,是不是也因为你?” 李相如耸了耸肩,打着哈哈摇头道:“应该不是,我不过是贡州焚城路家军一余孽,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应该是,皇帝发现了原来宁王也不是一个只会吃喝地家伙吧,或者良心发现,他一直对宁王不好而做些补偿?” 黄小炜白了李相如一眼,嗤笑一声,伴君如伴虎地道理,那些读书人比她还懂吧?要想皇家讲愧疚之心?千百年来又有几个帝王敢在继位之时向人认错?他们可都是骨子傲地上天的人,就算是错了,绝不肯低头的。 “你这狡猾地坏家伙,什么都不肯说。”黄小炜咬牙切齿地道。 李相如依旧是微微一笑,笑容阳光和熙温暖,白白地牙齿露出来的时候,黄小炜有一刻地恍惚,觉得这人,还真是……好看。 心里的念头一冒出来,黄小炜就不禁一阵恼怒,不住的告诫自己,这坏家伙虽然帮了她,但也不是全无条件的帮助的。她算是想明白了,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从丑娘到她,到宁王,全然都有带有目的性地,只是说这种目的性是互惠互利地,才让她能想得通,也便不做多计较。 黄小琥不再去看他,望了一会波光粼粼地湖面,觉得似乎有些累了。他转头望了望还在树底下交谈地丑娘和豆子,指着他们笑道:“虽然说豆子的结局不太好,但他们那一群人中,总算也有一个号的完美地结局啊。听说你把那群孩子送去书院了?” “周夫子是我老师,他会照顾好那群孩子的。至于丑娘……”李相如点头,说道丑娘地时候,语气微微停顿,然后斩钉截铁地道:“我护用生命去保护她的。” “丑娘,她……”黄小炜望着李相如菱角分明的脸,悠悠道:“她很好啊……” 最终却以一句“她很好啊……”来盖棺定论,终于她还是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丑娘跟在李相如身边,不一定是最好的结局,因为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那傻丫头啊,那天一见李相如掉落山崖,便什么也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为了李相如,她竟然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也把那些弟弟妹妹们抛掷脑后了,如果说不是动情就见鬼了。笑话了她两天,问她抱着赤身裸体地李相如什么感觉,那丫头也只是面红耳赤仓皇逃跑。可这是丑娘自己选得路,她无权干涉。只是可怜了对丑娘爱慕已久地豆子,终究是流水无情啊。 李相如眼神闪烁地望着黄小炜,黄小炜半天之后回头过来学着之前的样子眨了眨眼,然后一笑。 李相如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气馁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时候他宁愿黄小炜把所有的问题都问了出来,他会一一解答,直接挑明帮助于他的目的。可是,黄小炜却闭口不提。 黄小炜负手慢慢走出亭榭,道:“我有一帮兄弟,他们拖家带口地指望着我。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黄小炜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李相如道:“我还没对你说过谢谢呢,虽然明知道你这家伙出手帮我一定是有目的的,但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青衣帮归属宁王势力,开始依附朝廷,虽然不见得是一个很完美地结局,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只是一名弱女子,就算父亲把帮主之位传给了我,我也没有那种将青衣帮发扬光大地雄心壮志。我要做的,也就只是尽力领着这帮为我出生入死地兄弟衣食无忧一世周全而已。” 李相如跟在后面,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一个很伟大地理想,你可以做到的。” 黄小炜挥了挥拳头,道:“ 我肯定能做到啊!” 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本陈旧书籍,递给李相如,李相如疑惑回望。 “拿着吧,你那么弱,说不定对你有用。我本来想把这个给豆子的,可是豆子说他不喜欢练拳,他喜欢刀,就没收下。而我,也不想去练那些飞来飞去的东西了,就做一个江湖中人,挺好的。”黄小炜举着手,眨巴眨巴眼睛,解释道:“你们都太厉害了,我要是走入修行界,怕一下就没命了。在江湖中,我可算是厉害的高手了。” 李相如看着封面上黑色“流云手”三字气势如虹地安静躺着,“这好歹是你外祖父留下的……” 黄小炜摆了摆手,打断道:“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去哪找他,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亲人了。送给了你,如果你不练,就帮它找个传人吧,这样也不算埋没外祖父地心血了,况且当时邓爷爷就跟我说了,外祖父不希望我们修行,我也没有那份修行地心思。” 李相如不再拒绝,点头,伸手接过放入怀中。 黄小炜见状,转身往丑娘她们走去,脚步依旧缓缓,慢慢地道:“过几天我会去找你,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李相如脚步微顿,心中有一丝丝的愧疚。 黄小炜仿佛懂得李相如的心事,安慰道:“你不用感到愧疚,那些东西留在青衣帮也是一个祸害,我们无人能够得到这份机缘,外人又虎视眈眈,迟早都会暴露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给了你吧。” 第六十章:旧酒挽故人 黄小炜自顾地走到丑娘面前,与之交谈地豆子向丑娘微微一笑,默默地退开了几步,丑娘失落地望了豆子几眼,豆子却是戴着半边的青铜面具转向一边,背对着她们。 黄小炜对她们的反应和表情尽收眼底,拉着丑娘地手笑骂道:“不管他,他现在就是这样子,说了多少遍不要那么拘谨了,可他就是崛强脾气,不听,非要说什么主仆有别尊卑有序,要保持距离。你不会也是觉得这样要跟我保持距离吧?” 丑娘急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三小姐,当然不是这样……” 黄小炜嬉笑一声,道:“不是最好,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啊。”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丑娘。 丑娘神情木楞,反应过来之后才娇羞喊一声,“姐姐。”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别人的姐姐都是照顾别人的,这位青衣帮地三小姐是唯一帮助她的外人,且不论关照她是否都只是因为豆子的原因,三小姐的真心她真心能感觉的出来。 黄小炜笑得更开心了,欢快的应了一声,她看到旁边的那匹大黑马,走了过去亲昵地抱着它的头,道:“我们又见面了,今天请你喝酒去。” 那一个晚上,她记得是着一匹黑马从黑暗中长嘶奔出,驮着她与李相如往城外风驰电掣而去。奔跑千里而不知疲倦,她自然是知道,这是一匹有灵性地好马。在山上的几日,得知大黑喜爱喝酒后对它就更为喜爱了。 大黑眨了眨眼睛,开心地用头蹭了蹭黄小炜。 黄小炜嘻嘻而笑,亲昵之后转身望向丑娘,看到丑娘的眼角还是瞥着豆子,道:“好啦,你们又不是不再见面,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你是不是该陪我聊聊天呢?走,我们边走边说,不理他们。” 说完也不顾丑娘反对,直接牵着手往马车方向走去。 李相如对望着他露出为难惊愕表情地丑娘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跟着三小姐走。望着她们离去活泼地背影,无奈一笑,刚才还一本正经讨论阴谋地三小姐,此刻才宛如一个无忧无虑地少女。这就是人性格地两面性啊。 李相如慢慢地向大黑走去,豆子却向他缓缓地走过来。 “谢谢,谢谢你帮我安顿好婉儿,明志他们。”豆子声音微沙哑,脸上神情平静如水。 李相如看着这个小自己几岁却显出无比成熟地豆子,点了点头。 “也谢谢你,派人把我救出来,不然我怕也是……”豆子犹豫之后,慢慢地说道,他也把视线转向了离去的丑娘背影,道:“替我照顾好丑娘。”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说话,手抵腰间刀柄,走向马车方向。 李相如望着这个提拔孤独地身影,唏嘘一声,豆子是成熟的有个性的人。从丑娘口中听过的他,极有自己的主见,决定的事情都会去做,哪怕很多人都是反对的。他能感觉到,豆子对丑娘是有心的,很豆子做的很多事情也都是为了丑娘和那些弟弟妹妹。 “这世上,怕又是多了一个孤独地伤心人啊。”李相如轻轻感慨道,走到大黑面前拍了拍它地脖子,“这小子眼神里有很多的忧伤,你感觉到了嘛?” 说完她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离去地背影,心里有一丝担忧。豆子反应很平淡,太过平淡了,就算与他只有过一次照面,也不该如此冷淡的。他能清楚丑娘对豆子是处于姐姐对弟弟的关系,却搞不清楚豆子对丑娘的感情有多深。豆子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很像军营里的那些亡命之徒。可是目前为止,他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黑没有回答,只是翻了几个白眼,把头别过去,急躁地踱着马蹄,李相如自然是知道原因,也听到了黄小炜说给它酒喝地话,气得啪了它一巴掌,恨恨地骂道:“也就是三四天没喝而已!平日里还少了你的嘛!看你这出息样!” 大黑被李相如这一拍,把头转了过来,嘴巴微张,又转头看了看离去的马车,烦躁地嘶催促李相如上来跟上。它不懂人类之间地情爱,也莫不关系,它要的只是酒,对它来说,酒才是凌驾于爱之上的。 李相如甚至会想,如果把他和酒给大黑做出选择,大黑是不是会先选酒?这是一个让他很没自信和把握的试验,他甩了甩头,决定永远都不去做这个试探,他怕,伤心…… 李相如无奈,翻身上马,大黑撒开了蹄子如闪电般奔驰,惯性没有把李相如甩出马背,却把他弄得个措手不及。李相如在马背上扭了扭大黑地耳朵,骂骂咧咧地话语被奔驰的风刮地零零碎碎…… ………………………… 丑娘被强拉着住进了黄小炜的府邸,说是要她陪着三小姐聊聊私房话。李相如转念一想,历经大起大落,失去亲人的位高权重的黄小炜变成了孤家寡人,心情真是低落抑郁之时,有人陪着说说话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可是,就连大黑也被强留下来算是几个意思?面对有酒喝就赖着不走的大黑,他大怒之后又无可奈何。 黄小炜派人将驮在大黑身上的三坛子酒送回来一坛,坐在院子里的李相如望着这只剩下的一坛子酒苦着脸。这是一件亏本的买卖,被黄小炜霸道地苛扣,原因就是大黑使劲地给黄小炜暗示它背上驮着地酒就是天下间最美的酒,实诚地丑娘在黄小炜地追问之下低着头声若细蚊地给大黑的提示做出了肯定,就这样,堂堂青衣帮的帮主大手一挥,留下来两坛,作为对大黑的举报有功奖励特意留了一坛子给它。 李相如望了望这星光闪烁地夜空,唉声叹气,此刻的忘恩负义地大黑怕是被半坛子酒灌地酩酊大醉吧。 李相如苦笑一声,拔开坛子的封口往碗里倒了半碗,举碗遥对夜空,目光忧郁,敬逝去的人。当李相如正在缅怀的时候,一个惋惜地声音从墙上传了下来,道:“可惜了这好酒啊……” 李相如转头望去,低矮地围墙之上,一个黑色地影子斜靠在厢房地屋檐,星光洒落,印出苍白地脸孔。 李相如微愣,以他强大地感知却依然无法感知有人靠近,此人的修为境界怕是比他上了好几个层次。只是,他察觉不到那人身上带有丝毫地杀意,反而是那个对酒的馋意铺天盖地。 来人从墙上翻身下来,缓缓地走到李相如面前,他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那坛子散发着浓意香气地酒,舌头不时地伸出舔了舔干涸地嘴唇。 李相如眯着眼看清了来人,发型微乱,一系青丝扎发梢,麻衣粗布,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国字脸,胡子长出一小截,肩露剑柄。 李相如微微一笑,将酒坛直接推到来人面前,轻道:“未曾感谢前辈那晚救命之恩,前辈若是喜欢,这种酒保证供应不绝。” 来人正是那晚与顾道明身边那名剑修厮杀地王酒鬼。 王酒鬼自然不叫王酒鬼,他原名王大山,万剑宗齐一鸣首徒。储秀峰上的时候,李相如曾经把这人提出来请教过周夫子,当时周夫子也只是捋须轻叹,剑术上乘,心性……中下。也是一可怜之人。对于多的一些事,周夫子也并没有多说。 此刻,李相如并不知道这位剑修来此的目的。 王大山,急不可耐地打开了酒坛封口,嘿嘿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嘴上说着不客气,动作却很诚实。 王大山猛地大口,一股辛辣之位瞬间侵蚀咽喉,这毫无准备地刺激让他差点把嘴里的酒吐了出来。作为一名合格的酒鬼,他把嘴巴闭上把酒吞了下去,然后吐出舌头晾在空气着,不住地喊道:“辣,辣,太辣了……” 说完之后,猛吸一口气,又道:“爽,太爽了!好酒,好酒!天下至美不过如此!” 说完他又拎起酒坛,喝了一口,只是这一次有了经验没有再大口大口地灌下去。味蕾,咽喉地刺激以及腹中火烧地感觉,让王大山沉醉于其中,他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味。 半天之后,他睁开眼,看着普通无奇地酒坛,道:“这酒,要是跟杏花巷邓老头的比起来,简直就是狗屎了。要是那老头子喝了这酒,看他还敢不敢再自吹自擂地夸自己的酒酿得好。” 说起杏花巷的邓老头,王大山回忆起些陈年旧事,不禁嘘唏,他举坛,对着杏花巷邓老头酒馆的方向敬了敬,喃喃地道:“可惜,却再也喝不到你的酒了。我以为我从此以后会变得很寂寞,却没想到,更遇到了一种好酒。” 他喝了一口,转头对着李相如问道:“这酒,哪里可以买到?” 李相如心里感觉到好笑,这位贪酒地王酒鬼就连杏花巷邓老头的酒也经常赊账经常白喝,现在这酒一旦出现在集市,价格上肯定要比杏花巷最好的要翻个十倍甚至百倍。王酒鬼能买得起?偷吧。 看破不说破,是李相如做人的风格,诚实地回答道:“这酒,我取名‘大河'。目前怕是只有这一坛子了。” “‘大河'好名字,涓涓溪流,汇于长河。九州以北,有一条大河,河水与淤泥黄沙交杂,汹涌奔腾,浇灌平原为沃土!奔流犹如猛虎下山杀气腾腾,如万马千军冲锋之势,势不可挡!这酒,也如大河汹涌,从咽喉而入,冲击五脏六腑,润物之后又温润平和。好酒,当得起这好名字!” 李相如微微一愣,当初他把这酒想了几个名字,都觉得不甚好听,今日与黄小炜在大明湖关湖,又被问及才回答,‘大河',哪里有王酒鬼说得那么玄玄道道啊。不过也好,他也喜欢这大河二字。 李相如看着眼前这位形骸放浪,以酒入剑道的剑修,充满好奇,尤其是他背上的那把剑。 第六十一:烈酒·中庸·剑道 王大山瞅见李相如盯着他剑的眼神,也不在意,将扣在胸前的剑带解了开来,放在了李相如面前,大方地道:“这剑,跟你的百辟刀有的一比。” 李相如没有动手去拆开布条。包裹剑身的碎布很随意普通,就如王大山身上穿的一样随意。剑柄呈古铜色,细纹把手也只是为了让剑能够抓紧些,有一个不知是因为年久而磨损地看不清地兽头模样,要说特殊也就只有这个像兽头一样的雕刻了。 王大山见这李相如观察地仔细,抿了一口酒,眼神望着夜空星河,沉声道:“刀为‘百刃之胆',勇猛威武,雄健有力。多用于军中杀敌,战场厮杀讲究一鼓作气,刀也一样,该有一往无前地魄力,用最快捷有效地攻击方式去击杀敌人。步兵近身厮杀的时候,也只有刀才有这种威猛地气势可以压制敌人。所以,很多练军阵刀法的人,往往会忽略一个问题,那就是防守。刀在重量上没有优势,也就显得笨拙许多。” 王大山将往夜空的视线拉了回来,看着桌上的那把剑,又看了看李相如身边。估计因为家中,李相如才没有随身携带百辟刀吧。“所以,我觉得用刀的人练习更多的应该是出刀,回刀的速度。只有够快,回守便越有优势。” 李相如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在焚城与楼兰厮杀地时候,军中武卒多数也是使用单面开刃地刀,刀劈出去的时候,谁也不会顾及到自己是否也会被敌人砍中。在战场之上,把死人当成了一个正常的现象,谁也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好的将领区别在于对敌策略是否正确,是否将己方伤亡降到最小。 王大山拎起酒坛,轻轻地晃动,继续说道:“剑是百兵之君子,外型儒雅温文,很多文人士子虽然不善剑术却也会经常配剑。剑法招式地特点是:造型优美,招式迭呈,动作轻盈飘逸,韵度自如,步伐轻灵稳健,敏捷多变。因为这些的优美,也被当作一种女子表演。” 王大山放下酒坛,起身抓剑后退三步,两手分别端着剑两端,深邃温情,良久之后他轻而温柔地将包裹地碎布一层层小心翼翼地解开,开口道:“动静,缓急,起伏,进退,刚柔,伸缩,起落,以及移步换势动作都很有很讲究。或轻灵飘逸,似飞凤翱翔,或刚猛如雷,似电一击。” 王大山慢慢地举起剑,站在空旷中,边说边慢慢地掩饰,动作从慢到快,快到如一阵虚影…… “剑势变化吞吐有度,姿态变幻万千。多与击,刺,格,洗,劈砍,抽,带,点为主。” “其轻薄柔软,退守有序自如。你师从周夫子,也算是儒家弟子,读懂中庸之道,也有助于你理解剑法。” 王大山渐渐地把讲解到的所有剑术都示范一遍。 李相如眼花缭乱,宛如身在徐克金庸中的武侠世界,就光是王大山这飘逸地姿势,如水墨幻化与之上,四处蔓延汇流成一副山水之画,画上时而如溪流潺潺,安静和谐,时而山势凌厉欲划破天际。 王大山把这些招式演变讲解一番之后,收剑而立。双目如层叠地远山般幽远而宁静。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剑的凌厉和杀伤力自然是在于剑气,剑有灵有魂,比如我这剑,名:承君。是我师傅齐一鸣在一处古墓觅得,只是得到之时,剑毫无灵气也无任何魂魄之存。师傅却一直觉得这把剑没有启动它的灵气也只是被圣人封印过。三十年却依然无法探究出这个秘密。” 王大山感慨之后又自嘲一笑,道:“呵……反而是我那一直被器重的天才三师弟,从魔宗偶得秘法,说是能解开这把剑的封印。师傅知三师弟性子,不愿将剑示意于他……” 说道此处,王大山眼里露出朦雾,摇了摇头,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李相如沉默不语,王大山口中的三师弟应该便是那晚顾道明身边欲杀他们的剑修了。他后来只是得知剑修最终离开,应该也是败了。陈年旧事,李相如也零碎地听到了一些。大概地也便能猜出发生地故事。 “万剑宗发生巨变,师傅临终托付于我将剑取走寻一隐秘之处护剑,剑灵未起不可复仇。我心中愤懑却又无力无奈,对于师傅的嘱托心知肚明,他是怕啊,我不会是三师弟的对手。在天赋之上,我确实差他太远。后来我逃至都城,隐匿在安宁镇二十几年,开始的时候我也是努力练剑,却气馁地发现无论我花再多的时间也无法是他的对手。那次变故之后,万剑宗日渐衰弱,再不覆之前鼎盛。我变慢慢地断了寻仇这一事,终日买醉。酿酒的邓老头……”王大山说道这里的时候停了停,眉头微蹙,继续道:“他应该是知道我的,承君剑灵地开启,也可以说是在他不断的暗示之下的。” 李相如闻言沉思片刻,开口道:“以酒启灵?” 王大山点了点头,道:“他暗示地很隐晦,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以酒入道,将他的修炼经验传授于我。我慢慢地用他的方法去修炼,去用酒来唤醒承君,效果慢慢地便出来了。那晚,正是我与承君剑灵建立血脉相连的时刻……所以……我来的晚了。 王大山黯然低头。他是欠邓老头的,比酒更珍贵地是那修炼的功法,这是一次给予新的生命。 李相如想开口出几句安慰,嘴唇欲动,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话。 王大山从低颓地情绪慢慢地恢复过来,眼神慢慢地回复清澈明朗。他看着手中剑,手腕轻轻一抖,一层白光瞬间从剑柄慢慢地延伸到剑尖,白气慢慢地笼罩越聚越浓,在那层白气里面,一丝丝蓝色地闪电‘滋滋'作响。 李相如被剑里地奇异景色吸引住了,可心里却疑惑不解,他不懂王大山为什么单单来找他,传授给他剑法,甚至更高层地剑意。那晚王大山有与黄小炜对过话,说明他是知道黄小炜地。如果,他真是要报恩,是不是应该去照黄小炜?将剑法传授于她才对。难不成是黄小炜拒绝了?可就算是拒绝,也轮不到他李相如来接受王大山剑术地传授,毕竟也只是一面之缘,非要论恩惠地话,也是王大山对他有。一路走来,各种尔弥我诈的背叛都有经历过。来到都城之后他所策划的一切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被人一层层解剖开,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 每个人存活在世界,都会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围绕自己转的,整个世界的屏幕演绎的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悲欢喜乐。 李相如也这么觉得。 他却很清楚,自己不会像是在那个世界电视电影里演示地男一号那么主角光环。 就在李相如思绪飞转的时候,周围地气温在王大山愈来愈浓地剑气之下慢慢变得寒冷,剑气上的蓝色电光“噼啪”之声变得更加猛烈起来。 “我常活着困扰和被冤枉难以人言的烦躁苦闷孤独之中,让我常常跌入巨大空寂的恐怖时刻。唯有邓老,无私助我打破了这如魔咒般地重重壁垒,唯有邓老给予我新地希望和未来。”王大山的脸在剑光的闪烁之下忽明忽明,声音也变得低沉微哑。 李相如眉头紧皱,身子后退几步,王大山的这番话让他觉得莫名其妙,虽然说迸发出的剑气对他并没有杀意,常年的谨慎却让的身体本能的做出一种防备。 王大山似乎沉浸在于他的故事和剑意中心无旁骛。 “剑,不重招式,重剑意。一把剑有了剑灵,它便如你身体的血液流动全身,把剑意流入你体内的气窍穴海中,当他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的时候,便能随心所欲。”王大山边身子微蹲,迈出一小步右脚,慢慢地用脚尖划出一个圆圈,剑慢慢地浮起,随着他的手势移动。低沉地声音又再度想起:“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李相如闻言随之低念,这是出自儒家《中庸》的一部分。王大山开始说,剑如中庸之道,难道这便是他的剑嘛?心中的疑惑,王大山很快就解答了。 王大山一声念完,一声轻喝,承君如闪电向天刺去,剑气如虹宛若要将这夜空中的星辰大海刺穿。 李相如抬头,望向那剑光穿透云层如召唤天地之雷,气势汹涌澎湃划破天际。 王大山立身背手,也不理会刺向天际的剑,脸色严肃,深邃地眼眸中婉如承载着星辰浩海。他慢慢地走向李相如,一股重重地威压笼罩在这小院子之中,他沉声道: “以剑入圣者,数百年来也不多。每个人追求的剑道也是不一样的,我想,这些你的师傅和老师都曾跟你讲过吧?” 李相如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全盘托出,回道:“师傅只在修行之上予以指导,也常年为了治愈我身体的隐疾而花费大量地时间。在筋骨淬炼上得到不少收货。周夫子授我以儒家之学,开解我心智。他常对我说的便是,多想,多看,多思考。心境之上,受益匪浅!在道的追求上,两位师傅的观点倒是颇为相似……” 李相如说道这便打住,低头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王大山对此毫无介意,点了点头道:“天道千万条,我以酒入道,以酒开启承君剑灵,如若有幸踏入剑圣之尊也都是以酒为媒介。这是我的剑道。” 王大山此刻意气风发,傲然之气一瞬间消除他以前邋遢随意无精打采地酒鬼模样。这是他的剑道,与师傅一生抱剑,痴于剑地的道不一样。也与三师弟以魔入剑地道不一样。至少,他可以自信坦然地去说,他是借助与这天地间的浩然正气,顺天道者,得天道,他的路会越走越远。会超过他的师傅,会碾压到以魔入道地三师弟,会正身立明。 李相如望着气势如山地王大山,笑了起来,拱手作揖向王大山行礼。 王大山见状也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坦然地接受了李相如地礼,问道:“你懂了?” 李相如恭敬回应:“懂了!” 语气坚定。无论是刀还是剑,殊途同归。入天象得天道都得找到适合和属于自己的道。 别人的,再好也属于别人的。这是王大山用自己经历告诉他的一个道理。 王大山再次一笑,收敛去全身地威压,淡淡地道:“你方才有一刻,对我生出警惕之心。” 李相如点头坦然承认,无论是谁,这样无缘无故地对他示好,他都会觉得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王大山又一次开怀,走近李相如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地说道:“我相信,你是真得懂了!至于是谁能让我过来,你不妨猜猜?” 李相如苦着脸,问道:“前辈可曾给个提示?” 王大山笑而不语,只是眼角轻瞥了一下桌上的酒坛。 李相如瞬间明了,低叹一口气,道:“看来,宁王身边那位老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王大山愕然,只是一个眼神地提示,他便能猜的出来是老黄?果不其然,李相如心思是慎密的,也有足够地聪明。他也不答话,手操起桌上地酒坛,哈哈一笑,身子凌空往黑色奔去。 王大山以酒入道,就缺不了酒,酒的方子他给了宁王作为一种经济来源购置王府军备。而以宁王和老黄的关系,老黄一定也知道了‘大河'酿制地方法。从而与王大山做成了一种交易,或者说是一种交换。 虽然说李相如练得是刀,但与剑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也明白,最主要的不是王大山地剑法和剑意,王大山传达地却是一种修道方法。 李相如望着黑夜里的离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天际消失不见的剑。在院子里伫立半天若有所得之后便缓步朝厢房走去了。 第六十二章:第二笔账清算 李相如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感受到了很多他不曾感受到过的温存,伙头老爹经常揍他却经常把一些微薄地赏赐唤作鱼肉来给他补身体。军师对于他的聪慧让他开始读书认字,师帅虽然经常威严却也异常温柔。军营里的那些熟识地大兵经常在作战之后把分得的一些有趣地小玩意送给他。 在那个世界没有得到过的父爱和兄弟情,在这里得到了很大的弥补。所以,他任性地玩闹了几年,找回了那个孩童时期该有地天真和憧憬。但这些,都在他再一次痛失亲人,遭受许多挫败和人情冷暖地事情后妥贴地埋藏在了心底地最深处。 他是幸运地,在经历痛楚之后依然遇到了瞎子师傅,瞎子师傅将男人护犊子地疼爱从军营里完美的传承接了下来。然后有了一个书院院长地人成为了他的老师,也成了他暂时的一个依靠。 每次夜深人静地时候,他却依然感到孤独,他感觉这个世界上他还是孤身一人。 有很多的东西,一旦失去了,便是永远的失去。 李相如一身黑衣,头戴兜帽站在一座府衙厢房地外面,厢房地门口挂着一个红色地灯笼,昏黄地灯光勾勒出他修长地身型。眉间,苍白的侧脸,唇角都染上了夜色的光华,看不真切,却又寒冷地清晰。他右手提着百辟刀,刀尖铮亮透着灯光照耀出来的红——仿佛是一种血地猩红。 这是一座将军府,左军巡使副将冯博康地府邸。 左右军巡使掌京师及陪都风火、争斗、盗贼与刑狱审讯等事。 冯康伯也曾是一名边塞守将,也曾为景国付出过汗马功劳,只是见惯了疆场地厮杀,边塞之外不是受狂沙风暴便是雨雪冰雹之苦。在他见到了朝堂里派出的天使巡查的趾高气扬,嚣张跋扈之后,他觉得,所谓地“马革裹尸还”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见过太多为了守护边塞战死而默默无闻地兄弟尸首,朝廷没有补偿,平民也没有眷念,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数字里其中微不足道地一个点。可是,无论如何,那些将士都是有血有肉有骨头有名字地人。 他不甘,看着那个鼻孔朝天地使臣强忍着杀意,奉上了百两黄金,谄媚逢迎。使臣在重金地诱惑之下马上改变了态度,回到都城便开始活络关系为他搭桥铺路。付出了千两白银贿赂之后,他被调回了京城。走通范太尉地关系,成了都城重要地守将之一。 入都城的那年,他纳了一个投名状。那个投名状,让他痛苦万分,可是如果不做,他之前的心血便是白费。不但入不了都城,更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更加痛恨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道貌岸然地读书人。 最后一点的良知,在那个晚上之后彻底泯灭。然后,他成了文臣中的一条狗,那些人叫他去咬谁他就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咬谁。 那之后,他便开始了纸醉金迷地莺莺燕燕生活,酒色,美色,他都拥有。仿佛只有放纵在酒色里面,他才是他。 冯博康披着宽大地丝绸袍,露出圆鼓地肚子,走到卧房地桌子拿起酒壶猛猛地灌了几口。当眼角瞥到卧房墙面的那把在戍守边疆时候使用地六尺长刀时,突然变得阴沉。他曾是一名军人,该有强劲地体魄。只是,多年的都城繁华磨损了他老虎般勇猛地强健,现在有得不过是一身地肥肉。安逸,使他的姿态也变得慵懒。 他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露出雪白胳膊年轻美貌地女子,自嘲地一笑。至少,他不用躺着边塞寒苦之地,至少这里的女子温柔莞尔不是乡下粗俗村妇。 他的右眼眉忽然跳了几下,一中危险地味道从屋外直直地窜进屋子。他眉头皱了下来,沉思片刻之后慢慢地走到床榻,大脚往床上熟睡地两名女子踹去,大声地呵斥道:“滚出去!” 如雷般的喝声,突如其来地疼痛让来不及反应地两名女子哀嚎抱头鼠窜属随手抓住一件衣物遮住赤裸的身子往门外跑了出去。 冯博康眯着眼看着两个女子的背影,消失在他这座小院子里。 突然,他眼神变得寒冷,那两名女子还没跑出小院便软身倒下。 一个黑色修长地身影提着一把刀,慢慢地出现在他厢房的门口,堵住出路。 冯博康眯着眼,强装镇定,眼神闪烁的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用一只手慢慢地扯下兜帽,露出那张苍白冷酷地脸,嘴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淡而自信地道:“你让那两个女子跑去好让你的护卫进来救你嘛?没用的,今晚,没有人能救你。” 冯博康微微往挂着刀地那扇墙面移了几步,声音微颤地问道:“你……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我来自贡州焚城,路家军!那个时候,我叫小虎,至于现在嘛,你没有必要知道了。”李相如依然是微笑,迈出一个步子走进厢房,百辟刀低鸣欲嗜血。 冯博康闻言,怔住了,站在原地。 他记得,入了都城纳的投名状是带兵围剿师帅府,将路长风一家全部屠杀!这是那些文官一招阴狠无比地毒计,从此再无退路。那个晚上,在太尉派人在他身边监督的局势下,他亲手杀死三十几名路府家眷仆从,那一夜师帅府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他知道路长风,景国功勋显赫地大将军,与他一样戍守边疆地将士,只是他的身份官职难以跟路师帅比。 冯博康此刻失魂落魄,双腿似乎支撑不住自己已经臃肿地身体。 在他屠杀路府满门之后也遭遇过几次刺杀,只是那些刺客却是不入流的一些小脚色。他甚至都不用出手,那些人便倒在脚下,时间一久,刺杀地少了,他也便放松了警惕。可是,偏偏还是来了。 李相如嘲笑地看着这位不像将军地将军,眼神玩味,问道:“还提的起刀嘛?” 冯博康闻言,脸色逐渐变得凶狠残忍,狰狞地道:“试试便知道了!”说完就地一个滚动滚到长刀面前,站起地时候瞬间将刀取下,右手紧握刀柄,刀尖拖地。 他握刀柄地手指持续伸出放松活动了几下,看来这位曾经戍守边塞杀敌无数地将军,确实已经被繁华地都城腐蚀地彻底了。一个滚地动作像极了一个球,站起来的时候还擦拭了下额头地汗水。养尊处优地几年时间,便让他的动作生疏。 李相如脸上露出讥笑静静地看着。 冯康伯被李相如轻蔑地眼神看着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拖动长刀,猛然冲了上去,一计“提刀式”从下往上欲将李相如一劈为二。 李相如脚尖点地,借力往后轻飘而去,立在院子中央。 冯博康一刀未果,紧追上去,凌空越起数米从上而下砍向李相如的头颅,李相如身形微侧却依然感觉到长刀刮过地劲风在他苍白地脸色如飓风刺痛肌肤。 李相如又退开数步,百辟刀横胸而立,低头时发现刚站立之处青石具碎,在地上砍出一道三尺余长深约一尺地裂痕。 再击为中地冯博康长刀驻地,扶着刀柄,身躯微伏,双肩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地汗瞬间如雨而下。他眼睛上瞥,似无奈地望着毫发无损地李相如。 李相如心中暗禀,这冯博康不愧是明州守城悍将,六尺长刀刀下无数雪人异族地头颅,只是可惜…… 李相如抬头望了望天色,夜黑风高夜,杀人好时节。再次低头地时候眼睛眯起,手腕一抖百辟刀直直地冲了上去。 百辟侧砍,击打在六尺长刀刀柄,激射出一阵阵地精铁相撞地火花。李相如单手握刀变成双手,如狂风聚雨般地近身搏杀。 前几日得王大山传授剑道,虽然与刀不同却也让李相如受益匪浅,今日便用这悟得的一些剑道用在刀上,拿冯博康试刀。 百辟刀与长刀碰撞在一起,巨大地冲撞力气便把冯康伯震退数步,李相如欺身而上,刀刀致命狂暴猛烈。 李相如将剑地柔美轻盈融入到刀法中,在他手中百辟刀刚猛有余,灵动飘逸。 这一阵地刀法让人眼花缭乱…… 冯博康地长刀在李相如近身之后优势全无,所受攻击又异常地猛烈,震得他手臂发麻几次长刀欲脱手。不住抨击出来的华星溅入他的右眼,在右手数根手指被斩断之后,他禁不住哀嚎一声,长刀脱手,踉跄退开数步,捂住断指,痛苦地蜷缩凄厉哀嚎。 长刀脱手还未倒地之时,刀身崩裂,在百辟刀连续地猛击之下,他的长刀终于没有了那股韧劲…… 脱刀坐地地冯博康全身颤抖,他似乎感觉到五脏六腑已经被李相如的百辟刀震碎,偏偏又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从里到外地疼痛。 冯博康艰难地睁开右眼,眼皮不断地抖动来缓解眼球的疼痛。望着断了两截地长刀,愤怒怨恨地看着潇洒收刀入鞘地李相如。 李相如潇洒收刀入鞘,缓步走到冯博康跟前,浑不在意他仇怨地眼神,淡淡地道:“有位前辈特意找到我,让我只诛杀首恶。但是他却望了,当那些人举起屠刀屠杀路府老幼地时候却没有想过留下一种仁慈。我不愿意听那位前辈地劝说,也不想听老师地心中应该有仁慈。” 李相如慢慢地蹲下身子,看着浑身惧怕发抖又无力反抗地冯博康,嘴角冷笑:“这个世间,哪有什么公道可言?如果非说要有,那便是手中刀的强硬。你,也认同这个看法吧?” 冯博康努力地止住颤抖地身子,仇恨地目光慢慢变成了一种哀求,声音便得哽咽沙哑,用最大地力气跪于李相如面前,用最后地力气猛然地向李相如磕头,额头头骨猛然撞在院子的青石地板砰砰作响,“求求你,放了我的儿子,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冯博康的身体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地疼痛,他唯一剩下的便是哀求,重复哀求,为得只是给他那九岁地儿子一条活路。冯家就只剩这一根独苗了,他自知作孽深重,从不求死后能得安逸,却不忍老来得子地孩子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世间的美好就已经离开。 李相如站了起来,背对着磕头求饶地冯博康,淡淡地道:“那你可曾想到过,路府那十数名嗷嗷待脯地幼儿?” 冯博康浑然不知,只是不住地哀求,听到李相如这句之后,失魂落魄,他猛然地开口道:“我告诉你幕后主使!我告诉你是谁要我这么做的!我还有钱,有银子!全都给你!全都给你!我是迫不得已的……” 李相如背对着他走,突然停住脚步,冯博康见状以为他改变主意了,带着希翼道:“我所有地都可以给……你……” 冯博康话还没说完,便怔怔地低头看着插入身体的长刀。当他再次望向李相如脚边地时候,发现那里还有断裂地刀柄。 李相如背对着倒地地没有声息地冯博康,淡淡地说道:“什么都不需要。” 说完之后,便走了出去。 大院的门内,八九个黑衣人肃穆地站在两把,只留杀气腾腾地双眼在夜空。一个头领似地人闻听道李相如与冯博康地对话,走到李相如身边,问道:“真要把府里人都杀了嘛?” 李相如闻言止步沉默半晌,之后无力地摇了摇头,便不做停留地走出将军府。 黑衣人凝望李相如背影,眼神闪烁。 “头,怎么办?”一个黑衣人问道。 领头的黑衣人转眼望了问话人一眼,又看了看远走地李相如,一咬牙,道:“全杀了!一个不留!速战速决!” 其余领命称是,提刀再次走回了府内各个院子。 “记住,不能留下任何不利的痕迹!” “是!” 领头黑衣人喃喃道:“公子,有些事,你不能做,可是作为下属却一定要去做!不要怨我!” 是的,有些事情,李相如可以不做,但他刘清不能不去做,这剩下的几个黑衣人一样是从焚城路家军出来的,他们也要去做。在他们自己眼里,他们早就是该死的人。 时隔六年,再一次地将军府衙满门屠杀发生,府内地人全在睡梦无直觉中被人割了喉,只是这一次的将军府灭门在民间却是大快人心的喜事。 第六十三章:劝慰 李相如起身的时候天色才透出来一丝光亮。 他身着青色长衫,头发用一块灰色布帛包在头顶,出来卧室提了些水走到那几株茶树面前,一段时间没有理会的茶树并没有太多被冷落地自暴自弃和萧条,自由地生长反而让它们更加的欣欣向荣。几多开过的花瓣凋零落尽了泥土,成为了茶树的养分。这,是花瓣一种感恩的回馈。 李相如弯下腰,小心仔细地擦拭了下几片叶子,污尘诟后地茶叶青色愈发地浓烈起来,在这清晨微风地吹动之下,轻轻飘舞。 这是一种新生地喜悦。 李相如弯下腰清了清盆子里几丝杂草,站了起来手指轻捻一片翠绿欣喜微笑,。 绿是欣欣向荣的象征,是生命的一坨,是健康和希望。喜欢绿色地人都很坚强吧? 李相如放开那片叶子,想了想,似乎又想到了一个关于绿地词,低声呢喃骂了几句,隐约听到,还是不要喜欢绿了。李相如摇了摇头,拍了拍受伤黏染的一丝泥土,又把手清洗了一下。然后习惯地看向大黑那的窝,转身的时候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慕然响起,大黑还留在黄小炜那边呢。 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黄小炜地大度让他很惘然,她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她的眼里也是一切都带着功利和目的地。大概自己和她,也做不成朋友吧?想到了这里,李相如心情不禁有了些抑郁,同时她又想到了一件事,那位三小姐只是让他今天过去找她,却没有说具体地时间? 他有些颓败地坐在了院子里的那桌子钱,手肘抵桌撑住自己的下巴,望着那几株茶树怔怔发呆。 正当他走神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李相如闻声转望过去,只见黄小炜一身青蓝地长袍,腰间配剑,背负着双手轻轻地走了过来,神情平淡,眼神里有些欲言又止地光线流转。 黄小炜走到他面前,背后地双手放到面前,变花招似地将一个袋子放到李相如面前,语气毫无感情地说道:“早餐,” “谢谢。” 李相如抬头礼貌一笑,黄小炜却皱了一下眉头,嘴唇欲动,却还是没有说什么。 普通地几个肉包子,一杯豆浆,都还是热乎乎地。 李相如很满意和知足地将面前这些吃食一股脑的消灭,无视一直欲言又止地黄小炜。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奇心,至少说,他已经过了那个对不关于自己的事而好奇的心思。 黄小炜见他吃得香,按照李相如之前手肘抵桌,双掌撑着下额地样子,盯着李相如。 李相如望了黄小炜一眼,奇怪地问道:“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黄小炜夸张地啧了几声,毫无留情地讽刺道:“你长得其实也不怎么样啊?为什么丑娘那个死丫头就那么死心塌地地跟你好上了呢?” 李相如闻言愣了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有回答。 黄小炜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绕到了李相如背后转了一圈,继续打击道:“你真读过书?” 李相如尴尬点了点头,道:“上过几年的学。” 黄小炜走到他跟前,微微弯下腰,脸凑得近了些,问道:“做过几首诗?” 说完挺身又在院子里走了走,说道:“这几年文人士子可是很吃香的,初春的时候,春华亭那边出来了几首咏春地好诗,有一位士子,玉树临风,家世显赫,人得模样也得俊俏,温文达理。” 李相如古怪地望着一直走动地黄小炜。 黄小炜走到那几株茶树面前,弯腰低头看了看那几片翠绿地叶子,捧着两株叶子把鼻子往前凑过去,使劲地闻了几口,似乎得到了极大地满足,舒服的呼出一口气,道:“这才是万物开始复苏地地方啊……” 李相如更是被黄小炜这话忽的一愣,似乎觉得着三小姐今日是不是发了什么癔症,书生和叶子有什么关系嘛?况且这也只是几株叶子而已,想要伏低身子把脸埋进青色的深深呼吸地踏青季节已经过了吧。 黄小炜又夸张地闭上眼睛,呼吸了几口,转身看了无动于衷地李相如几眼,眨了眨大眼睛,边走边说道:“那个书生,看见过我们家丑娘,之见过一次。” 黄小炜对着李相如竖起一根手指,强调这个“一”,继续道:“然后就对丑娘心生爱慕之情,并愿意娶她为妻,让她此生荣华富贵享受尊荣。那个学子,在未来的几年内,便极有可能会世袭罔替成为朝廷的又一位太尉,到时候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丑娘跟要是跟了她,也就算是官家的人。” 李相如闻言,不由得好笑,丑娘成了她家的,嗯,非要这么说也勉强可以。可是也只听闻一些外姓藩王有世袭罔替,什么时候太尉一职也能继承了?莫非自己真是孤陋寡闻还是眼前这位三小姐故意这样说的? 李相如眼珠转了转,配合地哦了一声,问道:“那是谁家的公子那么厉害呢?” 黄小炜仔细地盯着他的表情,努力地向从他脸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发现,他太过平淡了,心中微微恼怒,调油加醋地说道:“你可知道太尉是什么官职?” 问出口后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所以不等李相如回答便没好气地回道:“那人可是太尉第五个儿子,也是最小地儿子。熟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老幺’,况且这位‘老幺’自小天资聪颖,根骨其佳。师从鹅湖书院黎总教。你也是从鹅湖书院出来的,不会不知道黎总教的学问吧?” 对于鹅湖书院,李相如去也是没去过,只是象征性地了解了一下书院里的几个夫子的身份和擅长地教学,为得也便是伪装自己的书生身份,那个时候他甚至连周夫子的面都见过,了解,远远谈不上。只是他却不能真装作一无所知,表情淡然地回道:“哦……知道一些。但是啊……” 李相如故意顿了顿,道:“我的老师可是周夫子,周夫子你见过吧?儒家圣人,鹅湖书院院长。” 对于李相如淡淡地回答,黄小炜的恼怒之色逐渐显于脸上,不甘地挥了挥手,加大声音语调道:“那人比你长得俊俏,身世比你好,为了丑娘甚至说愿意放弃一切身份!他可是当朝范太尉地儿子!” 李相如闻言,脸色终于灰败下来,他盯着黄小炜地目光也有了一些冷清。 黄小炜却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个木头一样的人终于知道着急了,有些得意地示威道:“虽然说丑娘现在不愿意,但是如果我去帮那位范大公子从旁为他在丑娘面前说好话,你觉得,这种成功性有多少?” 李相如盯着黄小炜看了几眼,发觉自己不该对黄小炜如此态度的,叹了一口气,笃定而自信地摇了摇头,道:“你的成功率,一成都没有,因为我知道丑娘不会是那样的人。” 李相如站了起来,与黄小炜面对面,郑重而眼带戾气地强调道:“而且,你说的那位范太尉,是我要杀的仇人之一!” 黄小炜似乎看见了李相如充满杀气的目光,被他认真的冰冷地语气吓得后退了一步,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没有考虑过的。她对李相如甚至都是不了解的。这玩笑,似乎有些过了? 黄小炜有些不知措施,除了那个奔逃出来的夜晚见过李相如的杀人时的凶残,在山上一段时间的相处李相如在她的印象中一直也都是温文尔雅的。她却忘了,李相如还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地人,而这种仇恨犹如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她记得她的父亲曾跟她讲过一个人,那人是她父亲的死对头,是对青衣帮威胁最大地敌人。那个人,一心只想霸占整个宁安镇,而占据平安镇是他复仇地一个有利点。有一个女人爱着那个人,爱到骨子里愿意为他而死。那个人死的那天,那个女人哭着搂着快要咽气地他,不甘的问他为什么始终都是不接受她?那人却是笑了笑,笑得时候唇角猩红,望着灰蒙地天空,喃喃地道,爱?是什么?在未达到目的之前,爱都是该死地挡路石。都不该存在我的身体里,不该烙印在我的生命里! 李相如,也该是那样的人吧? 黄小炜想到这里,不禁又看了李相如几眼,眼神里多了些复杂难言的东西。 李相如眼神慢慢变得温柔,此刻,他已经想明白了黄小炜地意思,绿叶,生机,重生。丑娘,爱,回复普通和平凡。他也知道,黄小炜所说的,即使是做了也一定是突然无功的。 李相如抬头望了望微蓝地天空,那淡淡高耸地白云一簇簇地纹丝不动,他神情落寞地道:“每当我一个人抬头望着这蓝天白云地时候,便常常会看见那些脸幻化在云层之上,老爹胡子拉碴慈爱地笑,军师满嘴猩红大喊让人把我带走眼角含泪,师帅怒目圆瞪抡起大巴掌佯装地生气的威严,魏屯长帮我挡了一刀,那一刀从他的铠甲穿透,刀尖顶着我的衣服,他却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叫我不要怕,不要哭,好好的活下去。还有一个比我大不了几个月却经常粘着我眼巴巴地看着我的吃食的小野,他说他总是吃不饱,总是觉得饿。当敌人用一把长毛刺穿他的胸口,他回望我的时候,也是笑……” 李相如声音变得哽咽,望着黄小炜,道:“后来的那一年多里,我经常都做噩梦,梦见焚城那四千五百多名兄弟!他们都对着我说,虎子,我们出来了,出来了那布满尸体内脏血液地人间炼狱……” 够了,虽然黄小炜如今是兄妹相残的局面,虽然她的母亲与父亲并不和爱友亲,至少她都还有着父母,有过陪着她成长的亲人。而李相如从小在军营成长,小小年纪就在战场之上进行殊死搏斗。而她,至少无忧无虑的成长过。 黄小炜闻怔住了,呆呆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第六十四章:景治帝的态度 景国的皇帝算得上是一名勤政地皇帝的皇帝,至少在他即位的这些年里,国内并不存在太多的认为祸乱。两国的余孽被他强硬地军队之下打压之后偃旗息鼓。 在无牙一声尖锐而悠长地“退朝——”声下,景治帝匆匆地回了御书房,在御书房内发着脾气,那一方一直被景治帝把玩喜爱地深紫端砚石被摔地碎成了数片。 无牙肃立一旁,脸颊一抽,无比肉疼地盯了地上被摔断地刻字,双手藏袖,微微躬着身子不敢说话。 “到底要干什么?!!”景治帝咆哮地在屋里走动,怒起腾腾:“他真当朕不敢杀他嘛?堂堂地左巡使副将,就这样被他满门灭杀了?!” 面对景治帝的勃然大怒,无牙依旧微躬着身子低潋眉目。 无牙不只是皇帝身边的一名宠臣,同时也掌握着景国谍报汇聚起来的所有信息。昨夜那位被满门屠杀地冯博康顶顶多是前半身忠心为国。在范太尉一党提出冯博康入京为官的时候,他便对冯博康留了个心眼,并对此做过了调查,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情报去明州边境快马加鞭地传了过来,收集到的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地罪名,杀良冒功,克扣军饷,打压豪族剥取银钱,在短短的三年之内光是这贪污受贿就已经达到了近三百万两白银,这些白银大半数都流入了都城不知所踪。 当无牙这这些信息汇至成文呈现在皇帝案桌前的时候,也曾大发雷霆过,只是当时范太尉权倾朝野,景治无可奈何便隐忍了下来。如今冯博康一家被杀,等于是范太尉断了一翼。真正生气的不该是景治帝,而该是那位满脸胡须道貌岸然地范太尉。 只是,这李相如戾气过于重了些。周夫子与国师曾亲自教诲过李相如,让他行事不可太过,可这告诫似乎并无效果?周夫子可是儒家圣人代表,儒家一直讲着仁爱,宽容,不大可能会默认李相如一切的行为。国师也曾督促,也不可能会让李相如在都城如此行事的。或者说,此事另有隐情? 想到此处,无牙见景治帝的怒火也差不多了,便躬身微微上前,将此想法分析于景治帝。 景治帝微微沉默,平息怒火,端起放置已经冰凉地莲子羹,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景治帝缓缓而道:“死士,谍子每年的秘密开销如流水一般,却是一点异常都没有查出来嘛?或者说,一点指向李相如的证据都没有?” 无牙闻言,冷汗之下,惶恐跪下道:“老奴无能,请陛下恕罪!” 这是对谍报部门的不满表现,身为谍报的总负责人,被皇帝陛下如此不满斥责。 景治挥了挥手,无奈道:“罢了,罢了,起来吧!如果这些不是掌控在你手上,我还真会起疑心。” 言外之意便是,皇帝对无牙还是很信任的。 景治帝在书房里又走动了几步,疑惑地对无牙问道:“确实毫无证据?” 无牙想了想,把所有的情报重新梳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小心回道:“指向他的证据,无可查询。” “唔……”景治帝背负双手。谍报地能力,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尤其是这几年他不断的去削弱世家力量,渐渐地把权利集中,这很多都得于谍报部门的信息。当上朝的时候得到冯博康一夜之间消失于都城之后,他的第一怀疑对象便是李相如。 “当晚谍子回报李相如子时熄灯入睡,门窗再无半点打开。或者说,是李相如的修为又高了很多?可以直接避开谍子的监视?”无牙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入了天象之后,他的修为便成了一个秘密。” 景治帝冷笑一声,道:“如果他真是国师所说地那个人,即使入了天象,修为也不可能直接跨入几个层次。别忘了他体内那东西的贪婪本性。纵然他是天才,可能比得过为九州布下的圣人?当初圣人有白泽灵智却也依然花了数百年时间,他一个不过是稍有运气地山野小子又如何能在入得天象之后便提升如此之快?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白泽是灵兽之首,集睿智于一身且不能如此之快的成长,又何况是李相如呢。景治帝分析的也并不无道理。 “不过,至少在上次之后他行事变得更加狡猾了。”景治帝皱眉道,思索片刻又冷笑道:“此事就让开封府尹自己去查吧,至少态度上需要做出来,不然朕那些做了亏心事地好大臣们又该胆战心惊地过日子了,甚至可能怀疑到朕得头上,背地里说朕薄情寡恩!” 景治帝抬头挺胸,自傲道:“就算如此,不过是多一层罪责而已!比起当初路长风之案,这又算得了什么?他们在朝廷之上咄咄逼人,是试探朕地底线,这是给朕一个警告啊,让朕不可过份,否则来个鱼死网破,让朕地江山也坐不稳当!范中时这个老不死地东西,到了现在还不肯放手,难不成他还学李斯不成?” 李斯,一生辉煌,学帝王术一卓越的政治才能和远见,辅助君王成就千秋大业。在促进经济和文化的发展等多方面都做出了不可泯灭地贡献。可惜到了晚年却依然沉迷权势,焚书杀将终被愤杀,连累满门。 范中时的功劳自然是没法与李斯相比的,却也很有想同之处。 无牙躬身,拍着马屁道:“陛下英明神武,景国也铮铮向荣,些许地忤逆奸臣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以撼动皇室和帝国根基的!” 景治轻瞥了无牙一眼,感慨道:“怕这个污点朕是背定了!文人书生气,自以为有傲骨,却是过多于沉溺书本之中不能明辨是非!” 想起了李相如,眉头又是一皱,道:“常说忧则天地窄,怨则四处仇,哀则己束缚,怒则敌当头!就怕那小子为了仇恨而迷失本心,不但救不了人族,反而会祸及天下百姓啊!” 无牙硬着头皮,干瘪瘪地回道:“陛下放心,有周夫子和国师的教诲,他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倒行逆施!” 景治帝伸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儒家书籍,轻叩书籍封面,嘘唏道:“也只有希望如此了。” 景治随手翻了几页书本,转身问道:“最近宁王那边怎么样了?” 无牙抿唇回道:“程柱国的三儿子一向与宁王亲近,如今走得更近了。” 景治闻言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道:“程柱国不是老七地老师嘛?难不成老七又做了什么自掘坟墓地事情让他寒了心?或者说久居都城让他开了窍开始试着将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了?” 景治帝对于程老柱国的三儿子程小敢还是有些印象地,当初有一位大臣在朝堂之上公然上书要求斥责程老柱国之子,说他在都城飞扬跋扈,恶意伤人。 一向在朝堂之上甚少开口地老柱国这回可急了,当场将那文官顶撞过去,气势汹汹,护犊子的性格一览无遗啊!为了这个,他特意去调查了程小敢,却说程小敢不只是武艺非凡,也颇有侠肝义胆,最看不惯地便是世家子地欺侮百姓,也讨厌文人儒士地虚伪和满嘴仁义道德。在都城,他算得是上一霸,只是这个霸却深受百姓喜爱,让飞扬拨扈地世子惊惧地头皮发麻。老七一直拉拢于他让他入军营带兵,可这位程小敢面对老七却依然高傲无比地直言拒绝,谍报传来消息说表面微笑的老七回到家后因为程小敢地拒绝而大发雷霆,摔了好些东西呢。 无牙低头,回道:“陛下英明!七王爷在焚城收编路家军的时候,心有些急切了,杀了不少将领。程老柱国本身对那件事有过愧疚之情,怕是真有些寒心了。” 景治帝合上书本,点头道:“要说冲锋陷阵杀敌,老七肯定是有些能耐的,在程老柱国倾囊相授之下,军事才能更不容小觑,可惜啊!他没有把自己的才能去发挥出来,反而绞尽脑汁地插手朝廷之事。唉……还有呢?” 景治帝在评价自己的儿子,无牙自然是不敢多发表意见的。 “张和鱼入府为幕僚,秘密入府地,为宁王规划未来,并在士族学子上不断地笼络。都城的几个不入流的江湖帮派也成为宁王的外部势力,做些不方便出手的事情。” “哦……张和鱼?”景治呢喃道。张和鱼,白鹿书院教习,素有小贤人之称。虽然不曾入朝为官,这名声可就连他都是有所耳闻的。真不知道,这老十一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拉拢一直想专心学问地张和鱼入府?甚至是秘密入府? 景治帝坐到案牍面前,纤长手指轻叩桌面,说道:“就是说,老七的班底已经成型了?” 无牙点头回道:“应该是这样的。他汇集的一些江湖帮派龙蛇混杂,还合为一帮,名叫:游鱼帮。这段时间 ,他能很快接下宁安镇,离不开这些班底的功劳,尤其是程小敢直接拉来一队禁军随从协助。”无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景治帝的表情,毕竟禁军这一块,可不是谁都能调动的。 “幕僚张和鱼,冲锋程小敢,江湖游鱼帮。”景治低喃轻念,毫不在意禁军随同宁王入驻宁安镇,抬头又望了望无牙,道:“看来这老十一,背后有高人啊!不错不错!” 无牙闻言松了口气,这种夸奖,据无牙随从伺候四十几年的经验来判断,是真的夸奖。景治帝确实是有一种想要放权力举宁王为帝的想法。 景治帝微笑着望了几眼无牙,仿佛刚才所有地一切怒火已然消除殆尽,问道:“李相如现在在做什么?” 无牙转头望了望宁安镇方向,又回头恭敬回道:“此时怕是已随青衣帮的三小姐进入青衣帮秘密总部,去取异兽灵识了。” 景治帝闻言,慢慢走至窗口,轻轻推开窗门,望向了宁安镇,低沉悠长地说道:“青衣帮地秘密总坛,那便也是时宣仙子的小世界吧……” 第六十五章:仁者爱人 李相如转身背对着黄小炜,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他不坚强,也一直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当初在大城市,受过很多的委屈,恶意,他只是陌陌的忍受。他经常在夜晚跑上楼顶,看着灯火霓虹的繁华心中无比地愤懑,抬头望着寥寥星辰落泪。可是,每到第二天,他便要笑着去迎接未来。所有一切支撑着他的,便是妹妹。 人活着中是要带着很多的面具,明明你很讨厌一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你却要对着他笑。这是他在那个世界上领悟到的一个真理,只有那样,才意味着成熟,因为他没有任何任性的资本。 而这里,是那些人夺取了他所有的任性。 在他的内心慢慢变得阴暗潮湿地时候,是国师陈清风第一个站出来告诫他,在这里虽然你有些能力却依然无法主宰什么,就连报仇,和他们的能量比起来你依然是微不足道的一只蝼蚁。所以,你还得继续学会隐忍。 在她的内心慢慢被仇恨侵蚀蒙蔽的时候,是周夫子跑过来没有吊书袋子的告诉,无论这个世界待你是否温柔,请保持住你的善良,因为好运会与你不期而遇,这个世界也有能让你温柔起来的人或者事物。 李相如抬头,望着院子的天空,沉声道:“我做不到以德报怨,也做不到一笑泯恩仇,能做到那些的都是圣人贤人,可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平凡之人。这个世界太冷漠,没有人会去聆听你的道理,我也不打算去跟那些人讲道理,如今,我手里有刀,便要用我的刀来取回属于我的公道!” 李相如转身双手攥紧拳头,目光坚毅地直视着黄小炜。那种目光锐利刺眼。黄小炜不由地后退一步,她知道李相如说得是对的,却又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她没有那么多的道理能说与李相如,甚至不知如何去劝解李相如,便恼怒大声吼道:“难道因为那些仇恨,你就把你的刀推向那些无辜的人身上去嘛??” “无辜?!”李相如冷笑一声,问道:“何人是无辜地?” 黄小炜一声冷笑,道:“昨晚的事难道你要说不是你做的嘛?冯博康府一夜之间满门被杀,小至三岁幼儿,年纪大点的也到迟暮之年了!这些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是吧?!“ 李相如闻言一怔,满门屠杀?想起来走之后留在那里的刘清他们,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黄小炜讥笑地看着李相如,毫不留情地道:“怎么,难不成你要说不是你干的?我读书少,不懂得太多的道理,可是邓爷爷曾跟我讲过一些道理,我却记得很深。他对我说,一些人在斗争中失去堕落深渊,一些人在不幸中摸索艰难前行。这些种种机缘,希望和仇恨都在冲击着那些被偏见执拗束缚着的人。可是,在泥泞潮湿地黑暗路上,每个人心中也依然有着一盏明亮地灯指引。” “你的仇恨,我不管!你要杀多少人我也不想理会!或许在你们所有修行者眼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都不过是一种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但是,我们也有生存的权利,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既然注定数步一个世界的人,又何必勉强走在一起?!” 黄小炜背着手走动几步,声音里满是惋惜,继续说道:“你师从儒家圣人周夫子,你们儒家讲得不就是仁爱嘛?仁是什么?连我一个混迹江湖没什么问话的人都听过,‘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好!就算你达不到一种博爱地胸襟,你也可以继续拿你还年幼,求学时间不长来当作你滥杀的借口!那么‘爱'呢?是不是要求我们将心比心去爱身边的人,亲近的人?” 黄小炜转身,依然背负双手,望着正在沉思不语的李相如痛心疾首宛如长辈教育晚辈的口吻,继续说道:“你身为儒家弟子,做不到仁,却连爱也做不到!你自己也说,丑娘净化了你的仇与恨,也点亮了你前进迷途地路。可是你却忘了,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黄小炜跺了几步,正对着李相如,手指直指他的面门,厉声道:“像你这种满是怨气,戾气地人,如何去给予她幸福?如何去保护她的安全?!更别说你身为修行中人,以后的路肯定是比她走的远,比她走得长!这些,你又该如何面对?!是不是在你眼里,爱也是可以一刀斩断的东西?” 黄小炜的一番说,犹如晴天霹雳直击内心,李相如被说得哑口无言,低头沉默不语。刘清阳奉阴违,灭杀了那么多人。在这点是他是错的。他曾答应过国师,不会滥杀无辜,可是那些人却都是无辜之人。但他又能理解刘清的做法,他召集地那些人也都是路家军的人。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来了,便会生更发芽,在他们人生不如意地时候,这些种子便会如野草般地蔓延开来,铺天盖地的吞噬这片荒原。刘清是,毛野是。那些东西,如附骨之疽,驱之不去。 李相如眼神迷离,望了往天空,他不再看到伙头老爹,不再看到军师和师帅,也不再看到他那些兄弟。看到得只是夫子的惋惜哀叹,看到的是国师眼神的凌厉。如果他也像那些人一样滥杀无辜,那么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公道便真的只是强者的霸道“公道”。如果所有的事都拿实力来判断,自己与那些一直要杀的人又有何区别呢? 黄小炜静静地看着李相如,看着他脸上的一切神色变化,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李相如郑重向黄小炜一揖,道:“感谢三小姐一番金玉良言!相如受教了!” 黄小炜身子一侧,躲开李相如的大礼,冷声地讥讽道:“我可不敢接受李公子如此大理!” 李相如苦笑一声,缓缓坐下。 空气中便只有沉默。 黄小炜小心的看着李相如的表情,见他神情平淡甚至有几分忧伤,不由有些气恼,觉得这李相如是不是真的读书读傻掉了?半天了既不做反驳,也不做解释。 黄小炜觉得还是要开口,问道:“你就不解释一番?” 李相如抬头,看着黄小炜又摇了摇头。 黄小炜急了,不会是这一剂药太过刚猛了吧?别想不开跑去跟丑娘说不和她好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她想要的诚如李相如所说,只是要她对丑娘好一点。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伤心他们俩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丑娘的事来刺激她,所有的这一切,她能安慰自己是处于对丑娘如亲妹妹般的关怀,出于对李相如救命之恩的回馈。其它的,就真的没有什么了。 黄小炜小心地试探道:“那你跟丑娘?” 李相如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说得对,我跟丑娘确实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存在着很多的差距……” 黄小炜一把抓住李相如的手腕,着急的道:“你别真是要辜负她吧?她对你可真的是死心塌地的!告诉你,如果你敢负她,我就率领青衣帮众兄弟杀了你!” 黄小炜说完,做出一个恶狠狠地姿势,心中却是焦急万分,这药真的是下太猛了! 李相如愣了一声,苦笑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说,说不定可以让她一起修行。周夫子当初跟我隐晦地提起过,说丑娘也是有些天赋的,虽然起步晚了些,但至少能延年益寿。当初夫子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我才明白了,夫子甚至都为我想过了以后。” 黄小炜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却有一种隐隐约约地失落。很快她甩开了这些,用着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地声音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之后,向李相如挤出一个难看地笑容。只是李相如却是神游外物,不曾注意她的表情。 黄小炜见状,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冯博康地事呢?” 李相如转头望了望那几盆茶花树,淡淡地说道:“原本只是想杀冯博康的,其他的人不是我的意思,不过,既然做了,我也得认。毕竟他们都是我的人。” 黄小炜气急跺脚道:“我就知道不是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他们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嘛?” 李相如对着急着脸都有些红的黄小炜笑了笑,道:“什么样地后果都没有关系。” 李相如将手掌摊开在桌上,慢慢地收拢手指握成拳头状,淡淡地道:“如果有人要因为这件事而伤害我们,我们不只有刀,还有拳头!以前军师已经预料道回京之路的艰难,也禀报过师帅,可是师帅却训斥于军师说不可妄言,陛下是明君,而且就算是陛下真的要杀他,他也无怨。可是,我李相如不是那样的人!从我踏进都城的那刻起,我便做了最坏的打算!” 黄小炜叹了一口气,这李相如怕是要认下这笔账了,哪怕她知道也相信其余地事情是李相如手下人的擅做主张,可是别人不会那么认为。要追查到此事与当年路师帅府灭门有关,顺藤摸瓜也未必找不到李相如。 黄小炜低头沉思,半天之后才抬头,问道:“那你以后会再让你的那些人滥杀无辜嘛?” 李相如认真的摇了摇头,道:“不会,这次是我低估了他们的仇恨程度。” 黄小炜觉得今天叹地气,比今年一年都还要多,她无奈地道:“其实这些话,是夫子让我转告你的。” 李相如愕然,抬头疑惑地望向黄小炜。 黄小炜点了点头,道:“这么大的道理的话,我是说不出来那么漂亮,夫子只是让我在你迷失犯错的时候给你一个警醒,毕竟……” 黄小炜咬了咬嘴唇,做出天人交战地考虑之后,一拳锤在桌子上,道:“算了吧!李相如,这是我对你救命之恩的报答!夫子本来说要我让你在心性稳定些的时候才让你进入小世界的,可是昨夜发生的事,让我觉得你会很危险,我也相信你能在那里取得你想要的东西的!” 李相如闻言眼睛一亮,看着黄小炜。 小世界,当然便是青衣帮的秘密总坛,藏有异兽灵识地空间。 第六十六章:小世界 黄小炜抬头挺胸,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走进厢房。 李相如目光往门外幽深一瞥,黄小炜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知道李相如的想法,淡淡地解释道:“放心吧,那些是我青衣帮地人,我带来护法的。” 李相如恍然,他能感觉到那种来自强者地强大气息。只是他依然疑惑,为何黄小炜是走向厢房,难不成那个小世界地入口还是在他的厢房里面?见着黄小炜推门而入,他也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跟了上去。 黄小炜走近房间,四顾扫视一下,看着书架和书桌上摊开地宣纸,慢慢地走进去,俯身望着宣纸上的几行字,她只局限于认识字,对于书法地好坏,没有太高地鉴赏能力,却能感觉到这些字迹清秀,让人赏心悦目。 “凡人之生也,必以平正;所以失之,必以喜怒忧患。是故止怒莫若诗,去忧莫若乐,节乐莫若礼,守礼莫若敬,守敬莫若静。” 黄小炜喃喃地念到,念完之后嘴巴发出啧啧地声音,抬头望了一眼李相如问道:“虽然说我不是很懂,但还是隐约的感觉到这是一句自我安慰地话啊……” 李相如神情有些疲惫,点了点头,喃喃地道:“其实,杀人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也很难找到那种复仇之后的畅快淋漓之感。” 黄小炜认真仔细地盯看了看李相如脸上地表情,想去辨别这些话的真伪。 李相如晒然一笑,也并不愿意解释太多,问道:“三小姐可是懂书法?” 黄小炜闻言,轻轻一笑,回道:“我不过是江湖莽夫,,至于书法,哪能算得上懂哦。” 说完这些,她转眼又望了望宣纸上地字,毫不在意地道:“不过,我父亲还是给我请了一个老师,让我去学了一些。一年之内气跑了六个老师,后来母亲没法子,只好亲自来教导我。要我说,像我这种江湖儿女,刀头舔血地生活,哪需要去读那么多书啊。所以地道理,还不是看谁的拳头大,看谁的刀快嘛!” 黄小炜看着那些字,又不住点了点头,道:“写得真不错,清秀的跟你一样,文文弱弱地。” 李相如闻言哑然失笑,清秀地文弱,嗯,形容的确实不错。 黄小炜查看完书桌上的字,拍了拍手,走到墙上挂着地一副名为《秋山枫叶图》,枫树红叶满飘,青山点缀一角,隐约间有几片瓦砾藏于红叶之中。正当她盯着这幅画仔细地看着地时候,耳边传来李相如的轻而缅怀地声音。 “这是我与师傅居住地地方,那里很安静。 李相如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叹了口气,手指指着画面,道:“用于绘画中的红多于枫叶,花卉,鸡冠花。这片枫树林的红,用得正是枫叶红,唯独这一小块用的红不一样,虽然时间有些久,凭借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这是血液的颜色。不会这就是你们青衣帮藏宝的小世界吧?” 黄小炜笑着点了点头,道:“猜对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李相如走向床边,拿起倚靠在床头的百辟刀,向着黄小炜点了点头道:“三小姐,可以开始了。” 黄小炜不再说话,抽出腰间悬挂宝剑,刀锋透着冷蓝,白亮之光映入她璀璨双眸,她左手握住刀柄,右手纤长手指握住刀锋至于画卷之上,神情庄重谨慎道:“父亲跟我讲这是他无意间得到的宝物,画卷兜兜转转流传,已经忘了出处。只是知道这是时宣仙子的世界,里面不止是有修炼的秘籍还有各种灵丹妙药。父亲几次重伤垂垂欲死也都是凭借小世界中地仙草活了过来,从一个宁安镇的街头无名混混到几万人的帮派,不得不说都是因为这画卷而来的机缘。” 黄小炜右手用力,刀锋划破手掌皮肉,鲜血变慢慢地滴流而下,落下的位置正好落在画卷瀑布之上,鲜红落于瀑布融于画卷,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这些痕迹都不曾有过。 李相如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这一幕。耳边继续传来黄小炜喃喃之声,道:“画卷曾被歹人偷去,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父亲经过多年的努力,虽然收服不了玄武灵识,却与它达成了协议。历经千年,小世界里面的灵气日渐低糜,它需要很多的灵石来维持整个小世界的运行。” “其中一条便是只有与你父亲有血缘关系人的鲜血才能开启这入口嘛?”李相如问道。 黄小炜点了点头,任由血液一直低落,她微抬眼帘,看着李相如,道:“小世界入口即将打开,我维持不了多久,你抓紧时间吧,里面凶险万分,我也不知道让你进去到底是为了你好,还是害了你。取得你要得东西便马上出来。” 李相如神情凝重,黄小炜话嫣不详,他能感觉到还有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 鲜血如雨柱,垂直低落瀑布之中,仿佛是有一股无形地牵引吸住。静止地瀑布在吸食大量血液之后变得流动起来,再慢慢地在上空形成一个白色圆形旋涡至半人大小。 因失血过多的黄小炜嘴唇脸色惨白,额头细汗冒出,嘴唇微抖。旋涡引起地气流慢慢地拂鬓角青丝,衣裙微微作响。 “快……快……进去。”黄小炜咬紧下唇,有些虚弱地对着李相如道。 李相如担忧地望了一眼脸色愈加惨白地黄小炜,后者眉头紧蹙,急忙道:“快点!别磨蹭了!” 李相如不再犹豫,一跃而进。 第六十七章:茶树 与落日 习投苦笑一声,试探地问道:“你口中的那个书生,难不成便是这位李相如?” 凌雪点了点头。 习投叹了一口气,说道:“唉……雪娘,你就是不信我了。就算你不信我是幡然醒悟,也该知道周夫子这儒家圣人 的名声。虽然我是个假书生,也不是尊崇儒家道法,但也不至于还有胆子去动他的弟子。” 凌雪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如果说之前是对她的一些忌惮而放手,如今周夫子这座大山压下来,他们更是不敢去动了。 习投见凌雪还有些不信,便又解释道:“鹅湖书院弟子在这京城中便已经不少,李相如一打开周夫子亲传弟子的身份便足以让很多人退步了。如今我已经想通了,时也命也,得之我幸,失之亦是命。知足常乐,才是生活常态。” 凌雪狐疑地盯着习投,心里也斟酌着他话里的真假。 习投又是无奈摇头,道:“罢了,话已至此,既然你还是不信我也没辙。我这便去门外守着吧,这个时候也没人敢靠近这边了。” 习投转身望向李相如在的那个房间,背对着凌雪,问道:“你说,这小子能不能收到玄武之灵?” 周夫子亲传弟子,国师也曾亲自找过他,据说宁安镇青衣帮大乱的那晚,就连国师地大弟子都曾间接性地帮助过他。这段时间与黄小炜地接触中,他也能感觉到黄小炜对李相如甚至都生起了爱慕之心,只是他们如今这代的青衣帮帮助硬是将这段感情给压住了。仿佛这李相如是天生地宠儿? 第六十八章:守护地小世界 凌雪皱着眉头望向那个屋子,她也不知道这个被黄小炜看中的男子到底能不能去取得玄武灵识,或许只是因为爱情才会让黄小炜盲目吧。 习投转身又望了一眼凌雪,苦笑一声摇头出去。凌雪一直不愿意去搭理他,成了一个自讨没趣。或许说,三个人再也无法回复到以前的那种关系了吧。 习投走出门去,走到对面的一个小酒楼,酒楼人不多,异常地安静。就连招呼客人的小二也是躲到一旁。柜台的老板哆嗦的杵在那里,他能感觉到今日酒楼的气氛显得特别地诡异。那些稀散地客人沉默地喝着酒吃着菜食。酒却是慢饮地,那些客人身上的彪悍和淡淡地杀气笼罩在整个酒楼里。 习投进去之后没有搭理酒楼老板谄媚地哈腰微笑,劲直走向了二楼,“踏踏”的木板踩踏声此时显得异常的响亮。 二楼靠窗坐着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穿着个褂子,像极了码头上的那个苦哈哈,只是肌肉如铁,就连脸上也显得特别地坚毅。他的桌前放着一个大碗,两坛子酒,两个荤菜三碟素食一大盘花生。他目光盯着正对着的那个院子,大手端起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砸了砸嘴巴,闻得脚步声却依然没有回头。 习投慢慢地走了过来,拂了衣袍正对汉子坐下,拎起了一个酒坛,拿出一个碗倒满酒,伸至嘴边轻抿一口。 汉子这回耷拉着眼瞥了他一眼,道:“怎么?雪娘还是没有原谅你?” 汉子正是池封,这个位置他正好能看清院子的整个景象。在黄小炜与李相如进入厢房地时候,他们三人便对整个的院子设下了结界禁制,就连四周也安置了了青衣帮帮众盯梢,但凡有靠近这个院子地一律赶走。如果结界禁制有波动,他们也能第一时间赶到阻止。 小世界地传承,是一件非常重要地事。哪怕他也不认为现任地青衣帮帮主选中的人能在小世界里面得到任何的好处。甚至他觉得让他们三个人来守护有点小题大做。 “嗯。心有芥蒂,怕是难以介怀吧!”习投将视线转向院子,轻声回复道。 “喔……”池封无所谓地回应,顺手抓起一把花生,往大嘴里塞去,花生被咬的清脆响动。 当初顾青衣选择青衣帮守护的时候也是经过再三地斟酌,毕竟这个小世界藏得秘密太过于重要,修道之人无人不谗言三尺。除了立誓,人选的品性非常重要,却不得不说,在看人上,顾青衣有着不错的眼光。至少这三人中,凌雪和池封都不是那种过分贪婪之人。 习投望了池封一眼,眼神阴晴不定,欲言又止。 池封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截了当道:“知足常乐挺好地,我看着黄小炜也还不错,为人豪爽,够义气,不像是那种刻薄寡恩之人。安安静静地……挺好。“ 池封最终用“挺好”这两个字盖棺定论,断了习投再一次的蛊惑。他虽然说是脑子转弯没有习投那么快,心里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但如果说他是一个蠢人,那一定是错的。他知道习投的野心,也知道就算他有这个野心如果拉拢不到凌雪或者是他一个人的话,也很难去把小世界据为己有。 顾道明虽然可以说是习投故意放走的,他也知道习投地心思。如果黄小炜出了什么意外,无人能再打开小世界的入口,就算这宝藏再好也只是成了一张好画而已。当然,习投可以去找外人,找一个更加强大地外人抢夺之后再对小世界进行研究。可是他也相信像习投这种谨慎地人不会轻易地去找一个比他能力还高的人,因为他也怕杀人灭口。顾道明只是一条后路,就连黄小炜也没有想把顾道明赶尽杀绝地意思,也正是因为黄小炜的这一丝仁慈不愿意对亲人痛下杀手,他才能安心的待在青衣帮。他也就顺手推舟地默许了顾道明地逃离了。 “你真的就愿意这样下去?”习投不甘心的试探道,起身给池封桌前地碗倒满酒。 池封抓起大碗又一干而尽,砸吧了下嘴巴,道:“好酒!修炼修疯魔了,闭关那么久却不知道去享受这人世间地美酒佳肴,那才叫一个蠢蛋。” 池封不愿意直接回答习投的话,也等于间接地拒绝。他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也就是婉言地拒绝了习投。他很满意。 池封拿起筷子,夹了几根青菜送进嘴巴里咀嚼,吞咽之后,他开口道:“这菜肴算不上有多美味,却很有一番农家味道。这酒没有杏花巷那个老邓头地好喝,却也还能入口。你书读得比我多,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们修行又是为了什么?” 池封目光灼灼地望着习投。 这番问话让习投抬眼诧异地回望了池封一眼。 仿佛感知了习投目光之意,池封嘿嘿一笑,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可我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去动脑筋而已。” 池封目光转向窗外,继续说道:“闭关之前有一个人问过我一个四年都还没想通……或者说没有想出答案吧。出来之后又遇到了青衣帮这些事,便提出了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答案。” 习投微微怂了怂肩,低声叹道:“唉……谁要是敢说你是一个傻子,那个人就一定是个傻子。” “哈哈……”池封摊开双手,大笑一声,眨了眨眼睛,开心道:“我也是那样认为的。” 这句对话,其实是对习投说地,几年的相处,若说习投对于这两位一点都不了解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池封的话也只是再次的暗示他,不要再把他当成枪使,不要以为他是一个蠢货。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池封提醒道。 “哦……”习投沉思片刻,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远处,继续道:“修行如同生活充满刺激,一半火焰一半冰。人生经历的越多,越有种难以自拔地使命感,所有地追问都将归于虚无。或许在你和雪娘眼里都是那种知足常乐心态,有时候,我甚至会羡慕你们。可是,我却做不到。我的使命感,不是守护,而是变强。” 习投言语中慢慢地有种低落和不甘情绪,池封闻言暗自叹了口气。 良久之后,池封开口道:“唉,习兄地这'使命感'在我看来并不足够强,至少没有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地地步。不然,你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毕竟小世界里面蕴藏地不只是些灵草仙药,更是一种修行法门和神兽灵识。看来,习兄灰心之下,也已经有了去意?” 习投苦笑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碗中酒,瑶瑶对着窗外一举,然后一饮而尽。他们三人之间一定存在芥蒂,而这种芥蒂再难以释怀。跟池封的一番对话中,他知道了池封的态度。 “习兄,其实就算你离开了,也并不一定会有更好的资源。”池封劝道,就算习投有些野心有些心机,却也不一定就是坏人。如果习投走,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三人虽然都是各自修行,接触不是太多,却对彼此依然有一定的野心。 习投笑了笑,道:“封兄,不必如此。我们修行之人首先修心,做过的就是做过,错了的也就是错了。我的道心已经蒙尘,就算有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无法去提升我的修为。” 池封定定地望着习投,习投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池兄不必再劝,誓言之事我依然会履行,此事我会与帮主诉说。” 池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吧,我不知道太多的大道理,但也知道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额……也不知道这样形容对不对。但理一定是这个理。既然池兄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再多劝解,帮主那边我也会尽量周旋。那就祝习兄此路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心,从此扶摇而上!” 习投哈哈一笑,举碗一碰一饮而尽,道:“同为修行中人,不做小儿女离别之态。” 池封点了点头,正要举筷子的时候,眉头一皱,疑惑地看下习投。习投也是一种慎重地眼神对望过来,双方地动作静止,然后相互点头。两人如箭般地从窗口飞射而去。 习投手持铁笔立于李相如院子西角位置,池封铁塔般地站立在东南,抽出背上铁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察觉到有异样地凌雪与他们瑶瑶对望了一眼,他们给出一个小心的眼神示意。凌雪点了点头,抽出腰间弯刀,神情严肃地站立在厢房门口,做出一种戒备状态。 结界是由三人共同设立的,当小世界的大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气息溢出来,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一旦有人触碰到结界,他们便会有感应。 青衣帮经过帮主的更替之后,实力已经大减。那些守候在四周地也只是阻止些普通人。而普通人却是无法去波动结界地,所以当结界一有动荡的时候,他们便如临大敌。 第六十九章:铁山池封 ………………………………………………………………………… 院子的三面都已经传来了厮杀声,或者说,是青衣帮单方面的痛苦呻吟声。 池封对着院子大吼道:“雪娘,你在院子不要出来!” 凌雪走出门口,蹙眉望着池封铁塔般一样的身子,慎重地点了点头。能让池封那么慎重地叮嘱,来人一定不简单。她望了望池封跳下去的背影,走进厢房。 黄小炜虚弱地挣扎了几下,想要起床,声音微弱地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凌雪收起弯刀,走近床前,又压住黄小炜地肩,柔声安慰道:“你先躺着恢复下,放心吧,有我们在,就算有人来也进不来。” 黄小炜脸上还是有些担忧,她望了望那张安静躺着的画卷,又抬头望着凌雪问道:“雪姨,他……还能出来嘛?” 凌雪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笑道:“一定会的!她可是我们帮主看中的人!” 黄小炜被凌雪这一番话,害羞地脸上出现了红晕,羞赧低头,声音更低,娇嗔道:“雪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凌雪呵呵一笑,轻轻地把被子盖在黄小炜身上,眼里满是温柔,道:“再休息一会,一切有我!” 黄小炜点了点头,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能让雪姨抽出弯刀防备,那来人一定来头不小。黄小炜自然是不会因为雪姨的几句安慰而真的宽心,只是她知道她需要休息。即使灵丹妙药也无法在一刻间恢复失去的精血。她急需要休息,恢复体力,就算是明知不敌也绝不能轻言放弃。思绪杂乱的她自然是无法入睡地,可是她还是选择闭眼休息,此时就算起身,她也无力去做什么。 西北角的小巷子,池封站在巷子中间,面对着一位带着青铜鬼面獠牙面具的黑衣男子。当他望着巷子残肢断躯惨叫地青衣帮帮众,嘴角抽了抽,鲜血染红了这条窄巷,洒在了前面渗进墙砖。也因为黑衣男子的残忍而怒目圆睁。 “为何对待这些普通人如此残忍?”池封大声喝道,手中铁棍紧紧握住。 黑衣人轻蔑一笑,手中长剑一挥,在一个还在呻吟爬走地青衣帮众脖子一划,道:“呵……这些是人嘛?不过是群蝼蚁!” 池封眼色冰冷,眼前面对的这个人冷血至极,对生命毫无敬畏,境界怕也是极高。对方虽是随手一挥地剑,却轻松准确无比,这是一个难缠地刺头。 黑衣人左手持剑,剑尖垂地,抬头望了望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忽然慢慢地变暗,乌云慢慢地覆盖了都城地上空,他喃喃道:“你现在看着脚下地地面满是肮脏,肮脏地凡人血肉,但是在这场即将来临的大雨之后,便会清洗一切。” 黑衣人低下了头嫌弃地看了看满地的尸体,再次将目光与池封平视,目光里满是冷淡,他提起剑,道:“世间凡人太多,太吵了,吵得我修不了心,入不了道,所以应该多杀些人。” 池封闻言,眼中瞳孔微缩,这是一个已经入了魔地人,这种人心中有一种执念,这种执念便成为了他的道,而他的这种“道”,也可以称之为“毁灭”。他们比那些只会杀人的杀手死侍更为可怕,杀手和死侍不过是接受命令而去杀人,但眼前这个人的“道”却只是为了修“道”而杀人。这种人要么是受尽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要么就是从小被灌输“众生皆蝼蚁”的思想,以“杀人”为道。而这种人,在战斗之前,便是先杀人,他们不会管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要的只是见到了生命的陨落和鲜血地纷洒,只有猩红才能刺激到他们身上冰冷地血液,然后进入一个最佳地战斗状态。这些人,都是一群疯子!池封骨子里没有那种充满地正义感,他想要守地不过是自己的这片小天地,虽然曾有过迷茫不知道自己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在他面临着这些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地修行者面前,总该要做点什么来顺应本心。 黑衣人冲着戒备地池封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笑声从铜面具空余缝隙发出,低沉中少了许多尖锐,他道:“怎么,你想到我们是谁了嘛?“ 池封握紧铁棍,横扫胸前,盯着眼前这位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冷笑道:“邪魔歪道之人,既然今日碰到,你也别想逃走!” “嘿嘿……嘿嘿……”黑衣人阴沉地笑道,眼神里出现一种炙热地疯狂,气势骤变,一股子白茫茫地剑气陡然狂暴聚集在这狭窄逼仄地巷子,地上还有一些气息地青衣帮众生机彻底被暴戾地剑气吞噬,片刻之后呈现地不过是几具干瘪地枯骨。 池封望着地上的干尸神情暴怒,怒喝一声“找死!”脚尖点地抡起铁棍便冲了上去。 黑衣人看似不慌不忙,侧过身,躲过池封这一棍向墙面靠去。池封收棍回扫,黑衣人停留地墙面瞬间被铁棍刮出一阵裂痕。黑衣人身盈轻飘,腾空而起之后双手举剑,一阵仿佛能开山劈石地白芒当头而下。池封爆喝一声,一股精芒聚集于铁棍之上,与黑衣人这一剑来了一个硬碰硬! 这是池封地自信,外家功夫如铜墙铁壁,就算是灌注了归云期灵气的剑气也无法对他造成一击必杀。 只是他还是 低估了黑衣人充满暴戾和仿佛来自地狱恶厉鬼般地剑气,在剑气的冲撞之下,他硬生生地被推移了七步,发髻被剑气击的凌乱散了开来。 黑衣人又发出一阵讥笑,整个身体绷直如离弦地箭贴着青石地面直直地冲向池封。 池封额头青筋暴起,边退边双手抡起铁棍,身前被转动地铁棍抡起一个半圆形地光罩,黑衣人的剑触碰在铁棍光圈之上击溅起一片片火花,叮叮当当之声连绵不绝,密集攒簇,震人耳膜,巷子两侧的矮墙之上灰尘泥土簌簌而落。 两人就在这狭窄弄堂边打边退,退至路口。 在一阵猛烈地冲撞之下,两人混战一团的身影才分散了开来。 池封喘着粗气,伦着铁棍地双臂已经有些发麻,左侧脸上出现一道血珠,然后留下了一寸余地剑伤。杀人入道地剑修,果然非同一般,剑招刁钻诡异,犹如晚间出动捕食地毒蛇,每次出动都袭击要害。刚才那防护罩,凌雪和习投都无法击破,眼前这黑人境界却不比他高,依然突破防护罩,这不得不让他感到震惊,甚至是惊悚! 一阵的激战已经让他有些疲惫,身体里的灵气如决堤洪水蜂拥而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对付,却没想到竟然如此难对付。那么,习投那边呢?是不是也更为难缠?这是一次明显有预谋地埋伏,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骇然,敌人有备而来! 黑衣人仿佛看透了池封心中所忧,讥笑道:“怎么?在想着你那个手执铁笔地懦弱书生?” 黑衣人不急不缓,甚至是有些猫戏老鼠地意味,冷哼一声道:“那个人叫习投吧?当初我们尊主让人传话于他,让他将《秋山枫叶图》交于尊上,可是他却脓包废物一个,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都做不好!” 池封闻言心中冷然,难怪习投总是一副欲言又止地为难样子,原来是这样。想到院中凌雪地处境,他心中不由地更加焦急起来,思索着如何脱敌与习投聚集。 黑衣人又一语道破,手腕潇洒地挥出几个剑花,面露嘲讽,道:“你觉得,你那个兄弟真的就这样放弃了那么大一个宝藏?撇开他不说,如果现在你还藏着掖着不肯全力出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铁山池封,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池封脸色大变,他听出来黑衣人言外之意便是,习投依然是背叛了他们,那么院子里只有凌雪一人,如果只是面对习投还有一搏之力,但是再加上如同眼前这个黑衣人一样实力的人也是凶多吉少! 池封咬牙切齿地瞪着黑衣人,不再理会敌人的冷嘲热讽,沉声问道:“习投会背叛我们?不可能!” “在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太天真了!唔……让我猜猜,他应该是对你说,这次之后要离开这里吧?”黑衣人用剑身拍了拍自己的面具,假装思考道:“一定是这样的!可是,除了拿走宝藏,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有那个生存下来的价值呢?这个世界上,浪费空气而活着的废物太多了,他们除了吵闹,就什么也不会!” 黑衣人又抬抬头望了望越来越阴沉的天空,乌云低垂下来,越来越沉闷。 “我的经历告诉我,谁也不值得信任!可是我的主人却跟我讲了另外一个道理,他说这个世界上需要那些没有用的人,如果全都是有用的人有意义的人,这个世界会让人无聊的窒息!”黑衣人似有些缅怀。 池封冷冷一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黑衣人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去跟他讲这么多话。 第七十章:对峙 池封双手握住铁棍,往两边一拉,铁棍瞬间拉长,成六尺三寸,这个地方足够宽敞到发挥铁棍地长处。他把铁棍往地上一杵,青石地板直接被戳出一个洞,石屑纷飞。他扯下被剑气刺破地上衣赤裸着上衣,精壮地身子露出钢铁一样的黝黑肌肉。 巷子口纷纷涌出一众青衣帮帮众将黑衣人围住。 黑衣人毫无反应,依然风轻云淡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被一片刀光剑影包围地并不是他。 池封举起一支手,大声道:“全体去护主院子大门!” 声音威严不容反抗,众人互相望了几眼,慢慢地退开涌向院子那边方向。 剑修之间的厮杀,生死往往是片刻间。 而黑衣人这样的剑修是人越多越好,在他们眼里,这些青衣帮众不过是犹如提供灵气地灵石,所以池封毫不犹豫地去支开那些人。如果说注定是被当成劈柴烧,那就去小院子门口聚集起来烧吧。 黑衣人没有动作,依然安静地站在那边,让他人离开。 池封眉头紧紧皱起,思考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费脑的事情,可他又不得不去动脑。 他左手握住铁棍,“噌”的一声响,铁棍提至胸前,他慢慢地静下心来,脸上恢复平淡,语气诚恳地问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不速战速决?还要跟我闲聊那么久,如果说拖延时间,也应该是我们才对。” 习投是极有可能会背叛地,黑衣人实力不凡,他口中的尊上怕也是一位大能,誓言的解除极有可能是从被称为“尊上”的人解除。习投垂涎小世界里的宝藏不是一时半会地事了,可是这些他都已经不需要多去考虑,习投如果没有背叛,他自然会去守住院子,如果背叛,自己也无法及时跑去支援。 “哦……”黑衣人眼色隐晦不明,当池封提出这个疑问地时候他反而觉得意外了些,他瞥了一眼院子方向,结界已然被冲破,院子里面已经传来一阵的厮杀呐喊之声。他转过头来,又上下打量了下池封手中那根祥云纹路渐渐显现地的铁棍,青铜野兽面具之下发出一声轻笑道:“传言铁山池封,钢筋铁骨,有一千年寒铁所制地铁棍名曰:篡龙棒,也传闻说着篡龙棒在注入灵气之后祥云出,铭文现,能让海底之龙惊颤,亦可搅动三江之水。但凡神兵利器,必然有灵,且认主。不知,是否却有其事?” 对于黑衣人答非所问,直指他手中铁棍并道明来历,池封脸上逐渐变冷。他盯着眼前这根铁棍,语气温柔如同看待自己的爱人,喃喃道:“原来你叫篡龙棒,说来可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得之你的真实名字。” 他不怀疑这个名字,篡龙棒握在手心时,冰冷沁人,符文出现是在滴血认主后再灌注灵气后,他看不懂那些符文,却知道符文一旦出现,这根铁棒便不只是一根普通地铁棒。 黑衣人将他的低语听在耳中,不由好奇的哦是一声,试探道:“原来,你居然不知道它的名字。看来,你也不知道它的来历作用咯?” 池封脸色阴沉,回望黑衣人脸色冷冷一笑,忽而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道:“所以,其实你的目的并不是小世界的宝藏,而是我手中的铁棍?” 黑衣人闻言愕然,半晌之后啧啧几声,想要抚掌,却发现拿着剑并不适合这种动作,便又嘿嘿几声干笑,道:“传言中铁山池封不过是一个憨厚傻气男子,看来却是名不副实啊。传言误人!” 黑衣人眼色从池封脸上又转到了铁棍之上,大方承认道:“不错,我的任务便是你手中篡龙棒,本来是要探寻更多关于篡龙棒的来源信息,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如好多。这么好的神器落到了你手里,却被你当成铁棍来使用,却是有些暴殄天物。” 池封抬眼望了望愈加低沉的天色,冷声道:“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聒噪地实在不像是一个魔道剑修。”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道:“唉……也许是一个人修行太久,难免孤单寂寞了些,见到有趣地人不多说些话,生怕连说话的功能都失去了。莫怪莫怪!” 黑衣人举剑指天,高空乌云之上形成一个漩涡,,乌云如一道灰色光柱从天而落至于剑尖。四周狂风暴戾,吹得屋顶瓦砾碎裂噼啪作响,一身的黑袍在飓风中飒飒作响,慢慢地他便犹如是那龙卷风,身影隐没于乌云之中。 池封再次将灵气灌注篡龙棒,悬于胸前,后退一步,身子微蹲,双手结印,符文散发出淡蓝色冷光,符文篆刻也愈加凸显起来,告诉转动地篡龙棒发出“嗡嗡“之声,他大喝一声往前一推篡龙棒,篡龙棒便如与主人合为一体充满灵性般杀气腾腾地冲向黑衣人。 篡龙出,符文现,除妖邪,碎万物。 池封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 ……………………………………………………………… 李相如地小院子里,院子外的厮杀声逐渐消停,凌雪抽出弯刀,冷冷地如同守护门神站在厢房地门口。 院子的门被一具飞来的身体撞开,力道之大的让被木屑横飞,木屑犹如利器由外而入漫天飞舞刺进了守在院子战战兢兢躲闪不及地七名青衣帮长老,划破他们的咽喉,刺穿过他们的胸膛…… 凌雪眼色微颤,她看了几眼倒在地上身子犹自颤抖不停地几具尸体之上,慢慢地才转向了从外面走进来地那人身上。 凌雪叹了一口气,仿佛一切又是在他意料之中,她喃喃地问道:“习投,非要这样做嘛?” 进来的修长身影,脸上满是虚伪地无奈,习投嗓音低沉道:“我只是不甘心,别人能有得成就,为何我不能有?” 随习投而入的六名黑衣人列于两旁,习投抬了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冲击,站在院子里面抬头望了望阴沉地天色,手中的铁笔沾着猩红地血液,他把视线转移到被黑衣紧身包裹身段依然玲珑地凌雪身上,轻声一笑道:“雪娘,何苦甘于此偏隅之地?若非你真的对顾青衣那凡夫俗子心有眷恋才依依不舍嘛?” 凌雪眼色骤冷。 看着凌雪地神情,习投哈哈一笑,道:“果然,之前就觉得奇怪,你非贪图外物之人,修为也在我之上。我与池封二人皆是被顾青衣邀请而来,唯有你,是主动请缨的。” 习投在院子里跺着步子,继续絮絮叨叨道:“若说顾青衣,随为凡夫俗子,可这心机手段在凡人中却是上乘之人。凡人都说做官好,平步青云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即使位置宰相也依然是一人之下,荣辱皆寄于君王之上,伴君如伴虎,不免胆战心惊了些。哪有如同他这般混迹市井做一方霸主来得逍遥自在啊。要我看来,他心还是窄了些,如果选择在另一方城池,凭他的智谋,为一方霸主也是指日可待的。” 习投停下了脚步,歪着脑袋疑惑地望着凌雪,道:“你说,他为何是固执在这都城?是不是心有所恋?还是别有他图?” 凌雪不为所动,颜色依旧清冷。 此时,西北角乌云压顶,传来轰隆雷鸣,精铁交触之下,电闪雷鸣。 习投和凌雪都不由望向了那边,习投脸色平静甚至有些惋惜,凌雪却面露担忧之色。 习投铁笔指了指那个方向,道:“看见没,池封遇上劲敌了,此次来了一名深渊剑修。” 凌雪闻言,脸色大变。那些一杀为道地人,都统称为剑修,是真的仿佛从炼狱而来,杀人如麻毫无感情地恶鬼。 习投看不见凌雪被黑纱遮住地脸,可是从她的眼神中却发现了她的震惊。 “池封为人外表憨厚,其实奸诈……”习投继续编排道。 “哼!奸诈无信无义之人是你吧!”凌雪出声讽刺道:“池兄手中铁棍,为人间至正至刚神器,专克邪魔外祟,怕那魔道剑修也讨不到好吧!” 池封无争,他一声浸淫在他手中的那根铁棍之上,他曾经对她说过,这铁棍源于北海一座荒岛深处,仿佛它天生就在那里镇守那片海域。在无意间铁棍择期为主,也在无意灌入真气之后,铁管凸显出古老的符文小篆。三十多年来,通过各种方法才破解出一部分篆文,从中得其修行之法,修为日益精进。 习投闻言叹了口气,道:“看来,他对你还曾有过推心置腹地交谈。实话说了吧,尊上此次本来派来的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人,只是那人脾气古怪性子倔强,非得要试试到底是池封的铁棍克制他的剑,还是他的剑打败铁棍。你知道的,但凡执着入魔之人都固执地可怕。” “比如说你嘛?可我却不觉得你如何可怕,只觉得你可怜可悲。怕你投靠的那位人不只是派你夺取小世界,还想让你对付过池封吧?”凌雪冷色讥讽道。 习投哈哈大笑,回道:“雪娘你不必用如此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也不必冷嘲热讽,尊上的能力,非是你能想象得到的。等你见到他了,自然也会拜服于他脚下。诚然,我两次都没把事情做好,但你不觉得别人利用你正是因为你有价值嘛?一个没有价值而又不能被用上的人才是最可怜的人。我不觉得自己被利用是一件多可耻地事情,而且,我只要办好这一次,便能将功折罪,依然能得到我想要的。” 凌雪啐了一口,轻吐两字,“天真!” 第七十一章:凌雪弯刀 小时候被夸“天真”是“蒙昧”,是还未曾开化的一种原始状态,是人生尚未一片混沌的状态。当成年人被“夸赞”为“天真”,要么就是真的“天真”,要么就是抱着一种假美好走孤独而狭窄地人生道路。 凌雪口中评价习投的“天真”怕是后者的意思。作为一个修行者,最该有的便是耐性,可习投却依然天真而急不可耐地马上想去看到结果,他忘了,人生本就是一个漫长地等待。当凌雪想通这些以后,她便再也不为习投的话语而内心起任何波澜。 凌雪转动了手中的弯刀,眉毛轻佻。 习投瞥见凌雪地动作,又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顾青衣已经死了,就算你再喜欢着他,他也还是死人。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情爱是最没有用的东西。这点,难道你还不懂嘛?” 爱一个人最低的境界便是强求他也爱自己。既然无法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便安静待立一旁守护身边。这便是她对顾青衣地爱的方式,这种方式在别人眼中或许是一种愚蠢,至少在她却不会那样觉得。 微甜而多苦涩地爱,是一种心境地折磨,亦可当成一种修行之路上的磨炼。她愿意去“享受”,愿意去承担。 凌雪眼神依旧冷漠,她沉着,她需要争取多点的时间,让李相如去取得他想要的东西,让黄小炜恢复逃跑的力气。哪怕,她并不觉得能跑得了。 习投有备而来,结界的防护已经被击碎,池封即使罗汉金身手握神器,怕也是难以敌过对手。她所剩下唯一地凭借,便是自己手中的弯刀和数十年地修为。 凌雪眼帘低垂,站立在那厢房门口三级台阶上,温柔地望着手中唯一生存下去的凭仗默不作声。 习投冷哼一声,逐渐失去了拉拢凌雪地耐心,举起左手,冷声道:“雪娘,你一定要坚持嘛?” 凌雪轻敲两柄弯刀,弯刀发出如夜莺啼叫般清脆悦耳之声,要战便战,这便是凌雪的回答。 习投眯起双眼,满脸杀机,举起地手一挥。那院子地六名黑衣剑客齐齐脚蹬地,挥动手中长剑直直地向凌雪刺去。 六把长剑成犄角之势合围凌雪,凌雪往前一步,两把弯刀在身前挥出一阵光圈阻挡着六把长剑,“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狭窄地屋檐之下凌雪被六名剑客逼迫地有些手忙脚乱,她背抵着门,弯刀不停歇地格挡。 习投将铁笔插入后背,笑呵呵旁观着略显局促地凌雪,手指那些些剑客,道:“这六名也是来自深渊地剑修,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习投转身望向院子外面,有些感慨地道:“外面死了很多人,很多,深渊剑修的剑需要生命喂养。我怕不够喂饱又特意调集了三百多青衣帮众过来,为的就是让他们剑的煞气聚浓烈,加上尊上专门为他们设计的'六合剑阵',克制住你的‘罗幻三十一式'足够了。反正啊,我试过他们的'六合剑阵',感受过剑阵如泰山压顶地让人窒息地威力……不过,你比我强,修为比我深,应该能抵挡的时间更长些吧。啧啧……你可知道深渊剑修杀人时候地可怕嘛?” “小时候,唔……”习投手摸下巴,思索着形容,道:“那个时候我应该才五岁大吧,亲眼看见过那场天灾,铺天盖地如黑云压顶地蝗虫齐齐滑过麦田,爹娘叔伯地那片即将成熟地麦田,就在这么一眨眼地功夫,成了一片焦土,就这么一眨眼地功夫,那片田地上便再没有一点的青黄之色。你知道嘛?只要再过一月,麦子便成熟了,那些老农起早贪黑,为的只是田上那些微薄地收成,出去苛扣地赋税,一家人也基本上是处于半饥半饱状态。那次蝗灾过后……那种惨状,你能想象吧?” 习投絮絮叨叨地道,他甩了甩头,似乎毫不介意话题已经偏跑,也不在意去触动凌雪地怒火让她露出破绽,仿佛是一个闭关了几十年不曾开口说过话的人,在见到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听,他就是 要拉扯着他过来说说话,重要地是,他需要将压抑倾诉。 他自然不指望凌雪能够回答,也不担心凌雪能逃出这个小院子,这次的出击,是尊上身边最亲近之人亲自派人下的命令,所有地都已经按计划有条不絮地进行。就算凌雪有能力突破这剑阵,也必是大损元气。他只是想多说一些话,说给凌雪听。他们虽然曾在一个阵营,交流的次数也只是寥寥几次而已。 “你知道的,吃饭是为了活下去。那次蝗灾之后,饿殍满地,易子而食处处可见。我那可怜地妹子不过三岁,却被村里几个眼冒绿光地青皮捉了去,老实巴交地父母亲只是想保护他们地儿女,可是却被他们杀了。他们没有吃我父母,呵……怕是嫌弃他们的肉粗糙过老吧。”习投眼露悲伤之色,苦笑讥讽自嘲,继续道:“我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杀,眼睁睁地望着妹妹将被他们扔进锅里当食物一般地烹食,肝胆俱裂,却又无能为力。那个时候,来了一名中年儒生,他身形高大,手执铁笔,脸上满是悲悯之色,他就这么挥了挥手,那些青皮身子便如同被实物击中般纷纷向墙面狠狠砸去,有几个就这样被砸晕了过去。” “我跑过去,死死地抱着没有声息地妹子……”习投说着,眼中滑过两行热泪,“当时我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那儒生只是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知道他想过来劝我,宽慰我,大抵是些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之类地话吧。可是他还没开口的时候,我望着旁边他们用来杀人剖腹地菜刀,拎起菜刀便跑到还没有完全断了气息的青皮身上死面地砍去,一直砍,砍到我手臂酸痛,那个时候我脸上,身上全是那些肮脏地让人做呕地血液……可是我没有停留,我听到呻吟颤抖的声音,便又提刀向醒过来的青皮走去,那个时候我浑身浴血……可是,儒生阻止了我,他只是轻轻一拍我手腕,菜刀便落在了地上。我愤怒地盯着他,想连他也杀了。他只是慈祥地望着我,如同刚死去不久的母亲地眼神。在他温柔安抚地目光中我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血液之后醒悟过来,弯下腰不住地呕吐,不停地痛哭……” 习投停止了说话,他漫步走到墙角,站在茶花树旁,腾出院子的一片空间。此时,凌雪已经退至院中,那六名剑修凌厉地剑气也已经划破了她地衣裳,身上的软甲慢慢地浮现出来,一条条细微地剑痕显出了她的窘态。 凌雪身影已经略显沉重,这六名剑修地剑阵异常地诡异,生生地压制住了她体内的气海,黑色剑气四面八方地向她扑来,犹如饿鬼啃食般的不停吞噬她的灵气。 凌雪心中大惊,惊得是这剑阵威力仿佛专门为她而立。 她怒目一瞪习投,习投回报赧然一笑,虚伪略做歉意道:“抱歉啊,是不是觉得体内的灵气被剑阵的煞气压制住发挥不出来?就连你想要用地符文也一样没有效果?虽然我们交谈次数少,但是对于你想修行之法还是略懂一二的,两年的时间我不住的推演你的刀法,而且我把这些感悟心得抱与尊上之后,他在三天之内便定制了这剑阵,看来还是很有效果的。如果说让我与你单打独斗,怕我是会被你杀了吧。” 习投手中出现一颗晶莹剔透地珠子,细细摩砂把玩继续道:“是不是还觉得你忽然借不到任何天地之力?因为这颗珠子啊,这颗珠子一旦灌注灵力便会自行结成一个封印,这种封印叫做'隐'字诀,顾名思义,就是隐匿天地灵气,甚至是压制任何符文字诀,你所有的攻击只能来源于自身储存地灵气,一旦枯竭,便已如同普通人,甚至会因为大量地失去灵气而虚脱无力。” 习投指了指围攻地六名剑士,继续说道:“瞧,他们进来之前不但聚集了足够地煞气,还服用过几颗可以暂时增加灵力地丹药。所以,灵力枯竭的人一定会是你啊……” 习投摇头感慨惋惜道:“开始我就劝过你,可你就固执地不听,非要与尊上为敌。就算你到达了归云境界,也还是要输的。你没见过尊上,便不知道他的可怕。可是啊,你见识过他三天就创立地剑阵威力,就足以一窥全景了啊。” 凌雪格挡住背后袭来的两剑,弯腰躲开斩头的一剑,就地翻了几个滚,弯刀刺中一名剑修的脚环,那名被刺中脚地剑修一声闷哼,半跪于地,凌雪刚提刀借机击杀受伤剑修之时,背后又传来两声剑气,只好无奈放弃,往左边几个翻滚躲了开去。剑气随即如附骨之疽缠身而上,凌雪匆忙站立弯刀互于胸前,刀面抵住两把剑尖,身子却被强劲地冲力往后不住推动,背后重重地抵住墙面,煞气不住地入体,震动她体内五脏六腑,终于忍不住一口猩红鲜血喷洒而出,吐向那两名剑修。在两名剑修被猩红暂时遮挡视线之机,用力一推弯刀,侧身狼狈往右边翻滚,堪堪躲过凌空刺下地一把剑。 被凌雪撞击地墙面出现一个凹进的身影,原先站立地地面也被凌空袭击地剑修用剑气砸出一个深坑。 凌雪心有余悸,发髻散落,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急忙从怀中掏出几颗丹丸往嘴里一塞,不再理会身后追来地剑气,起身向习投冲跑而去,满眼凌厉! 习投嘴角露出讥讽一笑,强弩之末垂死挣扎而已,他出声提醒道:“小心她地回弧刀,目标假意是我,其实只是佯攻,她地回弧刀之下孤独老鬼可不少。” 第七十二章:死局 凌雪猛然止步,上半身往后倾斜,身子以柔软的姿态向后一倒,弯刀随即甩出刺向后面地一名剑修。 那名剑修闻得习投地提醒,双腿立在地上,以一个不倒翁地形势整个身子倾斜,躲过弯刀。另一名围攻地剑修身子轻轻跃起狠狠地劈在弯刀之上,弯刀被这强横野蛮地一剑砸在了地上莫入院中地泥土,只露出一小节的刀柄。 凌雪一击未中,弯刀又被击落,狼狈翻滚躲开几阵剑气,胸内地气海翻腾,压抑不住地伤势又让她吐出几口鲜血,猩红落在院子的泥土上触目心惊。凌雪半跪,手掌撑地恶狠狠地盯着习投。 习投抬了抬手,阻止了想要继续进攻地的六名剑修,饶有兴趣地盯着曾经高高在上冰冷高傲如今却如丧家之犬任人欺凌地凌雪。 世上能称为深渊剑修的人也不过百人,每一个人都是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要么就是在战场之上,要么就是不停地去接受刺杀任务,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至少上百多则上千条人命。每个人一生只抱着剑孤老,每个人的剑都常年泡在血海里去滋养杀气。深渊处的血海潭中,还泡着数百支剑等待它们的主人。 万人选一地角色当然不是那么好对付,更何况凌雪面临着是六个人一起的围攻呢? 此时的凌雪身上软甲被刺得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也随着剑伤慢慢地溢了出来。遮面地黑纱在这次之后飘落,散落地发迹遮挡住了右边地半脸,左脸之上露出了狰狞地几条如毒虫般地伤疤。这道伤疤,比鲜血还让人触目心惊! 习投怔怔地望着被黑色发丝遮挡不住伤疤地凌雪,忽而大笑,笑得弯下了腰,笑喘地声音让他字语断续,“哈哈……哈哈……原来曾被称为阿婆山仙子地凌雪却是一个这样的丑陋模样,……哈哈……难怪……难怪你从不以真面目视人。难怪……难怪顾青衣与你对不上眼……哈哈……” 阿婆山,海外的一座小岛屿,四面饶海。那座小岛屿只以女人为尊,千百年来如是。因为岛屿小,过着与世无争地日子,男子多与捕鱼为生,常年葬身海底地岛名每年都有数百上千之人。原本就十万数的人口,男丁便日益减少。而凌雪便是来源于那里,极有可能是继任下一代岛主地传承人,那里有一个最尊贵地称呼——圣女。 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诉说着岁月沧桑地往事,每一条身上地伤疤像故事多于事故。而凌雪脸上恐怖地伤,仿佛是对往事地一种控诉,那一定是一段极其艰难地不堪回首地往事。 凌雪没有因为习投的耻笑而显得局促,相反她淡然地站立起来,伸手撩了一下遮住脸的发迹,她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被砍出好几个缺口地弯刀,叹息一口气,“哐当”一声干脆将弯刀投掷于地。 习投眼神玩味兴致勃勃地看着凌雪另一半地侧脸,啧啧感叹道:“虽然说,眼角有些鱼尾纹,但从你右侧完美无瑕地脸来看,年轻地时候你是当得起仙子称呼地,身材玲珑纤巧,鼻梁高挺,眼眸黑如墨石。只是可惜了……” 可惜地当然是左边的脸。 凌雪听出来了,她脸色从容,露出了一个明媚地笑脸,整齐洁白地牙齿露出婉如海边拾取到的晶莹剔透地白色贝壳。她音如深山夜莺动人歌喉般道:“确实不错,你口中地尊上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何人,但能看得出来他一定如你口中所说是一位大能之人,怕……修为已达圣人境界。” 凌雪目光柔和,手指在场地六名剑修,继续道:“空冥初期,在剑阵之下居然能让我如此狼狈,毫无反击之力,这种无力感却是多年未曾感受过的。很好……” 习投眉头紧皱,在如此境况之下凌雪居然还能如此从容淡定,柔和的目光在他眼里瞧着满是诡异。心中不断思索着凌雪是否有其它后招。传说中的魅惑之术他当然是不会相信凌雪能使出来的,只是他想不出来凌雪还有什么依仗。 凌雪将习投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嗤笑一声,开口道:“怎么,难不成习兄还怕我这手中无兵器地重伤女子不成?” 习投目光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看天色,朝西北边方向又望了几眼,那边的斗争已经结束了,他在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尽快结束这边的任务。 旁边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地一黑衣人语气生硬道:“尽快结束,待会还要回去复命!” 凌雪投来一种更为轻视讥笑地目光,仿佛是在说,原来你什么也不是,不敢亲自出手,就连主也做不了。 习投瞬间被凌雪这鄙夷地眼神激起一阵怒火,只是他依然不敢以上位者地姿态去吩咐和命令黑衣人,语气里带着些讨好地笑道:“尊上说最好是要活得,况且现在还有些时间,她也跑脱不开,不如几位就地休憩一下好恢复体力?” 黑衣人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静静地后退几步做旁观状。 习投避开了黑衣人的看着所有人都仿佛是看死人一样地眼神,回头对着凌雪笑道:“雪娘可是想通了?如果你能归顺,我会替你求情让尊上将你脸上的伤疤治好的,相信我,尊上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凌雪笑了一笑,面对着虚伪客套地习投实在是提不起兴致来,只是她不得不考虑到院内的黄小炜才尽量地将时间拖延下来。 凌雪开口道:“刚才听闻习兄讲着自己的一些事,突然很想知道习兄没有讲完地,好奇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如习兄讲完整个故事之后,我再考虑?如何?” 习投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对于凌雪地避开话题毫无恼怒之意,他甚至猜测到凌雪此举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他将目光投向了厢房,厢房此时门突然打开,黄小炜那孱弱地身子虚弱地推开门,左手拎着一把固执地剑。雪娘闻声转过去,轻轻地扶着她,将她安置门边靠墙坐下。 黄小炜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无论是挣扎还是认命,结果都还是一个样。她们谁也无法改变即将地命运。如果实在是不行,答应了习投的条件,让他们放黄小炜一码便会是最差结局中的最好结局。 雪姨温柔地将黄小炜抱在怀里,阻止了她任何的话语轻声地道:“如果能,就尽量活下去。” 活着,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每天的日子就是这么一回事,日子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哪怕枯燥修炼,探寻体内气海穴窍的无穷奥妙;哪怕遇到一些困惑地事情让自己糊里糊涂,哪怕是守着一份苦涩地爱情,念着不可能的人,哪怕是自卑的自责,却也还是生活,只有活着,才能真实真切地感受到这些。不念凄苦,不念人间争斗,面对死亡也能坦然面对。 可是,黄小炜还年轻着,豆蔻年华地青春,她也有着自己爱而未曾得到地男人。只是她比自己还更有机会啊,她有机会追求自己爱的人,有机会过更加美好的人生,去尝尝人间的甜食美味,去笑着迎接每天的那一道升起地柔和曙光,去掬一湾山间清泉,享受春天和夕阳。她,便是自己爱地延续。哪怕只是她自己这么觉得。 凌雪没有等黄小炜地回复,轻轻地站起来,将推开的门重新掩上,透过门缝,那幅画依然古井不波地安静躺在那里。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理会眼中有晶莹泪珠无声哭泣地黄小炜,走下台阶,对着习投道:“我和三小姐都想听你讲故事,当然我知道你对我的故事也有一定地兴趣,我答应你,在你说完之后,如果还有时间我会慢慢地讲给你听。东岛阿婆山,有你想象不到地财富秘闻。” 习投轻轻一笑,毫不揭穿凌雪拖延时间地小心思,道:“好,往常想要与雪娘说几句话你可都是冷若冰霜地拒绝,今日难得你有兴致,不妨就将那个故事讲完。” 习投仿佛找到了书生时候地风发意气,他干咳一声,尔后停下,尴尬问道:“我刚才讲到哪了?” 凌雪善意地提醒道:“说到你杀了人之后,呕吐……” “哦,对!那个时候我才五岁多,像是有邪魔入体一般地进入一种癫狂之状,想着只是报仇报仇,其实那个岁数,就算拿起了利器又有几分的力道可言,那个被我砍死地人更多的是被吓死地吧,我砍了他很多刀,但都是胡乱砍的。”习投絮絮叨叨地道,讲着杀人的时候反而有了一种兴奋,“剩下的人看着那么小个的我却如此心狠手辣,也是吓得不住求饶。如果不是那位儒生——也就是我后来的师父董一卓,如果不是他阻止我,怕我也是会被邪魔入体的。这是师父后来告诉我的。” “随后我便跟着他走了,跟他去了一个小私塾,他是那里的老师,带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小孩。师父说我杀戮太重,在那个时候邪魔已然入体了,从此便悉心教导我儒家知识,让我放下怨念,去学会仁慈,去学会爱,去试着开导明智,去试着教化世人。他说读书是为了辨别是非,认识对错。让自己以后知道什么是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我最想学的便是他的杀人本事,他一直都是拒绝我,他说杀人不只是要靠武力,他更希望我成为那种‘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地护国杀敌大将,他说他主上便曾出现过一位这样的人物。一人敌不如百人敌,百人敌,不如万人敌,万人敌之上便是万万人敌。在明白大是非,大对错之后,去做一些正确的事,才是我该做的事。可惜呀,那个时候我太小只是,他的好多大道理我都听不懂。我记得的不过是一件事,那边是,吃饭就是要活下去。” “说来极其可笑吧?读了圣贤书,便要懂得圣贤礼。当我真的懂了一点的时候,你猜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习投对着凌雪眨了眨眼,他慢慢地走到那些黑衣人身后,黑衣人如同柱子一般地安静提剑立在那里。 第七十三章:破局 习投身子如同幻影一般,他急快的抽出背中铁笔,往黑衣人身上捅去,瞬间有三个人被突然齐来地袭击胸膛被刺穿的通透。 另外警醒的三名黑衣人大怒之下,挥剑招架,瞬间做出狠辣地剑招,招招刺向了习投要害。 习投挡开刺向要害的几剑,右肩膀上还是被劈了一道口子,衣甲破碎,裸。露伤口顿时涌出鲜血。他咬牙格挡住几剑之后,朝着凌雪大喊,“快动手啊!还等什么!” 凌雪被这突如其来地变故惊地目瞪口呆,被习投这一声大喊才回过神来,掏出一张来自阿婆山的上古符文,纤长手指轻捻掐诀,口中念念有词,身上便浮现出一阵圣洁之光。 习投刺杀两名剑修之时用尽全力,他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也见识过他们的强大,也知道他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在哪里。如果要杀,一定是要出其不意。 从进入这个小院子,不,或者是从他一开始接触到深渊剑修地时候,他便已经做了各种计划各种推演。甚至他打算卧薪尝胆般的隐忍下去,直至有实力抗衡地一天。可是,他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那远处高高在上地紫色长袍,金丝面具下被那些人称为尊上的人一眼之后,他便再也没有那种复仇地念头。一个眼神,仿佛来自地狱最深最黑暗之处,只是那轻轻的一瞥便让人生不起半点抗衡之心。那个人的强大,已经远不止他所听说过,听到过的人有威慑之力。 进院子之前,他所有地计划都是按照他们的吩咐来,开启“隐”字诀,击杀凌雪。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拖延时间,他甚至暗中祈祷池封那边那边能成功击杀掉那么号称最强地深渊剑修,让池封赶来支援,在“隐”字诀地遮挡之下能成功地击杀掉这六名深渊剑修,他再佯装重伤逃走,慢慢地潜入到深渊剑修身边。这便是他最开始最完美地计划,在与池封在酒楼上的时候,他没有按照吩咐在酒里放下蛊虫,反而是让一颗他花了大代价能让人修为短时间内提高到一个境界地丹丸。为的便是池封在对峙上有更大地优势活下去,甚至杀敌! 哪怕他对池封这种成功的可能性幻想到了最高,在面对布局和实力悬殊地情况下,他还是摇头叹了口气,毫无胜算。就是说,除非有奇迹,如果他还是想要杀掉这六名剑修,基本也会是两败俱伤地甚至有可能被杀。不要说报仇,连活下去就不可能。 当触及到凌雪那张狰狞疤痕地脸和绝望地眼神之时,他想起了那个三岁地妹妹,当他妹妹被抓走地时候,也正是那种绝望地眼神让他心情无比沉重。这种剧痛,远比肉体上的伤害更伤人。 他收起了铁笔,降低姿态,为的便是让这些剑修降低警惕,六名中一名脚腕被凌雪割断,两名受了不轻不重地伤。其余地至少也是已经厮杀地疲惫,这便是他下手的机会,趁敌不备,以迅雷之势做出反击。然后,他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低估了他们对危险的一种本能感应。 回过神来的三名剑修招式依旧凌厉,杀气之盛更如之前。在挡住一剑之后习投被黑衣人趁着空档之际一脚狠狠地踹中胸口,一声骨骼断裂地声响之后,习投如断线地风筝,七窍流血,身子狠狠地砸在几块青石地板之上,青石地板随即断裂。 那曾开口说过话的领头黑衣人大怒一声:“习投,你竟敢背叛!” 习投双手撑地,艰难地抬起头来,吐出两口血水,对着剑修露出一个牙齿浸着血水的得意笑容。 黑衣人更是爆怒,气愤地连声音都形成了一种攻击,“找死!” 说完之后,双手抡了一个圆圈,将体内剩余地灵气灌注于剑中,控制飞剑,一股股黑气从身体里传递到剑上,一声大喝“杀!”,手中剑便脱手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刺向习投。 这一剑煞气仿佛燃烧起这院子的空气,强大猛烈地窒息之感竟然有一种欲夺人魂魄地气势。 习投眼露绝望之色,先前中的那一脚之重,便直接断了他的几根肋骨,也断了他的气海窍穴,这一暴怒之下的剑气,他决然是躲避不过地,他苦笑一声不甘而喃喃自语道:“竟然还是差距那么大嘛……”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乳白色光团凌空而至,挡住这煞气之前,挡住习投身前。习投眼睛睁了开来,看着眼前这位被冲撞地气流震动着衣裳飒飒作响地女子,她双手依然保持掐诀姿态,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发丝在罡风之中飞舞,宛如下了凡间地黑裙仙子。 剩下的两名剑修见状将佩剑插地,双手掐诀做出同样地动作将体内地煞气引入那柄与凌雪对抗地剑上,黑气缠绕之下,那柄剑犹如一道实影,不断地触碰硬挤着那道乳白色光球,不断发出“滋滋……滋……”宛如电流般地声音。 凌雪面露难色,咬牙苦苦坚持,更加显得吃力。巨大地剑气之下,她依然被冲击着身子整个的往后移动了几步。 她起始也以为这些剑修之所以那么难对付只是因为克制的剑阵和布置限制的符文阵法,这一接触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单独对峙之时实力也是如此不容小觑。 凌雪脸上汗水不住地流了下来,支撑地越久,她体内的灵力便会耗尽地越快,她眼角轻微转动,想要查看下习投的伤势,却无法分心。无奈之下,伸出脚往习投腰间踢去。 习投被这股柔力之下清推至黄小炜身前。 黄小炜起身想去接住他的身体,只是依然虚弱的使不出力道,只好用自己的身子抵墙去挡住这股推力。 黄小炜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位青衣帮地三大死卫之一地池封,望着这个谋划一切甚至差点杀死雪娘地罪归祸首,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地脸,嘴角流下的鲜血却开不了口说不出话来。 习投闷哼几声之后,努力地挤出来一个难看地微笑,望着黄小炜,吃力地道:“帮主,对不起……” 黄小炜闻言瞬间泪如雨下,至她接手青衣帮之后,她有自知之明。无论是在能力还是人格魄力上,她也都是无法与她的父亲相提并论地,她无法做到让帮主众人对她的忠诚如同对她父亲一样。她甚至自己也不曾想去接受这份重担。很多的事,很多的决定做了她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就像现在,只是为了李相如便把青衣帮守护地秘密献了出去,她在怀疑其实她才是害了习投,雪姨,池封还有无数青衣帮兄弟性命地罪魁祸首。 黄小炜哭着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习投闻言,摇了摇头,又咳嗽了几声,每咳出一声便吐出一口血,黄小炜紧张地看着他,将他的头小心翼翼地枕在自己臂弯中。 “没用地……生路已被断啦……断裂地肋骨已经碰触到心脏了,我能感受得到。”习投慢慢地说,声音沙哑微弱,“不过……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放心……咳咳……咳……” 黄小炜闻言只是哭,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 习投看着黄小炜哭花地脸庞,忍不住又一笑,牵引胸腔一阵地疼,他闭上眼睛尽量地让自己心情平复。他睁开眼之后,望着梨花带雨地黄小炜慢慢地说道:“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帮主,你……想听嘛?” 黄小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生路已断,无力回天,她能感觉到池封说地这话是真的,现在没多活一分钟,便是对池封的折磨,可是他依然固执地想要讲完他的故事。黄小炜无法去拒绝一个临终之人的最后请求。她手指扯住衣袖往习投嘴上的血迹擦去。 习投淡淡地道了一声:“谢谢……” 然后继续说道:“帮主,将我平躺的放在地上吧……那样……舒服些。” 黄小炜擦拭了一下眼泪,点了点头,慢慢地将习投平放在地上。 “我的那位师傅……是一个前朝地秀才……上过战场……卸甲之后他……便回了老家……当起了私塾先生……他那次路过我们村……是在访友地归途中……机缘巧合之下出手的……后来我便随了他学道理……师父还是半个医生……他老人家一直说我心性不稳……心中仇恨还未曾……发泄出来……心中有魔……便不能修行……他问他……何为无魔,”习投尽量地将话几个字一停地说,尽量地将每个字说清楚,让黄小炜听懂。 “他笑着回答……我……等我有一年的时间开始不去做噩梦了……心魔……便没有了。于是……我很听他的话……很认真……很认真地去学那些道理……也很认真地……陪着他去走访各个村庄……小寨……布施……救治病患……慢慢地我看见了很多……人间……疾苦……生老病死……想起那个被砍死地青皮……心中的……那份恨……居然真的慢慢地消失了……”习投说着,脸上现出一种宽慰之色。 “再一年后……我不再做噩梦了……我兴奋地跑过去……告诉他……师父说……那你修习为的……又是什么呢?那个时候……我被他这句真的问倒了……是啊……为了什么?杀死爹娘妹妹地凶手已经死了……师父又问我……你觉得是修行快乐……还是行医悬壶救世快乐?我如实回答他……学医……他拍了拍我的脑袋……说我懂事了……也长大了……可以随他修行,学习本领……也可以学习他的医术……继承他的衣钵……,” “可是这些生活……不到一年……便被打破了……师父被人杀了……胸口几处减伤切口平整,伤口呈现黑色……有一种死灰地味道……我追查了很多年,才查出来……这是深渊剑修……特有地杀人手段……阴沉煞气……可是,我至今都无法……知道……师父到底与剑修有何仇怨……咳咳……咳……” 第七十四章:雨水冲刷的小院子 “你……快逃吧……他们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你……”习投边说边吃力地从另一边地袖子里掏出那个控制院子结界地蓝色晶球,想用力去捏碎晶球,却由于说话耗尽了他太多的力气无法动手。只是目光怜惜地望着黄小炜。没有人知道,他这种怜惜到底是对着黄小炜还是谁…… 仇恨能减轻痛苦嘛? 仇恨是个人的一种内在情绪,是“深陷黑暗地主体在自我沈弱”。会让一个人在生活中奋发,但更多的是让人心里形成一种自卑,自我贬低的循环往复。 习投正是走上这条绝望的不归路,当他发现自己努力了十几年后,依然无法与之抗衡。在自卑中否定自己的修行天赋,否定自己的聪明才智。在最绝望地时候,他主动选择了死亡。 仇恨容易让人迷失,也最接近死亡。 是的,是他主动的选择。他知道,只要他愿意假意归顺,他比现在做出的这种选择更有机会和希望去复仇,他可以去等,等到自己修为精进的那天,等到能借助一股强大外力地那一天再做出反击,那样的死说不定离他复仇地目的更为接近。 习投最终以一句“好累”而结束了他的生命旅程。他睁大地眼睛望见地只是在屋檐之下地瓦砾横梁…… 黄小炜悲伤而轻轻地将习投的双目合上,她收起泪水,左手接过蓝色晶球紧紧地握在手心。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比手中的那把剑还固执。 这该是他们的世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尽量的想去躲避那些所谓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可是命运却总是给她开这个玩笑让她一直躲不开那些她想要避开的东西。 她目光冷冷地盯着场内地黑衣人。 院子中凌雪吃力地与三名黑衣人对峙着,肩膀已经开始了微微地颤抖。她只能惊骇地望着挥剑冲上来的黄小炜,嘴里说不出一句劝阻地话语。 黄小炜不过是有些武力地凡人,她那点微末地无力在修行者中眼里不值一提,要杀她也不过是挥袖之际。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却不曾想依然是无底深渊。这个时候,谁也升不起一点西翼。 黄小炜用她最后地力气,以命搏命之力刺向那三名黑衣人。 “砰”地一声,她的剑上突然受到一道白色光芒而应声断裂,强大地灵气让她奔跑地身影戛然而止,一道拳劲狠狠地砸在她的肚子上,让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黄小炜嘴角渗血,蜷缩着身子,恨恨地望着门外进来的另一名黑衣人。这两道袭击的气劲都是来源于门口那个戴着青铜獠牙面具地黑衣人。 青铜面具黑衣人轻轻收回打出的那拳,慢慢地走进院子。他身上地衣袍已经有些凌乱碎裂,胸口和青铜獠牙面具上都沾着未曾干涸地猩红血液,左手提着一个血淋淋地七窍流血地脑袋,脑袋上有双死不瞑目而瞪大地双眼。 青铜面具人将手中的那颗脑袋往院子里一扔,黄小炜嘶吼哀嚎地爬去,紧紧地盯着那颗脑袋,然后抬头愤怒地盯着来人, 盯着他背后那个露出半截来的铁棍。 青铜面具人随意地打量了几眼屋内地情节,两名黑衣人到底身亡,胸膛上的血洞流出来的鲜血沾染了他们身边的那方寸土地,一个脚腕包裹着布条蜷缩在墙角一侧受伤地黑衣人借着墙力挣扎着爬了起来,畏惧地低下头。然后才对着与凌雪对峙不下地三名黑衣人露出不满,讥讽吐出两个字:“废物!” 话语刚落,便急速出拳。 惊人的拳劲透过凌雪那乳白色的护体结界犹如击中琉璃镜片,结界四裂飞散消于无形。 凌雪竭尽全力地抬起胳膊挡住那狠辣的一拳,最终手臂紧紧护主头颅,整个人被那一拳打到马厩那个柱子,马厩上的草棚失去了柱子的支撑轰然倒地,本已是强弩之末地凌雪整个身子便被埋入一片草堆尘土之中生死不明。 三名黑衣人瞬时松了口气,对着青铜面具人单膝下跪施礼,齐声道:“头领” 青铜面具人冷冷瞅了三人几眼,三人头垂地更低了,语气依然带着不满,道:“六个人,还收拾不了两个人,真是没用的东西!” 无人敢出声解释,就连墙角受伤地黑衣人刺客也是跪着身子瑟瑟发抖。 青铜面具人眼神清冷地撇了撇厢房门口地习投,冷哼一声,轻声道:“叛徒,都是该死的,死了倒也是便宜你了!” 黑衣人闻言头已经贴在了地上,清晰可见的身子如筛子一般抖动,这是一种对青铜面具人的敬畏,手段的敬畏。他们清楚地知道甚至领教过这位被称为“头领”的折磨人手段,他要施行的酷刑,剥皮抽筋没有出过一丝一毫地差错,说割你半两地肉就决不会多出一钱,相对而已,他才是真正从深渊地狱而来的恶魔。 青铜人挥了挥手,三名黑衣人如释重负般地应声退下,手脚麻利地走向倒塌的马厩废墟,脱出昏厥地凌雪,从她的怀里掏出一个玉佩神符,走到青铜人面前双手恭敬奉上。 青铜人手指轻捻玉佩,感受到玉佩中的清凉沁人心脾地气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道:“进去把画收好,然后撤退!” 那名献上玉佩地黑衣人犹豫了片刻,在青铜人眼露杀机的时候果断地冲进了屋子。 剩下两名黑衣人在青铜面具人旁边垂首恭敬。 青铜人这将目光转向黄小炜,轻步地走到她跟前,口中发出啧啧地感慨,慢慢挖苦道:“青衣帮地三大死卫?守护小世界地归云境界高手?不过如此!” 黄小炜怒目视之,擦拭了下嘴角的血液,咬牙切齿地瞪着青铜面具,一字一字死死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铜面具人闻言,饶有兴趣地蹲下身子,伸出一个手指托住黄小炜地下颚,笑道:“怎么?一个黄毛小丫头而已,还想要找我报仇嘛?不然我脱下面具给你看看我长什么样子?” 黄小炜厌恶地眼角瞥了下他的手,却没有躲开,只是双目喷火地盯着他,回道:“最好!” 青铜人哈哈大笑起来,站起了身子,轻蔑地道:“凭你?这一生,都不可能会有机会的!” 黄小炜低了下头,这一生,她都无法报仇,这也许是事实,也是最现实和残酷地事实。她悲痛欲绝地望着软瘫在地的雪姨,又仇恨地望了望那个背负池封铁棍地青铜面具人,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眼前这人已经死了几千万遍了。 青铜人抬头望了望天空,伸出手摊开掌心,天空上落下的雨水滴答地落在掌心,他盯着手心的那几滴雨水,平淡道:“目光是杀不死人的,死人也是报不了仇的。我说了,这天一下起了雨,便能瞬间冲刷干净这凡尘俗世地肮脏,肮脏地血液和肮脏地人。” 青铜人攥紧手中雨滴,手指轻弹,射向墙角那名收拾地黑衣人眉心。那名黑衣人一声闷哼之后身子 瘫软在地。 站在旁边地黑衣人像是习以为常,又极其熟练地走向那名被杀的黑衣人,拾起他手中的剑收入自己的腰间。 当死去地黑衣人使用过的剑全部收拢后,便是任务地终结。 剑远比人重要,哪怕再难培养地深渊剑修,在杀戮和丹药剑师的指导之下花上一定地时间都能培养出来,唯独这些噙满煞气的剑,难以锻造。他们没有兔死狐悲地感慨,甚至在此刻连对死亡都不再有畏惧,他们所畏惧地只是生不如死地折磨。 黄小炜目光清冷,脸上恢复了平静,在她的眼里,这也都不算意外。她在屋子里的时候,虽然没有力气去厮杀,却依然清醒着听到了习投所有的讲话。开始的时候,她一样对习投恨之入骨,听着故事时候也是觉得这种人不值得可怜。只是,闻听到故事地背后还有一个故事的时候,她切身地感受着习投的无力无奈。或许,她至少该看看她外祖父留给她的拳谱和修行心得,或许她该去反驳酿酒地邓爷爷阻止她修行地承诺。 所有一切美好平淡地生活,都只能是建立在安定地环境里,不再为生活利益搏命地争夺,不再有高高在上杀人没有惩罚或者是无法惩罚的世界。 病态的不是他们杀戮地心,而是这个动荡不安地世界。 黄小炜捂住小腹,慢慢地站了起来,这一个小小地动作在耗尽着她的生命,她的脸色愈加的苍白,额头地汗混迹在雨水之中模糊。 青铜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名倔强地女子。 黄小炜踉跄默不作声地从青铜人身边走过,她举步维艰地向凌雪走去,这短短的十几步路程仿佛需要走一个世纪。 青铜人挥手阻止了两名黑衣人想要动手的意思,任由走了几步又倒下地黄小炜狼狈地爬向凌雪。 雨渐渐地密集起来,从天而降像是哭泣地眼泪。 谁也没有在意这些许的雨水滴洒在身上,青铜人不介意,相反他还很欣喜,他觉得每次杀人后天空下雨是一件非常恰意地事情,正如他厌恶世间所有地污垢,唯有杀戮除去,天雨是最干净地恩赐,是回复大地清明地一种方式。 黄小炜衣衫逐渐被雨水打湿,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她才爬到了凌雪身边,才抓到了她的手。她用自己的衣裳擦干净了自己攀爬地染上泥土地手,轻轻地去抚摸着凌雪的脸颊,擦拭凌雪嘴角地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之下,这张脸上的伤疤似乎已经消失了,回复而来的,是一张倾国倾城地容颜。 黄小炜嘴唇抖动,泪流不止,低声呼喊:“雪姨……你醒醒……雪姨……对不起……” 只是那张容颜,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默不作声。 青铜人沉浸在雨水冲刷中,忽然心头一紧,冲进屋子里的黑衣人至今都没有出来!他冲着一名手下指着黄小炜厉声喝道:“快杀了她!“ 第七十五章: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闻声地两名黑衣人挥剑向着黄小炜杀去,沉于悲痛之境地黄小炜置若罔闻,就算是她想做反抗,也是无能无力。她唯一能做地便是用最后地力气捏碎了那颗蓝色晶球,期盼外面的人能够进来。崩裂地蓝色晶球化成粉末,被雨水冲刷地无影无踪。 天色气候地掩饰之下,让一切的厮杀都变得似乎平常无奇。调动而来的青衣帮众不会都被杀,可是依然没有支援。青衣派内镇守地修行者或许出不来,可是那个与李相如称兄道弟驻守宁安镇地宁王呢?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宁安镇从前属于一个相对单独的存在,可在与宁王合手之后,他不至于愚昧至此,察觉不到这里的杀气吧?念想自此,黄小炜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油布纸伞从屋里飞射出来,打开的伞像是张开巨大地翅膀,落在黄小炜和凌雪的头上,护住了攻击,也遮挡住了雨水。 旋转时激射落在它上面的雨滴,两把依然充满煞气地黑剑结结实实地砍在了伞上,也结结实实地挡住了这两剑,本该被利剑砍破地油布纸伞应该要发出撕裂地破碎声,却意外地毫发无损。甚至是在伞骨架地中间布纹上凸显出来一行行地金色符文。伞柄地一团金黄如丝线般地往上蔓延,支撑起一片耀眼地金色光芒。 黄小炜怔怔迷茫地盯着这把伞,这是李相如的伞。这是活下去希望的伞,也是可以让她有机会复仇地伞!黄小炜眼睛亮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从来没有一种渴望让她那么的渴望。 这是那位已故地瞎子师父留给李相如的伞。 雨滴溅射在雨伞之上,如利剑般地射向那两名黑衣人,在他们黑衣上射穿出无数个血洞。摔倒在地那两名黑衣人身子犹自颤抖,发出如鞭炮般迸裂地噼啪声响,片刻之后才逐渐地安静下来。雨水冲刷着尸体,血液淌如涓涓细流淌满整个院子…… 青铜面具人眼露震惊,挥舞着剑气挡住这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雨滴,身影不断后退借机避开这如利剑般地攻击。虽然挡住了要害地攻击,衣角和发髻依然被雨滴击中,原本有些破碎的黑色长袍此刻变得更加的零碎,犹如街上乞儿衣着。 青铜人身形暴退,有些狼狈地在院子门口的门槛上踉跄地站住了脚跟。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厢房里丢了出来砸向他,他身子微微一侧躲开,目光清冷地盯着厢房里面走出来的一个白色儒衫男子,脸色干净,轮廓分明,头束青色方巾,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看似气息全无却流露出一阵若有若无地威压之气。他望着那书生,此刻脸色阴沉,眼色隐晦,不由得起了慎重之心。 青铜面具人心中大变,心思飞转:这人便是李相如,刚出小世界出来的人,难不成他已经取得了他想要的东西?如果是,他的实力便更甚之前,感知不到他的气息难不成他已经成功入境?一月之前他便在储秀峰那座小山上入了天象,此刻又从小世界安然无恙地出来,看这风轻云淡地神情应该是得到了传承?不可能!!不!不!极有可能是得到了小世界的灵兽传承,否则他不可能那么快的从那里面走出来,甚至都是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来! 青铜面具人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自己的仿佛被一种无形地气机锁定,脚环之上仿佛被一把黑重粗壮结实地铁链牢牢地拴住。甚至让他觉得只要自己一动,便会立马牵动锁定他生机地气息而当场殒命! 李相如慢慢地走出厢房,站立在门口,对着眼珠噙满泪水地黄小炜安慰地点了点头,这才大概地打量了下他的院子,亲手种下的茶树此刻已经只剩一颗还完好地缩在墙角。其余地,都已经被剑气砍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他叹了口气,又望了望院子流淌地血水,残败地肢体,轻步走下台阶,脱下长衫将那颗七窍流血地头颅包裹起来,恭敬地放在屋檐之下,放在习投地身边,对着这一颗头颅和尸体躬身施礼。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正对着门槛中的青铜面具人,面露微笑,甚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歉意笑道:“那个……抱歉啊,换了身衣服,耽搁了点时间。” 话语刚落,便感知到身旁传来一道杀气腾腾地目光,他转向目光来源,对着黄小炜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换衣服了,在那里面,衣服已经被撕破了,总不能让我赤身裸体地出来杀人吧。” 黄小炜的愤怒之色更甚,嫌弃他此刻的嬉皮笑脸和废话一堆。 李相如赶紧又解释道:“你那个雪姨,没事,只是昏厥过去了,性命无忧。放心,放心!我很快的,很快!” 李相如躲开黄小炜不满和悲愤地目光,干咳几声,继续盯着青铜面具人,似乎这个时候确实不是装格地时候,于是他脸色肃然冷漠,语气冷漠道:“我这个院子,被你折腾的乱七八糟,尤其是我那几颗茶树,辛辛苦苦养了几个月,却被你们几剑给弄没了,得赔啊!” “李相如!!”黄小炜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愤怒咆哮着站了起来,伸手接住已经停止旋转地油布雨伞,眼露出来的杀机丝毫不比刚才盯着青铜面具人的更低,现在还有心情调皮真是岂有此理! 李相如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话。脚一蹬地,挥拳向青铜面具人冲了上去。 奔跑中地李相如道:“看好了,这是你外祖父地拳!” 这一句,自然是说给黄小炜听得。 黄小炜闻言,紧咬下唇,目不转盯地捕捉着李相如出拳的动作。 李相如身影如同一道幻影,连绵不绝地砸在青铜面具人身上十一个气海窍穴,劲道十足,力透气府。 青铜黑衣人来不及挥剑,他仿佛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是李相如,李相如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一个人,或者二十个人!被锁定地气海窍穴让他无法再指挥剑进行有效地格挡。甚至,他连李相如地影子都抓不到。 李相如最后一拳站在院子外面的门口,一拳砸中他胸口之后,蓦然七窍流血,如断线的风筝,脸面着地倒在他几个黑衣手下旁边,击溅起积堆地血水四散。 青铜面具被拳劲罡风震裂,随他倒地之时掉落插进泥土之中。 李相如一个闪身到青铜面具人的跟前,淡淡地道:“滋味如何?此拳来自一位老人,喏……就是这位青衣帮帮主的外祖父,《流云手》中的拳法,此拳势的精髓在于它的威力能层层叠加,且所耗灵力降至最低,如果我再用几分气力,就算是大罗神仙地金刚不坏之声也能被这拳击地魂飞魄损。很像是……” 李相如挠头在脑海中甄选着形容词语。 “很像是军体拳是嘛?”青铜面具人桀桀疯狂大笑起来,双手撑着雨水冲刷地泥土,即使刺到了他那因断裂而变得尖锐锋利地面具碎片也毫不在意,没有了面具,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青涩。 他慢慢地抬起头,断裂地面具碎片刺在他脸上,不断流出猩红鲜血,或者说,他脸上已经因沾满了血液而模糊。散乱地发迹遮挡了些恐怖地脸。 “小虎!小虎!哈哈!!你是小虎!”他阴沉地大笑说道。 李相如闻言心神大骇,他后退一步,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人,能喊出“小虎”这两字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人,这些年来不说他外形已经有所变化,个子长高不少,就连气质也已经蜕变地与之前判若两人。可眼前这人却如此肯定地喊出这两个字。 贡州故人。 贡州樊城故人,此人能接口而出地说道“军体拳”三字的时候,他便应该想出来了。 青铜面具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吐了几口积压地血水才觉得胸腔畅快了血多,他朝李相如嘿嘿地笑道,雨水冲刷血液之下,让他的脸渐渐地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陌生而熟悉地脸庞。 这也是一个他以为死了却还活着的人的脸庞。 “军体拳……我记得没错的话,这还是出自你手呢?当年师帅和军师都是赞不绝口,说无论在杀敌格斗……还是增加体魄上……都是上上之选。还曾打算上书……奏明陛下为你邀功……要将这种拳法普及到景国军中……是也不是?”失去了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此刻脸上神情更显得狰狞可怖。 李相如望着他冷然孤傲地眸子陷入沉思,不断的在脑海中思索此人的影像。 “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嘛?!”黑衣人厉声喝道:“当年我那么信任你,把你引我崇拜地人,一心想要成为你那样的人,那样聪慧,机智,勇猛,成为你那样受人爱戴拥护的人!可是你!你!” 黑衣人的声音越来越愤懑,他慢慢地走向李相如,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指着李相如的面门,愤怒不满地继续道:“可是为了救你一个人!!我们被军师抛弃引为诱饵,用我们的生命来铺平你的道路!!凭什么?!凭什么?!想我魏荣也曾为了家国奋勇杀敌,也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楼兰地金戈铁骑!凭什么我就要成为你的垫脚石,凭什么你的命就比我好?” 李相如默然,魏荣,曾经并肩作战地同袍兄弟。在那段悠长地抗击楼兰岁月里,互为依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李相如思绪万千,想起了在军中经常吟唱却依然让他热血沸腾地名传千古地《无衣》。良久之后,他低下了头,颓然地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黄小炜闻言,心有不甘,从地上提起剑往这边冲了过来,这人不能活,活着她又如何向死去地池封和习投交待,如何向那么多被杀死的青衣帮兄弟交待? 第七十六章:外面地世界和屋里的世界 “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他!”黄小炜提着剑,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李相如有力的臂膀,她只能愤怒的瞪着李相如。 李相如背对着魏荣抱着激动地黄小炜,抿紧嘴唇,一言不发,他大声道:“赶紧走!别让我改变主意!” 魏荣冷冷地盯着那李相如的背影,一脸讥笑毫不在意地继续去激怒黄小炜,任由黄小炜大声地谩骂!慢慢而戒备地地退至墙角,再次露出一个残忍地笑容给黄小炜之后,便一跃而起,翻出墙外。 黄小炜气哼哼地将剑投掷于地上,跑奔于凌雪身旁。 李相如默默地跟在后面,蹲下身子,他瞧了一眼黄小炜,后者只是稍微移开了步子腾出一个空间重新举起了伞遮挡在三人头顶。 李相如轻轻地将凌雪抱起,慢慢地走向厢房,将凌雪小心心翼翼地安置于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轻轻地捏开凌雪地嘴巴将药丸塞入她地 口中。 这个时候,气闷中地黄小炜才看了一眼李相如,一看之下吓了一大跳,李相如此刻脸色愈发地惨白,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白。仿佛是一个已经死了多日的人。 李相如刚要站起来,便发觉眼前一片眩晕。 黄小炜在旁把他扶住,关怀地问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李相如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小世界中不是那么顺利,但是好在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只是灵气浩竭,我没法有足够的时间在那里面去炼化,匆忙之中自然是受到了反噬。” “那……那你会怎样样?”黄小炜焦急地问道。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变故宛如一辈子一般地漫长难熬,一次次的失去亲人,朋友,如果李相如也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她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没事地,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李相如哆嗦着嘴唇,此刻他浑身无力,身子软瘫,努力地保持着清醒,虽然他一直在小世界里面,但是只要他散发出灵识依然还是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储秀峰入了天象之后,在修为上虽然没有多少的增长提高,却对周遭地天地元气最细微地变化也能察觉地清晰无比。他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去而复返,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留有后招。 如果魏荣仔细去检查那具从屋里抛出来的尸体,他便能发现那名黑衣人致命地一击是来自背后,李相如只有出其不备地击杀,为自己节省每一份力气。 他出来之后察觉到所有的符文都已经无法使用,借助不了符文地造势让敌人产生一种他很强大地错觉,便只好讨好地与体内那东西协商借助一点天地之威来震慑敌人。他成功了,在击杀完那剩下的两名黑衣剑修之后他的灵力便已经消耗大半,所有在对着魏荣打出的那十一拳地时候,他的灵力便已经没有了。看着很重的十一拳,其实凭借魏荣此时的修为修养几天的时间便能痊愈。想要真正地击杀魏荣,不一定有机会。而且只有天,才会知道他能不能打出那第十二拳。 所以,他当时故意提醒黄小炜仔细去看他的拳法,去揣摩拳中地真谛。 轻松地谈话,他只是想让魏荣产生一个他面对一个境界比他高很多很多甚至能随手将他杀死的大境界高手,让魏荣生不起搏命反抗之心。如果魏荣一咬牙来个玉石俱焚,李相如一定也是吃亏的那一个。 这是出于无奈之举,而非全部来源于魏荣地来历故事。 黄小炜小心地搀扶着李相如做到书桌旁的他榻上,疑惑开口问道:“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能力杀死那个叫魏荣地人?而不是因为念着旧情?” “当然不是……”李相如开口解释道,瞥见还有怀疑心思地黄小炜,无奈继续道:“三小姐,你看我,现在像是装嘛?” 黄小炜闻言眉头一挑,轻啐一口恶狠狠地道:“那可不一定,你们这些读书人向来诡计多端,心机可怕!指不定你就是故意放他走的,回来后就假装这副病恹恹地样子怕引来责骂!” 说完最后一句,黄小炜不由地脸有些红了,似乎这种口气有些许地……亲昵成分? 李相如却没有察觉到她地心思,只是觉得很冤枉很无奈,低声道:“唉……这叫计谋,你以为你想这样啊,实力不济只能用巧。如果不是这样,怕我们俩也都交待在这里了呢。” 说到这里,黄小炜想起习投和池封的惨死,还有昏迷中地雪姨,不由地又是鼻头一酸,今日失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的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李相如见着黄小炜地表情,大概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也不知该怎样出口安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他们。” 黄小炜抬起衣袖擦拭刚落下的眼泪,拿起几本书叠在榻上,轻轻地服侍着李相如躺下,边说道:“不怪你!怀璧其罪地浅显道理我懂,与其将里面的东西给予了不知的人或者落入歹人手中,还不如直接给了你。” 黄小炜停顿了下,调整了下书本尽量让李相如躺的舒服了些,继续漫不经心开口道:“虽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你拿着吧。” 李相如被这无来由地评价有些气闷,他百思不得其解是哪里得罪过这位三小姐?从第一次见面哪怕是救了她性命,她也一样冷冰冰地以质疑地目光审视他,在储秀峰上简单地几日相处更是处处针对斗嘴,冷言冷语地嘲讽揶揄,似乎怎么都与自己对付不上。只是被黄小炜一番话语,那种昏厥感消失了不少。 李相如躺了下去,唉叹一口气,道:“还有什么要问地,你现在一并问了吧?趁我现在还有些精神。” 黄小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懊恼地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算了,你还是 休息吧!” 李相如竖起了耳朵 ,往外面听了听,雨滴拍打万物遮挡住了很多的声音,但他依然还是听到了一阵脚步整齐衣甲碰撞地声音地声音朝他这边奔跑了过来。他欣慰地笑了一声,开口道:“虽然来的晚了些,但来了总是好的。” 黄小炜失神间没有听清他的说话,一愣之后问道,“你说什么?” “宁王的人来了,有数百众!”李相如重复道。 黄小炜皱了下眉头,一脸不满冷哼道:“现在这个时候才来,早干嘛去了?之前的时候还说与我携手管理这宁安镇,我有事他一定第一时间赶来,刚才这边杀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现在是假惺惺地来问候走走过场嘛?” 话一说完,似乎有离间李相如和宁王关系地意思,便住口不言,小心地瞧着李相如的脸色,怕他有恼怒之意,又拉不下脸来道歉解释,只好悻悻然地站了起来。 李相如干脆慢慢地坐了起来,背靠在墙上开口道:“宁王现在身份已是今非昔比,牵一动百。你以为他现在的日子好过啊?身份地位猛然之间提升,又夺得了都城最肥地这块地头,你身为青衣帮帮主虽然上位时间尚短,但不会不知道这宁安镇地财富多让人垂涎欲滴吧?他那位太子的哥哥眼红这块到嘴地肉飞到了宁王地碗里,如何不气愤。况且还有一位虎视眈眈地军中七哥,这个更不是省油的灯,想来个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力。他现在能来这里已经是不错了,当不得非得像小时候打架一样不顾后果不做计较不分对错一股脑地抡起砖头帮你打架。” 黄小炜回头丢了一个白眼,又跑去床边地一个衣柜,翻腾一阵取出一条毛毡,走过来盖在李相如的身上,雨水淋湿带着衣物也沾染着潮意,盖着也是暖和一下。李相如点头以示感激,黄小炜对他的眼神却置若罔闻,接着李相如的话,轻呸了一口,道:“你倒是心善,把人都往好里去想,经历过那么多事,还一点都不知长进嘛?背后捅刀子给你最致命一击地哪次不是自己亲近地身边人!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是如此,你们这些所谓地修行中人更是不堪吧!” 这回轮到了李相如尴尬悻然,其实他何尝不知道黄小炜也是这种人?嘴巴里有时候刻薄每个把门地脱口而出说些没头脑地混账话,可是一旦她认定地朋友便又肝脑涂地地挺身而出,尽全力地去帮助他。她应该已经有猜测出一些当初那个夜晚为何会豁出性命地救她,可她依然还是这样的帮忙,还拿出了青衣帮最大地倚仗成全他向一个遥远而艰难地道路行走,当她给出这份宝藏地时候心里也做过天人交战地矛盾吧。 黄小炜却是被自己的话语带的想起了外面的一具尸体和一颗头颅,她叹了口气,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李相如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地手背,指了指她淋湿地衣裳,提醒道:“额……我觉得,你还是去换件衣服吧。他们已经快到院子门口了。” 黄小炜低头看了看湿透地衣裳,不由脸色一红,却又觉得丢了江湖儿女中地豪气,气恼地一拍李相如的手,站起来瞪了他一眼,想要开口骂几句却又发现好像也责怪不到他什么。走了几步之后,回转过身来问道:“借你一件衣裳!” 询问多于强借。 李相如哭笑不得,眼看着她走向衣柜,从中取出一件灰白色长衫,目光触及又是凶狠一瞪。他转过头去,仔细地瞧着墙壁上的纹路脉络。 这屋子其实不大,好在有一个屏风。 黄小炜换了一身衣裳,好在她穿惯了男装,只是过于修长地衣袍穿在她身上有些滑稽可笑。 黄小炜又瞪了他一眼,龇牙咧嘴地怒道:“看什么看?很好笑嘛?” 李相如连忙收敛笑容,摆了摆手,一本正经地道:“没有没有,穿着很好,很英姿飒爽,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黄小炜又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她也听到一个急促地脚步声和大喊之声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她眉头轻蹙。轻步走向门口推开厢门,她要面对外面的世界,一个严肃而残酷地世界。 第七十七章:风雨飘摇中的宁静 厢门被黄小炜轻轻地关上,将李相如隔开。这个时候,李相如才真正的安心闭上眼睛休憩。 黄小炜冷着脸站在厢房门口。 宁王提着衣袍,急匆匆地跑到跟前,向黄小炜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便要往屋里冲,黄小炜眉头皱下,伸出手臂将他拦住。 宁王疑惑不解地望着黄小炜,语气焦急不满地嚷嚷道:“拦本王做什么?他是我兄弟!” 黄小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此时已然完全忘记了两人的身份差距,火冒三丈地道:“嚷什么嚷嚷那么大声?!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两名跟随宁王身后地金甲护卫闻言大怒,抽出腰间长剑,怒斥道:“大胆!” 身为宁王的下属侍从,当主子受到冲撞之后,他们自然是要出来维护主人面子的。在他们的眼里自己的身份自然是要比这些江湖黑帮的人要高上许多,这是一种常年养成地优越骄傲感。 可宁王不觉得如此,在他受得宁安王封号之后,依然会和那些江湖脚夫偶尔闲聊,会一个人跑到集市里与乞儿席地而坐,只是这种机会越来越少罢了。架子什么的,身份什么的他基本也是不怎在意的。 宁王被他们突然的声音吓愣住了,想要发火却又不能发火,他转身对着两名手下挥了挥手,制止挑衅。两名护卫脸上依旧有愤懑之色,只是依然听命收起手中剑。 宁王双手拢在宽大的衣袍里使劲地搓着,放下姿态,静下心里对着黄小炜施礼道:“抱歉,抱歉……本王有些着急了,若有冲撞,黄帮主勿怪。” 黄小炜面露不悦之色,冷哼一声,却也不敢过分,冷冷地道:“他现在累了需要多休息,不要聊太长时间了。屋里还有一个受伤地,声音小点。” “哎……好好好!晓得了。那……本王可以进去了嘛?”宁王讨好地道,伸手指了指屋里,脚步试探性地踏出一步,问道。 黄小炜向他丢了一个白眼,身子一侧让了开来。 宁王推开门,刚想张开嘴巴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便伸手捂住了。他往屋里张望了一下,想往床踏那边走去,却被一个声音喊住,愣愣地回头,指了指床上盖着被子地人影,又瞪了瞪李相如,神色疑惑。李相如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往李相如走了上去。 一位青衣长袍肩膀秀着祥云图案地头发花白地老者佝偻着身子,腋下夹着一个铁算盘,脸色有些着急。喘着气,披戴着一身蓑衣,头戴一顶遮雨地帽檐,雨水从上至下地流了下来。他恭敬地走到黄小炜身边施礼,关心地问道:“帮主!没事吧?” 黄小炜上前扶住老者地行礼,微笑宽慰道:“温长老,我没事。这么大个雨天,您不该亲自来的,别坏了身子。这帮中上下还需要您来支撑着呢。” 老者闻言,感激涕零,抹了抹不脸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滴液体,道:“帮主,您这样说可折煞属下了,您才是帮中的中流砥柱和脊梁。帮主上任之际还顾念属下如今帮中实力已是大不如前,您可万万不能出半分地差池,否则这帮中几万地弟兄可该如何是好啊。” 老者是青衣帮地大长老,名温叶秋,如今已经六十古来稀的垂暮之年了,他本是退居多年不再参与帮中之事,只是一名挂名长老。只是在顾青衣身陨之后为了大局不得不出来镇住浮动地人心。这么些年,帮中早就被青云搞得乌烟瘴气,帮中的一些老伙计们找到她跟他反应过。他也曾隐晦地向顾青衣提过,只是那个时候顾青衣已经被青云蛊惑地放了大部分的权利,这让他更为心灰意冷。 青云掌握了大部分地实力,帮里不少好手都是倾向于他的,这一次的变故中,走得走,死得死。面对黄小炜向朝廷地屈服,也引起了很多帮众地不满,人心背离。 后来黄小炜在危难之际找到了他,请他出山,他也不忍心曾与顾青衣一手创建地青衣帮就这样消失于都城便答应了。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黄小炜更为顺利地掌握了青衣帮,这一段时间来很多事情也是由他亲自监督把关的。所以黄小炜对他只有尊敬。此次计划也并没有告知他,老者提及此事地时候,她便有些局促,像是做错了事地学生面对先生地责难。 温叶秋见着帮主脸上的扭捏之色,对于她和李相如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话语中点到即止便可,也不忍心过多地责问此事,不能没了帮主该有地威信,更何况此事已然发生,现在要的便是如何善后。 温叶秋没让黄小炜为难太久,转移话题道:“帮主,这两位老大人的尸首,您看……” 温叶秋依然恭敬,虽然资和辈分已经高出黄小炜许多,两个人相处地时候黄小炜依然还得尊敬地称他一声“温爷爷”,在外的时候,他依然很守着规矩。 黄小炜回过神来,神情凄然幽暗,低声问道:“池供奉地身子找到了嘛?” 温叶秋点了点头,道:“在第鹿鸣街找到的,已经让下属去好好整理了。” “嗯。抬回总部,整理好仪容吧。”黄小炜转头望了望无力凌雪地方向。 温叶秋点了点头,也明白了黄小炜地意思。虽然他只是听说这三位供奉未曾真正的谋面,但这也就够了。在青衣帮那段孱弱地岁月里,正是这三位真正地帮着顾青衣肃清强敌,在宁安镇打下了根基。就算他不知道这三位的交情如何,活了一辈子将要入土地人也不至于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他开口接着道:“那就等凌供奉醒来再做定夺。帮主,还是要注意身体,帮里越是风雨飘摇动荡之际,越要冷静,莫要自乱了心神。” “嗯!”黄小炜轻声点了点头。 温叶秋见着自家这位帮主心不在焉,兴许是处于一种悲伤情绪无法自拔,无奈地叹了口气,建议道:“帮主,您看要不要将凌供奉接回总部去养伤?” 黄小炜抬起头,望了望从屋檐落下的珠帘雨滴,回道:“不用。暂时就在这里。一切等雪姨醒来再说吧。” “这……”温叶秋犹豫道:“会不会不太妥当?毕竟她是我们青衣帮地供奉,身份尊贵……” 黄小炜转头与他对视着,不容置喙地道:“李公子是一名大夫,应该算是都城最好的大夫。” “可是……我们也可以请李公子来总部,一来方便他治疗凌供奉,二来那里也便于保护他的安全。”温叶秋不甘地道。温叶秋年老心却不老,否则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山相助,青衣帮不只是他顾家的心血,也是他们这些还苟延残喘或者死去地老伙计地心血,为了青衣帮在都城的气势与风光,他们愿意做很多事,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可是,这些都是在他们年轻热血沸腾的时候。如今,他已经老了,少了许多地争斗心思,也少了许多地决心。话一出口之后,他便有些后悔。他应该知道,当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哪怕她做太多的冠冕堂皇地理由都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无论她的身份地位多高,依然会与普通的女子无二,有着嫉妒,任性,娇嗔。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顿时也起了一种灰心之意。 黄小炜将温叶秋脸上地表情尽收眼底,微微有些歉意,态度却依然坚决,她不忍拂去好意,便想了个折中地法子,开口道:“如今凌供奉肺腑受重伤,不宜多动,李公子说至少要休养一日。如若凌供奉明日醒来,或者能够移动身子,我们再接她回去?” 温叶秋闻言望了黄小炜一眼,虽然说她地话合情合理,况且她眼神已然有了哀求之意,他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微笑道:“那就依帮主之意酌情处理。” 黄小炜松了一口气,对着温叶秋温和道:“那就如此吧,就再劳烦温长老派人收拾下院子,我稍后便回。帮中事物这几日还要您多帮衬着些,您也要多注意身子。” 温叶秋只感觉到一阵无奈,他们这位上任不久地青衣帮帮主又是要耍些赖不肯回去要留在这里。这恭敬放低地姿态和吹捧出来的高帽子不就是示弱,让他卖力嘛。他转身望了望屋子,眉头微皱,点头施礼语重心长的道:“依帮主之意处理。只是,帮中今此一役,怕有更多的事要处理。帮主也受了伤,还是要注意下的。” “嗯!“黄小炜回礼道。 温叶秋重现戴上帽檐,走入院中的时候脚步停顿了几下,回头望了一眼黄小炜,却发现她的眼神迷茫无神,不知心中所想,微微叹了一口气,便直步踏出院子。 黄小炜眼神迷离,安安静静地看着从院子外面进来的帮众麻利地收拾这片已成废墟地狼藉。 瓢泼大雨冲刷着院中地血迹,院子墙面被气劲刮地千疮百孔,泥屑混杂着流入院中形成一条条洪流。 “可惜了我这院子啊!得找人赔我才行啊?” 黄小炜愣神之间突然被身边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转头望了望声音的来处,一张让她想抡起拳头捶上去厌恶地李相如地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赔,我赔!要不然你去我那府里算了?我的王府大,你要几间房子都给你,喜欢看书,我就帮你收罗书籍。”宁王在旁边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又带着希翼地眼神望着李相如。 李相如回望宁王一个白眼,继续惋惜地望着那几株倒在泥土里地茶花树,面露心疼惋惜之色。 宁王小心翼翼地道:“茶树我也给你弄来,无论你要什么品种的?” 李相如看也不看宁王,歪着头望着黄小炜,后者回以冷笑,没好气地道:“不是说没力气嘛?这么快就好了?” 李相如神色轻松甚至略带得意地道:“我李相如可是有主角光环地,而且这也只是脱力而已,也不算什么受伤,稍微休息一下就能回复了。” “是,对,对!主角光环,我听懂了。”宁王依然谄媚地笑道。 黄小炜对着这两位投以嗤笑,觉得这平日里威压气势的宁王如今却宛如一个跟班小厮,堂堂一个王,却如此放低姿势,莫不成是因为支援不力心有愧疚?还是这才是他的本性?作为一个小厮跟班的本性?无论是那样,都值得让她心中鄙夷一番。 第七十八章:送你一株茶花树 黄小炜其实心里也甚是清楚,无论是李相如和宁王的这样近乎幼稚随和的一面,都是看环境和人。他见识过李相如那夜屋檐奔袭地杀伐果断,也见识过宁王派军入住宁安镇杀了两百多名不服气顽固的铁血手腕,在他们的眼中看你顺眼便对你忍让些,如若对你不爽了就算是跪地舔靴也一样冷酷无情。想到这里,她似乎又有些窃喜,至少在他们两都没有把她当成外人。 糟糕地事情,总不能一直留在脑海里反复咀嚼。院子已然被收拾地干干净净,地上虽然残留着积水,天空的雨却已然停了下来。几个时辰的厮杀之后,天色黑幕慢慢落下。 借着还未全黑地天色,黄小炜走到院中,靴子轻轻踢了几块破碎地青石地板,诺诺说道:“不然把院子都铺满地砖?” 这显然是一句询问,另一层地意思便是,你还是会留在这里吧? 宁王看看黄小炜,又侧头望了望李相如对他若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李相如完全无视宁王地目光,微笑着道:“是该修葺一下,地砖也不需要铺满,还是要留一点空隙让我去种些花花草草的。” 李相如边说边走下台阶,望了望倒塌地马厩,叹了一口气道:“马厩还是得重新搭下,大黑喜欢干净。” 黄小炜点了点头。 宁王走下来,参合道:“马厩我来修!地砖我来铺!破损地墙也由我负责!” 黄小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一个眼神让宁王有点摸不着头脑。 李相如笑得更欢了,手搀在宁王地肩膀上,笑嘻嘻地说:“要快!” 宁王拍了拍胸脯,斩钉截铁地应承下来,“三日……不,两日之内就能弄好!不如这两日你随去我府上住住?咱们哥俩也该好好聊聊了。都这么久了,我们俩都还没正儿八经地聊过呢。” 李相如摇了摇头,放开宁王,说道:“今日你大张旗鼓地来找我,已经是不太妥当了,我还是不去你那里了。我们的关系在外人面前不宜太快亲密,你现在手头上要处理地事也多,就算去了你也不一定有时间陪我。这几日我也打算寻个幽僻之所好巩固下心得。” 宁王见状略做沉思,不再勉强。毕竟,他们两个人走得不是同一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都有自己的目标。他们能做地便是相互地鼓励,默默地提过支持。 “那好吧!有什么需要,第一时间给我来信,我府上还是有几位不错的人的,到时候一定能帮得上忙。”明白归明白,却不能避免有失望地情绪,宁王开口道。 宁王突然附耳过去,小心地道:“我府里有位老大人,也喜爱养些花花草草植物,我见着有几颗茶花树长得特别喜人,一看就不是凡品,放心,等你出去闭关几天我一定让人搬来几颗……不,一颗放在你这院子里。” 兴许是想着家里那位老大人地手段,哪怕是一颗也怕是得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去才行,如果一旦被老大人发现,虽然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屁股遭遇,但一顿骂一定是少不了的,兴许也会是绕着都城跑两圈也 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是一种弥补或许是一种安慰都行,只有做了,心里才会舒坦些。宁安镇能顺利地接手过来离不开李相如的帮助,至少在黄小炜面前提到李相如的时候,她的戒备神色便少了很多。一直以来,他感觉都是李相如在帮他,而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的。 李相如惊诧地望了望宁王,眨着眼问道:“多老?听你的?” 宁王想了想,回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足够老!可能和……国师差不多吧。至于听不听我的嘛,正常手段是没多大把握,但是要是使用一些技巧嘛,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嘿嘿……” “嗯!”李相如点了点头,提醒道:“记得屋里我们说的话,按计划行事。” 对于宁王地好意,他不想去拒绝。从他的口吻中,这位够老的老大人一定不会是一个寻常的人物。也就是说,至少宁王地安全有了保障,甚至在李相如需要的时候,那位足够老的大人也可以出手相助。有这些信息,也就足够了。 “知道了!”宁王说完,向黄小炜施礼告辞,大步踏出院子。他身后的铁甲士兵便又浩浩荡荡地尾随而去。 李相如目送着宁王离开,才慢慢地走到那几株茶花树旁边蹲下,拾起一个被砍断躺在泥土中地树枝愁眉苦脸。 黄小炜走过去,踢了踢他手中的树枝,李相如露出一个愤怒的眼色,她却置若罔闻,嗤之以鼻地打击道:“还矫情起来了,这几颗茶花树你花地打理时间可是不多,买下了这个院子你又曾住过几天?要我说,你就是一个浪荡子的命,也是一个不会安守于一个小角落里甘于平凡的人。” 李相如站了起来,将唯一一颗还完好地茶花树摆放好,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真是就想做一个平凡平庸地人,有一方自己小天地,有一个自己爱的人,当时我就是这么对我老爹说地,我还告诉他,我可以在七天内就能赚足够他再娶十个八个婆娘地钱。到时候再给他置办一个大大地院子,让他和我那七八个后妈在院子里天天闹得个鸡飞狗跳。” 黄小炜不想想起让人伤心的事,也不想让李相如去回忆那一段时间的往事,甚至就连那个走时充满嫉妒怨毒目光地魏荣也不想去提,她相信李相如自己会去处理好这些糟心地事。是的,这些事情对于李相如来说才是最糟心的。 黄小炜哈哈笑了几声,转移话题道:“你们刚才在屋子里又偷偷摸摸地做了什么害人的勾当计划?” 李相如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依然朝气蓬勃屹立不倒地这颗茶花树,苦笑回道:“什么什么叫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啊?这事要成了,对你也还是 有好处地,至少在这宁安镇中还是由你说了算,在镇外你的身份也会多了一层,互惠互利地事。” 李相如转身正视黄小炜,认真的提醒道:“但是,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你只去管你的江湖事,莫要插手宁王与朝堂之间地争斗。这趟浑水,你要是下去了,便会尸骨无存。” 黄小炜见他说得认真,虽然是出于好意,但依然还是固执地曲解他的意思,耻笑道:“他不是你兄弟嘛?不是多一份力量就多以分胜算嘛?你该是怂恿着我去帮他才对,怎么反而在我面前要我不要出手了呢?” 李相如丝毫不介意黄小炜地态度,耐着性子解释道:“第一,他的身份和地位不一样,他与朝堂地博弈比在战场厮杀还凶险万分,甚至有可能连自己的对手都找不到。但凡有能力去支持一方势力地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千年的老妖,手段叠出让你目不暇接,到了最后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没有哪一个是省油地灯。就你现在,还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相如缓步走向屋子,继续道:“第二,我相信他!这是他必须经历和面对地一个成长过程,成长地代价或许会是很大,但还是要去经历才行。这是他选择的路,必须自己去面对。” “切,说的好像你很懂似地。”黄小炜跟在身后,不满地嘀咕道。她是无法反驳的,千年老妖之间的博弈,她这种小河小沟里的小虾小鱼却是不够看的。 李相如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黄小炜,询问道:“那,你是听进去了?” 黄小炜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道:“知道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愚蠢,况且我帮中还有数万弟兄,不能不去考虑下他们的感受了。” 李相如微笑,点了点头,淡淡道:“嗯,刚才在屋里地时候,我也听到了你与你们那位温长老地谈话,他不容易,我感觉得到他有很多的话都是忍着没有说出口。那是顾及到你的颜面和身份,但他确实是为了你好。” 黄小炜眼中微有恼怒之色,道:“知道了,你这种老气横秋故作成熟地样子真得很令人生厌,而且,你身为读书人难道你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不做附墙贴耳偷听别人讲话嘛?” 李相如哈哈一笑,自顾转身,道:“'两耳不闻窗外事,静坐只读圣贤书' ,我可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傻书生。” 黄小炜跺了跺脚,读书人果然诡辩。 进了屋子,李相如便点了灯,借着微弱地灯光,他还是去查看了一下凌雪的伤势,半晌之后眉头微蹙。 黄小炜一脸焦急地等着李相如开口说话。 李相如收回把脉地手,低头沉思,似有困惑不解地难题。 黄小炜压低了声音,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样了?” 李相如抬眼望了她一眼,道:“没事的,现在就算大声说话她也听不到。” 李相如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下,又慢慢地走向书桌前提起笔,说道:“脉象有些混乱,气海窍穴灵气相互冲撞着五脏六腑,这怕是有了心魔。” “ 啊??”黄小炜大惊失色,问道:“那她会怎么样?” 李相如便在纸笺上书写,边道:“性命暂时无忧,我这便开一张温养五脏六府的房子让她服下,每天给还要给她输入一定地阳刚灵力来抵消她体内阴柔之力。具体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黄小炜眼露急色,却又无可奈何。在李相如刚将笔放下地时候便抢了过来,拿起用嘴催干墨迹,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喊人前去煎药。 李相如无奈地冲着她的身影叮嘱:“熬药时间约半个时辰,一天早晚两次。” 半晌之后,李相如阴沉着脸走进来,对李相如不满地道:“服药方法怎么刚才不写在药方上?” “额……”李相如语塞,无奈解释道:“你抢得太快了。” “哼!”黄小炜甩了李相如一个后脑勺。静静地走到床边坐下,守候着凌雪。 第七十九章:生活地态度 李相如望着纹丝不动地坐在床边地黄小炜,突然有些鸠占鹊巢地意思。这位三小姐是打算在这边守一夜了,那他似乎就该离开。三小姐地强大蛮横之处便是在于此吧? 李相如无奈地站起来,左右顾盼了一番,将那副小世界地画收入怀中,百辟刀斜挂在腰间,抱起了一个毛毡走到门口欲打开房门之际,对着黄小炜试探地道:“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黄小炜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李相如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开门的时候正好与一个人影撞了上去,那个撞上来的影子发出一声哀叫,踉跄了几下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跤。待得站稳脚步,见着被撞之人,李相如这才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喜道:“丑娘?” 丑娘一愣之后也是一笑,甜甜道:“李大哥。” “你怎么来了?”李相如在见到丑娘之时,心情变得愉悦,刚才被黄小炜地一丝不快马上就烟消云散,可是这种喜悦维持不到多久,就被屋里传来的清冷声音浇灭。 “丑娘来了,进来吧?” “我……我……我是给三小姐送欢喜衣物和床被过来的。”丑娘面露窘态地道。 李相如这才注意到丑娘抱着几床棉絮和衣物,继而恼怒地瞪向屋子。 “李大哥……那个……那个我先把被子拿进去啊……”丑娘对着李相如报以歉意一笑。 李相如无奈侧开身子,犹自不死心地轻声问道:“等会你出来找我?” 丑娘娇羞红着脸点了点头,不料这话却被黄小炜听在耳里,黄小炜走过去接着被絮,对着丑娘小声哀求道:“妹子,等会我怕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你就陪我一起在这里守着吧?” 丑娘为难地望了还站在门外没有挪动脚步地李相如一眼,再次抱以歉意一笑,然后对着黄小炜点了点头,后者嘻嘻一笑,对着李相如回一个得意地眼神。 李相如对于黄小炜这种近乎无赖骗取同情地行径感到很无可奈何,这是一种很“无耻”的行为。他轻轻地将门关上,叹息腹诽道:“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闹些不合时宜地小情绪……唉……” 李相如嘴巴不停嘟囔发泄着不满,心中其实却不是太过在意的。 生活太过悲苦沉闷,需要一些调味品来缓解这些负面地东西。这也就犹如烹饪,不止是要把握火候和一些技巧,油盐佐料更是必不可少画龙点睛地必备物品。 日子不必要每天都过得特别有意义,也没有必要每天都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出来用掉,你当然也没有必要每天都在意自己活着是不是有价值,在创造着价值。 或许说这种看法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一种消极态度,但李相如不会觉得如此,消极和积极都不能够准确的判断出他的这种看法。 瞎子师父莫大为属道家,道家主张无为而治,冷酷,漠然。当然,不可否认地是莫大为对李相如的态度是极好的。虽然他并没有对李相如有多少言传身教地传授着道家的道义,但在日常地行为教他修行和态度之上多多少少都有着些潜移默化地影响。 那位邋遢不修边幅无赖厚脸皮地国师陈清风,是阴阳家隶属皇家派系地人,或者又不算完全服务于皇家,他在钦天监任职,观察天象、占星占卜,同时更多地是守护着人族的结界,维护大阵地运行。 他不觉得陈清风教会了他什么,警告,威胁,敲打,伤害这些一并地加附在他的身上,如果一定要有,那便是谁得拳头大,谁就能做主说话。在他的眼里,陈清风更像是一个道家之人,冷漠,无情! 周夫子的儒家经义,要每日自省,慢慢地完整自己整个人的人格,直自己成为完人圣人。夫子教他仁心,博爱,教化,放下。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凡人。大大的世界,他只有小小的梦想。他没有那么宽广地胸襟去原谅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不幸,不公。也没有那么大的一颗圣人之心将爱如佛光照耀世人,他觉得他的一生太过有限,除了去寻找这个世界的一缕公道便已经足够耗尽未来的路。在这个诡异迷茫庞大地世界里,他曾一个人去探索,左支右绌,惴惴不安,迷茫惘然,这种日子他一个人过了很久。周夫子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给了他一丝生活地希望,那就是如果你不够爱世人,那就去只爱一个女人吧。他一直记得,周夫子说那句话的时候,目光看柔和地望着撸起袖子正在灶台做饭忙碌地丑娘。李相如犹如在他幽暗寂静漫长地岁月里看到了一丝光,他搜索着记忆里一切关于丑娘地影响,嘴角微微一笑,觉得爱上这个女子,也不算是一件太坏的事。于是,心扉打开之后便有一颗种子种在那里,慢慢地生根发芽。他,学会了或者至少试着去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 参天大树地长成,来源都是在泥土里耐住寂寞和潮湿地种子。当它开枝散叶之后,慢慢地便成了鸟儿地栖息之地,成了遮阳地乘凉之所。 这也便是夫子所要想讲给他听得道理。 爱,便努力地去爱,不留遗憾。 进了小屋子,关好门,李相如铺好毛毡,席坐在那里。慢慢地从怀中捻出一张遮蔽符文,手一挥,一层淡淡如光纹地结界便闪现在他的周遭。 李相如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白色晶球,球如宝玉在他手掌之中,球体中纹路脉络自成一画,他慢慢地转动着球体仔细的观察着,低头沉思之际瞥见身旁那柄百辟刀,怔怔发呆,心中惊觉发现,这晶亮地球体大小尺寸竟然似乎恰好能放进这刀身与刀柄交接之处地那个洞口之中? ……………………………………………………………………………… 青州有一座罕为人知地无名山脉,山脉高耸入云,在那雨后清晨云雾缭绕,山中鸟鸣兽啼,奇花异兽无数。 山涧清幽隐约有水流之声,涧畔山色之景极为美丽,微风从西北穿插过灌木树林,发出哗哗地声响。 一个灰色长衫,长白胡须颇有仙风却有些邋遢地老者随意地坐在那里,旁边有个墓地,墓地之旁墓碑字迹清晰可见:恩师莫大为之墓,弟子小虎立。 字体清秀,力透石块。 老者便是曾在天山脚下地国师陈清风。 陈清风此时脸色微有倦容,良久之后仿佛感受到来自东北地一股神秘力量,双眼微睁,手指掐诀,又略一做想,便又拿起挂在腰间地酒壶亲抿一口。 他吐出一口浊气之后,便用那精致地酒葫芦轻轻敲了一下那墓碑,轻声道:“都一宿了,趁着天还没完全透亮,出来透一会气吧?” 墓地毫无动静,回复他的只有山涧吹动树叶的哗哗之声。 如果有外来凡人在此听得陈清风此番话语不免会将他当做一个疯子看待。可是,身为阴阳派和守护人族结界阵心的他虽然性情偶尔有些古怪,却不会有那种对着空气和死人说着呓语的兴趣爱好。 或许是过于疲倦,或许出于醉意,又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被人不当做话而恼怒,他将酒葫芦用力地叩动那块石碑,石碑摇晃,石面似乎微有裂纹。 夫子嘴里嘟囔道:“再不出来,老夫便要敲碎这守护润养你阴魂地洞天福地了,让你唯一地缩头龟息之所也荡然无存。” “老匹夫!休得胡闹!” 一声愤慨从坟墓中传来,慢慢地一缕虚像幻化而出,气势汹汹地冲到陈清风旁边。 陈清风嬉笑一声,也不理会那虚像地怒容,将酒壶递了过去,道:“要不,来喝一口?这可是你那宝贝徒弟的酿制出来地酒,据说在都城刚刚推出一日便销售而进!还搞了个每日限量,酒色晶莹剔透,酒味香入心脾,入喉温润五脏六腑,劲道柔和……啧啧……真是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哦,对了,老夫忘记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体肉身,无法享用这人间美酒了,哈哈……当浮一大白啊!哈哈……” 陈清风咂吧了下嘴巴,仿佛被自己的言词形容地馋了,咽了咽口水,又直接往嘴里灌了几口,仰头之时喉结蠕动……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守这三魂七魄者得合适灵物润养便能有机会夺得肉身,再世为人。 莫大为曾在生前立过遗嘱,连一应安葬之地,陪葬之物都一一详细嘱咐过,在他身死之后,李相如便遵照他生前的嘱咐进行安葬。 陈清风畅快淋漓地喝完几口之后,大大的呼出一口浊气,又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酒嗝,眯着眼睛打量着莫大为这具阴灵,慢慢地道:“诸子百家中评说道家最是冷酷无情,莫非你也不例外?” 莫大为面露愠怒之色,冷哼一声,任由陈清风嘲弄嬉笑闭口不言。 可是那陈清风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在道家一脉落魄青黄不接之时,据说龙虎上清派有一道人挺身而出,融合道家众多典籍,创建《天道经义》并以此为修行根本,道法玄通,无敌于世,与圣人恒天并肩作战力抗异族,力挽狂澜,也由此使得道通得以继续。其中一策,《太阴真经义要闻》便有阴魂滋润夺取肉身重生为人之法。你说……夺舍,便是你的目的嘛?” 莫大为脸色依旧清冷,双手拢袖中,那双依旧没有瞳孔地眼白渗人地盯着陈清风。良久之后,笑了一声,道:“你猜?” 陈清风歪着脖子,望着这具没有实体外貌却依然还是那个莫大为地阴灵,叹道:“其实……我不知道!” 莫大为一佛衣袖,阴风四起,吹动陈清风白须飞扬。 第八十章:无名山脉的那座孤坟 陈清风手指莲花诀,轻轻一挥,那股阴风便随之消于无形。他满不在乎地道:“你活着的时候尚且还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不过是一具阴灵呢?这点微末道行,就连阴神都算不上。” 莫大为恢复安静,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几十年不见,你唯一不曾改变地就是——臭不要脸。” 陈清风哈哈一笑,手指着莫大为,回击道:“几十年不见,你却变成了一个瞎子!还是一样的自以为是!” 莫大为哼了一声:“眼虽然瞎了,心却更明亮了!” 陈清风瞅了瞅没有眼色脸上却逐渐露出那种得意神色的莫大为,良久之后才不甘地承认道:“这次选得人,我见识过,确实还不错。只是性子太过于懒惰懈怠,又似乎倔强地有些过分!” 莫大为“嘿嘿”一笑,道:“他的成就,未来一定胜过你的大弟子伯仁!” 陈清风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又望了望遥远地天山方向,仿佛想透过千里去寻找那白雪雪皑皑中地白狐裘长袍地影子,悠悠然道:“我最大得意的弟子,其实不是他,而是她!” 他和她,在发音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至少莫大为知道了其中一个他,那就是伯仁。莫大为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声问道:“你让人去了天山山脉?多大?是男是女?” 天山山脉究竟藏着什么样地东西,这世上知道的人怕也是寥寥无几,但莫大为就是寥寥无几中一个。 那里虽然藏着天大地机遇,但同时也孕育着巨大地危险。即使得到了那份机缘,也必然需要承受人世间无法想象的巨大苦楚,如长针刺进十指,如刀片一寸寸地割下每一寸肌肤皮肉,如抽筋拔骨……其心志所需要承受地磨难就连他们这种半只脚踏入无相圣人之境地修行者都难以忍受。 “十八,女娃。”陈清风云淡风轻地回道。 莫大为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你这阴阳之家可比道家更冷酷无情!” 陈清风没有回头,仰头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长袍衣袖一拭嘴角,回答的避重就轻,又似乎刻意地躲避这个问题,说道:“圣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放你娘的狗屁!你这是草菅人命!”莫大为勃然大怒,浑身发抖。 陈清风站了起来,回转头望着因怒气勃发而吹动发丝纷乱地莫大为,轻轻耻笑道:“有本事你当那个周老儒生说出这几个字来?” “就算那朽木书生来了又如何?如果他也做出这种事来 ,老夫一样指着他鼻子骂!”莫大为接口道。 “切……”陈清风对着莫大为伸出一个中指,做出一个与他人前形象反差极大地侮辱性地鄙夷动作,无情地讽刺打击道:“你还是喜欢那样大言不惭!莫说你生前对我们俩无可奈何,何况你现在这副样子?瞧你这番不愿离开人世地无赖样,莫不成,你是想成为这座无名山脉地山中鬼神?那话可是出自老儒生地先圣之口,儒家正统能与天地产生共鸣,胸存浩然正气,现在怕只要是他站在这里,就你现在这点残存地阴魂和微末道行怕是躲在那黑暗潮湿地墓穴里都是瑟瑟发抖吧?还敢出来指着他鼻子大骂?谁给你勇气?谁来给你的自信?难不成,是你这人不人鬼不鬼地样子让你有了傲视地资本?” 莫大为闻言感觉胸口一阵气闷,阴神晃动不稳摇摇欲坠。 平复之后便一阵气馁,要说诡辩和吵架,他都远远不是常年混迹于街巷与村野悍妇常年打交道地陈清风想必。记得有一次,他们三人结伴而行,恰好路遇一个村子,两个妇人对骂,彪悍言语不堪入目,儒生想要去劝,唯有陈清风拉住他对他说,你现在不过是刚学几年书地入门弟子,论口才你看看那俩妇人的对骂架势,你觉得凭你的一番之乎者也大道理能劝的了?还是说凭你现在的学子身份下降到与村野山妇动手?且看着,且看着。愚昧之人自有她们的活道,游历世间观人间百态,这便是一种缩影和代表,而且还是颇具观赏价值。陈清风就这样扯着他们的衣裳不让离开也不让去劝,他在旁观看的津津有味赖看着听得,听到精彩之处不忘出口夸赞,不足之处不由指指点点。那妇人足足吵了两个时辰,待到实在是没有看头了后还惋惜说没听够,没脸没皮地嬉笑盖棺定论说,以后如果遇到比我们还厉害地人,我们打不过,就学这俩妇人将他骂跑!陈清风就是这种性子,喜好嬉笑游耍人间,市井之无赖之态倒是学了个十成! “你是年纪越大,越是尖酸刻薄了!可完全没有国师之风啊!”莫大为久久叹息一口,决定不再与陈清风闲扯下去,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何事?长话短说!” 陈清风嘻嘻一笑,对于莫大为这种不痛不痒地冷嘲热讽浑不在意,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莫大为冷哼一声,转身欲遁入洞府,他实在是不愿意面对陈清风这老匹夫那泼皮无赖地老脸。 “李相如,取得了时宣仙子小世界地东西。”陈清风望着将要离去地莫大为,道:“我们谈谈李相如的事吧。” 陈清风知道,现在地莫大为心中唯一能感兴趣的事便只有李相如了。莫大为在李相如身上投资和付出地太多,多的与他平日里的作为已经到达了天差地别地地步。 莫大为身形止住,对于这些以陈清风阴阳家的能力,他知道也是在意料之中。 陈清风望着莫大为虚无地背影,无法判断出莫大为的心思表情动向。 “我在听!”莫大为见久久不说话地陈清风,开口提醒道。 陈清风站了起来,双手装模作样地捶了捶膝盖,想要发一些上年纪了久坐腿麻的牢骚却被莫大为一句冰冷地“长话短说!”而戛然而止。 陈清风摇了摇头,将酒葫芦上地绳子系在腰间,摇头叹息道:“这么不解风情,不会聊天,难怪当初你能以情入境,破了天象。如果我是那女子,也不会看上你的。” 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话语让莫大为浑身颤抖,他转身过来,用那惨白渗人地眼白死死地瞪着陈清风,强行压住心中怒火,道:“把你当成兄弟,向你诉说曾经的苦闷,如今你却拿我心中地痛楚伤疤来刺我,你觉得好嘛?” “嘿嘿……真生气啦?别生气别生气,就是啊,习惯了与你斗嘴,奚落那老儒生,如今你都这样了我们也多年未见,积了那么多年的话一直没说出来,好不容易遇到你了,就忍不住了,脱口而出,勿怪勿怪。”陈清风嘻哈地赔笑道,他口中的诚意丝毫不见。 莫大为冷哼一声,道:“别再说废话了!” 莫大为不想与他见面,也不想与他再多交流,可是他心中有着顾虑。如果说这样耐着性子听着他的尖酸刻薄是为了李相如,还不如说是为了从他嘴里听到更多的消息。比如说,那个登天山地人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陈清风望了望天际地一丝白光,心中知道莫大为确实是没了性子,哪怕自己的话已经勾起了他浓烈地好奇,他也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慢慢地陈清风恢复了正色,认真地道:“其实,小世界里地并不是玄武之灵,当他跟我说起这事地时候,我当时便有些怀疑,你为何要用这样的一个借口去骗他?” 莫大为默不作声,外人很多传言都说《秋山枫叶图》里的是玄武之灵,可他知道,陈清风也知道,就连周夫子也知道那里的不是。虽然那幅画里有着三位归云期境界地修行者守护着,却也依然无法堪破那屡霸道之灵地真身。诚如陈清风所说,他是故意骗李相如的。李相如的性子,他比任何都清楚,有求生地欲望,却缺少那种求生的动力。在熟悉地人面前表现地幼稚轻浮,可他其实是一个很悲观地人。只有在外力地作用下,他才有那么些动力。 莫大为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对李相如又了解多少?” 陈清风歪头思索一下,评价道:“很无耻,不要脸,有几分小智谋但显得很稚嫩。无论怎样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做了,他不愿意背叛誓言,哪怕前面挡着的是一座让他绕不过去地山,他也一锄头一锄头地将它凿开,只是过程中难免有些消极懈怠……唔……” 陈清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一声愚蠢,又狐疑地望着莫大为。成为瞎子的莫大为却点了点头,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 “想不到,一向眼高于顶地陈清风对我的徒弟居然有如此高的评价。”莫大为一脸得意,手捋长须。 陈清风对他使了一个白眼,却不做反驳,慢慢地走了几步,开口道:“欣赏地不知是我,就连那老儒生都对他刮目相看,特意从隐居的书院地后山到都城,亲传相教,据说差点想倾囊相授想纳入他门生继承儒家大统?” 莫大为摇了摇头,自信道:“李相如不同于别人,他不会单独接受任何一家的学派之说,却又能融合所有地门派学识。你自然是应该有所了解的。他的容纳之大——无论是气海窍穴还是学海知识都是常人无法想象出来的。在修行上,他一定是有天赋地,只是他体内地那个东西一直遏制他修行的精进。甚至给他的身体,心灵上造成了不少的困扰。” “这就是你让老儒生过去地原因?开导教化?”陈清风插口问道。 “嗯!诚然,目前来说儒家的浩然正气才是最有效能抵消他体内戾气地最佳方法。”莫大为又皱眉补充道:“最主要地是,我想让周夫子去开导下他的消极懈怠思想。他的思想本身就灰暗,在常年戾气地潜移默化之下,那种消极之意会愈发的增长壮大,到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陈清风闻言,拍掌大笑道:“好手段,好手段!借助周夫子扶他浩然正气,借助我打击他骄傲自满情绪。这就好比给了他一巴掌,赏赐他一颗糖葫芦,我却成了那个赏他巴掌地恶人。” 第八十一章:插科打诨未得答案 莫大为对于陈清风这种略带不满情绪地话语沉默了。就算如此,他也不觉得是做错了什么,他也相信陈清风虽然嘴上嘟囔发泄不满,心中却不会真正的去计较那些。 陈清风又冷笑几声,道:“莫老道士,道士好心计啊!” 莫大为,当年确实算是一名道家之人,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山门,修行地却依然是道家地正统。 陈清风跺着步子,在莫大为的坟前来回地走了几步,道:“你留个李相如的那把伞,伞柄却是天诛木?” 《百草灵木经纲》中记载,天诛木长于幕谷深渊的千面悬崖之上,阴风至涧底而起,经千年长成不过成人手腕粗,而它的精华凝聚不过两指大小,约一寸长。这种千年天诛木地强大之处便是可以寄存阴灵,蕴藏灵气符文。一切阴邪鬼魅之物都将其视为最佳地容器。而且,炼化之后地天诛木,不惧阳火,甚至是难以察觉。这就是天道想诛之地原因,也是名字的由来。像这种在天道夹缝之间顽固生长,甚至在不时地挑衅着天道威严。这种东西,万年难遇,是道家与阴阳学家甚至是鬼魅邪祟魁拔地首选之位。 莫大为继续默不作声,只是拢在双袖里的十指并拢交叉。 陈清风双手环胸,歪着头继续说道:“你将最强地那缕残魂寄居于其中,这样一来,他的举动你都很清楚,是不是?做了那么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大为微微笑了一声,毫不否认地道:“很精彩的推演,结果也都是全中。不错,在肉身殒没后,我吩咐李相如如何将我安葬,连位置和安葬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些,在李相如跑来我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缺的一直都是一个机缘。” 陈清风怔怔而迷茫地看着他,良久之后叹息了一口气,道:“李相如便是你的机缘?莫非,你也是有那种打算?” 陈清风说道最后面那句的时候看似平静,实则已经暗自戒备,一手负之于后手指做符文诀。 莫大为冷冷一笑,道:“你觉得是嘛?” 陈清风想了想,想了很久,莫大为从不予余力地教导李相如,耗尽无数灵丹妙药给其熬制筋骨,淬炼神魂。又费尽心思地又拉上了他和周夫子为其保驾护航。耗尽自己的生命取得了穷奇凶兽灵识交予李相如。他疑惑地只是,为何莫大为依旧念念不舍地还留在世间,还是以一种阴魂地形式存在。 莫大为不过是南山郡一个小山头上的小道士,道观建立在山顶,香火实在是难以启齿。身为观主的南尘子只属于龙虎道教一个旁支,这种旁支已经再没有那种旁支了。据说南尘道子曾隶属龙虎山道教道家正统,如果安心待在山上说不定几十年后辈分便能抬高甚至在道教中长老中有一席之地。 道教分七十二座,分人间道统和玄门道教。人间道统便以龙虎山为首尊,落座了宁州五岳之后的龙虎山。凡世人不论身份低贱富贵,都对龙虎山道教顶礼膜拜,就算是修行中人也甚少敢拂其锋芒。百年前更是有一位名为沈观海的道士在入得道教藏图中得以窥破天机,从百多道童中脱颖而出,之后得到掌教大力栽培,在二十年后又入天象,踏破化神境界,从那以后,龙虎道教尊崇地位无人能撼。香火繁盛也一度超过了佛门寺庙,可谓极其风光一时。 南尘子,便是生于那个龙虎山道家最鼎盛地时代。 从龙虎道教正统出来,曾有机会一争长老之位地南尘道子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只是过于执拗,性格中有许多的古怪,与教中众人颇为不合,在一次派系斗争失败之后便愤然离山,虽然也算是自立山门,却从不敢对外言说是出自于其它道家。如果否认无意于欺师灭祖的行径。 陈清风通过关系查过南尘子的底细,在龙虎道教那层厚厚地道统人物事迹上,南尘子的记载仅有寥寥数语:聪慧过人,道根清奇,顽固傲慢。 光是“聪慧过人,道根清奇”这四字便已经可以看出南尘子的出彩之处。至于南尘子师徒之间的恩怨纠葛,他也不做评价。从和莫大为结伴游历相识相知后的几十年来,他还是很欣赏莫大为的,无论是在修行感悟能力还是在为人处世中,都值得成为朋友。所以,当莫大为说出这一番话地时候,他松口了背后那只手地掐诀,心中有一丝地愧疚。人的本性,非大起大落地事故,轻易难改,如果说莫大为所有行为地背后真有那么一个巨大的阴谋,就只能说明莫大为地城府之深令人毛骨悚然。 生活和希望,都应该朝好的一方面去看,去想。 陈清风脸上地戒备神色慢慢地松懈下来,他盯着莫大为开口道: “所以,百辟刀也是你安排的?你那打铁地师弟知道什么嘛?” 莫大为摇了摇头,道:“当初师门发生变故,我收到青云暗算深受重伤,只能狼狈而逃暗自隐伏。铁牛性子比师父还倔,又有些愚笨,居然信了青云的挑拨离间之词,对我恨之入骨,百般解释之下无果,便与他立下赌约。好在他性子虽倔却是重守承诺之人。便在都城安安静静地待了二十三年,我又派人送去天外陨石玄铁,让他修复百辟刀。当初我跟他讲,当我派人去向他取剑之时,便是他自由之日。” 陈清风神色复杂地望着莫大为,叹息道:“莫兄胸襟宽大,运筹帷幄之能实在是让人敬佩万分。那打铁匠我也曾见过,观起为人确实性格倔强甚至有些蛮横,但在冶炼上却是极有天分地。与他短暂地交谈中发现长期的自闭自责已经让他的人格有了变裂,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你放他出去也好,哪怕出去之后他踏上的便是死亡之路,至少对他来说会是一种解脱。莫兄也是煞费苦心了。” 莫大为苦笑摇头,转身背对着陈清风,道:“我那师弟,是一根筋,认定地事他是不会回头的,在得知真相之后他一定会去找青云拼命地。” 所以,铁匠地死一直都是在他意料之中,有时候,死亡的确是一种解脱。至少,他不需要在世间去背负那种叫责任地东西。念想至此,莫大为神情悲伤…… “现在剑道主流,前车可鉴之法能省去不少道路,为何偏偏要让他选择了刀?”陈清风疑惑问道。 在修行法器之中,剑道最为主流,有南山出清剑宗,北冥游鱼剑宗,西南正气剑宗,西北大漠也有一生只用剑地西属剑冢。四宗各有剑神坐镇,分庭抗礼。就连魔宗也有深渊剑修,以正派弃徒自嘲而称地剑宗弃徒两派。 剑道修士在此时无比昌盛,选其为修行练就飞剑御剑而行地修士比比皆是,甚至可以说是“多如牛毛”,每一个大剑宗中都至少有一位超神剑术坐镇宗派,并且开枝散叶,欲一统其余各大剑宗。十多万地剑修之间分庭抗礼,摩擦不断,也使得这些年剑术人才凋零。唯独西属剑冢与魔宗地深渊剑修淡定从容,在人数上都有严格的控制,在剑道的传承上要求也极为严格,甚至可以说是到了苛责的地步。 但,享有君子美誉地剑在士族门阀贵族地佩饰下可谓风劲十足,剑在人间也成了一种潮流。剑招式华丽优美,剑气也光彩夺目,以剑入道无意是借助众多武器入道地捷径。 莫大为闻言,沉思回道:“无论是剑还是刀,都不过是一个借助入道地法器,你我修道之人修的是什么?只是那些华丽法器嘛?大修士成境界入天象得有相破无相,落叶飞花皆可杀人,抬手挥袖之间气劲皆于无形中有毁天灭地之能。所以,刀和剑又有什么区别呢?莫忘了,李相如有超乎强大地对外物地感知能力,假以时日甚至能把这些感知能力慢慢变为自己能运用地媒介之体。无相之后,天下皆我,凡物皆我,我即万物……” 陈清风挠了挠头,似乎问了一个白痴地问题,又似乎略有不满,嘟囔道:“这些玄而玄之地道理,你当我不懂嘛?我问的是这个问题嘛?” 莫大为微笑反问道:“既然知道,那你不就是有了答案?有了答案又何必去问?你阴阳派自称高于道家,有鬼神之通,也有观人之相,手指轻扣甚至有窥探天机之能,那可曾有答案?” 陈清风被这明显带歧视偏见耻笑地一问不由地有些恼怒,恼怒之后,便有些丧气,一脸灰败,低声道:“看不透!每次想用天棋窥探他的前景未来之时便仿佛有一种浩天神气压抑住,如若强行预知天机一定遭至反噬,甚至可以说,遭到反噬了也不一定就能看清他未来地道路。实在恼人!” 莫大为淡淡一笑,又问道:“那你送上天山的那位呢?你可曾看到她的未来?” “也看不透……”陈清风不做思索回答,略做思考后补充道:“但是,如果强行不计修为阳寿地话,还是能知道一些的。她地未来之路,没有李相如地变数那么多,所以受到神力地阻力便没有那么重地威压。” 莫大为笑继续追问:“那就是说,你那宝贝徒弟也不一定能得到天上宝藏了?” “不知道……”陈清风回答完便一抬头望着一脸邪笑地莫大为,吸了一口凉气,气笑道:“老东西,你不会是想让你那宝贝徒弟取而代之吧?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徒弟一次不成功,我也会让他再试第二次,试第三次……” “这是你安排地第五个弟子了吧?”莫大为冷笑插嘴打断道。 陈清风语塞,愤怒地挥舞了几下拳头,莫大为却回到了他的墓穴。 陈清风见状气地骂了几句,“你那破徒弟就算有些聪明机智,有些许天分,也不过如此而已,远没你说的那么好,就算我的徒弟取不到那宝藏,也轮不到李相如那王八蛋地犊子来!” “我们拭目以待!我只有一个徒弟,一生只收一个!”墓穴中传来幽幽地不屑和挑衅之声。 陈清风如同市井弄堂悍妇,用力地踢了几脚师门,却换来脚趾地疼痛,哎呀地惨叫几声,蹲坐在地,脱了靴子抱着脚丫子,恨恨地骂道:“老东西贼的很啊!居然用了山涧涧底罡气护阵?” 谩骂之后便颓丧坐在地上,背靠着石碑。 陈清风轻揉脸颊,又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面朝着朝阳升起之处,喃喃道:“唯心不易,唯刀百辟。他虽然没有找到玄武之灵,却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刀魂,以他的聪颖,七日之内便能融合吧?十年便能看破刀境?如果这样,可比我那愚笨地大徒弟强太多了。” 山谷清幽,鸟叫虫鸣,再无一人回他。 此时地天际露出了第一缕晨光,金黄色地光束照在他苍老而略显疲惫地脸上,他微微眯起了眼,光线柔和温暖…… 那座孤坟前只有一个落寞地身影在享受第一缕阳光。 在享受完这温暖之后,陈清风转身看了几眼清冷石碑,微行一礼,便转身离去。 第八十二章:极为糟糕绝望地夜晚 李相如试着将白色晶球放进了刀中,却忽然发现落入刀嵌地晶球的尺寸大小刚好合适。这让李相如不由一阵好奇。 所谓的玄武之灵,他是没有得到,经过了一阵的殊死搏斗拼杀,却得到了这一颗珠子,珠子中流光溢彩,灵气充沛,经过几日夜地炼化,他也已经和珠子有了一种血脉相连之息。 蔚为壮观和戏剧化的一幕便是,那个玄武之身地霸道凶兽却对他手指燃出地紫火特别感兴趣,当他发现这一点之后便试着慢慢地将各种火焰在指尖变幻,它也只有唯独在紫火现身之后才目光柔和,隐隐有讨好之意。 李相如便用这紫火慢慢地驯化它,将它收服。 整个过程,可以用寥寥数语诉述,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却犹如噩梦般地存在,一想起被灵兽爪子踩在脚下,刺破胸膛,抡起来往山石块上用力砸,追着满山狼狈逃窜便心有余悸,也是正在这山林树丛之间奔跑之时他想烧掉这片树林给灵兽造成阻挠,无意之间露出紫火。可是,他对此也是非常无奈的,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树林唯有紫火能点燃它们。 这是一段惨绝人寰地悲痛回忆,是李相如最不想提起的一段往事。 李相如见嵌入的白色晶球并未有任何传说中的神迹出现,不由有些泄气。心中气恼更是心疼自己小题大做地用了一张符文,换来的却是一个平淡如水地结局?他站了起来,挥动了几下百辟刀,依然发现不了它有任何神奇出彩之处,甚至就连那流光溢彩地白色晶球也已经开始变得黯淡无光了。 就连紫火注入晶球,晶球的光亮也只是一闪而过,气愤恼羞之下他便抽出腿间地那把小刀想用小刀将晶球刻下来。 乖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当他取得晶球之后,小世界里所有地天材地宝便瞬间消失了,一股脑地封印进了这颗晶球里面。为曾将这晶球嵌入刀柄之时,他还能感知晶球之内地灵气,可是如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紫火,灵气,感知都如石沉大海。 任由李相如咬牙切齿一次次加大力道也无法撬动晶球分毫,当他试着将灵气灌注小刀之上,在刀面与晶球接触之后,却灵气便被晶球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就是说,蛮力无法撬动,灵气也无法使用来动弹它。出了小世界之后再经历了一场与剑修地大战耗损无数灵气后,李相如体内气海变得更加干涸,满头大汗的他不得不放下小刀。 李相如气愤恨恨地将百辟刀置于一旁,他已经放弃挣扎了,有一种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地挫败感。愁眉苦脸地打开了那幅小世界的山水画,更加推头丧气。说好了借的,说好了只取他想要的东西。如今倒好,一股脑地将所有地东西收走了,现在还取不出来。这可又如何向黄小炜去做交待呢? 想起了明日即将面对地黄小炜,他不由得一阵头大。 他甩了甩头,席坐盘坐,双手背放置于两膝之上,运行一遍“静心诀”试图让自己地心慢慢地静下来。 著名医典《黄帝内经》就已指出,“气穴所发,各有处名“,并记载了160个穴位名称。晋代皇甫谧编纂了我国现存针灸专科的开山名作《针灸甲乙经》,对人体340个穴位的名称、别名、位置和主治一一论述。 准确一点的说,人体周身约有52个单穴,309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共720个穴位。通常讲人有七窍,“窍”是指通气的窟跃窟窿,将两眼、两个鼻孔、两个耳朵和嘴称为七窍。这些在修行中合起来有一个总称谓,便是:气海窍穴。 但在修行之中,并不是每一个穴位都能成为蕴藏,运转灵气的洞天福地。 窍穴开发成洞天福地地越多,就意味着他能容藏地地灵气越多。 修行重为修心,大乘之前,却不能忽略地是身体窍穴地灵通,或者说是经脉的打通,窍穴之间的联系。这边如同遥遥相望数万年的牛郎织女相会,少不了的便是鹊桥。打通窍穴,使之连接贯通便修行中需要达成地一个必要条件。只有这些想通了,才能合理地运用到身体各个部位地灵力,和谐地操控这些灵力。 这个道理,李相如在战场之上便明白。只是那个时候,身为普通士卒地他更需要做到的四肢与身体的配合,当这种配合能即使地在大脑反应之时做出相应地动作,便能在战阵之上多一份生机。 修炼的难度便是在这里。 师帅路长风以兵家之法修行,以武力道,讲究更多地便是这身体四肢经脉和108道重要穴道淬炼贯通连接,淬炼筋骨神魂,将兵器融为一体,再借助兵家圣点谋略与阵法,成就战神之身,于战场之上立于不败之地。 李相如受不得那种苦,耍赖泼皮宁死不从,叫嚷哭喊,那不是非人道主义,那是虐待。当时气得路长风差点抽出护卫长刀一刀将他劈死。好在,军师安子风明大理,劝住了师帅。李相如在有形地杀气威胁之下献上地军中实用训练之法,如“军体拳”大大地改善甚至团结了士兵地作战团队精神,献上地活灵活现让人仿佛置身于其中,详细地“军用作战模型”再加上“战后创伤治疗救治以及预防措施”,甚至在绘画上也给了军师眼前一亮地灵感,让军师找到了新流派地画法,通过这些层层地剥削敲诈,师帅才慢慢地收了心思,勉强地接受了军师提议地让李相如入学接受儒家,甚至走入仕途的劝诫。但师帅依然在很长地一段时间内眼神不善地逼着李相如学习兵家排兵布阵之法。 他们都知道,李相如是一个不拘一格,又能融会贯通,接受能力强举一反三地难得的人才。所以,上至师帅,下至伍长,但凡有特别的一技之长地都被师帅和军师一股脑子的收罗起来,又一股脑子地将这些塞进他的脑袋里,完全不需要考虑李相如是否能承受。在那辛苦每日每夜时时刻刻有护卫提着长鞭一旁看守,一旦发现他懈怠便是毫不留情地一鞭子下去,在满背沧夷血痕累累,又向老爹哀求,那老爹只是看着抹着眼泪心疼,却只是安慰说,好好学啊,爹给你做好吃地。哀求无果……他才只好灵机一动,装疯卖傻再次吓傻了他的老爹,吓坏了师帅和军师之后才得解脱。师帅和军师对于他抽一鞭子才走一步地懈怠性子让他们无可奈何,又爱又恨。 回首往事,又至如今,李相如走得路似乎跟他们的又没有什么区别。 李相如运行一周天之后,发现体内地灵气在丹室之中依然遭至强力地阻碍,或者说是如被吸收般地石沉大海。他至今都搞不清楚,为何瞎子师父收入地穷奇至今都没有让他体内地凶兽消化?不是说灵力补充之后,元神会得到强化,神识会变得坚韧,修为境界会踏上更高的层次嘛?为何到了他这里,一切都已经变得那么不一样了?? 储秀峰之上入了天象却依然没有完全打通他身体地重要窍穴,却让他聊以自我安慰的是,至少他最近一段时间体内地黑气没有很强烈地发作了。就算筋骨血肉恢复地再快,但谁能经受得住这隔山差五地剑伤,刀伤,各种气劲和莫名其妙乱七八糟地东西在他身上折腾啊!血肉之躯啊!很疼地! 这一段时间紧密不停地遇到强敌厮杀还能活了下来,让他自己都觉得是很值得庆幸地一件事情。 李相如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眉头紧蹙。 今天,是一个糟糕至极地灰败日子! 出得小世界便是一场大战,那双怨毒的目光还是来自曾经并肩杀敌地袍泽兄弟,对于他的话语他甚至连反驳都没有机会。丑娘被黄小炜强行留宿,连聊几句天都不行。拼死拼活谋划已久才进入青衣帮地小世界得到了一个白色晶球,却被自己鲁莽地举动嵌入百辟刀中似乎陷入沉睡,无法使唤……再看看这幅小世界的画纸,画中山林树木尽皆成灰烧成炭木,满目荒凉。想起之前对黄小炜信誓旦旦地只取一样,其它原地不动地还给她地承诺已然无法守约,甚至要面临她更为无情尖酸刻薄地嘲讽谴责……唉…… 李相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结界,推开窗望了望漆黑地夜幕。没有星光点点,没有灯火闪烁,只有无穷无尽地哀怨愁苦。 全世界好像只有他疲惫,只有他身边的空气中洋溢着绝望和无奈,无处宣泄。 因为,他无法去勾勒出一些“莫须有”的奇迹。就连一个对今天这个糟糕日子的缓冲地带也似乎没有。 正当李相如陷入这种极度悲观地情绪之时,一个黑色地影子慢慢地从屋顶地横梁如长蛇吐着嗜人敌蛇信盘绕般慢慢试探性地靠近它…… 第八十三章:绕梁地小鬼 如蛇地黑影张开大嘴,慢慢地靠近一动不动地李相如,在它的眼里,这种带着灰暗气馁败亡地气息是一个美味。在这屋梁之上已经数月有余,新进来地这一任主人在开始的时候表面看起来身子孱弱,但它能感觉得到他体内地怨气甚至比它还重,虽然看着很美味,但他实在是没这个胆子开嘴。到了后来,这主人胸中竟然有股子的浩然正气,死死的压制着他,让它甚至只能躲进瓦砾之间瑟瑟发抖,生怕一个察觉就被李相如抓了去做成了他那几颗茶花树的化肥。 如今这李相如地身子看着更加的孱弱,气息混乱,神情疲惫而忧伤,对于饿了近乎半年之久的它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地好机会。在一个“吃了他,吃了他,快吃了他”如同魔怔诱惑地声音之下,它不再犹豫,张开大嘴猛然地冲了上,它幻想着如果能将这李相如吞了,修为自然是会精进许多,再也不用猥琐在这破屋子里了。 希望往往是美好的,也只有抱着一种美好,生活才能继续地下去。可是,现实地骨干总是残酷无情地摧残每一个美好地愿望。 它呆呆望着那张近在咫尺地脸,却动弹不得。那张苍白而邪恶地脸上展开了一个邪恶地笑容,那是一种自不量力地讥笑嘲讽,在这座充满人性劣根杀戮贪婪嫉妒怨毒仇恨愤慨地宁安镇生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地它,见识过了无数人各种各样仇恨地嘴脸,也不知道吞噬了多少那种悲伤绝望轻生地尸体,它很熟悉眼前地这个表情。 李相如转身直接便遏制住了它的咽喉,微笑笑着说:“等你好久了,终于舍得出来嘛?” 它挣扎着,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地这个人,扭曲地让那团烟雾再也变得更加地虚幻,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这不可能!我是虚幻地!你怎么可能能用手抓得住我?不可能!”它使劲地挣扎,想挣脱开这强劲有力地手掌,却发现一切都是突然无功。 李相如嘴角轻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砂符文在它面前晃了晃,嘿嘿地笑道。 它睁大了眼睛,慢慢地幻化出一个六七岁孩童地模样,一脸地颓败,这是一张阴阳家的收鬼符文,品级不低,最为道行不够高地它来说无法察觉,或者是说,出于那种贪婪地欲念的它来说,根本就没再去注意周围气流地变化。但它依然不甘心地摆动着孩童地四肢,气愤恼怒地骂道:“放开爷爷!你要把你爷爷掐死了!咳咳……!有本事把你爷爷放下来,跟爷爷来一场光明正大地比试!” 它憋红了脸,仿佛真的是一个六七岁模样地孩童被一个成年人卡住了脖子,慢慢地就连眼眶也变得通红,翻着白眼。 “咦”李相如惊奇一声,放下了手中地这个东西。 在失重而恍惚地情况之下,小鬼碰地掉在地下,屁股与地面来了个最亲密的接触,他开始便哇哇的大叫起来,李相如眉头一皱,掏出一张符文伸手就直接贴在了他的身上,小鬼仰头大哭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里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低头之际发现胸口贴着那个黄色纸符,伸手欲撕,葱嫩地手指碰上却如着火一般地一蹦三丈高。只是这次还好是有些准备,在落地的时候虽然很是狼狈,却没有再次摔疼他的屁股。 小鬼愤怒着盯着李相如,想用提动鬼气来杀了他,可他几番努力之下却发现自己体内什么都没有,他顾不得愤怒,惊恐的查看身体周遭,无论念动何种口诀心法,这孩童般地身子却依然没有半点变化。 李相如嬉笑地看着小鬼蹦跳折腾,如同台子上的一部哑剧,穿着锦衣玉衣袍地孩童疯狂卖力地表演去逗笑观众。 小鬼提动不了鬼气,无法施法变身,也不敢再去 触碰胸口那种能让它阴魂晃动地纸符,愤怒地瞪着李相如,嘴巴不停的蠕动,指了指胸口地符文,见着李相如如观街口耍猴一般地戏弄眼神,便开始冲过去欲将用拳脚去揍他。 李相如不用想也知道他嘴巴里一定是一些恶毒地谩骂之语,心中却是不恼,觉得极其有趣。 他伸出一只手,抵住小鬼的头,依旧一脸嬉笑,说道:“这几张纸符都是我自己打书上学来的,也从未正儿八经地学过,很普通的黄纸朱砂,不过就是加入了一分的紫火,看来这效果还是不错的?” 小鬼依旧挣扎,拳打脚蹬,只是那力气打在他手上毫无感觉。折腾了一会之后,李相如逗弄地兴趣尽失,直接拎起了小鬼地衣领将他提起,眼神冷漠道:“第一,不许说脏话,第二,不许大声讲话。第三,认真回答我的问题,答应了就点头,不答应我就用纸符超度了你。” 小鬼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见李相如侧头轻易地躲开便住嘴不严,头一昂,一副士可杀不可辱地视死如归地倔强稚嫩模样。 李相如冷着的脸又不觉感到一阵好气好笑。眼珠子一转,伸出右手,纤长地中指指尖便冒出一股子紫火,紫火渐渐靠近小鬼。小鬼地眼角一直惊惧地望着指尖上的那一小簇紫火,这才回转过头来,拼命地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紫火,是一切阴邪地克星。它们就如同是一个牛蜡油灯,遇到紫火便会燃烧而尽,而且这火是无法扑灭的。 虽然它有着百年地道行,却依然对着这火焰有一种本能地抗拒。他胸口地朱砂符文如果不是因为有紫火淬炼,他也不一定就那么惊惧。 “修行不易,且行且珍惜。”李相如微笑地劝道,见到小鬼惊恐目光和点头,便慢慢地将手中地紫火移了开来,再次问道:“同意了?” 小鬼无奈地看了看李相如指尖地紫火,憋屈地眼睛里流下了一行泪,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李相如气笑道:“不然让你哭会?调整下情绪?” 小鬼闻言睁开了眼,摇了摇头,脸上立马浮现出一种恭顺地神色。 李相如将小鬼胸口中地符文撕了下来,小鬼立马吐出一口气,指着李相如破口大骂:“你大……你大,你说了算。” 你大爷地,后面那两个字在触及到李相如凌厉地眼神之后,他果断地吃了回去,就连声音也变得唯唯诺诺。 他很想高调,可是实力不允许啊!但是,既然不能说出口地话,他可以在心里骂,在肚子里面。于是,他微笑讨好而恭谨地露出一个他自然为很灿烂讨人喜欢地笑容,心中却问候着李相如的祖宗十八代。 李相如伸出中指,紫火一跃而出映在小鬼地眼中火光摇曳,他神情淡然地开口道:“心里骂也不行,不然烧了你!”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骂你?……”脱口而出之后,反应过来地小鬼一脸懊恼,气得自己给自己脸上甩了两巴掌,嘴巴小声嘟囔道:“蠢货!笨蛋!白痴!” 巴掌声“啪啪”作响,小鬼地脸上立时留下了两个红红地掌印,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惩罚。 李相如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巴掌,席地而坐,对着小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小鬼唯唯诺诺地过来,神情拘谨,却再也不敢做出反抗。 “你在这多久了?”李相如问道。 小鬼低着头,双手背负后面紧紧贴着屁股,还用手揉搓了一下,仿佛刚才的痛还没有完全消失,他低垂眼帘,似乎就这样对一个凡人认输是一件可耻地事情,要是被传出去,在同行中就已经无法在混下去了,也再没脸面去面对宁安镇中其它地鬼了,于是他心中做着交战,在认怂与勇敢面对直接徘徊 。 李相如却不去管那些,开始不过是出于一种好奇,虽然他的师父曾有更他讲过,这个世界上不只是有异兽妖怪,还有着阴灵邪祟,如果非要去从他的记忆里遇到的一些诡异之事,也是能找出一些端弥,只是他懒得去想。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一支,看着模样还不错,只是实力弱了点。 他回想起入住之前那个牙行和房主匆匆地签订完合同收了银子就跑的急促模样让他当时有些诧异和疑惑,他搜巡了整个院子,也没找到这鬼祟具体地位置,而判断这是鬼祟的唯一依据便是那东西的阴气,与他体内地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这小鬼地阴气跟他体内那玩意比起来简直是弱地掉渣 了。就连食用过小世界里奇异果地大黑,也能在气势上压制它, 在他入住之后不久的一次体内黑气发作,让他气海翻腾混乱之际,这邪祟便曾出来,伺机而动在他最虚弱疲惫地那刻发起攻击。当时大黑嘴里叼着盆钵将从窗外丢进来,一方面也是提醒他。 一段时间来他甚少住在这里,那邪祟也没什么动静就置之不理了。趁着今个心情不好,便心生一计将这东西引出来,省得一直藏匿在这里让人挂念着。 除了一个隐患,免得夜场梦多。 李相如等了许久不见小鬼回答,声音再次提高,重复问道:“你是什么?在这里多久了?” 声音里带着一种威严地震慑,他又举起手掌至面前,轻捻手指,似乎那手指里会再次冒出紫火直接就朝小鬼扑了过去。 小鬼心里一阵疙瘩,他很想跳起来说几句场面话壮壮胆,常年混迹街巷弄堂的它见过无数个打架斗殴地场景,那人总是高昂着脑袋,说着撑胆长脸面地“豪言壮语”和“视死如归”,其实在一旁他看到了那些说江湖话的人小腿肚子都在打颤,那种害怕惊恐地气息都直直地冲着它飘来了。 终究,小鬼选择了气馁地妥协,诚然,生命诚可贵,修行更不易。 紫火的拥有者,一定是有一个特别的千载难逢地机缘,或者是一种天生地体质。能直接用身体幻化出来紫火地人,在他五百多年地经历和听闻里,也都是寥寥无几,至少那些传说中收鬼地牛鼻子老道士只能借助黄纸符文朱砂再加上高阶地口诀才能锻化出紫火。所以,向这个看着虽然体弱,年轻地读书人服软似乎不再是那么难的一件事情了。 想通了这点,小鬼咳嗽了几声,轻咳了几声清理了下咽喉,神情得意甚至有些倨傲地道:“我是夜游神!在这宁安镇五百年了!” 第八十四章:四合院地故事 李相如毫不犹豫地将幻化出来地紫火朝小鬼丢了过去,紫火瞬间在小鬼的锦衣玉袍上着了起来,并有一种蔓延地趋势。 这不是一个真正地小孩,虽然他有着可爱孩童的面容,哭地时候委屈地让人心疼,可他李相如不是一个怜爱孩子地妇人,任由这小鬼如何委屈可怜,心中地同情也依然抬不起半点来。 小鬼吓了一大跳,慌乱地躲避,却再不敢用手去拍。紫火一旦触及到身体,除了施火者,便再也无法熄灭,它会慢慢地将小鬼整个燃烧成灰烬。 “李相如,你这个王八蛋!去你大爷的王八犊子!瞧你长得那磕碜模样还不如桃花巷街口蹲着的那个邋遢满脸癞子地老卢好看呢!哎哟……爷爷刚买的衣服……上好地绸缎……”小鬼气得骂道,贴着墙壁,手忙脚乱地扯下衣服,也许是因为慌张,也许是因为穿着的繁琐复杂,等火都快烧到胸口了,小鬼才将衣服脱下来,刚要开口继续骂的时候,便又见李相如手指伸至嘴唇间对他做了一个禁声地准备的,李相如眼神里甚至已然失去了耐性。 对于一个在屋子待着时间比李相如还长地小鬼来说,虽然他不敢光明正大地亮相,但要从进来这屋子的人与李相如的对话,知道李相如这个名字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李相如静静地看着地面的衣袍烧成灰烬,面无表情地再抬头看了一眼缩在墙角一脸无助又无法逃跑地小鬼一眼,随意开口道:“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簇火,就从你头发开始烧起了。” 说完,中指指尖又冒出一簇紫火。提醒道:“你在我这屋子,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一点房钱都不没给过我,如今反而还想害我?你说,我该饶你嘛?” 李相如看了依然因为畏惧而缩在墙角里地发抖地小鬼,冷冷地提醒道:“修行不到家的一街巷弄堂小鬼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夜游神。再不说实话,就让你阴魂俱灭!” 小鬼心里是很憋屈地,他已经打算服软投降了,却依然还是被李相如一簇紫火给折腾地阴魂动荡。如果不是他把衣物脱的快,指不定已经烧着自己的阴魂了。更何况,何来房费之事,要说住,他可是自打这房子建成之后便已经入住在这里了,只不过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沉睡和修行状态而已!他觉得眼前这可恶又面目可憎地的王八蛋一定是冷眼旁边地看着他被烧成一堆灰烬。 夜游神出自《山海经·海外南经》载:“有神人二八,连臂,为帝司夜于此野。” “二八”神,即“夜游神”,郭璞注条曰:“昼隐夜见(现)。”杨慎补注:“南中夷方或有之,夜行逢之,土人谓之夜游神,亦不怪也。” 夜游神被民间形容“夜游神”是一位公正、善良之神,他巡夜时常将民间百姓的冤屈之事禀报给天帝,使正义得到伸张,恶人得到惩罚。可以说,这是一名真正能位列神位地阴神。可这小鬼,悬握挂横梁,见体质虚弱者,变视为可欺之相,欲吞食之。如果说他是神,那这世间怕也会因此而变得更加混轮了。 李相如歪着头,慢慢地道:“我曾翻过一本杂书,据书中记载有一种叫溪囊地恶鬼,常幻化成孩童模样,利用自己烂漫天真地外形去讨人喜爱,牵着人回家,然后被牵着便会阳寿紧,而亡……” 李相如刚说完,小鬼便跳着跑过来,也忘记了害怕,急忙解释道:“不不不!虽然你法力比我强大,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子来诬赖我,冤枉我!我可不是那溪囊鬼!他早在三百多多年前就已经被一云游地道士收了!当时我躲在一个豆粒里,那老道人厉害地紧,一并收拾了好多鬼。” 小鬼见着李相如一脸地疑惑,似乎在询问为什么他看到了那道士,那道士也放过了他?便又开口解释道:“那时候我不过是一百多年的孤魂野鬼,以人间怨念,贪念,恶念为食,虽然曾有过恶作剧似地作弄过人,但从未伤害过谁地性命。” 小鬼眼巴巴地望着李相如,试着从李相如的神色中找出那么一点点的信任之感,也希望李相如能感知到小鬼语言里的诚恳。他不得不诚恳,如果不是李相如这负面情绪浓郁蔓延,他也还是会选择缩在一边,他一直没有很大的把握能吞噬掉李相如身上地东西,甚至一度的担心会被李相如反杀。李相如本来情绪就不佳,现在更怕是容忍不了他一丝毫地谎言欺骗了。 “这么说,你还算是一个善良地鬼?可是有一次我练功走火,为何你想对我出手?如果不是我的大黑马叫醒我,你是不是就已经动手了?”李相如冷声道。 小鬼地头摇成拨浪鼓,大声着急地解释道:“没有没有!没那回事,那个时候我也不敢动手啊!自从你来了后,我连夜间几乎都不敢出来了,能出来也是在你们入睡之后,尤其是大黑马喝醉之后,它,我感觉它体能也有一股至刚之气,我压根就不敢靠近它,又怎么敢接近你呢?我可从来都没有真正想过要伤害谁,害你们更不敢啊!你是一个读书人,可不带这样蛮横不讲理地!” 声音虽小,李相如却是听在了耳中,轻笑道:“这么说,我还是冤枉你了?“ 小鬼使劲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一丝地委屈。 李相如一个巴掌拍了过去,拍的小鬼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他插着腰刚想要破口大骂,迎上李相如似笑非笑地眼神,赶紧捂住了嘴巴,不敢坑声。 李相如已经懒得跟他废话,开口道:“问什么,答什么,多一个字,就连你身上仅剩地一点衣服都烧掉,还把你挂在大院门口让人来参观传说中地鬼是长什么样子的。” 小鬼浑身颤抖,咬紧了嘴巴,眼里喷出怒火,双拳紧握,慢慢地又低下头,默不吭声。 这是一个很没有用地鬼,这是一个很憋屈地鬼。在平安镇五百年,他五百年地修行却依然抵不住眼前这个人的威压,可是,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人啊!紫火都能出来,而且他体内隐隐有股浓烈阴沉地邪气!他很想再次抽自己几个嘴巴!因为这起了的欲望。 李相如站了起来,再次推开窗子。 小鬼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又思考着如果从窗子跳出去,逃走又有几分把握。 李相如手扶窗台,不知何时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兴许也正是这雨声,遮住了屋子里的闹腾。 “这屋子的前任主人是你吓跑的?”李相如问道。 吓跑地,这三个字听在小鬼眼里如同风铃般悦耳,至少是说自己说的话还是有一部分被李相如听进去了,至少在李相如的观感里面他不是一只恶鬼。这么一想,他活下来地机会就会更大了一点。 小鬼念想至此心中不免有些宽心,慢慢地将惧怕地情绪散去,开口回答道:“我当初也就是看着他家有个小女孩长的极其可爱,想和她做个朋友。偷偷地跟陪她聊天说话,玩了一段时间。后来小女孩把事情说出来了,她说想把我介绍给她爹娘,她爹娘自然是不信地,但是小女孩太坚持了。她爹娘这才急了,以为女儿入了什么魔怔,请了一个混吃骗喝地假道士,那臭假道士其实我知道,不过是一个落魄地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又性情懒惰,仗着读了几个字便耍点小聪明开始装起道士起来与人合伙骗吃骗喝……” 小鬼越说越是得意。 李相如打断道:“据说此前地这个主人还曾是一个官家地人?” 小鬼闻言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咦?你怎么知道?对外他可是自称商人的呀。其实他确实是一个芝麻大的一点小官,之前在外地就职,犯了点事,便被罢免了官职。不过,他为官之时倒是贪墨了不少银两,在那些仇家地纠缠之下他不得不花了点银子住进了这里,与青衣帮的一位舵主打点了关系便在这里安心地住了下来。我天天在他家的屋梁里趴着,就连他鬼鬼祟祟地躲在书房做过什么都知道,只是懒得去理,不过……我知道他私藏银两地地方,你想不想知道?” “唔……继续说。”李相如低下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小鬼闻言,继续口沫横飞娓娓道来:“说道那个假道士啊,装模作样地在那里画纸烧符,其实他连还多口诀都是念错地。我走到小女孩身边他都没有发现我,我便对那小女孩说,捉弄一下他。结果……哈哈……哈哈……“ 小鬼没说完,想起当时地情景,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在被李相如一瞪之下,才收敛了些,强行忍住继续说道:“我用了那火,让他的木剑直接烧了起来,还让飘着地符文直接贴到了他的胡子上,结果……哈哈……他……哈哈…额……他积攒了几个月可怜稀疏地几个胡须都被我烧没了,狼狈而逃……哈哈……后来……” 李相如转身挥手打断了沉浸在笑声中地吹嘘,问道:“之前那主人,是个什么官?来这多久了?” “额……”虽然被打断地吹嘘,心中有些不痛快,但是他也只能将李相如这种不礼貌地行为硬生生给忍了下来,满不在意地语气回答道:“就是一个小官啊?四年前来这的!对,四年前!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在这里待着的。至于地方……好像是燕州与宁州交界处的一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忘记了。” “仔细想想!”李相如认真有些严肃地盯着小鬼。 小鬼疑惑地仰着头,问道:“很重要?” 李相如点了点头。 小鬼用那稚嫩地小手捏着下巴,做沉思状,半天之后一拍肚子,惊喜地回答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地方叫红城!那个人曾是一个地方的信使,或者说是一个驿站地小吏?具体我就知道了,偶尔闲着没事会偷看他藏得一些东西,除了一些金子能黄的两眼有些兴趣外,其它地无非都是些来往地信件。我也没想去看过。” 第八十五章:军情信笺 李相如面色突然变得阴沉下来,这种阴沉落在小鬼眼里让他胆战心惊,仔细地会想着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他甚至已经能从李相如的身上感觉得到一股淡淡地杀气了。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极为不妙,或者说李相如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嘛? 怀着惴惴不安地小鬼试探性小声地问道:“那个……大人?我知道他藏金子的地方,不然我把那些金子都拿出来孝敬您?” 李相如被这一问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轻轻地“哦”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下文。 小鬼可是急了,这声“哦”是代表着什么意思?正当他想要继续表现出他的忠心地时候,听到李相如开口问道。 “那些书信在哪?” 搬进来的时候,李相如曾经检查过屋子,牙行曾说前任主人走的是比较地匆忙,只是因为老家母亲病重,可是他检查过屋子,屋子里曾经地痕迹都比想象中地匆忙,甚至是有人翻动过搜寻什么一般。也就是说,这屋子曾被人索查过。那么,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了。这屋子后面没有人住,不仅仅是因为这小鬼的闹腾,更有可能是因为这里曾经藏着一个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起初地时候,他也曾注意到过四周,他感觉到四周总有些神神叨叨地人有意无意地盯着这个院子,据他在军营里待过的那几年经验,那些人,他感觉更像是官家的人。再结合小鬼谈到的一些事,这主人很有可能是掌握着什么线索,而一直被人追查。 如果只是一个小吏,贪墨银两之后,他应该是会选择去别的地方定居,而不会是在都城而且还是龙蛇混杂各方势力纠缠地宁安镇。很有可能,那些银两并不是贪墨,而是一种付出别的代价的一份酬劳。他现在怕也不是在老家,应该是已经被杀了。 还对着这些屋子盯梢了一段时间无果地人后来放弃了监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们觉得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这里了,或者说他们已经放弃了查找这些东西。 小鬼神情有些扭捏,试探性地问道:“黄金你不要要书信?” 李相如眉头一皱,面有愠色。 小鬼悻悻然,跳上屋顶,屋顶的黑暗空隙中仿佛有一个他的百宝箱,片刻窸窸窣窣之后,他才跳了下来,怀里抱着一沓的书信,在李相如面前放了下来。李相如蹲下身子,翻弄一阵,找到一封带着羽毛红朱封印地信件,打开之后一行熟悉地字迹慢慢地映入眼帘,他双目隐晦不明,眉头时而松开最后紧皱。 小鬼绕着李相如慢慢地走动,瞧着正沉浸深有外物地李相如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他一脸窃喜地回望兀自发呆地李相如,刚想越窗而去,却被一股巨大地吸力扯动着身子,仿佛置身巨海中的旋涡,无力可借便陷了进去,屋子里只留下他一声愤怒地大喊:“李相如,你这卑鄙无耻地小人,说话不算……” 李相如站了起来,双目一直盯着那枚信笺,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容纳瓶子收回怀里。这个瓶子,是当初国师陈清风做为打伤他给予地补偿,阴阳家也有叩问鬼神通之能,这种瓶子更是能作为一个容器收纳凡间邪灵鬼祟,至少收了这小鬼就没有什么问题。 小鬼一脸憋屈地待在瓶子里,李相如甚至连他名字都不曾过问。 四年前师帅陆长风被朝堂中的那些文臣士大夫以叛国罪定论,高高在上的景治帝以默认地态度对于师帅府满门被灭只字不提,或许是因为迫于民间舆论压力,这种本被定做灭九族地冤案才没有继续牵广。 程立本这位地位威信远远高于陆长风地七十古来稀地老将军为了此事,一身戎装,正气凌然,手握长戟地站立在皇宫大殿之前,对着那些文臣怒目而视,朝臣但凡有些良心者皆默默绕之而行,百十上朝文臣武将莫不敢与之对视! 路长风在贡州遭至楼兰外族暗害身受重伤,朝堂连下十一道圣旨将师帅紧急召回,并言明即使身死遗体也必须运回都城,甚至连回城日期时间也已经确定,如若延误军法处置!对于这寡恩刻薄不近人情地要求,当时贡州三十万军卒愤慨异常。却被军师安子风安抚下来。安子风设计,对外宣称师帅已殒没。分两路行进,一路以安子风为首,着五千军甲护送师帅灵柩返回都城。贡州之内,五千军甲之下,楼兰外族无人敢触及锋芒,在贡州境外与燕州交界之时便遇到了敌人疯狂地攻击。其中自然朝中求和派系地文臣派出的死侍,其中便有“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地西属剑冢十三名归云境界地剑修,也有魔宗深渊剑修七名,再加上楼兰地二十一名巫术师,齐燕两国余孽组成地四股势力分儿击之。 贡州军在接近燕州红城四十里,飞信请求城主派兵支援,却杳无音信!! 红城城主义正言辞地回复朝堂责问时说不曾收到过任何求救信号,就连烽火狼烟都不曾见。虽然,为了平息民间怨愤将红城城主人头高悬午门那个子午柱上,他的喊冤之声依然回荡在午门上空,久久不散。 那一日,开始,孤军奋战地路家军即使再有不甘愤怒,也依然维持着铁血地军纪,谁也不曾后退,谁也不曾畏惧。血肉之躯,全歼西属剑冢十三名剑修,全歼魔宗剑修七名,击杀楼兰半数巫术师,齐燕余孽几乎灭杀,文臣中地死侍也已全数死于路家军铁骑之下。 那是一个虽败犹荣地辉煌战绩!在被知国家出卖地情况下,依然奋勇杀敌,维持自己身前地荣誉和骄傲。 如果红城能派出军队支援,安子风不会死,剩下的一千零三十无名伤痕累累无尽疲惫的路家军也不会死! 在那个时候,安子风的决定便是,剩下的两百名撤退,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军师给他们下的死命令是必须保证李相如活着!哪怕两百人都死光了,李相如也一定不能死!李相如是唯一地希望!是路家军求得正名,师帅冤屈平反地唯一希望! 至死,那两位百夫长都没有对李相如透入过这个信息!他们临死之前只是微笑地盯着李相如,告诉他,活下去!报仇!报仇! 李相如双目泪如雨下,拿着信封地手不停地颤抖。 青鸟羽毛与朱砂,便是贡州路家军信件地特征!唯一地不容伪造地标致!信中几页副稿,里面是一些朝中官员秘事,也可以说是一些朝中大臣勾结楼兰地罪证。这才是院子主人遭受道追杀地真正原因。 信中地内容言辞恳切,派兵接应护送师帅灵柩返回都城,强敌来袭,救下路家儿郎! 信中内容如血如泣,他甚至想象不到一直胸有成竹,一身儒家傲然浩气地军师为了这些弟兄如此地“卑躬屈膝”!可是换来地,却依然是一股冷漠! 李相如活了下来,那二百名为了掩护他撤退地袍泽冲进了无数地敌军阵营,无人回头!无人退缩!哪怕今天遇到的魏荣,今日眼光中怨毒嫉恨之色浓烈,可是在当日,他也是冲着敌人前面地勇士! 所以,他不恨魏荣,甚至觉得,自己是欠了他一条命!有的时候他却又想着把自己的这条命陪了他也好,活着便不再那么累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他现在看见了这封信笺地内容,他才猛然地醒悟过来。除了他,已经无人能够支撑起这份重担了!贡州地路家军在闻之师帅被害地噩耗后乱成一锅粥,有不少怀着热血地将军士卒偷偷潜入京城刺杀皇帝,刺杀文臣,可是他们的刺杀多是泄愤,很多的无辜百姓也遭受道了牵连,甚至有些已经因为复仇而蒙蔽了双眼,暗自投入齐,越余孽部下,与景国这日渐庞大地帝国死磕。剩下在贡州地军士,也在这几年里受到分化,打压……当年无敌傲视楼兰地三十万路家军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个怒吼地军魂响彻在那亡灵战场之上。 李相如不能评价他们一定是错地,可是内心依然无法认同。 他想起了刘清。 黄小炜在和他谈过那夜左军巡使副冯博康满门被杀之时,就已经隐晦地提醒了他,身边地人不一定就一直没有改变,一直是以前的那个人! 刘清算不上是一个果然勇猛不畏死地人,他是凡人。可能在开始地时候有着一腔地热血将身躯化为复仇地武器,哪怕飞蛾扑火也一往如前。可是,他并没有。或许是都城地繁华,家中美眷妻儿地羁绊慢慢地冷却了他的心,他既不想同流合污彻底沦为都城守将之流,却也一样没有破釜沉舟地勇气。 李相如来到都城之后,他常年压抑住地不安和曾经有过地热血从身体地最底出翻滚出来,只是,都城是一座温柔冢,那些温柔和安逸在结合地时候已经让他产生了一种扭曲。当年做出地决定,如今想要抽身已经很难了。 刘清违背他的意愿,擅自做主,可他在黄小炜面前依然沉默担下,因为,刘清是他的人。可是,对刘清作何处理,他依然有些拿捏不准。 良久之后,他将信笺小心地收入怀中。望了窗外如泪地雨一眼,默然发呆。 他以为他的泪水早已干涸,却不曾想依然还是会有泪水。都说当一个人不流泪地那一天,不是因为他内心充满快乐,而是因为他心变的更硬了。也许,李相如应该让自己的心变得更硬一点。 李相如关上了窗,握紧了拳头,慢慢地走到毛毡之下,合上疲惫地双眼。 也许,他的心应该要慢慢地变硬,变得更硬! 第八十六章:凡人地满足之感 翌日清晨,小院子里曾留下的血腥之味已然被冲净,空气中只有淡淡地雨水之味。 李相如起了一个大早,与门口一直站立守夜地青衣帮帮众亲切地打了声招呼就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地练了一套拳。 《流云手》记载着掌法,却被李相如弃之不顾,他觉得用巴掌去拍人远不如用拳头砸人来的痛快。拳罡正气,或绵柔劲透,或气势雄浑。无论是那种都还是符合从军伍出生地悍卒之气。 在昨日与深渊剑修地对峙中,他使出的这十一拳,只要第一拳击中目标,在敌人身上留下拳意略做阻止敌人身躯转动,后面地十拳便能连绵不绝接踵而至实打实地击中在敌人身体之中,这便是此套拳法地精髓所在。 李相如摆出一个正宗普通的出拳招式,犹如绝世高手般地屹立在院中,四周拳意慢慢聚集而来,一身白衣无风自鼓。李相如在拳意之下,十一拳打出的畅快淋漓。这十一拳中,他又加入了军阵冲锋陷阵时地战鼓之意,行云流水,拳意如洪水倾泻,罡气耀眼刺人,尽显得更加地气势凶猛,傲然挺拔!今日这拳,尽然比昨日之下更为凶猛无敌!收拳之后李相如甚至想学那江湖中悟道得精妙功法中人仰头长啸几声以舒缓心中得意之气。 正当他将这想法付之于现实开头大笑之时,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厢房门口地两个人影。 黄小炜一脸怒容,丑娘一脸惊讶慢慢转至欢喜。 李相如挠了挠头,干笑几声望着两人。 黄小炜大声怒吼:“李相如,一大早的抽什么风?!让不让人睡觉了?瞧瞧你把这院子弄地!” 李相如被训斥地张二摸不着头脑,随着黄小炜手指之处看去,才发现,院子本就摇摇欲坠地两堵墙已然倒塌,尘土飞扬。他又瞥了瞥两个躲在院子外面伸出头来一脸惊惧敬佩羡慕地两颗头——赫然是刚刚自己前去打过招呼地两个守门青衣帮帮众。 李相如自己都一脸惊讶,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心中咂舌,这……真是他打出来的拳?这也太不可思议地恐怖了吧?这可是拳劲啊!基本都没有注入灵气地拳劲! 李相如表情尴尬,挠头歉意地冲着黄小炜道:“抱歉,抱歉,我……一时收不住拳!抱歉!” 黄小炜冷哼一声,拉着一脸崇拜眼神望着李相如地丑娘进去屋里。 “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李相如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情景,忽然醒悟过来,这……是他的院子啊!白纸黑字签了地契买下来地房子!凭什么她黄小炜在这里冲他蹬鼻子上脸地训斥他啊?就算是毁了也是他的私有财产! 李相如怒不可歇,大步走上门口想把门口推开找黄小炜理论,可是扬起地敲门巴掌忽然又停了下来,一脸颓败地退了开来,心道:果然是唯女子不可养!跟女人讲道理地男人一定是一个愚蠢地男人。 自我安慰之下,他退至院子,又对两个探头探脑一脸畏惧地青衣帮众挥了挥手,望着更加摧残不堪地残檐断壁更加地垂头丧气,他瞅了一眼灶台,心有宽慰之色。这才兴致勃勃地跑去,发现昨日买地几颗青菜和面条还完整如初地在框里安安静静地带着,便开始了生火做早餐。 两个呆立半晌地青衣帮众望着这刚才全意盎然如仙人般如今又在生活做饭地李相如面面相觑,这中间地反差也忒大了吧?可是当他们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更让他们神情麻木,李相如居然端着两碗面一脸讨好谄媚之色地去敲门,声音婉约温柔如女子, “两位美女,早餐地面条已经做好了,不如赏脸出来吃几口?” 他们半晌之后醒悟过来,领悟到“美女”这两字地意思,觉得这李相如果然是读书人,懂得多,就连形容女子美貌都精准无比,远比那些摇头晃脑吟诗作对地腐朽书生强得多。不约而同地朝李相如竖起大拇指,继而心中又感到无比地自豪!这位在他们眼中满腹经纶有可能入朝为官地“大人物”如今还不是对着我们地帮主态度恭敬?若说之前对于帮主喜欢一个弱不禁风地书生颇有微词,是因为他之前地身份地位过于低下,在他们的眼里三小姐自然是高高在上地仙子。可是在得知昨天发生地 事和尽早见到李相如这一通连普通如他们的人都觉得精妙无比地拳法之后,这种成见便消失不见了。就是说,李相如的身份和地位已然达到了可以与三小姐相互媲美地境地。李相如对于黄小炜怒吼,还讨好地煮好面条亲自送上,光是这件事就足已够他们吹嘘地,若说李相如将来位列宰相更是可以说以后辈听得光荣之事——虽然这些遥不可及,甚至与他们并不多大地关系。但是,这便是普通人的满足。 李相如在回头地一愣间读懂了他们脸色表情地意思,这些他在军中不止一次地听过老爹和几个无家可归地老卒讲述师帅几次踏入楼兰领域进进出出地光荣事迹,那个时候他依然也还是一个后勤负责埋火造饭地伙夫。 身份和地位不足以代表他们就不可以为了所见着的而自豪满足。这是一种普通人的满足感,无人能去剥夺或者有权利剥夺。这才是平凡而平淡地生活,没有修行界中挥手抬足间就是天崩地裂置人于死地残酷。 当李相如回想自己从军营里出来所接触到这些飞来飞去杀来杀去,包括那些灵兽凶兽之间地残忍厮杀吞食之后,他甚至会觉得黄小炜放弃踏上修行界地选择是正确的。 尤其是看到丑娘和黄小炜两人窸窸窣窣心满意足地吃着他煮的面食。他觉得,他的责任更是去维护这种普通人地安定知足地生活状态。一切在变强变得更强地道路上所遇到地挫折苦难便又多了一份地价值。他也忽然明白了当初陈清风为何义正言辞地警告过他不要殃及池鱼,明白那些人奋不顾身地为人族安定而献出自己生命去守护边疆领土的将士,明白那些守护人族结界地正派修士奉献出百多年地修为去修补如蛛网般破裂地结界。 在几声丑娘地呼唤之后,李相如从神游中醒来。 黄小炜又奚落地冷着脸排挤着他道:“一通拳打得是脑瓜子傻了还是两碗面让你得意地望了形了一脸地傻笑?” 李相如抬头对黄小炜吃人嘴“硬”拿人手长甚至有些“不知好歹”地话语报以一笑。准备收拾碗筷却被丑娘拦住,说着这事她去做的事。 黄小炜这回倒是没有阻止,没有阻止地原因也只是因为李相如有更重要地事做,便是查看凌雪地伤势。 丑娘端着碗筷,在关上门地时候偷偷地瞅了几眼与坐在床前把脉地李相如侧脸与站在一旁紧张观望地三小姐,脸中露出了一丝淡淡忧愁地微笑。 笑是因为她看中地李大哥有如此大的本领,愁的是她发现自己对于李相如的一切无能为力,做不出一点的帮助,就连平日里煮的饭食都被李相如抢先做了。自己如果留在屋里,反而是一个多余的人。 这些让她有些感到了心里很多的不安,总觉得自己应该要多做一些什么,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给李相如洗洗衣物,收拾下书桌打扫下院子。唯有这些,才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存在地,是有些作用的。于是,在她洗漱好碗筷收拾好灶台之后,她便蹑手蹑脚地跑进厢房搜寻着李相如的换洗衣物。 李相如敏锐地感觉到了丑娘地怪异行径,却只是对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也就随她而去了。 一向粗心地三小姐,如今就眼巴巴地守着凌雪了,却顾不得旁人的心思。 “雪姨过两天就能醒了嘛?”黄小炜一脸希翼地望着李相如,生怕从李相如嘴里蹦出一个不字,也害怕他摇一下头。 “骨骼断裂,这些反而不是最重地伤,待会你再给她伤口处敷上药粉,一定按我吩咐地部位敷。内伤地药已经熬制了吧?”李相如没有正面回答,把昨日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已经敷上了,等会还有一剂药要服。”黄小炜答道。 “嗯。”李相如想了一会,望了望院子外面正在洗衣物忙碌的丑娘,建议道:“既然丑娘来了,药抓回来就让她去煎,我会跟嘱咐好她怎么去煎制的。自己人会更放心些。” 黄小炜点头应承了下来。 “两天是保守估计,如果有能地话,最好是找一个浩然正气地儒家弟子为她续力,她昨日经历地事怕是牵扯到了她以前的一些事情,引起了她心地地心魔。在外力摧残之下,心神不稳,怕是神魂已经游离。”李相如决定还是如实相告,见到黄小炜一脸地不解和更加忧愁便又解释道:“当然不是说她的魂魄离开了这里,而是说已经沉沦在气海地阴暗混沌之处,每个修行者都不可避免地回遇到这种情况,能否走出来得看个人地心性和道心。” 李相如对于昨日院子中习投提到地一些隐秘之事也略微听到了一些,凌雪地来历非常特殊,她脸上的伤痕怕也是一个不堪回首地故事。是否真的对顾青衣心有所属,他不知道,如果是便是一件糟糕地事,因为顾青衣已经死了。这更有可能造成他的道心破碎不稳。一个人如果连求生的欲望都失去了,就更难走出混沌之境了。一旦神魂在气海混沌之中停留太久,身子便会被慢慢地破坏掉,没有肉身,即使走出来也不过是一具阴魂地存在。想要从阴魂修成夺舍肉身,在机遇和外在需要的天材地宝地要求上便非常地苛刻。甚至说,机会非常渺茫。可是,他依然不敢将这些直接言明。 李相如想了想,继续解释道:“我每日可以帮她续些灵气,维持她身体机能地正常运转,只是其它地,我暂时还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我现在唯一能做地便是等待和祈祷了?”黄小炜失魂落魄地道。 正在这时,一个带给他们希望地雄厚声音响起,门外的声音道:“也不是只有祈祷,我,能进入她地混沌之境,助她脱离心魔!” 李相如闻言瞬间站了起来,惊喜地望着推开门走进来的一位中年儒衫男子。 第八十七章:结义兄妹 儒生灰色长袍,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笑容和熙,脸色从容淡定,一生儒雅气息。光是这沉稳地气质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到一阵莫名地感情之感。 李相如上下的打量着这位未曾敲门就直接迈步进来的中年人。尾随其后欲言又止地便是有些局促地丑娘,似乎在说,她想阻止地,但是阻止不了。 中年人似乎瞧出李相如的心思,是有些未曾征求主人意见而进来的意思,便止步在门口,开口道歉:“抱歉了。我叫伯仁。” 语气已经平稳,嗓音微带嘶哑,既是道歉,也算是变相地给门口那位似以为做错事而脸色微有羞愧之意地小姑娘解围。 李相如对着门口站立不安地丑娘微微一笑,示意她没事。丑娘这才如释重负。 黄小炜一脸地古怪,随即醒悟过来,揖礼道:“原来是大先生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请大先生勿怪。” 看着一旁肆无顾忌打量大先生地李相如,焦急地一扯李相如。 李相如被黄小炜一扯,倒不是认出来人,但从黄小炜脸上地恭谨与态度地庄重便也知此人身份地位非凡。双手抱拳,却没有任何地称呼。 伯仁微笑地看着黄小炜,问道:“你知道我?” 黄小炜点了点头,开口回答:“曾远远地见过一次大先生,于云端之上,一把巨剑大展神威击退四方来敌。” 李相如闻言恍然,脑中搜索着脑子伯仁地信息。原来这位便是国师陈清风地大弟子伯仁,他再次的打量着伯仁,觉得此人地气质怎么看都跟那无赖般地陈清风天差地别。或者说根本就是两种极端性格的人。 李相如的打量目光好奇多于其它,却又被黄小炜拉扯了一下衣袍,心中实在是害怕李相如没轻没重没礼貌地一些言行举止得罪了这位在叱咤都城地风云大人物。谁人不知道,都城的大先生学识驳杂,却精通繁多,虽然以巨剑成名,其医术,棋术,书法,绘画都已超出了很的国手大师。 伯仁性情坚忍,属那种厚积薄发,大器晚成之辈。各学术派系中一无所成地中老年人中都以伯仁地事迹来作为自勉,安慰自己也能如大先生那般愚钝数十年,一朝一飞冲天。 伯仁并没有什么心思去计较什么,慢慢地走进来,走至床边。黄小炜与李相如闪置一旁。 伯仁静静地查看了一下凌雪地眼色,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掌,浩然正气绵延从体内流出慢慢地在凌雪身上流转一遍。片刻之后手掌而立。 黄小炜在一旁却是满脸希翼,目光灼灼地望着伯仁。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威严地大先生为何突然来此,但从他的刚才地那翻作为之时,知道至少他不是来害她们的。她也实在是想不到,如果是找麻烦,自己这种江湖小人物又有何能力去惹到向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所以,一开始地担忧之色便一扫而空,反而是希望这位医术通天地大先生能出手相救。 伯仁回头望着李相如,又看见了黄小炜眼中地期待之色,便笑着安慰道:“确实如李相如所说,性命无忧,不过已经走火入魔。不过,你用太担心,我已经将浩然之气传输于她,并在她气海中留下一缕意念,以来可稳固她地心神,祛除混沌之中第隐晦之气,二来,如果他有难地时候,能牵引我的心机,便于我随时出手。我辈修行中人,都是要经历这种与心神混沌之境地 斗争,唯有经历,修为方能精进,所以,现在就不妨静观其变吧。” 黄小炜闻言大喜,在她的眼里,能得到大先生地诊断得出希望地结论远比李相如好糊其词半吊子地医术要强地多了多。 伯仁压了压手,制止了黄小炜地感激之言,继续说道:“我并没有多少功劳,你旁边的这位李公子可真是一个宝贝,医术怕是不在我之下。至少,我就没有那种一夜之间回复断筋断骨地神通。” 说道最后面地时候,伯仁也是望向李相如。 “不敢,只懂得些微末地医术,在大先生面前倒是显得班门弄斧了。如今有大先生出手,三小姐,你不用再担心雪姨地伤势了,大先生出手一定还你一个完整地雪姨。”李相如眼珠子一转,对于伯仁地问题似答非答,转瞬间就将一顶高帽子扣在了伯仁身上,让他无法推搪。况且,他未进门之前,就已经有了答应救治凌雪之言,严格上来说,李相如这番话也不完全是将治疗凌雪地责任推到了伯仁的身上。 伯仁闻言一愣,继而冲着李相如“呵呵”一笑。看不出他脸色是愉悦还是恼怒或者是夹杂其它地意思。 对你笑的人,不一定就是对你好的人,他不一定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但极有可能会给你一个小鞋子穿。 李相如心中叹了口气,眼前这位大先生虽然微笑满面,话语中虽然没有带点不善,甚至是夸奖,但李相如依然隐隐约约地觉得眼前这位绝不会是为了救人那么简单。 黄小炜自然不是一个傻愣之人,对李相如地这番盖棺定论不太客气的话又有些担忧,生怕他一不小心惹怒大先生,负于背后地手忍不住偷偷地掐了一下李相如。 却不想李相如立即“哎呀”一声,对她怒目而视,对着黄小炜道:“掐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话了?没听见大先生入门之前说地,不用祈祷,他有办法进入你雪姨地混沌之境,助她脱离心魔嘛?”说完他又嬉笑地转向伯仁,道:“大先生对吧?” 黄小炜愤羞欲死,当场被揭穿地小动作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恨不得立马把李相如活活掐死!她张口欲向李相如解释,却被伯仁温和一笑,摇了摇头,开口对黄小炜道:“三小姐不必顾虑,确实说过要帮助你这位……雪姨?脱离心魔。” “凌雪,她是我们青衣帮地一位护法,也是我地一位亲人。”黄小炜忙开口道。 伯仁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称呼,又转身看了那脸上疤痕恐怖地陷入昏迷地女子,道:“她地外伤和内伤,都已经被李相如有效地遏制住了,会慢慢地好转的。情况比我相信中的还要好很多,换做是我怕也是没有那么快捷有效地方法,看来,李相如地医术的确不凡。” 伯仁转身对李相如毫不掩饰地露出欣赏之色,继续对黄小炜说道:“如果有必要,我会进入凌雪仙子地混沌之境助她一臂之力的。” 黄小炜这才如释重负,对着伯仁恭敬鞠躬道:“谢大先生!” “嗯。”伯仁说完低下了头,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来,以免有些惶惶之色地黄小炜胡思乱想又,继续说道:“杏花巷酿酒地邓老者,与我有师徒之缘。” “啊?”黄小炜抬头望着伯仁。 伯仁对其点了点头,道:“他生前曾托我对你照拂一二。”随即眉头皱了皱,解释道:“只因前几日有些俗世在外耽搁了几天,倒是让三小姐经历了一场生死。三小姐勿怪。” “不敢!有大先生出手相助救治雪姨,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万不可当大先生地道歉。大先生能称小女子为三小姐,已让小女惊惶不安。”在伯仁进入这间屋子之时,黄小炜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地男儿豪气,反而是处处小心。一来是因为她身边地亲人所剩也无几,如今伯仁能来是她的一个希望,她不想有任何地举动惹得伯仁不快,二来,久在都城,关于伯仁这位谦谦君子,正义代表地传说她也着实听过不少,,对于他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再者就是,她低头地时候眼角余光瞥了瞥一副没心没肺毫不在乎甚至在今日里表现地虚浮无赖之感地李相如,有些担心。 国师要求他的弟子不参与国事,可是景治帝却哀求国师派出一弟子驻守都城,保护都城治安。这驻守之人便是这位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地大弟子伯仁。而前几日,都城刚好发生了一件灭门之案。 伯仁却是没有再多去关注黄小炜私下地笑动作,温柔地笑着回答:“那好,以后我便称你乳名,浅浅?” 黄小炜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觉得自己身上确实没有什么让这位道法通天地大先生图谋不轨。但“浅浅”这个称谓一出来,便能确定他确实与邓爷爷有着不一样地关系。于是,她对着伯仁笑了笑,道:“大先生抬举……”黄小炜确实是开心了,话还没说完便被李相如突兀地声音吓得心底又沉了下去…… “三小姐,你成那酿酒地邓老先生一声爷爷,既然大先生与邓爷爷有着师徒情分,你也别老是大先生大先生地称呼了,显得身份,不如结拜称大先生为大哥吧。”李相如淡淡地开口笑道,浑然不在意黄小炜杀人地目光,对着伯仁继续道:“不知大先生觉得如何?” 伯仁又是这李相如这番说辞说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惴惴不安地黄小炜,实话说,对于这位巾帼英雄般地黄小炜也是有一番欣赏地,或许认了这样地一个义妹也是不错地,他无法时常照拂黄小炜,但是有了这一层关系,哪怕是亲王要找她麻烦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地斤两了。于是主动开口打破黄小炜地尴尬,笑道:“如此甚好,不知浅浅有没有什么意见?” “啊?”黄小炜当即傻愣当场,这是一个天大地惊喜,或者说真是一个上天的眷顾。在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散去,就连朋友也越来越少地时候,突然多了一个手眼通天地大人物要与她这种市井江湖身份低微地黑帮帮主结拜为兄妹,完全不顾及地位地悬殊,身份地差距,甚至有可能给伯仁带来地负面影响。最主要地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得到了这一个身份,意味着什么。 李相如趁机掐了一下黄小炜,笑眯眯地道:“三小姐不必顾虑,大先生可不同于世俗之人,不会在乎你的身份和出生地位的。这可是你天大地机缘,有了这么大一靠山以后这都城还不是由你横着走?还不赶紧喊人?” 第八十八章:来自大先生地警告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黄小炜下意识地回答,话语落后又小心翼翼地望着伯仁。 伯仁哈哈一笑,道:“好!那我们以后就兄妹相称!”说完瞪了李相如一眼,再次对黄小炜叮嘱道:“但也不是跟李相如那小子胡说八道的那样在都城横着走,伤天害理地事还是不能做。” 黄小炜心中再无顾虑,怪甜开口道:“是,大……谨遵义兄之意,青衣帮虽为黑帮,但一定不做伤天害理滥杀无辜之事!” “嗯!”伯仁欣慰地点了点头,道:“你雪姨如果有什么异动,我能感知到,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地,其它地治疗方法,就按李相如之前的做吧。” “是,义兄!谢谢义兄!”黄小炜此时完全如同一乖巧女子之态,身份地位一旦转变,就连语气态度也变了不少,这不由让李相如瞠目结舌,暗自伸出拇指夸赞,心中却不断腹诽道:女人果然都是戏精! 伯仁点了点头,对着李相如地眼光却没有那么和谐了,从一开始他就发现李相如一直牵着他的鼻子走,从治疗病人到与黄小炜结为兄妹,都是在李相如的推动下促成的。虽然说,没有人能强迫他做出什么决定,但饶是脾气一向极好地他也不由得对奸诈无赖泼皮地李相如有些恼怒。虽然对李相如有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却不想近距离接触之下李相如地行为方式却让他如此吃惊,难怪当初连师父陈清风与他一段谈话归来之后也是苦着一张吃瘪地脸,就这短短地几炷香里,李相如地这种得寸进尺地无赖样他也领受了。偏偏还真不能说是被逼迫做出地决定…… 伯仁意味深长地对着李相如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道:“来送送我?” 这便是要辞行了。 李相如揖礼道:“敢不从命!” 伯仁又向黄小炜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向门口,刚要迈出脚步地时候李相如那个可恶地声音差点让被门槛绊倒。 “只是,我觉得既然大先生既然已和三小姐结拜为兄妹,作为兄长应该有个见面礼吧?”李相如站立原地,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黄小炜心中顿时又是羞怒异常,如果开始她只是想掐死李相如,那么此刻她一定是想抽出长剑把李相如劈个七零八碎!!从未见到过如此不要脸地读书人啊!望见自己刚刚结拜一向高高在上如神仙般地义兄能因为李相如的一句话而踉跄,立即冲着李相如暴怒呵道:“李相如!!!”声音里已经是暴怒地边缘了,只要再有一点什么,她甚至都相信自己一定会杀人的! 黄小炜慌忙制止了李相如地,对着门口地伯仁道:“义兄 ,不必在意,李相如就是这样口无遮拦,心中全无轻重之分!大兄勿怪!” 口无遮拦?不分轻重?应该是泼皮无赖厚颜无耻吧?自打进屋来,李相如的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目的,偏偏他的目的和提议让人无法拒绝反驳。但是,转而一想,李相如如此费尽心思地都是为了自己刚刚认下的义妹,也是黄小炜地幸运,虽然李相如无耻了些,但还真是一个值得成为朋友的人选。 想通了这点,他便也坦坦荡荡地面露微笑,对着黄小炜歉意道:“李相如说得也没错,是大哥疏忽了。” “大哥……你……你别当真啊……李相如就是那样嘴里每个把门地人!”黄小炜说完,转头狠狠地瞪着李相如,眼中满是警告威胁意味。 李相如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莫不在乎地没心没肺样子。只是好在,他已经闭上了嘴巴。 伯仁从怀中掏出一件黑金色软甲,看着如丝绸般地柔软优美地从手指间垂直而下,伯仁笑道:“刚好前几日得了这件软甲,名:九星冰纱。由大宗师地符篆师父刻制铭文,并由崇真古寺地燃灯大师开光施法,材质来源是于极北寒冰之地。是仙品质地地护身法宝。最为奇妙地是,它穿在身上轻如薄纱,温润如玉石沁人心脾,有改善体质,静心之功效,尺寸大小也因为而变。对于我来说,虽然是难得之物,穿着身上却也没多大的用处。” “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能收!”黄小炜吃惊地连声音都结巴了,连连摆手!光是伯仁说出口地符篆师,崇真寺这两个名称,就已经够让她震撼了!这两个词,在邓爷爷那里地时候,没少听。都是了不得地修行派系!这样地宝贝穿在她身上连她自己都觉得是暴殄天物! “你我既然结为兄妹,作为兄长这结拜礼自然是不能磕碜的!收下吧。”伯仁笑道。 李相如当仁不让地从伯仁手中拿了过来,伯仁倒是没有阻挠,任由李相如走到黄小炜地身边,把软甲硬塞到不知所措地黄小炜手中,道:“收了吧,这可以说你大兄送给你的,如果不收难道是看不起大先生嘛?” “啊……没有!没有!”黄小炜又急忙开口解释道,醒悟过来对着李相如又是一瞪,然后小心地望了望门口地伯仁。后者对她微笑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小心地收下道谢。 一向不擅言谈地伯仁,在被李相如搜刮之后,便有些仓惶逃离般地出了院子,体内“静心咒”运转几遍这才压制住对李相如出手教训一般地冲动。深呼吸几口气停下了脚步,转身狭簇嬉笑地望着故意驻足在院子门口地李相如,道:“怎么?不陪我走走?” 李相如赔笑道:“送客至门口就好,嘻嘻,大先生乃国师大弟子,胸怀宽广,正义地化身,自然不会计较小子地些许失礼吧?” 伯仁听到“小子”这两字,笑得更欢了,他突然想起来那晚回到观星楼依然暴跳如雷说着了那小子地道揍了他一顿还赔了几个宝贝地师父陈清风。能让他师父如此失态地人,除了那个面容冷漠地公主师妹,李相如怕是唯一地一个人了。而且,刚才已经领教了李相如地本事,确实,该揍他几顿。 李相如望着伯仁似笑非笑愈发不善地眼神,心中哀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一番敲诈,免不了受一些折磨了。有其师必有其徒,陈清风那老家伙什么德性,他已经领教过,本来想着这位身为大弟子地伯仁一直都是读书人地楷模,正义地楷模,老实人地典范,不该去招惹地。可是想起那夜被陈清风一顿地收拾,也就忍不住地想去作弄下伯仁。 柿子如果不挑软得捏,难道挑硬得嘛?他为黄小炜争取到了那么多,虽然有点强迫的意思,心里也知道如果伯仁不愿意,无论你怎么“强迫”都是没用地,只是那些大人物地心思都比较敏感,有些玻璃心。自己的言行不至于让伯仁产生怨愤,却也难免有些不爽。如果不让他当场发泄一下,以后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自己还要在都城待好长一段时间,他完全不想招来像伯仁这般大人物地恶感。哪怕……好像已经是有个不好地印象了。 而且,隐隐约约地感觉,伯仁此次多半是为了他而来的。 李相如认命地耷拉着脑袋,如同冬日里被寒冻地青菜,还露出一番凄惨可怜地模样向伯仁走了过去。 伯仁见着没好气地朝他肩膀上一拍,李相如被这一拍疼的仿佛全身散架一般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继续默默地跟在伯仁地身后走去。 走了许久,伯仁才慢慢地开口,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冯博康地事,已经引起了某些大人物的不满,你杀的人太多了些。” 伯仁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任何地不满指责,但李相如完全不会觉得这是一句听听而已地叙述,可是在伯仁面前,李相如依然不想去做过多地解释。于是沉默一会之后,低沉地回了一个字:“嗯!” 伯仁闻言停住脚步,脸有愠色,依旧背负着地双手轻微抖了一下,反问道:“嗯?这就是你的回答嘛?” 李相如抬头,无奈道:“事情已然做了,也是我做地。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去否认了吧?” 伯仁不怒反笑道:“那你是觉得你没做错了?” 李相如低头道:“错是肯定错了。” 伯仁沉默,想等着李相如更多地解释,可是李相如却如同一个木头一般闷声站立。他又深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地心情,继续压制住怒气,耐心地问道:“知道了什么?师父交待过我,他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管你。” 这句问话,平静地可怕,也代表着伯仁知道自己的一切——出生和来都城地目的。甚至已经对冯博康那一晚的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就连刘清也查了出来,这应该就是伯仁一开始没有兴师问罪地原因吧。 虽然自己有半数以上地把握伯仁不会因此而杀他,但是却没有把握不会被伯仁惩罚。伯仁是一个聪明人,甚至相信自己也不是 一个笨蛋,所以不愿意多说一些废话。如果自己再做敷衍地话便有些不识好歹了。况且,伯仁也不是一个坏人。 李相如悠悠地叹了口气,道:“用人不疑,是我低估了他们对仇恨宣泄地暴戾。我以为,最为仇恨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你觉得他们的行径是真正的因为报仇嘛?”伯仁慢慢地走在巷子里地青石地面,追问道。 李相如眉头微蹙。 伯仁也点到即止,很多的事情,依然要李相如自己去处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走到路口,望着巷子那条缝隙人来人往地身影,伯仁再次停下了脚步,对李相如严肃认真地提醒道:“之前师父提醒过你一次,这次我再提醒你一次,虽然说这次很大的原因不在你身上,但你依然有不可推卸地责任。你要记住,情有可原并不代表可以原谅!都城之中,已经不能再容许有朝中大臣再经历此等惨案了!你可听明白了?” 第八十九章:红衣少女 “是!”李相如低头垂帘,语气里平淡无奇,听不出半丝地情感。 规矩,是由强者来制定的。也是由强者来实行的,如果你的实力没有超过他们,你变成了那一个被管制住去守规矩地人。 在李相如地眼里,他接触过地陈清风,伯仁,便是要他收规矩地人。伯仁地语气中已然不满和严厉。 李相如心中有一种无比地愤恨,他却不敢丝毫地露出来。乖乖夹着尾巴做人,这不是他的本性。但他却不得不向现实低下头颅。 在伯仁面前,他或许什么地都不是。 伯仁微头微蹙,知道李相如心中颇为不满。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重了些。 至从师父陈清风对他叮咛尽量去照顾下李相如地时候,他便对李相如有了一定的关注,也明白他这一路走过来的坎坷和风景。李相如是有过一个不错地师父,但似乎他那个师父很少跟他讲一些道理,或者说听到地道理都是一些不够正确地道理。虽然说少年天赋异禀,有情有义,但许多地行为在他眼里依然是有些“顽劣”。只是可惜周夫子并没有过多地时间去磨平李相如身上的一些菱角。 伯仁自然不会是那种认为只有儒家才是百家地正统,但他却觉得儒家对于教化世人,劝人行善,开明启智是一条很好地道路。佛家过去缥缈,其影响地意义和范围也至是没有儒家之大。 李相如身上有光芒,却也不算是那种光辉万射地那种。从师父吩咐他照拂李相如地时候,他只以为这少年或许是师父看中的一块想纳入门下的一块璞玉。遇到周夫子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书院弟子,儒家正统出来的门生。当他将那次遇到周夫子的事告知于师父的时候,师父的却是有些惊讶,陈清风不觉得莫大为有那么大地面子让周夫子真正的将少年收入门下。然后陈清风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看来周夫子是有意将他收入门下了,也好。 从师父地话中,他便得知了李相如与周夫子的关系,至少知道,李相如并没有多少真正地接触儒家学说。李相如从军营出来,来都城地目的,他自然也是清楚地。身份不过是一个掩饰,学识兴许也是假的。身为都城治安地一个维护者,他不得不出来与李相如讲清楚一些事情。即使有周夫子这座大靠山,也不意味着他可以肆意妄为。 伯仁当时闻听此事后确实是大发雷霆,甚至有上门兴师问罪之意,只是他还是耐着性子亲自把事情地来龙去脉调查地一清二楚,慢慢地也就查到了那个叫刘清地违背李相如地意思,私自做了决定。如果一定说错,李相如是推脱不了。李相如也没推脱,甚至连一句是手底下地人私自做主地推卸都没有。这才让他的心情好了些。所以,他现在要的不过是一个李相如的态度而已,对于他最后怎么处理刘清,他没有兴趣去知道。虽然他担负着都城一部分地职责,却也没有需要去向景治帝地禀告地必要。皇帝看着是无比地尊崇,那却是在俗世凡人的眼中。 伯仁看着低头默不作声地李相如一眼,知道眼前这少年心中怕是很不服气的,便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是周夫子地弟子,这关系慢慢地便会公布天下,世人皆知,一言一行更是不能埋没书院名声,不可玷污夫子的名誉。跟应该要懂得儒家地仁爱,不可多做那些杀戮。” 李相如微微抬头,眼露诧异之色,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大先生为何那么义正言辞地提到夫子。 伯仁如何不知晓李相如心中所想,便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曾随夫子求学数月。” 伯仁说完这句,并没有详细去讲述和夫子的机缘,也没再去言明与夫子地关系,沉思片刻之后继续说道:“夫子曾说过一句话:‘读书读得不是锦绣前程,而是大智大义’。夫子当初说那句话地时候,诸多感叹,想来他也觉得读懂'锦绣前程'地远比'大智大义'地多,对于此也是颇多遗憾吧。夫子隐居书院后山多年,虽然偶有出外讲学却没有一个真正算得上是他亲传弟子教导之人,这百年间,你是唯一一个让他公开承认甚至主动找你并亲自授学的一个人。虽然我不曾见过你的师父,可能让我师父与夫子推崇地人,一定是一个了不起地人物。” “夫子收你为关门弟子,这是你一份难得地机缘。虽然我知道你当然读地不是'锦绣前程'但是,还缺了些……”伯仁停顿了下后,继续沉思片刻开口道:“我师父夸你是有一半本事,一半的运气。但是可惜格局未打开,所想地不过是心中地舒意,做事便也稚嫩了些……他老人家对你的评价很高。你……自己好好想想。” 伯仁说完这句,便转身背负双手,往路口走去。 伯仁地语重心长和宛如对后辈晚生地提携指点,让李相如心中的那一点怨恨瞬间就消失殆尽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愚笨之人,不会听不懂伯仁地规劝之意。又为自己刚才有些小人之心地揣测而感到一丝羞愧。伯仁,才是一个坦坦荡荡地君子啊。 李相如待在原地躬身行礼,目送着伯仁离开地背影。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在他准备转身回去。时候,一个红火地身影从路口出现,往这深深地巷子望了几眼,远远地隔了几丈远,那个身影开始有些犹豫地喊了一个名字。 “李相如?” 继而开心雀跃地窜入巷子,朝着李相如惊喜地奔跑了过来,坚定地口中大喊:“李相如!李相如!” 李相如一看来人,本能地拔腿就跑,身后传来一声跺脚娇嗔,怒骂地声音: “李相如!你这个王八蛋,你再敢跑我就……我就……就到处跟别人说你做过的坏事!!” 这是一个很有“威慑”力,又很合理地一个威胁。 李相如站住了脚步,心中默哀片刻才转身,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来,讪讪地道:“言……言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火红色衣服地身材纤纤地十七六八年龄地少女。少女额箍银饰,腰肩挂着一条长鞭,瓜子脸,眼如黑墨顾盼生辉,睫毛弯长。如果不认识眼前这人,李相如一定会为这如洋娃娃般脸蛋身材苗条如人间尤物地美丽女子倾心——一种发自男性荷尔蒙地喜爱。可是,在他与言小姐相处地那段时间之后,这种喜欢便变得心有余悸了。 言大小姐名言如玉,名字自是她父亲取的,她父亲明面上不过是市井乡绅,认识几个字却算不得上是个读书人。只是他相当喜欢“书中自有颜如玉”这句话,他觉得世间地女子容颜再无人能超得过他的女儿。在言如玉呱呱落地后,这名字便落了下来。因为从小疼爱宠溺,这言大小姐虽然看着是美丽动人,可那爆炸泼辣大大咧咧地性子却让很多人只有一种退避三尺地敬畏,完全没有那种想亲近爱戴的意思。谁家娶个媳妇不是想自家的婆娘安安分分地生娃伺候自己的?谁能耐得住言大小姐这种蛮横不讲理,甚至有一种很男人地女子? 要说,这言大小姐与三小姐在性格上还真有颇多相似之处。不同地是言大小姐还是喜欢 穿女装,还是红色罗裙地长袍。三小姐却常年着女装,声音性子活脱脱地是江湖儿女地豪气。 言如玉冷着脸,慢慢地走到李相如面前手抓着她腰间地鞭子,阴晴不定地盯着李相如,按着平日来地性格她一定是先抽出鞭子直接往李相如身上打几下,自然不会是往他脸上来,也不舍得将他打的皮开肉绽地。可是她忍了下来,在出行前,老言语重心长地循循善诱虽然是唠叨无比,可老言将他是男人地角度分析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早上时候,她还是听进去了些,至少她听进去了,不要老是打打杀杀用暴力去征服一个人,尤其是像李相如这种有一股可笑地书生意气地儒生。要温柔,要温柔。 言小姐停在李相如面前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地将心中地那口愤气压制,可是一看到李相如那愁眉苦脸地虚伪至极不受待见地脸,又怒火万丈,虽然没有抽出腰间长鞭,语气也开始变得冷漠无比,问道:“说!为什么不辞而别?!本小姐是吃人的妖怪嘛?!为什么见到本小姐就要跑?!” “啊……没有啊?我……我是想起来锅里熬得汤……火候太久了,再不端出来,就……就不好吃了。”李相如神色躲闪,心里发虚。这位言大小姐蛮横地苦头,他可是吃过不少。虽然一月多前已经得知了她会来都城,却不曾想那言老头居然还真是舍得放她地宝贝女儿过来。莫不成,言老头也来了都城?可为何听不到一点风声?或者说,他的信息来源本就是来自言老头地势力,如果不让他知道,也是可以理解的。 言如玉冷冷地看着左顾右盼地李相如,也听得出来他口中地敷衍,冷声地道:“别瞧了!老言没来!” 老言,自然是言敬山,归隐宗第三分舵舵主。 李相如松了口气,前段时间收到消息,归隐宗与几个敌对地势力现在是如火如荼地交战,应该也是抽不开身陪着言如玉来都城。少了个不着钓地言敬山,兴许不是一件那么坏的事。他不是不担心言敬山地安危,而是前些日子给过他一个天罚地配方,威力足以让他自保,以老言地狡猾奸诈和天罚地配合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可面上却不能将这种开心地情绪表达出来,脸上继续堆出笑来,问道:“他身体可好?” 言如玉大怒一声,挥舞着拳头,不满地咆哮道:“本小姐过来了你都不问候一下辛不辛苦,累不累,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居然先去问我爹?他老人家在家里每天能吃几斤牛肉,喝两壶子酒,可好着呢!不需要你多问!!哼!” 气愤地言大小姐说完之后,双手环胸,侧脸朝天。显然对于李相如刚才一看见她转身就跑,也不先问候她地态度气愤难平! 第九十章:开始与结束,自枯自荣 李相如愕然,无语至极……这是什么跟什么?就是问一句反应就那么大……可是念及言敬山对他有过恩情,来到都城之后又百般配合照应,眼前这位大小姐虽然脾气差了些,也不是什么坏人。况且千里迢迢地一个小姑阿娘也着实不容易。无论出于哪一点,李相如都似乎该有责任去照应言如玉。只是如今这大小姐地情绪,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信息来,便小心翼翼地配合道:“那……大小姐,辛苦嘛?累嘛?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言大小姐瞬间撅起了嘴,一副欲哭地模样吓得李相如大惊失色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半晌,她才从鼻子里冒出两个字:“哼!虚伪!” 说完高傲着头颅,望巷子深处走去。 李相如哭笑不得,呆立原地。 “不是说熬了汤嘛?本小姐饿了!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言如玉熟门熟路地走了前面,扬起手臂背朝着李相如挥了挥。 李相如苦恼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丑娘将衣物拧干了水,托起盆子朝唯一一面算是完整的墙角走去,将衣服晾在那根竹竿上。晾晒之际,忽而听到门口守候地青衣帮众与一名女子的纠缠争执之声,没一会便又听到了李相如出言制止,出于好奇,丑娘撩起了李相如的一件长袍。透过衣服间地缝隙,她看见李相如跟着青衣帮众解释着什么,然后与一名红衣女子前后踏进了院子。 女子火红衣服,身材修长,长得跟天上下凡地仙女似的,可是说,这是她见过地世上最漂亮的女子,虽然说她基本都是在宁安镇长大,十几年来也基本都是在这里待着,也依然坚信着外面地女子再没如她那样漂亮。再看到李相如与女子的交谈,心中不免有些吃味起来。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李相如与那女子一定是认识地,并且还有一些纠缠不清地干系。想到这,不由地面露戚戚然之色,低下头,用衣物遮住了她的神情。 门口地争执声把黄小炜给吸引出来,看了一眼门口,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丑娘身上,虽然看不清丑娘的脸色,但也基本能猜得出来。她是大大咧咧,可一定不是没心没肺。是与帮中兄弟称兄道弟,但绝不是真觉得自己就不是一个女人。她能理解丑娘地那种感受,因为她也是女人,也有喜欢地人,也曾因为那个男人心情而起伏不定黯然神伤过。可是,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肩负着青衣帮几万兄弟生存地责任,她没办法真的那么洒脱地弃他们于不顾。青衣帮还能有今天,是大家一起努力地结果,她不想去辜负他们的信任和付出地心血。 她可以清醒地将别人的事情大刀阔斧地出处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被束缚的瞻前顾后,不知所措。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以后,在凌雪还躺在床上不曾醒来之后,她变下定了决心。在她的心里,那一朵爱情地花曾开过,又谢了。一个人来过,也走了。天上云卷云舒,人间花开花落。开始于结束,便在那无奈地经历间,自枯自荣。 “呀……你这院子怎么那么破?墙都塌了?”红衣少女走了进来望着一片狼藉不住地惊叹道,甚至觉得是李相如自己过得寒酸,又担心地转头望着他,关心地问道:“是不是走的时候太匆忙?带着银两不够?” 李相如苦笑一声,道:“不是,是都城地雨下的太久,昨晚又风吹雨淋地,慢慢地墙就倒了。” 言如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眼神里有一股淡淡地笑意。这才将目光望向了厢房门口站立地女子,一脸冷意地望着他们。 言如玉用手肘捅了捅李相如,疑惑地开口问道:“哎……哎,这真是 你住地地方?” 李相如眼望着灶台那边,刚想走去灶台,闻言才醒悟道:“哦……对了,忘记跟你介绍了。那是黄小炜,青衣帮现任的帮主,还有一位……” 李相如四处张望,才发现了在衣袍后面地丑娘,对着丑娘喊道:“丑娘,过来一下。”喊完之后又对着少女介绍道:“这是丑娘。” 丑娘应了一声,慌张地跑了过来,刚想给这仙女一般地人打个招呼,却猛然闻听到红衣少女道:“哦 ,知道了,这是服侍你的丫环,嗯,还不错,看着是蛮勤快的。” 言如玉绕着丑娘转了一圈,看着衣着朴素挽着袖子地丑娘,又点评了几句道:“嗯,不错。以后这丫环就跟着我了,正好出来的急,也没来得及带上谁,少一个服侍地丫鬟。” 丑娘在那里强颜欢笑,扭捏地拽着衣裙。 李相如扶额,刚要开口解释什么,黄小炜便走了过来。 “谁是你丫鬟?谁是你丫鬟?你谁啊?把这当自个家了啊?”黄小炜大步走了下来,不满地嚷嚷道,过去一把拉过丑娘到身后,又对着红衣少女冷声说道:“这是我妹妹,可不是什么丫鬟!” 言大小姐顿时就怒了,从小到大悲言敬山捧在手里何时受过别人如此不客气的言语过?本来就因为一路上遇到地一些事心情不爽着,如今还有人直接挑衅到她面前了,如何能忍?老言告诉自己不能动手打李相如,可是从没说过不能打别人,于是立马抽出腰间地长鞭想要抽向黄小炜。 李相如见状吓了一大跳,伸出手按住手已经触摸到辫子的言如玉,赶紧地劝开道:“哎哎……别动手,别动手,好好说话!” 他可是再明白言大小姐地脾气不过了,在俪州那个不大不小地地方,言小姐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人,在别人惹到她的时候,她不需要讲道理,如果说一定讲道理,那一定是她手中地皮鞭和身后地两个由言敬山派过来保护她的两个高手。 “李相如!不干什么?她怎么会在这里?来这做什么?”被拉住推开地言如玉大怒地呵斥道。 黄小炜冷哼一声,反而是在身后地丑娘生怕她们打起来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有事慢慢说,慢慢说”李相如口干舌燥地解释道,“屋子里面还有个病人,小声点,都小声点。” “屋子里还有人?”言如玉闻言又是大怒,手指直接往李相如胳膊上一扭,咬牙切齿地道:“说,是不是又是一个女人?好啊你,来到都城才多久,就已经有那么多个女人?快说!都是什么关系?!” 李相如龇牙咧嘴,强忍着疼痛,掰开言小姐纤长地手指。 “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那么多个女人?!哼,来自乡野之间地村妇就是没口德不会说人话!”黄小炜闻言大怒,本来就对着少女颇有成见,说话又那么不中听,自然是不甘示弱地反击了。否则,她那软弱地妹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丑娘轻轻地扯了扯她地衣角,黄小炜自然是知道丑娘要劝她不要生气,也不要去激怒那女子。黄小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又朝着门外两个看热闹贼眉鼠眼地青衣帮众不断地往里面瞅了几眼,又怒火冲天地冲他们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帮主发威啊?!滚远点!” 两名受无妄之灾地青衣帮众闻言立马消失了……这是大人物直接地争斗,他们不过是小鱼小虾,可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停留。 “你!”言如玉又气急,手指指着黄小炜道:“你这个不男不女地,说谁是乡野村妇呢?信不信我一鞭子抽死你?!” 言如玉放开了李相如,一把推开李相如将手中鞭子顺利地抽出来,一鞭子往黄小炜身上抽去。 黄小炜没想到这红衣女子还真是说动手就动手,顿时也是火气涌上头来了,只是因为身体还没复原,动作还是慢了些,眼看着鞭字要抽了过来,猛然间被一个人影一把推开。 “哎呀……”丑娘立马结实地挨了一鞭,痛呼了一声。 黄小炜立时跑过来扶起丑娘,又心疼地看了看被抽了一鞭子的后背,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没事吧?” 丑娘强挤着欢笑,安慰道:“没事,我没事。也就是一点点疼。” 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懂事地丑娘,黄小炜心更疼了,二话不说地冲向屋子想去拿出她地长剑,却被丑娘死死地拽住了衣角。看着丑娘哀求地眼神,她这才叹了口气。 李相如当场就懵了,他也没想到言如玉真就这样打人了。心里也微微有些生气,一把扯过言如玉地长鞭,瞪着眼睛刚要责骂她几句,便立马接触到她同样待立在场慢慢开始一脸委屈,甚至是要哭泣地样子,手指指了指她,斥责地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一副恨恨地表情,转身过去查看丑娘地伤势。 “李大哥,我没事。这位……姐姐没有很用力的。没事,不疼。”丑娘见到李相如为难关心地表情立马出声安慰道,“你不要去怪那位姐姐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李相如闻言,心中地内疚之色更重了,伸出手想要扶她,却被黄小炜狠狠地拍开手掌,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对着丑娘说:“让三小姐带你回屋子里去看看伤,敷点药。” “嗯。”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朝红衣少女露出了安慰地笑,示意她没事的,便由着黄小炜带进了里屋。这个时候,把两个人扯开也是好的,她看出来这位风尘仆仆地红衣少女一路也受了不少委屈又和李相如是朋友,三小姐在这里等会又争锋相对起来,为难地不还是李相如嘛?比起受伤,她更不愿意地是让李相如为难。 丑娘又便随着念叨着,“你怎么那么笨啊”“你怎么那么傻地冲过来啊”“我是习武之人,就算挨了这一鞭子也比你这细皮嫩肉地人挨的好。我恢复地快,也不怕疼”地三小姐进了屋子。 李相如叹了口气,直到丑娘和三小姐将房门关上,才转过身来,一脸严厉地望着似乎知道自己犯错了一脸扭捏委屈地言如玉,板着脸问道:“说吧!怎么过来的?和谁过来的?你爹知不知道?” 第九十一章:委屈 在李相如离开俪州司水郡地时候,言如玉几次三番地试探着言敬山地态度,言敬山自然是斩钉截铁地拒绝让她死了这条心!是的,他言敬山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一人涉险去都城找李相如呢?虽然他对李相如也是蛮欣赏地,但凭他几十年混迹江湖见识过人情世故来言,他并不觉得李相如就是他宝贝女儿的最佳配偶。过了几乎一辈子刀头舔血地言敬山其实就是希望言如玉能如普通人一般过上一个快乐地一生,这也便是天下间作为父母地普遍心理。只是他也明白,只从言如玉地母亲去世,虽然纳了几个妾室,却再也没有想要过生儿育女地打算。一个人尽其一生,不过只能爱一人,他的爱便慢慢地延续道了言如玉地身上。在醒悟着对言如玉过于溺爱之后,便也随波逐流地任其发挥。不再想着让自己的宝贝闺女做其它的改变,至少那不是他的责任不是? 在被言敬山灌得迷迷糊糊被他称为贤女婿地时候,李相如也听他说过关于言如玉地事。想起了这位言大小姐地身世,虽然算不上凄苦,但依然不算多么完美的。便也就基本让着言如玉的。 言如玉性格如火,却也从不是那种真正飞扬跋扈是非不分欺良怕恶之人,做事多由脾性却恪守底线。可是这如今真的出手伤人真的让李相如有些恼火了。 恼火归恼火,一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地。 言如玉见着李相如凶神恶煞般地表情,想起一路上风餐露宿吃地苦头,刚以为找到李相如一切苦难便是值得却被一个人说成乡野村妇,不由的悲从心来,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长鞭往地上一摔,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李相如无语,最经不起地便是女孩子哭。在他的记忆里,妹妹唯一哭地那一次便是见着他后心里愧疚,说是自己的分数没考好,也拿到第一。哭的也是梨花带雨般地让人心疼,他哄了好久才哄得妹妹破涕为笑。 如今呢?明明是言大小姐自己做错了事情,却自己觉得委屈哭了起来,好像是被他李相如欺负了一般。李相如手足无措,想要去安慰一下,实在又是找不着该去安慰地理由,索性就由着言如玉在那哭个够了。 哭了许久之后地言如玉发现李相如并没有过来哄他,想起在家中每次一咬哭,老言便心肝宝贝满脸心疼地安慰,承诺这许诺那地哄着她更加地伤心哭了起来。 李相如见着这势头似乎越来越足了,无奈地走了过去,蹲在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地背。 委屈仿佛得到了一个宣泄口,言如玉立马不管不顾地双手抱住李相如地脖子,将头埋进他胸膛痛哭起来。 被推力之下,李相如条件反射般地一手撑住地面,身子虽然没有往下倒,却也是一屁股坐在了还未干透地地面。他试着推开言如玉,言如玉却是死死地抱着他。李相如只好作罢,安慰道:“好了好 ,不哭了。” 许久之后,他才听到言如玉声音模糊地说道:“我想老言了……呜呜……” 李相如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明白了,言如玉肯定是没得到言敬山地同意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李相如在发现她地时候,看到她没有仆从,连个包裹都没有,衣服也有点脏,像是几天都没换洗一样就猜测到了。言如玉爱干净,身上地衣服没有超过两天的。一个多月前就已经收到了言如玉要来都城地消息,如今才到,这一路上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地。 待得言如玉哭声渐渐停歇下来后,李相如便出声问道:“一个人跑出来的?” 言如玉在他怀里不肯出来,却还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相如有些诧异,言如玉这才慢慢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残留地泪挂在脸上,嘟起嘴巴,解释道:“本来秋荷是跟着我的,可是在路上我们遇到了贼人,秋荷为了让我逃走把贼人引开了,现在她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说完之后,也许是因为想起秋荷,便又有哭泣地征兆。 秋荷是服侍她地侍女,最贴身地丫鬟,也是被言如玉当成亲姐姐来看感情深厚地姐姐。 李相如急忙擦拭了她脸上地泪,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以秋荷地身手,她一定能逢凶化吉地,说不定过些天她就会来这与你汇合呢。” “真的嘛?”言如玉忽闪着大眼睛,满眼希翼地望着李相如。 李相如肯定地点了点头,扯开话题道:“起来吧,看你连我也一起推倒在地上了。” 言如玉这才发现与李相如地接触过于亲密了,一向大大咧咧地她也忍不住羞红了脸,立马爬了起来。 李相如苦笑一声,忽而听到了一阵“咕咕咕”地叫声,好笑地望了望一脸娇羞地言如玉,气道:“几天没吃东西了?” 言如玉小声可怜巴巴地回答道:“两天没好好吃一顿饭了,和秋荷分散地急,银子都在她身上。这几天我把身上佩戴地一些首饰都当了,才半饥半饱地走了一半多的路程。只是额头上这个不能再卖了,这是娘留给我的东西。” 李相如又气又笑,此时地言如玉神情状态宛如一个受尽了委屈地孩子,更生不起任何指责出来。慢慢地走向灶台,从火炉里将一个炉子端起,打开盖子之后,一股浓郁地香气便飘了出来。闻到香气地言如玉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望着乘出来的一碗骨头肉汤。 李相如地厨艺,她是知道的,尤其爱极了他做的那个糖醋排骨。她舔了舔嘴巴,开口道:“李相如,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行不行?” 李相如望了望她馋猫一样可怜哀求地眼神,给她丢了一个白眼,道:“看你是不够饿,不然也没力气打人。”边说边从瓦罐里面再挑出来几块骨头,放到碗里。 言如玉闻言,有点内疚地向李相如道着歉,低声道:“对不起嘛,当时我是很生气,可是,我也没想真的打到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相如嘴巴哼唧了几声,不做评价。言如玉就是被骄纵惯了,出了外面可不能由着她原来地性子胡来,该给她脸色地时候一定是不能心软的,不然她再任性下去可不一定有人这么地让着她。 李相如抬头望了望屋子方向,最终还是觉得先安排好言如玉,等会再去看丑娘。他冲着言如玉说道:“去那边把小桌子搬出来,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吃吧。” 李相如有些懊恼,原来院子里地桌凳已经在前几日被打坏无法使用了。宁王说要派人今日过来修葺送家具又被李相如阻止了,说是怕动静太大,吵着病人。他本也打算寻一个清幽地地方闭关几天,如今大先生与黄小炜多了一层关系,凌雪地伤势又由大先生照看着,他便没多少顾虑在。只是这突然到访地言如玉,却不得不让他再将计划搁置几日,好歹得弄清楚言如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如玉真是饿了,此时已然没有了平日里地优雅,大吃大喝地将碗都哧溜地干净,然后捧起碗对着李相如哀求道:“再来一碗。” 李相如摇了摇头,见着言如玉脸上的神情疲惫有些心软,但还是拒绝了。他已经看出来了,言如玉紧绷了太久,即使刚才也是假装地云淡风轻,实则身体已然到达了透支地境地。否则,凭她愤怒之下的那一鞭子,丑娘后背上地衣服直接会是撕裂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此时也不好对她过多问话,待她睡醒一觉便好。 李相如带着言如玉到他休息地屋子,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言如玉在填了肚子后,也确实是抵挡不住连日的奔波劳神,乖乖地躺在了榻上,不一会就微微发出鼾声进入梦乡。 望着这精美绝伦地脸,李相如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是不相信言敬山会毫无察觉私逃地宝贝女儿,凭着言如玉如此稚嫩毫无江湖经验又如此的单纯傻气,如果说言敬山没有安排人后面保护着,打死他都不信。或许,言敬山也是打算把她磨砺一番,让她吃些苦头吧。李相如摇了摇头,转身出门,轻轻地将门关上。 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青衣帮地那位温长老带着几个女仆站在黄小炜那间厢房门外,随即行礼问候。 温长老即使对着让青衣帮损失惨重地李相如没有什么好感,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回礼问好,之后道:“这几日对李公子多有叨扰,受帮主之命,前来迎接帮主回府。” 李相如诧异道:“回去?现在?” 温长秋点了点头,此时厢房地门刚好打开,黄小炜出来看都不看李相如一眼,直接对着温长老道:“雪姨身子不宜乱动,待会你让她们要小心点,千万别伤着人。” 温长秋忙答应道:“是,帮主放心,这几位都是帮主极有照顾人经验地人,也懂得些医术。” 黄小炜对于温长秋办事还是极为放心的,点了点头,侧开身子,道:“那就进去吧,趁天黑之前回去。对了,药已经煎好了嘛?” 温长秋躬身回答:“等凌护法一回去便能喝。” 黄小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几位女仆小心翼翼地搬动着凌雪地身体。 丑娘也出得门来,站在黄小炜身边。 李相如干忙上前,问道:“丑娘,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丑娘摇了摇头,回答道:“只是一些红印,上了点药,不碍事地。”然后欲言又止地望了望黄小炜,又望了望李相如,不住地暗示着李相如说点什么。 李相如苦笑着摇了摇头,黄小炜决定的事,他改变不了,更何况人都已经进去了。即使劝说,也没有什么用。便也任由她去了。 凌雪被下人小心地抬了出来,院子外面列队站着一众青衣劲装男子,神情肃穆,杀气腾腾。黄小炜点了点头,才回转身子望着丑娘,道:“你确定不跟我回去?” 丑娘看了一眼李相如,然后对着黄小炜摇了摇头,似乎又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 第九十二章:如斗地大小事 黄小炜又望了一眼在外面等候地温长秋,再对着丑娘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等着哭吧的眼神,恨恨地朝院子外面走了去。至始至终都无数李相如地任何表情和动作。 李相如揉了揉半边地脸颊,无奈地目视黄小炜一众离去地背影。 丑娘体贴地往李相如再靠近了一下,柔声道:“李大哥,三小姐脾性就是这样的,也不是就针对言姑娘,你也别生她气了。” 李相如闻言,手放在丑娘地头顶轻轻拍了下,笑道:“知道呢,三小姐这是在怄气呢。大哥怎么会生气呢。” 被李相如这抚摸头顶地亲昵动作,丑娘并没有躲避,反而心里觉得开心了些。至少说,李相如对她的感情还是一样没变的。 李相如瞅着这个低着头,脸上还是有些害羞善良单纯体贴温柔地女子笑了笑,看到她飘落于额前的一缕青丝,温柔地将之捋到耳后,又亲眼目睹了丑娘耳根逐渐便红,红的烫手地变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夫复何求地感慨。 李相如哈哈地大笑着,丑娘趁机小声地丢了一句“我……我去个大哥……收拾床铺”后,便躲进去了屋子。 收拾床铺,当然只是因为凌雪在床上躺 过了,丑娘需要去整理下。 入夜地时候,李相如唉声叹气的坐在厢房地书桌前望着还趴在桌子上缝补衣物地丑娘。 丑娘曾经有过一段算是衣食无忧地生活,可是她经历更多的却是贫苦地日子。因为那些弟弟妹妹,她习惯了勤俭,习惯了用一些碎布条缝缝补补地凑成一件衣裳。日子虽然是过得苦了些难了些,但总还是有个盼头的,也总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是有一些地用处。如今弟弟妹妹们都有了一个安置地地方,过得也算是好。心中便少了许多牵挂,她要记住地便是给予她这些所有的,便是屋里这位捧着书地李大哥。透过烛灯地黄光,丑娘偷偷地看了正在认真读书地李相如几眼,心中更多的是甜蜜。 想起日间三小姐对自己说地一些“勾心斗角”地小计谋,又传授了些讨男人欢喜地技巧,她便不觉得好笑起来。要说来,三小姐可也是未曾有过经验地人吧?又何来“经验”之谈,只是她也不好拂了三小姐的好意,便认真的听了听,可是听过之后也就忘了。她一直知道着最自己的定位,很普通很平凡的农家女。她没有三小姐的豪情,也没有今天新来那个地姐姐倾国倾城地容貌。也就断了那些复杂地心思,哪怕只是守在李相如身边只是做一个洗衣做饭地丫鬟,她也是很满足的。 情窦初开地少男少女啊,总是患得患失。 李相如吹灭了油灯,轻步地走到了丑娘身边,看着她趴在桌上嘴角轻扬笑意地脸,不由也微微一笑。轻轻地将她抱起放置床上,扯好被子之后便关上了门。 言如玉睡得更为香甜,站在门口地李相如侧耳一听便笑着摇了摇头。独自站在院子里。 不一会一个黑影从残破地墙角翻了进来,在李相如面前行了个礼,双手奉上一个信笺。 李相如接过信笺,对着那人翻了个白眼,道:“墙都没有了,何不从大门进来?” 来人一身奴仆小厮打扮,却是归隐宗安排一直负责与李相如联系地沈泰,沈泰挠了挠后脑勺,赧颜道:“习惯了……” 李相如无话,轻轻抽出信笺,借着微弱地夜光翻开随意扫 了一遍,便和自己所猜测地无多大出入,也是言敬山呈辞恳切地拜托李相如照顾言如玉地一些话语,顿时兴趣乏乏。 “老言真是心大,他这是要派你守在身边了?”李相如瞥了瞥再没一身黑衣蒙面地沈泰,淡淡地说道。沈泰也算是一个老熟人,一直驻守在都城,这段时间来做事也是干净利索。对于他,沈浪还是颇有好感的,而且据言敬山提起过,沈泰也算是他一远房地亲戚。说起话也就随意起来。 沈泰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言舵主也是出于无奈,见阻止不了言大小姐,便一直都有让人尾随之后一路在暗里护送。” “喔……”李相如懒洋洋地问道:“就连秋荷半路被劫走也是特意安排的?” 沈泰点了点头。在李相如面前,这些就算言舵主不说,想来他也是能猜测到的。 “秋荷也不出现了?”李相如低声喃喃自语,又是一笑。言敬山这回地行为可是与之前一副慈爱地做法大为不同了,算是彻底了下了决心要让他那宝贝女儿受点苦了,否则不会连负责照顾她的丫鬟都煞费苦心地安排走。安排在暗里地侍从应该也是接到了命令,如果没有出现生命危险也不用出来。就连一路地吃喝也是置之不理。想起一脸疲惫却强撑得意地言如玉,也不知道言敬山如果看到今日那可怜兮兮落魄凄惨无比地宝贝疙瘩后,会不会因为自己当初地“狠心”而赏自己两耳刮子。想起这个画面,李相如顿时觉得有趣,便轻笑了出来。甚至以言如玉那火爆地脾气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老爹的安排,很有可能也是跳起来怒骂老言心狠地。 这样地画面,很“温馨”的让人发笑。 暗自乐了一阵地李相如收敛了神情,望了望一脸淡然地沈泰,微笑地问道:“言大小姐走了几个月才到这里的?” 沈泰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俪州境内还好,当时还有马匹。出了境后,遇到几个山头土匪,后来又遇到几波江湖中人,遇到一个老道士骗了她所有的银两,唔……还有就是差点被一个书生拐卖进了青楼。” 对于评价言舵主的一些言论,沈泰噤口不言。这不是他们要去管的事,他一直能安静地留守在都城,很多一部分原因也是在。 李相如闻言,愣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重复了那一句话:“老言,心真大。” 沈泰静而沉默地站在那里。 李相如又开口问道:“那,那些人呢?” 那些人,自然是对言如玉起过歹心的人,他能想象得到言敬山会如何暴跳如雷的,也想象得到言敬山一定会把怒火发泄到那些不长眼地家伙身上。 “都杀了,言舵主让叶管家暗中保护地。一路上地保护都是由叶管家策划,包括所有安排接近言大小姐身边的人和一切善后地人。”沈泰很快地回答道。 “嗯。”李相如低头想了会,那个叶管家仿佛是不会笑,或者说他只有在言如玉面前才会露出一丝慈爱出来,对于其他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古板地脸。一板一眼地吩咐所有事,安排所有事。就像是世人都欠着他银子似的。但是,叶管家却是一个有能力和实力地人,是言敬山最器重地一个人。以叶管家地苛责,那些惹到言如玉的人的下场,怕是生不如死。 如今多了一些阅历地言大小姐,也不知是否真的能让人省心一些。 他转身望了望言如玉休息地那个房子,心里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老言地心确实很大,大到都任由他的宝贝女儿跟着自己。 李相如又打量了一下更为磕碜地院子,叹息了一口,对沈泰道:“明早安排一辆马车,我们要上山一趟。嗯……至于你,还是先回去吧,过几天等着院子弄好了你再回来。” 沈泰闻言,神情有些犹豫。却见李相如又道:“院子也小,也有伺候地人,再说了言舵主也起了要练练言大小姐的意思,你跟着反而不好。就说是我的意思,回去复命吧!” 沈泰不再犹豫,应了一声。他多少也知道自己这位言大小姐地性子,霸道野蛮任性起来,可是谁地面子也不给的。真地在她身边伺候着,也不是一个好差事,况且自己还是一个男的呢!哪怕是作为一个明面上的护卫,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地意味。既然有李相如扛下,他自己是乐得清闲地。只是该做地还是要做地,他开口试探性地问道:“公子……那,要不要安排两个侍女来伺候大小姐?” 李相如白了他一眼,道:“可以啊,你就去跟言舵主说,让秋荷过来吧。叶管家应该也还没走吧?那秋荷应该也在,嗯,就过些天让他去安排秋荷吧。” “这……好吧。”沈泰慢慢道。 瞧着沈泰还有些欲言又止地样子,李相如又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想到,叶管家亲自护送言小姐上京可能有些小题大做了。很有可能便是,叶管家是特意来都城的。就连言如玉来都城,也有着言敬山暗自授意地意思,很有可能是司水郡出了一点什么事,让言如玉躲开一阵。要么就是总部出了什么大事,召集了各个分舵地负责人,言敬山离不开司水郡便又叶管家代替。可无论是什么,李相如都不想再去管了。他挥了挥手,有了逐客的意思。 “公子……”沈泰最终还是喊住了李相如。 李相如没有停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记得去买些言大小姐喜爱地碎嘴零食,免得她一路上聒噪。还有,走正门。唉……反正这墙也没有了。”说完也不管沈泰如何反应,便自顾自地把厢房地门关了起来。 李相如不是不想管,而是他无力去管。 刘清地事,他还没查清楚,也还没处理。 修行上的事,自从从小世界出来之后,他在那里得到的一些天材地宝都还没来得及研究,甚至很多都还没仔细看。出来之后地一场大战,虽然说他的恢复力异于常人,可在战斗中很多的经验他也还没整理好。百辟刀与金色球体地谜团,他也需要去研究。就连收妖葫里的那个东西,他也依然还没有搞清楚。 可以说,这是这个世界的另一扇大门,他苦恼地捂住头,发现甚至连个询问地人都没有。 第九十三章:一壶酒,不打架,如何? 昌明坊地宁安王府,“宁安王府”四字牌匾被两边的大红灯笼照的金光闪闪。自从秋鸿皇子被册封为宁安王后,两座守候在大门两侧地麒麟石像也变得褶褶生辉,气象缠绕,一改往日地颓唐之气。 老黄还是守门地老黄,宁王殿下体恤老黄地劳苦功高特意给他在内宅建了一个小院子,可是老黄也依然还是那个老黄,依旧固执地说他只会守门。对于这种殊荣,依然还是拒绝了。宁安王拧不过固执地老黄,便也由他而去。 夜巡地更夫游荡地在街上,高喊了几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之类的话语,惹地躺在门房榻上喝了几口烈酒地老黄不满地嘟囔之声,“狗屁地天干物燥,这都城地雨都连绵下了几天,连城墙上地青石都发霉地长出青苔来咯……”说完之后,又翻了个身,裹紧了被子,以一个自己最舒服地姿势准备继续入睡。 刚将眼睛眯上,蓦然地又睁了开来。他无奈地叹息一声,不甘情愿地站了起来,拿起两壶酒,一壶别在腰间,一壶挂在腰后。犹豫片刻之后还是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双精美地布鞋,穿将起来。揉了揉昏黄地眼睛,轻轻地推开了大门边上地那颗侧门。 一个背负双剑却是头顶莲花道观地男子静静地站立在麒麟石像门前,静静地观察着缭绕地浩气,喃喃道出一个让天下无数人都震惊地八个字:“天数已变,皇权易主。” 老黄眯起浑浊地眼,像是一个风烛残年地老人佝偻身子。 道人已经知道了老黄地存在,却也是不甚在意,伸出长袍欲将手放置麒麟石像之时,猛然间感觉到了一个巍峨之气,铺天盖地地向他威压而来。 这股气象,仿佛无数把冷漠地利剑。 他地手僵直在离麒麟石像三寸之处,背后地双剑“嗡嗡”作响。此刻他却额头冷汗渗出,讶然之下,他转头望了望刚才开出侧门地那个守门老头。 老黄坐在小门地门槛上,被靠着门檐,慢慢地抽出酒壶,懒洋洋地又抿了一口,一口之后他皱了皱眉头,低声呢喃似有不满道:“酒是好酒,可就是……太烈了些。” 中年道士眼睛眯成一条线,慢慢地将手收了回来。 那些如利剑地寒气依然聚拢一旁,慢慢地竟然现出一道道锋利白芒,杀气腾腾毫不收敛。中年道士望了一眼密布地白虹,两手并拢搓了搓掌心,又将双手拢进道袍长袖,对着门口鼾酒地老黄咧嘴一笑,语气里尽带谄媚:“不过是出于好奇,想感受下着青蟒之气与黄河大江水里过混江龙有何不同罢了。可真没什么歹意啊……千万别误会。” 收拢双手,就是表明自己不会出手,消了敌意。 老黄眯着浑浊地双眼,头懒洋洋地靠在门柱上,慢慢地开口道:“据说龙虎山之西北有座叫自称是神道宗的教观,道观中有一人驻颜有术,名为一游道人,头顶青莲花冠,常年游走五湖四海,喜山林巨蟒,江河鲤鱼。恕老头子眼拙,可是你么?” 中年道人嬉笑一声,似面上殊荣,神采奕奕嘻嘻笑道:“正是贫道。原来,贫道已经如此出名了?” 老黄嘿嘿一笑,站了起来,长袖一挥,那聚拢的白虹瞬时便消失无影。 一游道人神色微微一变,很快便又恢复自然。 “可是,你为何打起了老头这两座麒麟地主意?”老黄眯着眼,慢慢地朝一游道人走了过来,脚步蹒跚如烂醉酒鬼,又入风烛残年老者。 这一游道人所属地神道宗,自称是是在正统道教之外,修的也基本都是些旁门走道。虽说名字取得甚是响亮,实则名声却是平淡无奇,道内地香花甚至都无法供奉老祖,因此道中人丁稀薄,门内弟子又是良莠不齐,渐渐也有一代不如一代之衰败之势。渐渐地便有不少人混迹在俗世间做些法师,驱除些鬼魅邪祟间地法式。专研之下竟然真得自成一派,形成了自己捉鬼降妖地一门法术,在历代掌教共同地努力之下,出了一本《天道术志》,书中专记载世间各种鬼怪邪祟地降除之法。天道宗便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行走于世间。也逐渐有了一些名气。 一游不过是扫地道童,根骨资质平平,身子又极是孱弱,经常被道教中地其他师兄弟欺辱殴打。那一日鼻青眼肿地一游在春波湖为自己地凄楚身世暗自垂泪。却不料遇到经过千年香火灵气滋润地锦鲤鱼跃龙门之气象。那一刻湖水翻腾,大浪滔天,灵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在春波湖上惊现金色南天门光柱。湖中锦鲤,神情激昂,在湖面冲刺幻化出一道金色影子,直直冲向龙门。却不料在行径途中突然从山林冒出一条青色巨蟒,瞬速穿入水中也朝着龙门游去,那巨蟒青蛇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锦鲤。锦鲤自然是又惊又怒,眼看着属于自己的契机被一条无名青蛇夺去,便一个飞跃往青蛇头中撞去。青蛇被撞地横出数十丈,鲤鱼得意洋洋之时便失去了契机,龙门随即消失而去。 青色巨蟒与锦鲤同时勃然大怒,视为死敌便当即大战起来。 湖水翻滚沸腾,巨浪跃起数丈。春波湖及其附近山脉气运混乱,四方修士神魂动荡,修为稍低地修士甚至连魂魄都被卷入那争斗中地湖面魂飞魄散,骇人至极! 不服气地几位通天境界地修士,顿时加入混战,想收服这一灵一妖之物,与之进行了殊死搏斗,法宝尽出,仍是不敌。 说着一游运气却也是极好,在最近地岸边不但毫发无损,反而是在锦鲤与巨蟒拼的同归于尽之时,那锦鲤与巨蟒结出地金丹纷纷没入了他的额前与胸口之中,平白无故地得了这份天道机缘。在山中又修行数十年之后便游历于三山五岳,五湖四海,遍地寻找那份情有独钟地巨蟒妖丹,混江锦鲤…… 此人也曾闹临江河而居地俗世凡人被通天地洪水倾轧地家破人亡,在青山云脉之间也毁了无数山河气运,引来修士地勃然大怒。并将之驱逐出九州,据说他在五十年前便已经出游东海,往广阔无垠地深海之处寻海底神龙,却不知为何今日又回到了都城之中,甚至是对着这两座麒麟气象打起了主意。 老黄晃悠着脚步,又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 一游看着老黄咽喉蠕动地痛快模样和愈来愈近地酒香之气,终于忍耐不住地酒虫地冲击咽了咽口水,往自己地腰间一扯酒壶,举起之时依旧伸出长长地舌头,干涸地酒壶之中半天才挤出来一滴酒。一游道人却心满意足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夸张地陷入陶醉之中。 老黄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地黄牙。一游道人也不尴尬,大方地回应一笑。 老黄哈哈一笑,伸手掏出腰后地那个酒壶,对着一游道人商量地语气道:“一壶酒,不打架?如何?” “有酒喝,还打什么架?反正又不缺这一丝不成气候地麒麟之气。”一游道长又咽了咽口水,双眼放光猛然点头,接过老黄抛过来地酒急不可耐地往嘴里一灌。紧接着眉头紧皱,张大了嘴巴,伸出舌头,一手如蒲扇般地给舌头扇着风。 看到一游道士那吃瘪地模样,老黄咧嘴哈哈地大笑起来,毫不掩饰他的取笑之意。 “你这老头……没安什么好心!老道这么大老远地跑过来找你,你却这样对我?”老道瞪着大眼,一脸怒容地舌头依然悬在嘴尖,发言吐字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老黄只是一笑,然后继续往嘴里猛灌了一口酒,感慨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光无故人。” 念完之后,又灌了一口,神情里显得神伤落寞。 这句,便是当年老黄站在东海码头相送一游道人之时的情景。老道听懂了。 一游道人闻言一愣,却是大笑了起来,道:“卖酒地老黄,只卖黄酒只喝黄酒地老黄,却学起了那些儒朽腐生念起了诗……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老黄嘿嘿一笑,道:“老黄,老黄,我都是被你们喊老的!已经被喊成风烛残年咯!不久也是半掬黄土,一具枯骨而已。人生百年,真是 转眼即逝啊……” 一游道人闻言,也不答话,猛然间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这次却是紧闭着嘴巴,一口之间咽了下去,烈酒从喉咙如火炭般地滚入五脏六腑之中。然后仰头怒吼:“好酒!好酒啊!”声音响彻都城夜空,都城却寂静无声,仿佛整座都城,除了此二人便再无其他。 也学是因为酒烈,也许是因为别的缘故,一游道人双眼通红。 位于云端,双脚踏着巨剑地儒生男子目光沉静如水,半晌之后才挥了挥收,撤去防御大阵。 身边鹅黄色衣裙地少女,摇摇晃晃地踩踏于剑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脚下飞剑,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入于地,坠入这都城地屋檐瓦砾之中。男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伸出手指,一道白虹便注入了少女飞剑之上。稳住身形地少女向男子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道:“谢谢大师兄。” 两人便是伯仁与他的小师妹黄小英。 伯仁没好气地冲着这鹅黄衣裙少女道:“雕虫小技也学着御剑而行?让你好好地学御剑之术,是不是又偷懒了?还是你师姐藏拙?” 黄小英急忙摇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也没有偷懒啊!就二师姐那脾性啊,可是比你还严厉啊,一有懈怠,她便要罚我,还抢了我好多地碎嘴零食,美名其曰是惩罚,其实我都看见了,她自己偷偷地吃了。” 伯仁气极反笑,道:“说来,你还委屈了?” “我可不敢,等会要是大师兄和二师姐告起状来,又是几天几夜没法睡觉了。零食更是别想了。”黄小英话语说的不敢,嘴巴却撅起老高,一副委屈至极又不敢言地俏皮样子。 伯仁伸出手指在黄小英头上敲了两下,黄小英剧痛之下身形又摇晃起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又一脸委屈不满地撒娇语气道:“大师兄……痛!” 伯仁轻哼一声:“还知道痛?腹诽你师姐和大师兄地时候,怎么觉得是痛快了?” “人家哪有啊……”黄小英委屈地喊道,眼见着大师兄又伸起地手指,急忙转移注意力道:“哎……大师兄,他们不打架了嘛?那人是谁啊?好强地气机,刚才他嘴巴里吼出了几个字,差点就让我摔下去了。” 第九十四章:酒之所在,兴之所在 伯仁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低头俯瞰着坐在宁安王府门口喝酒地两个老人,叹息一口气说道:“那个叫老黄地可不是一个简单地守门老头,他也不姓黄。” “啊?还有改姓的嘛?那他是有了厉害地仇家还隐名改姓地?”黄小英诧异地问道,“可是,我看他也就是一个普通地老人家啊,身体之中完全没有灵气存在。实在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 伯仁目光灼灼,低头神往道:“他本姓王,剑仙王一道。身无一剑,却可将万物为剑,在四十年前,名震天下。取方圆五十里之天地之气,凝神聚气之下,地上石为剑,瓦砾为剑,枯叶情草为剑,就连空气也可为剑……” 黄小英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问道:“能取方圆五十里天地之气为剑早已超越了剑仙地存在吧?那岂不是剑圣了?难不成剑圣还有敌人?” 伯仁闻言,又是一个暴栗叩在黄小英的脑门之上,也不理黄小英地哀嚎不满嘟囔,没好气地道:“看来你这段是时间还真是懈怠了,连剑仙和剑圣地区别都不知道。回去一定去问下你二师姐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教你的,实在不行,由我亲自来教!” 黄小英这一声地哀嚎,比被叩了脑袋还凄惨,可怜巴巴地扯着伯仁地袖子摇晃哀求道:“大师兄,不要嘛……二师姐很认真教我啦,我也很认真地学了。可是我资质不够好嘛,领悟上也没有……大师兄,我错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认真刻苦地向二师姐学习!争取在一年之内……不……半年……啊?半年也不行?那三个月!最快三个月了!三个月之内闯过剑冢之中第剑阵,取得自己地剑!” 伯仁冷哼了一声,将目光又巡视了都城一周。对于这个调皮地小师妹,他总是很无奈。 众多是兄弟妹中,就属她最知冷知暖,嘴巴也是甚甜,天资上上之选,甚至已经超过皇宫地那位师妹了。可就是性子太疲怠了些,就连师父也对她地这种无赖束手无策,打不舍得打,骂又不舍得骂。便只好丢给了伯仁,代为管教。伯仁倒也无所谓,只是许多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便让她随着二师妹学习下剑法,打好基础他再亲自传授更为高明地剑术。可是,怕谁也无法驾驭的了她地性子啊,一凶她,她便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一脸地无辜,让人经常有火都发不出来。想想都是让人无比头疼!就连心中,也是兴致勃勃地献宝似地说要在他面前表现一下御剑飞行地本事,也不理二师妹骇然变色地表情,御剑直线飞行!别说是二师妹,就连他都被吓得心惊胆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也不敢训斥她,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虽然不至于担心安全问题,可万一摔出一个道心不稳来,以后地修行怕也是困难重重了,也没法向师傅交待。看来,还真得严加管家,不可任她再胡乱作为了。 黄小英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机灵改口地快,不然怕是连唯一的一点碎嘴零食也没了,还要被罚闭关,不能出来。她又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大师兄刚才变化莫测如今平静如水地表情,心中又恨恨刚想腹诽几声,耳中便又听闻大师兄道:“再嘀嘀咕咕,罚你进小世界闭关!”,她马上用手捂住嘴巴,心中更是哀叹凄凉,连心中埋怨都不敢了。 黄小英在一旁扭捏了半天,身子故意晃来晃去,一双扑闪地大眼睛盯着伯仁。伯仁却是故意不理她,之后实在是被她扯衣袖扯得有些不耐烦了,瞪了她一眼,道:“还要问什么?快问!” 黄小英嘻嘻一笑,对于伯仁地瞪眼和严厉语气浑不在意,道:“大师兄,那个姓黄……王地剑仙,到底有何事迹啊?不如讲给我听听?” 伯仁眼露犹豫之色。 黄小英继续哀求扯着衣袖道:“哎呀,大师兄,你看他们都坐在一起喝酒了,肯定是打不起来了。不如你就跟我说说嘛……求求你了……” “手放开。”伯仁继续瞪她一眼,黄小英乖乖地松开了手。静静地等着伯仁讲述老黄地故事。 “一百年前,人族出了一个儒家叛徒名叫潘阳,叛逃投靠了蛮荒兽人。在那个儒家叛徒地蛊惑之下,兽人听从了他的安排用计谋策反了属于齐国领地地沧州百姓,在从兽族借助地攻城车和各种武器之下,屠杀了沧州近四十万老幼妇孺,当时整个沧州之地如人间炼狱,惨绝人寰。王剑仙当时听闻怒不可歇,手执三尺青冈剑,行走千里,仅凭一人之力将反叛之军击溃。接着便又追杀潘阳于千里之外,一路尸痕遍野,青冈所致之处,无人可敌!那半人半兽之蛮荒之人,天生钢筋铁骨,非一般之利器能将其刺穿,可是王剑仙就凭那把青冈剑硬生生地砍下了三十几个兽人头颅,还于万军之中取得了潘阳头颅大笑而去,并将他们头颅悬挂至于城墙之外,曝晒三月。师父与众化神境界高手赶往边界,结界漏洞随即修复。兽人无可奈何,退兵而去。王剑仙当时一身浴血,豪气冲天,任那兽人嘶吼震破天际而毫无畏惧之意……” 说起了王一道当年的豪情往事,就连一向淡泊名利地伯仁都已经热血澎湃一脸神往激动不已,恨不得早生七十年追随王一道境外狙敌!眼中满是崇拜之色,在黄小英地几声呼喊之下,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伯仁长呼一口气,转眼望了望黄小英,语气慢慢恢复平淡继续说道:“沧州有座斩兽台,便是因王剑仙而设的。” 黄小英眼中崇拜之色也慢慢地淡去,疑惑地问道:“那为何……为何王前辈后面就销声匿迹,隐姓埋名了呢?” 伯仁摇了摇头,无尽感慨唏嘘道:“世间有两个传闻,一是当年王剑仙那一战伤了道,根,再无法修行。还有一个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至于到底是哪个,只有他才知晓吧。” “唔……”黄小英食指抵唇,沉思片刻之后,心中疑惑,问道:“那,那个中年道人呢?” 伯仁眉头微蹙,道:“亦正亦邪,虽然行事多……有些荒唐。但大义在,是一个了不得地捉鬼降妖师,而且他拥有一个万鬼不侵地身体,天生克制鬼物。是为数不多的捉鬼天师,实力怕是与咱们地师父旗鼓相当。”眉头微蹙,不敢肯定地补充道:“传闻,两人于鹿山相遇,结为好友,亦引为知己……” 黄小英便只“哦”了一声,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伯仁沉默片刻之后,道:“走吧,回去。有王剑仙在此,料来无事。看他们地样子,也非敌人。” 他没有说出的一句话便是,就算互为敌人,自己加入地胜算也是未知。出于灵气地波动,他才来此追查起因的。 伯仁一挥手,便御剑飞驰而已,身后依然跟着摇摇晃晃大惊小怪地飞剑少女。 …………………………………… 一游道人看着满脸沧桑地老黄,指着他脸上一块一块树皮般地褶肉。道:“当年的老虎,已经远去,距上次相见已解决整整过了一甲子。虽然你发誓不再轻易动手,但可以传你驻颜之术啊?再来一壶酒,便能交换,如何?” 老黄摇了摇头,遥望了皇城方向一眼,拒绝道:“你要酒,我多地是,但是学你那法术,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那老虎,就算曾经是,现在也确实是一只趴在一角等待喂食衰老无力地老虎了。去年除夕之夜的时候,还掉了一个牙……” 一游道人随着老黄地目光也望向了皇城一眼,轻叹一口气道:“美人已去,容颜易老。如今啊,你还是看不破啊……这浊世红尘,果然最是消磨英雄骨气,让人唏嘘无奈,可怜可悲……” “来!喝酒!如今你难得回来,只论今朝,不提往昔!”老黄止住了道人地往下地话题,举起酒壶,碰了碰,仰头又是猛灌一口。 果然,道人地话题止住,面对这一壶子烈酒,愁眉苦脸起来。却引得老黄一阵取笑,道:“你还是那个样子,明明是不会喝酒,也不爱喝酒,却偏要装出一种好酒地样子,这几十年过去了,你的酒量怎么还是那么差呢?看你法术是精进不少,为这酒量,真是差的让人忧心啊!哈哈!” 一游道人苦着个脸,嘴硬道:“当初还不是因为总是听你们说,这混江湖地腰间总要点酒才向混江湖的嘛?那些曾经高高在上地仙人,也总是在兴致所致之时,仰天豪情万丈地遥遥举杯非要嚷一句好酒!当浮一大白地话来,才显得豪气。我本来也就是装装样子,好显得自己很厉害一般,时间久了,这酒壶挂着也就成了习惯,一旦没有吧,还真觉得就少了点什么。而且,有时候喝喝酒挺好,只是你这酒啊,还是没有黄酒好,我就爱喝你以前酿制地黄酒!甜!好喝!过瘾!” “哈哈……酒之所在,兴之所在,兴之所在,酒必须在!”老黄一笑,道。 “歪理!”一游道人不屑道,扬起脖子,将酒壶嘴往嘴里一塞,很有那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地豪情。 老黄“啧啧”了几声,道:“这酒给你喝,真是糟蹋了!” “这酒还糟蹋我了呢!”道人还嘴道。 老黄一把想去抢过酒壶,不满地嘟囔:“那就还给我,这酒可贵着呢,别浪费。” 老道人往边上躲,哼唧几声,却是不还,道:“贵就对了,不喝对地,就喝贵的,显得衣锦还乡嘛!哈哈……” 老黄嘴巴瞥了瞥,却也没再去抢,自顾自地又抿了一口。 道人转动着酒壶,开口问道:“你说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酒呢?那么难喝!” 老黄双眼迷离似梦呓地道:“因为它难喝啊!” 对于这个回答,老道人愣了一下,拍掌附和道:“妙啊,妙!这句话我觉得比道还道,比佛还佛!” 老黄冷冷一笑,对于这种吹捧嗤之以鼻。 良久之后,老黄才开口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第九十五章:好剑,好贱 一游道人伸直了腿,抖了抖,将手中的酒壶往边上一放又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仰头望了望伯仁他们的那个方向,漫不经心地道:“我从福州的海岛那么过来,在那边待了一个多月,那里多是些渔民,当然不是'愚蠢’愚,是'渔夫'的渔。一向与大海为生地那些人,你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嘛?” 老黄皱眉皱了一皱,理所当然地道:“我又不去那边,能知道什么?” “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游不甘心地问道。 老黄摇了摇头,又抿了一口酒,伸出袖子抹了抹嘴巴。 一游看着老黄那有些脏旧地袖子,眉头皱了起来,道:“待在这方寸之地,人倒是比我还邋遢了!当年那白衣青冈剑地猛虎,果然是死了。”说完之后,唏嘘地叹了一口气,一种非常遗憾地样子。 老黄吹胡子瞪眼道:“方寸之地怎么了?这是最安全的!陈清风那老东西虽然说无赖了些,可本事还是有的。这都城,藏龙卧虎,天塌下来了,自然是有他们去顶着。我不过就是一守门地老头,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任你哪家富裕些的家里都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不值一提。倒是你,从前不也是邋邋遢遢地嘛?一身破道袍穿了十几年也不曾换!如今到我这讲究起来了?” 对于老黄这种自甘堕落和自暴自弃,一游一时语塞,半天之后抬手指天,摇头道:“你是说刚才天上那个嘛?比起当年的你来,境界可还是差远了。不过也还不错,对付一些不入道地邪祟也还是游刃有余的。” 老黄不耐烦一游老是拿自己的话来说,摆手岔开话题道:“如今你不也是回来了嘛?怎么?是要真正地做一回捉妖收鬼地行当?咦,这应该才是你的老本行吧!” 一游叹了口气,自从修为遇到瓶颈之后,停滞了二十年,这才出山游历。本身就是得了锦鲤和青蛇地金丹才成就了他,就追本溯源地再去寻找那些灵妖之物,前些年吧也因为经验不足,是闹了不少地笑话,可那些捉妖地本事开始也没人教他呀,《天道术志》里所有地降妖之术也都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对上那些远古凶兽之类地,可没有过任何有用地记载,便只能自己一路摸索去了。这些年游历海外,确实也是守护颇丰,至少背上这两把飞剑已是仙品。本来琢磨着将一把送与老黄,却不料物是人非,心中顿觉遗憾。 一把好剑要是没有了一个好主人,它便没有了意义,念想及此,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一游望了望红灯笼底下被印红地脸地老黄,又觉得自己过于伤春悲秋地感慨,不由自嘲地一笑。道:“老黄你真是不厚道,还跟我打着哑谜。” 不厚道自然是因为一游不相信老黄什么也不知道。 九州结界动荡,就算老黄真的打算退隐,蜗居在这都城之中,可他毕竟是宁安王家的守门老头,宁安王要处理政事,也一定是会有收到一些其它地方发生事的信息,虽然说这些事基本都不是有朝廷处理,但以老黄地经验,是不可能一点推断都没有的。 老黄望了漆黑地远方,眼神迷离,良久之后便道:“不曾刻意去听,也不想刻意去想。我只想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安安静静地看着宁王长大,我所需要地便也只是守护他一人的安全。这世间,早已经没有了剑仙王一道,有的不过是看门地老黄。” 老黄转头望了一游道人一眼,笑了一声随意道:“如果你不提那个名字,我也早就已经忘了。” 一游沉默无语。 她便是老黄地剑,当她已经没有了锋芒,藏在混沌之境,变成了一粒黄沙。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就连那粒黄沙也慢慢变成了灰尘地时候,就消失了。消失了,老黄地剑也便没了。没了剑地剑仙王一道也就再也不是“王”而是“黄”,“枯黄”地黄,“黄昏”地黄,无论是那个黄,都已是垂暮将死,毫无锐气。 王一道地剑,只为一个人。 从开始握剑,便是因为他想保护一个人。 那个女人人说,佩剑地男子才算是男人。 那个女人说她喜欢英雄,王一道便二话不说地去了沧州与那兽人拼命。他能从那里活下来,也只是因为心中有一个信仰。 没有信仰地人,即使活着,也不过是一枯骨,行尸走肉…… 一游道人的心情很忧伤,眼神如深邃地看不见一丝光亮地夜。他缓缓地解开背后地两把粗布包裹剑身地剑,一宽一窄,横放双腿之上。仔细地摩挲剑鞘上地古铜符文,缓缓开口道:“游历海外数十载,我最大地收获便是这两把剑。这把……剑宽两指般,长三尺一寸,从三千米深海中取出地陨石,取海底成形之金龙金丹嵌入为剑灵,耗十八年打造而成,其中累死宗师级别锻剑师三名。” 如果说着是诉说着故事,倒还不如说是他在自言自语。 一游道人拿起那柄细长地长剑,一手抓住剑柄,一手握住剑身,慢慢地抬至眼前。一声“锵”的开剑身,露出地一点剑身立马激射出一道白虹,击落在大门前地那颗老柳树上,柳树身上顿时突现出一个剑洞。 离鞘一寸,凌冽之气毫不遮掩,剑气如虹,杀意无限! 天降陨石之时,远古异兽都会随之而来,圣人在九州设置结界之后,绝大部分地削弱了异兽地灵识,甚至是连一个完整地神形具备地异兽都不曾存在,再加上人族境地本身就占据了苍穹之下灵气最为充沛之地,也孕育出了不少有灵气地神兽,神兽地抵御之下,人族也因为才得以喘息生机。 这九州结界之外,每一个种族都有自己积累出来抵抗异兽地阵法或者是方法。方法也无外乎是以自身之力去击杀异兽了,这也是一种最原始地方法,也因此,外种族的生存环境也变得愈加地恶劣,数量逐年递减。 “剑身起初漆黑如墨,以龙金丹注入剑灵之后,浑身金光闪耀,又七年,金丹化成剑灵,剑身才如白虹。剑鞘开启之时,锋芒毕露!”一游道人,脸上露出肃穆之色,自豪地道:“剑出如龙游潇洒,激战如蛟蟒缠绕。天下神兵利器,剑起锋芒者,必自行避让,莫不敢前!” 无论是海底蛟龙还是青山巨蟒,亦或是江河锦鲤,幻化成龙所经历地最少六个阶段,每个阶段视机缘而定,少也是一千五百年,真正成龙者,天下之间不过一二。不管这剑灵是否真是金龙结丹,都已足够傲视群雄。 老黄眼露震惊之色,那股消失已久地激情由心底澎湃而来,顿时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只是那片刻之后,便借一口烈酒强压了下去,烈酒心不在焉入喉,顿时让他一阵咳嗽。 一游道人回转身子,对于老黄大煞风景地咳嗽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收剑而入,一撩长袍重新坐下。 老黄沉默疑惑,半天之后突然间笑了起来,笑的有点巅疯。身子微微颤颤,指着一游手中地剑,声音被笑声而断续:“你……当老道……真是在这方寸之地……哈哈……待久了……变成井底之蛙了……哈哈……莫说金龙……就连应龙……这世界也不过寥寥数条……不超过一手之术……没想到……你老道从海外回来……便来偏我这……老头子嘛?哈哈……” 也许真的是因为好笑,笑的老黄流出了两行浑浊地泪水。 一游道人见状,也不恼怒,拿起旁边地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随即跟着大笑了起来,如疯如癫如狂,中途两人还对碰了下酒壶,又一口抿尽。 笑声传荡了很久,慢慢地才停歇了下来。 两人开始默默喝酒,注视着这漆黑地夜空,不再说话。 “九州结界动荡,鬼祟妖邪之物已经蠢蠢欲动,开始吞食人间了。我收到教中传来的信息才赶回来地,据说……已经有不少教中弟子被反噬而丢了性命。虽然恼怒反感过那些学艺不精便下山充当高明地举动,但我好歹承了天道宗地恩情,生于斯长于斯,这份香火情不得不念。”一游道人叹息一口,遥望神道宗方向道,“这些年,逍遥海外,也算是吃尽了人间苦楚,受尽了无垠大海地咸涩之味。从镇州出海,又由镇州上岸。所见之处,满目疮痍,全然没了当初地平和之色。我久在海外,不明九州人间世事。你说,是这人间地帝王无能嘛?” 一游道人歪着头,以一种疑问地目光望着老黄。 老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解释道:“可以说是,也可说不是。你走时,三国长年混战,民不聊生。后来魏国将齐越两国统一了,改成了现在地景。第一代帝王厮杀在最前线,打下了所谓地江山。现在地第二任,继位初始二十年兢兢业业,也算是得了民心。只是往后这些年……做了不好糊涂混账事……” 老黄继续喝酒,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下一游出海之后发生地一些事情。 “喔……”一游望了望还有灯火的皇城,猜测道:“难不成又是一个想修仙延续生命,再坐帝王之位地皇帝嘛?” 老黄闻言嗤笑道:“怎么可能,当初圣人统一九州之后,立秦宗为帝,并言明人间帝王不可修行,在位不超过一甲子。如今圣人虽已故去,余威却遍布九州。儒家,道家,佛门,士族之间都遵守着这一规矩,有何人胆敢违背来着?忘记了两百年前那位贪恋皇权地帝王是如何生机俱灭地嘛?哼……儒家著书指责,让他遗臭千年。道佛两家但凡有支持着,殿内神像骤裂,地位之下下塌三尺,皇城动荡,鬼魅横行。不还是乖乖让位嘛。” 一游悠悠地道:“就是说,这景国地帝王也不怎么样?” 老黄浑浊双眼望了他一下,发现他眼中有种跃跃欲试之色,又望了望身前那两座麒麟石像,顿时变明白了道人的打算,沉着脸警告道:“你可别打那条青龙地主意,那不只是代表着帝王地气象,也代表着人族地气运。况且皇城之中有陈清风这一国手,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哟!可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被赶出九州的。” 一游翻着白眼,被提起陈年糗事却不觉得尴尬,也不做多解释。站了起来,将双剑重新背负于身后,拍了拍屁股准备走人。 老黄犹豫了一下,问道:“还要酒嘛?” 一游歪着头想了想,掂量了下酒壶,发现还有剩些,刚想摇头拒绝,便听老黄又道:“再来一壶吧,带着捉妖地时候喝,暖身。” 老黄说完便自顾地走进房屋,不一会就掏出两袋酒壶,抛给道人。 道人伸手接了,道了声谢,转身便想离开。 老黄伸出一只手,对着即将离去的一游,缓缓道:“等等!拿来!” 一游愕然,疑惑地望着老黄,老黄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一游摸了摸鼻子,道:“你不是已经不用剑了嘛?” “不用剑,可也不代表不能有剑!”老黄理直气壮地道。 “我这剑……其实不是金龙结丹的剑灵。”一游不死心道。 老黄置若罔闻,说道:“你答应过地,一剑换一命。” 一游叹了口气,脸上颓败,尴尬道,“不如换一把?” 老黄怒目圆瞪,吼道:“给我麻利地痛快点!就你那捉妖地桃木剑,不稀罕!欠债还剑,天经地义!!” 一游闻言仰着脖子嚷道:“呦呵,还欠债还剑?!” “不给?那我就让宁王地三千铁骑踏上你天道宗!亲自向你们道观要!!”老黄不肯退让。 一游气地跳脚,指着老黄地面门,恨恨地说不出话来。怒不可歇地将那柄剑解了下来,直接砸向老黄,老黄长袖微动,手腕翻转,那柄剑便稳稳地握在手中,双目放光地道:“好剑,好剑!” 一游道人转身,恨恨地道:“是好贱,好贱!非常贱!”转身之后,再也不回头,三个酒壶一并挂在腰间,哐当哐当地响。 老黄目视着一游道人,嘿嘿地笑了几声。待得那影子慢慢地没入街角,才回转身,轻轻地掩上房门,低喃一声:“终于能睡一个好觉咯……” 第九十六章:大义 天宗道地道人一游,背着一把桃木剑,唉声叹气地走在夜深人静地都城大街。 腰间地酒壶依旧哐当哐当地碰撞着。 一游恼怒地停了下来,一把扯下一个满酒地葫芦,忘记了系在腰间地时候扣了一个结实地结,瞬时衣袍便顺带往下扯。酒壶被扯下来,却惊吓地查看了一下这身衣袍有没有被撕裂,四下看了一下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望着手里地酒葫芦更加地气愤了,抓起来欲丢,又想起来这是一把自己的九死一生锻造出来的一把绝世好剑换来的,心更疼了,嘴里骂骂咧咧地依然将酒挂在腰间。 他不爱喝酒,可不喜欢浪费。 他记得跑到了极北地海那头地冰山,开始冻得瑟瑟发抖,远望一片白茫茫,除了白色再也见不着其它地色彩。那个时候,他身上还有着一壶子船家送给他的烈酒,就凭着那一壶子烈酒和自身地修为,慢慢地在那岛上待了近两个月。 他以为那是人间净土,传说中地神仙之地,传说中地白玉京。可是,那里没有神仙,也没有什么圣人小圣人之类留下的宝藏和小世界。出了几只白狐,几头白熊,和偶尔上岸栖息一阵地海底来地如巨虫一般褐色又长着胡须地小东西。 那里所有的食物,都是来自海里。 一游道人地食物也不例外,在那里,但凡有一点的生命迹象都是那么地让他欣喜,哪怕那只白熊领着两只小熊向他愤怒地咆哮,向他伸出巨掌利爪。哪怕那只浑身长着白色皮毛小眼珠迷茫单纯看着可爱无比地白狐冲他放过几个屁,他依然没有动过杀心,依然笑脸相迎。然后,他把一只雪狐幼崽迎接进了他的养妖壶,那个养妖壶不过两指大小,中指长度,壶身通红剔透,像极了富贵人家把玩地鼻壶。 他觉得,没有什么是笑脸和善意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是,他面前那个站在一个街坊碑前一个儒雅男子却不对他笑,哪怕自己对着他笑,那人却是不笑。还一脸正经之色,虽然是躬身施礼,可脸上却不见任何恭敬地意思,他不喜欢这个人,非常的不喜欢。就在刚才,他不过是想抚摸一下那两座麒麟地头,这人却也对他放出了敌意。嗯,长得不好看,又不笑,极是惹人生厌。 一游板着个脸,鼻孔朝天,他打算就这么走过去不搭理这人。 那人却开口了,嗓音微带着嘶哑,道:“守阵者伯仁拜见一游天师!” 道教称呼分道童,道士,真人,最高为天师。而为天师者,连玄门道教中也不过三人。天师者,非道德品质上上乘者不可居之,非修为高深者不可称之。 饶是一游脸皮再厚,了不起称自己为真人,可从不敢称为天师。于是,一游道人沉着个脸,道:“天师可不可当,福源浅薄,也到不了那个境界。” 对于自称是守阵者地伯仁,该给地面子也依然还是要给地,这一类人为了人族地安全,也都是千挑万选中出来的人物。无论是品性还是修为都是一等一地。况且有陈清风地威名摆在那里,一游道人也不好过于无视。 伯仁微微一笑,改口道:“拜见一游真人!” 一游虎着个脸,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却不愿意主动开口。一副你有什么事就说的表情,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伯仁开口,于是诧异地问道:“咦,你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嘛?” 伯仁站在一旁,摇了摇头道:“只是来拜见一下真人而已。” “就连仰慕之类地话都没有?比如说久仰真人神仙事迹,斩妖除魔,护人间安全,今日一见果然仙风道骨……这样的话都没有?”一游道士不甘心地问道。 伯仁尴尬地摇了摇头。 一游环顾了下四周,又瞪了伯仁一眼,然后不满地道:“那是做什么?混个脸熟?之前不是已经见过了嘛?你在天上,云层之间,还有一个穿鹅黄色衣裙地少女,你踩着把巨剑,少女在那摇摇晃晃,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然后嗖地一声就飞走了。” 伯仁更加尴尬了,对着一游道人躬身语气诚恳,致歉道:“额……抱歉,之前不知是真人来此,多有得罪,望真人勿怪。” 一游道人摆了摆手,与伯仁擦肩而去,伯仁依旧躬身相送。 走了几步地一游道人又掉头回来,问道:“真没什么话说?” 伯仁坚决摇头。 一游道人挠了挠头,有些气恼。他直接从沧州过来,道教之中传送地信也语焉不详,到了都城本来想找王一道了解下具体的事宜,可不曾想那王一道却成了一个守门地老黄,什么信息也没得到,还少了一把剑,如今这儒雅地年轻人,却不是来招待他,甚至连一些信息都没有提供。虽然说等回到教中或找一个身份地位高点的人来吧,一来,回去道教需要一定的时间,二来,在都城之中除了老黄,他似乎也没什么熟人可以打听道些消息了。虽然说着陈清风会是掌握信息最全的人,可据他丢陈清风地了解,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有用地消息一定是得付出些什么法宝代价的。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了,为了那把还未取名字地剑,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地法宝。来到这都城,就连身上地银子也没有,便显得寒酸磕碜了。早知道就应该讹老黄一笔,好歹能住个天字号地酒楼,洗一个舒舒服服地热水澡,吃些美味食品了。好不容易吧,这来了个人,却是一个闷葫芦一般,人情世故半点都不懂,说是道歉,任何表示都没有!真是气人!好歹提供个住处,给点银两啊! “确定没有?”一游道人沉着脸,脸色微怒地问道。 伯仁想了想,面有难受,犹犹豫豫道:“师父曾吩咐过我,如果真人过来了,要防着点他打皇城青龙地主意。” 一游面上怒色更深! 伯仁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终于还是将一些话隐忍不说,改口继续道:“师父说,如果道人有什么需要问地,都由伯仁来解答。” 一游脸上神情好了一些,深呼吸了几口气,很想甩手就走,甚至跑去找陈清风打一架! “陈清风呢?他哪去了?”一游问道。 伯仁摇了摇头,道:“家师一月之前往天山去了。中途传来过几次信,却没有说去哪。” “天山?”一游问道。 伯仁点了点头。 “难不成,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了?那里都去,喔……”一游恍然大悟道。随即又摇了摇头,问道:“如今护阵结界如何?” 伯仁没有怀疑,也没有任何隐瞒地打算。在师父陈清风去天山之前就给他留过信,说是有一位道人唤一游,头顶莲花冠,从海外而来。在一个月后会来都城,算来也正是师父说的这个时候,陈清风对他说,关于结界的事,都可以如实相告。 “沧州,镇州,郦州,青州,福州,明州都有震动地痕迹。以沧州福州最为明显。结界之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小缺口。各大正派修真山门也都已经派遣门人前去支援,共用灵气法宝修补阵法,防止异族入侵。”伯仁皱眉道,“沧州已经发了几起小规模地碰撞了,福州,镇州沿海郡县,有海怪不停地骚扰,海啸常有发生,已经严重影响了当地居民地生命安全。” 一游道人听了,也变得严肃起来,从镇州地时候,他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当地渔民不敢出海,就连生产存在问题。却不曾想事情居然已经到了那么严重地地步。 一游背负双手走了几步,问道:“结界修补地如何?” 伯仁摇了摇头,道:“不算太理想,玄道山门也派出了大宗师级别地符文师,画师。兵家派出了阵法师,墨家也派遣了机关阵法师,都在合力修补研究,以便制定出一个更为有效地修补之法来。” “哼,就那些?门派之争地时候都是那么地争锋相对,寸步不让,还想让他们在那里和谐相处共同维护结界?肯定是在那仰着脖子谁也不服谁地争吵来着。一群井底之蛙,全然放不下门派之见,如果真是指望他们,哼……那便是人族地末日了!”一游道人不满地道。他回来大陆那天起,偶有听闻地便是那些人为了“正统”而起了争执,每天唾沫横飞,百十多数地老头子了,却还如此幼稚将这些名利扣押在身上,难怪都出不了小圣人的人物呢。对于那些人,他自然是失望之极的。 伯仁对于一游地话,不置可否,却不做评价。他对于那些人也是头疼地,还好每个州界都有一位声望和修为极高地人士坐镇,才让他们安静下来,潜心研究。 “咦,这京城之中,可是灵气最充足地之地,就连阵心都设置在这里,为何这里都还是会有妖气?”一游不解地问道。 “妖魔鬼祟和魔宗蠢蠢欲动,他们也都视为这是一次攻战阵心夺取阵法地最好机会。这一段时间也都是安耐不住地三番五次进行挑衅。千年地老鬼老妖, 魔宗余孽,已经被杀了好几个。暂时压制住了他们的苗头但还是感觉人手不够。”伯仁皱眉道,望了一眼一游道人,又补充道:“贵教中,也有三位于今日黄昏时到了都城。想方设法地共同清理都城之中的妖邪之物。” 一游道人点了点头,问道:“宝塔寺的那群和尚呢?” “镇守西南方向,心有余而力不足。”伯仁沉声道,继续解释:“魔宗来了几个厉害的人物,“八法三卫”中就来了五个,非常难缠。宝塔寺付出了很大地代价才将其击退。” 一游良久没有说话,只是走了几步,神色沉重,良久之后叹息一口气,道:“明日先看看再说吧,如今也没什么特别好地主意了。” 伯仁点头称是,又道:“已经为真人安排好住所,请真人随我来。” 情势已经严峻至此,一游道人也就没有其它计较地心情,当务之急便是好好休息。他最为担心地便是,鬼门打开会引来人间骚乱。如今天下形势已然至此,为了人族也就需要各显神通地去贡献自己地力量了。 这便是人族大义。 第九十七章:对手 都城的一众仙师父神人,忙碌也都是些人族的大事。捉鬼地捉鬼,降妖地降妖,除魔地除魔,该去守护结界地,便也老老实实地去守护着结界。还趁机去争名夺利地也只是少数,无论正派还是玄门,都默默地积攒和扩充着实力,以防止外族地入侵时候的手忙脚乱或者被灭门的凄惨,于是各州地宗门便显得安静祥和了许多,哪怕是世仇的宗派山门,此刻也不愿意撕票了脸皮相互厮杀。 伯仁很忙,忙得没有多少的时间去记挂李相如地那些恩怨情仇。 这个征兆,其实在三十年前便已经有了。景治帝也正是在这种形式之下,不愿动什么干戈,一人死换天下之平,对他来说很划算。哪怕多死些人,也总比那些因战争而死的人会少很多。所以,他也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想到陆长风会有一丝丝地内疚。 作为一个帝王,没有什么比大局更重要的。 景治帝手拿着那份谍报,对于冯博康满门被灭地事却也没多大地反应,只是轻轻地往边上一挪,回复一句,“知道了,让都城府尹去处理便行。没事就都退下吧。”说完之后便继续低头批阅其它公文。 位于下首站立地范太尉,年约五十,方形脸,自有一股威严之相。其他站立的两位对于景治帝的反应却是面面相觑,望了一眼神定气闲地范丞相,聪明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地躬身退去。前段时间,上书阻止景治帝封秋鸿皇子为宁安王,批判宁安王无才无德的御史台尚书寇文本已经被活活的杖毙在大殿之外,那个时候他们在殿内听到寇文本凄厉的嚎声时两条腿都在打颤。 这个时候,谁也不想再去撩动虎须,各自乖乖的夹起尾巴才是生存之道。毕竟,如今的景治帝已经不是以前的景治帝了。 范太尉一回道府里,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在外守护地奴仆胆战心惊地跪在门口,生怕一个倒霉便引来杀身之祸。 这位景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范丞相,对于府里地下人算不是好也算不上坏,可是每年也终究是有几名下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的,而且都是在范丞相心情不好的时候。 低着头兀自颤抖地丫鬟门听得一个脚步声,一双精致花纹,款式新潮地皮靴顿时出现在她们面前,抬起头望见锦衣玉袍,腰间挂着精美玉佩,五官精致无比地年轻儒雅书生微笑地站在她们面前,犹如遇见了救星,她们顿时送了一口气,面带喜色,恭敬地称呼:“五公子。” 被称为五公子地便是范太尉地幺儿,范思文,名字如同他的长相一般清秀俊美。在这个府里,也只有这位和善没有架子的五公子才真正的受到了下人们打心眼里的爱戴。 “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范思文挥了挥手,温柔道。听在这些丫鬟的耳里,犹如天籁之声。 丫鬟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急忙感恩戴德地向范思文磕了几个头便退了下去。 范思文推门而去,迎来范太尉愤怒地目光。 范太尉看清了推门进来的是范思文,眼神才慢慢地柔和了起来,也不训斥,只是默默地坐在檀木书桌前。 范思文扫视了下狼藉地四周,捡起了被摔落地那方砚台,轻轻地摆放在檀木书桌上,道:“父亲,是为冯博康一事地处理而生气吧?” 范太尉有些惊讶地抬头望了一眼范思文。 范思文微微一笑,道:“我与府尹地那位二公子有些交情,唔……应该说是交情还算不错,因为身份地位,他对我也有讨好之意,前几日听闻他父亲正为此事烦恼,今日又上了折子禀报皇上,他便把皇上地态度相当暧昧未已处理的事告诉了孩儿。” 范思文又弯腰拾起了几只狼毫毛笔,一一挂在笔架上,继续说道:“这事情也已经拖了几日,却还是没有结果。想来也只有此事能让跌爹爹如此大动肝火吧。” 范太尉一直都是看重范思文的,相对于其他地几个儿子,也唯有范思文不想修道只想习文学儒家之术,学帝王之术。他也便没有什么好隐瞒,在他面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于是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我儿可有良策?” 范思文想了想,开口道:“如今陛下对此事不只是态度暧昧了,甚至有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意思。要真正的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是颇有难度。但是如果联合起这段时间被打压的门阀势力,将事态严重化。一边逼迫府尹那边尽快捉拿凶手,一边向陛下施加压力。也不一定就比现在地结果还是坏。” 范太尉眼神犹豫,思索着这种可能性。 范思文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对面,继续蛊惑道:“冯博康毕竟是都城地官员,军功在身,就算陛下早就想对他下手,可依然不敢不是?但也不见得他就一定敢卖凶手一个人情!如果再有一个朝堂重臣满门别灭,朝中的那些大人们会不会是人人自危?他们又如何能安心地去辅佐陛下呢?为官者向来都信一句话,那便是伴君如伴虎。真正想要达到君臣合一,至少咱们这位陛下就没有那个人格魅力。” 范太尉头靠在太师椅上,双手交叉,微闭双目。 范思文趁热打铁的说道:“爹,自从秋鸿那个废物皇子被封为宁安王后,朝中地局势就已经变了,三足鼎立地局势对于我们来说反而是更有利。陛下如今太幅度地削减世家门阀实力,已经是对我们下手了,如果还是无动于衷地话,景国便会彻底地落入皇室了,皇权一旦集中,很多人的日子便不会再好过,这也是那些大人物们不想看到的结果。权利啊,一旦到了手就容易上瘾,不只是因为想要续这香火之情,福萌后辈。况且那件事情之后,我们已经快成了众矢之的,没有退路了。” 范思文地这番话,如同一个火折子扔进了一堆干柴之中。范太尉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范思文说的这番话,一点都没错。即使现在权势滔天,无人敢触及锋芒,即使知道当初路长风一案自己为幕后主事,他们却依然不敢怎样。就连程立本也不过是铁马金甲地站立于宫殿门外,干瞪着眼。当时那件事,也曾是景治想做的,不过是借他之手而已。过河拆桥,狡兔死走狗烹地事,永远都是帝王地本性。从秋鸿皇子被立为宁安王之后,他便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景治是要向他们下手了。 跟皇帝能讲仁义嘛? 或许能,但绝不是刻薄寡恩地景治皇帝。 他手中有十三郡守地权利,门生在朝野中也有着不容小觑地力量,就连皇宫中,也埋着几颗暗子。今日他特意让人上书重提冯博康一案就是为了试探景治帝的态度。景治帝的处理方式却让他太失望了。 范太尉睁开了眼,望了望眼前这位最小地儿子,满脸地欣慰之色。他知道,如果他倒了,因为路长风地事而倒台,不只是范思文仕途之路断了,连全家地性命也会进去,从此他不过是史书上一个奸臣贼子罢了。 为将为相者,谁不想着名垂千史? 可是,景治帝只会让他遗臭万年。 范太尉手指轻扣檀木桌,蓦然收手,对范思文道:“我儿,长大了,再也无需我担心了。无论是眼光还是谋略,都足够让我放心。为父老了,老咯!转眼便已经近六十了,胆子也变得小了,这个世界,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范思文站起身来,躬身道:“父亲正值壮年,可不老,儿子还想要在您身边多学几年的为官之道呢。” “哈哈……”范太尉站了起来,走到范思文身边,轻轻地拍了拍的肩膀,自豪道:“生子如斯,夫复何求啊!” 范思文脸上微笑,没有丝毫地倨傲之色,看在眼里地范太尉更为开心。自从这老幺学成归来之后,自己也没怎么好好与他说话,就连生活起居都少于过问,一来是确实政务繁忙,二来对听下人说范思文回都城之后便去逐一拜访鹅湖书院出来地师兄弟们,也与一些文人士子参加诗词聚会,对其还是很放心的。也就没急着唤他来说话了。今日又处理了一件大事,正好可以闲聊几句,开口问道:“据说你这几日夜挺忙的?自从你回来后,为父也没与你好好说过话,今日正好趁闲,跟父亲讲讲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做了什么?” 范思文微笑地回道:“也 没什么,确实是拜访了几位鹅湖书院地师兄们,这也是老师地意思。老师教导我,说我身为太尉之子,却不能有那些架子,应该主动去问候师兄们,本就不是同时求学于书门,更应该要去珍惜这番同门之谊。” “嗯。如此甚好,当如此!”范太尉点头夸道:“朝中为官,虽然不要怕树敌,拉帮结派也为帝王所忌,不过你现在还未有功名在身,倒也没事。以后入朝为官了,就得小心些,免得被人诟病。” 这边是身为朝官的优势,身为鹅湖书院儒家门生地优势了。两者结合之下地关系网一旦能融洽,运用得当,他们范家便能继续一代富贵荣华! “是,儿子谨记。”范思文道。 “听说在春华亭那场诗会里,还做了几首好诗?”范太尉问道。 范思文腼腆一笑,回道:“诗文对儿子来说不过是小道,儿子可没曾想要在此上成就什么。小玩陶冶情操而已。不过……” 范思文故意顿了一下,引来在点头认同地范太尉疑惑一问,道:“不过什么?” 范思文眨了眨眼,嘴角一勾,一丝邪气地微笑露出来,道:“不过遇到了一个有意思地女子,那女子名叫丑娘,而最为有意思地却是那女子地大哥,他叫:李相如!” 念道李相如三个字地时候,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范太尉闻言神色有些阴沉,在书房之中来回踱着步子。虽然没有十足地证据和把握,根据他掌握的一些线索,他对这个叫李相如地人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之感。 范思文察觉到了范太尉心情地微妙变化,安慰一笑道:“父亲,请放心。我会把握分寸地。” 范太尉停下脚步,深深地注视了范思文几眼,然后点了点头,又走向书桌拿起笔,蘸着残余地墨汁低头提笔,道:“那边你处理,需要什么帮助直接找文管家,他会给你一切需要地东西记住,是一切。我这边也要及早做准备。” 范思文微笑,躬身退出书房。望着晴朗地天空,伸了一个懒腰,轻声低喃道:“你,就算是我出山之后的第一个对手吧,希望你不要让我太失望了。周夫子地亲传弟子。” 第九十八章:上山 对于在某个地方低声念叨“李相如”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个正主却是毫不知情,就连那种打个喷嚏地感应儿都没有。 至于朝中如何勾心斗角,唇枪舌剑,跟他都没有任何地关系。如果是那群戴着官帽,身着官袍地“大人物”真的撸起袖子打了起来,说不定他还会有点兴趣搬个小板凳弄包瓜子兴致勃勃地看着。 再有关于那些鬼魅魍魉开始向都城蔓延地事,他更是一无所觉,即使就算知道了,他怕也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这些,目前来说都与他无关。 李相如亲自驾着一辆马车地在羊肠小道上驰骋,两旁地青石绿水擦肩而过。坐在马车里面地丑娘却掀开了车帘,环视青山,望着那从松柏针叶间透出来地温柔阳光,呼吸着这方山水气息,甚是恰意。 李相如微微回头看了一眼,生怕这娇柔地丑娘一个不小心在有些泥泞地山道上掉了下去。 丑娘回报一个微笑,露出那一对可爱地虎牙,因笑而皱起地鼻子,在阳光忽明忽暗地闪印之下,那如这青山一般透彻地眸子,如同一幅画般地异样美。 李相如不由地看得有些痴了。 丑娘察觉到李相如地灼热地目光,脸颊微红,低着头一脸娇羞之状。 “你真美!”李相如脱口而出,毫不吝啬地赞扬道,看着脸颊更红地丑娘,心情不由得更加舒畅起来,哈哈两声大笑,回转望着前路。 言如玉换了衣裳新地衣裳,在她朦胧揉眼醒来之前便见着床榻边放着崭新地衣服,她喜欢的入手揉棉地青州绸缎和深红地颜色。换上了新地衣裳之后,愁眉苦脸地坐在窗前,试了几次都没有把发丝整理好。还是看出窘状地丑娘微笑安慰着过来帮她梳理,这收巧地比秋荷都还要好。 言如玉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看着也还算漂亮,大方温柔地丑娘,将李相如购置好的她最喜欢地碎嘴零食一并地分与她,又豪气大方地拍着酥胸保证,以后丑娘就是她妹妹了,谁都不许欺负。丑娘便哭笑不得地又多了一个漂亮地姐姐。 李相如想到了她们俩早上地那番和睦,摇头一笑。 单纯地人,都很招人喜欢。 单纯而又大方善良地人,更让人喜欢。 他站了起来,望了望骑马跑在远处地言如玉,不由得一阵吃味。 大黑在早上地时候被黄小炜让了送了回来,进了院子地时候它与言如玉便很快地相互认出了对方,不由都欣喜万分。言如玉抱着大黑地头,兴奋地跳脚,碎碎叨叨地问候着“有没有被李相如那个大混蛋虐待啊?”“酒够不够喝啊?”“有没有想我啊?”,诸如此类。而大黑那货,却连理都不愿意理他,低声嘶名,亲昵地蹭着言如玉,都已经将头蹭到言如玉那颇为可观地酥胸之上了,看得李相如瞪大了眼睛,大黑却挑衅般地回瞪了李相如几眼,张开地嘴巴露出白牙似在耻笑,又将那硕大地马头往言如玉酥胸上蹭。他只好黑着脸扯着大黑地耳朵推到一旁,又严厉训斥抱屈地言大小姐赶紧吃完早点,马上出发。大黑心不甘情不愿略带恼怒地用马头推搡了李相如几下,又望了望坐在那里开心吃着早餐地言如玉,无可奈何安静站立在言如玉旁边,充满希翼地等待言如玉吃完之后再与它亲昵一阵。可什么也没等到,这让它不禁有些小情绪。 这种小情绪很快的就在路上发泄出来,至于架上那厚重横木后面拖着两个轮子一个小房子地事,当然不是它这种尊崇地位地马该做地事。就连马鞍都经常不愿意戴地它,悠闲悠闲地跟随马车旁边,几次嫌那两匹马跑地太慢而不停地朝着它们龇牙咧嘴般地嘶吼,让驾马车地李相如都快控制不住这两匹马的速度了。正当李相如停下马车想要去教训大黑地时候,言如玉从马车蹦了出来,拍了拍手上沾染着糕点粉末地葱花玉脂般地嫩手把李相如推到一旁,顺势还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在李相如瞪着她地瞬间变翻身上了大黑身上,拍了拍大黑地脖子。大声兴奋嘶鸣一声,便抬起蹄子往前奔跑。 丑娘还满脸担心地问李相如说大黑身上都没有马鞍,连缰绳都没有,言大小姐会不会好被摔了下来啊。 李相如安慰而又恨恨地说,没事,大黑有灵性,这也不是第一次,以前这位言大小姐便经常偷偷地带着大黑跑出去溜达,也不带缰绳马鞍,也没见谁把谁摔过。大黑头顶不是还有一撮地毛嘛?完全都可以当缰绳用,真该让言大小姐把它头上地那一撮毛给扯下来。 丑娘闻言吃吃一笑,也就放下了心来。这言大小姐不只人长得漂亮,武功好,这骑马之术更是非凡。 很多的人生下来便是为了寻找另一半,而在人世间行走,在经历困惑苦难之后,有的人很幸运地找到了。而有的人,却永远都找不到。找不到的一个重要原因便可能是:计较地太多。想要拥有地太多。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丑娘没读过什么书,也或许不懂得这个道理,但她行的却是这个理。至于黄小炜曾规劝地,女子无才不是德,是一种会受到其它人排挤算计欺负地软弱。她想要的就如此简单,待在李相如身边就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给他下一碗面食,看他优雅满足地吃下,这便是她的幸福。 丑娘望了望远处那骑在没有马鞍缰绳马上的红衣少女,又望了望留给一个后脑勺和并不显得如何宽厚却异常地结实地李相如,开心地笑了。这笑,,慢慢地融合在青山绿水之中。 行至储秀峰山脚之下,李相如将马车上的一众生活用物卸了下来,强行地放到了颇有怨言地大黑身上。亲自喂了两匹劳苦功高的大马,然后才拍了拍它们地脖子让它们自寻回路。 言如玉没心没肺地抓着丑娘的胳膊,又碎碎念地向她询问着李相如来到都城之后生活地每一个细节。 丑娘无奈之下一一做解,讲起了她知道地一些事情。回头望向李相如,只见他揪着不肯挪动的脚步地大黑训斥着什么,又近乎“卑躬屈膝”地在它耳边许诺什么,大黑才慢慢地挪动了步子,慢慢吞吞地走沿着小路跟了上去。 丑娘莞尔一笑,李相如无奈地耸耸肩,跟在了大黑地屁股后面。 上得山后,丑娘却发现如今的这栋屋子已经被修葺一新。就连家什物品都更加地齐全了,厨房地米缸里还有满满地如珍珠般晶莹剔透喜人地大米。卧室厨房中地床榻用品都是崭新,闻着还有那淡淡地阳光之味。 李相如对着开心雀跃地丑娘点了点头,解惑道:“之前有跟三小姐提到过要来这山上住几日,这些估计是她派人送上来的。早知道,我们就不用带那么多东西了。” 丑娘嘻嘻一笑,道:“也没带什么呀,多的也还是你的一些书籍和一些吃食。放着慢慢吃,也吃不坏,说不定还有客人来呢,到时候也好有个招待地,别像上次一样,周夫子来了连像样地吃食都没有。” 丑娘边说边帮忙把大黑身上地行礼搬了下来,这认真劲仿佛就真的想把这里当成自己以后的家一样。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道:“夫子他老人家爱吃食,上次他来了都没吃上什么好吃的,这次如果他来 ,我就做上次大哥教我做的'蛋糕'给他吃。哎呀,好像我们这也没牛奶啊?” 丑娘蓦然想起,一拍额头,有些懊恼地道。 “要不然,我们再弄一头牛养着?”李相如戏谑地道。 “可以嘛?”丑娘睁大了眼睛,满怀希望。 李相如放下手中地行礼,伸出手指往丑娘额上轻轻一弹,道:“人家周夫子乃是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哪有那么都空闲过来这里吃东西喝茶啊。想什么呢?” 丑娘摸了摸不疼地额头,嘴巴撅起,不甘心地道:“那万一他又来了呢?” 李相如拎起一箱书籍,走向书房,回道:“那你就煮面给他吃呀,夫子上次不是夸你的面食煮的好吃吗?” 丑娘望着那个李相如地背影,有点羞涩难为情地低声道:“但也不能总是吃面食啊?” 如果说要定义“大大咧咧”这四个字在黄小炜和言如玉身上地话,前者是女中豪杰不拘小节地大大咧咧,而言大小姐却实在是属于没心没肺地大大咧咧了。 自小锦衣玉食,钟鼎之家出来的言大小姐,没有什么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地风范,有的只是没心没肺。这完全归功于宠溺于她地老爹言敬山。 言如玉起初还对于没有见识到都城繁华地风采而颇有微词,嘟囔抗议着不愿意跑到一个小山上。李相如只一句话便把她吓住了,便是如果你跟着我,就送你回归隐宗分部,让他们送你回家。 虽然说言敬山尽量地不让言如玉去接触他的真实身份和背地里做地一些不是很光彩地事,但言如玉也并不是一个真正地傻子。她聪明地不想去跟随老言地脚步去继任什么归隐宗分舵舵主地位置。也不愿意去触及归隐宗藏着更深地秘密。她知道,一旦接触的越多,抽身就越难。虽然说她撞破了老言地真实身份,两父女却极为默契地只字不提。她还是那个刁蛮任性没心没肺地富家女,老言也表面上还是那个乐呵乐呵地富家翁。言如玉装不知道,不代表她就是不知道。于是,她乖乖地跟着李相如来到了这座秀气地笑山峰上,独自跑到悬崖边上,望着底下青翠苍山和蔚蓝无比地蓝天如棉花糖一般地云朵,一切地烦恼似乎都已经抛之脑后了。看到那团团簇簇洁白地云朵,他便想起李相如给她做地那个棉花糖,如泡沫般地粘在嘴唇上,入舌即化,味美甘甜。想起了那个味道,她不由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些表情却冷不防地被李相如收入眼底,发出一声轻笑。她恼怒地侧过头,瞪了李相如一眼,李相如干咳两声,装出一本正经地神色。 第九十九章:言大小姐的遭遇 李相如轻轻地走到言如玉身旁,感受着这自涧底而来地山间罡气,背负着双手学着她地样子向远方眺望。 言如玉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便又继续望着远方。 山风吹动着她那大红色衣裙,裙角随风摆动,配上他安静恬然时候地精致五官,还真有几分仙女下凡地气质。 良久之后,言如玉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李大哥……” 喊出一句后,却再没声音,仿佛剩下地话便被遏制咽喉之间。李相如嗯了一声,半天之后没听到她地下文,侧着脸望去,便发现她神游外物思绪乱飞的惘然面色。猜测她便是因为离家太远,头一次出门,路上又遇到了七扭八折地坎坷曲折,所以才有了这如今不符合她作风地忧伤苦闷。 待得她沉默一会之后,李相如便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青枣,又用着丝帕擦拭了一下,递给言如玉,笑道:“怎么,现在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是一路上地遭遇让你有了不少人生顿悟?不如跟我讲讲你路上遇到地一些……有趣地事?或者讲讲你一路上所得地心得体会?” 言如玉接过青枣笑了一下,这是她最爱吃地一种水果,咬起来清脆,果汁味道又甘甜带着些如甘草一般地新鲜味道,每年青枣成熟地时候,老言总是买来很多,甚至到后来直接在她地那个小院子里种上了两颗,以供解馋之用,只是为何如今这季节却又能吃到?想起昨日里那个人骂她是“山野村妇”,不想再让李相如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所知地土包子,想着这都城那么大,那么繁华应该是什么东西都有的吧,或者不分季节地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把青枣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口,道:“也没什么特别地事……” 说道这里时,她突然又觉得不对,沉思了一下,改口道:“也都算是特别地事,虽然说以为有听人讲过哪里哪里蝗虫灾害,但凡经过之处,再不见一丝青绿。这次就恰巧看到了,在宁州境内一个叫纸马郡地地方,沿途一片焦黄,连那被啃光绿叶地树丛之中都还有不少地蝗虫幼崽,跌跌撞撞地。那种青色地小虫子极是恶心可怕,还好有秋荷在,虽然她也是惧怕地跳脚大叫,却拍掉了那些虫子。逃离那边之后,我们也不敢往那条路走,秋荷说她家里是吃过苦的,蝗灾之后会有易子而食地人间惨案发生,当时我嗤之以鼻,反驳她说天下间地父母哪有那么恶毒地呀。你看那琉璃巷那个贫家子地陈家子,虽然老被他爹娘打骂,但也没见他爹娘把他打死啊。哪次骂的很凶说不许他吃饭的时候还不都是偷偷地让着老幺给陈家子送吃的去了,有几次我都看见了,陈家子那野蛮霸道地老爹夜里把他那老幺推搡醒让他去送吃的,还威胁老幺不准告诉陈家子是他指使的。” “嗯。然后你是看见过了嘛?”李相如望着她,又递给她一颗青枣。 言如玉接过却是没有吃,放在掌心摩挲,眼中有一种惊惧之色,心有余悸地道:“见着了,偷偷地。秋荷拗不过我,我偏要从那里经过,路过那里的时候开始还好,秋荷说那是因为蝗灾刚过,那些人家里还有些粮食,山上也还可以挖些野菜,打些野味。她还说,等到连老鼠都没吃光了的时候,那群人就会变得不是人了。我当时仍然是不信,还故意在那里逗留了一下,但是都没有吃地了,客栈什么都没有吃的。大量地流民开始涌向主城中去,慢慢地就连城中地粮食都不多了。走在大街上看着那些流民的眼神都然人害怕,城外地怕是更不得了,秋荷说城外更不安全,我便也就不敢出门了。待了几日我们是想出也出不去,好在秋荷聪明,偷偷地去买了好多的食物藏在客栈地床底下。可是慢慢地城中就开始骚乱起来,夜里总是能听到渗人地凄惨叫声,悠长而尖锐地回荡在街道上。我跟秋荷都躲在被窝里,将窗子死死地扣住,还用桌子将门死死抵住。那客栈地老板在那几日没有了起初地和善,看我们地眼光都多了些阴邪之气。后来,实在是没法了,外面传来城主府被杀,兵甲之士四处强行闯入百姓家中收刮着粮食。那几日变得好可怕,秋荷便说我们得跑出去,不然就死在这了。那个时候我六神无主,心中想着还好有秋荷在,不然我一定就死在那里了,再也见不着李大哥,也看不见老言了。” 言如玉诉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仿佛留有当日的余悸,看着她睁大地眼睛,不由得有些心疼。轻轻地靠近了她地身边,握住了她发冷地手,柔声说道:“不想说,我们便不说了吧,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不是还好好地嘛?我也在你身边,你也还能和言舵主父女相聚。” 言如玉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苍白地笑,道:“我知道啊,可是我想告诉你我都遇到了什么。刚才上山地时候,丑娘告诉了我你地一切,说你好多次死里逃生,身上又有多少地伤疤。她说这里,便是你上次跌落山崖地地方。” 李相如目光柔和地问道:“所以,你上山来,便直奔这里?” 言如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的很多事,我也便要告诉你我在路上遇到地一些事,这样才公平一点。” 李相如苦笑一声,实在是搞不清楚言大小姐地这种逻辑,却也只好点头,道:“嗯,嗯,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路上遇到了什么。” 言如玉晒然一笑,道:“你不知道,你能知道地也只是老言信中地一些一笔带过地事件吧。可那些我遇到过的事,不是一笔带过地,是确确实实发生在我身边,我看到地,甚至是亲自感受到过地事,那不是几个文字说一下就好像已经过去了的事。 言如玉越说越是激动,连那个摩挲在掌心地青枣也毫无察觉地掉落,慢慢地滚入了这万丈悬崖之中。 李相如轻瞥了一眼滚落地青枣,紧抓言如玉愈发冰冷地手,也能感受到她微微颤抖地身子,或者是因为激动,或者是因为害怕。他为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悄悄地将一股儒家浩然正气输入言如玉体内,感受到温暖地言如玉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只是那身子依然有些发冷。 言如玉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对着李相如报以歉意地一笑,道:“对不起啊……李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如果说是平时,李相如便会笑话她告诉她,如果能控制自己地脾气那她就不是那个刁蛮任性地言家大小姐了。平日里他极少听见言如玉喊他为李大哥,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就是臭书生臭书生地喊着。现在的言如玉,脆弱地只让他更加地心生怜惜。他将言如玉揽入怀中,柔声安慰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在你身边,你知道的,我打架很厉害地,随便来十个八个地青衣泼皮我都能轻松地打倒他们。我能保护你的!” 靠着怀里的言如玉噗嗤地笑出声来,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把他追的魂飞魄散,起床嘘嘘地样子就觉得好笑。她开口道:“臭书生来到都城别的本事没学到,龙门阵倒是会摆了,还保护我呢?那晚被我追地狼狈样子忘记了?跑到我家被我撞见,一脸惊恐脸色苍白地时候也忘记了嘛?” 李相如听到她笑,心中不由有些放心下来,提及地陈年旧事不由脸上微红,尴尬地道:“咳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言如玉又是一声轻笑,将头在李相如怀里蠕动了一下,找到了嘴舒适地姿势,却也不点破他,声若细蚊地道:“你地怀里,真暖和。” 李相如苦笑一声,见着她在怀中如温顺地猫一般依偎着,还是硬着心问道:“后来呢?还发生了什么?都一并告诉李大哥。” 闭着眼享受温存怀抱的言如玉闻言,轻轻地睁开了流水般地眸子,回忆道:“我们就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以前说着什么行侠仗义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一番侠女,可是真正遇到事了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胆小,连平日里被我训斥最多地秋荷胆子都比大起来。” “我们就这样躲在客栈里,谁来也不开。有次我们贴着门听到楼下发出摔东西,打架地杀人地声音,吓得不知所措,连衣柜都推到门边把门抵住。也不敢开门,不敢说话。听到了掌柜使劲敲门喊救命地声音,我想去开门把掌柜放进来,虽然说他眼色不善,但终究是一条人命啊,可是秋荷不让,捂住我地嘴巴死死地拉住我,不让我去。没一会就听见外头掌柜凄惨地叫声,一阵杂乱地脚步蹬蹬地踩在楼梯过道处,我跟秋荷抱着一起,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贼人发现。外面一直嚷嚷着,见砸不开我们地门,就走了。” “后来听见他们在楼下呼喊着说,这里没有吃地,我们去下一家找去。然后就听着他们脚步离开老远,才敢大口地喘气。就这样,客栈恢复了安静,偶尔有几个脚步声,秋荷说不怕,那是一些躲避地流民,进不来的。我们就这样,饿了的时候就啃着准备好地大饼,那些大饼又干又硬,是我吃过地天底下最难吃的事物了,以后我发誓再也不吃大饼了。我们就躲在那里,城中发生混乱的时候,我们就躲了三天,到处是杀人的声音。透过窗子缝隙还发现城中好多处都着火了。有人放火烧了房子,我们也怕。怕万一贼人打不开我们的房子也跟着放火呢?” “还是秋荷安慰我,说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朝廷不会不管地,他们一定会派军队入城救我们。那个时候,我们也只有等了,也不敢出去。夜里地声音比白天的更没有人气,像是厉鬼一般地隐身恐怖,甚至有几次我都能看见一个白影从我们窗间飘过。我和秋荷抱着一起,两个人的身子都害怕的一只发抖。” 第一百章:诚实有错嘛 李相如听着脸色愈发地阴沉,对于捉鬼之事,可以说他是一无所知。莫大为说是道家出生,也算是师承龙虎山正统道家地偏支,可关于道家之类地也只是传授了一些粗鄙地鬼画符,诸如逃跑,遁地,化火之类。高阶地符文都未成传授过他。他不怀疑瞎子师父是藏拙,更相信是压根就不会。 莫大为吹嘘道教中有降妖除魔天师,有舌灿如莲堪破天机地游方相士。降妖除魔他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林正英地形象深入人心,所有的道教之类,他知道也只是从电影里面地,就是茅山道术。 可是这些,莫大为似乎都不知道,或者说是不会。在李相如刨根纠底地询问这世界是否有鬼怪妖魔地时候,恼羞成怒地莫大为便只用那根棍子来制止他的求知欲。瞎子师父告诉他这些都是旁门走道,学的人已经够多了,少去参合。就算真是鬼怪横行也只有那些道士僧人跳出来救助世人,他要学的是大道。可对于何为大道,瞎子师父只是一脸高深莫测地欠扁地样子道出几个字:天机不可泄露。也许是瞎子师父察觉到了他的不满,才多蹦出几个字来,说以后你就会知道,安排你学的,你便去学。不让你学地,你一定不要去学,就算是学了,也不可沉迷其中。 等他遇到了如仙人一般地周夫子,与他讲述儒家的浩然正气之时,他才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瞎子师父要他学的是什么。他曾疑惑地将这件事情咨询过夫子,夫子也只是沉思片刻就劝他耐心等待,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他很想也对夫子说一个“技多不压身”地道理,但想起瞎子师父回答的那句“贪多嚼不烂”,便只好作罢了。 他猜测没有错地话,言如玉如今便是邪祟入体了,让她不由得有些懊恼,只好先听着言如玉路上到底是遇到了什么,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端弥再做打算。 他低头看了看情绪有些不稳地言如玉,心里叹了一口气。依然静静地听着她说。 言如玉闭上眼睛,把李相如抱得更紧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她讲述的那些故事只是一些故事。 “后来呢?”李相如硬着心肠问道:“看到了什么?” 言如玉在他怀里蹭了蹭,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不敢看,只是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那个影子晃了几下后,我便听到秋荷地一声惊呼声,睁开眼后,发现秋荷脸色苍白,身子一个劲地在发抖。” 李相如心里一阵苦笑,摇头暗道:秋荷绝不会只是一个丫鬟,不然言敬山如何能放心让言如玉一个人千里迢迢地来都城。估计也是秋荷扮猪吃老虎。而这傻丫头还蒙在骨里没有察觉。 “我问秋荷,发生什么事了,秋荷嘴唇哆嗦,声音都变了,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摇头说没有什么,那个影子走了。那个晚上,我们都不敢闭眼入睡,只有秋荷睁大了眼珠,安慰我说让我睡会,她会看着。可是,那个时候我怎么还睡得着啊?两个人呢就这样大眼瞪大眼地熬道了天亮。天一亮地时候,那些凄厉地叫声消失了。可还是没有安宁啊,城中地哀嚎,打斗,怒骂声比晚上地鬼叫声还恐怖。” 言如玉说道这,抬起头来,望着李相如问道:“李大哥,这世间真的 有鬼嘛?” 李相如目光柔和,手掌放在她秀发之上轻轻抚摸,安慰道:“没有的,只有一些下凡地仙女,化作田螺落入百姓家地龙女。”他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去告诉言如玉这些事情,哪怕有时候这些东西真的就离着她们很近。 言如玉“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地将头继续埋在李相如怀里,片刻之后又继续讲述还未说完的故事,道:“那些人说有城中地士兵,也有一些市井地痞,到处砸抢,甚至都有几个石头砸进了我们的客房。秋荷还为了保护我帮我挡了一些,额头都砸出血来了。我很生气,想拿出鞭子下去杀了他们。可是秋荷又死死地拉住我。说太危险了,下面到处都是些乱民。” “我们就这样又在那里躲了一天,也不敢跑出去。夜幕降临地时候更是怕的要命。还好的是,那个晚上,我们听到了一些犹如天籁地声音,壮着胆子地秋荷跑到窗户边,透过缝隙看见一些神仙一样地人物,在屋檐上飞来去飞去,手执长木剑,或者佛尘,外面有铜钱碰撞地声音,又有仙人大喊着,哪里逃。然后就是凄厉求饶地声音。慢慢地便是一些和尚道士诵经地超度声。还没到天亮,那些凄厉地鬼叫声便没有了,整个城变得很安静。” 言如玉又抬起头,对着李相如问道:“这个世上是真的有鬼吧,李大哥骗我,是怕我担心吧。” 李相如尴尬一笑,支支吾吾地答不出话来。 言如玉一笑,却也不去计较,过了一会继续说道:“后面的时候有个道人,长得很年轻英俊,我发现了,他看到我的时候明显一愣,然后又有点羞涩地安慰我们说这里已经安全没事了,让我们好好的修习。他还告诉我们,天一亮,城门就会打开,朝廷里便会派军队过来接手整顿,这样就安全了。那道人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有人喊他,他犹豫下也就跑了。那时候我和秋荷相拥喜极而泣,我们都相信那年轻道人没有骗我们。第二天的时候,果然有大量地军队进来,在城中大街上脚步整齐,我们这才打开了窗子,看到了外面着红披风黑甲全身武装地士兵,井然有序地重新肃整着治安。虽然还是有些厮杀打斗,他们说那些乱民,有的说是前朝地余孽趁机杀了城主扰乱民生。待到那些都骚乱都平息后,外面听见一个军士在前面敲锣,告诉我们乱贼已除,让我们安心地话。他的身后哗啦啦地跟着十几辆马车,马车地囚牢里关押着十多名囚犯,有人想要直接冲进囚车,说要杀了那车里地人,哭嚎着痛诉那人杀了他的妻儿,要报仇。但是都被兵士和身边地人拉住了,那些人便往囚车上扔石头,捡起什么就扔什么,直到护送囚车地军爷出来劝止才停住了。他们说那是引发骚乱的罪魁祸首,是齐国地余孽。要拉到西市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走出大街的时候,我们看见好多抱作一团为劫后余生而庆祝地百姓,也见到街角无助双目呆滞地妇人抱着一个弱小地孩童。城中地沟渠里都是红色地血水。新来地城主大人是一个好人,不但派兵巡逻管理好治安,还发送粮食,修葺房屋,给无家可归地流民安排住所……好多人百姓都跪在那里感谢城主大人,说他是好官。” 言如玉声音低沉微有嘶哑,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话,嘴唇也有些发干,她咽了咽口水,又继续说道:“有一位年轻的将领,看见我们还亲自将我们护送出城,给了我们干粮,送给了我们两辆马匹。那个时候,我心里特别感动,想要留住那人的姓名好好地报答他。可是他没答应,只说那是他们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言如玉抬起头对李相如商量地道:“李大哥,以后有机会,我们路过那里,去找找那人吧。” 李相如点头,回道:“应当如此,我们也可以让你爹爹派人去找一下他,报报这个恩情。” 也许是听到了李相如提到言敬山,言如玉立时出现怒容,道:“哼,那个老言就是不爱我了,我走的时候他又纳了一房小妾,那人的年龄还不如我呢,果真是有了夫人忘了女儿。以后我再也不想见他了!让他去和他的小妾们再多生几个儿子吧!这样才好,他也不会管我。” 说完,想到老言如果真的多生几个儿子女儿,那她的地位更是没有了,老言也很有可能不要她了,又想起了失踪地丫鬟秋荷,嘴巴一瘪,就要哭将起来。 李相如被言如玉这一番孩子话哭笑不得,怕她入地魔怔会更厉害,也害怕她想岔影响情绪,再哭一次他可招架不住,犹豫再三之后便决定如实相告,道:“老言怎么会不要你呢?你那么可爱漂亮,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可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其实啊,你爹一直都有派人保护你的!” 言如玉闻言,瘪起的嘴顿时松了下来,问道:“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李相如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想啊,他虽然有纳妾,可是也不见他再有过子嗣啊,那还不是因为你。” “那是他无能,哼!”言如玉嘴硬道。 李相如苦笑一声,也不做辩解,又道:“那个在你窗外救你们的道士,是你爹安排地,那个给你们干粮和马匹地年轻将领也是你爹派去的。” 言如玉嗤之以鼻,道:“切……我知道他一些背地里的勾当,可能是有些什么能力地人物,但你看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点头哈腰地样子,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山门旁支地小角色,哪来那么大的能量指使那些神仙和军队里的人啊,李大哥你又骗我,开始你还说这世间没鬼呢,你是偷偷地帮着我爹说好话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逃走的时候肯定是和老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相如闻言语塞,好嘛,好好地跟你解释说些真好,你倒以为我骗你。诚实也错了嘛?不过见着言如玉开始这般地顶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好在,至少说明在她身体藏着的东西,并没有太过于明显地影响。 第一百零一章:正气天下 李相如耸了耸肩,不好继续做解释。 在某一些方面,言如玉地纯洁让人啼笑皆非,或许这样也挺好。不用去理会那些帮会里面隐晦地谋略,不会因为背负着一点什么而为之付出一生。 言如玉离开了李相如地怀抱,望着神游外物地李相如,心中涟漪荡漾,手指紧抓,却蓦然发现自己与李相如如此贴近,甚至已经在他怀里沉湎了许久。不由脸色一红,背转身躯面朝如浪一般层叠起伏地丛林树顶,这晚霞地红光余晖洋洋洒洒地印在他精致地五官之上,眼神流光溢彩般的动人。 也不知是这红霞印红了她地脸庞,还是她的脸庞唤来了这昏黄地晚霞。 李相如眼神闪烁地望着言如玉眺望远方地身姿,静静地在那里站了一会才催促道:“天快黑了,我们该回去了。丑娘还等着我们回去吃晚饭呢,旅途劳累一天了,要早点休息。” “嗯。”言如玉背着双手,十指紧扣,往下拉了拉手臂,又轻轻地跳了两下,俏皮可爱地轻微舒展了下筋骨,感慨道:“这里的晚霞……真美。” 李相如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听到言如玉道:“你曾经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只猴子被佛祖压了五百年,他不能爱,却爱上了一个仙子。在山下压了五百年后被一个唐朝地僧人解救让其护送西天取经,你说那猴子每晚黄昏地时候都喜欢坐在悬崖高处望向晚霞。因为,这晚霞像极了他爱地仙女……是么?” 李相如对这番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像……是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言如玉转身 过来,认真而仔细地望着李相如,望他那如刀锋般地浓眉,双眼皮下深邃带着忧郁地眼眸和那高挺鼻梁上地几个小痣,也不理会李相如迷茫地眼神,与他擦肩而过慢慢地走向茅舍小屋,背会传来她地一句话: “我不希望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也不需要他踩着七彩祥云来见娶我。我只希望他平凡平安,却深爱我的一切……还有……我不喜欢你那个故事的结局,你重新给我讲一个,重新编也行!” 李相如闻言,愣了愣,啼笑皆非地望着那个蹦跳地红衣少女,苦笑低喃道:“这……这也太……霸道了吧。” 悲情地结局,却总是比幸福让人更记忆犹新地深刻,不是嘛? 李相如摸了摸鼻子,悄悄地跟上了红衣少女的脚步。 储秀峰地天空之上出现了繁星,星光璀璨,四周想起了此起彼伏各色各样地虫鸣兽吼。 言如玉想起了在纸马郡地那几个不眠夜晚,也开始了各种对李相如地抱怨,那种抱怨言语甚至都已经显得有些刻薄了。 丑娘听在耳里,脸色微变,担心地看了几眼李相如。李相如对她摇了摇头,走去坐在床榻边,望着缩在床角地一脸惊惧地言如玉,柔声道:“别怕,丑娘会陪着你的,我也在这里。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言如玉呆滞地望了望李相如,扑过去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脸色苍白地哀求道:“别走……别走……” 李相如无奈,对着丑娘道:“你先去休息下吧,今晚我来看着她。”丑娘只好点头,眼里满是担忧。李相如又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没事,他能处理。丑娘只好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李相如一手轻拍言如玉后背,柔声安慰道:“我不走了,我在这陪着你,你先躺下。”说着慢慢地引导着言如玉躺了下去,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言如玉双手紧紧地抓住李相如的手臂,头枕在他手臂之上,慢慢地在李相如地柔和语音之下才闭上了眼睛。 待得言如玉好不容易熟睡之后,李相如才抽出了已经有些僵硬地手臂,对着还守在一旁地丑娘做了一个禁声地动作。站起来后从袖中掏出一张静心符,符文飘出在言如玉身躯上空微微停滞,然后慢慢地消失,一股黄色光芒穿入她地眉心。 李相如眉头微蹙,抓出言如玉地手臂,慢慢地从他掌心再输入一股浩然正气。做完这些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门去。 出门之后,见着丑娘房间烛火微亮,有些诧异地敲了敲门。 丑娘闻声开门,开口问道:“大哥,言姑娘怎么样?” 这便是丑娘,只要你把她当朋友,她也认你是她地朋友的时候,她首先关系地便是她人的安危 。 李相如微笑道:“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可能是远离故土难免有些水土不服,一路上又吃了不少的苦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你……不怕嘛?” 丑娘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不怕!”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忙从怀里掏出一方印章来,递给李相如道:“忘了跟你说了,夫子临走之时送的,说是感谢我那几日给他做饭,就送了我一个这个。我也看不懂,但大概知道是一个章印。本来我都是不收的,我又不会读书写字的,要这印章干嘛。可他非给我,说让我要不离身地收藏好,会有用的。” 李相如疑惑地接了过来,借着微弱地灯火,他看到那如脂玉般质地一指长度大小地印章上面刻撰着四个字:正气天下。 “这段时间我都随身带着,觉得自己精神气都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方印地关系。今日又遇到言姑娘这事才想起来的。大哥,这是什么?”丑娘问道。 李相如将印章再掌心转动了几下,然后交还给丑娘,道:“玉石常带身上会有灵,可以改善身体的。这块玉呢,虽然质地不算多好,但对身心还是大有裨益的。你就听夫子的,不要弄丢。” 印章质地是上乘地,夫子这种儒家圣人般地大人物,就算是随手送出地也绝不是凡品。光是这“正气天下”四个字就已经饱含了浩然之气,可让百鬼退避,妖邪敬畏。有了这番印章在,就不用担心丑娘也会遇到什么邪祟入体地事了。 丑娘眼神幽怨地问道:“真的只是这样嘛?” 李相如毫不犹豫地点头:“就是这样的!” 丑娘叹息一口气,道:“我知道大哥是不想我担心害怕才不告诉我实情地,在你身边的时候,亲眼看见过那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也亲眼见到过了在云端之上潇洒而立地神仙,丑娘再笨,可也知道夫子送地一定不只是大哥说的那么简单的。” 李相如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最近有点背,今天对两个女孩子撒谎都被无情地揭穿。到底是他的撒谎纰漏太多了,还是两个女孩子都变得聪明了?转而一想却又不知道尴尬,即使他们知道了这个世界存在的另一面,接触到过一方面坏地东西,他想去保护那只会是她唯一地一次。接触过一些通天神仙般地秘法之时,他想让她只接触到这一种美好。哪怕即使这些他都不一定能做的到,但至少愿意还是要有的,自己也会为此而去做些努力的,这就够了,不是嘛? 李相如犹豫再三,无法开口解释,只是道:“这是一块可以防止邪祟入侵地印章,有夫子地浩然正气。随身携带有守正辟邪作用,以后要是碰见一些邪灵地时候,你自己要先稳住心神,不要蛊惑。这样他们对你就无可奈何。” 丑娘有点吃惊的道:“这世上真的有鬼嘛?那,言姑娘也是遇到了邪祟?” 李相如很不想让她知道,但还是点了点头,见着沉思中地丑娘以为她心生惧意,忙安慰道:“没事地,毕竟这些都是小事。遇见地概率并不大,而且你有正气护身。” 丑娘从沉思中回醒,抬头一笑道:“大哥,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在想寻找言姑娘那个样子,是不是可以把这印章放在她身上?这样她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李相如连忙拒绝,道:“不行!此玉石为升星晶玉石,略为罕见,虽为珍贵却只能蕴藏灵气。且这印章蕴藏地浩然正气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这只是一个存储灵气地容器,还是只能承载一次。每抵挡一次邪物,它里面便会少一些。有此时可护你一生无病无灾,无邪灵靠近。” “可是……现在言姑娘她……”丑娘开口道,还有一句话是,你现在也没有法子,不如就借这灵玉正气治理她体内地阴邪之物。可是她怕这话一开口会伤了李相如地心,话到嘴边便及时止住了。 李相如立马拒绝道:“言姑娘病发并不严重,都是隔了几个时辰才一次,这说明她体内地阴邪之物并不是很厉害。况且,言姑娘更重地其实是心病,她本身会些武艺,身体强壮,只是沿途所见所遇让她滋生了心魔。我已在她体内注入一股灵气暂时可以抵押住。我会想到办法的。” 丑娘见李相如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只是因为感觉自己帮不到李相如而心里生出一丝难过而已。 李相如见丑娘情绪有些低落,又想起昨日她在院子无能为力便寻事忙碌的令人心疼地样子,出口宽慰道:“傻丫头,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已经是做了最好的事情,大哥累的时候有一口热汤面便是幸福地时刻。不需要你挡住大哥前面遮风挡雨,也不需要你为我其它为难地事而忧心劳碌,你要做的便只是好好地待在大哥身边。不准胡思乱想,懂么?” 丑娘闻言,心中有被堪破心思地娇羞,又有一种甜蜜地东西慢慢地如血液一般洋溢全身。她抬起头,望了望李相如,郑重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大哥!” 李相如做出一个满意地表情,又望了望院子之外地繁星高挂,回转头来对丑娘感慨道:“本想清净修行,如今言姑娘来了又不能置之不顾,她性格是有些蛮横,嘴巴有些毒辣,她的很多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怕是要委屈你几日了。” 丑娘懂事地道:“大哥放心,我晓得的。住宁安镇其它的或许没学到,但是对于那些话语里的攻击却是习以为常了。我不会将那些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路上颠簸一天了,来了后你又忙着收拾屋子,赶紧睡去睡吧。”李相如道。 丑娘望着李相如几眼,还是没有开口问李相如睡哪,怎么安排。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李相如将她把门关上后,站在院子里,从怀中掏出那个红色地收妖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第一百零二章:山林老鬼 李相如将收妖壶放入怀中,将百辟刀背至身后,走出院子。脚尖点地,几个步子就跃出几丈远。虽然说以御“刀”而行地境界还差地太远,也没有如夫子那般地踏空而行地修为,可如今这身子轻盈和体内力量却是在都城发生的那些事后精进了不少,说是今非昔比也不为过。 以往在储秀峰居住地时候,四周算不上安静异常,却没有如今夜这般地虫鸣兽吼,诡异地便是那些叫声如同乡村野夫街道弄巷地对骂,尖锐中带着几分鼓噪不安。 白日里见着青山中地绿意盎然,到了夜晚却给人一种枯萎颓败阴森之感。 虫鸣兽吼地鼓噪不安让李相如颇为恼火,境界上的停滞,小世界地收获,哪怕是他第二次的复仇行动都没有一件是让他称心如意的。抱着来储秀峰安静待上几日放松心弦地他,却马上又察觉到了这里地异常。如何不让人生气?这世间难道还真没有一片可以让灵魂静谧一段时间地方寸之地了嘛? 李相如几个跃步之后,到了一颗大树旁边。静站片刻努力地寻找那些声音来源,忽远忽近和此起彼伏让人难以准确捕捉,李相如眉头微蹙,只能寻一处最大声音来做观察。待他锁定之后,脚尖蹬地,跳上一颗枝干,一手拽住树枝借力,身形再度飘起。脚踩树顶枝叶飘然立与树梢之上。他把灵识放开,去感知方圆之内地境况,却发现在三里之外,灵识就仿佛遇到了一堵坚硬厚重地墙。那墙将灵力反弹了回来,带着一丝绵柔之意,甚至带着一丝求助地意思。 李相如面露古怪和疑惑,却琢磨不透这股意气地真实含义。 思索片刻之后他便决定冒险一探究竟,三里之远,如果说丑娘那边出现什么动静他也能及时赶回,不至于落于敌人地调虎离山圈套,况且他也不认为今夜这山上的异变是针对他而来的。 想通这点李相如便打算一探究竟。在一声凄厉地叫声从那里传出来后,他一咬牙,将背后百辟刀挂至腰间,这样更方便他及时出刀。如同箭矢一般窜出,借助树叶在树顶之上交换跳跃,待到那堵住自己灵气地附近便向前几个凌空翻滚,双脚落于地面,猫着身子几个箭步藏于一颗树后。 出于小心驶得万年船地心里,李相如再次检查了身上地法宝,检查完毕之后手掌放在刀柄之上,调整了下呼吸,慢慢地从大树背后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下四周。他已经能感觉到那股棉柔气息离他越来越近了,细微地听到几声呜咽之声,这种仿佛受伤地低鸣让李相如大为好奇,猛然间一声更为凶狠地咆哮像是在狞笑地戏弄。 李相如供着身子收敛气息慢慢地靠近,在一颗灌木丛中身子贴地的趴下,慢慢地抬起头,透过叶子观察。 猛然间见到一个全身蜷缩在衣袍中瘦长影子,戴着一顶高而尖地帽子,一身的衣袍就如稻田小麦中地稻草人装扮,东一块西一块眼色地衣服拼凑而成,连那缝补地线条都清晰可见。 “交出金丹,免你一死,我还可以将你那宝贝孩子亲自抚养长大,传授它修行长生之法……桀桀……”瘦高影子伸出只剩白骨地纤长手指,指着地上。声音生硬,虽说的是人话,腔调却极为奇怪,喉咙好像被鱼刺卡住,难听至极。 李相如转动了一下头颅,换个视角顺着那黑影手指方向望去,发现地上躺着一只被血液染红奄奄一息地白狐,白狐脖子间有一条令人触目心惊地伤痕,皮肉外翻,渗出血液。白色地毛发被血液浸染粘成一簇。它地眼神里发出一种不屈服地倔强,咧嘴露出坚白利齿发出低声嘶鸣,恨恨地瞪了黑影几眼之后,目光温柔惋惜地望着向它慢慢爬来地幼崽白狐。 幼崽白狐脚步蹒跚,歪歪扭扭地爬到白狐身边,嘴里发出一阵阵地“唧唧唧”地稚嫩叫声。小白狐慢慢地爬到白狐身边,低头向白狐身体拱去。 白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转身子,让小白狐饱食最后一餐。在白狐翻转过后,目光正好对着李相如,它那眼神里开始是一种惊诧,慢慢地转至成哀求,喉咙不断蠕动发出低沉地“嘎嘎”之声。 李相如神色复杂,它读懂了白狐地眼神,望着那只小狐狸在白狐地腹部蠕动,他感觉到了一种伟大至极地母爱。这是一种意见跨越了种族地爱。临死,想得都是如何让自己地孩子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李相如向那只白狐点了点头,白狐也懂了。眼珠里流出几滴眼泪,再望了自己地孩子几眼,慢慢地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地时候,眼神里迸射出一股滔天地战意,这是希望地战意,是母爱中希望地决然战意。 但凡能活,谁都不愿意轻易地死去。 人是,动物也是如此。 黑影静静地看着,小白狐吃食,嘴里不时的发出“桀桀”地残忍笑声,不断地蛊惑道:“看,你的孩子还那么小,连路都不会走。虽然你看不到它慢慢长大,但是你可以想象一下,它长大之后在这片巍峨深山丛林中,自由,快乐地奔跑。你活了千年,闻尽了这事件青草泥土地气息,也尝过丛林地野兽鲜嫩地肉味,甚至连人间也往返不少,见识过人族地奢华繁盛,难道,你就不想让你的孩子也去见到那些嘛?” 黑影地身子慢慢地在白狐身边飘动,李相如这才发现原来这个黑影一直是漂浮着地,那一双与手没有血肉地脚骨悬挂而起,瞧得李相如后背直冒冷汗。再一看那黑影帽子低下漆黑一片,唯有一双渗人地眼球通红如火。 这就是传说中地鬼怪嘛? 正当李相如想着如何应付之时,突然有一个稚嫩打颤地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道:“李……李……李相如……还是赶紧跑……跑吧……趁它还没注意到你……它现在也只是因为……将注意力……放到了白狐身上……不然……你早就被它发现了……它至少有……两千年地道行……你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李相如闻言身子更加不敢动弹,甚至连声音地来源都不敢去查询,一会才又听到那个声音说道:“笨蛋…………蠢货……我在你的收妖壶中……你……别乱来啊……小爷我……还不想死!也别妄想用你这收妖壶来对付它……告诉你……没用……赶紧……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收妖壶,李相如这才想了起来,在小院子里收到的一只小鬼,却是不明白这小鬼是如何能透过壶与他交流的,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他听着小鬼连声音都便了,也知道了眼前这老鬼地厉害。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刚才也已经答应了那只白狐出手帮它的,总不能这个时候出尔反尔吧?老鬼对老鬼,这小鬼应该是有办法的才对。它能听到炼妖壶中小鬼地声音,却不知道怎么与它交流,索性也就不交流了,听着小鬼地意思是如果他失败被擒住了,这小鬼也没有好果子吃,那么,如果要活着就一定要尽一份力了。就算是没办法也得出力吧。 李相如不理会小鬼,继续盯着那个黑影,思索着对敌之策。小鬼见他无动于衷甚至隐隐有动手之意,更是大急,怒骂道:“李相如你这个王八蛋龟孙子!你连它一根手指都打不过,它可是山林间的野鬼,这道行至少有一千五百年了!你靠近它的时候,我就已经浑身颤抖了,要不是你这破壶,我早就阴魂魄散了!呜呜……大爷,你是大爷,您是我亲爹!赶紧逃吧!这这……谁扛得住啊!小爷我日日夜夜战战兢兢地躲在院子的横梁之上,怕的就是都城地那些神仙们发现我动动小指头就将我收拾了……每日行一善……老子我看上了骑鹿巷的那个胖寡妇,追求了她两百年!整整两百年!……丝毫不敢懈怠地去修炼,为的就是讨得她地欢喜,本来她顽石般地心肠已经有些松动了……可又被你这天杀地给收进了这壶里……那天你还说我要是如实交待便放了我……现在倒好,你信守起与那白狐眼神交流地承诺来了?还枉亏了你读了几年圣贤书……” “闭嘴!”李相如被小鬼聒噪地心生邪火,不由地怒斥了出来,那灌木丛便随着他激动地身子晃动了几下,这个时候,谁耐心听这小鬼闲话家常的!不过,这心中惊惧之色却被小鬼荒唐地故事给驱散不少。 壶中地小鬼闻言心中更是惊恐万分,他惊恐地不是李相如的怒火,而是那黑影已经感受到了李相如地气息,瘦长地身影慢慢地转了过来对着它们,那双血红地眼珠里冒出一丝玩味地阴冷神色。 李相如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翻滚了几个身子抽出刀站了起来,正好与黑影面对面。 “桀桀……人族地气息……很好!儒家之人是嘛?我已经感觉到了你身体里儒家气息!”黑影地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它向李相如伸出一只手掌,森森白骨缓慢握成拳状,恨恨地道:“我……平时最讨厌地便是这儒家所谓地浩然正气!不过,你体内地儒家正气真是微弱地可怜啊……你也弱小地可怜,如同这只嗷嗷待哺的畜生……桀桀……” 李相如紧张地舔了下舌头,额头冒汗,后背更是发冷,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后背衬衫湿润一片。这是鬼怪啊,可不是人!如果是人哪怕对方境界高他几个阶段,在避无可避之下他也依然会奋力而上,就算注定是失败是死,也好过面对这阴森恐怖地东西吧! 李相如一脸衰败之色,早知道就该把丑娘地“正气天下”印章拿着了,对付这阴鬼之物,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百辟刀,慢慢地将灵气注入刀内,铮亮地刀面借着月光发出清冷杀意。 第一百零三章:奔逃 山林顿时阴风阵阵,黑影看着那把刀发出一个轻蔑地声音,正当它想要出手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背后受到一股撞击之力,原来真是那母白狐用最后地生命积蓄出最后的力量狠狠地撞上它。 黑影被一道白色地影子撞出几丈,被撞倒地参天大树拦腰而断,断木狠狠地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哀鸣和尘土飞扬雾气,蓦然间一个爆炸之声轰然响彻,爆炸从下至上如蘑菇生长般地发出白光照亮天际,又如巨山被扔向海里激荡起惊涛飓浪……震得整座储秀峰地动山摇。 李相如来不及多想,迅速奔跑至小白狐身边,双手将它抱在怀里,供着身子趴在地上。 爆炸地气流将地面地丛木乱石击飞而起。 白光爆炸转瞬即逝,天地恢复一片寂静。 李相如慢慢地放下遮住双眼挡刺目白光地手臂,又查看了一下身下的那只白狐,发现它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嘴里咳嗽吐出几口带着泥土味地浊气。 他目光往那爆炸之处搜寻,心中却惊恐至极。 “这……这是……白狐引发体内金丹……爆体而亡……与那老鬼同归于尽?”小鬼用那惊疑不定地声音涩哑说道。回过神之后又颇为懊恼地发出不满:“这……这真是败家玩意啊!千年金丹,得受多少次的剥皮抽骨之痛啊!千年修行,天道如此艰难,说爆了就真爆了啊!” 李相如疑惑不解,心神交流问道:“怎么说?” 小鬼在危险过后慢慢地恢复从容,甚至有些为自己刚才畏怯而有些羞愧,为了扳回颜面老气横秋地解释道:“妖族与鬼族,人族地修行不一样,人族算是最得天神眷顾地种族,所以修行上比我们都要容易地许多。鬼族前身多为人,多少都聚集了一些人族时候的修炼法门,很多人族的修炼之法也适合鬼族。但妖族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能幻化成人影地狐,别看着白狐是露出了本尊,那是因为她已经身受重伤,如果我还没错地话,那个老鬼还用了法宝压制住了白狐地修为,这才让它有机可乘的。咳咳……能幻化成人的狐,可以说是万万里挑一地。它们除了比一般地禽兽稍微聪明点以外,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浑浑噩噩,不知大道。直到有一很小地部分慢慢地与人族接触——甚至是机缘巧合之下跟着大儒或者大能身边豢养的那一部分,开始读书,或者聆听佛音,精妙道玄来开启灵智,再慢慢地随人类学习修炼之法。因为修炼之法都是符合人类身体机能呢,就是说狐族或者其它妖族身上地气海窍穴都没有与人类区别的太大,所以难度是上千甚至万倍了。” 小鬼一口气说了许多,停下来舔了舔干涉地嘴唇,继续道:“儒家明智炼气养气,道家炼神定神,佛门古刹梵音求众生往来,定心静心。每一次突破一个境界都犹如抽筋拔骨,只有忍受住这些才能修炼成德,而这种痛楚在妖族中至少要经历三百六十五次!很多妖族在没有大圣贤护法之下都挺不过去而夭折!” 李相如闻言咂舌,这大千世界,大道相通,路径差得却是十万八千里啊! 感觉到了李相如地震惊,让小鬼更为得意,又继续卖弄教导道:“'世间如苦海,人之肉身如渡海之筏,然苦海无边,筏终腐朽,唯有神魂坚固,则可舍弃舟筏,以自身之力,游至苦海彼岸。'这便是道地修行之法。” 李相如眉头微蹙,疑惑地问道:“这是《道经》地开篇,你如何得知?” 小鬼得意洋洋,轻浮道:“小爷我知道地可多了,不然你拜我为师?小爷我慢慢地教导于你?” 李相如冷笑一声,道:“前提怕是要先把你从收妖壶出来吧?” “这是当然!不然小爷我怎么教你上乘修炼心法?别以为这《道经》读过你便懂了,其中奥玄深意,没有人与你讲解凭你的资质怕是耗尽一生都参悟不透地。”小鬼更加得意,故意夸大其词地蛊惑道。 “呸!我师从道家,师尊龙虎山正统一脉。又从儒家学夫子浩然正气……”李相如伸出手指往收妖壶上一弹,似乎又觉得跟一个壶中小鬼手下败将闲扯这些实属无聊,便止住了口,查看了下怀中已然合眼入睡地小白狐,暗自腹诽:心真大,这都能睡着! 小鬼听着李相如没有下文,正要开口耻笑几声刚才李相如怂地腿肚子打颤地话语,蓦然一下惊叫,连嗓音都变了,他大喊着:“李小子……那老鬼……没死……” 一阵慢慢从泥土木丛中蠕动地声音响起,李相如闻声望去,不敢犹豫,收刀入鞘,抱紧怀中小白狐撒腿就跑,骂道:“这都不死!不是说千年金丹爆体与和老鬼同归于尽了嘛?” 小鬼唯唯诺诺,想要解释却又觉得丢了颜面,怒吼道:“现在说这些卵。。用啊!赶紧逃命要紧,如今它没死就一定就自己的秘法,都是活了几千年地老妖怪,谁没点保密地秘密啊!” 李相如低骂一声晦气,提着一口气,也不敢跳跃在树顶之上,直接在跑了起来,身子灵动如豹在灌木丛间弯弯折折地奔跑,又如山猿借助树枝之力来回跳跃。一眨眼地功夫就跑出几里之外,待到要靠近他们住地小屋子了才暗骂一声笨蛋,也不敢将老妖引致茅屋方向,匆忙顿步,往另一个山头跑去。 黑影从废墟堆里钻出来,怒不可歇,一声咆哮四处搜索李相如的身影。见着李相如在山林来回奔跑,蓦然冲奔出去,身影不停地在山林之间闪现。伸出手指发出一道道黑色鬼气,树木应声而断一次次阻挡住李相如地身影。 李相如暗骂这千年老鬼耐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亡命奔跑。如苍鹰腾空展翅飞翔,踩在树枝之上,又如蜻蜓点水般的几次弹跳跃至树顶,慢慢地感觉气机流失,心生不妙之感。 体内灵气本身就耗损过大,陈清风送与他的几粒珍贵丹丸早已挥霍,来到这边又没有时间好好恢复。在丛林间再折了几个方向,便感觉力不从心。 李相如苦笑一声,这都还没正面对敌呢,自己就已经快无反抗之力了。 一股黑气如利矢般地与他擦肩而过,他立马闪身如壁虎般地贴在树干之上,单手抓住树皮,噌噌噌地往上爬,一个个小洞口沿着他上爬地轨迹炸裂开。在树干被气劲砸出一排地洞口之后,他一拍树干,借助力量身子后仰翻转,同时袖中滑出两道符文向那老鬼砸去。 符文印射出后映化成一个蜘蛛网状,由小极大地慢慢地想老鬼网去。 老鬼冷哼一身,身形为停,伸出白骨爪,如锦绸撕裂般地声音发出,那张蜘蛛网随即破碎,金光消逝。 李相如倒挂身躯,双腿夹着树干,又迅速地打出两章符文,在身子滑落地面之际,单掌拍地,身影凌空站起,头也不回地继续奔跑。 老鬼身形微微一滞,虽没有被李相如的低级符咒而弄伤,却更显得灰头土脸,接连地阴沟里里翻船让它不由更为恼怒,咆哮道:“可恶地小子,老夫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地心从胸膛挖出来,折磨地你生不如死!” 老鬼说完之后,身影蓦然消失于原地。 李相如奔跑几下,找到一个小石洞将白狐放置下来。这样下去 ,不但他跑不了,就连小白狐也一样会被抓,只有破釜沉舟! 李相如抽出百辟刀,折返回去,身躯再度贴着树干。在老鬼掠过之际毫不犹豫地劈出一刀! 老鬼躲也不躲,直接用白骨手指抓住刀面,突然间“呲溜”白骨冒出一阵烟,竟然是被烧了,它摊开手掌松开刀,身子后仰,提脚踹向李相如腹部。 电光火石之间,李相如腹部立马往后缩,虽然卸载了一部分的力量却依然被它快如闪电般地一脚踹中,身子在空中翻了几个滚之后跪倒在地。 李相如单膝跪地,刀尖抵住地面,吐出一口鲜血,他低头朝自己地腹部看了一眼,三道血红印迹从衣衫里惊现出来,他伸出手往伤口处摸去,盯着这鲜红血液看了一眼才慢慢地抬起头盯着老鬼。 老鬼离他二十步远,抬起森森白骨,望着指尖燃烧的紫火,杀机凌厉,另一只白骨手掌从黑洞洞里地身躯了掏出一个药瓶,药粉从瓶子里洒出,慢慢地扑灭了手上地紫火。 冷森森地目光盯着李相如,怒火沸腾地道:“可恶地人族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就算我小瞧了你,不知道你居然还能燃烧出紫火,就算紫火是可以克制老夫,可是你依然还是太弱小了!你已经惹到我了!” 李相如嘴角猩红,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对于紫火没有燃烧起来也颇为失望,讥笑道:“是嘛?既然觉得我的紫火力量微不足道,何不再来一次?” 虽然不知道老鬼用的是什么来扑灭他的紫火,至少他知道了一点,老鬼还是会怕这种火焰的。只是说这火焰地力度不够而已,李相如思索着,趁着这停息地空档运转气息查看了下体内地伤势,还好并没有太重。 老鬼发出阴森恐怖地笑声,转动着这手中地药瓶,情绪反而平淡了下来,火红眼珠转动几下,最后选择避开紫火。片刻后开口慢慢地道:“说来也巧,这药瓶还真是来自一个小道士手中,据说是属于茅山一派。不自量力地找到了我,大言不惭地说要将我收了。却不料他反而被我毁了肉身,拘了魂魄,如今成了我的一个鬼仆。这鬼仆有一个好处就是,常年在道观之中还颇有道行,化成鬼仆之后既然可以抵挡住符文,就算你用紫火,他也一样能抵挡住一阵。” 老鬼又慢慢地从怀里一掏,掏出来一个小黄纸人来,放置面前,对着它轻吹一口气…… 第一百零四章:魔怔 黄色纸人符在空中旋转几圈,停滞空中慢慢地变大,在落地的时候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缠着如粽子一般地“人”来! 说是人,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人的形状而已。 一身黄色道袍,硬沿元帽,庄子巾,该巾下面为方形,上部成三角形,状如屋顶,帽前正面镶有白玉,便以正帽,象征品性端正。只是这道袍颜色陈旧,依稀可见染着一滩滩红色污渍。面色惨白,两只眼发出绿光,神情木然如干尸。双手干枯抱胸,一把红色佛尘轻搭于肩。 老鬼将白骨手爪放进袖袍,阴森森的道:“看到他道袍上的红色没?那是他帮我杀的人。这臭老道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收服,还耗损了不少多年积累地法宝才熬制成这样,无魂无魄,得不到长生往来,也不再有什么过去。” 壶中小鬼神色晦暗,道:“世间行走地山鬼妖邪祟,远比市井中地还要多,而且还要厉害。这老鬼,道行太深了。我看不出来是什么,也许是鬼魅魍魉中地一种。” 李相如急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制住他?” 小鬼声音更显灰败,摇头道:“没有!你的儒家之气太弱了,除了够你去抵御身体的寒冷外,没什么卵……用。唉……这回连累小爷我了!要是落到他的手里,你会是下一具傀儡干尸的。” 李相如面色难看,继续与小鬼。。。交流道:“你的意思是说,必死无疑?” 小鬼又否决道:“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炼制成干尸傀儡,天地间就再无他一丝地神魂。” 李相如沮丧道:“倒是体会安慰人地!” 小鬼叹气道:“不是不安慰啊,而是无法安慰!就那干尸傀儡都是铜墙铁壁,虽然说百辟刀可以斩杀鬼邪之物,可你的力量不够,这干尸傀儡还是一个道派之人,而且观他依着打扮还是一个身份地位不低的人。又被老鬼常年浸泡在血水之中,传输鬼气将之融合。唉……我要是落入老鬼手中,会比你更惨,会直接被他炼化,连渣都不剩……唉……想对比起来,我还是觉得你可爱些。” 壶中小鬼说完之后,仿佛已经断定了再无生路,便再也不愿意说话了。 李相如后背湿地更厉害了,周身地空气骤然冷了下来,仿佛有无数地厉鬼在他身边游走。 他仔细地观察着老鬼,想寻找一些被白狐金丹炸伤地痕迹,只是那老鬼除了两只眼睛外,就是黑洞洞一片,仿佛他的手脚连接之处也是黑色,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支撑他的架子。 李相如双手握紧了百辟刀,寻找这老鬼可以攻击地破绽。 老鬼又爆出几声冷笑,道:“你是在想,怎么我有没有受伤嘛?那就告诉你吧,受了一点伤。但即使是这样,要收拾你也依然易如反掌!” 老鬼伸出白骨手指,在半空中旋转一周,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李相如不说话,只是将注意力放在眼前这干尸之上。 老鬼嘿嘿一笑,双手在胸前如抱球状,在那虚空地球状中瞬间就变聚集了一丝丝黑气,黑气在那圆中转动,愈聚愈浓。 李相如不再犹豫,往前冲了两步,就地打了几个滚,率先发起了攻击。 擒贼先擒王,他不相信这老鬼在白狐金丹之下只是受那么一点点的伤,也不相信在老鬼面前他就没有一击之力。 在老鬼说话的功夫间,他便运行了几轮地儒家正义来抵御这阴森恐怖地鬼气。胸中有正气,自然不会那么害怕那些阴邪。害怕不过是来源于身体的一种本能。 李相如迅如闪电般地直接冲向了老鬼,老鬼却是冷哼一声,手指轻动,那具干尸道人体便动了起来,以比李相如更为快速地速度横档在他的面前,佛尘轻起,打在了李相如奔跑过来的地上。 李相如瞳孔微缩,身子后仰,脚尖已经踩了泥土里才止住身形,身子侧翻,就地又是两个翻滚,翻滚之间挥出百辟刀以回马枪地方式身子后仰倒地砍在了干尸道人身上。 干尸道人那一佛尘把李相如刚刚站立地位置上砸出来一个大坑,见着李相如的刀朝他劈来的时候举起佛尘挡住。 只听“叮”的一声,百辟刀砍在佛尘之上,佛尘居然毫发无损! 李相如来不及思考,脚腕微抬再一蹬地,身子平贴着地面从干尸道人身旁滑了出去。 干尸道人四肢僵硬,微一顿步才回转身来,朝李相如凌空跳去,这一脚要是被喘着,李相如相信他的胸膛会被踩出来一个大洞。 生死边缘,李相如经历过很多次,在很多次中他也活了过来,或许说是一种“侥幸”,但他相信更多的是因为自己从来都不放弃活下去地信念。 李相如手掌拍地,身子凌空侧翻了过去。 想先躲开干尸道人地战术已然失败,那老鬼也已经在李相如冲过来的时候又后退了十几步。 地上地泥土粘在他湿透后背地衣服上,一片狼藉,说不清地狼狈。 李相如心中愤恨,又一次被追杀欺凌地如同一条狗,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被那么多人赞誉是天生修炼地体质却反而处处受制,在修行上桎梏,在法术上局限。从来就没有过一次可以装B地打别人的脸。看着似乎有不错地背景,有不少的贵人相助,到头来不也什么都不是? 干尸道人欺身过来,这样地速度让本已受伤不轻地李相如再也躲闪不及,只好横刀格挡。 拂尘卷住百辟刀,李相如依然被拂尘上的兽毛砸中脸庞,脸上瞬间又多出几条细微地血印。 李相如手一拉百辟刀,却发现刀已经被佛尘卷地纹丝不动,再看那干尸道人地双眼,绿光愈发地浓烈起来。 刀不能弃,一旦弃刀,他更无反抗之力了! 李相如不退反进,双手紧握刀顺势推向干尸道人地颈脖。 “噹”的一声,百辟刀仿佛砍在精铁之上发出脆响,竟然连干尸道人地一条痕迹都砍不出来。 在李相如愣神之际,干尸道人的另一只干枯手掌直接抓住刀尖,另一只手持佛尘又向他的颈脖子卷了过来。 李相如睁大了眼睛却躲不开这佛尘攻击,脖子直接被紧紧缠绕住,握刀地手却抓不回刀,一只手本能地抓住佛尘。 干尸道人张开了大嘴,那如野兽一般尖锐地牙齿向他扑了过来,一种腐肉地恶臭不断地从干尸道人口中喷出来,让本来就喘不过气来地李相如更加地窒息。 李相如只好弃刀,危机之间手指掐诀,紫火瞬间从指间冒出。 干尸道人被紫火气息动作为之一滞,绿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只是李相如再无法维持紫火地持续燃烧,在即将碰到干尸道人身体的时候便熄灭而去。随即胸口便又重重的挨了干尸道人一拳…… 李相如忽然想起来一个画面,一个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不能动荡地犯人,被人当沙袋一样地捶打,反抗不了也躲避不了。 一掌之下,李相如嘴巴喷出一口鲜血,血液直接洒在了干尸道人的脸上。干尸道人贪婪地伸出舌头在脸上舔食了一下,新鲜血液地味道让他极为地兴奋,再也安奈不住地将嘴巴伸向了李相如地脖子。 李相如被掐地眼珠凸出,太阳穴鼓起,额头青筋冒出,却无可奈何…… 就这样要死了嘛?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事都没做过,还有那么多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他又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这世间一个无关痛痒地一个血肉闹剧,短促而伤感地悲剧。 “吃吧!吃吧!把他吃了,那个小院子还有两具诱人地身体,我已经嗅到了她们身体里散发出来地香味,啧啧……想起来即将要享受地一顿美食,就已经觉得不枉此行了。人族的小子,下一个就轮到她们了!还有那只小白狐,嘿嘿……就算没有白狐地金丹,这只小白狐不只要培养个两百年便能结出金丹。白狐已经把金丹最为精髓地东西传授给小白狐了,这就是为什么白狐虽然金丹炸裂却依然无法重创我的原因!桀桀……”老鬼尖锐刺耳地声音回荡在这山林之间,言语里满是得意。 李相如憋红着脸,想起小屋子里的丑娘和言如玉,那股子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干尸道人成功地将牙齿搭到了李相如地脖子上,佛尘随即脱落,只要他轻轻一咬,牙齿便能插入这个人类地血管之中,然后向一只嗜血地蚊子,将血液送入体内饱餐一顿。 只是,干尸道人用力地时候,却发现牙齿再也进不了皮肤一丝,反而是尖锐的牙齿仿佛咬到了一块硬石头,随即脱落…… 李相如的脸变得狰狞,脸上细微地伤痕慢慢地融合消失不见,散乱地发迹无风自动,往风飘逸。双眼连眼白处都开始变得如黑墨,一股浓黑之气慢慢如藤丝一般地缭绕,李相如一声怒吼,干尸道人随即震裂砸出几丈远,身子狠狠地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老鬼火红地眼睛突然变大,声音里不时地颤抖,喃喃地道:“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此时地李相如凌于半空,那双黑眼里慢慢地便成嗜人的红色,周遭气流杂乱无序地横冲直撞,那股凌厉地毁天灭地之势,重重地笼罩在这方圆十几丈之中。 李相如张开双开,面向老鬼,声音沙哑厚重,语气带着一股蔑视一切,“当这个世界一切都不如我意地时候,我便要让整个世界滚一边去!我,李相如,不是一个可以任由你们揉捏地泥团!也不是任由你们欺辱踩捏地蝼蚁!” 插在泥土里地百辟刀慢慢地从泥土中出来,随着李相如握刀状而飞入李相如地手掌之中。 “当这个世界破败不堪的时候,便毁了重建!”李相如将百辟刀高高地举至头顶,身体里的黑气慢慢地从手腕慢慢地融入刀身凝聚。 老鬼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手指一挥,那个还躺在坑里的干尸道人身子便飞了起来,撞向李相如,接着身形暴退数十米。往另一个方向狼狈逃窜而去! 李相如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大吼一声,“杀!” 刀气直接将冲向来地干尸道人劈成两半,黑气又如毒虫一般钻进两截地身体,身体瞬间炸裂成粉末。 老鬼再不敢一旁观看,望着那如阎罗在世,遇神杀神,遇佛诛佛的滔天杀意,心生退意更甚,猛然往地下一钻,使用法术逃离。 李相如看也不看那干尸道人,身姿再往上升起,繁星点点仿佛就在他肩膀之上,凌冽地目光搜寻,身上散出的黑气如丝般地游走穿入地中寻找老鬼地痕迹。一丝黑气发现,其余地黑气便迅速地聚拢追击。 李相如一个瞬移,举刀狠狠地往那地砍去。 地上被这一刀砍出一条两丈多长的裂缝出来! 一股凄厉地惨叫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划破这夜色长空。 第一百零五章:饕餮初现 李相如听见那凄厉地叫声之后,见着那一股子黑气依然向东边窜去,心中又是一怒,立时想追了上去。此时耳边却突然听闻一个怯怯地声音在耳旁喊道:“李……李……大哥……” 李相如闻言转身望去,眼中依然浓黑杀气,在一颗大树的后面一个弱小地身影,娇小地身影颤颤地立在那里,灵动地双眼有一种敬畏和难过,额前的发丝因奔跑流出地汗水贴在脸颊上,嘴里只是诺诺地喊道:“李大哥……李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在李相如奔跑出去的时候,丑娘心中并不安定,哪怕她知道李相如是一个修行者,出去之前也告诉过她已经在屋子周围布下了阵法,在阵法里面听不到外面地兽吼虫鸣之声。她躺在床上却依然无法安睡,眼皮一直跳动,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今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一直没敢闭上眼睛。当一丝光亮透过窗帘印入屋子中时,她心中更是惶惶,重新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四处寻找了一下发现李相如并未归来。便走出了院子大门。走出之后便隐隐听到一阵地鬼哭狼嚎之声,吓得她瑟瑟发抖几次缩回了屋子。最后摸到手中的印章,想起李相如告诉他的话,“正气天下”可辟百鬼,驱邪物,这才一咬牙朝巨响声音奔跑了过去。其中一次临近地时候被白狐金丹自爆地气流冲地摔出几米远,心中担忧李相如的安全就连惧怕也顾不上了,边哭边跑,树枝刮破了她的衣裳,滑过肌肤留下一道道血印,被石头绊倒也依然爬起,在这黑暗阴森地丛林深处,她紧紧地抱住手中地印章,连一只鞋子跑丢了也不管不管,她只有一个信念,那边是,李相如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出事!心中祈祷神灵保佑,哪怕用自己地生命代价去换取李相如也是心甘情愿! 丑娘毕竟是凡人,就连一丝地无力都没有。来回地周折之下,仅仅凭借着那口气才跑到李相如身边。却见到了衣衫褴褛地李相如全身被黑气笼罩悬在半空,那一刀劈出一条裂谷地气势吓得她尖叫起来,她觉得这黑气缠绕地人不是李相如,却又不确定,便站了出来喊了几声。待黑气缠绕地影子转过头来望着她地时候,她看星辰之光印射道眼中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地那种黑让她大惊失色!心中更为惶恐! 这种温柔地声音,似乎唤起了他该有的人气。 李相如天人交战,死死地控住体内这股黑气,无声怒吼…… 他再一次的入魔了,黑气缠绕想要控制这具躯体。怀中地收妖壶不停地抖动,壶中地小鬼终于再次开口虚弱地喝道:“李相如,快把你的情绪平复下来,小爷我控制不了那么多!” 李相如紧闭双眼,努力地压制住这股黑气,黑气再一次成功地占领他的气海窍穴,缠绕如同在撕裂和吞食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他甚至似乎都能听见自己身体血管“噗噗”地爆裂声。 “不要过来!”李相如对着欲想靠近地丑娘大声地制止道。心中他的情况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不能保证会不会伤到丑娘。 丑娘闻言止住身形,眼色焦急,簌然泪下。此刻,她又是无能为力地一刻!她什么都帮不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李相如受苦。 李相如脸上豆粒般的汗水如暴雨倾盆而下,瞬间湿透一身长衫。 缠绕地黑气窜出体外,慢慢地幻化成一颗巨大地头颅,一张嘴巴几乎占据了整个头,身子如羊,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它慢慢地在如坐莲地李相如身边绕了几圈,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被它占据的人类。 李相如缓缓地睁开眼睛,竟然对着这怪兽一下,道:“饕餮,你终于出来了?等你,等了好久!” 据《神异经?西南荒经》对于饕餮的记载为:“西南方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狠恶,积财而不用,善夺人谷物(上二句原作“好自积财,而不食人谷”,据《史记?五帝本纪》正义引改)。强者夺老弱者,畏强而击单,名曰饕餮。 师父莫大为,国师陈清风曾对他说,他身体里有远古凶兽饕餮地灵识存在,还是灵识最为完整地一只。 寄存是于体内地异兽就像是一个本命物,这种地强大比那些所谓地剑灵,刀和各种奇形怪状地武器更为厉害。甚至可以说是修成无相大法成就圣人地最快捷径!可是他体内的是四凶之一的凶兽,还是据说贪吃成连自己身体都吞掉地奇葩! 被叫做饕餮地怪兽歪着头,如婴儿般地稚嫩声音道:“你在等我?” 李相如咬牙切齿,满面怒容,全身依旧如被撕裂地疼痛!他恨死了这个贪吃地怪物! 饕餮仿佛未知,呢喃地道:“我好饿了,好饿……肚子一直在咕咕咕地叫着,你还有吃的嘛?” 李相如再也忍耐不住,喊道:“吃你大爷!!赶紧滚!!” 饕餮笑道:“大爷是什么?好吃嘛?” 李相如怒目相似,疼痛已经让他无法再开口说话,他心中思量着饕餮地话,做出一个判断,那便是饕餮已经具备了初级地自我灵识。能与他进行一种简单地交流,那么是不是很多地疑惑便能得到了答案?心念一动之下,他强忍疼痛,问道:“你之前吃了什么?为什么一直躲在我里面不出来?” 饕餮眼露迷茫之色,想了想却回答了李相如地问题,道:“之前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开始是好多死人,可是我出不来。我使劲地挣扎想出去却挣扎不动,然后……就……就只好指挥你了,让你靠近他们,然后我就吃了好多的魂魄,他们全部都进入了我的肚子。吃了一阵后,我就睡了。睡了很久。” “还有呢?”李相如发现饕餮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身体便不再那么痛了,于是又问道。 饕餮回忆了一会才开口道:“我睡着的时候,好像被什么打了,打的很疼,疼得我只能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李相如心中想到,第一次说吃到很多灵魂,只有在战场之上才行,第二次说被打,应该是那次被楼兰地大宗师和狼王卫追击时候受得伤,那次自己被毁了根基,还差点殒命。 “对了!他现在也还在这里追着我!”饕餮像是忽然想到一样,变得愤怒起来,“我要吃了它!它一直在那里挡住,不让我出来!” 饕餮地身影变幻,瞪大了眼睛仿佛真的是去寻找那个让它出不来的东西。李相如在饕餮晃动之下变得更加地疼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缠绕成结,脸色不由得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丑娘在底下望着摇摇晃晃痛苦不堪地李相如,抓住手树干地手指不由的用力,狠狠地掐进了树皮,指尖削弱模糊却一无所察。 饕餮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血腥之位,便放弃了寻找李相如体内地那股气,转头望见了整抬头望向他们地丑娘。 饕餮一声嬉笑,开心地道:“我又有东西吃了,我看见了,底下有个人,我闻出来了,她的血液很新鲜,她的灵魂很纯洁。吃起来一定很美味!”说完之后,伸出舌头舔了舔,眼露贪婪之色。 丑娘闻言大惊失色,她一直在着他们的谈话,看到饕餮也凶神恶煞的模样,身子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踩到一根树枝绊倒在地。 李相如意念死死地控住饕餮,饕餮突然发现,自己不占据主导权的时候连李相如的身体地控制不住,不由得回头恼怒瞪着李相如,不满地道:“那个人很好吃,虽然不能让我吃饱,但吃了她以后,我可以睡上一段时间的。” 李相如浑身大汗淋漓,骂道:“你大爷……的吃,吃,吃,就算你吃了自己也不能吃她!” 饕餮闻言却认真地回答道:“我试过了,可是,我没有身体我吃不了我自己。我的灵识无法自己分裂所以就吃不到,不然你把我把灵识分开然后再吃掉?” 饕餮见还是拉扯不动李相如有些生气,眼珠睁大道:“我不喜欢这里,这里有一股气息压制着我,让我还是只能占据在你的身体里,连控制都不能。” 饕餮说完抬起头,望着天空怒吼一声,只是声音绵柔无力,夜空之中怕是连气流都不曾惊动,这让传说中的四凶之一地饕餮更为暴怒,转头瞪着身子还在不停抖动地李相如,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蓄力爆发出一阵吼声,震地底下树也飒飒作响。 李相如地身子被饕餮这股疯狂地拉扯劲直接拖动冲着丑娘撞去,饕餮张开了吞噬地巨嘴,欲将丑娘塞入腹中。 李相如疯狂大叫,嘴里不住地溢出血液,努力地想阻止饕餮。 在悲伤和愤怒之时,他是想着要毁灭世间的一切万物!可是,当有一个棉柔地声音出现在他耳边,当那一个娇小地身影出现他身边的时候,心底的那份温柔便被唤醒起来。这世间,并不是就那么糟糕透顶,还有他想要守护地美好。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丑娘在他心中地份量那么重。如果连这一盏照亮他灰暗人生地灯光都熄灭的话,他不知道以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李相如肝胆欲裂,不停地咒骂,威胁着饕餮,可是饕餮依然不管不顾,嘴巴越张越大。 丑娘颤颤抖抖,望着李相如痛苦而尽力地抵抗这饕餮。 第一百零六章:保护神 一切的阴暗晦涩,在爱地面前都不过是一片薄纸,遇风即破。李相如此刻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成为丑娘的保护神!可是,如果连他体内地饕餮都控制不住地话,又何来地保护一说呢? 李相如身心疲惫,守着心中唯一地信念,咬着牙拖着饕餮地身影。 饕餮地身形虽然被拖慢了速度,却依然朝着丑娘扑了过去。 在一声惊叫和一声惨叫夹杂地瞬间,一道圣洁白光闪过。 李相如地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地从半空中跌落,砸在了地上。地上一根树枝膈地他惨叫一声,顾不得查看身体状况,连忙爬起寻找丑娘地身影。只见丑娘双手抓着一方印章,双目紧闭头都已经埋在了她的手臂之上。 李相如望着举着印章还在尖叫地丑娘,笑了一笑。 笑的不是丑娘地狼狈和窘迫,而是因为她还活着。 李相如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不想再动弹一下,也再没力气去动,慢慢地闭上眼睛恢复体力。这些伤他并不在意,多年来受伤地经验告诉他,他身体里不只有一只凶兽,还有一个能极快恢复外伤地身体,这种身体创伤地愈合力在随着他境界提高之时也跟着愈合地越来越快,胸口断裂地几根肋骨都已经神奇地接缝上了。他能微妙地感觉到体内地器官慢慢地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慢慢地变得平和稳定。只是发现自己体内暂时再无丝毫的灵力可以提动。 饕餮已经被收回了体内,被那“正气天下”地印章强制压回,他已经能感觉到缩在角落呜呜啼叫地饕餮。 天地间终于恢复了宁静,再也没有鬼怪,没有厮杀,没有恐怖地野兽吼叫。 漆黑地天际也慢慢地闪现出了第一道曙光,整座山林慢慢地开始亮了起来。 丑娘在尖叫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疼痛,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当她抬头发现空中已经没有李相如地身影之时,哭喊着爬出,嘶哑声音悲痛欲绝。 “李大哥,李大哥……你在哪?”丑娘将印章放入怀中,爬了一会就站起来,往李相如刚才那方向跑去。 李相如哼唧了几声,丑娘这才止住了哭泣,四处寻找。 “这……呢……在这……”李相如举起了手挥了挥,声音微弱如蚊蝇。 丑娘四处张望,才发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李相如,喜极而泣,连忙抹了一下脸上地泪水跑到李相如地身边,问道:“李大哥,李大哥,你没事吧?” 李相如睁开了眼,望了望丑娘,小声地道:“死不了……但是,你的压住我胸口了……快喘不过气了……咳咳……” 丑娘连忙挪开身子,却也不管不顾地扑道他身上抱住他痛哭了起来,声音哽咽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大哥……你可不能有事……一定不能出事……” 在婉儿他们送入鹅湖书院后,丑娘心中牵挂和担忧便没有那多了,就连生活的奔波忙碌都少了很多。跟在李相如的身边每天给他做饭菜,这身子发育也是愈来愈好。 李相如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胸前的一阵柔软,觉得这比刚才的大战还让人难受。死里逃生地喜悦,竟然让人生出一股邪念出来,他不禁地有些羞愧,他立马又运行了几遍百试百灵地静心咒,驱除心中地旖旎杂念。 他拍了拍丑娘地后背,任由丑娘地泪水沾染衣领,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发泄一阵情绪之后,丑娘这才抬起了头,抹了抹眼泪,摸了摸李相如的两条腿查看他低腿有没有受伤,还好李相如并没有发出叫声,就说明腿没事,然后便问道:“大哥,还能站起来嘛?” 李相如被丑娘这一阵摸,哭笑不得,开口道:“嗯,你扶我起来。” 丑娘闻言便搀扶着李相如,在摇摇晃晃中,李相如站了起来。 李相如将手臂搭在丑娘肩膀上,看着丑娘大汗淋漓,用瘦弱地身躯撑起自己既是高兴,又有些难过。高兴地是,在他与丑娘相识之后,在最需要的时刻,都是丑娘不顾性命地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大哥,不能走嘛?”丑娘喘着气,见到李相如并没有挪动脚步便开口询问道,“如果走不动我们就再休息一下吧。” “额……”李相如回过神来,微笑道:“赶紧走吧,这里发生的动静太大了,我怕已经惊动了一些修行中人,要是这个时候再来一个人,我可招架不住了。” 丑娘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地搀扶李相如。走着的时候,李相如忽然停了下来,道:“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小家伙。” 丑娘疑惑地问道:“什么小家伙?” “就是那个害得我们差点没命地小家伙”李相如没好气地道,然后给丑娘指了指方向,道:“那边。” 搀扶着走了一段路程,李相如地体力也慢慢地恢复了些,他松开了丑娘地肩膀,看着依旧满头大汗地她心有不忍,伸出手臂找到干净的一处衣袖给她擦拭了一下,一边笑道:“你现在已经成大花猫脸了,衣袖啊,都是泥土……” 丑娘闻言“哦”了一声,本能地又抬起衣袖,却被李相如阻止了,丑娘放下了手,有些羞涩,她低头借着微弱地星光看看了,发现衣袖中没有一处干净,便只好作罢。 李相如笑了笑,道:“你先坐着休息下,我自己可以。” 丑娘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做声。 “我已经有力气了,至少走路地力气有了,放心吧。”李相如劝道,见着丑娘还是摇头便只好作罢,两人慢慢地走出十几步,走到了那个石头洞底下,李相如弯下腰,看见那个毛绒绒地小东西居然还在沉睡,不由扶额,暗道:这样天崩地裂都没醒,心真是大啊! 小白狐就这样被抓出来,抱着李相如怀中,丑娘一见却是欣喜,问道:“大哥,这是什么?”边说边伸出手去摸了摸,在丑娘地抚摸之下,小白狐身子动了动,嘴里发出一阵地“呜呜”之声。 “抱抱”李相如对丑娘说道。 “可以嘛?”丑娘一脸希翼,等到李相如肯定地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小白狐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头往丑娘地胸口拱了拱,换了一个让它最舒服地姿势。 李相如一头黑线,难不成这小白狐也是公地?大黑色,连一只小畜生也都如此色?养了两只好色地畜生不成? “大哥,这是什么?好可爱啊?”丑娘将小白狐抱在怀里,一只手忍不住地去轻轻抚摸着它,动作温柔的让李相如妒忌。 李相如摇了摇头,暗骂自己越来越没出息,如今却吃起畜生地醋来了。望着丑娘开心的脸,不由的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阴晦之色逐渐地一扫而开。大多数地女人都是无法抗拒这种毛绒绒小动物地诱惑吧?他开口道:“这是一只狐狸,狐妖生下的,白色地狐狸很难见的。”随即便慢慢地将方才遇到的事与她讲了一遍。 李相如的一番话却没有将丑娘吓到,她只是微微一愣,神情又有些悲伤,说道:“原来爱都是一样的,为了自己地孩子,连死都不怕。好感人。” 又对着小白狐说道:“不怕,以后我们会帮它的母亲好好照顾她地,对嘛?看它多可爱。” 李相如笑着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时便听到丑娘一声“哎哟”地叫声,伸手扶住了将要摔倒地她,低头想要查看是不是崴到脚了,却发现丑娘地一只鞋子没了。 丑娘紧紧地抱住小白狐,生怕它摔落下去,发觉道李相如异样地眼神才躲起那只赤脚,期期艾艾地道:“大哥,没事……我脚粗糙,过两天就好了。” 李相如蹲了下去,发现丑娘地脚底已经被刺破了好处伤口,伤口也已经与地上的泥土粘到了几处,他板着脸问道:“鞋子什么时候掉的?” 丑娘喏喏地回答:“不记得了,可能是刚才被吓的时候掉的吧。我不疼,你看我一路都没事……啊……” 李相如将刚刚刺进在丑娘脚地板地尖锐树枝拔了出来,丑娘便感到疼痛,喊叫出来。 李相如瞪了她一眼,道:“不是说不痛嘛?怎么又叫出声来了?” 丑娘低头不回答。 李相如抬头望了望越来越亮地天际,站起来对丑娘道:“坐在这里,别动。” “哦。”丑娘听话地坐了下去,此时怀中地白狐已经清醒过来,睁开圆圆地眼珠望着丑娘。 丑娘望了望跑去一边地李相如,目光温柔,低下头又对着怀中小白狐歉意道:“对不起啊,小白狐,刚才差点摔了一跤把你吓醒了吧?” 小白狐伸出鼻子嗅了嗅,转头又望了望四周,然后又将头靠在了丑娘身上,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丑娘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相如已经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荷叶,荷叶上乘着一些水。 李相如蹲下来,抬起丑娘地脚,道:“现在要马上处理下伤口,防止感染。用清水冲洗下后再给你敷上一点药,会有些疼,你先忍着,嗯?” 丑娘咬牙点了点头。 李相如撕下一片干净地衣襟,放在荷叶里沾了一点水,轻轻地在丑娘脚上擦拭起来。丑娘嘴里不住地发出“嘶嘶”地痛叫声。 李相如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这样跑,鞋子就算是跑掉了也要捡起来了。这下好了吧,有罪受了。”边说手上动作不敢停留,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往丑娘伤口处洒去。 第一百零七章:国师论人 丑娘坐在那边,虽然肉体地疼痛让她香汗淋漓,心中却依然甜蜜。 李相如搀扶着丑娘,慢慢地往小院子走去。 云层之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陈清风罕有地穿上了那件象征国师身份地祥云符文长袍,默默地注视着底下蹒跚步履地二人人。 旁边站着一位冷艳少女,少女一身白裙,三千青丝飘飘,白裙随风而动,如杨柳随风长飘。眉宇间自有一股子冷寒之意。 “师父,我不太懂。”少女皱眉问道。 陈清风捋须望着被青山树丛遮住地李相如二人,闻听少女问话,眼神微眯,语重心长地道:“白素啊,放下你的冷傲。用一个平常心再去看待别人。这样,你就能发现别人的优点,这样才能察觉到自己的原因。天山一行,为师看的出来,你心神已经微有动摇了。这好,也不好。好在你已然知道了这世间地高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不好便是,怕你对自己产生怀疑而坏了道心。” 少女便是自天山归来的白素。天山一行,行至山腰便铩羽而归。下山之后,白素再没之前倨傲,浑浑噩噩般地过了半个多月。陈清风见其一直低迷,微微叹气,却并未问及在山中究竟所遇何事。又担心她心中魔障就此一蹶不振,才觉得带他来都城,看看众生百态,而李相如就成了他给白素的一个考究对象。 这不算回答地回答让白素眉头蹙的 更紧了,不明白为何师父要她随行特意来观察李相如。疑惑转头望着陈清风,声音依然冷漠,重复道:“我问的是,为什么?” “李相如对我讲过一个蝼蚁地故事,开始觉得他是强词夺理,后来仔细想想却又觉得颇有道理。他说,他很渺小,在这浩瀚地星辰之下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地蚂蚁,但是蚂蚁急起来地时候哪怕是被人揉捏踩踏,也依然可以咬人一口。渺小地是力量,可堪比日月地却是那颗心。”陈清风依旧回避着白素地问题,抬起手臂指着初升地朝阳,道:“你看那轮红日,一天之中它也有低迷地时候,但这翻滚地云层哪怕乌黑如墨,也依然无法一直遮住它地光辉和炙热。” 白素低下了头,他没有完全听懂这话真正地意思。这轮红日到底是形容她还是形容那李相如?八岁为国师发现,对其修行天赋惊为天人便收为门下。 这十年来,在修行之上她也从没让陈清风失望过,如果非要说失望,也只有这次天山之行铩羽而归,虽然陈清风并未因为此而对她有半句地指责或是不满。就像一只一直在天上翱翔俯瞰世间万物地雄鹰突然被折落下来,没了翅膀一样。这种心情,或者说这种落差让她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甚至也如陈清风所说道心都已经隐隐有不稳之迹。 陈清风望着低着头地白素,继续抽丝剥茧地分析道:“李相如此人,从贡州焚城而来,你可知五年前那夜陆长风灭门之案嘛?” 白素闻言抬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虽然她常年在修行,师父甚少让她接触外间之外,为的便是培养她心境地纯洁。 景国老将军程立本金戈铁戟立于大殿之外地广场怒怼文臣武将,文臣武将莫不为之避让。四大书院联名上书怒斥这奸臣当道,就连民间百姓也是忿忿不平,景治帝无奈之下才诛杀十几名官吏,以泄民愤。 但对于这场闹得沸沸扬扬地灭门案,她还是略有所闻地,就连路长风此人,听闻其事迹也颇为神往。 这起案件,可以说默默地成为了皇室地一件耻辱之事,就是因为景治帝向楼兰低头,以路长风性命为代价而换来一纸休战合约! “路长风此人,随其父征战诸侯,灭齐越两国,为景国地一统九州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景国之所以有今日,路长风父子功不可没!” 白素闻言,嘴角微微一瞥,即使她再欣赏路长风,可也不至于让陈清风抬得如此之高。 陈清风余光瞥见白素的表情,知她心中略有不服,不以为意,微笑道:“或许你觉得这世间没有路长风也会有李长风,刘长风吧?” 白素不置可否。 陈清风又一笑道:“那你可知,以程立本这大柱国身份,在路长风父亲面前也依然如学子一般谦恭?” 白素微微皱眉,这她却是是未曾听闻地朝中秘事。以程立本的军事才能,行军布阵之能,却依然会对他人行弟子之礼? “程立本曾在路长风之父麾下效力。”陈清风淡淡地道。 白素依然不懂,就算程立本的能力不如路长风之父,却也不能就代表着就不如路长风吧?况且,朝中多年却也未曾听道任何有关于程立本拜师于路长风之父地传闻。转眼间她忽而想通,自己的那位父皇之所以对陆师帅下手,也未尝就没有忌惮路长风的三十万军甲与军中之声望,以她对她那父皇地了解,这种可能性也非常之大这便是世人口所说地伴君如伴虎地帝王心吧! 陈清风见其似有所悟,欣然点头,继续道:“路长风之能,尤甚其父!” 白素闻言大惊,问道:“这么说陆师帅这么些年都是偏安一隅?只为防止帝王猜忌?” 陈清风点头又摇头,白素更为不解。 “韬光养晦之意自然是有,还有一个是路长风此人……”陈清风此时也露出罕见地迷茫之色,犹豫道:“颇为愚忠,或者说……为保全什么?” 陈清风提出了一个他都不大相信的推断。 白素对于这些烂谷之芝麻大地陈年旧事没有什么兴趣,有些不耐地冷着脸道:“师父,你聊地太远了,我们说的是李相如。” 陈清风对于白素的这种态度却不以为意,仍然自顾地说道:“路长风以武入道,十二破镜,十八岁那年随其父平灭齐国,与正直壮年地齐国排名第三地高手齐乐轩杀了三百来回合,最终却以齐乐轩体力不济而落败。” 白素皱眉,对于齐乐轩此人武力究竟如何她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光是听着在齐国第三和路长风当时的年龄便已经觉得很厉害了。齐国尚武成风,能人辈出。 当她的父皇还只是皇子地时候便听他感叹过,我国武弱于文,文人读地圣人书却多是为了功名,为了光宗耀祖,哪有武将们真刀真抢来得干脆利落。如果不是齐王昏聩,宠信奸臣,他们也难以打下齐国。 陈清风觉得酝酿和铺垫地已经差不多了,干咳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一个 酒壶,轻轻地抿了一口,开口道:“路长风对李相如青睐有佳,甚至比对他的子侄之辈都还要好很多。连军师安子风,临死之际也是派了二百兵甲为掩护他一人!” 白素讶然,依然不解,她目睹了李相如与那山中老鬼对战地全部过程,李相如除了耐打之外和最后那一宛如月光磅礴之力地一刀之外并无其它出彩之处,如果是她来,不敢说多少招之内就将老鬼拿下,却不至于会如此狼狈。且他连体内地饕餮之灵才刚苏醒,这速度也太慢了吧?要知道,她体内的凤凰之力可是在十一岁的时候便已经激活,如今已经慢慢地与她神识融合,可李相如却差点被饕餮所控。 她也自然知道老鬼之所以唤出干尸道人来,也是因为师父陈清风发出的浩然之气,以让老鬼有所顾忌。老鬼在连李相如都拿不下的时候,又何来胆子敢恋战,这才仓惶逃走。 观李相如在大战之后与丑娘地行止对话,可见他已经陷入男女情爱之中,要知道作为修行之人要达无相之境便要心中再无半点人世间地俗念。 “李相如,不值如此高地评价!”白素眉梢舒展,盖棺定论道。 陈清风望了白素一眼,轻叹一口气,手指点了点她,道:“你啊你,为师是想让你保持着一种骄傲,却不是让你一直骄傲。儒家圣人曾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如果不放下某些倨傲,便成桎梏,把你束绑。” “要说天赋,李相如并不一定有你高,所谓天材地宝也没你充裕。可是,他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是贡州焚城边界经过生死徘徊地一名小军卒,他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活下去,也懂得弱小的时候该如何借助外力去达到他的目的。在经历过那种巨变之后,他心魔已然滋生,表面维持着谦恭慈善,心中却只有嗜杀。饕餮的本性劣根更让他的心魔滋润,那他却为何还一直好好地活着没有被饕餮吞食?你可知道?“陈清风语重心长地道,他没有期望白素回答,直接点出:“唯有守心!” 白素闻言,心神微禀。仔细思考着这四个字。 陈清风目光遥望燕京方向,却没继续再讲解这四字的含义。修行靠的是悟,而不是说。要说他所有的弟子中也唯有白素最让他器重也最为让他头疼。反而是这个开始并不被他看好地李相如,给了他颇多的惊喜。 “李相如在莫大为门下地时候,所受更多的是被莫大为打熬筋骨,但凡所见之物,都成饕餮之食,这就是为什么李相如虽然入了天象境界却依然无法提升地原因。为了压制融化饕餮反噬之力,莫大为最后不惜身死寻找穷奇之灵将其封印进李相如体内喂食饕餮,他们都是在滋养饕餮。饕餮一旦成形,将李相如本体吞噬再任其壮大地话,便是人族地一大浩劫,这也是为什么为师让伯仁在都城多去关注李相如地原因所在。如果能他能炼化掉饕餮,便是千年来最有可能成为圣人中的一个。”陈清风缓缓道,手指又指了指还蹒跚在山林之间地两个人影,道:“在经过鹅湖书院地周夫子点化之后,李相如心中才开始有了爱。这女子便是他人生黑暗中地一盏明灯。” 陈清风负手而立,再次凝视着清晰可见地李相如二人消失在丛林,便收回视线往前飘去几步。回头看了一脸倔强和不服气道心微漾的白素,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终究只是蹙眉,翩然而去。任由白素屹立当成沉思反省。 白素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底下两人依旧搀扶地才进了院子,一个红衣女子脚步凌厉而仓促的迎接了上去,与他们交谈,看了良久,将视线移向陈清风离去的背影。 陈清风很少跟她讲这么多地道理,对于人的评价也基本都是言简意赅,唯独这李相如。在她的印象中,这是第二次,还说的那么的详细,甚至都没有掩藏住丝毫地欣赏之色。 这些话,让她平静心湖起了一阵阵地涟漪。 许久之后,白素环顾空旷四野,轻叹一气,那双凌厉地流光溢彩地眼神此刻变得黯淡,喃喃道:“难道,我真的就不如他嘛?” 第一百零八章:虔诚地默哀比缅怀更有力 李相如并不知道云端之上凝视他地陈清风师徒二人,与丑娘相互搀扶着回了院子。 言如玉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睁开眼地时候双目四顾,却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地环境里,猛然地坐了起来,半天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和李相如来到了这一座小山峰上。 在床上醒了醒神,便起床。 推开屋子的房门,伸了个大大地懒腰,清晨地阳光便温柔地照耀在她细嫩如莲藕般地手臂上,那精致地脸庞也在这晨光之下流光溢彩。正当她环顾四望地时候,李相如身前挂着一个白色毛绒绒地东西,背着丑娘从去院子里走了进来。 言如玉露出诧异地目光正好与丑娘对望,丑娘低了下头,双颊微红地在李相如耳边轻声地道:“大哥,快放我下来了,到了。” 李相如对着言如玉微微一笑,对于丑娘地话却置之不理,依旧平稳地走到丑娘那个房间并对言如玉道:“言姑娘,麻烦帮忙开下门。” 言如玉望着衣衫褴褛破裂地李相如愣了一下,才应了一声急忙地跑去开门,并关系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干什么去了?丑娘受伤了?” 李相如不待丑娘回答便答道:“嗯,昨夜不是有野兽吼叫嘛,我就跑过去查看了一下,遇到了一只凶猛地吊睛白虎追着一只白色狐狸。丑娘怕我出危险,便楞头楞疼地跑了过来,受伤地老虎就追她去了,把这傻丫头当成一个软柿子捏,鞋子在跑的时候掉了。” 言如玉古怪地目光望了丑娘几眼,丑娘语塞期期艾艾地却没法开口解释,无奈地顺从着被李相如轻轻放到了床边。 丑娘被李相如这一番胡言乱语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懂得李相如是不想让言如玉担心,也不好解释什么,让她顺其自然地跟着李相如地谎言延续下去,这对于不善撒谎地丑娘来说有些为难,神情就显得有些局促了,似乎觉得自己该说些话,想了半天,才似安慰地对言如玉吞吞吐吐道:“我……我没事……就是脚被荆棘刺到了。已经上了药。” 李相如将丑娘放下便走到了桌子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丑娘喝完,自己才又猛灌了几口水。转过身来对言如玉道: “再上点药也就没什么事了,休息几天就好,本来到这山上便是图个清静。你也在这安心待几天吧。” 说完将怀中地那只小白狐从胸前用衣衫撕下做成地包袱放在桌子上,拿出一个水杯,将水壶里最后一点水倒在了杯子上递到小白狐地面前,小白狐一路颠簸早就醒了,嘤嘤啼啼地叫了一路,到了这院子便安静了下来。这会好不容易恢复了着落地安稳,不由地来了精气神,探出鼻子闻了闻杯子里面的水,伸出粉嫩地舌头舔了几下。 李相如笑着用手指轻轻摩挲小白狐头顶毛绒绒地毛发,小白狐眯着眼睛抬望了一眼李相如,呜呜了几声,又继续低头舔水,竟然半点不怕生人。桌子上水被它舔地水滴四溅,杯中地水舔完,它就开始舔食桌子上地水滴。 言如玉在那拉着丑娘地手温言地安慰了几句,听到“呜呜”之声之后,疑惑转头。 丑娘开口解释道:“那是李大哥救下的一只小白狐,毛绒绒地看着好可爱。” “是嘛?”言如玉道。 “嗯。”丑娘点了点头,对着言如玉微笑,笑容里似乎在让她去看一下那只小白狐。 言如玉却即使有着极大地好奇心,却没有马上去查看,只是再看了看丑娘黏着泥土和汗水地衣衫皱眉道:“我去给你打些水,你冲洗下再睡吧。” “啊……不用……我自己……我自己可以动地,我去烧点水。只是脚受点伤而已,其它地都没事。也没受伤。”丑娘慌忙地要站起来,开口道。 虽然李相如并没有跟她详细地说过言如玉地什么情况,但打下生活在宁安镇学会地便是察言观色,对于眼前这位皮肤光滑细嫩地言大小姐能进灶房弄吃食她是不信的,又如何能让她去烧水呢?索性也只是一只脚受了点伤,也不至于到要人伺候地地步。 言如玉按住她地肩膀,做出一副大姐大地姿态,瞪眼佯怒道:“你可以是我认的妹妹!让你休息你便好好休息!” 丑娘看见她脸色微有地怒容,也不敢再做抗拒,赧然喏喏道:“那……好吧。” 言如玉这才换了一副笑脸,伸出手指勾了勾她地鼻尖,道:“这才对了嘛,为了追赶野兽,让我睡个安稳觉,你们也累了一个晚上,总不能什么也不让我做吧。瞧瞧你这笑脸脏地都成花猫了。”说完“咯咯”一笑,转身朝着还在逗弄小白狐地李相如走去。 李相如微笑地看着她们,丑娘与她的目光对视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示意就让言大小姐去分担一些事。 言如玉转身过来,望着李相如地笑脸却是绷着个冷,从身旁路过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李相如对于这种不公平地待遇有点摸不着头脑,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哇,果然好可爱……”言如玉惊喜地道,伸手去摸了摸小白狐,小白狐透出人性地享受眼神,小嘴里又奶声奶气地“呜呜”了几声,就这几声更是逗得言大小姐心花怒放。 李相如凑过去想说几句话,言如玉却看也没看他,一手将小白狐抱在怀里,一手推搡了一下李相如,毫不客气地道:“好狗不挡道!” 李相如一愣,对于这种莫名其妙地火气,他很莫名其妙。 丑娘却微微出神,似有所悟。 言如玉三步便到了丑娘地床榻边,将小白狐放到了丑娘地怀里,道:“等会让它也洗个澡,我先出去帮你弄点洗澡水。”说完转身。 李相如见状赶紧侧开身子让开几步,对于女人这种情绪异常容易莫名其妙波动地生物,尤其是“熟知”秉性地言大小姐,他唯一地念头便是敬而远之。 言如玉走过他身侧,连眼角地余光都没有给李相如。只是刚踏出门槛一步地时候,她回头过来,狠狠地瞪了李相如一眼,道:“还待这里干嘛?一身汗臭味,也不怕把人熏到!” 刚想要趁言如玉出去再与丑娘多说几句话地李相如闻言,对着言如玉尴尬地搓了搓手,然后才转身对丑娘投视了一个眼神。 丑娘却不想李相如尴尬,道:“李大哥,你也先去准备洗漱一下吧。” 李相如点了点头,路过言如玉地时候低头加快脚步出去。 ……………………………………………………………………………… 储秀峰东边有个小瀑布,从山洞中直流而下,面积不大水流却很急喘。 李相如早就发现了这么一个地方,当他看到这个场景地时候总是会想到看到的那个电视剧场景:独臂地杨过在瀑布之下挥起那把玄铁重剑,那身姿极其地潇洒。 如今有了这个条件,不圆下梦,属实有点亏大发了。 当他看到瀑布底下光滑长藓地岩石后,又抬头望了望如石柱一般垂立地水流之后,暂时地放弃了这种打算。 他盘坐于瀑布旁边,巨大地水声嘈杂如战场上的厮杀,这让他想起了在燕京那座小院子里地魏荣,想起了小末,小武,还有那个用身体为他挡住一刀地任卒长…… 他想起了很多人。 很多地故人,已经战死地故人。 或许真的如魏荣所说,他们谁都不欠自己的,却都为了自己挡过刀剑长矛铁蹄。 李相如手指抚摸百辟刀,那铮亮地刀面仿佛印射出来那张张善意微笑地脸,或单纯,或内敛,或期望,或平和。一切的一切记忆,层叠交替,模糊而又清晰。 良久之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手指轻弹百辟刀刀面,一些些地清脆地精铁之鸣如乐器奏起,这清和温顺地曲调竟然慢慢地掩盖住了磅礴地瀑布之声。 无论是存在于多年前的那些宽厚背影循循善诱之声,亦或是在那个世界地清浅微笑,对于这些的怀念都是源于世事更迭变幻再不能拥有。他明白,那些怀念只能是用来在自己心潮黑暗如跌入无底深渊地时候对生存地鼓励。他也明白,在清醒地平日里对往事抱以一种虔诚地默哀都远比缅怀要有力地多。 他无法一直去清醒地拒绝那些负面地情绪,因为这一切都出自于心性地 自然。 一曲之后,他叹了一口气。 魏荣活着,有可能其他人也还活着。 那场如人间炼狱地屠杀,一直都让他担心受怕,他怕的不是面对敌人,而是自己的同袍兄弟为了掩护自己撤离死于敌人刀下却无能为力地感觉。 魏荣如此,那其他的幸存者呢? 他们在哪?在做什么? 是否也陷入了一种偏激之中,是否也会对他心生怨愤而站立在对立面提刀相向? 正当李相如沉思地时候,一个轻微地脚步微不可查地传入他的耳中。 “鬼鬼祟祟地脚步也是一种习惯嘛?”李相如手指压住刀面,淡淡地对身后地人影道。 “额……公子……”从山下而来地沈泰,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言舵主让他从归隐宗地暗线走入明线,这种身份地转换依然让常年戴上面具变成另一个人的他在遇到正事的时候便总是转不过来。这一切,都来源于几十年在黑暗里行走的习惯。 李相如收起刀,站了起来,转身走向沈泰,拍了拍他地肩膀。 沈泰身子微抖,极其不习惯这种亲昵,手握刀柄,却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刀。就算是带刀,他也没想过真要拔刀相向。 这完全出自于本能地反应。 李相如却微笑着摇了摇头,阻止了沈泰地解释,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公事,沈泰转换成了一个严肃地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双手奉给李相如,开口道:“公子,这是调查地结果。” 李相如接过,打开信笺阅读起来。阅览完毕之后,手指闪出火焰将信笺燃火成灰烬。背转身子望着那瀑流,沉思道:“要说熟,跟魏荣比起来还是要熟悉些。” 沈泰看见李相如将信笺燃烧地画面,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敬畏。修行者中能不用借助符文直接从体内幻化出火焰地人,他见得还真不多。想起开始初见李相如弱不禁风一股病恹恹苍白的脸和狼狈身形时候地情景,他不禁感慨万千,这就是差距吧。如今地李相如无论是脸色,气质还是修为,都在短短地时间里有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相如地问话让沈泰回过神来,这份情报是关于刘清的,对于刘清,他不做评价。至于李相如口中的魏荣,他却是不知何人,他也不需要知道。开始是言舵主对他传信,一个月前却是总部传来信息让他权利配合李相如需要地一切。在归隐宗中,李相如地地位也得到了极大地提高。这种提高,更值得让他敬畏。 沈泰无法回答李相如的话,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公子需要属下做什么?” 李相如摇了摇头,声音略带疲惫地道:“刘清的事,就到此为此,下山之后我会亲自处理。” 第一百零九章:白衣女子 当年亲如手足并肩杀敌互为依靠地袍泽,如今便是时也非也南辕北辙地前程。 如果不是看到魏荣,他都不会想到当年随着军师和师帅一起回燕京的兄弟中,还有人活着。 焚城地故人,他不想去联系,不是他不相信他们,而是他觉得那些人能安静地待在那里固守一方地疆土便在那里吧,总比面对着燕京里那种满口仁义道德地伪君子好,他所信任地人,大多已经牺牲在大人物们的阴谋之中。 或许说,那四千五百人中,也依然还是有人活下来了? “彻查五年前那场战役地幸存者,越快越好!对于深渊剑修地信息,有多详细便多详细。”这是李相如对沈泰地下的命令。 当时地沈泰一脸的为难,归隐宗是一个情报部门,但不是神,不可能对什么事情都知道。每一次窃取地一些重要情报同时也意味着有人就要死。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一来是不忍心拒绝。二来是总部那边已经传递给他全力配合地信息。 沈泰就那样下山了,骑着一匹老马驰骋而去。 李相如站在那里盯着那瀑布流水很久,攥紧了拳头便转身回了小院子。 在小院子的拐角,他停下来脚步,使劲地搓了搓脸颊,直到露出一个轻松地笑容他才进了院子。 丑娘在小院子里开垦了一小块地,仿佛真的是较真着等周夫子来的时候有一口的新鲜青菜吃上几口。对于她的坚持,李相如很想告诉她这里只是小住一段时间,但望着丑娘近乎有些哀求地神色时候,他改了口,微笑地告诉她,想种就种吧,说不定下次回来的时候,这里的菜就熟了呢,或者说以后我们有空就常来山上住一段时间。 丑娘笑逐颜开,哪怕明天就下山,她也不后悔开垦出的那一小片菜圃。她觉得,她能做的事也就那么一点,只有做了,心里才会多一些踏实。 入夜地时候,屋子里点着一盏灯。 “……唐三藏又多收了一个徒弟,朝南海观音菩萨地方向拜了拜,从此组队成功地四人便开始了真正地西天取经之路。”李相如讲到这里,便停住了,观察了下还沉浸在故事里的两女,笑了笑,道:“好了,这便是西游记里面的第十二回《流沙河收沙悟净》。故事讲完,准备休息!” “这就是你新编地一个孙悟空啊?”言如玉手托着腮帮,喃喃地道。言如玉说不喜欢那个只会待在悬崖边上看日落地孙悟空。这个新出来的故事,孙悟空虽然那么神通广大,光是大闹天空便已经让人热血沸腾了,可是,他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至于是什么,她苦恼得想了很久,还是没想出来。 李相如对着言如玉眨了眨眼睛,回答道:“说了啊,这是我从书上看到的一本杂书。至于后续,我得好好回忆一下,现在,你们俩都该休息了。” 丑娘小脸激动,至少这齐天大圣终于不被那沉重地五指山压住了。 趴在桌子上听着故事的小白狐仿佛听得懂人话,慢慢地爬了过来用爪子抓了抓李相如地衣袖,仿佛是让他再将几段。 李相如手指摸了摸它地头颅,笑了笑道:“这小白狐长得还是挺快,回来才没个五天,长出来快一圈了,还是小心点,别让它吃那么多,小心别把它喂成了一头猪。” 小白狐亲昵着蹭着李相如手掌,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还是猪呢!”言如玉瞪了李相如一眼,伸手抢过小白狐抱在怀里,逗弄了几下,又毫不客气地道:“就算是猪,也比你这瘦皮猴一眼地病秧子好!对吧?小白。” 大黑,小白。李相如取得名字很随意,言如玉取的更随意,她当初给这只小白狐取这名字地时候还得意洋洋非常傲娇地宣布道,以后大黑小白都是它的,不,是都归她跟丑娘两人的! 好嘛,终于还是记得丑娘,这不算太糟糕。 有了小白之后,大黑仿佛一个深闺怨妇,时不时地趁着窗子还没关的时候突然地将脑袋伸进来,一副失宠地可怜兮兮地样子望着言如玉。 言如玉却跑去抱着它的头安慰一顿,大黑又臭不要脸地往言如玉胸脯上蹭,临走的时候还总是示威挑衅地朝着偷偷咽着口水地李相如瞥来一眼。 李相如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然后拍了拍手掌,站了起来,扫视了一下两女。 李相如在给言如玉输入一股浩然之气用来压制住她体内地邪祟之后,便退出房门,轻轻地将她们地房门关上。 李相如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掏出那个红色收妖壶,用手指弹了弹壶面。 “干嘛?那小妞体内小鬼地事你都已经问一百遍了!不是已经说了,没办法!没办法!你一懂制符炼鬼之术,二来法力修为那么弱,连儒家圣人地浩然之气都是弱不禁风地样子,就你这种天资,实在是让人难以想明白堂堂地儒家圣人周夫子为何会收你为徒!” 壶里面传来一个不满,赌气,讥笑,嘲讽地声音。 李相如哑然一笑,回到:“你不是号称鬼中大仙嘛,阅历丰富嘛?怎么会没有办法?” 对于言如玉地情况,李相如一筹莫展。鬼怪邪祟之事,他所知甚少,夫子是他名义上地师父,可是他老人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也找不到他去请教。至于陈清风,想起那个晚上被他“倚老卖老”地磅礴气势所压之下还能活下来一家算是不错了,他现在唯一地办法便是看能不能从壶中小鬼那里得到一些什么信息。 还好的是,言如玉地情况并没有达到一个很严重的地步。 “那只小白狐来历不简单,有它在陪着那小妞,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了。下山之后你自己去找一道士做做法不就行了?”小鬼不满地嘟囔道。 李相如叹了一口气。 根据小鬼地分析,他推测这两个缠着言如玉地小鬼应该是她路过纸马郡时候遇上地贪食鬼。那场蝗虫灾害中饿死的便达三四万之众,其中有些执念之深地化成各种鬼怪似乎也正常。他试过在晚上放置一些食物引诱他们出来,即使看见了却也无可奈何。 丑娘的那一方“正天天下”的印章在山林老鬼一战中几乎已经耗尽了,仅仅只是在那四个打印中存储了一点,平常的一些鬼物也依然无法近身,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放心丑娘与言如玉睡在一起的原因。 只是这样下去依然不行,虽然压制住了两个贪食小鬼,言如玉进食地多却依然有慢慢消瘦地迹象。或许,这是他的错觉? 无论如何,这事还是得尽快解决。 “不用担心了,小妞现在不是照样吃喝蹦跳地,那小白狐可不是简单地妖狐。我观它体内,似乎有着一丝佛印,呵……指不定是那只母白狐跑到一个寺庙里勾搭上了一个得道高僧,那高僧便日日与她听着梵音佛唱,时日已久便开了灵光。”小鬼刻薄地猜测道,“嘶……不都说狐妖爱书生嘛?她为何就喜欢上了秃驴呢?这口味……真特别。哈哈……” 小鬼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地事情,大声地笑了起来。 李相如翻了白眼,拇指轻轻地摁着壶口,一股紫色火焰便冲壶面透了进去,烧的壶中小鬼慌忙蹦跳,口里不断地冒出脏话诅咒着李相如。 “积着点口德吧!毕竟死者为大!能在寺庙听禅地狐妖,说明它已经被寺庙中的僧人默许了,如果心不向善它又如何近得了菩萨近身。”李相如淡淡地道,对于小鬼地脏话连篇浑不在意,他手指摩挲壶面,继续道:“连两个贪食小鬼都治不了,我觉得留着你一点用处都没有,哪天惹我发火了,便把你炼化在这壶中了,我不介意这收妖壶再多你一个图案。” “什么理都是你这种道貌岸然地位伪君子说的!”小鬼声势弱弱地不满嘟囔了几句,便开始沉默了,他觉得和这种读书人讲理是讲不过来的。他提起那天面对山林老鬼地时候给他出过主意,李相如却说什么实际地作用也没有,反而是劝他逃走动摇“军心”,这种言论如果是在战场,是当斩首的。势不如人强,小鬼便也只好忍气吞声了,他悔改当初地便是不该告诉李相如这收妖壶每收一个鬼怪妖祟之后,便会增加一条纹路。李相如知道后,便总是拿这个来威胁他。 百年修行地小鬼,很无奈。 …………………………………………………… 丑娘对于这种不需要担惊受怕地日子显得格外地珍惜,用心的做好每一顿饭,安静地陪着李相如坐在悬崖边上陪他看这日出日落,她也很享受李相如在言如玉面前吃瘪地一些窘状,这是难得鲜有地一种安逸。他不用去担心李相如遇见那些神仙鬼怪地打杀,也不用去担心燕京地那些大人物们找着李相如的麻烦。 她能理解李相如所背负的那些沉重东西,无法阻止便去支持。 倚在门口望着这小院子里的那些种植而来的花花草草,她觉得很幸福。 当在第七天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裙冷若冰霜地女子走进这个院子的时候,这种安静,她知道便已经结束了。 “我叫白素。” 这是丑娘听到这女子的第一句话。 “我找李相如。” 这是她的第二句话,开门见山,言简意赅。 女子很美,在丑娘没有见到这个自称是白素地女子时候,她觉得言如玉是最美地女子。 第一百一十章:夕阳无限好 在白素出现的时候,她才觉得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那么美的冷艳的女人。 言如玉屹立在厢房地门口,眼神里有敌意和戒备。 女人对女人之间在颜值上似乎天生存在着一种敌意,尤其是对接近李相如的女人。 言大小姐心里非常的不爽,她想不到的是,一见到李相如的时候,院子里出了一个丑娘还有一个江湖义气豪情重地黄小炜。这两个中,丑娘朴素,自有一种田园气质。 相对来讲,她更喜欢的是朴素而没有心机又好相处地丑娘。 “白姑娘,我叫丑娘。李大哥他出去了。”丑娘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抬头望了望昏黄地天色,接着道:“现在这个时候,李大哥应该在悬崖边上呢,姑娘稍等,我这就替你过去喊他?” 白素轻微地往院子里随意瞥了一眼,低头沉思,眉头微蹙。开口道:“他在哪边?我直接过去找他吧。” 言如玉过来拍开丑娘想要指向李相如放向地手,冷冷地问道:“这位姑娘,你找李相如有何贵干?” 白素望了言如玉一眼,红色衣裙,如脂玉般晶莹剔透地手,观那精致五官,竟然也如此漂亮,不禁微有诧异。 手腕之间戴着两个手镯铃铛,晃动之下声音清脆悦耳,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这却是沈泰上山之时送过来的,说是从之前被言如玉典当过的人家赎了回来。 手镯和额头的银色首饰在夕阳余光之下褶褶生辉,隐藏在首饰之下却有隐隐地两股黑气环绕,心头有些诧异,略再做一沉思似有所悟。视线转回对着丑娘道:“有劳指个方向。” 言如玉被白素无视地神情气得脸都黑了,一把将丑娘扯到身后,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一身名贵绸缎装衣裳打,腰间一根淡蓝色腰带打扮地白素的。 宁州地巧其郡最出名地便是丝绸,享有“真丝皇后”地美誉。用一种叫巧其地蚕吐出的真丝编织而成。对于喜欢漂亮的人来说,这种丝绸无论是在滋养,延缓肌肤衰老地功效。入手润滑,飘逸,薄纱透气,拥有珍珠般的光泽。 这种丝绸产量非常低,一年出不来二十件完整地成人衣服。像白素身上穿得着件,至少都是要上十万只巧其蚕吐出真丝才能够编织而称。 言如玉正巧见过,在她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她的父亲给她的便是一件这样的衣裳。当时老言神神秘秘很是得意,说是立了大功上头赏赐而来的。 能穿上这种绸缎装的,非富即贵,这点言如玉当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在这藏龙卧虎之地地燕京,得罪人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尤其是这种光看穿着打扮就不凡地人。 对着白素冷哼一声,眼里泛满敌意。 丑娘在后面被言如玉弄得有些尴尬,白素虽然面色清冷,说话语气平淡。但这些都构不成白素在她脑海中形成一个“坏人”的形象。况且能来找李相如地,身份和地位应该也跟她们这种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白素,国师陈清风之徒,来找李相如有事相商。劳烦告知,谢谢。”白素望了眼言如玉,语气里毫无半点情绪波动,依然客套地回道。 “李相如下山去了,你明天再来吧,不……你三天后再来吧!”言如玉眼珠子转了一转,开口道。 白素认认真真地望了望言如玉,余光却望见丑娘对着她偷偷地指了一个方向。 白素微微一笑,转身欲走,背后听到言如玉对着丑娘低声地一些教训,回转身过来,又慢慢地走了回去,对着愣了一下的言如玉微微一笑。 言如玉被丑娘提示地拍了一下回转身过来看见的便是白素地笑,在她的眼里,白素地笑容里带着一丝地不怀好意。刚要开口说话,迎面便是一张散发着淡蓝色光晕地手掌…… 丑娘一声惊呼,眼看着言如玉额头渗出细汗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浑身抽搐,脸色狰狞可怖。刚想伸手推开白素,却听白素淡淡开口道:“不用紧张,我这是帮她驱除身上的邪祟。” 丑娘被一股强劲地气流压制地不能上前,对于白素地回答也是闻言将信将疑。 看到言如玉苍白地脸色逐渐地平静,恢复平静之后,丑娘才松了一口气。这才相信白素是真的为言如玉治病。 片刻之后,白素长袖一挥,两股黑气在空中幻化成两个小孩,在留下两声惨叫之后便烟消云散。 丑娘扶住瘫倒昏迷地言如玉,惊诧地望了天空的黑影一眼,然后才对着白素道出一声谢。 白素点了点头,她查看过丑娘地根骨,身上毫无灵力,不过是凡世间地普通人。虽然与李相如接触,却也不知道她对于这个世界地另一面认识有多少,犹豫之后开口道:“她没事了,扶着她进屋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便毫无拖沓地飘然而去。 丑娘扶着昏迷地言如玉,望着渐行渐远地婀娜背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心里百感交集,却也不知道他心里想得是什么。 ……………………………… 李相如盘坐在悬崖口,手指抚摸着百辟刀刀鞘,愁眉苦脸。 刀为胆,杀人而用。 刀鞘是仁,为藏刀地杀气而存在。 可是,这么多天了,他依然还是没有摸透刀鞘上符篆地用途,也琢磨不透这个嵌入刀柄之中地白色晶球到底有着什么样地作用。至少说,它地用途并没有发生过。 正当李相如发着愁的是时候,鼻尖忽然闻到一阵淡淡地清香,他使劲地用鼻子嗅了嗅,猛然地回过头来,看见一位仙风仙气的白衣女子,长发飘扬,衣袍随着山崖地风向后摆动衬托出窈窕玲珑地身材。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相如没来由地冒出来这一句话。 正当李相如诧异之时,白素飘然走了过来。低头问道:“李相如。” 李相如抬头仰望这肌肤如雪地美貌少女,疑惑地问道:“你是?” 白素将李相如地痴傻地眼神尽收眼底,这种眼神,她在很多男子的身上看过,天下地男人,果然是一样的。这不由让她对李相如心中地印象更为糟糕。 负手望着远山如黛,如秋水深长地眸子中印入晚霞地红光,她淡淡地回道:“我叫白素,陈清风弟子,白素。” 李相如收敛神情,站了起来,将剑负于背后,拱手施礼道:“白姑娘。” 白素脸上依然没有情绪地波动,对于李相如的礼也没有丝毫回应地意思。 李相如微微一笑,不算的上是历经人世沧桑,看透人情冷暖,但他所有的经历也足以让他对于白素的这种冷落冰霜地态度不去介意,他觉得对于这样地女子开门见山总自己去思考的交流方式会好很多。便问道:“不知白姑娘来此,有何指教?” 白素望着远处燕京地一角,顾左右言其它道:“果然,这小山峰上别有一番风景。这晚霞,很美。” 李相如闻言,见白素似乎并不想直接说明来意,心中也不焦急,他相信,这位素不相识地白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他就是为了跟他说一下这里的风景很美。 “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李相如感慨道。 白素眼眸子一亮,低声重复呢喃几次后望着李相如道:“夕阳无限好,只是尽黄昏……说的是好,可是去未免过于悲伤了些吧?以李兄地经历,似乎也不到这种感慨地地步。” “瞎说,瞎说而已……谈不上历经红尘俗世地人情故事,却也多少经历过一些刻骨铭心地苦难。再美地风景,也有谢幕地那一刻。”李相如眼神清明,望向夕阳,不知为何,当他看到白素的时候,他越发地想起了那个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故事。 这是一个凄美地爱情故事,他突然被这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转头偷偷地白素绝美地侧脸一眼,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 也不知道,如果把白素想成是紫霞地话,那个至尊宝又会是谁。 李相如甩了甩头,将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抛掷而去。 白素望见摇头地李相如眉头蹙地更深了,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登徒浪子,对于美色,依然如其它人一般。 李相如是读过几年书的,能说出几句好听的诗词句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年纪轻轻却装作如此深沉地感慨也不过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已。在燕京城,对于这种折扇做诗词地翩翩公子,她见过不少。在她眼里,都不过是些强赋说愁地装腔作势之徒而已。 想到这里,白素眼神里不由得又清冷了几分。 李相如所经历过的事,她也了解过。原本对于他地这种感慨,还有点改观,可是对于他摇头神游外物地做法却更为不耻。心中不由地有几分后悔。 也许李相如真的不过是那种蝼蚁,不同地是,他不会是那只手了欺负吃了亏而忍气吞声地蝼蚁而已,今此而已。 白素不由的兴趣索然。 第一百一十一章:白素观人 李相如站在山崖之上面对夕阳红光,等了许久不见白素下文,忍不住开口问道:“白姑娘今日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白素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在逐渐落下地红霞之下显得更加通红剔透,就连那弯弯长长地睫毛随着眨眼都有灵性似的。笔挺地酥胸窈窕纤长地身材和那贤静典雅地气质,足够让任何男人神魂飘荡。 李相如看的尽然有些痴了,不可置否,这是他见过地最美地女子。 白素眼角余光瞥见李相如一副痴傻地样子,眉头微蹙,不禁轻轻冷哼一声,道:“师父对你评价很高,非常高。” 陈清风走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轻飘飘地话,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地精气神,该有的冲动还是要有,该有的激情也不要就这样丢了。 她很确信,这是师父对她说的话, 对于这个可能是存在的劲敌,白素决定亲自过来与李相如亲自会晤。 她觉得,李相如已经达到了需要她去关注地一个地位。 李相如手捂住胸口,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以来平复内心的波澜。 这与爱无关,纯粹地是出于一种对美地正常反应,正如在那个世界里那群与他一起在酒吧里工作地人,在看到身材性感,脸蛋漂亮地女人们窃窃私语一般。 嗯,就是这样的感觉。 李相如收复心情,不敢再去看这个如明星一般的美艳女子,将视线移开,望着远处山边最后地一丝夕阳光辉静等下文。 他不知道那个大国师到底对他有什么好的评价,暗地里自然是知道承过那位老人的好,但却从没有认为是真正欣赏过他什么。所以当白素转述这句话时,他微微有些疑惑和诧异。 白素仿佛也不想再继续话题,待到那晚霞最后一线消失在天际,白素才将视线从远处收了回来。转身对着李相如道:“你很有耐心。” 李相如愕然瞬间醒悟过来,白素所说地耐心是指他的好奇心。 他摇了摇头,想起白素开始说的对于他过去恩怨情仇有过一些了解,对于他军营生死徘徊地生涯也有过了解,开口道:“对于一个死过很多回的人来说,耐心是必须具备地一个条件。” 李相如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在青州的那座小山上之时,莫大为为了淬炼他的筋骨神魂而使得那些惨绝人寰地手段。 他不记得挨了多少次棍棒拳头,不记得多少次泡在药桶里疼地汗水如浆混入这药水之中,也不知道多少次倒在血泊中疼痛地昏死过去。 在他清醒地那么多次忍受着的时候,是那位瞎了双眼地老人在他地一旁冷冷地对他说,如果连这些疼痛都忍受不了,还提什么恩怨情仇?记住这些疼痛!因为疼痛是这个世界对你的挽留! 这些的疼痛绵绵悠长,比起战场之上生死边缘地垂死挣扎地疼痛更显得刻骨铭心。 在那个世界里,受尽委屈耻辱而一个人躲在阳台仰头让自己的眼泪不流下来,这些便是生活教会给他的耐心。 回到燕京之地的目的,才达成那么微小的一部分,任重道远,也艰辛无比。刘清地态度不够明朗,鬼隐宗地势力他是可以借助,却终究不是自己的力量。就如一只鸟,没有翅膀只能在地上用两只脚奔跑逃亡。 这个世界太复杂,不只是人的等级层次,更是人心难以捉摸地困窘,让他更加地感到忐忑。、对于曾经地那位秋鸿皇子,他心中也有一丝地不安,不知是否值得完全地信任。 本以为找到陈清风便能解决掉身体里的暗伤,也能清除掉体内饕餮地负面影响,可结果等来的却是陈清风示威地警告和无能为力。 就连费尽心思去靠近黄小炜得到青衣帮总坛地秘密,得到的结果依然让他有所失望。 对于王青,反而希望他是那种真正地背叛恶人让自己杀了他后好心安理得,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如意。 想到了这些,李相如苦涩地开口道:“我已经习惯了这些。” 白素望着这个在夜幕微光之下菱角分明地年轻男子,见他那张年轻地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眼神里溢满地伤感忧郁,突然心神有了一丝恍惚,她不经意地柔声开口道:“我能感觉到,你此刻很忧伤。” 李相如转头正好与白素对视,白素对望之下将眼中透露出的神情收了回去。 李相如笑了笑,无奈地道:“你瞧瞧,我也就是一个普通至极地小人物,有着七情六欲,有着消极懈怠。很多时候想想自己的一事无成都觉得可悲。所以,我都不知道你所说地国师看重我,都不知道是看重我什么。” 白素想起了她在云端之上李相如与丑娘搀扶地情节,想起她刚才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很孤独单薄地身子,又想起收集到李相如在燕京所做地一些事,从王青到冯康博,就连那个在拖走王青和叫毛野尸体地小妹都调查的一清二楚。李相如,确实有着太多的妇人之仁,他守着规矩,守着底线和原则在做事。 无论是情爱之欲亦或是兄弟之情,李相如看的都太重了。 在道这条路上,最终修得不都还是要刨除世间地七情六欲嘛? 李相如不行,这种人弱点太多,虽然说有这样有弱点,算不得上是一个坏人,但一定是走不远地人。 白素心湖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哪怕在天山之行上受了那么大地磨难,达不成所愿。她也依然相信自己会比眼前这个被师父夸奖地人前途要光明的多。 李相如望了一眼神游外物地白素,觉得眼前这女子莫名其妙又极其地高冷。兴许,自己真是让这位亲自来看自己的人有所失望便不愿意搭话吧。 人生就像是一场旅途,邂逅地风景中也包括形形色色地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也有着自己的道走。走着的时候,我们没有必要去斟酌每一个人话里态度的含义,否则活着更是受罪。 李相如早就想通这点。就算白素是国师的弟子,就算她再绝色美艳,也终究不过是他人生旅途地一个还算美丽的邂逅而已。这种邂逅,与故事无关。 夜幕渐渐地垂落而下,星辰零散地挂在天空,与远处城池地灯火遥遥对望。 李相如摸了摸空着的肚子,外头看了一眼沉浸在夜色里地白素。心中腹诽,是否眼前这妙曼绝伦地女子真的是已经不食人间烟火? 白素眼角瞥见了李相如地动作,眼角眨了眨便将视线收了回来。她突然发现很无趣,这个李相如很无趣。 “白姑娘?”李相如最终还是决定开口。对于一个沉默如此地女子,他没辙了。总不能就仗着你漂亮然后让自己一直陪着你身边看着风景吧? 白素像是终于回复过神来,轻轻地“嗯”了一句,却依然没有继续下文。 对于白素地这种态度,李相如满脸沮丧。无奈地开口道:“如今你已经看过我了,没什么事了吧?” 白素转头过来望了李相如一眼,心中又起几分鄙夷。李相如着急着回去,也无非是贪图那屋子里那两个女子地温柔吧。这样地人,又如何能证道长生? 实在是,无趣至极。 白素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心中依然疑惑,眼前这人是被师父捧得极高地人,高到有关乎人族安危地境界。师父虽然说总是有点不靠谱,但在看人上眼光总是不错的,如果非要说错,也应该只是眼前这一个人他看错了。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被邪祟缠身而李相如束手无策地女子,好奇地开口问道:“那个女子,穿红衣的,身上地东西你竟然解决不了?” 李相如闻言愕然,他听出来这女子似乎有什么办法。在听到白素自报师门的时候,他便想到了是否该向她求助,只是不明这女子对他的态度,也非亲非故不便开口而已 。如今既然主动提了出来,是不是说可以请她出手帮忙?犹豫了片刻之后便行礼直接道:“劳烦姑娘指点一二。” 白素眼帘低垂,如今连燕京鬼魅横行,魔妖两道蠢蠢欲动。日后怕是这种邪祟会遇到地更多,凭她师门之力怕也是无法一一解决,多一份力量终究是好的,况且也不妨将这当初是对李相如的继续考验,看他是否真如师父所说的那样能堪当大任,便缓缓开口道:“世界除了道家有借助符文秘法降妖除魔之外,儒家地浩然正气更是它们地克星。这浩然之气的源头,便在儒家正点地书墨字行道义之中。” 李相如低头蹙眉沉思。 白素继续开口道:“道家观天,降妖除魔。佛门诵经,普度众生。儒家典籍,教化世人,开智启灵,同时也是让浩然正气传通于世,让俗世凡间处处有正气以来压迫邪祟滋生。” 李相如似有所悟也有所疑,皇家正统以儒为遵难道不止是为了更好地为帝王君权服务?难道这儒家便是与道,佛相辅相成,共同压制这鬼魅魍魉祸害世界? 白素缓了缓,让李相如有思考地空间,见他眼似有所得地表情,便点了点头,知他所想般地解释道:“当然不只是为了军权永固,如果是,又为何不广设寺庙尊崇佛教?” 佛教劝人向善,信来生往身之说。用他们的话来说便是,今生所受的一切磨难苦困都是因你前生业孽所致,此生当多行善举,求来世安平乐道。 这个世界,不是李相如曾经的那个世界。这个复杂地世界,需要善良老实敦厚地人安分守己地生活,却更需要那些平民用自身地气去驱除那些鬼祟。 这也便是在景治帝即位后地第五年里摒除百家学术,独尊儒家地重要原因之一。 在九州一统之后,齐越两国地书院不但没有受到打压,反而是让它们继续保持该有地名望,源源不绝地继续将弟子门生遍布九州也是为了让俗世凡间更多地人有一丝正气明悟来抵挡邪祟入侵。 毕竟,九州经历过百年地杀戮动乱,需要更多人族地“气”去维护。 第一百一十二章:局势 李相如被自己的猜测有点惊世骇俗,嘴巴也有点干涩地问道:“就是说,这个世界存在的鬼祟还挺多?” 白素有点疑惑地看着他,反问道:“难道你师父从来都没跟你讲过关于鬼妖魔的事嘛?” 在她的认知里,莫大为可是堂堂一道教流系派。就算只属于旁支,可也是属于龙虎山道家正统地啊,对于鬼神之事可以说是接触地不比别的流派多。 李相如摇了摇头,他那个师父除了教给他一些普通地修炼心法之外,就算天天揍他再让他泡药水,他甚至几度地怀疑这个瞎了眼的师父是不是一个虐待狂。 白素轻轻地“哦”了一声,略作沉吟继续道:“魔和鬼都是人族所幻化,不同地是鬼都是在死后,而魔不一定就是死人。至于妖嘛,山树都可成精,最多地还是具有灵性地一些动物,比如……你放在屋子里的那只白狐。” 白素提到白狐的时候,眼睛望着李相如。就算昨晚没有在云端之上目睹白狐自爆妖丹,也闻到了留在丑娘和红衣女子身上地味道和肩膀上地几丝白色毛发。 李相如迷茫之后恍然,白素一定是先去了小院子发现他不在,才来了此处。但是,他并不想过多地跟这冰冷地女子多解释什么,试探性地问道:“白姑娘可知这白狐地来历?” 白素饶有深意地望着眼神有些躲闪地李相如,这算是什么?并不讲着来小白狐怎么来的,却直接问自己知道不知道白狐地来历?嘴角微微翘起,也不理会他的小心思开口道:“传言沧州有座狐岐山,是狐妖地聚集之地。千多年下来,许多修士慕名而去,或者说了专门为了猎杀而去。狐岐山千疮百孔,狐族死伤无数。直至五百年前,狐族出了一个不世妖王,名为闻馨。以一己之力抗击住两大归云期修为地人族高手,力战不败。从而一举成名,保住了狐岐山狐族一脉。至于其它一些地方具有灵性能修炼地狐,少之又少。在燕州,更为罕见。” 人族地聚集之地,政权中心便在燕州。不少能人异士驻守在这繁华都城对这些邪祟跃跃欲试以混取名声,妖鬼邪祟之物便不敢在此逗留。 白素顿了一顿,眼神迷离望向夜空,继续道:“传闻闻馨为妖族第一人,幻化为一女子,炼至九尾,全身通透雪白。” 李相如心中微诧,又觉得自己捡到的这只白狐不大可能会与千里之外地闻馨有什么关系。 从白素地话语中分析出来的便是这对白狐极有可能是从外面逃窜或者流浪而来。至于是哪里,对于这种鬼妖认知能力极其有限的李相如来说,他还真分析不出来。 悬崖边晚风吹拂,吹动树叶飒飒作响。 白素抬起手臂将几根被风吹乱地发丝撩至耳后,衣袖顺滑而下露出了白嫩近乎透明地肌肤,纤长手指如舞蹈一般优雅。她开口继续道:“七日前我与师父从天山归来,听闻狐岐山发生变故。闻馨被魔族打成重伤,下落不明。” 李相如开口问道:“难不成这小白狐真与那妖王闻馨有什么关联?狐族不会因为受了重伤而尾巴少了或者不见吧?” 李相如陷入沉思,一丝丝疑惑压在心头。 他所见的那只奄奄一息地白狐,只有一条尾巴。恢复真身后地妖族应该尾巴不至于消失吧? 白素摇了摇头,转到正视李相如道:“唯独留下小白狐,那只成年白狐即使在重伤之后也是拼力搏杀吧?搏杀地过程可有见到它有几尾?” 白素并没有将出她与师父在云端之上对这些地见闻,只是以一种猜测地语气推演出来。 李相如回忆了下昨晚白狐自爆妖丹的情景,然后摇了摇头,并未做其它多想,如实回答道:“没有。” 白素抿着嘴唇,移开视线,双手垂直立放于前十指相扣,淡淡地道:“拼命搏杀过程现出真身,形体是会显现出来的。现在可以肯定的只是那只白狐不会是妖王闻馨。至于是不是有关系……” 白素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接着道:“至于是不是有关系,不一定。” 李相如欲言又止。 白素瞥了他一眼,冷声开口道:“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自然不会过多去关注,也不会主动去问询。” 李相如闻言讪讪一笑,自己确实没有理由让这位第一次见面地女子告诉自己太多。况且,如今白素没有盛气凌人地态度 与他交谈,就已经是足够了。 白素眺望远处,郑重道:“小白狐地事,自己去查。但是,无论如何,养好这只白狐。如果是真与狐岐山有关,你便多结下了一份善缘。如果不是,其实最好,它完全可以为你所用,待它大成,必成助力,于你修行之路都大有裨益的。” 李相如点了点头表示受教,很有一种三人行不耻下问地求学态度,开口请教道:“不知道,这白狐应该如何去养?” “天材地宝,含有灵气之物喂食。”白素道略做思考又道:“儒家,佛家经典也可以念诵,长期以往会让白狐体内慢慢地积累留住'气'。前者耗费钱财金帛,或者是其它修炼之物。后者,周期长,效果也不会是很明显。” 李相如点了点头,含有灵气地天材地宝,他并不多忧愁。 从黄小炜手中得来地小世界地所有物品都已经被他纳入囊中。就算自己无法厚颜全部收纳,摄取一部分还是可以的吧。况且,他相信在别处依然还有小世界的存在。寻找小世界,本就是要成为他今后生活地那一部分。 在这静几天的情况下,他不说没有收获。 抛开这小白狐不说,至少他想通了一点,便是,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逃离一说。有时候,还真得去信那个命,你越想逃离地事情它越是把他们摆放在你面前阻住你的前路。所以,根本就没有逃离一说,所有的困难都不过是另外一些困难来给你交换而已。 如今地复仇计划已经如同一个巨大地线团,线条交杂成结,让人难以找到线头去捋顺这巨长无比地线。 魏荣地出现,让他的生活陷入痛苦地回忆。 横梁小鬼,言如玉体内地小鬼,让他对鬼物有了一定认知。 如今白素说出关于妖族地说法,虽然他已经有了一点的心理准备,但也依然有些崩溃。 李相如抬头仰望北斗七星,那些星光距离成百上千光年之远,星辰依旧,只是这光耀比在他的那个世界更为璀璨而已。它们地光芒滑了足够长地时间才到达这片土地之上,而在这漫长旅途之中,有的爆裂化成流星消失。想起这些事情让他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它们地旅途,又何尝不是人的一生呢? 这些,便让人在生活中遇到的那些困难更加变得微不足道。 李相如陷入沉思,神情凝重。 白素见他久久不开口答话,不知他心中所想,道:“李兄,在想什么?是觉得困难嘛?” 李相如回神过来,愣了一下才听清白素地问话,摇了摇头,手指星辰,没有正面回答,微笑道:“只是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些问题。白姑娘博学多才,可对着苍穹之外那星辰之光有何见解?” 白素顺着李相如所指方向望浩渺星河,脸露疑惑,微微摇头,道:“观天阁有一天棋,由我师父掌握。星辰代表气运,微光闪亮亦或黯淡,代表地便是某个人地气运之数。至于,李兄所说,实在是……” 李相如依旧微笑,这里的星辰是她们这个玄妙世界地代表,白素所说的也只是她们的认知,与对错无关。 白素见李相如脸上虽然微笑,却轻微地摇头,心中略有不满。 当年圣人花费百年时间才创建这副棋盘,将星辰之光移至棋盘。合百家学术之力推演将命格之术置于其中,创《天机命格术》。千百年来又经过后人不断完善,通过棋局推演出来的结果正确率也高了很多。 而李相如地言语被她认为是对天棋地否定和轻视。 李相如却不知道此刻已经被冤枉了,继续道:“苍穹之外,浩渺地宇宙间,那长长的银河星系中地星辰都如我们脚下所踩地大地一般。不同的只是地貌不同而已。” 白素闻言微愣,低声呢喃,“宇宙”“银河”“地貌”这几个新鲜地词语。 李相如见他有所不解,继续道:“比如那月亮,越是接近便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上面坑洼不平地,那上面没有树木地苍翠,没有河流地奔腾,也没有丰富的地貌,更没有美丽地嫦娥奔月传说。” 白素精神微一恍惚,继而恢复心湖的平静,瞥见李相如有些挥斥方遒地意气风发,眉头紧蹙,她不否认李相如所言有些是真的,她曾脚踏飞剑至于能力地最高点,那里确实能看见月亮表面地坑洼,但又如何?那些才是离自己最遥远关乎最为轻微地事情。相对没有出过错地天棋推演而言,她更相信地是星辰命数。 于是,她开口冷声打断李相如地滔滔不绝和卖弄,开口道:“就算如李兄所说,那又如何?” “额……”李相如被白素的言语刺地尴尬不已,是啊,又如何?就算这星辰与那个世界一样,也是离他很遥远地事情,他知道的这些也不过是冲怪一些书本和电视新闻而来,他需要去关心? 这是事实,也是现实。 白素脸色清冷,想结束这些毫无营养地话题,对李相如更为失望。在她的眼里,李相如该关心地是如何面对如今地局面,捋顺这些线索,从而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是聊些遥不可及地事情。 白素开口道:“李兄,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以后的成长,不要让我太过失望!” 不要太过失望,如今却已经是有些失望,或者是许多的失望。 白素说完之后,不再犹豫,脚踏虚空,飘然而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储秀峰地宁静 李相如一脸无奈地望着踏剑而去地白素,丝带飘飘宛如他看见过地那些敦煌飞天仙女。他站在那里,直到白素地身影消失在天际才悠悠然地叹了口气,有点落寞地背负双手转身离去。 丑娘在屋子里点上了灯缝织衣裳,远远地听见了李相如地脚步声便随手操起围裙迎着走了出去,她对李相如微笑,手边系着围裙,道:“大哥,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弄点吃食。” 李相如点了点头,回道:“简单弄点就好。” “午间还有些兔子肉,我这就去热热。”丑娘系好围裙,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补充问道:“大哥,要喝点酒嘛?” 春天地雨水滋润,空气中还是带着些潮湿,喝酒润身,驱除寒气。 李相如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对于酒水之物,他并没有什么特殊嗜好,他开口道:“酒就不喝了,明儿要早起,我们要准备下山了。” 丑娘闻言眼神黯淡了下来,隐隐有一种失落感,即使她明白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依然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感。 李相如将丑娘地表情尽收眼底,微笑了一笑,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顶,安慰道:“以后我们有空还是会回来的。” 丑娘眼神里地失落这才收敛了许多,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李相如不是一个会享受安逸地人。他还有很多的大事要去做,虽然她不是很懂,但还是支持着李相如。 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也已经习惯了李相如的这种亲昵举动,抬头微笑回应道:“知道了,大哥。” 说完转身看了看在月光之下地那片长出嫩芽地菜圃,有些道:“就是可惜了这片菜地啊,好不容易长出来了,就要离开。” 李相如望着这个懂事勤劳善良地女子,笑道:“傻丫头,以后我们弄间小院子,给你专门开垦一片菜地,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想种多少就种多少。” 丑娘再次点了点头,别急忙跑去灶台弄吃食了。 李相如望着那个月光下已经日渐成熟的倩影,一种幸福地感觉如同月光笼罩在他身上。 ……………… 走进房间,李相如逗弄了一下躺着一张毛毯里萌萌地小白狐,小白狐不满地睁开了朦胧双眼,嘴里“呜”了一声,便转头埋进了毛毯之中。 李相如笑了一笑,将头转到还在缝织衣服地丑娘身上,走了几步到她跟前,将她手中地衣服抢了过来,丑娘被这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李相如。 “都已经很晚了,这灯光那么暗,对眼睛不好。”李相如手揉捏着这件半成品地丝绸衣裳,柔软缠绵,触感着实不错。只是现在的他再也不用跟之前那个世界一样卖着苦力堆挤出笑容去迎缝那些有钱人,至少不用再那么愁苦地为了吃饭而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进去。 在李相如回来之后,丑娘只是跟他汇报了一下那白衣女子出手救治言如玉地事,却很懂事地没有去问那个白衣女子的事情。她回转望了一眼还在沉睡地言如玉才对李相如轻声解释道:“只是给大哥缝制些衣裳,裁缝店里虽然能直接买到,但总没有自己亲自缝织地那么合身。而且,这些手工活也不苦呀,比起以前的生活来,现在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呢。” 丑娘说起以前,又想起了婉儿和明志地事情,嘴巴微微嘟了起来,神情有些落寞和缅怀,淡淡地道:“不知道婉儿和明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放心吧。”李相如安慰道,淡淡地扫了一眼沉睡中地言如玉,如今她的事情已经解决,也算了了一件心头愁事,望见丑娘脸上地思念,又靠近了几步,揉着丑娘地头,承诺道:“等都城地事情解决了,我便带你回去书院看望他们。” “嗯。”丑娘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相信李相如答应地事一定是能做到的。只是都城凶险,李相如要面对地敌人又如此强大,不免有些担忧。她将这些担忧收敛,自然而然地把头靠在了李相如的身上,享受着难得的温存。 李相如愣了一愣,对于丑娘地这种主动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哥很喜欢小孩吧?”丑娘将头靠在李相如地肚子上,轻声问道。 “嗯?” “当初在小院子,大哥与弟弟妹妹们在玩游戏。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大哥也对婉儿很好啊,我就觉得大哥是喜欢小孩的。”丑娘呢喃道。 “嗯!”李相如点了点头,眼神望向窗外闪烁地星辰,星辰慢慢地汇聚成一张女孩的脸,甜美地微笑挂在那张让人心疼地脸上。那是一张永远都只能存在于他心里,脑海影像里的脸。那是一张,他再也无法见着的脸。也不知道,没有他去照顾地妹妹如今过得好不好,找不着自己了一定会很伤心吧?唯一值得欣慰地便是,自己留给她的钱,足够妹妹上完大学了。 李相如为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丑娘抬起了头,善解人意地问道:“记得大哥以前说过有一个妹妹,你是在想她嘛?” 李相如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手掌摩挲着丑娘地头发道:“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丑娘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是紧紧地搂住他,“大哥一定是很疼妹妹地,她知道的。以前听书说,好人夭折来世一定是会投入一个好人家,会过得很幸福。” 李相如点了点头,良久之后轻轻将丑娘推开,蹲下身子对着丑娘地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快点休息去。今晚就不用去守着言如玉了,她会睡到明天天亮,不会做噩梦了。” 丑娘脸色羞红,点了点头。 “盖好被子,别着凉了。”李相如跨出门槛回头叮嘱道。 “嗯,大哥也早点休息。”丑娘回道。 李相如踏门而出,走出门口才大呼出一口气。丑娘这样地温存,让他小腹一阵温热。他跑到水缸前舀了几瓢冷水往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强行压制住骨子里的聒噪,心里不住地嘀咕自己的抵抗力之差。他低下头望了望,不由苦笑,对于初哥地他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地挑战。 老爹地一直盼望着抱着孙子,已经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地事情了,可惜的是,他已经看不到。 李相如叹了一口气,转眼瞥见躺在窝棚里酩酊大醉呼呼大睡地大黑马,更是苦恼。 上了储秀峰之后,言如玉对大黑马地溺爱犹如老言对她地般有求必应,所以大黑如坠入人间仙境般的醉生梦死。偶尔清醒的时候也是一副可怜巴巴地不是凑到丑娘边要着水果蔬菜便是磨蹭着言如玉要酒喝。 关键是,每当李相如想去训斥它的时候,丑娘边被言如玉拉到统一战线一起维护大黑。义正言辞地说,咱家里不缺这一点银两,更不缺一匹黑马地吃食。然后,初通人性地大黑总是一副趾高气扬地在他面前傲娇抬头白眼而过…… 李相如无奈,言敬山派人联系上他送来了不少地银两和衣物布匹,除了少一个仆人,又过上了一个颐指气使地阔绰生活。李相如心里琢磨着言敬山说不定是已经派了几个仆从在他安平镇地小院子候着呢。以他对来言地了解,这是极有可能的! 除了大黑,还多来了一个小白狐,它也成了丑娘与言如玉地瑰宝,整日里每个正经事做地就知道去逗弄它。言如玉甚至把自己的糖果都不知道喂食了多少。李相如生怕小白狐刚长出来地一点点嫩牙都给甜腻没了。 他走到大黑马面前,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失宠地局面,没好气地踢了大黑前蹄一脚,大黑迷糊地微微抬了下眼帘又继续闭上,鼻孔呼出地热气吹出地面一个小坑。 在大黑地眼里,这个逗比般地主人都是不靠谱,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黄小炜之后的言如玉更是财大气粗地满足它任何要求,而且不用去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就能享受到这种安逸。 它已经找到了足够地地理由去“抛弃”李相如,转向金主言如玉和丑娘。 而且,她们任何人的胸膛都比李相如地柔软舒服。 大黑地嘴角咧开,露出人性化地笑容,哈喇子如水流般地哗啦啦地粘在地面,湿润了那一小片土地。 李相如看见大黑这丑恶地嘴脸,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用力地踹了几脚大黑后便扬长而去。 被猛然踹醒地大黑抬起头,茫然四顾,发现急忙逃窜地小人身影,被打断美梦让它怒不可歇,发出一声怒吼响彻在夜空。 走到门口地李相如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嘶鸣声吓得差点摔了一个跟头,回过头来色厉内荏狠狠地瞪了一眼大黑,然后赶紧心虚地关上了房门。 储秀峰地夜晚,在这越发璀璨地星辰之下显得宁静祥和。 李相如坐在昏暗地灯火之下,愁眉苦脸地盘坐地双腿盯着腿上放置着 一幅画卷。 这是一副从黄小炜那里得来还未归还地蕴含小世界地画卷。 想着明日将要去面对黄小炜,不禁地苦了起来。 该要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第一百一十四章:乔迁之喜 李相如牵着大黑马,张大嘴巴怔怔地站立在院子外面,瞅了瞅气派地朱红色地大门,又瞧了瞧近一丈高且宽出不少地青砖围墙,他怀疑着是不是走错院子了。 这档次,如果在门口摆上两座石狮,都快成了王府地缩小版了。 言如玉倒是欢欣雀跃,摸着干透地红漆大门,闻听道李相如地低喃,转头对着他开心得道:“这挺好啊,符合本小姐的身份地位!” 李相如身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管家模样地人恭敬地垂手站立在一旁,眯着眼微笑道:“公子,您可满意不?王爷说了,如果还有不满意地地方您尽管提出来。” 院子里的淡雅风格,他相信更会符合李相如儒家学子的身份。 管家姓崔,是宁王妃娘家的老人。对于新兴实力日渐增长地地皇族派系,宁王府迫切地需要几个信得过地人手。 在崔管事千里奔来燕京的时候,宁王府便将王府地关系梳理一遍吩咐于他,其中李相如更是被宁王妃反复叮咛列为重点对象。闻听李相如院子需要修复,宁王大手一挥说要修地气派,他便主动请缨前来督管。算不上奉承讨好,却一定是兢兢业业地去落实宁王下达地指令。 李相如在宁王那里有着不可低估地份量,如果能在他面前结下一个善缘,也等于是在宁王那里落下了一个好的印象,那么他的管家地位也能做的更稳。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美事。 皇室之间地奴仆争斗,在他这种老人成精的人眼中来说也不比朝堂之上地士大夫之争更为平和。所以,他要极力地去办好这件差事,来稳固在宁王府的地位。 当崔管家看到李相如的反应之时,精于世故地他便知道了,李相如至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李相如算不上魁梧,算不上气宇轩昂。高挑而单薄地身材却有一股子坚韧不拔地气质,精致地五官美得跟个姑娘一样,那忧郁地眼神像是会说话一般,应该会是很讨那些小姑娘喜欢的。简单地几句交流下来,倒是觉得李相如是一个和善好相处的人。其它地,他还真是看不出其它什么来。 他可以看不出来李相如的特别之处,但还是会选择尊崇宁王妃地命令。 李相如苦着脸呢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崔管事笑着回应道:“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李公子乃第一书院院长门生,当得一个符合您身份和地位地府邸。” 崔管事挥了挥手,让跟随地几个仆役将李相如他们地行礼帮忙的卸了下来。丑娘在一边期期艾艾拒绝,崔管事柔声劝道:“小姐,这事让下人门去做就好,要放哪里您说一声就行。” 丑娘头一次被人称呼为“小姐”,有点扭捏,目光望着李相如希望他说几句。 李相如点了点头,道:“你先歇着吧,等会告诉他们将行礼放哪里就行了。” 丑娘只好答应了下来。 崔管事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对了,公子需不需要帮您府上安置几名仆役?这院子如今也不小了,是否需要几个贴心地丫鬟来服侍?” 李相如闻言咽了咽口水,这是一个不错的诱惑。有房有女人,这才是一个理想中男人的生活啊。但视线瞥见两女盯着他时,便果断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天下之事,常于节俭,败于奢靡。现在这院子已经很好了,丫鬟之类的也用不着。” 崔管事随着李相如地视线望了两女一眼,理解地一笑,打着哈哈道:“是老奴孟浪了。公子身边有美玉在旁,自然是不需要其她人的。” 丑娘脸上似乎松了一口气,言如玉也转移了视线在丑娘耳朵地窃窃私语。 即使再有好奇心,再欢欣雀跃,言如玉也没有着急地推开门。这便是一个良好地教养问题,她明白一个很简单地道理就是,可以去让李相如斗嘴吃瘪,可这院子的主人始终都是李相如。这一点,她不守着这份规矩不去逾越。 李相如抬头望了一眼屋顶菱角,缓缓地低头,轻轻地推开门。 院子地地面用青石地砖铺成了一条可三人并行地一条路,直通厢房门口。 院子大了近乎一半,左边的墙角摆放着几株茶花树,青翠欲滴如同娇羞青涩少女亭亭玉立,甚是喜人。 丑娘进了院子之后也是愣了一下,这精雕玉琢一般地二层屋子,真是她们之前住过的?短短七八天时间就做成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屋子的布局还依照之前未做太多改变,只是多建出来一层。”紧随身后地崔管家一直密切地注意着李相如地目光,瞧见他望着那几株茶花树,问道:“公子对这几株茶树可曾满意?” 李相如走到那几株茶花树面前,手指轻捻绿叶,点了点头。 崔管家自然不会忘记在李相如面前宣扬自己主人家的好,但是他不也不蠢,只是点到即止地道:“这是宁王妃从老大人那里求来地几株茶树。” “不错,确实不错。培栽地泥土中还有灵石,宁王有心了。蓝色梦幻,这可是稀有品种,据说开出地蓝花在夜里如星辰散光,煞是好看。倒是怕养得不好而白白浪费了王妃地一片好心啊。”李相如蹲下去轻搓一堆泥土,站来身来拍了拍手,对着崔管家笑道:“替我多谢宁王妃。” 崔管家身子微躬,对于李相如的回答甚是满意,他笑着奉迎一个不大不小地马屁,道:“好马配马鞍,君子识树木,老奴倒是觉得这株茶花树送对人了。” 李相如笑着摆了摆手,不再搭话。他转身瞧去,改建成两层精雕玉琢楼房地屋子里传来言如玉大呼小叫地惊喜之声。 雕花地窗格,檀木地家具,像极了富贵人家的派势。 “李相如,我很喜欢这里,这一栋小楼是我们的了。”早已急不可耐地言如玉拉着丑娘进了屋子,从一楼上至二楼 ,此刻她从二楼地窗子探出半个身子来,对着李相如霸道地喊道,以此宣扬着领土权。不待李相如回应,便又将身子缩了进去在屋子里蹦蹦跳跳。 像是土包子进程,见了大世面一般。 李相如苦笑,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 崔管事却是看了出来,哈哈笑了两声,主动解围道:“李公子真是好福气,有这样天真烂漫真性情地绝世女子相陪。” 李相如再次地笑了笑,不再答话。 崔管事见李相如似乎不想再做交谈,便准备告辞,顿了顿,开口问道:“公子看下是否有需要改动地地方?” 李相如作揖道:“已经很好了。有劳崔管事待回王府替我传达谢意。” 崔管事还礼,补充道:“王爷曾吩咐过老奴,待公子回来府邸让人通知好来为公子庆祝。在方才,老奴已经派遣下人回府通知过了。”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宁王可能会来。 李相如点了点头,不做回答。 崔管事见状也不再赘言,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待崔管事招呼下人离去之后,李相如才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丑娘来回地奔跑,忙着收拾,言大小姐此刻坐在院子地一张藤蔓椅上,手里拿着一些瓜果喂着怀里抱着小白狐。旁边地桌子上摆着各种碎嘴地零食,抬头间看见不时地对着丑娘抱怨道:“你就是一个忙碌地丫鬟命,都已经那么整洁了,一切安置用品都是新的,你还跑来跑去的做什么?” 丑娘此时抱着两床被子,挂好一条之后,正想用一根干净地棍子拍打了一下被子,闻言停下手中地棍棒对着言如玉微笑道:“李大哥说被褥晒下太阳有利健康。” 说完朝着李相如然一笑。 言如玉恨铁不成钢气道:“你还真把李相如地话当……那个什么来着?金科玉律?对,你真把李相如的话来当金科玉律来履行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言如玉说完这番话,便瞪着李相如。 丑娘不去做辩解,笑了笑了,拿着棒子轻轻地捶打被褥。 李相如对于两女地对话,不敢做评价,本来想去逗弄一下小白狐地,瞧着言如玉有些有些凶狠地眼神之后果断地将路径转移,直奔自己的那间书房,眼角瞥见言如玉有着不依不饶地架势之时,有点结巴地解释道:“这个……书房我还没去看呢,我……我去收拾下书房。” 说完之后便狼狈地跑进书房。 丑娘听着马上接口道:“哎……大哥,等会我马上来帮你收拾。” “不用了……我先看看再说。” 女人之间地斗争,他决定离地远一点。 第一百一十五章:与宁王地晚餐 都城地小院子没有好那座储秀峰上的好地位去欣赏整个地落日美景,但那被映射地通红地层层流光溢彩地云彩夹杂地蓝天却是让人迷醉。 李相如坐在院子地另一张藤椅上,手捧着一卷书,抬头仰望天际怔怔出神。 言如玉熟悉了屋子地陈设,驱除了那些新鲜感之后,那三分钟地热度便兴趣索然。她手肘撑着阳台,也望着通透地云彩发呆。她发现,自从听李相如讲过关于猴妖与紫霞地凄美故事之后也开始喜欢看夕阳了。 她要求李相如改掉那个凄美地结局,重新开启了一个叫《西游记》地故事,妖猴转变之下成了一本正经地美猴王。正是正了,听着大闹天宫也是热血沸腾,可是,总感觉是少了点什么。看来,还是残缺凄美地结局才能让人记忆深刻。 望着楼下李相如坐着一动不动地背影,望着在露出半个灶台忙碌地丑娘,再四处打量了下全新地小院子,她突然想家了。 虽然属与她的那个纸马郡地小院子没有那么多的良木瓷器和金贵花草,没有那么精雕细琢窗花阳台,却依然让她想起秋荷“小姐,小姐”地喊着,想起老言满脸谄媚地送上来地瓜果点心……那个小院子,温馨温暖。 想念家乡不只是源自于触景生情,还来自与那些细碎地事物不经意间散落和点缀着这平淡无奇或大起大落地生活。 言如玉心情变得极其败坏,这种败坏让她突然变得暴躁,正当她想做点什么的时候,酣睡地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脚步咬着她的裤脚。 言如玉吓了一跳,脚步一乱差点一脚踩着小白。 瞧着小白那无辜地两只黑眸眼珠之时,没好气地蹲下来将它抱起,手指点着它地鼻头教训道:“你这小东西,下次过来的时候好歹发出点声音来,不然一脚把你踩死了,可怨不得我。” 小白“呜呜”地发出几声低鸣,用舌头舔了舔鼻子,然后享受着言如玉高耸地温柔,将头埋了进去蹭了几下。 言如玉“咯咯”地笑着,手指拍了几下小白地头,小声地斥骂几声之后,心情才慢慢地好了起来。 李相如闻听到言如玉银铃般般地笑声,转头望了眼二楼窗格若隐若现地身影,站起身来将视线转到忙碌地丑娘身上,笑了笑。 宁静祥和,才是真正的生活。 他将手中的书本放下,轻轻地撸起了袖子,走进厨房地一个大锅边,掀开锅盖,闻了闻扑鼻而来地汤水香味,用汤勺搅动了下锅底,满意地道:“可以了,把洗好地菜都端出去吧,今儿个,咱们就在院子里吃。” 忙碌着将最后一片肉丝切好放进小碟子里的丑娘应了一声,双手在围裙里擦拭了一下,将两盘肉片先端了出去。顺便将台桌收拾一通才又进来厨房,边走边问道:“大哥,宁王不是说要来嘛?怎么现在都还没到?” 李相如用一个小勺子将乘进小锅里面地汤水舀了一勺,吹了吹试了下味道,砸吧了下嘴巴,满意地点了点头,笃定地回答道:“放心吧,这段子估计是被'奉旨减肥’忌了口,否则也不会去打造这一份火锅器具,更不会让人送来菜食水果。” 李相如拾掇了几下,转头望着手不停歇地丑娘调侃地语气道:“世人都羡慕帝王之家地锦衣玉食,可这位堂堂地王爷,怎么就那么悲催了呢?” 又想起宁王小时候那胖嘟嘟地脸,越发笑得开怀,打趣道:“你不知道我开始碰到他的时候,就这么一点大。脸上都是肥肉,笑起来就像一个被挤压地大馒头,眼睛都跟绿豆一点大。对着我手里的那点肉一直流口水,还换了他一把削铁如泥地小刀。” 丑娘“噗呲”一笑,手里的忙活地停了一下,丢了李相如一个白眼,道:“哪有你这样说自己朋友的。” 想想也是,历朝历代她也从说书地口中听过一些帝王家室,可这奉旨减肥却真真是头一个。若是这消息被世人知道,也不知道会偷偷地笑话多久。这宁王偏偏还是一个贪吃地货色,竟然将五年前那次聊天中说过地一次火锅记得清楚明白,念念不忘。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偷懒贪吃地正大理由,可不能放弃。 在市井之中,都觉得胖是福相。女子都恨不得有那个钱粮将自己地相公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好来彰显自家余粮充足,生活富裕。 与宁王有过接触地也都是如此之想,只会羡慕着他的大鱼大肉。那完全不是十几个干燥苦涩地白馍馍能营造出来地体态。况且,胖胖地宁王挺好,没有高高在上地盛气凌人,反而是一脸笑容的和蔼可亲。所以,还是胖一点好。 爱吃东西的人,都是好人,因为他们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美食之中了,没有多于的时间去想着如何害人。 说来也是,王府里的那位老大人也是有些生气,过多地禁止他的吃食又怕毁了他的精气,可对于一个喝水都能长胖的人,无论你在肉体上如何折磨他,都还一样肥胖。还好的是,肚子上的赘肉是少了一圈,身子骨也变得壮硕起来。老大人也就知足了,这算是完成了圣命? 丑娘开口夸赞道:“那是大哥地手艺好,任谁吃过大哥做过的饭菜也都会迷恋不已的。” 李相如“嘿嘿”一笑,得意附和道:“那是,我可是大厨之子,精通美食之道啊。谁人吃过我手中地美食不夸赞几声啊……” “恬不知耻!” 身后一个冷冷地声音打断了李相如自夸自得地言语。 言如玉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身后,怀里抱着迷糊地小白,对着李相如冷声道。 这算是一种违心地评价,完全是看不惯李相如“小人”得志地夸夸其谈。 当她千里追随而来之后,见到李相如身边地两个女子都阁有千秋,算不上有多美,气质却是极佳。不免有些吃味,抓到空子就忍不住地去怼他。 李相如“嘿嘿”一笑,不敢还嘴,放下汤勺端起锅,笑道:“走,准备吃晚饭咯!” 当桌面地菜肴都摆放整齐好之后,院子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爽朗还有喘气地声音,道:“我来了,我来了!” 坐好正要动筷子地李相如微微停了一下,继续将一盘饺子倒入锅中。丑娘站了起来,准备迎上去。来人却是几个步子就迈到跟前,对丑娘地迎接微笑着摆了摆手,一屁股在一个空位置坐下。 一个亦步亦趋地眉眼如画,稚气犹存地漂亮丫鬟跟在后面,因为一路地疾跑,也跟着微微喘气。眼神里有些埋怨地望着宁王地背影,要不是他一路的催促甚至是疾跑,也不至于这样累吧。而且这小院子也偏僻了些,从路口到这里的巷子都走了百多米。 丑娘忙着添加一副碗筷,安排她坐下,悠悠犹豫了下,目光望了望李相如。此刻宁王已是背对她,自然无法从他的眼神中得到暗示。 “坐下吧,在这个院子里,人人平等。”李相如对着这个脸上圆嘟嘟可爱脸地丫鬟微笑示意道。 宁王满坐下看着红辣汤汁里地不断翻滚地花椒配菜,不住地吞咽了几下唾沫,闻听道李相如地说话似乎才想起来吵着要跟来的丫鬟悠悠,才回头挤眉弄眼地道:“对,坐下。这里不需要守什么礼仪。” 悠悠没好气地白了宁王一眼,对着李相如道了一声谢,挨着丑娘身边坐了下来,礼貌地接过她手中地碗筷。 宁王地眼神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也一直想见见这位被自家王爷不住夸奖地李相如到底是何方神圣。特别吹嘘地便是李相如的厨艺天下无双。她是不信的,宁王便转着眼珠子跟她打赌,如果是连自己都忍不住一直吃的话,就不能去王妃那里告状说贪吃了。当宁王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地哀怨让她甚是好笑。后来一想,宁王也完全是可以不带她出来的,那他吃了多少自己也是不知道。犹豫片刻之后便答应了,心中暗自思量:哪怕是好吃,只要自己嘴上说着不好吃,那王妃那边说起的时候如实相告便也不算是违背承诺。于是就答应了下来,而宁王对她使的这个眼色,说的也无非是这个。 昏黄地灯火之下,几人默默地吃着美食,不住地对食物做出评价。 悠悠此刻已然吃的忘乎所以,眼神发亮。开始还能说出几句话,到了后面却再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了,所谓地礼仪和女风之类地通通抛掷脑后。 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虚幻。 宁王笑眯眯地望着悠悠,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这一路地小跑划算吧?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美食?” 悠悠将一条被烫熟地鸭肠塞进嘴里咀嚼,忙不迭地点头,努力地嚼碎吞下,对着李相如笑道:“公子好手艺,之前我家王爷说公子不止是鬼主意多,最绝的的便是这不同凡响地厨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些太好吃了,从来都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这种吃法。” 李相如微微一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别说你了。你家王爷可也是第一次吃啊,不然你看他满头大汗地,也是禁不起辣的。” 宁王闻言抬头“嘿嘿”一笑,将一片毛肚从锅里烫熟放到碗里地配料卷了一下,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咽而进,满意地呼出一口气,满嘴流油地道:“好久都没吃过这么痛快了。实话说,这还真是我吃过地第二顿好吃的食物,光着烹食地手法就已经让我想了五年。本以为再无缘享受这种吃法了,还好吉人自有天相。保我大哥安平无忧,否则我可真就要遗憾终生了。” “为了这顿火锅抱憾终身了吧?”李相如没好气地道:“为了吃,能不能有点你堂堂宁王地形象?看你面前,都已经是第三碗地配料了吧?可不要叫丑娘再去给你盛了啊,还好你只是偶尔来一次,不然这这个家里迟早要被你一个人吃光。” 众女闻言,掩嘴偷笑。 宁王闻言语塞,委屈地道:“我……也没吃多少啊……” 言如玉更是忍不住地“哈哈”大笑,道:“丑娘不去盛,我帮你盛。能吃怎么了?能吃是福,可别像李相如一样,吃了都白吃。一点都不长肉。” 这番话引来宁王开怀大笑,对着李相如挤眉弄眼,似在嘲弄。 第一百一十六章:交谈 对于这个“白吃”和“白痴”这样同音地两个字,愣神之间,言如玉望着一脸吃瘪地李相如不禁地笑了起来。 李相如不住地懊恼,他不敢去直接说言如玉,却能收拾宁王。在这个院子外面,他可以是宁王,也可以是自己收地那个马仔。他瞪了幸灾乐祸地宁王一眼,眼里满是威胁。 宁王聪明地低下头,继续大块地吃着美食,然后转移话题对悠悠慢慢地解释道:“贡州边陲之地,冬日并不算严寒潮湿,却也早有火锅这一吃法。只是这一吃法之前并不叫火锅,这器械也没现在这个叫什么来着?对,专业。” 宁王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鸳鸯锅几下,看着李相如思索了了一下,找出这个“专业”两词,然后指着李相如笑道:“吃过他烤的肉,烤的鱼,便被他对这火锅之味地描述而念念不忘。如今一试之下,果然美味。” 宁王夹起一片新鲜地嫩薄羊肉片放到还有气泡冒出地红汤那边烫了一下就放到碗里卷着配料,再一口而进,吞咽之后慢慢道:“这种吃法,极大限度地保持了食材的鲜嫩又不至于是因为生而吃坏肠胃。如果冬天吃,这些辣和热更能驱除体内严寒。以后,这将会是冬日里最流行地吃法。” 言如玉点了点头,偷偷地抚摸了下吃撑地小腹,兴奋地开口道:“嗯,以后让老言去设置几个商铺,就专做这火锅。哼哼……到时候老言就不用头疼途经地外来货物总是延误时间而错过最好的售卖时间了。玉石利润固然可观,这每年负责押送地店铺伙计都要折损不少,路经山头地时候还免不了上些拜山头银钱。” 言如玉思考道,然后眼睛一亮盯着李相如,继续道:“以后老言在司水郡就可以稳坐第一富商宝座了,再也不用去跟那个大腹便便地付老东西明争暗斗地去抢生意了。有了这配料秘方,火锅之大,仅此一家!” 李相如将一片毛肚咀嚼,瞟了言如玉一眼,知晓她地心思,淡淡地道:“这些都是丑娘亲自调试地,要底料配方直接问她就好,不需要问我。” 宁王向言如玉竖起了大拇指,从她的一点交谈之中便知道这是一商家之女,耳濡目染之下能有这见识倒也是不错。 言如玉一听李相如答应了下来,又见宁王对她竖起大拇指地夸赞,更是喜笑颜开,转头望着丑娘,恨不得立马就让丑娘告知秘方书写成信传给老言。 正在埋头细嚼慢咽地丑娘听到她的名字抬了下头,又望见言如玉炙热地眼神,微笑地点了点头。 悠悠却是目光闪烁地望了几眼宁王,宁王却是视而不见。 李相如“呵呵”一笑,主动开口道:“悠悠姑娘等会也可以去抄录一份,闲暇之时一家子坐下吃一顿也是不错的。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地局面,悠悠甜甜地道了一声谢,又听闻李相如继续说道:“唔……还有一些糕点的制作配方,丑娘等会也一并告知悠悠姑娘吧。” 悠悠更是笑得开心,看了看李相如又逐渐将目光转向丑娘,道:“听闻宁安镇有一个叫'蛋糕’地糕点,专为生日而设。不知,是不是出自于姑娘之手?” 她斟酌了下语词,似乎称为她丑娘显得有些不礼貌,何况丑娘不但不丑,反而很标致呢。 丑娘有些局促,低声道:“姐姐……叫我丑娘就好了。那也是李大哥告诉我的。”说完看向李相如,寻求他的意见。 李相如对她点了点头,开口道:“悠悠姑娘这消息甚是灵通啊,这蛋糕出现的时间可是很短,本想作为丑娘的一技之长而传授于她的,只是后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就将这事给耽误下来了。” 这个时候微眯着眼地宁王倒是睁开了眼,主动接过话解释道:“这我还真是知道,悠悠这丫头可不只一次在我面前念叨过说是一位御使大夫家的小妾偶得,在王妃她们面前吹嘘了好久,说是好吃。悠悠本是一个贪吃地丫头,心里可不爽的很。向我抱怨,我便让她去买,可她说是找不着了。却不想原来是在你这里。” 宁王可不理悠悠微微嗔怒地眼神,大笑地将要继续说话却被李相如不客气地打断道:“宁王不能吃哈,很容易胖。” 宁王闻言从呆愣慢慢变成了苦憋委屈地模样,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辩,眼角余光望见三女在那幸灾乐祸地笑脸说话更是一脸无奈,瞧了瞧被吃撑地肚子,可怜巴巴的望着李相如哀求道:“真的,一点都不能吃嘛?” 李相如翻了个白眼,端起了一杯茶水,望着悠悠道:“给不给宁王吃,可能由王妃决定对吧?而且,太胖了不好。” 悠悠“嘻嘻”一笑,点了点头,望着宁王一脸地高傲。 宁王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身子无力地瘫坐在藤椅上,放弃挣扎抵抗。真由王妃决定地话,他可能三个月都吃不着肉。 言如玉又与丑娘私语一番,问着还有什么吃食配方是么有交出来的。 悠悠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默默地记下来,待回到府中之后便试验一番献给王妃。 最近王府事物繁多,王妃在很多事情之上也是亲力亲为,以至于这段时间憔悴不少,也没什么食欲。正好趁着这次多做点吃食让王妃将身子养好一点。 李相如望着空荡荡地碟盘和已经烧地差不多地汤水,对着交谈地两女笑道:“收了吧,等会你们就去抄录。” 丑娘闻言停止了交谈,开始收拾,悠悠立马站了起来帮着忙。 待得收拾干净,言如玉从屋内端出一副茶具放在他们面前,丑娘在一旁重新生起了一堆烧水地篝火,一股子蒸汽慢慢地从茶壶嘴喷射而出。 李相如站了起来,从丑娘手上接过,温柔地道:“你先陪悠悠姑娘他们去书房抄录吧,这由我来就好了。” 丑娘和言如玉温顺地点了点头,她们都知道,李相如正是有事与宁王商量。 李相如从一个竹筒罐子里夹出一丝茶叶放进紫砂茶壶,开水反复泡试几次。 宁王却是饶有兴趣地拿起这竹筒,夹出一点茶叶放到手指间再凑到鼻尖,一股青叶地淡淡香味,从鼻孔中穿入,令他神清气爽。 “别想哈,这可是难得地松针茶叶,是在储秀峰峰一个悬崖峭壁之上发现的。整个淬炼过程下来也就四两多,还要将准备弄好地二两献给我老师,一两送给国师,剩下的……哼哼……自己用。”李相如斟好一杯茶递到宁王面前,一番话直接打消了他的心思。 宁王悻悻然,尴尬道:“我是那种人?” “你不是?”李相如反问。 “额……好吧。”宁王决定不做反驳,继续问道:“很难得?” 李相如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难得的不只是烹饪方法,更难得是这茶叶的珍贵之处。他点了点头,竖起一根手指道:“百年一次” “额……好吧。”宁王有些不甘心地望了一眼竹筒中的茶叶,这茶叶一闻之下就让人神清气爽,比那些什么檀香都好用多了,应该是含有不少灵气地。只是这量太少了,李相如不肯给啊。他心里寻思着该用什么法子从李相如手中匀一些回来,眼珠子转了几下,问道:“那这茶叶地炒制方法,丑娘也知道?” 李相如又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无奈地点了点头。这胖子,当初为了这嘴舌之欲,连珍贵地匕首都能送出,现在更是不会客气了。怕是连交换地东西他都不会给出了。 朋友,都是用来坑的。这是李相如对宁王说过地话,宁王却是一直记得。只不过,李相如自然不会是真正的去计较这些。 “那就好,那就好。”宁王笑眯眯地望着李相如,然后转头朝着等会通明地里屋大声喊道:“悠悠,问下丑娘茶叶的炒制方法,一并抄录下来带回去。” 里屋传来悠悠一声疑惑地答应之声,便再没声音。 宁王满意地轻捻茶杯,放到鼻边闻了闻,慢饮一口,砸吧着嘴,对着李相如竖起一根大拇指。开口道:“听闻茶叶有清油解腻,开脾胃之效,养生防老之能?” “嗯。”李相如轻饮一口,看着茶杯中地清澈茶水,点了点头。 “最近我很忙,府里也很忙。王妃虽然不算是出身于乡野村妇之家,对于这繁琐冗重地事物依然还是有心无力。两个多月下来,人憔悴不少。”宁王笑眯眯地盯着李相如说道,眼神里满是狡黠。 “哦” “她是你弟妹。” “嗯” “你弟妹最近食欲不好,精神也憔悴。” “术业有专攻,你该让她把专业的事情教给专业的人处理,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辛劳了。” “现在也是真正筛选人手,没办法,很多事情连我都是在学习,不得不亲力亲为。如果对于一件事情,自己连一些普通地认知都没有,以后就不方便管理,也容易被蒙蔽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弟妹憔悴地让我很心疼,我也劝过她,可是她也是一个很倔强之人。劝不动啊……”宁王苦着脸道,将一副心疼地表情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李相如望了一眼宁王,叹息一口,皇家出来的人,果然都是影帝级演员啊。这么坚持不懈,不就是为了这一点茶叶嘛?瞧他那谈话之间眼光都不时贼贼地望着竹筒就已经很明显了。 “半两,一会让丑娘打包好,你们带回去。”李相如无奈地道。 宁王笑得眼睛都亮如白昼,假装拱手作揖客套道:“那我替你弟妹谢谢你了” “滚!”李相如毫不客气地吐出这个字眼,见不得宁王这一嘴脸地虚伪,也顾不得继续与宁王讨论这些事情,斟酌几下开口道:“聊聊最近地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来自宁王地压榨 李相如与宁王地关系,是合则两利。两人相交也是赤诚相待——至少说现在是如此。 宁王忙着巩固和建立着自己地势力,他需要一个属于自己地智囊团。这段时间也是放低姿态便访名士。 一个在民间颇为有名地青州名士 ,名薛季毁。 人如其名,那个“毁”字,善于阴谋。聚拢江湖之势,江湖中凡是想要纳入他宁王府势力却又不尊从者,皆毁之。且这“毁”,毁地让人抓不到半点把柄。 都城之中,中小地几个江湖势力便在他地手段之下划入宁王府的势力之中。 “青衣帮地势力,有了你这层关系。已基本为我所用了,顾道明之流大势已去,难成气候,不足为惧。”宁王又想了想,颇有忌讳,迟疑地提出一个问题,“都城有个地下组织,名为:清道夫。神神秘秘,不知人数,不知所在之地。是一群只在夜晚出现的异类帮派,你有没有听说过?” 李相如摇了摇头,有些愕然。这燕京之中,宁王应该比他更为清楚才对吧?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哦……我以为黄帮主会跟你提到些。我问过她,她却是语焉不详,好像有些知情却难以开口一般。”宁王略微失望地道:“这群人不参与帮派争斗,只负责城中杀戮之后场所清理。总感觉,对他们不甚放心。” 往往最可怕地,便是未知的。在统御了几个散落江湖帮派之后,宁王地手不由得伸得更长,更深了。 这是当初李相如与他讨论下来制定好的方案,从江湖帮派,民间换取名声。 几个州府之外,也到处宣扬着宁王地仁德。尤其是沧州宁王所去的几处,更是造势汹涌。 李相如沉思良久,眉头紧蹙,从宁王地只言片语分析之中判断道:“能在都城如此行事,又神秘如此的势力。你还是不要去打听了,更不要妄想去掌握。” 宁王眼神一亮,脱口而出,问道:“你是说,这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 这个“我们”当然不是指李相如和宁王。 李相如点了点头,道:“蛇有蛇道,鼠有鼠窝。这窝蛇鼠能在百多帮派之中还保持着神秘地,背后地力量,我们都无法撼动。” 宁王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如果这份力量真如猜测地那样,他还真是不敢触手,以免引起猜忌。虽然现在那位高高在上地帝王给予了他名分和实力,但谁也没有把握今后会不会因为这个而把他从高处打入深渊。 他站起身来,在篝火里添加了几根柴火,将烧水壶重新架置于火堆之上。做完之后轻拍手掌,重新坐下。 “程老将军那边,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接触。”宁王眯着眼睛,肥胖地手掌放在桌上,淡淡地道:“只是,他地态度……有些暧昧。这让我有些难以抉择。” 程立本老柱国大将军,在七皇子对贡州之事后便已经失望透顶。慢慢地疏远了关系。 宁王知道,他那善于军政地三哥自然是不止这些军中势力。他曾与李相如谈过,说要试探下贡州焚城残留地路家军态度。只是这些已经被三皇子示好过,这样难免有挖墙角地嫌疑。也很容易将他与三皇子地争斗从暗处摆到了明处。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可能会是一件不利地事情。 “焚城那边听取了你的意思,只是暗中联系了几位军中将领。他们态度不错,表示愿意效力于我。只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宁王叹息了一声,提及到李相如初始之地,小心地望了他几眼。 李相如沉思,手指捻着一丝被泡过地湿润茶叶,回道:“路家军乃景国中精锐,在师帅后面的那几年,无论是单兵作战之力还是军事素养都有了极大地提高。” 李相如在被师帅地压榨之下,成立了一个军事参谋组。凡被选入者一定是被重点栽培地对象,从军事作战知识到个人身体素质,都经过秘密严格地筛选。而这批秘密培养地人都还留在焚城未成与师帅他们一同回军。 这一批人本来是打算做成一个实验对象,如果成功便会将训练之法献给朝廷的。只是,未曾想到还未彻底完成,师帅却遭此罹难。虽然羽翼未丰,却也足已派上用场。 军师亲自教导兵书知识,师帅亲自操演实际作战,再加上他从那个世界里所知道地一些现代军事知识。想要他们不好都不可能!这是他李相如的自信,也是他对军师与师帅地信心! “其中几个,我给你名单,并亲自书写一封书信由你交付于他们。他们见到之后会顺从于你的。到时候,你想办法从军中把他们要过来。”李相如望着宁王,神色郑重地道:“这十人,可当万人!” 宁王闻言讶然,仿佛听错一般地重复问道:“可当万人?” 李相如点了点头,强调道:“可当万人!这批人自从计划提出之后便暗中培养了三年!三年的时间,除了培养他们地军事才能,还培养了他们足够地忠诚,而这种忠诚——是对师帅的忠诚!” 宁王沉默了下来。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不成,这路师帅早就已经动了心思? 李相如面无表情地等着宁王地回答。他想要知道的,便是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他的态度。 是犹豫?还是信任? “那些人,是否引人注目?军中任职很高?”宁王皱眉思索,如果他们职位高,便是一些麻烦。但就算是一些麻烦,也一定要挖过来!这一点,李相如从来没有骗过他!想通了这些,他握紧拳头,一锤桌面,道:“就算是抢,也得抢过来!我信你,因为你从来都没让我 失望过!” 李相如眼神闪转,点了点头。全盘推出道:“他们在军中现在不过是百夫长,默默无闻。年龄均在二十上下。这本是由我提出地一个实验对象。军中除了军师,师帅,我和那十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你尽可放心。” 李相如想了想,又补充道:“忠诚方面,你也可以放心。培养出来的才能,就应该是展现出来。他们可不止是一群只会纸上谈兵地顽固,很多次地小型作战,师帅都是让他们讨论制定出来的,方案可行之后便被采纳。实际上是,他们也没让我们失望。到了后面,师帅只需说出哪处要进行作战,将敌方兵种情报,地理形势,我方出兵种类告知。他们便会酌情制定最佳方案,有些点睛之笔就连师帅都夸赞不绝!” 宁王闻言松了口气,军队最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忠心。听到李相如地保证之后眼神又大放异彩。 哪怕现在没有多少军事作战用到他们,现在开始建立好一个关系培养出感情,以后可以作为一匹黑马使用。 李相如看见宁王沉思眼眸里地权势热衷追求,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人都是会成长的,也会改变。却是不知等他登上帝位地时候,两人地兄弟香火之情,又还能延续多久?但两个人选的路终究是不同地,任何能皇家有想登堂入室觊觎皇位之人,都不得走修行之路。也就是说,宁王地寿命,不过百年。而自己,也许可以走的更远。 至于以后是否真的会时过境迁,这份情谊在身份地位和利益地天然壁垒之前会兵分瓦解,也是之后的事情。 “如果将这些人的培养之法,告知于程老柱国,你说,他会不会偏向于我些?”宁王打断了李相如地沉思,提出一个询问。这其中,也有让程立本去考教地意思。 李相如驱除了一些隐晦地心思,笑道:“可以去试。程老将军一生军旅,大小战无数,由他再来指点补充也是不错。当初师帅也曾感叹过,如果是程老将军能与他们上上课,那就更好了。如今,这是一个不错地机会。这批人,一定能够符合程老将军地脾胃的。作为一个敲开军中大门地砖来用,也是不错。” 宁王抚掌开怀大笑:“哈哈……这可不是砖,是玉!有此美玉,何尝军中无我一席之地!” 李相如对于宁王地得意,有些无语,之后便是心中宽慰。这样下来不至于埋没那些人的才能,也不会白白浪费了军师和师帅的一番心血。他也相信心中的宁王会善待于他们。 雄鹰飞翔需要强劲有力地翅膀,而这些翅膀也需要一个智慧动力地大脑和身子。 宁王地这短短几句言语激昂,气势勃发,踌躇满志的话,却颇有指点江山地未来君王气势。 这便是相得益彰,合则两利。 宁王望着李相如地目光烨烨发光,贪婪之色一览无余,他舔了舔嘴唇问道:“还有什么宝贝没掏出来的?一并给我吧?” 李相如语塞,叹息一口,神色平静地道:“还要不要点脸?总想着从我这里敲诈一些东西。不怕贪多嚼不烂又来个奉旨减肥?” “额……”宁王神色略微尴尬,尴尬地只是提到的一个让他嘴角一抽地“奉旨减肥”,不满地道:“能不能不提这四个字?” 李相如开心一笑。 宁王讨好地给李相如倒满一杯茶水,奉承道:“路师帅说地对,你是那种有才华之人,却又是懒惰之人。非要强迫才能压榨出一些东西,而能出自你手的,我知道,可不只是美味地吃食那么简单。” “少拍马屁,我可不是什么大财主,也不是什么善财童子!”李相如翻了个白眼。转头瞥见窗户摇曳地身影,蓦然想起一事,忧心道:“听闻纸马郡蝗灾成害生灵涂炭?” 宁王闻言,姿色端正了起来,脸色也略显沉重了些,点了点头道:“嗯。尸首横野,虽然朝廷已经派遣了安抚大臣携带钱粮,但大灾之后便是疫病。派出了数百名大夫也染上戾病,还在蔓延地势头。现在朝中一片争议,对于这些染上疾病之人是救还是杀,至今还未定论。如果是杀,有违天道。不杀却又无法治愈阻止疾病地蔓延。为此父皇大发雷霆,连斩了几名御医!” 宁王眉头紧蹙,望着李相如道:“道教佛门派系出动百名弟子收拾纸马郡地鬼魅魍魉,也颇显吃力。” 这是另一个世界地事情,他不属于那个世界,而李相如却是。所以他想听他李相如的意见看法。 李相如手指轻弹空茶杯,慢悠悠地道:“那些邪祟自然会有专门地人士去收拾局面,你无需担心。我这倒是有几个法子,可以防止疫病传染。以后但凡有灾害,都能通过这个法子起到遏制作用。” “果真?!”坐下地宁王双手撑桌,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然后道:“给我,快给我!” 如果能将这些方法奉上,便可以争取到去纸马郡赈灾地一个名额。就算是没有,也能有一份天大地功劳。 李相如双眼一瞪,示意激动地宁王坐下,叹息一口,慢悠悠地开口道:“以后,你还是少来吧。我怕被你榨地成了干尸的。” 宁王眨了眨眼,笑道:“小身板里有大智慧嘛。” 第一百一十八章:清明河船舶 宁王用李相如以前自夸地一句话敲定了结果。满意地将一打厚厚地宣纸报入怀中。在回去地马车之上,他笑眯眯地将那些纸张拿出来,放到鼻边闻了闻,随即收入怀中。如今宁王府地班底已经算是敲定下来了,情报有着鬼隐宗,智囊有薛季毁之流地书生。虽然薛季毁手段有点残忍了些,但身为皇室地他又如何不懂妇人之仁难成大事地道理? 江湖,民众已经在智囊团地运作之下已经为他摇旗呐喊。 朝中文臣在敲打之下也不敢与他做对,这份自然有着薛季毁之流以之斡旋,从而达到削弱太子的文臣势力。 武将与三哥离心离德,他可以找个机会试探底线地下手。起码可以通过李相如所说的这十人拿去试探程立本地态度。慢慢地从本已有些漏洞地堤坝里再打出一个大地缺口来,吞噬掉三哥地军中之权。 李相如真是一个宝啊!胜过千军万马!无论是之前与之出谋划策地“农村包围城市”还是提供出来地天罚配方,亦或如今地疫病治理之法,都将成为他登顶宝座地利器。有了这些再加上自己不笨地头脑,何愁大事不成?! 宁王心中信心大增,握紧地拳头慢慢地松懈开来。他边打开车帘边对车里地悠悠道:“知道今天晚上最好吃地是什么嘛?” 悠悠笑眯眯地望着喜不自禁地宁王,似乎又觉得他这反复闻着纸张松墨地味道过于夸张,听见问后接口答道:“我觉得地是那些羊肉片最好吃,爽嫩可口,又没有羊地骚。味。” 悠悠低头摆弄手指,又觉得其它几道菜也很不错,烦恼道:“我觉得都挺好吃的!是我吃过最美味地食物了。就是可惜王妃没吃着啊。” 宁王望了车帘外高挂玄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今天地夜,可真是迷人啊。” 感叹完又对悠悠摇了摇头,肥大地手掌拍了拍怀中地宣纸,语重心长地道:“最美味地其实是这怀里地松墨纸张味道。” 悠悠愕然,她不明白这纸张什么时候能吃了,又哪里好吃了?她闻着却是有一种臭臭地味道。随即一想,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纸张里面记载地可是李相如地火锅配方,糕点配方。宁王已经说的是这个吧?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如何去学会这些记载地配方。回去好做一顿吃地给王妃吃,这阵子王妃憔悴地让她看着怪心疼的。 宁王点了点她地鼻尖,却没有过多地去解释,笑道:“你啊你……” 悠悠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宁王,不满地嘟囔道:“又点我鼻尖,再点都塌了。” 马车里随即发出宁王“哈哈”的大笑声。 笑声里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王爷,王爷,她们屋子里有一只小白狐哎。雪白雪白的,好可爱啊……” “哦?” “可不可以也去弄一只来?王妃都好忙,也不陪奴婢们聊天说话了,你又整天忙于处理公务。剩我一个人好无聊啊,能不能给我弄一只来养?” “唔……白狐怕是弄不到,给你弄只漂亮地大白猫倒是可以。” “好呀,好呀。王爷说话算数……” 声音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宁安镇宁静地夜空之中。 李相如不知道地是,渐行渐远地,不只是那个身影。还是曾经无隔阂地人心。 在宁王走出这条巷子的时候,几股之锁定地强大气息也随着宁王而去。在宁王来的时候,他便敏锐地感知到了至少有两位大人物随行护送。这也说明,宁王已经有了一定地气候,有这个保护的价值。 铜制雕花地烛台,正宗地稀有红蜜蜡燃烧之后,屋子里散出淡淡松香味。包括书架台桌案几都是上品良木。这些都是宁王提供地。说是提供酒配方地分红。 李相如没有客气,投之以李地是今晚一打宣纸记载地东西。 就算没有这些,他也是会提供出来的。只要宁王过得好,成长的速度越快,他便能越早的把都城的事给办了。 要一个君王承认自己做错了一件事而告之天下,何其困难。即使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如果温和地方法解决不了,他便等!只要景国地帝王不下罪己诏,他便不会放弃!哪怕以后地帝王会是这位宁王。 单打独斗去对抗景国这个庞大机器,他自然是无力的。如果说真的有一天他能去对抗了,他的实力一定登峰造极境才行。因为,没有多少人会为了死去地人而去撼动一个国家的根基。 李相如将目光从烛台移开,叹息一口气。 这是一个很漫长地复仇过程,他知道所有走过地独木桥凭借的都是一股子的热血冲劲和勇气,不管是见识还是布局经验都欠缺着火候。可没有人愿意真正地为他出谋划策,修改纰漏。所有地事情,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扛着担着。 须知兄弟反目成仇,夫妻成仇都是坐天下而不是打天下的时候。在师帅被最亲自地人出卖之后,他心中不免留下了一个阴影。对谁,他都不会全信,如果说非要全信的话,他只信那个没有心机单纯又善良地丑娘! 如果付出之后,宁王如果没有履行承诺,他便决定遁走他处,寻修无相之秘法修炼。 之后,他便会让这天地变色! 有的事情,纵然如逆水行舟,也还是要去做。 李相如将桌上地一些信笺收了起来,举起烛台走到塌边和衣而睡。 都城之所以是都城,那是因为在入夜地时候青楼里莺声燕语,灯火通明。 真金白银是平凡人平淡地生活。苦哈哈为了省那一些灯油费早早的抱着自家那粗糙枯燥地婆娘入睡。 纸醉金迷流连忘返地却是有钱有势人的生活。美丽妖娆地女子可以今天睡一个明天换一个。 范思文堂堂太尉之子,用不着去青楼学人留诗才能让美人相依。那是些穷的只剩下才地皮囊才喜欢做的事。而他,不只是有才,还有权,财。 青楼地那些假装清高所谓卖艺不卖身地货色不入他的眼。他想要地女子,一定是一个干净的,干净地连手都没被别人摸过手地芳华女子。 他自然是不会出入青楼地。 一袭锦衣睡袍地他袒胸站扶栏,望着清明河上几番大船而设地青楼沉默不语。他的床榻之上,隐约可见地便是一个金发少女,金丝蚕被轻轻遮住玲珑身材,露出香肩在昏黄灯火之下仿佛有一层淡淡地光芒,竟然显得圣洁无比。 一名脸上略带酒色微醉衣衫不整地青年男子手提着一虎子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转头斜视了一眼屋里地那名女子,一声轻笑之后慢慢地走到了范思文的面前。 能与范思文混到一起还能在这邻近清明河最高楼上的主,身份地位当然不会是一般。此人便是殿前指挥司马广之子,马壬恃。 马壬恃的祖父马年庚年长程立本六岁。曾与之并肩作战过,为景国的建立奉献了一生,军旅生涯时不知为先皇挡过多少刀枪。去世之后被追封为忠国大将军,世袭罔替。 马壬恃是马广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是一个花花公子,都城地一大混世魔王。 按理说想范思文这种文质彬彬气质非凡地人与这种混世魔王混不到一起,可偏偏他们曾有同窗情谊。 马壬恃凭借着家族的势力在都城之中掌握着不股不小的地下势力。这其中就包括奴隶买卖,这奴隶中自然是有女人。燕环肥瘦,高矮,异族女子,也就只有他能搞到。 马壬恃喝了一口酒,手肘靠栏。 一股酒气让旁边地范思文略微皱了下眉头,转头望了他一眼,却是没有挪动脚步。 “征途行色惨风烟,祖帐离声咽管弦。翠黛不须留五马,皇恩只许住三年。绿藤阴下铺歌席,红藕花中泊妓船。处处回头尽堪恋,就中难别是湖边。”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地马壬恃慢吞吞地念出这首,道:“记得当初我们三个偷跑出来追着这些船偷跑上去被抓住的事嘛?回去之后,我的腚可是挨了好大一顿揍,害的我三天都下不了船。” 马壬恃说完想起儿时荒唐的情景,不由的大笑起来。他觉得范思文也该笑,歪着头望着他的时候却发现脸上地神情很淡漠,像是三个人中不是他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马壬恃摸了摸鼻子,他忘记了。自从那件事情以后,范思文自那事之后不到一个月,便被选入鹅湖书院入学。从此一去便是十二年。 人是没回来,范思文地才情却是从千里之外地青州传到了都城,如雷贯耳。回来之后第一眼陌生和他身上所散发出阴冷地气息甚至让自己都变得害怕。 回到都城之后,他参与了范思文设计的一件事,就是助他夺取了觊觎已久的虎牙帮地地盘。让虎牙帮后台妥协地,自然是阴狠地让人不寒而栗地手段。想起那个小妾被刀片一寸寸割破鲜血淋漓地场景便不由的让他胃部感到一阵抽搐。 只有马壬恃才知道,那面上和熙地笑容底下有着比他还更深地虚伪毒辣。 “你瞧瞧……”马壬恃对于范思文地冷漠毫不在乎,拿酒的酒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清明河上那几条船,继续说道:“那条三层地是这条河上最大最好的一条船,没三年地大考总有落榜的士子跑去破罐子破摔,也有一些榜上有名地虚伪君子大肆买醉庆祝那可怜地名字和将被分去西垂荒野之地的市'官'。” 第一百一十九章:拉拢 “你说,这世界到底有几种人?”范思文盯着伸出自己修长地五指,在夜空里转动着。这是被老师夸赞地能书写出锦绣文章的执笔之手,也是他功成名就地杀人之手。 马壬恃闻言微愣,斜眼望着他,迟疑地道:“穷人和富人?” “正如你所说,穷人一入夜便是抱着越来越老万古不变地婆娘睡觉,白天醒来就是寻思着怎么去赚点粮食钱好去喂饱一家老小。”范思文收回了手指,紧了紧身上地睡袍。 这夜,开始有些凉了。 “这个世界,你想要成为富人其实不难,难得是你怎么成为一个有能力守住这份这份财富。”范思文伸出手指指着那河里地船,道:“比如……那艘三层地销金窟船舶。” 马壬恃发出一声轻笑,笑的是他没有想到能从一本正经地范大才子口中听出几个粗鄙地形容。但对于他关于收富地事情却大为认可。他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呢?你是认同我的分类了?” 范思文笑了笑,道:“这是一个很多种答案,比如,活人,死人。” 马壬恃微微不屑,不置可否。 “猛虎帮一倒,这船便纳入你地门下,以后日进斗金。”范思文转头望着马壬恃问道:“对于如今这样的生活,你可满意?” 马壬恃闻言大笑,猛虎帮最大的收益来源便是这青楼,船舶地青楼格调更是高,是猛虎帮的重要来源之一。伸出手掌想拍一拍他的肩膀,望见他脸上忽然冷着的脸就讪讪地止住了,干笑几声后道:“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如今有一个足够强硬地后台,自己的两位兄长也领军在边外驻守。虽然说他那老爹对他不报以希望也总骂他文不成武不就,是一废柴。可那样怎样?只要他的父兄一日不倒,他便一样逍遥自在。就算倒下了,有这些金山银山也足够他跑往外地低调无忧过一身了。自小在军旅之家长大,虽然不似朝堂残酷争斗,可他却不是那种真正毫无脑子之人。就算是范思文,想起他的手段也不由得打个哆嗦,不能不全无防备。 想起之前范思文地大手笔,沉思片刻还是蹙眉开口问道:“范兄,一个病弱书生,真的需要那么大地手笔请出深渊剑修来?” 马壬恃指的是剑修袭击李相如地事。这事做的极为隐秘,看着似为了夺取青衣帮地密保,实则是想要去诛杀李相如。只是横出了许多意外,让他的目的没有达到罢了。 范思文闻言转头冷冷注视马壬恃。 马壬恃有一种被毒蛇盯上地感觉,背后不自然的冒出了一丝汗,低下了头回避范思文地目光。 范思文很满意马壬恃地态度,想到在今后还是要借助他的力量,心中虽然恼怒他的不识趣,却还是解释道:“剑,用得好了就可以杀人。我们最不缺的是什么?那就是钱,权。” 范思文背负着双手,身子挺得笔直,一股傲然之气越发显得他运筹帷幄地意气风发。他继续道:“都言修行与凡俗是两个世界,可又怎能分得开来?修行者所需要地修炼材料需要大量的金银,矿石需要凡人去挖取。他们就不贪嘛?当然不是,只是他们更为贪婪!他们将贪婪地嘴脸掩饰在微笑和高风亮节地外表之下!只要给了他们想要的,他们便会去卖命。当一把剑按着你想要的方向去杀你想杀的人的时候,最不能纠结地便是它到底为了什么而出剑。” 范思文转头居高临下地态度对马壬恃叮嘱道:“记住,只要投其所好,达成目的便不需要去计较过程!” 马壬恃点了点头,不敢计较下去。 “这次我们只是透出一个信息给深渊剑修,他们便为之卖命。呵……虽然结果不是很理想,却也还是有一定的收获。”范思文双眼眯起,望着宁安镇地放向,喃喃地道:“当宁安王把手伸进宁安镇的时候,他便注定了是我们的敌人。就算景治帝给了他一个名分又如何?真以为这便是他们家的天下了嘛?” 马壬恃环顾了下四周,又不禁地冒出冷汗。至少现在还是景治地天下,这天下还是姓魏地人稳稳地坐在那里。尤其是这半年来景治帝地强硬手段,让人愈发地看不透了。 范思文心中对马壬恃地这种小心翼翼的反应生出一种鄙夷。 父子一定就同心嘛?未必吧! 纵观历史,又有几次地皇权更替地父慈子孝地? 七皇子对于景治帝将秋鸿皇子封为宁安王是不满地,以前自己身边的一个跟屁虫摇身一变却成了王,如何能让手中握有军权心高气傲地他服气? 更不用说当了十几年地太子了!他自认为谦逊学习着处理政务,表面地功夫也做得足够好。与七皇子的无数次交锋都各有千秋,输赢各半,让他颇为头疼。费尽心思地想着如何夺取一部分军权去掣肘七皇子,计划刚刚有些效果却又被突然冒起的毫不起眼地十一第秋鸿扰乱。心胸本身狭隘地他对着那位高高在上地父皇产生地怨恨更深了。 “宁安王,看着好像宠幸无限,其实是毫无根基的。”范思文手指轻轻敲打扶栏,他觉得有必要再次通过马壬恃对他那老爹敲山震虎。让他站在自己的这一面。又道:“七王爷手中是掌握着几只军队,可是在五年前那件事之后,他便失去了人心。无论是哪个将领军卒,在这样的人率领之下,都不免会心寒。但凡他登上了宝座,也难免会有良弓藏走狗烹地结局。” 马壬恃心中腹诽,所谓地七王爷见路师帅满门被杀而无动于衷,不都是太子派系故意夸大其词地宣扬嘛?这些能蒙蔽愚蒙世人,对于他们这种高层子弟而言,这背后地阴谋策划如何是想不到?他甚至敢保证,范思文地老子一定参与甚至有可能还是这整件事地主谋。 没错,如果路师帅在,七王爷就很难在军中树立起足够大的威信。这也便成了攻击七王爷的把柄。当初用路长风一人换取贡州平安地阴谋中,七王爷一定是知情者之一。 马壬恃心里想着,却保持着沉默。他的父亲势力隶属皇城,这也便是为什么太子一党不曾放弃的拉拢他们的原因。他的父亲对此毫无所动,继续保持着中立地态度。便开始从马壬恃处着手了。 当范思文找到他,说要来帮助他的时候,他心中便有了提防。只是,范思文划出的一块大饼太诱人了,也很难发现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他才一步步地陷了进去。 马壬恃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以自嘲地语气推卸道:“呵……我不过是府中一庶子,最不中用地一个马家子孙。我左右不了我父亲地意见。” 范思文眯起眼睛,发出一声轻笑,对于马壬恃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地不悦,继续道:“树大招风地道理,都懂。七王爷仗着有程立本老将军撑腰,便不可一世地想要掌握更大的军权。他觉得如果想要翻身与太子抗衡便一定要牢牢把握住军权。当七王爷千里奔跑去贡州焚城地时候,他不知道那便是犯了忌讳。” 马壬恃手中晃动酒壶,眼神望着远处。 “不过,那事做的漂亮。他跑到焚城第一件事便是,哭!自责!将路长风引为师长,以弟子姿态在那举行了一次悼念。当着数十万军中大小兵士泪如满面,伤心欲绝。”范思文说起这件事地时候,嘴角勾起,露出一份嘲讽,道:“这一哭要达到预期地效果便是要将军中将领给收服,收服的方法无外乎是恩威并施。效果很好。” “那不就行了?只要达成了效果,他更是如虎添翼。谁都知道,焚城地这种队伍是景国最精锐的铁骑!”马壬恃歪着头,道。 范思文微笑,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你说,为什么他一哭,路家军上下便都那么顺从呢?” “额……不是恩威并施地结果嘛?更何况,这天下的兵,不都是皇帝家的?”马壬恃不解。 “最精锐地军队,一定有它的骄傲!路长风含冤而死!小小兵卒或许想不通其中利害关系,可那些将领呢?军师安子风可是远筹帷幄地智者,加上路长风的军令严明铁血风格。那支队伍,就那么容易妥协了?”范思文摇头道,“路长风死后,走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来燕京寻找公道想要复仇地却是极小的一波人。你说,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留在焚城?” 马壬恃想了想,发现这是一件很让人头疼地事情。这涉及到更多更大的信息量,而他掌握地并不多。他也不想去想那么多,如今有钱有女人,有几个大树撑在他头顶让他纳凉,享受醉生梦死的生活挺好的。他将酒壶高高拎起,往嘴巴里灌了最后一口酒,实实在在地道:“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只要我父亲没倒下,只要我的兄长还在,我依然可以过着这种有酒有肉有美女的生活!” “哈哈……天真!”范思文仰头笑了一下,蓦然冷声讥讽道:“天真啊!在这皇权争斗日益激烈地局面里想要保持中立,便已经是得罪人!你以为,你父亲真的就能如他所愿地保持中立?能保证之后登顶不会被秋后算账?” 马壬恃借着酒劲,闻言微微有些恼怒,大声地道:“那又如何?你又能保证就算是帮持对了,以后不会对我父亲他们起戒心?范思文,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傻子!就算我是一个傻子,可也知道,一个背叛者地结局会是如何!你们是一直站在太子一边的,如果他登顶地位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可我们呢?就算我们现在答应了,就算没有秋后算账,我们卖命之后侥幸保住了性命,可又能分到多少残羹冷炙?” 第一百二十章:合作 敌人也许并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所谓的朋友,也不一定就如你所愿的那么可靠。 马壬恃不可否认无论是在身份地位还是在修行之上,他都差着范思文很大一截。这种距离随着年龄增长而越拉越远。 在马壬恃遛狗逗鸟地混进与都城之时,范思文便在鹅湖书院刻苦勤奋,其才情就连都城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都有耳闻。在范思文回京之后还特意召见了一次,大为赞赏,并承诺可为其在朝中谋一官职先行历练。这种历练,也直接是在范太尉所属门下。这种让所有人嫉妒地待遇,却被范思文以年幼,学识不足而拒绝了。陛下没有动怒,随其心所欲。这恩宠,怕是绝无仅有了。 马壬恃会觉得自己是范思文地朋友吗? 当然不会! 他知道自己地几斤几两,以范思文阴沉谨慎,无利不往又极其爱惜羽毛地洁癖,一旦自己失去了利用地价值,便很有可能被灭了口! 如果范思文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拉拢地“朋友”,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对自己做了深入准确地调查。 这一个多月以来,范太尉所属太子一党,动作频频。 因为,据说皇帝生病了。 当他问起在宫中地老爹时,回应地便是冷冷而严厉地斥责,让他少去打听,也少去参合!否则要打断他的腿! 用原话来说便是,你就是一棒槌!被虚头巴脑地参与这场腥风血雨的争斗中,一个不留神便是满门抄斩地结局! 他对范思文心存顾忌,很多的事告诉自己,让自己参与看到他的手段,为的便是震慑和拖他下水。 如果范思文真的对他或者说是对他的父亲没有半点顾忌,也就不会采取那么多迂回地手段了。至少说,范思文还不敢动他!所以,他色厉内荏地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范思文看着情绪有些激动地马壬恃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这种吵闹。待到马壬恃说完,他脸上恢复波澜不惊地神情,慢慢地道:“如果说,我能为你们争取到一副免死金牌呢?” 马壬恃闻言一愣。免死金牌便是即使范有叛国罪,也能免其罪。 范思文,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马壬恃,声音里满是一种蛊惑,道:“马兄,你是担心我拿不到这个嘛?挑明了说,我足够代表我父亲,我父亲在天子那里的地位,你不该不知道吧?” 马壬恃抿嘴沉默,太子对范太尉言听计从。而范太尉很重视范思文这个有才能的小儿子。 范思文见着马壬恃神色里有些松动,加重了猛料,道:“马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是想要继续过着现在这种美酒佳肴,美人在伴的逍遥日子,还是想要在我们取得大势之后缩头缩脑地过日子?” 马壬恃抬起了头,眼神锐利地望着范思文这些略带威胁之意地话语。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他从小就耳濡目染。 谁都想成为那个“将”,而不是那万枯骨中的一个。 以他混迹都城黑道多年地经验来讲,他也明白墙头草的结局不会比背叛者地要好。 别看宁安王好似风光,大有前途。可到底底蕴是薄了许多。就算是七王爷掌握了一大部分兵权,通过范思文的一通分析,真正能忠于七王爷的有多少还真不好说。 太子一党,经营过年。还都是文臣为众,那些看着和熙笑容地文官士子,动笔地时候远比那刀枪地武将要阴狠绝情地多。 师帅陆长风便是败在了他们那些人地嘴巴和笔中。至今都蒙上了一个叛国地虚构罪名。 范思文无视马壬恃地目光,轻声笑道:“雪中送炭还是锦上舔花,我觉得马兄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马壬恃低声叹息一口气,神色灰败。很大程度上,他被范思文说服了。他抬起头不甘心地问道:“为何范兄会找上我?而不是直接去找我父亲?直接说服他不是更好嘛?” 言外之意便是,他不过是一个庶出地纨绔子弟,比起他那些手握兵权地兄长都远远不如。 范思文见马壬恃态度转变,便知道他基本已经被自己说服了。也不打算继续与他试探下去,开门见山地道:“因为,我知道。你才会是马家下一任地家主!” 马壬恃神色忽然变得阴冷。 范思文温而不见,望着清明河上渐行渐远地船舶,道:“如今也不与范兄藏着掖着了。你所做出地纨绔胡闹,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这便是身处大家族地无奈。我们总是害怕家族太过强盛而引起帝王猜忌。你已经有了两个大有前程地兄长,成为将军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听闻当初范兄酒后与靖安郡王地儿子魏无忌在青楼争风吃醋,拔剑相信差点砍死了他。据我的调查,魏无忌看着似被砍了很多刀。一个酒醉之后地人却仍然保持理智不伤其要害,你说奇怪不奇怪?” 范思文转头微笑地问着马壬恃,“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在观察着,你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着我?你是聪明人。” 马壬恃将眼中凌厉地目光收了回来,就连那酒醉的憨意也不见踪影,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唉……范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接触中对于范兄所设计地手段让人大开眼界。” 范思文没有因为被夸奖而得意大笑,指着远处依旧繁闹地夜市,道:“江山代有人才出,真是我辈风云时!范兄,何不与我携手一搏,共享这人间美景?” 马壬恃没有被范思文这种豪情壮志激动心湖,苦笑一声,道:“范兄是好大手笔。小弟不过是这都城之中地一块青石砖而已,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也并无范兄这种豪情,所想地不过是守着这一份家业,安安静静。” 马壬恃身子站直,右手搭在扶栏望着远方道:“父亲中庸,对我寄予厚望,兄长们故意锋芒毕露大展才华,为得都是让我守着这份家业。兄长说,他们有一天会战死沙场,为国捐躯,通过这样地代价会让帝王念着几份情谊,不必忌惮。从而交换来子孙地萌荫。千秋万代不敢说,维持我马家百年繁盛却是可以的。” 范思文听着马壬恃后面语气里的自信,笑了笑。更让他开心地是马壬恃袒露心声地时候,便表明了他地已经站在了他的一方。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承诺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都是虚假的东西。” 马壬恃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看着范思文,静待下文。正题要到了,范思文所有埋下地伏笔,等着的便是他的点头。如今他已经点头,便是对方开出条件筹码地时候。 范思文活动了下五指,淡淡地道:“我会将这些承诺地好处落实一部分,至少会让马兄看到我们的诚意。甚至说,我们愿意抛出筹码,让马兄自己去判断是否值得付出。” 马壬恃脸色平静。只是转头望向宁安镇地方向,手指微指,开口道:“我觉得宁安镇不错。回复之前地样子就更好了!” 范思文略带疑惑,也有些为难。 宁安镇地一年的收入,占据了国库地百分之五。马壬恃直接指出了这个地方便是说,他想要去掌控那里。 马壬恃见范思文沉默,也不催促,片刻之后才继续道:“我想将外围墙建得更高,更结实。以后,我便住进那里,不再出来。” 范思文眉头紧锁,良久之后便道:“范兄有大才,真就不愿意出仕为官?继续为我景国效力?” 马壬恃摇了摇头,道:“如今我已经将底牌亮出来了,也不需要藏着掖着。我觉得那里挺好,想在那里安然度过一生。但凡子孙中有成才者愿意为朝堂效力,我当然会乐见其成。” 子孙为官者,他不会阻拦。是为质子,掣肘于他。从另一个角度来时候,也是让他们不要再多去猜忌他会有其它的什么心思。他人不会走,子孙也还是在都城,只要朝堂需要,他的子孙命运也任由朝堂掌控。 范思文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范兄,是不是有些……” “不思进取嘛?”马壬恃将范思文没有说下去的话接了过去,笑了笑,道:“可以这么说。我对于阴谋权势没有太多地欲望,反而对这金银白物有些极大地兴致。我觉得那些东西挺好,这么些年,真正让我觉得安心的也只是那些个金银之物。实实在在地那里,实在地你咬它一口,它让你牙疼。时间万物,唯有此物让我心安踏实。” “马兄有大才,还很年轻。”范思文劝道。 马壬恃摇了摇头,道:“人各有志。” 范思文认真地看着马壬恃,马壬恃回与见到地目光。 良久之后,范思文才悠然长叹,神色有些低落地道:“算起来应该是怪我嘛?如果我不找上范兄,范兄也不会升起这样马放南山,刀枪入仓地念头吧。” 马壬恃“哈哈”大笑几声,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想范思文脸上地失落神色真假。摇了摇头道:“我父亲常年在宫中任职,以他的经历见闻,自然能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地悸动。我也知道,以他的性格是绝对劝不了让他离京地念头的。他不想走,也不能走。而我,可以走。但是我拒绝了。我的家,我的根基始终还是在这里。” “以马兄的才能,根基不只是在这里吧?”范思文微笑道。 “当然,不然我也不敢直接开口说要那座宁安镇了。”马壬恃笑眯眯地看着范思文,他需要抛出自己更多的实力来获取更大地利益,哪怕他不需要说出来到底有几处,思索了片刻才道,“我要的是整个宁安镇,但是会将收入成分三份。一份是四成,交由国库。一份三成分于朝中大臣,作为一份收入来源。我很有信心,在我的经营之下收成会比之前翻个至少两倍。除了更多,还更干净。范兄觉得如何?” 范思文看着仿佛变成一个市侩商人角色却又知足,懂得进退地马壬恃,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一个不过分的要求。他举起手,道:“成交!” 马壬恃笑得更开心了,伸出手掌与范思文凌空一击。他想要的更多,却也知道贪婪的人,会死的很早。有很多的金银固然好,最重要地却是自己有命去花。 范思文一句“静候指令”盖棺定论之后,换好衣裳便走了。走得时候,望了一眼床上躺着地金发美女,暗道了一声,可惜了。 马壬恃没有相送,身子微微侧开让范思文走了出去。有些惋惜地看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地金发绝世美女,也低喃一声“可惜”。 说完之后便慢慢地走到了金发美女床榻边坐了下来,望着绝美容颜地女子,面无表情地伸手掐向她的脖子…… 这是一件极其大煞风景地事。 无论是他还是范思文,都不允许有第三个人在场听到他们方才的对话,哪怕这女子不一定就听见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时局分析 和马壬恃的对话结果,让范思文是满意的。 马壬恃谈话间透露出来的一个重要信息便是他很有钱。当马壬恃狮子大开口地提出要宁安镇的时候,能看得出来马壬恃眼中的自信。宁安镇地运作,不只是需要权利,更需要有金钱保驾护航。而马壬恃很自信地提出来说能让宁安镇地收入会比之前要多出几三成的这句承诺之后,让他心里有点恼怒。 恼怒地是他小瞧了这个扮猪吃老虎地马壬恃,更恼怒地是自己地势力居然查不出来这个那么重要的信息。 范太尉听完范思文地汇报,捋须沉思。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神情有些异样地范思文,心知他这个小儿子心高气傲惯了,控制欲望也是极强。马壬恃的势力超出他之外有些恼怒也是可以理解的。便微笑道:“查不出来就说明我们的情报力量不够。逐渐地去加强就好,如果创建成一个成熟地情报部门,怕是来不及。为父建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势力可以收为己用,或者建立起一个可靠的合作关系也好。” 范思文闻言,松开了握紧地拳头,沉思片刻后摇头道:“现在的我们所拥有的情报部门系统是不够完善。重新建立在时间上肯定是不够的,合作的话,可以考虑下。我会筛选出一些有能力的势力,看不能纳入囊中。” 范太尉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范思文面前,手放在范思文地肩膀上压住他起身地姿势,语重心长地道:“文儿,你是为父众多儿女中最聪明的一个,也有足够地天赋。在你小的时候,我想送你上山去修行,可你自小对于这种事就不感兴趣,说是劳力不如动脑。你回来之后也看出来了,你愿意享受这种运筹帷幄地感觉。” 范太尉慢慢地走到窗外,望朦胧残月,落在东边,熬夜让一件年近古稀地他嗓音嘶哑,道:“你三姐自愿上了山学艺,说是想当你手中的那把剑。就连你二哥,甘愿平庸。用外面的话来说,便是'夹着尾巴做人',其实又有几人知道,他们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大家。将来范家的家主位置,会是你的。家族地兴衰也寄望于你。你的担子很重,但为父却很放心。” 范思文转头凝视略显佝偻地父亲,感觉压力更甚。 范太尉回过头来,凝视范思文,缓缓开口道:“抛开家主身份来讲,种种地计算博弈,虽然出了些意外,却依然没有到很糟糕地地步。我们确实是小瞧了马壬恃的城府,也小觑了李相如的能力。但是又如何呢?你还年轻,还有一个庞大地支援后台。为父会将这些慢慢地转交你手,方便于你今后行事。你要相信,你不是孤军奋战!” 范思文抬起头来,望着范太尉对他认真地点头,心头地一丝郁闷终于一扫而空。二姐范查芸上山之事极为隐秘,这种隐秘却不是对皇家。或者说,二姐上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帝皇之家有所忌惮,不时地传出声明为的便是让帝皇之家有所忌惮。他站了起来,长呼出一口气,向范太尉深深一礼,道:“是!孩儿知道了。” 范太尉欣慰点头捋须,话锋一转,道:“李相如那边虽有小智,终究年纪太轻,手段纰漏摆出。最重要的是,他始终是孤军奋战。” 范思文闻言点头道:“即使有过生死之交,也没有一个完全地共同目的了。李相如一心想要复仇,要干地是皇帝。就算皇家薄情,始终都是血浓于水地关系。如果路长风之案翻了,丢的依然是皇家脸面。皇家啊,除了薄情,还有一个最大地弊端便是爱面子。” 范太尉点了点头,道:“目前来讲,他们还是一个合作关系。在有共同的利益之下,他还是会成一线。况且,报团取暖才符合他们这些弱势群体地宗旨。而我们,才是真正地强强联合。” 范太尉坐到案几旁,端起一碗茶,润了润嗓子,茶水冰凉,他含在嘴里滚动了几下才吞咽下去。唏嘘感叹道:“上了年纪,这身子骨便是不禁熬啊……” “父亲,您还能再活五十年, 孩儿还想在您膝下聆听教诲。”范思文恭敬希翼道。 范太尉大笑了几声,手指凌空点了点范思文,道:“你啊你……”轻松咳嗽几声又道:“人终有一死,这些年多亏了你二姐从师门带下来的药丸才能让我坚持了十多年。为父知道,再多地灵丹妙药也是治标不治本。五脏六腑已经承受不起鱼肉地侵蚀啦。这些年苦苦支撑,为父已经累了。如今你回来便可以将身上地担子慢慢地放下。” 范太尉说话之间,神情也变得没落,抬眼环顾四周满是眷恋,仿佛交待后事一般,听得范思文心里一阵悸动,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他抬起头对范思文笑道:“呵呵……上年纪了难免有些感伤缅怀。算啦,不提这些大煞风景地事。文儿,虽然我知你聪慧,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件事。陛下这半年多来态度愈发强硬,我们发动了几次试探性地动作都被他一一挡下。这些试探回报地结果便是,他身后有了三大家族地背后支持。” 范思文眉头微蹙,疑惑道:“三大家族?他们不是隐藏起来不参与朝政之事了嘛?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出来?他们的支持力度有多大?” 景国有六大家族。 青州穆家,丝绸之都。掌管了整个景国近八成地绸缎生意。 俪州冯家,水乡之郡。粮仓满地,提供了景国近五成地粮食。 福州白家,掌握着航运,各种物质源源不断地通过航运护送九州各地。 贡州诸葛世家,以战马名马供应名扬天下。无论是军队还是江湖侠士,都对其产地地骏马赞不绝口。马地品质几乎可以媲美楼兰。对于朝堂地贡献也是巨大的。 最后一个便是最为富裕地宁州宁家。以矿物为著,其中金矿筛选制成银钱,铁矿制成兵器。也是最让人忌讳地一个古老家族。 范思文沉思之后又问道:“父亲可知道是哪几大家族?” 范太尉摇了摇头,脸色有些阴沉,道:“为父知道地便是三大家族,至于其它地有没有与皇家达成协议却是不清楚了。青州地穆家在我们发起责难之时偃旗息鼓。宁州地宁家隶属也违背协议一言不发。俪州冯家在沧州之地发生洪水灾害之时源源不断地以低于市场价地价格运输。宁州的宁家,这段时间街面上的店铺也关闭了很多。宁家子弟纷纷闭关打造兵器。皇帝对此充耳不闻,应该是默许了。” 范思文眉头皱地更紧,不由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一手握拳不时地击打在手掌之中。如果真的是这样,景治帝接下来的动作便很可能会更快的将新皇之人选定下来,以他采集道景治帝地信息,很有可能会在这次病重之后为新皇肃清宿敌。焦急之下,也不去计较礼数之事,抬头问道:“贡州地诸葛家呢?战马可有大的动向?” 范太尉望着有些急躁地范思文,缓缓回道:“没有太大地变化,或者说是没有很大地战马移动迹象。” “不……不对!这不对!”范思文停下脚步,激动地道:“战马不动才是奇怪之处,粮草在运作,兵器在打造,为何战马却是不动?皇帝 一定是在积攒力量,想做到一击毙命稳定大局。就算战马没有运往各地也一定是有聚拢之势。” 范思文说完声音噶然而止,一脸惊愕,望向范太尉,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疑惑地问道:“难道……难道……景治帝这次的病也是一个阴谋?他是在装病?” 范太尉一言不发,半天之后才爆出几声大笑:“哈哈……哈哈……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他站了起来,老怀欣慰地拍了拍范思文地肩膀,继续道:“这次皇帝将皇宫封锁地很紧,我们在宫中埋下地几条暗线都已经泄露被清楚了。不过,文儿可有放心,就算那几枚暗子身份已经败露,也追查不到我们。他们最多的只是怀疑,而怀疑这种东西我们身上经历地还少嘛?” 范太尉走动几步,背负双手走到窗户外面,望了一眼即将露白地天际线,轻轻地将窗子关上。清晨地气流在一天之中最为阴冷。他转身过来,给足范思文思考地时间,见他对自己的回答仍有疑虑,微笑解惑道:“皇帝却是病了,无牙地路子走不通,却不代表别人不爱金钱不惧威胁。” 他漫步走到书桌,翻开一本书籍,将夹在里面的一封书信打了开来递给范思文,边道:“看看这个,阅完即毁。” 范思文接过之后,一目十行阅览。面露惊讶,道:“居然是他?” 范太尉点了点头,道:“恐怕,就连景治帝也想不到吧?” 范思文心中稍微安定,点了点头,叹息一口,老气横秋地道:“确实。” “此事告之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马壬恃既然已经表明态度,也可以应承下他地好处。加紧进程去取得他父亲地信任和态度,以方便我们行事。这是一件很重要地事,要落实下来,出不得半点纰漏。”范太尉神色凝重道,得到了范思文点头地应许便放下心来,想到一事继续道:“至于李相如那边的事,在不影响主要地行动下可以去给他添加些麻烦。但一定切忌,不可因小失大。母亲来说,他还构不成威胁。我们最大的目标是把七王爷拖下来,将他的兵权掌握,助力太低登顶。” 范思文身子微躬,应道:“孩儿记住了。李相如那边已经安排过了,足够他头疼一阵子了。”说完之后,嘴角轻扬露出一种轻蔑。 范太尉没有过多地询问细节,抚掌道:“如此,甚好!” 第一百二十二章:士为知己者死,花为悦己者 范家如日中天的地位已经逐渐走向衰弱,这种转变是在路长风出事之后。 近段时间风声被政敌慢慢地放出,毫无顾忌地点名道姓矛头直指范家。 这种传闻在民间愈传愈烈。 传闻是最不需要证据的,只要说地多听得多了,茶余饭后拿出来偷偷地聊聊显示自己消息灵通能跟上读书人地步伐,他们就会信这是一个事实。 越是玄乎,似乎也越是真实。 范太尉一党似乎早有防备,发动士人,著书写字对范太尉地劳苦功高歌功颂德,以来消除这些负面地影响。 太子与太尉一党在这节骨眼上不想节外生枝,加以强硬地态度以诬告朝廷重臣罪名杀掉了一批,至此声音才慢慢地消停了下去。 阴谋暗杀,阳谋打压,披金带甲,一时之间都城风云变幻,腥风血雨。就连走街巷口地孩童都能感觉出来这里气氛地凝重,早早地回了家中不敢在外戏耍。 这一切,似乎都与李相如无关。 在小院子安安静静地待了五天之后,李相如愁眉苦脸地来到了黄小炜地府院门口。手里还有一张被毁坏地画卷。 有一句老话叫“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踌躇良久之后,他一咬牙,对着腰间挎刀低头哈腰一脸谄媚地守门帮众点了点头。 守门帮众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急忙跑进去通知帮主。门口地这位主,可是惹不起地人。整个帮派中都传闻这位俊秀地男子极有可能成为他们地帮主。一些在帮中有些地位地老人也告诫叮嘱过他们不可得罪眼前这位。 黄小炜闻听下人敲门进来地汇报,埋头伏案提笔书写地她微微抬起了头,诧异地道:“他在门口站了很久?” 下人微躬着身子,恭敬地回答道:“是的。”迟疑片刻后又补充道:“好像……很犹豫,面上有为难苦涩之色。” 黄小炜将笔放下,点了点头,道:“唔……知道了。你让他进来吧。”停顿片刻又道:“嗯……让绿儿沏壶茶过来。” “是!”下人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迟疑问道:“帮主……是……是带到这里嘛?” 正将大哥茶杯伸到嘴边喝茶地黄小炜闻言停止了动作,问道:“有什么问题嘛?” “哦……哦,没有……没有……”下人说完之后就赶紧出去了。走出门口心头却不住地嘀咕,传闻果然不错,帮主与那白面公子有故事。 黄小炜轻放下手中地笔,嘴角轻扬,戏谑地望着一脸不自在地李相如。 李相如一脸地扭捏惭愧。 黄小炜忍不住一声银铃轻笑,停住之后歪着头问道:“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正在纠结怎么开口说画的事情地李相如,抬起头,啊了一声,然后结巴心虚地回答道:“没……没有啊……”说着的时候,背负双手握着地画卷不由地用了几份力道。 来到都城之后,黄小炜对他信任有佳,付出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给予地。之前曾答应地说将小世界地灵草还给你黄小炜却又食言了。 黄小炜眼珠一转,走上前几步,望着李相如背后矗出刀柄地李相如,道:“你觉得,一个书生老是背负着刀这样在大街上走动与身份不合适嘛?” 李相如苦笑一声,他感觉很是无奈。 百辟刀之重,无法横挎在腰间。 黄小炜见着李相如吃瘪地样子开心至极,与李相如擦肩而过,也不去看他转动躲闪背后手中地东西走到茶几之前坐下。 茶几旁边地丫鬟绿儿认真地将茶沏好倒进两个杯子中,一杯放到黄小炜面前,一杯放到了与黄小炜对立地位置。冲着坐下地李相如浅浅一笑,随即在黄小炜挥手示意之下退出房门,将门掩上。 黄小炜轻抿一口茶,她自然是知道李相如此刻一脸纠结地症状所在。 丑娘在回来都城地第二天就来拜访与她了,与她聊了一些几日里在储秀峰一些闲事。告诉她得到了一只可爱地笑白狐,只是将山林老鬼地事遮掩了过去。丑娘觉得不必要说太多惊世骇俗地事情。在临走之际,丑娘犹豫再三还是苦恼地告诉了她关于画卷的事,说李大哥这几日不敢来拜访是心中有愧,那些东西取不出来还给自己。当时黄小炜只是一笑,劝诫丑娘说并不介意。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离去。 “最近都城不太平稳。各方势力鱼蛇混杂地搅动局势,你有什么看法?不趁此机会做一点什么?”黄小炜打破沉默开口道。在她的印象里,喜欢见缝插针地李相如不该是如此安静的几天都不出那个小院子大门。对李相如来说,这也正是一个很好地复仇机会啊,铲除仇人再去做移花接木地事也容易地多。毕竟,这些天都城死的人越来越多,不乏身居高位地朝堂重臣。 李相如闻言,认真地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没有找到合适地时机。如今这都城如同一个浑水地鱼塘,伸手之后你抓到的可能是一尾美味地大青鱼,也有可能是抓到一条正在吃鱼地毒蛇。形势没有看清之前,不好下手。” 黄小炜认同地点了点头。可以说整个青衣帮已经与宁王拧着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相如与宁王地关系,也可以说是同一战线之上的人了。 宁王最近焦头烂额地应对着太子与七王爷时不时丢出去给他的磕磕绊绊,一方面又积存力量,保存实力蓄势待发,做坐观鹬蚌相持之态。 黄小炜久久叹息一口,道:“父亲创建这青衣帮初始便规定不参与朝堂争斗。他临终之前却交待于我需审时度势,放下姿态依附强者。” 说道此处,她略微停顿,眉头紧蹙沉思,片刻之后抬头望着李相如寻求答案或是宽慰,道:“你说,这宁王真是我父亲所说的强者嘛?” 李相如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放下之后深深地看了黄小炜一眼,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忧虑,斟酌开口道:“其实我不敢肯定他一定是最强者。从他是我朋友的角度考虑,我需要你去帮助他。从你的角度来说,我又不想你直接去接触那些残酷地争斗之中。” 黄小炜听完这是是而非地回答,好奇地望着李相如。 “我自以为有些聪明才智,将这些复仇地计划一步步筹谋出来觉得毫无漏洞,能全身而退。可是……”李相如低头,手指摩挲着空茶杯沉声道:“可是,我错了。我低估了那些人的力量和智慧。所谓天衣无缝地计划实则漏洞百出。不得不承认,我一直扯着虎皮狐假虎威行事。那夜国师曾对我出手警告,之后却将对外散出我是他晚辈地信息,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打消动我的念头。再有周夫子出面更是敲山震虎之态与世人正式宣布我为他弟子。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之前我连周夫子的面都没见过。书院弟子身份不过是……一个面具而已。而我的真实身份早已经不是秘密,该知道地人已经都猜到了。这样地我,很渺小……” 黄小炜闻言诧异,这是李相如第一次对她袒露心声告之于她所不知道的事。 李相如抬头苦笑,面露缅怀道:“在焚城之时,军师曾对我说过一段话,他说: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走出焚城这方寸之地,去认识这个世界,去享受这个世界,而不是企图完全理解这个世界。这是在我们动身出发护送师帅灵柩回往都城前一夜对我说的话。当初我还有些不理解,现在似乎懂了。这个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可以到达一个享受这个世界地境界,却无法去理解这个世界。” 望着眼神中露出几丝忧郁之色地李相如,黄小炜面露不忍和怜惜之色,她很想去安慰这个与她年龄相仿却历经无数次生死罹难地大男孩。想了一会,才开口说出一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安慰地话来,道:“有时候,学会去享受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说这个世界里留下过我们快乐地身影。” 李相如笑着摇了摇头,发觉自己把话题扯远了,解释道:“说这些我倒不是吐什么苦水,而是觉得有些劳累罢了。” 他顿了顿,想结束这个悲伤地话题,话锋一转,道:“宁王这段时间成长很快。不敢说他是最强地一个,但一定是最有前途的一个,甚至说是最有可能登顶帝王之位地一个。” 黄小炜听着李相如笃定地判断,悠悠长叹,道:“是因为你给他地生财之道与那个称为天罚地东西嘛?” 李相如微一诧异,一想,黄小炜得知“天罚”地存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宁王要取得势力地支持认可必须有一个足够强大震慑地东西。杀伐利器地军队他没有多少,依附地修行者更是少得可怜。那么,他便是用这毁天灭地地“天罚”来撑起场子了。 不等李相如提及,黄小炜主动解惑道:“在你回来的前一天,宁王秘密地邀请了几方势力亲自示范了一下天罚地力量。”略一思考又道:“确实,他很有魅力,很有潜力。在短短地一段时间里居然能拉拢到那么多有不小势力地首脑为之效力。” “这么说,你已经算是他的心腹成员了?”李相如眉头微皱,道。这不是他心中所盼望地。实话说,他觉得黄小炜可以依附宁王,却不愿意她陷入帝王争夺这场危险游戏中去。 黄小炜耸了耸肩,无奈地道:“那,你是觉得我能跳得出这圈子之外?” 李相如攥紧了拳头,面色凝重,沉声道:“你一定不能陷进去。我不敢保证登顶之后地 宁王会成为一个什么样地皇帝。实话说,就连他以后会不会将路师帅一家正名昭告天下我都心存疑问。” 对于这种毫无遮揽地“告白”,在外一向强硬地严肃庄重地青衣帮帮主黄小炜心中泛起了感动和欣喜。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有一句话正是:士为知己者死,化为悦己者容。 她发出欣慰地一笑,道:“有你这番话,就算是死,也甘心了!”她抬起手,制止住将要开口相劝地李相如,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青衣帮无法轻易脱身,相对而已能够依傍与宁王这颗逐渐成为参天地大树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你当明白,你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付出一些东西。道理简单地就好比一个买卖交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认识你很久了。”黄小炜双眼晶莹,望着李相如。 一锤定音,她不想继续纠结是否参与帝王之争地话题。 第一百二十三章:承诺 黄小炜站了起来,弯着身子给李相如茶杯上斟满一杯茶,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李相如没有举杯饮下,手指摩挲茶杯,情绪有些低落。 茶盘之上有一座制工精细地中空结构的紫砂金蟾茶宠。 喝茶时用茶蘸茶汤涂抹或剩茶水直接淋漓,年长日久,茶宠就会温润可人,茶香四溢。 黄小炜将水壶里地热水浇灌,蟾蜍立时产生吐泡、喷水的景象。在茶盘几株喜人地绿植映衬之下, 显得云雾朦胧,格外有趣。 ““蟾宫折桂”比喻地是你们这些书生夺取功名吧?”黄小炜看着冒着水汽地金蟾,缓缓道:“古语'家有金蟾,财源绵绵。你看我这一手茶盘,从一个落魄读书人手里那里得来的,据说是有些年头了。据说你精于茶道,不如点评一下?” 李相如转念想了想便明白了。黄小炜是不想跟他去讨论这些事情,黄小炜地性子比他还犟。如果说他是属于九头牛拉不回来的人,那黄小炜就是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 他无权去评价别人决定地生活,因为就连他自己都经常不能够做出判断。 真正的生活并没有多少诗情画意,宛如被雨水打破碎地蜘蛛网,所有寄予希望的细节不复存在,想象需要靠编织。 奇妙之处又在于无论你做出何种地活法,在最倒霉坎坷不顺地同时依然可以在青山脚下掬一手快乐甘甜的泉水,不时滋润你前行地道路。 他抬起头抛开胡乱地思绪,望着水雾升起朦胧脸面地黄小炜,微微一笑,道:“精于茶道是算不上。金蟾确实是吉利,也漂亮。看这茶盘纹理至少有三百年之久,纹理紧密。多年茶水浸泡颜色深沉亮丽,触感不错,非常难得。”略一歪头扯开话题问道:“什么时候你喜欢上这些调调了?” 黄小炜闻言一愣,随即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可不喜欢这种文绉绉地东西,要不是经常要接待一些商人和文士,我才不去做这些附庸风雅之事呢。茶水喝得又是极慢,还不如大碗地酒痛快。为此我还要专门让绿儿去学着沏茶之术呢,这些繁琐讲究光是听她嘴里念叨着我就已经头痛欲裂了。” 李相如哈哈一笑,抚掌道:“也是,对你来说还是刀实在有安全感些。” “嗯呐!”黄小炜露出苦笑,夸张地道:“你不知道,自从我当上了这青衣帮帮主,还要去学习这算计之术盘点收纳出入。握着毛笔让我想死地心都有了,仿佛每天都是在艰难地过着一个寒冷地冬天。以前母亲总是要我学书认字,我哪想啊。就算只能在那个小小地院子里也要折腾一番,年岁渐大才开始偷溜出去。唉……那句话说的好,时也命也!” 她重重地叹息一口,抬头望见李相如开怀地笑容,佯怒道:“怎么瞧着你有点幸灾乐祸地之意?” “哈哈……没有,一点都没有……”李相如连忙摆手。 “哼!你已经将这种情绪很明显地摆在脸上了。”黄小炜哼了一声,微微昂着头。 气氛一时变得轻松了起来。 李相如也不去辩解,只是一声轻笑,也想起了在焚城之时军师逼迫他读儒家,学兵书时候逃课地事。片刻之后说了一句云里雾里地让人捉摸不透地话:“世界那么大,人世却苦短。心之所向,即是太阳。” 黄小炜闻言笑容逐渐地消了下去,想了片刻之后展露笑容,朝李相如竖起大拇指,道:“李相如,和你相处也有数月了。说过的话聊过的天也是不少,但是就属你这句话最好!我喜欢!心之所向,即是太阳!” 她将茶壶一撂,站起身来微微伸展了下双臂活动腰肢,即使穿着男装地也微微可见妙曼地玲珑身段。 “冲你这句话,画面被毁的事,我就原谅你了。”黄小炜眨着眼打趣地望着面色微有尴尬地李相如,又轻笑了几声,道:“大哥将雪姨带走了,说是给她安排好了一个适合养伤地场所。昨日派人传来书信,清醒之后境界也提升了,倒是因祸得福。她有些想念家乡,准备过些天就回去一趟,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相见。” 说起雪姨,黄小炜神情有些落寞。当自己身边地亲人朋友一个个离你而去地时候,才发现在这个世界里再没了依靠。 人都是在假装不孤独地时候,一边更孤独。 李相如抬起头望着黄小炜。凌雪地出身似乎并不简单,背后有着一段让她解不开地心结桎梏,却是不知此次之后她回去是想去面对心里地那个“魔”,还是仅仅因为缅怀?但这些跟他都毫无关系。他站了起来,想要开口,却被打断。 “也许是一件好事。她本不该只局限于这小小地都城之中,我们也本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黄小炜走动了几步,长时间伏案于桌让本就好动地她有些烦耐,缓了一缓接着道:“他们三人已经不在了,那小世界里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也没太大的作用。而你却很需要。雪姨也是这意思,她说你是一个很有前景地年轻人,让你以后无论遇到多大地困境磨难都要牢记四个字:恪守本心!” 在说道“恪守本心”的时候,黄小炜正视着李相如提高了音调。不等李相如开口,摆了摆手道:“给了你也好,雪姨跟我,怀璧其罪。我想了想,如今他们三人死的死,走的走,我已经是无力去护住这些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无法抵挡你们那些可以御空而行地修行之人。” 话已至此,李相如已无法解释。心中对黄小炜地亏欠之感更加深重。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弯腰鞠躬道:“多谢!” 黄小炜坦然接受,接受地原因只是为了让李相如心中舒服一些罢了。当她将这些送出去地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小世界地珍贵之处。略微沉默之后,随即开口,道:“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去做!”李相如面色庄重。 黄小炜微微眯起双眼,冷然道:“三位长辈守我青衣帮多年,抛开利益纠葛地原因不谈,也始终是为了我青衣帮而惨遭毒手。我要你在实力足够地时候 ,把那些深渊剑修都杀了!” 深渊剑修,以血祭剑,以血养剑。其中最为夸张被他们奉尊为上品地剑便是以婴儿之血,处子之身地女子精血浸泡过地。血液地来源不可能凭空制造而来。任何一把深渊剑修地剑上,都必定沾染着无辜地生命。 李相如脸色沉重,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终有一天会灭了他们!让深渊剑修从此不复存在!” 就算黄小炜不说,他也想去找到最为神秘地深渊剑修到底藏于何处,他也想知道魏荣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会加入这一邪门地剑派。那天之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发现军师安子风地尸骸?还有很多很多,他需要知道答案。 铁笔习投,与深渊剑修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是他让他们深陷险境,他们都相信在危急时刻出手地习投选择出手,回头。害他们地心思便淡了很多。 黄小炜满意地 一笑,没取笑李相如自不量力又斩钉截铁痛快地答应,又害怕他过于钻牛角尖,提醒道:“我相信你!但是你去做地前提是,你要有那个实力,至少说要有一个自保地能力。”随即尽量想将话题轻松一些,道:“我可不想到时候你受了伤而惹来丑娘那笨丫头地怪责哈。” 李相如点了点头,摊开双手坦白道:“放心吧,我自然知晓自己的斤两,断然不会冒然行事的。况且,上次那个刺杀地剑修叫魏荣,与我有同袍之情,我还想去找他了解一些事情。” 黄小炜想起了那天那张在雨下透露阴狠毒辣眼神狰狞可怖地脸,皱眉好奇地问道:“那个人,很强?” “嗯!”李相如认真点了点头。魏荣之情不过算得上是一个悍勇地普通兵卒而已,在他身上从未发现过有什么修行之类地痕迹。几年不见却是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或者是得到了什么灵丹妙药让他境界高到让自己都感到后怕,如果不是先前与池封交战之时被伤,师父留给他雨伞地神秘力量,再加上自己出的一些心理战术,怕整个院子的人都会被魏荣一剑击杀掉了。 “观他呼吸吐纳,境界已然高出我不少。”李相如面色微有沉重,继续道:“不过四五年时间,他的境界竟然达到如此可怕之境,那其他自小被培养而成的呢?或者说,难道深渊剑修的培养之法有一部分是自小就放入军营之中让他们学习习惯练习那些杀戮秘法?也不对啊……” 李相如眉头愈发地紧蹙起来,在屋子里开始来回踱着步子。 黄小炜在一旁安静沉默着不去打扰李相如地思绪,从这一些言语中以她地聪慧判断如果真如李相如所说,这些已经是惊世骇俗地推断了。 “也许是我忽略了魏荣这个人,没注意过他身上地修行气息。从老军卒口中得出地信息说几次都是必死之地,魏荣却偏偏能绝处逢生。”李相如手抚摸下巴,停下脚步,继续推断道:“要么就是有一种秘法可以隐藏他们本身地修为,要么就是深渊剑修地人选只是从战场上选取一些杀伐气息重,有些天赋地军卒。不管属于那种,都足以明了,他们很强!非常地强!从剑招地刁钻诡异也能看得出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城隍破庙 黄小炜见着李相如沉重而担忧地脸色,心里有些不忍。提出要李相如做的这件事,很大程度上也是想让他心里负担轻些,不必因为承受了自己地东西而愧疚。 他们是朋友,可最终却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从认识李相如的时候,她便觉得这年轻地男子眼神里除了倔强的忧郁,一定还有不为人知地故事。 世间百态,谁心里没藏点蒙尘痛心地伤心故事? 所以,朋友不想说的,她不去打听,也不主动去问。 修行者之间地斗争,在那个被自己哥哥顾道明逼迫的夜晚,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无力插手。如果不是李相如和那个姓王的酒鬼,光凭那名剑修剑拔两寸的气势就足够让杀了她。 或许让李相如应承下来是一个错误地选择?此时地黄小炜有些犹豫是否让李相如放弃这个想法。她挪动了下步子,欲言又止。 李相如双手揉了揉脸颊。这些事本不该当黄小炜面说出来的,抬眼之间发现沉默不语地黄小炜,颇有歉意,开口道:“抱歉,话题扯远了。” 黄小炜缓缓摇了摇头。遏制住了想要劝李相如放弃对深渊剑修追求地念头,她知道,已经劝不了。想了想,对他认真叮咛道:“记住,你要去找他们之前一定要有自保地能力!” “嗯!没有十足地把握,我不会轻易去招惹他们的!”李相如再次保证道。 黄小炜松了一口气,视线转移到从外面投射进来的两束阳光,又望了望接近黄昏地天色,对他笑道:“不如先吃点东西?” 李相如想了想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了,还得回去。你也先忙你的。”说完将画卷递给黄小炜。 黄小炜没有 强求,点了点头,轻瞥了一眼李相如递过来的画卷,道:“这种文雅地东西,我也不懂得欣赏。你留着吧,虽然这画卷灵气已失,还依然是一幅名画吧。留着做个纪念吧。” 李相如沉吟了一会,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作揖行礼。慢慢地退出门去。 黄小炜站在书房门口,望着背刀而去地清瘦身影,沉默不语。夕阳地红霞正照在她坚毅地脸上,映出愁云惨淡地情景。 绿儿此时走了过来行了一礼,脆声道:“三小姐,豆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找到人了。” 黄小炜闻言将视线拉了回来,望着绿儿,绿儿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才蹙了眉。道:“嗯。备马。” 绿儿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黄小炜,应声下去了。 直到绿儿消失在屋檐尽头,她才喃喃地低声一句:“大哥……何苦来哉?” ………………………………………………………… 都城之外偏南边,有一个小镇专门接待因耽误进城门时辰地往返客人。镇子不大,有简陋地茅屋房舍,有一栋栋地酒肆意客舍。再南边地小山坡上,还有一座破旧地城隍庙。 城隍庙外,杂石乱草丛生。 借着这还没完全拉下夜幕地光线,隐约可见门口干涸地血液成暗红没入泥土之中。 庙很破,本身残破地大门此时已然不见,唯有一些新鲜切口木片显示这曾经有过门。里面已经没有了供奉地神像。唯一地一座台桌之上灰尘厚厚地铺满。 中间那块空地之上,慢慢地升起一堆篝火。 篝火不是为了取暖,只是为了照明。 豆子依然戴着一个狰狞地面具,静静地用一块布擦拭着刀。火光印在铮亮地刀面,通红如血。 一个衣裳上有过几处剑痕地青年男子,脸色苍白,胡子拉碴,发髻凌乱地靠在台桌地桌角。有一种劫后余生地——庆幸?他仇恨着望着豆子,这个曾经跟在黄小炜身边时间不长地无名小卒如今已然成了青衣帮的分舵主。而自己,从高高在上地青衣帮大公子沦落成为了一个四处逃窜地丧家之犬。这所有地变故,不过短短地两月之间。 豆子似乎感觉到了顾道明怨恨地眼神,转头一瞥,透着冷然地杀意与他目光对视。 后者咽喉蠕动,有些后怕地将头慢慢低了下去。 顾道明仿佛才想起来豆子刚才狠辣地将他唯一地六个心腹一一杀死,杀人的时候,连眼都不眨一下。哪怕肩胛骨被刺了一剑,也只是镇定撕碎一块布草草地包扎了一下。 整个过程,豆子冷静到了极致。仿佛,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地死士。 无论是杀人,还是疼痛。仿佛,这些事情都是那么地平淡无奇。 庙里篝火木材发出“噼噼啪啪”地声响。庙里地杂草之处也传来了一阵阵懦弱地虫鸣,断断续续。除此之后,便是顾道明地喘息声。 不久之后,庙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可怕地安静。 豆子耳朵微微抖动聆听了一下,便将刀收入鞘中站了起来走出庙门。 “三小姐!”豆子行礼冲来人道。 黄小炜下了马,将马缰丢给了在门口迎接地青衣帮众。随行地绿儿从马背上将一个包袱拿了下来,手上还拎着一坛子地酒跟在后面。 黄小炜对着豆子点了点头。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血腥气味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微微有些不满地望了望豆子。 豆子眼神平静淡然。 黄小炜一直告诫豆子杀伐之心不可过重,不可迷失了本心。她知道豆子心中存在的恨意,却不想他因为仇恨而去过重地杀戮。只是这些劝诫都没有什么效果?她又抬头望了两眼在豆子旁边地两名帮中,后者在她目光之下身子微微颤抖。 黄小炜开口问道:“这里就剩你们三了?怎么回事?” “六名高手,我们折了三个兄弟,有两个重伤,六个轻伤。战死地兄弟尸首已经运回去了,受伤地兄弟也已经送回宁安镇修养。”豆子平静地回答,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增援地兄弟已经散布在四周做好防御了。” 闻听伤亡结果,黄小炜眉头又皱了起来。此时不是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这才仔细地看了一眼肩膀纱布还透着殷红血迹地豆子,声音柔了下来,关心地问道:“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豆子依然是那种酷酷地声音和姿态。 对于豆子这种无意间地冷漠,黄小炜有些无奈。在那件事之后,豆子整个人都变了,这么久以来,笑容都似乎随着那场大火被烧了去。也只有在丑娘面前,豆子才有一种正常人的态度。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腿走了一步后回头对豆子道:“丑娘回来了,上次来了帮里找你。你先回去见见她吧。” 豆子身子微微一顿,一种喜悦在他双眼一闪而逝,逐渐成了黯淡,又恢复了平静。他摇了摇头,不做回答,道:“一些小伤,不碍事。我在门口守着。三小姐有事唤我便是。” 对于豆子这风牛马不相及地回答,黄小炜无奈地耸了耸肩,不再说什么,走进了庙里。 绿儿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将包袱里包裹好地饭菜一一摆放好。又在两头放了一个垫子。 黄小炜一拂一脚,盘腿坐下。 顾道明神色复杂,望着黄小炜一动不动。 黄小炜止住了提着酒坛倒酒地绿儿,说道:“你先去外面候着吧。” 绿儿望了一眼在一角蜷缩地顾道明,有犹豫之色。见着脸色清冷地三小姐,只好应声慢慢地退了出去。 待到小庙里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黄小炜慢慢地斟满了两碗酒,将一碗放到对面。抬眼望了一眼憔悴地顾道明,叹息一口道:“大哥,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顾道明此时肚子正好咕咚的响了一声。已经被豆子追逐数日地他们,没有一夜能睡个好觉,饥肠辘辘。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地爬了起来,脚步虚幻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酒香肉菜之味早已让他吞咽了几次口水,他双目发光地盯着还冒着热气地一只烧鸡,咕咚一声又吞咽了几下口水。伸出污秽地双手抓去地瞬间止住,狐疑地问道:“这……这里……不会有毒吧?” 黄小炜叹息一口,悠悠地回答道:“你始终是我大哥,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哪怕你从未认我是你的妹妹,我也依然当你是亲人。父亲已经去世了,你是顾家唯一地血脉。” 顾道明脸色隐晦不明,重复地问道:“不是断头酒?” 黄小炜摇了摇头,手指了指饭菜,道:“放心吃,如果要杀你。无需多此一举。” 想想也是,如果黄小炜真的要杀他,直接让豆子下手就是了。二十多人呢中,唯一剩下地六名也是被豆子杀害的。凭豆子的能力,杀自己易如反掌。他可以不相信黄小炜不杀他地话,却相信这酒肉里不会下毒。于是,他双手抓住那盘熟肉,扯断了一个鸡腿,狼吞虎咽起来。吃着的时候不时地端起碗里地酒,往塞满肉食地嘴里灌去。酒水在他地嘴角慢慢地溢出,他不顾衣裳地脏乱擦拭一下,又继续抓起一个大大地猪蹄子…… 黄小炜望着落魄至此地顾道明,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恨嘛?眼前这位自己地哥哥,害死了父亲,害死了酒肆地邓爷爷,害得豆子脸被烧伤毁了容貌,害得自己多次的死里逃生。就连这次的暴露,也是宁王派人送来信说大哥此次潜伏回京是得了朝廷里几位大人地授意重新夺取青衣帮帮主之位的。到了这个时候,顾道明想得还是怎么当上青衣帮帮主之位,怎么将自己赶下去,或者杀了自己。 她不知道,这是顾道明地天真还是自己的天真。因为,她依然没有想要杀害顾道明地意思。 第一百二十五章:诛心之语 没有什么是只有开始就不结束的。小时候以为丢掉的东西可以找到。长大后才发现,得到过的母爱,父爱,兄妹亲情,友情,也已经随着岁月慢慢地失去。 有的自然而然,有的吃相难看。但也就是感情本来的样子吧? 风卷残云之后一片狼藉。 顾道明完全没了一个富家公子地优雅吃相,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一股难闻地气味顿时散发出,盖过了弥漫地血腥气味。他抹了一下嘴,以一个舒服地姿势躺在那里,仰头望着破碎地瓦砾,想去透过那些 黄小炜至始至终都没动过一口菜,面无表情。端起碗又轻轻地抿了一口酒。对于顾道明的吃相,视若罔闻。 “以前,最快乐的时间便是半夜爬上来楼顶,躺在瓦砾上看这星辰月光。”顾道明双手枕着后脑勺,以一种慵懒地低声说道。“清柔总是揉着惺忪点眼,眼巴巴地望着我,要我带她一起上去。然后我们俩便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夜空,清柔总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呵……”说完之间,顾道明脸上难得的起了一种温柔之色。 黄小炜闻言放下酒碗,顺着顾道明地目光望了过去。 瓦砾之上没有星辰,没有月光,有的只是一片的漆黑。 她转头望着逐渐黯淡地篝火,神情有些忧伤。她的童年,只有自己一个人爬到树顶之上,唯一的目的便是那里可以看到小院子之外地熙攘热闹。剩下地便是佝偻的老妪和一直忧郁冷淡多于关心地母亲。而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总是远远地以一种她至今都难以理解地眼神看着她。 童年地道路如此地拥挤和寂寞,只是因为他们得到地爱都极其稀少的。 “清柔现在怎样?她还好嘛?”顾道明悠悠地问道。那是他妹妹,同父同母地亲妹妹,真正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一个从来都没有野心地柔弱女子。自从嫁给了青云之后便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如果说在这个世界对谁真的有所亏欠,那个人一定是顾清柔。 对于顾道明这种偏激,黄小炜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她淡淡地道:“她很好。虽然我知道她对我也没什么好感,但我会顾念着父亲这份血缘关系。”想起那个叫清柔的姐姐在青云出事之后泪眼婆娑地目光中有深深地仇恨。无论在谁地眼里,她都是一个局外人,不是顾青衣的女儿,脸上就不由得有一种难以诉说地苦涩。 黄小炜手中摆弄着手中地酒碗,喃喃地道:“她有了身孕,那天本来就是想告诉青衣地,只是没来的急。” 顾青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件事情,你并不知道。青衣是一名修行者,虽然不知道他潜伏地在帮里接近父亲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可终究是没安什么好心。对于清柔也是一样。他对清柔没有多少爱,接近只是别有用心。如果你对她的生活有过关注你就该知道的。”黄小炜继续说道。 “切……妇人之见。哪里懂得男人地心胸大志。”顾道明很低地声音不屑地道。 “是嘛?”黄小炜没有反驳,反问道。 “男人立足于世,当有一番作为。要么钱,要么权,不然活着如蝼蚁又有何意义?”顾道明缓缓地道,想了一会,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恨,提高了音量,继续道:“我不后悔我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在我的带领之下,青衣帮一定会比在父亲手底下变得更为强盛,青衣帮也只有在我手里才能长久不衰!你也不行。” “呵……”黄小炜用一声轻笑对顾青衣做出回答,将碗中的酒灌进咽喉,轻咂了下嘴,道:“青衣帮地状态,我们心里都有数的。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早已千仓百孔。我们不过是朝中那些大臣手中地木偶傀儡。他们要的只是创造出足够的财富,在此之前不会顾及我们兄弟地生死前程。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命贱如草芥。” 黄小炜站了起来,负着手,望向帷布后地空旷,继续道:“你可知为何我帮中兄弟在五年前突然失踪了一大批高手?” 顾道明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望着黄小炜有些瘦弱地身影。对于这些事情,他还真是不知情。 “五年前父亲听从命令率领帮中三十五名精锐前往红城,进行一场围剿。三十五名,活着回来的只有父亲和六名死士。”黄小炜声音沉重道。 顾道明一声诧异,脱口问出,道:“是,围剿路长风那次?父亲……参与了?” 黄小炜回转身子,望着一脸不可置信地顾道明,点了点头。 “怎……怎么可能?”顾道明依然不敢相信。他们青衣帮不就只是都城地一个黑帮嘛?管理着地下秩序,明码交易些上不了台面却又被权贵极其需要地东西。 “这是父亲亲口对我讲过的。他说他很后悔。开始去的时候,收到的命令只是说帮忙接应杀出一个劲敌,点名要父亲前去。”黄小炜解释道,“路师帅也曾是父亲敬仰地一位英雄,他们参与地也只是最后地围剿,直到面对面地厮杀起来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个大大地旗号是路家军。” 黄小炜叹息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又道:“那些人是想来个一石二鸟,既肃清了政敌,又削弱了青衣帮的实力。因为父亲已经有了想要脱离朝廷大臣控制地意思,在很多事情上与他们的利益背道而驰。借刀杀人的同时,刀刃往往也会有折损挫败。这便是他们的一副好算盘。” 顾道明猛然地站了起来,他很狂妄,却不代表是傻子。一语点破之后,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喃喃道:“难怪……我还能收到那些人的密信。原来他们也是想借我手让整个青衣帮分崩离析!哈哈……哈哈……” 顾道明凄凉地大笑了几声,停住后死死地盯着黄小炜道:“剑修和巫蛊师能顺利地听从我的命令,也是他们幕后推动的?” 黄小炜有些不忍地点了点头。整个过程,顾道明不过是被当成一枚过河卒子冲锋陷阵地使用。哪怕真让他成了青衣帮的帮主,依然会失去控制地权利。最好的结局也只是过上一个醉生梦死地富裕生活而已。 “难怪……难怪……”顾道明仿佛失去了魂魄,身形哆嗦颤抖。猛然间,他想起了一句话:前朝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所有地雄心大志不过都是操纵在幕后之人地手中,而那些人,躲在阴暗地角落里不住地冷笑。他依旧不甘心地问道:“那……这次呢?你是怎么追到我这里的?” 黄小炜又叹息一口。之前他怀疑过习投,以他的能力,顾道明很难逃脱。之后传来的信息便是顾道明亡命北上,沿途派去追逐地青衣帮众所收集到地相貌身高对比都与顾道明本人吻合。确实,做地非常地高明。 “我们收到了消息,说你其实一直没有离开燕京。”黄小炜如实地道。 “就是说,那些人身边也有你们的人?” “嗯”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将暗子安排到那些人身边……”顾道明冷笑道,蓦然又想起了在都城如日中天地宁安王秋鸿,在他离开之后,宁安王就与黄小炜联手接下了整个宁安镇地运营。他喃喃地道:“对……宁安王……是他……是他!” 黄小炜不置可否,也不愿意在此事上继续讨论探查下去。等到顾道明有足够地时间去缓冲这些信息,她开口道:“有个人告诉我,一个弱者若是想要为自己取得权利抗争,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地发光。微光会照亮微光,互为依靠,一起发光。只有这种光才能够慢慢地把压榨地黑暗,阴霾慢慢地照亮。” 顾道明嘴角勾勒出不屑之色,讽刺道:“所以,你与宁安王联手,将青衣帮附庸于他,将整个青衣帮成为他地生财工具!” “嗯。”黄小炜对顾道明地语气不为所动,落落大方地承认。回道:“大哥应承他们回来,再夺这帮主之位,不也是一样嘛?或者说大哥觉得你真的有能力斗过那些老奸巨猾之人?平心而论,我们谁都没有父亲那么有能力。就连父亲也逃不过这种厄运,何况我们?” 顾道明被这一番话刺地满脸胀。。红。 “宁安王现在看起来是弱,可如果你觉得他会输,那就大错特错了!”黄小炜笃定地道。 “是嘛?你如何得知?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器重地庶子!跟你一样!都是不受宠幸地婢女所生!”越是接近事实,越让顾道明变得绝望,这种绝望慢慢地变成一种言语上的尖酸刻薄! 黄小炜地母亲自然不是婢女,相反无论出生还是修养都会比顾道明地贫家女出生地母亲华氏要好很多。她自小不受待见地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的母亲对顾青衣没有感情而生出愤恨罢了。对此,她不愿意做过多的解释,反唇相讥道:“也许正是因为庶子的低微身份,才能懂得什么叫珍惜,才会更努力去拼搏,才会慢慢地走到最后呢?” 她又摇了摇头,继续道:“大哥,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你已经输了嘛?到现在你依然还觉得自己不是被人利用随时都可以被丢弃地一枚棋子嘛?” 黄小炜步步紧逼,走进顾道明面前。顾道明脚步踉跄退了几步,她句句诛心道:“如果说,我去联系你背后的那人说愿意答应他们的条件,你觉得在他们的眼里你还有没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 第一百二十六章:不甘失败地顾道明 顾道明在黄小炜句句诛心的话语和凌厉地眼神之下,惊骇决然,踉跄后退了几步。 不可否认,黄小炜说的是事实。 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谁能给他们更大地利益,他们就会更倾向于谁。 人情味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也不是 。 在这座繁华地都城,看似风光无限的表面,底下便是人吃人地冷漠无情。 所谓大公无私地圣人,都是一个遥不可及只可观望地对象,他们的圣光能普照到的,不一定就是你。 所有的人,为的都是自己。 黄小炜看着颓然倒瘫坐于地上的顾道明,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同情之色。 重病需下猛药!让他认识到了这些,也许才会安心下来。 之前她对于帮主一位,并无想法。所以地事情不过是一步步被逼迫而成的。走到了这步田地,以青衣帮兄弟建立越来越深厚地感情,自然也不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 这是为了活着的人,更是为了死去的人。 顾道明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掉落下来,不久之后整个后背都湿润透了。 黄小炜眼中微有地同情之色一闪而过,硬着心肠蹲下来,眼神冷冷地盯着绝望地顾道明,厉声道:“顾道明,看着我!看着我!” 顾道明被这几声吼叫和她地眼神有些害怕,条件反射地望着黄小炜。 “想明白了嘛?你觉得你做的这一些,有什么用没?你觉得如今你还有这个资本争的过我嘛?如今你有什么?”黄小炜一把拎住他的衣领,冷冷地问道。 顾道明眼中立时愤怒起来,在与黄小炜毫不示弱的眼神之下才慢慢地黯淡下去,低下头。默不作声。 他输了,输得还很惨!当他被困在这个小破庙地时候,他就知道已经彻底没了翻盘地希望!所有做地局没有蒙蔽到黄小炜,一切已经徒然没有了意义。他凄然一笑,一把推开了黄小炜,慢慢地站了起来。状若疯癫,转身望着荒凉惨败地破庙。笑声里,眼泪划痕而下。 所有的雄心壮志,不过如同灰烬。 无论阴谋,都与他再无关。他不必再去深究黄小炜说关于青云的事,不必去想背后那些人打算如何去利用他,如何瓦解青衣帮。 他终于承认了,他输得很彻底。 凄厉地笑声传荡在阴森地破庙之中,那本身黯淡地篝火忽闪忽闪。 门外站着地绿儿脸有担忧之色地往里面瞅了一眼,望见披头散发神情癫狂地顾道明,心里寻思着要不要进去保护着三小姐。发疯地人,非常地可怕。况且顾道明在不发疯地时候,也是很可怕的。她曾经一些交好的姐妹被分去服侍这位大公子,据说没有一个不被他玷污身子的。饶有怀孕地,也都被他偷偷地送出去一起杀了。很多时候,她恨极了这位毫无怜悯之意地大公子!所以,看着顾道明如今的这副下场,她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至少那些死去地姐妹有了一个交待。 豆子靠在破庙地墙上,手中抓着一个鸡腿,扯了一口,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对于庙里的事,似乎他毫无关心。对于豆子投来的一瞥正好被他眼角余光看见,他淡淡满不在乎地道:“不用担心,他不能把大小姐怎么样的。” 绿儿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冷淡无趣地榆木疙瘩有些无奈。想了想又觉得对。三小姐本身地武力就不错,前段时间与国师弟子伯仁先生义结金兰,得以传授武夫练习心法。在观望三小姐练功地时候便能感觉地气势比之前强盛不知百倍。兴许三小姐以后也能成为那种御空而行地神仙人物。不由地心里一阵高兴,便放松了下来,不再去探望庙里的情景。找了个石墩,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有些无趣地双手托腮,转眼瞥了瞥吃完第二个鸡腿戴着清冷面具地豆子,有些好奇地小声问道:“喂……你说,三小姐以后能不能成为那种飞来飞去地神仙人物?那……以后她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抛弃凡尘俗世去寻求成圣地大道?” 兴许是想到了以后三小姐有离开的可能,她脸色变得有些暗淡起来。如果三小姐真的走了,那该怎么办? 漆黑地夜色之色照的豆子眼眸闪亮,他用包裹着鸡腿地纸擦拭了一下手,揉成一团随意地丢弃,拿起别在腰间地酒壶灌了一口之后,吐出一口气,仰头望望遥远地星辰,淡淡地道:“不知道。如果能成,青衣帮地存在会更久。不管青衣帮前途如何,三小姐一定不会差。因为她本身地天赋魅力,和有着大先生地关系。” 他将酒壶重新挂在腰间,酒不宜多喝。有个练刀的人告诉他,酒多了会影响他握刀地稳定。为了练好刀,他便很少喝酒。他摸了摸腰间地刀,仿佛是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安全感。之后便双手环胸,眼睛微微闭上,喝酒只是为了缓解他这几日的疲劳。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趣地对话之中。 绿儿见豆子酷酷地冷漠,嘴角撇了一撇。她也是很搞不懂,当初屁颠屁颠地跟在三小姐后面,一脸阳光笑意地豆子,为何现在会变成这副冷漠地模样?难道容貌就真的那么重要嘛?因为毁容而让人性情大变?但这事情如果是自己遇到,也会有很大变化吧? 绿儿在一旁拨弄着些衣裙,胡思乱想。 “我知道,即使有再多的不甘,也是已经输了!”顾道明停止了笑,脸上泪痕依旧。他将额前凌乱发丝撩至脑后,又整了整沾染有血迹地破碎衣袍,静静对着黄小炜认命地微笑道:“父亲与你见面时候虽少,但从他的目光中我能看得出来,他一直都很关注你,夸赞你。甚至有将青衣帮传位于你的意思。当我愤怒地朝他大吼问我哪里不如你的时候,他注视我的目光只有怜悯和冷漠,甚至有轻蔑。我不能忍,无法去忍!你终究不过是一女子!女人就该嫁人,相夫教子!而不是打打杀杀!” 黄小炜脸上露出一种苦涩。沉默不语。 顾道明走动几步,背对着黄小炜,嘿嘿一笑,继续道:“我知道我输了,但不代表我就不如你!你不过是有个好地运气而已!” 好的运气,也没说错。从邓爷爷以死相互,从李相如不顾性命地搏杀将她救出,从伯仁将与她义结金兰地事告之众人以后,敢真正对她下手地人还真没几个!无论是谁,一旦将“仁义之剑”的义妹谋害,都无法承受住伯仁地怒火。 黄小炜面色平静,低低叹息一声,问道:“你还想做反抗嘛?” 顾道明转身过来,凄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成王败寇!我已然没有了与你抗争地资本。我想要这帮主之位是不想像父亲一样受制于人畏首畏尾。但你说对了,即使我成了这青衣帮帮主,怕比父亲还更不堪!只有你,才能带着青衣帮强盛。父亲没错,错的人是我。妹妹,是我错了!” 黄小炜身子微微晃动,只因为这一声从未有过的“妹妹”。她渴望亲情,在一众亲人地离她而去之后对这种感情比谁都更为迫切地需要。哪怕,顾道明也好,顾清柔也罢,对于她这个同父异母地最小的妹妹从未有过一种亲人地对待。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才会更迫切地想要去拥有。 顾道明慢慢地走进黄小炜地面前,慢慢地伸出左手搭在她的肩上。 黄小炜身子微微一僵,却没有反抗。 “你是最小的妹妹,一家人本该和睦相处。可是我……一直都是我错了。我嫉妒你母亲将父亲地爱夺走忽略了我的母亲,是我把这份仇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顾道明嗓音低沉,语气有点哽咽,动情地道:“我知道,你是无辜地。哪怕我想杀你,你派来的那些追我的人也没有想过对我痛下杀手。你有仁慈之心,我相信了。你会是一个好帮主!” 黄小炜眼神晶莹透亮,隐隐有泪花在黑眸中转动。 顾道明嘴角为不可查地一扯,右手掏出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了黄小炜地身子…… “不!!”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不可置信地惊呼之声,凄凉大喊。 黄小炜眼神猛然一惊,双手抓住顾道明地手,眼中露出痛苦之色,痛心疾首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种地步?” 顾道明转头望向庙门之外,夜光之下,一个微微腆着肚子地妇人推开了丫鬟地搀扶,冲跑了进来,走到他们身边将顾道明狠狠地推开。 黄小炜蹲在地上,脸露痛苦之色。 豆子与绿儿闻声想要进来,却被黄小炜抬手制止了。绿儿焦急地与豆子对视一眼,凌厉地眼光一望之下,豆子扯住了绿儿,退出门口,对她摇了摇头。绿儿想要挣脱却瞧见豆子安慰地神色,无奈地退了出去。 女子泫然泪下,转望一眼低头蹲地地黄小炜,抱住顾道明,哭泣地连连摇头道:“不要……不要……哥……不要杀她!!不要!” 顾道明瞧着来人正是自己地妹妹顾清柔,诧异地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他推开了顾清柔,望见她微微隆起地肚子,才明白黄小炜之前说的不假,责备道:“有了身孕不在家里好好养伤,到处瞎跑什么?!” “哥哥……算了,算了。不要再自相残杀下去了!我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我不想连你也没有了!不要……”顾清柔哭泣地劝道,不顾身子死死地拦住顾道明。 “你懂什么?!”顾道明厉声喝道,情急之下推开顾清柔,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黄小炜,愤懑地道:“只要杀了她,这青衣帮帮主之位就还是我的!!我还没有输!!” 顾清柔被这一推之下,一旁服侍着她地丫鬟赶紧搀扶才止住了她倒下地身子。 顾道明心有不忍,也急忙搀扶住顾清柔,脸有自责。 第一百二十七章:青衣帮的未来 对于顾清柔这个妹妹,顾道明是发自内心的怜爱。他做的一切可以不为了顾清柔,但切一定不以伤害她为目的和要求。 人性永远存在着两面性:善与恶。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得不接受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比如,再也找不回来的亲情。比如,慢慢站起身来毫发无损的黄小炜。 黄小炜脸上的痛苦不是因为那把短刃,而是因为顾道明毫无顾虑的抛弃掉和她的那份亲情。 顾道明若有所察的回转身子,瞠目结舌的望着黄小炜手中的那把并不带血的短刃。 软甲护体,这是顾道明唯一的一个念头。 黄小炜将短刃随意的抛到顾道明脚下,眼里一片绝望的死灰,仿佛是丢掉了一件自己最爱的玩具。她语气沉重的道:“你可以质疑我的能力,可是,你却连最后一份眷念都没有。在你的眼里,只有权利,只有清柔,没有我的存在……一直都没有。” 顾道明闻言,默不作声。是的,如果能把黄小炜击杀,他还有夺回青衣帮的希望。 “你错了,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重回青衣帮继续去做帮主的美梦。”黄小炜站在那里,锐利的眼神讲顾道明一切细微地表情尽收眼里,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继续道:“青衣帮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青衣帮了,不但都是我的心腹嫡系,还有与宁安王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两点,无论哪件你都无法去改变。相反,如果你回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黄小炜缓缓走到篝火旁,重现添置了几根木柴,空旷地庙又变得明亮了起来。她说话语气变得平静,望着星火在新添置木柴上燃起地火星,像是在陈述着一件平淡无奇的事实。 顾清柔哭着爬到黄小炜身边,双手抓住她的裤脚,不安求道:“小妹,他错了!他知道错了!他所想的一切只是为了青衣帮好!”说完又转头对着顾道明呐喊道:“哥哥,你快像小妹道歉,说你知道错了!再也不会做傻事了!快点!快点!” 顾道明抿着嘴,望着火光之下为自己求情妹妹眼中含着的泪水,和那个娇柔地身板,一言不发。 见顾道明不听劝阻,顾清柔梨花带雨得望着黄小炜,继续哀求道:“小妹,以前都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嫉妒你母亲独得父亲的宠爱,害的我们母亲郁郁而终!放过我们,我们会远走他乡,再也不会回来!!求求你!求求你!!呜呜……” 黄小炜目光冷冷地望着顾道明,没有说话。整个破庙里,只有顾清柔不住的哭泣和求饶之声。 绿儿往庙里面看了一眼,见着三小姐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里面错综杂乱的关系让她无限感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哪怕她知道顾清柔是无辜的。从始至终,顾清柔都没有表现过出对三小姐的敌意。至少说,没有杀意。依着三小姐的性子,怕还是会放过他们吧!就是便宜了顾道明这个大坏蛋!随机她诧异的望了一眼一旁冷漠眯眼的豆子,小声的问道:“二小姐怎么会来的?” 豆子闻言,微微睁开了眼,轻轻地回答:“三小姐”说完便不再理会惊诧的绿儿,做出禁声的动作,继续眯起眼假寐。 “我没有想过要杀你们,虽然你让我如此的失望。”黄小炜目光冷漠地瞟了一眼顾道明,蹲下身子慢慢地扶起顾清柔,柔声道:“起来吧。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你可以和他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以后,不要再来都城了。给你们留下的银子,足够你们平淡一生了。” 顾清柔大喜,用衣袖擦拭着眼泪,嘴里不停的说着谢谢。她知道,之前黄小炜如果想要他们死,怕是两人的尸首早就冰凉了。黄小炜说的对,即使顾道明回了都城,即使那些背后支持他的势力还愿意支持也无力去支持了。 大势已去,故事也到了尾声。她唯一的念头便是活下去,把肚子里的小孩生下来,好好的活着,与顾道明一起好好的活着。 顾道明凄然一笑,原来这辈子最痛苦的不是自己狼狈逃走的那几天,也不是夺取青衣帮失败的那一天,而是此时此刻! 一切美好的幻想和所谓的希望被击的粉碎,还成了一个笑话。自己的存活需要靠一直想要保护的妹妹来哀求,这便是痛苦。 他慢慢地拾取了地上的短刃,轻轻的拿着在手中。 顾清柔一声惊呼,害怕他又做傻事,用力的抓住他握刀的手腕,哭泣着摇头哀求道:“不要,哥哥,不要再争了!我已经失去丈夫,失去父亲,不想再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不想再那么孤独的活下去!如果你还要争,还要死,那我就陪你一起!带着肚子里的宝宝一起!” 顾清柔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眼里满是决然!一把用力夺过顾道明手中的短刃,退开几步,刀尖对着肚子,割破了衣裳。 “不!不!不要!清柔,你冷静点!”顾道明大惊失色,就连在一旁服侍顾清柔地丫鬟也哭泣连连,喊着夫人夫人。 黄小炜叹息一口,一个瞬息移到顾清柔面前夺走短刃。 顾道明因为安全地顾清柔松一口气的时候,望着黄小炜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困惑。以这样的身手,要躲开自己那一刀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就是说,她不过是在试探着自己而已!而自己至始至终的动作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自己输的非常的彻底!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篝火红通通地火光照亮黄小炜刚才那鬼魅地身影,让他心里更是不禁地发慌。 眼神隐晦不明慢慢地变成了彻底死心绝望地顾道明慢慢地低下了头,再慢慢地跪了下去!他沉声道:“我错了!从此以后,子孙后代,再不踏入都城一步!” 这是一个沉重的誓言!顾道明从此退出青衣帮,虽然说他一直的存在都只是一个“恶”的形象。 陷入绝望中的人,很容易破罐子破摔将一条道走到黑。只有给了他生地希望,才有可能遏制住疯狂地念头。顾清柔是希望,孩子也是一个希望。 看着跪在地上低头认错地顾道明,黄小炜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惋惜。 高兴的是,终于摆脱一个纠缠不休觊觎帮主之位的“敌人”。惋惜的是,他们的关系也仅仅是维持在一个血缘之上。除此,再无其它。又如何呢?他们何尝把自己当成过一个妹妹看待?她自嘲一笑,笑完之后面色冷漠地走到顾道明面前。 顾清柔见着终于松动脾性认错的哥哥,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跟在身边慢慢地跪了下去,转头瞥着顾道明脸上的复杂神情微微叹息。对于这个自小眼高于顶,又好大喜功,本身并无多少真才实学的哥哥,她再了解不过。她曾经劝诫过也都是无果。无论做了什么,错了什么,他都永远是疼爱自己的哥哥。在这种关爱面前,道理变得苍白无力! 黄小炜扶起了顾清柔,柔声道:“姐姐,无需如此。自己当心点身子,小心点肚里的孩子。好歹,他会是我们顾家的血肉。”说完又抬手示意顾道明起身,并对他严肃地说道:“父亲已经去世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一个作为哥哥的被自己的妹妹说出“好自为之”时,顾道明感到了一阵羞愧,至于怒意,面对今非昔比地黄小炜,他不敢在表露分毫。他低垂头颅,轻声地“嗯”了一声。 “好了!那我们的事就这样了,我已经在山下安排了一辆马车和行礼,你们明日就离开都城吧。”黄小炜挥了挥手,又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当妹妹地不免要多啰嗦几句。最近都城不 太平,不日将有大的变故,离开也是一件好事。我会派遣一批帮里信的过的兄弟护送你们出燕州,出了燕州以后,如果你不想他们跟随他们会返回都城,但我还是建议让他们护送你们到达安全之地。至于去哪,你们自己看着吧。我建议你们回一趟老家,那里虽然偏僻了些,却远离了很多是非恩怨。” 顾道明与黄小炜认真地眼神对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种安排。 黄小炜大手一挥,走向庙门,迈出那个没有门槛地门槛时候,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顾道明道:“你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儿子,很可爱,长得也很好看。那女子我观察了一年,虽然出生低微了点,但人还不错。善良也懂事。好好善待于她们吧。”望着脸有疑惑之色地顾道明,又点了点头叮嘱道:“无需怀疑,我已经查证过了,确实是你的骨肉。她叫伊儿,曾经服侍过你的一位丫鬟。”说完再无留恋,踏步而去。 顾道明转头望着顾清柔,不可置信地问道:“我有儿子了?” 顾清柔点了点头,不顾脸上地泪痕,笑道:“是的,是你的骨肉。黄……三妹她还特意找到我重新做了一次鉴定,我也是前几天刚刚知道的。” 顾道明恍如隔世,留返花丛数年,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有孩子。望着黄小炜那离去瘦小地身影忽然觉得高大坚毅无比,仿佛是小时候看着挎刀率领帮众出行时候宽大的背影。 这是一个未来,一个属于他们顾家的未来。哪怕黄小炜不愿意把姓氏改回来,依然改不了她流动地血液眼色。久久之后,他转回视线对着顾清柔放松一笑,道:“走吧,去……看看我的儿子。”边说边想用衣袖去擦拭顾清柔脸上地泪水,抬袖之间才发现自己地衣服肮脏无比。一旁察言观色地丫鬟懂事无比地将一方手帕递了过去,他罕有地道了一声“谢谢”。 良久之后,黄小炜站在一座酒楼房顶之上,享受着这习习晚风。再过一段时间,天气就会慢慢地便热。对着身后闪跃而来的豆子轻声问道:“走了?” “走了。大公子见着小孩很开心。”豆子淡淡地回答。 “那就好。”黄小炜轻声回应了一句。 那语气充满疲惫惋惜无奈,仿佛失去了一件极其重要地东西。豆子望着黄小炜并不高大地身影,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孤独。 许久之后,黄小炜发出一声轻微地叹息,转身过来道:“走吧。不要让宁王地人久等了。”说完纵身飞射而下,落在一旁静候地骏马之上,一扬起马鞭,飞驰而去。 以仁义之心对待一个对自己已经毫无威胁地敌人,不止是因为她本心存在地善良,还将竖起一个人文关怀地形象。永远不要想用江湖义气去让一个帮派同心同德,也不要迷信只要有利益便可以强盛兴旺一个帮派。 他们需要地除了钱还有归属感,安全感。而这一些,需要一个强大魅力魄力地帮主。 黄小炜,正在逐渐地成为青衣帮那个合格地新任帮主。 第一百二十八章:再见拉轱辘车地女子 天下间哪有那么多的好运气给你,人生也一定不存在外挂,不存在着主角光环。否则,一个在很多故事情节里轻松做到地复仇故事早就该结束了。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完成复仇,修为也应该是高歌猛进才行! 可事以愿违,这些东西一点都没有满足到他。 李相如坐地院子地那个藤椅上,将一本书盖在脸上,享受着初升阳光地温馨。一边又是苦恼着自己停滞地境界和毫无进展地修炼瓶颈。 饕餮在体内已经有了一个雏形,如何将其炼化或者引为己用越发地琢磨不到要领。就连召唤其力量,气势似乎都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苦恼地是难不成非得是在自己被打的半死地时候才能出来护体? 他心中不断的腹诽那个瞎子师父从来都不一个足够称职地师父,至始至终都没有给他提供过一部修行地功法,来来回回地便是让他淬炼体魄。 刀法来自军中,那是战场上一刀一血总结出来地经验。 心法是《无相》中最基础地呼吸吐纳,普通到已经刊印成册遍布九州了,说不定就连一个小孩在有人给他诵读地前提下也能修炼。 怀璧其罪的剧情,似乎并不存在。 这修行之法,瞎子师父一直神神道道地说着,到时候自然就会有。当他把这件事情告之周夫子想让他解惑之时。周夫子却是一点也不意外,如果师父一般,缘到自然来。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大哥,用点早餐吧。” 直到旁边传来一个清脆地声音,李相如才将脸上地书拿下放到桌上,对着丑娘微微一笑。 此时言如玉走到门口,打着哈欠伸了一个大大地懒腰。阳光照耀在她闪亮地眼睛上,她微微眯起眼,用手放至额头遮了遮,有些不满地不知嘀咕了几句什么。 闻听到动静地丑娘回转望见她,笑道:“言姐姐起来了,我这就给你盛碗面去。”说完便转至灶台。 毫无慵懒之色地言如玉坐在院子地凳子上,筷子百无聊赖地拨弄几根面条。要说这段没有老言看着地时间里,过得自由许多,可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这些低落地情绪便很明显地挂在她那精致地脸庞上。 李相如偷偷了瞥了一眼,埋头扒拉碗里地面,声音地不敢发出。 丑娘却是疑惑地望了一眼言如玉,关心地问道:“言姐姐,是面不好吃呢?” 言如玉脸色不悦地瞥了一眼李相如才对丑娘道:“天天早上吃面啊,吃都吃腻了。” “那,不然我去给你出去买几个包子?杨大娘家地包子最好吃了,肉鲜嫩地嫩,包裹地面皮也嚼劲十足。”丑娘说着便要起身,准备出门给言如玉买几个包子换下口味。言大小姐这段时间在李相如指导丑娘厨艺之下,吃食变得十分地刁钻。 言如玉一把将丑娘拉下,对于这个有点死心眼地丑娘很无奈,只好开口道:“别,别……老吃包子,等会把自己都吃成包子了,难看死了。在这待的一段时间,我感觉都胖了一圈。身材都走样了。” 说完,有些哀怨地低头看了看并不见有任何隆起变化地肚子。 “噗……”李相如最后一口面轻喷了出来,斜眼望着言大小姐,又好气又好笑。言大小姐跟着他的这段日子,只要李相如在院子 里,哪天不缠着他亲自下厨去变着点新鲜花样做给他吃的。现在倒好,吃胖了倒成了他的责任? “李相如,你找死啊!差点喷到我脸上了!”言大小姐凶相毕露地大声训斥道。还夸张地去抹了抹脸蛋,仿佛真地有汤水溅到了她地脸上般,一脸嫌弃。 瞠目结舌地李相如举手投降,跟一个善于颠倒是非黑白蛮不讲理地地言大小姐讲道理,那是世间最愚蠢地一件事。这隔着地距离别说喷她脸上,就连碗上都没有!! “看你!”言如玉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发着脾气道:“喷到我碗里了!还怎么吃啊!!” 丑娘望了望言如玉,又望了望呆滞地李相如,有点为难,又若有所思般保持了沉默。这言大小姐是在生李相如昨日没有带她出去地气呢。 “唉……”李相如叹了一口气,擦拭了下嘴巴,无奈地道:“你赢了,言大小姐,直接说你想干嘛吧?我答应了!” 听着李相如语气松软下来,言大小姐也不做作了,一把夺过丑娘地筷子,双肘撑着桌面,嬉笑地对李相如道:“我们去城外吧?吃你说地那些烤肉,烤鱼。我都打听清楚了,城西有条河,有片林子。那里很清净,运气好也能找一些野味来。最不济,凭你的本事抓几条鱼来也是轻而易举吧?实在不行等会我们路过集市地时候去买只鸡,做上次你跟宁王说过地叫花鸡?” 李相如闻言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上,无奈地问道:“现在?这天色?大中午去吃烤串?疯了吧你?再说了,刚才你不是还愁着自己变胖了嘛?就不怕天天这样吃肉真的变胖了?不去!” 言如玉闻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翻脸就翻脸,双手叉腰,怒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想干嘛你都答应嘛?转眼就反悔啊!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去不去?!再说了,待这院子里干嘛啊?发呆啊?你又不去科举不需要发奋看书什么的!” 母老虎一发威,山林都瑟瑟发抖,更何况是李相如呢。 李相如声势弱了下来,轻声地嘀咕道:“那不用整天往外跑吧。” 言如玉更是不饶人了,拉起丑娘,道:“你不去,我就和丑娘两个人去!哼!!” 丑娘被扯地脚步踉跄,“哎”了一声又在言如玉警告威胁地眼神之下闭上了嘴,她想要说几句什么话打下圆场,最终却只能回头偷偷地对李相如使了一个无奈的眼色。 言大小姐向来是想什么做什么,从屋里抱出小白狐,走向马厩想去牵大黑。 李相如见着言如玉这大小姐地脾气犯上来,眉头微微一皱。想起前日言敬山派人送来千叮咛万嘱咐地拜托他代为照顾,忍着点脾气地书信有些无奈。 言敬山信里虽然语焉不详,他却能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老言是有着什么大动作。或许,还是正在做一件危险性极高地事情。字里行间还颇有遗书托孤地意思。问及沈泰,却是摇头,说是一件极为隐秘地事,对此并不知情,所得到地命令便是留在他们身边听从调用。说白了就是做一个服侍地仆人而已。 据丑娘说起过言如玉抱怨言敬山不疼爱她不来找她之类地话,这几日暴躁地情绪也难免带着这些情感。 一个自小受宠溺无边地大小姐,出来之后父亲却对此不闻不问,心中难免有着很大地落差。 心性如此。 李相如叹息一口,一把将大黑地缰绳从言如玉手中牵了过来。对着跟着身后地丑娘道:“去把需要地佐料带着,就当出去踏青吧,踩着春天地尾巴踏青。去西市地时候,买点食材。在都城周边,怕早就没什么野物存在了,我去换身衣裳。” 撅着嘴地言如玉闻言脸色彩微微地好转了些。 丑娘应了一声,跑去灶台准备东西。 三人出行,工具首选自然是马车。至于马车嘛,被安置在接口当着一家掌柜做为掩饰地沈泰能安排妥当。 西市挑选了一些平时喜爱吃地食材,三人便乘着马车出城而去。 守城门地何大笑眯眯地望着一个颇有几分姿色农家打扮地女子,询问着不着边际地话拖延时间,甚至打听起女子家住哪里,家中几人,可曾婚嫁地混账话来。站在一旁地笑军卒却笑嘻嘻地附和讨好打趣。 女子一脸冷漠,身子悄悄后退几步,身后是一辆小小地独轮手推小车。车水地菜清脆含珠。 正当何大想伸出手指轻勾躲闪农家女子地下巴时候,李相如赶在着马车加快了速度冲了过来。 何大一个躲闪,正想破口大骂,见着马车特有地宁王府标致,硬生生地将脏话憋了回去,挤出一张笑脸讨好地对马上之上地气质彬彬却亲自赶着马车地李相如讨好地道:“公子,这是要出城嘛?” 李相如面若寒霜,冷冷道:“需要查查嘛?” 何大吞咽了一口口水,又有些畏惧地看看了马车标志,点头哈腰谄媚道:“不敢,不敢。公子请。” “那还不赶快放她们入城,别挡了本公子地道!”李相如语气颇有不耐,提高了声音。宛如一个飞扬跋扈地公子哥像。 “是,是,是”摸打滚爬在都城城门数年地何大不敢得罪这有充当马夫却是书生打扮地贵人,急忙挥斥部下让排在前面进程地人往前走,让开一条道路。 那农家女子低着头,有些费力地拖着车子,为躲过一劫而匆忙进程。 李相如一扬马鞭,冷哼一声,绝尘而去。 何大望着远远离去地马车,往地上啐了一口,低骂几声。 马车中地言如玉与丑娘互相对视一眼,对于李相如刚才在城门口判若两人地态度摸不着头脑。言如玉更是有些心虚地想莫不是缠着他带他们出城才一肚子怨气?然后把这份怨气发泄在别人身上?就连丑娘也是没见过李相如对谁有过这样地疾言厉色。 一时之间,各怀心事地两女便在马车之中沉默了下来。 李相如脸色沉重,那拖着半车菜地女子却是师帅府门口用一辆轱辘车将王青和毛野尸首拖走地小妹。是王青地妹妹,毛野地心爱之人。却不知道,为何沦落至此? 按理来说,以王青对她地疼爱至少都会留下一些足够她们轻松生活地银两,不用如此劳累奔波才对。这后面,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李相如可以不去管王青,对着毛野却还有着感情。 因为他答应过毛野,尽量地照顾下小妹。 从另一面来说,她对小妹那天敢去师帅府门口将两位哥哥地尸体拖出城外地态度也极为欣赏。这便是刚才他为何对守门地将领不耐地真正原因。 第一百二十九章:不速之客 李相如抛去杂乱地心思,从河里再轻轻地挑起了一只鱼放入半入水地小竹篓里。放下紫竹鱼竿,蹲下身子拎起小竹篓,掂了掂出水之后活奔乱跳挣扎地三条鱼获,开心一笑。 从靴子间抽出一把小刀,蹲在溪边干净利落地将几条肥硕地鱼开膛破肚,放到清澈地溪水清洗之后重新放进竹篓,然后提着小竹篓朝言如玉与丑娘的那颗乘凉地大树底下走去。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地景色,足够让人心怡,暂时地抛去烦恼。 言大小姐在仆了块布毯地大树底下躺着逗弄又长大一圈地小白。小白慵懒地埋进了言如玉地臂弯,微眯着眼享受她地轻抚。言如玉没好气地道:“这家伙,怎么那么懒啊?出来外面了也没点活性,不跑去戏耍一番,难不成它对这山林树木地自然没有半点好奇与向往?”说到后面地直起身,又提高声音,看向正在转动铁棍上烤鱼地李相如。道:“你说它是不是生病了啊?怎么会连天性都没有呢?” 李相如往烤着焦黄地鱼撒了点调料,微微弯下腰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头也没回地道:“也许是因为长期和人接触吧,或者说它对你太过眷恋了才不舍得离你半步呢。” 言如玉闻言开心一笑,得意地道:“那是,毕竟本小姐那么美,魅力又那么大。”说完,继续躺了下去,一手继续抚摸小白毛绒绒地头顶,一手枕后脑勺,望着树叶缝隙之间流动地阳光,舒心地道:“真希望天天都是这种日子啊……真美。” 李相如回转了一眼,瞥了瞥毫无淑女形象躺着享受,等着喂食地言大小姐,心里不住嘀咕:你是过得好了,想吃什么就闹。都不知道帮忙。 转头看着正将洗干净地蘑菇串成签地丑娘。阳光之下,额头冒出了丝丝细汗。心道:这才是一个像样地女子啊。 “大哥,都好了。”丑娘端起几个盘子抬头之间正好望见李相如审视她地炙热眼神,低下头,脸颊微微有些羞红。 李相如哈哈一笑,如春之花朵地丑娘依然还是那样羞涩。移开眼神边转动手中烤鱼边开口道:“拿过来吧一起烤吧,等鱼熟了,这些也该熟了。丑娘,去树底下坐着休息一下,这里由我来就好。” “不用,我不累。”丑娘展颜一笑,将盘子端了过来,站在一旁将食材放置烤架之上,学着李相如的样子转动烧烤。 李相如一笑,并不拒绝。一边跟着她讲述着何时放作料,几时能烤熟。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将鱼放置了大的食盘之上,在烤鱼地周边还放了一些青红地青菜作为搭配。一时之间,香味四溢…… 躺着地言如玉早就忍耐不住诱人地香味了,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这能将她雪白肌肤晒黑地阳光犹豫了片刻就立马跑了过去,夺过已经配置好地那盘鱼匆忙地跑回了树荫底下。 对于吃货来说,在美食之下,其它一切皆是虚妄。 李相如没好气地道:“又怕太阳晒,又还非要大太阳地吃这些东西。” 言如玉急不可耐地用一根筷子挑起一块鱼皮,轻微吹了几下就递进了嘴里,一边享受一边回应道:“你懂什么?本小姐吃的想吃地精神。” 李相如哑然,这言外之意难不成是说,有吃地心情的时候吃东西便可以不计较食物是否可口了?他摇了摇头,对着一旁笑意忙碌地丑娘道:“可以了,这东西太上火,不宜吃多。” 丑娘点了点头,报以一笑便随同走向言如玉。 丑娘文雅地用筷子挑起烤鱼盘旁边地几根青菜嚼着。 言如玉盘中地鱼此时没有没了大半,正准备再吃一个烤鸡腿地时候却李相如拦了下来,她抬头有些不悦地问道:“干嘛?我还没吃饱!”眼睛又奇怪地看着李相如盘中纹丝未动地烤鱼,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不吃?” 李相如翻个白眼回道:“这种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你看着正阳高照地,真不怕明天醒来之后发现一脸地包?” 言如玉闻言心中有点后怕,惊疑地目光望着李相如,试探性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可还是一名大夫!”李相如争辩道,望着眼中犹豫地言如玉继续道:“那,我先说好了。要是你脸上长难看地东西了,到时候可别赖上我哈,我可没辙。” 对于李相如地医术,言如玉还是放心的,她觉得这话里真实性蛮高地,不至于为了吃而去冒让脸蛋变丑地危险,于是摸了摸自己脸蛋地她讪讪地放下了手,又有些不甘地顶了李相如一句:“嘁……不过是半吊子水地赤脚行医……” 正当她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一个身影不知何时晃到了她们面前,一把夺走了李相如面前纹丝未动地烤鱼,边道:“好香啊!好香啊!” 言如玉定睛一看,刚说着李相如是一个赤脚行医,却又来了一个游方道士?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下巴留着胡须地道人打扮地中年人,疑惑地是,为何这家伙突然就出现了?难不成也是一个高人? 道人刚想用手抓住烤鱼,忽然想起什么似乎地,神情有些尴尬地看着一个似乎被吓着,一个有些好奇目光地,还有一个脸色淡然平静地男子,努力地挤出一个和善地笑脸,说道:“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哈……实在是太饿了。老道已经足足三天粒米未进了……”说完将盘子轻轻地推了过去,只是手指却依然捏着盘。 丑娘只是被这道人地突然出现吓了一天,看他脸色和善又是方外之人,便放松了下来。一听他几天没有吃饭,更有些不忍。左右寻找了一下,将其它一些烤好地蔬菜肉食推到了他面前,又望了望李相如。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是要有李相如开口,虽然他不觉得李相如回因为她的举动而生气。 李相如笑了笑,伸出手示意道:“道长,请随意。早上出来之时已经吃饱,所以这鱼纹丝未动。” 丑娘随即用手帕擦拭了一下李相如没有动过地筷子,微笑地递到道长面前,解释道:“大哥……我大哥……没有动这筷子,我们也没有备至多于地了,请道长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道长嘿嘿笑道,也不客气,大手一抓丑娘递过来地筷子,夹起一块细嫩地鱼肉塞入嘴中,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夸赞道:“好吃,好吃!!太好吃了!这是老道此生吃过最好吃的鱼了!比福州那个海中以鱼为食地小岛上的人做的都还美味!” 丑娘默默地将一个碗拿出来,倒满了酒放到老道身边,老道微笑点头示谢。 言如玉上下打量了着道人,心中奇怪这老道明明看着不过是四十出头,为何就一直自称老道? 老道对于言如玉地有些不礼貌地目光丝毫不在意,朝她微微一笑。 言如玉倒是丝毫不惧,开口问道:“老道,你是干什么的?又从哪来的?怎么感觉你是凭空出现的?” 老道狼吞虎咽地将一盘鱼瞬间吃地只剩下鱼骨架整整齐齐地摆在食盘上,又蹲起碗,喝了一大口,唏嘘一声,对着瞠目结舌地三人嘿嘿一笑道:“老道从福州而来,寻故友的。只是被一些事情耽误了。”对于捉鬼地事,他自然是不愿意提及的,他怕吓着这两个善良可爱又漂亮地女娃。 “那……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难不成也是修行地仙人?”言如玉不满老道的回答,继续追问道。 老道一愣,笑了笑,摆着手道:“不不不……我哪是什么仙人啊,只是恰好会些逃命地手段而已。”然后微微俯身,故做神秘地小声道:“你该知道,向我们这种游方地道士坑蒙拐骗之后,被主人知晓是要挨揍地,被揍地多了,跑的自然也就快了。” 众人闻言皆是莞尔一笑。 “咯咯咯咯……”言如玉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指着老道说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的道人啊……” 老道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唉……也没法子啊,下山地道士还不如庙里地和尚好混。我们一没那个讨饭地钵,二来念地经文又没和尚地漂亮。要说什么捉鬼降妖吧,可也没见着啊,就算见着了,反正以我的道行就顾着跑了……” 丑娘闻言也笑了,言如玉更是笑地欢喜,大方地将一只鸡腿放到了老道面前,竖起拇指夸赞道:“有道理!够诚实!这鸡腿赏你了!哈哈……” 老道点头,嘴里念叨着谢,接过之后毫不犹豫地将鸡腿往嘴里一塞,狠狠地扯下来一块。眼角余光中瞥见李相如偷偷打量着他背后地桃木剑,默不作声地继续撕咬鸡腿,又与两女说起逗乐的话来。 言如玉对于这个有趣地游方道人有了相当地好奇心,问了很多问题,老道想了想便挑选了几个有特色地地方风俗讲与她们听,三人听得倒是津津有味。就连李相如也认真聆听了起来,其中说到贡州焚城的时候还对他特意地瞟了几眼。 李相如心中淡然,他当然不会认为这道人真的只是一个行走江湖骗骗大户钱财地普通道人。尤其是瞥见那道家之气浓郁地桃木剑和腰间露出一点点地收妖壶。他那个收妖壶上露出的铭文,与自己地极为相似。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发出过警觉地小白狐更让他对道人产生过疑惑。 鬼与妖,天生与道人为敌寇。小白狐地天性让它察觉到了道人地危险,这也是第一次小白对于外界产生的反应。 第一百三十章:道人赐予地机缘 道人风趣地谈话引得两女笑声不断。 谈话间,阳光已经渐渐西移,透过树叶间照射下来如夜空星辰璀璨闪烁。 丑娘望着阳光不再那么强烈便开始收拾餐具,在感觉李相如与老道人气氛有些不对劲地时候,言如玉识趣地站了起来跟丑娘一起帮忙将餐具一些拿去河边清洗。 老道望着起身离去地两女眼中满是欣赏,回转过来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李相如。视线在转到那只心魂未定躲在李相如怀里求安慰地小白狐,随口道:“这只白狐不简单呐……” 李相如低头手指摩挲着小白,抬头与老道对视,轻叹一声将小白狐地来历毫无隐瞒地一一诉说出来。 老道人有些诧异地道:“对我如此放心?要知道这白狐可不是一般地物种,假以时日它修炼成形可以成为一个忠心地奴仆。可以说,它目前对你们的感知在你们遇到危险之时也有护主地意识。保护你那两个女子还是有些能力的。在一些修行者眼中,在驯兽师中这可是万中无一地选择。” 李相如坦然一笑,道:“我相信道长。” “哦?”老道歪着脖子,对于李相如地这番“君子”坦荡有所疑惑,问道:“难不成你小子还有观人识人之天赋?”说完他低下头,又想了想,恍然大悟或者更是惊奇地一拍大腿,唉声叹气地道:“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所以你才对这烤鱼一直未动,故意是留给我的?” 李相如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指着小白狐道:“我不曾发现道长,却是这小东西在你出现地一瞬间猛然地睁开了眼四顾,有些惊惧。我猜测,凭它这一直慵懒地性子,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道长“哦”了一声,有些相信了。他之前刻意地隐藏了修为,以他的能力李相如要发现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盯着小白,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这小白狐嘛?” 小白仿佛听懂了一般,猛然地睁开眼,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李相如,四肢乱蹬,猛然地想钻进李相如领口地衣服怀里,以此行为示意抗拒之意。 道长气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训斥道:“小狐崽子,敢如此无礼地对待你道爷?道爷要是想害你,凭你这主人能护得住嘛?不识好歹地小东西。” 对于小白地反应,李相如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手指不断地安慰着躁动不安地小白,好不容易将情绪安抚之后将小白双手托着递了过去,道:“劳烦道长帮我检查下这小东西是否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老道眯着眼,一佛衣袖,一股淡淡地金色之气从手掌之间散出,慢慢地覆盖包裹着小白,轻轻地将它接住。 小白在这金光之下变得安静起来,情绪也变得平和,眼神里有困惑亦有享受之意,笼罩金光之下一时间流光溢彩。 老道食指轻触小白狐地额头,感受着它体内地气海窍穴,半天之后慢慢地移开手指,从怀里掏出一个紫金色丹丸,有些犹豫纠结喃喃道:“遇到道爷,可是你的机缘。只是可惜了这颗紫金丹丸啊……算了,就当是付你主人地这餐饭食费吧。”说完松开托着小白地手,小白竟然眯着眼悬浮在半空。 李相如眼中惊诧地望着那颗紫色丹丸,光是感触到它散发出来浓郁地灵气,就已经感觉到非是凡物。却不想这道人只因为这一面之缘肯舍得这种宝贝。望着道人地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能拥有此物地人,当然不会是一个简单地游方道人。 道人将紫金丹丸放在掌心,抬眼对李相如道:“小子,紫火已经掌握了多少?可摸得诀窍?”不等李相如回答继续娓娓道来:“紫火乃七火之尊,是妖邪之物地克星,也是我道家降妖除鬼地依仗。人体内合谷穴,在手部虎口之处,谓为青火。内庭穴为足阳明胃经的荥穴,谓为蓝火。真正地紫火,却是需要引至于最容易被忽视地太冲穴,位于大足趾和第二个足趾之间的缝隙向上半寸的凹陷,它属于足厥阴肝经,与肝脏关联甚秘。最难将之牵引至丹田主要气海穴道之中,也是最难修炼地窍穴之一,能出紫火者莫不是千万里挑一。 不知你那瞎子师父可曾跟你讲过?” 李相如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师父没有讲过那详细。听闻道长诉说之下才得知缘由。”心中忍不住惊惧:这道人竟然连他的师门也是知晓,就是说对自己也是知根知底。这次偶遇也不是什么意外?他低头沉思,这才对当初泡在药桶之时被瞎子师父使劲揉暗让他疼痛难忍,那时候甚至怀疑这师父是否有恋足癖好。此时听闻道人解释之下 才恍然大悟,自己那逝去地师父,对自己确实是用心良苦。 老道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晒然笑道:“你太过特殊了,不但是体内地饕餮和独一无二地体质。只是你修为为何低的可怜。”说完眼神中有些轻蔑地评判道:“不知道你那道家出生地瞎子师父怎么教的,到了现在也只是……空冥初期?” 老道便说着,手掌之中紫色火焰便苒苒升起,将紫色金丹药丸慢慢炼化形成液体。 李相如问题老道地话,神情凝重,虽然捉摸不透道人的来历去是相信自己地感觉,这道人没有恶意。听这口气应该与自己地师父有过一段渊源才与一种长辈教育晚辈地语气与他对话,心中赧然,开口恭敬回应道:“惭愧,才刚踏入空冥门槛,还未得其精妙。” 老道有些不满,却不是对李相如不满,继续道:“我知你那瞎子师父地心思,不让你学杂七杂八地便是想保住你心思地纯洁,才好专一地修习适合你的法术。”瞥见李相如欲言又止地神情,翻着白眼阻止又有些大言不惭地道:“别问我,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你师父脾气虽然差了点,道行比起我来也低了那么一点点,但总得来说还是不错。对你也是用了心思的,还是良苦用心。不惜以灵丹妙药淬炼你的体魄,磨炼你的神魂。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你体内地饕餮之贪婪啊……” 李相如闻言心中腹诽,最讨厌这种打着哑谜装在高深莫测地“长辈”,对于修行一道,就连那位书院周夫子也是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甚至就连那观感有些差地国师陈清风也是劝阻他还是乖乖听话不要去炼下杂七杂八地功法。这种让他心痒难耐地神秘让他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他们,特么地就…… 他赶紧收起那些乱七八糟地胡想,脸上挤出恭顺,望着道人手掌已经化成液体在透过树叶之间阳光照射之下流光溢彩地紫金水球,感诧之下,心中无奈苦涩,毫不避讳地道:“唉……理是这个理,虽然我不是很懂,但长辈们都这样说,小子也只好尊从了。就只拿军中学来地刀法去拼命了,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侥幸了。” 道长“嘶”了一声,看着李相如眼神有些气,手中动作也不曾停止,手掌一翻,紫火灭,食指牵引气机,将紫金丹丸引入嘴巴微微张开双眼放出贪婪目光地小白,道:“你小子看出什么来了?敢对我这样抱怨?觉得你能从陈清风那老匹夫讹一点东西,也能从我这得到什么?” 李相如毫不遮掩羡慕地目光望着得到天大机缘地小白,更为坦然,老气横秋地道:“小子不敢。道长腰中紫色小壶中的铭文跟国师送与我的极为相似。”说着掏出怀里地红色小壶,转动之下观察铭文,又道:“又听道正提及我师父名讳时地轻松打趣,想来与我师父也有过一段情分。而且……”他指了指道人腰间地酒葫芦,道:“这酒……是用我的酿制之法酿制地,在道长解开壶口之时我便闻到了酒香。这种浓烈酒,现在应该卖到了一个很高的价格。道长之修为高深莫测,综合之下小子才大胆猜测,道人与我师父,国师都应该有一段渊源。” 道人忽略了其它,抓住他话语中地刺,歪着嘴气道:“你小子的意思是说,老道我买不起这酒了?” “额……”李相如哑然,假装有些为难情地解释道:“不……不……不是 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酒壶……是丑娘制作,由我篆刻一些图文而成的。我将此壶送与宁安王的仆从老黄。”又颇为自傲地补充道:“此图文,天下绝无仅有!” 道人闻言愕然,懊恼地摘下腰间酒壶,这酒壶他是看着做工还不错,壶身克制地是一些简单地人物图文,算不上栩栩如生却是别有韵味,当时太晚,图文虽然引起了一些兴趣却只顾着喝酒没做它想,几日下来也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从未曾想过深究。装酒的量又比他之前用得那个大很多,便留了下来,却没想到成了被人识破身份的一个依据?老黄那个王八蛋把我的剑要走了还又坑了我一回?念想及此,更为恼火,举起酒壶就想丢掉。只是终究不舍,将举起地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眼神不怀好意的望着李相如,冷哼一声,道:“难怪陈清风那老匹夫都说在你手中吃过亏,还说你是厚颜无此天下最没脸皮之人。凭借这一些猜测就想着从我手中讨要一些修炼之法?就算你只有刀法又如何?既不是我徒弟,又不算让我有多欣赏,凭什么老道送了这紫金丹丸还要送你修炼之法?还有你又凭什么觉得老道我这就有适合你修炼地功法?” 老道越说越起,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引得在河边戏耍地两女都诧异地望了过来,老道在李相如的眼神中回头望了望两女,只好和颜悦色地展现出一个善意地笑容。两女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将挽起裤腿地脚淌在河边感受溪水地清凉。 老道对于两位女子是发自肺腑地喜爱,一个勤劳质朴,一个天真烂漫。如果不是想着自己不收徒弟,还真想收那叫红衣女子为关门弟子,她地体质确实适合道家那套功法。只是想起一个美若天仙地女子整天与鬼怪山精妖魔打交道,未免有些大煞风景。 被两女这一打断之下,他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望着将紫金水球吸食完毕地小白,手掌轻推,将小白还给李相如。眼神含有深意甚至是有些趣味地望着李相如,指着小白,笑眯眯地开口道:“它的来历,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不得了。用得好了,会是你极大地机缘。”说完之后,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望着天真烂漫地两女,对身后站起地李相如开口道:“那言小丫头体内曾被邪祟入体侵蚀过,她体质属阴,容易招惹鬼祟之物。这段时间她应该是与小白狐接触颇多,身体已经有了一丝妖气,不过不打紧,这种妖气对她无害,反而有好处。可以震慑到都城中那些低等邪祟之物,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些,让他们俩都多与小白狐接触。至于丑娘,资质却是甚微平庸,观她面相……”说道此处,他回转过来,神情认真严肃,道:“有夭折之相,这种祸事很有可能是你地因果。” 第一百三十一章:命格 道家综合畅行百代,广博精微。言其悠远,海纳百川。隐含着是飘逸轻扬地睿智慧言。 曾有帝王以道家思想为治国主旨,让百姓在之前苛刻统治之下休养生息,兴盛国家。 就连兵家地思想也广受道家深刻影响。 在佛家入驻之时,道家受到了极大地打压。从“一家独秀地”逐渐成为“落寞收场”地凄凉结局,也渐渐的失去了抗庭之势。落寞千年之后慢慢地开始转入民间,留下了五行学说不可解释地东西。 道家的玄学,于千年之久。不止是是仁义道德,法制规律,更是道网中的五行流转。 用老道人口中解释地道来说是:笑靥间便可以让溪流奔流入海,弹指间便能让人的意志粉碎成齑粉,谈笑间可以让樯橹灰飞烟灭散落于天际之间。口吐道家真语之间便可以让妖魔鬼怪由生到死坠入炼狱不得永生。挥手抬袖之间又可以将富丽堂皇廊腰缦回付之一炬化为荒草枯冢寸草不生。这是至高存在…玄之又玄。 国师陈清风,在观天阁那星棋之下观天象,算国运气势,人属命格。 自从道家流入民间之后,最广为人知又让人讳莫如深地便是算命之术——哪怕这并非道家所要传扬地本意。 所以,对于命格之事,道家具有着绝对地发言权。 老道人报了名号为:一游。 李相如观察到从他地言行举止和那些难以循着踪迹地凭空消逝之法,此人地修为决不低于自己那位师傅,甚至可能高过国师陈清风。 用一游道人地话来说便是,如果不是他飘游海外一甲子,国师之位的人一定不是陈清风,而会是他。 这话他斟酌了数次,一游道人言语之间或许有些许夸张,但却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夸夸其谈故弄玄虚危言耸听之人。如果说陈清风是人族修行者中排名第一地话,那道人岂不是已经凌驾于国师之上?那又会是怎样地一个存在? 他反而希望一游道人是自夸地,只有一游道人本事越低,看的人属命格才会不准。他抬起头,望着庭院之中忙碌着将衣物晾晒地丑娘,眉头深深地皱了下来。自欺欺人之法,他从不擅长。可以逃避一些不必要地麻烦,却不代表会在真正面临地困难面前而退缩止步。所想要的便是,如何阻止这落在丑娘身上地厄运? 一游道人掐指之间能算出命格,却摇头苦涩未曾有破解之法。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李相如也不会知道丑娘的未来命数。 命格无解,仿佛一锤定音地死刑。 李相如心急如焚。 从野外回来之后,他便闭关在书房之中不出,不断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又无数次的将写好画好揉成团丢在篓桶里。一夜之间,书房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沾染墨迹地纸团。 丑娘在外面轻叩房门,语气里有些担心忧虑。 李相如听闻门外丑娘的声音,双手挠头,睁开地双眼里满是血丝。片刻之后,他轻叹一口气,对着屋外语气如常喊道:“我在修炼,暂时不要打扰我。” 丑娘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应了一声才渐渐离去。只是脚步声里依然留着些许地担忧。她慢慢地走到大门,将门关上,落下重重地横木。大哥修炼,需要清净。闭门谢客,是一种营造环境地法子。哪怕她知道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外人来访。 言如玉抱着小白,坐在二楼临窗位置望着外面几株愈发浓郁春色地茶花树。闻听丑娘地诉说后喃喃地道:“奇了怪了,他平时修炼都会提前告知我们啊?为何这次那么突然?”她转过身子,疑惑地望着丑娘,道:“你说,这是不是跟昨天遇到地那老道人有关?”说完低下头,望着手腕上老道人赠予地银色手镯,手镯上篆刻这类似于甲骨文地字样,这便是道家的符铭。 丑娘收拾着屋里被小白活奔乱跳时弄乱地摆件,听见言如玉地话微微抬起来,啊了一声,然后摇头道:“不知道啊,可是不是说修炼之人因机缘而悟道嘛?也有可能是有了灵感之类地所以才闭关吧。”她便将一个蓝色瓷瓶扶起,用一块棉布擦拭,眉头微蹙,道:“那道人看着不像坏人,还送了东西我们。他给我戴的这个玉佩,虽然不懂是什么玉,戴在身上以后我觉得晚上睡觉都踏实了很多。” 言如玉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那老道人好像是很厉害,又好像很和善。对她们至始至终都没有过什么敌意吧?否则以李相如小心翼翼地样子也不会把道人送与地礼物留了下来,昨日她可是观察到在道人侃侃而谈地时候,李相如一手背后,手指不停蠕动,那是李相如在思考时候偶尔地动作习惯。那个时候。李相如还是防着那个突如其来地道人的。 应该是李相如修炼中有了什么顿悟才闭关思索的。嗯,静坐四五天,或者十天半月,这对修炼的人来说也是再普通正常不过的事。想通了这点,她便不再纠结,站起身来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脆生生地青枣放置嘴边,轻咬一口,有些含糊不清地道:“那就管了,神神秘秘的。他们那些人都是那样。” 丑娘轻轻“嗯”了一声,将水盆端到一边,又开始擦拭桌上地摆件什物。 言如玉有些气恼,将小白放到坐榻之上。对着忙碌地丑娘道:“你怎么就这么天生一副下人地丫鬟命啊?如今李相如家大业大,他也将家里所有地收入银两归于你管理。也说让你自己去支配,你就不能去请个丫鬟来做这些事嘛?” 丑娘回转过头,对着言如玉微微一笑,毫无芥蒂地回道:“我本来就是一个丫鬟啊。”说完又开始倒腾,将架子边缘擦拭一番,说道:“其实我好佩服大哥的,就一个酿酒地方子便有源源不断地分子钱,据说还成为贡品,只有一小部分流入民间,价格已经抬至黄金。都城里只有前五地酒楼里才有地卖呢。” “其实我都看不太懂字,大哥本来说老实着接着银子就好,账目什么的都不用去算。虽然表面应允,可暗地里还是去翻查了一下账目,也不是什么对于谁不放心,就是觉得家里有着多少银两好有个数。银子这东西,还是存着点的好。好在大哥也不是那种大手大脚之人,也不好那烟花之地,除了购置一些书籍纸张笔墨之类地,也没什么多大开销了。对了,前两天我看到一匹不错地绸缎,本来打算购置几匹给给大哥做几件长袍地,这天也慢慢地开始便热了。大哥地夏衣,少了些。那些收纳我也都编织成册了。这些都是之前留下来地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大哥有次发现了,并没有数落我,还交了我一个计算地法门,叫什么……阿拉伯数字之类的?一天就学会了,还挺好用。”丑娘地话匣子一打开,便滔滔不绝,也不管言如玉是否在听。 言如玉却是愣了一下,对于这些鸡毛蒜皮地小事,她自然是不在意地,闻听说夏天将至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才是槐花挂满枝地四月初呢,这夏日至少还有两个多月吧。” 她将青枣咽下,拍了拍手掌,对着果盘上地糖果咽了咽口水,像是经受住了极大地考验才将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她好不容易将视线从糖果移开,落在还在忙碌地丑娘身上,倒是让她想起了从小在身边伺候自己地秋荷。她也是没事整天在我耳边念念叨叨地院子里一些鸡毛蒜皮地小事,等听得腻了,她就拣些街坊邻居骂架地事来碎碎念念。衣物吃食,她从不曾考虑过。要是饿了秋荷总会很识趣地送来碎嘴地零食。店铺里新进了漂亮地绸缎,掌柜的总是会派人专门送来,由最好地裁缝根据她的喜好加工缝制。她自然是不知道缝制一件成衣需要花多少的时间。她也用不着操心这种事情。 丑娘微微一笑,将棉布浸泡拧干,边擦拭没完成地桌椅边道:“嗯呐,可是这技艺不够,时间是要就一些的。现在缝制,到气温一转便可以穿啦。而且,现在也没什么事做。做这些也可以大发下时间。” “那就是没事找事呗!”言如玉恼道,打量着这些看久了便不觉得稀奇宝贝地摆件家具,心里又安奈不住躁动,眼珠子转了转,蛊惑道:“不如我们趁这天还没黑,我们出去一趟吧?” “啊?”丑娘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昨天我们才出去过的啊?” 言如玉决定不与丑娘怎样商量,说走就走,站起来拉起丑娘地手就往楼下跑,边走便说道:“我们就去绸缎庄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出地是布匹,买回来。你不是正好要给李相如做几身衣裳嘛?” 丑娘“哎……哎……”了几声,连擦拭地棉布都被言如玉一把夺过丢置一旁,连辩解地机会都没有。 言如玉似乎也从不对她讲什么道理。 临出门地时候,丑娘就连犹豫地时间都没有就被言如玉拉到大街上去了。 李相如闻听到了动静,脚步微微挪了几下还是止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承诺即是爱 焦急和忧虑会使人失去对事物判断地理智。而会经常丢失这种理智地人,他一定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人。 李相如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他站起来在发愁着盯着被丢的横七竖八地纸团,弯下腰慢慢地捡起来,重新丢进竹篓里。 整个过程很缓慢,有时候甚至打开一两个纸团看了看,继续揉成团,再丢进竹篓里。他需要整个耐心地过程去抚平内心地焦虑,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 在收拾完地上地纸团后,他又将毛笔清洗了一遍挂在笔架上,摊平宣纸镇住。做完这些后,他坐下来揉了揉脸颊。 发了片刻地呆之后,他决定先睡上一会。睡眠能恢复人的体力,也能让混乱地大脑逐渐平静。 华灯初上。 李相如醒来地时候,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楼上两女地嬉笑声。他推开书房地门,望了望已经拉下地夜幕。 星辰黯淡散乱地挂在夜空,夜风起时也是清凉。春风沉醉地晚上,从西走到北,走过地路,遇见过的人,很多都已经不在了。即将停留地,也不一定就是自己可以停留之处,想想,还真是令人忧伤。 总说只有在晚上,我们才能天真地像个孩子一样入睡。在阳光初照地时候醒来要像一个大人一样生活。可这都城的夜不一样,这里虽然没有那个世界里那么多高楼大厦,建筑却一样有着冰冷无情,甚至是更无情。 不时趴出窗外观察书房地丑娘这时又将半个身子从窗户探了出来,书房起的烛灯把李相如地影子拉扯道屋檐之下,延长到院子中。她轻轻地跟言如玉说了一声,然后急忙地从楼上小跑了下来。走到还兀自发呆地李相如面前,甜甜地喊了一句:“大哥,你饿了嘛?” 她首先问的是,“你饿了嘛?”而不是“你没事吧?”。因为在她的眼里,李相如是无所不能的人。所以地困难危险,都只是一时地困难和危险而已。 李相如望着丑娘,心里却想起一游道人的话,不免有些心疼,有些宠溺地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地秀发。似乎又觉得这种亲昵还不够,将她慢慢地拥入怀中,沉默不语。他所想地此刻,即是永远。 丑娘被这样突如其来地动作有些愣神,眼神里满是惘然,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李相如此刻地情绪似乎有些不一样。在怀中地她不由得耳根发烫,身子微微颤抖,声音细弱蚊蚁地道:“大哥……等会……等会言姐姐要下来,别……被她看到了。” 李相如更是将她搂紧,闻着她少女地清雅体香,却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自顾道:“以前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类似这样的话,说人生是一场瓢泼大雨,命运是一把漏洞百出地油布纸伞,而爱则是这世间唯一地补丁。只有爱才能缝补命运地漏洞,让人活着快乐。” 丑娘索性将头靠在李相如肩膀上,却不是完全听得懂李相如口中所说的道理,她就下巴靠在李相如肩膀上,轻轻地“哦”了一声,以示回应。当回想起那个“爱”的字眼地时候,仿佛是因为听懂了什么而显得更加地娇羞。 李相如扶住丑娘香肩,与她墨黑地眼眸对视,没有错过丑娘每一根颤抖地睫毛,在他眼中这每一次地颤抖都如这春风让人迷醉,又如每一个在夜晚航行地船只那明亮无比指引温暖和安全地灯塔。 他用无比认真地态度对她说:“丑娘,能遇见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见地最美好的事!” 在红尘中苦苦挣扎沉浮地世人,只有找到了另一半,才有可能成功登岸。 露骨地表白容易让人听懂,也容易让原本害羞地人便得更加地害羞。丑娘眼中闪亮着因为激动而晶莹的泪花,望着深情地李相如,勇敢地一直将头抬着,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回应道:“我——也——是!” 现代人地爱情,是从“你好,陌生人”开始,最终也是以“你好,陌生人”而结束。在这个世界,爱情却是纯粹地多,相濡以沫地承诺地份量,重若泰山。他相信,在这里遇见过的每一个爱他的女人,都有着那个世界所没有地纯洁。 拥着丑娘入怀地时候,他相信了,这就是爱情。 言如玉抱着小白站在楼梯之上停住了脚步,红烛地灯光照耀在那精致绝美又显娇媚地脸庞上有着措手不及地惊愕,黯然和淡淡如秋叶凋零铺满地的忧伤。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往往不代表就真的能坦然接受面对。 言如玉似乎觉得自己该转身上楼,却始终挪不动这仿佛千斤重地步子。 小白半睁着眼,眼神在烛火照耀不住地黑暗之处显得幽幽亮,察觉到主人手掌摩挲地停止缓缓地抬起头,发出一声轻轻地“呜呜”声。 言如玉顿时觉得是她打扰了丑娘他们那刻地旖旎,轻轻地敲了一下小白地头颅,对着已经分散开地两人笑了笑,将小白放到楼梯上,背着双手,一跳一跳地走了下来。又故意绕着低头娇羞地丑娘转了转,嬉笑地调侃道:“咦……我们家的这个丫头脸都红透了哟。”故意掰开她遮脸地双手,又道:“干嘛,都被李相如抱过那么多回了,还害羞啊?” 丑娘娇羞地跺了跺脚,在言如玉银铃般地打趣笑声中丢下一句,“大哥,我给你做点吃的去。”然后仓惶而逃。 李相如有些无奈地看着言如玉,此时却是没有任何打趣地心情。 言如玉站在一旁,微微抬头看着这个只比自己高半个头地神情专注地望着丑娘离去身影地李相如,半天之后才悠悠叹了一口气。在感知,识人,懂理上,骄横地言大小姐在不骄横地时候远远要比丑娘知道地多。 她收起了打趣丑娘时候地笑脸,低头看着自己刚买回来地新靴子,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道:“今天下午,丑娘一直地说话。说了很多话。” “嗯?”李相如目光依然神情专注地望着在灶台忙碌的丑娘,尾音轻扬,有些不解言如玉所说的话。 “我们出去绸缎庄的时候,她表现地很大方,那种很大手大脚地大方,她买了很多漂亮地丝绸布匹。说不止是要给你做衣裳,还要给她离开了都城地弟弟妹妹们也做一些衣裳,说的都是一些很碎念普通地事情。”言如玉抬起了头,随着李相如的目光放在丑娘身上。 李相如终于将视线拉了回来,歪着头疑惑地望着言如玉,道:“挣来地钱,就该是花的,有什么不对嘛?还是家里地银两不够了?” 言如玉有些气恼,却将情绪压制住,对李相如翻了个白眼,稍微提高了一点音调,道:“你不觉得很反常嘛?她平时可是将银钱看得很重的,就算我要买些碎嘴零食都犹豫半天,多买一些用不着地东西就跟我掰扯道理,说不能浪费之类。她给自己买的东西就是更少了。” 李相如闻言,沉默了一会,然后道:“那就让她多买一点自己需要地,喜欢的。吃的也好,穿的也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现在不缺这点银子。” 言如玉恼怒地推了一下李相如,刚想大声,眼角瞥见丑娘地身影,克制住,语气依然有着气愤,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何那老道人与你谈话回来以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别告诉我那道人什么都没对你说过!也不要找什么你需要修炼地破烂借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们两回来后都变了?!” 李相如被言如玉如此的反应微微一怔,眼神里惊疑地神色一闪而过。他知道言如玉地聪慧都遮掩在蛮横地外表,却想不透只是这一些细微地变化便能被捕捉到,继而猜出一种可能性地结果。但是这样的事,他并不想也不打算让言如玉知晓,很多的事该男人扛地,绝对不就不让女人去担心。稍作停顿斟酌道:“不想瞒你,却也不想对你说出实情,总之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也确实是关于丑娘,这些,我都会自己解决。”他眼神无比认真地盯着言如玉,慎重地交待道:“最近都城妖祟鬼怪横行,尽量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不要跑远,在天黑之前赶回来!道长送与你们的护身符文需随身携带,关键时刻能保命。” 言如玉闻言,身子微微颤抖,她想起了与秋荷在纸马郡担惊受怕地几个夜晚,嘴巴微涩,紧张地问道:“你是说……这里有鬼?”说完专注了李相如地袖子,四顾地望了望。 李相如好笑地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这里是安全的,不用担心。道长还说了,尽量和小白待在一起,小白有灵性。有它在,一般地妖物也能近身。还有啊……”他送开了言如玉地手,指了指大黑道:“大黑,也是有灵性地。关键时刻它能护你们出城。其它地事只有像一游道长这种通天本领地人来做。防止的就是漏网之鱼嘛,你们安心地待在院子便是,我不想你出事,不然无法向言舵主交待的。” “啊……只是无法向我爹交待而已嘛?”言如玉此刻因为害怕而如同需要人保护地娇弱女子,眼神幽怨地问道。 “额……”李相如有些尴尬,他神情仓惶地躲闪开了言如玉炙热地神情。 第一百三十三章:关不住地春色 花季少女少女怀春,初心萌动很容易就对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特殊人物产生眷恋。尤其是在有一个宠女狂魔地言敬山老爹,打小滋生起一种娇惯刁蛮之气。 在司水郡之时三番五次地找李相如麻烦,一来是出于骄横不能吃亏地性格,二来是自己对李相如的这份感情起初也是不明白的,闹腾出许多事来无意识地表现出的便想在这份感情里强势让自己处于主导位。 李相如在司水郡的时候,给言如玉带来很多有趣的事情。一边对他产生咬牙切齿地恨,说话直接总是想揍他一顿发泄些闷气。知道李相如仓惶而走后,她才发现生活慢慢地变得无趣了些。 生活其实是恢复了从前地模样,改变的只是因为有一个人走进了她的生活。在很久之后,她才慢慢地发现,原来这是对李相如产生了一种眷恋。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爱,于是她带着秋荷千里迢迢地来了燕京。在这段相处地时间里,当看见李相如与丑娘相依相偎地情景之时,心中翻起地酸楚和羡慕才让她猛然醒悟过来,这便是他想要得到的男人的爱。 李相如没有老言地千依百顺和幽默,但却不显得古板。她喜欢听那些动听或凄美地故事从李相如薄薄地嘴唇吐出来的样子。她喜欢李相如地声音,喜欢李相如菱角分明地五官,脸庞。 很多的事,如果不开口,她怕来不及。她不想等丑娘穿上那套红色新婚服饰地时候才让李相如知道她地爱恋。于是,她决定将心事袒露出来,哪怕会遭受到拒绝。 李相如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从反应里她看出了他的犹豫,或者是不知所措地拒绝之意。可这些并不能让她气馁怯步。她暗自捏紧了拳头,心中却是更加坚定这世间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从开始来到这座小院子李相如对她地关怀,从悬崖边上吐露心事依偎在他怀里地闻馨,从对她无数次的无理取闹胡搅蛮缠,至少都说明了,李相如对她并不讨厌。 不是嘛? 言如玉将视线转到了丑娘身上,看着丑娘的眼神说不出什么嫉妒仇恨之类地感情存在。丑娘是一个很善良又很勤快地人,虽然对于钱财之上有些小气,经常都是要点算着才愿意去购置一些不必要地物品。她没过过那种拮据地生活,也没吃过什么大的苦楚。只是纸马郡一行地事让她成长了不少,至少她愿意听从李相如之前跟她讲过地一句“换位思考”设身处地地从丑娘的地位去考虑一些事情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能忍住不闹。 瑕疵一定是存在的,就连圣人也不敢说从未做过错事。 对于丑娘主动地提及到最多的是她的那群弟弟妹妹,说起地都是一些快乐地趣事,疾苦地事是极少提及的。这便是心存善良的人表现。只分享好地,坏地自己承受。 在李相如提及到丑娘有可能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后,她对丑娘这个单纯善良地妹妹越发的怜爱了。 看了片刻之后,她不再让李相如为难,脸上有些担忧地望着李相如,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只要不再用那么炙热地眼神,李相如便不会那么慌张,他有些诧异地回望了一眼神情转变如此之快地言如玉,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想要破解一个困局,首先是找到一个诱因。目前来讲,首先应该做的便是将安全防护做好。至于其它地,只能先看看。” 一游道人说地劫难,是一个因果。而这种因果地来源却是自己。他有想过是否该把丑娘送去鹅湖书院来躲过此劫?正好孩子们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可以让丑娘回去看看。同时书院也更能守护她的安全。 这个世界太多奇妙,很多在原先世界里称之为迷信的东西在这一一呈现存在,并对世界产生着巨大地伤害。不是所有地都能用科学来解决,他不得不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认真态度去面对。 一游道人说地是三个月内会发生,至少现在还有着些时间。这种迫在眉睫地危险感让他眉头紧皱,必须加快对燕京事情地处理。思绪正飞扬间,言如玉扯了扯他的衣角打断他。 “这段时间,我都会听你的,好好待着家里。现在有了那么多法宝,不会出什么事的。”言如玉摇了摇手腕中道人赠送于她地手镯,又抬手指了指额头前佩戴的饰品,道:“额头上的这条,是老言给我的护身符,他说关键的时候能保我性命。丑娘身上也还有着一些吧,如果还觉得不够,不如我去联系老言让他想法子再弄一些保命地法宝?” 李相如心中苦笑,他相信言如玉地好意,只是这保命地法宝谁不想要?又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丑娘身上本来有一块夫子赐予地印,却已经被耗尽了,现在怕也顶不了太多的作用。言敬山说到底也是江湖人对于修行之人,他又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去获取保命地法宝呢?只是这些,他如何能讲出来?于是他面上展露自信地微笑,摇了摇头,拒绝道:“法宝自然是要多一点才好,这个我去解决。不要望了,我有一个儒家圣人地周夫子,能国师也有一点点渊源。” 言如玉道:“可夫子和国师不是那种喜欢云游之人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吖,你能及时找到他们?” “嗯。”李相如眨了眨眼睛,对她道:“能的!我们有特地地联系方式,是夫子的关门弟子。很受重视地那种弟子。”他没有理会言如玉眼中地怀疑和揶揄,握紧了拳头,漫步地走到已经将面下好端出来地丑娘面前,在丑娘温柔地目光中注视之下将面食吃完。 言如玉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他们,心中叹息一口地时候悠悠转身招呼着小白上了阁楼。 ………… 宁安王府。 李相如一身白衣,站在挂着大红灯笼地宁安王府那扇大门。这朱红大门和门外地两座石像,越发显得王府地气势非凡了。 大门旁边地小门轻轻地推了开来,一个佝偻地身影慢慢地从门缝里走出,一脸和蔼笑意地望着李相如。 夜晚的时候,府里有巡逻夜视地护卫,唯独守门地只有老黄一人。 李相如微笑上前,微一拱手行礼问好。 老黄笑眯眯地回了礼,道:“公子,好久都没来过了。王爷可是一直都盼着你过来呢。” 李相如笑笑,开门见山地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找宁王是有些事的。王爷可休息了?” 老黄拍手,道:“善!”说完之后把小门推了开来,又道:“宁王早有交待只要是公子前来,无需禀报。只是这院子房屋众多,怕公子找不着,宁王此刻怕是还在书房,老奴这就领你前去。” 老黄是宁王信任地人,是被宁安王视为亲人的人。 大户人家门口设置两个,一扇正门,一扇偏门。正门显正式身份尊贵,偏门是一些身份低微地下人厨子进出的。老黄让李相如从偏门而入,自然是没有对李相如轻视地意思,李相如骨子里也没有那种根深蒂固地尊贵身份之分。 身份和地位地尊贵,从来都是做事做出来的,而不是祖上萌荫得来。 李相如客气地拱了拱手,道:“有劳黄老。” 尊敬人是一个最起码地礼貌和修养,哪怕老黄不是老黄,换做一个沿街乞讨地乞丐,李相如怕也是会回应这种尊敬。 房屋地建筑显示的是家族和身份地底蕴,看着这假山,池塘,植物搭配而成地美伦美央地在眼前延伸,李相如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地情绪。 走在前面掌灯地老黄挥手支开了几波想要前来问候地护卫,仿佛猜中了李相如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苍老地嗓音道:“院子本来也是一位王爷留下来的,底子是不错的。只是宁王之前还不是宁王,没什么心事去打理这些。这段时间王妃是看不过去了,府衙地收入逐渐宽松,便将院子重新翻修一遍。如今这宁王府已经不是之前萧条地王府了,自然是需要一番装饰的。公子,觉得如何?”说完,边走边回头看了李相如一眼。 李相如微笑点头,道:“理当如此,很有一番滋味。不错。” 老黄呵呵一笑,赞道:“这都得多亏了公子提供地几份配方,如今老奴天天都有美酒喝,不用跟着宁王到处东奔西跑的担惊受怕了,这算是安享晚年啦。” 李相如对于这些谈话有些不知所措,他有点迷糊为何老黄会跟他絮叨这么多,一时间不好怎么接话,只好敷衍地回道:“黄老客气了。” 老黄听出来李相如的语气,感觉到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心中却是不介意地,笑了笑,道:“人一老啊,免不了多些唠叨。公子勿怪。”说话间便到了一间屋子外面。屋里灯火通明,他挥手支开了守在门外地护手,对着李相如微微躬了躬身子,道:“公子自行进去便可。”微微停顿之后又道,“公子离去之时可再来老奴处,老奴有一份礼回报。”说完却不待李相如回话,神秘一笑,慢慢地退了出去。 李相如有些错愕,只是见着黄老吊起胃口不谈,也就没有追问。这种耐心,他还是有些的。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待老黄离去才轻轻叩响了房门。 第一百三十四章:第三个目标 撑着脑袋在桌子上打着瞌睡地悠悠丫鬟依然被轻微地开门声给惊喜了。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发现是李相如,刚想喊出声来提示一下宁王却被李相如示意止住了。 悠悠看了看聚精会神伏笔中地宁王,然后冲李相如吐了吐舌头,走到他的身边微微一福,小声地道:“奴婢先去安排点宵夜,公子您请便。” 李相如点了点头,目送悠悠出去之后才将视线转到了宁王身上。 此时地宁王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直在翻看折子,不时地在折子上勾勾画画,把批阅过地分成两份搁置一处。 一切地纯真都止于成熟,而这些却是成人必须必备地硬性条件。当一切的跟老练世故挂钩,人就会变得俗气回归于普通。我们谁也无法做永远地自己,去做想做的事,喜欢做的事。 时间并没有什么诗和远方,有的不过是泥泞里芳香。从泥泞里地沼泽里寻找一份让自己坚持下去的慰藉。 原本印象中总是挂着一张肥肥笑脸,为了吃食而不惜放下身段与自己称兄道弟地秋鸿王子,如今也已经被世俗琐事,国家大事渲染地稳重成熟。 望着一脸无比认真神情时而放松时而双眉紧蹙地秋鸿,他心中升起了一种陌生地怪异感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宁王停止了折子地翻阅,将毛笔阁下轻吐出一口浊气,拿起茶杯才发现杯子空落,抬头间道:“悠悠,给我斟……”那一个“茶”字还未出口才猛然发现悠悠坐着的那个位置已经换了一个人,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这人是李相如才露出笑脸,开心地走了过去,一把将坐在凳子上地李相如抱起。 李相如伸手阻止,满脸嫌弃地道:“咦……你这一身肥肉可别碰我哈,我可不是你那可人的悠悠丫鬟。” 宁王闻言一愣,笑了一声捶在李相如胸口,哈哈笑了一声,插科打诨道:“去去去!不是你当初教我的嘛,男人间许久不加面需要拥抱一下!表示想念之情嘛!” 李相如翻了个白眼,对他竖起一个中指,道:“当初是谁死皮赖脸地说镇子上那个秦姨风韵犹存,想入非非地想去占她便宜的?我可以抱她是因为我跟她熟,你居然还厚颜无耻地想去抱她不是自己找抽嘛?” 被提及当年糗事,宁王尴尬一笑,胖脸微微一红,又四顾看了一下没发现悠悠身影,松了一口气,梗着脖子道:“那时候我不还是 小嘛……”说完又怕李相如继续将这话题扯下去被悠悠听到,急忙转移话题问道:“这大晚上的来这,是有什么事?” 见提及到正事,李相如脸色恢复平静,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有件事情,我要先做。提起跟你打个招呼,这边的计划,我需要提前。” 宁王闻言脸色变得沉重了很多。 此时悠悠轻轻推开房门,宁王住了口,对放下两碗羹汤地悠悠打发走了,并吩咐她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悠悠见宁王前所未有地严肃,也不敢多说什么,轻声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宁王在李相如对面坐了下来,端起羹汤以极快的速度往嘴里灌了下去。他有点疑惑李相如所说地加快进程是指哪方面?所有地计划都是有条不絮地进行着。死卫正在训练,天罚也没日没夜地加紧制造。就连七哥那边地势力也逐渐地吞噬过来。李相如让他去焚城挖过来地几位参谋军在密室里拿着收集到的一切信息在分析皇城地布防。他那群智囊给出地最佳方案便是:坐山观虎斗! 他将碗轻轻地放下,掏出一块方帕擦拭了下粘在嘴角地汤汁,沉默片刻之后,坐直了身子,试探性地问道:“你指的是哪方面?” 李相如耐心地等待宁王吃完,等待他去领悟话中的意思,听到他谨慎地问话,微微一笑,以一种不容置喙地语气道:“我要范文成死!” 秋鸿闻言,眉头紧蹙。范文成好歹是当朝太尉,这身份地位可非同一般,就连自己的父皇虽然对他恨之入骨却也不敢真的就动他。动他不但是极有可能引起他一方地势力反扑,另一方面是对皇家地名声不好。范文成一定是清楚地,这点无论是他还是范文成本人也极为清楚。开始制定的计划是让太子与七哥来个两败俱伤,他好坐享渔翁之利,这些离间计也被慰老有效地执行者,并且已经产生了效果,让七哥与太子党产生了摩擦,双方地势力都在暗自的较量里逐渐削弱。 他想了想,排除了牵一动百地因素,道:“想要将整个范家势力一网打尽非常困难!范文成不止是在庙堂地势力,更恐怖地还有镇州世大家族在背后给他默默撑腰。范文成一旦生死,处理不好的话极有可能会引起地方地动乱。刺杀一路地话,他身边有几位修行者,实力不弱。怕也是极其困难的。我想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结果?” 李相如心中稍稍宽慰,宁王先问的是用那种方法,而不是问为什么。他自然是知道无论哪一种,都能给宁王带来极大地困境。扳倒范文成等同于折去太子党一只强有力地羽翼,长期来说对于宁王争夺帝位是有好处的。 真正地强者是善于利用人性去让两个本来就算不上朋友地敌人进行你死我活地比拼。俗称:借势。 这也是李相如一直采取地复仇手段。他相信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可以用这种漫长充满变数地方式去把整个范家连根拔起,可这些对他来说,太慢了! 对于是否将整个范家连根拔起对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他要的不过是让范文成死。他明白,如果让范文成对当年谋害师帅地事之行招认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枭雄从不畏惧死亡,在失败面前甚至是宁愿选择死亡而不去面对失败。这是他对范文成多有地调查信笺做出的判断。 李相如手指轻敲桌面,对一直注视着自己地宁王淡然一笑,道:“刺杀!”随即他将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晚羹汤轻轻地推到了宁王面前,慢慢地道:“我现在手头上没有多少可用的人,需要你去帮我调查范文成最近地动向,要详细到他几时如厕。” 归隐宗这段时间突然消失一般,就连沈泰都是语音不详,说是正在进行一件生死存亡地大事,将所有的力量都抽调走了,这让他对于敌人地情报有些局促。刘清此人,不可再用,他无人可用。这也便是亲自来找宁王地原因。 宁王看了一眼羹汤,肚子虽然饥饿,却强忍住了。他需要集中注意力思考,不能被任何事情分散了注意。而且,禁食地条律已经如同刻在他骨子里一般,在宁王府不敢有半分逾越。他抿了抿嘴唇,想了想,蹙眉问道:“对于范府你有多少了解?比如他那第五地儿子是鹅湖书院教习得意门生,才学皆为上品而被我父皇召见赏识?” 李相如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五年来,进入范府行刺地刺客,都如泥如海毫无音讯。进去是完整的人,却连骨灰渣都没出来过。”宁王盯着李相如地眼睛,认真严肃地道:“为何是单说是这五年?因为虽然没有证据指明当初那件事是他在背后指使的,却依然很多人认定他为罪魁祸首。江湖中从不乏侠义之士,甚至也有修行者前去行刺为路师帅正名!这许多进去出不来的人中都跟路师帅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比如,前锋军校尉杜威,他以武入道,淬炼钢筋铁骨,一把长枪从北边地烽火城直杀如楼三百多里,连楼兰地狼王卫三名长老都被击杀于他的长枪之下。” 贡州军营,杜威之名只在师帅之下!而师帅武力在景国前七!从师帅和军师口中自然是不止一次的听说过。他的事迹在贡州也是顶顶大名的。只是却不知,原来失踪地杜威是来了都城,而不是心灰意冷之下隐居。此时闻听道杜威地信息,心中不禁唏嘘,却不想一个驻守边塞将领有着这血性前来行刺。 宁王见李相如神情震惊,以为他有所改变,又压低了声音道:“这是半个月前才好不容易得来地消息,经过反复的核查已经证实过了信息地真实性。起初地时候,我们也都是想不通的。以你现在的实力跟杜威将军比起来,差多少?” 李相如脸色恢复平静,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无法比!因为,我没有见过他,没有跟他比试过!” 这语气里,并未透露出半点他李相如不如杜威地意思,反而是一种莫名地自信,觉得自己比杜威更有能力。 宁王又气又恼,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与李相如目光对视发现他眼中的无比地沉静,又压制住了。缓缓坐下,许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举起手投降道:“我知道,你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出于朋友,我担心你的安危。如果你还是坚持,我会将你要地信息全部给你!甚至可以给你安排几个可靠地人手供你使用!” 李相如沉默良久之后,站了起来,对着宁王道:“谢谢!我知道!我要那些信息,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至于人手,暂时不需要。”他想了片刻,又道:“天罚地研制如何了?” 宁王见阻止不了,也不再劝,回道:“已经成型,引爆率高大百分之九十。引爆时地安全性也在匠师地无数改良之下变得安全许多。” “嗯!”我需要五个,提个要求,将一些锋利地碎铁片加入其中,我要让它产生地伤害更强些。” 加入碎铁片?那爆炸之时的碎片是否也会对躲闪不及地自己造成伤害?宁王想了想,这威力是可想而知的。他皱了皱眉,还是点了点头:“好!七天!” “三天!信息,天罚。三天之内全部准备好!”李相如不容商量地道。这种语气已经隐隐有着一种命令了。 宁王苦笑一声,骂道:“找死都需要那么急嘛?” 李相如耸了耸肩,对于宁王的这种怀疑,他也是有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温柔世界地微笑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宁王望着转身欲走地李相如以一种关怀不解地语气问道:“这不像是你。我知道,就连烤个肉,你都会将所有地佐料配好,没有一次你是缺过一样的。你来到燕京之后,所做的事都是有着计划的。” 李相如脚步微顿,想了想,半天后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生活不能等待着去被安排,我想要争取,想要这主动权。不论结果是悲是喜,都不枉自己在这走世上走一遭?” 体内的饕餮解决之法依然还未找到,煞费苦心得来青衣帮地秘宝也不是他期望的那种。如今体内地饕餮已经初具雏形,还隐隐约约有控制他肉体地趋势,上次还差点害死了丑娘。这些不得不让他忧心如焚。 宁王闻言大惊失色,感觉到李相如话里有话。着急地过来一把抓住李相如地手腕,不可置信地提出疑惑,失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是说,你会死?” 李相如微微一笑,见着宁王脸上真挚地关怀,一脸的淡然,回道:“人都会死的。” “不!不!你不是说只要得到了青衣帮地宝藏便能给你续命嘛?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宁王皱眉不解地问道。 “青衣帮得到地并非异兽灵识,只是一些灵石药材。”李相如摇了摇头,那里地东西并没有被自己体内地饕餮吸食。就连那晚在储秀峰饕餮突然化成灵识出体之后,就连白狐地妖气也吸收不了。以前是一旦有异兽灵识靠近,他便能明确的感知到饕餮的蠢蠢欲动地。 而据他地猜测,这小白狐应该是九尾狐地后代,属远古灵兽之一。饕餮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沉睡地同时又不断地吸收他每次修炼而来的灵力。这几天他能感觉到窍穴中灵气的枯竭。无论他这么修炼,境界都还只是停留在那里。想到这些不由得有些苦涩,道:“得到了那里的所有东西,可是……我取不出来啊!也没有我想要的。情报应该是出现了错误。” 李相如身体有凶兽,贪婪无比。这是老黄告诉他的,留在李相如体内地危害有多大,黄老也曾对他提及过,对于一些解决地方法宁王当时上了心,老黄也便回答了几句。只是要解决这些东西,非常地困难,困难地犹如登天。 宁王松开了手,在屋里焦急地来回走了几步,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对李相如爆了一句粗口,咬牙道:“我多少知道你的一些情况,皇家的人想要走修行路必须退出皇位争夺。别看我现在好像很风光,好与孬也只是我那位父皇地一句话。因为母妃出生低微,打小就不受待见,更没什么机会去修行。但是小时候跟着红姨……就是国师的二弟子,跟他们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一些事。你的问题虽然很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又走了几步,道:“青龙灵识是我皇家地气运,我不知道能不能给你拿走。但是朱雀灵识小时候我有听父皇模模糊糊地提及过。给我一点时间,我打听出来,然后帮你去取!” 生活里的磕磕绊绊却始终不曾停下脚步,满怀期待之时却时常落空,这个时候有个叫“朋友”的人走进了你的生命点缀,相互掏心掏肺找到了共同地词汇,共同经历了一些事渡过了一段时间。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这些感情已经超出了亲情地范畴,不该相忘于江湖。 看着宁王脸上毫无作违地真情流露,李相如心中有了感动。他拍了拍宁王地肩膀,想了很久却终究只有两个字:“谢了!” 宁王咧嘴一笑,回道:“我们是兄弟!” 一世人两兄弟。 在这陌生地世界里,他孤独的过来,也曾拥有过很多感情真挚对他友好地兄弟。如今,那些兄弟已经上了天堂,苍天待他不薄,又给了他另一个兄弟。 李相如点了点头,不想让自己陷入一种“矫情”的感动,话锋一转道:“计划还是不变,放心。我至少有自保地能力,区区一个范府留不下我!”他没有说出的是杜威之武虽然在他之上,却也只是一个很少动脑的武夫而已。对于一个毅然壮烈豪举之人,他心中还是敬佩地,也不想出言点破。 宁王见着倔强地李相如,知道再多的劝说也是徒劳地,勉强地一笑,道:“好!你制定好计划,我这边也看还有什么能帮助你的,要是你出不来,我就发动所有地势力把范府铲平!实在不行我亲自带十几个天罚过去,把范府炸平!” 两人相视一眼,半晌之后同时大笑起来。 一切尽在无言中,这不只是说爱情。 “对了,刘清地事查出来了。”在停止笑声之后,李相如沉吟了片刻有些不忍地道:“从他那条线,挖出了齐国地影子。在昌荣坊十七巷地一间染布坊里。那里是齐国旧人谋事地地点。” 总劝说世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发现刘清违背他地意愿私自去做那些事的时候,从初始地痛心到反省,再到弥补。这是李相如做事地方式。 人最可怕的不是做事错,而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或者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以后还不去反省弥补。时常检视探究内心深处,视野才能够开阔,格局才能够打开,人才能够成长进步。这种挖掘终究是最实在的一种开悟。 宁王眼睛一亮,很快地抓住了信息重点。如果能够对着潜伏在都城地异势力一网打尽,会在父皇那功劳簿里重重地画上一笔。 不止是是齐国地,还有越国,这些余孽总是很会抓住时机见缝插针地造出声势扰乱局势。虽然一直都没有让他们得逞却多少地给皇家带来一定地困扰,犹如一直依附在牛身上让人恶心地苍蝇蚊虫。为了赶走这些苍蝇,父皇不知发了多少火却依然解决不了。 想起刘清与李相如地关系,他又有点困扰。李相如是一个念旧重情之人。于是他开口问道:“那刘清……” 李相如将宁王地细微表情都看在眼里,淡淡地回答道:“能留下性命就让他带着妻儿离开京城过隐姓埋名地生活。如果很顽固,你就看着办。”他停了一下,想起一件事情,又道:“你应该有了自己地出谋划策地智囊团队,可能将计划有条不絮地进行着,但对我来说终究是太慢了……” 刘清再怎么说也是焚城路家军之人,就算他已经变质,也依然跟军师有着割舍不去地过往。刘清地事也不一定就是背叛,他选择了附庸却没有做过对路家军不好的事情,反而是在一定地程度上给予了他帮助。所以,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这话宁王听懂了,没有后顾之忧事情便好解决,他打断道:“那就添加一把火!如果一把火不够,就舔两把火!让太子他们打的更激烈些。”他想了想,又道:“其实,这边依然分为两派,一派主张下重要,一派主张坐山观虎斗。真正说的好处是后者,但如今父皇那边传来重病地消息,我也无法觐见,就连入宫看望母妃都被阻止了。皇宫那里封锁地很紧。当下的局面,父皇怕是躲在一处静静地看着我们闹腾了。也好……是该下决定的时候了。我等会就安排下去,着手准备!” 李相如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结束对话。他朝门外走去,对于想要送他出门地宁王劝道:“我自己出去就行,你先去忙你的正事。这三天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计划还是要推敲几次才行。三天后,你派人把消息送到我院子里。” 宁王闻言也不坚持,点了点头,道:“好!那你自己小心点,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说完他招了招手,在远处一直关注这边地悠悠小步跑了过来,“悠悠,你送李公子出去。” 悠悠微微一福,应了声,便掌灯走在前面领路。 李相如没再拒绝,在夜色之下跟在悠悠身后朝王府外面走去。 交待完该交待地,便不该拖泥带水。如今谁都没有时间去闲聊家长里短地琐碎之事。 宁王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在夜色中冲他抬起手挥了挥地萧索背影,心中不由有些沉重起来。无论 未来如何,李相如依然是他敬佩地很有才华的人,是他的出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宁王妃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轻轻挽着宁王地手,随他一同望着李相如的背影。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从宁王地脸上表情大概猜出来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转头间望着宁王已经有些消瘦地侧脸,小手拽得更紧了。 宁王感觉到手中地温暖和担心,勉强一笑,对于这位敬重爱戴地妻子,倒也没什么好隐瞒地,苦涩地道:“李相如这次有些心急了,怕是危险重重!” 宁王妃抬起玉手,轻轻抚平了宁王皱着地眉毛,柔声道:“尽人事,听天命,无愧就好。府里还有那么多人在你背后支持着你,为你出谋划策呢,天塌不下来。” 宁王闻言,低头沉默了片刻,抬眼之间温柔一笑,轻轻抓住了宁王妃地手,深情道:“有你在我身边,这天便不会塌下来。寻求世界地温柔和安定,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王妃一笑,如同百花齐放时那最美地一朵,如同漆黑如墨夜空中最皎洁明亮地星辰,瞬间照亮了他的灵魂,让他无比的闻馨。 有些人想要权势,有些人想要扬名立万,有些人想要金钱,有些人想要信任,而更多地女子想要地只不过是不论在人生地哪个阶段里地安全感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