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主播》 第1章 如厕难,难于上青天 《大唐第一主播》第1章 如厕难,难于上青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 北京烤鸭 《大唐第一主播》第2章 北京烤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吃鸡主播来杀鸡 《大唐第一主播》第3章 吃鸡主播来杀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 卫寒霜的盗将行 《大唐第一主播》第4章 卫寒霜的盗将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城隍又称城隍爷,是古代中国宗教文化中普遍崇祀的重要神只之一,大多由有功于地方民众的名臣英雄充当,是中国民间和道教信奉守护城池之神。 李唐自诩是道祖李耳的后人,故将道教奉为国教,所以城隍庙在有唐一代,可是遍地开花。 而城隍庙庙会,则是一个地方最繁华的时刻。 天还没亮,李好德就收拾好东西去城隍庙摆摊去了。 等到李行周懒洋洋的醒来,崔安柿也到了。 崔安柿文文静静的,乍一看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底蕴,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手持一把描金扇,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任何人见到之后,都会赞叹一句“好少年!” 但是,只有熟络的人才知道,这家伙,在好看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肚子草包。 也许是好久没有见过,崔安柿感觉李行周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至于那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崔安柿才是十五岁左右,世家子弟的城府还没有学会,到时保持着些许的少年心性。 再加上李行周刻意的去拉近两人的距离,还没两句话,两人的距离感就消失了,越发熟络起来。 要知道,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播,也许获得打赏很难,也许与女粉来次亲密接触很难。 但是,速度与同龄人熟络,却是必修之课。 更何况有个小奴奴在一旁,一口柿子哥哥一口柿子哥哥的叫着。 叫的崔安柿是心花怒放。 两人寒暄片刻,边收拾收拾准备去城隍庙。 “柿子,扇子上的题词是谁教你的?” 李行周忽然瞅到崔安柿的扇子,指着上面的“断袖分桃”四个大字。 面色怪异的问崔安柿。 “他们呀,族学里的那些堂兄弟们。” 崔安柿合上描金扇,奇怪回答道: “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 李行周翻翻白眼,自己已经是不学无术了,没想到碰到了个更没文化的。 果然没文化最可怕。 李行周无奈的解释说道, “断袖分桃,其实说的是一件事。” “什么事?” 崔安柿一愣,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几个字不错,并没有想太多。 “男男之爱。” 李行周压低声音道。 “我去!” 崔安柿呆了一会,才爆发出一阵咒骂声。 骂了一会儿崔安柿的气消了,气呼呼的说, “走,去城隍庙去。” 李行周不由笑道, “怎么不去找他们算账?” “算了,爷大度。” 崔安柿含糊一句,显然不想多说。 ………. ………. “彘哥! “彘哥!” “奴奴!” “奴奴!” 李行周带着奴奴和崔安柿刚出门,李行周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他转身望去望去,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站在道边的树荫下,正喊自己。 “大熊?!” 李行周瞬间露出一副亲切的笑脸,热情的回应道。 从唐代李行周的记忆力里知道,他有一个从小打到的玩伴,和他出不多的年纪,名叫熊延福。 大熊长得一张国字脸,厚厚的嘴唇,眼睛大而明亮,一看就是个实在人。他衣着没有崔安柿那么华丽,但是胜在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声麻布短衬,穿在身上颇有些风采,大熊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虽然才十六岁,但是身高便超过了六尺,李行周仅到他的鼻子而已…… 因为是猎户家出身,从小打练筋骨,他的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对于这种实在人,李行周自然有方法来应对。 先过去就是一个熊抱,然后使劲互相拍着肩膀道, “我想死你啦。” 颇有当年冯巩在春晚上的三分风采。 看他俩这般热乎,在一边的崔安柿酸酸道:“这算是断袖了吧?” 李行周翻翻白眼道:“不,这是小攻和小受!” “啥是小攻和小受?” 奴奴好奇的问道。 “小孩子不知道别瞎问。” 崔安柿打断奴奴的话,他接着问道。 “那个,彘哥啊,啥是小攻和小受?” 李行周并不理他,对大熊说。 “我之前一直没见到你,正想去给你报声平安呢。” 大熊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是我不好,上个月跟着父亲去进山打猎,昨天才回来。知道你出事了,就赶紧来看你。” 说着从身后拿起包裹说, “我割了个鹿腿,给你养养身子。”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通过这几日的记忆融合,李行周对这个时代也有些了解。笑着说, “这两年的赋税重,交了乡里的税你们也剩不了多少。还是拿回去给大叔大妈吃吧。” “他们知道会打我的,这是他们专门叮嘱我给彘哥补补身子的。” 大熊憨憨道。 “你就收下吧。” 边上的崔安柿看不惯他们磨叽,不耐烦道: “不就是个鹿腿吗?给你就留下吧,你不补身子,奴奴还要长个子呢,实在不行明天再割两斤肉送他家不就得了?” 李行周有些意外的望着崔安柿,心说这家伙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花花肠子还是挺多的。 “这谁呀?”大熊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崔安柿。 对李行周奇怪道:“你家亲戚吗?我怎么没见过。” “哦,这是我在族学里的朋友,跟你提过的柿子,至于亲戚,好像是由那么一点。” 李行周望崔安柿,一时有些混乱道:“这个辈分怎么论?” 他实在是搞不清大家族那错综复杂的脉络关系。 “我也不太清楚。” 崔安柿不负责任道: “兴许是堂兄吧。” “滚,你比我小。” 李行周一脚就踹了了过去。 “彘哥,你们三人要出去啊?”三个打闹了一会儿,大熊憨厚的说道。 “对,我们要出去。” 崔安柿接过话点头道,然后顺势说, “你有事儿就先去忙吧。” 李行周瞪他一眼,拉住大熊说: “你不是说今儿没事吗?咱们去逛城隍庙庙会去。” “对呀,我要大熊哥哥扛着我!” 奴奴早瞧见李行周和崔安柿两个小身板不行。 一眼瞧见大熊哥免费劳动力。 李行周本来相约卫寒霜的,后来想想也就算了。 他昨天无意中看到卫寒霜的手心脚处有老茧,那是长期练刀所致的。 卫小姐,你果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重活一世,李行周真的求安稳,不愿再惹事了。 有些事,有些人,还是能躲则躲。 。。。 。。。 于是乎,四人一个锦衣,一个布衣,一个短衫,一个小丫头,代表着富家公子,平民书生和贫寒农民三种不同的身份,一起招摇过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其中锦衣男子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气度非凡,而短衬男子虎踞龙盘。如貔貅临座,威武鄙人,肩上还坐着个丑丑的小丫头。 只有中间那男子虽然也是相貌堂堂,只不过身材瘦弱,有些“病美人”的感觉,相比之下,略微有些逊色。 四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庙街。 这实际上是李行周第一次踏上这个时代的街道。 宽而光滑的石板路上行人密集。 道左边是鳞次栉比、白墙黑瓦的两三层小楼,右边是清澈的河水。 小楼的一层开着各式店面,门面上挂着五花八门的招牌旗子。 河水伴着道看不到尽头。 每隔十几丈远的地方,便有一座拱形小石桥供行人过往,水上路上各行其道,谁也不碍谁的事。 东武城县的城隍庙坐落在漳水河边码头前,庙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 平日里便有许多商贩汇聚于此,贩卖东西,糊口营生。 今日又恰逢庙会,街上更是比肩接踵,挥汗如雨。 叫卖声、吆喝声、说话声、笑骂声,嘈嘈切切,嗡嗡不绝于耳。 站在集市外,李行周犯了难,这人山人海的,去哪找李好德呢? 奴奴坐在大熊的肩上,手里拿着个棒棒糖,嘴里“驾”“驾”的张罗着。 一边的崔安柿却满脸兴奋,一脸贱贱的笑道。 “这么多小姑娘小媳妇,还不进去蹭个痛快?” “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 “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崔安柿嘴里竟然哼气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艳曲。 李行周翻翻白眼,一听到小媳妇他就想到大长腿姐姐。 一想到大长腿姐姐的老公,顿时没了任何兴趣。 他对大熊说道。 “我们进去,你留神写字的摊子。” 大熊点点头道:“我看着呢。” 四人便挤进人群中,不一会儿便分不清东西南北。 奴奴紧紧的抓住大熊的头发,大熊紧紧拉着李行周,崔安柿也紧紧拉着李行周。 三人唯恐走散了…… 这下可把个李行周折腾惨了。 一会儿被大熊拉着往东,一会儿被崔安柿拉着往西。 李行周觉着两只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人挤人、人挨人的,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就当自己是一棵海草吧……’ 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 海草海草海草海草 管它骇浪惊涛 我有我乐消遥 人海啊茫茫啊 李行周扭着身子,嘴里不停的安慰自己。 、 也不知挤了多久,左边的大熊突然停下了。 李行周收脚不及,一下子撞到他背上。 后面跟着的崔安柿,又撞在李行周背上。 把李行周撞了个前心贴后背,痛得他哇哇直叫。 两人纷纷吐槽大熊。 不过大熊有些急躁。 “我看见你爹好像被打了!” 大熊升高了脖子疑惑的说道。 “啥?” 李行周顿时感觉不好了。 “我去!真是你爹!” 大熊对李好德还是有感情的。 他出身猎户,祖孙三代认识的字不超过10个,熊延福这么有文化的名字就是李好德帮他取得。要知道,熊延福的父亲叫熊三子,爷爷叫熊老五,几个堂兄弟都是叫熊大、熊二。 也就是说,姓熊的三代百来号人,只有熊延福这个名字最有文化。 大熊出身猎户,没有资格进崔氏族学,也上不起私塾,李好德闲暇的时候还会叫大熊写几个字。 也就是说,姓熊的三代百来号人,只有熊延福最有文化。 这份恩情,大熊一直记得在。 眼看人山人海进不去。 大熊将奴奴放下来,突然大叫一声,两臂推门似的往左右一撑,把面前的行人推到一边。 他身高魁梧,双手护在胸前,低头就往前冲,把路人撞得东倒西歪。 崔安柿身子灵巧,沿着大熊开辟出来的道路便往前跑,路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让他越了过去。 只有李行周身体还没回复好,手里牵着奴奴,落在最后,周遭环境又乱。 等他反应过来,要跟着跑过去,却被怒气冲冲的人群拦住,揪住他的衣服,纷纷指责道。 “你们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还有那脾气坏的,扬着砂锅大的拳头便要揍他。 吓得李行周满脸发白。 这让他想起穿越前的那个夜晚,被大长腿姐姐老公所支配的恐惧。 眼看就要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 李行周终于急中生智,抬起头,指着天,表情开始变得木楞。 周围人被他这一做作,显得有些楞。 然后他扯开嗓子大喊一声道, “看!” “飞机!” 话音一落,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往上看,一时没人顾得上他。 李行周这才趁机逃离了人群。 李行周虽然身体不行,但是长期在主播界滚打烂爬,练就了一身混不吝。 他这短短一句话,配合他影帝的表情,男女老少,无不中招。 他大喊一声飞机,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知道飞机是什么意思。 但是就是因为不知道,大脑出现了3秒的思考时间,形成了逃跑空间 李行周还指往天上,把人们的目光往上引,自己则顺势从地下跑了。 第6章 城隍庙风云 国人有看热闹的爱好,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兴致勃勃的围而观之。 上千年来痴心不改。 而且在漫长的围观历史中,形成了一套看热闹的规矩。 就是自觉为被围观者腾地方。 就比如说,今天集市上突然发生了斗殴。 那条奇怪的规律便立刻显现出来,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给他们让出直径一丈的地方, 再将其三圈外三圈,围得密不透风。 大家伙兴奋不已的相互打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便出来了。 似乎是一个卖字的摊子突然被人砸了,闹事的四个泼皮将桌子凳子掀翻。 那中年书生愤怒的与他们理论,直接被为首的一拳撂翻在地,剩下的三个扑过去拳打脚踢。 看不下去的躲在人群中劝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打了,再打就要吃官司了。” 为首的大汉回过头来,一扯身上短褂,露出胸口纹着的斧头,恶狠狠的说道。 “少管闲事,小心连你一起揍!” 围观的人们一看,原来是带斧头的帮会兄弟,就无人敢言,只管看戏了。 就在这时,大熊从人群踉踉跄跄冲了出来。 一边抡拳往前冲,一边大吼一声道:“给我住手……哦……” 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大熊的身子就直挺挺的飞了出去。 为首大汉听到身后有动静,冷笑一声。 “敢偷袭?” 便使一招‘回头望月’。 大汉扭腰转身,抡着拳头呼的便像大熊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 低空扑过来的大熊直接撞在大汉的腰眼上。 为首的大汉‘哦’地一声就被撞飞了。 然后被大熊又重重压上。 就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又见一个气态不凡的少年冲了出来。 那少年正是崔安柿,他也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主。 他对李好德不像大熊一样有深厚的感情。 但是他见大熊动手了。 本着兄弟的兄弟就是我兄弟,兄弟的兄弟打架就是我的架的原则。 崔安柿也是热血上头,随手拎起一根扁担,朝着三个揍人的泼皮没头没脑的砸过去。 那三个围殴李好德的泼皮猛地挨了几下。 其中一个瘦高的马上回过头来,几下便招架住崔安柿的扁担。 崔安柿那三脚猫的功夫本来就是在族学里跟人打架的招式。 没有半点技术含量可讲。 他的扁担刚抡三下,就被泼皮招架住了。 其中一个顺势就给他窝心一脚。 一脚就将崔安柿直挺挺的踢倒在地。 看见崔安柿被踢倒。 那边的大熊急了,赶紧起身去救崔安柿。 还没起好身,就被倒在地上的大汉抱住两脚,直接摔了过去! 大熊无奈,只好回头再与那大汉搏斗。 三个泼皮嘿嘿笑着围住倒地的崔安柿。 准备像刚才对付那卖字书生一般,如法炮制了他。 却不曾想崔安柿也是在族学打惯了架的主,虽然水平不行,但是脑子热起来却是十分悍勇。 崔安柿趁乱抱住一条大腿,便狠狠咬下去。 那被咬的恶人顿时哀嚎起来,使劲甩腿想把他甩下去,却只换来崔安柿更用力嘶咬。 崔安柿任凭另外两个泼皮对他拳打脚踢,也绝不松口,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休要伤我爹!”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在人群中响起。 这次围观群众很麻利的让开一条通道。 只看见李行周拎着两把明晃晃的菜刀冲了过来。 他与大熊和崔安柿不一样,再怎么说也是在现代浸泡二十多年的优质主播,古惑仔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明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的道理。 他匆忙之中赶过来,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直接摸了两把菜刀冲了过来。 他本身有着穿越人的莫名优越感,对唐律没什么敬畏之心。 拎着菜刀恶狠狠的就要砍人。 见一个少年举着菜刀,面目狰狞的冲过来,剩下两个泼皮相互使个眼色。 他们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出气的混混。 跟李好德他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看对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不要命,自然萌生了退意。 一转眼的功夫,李行周便冲到了眼前,挥着那锋利的菜刀,毫不含糊的劈过来。 两个流氓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至于被死死咬住的那位和被大熊抱住的那位……. 四个泼皮跑了俩,剩下的一个被崔安柿咬住,一个被大熊按住。 李行周也不去追赶,回身便把菜刀架在和崔安柿厮打的泼皮的脖子上,冷声道:“松手!” 那泼皮高高举起双手,痛呼道: “我投降我投降,你让他放开我吧。” “哎呀,你特么属狗的吧,要的真疼!” 崔安柿这才松开口,呸呸几声,突出几口血沫。 他揉一揉嗡嗡作响的脑袋,顾不上满身的疼痛,勉强起身,踉跄站起来。 挥起拳头就砸像那个被咬的大汉。 “让你打小爷的脸!” “让你打小爷的脸!” “让你骂小爷是狗!” “让你骂!” 看到场面得到了控制,李行周伸手试了试李好德的鼻息,还好只是昏厥了过去…… 这时,奴奴也跑了过来,一看见李好德晕倒在那,哇的一声就哭了。 李行周这才松了口气,咳嗽几声,红着眼对四周的百姓道。 “谁帮个忙,去叫官差和大夫来,我重重有谢!” 那个谢字咬得极重。 边上有人看不过去,应声道, “我去,不要谢!” 那人准备走,就被个边上的老人叫住道。 “单单叫大夫就行,可别叫官差来生事。” 那人显然明白老人的意思,点头说。 “晓得!晓得!” 便往最近的医馆跑了过去。 李行周给老爹顺了几下气,双目通红的问那说话的老者道, “为何不能报官?” 他不懂唐代的规矩,唐代李行周也是个死读书的呆子,这些事情自然不懂。 “小哥,这是为你们好啊。” 老者赶紧解释道。 “且不说一旦扯进官府来,就平白生出许多打点破费。单说这些人,可都是混帮派的,身后不知有多少兄弟呢。” “哼,小子!” 这时,被大熊按在地上的大汉也开口道。 “识相的就快把爷爷放开,今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呸!” 李行周用一口血痰回答了他的恐吓,面色狰狞道。 “要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你全家!” “小子口气不小……” 任谁都能看出,这个两眼通红的少年,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那为首的大汉也有些慌了,色厉内荏道: “你知道我哥是谁吗?” “你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人吗?” 李行周不回答,冷冷反问道。 “一个卖字的穷酸而已。” 为首的大汉突然意识到,自己怎能被个穷小子吓住呢? 穷酸的书生怎么会有说明背景?于是气势汹汹的说道。 “不就是你爹吗?告诉你,天王老子爷爷也打得!” “我爹虽然不是天王老子。” 李行周冷笑道,他决定把崔家的虎皮拉出来,虽然崔氏和李好德不受崔家待见,但是这些事情外人并不知道。 “但是他是崔家的女婿,崔家七房的女婿,你还真敢下得去手啊!” 于是他又指了指还在暴打另外一泼皮的崔安柿。 “看清楚了,这可是崔家九房六公子的三儿子。” 感觉到李行周再说自己,又或许是打累了。 这边崔安柿终于停了手,并且风骚的从腰间抽出没有被打掉的遛金扇。 崔安柿很顺势很配合的挥下扇子。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 崔安柿一身区别于平常人家的锦袍。 而且哪怕被人暴打了一番,崔世安狼狈的外表现一副世家子弟的风范。 李行周说着对那老者近乎嘶吼道。 “叫官差,听到了吗!”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围观的人们怎么也想不到,那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穷书生,竟然是崔家的女婿。 那老人也不再多言,转身一溜烟跑去找官差了 在清河郡竟然有人胆敢伤害崔家的人,这真是太令人惊奇和气愤了。、 人们顿时知道事情不能善了起来,不少人甚至摩拳擦掌,想弥补下之前的看戏的过失。 一听说自己打得是崔家的女婿,那为首大汉顿时没了气焰。 他使劲抬头对人群中大喊道: “那个谁,你不是说是个落魄书生吗?怎么是崔家的人呢!” “谁?” 李行周沉声问道。 “就是那个谁” 为首的大汉这才想起,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卜楞着脑袋道: “刚才还在边上看来着。” 几个男人找来麻绳,将两个泼皮五花大绑。 虽然一时没有抓到主使,但李行周并不着急。 因为除了那几个卖字先生外,他想不起李好德会跟什么人结怨。 这时东边响起一阵呵斥声,人群忙不迭的闪开。 几个头戴幞头、腰挎横刀的差役来到了现场。 当先一个腰系红丝带,似乎是个小头目的,打量一下场内,声音还算尊敬的问道。 “是哪位先生受伤了?” 与这些人打交道,自然有崔安柿出面了。 “这位班头。” 崔安柿一指李好德道。 “受伤的人是我的族叔。” 那班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李好德。 只见李好德头发花白,衣衫残破,一看就是没什么身份的人。 顿时起了轻视之心。 “怎么回事啊?” 班头瞬间打起了官腔。 崔安柿便将事情经过描绘起来。 当然他也趁机表明了他崔家九房六公子的三儿子的身份。 班头一听,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崔公子好!” 班头先跟崔安柿打声招呼,然后对大汉沉声道。 “朋友,哪条道上的?面生的很啊!” “反正不是混你们这条道上的。” 为首的大汉使劲低下头,明显是心虚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 “是高唐县的吧,兄弟,你们捞过界了吧!” 这时候,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刚刚不要重谢的那个人,终于将大夫请来了。 那大夫原本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一听说是崔家的人便愣了下。 接着换上一副认真的面孔,上前为李好德查看伤势。 “大夫,我爹怎样?没危险吧?” 虽然不是亲爹,但是李行周对李好德还是有三分的感情的。 “这个么……公子请放心,令尊没受什么内伤,都是些皮肉伤,还是回去好好休养,静养数日即可。” “家里如果有红花油的话,一天搓上三次,七天就好了。主要是不要轻易走动,以免落下后患。” 那大夫很认真道。 这是,见大熊不知从哪推来一辆板车,对崔安柿道:“柿子搭把手,帮我抬抬。” 崔安柿这时也不再摆动他世家子弟的行头,他跑过来,小心的和大熊一起将李好德移动到车上,又转身拍一下那班头的手道。 “班头,救人要紧,您看是不是让我们先走?” 班头感觉手头一沉,似乎足有七八钱的份量。 便快而不露痕迹将其抄进袖里,但是脸上依旧保持着严肃说道。 “去吧,去吧,不过还请几位回头去衙门报个案,咱们走一下过场。” “一定一定。”崔安柿笑着拱拱手。。 等官差找齐了一干人证,压着两个泼皮离开。 人群便渐渐散去,大集很快恢复了喧闹。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不可能这样算完了。 第7章 熊延福被抓 《大唐第一主播》第7章 熊延福被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 夫人的 《大唐第一主播》第8章 夫人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 游戏主播的喊麦 《大唐第一主播》第9章 游戏主播的喊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 主播在大唐的第一次说唱 李好德有崔氏在照顾,他早早的起来去溜达。 到底是溜达还是为了看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毕竟写了一个成功的《东武天下篇》,不与人分享的话总是有些孤芳自赏。 刚走到卫寒霜的小楼,就看见卫寒霜在门口等他。 “你有没有读过这两日城里流传的《东武天下篇》。” 李行周见面的第一句话就笑着说道。 “有啊,通篇都是不堪入目之词,不知道是哪个粗人写的。” 卫寒霜想了想,轻声的说道。 “呃” 李行周的话瞬间被赌到了嘴里,他在看去,发现卫寒霜的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笑。 “不过,这个作者无耻的样子到是有某人的几分神韵。” 卫寒霜含笑对李行周说道。 “明日再会。,家中有事。” 李行周摆摆手。 “明天见。” 冬日天亮得晚,此时整片天幕还是灰蒙蒙的颜色。 小楼之中摇着豆点般的灯火,卫寒霜站在楼前目送他离开,眼中还蕴着浓浓的笑意。。 。。。 。。。 李好德在庙会被宋二逵打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张捕头简单的询问两句就知道事情的来由去脉。 他心里一合计,就直接带人来找了李好德。 张捕头刚到了李好德家,一进门便闻到一股药味。 迎面就碰到一个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庞, “你们找谁?” 李行周看见对方的衣服就知道是县衙里的捕快。 他故作不知的问道。 张捕头一边往里张望,一边道明来意。 李行周顿时满脸不悦道。 “不行,我爹正病着呢,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说吧。” 说完便要关门。 张捕头可是老油条,怎么能被李行周唬住,他一把撑住门,便强行推门硬挤了进去 嘴里还笑眯眯道:“小兄弟别怕,我们就是跟你爹说说话,不会累着他的。” 等进了屋,张捕头就看见屋角的床上,睡着个面色枯黄、须发散乱的中年人。 张捕头毒辣透骨,上下打量了会李好德,发现他浑身多处淤青,脊椎和骨盆也出了些问题。 张捕头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李好德的右手上,发现他的手腕肿得跟个馒头似的,似乎已经伤了二十来个时辰的样子。 推算一下时间,张捕头心中暗想。 ‘看来不是他,至少不是他写的’ 听到有动静,李好德缓缓睁开眼睛,眯眼嘶声道。 “你是谁?” “李兄有礼了。” 张捕头随意的拱拱手:“本官是东武县城刑名捕头张冀。” “原来是张捕头,” 李好德低声道:“扶我起来……” 李行周赶紧上前,伸手穿过老爹的脑后,两臂一用力,使他斜倚在自己怀里。 听张冀说明来意,李好德微微点头道。 “维护本县安宁,确实人人有责。我跟你回去……咳咳……” 李行周一听李好德要去,便在后面偷偷的用力拧他的后背。 要知道,他怕崔氏说错话,专门把崔氏支走了。 他更怕李好德说错话。 要知道,论心理素质,他这个经过二十多年社会熏陶的主播,不比他们强一百条街。 李行周一用力,李好德痛的险些叫出来,只好用咳嗽来掩饰。 李行周赶紧给他抚胸顺气,带着哭腔道。 “爹爹,少说两句吧……” 如果李行周的粉丝在这里,估计都会赞一声好演技。 李行周说着两眼通红道。 “这位大人也看到了,我爹爹动一下就咳嗽,若是跟你们回到县衙,还不得连肺叶都咳出来?” 张冀心里说,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但是嘴上还是强忍住笑道:“无妨,我给李兄叫一顶轿子。” “可他说话也咳嗽啊,” 李行周的泪水说下就下,哽咽道:“而且我爹的手也折了,你们抬回去不能说话、不会写字的废物去有什么用?” 一听李行周骂自己是废物,李好德当时就不乐意了,正准备辩解。 李行周见李好德又要说话,于是紧紧搂住他,在他背后又是一阵猛掐。 李好德疼的只好继续咳嗽起来。 “大人,您也看到了,我爹是万万不能再动弹了。” 李行周擦擦眼泪道:“我记着唐律中说,有了纠纷可不必到衙门起诉、应诉,由家人代理出面既可,我没记错吧?” “没有。” 张冀先点头后摇头道。 “但你家没有别的大人能代理啊?” “我呀。” 李行周毛遂自荐道。 “我是我爹的儿子,而且那天我也在场,我爹知道的我也知道,所以我替他去完全没问题。” 李好德一听两眼湿润了,他知道李行周不让自己说话,就是想替自己去官府。 两人正准备出门,不知奴奴怎么跑回来了。 小丫头手里拎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棍,照着张冀就是一棍子。 小丫头嘴里带着哭腔的说道。 “打死你个坏人!” “打死你个坏人!” “你不能带走彘哥哥。” “彘哥哥快跑。” 小丫头手里没力气,打在张冀身上一点都不疼。 只不过张捕头有些尴尬罢了。 李行周心里一阵感动,心疼的抱住泪如雨下的奴奴。 安慰道。 “奴奴别怕,彘哥哥去去就回。” 安抚好奴奴,两人便离去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两滴泪珠终于从李好德的眼角滑落。 ‘这孩子是怕我太笨,去了遭罪啊……’ 李行周跟着张冀到了县衙。 。。。。 。。。。 早先张冀就先遣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崔幼黎,于是乎,崔幼黎等一干人正在衙门了等着他们。 令人诧异的是,除了崔幼黎一干人,还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士。 那文人坐在一旁,头戴幞头巾子,穿一袭圆领窄袖长袍,腰系皮带,皮带上悬一口尺余长的小剑。 也许是文人身上不一样的气势,李行周不由呃多瞄两眼。 他看见文士的袍裾袖口印着点点梅花,看起来丰神俊朗。可是仔细一瞧,李行周就发现了古怪,这是个乔装打扮的妇人。 大唐女人男装出行蔚为风尚,只是她们虽穿男装,容貌却仍做女子打扮,自然一看便知。 更何况李行周并不是什么初哥,男女气态上的差别还是看得出来的。 更何况,21世纪,百合盛开的年代。 女孩子喜欢扮成男人也并不少见。 先不说需不需要观察她有没有喉结,又或者颌下有没有蓄须。 就从她的容貌五官,眉鬓修饰,甚至敷粉的脸颊,就明明白白这是一个女人。 崔幼黎一见到阶下是个清秀少年,不由笑道。 “你这娃娃,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啊?” 李行周不慌不忙的深鞠一躬道。 “回禀大人,小子代表家父而来,家父乃崔家5房女婿,与大人是同辈。现未得堂尊大人允许,小子唯恐陷大人于不忠不义,是以不敢跪。” 原本满脸阴霾的崔幼黎不由乐了,哈哈大笑道。 “滑头小子,这么说我要是让你跪的话,就是不忠不义之人了?” “小子不敢。” 李行周一脸惶恐道。 “您说怎样就怎样还不成?” 他先逞强再示弱,给人以机智又懂进退的感觉,若是一味逞强,必会引人反感。 “罢了罢了。” 崔幼黎呵呵笑道。 “难得你能逗本官开心,还是免了吧。” “谢堂尊。” 李行周乖乖的立在堂下,他这点圆润劲还是有的,适可而止绝不得寸进尺。 “你就是李好德的独生儿子?” 崔幼黎从头到尾只字未提案子的事情,反而跟李行周拉些家常。” 还没聊两句,李行周的眼圈说红就红,语带哽咽道。 “苦了我那父亲……” “为了供小子读书而放弃学业,还放下尊严上街卖字,饱受异样眼光,还被同行嫉妒,找人打伤了他,可怜我那爹爹筋折骨断,已经卧床不起了……。” 说着便呜呜痛哭起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崔幼黎也是一阵阵心里发酸,眼圈子通红通红,泪珠子险些跟着掉下来。 文人、崔幼铭、张冀等人顿时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 估计内心也是天雷滚滚。 ‘说好的审案呢?怎么就哭上了呢。’ 李行周也惊了,暗叫道。 ‘哎呀妈呀,这位大人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李行周其实内心也是人来疯的性子。 确实,没有这个性子你也根本当不了主播。 一看这个局势是往自己身上靠。 他灵机一动,知道哪有不趁热打铁的道理,便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将《东武天下篇》唱了出来。 只见从头上抽出木质的发簪,轻轻敲打着地面的石砖。 稍微带点节奏的唱到。 “小人本住在漳水北村的小路边。 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谁知那斧头帮,他蛮横不留情面。 。。。。 。。。。 。。。。 也许是被文中的内容所感动,崔幼黎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辛酸,以袖掩面,无声痛哭起来。 崔幼铭,陆言逊、张冀也不敢闲着,在那拼命挤眼,摆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其实他们真的是为这篇内容而哭。 只不过不是感动,而是敢动! 要知道,李行周乱改的这篇《东武天下篇》以朗朗上口,方便记忆的模式瞬间席卷了东武县城。 仿佛谁不会来两句“小人本住在漳水北村的小路边”,都不好意思出门给人打招呼。 堂前的诸位大人回家路上听人唱,回到家听丫鬟老婆孩子唱,就连今天打扫卫生的小厮嘴里还哼哼几句。 讲真的,台前的几位大臣都是饱读诗书之辈,自然瞧不上这没点文化素养的歌,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这玩意儿太洗脑了。 如果卫寒霜在这里,一定会大失所望的。 一个能写出《盗将行》的人,竟然也会这种泼皮手段。 等到李行周器宇轩昂的喊出 “请看今日之东武城,竟是谁家之天下!!。” 手中的木簪“啪”的一声也应声尔断。 “好” “好” “好” 崔幼铭,陆言逊、张冀尴尬的配合着拍着手叫好。 而那文人嘴角不住的尴尬的往上扯动。 好半天崔幼黎才止住哭,嘴角一抽一抽的不知道是装笑装的太累。 崔幼黎吩咐道。 “老陆啊,去账房支取二两银子……不,五两银子给李行周。” 陆言逊于是更郁闷了,案子还没审,钱到是花了不好。 心里虽然吐槽,但是他哪敢怠慢,赶紧往前院跑去拿钱。 李行周拿了银子,崔幼黎又温言劝勉几句便让他回去,从头到尾只字未提案子的事情。 李行周一头雾水,稀里糊涂,只好恭声道谢,跟着个差役离开了县衙。 虽然心里莫名其妙,但是李行周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肯定是有什么因素左右了崔幼黎。 先抛开这些不去理会。 李行周的心里忽然扬起一阵得意,看来21世纪的主播并不是一无是用的嘛。 这不一曲喊麦定天下,要知道这样的喊麦他还会《昨日帝王篇》《一人我饮酒醉》。。。 恍然间,李行周忽然发现了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 第11章 裴家夫人 照理说,卫寒霜今晚是不该过来的。 虽然每隔几日会过来教一次琴,但她已经离开倚香楼,特别是夜晚、节日,不该靠近这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 不过这次也算是例外。 她看见李行周跟着几个捕快走了,心里放心不下,救先进城了。 你救我一次,我到时还你一次。 江湖儿女有恩必报两不相欠。 卫寒霜是这么安慰的自己。 她一想到早上和李行周打招呼。 “约好的明天见,会不会失约呢?” 她先来到倚香楼,得知绮韵姑娘想见她,掐掐时间也不早了,这才从倚香楼后门进来。 绮韵如今是倚香楼的头牌,虽然是碰巧染了病,但这样的日子想要闭门谢客还是很难,之前一直有人过来探望,确认元锦儿真是生病后,交谈几句才出去。 看的卫寒霜是一阵心疼,两人说起了私房话。 一说便是深夜,卫寒霜便陪绮韵睡下了。 。。。 。。。 奴奴蹲在村头的老榕树下,用手里的木棍轻轻拨拉着树下的蚂蚁,眼巴巴地等着李行周的消息。 蝴蝶飞累了,正停在她肩上。 奴奴很喜欢蝴蝶,只不过现在对蝴蝶也没有半点兴趣。 她看到李行周从对面的小路上走过来。 奴奴十分开心的站起身,蝴蝶受到惊动,又飞走了。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正驶到她和李行周之间,挡住了她的目光。 “柿子哥哥。” 奴奴抬头看去,发现驾车的竟然是崔安柿,但是此时的崔安柿,低垂着头,并没有理她。 马车在奴奴身边停顿了一下,车里想起了一声轻咳,崔安柿旁边的老者连忙驾车离去。 马车不再阻碍奴奴的视线。 “彘哥哥!” 奴奴飞快的扑向李行周,吓得李行周一把抱住她。 当李行周抱住奴奴的时候,马车又停了下。 。。。 。。。 当李行周背着奴奴回到了家。 便看见那辆路上的马车停在他们家,而崔安柿像个小厮一般站在马车旁。 崔安柿看见李行周,不住的像李行周使眼色。 “什么鬼。” 看着柿子在挤眉弄眼。 李行周心里一疙瘩,顿感不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主播默默的在跟自己打着气。 再加上崔氏和李好德都在家里,李行周自然不会对他们弃之不管,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李行周一进屋就看见县衙里遇见的那个文人,心中更加忐忑。 这可是个大人物啊,她来干嘛? 而令他惊讶的是,母亲崔氏竟然拉着文人的手,坐在李好德的床前亲切的言语。而一位老者则站在身边。 当然,李行周知道文人是女扮男装,自然不会想歪。 “姐姐,这是你和李兄的儿子吧!” 裴夫人看着进来的李行周和奴奴,像崔氏问道。 “对对,是我儿子!彘哥,快进来喊姨娘。” 病床上的李好德激动的打个岔,仿佛要告诉天下人,他有这个优秀的儿子。 “是的,是的。” 崔氏也热情的张罗着。 “来、来、彘儿,快喊姨娘,这位是裴夫人,是我在闺中的好姐妹。” “姨娘!” 李行周豁然开朗,是说在县衙里莫名奇妙的待遇,原来这裴夫人和崔氏是姐妹,而且看样子这裴夫人嫁的丈夫不一般啊。 这应该是好事啊,那为什么柿子要跟我使眼色呢? 李行周还是有个疑团。 “嗯,我知道,就是那个写出《东武天下篇》的李行周吧。” “我这一路上可是听到不下百遍,这满城传唱的有点。。。呃。。。” 裴夫人故作寒暄的说道,但是李行周却从中听到几丝嘲笑。 “姨娘好!” 听到李行周喊,奴奴也在一旁喊道。 谁知这一喊,满屋的人哄然大笑。 李行周顿感不妙,在琼瑶电视剧陪伴的童年,他瞬间编出了一百场伦理大戏。 果不其然,崔氏亲切的拉过奴奴的手,将她送到裴夫人的怀里。 “傻丫头,你要叫母亲啊。” 奴奴怎么也没想到会冒个母亲出来,一时呆滞的没有话说。 看着自己姑娘长得又黑又瘦,裴夫人一阵心疼,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她清楚李好德的家庭状况,也不太好责备。 裴夫人从身后拿出一个簪子,上面带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递给奴奴。 裴夫人心疼的说道。 “好孩子,为娘委屈你了,当年洛阳那边事多,你父亲也刚刚离世,我没有精力照顾你,现在好了,一切都安定下来了,母亲带你去洛阳看烟花,吃好不好。” 奴奴也是少年心性,她这平白冒出来的母亲竟然还没有蝴蝶簪子有吸引力。 注意力就被蝴蝶簪子吸引走了,也只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于离别,根本没有什么概念。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洛阳到漳水北村的距离,跟东武县城到东武北村的距离是一样的。 “崔姐姐,李相公,多谢两位这些年对奴奴的照顾,奴奴也大了,我想把她带回洛阳。” 裴夫人轻轻理着奴奴杂草一般的头发,一边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 这么多年,崔氏对奴奴也是有很深感情,一听裴夫人要带奴奴走,崔氏的眼睛也一下子红了。 “不。。。” 李行周当时就急了,但是他转眼一想,人家亲生母亲带走亲生女儿,他个外人有什么资格阻拦的。况且,看裴夫人的地位,她提供给奴奴的生活不比现在的李家强多少倍。 于是,话到嘴边就成了。 “不。。。不。。不至于这么快吧。” 李行周怯怯的说道。 “姨。。。姨。。。母亲,我想跟彘哥哥在一起。” 奴奴也终于明白要离开,蝴蝶簪子也没有诱惑了,咧着嘴,眼泪就要下来了。 “裴夫人这次是私自出京的,不宜停顿太久。”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者忽然轻声劝道。 老人平平无奇,他要是不出声,根本没人觉察他的存在。 似乎感觉到自己出言有些不尊敬,老者又补充了一句。 “哦,忘说了,老夫崔家长房崔德修。”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除了裴夫人都惊讶掉了下巴。 崔氏立马起身行礼,连李好德都要挣扎着要行礼。 崔氏行礼后久久不敢起身,声音都变了的说道。 “不知道大伯前来,招呼不周,还望见谅。” 崔家长房崔德修是在崔铨搬到桃山后,开始负责清河崔家的日常事务。 崔德修早些年在外为官,崔氏自然没见过,而这几年随着李好德的破落,她在家族的地位一落千丈,那更没有资格见了。 李行周也随着崔氏行礼,他偷偷打量了下崔德修,平平无奇,真的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 要知道崔安柿先不说一肚子草包,那外表可是相貌堂堂,清瘦挺拔一副天生贵公子模样,崔氏就算因为生活所迫,风霜之色沉重。但是模样里也是皮肤白皙,姿容秀丽。 就连李行周小白脸的气质里,也有崔家的影子。 先不说别的,这崔家的基因确实不差。 只是万万没想到,崔德修这个崔家第二人,相貌气质这么平平无奇,以至于站在一旁容易让人忽视掉。 “哈哈,你们这屋子已经落魄这样了,那里有位子招呼我。” 崔德修随和的笑道,完全没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这样吧,你们收拾收拾就跟我搬走吧,崔家不大,但也不至于让崔家子弟这么落魄。” “老五那里不用管他,他也得听我的。” 崔德修很随和的将话题牵了过去。 但是,被他这么一打岔裴夫人也抱着奴奴要走了。 唉。 李行周看看奴奴,心里竟然有些舍不得。 毕竟,在一起相处这么久几分感情还是有的。 这时,崔德修随和的插了句话。 “裴夫人太忙了,屋外的马车夫人尽管去用。” “十七丫头你和彘儿你收拾收拾,我们这就搬走吧。” 崔德修一家之主的威严毕竟在那,崔氏虽然舍不得奴奴,但是还得强忍着难过带着李行周去收拾家当。 李行周想起,在他刚穿越过来疼痛难忍的时候,那个唱歌哄他入眠的小女孩。 那个见他不高兴,就将花插在他的头上,哄他开心的那个缺牙小姑娘。 那个玩累了趴在他背上,轻声唱着“关关雎鸠”的小丫头。 片刻之后。 李行周忽然返身便跑,高声喊道。 “裴夫人,等一等!等一等!” 马车停住,奴奴的哭音从马车里传来。 裴大娘从窗口探出头来淡淡地问道。 “什么事?” “算了,没什么。” 话到嘴边,李行周还是停住了。 前世他只是一个游戏主播,没什么雄心壮志也没什么成功过。 这一世更惨,连饭都是勉强吃饱。 就算是离别了。 连句像样的送别诗也憋不出来。 “几度梦回大唐, 心中无限凄凉, 昔日王者断肠 弯弓齐射天狼。” 憋半天李行周才憋的怒吼出这么一句。 不容易啊,李行周终于从他为数不多的几首喊麦中。 勉强找到一首勉强符合此情此景的喊麦。 李行周站在路口,努力睁着的眼睛,痴痴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车子早已驶远了。 奴奴依旧趴在窗口,颊上泪痕未干,嘴里嘀咕着: “几度梦回大唐, 心中无限凄凉, 昔日王者断肠 弯弓齐射天狼” “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裴夫人嘴角狠狠抽搐了下,一双剑眉都簇到了一起。 但是她不敢打扰了奴奴的兴致。 只是轻轻的抚摸了下奴奴的枯草一样的头发。 嘴里不停地吐槽道。 “奴奴乖,回洛阳母亲就给你请个学士教你真正的诗。” ………… 第12章 清河有崔氏 等到李行周离开,崔幼黎马上起身到了那男扮女传的文人身边。 轻声细语的摆低了姿态。 “不知道裴夫人对下官的表现还算满意吗?” “你们一大一小这场戏唱的很是精彩啊!” 裴夫人冷笑道,她确实是被李行周和崔幼黎的互动给恶心到了。 “那浑小子可真是会恶心人,崔姐姐和李相公都是饱学诗书之辈,不知怎么就生出个这么个混不吝的儿子来。”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你等会让人告诉那什么斧头帮的,要是再来找李相公的麻烦,崔家自然有人来出手教他们做人。” “崔家的老祖宗派人来催几次了,崔县令这里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裴夫人冷哼的转身离去。 她一走,张冀便凑过来问道:“大人,这人是什么来路啊!” “不该问的别问。” 在裴夫人面前低声下气的崔幼黎,刚送走裴夫人气势徒然一遍,又变回了那个一县之长的威严。 “那您咋也不问问案子的事儿呢?这案子咋处理呢?” 张冀没有眼力劲的追问道。 “问了有什么用?” 崔幼黎淡淡道:“不问又怎么样?” 真是句高深的结论啊! 张冀苦笑道。 “那大人您拿个主意,属下听着就是,只是这案子还查不查了?” “查,怎么不查。” “不仅要查,大张旗鼓的查!” 崔幼黎沉声道。 “请看今日之东武城,竟是谁家之天下?哼,本官要告诉他们,这清河的天下姓崔!” “适当的抓一些,把声势做足,震一震县里这股邪火。” 张冀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要虚张声势啊,便高兴下去吩咐人做事。 。。。。 。。。。。 清河漳水河畔。 沿着河边足足有三十里的庭院坐落。 熟悉当地的人都知道,这是清河崔氏的家族集聚地。 漳水河畔有一个小桃山,桃林深处有一片竹林,如果初春之际从远处望来,万红从中一点绿,霎是好看。 竹林里面有一个竹楼,竹檐下放了一条竹椅,上面坐着个眉发如雪的老人。 年迈的老人闭目躺在竹椅上,他的膝上蹲着一只毛发也是如雪的波斯猫,老人手扶着猫头闭目养神。 老人上了年纪,嫌弃庭院里人烟吵杂,便独自一人搬到竹楼里居住。 当然,说是独自一人,这明里暗里不知守着多少人。 毕竟,这位老祖宗要是有了什么闪失,那谁也担当不起。 桃山,竹林,竹楼,波斯猫,老人。 任谁一眼看去,都不得不赞赏一句。 “好意境!” 但是不和谐的却也在这里。 老人前方数米处,正有几个年轻貌美的胡姬在清幽的丝乐中载歌载舞。 胸挺、腰细,丰硕圆润的臀部…… 几个胡姬的衣服简单的裹在腰间,露出一抹性感的肌肤,裙子垂系在两侧的髋部。 直叫人想着会不会随着她们蛇一般扭摆的动作而掉落下来。 胡姬款款的舞动,伴着那性感的身躯,让男人垂涎三尺。 “老祖宗,您说这次裴夫人过来是干嘛啊?” 老人的旁边站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 年轻人知道这几个胡姬是老人的新宠,甚至不敢用一丝余光去瞄。 哪怕年轻人以风流闻名,哪怕胡姬舞姿分外妖娆。 年轻人生怕让老祖宗有一丝误解,也只有这种最亲密的人才知道,在老人和眉善目的外表下,是一种怎样的杀伐果决。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象牙骨扇,上面绘着三个风姿妖娆的暴露美人。 “咱们这位陛下呀,什么都好,就是生了个女儿身,可惜了,千古一帝啊!” “这天下,从尧舜开始,都是男人的天下,女子,就该在屋里相夫教子,暖床伺候着。你要想折腾出一番天地,那就要付出比男人更艰辛的努力。” “咱们陛下是努力了,也算是成功了,可是就是见不得咱们这些帮她打天下的老兄弟过好日子,要是没有咱们这些人,当年的长孙无忌就把她吃个渣都不剩了。” “咱们的这位陛下啊,皇位来之不易,生怕别人给她抢跑了,所以一天到晚盯着别人,李家人盯人,武家人盯着,连我这半入土的糟老头也盯着。” “她也不想想,就她那皇位谁稀罕啊~有这些人胡姬美人,丝竹管乐,给我个皇位也不换。” 知道自家的老祖宗在给自己提点,年轻人轻轻的打开扇子,替老祖宗和那只波斯猫扇起一阵清风。 “可是这裴夫人前来,总是要有些目的的?” 年轻人小心的扇动着扇子,如果细心的就会发现,每一扇的力度与频次都是刚刚好。 “你的叔叔伯伯都不争气,崔氏子弟上万人,而我只看重你一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聪明!就不要在我面前藏拙了,藏拙是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多年我见过多少惊才绝艳之辈就是死于这个木秀于林。” 见到被自家老祖宗识破了心思,年轻人无奈的笑了笑。知道自己如果一味的藏杵,会为这个喜怒无常的老人所恶,于是缓缓开口。 “裴夫人这次前来,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私事,所以她只是跟老祖宗打声招呼,并没有什么大张旗鼓,甚至连大伯的招待都没有理会,她的目的是速战速决,毕竟,为了私事离开那位陛下的身边太久,终归不是太好。” 年轻人停了顿,见老祖宗仍在闭目养神,于是接着说道。 “另一种是公事,孙子命人打探了下,裴夫人这次确实是只身前来,不管是什么公事,在这清河郡,她都翻不了天。” 年轻人说完,老人轻轻瞥了他一眼,有着“崔氏八骏,赤骥最良”之称的年轻人身躯竟然微微颤抖起来,老人摸了摸波斯猫脑袋,笑道。 “好了,崔氏子孙百千号人,我最属意你,有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崔幼铭是你的人吧。” 老人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东武城县县丞崔幼铭身上。 年轻人脸色苍白,不敢出声,噗通一声的跪下。 “幼铭他。。。。” “好了,起来吧。” 老人满意的点点头,嘴上轻轻的含糊过去。 “崔幼黎这个县令当的是糊涂至极,治下竟然闹出这种事来,你在南边瞅个位子把他弄过去吧。” 老人停顿了一下。 “崔幼铭太过于聪明,这样不好,你在把他按在县丞的位子上待个三年吧,三年后再看他表现。” “至于,东武城县,就交给那个姓陆的外姓人吧,免得咱们吏部的老大人天天嘀咕五姓把七郡都包干了。” 老人轻描淡写的就将东武城县的衙门倒了个。 “还有老祖宗那个“请看今日之东武城,竟是谁家之天下”查出来是谁写的了,是五叔的外孙李行周和七叔的孙子崔安柿折腾出来的。” “七叔已经气的把安柿关了禁闭,那李行周那边?” 崔赤骥在一旁轻声的说道。 “两个小孩子闹出来的玩意,至于让你们这群大人提心吊胆不?” “你回去告诉老七,让他把那什么崔安柿放出来,哦,不,他关了崔安柿多久,他就自己把自己关多久,一点个风浪就杯弓蛇影,废物一个。” “还有那什么李行周,李好德当年也算个才子,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十七丫头嫁过去,只不过这些年却是废物了些,不过生个儿子还是有些本事的,你回去安排下,让老大见见他,看可以用下不。” 此时的李行周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被老人轻描淡写的给决定的。 当今这天下能独居漳水河畔小桃山,能视礼部尚书如土鸡瓦狗般,能让一个县令自毁前程,能以天下为棋子与武则天博弈的人,也只有致仕二十年之久的崔家掌舵人,崔铨。 ………… 第13章 风起洛阳 《大唐第一主播》第13章 风起洛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 崔家老人和族学 洛阳城里的那位夫人嘴里的一句话。 就可以在清河郡里掀起一阵龙卷风。 甚至连那个在桃山上三年没有下来的老祖宗,也不得不回到渭水河畔的崔家庭院来坐镇。 崔家庭院深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崔家的那位眉目皆白老祖宗怀抱着波斯猫傲然坐在太师椅上。 此时,一个挟了一个碧绿色的漆盘的胡姬款款地走了上来。 那个胡姬身材高挑,婀娜秀丽,金发碧眼,充满了异域风情,妙目顾盼处,有股水一般的柔媚盈盈欲流。 再加上身材高耸,细腰一握,一袭火红的石榴裙系在窈窕的细腰上,把祸国殃民的样子摆得是摇曳生姿 这胡姬是波斯人,棕眼高鼻,冰肌雪肤,五官眉眼嫣然妩媚,煞是动人,袅娜诱人的身体幻化出水一般柔婉曼妙的曲线。 胡姬手里捧着一盘葡萄,纤细的手从中挑出一颗,媚眼十足的轻轻的放在崔铨的嘴里。 而崔德修和崔赤骥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头都不敢抬起。 “你先退下吧。” 崔铨轻轻拍了下胡姬婀娜的曲线,便让她退去。 待到胡姬关好门,崔铨才缓缓开口。 “裴老头是高宗的顾命大臣,受遗诏辅政,然后就被那老妇人说杀就杀了,下一个恐怕就是我喽。” “老祖宗,听洛阳里传来的消息,天后这是要准备称帝啊,而且那索元礼已经在来清河的路上了,这次到底是意欲何为啊。” 崔赤骥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老妇人要当第一个女皇帝又如何?我崔铨的脑袋被她拿去又如何?赤骥啊,你知道我崔家传承千年的原因是什么啊?那就是以家族为本,只要崔家还在清河,你我的脑袋拿去又如何?” 崔铨嘴上虽然说的轻巧,那是手上的青筋却微微暴露。 他抿了口茶,接着说道。 “你知道我这次从桃山下来的目的是什么吗?我不是怕他索元礼,我是下来好好的跟你们上一堂课!德修,你来说说。” “是,父亲。” 崔家最平平无奇的崔德修,却是崔铨最重视的儿子,甚至已经成为崔家众所周知的接班人了。 “裴炎被杀,裴氏一脉在朝堂上算是断了,但是长安城里还有刘仁轨、薛元超两位老人,岑长倩、郭正一、郭待举等高宗皇帝留下的辅政大臣,天后离开长安前往洛阳,就是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下去,这是在内。” “在外的话徐敬业、徐敬猷在江南和李孝逸僵持不下,而李孝逸到底什么心思,那谁也不知道,毕竟他手里可是有三十万精锐。琅邪王李冲驻扎在博州,越王李贞驻扎在豫州,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国公李撰、东莞郡公李融、南安王李颖这些可都是实权派啊,也是天后称帝的最大阻碍。” “儿子认为,天后要收拾完他们才能腾出手动我们,这起码要五年时间,而今夏天后已满不惑之年,就算到时候。。。。。” “儿子认为,这次天后派索元礼前来,只不过是威慑性罢了,那索元礼乃来路不明的胡人,一时得了洛阳牧院的招牌,此人生性贪婪残暴,到时好好招呼便是。” 崔德修说完就退到一边去了,依旧平凡的让人容易忽视。 “赤骥啊,你好好跟你爹爹学学,看看这才是一家之主的眼界,当年我从族里选了八个孩子跟在身边培养,只有你最出色,但是这样还不够啊!要想成为一家之主,你的城府还不够啊!!” 崔铨不满的叹了口气。 崔赤骥听完脸色苍白,低头说道。 “老祖宗教育的是。” 看着崔赤骥摆低了姿态,崔铨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从洛阳城里得来消息,索来礼这次出来,借着的是征调军粮的名义,不管多少军粮,我崔家都是供得起的,我怕的是这军粮运调的过程中,出些个幺蛾子的事情来恶心人,这样吧,赤骥你来负责这件事情。” “还有,什么事不要亲力亲为,你以后是要当家主的人,善用棋子,做执子人才是你的格局,崔家那多子弟都不成器,你拿去用便是,用死用残随便你。反正都是一些个废物,就像那个写《东武天下篇》的就是一个不错的废物嘛。废物就要有废物的用处,就当废物利用了。” 崔铨说完,摇摇手就要赶崔德修和崔赤骥离开。 “就这样吧,我累了,你让幽姬过来伺候我睡吧。” 。。。。 。。。。 此时的李行周并不知道自己成为棋子的命运。 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个废物的评价。 尽管这个废物还是个不错的。 李行周已经在崔家族院待了一个星期了,当时崔德修将他们一家三口接到崔家院落,就安排了个三开间的小屋让他们住下。 又给李好德安排了农庄里面的小管事的位子。 一家三口终于算是熬出来了。 哦,还有大熊也跟他们一起住。 当时崔幼黎将熊延福从斧头帮手中救出来,虽然没有什么致命伤,但是也免不了一顿毒打。 李行周心里过意不去,就把熊延福也留在了崔家族落修养,毕竟崔家家大业大,大熊的身体也恢复的快。 李行周早上起床,看见崔氏正在做卫生,匆忙的打声招呼便跑了。 毕竟,今天是族学开课的日子,迟到总是不好的。 前世的李行周无人管教,旷课迟到那是家常便饭,高中没读完就肄业了。 没想到,穿越到唐朝,反而想读书了。 是的,李行周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幸福,没有网络,没有灯,没有电,那又如何? 有爱他的父母,有三两挚友,到时再到洛阳找到奴奴。 李行周就觉得人生圆满了,比当什么主播还要安逸。 虽然这个时代与自己想的时代不一样。 走在大街上各种各样的人,官绅士子、淑女佳人、大家闺秀、胡姬番女,贩夫走卒,国人胡人,参差其间,骑马的、乘车的,步行的,各行其路。 别有一种区别于21世纪的那种繁华的感觉。 放眼望去,美女很多,就算不想买东西,在里边随便逛逛,瞧瞧美人也是很养眼的。 但是“满城尽是大馒头”的旖旎景像你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为此,李行周在心里狠狠的吐槽了下老谋子。 要知道就是因为看了老谋子的《满城尽是大馒头》,李行周才对轻熟女有种莫名的。。。 在唐代,开胸装只有女人在两种地方才可以穿,一种是命妇贵女、使相千金,可以在府邸和宫闱中穿。另一种是歌伎舞伎,可以在青楼妓坊中穿,其他女子连穿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穿到大街上给李行周看了。 不一会李行周就到了族学。 族学的纪律要求很宽松,以深处那道钟声为号:第一声钟响为警,第二声钟为入,第三声钟为散,第四声钟为离。 入散之间便是学生们在书舍里学习的时间,族学要求学生在这段时间内专心听课,可以提问但严禁喧哗。 李行周随着人流盯着掩雨廊上的木牌,找到了丙舍的房间,看着里面那些如画明窗,如纸白墙,想着今后数年自己便要在这个地方度过,他的情绪有些微感惘然。 没想到穿越了也要读书啊!! 为什么要读书? 因为不管在哪个时代不读书就要饿死的。。 李行周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神,抬步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 “彘哥!坐这儿!” 书舍里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李行周愕然抬头望去,只见宽敞的书舍后排。 崔安柿正兴奋地向自己招手,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恍然若梦,仿佛隔世,确是隔世,这是他最熟悉最难忘的画面。 当年读书的时候,都会有人这样喊他。 不同的是那是21世纪,这是公元7世纪。 李行周沉默站在书舍槛内,用力地闭了闭眼,才把那些虚妄扰心的回忆驱除出脑海。 放下沉重的书册典籍,他看着崔安柿苍白瘦削的脸颊,盯着对方有些发青的嘴chun,蹙眉问道。 “你又挨罚了。” “唉,我爷爷昨天又找我的事儿。” 崔安柿叹了口气,并未做丝毫隐瞒,凄苦说道。 “我爷爷关了我2天,然后他被老祖宗惯了2天,他心里带着气,不敢明说什么,专门背地里找事发我,昨晚让我背论语,你说我哪会背那玩意儿,于是又罚我罚站,晚饭也没得吃。” 崔安柿悲伤说着,李行周却只是注意到他说自己不会背论语时。 非但没有什么赧然羞愧情绪,反而显得格外理所当然,甚至有些隐隐自豪。 他笑着安慰这位在族学里的唯一朋友,说道。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啊,不过忍忍就过去了。” “有道理。” 崔安柿环视宽敞书舍里的同窗们,目光在那些身材窈窕的少女身上扫过,逐渐变得欢喜起来。 “可惜啊,家规里不让近亲结婚,不然我非抱个孙子去给糟老头子瞧瞧。” 李行周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崔安柿本就是个性情疏阔开廊的人,此时把心情调适过来后,顿时回复平常。 他压低声音说道,一脸神秘的坏笑。 “明天漳水河边有诗会,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妇儿,要不要过去瞄瞄,正所谓馒头白啊白,白不过姑娘胸脯。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李行周顿时无语。 这得是怎样的精神? 想必这得是要把吃喝玩乐事业进行到底,把招蜂引蝶进行到底的精神吧? “我那半瓢水的水平,你知道吧?到时候可要靠你” “你的那句“小人本住在漳水北村的小路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啧啧,写的真是到位,我可是服了你了,要不到时候大诗人再来一首?到时候小姑娘不都望你身上扑,我也可以分一杯羹,彘哥哥啊!小弟的下半身幸福可是靠你了哈。” 崔安柿打着商量的说道。 李行周表情一僵,极想痛揍此人以发泄老羞成的那怒。 但是,终是强行压抑住了。 “不去!” 第15章 穿越怎能不做酒 李行周当然不愿意去诗会。 一来他确实是不会做诗。 二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彘哥儿!” “你重色轻友” 大熊的声音在远处想起。 慢慢消失在漳水河边。 卫寒霜正在坐在竹桌旁,托着下巴,微笑的看着李行周在院中忙活。 此时的李行周穿着一身短衬打扮。 他正在往小院里的大灶中添柴。 灶上架着一口大锅,大锅里装的发酵好的酒连同酒糟,大锅上面锅盖盖得严严实实。 锅盖上面有一个圆孔,一根带弯头的铜管从圆孔中接出。 然后铜管中间通过一直装满凉水的水桶,管子另一头底下接着一只酒坛子。 当然,这一系列的装备肯定不是李行周搞得。 他匆匆忙的把还在恢复的大熊从床上拉起来。 弄了一上午终于把这些设备搞好了。 然后。。。 然后。。。 他就连拉带拽的将大熊赶走了。 卫寒霜也不明白李行周在干嘛,她只觉得李行周故作神秘的样子很好玩。 可是再好玩的东西看久了也会无聊。 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帅? 那就是他认真的时候。 此时的李行周已经没有早些时候那种病美人的感觉,李行周本来就是中上之姿,十分耐看。 看着看着,卫寒霜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了我心弦”,不知怎的,卫寒霜忽然想到了这句话。 然后猛然止住了笑容。 真是个浑人!你的微笑才像条狗! 就当卫寒霜的思绪有些深思飘远的时候。 李行周一声欢呼,把她的神思又拉了回来。 “酒出来了,霜儿你看,我说的高度烧酒出来了”。 李行周兴奋的叫道。 “别叫我霜儿!” 卫寒霜脸色一变,一脚踹向李行周。 她用的是巧劲,不重,但是足够让李行周摔了个狗啃式。 哪有一丝当日捉鸡时的笨拙! 哪有一点当日划船时的笨拙! 从地上爬起来的李行周,拍了拍身上的土,可怜巴巴的说。 “我不叫你霜儿,那叫你什么?” 卫寒霜是想了想。 “你就叫。。。” “你就叫我。。。卫夫人吧。” 她眉头一皱,忽然有个一个古怪的想法。 “你又没结婚,怎么能叫妇人呢?” “就是结婚了,也要冠以夫姓啊!要叫也是叫李。。。” 忽然间,李行周瞄见卫寒霜杀气腾腾的眼神。 立马改口道。 “随便吧,你长得这么美,说什么都对!” “卫夫人好,卫夫人吉祥安康!” 李行周边贫嘴边又去加火了。 可是!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很多同龄人都已当上母亲,不是夫人又是什么呢? 卫寒霜心里默默的想道。 她本来就是心思坚韧的人,很快就把这些不必要的情绪丢掉。 卫寒霜看着从铜管里滴滴哒哒流进酒坛的酒,不禁来了兴趣。 她从石桌上拿起酒提,起身去从酒坛里舀出一点。 她刚放到嘴边,还没等入口,便闻道一股刺鼻的酒气。 卫寒霜不禁皱了皱眉。她出身青楼,自然尝过各种名酒。 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刺鼻的味道。 她小心用嘴抿了一抿,秀美一皱,接着却连忙呸了两声。 直接把酒吐干净。 一边看着卫寒霜动作的李行周。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什么酒,这么冲这么辣,能喝吗?” 李行周好半晌才忍住笑道。 “当然不能喝,这是酒头! “它的酒精度得有六七十度呢,中间蒸出来的酒才能喝。” “待会最后剩下的酒尾。酒头、酒尾需要重新再蒸一遍,出来的才能喝。” 前世的李行周活着这么多年,勉强也就记得蒸馏酒的搞法。 竟然没想到,一下子就成了。 “彘哥儿!那你不早说!” “对了,酒精度是什么东西?” 卫寒霜嗔怒道。 然后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李行周问道。 “额,这个,简单说就是酒的烈度。” 李行周的职业是主播,你问他什么是吃鸡还可以。 你问他酒精度是什么? 呵呵。 他也说不上来啊! “哦” 卫寒霜也没有深究起来。 “那个。。。。霜。。。。卫夫人。” “这次我没骗你吧。那咱们执行赌约吧!” 李行周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再挨一脚踢。 “什么赌约?” 卫寒霜微笑的看着李行周,李行周似乎已经感觉到她微微上扬的膝盖。 “啊!?这样不好吧。” “卫姐姐,咱就不要装傻了吧。” 李行周立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的。 “昨天我说我能造出高度烧酒,你不信,咱俩打赌说好的。” “我要是能造出来高度的酒来,你就送我一个手帕。” “我要造不出来,我就送你一下。咱们可得愿赌服输啊,不带不认账的。” 卫寒霜秀色可餐的脸上顿时飞起两抹嫣红,说道。 “那是你自己说的打赌条件,我可没同意!” 不过还没等李行周说话,卫寒霜眼珠一转。 她望着刘旭死羞涩的道。 “手帕可是奴家贴身的物件,都放在卧室里呢!” “你要不要娶我卧室拿呢?” 李行周早看到她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再配上她忽然变得娇声娇气的语调。 李行周如何看不出古怪,哪还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前日李行周与卫寒霜探讨盗将行,装作不小心误进了卫寒霜的卧室。 然后直溜溜的被卫寒霜丢到了屋外! 李行周不知道卫寒霜的武功比她的音律高几层楼。 但是比他李行周高那就是对了。 李行周口头上赚点便宜就满足了。 他赶紧打岔道。 “等下,我去换个酒坛。” 看看已经满了一坛酒了。 李行周又去拿过一个空酒坛接上,把装有酒头的酒坛先放到一边。 见李行周不上当。 卫寒霜狡黠的说道。 “这可是你不去拿的,可别说我不履行赌约哦!” “是我没赌品,我错了!” “可以了吧,我的卫夫人。” 李行周无奈的说道。 听到李行周喊卫夫人,卫寒霜的心里一颤。 “那还差不多!” 铜管里不断滴出酒,新换的酒坛里已经有大半坛。 卫寒霜看着李行周说道。 “这次能喝了吧?” “能喝了。” 有了上次教训,卫寒霜这次没有冒冒失失的尝。 她先用酒提舀了一下,递给李行周。 这个意思就很明白,你先尝一个看看。 李行周拿到嘴边,深吸一口气,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酒香,扑面而来。 好熟悉的味道啊! 李行周忽然感觉仿佛回到了现代。 和狐朋狗友一起喝酒的日子。 他小抿一口,一股火热直落肺腑,这才是男儿该喝的酒!! 李行周好想大叫一声爽。 他水平有限,做不出真正的白酒,但是比唐代那些软绵绵的米酒、果酒,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看着李行周一脸陶醉的模样,卫寒霜夺过酒提。 她酒量可以,也没有想太多,一下子就喝了一大口。 卫寒霜只觉得一股酒气直冲肺管,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行周连忙上前帮她拍后背。 过了好半天,才止住咳嗽。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冲?” 她嗔怪道李行周。 “不是早跟你说了嘛,这种烧酒是高度酒。” “这可是我们李家独门秘方!” “版权费知不知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李行周调笑道。 “谁稀罕!” “哪有什么秘方,不就是支个大锅把酒糟蒸出酒来吗?” “你这酒虽然好,可是太冲了。” “我还是喜欢喝竹叶青、女儿红这些柔点的酒。”、 卫寒霜可不给李行周一点嘚瑟的机会。 “说真的,我酒准备把酒卖给那些突厥人,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寒风朔雪,一手烈酒,一手马鞭,慷慨而歌。” “冲锋时,先来一袋烈酒,然后忘情的冲杀,多么的慷慨激昂。” “他们一定会喜欢我的烈酒。” “我还要把我的酒,卖遍大唐,卖到高丽,卖到党项,卖到吐蕃,卖到全天下。” “我要做这天下最大的酒商”。 李行周忘情的坐着白日梦。 “彘哥儿,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酒却是可以让你迅速的称为巨贾。但是。。” 卫寒霜沉思片刻,终于还是把担忧说出来了。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在你没有能力保护它的时候,你拥有它,就是一个最大的罪责。” “况且,朝廷对酒坊管制很严的,开酒坊的文书是很难拿到的。” “你自己私自酿点自己喝没人管,可你要是大量的卖,就不行了。” 虽然高度烧酒现在是奇货可居,可是李行周心里根本没有成为酒商的都算。 会造酒是一回事,会卖酒又是一回事。 况且,已自己目前的能力。 根本不能把这秘方拿出去。 不然,真的会惹祸上身。 “所以啊!” “我的身价性命就这样交给了卫姐姐手里。” 李行周边跟卫寒霜开玩笑,边在那忙活,已经接接满了三支酒坛了。 铜管里滴出的酒液慢了很多。 李行周看看时间也该回家了。 他开始的收拾这些设备。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卫寒霜觉得这日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现在的李行周,才更符合自己未来相公的模样。 想到这卫寒霜嘴角不禁微微有些上翘。 可惜了,自己比他大十岁。 而且,又是青楼出身。 想着想着,李行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他起身就抱着一坛酒就准备离开。 一旁的卫寒霜急忙喊道。 “彘哥儿!” “你的酒!” 李行周回过头来,风骚的笑道。 “不!” “是你的酒!” 第16章 红拂剑法 《大唐第一主播》第16章 红拂剑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 崔婉柔和崔婉若 《大唐第一主播》第17章 崔婉柔和崔婉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章 你盗我的盗将行。 《大唐第一主播》第18章 你盗我的盗将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章 谁说小爷不会写诗。 《大唐第一主播》第19章 谁说小爷不会写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章 《生僻字》在大唐的第一次讨论 《大唐第一主播》第20章 《生僻字》在大唐的第一次讨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章 骂人一定要骂出血 《大唐第一主播》第21章 骂人一定要骂出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章 一骂成名清河知 《大唐第一主播》第22章 一骂成名清河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章 棍杖 《大唐第一主播》第23章 棍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章 美女救狗熊 就在李行周和大熊准备拼命的时候, 门口忽地传来一声冷斥,冷冽清脆。 “崔逾轮!崔家什么时候轮到作主了?” 崔逾轮抬头一看,阴阳怪气地道。 “婉柔妹妹,我说你怎么总跟我过不去呀,我管教族人,整肃家法,这也错了?” “错没错,也要查过了才知道,总不能无端顶人之罪!” 崔婉柔蛮腰款摆,长腿错落、 她与昨日里在画舫上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没有穿那种细罗裙,而是一袭短衬,一双鹿皮靴儿踏得青砖地面铿铿作响,眉目如画下,婉媚中带着些许北国女子特有的英气。 崔婉若跟在崔婉柔身后,她一看见李行周一身狼狈的样子。 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 她急忙用手绢给李行周擦拭,一边哭着说。 “我正准备回院落,结果看见吉祥管事带着你们过来,吉祥管事一向跟逾轮公子走得近,我怕他报复你们,就专门去找婉柔妹妹了。” 崔婉柔虽然不是崔家九房,但是她的父亲却是幽州刺史,属于崔家几个台面上的人物。 所以,崔婉柔在崔家的地位也很高,只不过她是女孩子,一向都是与世无争罢了。 崔婉柔爱诗词,虽然本身在这方面并不擅长,但诗人在这个年代就如同现代的明星一般,哪个女孩儿的心中没有一点点浪漫的心思。 就是因为崔婉柔并不擅长,因此对于诗词便反而更加拔高的喜欢,某某才子在众人面前挥洒文采的感觉自然也让她心动。 就像昨天晚上,李行周一首《生僻字》直接获得了少女的好感,更加上后来流传出来的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那充斥满满逼格的话,直接让少女有些心动。 她不想崔婉若一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她只是把他隐藏住了。 当她一听李行周被崔吉祥带到偏僻院子里,她就知道坏了,匆忙赶来之下,一看到李行周和大熊被打的这惨,也毛了起来。 “我崔家传承千年,族人上万,门生故吏数以千计,庄园里几万户佃户,这么大一份基业,能井井有条、上下有序,靠的是规矩严谨、赏罚分明。” “崔家目前是由德修大伯来负责,岂能容你崔逾轮胡来!” “玉儿,去把族落的管事叫来,让他先察清了庄上的狗少了没有,再带上帐本过来,马上!” “是,小姐。” 玉儿是崔婉柔的侍女,她从来没有见过崔婉柔生这么大的脾气,马上就跑了。 崔婉柔横了崔逾轮一眼,走到一旁椅上,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 天知道这个娇滴滴柔弱惯了的大小姐,这么装下去的。 崔逾轮左右看看,冷笑一声,也抓了口狗肉,坐了下去。 “别吃!” 崔婉柔冷哼了一句。 “这是人家的狗!” 。。。 。。。 李行周吃力地走到崔氏身旁,将她从地上扶起。 “娘,肩上的伤还疼不疼?” 崔氏心疼李行周,但是内心也十分忐忑,忙低声道。 “娘没事,逾轮公子和婉柔姑娘在座,你不要无礼,快点跪下。” 李行周只作没有听见,他不像崔氏,自小生活在崔家,内心怀有一思敬畏。 今日吃的亏让他的最后的骄傲都碎的一干二净。 公元7世纪的世界比21世纪都要人吃人。 21世纪那是压榨你的精神,但是在7世纪,如果你不奋斗,你就会被奴役肉体。 李行周把崔氏扶到一边,站定了身子冷冷地看着坐在上首的崔逾轮和崔婉柔。 “李公子。。” 崔婉若觉得李行周忽然间的气势有些不对,怯生生的喊了喊。 李行周已经决定不再这样安逸的过下去了。 他要去出去闯荡这个世界。 虽然自己只是个21世纪的小主播,但是大唐也处于变动期,乱世出英雄。出不了英雄就当个狗熊。 大不了人死迪奥朝天。 “一群混账东西,在这里闹翻了天。” 崔家的管事还没来,崔赤骥却过来了。 “小姐,我刚碰到了赤骥公子。” 玉儿跟在崔赤骥的身后,怯生生的说道。 “大哥。” “大哥” 崔逾轮和崔婉柔立马起身打招呼。 两人正要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却被崔赤骥拦住了。 “事情我都听玉儿说了!” “逾轮,你越来越胡闹了!” “别说行周吃了一条狗,就是十条狗我崔家也出得起。” 崔赤骥义正言辞的训斥着崔逾轮。 崔逾轮忽然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起身道: “困了,吉祥叔,咱们回去睡觉。” 然后摇头晃脑大摇大摆的走了。 崔赤骥摇摇头,抬眼看看几个庄丁,淡淡地吩咐道。 “都回去歇了吧。” “是是是,” 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赶紧提了棒子退出堂屋。 毕竟这些个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凡人。 崔婉柔看看丁浩,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崔逾轮的性子?” “这人是荒诞的性子,最容不得别人对他说个不字,你何必这么倔强呢。” “那狗子不管是不是你偷的,既然他说是,只要你承认了,再叩个头好好认个错,就绝不会挨打!” “谢婉柔姑娘的提点。” 李行周用硬梆梆的口气说。 他胸中一股血气仍在翻涌,今天崔逾轮是摆明了要找他麻烦。 他要是真承认了,那更是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这些话他没必要向崔婉柔说明白。 崔婉柔一双靓眼在他身上转了一转,又攸地收了回去: “你既然知道,以后就不要这般倔强了。” “我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既然还在崔家,该服软时要服软,该受委屈的时候,也别总觉得自己是在受委屈。” “你才思敏捷,学问也高,为何心眼不活络些呢,否则哪有你的好果子吃?” 李行周心气未平,一听这话,立即抗声道。 “婉柔姑娘。有些东西能忍,是因为那没有触及心中想要拼命去维护的东西。每个人,心中都该有他想舍了性命去维护的东西,否则,和一条狗、一头猪还有什么区别?” 崔婉柔诧异地看向他。 她抿了抿嘴,盈盈起身道。 “回去吧,玉儿,回头给他们送些金疮药过去。” “宛若,我们也走吧。” 她今天所做的事,所说的话,已经和她安之若素的性子相违背了,也不愿在多多纠结。 她喊走了照料崔氏的崔婉若。 没有人注意到,崔婉柔在起身后,给了崔赤骥一个莫名的眼神。 “谢谢婉柔姑娘,不用了。” 李行周和强硬的拒绝了。 崔婉柔已轻盈地走到门口,闻声再一次回头。 她深深地凝视了李行周一眼,然后莞尔一笑。 “有骨气是好的,可是人若一无所长,却还一身傲骨,那就是不识时务,死了也没人疼的……” “多谢赤骥公子。” 看着崔婉柔走远,李行周像崔赤骥道了个谢。 他可以瞧不起崔逾轮,但是却不能不忽略掉崔赤骥。 “唉” “逾轮就是这样的性子,今日的情况,是我的疏忽。” “你放心,今日之事是崔家欠你的,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了都会帮你。” “崔家很久没有出现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 崔赤骥诚恳的说道。 怪不得你这么好心,谁不知道你跟崔逾轮是穿一条裤子的。李行周内心吐槽。 原来是想招揽我啊! “赤骥公子的恩情,行周铭记于心。” 作为一个混迹于网络的吃鸡主播,李行周知道这些世家公子的心中所想。 说到底无非是收买人心罢了。 他不愿跟崔赤骥纠缠太多,毕竟和这种人纠缠不清的话,吃亏的呃很容易是自己。 这种世家公子账比谁都算得清。 告别崔赤骥,李行周和大熊扶着崔氏慢慢的回到小屋。 李好德去农庄了,并不在家里。 崔氏找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担心地道。 “彘儿啊,快趴下,让娘看看伤势,给你敷些药。” 李行周抓住腰带,有些窘迫地道。 “娘,不必了,一会儿我和大熊互相敷些药就成了。” 杨氏微微一怔,她眼圈一红,又想掉下泪来。 李行周连忙安慰道。 “娘,你别难过了,我想通了,今日的事都怪我,我以为依靠崔家可以安稳度过一生,但是没有明白,这世上,靠山山会倒,只有靠自己,也可以搏出一份天地来。” 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靠自己去挣一份家当,挣一份荣华富贵,那是最没出息的货色。” 他一番言语说的崔氏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对。彘哥,我也想通了。” 这时,大熊挣扎的起来。 他受的伤比李行周重多了,但是他的底子比李行周强很多。 休息一会便缓过来了。 今日之事让着猎户出身的想到很透彻。 真是肉在家中烤,锅从天上来。 他说不出李行周那种人死迪奥奥朝天的豪言壮语,但是,不愿如此过一生的想法也扎进了他的心里。 第25章 7世纪的碰瓷 李行周挨得那顿棍杖有点惨,一连几天都下不了床。 崔氏也行动不便。 这几天都是卫寒霜和崔安柿忙里忙外的照料着。 其实李行周没有打算惊动卫寒霜只是清河郡太小,有什么事情都传的快的狠。 在卫寒霜的照料下,李行周的身体较快的恢复过来了。 找崔逾轮报仇是大事,但是不能一蹴而就。 李行周的第一步就是先把酒给晾出来。 趁着天刚亮,李行周就收拾收拾去找卫寒霜。 毕竟,造酒的设备还在卫寒霜家里。 还有卫寒霜答应教给李行周的功夫。 李行周也想见识见识真正的传统武艺。 他从崔家族落里出来,刚走到街上,就看到一个叫卖山楂糕的货郎迎面走来。 “客官,买几盒山楂糕吃吧,小人这桂花糕可是新鲜山楂制作的,吃了还能降火润燥、清咳化痰呢。” 李行周不知道卫寒霜喜欢吃什么,但是他想着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这些的。 就像在前世,什么周黑鸭、良品铺子之类的零嘴都是这些女孩带动的。 于是,他想着顺便卫寒霜带一盒。 李行周对那货郎说道: “你帮我拿一盒吧!” “小人这都是包扎好的,客官还是自己挑吧!” 卖山楂糕的货郎说着就将挑着的两个竹篓放下。 让李行周自己来挑。 “你都包扎好了,我还怎么挑!” 李行周在内心吐槽道。 但是,他想着还是挑个外观比较好的吧。 于是,李行周弯下腰。 他低头在货郎前面那个竹篓挑山楂糕。 那个货郎看着李行周弯下的身影,眼睛忽然闪现一丝坚决。 他伸手从后面那个竹篓里拿出一块石头。 来到李行周的身前。 李行周正低头挑选山楂糕。 他忽然觉得眼见一暗。 不禁抬起头来。 只见那个货郎手中拿着一块石头,正站在自己眼前。 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他不由的吓了一跳。 “麻蛋?挑盒山楂糕都能遇到打劫的?” “不对啊!大唐的治安没有这么差啊!” 李行周脑子迅速的想着。 但是脚步却不停歇。 他急忙后退,大声道。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你别过来啊!小心我打你啊!” “我真的会打你啊!” 那货郎却毫不理会李行周无力的威胁。 他一咬牙、一闭眼,手中的石头抡圆了便往自己脑门砸去。 “砰”的一声,货郎瞬间头破血流。 然后李行周就看着那货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啥?” “沃特啊有弄啥内?” 李行周不禁目瞪口呆,这都是些什么鬼? 不过,三秒之后,李行周就不用迷茫了。 因为就在那货郎倒下去的三秒钟后。 街口另一个卖干货的卖货郎马上扯着嗓子喊道。 “来人啊,救命啊!!” “打死人啦!!” “你这公鸭嗓真难听” “麻蛋,我在公元7世纪的街头碰到碰瓷的了!” 在李行周还没吐槽完的时候。 从街口又冒出一群穿着皂衣快靴的衙役! “在哪呢!” “光天化日之下,何人胆敢行凶!!” 这群衙役的班头凶横的喝道。 “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就是这小子!” 那个卖干货的货郎一下扑到班头的面前。 声泪俱下,声音嘶哑的喊道。 然后顺便将手指向了李行周。 “兄台!” “奥斯卡欠你一个影帝。” 李行周心里想到,但是他瞬间看见干货郎指向的是他。 他急忙摆手辩解道。 “不是我!” “不是我!” 是他自己打得自己!” 说完李行周就后悔了,好像这个理由还没有天上掉石头来的有说服力。 “自己打自己?” “他是傻子?” “还是你把老子当傻子?” 那衙役班头听了李行周的辩解,冷笑道。 “带走!” “是不是你打的见了县令大人就知道了!” 班头一说完,一众衙役不由分说就把锁链往头上套。 李行周下意识的抬手阻止。 然后被一个高大的捕快一棍子打在手臂上,疼得李行周差点掉下眼泪。 好汉不吃眼前亏。 李行周知道今天栽了,只得放弃徒劳的反抗。 “哎哎,你们不要用铁链。” “我是崔家人!” “大哥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我自己可以走”。 那群衙役丝毫不理会李行周的话。 快速的用铁链将李行周缠个结实。 “唉,怎么在清河,崔家的面子这么不好使啊! “这几个衙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李行周在心中不由大骂这几个衙役不上道,不识规矩。 事出无常必有妖。 此时,莫名的碰瓷让李行周的心里抹上了一层阴霾。 那群衙役拉着李行周。 抬着那倒在地上的那个脑袋开了花的山楂糕货郎。 又拉上那个卖干货的货郎,一起来到清河县衙。 那群衙役拉着李行周从偏门进去,来到县衙二堂。 像东武城县这种小城,有什么事都需要县令来审。 但是,像清河县这种大县,就不一样。 县衙里一般的案子,都是在二堂办理。 而且衙门官吏处理案件一般以调解为主,调解不了的才有相关官员进行断案。 民事纠纷一般由县主簿负责调解,刑事案子一般由负责治安的县尉来调解或者审理。 作为县里的一把手,知县大人是不会轻易审案的。 想见识县太爷坐在大堂内大拍惊堂木,下面两排衙役一边叫“威武”,一边使劲朝地上捣水火棍的情景。 除非有那敲鸣冤鼓的,或是出了重大的人命案子。 此时的鸣冤鼓可不是随便能敲的。 因为那鼓一旦敲响,当事人那就是不准备善了了。 那是铁了心要把事情弄大,这就是大案要案。 人命案子也是同理。 总之,想要想要县太爷出马,你得是大案要案。 而李行周这种案子,只属于打架斗殴。 原告虽然昏迷倒着,但显然还没出人命,算不得大案要案,自然还没法惊动县令, 所以,李行周就被带到了由负责一县治安的县尉大人来审理。 那群衙役把抬着的卖桂花糕货郎放在二堂内。 一个衙役跑去请县医馆的大夫来给他诊治。 剩下的人把李行周看押在一边。 一个衙役去请县尉大人开堂。 很快。 穿着公服的清河县县尉崔幼安便来到了二堂。 崔幼安踱着官步,走到卷耳长案之后坐定,肃声道。 “堂下何人告状,所为何事?” 那个卖干货的货郎“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叫道。 “求县尉大人为我哥哥做主啊!” “小人名叫王十六,告这丧心病狂之徒,当街把我哥哥王十八重殴致昏迷!” 王十六指着李行周道。 “你叫十六,你哥哥叫十八!” “你爹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啊!” 李行周指着王十六骂道。 “跪下!” 崔幼安见李行周依旧站在堂下,不由的大喝道。 “小人李行周,外公是崔家七房的崔德平,不知大人是哪一房。” 李行周朝着崔幼安深揖一礼道。 作为穿越众,李行周对古人这种见谁都要见谁都要跪的毛病十分诟病。 为了不要跪,李行周决定拉出崔家的虎皮。 毕竟,在清河,大家都跟崔氏连着骨头带着筋呢。 但是,崔幼安对李行周的话恍若未闻,显然不想给李行周这个搭讪的机会。 带班的班头见崔幼安对李行周的请求无动于衷。 就朝身旁一个衙役打个眼色。 那衙役快速的伸脚踹向李行周的腿弯。 “噗通”一下。 猝不及防的李行周被跪倒在二堂的地砖上。 膝盖硌得生疼。 “卧槽,你给我等着。” “看小爷不骂碎你的狗头!” 李行周心中大骂。 见到李行周跪下。 崔幼安这才沉着脸,开口问王十六案发的经过。 王十六开口道。 “小人家是清河县王家湾村,我们村里大都种有山楂。” “小人哥哥平日了里就制作些山楂糕来贩卖。” “而小人则是弄些干货和哥哥一起来城中售卖。” “上午时,哥哥碰到此人要买山楂糕。结果此人尝了几块,嫌俺家的山楂糕不酸。天地良心,这世上谁家的山楂糕是酸的。” “你都把一盒山楂糕吃完了,结果说不酸。” “俺家哥哥不服,便与他争执。没想到此人实在丧心病狂,争执不过,便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一下子就将哥哥打倒在地。” 说着,王十六和把那块石头放在堂前,说道。 “这便是此人殴伤哥哥的物证,小人亲眼所见,可做人证。” “几位衙役大哥也见了,也可以做人证,还请县尉大人为我们兄弟做主啊!” 崔幼安听王十六讲完,冷声问李行周道。 “王十六说的可对,你可认罪?” 李行周刚才听着王十六在那编故事,几次要开口。 都被一旁的带班班头制止住了。 此时听到崔幼安终于问他,赶紧说道。 “小人冤枉啊!” “小人根本就没跟王八十发生什么争执啊。” “再说,小人前几日受了伤,身体还没恢复好,手无缚鸡之力啊!” “如何能把这人高马大的王八十殴伤,实在他是自己打伤自己,诬陷小人啊!” 李行周心里带着气,故意把王十八说成王八十。 “你与王八十有何怨仇,他为何诬陷于你?” 果然,崔幼安也被李行周带偏了。 面对崔幼安的问题,李行周确实不好回答。 “这……” “小人和他素昧相识.“ “也没有仇怨,” “他特喵的纯属碰瓷啊!!!!!!!!” 第26章 流放三千里 《大唐第一主播》第26章 流放三千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章 三个皮匠 《大唐第一主播》第27章 三个皮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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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开门扉,出来应门的是个粗手粗脚的黄毛大丫头,年纪虽已是十三四岁模样,脸上还带着迷迷糊糊的神气。 “请问白义公子在吗?” “我是清河来的,我姓李。” 虽然对方只是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但是李行周还是毕恭毕敬的打个招呼。 “哦,是李公子吧。” “十天前,我家公子和好友去塞北采风去了,家人也一并随行,如今府里就只有一个内宅管家留守。” “我家少爷走之前说过,要是李公子过来,他还没回来,就让李公子去北渠坊的宅子里住。” “什么时候回来?这要看公子的心情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三五个月之内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大宅的钥匙。” 说完,小丫头就关上了大门。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李行周一阵的无语。 走下崔府门前的台阶,李行周看着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古人常言千里投亲不遇是大尴尬事,李行周此时的境况却是差不多。 崔白义明显不待见他,他又是对洛阳几乎没什么了解的,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行周毕竟不是这时代许多读书读傻了的书生,也不是遇事就慌乱无主的性格。 当下心里一横,就让大熊驾车去北渠坊。 在柿子问路子问的唇干口燥之后。 李行周一行人终于是摸到了北渠坊。 站在宅院里,李行周举目四望。 这是一座有三进的庭院,占地面积大约在一千平方米左右。 宅院已经被人修整了一遍,虽然看上去有些荒凉,但大体上还算保留完整。 只是,偌大的宅院冷冷清清,前前后后的房舍加起来,大约有五十间之多。 李行周站在正堂的台阶上,一脸的茫然。 不仅是他,就连见惯了世面的卫寒霜和柿子等人,也都不知所措。 “彘哥儿,这宅子倒也不错。” 大熊结结巴巴道。 “只是咱们就这几个人,怎么住得这么大的宅院?” 是啊,你问我,我又该去问谁? 李行周他们一共也不过四个人而已。 这里这么大,我晚上上厕所会不会迷路啊? 李行周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 。。。 看着那一条条用碎石子铺成的曲折, 李行周觉得脑子有点热。 不住? 恐怕不行吧…… 他们一行人在洛阳无亲无故的,不住这里还真没地方落脚。 住客栈? 好像也不是很现实。 “大熊,马都拴好了吧。” 李行周觉得还是一步一步的来好像。 “彘哥儿,已经拴好了……这里的……。” “这里的……马厩好大。” 大熊是猎户出身,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地方也就是清河郡了。 此时,也被震惊的说不好话了。 “是啊,我也觉得没有小的。” 李行周挠挠头,扭头对卫寒霜道说。 “卫姐姐,现在咱们先住在前院,等熟悉了情况之后,再想其他办法吧。” 前院? 就算是前院,也很麻烦啊。 差不多有三四十间房舍,怎么安排? 卫寒霜也为难的点点头。 “只有先这样了……” “彘哥儿,明儿我去牙市给你买几个女仆回来。” “让你也尝尝红袖添香的滋味。” 崔安柿潇洒的甩甩头,手中的鎏金扇一挥,上面赫然写到“断袖分桃”四个大字。 “钱呢?” 李行周一句话就把崔安柿怼住了。 是啊,洛阳居大不易。 李行周一行又把宅子溜了一遍。 宅子共三进,第二进和第三进的院子就直接被他们放弃了。 第一进临街又是进进出出之地,李行周等人为了方便就决定住在这里。 四人将第一进的瓦顶精舍收拾齐备后,一行人又去北市置办了卧具等一应必须之物。 一直忙到天黑,这才算在洛阳好好的安了家。 安完家之后,一个更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四个人的眼前。 “当日,彘哥儿在崔铨的面前可是夸下了海口,说要在洛阳体现自己的价值。” “现在呢?这崔白义明显是不安好心。” “没有了崔家的帮助,我们连在洛阳立足的机会都没有。” 夜灯下,卫寒霜不无担心的说道。 然后三人的眼光都齐齐的瞄向了柿子。 “瞄我干什么。” “虽然我姓崔,但我是崔家最不争气的那个。” 柿子尴尬的说道,说完他似乎想起什么是的。 “彘哥儿这么才华四溢,考个状元还不轻轻松松。” “到时候,还怕哥几个在洛阳打不开局面。” 然后三人的目光又都瞄像了李行周。 “呃” 李行周瞬间感觉到了当文抄公的后果很严肃啊! 。。。 。。。 虽然李行周觉得自己妥妥的与状元无关。 但是第二天,他和柿子还是直接绕道来到了皇城门口的端门处。 毕竟,在唐代,科举还是比较靠谱的一条出路。 李行周错过了乡供。 要参加科举只能去礼部补上。 两个人在端门处经过一番细致到极点的检查。 做了“过所”备案后的李行周和柿子终于进入了三省六部集中办公的皇城。 柿子带着李行周径直寻到礼部,撒出去上十贯钱,这就进了幽深暗沉的礼部司公事房。 倒不是说柿子对礼部多熟悉,而是在这方面,他比李行周强。 礼部跟其它五部一样都下设有四司。 礼部司乃是礼部四司之首,是以又被称为礼部主司,每岁科考之事都是由这一司总揽其事。 负责报录的书吏看在那张五贯钱的份儿上也没难为李行周。 爽爽利利的便将报录名册取出来让李行周填报。 李行周带着心思的去翻看名册前面内容。 书吏立马去制止,结果被柿子瞬间又塞了两贯钱,给拉到一边谈风月去了。 这一翻名册,李行周才明白形势不容乐观到了何等程度。 在他之前,这本申请补为乡贡生的名册上至少已登记了近七百人。 这就意味着至少有七百人怀着跟他一样的心思。 要知道,如今不过七月,到明年二月科举考尚有七个月的时间,七个月的时间里这本名册上又得添加多少人? 真是想想都头疼啊。 而且7个月,估计四个人在洛阳都要饿死了。 而且更让人不轻松的是,柿子刚才在门吏那里已经得了确实的消息。 每年乡贡生的增补并不是等额。 也即是说并不是多少乡贡生不能来科考便补够多少个名额,而是最大定额不得超过百人。 按往年的惯例,主考官们为了避舞弊之嫌,甚至会刻意压低名额。 朝廷给的这一百个名额能补到七十便已是极限了。 照目前名册的情况来看,到最后至少也会有千人以上申补乡贡生名额的,千多人争最多七十个名额,这压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李行周不动声色的登记完毕后,要拉过柿子转身要走。 也许是柿子跟书吏谈风月谈的太默契了,书吏于是随口点拨了一句。 要想补中乡贡生参加科举,似这般登记后就回去死等是万万不成的。 终究还是要有人举荐到本司郎中那里才成! 礼部司有三位主官,一正两副,正职为郎中,两位副职都是员外。 ,这书吏口中的本司郎中指的自然是那位正职一把手了。 至于这“有人举荐”的“人”是指什么人,大家就彼此心照了吧! 李行周谢过书吏后出了礼部及皇城,一路直接回到了赁房处。 寻崔白义不遇,礼部主司报备的事情又已经做完,李行周眼下竟然没了短期内必须要做之事。 “彘哥儿,要不咱们去洛阳的花街柳巷转转。” “听说洛阳有四万个妓家哟。” 柿子依旧没心没肺的戳了戳李行周。 郁闷的李行周一脚踹了过去。 常规法门已经用完,形势已到山穷水尽。 但心思彻底静定下来的李行周开始深深的思考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他该怎么在毫无助力的情势下,单枪匹马搏出名满洛都的声名? 洛阳北城,冠盖盈满京华! 北城街头,斯人李行周孤独憔悴! 第35章 洛阳小霸王 李行周一脑苦闷的在前走着,柿子好奇的东张西望。 结果刚转个拐角就遇到了一支送葬队伍。 李行周连叫一声晦气,就拉着柿子刚要离开。 忽然一阵马蹄急骤,隔得还远,那马蹄就踏着青石大街的地面“哗哗”作响。 一阵喧哗笑语老远传过来,两人不由站住脚步,循声望去。 要知道,虽然此时的唐都还是长安,但是武后已经把重心搬到了洛阳。 在洛阳之地,敢这样的嚣张的,还真没几个。 李行周看见远处足有三四十匹肥壮的骏马驰骋过来,马上清一色都是头顶光光的和尚。 有的身穿灰色缁衣,有的身着大红僧衣,中间一匹雄骏异常的白马,马上一个大和尚,大红僧衣半袒,露出结实健美的胸膛。 这大和尚一手持缰,一手托着酒囊,一边策马而行,一边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美酒。 大红僧衣的两只衣袖像风中的两朵红云,托得漫天飘落的黄叶也随着他驰过的身影而飘舞起来。. 这三四十匹健马一下子就把宽敞的大街占去了八分,出殡的队伍停住了,等着那些放荡不羁的和尚们让路。 虽然瞧这些和尚放马游街,纵情狂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人死为大,他们怎么也不至于跟死人抢道吧? “坏了,这送葬的队伍还不让路,这下糟糕了。” 李行周左边的路人说道。 “哈哈,你瞧,你瞧,那做法事的道士……” 李行周右边的路人说道。 纳尼? 这么嚣张的和尚? 难道是唐僧? 李行周内心忽然想到。 毕竟,这不能怪他,整个唐朝的和尚他也只知道唐僧一个人。 李行周定睛一看,只见那位方才还仙风道骨、气定神闲,一副得道高人形象的黄衣道人面露惊慌之色。 道人倒提了宝剑,一步步地向后退去,看这情形,似乎都想要躲到棺材后面去…… “且住!大和尚,死者为尊,” “你等出家人,怎么见了我家出殡也不知避让,还要硬闯上来?” 出殡的族人立即跳出几个人来,大声呵斥。 毕竟是这些纵马的僧人狂奔而来,虽然到了面前勒住了缰绳,但是依旧不给让路。 而且还大模大样地摆出一副等着出殡队伍给他们让路的架势, 自古死者为大,就算是一支送葬队伍和一支成亲队伍路上相遇,那也是成亲的要给送葬的让路。 虽然这些僧人都是些粗犷豪野的样儿,不像正经的出家人。 不过这出殡的家里也不是什么易与的角色,毕竟能在洛阳安家立业的又能是什么简单人家。 而且他们又占了死者为大的理儿,心里自然是不怕。 那些僧人本来准备挥鞭呵斥,不想先被这些披麻带孝的人训斥了一通,这些僧人也是嚣张惯了的,他们怒极反笑。 其中一个人的马鞭本来准备抽下去的,这个时候反而收回了,向那中间的红袍大和尚笑嘻嘻地说道。 “师傅,这户人家要咱们给他让道儿呢!” “呃~~~,嗯?” 大红袈裟的和尚打了个酒嗝儿,醉眼朦胧地向前看来,一俟瞧见眼前的情形,顿时把眉头一皱,连声道。 “晦气,晦气,怎么碰到送葬的了。” “出门见棺材,升官又发才,阿弥陀佛,百无禁忌!” 这和尚一身大红袈裟,显然是个很有身份的大和尚,可是他不但纵马饮酒,这一说出话来,更与市井无赖无异。 李行周在旁边“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大和尚醉眼朦胧的看了过来,满意的跟李行周点点头。 大和尚刚准备挥手叫抬棺送葬的人过去,忽然一眼瞧见那两个捧印打幡的小道士,不禁把牛眼一瞪,大声问道。 “赶紧叫他们过……,嗯?那个做法事的可是个道士?” 旁边一个和尚笑道。 “师傅好眼力,那正是两个小道士。” 红衣大和尚笑骂道。 “好你老母!他们穿着道袍,佛爷眼又不瞎,如何看不出来?” 说完一偏腿,腰杆一挺,也不扶鞍,就从那马上跳下来,动作竟然极为矫健利落。 大和尚肆无忌惮地闯进人群,盯着那两个小道士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高声问道。 “就你们两个小家伙,如何给人家做法事?你们师傅呢?” 这时候,出殡人家的一位长辈想要上前斥责。 人群中却有个人突然拉住了他,对他低低耳语几句,这人脸色一变,竟然退了几步。 李行周和柿子在一旁看得分明,对这大和尚的身份不禁更加好奇。 李行周仔细打量这和尚,见他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魁梧,长相英俊,浓眉大眼,鼻挺嘴阔,襟怀散开,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胸腹间的肌肉线条异常健美,这样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仿佛哪座庙里的金刚武僧一般。 “你们的师傅呢,叫他出来!” 大和尚双手叉腰,大声喝道。 然后,那个躲到棺材后面的老道就被几个灰袍和尚给揪了出来。 那老道人,还是有几分卖相的。 杏黄的法服,头上一顶五老冠,脚下一双青布芒鞋,手执铜钱七星剑,颔下蓄须,相貌古拙,透着一股清逸飘然之气。 柿子对李行周小声道。 “这大和尚是什么人,那个老道怎么这么怕他,莫非是欠了他钱么?” 李行周摇了摇头,不禁轻笑道。 “我怎么知道,恐怕是有一场热闹看了。” 那老道一脸尴尬,见了散着衣襟的大和尚,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嵇首一礼。 老道士口宣道号,说道。 “无上太乙天尊,贫道弘首观的观主侯尊,见过薛师。” 大和尚哈哈大笑道:“你认得我么?” 老道说道:“薛师名满洛京,贫道怎么能不认得?” 薛怀义原名冯小宝,本来是在洛阳城市井之中靠卖野药为生的小货郎,冯小宝身体结实魁梧,又能说会道,被千金公主的侍女看上了,成了侍女的情人。 这个侍女偷偷把冯小宝领到公主府幽会,不小心被千金公主发现了。 千金公主起初自然是勃然大怒,但是看看跪在地上的冯小宝一表人才,千金公主也就原谅了他,不仅没有惩罚他,还把他留用了。 由于千金公主当时正在努力讨好武则天,于是又亲自为他沐浴更衣,留待数日,把冯小宝献给寡居多年的武则天。 武则天召见,喜小宝身强力壮,体貌魁伟,因留其于宫中私通。 为避免外人察知,便于出入宫禁,乃让小宝削发为僧。又令改姓薛,取名怀义,与太平公主丈夫薛绍为一族,并命薛绍认小宝为季父。 从此,薛怀义引洛阳僧法明、处一等数人在紫微城内诵经。出入紫微城乘着厩马,以中官侍从,武氏诸王及朝官见之以礼相让,称其为薛师。 今年初,武则天已经将大唐的重心开始搬往洛阳,薛怀义提议在洛阳西建白马寺院,武则天照准,命怀义监修。寺成,怀义为白马寺主持。 薛怀义自恃宠幸,不守法度,寺中僧人亦仗势横行。右台御史冯思勖屡劾薛怀义不法,被薛怀义随从打成重伤。 当然,这一切,作为吃鸡主播的李行周根本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早就扑上前抱紧薛怀义的大腿了。 所以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学好历史,穿越也不怕。 薛怀义仰天打个哈哈,甚是得意地问道。 “老道,这道士呢,会替人做法事超度亡灵,我们和尚呢,也会替人做法事超度亡灵。” “老道你说,是和尚做法事了得,还是道士做法事了得?” “这……这……” 侯尊道人听了顿时为难起来了,他知道薛怀义的真正身份,哪里敢得罪他。 可是薛怀义这一问,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而是关乎佛道之争。 自大唐开国,唐高祖李渊便尊老子为自家始祖,自称老子后裔,崇奉道教。 奉道教为“本朝家教”,下了圣旨,三教之中,以道教为尊,儒教次之,佛教最后。 乾封元年,唐高宗李治更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 结果高宗病逝,武后当朝,因为道教与李唐一体,为了建立自己的力量,武后便大力拉拢佛教,信佛崇佛,佛教的地位日益高涨,目前已经冲击到了道教的国教地位。 此时薛怀义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老道虽然惧怕他,却也不敢让步。 侯尊道长想了想,便硬着头皮道。 “这个么,似乎没什么好比的,佛道两家,应该是各有所长吧。” “哦?” 薛怀义挑了挑眉,邪笑道。 “我佛教超度亡灵,多是礼佛念经,替亡灵消除罪业、依靠佛力救度亡者往生佛国净土,出离三界六道生死轮回苦海,往生西天极乐世界,不知你道家如何超度亡灵?” 侯尊道长不明所以,硬着头皮说道。 “我道家超度亡灵,多以道术建开路道场、莲灯道场、拔伤道场、填库道场、功德道场,颂念太乙救苦天尊,超度亡灵往升东方长乐世界。” 薛怀义说道。 “我西方极乐世界,是我西方世界佛阿弥陀佛所建之庄严、清净、平等之世界。西天极乐世界,高二十八层,有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超渡往生之人。往生之人的魂魄,皆附七宝池中莲花,化为阿罗汉。你东方长乐世界如何?” 侯尊道长情知与这蛮不讲理的薛怀义继续讲下去,绝对没有好结果。 只是到了这一步,却是不得不辩,只好愁眉苦脸地道。 “我道家有长生极乐净土,高三十六层,专司度生度死之救度,乃灵魂往生最佳之法门。” “哦?” 薛怀义抓了抓光头,嘀咕道。 “怎么比我西天极乐世界还多了八层?唔……,我西方无量世界,一佛土便是三千大千世界,所以,我这二十八层,要比你那三十六层装的人还多。” 侯尊道长听他越辨越不像话,唯有苦笑。 “长乐世界,贫道不曾去过,薛师所言,实在无从印证。” 薛怀义见他不敢再辩,洋洋得意的说道。 “我佛家诸佛菩萨神通光大,不堕六道轮回,你道家最高果位也不过是仙,本领自然不及我佛菩萨!” 事已至此,侯尊道人只能鼓足勇气的说道。 “我道家之仙,并非佛家天人道之仙。” “道家仙人,不论先天后天,成仙便达逍遥游之境地,不受外物限制,更不用说业力了,早已不堕轮回。” “反倒是佛教,据贫道所知,佛教古典之中,并无六道之说,这是佛教传至东土之后,呵呵……” 薛怀义听完勃然大怒,他本来也就那两把刷子,说完也没什么说的了。 于是一把揪住道士的衣领说道。 “岂有此理!你是说我佛教窃你道教教义,扩五道为六道,自抬身价了?” 看到薛怀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李行周不由的鼓了鼓掌。 “牛掰啊牛掰” 胡说八道到了这个境界。 牛掰了。 第36章 牛不牛掰 《大唐第一主播》第36章 牛不牛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两小儿辩日 《大唐第一主播》第37章 两小儿辩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 沧海一声笑 《大唐第一主播》第38章 沧海一声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 洛阳第一主播 李行周和卫寒霜自是一番缠绵。 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便将大熊和崔安柿支了出去。 按照李行周的规划,短则三四天,多则五六天,他们便可以在洛阳城打开局面了。 而柿子和大熊,则是他撒出去的两条线。 果然,三天之后,柿子便匆忙的跑了过来。 此时,柿子看向李行周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彘哥儿!你太厉害了!” 柿子一见面就扑向了李行周。 “滚~” 李行周一把将柿子推开。 “有事说事,也可是有媳妇儿的人呢!” “柿子,来先喝口水,别急着说。” 此时,卫寒霜也走了出来,她已经束发结簪了。 要知道,在古代幼女留双短辫,少女梳单长辫,成年妇女挽发髻。 束发结簪表示已为人妇,为处女生涯的完结,为之结束,这也是“结束”一词的由来。 虽然她和李行周尚未结婚,但是两人也已经有了亲密关系。 卫寒霜是江湖儿女,对这些礼义道德没什么看重的。 而李行周则是21世纪的年轻人,更对封建理法有种藐视心态。 卫寒霜手里端了杯茶,递给了柿子。 “谢谢,卫姐姐。” 柿子一点也不客气,接起茶杯便一喝而净。 “叫卫夫人。” 李行周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别、别、别。” “我有两个消息听不听?” 柿子躲过李行周的一脚,故意绕弯子的说道。 “嗯?” 这时卫寒霜也挑了挑眉头。 她可是只是李行周这几点为了等这个消息,等的是有几苦啊! 柿子一看卫寒霜的眉头一皱,就知道大事不妙,这夫妻二位,合力可是可以断金的。 到最后,受伤的还不是他柿某人。 于是他赶忙说道。 “这第一个吧,就是失去大花魁之位后消沉许久的轻音楼镇楼大娘子要重新出山了。” “这轻音楼镇楼大娘子鱼幼薇,可是咱们彘哥儿的仰慕者。” “嗯?” 李行周也挑了挑眉。 “呃” “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再过一天的后日,洛阳城中极知名的王夫人的五旬寿诞。” 柿子急忙的补充道。 “那王夫人和鱼幼薇有什么关系呢?” 卫寒霜莫名的问道。 “因为这次王夫人不仅邀请了李白狮,还邀请了鱼幼薇。” 柿子接着说道。 “那王夫人其实也没什么身份,只不过是个孀居的商人妇。” 李行周顿时就好奇了,他问道。 “商人妇能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柿子苦笑道。 “王夫人曾经给一个人做过乳母。” “谁?” 李行周越发的莫名其妙了,他这几日一直和卫寒霜缠绵,所以对洛阳城也没什么真正的了解。 柿子神神秘秘的说了四个字。 “太平公主!” 很多人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 “鱼幼薇?怎么,她还不曾隐退?” 江山代有才人出,以前的洛阳教业坊便不知诞生过多少任大花魁。 没有那个大花魁能永远站在这个位子上,一旦从这个位子上下来后再想翻身,其难度实是超乎想象。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 所以以往的大花魁往往会在声名最盛时选择隐退嫁人。 凭借此时如日中天的声名,她们往往能有个不错的归宿。 而从大花魁位子上下来的更是会趁着声名尚未散尽时从之前的仰慕者中觅的一个金龟婿。 毕竟她们现在在走下坡路,每拖延一日,自身选择的本钱便会少上一分。 能攀上大花魁的年纪都已不算小了,实在是耽搁不起呀! 鱼幼薇从大花魁之位上跌下来,不曾隐退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如此高调复出,且一复出就以如此锋锐之势正面迎战如日中天的李白狮,她究竟想干什么? 难倒真想要打破惯例来一出东山再起? 这样的消息如何不刺激的坊间热议? 但酒肆中这些士子们的关注点却与市井百姓有些不同。 两年下来,李白狮专唱东方虬的歌诗已不是什么秘密,让他们感兴趣的是,鱼幼薇究竟有什么杀手锏,居然敢做如此举动? 市井百姓看这场热闹看的是鱼幼薇与李白狮之争,士子们看到的却是两人背后的歌诗之争。 难倒是那七位之中有谁出手了? 否则解释不通啊,当今天下,除了那七位之外,还有谁能与东方虬做歌诗之争? 谁,究竟是哪位? 猜测,否定,再猜测,因为鱼幼薇的慨然受邀,引起坊间及士林无数热议。 只不过,几乎所有士子的猜测都是在文章四友及陈子昂、宋之问身上打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站在鱼幼薇背后的那人来自清河。 这一天的黄昏,洛阳王府冠盖云集,热闹异常。 王府没有男主人,而且府名用的也是女主人的姓氏。 一个没有当家男人的府邸能稳稳当当立在洛阳城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更别说这府名用的还是女主人的姓氏。 以女人的姓氏立府,这可是走遍天下也见不着的咄咄怪事啊! 王夫人以前自然是有过男人的,只不过是个商人,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她就寡居了。 一个寡居的商人妇,还能在今天铺排出这么大的阵仗过寿,这真是奇中之奇了。 这所有奇怪事情的根源,就在于王夫人给一个人当过乳母。 这个女孩姓李,名令月。 太平公主李令月,是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小女儿,唐中宗和唐睿宗的妹妹。 生平极受父母兄长尤其是其母武则天的宠爱,权倾一时。 太平公主8岁时,以替已经去世的外祖母荣国夫人杨氏祈福为名,出家为女道士,太平一名,乃是她的道号。 虽然号称出家,她却一直住在宫中。 一直到吐蕃派使者前来求婚,点名要娶走太平公主。李治和武则天不想让爱女嫁到远方去,又不好直接拒绝吐蕃,便修建了太平观让她入住,正式出家,借口公主已经出家来避免和亲。 当年十四岁的太平公主,在上元灯节的假面狂欢之夜邂逅英俊武士薛绍,使她坠入少女的初恋。 但是此时薛绍已婚,本来武则天出于对女儿的溺爱,掩盖薛绍已婚的事实,准备暗中赐死了薛绍的结发妻子惠娘。 但是因为李行周的穿越,让武则天夜观天象心有所感,当时就变更了年号,准备迁都洛阳事宜,这就没有赐死惠娘。 情场失意的李令月随着武则天搬到了洛阳,为了转移这个最疼爱的姑娘的注意力,武则天开始有计划的让她接触一些政治事务。 一时间,李令月权倾朝野。 于是乎,她的奶妈王夫人也就水涨船高了。 不说别人,但是宫城皇城六部的谁不要来凑凑热闹? 即便那些个最顶级的权贵自矜身份不曾亲至,家中的正室嫡妻却是必然要携重礼而来的。 至于那些六部里的司官们更是一个不落,谁都知道这位王夫人好热闹之外,也是个嚣张跋扈,锱铢必较的主儿。 虽然她说的话在太平公主那里不一定管用,但她毕竟还是会说呀! 这要是能在寿宴上给她留个好印象,备不齐就能传到宫中那位耳朵里。 应景儿的时候或者就能有大效用。 除了这些个官们儿,进京赴试的士子里但凡有一点门路的也都拼命的挤进来,至于原因嘛,大家就心照了吧。 因是如此,这王府今天真是热闹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硕大的宅子里各进院落都开满了席面,花团锦簇,人声鼎沸。 听完柿子的介绍,李行周拍了拍柿子的肩膀说道, “走,看洛阳第一主播大展神威。” “啥是主播?” 柿子和卫寒霜莫名道。 。。。 。。。 柿子这段时间在洛阳城可不是白混的,他竟然带着李行周摸进了王府的主院儿里。 王夫人今天就是在此院的正堂接受贺寿,是以能坐进这第三进院落的无一不是当朝宠臣。 以李行周的身份断然是坐不到席面上的,甚或连王府都进不来。 人群之中,李行周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贵妇人正坐在主位上,这妇人乌油油的头发,梳了一个乌蛮髻,穿一件小袖绿衫襦,罩一件浅藕色的半袖。 肩上又搭了一条白印花的纱帔子,大红的束腰裙,一双深绿色的翘头履。 看她年纪,约有五十岁上下,姿色只算中下,身材已然发福。 在她旁边陪着一个男子,这人头戴一顶黑纱罗的幞头巾子,发脚处还插了一朵丝帛做成的簪花,身上则穿一领圆领大袖,看他的年纪也就在十七八岁的模样。 这人眉目清秀,脸上还薄薄地敷了一层粉,瞧起来丰神朗朗,算得上一个俊逸男儿。 那中年妇人正在寒暄着,而那男子则在她耳畔站着,亲昵地低声说笑着什么,似乎在点评她的客人。 男子在她耳边笑说了一句,逗得妇人一笑,娇嗔地打了他一下。 这时,一只波斯猫忽然一声尖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扑到妇人身边,呜呜咽咽的好不可怜。 妇人攸然变色,抬起手来,一记耳光便狠狠地扇在男子的脸上,叱骂道。 “你这个不长眼睛的狗东西!” 原来是男子不小心踩到了这只波斯猫。 男子捂住脸颊,讪讪地道。 “我……它的动作实在太快,我没反应过来。” 妇人反手又是一记耳光,骂道。 “连我的小宝贝都照看不好,你这个废物还能干什么!” 妇人骂完那男子,俯身抱起波斯猫,哄道, “我的小宝贝儿,快让我瞧瞧,伤着没有。” “哎哟,我的小宝贝儿,看把宝贝儿疼得。” “这个不长眼睛的废物,阿娘都教训他了,别叫了。” 男子陪着笑,谄媚地道。 “是啊,小宝贝乖啊,是我不好,有眼无珠,伤着你没有啊。” “来,我给你揉揉。” 一只手刚伸出去,就被妇人一巴掌扇下去,白了他一眼,叱道。 “拿开你的狗爪子,小宝贝不稀罕。” 李行周看到这一幕,不禁摇摇头,这男人如此没有骨气,根本不像个男人。 第40章 苏玉京 《大唐第一主播》第40章 苏玉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 嚣张主播 《大唐第一主播》第41章 嚣张主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被围 《大唐第一主播》第42章 被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白马寺 《大唐第一主播》第43章 白马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 幽阁来源 《大唐第一主播》第44章 幽阁来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洛阳风云起 《大唐第一主播》第45章 洛阳风云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 开酒楼 《大唐第一主播》第46章 开酒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 白衣公子 《大唐第一主播》第47章 白衣公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山水相逢 《大唐第一主播》第48章 山水相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 丑小鸭 《大唐第一主播》第49章 丑小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童子鸡 《大唐第一主播》第50章 童子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卫寒霜的戏弄 《大唐第一主播》第51章 卫寒霜的戏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 李大将军 李行周的确不曾接触过马球,更不会骑马。 所以他到了场上,便当起了摆设,勒马一停,一动不动,看起了热闹。 击鞠的主力是大熊和他手下的四个兄弟,但是对方也看出他是最弱的一环。 同时本就有心让他出丑,因此借助人多的优势,对其他人看得甚紧,以人盯人、甚至两人盯一人的法子。 只在李行周一个方向露出一个空档,逼着他们把球传给李行周。 大熊等人知道李行周根本不会打球,哪里肯传球给他,以致于连连失球。 每失一球,双方便交换场地再战。 可是无论怎么换,李行周都不用动。 因为他根本就是骑着马站在中线上。 尴尬一脸。。。 前世只是个吃鸡小主播的他,连马都没见过几次。 今生也只是在卫寒霜的熏陶下,勉强会骑个马。 至于马球。 那是万万不行的。 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比分已经变成了五比一,大熊这一队开始大比分落后。 弄得大熊也急躁起来,当他再次得球,拍马直冲对方球门。 结果一转身被四名对手联手截住去路,他感到一阵的无奈。 于是乎,只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球传给了李行周。 张易之探明了姑娘的心意,不禁心花怒放,颤声唤道。 “小娘子……” 卫寒霜含羞低头,轻轻地道。 “这么称呼,怪见外的,郎君……唤我崔小娘就好。” “小……小娘……” 像张易之这种脂粉堆里打过滚的男人,瞬间就明白了卫寒霜的的心意。 张易之差点没乐昏过去,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简单的骗到了一个小姑娘。 他没什么和卫寒霜结婚的打算。 他伴着王夫人,除了地位低下外,其余的生命也不少。 但是眼前这少女百媚千娇,如花似玉。 哪怕是和她结一段露水姻缘,那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向崔家这种门阀出身的女儿家,社会经验差的很。 这些从小颐指气使、但有所求无不可得的门阀少女。 只要看到一个她喜欢的人或物,越是得不到越要不惜一切地得到。 张易之最善于同这种负气任性的女人打交道,他毫不怀疑,以他讨女人欢心的本事,一定能得到这位崔小娘的芳心。 “小娘……” 张易之激动地去抓小樱的手,堪堪碰到那双白生生的小手。 卫寒霜却突然把双手一缩,似乎想起了什么,狐疑地问道。 “我看郎君从那帷帐中出来,和帷帐中那几位妇人在一起。 你们同游洛水,里面诸人……是你的什么人?” “呃……” 张易之心中“咯噔”一紧,见姑娘一双妙目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心中更加惶急。 此刻他脑海中尽是和小姑娘鱼水之欢的美妙幻想,哪舍得美梦就此成为泡影。 情急之下,顺口胡诌道:“ “哦,你说些个妇人啊,我和里面的一位孀居妇人,姓王,算是我的一房远亲吧。” “小生家境贫寒,求学不易,便一边读书,一边在王夫人府上做个管帐,赚些学资。” “王夫人对小生甚是关照,看我一人生活不易,有时出游也常带我同来,见一见世面。” 卫寒霜松了口气,道。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哎呀!你看,那边正在击鞠呢?” “好有趣,来,郎君与我同去一观。” 卫寒霜早都看出张易之是里面那些妇人的男宠。 大唐女性豪放,寡居女性养男宠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她故意拉着张易之去看蹴鞠,就是想让张易之的恩主看到。 张易之大惊,正要找个理由推托,卫寒霜已不由分说,抓起他的手,快乐地向前奔去。 作为红拂一门的传人,卫寒霜的巧劲非同一般。 而张易之本来就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自然无法抵抗。 柔荑在握,柔柔腻腻,说不出的舒坦,这少女百媚千娇的容颜,使她在张易之眼中,更增添了无穷的诱惑。 他为了攀附豪门,不惜在王夫人面前狗一般作贱自己,而在卫寒霜面前,自然不需要有这种精神负担。 晕晕陶陶间,他就被“卫寒霜”拉着,不由自主地奔向球场。 大熊把球传来,李行周见球到了面前,不能不出杖,不想一杖击出,那球就飞了。 一直飞到场外,险些打中围观的人,引得对方一阵讪笑。 但是当李行周一方的球员第二次被围追堵截,迫于无奈把球传给他时,李行周又是一杖击出。 这一次却球化流光,攸然穿过敌我双方几名队员,准确地落在了大熊的马前。 这个球传位非常准确,更难得的是,他选择的人恰恰是正急急回返,以致遥遥落在敌后的大熊。 大熊接球在手,趁着敌队后方空虚,球应声入门,比分变成了五比二。 几乎每个人都以为李行周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因此当第三个球再次被迫传到他脚下时,没有人会想到他能再度打出一个好球。 然而他一杖挥出,这个球又一次选准了空档、选对了人,比分由此变成了五比三。 这一下,每一个人都相信他是扮猪吃虎,所谓的不会打马球是故意作态了。 其实,李行周真的不会打马球,也真的不会骑马。 但是,他会打台球啊。 第一个球打飞了,是因为李行周还不了解马球的重量和硬度,可是这个球打出去,他心里就有谱了。 第二次再得到球时,他就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力度和击球的角度。 马球也是一种运动,是运动就离不了身体的灵活性、柔韧性、协调性的运用和对力量的支配、对反应速度的要求以及对分析判断能力的要求。 这些方面李行周作为一个台球高手,早已摸索出来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卫寒霜对他的调教,水平自然非同寻常。 他所欠缺的,是不会骑马和对球杖的生疏。 可是就像一个八卦掌宗师掉过头来去学劈挂掌,以他对武学的领悟力和已经达到的身体素质。 现学现卖打出一掌,一个已经学了三年劈挂掌的学徒照样望尘莫及。 李行周只消稍稍掌握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就远远超越了这些非专业球员,虽然他的马术无法立即提高,不能策马驰骋,抢球、带球,进攻。 但是以他的眼力,只要飞快地扫一眼,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全场形势,找出对方的薄弱点,球到了他的杖下,就一定能又准又稳又快地传给他想传的人。 大熊改变了打法,他们以伫马中场,一动不动的李行周为核心展开了反扑。 进攻途中,任何球员受到拦截,都会立即传球给李行周。 李行周只要得球,球就能准确地越过对手,传到最应该控球的球员马前,却不管那人是远是近,在什么位置 一时间,整个赛场形势陡转,比分被迅速追上,紧跟着开始拉开。 王夫人那边十个人被大熊一方的六个人压着打,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李行周立马中场,既不前进也不后退,马鞍上横一球杖,球不传到他面前,任你杀得天翻地覆他也一动不动。 但是那枚红球只要传到他的马前,甚至从他头顶飞过,他都只是把球杖一挥。 只要他一挥杖,你想断他的球、裁他的球,抢他的球,那都不太可能了,因为他不会让球在手中多停一秒钟,就会立即传到应该控球的队员手中。 到后来,对方球员只要看见他一挥杖,就会立即条件反射般地往己方球门跑,以便及时进行拦截。 而李行周,一杖挥出,便又像没事人儿似的,横杖于马鞍桥上,冷眼旁观地看热闹。 谁人横刀跃马,唯我李大将军也。 李行周虽然不争不抢,完全没有融入到马球激烈的竞赛氛围当中去,却已抢尽了全场的风头。 每个人都希望看到他那神乎其神的传球技术,以至于他一方的人得了球。 观众马上就放声高呼。 “传给他!传给他!” 李行周得了球,一杖挥出,便是一阵狂热的欢呼。 所有观众都被他这种神乎其神的传球技术给征服了。 唐人酷爱马球运动,李行周现在已变成了观众心中的球神。 这场比赛发展到后来,双方争抢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他彗星一闪般的神技做辅垫。 狂热的粉丝们只为李行周一人喝彩。 “围住他,围住他,逼他带球!” 陆大有站在赛场边上,双手拢成喇叭,气极败坏地向场上的人大喊,又是一个球传到了李行周脚下。 对方几名球员在球传出的刹那,就已拨马赶来,呼啦一下将李行周围在中央。 对方其他的成员正紧盯着李行周的同伴,由于这几名对方球员的严密包围,李行周视线受阻,很难准确地把球传到己方队员脚下。 他不带球突围,就只能挥杖将球从对方球员头顶打出去,这样的话,很难保证这个球到底传到谁的脚下。 观众们的呐喊声停下了,所有的人都想看看,他们心目中的球神准备如何应对这个场面,他的“奇迹之杖”是否会再度诞生奇迹。 他们希望“李行周不会骑马”和他不会打球一样也是一个伪装。 如果这时李行周突然策马狂奔,带球疾冲,过五关斩六将直接杀向对方的球门,他们绝不会意外,更不会唾骂,只会为他狂吼、欢呼。 众目睽睽之下,李行周动了! 第53章 我拒绝 李行周没有踹镫策马带球前冲。 他依旧是一挥杖,居然依旧只是一挥杖。 李行周一杖挥出,马球便从包围他的对方队员头顶掠过,化成了一道虹光,划着一道弧线。 仿佛一颗彗星般横亘于长空之中。. 所有人都仰起头,向空中看去,目光追随着那道红光移动着。 从这颗球一飞出去,人们就从角度上知道,它不是传给任何一人的。 难道是李行周自知这一球无法准确地传出,所以存心破坏,想要让球出界? 随即,他们就目瞪口呆地发现。 那团化作红色流光的虚影,竟然径直飞向了对方的球门…… 站在中场,直接射门? 这个打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不错,他们在沙滩上随意划定的这个球场不太规范,比标准球场的确小了一些。 可也不是站在中场,就能直接掷球入门的啊! 唐代的击鞠用球都是实心坚木制成的,弹性有限,又比较重,站在中线位置挥杖,根本不可能把球打进对方球门。 哪怕你是大力士也不可能! 因为你的力道太大的话,只能使球杖的弦月形顶端折断。 或者那实心木球受力不住,一击粉碎。 但是,李行周做到了! 他一杖挥出,球化流光,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射进了对方的大门。 这不是力大无穷就能办到的,臂力要大,更要使得一手巧力。 那球不是被击出去的,是被球杖抄起来旋到一个最易发力的角度时抛出去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球杖好端端的,球也没有碎,却能打出这么远的距离。 可是抄球时要柔,抛球时要刚,力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这可不是懂得它的道理就一定能够办得到的。 球飞进对方的球门,落在地上弹动几下,一路滚出去。 沿着沙滩滚向一直在另一侧观看他们击鞠的那几个女人的帐围子。 球是飞走了。 可是,围观的人群疯狂地欢呼起来。 李行周挥杖击球,球化流光,球杖定格于空的刹那英姿,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在李行周一方的赛场边缘,每进一球,便会插上一面红旗。 那个负责“唱筹”(裁判)的人正插下一面新的红旗,大熊一方的旗已成林。 对方球员继续比赛的勇气被李行周这一杖彻底击溃了,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他们无奈地承认。 “我们输了!” “彘哥儿,真是好样的!” 大熊大笑着向李行周挑起了大指。 李行周笑了笑,翻身下马,快步去追那颗红球。 自从上场就压根没跑过一步的那匹骏马打了个很响亮的鼻儿,摇头摆尾地走到一边,自顾啃草去了。 那个穿着大红牡丹锦彩衣裳的艳媚少女斜卧在软榻上面。 一手托着香腮,另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上,正轻轻托着那枚红球。 她此时已经没了在洛水河畔的青涩劲儿。 她的五指修长,涂着豆蔻的指甲很长,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贵气。 此刻,那枚红色的球静静地停在她的手掌中,球被阳光照着,红光似乎能映透她的掌背。 太平公主轻轻旋转着马球,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眸中不禁露出讶色。 那就是一枚普通的硬木马球,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那个站在中场的少年,一杖就把这样一枚实木马球射进了球门? 太平公主诧异地扬了扬眉,凝睇看向那个朝她们走来的少年, 这不是那个有些李行周嘛? 除了作诗,看不出他还有这一手啊! 李行周刚刚赶到帐围子前面,几个锦袍大汉就攸地闪出来,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几个人看起来都是下人身份,但是一个个都是身着襕袍,锦带缠腰,头上戴着丝织的幞头,透着一股不凡的贵气。 再看他们个个身材魁悟,目中精芒隐隐,显然都不是好相与。 由仆知主,几个家仆已是如此作派,主人身份可想而知。 李行周知道这些游人必定是极尊贵的权贵人家,忙站定身子,长揖道。 “在下失手,把球打进帐来,惊扰了贵人,还请恕罪。” 斜卧的太平公主淡淡一笑,托着那红球的手掌轻轻地摇了摇,拦住李行周的几个锦袍汉子立即退后几步,让开了道路。 李行周举步上前,隔着两丈多远,再度躬身揖礼道:“请贵人赐还马球。” 他隔得还是有点远,一时还是认不出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淡淡地笑道。 “你的马术可不精啊。”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音色微微有些低哑,带着些微的磁性。 说话时节奏矜持而舒缓,清丽如云。 李行周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但是他还是知道些分寸。笑道。 “不瞒贵人,在下从未学过骑马。” 太平公主目中异采一闪,诧异地道。 “不曾学过骑马?那么,你的击鞠是怎么练的?” 李行周说道。 “击鞠么,在下这也是头一回。” 太平公主目中微微露出一丝讶色,回首对那周边的妇人笑道。 “初次击鞠,便有这般身手的,你见过么?” 妇人莞尔的说道。 “从不曾见过。如果这位小郎君没有说谎的话,当真是一位击鞠奇才了!”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肯定地道。 “他没有说谎。” 说着,她转回头来,一双精亮的眸子往李行周身上一照,问道。 “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现执何业?” 她自然知道李行周的姓名,但是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更何况,在洛水河畔的见面更像是两个寂寞男女的调情。 李行周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决定在这个太平公主人面前说实话。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的气势似乎有洞彻人心的魔力,李行周直觉地感到一种威胁感。 对方本没有必要问他的名姓,既然问了,必有目的。 如果他随便编个名姓,一旦对方使人去查,反而坏了他的事情。 而对她直言却也无妨,因为王夫人的手下人都不在这里。 李行周道:“在下姓李名行周,从清河道洛阳来求学。” 太平公主微笑道。 “喔!原来是清河来的大才子。” 她这一开口,李行周心中微微一凛,原来是她? 太平公主轻轻转动手中的红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红球在她掌中轻轻转动了一圈,她的剪水双眸才轻轻扬起,微笑道。 “你虽然是初次接触击鞠,却极有这方面的天分。我有心召你入我府中,以后专心习练马球,如何?” 李行周飞快地抬眼看了下坐着的这三个女人,暗暗揣测着她们的身份,张口就是入府。 他迅速的回想到刚才到底有没有得罪她。 于是,他谨慎地答道:“我是懒散惯了的人,不习惯到贵人府上当差做事。” 太平公主蛾眉一挑,尚未再言,旁边那素衫妇人已经嫣然道。 “李公子,先别忙着拒绝。” “这位贵人可是真正的贵人,贵不可言的贵人。” “呵呵,你若能得她的青睐,与你可是一场莫大的机缘。” 李行周笑了笑,说道。 “打球是打不了一辈子的,在下虽然只是学子,生活倒也安稳。” “在下胸无大志,不求富贵,但求温饱,温饱之余,能得自由,足矣。” 太平公主眸波中微微漾出笑意,道 “李公子先别急着表白,你不妨再考虑考虑,若是改了主意,可往这里来找我。” 她一个眼神递出去,一个锦袍大汉已向李行周递出了一样东西。 东西入手,沉甸甸的,李行周定睛一看,却是一枚黄铜打制的鱼符。 鱼符刻成一条鱼的形状,上面镌刻有字,是唐代用以证明皇亲和官员等人身份的信物,也就是宋明时候所说的腰牌。 根据身份的不同,鱼符的材料也各有不同,太子用玉质鱼符,亲王用金质鱼符,一般官员和侍卫则用铜质鱼符。 李行周手中的这枚腰牌正是一枚铜质鱼符,正面只刻着一个大大的“卫”字,背面却是一行小字。 “太平公主府行走。” 李行周霍然抬头,愕然看向那位少女。 剪裁得体、质料上乘的红裳宫裙,裹着那具凹凸有致的诱人**。 阳光洒在她隐泛流光的衣裙上,仿佛就是一尾卧于洛水边上的美人鱼。 在洛水湖边行走的玉足此时已经遮掩住了,她也没有了在洛水边的那个青涩劲儿。 她,就是那位公主中的公主? 虽然前世的李行周再不学无术,再不好读书。 但太平公主还是听过的。 太平公主不出所料地从李行周眼中看到了震惊、欣赏和刹那的迷醉。 她微笑着,正等着预期之中的惊喜和拜谢。 “哼,让你在洛水湖边欺负我!” 她暗自得意的想到。 然而李行周的目光只是刹那便又换成了一片清明。 就像河堤下的那道洛水一样,清澈明净。 “人各有志,安能强求?小子性喜自由,散漫惯了的人,实在难受规矩约束,贵人的好意,小子心领了。” 李行周没有点破她的身份,只是将腰牌托起,恭恭敬敬地退还。 三个妇人都有些诧异,那老妇人突地恍然,失笑道。 “你这少年,想是不识得字,呵呵,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 李行周没有让她说下去,而是长揖一礼,打断她的话道。 “请贵人赐还马球,在下不敢打扰贵人游兴。” 老妇人微微一窒,神色间便有些怒意。 第54章 张宗昌 太平公主意外之中,不免饶有兴致地扫了他一眼,方才她的目光虽然放在李行周身上,实际上根本没有把李行周看进眼里,能叫她看进眼里的男人着实不多。 说实话,哪怕两人在之前在洛水湖边调笑,太平公主也没有怎么正眼看过他。 这时仔细打量,却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李行周的相貌很俊俏,俊俏的过于秀气。 可太平公主却一眼就品出了一些常人无法察觉的味道。 他那鼻脊与嘴唇紧闭间的棱角,他那略显瘦削却沉毅有神的风骨…… 太平公主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个男人,她唯一爱过的那个男人。 记得初次与他相识,那是上元节灯展,他谈笑自若,一脸阳光。 那时的他,依稀便是这般岁数,这般模样。 那个男人,宁可入狱也不愿娶她,那个男人宁可自杀也不愿娶她! 太平公主心中一惨,她深深地望了李行周一眼。 手一扬,将那枚红球抛了回去。 红球在空中划过一道红线,准确地落在李行周手中。 李行周退出三步,抱拳一揖,转身便走。 “慢着!” 太平公主突然又开口唤住了他,李行周止步回身,恭声问道。 “不知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他自然希望抱上太平公主这条大腿,但是他不愿意这么轻而易举。 钱是作为一个小主播,他这点心理战还是玩的十分的6的。 太平公主轻轻拈起一只盛满葡萄美酒的漆金木觞,慢慢放到身畔的洛水之中。 那觞沿着曲折的河水漂流下去,一直飘到李行周身边。 这是当时人的一种劝酒游戏,临河赏景,掘地为池,引河入流入,再放酒杯与水中,飘到谁的面前,谁便自饮一杯。 太平公主嫣然道。 “请酒。” 李行周向她拱一拱手,俯身拾起木觞,将一觞酒满饮而尽,抱拳道。 “谢酒!” 他的笑容清爽而灿烂,与那照耀在洛水上的阳光一样明净照人。 太平公主身边的一个老妇人看看离去的李行周。 再看看仍然注视着他背影的太平公主,以袖掩口,轻轻笑道:“公主可是相中了那个小郎君么?” 这个动作本来是极优雅极俏皮的。 如果是年轻貌美的妇人做来,必定风姿动人。 只是这老妇人实在是太老了一些,居然还要做此小儿女情态,未免就有些东施效颦的感觉。 太平公主没有看她,目光只是投注在那远去的少年身上。 李行周回到球场上的时候,一场好戏已经开始了。 下人侍女们围成一圈,翘首看着热闹。 陪同王氏夫人出游的几位贵妇人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一看到里面好像是卫寒霜。 李行周急忙分开人群往前走。 那些家仆下人一见是他回来了,倒是甚为礼让。 李行周走进人群,就见卫寒霜与王夫人对面而立,王夫人仿佛一只斗架的公鸡,怒发冲冠。 卫寒霜却是巧笑嫣然,一脸的心平气和。 张易之像一只受气的小母鸡般夹在这两个女人中间,面皮胀得发紫。 嗫嚅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其实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王夫人怒气冲冲地骂道。 “你这泼贱小娘,安敢如此欺我?” “你可知道,他的吃穿用度,诸般花销,莫不都是由老娘供应着!” 卫寒霜说道。 “张公子人品俊逸,才学出众,只要潜心读书,来日必定大有作为。” “从此以后,有清河崔家助他,何须再看你的脸色。” 王夫人冷笑道。 “老娘用剩下的残汤冷炙,你若喜欢,只管拿去便是。” “这等狗材,老娘早就厌憎了的没用废物,却被你视若瑰宝。” “嘿!没想到清河都是一些没有见识的。” 卫寒霜淡淡地道。 “你也不用拿话激我,本姑娘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在我眼中,你这妇人与那试婚女仆一般无二,何须生你的闲气。” 王夫人一听,登时胀红了脸皮。 其实,唐代的高门大户中,男子还没有成亲的时候。一般都会有通房丫头和试婚女仆。 女方家相中了哪个男子,并不即时成亲。 一般总要先遣三两个家中的女仆去与之同房。 待证明此人没有隐疾之后,才将女儿许他。 王夫人说张易之是她用剩下的残羹冷炙。 卫寒霜就反嘲她是替自己试婚的女奴,这叫一向自视甚高的王夫人如何不恼。 李行周听了半晌,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 这个卫姐姐除了不会杀鸡以外,好像什么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他自然不担心卫寒霜移情别恋,只是这张易之恐怕是躲不过这次恶搞了。 他望向张易之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 卫寒霜故作激动的去拉张易之,王夫人立即对张易之厉声道。 “张易之,你这乞索儿、狗杀才,今日若随了她去,从此莫再入我门来。” 张易之心中摇摆不定,若是崔小娘明明白白表示要下嫁与他,他自然毫不犹豫,立即随了她去。 可眼下总觉得还不踏实,若是这边与王夫人彻底决裂,崔小娘却又不嫁他,岂不两头落空? 他以色侍人,自然平日里处境不是很好,如果可以攀上清河崔家这条大树,自然算是翻了身。 他正暗自忐忑,卫寒霜傲然道。 “张公子有我,今后富贵堪比王侯,何须寄人篱下?” 王夫人大怒道。 “小贱人!真是气杀老娘,陆大有,王大陆,给我掌她的嘴!” 陆大有王大陆两个豪奴立即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前去。 大熊一班人马上一拥而上,横眉立眉地道。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家小娘子无礼?” 陆大有王大陆等人已然知道大熊的厉害,又见那深不可测的李行周也及时赶了回来,登时便生了怯意。 王夫人带来的奴仆虽众,但是能打的健仆实在不多。 而卫寒霜一方却是个个魁梧强壮,两下一比,高下立判,哪里还用再打。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卫寒霜一方的那多人,都打不过卫寒霜的两只手。 一见手下人迟疑不敢上前,王夫人只气得直欲抓狂,破口大骂道。 “先养了张易之这样一个白眼狼,又养了你们这样一群没用的猪狗!本夫人养你们这些废物,真不如养一个畜牲!” 卫寒霜轻蔑地瞟了他们一眼,挽起张易之的手臂,娇声道。 “张公子,我们走!” 张易之仿佛中了魔咒一般,脑袋迷迷糊糊,脚步腾云驾雾。 随着卫寒霜一路走去,身后王夫人那恶毒的咒骂声他是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虽然王夫人是太平公主的乳母,但是太平公主会为了她的一个情夫,与清河崔家交恶么? 太平公主无疑是天后最宠爱的女儿,可是还从不曾听说在涉及政务的方面她会插手干预。 再说,张易之跟了王夫人那么久,可是清楚地知道,王夫人虽然给太平公主当过乳母。 在太平公主面前未必如何的受宠。 毕竟,太平公主已经成年,她幼时的一位乳母…… 嘿!也只好拉大旗作虎皮,蒙一蒙外面的人。 。。。 。。。 王夫人在卫寒霜面前吃了瘪,在女伴面前是丢尽了脸面,一时间羞愧不已,哪还有心继续游山玩水。 当即草草收拾了行帐,灰溜溜地回了洛阳城。 王夫人回到洛阳城后先不回自己的家,怒气冲冲地便去了张易之的宅院。 张易之的父亲原本是洛阳府的一个小吏。 在武后把洛阳当成整个大唐的施政中心以前,就已在此置办了宅院,那时节洛阳的房产比这时要便宜许多,因此置下的宅院倒也不小。 只是后来父母辞世,家道中落,在没有攀上王氏夫人这条大腿之前。 张易之坐吃山空,能典当的都典当了,以致家里现在就只剩下那么一个空壳子。 王夫人怒气冲冲地闯进张易之的家,在堂上坐了许久,依旧不见他回来,心中怒火更炽。 便指使家奴把张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砸了个稀烂,这才稍稍泄了怒意,恨恨地回府去了。 王夫人刚从张易之家出来,就看见一眉目清秀的小少年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 那少年模样和张易之有七八分的相像,王夫人当下心里一动。 就让人将少年带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王夫人不怀好意的问道。 少年怯生生的回答道。 “我叫张宗昌。” 第55章 花魁鱼幼薇 《大唐第一主播》第55章 花魁鱼幼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 科举考官东方虬 《大唐第一主播》第56章 科举考官东方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 大唐的第一次科举 《大唐第一主播》第57章 大唐的第一次科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 风云变幻 《大唐第一主播》第58章 风云变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 红拂门和幽阁 《大唐第一主播》第59章 红拂门和幽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 落榜 《大唐第一主播》第60章 落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章 科场舞弊孔圣蒙羞 《大唐第一主播》第61章 科场舞弊孔圣蒙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 士不可不弘毅 《大唐第一主播》第62章 士不可不弘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章 冲突 《大唐第一主播》第63章 冲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 感动的太平公主 《大唐第一主播》第64章 感动的太平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章 狄仁杰 《大唐第一主播》第65章 狄仁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 腰板笔直如松 《大唐第一主播》第66章 腰板笔直如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 坊间谣言 《大唐第一主播》第67章 坊间谣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 小朝会 《大唐第一主播》第68章 小朝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湘灵鼓瑟 《大唐第一主播》第69章 湘灵鼓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 什么鬼 《大唐第一主播》第70章 什么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 滑不留手苏味道 《大唐第一主播》第71章 滑不留手苏味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 值与不值 《大唐第一主播》第72章 值与不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 震惊天下的旨意 《大唐第一主播》第73章 震惊天下的旨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 典狱 《大唐第一主播》第74章 典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 死局 这蠢货分明如此胆小,却怎么敢干出那么利欲熏心的事情来。 重狱中的气味实在不好,东方虬又是这么个完全跨了的样子。 武三思真连打击他的心思都没了。 不想再多呆,武三思径直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当日你在天子驾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天小堂里的事情自然是有人给他传话的,但事涉重大,他又已回到京城。 若不亲口问问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梁王的声音,东方虬这才从紧蜷如球的状态慢慢探出了头。 又等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完全反应过来,继而便奋力爬到了栅栏边。 武三思不等他说什么,直接低喝了一声。 “说” 东方虬抽泣着将那日小堂中的应答又说了一遍,与武三思得到的消息一致。 这蠢货毕竞还没有胆子把自己给他名录的事情说出来,那十七人的弊情他自己一瘠扛了。 问完这个,武三思又问了一个在他看来同样重要的事情。 “此次领着贡生们闹事的那个清河李行周,你知道多少?” 武三思原来根本就没在意李行周,两人的地位差距太远。 他现在又一门心思扑在三阳别宫的督造上,这就更在意不着。 即便是那几首曲子词名动神都的时候同样如此。 但贡生暴乱一出,尤其是这次重开科考的诏令一下,前面闹事的士子领袖居然成了新的主考官之后,神都许多权贵之家都开始打听收集这个清河士子的消息,武三思也不例外。 这一打听收集之后,武三思才惊觉这段时间忙着三阳别宫实在是忽略了太多事,譬这…李行周! 一个小小的文人,导致他这堂堂的梁王殿下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武三思焉能不恨? 听到“李行周”这个名字,东方虬瘦的没魂儿的脸上猛然一个哆嗦,如今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他的噩梦。 自从这个清河士子出现之后,他就从刚刚在圣后龙门之游上大出风头的东方学士直坠到如今的处境。 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流学士到如今生死不测两茫茫的阶下囚,这段经历实是让东方虬不愿回首,不愿去想。 但梁王殿下既然问到,东方虬就不能不说。 于是就将李行周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武三思听完真是悔之无及,若非在被三阳别宫的建造牵绊太多,只需稍稍留意,当日必能使李行周连参加科考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至于闹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问完该问想问的之后,武三思转身要走,临行之前看东方虬眼巴巴的瞅着他,心里莫名的又起了一阵儿快意。 饶是如此,武三思还不满足,特意刺了一句。 “好叫你知道,如今朝廷已罢废了你那一科,二十日后科考重开,李行周便是主考之一一一” 东方虬闻听此言,初时还愣愣的,片刻后却笑了起来,其笑声真若鬼哭,麓人到了极点。 本已迈步要走的武三思听到这笑声停步转身,皱眉道。 “你笑什么?” “我笑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我笑吾道不孤,李行周那贱生很快就会来与我作伴了” 说完,东方虬又是一许放声鬼笑。 自贡生暴乱的事情发作以来,东方虬从不曾有这一刻的快意。 武三思又走了回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爬在地上的东方虬。 “尔言何意?说!” “自科考定制以来,有那一科是不曾出过事的?以前士子们不敢闹,总还是顾忌着朝廷律法,顾忌着天子的霹雳手段。这回科考放榜后士子们闹了不仅无事,首领居然还成了主考官。这岂不是告许贡生们闹的好?待这重开的一科成绩出来。那些没中的,感觉自己怀才不遇的既然有了那么好的先例在前,又岂能不闹?” “李行周焉能想不到这一点。本王不妨告诉你,他已定出诸多章程预防科场弊案,这些章程连陛下都称道不已,悉数御准遵办” 武三思当然不是要为李行周说话,只是看不得给他捅出天大漏子的东方虬快活罢了。 东方虬鬼哭的笑声依旧。 “没用的,明经、明法诸科还好。考生最多,最受人瞩目的进士科即便再防弊也是防不住的” “为啊?” “赋也就罢子,诗怎么评判好悔”。” 随着东方虬鬼火般的啾啾诉说,武三思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今科举考的是律诗。律诗起源于魏晋六朝南齐时的永明体,六朝距离眼下实在算不上太远。 由六朝南齐永明年间发展到现在,律诗作为一种诗歌体裁不过刚刚定型而已。 诗歌属于文学艺术,艺术上的东西是最难评判的。 除非是两个作品差距太大,否则水准若只是在伯仲之间的话,必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你还不能说对方一定就错。 这根本就是个无法用对错来区分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合理且能为大众接受的标准来进行评判。 问题在于就连律诗也是丙刚定型,甚或还在定型的过程中,又谈何标准? 没有标准,你取了这首却不取那首,这本身岂非就是惹争议的根源? 即便有再严密的防弊措施,无标准评判的评判本身就是最大的弊之所在。 既有此弊端,士子们如何肯服? 既不心服,又是这等利益攸关的大事,又有前例可循,难倒他们就不知再闹? 万事有一就有二…… 在东方虬看来,罢废前次科考实是朝廷做的最大一件蠢事。 从此,科举多事矣! 一般人看不出这先天的内伤缺陷,作为诗坛大家、又曾任过主考官的东方虬如何看不出来? 一针见血,直指李行周最大的软肋所在。 这番话着实有理,武三思面色不动,心中却是暗自欢然。 这份欢喜还不曾消退,东方虬便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更何况,李行周这贱子还得罪了一些他根本得罪不起的人?他将防弊的章程做的越严,便是得罪的越深。” 武三思思虑一番,却没想到答案,“什么人?” “崔、卢、李、郑,以及以此四家为首的士林旧族。自科举定制以来,哪一次进士科中榜者中没有这四家子弟?” 听到这四姓,就连武三思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这四姓指的是四个家族,分别是博陵崔家、范阳卢家、清河崔家、荣阳郑家。这四个家族看似当朝不曾出什么显官,但若论树大根深却是当世无匹,实是天下公认的衣冠美族,世家中的最好世家。 魏晋南北朝时期,世族门阀势力高涨,甚至到了一言之间兴废君王的地步。六朝入隋,再由隋入李,直到如今的武周,虽然历代统治者都在有意打压门阀但毕竟时间太短,门阀的势力,尤其是在民间的影响力又根深蒂固,是以这种打压远远未竟全功。 甚至一直要到李末随着李朝的灭亡,世族门阀才算退出历史舞台。 昔日王谢早已风流云散,但这崔、卢、李、郑四家却完全的存活了下来,并一直存活到现在,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很滋润。 关于四家的声望之大,影响力之大,《责观政要》卷七《礼乐》中有着很好的记载: 贞观时天下以崔卢李,郑四姓为贵,太宗厌之。乃招吏部尚书高士廉,御史大夫韦挺等刊正姓氏,普责天下谱蝶,并据凭史传,剪其浮华,定其真伪。忠贤者褒进悖逆者贬黜,撰为《氏族志》,然众以推山集士族崔氏为第一。 太宗厌恶天下以崔卢李郑四姓为贵的情况特命撰《氏族志》本就存着改变这种状况的用意,谁知臣下撰写的《氏族志》仍然推博陵崔氏为天下第一。就连太宗出身的陇右李氏也只能排在第五。 仅此一例便可看出此四族在民间,尤其是在人心中的影响力。这四家每自矜贵,不与外族通婚,以至于一旦有外族人能与此四姓婚嫁,顿时便欣喜若狂,以为一举迈入衣冠美族之列。 针对这种情况,以至于后来的李朝天子不得不以天子诏的形式强令四家不得通婚。 与此同时,博陵崔氏亦是有李三百年间的第一“驸马家族。” 盖因这一家族在民间盛名太着,就连皇室也好其清名,愿以公主婚之。是以二百多年的李朝史中,仅这一家就出了数十个驸马。 以上种种都使这同气连枝的四家成为整个李朝在民间最有影响力,在朝堂官场极具潜势力的家族。 别说梁王武三思,便是左相武承嗣在一日没登上帝位前都绝不愿意得罪这四个家族。 时至今日,这四家自然已不可能再掌握兵权,其影响力最主要就是扎根于民间,投射于士林,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士林领袖家族,天下读书人仰望的中心。 第76章 再开科举 “此四家凭借其名满天下的衣冠华族之名,历来根本无需行卷,每科也必有子弟高中进士。所以,从国朝科考中得益最多的其实便是这四家。” “李行周那贱子一旦改变科举章程,便是在向这四家挑衅,一旦这重考的科考中四家子弟中不得进士,或是中者太少,四家焉能坐视不理?” 东方虬鬼哭般的一个冷笑,断言道。 “既既然已经当了主考,李行周这贱子实是已无幸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某就在这里等着他,等着他 “那李行周不是清河崔家的人吗?” “有崔铨那个老狐狸从中周旋,保不准李行周可以全身而退。” 武三思对于李行周,还是知道一些的。 “呵呵,李行周那贱子,那是崔家的人。” “前几日,我还和崔白义一起喝酒,人家明确说了不认识李行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贱子。” 东方虬咬牙切齿的说道。 话已至此,武三思再不停留,转身便向重狱外走去,身后东方虬的鬼哭狂笑仍在继续。 直到武三思将要走出重狱的门户时,东方虬才反应过来。 武三思身后才传来声嘶力竭的哀嚎,“梁王,救我!梁王,救我!” 武三思冷冷一笑,径直迈步走了。 辞别来俊臣,高大轩车内的武三思想到李行周,再想到东方虬丙才的那番话,原本烦乱的心情竟然好了很多。 心头一动,欲待唤过长随向四家透露些李行周章程的事情,蓦然又想到上一遭的经历。 武三思最终还是忍了,这时候实在不能节外生枝啊。 无比遗憾的叹了气,武三思吩咐车马向白马寺而去。 就在这天,就在士林涌涌攘攘的担心与怀疑中,神都贡院外张布了由李行周制定,圣神皇帝亲自御准的考试章程。 这个消息一传出,士林哗然,滞留京中的贡生们纷纷潮水般向贡院聚集。 洛阳贡院内,李行周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听着一墙之隔外的人声鼎沸。 十几天下来,当日遭受重击的双臂已经消肿并逐渐恢复正常。 耳听着墙外越来越大的喧哗声,李行周清淡的笑了笑,随即向那边站着的一个小吏目挥了挥手。 不多一会儿,那小吏目便搬送了一个竹夫人过来,虽然这时节用竹夫人实在有些太早,但李行周却是很惬意的躺了上去。 小吏送完竹夫人后便又转身回去了,没过多一会儿便又端着一个大红木托盘走了过来。 取下托盘里盛着的红泥小炉,再将那瓯庵茶放上去,炭火微微的咝咝声中,不一会儿便有清淡的茶香飘出。深深的吸一口气再吐出来,随后李行周悠悠一声轻叹。 真舒服啊! 自那日来见苏味道住进贡院后,过去十多天的时间里他真可谓是没有半点空闲。 双臂抬都抬不起来自然是干不了什么重活的,但心与脑却是半点都停不下来。 将后世亲身经历过的考试,以及在史书中看到过的宋元明清时的科举制度一点点的回忆,然后取其能用的加以总结,最终完善成章程…… 继而又在脑海中将这些章程加以推演。 这本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如今却只是他一人来做,其中的艰难与心力的耗费可想而知。 要知道,前世他只是个小主播罢了,过往十多天里他几乎不曾有一夜好睡。 人分明已是倦极了的,但脑子就是停不下来不停的如走马灯似的冒出些新主意新想法,想睡都睡不着。 其间的过程只能用“痛并快乐”来形容了,痛自不必说,快乐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每个人,至少是每个男人骨子里总是有着“要做大事”的野望,这是抹都抹不去的本能,无论你是否发觉它都始终存在着。 后世里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终日在古书堆里寻章摘句,那里做得出什么大事?又哪里有做大事的机会? 这次重开的科考只葬成功不许失败,这本是极大的压力但对于李行周这样骨子里刚强的人来说其实也是刺激的动力。 恍然之间,他疯狂的投入一件事,专注一件事,并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享受着做事的快乐! 一人一手,几乎是单枪匹马做着一件要让夭下读书人都遵从执行的事情。 光是说说,就觉得如……真是很了不起啊! 无论古今最能刺激一个男人的或许不是金钱,也不是美人,而是那种做大事、做成大事的成就感。 过得很苦,付出很多,成就感带来的快感自然也就很多。 当然,回报也很丰厚! 由他提出,经苏味道生花妙笔写成的章奏送进宫城后几乎是送一本准一本,并且毫不延压送到即看看完即御笔朱批,随即快马回复,照准执行。 在任何一个王朝时代,天子对待一个奏章的态度其实都能反应出他对奏事人的态度。 因为前次弊案而噤若寒蝉的贡院吏目们准确的看到了这一点这些个跟六部小吏没什么区别的吏目们同样擅长观望风色,捧红踩黑。 于是李行周在贡院中的地位也是直线上升,吏目们对他从初来时的敬而远之到渐渐主动凑上来说话虽然还没到卖力巴结的地步,但对李行周的吩咐却已是遵从不误。 十多天的辛苦终于化为今天的这份章程张布出去,这对李行周来说不啻是个大解脱。倾尽全部心力做完一件事后再放松下来,那种感觉真是怎一个爽字了得啊! 时间是有些仓促李行周未尝不想再多几天的时间将章程更加的完善,奈何距离重开科考时间已近新章程总得有一个让贡生们了解、熟悉的过程,所以就赶在了今天张布。 一墙之隔外的喧哗声太大,反倒听不清具体某个人的声音,某个人的意见了。不过李行周也不着急,悠悠的躺在竹夫人上小口品呷着庵茶静静等候。 大约个多时辰后,一个同样穿着青衿儒服的吏目绕过照壁走到了竹夫人旁边。 “如何?” “新来的士子初看榜文必定惊奇待细细揣摩后多会称赞……” 闻言,李行周点点头,士子们的这种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 之前的科举章程实在是太不正规了,行卷满夭飞,关说人情的满天飞,考试不糊名,几乎全由主考一言而决!而主考决定的依据又很大程度上不是来源于考卷。 这里面的弊端真是说多少就有多少。参加这样的考试,若想考中怕是有一半的功夫都要花在考试之外。 那个寒窗苦读十余年的贡生能受得了这个,又有那个愿意忍受这个? 除了权贵子弟外,越是关系到自己一辈子前程的考试,考生们就越希望有一个公平的考试环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一点无论是一千三百年前还是一千三百年后都是同样如此。 严格的进院检查,抽签安排考舍,相互监督的考卷发收制度,临考时当众公拆由天子亲封用印的考题,判卷糊名,誊录……等等等等,可以说李行周是在制度层面力图使本次重开的科考体现出最大可能的公平。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率程,士子们岂能不惊奇? 面对这前所未见的公平考试环境,士子们岂能不称赞? 那吏目见李行周神情轻松惬意,笑着续道:“士子们在外面感慨赞叹最多的便是说再也不用到处求人行卷了。但此一条两位主考便是功德无量……” 这世上终究是没人喜欢四处求人四处遭冷遇的! 李行周点点头,那吏目转身走出两步后又回转身来,“今个儿送到贡院的那些行卷也如前些天一样的处置,都是在大门口当众火焚了其间不曾进过贡院的大门……” “好”,李行周笑了笑,“今天这章程张布出去后只怕也就没人再送行卷了……” “说的是”,吏目笑着去了。 自重开科考的诏令一出,李行周住在贡院的消息又传出去后,短短几日间那行卷就如雪片一般投送进来。 但这些雪片一样的行卷却不曾有一份进过贡院的大门,俱都按照李行周的吩咐在大门外当众焚毁。 而这过往十多天的时间里,李行周更不曾出过贡院大门一步。 便是门房通报有外客请见,哪怕那人是庄海山、方山奇,乃至流云裙少女都跟着仆人来过一遭。 李行周的回答依旧是:“不见,且等今科放榜之后某再回访请罪……” 这一切的举措,就在于李行周想清楚无误的传达出一个信息: 示天下以公! 如今贡院堪称整个神都最受瞩目之地,为准备重开的科考,贡院中往来的人也多,李行周的这种种行为自然而然的便流传开去,并很快的就传遍士林,成为贡生们议论的焦点。 章程张布之后,时间就追着撵着似的越走越快,转眼十多天过去,重开科考的时间到了。 仅仅相隔月余,洛阳贡院再次出现考生如潮的景象。只不过这一遭他们进场的速度要典上一次慢了很多。 贡生们原本还有抱怨,但等他们看到贡院严格搜查并公示出的种种夹带实物后,这些抱怨便渐渐自发的平息下去。 第77章 崔白义 最终,数千贡生在经历前所未有的严厉检查后。 开始了一场自有科举以来最为规范,也是监考最严的科考。 科考完毕,当最后一名贡生走出。 贡院的朱漆大门就在贡生们诧异的眼神中轰然闭合,一队队禁军隆隆而来,将贡院所有门户悉都从外锁上的同时,也将整个贡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时节,别说是人,就是只老鼠从贡院跑出来也得被立刻踩死。 至此,众贡生再无疑虑,安心散去。 此后每个白天的几乎每个时辰都有贡生来观望贡院,他们看到的情况没有半点不同,禁军依然是围得水泄不通,各处门户大锁上的皇封依旧完好无损。 又是一轮焦急的等待,最终,开皇榜的日子到了! 小楼一夜春雨,深巷灿灿杏花。 从上次开皇榜至今已是一月过去,春意渐深渐浓,杨柳春风已由吹面不寒化为熏人欲醉。 士子们脱下厚厚的冬装换上轻薄的春衫,行走之间佩珂叮叮,儒袖飘飘,真有说不出的风流蕴藉之意。 这一日早晨,无数士子春衫汇聚在了神都贡院外。 春深时节,鲜花处处,贡生中又多有少年英俊。那个少年不爱风流? 是以鬓间簪花的簪花,面上敷粉的敷粉,衣衫熏香的熏香,直使整个贡院外花团锦簇,香风习习,这一番士子齐会,风流渊薮,只让闻讯赶来看热闹的洛阳百姓们大呼过瘾。 科考放榜还是该放在春深时节呀,要不像月前那样春寒深重,那里看得到这般热闹风流的景致? 贡院门上的大锁不曾开启,门外禁军依旧合围的水泄不通。 眼见一时三刻间贡院还没有开门的意思,众贡生们一边怀着焦急的心情不时探看,一边与周遭相熟的士子们说着闲话。 闲话的内容自然是少不得李行周的那些个章程,还有之前严密到让人挑不出漏洞的考试过程,以及当日那数十个被当众检查出夹带进而彻底废除了考试资格的倒霉贡生。 一说到这个,众士子顿时都来了兴趣,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火朝天。 众人正说的起兴时,便见后方起了一阵喧哗,随即便见后方原本猬集在一处的贡生们如潮水般向两厢分散开去,本是紧凑的贡生人群里顿时生生的清出了一条道路。 一行四个容貌极其相似的少年士子边回应着两边此起彼伏的寒暄招呼,边含笑迈步而来。 此四人皆是锦衣华服,容貌俊美。 尤其是当先而行的那人年纪只在弱冠上下,真真是目若朗星,面若冠玉,唇不抹而朱,面不粉而白,再配上那举手投足之间莫不合节合度的风仪,实是风流到了极处,只让许多贡生见之竟油然而生自惭之心。 这样的美少年正合时人的审美观,一下见到一群人围着一个容貌极佳的美少年士子联袂而来,当先那人更如明珠美玉,灼灼耀人眼目,当下便有不识的贡生左右探问。 “连他人也不认识?”。 闻问的贡生即便是控制的很好,看向探问者的眼神里也不免带了一点鄙视之意。 那探问者转过身来,又将含笑而行的一群人好一番打量,尤其是将那领首的崔白义细细看过之后,方才一声轻叹。 “世家传承果然非同寻常,好一个崔白义,名不虚传哪” “那是自然”。 被问询的贡生傲然一笑,似乎就因为他知道崔白义,这番夸奖便也能与有荣焉一般。此后更忍不住的卖弄了一些不知经过多少个拐弯儿听来的消息。 这人正自说的起劲,蓦然便听旁边来看热闹的百姓人群中有喧哗而起:“开贡院了” 贡院一开,贡生们纷纷转身向前看去涌去,再也顾不得什么闲话了。 一时间几千贡生都向前移,人头涌涌之间,贡生群中原本分出的那条小道也迅即合拢,只将崔家中的一群人也挤的不堪,尤其是那当先而行的崔白义,被人左撞右扛的歪歪斜斜。 虽然勉强还能保持住脸上的笑容,但那份世家风仪无论如何是不成了。 “让开,让开,这些人真是……”。 崔家的一个帮闲不停地招呼着。 崔白义竭尽全力在贡生洪流中保持住身形的端正。 “今日来的都是各道州贡生,休得鲁莽” 听到崔白义的安排,那帮闲也不敢跋扈,虽然不习惯也不甘于这样被人拥挤,却也只能忍下性子不去左右冲撞。 切身利益相关,每一个贡生都想尽早知道结果,这样的拥挤原也免不了,最终能有资格进贡院的人终究总是会进去的。 贡院内,吏目们见众贡生都已进来且在场院上站的整齐后,便即往公事房中来请两位主考。 随后的程序与前次并无两样,两位主考照例要带领士子们祭祀至圣先师。只不过这一遭份外不同的是,两位领首献祭的人中居然有一人是身穿青衿儒服。 李行周以一介青衿书生而与苏味道并肩而立,列于数千贡生之前带领他们祭孔,这时刻,这位置真是太敏感,也太有象征意义了。 须知这苏味道不仅是官,更是一诗坛领袖啊 大多数贡生看到一身淡青儒衫的李行周于人群前的石阶上飘然而立。 不期然便会想起月余之前的那次青衿洪流,想起那漫天的呼告,自己的热血,充塞于胸中的圣洁感…… 因是有那次的经历在前,众贡生对于此时李行周与苏味道并列于前的站位倒也好接受。 但对于崔白义来说,这一幕可就太刺眼了。 崔白义在内心是瞧不起李行周的,哪怕收到了崔铨的信。 他也毫不犹豫的给李行周吃了闭门羹。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两个月的功夫,李行周便有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强忍的内心的嫉妒,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风度。 崔白义摇了摇头,“朝廷的这番安排实在欠妥呀” “这就是那个暴民般崛起的李行周?” “这段时间,这个名字真是听的人都厌烦了,今日见之也不过尔尔哼,哗众取宠之辈竟然也敢觍颜上列”。 一个崔家的帮闲讽刺道。 另外一个帮闲拉了拉他的袖子说道。 “此地非比寻常,一日科考的事情不曾结束,那李行周就是主考。” “须说不得这话,再者,他那些曲子词我也曾细看过,确是绝妙好辞” “哼,你就是胆小。” “曲子词算什么?不过是伶官乐工们的玩意儿,一个士子贡生天天沉迷于此,实是自甘下溅”, 说到这里,眼见身旁有贡生诧异的望过来,那帮闲狠狠的给瞪了回去,口中犹自压着气。 献祭完毕,苏味道转身看了看下面黑压压的贡生人群,突然觉得有些心悸。叹了一声后道:“本官有些精力不济,李行周,此间就交给你了” 说完,模棱手大人也不待李行周答话,便负着手向后面的公事房走去。 他是官身,又是名义上的主考,这话一说李行周还真不能驳什么。 不过李行周也早知他是什么样的人物,是以对此也不奇怪。 高踞于台阶之上的李行周转过身来,脑海中也不期然的浮现出月前的那些画面。 想起了这一个月废寝忘食的辛劳,随后再看看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以及那一片仰着看向他的数百上千张满含期望的脸,胸中陡然生出一番风云激荡的豪情。 时至今日,他终于在洛阳城里出人头地了。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后,李行周猛一挥手,宏声道 “开皇榜” 在他身后如公堂衙役般雁翅而立的众吏目们闻言,顿时齐声喝威, “开皇榜” 三声喝威罢,台阶下数千贡生聚集的场院上已是一片寂静。 吏目们喝威完毕,小碎步分两边退下,没过多久,这数十个吏目便两人一组的抬出了几十具布告栏。 这其中犹有几个走在最后的吏目虽然没抬布告栏,却是手捧着几卷明黄颜色的粗帛向贡院外走去。 目睹这古怪的情状,场院上的贡生群中顿时起了轻微的骚动,有人不解,有人惊喜。 怎么这么多布告栏? 难倒是圣神天子为安抚士林,这科录取的人特别多些? 如此甚好,大有希望啊 但仅仅片刻之后,这些不解与惊喜就都烟消云散了。 那里是什么录取的人数多之所以有这么多具布告栏只是因为一份皇榜被抄了四份,分前后左右列于贡生人群的四方,更便于士子们察看罢了。 除此四份皇榜之外,尚有刚才走在最后的几个吏目捧着一份皇榜在贡院外面的墙上张布,这几个吏目除了张布皇榜之外,尚有向看热闹的百姓们宣讲皇榜的任务。 相隔距离极远的四份皇榜自然而然的将聚集在一起的贡生们分散成了四个小部分。 最先挤到皇榜前的贡生凝神看去时,却见这一期的皇榜与之前那次份外不同,不仅写明了中榜者的姓名籍贯,还一并在后面注上了家世出身,或官人、或良人都是清清楚楚。 人群分散开,崔白义觉得舒服了很多。 随即便带着几个帮闲到了距离最近的皇榜前。 几人刚到,便有一个从皇榜前挤出来的贡生大笑着向崔白义身后一个帮闲遥相行礼道。 “恭喜王少兄高中进士科,今日金榜题名,旬月必将遍播天下,如此少年得意,真让我辈羡煞,羡煞呀” 第78章 我不服 崔白义身后的王姓少年确是见过这贺喜之人。 只是自他入京之后参加的文会多,来拜会的人也多,前后见过认识的人就更多,是以虽然对这人面熟,却实在是叫不出名字。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些了,再是世家子弟,能高中进士仍然是大荣耀啊。 虽然自负今科必定能中,但此刻听到这消息难免还是喜淘淘的。 强压下心头的欢喜,王鲁班向那人还了一礼,笑问道。 “看学兄如此欢然,定然也是高中了,贺喜,贺喜” 他这边与那人叙话,身后几个帮闲却是等不得了,尤其是刚才说话那人,一个箭步从崔白义身后绕出来后便往皇榜挤去。 终于挤到皇榜前,崔白义目光灼灼的便往进士科名录看去。 看一遍,没有崔白义犹自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身为天下世家第一的长房子孙,他怎么可能不中? 况且,崔铨可是对他报以厚望的,不然也不会把他放在洛阳这个大唐的中心。 此次应考,他的诗赋分明是做的花团锦簇。 考完回来墨卷后便是师傅也点头说不错的。如此好诗好文怎么可能不中? 揉了揉眼睛,崔白义将皇榜又看了一遍,仍旧是没有。 整个进士科榜单上只有一个姓崔的,这便是排名在倒数第三的帮闲王鲁班。 心沉下去的同时,崔白义鼻中喷出的气息已经越来越粗。 这时,王鲁班已经和几个帮闲到了皇榜前。 看到自己竟然是名列倒数第三,而高居状头的越州贺知章却是从不曾听闻过的无名之辈,王鲁班心中的欢喜也顿时淡了下去。 居然只考了个倒数第三,这……让人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 恰在这时,便听一个帮闲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道。 “落榜了,我落榜了,这遭儿回去可怎么向爷爷、太爷爷交代呀?” 众人随之一声长叹,其间自有浓浓的失落与不甘。 崔家家规严厉,在崔铨的眼里,崔家的子孙只有有价值和没价值两种。 天知道,落榜的他们回到清河是什么样的待遇。 便在这时,王鲁班蓦然便听身边响起了平地一声雷般的怒喝。 “贺知章这无名之辈都中得,我却中不得?主考舞弊,欺人太甚” 这一声暴喝蓦然而来,气势雄沉,当真是声震四野,众人侧目 吃此突然一喝,一个帮闲刚要流出的眼泪都给吓回去了,片刻后才惶声道:“白义大哥……”。.。 崔白义一声暴喝,恰如平地一声惊雷,引得贡生们纷纷侧目。 贡生们的吃惊主要是源于崔白义的暴喝来的太突然,声音又太大。 有前一次贡生暴动的经历在先,其实对开皇榜时居然有人敢闹事本身反倒不那么吃惊了。 一时间,凡是听到这声暴喝的贡生,无论是看完皇榜或是正在看皇榜的都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到了崔白义身上。 而原本在他身边站着的一些贡生则是受不得这瞩目四下散去。 不过片刻功夫,这一方皇榜前便空出了一个圈子,凸显出花美男般的崔白义。 又发生了这么火爆的事情,消息一会儿就传开了,那些个已经看完皇榜的贡生们纷纷云集过来。 这情形真是跟上次颇有几分相似啊,被前次贡生暴乱吓破胆的吏目们见状,忙不迭的便要去禀知主考。 不等他们去通禀,台阶上站在至圣先师殿前的李行周已迈步走了下来。 他站得高自然也就看得远,虽然听不见崔白义叫的是什么,但看这阵势也明白了。 “慌什么”,沉声向那惶惶跑来的吏目低喝了一句,打发他去后面请苏味道出来后,李行周便一路走到了贡生人群中。 见他这主考到了,众贡生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路来。 看着他,再看看那边人群中心处的崔白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样的少年得志,李行周的年纪约比崔白义差一些。 一样的风仪甚佳,崔白义是白皙秀美,李行周则是肤色稍黑的俊朗。 一样不太能忍的脾气,若是从月前的那次事情来看,李行周的刚烈更是远胜于这崔白义的火爆。 这样的两个人撞到一起,会是什么情形? 众贡生注目着李行周一步步走到了崔白义之前。 正竭力试图压服崔白义的王鲁班见李行周走过来后,停止了对崔白义的劝说,冷脸看着李行周。 至于跟崔白义一起的一群帮闲,此刻已全然惟崔白义马首是瞻。 出乎所有围观贡生们意外的是,李行周开口后的语气竟是出奇的温和。 “是谁对这榜单有所疑虑?你考的什么科?” “我,清河崔白义!进士科”。 崔白义昂然而答,对这位主考混不在意。 听到崔白义报出的籍贯家世,围观贡生中还有不知其来历之人顿时色变,甚或还有倒吸一口冷气的。 崔、卢、李、郑,士林领袖家族,这可真不是说笑的。 当然,围观者中也有人精神一振的,不消说这些人都是本次科考落榜,而又自视甚高之辈。 任何时代都少不了这样的人,自视太高而能力又实在有限,是以每做事遇挫时必怨天怨地,怨一切却就是不怨自己。 这些人虽然少,总还是有的。 让他们自己领头闹事那是不敢的,但听到有别人闹事,顿时欢喜不已。 而今再一听这领头之人居然是这般大的来头,更是心思勃勃的燃烧了起来。 或者这次还能再闹出个重开科考的结局来? 这次实在是运气太悖,主考有眼无珠,若是再能重考一次,以本人之大才若还不得中,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了 随着这些人的心思躁动,纷纷前挤,整个贡生人群竟然有些躁动起来。 再一次出乎贡生们意料之外的是,那李行周竟似没听过清河崔家的大名一样。 听崔白义报完家门后也只是清淡一笑,“原来是白义大哥。” “我又不是户部的官儿,你报这些没用的作甚,你既对进士科取中有疑虑,且自看看那些高中的考卷就是” 李行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引来贡生们一片哗然。 高中者的考卷竟然可以看?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啊 贡院真就大胆到这等地步? 其实李行周内心对崔白义也带着三分恨意。、 当日他带着卫寒霜、大熊和柿子来到洛阳,举目无亲的时候还真准备指望下崔白义。 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现在倒好,又来抬杠。 李行周说完便转身走了,走出人群后向一个吏目交代了几句。 那吏目随即召集起人向后面走去,没过多久,便又是一具具的布告栏抬出来。 这些布告栏上没有名录,全是一份份考卷,考卷的最上方用朱笔书写着取中的等次。 此布告栏一出,贡生们纷纷围了上去,且要看看这些幸运儿的考卷到底比自己的胜在那里。 众人凑近一看,一科所有高中者的考卷笔迹几乎一致,分明是出自同样的两三人之手。 而且每一份考卷写有名字的地方分明还有撕纸留下的痕迹。 两位主考在这次科考前公布的章程确实不曾骗人,这些考卷确乎是先誊正,随即又经糊名后判阅出来的结果。 再一细看那些内容,对的且都不说,自己做错的,这些个考卷上确乎是对了。 至此,似明经、明法、明算等科的考生已经心服,这些考题与答案都是硬邦邦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自己做错了别人却做对了,即便是再懊悔又有什么用? 但进士科却是不一样了,赋还好说,逞才炫博嘛,大家的套路基本都一致,差别不过是在文采与古字僻字的掌握量以及生僻典故的熟悉度上。 文采越华美越好,古字僻字用的越多越好,典故越冷僻越好,这三样也都是明眼一看便能清清楚楚的。 尤其是古字僻字的掌握量以及生僻典故的掌握度上,大家都是读书人,这个是做不得假的,一眼看过去,谁好谁坏清清楚楚。 争议就全集中在诗歌上,崔白义心里烦躁,甚至不等将整个高中者考卷上的诗都看完,便已伸手指着状头贺知章的诗作扬声向李行周叱问道: “他这诗未必就比我的好,为甚取他不取我?” 王鲁班使劲去拉崔白义的臂膀不让他再发难,奈何根本拉不住。 有此一问,至少那些个聚集在附近的进士科考生俱都将目光投在了李行周身上。 李行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拍了拍身边那具被人忽略的布告栏。 崔白义并众进士科考生们走过去一看,这具布告栏上张贴的既不是名录,也不是高中者的样卷,而是一份对进士科考生诗作的评定标准。 这一标准下有五款,分别是: 韵律、炼字、锻句、用典、命意。 除这六款之外,尚有一个补充条款:佳句。意为一首诗作中若有佳句,可另行加分。至于佳篇那就不用说了。 六款之下又有一些详细的细则加以细分。 譬如律诗最重要的第一款韵律下,就又分设有:律句、粘连、拗救、对仗、孤平和三平调五条细分的规则,不仅有文字对五条细则加以说明,甚至针对每一条细则还给了具体的例句。 至于其它四大款也莫不如此,凡是能细分的必定细分。 第79章 再起纷争 自六朝南齐时沈约、谢眺等永明体诗人提出“四声八病”之说为律诗肇始奠基以来,众进士科参考士子们何曾见过这样的东西? 但细细想来这五款又确乎是将一首律诗最需考究的东西都给包容了进去。 许多个士子们日常练习时只是模模糊糊感觉到,却又说不清楚的东西这里也简明扼要的给概括起来。 先有实践再有理论,且是实践必须达到一定的规模和量度时才有可能从中总结出具有普遍规律的理论。 所以理论总是会滞后于实践的,很多时候这种滞后的时间会很长。 譬如李行周所采用的这套律诗评定标准,便是李宋元明清乃至现当代一千余年间无数诗评家心血结晶的结果。 王朝时代但凡科举要考诗就必定是律诗,为何? 就因为律诗法度谨严,而其法度越谨严,其间就越有规律可循。这比不得歌行或是杂言,其间的区别就像李白与杜甫一样。 李白长于《将进酒》这样的杂言歌行。 杜甫长于律诗。但后世诗家学写诗时十有六七都是宗杜。 为什么大家都宗杜而不宗李? 归根结底就因为李白是纯以天赋才情作诗,没法儿学。 杜甫的律诗却又严格的规范,这些规范却是可学可模仿的。 后世各类《诗话》里对杜甫律诗从各个方面做总结概括的文字可谓是举不胜举。 这些总结其实就是正在由实践向理论过度的过程。 一旦有了理论,掌握理论后再来看实践,以往独自摸索时很难的问题就会变得向捅破一层窗户纸那般容易。 而今,这具布告栏上的内容其实就是这样具有高度概括性和普遍规律性的理论。 凡参加进士科的贡生们几乎是天天都在与律诗打交道,虽然不一定都写得好律诗,但对律诗的了解与熟悉却绝对称得上后世所谓的“专家级”,短短几眼之间便已看出了这具布告栏上内容的价值。 甚至还有几个双眼灼灼放光的贡生边看边背,且不时惊叹一声“醍醐灌顶”,这类人分明是那种特别容易入境的书呆子。 许多个贡生正自看的起劲,任后面人再挤也不动窝,深悔今天不曾携了纸笔来时,便听一声冷哼。 “这评定等次的依据出自何人之手?” 正在这时,叹着气的苏味道万分艰难的到了。 其实若论后面公事房到此间的距离,他本是早就该到的。 苏味道自然是见过这崔白义,眼见是这崔白义跳出来置疑,脸上顿时就有了愁容。 贡生们多是只知道崔家在士林的名望,他作为长居神都的朝官却更清楚崔家在朝廷中的潜势力。 崔、卢、李、郑四家素来是同气连枝,势力非同一般。 哎!为什么就不能平平安安的过去呢? 心中叹息不已的苏味道见李行周正要开口说话,忙抢先一步道。 “李行周,你制定出的这个评诗章程可是引起了贡生们的疑虑” 模棱手就是模棱手,遇事的第一反应就是诿过。就此看似无意的一问,便将他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当然这样的人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不会去争功。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实在是官场厮混的一大秘诀啊 苏味道此言一出,一众进士科考生们看向李行周的眼神立时变了。 这……这一整套东西竟然……竟然是他一个人弄出来的? 崔白义早在两年前进京看祖父的时候就见过苏味道,适才见他过来本还有些收敛,但此刻一听这话,顿时胆气一壮。 “若是出自世伯之手,某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你李行周何德何能?就敢凭着自己随意胡诌出的一个东西判定某之诗作不如贺知章那无名之辈?” 身为主考不能没有度量,更不能动辄便与贡生们争吵。而且这科考结果对一个考生来说实在是干系太大,一旦不中有些火气也是正常。 这些李行周都能想到,也正因为如此,尽管崔白义从一开始的态度就极其不好,李行周依旧是和颜悦色以对。 但到此刻,这人分明已经开始胡搅蛮缠,对待这样的人讲再多的道理也是无用。 崔铨肯定是跟崔白义打过招呼让他照顾自己的,但是现在翻脸不认人,那就另李行周不开心了。 别人都已经指责你这主考“何德何能”了,再笑脸相向还有何意义? 崔白义这蛮不讲理的言语一出,正深深看了苏味道一眼的李行周也随之将脸沉了下来。 然则不等寒下脸来的李行周开口说话,那从小脾性就火爆的崔白义已是等不及了。 “今科两主考中分明是你这李行周有情弊,某与你说不着了” 硬邦邦的撂下这句话后,崔白义强行挣脱了王鲁班的拦阻,几步之间便已走到那具张布进士科取中名录的布告栏前,只一脚便将皇榜踹翻在地。 王鲁班拉都没拉住,崔白义踹翻皇榜后复又上前一步踏在了皇榜上,高声喝道: “此科主考李行周舞弊,天理不容!众贡生,可敢与某同入皇城面圣伸冤?” 一个月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众贡生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今科取中的贡生更是心中颤颤。 至圣先师保佑,这遭可千万别再闹出什么乱子来 崔白义一声大喝,场院中回应的却是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才听人群里传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道。 “李行周舞弊,天理不容,入皇城,伸冤屈!落榜的贡生们,同去,同去!” 人群中那些不曾高中,心思繁多的贡生们顿时心思活络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已陆续有几十上百人不断的附和相应。 事态发展到这个样子,一味只会诿过的苏味道也慌了。 虽然崔白义口口声声说的是李行周舞弊丝毫没提他的名字,但他毕竟是圣后钦点的主考,这重开的科考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来他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苏味道连叹气都顾不上了,几步之间走到崔白义面前想要劝服住他。 振臂一呼,四方相应。 崔白义本就是火爆脾性,再有如此场面一激,此刻脑浆都已沸腾,如何还听得进去什么? 崔白义甚至没跟凑上来的苏味道说话。 猛一招手,再一暴喝:“走!”便当先向贡院外走去。 三五相从,转眼之间数百个不甘心的贡生就已聚集在崔门的大旗之下,跟随着心雄万夫的崔白义浩浩荡荡向外走去。 急忙去劝的苏味道也好不到那里,跟着崔白义走不几步,便被拥上来的贡生潮水般的挤到了一边儿。 其中也不知是那个心怀不满的贡生下了黑脚,居然趁着一片乱象狠狠一脚踹在主考大人的尊臀上。 于是,名满天下的诗坛领袖,堪称“文章四友”中风仪最佳的苏味道苏舍人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暌暌之间摔了个狗啃屎。 待其狼狈至极的爬起来时,尊臀上那个黑黑的脚印依然璀璨醒目。 尽管苏味道就摔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李行周却是视若未见,更别说上前帮着搀扶一把了。 有吏目惶惶而来,言语之间既是请示该如何处理,也不断示意李行周该去劝阻住崔白义等人。 “速骑快马将此事报于皇城,至于其它的……。” 李行周摆了摆手,“今科问心无愧,他们想闹就任他们闹去” 虽然跟着崔白义的不过只有两三百人,但此刻这两三百人其势已成。 他这“罪魁祸首”若是在这个时候上去拦阻,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若非是知道这小吏只是急慌了眼,并无别的意思。 李行周还真想先一脚踹翻了他,劝?也不看看那边的苏味道是何等狼狈模样! 连苏味道都已经这般了,还让他这个“罪魁祸首”去劝? 猪脑子啊! 当然,李行周之所以毅然不惧,敢放手让这些贡生去闹的根本原因除了这次闹事的贡生实在算不多之外,还在于刚才的那四个字: 问心无愧 这是一次示天下以公的科举,他根本不曾舞弊。 且是这次科考监考判卷之严堪称自有科举以来之冠,更兼今次重开科考还有一桩跟上回截然不同的地方。 今次科考的诸般章程都是经过武则天御览首肯的,最终对外张布的章程上甚至还加盖有武则天的天子之印。 闹事的贡生人少,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自己问心无愧;又有武则天在前面顶着。有这三重叠加的保障在,李行周又有何惧? 静静看着崔白义引流的人潮绕过照壁强行打开贡院大门走了出去,李行周清淡的笑了笑,扭头之间将目光投向了西方的天际。 那片天空下就是皇城与宫城之所在,武则天就住在那一片宏伟而冰冷的建筑群中。 目光悠渺的看着那里,李行周心中涌起了无尽的好奇武则天啊武则天,你会怎么处断今天这事?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李行周索性也往贡院门外走去,路过犹自尴尬不已的苏味道身边时只冷淡的撂下了一句话, “闹事的贡生已经走了,贡院之内再有什么事情可就全都是你‘苏模棱,的责任了” 不管是苏模棱还是模棱手,这毕竟是外号,背地里叫叫还成。 似李行周这般当着诸多贡生的面喊出来,那可就真是太刺人了。 适才尴尬还未化净的苏味道一听此言,面如冠玉般的脸上顿时又臊红了一片。 然则不等他说什么,撂完这句话的李行周已儒袖飘飘的去了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他。 第80章 崔白义的人头 李行周自然知道他这举动会让苏味道在贡生们面前颜面大失知道这些还这么做他本就是故意的。 后世里看史书的时候,看到苏味道模棱手这典故还只是觉得好笑。 甚至还觉得这位初李末期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挺有意思。 但当他真正穿越过来,并且与这人共事之后,才发觉史书里面挺有趣的这个大人物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身负誉满天下的美名,位居朝堂高位,吃着天下百姓民脂民膏的供养,苏味道可谓是幸运到了极处,被命运之神眷顾到了极处。 但就是这样一个可谓集命运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物做起事来却如此的猥琐如此的自私,如此的不顾大局! 李行周深深的失望之余,已对其人鄙视到了骨子里。 可以说没有苏味道之前的那句话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场乱子!苏味道能在那个时刻做出那样的事情,纵然名满天下又有何用? 诗做的再好又有何用? 官位再高又有何用? 此时,在李行周的心中,每一想到苏味道,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诗经鄘风》里的《相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究其本质,苏味道这等人其实就如诗中所写,无脸无皮。似这等人就该“胡不遄死” 为什么还不死呢? 不死还等什么呢? 赶紧死快些!免得再顶着诗坛领袖的身份招摇撞骗,浪费民脂民膏。 似这等人真是活活的糟蹋了李诗,糟蹋了恢弘伟大的璀璨李朝 李行周带着对苏味道深深的鄙视出了贡院,随即走进街道两边看热闹的百姓人群,注视着崔白义等人的动静。 百姓们今个儿也算是开眼界了。 先前贡院未开时,贡生们敷粉簪花,香风阵阵的热闹就不说了。 稍后没多久,又看到有吏目在贡院墙外张贴皇榜,张贴完毕后,那些吏目们居然还向他们一一绍介今科高中者的姓名籍贯,乃至家世。 以前百姓们虽然喜欢趁贡院的热闹,但他们是从不曾进过贡院的,至于皇榜的结果更是看不着,今天贡院这举动可真是破天亮的第一遭啊 但这破天荒的举动却让百姓们心中实实在在感觉到受用,毕竟谁都喜欢被人看重。 这边吏目们刚刚将皇榜的内容绍介完毕,那边厢就听贡院里发一声喊,随即又走出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 这阵势跟月前那次何其相像!但刚刚听完皇榜内容并口口传开的百姓们却看不懂了。 怎么又闹,不应该啊? 月前那次闹事是因为科考弊情太重,愣生生把个皇榜变成了权贵榜。这一点前面那份天子诏令上都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两个考官儿也都是认罪了的。 那种情况下贡生闹好歹占着理。 但这一办”…分明不对劲嘛 丙才百姓们可是听那些吏目解释的清清楚楚,这一回取中的这些个新进士里十个有九个都是跟大家一样的良人出身。 家里无权无势的还能考中,这分明是人家的本事。 能在一科要面取中这么多没权没势人家的子弟,可不就说明这回的两位主考官儿是清正有良心的吗? 再说,这回的两个主考官里有一个就是上回吃过亏后领头闹事的,这样的人要是还靠不住,那……科举也就别办了。 最后还有一条前些时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个科考章程,还有后来整个的考试过程,凡参加了考试的贡生们不都满口称赞嘛,怎么前面刚夸完这遭就又闹起来了? 越想越是不对,百姓们琢磨来琢磨去,聪明人可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没考中的人在发泄怨气。 这个一传开,百姓们明白的同时也摇头不已,这算什么事啊? 十个指头还有长短,贡生们读书又怎么会一样? 有念得好的就有念得不好的,朝廷这科举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取中吧。 这分明是无理取闹嘛 得出这么个广为人接受的结论之后百姓们看待对待闹事贡生们的态度可就跟上回完全不一样了。 尽管崔白义也接受了参加过上回暴乱贡生的建议行走之间不时高声呼告但其每一呼告,引来的不是围观百姓们的安静肃穆,更别说眼泪了。 反而是一阵阵的笑声。 他们呼告的声音越大,百姓们的笑声也就越大。 其间还有无数百姓伸出手来指指点点着领头着崔白义的衣裳。 崔白义这身衣裳好啊! 极品湖绸精工缝制成的衣裳能不好嘛? 所谓锦衣说的就是他穿着的这种,行走之间飘飘抖抖,深春时节的暖阳照上去,甚至能反射出粼粼的绸缎亮光。 就是傻子看到他这身衣裳也知道其名贵之极,更别说见多识广的洛阳百姓了。 就这一件衣衫怕是都顶的上普通百姓一家人好几个月的吃用了。 能穿得起这种衣衫的必定是非富即贵你一个大富大贵之家的子弟居然领头闹科场舞弊,这真是怎么想都想不过啊 所以崔白义愈是呼告,愈是显得慷慨激昂百姓们的笑声就越发的不可遏止。 随着崔白义引领队伍的前进,整个长街上渐次成了欢乐的海洋,百姓们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左右谈笑,真比上元节金吾不禁的热闹还要开心。 听着百姓们开心的笑声,人群里的李行周也很欢乐 李朝时虽有百戏,但百戏上尚无“耍猴”之戏。 然而,眼前长街上这气氛分明与后世看耍猴时的情景有异曲同工之趣啊。 因着周遭百姓们这般的反应,那些个贡生们越呼告越气虚,越走越害臊,渐渐的任崔白义声嘶力竭,身后的呼告声依旧是越来越小。 甚或还有走在最边上的贡生实在受不得百姓们的注视与嗤笑,竟然半抬了袖子开始遮盖起脸面来。 这种情况下队伍如何还行进的下去? 人本来就不多,慢慢的又越来越散,随即就开始有。 有的贡生想要脱离队伍。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因为。 禁军到了 这回出动的依旧是堪称天下精锐第一的“万骑”禁军,依旧是战马嘶鸣,依旧是行云流水般的阵型展布。 短短片刻之间,数百禁军便已定成阵型展布心一如前次般分前后左右将贡生们四面合围。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没有刀刃枪锋的泠泠杀气。因为禁军军士根本就不曾携带长兵单钩矛,人人手中只是握着一把制式腰刀。 而这唯一的腰刀也不曾出鞘。 还有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回经兵前来的禁军将领脸上没有任何焦灼,更不曾频频回望宫城。 因为,该如何处置眼前之事的密令他已然接到,那是一份再清楚不过的命令,他要做的只是执行罢了。 前几日听说李行周之事时,崔白义还觉着实在没什么,反正禁军又不敢对贡生们动手,那还怕什么? 但此刻当他领头直面禁军军锋时,终于感觉到其间如山的压力。 完成合围后,禁军统军军将冷冷的看着马前的崔白义,冷冷的说出了三个字: 退回去 心跳的厉害,腿也开始抖颤心但崔白义咬牙忍住了,到了这个地步,出身于博陵崔氏,从小蓄养起的骄傲已经容不得他再退。 如山的威压与恐惧居然被崔白义化为了勇气。 他的喉咙也如月前的李行周一样有些嘶哑了。 他的举动也如月前的李行周一样不仅没退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 逼近时他也如月前的李行周一样用嘶哑的喉咙吼出了一句话。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 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这一刻,似乎一切都跟月前一样,但禁军的反应却全然不一样。 不等崔白义将最后的“惧之”两个字嘶吼完,长街上一抹刀光雷霆而起,霹雳而下。 刹那之后,崔白义那颗慷慨激昂的秀美人头便已凌空飞起。 满身的鲜血在巨大的压力下从腔子里飞飙而出,高达近丈。 人群里的李行周看到这一幕,猛然闭上了眼晴。 飞旋的人头 喷薄而出的鲜血就是最好的镇静剂,瞬间让整个长街寂静下来。便有惊呼出口的,也马上伸乎掩住了自己的嘴。 从嘉年华一般的热闹欢腾到瞬间死一般的寂静,人生啊。 总是这么的起伏跌宕心 那统军将领一刀斩掉了崔白义的秀美头颅后,不容其他贡生反应过来,手中长刀一挥,带着凌厉的杀气暴喝道:“捕!, 一令之出,四面合围的数百禁军当即暴应如雷,“诺” 这一声百战男儿的齐声暴喝更是为整个长街注入了无限的杀伐之气,欢乐的长街转眼便成了苍茫的沙场。 细碎的马蹄声声疾,声声催的响起,整个长街上如同下起了一场疾风密雨。 四面合围的禁军皆是采取同一阵型,每相邻的两骑中一朵安居不动,另一骑则策马上前直入贡生队伍。 这一刻,围观的洛阳百姓终于见识到了万骑的凌厉与彪悍。 一待令下,便即驱马直前,毫无半点迟疑犹豫,似乎在他们马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活生生的读书人。 整齐划一的动作里有着一种让人观之便冷到骨子里漠然,对人命的漠然。 第81章 杀戮长街 既对别人,也对自己 仅仅是片刻之后,贡生群中便有惨嚎响起,有闪躲不及被战马撞上的,有生生被战马踩在脚下的。 即便是战马的马蹄下踩着人,那马上的骑士依旧没有半点要退的意恩,反而继续驱马向前从那人身上碾过,继续往人群更密集处强行推进。 胯下战马强进,手上腰刀也没有片刻停歇,刀不曾出鞘,禁军们便拿着带鞘的长刀劈头盖脸向两边砸去。 凡列于战马之前者,砸 凡列于战马三步之内者,砸 凡敢有反抗之举动者,双腿控马,左手握鞘,右手拔刀,刀光一闪便是一颗大好头颅飞旋而起,淋漓喷出的鲜血如雨一般纷纷而下。 嘉年华般的欢乐长街先是变成了沙场,随之又激变成了屠场。 自调入神都以来就不曾再见过血,但这万骑禁军的本质却是东北边境上一条条人命,一颗颗人头杀出来的狼心此番被这人头与淋漓的鲜血所刺激,骨子里抹不去的杀性顿时不可遏止的爆发出来。 原本的命令是有反抗才杀人,但到后来,贡生们本能的举手护头阻挡也会引来霹雳寒光。 杀人的刀一旦拔出,不饮饱了血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天下的中心,神都北城最热闹的长街,万千洛阳百姓面前 禁军用自己的刀,用贡生们的人头和鲜血演绎了一场完美的杀戮。 当四面的禁军终于在贡生群的最核心处合围时,他们的马前马后以及战马马蹄之下散乱的滚动着百十颗人头,整个长街鲜血淋漓。 长街中央,还能剩下都是早已抱头蹲地,不敢再有丝毫异动的贡生。 春深时节,阳光高照,照在滴溜溜滚动的人头上,照在淋漓的鲜血上。。。 当那杀伐声彻底停息的时候,李行周从死一般寂静的人群中抬起头来再次遥望宫阙。 武则天就住在那里 原来这个女人有的不仅仅是人所不及的大气 原来这个女人真是一点儿都不怕杀人的 看了看长街边缘处金宗庆那颗熟悉的人头,李行周幽幽一声长叹,在寂静的长街中居然传出极远, 温暖的春日阳光,四处滚散的人头,淋漓的鲜血,死一般寂静的人群。 一切都配合的那么严丝合缝,长街上血腥的杀戮刚刚结束,京兆衙门的公差们就到了。 皂服红裹肚的公差们一手铁尺,一手专用于拿人的铁链,身后是一排看不到尽头的站笼。 因是站笼太多,京兆衙门的公差们竟有些不够用,不得不征发了一些徭役夫子。 完成杀戮的禁军策马缓步从长街中央向四方回退,皂服公差开始进入清场。 抱头蹲于地上不敢有丝毫动静的贡生被掐小鸡子一般拎起,随后被推入站笼。 空空的站笼一装上人,即刻便被推着向贡院方向走去,下一辆再递补上来。你走我来,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一旦被塞进站笼,便卡头卡臂再不得休息,其间滋味之难受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便是再精壮的大汉也受不得几日,更别说这些文弱书生了。 看刚才那杀气腾腾,生生把一场捕人变成杀戮的阵势,难倒朝廷想站死这些贡生? 这可是近二百的青衿啊 看着地上散乱的人头和被踩来踩去后已经发黑的鲜血,再看看那一辆辆你来我往,一眼望不到头的站笼。 即便是春深时节,暖阳高照,观者们的身上依旧忍不住的阵阵发寒。 站笼装满,皂服红裹肚公差们押解着向贡院走去。适才随在公差们身后而来的义庄之人随即进入开始收捡人头、尸身以及那些个被战马碾压踏碎的尸块儿。 再然后就是神都火龙队的进场就近取水冲洗血迹。 此时大队公差们已经押着站笼前往贡院,禁军也已收了血刀回营,街边看热闹的百姓群中又开始热闹起来。 一桶桶的井水泼下去,暗沉的血迹开始慢慢变淡,最终归于乌有。 一样的春阳暖照,重新又干净起来的长街,渐次热闹的人群。 一切的一切,似乎刚才那场杀戮就不曾发生过 李行周静静的看完了整个过程,直到火龙队清洗完毕退去后,他才走上长街,一步步踏过刚才血腥的杀戮场向贡院走回。 看热闹的百姓有的散了,还有意犹未尽的便拥着簇着向贡院转移。 一溜近两百个站笼绵延开去将贡院的墙壁都给遮挡完了,远远走来猛一看到这景象,真是有着强烈至极的视觉冲击力。 目睹过这样一片连绵不尽的站笼之后,天下间还有那个贡生再敢闹事? 前次青衿们闹腾的那么厉害却没有处罚一人,并且重开科考。此可谓推之以恩。 此次崔白义引领的贡生不过二三百人,却是雷霆杀戮霹雳而下。此可谓凌之以威。 恩威并施不过是最简单的权术套路,但武则天这一用却实实在在将士林揉搓的服服帖帖,一并连新的考试章程也顺势确立并固定下来,真真是好手段哪 李行周走到贡院门前,那些个从贡院里跑出来看热闹的贡生们见他回来,忙转身回了贡院。 皇榜的结果虽然已经出来,但有崔白义这一闹,分明已经看完皇榜的众贡生们反而都不曾散去。 他们再等一个最终的结果,一个来自宫城的结果。 这一科放出的皇榜究竟该怎么算? 李行周走进贡院,刚一绕过照壁就看到了苏味道。 此前李行周一走,苏味道便再也偷不得懒,耍不得滑,左右奔走费干了口舌安抚剩下的贡生别也跟着上了街。尊臀上的那个黑脚印还是一个吏目赶着上去跟他提醒的。 苏味道拍掉屁股上的那个黑脚印时,免不得脸上又是一阵臊红。 哎在这些贡生面前,他这诗坛领袖可是把脸都丢尽了啊,还不知这些人各自散去后会怎么向人学说他今日的狼狈 长街杀戮一出,贡生们顿时安静下来,苏味道也长出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就回公事房,依旧留在外边的场院中。 见李行周进来,苏味道冷眼看了过去,恰好李行周的眼神也正望过来。 四目对视,一片冰冷,随即两人不约而同的扭过头去,只将对方视若无物。 正在这时,便听贡院外传来三五骑急促的马蹄声。 不多久,一个手捧锦盒的中年宦官在四位禁军的环护下走了进来。 苏味道经见的多,忙命吏目设香案。 香案设好,宦官拜过之后从锦盒中取出一件明黄帛书,众贡生叩拜过,那宦官便用独特的嗓音宣读起天子诏书。 李行周静静听完,这份天子诏书的内容共有四条: 其一,今次重开之科考至公至正,为国遴选出真正之英才,龙心甚悦。俟科考诸事完毕后,贡院上下人等给假十日。待新进士赐宴完毕后,另有恩赏。 其二,今科新进士于明日前往吏部接受“关试”,关试完毕,复往礼部学演觐见天子之礼。十日后,圣后将于城外十里洛水之滨的春明园赐宴今科新进士。 其三,春明园赐宴中,两位主考官并贡院新补入的流内品秩官一并出席此盛宴。 其四,今日闹事之士子无论生死,三代之内不得进学,不得科考。生者站笼三日后长流三千里,虽遇朝廷大赦亦不得赦之,非奉天子诏书不得还乡。 此诏一出,人心立定 今科取中的考生固然是心中大石落地,欢欣鼓舞的憧憬着十天后必将轰动神都的春明园赐宴。 未被取中的贡生则是心下惨然。但再一想想天子诏的最后一款,以及贡院外那连绵不尽的站笼,心中难免又生庆幸之念。 《李律》中定有“十大逆”之罪,这十项名目不同的重罪却有着两个共同点,除了判罚极重之外,还有一款就是遇赦不赦。天子对贡院外站笼里的那些贡生定此一款,分明就是将他们今天的闹事视为十大逆之罪看待了。 除此之外的两条也是让人寒到骨头里。长流三千里,那能是什么好地方?非奉诏令不得还乡?天子今日将其流放之后,谁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想起这近二百人来?至于召还诏书?罢了,这些人九成九是要老死是乡了。 至于三代之内不得进学与科考,这就更狠了。 长流三千里还只是针对个人,这款却是罪及子孙,活生生的挖断了这些个贡生之家的读书根哪 细想想,站笼里的那些人虽然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却实实在在是生不如死。 或许前面死在长街上还更干脆些 此天子诏一出,这次重开的科考也就算正式落下帷幕了。 听完诏书,李行周习惯性的往后面的公事房走了两步,随即反应过来,现在贡院实已经没他什么事了。 眼见那中年宦官并无丝毫唤他进宫的意思,李行周一笑之间转身向贡院外走去。 也是到该回家的时候了。至于后面的,就等着十天后的春明园赐宴吧。 刚才的天子诏中既已明言赐宴后会恩赏贡院诸人,那总该不会少掉他这个主考之一吧。 就是不知道那个圣后会怎么安排他呀。 李行周边走边想,将要走到贡院门口时,身后一个吏目气喘吁吁的急赶了上来。言说有众多进士科考生恳请贡院将那份评诗章程对外张布出去,他们要抄录了细细揣摩,以备来年再战。 “那就张布于贡院外的墙上吧,此后再有别事径去禀知苏舍人定断便是”因为这件事,李行周走出贡院时心情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清朗的笑容。 第82章 崔银 经此一事,经由这些即将还乡的落榜贡生们传播。这份聚集了后世千年间无数诗评家心血的律诗规范必将遍传天下,为所有读书人所遵从。 想想吧,这将带来一个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有这一套规范在,用这样一套成熟的理论去指导实践,随后的时间里诗坛上必然会出现更多更好更成熟的律诗。而这些作品原本是不存在于唐朝诗歌史中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只是初唐末年,大唐即将迎来最为辉煌,顶级诗人蜂拥而起的盛李。 在盛唐的黎明时刻经由他的手提前完成了律诗创作的理论准备,这又将多大程度上刺激盛唐的那些名家,又会产生多少原本历史上不存在的经典名作? 还有中唐,晚唐,宋,元,明,清 穿越以来他的确是剽窃了诗歌史上的一些经典名作,但经由这一份律诗规范的遍传天下,他将给予诗歌史数十乃至数百倍的回报,他将使唐朝的诗,诗的唐朝更加璀璨夺目。 索取之后,复能回报,且是取一还百,想到这些,李行周的心情又怎能不好? 尤其是再想到他这个穿越者以如此方式完成的与历史的互动,扯不清、理不明之间李行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出声。 大笑声中,李行周走出了闭关月余的贡院,回到了自己的赁处。 赁处一如既往的安静,但一走进这所宅子,李行周的心情便莫名其妙的又放松了不少。 “看来是时候置迎娶卫姐姐了”科考已经完毕,落榜的贡生们将陆续还乡。 再者,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了清河的,既然要在神都久居,那终归还是有自己的家好,这不仅是住着方便,心理上也极重要。 没有房子就没有家,没有家心里总是难免会有漂泊的感觉,这很不利于身心的彻底放松。 边走边悠闲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走完第一进院子刚踏上抄手游廊,却见左边的二进院子中一个侍女快步向他跑来。 李行周停下脚步。 那个随在卫寒霜身边的侍女见他回来明显是很高兴的,提着裙角小碎步跑上抄手游廊,气儿还不曾喘匀便开始说话了。 上个月,李行周怕卫寒霜一个人不适应,就让大熊在牙人那里买了些仆人。 里面有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叫沁儿。 沁儿说的内容嘛自然是关于卫寒霜的,只说卫寒霜上次去贡院被挡在门外后,这些日子看起来似乎心情有些不好,饮食确乎少了很多。 至于这沁儿为什么说到卫寒霜的心情时要用上“似乎不好”这样的说辞,那是因为她很难确定把握卫寒霜的心情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但饮食减少却是实实在在的。 “卫姐姐现在在哪儿?” “后花园” “嗯,我这就去看看。让准备些饮食” “我这就去通传。” 沁儿说完,长出一口气后便如来时般提着裙角跑走了。 “这丫头……还真是多事”,李行周嘴上嘀咕,心里却是暖暖的,脚步也比刚才快了许多。 春深时节,暖阳高照,后花园中花红柳绿,竹林婆娑,美到了极处,也生机勃勃到了极处。 让人随意一看便觉神清气爽,心胸为之一阔。 没在精舍中的卫寒霜独自一人在花园侧西方的那一处活水池塘边,身上分明穿着她最喜欢的流云裙,但她就那么不管不顾的随意坐在了池塘边的草地上,既没要个锦凳,也没要个波斯垫毯什么的。 当然,身边也没要人侍候。 占地数亩的阔大后花园中,她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这大与小的对比本该是很强烈的。 但李行周远远的看着她时却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半点冷清孤寂的意味,反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卫寒霜似乎就这样的与高照的暖阳、清清的池塘和碧绿的草地融合到了一起,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安宁。 真是个……神奇的姑娘啊 李行周缓步走过去,走的近了才看到坐在池塘边的卫寒霜分明已将鞋袜给脱了,两只脚就那么垂进了池塘里,一下下轻动着在水面上搅起圈圈涟漪。 这还真是会享受李行周见状,走到卫寒霜旁边坐下后没急着说话,脱了鞋袜将双脚伸进水中。 虽经春阳暖照,但池塘里的水还是微微的有点凉,不过那种清新的感觉真是很舒服。 尤其是对于李行周这样疯狂忙了一个月的人来说,此刻这天气,这环境,还有这一池碧水真是太合适了。 身子向后一仰,李行周索性躺在了茵茵碧绿的草地上。 这一刻他真是彻底从之前一个多月的忙碌与紧张中放松下来。 开始时就不急着说话,现在倒是不想说话了。 就想这么躺着懒洋洋的晒晒太阳。 他没说话,卫寒霜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李行周正被那暖阳晒的昏昏欲睡的时候,蓦然便觉脚下一痒,随即又是一下,第三下……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卫寒霜了,李行周忍着没动,再一下时猛然伸出两只脚去夹住了卫寒霜嫩生生的小脚,一只脚将其固定在池塘的岸壁上,另一只脚伸过去在卫寒霜的小脚底挠了挠。 随即,后花园中便传出了卫寒霜清脆如银铃般的欢笑声。 两人的脚在水中打了一会儿痒痒仗后,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卫寒霜的两只脚依旧是一荡一荡的挑起圈圈涟漪,阵阵水花。 李行周迷着眼睛悠悠的开了口。 “卫姐姐,今个儿怎么没鸣琴?” 卫寒霜忽闪忽闪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上一下的,“没……没人听” “宅子里这么多人呢?” “他们不是……用心在听” 卫寒霜扭过头去,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孔雀眼扑闪扑闪眨个不停。 见状,李行周也不再催促。 李行周继续躺在后花园的草地上晒太阳,边晒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引着卫寒霜说话。不知不觉之间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以及第二天整个上午都是在悠闲中度过的。 然而第二天下午门房送过来的那份名刺却陡然打破了这份悠闲的宁静。 这份名刺并不像时下神都那些达官们惯常的那样泥金,素素淡淡的很清雅。 李行周打开名刺,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 名刺上也没像其它那些达官们一样写上老长的一溜儿官衔儿,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九个字: 清河崔银请见 他怎么来了?无论怎么想他也不该来呀 不仅来了,名刺上用的居然还是“请见”。 前一天崔白义以“主考李行周舞弊“的名义鼓动并引领贡生暴乱,随即被禁军当众斩杀于北城长街。 崔白义之死实与李行周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虽然崔家在清河很多事情是崔白义在负责,但是这么大的摊子肯定有位长辈撑着,那边是崔银。 虽然李行周也是崔家人,但是他怎么也不上崔白义这种崔家嫡系子孙。 即便崔银真的是深明大义不怪罪于人,但心里不舒服是必然难免的,这是人之常情。 况且崔白义之死距离现在仅仅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无论怎么想,崔银也不会在现在这个时间来见他,更别说还是“请见”了! 崔银的举动可谓是反常到了极点,事物反常必有妖异,这位身居礼部侍郎高位的崔门旗帜性人物此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李行周手中拿着那份素淡的名刺,边往外走边在心中不停的寻思。 寻思来寻思去也没能寻思出崔银的用意。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李行周已经走到了宅子的大门处。 脚步略停一停收摄住有些深渺的心思,李行周提起全部的戒备走出了大门。 门外当光站着一位年在六旬有奇,面貌清雇硬朗的老人。 他身后不远处除了几个弓腰敛手的随从外,尚有三五位普通士子模样的人物。 李行周刚一走出大门站定,尚不等他开口说话,便见门外当先而立的崔银先迈前一步,拱手道 “这位定然就是近来名动京华的李小友了” 见崔银如此,素来反应挺快的李行周忙侧身过去,以示不敢受此一礼。 “在下正是李行周,至于名动京华什么的,不过都是笑谈罢了。” 李行周口中说着,手上已将那份名刺递还回去, “此物实不敢收领,这便璧还,一并请崔侍郎往里间奉茶叙话” 说完李行周微微躬身,肃手邀客。 崔银摆摆手道。 “就不进去搅扰了。老朽此来是带向李小友致歉的。今次重开之科考至公至正,劣孙却不该去指责,李小友还请勿罪” 崔银亮明车马的说出了目的,李行周转念之间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先说重开的科举至公至正,崔银这番话真正想说的是昨日那崔白义根本不是置疑重开科考及科考的章程,而只是对他李行周这个人有所置疑。 这话听来似乎没什么区别,但两件事情本身的差异可就大子去了。 因为此次科考的那些章程都是经过武则天御览并敕令照准执行的,且对外张布这些章程时还加盖有夭子之印所以具体的章程本身。 虽是出自李行周之手代表的却是天子的意志。 置疑这些章程就等于是置疑天子在这个在皇帝面前举动稍有不当便可治以“不敬”之罪的王朝时代。 置疑天子,藐视天子威严真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 而置疑他李行周本人则就轻的多,甚至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了。 毕竟崔白义也是来参加考试的贡生,对考官有所置疑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第83章 大改变的柿子 这情形有些类似于后世某人置疑国务院下发的红头文件,与置疑国务院某个普通办公人员的区别。 一个意见或者规程一旦以红头尖件的形式下发,其代表的就不再是文件撰写人的意志,而是国务院乃至国家的意志。 对此有所置疑并以此置疑为借口煽动群众暴乱,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在后世也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更别说在这个君主集权异常严重的武周朝了。 至于置疑那个撰写文件的人那个国务院的普通工作人员,却又算不得什么事了,别说置疑,就是当众开骂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归根究底,崔银此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向李行周致歉,只是把李行周当个道具洗刷崔家置疑天子、藐视夭子威严的罪责罢了。 而至于李行周是不是出身崔家,是不是崔铨的人,崔银根本不在乎。 这个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老油子是在用这种举动保护自己啊。 至于他这番看来极不合身份的谦卑举动以及刚才的言辞,也不是真冲着李行周去的,十有**是为了做给那几个远观的士子模样的人看的。 而后再经由他们的嘴传开,至于最终想要传到那里就不言而喻了。 反正以崔银的身份,只要来这一趟有了这个铺垫之后,后面的文章就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崔银的心思李行周倒是能理解,毕竟武则夭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这时代也没有罪不及家人的观念。 昨天崔白义闹的事情太大,即便能凭借崔门的大招牌免罪,对崔家子弟以后的科考乃至仕宦生涯都会有重大的不利影响。 这实实在在是考功簿子上极不光彩的一笔。就如同后世里若是那个人的档案里有参与学潮或是轮子功的记载的话,那这人就算能力再出众,一辈子也别想在仕途上走的太远。 崔银分明就是看到了这长远的将来,是以来借他李行周为道具给别。子们灭火并消除长远隐患的。 理解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接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崔白义闹事的根源是因为对皇榜的结果不满,这岂非已经将这次重开的科考整个儿的都否定完了? 如果仅仅只是置疑我李行周,他又怎么会死?难倒我李行周还能调动禁军并命令禁军杀人不成? 他不反对重开科考,不反对考试章程,只是置疑我却被杀。 那这岂不是说:是我李行周杀了崔白义?这可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若只是死崔白义一人也就罢了,问题是这次死的人多,活下来的更是生不如死。 这口黑锅若是背下来,再经那几个安排好的士子一宣扬开,李行周就得为昨夭那三百多闹事贡生的一切不幸负责。 甚或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会被传扬成荼毒士林的刽子手了。 示天下以公,辛辛苦苦操劳一个多月,一手打造出了自有科举以来最为公平的一次考试换来的就是这每个结果? 你崔家的人是人,未必我李行周就不是人了? 世家!难倒就因为你是世家,我就该给你当道具,该为了洗刷你别、子的不良影响而背起一口天大的黑锅? 这也太自以为走了吧! 李行周沉吟间将崔银的意图掰开揉碎的理清楚之后,神色间自然而然的就冷淡下来,轻浅一笑道。 “贡生置疑考官能有多大错儿?某之前也曾置疑过岳郎中及宋学士,天子何曾降罪于我?” 李行周此言一出,崔银的脸色却变了,他听出这看似极平常话语中深藏的玄机。 但清癯的脸上那双眼睛猛然一缩,直将眼神凝成了两根针一般的寒芒向李行周刺来。 原想着李行周的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免不得也好面子,今个儿这一趟只是走个形式罢了,料他必然看不透自己隐藏在其中的心思。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而且反击的如此犀利。 崔银这一色变,多年积攒下的官威顿时如有实质般的散发出来,汩汩然向李行周压去。 官威这玩意儿说着悬乎,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 譬如后世一个普通百姓面对一个市长市高官时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些紧张,甚或还有手足无措的。 这种紧张与手足无措,其实就是对方官威的无形却实实在在的体现。 有过前次引领贡生暴乱的经历,有过在刀刃枪锋间毅然迈步的经历,有过在生死一线之间做抉择的经历后,崔银这套玩意儿已经压不住李行周了。 李行周的身形没有任何变化,虽然站的有些随意,但腰板儿却始终挺的笔直。 正面迎着崔银针芒一般的眼神儿继续轻浅的笑说道。 “昨日贡院之事的起因是那份律诗评定章程,此章程或有不妥,但毕竟是经过陛下御览后敕令照准执行的,哎,说来说去,还是白义学兄的脾性太火爆啊!” “这次重开科考毕竟比不得之前罢废的那次,一应章程可都是经用过天子之印的,岂能随意使气?” “好,好!” 崔银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儿,“李小友果然是少年俊杰,某只恨平日在案牍上耗神太多,居然早未识人” “不敢当。” 李行周拱手一礼以为逊谢,随即又道。 “或者昨日引发白义少兄冲冠一怒的律诗评定章程果有不妥也未可知。某近日当深思之,若真发现其中有弊,当于异日春明园赐宴之时奏请陛下圣裁” 李行周说着这话时,不时的向那几个站在远处的士子瞥上一眼。 意思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这事儿你们也别想瞎传,改日我总是会面圣的。 似这等埋伏线,下无影套的事情做的就是一个隐秘,一旦被人察知心思,那就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崔银宦海沉浮数十年,直到如今稳居礼部侍郎的要职,别的不说,气度总还是有一些的。 眼见李行周与他预想中的稚嫩完全不一样,且事已不谐,遂也不再多留,深深的看了李行周一眼,集点头后转身就走。 目送着崔银上了轩车远去,目送那几个士子模样的人也随之远去后,李行周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老狐狸心思如此深沉,得罪了这样的人,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崔银生性深幽,居官以来也是以阴柔见长,最擅的便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以小腾挪搏大利益。过往数十年来,包括他曾经的四任上官都曾栽在他手里许久之后还不明白其中缘由。彘哥儿你刚才那番话可真是妙啊!” 柿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李行周闻言一笑道。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本事。只是他这一趟造访实在太突兀,所以心中提前有了警惕,否则的话是断然发现不了的。山人你还别笑,若不是心神紧绷,他那些话乍一听还真是察觉不出半点异常来” “若是明显到一听就能听出来,那还算什么阴柔?算什么小腾挪?” 柿子不住地夸奖他。 李行周怕柿子再接着说那些让他浑身不自在的话,忙转了话题道:“你最近酒楼里的事可忙了,今日此来不会只为说这些闲话吧” 柿子语带兴奋的摇摇手道:“其它的稍后再说,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崔银拜表告老了” 告老,自然是告老还乡,也就是辞职的意思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行周如何能信,那崔银分明刚走,怎么可能这么快? “昨日午后,崔银就亲往京兆衙门领还了崔白义的尸身,当天下午草草收敛后便即入葬在了城外义庄。” 言说至此,柿子话语稍顿的感叹了一句。 “这位崔侍郎真是好硬的心肠啊” 王朝时代特别讲究死后归葬祖坟,认为此举才是落叶归根,此后才有子别世世代代之祭祀,所以虽客死异乡者也必归葬祖坟。 是以史书乃至《孝经》中常有“千里 扶灵而归”的记载,譬如那杜甫便是客死异乡,因家贫不能归葬,以至于灵柩在寺观中停驻将近五十年之久后,才最终由其孙迁回故乡祖坟安葬。 宁可不下葬停在寺观中长达五十年,也要最终等着回葬祖坟。 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李人丧葬观中对祖坟的看重。而越是大户人家对此的看重也就愈厚。 清河崔家传承近六百年,崔白义身为嫡系子孙却被其祖父安埋在了专门收葬饿殍倒尸的义庄。 此举固然是为了撇清了崔白义与崔门的关系,但在时人看来,这也是一个当祖父的生生让亲孙子做了孤魂野鬼。 何其狠哪! 不过柿子的感慨李行周这穿越者倒是体味的不深,他更关心的是崔怀礼告老的事儿。 经他一催,柿子转了正题。 “昨日草草的料理了崔白义的葬事之后,崔银便在今日上晌的时候向神龙天后递呈了告老的奏章,随后才有了到你这里的举动” “那……可准了?” “似他这般品阶的高官那有一告老就准的?如此岂不显得神龙天后及朝廷太凉薄,总得经过三次慰留之后才会正式下诏赐金还乡,介时少不得还要政事堂齐出都门为之送行” 原来是上午递的告老奏章!终于确定了这个消息,李行周心底顿觉一松。 少了这么一个心思阴柔、官位又高的敌人,任谁都会有如释重负之感。 轻松之后,李行周也自疑惑,崔银如此高位,论理崔白义的事情当牵连不到他。 便是牵连的到,他也不至于就要告老,更别说行事还这么急! “他这匆匆告老的举动还是小腾挪,目的既是为了尽快平息因崔白义之事给崔家带来的震荡,也是为了保全子孙。” “崔银年近七旬,便是今日不告老又还能在朝堂呆上几年?所以他此次小腾挪的这一搏竟是又成功了” 随着柿子的解说,李行周才明白过来。 李行周在考场了一个月,柿子在酒楼里待了一个月,这人生阅历也是大增啊! 第84章 春明园赴宴 王朝时代,尤其是武则天当政时期可没有什么罪不及家人的观念。 所以初唐四杰中的王勃犯了罪,他那远在外地做官的父亲就得一并获罪被朝廷远贬到交趾,也即后世的越南这不毛之地;而上官仪犯了罪,他的儿子上官芝就得陪死。 崔白义昨天那事情闹的太大,按照连坐之法,可以说崔白义父子兄弟两代人俱都被一网打尽了。 在这个时候,崔银的告老还乡就实是以退为进,以自己的退出朝堂为代价保住子孙四人。 以他四十余年的仕宦资历,以他此时的高位,一旦做出这一举动,还是能背起崔白义之事的。 他既付出了如此代价,若武则天再因崔白义之事穷索不休,未免会让朝臣齿冷心冷,实在不值。 归根结底,崔银的告老其实就是在做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他是用自己礼部侍郎的政治生命筑起了一道防火墙,护住了儿子及剩余的孙子,一并阻止了因崔白义引发的大火继续向整个清河崔氏燃烧下去。 至于刚才那番登门拜访的举动,不过是其想在最后时刻再做一个完美的收官罢了。 听明白,想明白之后,李行周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算计,好果决,好个崔银” “只有去过河东,入职朝堂之后,才会真正明白崔家在朝野间的潜势力究竟是何等巨大。传承六百年,第一世家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走了一个崔银并不足动摇其根基“ 说到这里,柿子停住了步子,“彘哥儿实已深深得罪了这些人,我从家里得到了消息,不需多久他们必有反击,你可要小心了。” 闻言,李行周也停住了步子,沉吟许久后方才轻轻一笑,却是没再说这个话题,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一个字,干!” 是日后的第五天,经三挽三辞之后,准予崔银告老还乡的诏令正式下发。随之,当日崔白义之乱的事情也彻底率息下去。 转眼之间又是三天过去,春明园赐宴新进士之期到了。 唐人心态开放,昂扬热情,表现在整体审美上就是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普通百姓俱都喜欢一切奔放热烈鲜艳之物事。 在这种情形下,花开雍容,颜色艳美的牡丹就成为唐朝当之无愧的国花。 反倒是后世人喜欢的菊、梅等花却是不招唐人的青睐。 神都洛阳与长安一样,城内城外遍植牡丹。 更因圣后对牡丹堪称痴爱的喜欢,自武周定都洛阳一来,洛阳城内外牡丹种植的面积更是成倍的增加。 春深四月,正是牡丹盛开时节。 整个洛阳城内外简直成了一片花的海洋。无数本牡丹竞相开放,争奇斗艳。引来无数人流连赏玩。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爱牡丹之外,唐人尚有酷爱踏青的习俗,春深时节、晴好天气,无论如何便不愿再窝在家里,必要扶老携幼而出赏名花,游春光。 是以,春明园赐进士宴的这一天,整个神都真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李行周身穿着一袭淡青儒服走出赁处,走进了这一片花海人潮。 随后又花了比平时高出近三倍的赶脚儿钱雇了一辆马车向春明园而去。 一路上车走得很慢,不是因为拉车的马太老,而是往春明园踏青赏花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 有唐一朝,每科新进士放榜都可谓是都城的一次集体狂欢,无论达官贵族还是庶民百姓都喜欢去看看热闹。、 现如今这样的热闹又跟牡丹花开、出城踏青完美的赶在了一起,其盛况也就可想而知了。 短短的十来里路却走了许久才到,春明园外,李行周按照昨天贡院吏目来通知的事项找到那扇侧门,报了姓名查验过后,便由一个禁军前导着左穿右绕了好一阵儿的功夫,才来到一处三面傍水的大殿外。 这春明园的建造颇有借鉴长安芙蓉园的意思,规模极大,整个园区沿洛水一侧绵延开去近十里。 景色最美的园区核心处亦挖出了一个面积极大的人工湖,而后引洛水灌入其中。湖之一畔,建有一座半个身子探入湖中,堪称半水半陆的堂皇殿宇。 此殿的建造乃是典型的唐朝风格,恢弘大气,整个殿堂除了柱子之外不曾设墙,通透的四面挂着毫州贡进的“轻容”作为帷幕,这种轻薄堪称天下第一的织物挂上之后经日光一照似有似无,恍然为殿堂蒙上了一层迷梦般的韵致。 殿名弘文,但皇城官员们私下里还是习惯性的将其称之为“水殿”。 盖因旧都长安芙蓉园里亦有这样一座临水的殿堂,名字就叫水殿。李唐时每科赐宴新进士历来便选在那里。 李行周跟着禁军左穿右绕到了地方,正迈步进入水殿之时,对面一个禁军将领迎面而来。 看到这个明显是肩负着水殿护卫之责的禁军将领,李行周居然有那么一点儿尴尬。 盖因这个甲胄齐全的军将便是当日贡生暴乱时,领军来阻止他们抬圣像进皇城的那位禁军统军主将。 那一天的那一刻,两人曾在万众瞩目的长街中央有过一回宛若生死仇敌般的怒目对视。 那正当面走来的禁军将领看到李行周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这时两人距离已近,且四目之间已经对视上了,便是想低头装没看见,装陌路也已经来不及了。 意外之色一闪而逝后,那禁军将领脸上随即也起了一丝尴尬。 看到他这么一条威猛大汉露出这般有些扭捏的表情,本自尴尬的李行周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到他这笑容,那禁军将领微微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真的是很有趣,两人先是尴尬,继而微笑,随即这微笑就变成了大笑。 大笑声中,李行周迈步走过去,向那禁军将领拱手道:“前次承蒙将军手下留情,感念之至啊” 那威猛将领拱手还了一礼。 “当日某还真不想手下留情,却又怕被家里两个在进学的小崽子瞧不起。不过,自前两年奉调入神都以来,某听过见过的这些读书人里边儿,你的骨头确实是最硬的” “逼到那个份儿上,退也是死,只能拼命一搏了” 李行周笑了笑说道。 “退也是死,有进无退,说得好”。 禁军将领伸出手来在李行周肩头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说话没那些弯弯绕绕的,颇对某家脾胃,骨头也够硬。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改天一起喝酒去” “好,定当痛饮,不醉无归” 那将领事情多,也就没在此地久留。闻言复又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后便按剑而去。 目送他出殿之后,李行周转身之间才醒悟到刚才竟是连人的姓名都没问。 摇摇头自失的一笑后,李行周便继续向水殿内走去,回想刚才的场面,倒还真有些“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又走了几步后,便可看见空阔的大殿内一排排已经盛放好酒浆瓜果的小几。 这时代正式聚宴时仍然采用的是单席制,一几一人,席地而坐。李行周粗一打量,整个大殿内摆下的小几怕是不下几百张之多。 这时已有礼部小吏迎上来,那小吏看到李行周的服色后明显一愣。 不对啊! 今天这是天子赐宴,凡有份儿前来的必定要穿官服才成,这人怎么这身儿打扮? 走错那是肯定不会的,真有走错的根本到不了这里,早就被禁军给拦下了。 一愣之后再瞅瞅人,小吏顿时明白了。这么年轻、又是一身儒服,还能参加今天这场天子赐宴的,必定就只有那一位三番两次在神都搅起满天风浪的清河李行周了。 既是认出了人,这负责迎宾导座的小吏顿时冷下脸来。走到李行周面前后也无寒暄见礼,甚至连话都没有一句,硬邦邦的转身将李行周领到他的座次后便即走了。 对这小吏的冷淡李行周不过一笑而已,半点计较的心思都没有。跟这样的人计较犯不上啊。 至于这礼部小吏如此冷淡的原因,李行周倒也知道。 一年一度的科举可谓是天下瞩目的盛事,也最是一件肥差。 原本这件肥差固定是由礼部把持,按照规矩,既是本部把持如此重要的事务,那部内上下人等总是能从其中多多少少获得一些利益的,似这样的小吏也不例外。 这就好比后世那些握有重权的国家部委,且不说里边儿的工作人员,就是个看大门的只要占着本部门有权,多多少少也总能跟着沾点光,别的不说,这天南地北的好烟可是一一都尝遍了。 随着李行周那一闹,生生把这件肥差从礼部给剥了出去。相对于其它的各部而言,礼部本就是六部里有名儿的清水衙门,科举再被剥走,这真不啻于割肉一般。 小吏们原本的好处也随之就没有了,这些人本就眼皮子浅,岂能不厌恶他李行周的。 再者,也因为李行周那次引领贡生暴动,不仅陈平安栽进去了,牵连着整个礼部也被好一番折腾。 不管唐朝还是后世,也不管那个部门,只要一折腾起来,最累的始终是那些个具体干活的小吏员。 又失好处又受累,皆因李行周而起。这种情况下,礼部小吏对他如此冷淡也就毫不意外了。 第85章 讲义气的贺知章 殿堂内的位次安排是严格按照与宴者的品阶来的,在这种情况下,目前无官无品的李行周就是今日与宴者中身份最低的一个,就连那些刚刚授官的新进士都比他的座次更为靠前。 李行周来的算比较早的,周遭空空荡荡一片,独他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左手最最后一个位次上。 这时代像这种场合可没什么凳子,所有人都是席地而坐。 因已是春深时节,殿内已换铺上编织精美的竹席,但这竹席就算再漂亮它始终是硬邦邦的。 李行周这穿越者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在这样硬邦邦的地面上来什么跪姿的踞坐,就连启坐都受不了! 膝盖实在是硌的疼啊,所以他到了座次之后也不踞,也不启,便那么自自然然的盘膝一坐,只让那小吏看的直皱眉头。 坐定之后,李行周伸手拿过酒瓯,满斟了一樽上好的御酒,边小口的品呷着,边透过薄若无物的毫州轻容帘幕打量着外边的美景。 他这随意自然的举动让那礼部小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百官未到,天子也未驾临,酒果虽已摆上,但来的人总会自觉的不去碰它,总要等圣后驾临,正式开宴之后才好动手吃喝的。 似李行周这般的举动真是粗鲁无礼到了极点。 虽然如此,但他如此作为却又实实在在没违反什么,是以小吏即便想干涉也不可得,只能在那里越瞅越不自在,越瞅越怄气。 他的怄气只是干怄,李行周根本都没看他。 时惟深春,天气晴好,水殿外的湖面上反射出太阳的金光,粼粼如金蛇舞动。湖畔杨柳依依,大片的牡丹艳艳盛放。 因其坐的位次偏远,不时还有和煦春风拂面而来。饮醇酒,赏美景,自得其乐的李行周真是好一番享受。 渐渐的,与宴的权贵们陆续而来,这些人官服堂皇,或紫或朱,最次的也是正五品以上的绯色,行走之间耀人眼目。 迎接这些权贵时,适才面若冰霜的礼部小吏真是把一张脸都快笑烂了,那个殷勤劲儿真真到了肉麻的地步。 权贵们要到各自的位次时必然要经过李行周面前。 李行周的座次既在最后,又是满殿中唯一一个穿儒服的白身人,想要不醒目是不可能的,但是任他如此招眼,那些陆续走入的权贵却对他视而不见。 不说上来寒暄,便是正眼瞧他的都没有几个。 偶尔正眼看过来的,眼神里也带着浓浓的敌意或者鄙夷。 天子罢废的那场科举中,被取中者有许多都是这些权贵家子弟或者亲戚。就因为李行周那一闹,到手的功名全都黄了。 这次重开科考,却又因为武则天三年之内不得取中的密令全部落榜。 武周是承继李李的官制,官员们两年一考功,三年!这得多耽误人在仕途的发展哪! 这也就罢了。 更可恨的是李行周随即整出那么个新章程,至少从考制上彻底把以往行卷说情的口子给封死了。不行卷不说情不走关系门子,让从小锦衣玉食的权贵家子弟与憋着一股劲儿要改变命运的寒门士子同台竞争,这结果……还用说吗? 权贵家的子弟中固然有极出色,但就整体而言,那是拍马也考不过天下间的寒门子弟的。 当然,权贵家的子弟也可以通过恩荫的方式做官,但这种出身一则没有新进士名扬天下,光耀门楣的荣耀。 再则授官的起点低;三则升迁的速度也不如进士们快。 而且自前朝高宗时就慢慢的开始有了一个趋势——三品以上官员中进士科出身的越来越多,尤其是若想进政事堂,是不是进士出身甚或已经成了一条很重要的标准。非进士出身者即便能进去,也难免被人耻笑。 进士出身如此重要,偏偏李行周又彻底变革了科考的章程。 这些个权贵们谁没有儿子孙子的,但此一条,李行周就实实在在把他们全给得罪了。这些人看到李行周若是还有好脸色那才真叫奇怪了。 朱紫满殿,惟独李行周一袭青衿! 朱紫权贵们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人理会李行周! 朱紫权贵们坐定之后寒暄议论的越来越热闹,却没有一人与李行周说话!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这便是此刻李行周处境的最好写照! 那负责这一片区域的礼部小吏看到这情景,忍不住偷笑了好几回。即便在忙碌之中也不时偷眼过来,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看李行周,想看李行周的尴尬与笑话。 但他失望了! 前世作为一个舌战网络的吃鸡小主播,李行周是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此刻这场面李行周真心表示毫无压力! 任你如何评说,任你如何看我,我自是我! 身为一个从极度重视并褒扬个性的时代穿越过来的穿越者,咱别的都没有,有的就是一份见识和坚硬的心态! 知道什么叫张扬个性,激昂青春吗? 知道什么叫不走寻常路吗? 权贵们冷落如山,李行周岿然不动。 呷着酒,赏着景儿,悠然自得,不亦快哉! 他这表现只让那看热闹不成的礼部小吏愈发添堵。 也让那些个暗暗注意着他,议论着他的朱紫权贵们极度不爽。 想看别人的热闹却没看成,那种感觉真是很郁闷人的。 一时间,水殿内隐隐起了一片斥李行周为“狂生”的热潮! 便是在这片范围扩张越来越大,渐渐由暗转明的狂潮中。 通过吏部关试的新进士们由礼部司官引领着走进了水殿。 一百多名新进士俱都穿着簇新的青色官衣,排着整齐的队列堂皇而入。他们这一进来立时成为满殿的焦点,走在最前面的那二十五名进士科高中者更是焦点中的焦点,尤其是走在整个队列最前方的进士科状头贺知章几乎要被这些眼神给烤化了。 看到这些新进士,满殿朱紫也暂时转移了话题。 说起近来洛阳士林热议的一件事情来。 随着十天前皇榜张布,新进士们的名字随即在洛阳城内传开,尤其是进士科这二十五个中榜者的姓名籍贯更是被传的沸沸扬扬,至少在洛阳士林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随后,这些中榜者的考场诗以及此前的行卷诗也开始四散传开。读书人总是好分析,将这些中榜者的诗作俱都收集起来一看,还真是不错啊! 单是这样看效果还不太明显,随着有人将前几次进士科中榜者的诗作拿出来一对比,那巨大的差异顿时就明明白白的显现出来。 还是那句老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一比,这一科新进士的名声愈发响亮。 由一人到一科,渐渐的,竟然有一种说法在士林及市井间流传开来。 自有科举以来,今科所取最为菁华。 跟以往的那些次科考比起来,这一次放出的皇榜实在堪称龙虎之榜。 “龙虎榜”的别称由此一举传开。 听着周遭权贵们明显味道不对的议论,之前进殿时瞅都没瞅李行周一眼的苏味道欣然从位次上站了起来。 他是今科主考,理所当然也就是这些新进士们的“座师”。 按规矩,今天这场合里除了圣后外就数他最大,即便是政事堂诸位相公当面,这些新进士也要先来向他行礼。 赐宴结束之后还要专程往他府上拜座师。 天地君亲师! 除了天子,今天这满殿中人没有谁再大过他的,这赐进士之宴上,除了新进士,同样也是主考最荣耀的时刻。 眼见要在满殿众目睽睽之下尽享荣耀,第一次做主考的苏味道心花怒放的站起,尽管心底矜持着,脸上依旧没能止住那吟吟的笑容。 就在苏味道已经做好受礼准备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只见新进士队伍排首处的贺知章根本没朝他走过来,而是刚进殿门就停住了步子。 身为进士科状头,贺知章是今日新进士们理所当然的首领。新进士们一应举动也都要遵他而行。他这一停,身后的新进士们随之而停。 贺知章停住步子,端肃的理了理身上一丝不乱的官衣后,身子一转,居然……居然向自进殿以来便无人理会的李行周走去。 他这一动,身后的新进士们随之而动。 看到这一幕,苏味道差点气疯了心,他才是名正言顺的主考啊,就算李行周也负责了考务,但他那毕竟只是帮办考务。 若要区分的话,他才是正主考,李行周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副主考罢了。 唐朝科举时也曾有过两个考官的情况,但新进士们行礼时必定是先寻主考,从无例外。 所谓名正言顺,可不就是说的这个! 不管是按惯例,还是按名份,他都是当之无愧该第一个受礼,该第一个享有这份尊荣的人,但现在…… 你能说新进士们不懂? 刚刚在礼部学完礼的新科进士会连尊卑名份都不懂? 苏味道诧异,那些满殿朱紫更诧异。 这……这算怎么回事儿? 无数双探究的眼神投向苏味道,苏舍人此刻真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容他钻进去,刹那之间脸上臊红一片。 目睹此状,权贵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随即就将目光转移到了殿中唯一的青衿少年身上。 恰在此时,贺知章引领着身后的新进士队伍向李行周拜下身去! 一拜。 二拜。 三拜。 一百多名穿着簇新官衣的新进士阵容何其堂皇!因是人多又同步拜倒,整齐划一的动作看来极有气势。 李行周只是静静的起身,默然而立。他虽未发一言,未有任何别的举动,却被这堂皇的阵容,联袖下拜的气势映衬烘托的耀眼夺目。 满殿朱紫坐观,李行周长身玉立,尊荣独享! 这一刻,此前所有的冷落都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天地有正气,公道自在人心! 贺知章带领贡生们向李行周行完三拜的座师之礼后,方才起身向苏味道走去。 第86章 崇文馆读书 那礼部负责引导新进士的官员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出不合乎“礼”的举动,深深的瞅了贺知章一眼,随后又刻意放慢脚步与身后的新进士们耳语交代了些什么。 随即,便见新进士队伍的阵列有了稍稍的微调。 进士科第二名的榜眼萧化田上了排头,原本排在首位的贺知章则换到了第二。 堪堪等新进士们向脸色僵硬、臊红未退的苏味道行礼完毕。 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太监挽着一条鸽蛋般粗细,乌黑发亮的长鞭走了进来。 长鞭击破空气,发出清脆的爆鸣声。 九次静殿鞭声响过之后,顿时有丹陛大乐洋洋而起,其间新进士们快速各归其座,李行周随着殿中的权贵们一起起身。 洋洋的丹陛大乐声中,圣神女帝武则天从殿后左侧龙步而出,在政事堂诸相公的簇拥下登上了设于九级台阶之上的御座。 待诏上官婉儿如影随形,侍立于御座的侧后方,随时听候召唤。 其后便是一连串繁琐的礼仪,李行周等人拜见天子毕。礼部司官又引领众新进士再次叩拜天子,并高声唱诵新进士之名,达于帝听。 圣后少不得要说几句勉励新进士的话,继而便是给新进士们赐御酒三盏。 新进士满饮后再次大礼拜谢皇恩。 一整趟程序走下来,待新进士们重回其座。 政事堂相公引众人向天子三献酒之后,今天的盛宴才算正式开始。 至此,水殿内的气氛算是彻底的轻松活跃了起来,武则天偶尔会向殿中某人赐酒或邀饮。 与会者之间也是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眼见着就该到上舞乐,赐宴进入**的时候,却听御座上云板三响,水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在满殿所有人的注视中,武则天手执九龙金樽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科考选才乃国家之抡才大典,轻忽不得。朕闻此次皇榜一出,士庶咸服,乃有‘龙虎榜’之誉。闻是语,朕心甚慰,罚过赏功,过必罚,功亦必赏,今科两位主考且上前来” 闻言,李行周放下手中酒樽从位次上从容起身,略整了整青衿儒服,又正了正头上戴的士子冠,深呼吸一口气后一路走到了御座正下方,在苏味道身后半步处站定。 前次在宫城小堂,李行周虽然到了武则天面前,但因有帘幕阻隔,是以并不曾见面,更无半句言语交会。 此刻尽管心中好奇的要死,但这场合实在不对,李行周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低头站着。 武则天的声音并不是很浏亮清脆的那种,反而是低沉里带着些沙哑,这种音色若放在后世的美艳少妇身上就是典型的性感。 但在这一代女帝身上,特殊的身份再配上这少见的音色,就愈发使她的话语多了凝重的威压。 李行周刚刚站好,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 因为地势的缘故,李行周抬头平视后,只看到面前的台阶及武则天的半个身子,若想一窥这位女帝的全貌势必要仰头才成。 但在这种场合做出这种举动是极其不智的,不说武则天会不会觉得被冒犯。 李行周真要这么做了,单是一侧站着的殿中侍御史就必不会放过他。 天子临朝,御史台殿院必会派遣殿中侍御史随从,以纠劾百官风纪。 便从下半身来看,武则天身量颇高,完全将那摆幅很长的明黄色九龙皇袍给撑了起来,身子稍稍一动,黄袍展动之间,其上的精细绣龙便如活过来一般极有气势。 李行周以低就高,看不到武则天的面貌。但武则天却是居高临下将李行周看了个清清楚楚。 片刻之后,武则天再度开口,这回说的便是封赏之事了。 第一个被提到的自然便是苏味道,除了一些个物质上的赏赐外,这位模棱手获得的最大利益便是进为凤阁侍郎。 武则天对苏味道的封赏刚一宣布,水殿中顿时起了哄哄的私语之声。 所谓凤阁侍郎其实就是礼部侍郎的别称,也就是崔银刚刚腾出的那个要害官职。 三省六部制的三省中,中书省专管执行,权力极大。 礼部侍郎又是中书省内仅次于中书令的佐贰之臣,实在是个让无数人眼热的好位子啊!更重要的是这个位子距离政事堂几乎就只有一步之遥,从前朝高宗时算起,近二十年来做了礼部侍郎却未曾入政事堂的仅有崔银一人而已。 崔银刚把这个位子腾出来不到五天,就被圣后给了苏味道,这说明什么? 难倒在圣后心中,苏味道已经是预备宰相了? 周承李制,实行的政事堂多宰相制度,当今政事堂领衔的是仍然在白马寺清心的左相武承嗣,眼瞅着这政事堂里又该多一位相公了。 让一个素来不做事,众所周知的“模棱手”得了如此好位置,也难免水殿中许多有志此位的权贵心中不平衡。 但也有聪明人从这个任命中察觉出了玄虚。 苏味道之所以能得到如此大的彩头,或者正是因为他的不做事,好控制。 这分明是圣后要加强对中书省的控制,苏味道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 联想到当今的中书令便是左相武承嗣,再联想到这短短数年时间里武承嗣先封王、接着出掌中书省,进而拜相并成为首辅相公的经历…… 这些个聪明的权贵们果断的不再往下延伸去想了。 封赏完苏味道,接着便是贡院那些新补入的流内品秩官。 同苏味道一样,对他们的赏赐也极厚。看到这架势,权贵们看向李行周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这些权贵都是深知武则天的人,知道这位圣后历来手辣,这种辣不仅表现在罚过上能下,敢下毒手;同样表现在赏功上舍得下重手。 一旦某个人真正做好了某件事入了她的法眼,那真是不吝高官厚爵、千金田亩之赏。其赏赐之重往往让被赏赐人都觉得诚惶诚恐,继而死心塌地。 罚必狠,赏必重。 这既与武则天的心胸气魄一脉相承,也是她以女子之身操天下权柄必需的权术手段。 知道她这脾性,再有苏味道和贡院流内品秩官的先例在前,圣后断然不会厚此薄彼,那对李行周的赏赐……还轻的了吗? 心思到此,水殿内诸权贵纷纷皱眉,随即便有了相互之间的眼色往还。 赏完苏味道及贡院诸流内品秩官之后,就该到李行周这个白身人了。 不等御座上的圣后开口宣赏,便见殿内左侧的位次处走出一人高声奏道。 “陛下欲赏李行周之功,不妨厚币,唯授官万万不可” 众人一看,出来奏事的乃是官居从三品的银青光禄大夫、秘书监郑子仪。 此人出身于荥阳郑氏,正是与清河崔、范阳卢等并称的四大世家之一。 闻言,武则天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这时,位居水殿右侧最前的狄仁杰站了出来。 “郑监此言差异,清河李行周在此次朝廷重开的科考中居功甚大,亦证明其才堪大用,似这等人正该授予官职以尽其才,焉能放之草泽,以伤圣天子识人之明?” 武承嗣被武则天禁足于白马寺后,当今的政事堂便是以狄仁杰为尊。 然则即便是他开了口,那郑子仪依然没有退让的意思。 “李行周固然有功,但功不掩过。其于前次科考中大闹贡院、震动天下。这固然与时任岳宋两主考弊情有关,但李行周不向有司申诉,不经有司明辨曲直便蛊惑贡生暴乱的行径委实狂悖!而今若朝廷再授其美官,则让天下士子做何想法?” 郑子仪这么一说,狄仁杰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居官多年最看重的便是朝廷法度,偏偏前次李行周的行为也实在是有违朝廷法度。 受了冤屈却不经有司申诉、明断。 若然如此,还要大理寺,要各级官衙有何用? 若人人效仿如此行径,必然招致天下大乱,还要《大李律》有何用? 眼见郑子仪一奏便准确击中了李行周的要害,使得狄仁杰也难答话。 水殿中众权贵纷纷应和,短短时间里便站出来了七八人之多,皆言李行周赏功可以,但万不能授官。 除这七八人之外,更多的权贵还有跃跃欲试之意。就等着前面的人说完,自己立刻起来补上。 一时之间,整个水殿内充斥的都是反对李行周授官之声。 这样的时刻,作为当事人,又是白身人的李行周是没有插话余地的,他只能静等着最后的结果。 相对于反对者的阵营之强大,支持为李行周授官的几乎没有。唯一站出来的狄仁杰还因为自己对律法的看重被郑子仪堵住了口。 御座上的武则天一如那日小堂中的表现一样,臣子们说话争辩时她毫无半点要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听着。 终于,到第九个权贵站出来反对,却无一人支持李行周时,静听了许久的武则天开口了。 已重回御座的武则天略抬手压了压,制止了第十个要出来反对为李行周授官的权贵。 “卿等之意,朕已知之,勿需再多言了!功不掩过,此言甚善” 武则天此言一出,御座下的李行周身子一顿,儒袖掩盖住的手猛然攥在了一起,因其太用力,前端的指节都已隐隐泛白。 满殿权贵听闻此言,则是面显欢然。 便在这时,续又听武则天说道。 “然则李行周这士子确有几分才华,若放之草泽未免可惜。有其才,犯大过,终究还是少年人读书不成、读书不精之故。既如此,朕便从众卿之所请不授其官,令其入崇文馆读书可也!如此,既不负朝廷有功必赏之明,复能彰朝廷重才惜才之意。” 这定论一出,权贵们脸上刚刚露出的欢然之色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李之崇父馆设于宫城,是太宗皇帝最早设立的一处机构,其设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安置给太子侍讲的那些个知名文人。发展到后来,渐渐成为李代级别最高的贵族学校。 李制规定:“崇文馆生二十人,以皇族中缌麻以上亲,皇太后、皇后大功以上亲,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身食实封者,京官职事从三品中书黄门侍郎之子为之”除此之外,崇父馆也是宫内秘籍图书校理之处,是一个大型的皇家图书馆。 就不说崇文馆学生名额有多珍稀难得,入其中读书有多艰难。 第87章 还是瘦了些 权贵们但凡明眼些的都能看出,圣后这哪里是要李行周去读书,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儿把李行周弄到自己身边罢了! 不比三省六部这些衙门都设在皇城,崇父馆可是设于宫城之内的! 圣后的确没给李行周授官,即便是入了崇父馆李行周依旧是白身士子的身份,但问题如”这可是在皇帝身边的白身士子啊! 这情形就如同上官婉儿,论说起来现在的上官婉儿也只是个宫女的身份,但普天之下满朝父武谁敢真把她当成普通宫女看待? 当然,此时的李行周与上官婉儿不可同日而语。 但问题是权贵们实在担心会出现这种情况。 要说圣后用人,很多时候是不枸一格的很!李行周一旦占据住这个有利位置,后面真的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面对这等处断,郑子仪并那几个奋勇进言反对给李行周授官的权贵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不如前面便遂了圣后的心意授予李行周一个官职,反正以李行周的年纪资历,所授官职断然不会太高,正八品就是顶天了。 待其官职授予之后,再进言将他放往偏远州县任职,从此天高皇帝远,可不比现在强多了! 悔之无及的众权贵还想进言,但话不曾出口便被武则天给挡住了”此事朕意已决卿等无需多言” 几十年来武则天乾纲独断政由己出已成习惯。 议事过程中她会任由群臣自由发言,讨论,甚至是激辩而不加阻止,但等其听完各种意见,而后再做出决断并宣之于口成为敕令之后,便绝不容臣子们再随意置疑她的决断。 权贵们都知道圣后这个习惯,明白她既已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再强行阻拦后果就实在是大不妙了。 而为了一个李行周惹得圣后大怒,进而祸及自身又实在有些得不偿失,是以纷纷禁口不言。 随着他们各自退回位次关于李行周的安置问题也随之尘埃落定! 该走的程序走到了,该办的事情也办完了。 武则天就没再多留,起身在众权贵的恭送中摆驾回宫。 圣后一走,就到了新进士游园,进而选出两名探花使遍访神都名园采寻名花的环节了,这也是新进士们任由百姓观瞻,夸功名显荣耀,最为热闹的环节。 李行周却没留下来继续凑这热闹,送走武则天后,他便在众权贵们复杂之极的注目中孤身一人径自出殿去了。 出了水殿之后,李行周也不曾就回赁处。而是随意的沿着园中大路边的一条小径向景色深幽处走去。 转眼之间,从清河入神都已经快一年了。 其间屡经波折,甚至两度将自身置于生死一线之间,最终在付出巨夫代价之后搏得了眼下这一个结果。 科举终究是没考上,却做了一回主考官;主考官都做了,但又没能真正的当上官,转过头又变成了士林学子。 细数他入京以来的经历之曲折,身份变化之离奇。 真是一言难尽。 近一年的努力终于有了个尘埃落定的结果,偏偏这结果又与最初的设想差异很大。 李行周此时的心情之复杂可想可知,他需要一个人单独的走一走,静一静,理一理 就在李行周独做静思之游时,圣后辚辚的车驾中也正说到他这个清河白身士子。 阔大如屋,舒适堂皇的天子车驾中。斜靠在七宝床上的武则天边随意的轻拂着床边的鹤首香炉,边浅笑言道。 “看看刚才弘文殿中的情形,这个李行周年纪不大,得罪人的本事却着实不小” 站在七宝床一侧的上官婉儿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笑。 “他做的那些事情想不得罪人也不成!尤其是这重开科考,陛下神来之笔谴了他去做主考,他若敢存有半点不得罪人的心思,现在只怕早已下了诏狱了” “说的有理。” 武则天端起面前的刑窑贡品白瓷茶盏浅呷了一口。 “科举是为朝廷选才,终究也是为朕选才。他不想得罪别人就要得罪朕,朕岂能容他?只没想到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人儿居然能将如此难事给漂漂亮亮的办下来了” ”陛下所言极是。这一次重开科考取中的新进士诗文臣女也曾看过,若对比前些科,确实当得上龙虎榜之誉” 武则天的坐姿越发随意,闻言摆摆手道。 “李行周之功不在于取了这一科那些个新进士。朕看重的是他那一整套缜密到几无漏洞可寻的科考章程。有这一套章程在,只要考官任用得力,以天下寒门士子之多,那一科选不出人才来?” 不管武则天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的”寒门”两字,上官婉儿听到这话后都明智的没有再接言。寒门与世家之争的话题太敏感,即便是她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从当初进宫侍奉前朝太宗皇帝,再到如今登基为圣后。从十几岁到现在,武则天的经历几乎就是一部与门阀贵族斗争的历史。 武则天虽然出身于官宦之家,其父官位也甚高。 但就因其父木材商人的出身而被那些门阀贵族所轻贱。 直到九年前英国公徐敬业谋反时,武则天的这出身还被骆宾王写进了《讨武檄文》中夫加讥嘲。 不管是出于个人感情还是出于政治需要,武则天对门问贵族都没有什么好感。与门阀贵族的斗争与妥协也始终存在。 这种斗争太残酷,太血腥,斗争双方的力量又都是太强大。等闲之人根本染指不得,稍有不慎就是顷刻覆亡的结局,饶是上官婉儿也不敢涉足其中。 见上官婉儿如此,武则天知道她的心思,却也没说什么。 反倒是整个人更轻松慵懒了。 “罢了,这样的好时节,老说这些个政务也委实是辜负了大好春光” 一听此言,上官婉儿轻松了不少。 她知道此刻的武则天心情很不错,接下来就该说说闲话闲事了。 她预料的不错,但武则天说出的话题却太过于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婉儿,以你之见,那李行周与冯小宝相比,孰美?” 冯小宝又名薛怀义,乃是陪伴了武则天数年之久的男宠,现为白马寺住持。 这样的事情朝臣中知遒的都极多,更别说上官婉儿了。不过武则天也从没想过要瞒她。 这一问却是让上官婉儿难答的很,想了片刻后才道。 “二人难比” 武则天笑了。 “是,小宝粗鲁无文,李行周士子出身,又确有才华,两人诚然不好比。那依你之见,李行周与沈南谬相比,孰美?” 沈南谬本是一御医,最近才成为武则天新的男宠。这人是世代医家出身,书自然是读过的,人也是公认的白脸型美男子。 上官婉儿略一沉吟之后,又道 “二人难比” “噢?。”闻听此言,武则天稍停了停之后侧过身来指了指上官婉儿,笑道:“你这个鬼丫头。倒是有些心思。” 上官婉儿笑回遒。 “陛下圣明,薛左卫与沈御医可解陛下之孤寂。那李行周有胆有才,将来或可解陛下政事之忧。两类人用途不同,如何可比?” 武则天听了这番言语没多评说什么,片刻后道:“婉儿你这就回去,且看看李行周别被那些个他得罪下的权贵给生吃了。待其入崇丈馆之后你也多留意些,这个小人儿还是值得好好调教一番的,若是早早被人毁了未免可惜” ”是。”上官婉儿答应之后摇了摇牟中的那只金铃,天子车驾随即应声而停。 她正要下车时,却听身后武则天随意慵懒的声音传来道:“李行周美则美矣,可惜太瘦弱黑了些。罢了,你去吧!” 上官婉儿微笑着离开。上官婉儿重回春明园时,正是园中最为热闹的时候。 随着天气起驾回宫,朝廷赐宴新进士的程序也已经走完。 此时的春明园中除了水殿附近最核心区域外,其它绵延近十里的园区已尽数对百姓开放。 如潮的人流涌进园中,愈发将这春深正美的春明园衬的花团锦簇,热闹到不堪的地步。 好时节、好天气、好风物、好热闹,这几样组合在一起,原本最是能让处身其间的人有一个好心情的。 晒着暖暖的太阳,看着曲径两边的依依杨柳、艳艳牡丹。 本该有个好心情的上官婉儿却低落了情绪。 偶一回头看到春明湖对面踏青的百姓们扶老携幼的情景,尤其是看到那小夫妻恩爱赏花的情景时,上官婉儿虽不至于不敢看,但情绪却难免益发的低落。 就在前几天,她刚刚过完了三十岁的生日。 自襁褓之中就进入宫廷,十四岁一飞冲天,十六年来日日常伴君侧。 世人只看到了她天子私人,无限尊荣的一面;又有谁真正留意过她一年年坐叹青春流逝、红颜空老的闺怨。 三十岁了 在这个时代,对于女人来说,三十岁是个多么可怕的年龄啊 上官婉儿是个很美的女人 有“诗秤”之称的上官婉儿天赋才情,长于文学,凡长于文学者心思多细腻敏感,心思多细腻敏感者往往多情,上官婉儿也不例外。 上官婉儿也是个多情的女人 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美丽且又多情的女人却常年隐于深宫之中,将那惊世的颜色付于冰冷孤寂的大殿红墙,青春尚不曾绽放,便已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凋零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又有谁能真正理解这一颗深锁深藏,却又寂寞难耐的美人心 女人终究是女人,即便是霸气无双、御极天下的圣神皇帝也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感受到孤单,不时说一些让女人听了也面红耳赤的内帷私话,不时召进冯小宝或者沈南璆一解深宫寂寞。 遑论她上官婉儿,更年轻却从不曾私密接触过男子的上官婉儿? 不管是《古诗十九首》的“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还是《燕歌行》的“明月皎皎找我床,星汉溪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上官婉儿都曾深深的读过,并也曾如一切怀春少女般深深的期许憧憬过。 期许过一段甜蜜的情事,憧憬过一个风流的郎君。 一年年的期许,一岁岁的憧憬,一年年的失望 似乎只是一眨眼……她就已经三十岁了 圣神皇帝现在该是派人去传召冯小宝或者沈南璆了吧,以往这样的时刻里,她也总是会被谴开…… 心思偶一转到这里,上官婉儿便愈发觉得四周的绝美*光实在是太可厌了。 由冯小宝、沈南璆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李行周,她自然知道武则天的意思。 武则天有意将李行周纳为男宠,到那时被她一句“薛左卫与沈御医可解陛下之孤寂。那李行周有胆有才,将来或可解陛下政事之忧。两类人用途不同。”所打发了。 她虽然对李行周有好感,但是要将李行周引到武则天身边,那是万万不能的。 冯小宝和沈南璆都是一肚子草包,而李行周确是实打实的真才实学,真获得了武则天的赏识,那岂不是威胁了她上官婉儿的位子。 第88章 永不殊用李行周 大唐制,若无突发户军国大事的话。 每月的大朝全向倒是有两次,时间分别是初一、十五。 每次大朝会时,凡在京六品以上官员俱需排班上朝。 因中秋佳节给假三日,八月间第二次大朝会的时间就顺移到了八月十七日。 也即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早晨。 随着内宦手提静殿鞭打出九声爆鸣,排班完毕竟的文武众官顿时停止了各样议论,大家理理官服官帽之后,便谨按品秩位次鱼贯进入了洛阳宫城内的宣政殿。 两班站定,复又经当值的殿中御史纠幼之后,便听殿后奏起了丹陛大乐。 煌煌大乐声中,武后自殿后龙行高步而来,升座临朝。 武则天方一坐定,文武百官便在魏王、文昌左相武承嗣的率领下舞蹈而拜。 山呼万岁,其声之大,远传数里,整个宫城都隐约可闻。 拜舞之后,殿中御史率先而出。 进奏天下各道什并八百羁縻扑奏进的祥瑞之事。 武后和悦而听,微微领首。 殿中御史进奏完毕竟后百官随之朝贺。 众言祥瑞之出乃天子圣明,顺于天而应于人。 群臣贺罢,武后出嘉言以勉众官,满朝文武再次拜谢。 至此,一应例行程序方才走完,大朝会正式开始。 中秋之后,时令已入深秋,所谓“匈奴草黄马正金山西见烟尘飞……”秋高马时节。 正是边塞多事之时,先是政事堂几位宰相出班次进奏四方边事。 继而又有各部主管尚书奏报各道扑租庸调等税赋的征集情况。 边事无碍,税赋征集一切正常。 便有户部官员进奏地方道什水旱灾荒之事,其实吧,像这种事情政事堂早已知晓,并在之前已有应对章程呈送内宫。 此时再当众宣示,允满朝诸官查漏补缺。 众官再无疑义之后,应对章程便正式明发照行。 军政、财政、民政诸事进奏廷议完毕竟之后诸主事宰相退回班次。 随后就有御史台官员进奏巡查御使自天下四方传回京中的章奏,弹幼地方官吏二十一员。 像这种事情的处置自有定例可循。 御座之上的武则天只需要循例分派官员查证处断就是。 随后又有礼部官员奏进地方道州呈报的节妇烈女之事。 工部官员奏报地方驿路、桥梁的建造修复之事。 如此林林总总,凡皇城六部及各台、寺、监俱有所奏。 朝廷直辖三百六十州,除此尚有八百羁縻州。 帝国实在太大,拉拉杂杂,琐琐碎碎的事情实在太多。 加之这样的大朝会一月只有两次。 皇城各衙便是无事的也要尽量找些事情出来奏一奏。 好歹在天子面前脸摆一摆辛劳,表一表勤勉。 这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也无甚好说。 好在事情虽多,却都是有章可循,武则天实际理政却已不下二十年。 对于国事早已熟于心一一循章处断不提。 待这些大事小事都料理完毕竟,大朝会已经进行了个多时辰。 这时政事堂及各衙均已奏事完毕竟。 下面便是文武百官自由进奏时间所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散班……” 此时,众官便可不必再像刚才那样谨守衙职司的区分,准予自由奏事。 武则天刚一宣令百官进言,顿时就有国子监李四维出班奏请废除通科。 “科考者,抡才大典,为国选才,不可不慎。通科者也,前所未有,豆古不闻,尤当慎之臣窃以为此事不可妄行之……” 李四维言语刚罢。 文臣班次中又走出秘书郎崔元庆,手持笏板附奏曰。 “李监丞所言极是。明岁科举中新增之通科当罢废之。” 便是陛下御行通科,臣亦以为不能之过切,宜令群臣详议利弊之后,若果能行之再行不晚矣……” 国子监承乃国子监中之属官。 秘书郎乃秘书监中之属官。 有此两人提议之后,顿时引来和声如 “臣附议!通科之设名为博采众家之所长,实则杂糅拼凑,非驴非马甚矣。科考乃天下士子之所仰望。” “于科考中设此非驴非马之通科,则天下士子做何想法臣固以为必当罢废之……” “臣亦附其议。而今为通科之设,士林已是群议汹汹,皆以为不可。陛下乃圣明天子,必能以百姓心为心顺应民心而罢通科……”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个接着一个,一时间通科真成了过街老鼠。 宣政殿内一片如的罢废声。 眼见此事的发动者起自国子学与秘书监。 附议者十有七八皆是北地旧族的世家阀子弟。 班次内分属武党与李党的朝臣们俱都绒默无言,既不出言反对,亦不出班附议。 这是近年来中间派少有的一次集体发声,气势正盛。 武李两党实在犯不着为此不关己之事出头,乐得看热闹了。 当然,武李两党中也不乏有在心底暗自讥笑的。 士族阀子弟向来把仁义道德喊的震天响,口称以德报怨。 如今科举刚过,便如此疯狂反扑,如此行为那里还看得到半点世家气度? 这分明是科举上落了面子,伤了名声之后急红了眼,要废除通科。 这场热闹真是越来越有看头了! 中间派一呼众应,附和如站在班次前列的政事堂五宰相之一娄师德抬起头来。 武则天看到他的眼神后脸色不动,只是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一看到武则天的眼色,本已清咳一声准备出班的娄师德顿即收回了脚。 垂眉敛步的听着众官的如奏议。 眼见朝堂上凡出列者皆是众口一词要求罢废通科。 位次高居班列第二的陆元方缓缓走了出来。 方今朝中,陆元方位居次相,地位和尊声也是最大。 见他出班,满殿大臣移目过来的同时,声音也自然的安静下来。 恢弘的宣政殿中,陆元方的苍髯白发异常醒目: “启奏陛下,臣以为通科之设既定实不宜朝令夕改……” 陆宰相此言一出,中间派神色皆变。 但众人对他实也无可奈何。 陆元方从来不群不党,也没有观望风色再做言论的习惯。 虽然他一生中因为此一缘故饱经挫折,却始终不改其志。 碰上这位陆宰相,中间派就是想与他做政治交易都不成。 陆元方说完,武则天面è不动,就连声音也听不出任何喜好。 “爱卿领选事多年,但有所思正该直言……” “是。” 陆元方微一躬身后,续又言道。 “自世卿世禄之制到察举,再到九品观人法,直至本朝定制的科举选才,自上古以来,选人之法多历新变。” “惟其如此,国朝于选人一途上实没有固步自封的道理,通科虽鱼古未有但本朝便未必不能有……” 眼见殿中有中间派官员yù开口说话,陆元方摆了摆手, “自然,通科之利弊优劣未定。然则,正因如此,某倒觉得应当试取一科,一科之后优劣立显,或兴或罢再做处断不迟。” “再则,明岁通科取才名额至多不过十员,便是其有不妥当处朝廷处断起来也无大碍……” 陆元方说完,位列其后的五宰相之崔元综正要出班说话。 却见身前两位的娄师德率先出列朗声道。 “陆相所言甚是,似这般空口而瓣终究竟看不出好坏,莫若试取一科可也。若果有不妥当处再罢废不迟……” 武则天注目娄师德,眼中的赞许之意一闪而逝。 本想出班的崔元综目睹陆、娄两人如此。 脚下微微一收,便向位次最前的武承嗣看去。 武承嗣看到了崔元综的眼神。 随即投来了一个灼热的带着浓浓探究竟之意的目光。 看到这灼热与探究竟,崔元综心神一凛。 他明白武承嗣的意思,但此事太大,大到他根本无法做主。 与这事比起来,通科及李行周反倒算不得什么了。 武承嗣好算计,但崔元综又岂是傻子? 见崔元综对自己的眼神竟无回应,武承嗣心下一阵恼火。 这些日子他以魏王之尊,首辅之尊日日探问世家八老起居。 对于世家门阀,简而言之就是对中间派可是给足了礼遇。 不成想这些人至今仍不肯稍稍有所示意。 目睹崔元综与武承嗣的眉来眼。 ,居于两人之间的李昭德嘴角微微一抿,一如适才的娄师德那般低垂了眼眉。 就在这时,御座上的武则天朗声道。 “众卿家所言皆有道理,然通科之优劣空瓣无益,且试取一科再做定断。至于取中额度,十员或者太多朕意七人可也……” 对于武则天这种手段娴熟的政治家而言。 两边的进言她是折中而取,既不曾罢废通科,也一举裁减了通科近三分之一的取中额度,可谓是两边都有安抚。 中间派虽然不甘心,但出言反对罢废的却是两位宰执。 加上这满朝的大臣都知武则天理政的习惯,她遇事素不轻易开言,听取各方谏言极多。 然则其一旦开口之后,再想更易却是千难万难。 事以至此,科考中增设通科之事便算暂时有了个了结。 至于李行周,中间派有官员准备再进奏此事,却被崔元综的目光所阻。 大朝会结束,因政事堂宰相们别有他路。 众多不曾散去的中间派官员便不约而同的围住了卢明伦。 卢明伦听完众人所言后将他们好一番安抚,待众官散去后,他便到了政事堂。 政事堂中五位宰相各有其公事房。 卢明伦见房中无人,径直问道。 “适才朝会之上通科之事虽定,然李行周却未有定论,崔大人何以不让进奏此事?” 崔元综伸手指了指房中的胡凳。 “通科之事陛下分明有偏袒之意,以当时情形,若是进奏李行周之事,明伦以为结果当会如何?” 卢明伦沉默不言。 “若某所料不差,一旦提出此事,武后届时金口一开,吾等又将如何?” “但现在又有何区别?” 闻言,崔元综难得的笑了笑,不过这一笑却分外僵硬。 “区别大了!通科是通科,李行周是李行周,二者岂可为一谈?” 听到这里,卢明伦终于明白过来。 “那,崔大人的意思如……” 崔元综没说话,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大朝会散后,武则天没单独召见臣子议事,而是直接回了内宫。 很多以后,用后宫传来消息:永不殊用李行周 第89章 酒楼里的说书人 洛阳城就是大唐繁荣的缩影,城中车水马龙。 各类商贩济济一堂,大唐水路发达。 在洛阳城里,没有买不到的商品。 城里酒肆的生意向来是很好的。 那些衣食无忧又无事可做的人。 喜欢在酒肆里高谈阔论,煮酒论天下豪雄。 大唐和突厥的战事、和高丽的局面。 武家和李家的那些风流韵事,都是他们谈论之事。 只不过近年来武后重用来俊臣等酷吏,谈论武后的人少了些。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 近日,有家名为“三碗倒”的酒肆却多了一个消遣的勾当,那就是听人说书。 说书的是一位生嫩尚不满二十的少年。 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搭配起来更是恰到好处,帅气得无可挑剔。 中上之姿,十分耐看, 要命的是,居然还有一股子忧郁的气质…… 虽说年纪轻轻,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却远比他人的生动。 跌宕起伏的内容,令人意想不到的情节和人物。 让所有听他说书的人叹为观止。 少年的名字叫做李行周。 掐指一算,李行周在“三碗倒”酒肆里说书,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照他自己的说法,这叫直播。 而不是所谓的说书。 起初酒肆名义上的老板崔安柿并不待见他,但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李行周是大股东呢? 按照崔安柿的意思,李行周就应该好好的在崇文馆里好好的读书。 那才是正途。 每次说到这崔老板的扇子就会挥动起来。 赫然露出上面的“断袖分桃”四个大字。 但是,按照李行周的话来说,自家的生意,能多赚点就可以。 后来,李行周的说书吸引了不少酒客。 酒肆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爆,以至于李好德和崔氏都不得不来帮忙。 这让崔安柿越发不敢说话了。 时日久了,李行周的名气也越来越了。 许多人甚至从千里之外慕名而来,只是为了听他说两个时辰的直播。 虽然时间短,但是每当李行周直播完毕,这些人都感叹不虚此行! 今日和往日一样,酒肆里坐满了酒客。 而酒肆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小桌,李行周就坐在这张小桌前。 “这次的故事,是关于春秋时鲁国的公子鲁修的。” “鲁修幼时,被送去齐国为质,同被送去的还有其胞妹。” “兄妹被寄养在齐国一户姓朱的贵族家里。” “一年后,鲁君不顾兄妹死活,毅然对齐国动兵。” “鲁国占有齐地,鲁修之妹却在兵乱中受伤致残,兄妹侥幸逃生,鲁修立誓向鲁国复仇。” “机缘巧合之下,鲁修习得了鸡鸭之术的仙法。” “此仙法能蛊惑人心,将他人为己所用,鲁修借助于鸡鸭之术,收买人心,拥兵自重,利用齐人对鲁国之恨,向鲁国发难……” 李行周的声音富有磁性,再加上他所说的故事扣人心弦,酒客们不由得听得入迷。 一时间,酒肆里只有李行周的说书声。 酒客们甚至忘记了喝酒,只是随着李行周的故事心绪起伏。 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高素质主播,忽悠不了你们这些人? 李行周不无得意的说道。 说书的时间是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里,李行周将鲁修复仇的故事说得绘声绘色。 这就让酒客们情绪激昂,而故事的结局,也是酒客们所没有想到的。 “鲁修以鸡鸭之术,手刃亲父,继位鲁君。” “然齐鲁两国却在战乱中受创,致使民不聊生,各处势力蠢蠢欲动。” “鲁修亲率举国之兵,将各处势力逐一剪灭,并施行暴政,当鲁修统一齐鲁,民众之恨便聚于鲁修一人身上。” “鲁修见时机成熟,便派剑术高明的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刺杀。” “民众之恨随鲁修之死而烟消云散,齐鲁之地也迎来了太平公主盛世。” 故事嘎然而止,但余音绕梁,酒客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事到如今,也无人再去管李行周的故事是真实的还是杜撰的。 只要故事动听,众人就很满足了。 李行周这才喝了一口茶。 两个时辰里口若悬河,他竟滴水未进,这也多亏前世做主播打下的底子。 不然一般人真还受不了环顾四周酒客。 李行周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良久,酒客们才从故事中摆脱出来。 一位书生打扮的酒客说道。 “李兄,在下自幼熟读春秋,却从不知晓鲁国有鲁修这样的君主,也不知晓鲁国竟然占有了齐地。” 说书之后,那些意犹未尽的酒客会对李行周的故事加以评论。 这也是在酒肆里听书的趣处之一。 李行周自然知道自己的故事是假的。 不过他却异常平静的说道。 “自古以来,史书都是胜者所写,千百年来,史料被肆意攒写。” “记载在史书上的,未必为实,事实之事,却未必记入史册。” “昔日曹公落难之时,借宿友人家中,却因多疑,误杀友人全家,曹公言: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试想一下,倘若曹公真得了天下,他所说的,会不会记入史册?” 李行周提到曹操,酒客们立即兴奋起来。 一位稍老一些的酒客借着李行周所讲的故事,臆测道。 “倘若曹公真得了天下,那么他所背负的恨意,实不下于鲁修。” “到了那时,丞相是否也会一死以平天下民愤,还这世间一个太平公主盛世?” 众人哈哈大笑。 天下枭雄于乱世逐鹿,皆为一己之私。 曹操虽名为汉相,却实为汉贼。 倘若他得了天下,只怕会取汉帝而代之,谁又能奢望他为了天下百姓去死? 笑过之后,酒客们的话题又回到了李行周所讲的故事上。 又有一书生说道。 “李兄今日所说虽妙,但在下还是喜听上一次的故事,这‘流星私塾’之事,倒真奇妙得紧。” “且不说杉菜女一位贫家女子怎么上的私塾,这道明子也是饱学诗书之人,怎么能因一点小事,煽动同窗向一位女子发难。” “可是后来,两人又怎么终成眷属,实在是曲折离奇,令人赞叹不已。” 李行周说道。 “人生而平等,女子又怎么不能上私塾?”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只需放开眼界,便定能见到之前从未见过之事。” 虽说说书的时间已经到了,但酒客们却不愿离去. 在说书之余,与主播李行周攀谈,倒也是一件趣事。 在众人看来李行周学识渊博,知人所不知之事,他的观点论据,看似新奇玄怪,却又无懈可击。 在酒客们之中,自然也有不是为了听故事,而是为了听李行周的见解之人在。 眼下大唐虽然繁荣,但北方的突厥虎视眈眈,东面的高丽,西面的党项。 特别是武后与李家的关系,更是让人不诚惶诚恐,只怕这太平公主也维持不了太长时日。 说完书后,李行周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他看到鱼幼薇竟然在收拾纸笔,于是纳闷的问道: “鱼花魁,我们去梅花坞玩,你带纸笔做什么?” “彘哥儿,我这是有备无患而已,万一你到时候在诗兴大发,我也好记录下来啊!” 鱼幼薇笑眯眯的说道,李行周挠挠头这也太过分了吧。 自己明明一个文抄公,哪有那么文思泉涌啊! 再说这写诗要靠灵感的。 等鱼幼薇收拾完之后,李行周就和女扮男装的鱼幼薇骑马出了李府。 来到梅花坞旁边的那个茶馆之后,店里的伙计就招呼道。 “客官,您来了?” “呵呵,伙计,你认识我啊?” 李行周把马交给伙计笑道,这个伙计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公子,虽然你来的次数不多,但是小的对你的印象可深刻了,你这种有身份的人很少来我们这种小店的。” “哦?伙计,这倒是奇了,你从哪看出我身份不简单的?” “公子,你可能不知道,那一日在洛阳城里,我可是亲眼看着你带着学生走在最前排的呢!” 伙计爽利的说着,李行周仔细的看了看这个伙计,很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伙计,你干这活简直就是屈才 “呵呵,公子说笑了,没什么屈才不屈才的,都为了混口饭吃!” 伙计说完就牵着马离开了。 鱼幼薇呶呶嘴笑了笑。 “彘哥儿,真没想到在这个小茶馆居然能碰到这等人才,你是不是起了爱才之心了?” “嗯,不过我看那伙计在这里呆的挺舒服的,还是不要破坏他的生活的好。” “这人啊,还真得尊重别人的好。” 李行周略带感慨的叹了一声,鱼幼薇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说道。 “彘哥儿,您说的不错,你看那伙计对待那波人的态度完全是不一样的。” 李行周顺着鱼幼薇手指的方向看了看。 可不那伙计正愁眉苦脸的应付着呢。 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有些不耐烦了,可惜他面前那几个客人还在傲慢的说着什么。 李行周领着鱼幼薇在梅花坞里慢慢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小亭子。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桃子,用衣袖蹭了蹭递给鱼幼薇一个。 “鱼花魁,尝尝,看看能吃不?” 鱼幼薇看到李行周吃了起来,自己也跟着尝着咬了一口。 顿时鱼幼薇就皱起了眉头,轻轻打了一下李行周的胳膊不满地说道。 “彘哥儿,你太坏了,这么酸怎么吃吗?” “哈哈,酸就对了嘛,咱们可是要同甘共苦的,我被酸倒了,你怎么也要体验一下吧。” 李行周看着鱼幼薇那嘟着嘴巴可爱的样子就笑了起来。 多么漂亮的女孩子啊。 第90章 武珂儿 李行周觉得自己穿越而来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拥有了鱼幼薇,多才多艺,性格温柔,关键还是花魁。 这在后世就算打破头皮也找不到这样的啊。 当然,后世也有花魁,只不过要2千包夜。 当然还有卫寒霜,一想到卫姐姐,李行周还是不住的难过。 “唉” “彘哥儿,你看这四根柱子,是不是有些太空旷了?” 鱼幼薇扔掉手里的酸桃子。 她看着那空旷的四根柱子笑着说道。 “鱼花魁,你不会想在这柱子上留下墨宝吧?” 李行周一看鱼幼薇那眼神。 就明白这丫头对着四根柱子有想法了。 这在唐代柱子上一直都有留诗句的习惯,也不知道这四根柱子是怎么回事。 居然什么都没有,也怪不得鱼幼薇有想法。 “嗯,我觉得这样做会给这个亭子增添一点氛围的!” 鱼幼薇敲了敲自己光洁的额头静静思索了起来。 “呵呵,随你了,你想写什么?” “彘哥儿,我想起了一个上联,但是需要你对出下联!” “啊,对对子?” 李行周听了这话脸就垮了,这对对子还不如写诗呢,就算对对子也让他说上联啊,这对下联难度也太大了吧。 “不错,彘哥儿,你可要好好想想了,我的上联是品人生酸甜苦辣咸!” 鱼幼薇根本就没给李行周反抗的机会,直接坝上联说了出来。 说完还狡黠的看了一眼李行周。 李行周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鱼幼薇,这丫头太狡猾了。 李行周仔细想了想说道。 “我的下联是看大地东西南北中,这对的还可以吧?” 鱼幼薇也没想到李行周居然转眼间就对了出来,只好认输道。 “彘哥儿,还以为会难住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对出来了”。 鱼幼薇说完就拿出笔,沾好墨让李行周扶着她站在石栏上把上下联写了下来。 看着自己留下的墨宝,鱼幼薇满意的点了点头,李行周看到鱼幼薇那张得意的小脸,还是忍不住打击道。 “鱼幼薇,这才两根柱子啊,还有两根没有写东西呢!” 鱼幼薇秀目瞪了一眼李行周,这个彘哥儿实在是太煞风景了,不过想想那两根空着的柱子。 鱼幼薇也皱眉苦思了起来,看到李行周站在一旁得意的样子,鱼幼薇就有些小气愤的笑道。 “彘哥儿,看来你已经想到写什么了啊,那剩下两根柱子就由你解决了。” 李行周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没有了,李行周很想抽自己两巴掌,没事笑个什么劲啊。 但是鱼花魁都已经发话了,他只好想了起来。 想了好久李行周才慢悠悠的吟道。 “春雨贵如油,浇在帅哥头。 扭脖把发甩,潇洒逞风流。 姑娘见着喜,两眼直勾勾。 芳心呯呯跳,梦中把人留。” 讲真的,这才是李行周的真是文化水平。 鱼幼薇轻轻吟了一遍,抚着额头轻轻笑了笑,鱼幼薇看了看李行周那张普通的脸泪眼朦胧的说道。 “彘哥儿,谢谢你!” “你这傻丫头,谢我干嘛?” 李行周也没想到鱼幼薇居然会这么激动,本来想让鱼幼薇高兴一下的,没想到居然把鱼幼薇弄哭了。 鱼幼薇摇摇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轻轻的笑了。 “彘哥儿,鱼幼薇这是高兴的,我觉得我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哦,是吗?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留下墨宝,咱们也好走人,晚了让别人看见,就要告我们破坏文物了!” 鱼幼薇没听懂李行周的俏皮话,但还是高兴的在两根柱子上留下了墨宝。 等做完这些之后,李行周就拉着鱼幼薇逃离了小亭子。 回到茶馆之后,那个伙计就热情的招呼道。 “二位,这么快就回来了?” “呵呵,只是游览一下而已,现在桃子又没熟多呆下去也没用!” 李行周打了个哈哈,迅速转移了话题。 “对了,伙计,先带我去牵马吧!” “好嘞!” 伙计领着李行周拐了个弯之后神神秘秘的说道。 “公子,小的在这里祝你早日喜结良缘了!” “咦,此话怎讲?” 李行周这下奇了,伙计撇撇嘴说道。 “公子,我早就看出来了,跟在你旁边的那位是位姑娘吧,这长安城里要是有这么俊俏的公子,还不早就传开了?” “呵呵,你眼睛倒是挺尖的。” 李行周没想到这个伙计居然观察这么仔细,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 “伙计,借你吉言了,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张喜帖的,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公子,真的吗?你真是太看得起小的了,放心吧,到时候小的一定会给你祈福的!” 伙计很高兴的笑了起来,他能够感受到李行周的真诚,他知道这个富家公子不会骗他的。 鱼幼薇和李行周骑马离开了梅花坞,鱼幼薇看着骑在马上摇头晃脑的李行周,心里很不是滋味。 彘哥儿是还很青涩,但是她鱼幼薇却已经熟了,而且彘哥儿已经采摘她这颗成熟的水蜜桃! 可是,什么时候可以成婚呢? 鱼幼薇是忧愁的,因为在这大唐朝,女子到了二十岁就已经算是大龄了。 李行周领着鱼幼薇离开没有多久,亭子里就又来了两个人。 “咦,小姐,你看这柱子上何时多了字?” 一个丫环打扮的女子指着柱子上的字惊讶地说道。 丫环旁边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美丽女子,眉如远黛,明眸皓齿,皮肤细腻,风吹过乌丝轻扬,好一个人间绝色。 “小绿,恐怕这字是别人刚写上去的。” 绝色女子微微笑了笑,笔墨未干,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 可想留下墨宝的人家世应该不错,不然是用不起这种徽香墨的。 看着柱子上的墨宝,对联倒是没什么,但是那首诗却引起了绝色女子的注意,似梦非梦梦中仙,有雨无雨雨中缘,青桃结在落花里,不留乌霜对华年。 绝色女子轻轻念了一遍苦笑了起来。 “春雨贵如油,浇在帅哥头。扭脖把发甩,潇洒逞风流。姑娘见着喜,两眼直勾勾。芳心呯呯跳,梦中把人留。”只可惜我武珂儿再也没有机会了”。 亭子里的绝色女子,就是武家那个风华绝代的武珂儿,看那倾城的容颜,真可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守不住年华,岁月如歌,春去春来,花落花开。 一句梦中把人留真的打动了她的心。 武珂儿闭着眼睛享受着夏日的微风,有一股温暖。 “小绿,你去下边的茶馆问问,可有什么人刚离开这里?” “是的,小姐,我这就去问!” 小绿点点头就小跑着离开了亭子,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绿就回来了。 武珂儿看到小绿满头的汗水好笑的说道。 “你这傻丫头,又不是什么急事,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绿吐了吐舌头,很可爱的说道。 “小姐我已经打听到了,听茶馆伙计说,有个姓李的公子刚刚才离开的。” “你这丫头,这姓李的多了,没打听到其他的吗?”武珂儿皱了皱眉头苦笑道。 “额”小绿用手指挠了挠脑门想了半天才说道。 “对了,小姐,好像听伙计说,有个女子一直都喊李公子为彘哥儿!” 武珂儿轻蹙黛眉,仔细的思索了起来,“彘哥儿,难道会是那几日风头最劲的那个李学士吗?” 想到这里,武珂儿就笑着摇了摇头。 她虽然久居闺中,但是李行周的大名还是听过的。 这种打油诗? 可不是名动洛阳城的李行周写的。 “小绿,你去李府附近打听一下,问问李行周公子是不是出来过!” 小绿虽然搞不懂自家小姐想做什么,但是还是很听话的转身离开了,小绿走后,武珂儿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展颜笑了笑。 “李公子,希望不是你,如果真是你,那武珂儿可就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风吹过梅花坞,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武珂儿慢慢朝外走去,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可是笑得是那么的凄美,令人怜惜。 十七岁的武珂儿早就看破了这个残酷的红尘。 滚滚荡荡,糊里糊涂,风华绝代,美绝人寰,可是她武珂儿却不得不孤独的享受人生。 她心中有恨,她恨武则天,更恨武家,如果不是这个没点人情味的家族,她武珂儿哪会走到这种地步。 梅花坞,桃树林,有人来就有人走,人生就是如此,来来去去,往往返返。 武珂儿走在这个熟悉的桃树林里,身边的丫环早已经换了。 小绿已经去打探李行周的消息了,现在跟在她身边的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小紫。 “小紫,你说这世间幸福有得选择吗?” “小姐,我觉得很多东西是可以选择的,就看你想不想选择了” 小紫歪着小脑袋笑着说道。 “你这个鬼机灵,下次不带你出来了,还是小橙比较好,她从来不会敷衍我!” 武珂儿轻轻笑了笑,看着树上青涩的桃子,武珂儿舔了舔嘴唇。 小紫嘟着嘴巴,很不满的说道。 “小姐,你太偏向了,小橙姐有那么好么,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行了,别贫嘴了,咱们到亭子里休息一下吧” 武珂儿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有四个贴身侍女。 小橙多才,小绿温柔,小青好厨艺,只有这个小紫性格最活波。 武珂儿坐在闺房里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风景。 碧绿绦成一处彩带,红黄相间,一种美,一种哀伤。 第91章 梦中把人留 “小姐,打听到了,貌似李学士今天确实骑马出来过,而且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俊秀男子!” 小绿口齿伶俐的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武珂儿思索了一下笑了笑。 “傻丫头,什么俊秀男子啊,恐怕是女扮男装吧!”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绿很是不解的问道,武珂儿关上窗户坐在榻上轻轻说道。 “很简单啊,那柱子上的字一看就是女子所写,男人写的字不会那么秀气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小绿这下彻底明白了,不过明白了也没用,因为她根本就不懂书法。 武珂儿等小绿离开之后,一个人倚着床榻苦笑道。 “这是怎么回事呢,李行周,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这写出《生僻字》的大才子,何时会做这种打油诗呢。” 武珂儿从这一天开始就对李行周产生了兴趣。 想了一会儿武珂儿就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有好感又如何呢,男人还不都是一样,李行周又如何呢,他敢娶我吗?” 武珂儿此刻都想出家为尼了,只是想想自己的父母。 武珂儿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最难回馈父母恩啊。 有时候万事不可强求,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糊涂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李府西跨院,李行周正悠闲的看着棋盘呢,鱼幼薇就嘟着嘴说道。 “彘哥儿,公主让你明天就回公主院,以后恐怕你就要忙起来了。” “哎,好日子看来是到头了,从明天开始又要早起晚归了!” 李行周对此也毫无办法,太平公主的话他敢不听吗? 从明天开始,手里握着乾坤罩,脚上踏着命运轮。 李行周并不想这么快去公主府。 第二天他一个人骑着马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到了梅花坞。 当李行周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儿已经到了茶馆了。 李行周拍了拍马头,很认真的笑道。 “马兄,原来咱俩才是知己啊!” 白马很给面子的打了个喷儿,茶馆伙计一眼就注意到了李行周。 等马到了之后伙计高兴地说道:“李公子,你又来了?” “是的,先帮我把马牵走吧,我一个人去晃晃!” 梅花坞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桃子有点变红了,相同的风景,不同的感触。 想想自己这个穿越者也够失败的。 不是说穿越的灵魂有种霸气吗,怎么轮到他李行周一切就变了呢? “小姐,你看那不是李公子吗?” 小绿很惊讶的说道。 “好了,你这小丫头,你这么大声干嘛,我早就看到了,还用你说嘛?” 武珂儿好笑的敲了一下小绿的脑袋,这个丫头一直都是这样,遇到事情总是一惊一乍的。 武珂儿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贴身婢女呢。 李行周低头慢慢地走着,脑子里还在想着前途的事,突然听到一声轻柔的天籁之音。 “李公子,难得有如此雅兴,何不一起聊聊呢?” “额!” 李行周抬起头很诧异的看着这个说话的美女,好美的女人,一颦一笑都有着一种成熟的味道。 柳眉红唇,如云之淡雅,如风之温馨。 淡绿色轻纱,在风中飞舞着,飞舞在这片桃林中,就像一个桃花仙子落在了人间。 李行周很好奇,自己貌似不认识这个美女吧,李行周很恭敬地抱拳说道: “这位夫人,李行周有礼了!” “你这个流氓,你说谁是夫人呢?” 听了李行周的话,武珂儿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小绿也愤怒的骂了起来。 李行周顿时被骂糊涂了,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李公子,难道不认得我是谁了?” 李行周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他还奇怪呢。 自己要是认识这样的美女,又怎会忘记呢。 “李公子,那日奴家在洛阳街上看到公子的风采!” 武珂儿忍着心中的苦涩轻轻笑了笑。 武珂儿是苦涩的,也是无奈的,空有绝世容颜、满腹才华,却要忍受这可恨的孤独。 “这....,实不相瞒,那日人实在是太多了!”李行周不好意思的笑道。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怪李公子了!” 武珂儿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伸手说道。 “李公子,请坐吧,要知道这个亭子可是无主的!” “谢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李行周这次也学乖了,这喊夫人你生气,喊姑娘应该没事了吧。 “听好了,我家小姐叫武珂儿!” 小绿很骄傲的扬着下巴认真地说道。 “啊!” 李行周这下可是吃了一惊,好家伙,居然是武珂儿。 李行周赶紧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说道。 “原来是武小姐,适才是李行周无礼了!” “呵呵,李公子,连你也怕我了吗?” 武珂儿虽然在笑着,可是李行周却能看得出来,武珂儿笑得很酸楚、很可怜。 这个美丽的女人一直都是无奈的,她的所有都仿佛被注定了一般,容不得半分选择。 风轻轻吹着,武珂儿依旧在笑着,笑容里夹杂着无限的哀愁。 这个女人生的如此风华绝代,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李行周愣愣的站在亭子里,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难道对武珂儿说我确实在害怕吗? 毕竟,这可是武则天亲口许诺的太子妃。 虽然,目前大唐还没有什么太子之类的。 “李公子,你获得重任了,但是胆子却小了。” “那日在洛阳街上,我很佩服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敢挑战武后权威的人。” 武珂儿轻轻笑着,语气里充满了满腹的鄙夷。 武珂儿从骨子里瞧不起这种虚伪的男人,这些年她早就对那种外表斯文的公子哥没了兴趣。 越是这种满腹才华、温文尔雅就越怂。 李行周轻轻皱了皱眉头,看来今天自己是倒霉定了。 这成了武珂儿的出气筒了,瞧武珂儿这样子,还不知道压抑了多久了呢。 “武姑娘,说完了?” 等武珂儿发泄完之后,李行周挑挑眉毛毫不在意的笑道。 “李公子,你难道不生气吗?” 武珂儿轻轻蹙了蹙秀眉,美丽的眼睛里如水般的纯净。 “武姑娘,我为什么要生气呢,这被美女说两句也是一种福气啊,别人想让你骂还没机会呢,你说是不是?” 李行周很痞的调侃道。 武珂儿摇了摇头,轻轻抚了抚额前的发丝笑道。 “李公子,这不像你的风格!” “那什么才是我的风格?” 李行周很没自信的嘀咕道。 “呵呵,满腹才华、温文尔雅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伪君子的个性吗?” “额,这个。。?” 李行周觉得自己脸都有点红了,伪君子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李公子,你认为我会骗你吗?” 武珂儿伸了伸衣袖,淡绿色的轻纱随风舞了起来。 “李公子,告诉我,你怕我吗?” 看了一眼这个绝世无双的美人,李行周转过头背对着武珂儿喃喃道。 “武姑娘,我并没有怕你,而是在尊重你!” “哈哈...,尊重我?” “李公子,这是我听到得最可笑的笑话了!” 武珂儿望着李行周的后背有些悲伤的笑道。 “你为什么不敢对着我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李行周转过身盯着武珂儿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武姑娘,我再说一遍,我不怕你,我只是在尊重你而已!” 武珂儿凝神注视了一会儿李行周,突然扭过了头,踌躇了半天才慢慢说道。 “李公子,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武姑娘,人活于世上,有很多时候是没得选择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而且我是个男人,有些责任是必须要背负起来的!” 李行周扭过头和武珂儿并肩站在了一起,看着那满园的桃树,静静的说着自己的话。 “你说的不错,有时候总是无奈的,我背负了容貌,而你却背负了自己的前途!” 武珂儿弯下腰,侧坐在栏杆上笑道。 “李公子,你想过没有,成功的方法有很多条呢。” 李行周听了武珂儿的话,心里不断的颤抖了起来。 好厉害的女人,美艳无双,聪慧如斯。 也许武则天让武珂儿当太子妃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武姑娘,你说的我不懂,而且你说的也有点多了!” “是吗?李公子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呢?” 武珂儿毫不担心的轻蹙黛眉微微笑了笑。 “既然李公子不想听这些,那珂儿就不说了。” “刚才我看李公子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可否对珂儿说说呢?” “这倒没什么不可说的,我有几个赚钱的法子,但是现在却没有合适的管理人。” “武姑娘,你应该知道咱们大唐的规矩,以我的身份是没法亲自经商的。” 李行周做在栏杆的另一头翘起二郎腿笑着说道。 “哦?李公子,是打算找个人替你经商吗?”武珂儿一脸好奇的问道。 “是的,可是我认识的人里边,却没有合适的人选!” “呵呵,李公子,你看珂儿是否合适呢?” 武珂儿思索了一下,突然抬起头娇媚的笑道。 “你?武姑娘,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李行周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武姑娘,你合适倒合适,只是这样做,是不是对你名声不太好啊?” “哈哈哈...” 武珂儿听到这话就响起了一阵引领般的笑声,仿佛这句话多么可笑似得。 “李公子,你觉得我还需要名声吗?” 李行周无奈的点了点头,原来这个女人真的很苦。 李行周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怪武则天,一个诏书却毁掉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武姑娘,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我要提前说好,你只有管理之权。” 李行周虽然知道这样说有点小人了,但是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尤其是对武珂儿这样的女人。 “李公子,放心吧,珂儿明白,你难道还担心珂儿会私吞吗?” 武珂儿毫不生气的笑了笑。 “呵呵,武姑娘是个聪明人,我并没有怀疑你什么,只是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 李行周摊摊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嗯,李公子,我问你,梦中把人留可是出自你之口?” 第92章 跟太平公主讲射雕 “李公子,我问你,梦中把人留可是出自你之口?” 饶是李行周脸皮再厚也受不了啊! “这...,武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行周很诧异的问道。 “这很重要吗?” “好了,珂儿有些乏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武珂儿说完就站起身,不做停留的走出了亭子。 李行周急忙站起来大声问道。 “武姑娘,那经商的事情怎么办?” “李公子,珂儿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的,放心吧,到时候珂儿会亲自登门拜访的!” 武珂儿扭过头甜甜一笑,李行周感慨的叹了口气。 好一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回到家里之后,武珂儿站在闺李门口对小绿吩咐道。 “小绿,你去让人传布谣言,就说李行周在梅花坞里调戏了武珂儿。” “啊!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公子没有调戏你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武珂儿皱着眉头冷声说道。 “是,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小绿很无奈的耷拉着小脑袋离开了。 武珂儿推开门走进闺李,坐在梳妆桌面前,望着铜镜里那张娇媚的容颜痴笑道。 “李行周,你说人有时候是没得选择的,但是我武珂儿却不信这些。” “我武珂儿不会这样庸庸碌碌活一辈子的,我完全可以获得比别人更好的。”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认命呢?” 三天后。 “彘哥儿,你真的又调戏武家娘子了?” 李行周很没脾气的吐了口气。 这果然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才一个下午的时间,都传到鱼幼薇耳朵里来了。 鱼幼薇这种足不出户的都知道了,可想而知,事情已经谣传到何种地步了。 “鱼花魁,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又调戏了,我难道经常做这种事吗?” 李行周板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鱼幼薇,连自己的鱼花魁都问出这种话来了。 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戳吗? “彘哥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嘛!” “可保不准你见人武珂儿漂亮。。” 鱼幼薇低着头小声嘟囔着,一双小手放在李行周肩膀上,加大了按摩的力气。 李行周拍了拍鱼幼薇的左手说道。 “行了,看你委屈的,你以为那武珂儿是好惹的吗?我倒是想调戏她,问题是她让我调戏吗?” 鱼幼薇听完李行周的话,手上也变得温柔多了。 这女人啊,还真没有不吃醋的。 李行周慌忙跑回三碗倒。 酒客们商谈正酣,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三碗倒酒肆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三人,都做家丁打扮,虽说穿的都是下人的衣裳,但衣料的材质却是上等的。 尤其是走在最前的那位,四十多岁,目光如炬,道貌岸然。 三人视酒客如无物,径直走进酒肆。 酒客们知道这三人来历不凡,不由得让开了一条道。 三人来到李行周的面前,为首的问道。 “你就是当下洛阳城里最好的说书先生李行周?” 李行周道: “不敢当,知音们抬举而已。” “是主播,不是说书人。” 李行周又补充了一句。 柿子本来在一边悠闲的喝茶,看见来人,生出了什么事,慌忙的冲了过去。 只听见为首的那人又说道。 “公主殿下想请你去为她说书,跟我们走吧!” 酒客们大惊,这句话,已点明了此三人的身份。 而柿子迈出的脚硬生生的止住了。 在洛阳,只有一人能够被称为“公主”。 那就是武后最受宠爱的的女儿太平公主殿下。 众人唏嘘不已。 怎么也没想到一名小小的说书先生,竟然受到大唐公主的召见。 都是满心羡慕。 “好吧,我随你们去。” 李行周站起身来,不过脸上却没有受宠若惊的表情。 反倒是从眸子中,透出一阵寒光出来。 这三人,正是公主府的下人,为首的那位,正是公主府的管家吉祥。 他们虽是下人,不过在这洛阳之地,也颇有地位。 普通人一见到公主府的车马,立即避道让行! 府下人的吃穿用度均是不凡,就算是较之洛阳的富裕人家。 也有过之,因此这三人虽穿下人服饰。。 但整套衣裳却是用上等布料制成的,价值不菲。 李行周向三人打了招呼,便上了马车。 一人驾车,李行周则在车中闭目养神。 方才说了两个时辰的书,有些口干舌燥,也有些疲惫。 马车在洛阳城里驰行,一路上,吉祥也没有和李行周攀谈,李行周也不介意。 这些人名义上是下人,但是在洛阳之地,无疑就如同皇宫里的内侍一样。 他们自然瞧不起走江湖的说书先生。 至于那位深闺里的公主殿下,大概是闲得无聊。 才让他去给她说书的吧?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就来到了公主府门前。 公主府虽然比不上皇宫大院,但是作为武后最宠爱的小姑娘。、 这院子修的也颇为气派,整座府邸占了洛阳城三分之一的面积。 吉祥应了门,马车便行驶入内,府邸之内甚是开阔。 不仅车马可行,两旁的树木花草也种植得别具匠心。 不过李行周对于此间的奢华不屑一顾,毕竟也是21世纪见过世面的人了。 他依旧半闭双眼,马车拐了一个弯,便停在了公主府后院之前。 后院和前院不同,是太平公主的居住之地。 外人是不能进去的,只有丫鬟、奴仆才允许入内。 吉祥让李行周下了马车,便领着李行周进了后院。 和前院相比,后院又是一番景致,亭台楼阁,别有洞天,树木郁郁葱葱,奇花异草不计其数。 吉祥带着李行周径直来到了一座装潢精巧的别院。 刚一入内,就见到一名女子在舞剑! 吉祥上前禀告道。 “公主殿下,人带来了。” 这名女子正是大唐的公主太平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停下手中的剑。 瞧了一眼李行周,冷漠的说道: “过来吧。” 李行周来到太平公主的身边。 细瞧这位公主,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柳眉凤眼,面容红润,身材纤细匀称。 就算不施脂粉,也如璧人一般。 只是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太平公主问李行周道。 “你就是洛阳城里最好的说书先生?” 李行周点头,却不出声。 太平公主又问道。 “那你会说些什么?” 李行周反问道。 “公主想听些什么?” 太平公主面露微笑,不再追问,抖动起手中的剑,又再挥舞起来。 虽是女子,但太平公主的剑术却并非花拳绣腿,举重若轻,进退有度,舞的是一套实战性极强的剑法。 李行周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直到太平公主将一套剑法使完。 好好一姑娘,怎么喜欢舞剑呢? 李行周内心不住的吐槽道。 侍女送来了湿巾,太平公主擦拭了头上的汗水. 挥挥手便让侍女下去了,随后太平公主看了吉祥一眼, 说道。 “你也下去吧!” 管家吉祥虽不放心太平公主和一个陌生人待在一起。 但无奈公主的命令,便只好退出了别院。 此时的太平公主依旧身着一袭大红牡丹衫子。 外披一件白色的纱衣,下着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裙幅褶褶。 被阳光一照,如雪月光华般轻泻于地。 衬托出她那婀娜柔美的体态更加性感诱人。 她那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只是用一条发带束起,两缕青丝便分垂于削肩之上。 将她那因为略宽而显得有些刚性的下巴掩得尖尖的,韵味便俏皮起来。 她的额头宽广而白皙,如同镶着的一方美玉。 尤其是她的肌肤,似新生婴儿一般雪白幼嫩。 那双红润饱满的唇瓣便衬托得更加娇艳欲滴。 四下已无他人,太平公主便对李行周说道。 “我知道你,你叫李行周,是闻名洛阳的大才子。” “听说你很受母后的赏识,专门安排你进了崇文馆读书。”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沦落到酒馆里说书。” 太平公主幽幽的跟李行周说道。 “是主播。” 李行周立刻纠正起来。 “才子也要填饱肚子,况且是自家的酒楼,算不上什么沦落。” “赏识是一回事,重用又是一回事。”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在崇文馆里读书,读的再好也不过是个书生罢了。” 李行周说完便盯着太平公主。 终于他想起来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契机在自己的眼前。 “你讲一个侠士的故事来听听。” 太平公主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另起一个话头。 李行周恭敬道。 “既然如此,我便给公主讲一个宋国大侠郭靖保家卫国,阻异族入侵的故事。” 太平公主莞尔一笑。 便又舞起剑来。 她本来不爱这些个打打杀杀的东西,但是自从被薛绍拒绝后,便迷恋上了舞剑。 仿佛只有从舞剑中才能找到自己内心的那个安全感。 李行周并不介意太平公主如何听自己的故事。 他找了一个石凳,安静的坐下,便开始讲起来。 “郭靖还没出世,父亲就被人杀害了。” “他的母亲为了躲避追杀,便逃到了突厥,在那里生下了郭靖。” “郭靖一直长到成年,都从未回过故乡,他有七位师父,却多是三教九流之徒,所学甚杂。” 石凳旁的石桌上,放着一杯清茶,这是侍女专门为练武的太平公主准备的。 不过李行周却伸手将它一饮而尽。 如果管家吉祥在这里,肯定要怒斥李行周一句大不敬。 可是太平公主视而不见,继续舞自己的剑。 润喉之后,李行周的声音响亮了许多。 他讲出来的故事娓娓动听,从郭靖在外域被单于招为驸马,一直讲到他和黄蓉的相遇。 其中曲折,李行周不由得加油添醋一番。 作为一个吃鸡主播,李行周这点水平还是有的。 第93章 挑拨太平公主 《大唐第一主播》第93章 挑拨太平公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 美女合伙人 《大唐第一主播》第94章 美女合伙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聪明的女人 李行周拍了拍伙计的肩膀,和善的说道。 “今天我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公子,你是来找我的?” 伙计指了指自己一脸的疑惑,他仔细看看面前的这个富家公子,面容和善,一点也没有说谎的样子。 “伙计,我并没有骗你,这么说吧,高粱酒你应该听说了吧?” “当然听说了,高粱酒可是最近洛阳城里最出名的酒了,恐怕过不了全天下都会知道高粱酒的名字了!” 伙计轻轻点了点头回道。 “那就好,伙计我可以告诉你,这高粱酒就是我的产业,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李行周小走两步,风轻云淡的说道。 “什么?高粱酒是公子的产业?” 伙计大惊的抬起了头,真没想到这闻名洛阳的高粱酒居然出自这个年轻公子之手,伙计踌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头恭敬地说道。 “敢问公子,想让小的帮什么忙?” 李行周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处事不惊,时刻都能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更难能可贵的是,反应灵敏,话语得当,这个伙计果然是个难得的人才。 “伙计,我想请你去三碗倒做一个副管事,不知你能否答应?” 李行周转头小声说道。 伙计很明显被李行周的话震得有点晕了,过了半晌才对着李行周抱拳行了一礼宫颈的说道: “小的赵苦荞,李公子,我答应你了!” 赵苦荞思考了一下才重重的对李行周行了一礼。 “李公子,我赵苦荞以后就跟着你了。” “以后赵苦荞这条命就是李公子的了!” “赵苦荞,你难道就不怕我在骗你吗,我们毕竟才见过几次!” 李行周双手扶住了弯腰行礼的赵苦荞,李行周很高兴赵苦荞能够应下来。 这样在大熊和崔安柿离开之后,自己在三碗倒也算有了一个自己人了。 “李公子,赵苦荞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苦荞毕恭毕敬的答道。 “赵苦荞,你比那些人云亦云的人要强多了,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行周拍了拍赵苦荞的肩膀,感慨的叹了口气,那么多的洛阳名流,居然还没一个茶馆伙计想的明白。 当将赵苦荞安排进三碗倒之后,武珂儿一点都没有生气。 等回到自家闺李后,武珂儿伸出自己的右手玉指轻轻敲了敲面前的茶杯,面带笑容的自言自语道。 “李公子,看来你没有完全信任我啊!” 武珂儿起身推开了窗户,阳光温柔的洒了进来,望着窗外的花圃,武珂儿想着李行周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武珂儿对李行周将赵苦荞安排进来,并没有什么意见。 虽然武珂儿很清楚赵苦荞就是来监视自己的,可是武珂儿并不恨李行周。 一个做大事的男人,又怎么能完全信任一个人呢。 月季花开的很美,美的有些妖艳!天生丽质曾无言,半步架在帝王间。 暗袖凝香香不语,笼中归鸟鸟不息。 三碗倒上翩翩舞,红纱影中柳依依。 看着纸上的诗,武珂儿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说道。 “李公子,诗是好诗,只是缺了一点男子气概。” “武姑娘,是好诗就行了,我才不在乎有没有男子气概呢!” 李行周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喝着自己的茶,如果不是武珂儿逼着他作诗,他才懒得费这心思呢。 “李公子,我看你还是喊我珂儿吧!” 武珂儿并没给李行周说话的机会,拿出账本坐在李行周身边认真的说道。 “李公子,珂儿已经算过了,这半个月我们一共赚了十二万七千四百一十一两白银,去掉开支还剩下十万六千两。” 李行周好笑的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武珂儿,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精明了,居然连反驳的机会都没给。 李行周放下茶杯笑。 “这已经很不错了,等咱们的酿酒厂建成之后,赚的会更多的。” “那这剩下的十万两白银全都投到酿酒厂吗?”武珂儿皱着秀眉问道。 “酿酒厂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你现在先用这些钱去收购粮食,另外再在洛阳开一家三碗倒!” 李行周并不打算把这些钱都扔进酿酒厂里去,首先酿酒厂现在还不需要这么多钱,其次高粱酒的名气还不够大。 现在只是洛阳和陇右道而已,至于江南道和洛阳等地方还并不知道高粱酒的名字,所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推广。 不然他也不会让武珂儿来分一杯羹。 “嗯,对了,李公子,你教我的那套数算之法是从何学来的?” 武珂儿一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一开始学那个什么阿拉伯数字的时候,武珂儿还是很不以为然的。 但是等学了几天之后,武珂儿就发现这种数算之法的妙处了。 “珂儿,我要说是我自创的,你信吗?” 李行周身子前倾,表情很是猥琐的说道。 “李公子让珂儿信,珂儿便信!” 武珂儿挑挑眉毛无比妩媚的笑道。 李行周赶紧坐直了身子,这个女人还真不好对付。 明明知道别人不敢对她动什么歪心思,还一个劲的对别人放电,还真是个狐媚子。 十天后。 “小姐,李公子来了!” 小绿有点羞恼的说道,小绿很搞不懂自己小姐,自从高粱酒稳定下来后,小姐就又当起了大家闺秀。 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安心当着三碗倒的大掌柜,闲暇的时候就练练字。 小绿觉得自己小姐这日子过的有点太清苦了,平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哦?李公子可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武珂儿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笑着问道。 “嗯,李公子是一个人来的,不过我看到他手中好像抱着一个包袱!” 小绿小声回道。 “包袱?呵呵,你去厨李端点酒菜上来,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咱们这位李公子恐怕要走了了!” 武珂儿听完小绿的话,心中就有点明白了。 武珂儿长的是越来越诱人了。 武珂儿是一个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女人,她的每一个动作就像精心策划好的一样,举手间就有一种颠倒众生的美丽。 有时候李行周都在想武珂儿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武珂儿太完美了,倾国倾城的容颜,不输男儿的头脑,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着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 就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却总是给李行周一种虚假的感觉。 李行周一直都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呢? “珂儿,本公子今天来叨扰了!” 李行周来到整理完的门口,并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笑呵呵的敲了敲门。 “李公子,早就知道你要来了,赶紧进来吧!” 听到武珂儿的声音后,李行周抱着包袱乐颠颠的推门走了进去,看着屋里的布置叹道: “珂儿,你这生活真是越来越滋润了!” “李公子说笑了,珂儿帮你赚了这么多钱,稍微挥霍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武珂儿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担忧。 还抿着丹唇魅惑的冲着李行周笑了笑。 “.....,珂儿,你这嘴巴就是厉害,我总是说不过你。”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呢?” 李行周将包袱扔在武珂儿的小床上,坐在桌旁笑着问道。 “很简单啊,你前些日不是对我说过武后对你有重用吗!” 武珂儿撩起袖子笑着为李行周倒了一杯茶水后,便挨着李行周坐了下来。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武后这么重视你,又这么会让你荒废无事呢?” “要知道,你闲的越久,就意味着你的事情越重。” 武珂儿看着李行周的眼睛笑着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包袱里应该是铠甲吧?” “呵呵,珂儿,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了,居然能从我一句话里想到这么多东西。真是可惜了,如果你是男儿身的话就好了!” 李行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武珂儿实在是太可怕了。 幸亏武珂儿不是自己的敌人,不然李行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对待武珂儿。 “珂儿也想是个男儿身,这样就不用这么多的苦恼了!” 武珂儿神情有些落寞的看向了窗外,此时叶子早已经落得差不多了,都说秋风萧瑟,秋风中你总会感受到一种如有若无的悲凉。 也许武珂儿就是如此吧,看的是风景,想的却是自己。 “珂儿,想开些吧,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李行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到底有没有用。 他总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不自信,一个有如此经历的女人还有未来吗? “李公子,你就不用安慰我了,会不会好起来,我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武珂儿站起身走到窗边,感受着瑟瑟的秋风,风吹起她耳边的发丝。 武珂儿扶着窗棱望着外边川流不息的人群,眼波流转。 在这巍巍大唐,还有谁能懂她武珂儿呢? 如果岁月给了武珂儿智慧和成熟,那么同时带给她的还有抹不去的忧伤,在这洛阳城里,武珂儿永远都是一个最特殊的女子。 有着与太极宫擦肩而过的美丽传说,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恼人流言,现在更成了一个被人所不齿的女商人。 可是这些武珂儿都不在乎,她只是想把握住自己的命运,无论是生是死。 她都要按照自己的心去活一次。 “李公子,何必如此呢,珂儿记住你的心意了,珂儿承你的情了,这杯酒我敬你了!” 武珂儿微微笑了笑,仰起洁白的脖颈就将手中的酒喝了下去。 李行周叹了口气只好无奈的也陪着武珂儿喝掉了杯中酒。 这女人太聪明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每次面对武珂儿,李行周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96章 女人哭吧不是罪 武珂儿是坚强的,却也是温柔的。 她是圣洁的,但同时又是妩媚的。 每时每刻都在展示着她那种魅惑众生的本领。 这个女人,真的很复杂,李行周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当将要离开三碗倒的时候,武珂儿将包袱递给李行周之后,脸色微红的说道:“李公子,恕珂儿多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借着对付幽阁这个契机,你不要让你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李行周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武珂儿,虽然他很想呵斥一下武珂儿,但还是忍住了。 “珂儿,谢谢你了,我明白该怎么做的。但是,听我一句话,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这样对你没有好处!” 李行周还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三碗倒,甚至连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 武珂儿站在窗口,望着骑在马上慢慢离开的李行周,嘴角撇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微微笑道。 “李公子,你终究还是心软了,难道你不知道,成大事者最忌心软吗?” 武珂儿笑起来真的很美,她笑起来的时候,任何文字都是无力的。 武珂儿轻轻关上窗户,摸着窗户上的窗纸,内心荡起一丝莫名的涟漪。 李公子,你到底会走到哪一步呢? 李行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脑子里一直都在思考着武珂儿的事情,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财富,一个三碗倒可以让武珂儿得到的够多了。 但是,李行周很清楚武珂儿要的不是财富,肯定是其他的东西。 李行周现在都有些不想面对武珂儿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怕。 他怕武珂儿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到那时候自己要怎样对待这个女人呢。 李行周自问不是个冷血的人,辣手摧花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而且还是一个想处这么久的女人。 鱼幼薇正在帮李行周收拾着铠甲,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李行周敲着二郎腿看着自己这个鱼花魁,不断的感慨着,要是武珂儿能和鱼幼薇一样让人省心那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李行周就裂开嘴笑了笑,如果跟鱼幼薇一样了,那还是武珂儿吗? 武珂儿本来就是一个神秘的女人。 而李行周再见太平公主,却已然是在第一次见面的三个月后。 这三个月里他没事就和鱼幼薇缠绵在一起。 算是好好弥补了这些日子没有好好陪伴鱼花魁。 抽出空闲里,他就去三碗倒去和武珂儿插科打诨,至于在酒楼里当主播,暂时也停止了。 目的已经达到,有些时候也该缓缓了。 而大熊也早早的被李行周支配了出去。 好刀自然要用在好刃上。 熊延福既然能和洛阳的泼皮们打成一片,让他帮自己打听消息,确是最好不过的了。 依旧是乘着马车,由家丁带入公主府的后院,和上次同样的地方。 李行周缓步入内,太平公主正在舞剑。 不过所不同的是,以前太平公主舞剑甚为平缓。 而今次却舞得颇急。 剑刃带着风声呼呼作响。 招式已然看不清了,只能感觉到剑锋中的杀气! 管家吉祥似乎早知道这点,远远的候着,不敢入内,其余的家丁们也战战兢兢。 太平公主的剑寒气逼人,脸上也没有一丝神情,让人心生惧意。 但李行周却并不害怕,依然坐在上一次讲故事的那一张石桌上。 太平公主见他来了,剑尖急抖,刺向李行周咽喉。 吉祥和家丁们大惊失色。 但是哪能阻止太平公主行凶? 生死只在顷刻,李行周却异常的平静,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太平公主的剑锋稍稍划开了他咽喉的皮肉,立即停住,血从咽喉处流了下来,不过并不致命。 太平公主问道。 “为什么不躲开?你真的不怕死?” 李行周道。 “我为公主而来,公主殿下是不会杀我的。” 太平公主一笑,一身戾气减了不少。 以剑尖指着吉祥和众家丁,道。 “你们统统本宫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全都不准靠近这间别院!” 众人仓皇而去。 这几日的太平公主非常可怕,谁也不敢得罪。 李行周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伤口处,却不包扎,任由血向下流,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太平公主气汹汹的问道。 “本宫给你凤钗。” “叫你随时来见本宫,你怎么不来?” 李行周道。 “我乃市井小民,公主殿下万金之体,我哪能天天来见?” “我不来,并非不想念公主,实在是怕失了礼数,开罪公主。” 太平公主听他说得有理,便不怪罪,说道。 “也罢,你既然来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给我讲一个故事。” 李行周问道。 “不知公主这次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太平公主道。 “不管什么样的故事,只要能让我心绪好些就行了。” 李行周见石桌上放着一架瑶琴,便道。 “自古以来,故事以情节为重,而情节跌宕起伏,怕是会影响公主,不如在下弹一支曲子给公主听,音律四平八稳,最能治愈心病,就连宫廷太医,也常用此法为君王怡情。” 太平公主道。 “既然如此,你就弹吧。” 李行周缓缓的坐在瑶琴前,双手轻轻按在琴上,调了一会儿音,便开始拨动琴铉,琴音立即响起。 李行周熟练的弹奏着,是一首太平公主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随着曲调,李行周一边弹,一边还唱了起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太平公主舞着自己的剑,剑锋原本极速如电,但在音律的影响下,剑却渐渐的慢了下来。 随后,竟和李行周的曲子变得一致,如同在曲子的伴奏下舞剑一般。 这首曲子不长,在曲子结束时,太平公主也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你……” 李行周再看太平公主的脸。 惊讶的发现两行清泪竟从公主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这位大唐第一公主,竟被李行周的曲子感动得落泪。 太平公主想要止住泪水,可是哪里止得住。 就算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李行周却不介意,再次拨动琴铉。 正是刚才那首曲子,不过李行周没有跟着唱,只是任由旋律在别院里回响。 到太平公主不哭了,李行周才停了下来,旋律戛然而止。 太平公主擦掉脸上的泪痕,气汹汹的说道: “我哭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行周一愣,说道。 “公主殿下,我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太平公主见李行周为人机警。 便又放下戒心,也坐了下来,道。 “你方才唱的那首曲子,正中我的心意。” “让我想起一位故人,我原先也想过那种一生逍遥的日子。” “举案齐眉骑马射箭,远比深闺里的日子来得有趣。” 太平公主不无感慨的说道。 “可惜的是,那位故人并不想如此。” 李行周知道太平公主说的什么,但是却不合时宜的补了一句。 太平公主性子刚烈,极少与人倾述。 若不是李行周的曲子切中了她的心事,她也不会有感而发。 太平公主感叹了几句之后。 李行周说道。 “薛公子原有发妻,公主此举却是不妥当。” 太平公主眉头一皱,正要发怒。 但是他与薛绍的事天下皆知,这脾气也确实发不出来。 李行接着说道。 “薛公子人中龙凤,可那武承嗣是什么狗东西,竟然敢觊觎公主。” 李行周随后补了句。 太平公主叹气道。 “母后说了,只要让我嫁给武承嗣那厮,便能促成李武两家的联盟,之后这天下就能永享太平公主了。” 李行周惊奇说道。 “哪有此事?国家大事,岂能与儿女私情混作一谈?” “天下人是否太平公主,靠的是能者的治理,平定天下。” “靠的是将军和士兵们血洒沙场,联姻就能促成天下太平公主之说,根本就之虚乌有,无从谈起!” “况且,武承嗣那厮那配得上公主的万一。” 太平公主苦笑,人人都知道联姻并非改变天下大势的主因。 但是武后偏偏要自己嫁给武承嗣。 因此自己一个月来闷闷不乐,愁烦写在脸上,连下人都不敢接近。 原本是让李行周来说书的。 可是他却弹奏了一首曲子,自己竟然听哭了。 不过哭过之后,太平公主觉得自己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 太平公主又说道。 “虽说如此,但为天下的大局,我最后还是会被迫嫁与武承嗣,这天下,女子的命运,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李行周知道该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他愤然起身,怒道。 “公主殿下,请勿如此作践自己。” “这天下人无论男女,生来皆是平等的。” “生活、劳作、求学、婚姻,乃至生病、死亡,都并非他人能够左右,人生一世,当掌握自己的命运!” 太平公主被李行周突然之间的行为给震住了。 李行周字字珠玑,自己又怎么没有听进去? 这李行周的话语中,似乎有许多与世俗格格不入的理念。 诸如掌握自己的命运此类的事,对于现今的自己而言,是否太过虚妄? 太平公主叹气的说道。 “婚姻大事,让我自己做主,这可能吗?” 李行周神色严肃,朗声道。 “公主殿下,不要向命运低头,有的人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便赞颂它。” “有的人一路坎坷,贫困潦倒,便咒骂它,而实际上,它不过是艄公们手里的舵而已,是苦是甜,需要自己去决定。” 太平公主呆呆无言,不知以何种话语来回答李行周。 李行周又坐了下来,刚才的激烈发言,导致脖子处的伤口又裂开了。 然而他并不介意。 第97章 帮我练兵吧 这次要是能将太平公主说动,就真真的进入她的幕府中来了。 有了这个大唐第一公主的赏识,那什么崔家又算什么东西? 要知道,长期以来那崔铨就像个锁一样死死的框住了她。 李行周继续说道。 “公主殿下,我这次来,是来给公主殿下讲故事的。” “方才拖了这么久,故事竟只字未讲,既然公主殿下不知道听什么。” “那么我就自作主张,给公主殿下讲一讲周代那位女王的故事吧。” “那武曌原本是前代周王的侍妾之一,但她年龄尚轻,虽受宠幸,但无所出。” “王宫中侍妾的命运向来悲惨,武曌不甘如此,便向太子下手……” 时辰在不知不觉间过去,李行周的故事讲得委婉动听。 将武曌如何夺宠、如何夺权的事说得一清二楚。 虽说故事中不可避免的提及了武曌的心狠手辣。 但对于现今的太平公主,她更关注一名女子是如何执掌江山的。 她知道这个周代女王就是她的母亲武则天。 但是这故事从另外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感觉。 李行周结尾的地方,只在武曌登基为止,其后的部分,便不再说了。 太平公主意犹未尽,问道。 “这么就完了?武曌得了江山之后,究竟是如何治理的,她怎样让天下男人心甘情愿诚服的?” 李行周说道。 “实在抱歉,之后的事,史料上已然无从查找。” “若在下贸然杜撰,那么这个故事,便成了假的了。” 太平公主颇有些失望,她也想听听天下人对自己母亲的看法。 在自己的院子里议论自己母亲的是非,太平公主感觉别有一番快感。 李行周借机说道。 “公主殿下,既有先河,必有来者!” “公主殿下千金之体,又岂能嫁给武承嗣这种垃圾?” “公主殿下身为太宗子孙,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何不放手大干一场,创下丰功伟业让后人去歌颂?” 太平公主再一次被震住了。 李行周的话在脑中久久回响,如醍醐灌顶一般。 良久,她终于想清楚了,脸上的表情由震撼,渐渐的转为坚毅…… 太平公主想了想说道。 “你说得没错,乱世之中,女子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 “本宫已下定决心,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谁能控制我的命运。” 太平公主如释重负,李行周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说道。 “希望下一次见到公主殿下时,能见到一个披坚执锐,满怀狭义之情,杀伐果决的公主殿下。” 说罢,李行周正要告辞,太平公主却说道。 “你随我一起出去,不要再去酒肆里说书了,你巧舌如簧,留在崇文阁里太屈才了,从今日起,来当我的侍从,随侍左右吧。” 李行周一愣,没想到太平公主这么果决。 当即心里大喜。 但是,瞬间之后太平公主一句话打消了李行周的念头。 “你先帮我练兵吧!” 李行周身穿铠甲,亦步亦趋的跟在刘仁轨身后慢慢走着。 看着两旁整齐的军阵,李行周轻轻点了点头,不愧是刘仁轨的兵,果然有一股彪悍之气啊! 此时的李行周懊悔万千,悔不该挑拨太平公主的野心的。 这一撩拨倒好,直接将手伸进了左武卫里去了。 天知道万一武则天知道了,那先剁的就是自己这个手了。 李行周看着身前年迈的刘仁轨,感慨万分。 都不一把骨头了,还孜孜不倦的要复兴李氏,这是什么精神? 老而不死是为贼的精神! 刘仁轨字正则,汴州尉氏人。唐朝宰相、名将,汉章帝刘炟之后。 刘仁轨出身尉氏刘氏。他恭谨好学,博涉文史,直言敢谏。 唐太宗时,累官至给事中。 唐高宗即位后,历任青州刺史、带方州刺史、同中书门下三品、西京留守、文昌左相等职,封乐城郡公。 镇守百济期间,他因救援新罗,并在白江口之战大败倭国、百济联军而名震天下。 垂拱元年,刘仁轨逝世,年八十四。册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唐中宗即位,加赠太尉。 刘仁轨少年时代家境贫困,爱好学习。 适逢隋朝末年的农民起义,刘仁轨无法专心地读书。 每当劳动之余,他就伸出手指在空中或地上写写划划,来巩固所学的知识。到后来,刘仁轨以学识渊博而闻名。 唐高祖武德初年,河南道安抚大使任瑰起草奏疏议论国事,刘仁轨看到那份草稿,替他修改了几句话。 任瑰对他的才学感到惊异,于是赤牒(临时授官的一种文书)任命他为息州参军。 不久后,刘仁轨被调为陈仓县尉。当时,折冲都尉鲁宁骄纵违法,历任陈仓县官都无法制止他。刘仁轨就职后,特地告诫鲁宁不得重犯,但鲁宁仍凶暴蛮横如故,刘仁轨于是用刑杖将他打死。 州里的官员将此事禀告朝廷,唐太宗愤怒地说: “一个县尉竟打死了我的折冲都尉,这能行吗?” 把刘仁轨召进朝廷责问。 刘仁轨回答说: “鲁宁侮辱我,我因此杀了他。” 太宗认为刘仁轨刚毅正直,不仅不加惩处,反而提拔他为咸阳县丞。 贞观十四年秋,太宗准备到同州围猎。当时秋收还没有结束,刘仁轨上表劝阻。 太宗于是下诏慰劳说。 “你的职位虽低,但竭尽忠诚以奉事国家,所论之事,朕都十分赞赏。” 不久,刘仁轨被授为新安县令,累官至给事中。 刘仁轨虽为官清廉刚正,但是为得宠的中书侍郎李义府厌恶。 唐高宗显庆四年(659年),刘仁轨因处理“毕正义案”得罪李义府,被贬为青州刺史。 显庆五年,高宗发兵征讨百济,刘仁轨奉命督海运。 李义府在明知时机不当的情况下,强行督促他出海。 结果,船队在途中遇风沉没,死伤严重。 朝廷派监察御史袁异式审讯。 结案后,李义府对高宗说:“不斩刘仁轨,无法向百姓谢罪。” 舍人源直心说:“海风暴起,这不是凭借人力所能预料的。” 高宗于是仅将刘仁轨免职,以白衣(平民)的身份随军。 李义府又示意郎将刘仁愿将他杀死,因刘仁愿不忍而作罢。 同年,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平定百济。 战后,刘仁愿被任为都护,与新罗王金春秋的少子金仁泰共同镇守百济都城泗沘城。 唐朝在百济设立熊津都督府,任命左卫中郎将王文度为熊津都督。 但王文度在渡海时病亡,高宗于是授刘仁轨检校带方州刺史,代替王文度统军。 显庆六年,百济旧将僧道琛、鬼室福信等人立故王子扶余丰为王,兴起百济复国运动,起兵反抗唐军,围攻刘仁愿于府城。 刘仁轨与新罗军一起援救刘仁愿,并击退围攻百济军,与城中的刘仁愿会合。 当时,苏定方围攻高句丽都城平壤已久,因战事不利,又值大雪,遂退出平壤。 刘仁轨自请留守百济。 高宗令刘仁轨率部前往新罗,与金法敏商议唐军去留的问题。 众将士都想回国,刘仁轨说:“按照《春秋》的义理,大夫出征国外,只要是可以使朝廷安宁、国家有利的事,就得专心一意地去做。如今皇上准备消灭高丽,首先消灭了百济,留下部队镇守,控制了它的要害。虽然叛贼强横,但它的兵卒劳役并不充足,我们应当磨好刀枪,喂饱战马,趁它没有准备,打它个措手不及,百战百胜万无一失。到了胜利无疑的时候,摆开决战阵势,驱马传递文书请求朝廷增派军队,声援接应,敌人就可消灭了。眼下平壤没有攻克,熊津又放弃了,那么百济死灰复燃,消灭高丽就不知是哪年哪月了。我们虽然驻进了新罗国,但这正像客人一样,发生了不称心的事,后悔还来得及吗?百济的扶余丰对鬼室福信心怀猜忌,貌合神离,势必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应当坚守待变,届时再乘乱消灭他们。目前还不可轻举妄动。” 刘仁轨的谏奏不但让高宗满意,众臣也交口称赞。 事态的发展果如其料。在时机成熟后,刘仁轨先发制人,派人侦察扶余福信修建的真岘城军情。 随后,他引新罗军乘夜袭击真岘城,悄悄攀墙,至拂晓破城而入。 唐军自此“遂通新罗运粮之路”。 百济王扶余丰猜疑鬼室福信争权,将其杀死。 他又闻唐军骤至,急遣使者到倭国、高句丽求援。 龙朔三年,倭国将领毛野稚子等率二万七千人攻新罗,朝廷令右威卫将军孙仁师率军渡过渤海到来,与刘仁轨等会师。唐军士气因而大振。 这时,众将讨论进攻目标,有人说:“加林城是水陆交通要道,何不首先攻打它?” 刘仁轨说:“加林城地势险阻守卫坚固,进攻就会大量伤亡,守卫也会旷日持久。周留城,是敌巢,敌军头目都集聚在那里。如果攻克周留城,其余各城自然就好夺取了。” 按照唐军部属,孙仁师、刘仁愿及新罗国王金法敏于是率领陆军进发,刘仁轨则与杜爽、扶余隆率水军沿着熊津、白江进军,与陆军会合。 刘仁轨在白江口遇上了倭军,唐军四战皆捷,焚烧倭国战船四百艘,一时间“烟焰涨天,海水皆赤”,倭军大败。扶余丰脱身逃走,所佩宝剑被缴获 第98章 刘仁轨传说 百济王子扶余忠胜、扶余忠志率领自己的兵众及倭军、耽罗国使投降,只有主帅迟受信占据的任存城还未被攻克。 当初,苏定方灭亡百济,主将沙吒相如、黑齿常之纠集溃卒,凭借险要地势接应鬼室福信。白江口之战后,二人投降唐军。 刘仁轨展示诚意,让他们攻取任存城来证明自己的真诚,又为其补充军械、粮草。孙仁师认为此举可能会招致他们反叛。 刘仁轨说:“我观察沙吒相如、黑齿常之真诚并有谋略,乘机立功,还怀疑什么?” 沙吒相如等最终攻克了任存城,迟受信独自逃往高句丽,百济的残余势力被全部消灭。孙仁师等人班师回朝,朝廷令刘仁轨率军留镇百济。 百济两次遭受战乱,境内受到严重的破坏,刘仁轨命令对死者进行掩埋祭奠。 他重新登记户籍,设置官署属吏,开辟道路,建设村庄,修复堤坝塘堰,救济贫困人家,鼓励农业生产,替他们建立土地神庙,百济的民众都安居下来。 守军于是垦种土地,筹划平定高句丽。 刘仁愿回到京城,高宗慰问他说。 “你本是武将,但这次写来的奏表文书,都合乎礼仪,这是怎么做到的?” 刘仁愿回答说:“都是刘仁轨的手笔,不是我能写出来的。” 高宗赞赏刘仁轨,破格提拔他六级官阶,正式任命他为带方州刺史,并在长安奖赏一处住宅,加赐其家属。高宗特派使者送去盖有御印的文书,对刘仁轨进行表彰。 在太宗贞观、高宗永徽年间,朝廷都特派使者慰问祭奠阵亡的将士,有的还把赠授的官职爵位转授给他的后辈担任。 显庆以后,奖赏出征将士的事几乎不复存在。到平百济、围平壤时,有功的人完全没有甄别任用。州县征募兵役,人们不愿当兵出征,身体健壮、家境富裕的人,用财物到官府打通关节,都可以逃避征调。 招募到的人都愚弱贫困,缺乏斗志。刘仁轨全面论述了不计功行赏的弊病,要求朝廷对出征将士给予慰劳奖赏,以便鼓舞士气。 刘仁轨还呈递奏表,建议任用扶余隆,令其安抚百济民众。高宗对他的建议表示同意,并授扶余隆为熊津都督。 当时,刘仁愿任卑列道总管,高宗令他接替刘仁轨驻守百济,然后二人再一起回国。 刘仁轨说:“皇上巡视各地,还要筹划平定高丽。眼下正值农忙季节,如果官兵全被接替,新来的人不熟悉情况,万一这里发生变故,谁能保卫?不如留下原来的部队收割完毕之后,分批派他们回国。我应当留下,还不能离开。” 刘仁愿不同意,说:“我只知道执行诏令。” 刘仁轨说:“不对。如果对国家有利,知道该做就没有不做的,这是臣下应守的节操。” 于是向朝廷陈述利害关系,请求留守百济。高宗同意,并因此认为刘仁愿不忠。 麟德二年,高宗到泰山封禅时,刘仁轨带领新罗、百济、儋罗、倭国这四个属国的酋长奔赴泰山参加祭典集会。高宗非常高兴,擢升刘仁轨为大司宪兼知政事。 乾封元年六月,刘仁轨迁右相,兼检校太子左中护。根据前后战功,高宗封刘仁轨为乐城县男。 总章元年,刘仁轨出任熊津道安抚大使兼浿江道总管,作为司空李积的副手,协助其攻灭高句丽。 次年,唐军回师,刘仁轨乞老归养,高宗加授其为金紫光禄大夫,允其致仕。 咸亨元年,刘仁轨复出,被任命为陇州刺史。 咸亨三年,刘仁轨入朝为太子左庶子。十二月,升任同中书门下三品,并监修国史。 咸亨四年三月,因“许敬宗等所记多不实”,高宗令刘仁轨等改修国史。 咸亨五年,任鸡林道大总管,东征新罗。刘仁轨率唐军横渡瓠芦河,攻克新罗重镇七重城。以功进封为乐城县公,他的儿子以及侄子中有三个人被授予上柱国头衔,乡里为此感到光荣,把他的故居称为“乐城乡三柱里”。 次年,刘仁轨入朝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兼太子宾客、监修国史,仍旧主持政务。 仪凤二年五月,吐蕃进犯扶州临河镇,唐军兵败,朝廷任命刘仁轨为洮河道行军镇守大使,以图取吐蕃,“於是始有久戍之役”。 刘仁轨的建议屡遭中书令李敬玄反对,他因此怀恨在心。刘仁轨明知李敬玄不是将才,但是因为一心想报复李敬玄,所以上奏道:“西边镇守的重任,非李敬玄不可。” 李敬玄推辞不掉。次年九月,李敬玄在青海之战中兵败,被贬为衡州刺史。 永隆二年,刘仁轨兼任太子太傅。 不久后,他上疏请求致仕。高宗同意他辞去尚书左仆射之职,仍以太子太傅之衔知政事。 永淳元年,高宗游幸东都洛阳,留皇太子李显在长安处理军政事务,令刘仁轨与裴炎、薛元超辅佐太子。 次年八月,李显奉诏赶赴洛阳,由唐昌郡王李重福继任留守,刘仁轨任副留守。 弘道元年十二月,高宗驾崩,皇太后武则天执政,加授刘仁轨为特进。 光宅元年二月,李重照被废,刘仁轨又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专任西京留守,独自主持长安的留守事务。 武则天特意写信给刘仁轨,将其与留守关中的西汉名臣萧何并称。刘仁轨却以年老体弱为由而上疏推辞,请求免除自己的留守之任。他还乘机陈述西汉吕后乱政败亡之事,以申明对武则天的讽谏之意。 武则天得诏后,派侄子武承嗣专程前往长安慰问刘仁轨,向其解释道. “今日因皇帝正在守丧不能开口发布政令,眇身我(武则天)暂时代替他处置政事。劳您从远处劝诫,又上表声称年老多病要辞职,内多责备抱怨,使我忧虑不安进退无据。你又说‘吕后被后代耻笑,吕禄、吕产给汉朝带来灾难’,比喻实在深刻,使我欣慰和惭愧交集。您忠贞的操守,终始不变;劲直的气节,古今罕比。开始时听到这种话,怎能不感到迷惘;静而深思,足为借鉴。而且宰相之位,是百官的楷模,何况您是先朝旧臣,为远近所注目。希望您以匡正补救国事为怀,不要以年迈为由请求退休。” 不久,朝廷进封刘仁轨为乐城郡公。 垂拱元年(685年),刘仁轨遵从新令,改任文昌左相、同凤阁鸾台三品。 历史上,在公元685年,正月二十二日(3月2日),刘仁轨逝世,享年八十四岁。武则天为其辍朝三日,命在京官员依次到他家中吊祭,追赠开府仪同三司、并州大都督,陪葬乾陵,赐其家实封三百户。 唐中宗李显重新即位后,因为刘仁轨是“春宫旧僚”,追赠他为太尉。唐玄宗开元(713年—741年)年间,经刘仁轨之孙、秘书少监刘冕申请,玄宗下诏为刘仁轨立碑,并赐谥“文献”。 天宝六载(747年)正月十二日,刘仁轨与尚书右仆射褚遂良、司徒高季辅一同配享唐高宗庙廷。 而此时的刘仁轨还并没有去世。 李行周陪同刘仁轨一起阅兵,只看见兵甲林立,战阵如山,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活了。 刘仁轨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已经垂垂老矣,能再次进入兵营,自然是感慨万分。 刘仁轨虽然是文人出身,但是他一生都没有离开军队。 龙朔元年(661年),刘仁轨为检校带方州刺史,会合新罗兵,大破百济军于熊津江口,解百济府城镇将刘仁愿之围。 次年,与刘仁愿共败百济于熊津东。在孤军无援之际,说服部众,坚守观变,伺机拔数栅,并攻取要塞真岘城。 龙朔三年,率水军于白江口击败援救百济的倭军,焚其舟400艘。百济平后,刘仁轨奉命留镇百济。他修屯田,训士卒,以图攻取高句丽。 乾封三年,辅佐司空李积灭亡高句丽。咸亨五年,率军攻新罗。次年,破其要镇七重城;又遣靺鞨军渡海,攻新罗南境,杀获甚众。 仪凤二年,又任洮河道行军镇守大使,以防御吐蕃。 英雄当持三尺青锋,死当马革裹尸还。 刘仁轨看到台下的士兵们,精神瞬间恢复过来了。 “将士们,左武卫威武!” 显庆五年。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平定百济。战后,刘仁愿被任为都护,并率领左武卫驻扎在新罗。 此后十余年间,左武卫一直都是在刘仁轨的统帅下。 刘仁轨走上演武台,拔出自己的长剑,振臂高呼。 他的话并不多,但是却是那么的震撼人心。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 台下的士兵附和着,他们举着长枪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整个左武卫都被这股声浪吞没了。 李行周这次是真的服了,刘仁轨果然是个天生的军人,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便引起如此效应。 李行周很清楚,有了刘仁轨,左武卫真的会成为复兴李氏的中坚力量。 刘仁轨将剑放回剑鞘,双手平举,等士兵们安静下来后,大声笑道。 “今天刘某很高兴,没想到离开左武卫这么多年,大家居然还如此拥戴我,刘某再此感谢各位兄弟厚爱了。另外,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此时的刘仁轨已经八十余岁了,而且已经是大唐一等一的权臣、重臣。 但是说起话来,依旧带着点行伍之气。 仅仅两三句话的功夫,就让自己与左武卫之间的隔阂全没了。 “李学士,上台来!” 第99章 茅房在哪里 听到刘仁轨的喊声,李行周面带笑容,大踏步的走上了演武台,面对如此众多的左武卫士兵,李行周没有怯场。 这时候如果有一点点害怕,那以后自己就别想在左武卫混下去了。 “这位是我跟你们请的幕僚先生李行周,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左武卫的一员了。” 刘仁轨指了指李行周,对着士兵们大声问道。 “欢迎李学士,欢迎李学士!” “各位兄弟,遗爱谢谢大家厚爱了,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还请大家多指点小弟啊。不怕大家笑话,如果没有各位指点的话,我连茅房在哪里都不知道!” 李行周拱拱手抱了抱拳,这好话谁不愿意听啊。 虽然自己是太平宫安排到左武卫的,可是实际上确实一点实力都没有,跟个大头兵没啥区别,所以现在自己还是低调点好。 至于什么练兵,那纯碎是太平公主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别看这帮子大兵现在很拥戴自己,那可都是看在刘仁轨的面子上才会如此。 要想真正的赢得他们的尊重,还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 “哈哈,少将军,找不到茅房没关系,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下就行了,咱们左武卫这么大,还能缺个撒尿的地方?” 这话也不知道是哪个大爷说的,真是够绝的。 按他这理解,左武卫军营岂不是成了撒尿的地方了。 从话里就可以听出来,这位老兄肯定没少干过这种事。 刘仁轨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下这帮子大头兵,还真是够直接的。 幸亏这里没有什么御史之类的官员,不然非让人笑话死不可。 刘仁轨觉得不能再让这帮子人搅和了,再继续下去,还不知道能说出什么话来呢,于是赶紧挥挥手笑道。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都去操练吧,校尉以上将官到我大帐中来一趟!” 刘仁轨转身走下了演武台,那帮子士兵也作鸟兽散了。 李行周撇了撇嘴,刘仁轨还真是够明智的,这要是让这帮子大头兵再嘟囔下去,估计整个左武卫就要变成茅房了。 这些大头兵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歧义。 反正是怎么直接就怎么说。 左武卫的主将大帐除了宽敞一点,就没有其他亮点了,一张桌案,一幅地图,就这些东西。 刘仁轨坐在案子前边,李行周很自觉的站在了刘仁轨身后,乖乖当起了一名亲兵。 唐初的时候,十二卫的编制也是有上下之分的,就如左武卫,全军下辖30个府,每府达到了1000人,因此算起来,左武卫30000名军队编制已经算是高了。 像右武卫,明明是和左武卫平起平坐的,但是编制偏偏只有20府20000人,这一比较,就高下立分了。 因为此事,其他的十一卫大将军可没少跟武则天发过牢骚,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左武卫战功彪悍呢。 要知道,大唐有12个卫,这一合起来就是高达40、50万的机动部队了。、 这亏得是贞观盛世的积累,不然哪个王朝也受不了啊! 刘仁轨扫了一眼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十几名将官。 笑着点了点头,从这些人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是这些人还是拥戴刘仁轨的。 刘仁轨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离开时间太久,失去对左武卫的控制,所幸的是,自己手下这些将官还是很忠诚的。 “呵呵,大家不用这么严肃,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简单的聊一聊,你们也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管过左武卫的事情了,所以想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听了刘仁轨的话,十几名将官的扑克脸也轻松了一些,一个年轻点的将官抱拳恭敬地说道。 “大将军,你可以放心,虽然这几年你很少来左武卫,但是左武卫的操练一刻都没有停下过。末将说句不是自夸的话,咱们左武卫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 “哦?朴将军说的很是真的?”刘仁轨抚着胡须笑眯眯的问道。 “启禀大将军,末将所言属实,不敢欺瞒大将军!” 说话的是一个五短身材黑脸大汉,他叫朴景隆,是新罗人。 刘仁轨带着左武卫跟高丽作战多年,部将中也招募了很多当地人。 这朴景隆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当朝就打起了包票。 他这一说话,低下的将领们也纷纷应到: “末将等不敢欺瞒大将军” 众将官全都抱拳大喝道。 “很好!” 刘仁轨很满意这样的答复,在刘仁轨的心中,军人是不能够放松的,即使是天下太平,也不能停止操练,因为军人就是要时刻准备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是这个道理。 “各位将军,今天让你们聚在一起,除了了解下军队操练的事情,还有其他事情想跟各位商量一下!” 刘仁轨虽然是在用询问的口气说话,但是这些将官可不敢托大,全都抱拳道。 “但凭大将军吩咐!” “大家不要如此,其实这件事我还是想听一下大家的意见。” 刘仁轨伸出一只手平静的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李学士曾经跟我说过一套特殊的操练之法,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行得通,所以想先找几府士兵考验一下。如果李学士的操练之法确实可行,到时我们再推广到全军,不知各位有何想法?” 刘仁轨说完之后,众将官便思索了起来,看了看刘仁轨身后的李行周,却又没说话,很明显是有点忌讳李行周的身份。 看到如此情况,刘仁轨笑了笑说道。 “众位但说无妨!” 一个年轻的项将军想了想这才拱手说道。 “大将军,如果只是试行的话,倒是无妨,只是末将认为还是挑出三队士兵为好,毕竟李学士没有带兵经验,士兵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刘仁轨摸着胡须想了想沉吟道。 “林将军所言甚是,那就按你说的办吧,那这些士兵从哪一营抽调比较好呢?” “大将军,末将愿意从七营抽出三队士兵以供李学士进行操练!” 一个留有短须,相貌俊朗,年约三十四五岁的将军抱拳笑道。 “呵呵,燕将军,你倒是挺积极的啊,这李学士想要人,又岂能单招你左营的兵?” 林将军有点不乐意了,立马大声说道。 “大将军,既然燕将军如此豪爽,那我林云怎能小气,我九营也愿抽出两队士兵,末将也对李学士的操练之法挺好奇的,所以请大将军能够准许末将在一旁进行观察。” 李行周一看这情况,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这俩人都是好人啊,不过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这一下给他这么多士兵,他还真不一定管得过来。 “二位将军,谢谢二位了,我看这样吧,左右两营,各抽调两府士兵如何?” 李行周一看这个林云和那个燕将军又对上眼了,赶紧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呵呵,你们两个,还是这样,一点事就瞪眼睛,我看就按照李学士的说法吧,每营抽两府士兵。好了,我还得去皇宫一趟,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刘仁轨很不负责任的背着手离开了大帐,刘仁轨离开后,大帐之内立马就热闹了,整个大帐乱成了一锅粥。 李行周看着大帐里的情况,都快哭了,这刘仁轨都走了,谁还能镇住这帮子悍将啊。 “我说燕顺,你干吗总是跟我争啊,李学士要的是精兵,你可别弄一堆歪瓜裂枣,到时候操练的时候再累趴下了!” 林云很猥琐的调侃道。 “我呸,林云,你以为我九府是你七府的那些啊,到时候还不知道谁会丢人呢!” 看到这情况,李行周整个头都大了,这俩人怎么跟对头似得。 “这个,我说二位将军,你们能不能先让大家做下自我介绍,小弟初来乍到,还不认识各位呢!” 李行周拉了拉正在顶牛林云,很委婉的转移了话题。 “额,瞧我这糊涂的,居然忘记这茬了,李学士莫怪啊!” 燕将军拍了一下额头,表情很是懊恼。李行周无奈的撇了撇嘴,你光顾着跟林云对喷了,能记起这事才怪了呢。 左武卫总共有30个府,但是有25个府被这时候的左武卫大将军尉迟宝琳,率领着与高丽残余军队纠缠在。 所以在洛阳城郊驻扎的就是在调整的5个府,也就差不多5千人左右了。 等大家做过一番自我介绍之后,李行周才明白这俩人都是刘仁轨的副将。 和众位将官见过礼之后,李行周总算是将这十几位将官都认识了一遍,也幸亏李行周记性还不差,不然还真记不住这么多人的名字。 剩下的武府主官分别是七府将军林云、八府将军高翔、九府将军燕顺、十府将军王元吉、十一府将军郭士衡。 “高大哥,这燕将军和项将军经常这样?”李行周和八府将军高翔小声嘀咕了起来。 “李学士,你这是第一次见才会如此奇怪,我们这些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燕将军和林将军一直都是这样,就连喝酒都得分出个胜负来!” “.....”李行周算是搞清楚状况了,估计这个燕顺和林云是前辈子有仇,不然干嘛啥都要分个高下呢。 “嘿嘿,李学士,我可是很看好你啊,家父可是经常向我提起你的!” 林云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一边说还一边冲燕顺挑着眉毛。 “林大哥,你听说过我?” “对呀,你的那首穷穷皆立,真是好听。” “都穷成这个样子还敢立起来。” “我林云真是服了你了。” 李行周看了办法,发现林云是真的不含有任何恶意的。 只得委屈的小声的低估着“是茕茕茕茕孑立。” “林云,你和李学士嘀咕啥呢?” 燕顺看李行周和林云如此亲密,心里很是不解,这俩人难道不是刚认识的吗? “呵呵,陆大哥,我们没说什么,只是我跟林大哥的兄弟认识而已!” 第100章 李行周练兵 “哦,原来如此啊。对了,李学士,你这新的操练之法可需要什么东西吗,如果需要的话,还是跟郭士衡说一声的好!” 李行周听了燕顺的话点了点头,十一府将军郭士衡附带着管理着左武卫这五营的兵曹,左武卫一切器械,都要经手郭士衡之手才行,因为这些都是要记录在案的。 “燕大哥,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操练所需要的器械,我已经让人打造好了,只要找一块场地安置好就行了!” 李行周既然有这些训练之法,当然会有所准备的。 在燕顺和林云的帮助下,李行周很快让人运来了,这人多就是力量大,才一天的功夫,几十套单杠、双杠、障碍墙等后世的体育器材就装好了。 “李学士,这是何物,这些东西真的可以有助于操练?” 郭士衡站在李行周身边,一脸好奇的看着场地上单杠,这当了十几年的兵,还没见过这些东西呢。 这操练不弄些刀枪棍棒,搞这些东西能有啥用? 李行周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等以后这些人看到效果后就能明白了。 这一天李行周很少有的没有回李府,而是直接在大帐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的时候,燕顺和林云就领着四队士兵过来了,看到场地上的四千士兵,李行周很是满意,这俩人还真给面子,果然带来的都是精兵。 李行周酝酿了一下,对着场上的四百士兵大声说道。 “我想大家已经知道被带到这里原因了,但是我想说的是,新的操练之法并不简单,也许会很苦,也许会很累,告诉我,你们怕吗?” “李学士,我们不怕!” “什么?怎么就这点声音,你们今天没吃饭吗?” 李行周皱着眉头很不满的说道。 “李学士,我们不怕!” “再大声点,我听不见!” “李学士,我们不怕!” 这次所有的士兵都是咬着牙,瞪着眼吼出来的,大吼声震得林云和燕顺都有点受不了了,林云摸摸额头上汗,掏掏耳朵,好家伙,这声音原来是可以这么吓人的。 “嗯,这还差不多,记住,你们是军人,军人就要充满阳刚之气,喊话的时候要奔放!” 李行周装模作样的掏掏耳朵,自己要是不想法整整这帮子骄兵,这以后还不知道这些人要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呢。 “这才差不多?我说李学士,你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燕顺摸摸耳朵,一脸的诧异,这么大的声音,李学士还嫌声音不够响亮,那多高的声音,他才能满意啊。 再说了,这喊话声音大有个啥用,战场上需要的可是真刀真枪的干,嘴巴厉害管毛用啊。 “这点要求就算高?好了,燕大哥,先不跟你聊了,我得进行今天的第一堂训练课了。” 李行周拍拍手大声说道。 “现在大家进行自由组队,每一队要100人,并且有你们推举出每一队的队长。两盏茶的功夫之后,我要看到四十个整齐的小队,好了现在可以开始了!” 李行周说完之后,整个军阵便开始乱糟糟的哄乱了起来,就跟个菜市场一样。 看到这种情况,李行周也不着急,就抱着膀子看起了热闹,李行周不着急,但是燕顺和林云可就着急了,这帮子人丢的可是他俩的脸啊。 本来还以为这帮子骄兵会露露脸呢,哪知道这上来就闹了个这样的笑话。 “哎,我说你别挤了好不好,你去那一队!”士兵甲很不满的说道。 “我干嘛要去那一队啊,这里好多人都是我兄弟,我说你别瞎嚷嚷了,赶紧去另一队吧,这里都够一百人了!” 士兵乙一点都不给面子的将士兵甲给推走了。 “二狗子,你小心点,踩到我的脚了!” “柱子,这不是我的事啊,有人推我啊!”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训练场上依旧闹哄哄的,林云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自己的兵这么蠢呢? 整整过了半个时辰,训练场上才算平静了下来,李行周走到一个小队面前,笑着说道: “既然大家都分配好了,那我们就开始训练了哦。现在进行训练第一项,站队列!” “哈哈哈......” 李行周刚说完,这个小队的士兵便都大声笑了起来。 李行周一点都没生气,只是等士兵们笑声停下后,很认真的问道: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笑?” “李学士,我们之所以发笑,是因为你这个训练内容实在是太简单了,我们天天都在战队列,还需要特别训练吗?” 这一个小队的队长回答道。 “嗯,你们说的也对,不过有没有训练的必要,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李行周点点头说道, “现在,我命令,分散站开,来那个人之间相隔一拳的距离!” 队伍很顺利的展开了,而且还非常符合要求。这个小队所有的士兵都高傲的抬着脑袋,眼睛里一脸的不屑,李学士这是在过家家吗? 李行周撇了下嘴角,嘿嘿,先让你们得意一下,一会儿有你们好受的。 “嗯,你们表现得不错,现在跟我学站队列第一项,站军姿。大家都看我的动作,记住,你们要跟我一样站着,我不动,你们也不能动,知道吗?” 李行周面对着士兵们笑道。 “李学士,你就教吧,我们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 士兵们心里很是不屑,站军姿是个啥玩意,站还能站出什么花样来? 李行周知道士兵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他并没有点出来,有些事情只有吃了苦头才会明白的。 李行周双腿并拢,脚为八字,昂首挺胸,目光向前,双手下垂贴在侧方,整个人就如同一把笔直的剑。 士兵们一看这情况,也有样学样的站起了军姿,虽然有些人站的并不规范,但是李行周并没有指出来,他现在只是想让这些人明白一点,那就是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秋日的阳光并不那么炎热,但是时间久了,依旧会给人一种燥热的感觉,三盏茶的功夫,李行周和士兵额头上就渗出了汗水。 李行周没有动,士兵们也不会动。 士兵心中的想法是很简单的,李学士都陪他们一起站着了,自己一个小兵还有什么话呢。 林云抱着膀子拱了拱燕顺,很是不解的问道。 “我说燕顺,李学士在搞什么,我怎么看不太明白啊?” “我也不是太明白,不过我倒觉得李学士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你看看,李学士站立的姿势是不是有一种气势?” 燕顺观察得很仔细,他很早就已经发现李行周站着的姿势有些不同了,虽然同样是站着,但是李行周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彪悍之气,看那挺拔的身姿,炯炯有神的眼睛,燕顺发现貌似李学士并不是在乱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李行周和士兵依旧没有动,燕顺和林云却已经受不了了,两个人都抹着汗坐在了地上。 一个时辰后,李行周没有动,但是士兵却有四个人坚持不住了,这四个人已经开始打摆子了。看到这情况,李行周就知道这些士兵已经开始透支了。 慢慢的四个人都坐在了地上,有了四个人开头,其他人也开始受不了诱惑了,一个个开始认输了,两个时辰后,整个小队的士兵全都坐在了地上,只有李行周还在笔直的站着。 “怎么样,现在大家明白站着其实也不容易了吧?” 李行周站在原地笑着问道。 士兵们很颓丧的点了点头,这场比试他们输了,不得不承认站着也不是件容易事。 “很好,既然你们都已经同意了我的观点,那么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休息一盏茶时间,随后进行站军姿!” 李行周说完就转身朝燕顺他们走去。 “李学士,这还继续训练?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 林云皱着眉头说道。 “呵呵,今天要是不能让我满意,这群人就别想吃饭,当然包括我在内!” 李行周早就想好怎么办了,要想让这群骄兵听自己的话,就必须杀杀他们身上的傲气,不然他们还以为自己这个李学士是混日子的呢。 “......李学士,这是不是有点过了,你不吃饭怎么行啊?” 燕顺听这时也有点担心了,这李学士是什么身份啊,士兵饿一顿还行,总不能让李学士也陪着一起挨饿吧! “燕大哥,不用多说了,我意已决。不过有件事情还请燕大哥帮帮忙,过晌的时候,三碗倒会送一批猪肉和青菜过来,到时候你让守卫放行一下。今天晚上弄顿好吃的,就当我请兵士们吃饭了!” 李行周摆摆手谢绝了燕顺的好意,这当将军连同甘共苦都做不到,有怎能赢得士兵们的尊重呢。 “行,到时候我会让守卫放行的,在这里我先替兄弟们谢谢李学士了!” 燕顺知道现在再劝也没什么用了,看来这个李学士也是个倔脾气的人啊。 “小事一桩,这有什么可谢的!” 李行周看了看场上的士兵,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这操练又要开始了,今天非把这帮子骄兵练服了不可。 这次站军姿的时候没有人再敢发牢骚了,李行周挨个检查着,看到站的不合格的人就是一通说教。 “哎,我说你,你这双腿不能并拢吗,你腿分这么大是想撒尿吗?” “还有你,我让你昂首挺胸,你弯着腰干嘛,地上有钱吗?” “嗯,你这眼珠子是怎么回事,我让你目不斜视,注视前方,你眼珠子乱转个什么劲?” “你又是怎么回事?双腿绷直,你不知道吗,赶紧给我绷直了,不然别怪老子帮你矫正了!” 第101章 花样练兵 经过几十次不厌其烦的说教,李行周总算忙活的差不多了,这帮子骄兵可就有苦说不出了,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这站着原来是这么的累,更奇怪的是双腿绷直了居然会腿疼。 现在这帮子骄兵都有些佩服李行周了,刚才这位李学士居然这样站了两个时辰,而自己连两盏茶功夫还没够,双腿就开始疼了。 “都给我站好了,我说不能动就不能动,谁要是敢偷懒别怪我不客气了。谁要是敢偷懒,就给我去茅房里呆上两个时辰再出来!” 李行周在人群里来回巡视着,还不断的警告着。 士兵们这次被吓着了,他们不怕挨军棍,更不怕挨揍,这些都是皮外伤,忍忍就过去了,可是这在茅厕里呆两个时辰,这也太可怕了吧。 这要是在茅厕里呆这么久,整个人还不带上一股臭味? 到时候还怎么去见人啊,别人一见你就捏鼻子,你说你还怎么混? 茅厕的威力果然很强大,听了李行周的大杀招,果然那几个有想法的人立即都老实了。 没得选择,小队一百名士兵只能咬牙坚持下去了,其他小队的人也知道站军姿不简单了,看这情况,以后自己这些人也得这样做了。 没有意外,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整个训练场上充满了四百名士兵的哀怨声。 当李行周说出那句“解散”之后,所有的士兵全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形象啊,早就被李行周操练的连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 李行周握握拳头,一脸得意的哼着,这才哪到哪啊,后边还有正步走、二十里负重越野跑呢,这些可都是最基本的训练。 晚上所有的士兵都被肉香给勾走了,见到肉和白面馒头,也顾不得累了,一个个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就连李行周也抢起了饭吃,这饿了一天了,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啊,李行周就像个黑社会头子一样和士兵抢着盆子里的肉。 “李学士,这块肉明明是我看到的啊!” 某个士兵很不满的发着牢骚,这李学士多少也算是个金贵人物,咋就这么不讲究捏。 “你的?我还说是我先看到呢,你少废话了,饭菜就在盆里,谁抢着是谁的,嘿嘿!” 李行周才懒得管这位悲剧男呢,这吃饭就是看谁下手快,下手慢了就得挨饿。 不光李行周在鄙视那个悲剧男,就连其他士兵也都不屑的冲他撇了撇嘴。 这李学士已经算好的了,没看旁的桌子上都开始下手了,相比较起来,自己这桌子上的人,算是够文雅的了。 晚饭吃的很爽,但是晚饭再好吃,也抵不住身上的疲累,回到营地,士兵们一个个都倒头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只可惜,刚睡到半夜就被李行周给折腾起来了,理由是让大家起来上个厕所,看看大家少没少人。 等报完数之后,李行周就放这帮子士兵回去了。 骄兵们很不爽,这李学士也太缺德了吧,睡觉都不让好好睡。 李行周确实很邪恶,整个晚上折腾了两次,搞的这些骄兵一直都处在半梦半醒之中,直到卯时一刻,新的一天终于来临了。 听到李行周那声起床的喊声,骄兵们明白,李学士又要有新花样了。 卯时一刻,骄兵们很不情愿的被李行周拉了出来,另外李行周还为每个士兵都准备好了一个背包,背包里装的是三十斤土疙瘩。 于是乎,大唐版的二十里越野跑就开始了,李行周背着土疙瘩,跑在队伍的最前方,还不断喊着: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也幸亏左武卫驻扎在城南,这里人比较少,不然非引起骂声不可,这要放在后世,肯定会让人告个影响社会治安的。 卯时的时候,城门就已经打开了,李行周带头跑步离开了南门,守门的军士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左武卫的大爷吃错药了?这大清早的玩跑步,还跑到城外去了。 “火长,要不要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兵一脸迟疑的问道。 “问个屁,你脑袋让驴踢了吗?左武卫的事情,是我们能管的吗,人家又没违法,我们凭什么去问?” 火长对这个手下很是不爽,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左武卫那帮子人可是出了名的彪悍,你这无缘无故的上去盘问人家,这不挨揍才怪呢。 再说了就算左武卫这样做有什么不妥,那也是武后的事情,哪是他这种小火长能管得了的。 一个二十里负重越野跑,算是让这帮子骄兵彻底没脾气了。 人家李学士一个文人跑完了一点事情都没有,自己这帮子人却一个个的伸着长舌头,装起了吊死鬼。 李学士都陪着全程跑了下来。 自己这帮子小兵还说啥,虽然自己是骑兵,也不知道练这个跑能有啥用,但是李学士让练那就练吧。 早饭结束后,李行周有练了一个时辰的站军姿,接着就开始了真正的队列练习。 这个时候李行周算是彻底的头疼了。 “哎,我说大哥,我让你向右转,你怎么向左转了,你左右不分吗?” 李行周就像个老先生似得,很耐心的矫正着这帮大兵低级的错误,一个左右转,前后转,整整练习了一天,才算练出点东西来。 剩下的时间,李行周依旧没有回府,期间刘仁轨和狄仁杰来看过一次,见李行周如此亲力亲为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狄仁杰看向李行周的眼神有欣慰也有担忧。 事实上,李行周能有机会练兵还得亏了这位狄阁老。 刘仁轨忠心李唐,但是对太平公主没什么交集。 这中间可是狄仁杰左右安排好的。 狄仁杰很欣慰。 欣慰的是太平公主的这次选择终于对了。 大唐年轻一代的亲李派终于可以涉及到军队了。 只要李行周只要能在左武卫占住脚,真到了撕破脸的时候狄仁杰也不怕。 毕竟,这几年来,在索元礼、周兴、来俊臣、侯思止等四大酷吏的打击下。 亲李派的人越来越少,好不容易冒出来个李行周,狄仁杰可要是好好的看着。 而狄仁杰担忧的是李行周这么明目张胆的将手伸到军队了,武家有什么意见与反击? 武家真要反击了,太平公主可不够看的啊! 整整用了十八天的时间,李行周才算松了口气,这四千人总算有了点后世军队的味道,终于可以熟练掌握基本的队列要求了。 李行周将四十个小队的队长叫到一起后,很认真地说道。 “记住以后队列练习绝对不能停下来,另外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开始下一个训练项目,到时候我会教第一小队,你们都仔细学着点,回去以后按照我的要求去教自己的队员,知道了嘛?” “李学士,我们明白了!” 队长们回答的很痛快,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这些人算是对这个李学士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经过这些时间的锻炼,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自身的变化,以前跑个二十里累的跟个哈巴狗一样。 可是现在呢? 跑个二十里除了有点气喘之外,其它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李学士的训练方式有点变态了,号称练到你吐血,但是待遇也是很好的,天天有肉吃,这绝对是一件美事啊。 李行周领着队长们来到第一小队面前后,背着手喊道。 “立正,稍息!” “现在我说点事情,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开始训练另一个项目,团体配合与集体突刺!” 李行周说完就让人将准备好的武器送了上来,障刀和盾牌倒是现成的,不过突刺用的长枪却是另外打造的。 因为在李行周的思想里,突刺用的长枪也更长才行,不然很容易会受到敌人的攻击。 所以很早的时候刘仁轨就让军械所打造了足够多的长枪,这些长枪长约两丈二尺,完全满足突刺的需要。 李行周拿过一把长枪大声说道。 “大家看我的动作,记住出手要快、要狠,收手的时候不能犹豫!” 李行周双手握住长枪斜指上方,猛地朝左前方刺了出去,刺出去没做停留立刻将枪收了回来。 “大家看到我刚才的动作了吧,这个动作叫做突刺,方向左前方!” “在这里,我想大家解释一下,握枪的时候一定不能平拿,枪尖要斜着向上。而突刺的方向一共有三种,左前方、正前方、右前方!” 李行周握着长枪一边说,还一边演示着各种动作,最后又详细说道。 “大家不要以为这个动作很简单,我可以告诉你们,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尤其是多人配合的时候。” 有了李行周的示范,第一小队只好忍住疑惑努力练起了看似简单的突刺动作。 两天之后,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乏味的时候,李行周有开始了另一项练习,多人配合。 其实这种多人配合并不复杂,就是以两人为一组,练习交叉突刺。 动作一致的左前突刺,右前突刺都比较顺利,但是到了交叉突刺的时候就遇到麻烦了,因为由于挨得比较近,总会发生磕磕绊绊的事情。 但是李行周并没有放弃,他相信熟能生巧,只要动作做多了,就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左前突刺,收枪!” “右前突刺,收枪!” “交叉突刺,收枪!” 第102章 和林云斗阵 连续几天所有人都在练习着这种枯燥的动作。 甚至在李行周的大力建议下,后边还加上了盾牌和障刀。 这些盾牌都有一人多高,排成一排后,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网。 有了这层防护,枪手就可以安心的在后边进行突刺动作。 只不过盾牌之间的缝隙比较窄,需要持枪者练习突刺的准头才行。 没个盾牌后会隐藏一个障刀手,这样就可以防止有漏网之鱼。 一旦突破了盾牌防护,障刀手就可以毫不客气的将其斩杀。 李行周相信这种长枪阵在步兵交战中会处于上风的,遇到骑兵的话,就要利用另外一种办法了。 那就是盾牌在前,勾连枪在后,障刀手负责杀敌,不过面对骑兵,盾牌就必须做大一点了。 等长枪手能够熟练的透过盾牌的缝隙后,李行周又开始了下一个训练,多小队配合。 每个小队都自觉组成了一个圆形,二十块盾牌顶在最外边,障刀手蹲在盾牌兵身后,长枪手时刻准备着突刺动作。 慢慢的整个训练场上就形成了四十个小小的圆形阵列,各个圆形阵列之间相隔三丈的距离,可以相互驰援。 并且最重要的是所有圆形阵列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每时每刻都在移动着。 虽然盾牌兵并不会转动,但是依旧可以听从命令进行前进和后退。 也就是说整个大阵都是活的,只要有需要,可以指挥这个圆形杀阵去向任何地方。 防守和进攻永远是不能分割开来的,在战场上一味的防守永远都是不行的。 前世的李行周并没有服过役,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军训好歹还是参加过几次的。 《士兵突击》《我的团长我的团》还是看过几次的。 阵列演练是非常不易的,光一个动作一致就可以耗费很多的精力。 李行周很费神。 士兵们练得也很苦。 每天卯时一刻开始越野跑。 白天要演练阵列和各种动作,晚上还要经受李行周无耻的半夜紧急集合。 可以说这段时间所有的士兵都有点神经质了。 现在士兵们真的想吐血了,这全身上下除了想发泄还是想发泄,这些天啥也没干过,除了训练就是睡觉吃饭。 这李学士说要练到你吐血,还真没开玩笑。 李行周和燕顺等左武卫的众位将官。 站在高处望着训练场上不断变换位置的圆形大阵,每个人都看得很仔细。 “李学士,这个圆形大阵,真的很厉害吗?” 林云不太相信这样的阵列能有多厉害,看起来就像几个小圆圈一样。 林云有信心,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可以轻松灭掉这个破阵。 只是这些话可不敢明着说出来,再怎么说也得给李学士留点面子啊。 “你不信?这样吧,林大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李行周扭过头很轻松地说道。 “打赌?李学士,你打算怎么个赌法?” 林云一听打赌,顿时来了兴致。 “很简单,你领本部兵马来攻我这个圆形大阵,只要你能破了我这圆形大阵,就算你赢了,反之就是我赢了。 输了的人,邀请在做所有人吃顿好的如何?” 李行周一脸的自信,他相信自己这个大阵完全可以抵御数倍的兵力。 一两万的人?还完全可以吃得下。 “李学士,你这是在小瞧我林云啊!” “行,这个赌我答应了,李学士,你就准备好钱吧,我肯定能破掉这个大阵的!” 林云对这个圆形大阵是一脸的鄙夷,仿佛这个大阵在他眼中就如同土鸡瓦狗似得。 “各位兄弟,你们要做个见证啊!” “到时候林大哥要是耍赖,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哦!” 李行周的话刚说完,林云就瞪起了眼睛。 这不是明显在挖苦人吗,他林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燕兄,你认为谁会赢?” 十一府将军郭士衡附带着管理着左武卫这五营的兵曹,他对打仗也略有研究,他与身边的燕顺谈论到。 “郭兄,我觉得李学士会赢!” “李学士?为什么啊,林将军可是有一千士卒的!” “我也不清楚,我总觉得这个圆形大阵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燕顺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大阵里边蕴含的东西。 但是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想不出来,不过等比试的时候应该就可以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李行周和林云的比试动静可不小。 连刘仁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还特意嘱咐双方不要伤害人命。 对于这一点李行周和林云早有准备了,枪是没枪头的木棍自,刀也是木头的,都在武器上边染上红颜料,只要身上被击中就会出现红方林云的的标致,这就代表了阵亡,就得自动退出战斗。 比试的时间安排了第二天,地点是洛阳城西的草原上。 令李行周没有想到的是,比试的当天居然来了一群的大佬。 狄仁杰、陆元方、娄师德三个宰相,刘仁轨、魏元忠、黑齿常之、李多祚等军中大佬也都来了。 甚至连武则天和太平公主都来了。 李行周看着这阵势,都怀疑这满朝文武是不是都来了,就连武承嗣这样的人都跟着来了,难道这次比试就这么牵动人心吗? 武承嗣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静静的观察着武则天的表情,这次武则天居然领着群臣来看演武。 其中的意味就可想而知了,武则天是有提拔李行周的想法了。 只要这次李行周能在重臣眼中露一次脸,那么武则天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给李行周安排一个实职了。 武承嗣不想看到这种情况,但是却毫无办法。 而且看武则天对李行周的宠信程度,恐怕一定会给他一个美差的。 武承嗣很清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李行周,不然以后麻烦就更大了。 所以武承嗣走到李多祚身前冲他做了一个眼神,李多祚心领神会的微微点了点头。 武则天等人站在山坡上,望着下边的战场,此时演武已经开始了。 林云将一千大军分成了两队,一队8百人组成了锥形阵直接插入了李行周的圆形大阵,另外一队2百人则在外围进行着牵制。 李行周对此一点都不担心,有大盾牌的阻挡,那些弓箭手的威胁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现在敌我双方已经混在一起了,弓箭手也不敢乱射箭了。 李行周一方穿着蓝布条,林云一方穿着红布条。 身批甲胄的新兵们手持长矛,正在各自教官的指挥下进行一次两军对阵的攻防演练。 两方以红蓝两色布条做区分,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上写满了他们对战斗的渴望。 冲锋号响起时,红方林云的士兵怒喝着向蓝方李行周的发起第一次突击。 而蓝方李行周的则结成圆阵以对抗。 身后的熊延福不停地大吼着。 “注意你们的两侧,不要出现空挡。要学会在运动中保持阵型……” 两阵士兵来往奔突,互有攻防,打得到是好看,但总给人感觉缺了点什么。 如果仔细观察,最终还是能发现,原来这些新兵手中的武器,全都是无刃的。 没有了对死亡威胁的恐惧,士兵们打得虽然认真,却全无那种你死我活的拼命精神。 阵型是排得不错了,可真要到了战场上,不知又有几人能记住这阵型。 看着眼前的一切,林云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的笑意。 “看来李学士要提前给咱们准备好了一份大礼啊。” 他旁边的一名骑兵也呵呵笑了起来:“林将军,怎么办?” “怎么办?” 林云扬了扬眉头说。 “看演练有个屁用。我看还是用咱们手里的枪和刀,来考验一下这些新兵蛋子吧。真金不怕火来炼,咱们今天就来炼炼他们。” “看看是咱们这一百个沙场百战的老兵厉害,还是这近万的新兵牛逼,顺便也让他们知道一下,真要是上了战场,真正重要的,到底是什么。” “呵呵,这种能提前感受到战场气氛的机会可不多哦。” “那是,每次上战场,死得最快最多的都是新兵。” 身后的一名骑兵也笑答。 林云把头一回,眼神中飞出一抹绚烂的星光。 他大吼道 “命令:全员散开,十步一人,五人一组,波浪式冲锋。” “任务: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记住,不可杀人,但可伤人,必要时就用马去撞。凡是把你们打下马来的,记住他的脸,我要了。” “被新兵干死的,算他无能,白死!” “是!”一千名骑兵同时发出大声的呼喊。 “摘盔,换甲,弃矛用刀……吹冲锋号!” 嘹亮的冲锋号响起时,李行周方阵里的士兵愕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向营外看去。 远处尘烟滚滚,一彪凶猛刚劲的剽勇铁骑已经呼喝着杀了过来。 他们手中闪亮的马刀划破天际,形成一条灿烂的银色狂潮。 象天边的一股龙卷风,粗野而狂暴,平地生出巨大的旋涡冰流。 先头的骑兵长刀指天,大喊一声:“杀!” 气吞万里,激烈昂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圆阵立的士兵几乎都蒙了。 迷茫慌乱的情绪在下一刻如潮水般蔓延向全军蔓延开去。 毕竟哪怕是演戏! 一千骑兵奔袭而来的气势还是十分吓人的。 冷兵器时代,骑兵无愧是战争之王! “敌袭!敌袭!” 圆阵里终于有反应快的狂喊起来。 但是随着声音跟进的。 不是那群正在演练的士兵,而是狂飙突进的敌骑。 林云的骑兵从冲进营门大帐的那一刻就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他们极富经验,知道自己人少。 再加上对方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敌军,因此并不真正冲杀,而是以小股阵型进行穿凿。 将新兵阵型冲至七零八落。 同时制造大量的烟尘,使对方无法立刻判清来人数目。 他们弃矛换刀,马刀锋利狭长,只一刀下去,就在对方的身体上拉开了一个长长的大口子。不 过由于他们用力谨慎,看上去鲜血四溅,其实受伤甚微,但是造成的血腥效果,甚至更强于用矛。 这使得训练营的慌乱越发壮大起来。 “骑兵!是骑兵!”有人高喊。 瞬间蓝方李行周的士兵就崩了。 第103章 力挽狂澜熊延福 “大家不要怕,他们人不多,听我号令,结成阵型,一起上啊!” 也有经验丰富的教官看出了问题所在。 “我们需要真刀真枪!” 更多的人开始呼喊起来。 没有武器,缺乏斗志,缺乏相对有力的领导。 再多的人,也只是一群羔羊。 从未遭遇过大阵仗的新兵们在这一刻终于表现出了他们最真实的一面: 哪怕李行周之前操练的再狠。 操练毕竟是操练。 真正一上场的话,才是最体现水平的时候。 有人开始哭爹叫娘,鼠突狼奔。 也有人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更多人则乱作一团,手拿武器,却不知如何是好。 也有人奋力抵抗,但是缺乏队友的支持,他们独力难回天。 所谓的新练精兵,转眼间就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有人开始逃跑了。 这种失去斗志的逃亡之心如瘟疫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使得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向营外奔去。 林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是淡淡的一笑。 “目标,蓝方李行周的帐篷,全力发起冲击。” 林云下令。 蓝方李行周的帐篷,是训练营指挥官所在地。 占领了那里,就意味着控制了整个指挥中枢。 战场之上,大军占据绝对优势。 却因失去指挥中枢而导致军队指挥不灵从而丧失战局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过对训练营来说,占据红方林云的帐篷更大的体现在了象征意义上。 既然无法以杀敌和趋散的方式来获取胜利,那么就只有夺取指挥中枢了。 百余骑兵开始组成密集队型,对着蓝方李行周帐篷发起了冲击。 这场战斗的要领就是以快制慢,打对手个措手不及。 攻下指挥中枢,任务就算完成。 新兵检验即告结束。 否则时间一长,待新兵们缓过劲来…… 然后就在那一刻,眼看战局就要奔溃了。 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蓝方李行周的大帐前。 他手起刀落,随手就砍翻了几个领头逃跑的新兵,拉出一片空白。 高举刀大喊道:“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全体反攻!大家不要忘了,我们也是兵!!!” 远处林云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愕然。 站出来的那个人长得一张国字脸。 厚厚的嘴唇,眼睛大而明亮,一看就是个实在人。 他虽然穿着普通士兵的盔甲,但是胜在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虽然不到二十岁,但是身高便超过了六尺…… 因为是猎户家出身,从小打练筋骨。 他的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神情中却带着刚毅,果敢与自信,此刻更多了一层密集的杀气。 那一刻,那年轻人的眼神与林云的眼神对撞,激荡出一片灵魂的冲击。 两个人的眼中,似乎同时只有了对方的存在。 林云的心中一凛,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了一丝颓然的感觉。 关键时刻大熊占了出来。 不知是砍杀逃兵的做法起到了功效。 还是那句“我们也是兵”刺激了大家。 终于有士兵开始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了。 就在这时,李行周也反应过来了。 一支小规模的学员部队持起无刃的长矛,与“敌人”展开了对抗。 为首的一个,身型壮实如山,右手挥舞战刀,左手高擎钢盾,身为步兵,竟然和一名骑兵打得有声有色。 那是一个五短身材黑脸大汉,新罗人朴景隆。 李行周练兵的时候,专门把他抽调了身边。 在朴景隆的身旁,数十名新兵组成的矛阵将这哨铁血精骑牢牢地挡死在通往红方林云的大帐的路上。 他们的长矛虽然无锋,可骑兵们的战刀也不敢真往他们身上的要害招呼。 一时间到是有些相持不下。 骑兵的特长在于穿凿冲杀,利用速度优势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最怕的就是碰上皮糙肉厚有“战场活动堡垒”之称的重甲步兵了。 偏偏这刻阻上他们的。 正是一支重甲步兵队--他们的武器虽然是假货,战甲到是货真价实。 而为首的大熊,力气更是大得惊人,手里拿着无锋战刀,竟当成了大锤来使。 一刀挥出,带出一股雷霆气势。 闪现出层层的流星翠芒,其势万钧,无可抵挡。 竟然就那样将一名骑兵生生从马上震飞了出去。 随后就是一阵长矛蜡杆对着那坠地的骑兵轮番狂捅。 要不是身边的人救得快,他差点就成为左武卫第一个被蜡杆捅死的骑兵了。 而且是被自己人捅死。 李行周一脚踹像还在发蒙的柿子。 “柿子,举旗。” 吓得柿子赶快举起了旗子,开始组织弓箭队了。 令林云大吃一惊。 这支由二十个人左右组成的弓箭队手中的箭支在阳光下闪出了明晃晃的寒芒。 是真家伙! “跟我去冲散弓箭队!” 林云大喊。 二十三名骑兵立刻绕开战场,由左侧向蓝方李行周的大帐发起冲锋。 “目标:右侧冲锋骑兵。标定距离,五十米,锁定射击,放!” 远处那督战的李行周大喝! 唰唰唰,数十只箭冲上半空,呼啸着向着林云等人射来。 不愧是沙场百战的老兵。 面对散落的箭雨,二十三名骑兵同时竖起皮盾,以身盖马,以盾遮头,挡住了大部分的要害部位。 第一轮射击,仅一名骑兵肩膀中箭。 那骑兵只是嘿嘿一笑,然后骂了一句: “妈的,被几个新兵蛋子给射着了,真丢人。” 然后一刀砍断箭尾,无视痛苦,继续奋力前冲,仿佛那胳膊不是长在他的身上一般。 敌骑的悍不畏死,令弓箭手的心中同时震撼。 战场之上,恐惧是最要不得的心理。 它能让一切努力训练化为流水。 失去了战意的弓箭手再无准星,对那支骑兵的射击便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五十米的距离,倏忽便至。 弓箭手们失去有效射程,又无步兵的保护,彻底暴露在了骑兵的铁蹄之前。 “人在营在,人亡营亡。弓箭手,弃弓换刀!” 熊延福大喊。 林云单骑若虎,狂飙至那熊延福的跟前,一刀挥出,势吞山河。 熊延福单手长剑以抗,只感觉到好象一重大山压了过来。 将他整个人都击上半空,哇的一声,人未落地,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柿子,发旗号,让大阵打开一条路,放敌军进来!” 李行周大脑飞快的计算着。 崔安柿很听话的挥了下手中的蓝色小旗,只见军阵自动朝两边挪动了一下。 林云领着五千兵马很顺利的闯进了阵中央。 林云很是奇怪,怎么会如此顺利? 林云现在心里涌起一股隐隐的不安,刚想法令让部队后退集中在一起,但是却已经晚了,只见刚才还有些安静的大阵顿时运转了起来。 周围的几十个小的圆形阵列,不断的靠近了起来,将阵中的敌人分割成了几十个小股部队。 林云这时也有些头大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士兵根本就无从下手,攻击了半天都无法突破盾牌的防御,可是对方却每时每刻都会伸出可怕的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夺走士兵的生命。 林云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在破阵,而是在攻城,好不容易有突破盾牌的士兵,也很快被障刀手砍死了。 看到这种情况林云气的直接喊道。 “命令外围的队伍,抓紧时间撕破一道口子,将阵中的士兵救出来!” 外围的林云士兵看到主将的旗语之后,也开始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他们一心攻击一个方向,希望能够将这个大阵撕开一个口子,可是他们却发现,这些小圆形阵就跟个铁王八似得。 上的人少了,只有送命得分,人多了对方就会像自己本方军阵靠拢,你如果追过去,就会面临另外几个小阵的绞杀,你不追吧,还无法突破大阵,还真是为难人。 “彘哥儿,现在外围几个军阵的压力很大啊!” 崔安柿皱着眉头说道。 作为李行周的头号马仔,柿子也被李行周安排进了军营,当了他的副将。 此时,崔安柿拉风的小扇子换成了令旗。 “嗯,确实,看来林云也发现不对劲了,他这是想要逃跑了啊,用旗语告诉外围的人,让他们不要硬来,放这些人进来!” 李行周也发现外围敌人攻击的有些猛了,不过倒不用太担心,只要他们是想杀进来就行。 外围的敌人很快就发现圆形阵的威力有些变小了,还以为大阵快被破了呢。 于是一个个热血上涌的一口气杀进了大阵,他们却没发现外围几个圆形阵是主动让开的。 “刘老,你觉得这个圆形阵如何?” 武则天看到外围的敌人杀进去之后,就知道这场演武李行周已经赢了,于是笑着和刘仁轨聊起了天。 “天后,这个圆形大阵威力确实很大,但是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大阵!” 刘仁轨平静地说道。 “哦?,此话怎讲?” 武则天有些好奇了,她还真没发现其他的东西,在她看来这个圆形大阵绝对是个厉害的阵法。 “天后,不知你有没有发现,李行周手下的士兵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动作整齐划一,只要是命令一出来,不管外边有没有敌人,长枪手都会将自己手中的长枪刺出去。 这才是最重要的,士兵服从命令,进退有序,可以说有了这些士兵,李行周可以短时间内将这个圆形大阵换成另外一种阵法,因为只要口令到了,这些士兵就会按照要求自觉的去完成,根本不需要进行提前的演练。” 刘仁轨说得很详细,武则天和其他人听得也有些如痴如醉了,这果然不愧是兵法大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精要所在。 第104章 干得漂亮 经过刘仁轨的解释,武则天也有些明白了,以前之所以不能随意变换军阵,就是因为一旦改变阵型,就会引起哄乱,但是李行周的士兵却不会如此。 武则天现在也有些好奇李行周到底是怎么训练这群士兵的了,居然能够做到真正的令行禁止,进退有致。 当外围的敌人杀进来之后,李行周就知道这场演武自己已经胜利了,只见崔安柿旗语一挥,大阵中外围的十几个圆阵慢慢向最外边移动过去,当到达最外围之后,队长们便开始了布置。 “听我号令,解散圆阵,立刻组成横排阵列,盾牌手在内,长枪手居中!” 很快所有的圆阵的盾牌手立刻站成了一排,盾牌组成了一个长长的城墙,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绝大的矩形,将所有的敌人都围在了里边,只要有想逃跑的敌人,就会立刻遭到长枪手的刺杀。 同时矩形阵列还在慢慢缩小着,配合着镇内的圆形阵列进行最后的绞杀。 “盾牌手,向前两步走,长枪手跟上,右前方突刺!” “盾牌手,散开,障刀手入阵杀敌!” “障刀手归队,盾牌手封阵!” 一条条的命令在不断的传播着,阵中的敌人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看到如此情况,武则天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被刘仁轨言中了,居然真的可以随意改变阵型,外围的圆形阵居然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就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矩形阵,形成了一个简易有效的包围圈。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林云已经败了,而且还败得很凄惨,被别人灭了个一干二净。 “天后,你果然没有看错,李行周此人,可当重用!” 刘仁轨见到此等情景,也不得不佩服李行周的能力,就算是刘仁轨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够做到此等地步,刘仁轨有信心组成任何的杀阵,但是却不能随意的改变阵列,这就是令刘仁轨佩服的地方。 “刘老,你可是很少这么夸人啊,不过你说的不错,李行周确实是个人才,以后我们这些老家伙可以放心归隐了啊!” 魏元忠也很高兴的夸奖道。 “呵呵,魏老,连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朕要给李行周安排个好差事了!” 武则天现在高兴极了,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居然有人做到了在战场上变换军阵,这可真是开了历史先河了。 武则天早就想好给李行周安排什么职位了,只是还没有明说而已,其他都很识趣的没有乱提意见, 武则天那边是怎么想的暂且不提,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林云一脸颓丧的拱手苦笑道: “李学士,我是服了,你这个圆形大阵,简直就是个铁疙瘩啊,我想啃都无从下嘴。” “呵呵,林大哥,其实问题还是出在你身上,如果你知让人在外围攻击的话,我还真没把握将你全歼。错就错在,你对大阵一点了解都没有,就领着主力冲了进来,为了救你外围的那一队人马,也不得不闯进来,这才会造成你的军士被全歼!” 李行周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能取得如此结果,大部分原因是由于林云的鲁莽,如果他当时能够小心一点的话,自己还真的发挥不了圆形大阵的巨大杀伤力。 “你说的不错,看来我也犯了轻敌的毛病了!” 林云也很清楚自己犯了兵家大忌了,所以今天自己败得并不冤枉。 “好了,林大哥,我们先不谈这些了,还是先去见见天后吧!” “算了,你自己去就行了,天后可不想见我,嘿嘿!” 林云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天后今天来恐怕就是想看看李行周是怎么赢的,而绝对不是来看他林云的。 “嗯,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过去了,等过一会儿,我会来找你的,记住了,你可不要赖帐啊!” 李行周拍拍林云的肩膀,很理解林云的想法,必定以林云的地位,还真没资格去谒见武则天。 “李学士,我林云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放心吧,地点我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咱们就去喝高粱酒!” 林云爽朗的笑道,仿佛并没有受到失败的影响,可是李行周心里很清楚,此时的林云,心中一定有很多东西需要思考。 “清河李行周参见天后!” 李行周到来了。 “哈哈,李学士免礼!” 武则天很开心的说道。 “李学士,你这次可真是让朕开了眼界了,居然一盏茶的功夫就将圆形阵换成了矩形阵。” “呵呵,天后,这些都是小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行周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用后世的训练方法,练出来的部队随意变换个阵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后世的兵哥哥们,可以随意的走成任意一个字体,这些可不是经过排练的,可想而知,队列训练的重要性了。 “哟,你小子到学会谦虚了,怎么样,让你帮我训练一下其他的士兵应该没问题吧?” 武则天走到李行周身前笑眯眯的问道。 “额,天后,当然没问题了!” 李行周也不知道武则天在搞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武则天身边的上官婉儿。 作为武则天最亲密的秘书,上官婉儿可是最清楚武则天想法的人。 可是李行周总感觉上官婉儿这笑得有点猥琐了。 “嗯,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李行周听旨!” 武则天突然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行周被吓了一跳,这武则天搞什么鬼啊,怎么一惊一乍的,不过还是赶紧单膝跪地说道。 “李行周在此!” “李行周听封,从今天开始,朕就封你为左武卫都尉,令羽林卫郎将之职,替朕好好教一下左武卫!” 武则天的封赏果然够大胆的,连李行周都被吓蒙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都有点接受不了了,这没人反对那才怪了呢。 果然武则天刚说完,就有人发表意见了。 左武卫都尉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左武卫的主力在高丽,那洛阳城边这五个府就归左武卫都尉管了。 五个府可是五千号人啊! 这可是妥妥的实权人物! “天后,臣认为李行周年纪轻轻,就进入左武卫担任要职,实为不妥!” 李多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虽然这样做武则天会很不高兴,但是他必须阻挡李行周进入左武卫,一旦李行周进入左武卫,那可就是皇帝亲军了。 然后以李行周的能力,以及他的受宠程度,那还不迟早将左武卫控制在手里。 “又是一个年纪轻轻,难道刚才的事情你没看到吗,这些还不够吗?” 武则天现在心里这是有点火了,自己为了名正言顺的给李行周安排个职位,费了这么大的心,最后居然还是被人拿小小年纪给挡了回来。 “天后,臣承认李行周领军能力很出色,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处理事情的能力也很好,所以臣觉得李行周现在还不适合,担任如此高的职位!” 李多祚面不改色的劝解道。 李多祚,盖川人,靺鞨族。唐朝少数民族将领。 李多祚的祖先世代为靺鞨酋长,后来归顺唐朝。李多祚年轻时骁勇善射,慷慨激昂,屡立军功,累迁为右鹰扬大将军。讨伐黑水靺鞨时,李多祚设计诱其首领,置酒高会,乘着他喝醉将他斩杀,击破其众。 室韦及契丹孙万荣反叛唐朝时,李多祚与诸将率兵进讨,因功被唐廷改封为右羽林军大将军、上柱国、辽阳郡王,掌握禁兵、宿卫北门二十余年。 作为武则天时期最有实权的大将军,李多祚的意见让武则天不得不重视。 “天后,我认为李大将军所言甚是,小子必定年纪还小,处理事情的经验还是有所欠缺,所以我觉得目前还是不担任实权比较好。” “如果天后想要我将训练之法交给左武卫,那我再左武卫进行训练就可以了!” 李行周见武则天还想说什么,便恭敬地说道。 “李行周,你....哎,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 武则天说完又没好气的扫了一眼李多祚。 这次李多祚没有反对,只要李行周不担任实权都尉就行。 阻挡了李行周进入左武卫,武承嗣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个李行周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这招以退为进玩的好啊,恐怕以后天后会更加看好这个年轻人了。 除了逛街之外,太平公主还喜欢练武。 而在练武之余,每日都让李行周来公主府讲故事。 李行周每天从左武卫大营操练完那群士兵后,就会去太平公主府上 李行周这个学士,已然成为太平公主的专属说书先生。 对此,武则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和往常一样,太平公主一面舞剑,一面听李行周讲故事,舞剑的速度随着李行周的故事情节而或缓或急。 李行周讲的故事是关于一场因为抢夺了对方的妻子而爆发的两个国家之间长达十年的战争! 只听得李行周娓娓说道。 第105章 木马屠城 “希腊国的王后,拥有举世无双的美貌,因此便引起了他国王子的兴致,这位王子趁着出使的机会,将这位王后骗走,携带回国,希腊王大怒,发兵十万,征讨特洛伊!” 由于故事极长,李行周分了好几段来讲,每一段讲完了。 太平公主便停下手中的剑,休息一阵之后,太平公主再舞剑,李行周再讲。 从特洛伊王子诱拐海伦开始,这场战争的每一个精彩的细节李行周也没有放过。 包括希腊王邀请阿喀琉斯、阿喀琉斯和特洛伊第一勇者赫克托耳的大战、阿喀琉斯杀死了赫克托耳却死在了卑鄙的冷箭之下。 每一段李行周都讲得绘声绘色,就如同亲临那场大战一般。 太平公主手中的剑虽然没有停下来,但是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已经听得很入迷了。 到了最后,李行周讲起那出着名的“木马计”。 太平公主不由得“咦?”了一声,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战术! 故事结束,太平公主停下了手中的剑。 坐下来休息,而李行周也喝了一口茶。 太平公主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刚才所听的故事,良久才道。 “真是匪夷所思,堂堂一国之后,竟会被他人的几句情话就拐走,而那位叫做阿喀琉斯的武将,自己虽然厉害,却不想命门竟在脚踝,还有,那架木制的马究竟有多高、多大,竟能容得下这么多的希腊军?” 李行周笑道。 “公主殿下,自古以来,人的心总是最难以揣测的,而天下所有的战争、战术,皆出自于人心。” “正是因为人心难测,因此发生在历史里的事,有时就如同故事一般难以相信。” 太平公主诧异道。 “你是说刚才的故事并非虚妄之言,而是真的?” 李行周说道。 “的确如此,正如历朝历代一样,女子总是祸乱的根源,这样的例子不是很多吗?” 太平公主叹了一口气,道。 “帝王因为宠幸女子而亡国的先例数不胜数,夏桀之妹喜,商纣之妲己,幽王之褒姒,就连先汉的孝成皇帝,也留下了‘燕啄皇孙’的话柄。” 太平公主有感而发,李行周却趁势说道。 “公主殿下,你虽身为女子,但却不必妄自菲薄!自古以来,男人们犯了错,史官们却喜好将罪推到女人头上,其实女人们本身是没有过错的,有错的是那些推卸罪责的男人们!” 李行周的话,让太平公主颇有感触。 李行周便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 “公主殿下,你乃天择之人,何苦为了史书上的歪扭之言而感慨?” “你应当将命运牢牢的拽在自己手中,不能让他人左右!” 太平公主愣了一下,说道。 “你……这是何意?” 李行周直截了当道。 “公主殿下,我听说武承嗣又派人送礼来了?” 一句话点中了太平公主心中最痛的地方。 太平公主脸色骤变,说道。 “这些事情,与你何干?” 李行周知道自己已触怒了太平公主,却仍然说道。 “公主殿下,请恕我冒昧之罪,但我一心一意只为公主着想,言语上稍有僭越之处。” “可是洛阳民众口中所传,直言武后护短而不顾公主死活,我怕公主经不住压力。” 太平公主大怒道:“这天下是姓李的,不是那些姓武的!” 太平公主心中最忌讳的话,李行周竟当面说出。 见太平公主余怒难消,李行周便告退。、 他知道太平公主在今后的几天里大概是不会让自己来说书了。 李行周走后,太平公主愤愤不平。 李行周所说的话久久在耳边回响,令太平公主心中不畅。 但是即便如此,太平公主对李行周却没有怨恨之情,李行周虽言不中听,但的确是为自己着想. 又过了三天之后,李行周起早来到了公主府。 他正纳闷在,这太平公主怎么转型了。 刚进门就看到客厅外边站着十几个壮汉,李行周很是奇怪。 该不是鸿门宴吧? 但转眼一想,已太平公主的身份。 要想搞他,根本没有必要搞这么大的阵势。 进了客厅李行周对太平公主问道。 “公主殿下,不知道找我所为何事?” 李行周故意的说道。 “你可看到厅外那些武士了?” 太平公主冷着脸,看得出来她还在生气。 “启禀公主殿下,方才我一进来就看到了!” 李行周只得如实的说道。 “嗯,那可感觉到什么了?” 李行周皱着眉头思考一下,认真地说道。 “我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杀伐之气!” “你所说不错,这十八个人是母后赏赐给本宫的家将,而此次本宫在梁州的庄园出了点状况。” “有个叫幽阁的,一直在本宫的庄园活动。” 太平公主深受武则天宠爱,几乎大唐各地都有自己的庄园。 事实上,太平公主也没有什么经历去管理这些庄园,只负责每年收取庄子的银子就好。 这次让李行周去看梁州,估计那个幽阁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也许是觉得太过于直接,太平公主轻轻的在李行周的耳边说道。 “我不知道幽阁是什么,来俊臣也不知道。” “你只去帮我看看情况就好了。” “不要和幽阁的人硬来。” “我手上没什么人可以用,只能指望你了。” “你能安全的回来,我自然会像母后举荐你。” 李行周只觉得一阵香气逼来,等他回过神来。 只见,太平公主走到那个领头之人面前大声地说道。 “李虎听令,从今天开始你们交给了李学士了,听清楚了吗?” 李虎等人单膝跪地,对着太平公主说道。 “公主请放心,但有一口气在,我们就不会让李学士出任何事情的!” 听了太平公主的话,李行周有些震惊了。 太平公主这是把他的卫队交给他李行周了啊,这是何等的恩情啊! “公主,请恕我不能从命,你把卫队交给我了,你怎么办?” 李行周连忙拒绝道。 “李学士,起来!” 太平公主一把将李行周拉了起来,说道。 “李学士,梁州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只能相信你!” “李虎他们是我的死士,跟着你,我才放心。” “而且,你认为在洛阳城里还有谁敢打我的主意吗!” 在洛阳城里谁敢打我的主意? 此话一出,太平公主是何等的霸气! 李行周对太平公主真的感激万分。 “公主,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太平公主笑道。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家收拾一下出发吧!” 一天后,李行周一行出发了。 十九个人骑着马就离开了长安。 目标梁州。 在路上奔波了五天,估摸着也快到了。 李行周勒住马看了看天色问道: “虎大哥,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李学士,现在应该是到梁州了,至于具体叫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李虎说完就让李豹等人去打听了。 虽然只有十八人,但是分工却很明确。 李虎是队长,李鳄是参谋。 像李豹、李鹰、李兔、李鹳、李鹤五人就类似斥候的角色。 像李獒、李龙、李熊、李猿、李鲸五人就类似斗士的角色。 像李鲨、李蟒、李蚂三人是射手的角色。 像李鼠、李犬、李猫三人是后勤的角色。 不一会儿,李豹就回来禀报道。 “李学士,前边就是梁州临潭镇了。” “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在临潭镇上休息一下。” 听说李豹的探听,李行周想了想说道。 “嗯,虎大哥,今天我们就在临潭镇呆一晚上,走,去临潭镇!” 于是乎,一行人找到一家客栈就把马停了下来。 当李行周领着这帮子大叔走进客栈的时候店老板明显的有些吓傻了。 因为他们穿的都是黑色的紧身长袍。 咋一眼看去还以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绿林好汉。 李行周看了看有些害怕的老板,于是无奈的笑道。 “老板,不用怕,我们只是过路的客人。” “这些人都是我的随从,请问你这里还有房间吗?” “这位公子对不起了,咱这小地方还真没来过这么有气势的人。” “刚才小的有点被吓住了。你先等一下,我这就让伙计帮你把房间整理一下” 这老板一看这帮子人就不好惹。 伺候的那叫一个殷勤啊。 吃完晚饭之后,李行周本来还打算到街上走走的。 可是奇怪的是老板却把门板给封上了。 李虎皱了皱眉头不悦的说道: “老板,你这是做什么,这才什么时间,你就关门,我们公子还想出去走走呢!” “客官,你不要动怒,我也是没办法啊” 老板垮着脸诉着苦,李虎哪会管他说什么啊。 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客栈,天这么早就不让客人出门了。 李虎站起来就想教训一下这个不识抬举的老板。 倒是李行周很是好奇,拉住了李虎说道。 “虎大哥,不要冲动,我想老板话还没说完呢。” 等李虎坐在凳子上之后,李行周又对老板说道。 “老板,不要害怕,我姓李,你喊我李三就行了。” “我想你这么早关门肯定是有原因的吧,可否对我们说一说。” 看到李行周讲道理,店家感动的立马倾诉起来。 “李公子,某家王小利,我也不愿意这样的!” “你说这开门做生意,谁没事会早关门啊,更何况我这还是客栈,更没有关门的道理了” 王小利一脸的愁苦还带着一种恐惧。 “哦,既然如此,掌柜的又为什么这样做呢?” 李行周喝了口茶静静的问道。 第106章 闹鬼案 王小利走到李行周身边小声的说道。 “李公子,不瞒你说,我们这个镇子上最近闹鬼啊!” 听了王小利的话,李行周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很有意思。 闹鬼可以唬住这个时代的人,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优秀青年。 怎么能唬住无神论的李行周呢? 李虎摸摸鼻子大咧咧的说道。 “什么鬼不鬼的,老子在战场上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这要是有鬼,我还能活到现在?” “哎呀,我的爷,你就小点声吧,你不怕,但小的怕啊” 王小利被李虎的大嗓门差点吓傻了,今天居然碰到一个这样的傻大胆。 “王掌柜,你给我们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王小利叹了口气,他算是服了。 今天也不知道倒哪门子霉,居然碰到这么一群牛人。 只好坐在位子上慢慢的叙述了起来。 客栈里很安静,只有王小利的说话声。 “李公子有所不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两个月以来我们这临潭总是无缘无故的丢失人。” “这闹得人心惶惶的,后来我们就报官了。本来以为应该不会再出事情的,可是那知道衙门差役来了也不管用,镇上还是继续丢失人。” 王小利愁眉苦脸的说着。 李鳄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道: “即使这样,也不能说是鬼做的啊!” 他比李虎细心一些,在太平公主的护卫队里,一直都是他在做参谋。 “这位客官,如果只是丢失人,我也不会这样说的。” “后边还有事情发生呢,你听我慢慢说” 王小利陷入了一种回忆中,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记得那是一个月之前的一个晚上,我们镇上的谭木匠也丢了。”、 “他可是我们镇上唯一的木匠,丢了它可问题大发了,以后谁家要是打个桌子、打个椅子的,那不是要跑到隔壁镇上去呀!” “于是,我们就拿着火把在衙门差役的带领下到处找谭木匠。” “虽然我们也知道找到他的机会非常小,但是总得尽尽人事吧!” 王小利仔细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 “记得我们和衙门差役围着镇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谭木匠。” “后来我们一群人就打算去西面的葫芦谷去找找。” “可是走到山谷口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一个人趴在草丛里。” “当时天黑离远了也看不清楚,所以我们就拿着火把走近了一些。” “走近了之后看到眼前的情况之后,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吐了。” “掌柜的,你们当时看到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看掌柜的竟然摔个包袱过来,李行周皱着眉头问道。 麻蛋,以后可以让他到“三碗倒”代替自己直播了。 “李公子,我王小利自认胆子也不小了。” “可是看到当时的情况我的腿都打哆嗦了。” “你不知道那时候的情况,我一眼就看出趴在地上的人是谭木匠,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掌柜的,我问你,那谭木匠被割掉的地方找到了吗” 李行周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了,就算是杀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居然把人的胸口掏空? “李公子,我们当时本打算找一下的,可是就在我们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之后,就看到山谷坡的树林子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那声音实在是太渗人了。当时我们人多,倒也没有太害怕。” “可是那声音结束之后,我们就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在空中来回的飘,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个人还没有头!” 王小利说到这里头上的冷汗都流出来了,双手也打起了哆嗦。 “咦,这就怪了,当时天那么黑,你们怎么能看清对方有没有头呢” 李鳄很明显对王小利的话不太相信。 “我的爷,我怎敢骗你啊,当时我们之所以能看清对方没有头,是因为那鬼手中还托着一把绿油油的火。” 王小利摇着头哆嗦道。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我们和衙门差役忙活了一阵子都没发现是谁抓走了镇上的人,原来居然是恶鬼做的。” “从那以后,我们镇上一到晚上就早早的关闭门窗,而且再也没有人敢去葫芦谷了,就算是绕路也没人愿意走葫芦谷。” 李行周静静的思索着,这件事情太不寻常了。 “虎大哥,这世上真的有那种飞檐走壁的功夫” “李学士,这怎么可能,我李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飞檐走壁的高手是有,但是还真没见过会飞的人。”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功夫,这些纯属是说书先生编出来的”李虎毫不迟疑的回答了李行周的问题。 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眼前就是个说书先生。 哦,不! 是主播! 李行周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王小利看到这情况刚想说话呢,就被李鳄制止了。 现在李行周正在思索呢,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 “虎大哥,明天我们去葫芦谷,恐怕我们这次要在这里待两天了,这件事情有些太不寻常了” 李行周很认真的说着。 他有种直觉,不用去太平公主的庄园了,在这里,估计就可以探清楚了。 李虎等人站起来抱拳恭敬地说道。 “一切都听李公子的!” 王小利一听这伙人居然要去葫芦谷,吓得赶紧阻止道。 “李公子,你千万不要去啊,那恶鬼真的太厉害了。” “谭木匠都让他搞成那个样子了。你千万不能去啊。” “你这胆小鬼,你怕我们可不怕,老子杀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还怕鬼”。 李獒拉了一把王小利大声笑道。 “你....你们....哎,你们会后悔的” 王小利的话还没说完,李行周就轻轻的笑着说道。 “掌柜的,明天麻烦你给我们带路吧!” “李公子,你饶了我吧,我是不会去的,我再也不去葫芦谷了,太可怕了。” 王小利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着。 李獒一看这情况,走过去伸手把王小利提了过来。 摸出腰间的刀对着王小利冷冷笑道。 “姓王的,你最好识相点,如果敢违背我家李公子的意思,我现在就把你的头砍下来。” “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我绝对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而且你也不要想着去报官,因为就算衙门差役来了也管不了我。” 这下王小利没脾气了,他能感觉到李獒没有骗他。 因为李獒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杀气是不会骗人的。 王小利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李鳄这才满意的松开了王小利,还不屑地说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浪费你獒爷的口水”。 王小利离开李獒的掌握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苦着脸说道。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啊,老天爷居然这样惩罚我。” 第二天,李行周吃了点东西就让李虎把王小利给押了过来。 李行周看着王小利那张苦瓜脸很是好笑。 “好了,掌柜的,这大白天的你怕什么,难道鬼白天都敢出来” “你这家伙,像个男人点,看你这样,跟死了老娘似得。” 李虎很看不惯王小利这副死样子 “嗯,掌柜的现在带我们去葫芦谷吧!” 王小利一看这情况,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就是想跑也跑不了,李獒就在他身后站着呢。 在王小利的带领下,一行人出了临潭镇向西行了大约有两里地。 王小利就停下来指着前边的一处山丘说道。 “李公子,前边就是葫芦谷了,地方我已经带到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李行周没有回答他,对着李鳄使了一个眼色,李鳄顿时眼睛一瞪吼道。 “李猿、李鲸,你们两个跟我盯好了这个家伙,只要他敢跑就给我把他砍了。” “是”。 李猿、李鲸大声答应着,这下可把王小利给吓晕了,觉得自己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李行周骑着马慢慢朝葫芦谷走了过去。 走到谷口之后,李行周把马拴在一棵树上,对着王小利笑道。 “掌柜的,当时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发现谭木匠的” 王小利把李行周等人领到一个地方之后苦着脸说道。 “李公子,当时就是在这里发现谭木匠的!” 李行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周围全都是草地,不远处是一个山丘和杨树林,地上还能够看到有一些血迹。 李行周看了看不远处山丘上的杨树林问道。 “掌柜的,当时闹鬼的地方是不是在那片杨树林里” “是的,当时我们正打算为谭木匠收尸的时候,就听到那恐怖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了那个无头鬼!” “你不知道那鬼火绿油油的,还会乱窜,真的是太可怕了。” 李行周没有理会王小利的牢搔。 只是目测了一下从谭木匠趴着的地方到杨树林的距离。 大约一百步,这个距离也太巧合了。 正好能让人看到但又看不清楚。 李行周想了想问道。 “掌柜的,当时谭木匠的脚是朝向哪里的” “嗯,谭木匠的脚就是朝着杨树林和山丘方向的。” 李行周听了王小利的话之后静静的思索了起来。 看了看山丘上的杨树林皱着眉头说道。 “虎大哥,我们去山丘上看看!” “好,我带路,李学士你跟在我后边。” 李虎说完就拔出刀领头走了过去。 “不用,我也是练过拳脚的。” 李行周朗声说道,说完便带头走了上去。 走到山丘上之后李行周就皱起了眉头。 这山丘居然是葫芦谷的最高处。 站在这里,葫芦谷的地形尽收眼底。 李行周摸着下巴笑道。 “虎大哥,我现在算是知道此处为什么叫葫芦谷了,这个地方就像一个两头开口的葫芦一样,绝对是个通风的好地方啊。” 第107章 葫芦谷 “李学士说的不错,这倒真是个好地方,如果打仗的时候把敌人引到谷中,然后堵住两个口子。” “那就算敌人有千军万马也施展不开啊,只要放几把火,就算是再多的人也只有等死的份。” 李鳄呵呵笑道,李行周点了点头,这葫芦谷绝对是兵法中所说的死地啊。 不过李行周想到的并不是这些。 他看这葫芦谷总是有些奇怪,葫芦谷的东面是临潭,西面却没有村镇。 这要临潭的人不敢来葫芦谷,那葫芦谷就会成为一个神秘之地,里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被人发现。 李行周看了看周围的杨树对王小利问道。 “掌柜的,当时闹鬼的地方是哪里” 王小利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一小片杨树林说道。 “李公子,就是那里,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想应该是那里了!” 李行周点点头走了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身前的这些杨树,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于是系紧了了袍子,抱住杨树就爬了上去。 爬上杨树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下李行周就奇怪了,按说应该会留下痕迹的啊。 下了树之后李行周又爬上了另一棵杨树。 在这棵杨树上李行周发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只见杨树杈上有一个很深的勒痕,很明显是被绳子勒出来的。 发现这些后,李行周顿时来了精神。 对着树下的李虎等人喊道。 “虎大哥,你们也看看这附近的杨树上有没有勒痕,记住观察要仔细点。” 李虎等人分开爬上了杨树,很快李豹就喊道。 “李公子,这里也有一个勒痕!” 李行周听了这话就笑了出来,仔细测量了一下两棵树之间的距离。 对着王小利笑道。 “掌柜的,你当时看到的那个鬼是不是一直都在十丈之内来回晃荡” “李公子,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反正那个无头鬼就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来回跳动。” “不过那鬼火可是装不出来的,一会在他手里,一会有飘得老远!” 王小利愁眉苦脸的说着。 但是李行周却不以为然,现在可以确定闹鬼的事情是人为的了。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扮鬼呢? 而且谭木匠也被杀死了,那为什么还要把谭木匠的整个上身掏空呢? 完全没有必要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对方这么做那么肯定是有目的的。 李行周看了看整个葫芦谷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又想不出来。 下了山丘之后李行周和李鳄等人骑着马来到了葫芦谷的另一个路口。 却意外的发现这个路口居然有一些车印,李鳄皱着眉头说道。 “李学士,看着车印是不久前留下的,不是说葫芦谷现在没人经过吗” “鳄大哥,这并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我们在另一个路口发现车印了吗” 李行周笑道。 李鳄点了点头,来的时候还真没发现另一个路口有车印。 李行周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车印。 貌似车上的东西还挺重,不然车印不会这么深的,李行周发现现在这件事情是越来越奇怪了。 看来这葫芦谷肯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想了想,李行周骑上马就带着李鳄等人离开了葫芦谷。 回到客栈之后。 李行周坐在桌旁对李鳄说道: “鳄大哥,你今天晚上带着人去葫芦谷盯着,估计葫芦谷肯定有问题。” “不然对方不会装神弄鬼的,很明显对方想把葫芦谷弄成一个禁地。” “嗯,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了,今天晚上我带两个人去盯着” 李鳄也发现这个葫芦谷有些奇怪了。 明明葫芦谷有人存在,可是看了半天却没找到哪里能藏人。 李行周手指微微敲着桌面嘱咐道。 “鳄大哥,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露面。” “李学士,我明白了” 李鳄也知道这样做是最稳妥的,吃完晚饭之后李鳄就带着李豹、李鹰、李兔、李鹳、李鹤离开了客栈。 李行周则躺在床上想着葫芦谷的事情。 他现在想不通的是对方为什么要把谭木匠的胸口掏空。 这样做可以说是太残忍了。 闹鬼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搞出来的,其目的就是不想让人去葫芦谷。 这样就可以方便他们做些事情了。 这梁州,看来不是太平公主的庄子被渗透。 整个梁州都被渗透的狠啊! 其实整个事情很简单的,就是让两个人站在两棵树上绑上绳子来回扯动一个无头的假人而已。 而掌柜的他们当时的距离正好能看到这个假人,但是又看不清楚。 至于那个绿油油的鬼火,其实只是磷火而已。 不管是人骨还是动物骨头上都有一种叫做磷的物质,磷燃烧起来就会发出绿油油的光。 这一点,作为略微学过化学的人都知道,可以这个时代没人懂这些道理。 李行周有些明白了,掏空的尸体,白衣无头鬼,看来对方是为了让人害怕啊。 可是谭木匠身上被割去的地方为什么又会不见了呢,把那些人体器官和骨头什么的散落在谭木匠的周围不是更能让人害怕吗, “不对,肯定有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呢” 李行周总觉得事情有些偏差。 夜里的葫芦谷一片漆黑,幸亏现在是夏天,夜里并不冷。 李鳄和李豹、李鹰三人骑在一棵大杨树上。 而李兔、李鹳、李鹤则散落在一边,仔细的观察着葫芦谷的一举一动。 李豹皱着眉头问道。 “鳄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李学士是不是想错了” “阿豹不要着急,李学士既然说葫芦谷有问题,那么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耐心的盯着点就行了。” 李鳄也有些皱起了眉头,现在都已经寅时了。 在过段时间天就要亮了,可是直到现在葫芦谷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想到,午时三刻的时候,李行周在李虎的陪伴下也过来了。 见到李行周之后李鳄苦笑道。 “李学士,真是奇怪了,我们盯了快一夜,连盹都没打,可是葫芦谷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呵呵” 李行周轻轻笑了笑,让李鳄坐在椅子上。 “鳄兄,如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证明我们的猜测没有错,昨天白天我们发现葫芦谷肯定有人存在。” “而晚上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能说明,对方肯定知道你们去盯梢了。” “李学士,你是说我们的一举一动,对方都看到了?” 李鳄这下有些奇怪了,李行周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恐怕我们在葫芦谷的一举一动对方都看得一清二楚,葫芦谷肯定有藏人的地方,不然那些失踪的人又去了哪里,而且谭木匠也肯定是从葫芦谷逃出来的,而且还有那些奇怪的车印!” “李学士,那现在怎么办,既然对方发现了我们,那他们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而我们不可能在临潭镇待太长时间的。” 李虎有些担忧地说着。 李行周也点了点头,自己一行人只是路过临潭镇不可能待太久的。 恐怕对方也知道这一点。思考一会儿,李行周趴在李虎面前小声问道。 “虎兄,梁州可有熟人?” “嗯,有,梁州刺史程伯献是公主的朋友,我和他账下的侍卫都很熟悉”。 “临时问他调兵还是可以的” 听了李虎的话,李行周很高兴的嘀咕道。 “虎兄,你现在就出发去梁州,让程刺史发布一个公告,就说葫芦谷有铁矿,整个葫芦谷会在近日内进行挖掘。” “哦,李学士,你这是想玩一出打草惊蛇?” 李虎顿时明白李行周的意思了。 李虎感慨道,看来公主的这个先生不光会讲故事,这脑子很好使啊。 李行周点点头笑了笑。 “虎兄,你让程刺史亲自到临潭镇来一趟。” “这样才更有说服力,另外你就不要跟着程刺史回临潭镇了,你办完事情之后,直接带人去葫芦谷西面十里处藏起来。” “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咱们就来一个守株待兔!” “好的,李学士,那我现在就出发去梁州。” 李虎走后,李行周拿出来夜宵和酒。 “来来来,哥几个累了。” “喝点酒暖暖身子。” 一大口酒就那样灌入肚中,一股火辣辣的热意从小腹中升起,好象一团烈火在胃中熊熊燃烧。 李鳄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好酒,果然够劲!” 李鳄的身边坐的是李豹,他拍拍李兔道:“悠着点,兄弟。” 李兔头也不抬地说:“俺在俺们家乡,是有名的千杯不醉,这点酒不算啥。” 几个人便又笑了起来。 李豹点点头说:“来,我敬你一碗。” 李兔便一口气咕嘟嘟地将一大碗酒喝了下去,脸上升腾起一股血色红气,转瞬间便又消失。 李行周看得心中一凛,知道他一定练过很高深的内家功夫。 大概是酒意上涌的原因,李行周显得比平时豪放了许多。 这天晚上,李行周,李鳄,李豹,李兔等几人喝得畅快淋漓,无所不谈。 “急什么。明天就上路,好不容易跟李学士出来。你们不是前几日刚拿到这个月的军饷吗?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再回去也不迟。” “让梁州城的花魁见识下哥几个的厉害!” 李鳄慢腾腾的说。 “花光?” 李行周一楞。 第108章 这个时代的悲哀 “对,花光。身为一个士兵,最好不要考虑得太长远。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朝乐与悲。” “虽然我们现在是公主府的护卫,但是保准在那天就要上战场了。这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年代,如果你不能确定自己会活多久……就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日子吧……今天的快乐,或许就是你们中的某些人最后一天的快乐。军人,可以死,但不要死得有遗憾。” 李鳄话音落下,李豹李鹰还有李行周等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或许,这就是身为一个军人的悲哀吧。 李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李学士,你这人就是这样,总拿这些生生死死的事来说。上了战场,攻防在我,生死由天。大家还是开开心心地喝一场吧。对了,再叫几个花魁过来,老子都快半年没碰女人了,这几天非得好好泄泄火不可。我要找个美女大干十个回合!” “十个回合?你行吗?” 李行周笑道。 李豹立刻急了。 “我不行?你问问我李鹰,想当年我们打突厥那阵子,草原有个村姑,老子瞧她长得水嫩,当时就上了她。我们兄弟俩轮流上,一共干了十二次。十二次啊!一人六次,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李鹰坐在一旁嘿嘿的笑。 李行周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你们强奸民女?” “算是吧。强奸?哈哈,这个词有些新鲜哦,不过蛮贴切的。老子就是强行奸了那小娘们。哈哈哈哈。” 李豹张狂的大笑。 “那你们和匪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李行周的脸色有些不善,他是真没想到。 这几天和自己谈笑风生,对他尊敬有加的李豹,竟然会做出强奸民女的事情来。 李豹大怒,拍桌而起怒哼道。 “怎么?慈悲心上来了?李学士,我可告诉你。咱们是兵……是别着脑袋在胳膊上玩命的兵!你懂吗?今日不问明日事,哪管他朝乐与悲。你***以为这话是说说的吗?啊?” “怕死就别当兵,当了兵就不要把这当成是强奸民女的理由。” 李行周也霍然站了起来。 两个人站在一起,眼神交叠,激荡出层层火花。 李豹是太平公主的护卫,李行周属于幕僚,其实二人并没有什么从属关系。 真真急起眼来,李豹还是不怕李行周的。 “够了!” 李鳄大喝一声。 “不要吵架,我不想自己兄弟自相残杀。” 深深地看了李行周一眼。 这个小子,竟然是傲骨天生,面对比自己强的人,丝毫也不畏惧,与其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李鳄叹了口气道。 “李学士……你很好。不过有些事情,你没经历过,也不会明白。等以后日子久了,你就会懂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以后,不要再提了。” “不,我懂。战士们长期生活在死亡边缘上,每天都在经历着铁与血的煎熬。这种煎熬让人疯狂,变得嗜血而残暴,无视生死与尊严。” “如果不寻找一条可以发泄的通道,那么这种煎熬总有一天,就会把自己也吞噬掉的。” “所以……战士们有时候就会采取一些极端的做法来发泄自己旺盛的精力,同时也使自己忘掉战场那一次又一次难忘的经历。” 李行周冷冷的说道。 李鳄和李豹李鹰同时被他说的话大吃一惊。 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有见地的话。 而话里的内容,是他们自己从来也从想到过,却偏偏又完全符合真实的情况,简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窝里去。 “李学士,你怎么会懂这些?” 李鳄森然问道。 李行周苦笑。 自己怎么可能不懂呢? 毕竟他来的那个世界,已经是一个信息爆炸的世界。 很多事,即使没有亲身的经历,光是看看书,也可以明白的。 唐代没有心理医生,于是抢劫,强奸,甚至屠杀平民,便成了他们最好的发泄通道。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区分良知的存在与否的话。 那就是有些人只对敌对国的人下手,有些人则无分彼此。 而他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就必须学习尊重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所以李行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后道。 “豹兄,刚才是我说重了,我向您道歉。喝了这杯水酒,大家一起叫几个花魁找找乐子。这行军打仗的事,我是新丁,纵枪床第间的事嘛……我可不一定输给你哦。” 李豹哈哈大笑起来,一挥手说: “李学士,算你会说话。” “来,大家喝酒,喝完了酒一起找乐子去。” “干!”五个人的大碗在空中交撞,溅起了漫天的酒花。 太阳出来之后,李鳄六人就一脸颓丧的回到了客栈。 李虎对李行周行了一个礼,就转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声。 李虎离开后,李行周对着屋外的李豹等人喊道。 “豹兄,你们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离开临潭镇!” 李豹等人虽然有些不解,明明闹鬼案还没搞清楚,怎么就离开呢? 不过既然李行周都这么说了。 李豹等人也不会说什么,抱拳答道。 “是,李学士!” 第二天天一亮,李行周等人就骑上马离开了客栈。 走的时候还是从葫芦谷大摇大摆的过去的。 李行周就是要让对方亲眼看到自己已经离开临潭镇了。 李行周等人离开后不久,一个蒙面人就对另一个蒙面人禀告道。 “堂主,李行周已经离开临潭镇了!” 只见堂主发出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是吗?你确认他已经离开了?” “堂主,小的亲眼看到他离开的,而且我跟了他五里之后才返回来的” 堂主皱了皱眉头,点点头阴阴一笑说道。 “这个家伙终于走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转移,把那些箭全都运走!” “啊,堂主,这不是好好的吗,李行周也离开了,我们没有什么危险了啊!” “不然,我刚得到消息,梁州官府发出了消息说葫芦谷有铁矿。” “官府近两日就要对葫芦谷进行挖掘,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转移,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个不男不女的堂主慢慢解释道。 “堂主,那那些抓来的人怎么办?” “这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很简单,全部都给我杀掉,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听了堂主的话,黑衣人感觉背上都出了一层的冷汗。 那可是一百多个人啊,堂主居然说杀就杀。 梁州刺史程伯献在李行周等人离开后不久就来到了临潭镇。 还煞有介事的敲锣打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似得。 程伯献住进驿馆之后就对着手下的主簿郑喜说道。 “郑主簿你去宣传一下,让临潭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葫芦谷从此是我们官府的了,那里可是有铁矿!” 郑喜对这个刺史大人很是无语,也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消息,居然说葫芦谷有铁矿。 郑喜怎么想都觉得这有点太不靠谱了。 内心虽然对程伯献一阵吐槽。 这官三代有时做起事来真是不讲章法啊! 不过他也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个主簿呢。 程伯献,唐朝开国大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程咬金之孙。 唐明威将军、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袭爵卢国公程处嗣之子。 大唐最实权的官三代。 也是武后的得力干将,大唐军方中壮派的佼佼者。 很快整个临潭镇都知道了铁矿。 一个个都讨论着葫芦谷有铁矿的事情,现在整个葫芦谷简直就成了一个聚宝盆。 临潭镇沸腾了,但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堂主却心慌了,一个劲的踱着步。 他现在想的就是赶紧把箭支运走。 如果这些箭支落在程伯献的手里,那事情就大发了。 李行周一行人现在已经和李虎会合了。 见到李虎的时候他身边还跟着几十个衙门差役,一看就知道是程伯献派来的。 李虎看到李行周之后笑着说道: “李学士,不辱使命,相信现在程刺史已经到达临潭镇了!” “很好,虎兄,那今天晚上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吧,相信对方一定会有行动的。” 李行周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要程伯献到了临潭镇相信对方就不会有什么怀疑。 今天晚上一定会有收获的。 晚上李虎和李行周等人躲在一处山坡之后。 不一会儿李鹰就跑了过来高兴地说道。 “李学士,有情况了,刚才从通风过西口走出了十几辆马车,还有二十多个黑衣蒙面人。” “哈哈,看来我们的计策有效果了,虎兄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我们就把这群人一网打尽,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李行周兴奋的一挥手。 李虎和一帮子衙门差役都拔出腰刀静静的等待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可以听到马蹄声了。 等车队走到山坡下之后李虎大喊一声“动手”! 在黑衣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山坡上冲下来一群人。 浩荡长野,穿云裂空的尖啸响起。 第109章 狼牙箭 随着尖啸漫卷而来的,是那梁州府的精锐。 他们在远处的小丛林中现身,一转眼间,便弥漫了整片苍茫大地。 他们手持刀,卷起漫天的杀气,呼喝奔啸,向车队发起冲击。 “弓箭手准备!放!” 李鲨发出凄厉的呼喊。 刹那间,弓弦声奏起世间最残酷的音乐,漫天的箭支舞起人间最华丽的舞蹈。 一支支夺命的流星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圆弧,带着夺命的寒光奔向敌人。 扑哧,扑哧。 尖刃入肉声清晰传来。 “呼啊!……”一个凶猛高大的黑衣人身上至少插了十余支箭,不甘心地跪倒在大地之上,双目圆凸,死死地望住前方。 弓箭手织就的死亡荆棘之路。 夺去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的生命,然而他们飞快的奔跑,与车队的距离却是在显着的拉近之中。 所有的粮车都是经过特殊改装的。 车体上有块抽板,只需一拉,粮食便倾覆于地。车体镶有钢板,可升起成为盾牌。 车体相连,一个临时构建的车阵防御体系便告完成。 长戈兵将枪尖通过钢板的孔隙伸出,他们的任务,是在钢板的保护下,尽可能的刺杀每一个靠近的梁州差役。 刀盾兵手拿钢刀铁盾,牢牢的守护在弓箭手的身旁。 飞斧手紧咬下唇,腕上盘着粗厚的铰链,蓄势待发。 “他们是最好的梁州差役。” 眼望前方,李虎冷漠的说。 “确切地说,这里为什么会出现梁州差役。” 李行周接口说。 李行周的眼神落在车阵之后那群黑衣人的头上。 一双双持枪的手,因为紧张而过度用力,使得关节发白。 他们在无谓地消耗自己的体力。 他微微一笑道: “虎胸,不管他们是谁。我们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杀死他们。” 眼神在下一刻突然间变得寒冷异常,慑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充满残酷的声音从李行周冰冷的口吻中吐出:“准备冲锋……杀光他们!” “杀!”巨大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一千精骑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向黑衣人的中央杀去。 他们的任务,是横向穿透,交叉进攻,阻断黑衣人的连接,形成以整体打局部的战略优势。 弓箭手已经停止了射击,最前方是一百多名黑衣人狂喊着“呼啊”,终于冲杀靠近。 他们用手中的巨斧,铁锤,狼牙棒劈砸钢板,在那之后,是颤抖着的长戈兵奋力收缩着手中的长矛。 一道道钢板如木块般碎裂,变形,倒塌…… 一道凄厉的寒光闪过,一名长戈兵的头颅腾空飞起,在天空中舞出一片血雨,飘洒在众人的头上。 又是一道飞瀑血泉在人群中乍现,那是一名退之不及的梁州差役在绽放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光芒。 黑衣人的勇猛刚强,战争素质极高,他们唯一的弱点就是--人太少。 一个黑衣人已经杀死了六名梁州差役,他身上挨了至少三刀,却依然往返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界。 但最后,他还是倒在了无数箭雨刀林之中。 一名更加高大强壮的黑衣人,身中五箭,却依然奋力搏杀,在将一名刀盾手的盾牌砸烂,敲碎他的脑袋。 然后再打飞一个重装步兵之后,终于被七名长戈兵一起捅穿了自己的胸膛。 他怒睁双眼,就那样不甘心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巨棒依然闪烁着血色辉煌。 整个车队在一刹那间,陷入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正如李行周说过的那样,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注定永远无法再有明天。 车队之中,是一片血色汪洋…… 在战场的中央,李虎紧紧地跟在李行周的后面。 弯月刺矛挟带着巨大的冲击之势,仿佛流星的闪耀,在那片璀璨的银芒中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而李獒、李龙、李熊、李猿、李鲸五人奔突来去,用速度和冲击来弥补力量的不足,分割敌人,杀死敌人…… 弯月刺矛刺中身体的那一刻,一个黑衣人怒吼着将战斧劈下,刺矛顷刻间折为两断,李行周的身体也为之一颤。 负伤的梁州差役狂暴的挥拳,正击中狂奔而至的战马头上。 那一拳,抽干了战马所有的生命,在旷野的苍茫中无力的嘶鸣着倒下。 翻腾的身体如车轮般滴溜溜地在空中旋转。 重重地落在地面,抬眼望去,是那名以拳毙马的黑衣人踏着声威凛凛的脚步向他奔跑。 大脚扬起,踏下。 尖锐的匕首再一次诡异地在李行周的手中出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脚底。 “啊!” 李行周狂叫起来,返身一脚蹬出,正踢中那梁州差役的命根处。 “杀!” 所有梁州差役共同发出这可撕裂天地的吼声。 鲜血混杂着泥土凝成空气中大片大片的血雾。 刀光与矛影幻成千重雪浪,斑斓的流光激荡。 战事结束的时候,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 有黑衣人的的,也有自己人的。 几乎每一个倒下的黑衣人,身上都布满了枪伤刀痕。 到处可见被捅得稀烂的尸体,仿佛一块块烂肉,再无生命的痕迹。 旷野中插满了白羽黑杆的箭支,在风中飘摇。 “传令,将所有战死将士的尸体收回。回收箭支,打扫战场。然后……准备上路。” 李行周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冷静地颁下命令。 有些事,见多了,也就见惯了。惟有麻木,方能心静,惟有心静,方能让自己在一场场的血战中生存下来。 一些差役在呕吐,脸色发白。 李行周在山坡上等了一会儿。 李豹就压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李行周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大约三十多岁,普普通通的。 李行周皱了皱眉头问道。 “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还有被你们抓走的镇民在哪里?” 黑衣人很明显的有些迟疑,李虎很不高兴的说道。 “小子,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开口!” “这位公子,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啊!” 黑衣人有些恐惧的说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难道不是这群人里边的领头之人吗?” 李行周根本就不相信黑衣人说的话, 从李豹手中接过一把刀放到黑衣人脖子上冷冷地说道。 “我不想跟你说废话,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如果你敢耍花招的话,我保证这把刀会把你的脑袋砍掉! “这....” 黑衣人低下头痛苦的想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凉意,所以他害怕了。 “公子,我叫王博,至于是谁派我来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知道是什么幽阁的人,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王博看到李行周那冷冷的眼光。 还生怕李行周不放心。 顿时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公子,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只是幽阁的小锣啰而已。” “一直都是听堂主的命令做事的,而我到现在连堂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李行周早已经猜到了幽阁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现在也只是确认了下自己的想法。 “虎兄,车上的东西是什么?” 李行周并没有理王博的话,只是对李虎问着。 李虎皱起眉头说道。 “李学士,车里全都是箭,而且还都是狼牙箭!” “什么?” 李行周也顾不得王博了。 惊讶的站起来问道。 “狼牙箭不是军队才能装备的吗?” “是的,但是车里确实都是狼牙箭,而且数量还不少” 听了李虎的话,李行周心里升起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 恐怕自己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 于是李行周没好气的对王博说道。 “王博,现在我不想让费时间。” “告诉我车里一共有多少狼牙箭,还有你们前期运出去了多少,都给我详细的说一遍!” “我告诉你,你要是说不清楚,别说你的脑袋,我的脑袋都不保!” 说完,李行周加重了手中的刀! “公子,车里一共有八十三万狼牙箭,半个月之前运走了一百多万,现在葫芦谷还有没有七十多万没有组装好的狼牙箭!” 听完王博的话,李行周和李虎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这可是将近三百万的狼牙箭啊,可以供一个十万大军使用了。 这要是爆发一场战争,得造成多么大的杀伤力。 而在武李之争的这个大前提下。 这三百万狼牙箭非同小可啊! 第110章 屠村 “那你们把狼牙箭交给了谁?” “公子,我也不知道,上次送狼牙箭的时候,堂主让我们送到二十里外的康家村之后就把我们赶走了。” “所以到底是谁运走了狼牙箭小的也不知道。” 王博现在也不敢有什么隐瞒了,因为他从李行周的眼神中能够看出这个年轻人已经愤怒了。 如果让他不舒心的话,他绝对会杀人的。 李行周闭上了眼睛。 这个幽阁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呢? 居然如此神通广大? 而且做事情如此小心,王博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上线是男是女。 李行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看王博说道 “现在带我们去葫芦谷,带我们去你们的藏身之处! 李虎和李豹正准备劝说什么,但是看到李行周的样子,也不敢说什么。 王博不敢反抗的点了点头,现在他也豁出去了。 反正已经背叛幽阁了,只要能活着,再多做点事情也无所谓了。 跟着王博慢慢的朝葫芦谷行去,越接近葫芦谷。 李行周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隐隐觉得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来到葫芦谷之后,就看到葫芦谷已经有很多人在等着了,其中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人最显眼。 四十出头的样子,国字脸,相貌堂堂,身材魁梧。 李虎指着那个红袍人说道。 “李学士,那位就是梁州刺史程伯献!” 李行周下马对程伯献施了一礼笑道。 “崇文阁读书李行周,见过程刺史!” “哈哈,李学士可是名动洛阳的人物,备受公主的信任,一曲《生僻字》更是堪称千古绝唱,我个大老粗怎敢让你行礼啊!” 程伯献哈哈大笑着扶住了李行周。 他越是表现的粗狂,李行周越是小心翼翼。 这可是大唐最有前途的将星啊! 李行周挠挠头笑道。 “程刺史,你可是封疆大吏,我对你行礼那是应该的。” “对了,今天晚上有收获吗?” 程伯献也没有纠结这些问题, 李行周听了程伯献的问话。 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程伯献这时候也觉得事情有些大了,顿时收敛了笑容对着王博怒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前头带路!” 王博点点头,领着一群人来到了一棵大杨树前边,站在草丛里对李行周苦笑道。 “公子,入口就在这里。” 李行周点点头,对李虎使了个眼色。 李虎上前摸索了一会儿,很快就摸到了一个铁环。 使劲一拉铁环就见眼前的这块草皮就被拉了起来。 草皮下边出现一个窄小的台阶。 李虎打头走了下去。 站在密室里李行周对王博说道。 “前边带路,别耍花招!” “公子,我现在还敢有什么想法,你们随我来吧,这个密室一共分两层,上一层是幽阁手下休息的地方。” “下一层是组装箭支的地方,那些抓来的人也被关在那里。” 王博一边说一边领着人往第二层走去。 来到第二层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李行周闻到这股血腥味,心里那种不安就更加强烈了。 李虎也想到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把推开了王博,带着人往前跑了过去。 李行周也紧随其后跑了起来。 跑进第二层的密室之后就看到满屋子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血还在流着,摸摸地上的血还有温度。 恐怕这些人是刚刚被杀害的。 整个密室里足有一百多个镇民居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除了镇民密室门口还躺着四个蒙面黑衣人,很明显这四个人是自杀的。 看到这种情况李行周深深的自责起来。 他恨幽阁的狠辣,更恨自己的考虑不周,为什么不多调查一段时间再动手呢? 如果有了准备的话,这些镇民就不用死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一直对生命有种敬畏感。 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生命死在自己的眼前。 李行周深深的自责起来。 李虎仿佛看出了李行周的心思,皱着眉头劝解道。 “李学士,不要自责了,谁能想到幽阁做事会如此狠毒呢!” “虎兄,其实我早该想到了,既然幽阁敢造反,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残忍的对待这些镇民的。” “如果我当时能够思虑周全一些,这些镇民就可以不用死了。” “呵呵,好一个打草惊蛇,就在刚才我还在为了这个计策而沾沾自喜。”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有多么的愚蠢,我这是在逼着幽阁下手杀掉这些镇民啊!” 李行周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笑得很惨,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李行周苦笑了一会儿,走到那几个黑衣人面前扒掉了他们的衣服,就连鞋子都脱了下来,却什么标志都没有发现。 思考了一会儿,李行周对王博冷冷笑道。 “王博,这些无辜的镇民,你们居然也下得了手。” “公子,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本来堂主是让我动手杀掉这些镇民的,可是我不忍心,就以护送狼牙箭的理由离开了葫芦谷。” “可是没想到没有了我,堂主居然还是下手了,刚才躺在地上的那四个黑衣人,都是堂主的护卫。” 王博看着李行周那冷冷的眼神,感觉自己就如同处于腊月寒冬一样,他是真的怕了。 李行周听完王博的话都想吐了,真没想到这太平盛世的。 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现在真的恨不得把幽阁灭个一干二净。 这群畜生,真是太狠了。 想到这里,李行周突然抬起头惊恐的大叫道。 “不好,虎兄、程刺史,我们赶紧去康家村!” 李行周慌慌张张的朝外边跑去,李虎和程伯献也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的喊道。 “都别愣着了,快点,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康家村!” 李行周跑出密室骑上马就朝西面跑去。 他现在就想着赶紧到康家村,希望不要出事情。 二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一会儿李行周就赶到了康家村。 来到康家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李行周顿时脑袋一阵眩晕,整个人就从从马上掉了下来。 摔在地上后李行周就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似得,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村子里跑去。 康家村到处都是火,街道上躺满了尸体,男女老少都有,就连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失去了生息。 李行周看到这情况一下跪在了地上,双眼通红泪流满面的大声哭道。 “是我李行周对不起你们啊,是我害了你们啊,是我害了你们啊...........” 程伯献和李虎等人驱马赶到康家村之后。 就看到李行周正跪在村口大声的哭着,状若疯狂。 李虎看到这种情况就知道来晚了。 李虎最终没有去劝李行周,这次的事情对李行周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李行周是书生出身,不想李虎他们见过了刀光剑影,生离死别。 而这个惨剧还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是因为李行周的疏忽,却没有想到这一点。 李虎叹了口气,李行周还是太年轻了。 虽然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但是还是疏忽了,就因为这个疏忽,整个康家村被屠了个一干二净。 程伯献和李虎站在村口静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就有士兵过来禀报道。 “刺史大人,整个康家村七百多口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就算是婴儿都被人补了一刀!” 当时主薄郑喜直接摊了下去,七百多口人,足够他跟程伯献摘了乌纱帽流放崖州了。 程伯献有程家保着,可他郑喜算是完蛋了。 听了这话,程伯献气的直接把手中的官帽扔在了地上。 “这帮畜生,老子打了一辈子仗都没见过这样的,这帮人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落在我手里我非让他们生不如死不可!” 李行周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无法原谅自己。 “我要报仇,我要杀光幽阁这帮狗娘养的,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李行周心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有多么的难,他都要把幽阁揪出来。 他要看看这帮畜生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李行周对着康家村死去的村民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说道。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安息吧,我李行周发誓,哪怕丢掉我的生命,我也会帮你们报仇的!” 程伯献生了一会儿气,走到李行周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他此刻只想着怎么像武后解释呢。 毕竟七百条人命够他喝一壶的了。 哪怕他深受武后器重,可是一不小心他的封疆大吏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李学士起来吧,这种事情是谁都想不到的,谁知道这帮人会这么狠呢。” “以后再面对幽阁的时候,多注意一下就行了,死去的人绝对不能白死,这帮畜生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嗯” 李行周站起来抹了把眼泪说道。 “程刺史,放心吧,我李行周一定会把这群畜生揪出来的,我相信康家村的英灵一定会保佑我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看来这次事情不简单啊。” 程伯献现在也有些头疼了,事情闹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一个刺史能管得了的了。 第111章 和程伯献的一夜 “程刺史,给天后递个折子吧,这个案子太大了,让朝廷派人来查吧。还有那些狼牙箭也派人运送到京城去吧。” 李行周说道。 “这件事情太复杂了,对方居然能弄到这么多的箭簇和箭羽,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李行周现在充满了担忧,这仅仅追回了八十多万狼牙箭,那运出去的一百万多支狼牙箭去了哪里呢。 而且李行周相信幽阁绝对不会只有这一个秘密的基地的,恐怕在别的地方也制作了很多的狼牙箭了。 程伯献听了李行周的话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那运出去的一百多万支狼牙箭简直是太要命了。 如果爆发战争的话,这一百万狼牙箭完全可以收走大唐十万军人的生命。 程伯献没有犹豫,立马赶回了梁州,将发生的事情写在了奏折里,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往了长安。 那八十多万支狼牙箭,程伯献也让军士保护了起来。 李行周一行人也骑着马出了临潭镇朝西走去,天上阴沉沉的,这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色已经很晚了,甘露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狄仁杰、陆元方、武承嗣、娄师德四个宰相坐在甘露殿内都皱起了眉头。 “武大人,这么晚了天后还招我们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陆元方抚着胡须认真的问道。 武承嗣也皱着眉头摇摇头。 “三位大人,实不相瞒,我和各位一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肯定是有大事情发生了,不然天后不会这么晚让我们四人过来的。” 狄仁杰等人点了点头,现在既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只能等天后来了再说了。 不一会儿,上官婉儿推开了门,而武则天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武则天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的满脸忧愁。 而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跟她沏杯茶。 四人都很奇怪。 最后还是狄仁杰站起来拱手问道。 “天后,不知这么晚了招我等进宫所为何事?” 武则天挥了挥手,上官婉儿连忙拿出一个奏折递给狄仁杰苦笑道。 “狄阁老,你们看看这个奏折吧,等看完了你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狄仁杰接过奏折后几个人就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等看完奏折之后陆元方愤怒地说道。 “天后,军械局必然出了内奸,不然幽阁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箭簇的。” “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八百多口人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杀了个一干二净,这帮畜生!” “天后,我认为这件事还是派人秘密调查比较好。” “我想幽阁既然能弄到这么多的材料,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恐怕从军械局到工部都有人被收买了。” “如果我们明着调查的话,以幽阁的狠辣肯定会提前杀人灭口的,那样我们就什么也调查不出来了” 狄仁杰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狄阁老所说不错,朕也是这样想的,真没想到在我大唐居然还存在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真是太气人了。” “这次如果不是李行周适逢其会破了闹鬼案,恐怕我们都还不知道有幽阁的存在!” “而程伯献这混账,主政梁州尽然这般无能,真是辜负了朕的期待!” 武则天说完瞄下了上官婉儿,要知道大唐的密探组织不良人可是一直由上官婉儿负责。 出了这大的事,上官婉儿肯定是要负责的。 武则天想起幽阁就有一种恨意。 居然把康家村屠了个一干二净,连婴儿都不放过。 而且武则天还有一种恐惧。 她没想到在自己的治下居然还有一个这样不受控制的力量存在,而朝廷却对此一无所知。 “天后,李行周此次太急躁了,破了闹鬼案之后就可以停下了,没必要这么急的,如果稳一些的话康家村的人就不用死了” 武承嗣趁机踩了下李行周。 而狄仁杰摇摇头苦笑着,他知道临潭镇的镇民无论如何都会被灭口的。 但是康家村的村民却完全可以不用死的。 狄仁杰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 复苏李家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武相,我认为这件事情并不能怨李行周,任谁也想不到幽阁居然会这么狠。” “你想想如果是你的话,你能比李行周做得更好吗?”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幽阁会如此狠辣,杀掉临潭镇镇民之后,居然还会把康家村的村民杀掉” 娄师德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并不认为李行周做错了什么。 打草惊蛇本来是个很好的办法。 可惜的就是所有人对幽阁了解的太少了。 武则天这时候也苦笑着说道。 “承嗣,娄阁老说的没错,此事真的怪不得李行周。” “就算是朕也想不到幽阁会如此狠辣,而且李行周毕竟年纪轻,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很不错了。” “就算我们几个也不敢保证能比李行周做的更好。” “李行周这次可是立了一个大功啊,如果不是他我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天后,此事何功之有呢,比起康家村惨死的七百二十一条人命,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他明白武则天的意思。 但是这却不是狄仁杰愿意看到的。 他很赏识李行周,就是这种赏识他知道李行周太早的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并不是好事情。 “狄阁老,话不能这么说,功就是功,过就是过。算了,现在不谈这些了,一切等李行周回来再说吧!” 李行周和程伯献处理了康家村的事情。 便在程伯献的邀请下,在赴往梁州城。 “李学士,我看我们还是先找家寺庙借宿一下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程伯献的脸上落满了雨水,划过脸庞流过嘴唇,还有一丝咸咸的味道。 “嗯,看来今天是没法找下去了,这雨居然下起来还没个头了” 李行周对梁州的气候也有些无奈了,这雨水也太充足了吧。 “程刺史,今天咱们就不回梁州了,直接在山上找家寺庙凑合一下吧!” 雷音寺是个小寺庙,庙里值事的小和尚老远就看到了李行周这群人。 看到这群人彪悍的样子,小和尚还以为来了土匪。 “方丈,不好了,外边来了一群歹人!” 小和尚气喘吁吁的说道。 “圆通,休得胡说,这梁州是中土重地,怎么会出现歹人呢?” “休要慌张,现在带我出去看看!” 方丈大师皱着眉头说道。 “是” 圆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觉得自己很冤枉。 那群人骑着马,还都穿着黑色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当方丈和圆通来到大厅之后,就看到大厅李檐下站着十几位牵马的年轻人,方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宣了口佛号说道。 “诸位施主有礼了,贫僧法号处季,是这家寺庙的主持,不知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方丈,打搅了。” 程伯献将马缰绳递给李李行周,对程伯献笑着施了一礼。 “在下在下梁州刺史程伯献,只因不知这里气候,被大雨困在了山上,想在贵寺躲避一下大雨。” “等雨停了之后,我等马上就会离开!” “呵呵,程刺史说笑了,与人方便是出家人应该做的。” “只是小寺有些简陋,可能会招待不周,希望各位不要见怪!” 程伯献哪怕是见了当地的父母官,都还端着一副架子。 末了还瞪了一眼圆通,示意他以后不要乱说。 “大师客气了,程某不是那种娇贵之人,一间破屋,一碗白水,两个馒头足矣!” “程刺史果然洒脱,是贫僧多虑了” 程伯献善意的笑了笑,就为李行周等人安排了一下。 也许程伯献早就看出李行周和程伯献是领头之人,很自然的把程伯献和李行周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 进入房间李行周就弄了个火盆,很快就把自己和程伯献的衣服烤干了。 “程刺史,这次多谢你了,否则我这次肯定是栽在幽阁的手里!” 李行周感谢道。 “呵呵,李公子客气了,对了,李公子洛阳来的吗!” “对呐!” “哦?李公子,这洛阳距离梁州可不算近。” “瞧你的穿着应该是富贵子弟,怎么会来这梁州呢?” “具本官所知,现在应该并不是出游的好时节啊!” 李行周诚恳的感谢道。不便多说。 程伯献摆摆手笑了笑。 “李公子,无需如此,我想这就是缘分吧,天地之间总是孕育着无数的因果。有时候好和坏是没有区别的,只在于心里的判断,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也是如此!” “谢谢程刺史教诲了,我想我要谢谢这场大雨了,刚才我还在埋怨这场大雨阻挡了我的行动,而现在我却要感谢它让我听到程刺史的开解!” 李行周现在真的有些悟了,原来这世间很多事情真的是这么的奇妙。 “李公子,本官看得出来你是个拥有大智慧的人,你能够理解我的话,那也是你的缘法,我想你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程伯献笑着点了点头。 “你要放弃心中的那股执念,有些事情你急也急不来的。” “其他事情也是如此,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要有一个契机,过度的执着,只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这就是佛家所说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因执念而成功,也因执念而堕落!” 李行周心中一直都未曾放下葫芦谷的事情,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把幽阁找出来,因为他想杀人。 “我有执念了,只是我现在心态变了,我不会那么着急了,我会慢慢的等,我相信总有一天幽阁还会出手的。” “就像这场雨一样,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到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李行周笑得很轻松,他现在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现在对幽阁一无所知。 连调查都不知道从何处查起,所以着急除了让自己丧失判断力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 李行周和程伯献正准备好好的在梁州城里规划下处理幽阁的事情。 但是,一封催他回洛阳的信到了。 李行周不得不再次启程。 第112章 有点重任呀 “程刺史,给天后递个折子吧,这个案子太大了,让朝廷派人来查吧。还有那些狼牙箭也派人运送到京城去吧。” 李行周说道。 “这件事情太复杂了,对方居然能弄到这么多的箭簇和箭羽,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李行周现在充满了担忧,这仅仅追回了八十多万狼牙箭,那运出去的一百万多支狼牙箭去了哪里呢。 而且李行周相信幽阁绝对不会只有这一个秘密的基地的,恐怕在别的地方也制作了很多的狼牙箭了。 程伯献听了李行周的话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那运出去的一百多万支狼牙箭简直是太要命了。 如果爆发战争的话,这一百万狼牙箭完全可以收走大唐十万军人的生命。 程伯献没有犹豫,立马赶回了梁州,将发生的事情写在了奏折里,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往了长安。 那八十多万支狼牙箭,程伯献也让军士保护了起来。 李行周一行人也骑着马出了临潭镇朝西走去,天上阴沉沉的,这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色已经很晚了,甘露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狄仁杰、陆元方、武承嗣、娄师德四个宰相坐在甘露殿内都皱起了眉头。 “武大人,这么晚了天后还招我们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陆元方抚着胡须认真的问道。 武承嗣也皱着眉头摇摇头。 “三位大人,实不相瞒,我和各位一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肯定是有大事情发生了,不然天后不会这么晚让我们四人过来的。” 狄仁杰等人点了点头,现在既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只能等天后来了再说了。 不一会儿,上官婉儿推开了门,而武则天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武则天坐在书桌前,一言不发的满脸忧愁。 而上官婉儿小心翼翼的跟她沏杯茶。 四人都很奇怪。 最后还是狄仁杰站起来拱手问道。 “天后,不知这么晚了招我等进宫所为何事?” 武则天挥了挥手,上官婉儿连忙拿出一个奏折递给狄仁杰苦笑道。 “狄阁老,你们看看这个奏折吧,等看完了你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狄仁杰接过奏折后几个人就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等看完奏折之后陆元方愤怒地说道。 “天后,军械局必然出了内奸,不然幽阁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箭簇的。” “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八百多口人居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杀了个一干二净,这帮畜生!” “天后,我认为这件事还是派人秘密调查比较好。” “我想幽阁既然能弄到这么多的材料,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恐怕从军械局到工部都有人被收买了。” “如果我们明着调查的话,以幽阁的狠辣肯定会提前杀人灭口的,那样我们就什么也调查不出来了” 狄仁杰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 “狄阁老所说不错,朕也是这样想的,真没想到在我大唐居然还存在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真是太气人了。” “这次如果不是李行周适逢其会破了闹鬼案,恐怕我们都还不知道有幽阁的存在!” “而程伯献这混账,主政梁州尽然这般无能,真是辜负了朕的期待!” 武则天说完瞄下了上官婉儿,要知道大唐的密探组织不良人可是一直由上官婉儿负责。 出了这大的事,上官婉儿肯定是要负责的。 武则天想起幽阁就有一种恨意。 居然把康家村屠了个一干二净,连婴儿都不放过。 而且武则天还有一种恐惧。 她没想到在自己的治下居然还有一个这样不受控制的力量存在,而朝廷却对此一无所知。 “天后,李行周此次太急躁了,破了闹鬼案之后就可以停下了,没必要这么急的,如果稳一些的话康家村的人就不用死了” 武承嗣趁机踩了下李行周。 而狄仁杰摇摇头苦笑着,他知道临潭镇的镇民无论如何都会被灭口的。 但是康家村的村民却完全可以不用死的。 狄仁杰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太年轻了。 复苏李家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武相,我认为这件事情并不能怨李行周,任谁也想不到幽阁居然会这么狠。” “你想想如果是你的话,你能比李行周做得更好吗?” “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们谁也不知道幽阁会如此狠辣,杀掉临潭镇镇民之后,居然还会把康家村的村民杀掉” 娄师德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并不认为李行周做错了什么。 打草惊蛇本来是个很好的办法。 可惜的就是所有人对幽阁了解的太少了。 武则天这时候也苦笑着说道。 “承嗣,娄阁老说的没错,此事真的怪不得李行周。” “就算是朕也想不到幽阁会如此狠辣,而且李行周毕竟年纪轻,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很不错了。” “就算我们几个也不敢保证能比李行周做的更好。” “李行周这次可是立了一个大功啊,如果不是他我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天后,此事何功之有呢,比起康家村惨死的七百二十一条人命,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狄仁杰微微摇了摇头,他明白武则天的意思。 但是这却不是狄仁杰愿意看到的。 他很赏识李行周,就是这种赏识他知道李行周太早的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并不是好事情。 “狄阁老,话不能这么说,功就是功,过就是过。算了,现在不谈这些了,一切等李行周回来再说吧!” 李行周和程伯献处理了康家村的事情。 便在程伯献的邀请下,在赴往梁州城。 “李学士,我看我们还是先找家寺庙借宿一下吧,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程伯献的脸上落满了雨水,划过脸庞流过嘴唇,还有一丝咸咸的味道。 “嗯,看来今天是没法找下去了,这雨居然下起来还没个头了” 李行周对梁州的气候也有些无奈了,这雨水也太充足了吧。 “程刺史,今天咱们就不回梁州了,直接在山上找家寺庙凑合一下吧!” 雷音寺是个小寺庙,庙里值事的小和尚老远就看到了李行周这群人。 看到这群人彪悍的样子,小和尚还以为来了土匪。 “方丈,不好了,外边来了一群歹人!” 小和尚气喘吁吁的说道。 “圆通,休得胡说,这梁州是中土重地,怎么会出现歹人呢?” “休要慌张,现在带我出去看看!” 方丈大师皱着眉头说道。 “是” 圆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内心觉得自己很冤枉。 那群人骑着马,还都穿着黑色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当方丈和圆通来到大厅之后,就看到大厅李檐下站着十几位牵马的年轻人,方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宣了口佛号说道。 “诸位施主有礼了,贫僧法号处季,是这家寺庙的主持,不知诸位来此所为何事?” “方丈,打搅了。” 程伯献将马缰绳递给李李行周,对程伯献笑着施了一礼。 “在下在下梁州刺史程伯献,只因不知这里气候,被大雨困在了山上,想在贵寺躲避一下大雨。” “等雨停了之后,我等马上就会离开!” “呵呵,程刺史说笑了,与人方便是出家人应该做的。” “只是小寺有些简陋,可能会招待不周,希望各位不要见怪!” 程伯献哪怕是见了当地的父母官,都还端着一副架子。 末了还瞪了一眼圆通,示意他以后不要乱说。 “大师客气了,程某不是那种娇贵之人,一间破屋,一碗白水,两个馒头足矣!” “程刺史果然洒脱,是贫僧多虑了” 程伯献善意的笑了笑,就为李行周等人安排了一下。 也许程伯献早就看出李行周和程伯献是领头之人,很自然的把程伯献和李行周安排在了一个房间里。 进入房间李行周就弄了个火盆,很快就把自己和程伯献的衣服烤干了。 “程刺史,这次多谢你了,否则我这次肯定是栽在幽阁的手里!” 李行周感谢道。 “呵呵,李公子客气了,对了,李公子洛阳来的吗!” “对呐!” “哦?李公子,这洛阳距离梁州可不算近。” “瞧你的穿着应该是富贵子弟,怎么会来这梁州呢?” “具本官所知,现在应该并不是出游的好时节啊!” 李行周诚恳的感谢道。不便多说。 程伯献摆摆手笑了笑。 “李公子,无需如此,我想这就是缘分吧,天地之间总是孕育着无数的因果。有时候好和坏是没有区别的,只在于心里的判断,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也是如此!” “谢谢程刺史教诲了,我想我要谢谢这场大雨了,刚才我还在埋怨这场大雨阻挡了我的行动,而现在我却要感谢它让我听到程刺史的开解!” 李行周现在真的有些悟了,原来这世间很多事情真的是这么的奇妙。 “李公子,本官看得出来你是个拥有大智慧的人,你能够理解我的话,那也是你的缘法,我想你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程伯献笑着点了点头。 “你要放弃心中的那股执念,有些事情你急也急不来的。” “其他事情也是如此,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要有一个契机,过度的执着,只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这就是佛家所说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因执念而成功,也因执念而堕落!” 李行周心中一直都未曾放下葫芦谷的事情,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把幽阁找出来,因为他想杀人。 “我有执念了,只是我现在心态变了,我不会那么着急了,我会慢慢的等,我相信总有一天幽阁还会出手的。” “就像这场雨一样,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到时候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李行周笑得很轻松,他现在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现在对幽阁一无所知。 连调查都不知道从何处查起,所以着急除了让自己丧失判断力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 李行周和程伯献正准备好好的在梁州城里规划下处理幽阁的事情。 但是,一封催他回洛阳的信到了。 李行周不得不再次启程。 第113章 吐蕃战事起 快马加鞭的五日之后,李行周终于回到了洛阳。 回到公主府之后,李行周刚进门,管家吉祥就急吼吼的说道。 “李学士,你总算回来了,你赶紧去公主那里一趟吧,公主已经等你很久了!” “吉祥叔,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这么急?” 李行周很是奇怪,太平公主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急事。 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乖乖的把马交给吉祥。 自己朝书房走去,进了书房就看到狄仁杰正坐在桌子旁皱眉思索着,而太平公主则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 此时的太平公主依旧身着一袭大红牡丹衫子。 外披一件白色的纱衣,下着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裙幅褶褶。 被阳光一照,如雪月光华般轻泻于地。 衬托出她那婀娜柔美的体态更加性感诱人。 她那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只是用一条发带束起,两缕青丝便分垂于削肩之上。 将她那因为略宽而显得有些刚性的下巴掩得尖尖的,韵味便俏皮起来。 她的额头宽广而白皙,如同镶着的一方美玉。 尤其是她的肌肤,似新生婴儿一般雪白幼嫩。 那双红润饱满的唇瓣便衬托得更加娇艳欲滴。 虽然知道狄仁杰是亲李派的,但是看到狄仁杰亲赴公主府。 李行周就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了。 “狄阁老、公主殿下,我来了,不知找我有什么急事?” 李行周看到狄仁杰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了。 “李学士,坐吧,其实事情你应该想得到。” 狄仁杰敲了敲桌面慢慢说道。 “狄阁老,难道是和幽阁有关?” 李行周想了想觉得也只有幽阁算是件大事,而且还和他有关系。 “不错,你知道吗,武承嗣向天后建议让你负责调查幽阁一案。” 太平公主插了句话,轻轻点了点头,李行周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 “公主,恐怕武承嗣没这么好心吧,我想如果我答应了的话,这个老匹夫一定会让我立个军令状的。” “不错,武承嗣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明天天后召见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答应!” 狄仁杰嘱咐道。 他可不想让一个好苗子陷进这个泥潭中。 幽阁这个群体太神秘了,所有人对他一点都不了解,这调查又从何下手呢。 连狄仁杰都没有信心,就更别提李行周了。 “狄阁老,我不同意你的说法,如果天后真的打算让李学士负责这件事情的话,我会帮他应下来的!” 太平公主认真地说道。 她被李行周激发了血脉里的血腥,如今的她迫切的需要在朝堂上的声音。 这也是她主动和狄仁杰联系的原因吧。 要知道,狄仁杰为了复苏李氏,几次和太平公主联系都被拒绝了。 “公主,为什么?你应该知道这会非常危险的。” “一旦李学士破不了幽阁案,武承嗣一定会借机打压你的,到时候你就别想再出头了” 狄仁杰语气里充满了担忧,他不明白太平公主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答应下来。 “狄阁老,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康家村七百多口人是因我而死,既然我有机会替他们报仇,我就不能躲避。” “再说了,我认为这也是一个机会,一旦我破获了幽阁案,那么武承嗣不光打压不了我。” “还会让我进一步走入天后的视线,天后以后也会重用我的” 李行周慢慢解释道,李行周相信自己一定会把幽阁挖出来的。 他就不信以他的超越两千年的智慧还斗不过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 “李学士,既然你想清楚了,那么我就不多说了,明天你就随我进宫吧!” 狄仁杰是从内心觉得李行周是个好苗子可以培养下。 但是他非亲非故的也不变多说什么。 天真的他以为太平公主和李行周都在为复苏李氏而奋斗。 正在感慨万千。 却不知道两人心里打的那个小九九。 毕竟李行周说的是对的,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这样的,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冒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回报。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之后,鱼幼薇正在无聊的挑拨着昏黄的烛火。 此时的鱼幼薇百无聊赖的逗弄着烛芯,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 “傻瓜,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累了就去睡,跑了这么多天,难道你不累吗?” 鱼幼薇听到这个突兀的声音,转过头俏脸微红的笑了笑。 “彘哥儿,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真傻,我这么大了还能出什么事?再说了在这洛阳城里,有太平公主护着我,谁还敢动我?” 李行周抚摸了一下鱼幼薇的秀发,心里苦涩的感叹了一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不过如此。 “彘哥儿,我们明天去梅花坞逛逛好吗,我好久没有去过了,都不知道那里的桃子长成什么样子了!” 鱼幼薇双手托着下巴慢慢的说着,李行周坐在鱼幼薇旁边点点头。 “当然可以了,不过明天得陪公主去见见天后,等我回来咱们就去梅花坞,不过现在桃子估计还没发吃呢!” “彘哥儿,天后找你做什么,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鱼幼薇现在对李行周去见天后都有点怕了。 上次见了一回直接被天后扣押了一个月,鱼幼薇不担心才怪呢。 “傻瓜,天后又不是不讲道理,放心吧,这次天后找我只是想问问葫芦谷的事情,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天色不早了,彘哥儿,早些休息吧!” 鱼幼薇扭过头嫣然一笑,顿时鲜花盛开,满屋芳香! 第二天一早李行周就随着太平公主去了太极宫。 武则天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百福殿,所以她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在百福殿的正堂接待了两人。 当然身边还伺候着上官婉儿。 屋里还坐着狄仁杰、武承嗣、陆元方和娄师德。 “李行周,相信叫你来的原因,太平公主已经跟你说过了” 等李行周和太平公主见过礼之后。 武则天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天后,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我想问一下天后是什么意思,只要天后相信我,我就一定不会推辞的” 李行周一脸严肃的说道。 “你这小子,还是挺让人欣赏的。我实话告诉你吧,让你负责这个案子,也是我的意思,你现在可以答应了吧?” “天后,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个差事我接了,不过我有个要求,那就是天后得赋予我便宜行事之权,不然我不敢接手这个案子!” 李行周也不傻,他可明白幽阁可不好对付,还不知道朝中谁是内奸呢,如果没有便宜行事之权。 那他李行周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办不了这个差事。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块令牌吗,如有需要你只要拿出那块令牌就可以了!” 武则天点点头同意了李行周的要求,武则天很清楚幽阁的能量。 一个能够悄无声息运走上百万只狼牙箭的组织,岂是容易对付的? 李行周这下也放下了心,还没想到以前武则天给的那块令牌居然还有这个意思。 还以为拿着那块令牌只能在皇宫里畅通无阻呢。 武承嗣摸了摸胡须,微微笑道。 “天后,臣有话要说!” “有话直说就好了,反正在座的又没有外人!” 武则天笑了笑,她以为武承嗣有什么好方法能够迅速挖出幽阁呢。 “天后,李行周还是太年轻了,虽然上次科举办的很漂亮,但是现在赋予他这么大权力不见得是好事情,所以微臣认为必须给李行周定个期限才行。” “如果李行周十年破不了幽阁一党,难道天后就要让他拥有十年的便宜行事之权吗?” 武承嗣的话刚说完,武则天就皱起了眉头。 “那你认为多长时间合适呢?” “天后,臣认为五年最合适了!” 武承嗣的声音刚落下,陆元方就站了起来辩驳道。 “天后,不可啊,幽阁隐藏如此之深,行事如此谨慎,岂是五年就能解决的?” 娄师德也站起来拱手说道。 “天后,陆阁老说的非常有道理,连我们这些久经战阵的人都不敢担保五年之内解决幽阁,更何况李行周一个年轻人呢,五年太短了!” 狄仁杰站在一旁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有多么担忧。 武则天想了想笑道。 “李行周,你认为如何?” “天后,我认为武阁老说的很有道理。” “我无权无势的,如果没有限制的话,难保不会一朝得志乱来的?” 李行周这样说自有他的想法。 他相信武则天已经看出武承嗣心怀叵测了,只是碍于亲侄子的面子不好明说而已。 而自己再装可怜答应下来,武则天就会对他有一种愧疚之心。 等以后就算自己不能按期解决幽阁一党,武则天也不会过多责罚的。 “好,李行周,你就大胆的去做吧,出了事情朕帮你担着” 武则天看了看武承嗣。 又看了看李行周叹了口气高兴地说道。 “天后,但请放心,行周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行周一跪到地认真的说着。 李行周这一跪不仅仅是跪武则天,他更是在跪拜康家村那枉死的七百多口人。 “李行周,起来吧,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武则天现在看着李行周,那真是越看越喜欢了,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担当。 她现在不会把他当男宠了。 毕竟,能办事的人还是很受武则天赏识的。 武承嗣看到这情况一点都不生气。 等以后李行周把事情办砸了,武则天就不会对李行周这样好了。 跟了武则天这么久,武承嗣早就把武则天的脾性了解透了。 武则天爱的是贤才,没才的人,你就是嘴巴再好武则天也不会用的。 走出百福殿之后,太平公主被武则天留了下来。 于是李行周便和狄阁老一行人出来了。 娄师德瞥了一眼笑眯眯的武承嗣很不客气地说道。 “武大人,好计谋啊!” “娄阁老,此话何意?” 武承嗣无所谓的装起了糊涂。 “哼,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是什么意思你清楚得很!” 说完这些,娄师德就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 “李行周,以后如果有人给你使绊子,你尽管来找老夫,老夫一定会帮你的!” 听了这话,李行周就无语了,这个娄师德还真是直脾气,什么话都敢说。 这当着武承嗣的面说这话,这不是骂武承嗣是阴险小人吗! 武承嗣抚了抚胡须没有理会气呼呼的娄师德,跟这头倔驴斗嘴完全就是找罪受,武承嗣潇洒的离开了太极宫。 狄仁杰和陆元方也叹了口气,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就和娄师德一起去了中书省。 李行周站在太极宫里,满脸的忧愁,感觉不好受啊! 第114章 出征前 自古江山独秀,情义两难全! 李行周觉得自己有点渣,这段时间一直在外。 居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前日也只是匆匆而过,不知道鱼幼薇会多么牵挂呢! 从宫里出来,而是带着柿子和大熊直接回了府。 ,看一看那个依旧在独自等待的鱼幼薇。 李行周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好多好多的东西,有爱也有恨。 西跨院静悄悄的,李行周走在青石板上发出沙沙声响。 秋末的季节是一个枯萎的日子,落叶归于尘土,万物藏于黑暗,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安静。 鱼幼薇托着下巴坐在床前,痴痴的想着,彘哥儿已经有三十七日没有回来了。 他在梁州里过的好吗? 安静下来的鱼幼薇是独特的,在她身上总会涌现出一种古朴的气息。 李行周一直都不明白,鱼幼薇为什么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在李行周的思想里,白色永远都是一种最复杂的颜色。 萧瑟的秋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鱼幼薇的秀发在风中轻轻飞扬着,一股凉意打在脸上有点冰冷。 虽然如此,但是鱼幼薇依旧没有关上窗户,因为她是孤独的,彘哥儿不在家,也就只有这秋风能陪伴自己了。 “花魁姐姐,你不冷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鱼幼薇的思绪,鱼幼薇听闻这个熟悉的声音,激动的瞬间转过了头,望着那个熟悉的彘哥儿,鱼幼薇半天没有说出话。 走到李行周身边,摸了摸他的脸,鱼幼薇泪眼朦胧的说道。 “彘哥儿,你瘦了,难道在外面吃得不好吗?” 多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李行周感动非常。 看着鱼幼薇那张绝美的容颜,李行周一把将鱼幼薇拥在了怀里。 “花魁姐姐,等我们稳定下来,你就嫁给我!” “彘哥儿,你的心,我都懂,以后切莫再说这种话了,我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鱼幼薇双目含泪,小手放在李行周嘴巴上,脸上却荡起了幸福的笑容。 鱼幼薇依偎在李行周的胸前,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鱼幼薇很清楚李行周那与众不同的想法,如果等两年后,一切都稳定下来。 李行周一定敢将自己娶了,虽然这样做自己会很高兴,但是鱼幼薇却不能答应。 鱼幼薇是个理智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的出身,妓家出身,哪怕是花魁身份,朝堂也不会允许的。 到时候李行周也就别想有一番作为了。 “花魁姐姐,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这里呆着吗?” 李行周捧着鱼幼薇的俏脸笑着问道。 “嗯”鱼幼薇点点头笑了笑, “哎,你这傻丫头,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事的时候,多出去逛逛!” “呵呵,你不在,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你是知道的,我喜欢静一些!” 鱼幼薇轻轻摇了摇头,以前出府都有彘哥儿陪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可是一个人出去,鱼幼薇却觉得甚是无趣。 李行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鱼幼薇是这么的让人怜惜,可怜她的孤独,爱惜她的坚持。 二十二岁的女人,却依旧守着一间孤独的西厢房。 鱼幼薇就像是一个在等待爱人的少女, 而他李行周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都说红颜易老,在这大唐朝更是如此,女人又有几年的繁华呢? 当繁华落尽,留下的总是一些斑驳尘埃。 李行周看着怀中的人儿,娇憨可人的丽容上,红潮初散。 散乱的鬓发间写满了曾经拥有的狂暴和那之后无尽的温存。 他爱怜地捧起那张秀颜,在深情注视之后。 一番云雨之后,鱼幼薇坐在床榻上。 李行周望着面前气质优雅的鱼花魁,一袭白纱的鱼花魁,就像一个高贵的仙子一般。 一年的时间,从清河到洛阳。鱼花魁长得越来越出众了。 每当看到鱼花魁,李行周的心里就会有一丝不忍,多么好的姑娘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度, 李行周刚想和鱼幼薇梅开二度的时候。 就听到熊延福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大熊,你这是干嘛,天塌下来了,你跑这么快?” 李行周打开门调侃道。 “哎,我说彘哥儿,你就别逗我了,左卫的薛讷将军在外边等你呢,好像有急事找你!” 熊延福也来不及和李行周打嘴仗了,开门见山的说道。 “薛讷?” 李行周一愣,他好像和薛讷没有什么交集啊! 薛讷出生于唐太宗贞观二十三年,他是薛仁贵的长子。薛讷自城门郎之职入仕,后任蓝田县令。 有一倪姓富商在御史台整理私人债务,贿赂中丞来俊臣。 来俊臣私自拿出义仓米粮数千石给倪富商,薛讷不惧来俊臣威势,反对道:“义仓本备水旱,以为储蓄,安敢绝众人之命,以资一家之产?“坚持不给。 后来,来俊臣犯事下狱,这件事也就罢休了。 圣历元年,后突厥阿史那默啜入侵河北,武则天以薛讷将门虎子,提拔其为左武威卫将军、安东道经略。 临行前,武则天在同明殿召见薛讷,薛讷道:“丑虏恁凌,以卢陵为辞。今虽有制升储,外议犹恐未定。若此命不易,则狂贼自然款伏。 “武则天非常赞同其观点。 不久拜其为幽州都督兼安东都护。转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检校左卫大元帅。他镇守边疆多年,累有功勋。 他此时的薛讷正带着左卫回洛阳修整。 李行周松开大熊快步来到了府门,就看到薛讷正牵着马缰绳站在地上等着呢,脸上还一脸的焦急。 “李学士,你可真让我好找啊,赶紧随我进宫一趟吧,陛下找你有要事商议呢!” 薛讷看到李行周那一脸轻松的样子,就着起了急。 “薛将军,出大事了?” 李行周一看薛讷这个样子,就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了。 不然薛讷不会这么急的,而且什么事轮到他这个左卫大元帅出马。 “是的,李学士,别多说了,你先随我进宫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薛讷说完就翻身骑上了马。 这时候大熊早就为李行周牵来了一匹马,就这样两人朝着太极宫奔驰而去。 来到太极宫之后,李行周就感觉到了与往常的不同,平常皇宫里都是井然有序的。 但是今天却到处都是奔跑的将校,看样子真的有大事发生了。 来到宣政殿外边之后,李行周就停了下来。 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进不了宣政殿的,除非是皇帝特招。 宣政殿里气氛有点压抑,此时武则天脸色愠怒的看着底下的文臣武将。 陆元方仰着脖子毫不犹豫的说道。 “陛下,臣不赞同此时和吐蕃开战,如今国库空虚,百姓生活刚安定下来,此时实不可妄动刀兵啊!” “陆阁老,你这叫什么话,哦,听你直言,莫不是我大唐要忍气吞声不成?” 陆元方刚说完,刘仁轨就站了出来。 朝堂之中,也只有他敢跟陆元方如此说话。 “刘阁老,你此话何意,我何时说过忍气吞声了,这表现我大唐的威仪又不是又只有出兵一条路,我们派出使节向吐蕃提出严厉的质问不一样吗,而且你自己说一说,现在是出兵的时候吗?几年前的突厥之战,早已经耗空了国库,你现在要打仗,我问问你拿什么去打仗?” 陆元方据理力争道。 “陆元方,你别说得如此漂亮,你那意思还不就是怕了,这耍嘴皮子能管用吗?” 刘仁轨扭过头一脸的鄙夷。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毕竟在高丽打了多年仗,脾气自然是不小。 “我懒得跟你解释,陛下,我还是那句话,此时出兵,我不同意!” 陆元方也不惧怕武则天那张冷脸,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臣等附议!” 有了陆元方带头,文官行列里有一半的人都站了出来。 武则天看到此等情景,气的脸都哆嗦了。 可是她有愤怒不得。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并没有错,此时国库空虚,确实不能轻言兵事。 可是武则天是个有底线的人,有的事情可以忍。 有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吐蕃人抢下东西还能遮掩一下,这把人都掠走了,这还如何忍得了! 这可都是大唐的子民啊,如果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又要自己这个皇帝干什么。 更何况,是她这个要成为超越所有男人的女皇帝。 “狄阁老,你的意思呢?” 武则天一手扶着椅边,看向了站在前边一言不发的狄仁杰。 “陛下,臣认为此事不用商议了,此战必须打,而且还必须打出我大唐的威风!” 狄仁杰出列行了一礼,一脸的郑重。听了狄仁杰的话,武则天鼓掌笑道: “好,狄阁老此话甚合我意,不错,此战必须要打,而且还要给我狠狠地打,我要让吐蕃人知道我大唐可不是吐谷浑,岂能轮到他吐蕃人撒野?” “狄阁老,你怎么如此糊涂,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国库的情况吗?” 陆元方一看自己的老友居然支持出兵,脸上就露出了焦急之色。 “元方,你要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是的我们现在国库空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边疆百姓,他们全家被人劫掠而去,下场会是什么,那将是终身为奴,甚至一辈子都再也回不了大唐了。” “所以作为朝廷我们必须为他们做主,不然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我们,就算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我们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吗?想想那被劫走的唐人,我们又于心何安?” 狄仁杰抖擞长袖,面对着满殿群臣,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愤慨,听了狄仁杰的话,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狄仁杰的话太尖锐了,直接像一把刀一样插进了所有人的心里,是啊,如果连百姓不管不顾,自己心里又如何安宁呢。 陆元方有点呆呆的站在原处什么都没有说,他还在想着狄仁杰的话,这次自己真的错了,光想着国库了,却没有想过大唐的百姓,比起天下百姓的人心,国库里的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古以来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失了民心,守着那干瘪瘪的国库又有什么用呢。 第115章 武珂儿送行 “狄阁老,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陆元方谢你指点了!” 陆元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既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就敢于承认。狄仁杰对着陆元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个陆元方,还是如此迂腐,此时说这些做什么,他狄仁杰又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其他意见了,那就这样定下来了,现在各部官员全都回去筹措出兵事宜,具体职责到时会进行通知的,现在散朝。” 武则天见基调已经定下来了,就发挥了自己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现在只需要商讨此战如何打了,就不需要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了。 众文臣武将走出宣政殿的时候,李行周等人正踮着脚看着呢,看着一众大臣交头接耳的走了出来,李行周一脸的纳闷。 薛讷来到殿外的时候,看见李行周正在那里不停地张望。 “李学,陛下让你进去呢!” 听了薛讷的话,李行周终于舒了口气,这总算不用在外边吹冷风了,这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李行周随着薛讷走入宣政殿,对着武则天单膝跪地大声说道。 “参加陛下!” 宣政殿里灯火通明,武则天双手交叉下定了决心,“就这样决定了,兵分两路,一路由薛讷统领左卫,兵进陇西;一路由黑齿常之率领,跨大漠直击吐谷浑,拿下多玛城!” “是,陛下!”狄仁杰等人起身拱手道。 “陛下,臣有一个请求?”薛讷拱手笑道。 “哦?薛讷,你可是很少提要求的,说吧,什么要求?” 武则天看了一眼薛讷,若有所思的问道。 “陛下,臣请求将李行周调至左卫麾下!” 听完薛讷的请求,武则天就皱起了眉头,薛讷的意思他非常明白,这是要让李行周随军出征啊。 从内心里,武则天有些不愿意让李行周此时出征,要知道吐蕃兵强马壮,比起当年的突厥也弱不到哪里去。 这要是在战场上出什么意外,对于大唐可是一个损失。 李行周已经二十岁了岁,具有统兵才能,更兼勇不可挡,但是他毕竟太年轻了,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武则天觉得自己很为难,只好看着薛讷皱眉说道。 “薛讷,此时让他随军出征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陛下,请恕臣直言,雏鹰只有经过磨难,才能展翅翱翔!” 而李行周的新式练兵之法,如果经历了战火的考验,那将是我大唐之福。 薛讷一脸正容的说道。 “是啊,陛下,薛讷所言甚是,李行周虽有才能,但是只有经过真正的战火考验,才能更快的成长起来!” “如果他的新式练兵之法可用,那将是我大唐之福。” 狄仁杰低眉轻声劝道。 这时李行周却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 “陛下,为我大唐,臣毫无怨言!” 其实李行周心里早就就如同一个炸雷一般,征战沙场,不正是自己渴望的嘛。 可是当事情成为现实的时候,他才发现一切是那么的突然,心中居然涌不起一丝的高兴。 他不知道要怎么向鱼幼薇解释,她能接受这个现实嘛? 回到家中,房中的烛火在摇曳着,房玄龄推开门就看到鱼幼薇正坐在桌旁开心的缝着衣物。 “彘哥儿,你先坐会儿,我这就去帮你端点热汤过来!” 鱼幼薇知道此时李行周还没吃东西呢,便想去厨房弄点东西,刚走了两步,就被李行周拉住了。 李行周左手抓着鱼幼薇的左手,错着身子苦笑道:“鱼幼薇,不用了,你坐下,我有事情要对你说一说!” “彘哥儿,何时如此紧迫,待会儿再说不行吗?”鱼幼薇有点忧虑的问道。 “不,还是现在说的好!”李行周轻轻摇了摇头。“彘哥儿,何时如此认真,你说吧,我听着呢!” 鱼幼薇脱离李行周的大手,为他倒了一杯茶,还没来得及将茶杯递过去呢,就听李行周幽幽地说道。 “花魁姐姐,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今天晚上陛下刚下了口谕,让我随薛讷叔叔出征吐蕃!” “什么?”只听“哐当”一声,鱼幼薇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碎,茶水也流了一摊。 “花魁姐姐,我不想骗你,今晚陛下刚下了口谕,让我随左卫出征吐蕃!” 李行周咬了咬牙小声说道。 “什么,出征吐蕃?” 鱼幼薇一惊之下,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可是刚站起来就一阵头晕,差点摔倒在地上。 “花魁姐姐,你没事吧,你可不要吓我啊!” 李行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鱼幼薇,他虽然知道鱼幼薇会接受不了,可是也想不到此事会对鱼幼薇造成如此大的打击。 鱼幼薇并未回答李行周,只是躺在李行周的臂弯里轻轻抚摸着李行周那张刚毅的脸,眼眶通红,颤抖着说道, “彘哥儿,我知道你志在千里,可是现在出征是不是太早了,难道陛下不知道吗,我们还没成亲呢?” 鱼幼薇好像不是在跟李行周说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心里有多么的不舍。 “花魁姐姐,不要这样好吗,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安安全全回来见你的! ”李行周实在见不得鱼幼薇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亏欠花魁姐姐太多太多了,花魁姐姐一直希望他能够早日成婚。 可是他却选择了无视,想想自己可真的很渣男。而今日,自己更是给花魁姐姐带来这样的消息。 “彘哥儿,改不了了吗?” 鱼幼薇颤抖着,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温度了,她好想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花魁姐姐,陛下的话是不容更改的,恐怕明天圣旨就会下达了!” 李行周能够感受到鱼幼薇心里的悲伤,可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不上战场,又如何赢的军方的支持,如果不浴血奋战,又如何夺一世功名? “我....我....我这就去帮你收拾东西” “彘哥儿,你不用安慰我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嘛,这刀剑无眼,谁有能保证绝对的安全呢!放开我吧,我还能受得了!” 鱼幼薇挣扎着从李行周臂弯里站了起来,看着李行周的眼睛鱼幼薇摸了摸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 “彘哥儿,既然陛下已经下了决定了,那就好好准备一下,我不求你得到多大的功名,就求你每当打仗的时候,能够想想我,想想这个家!” “花魁姐姐,我答应你!” 李行周觉得鱼幼薇真的好伟大,所有人都知道鱼幼薇的强横,可又有谁知道鱼幼薇内心的坚强。 “彘哥儿,去吧,好好收拾一下,明日昂首挺胸走出房府,让长安城所有人都知道一下,李学士也是一位将军!” 鱼幼薇挪着脚步,小声的低语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是在盲目的翻着李行周的橱柜,可是李行周的盔甲就放在柜子上方,她却没有发现,鱼幼薇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得。 “花魁姐姐,不要这样好嘛!” 李行周实在看不得鱼幼薇如此,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让人如此怜惜呢,李行周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鱼幼薇,搂着她纤腰,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彘哥儿,答应我,活着回来好吗?”鱼幼薇枕着李行周的胸膛,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鱼幼薇才觉得自己活得有点真实。 “嗯,我答应你,我一定活着回来的!”李行周郑重的点了点头。 “何时出发?” “后日准时随左右威卫开拔!” 鱼幼薇轻轻点了点头,俏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好想这一刻能成为永远。 鱼幼薇说完就转过了身,虽然是在笑着,可是泪水已经挂满了脸庞。 李行周知道此时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说再多都是无用的,惟有安全归来,才是对鱼幼薇最大的安慰。 李行周退出房间,走进了夜里的黑暗,沙场搏功名自古都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为了房府,为了大唐,当持三尺青锋,战他个百里黄沙! “大唐皇帝令,着崇文阁学士李行周,即刻率左武卫五府兵士前往左卫,明日准时随大军启程!” 以为皇宫宦官拿着一份圣旨毫无感情的宣读着。 在鱼幼薇和两个丫头的照顾下,李行周穿好铠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这一刻终究是要来的。 左武卫旌旗林立,冷风中呼呼作响。 “李学士,左武卫的五府五千兵马已经调派好了,你现在就领着人去左卫报道吧!” 刘仁轨低头看着桌案,头也未台,这次让李行周随军出征也是他让薛讷提的。 刘仁轨有自己的坚持,他受太宗皇帝和和高宗皇帝的器重。 目前李氏皇族式微,他教导了李行周这么久,很清楚这个亲李氏的弟子想要的是什么,那就是军功,切切实实的军功。 所以刘仁轨必须利用自己的能力帮他一把,机会已经给他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的了。 “是,刘老,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嘛?” 李行周站在大帐之内,一脸的恭敬,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刘仁轨给他的,不然仅凭他李行周那点本事,还不值得薛讷费这么大的功夫。 “李学士,你很聪明,我不想说太多,记得,到了左卫之后,要多看、多想,薛讷是一个难得的帅才,在指挥作战上边,为师差他太多了,你要好好学一学,也就不枉我下这一番功夫了。” “另外,你要记住,不管是在哪里,你都是左武卫出身的,切不可坠了我左武卫的威名!” 第116章 党项八部 刘仁轨抬起头凝视着自己唯一的弟子,看着这个矍铄的少年,刘仁轨很是自豪,勇武绝伦他已经有了,但是缺少的还是指挥作战的能力,虽然他很有天赋,每每都会提出惊人的见解。 但是刘仁轨却认为这些见解都是虚的,只有在战场上成了现实,那才是真正的战术。 而这些兵法精要,刘仁轨教不了,所以就只能将李行周托付给薛讷了。 “刘老,你请放心,左武卫永远都是我大唐最锋利的刀,刀锋一指,所向披靡!” 李行周无比自信的说道。 “好了,去吧,不要让薛讷久等了!” 公元672年吐蕃犯境陇西,武则天任命左卫大元帅薛讷为平西大元帅,刘韬为参军将军,中军将军薛慎惑为中军将军,薛楚卿为左军将军、薛楚珍为右军将军,薛楚玉为先锋将军,统军十万从兰州出发。梁州刺史程伯献为平西副元帅,统军三万从梁州出发。左武卫参赞李行周统军五千协助薛讷。 次日,李行周为主将,熊延福、崔安柿为副将、朴景泰为侍卫长。统帅七府将军林云、八府将军高翔、九府将军燕顺、十府将军王元吉、十一府将军郭士衡吗,出征吐蕃。 刘仁轨挥挥手,李行周朝刘仁轨恭敬的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大帐,他知道刘仁轨是个爽朗的人,有时候并不需要说这么多的话。 大账外,燕顺、林云、高翔等一干左武卫将领都在等着,当李行周走出来之后,就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次日,清晨,长安城南的官道上旌旗飞扬,鼓声阵阵,出征的队伍已经开拔了,李行周领着自己两个兄弟柿子和大熊。 还有左武卫军士随着薛讷的中军,两旁全都是来送行的人。 有微笑、有祝福更有眼泪,李行周很早就已经望见人群里的鱼幼薇。 薛讷骑在马上,心里并不轻松,武则天封他一个平西大元帅,看似权力不小,可是这压力也很大啊。 薛讷正想着心事呢,就见一人一马行过来, 左军将军薛楚卿拍马赶来,说道, “启禀大元帅,前方有一女子挡路,指明要见李行周将军!” “要见李行周?” 薛讷皱了皱眉头,这到底是谁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还如此不知进退,挡住大军去路,这不是在给李行周添麻烦吗? “老三,是谁在拦路,你将人驱赶走不就行了吗,何须如此麻烦?” 薛讷还是很维护李行周的,他可不想这个时候让李行周出头。 这要是让众军看到李行周在行进过程中和女人见面,那这名声可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大元帅,末将明白,可是那个女子是武姑娘!” 薛楚卿一脸无奈的说道。 “武姑娘,哪个武姑娘?” 薛讷还没反应过来呢,李行周就明白是谁了,除了武珂儿还能有谁。 “大元帅,我想应该是武珂儿!” 薛楚玉看薛楚卿那一脸的苦相,便对薛讷说道。 “三哥,你说是武珂儿?” 薛讷看到薛楚卿点头后,便也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这个女人,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李学士,你去看看吧,人家是找你的,你去想办法解决吧!” 薛仁贵有五子,分别是薛讷、中军将军薛慎惑、薛楚卿、薛楚珍、薛楚玉。 而薛家五虎都在左卫中任职,妥妥的打虎亲兄弟。 “我?” 李行周也很糊涂,这武珂儿再搞什么幺蛾子,这不是在害他嘛。 “武姑娘,你在搞什么,怎么可以挡住大军的去路呢?” 李行周驱马来到军前之后,就看到武珂儿正领着小青站在官道中间。 武珂儿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粉色的抹胸,一脸的雍容华贵,仿佛面前的八万大军如无物一般。 看到这种情况李行周就不得劲,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呢。 “怎么,李学士,武姑娘只是想为你斟一杯送行酒而已,难道这也不行吗?” 武珂儿那张脸说变就变,刚才还一脸笑容呢,现在就变成了一副伤心的样子,这让李行周有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 总之,李行周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个妖精。 “你.....你斟一杯送行酒,需要拦住大军去路吗,早来不就行了吗?” “没办法,我来晚了,就只好跑到前边来拦住你的去路了!李学士,酒已经斟好了,你到底喝不喝呢,你要知道大家都在看着呢!” 武珂儿直接将李行周的那张怒容给无视掉了,料想在这种场合下,李行周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而且武珂儿总是忍不住想要逗逗这个年轻人,她觉得看李行周生气的样子很好笑。 “你,行,算你厉害,我喝!” 李行周说完,直接将武珂儿手中的两杯酒都拿过来一股脑的都喝掉了,这下看热闹的人可都看傻眼了,按说应该是一人一杯的啊,怎么这一个人喝了,这还有啥意思。 仿佛看出了李行周的心思,武珂儿并未生气,只是轻轻笑了笑,嘴角还弯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李行周正纳闷呢,自己将两杯酒都喝了,她怎么还笑得出来,她应该气愤之下提裙离去才对啊,李行周正想着呢,令他恐惧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见武珂儿前走两步,身体前倾,一把保住了李行周的熊腰,丰满的胸部贴在李行周的身上,在李行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武珂儿贴着李行周的耳朵笑道:“李学士,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李行周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武珂儿这柔软的娇躯是没心思享受了,脑中早就被武珂儿这一手给弄得彻底糊涂了。 李行周很想问问这是为什么,只可惜武珂儿说完这话,就抽身领着小青离开了,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 “五将军,刚才武姑娘说啥了?”柿子一脸的猥琐,这可是有热闹看了。 “好像是,李学士,我等你?” 薛楚玉不确定的说道。 “不错,还是五将军耳力好啊,我等你!” “哈哈哈,我的天啊,咱们彘哥儿本事不小啊,不声不响的就将武珂儿拿下了!” 柿子嘿嘿笑了起来。 李行周听着旁边狐朋狗友们的调侃,心里很郁闷,这叫什么事啊! 损友们再拿他开玩笑,薛讷也没放过他。 “李学士,看你做的好事,小心惹祸上身!” “啊,大元帅,我冤枉啊,我真的没做啥啊!” “胡说八道,你没做什么,武珂儿会抱你,还对你说这么露骨的话,你当我傻了吗?” 薛讷恨不得抽李行周两巴掌。 这么有前途的一个年轻人,文武全才,前途无量,怎么就和武珂儿勾搭上了呢。 这要是武则天哪天不痛快,把他砍了都有可能。 大军终于离开了长安城,只是此时却有一个女子正坐在床前默默地想着事情。 “武珂儿,你是抓住李学士这根稻草了吗?” 风在吹,夕阳已是黄昏,策马奔驰,枯草艾艾,烈火烘烘中,锤炼着人生的下一个篇章! 四日后,大军终于来到了陇西城外,薛讷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让大军在陇西以西的泾水畔安下了大营。 军帐内,所有得将官都聚集了起来,薛讷摊开地图眉头紧锁,小声问道。 “诸位,现在吐蕃人集大军于多弥和石山一带,大家说说这仗应该怎么打?” 帐内的所有将官都在皱眉苦思着。 李行周虽然有些想法,但毕竟职位太低,也没有先说话,更何况他还是左武卫的人。 趁机片刻之后,便见中军将军薛慎惑说道。 “大元帅,末将认为,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做好防守较好,毕竟大军长途奔袭,人马困乏,此时开战实为不智!” “大元帅,中军将军所言甚是!” 薛楚玉等人也拱手答应道。 薛讷点头笑了下,看李行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他也就没有多问,只是扫了一眼帐内将领笑道。 “诸位,都回去安排一下士兵吧,日落之时再到本帅帐中来,今晚咱们就去积石山。” “让那些党项人见识下我大唐军人的威风。” “嗯,好了,散了吧,李行周留下!” 薛楚玉等人朝薛讷拱手行了一礼。 “大元帅,末将等告退!” 等帐内只剩下李行周和薛讷二人后,薛讷也放下了架子,绕过桌案,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笑着问道。 “李学士,可是有什么想法?” “大元帅,行周时有些想法,刚才二将军说的不错,如今大军还是以稳妥为主,不过行周认为这也许是个机会,连我们自己都认为此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更何况吐蕃人呢?” “所以行周以为,此时当派一支精锐部队,对吐蕃营寨进行一次突袭,这样做也许对吐蕃人造不成太大的损伤,但是完全可以起到振奋军心的效果!” 李行周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兵法。 兵行险招,出其不意,其实是一个将领最基本的要素。 果然李行周说完之后。 薛讷就满意的抚了抚胡须。 “李学士,你说的不错,我也有此想法,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是何时?” 李行周很纳闷,薛讷不是一向都主张兵贵神速的嘛。 “呵呵,当然是见过党项人之后了!” 第117章 愤怒的箭 薛讷说完,就自顾自的走出大帐去巡视大营了,帐内只留下李行周一个人在凝神思索着。 想了一会儿,李行周就知道薛讷为什么要在见党项人的时候用兵了。 党项族是古代北方少数民族之一,属西羌族的一支,故有“党项羌”的称谓。 羌族发源于“赐支”或者“析支”,即今青海省东南部黄河一带。 汉朝时,羌族大量内迁至河陇及关中一带。此时的党项族过着不知稼穑、草木记岁的原始游牧部落生活。 他们以部落为划分单位,以姓氏作为部落名称,逐渐形成了着名的党项八部,其中以拓跋氏最为强盛。 唐朝时,经过两次内迁,党项逐渐集中到甘肃东部、陕西北部一带,仍以分散的部落为主。 唐中央多在党项民族聚集地设立羁縻州进行管理,有功的党项部落酋长被任命为州刺史或其它官职。 唐末黄巢起义时,唐王传檄全国勤王。 党项族宥州刺史拓跋思恭出兵,唐僖宗赐拓跋思恭为“定难军节度使”,后被封为夏国公,赐姓李。 至此,党项拓跋氏集团有了领地,辖境包括夏、银(今陕西榆林东南)、绥(今绥德)、宥(今靖边东)、静(今米脂东)等五州之地,握有兵权,成为名副其实的藩镇。 宋朝时,李继迁开始独立抗宋。 李元昊即位夏国王后,下发秃发令,并努力吸收汉文化,创制党项文字,推动了党项族文明的发展。 天授礼法延祚元年(1038年)李元昊正式称帝,建立西夏。 这是党项族建立民族政权之始,也是党项发展历史的顶峰。西夏时期的党项族文化、经济获得了空前发展,在与汉族和其他兄弟民族的交流中逐渐发展。 后被成吉思汗所灭,党项族也逐渐消失。 自远古以来,羌人就占据着青海湖周围的草原和青海湖以南,黄河、大通河、湟水源头附近的山地。 在这一片地区的边缘地带,就是位于吐蕃东北部,习惯上称作安多的地方,早期党项和吐蕃的先民们大概都混杂居住在这一地区。 对党项语言的研究证实,就分类而言,操党项语的人可以归为藏缅民族的古代成员。而就其文化来说,党项人则具有其他羌族族群的许多特点。 古代羌族是一个大系,有很多的分支,有因地域划分的,如:白兰羌、宕昌羌等等。 也有因族群划分的,如:党项羌、吐谷浑羌等等。 隋文帝开皇四年有千余家党项羌人归属隋国。 次年,党项族领导人拓跋宁丛等,各率部落到旭州(今甘肃临潭县境)请求内附,隋朝授拓跋宁丛为大元帅。 开皇十六年,党项首领进攻会州,兵败纷纷降附,并遣子弟入朝谢罪,向隋朝贡。 唐初武德年间,党项相率归属唐朝。 党项羌中着名的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米擒氏、拓拔氏等八个部落,此外还有黑党项、雪山党项等部落。 其中拓拔部落最为强大。 唐太宗贞观三年唐朝南会州都督郑元踌招谕党项归附,党项首领之一细封步赖率所部归唐,唐朝在其地设轨州,授细封步赖为刺史。 其他党项部落,亦纷纷响应,又设崌、奉、岩、远四州,并以原来各部酋长分别担任各州刺史。 贞观九年,唐下诏遣使开河曲地为16州,党项内附者34万口 当时曾与吐谷浑王慕容伏允结为姻亲的党项拓跋部酋长拓跋赤辞,也在与唐作战兵败、众叛亲离的情况下归附唐朝。 唐就其地分设懿、嵯、麟、可等32州,任命归附的部落首领作刺史,以拓跋赤辞为西戎州都督,赐姓李氏,受陇西都督府节制,封为平西公。 唐初崛兴于西藏高原上的吐蕃国,日益向外扩张,北上并灭了吐谷浑,并侵袭威逼党项羌。 散居在今甘肃南部和青海境内的党项部落南迁,唐移静边州都督府至庆州辖下的25个党项州,也随着一道迁徙。 党项族原住地为吐蕃占领,留下来的党项居民为吐蕃贵族所役属,吐蕃称这些人为“弭药“。 虽然党项八氏名义上已经归顺了大唐,但是事实上完全就是听调不听宣,党项还是原来的哪个党项,就像一个独立的王国一般。 这次吐蕃进攻陇西,肯定少不了党项人的默许。 要知道吐蕃人如果要到达陇西,肯定要经过党项控制的大非川与积石山的。 所以这次的事情党项肯定要负一定的责任。 只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解决吐蕃的麻烦,还不是和党项摊牌的时候。 薛讷也就是想借此机会,好好震聂一下党项部落里的那些不安定的首领。 告诉他们大唐依旧是他们惹不起的,最好收起那种坐山观火斗的心思。 李行周不得不佩服薛讷的老辣,自己虽然也想到了突袭吐蕃营寨,但还真没想到这么多,薛讷这一手真可谓是一石三鸟啊,打击了吐蕃,振奋了军心,又威慑了党项。 怪不得自己到现在都没见到左卫的薛楚珍呢,要知道,薛家五虎,最猛的可是老四薛楚珍啊! 恐怕一到陇西就已经被派出去执行突袭计划了。 “大元帅,这次大军人数众多,军中医者已不够用,不知可否从民间征调一些?” 李行周突然想到了什么,现在可是马上就要入冬了,再加上高原独特的气候,恐怕到时候这些习惯了平原作战的唐兵肯定会病倒一大片的。 所以还是事先做好准备的好,虽然自己此次带来了不少的高度的醉不归。 但是这也只能做到驱寒和消毒的效果,其他的就没什么大用了。 于是,李行周将薛讷拉到一个角落里,小声说了一些什么,听完李行周所言,薛讷立马吃了一惊,低声问道。 “李行周,此话当真?” “大元帅,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多做些准备比较好!” 李行周不会在没把握的时候乱打包票的,那样做不是聪明,而是蠢。 薛讷看李行周那一脸认真,不死作假,便想了一会儿,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点头说道。 “行,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隐秘行事,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了,知道吗?” “大元帅放心,我自由办法!” 李行周见薛讷答应了下来,便也放下了心。 其他人也不知道薛讷和李行周叨咕了半天,说了什么,反正谈完话李行周就离开了。 来到左武卫驻地之后,李行周立刻将熊延福唤了过来,李行周对熊延福低声吩咐了一番之后,便有返身回到了薛讷的大帐,至于其他事情,熊延福自会安排的。 积石山离陇西真的很近,骑马一个时辰就已经到了,看着山坳里的大寨,到处都是弓不离身的党项青年。 李行周心里满是震撼,怪不得党项人一直都是如此善战呢。 这党项人生下来,就为了生存不断的挑战着大山,又岂能不弓马娴熟? 怪不得后世的李元昊可以建立西夏呢。 有这些能征善战的党项八氏,再加上那个神秘的雪山部落。 党项人随时都可以拉起一只数万人的军队,怪不得薛讷不想此时和党项人翻脸呢。 党项八氏,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拓跋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其中这个拓跋部落就是拓跋氏的大寨。 拓跋氏,党项人里边无可争议的大族,但是李行周对这个拓跋氏并不太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那个神秘的雪山部落到底是怎么回事。 拓跋淳化早就知道薛讷一定会来的,而且沿途还有斥候来报。 所以当薛讷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拓跋淳化一点都没有吃惊。 拓跋淳化一脸的络腮胡,头上光秃秃的,只挂着两条小辫子,穿着一身大棉袍,很传统的党项人打扮。 虽然党项男人的头发很可爱,但长相一点都不可爱,一个个怒目圆睁,凶巴巴的样子,仿佛要吃人似得。 虽然拓跋淳化已经被赐姓“李”了。 但是薛讷还是称呼道:“拓拔族长,多年未见,一向可好啊?” 党项人对姓氏非常看重,可以说拓跋氏就是一种荣耀。 如果真的改成了李,那也就会被党项人抛弃的,薛讷当然不会做出令拓跋淳化生气的事情。 “薛将军,多谢挂怀了,老拓拔可是壮的很哪,不信,今晚咱们可以比试一番,看谁先倒下!” 拓跋淳化一脸的豪迈之气,虽已年过半百,但依旧有着党项人的那股豪爽。 看薛讷和拓跋淳化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俩人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第118章 说英雄论英雄 石阻山大营下,秋风萧瑟。 如今,它已经成为左武卫的眼中钉,喉中刺。 石阻山大营北边是高可戳天的断龙山脉,南边则是虎头岭。 断龙山脉山势崎岖,丛林密布,道路难行。 虎头岭天生险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今天,一支骑队从孤星城旋风般冲出,昂扬出如风铁蹄,击碎晨蔼,以踏破乾坤之势奔向虎头岭脚下。 他们挥舞战旗,从石阻山大营下呼啸而过,呼喝连连,意气风发。 视党项边关守军如无物。一马当先的,正是李行周、朴景泰,大熊柿子等人。 “咱们有必要每次出来,都这么嚣张吗?” 燕顺忍不住道。 林云哈哈大笑。 “没办法啊。不先压一下党项人的威风,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张牙舞爪一番,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李行周点了点头。 “我算是明白吐蕃为何如此软弱无能了。” “依仗地势天险,苟得一安,气势上就先弱给咱们了。缺乏斗志的士兵,永远无法成为优秀的士兵。” “说得好!” 朴景泰大喝: “所以咱们大唐男儿宁可不要坚城,也不可以输了这股军人的气势。仗,是由人打出来的,不是由城打出来的。再坚的城,也终究会有被打下来的一天。惟有军人的意志,永不磨灭!” 完全没想过自己是个新罗人。 “没错,大唐--浩气长存!” 柿子风骚的挥臂大呼。 “浩气长存!” 五百将士同声发出震雷般的呐喊,漫卷苍茫,震得石阻山大营上,无数军士脸色发白。 虎头岭,山如其名,整体便如一个硕大的虎头盘踞其上。 战争的早期,虎头岭作为吐蕃人重要的防御段,曾经将小型山堡与阶梯状防御工事修建至漫山遍野。 原本茂密的树林被砍伐迨尽,满眼望去,虎头岭就象是一个满脸长满了疙瘩的丑陋秃脸,看上去狰狞恐怖之极。 大唐军多年来历次攻打虎头岭,对这一带的防御工事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如今,虎头岭的上半部分,属于吐蕃的地盘,下半部分,却大部成了大唐人的管辖范围。 只有少数的村落,依然在吐蕃军的控制之中。 在这样的一个大格局中,也有少数未曾受到破坏的角落存在,例如:石阻山村。 村后竟然难得的还有一片小树林的存在。 李行周带着左武卫人马来到这里时,村口坐着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毫无生气的脸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那些官兵,表情麻木而呆滞。 他们似乎已经丧失了恐惧的机能,莫说只是来了一帮凶神恶煞般的官兵,就算是刀剑加身,也未必会有所感觉。 李行周的眉头微微一皱。 “燕顺。” “属下在!” “知道村子里现在还有多少住户吗?” “刚刚询问了下,还有一百八十七人,大都是孤寡老人和女人孩子。壮年人不是逃了,就是被吐蕃人拉去当壮丁,充战士了。” “怎么吐蕃国经常拉壮丁吗?” “他们有相当一部分军力就是用这种方式补充的。这一点,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燕顺回答。 或许,这正是为什么吐蕃战力不佳的又一个原因吧。 李行周看了下这破败的村落,到处都是残垣败瓦。 有几处茅草棚子已经放倒,有不少村民竟然是露天而睡。 “估计现在连一百八十七个人都不会有了。” 李行周自语了一句。 来到虎头岭后,朴景泰还有林云等人就和李行周分开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石阻山村一带的地形摸清楚,查看有无敌人行动的踪迹。 “燕顺,你带两个人去村后看看……大熊,布置侦察哨,派出斥候小心敌人突袭……第二府全队进入村后的小树林中,注意有无马蹄印记。” “柿子,你带其他人进村子问一下当地百姓,看看最近有没有发现大量的部队经过。注意不要太过分散,小心安全。这里的百姓,没人能说得清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有个士兵高叫道:“李学士,你太过小心了吧?那都是些没用的老家伙和女人孩子而已!” 李行周冷然哼道。 “石阻山一线,做为战场已经有了数十年的历史。谁也不知道这些老家伙们以前是不是当过兵,摸过刀。倘若他们给你偷偷的来上一下,你未必就躲得过去。万事小心在意。” “是!” 众人一起应诺,分头行动。 此时此刻,李行周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来日自己努力作战,倘若老天有眼,不知到底会让自己统率多少士兵呢?…… 石阻山村的村民被迅速地集中到村子的中央,团团围坐。 他们大多都是老人,也有少数的妇女和孩子。一双双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恐惧。 高翔举着马鞭大声吆喝,厉声喝问有谁发现过吐蕃军活动的迹象,换来的却只是死一般的沉默。 “一帮顽固不化的混帐东西,再有不说者,杀无赦!” 高翔狂怒的大吼。身后是数十名骑兵手持长矛利刃,默不作言,发出了冰冷的死亡威胁。 一位苍老的老人,用无言的摇头,代表了所有的含义。 高翔愤怒了,举起马鞭,开始狠狠的抽打。 老人发出痛苦的呻吟,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肉剥离,随着鞭起鞭落,溅扬在血腥漫舞的尘空之中。 李行周的眉头微皱,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阻止高翔的粗暴行为。 石阻山一线,战祸连连,受创最重的是百姓。 无论是大唐人还是吐蕃人,百姓对其都已不再信任。 温言软语式的哄骗做法,不会为自己带来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反而是暴力成为最有效的工具。 他们是军人,最擅长暴力,也只会暴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百姓们……也只接受暴力。 挨不住鞭打痛苦的老人终于叫了出来。 “三天前,有一支吐蕃军从这里经过。他们人很多,好象是去西边的样子。他们不是从本村走的,我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其他的就实在不知道了啊。” 高翔呸的吐了一口唾沫。 “死不开窍的老东西,不打就不知道说。” “有多少人?”李行周沉声问。 “不知道啊,数不过来。不过队伍看上去好长,从那头到那头。” 老人无力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李行周心中暗暗盘算:“差不多是三百人。” 西边? 李行周蹙紧眉头思考。去西边做什么? “李学士,很可能是派去石阻山大营的。” 林云小声说。 李行周忙问:“全部都是骑兵?” 老头连连点头。 得到了消息,士兵终于停止了鞭打。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李行周发出了悠悠的叹息。 他最终还是提醒自己: 军人,是杀人的机器。同情与怜悯,对一个军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想要在这乱世中活下去,活得更好,爬得更高,就必须抛弃这些可能会防碍自己一生的情感。 那个时候,李行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人类决定战争,战争,却抹杀人性…… 天边的那一道亮光闪过,血花飞舞荡漾出死亡的微波。 “啊!” 一个士兵捧着胸口发出厉声的惨呼,叫声如破天之箭,传彻小村。 一箭惊魂。 “有埋伏!” 朴景泰高声狂嘶。 下一刻,叫声如动员令,所有士兵同时刀出鞘,箭上弦,小村之中转瞬间升腾起一片肃杀之气。 身经百战的士兵们并不急于寻找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而是立刻聚拢在一起,高举盾牌,将自己的身体牢牢遮挡在盾牌之后。 李行周大吼道。 “不要慌乱,全部就地防御。燕顺,带你的人出村,观察后路,小心敌人从后面突袭!” 几名骑兵飞身上马,沿着弧行路线向村外奔去。 又是一箭飞来,如雷神击鼓,电神劲射,挟着破天惊虹,穿越层层阻碍,破开盾牌刺破皮甲,再次扎在了一名战士的胸口上。 “箭是从林中射出来的!” 有战士高叫。 所有士兵同时动作,将战马推前,皮盾遮身,将身型完全隐藏起来。 “李学士,对方人好象不是很多!” 又有士兵高叫。 李行周一言不发,迅速跑到受伤士兵的身边。 那仿佛天边飞来的一箭,又狠又准,正插在那战士的胸膛上,雕翎羽箭的箭尾兀自在做着激烈的颤动。 探了一下战士的呼吸,他大喊道。 “他还有救!来几个人,把他们抬起来,立刻送回孤星城。” “李学士,敌人就在那边林中,尚不知有多少。我们人数不多,此时不宜派人离开!”一个什长叫道。 “闭嘴!救人要紧,有什么事我担着!” 李行周怒吼。 几名士兵立刻上来,将两个负伤的战士抬了下去,小心地安放马上,快马加鞭朝孤星城赶去。 李行周的眼望小林,眼神一阵剧烈的收缩。 是什么人,竟能发出如此威猛的一箭,可破盾穿甲,视百人如无物? 吐蕃军中,何时竟有了这样的箭术高手? “彘哥儿,敌人只放了两箭就没再有动静了,会不会人数并不多呢?” 大熊问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敌暗我明,凡事小心在意。让第二府的人后撤,暂时不要搜林了,免得中了敌人的埋伏。” 李行周沉声道。 “如果这样的话,万一对方人很少,被他们跑掉怎么办?” 李行周神情中现出一丝冷然:“他们跑不掉的。通知兄弟们,准备放火烧林!” 几名士兵大吃一惊。林云忙道。 “李学士,一旦焚林,只怕会秧及石阻山村的村民,伤及无辜!” 李行周微微一笑。 “谢谢你的提醒,既然这样……那就由你来准备点火吧。” 凄清荒冷的小村后,幽暗诡谲的丛林中。 阴冷的暗箭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窥伺着每一个可能的目标。 顺着箭头那一点冰冷的铁光,一线延伸,一张年轻而充满愤怒的脸赫然在现,紧抿下唇翘出一道弯月,写满了杀机无限。 指间微动,弓弦发出轻微的颤响,带出尖利的呼啸,又是一支寒光铁箭破空而出。 冷光激撞向火光,一支火把翻腾出诡异的红弧,跌闪着掉在地上。 厚厚的枯枝败叶,在下一刻迸发出强烈的劈啪声,燃烧起炙烈的苍茫。 挑衅式的暗箭激怒了对手,数十支飞蝗流箭同时破空而出,划过天际,扑向理想中的目标。 有几只箭来得又急又猛,以穿透苍穹之势,狠狠地扎中了挡身的大树。 隐约的喊声传来。 “小心防御,敌人的箭法很好!准备烧林!” 他们竟然敢放火焚林? 凄厉的眼神透露出一股燃遍全身的怒火。 “啊!!!” 第119章 我们灭了石阻山大营吧 他厉声狂呼。 又是一箭,破穹而出。 他要将手中的愤怒之箭,化成屠戮天下的力量,尽数全部射出去,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里面的人听着,只要你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我大唐军既往不咎,饶你们一命。否则就火烧此林。” 林云正躲在盾牌的后面进行大声的喊话。 好新鲜的说法,竟然试图让自己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少年放出一个轻蔑的冷笑。 然而任他箭术高超,终不能以一人之力抵抗百名战士。 眼看着火把组成的长龙已蔓延成一条漫舞狂卷的火蛇,即将为这片丛林带来永远的伤害,将它化成一片弥漫着大唐战气的永恒焦土。 少年执弓的手终于开始颤抖了…… 李行周很有耐心地站在林外。 “燕顺,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他突然说。 “什么赌?” “你猜林子里有几个人?” “三个。至少三个。” “为什么?就因为有四支箭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来,并且射中咱们三个兄弟加一支火把?” 李行周笑问。 “是啊。”燕顺老实的点头。 李行周哈哈笑了起来: “那我说只有一个人你信不信?” 燕顺的表情很精彩:“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一定是个高手。” “至少是个箭术上的绝对高手,一个精通狙击之道的大师级高手。” 李行周说。 狙击?燕顺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迷茫的脸露出奇怪的表情。 李行周拍拍自己的脑袋,显然是在责怪自己说错了话: “和你说你也不明白。总之,刚才的三箭都是同一个人射出来的,这一点我敢肯定。这个人箭法超群,腕力极强,而且应该是不属于大唐和吐蕃任何一方的军人。” 说着,李行周拿起一支还染着血的箭: “因为他的箭是特制的。” 燕顺这才恍悟过来,然后一脸你赖皮的表情。李行周哑然失笑。 丛林中出现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 “身为战士,竟然只敢以焚林做为威胁,而不敢进来决一死战,你们不觉得丢人吗?” 李行周的眉头微微一扬。 听声音,适才那刚猛绝伦的一箭竟是个半大孩子射出来的不成? 既然是个孩子,莫非……他正是这村子里的人? 李行周不由想到。 下一刻,他长笑道、 “战士是用来作战的,不是用来送死的。既知你箭术厉害,还要进去送死的话,那可不叫勇士,而叫傻瓜了。出来吧,否则……就算我不烧林,你以为这石阻山村一百多名老老少少就跑得了吗?” 少年的心,彻底坠入深渊之中…… 隐藏在林中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皮肤微黑,浓眉大眼,看上去朴实无华的少年。 李行周估计他年纪不超过十七岁。 他背上的弓奇大无比,左腰边是箭筒,腹间还别了一把小刀。 木制手柄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棉布,看上去笨拙丑陋,刃口却极为锋利。 李行周的眼神亮了起来,若两点可看透人心的星光。挥挥手,几名围上来的士兵撤了下去,他走上前道。 “看你的样子不象是吐蕃兵,为什么要伤害我的人?” 少年怒视李行周。 “当然是为了保护村子,还能是为了什么!” “果然如此。” 李行周微一点头。 “数百人的小村子,竟沦落到靠一个孩子来拯救的地步了吗?真是可怜可悲复又可叹啊。” 李行周仔细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少年。 “你的箭法不错,就是心气太盛,缺了点定力。对了,我们到这里来,也不是为了屠村,只是需要找到一些关于吐蕃军活动的消息而已。” “那又有什么区别?!你们这些当兵的到了这里,哪一次不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没粮的时候要征粮,征完了粮食还不满足,看见女人要带走,看见钱财要抢空。一次不够再来一次,哪里当我们是人看待了?石阻山村原本近千人丁,被你们这些年打仗打得,十不存一。有些村落,甚至根本就被你们血洗,杀得鸡犬不留!” 少年的骂声高亢,用手一指远处的那些老人,大喊道。 “你看看他们!早就已经麻木了生死。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他们甚至都已经不懂得反抗了。他们现在要吃没吃,要穿没穿,你们还要一次次的来剥削,这里早就空了!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们了!” 顺着少年的手指,再看那些老人的麻木呆滞的脸,每一张脸上,似乎都已写尽了苦难二字。 李行周深深蹙起了眉头。 高翔低声说道。 “去年大战时,各方吃紧,当时轮战的羽林卫曾下令就地征集粮草用度。那时打得太惨烈,吐蕃的骑兵从各个方向向我们发动突袭。当时后继援兵未至,我们人数上占太大劣势。偏偏还有一些村子在暗地里帮他们通消息,泄露我们的行踪。于是,有几位将军一怒之下,下了血洗令,把那几个村子都给夷平了,连带的也让附近的一些村落倒了大霉。不过吐蕃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到处拉壮丁,几乎把石阻山一线所有的年轻壮力都给拉走了。这小子的年纪,照理也是跑不了,没被抓去当兵,算他运气好了。” 原来是这样…… 李行周看少年的眼神开始变得莫测起来。 他轻笑道。 “那么,你应该同样不喜欢吐蕃国了?” 少年为之一呆。 “是又如何?” 李行周坐在村子的中央,手中把玩着虎牙军刀,面带微笑地看着被捆成一只粽子的少年。此刻少年的眼中仍喷薄着愤怒的烈焰和不屈的神采。 “你叫什么名字?”李行周问。 “舞阳。”少年昂首回答。 “舞阳?没有姓?” 李行周皱了下眉头。 “贱民本当无姓!” 这个回答,令李行周的心中微微一颤。 “难道你不是石阻山村的村民?”他问。 “我若是,早被吐蕃人抓去当了兵了。” 少年大声回答。 “两个月前,我流浪到此地,因饥寒交迫,昏倒在石阻山村村口。是这里的老人救了我。他们自己都没有东西吃,却把仅有的能吃的东西都拿来救了我!我感恩图报,自然应当保护他们不受别人的欺凌。今天你若不是用诡计逼我出来,就凭你们这些骑兵,想在林中和我作战抓到我?哼,难比登天!” 一个士兵走了过来,小声汇报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问过那几个老家伙了。这小子的确是被他们救活的路人。不过这小子到也硬气,救活了之后,干脆就不走了,免费帮石阻山村的人看家护院。前几天有七个吐蕃兵过来抢东西,结果全被他一个人给干掉。咱们这次一来是人多,二来是用了焚林的方法逼他出来。不然要抓到这小子恐怕真得很困难。听说他是山里长大的,最擅长的就是玩丛林捉迷藏了。进了山林,就没人能捉到他。” 哦?竟是个很有意思的存在。李行周眉头一扬。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倔强的少年,他此刻依然悍不畏死,一口一个不服。 “你不怕死?”他问。 “天下英雄,为义取舍,死有何惧!” 李行周再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笑意,哈哈狂笑起来。 感情这竟是一个看英雄看多了的单纯少年。 舞阳看他笑得这样猖狂肆意,又羞又怒。 “有什么好笑的?” 李行周笑得合不拢嘴:“当然好笑。我问你,你知道什么叫英雄吗?” “英雄者,拯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戈。只要侠义在心,就敢舍生取义,这有什么不懂的?” 李行周看着那张充满稚气的年轻的脸庞,终究叹了口气道。 “你错了!真正的英雄,不该是,也不能是这样的。” 少年一呆。 李行周已站了起来,迎风而立,遥望远山,低声私语。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英雄。” 仿佛是在吟诗一般,李行周缓缓吟道: “一个真正的英雄,应当怀抱天下,受万民拥戴,被四野咸服,享八方膜拜,承天地灵光!” “一个真正的英雄,应当不受世俗所限,傲视苍生,兵锋所至,无往不利,所到之处天下拜服!” “一个真正的英雄,应当是笑傲众生,逍遥洒脱,不为任何情怀所牵绊的~!” 李行周继续说。 “一个真正的英雄,固然应当仁义天下,却也当知轻重取舍。有舍生取义之德,同样也该有壮士断腕之勇。遇事自有见地,绝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你既为了救石阻山村的百姓而主动攻击我们,就该坚决奋战到底,怎能因为一时的威胁就放弃立场挺身而出?你以为你是舍自己而救大家,在我看来却是蠢无可蠢。我问你,你可知道你刚才的攻击令我的三名战士受了重伤?你可知道他们都是战场上杀过无数敌人的好汉子?倘若我心疼我的士兵,那么在抓了你后,便会立刻将你一刀砍了,然后下令屠村!那时……请问你可还有任何能力阻止?” 少年舞阳怒视李行周。 “你!” 第120章 拓跋继棒的挑衅 李行周无视他的怒目而视继续道: 倘若你想做一个英雄,就该知取舍懂进退。 你箭法超群,又擅长潜踪匿迹,林中不利骑兵作战,你本可大打游击。但凡有敢伤害村中百姓者,你就射箭杀之,令大家心中忌惮,不敢随意动手。 你奔忽林中,来去自如,令我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更不敢随意进犯村中百姓,这样,你或许不能保住全村百姓,至少也可以保住部分百姓。 就算你碰上的敌人是个疯子,不顾对手威胁,果真烧林,你也应当迅速离开。 哪怕今天救不了大家,来日也要为大家报仇雪恨。 可是你看看你。我随便说要放把火,就把你逼了出来。用村子里几个百姓的生命,就让你自动投降。 就你这样的人,不知取舍,不懂进退,心甘情愿地想要保护所有的村民,又怎么可能? 我若是杀戮成性之人,此刻你和你这一村百姓的性命早就没了,你又拿什么去做英雄,逞英雄?!” 一番话说得少年无伤大汗凛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仍是大声地喊道: “我不服!是汉子的就站出来和我比一比!” 李行周嘿然冷笑。 “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很可笑吗?你是不是以为你箭法厉害就能赢得过我?还是以为赢过了我,你就是个英雄了? 你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之道都不明白!” 李行周的声音越来越大,响彻四方。 “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那你就得首先看清楚你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而现在这个世界本就是个强者适存的世界。 你要做英雄人物,便该睥睨天下,俯视众生,无视一切苦难! 你若是自问做不到,就好好回家种地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狠狠地看着少年,李行周凑在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小声道。 “凡成大事,立大业者,无为蝼蚁而活之辈!” 这句话,已近乎于大逆不道,所以李行周只说给了那少年一人听。 在李行周的眼中,那些怀抱天下的英雄豪杰其实都是私心辈出的野心家冒险家而已。 纵观古今历史,那些位居人尊者,又有几人能不变成自私自利的小人? 那些所谓匡扶正义心怀百姓而登至尊之位者,又有几人到头来不是为一己私利而争势夺权? 那些所谓的英明的君主又有哪个主动放弃过皇帝这个职位? 主动放弃过家天下的构想? 主动放弃过终身制和世袭制。他们的英明,无非是为了永世皇朝所做出的努力构建罢了。 李行周不相信英雄,或者说他相信,凡英雄者,皆血染红樱。 唯一的问题是,他现在必须努力让自己也成为一个英雄。 他不认为自己能和别人有所不同,或许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绝不欺骗自己。 他永远不会说自己仁义天下,怀抱苍生,也不会说自己忠君爱国,侠骨柔肠,倘若可以,他更愿意在自己做了一分恶之后将其说成是十分恶,以一个十足的大恶人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愿作真小人,也永不做伪君子。 君者,伪君子也…… 舞阳惊讶地看着李行周,李行周则微笑着看他。 李行周说: “虽然你不喜欢大唐军,不过你同样也不喜欢吐蕃军。既然你两者都不喜欢,不如就跟我当兵吧。你不是想做英雄,史书流名,千古流芳的吗?跟了我,一路杀敌,或许你还有这个机会。” 舞阳把头一摇: “你杀了我吧。我看你肯和我说这些话,应该是不会伤害村里的百姓了。我谢谢你。你的想法,我不敢苟同,万一他朝泄露,只怕还会害了你。你还是杀了我比较安全一些。” “我既敢说,便不怕你传。我说的话,出自我口,入得你耳,再没第三个人听见。你就是想传,我也大可否认,说是你污蔑于我。所以这个问题丝毫都不必担心。不过你要想活,就难了一些。”李行周冷然说道。 手中不住把玩的刀军刀突然驾到了舞阳的脖子上,李行周森然道: “你伤我士卒,是为大罪。我若不杀你,上无法对上官交代,下无法请士卒原谅。若是就此放你,那么我也就有了罪名。 我知你只是为了保护村中百姓而无奈所为,但为了我自己,便只能牺牲你。 可我念你一身功夫来之不易,杀之可惜,所以再给你最后的机会。 你若跟我,则前怨尽去,我对各方面也好有所交代。否则,你既想做英雄,便只能舍己而成全我。” 舞阳死死地盯着他,最终只是说了一句: “你纵杀我,我也不跟你走。” 李行周哈哈一笑,刀划出一道森寒的光圈: “那我若杀他们呢?”他指的,正是那些表情麻木呆滞的村中老人。 “你!” 舞阳大怒。 李行周凑到舞阳的耳边,轻声说: “你瞧,人生总有很多艰难的选择。我选择了要你活着,而你呢?是选择大家一起活?还是大家一起死?” “你就不怕我跟了你还杀你?” “以你的为人,肯跟我,就不会叛我。” 李行周淡然回答: “你虽是箭手,擅射冷箭,但真正的暗箭伤人,你甚至连见都没见到过,想都没想过,听都没听说过!跟了我,至少可以让你以后做人不再那么幼稚一些。” 舞阳虎目死死地盯住李行周,对方却不为所动。他一咬牙,喝道: “好!我跟你走!” 李行周露出了一个惬意的微笑。 “很好,那你现在和我们一起灭了吐蕃的石阻山大营吧” 我们灭了石阻山大营吧 李行周贱贱的表情,活像一个诱骗小姑娘的狼外婆。 回来的路上,燕顺忍不住悄悄问李行周: “李学士,如果那小子还是不肯跟你,你真会杀了所有人吗?或者他不肯出来,你就真得纵火烧林?” 李行周冷然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燕顺只觉得仿佛一桶冰水迎面浇下,浑身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一眼,令他毛骨悚然,竟产生了一种无力的恐惧感。 “五将军,还是大帐轻松啊!” 李行周一脸笑意的调侃对身边的薛楚玉说道。 等李行周进入大帐的时候,酒宴已经进入了下半场。 他揉揉脸去除下倦意,和薛楚玉说笑道。 “确实是!” 薛楚玉对此深表赞同。 “嗯,彘哥儿,你说的不错,感觉大元帅现在就跟唱戏的似得!” 柿子突然蹦出了一句,这下李行周和薛楚玉等人就乐了。 也幸亏几人只是在小声嘀咕,不然薛讷听了这话非给他们下绊子不可。 “薛将军,请随我来,拓拔已备好美酒,还有香喷喷的烤肉,今日咱们就不醉不归!” 拓跋淳化左手一挥,拓跋氏的党项士兵便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薛讷拱手致谢道。 “拓拔兄,请!” 薛讷和拓跋淳化打头,李行周等人紧随其后,拓跋淳化设宴的地方并不是在大帐里。 而是在大账之外架了几个火堆,每个火堆上都烤着黄腾腾的小肥羊。 看到这情景,李行周肚子里的馋虫就有点受不了诱惑了,这可是纯天然的烤全羊啊。 “薛将军,请满饮此杯!” 拓跋淳化果然是个直脾气,这宴席还没正式开始,就要客人喝酒了。 李行周还真受不了拓跋淳化这种待客方式,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薛讷却没有什么不快,他也算是对拓跋淳化有点了解,也知道拓跋淳化人就这样,虽然如此做是无礼了一些,但是这些在党项人看来是非常平常不过的事情。 “拓拔族长,你已发话,薛讷敢不从命呼? 讷说完一仰脖子,便将牛耳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干净净,见薛讷如此,李行周等人也没有办法了,只好笑了笑也仰脖子将酒喝掉了。 喝完酒薛楚玉等人就皱起了眉头,这喝惯了醉不归,再喝这种酒,真是好没滋味。 拓跋淳化刚示意女仆再次满上酒,薛讷便阻止道。 “拓拔族长,慢来,这次本将来时,特意捎来了一些好酒,不如族长借此机会品尝一下如何?” “哦?薛将军还带来了酒,不知道是何酒,居然值得薛将军如此推崇,拓拔要好好尝尝了!” 拓跋淳化果然很高兴,这党项人还没有几个不好酒的。 薛讷冲李行周使了个颜色,李行周心领神会的打了个手势,便有几个兵士抱着六坛醉不归走了过来。 酒还未倒,刚一开封,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香,光闻这香味,就知道此酒比刚才喝的要强上百倍不止了。 党项人里边也有识货之人,酒坛一开封,在一片赞叹声中,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壮男站起来抖着脑袋上的两个小辫子傲声道。 “薛将军,请问此酒可是长安城中有名的醉不归?” “哦,这位猛士何人,居然知道醉不归?不过有句话你说错了,这酒不光是长安城中有名,就算是整个大唐,那也是无人不晓啊!” 薛讷抚着胡须笑道。 “呵呵,薛将军,我来介绍一下,此子乃我之长子,拓跋继棒是也!” 介绍完拓跋继棒,拓跋淳化又指着另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壮士说道:“这是我的二子,拓跋继迁!” 熊延福小声的笑了一声。 “继棒?鸡棒?这党项人取名真有意思。” 大熊的声音不大,但是他不怀好意的笑容还是被拓跋继棒看到了。 第121章 输了还是赢了 《大唐第一主播》第121章 输了还是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雪山曼陀罗 《大唐第一主播》第122章 雪山曼陀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哪里的女神最美 “薛将军,此言当真?” 拓跋继琴仿佛很感兴趣。 “当然,如果拓拔姑娘还有怀疑,那不妨等等看,我相信这次征战吐蕃,会让你大开眼界的,我大唐疆土辽阔,人才济济,又岂会只有一个薛讷?” 说完薛讷轻轻抿了抿酒,他现在都有点忌讳这个看似无害的拓跋继琴了,这个女人很精明啊。 “呵呵,那琴儿就拭目以待了,对了,阿爹,女儿最近从二哥那里得到了一种花,不知是何物,今天凑巧薛将军来了,琴儿想将花取来,让薛将军和大唐的诸位优秀将领帮忙看看,我想薛将军等人生于天朝上国,见多识广,一定可以为琴儿解惑的!” 拓跋继琴虽然是在请求拓跋淳化,但是一双美目却扫了一眼唐军将领这里。 李行周皱了皱眉头,就连欣赏美女的柿子诩等人也收起了笑容,这个拓跋继琴是来者不善啊。 要是到时候唐军这边说不出东西来,那岂不是变成无知之人了么? “琴儿,休要胡闹,不就是花嘛,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又不影响你养花!” 拓跋淳化很清楚这个女儿在动什么心思,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惹薛讷不快,出兵的事情还没给答复呢,再让薛讷下不来台,那后果还能好了。 “哦,阿爹,那琴儿就下去了!” 拓跋继琴叹了口气,转脸冲李行周等人笑了笑,但是绝美的面容中全都是鄙视的意味。 拓跋继琴刚扭过身子,就听薛讷一声轻笑。 “拓拔姑娘不用如此失望,你现在就去将花取来,虽然我们这些当将军的都是些大老粗,谈不上才华俱佳,但辨认朵花还是没问题的。” 薛讷现在也豁出去了,这一帮子大男人总不能让一个女人给鄙视了啊,再说了,凭着自己的见识,薛讷还不信还有他不认识的花。 “哦?那琴儿先写过薛将军和诸位将军了,稍等一下,琴儿这就去将花取来!” 拓跋继琴说是等一会儿,实际上连半盏茶功夫都没过。 她就回来了,很明显这件事是有意为之的。 拓跋继琴将手中的托盘放于脚下,抚摸着托盘泥土中的花蔓笑着说。 “诸位,琴儿说的就是这种花,不知各位可是认识?” 薛讷和其它的唐军将领都仔细看着托盘中的花。 只见一株枝蔓贴着泥土生长着,枝蔓上开着几朵花,华为白色,白色的边缘又夹杂着淡淡的幽兰色。 薛讷这下是真的有点发愁了,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花朵不大,但却不少。 薛讷皱皱眉头,朝薛楚玉等人看了一眼,希望这些将领能够说出点东西来,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薛楚玉也尴尬的摇了摇头,这下薛讷也有点下不了台了。 连薛楚玉也不知道,其他的崔安柿之流,薛讷更是不抱希望了,问他们点风流韵事一个个绝对张嘴就来,问这种事情,那不是在难为他们吗。 薛讷只有将目光望向了李行周,也许这里面就只有李学士的学问最高了! 看薛讷等人一脸的难色,拓跋继琴心里轻轻的笑了。 面对这种花,连党项人也是愁眉不展,貌似自己等人也不知道这种花是啥啊。 按照拓跋继琴的说法,他们岂不是也成了无知之人了? 就在薛讷打算放弃的时候,李行周站了出来。 “大元帅,末将可能略知一二,不如让末将试试如何,如果末将说的不对,再由大元帅解释也不迟啊!” 薛讷一听李行周这话,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李行周是不是真的知道,但事情总有点转机了啊。 薛讷也担忧李行周会出丑,但是表面上还是很镇定的说道。 “无妨,你这种小校尉说错了,也没什么丢人的,既然你愿意,就先试试吧!” 李行周美滋滋的行了一礼,这薛讷果然聪明,俩人这是在唱双簧呢。 李行周故意把职位说底,就是避免到时出丑。 拓跋继琴看着嬉皮笑脸的李行周,心里一阵不爽,嘴里还小声嘀咕道。 “油嘴滑舌之人,谅也没什么大见识!” “拓拔姑娘,不知可否容小将闻闻这花?” 李行周走到拓跋继琴面前,面对着这个冷艳的美人,李行周一点都没慌张。 “当然可以,不过可否让琴儿知道你的高姓大名?” 拓跋继琴那犹如弯月的秀眉,轻轻蹙了蹙,他要闻闻这花,难道他真的知晓什么? “拓拔姑娘,我看还是算了,小将官卑职小,微末之名不说也罢了,反正说了你也记不住!” 李行周说这话,可是有点调戏的成分在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说我一个破校尉。 跟你一个拓跋氏公主根本就没盼头嘛。 所以还是不要说名字的好,也留点神秘感。 拓跋继琴轻轻咬了咬嘴唇,好一个邻牙俐齿的小校尉。 “既然如此,那就请将军识花吧!” 李行周笑了笑对拓跋继琴抱了抱拳。 也不管拓跋继琴是什么反应,蹲到拓跋继琴脚旁把脸凑到了花朵上。鼻尖吸了吸了吸。 李行周便吐了口气,猜的果然没错。 事情确定下来,李行周也就放松了,他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装模作样的对着托盘上的花扫来扫去。 没事了还对着拓跋继琴的一双纤足鉴赏一下。 拓跋继琴看李行周那双贼眼总是瞧自己的秀足,也起了一肚子的火。 不过想想李行周可能是在拖延时间,也就忍了下来。 等一会儿这家伙说不出什么来,还不是自己丢人。 “嗯,粉色的!” 李行周突然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让薛讷都有点抓狂了,这个臭小子在搞什么鬼。 什么粉色的,明明是白色里边加着一点幽蓝色啊。 薛讷都怀疑李行周眼睛有问题了,自己怎么就同意让他去试试了呢,早知道自己直接认输了,也比这样丢人强啊。 其他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行周,就跟看一个大傻帽似得,其他人不懂李行周,但是拓跋继琴却听懂了。 拓跋继琴杀人的心都有了,自己今天穿的亵裤不就是粉色的么,怎么这个破校尉就知道了呢,他难道长了一对透视眼? 拓跋继琴双颊泛红,忍着怒意哼声道。 “这位将军,你看了这么久了,结果到底如何呢?” “啊,让拓拔姑娘久等了,其实这个我早就知道这是什么花了,只是刚才看姑娘的双足看的有点入神了,就忘记这茬了!” 李行周站起来,冲着拓跋继琴说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这下柿子等人可就笑翻天了。 “四将军,这彘哥儿果然厉害啊,这下看这个拓跋继琴还如何高傲。” “彘哥儿做得好,谁让这个女人不安好心呢?” 柿子是最不怕热闹的人了,李行周这一手可真是太和他心意了。 “你.....” 拓跋继琴摸摸念着要忍,一定不能让这个破校尉给乱了阵脚。 她舒了口气,抚了抚额前的宝石链,冷峻的问道。 “这位将军,可否将你的答案说一下,我们不要说其他的好吗?” “额,你看,是我糊涂了,拓拔姑娘,你可知道这花叫什么,别我说了,你自己却不知道,那还怎么确定我说的对不对呢?” “放心,这花叫什么我还是知道的,将军请说,琴儿定当如是回答!” “嗯,其实呢.....” 李行周说到这里,就卖了个关子,这下连薛讷都有点急了。 这小子有在搞什么。 是那帮子损友了解他,只见柿子问道。 “其实什么呢,不会是此花很容易认吧!” “哎呀,柿子兄,还是你懂我啊,你还真说对了,其实这话,也不难认!” “我们清河的王花魁家,就种着这种花。” 李行周冲着柿子拱拱手,一脸的得色。 “我说,将军,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拓跋继琴都快被李行周给整崩溃了。 要不是顾忌身份,她早就让人把这个破校尉给叉出去了。 再说了,她本来就是要让唐军出丑的,又岂能让李行周给搅了局,所以一定要忍住。 而李行周说的,清河的王花魁家种了,也不过是那花魁和她这个公主相比罢了。 “嗯,拓拔姑娘,莫急,此话名曰雪山曼陀罗,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李行周看着拓跋继琴那张冷傲的面庞,轻轻问道。 拓跋继琴月牙般的秀眉轻轻蹙了起来,冷傲的容颜上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讶异。 李行周微微翘了翘嘴角,果然被自己说中了。 “不知将军是如何知道,此花为雪山曼陀罗的?” 拓跋继琴此时已经不在意刚才李行周的轻浮了。 她现在对李行周很感兴趣,就连她自己也只知道此花为雪山曼陀罗而已,至于为什么叫雪山曼陀罗那就闻所未闻了。 “拓拔姑娘,其实话说开了,就没有什么神秘的了,相传雪山曼陀罗色呈淡蓝色或者淡紫色,花朵较小,一般生长于地势比较高,并且潮湿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雪山曼陀罗和别的花不同,它没有那种花的芬芳。我刚才闻过这花了,但是我如此敏感的鼻子却什么都没有闻到,所以我敢确定此花就是传说中的雪山曼陀罗!” 李行周说的很是自信,此时薛讷也摸着胡须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很明显李行周已经过关了,所以他也就不用在担心了。 薛讷眯眯眼,心里想到,看来这小子还有话要说啊。 第124章 拓跋继琴的忧伤 拓跋继琴轻轻点了点颔首,这无异于已经同意了李行周的说法,这也让周围的党项头领们无比失望,本来还以为拓跋继琴可以杀杀唐人的威风呢,没想到这么快谜题就被人解开了。 拓跋继琴心里也有着淡淡的失望,但是她并不同于那些党项头领,她想到的是为什么这个汉人小将军会知道这些。 “你也说过,雪山曼陀罗多为淡紫色和淡蓝色,但是为什么这种雪山曼陀罗会是白色的呢,只是边缘有一点淡淡的蓝色!” 拓跋继琴那张冷若冰霜的娇颜少有的露出了一点笑容,虽然嘴里问的很真诚,但是更多的还是在考验李行周,她不想看到唐人那种得意的样子。 “哦,拓拔姑娘,你果然很好学啊,既然你如此问了,那我就献丑了!” 李行周拱拱手还不忘调侃一下面前的这位冰美人,你不是高傲吗,那今天就让你羞愧的低下头。 “将军请将,琴儿洗耳恭听!” 拓跋继琴眼波流转,依旧是一副淡定优雅的样子,一点也没受到李行周的影响。 “拓拔姑娘,也许你只知道雪山曼陀罗,却不知晓这雪山曼陀罗的独特。” “在我大唐之西,吐蕃之南,有一个人迹罕见的山峰。此峰壁仞三千丈,山上终年积雪,那里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寒冷的大风,那里有着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站于山顶,你就像登上了天堂,那里根本不属于人间,在寒冷的大风中你就像走进了一种虚幻。” “也就是在那里,生长着一种极为罕见的雪山曼陀罗,此花白如冰晶,花边伴有淡淡的蓝色,由于这种雪山曼陀罗只有在这里才会有,所以才起名为雪山曼陀罗,意思就是说,这种雪山曼陀罗生于大雪之中。” “吐蕃人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女神之花,代表了一种坚强,就像那梅花一样,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李行周自顾自地说着,口渴了还走到案子旁喝了一口醉不归。李行周滔滔不绝的叙述着,完全没有在意那些党项人脸上的震惊之色,看到拓跋继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失落。 李行周也有了一点自得,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来,他今天就是要让拓跋继琴好好知道一下,什么才是大唐文明。 “拓拔姑娘,也许你知道世间一种曼陀罗,那你可曾知道世间还有另一种花可以媲美雪山曼陀罗吗?” “天山曼陀罗、雪山曼陀罗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难得的两种花了。天山曼陀罗代表了一种高贵圣洁,它全身都算发着一种宝石般的光芒,还伴着淡淡的幽香,但是难得的是曼陀罗虽然如此高贵美丽,它却生长在那天山大雪地之中,无人观赏,无人亵渎,独自绽放着它的美,所以天山曼陀罗是高贵的同时又是圣洁的。” “而雪山曼陀罗呢,它生长的地方比天山曼陀罗还要渺无人烟,甚至于你一生都到达不了它生长的地方,可是即使这样,它依旧在寒冽的冷风中,从大雪之中破土而出,开出如此独到的美丽,更让人敬佩的是,它还掩去了自身的芳香,如果你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你甚至会将它当作一种普通的野花去对待。雪山曼陀罗,仿佛散去了自身左右的诱惑,只是在孤独的绽放着,它的美是一种最本质的美,它并不是没有芳香,而只是留在了心里。” 李行周酝酿了一下,接着说道。 “所以呢,雪山曼陀罗是一种空灵之美,它无时无刻都在静静的展示着自己的幽雅,却从未在意过人们的看法。” 李行周说了很多,拓跋继琴很耐心的听了下来,她没有失落,也没有悲伤,只是心里有了一丝丝的敬畏,也许这个男人说的没错。 雪山曼陀罗真的很美,只是自己以前从未用心去感触过,而且拓跋继琴也很好奇,这世上真的有高达三千丈的大山吗。 如果有的话,这个男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看上去貌似他年纪还没她大呢。 曼陀罗宜生长在阳光充足处,适应性强,不择土壤,但以富含有机质和石灰质的土壤为好。 而蓝色曼陀罗确是喜欢生长在极寒之地,它整株有毒,种子毒性最大。 “这位将军,琴儿受教了,可否冒昧的问一句,这个世上真的有如蓝色曼陀罗般的女子吗?” 此时拓跋继琴心里没有了一点鄙视,此时的她就像发现了一种最美的东西,很想知道这种东西是真还是假。 “有!”李行周回答的很坚定,脸上还挂着一丝回忆往事的笑。 “真的有?” 说实话,拓跋继琴不太相信,这个世上还有比她拓跋继琴还要动人的女子吗? “拓拔姑娘我并没有骗你,我的妻子,她叫鱼幼薇,她博学多才,身上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幽静,让人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一种轻松,她就像一朵开在最高处的雪山曼陀罗,再厚的积雪也挡不住她的空灵之美!” 李行周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失落,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调戏拓跋继琴的自在。自 从来到大唐,他的心里就装进了一个女子。 “原来是真的?” 拓跋继琴低下了颔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信吗?拓拔姑娘,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崔将军,他与我是很好的朋友!” 李行周觉得这个拓跋继琴真的是太高傲了,真的以为这天下女子,就数你拓跋继琴绝色倾城,胸腹才华吗? 柿子听闻此言,很是配合的举杯嚷道。 “拓拔姑娘,这可是真的哦,花魁姐姐跟我也是好朋友,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虽然也很美,但是好像还是有点差距哦!” 也不知道柿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听了这话,所有的党项头领都有点发怒了。 这个柿子也太嚣张了吧,这不是在侮辱人吗? 要不是顾忌现在党项和大唐微妙的关系,早就有人上来挑战柿子了。 看着周遭党项人愤怒的眼神,柿子毫不在意的喝着自己的酒。 不就是个拓跋氏的公主吗? 要不是因为你长的确实漂亮,谁会多看你一眼。 拓跋氏的公主,跟他柿子有半毛钱关系? 拓跋继琴觉得今日自己受到的打击实在是太多了。 本来以为蓝色曼陀罗可以打击一下唐军的嚣张气焰的,没想到最后结果确是这样。 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容貌和才学,在这些唐将眼中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能告诉琴儿,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吗?” 拓跋继琴这次问的很恭敬,没有半分的轻视。 也许此时她才真正的明白了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拓拔姑娘,实不相瞒,小将以前曾经和一个老郎中待过一段时间,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李行周并没有撒谎,也没有挖苦拓跋继琴的意思,至于党项人会怎么想,他才不会在意呢。 “呵呵,老郎中?”拓 跋继琴一脸的不信,又有谁会相信这些呢。 “信不信由你,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三人行,必有吾师焉。在这芸芸众生中,每个人都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只是我们自己未曾发觉而已。” 李行周说完,没有再和拓跋继琴说下去,而是拱手对薛讷笑道。 “大元帅,末将没给你丢脸吧!” “哈哈,你小子不错啊,行,说的也差不多了,本将也没什么解释的了,看你说的挺多的,就赏你杯酒喝吧!” 薛讷见李行周将所有党项人都说的没脾气了,心里早就对他赞不绝口了,但是嘴上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李行周撇撇嘴,真没想到薛讷平常如此正经的一个人,此时居然也和他这个小青年玩起了口花花。 李行周装成一脸感激的样子,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位子,痛痛快快的喝了一杯酒,这时柿子悄声问道。 “彘哥儿,牛啊,不过我要问你个问题,你可要据实回答,这个世上真的有女神吗?” “当然有!” 李行周一脸肯定的点点头。 “在哪里?” “喏,在这里了” 李行周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女神的。 柿子有点懂的轻轻点了点头。 “屁啊,这心里能有女神?本将军的女神在床上,床上的女神才是最美的!” 柿子眼神一眯,无比浪荡的笑了起来。 看着柿子那张脸,李行周一脸的愤懑,怎么就跟这个牲口成兄弟了呢,简直就是交友不慎啊。 第125章 又见狼牙箭 夜色如墨,月光如华,在这个沉寂的深夜里,总有一些人是彷徨的。 拓跋淳化静静跪坐在在矮桌前,旁边还有一个面色清冷的美女,那就是她唯一的女儿拓跋继琴。 “阿爹,你真的打算率全族依附大唐吗?” 拓跋继琴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她从拓跋淳化的脸色中就可以看出来,依附大唐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拓跋继琴很清楚,走出这一步。 就意味着从此之后党项八氏将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因为大唐是不会允许内部存在如此一股力量的。 “琴儿,我还有得选择吗,以前没有事,我们可以双方取巧,谁也不得罪,可是现在不同了,大唐和吐蕃要打仗了,他们又岂会允许党项作壁上观?” “所以,这次无论选择谁,总之是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拓跋淳化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中有着一丝落寞的无奈,党项八氏,为何要生活在这种尴尬的地方呢。 东有大唐,西有吐蕃,南面是茫茫大山,北方是浩瀚的大漠和荒山。 难道这天下就没有党项人的生存之地吗? “阿爹,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去坚持吧,可是大哥怎么办?” 拓跋继琴素手轻缓,为拓跋淳化满上了一杯热水。 “继棒?” “哎,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更有一种得天独厚的大气,也许等我百年之后,他会成我党项人最伟大的头领,他能开创一番流传万世的基业。” “只是可惜了,他为什么要生在我拓跋氏呢?” 拓跋淳化提到拓跋继棒的时候,心里就在滴着血,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儿子,勇武绝伦,头脑清晰,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心太大了,他想要看到党项成为一个令众人景仰的族群,他要带着党项勇士打下一片广袤的土地。 可是,大唐和吐蕃会允许一个这样的人存在吗,答案是否定的。 “阿爹,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大哥是我拓跋氏最伟大的勇士,族中的青壮年大部分都是他的拥护者。 如果大哥当真不愿意随你依附大唐的话,那将会有很多年轻人站在他那边的!” 拓跋继琴绝美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如果到时候拓跋继棒真的带着族中勇士脱离拓跋氏。 难道真的要父子相残嘛,而且还是两代大头领之间的拼杀。 “琴儿,有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你不是一个男子呢,这样的话,我又哪来如此多的烦恼呢?对了,琴儿,你最近和嵬名道如何了?”拓跋淳化突然想到了什么,目视着拓跋继琴,脸上也有了一点欣慰的笑容。 “阿爹,还能怎么样,嵬名道那个人一直都在忙,好像党项的事情缺不了他似得,我都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 提到此处,拓跋继琴少有的露出了一番小女儿姿态,从她的语气中不难看出,恐怕这个嵬名道就是她的意中人了。 “哈哈,琴儿,这男人吗都这样,总不能天天窝在大寨里陪你聊天吧!” 拓跋淳化呵呵笑了起来,说起这个嵬名道,他还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 可以说拓跋继琴从小就学习大唐文化,可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成了她那高傲的性子,拓跋氏就没有一个能打动她的,唯独这个嵬名道。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拓跋继琴迷成这个样子。老实说,拓跋淳化对这个嵬名道也挺满意的。 唯一一个缺点就是这个嵬名道看上去太柔弱了,完全没有党项人的那种勇猛,这对于颇超氏未来的大头领来说,是完全不够的。 不过由谁做头领是人家颇超氏自己的事情,他拓跋淳化也懒得多管闲事,只要他和自己的女儿相处愉快就行了。 “阿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拓跋继琴不一会儿就收起了那副小儿女心情,这不得不赞服一下这个女人的理智。 “琴儿,但说无妨,何时还学会和爹爹客气了?” 拓跋淳化和蔼的点了点头。 “阿爹,宴席上与我对话的那位年轻小将到底是谁?” 拓跋继琴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你是说他啊,你别看他身份不显,可是出身可不简单啊,他可是出身清河崔家,是大唐这两风头最劲的大才子,名叫李行周!” 拓跋淳化仿佛怕拓跋继琴不知道似得,详细的将李行周的身份说了一遍。 拓跋淳化永远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说道李行周三个字的时候,拓跋继琴的心里早就翻了惊涛骇浪。 原来他就是李行周。 拓跋淳化见拓跋继琴听到李行周的介绍之后,便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好像有些呆滞的样子,“琴儿,你认识这位李学士?” “啊?阿爹,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认识他呢,我只是想起了一首诗而已,不知阿爹可记得当年曾有一首《生僻字》?” “当然记得,茕茕孑立沆瀣一气 踽踽独行醍醐灌顶 绵绵瓜瓞奉为圭臬 龙行龘龘犄角旮旯 娉婷袅娜涕泗滂沱 爹爹虽然不和你一样文采斐然,但是这首诗爹爹还是忘不掉的,这诗写的太好了!” 看拓跋淳化一脸感慨的样子,拓跋继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阿爹,那你可知道这首《生僻字》正是出自李行周之手?” “什么?你是说那个李学士写的?” 拓跋淳化一脸的不可置信,就李行周刚才表现出的那副痞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才子啊。 “阿爹,不管你信不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想,也许刚才李行周肯定是在激怒我而已,不过幸好我忍住了,这个人难缠了!” 拓跋继琴目光如炬,自信满满的轻声道。 “看来也只有如此解释了,看来我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阿爹,何出此言?” 拓跋继琴不解,怎么拓跋淳化突然冒出一句这话呢。 “琴儿,你可能不知,这件事我连你两个哥哥都未曾告诉。你知道夜袭石阻山大营的薛楚珍吗,他今年才二十四岁!” 听闻此言,拓跋继琴就有些明白了,才二十四岁,就有如此智勇,那二十年后呢,那大唐岂不是又多了一位薛讷。 “琴儿,你现在明白爹爹为何会选择大唐了吧,大唐实在是太可怕了。它令人恐惧的地方,不是它的辽阔与富裕,而是这层出不穷的人才啊,如果大唐多几个李行周、薛楚玉这样的人,吐蕃又哪是大唐的对手” 拓跋继琴好像有些理解拓跋淳化的苦处了,别人也许不懂,但是她拓跋继琴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世上头脑是多么的重要,勇武绝伦又如何,那也是一介武夫,只有无可匹敌的智慧才是无往不利的法宝。 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昏黄的油灯在轻轻摇曳着,拓跋继琴穿着一套白色的外衣静静的坐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条长裤,只是长裤的裆部却开了一道口子。 此时拓跋继琴咬着银牙,心里是又羞又怒,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潮红,怪不得宴席间李行周能说出她亵裤的颜色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此时,李行周也未入眠,而是和薛讷面对面的坐在屋里。 “大元帅,我想明天去庆州府探访一番!” “去庆州府?那里都已经被吐蕃人夷为平地了,还去做什么?” 薛讷不解,这大战在即,还去那里做什么。 “大元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何吐蕃人只是劫掠了庆州府呢,其他的村镇却分毫未动。而且,以前吐蕃人一般都是抢掠财物,这次却将镇上的人给掠走了,这不是在饮鸩止渴嘛?” 李行周说的很有道理,吐蕃人还很少做这种事情,一般都会把人留下的,目的是为了长期进行劫掠,不然人都没有了,还如何打草谷! “行,你去吧,不过多带点人,这马上就要开战了,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薛讷可是对李行周很上心的,临行前武则天亲自交代要看好李行周,千万不要出问题。 薛讷跟了武则天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对哪个年轻子弟如此看重过。 “我明白的,放心吧,明天日落之前,行周定会赶回大营!” 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李行周就带着熊延福等几十名侍卫离开了拓跋部落大寨。 骑在马上,一路颠簸,一路向北,目标庆州府。 “彘哥儿,这里就是庆州府了!” 熊延福拉住马,指着前方的一处破败的村镇,此时朝阳已经照耀了整个大地,眼前的情景看得非常清楚。 熊延福等人都没有说话,天地间一片宁静,只有马儿发出“咴咴”声。 李行周站在高坡上,望着不远处的庆州府,这个镇子真的很大,比以前的马柳镇还要大,在这边关之地,能有一处如此繁华之地,已经实属难得了。 可是此时庆州府上却一点生机都没了,留下的只有一处处燃烧过的痕迹,到处都透露着一丝冰冷的气息。 第126章 好人还是坏人 “吐蕃人,好狠的心啊!” 李行周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牛家村,那些村民在天堂过得还好吗? 李行周年年都会在忌日去牛家村拜祭一下那些死难的村民,可是即使这样,李行周还是找不回那种心安。 “彘哥儿,我们进镇子吗?” 熊延福站在李行周的身后,就像是一个忠诚的守卫者,两年多的时间,李行周越来越优秀了,这也让熊延福非常高兴。 “当然去,既然来了,又怎能空手而归?” 李行周轻轻皱了皱眉头,将马拴在了镇子口,留下十个人看着马。 其他人一同走进了镇子。 走在庆州府的街道上,李行周能够感触到之前庆州府的繁华。 宽广的街道,密集的房屋。 以前这里应该是个集市吧,只是现在只留下了一片燃烧过后的灰尘。 “大家分开搜查以下,一发现可疑迹象立马回来禀报!” “是,彘哥儿!” 侍卫们三两成群的分开了,身边只留下了熊延福。 熊延福抱着刀,脸上一副迷茫之色。 “彘哥儿,这庆州府能有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调查这里呢?” “大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发现点东西,只是有一种感觉,事情太过奇怪了,为什么吐蕃人只是对庆州府感兴趣呢,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最后能不能查到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但愿我想的都是真的吧!” 李行周觉得遇到事情只能去尽力而为,有时候过度的执着只会让自己陷入一种魔障。 李行周和熊延福也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房屋。 只是除了露天的破瓦和黑土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大熊,以前吐蕃人也经常这样做吗?” “吐蕃人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对突厥人和契丹人的习惯非常熟悉,突厥人经常也侵犯我幽州、云州边境,但是从来很少出现将全村人掠走的情况,因为把人都掠走了,他们下次还抢谁?” 熊延福也搞不清楚吐蕃人在搞什么鬼,既然要抢干嘛不抢其它镇子,貌似游集镇比庆州府还要繁华吧。 “嗯,我就是奇怪这一点,吐蕃人如果真的需要抓奴隶的话,直接在边境掳人不就行了,干嘛非要跑到陇西境内来,所以此事定有蹊跷!” 李行周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怀疑,如果吐蕃人非要来庆州府的话,那证明这个镇子上就一定有吸引吐蕃人的东西。 李行周正在静静思索着,这时李虎跑了过来,还扬着手喊道。 “彘哥儿,有发现了,你看这是什么?” 熊延福瞪了一眼李虎,这家伙老大不小的了,怎么遇事还是不镇定呢,有什么东西值得大惊小怪的。 接过李虎手中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后,熊延福脸色也有点变了。 “彘哥儿,你看!” “这.....这不是军中所用的狼牙箭吗?” 李行周一看之下也是大惊失色,吐蕃人劫掠的地方,怎么会出现狼牙箭呢。 “彘哥儿,难道是有人冒充吐蕃人,可是这狼牙箭只有我大唐十二卫才会有配置啊。 就算府兵用的也都是一些次等的轻羽箭,难道是我们自己人做的?” 李行周低头叹了口气,也难怪熊延福会有此想法,大唐军队管理森严,狼牙箭绝不会外流的,也只有禁军十二卫才会配备狼牙箭。 “大熊,不要过早下结论,其实狼牙箭并非我十二卫才有,你难道忘记了两年前的通风谷了吗?” 经李行周一提点,熊延福才想起两年前丢失的那一百多万狼牙箭。 “彘哥儿,难道此事跟那个幽阁有关系?” “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劫掠庆州府的人到底是不是吐蕃人,只要我们回到大营问问薛楚珍将军就知道了” 李行周抚摸着手中的狼牙箭,皱眉问道。 “你是在哪发现的狼牙箭,带我去看一下!” “就在一处窗棱上发现的,彘哥儿请随我来!” 不一会儿几人就来到了一处破败的院子里,这是一个宽大的院落,可以想象以前这里曾是一个大户人家,这个院子里房屋众多。 李鹰等人看到李行周来到之后,便指着一个窗户说道。 “李学士,就是在这里发现狼牙箭的,当时我和阿豹等人正在搜查西院,走到这里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钉在窗棱上的狼牙箭!” “嗯!” 李行周走到窗户面前仔细搜索了起来,窗棱整个被烧成了黑色,也许是因为特殊的缘故吧,这扇窗户的窗棱并没有燃烧干净。 李行周用手摸了摸窗棱,手上就立刻多了一些黑灰,看到那个钉着狼牙箭的地方,李行周轻轻皱起眉头。 “彘哥儿,有什么发现吗?”熊延福见李行周久未发话,便有些关心的问道。 “大熊,你用力推一推这条窗棱!” 熊延福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按在了那根木棱上,令熊延福郁闷的是,他还没用力呢,就听“咔嘣”一声,木棱应声而断。 熊延福眨巴眨巴眼,很无语的说道。 “彘哥儿,这破窗棱也太差劲了吧,我还没用力呢,它就断了!” “呵呵,大熊,断了就很正常了,你没用力这木棱就断了,你说以狼牙箭发射出来的劲道会射不断这根已经烧过的木棱吗?” 李行周轻轻笑了笑。 “彘哥儿,你是说这狼牙箭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 熊延福有点狐疑的问道。 “当然,不然你还有别的解释吗?” “也许是在大火之前吐蕃人射出来的啊!” 李虎皱眉说道。 “蠢货,你动动脑子行不行,如果是起火前留下的,那箭身上会如此光洁吗?” 熊延福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李虎,这家伙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大熊说的不错,这狼牙箭是有人故意留给我们的,而且还是刚刚钉上去的。从吐蕃人劫掠庆州府少说也有八天的时间了,这八天时间箭身上无论如何都会留下点灰尘的。” “可是现在这箭身上,却光洁得很,别说灼烧过的痕迹了,就连一丝尘土都没有。” “我都有点怀疑给我们留下狼牙箭的人,是不是天天都要擦拭它,不然保存的怎么比武库里的狼牙箭还要好呢?” 李行周笑着解释了一番,能有此判断也是经常理推测出来的。 “彘哥儿,你是说这庆州府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李虎看了看周围,有些警惕的说道。 “是的,从我们进入庆州府开始,就已经被发现了!” “这....,阿虎,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人!” 熊延福听完李行周的话,顿时露出一种吃惊之色。 “大熊,不用了,庆州府这么大,藏个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凭我们这几十个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既然人家不想露面,那我们就别白费工夫了!” 李行周摆摆手制止了熊延福的行为,这让熊延福等人很不解。 “可是一直被人盯着总是不好的吧!” 熊延福小声说道。 “呵呵,大熊你多想了,人家要是能天天盯着咱们,那也是本事了!” 李行周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狼牙箭对着太阳看了看,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熊延福看到李行周这种笑容,就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李行周等人在庆州府搜索了一番,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休息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庆州府。 只是在李行周等人走出镇子口的时候。 从一处破败的民房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脸上还挂着一丝的疑惑。 “你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这一声问,却无人回答,是好人还是坏人,恐怕连李行周自己都说不清楚吧。 拓跋部落附近有一个幽静的所在,这里有一个小河,河水静静的流淌着,偶尔还有几只鸟雀会从水面上掠过。 拓跋继琴今天穿了一身淡黄色的党项长袍,头上戴着高高的金冠,额前一串耀眼的宝石链,她依旧是那么的清冷,只是脸上却有着一种轻松。 她身后站着一个俊朗的年轻人,此人身高六尺,面容俊美,皮肤有些白静,脸上还带着一丝痴迷的笑容。 相信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拒绝一个这样的男人,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很帅,而且也很有修养。 “嵬名道,我见过李行周了!” 拓跋继琴捻动着手中的一根青草,她没有转身,她知道身后的嵬名道肯定能听到她的话。 “哦?你见过李行周了,琴儿,你感觉此人如何?” 嵬名道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急不慢的说道。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复杂,虽然很年轻,但是却狡猾如狐!” 拓跋继琴轻轻的说道。 “连你都这样说,看来这家伙还真不简单啊!” 嵬名道一点也没有在意拓跋继琴的看法,在他的心里李行周顶多是一个有点聪明的人而已,他再厉害能比得上薛讷吗? “嵬名道,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嵬名道还在淡淡的笑着,却见拓跋继琴突然转过了身。 一双美目痴痴地目视着他,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似得。 “琴儿,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嵬名道还没见过拓跋继琴如此认真过,便收起了笑容,无比真诚地说道。 “不,并没有出事。” 拓跋继琴轻轻摇了摇头,额头上的那串宝石链也随着轻轻晃动了起来,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响声。 “嵬名道,我要问的是,你真的喜欢我吗?” 第127章 野利鹰王 《大唐第一主播》第127章 野利鹰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大好男儿 《大唐第一主播》第128章 大好男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渴望飞的鸟 陇西大营一座大帐里,拓跋继棒紧绷着脸,面色甚是不悦。 嵬名道坐在拓跋继棒对面,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早已经习惯了拓跋继棒的态度。 “拓拔大哥,你何必对小弟如此呢,再怎么说咱们的目标总是相同的吧?” 嵬名道身体向后移了移,笑呵呵地说道。 “嵬名道,我不是你的大哥,记住了,你和我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汉人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如果你是来说服我的,那么现在就请吧!” 拓跋继棒好不给面子的说道,这让嵬名道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这个拓跋继棒总是如此直接,一分面子都不给人留。 “拓跋继棒,因为你是琴儿的大哥,所以我才会喊你一声大哥。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那我只能对不住了” 嵬名道无奈的摇了摇头。 “哼,嵬名道,别拿琴儿来压我,虽然我阿爹很看好你,但是我拓跋继棒绝对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你的!” 拓跋继棒微微下垂,冷冷的笑道。 听闻此话,嵬名道的脸色也有些冷了下来,踌躇了半会儿才抬头冷静的问道。 “拓跋继棒,你为什么总是如此,难道以我嵬名道的才学,还配不上琴儿吗?” “呵呵,嵬名道,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想要原因是嘛,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一直都阻拦你和琴儿的婚事,是因为我懂你。我看得懂你,就像你能看得懂我一样,所以我希望你能离琴儿远一点。” 听了拓跋继棒的话,嵬名道一点都没有生气,相反还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拓跋继棒,你真的懂我吗?呵呵,也许你说的不错,但是你认为琴儿会听你的吗,而且你了解你的妹妹么,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所以琴儿跟着我是幸福的。” “幸福?” 拓跋继棒撇撇嘴,不屑的看了一眼嵬名道。 “嵬名道,你知道吗,你最厉害的就是这张嘴了,要论嘴皮子功夫,咱们党项男儿还没一个能比得上你的。这些话,你就不要对我说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还有事嘛,没事就请吧。” “你,拓跋继棒,你这脾气,哎!” 嵬名道指着拓跋继棒苦笑不得的挑了挑眉毛。 “你干吗不等我把话说完呢?” “那你倒是说啊,你到了这么久,我就没见你说过一句正经话!” 拓跋继棒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嵬名道。 “行,我说就是了。我想你对大首领这次的决定也不太同意吧?” 拓跋继棒不得不承认嵬名道说得很对,他确实对拓跋淳化的做法很有意见,居然让党项男儿帮着汉人打吐蕃人,这不是将党项推到风口浪尖上么,就算这次汉人能够打赢了,党项人又能得到什么。 由于党项的位置,就决定了以后必将遭到吐蕃人无休止的报复,到时候以党项的实力又如何抵挡吐蕃人的冲击?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何不做合作一下呢,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不太赞同大首领归顺大唐的决定!” 嵬名道见拓跋继棒点头后,便松了一口气,尝试着说道。 “打住!” 嵬名道刚说了两句话,就见拓跋继棒大手一抬嗤笑到。 “好了,嵬名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合作?你别做梦了,我拓跋继棒绝对不会和你这种奸诈小人同流合污的!” “你....” 嵬名道皱了皱眉头,面无表情的问道。 “拓跋继棒,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我的合作方法吗?” “嵬名道,不用浪费口舌了,不管方法好不好,我都不会跟你合作的!”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你是个小人,你害怕承担责任,我拓跋继棒最讨厌的就是懦夫了!” 拓跋继棒毫不在意嵬名道的脸色,而且他可以保证,嵬名道绝对不会发飙的。 “拓跋继棒,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是懦夫,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个莽夫吗?告辞了!” 事已至此,嵬名道也知道谈不下去了,果断站起来拱手离开了大帐。 嵬名道离开了,拓跋继棒一个人坐在案子前想着事情,过了不久便见拓跋继棒笑了起来。 “莽夫?呵呵,莽夫又如何呢,至少我是个大好男儿。” 嵬名道抬头看了看那天边的落日,心情也早已平复了下来,他搞不懂拓跋继棒为什么总是如此的死板。 虽然他说拓跋继棒是个莽夫,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拓跋继棒是个智勇双全的人。 如果拓跋继棒是个有勇无谋之人,拓跋淳化又岂会让他做未来的大头领。 嵬名道右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声。 风在凛冽的吹着,马上就要入冬了,冷意已经吹遍了整个多弥山。 党项双雄,猛虎拓拔,妖狐嵬名,他们就像两个最伟大的勇士,被党项八氏的青年捧了起来。 也许现在党项是拓跋淳化说了算,可是论起影响力,拓跋淳化却永远都比不过拓跋继棒,因为拓跋氏的青年大部分都是拓跋继棒的人。 党项是一个崇拜勇士的民族,在这里只要你有实力,就值得别人拥戴,依附强者,绝非什么丢人的事情。 “彘哥儿,你说这个拓跋淳化在搞什么鬼,明明知道拓跋继棒对我大唐不爽,怎么还派他领兵前来呢?” 柿子坐在垫子上,双脚还放在案子上不断摇晃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谁知道啊,不过拓跋淳化既然敢把拓跋继棒派来,那肯定就对拓跋继棒有信心,不然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李行周拿着一根牙签,不断的剔着牙。 薛楚玉在一旁看的直摇头,也就这左武卫有这么不着调的组合,其它的将军哪个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就这俩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 薛氏五虎,也只有老幺薛楚玉最不成样子。 “五将军,你这一直跟在大元帅旁边,可知道大元帅有什么打算?大军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除了薛楚珍那次夜袭之外,好像还什么都没做呢?” 柿子摸了摸脑门,这跑到陇西城是为了立军功的,这不打仗还怎么立功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想哥应该已经有计较了吧!” 薛楚玉模棱两可的答道。 柿子很失望的摇了摇头。 大帐之内,所有的将军都默默的站着,薛讷看着眼前的地图仔细思考着。 李行周看到薛讷这个样子,便知道战争终于要来了。 恐怕吐蕃人已经有动作了,唐军灭了石阻山大营,吐蕃人有岂会善罢甘休。 “诸位,刚得到斥候来报,吐蕃大军已经出动了,其前锋军已经到达鄯州,所以我们也要做出应对了,不知各位将军有什么建议?” 薛讷虽然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但还是想听听这些将军的见解,尤其是薛楚玉和李行周这些年轻人的看法,要知道这些人可是大唐未来的领军人物啊。 “大元帅,容末将说几句,据我所知,鄯州以东多为山峦和河流,极不易大军行动,所以我们绝不能再按照以前的作战方法,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大军根本就无法展开,更不用谈及其他的了!” 参军将军刘韬说道,他也是将门出身,经验还是很多的鳄。 别说五千唐军,就算是五万唐军也不一定能拿下石阻山。 “大元帅,末将认为四哥所言有理,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以前的常用战法根本就不适合!” 薛楚玉拱拱手说道,只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却带着隐隐的担忧,看上去唐军很强大,但是未知之事也实在是太多了,就拿鄯州周围的地形来说,除了知道鄯州周围地势高,周围多山之外,其它一概不晓,要知道这可是行军的大忌啊。 李行周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是见薛楚玉已经替他说了,便继续当起了哑巴葫芦。 薛讷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行周,这小子还是如此滑溜,什么事情都不肯出头。 “不错,大家的看法和本将不谋而合,鉴于鄯州的特殊情况,本将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出墨脱城,占领鄯州东北部的石山。 一路过拓跋部落,占领帕罗城,并驻兵牦牛河河畔,以防吐蕃大军。” 薛讷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方狠狠地拍了一拍,可是看着地图上的标志。 李行周却是有苦说不出,这地图上一个圈圈代表一个城,一个三角代表一座山,这山有多高不知道,距离有多远也不知道,这地图能起什么用啊,看来这只能随机应变了。 第130章 行军冻成狗 拓跋继棒的心里是累的,到了今日,唯一一个能和他谈笑自如的就是他的妹妹拓跋继琴了,可是拓跋继琴却爱上了嵬名道。 拓跋继棒有时候很想问问拓跋继琴,难道她不懂得嵬名道的心嘛。 嵬名道转脸看了一眼拓跋继棒,很轻松地笑道。 “拓拔,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嵬名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朋友,就放了琴儿吧!” “拓拔,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琴儿的事情是她自己选择的,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并不意味着她不喜欢,说句实话,琴儿所追求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懂!” 嵬名道说完就摆摆手,大摇大摆的走开了,只留下拓跋继棒和野利鹰王,野利鹰王摸摸额头很不爽的说道。 “拓拔大哥,你跟哪个嵬名小狐狸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哦?” “呵呵,鹰王,听不懂就听不懂吧,有时候糊涂点并不是好事情。对了,我得对你说一句,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了,记住,这里是陇西大营,不是我们党项人的寨子。” “虽然汉人不讲道理,但我们不能硬来,党项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拓跋继棒拍了拍野利鹰王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可是,拓拔大哥,你不是一向对汉人不满的嘛,怎么现在也畏首畏脚了?” “鹰王,你不懂,我是对汉人不满,可是现在汉人还没把我们逼到绝地上,所以还没必要和汉人起冲突。” “你要知道比起汉人来,吐蕃人更加野蛮。而且,薛讷说的不错,拓跋氏子民为何会出现在石阻山大营,我们到现在还没解释清楚呢!” “拓拔大哥,这事我问过阿爹,可是阿爹说这些人是被俘虏去的!” 野利鹰王说到此处,声音就变小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种理由。 如果拓跋氏子民真的是被俘虏的,那党项会没有反应吗? “哎,算了,不谈这件事了,回去后好好在营里呆着,薛讷一定会派人盯着我们的!” 拓跋继棒苦涩的笑了笑,名义上党项是唐军的友军,可事实上呢,他们这些党项子弟就是人质。 只要党项敢有异心,薛讷会毫不犹豫的对这些陇西大营里的党项青年举起屠刀。 “拓拔大哥,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你也多加小心,我看那些汉人将军好像对你不怀好意啊!” “好了,去吧,不用担心我了,在这陇西大营里,汉人还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动手,薛讷不是蠢货,他不会激起党项的怒火的!” 野利鹰王离开了,拓跋继棒也无奈的笑了笑,朝自己的营地走去,党项和唐军的关系实在是太微妙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的好。 李行周和薛楚玉经过连夜行军,第二天过了晌午就已经到达了石山。 李行周带着左武卫五千人马,而薛楚玉带着左右将军石顶武和郭显统帅两万人马。 这次所有人都是轻装简行,都没有骑马,在这大山里骑马,估计还没双腿走的快呢。 “彘哥儿,为兄真是佩服你了,没想到经过一日急行之后,你手下的这些兵居然面不改色!” 薛楚玉看看左武卫的兵,再看看自己的兵,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股惭愧之色,都说李行周练兵有一套,看来所言非虚啊。 光凭这一点,薛楚玉就自愧不如。 “五将军,我们还是少说点恭维话吧,你看这石山,真的适合隐藏大军嘛,而且你认为吐蕃斥候会发现不了我们吗?” 李行周看着面前的石山就觉得头疼,就这么陡峭的山,而且面积还不大,这驻扎大军不是在天方夜谭嘛。 “哎,彘哥儿所言甚是,而且看这天气,应该快下雪了吧!” 好像是在印证薛楚玉的话似得,一个时辰没过,天空中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李行周这些就无奈了,今天的冬天来得好早啊,大雪本来是美的,可是此时却不是那么美妙了。 这大军处于荒山之中,天上还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北风吹,大雪纷飞,所有的士兵都冻得哆哆嗦嗦的,都三两成群的挤在一起取着暖。 薛楚玉也哈着气对这种情况一筹莫展,这来的时候谁能想到会下雪啊,恐怕现在连薛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军出来的时候为了急行军,物资也没带全,更别提棉衣棉被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坚持一天一夜,那士兵还不被冻死。 “五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用吐蕃人动刀子,我们自己就被冻死了” 李行周哈着热气,心里一阵子不爽。 这人生中第一次打仗,就遇到这种突发事件,这可真够坑人的。 “彘哥儿,你有何看法?” 说实话,薛楚玉也有点扛不住了,要真按薛讷的说法,那大军就不用打仗了,就等着别人给他们收尸吧。 “五将军,你看”。 李行周哆嗦着手将地图打开,指着鄯州说道。 “按照斥候所说,从鄯州到石山大约有五十里地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座小朦山,我认为我们不用再等大元帅了。你想想,这大雪一下,连我们自己都有点放弃了,你认为鄯州的吐蕃人会怎么想呢?” 薛楚玉稍微一思考,便知道李行周想做什么了,只见薛楚玉不可思议的问道。 “彘哥儿,你的意思是继续急行军,越过小朦山,给吐蕃人来个出其不意,迅速占领鄯州?” “不错,五将军,你好好想想,现在雪下的这么大,吐蕃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袭击的。”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天气好,经过一夜急行军之后,也不可能贸然发动攻击的。所以这次大雪倒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敢保证,现在鄯州的防卫绝对很薄弱!” 李行周很有信心的说道。 “彘哥儿,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士兵一夜都未曾休息,再加上现在又下着大雪,还能再急行军吗?” “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来的时候,大元帅吩咐过,不可莽撞行事!” 薛楚玉还是下不来决心,必定稍有不慎,大军就会顷刻间毁于一旦。 “士兵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左武卫的士兵绝对撑得住,这次只是发动突然袭击,所以我左武卫几千士兵就已经够了。” “至于大元帅的嘱咐,就更不用担心了,五将军难道没听过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之前大元帅也想不到会下大雪,所以我们完全可以随机应变!” 李行周一脸的焦急,都这个时候了,薛楚玉怎么还在犹豫呢。 薛楚玉想了一会儿,才咬咬牙说道。 “好,彘哥儿,为兄也豁出去了,既然如此,那为兄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你先领着左武卫的人出发,为兄随后就到。” “虽然我左卫士兵赶不上你们左武卫,但也不会太差劲的,放心吧,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的话,为兄和你一起去向大元帅请罪!” “五将军,谢了!”李行周此刻觉得薛楚玉也挺够讲义气的。 “彘哥儿,莫客气了,你我同为大军将领,又岂能不同舟共济!” 薛楚玉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哈着热气苦笑道。 “嗯,五将军,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人出发,这次我们一定要打个漂亮仗!” 李行周说完,拔出腰刀对着正在休息的左武卫士兵吼道。 “左武卫的兄弟们,可还有力气随本将再跑上一程,让吐蕃人看看什么才是大唐男儿!” “誓死追随李学士!” “李学士,我等还能走!” 左武卫的士兵顿时群情高昂的呐喊了起来,李行周作为李学士都可以冲在前边,他们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很好,不愧是我左武卫士兵,放心,我敢保证,这次大家一定可以杀进鄯州!” 不得不说李行周的话很有蛊惑力,杀进鄯州。 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啊,多少年左武卫已经没有如此彪悍过了。 “五将军,小弟先行一步,剩下的就靠你了!” 李行周对薛楚玉拱拱手,认真的说道。 “彘哥儿放心,为兄定会带兵随后赶到,只要你能杀进鄯州,为兄就能为你守住鄯州!”薛楚玉说的并不激扬,但却是一份沉重的保证。 李行周点点头,便转身朝西方跑去。 白雪飘飘,一队长长的队伍在前行着,雪下行军,奔袭鄯州。 这一夜,雨前风起,带着陡峭的春寒。 左武卫的帐前士兵一个个如标枪般矗立,顶上左武卫的大旗随风劲吹。 李行周全身带甲,身后跟着熊延福和柿子,眼神中炸出惊电寒茫,虎视众兵。 他的话语声不大,却充满苍劲的悲凉。 “兄弟们,今天晚上再次打扰大家的休息,李行周深感歉意,但是事关紧急,我不得不从权处理。” 看看场上的众兄弟,他们神情肃穆,一个个都是铁血汉子,李行周满意的点点头: “我知道大家也猜到了些什么 没有人说话,对于此事,大家早已有了心中准备。 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他笑道。 第131章 奇袭落鹰厓 拓跋继棒的心里是累的,到了今日,唯一一个能和他谈笑自如的就是他的妹妹拓跋继琴了,可是拓跋继琴却爱上了嵬名道。 拓跋继棒有时候很想问问拓跋继琴,难道她不懂得嵬名道的心嘛。 嵬名道转脸看了一眼拓跋继棒,很轻松地笑道。 “拓拔,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嵬名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好朋友,就放了琴儿吧!” “拓拔,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琴儿的事情是她自己选择的,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并不意味着她不喜欢,说句实话,琴儿所追求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懂!” 嵬名道说完就摆摆手,大摇大摆的走开了,只留下拓跋继棒和野利鹰王,野利鹰王摸摸额头很不爽的说道。 “拓拔大哥,你跟哪个嵬名小狐狸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哦?” “呵呵,鹰王,听不懂就听不懂吧,有时候糊涂点并不是好事情。对了,我得对你说一句,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了,记住,这里是陇西大营,不是我们党项人的寨子。” “虽然汉人不讲道理,但我们不能硬来,党项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拓跋继棒拍了拍野利鹰王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可是,拓拔大哥,你不是一向对汉人不满的嘛,怎么现在也畏首畏脚了?” “鹰王,你不懂,我是对汉人不满,可是现在汉人还没把我们逼到绝地上,所以还没必要和汉人起冲突。” “你要知道比起汉人来,吐蕃人更加野蛮。而且,薛讷说的不错,拓跋氏子民为何会出现在石阻山大营,我们到现在还没解释清楚呢!” “拓拔大哥,这事我问过阿爹,可是阿爹说这些人是被俘虏去的!” 野利鹰王说到此处,声音就变小了,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种理由。 如果拓跋氏子民真的是被俘虏的,那党项会没有反应吗? “哎,算了,不谈这件事了,回去后好好在营里呆着,薛讷一定会派人盯着我们的!” 拓跋继棒苦涩的笑了笑,名义上党项是唐军的友军,可事实上呢,他们这些党项子弟就是人质。 只要党项敢有异心,薛讷会毫不犹豫的对这些陇西大营里的党项青年举起屠刀。 “拓拔大哥,我知道了,我不会乱来的,你也多加小心,我看那些汉人将军好像对你不怀好意啊!” “好了,去吧,不用担心我了,在这陇西大营里,汉人还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动手,薛讷不是蠢货,他不会激起党项的怒火的!” 野利鹰王离开了,拓跋继棒也无奈的笑了笑,朝自己的营地走去,党项和唐军的关系实在是太微妙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的好。 李行周和薛楚玉经过连夜行军,第二天过了晌午就已经到达了石山。 李行周带着左武卫五千人马,而薛楚玉带着左右将军石顶武和郭显统帅两万人马。 这次所有人都是轻装简行,都没有骑马,在这大山里骑马,估计还没双腿走的快呢。 “彘哥儿,为兄真是佩服你了,没想到经过一日急行之后,你手下的这些兵居然面不改色!” 薛楚玉看看左武卫的兵,再看看自己的兵,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股惭愧之色,都说李行周练兵有一套,看来所言非虚啊。 光凭这一点,薛楚玉就自愧不如。 “五将军,我们还是少说点恭维话吧,你看这石山,真的适合隐藏大军嘛,而且你认为吐蕃斥候会发现不了我们吗?” 李行周看着面前的石山就觉得头疼,就这么陡峭的山,而且面积还不大,这驻扎大军不是在天方夜谭嘛。 “哎,彘哥儿所言甚是,而且看这天气,应该快下雪了吧!” 好像是在印证薛楚玉的话似得,一个时辰没过,天空中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李行周这些就无奈了,今天的冬天来得好早啊,大雪本来是美的,可是此时却不是那么美妙了。 这大军处于荒山之中,天上还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北风吹,大雪纷飞,所有的士兵都冻得哆哆嗦嗦的,都三两成群的挤在一起取着暖。 薛楚玉也哈着气对这种情况一筹莫展,这来的时候谁能想到会下雪啊,恐怕现在连薛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军出来的时候为了急行军,物资也没带全,更别提棉衣棉被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坚持一天一夜,那士兵还不被冻死。 “五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要是再这样下去,不用吐蕃人动刀子,我们自己就被冻死了” 李行周哈着热气,心里一阵子不爽。 这人生中第一次打仗,就遇到这种突发事件,这可真够坑人的。 “彘哥儿,你有何看法?” 说实话,薛楚玉也有点扛不住了,要真按薛讷的说法,那大军就不用打仗了,就等着别人给他们收尸吧。 “五将军,你看”。 李行周哆嗦着手将地图打开,指着鄯州说道。 “按照斥候所说,从鄯州到石山大约有五十里地的路程,中间还隔着一座小朦山,我认为我们不用再等大元帅了。你想想,这大雪一下,连我们自己都有点放弃了,你认为鄯州的吐蕃人会怎么想呢?” 薛楚玉稍微一思考,便知道李行周想做什么了,只见薛楚玉不可思议的问道。 “彘哥儿,你的意思是继续急行军,越过小朦山,给吐蕃人来个出其不意,迅速占领鄯州?” “不错,五将军,你好好想想,现在雪下的这么大,吐蕃人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袭击的。”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天气好,经过一夜急行军之后,也不可能贸然发动攻击的。所以这次大雪倒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敢保证,现在鄯州的防卫绝对很薄弱!” 李行周很有信心的说道。 “彘哥儿,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士兵一夜都未曾休息,再加上现在又下着大雪,还能再急行军吗?” “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来的时候,大元帅吩咐过,不可莽撞行事!” 薛楚玉还是下不来决心,必定稍有不慎,大军就会顷刻间毁于一旦。 “士兵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左武卫的士兵绝对撑得住,这次只是发动突然袭击,所以我左武卫几千士兵就已经够了。” “至于大元帅的嘱咐,就更不用担心了,五将军难道没听过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之前大元帅也想不到会下大雪,所以我们完全可以随机应变!” 李行周一脸的焦急,都这个时候了,薛楚玉怎么还在犹豫呢。 薛楚玉想了一会儿,才咬咬牙说道。 “好,彘哥儿,为兄也豁出去了,既然如此,那为兄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你先领着左武卫的人出发,为兄随后就到。” “虽然我左卫士兵赶不上你们左武卫,但也不会太差劲的,放心吧,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的话,为兄和你一起去向大元帅请罪!” “五将军,谢了!”李行周此刻觉得薛楚玉也挺够讲义气的。 “彘哥儿,莫客气了,你我同为大军将领,又岂能不同舟共济!” 薛楚玉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哈着热气苦笑道。 “嗯,五将军,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人出发,这次我们一定要打个漂亮仗!” 李行周说完,拔出腰刀对着正在休息的左武卫士兵吼道。 “左武卫的兄弟们,可还有力气随本将再跑上一程,让吐蕃人看看什么才是大唐男儿!” “誓死追随李学士!” “李学士,我等还能走!” 左武卫的士兵顿时群情高昂的呐喊了起来,李行周作为李学士都可以冲在前边,他们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很好,不愧是我左武卫士兵,放心,我敢保证,这次大家一定可以杀进鄯州!” 不得不说李行周的话很有蛊惑力,杀进鄯州。 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啊,多少年左武卫已经没有如此彪悍过了。 “五将军,小弟先行一步,剩下的就靠你了!” 李行周对薛楚玉拱拱手,认真的说道。 “彘哥儿放心,为兄定会带兵随后赶到,只要你能杀进鄯州,为兄就能为你守住鄯州!”薛楚玉说的并不激扬,但却是一份沉重的保证。 李行周点点头,便转身朝西方跑去。 白雪飘飘,一队长长的队伍在前行着,雪下行军,奔袭鄯州。 这一夜,雨前风起,带着陡峭的春寒。 左武卫的帐前士兵一个个如标枪般矗立,顶上左武卫的大旗随风劲吹。 李行周全身带甲,身后跟着熊延福和柿子,眼神中炸出惊电寒茫,虎视众兵。 他的话语声不大,却充满苍劲的悲凉。 “兄弟们,今天晚上再次打扰大家的休息,李行周深感歉意,但是事关紧急,我不得不从权处理。” 看看场上的众兄弟,他们神情肃穆,一个个都是铁血汉子,李行周满意的点点头: “我知道大家也猜到了些什么 没有人说话,对于此事,大家早已有了心中准备。 看了看在场的众人,他笑道。 第132章 李行周雪夜袭鄯州 “我李行周当兵不过两个多月,打得仗也不过寥寥数场,今天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半是因为我有这个运气,一半也是因为大家的抬举。不过我李行周自问生平行事,就如这作战打仗一般,从不喜欢将主动交于对手。 我喊大家来,就是因为我有办法让大家活下去,而且活得更加开心,更加美好。” 李行周环顾全场,慢慢踱了几步,直到众人的激动心情逐渐平复之后, 虎视这群刚猛战士,李行周一字一顿地说: “那么,有没有人敢跟我去把鄯州城拿下来,做为我们最好的护身符?!” 这句话,真正如一道闪电惊雷,炸现于左武卫的士兵之中…… ,李行周的声音慷慨激昂,最终化成九天苍雷般狂猛的巨吼,将他话中的没一个字都如重锤敲打钢钉般敲进每一名战士的脑中。 这个夜晚,注定了是一个不能平静的夜晚。 鄯州城。 落鹰崖。 矗立于崖壁之下,凝望于崖壁之上。 士兵们的眼中,是对奇迹的赞叹与景仰。 整整五条粗厚的大绳从高不可见的云端荡了下来,一直垂直到崖壁的最底部。每隔十米,就有一个铁环被敲进山壁间的缝隙之中,环中套绳,以做固定之用。 “这……这怎么可能?” 难以置信的神情瘟疫般在所有战士的脸上蔓延,惟有李行周,眼神中暴发出炽热的烈芒。 “我说过,我们能爬上落鹰崖,天降鄯州城,我说到,就一定能做到!”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我们从这里攀爬落鹰崖,每爬上一点,就把铁环敲进山壁,将绳子固定。虽然进度缓慢,这第一条,是最难的,没有任何外力可借,只能从下往上爬。其他的,就方便了许多,可以直接从上往下放了。” 激动的心情如满溢的沸水,充斥于胸腔之间,柿子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 落鹰崖,鹰难驻足猴难爬,岂是说说而已? 整座山崖高达三百余米,崖面光滑平整如一个镜面,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攀爬的借力点。 它就象是被人斧子生生砍出来的一般,放倒了就可以做一个巨大的溜冰场。 要想在这样的崖面上攀爬登顶,又岂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倘若只是险峻到也罢了,即使在光滑的崖面,也总能找到需要的借力点。 与白天攀登不同;夜间的攀附,这样看不清上方可能存在的借力点,最多只是得到一个模糊的轮廓,然后用自己的手感去证实。 这意味着单手附壁时间要比以往长得多,意味着他的体力损耗将会比以往更加巨大,意味着他失败的风险成几何倍数的增加。 勉强找到的借力点,通常大小通常都不超过一个指甲盖,能有半只手大小的借力处,李行周便可谢天谢地了。 每一处凸起,都如珍珠般珍贵。 最糟糕的是,在落鹰崖无法通过观察寻找可能存在的最佳路线,也就是说,每爬上一段路,都有可能被证实是一条死路,最终只能再重新寻找别的攀登路线。 只能像一只壁虎,在山壁间上上下下,寻找着每一分可能存在的希望之路。 然后将铁环狠狠地敲进崖缝之中,穿上绳索,以固定这一段路程。 传说中,落鹰崖是死神居住的地方,爬得越高,离死神也便越近。在 山的中腹带,甚至有一片凹下去的山壁。 这意味着当你攀登那块凹进去的山壁上方时,你的背部与地表的平行线,仅有六十度角。 它是向下的。 你必须背朝地面往上爬……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一不小心,或许早已成为落鹰崖下的一块肉泥。 可即便如此,从崖面上坠落,在保险绳的牵引下重重撞击着那坚实的崖面,依然有着刻骨的痛。 落鹰厓会让人害怕,害怕固定在崖面上的铁环不够牢,或者绳子不结实,让自己彻底摔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可是现在的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惟有勇往直前。 人们面对奇迹,通常只会发出惊讶的叹呼,却没几个人能真正体会到创造奇迹的背后,所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 “你是个疯子,彘哥儿!你绝对是个疯子!” 熊延福仰望天际,漆黑的夜色下,甚至看不到山崖的顶端。 这片传说中飞鸟难跃,从未有人奢想能爬上去的山崖。 通过它,近千名战士可以再不费力地直接登顶落鹰崖,由上而下,悄悄进入鄯州城,对鄯州城守军发出致命的一击。 “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李行周傲然回答:“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疯狂的世界。要想活得比别人好,你就必须学会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可惜时不我待。 “那我到不担心。我们是奇袭,攻其不备,大有可乘之机。!” “我需要的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大元帅尝言,有可拿下鄯州城者,拜将入册,名彪青史,官升三级!这个机会,我不想放过。” 李行周回喝道。 是的,如果以前只是想要单纯的活下去的话,那么现在,就不仅仅是让自己活下去那么简单了。 他要立功,他必须立功,惟有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才能睥睨众生,俯瞰天下。 惟有站在这世界之巅,他才能完成他的誓言,迎娶鱼幼薇,保护战友。 他再不想将自己的命运放在别人的手上任人揉捏。 来到这个世界后,李行周毅然从军,发自内心深处的渴望也正是他对那种指挥千军万马纵横大陆的极度感受的一种追求。 人这一生,总要有所追求,而居家幸福的田园生活,注定了与自己喜欢冒险,喜欢刺激的性格是格格不入的。 所以,无论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他都要那样去做。 他对自己的选择……无悔! 做到人所做不到的,完成人所不能完成的,建奇功,立伟业,成就鸿鹄大志,完成统一梦想。 如今,这就是李行周全部想要做到的事!!! “你想升官?为了升官你不惜拿咱们这一千个弟兄去冒险?” 林云冷冷地问。 “没错!林将军,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想升官!我***不是为了发财!我们是人!不是可以随人摆弄任意牺牲的棋子!” 李行周的声音激动高亢,仰天大吼道。 “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的兄弟们去这样干! 李行周的声音高亢起来 那一刻,所有人都震撼了。 天际的上空,一颗流星划过,耀出火焰般的光芒。 柿子的眼里,再看不清李行周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听明白了一句话,一个意思: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掌握。 “沐少,和我一起干吧!我们一起拿下鄯州城,打通鄯州城,兵进大梁城!我们的命运,由己不由天!”李行周疯狂的呐喊,奔腾出无数战士心底最狂烈的喧嚣战意。 仰望上方那片嗜人的黑暗,险峻的山峰,柿子长叹: “此战之后,不知又会有多少兄弟能幸存下来。单是要爬上这落鹰崖,只怕就要付出许多生命的代价吧?” “不错!但那至少是我们自己的选择。纵死……亦无悔!” 李行周的眼中,闪烁出昂扬的斗志。 “纵死,亦无悔!”所有的士兵突然共同高呼起来。 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采,李行周环视四方: “好男儿,志在四方!为成千秋霸业,就敢舍死求功!有不怕死的兄弟……就跟我上!!!就让这千古难登的落鹰崖,成为我们功成名就的踏脚石!” 这一刻,李行周如是这般的呐喊,升腾出漫卷的杀气,弥漫于空谷四方。 夜色浓黑如墨,乌云遮挡住了如练月光,也遮挡住了那一道道从天而降的身影。 黑衣下的身影与这片墨色天空完美的融合成一幅和谐的画面,若幽魂般飘荡向沉睡中的城关要隘,。 没有悲壮高亢的呐喊,也没有血腥纷舞的拼杀,唯一存在的,是埋于内心深处中那被激发的阴暗和冷酷而凌厉的刺杀。 小朦山,此时就如同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衣装,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雪花扑扑的声音。 望着远处已经出现在眼前的鄯州,李行周心中有一种兴奋也有一种担忧,这可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大战,说不担心那绝对是在骗人。 左武卫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和李行周差不多年纪或者大上两三岁的人,里边有战场经验的人并不多,可以说这是新的左武卫迎来的第一战,所以绝对不能失败,失败了丢失可就不光是生命了。 那还有左武卫的荣誉。 “彘哥儿,怕吗?” 熊延福哈着热气,铠甲早已经覆盖了一层冰晶,开始熊延福还拍拍身上的雪,可是久而久之也不白费力气了。 “大熊,我怕,难道你不怕吗?” 李行周并不掩饰自己心中的那种恐惧,未上过战场的人,都会对流血拼杀有一种恐惧,只是此时李行周却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作为左武卫的领军人,如果他露出了恐惧,那其他士卒又会如何想呢 第133章 这里的东门静悄悄 也许吐蕃人真的是太大意了,新来的守卫连巡查都没巡查就直接倒头大睡了起来,本来李行周还准备好躲藏一下呢,没想到这些吐蕃士兵居然这么配合。 不过想想也挺正常的,这雪下的这么大,谁会吃饱了撑的这时候攻城啊。 恐怕到时候城没攻破,自己倒先被冻死了。 燕顺等人悄悄的摸到了值班房门口,听着房间里的呼噜声,慢慢的将门插拨开了,确认所有人都睡熟之后,燕顺等人才推开门摸了进去。 一共是三十六名吐蕃士兵,连眼都没睁,就被人砍了脑袋,估计这些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也顾不得炕上的死尸了,李行周等人拿着刀出了值班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东门。 却发现东门两侧居然空荡荡的,连个人毛都没有,李行周这下就糊涂了,这吐蕃人难道连守门的人都没安排? “李学士,估计是守门兵偷懒,跑别的地方暖和去了!”燕顺无奈的笑道。 李行周皱着眉头,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下可麻烦了,城墙上放哨的解决了,可没想到这城门口的吐蕃兵却这么让人无语,本来偷懒对攻城偷袭的人是好事情,可是此时却不见得是好事情了。 这万一那几个守卫突然间跑回来了,那李行周等人不就被发现了么。李行周想了想,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赌这几个吐蕃兵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李行周看着城门悄声说道。 “不管了,现在就开城门,放兄弟们进来,这鬼才知道那几个吐蕃守卫跑哪里去了,我们已经等不得了。” “嗯!” 燕顺等人点点头,也是一脸的无奈,这么不靠谱的城门守卫,还是第一次见,这吐蕃兵也真够大胆的。 东城门悄悄的打开了,当看到城门口出现火光之后,熊延福忍耐着心中的兴奋之情,大声道。 “兄弟们,李学士成功了,大家抓紧点时间,尽量将动静弄小点!” 左武卫的年轻士兵们一个个双眼放光的看着鄯州的东门,忍得实在是太久了,一定要赶紧冲进去,那里有热水,那里有火烤啊。 熊延福一马当先的冲进了鄯州,看到李行周之后,便给了李行周一个熊抱。 “彘哥儿,干的漂亮啊,我还担心你会碰到麻烦呢!” “大熊,说句实话,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李行周说的是大实话,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吐蕃人居然会连个城门守卫都不留,这事情也真够奇葩的。 “哈哈” 熊延福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是大感诧异,不过倒是挺想的开的。 “彘哥儿,莫多想了,我只能说这是天意,也该咱们左武卫能捞一份大功劳了。” “呵呵,大熊说的是!” “李学士,现在需要对吐蕃人发动攻击么?” 王元吉很快走了过来,对李行周问道。 “不,我们人太少了,而且还这么疲乏,在吐蕃人没有发现我们之前,绝不能动手。 我们的目的是守住东门,等待五将军的人马到来。 现在让兄弟们暖和一下,喝点热水,恐怕过不了多久,吐蕃人就会发现我们了,到时候就要有一场恶战了!” 李行周绝对不会先动手的,能够藏多久就藏多久,只要守住东门就行了,等到薛楚玉的大军一到,那鄯州就十拿九稳了。 “是,末将这就去安排!” 王元吉刚想离开,就见李行周说道。 “对了,问问兄弟们谁会说吐蕃话,找七八个过来,今天咱们给吐蕃人来个浑水摸鱼。” 王元吉听了这话,双眼放光的大点其头。 “李学士,你稍等一下,军中肯定有会说吐蕃话的兄弟,我这就去为你找来。” 很快王元吉就领着六个左武卫士兵走了过来,见到李行周之后,王元吉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额头。 “李学士,末将就找到了六个会说吐蕃话的,不知够不够用?” “呵呵,够了,又不是去打劫,六个已经足够了!” 李行周到没有在意,六个虽然少了点,但也够用了。 “几位兄弟,本将给你们安排点事情,你们可有胆子去做?” “李学士请吩咐,咱们左武卫的人没有一个孬种!” 一个猛男很彪悍的擂了擂自己的胸口,表示着自己的彪悍,李行周很满意自己的兵。 他要的就是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士兵。 “很好!” 李行周鼓鼓掌,将六名士兵喊到身边小声吩咐了一番就让他们随着燕顺离开了。 “高翔,我需要几个活的,这事就交给你了。” 在清理出一片空白区域之后,李行周冷静地颁下命令。 丑时末,几名吐蕃士兵摇摇晃晃的朝东城门走了过来,其中一名吐蕃头头还骂骂咧咧的说道。 “真见鬼,这破天气,鬼才会攻城呢,大元帅居然还让我们来守门。” 这名吐蕃头头还没说完呢,就听东城门传来了一阵斥骂。 “你们几个到底是哪个队的,居然敢在值班时间偷懒,难道就不怕大元帅砍了你们的脑袋吗?” 这下那名吐蕃头头可吓得差点没尿裤子,现在貌似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啊,谁会吃饱了撑的跑到东城门来晃悠。 吐蕃头头走到东城门一看,刚才骂人的是一名一脸络腮胡的大汉,身穿吐蕃队正的衣服,吐蕃头头诚惶诚恐的对着大胡子求道。 “这位队长,你就放过我们吧,你也知道这雪下这么大,如果不去取下暖,会冻死人的。” 大胡子一脸鄙夷的指着吐蕃头头不屑的说道。 “就你冷,难道大爷我就不冷吗,告诉我你们是哪个番队的,还有咱们的口令,你都说一遍,不然小心老子将你当汉人奸细给处理了。” “队长,小的名叫朗日,隶属于鱼泽布大元帅麾下,朵代千户所第七队!” 大胡子若尤其是的点了点头。 “嗯,不错,你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把口令说一遍,记住你要是说错了,别怪我翻脸无情了,你也知道鱼泽布大元帅最讨厌别人偷懒了,而且你不知道汉人最近要攻城了吗?” “啊,队长,我说我说,我们的口令前半句是阿拉希亚,后半句是托瓦斯勒!” 朗日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口令说了出来。 “嗯,不错,不错,你果然很听话,看来你不是奸细了,那大爷我就放过你们了!” 大胡子一脸宽厚的笑道。 “啊,那太感谢队长了,不知队长属于那个队的,到时候小的定当好好感谢一番!” 朗日听了大胡子的话,很是高兴。 “我啊,我叫杀你全家,隶属于鱼泽布大元帅麾下,花代千户所屠狗小队的!” 大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朗日和其它吐蕃人有点反应过不来了,之间朗日摸着毡帽一脸糊涂的说道。 “煞尼劝甲?花代千户所?队长,好像上部戎边没有花代千户所啊?” “是嘛?没有就对了!” 朗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大眼前飘过来一道刀影,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朗日倒在了血泊之中,其它吐蕃人也没能幸免,一个个也被抹了脖子,从始至终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死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死的。 果真是死不瞑目啊,谁会想到自己人会朝自己动刀子呢。 大胡子嘿嘿一笑,不是燕顺又是谁,只见燕顺守好弯刀,嘱咐道。 “兄弟们,赶紧打扫一下,把血迹抹干净了,别人吐蕃人发现了。” “嘿嘿,我们这就处理,李学士计策果然是妙,没想到这些吐蕃二货果然没有防备!” 燕顺等人很高兴的打扫着战场,不一会朗日等人的尸体就被弄到隐蔽的地方去了。 地上的血迹也没擦了个干干净净,再加上雪一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下一刻,高翔将四名俘虏送到了李行周的面前。 冷浚的目光带着凛冽的杀气扫视着身前的四名战士,李行周突然笑了起来。 他低声浅笑,声音若幽魂般飘荡。 “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这么说吧。我问问题,你们回答。回答让我满意,那么你们就可以活。不满意,就得死。好吗?” 喉间发出愤怒的低嚣,那是四名吐蕃战士在不甘的发出绝望的怒吼。 李行周长叹一声,刀光掠出一片血红的灿烂。 一名高大魁梧的士兵喉间血线炸现,无力地倒在了地面上。 李行周继续笑,仿佛那死神的狰狞,他柔声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汉子,是吐蕃国最杰出的战士。不过我相信,总有那为了生存而放弃理想的人。这个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说,你就可以活。让别人来说,那你就死。” 又是一刀破空划出。 转眼间,两名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没有粗暴狂厉的怒骂,没有狰狞凶恶的表情,惟有那简单的微笑,和微笑面具下冰冷如铁的心肠。 对死亡的恐惧逐渐笼罩了两个俘虏的心头。 一名战士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屈服。 李行周示意舞阳拿开他口中的布片。 布片取出的一刻,那士兵突然仰天大吼,却发现声音只是在喉间徘徊着,总也绕不出去。 汩汩的血泉从他咽喉处冒出,他这才意识自己的气管竟在布片取出的同时已被割断。 李行周抽回长刀,看着这第三具尸体叹息:“我知道你在撒谎,而我并不是那么好骗的人。” 看着最后一名士兵,略带些书生的文弱气,那是李行周特别留下的。 他微笑:“我不希望再去找几个俘虏,想活就回答我的问题,而且声音要小。我要提醒你的是,我的刀很快,快到可以在你真正发出喊声之前就阻止你。” 死神面前,最后的吐蕃战士终于低下了头颅。 李行周挥挥手:“让他说话。”…… 东城门静悄悄的,燕顺等人依旧在守着城门,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134章 破鄯州 李行周开始蹲在地上画地图。 “整个鄯州城,就是一座方城堡垒。” 共分三层。我们现在是在最里层的空心部位,身后,是鄯州城守军的宿营地,前方,就是城门。三道城门的警戒哨总计七十名士兵,要想不动声息干掉他们有些难度。” 熊延福立刻道: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城外丁字岭上,我们只要换上他们的军装,未必就不能贴近身去。问题是关内有三座警报***计十二人看护。如果不能同时干掉他们,警钟一响,宿营地的士兵立刻就会有反应。他们从起床到拿起武器参加战斗,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可如果我们不能在这段时间内占领城门,就别想把战马带进城。” 燕顺也点头道:“有了战马,以一千骑兵对六千步卒弱旅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他们骤然受袭,士气必降,就算是以一对六,我们也大有胜算。问题是怎么才能把马带进来。” 高翔皱起了眉头:“实在不行就不用马。兵法有云,凡于夜间袭城者,以擒其敌首,断其归路,阻敌通讯,虏其士兵,打破城门,引援入城为六大要务。咱们现在没有援军,所以不如放弃城门,直捣黄龙擒其敌首,使敌人不战自乱。” 李行周沉吟了一会。 “舞阳,你的连珠箭有把握同时解决三座钟楼上的十二名守卫吗?” 舞阳摇了摇头: “天色太黑,视线不佳,而且鄯州城位于两峰之间,山风多变,准头不好把握。连珠箭讲的是出箭快捷,适宜在混战中使用,在劲风之夜同时干掉十二个守卫,我没那么大本事。” 李行周用树枝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将整个宿营地包围起来: “既然这样……我看不如就干脆放弃城门改用火攻。熊延福,你带两个哨的弟兄准备引火,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天亮之前把所有营地用柴堆包住。到时候,我们一把火将整个营地全部焚掉。这样,就可以用最小的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战果。” 左手用力下斩,他做了一个凶狠无比的凌厉手势。 “彘哥儿,谷内风向多变,一旦燃起,我们又不能及时占领城门,只怕到时候引火烧身啊。” 柿子皱眉提醒。 李行周微微一笑: “西城门,是防御我军的主门,要抢下来,自然是不太容易。可是东门却是面向吐蕃境内的。那里只有一道矮墙,没有任何防御措施。只要我们占领了那里,到时候火势一起,不管风往哪个方向吹,我们都可从容离城,同时也可以阻断敌人的归路,令他们再不能逃逸!” “可是今夜风大,纵火不易。” 李行周随手从腰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筒: “这是我抽空自己做的,里面装了一种东西,叫磷。这种磷遇到空气就会燃烧。因此只要拔掉筒塞,我们就拥有了一个比火石更方便快捷的引火工具了。有了它,引火不成问题。” “那感情好!沐少,就这么干吧!” 高翔兴奋地低吼。 柿子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已下定了决心.此战虽然凶险,但是却大有可乘之机,素来轻浮如柿子者,也禁不住开始憧憬起即将出现的一场伟大胜利. 寅时三刻,鄯州东城门又迎来了一队吐蕃士兵。 吐蕃士兵走到东城门之后,一个队长大声喊道:“阿拉希亚!” 燕顺毫不慌张的喊道:“托瓦斯勒!” “呵呵,兄弟们辛苦了,现在你们可以去休息一下了!” 吐蕃队长很客气的笑道。 “呵呵,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都快冻死了,这鬼天气!” 燕顺哈着热气,对吐蕃队长笑骂了一句,便领着人走开了。 见燕顺等人离开后,吐蕃小队长露出一副奸。 ,“嘿嘿,一会找个地方暖和一下,这鬼天气的,傻子才在这里待着呢,反正巡逻的都不出来。” 吐蕃小队长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他却想不到此时城墙上换班的同袍却已经被砍了头。 燕顺望着值班房里多处来的几十具尸体,苦笑不得地说道。 “李学士,难道这吐蕃人来一批我们杀一批?” “那是当然了,直到杀到吐蕃人发现我们为止,反正城门有吐蕃人在替我们守着,什么时候想要了,就去还回来,反正咱们知道吐蕃人的口令” 李行周嘿嘿笑了笑,让吐蕃人替他们守城门。 估计也就李行周能想出来,谁会想到汉人拿下城门又将城门还回来呢。 李行周坐在值班房里烤着火,城墙上的左武卫士兵们也用热水暖着手,想想这场面也真够古怪的,城墙上唐军守城墙,下边吐蕃人守城门。 左武卫的士兵,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本来还以为会有一场血拼呢,那想得到事情会这样,这种奇葩的情况也就李学士能搞的出来。 令李行周无语的是直到卯时末,好像吐蕃人也没发现城墙已经被人霸占了。 东城门依旧关闭着,现在大战在即,吐蕃人也没有按照以往的情况卯时打开城门。 这段日子,城门都是关闭着的,所以城下的吐蕃士兵依旧毫无察觉的换着班,守着门。 “彘哥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这情况有点怪啊,这天都快亮了,我们也在城墙上休息了差不多三个时辰了,怎么吐蕃人还没有发现情况不对呢?” 熊延福现在很无语,这是在打仗吗,怎么感觉如此轻松呢? 好想到现在他就杀了两个来送死的吐蕃守卫。 至于吐蕃巡逻的士兵他倒是见过了,不过他们好像根本没发现城墙上的异样。 “大熊,你问我,我问谁啊,这吐蕃人在搞鬼啊,不过这样也好,天马上就要亮了,按照行程,五将军也应该快要到了!” 李行周咂摸着嘴算道。 “是啊,五将军快到了,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去把城门拿回来?” “嗯,大熊,你和兄弟们去一趟吧,将城门接手过来,咱们那些吐蕃朋友也累了一晚上了!” 李行周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朴景泰皱皱眉头问道。 “这倒没问题,不过吐蕃人再来换班的时候怎么办,让给他们吗?” “让个啥啊,再有换班的,直接杀掉就行了,反正现在也没有必要再藏下去了!” 李行周没好气的说道。 “好嘞,李学士,我这就去,这下可以痛痛快快的杀一场了!” 朴景泰一听可以大开杀戒了,顿时兴奋的离开了值班房。 李行周看了看朴景泰的背影,一阵无语。 你可是我的护卫啊!怎么说走就走了! 果然是个嗜杀份子啊,这放在后世,绝对是当恐怖分子的料。 东城门,吐蕃人依旧在守着城门,现在天快亮了,他们可不敢在偷懒了,正郁闷着呢。 就见燕顺领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见到吐蕃守卫之后大声嚷嚷道:“阿拉希亚!” 吐蕃城门队长想都没想就回道。 “托瓦斯勒!” “嗯,现在你们可以去休息一下了!” 燕顺点点头说道。 “额,兄弟,你来得有点早啊,现在辰时还没到呢!” 燕顺摆摆手叹了口气郁闷地说道。 “别提了,有个家伙打呼噜震天响,搞得老子都睡不着了,还不如出来透透气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谢谢兄弟了,我们这就撤了!” 吐蕃小队长也没有多想,迫不及待的和燕顺打了个招呼就将东城门让了出来。燕顺摸着弯刀,摸了摸鼻子,这下东城门和东城墙就又成了左武卫的了。 想想就够不可思议的,一个小小的口令,居然帮了这么多忙。 辰时很快就到了,这时候李行周也得到了禀报。 说苏定方的大军已经快到了,这让李行周很高兴,这下就不用担忧了。 此时,东城门正发生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一队吐蕃士兵走到东城门喊道。 “阿拉希亚!” “尼玛死了!”燕顺和另外几名士兵毫不客气的回道。 这下这队吐蕃脑筋差点没转过弯来,过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只见那名吐蕃队长大叫一声。 “不好,立刻去告诉扎伦(吐蕃军职,相当于大队长)大人,说汉人来袭!” 吐蕃队长还没说完话,就见燕顺拔刀就冲了过来,小队长惨叫一声就倒下了,这下鄯州直接炸锅了,到处都是吐蕃军队的哄闹声。 “汉人杀进城了,大家快跑啊!” “哎呀,鱼泽布被杀了啊,大家快逃命吧!” “呜呜,族长大人,你不能死啊,我早就说过不让你冲了,你非要冲,汉人的弓箭是很厉害的啊!” 到处都能听到这些让人恐惧的吐蕃话,这让吐蕃军队从上到下都人心惶惶的,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睡了一觉,鄯州就被汉人攻破了呢。 扫视了身周一圈,看着大家望着自己的询问眼神,李行周双臂一挥,大吼道:“兄弟们,大家听我说!” 此时此刻,再没有遮掩行藏,小心说话的必要了。 “十年来,咱们大唐军从未能踏入过鄯州城一步。十年征战,大唐上下无人不想踏破断龙山缺,进军吐蕃,却从没有人能做到。但是今天,我们!我们左武卫的战士已经站在了鄯州城之内了。只要我们再向前一步,我们就能打败敌人,打开成就大唐帝国王朝霸业的大门!” “如今夜袭不利,为敌人发觉,偷袭一事已成梦幻,跟那帮兔崽子拼了!” 燕顺大喊道:“我们奇兵天降,敌人士气必丧,趁此时机,干掉他们。盖世奇功唾手可得!”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这次机会,大家再想进入鄯州城只怕比登天还难。干吧,沐少,不能再犹豫了!”熊延福高翔也同声大叫。 第135章 盖世奇功 眼看士气已被调动,李行周大吼: “那我们就跟他们拼了。今天,我们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两军相逢勇者胜!我大唐男儿从没有畏生怕死之辈!” “盖世奇功就在我们手里了!” 熊延福高举战刀:“大家跟我上!目标前方营地,所有敌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杀!” 千名铁卫呼啸如奔腾的洪流,沿着城关一路漫卷狂涌…… 迷惘着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披上盔甲,拿起武器,夜色苍茫中,大批凶狠的大唐战士已经挥舞着闪亮的钢刀凶狠的杀了过来。 “杀!”熊延福一刀看下一名吐蕃战士的脑袋,抬起一脚将他踢飞,长刀指天,凶厉地呼嚣出士兵心中张狂的血性。 尾随其后的战士同时狂啸怒吼起来,舞出一片铁甲狂潮,若滔滔洪流般卷向敌人。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吐蕃士兵方寸大乱。 大唐人的攻击凶猛凌厉,战士们悍不畏死,而吐蕃兵此刻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 从没想过竟然有人能进入鄯州城,多年未逢战事,又多新兵的守军立刻一片大乱。 沉浸在睡梦之中的吐蕃军,无论在训练,战斗意志还有兵员素质上都差了大唐人太多太多。 当大唐人的钢刀挥向他们的头颅时,大部分人甚至才刚刚从船上爬起来。 有人甚至愤怒的大叫。 “这里是鄯州城!哪里来的敌袭?!” 下一刻,他被冲入营帐的大唐战士一刀砍掉了脑袋。 大唐战士们老于沙场,经验丰富。他们冲进营地,并不急于寻找和砍杀对方的士兵,而是由两侧迅速向营地包抄过去。 他们不仅要包围敌人,同时还要抢占后方城门,不让一个敌人逃出鄯州城。 在完成包围的同时,他们用手中的套索将敌人的营帐拉倒,伺机杀死每一个落单的战士。 包围圈如一条绵延的巨蟒,将整个宿营地向内施加压力,挤压,不断的挤压。 无数明晃晃的战刀成为这条蟒蛇身上锋利的钢片,将一切试图重出包卷的士兵碾死,碾碎。 黑夜,为大唐人带来最好的掩护。 他们成功的突袭使吐蕃人根本分不清敌人有多少,遭受袭击的一刻,慌乱的情绪瞬间弥漫了全营。 少数有作战经验的士兵在第一时间起身,拿起一切可以作战的武器,迅速组织阵型展开抵抗。 这种抵抗并不强烈,并且分散于营地各处各自为战。 但是李行周知道,一旦任由这种局面壮大蔓延,那么来自对方的抵抗将会越来越激烈。 营地里,毕竟有近六千的守军存在。 此战必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必须立刻把瓦解对方的军心,消除掉一切可能存在的抵抗。 长刀劲挥,斑斓的刀光在长夜中眩出一片摧残的刀芒,血光澎湃出一片凄迷惨雾。 李行周在将战倒捅进一名对手的胸膛之后,抽刀狂嚣。 “大唐大军已到,鄯州城城破在即,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柿子立刻领悟了李行周的意思,同是大呼。 “降者不杀!!!” 熊延福,高翔,燕顺,还有其他一众战士纷纷高声喊叫起来,汇聚出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营地每一个吐蕃战士的心。 士气,永远是战场上不可忽略的一个决定性因素。 它可以让一支弱旅变成一支强师悍兵,也可以让一支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假如把一支军队比成是一个人,那么领袖是大脑,士气就是传达命令与作战意志的神经线。 这条神经线一旦崩溃,面临的就是指挥失灵,协调不利等一连串的复杂局面,最糟糕者,甚至会出现大场面的混乱和自相残杀。 李行周他们的呼喊,最大限度的将恐惧植入敌人的心中。 每一个吐蕃军人都以为大唐大军已经杀进城中,心中惶惶再无战意。 士气,这一刻出现了彻底的崩溃。 夜色下,狂乱的士兵奔走呼喊,造就一片血腥弥漫的天空。鄯州城的守军被大唐人撕裂成破帛碎片,甚至连有效的阵型也无法组织起来。 也有少数吐蕃战士试图组织反抗,挽狂澜于既倒,面临的却是李行周亲自率领的二百战士的突击。 他们象一支钢刀,对着敌人的心脏狠狠插去。 外层,是大唐军的重压盘卷,内里,则有李行周的劲突强攻,整个宿营地一片人仰马翻,哀号声布满了这片黎明前的天空…… 鄯州城的警钟,是用来提醒鄯州城守城士兵的,但在三座警钟之外,还有一座烽火台,是用来向外界传讯的。 舞阳意识到,警钟一响,很有可能会有士兵去点燃烽火,所以立刻向烽火台奔去。在接连射杀了三名士兵之后,终于成功的阻止了对方的求救。 此外鄯州城城头守军大约有三百多人,在喊杀声响起的一刻,也派出上百人回撤救援。 他们不敢全部撤离城头,担心有敌人从城外掩杀而至。 但就算如此,大唐军若是被一百多名敌人从后面再来个掩杀,也会面临极大的被动局面。 因此舞阳竟然一人一弓,挡住了城头守军的回救步伐。 他躲在暗处不断的向敌人射冷箭,一百多名救援士兵竟然被他一个人硬生生的拖住了前进的脚步。 待终于杀到营地时,所剩竟已不多,被对手轻易解决。 警报响起的时候,吐蕃主帅鱼泽布还在酣睡之中。 今天,久违的警报声严重地刺激了他的神经。 听到警报冲出营帐的一刻。、 心中还以为是哪个混蛋不小心触发了警报,正气咻咻的打算好好教训一下守卫士兵。 然而走出大帐,他看到的是一个血腥疯舞的狂乱之夜。 到处都是奔跑走呼号的士兵。 没有武器,没有盔甲,在莫名而来的敌人严谨而有效的进攻组织下,被杀得血流成河。 钢刀锋利的寒光在一个瞬间便寒透了他的心。 所有尚在抵抗的士兵,都会在第一时间内遭到敌人的惨烈攻击,血色狂潮里,士气尽丧,人们奔号呼救。 大唐人,竟然真得已经进入了鄯州城! 眼前的一切就象是一个噩梦,而鄯州城已化成为一片人间炼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大叫。 鱼泽布拿着刀砍着屋中的凳子,大骂道。 “到底是谁将汉人放进来的,怎么我到现在才知道,城墙上的守卫都是吃屎的嘛。” “鱼泽布大元帅,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现在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谁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收拢好部队,我想就算汉人攻进了鄯州,那么人数也不会太多的,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赶出去的!” 一位吐蕃将领拉住鱼泽布的衣袖劝解道。 “哼,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达布聂,你抓进去北营调集卫茹朵代士兵,本将军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汉人,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攻进鄯州!” 鱼泽布抖擞胡须,无比霸气的吼道。 自从领兵到现在,他鱼泽布还没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居然被人摸到了眼皮子底下还没有发现。 “是,我这就去调集卫茹大军对汉人展开反击!” 达布聂不敢迟疑,领命而去。 此时东城吐蕃军队也在发动着猛烈的攻击,但是却都被左武卫的士兵给顶了回来。 抵抗了没有多久,薛楚玉的大军就杀到了。 见到薛楚玉之后,李行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五将军,你来得可真及时啊,要是在晚来会儿,小弟恐怕就要被吐蕃人给吞掉了!” 李行周冲着薛楚玉呵呵笑道。 薛楚玉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无奈的撇了撇嘴,怎么看这情况,貌似左武卫连个人都没死,你压力有那么大嘛。 吐蕃人倒是乱哄哄的,死在自己人脚下的倒不少,薛楚玉很不解的苦笑道。 “彘哥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为兄看的有点糊涂呢?” “五将军,事情稍后我再跟你说,现在咱们先把吐蕃人赶出去吧,不然等吐蕃人反应过来,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嗯,彘哥儿,你也辛苦了半天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薛楚玉说完便握着长枪一马当先的领军冲向了北城。 熊延福有些不悦的拍了拍李行周的肩膀。 “彘哥儿,五将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们抢功嘛?” “呵呵,大熊,你多想了,五将军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守住东城墙,我们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劳了。剩下的就交给五将军的人吧,总不能我们吃肉,人家却连汤也喝不上吧,这样五将军要如何想左卫的兄弟们交代呢?” 李行周摇摇头笑道。 “哎,你倒是想得开,不过我们真的不帮帮五将军吗,好像吐蕃人的反击很猛烈啊!” 熊延福看着城内的情况,很是担忧,这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左威卫的士兵打得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像是无头苍蝇似得。 “放心吧,五将军可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派人来传话的!” 李行周倒不是太担心,再怎么说薛楚玉可是薛仁贵的儿子,还拿不下这小小的鄯州嘛。 薛楚玉此时心中有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激动,既高兴又惭愧。 他来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李行周会真的拿下城门,而且看情况,付出的代价也不多。 一直以来,薛楚玉都是自豪的,因为他的父亲时薛仁贵,所以薛楚玉对于行军打仗有着充分的自信。 可是和李行周接触久了之后,薛楚玉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第136章 一夫当关 在薛楚玉和李行周会师的时候。 吐蕃主帅鱼泽布正奋力的突围在 “敌袭!全体迎战,向我靠拢,向我靠拢!!!” 他声嘶力竭的狂喊。那几乎是出自他本能的反应。 没人理他…… 然而,这位年近五十的老将军近乎绝望的发现,他的身边,几乎只聚拢了数十名还算反应迅速的战士。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士兵们没有武器,没有组织,没有阵型,最重要的是没有士气,根本就无法组织起象样的抵抗。 空有十倍于对手的人数优势,可是苍夜茫茫,谁也无法看清军力对比。 相反,大唐军的奇袭给吐蕃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鲜血在夜空中飞溅,流溢出血腥的迷彩狂潮。 仿佛画家笔下的大写意油画,画出一片的血色的天空。 鱼泽布的呼喊,无法令他的战士奋起抵抗,大唐军的悍勇却几乎杀破了吐蕃人的肝胆。 长刀指天,李行周狂呼:“杀!” 所有大唐战士同声怒喝:“杀!!!” 杀气漫卷四方。 吐蕃军士气尽丧,再无任何战斗的意志…… 战事在经历了最初的挫折之后,后期进行得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那声降者不杀之后,吐蕃人的抵抗比大家想象得要孱弱得多,以至于疯狂的大唐士兵象冲进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一般,凶猛的挥起手中的屠刀,肆意开怀的屠戮着敌人的生命。而在那不远处的尽头,一名老将仍自奋力呼喊,收拢残兵,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鱼泽布已经彻底绝望了。 士兵无心作战,敌人凶狡如虎,败势一起,便是神仙也难救。 鄯州城天下凶险,眼看着将在一夜间易主。 “不!!!” 鱼泽布挥剑狂吼。 “撤吧,大元帅。” 护卫们护卫着鱼泽布,想要厮杀出去。 “我是大将军鱼泽布,有谁敢与我一战!!!” 他不再呼喊士兵抵抗,反而仰天狂嚣。 曾几何时,雄踞断龙山脉的鄯州城,一度成为强大的大唐军人心中一道永不可逾越的天堑。 然而今天,却有人将这个大唐人十年来不敢攻其一次的神话一举打破。 杀戮场就是名利场。 鄯州城沦陷,李行周一战功成! 想到这,李行周有些开心地笑了。 两手放在鄯州城厚重的石墙上,轻轻抚摩这些巨大的石块,感受其中的那份粗砺,心中的豪情壮志也油然升起。 鄯州城! 薛楚玉! 当营地那边杀声震天响起时,他立刻意识到李行周已经带着人杀了过去,自己也该做点什么来弥补过失。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惊慌的声音打断了薛楚玉的思绪,只见一名士兵满头是汗,铠甲上也满是鲜血。 “怎么回事,别慌?”薛楚玉皱了皱眉头说道。 “将军,我随石顶武将军去攻东城的粮库,可是粮库却守卫森严,里边有一位手拿双斧的吐蕃蛮子,甚是厉害,已经杀了我们几十个兄弟了,再加上那里的地势狭小,吐蕃人只要守住粮库门口,兄弟们就只能被堵在外边!” 士兵也觉得挺窝囊的,几千人却拿不下几百人守卫的粮库,说起来都丢人。 “怎么回事,就算那吐蕃蛮子厉害,也挡不住你们吧,你们直接用弓箭射死他不就行了?”薛楚玉很生气,怎么自己带的兵都是榆木脑袋呢。 “哎,将军有所不知啊,那粮库建在一个小巷子里,攻向粮库的话,一次只容得下三百人左右的队伍,多了根本就装不下啊!” 士兵说的这里沮丧的耷拉下了脑袋,不管怎么说,没有打下粮库,都是他们丢人。 “原来是这样?” 薛楚玉看了看眼前的将军府,看情况差不多已经拿下了,不过令薛楚玉失望的是鄯州的统帅鱼泽布没有抓到,否则必是大功一件啊。吩咐好副将盯好这里之后。 薛楚玉便随着士兵来到了城东的粮库。 薛楚玉到的时候,就看到石顶武气的正捶墙呢。 想想这没拿下粮库,最后还要去向薛楚玉求助,就觉得自己无能。 “怎么,打不下粮库,拿墙撒野了?”薛楚玉语气里有些愠怒,必定石顶武可是他的副将。 石顶武丢人还不是他薛楚玉丢人。 “将军,末将无能,至今未能攻下粮库!” 石顶武语气惭愧的说道。 “嗯,怎么回事?” 薛楚玉并没有太多的责怪石顶武,石顶武是大哥薛讷专门给他安排的助手。 这个人打仗还是有一套的,虽然使不出什么妙计来,但是打个攻坚战还是没问题的。 “哎,将军,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石顶武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将薛楚玉领到了粮库不远处,来到粮库所在之后,连薛楚玉都露出了一副苦相,怪不得石顶武空有几千大军却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粮库呢。 这粮库建在一个小巷子尽头,巷子宽约三丈,每次能容的下七百名士兵就顶天了,到时候对方只要守住巷子头上的粮库口就可以了,别说你有几千大军,因为你每次只能动用几百名士兵,再多了,这里也放不下。 这可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薛楚玉倒是有办法攻下粮库,那就是将粮库周围的民房都给拆掉,这样吐蕃人的地形优势就没有了,到时候直接动用优势兵力就可以将粮库拿下了。 可是想了想,薛楚玉还是放弃了这个笨办法,本来唐军来到鄯州就算是外来者了,再做出这等事情,岂不是更增添了鄯州居民的仇恨么,虽然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可是如无必要。 薛楚玉还不想乱杀无辜。 再说了,鄯州里不光有吐蕃人,还有羌人、吐谷浑人和汉人。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守粮库的这些吐蕃人太顽强了,尤其是那个手持双斧的蛮子,简直就是个怪胎,到现在我就没见他休息过!” 石顶武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打了一辈子仗还没这么窝囊过,明明粮库就近在咫尺了,可就是攻不下来。 “看来强攻是不行了,石顶武,传命令,让兄弟们先撤下来!” 薛楚玉注视着不远处的粮库,粮库的围墙建的并不是太高,可以说洛阳城里的富商家的墙都要比这个高,可是就是这段不显眼的墙却阻住了唐军的步伐。 薛楚玉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石顶武,这家伙打仗就是不动脑子,这种地方可以硬攻么。 真是可惜了那些士兵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啊。 薛楚玉决定了,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能交给石顶武了。 “将军,撤下来?那粮库怎么办,不攻了吗?” 石顶武还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不攻了,让兄弟们先回来,至于剩下的事情,本将自有计较!” 薛楚玉摆摆手让石顶武去收拢士兵了。 “将军,此事也怪不得周将军,吐蕃人选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难啃了!” 左卫将军郭显拱手道。 “郭显,你搞错了,你以为我是在怪石顶武没有攻下粮库吗?” 薛楚玉叹了口气问道。 “将军,难道另有原因吗?” 郭显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毛,刚才他见薛楚玉脸色愠怒,还以为他在为石顶武没有攻下粮库而生气呢。 “郭显,其实石顶武没有攻下粮库,我并不怪他。我生气的是石顶武太鲁莽了,粮库地势狭小,根本就展现不出我们的兵力优势,莽撞的让士兵冲过去,岂不是再让兄弟们送命吗?郭显,你要记住,当将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爱兵,如果不爱惜自己的士兵,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薛楚玉说到此处,就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如果他当时让石顶武去攻将军府就好了。如果是他自己来率兵攻粮库的话,绝对不会让士兵这样去攻城的。 大雪已经停下了,粮库前方的小巷子里躺满了尸体,他们身穿唐军军服,身下的鲜血留了一片,几百名唐军的血将整个小巷子染成了一片殷红。 望着那些躺在这里的唐军士兵,郭显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也许薛楚玉说的是对的,做一个好将军,最基本的一点就是要爱兵,可是石顶武却莽撞的选择了让士兵去送死,看着那些未脱稚气的脸,他们还那么年轻,有的甚至估计连老婆海还没讨一个呢,就这样死在了鄯州。 这样的死法,恐怕不光是薛楚玉等人不甘心,就连那些死去的士兵也是不甘心的,因为这样的死法根本就没有丝毫价值。 人死了,粮库却依旧没有拿下来。 “你去将李行周将军请来,就说本将请他前来共同商议对策!” 薛楚玉对一名亲兵吩咐道。 “是,将军!” 第137章 热水洗澡澡 薛楚玉的亲兵很快就来到了东城墙,在城门处见到了李行周。 将事情对李行周叙述了一番之后,李行周没有推辞。 将城门的事情交给高翔之后,就领着朴景泰等几十名侍卫来到了城东的粮库。 “五将军,这还真是一个铜墙铁壁啊!” 观察了粮库的地形之后,李行周也不得不沮丧的摇了摇头。 “是啊,我从没想过吐蕃人会将粮库建在这种地方,虽然说这地方难攻,但是也是条死路啊,后边只有一个面悬崖峭壁,吐蕃人就算是想逃都没地方逃啊!” 薛楚玉对这个粮库很是头疼,粮库是必须要拿下来的,但是强攻又不是个办法。 “五将军,话虽如此,可是你不觉得这有点破釜沉舟的味道吗?” “哦?彘哥儿,你是说吐蕃人是有意如此安排?” “我觉得应该是如此,不然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将粮库安排在这种地方的!” 薛楚玉点了点头,哈了口热气苦笑道。 “看来这鱼泽布也不是块省油的灯啊,居然也懂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看样子咱们有点小瞧他了。” “确实如此,看来不能硬来了,此时估计粮库里的那些吐蕃蛮子早就抱着必死之心了,所以不能再去让兄弟们送命了,和吐蕃蛮子换命根本就不值得!” 李行周说的很随意,但是听在郭显耳朵里却不同了。 刚听薛楚玉说过一番话,现在又从李行周口中听到这种言论,郭显不得不赞服一下。 石顶武这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算是明白刚才薛楚玉为什么会脸色不对了。 石顶武双眼通红,一脸羞愧的说道。 “将军,对不起,你罚我吧!” 薛楚玉摇了摇头看也没看石顶武。 “石顶武,我无权惩罚你,因为你并没有违反军规,而且就算我罚了你,那些躺在这里的兄弟就可以活过来吗?” 薛楚玉指着巷子里的唐军尸体,与其说不出的沉痛。 薛楚玉越是如此,石顶武就越是觉得羞愧,最后居然直接跪在薛楚玉面前,虎目含泪的啜泣道。 “请将军给末将一个赎罪的机会!” “哎,石顶武,起来吧,我希望你能知道自己错在可什么地方。这样吧,这些兄弟们的尸体将由你亲自护送,这样如何?” 薛楚玉见石顶武已经诚心悔过了,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必定石顶武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有点立功心切了。 “谢将军,末将必将亲自将兄弟们送回家乡,让他们安葬!” 李行周看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在心中无声的惋惜一下,也许石顶武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可这青山依旧,白雪皑皑,那些逝去的军士,魂又将安于何处? 青锋在手,叶若离,魂将安兮? 李行周仔细思考着,正面强攻肯定不行了,就算是能攻下来,那也是不合算的。 粮库里的吐蕃人明知是必死之局,所以一定会拼命抵抗的。 “五将军,你让士兵将军中的大锅和盆子都集中起来,我有办法了!” 李行周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这下薛楚玉直接听糊涂了,不敢相信的问道。 “彘哥儿,真的要军中做饭的大锅?” “对,五将军,我没开玩笑,相信我,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保准帮你拿下粮库!” 李行周见薛楚玉有些不信,便拍着胸口保证道。 薛楚玉踌躇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李行周想出了什么古怪的办法,不管办法行不行,还是试试比较好。 薛楚玉没有多想,便吩咐士兵去收集大锅去了。 当所有的大锅被弄来之后,李行周对薛楚玉交代道。 “五将军,一会儿我会带着人绕到对面的悬崖顶去的,你注意观察我的旗号,我举红旗,你就领兵进攻粮库,我举蓝旗,你就带人退下来,千万不要犹豫。” “行,彘哥儿,为兄定会按照旗号行事,可是这样做真的能行么,再说了,你搞这么多大锅做什么?” 薛楚玉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李行周在搞什么鬼。 如果说李行周拿着大锅去做饭,那打死他也不相信。 李行周离开之后,便领着人绕道爬上了粮库背后的山顶,李行周让人把大锅架好后,就让人往锅里装雪,等雪装满之后,燕顺等人也赶了过来。 “李学士,我把你要的干柴弄来了,还真别说,这刚下完雪,这柴禾还真不好弄,花了不少钱才买了几十捆!” 朴景泰将柴禾扔在地上之后,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问道。 “李学士,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们再下去弄!” “嗯,已经够了,咱们只是烧点水,要那么多柴禾做什么!” 李行周笑着摆摆手,吩咐众人将柴禾分配好,便生起了火。 悬崖上浓烟滚滚,这不光让薛楚玉摸不着头脑,就连粮库里的吐蕃人都被搞迷糊了。 “达布聂大人,汉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打着打着就退回去了,现在倒好,跑到山顶做饭去了,这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一个吐蕃大汉拎着俩大斧头摇头晃脑的说道。 “阴谋?图尔格,不要瞎担心了,山顶上除了石头啥都没有,如果汉人扔石头咱们躲起来就是了,这没什么可怕的。当然如果汉人可以从山顶上飞下来,那我们就只能认栽了,不过你认为汉人会长翅膀吗?” 达布聂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却很是不安,这汉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没有阴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山顶去的。 可是任达布聂想破脑袋,他也不想不通汉人到底是想怎么办。 “达布聂大人,鱼泽布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逃走,为什么不让我们也逃走,非让我们守着这个破粮库,命都没了,有再多的粮食又有什么用?” “依着我的想法,直接一把火将这些粮草烧掉就行了,到时候看这些汉人蛮子还攻不攻!” 提起鱼泽布,图尔格的眼中就有一种深深的不屑,要不是鱼泽布出身比较好,又哪轮得到他当这个茹本大元帅,在图尔格眼里,达布聂才是最合适的大元帅人选,要比智慧,鱼泽布根本就比不过达布聂。 除了大相尺带珠丹,恐怕就属达布聂最有智慧了,可是这样一位智者,却只是一名小小的代本,而且还一当就是七年。 “图尔格,休得胡言,鱼泽布大人这样做必有他的道理!”达布聂一听这个图尔格又口无遮拦了,便严声斥责道。 “达布聂大人,我并没有胡说,我图尔格并不怕死,可是这样死也太不值得了!”图尔格犟嘴道。 “图尔格,你闭嘴,记住,鱼泽布大人有他的计划,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达布聂狠狠地瞪了一眼图尔格,语气说不出的森冷。 “是,我闭嘴,我不说还不行吗?” 图尔格也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真是搞不懂鱼泽布在搞什么,也更搞不懂达布聂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一个必死之局,却还要苦苦的守着。 “李学士,水已经煮的差不多了,已经开始沸了!” 大熊站在山顶,望着下边的粮库,眼中露出了邪邪的笑容,就在刚才他已经知道李行周想做什么了,他现在很为吐蕃人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这些吐蕃勇士能抗多久。 “嗯,大熊,那就举红旗,让苏将军他们活动一下吧!” 李行周撇嘴一笑,吐蕃人好好洗个澡吧,你们这一年都不洗几次澡,我这次算是帮你们忙了。 “看,将军,是红旗,我们可以进攻了!” 看到红旗之后,郭显就兴奋的说着,石顶武也一脸的激动,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 可是薛楚玉却没有激动,而是满脑门的问号,好像李行周什么都没做啊,这就让进攻了? 虽有疑惑,薛楚玉还是让人喊杀着冲向了粮库。 “杀啊!” “兄弟们,杀死吐蕃砸碎!” 唐军的怒吼声,一下就惊动了守卫的吐蕃人,吐蕃迅速爬上了墙头,摆好了架势,唐军攻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吐蕃人早就有应对经验了。 吐蕃人正准备好杀上一番呢,就见刚才还冲的勇猛的唐军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让进攻的嘛?” 石顶武回来就一肚子牢骚,自己还没冲了几十米的,就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声音,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石将军,你看山顶吧!” 郭显也是一脸的苦笑,他也被李行周弄糊涂了。 这刚举了红旗,又换成蓝旗,这不是耍人玩的嘛。 石顶武看到山顶的蓝旗,只能无奈的撇撇嘴,这到底在干什么啊,像打仗啊。 唐军退下去了,吐蕃人却都傻眼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唐军是在实行骚扰战术嘛? 达布聂很是头大,这唐军的行为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但是达布聂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哀嚎。 “哎呦,哪个王八蛋在朝我波热水,烫死老子了!” 第138章 就是耍猴 听到这声惨叫,达布聂总算明白点东西了,赶紧大声招呼道。 “赶紧躲起来,赶紧回屋子,快点啊!” 达布聂的喊声已经有点晚了,此时吐蕃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一个个被浇成了落汤鸡。 所有守城士兵都被热水烫的皮肤发红了,甚至有的人还起了泡,但是大部分人只是感觉全身燥热而已,必定热水从山顶波下来,温度降低了不少。 本来热水浇到身上热乎乎的,还挺爽快的,可是过了一会儿吐蕃人就扛不住了,这天气冷得要命,还刚下过雪。 这水温一降下去,吐蕃人就觉得全身上下开始瑟瑟发抖了,有的人衣服上已经开始结起了冰渣子。 吐蕃人躲在屋子里蜷缩着身子,一个个冻得嘴唇都发青了,就这么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发起了高烧。 面对这种情况,达布聂是一脑门的汗,可是却又毫无办法,他相信汉人还会用这一招的,只要下次汉人进攻的时候,吐蕃人还出去守着,汉人就绝对会再给吐蕃人洗次澡。 这刚洗了一次吐蕃人就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要是再来上一次,那这粮库还怎么守,可是不守又能怎么办。 达布聂现在对想出这种计策的汉人恨得是牙都痒痒了,这招毒计实在是太阴损了,这对吐蕃人的伤害倒是不大,但是太打击士气了。 面对山顶上的热水,吐蕃人是毫无办法,除非是不守粮库了。 果然没有一个时辰,外边又传来了汉人的喊杀声。 达布聂不得不让人出去守着,可是结果很悲剧,吐蕃人再一次洗了个热水澡。 当第二次洗澡之后,吐蕃人彻底丧失心劲了,一个个都快冻成冰棍了,还怎么守,再说只要你敢出去,汉人就绝对会不客气的再给你洗澡。 达布聂全身有力没处使,他很想对着山顶的汉人说一声。 “我要打仗,不要洗澡!” “李学士,你这招真是绝了,这下那些吐蕃蛮子可有的受了!” 朴景泰现在对李行周是越来越佩服了,这样的妙计都想得出来。 “嘿嘿,大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招可是有名的冰火两重天,别人想享受我还不教呢!” 李行周很猥琐的歪了歪脑袋。 朴景泰眨巴眨巴眼,无比叹服的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这洗了热水澡就挨冻。 不是冰火两重天是什么,这个李学士实在是太有才了。 左卫的人也是一脸的钦佩,这跟着李学士打仗实在是太轻松了。 吐蕃人的日子很难过,图尔格的大胡子上已经结起冰渣了,图尔格气呼呼的拍掉身上的水迹,将两个大板斧扔在地上瓮声瓮气的说道。 “达布聂大人,现在怎么办啊,这些汉人实在是太无耻了,他们太胆小了!” “图尔格,你懂什么,只要能让自己的士兵少流点血,就是再无耻点又如何?” 达布聂虽然嘴上是如此说,可是心里也恨得牙痒痒,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大冷天的往人头上浇热水。 这一热一冷的,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啊。 与吐蕃人不同的是薛楚玉等人却一脸的轻松,郭显苦笑着摇了摇头。 “将军,看来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攻进去了。” “是啊,将军,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打仗的,我要是吐蕃人的主将,非被气疯了不可!” 石顶武表情很复杂,也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生气。 自己辛辛苦苦废了半天劲没打下的粮库,居然如此简单的就要攻下了。 “石顶武,你们也好好想想,打仗是要靠脑子的,以后别如此莽撞了,硬攻往往是最笨的办法!” 薛楚玉拍了拍石顶武的肩膀,他也知道这些话对于石顶武来说作用并不大。 因为石顶武天生就是这个性格,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将军,你看红旗又举起来了,看来这次我们可以攻进去了!” 石顶武指着山顶上的红旗,满脸兴奋之色,经过两次的戏耍之后。 估计吐蕃人早就不敢再跑出来洗热水澡了。 “不然,我想,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薛楚玉笑着摇了摇头,他也并未多做解释,果然如薛楚玉所说,石顶武再次攻到粮库前边的时候,山顶再次扬起了蓝旗。 石顶武很无奈的又跑了回来,他真搞不懂李行周在搞什么,吐蕃人明明跑出来的人并不多,为什么不让进攻呢。 山顶上,燕顺不解的问道。 “李学士,吐蕃人明显已经不敢出来了,为什么不让石顶武将军进攻呢?” “大熊,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吐蕃人虽然没有从屋里出来,但是很明显是憋了一股子气的,刚才洗热水澡的仇他们还记得呢” “如果这时候让石顶武将军杀进去,一定会有一番恶战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粮库,才是我们最佳的选择。”因为我们耗得起,吐蕃人却耗不起!” 李行周望着山顶下的粮库,眼神中有着一丝淡淡的忧虑。 “大熊,你随着师傅打过不少的仗,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进攻的最好时机呢?” “嗯,我认为等到敌人军心涣散的时候进攻最好,因为那个时候敌人的抵抗之心是最低的!” 大熊有些明白李行周的意思了,他扭脸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行周,看来这个年轻人越来越懂得为将之道了。 有时候燕顺很疑惑,这些年李行周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是洛阳有名的才子。 这些兵法又是谁教的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吧! “不错,大熊,打仗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士兵的士气是很重要的,你想想,我们现在的行为像不像在耍猴呢?” 李行周弯下腰,从地上捧起一把雪,狠狠的洒向了山下的粮库。 雪在风中飞舞着,朦朦胧胧的。 “耍猴?” 大熊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下,就哈哈大笑了起立。 这不就是在耍猴嘛,粮库里那些狼狈的吐蕃人不就是搞笑的猴子嘛。 山顶上的唐军士兵都在笑着,整齐的笑声传的很远,粮库里的吐蕃人听到这刺耳笑声之后,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可是又毫无办法,除非你会飞,直接跑到山顶上去。 否则,你刚跑出粮库,就被外边的薛楚玉给灭了。 “达布聂大人,那些汉人果然又退回去了,这些汉人太奸诈了,他们把我们当傻子了吗?” 图尔格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说着。 达布聂苦笑着点了点头,他觉得此时自己就是一个傻子,被山顶上的汉人耍得团团转。达布聂现在没别的想法了。 就憋在屋子里,等着唐军杀进来。 然后在大战一场,反正粮库迟早是要丢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多杀几个人呢。 “达布聂大人,要不我们找些挡水的东西,这样就不用怕山顶上汉人泼水了!” 一个吐蕃士兵苦恼地说道。 “找东西挡水,我们这粮库里连十把雨伞都凑不齐,用什么挡水?” 达布聂很好奇的看向了这名士兵。 “达布聂大人,没有雨伞,我们可以找些木板啥的啊!” “木板?” 达布聂还以为这名士兵有啥好主意呢,一听这话顿时气的脸都绿了,直接给了那名士兵一个飞脚。 “蠢货,你脑袋被浇坏了嘛,你举着木板倒是没问题,问题是你怎么打仗,到时候拿木板当盾牌么?” 图尔格也无语的看着那名士兵,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脑子就够不好使的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比他更无脑的,居然举着木板去打仗,你把木板当盾牌了吧。 再说了,这粮库里,也就那几张桌子,哪来的那么多木板。 达布聂算是不抱什么希望了,本来这粮库建在山脚下,地势也是非常好的,从山顶上你是无法射到山下之人的,可是水就不同了,这东西有点缝隙就能流过来。 现在达布聂觉得这粮库也没有那么好了,以前总以为从山顶上弓箭手攻击不到这里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会有人想出这么损的招数来。 “达布聂大人,你听,汉人好像又要攻过来了!” 图尔格支楞着耳朵急声说道。 “嗯,图尔格让勇士们准备好,等汉人进来之后,就好好教训有一下这些无耻的汉人!” 达布聂操起弯刀,双目赤红,已经准备好大杀一番了。 可是令达布聂疑惑的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喊杀声又没有了,这时在外边的放哨的吐蕃士兵跑进来说道。 “达布聂大人,汉人又退回去了!” “什么,又退回去了?” 达布聂眼睛瞪得老大,他觉得自己完全已经被弄傻了,这汉人到底是不是在打仗啊,自己已经命人不守大门了,怎么这汉人又退回去了呢。 达布聂都想哭了,这汉人也太无耻了,这走又不走,战又不战,这是在玩弄人的嘛。 吐蕃人一个个都颓丧着脸,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一群被人戏耍的猴子,一个时辰没有,汉人已经来回往复喊杀了三次了,可是每次都是跑到半路又回去。 每次吐蕃人都磨刀霍霍的准备大干一场了,可是每次结果都是那么的失望,慢慢达布聂聚起的那股子士气也消散了,面对这种情况,达布聂就知道这次是惨了。 士兵毫无士气,还怎么打,可是出去守着又不行,真是进退两难啊。 第139章 图格尔和达布聂 就在达布聂忐忑不安的时候,唐军进攻的号角又响起了,这次吐蕃人以为唐军又会退回去呢,可是结果是唐军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了大门,很快杀进了粮库。 很多吐蕃士兵看到面前的唐军士兵,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很想问问,你们怎么不撤回去了,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唐军的长枪与大刀。 面对士气高昂的唐军士兵,这些饱受精神折磨的吐蕃士兵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呐喊就已经做了俘虏。 达布聂很想大喊一声,唤醒这些丧失斗志的吐蕃勇士,可是唐军士兵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就将达布聂给绑了起来。 也怪不得唐军士兵对达布聂如此上心,实在是达布聂穿的实在是太显眼了,一看就是个领头的,这可是大大的军功啊。 图尔格挥舞着两个大板斧,有好几个唐军士兵围着他却近不了身,薛楚玉也早注意到图尔格了。 图尔格非常勇猛,可惜现在的局面就算是再勇猛的人也没有用了,面对周围密密麻麻的唐军士兵,图尔格也做好了必死之心,就想多拉几个垫背的了。 “石顶武,让战士们用网子将这个吐蕃人活捉了,不要跟他硬来!” 薛楚玉指着图尔格,一脸的赞赏之色,对于勇士,总是值得让人尊敬的。 “嗯!” 石顶武点点头就离开了,可是图尔格根本不给他下手的机会,十几个人拉着一张大网根本将他罩不了。 “无耻汉人,有本事你们跟老子痛痛快快打一场!” “我是图尔格,有谁敢与我一战!!!” 他继续狂喊。 无人理会,看向他的,只是一双双冰冷如雪,凶狠如狼的狂暴眼神。 “我是图尔格,有谁敢与我一战!!!” 老将军拼命地呼喊,在最后的一刻,以自己的血性,唤起战士们心中最后的血性。 战事结束之前,大唐军竟然遭遇了最后的也是最顽强的抵抗。 数十名吐蕃军人奋力撕杀,没有武器,就用牙咬,用头去撞,甚至抱住对手的身体只为了能狠狠打上几拳。纵使被连捅数刀,也绝不放弃最后的抵抗。 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这样的抵抗,软弱无力,难以回天…… 天色微亮,曙光下,断壁残垣处处,六千吐蕃守军或俘或降,尚在战斗的,已经寥寥无几。 那是鄯州城最后的绝唱,飘扬回荡在这片绝岭之上,绵延不绝。 李行周长叹一声,后退了几步,沉声道:“是条汉子,舞阳大熊,成全他。” 舞阳拉弓射箭直接射穿了图格尔的膝盖。 而大熊挥舞着战斧眩出斑斓的光影。 在晨光薄蔼下倾泻出如山的霸气,劈天裂地,在这一刻挥舞出最灿烂的锋芒。 天空中升腾出血色的粉尘星雾,弥漫苍桑。 那个伟岸身躯倒下的一刻,李行周仰首苍茫,知道这天,终于亮了。 只可惜图尔格说的是吐蕃话,唐军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所以也懒得理会他,直接用绳子将图尔格捆了起来。 “将军,粮库已经拿下来了!” 石顶武很高兴的回报到。 “兄弟们伤亡如何?” 薛楚玉并没有显得有多么高兴,而是轻轻皱起了眉头。 “伤亡并不大,仅有十二个兄弟不小心,丢掉了性命之外,其他人顶多受了点小伤!” 一个士兵报道道。 石顶武显然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攻下粮库,只是牺牲了十二个人,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之前他已经在这里送掉了几百名士兵的性命。巨大的胜利面前,士兵的喜悦掩盖不住,连汇报时的话也多了起来。 李行周看看那个士兵,突然走过去,狠狠地盯着他看。 那士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听李行周缓缓道:“我的兵,个个都是好样的。死一个我都心疼。下次你再汇报我方伤亡时,如果还敢用那个‘仅’字,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听明白了吗?” 士兵吓了一跳,立正大喊:“是!!!” “还有,以后汇报就是汇报,那些马屁都给我收起来,老子没兴趣听。” “遵命!”士兵兴奋大叫。 此时,李行周已经在军中建立起了无上权威,再没有人敢置疑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嗯,将阵亡兄弟的尸体收敛好,另外受伤的士兵也抓紧医治,不然如此冷的天,很容易出问题!” 薛楚玉嘱咐完,石顶武就去安排了,这时候李行周也从山下赶到了粮库,见到薛楚玉之后,李行周抱拳笑道。 “五将军,恭喜了,以微小的代价拿下粮库,这可是大功一件啊,据我所知这鄯州的粮库存粮可不少啊,这对于我大军来说,可是好事一件啊!” “呵呵,彘哥儿莫取笑我了,能拿下粮库,还不是赖你的妙计,不然我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攻下这里啊!” 薛楚玉很客气的笑道。 “哈哈,五将军,我看我们之间就不用如此见外了吧!” 李行周摆摆手呵呵笑了笑,突然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五将军,你有没有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哦?彘哥儿,你也发现了?” 薛楚玉诧异的看了一眼李行周,忧虑的点了点头。 “是的,在山顶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五将军,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放弃这么多的粮草嘛,你要知道这里的粮草可是有一万石之多!” “这些粮草,完全可以供两万大军吃上两个月的!” 李行周很早就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鱼泽布不是个笨人,既然明明知道鄯州守不住了,那干吗不将粮草转移了呢,就算时间仓促,也完全可以一把火将粮库烧掉的,这样也比将粮草留给唐军好啊。 可是鱼泽布却偏偏派人留下守着粮库,而自己却领着大军离开了鄯州,这事情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彘哥儿,你说的不错,自从我看过粮库里的粮食之后,就已经在想这个问题了,如果是我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将粮草留给敌人的,就算带不走,我也会将之付之一炬的。” “彘哥儿,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这些粮草好像是吐蕃人故意送给我们的!” 薛楚玉很自嘲的笑了笑,本来攻下鄯州应该是好事的,可是现在薛楚玉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心中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五将军,你说的虽然不合乎常理,但是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不然我实在想不出吐蕃人为什么会这样做!” 李行周摊摊手深表赞同,他现在想不通的是吐蕃人为什么要将粮草留给唐军。 “彘哥儿,你可想到吐蕃人打算做什么了么?” 薛楚玉见李行周皱着眉头久久未语,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呢。 “五将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哪想得出吐蕃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行周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不过五将军,我们不知道,但是并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啊!” “彘哥儿,你是说审问吐蕃人?” 薛楚玉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听李行周这话,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不错,除了此法,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可是,彘哥儿,你想过没有,吐蕃人会告诉我们吗?” “五将军,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再说了,有时候我们其实并不需要他们直接告诉我们的!” 薛楚玉并不是太懂李行周这话的意思,但还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鄯州将军府,此时已经成了薛楚玉和李行周呆的地方了,李行周和薛楚玉坐在榻上,榻前还站着一个阶下囚达布聂。 “你叫达布聂是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这粮库的主官,本将现在有话要问问你,希望你能好好回答,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薛楚玉半是威胁的笑道。 “哼,你们这些汉人,少想没事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杀了我吧!” 达布聂倒是一点都不怕,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断断续续的说道。 “呵,倒是挺有骨气的啊,达布聂,你是噶尔家族的吧?” 李行周喝了一口热水轻笑道。 “不错,我是噶尔家族的,既然你知道我是噶尔家族的,那就不要在浪费时间了,我们噶尔家族是不会出现懦夫的” 达布聂无比自豪的昂起了脑袋,乱蓬蓬的头发显得很是扎眼。 “噶尔家族没懦夫,哈哈.....” 李行周好想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将口中的水直接喷了出来,还放肆的笑着。 达布聂很生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似得,大声咆哮着,如果不是被捆着,他非要跟这个汉人打上一场不可, “无耻的汉人,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达布聂,我跟你说一个人,噶尔.聂赤达玛你应该认识吧?” 李行周收住笑声鄙视的看了一眼达布聂。 “聂赤达玛?不错,我认识,他是我家族的外系!” 达布聂很光棍的点了点头。 第140章 孤城 “是就好,我可以告诉你,他在石阻山大营的时候就当了俘虏,而且还投靠了我大唐,就连你们噶尔家族在吐蕃不受待见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你说你们噶尔家族没有懦夫,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李行周的话就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地刺向了达布聂的胸口,直接将达布聂打击的有点呆了。 “哼,就算聂赤达玛是懦夫又如何,总之你别想在我达布聂口中得到一句话,我达布聂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得意的!” 达布聂此时语气已经没有原来那样傲慢了,声音也变得有些无力了。 “是嘛?达布聂,我佩服你的勇敢,可是你如此忠心耿耿又如何,你们的赞普大人会记得你吗。我想连你们噶尔家族都不受待见,就不用提你这一个小人物了吧?” 李行周这些话杀伤力太大了,达布聂不得不承认李行周说的是真的,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死在鄯州,松赞干布也不会记得他的。 松赞干布的眼里只有鱼泽布,在吐蕃进入王族视野的永远都是没庐氏、高氏、韦氏的那些亲族,噶尔家族根本就入不了松赞干布的眼。 “就算你说的很对又如何?你以为我达布聂会听信你的教唆吗,你记住我达布聂不是聂赤达玛,我有我的尊严!” 达布聂依旧在顽强的抵抗着,这让李行周很无语,这下是碰到硬点子了,以达布聂这劲头,恐怕就算用刑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行周看着达布聂,突然诡异的笑了笑,探头说道,“达布聂,就算你不说又怎么样,你以为本将军想不出来吗,你们吐蕃人这些雕虫小技,简直是太简单了。你以为我们真的会上当吗,再说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说,这鄯州不还都是我们的吗?” “哈哈,汉人,你太自大了,你以为有了石渠成就能保住你了吗,等着吧,我吐蕃大军很快就会将你灭掉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几天好活,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达布聂双眼看天,看都没有看李行周,只是一个人鄙夷的笑着。 “灭了我们?达布聂,你是在做梦吗,鱼泽布的大军已经被我们赶到城外雪地里去了,我实在想不出你们要怎么灭掉我,是天兵天将嘛?”李行周很轻松的摇了摇头,仿佛没有听到达布聂的威胁似得。 “汉人,你不用套我的话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你少费心机了!” 李行周这下有点苦恼了,没想到这个达布聂这么机灵,居然嘴巴这么紧。达布聂见李行周面有不悦,便很高兴的讽刺道,“怎么?卑微的汉人,你害怕了吗?” “怕?达布聂,你太自大了,我大唐的男人又怎么会怕,尤其是面对你们吐蕃人,我们根本就用不着怕。你等着吧,我会让你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李行周冷笑着冲达布聂撇了撇嘴。 薛楚玉见问不出什么了,便让人将达布聂押了出去。 “彘哥儿,看来这个达布聂口风挺紧的啊,居然什么都没问出来,这下可真是让人有点糊涂了!”薛楚玉现在满脑子的问号,人对于未知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更何况是打仗,明明知道对手有阴谋,自己却弄不清楚,这要是不害怕那才怪呢。 李行周点点头后,笑着说道,“五将军,其实也不然,至少我们从达布聂口中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薛楚玉想了下也没想出达布聂到底说了什么,只好焦急的问道。 “五将军,你不记得了吗,达布聂曾经说过吐蕃大军会将我们消灭” “当然记得,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达布聂说出这种话很正常啊!” “五将军,你不觉得达布聂当时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是自信吗?”李行周皱眉问道。 “好像是很自信,我说彘哥儿你就别卖官司了,赶紧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吧!”薛楚玉有点耐不住了,以他的涵养也有点受不了了。 “我还没想透彻,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不久就会被吐蕃大军攻击,至于到底危险来于何处我还没有想明白!” 李行周两手一摊,报以苦笑,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彘哥儿,你这可把我说糊涂了,鱼泽布的大军已经被我们赶到城外去了,还有谁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就算是鱼泽布的大军想要攻击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薛楚玉很是不解,他实在是想不出从哪里能够冒出吐蕃大军来。 李行周并未多说话,只是将地图放在案上仔细看了起来,李行周看的很细,每一处河流,每一座城镇,甚至每一座山峦都没有放过。 李行周趴在地图上,很快就陷入了一种沉思,薛楚玉没有打扰他。 李行周思索着,薛楚玉也在想着事情的可能性,于是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一点响声都没有。 不知为何,窗外停下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只是没有先前那么大了,整个鄯州也再次被那朦胧的落雪包围了。 过了半个时辰,屋中沉闷的气氛才被打破了,只见李行周指着地图紧紧锁起了眉头。 “五将军,你来看这鄯州的位置,现在我们西边是鱼泽布的吐蕃大军,南边是牦牛河和诺江,这可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孤城啊。” “孤城?” 薛楚玉也担忧的观察起了地图,思索了一下之后缓声说道。 “彘哥儿,你说的是不错,鄯州离我大唐比较远,但是东面就是大帅的中军,我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啊。” “五将军,按照常理来说确实是如此,但是我觉得达布聂说话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唬人,你想想,如果东南方真的出现一支吐蕃大军的话,那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李行周知道薛楚玉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他还是很担心,因为达布聂当时说话的语气太自信了。 李行周可以确定达布聂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此话何意,彘哥儿你要知道,东面就是大帅率领的大部人马,西南方还有程志远将军在驻防,吐蕃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我们的后方呢? 而且就算吐蕃人绕到了我们后方,他们也没把握能够吃下我们这么多的军队啊!” 薛楚玉还是无法相信,李行周的猜测实在是太大胆了。 李行周摇了摇头,看着薛楚玉无奈的解释道。 “五将军,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如果吐蕃人真的可以绕到我们的后方,你认为大帅的大军还有用吗?倒是吐蕃人只要堵住我们东去的路,截断我军和大唐的联系,那陇西、扶州和珉州可就是吐蕃人的囊中之物了,到时候吐蕃人占领了陇西和珉州,只要耗也能将我大军给耗死了,你要知道这天寒地冻再加上高原气候,我们的大军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李行周的话直接给了薛楚玉当头一棒,薛楚玉睁大眼睛,很不可思议的晃了晃脑袋。薛楚玉咽了口口水,死死地盯着案上的地图,良久之后才有些后怕的说道。 “彘哥儿,吐蕃人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不光我们会陷入绝境,就算是大帅手下的大军也会遭难啊!” “你要知道大帅帐下可是我大唐精锐的左右卫大军,到时候再加上我大唐其他大军由东向西攻击,吐蕃人挡得住吗?” “五将军,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我不得不告诉你实话,如果吐蕃人真的能够占领陇西和珉州的话,那他们只要能够守上半个月,那么我左右卫大军就将荡然无存。” “五将军你我都很清楚,现在吐蕃全民皆兵,他们可以很快组织起一只四十万的大军,到时候他们只要派十万人驻守陇西和珉州,我们的大军就会陷入一种绝境!” 说到此处李行周狠狠地点了一下陇西所在的位置,陇西的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以前从没想过陇西会丢掉。 恐怕薛讷也没有想过这一点,不然他不会让大军轻易离开陇西的。 想想现在的陇西大营,李行周心中就有一股深深的惧怕。 如果吐蕃人真的出现在了陇西城外,陇西大营里的党项人会怎么做呢,恐怕他们一定会两部相帮吧。 薛楚玉有些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李行周说的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真的成为了现实,那薛讷的十万大军就真的要交代到这里了。 薛楚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宽慰自己,抬起头有些颤抖的说道。 “彘哥儿,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 “是的,我们是在猜测,但是我觉得只有这种解释才是最合理的,不然吐蕃人为什么要将粮草留给我们?” 李行周也不愿意这种事情成为现实,可是却无法欺骗自己,因为吐蕃人不傻,他们留下粮草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来不及带走或者销毁,第二种就是粮草早晚都能够夺回来。第一种可能性已经完全可以排除了,那么只能是第二种了,所以李行周不得不说服自己,也许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粮草?呵呵,这可真是个铁疙瘩啊,看起来是好东西,但是现在却无法享受了。” 薛楚玉郁闷的苦笑了一下,本来拿下鄯州,缴获了粮草,是很美妙的事情。可是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141章 危局与圈套 “彘哥儿,无论如何,单凭的猜测总是不行的,我们总不能光凭猜测去做事吧?” 薛楚玉还是不敢相信 “五将军,要想证实我的猜测是不是对的,其实很简单。” “明天我们弃城出击,看看鱼泽布的反应就能确定一二了!” 李行周说到此处,薛楚玉就站了起来。 走到案子前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做了出了决定。 薛楚玉握紧拳头,用力挥了一下。 “好,彘哥儿,就听你的,明天我们全军弃城出击,我倒要看看鱼泽布想不想夺回鄯州!” 次日,鄯州响起了隆隆的鼓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薛楚玉会决定弃城出击,与鱼泽布的吐蕃大军决战于城外。 薛楚玉主战中军两万人,左将军石顶武率五千人为一路、右将军郭显率五千人为一路,而李行周率左武卫五千人为一路。 整个唐军就像一个长长的方阵,四路齐进。 站立在鄯州的西方,雪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冰冷的气息就如同战争前的标记,紧张的让人无法正常呼吸。 鄯州以西二十里吐蕃大营。 一名吐蕃士兵正在紧张的禀报着。 “鱼泽布大人,汉人将大军全都离开了鄯州,现在正朝我大营赶来!” “什么?你说汉人放弃了鄯州,要出城与我大军决战?” 鱼泽布猛地站了起来,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唐军呆在鄯州里守着那么多的粮草,干嘛要出来呢。 鱼泽布忍不住担忧了起来,难道汉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不可能,汉人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鱼泽布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虽然粮草留在鄯州里,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但是鱼泽布认为汉人是绝对无法猜测到他的真正意图的。 “鱼泽布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一名吐蕃将军张口问道。 “去传我口令,众军即刻拔营,后撤五十里,与汉人的军队拉开距离,命令各部一定要严格约束部下,决不可私自出兵,与汉人发生争斗!” 鱼泽布稍微沉吟了一下,就严肃的安排道。 “啊?后撤五十里。” “鱼泽布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啊,这不是怕了汉人了么?” 其他吐蕃将领语气也有些气愤了,本来鱼泽布当时下令放弃鄯州的时候。 众人就已经很不满了,但是碍于吐蕃严格的军规又不得不听令。 现在倒好,汉人不知死活的离开鄯州了。 鱼泽布居然还让吐蕃人后撤五十里,这不是明显的怕了么。 “怎么,你们在怀疑我的命令吗?” 鱼泽布抬起头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吐蕃将领。 他也觉得如此示弱很是丢人。 但是为了后面的计划却不得不这么做。 “鱼泽布大人,我们并不敢违抗你的命令,但是我们希望你早做打算,等回到逻些你自己去向赞普解释吧!” 一名吐蕃将领毫不示弱的讥讽道。 “哼,索南坚赞大人,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这样做都是赞普提前安排好的!” 鱼泽布看着这名吐蕃将领,脸上居然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不得不说真的很奇怪。 “什么,这是赞普安排的?” “鱼泽布大人,那么说将达布聂留在鄯州里,也是你提前想好的?” 索南坚赞现在真的感觉有些心凉了。 同样都是为了吐蕃出生入死,可是为什么达布聂的命运就这么凄惨呢。 恐怕达布聂现在已经死了吧。 可悲的是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死。 索南坚赞觉得自己当时怎么那么傻呢。 如果自己当时阻拦了达布聂那该多好呢。 达布聂家族最优秀的才俊,就这样葬送在了小小的鄯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索南坚赞,你要记住,为了我吐蕃的未来,死掉一个达布聂又有何不可,如果死掉我一个鱼泽布可以换取汉人十万大军,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 鱼泽布说的大义凛然,可是索南坚赞心里去全都是讥讽。 说的好听,但是心里是如何想的谁又知道呢。 每个吐蕃人都知道达布聂是未来噶尔家族的赞普。 所有噶尔家族的人都在盼望着达布聂带领着噶尔家族不断强大起来。 可是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所有的希望都被鱼泽布无情的抹杀了。 “鱼泽布大人,我想问一句,你们朵代人就这么希望我们秋仓五卫变成蝼蚁么?” 索南坚赞笑得有些勉强,更有些惨然。 他的这些话也让其它秋仓五卫的头领们警觉了起来,今天鱼泽布可以牺牲掉秋仓的达布聂,那么明天就可以牺牲掉章仓的人。 虽然同属于卫茹,但是秋仓五卫却属于下卫茹。 每当有战事都是冲在最前边,可是得到的却是最少的。 鱼泽布见其它五卫的首领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心中也有了一些恐惧,必定如果秋仓五卫一起闹事的话,他鱼泽布还真镇不住场面。 在吐蕃除了大赞普之外,卫茹十个千户所就是整个权利的核心。 可是鱼泽布却知道,卫茹虽分为十个千户所。 但是真正的核心去只有五个,那就是朵代五卫。 至于秋仓五卫,更像是仆从军。 有时候鱼泽布也替秋仓五卫的人悲哀。 但是他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是边缘家族的人呢。 作为卓氏家族的人,他必须为自己的家族谋求利益。 “怎么,你们想造反吗?” 鱼泽布看了一眼周围的将领们,大声呵斥道。 “鱼泽布大人,你不用吓唬我们,我们只要问一下,索南坚赞说的是真的嘛,达布聂是不是你故意留在鄯州的?” 一名章仓卫的将领毫不畏惧的问道。 鱼泽布挑挑眉毛,狠狠地瞪了一眼索南坚赞,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秋仓五卫的人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看来索南坚赞说的还真没错,达布聂是鱼泽布有意留在鄯州的。 目的就是不想看到噶尔家族强大起来。 这让秋仓五卫的人很失望,难道秋仓五卫就只能甘当一辈子的仆从军么。 现在吐蕃人都知道卫茹里边的卓氏、努氏、巴氏,可又有几人知道秋仓、章仓和吉多。 秋仓五卫的人不想当一辈子的仆从。 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能够像代氏家族那样受人敬仰。 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些想法是多么可笑的。 只要卓氏、努氏还存在,他们就不会允许秋仓五卫强大起来的。 秋仓五卫的人对鱼泽布,甚至于对大赞普松赞干布都有了深深的不满。 可是他们却没有做什么,还是接受了鱼泽布的命令,率军后撤五十里。 什么都不做。 但是心里却已经种下了一颗不平的种子。 总有一天是会破土而出的。 “报将军,吐蕃大军不知是何缘故,突然拔营后撤了!” 一名唐军斥候禀告道。 “嗯,辛亏了,继续盯着点,吐蕃人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薛楚玉点点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高兴。 这个时候吐蕃人后撤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相反的薛楚玉倒希望吐蕃人能够和唐军大战一场。 因为那样就代表吐蕃人并没有什么阴谋。 “五将军,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恐怕我们要早做打算了!” 李行周此时不由自主的有了一点害怕。 这鱼泽布的大军打又不打,撤又不撤,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盯着你。 很明显是在等待时机。 当鱼泽布进攻的时候,也就是唐军灭亡的时候了。 “彘哥儿,看来这次我们的情况不妙了,现在鱼泽布就在一旁盯着我们,又不和我们交战,这可真是难办啊!” 薛楚玉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出城的时候他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鱼泽布能够和他交战。 可是现在鱼泽布却想都不想的后撤。 你要是说吐蕃人怕了,薛楚玉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那么就只能是鱼泽布在等了。 至于等的是什么,除了援军还能有谁? “五将军,通过鱼泽布的反应来看。” “吐蕃的援军恐怕已经不远了,我现在想不通的是吐蕃的援军会从何处赶来。” “五将军,从南面进入多弥除了帕罗城那条路之外还有其他的路吗?” 李行周眉头紧锁,双手摊开仔细的看着手中的地图。 按照地图所示南边适合大军行进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过帕罗城跨过柏海。 “彘哥儿,这我就不是太清楚了,不过据我了解好像适合大军行军的也就这一条路了,至于有没有其他的路我就不晓得了!” 薛楚玉也是搞不懂吐蕃人要如何赶来。 在战争中,有这样一句话: 奇迹,永远都是狂人制造出来的。 而狂人们的狂想,永远都是那样的令人匪夷所思,那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他们无视一切规则,眼光独特,思想诡异,总是能跳出现有的框框架架,展开想象的翅膀。 剩下的,就是行动。 成功的人,成为世之名将。 失败的人,则成为蠢蛋。 就比如李行周雪夜破鄯州就是一次经典的实战。 但是,怕就怕在吐蕃人也有类似的方式方法。 “彘哥儿也不用担心,我军中应该有些蜀中子弟,我这就去找找,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第142章 如何破局 不一会儿薛楚玉的亲军就领着一名士兵走了过来,那名士兵见到薛楚玉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小的刘安大参见将军!” “免礼,大刘,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老家应该是蜀中的吧?”薛楚玉和善的笑道。 “是的,将军所说不错,小的从军之前一直都随祖父生活在蜀中,以打猎为生!” 刘安大说道。 “嗯,大刘,那就好,我问你,除了帕罗城那条路之外,可还有其它地方适合大军行军?” 听了薛楚玉的问话,刘安大很明显楞了一下,踌躇了良久才小心翼翼的回道。 “将军,据小的所知,鄯州城附近适合大军行军的也就帕罗城那一条路了,其他的小的还真没听说过。” 薛楚玉和李行周听了此话很明显都失望了,刘安大看到这里又继续小声说道。 “将军,如果真的要说起来的话,还真的有一个地方,在金沙江河畔有一处岗子叫做格尔木,格尔木高约十丈左右,如果在上边挂上绳索,还真可以绕过帕罗城直达金沙江东侧。 由于此处很隐蔽,很少有人知道的,我也是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不过格尔木地形狭窄,大军要是经过的话,费时肯定不少的!” “你确定格尔木可以绕过帕罗城?” 薛楚玉还没有说什么,倒是李行周一把抓住了刘安大的肩膀,倒也不愿李行周太激动。 如果真如刘安大所说的话,那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将军,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虚言!” 刘安大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将军干嘛这么激动,只是觉得他的手劲好大,到现在他的肩膀还隐隐作痛呢。 刘安大离开后,李行周看着手中的那份地图。 地图上根本就没有格尔木这个地方,可想而知这地图有多么的粗糙了。 看着帕罗城那个地方,李行周突然双眼圆瞪大叫了一声。 “坏了,大事不好了!” “彘哥儿,怎么了?”薛楚玉也被吓了一跳,李行周这个声音也太大了。 “五将军,你来看地图,如果刘安大所言属实的话,那么吐蕃人最先面对的会是谁?” 不待李行周说完,薛楚玉就已经明白了,吐蕃人绕过帕罗城最先面对的除了程伯献的大军还能有谁。 这下薛楚玉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他也是当惯了将军的人,他可以预测到当吐蕃人杀到程伯献面前的情景。 “彘哥儿,恐怕程将军的大军已经凶多吉少了,吐蕃人如果真的绕过了帕罗城,那么只要打一个出其不意的埋伏,就可以全歼程将军的大军了!” 薛楚玉心里在颤抖着,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他仿佛预见到了那惨烈的局面。 唐军的哀嚎声充满了整个战场,鲜血流的遍地都是,染红了整个雪白的大地。 虽说士兵饮血沙场,是理所当然的归宿。 可是薛楚玉却从来不愿意让士兵如此糊里糊涂的死掉。 每个士兵的死都应该有他的价值。 可是不明不白的死去,无论是谁都不会甘心的。 而同为大唐军方中青一代的佼佼者,薛楚玉和程伯献关系也很好。 李行周更不愿意程伯献死亡的局面。 那一日,在梁州的禅房,程伯献可是好好的劝导郭李行周。 “你要放弃心中的那股执念,有些事情你急也急不来的。” “其他事情也是如此,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要有一个契机,过度的执着,只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这就是佛家所说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因执念而成功,也因执念而堕落!” 禅房内程伯献的劝导仿佛还在耳边。 李行周就是这样的人,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 程伯献的善意,李行周自然不会忘。 “五将军,现在我们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撤兵,赶在吐蕃人之前拿下逻些城,这样才可能有一丝喘息之机,不然我等就要全都葬送在这多弥的寒冷高原之上了!” 李行周已经来不及悲伤了。 现在是想办法如何自保。 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吐蕃人之前进入逻些城,挡住吐蕃人东进的道路。 如果将吐蕃人挡在了西面那么还有一丝可乘之机。 如果连逻些城都被吐蕃人拿去,那整个局面就无法回转了。 “彘哥儿,你说的不错,现在再去通知大哥,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决定先不惜一切代价打垮鱼泽布的大军,随后立刻后撤赶往逻些城,希望还能赶得及吧!” 薛楚玉一瞬间就有了选择,这让李行周很是佩服。 果然不愧是名将之后,这魄力就是与众不同。 李行周也同意薛楚玉的想法。 为了逻些城,鱼泽布的大军必须要消灭。 否则有鱼泽布的大军在,唐军就是想撤也撤不了。 现在情况危急,也顾不得太多了。 如果鱼泽布不战,那就逼着他战。 他就不相信鱼泽布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的一路后撤。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更何况是彪悍的吐蕃人呢。 “右将军郭显听令!” “末将在!” “命你率右军三千人马给我死死地咬住鱼泽布的大军,绝不能让他跑了。” “如果吐蕃人反身想要决战的话,你就拖着,等大军到了再与吐蕃人决一生死!” “喏!” 郭显匆忙领军出去了。 李行周很清楚薛楚玉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这样做前锋大军会遭受很大的损失。 很有可能在仓促之下被吐蕃人一口吃掉。 可是比起薛讷大军的安危,这些损失是完全值得的。 薛楚玉默默地望着西方,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 可是薛楚玉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这一战可以说完全是在搏命。 薛楚玉一直以来都很讨厌那种赢来的作战方式。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只有解决了鱼泽布的大军。 他才能安心去逻些城。 如果灭不了鱼泽布的大军,那么也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柿子,你拿着我的亲笔信去见大帅!” 李行周一脸的忧虑,必定他才是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了如此惊险的局面。 将一封信放在柿子的手里。 李行周郑重其事道:“你要立刻去平西大营,把鄯州城落入我手的消息通知薛帅。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接管此城。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告诉他们,吐蕃军有可能会进攻程伯献的梁州军,让他早做准备,不,不是有可能,是一定。” “彘哥儿,我不去,你还是派别人去吧!” 柿子摇了摇头,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不会离开李行周的,兄弟便是兄弟,死也要一起的兄弟。 “柿子,你必须去!” 李行周脸色有些怒意,他也明白柿子的心思。 可是他却有他的理由,这一战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总需要个人收尸吧。 况且以柿子的水平,留着还真没什么用。 柿子最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太了解李行周的脾气了,虽然平常看起来很和气,谈笑风声的。 可是一旦他认真起来就太认真了,可以说犟的像头驴。 “大熊,你们保护好彘哥儿!” “柿子,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彘哥儿出事的!” 大熊和柿子拥抱了一下,相视一笑。 也许男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杯浊酒。 熊延福早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可是他没有多问,虽然弃城出击看起来是那么的莽撞。 但是熊延福知道薛楚玉和李行周有着他们的无奈。 作为好友只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支持他们就行了。 “鱼泽布大人,汉人已经追上来了,他们已经咬住我们的后军了!” “什么,来得这么快?” 鱼泽布一脸的不可思议。 据他所知汉人根本就没有骑兵,攻占鄯州的都是一些步兵。 而自己的吐蕃大军却有四千人的骑兵,难道汉人就不怕他派骑兵对追击的步兵进行冲击么。 众所周知步兵如果要对付骑兵,必须要有坚固的阵型,只有在敌军溃败的时候,才有可能出现用步兵追击有骑兵的敌人。 可是现在唐军的这种做法,可以说很明显是在送命。 面对这种情况,鱼泽布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了。 唐军恐怕是想用这些追兵拖住吐蕃的大军啊。 鱼泽布很不想理会唐军,可是追兵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的贴着你。 这行军的速度就可想而知了。 “传我军令,命各卫摆好战斗阵势,将汉人的追兵给我吃掉!” 鱼泽布很快就做出了决断。 既然无法安然撤军,就得想办法将这条狗尾巴斩掉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骑兵出击。 一个锥形冲锋,将追兵杀个片甲不留。 但是鱼泽布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动用自己珍贵的骑兵。 因为后边还有更多的唐军呢,好钢要用到刀刃上才行。 “是,鱼泽布大人!” 很快鱼泽布的命令就传遍整个军队。 茹本大人有令,又有谁敢不听令呢。 虽然很多人对鱼泽布有骑兵却不用的做法很不满,但也只能忍了。 “索南坚赞,我们怎么办,和鱼泽布留下来一同对付汉人吗?” 吉多家族的达尼钦波桑有些愤恨,他早就对鱼泽布有意见了。 同样都是卫茹,可是朵代就是亲妈养的。 而秋仓五卫就是后妈养的。 这待遇是天差地别啊。 第143章 鹰犬 “达尼钦波桑,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够离开,如果这样什么都不顾的离开,是无法向大赞普交代的!” 索南坚赞终究想得比较多,并不像达尼钦波桑等人一样鲁莽。 他很清楚在吐蕃,大赞普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临阵脱逃可是一个很大的罪名。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离开了。 不就正给了仁钦岗大赞普一个整顿秋仓五卫的理由嘛。 “哼,索南坚赞,我们还需要向仁钦岗大赞普交代吗?” “他简直就没把我们秋仓五卫当人看。” “你想想,是谁给了鱼泽布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将噶尔家族未来的赞普扔在鄯州里,除了仁钦岗大赞普还能有谁,就凭鱼泽布一个人,他敢吗?” 达尼钦波桑说到这里就狠狠的拍了一下马鬃。 虽然他和索南坚赞不是一个家族的,可是地位却是差不多。 仁钦岗大赞普可以如此对待噶尔家族,就可以同样的方法对待其它家族。 达尼钦波桑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将来了。 不是庸庸碌碌,就是被仁钦岗大赞普葬送在战场上。 索南坚赞紧紧咬着牙齿。 可以说达尼钦波桑的话直接刺中索南坚赞的要害。 达布聂可是他噶尔家族几十年以来最杰出的才俊了。 可是如此有前途的人,却被鱼泽布扔在了鄯州里。 索南坚赞已经可以想到绒巴喜饶的愤怒了。 索南坚赞不知道回去要如何向绒巴喜饶解释。 因为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被人扔在了鄯州,而他作为守护者却什么也做不了。 “达尼钦波桑,我和你一样很愤怒,你要知道达布聂是我的侄子,我比任何人都恨鱼泽布和大赞普,但是听我的,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因为我们身后还有自己的族人,你想想,如果我们做了什么,仁钦岗大赞普会放过我们的族人嘛。” “这些年,噶尔家族以及赤松家族不断壮大,早就引起仁钦岗大赞普的戒心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理由整治我们而已!” 听了索南坚赞的话,达尼钦波桑无奈的点了点头,有时候他真想一刀砍下鱼泽布的脑袋可是他却不敢,因为他的妻子还在鄯州城里。 “索南坚赞!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么?” 章仓卫的藏夏鲁粗声粗气的说道。 “对,我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就守好右军,只要汉人不攻击我们,我们就按兵不动!”索南坚赞眼神有些狠辣的笑了笑。 “这...?可是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那鱼泽布的朵代五卫能顶得住吗?” 达尼钦波桑还有些不懂,不是说不给仁钦岗大赞普整治他们的理由嘛。 可一旦按兵不动岂不是就违背了军令了吗。 “达尼钦波桑,你多虑了,鱼泽布扛不住才好呢,这样我们就可以退兵了,这鱼泽布都打败了,我们再退就没关系了吧。” “鱼泽布的朵代五卫都打不过汉人,我们秋仓五卫又能做什么,相信到时候仁钦岗大赞普也说不出什么来,他总不能承认秋仓五卫比朵代五卫强吧?” 说到此处,索南坚赞呵呵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恨,笑得有些疯狂。 达尼钦波桑等人也笑了起来。 他们终于知道索南坚赞想做什么了,他这是要保存实力啊! 到时候朵代五卫损失惨重,那么卫茹就得靠他们秋仓五卫了。 而且仁钦岗大赞普却不能指责他们,因为朵代五卫都失败了。 作为比朵代五卫战斗力还低下的秋仓五卫战略性撤退又有何不可呢。 总不能明知打不过,还要去打吧。 “右将军,你看,吐蕃人停下来了,不过他们这到底是在做什么,怎么摆成了两个阵型?” 唐军斥候指着远处的吐蕃大军一脸疑惑,就连郭显也搞不懂。 一般情况大军都会组成一个战阵的,还没见过摆出两个战阵的。 而且看吐蕃的两个战阵还离得比较远,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阵营。 “盯着点就行了,如果吐蕃人过来了,我们立马后撤,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吐蕃人拖住!” 郭显可以说很精通骚扰战术。 反正就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 永远跟在你身后,你想吃饭那不行,你想休息那更是痴心妄想。 “鱼泽布大人,那些汉人太可恶了,我们刚往前压了几十步,汉人就跟兔子一样撒丫子就往回跑,可是等我们回来,他们又跑回来!” 代氏家族的帕竹很是郁闷,打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敌人。 打又不打,撤又不撤,纯心就是恶心人的。 鱼泽布也是很头疼,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汉人是在采用拖拉战术了。 可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当然动用骑兵是个好办法。 可是用骑兵去对付区区小股部队。 鱼泽布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浪费。 “嗯,帕竹,索南坚赞那些人怎么样了,有什么异动没有?” “鱼泽布大人,索南坚赞那些人并没有异动,依旧率领秋仓五卫在右边组成了阵营。” “但是他们从始至终都未出一兵一卒!” “呵呵,可笑的索南坚赞,你认为本将会输给汉人吗?” 鱼泽布诡异的笑了笑,他一早就已经猜到索南坚赞他们会消极应战了。 可他却不怕,因为他相信依靠他手下的朵代五卫就可以击败对面的汉人军队了。 他这次就要让索南坚赞等人开开眼界。 让他们看看吐蕃最有战斗力的上等卫茹是什么样的。 “鱼泽布大人,不需要派人盯着索南坚赞他们吗?” “帕竹,不必如此,索南坚赞是个聪明人,只要我们可以击败汉人,那么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鱼泽布说的很自信,他从不担心自己会失败。 如果不是为了仁钦岗大赞普的大计,他绝对不会放弃鄯州的。 而且还丢失了那么多的粮草。 更重要的是陷害达布聂的罪名也安在了鱼泽布的头上。 可是鱼泽布对仁钦岗大赞普这种做法却没有意见。 因为这也是他向仁钦岗大赞普表示忠心的方式。 鱼泽布是个很聪明的人,很多时候他都能够猜到仁钦岗大赞普心中在想些什么。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当上卫茹的茹本大元帅。 吐蕃有很多人都很鄙视鱼泽布的为人,可是鱼泽布却不在意。 因为只要还有仁钦岗大赞普的支持,他就不怕任何人。 鱼泽布很了解仁钦岗大赞普。 说实话,仁钦岗大赞普还是太年轻了,今年才二十岁。 他有着年轻人的那种冲劲,所以并不想按照大相尺带珠丹的安排做事。 他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和唐军交战的。 但是鱼泽布却知道如果真的按照尺带珠丹的交代去做的话。 一定会让仁钦岗大赞普不喜的。 因为一战未交便一退千里,是任何人都不喜欢看到的,更何况是吐蕃的大赞普。 也许这样做会对尺带珠丹的大计造成影响,可是他却不是太担心。 因为他有信心一战剿灭鄯州的唐军,而且违背尺带珠丹的意愿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就是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仁钦岗大赞普。 他鱼泽布心中就只有仁钦岗大赞普这一个主人。 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鱼泽布无声的笑了,他一定会胜的。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 军事上的失败可以换来政治上的成功。 而且就算他失败了又如何,到时候仁钦岗大赞普一定会保护他的,也许会受到点惩罚。 但过不了多久仁钦岗大赞普就会重新启用他的。 因为每个君主都需要一个忠实的鹰犬。 而尺带珠丹却算不上忠实的鹰犬,只能算是一个能臣。 有些时候,事情总是无奈的。 当事情摆在面前时,你不得不选择勇敢的去面对。 如果有别的选择,薛楚玉绝对不会和鱼泽布决战的。 因为来的时候唐军完全是轻装上阵,就连弓矢带的都不多。 所以此时决战,风险是非常大的。 就算可以打败鱼泽布,损失也会非常惨重的。 当双方主帅都决定打上一场之后,战争便已经无法避免了。 薛楚玉和李行周率领大军赶到之后。 就看到眼前诡异的景象。 只见吐蕃人摆成了两个分开的阵列。 右侧阵型是刀手在中,骑兵为两翼,很明显是一种攻击阵型。 而左侧的吐蕃却非常奇怪。 他们将盾牌手摆在了前边,弓箭手在后,骑兵居于最后方,这很明显是要防守了。 薛楚玉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只好向郭显问道。 “这是什么原因?” “末将不知,自从吐蕃人停下之后,就开始组成了这两个阵型!” 郭显也确实不知。 他也就是搞不清楚吐蕃人是什么意思,才不敢乱来的。 “彘哥儿,你看此事应该如何解释,实在是太奇怪了,怎么吐蕃人会摆出两个不同的阵型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看右侧的吐蕃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们要做好准备才行,吐蕃人的骑兵是很凶悍的!” 李行周觉得此时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还是想想如何应付吐蕃人的好。 面对骑兵的冲击,唐军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薛楚玉抹了把脸,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忧虑。 他拔出长剑大声吼道。 “全军做好准备,今天一战,不胜即死,愿众位兄弟与本将共同努力,为我大唐,死战不退!” “为我大唐,死战不退!” 薛楚玉有着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也许他长得并不粗犷。 但是他却有着作为统帅应该有的霸道。 所有的士兵都不理解薛楚玉为什么会有这种必死的决心。 可是他们依然决定和薛楚玉一同死战。 因为大唐从不缺少血性男儿。 第144章 铜墙铁壁 “鱼泽布大人,看情况唐军马上要有行动了。” “我们不如趁唐军立足未稳,率先发动攻击如何?” 帕竹骑马站在鱼泽布的身侧,时刻都在注意着对面唐军的动向。 鱼泽布微笑着点了点头。 拥有骑兵这把冲锋的利器,不把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就太愚蠢了。 鱼泽布朝自己的亲兵做了个手势。 便看见亲兵手中大旗一摇,战场上便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安宁从此刻被打破。 吐蕃人的骑兵并没有马上发起冲锋,而是弓箭手先进性了一番抛射。 这可以说是鱼泽布的大军独有的作战方式,战前先让弓箭手进行压制,永远都是一个好的方法。 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手的威慑力是非常恐怖的,可是这种抛射的方法,也就只有鱼泽布的大军才会使用。 因为吐蕃铁矿缺乏,再加上冶炼技术不行,弓箭是很短缺的,平常的吐蕃军队根本消耗不起,而鱼泽布却不用担心这一点。 因为他是仁钦岗大赞普的亲信,后勤一向是充足的。 吐蕃人的一番抛射,果然让唐军着狼狈了起来。 由于唐军手中带来的盾牌并不多,只能护住前排,后排根本就保护不了。 而吐蕃人恰恰使用抛射的方法,直接让后排的唐军没了防护。 吐蕃人的弓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牺牲,但是受伤的人却是不少。 大部分都被刺中了后背或者肩膀。 由于李行周防守的是大军的左翼,所以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但是此刻,李行周的神经却紧紧的崩了起来。 手中的三尖刃也抓的死死地。 对于李行周的左武卫来说,吐蕃人的弓箭根本算不得什么。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吐蕃骑兵的冲击。 说实话,李行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左武卫都是步兵,这用步兵面对骑兵,劣势是不言而喻的,而且在人数上左武卫也并不占多大的优势。 “鱼泽布大将军,我要出战!” 卓氏家族的维罗哲大手一挥,就要带着本卫的兵马去出战。 鱼泽布眉毛一皱,也不便读说什么,他是仁钦岗大赞普的亲族。 维罗哲这次主动要求出战,纯粹是刷军功的。 面对唾手可得的军功,没有人会不想要的。 而且看起来维罗哲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吧。 “咴聿聿....” “嘶嘶....” “杀,杀光对面的汉人蛮子!” 马叫声,喊杀声,吐蕃骑兵无比悍勇的挥舞着弯刀朝着唐军大阵冲了过来。 数千骑兵一同冲锋的威力可想而知。 马蹄踏在地上,就像是在地震一样。 这种力量是巨大的。 骑兵是冷兵器时代的装甲兵,光这股冲击力就能让人产生一种畏惧。 王元吉那张刚毅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害怕。 连握旗子的手都有点抖了,但是他却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因为作为战场指挥官是不能这样的。 如果连他都畏惧了,那兄弟们还能指望谁,指望李学士吗? 柿子离开后,中军的令旗就交给了王元吉。 在熊延福、朴景泰、高翔、燕顺、林云、郭士衡、舞阳等一群人中,也只有他王元吉更适合拿旗子了。 毕竟,在冷兵器时代,旗语是一支队伍的大脑。 王元吉不想,因为如果什么时候都要把主将拉出来,那还要他王元吉做什么。 “盾牌手在前,长枪手摆好阵列,不要让吐蕃人破阵!” 王元吉的喊声就像一个信号一样。 原本有些混乱的左武卫士兵迅速摆好了阵型。 冰原上,马若惊虹,箭似飞电。 无数骑利声尖啸的吐蕃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套索。 擎起雪亮的马刀,奔流狂冲,杀向眼前曾让他们闻风丧胆的大唐军队。 严格意义上来说吐蕃士兵并不是军队,而是各族小赞普的私人武装。 他们不是军人,没有严明的纪律。 但他们比军人更嗜血,更残暴,更加豪无人性。 军人杀戮,是因为上有指令不得不从。 吐蕃士兵杀戮,却是因为他们喜欢鲜血激扬时带给他们的刺激快感。 每一个吐蕃士兵,都是控马的好手,都是天生的骑兵。 他们虽不懂得战阵运用,结伴冲杀,但他们的单兵素质,却并比不军人差。 在小范围内的运动战里,一支拥有强烈战意的吐蕃部队。 并不比一支军队要来得差劲。某些情况下,他们甚至更强于对手。 千人以上的作战规模,大体可说得是中型战斗层面,吐蕃在左武卫面前未必占有优势。 然而当有人将他们组织起来,并进行合理的使用时,一切,就会变得再不一样。 当高翔呼出那声准备防御时,他已经把自己可能面临到的困难估量到了最大化。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所真正面临的困境,依然远远大于他所能设想到的。 整整四千名吐蕃,从各个方向席卷而来,以包围的态势冲向左武卫。 他们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各个方向,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形成一片汹涌澎湃的浩大场面。 “大翔!” 林云充满惊慌的声音响起:“咱们被包围了!” 望着四方铁骑。 高翔怒哼。 “我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看来他们早就等着咱们了!” 看着左武威的士兵们有秩序不乱的调整着。 李行周对此感到欣慰,多日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 至少士兵不管是害怕还是不害怕。 他们还是条件反射的按照命令去做了。 吐蕃骑兵面对唐军是不屑的。 因为在这西南高原上,他们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在他们看来,那些蠢笨的步兵,就是他们菜刀上的肉,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可是当他们冲到左武卫阵地的时候,就遇到了一面铜墙铁壁。 他们不知道这些唐军怎么会有如此长的长枪。 这些长枪比起普通的长枪要多出一倍有余。 平常吐蕃骑兵是看不上这种笨重的长枪的,可是此刻他们却遇到了麻烦。 这些长枪斜指上方,组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枪林。 你只要敢冲上去,就立马会被刺成马蜂窝。 外围的枪阵并没有能够阻挡吐蕃人破阵的决心。 维哲罗也不傻,知道只要能够突破前排的枪林,那后边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所以就算是付出一部分的伤亡也要突破前排。 “上,不要害怕,只要冲开这里,后边的汉人就无处可逃了!” 维哲罗挥舞着军刀大喊道。 “杀啊!” 吐蕃骑兵不要命的朝前冲着,他们利用速度不断撞击着左武卫的枪林。 这种悍不畏死的冲锋方式,很快就取得了效果。 枪林终于出现漏洞。 一名吐蕃骑兵利用马的撞击力一下就将两个盾牌兵撞到在地,手中的弯刀毫不犹豫的挥舞了下去。 躲在盾牌兵之后的那名长枪手连句怒吼都没有发出,就倒在了地上,那把鲜血淋漓的长枪也落在了地上。 左武卫的士兵们什么都没有说。 立刻有一名长枪手冲上来建起了地上的长枪,站在了原来那名长枪手的位置。 可是吐蕃骑兵岂会容他,毫不容情的将其一刀斩杀。 盾牌阵被突破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裂口被越撕越大。 大量的吐蕃骑兵涌了进来。 失去防护的长枪兵面对骑兵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有被杀的份。 李行周的心在滴血,可是战争就是这么的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王元吉忍着心痛,随着李行周大旗的旗语,随之大声喊道, “各队自动组成圆形阵,保持距离!” 听了王元吉的怒吼声,左武卫的各个小队长迅速做出了反应,原来混乱的唐军也稳定了下来,只见左武卫士兵在队长的带领下,很快组成了几十个圆形的小阵。 高翔率领着盾牌手在外,林云率领着长枪手在内,燕顺率领着刀手在一旁防护。 这个阵型可以说是左武卫士兵练习最多的了,用起来那是相当的顺手。 维哲罗很不爽。 眼看着面前的唐军已经崩溃了,可是转眼间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应对方法。 虽然如此,但是维哲罗并不担忧。 难道汉人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吐蕃勇士的快刀了吗? 可是,当左武卫的圆形大阵运转起来之后,维哲罗顿时感觉到了不妙。 因为他发现吐蕃士兵跑不起来了。 而且还被分割成了无数的小部队。 如果骑兵没有了冲击力那还能叫骑兵嘛? 吐蕃人有些怕了。 他们发现他们好像闯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怎么跑走跑不出去,而且还要防备不知从哪伸出来的长枪。 这在这时,朴景泰率着他的中军护卫队也加入了战场。 他率领着手下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不断斩杀着陷在阵中的吐蕃人。 朴景泰的长枪就像是一把幽魂,不断收割着吐蕃人的性命。 此时的长枪再也看不到半点光芒了,因为整个枪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吐蕃骑兵越打越没自信。 而相反的是左武卫的士兵确是越打越勇猛。 开始的时候左武卫的士兵多少是有些害怕的,不然吐蕃人是绝对突破不了长枪阵的。 但是随着战争的继续,这些刚入战场的左武卫新兵们,心态也慢慢变得平复了下来。 面对越战越勇的左武卫,吐蕃骑兵的恐惧心理越来越严重了。 他们从没想到唐军的战斗力会如此之强。 “撤退,快,赶快撤出去!” 维罗哲他知道此时在缠斗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再不撤那自己这帮子人恐怕就要都给交代在这里了。 他维哲罗是来挑软柿子捏的,是来刷军功的。 可不是过来啃硬骨头的。 这些骑兵可是他在吐蕃安家立业的根本。 虽然他是大赞普的表弟,但是手里有枪心中才能不慌呀! 第145章 彪悍的大熊 维罗哲一喊话。 李行周便注意到了他。 虽然李行周听不懂维罗哲再喊些什么。 但是李行周却从衣着上看出维罗哲身份不简单了。 如果维罗哲知道李行周会注意到他的话。 那么他打死也不会喊话了,可是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杀了他” 王元吉的中军令旗猛然的指向了维哲罗。 擒贼先擒王。 或许是换了他自己,也会这么做吧。 只有同类人,才能真正相互理解。 吐蕃领们不怕死,却怕失权,那是比杀了他们更让他们难过的事。 而他们,永远不会相信所谓的盟军。 必须要先抓这个带头的人,这是大熊脑中此刻唯一的想法。 他策马急冲向维哲罗。 “老朴!掩护我!” 大熊怒吼一声。 “滚吧!” 朴景泰瞬间明白了大熊的意思。 他把盔甲一脱,露出满是伤痕的上半身。 强健的腱子肉散出耀眼的光! “杀啊!” 朴景泰跳起来直接劈到一个吐蕃士兵,他大吼一声! 朴景泰的中军护卫队,在突进,突进,再突进,疯狂突进!!! 他们与吐蕃军队绞杀在一起,杀得难分难解,杀得血流成河。 二百名护卫队的战士在朴景泰的率领下,苦苦的突击着。 只为给大熊劈开一条路来。 大熊狂吼,他彻底拼命了。 维罗哲看到一个魁梧的大汉骑着从吐蕃骑兵手中抢来的马朝他冲了过来。 他虽然恐惧,却不得不扬起弯刀准备殊死一搏。 可是令他绝望的是弯刀根本挡不住大熊的攻击。 砰! 剧烈的碰撞中,大熊的战马和维哲罗的爱骑凶狠地撞在了一起。 战马哀鸣着倒下,大熊的身体前倾。 他大吼一声,猛然跳了起来,凌空对维哲罗挥舞出凶猛的长矛刺舞。 空中百千个血色枪尖绽放出残花朵朵,追命夺魂刺向维哲罗。 被大熊的拼命打法吓了一跳的维哲罗身体一个前倾。 硬是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刺,下一刻,大熊已经落在维哲罗的马背上。 “拿命来!” 大熊狂吼。 马上的维哲罗露出凶狠的冷笑。 “未必。” 他一个凶狠的肘击,正击中身后的大熊。 然后头也不回,手中竟颇为诡异地出现了一把匕。 若毒蛇般刺向身后的大熊。 吃了这一记肘击,大熊只觉得胸口一痛。 一大口鲜血全喷了出来,竟喷了维哲罗满颈。 面对那匕的刺来,他眼看见,却不闪不躲地大张双臂向维哲罗抱了过去。 拼! 左武威军的强悍与顽强作战意志,不是普通吐蕃可以想象的。 维哲罗做梦也不会想到,大熊竟然会不躲避。 匕在对方的身体上划出一道细长纹路,竟硬是没能刺下去。 那件穿在身上的金羚牛皮甲,在关键时刻竟挡住了维哲罗的这一匕攻击。 错过机会的维哲罗,再挡不住大熊的侵袭。 他凶狠的一把抓下去,尽然抓住维哲罗的胸! 大熊感觉到手中那两个柔软缠绵的物体激荡出一片如潮水波。 大熊微微一呆,这才发现抓的不是位子。 维哲罗又羞又急,毕竟一个钢铁直男被人袭胸,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维哲罗大喊: “放开我!” “我放开你妈的逼!” 大熊凶狠回叫。 生死关头,我管是抓了你的奶还是扣了你的逼呢? 虽然战场上,两个男人保持这种姿势还是十分羞涩的! 维哲罗凶猛的头锤摆动,再一次撞在大熊的鼻子上。 这一下,鼻血长流。 但是下一刻,大熊两手一用力,手中两团傲然之物立刻被他拧麻花一样拧了起来。 痛得维哲罗的灵魂都在颤抖。 “啊” 大熊狂喝着一口咬下,正咬中维哲罗左侧颈部。 这一咬,凶狠而致命,维哲罗彻底失去了动弹的力量。 象疯狗一样拼命的结果,是大熊竟然在这百千重围之中,成功地活捉了这个骑兵统领。 下一刻,他血飘扬,狂吼道。 “吐蕃的狗杂碎都给老子看清楚了,你们的头领已经被我活捉了!想要他活着,就***给老子让开一条路!” 吐蕃士兵的冲击,早已淡了下去。 谁也没想到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下,对手竟然还能活捉自己的头领。 本来就已经退缩不前的吐蕃,这刻终失斗志。 左武卫的士兵,终于在这刻看到了突出重围的希望。 那一声犀利的长啸中,突破茫茫人海。 大熊终于见到他渴望中的辽阔冰原,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吐蕃士兵慢慢的散开。 渐渐的左武卫和吐蕃人的中间,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众人只看见大熊傲立在中间。 维罗哲慢慢的醒了过来,他脑子里只想到了一点。 “这人好疯狂的打法!” “杀!”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下的维罗哲的直觉。大熊露出一丝狡捷的笑容,他忽然挥起了弯刀。 在吐蕃士兵绝望的眼神中, 在维哲罗海没有闭上眼睛,双目圆睁,一副无法置信的样子的情况下。 用弯刀一下就砍掉了维罗哲的脑袋。 然后他,用弯刀轻松的将维罗哲的脑袋挑了起来。 大吼一声: “杀!” 面对着吐蕃骑兵的冲击。 再加上跟在后边的步兵,唐军的压力真的很大。 与左武卫不同的是,薛楚玉的左卫士兵并没有做过相关的训练。 所以当吐蕃人突破了前排的防护之后。 便直接长驱直入,将大军右军刺了个对穿。 没有了阵型保护的唐军士兵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吐蕃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不断收割着唐军士兵的生命。 大唐的士兵面对这等劣势,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勇敢的迎了上去,甚至不惜使出了以命搏命的方法。 可是对方必定是骑兵,唐军士兵根本就很难伤到他们 所以伤亡还在增加,而吐蕃人却越来越多。 薛楚玉握紧手中长剑,双目注视着整个战场。 他知道情况很危险了。 如果不能想办法阻挡吐蕃人的步兵的话,那在这里的唐军士兵恐怕就一个也别想逃回去了。 薛楚玉心里也很明白,此时已经毫无他法了,只能寄望于天意了。 希望唐军的悍勇可以拼出一条生路。 从一开始薛楚玉就知道他是在赌。 用一只辎重不齐的步兵,迎战拥有骑兵的吐蕃大军,本身就是愚蠢的。 可是薛楚玉别无选择。 拼还有希望,不拼就毫无生机了。 呼啸而来的吐蕃,并没有急于进攻。 他们在距离目标队伍前方一百米以外的地方时突然急转向。 以郭显的五千人右军为中心,放开脚步策马狂奔,在冰原上平地划出了一个大圆。 这个圆圈直径长达二百余米。 最外圈的三千名吐蕃分成两队,分别以逆时针和顺时针两个方向做双层对向高弧形运动,牢牢地将郭显的人困在了中心。 只在片刻之间,就已经完成了一个特殊状态下的包围圈,一种时刻保持着高运动与强大冲击力的特殊包围方式。 而最里层的一千吐蕃,却显然成为了攻击左卫右军的先头部队。 外两层的包围圈,以平行于郭显队伍的方式行动。 他们的侧翼是郭显的正面,而同样的,郭显的侧翼,也就是他们的正面。 一旦郭显试图从包围圈中冲杀出去。 他和他的战士所要面对的,不是正面迎击来的钢铁洪流,而是从左右两侧夹攻而至的利刃割削。 这两支外围盘旋的骑兵队,就象是两个急滚动的锯齿大轮,可以凶狠地切割一切试图从他们面前经过的队伍。 这意味着郭显要想突出重围,所就必须面临自己的部队被分割成无数个小块的危险同时承受对方骑兵冲击自己侧面所遭受到的巨大伤害。 而这个时候,最里圈的那一千吐蕃。 更是可以顺利地挥自己小规模作战的强大优势,将这一千人彻底绞杀。 这种特殊形态的以骑兵包围骑兵的战斗方式。 是以前郭显从未经历过的,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厉害与可怕。 如果他想冲出去,他就注定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可若是不冲。。。。。。 他的部队同样只有死亡的待遇。 呼啸而来的利箭,刺破天穹,穿啸出死神的召唤。 与大唐军队集群式覆盖式的射击方式不同,吐蕃弓骑更喜欢狙击性射击。 他们不擅长使用覆盖性杀伤,但他们的箭术都很不错。 零散的箭雨若无有穷尽般刺向郭显的队伍,若斜风急雨,时而密集,时而散乱。 好在吐蕃里弓骑极少,能造成的伤害终究有限。 但是缺乏盾牌防御的骑兵,只能依靠手中的武器来格挡和闪躲。 在这片被束缚的空间里,对方的箭实在不需要太多的准性。 不时的惨号刺痛了郭显的灵魂。 一名又一名士兵就那样哀号着从马上倒了下去。 鲜血激扬,战马嘶鸣。 郭显的这一千名士兵,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或者下一刻,他们就将被吐蕃士兵蜂拥而来的铁蹄踏成齑粉。 那一刻,郭显的心彻底悲凉。 第146章 愤怒的鱼泽布 右军大军已经乱了,任凭郭显如何呐喊都不管用。 此时唐军士兵的眼中只有那些近在眼前的吐蕃人。 根本就顾不得阵型了。 郭显现在就盼望薛楚玉的中军能够分出一支部队来支援一下右军。 可是想想,郭显就放弃了。 此时面对虎视眈眈的吐蕃步兵,中军又怎么可能分出兵来呢。 更何况中军还要防备着在外游弋的骑兵。 当然除了中军,还有李行周的左翼。 可是李行周的左武卫人数更少,有哪来的精力支援右军呢。 能够抵挡住吐蕃骑兵的冲锋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郭显觉得似乎事情已成定局了。 一支没有了阵型的步兵,面对彪悍的骑兵,已经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所以郭显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了。 郭显抬起头狠狠地看向了正在肆虐的吐蕃骑兵。 此刻他的心里有太多的不甘了,他年轻的时候随着薛仁贵征西,一步步的混到今天的地步。 他就是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李学士,郭显将军的右军已经被吐蕃骑兵突破了!” 郭士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神态焦急的看向了李行周。 战事交着,他这个主管后勤的将军也不得不上阵厮杀了。 李行周很清楚被骑兵突破的后果。 如果不出意外,恐怕郭显的右军大军算是完了。 没有了右军的防护,那薛楚玉的中军也就暴露在外了。 面对吐蕃人强大的攻击。 仅凭薛楚玉和石顶武的那两万人马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李学士,要不要我领一部分兄弟去支援一下郭显将军?” 郭士衡虽然知道能够救下郭显的希望很渺茫。 但是好像除了这么做也毫无办法了。 “不,现在我们剩下的兄弟也不多了,绝不能再分兵了。” “而且你认为就算我们杀过去,又能怎么样?” “现在右军已经乱了,我们去了除了给吐蕃人制造点麻烦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还会让兄弟们平白送了性命!” 李行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郭士衡的提议。 此时此刻左武卫自保已经实属不易。 还谈什么支援他人? “可是,如果没有了右军的保护,那五将军的中军可就危险了!” 郭士衡说话的声音有点急了。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时刻都要面临士气崩溃的情况。 “这我当然清楚,可是你应该知道,经过吐蕃骑兵的冲击,我左武卫也是伤亡惨重。” “能够作战的也是个个带伤,还要时刻面对随时都会攻过来的吐蕃人。” “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让我将左翼拱手让给吐蕃人吗?” 李行周也有点窝火,打仗打到这个份上,谁又没点气呢? 他也想去支援右军,可是就凭左武卫现在的能力,守住左翼就算不错了。 “可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右军的兄弟们这样崩掉吧?” 郭士衡沉闷的低下了头,他也知道李行周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的心里总有一些羞愧。 与唐军的情况恰恰相反。 此时鱼泽布的心情真的很后悔。 如果一开始他还有点担心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 因为很明显唐军的右军已经崩掉了,被剿灭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是令他有点惊讶的是唐军的中军却没有动。 保持着原来的阵型,也没有分兵出去救援右军。 这让鱼泽布有点小小的失望。 如果唐军的中军分兵就好了,这样中军的阵型必然会松动,那样防守起来也就没有那么犀利了。 “帕竹,对面的唐军主帅可是叫薛楚玉?” “不错,汉人的主将叫薛楚玉,是薛仁贵的小儿子,这次袭击鄯州就是他策划的!” 帕竹听鱼泽布问起,便张口回道。 知己知彼,可以说他对薛楚玉已经调查的非常清楚了。 “哦?此人的确是不简单,如果不是占了先机的话,恐怕想打败他也不简单啊!” 鱼泽布虽然很自信,但是却不会小瞧任何人。 鱼泽布自认为换做自己是汉人主帅的话,是绝对做不到如此冷静的。 鱼泽布很清楚,如果是自己的右军被人搞的乱成一锅粥,那他一定会发火的。 可是对面的薛楚玉却很冷静,到现在还稳居中军,等待着吐蕃的下一波攻击。 “报” 一名吐蕃士兵骑马奔驰而来,下马对鱼泽布颤声道。 “鱼泽布大人,攻击左翼的骑兵失败了。 据回来的人说,左翼的汉人作战勇猛,而且还会使用一种奇妙的阵法。 就是因为这种阵法,导致我骑兵部队无法展开有效攻击!” “嗯?” 鱼泽布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这名吐蕃斥候。 不过鱼泽布也并没有和这名斥候计较,只是皱着眉头问道。 “那维罗哲统领呢?” “这....这...,维罗哲统领大人在与一名汉人将领交战的时候,不幸身亡!” 这名斥候吞吞吐吐的半天才把话说了出来,说完他就低下了头。 鱼泽布突闻这个消息,惊得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怎么维罗哲就死了呢? 维罗哲是谁,那可是仁钦岗大赞普的亲族。 就这么一个重要的人,居然死在了一次可有可无的战场上。 此时此刻鱼泽布觉得上天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想到此处,鱼泽布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时怎么就让维罗哲出去了呢,真是鬼迷心窍了。 早知如此,自己忍忍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和汉人打上一场呢? 就算要打也不该让维罗哲领军出去啊。 可是想想,鱼泽布又觉得自己很无辜,明明是维罗哲自己要求出战的啊! 面对唾手可得的军功,没有人会不想要的! 鱼泽布也是抱着讨好维罗哲的想法才让他去的! 确切的说维哲罗根本就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去了。 可是谁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三千名骑兵居然被汉人的步兵给吃掉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维罗哲也死了。 鱼泽布知道,就算这场仗打赢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赢了汉人,却丢了维罗哲。 到时候就算仁钦岗大赞普不追究,他也不能给卓氏家族一个交代。 鱼泽布狠狠地咽了口口水,这回到鄯州城可要怎么向仁钦岗大赞普交代啊。 此时的鱼泽布,再也无法高兴起来。 心里除了郁闷就还是郁闷,明明是一件大功的。 可是因为一个维罗哲却变得如此鸡肋了。 “维罗哲统领的尸体呢?” 鱼泽布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问道。 “这,骑兵兄弟们只抢回了统领的尸首,但是统领的头却被那名汉人将军给取走了!” 斥候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 不然不知道鱼泽布会不会把火发到他身上。 “什么?” 一听这话,鱼泽布心中的怒火就被点燃了。 斥候没有猜错,鱼泽布确实把火发到了他的身上。 愤怒的鱼泽布仰天长啸,一刀就劈了倒霉的斥候。 连尸体都不完整,这不是要他鱼泽布的命吗! “那些蠢货是怎么做事的,主将都阵亡了,他们居然连尸首都抢不回来!” “既然如此,那他们还回来干嘛!” “这些蠢货,蠢货,我要让你们陪葬!” 鱼泽布歇死里底的怒吼着。 在吐蕃一个人死了如果尸身不完整,那是非常不好的,那代表着灵魂不能转世。 本来维罗哲阵亡就已经让鱼泽布有些烦躁了。 可是现在又听到连首级都让汉人取走了。 怎么自己的手下就出了一帮子这样的蠢货。 一个无头尸,你们抢回来还有什么用。 还不如什么都不带回来,到时一句失踪在乱军之中来的直接 “鱼泽布大人,请息怒,此时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还是抓紧时间将对面的汉人解决掉吧,不然大赞普问起来,我们就更不好回话了!” 帕竹也觉得无比头疼。 维罗哲死无全尸,可以说鱼泽布已经注定要倒霉了。 相同的,鱼泽布得不到好,他帕竹也更别想得好了。 “帕竹你给我传令,让步兵立刻给我攻击!” “我要尽快消灭这些汉人,要快,你知道吗?” 鱼泽布瞪着双眼,一脸的怒火。 他现在只能将怒火发泄到对面的汉人身上了。 “是,我这就去传令!” 帕竹不敢耽搁,赶紧打马离开了。 不久吐蕃人的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这就意味着最后的决战终于来临了。 “鱼泽布是怎么回事?汉人的中军明显还未受到冲击,怎么这个时候就发动总攻了?” 索南坚赞面色不解的摇了摇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局势的遽然变化,让索南坚赞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管他呢,我们守好自己的地盘就行了!” 达尼钦波桑才懒得管那么多呢,就让鱼泽布跟汉人拼个你死我活吧。 既然仁钦岗大赞普和鱼泽布不把秋仓五卫当人看。 那他们秋仓五卫又何必拿着热脸却贴别人的冷屁股。 第147章 八府将军高翔阵亡 “李学士,你看,好像是吐蕃人要发动总攻了!” 此时王元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吐蕃人,如果没点惧意那也太不正常了, “抓紧你的旗!!” 李行周厉声训斥着王元吉。 他虎目放光,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种疯狂的念头。 面对来势凶猛的吐蕃人,恐怕守是守不住了。 然而下一刻,一声尖利的长啸破空而起。 吐蕃们出现的变化,顷刻间便让唐军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骑兵,永远是利攻不利守的队伍。 速度与强大的冲击力,是他们赖以驰骋沙场的资本。 而对吐蕃们来说,缺乏统一制式装备的他们并不擅长打硬仗。 反倒是度与个人战斗技巧是他们更引以为自豪的。 对李行周来说,面对这样的吐蕃军队,他并不害怕。 散兵游勇式的战斗方式,注定了他们即使人数再多。 也很难真正挥出集群作战的威力与效力。 与步兵不同的就是,步兵作战,需要每一名战士紧密依靠,每一次刺击砍杀,都有着固定的节奏。 士兵与士兵之间的联系颇为紧密。 如果是重装步兵,他们之间紧密的程度甚至连风都吹不过去,数以千计的重装步兵。 可以在战场上结成一道钢铁长墙,任你千军万马也极难撼动。 而骑兵,却注定是分散的。 即使是度最慢最讲究阵型攻击的重骑兵部队。 也不可能将两个骑兵以肩并肩的形式紧密围拢在一起。需要度的地方,就需要有空间。 一千人的骑兵部队,比起一千人的步兵部队,所需要的活动空间,往往是后者的四到五倍。 这种对空间的要求和战马的动态性质。 注定了具有强大冲击能力的骑兵不可能成为最好的防御墙。 每两匹马之间的空隙,都可以成为对方骑兵穿越过去的最好缝隙。 所以,即使面对吐蕃组成的包围圈。 李行周依然有信心依靠自己部队强大的冲击能力迅打开一条缺口冲杀出去。 他不怕被围,仅仅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然而,那一声长啸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尤其实在右军已经混乱的情况下,吐蕃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开一个缺口。 李行周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薛楚玉的中军身上,那根本就太渺茫了。 没有了右军防卫的中军,别说打败吐蕃人了,能够抵挡住吐蕃人的进攻就算不错了。 “李学士,我们现在该如何做,是就地做好防御还是向中军靠拢?” 王元吉充满了担忧,刚才打败吐蕃骑兵的高兴劲也没有了。 “不,我们不守了!” 李行周的话可以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人会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面对疯狂的吐蕃人,他居然不守了。 这不是要将左翼拱手让给吐蕃人吗? “李学士,此话何意?” 王元吉很明显是不同意李行周的说法,但是有碍于身份又不好明说。 但是大熊就没有这么多的忌讳了,毫不客气的说道。 “彘哥儿,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们不守了,那中军怎么办,现在右军已经差不多完蛋了,如果再没有了左翼的防护,那中军就直接暴露在吐蕃的骑兵面前了。” 他还沉迷在刚才刀劈维哲罗的快感中在。 完全没有意识道,是他刚才一时手痒砍了维哲罗才导致现在的情况发生。 “王将军,你认为就算我们守下去,能挡住吐蕃人的进攻吗?” 李行周摇了摇头,冷静的问道。 王元吉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不得不承认李行周说得很对。 经过吐蕃骑兵的破坏,左翼已经受到了很大的破坏。 左武卫的士兵也损失惨重,已经很难抵挡吐蕃人的进攻了。 虽然如此,可是王元吉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可是,那我们也不能拱手相让啊!” “拱手相让?” 李行周冷冷的笑了笑,抬头看向了鱼泽布所在的方位。 “谁说要拱手相让了,吐蕃人要我们的左翼,那我们就要他们的中军,我就不信吐蕃人会不顾鱼泽布的安危!” “什么,你的意思是攻出去?” 大熊和王元吉全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李行周。 以五千残兵去攻击鱼泽布的中军。 他们觉得李行周是不是被吓疯了,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大熊晃了晃脑袋,他很希望刚才听到的都是幻觉。 可是事实上李行周的神色却很认真。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大家都知道守已经守不住了。” “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死,那么我们何不冲出去呢。” “如果我们真的能够冲到鱼泽布的中军的话,那肯定会对吐蕃人造成恐慌的,这样也可以帮助一下中军。 “而且,就算我们冲不到鱼泽布面前,那么沿途也可以多杀几个吐蕃人,既然怎么样都是死,那我宁愿拼一把再去死!” 听着李行周的话,王元吉不由自主的涌出了一股豪气。 这李学士果然有魄力,居然如此敢作敢为。 也许李行周如此做完全是在冒险。 可是王元吉却很佩服,因为当将军的就要有一股霸气。 “好,李学士,如果真的要攻击吐蕃人的话,算我王元吉一个,能随李学士杀上一场,我王元吉就算死了也值了!” 在王元吉的带领下,左武卫的其他士兵也加入了进来。 “李学士,算我一个!” “李学士,我也随你去,就算是死,我也要轰轰烈烈的死!” “李学士,你放心吧,咱左武卫没有一个孬种,只要你长枪所指,我们便誓死追随!” “好,不愧是我李行周的兄弟。兄弟们,这次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战了,大家可后悔过?” 李行周哈哈大笑了起来,左武卫果然不愧是铁军,面对如此绝境,还能迸发出如此高昂的斗志。 “我们不后悔,因为李学士一直都在和我们并肩作战!” 一名普通的左武卫士兵憨厚的说着。 也许他说并不多,但是说出了左武卫所有士兵的心声。 自从李行周进入左武卫之后,就一同和他们训练,上了战场也是和他们战斗在一起。 可以说左武卫的士兵们现在已经对李行周很服气了。 “很好,既然兄弟们如此看得起我,那我就领着大家拼上一场,是生是死,就看此刻了” 李行周骑上马,举起手中的弯刀大声咆哮道。 “兄弟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跟我杀,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左武卫威武!” “威武!” 此时原本伤兵满营的左武卫就像是一头刚出笼的猛虎。 正张着嗜血的虎口,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的吐蕃人。 李行周迅速的清点了下左武卫的能占之兵。 经过前期的鏖战,左武卫能战之兵不足四千。 抛去伤残的一千士卒由郭士衡带着退回鄯州调整,还余三千余人。 比较,在这种攻坚战中,伤残的士卒过去也是送死。 于是乎,李行周、王元吉、高翔、朴景泰、熊延福、舞阳带领两千人为箭头进行突击。 林云和燕顺各领五百人作为掩护。 其他左武卫士兵和李行周的护卫队也骑上了从吐蕃人手中夺过来的马匹。 那些不会骑马的人则跟随在马队之后。 左武卫就像一把利剑气势如虹的插进了吐蕃人的突击阵列之中。 没有人会想到李行周会如此疯狂的放弃左翼,直接发起反攻。 当李行周率人杀过来的时候,所有的吐蕃人都有点愣了。 汉人难道疯了么,居然敢攻出来? 鱼泽布此时已经发现了战场上的异样。 他实在不知道这支冲过来的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嫌死得太慢了嘛? 随着战争的进行,鱼泽布的心里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因为直到此时那股汉人还没有被消灭。 其是那名领头的两名将领,悍勇无双。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吐蕃勇士倒在了他的三尖刃之下。 于是吐蕃中军旗动,吐蕃士兵疯狂向左武卫挤压。 左武卫面临吐蕃士兵的疯狂反扑。 “高翔!你带一队弟兄去抵住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杀出一条血路!” 李行周在箭雨下的嘶嚎格外悲壮。 他已经决定要冒着被吐蕃军队割裂的危险强突杀进包围圈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学大熊那样,突进中军才有一线生机。 高翔,从军二十年,左武卫第八府将军,与莽撞的燕顺、轻浮的林云相比,高翔更加的沉稳一些。 面对大军在前方突杀的局面,毅然领军出发掩护。 也许他在左武卫五府中,他的战斗力不是最高的。 但是在战斗意志方面,他不输于任何人。 接到命令的同时,他一声不吭,带着自己的那队开始强冲吐蕃的包围圈。 经历了连场战事的左武卫,已经不再象已往那样畏惧死亡。 他们知道,从他们踏上战争之路的那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五百名八府士兵,呼啸出焚天怒焰,呼啸着冲向敌高旋转中的骑队。 他们用手中的长矛刺穿吐蕃军队的身体。 同时也被侧面迎击而来的吐蕃用马刀砍出一条条深沟血槽。 吐蕃们的攻击是绝不停留的,往往一刀下去,战马已经跑出了半个身段。 但他们绝不停留,而是继续绕圈狂奔,在绕过一个完整的圆圈后。 继续从正面砍下那凶狠的一刀,始终保持着高的运转不停。 劈不如刺,缺乏长兵器的吐蕃总是很难一刀将战士们砍死,但是随后呼啸而来的吐蕃却是一刀接着一刀。战甲碎裂,血肉翩飞,绝望的呼号响彻天际。 第148章 十府将军王元吉阵亡 转眼间,这道铁骑车轮海,就将五百名战士砍杀当场。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在死前都至少中了十余刀,怒睁双目,死而不瞑。 高翔的一只手被砍断了,颈部的大动脉冒出汩汩血泉。 然而在他失血而亡前,他已经倒在了吐蕃军队的马蹄下,被生生践踏而死。 “混蛋!!!” 李行周狂喝,眼中血泪斑斑。 他的身上至少中了五箭,若不是那件金羚牛皮甲正好穿在他的身上,此刻怕是已经倒下。 “李学士!” 身旁是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正是林云。 李行周理都不理。 他奋力一枪,正刺中一个呼啸而来的吐蕃胸膛,将他挑上半空,然后重重抛落,转头大吼道。 “再上一百个人,一定要给大家撕开一条缺口出来!” “这样不行的,李学士!” 耳旁突然响起异议。 李行周一楞,隔开凌空射来的一箭,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怒啸道。 “林云!你敢违抗军令!” 林云高声回叫。 “李学士,吐蕃军队用的是车轮骑战法,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只有长矛重装步兵才能破!” “可咱们没有重甲步兵!” 李行周大叫。 林云的眼中升腾起一片高涨战意。 “李学士,难道没有重甲的步兵不是步兵步兵吗?” 李行周一呆,怔怔地看着林云。 “可你们现在穿得是皮甲,没有重装盔甲抵挡冲击啊。” “没有甲,我们还有马。有好多兄弟的武器,依然是步兵长戈。这种长戈在马上作战极不方便,可是在地面上,却可以帮大家撑出一片天空。” 林云的话语中,带着濒死的决绝。 “李学士,就让我带五百个兄弟作战吧。我们一定能瘫痪掉这个旋转的车轮骑。只要他们停了下来,咱们就能杀出去。” 李行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你可知道,没有了马,你们就再无法逃过敌方骑兵的追杀。没有铁甲,你们可能会被吐蕃军队活活踩死。你们。。。。。。” 林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李学士,大唐男儿,死而无悔!” 李行周一声长叹:“谢谢。” 战场之上,容不下太多感情的宣泄。 下一刻,李行周已仰天大吼: “持戈士兵,立刻向前方冲击一百米!下马结阵!全力阻挡抵旋骑突击,掩护我部突击!” 以马为盾,以身为甲,这五百名战士在这刻必须用他们的生命来为大家争取一条生命通道。 这条生命通道,注定不会时间太长,但只要可以容纳剩下的战士们通过就已足够。 林云,是第一个冲出队伍的,在他的身后,是五百名勇猛顽强的战士。 他们知道自己这一去,或许就再无生存的机会。 但是军有铁令,需要他们付出牺牲,他们就没有反对的权力! 五百名骑兵迎着箭雨与突击的吐蕃迅冲向那旋轮铁骑。 在即将撞上的一刻,他们纷纷跳下马匹,趋马前冲。 五百匹战马有效地迟滞了吐蕃们的旋轮攻击。 在战马的哀鸣声中,这五百战士分成两队同时杀向敌骑。 肩并肩站在一起,将手中的长戈同时以四十五度角戳向两侧来敌。 左右两侧轮转的骑队,下一刻同时撞在了这长戈组成的枪林之上。 左武卫战士被战马巨大的冲击力撞得狂喷鲜血。 但他们却誓死不退。 而吐蕃们的旋轮进攻,在这刻,却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他们在对方密集的枪林下再无法前行一步。 一条微弱的缝隙,正在战士们用生命组成的防线上逐渐撕开,扩大。 如果可以的话,鱼泽布很想马上下令将这名可恶的汉人将军射杀掉。 可是此时吐蕃人和汉人已经混在了一起,弓箭手根本就无法下手。 吐蕃人不是职业军人,他们欺负弱小时凶悍。 可真到了战场上,却鲜少有吐蕃军队拼死一搏的勇气。 也正因此,鱼泽布不得不使出这个旋轮骑战法,以最大限度的挥吐蕃们卓马术的特质。 说白了,这帮吐蕃就是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 然而,林云的建议,使得吐蕃们的车轮骑战法出现了一道裂纹。 要是正规军人来使用这种车轮骑战术,他们必定会不顾死伤也要强行冲开冲垮这支五百人把守的通道线。 吐蕃士兵却不行。 鱼泽布曾经在训练时要求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持骑兵的高运转,以保持巨大的杀伤力。 这个命令,在吐蕃们的执行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偏差。 你不是要我跑起来吗?行,我跑。我绕开这帮拦路的小子跑还不行吗? 缺乏拼命的勇气,自以为是的聪明和天性的阴奉阳违桀骜不逊的性格,使鱼泽布的指挥出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 原本严密的车轮骑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这条裂缝将左右两支旋转盘绕的骑队分成了两个方向。 里层旋转的骑队,开始更加的往里侧靠拢。 而外层旋转的骑队,则越向外散开。 两支原本紧密切合,可以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杀向对手的骑队,就这样越离越远了。 留出了中间一道狭长的缝隙和五百战士死守住的那条血色通道,构成一道狭长的十字空间线。 原本以割裂突围骑兵为主要防御手段的双旋骑队。 在这刻,反而被吐蕃军队的五百步兵给生生分离了。 李行周或许不是战场指挥的大家,但到底是拥有两千年超越时代的眼光。 那一刻,他立刻就看出眼前的车轮骑堵截战术出现了重大的执行纰漏。 心中大喜的同时,他高声狂叫: “兄弟们!跟我冲上去!我们一起杀开一条血路!” 苍茫冰原上,一支在大战中迅成长的雄浑队伍。 浩荡出一片沸扬杀声,高举手中的刺矛马刀,呼啸着冲向那道正在逐渐扩大的裂口。 他们已等不及要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撕开那条血路。 远方却是一袭红云卷起的波浪冲锋。 “来人,取我的弓来!” 鱼泽布的生音刚落,亲兵便将一把强弓送到了鱼泽布的手中。 鱼泽布握住弓弦,嘴角划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也许其他的弓箭手做不到,但是鱼泽布却很有自信。 他完全可以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将那名对方主将射杀。 瞄准,发箭,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狼牙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冲李行周而去。 李行周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在机械的杀着人。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前向前,直到威胁到鱼泽布。 “李学士,小心....” 当李行周转过身的时候,王元吉瘫倒在他的怀里。 在他倒下前,硬生生的就最后的力气讲左武卫大旗插在了地上。 他背上还插着一支狼牙箭。 只有大旗不倒,左武卫才有前进的方向。 李行周虎目含泪,哆嗦着手捂住王元吉伤口。 “兄弟,坚持住!” “李学士,不要白费力气了,能够为你挡一箭,我死而无憾了。” “李学士,我怎么这么困呢,不行的,我好想回家啊,李学士,带我回家好么?” 王元吉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失去了生息。 十府将军王元吉,和莽撞的燕顺、轻浮的林云、沉稳的高翔相比。 他更有一丝的怯弱,所以李行周一直把他压在中军。 甚至在战前,他都是反对的。 但是,面对鱼泽布的冷箭,他还是毅然的顶了上去。 “兄弟,你好好的睡吧,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带你回家的,除非我死了!” 狼牙箭? 幽阁从大唐运出来的狼牙箭出现在了吐蕃人的手里。 大唐自己打造的狼牙箭射杀了自己将军。 李行周觉得心里有一股怒火,他有着一种滔天的杀意。 对吐蕃。 对幽阁。 “鱼泽布,你给我出来!” 李行周的怒吼声,就像一声虎啸,震得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就连远处的鱼泽布都听到了。 “好猛的汉人,只是可惜了!” 鱼泽布暗暗摇了摇头,他此刻都有些佩服这个汉人主帅了。 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假以时日,那会成长什么样子呢。 只是这些都不会发生了,因为今天无论如何。 鱼泽布都不会放走这些汉人的。 维罗哲已经死了,如果再放走了汉人,那他就真的无法交差了。 到时候就算仁钦岗大赞普肯保他,也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战争可以输,鱼泽布必须死!” “杀死鱼泽布....杀死鱼泽布....” 左武卫的士兵随着李行周的怒吼,也咆哮了起来。 舞阳的冷箭不停的收割着吐蕃人,而朴景泰和大熊更是万人不当之勇。 趁着这股锐气,左武卫的士兵居然将吐蕃人打得节节后退了起来。 吐蕃人这一退,整个阵型就有点乱了。 中路已经压上去了,而右军却在往回退。 这也间接的为薛楚玉去掉了很大的压力。 此时李行周的马早已经躺在地上了,而他也当起了一名步兵。 见到吐蕃人往回退之后,李行周大声喊道。 “组成尖刀阵!” 左武卫的士兵们听完李行周的吩咐后,自觉以李行周为前头,组成了一个长长的锥形阵。 锥形阵在朴景泰和大熊的带领下,不断的冲击着吐蕃人的阵型。 由于吐蕃人在后退,很容易就切开了一条路。 李行周根本就不管两旁的吐蕃士兵,直接朝这鱼泽布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嘶!” 鱼泽布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坚韧。 面对众多的吐蕃步兵,居然活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鱼泽布知道这些汉人的目标就是自己,可是他却不能退也不敢退。 一旦一军主帅后撤了,那对士气的打击就太大了。 此时的李行周和他的左武卫完全就是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在往前冲。 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夺帅旗杀鱼泽布! 一条巨大的车轮,因为这小小锲子**,导致被分成两条盘旋飞舞的长龙。 面对的,却是李行周带领的部队的尖刀般的冲击。 方圆数百平方的战场,成了生命的绞肉机。 马刀齿轮般的疯狂旋转,迅收割着对手的生命,也付出自身巨大的磨损代价。 双方都在以自己的正面冲击对方的侧翼,狭路相逢,惟勇者可胜。 李行周和左武卫军的战士都疯狂了,强劲的冲撞,剧烈的挥砍。 一次次挥劈战刀,刺递长矛,鲜血飚扬中,**酸痛,灵魂麻木。 李行周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多少箭,多少刀。 这是他有生以来他打得最惨烈的一次战役,大批大批的战士从他的身边倒了下去。 战马嘶鸣出痛苦的悲啸,眼前是触手可及的鱼泽布大营。 车轮骑的旋转在这刻最后的冲锋中已经逐渐陷入了一个泥窝中。 转停了下来,围绕那小小一片血肉天地,各方杀个不休。 战法在这刻正在失去效用。 擅长个人搏击的吐蕃们最终无法用自己的生命来坚持阵式运作。 他们纠结纠缠,互搏撕杀,血光冲天,李行周须蓬张,眦睚出一片血火怒潮。 来截的吐蕃。。。胆寒了。 这帮人,是典型的拼命了。他们不顾己身受到的伤害,拼命地攻击对手。 没有了武器,就用牙咬,拉着对方一起坠下战马,然后承受那数百铁蹄的践踏。 对手的每一名战士倒下,都势必要带走对方一人甚至数人的性命。 吐蕃终究是吐蕃,他们不是职业军人,没有誓死抵抗的意志。 对氏族的小赞普们来说,生存是最重要的。 这一仗自己的部队若是打光了,就算杀光了左武卫又能如何? 今后吐蕃高原上再也没有自己混迹的余地。 帕竹此时都有点头皮发麻了。 这些汉人到底是不是怪物啊,居然就这样硬生生的冲破了吐蕃人的防线。 离战场有约三百米的地方,几名骑者正冷冷地观看着眼前惨烈的战斗。 鱼泽布的眼神中露出些微的诧异。 “有趣,有趣,竟然懂得下马作战,力扛我部骑锋,不惧生死,就象一根铁棒插进车轮之中,以瘫痪我部的运动防御。有意思,想不到唐军里还真不缺乏人才呢。” 此时鱼泽布周围只剩下几百名亲兵了,这要是让汉人冲过来,那还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 旁边的帕竹恭敬道:““鱼泽布大人,你还是先后撤一下吧,这里由我来挡着就可以了!” “帕竹,你在说什么混话,我鱼泽布是那种贪生怕死至人吗?” 第149章 破阵夺旗杀鱼泽布 鱼泽布不悦的瞪了一眼帕竹。 帕竹虽然是好心,但总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 两军交战,作为一军主帅怎么可以往回退? 他这一退麻烦可就大了。 这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鱼泽布怕了吗? 吐蕃是一个崇尚强者的民族,你可以失败,但绝对不可以当懦夫。 如果鱼泽布真的后退了,那他就没有什么威信可言了。 没了微信以后再怎么带兵呢? 鱼泽布冷笑:“我的阵法若是这么容易就被破掉,那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惜啊,训练的时间太短,这阵法的很多奥妙之处都无法挥出来。否则,岂是他那五百步兵就可以轻易停滞的。至于现在嘛。。。。。。” “鱼泽布大人,这...” “这什么这,就凭这点汉人就能威胁到我吗?阿金,给我带着亲兵去会会这些汉人,我倒要看看这些汉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鱼泽布大喊一声,便从身后走出一名吐蕃大汉。 只见这名吐蕃人身材魁梧,一脸的虬髯,左耳朵上还带着一个大大的耳环。 见到此人,帕竹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这个人可是鱼泽布的族人,本名哲别金,天生神力,再加上练了一身不俗的功夫,是吐蕃名副其实的第二勇士。 当然第一勇士图尔格已经在鄯州被大熊劈了,哲别金就是吐蕃当之无愧的第一勇士。 她的部队,也是现在唯一没有加入战斗的部队,是鱼泽布特意留下的预备队,为的就是防止眼下这种情况的出现。 这刻,哲阿金傲然问:“要我怎么做?” “简单。唐军肯定会试图从那个缺口杀进来。一旦让他们杀出重围,我们的中军就会直面他们。所以,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正面冲击那道缺口,一定要在左武卫军冲出去之前,将那五百死守之士全部给我杀光。当然,你所要面对的,可不只有那五百人,因为。。。。。。” 鱼泽布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眼前那片尘土飞扬中,李行周已经带着他的战士,开始朝着那道缺口猛杀而来。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这道缺口。 哲阿金的眼中闪过一线凶厉狠色:“你放心,他们绝逃不出我的掌心!”?? “鱼泽布大人,请放心,阿金定为你挡住汉人的进攻!” 哲别金双膝着地,无比恭敬的说道。 “嗯,阿金,我信你!” 也许在吐蕃人都会说图尔格才是第一勇士。 可是鱼泽布却不这样认为,图尔格勇则勇矣,但头脑却容易犯浑,充其量就是一名莽夫。 所以论智勇的话,还是哲别金厉害。 鱼泽布扶起了哲别金,作为同族兄弟,鱼泽布是非常了解哲别金的。 哲别金此人勇武绝伦,更兼头脑冷静,可以说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 鱼泽布的亲兵果然不是盖的,刚一接触,就挡住了左武卫的前进步伐。 李行周此时也不好受,望着对面那名魁梧的吐蕃人,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汉人,你很厉害,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我阿金从来不杀无名之人!” 哲阿金将手中的狼牙棒拄在地上,面无表情的说着, “阿金?果然是很不错的名字,你听好了,我乃大唐崇文阁大学士李行周,其实我也很好奇,你到底会不会想你的名字一样坚韧如金呢?” 李行周轻轻笑了笑,毫不示弱的嘲讽道。 “李行周?呵呵,汉人,你太自信了,我承认你很强,但是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哲阿金蔑视的笑道。 “是吗?” 李行周撇撇嘴。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们就只能是手底下见真章了!” 李行周说完就充舞阳使了个眼神。 刚射倒一名吐蕃士兵的舞阳迅速隐身不见了。 李行周随后便率先向阿金发动了攻击,与此同时左武卫的士兵也没有停下。 由燕顺带领着继续朝前杀了过去。 左武卫的士兵和鱼泽布的亲兵杀在了一起,没有人注意到此时舞阳已经悄悄的搭好了弓,正在寻找着鱼泽布的位置。 雪原上的铅色阴云,沉淀着凝重的死亡气息,笼罩在鄯州城的上空。 鱼泽布人的脸色阴沉若水。 混杂着鲜血的泥泞土地上,躺倒着数以百计的尸体。 战斗,却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战场上的战阵变化,纵有万千,李行周的战术却只有一点。 通过各种变化,制造局部优势,通过这种局部优势蚕食吐蕃军队,最终瓦解和击溃吐蕃军队。 鱼泽布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刚放冷箭射了一次李行周,这马上就被人以相同的方式盯上了。 而盯他的,却是左武卫的神箭手舞阳。 鱼泽布可以放冷箭,就不允许他以牙还牙了? 李行周自然是打不赢哲阿金的。 而大熊和朴景泰都不在身边,李行周更不会跟哲阿金单挑。 对于哲阿金的进攻,他只能尽可能的躲闪。 然而,人力终有其极限,在不停的奔跑,躲避,等一系列行为的背后,付出的是巨大的体力与精力的代价。 再敏捷的动作,也会因为体力的流失而变得迟钝,再快的反应,也会因疲惫而变得迟缓。 躲闪的一方会渐渐跑不动,跳不起,躲不开,并渐渐失去对战斗的主动权与把握能力。 李行周冲阿金挑了挑眉毛,什么都没有说。 他知道阿金是想让他开口,因为只要一开口,那他身体里的那股气就泄出来了。 那样的话,疲惫就会充满整个身体。 到时候别说和哲阿金斗了,能不能举起弯刀都是个问题。 阿金皱了皱眉毛,没想到这个李行周还挺聪明的,居然不正面刚。 不过这又如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是浮云。 感到到李行周慢慢慢下来的身法。 哲阿金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他握了握手里的狼牙棒。 他有把握下一击一定可以打中这个唐军将士。 李行周感受到哲阿金的杀意,但是全身的酸楚让他气喘吁吁。 正在阿金慢慢逼近的时候,就听身前传来了一阵炸雷般的声音。 “射啊!” 李行周忽然大吼一声。 “嗽”! 黑色小箭以裂云追日般的度在人群中中划出一条诡异长弧,奔向鱼泽布。 偷袭者疯狂逃窜,背后那条鬼魅般的暗影却如挥之不去的毒蛇,一旦咬上就再也不肯放松。暗影如魅,飞箭如蛇,鱼泽布应声倒下。 “不好了,鱼泽布大人被射杀了!” 听了这一声叫喊,哲阿金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了身后。 这下哲阿金吓得差点没把手中的狼牙棒掉在地上。 他看到鱼泽布的大旗居然没有了,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木杆子耸立在那里。 至于鱼泽布本人,哲阿金根本就看不到。 不过连帅旗都没了,那鱼泽布还能好到哪里去。 想到此处,阿金也顾不得眼前的李行周了。 如果鱼泽布出了事,他还打什么啊。 “撤,速回,保护鱼泽布大人!” 很快哲阿金就做出了决定,此时李行周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就是保住鱼泽布。 毕竟鱼泽布可是他们努氏家族的领军人物,最受大赞普赏识的。 出征前,几位家中的族老可是千叮铃万嘱咐,不要让鱼泽布阵亡。 随着哲阿金的喊声,鱼泽布的亲兵迅速结成了防护队形,有序的往回撤了下去。 面对此等情况,李行周并没有让左武卫追击。 此时目的已经达成了,再做无谓的伤亡就不值得了。 舞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无限的惊喜。 就在李行周和哲阿金斗得正酣之时,舞阳就找到了鱼泽布。 “李学士,我一箭就射中了鱼泽布,只是人太多了,不知道射没射死!” 舞阳很解气的看向了吐蕃人的方向,这一箭,也确实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哈哈,舞阳,这次可真多亏了你了。” “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恐怕我就被那个吐蕃野人给打趴下了!” 此时李行周也轻松了很多,他这一高兴,话就多了。 同时很悲剧的是他觉得浑身都有点发酸, “李学士,你也不用夸我,说起此事还真够怪的,我第一箭射中鱼泽布之后,本来想第二箭射杀鱼泽布身旁的那位将领的,谁知道那个旗手居然用旗杆去挡箭,估计是箭射中了旗子的挂绳!” 舞阳摸摸脑门,觉得事情真的挺诡异的,本来想射人的,没想到居然将鱼泽布的帅旗给射掉了,这可真是天意啊。 “原来是这样?那你确定鱼泽布是生是死吗?” “这个末将就不知了!” 舞阳摇了摇头,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他根本没看清楚射到了哪里。 “这.....,不好,朴景泰,你领着兄弟们抓紧时间冲上高坡,一定要讲鱼泽布杀掉,最差也不能让吐蕃人再将帅旗竖起来” 李行周稍一思索,便对着朴景泰焦急的吩咐道。 朴景泰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要是鱼泽布没死的话,那肯定会重新把帅旗举起来的。 那他们岂不是要全功尽弃了么。 想到此处,朴景泰也顾不得多说了,领着还能跑的左武卫士兵就冲向了高坡。 “鱼泽布大人在哪里?” 哲阿金跑过来就像个疯子一样扒拉开了人群。 当看到鱼泽布胸前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之后,哲阿金揪住帕竹的袍子怒不可揭的吼道。 “帕竹,你是怎么保护鱼泽布大人的!”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砸烂了?” 哲阿金恨死了怕竹,万一鱼泽布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还这么交代啊! “哲别金,你放手,鱼泽布大人只是受伤了,你如果还如此纠缠不休的话,那鱼泽布大人可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帕竹可算是怕了阿金了,他看出哲阿金眼里的杀意了,一言不合,哲阿金真的敢将他砍了。 “哼,这笔帐我们以后再算!” 哲阿金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咳咳...,阿金,放开帕竹,不得对帕竹如此无礼!” 鱼泽布的声音及时压住了努氏阿金的怒火,虽然鱼泽布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舞阳的狼牙箭直接将鱼泽布的左肩射了个入肉三分。 光流血就可以让鱼泽布送掉半条命了。 “鱼泽布大人,你不要说话了,我这就带你离开,我们去找人给你治伤!” 哲阿金见鱼泽布脸色苍白,和明显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便不敢让他多说话了。 “帕竹,帅旗呢?快点让人把帅旗挂起来!” 鱼泽布并没有理会阿金,因为他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帅旗掉在了地上。 这让他差点气昏过去,没了帅旗,那不全乱了吗。 帕竹刚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 就听一名鱼泽布的亲兵跑过来大声说道。 “不好了,鱼泽布大人,汉人又杀过来了!” 帕竹惊得差点没吐血。 “哲别金,立刻先带着鱼泽布大人后撤,这里由我先顶一会儿!” 帕竹很快就做出了最恰当的选择,此时大军都去攻击薛楚玉的中军了。 这里也就鱼泽布的几百名亲兵,本来压力就够大的。 现在鱼泽布又受伤了,那局面就更不妙了。 “帕竹,我不能走,我绝对不撤!” 鱼泽布当然不会同意了,他这一退就意味着这场战斗失败。 “来呀,抬起鱼泽布大人,我们走!” 哲阿金可不跟帕竹一样有那么多的忌讳。 既然此时已经迫在眉睫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即使鱼泽布不同意,他也要强行将他带走。 鱼泽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家里的族老肯定要剥了他。 “阿金,你敢!” 鱼泽布双眼一瞪,毫不留情的恐吓道。 哲阿金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大喊一声。 “动手!” “你们放下我,你们这群蠢货....” 任凭鱼泽布如何咒骂,亲兵们根本就不在乎,自顾自的抬着鱼泽布往西走。 就算到时候鱼泽布怪罪又如何,反正前边还有一个哲别金顶着呢。 哲阿金离开的时候,帕竹让他将帅旗也带走了。 这场战斗注定已经失败了,帅旗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了,被哲阿金带走,总比被汉人抢去要好多了。 如果连帅旗都被汉人夺去,那卫茹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尤其是朵代五卫,作为吐蕃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居然让汉人夺走了帅旗,那大赞普肯定要把他们全剁了喂狗。 帕竹不是个蠢人,当确认鱼泽布已经逃走之后,帕竹便果断的领着亲兵躲开了朴景泰的纠缠。 此时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想赶紧和进攻汉人的大军汇合,以防止大军发生混乱。 帕竹想得很不错,可是李行周会给他这个机会吗? 当朴景泰领着人冲向高坡的时候,李行周便命人扯着嗓子造起了谣。 “不好了,鱼泽布大人被杀了!” “坏了,汉人的援军来了!” 第150章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指挥战争,就象是指挥一场大型的交响乐演奏。 每一个指挥家,都想让乐曲跟着自己的节拍去走,变音,是演奏中最不可接受的一环。 一个小小的变音,或许只是演出中的一点瑕疵。 可是变到成为一场巨大的噪声,那么这场演奏,就已经彻底走向死亡。 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左武卫这个变量,就象是一股巨大的杂音彻底冲垮了本属于吐蕃人的表演时间。 他们从哪里来?他们为何而来?中军被端了?鱼泽布死了? 一连串的疑问冲击着吐蕃人,他们的脑袋有些蒙。 “快逃啊,汉人把鱼泽布大人抓起来了!” 没有人知道这些话是谁喊出来的。 但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听了这些话,吐蕃人明显都慌了。 一个个停下进攻的步伐,转头朝鱼泽布的方向看去。 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不久前还在迎风飘扬的那面帅旗已经不见了。 “代本大人,我们怎么办?” 一名吐蕃士兵很犹豫不决的问道。 “怎么办?当然是进攻啊,给我进攻,谁要敢停下来,别怪老子刀剑无眼了!” 吐蕃将领毫不客气的直接给了这名士兵一个大耳刮子。 他正心慌呢,这个蠢货居然就问除了这种话。 “可是,鱼泽布大人有危险啊!” 吐蕃士兵很无辜的捂着自己的脸。 当他看到帅旗不见了的时候,进攻之心早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强烈了,甚至还有了一丝怯意。 “蠢货,鱼泽布大人有那么多亲兵保护着,害怕汉人的偷袭吗?” 听了代本将军的话,吐蕃士兵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要是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被砍脑袋了。 虽然士兵不说话了,但是他的心里却开始怀疑了起来。 如果鱼泽布大人没有事情,那为什么帅旗会不见了呢? 有着这种心理的吐蕃士兵实在是太多了,恐慌迅速传遍了整个吐蕃大军。 此时进攻薛楚玉中军的吐蕃大军终于有了分歧。 一部分人主张后退去保护鱼泽布。 另一部分却主张继续进攻,直到消灭汉人为止。 吐蕃人的分歧,表现在战场上,就成了一种混乱。 薛楚玉在咬牙顶着,他经历的大小战役也不下十余次了。 可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艰难过,甚至于他一丝希望都没有。 因为他本来就是在赌博。 从吐蕃人发动总攻,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许多的大唐男儿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前排被杀,后排顶上。 就这样,年轻的唐军士兵用身体挡住了吐蕃人的弯刀。 战争打到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取巧可言了,完全拼的就是意志,拼的就是血性。 可是在这一方面明显是吐蕃人更有优势,因为他们是在攻,而唐军是在苦守。 薛楚玉抬头看了看远方,眼中满是一种不甘,难道我薛楚玉今天就要葬在这里了么? “将军,你看,吐蕃人好像出问题了!” 石顶武惊醒了薛楚玉,薛楚玉望着前方的吐蕃阵型。 果然吐蕃人好像是乱了,居然有的人往回退,有的人往前攻。 薛楚玉皱眉想了想,难道是左武卫的反冲取得了什么以外的收获? 薛楚玉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吐蕃人根本没有想到。 “杀” 薛楚玉采取了轻骑兵的传统战术--两翼齐飞,迂回折返。 左将军石顶武率先领军出发。 两支铁流在那刻宏扬出浩大气势。 石顶武部的四周立刻沸腾飙扬起一片狂放恢宏的铁骑澜流。 卷着漫天肃涩凌冽的风尘。 但是石顶武的眼中,却透露出胜利的曙光。 他就象是早已在渴望中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餐。 又象是在黑暗中寻觅那处久违的***。 轻骑的突出,只给了石顶武久候的杀戮渴望,而非遭遇突袭时的惊慌失措。 他残忍地微笑着,伸出舌头添着自己干涸的下唇,轻声吟语:“杀” 就在这时,这个战场上传来一阵炸雷般的怒吼。 “鱼泽布人头在此,尔等还不跪下受俘!” 此时的李行周就像一个染血的战神一般。 骑着一匹黑色的健马,刀刃朝天而立,刀尖上还插着一颗人头。 所有的吐蕃人这时候都慌了。 任凭主将如何斥责都不管用了,士兵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主帅没了。 恐慌蔓延了整个吐蕃大军。 面对如此良机,薛楚玉当然不会放过了,他拔出长剑,战鼓隆隆。 唐军终于在憋了良久之后,对吐蕃人发动了反攻。 薛楚玉一马当先,收起长剑挥舞着手中的银枪,薛楚玉心里的那口恶气憋的实在是太久了。 这场仗从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这窝囊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放肆一下了。 随着那一声杀声落,石顶武的部队突然做了一个大转向。 所有的骑兵全部后撤,赫然现身出一批身着铁甲的重装战士。 右将军郭显指挥着步兵出击了! 他们的手中,竟然是专克骑兵的锋利长戈。 无数面盾牌也在同一时间在各个角落擎起,转眼间就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圆阵。 每一面盾牌中都有一点空隙,正好可容长戈通过。 仿佛一个包裹住全身的铁刺猬,密密麻麻伸出无数根钢铁长刺,予人以无处下手之感。 就在对方把自己用铁皮完全包上的同时,却并未静止下来。 他们在移动,就象一只缓慢爬行的大乌龟,一步一步,虽慢,却绝不停顿。 缺乏足够攻坚能力的吐蕃士兵,面对这只巨大浑圆而混身铁刺的步兵大方阵,一时间颇有无处下手之感。 他们旋绕盘舞,大声咒骂,少数吐蕃士兵冲上前试图杀出一条裂缝。 然而对方这只铁皮刺猬,却还拥有飞刺的功能---一支支流箭从盾牌缝隙中射出,正中敌人。 这铁皮大乌龟,昂摆尾,活跃之极。 它左弯又绕,时而前行,时而后撤,就象是在随兴玩耍,肆意挑逗着对手,刺激他们的神经,跳动对手的火气。 原本就不擅长攻坚的吐蕃士兵们气得嗷嗷直叫,各种骂声纷至沓来: “狗娘养的杂碎,躲在乌龟壳里有个屁用!给老子出来!” “象个娘们一样的躲着,你们还是男人吗?” “妈的一帮没卵蛋的家伙!你们愧做大唐人。” 他们用无用的漫骂,泄这种老鼠抓龟,无处下手的感觉。 远处吐蕃军中中,帕竹也在惊讶。 他惊讶的是:对方的变阵,为何如此之快? 不过他还是冷冷一笑。 甲壳包得再厚,失去了行动能力,依然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进攻力量的防御,再强,也总有被破的一刻。 他镇定下令。 “把所有用重武器的骑兵集中起来,集中攻击其一点。将所有弓骑也集中起来,改用覆盖式射击。再命二百个兄弟,准备投矛。我就是砸,也要把他们从这龟壳里砸出来。” 然而,他的命令甚至还没来得及传达到位,战场上就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铁皮大乌龟,竟然自己出现了裂缝。 就在吐蕃士兵们为自己的骂战成功而欢呼的同时,一辆带着无数喷射小口的奇特车子。 在裂缝中逐渐显现,那上面是一个个精亮着散出夺命寒芒的箭头,正指向吐蕃士兵轻骑。 “糟糕!” 帕竹大吃一惊,脱口叫了出来。 下一刻,战况陡变。 阳光突然在一瞬间变得刺眼起来,无数晶芒闪烁出夺命的光辉。 雪原上空响起一道道尖利的破空风声,随着空中那百千道锋芒光辉的闪过,大批的弩箭飚射向对手,掀起一片猩红血雨。 吐蕃士兵群中瞬间舞动出一片撕裂天地的惨呼,无数吐蕃士兵战士就那样哀号着倒下,身上插满了奇特短箭。 帕竹的眼神剧烈收缩着。 竟然是一次可射二十支劲弩,连铁甲都可以穿透,奇贵无比的百弩连机!!! 铁皮大乌龟分五个方向张开五条裂缝,整整十部百弩连机在同一时间推出,在刹那间催生出一片血腥狂潮。 “该死!他们怎么会有百弩连机的?!” 帕竹疯狂大叫。 “立刻撤退!” 若是在平时,这道命令是鱼泽布颁布下去,他的士兵会不顾生死的冲上去完成任务。 可惜,现在鱼泽布不在了。 他的士兵,也不是真正的军人。 将军争执,士气受损,再想打胜仗,难比登天。 然而这一刻,他还只是灰心,下一刻,他却彻底绝望了。 已经军心涣散的吐蕃人是挡不住唐军的,毫无意外的吐蕃人退却了。 帕竹夹杂在撤退的人流中,恶狠狠地望了一眼站在高坡上的李行周。 他知道,就是这个年轻的汉人扭转了整个局势。 虽然他有些卑鄙了,但是帕竹却不得不佩服他的急智。 “呵呵,真没想到鱼泽布居然败了,这下恐怕就算是仁钦岗大赞普,也保不住他了,哈哈哈!” 索南坚赞并没有因为吐蕃人的失败而伤心,相反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索南坚赞,我们现在是不是马上撤离?” “不急,我们慢慢往回退就行了,只要对面的汉人不是傻子,他们不会主动招惹我们的!” 索南坚赞很有自信的说道。 “达尼钦波桑,让我们的人以防御队形慢慢往回撤,在帕竹的身后跟着就行了!” “嗯!” “将军,右边的吐蕃人也撤了,我们需要追击吗?” 郭显抹了抹脸上的血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口的喘着气。 “追击?我们拿什么追?” 薛楚玉无奈的笑了笑,更多的是在嘲讽自己。 他知道这场仗他赢得太侥幸了,如果不是左武卫的人用生命去冲击鱼泽布的亲卫。 如果不是右边的吐蕃人一动未动,恐怕他薛楚玉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李行周此时已经见到了薛楚玉,两个人相见之后,紧紧拥抱了一下,脸上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李行周抱着头盔,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唐军士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这场仗打得实在是太惨了。 八府将军高翔和十府将军王元吉阵亡,七府将军林云重伤。 五千左武卫最后只剩下了一千的战士,剩下的两千的伤残。 薛楚玉更惨,三万多名左卫士兵最后只有一万多人还可以拿起武器,余下的不是死就是重伤。 如果不是最后自己灵光一现,用维罗哲的人头去诈吐蕃人,恐怕伤亡会更大。 最后能不能打赢都是回事。 李行周觉得这次能够活下来,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吐蕃人。 如果不是他们内部有矛盾,仅凭他和薛楚玉的人马,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寒冷的北风吹拂着整个西南高原,明媚的阳光却照不散那冰冷的气息。 都说战争能使一个男人成熟。 以前李行周并未觉得,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昨日还曾经与他谈笑风声的左武卫士兵们。 今日便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但却又那么的真实。 李行周忽然想起了后世的一首歌,他忘了大多数的歌词,但是此时的他却嘶吼了出来。 我有一杯酒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李行周笼统的唱完之后,余下的左武卫的士兵也开始哼唱起来。 他们唱不出来详细的歌词,但是。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过往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却被唱了出来,成为流传大唐的《八杯酒》。 而《八杯酒》和《生僻字》一起,再次掀起了大唐的狂潮。 火焰燃烧着,所有牺牲的唐军士兵在大火中化成了一堆灰烬。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舞着。 李行周笔挺的跪了下去,英勇的战士们,安息吧,只要不死,必将一起回家。 舞阳懂得,跟着李行周一起跪了下去。 战争打胜了,可是李行周却没有露出过半分笑容,军功是有了,可是却是建立在近万名战士的生命之上的。 只要是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军功,本来就是伴随着血淋淋的杀戮。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时的李行周算是真正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 原来想做一名将军是那么的艰难。 第151章 左武卫八虎骑之六 原来想做一名将军是那么的艰难。 此时的李行周算是真正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 怪不得孙武会说善战者无赫赫战功,原来只要是功,就伴随着牺牲。 好的将军,永远都是用智慧在战斗,让士兵去拼杀永远是最差的。 真正的英雄永远都是珍惜自己的士兵。 舞阳现在才明白李行周当时对他所说的英雄的含义。 “一个真正的英雄,应当怀抱天下,受万民拥戴,被四野咸服,享八方膜拜,承天地灵光!” “一个真正的英雄,应当不受世俗所限,傲视苍生,兵锋所至,无往不利,所到之处天下拜服!” “一个真正的英雄,应当是笑傲众生,逍遥洒脱,不为任何情怀所牵绊的~!” “一个真正的英雄,固然应当仁义天下,却也当知轻重取舍。有舍生取义之德,同样也该有壮士断腕之勇。遇事自有见地,绝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 李行周的言语一直在舞阳的耳边响起。 李行周以前喜欢韩信,所谓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就是这个道理。 因为他总是用大量的士兵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激战,李行周觉得战争本该是如此的。 可是此时,李行周的心中却有了疑惑。 原来这些并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是那种代价最小的胜利,也许不会惹人羡慕,但是却让自己的心会安宁。 “李学士,五将军请你过去一下!” 朴景泰小声说道。 “嗯,我这就过去,大熊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将兄弟们的骨灰收敛好,我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回家的!” “好的!” 大熊喏喏的答应了。 这场战争也彻底改变他。 经历过战火洗礼,他已经从一个猎户成长为一个标准的战士。 而熊延福是什么人? 这个后来被成为魔王的的家伙,留在世人们心目中的形象永远都是嗜血残暴的。 战争洗涤了他心中的善良,荡平了他的恐惧,剩下的,惟有血性,残暴,凶狠,与疯狂。 他是从始至终最为坚定不移的忠诚于李行周的人。 李行周的每一个命令,他都会豪不犹豫也绝不打折地执行。 他是李行周的第一亲信,也是战场杀人的第一屠夫,他比崔安柿,朴景泰等人都更狠,更凶,更残暴。 “我辈军人,沙场争锋,敢战效死,惟勇字当先。” “我不管以前是怎样的,但是只要我李行周还活着,我就不会让我的兄弟流落他方的,就算是死了我们也要埋葬在大唐的土地上。” “我左武卫可以被人打败,但是却绝对不能抛弃袍泽,与我为兄弟,同进同退,同生同死!” 李行周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并不高昂,可是左武卫的士兵却被深深的打动了。 朴实无华的语言,却往往是最深入人心的东西。 林云的左臂已经没了,鲜血染红了整个纱布,他此时早已热泪盈眶了。 他哭的挣扎开郭士衡的手臂 “李学士,只要我林云还有一口气,就永远都是你最忠实的马前卒!” 林云抱着自己那残缺的身子,死死地跪在了地上。 这是他最淳朴的呐喊。 左武卫五府,他和高翔的关系最好。 这也是为什么高翔阵亡后,他主动顶起高翔的空缺去抵抗突厥人。 他要为好友扛着最后的责任。 高翔和王元吉的阵亡,真真的打击到了这个整日嘻嘻哈哈的汉子。 这种伤痛,比他失去左臂还要痛苦。 而李行周为阵亡将士收拾遗骸的行为,彻底打动了他。 特别是那八杯酒,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真真的说到了他的心里。 很多年之后,大唐军中最声名赫赫的独臂枪王,最绝杀的两招就叫“自由”“死亡”。 从此以后,他林云只认李行周。 熊延福、朴景泰、燕顺、郭士衡也跪了下来。 “李学士,我们愿为马前卒!” 左武卫的士兵齐刷刷的跪在了李行周的面前。 在他们的眼睛里能看到一种狂热和忠诚。 这是李行周未曾想到过的,原来赢的军心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士兵们要的并不多,他们要的只是一种真诚和尊重。 “都起来,我李行周哪值得大家如此,只要大家看得起我李某人,我们便是一世的兄弟,不管是多么危险的境地,我们都将不离不弃!” 李行周忍不住眼泪已经滑落脸庞,他用力搀着林云那仅有的一只胳膊,大声吼道。 “都给我起来,我李行周的兄弟都是铁铮铮的男儿,上跪天下跪地,跪皇帝,跪父母,就是不能跪我啊!” 舞阳摸了摸眼角,无奈的笑了笑,居然哭了,多久没有哭过了。 这个被李行周半拉半哄进左武卫的小伙子,真正的融入了这个群体。 熊延福、朴景泰、燕顺、林云、郭士衡、舞阳。 日后声名赫赫的左武卫八虎骑已成其六! 李行周见到薛楚玉之后,两个人并未说太多的东西,稍微商讨了一下,便率军立刻赶回了鄯州。 因为稍作调整,吐蕃人的攻势就要来了。 李行周心里是迷茫的。 仅凭剩下不到一万的可战之兵,能守住鄯州吗? 阴森幽暗的地牢里,达布聂的神色略显灰败。 曾经叱诧风云的将军,无论有过怎样的辉煌。 一旦沦为阶下之囚,便只是任人践踏的枯泥败草。 守牢的士卒对达布聂还算客气,大概是知道薛楚玉有意招降这位吐蕃大佬。 听说达布聂在国内也颇得人心,他要是肯投降,大概对吐蕃人又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吧? 回到鄯州李行周所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曾经嚣张不可一世的达布聂。 此时的达布聂很平静,脸上还带着从容的笑。 任谁也不会猜到他是一个俘虏。 “达布聂,你很聪明!” 李行周开门见山的讽刺道。 “哦?是吗,那谢谢李将军夸奖了!” 达布聂也没有隐藏,很大方的接受了李行周的话。 “达布聂,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你杀了么?” 薛楚玉此时已经有点火气了,很明显他和李行周都被达布聂利用了。 当发现吐蕃人内部有矛盾的时候,薛楚玉就已经发现达布聂的不妥了。 当初达布聂的嚣张好像是故意装出来似得,目的就是要告诉薛楚玉。 鱼泽布有阴谋! “薛将军,你不会杀我的,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除了引起秋仓五卫的仇恨之外,你什么也得不到!” 达布聂摇了摇头,一幅风清云淡的样子。 “达布聂,能告诉我你之前知道鱼泽布的具体计划吗?” 李行周皱了皱眉头。 “不知,我和你一样,我都是靠猜想的。” “当鱼泽布让我留守粮库,并不得破坏粮库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这明显不合常理!” “说实话,我并不想帮你们汉人,可是这次是鱼泽布做得太明显了,他这是在借刀杀人啊,所以我只好妄作小人了!” 达布聂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达布聂,你真的很聪明,居然只凭借一点猜测,就让我们和鱼泽布硬拼了一场!” 李行周不得不佩服达布聂。 一开始装成一幅嚣张的样子,让他和薛楚玉怀疑鱼泽布的动机。 然后被逼无奈之下和鱼泽布展开决战。 而最终获利的却是达布聂,因为不管仗打成什么样,他都不会亏。 唐军赢了,鱼泽布就会倒霉。 鱼泽布赢了,他达布聂也就不用死了。 达布聂相信如果吐蕃人重新夺鄯回州之后,鱼泽布绝对不会再对他动手的。 “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们,但是你们也并不是一无所得啊! “虽然损失惨了点,但却是值得的,你们不要忘了,如果不打败鱼泽布的话,那你们最终还是要全军覆没!” 达布聂丝毫不惧李行周的威胁,笑眯眯地说道。 “全军覆没?你把我们想的太差劲了吧?” 薛楚玉听闻此话就有些不悦了,这个吐蕃蛮子也太自大了。 “薛将军,你认为我说的有错吗?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们,恐怕你们还在鄯州里享福呢!” 达布聂撇撇嘴讥笑道。 “哼,达布聂,不要再逞口舌之利了,你以为就你聪明嘛,我们大唐才俊无数,比你聪明的多着呢!” 薛楚玉冲达布聂瞪了一眼。 如果不是这个达布聂还有用,他真想一刀将他砍了。 李行周做了个手势,示意薛楚玉不要如此激动。 他知道面对达布聂恐吓一点作用都没有。 因为这家伙很明显知道薛楚玉不会杀他的。 “达布聂,废话少说,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李行周认真的说道。 “交易?我喜欢交易!” 达布聂说道。 “达布聂,如果我说我们放你离开呢?” 达布聂一愣,虽然这是他的目的,但是被李行周说出来还是怪怪的。 “李将军,说出你的条件吧!” 达布聂是聪明人,瞬间就抓住了李行周的话。 “很简单,你要保证一个月之内,秋仓五卫不得参加战斗!” 李行周斩钉截铁的说道。 达布聂低头稍一沉思,便明白了李行周的意思。 抬起头笑呵呵地说道。 “李将军果然是个聪明人,好,我答应你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决不反悔,我噶尔家族的男儿从不会失信!” 达布聂和李行周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着什么。 但这一刻,达布聂是幸运的,起码他不用死了。 达布聂离开厅房之后,薛楚玉站起来叹了口气。 “哎,彘哥儿,真的要放达布聂离开吗?” “五将军,达布聂是个聪明人,此时秋仓五卫与朵代五卫已经破裂了,他一定会借机树立自己的威望的。” “凭着达布聂的头脑,肯定会给吐蕃带来一场动荡的。” “吐蕃不稳,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相反如果我们杀了达布聂,除了多一点军功之外,什么也捞不到!” 薛楚玉很理解李行周的想法,但他有着自己的担忧。 “彘哥儿,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朝堂上的人不知道啊,你这私自放走达布聂,肯定会被人参的!” “特别是武承嗣,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薛楚玉担心的说道。 “五将军,这些不用担心了,能活着回去就算谢天谢地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 “再说了,只要陛下明白就好了,朝堂上的那些人也顾不得了,大不了来个功过相抵嘛!” 李行周倒是想得开,此时他觉得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能使尽一切办法,努力活下去就是好的了。 鄯州能不能守住都是个问题,如果鄯州守不住,那一切就无从谈起了。 鄯州西门,达布聂望着这个曾经待过的地方,眼里露出了复杂的眼神。 达布聂感慨汉人又多了一个才俊。 当他和李行周双手相接的时候,他知道他们两人本来可以成为一对好朋友的。 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 可是事实上他们却是对手,他在想着如何除掉李行周,李行周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他达布聂呢,除了他沉重的家族责任之外,还要面对着无数的杀机。 甚至于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除非他达布聂可以放弃现在的所有,变成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眼看着吐蕃人不断收缩包围圈,薛楚玉和李行周再拿不出任何办法。 试图鄯州的城墙抵挡住吐蕃人的进攻,拖延时日,直到薛讷的大军全面开进。 吐蕃的二十万大军正一波一波地蜂拥而来。 这鄯州城就象是一块海浪里的礁石,只有被海水吞没的份,却没有筑堤防洪的资格。 可以想象,吐蕃一口吃掉鄯州城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鄯州城的城墙并不高,其高度大约只有十米左右。 此外这里更缺乏守城器械,尽管薛楚玉在进入之后立刻清鄯州府库,但几乎找不到任何强力杀伤武器。 如床弩,连射机这等远程距离杀伤器械更是一架都不具备。 之前为了打退帕竹的进攻,薛楚玉连最后的百弩连机都拿出了了。 凭借这座鄯州城,真的能挡住吐蕃人的猛攻吗? 一万余人的残军,如何抵抗二十万的精锐? 若小的城池, 强悍的吐蕃, 一个字, 难! 第152章 柿子闯军营 薛讷坐在帐内,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担忧。 他从没想过今年的雪来的会这么的早,大雪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未知。 薛楚玉久经沙场,倒没有什么担心的。 他担心的是李行周,这个年轻人承载着太平公主的希望。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的话,薛讷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对太平公主交代。 要知道,如果得罪了太平公主。 薛讷不至于怕,那是总是些麻烦事。 而且他知道武后也一直都在关注着李行周。 虽然关于后宫之中流传出来的“永不殊用李行周。” 薛讷有所耳闻。 但是薛讷自认为还是很了解武后的。 对于武后而言,你德行如何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有能力就可以。 像来俊臣之流,不就是靠着有能力获得武后的赏识的吗? 原本薛讷是想让李行周随着薛楚玉赚点军功,顺便也感受一下真正的战争。 毕竟李行周善于练兵,让他经历下战火的洗礼也不是不行的。 薛讷还是很看中李行周的。 可是谁又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雪呢? ...... 清晨的曙光尚未散去,一骑快马已经飞骑来到平西军大营。 “我有紧急军务要见薛大元帅!快快让开!” 崔安柿狂喝海嚣。 “你是哪个部队,有什么军务?” 哨岗的士兵不为所动,厉声喝问。 “左武卫,李行周帐下副将,崔安柿。” 柿子如是高呼,三日没日没夜的狂奔,让他的表情狰狞之极。 阻拦的士兵什长面色大变。 “左武卫的人,你们不是在前线吗?” “难道你是逃兵吗?给我拿下!” 崔安柿愤怒的大喊。 “我们是叛逆?天下就没有功臣了。” “前方血战,快让我进去,你们还算是大唐的兵吗?” 阻拦的什长大声回答。 “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没有办法。你去和上头说吧。” “你们的头是哪个?” “今日轮值的是中军第五旅第三府将军东方舒,就在那边,中间的马车旁,骑马的那个就是。” 一名士兵为崔安柿指明了方向。 听到东方二字,崔安柿心里就一咯噔。 不会是东方虬的族人吧! 李行周可是东方虬的仇人啊! 东方舒是个三十左右的壮年汉子。 脸上的刀疤显示出这也是个身经沙场征战的老兵。 “崔安柿见过东方将军,我奉薛五将军之命,请求入营见大元帅。” 崔安柿马未到人先到。 一声淅沥的嘶响中,浑身浴血的崔安柿已经滚落下马。 立刻有士兵将他给扶了起来。 崔安柿生怕东方舒是东方虬的族人,这个时候只能拉起薛怀玉的虎皮了。 东方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 “我奉大元帅之命,保护中军。” “你个来路不明的人,口口声声的说是左武卫的人,怕不是奸细。” “来人,跟我拿下,细细盘问” 崔安柿心里一咯噔。 麻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东方舒口里的细细盘问怕不是故意刁难。 “东方舒,你公报私仇!贻误战机!就不怕杀头吗?” 崔安柿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一见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就大叫道。 东方舒冷哼一声。 “小子,我也是战场上摸打滚爬过来的人。大元帅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你***放屁!” 崔安柿大骂。 东方舒的眼中抹过一屡凶光。 “小子,我不想和你计较,不过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子的这个将军是用什么换来的吧?” 说着,他有意无意间摸了一下腰间的刀。 崔安柿的心中猛然一凛。 他冷眼看向东方舒。 对方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的讥诮。 原来...是这样吗? 崔安柿微微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或许小人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你说,什么办法?” 东方舒嘲讽的说道。 崔安柿立刻一个跨步向前,东方舒见他不打招呼就擅自靠前。 他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什么。 崔安柿笑道。 “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劫持你...。” 一抹寒光破天闪现,崔安柿直接挥刀砍向东方舒。 “你敢!” 东方舒大吼出手。 可开碑碎石的一击挟带着巨大的威猛气势汹涌澎湃地撞向崔安柿的背脊。 崔安柿不闪不避,硬是承接了这雷霆一击,整个人却顺势飞到军营。 “鄯州城已落入我大唐之手,左武卫崔安柿恳请大元帅派驻部队,接管此关!” 声若洪钟巨浪,传遍方圆数里。 一时间,所有的士兵愕然呆立。 城内的声音依然响彻,一声声高喊震彻全城。 “前锋军已拿下鄯州城,恳请大元帅派驻重兵。 另有紧急军务需要面呈大元帅。。。。。。” 至始至终崔安柿都没有想到和东方舒硬拼。 他只是借此机会告诉军营里的人罢了。 “我的老天。” “这是玩笑吗?” ...... 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互相对望。 所有人都知道拿下鄯州意味着什么。 现如今木已成舟,东方舒再也无法阻难。 只能看着崔安柿入营。 前往大帐的途中,崔安柿再控制不住胸腹中翻腾的血气。 “哇” 的一声,喷出了大口的鲜血。 他手中的刀,无力地垂了下去。 东方舒.... 好雄浑的掌力啊! 那一掌,竟然在他的身体中激荡起千重血色狂涛! 薛讷在帐中中听到崔安柿的喊叫,心中震骇。 突然觉得世事离奇,怎么也不肯相信李行周有这般能耐拿下鄯州城。 说他畏罪投敌,倒是更可信一些。 “禀报大帅,左武卫李行周帐下的副官崔安柿有要事求见!” 一名唐军士兵走进帐内说道。 薛讷觉得事情走向有些不对了,右手一挥急声道。 “让他进来!” 看见薛讷,崔安柿大叫道。 “我军将士于昨日夜间通过落鹰崖进入鄯州城内,突袭敌守军,歼敌两千余人,余者尽俘,还请大元帅前往点收城关!” “落鹰崖?你们怎么可能爬得上去?” “我军夜里攀爬落鹰崖的事情,雪夜破城!” 震惊的凉气从薛讷的口中吸入,化成一股热风沸腾燃烧了全身。 “崔安柿,你来的时候情况怎么样了?” “具体缘由小的也不知道,不过李学士亲笔信在此,大元帅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柿子说着连忙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 薛讷拆开信迅速的看着,慢慢的薛讷皱起了眉头,真是越看越心惊。 “大元帅,我来的时候五将军和李学士已经准备好和鱼泽布的大军展开决战了!” 柿子说着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他虽然不知道李行周为何要在此时和鱼泽布打上一仗。 但是他知道,此战将是何等的凶险,没有骑兵掩护。 并且缺少辎重的唐军,根本就是在赌博。 如果有选择,柿子宁愿死也不会现在离开李行周的。 “已经准备打了?” 薛讷的心跳动的很厉害,那是一种源自于对未知的恐惧。 李行周信中说吐蕃人将会通过特殊途径绕过鄯州城,切断唐军的后路。 如果真如李行周所言,那鱼泽布就必须要被打残了。 可是在信中李行周根本就没有提到比较可信的线索。 这让薛讷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必定事情太大了,这可是关系到十万大军的生死啊。 万一李行周的猜测是错的,那岂不是延误了战机嘛? “擂鼓聚将!” 薛讷怒吼道。 ...... 平西大元帅帐。 平西大元帅薛讷高坐中间,左是行军司马卢玉伦和行军长史封常德以及座下几位将军。 薛讷的右侧,则是参军将军刘韬,和薛家三兄弟等。 平西军在陇西一线所有的将军,此刻几乎都在这平西大元帅帐中了。 唯一例外的,或许就是正中间站着的崔安柿了。 “大家,都已经听到崔安柿的说话了吧?” “你们觉得,此事可信度有几分。” “崔安柿的计划,又到底是否可行?” 抿了口茶,薛讷慢条斯理地问。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薛讷开始思考这一切行动所带来的得失后果。 李行周兵行险着拿下鄯州城。 但是不可否认,他的计划,的确有很大的可行之处。 鄯州城一失,等于是彻底断了吐蕃出关的通道,从此之后,再不用担心吐蕃肆意侵略的事情发生生了。 保住鄯州城,意义重大。 但是,这也提前与吐蕃军进行决战了。 赢了或许赢了。 只是...万一失败呢? 薛讷看了看卢玉伦。 他知道,卢玉伦一定会反对这个计划。 果然,卢玉伦显然已经意识到生了什么,他抱拳而立道:“大元帅,李行周夺关一事,还不知道真假,必须等薛楚玉将军回了信息才能确定。” “现在贸然与吐蕃决战,还有些言之过早了吧?” 崔安柿冷笑。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已经全部向大元帅禀报过了。卢司马这么说,是不相信呢?还是不希望呢?” 卢玉伦的虎目迸射出仇恨的雷霆,口气中隐含着风雷阵阵,却强自压下火气: “小小副官,竟然敢口出狂言。如果换了是我领军,就凭你不听军令,泄露军机一事,就得将你当场处死!...” “多谢将军费心了,我自有李学士处罚,只是由将军所说的,要等到五将军回报信息后再做动员,只怕到时已经太晚。” “希望李将军不要因私废公啊。” 卢玉伦听得大怒,薛讷却冷哼一声。 崔安柿只觉得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浑身剧烈一颤。 知道这位大元帅对自己的无礼已经动怒了。 不过他天性倔强,对着众位将军,竟依然不卑不亢,硬是不肯低头。 他临出城前,崔安柿告诉他。 军中诸将,掌军中杀伐决断多年,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主。在他们的面前,既不要太软,为人所不齿,也不要太硬,会惹恼大家。要崔安柿自行掌握分寸。 崔安柿不知道这分寸该如何掌握,便牢记了李行周教他的那句话: 语言要硬,口气要和蔼。 因此这刻,对着卢玉伦说话毫不退缩。 那句语言要硬,他算是把握住了,这口气和蔼嘛... 他就彻底抛到一边去了。 薛讷看看行军长史封常德。 “封长史,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我看,崔安柿拿下鄯州城一事,八成不是谎言。” 封常德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鄯州城被拿下,是件好事。最重要的是,我军准备不足,大部分的军械器材尚在运输途中。在这种情况下与吐蕃决战,成功的几率太小,不值得做冒险尝试。” 崔安柿的心立刻就寒了。 行军长史封常德不比卢玉伦,他虽然一心想要李行周死,却总能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子。 并且说得是如此冠冕堂皇,如此大义凛然。 仿佛他现在所做的一切,真得都是在从大局考虑。 这刻他这样说,薛讷一时间也有些犹豫,拿不准主意到底该不该立刻出兵。 还是参军将军刘韬,颇带疑惑地看了看行军司马卢玉伦。 他可是带兵多年的老油子了,哪里听不出行军司马卢玉伦的话。 其实就是要治李行周于死地。 他是刘仁轨的儿子,事涉左武卫,不方便直说。 他想了半天,李行周应该和卢、封二家有什么恩怨啊! 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只想提醒大家一件事,假如李行周的确拿下了鄯州城,那就是说,他和薛五将军已经在吐蕃境内了。” “如果我们不去,而吐蕃的主力得到消息后攻打鄯州城,到时候,只怕李行周和五将军后路被断,就成了进退不得的局面,要被吐蕃人来个翁中捉鳖了。” 行军司马卢玉伦的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 参军将军刘韬说的,他怎么能不明白? 若非如此,自己又何必冒的得罪薛家而阻挠出兵。 但是一个李行周他好收拾,但是现在加个薛楚玉。 情况就不一样了。 卢玉伦嘿声道。 “兹事体大,劳师动众出击吐蕃,一旦不成,损失惨重。李行周不听军令,私自行动,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是咎由自取!” “至于薛五将军,他手中乃左卫的精锐,不贸然于吐蕃人决战,自然无事!” 右军将军薛楚珍眉毛一跳。 “他若是不私自行动,只怕鄯州城到现在还在吐蕃人的手里呢。” “那是另外一码事!” 卢玉伦大叫起来。 行军长史封常德也附和道。 “没错,为了李行周而牺牲更多的将士,智者所不为。现在和吐蕃主力,成功几率太小,不宜行动。” 第153章 仇人真多呀 “那么可不可以加派一支部队去配合李行周呢?” 参军将军刘韬说。 行军司马卢玉伦立刻摇头。 “不行,一来时间不够,二来人太多,声威太大,恐怕敌军会提前有所现,毕竟那一带不适合藏人。” “李行周要藏这八百人已是不易,再要加人,只怕弄巧反拙。总之,如此仓促的进攻是不可行的计划。” 一时间,各路将军各抒己见,有的认为此刻攻打,正是大好时机,不可错过。 有人认为风险太大,不宜妄动,最好等薛楚玉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众位将军各持己见,偏偏还各有各的道理,连薛讷都觉得头痛无比。 他虽然是大元帅,但是真正能指挥动的也只有左卫的五万兵马、薛家兄弟罢了。 卢玉伦、封常德一个出自范阳卢氏,那可是五姓七族的卢家啊! 在他心中,其实李行周的计划的确是大有可乘的。但是行军司马卢玉伦的反对,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还有行军长史封常德,他不比卢玉伦和参军将军刘韬势力大。 但他驻守陇西多年,屡立战功。 虽然官职比自己小一级,但在陇西一带,却享有极大的声望,对吐蕃军的情况也了解甚多。 他的意见,显然远比卢玉伦和参军将军刘韬来得重要得多。 这让薛讷很是郁闷,看来李行周在科举一事上,将五姓七族得罪的狠啊! 争执不下中,参军将军刘韬叹了口气,深深看了行军司马卢玉伦一眼: “对于立功之人,我等见死不救的做法,一旦为天下人知,只怕会令人心寒吧?” 阴狠的诡谲,在卢玉伦的眼中一闪即逝, 他冷笑道:“你我不说,天下谁人能知?” 下一刻,他的眼神已经落在了崔安柿的身上。 崔安柿的心中一跳,一只手已经悄悄地摸在了刀上。 “看来卢司马是想杀人灭口了。只要杀了我,则不救薛五将军一事,从此再无人知道。” “非但如此,还可以将夺下鄯州城一事的盖世奇功揽在自己的身上,当真是打得好算盘啊。” 崔安柿也不傻,凡事将薛楚玉拉出来顶着。 他虽然平日里轻浮,但是事情涉及生死大事,崔家的优良基因终于发挥了用处。 对于薛讷而言,你可以不救李行周,但是不能不救薛楚玉啊! 卢玉伦仰天大笑。 “你身为士兵,见官不拜,是为无礼。兵器不解,还面带杀气,更是有谋反作乱的嫌疑。杀你以正军威,那是理所当然。” “至于这鄯州城的功劳嘛,有薛五将军在此,自然是薛五将军胸怀丘壑,运筹帷幄,指挥有度得来的战果,天下又有谁敢不服!” “恭喜薛大元帅,薛家又添一员虎将!” 卢玉伦说完,尽然还向薛讷祝贺起来。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皆心惊,果然世家大族出身,杀人都不用刀子的。 就连薛讷都意动神摇起来,比起李行周,似乎薛楚玉的前途更重要一些。 薛讷确是很看中李行周,但是如果有机会让薛楚玉一展宏图。 薛讷觉得这个机会不应该错过。 “原来世间还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想不到范阳卢家,竟然也会行苟且之事而出堂皇之言.这杀良冒功的行为,我大唐还从未有过呢!” 这时柿子也急了,虎目中爆**光,大声骂道。 看到柿子气急败坏,卢玉伦得意的说到。 “事关重大,我军准备不足,各镇兵马新到,休整未毕,攻城器械准备也有所不足,仓促攻城伤亡必大,还需谨慎抉择。我的提议也是为大家着想,还请崔副官不要误解人意。” 他得意的望向崔安柿,好像看个死人。 柿子眉头一挑。 “我出身清河崔家,每天听说家中族长谈论战事,入伍后跟随李学士操练士兵,你真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么?” “不趁机打垮吐蕃主力,死伤就永远不会停!长痛不如短痛,怕死就不要来当军人!” 眼看着柿子竟然和卢玉伦对着干了起来. 争吵愈演愈烈,薛讷气得一阵头痛。 ...... “大帅,不好了,程伯献将军的副将朱文正回来了!” 一个声音彻底打乱了大帐里的众人的思绪。 薛讷诧异的吼道。 “怎么回事,人在哪里,还不赶紧让他进来。” “这...小的这就去将朱将军请进来!” 这名唐军士兵还从来没见过薛讷这么愤怒过。 也不敢多言,快速离开了大帐。 倒是柿子从那名士兵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么。 恐怕程伯献凶多吉少了啊。 朱文正是被四个人用一个木板抬进来的。 当今了大帐之后,薛讷才知道为什么那名士兵会如此为难。 朱文正此时可以说除了一口气在,整个人已经像个半死人了,到处都是刀伤和凝固的血痕。 可想他是经受了多少的厮杀才回到这里。 “文正,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讷此刻心中的惊慌是可想而知的。 他蹲在朱文正身前,示意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朱文正张了张干涸的嘴巴,嘶哑着声音哭道。 “大帅,我们中计了啊,大军刚走到雅隆河谷就遭到了吐蕃人的伏击。” “当时大家想都没有想过吐蕃人会出现在那里,因此直接就被吐蕃人给打蒙了” “后来程将军想要后撤,可是吐蕃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将雅隆河谷的入口都堵住了,“我们跑都跑不了啊。大帅,你想办法救救程将军和兄弟们吧,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听完朱文正的叙述,薛讷心中那点侥幸彻底没有了。 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摇晃着。 大唐军方中壮派中,最精彩绝艳的是薛讷,但是最受人重视的却是程伯献。 而私下里,薛讷与程伯献关系也十分要好。 更主要的是,这次两路出征吐蕃,薛讷更多的希望程伯献的梁州军作为一直奇兵来扭转战局。 而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薛讷知道。 程伯献明面上是梁州刺史,但是他另一个身份却是节制右骁卫! 也就是说他的梁州军表面上是地方军,可实际上却是大唐重骑右骁卫! 这可是武后经营近十年的西北最强武装了! 薛讷可以预料到,右骁卫这次惨遭埋伏,整个西北再无可战之兵了! 大局崩坏如斯! 如果不是崔安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恐怕就倒在地上了。 “大帅,请早作打算,恐怕程将军的大军已经保不住了!” 朱文正的话直接刺中了薛讷的痛处,这可是三万大军啊。 三万大唐男儿就这样葬送在了他薛讷的手中。 薛讷无力的做了个手势,四名士兵抬着朱文正往帐外走去。 离开的时候朱文正还嘶哑着嗓子哭喊着。 “大帅,你要替兄弟们报仇啊,他们死的太惨了,也太冤了,我们有内奸啊,肯定有内奸的,大帅你要杀了这帮畜生啊,呜呜....” 朱文正哭的稀里哗啦的,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一个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哭成了这个样子,可想他心中会有多么的痛苦了。 ...... 薛讷推开崔安柿的搀扶,对着帐内大声喊道。 “吵什么吵!” “打!” 程伯献的大军没了,那代表了什么? 那表示吐蕃人可以直接面对陇西一线了。 如果吐蕃人真的做到了这一点,那最危险的就是薛楚玉的前锋军了。 对,最危险的是前锋军。 更危险的是武则天的怒火。 三万梁州军可是大唐在陇西经营多年的战力。 一旦没有,责任可都是在座的各位了。 “大帅,目前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阻挡吐蕃人东进的路,还有立刻通知五将军,让他们放弃鄯州!” 参军将军刘韬第一个站了出来。 “刘参军,也许你并不知道,此时怕薛楚玉的大军已经和鱼泽布展开决战了!” 薛讷的话就如同一根导火索一样,立刻让整个大帐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刘韬皱了皱眉头,看来薛楚玉和李行周好像早就猜到吐蕃人的动向了。 可是就凭薛楚玉的军马再加上五千左武卫士兵打得过鱼泽布吗? 行军司马卢玉伦道: “此战以敌后穿插突袭为主,我军十万主力为辅,因此正面我军其实就是一个幌子。” “既然是幌子,就当以虚张声势,震慑敌军为主要手段。表面上采取强硬的攻城姿态,在实际行动中采用保守做法,以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我反对!” 参军将军刘韬立刻道。 “薛五将军人数太少,其主要任务是混乱敌军,而非攻城掠地。” “如果我们不使出全力来打,一来,鄯州城的压力太轻,极有可能先全力对付薛五将军。二来,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放出求援烽火,二来,攻城不力,就算薛五将军为我们制造了机会,也很有可能因为我们的原因而造成错失战机,最终失去决战的机会。” “所以,我们要么不打,要打就必须全力以赴,给北门关守军以强大的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全力应对,这才能给崔安柿以可趁之机。” 行军长史封常德也有些担心。 “可是一旦失败,我军损失必重啊!” 薛讷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考虑损失的时候了。我同意刘参军的看法。我们既然来了,就不能空着手回去。” “这一仗,要么不打,要打,就得全力以赴!” 话音落下,薛讷狠狠一拳,重重砸了几案之上。 作为一代名将,薛讷终于拿出了自己的魄力了。 “传我命令,” “刘韬,听令!” “末将在!” “本帅分你一万兵马,你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鄯州。 如果薛楚玉已经进驻鄯州城,你就协助薛楚玉守住鄯州城。 如果鄯州城已经被吐蕃人占据,那么你只要手中鄯州城以东的要道,切莫擅自进攻鄯州城!” 刘韬结果令箭,拱手道。 “大帅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薛讷欣慰的看了一眼刘韬,果然不愧是少有的大将,遇事当真镇定。 “薛楚卿,听令!” 一名短须的中年将领出列,薛家老三薛楚卿。 “末将在!” “薛楚卿,本帅命你即刻率本部人马返回陇西,并封你为陇西道临时行军大总管,统领陇西、河州、甘州一切军政要务。” “并率人返回洛阳求援,务必守住陇西、河州一线,如若失守,本帅就算是死也要先砍下你的脑袋!” “大帅放心,楚卿定当拼死守住陇西、河州一线,只要我还活着,吐蕃人就别想攻破我陇西城!” 薛楚卿接过令箭很豪迈的说道。 就在薛楚卿想要退下的时候,薛讷有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将陇西大营里的党项人约束起来,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大帅放心,末将晓得!” 薛楚卿明白薛讷的意思,程伯献的事情,如果不是有人通风报信,又岂会如此巧合! 吐蕃人总不能一直在那里等着吧! 吐蕃人又不是天神,又怎么会知道薛讷会派人去鄯州城呢。 所以,唐军这边肯定有内奸,而最有可能会帮助吐蕃人的也就是党项了。 而且当时薛讷发布军令的时候,党项的人也在场。 挺起身,薛讷虎视众将军。 “此战,我军若胜,则吐蕃国从此门户大开。大唐百年梦想,将因今天而实现!一切,就拜托诸位了!” 众将军齐声应是。 一声轻诧,马鞭落下,**战马出动人心魄的长嘶,踏出条条尘烟。 薛讷赫然转身,大声下令。 “动员大军,即刻出发!!!” 战争的命令来得如此突然,时间又如此紧迫。 平西大营内鼓号吹响,声音绵延百里。 旗帜飘摇,招展出无数暗语急令。 各级传令官匆匆奔跑,传递讯息,各营,卫以下将官同时得到了一个讯号。 就是拔营出征了! 所有的部队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即定的校场。 十万人的大军调动,在如此匆匆的行为之下,依然有条不紊。 充分展示了大唐将士的高效率机动作战能力和指挥能力。 而薛讷则和他的将军们一起对着地图进行研究。 随着命令的散,所有将军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纷纷告辞离去。 薛讷遥看厅外,那里,是崔安柿如风中的标枪巍然矗立。 薛讷在忙碌着。 ...... 而鄯州城以东的雅隆河谷却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狭长的山谷中到处都是唐军的尸体。 他们有的是被石头砸死的。 有的是被箭射死的。 很多人死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睛的。 因为他们死的不甘心!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办法和敌人面对面的拼杀一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了山道中。 第154章 右骁卫全军覆没 雅隆河谷的山顶一侧,一个黑衣人默默的站在月光下。 看着逐渐驶入的骑兵队伍,黑衣人渐渐平静下来。 “谍子还在计算入山谷的右骁卫骑兵数量,尚未完全计算清楚。” 一名部下向他禀报道。 “看来最开始的牺牲总是难免。” 黑衣人说道。 “那便点燃烟火,通知坌达延。” 他的声音落下不久,一道艳丽的烟火直冲夜穹。 这道烟花飞的是如此之高,竟似要触着明月,相信山谷里所有人都能看的到。 黑衣人看着渐渐消失在月光里的烟火,沉默很长时间后,忽然说道。 “大唐右骁骑卫号称天下无敌,从来没有败过?” …… 右骁骑卫兵是野战上最恐怖的战力。 也根本无法抵抗。 然而世间没有完美的东西,重甲骑兵也有它的弱点。 装甲骑具过于沉重,无法长途奔袭。 而且受到甲胄影响,在狭窄地域的灵活性,要不如轻骑兵。 这便是重甲骑兵最明显的弱点。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右骁骑卫的养护费用实在是非常惊人。 一个右骁骑卫兵需要配备大量的扈从辅兵,消耗极为可怕。 当今世上,除了大唐,再也没有任何国家,有能力组织起成建制的重甲骑兵。 但右骁骑卫兵被称为战场重器,自然有其道理。 这种从诞生之日开始,便被赋予冲锋再冲锋使命的骑兵,便是无数敌人的恶梦。 雅隆河谷长直繁密,按道理来说,并不适合右骁骑卫兵摆开阵势冲锋。 无论从战略上来说,还是从具体的战术安排来看,程伯献都不负智将之名。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的发生,当右骁卫穿越雅隆河谷直抵鄯州城。 所谓的吐蕃精锐部队,在今夜之后,便会成为史书上的一小段记载以及街头的一个笑话。 烟花照亮夜空。 河谷附近的右骁卫骑兵,背着长长的朴刀,抬头看天,神情宁静自信。 程伯献看着那道烟花,轻声下令道: “出击。” ………… 黑衣人也看到了这道烟花。 他的唇角翘的更高了些,显得非常满意。 “程伯献在大唐青壮年里智谋最出名的一人,习惯于用利益来计算人心。” “然而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人心可以计算的,但是大势却是不可逆的。” 黑衣人望向身边的一群部下,说道: “大幕已经开启,这是我党项人的第一战,那么就让我们把这些骄傲的唐人全部杀光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轻提马缰,带着部下离开了。 …… 雅隆河谷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美丽。 满山的秋树,被月光照着泛着寒冷凄美的色泽,如同仙境一般。 骑兵们抽出弯刀挥舞,一夹马腹便向前冲了过去。 “应该没有问题。” 雅隆河谷侧方的大直道里,没有一根火把,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漏树而过的月光,落在重甲右骁卫骑兵的身上,让人与马的盔甲表面都泛起了寒光。 这里是大唐右骁卫骑兵营。 先锋营将领拉下面甲,缓缓抽出直刀,斜指前方的夜色,指向杀声震天的河道,沉声喝道。 “碾过去!” ...... 马蹄渐动,沉重的玄甲右骁骑卫踏着坚硬的地面。 就像过去无数年间那样,又一次开始了冲锋,大地开始颤动起来。 整座雅隆河谷都开始震动起来。 程伯献练兵十余年,整个右骁卫行动的一切细节都有经心的安排和设计,非常娴熟。 雅隆河谷有个吐蕃哨岗,驻扎着百余名吐蕃骑兵。 看到有陌生的队伍驶入,百余名吐蕃骑兵依次冲过河道。 然后纷纷倒下,十余道绊马索,就像毒蛇般,撕裂了不知多少条马腿。 在山谷两侧埋伏了很长时间的右骁卫。 开始射箭,箭如雨下,不过片刻功夫,那些骑兵便痛嚎着毙命。 战斗开始便再没有终止的时刻。 几乎同时,整座山谷响起了厮杀声和惨呼声。 鲜血不停地涂抹着夜色,断肢在月光里飞舞。 当大唐右骁卫右骁骑卫如铁流般冲出山谷侧方的直道。 吐蕃奇兵下意识里向北方望去,然后他们便看到了那些人马皆黑的大右骁卫骑兵兵。 “唐人!” “有唐人!” “快撤!” 大唐玄甲右骁骑卫根本理会吐蕃骑兵的惊呼,保持着最完美的速度,挟着恐怖的气势,继续向河谷之上冲锋。 所过之处便有草野渐偃。 然而就在这时,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河谷口山坡轰然倒塌。 紧接着,相邻数山坡接连倒塌。 烟尘大作。无数砖屑木块,堆积成小山一般,堵住了河谷的退路。 吐蕃骑兵将领脸上的焦虑惊恐神情,变得狰狞一片。 他握着弯刀,看着依然保持着冲锋阵势的右骁卫,不再后退。 残余的吐蕃骑兵也不再后退。 混乱的河谷直道上,忽然出现了更多的绊马索,缠绕住大唐右骁骑卫的马蹄。 右骁卫骑兵重重摔倒在地,沉重的盔甲与坚硬的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音,血水从灰甲里流淌出来。 雅隆河谷两侧的山上里,出现了更多的吐蕃军,他们开始向右骁卫骑兵射箭。 箭雨骤然狂暴,有右骁卫骑兵的盔甲边缘,竟同时射进了数枝羽箭。 不时有山坡倒塌,横亘在河谷直道上,变成右骁骑卫兵难以逾越的障碍。 有骑兵连同座骑,整个被倒塌的山坡掩埋,再也无法站起。 这确实是一场伏击。 大唐右骁卫奇兵,天下无敌。 今日能否依然无敌? 程伯献看着不停倒下的部属,声音寒冷,看着雅隆河谷两侧的吐蕃军,说道。 “把他们全部杀光,我们就能出去。” 程伯献看着夜色中的雅隆河谷,双手紧紧握着朴刀,指节微微发白。 他眯着眼睛,沉默了片刻,右手渐松。 然后他下达了三条军令。 “全军散开,随意杀人,务必撑到天明。” 程伯献看着众人说道: “我们已经败了!” “那就要败的漂亮一些。”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军中的那名党项人一眼。 那名党项人是细封氏的族老细封北鹰,不然也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西风北鹰惨然一笑,抽刀自尽。 “我们已经败了。” 程伯献看着众人说道。 “那就要败的漂亮一些,如果此战之后,你们当中还有活着的人,记得给天后带句话。此战败在信任二字,那么大唐除了相信唐人,再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 程伯献是以智谋见长的大唐壮年一代佼佼者。 在突袭吐蕃行动之余,没有忘记做出自已的安排。 为了保险起见,他留下一千左右的右骁卫骑兵安排了一条后路。 军令通过斥候传到河谷各处,右骁卫骑兵兵奋勇杀敌,拼命地向着后杀去,渐渐要汇集起来。 如果任由右骁卫骑兵合兵一处,再冲出河道进入原野,那么死地便会变成生地。 再想把数万右骁卫骑兵歼灭,便会变得非常困难。 用多年隐忍与伪装,吐蕃人和黑衣人才获得如此良机。 怎么可能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便在战势初起时,整个河道都堆满了石头。 吐蕃人的手段非常狠,非常绝,用万斤石直接封死河道。 如此一来,哪怕是战后,这个河道都废了。 但是,这样做的话,即便右骁卫骑兵杀到河道口,也根本无法出去。 万斤石距离离开坑道滚落只有数尺的距离,河道的地面上到处是鲜血,吐蕃国守城军的尸体躺在血泊里。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 万斤石落下。 铁闸重重地砸到地面。 …… 侍卫望着东方升起的那道烟花示警,脸色铁青。 程伯献停下脚步,脸上的神情却依然平静。 他沉默片刻后说道。 “既然走不了,那便不走了。” 伏袭在雅隆河谷各处发生。 右骁卫骑兵遭受了极为沉重的打击。 然而他们依然无畏地冲锋着,挥舞着手中的朴刀,突刺着手中的长矛,继续冲锋。 右骁卫上面对最艰难的局面。 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那些射术恐怖的吐蕃蛮骑,似乎怎样杀都杀不光。 但世上哪有真正杀不光的敌人? 所有的右骁卫骑兵都有一个信念。 就像将军说的那样,只要把面前这些敌人全部杀光,那么我们自然就能够出去。 凄厉的厮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河道上不停响起。 像潮水般和吐蕃军,竟是硬生生被右骁卫骑兵杀的怕了。 在两军相交的宽阔地带,出现了一处豁口。 程伯献把已经砍出缺口的朴刀交到左手,沉声说道: “继续冲锋!” 只要冲出河道,吐蕃人便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拦截。 那么他便可以依照大元帅事先的计划,奇袭吐蕃。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自已麾下的三万右骁卫骑兵,如今只剩下半数不到。 这是数十年来,大唐骑兵所遭受的最惨重的打击。 但他并不难过,因为他相信自已麾下的每一个骑兵,在死之前,至少都杀死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这样就够了。 这样可以挺起胸膛,骄傲地回去了。 程伯献提起马缰,纵马而前,一刀砍下,将一名吐蕃骑兵从刀箭到身体砍成两半,然后穿过血雨,暴然向前。 忽然,他握着马僵受伤的右手变得有些僵硬。 已经有些疲惫的座骑,随之停下蹄步。 他身后的数百名亲卫,也随之安静。 吐蕃骑兵早已被他们杀的魂飞魄散,阵势凌乱不堪,四散在侧。 然而先前那个看似可以让右骁卫骑兵离开的豁口,又已经被吐蕃骑兵填满。 程伯献微微眯眼,掀起面甲,望向河道对面。 他抹掉脸上的血水,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忽然大笑起来。 “我这辈子都想证明一件事情,你们这些吐蕃的骑兵,只配给我们提马靴,没有想到,在我临死前,居然迎来了这样一个机会。” 程伯献笑声渐敛,缓缓举起朴刀,说道: “谁愿陪我杀一场?” 他身后的数百右骁卫骑兵齐声应命,毫不畏怯,只有拼死的战意。 …… 天色渐明。 河道前到处都是死尸。 有唐人的也有吐蕃人的,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像溪水般淌出。 看着这幕惨烈的景象,吐蕃朵卫大将军坌达延都极为苍白。 暗自想着这些右骁卫骑兵究竟是不是人。 怎么可能在如此绝境中还有如此可怕的决心? 吐蕃与唐敌对多年,在战场上却从来没有获得过胜利,一直处于被羞辱被欺凌的一方。 昨夜的这场战争,毫无疑问是有史以来,吐蕃在对唐战争中获得的最大胜利,值得大书特书,大抒吐蕃人多年来的怨气。 在雅隆河谷一角,有名年轻的吐蕃军发现了一个还没有完全死去的大右骁卫骑兵兵,挥刀不停砍落,显得格外麻木机械。 那名右骁卫骑兵早已不行了,此时身上被砍了这么多刀,也不觉得多么痛苦。 漠然抬头看着那名年轻的吐蕃军,眼眸里满是讥讽的意味。 他向那名吐蕃军吐了口唾沫,胸肺早已穿了无数个洞,呼吸将绝,唾沫带血。 根本吐不了多远,便落在自已的胸上,然后死去。 那名年轻吐蕃士兵却吓了一跳,把刀扔掉,哭喊着逃开。 …… “谷中的汉人听着,我们坌达延大人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定保证让你们活下去。” 一个吐蕃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喊着。 还有几名右骁卫骑兵站在街上,站在重围之中。 他们把程伯献护在中间。 程伯献的身上都是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后,又有几名右骁卫骑兵不支倒地。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几个侍卫都在望着程伯献,都希望程伯献能替他们拿一个主意。 “兄弟们你们怕死吗?” 程伯献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突然笑了起来。 “将军,兄弟们都死了这么多人了,还差我们几个么?” 一名侍卫也呵呵笑了起来,也许他们对死已经麻木了。 军阵渐分。 黑衣人和坌达延二人看着提剑而立的程伯献。 明明是他们成功地算计了这位以智谋着称的大唐名将。 最终获得了胜利,却生不出多少欣喜的情绪。 看着眼前的这个将军,黑衣人甚至觉得有些寒冷 在昨夜的战斗中,他的肩上受了一道极重的刀伤。 右骁卫骑兵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155章 程伯献 右骁卫骑兵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最后暴烈而不讲道理的反击,竟是险些粗暴地破坏了他整个计划。 便是战到最后,右骁卫骑兵大势已去时,程伯献在极短时间内组织了一次斩首。 如果那时他身旁不是有幽阁来的高手以命保护,他只怕已经死在了那次暗杀里。 战局必然会再生变化。 程伯献看着黑衣人,问道。 “做背叛者的感觉如何? 黑衣人依然风度翩翩,说道: “谁都有资格说我背叛,但你们没有。无数年来,我党项人备受欺凌,不知多少无辜百姓死在你们的手里,如果我与你们联手,那才是真正的背叛。” ...... 一位侍卫望向四周逼近的敌人,忽然问道。 “大将军,我们这时候死了,算不算是堕了大唐的威名?” 程伯献说道。 “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与你们无关。” 那名侍卫说道。 “如此便好,还请大将军送我一程。” 程伯献笑的咳嗽起来,说道。 “不是你送我?” 那名护卫正色说道。 “依大唐律军例,我必须死在将军之前。” 程伯献敛了笑容,抽出剑说道。 “你知道我的剑法很糟糕,请原谅。” 护卫说道。 “大将军来梁州城后,我们多有不敬,请原谅。” 程伯献点点头,一剑斩下。 然后他望向雅隆河谷方向,脸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遗憾。 ...... 数万右骁卫骑兵,在被分割包围之后,自行打散,然后再被包围,渐渐变成无数的小队,艰难的雅隆河谷里突围。 数名右骁卫骑兵看着逐渐围过来的吐蕃士兵,脸上的神情由最初的愤怒和惘然,渐渐变成平静,然后开始整理装备。 有吐蕃人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对着他们愤怒地喊道:“当年你们杀我吐蕃人妇孺时,可曾想到,你们唐人也有像丧家狗一样的今天!” 一枝羽箭飞来,准确地射中那名吐蕃人的咽喉。 一名右骁卫骑兵面无表情收弓,冷漠说道。 “两国交战,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我这辈子杀了十七个吐蕃军,你怎么把这笔帐找回来?” 先前射箭那名右骁卫骑兵,是这支小队的低级军官。 队伍里其余的人,都已经死在厮杀,如今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他看着那些面带激动之色,逐步逼来的吐蕃人,微微皱眉。 带着下属,开始射箭,箭射完后,拔刀。 直至力竭,他看着那些吐蕃人说道。 “蠢货。” 然后他带着下属,冲杀而死。 雅隆河谷一战,大唐最精锐的右骁骑卫全军覆灭。 这是很多人记忆中,大唐第一次遭受如此惨痛的重创。 更是号称精锐的大唐右骁骑卫,第一次成规模被歼灭。 整个世界都被震惊了。 …… 确实,在这雅隆河谷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三万名虎狼之师,在一夜之间就躺下了,整个雅隆河谷都快成为一条血河了。 有的人自杀了,有的人疯掉了,到处都是哀号声。 雅隆河谷就像是一个人间炼狱,充满了恐怖与死亡。 “呵呵,这么说兄弟们跟我一样都看开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投降呢,我大唐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跪着求生的懦夫,所以,我要战,即使是死,我也要面向东方!” 程伯献大刀举起,直指天际。 他知道要死,但是要像个男人一样去死。 生为将军,当马革裹尸还! 看着黑烟滚滚的战场,程伯献安静了很长时间。 然后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显得格外放肆和快意。 程伯献静静看着二人,眼神异常寒冷,说道: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日后逻些城,必遭我大唐军队血洗。” 程伯献看着众人微讽说道,然后回剑自刎而死。 最终程伯献还是死了,只是他临死的时候却挂着一种幸福的笑容。 他跪在地上,刀插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躯。 身躯面向东方,直到死去,也未倒下。 死了却依旧没有倒下。 程伯献就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吐蕃人的心上。 ...... 坌达延看着程伯献的尸体钦佩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沉。 为了把右骁卫的铁骑尽数歼灭,吐蕃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经过昨夜一战,虽然那三万恐怖的右骁卫骑兵再也没有可能重现人间。 但吐蕃骑兵的伤亡也惨重。 更震撼的是,被他和黑衣人倚重为胜负手的那一千余骑党项骑兵,竟是在最后的决战中,被已然久战疲惫的右骁卫骑兵全数歼灭! 这样惨痛的胜利,真的能够算是胜利吗? “此人乃当世英雄,将其装棺厚葬!” “是!” 没有人会知道程伯献为什么会笑,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懂。 雅隆河谷没了声息,血腥味飘散着,飘得很远很远。 ...... 远在洛阳的程处嗣莫名的心疼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程伯献,唐朝开国大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程咬金之孙,唐明威将军、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袭爵卢国公程处嗣之子。 ...... 雅隆河谷冒起了浓烈的黑烟,坌达延为了尽早处理掉唐军的尸体,只能用大火将之付之一炬。 因为雅隆河谷里的死尸实在是太多了,坌达延根本就没有时间将之掩埋了。 所以大火是最好的办法,还能杜绝瘟疫产生。 熊熊大火中,吐蕃人紧急赶往了下一个地方,那就是鄯州。 只要拿下鄯州,前方将是一马平川,汉人的大军也将成为笼中之鸟。 坌达延裹了裹身上的貂衣,黑色的披风就像一个巨大的布袋将他笼罩了起来。 雅隆河谷取得了骄人的战绩。 可是坌达延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唐军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没有一个士兵投降,全都选择了战死。 尤其是那汉人主将,临死都未曾倒下,跪着面对大唐的方向。 大唐有如此军队,吐蕃真的可以战胜吗? 坌达延是个理智的人,他知道雅隆河谷的胜利完全就是一个局。 如果不是黑衣人提前告知了唐军的动向,就算吐蕃人绕过了鄯州城,也不可能如此及时的出现在雅隆河谷的。 所以唐军的失败是可悲的,坌达延都替死去的唐军叹息。 可是这又能如何呢,战争本来就是如此。 什么是狡诈?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无耻? 在坌达延的心中,战争本就是以胜利为目的的,只要能取胜。 那么无论多么令人鄙视的行为都可以做。 旌旗猎猎,雄风依旧,吐蕃人的马蹄踏向了东方。 雅隆河谷的怨灵却不得安息,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他们都会游荡着,以为他们想要回到家乡。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的唱着苦涩的歌 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 躁动不安的座上客 自以为是地表演着 伪装着舞蹈着疲惫着 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歌声,传的好远好远,像雅隆河谷的哭诉,像活人的忧伤。 ...... “彘哥儿,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洛阳吗?” 薛楚玉望着西边昏暗的天际,有些落寞的说道。 “谁知道呢,也许再也回不去了,也许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到洛阳!” 李行周呵呵笑了笑,他笑得很轻也很无奈。 他有些想念洛阳的生活了。 不知道洛阳有没有下雪,大雪中的梅花坞应该很美很美吧。 “呵呵,风风光光的回去,如果能够回到洛阳,那肯定也是立大功的!” “五将军,不怕你笑话,来的时候我想的是军功,可是我却什么都不在意的,只是希望能够活下来,能够少死点人!” 李行周说到这里就转头看了一眼城墙下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左武卫士兵。 带来的五千人,居然只剩下了两千多人了,活着的也都是个个带伤。 李行周已经损失不起了,左武卫的兄弟们这么拥戴他,他总不能一直带着他们走向死亡吧。 马蹄声响起,安静的鄯州终于被打破了。 一名唐军斥候下马奔跑过来急声说道。 “薛将军,吐蕃人已经来了,现已距鄯州三十里了。” “吐蕃人一共有多少,骑兵又有多少,可带攻城器械?” “禀将军,吐蕃目测约五万人左右,除了几名将军有马外,并未发现骑兵存在,而且据我等观察,吐蕃好像只有一些刀尖弓矢,并无攻城器械! 听到这里,薛楚玉总算松了口气,没有攻城器械,那压力就小一些了。 “嗯,辛苦你们了,继续打探,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诺!” “五将军,看来程伯献将军已经遭遇不测了,我们要面临一场死战了!” 李行周知道他先前的猜测已经成为现实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吐蕃大军,程伯献能够坚持一天已经很难得了。 如果不是他拼死将吐蕃人阻挡在雅隆河谷。 恐怕此刻鄯州已经成为吐蕃的囊中之物了。 “哎,伯献兄是个难得的良将,就这样去了,也不知程公能否扛过去。” 薛楚玉皱了皱眉头说道。 李行周更不愿意程伯献死亡的局面。 那一日,在梁州的禅房,看到被幽阁屠村后伤感的李行周。 程伯献可是好好的劝导了他。 “你要放弃心中的那股执念,有些事情你急也急不来的。” “其他事情也是如此,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要有一个契机,过度的执着,只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这就是佛家所说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人因执念而成功,也因执念而堕落!” 禅房内程伯献的劝导仿佛还在耳边。 李行周就是这样的人,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 程伯献给李行周的感觉,就是兄长一般的的善意。 李行周自然不会忘记他的好。 李行周摇了摇头,让这些哀伤从脑海里散去。 ...... 不需要薛楚玉再下达任何命令。 左武卫和左卫的战士一进入鄯州城立刻自行动起来。 他们登上城墙,收集稻草,干柴,滚油,擂木,石块等简易守城器械,在城墙下摆放武器,弓箭。 在南门处安置战马,在城门处修筑临时防冲撞矮墙,打下尖木桩,洒上铁蒺藜...... 经验丰富的大唐军人运用手中所有能找到的材料。、 还是在短时间内将鄯州的防御体系建立了起来,其效率之高,充分体现了的精锐。 “这里的城墙有破损,找几个人把这里修补一下,没有砖石就把城隍庙的庙给我拆了。” “那边的塔楼下方安排几个兄弟防御,实在不行就放几个草人。” “城门旁做个夹道,为骑兵冲击做掩护,时间来不及就用牛车,上面装点货物就行。” “每个城门楼子上都放上挡箭板,没有?去,把附近居民的门板给我拆下来。” “去搜集些沙子,再找些鼓风机来。没有沙子就用面粉,石灰,泥土,对了再***找些水来!” “铁蒺藜不够就用石头渣,油不够就用菜油!” 城墙上充满了类似这样稀奇古怪的命令。 战争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拥有足够的防御手段,就是再离谱的命令也会毫不犹豫地下达。 对士兵来说,每多加一点防御力度,就多一分守住的把握。 就这样,大批的晒衣竿被削成尖头竹,用绳索捆绑在一起成为伤害力极大的尖刺竹排,代替拒马使用。 居民家中的锅盖也都被搜集过来用来遮挡覆盖式箭雨攻击,部分铁锅用来烧油加热。 凡是战争中可以派上用处的,士兵们一个也不放过。 士兵们的行为虽然嚣张,但是还算牢记长官的命令,除守城必须用品外,其他东西一概不拿,尽量不再触及城中百姓的底线。 眼前的这场战争,左武卫和左卫什么都需要,就是不需要的激当地百姓的反抗意志。 薛楚玉和李行周等人来回巡视战士们的工作,不时地出各种指令。 在敌军到来之前,他们要先做好各种准备。 薛楚玉、李行周、石顶武、郭显、燕顺、林云、郭士衡则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接下来该怎样打好这场战斗。 第156章 围城 薛楚玉、李行周、石顶武、郭显、燕顺、林云、郭士衡则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接下来该怎样打好这场战斗。 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从现在,左武卫和左卫也没有谈论胜利的资格,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坚持。 舞阳匆匆从城外回来,大声汇报道。 “离我们最近的追兵离此还不到十里地,全部是轻装步兵,两个时辰内必然赶到。” 薛楚玉沉声道。 “目前离我们最近的是东面的敌人,大约五万人左右,分布情况不知。敌人的大部分追兵都在西面,毕竟是我们由西向东,然后由北向南的行进方向。因此,西门应当是也只能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其他三门则主要是负责牵制。” “由于地形限制,南北两门不会有太多敌人,但我估计一定会有骑兵。我在想,我们有没有必要在西面敌人来到之前,先冲出去杀一轮,灭敌士气,然后再回城固守。” “我反对。” 李行周立刻道:“战斗打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杀多少人的问题了。东面来敌虽众,但仅凭他们想要拿下鄯州是不可能的事,我估计他们就算来了也不会立刻动进攻,而是等待后继部队,然后一面牵制一面强攻。” “他们的任务是堵截而不是进攻我们。我们应该借此机会继续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材料加强防御。” 郭显点头道:“我同意李学士的建议,如今敌有十万大军正朝着这里赶来。他们人数虽多,但由于是一路尾追,并没有想到要攻城,所以也不可能携带太多攻城器械,再者鄯州也不大,他们就算再多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拥到我们的面前来。” “这里的防御虽然差得,但是至少有一个好处,就是由于城池不大,我们不用担心士兵守不过来的问题。所以对我们来说,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加强防御强度,延长防守时间。 石顶武道:“有个问题,就是重甲营现在已经身无重甲。他们本可以在这个时候挥作用,但是为了速度,我们被迫放弃那些装备,现在必须想办法重新把他们武装起来。” 薛楚玉沉声道。 “鄯州府库里几乎没有重甲,盾牌就用铁锅吧,命这里的铁匠铺立刻开工,给每个铁锅加个把手。至于铁甲嘛。。。让他们衣服穿厚点,然后套菜板。先将就着用吧,目前这种情况谁也没有办法。” 自己刚说完着,薛楚玉愤怒骂道。 “妈的,这仗打成农民起义了。” 郭士衡沉声道。 “还得找些重物来堵塞城门,用什么代替?” 众人互相看了看,同声叫了起来。 “只能用石磨了。” 一阵大笑声。大战临头,危急时刻,众将却坦然大笑,凛然无惧。 左武卫和左卫士兵用信任和崇拜的眼光看着他们的将军们,在这种情况下,笑容其实才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它给每一名战士信心,让他们坚持到底。 ....... 两个时辰后,第一批吐蕃人三万人赶到鄯州。 正如李行周所说,他们并没有立刻展开进攻,而是静静等待援军。 在攻城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唐军同样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鄯州外的那片小树林,不仅是守城方取材之地,同时也是攻城方的用料之所。 他们砍倒树木,制做简易攻城工具,云梯,叉杆,和投石车需要使用的木弹,一些士兵开始往少量轒辒车上蒙生牛皮,攻城准备工作同样进行得如火如荼。 又一个时辰后,又是两万追兵也从东而来,。 们对鄯州城铺设成一个巨大的扇面,以包拢之状展开进攻态势。 当天夜里,来自西,北,南的第一批追兵也纷纷来到,合计两万步兵,一万骑兵。 鄯州城四面包围之势已成,大战一触即。 吐蕃人独特的“呜呜”声,瞬间响了起来。 李行周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朴刀。 看来吐蕃人也着急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鄯州啊。 ..... “坌达延大人,鄯州城怎么会有汉人士兵呢?按照尺带珠丹大人的密函所言,鄯州城此时应该无人防守才对啊?” 说话的人年约三十四五,并没有像吐蕃人一样留起一撮大胡子,他长的很文质,少了吐蕃人身上的那股彪悍之气。 可是虽然如此,在吐蕃却没有人敢小瞧他。 因为他叫那贺鲁,卓氏家族的才俊,连大赞普仁钦岗都要喊他一声叔叔。 “那贺鲁,这谁又知道呢,也许汉人已经看透了我们的计划也未可知呢?” 坌达延觉得此时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既然鄯州城里边有守军,那么攻下来就是了,只是要付出点代价而已。 “坌达延,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汉人真的看透了我们的计划,那会没有准备吗?” 那贺鲁皱眉摇了摇头。 他喜欢将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做决断,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那贺鲁,你认为我们现在还有时间弄清楚这些么,我们没得选择,既然来到了鄯州,那就要尽快拿下这里,你我都很清楚,我们耽搁不起,一旦汉人反应过来,那我们的境地可就不妙了。” 坌达延又何尝不明白那贺鲁的想法,可是他也没办法。 吐蕃这次为了绕过昆仑山脉,直接从格尔木过来的,来的时候一应辎重无法带全。 连粮草也是每人带够了三天的吃食。 加上在雅隆河谷和程伯献一场大战,损失也十分惨重。 坌达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这支远征军,只可以速战速决。 拖久了,面对反应过来的唐军,他们一点优势都没有。 “哎,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坌达延你要让手下的代本们约束好部下,绝不可莽撞行事,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我有种预感,恐怕这小小的鄯州城并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那贺鲁脱下头上的樱盔,拍了拍光洁的额头。 他也知道坌达延说的有道理。 但他还是要嘱咐一下,轻敌永远都是要不得的。 “那贺鲁,我晓得的,雅隆河谷里的汉人已经让我震惊了!” 坌达延和善的笑了笑,他并没有责怪那贺鲁多事。 因为他知道那贺鲁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说话并没有太多的忌讳。 严格上说,坌达延才是这支军队的主帅。 那贺鲁是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 如果这些话放到别的人身上恐怕早就生气。 你那贺鲁又不是主帅,总是指手画脚的,显得别人很无能。 也正因为如此,那贺鲁经常得罪人。 不过这次他的搭档是坌达延,坌达延是个明智之人。 他知道那贺鲁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的军队好,所以也不会计较这些。 ....... 左将军石顶武最是无奈。 他从军二十年,跟着薛仁贵和薛讷从南到北打了一圈。 阅历越丰富,石顶武越来越感觉自己对战争的适应越来越差。 上次攻打粮仓,他就看出了薛楚玉对他的不满。 一路走来,心情沉重。 石顶武无意识地街头彷徨着。 不远处,有几名士兵正在围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吵吵嚷嚷,好象在说些什么。 姑娘面红耳赤,士兵们却不依不饶,正是左卫的人。 石顶武大步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士兵们一见是石顶武,立刻不再吵闹,大声回答道。 “回左将军,这姑娘不让我们拆她家的门,那是准备用来挡箭的。” 石顶武看看那姑娘,姑娘委屈得想哭。 “没有门,来了贼怎么办?” 士兵们冷哼。 “小姑娘,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你们连国门都快保不住了,还家门?省省吧。我们这次真得是好说话了,不烧不抢,只是向你要个门板而已,要是搁了吐蕃。。。。。。哼哼。” “够了。” 石顶武喝道。 “这种事值得跨耀吗?战争不是和女人在打,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去别处找找吧,这一家就算放过。” “遵命!” 士兵们同声大喝,匆匆离去。 风送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今天左将军脾气怎么这么大?” “谁知道,可能是兵临城下的原因吧。” “切,咱们左武卫和左卫有几个是怕死的?再说不是还会有援兵吗?我看啊,八成还是左将军看上那小妮子了。” “有可能哦,长得还蛮水灵的。。。。。。” 声音渐渐小去,石顶武尴尬地对姑娘说。 “士兵们不懂事,你多包涵。” 姑娘羞红着脸点点头,转身回屋了,显然也是听见了那番话。 望着姑娘的背影,石顶武的心中突然莫名地升起一股燥热。 妈的,也许是该找个女人了, 他想。 再不找,也许以后都没机会了。 ..... 吐蕃第六批围歼部队赶到,总数两万人。 此时,围住鄯州的部队总计十万人,其中一万骑兵,九万步卒。 吐蕃人派来劝降的士兵在城墙下大声喊话,结果被舞阳一箭射倒。 算是断了吐蕃人俘虏他们的念头。 于是吐蕃军中旌旗招展,传令兵如蝶穿花丛在大军中穿行奔驰,下达作战指令。 各路的将军们也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大声喊话,鼓舞士气,做最后的战前准备,其大意无非是保家卫国之类的话语。 ...... “阿旺图,这次的攻击任务就交给你了,可为我攻下鄯州城?” 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站出来大声说道。 “坌达延大人放心,阿旺图必为你拿下鄯州城,杀光城中的汉人蛮子!” 阿旺图有无比的自信,因为他曾经偷袭过庆州府,那里的汉人实在是太懦弱了,有的人居然连反抗就不敢反抗。 在阿旺图眼中,汉人就如同羔羊一样,软弱的羔羊能够挡住他吐蕃勇士的弯刀吗? “坌达延,让阿旺图去攻鄯州,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当其他人离开之后,那贺鲁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贺鲁,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你要知道,噶尔家族需要一个新的英雄,达布聂没有获得大赞普的信任。” “大赞普希望给阿旺图一个机会,而在我看来,鄯州算是最简单的战斗了。” “如果我不把进攻鄯州的任务给阿旺图,难道要把进攻陇西的任务给他吗,你我都知道阿旺图根本就没有攻下陇西的本事!” 坌达延哈了口热气呵呵笑了笑。 那贺鲁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确实,噶尔家族需要一个新英雄了。 绒巴喜饶和达布聂父子早已失去了大赞普的信任。 阿旺图的攻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疯狂,疯狂的让你无所适从。 任谁都不会上来就将所有兵力压上来的。 可是阿旺图偏偏这么做了,还做得如此彻底。 一万五千名大军,分成四队,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瞬间将小小的鄯州城冲的摇摇欲坠。 阿旺图望着如潮水般进攻的吐蕃大军,得意的笑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两枚玉珠,喃喃的说道。 “懦弱的汉人,崩溃吧!” 今天我阿旺图就要创造一个奇迹,一波进攻就拿下你们的鄯州城!” 阿旺图也有他自己的骄傲,他讨厌别人总是拿他的身份来说事。 凭什么说他离开噶尔家族就会一无所有,他阿旺图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来。 想想小时候的玩伴仁钦岗大赞普,阿旺图就觉得郁闷,仁钦岗大赞普可以成为大赞普不也是因为他出生于卓氏家族么,说白了还不是出身好。 那为什么他阿旺图靠家族取得点地位就遭人鄙视呢。 都说他阿旺图浪荡,可是阿旺图觉得很冤枉。 因为仁钦岗大赞普比他还浪荡。 ...... “五将军,看来吐蕃人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李行周望着城外挤成一堆的吐蕃人,只能无奈的笑了。 “我觉得这很正常,如果我是吐蕃人的话,我也不会将鄯州城放在眼里的,程伯献的大军都已经剿灭了,还在意这个小小的鄯州城吗?” 薛楚玉叹息了一声,面对吐蕃人势在必得的进攻。 他的心也开始摇晃了,恐怕鄯州已经守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临死前多杀几个人吧。 “五将军,杀吧,能活到什么时候就只能看天意了!” 李行周说完就挺着朴刀加入了战局。 第157章 石顶武的烽火爱情 半个时辰后,西门主攻位,第一批攻城战士约三千人先出现在城门楼下。 战鼓冲天响起,呜呜的号角声吹响了进攻的序曲。 “杀” 阿旺图大声喊道。 由于攻守双方在此次的攻防大战里,准备都有所不足,因此,人便成为这场攻城大战的决定性因素。 拥有压倒性优势兵力的吐蕃军,踏着刚猛有力的脚步,将大地震得轰轰作响,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的正式攻城。 与大唐不同,是由于吐蕃是高原,因此吐蕃的战士们有许多出自猎人山民。 吐蕃山民素喜赤脚走路,他们的脚掌宽大而厚实,不喜穿盔甲,一个个精赤着上身,手里仅提一把钢刀。 如果仅看其作战风格,只是他们在狂野中含着纪律,在奔放中藏着默契。 别看这帮阿旺图的战士一个个野人打扮,一点都不象正规军。 事实上,他们正是吐蕃最具特色的山地战士,他们虽然不穿盔甲,却戴着大大的秏牛大攮。 这种秏牛大攮是用竹片和铁片缝制而成,圈边宽,边缘薄。 既可以遮风挡雨,又可以抵挡弓箭,甚至还可以拿下来当盾牌使用。 这刻,三千名担任冲锋任务的山地战士一声喊。 三千双粗大的脚掌同时踏向地面,轰轰隆隆,震得整个鄯州城都摇摇欲坠。 他们迈着刚健的脚步,列着疏松的阵型,却夹带着狂暴的勇气与力量,以散兵线的形式对敌城墙展开进攻。 看上去杂乱无章,却是防止敌人箭雨密集杀伤的最好办法。 郭显的一声命令下,右军的长箭腾空而起,汹涌地落向敌人的头顶,如鱼打芭蕉般落在那厚而宽大的秏牛大攮上。 响起一片叮叮咚咚的脆响,真正能杀伤的敌人却少之又少。 “妈的,这帮家伙有两下子啊。” 薛楚玉嘟囔。 “那秏牛大攮不错,我喜欢。” “长弓营,自由射击!” 郭显声嘶力竭地呐喊,他大弓在手,嗽地射出一箭,从那宽大秏牛大攮下斜斜飞过,正中一名吐蕃战士的胸口。 长弓营战士都是出色的射手,他们的自由射击水平突飞猛进。 在眼前无数人组成的活靶中,若那伐竹的山民,自由伐倒每一棵移动的大树。 一支支长箭呼啸穿过,从那宽大的秏牛大攮中寻找缝隙,然后凶狠地扎进敌人胸膛。 然而来自敌方阵营的箭雨也同样呼啸而起,以火力压制火力,为己方士兵争取先机。 只是片刻间,地上已趟倒了数百具冲锋战士的尸体,城头上也有数十名战士中箭跌落,血水流了一地,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大部分的吐蕃战士们还是很快就冲到鄯州城下。 与所有大唐军人见过的攻城方式不同的是,这帮擅长攀登的家伙没有使用云梯这种简单的攀附方式,而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条钩绳。 长长的绳索盘在腰间,一头绑着大铁钩。 他们将钩绳从身上解下,把钩头在手里挥了几圈,向空中一掷,铁钩呼啸着飞向城头,正扒住城沿。 下方的战士们顺势就踩着城墙,抓住钩绳双手轮替交换,一路向城头上跑了上去,看得人目瞪口呆。 三千条钩绳在鄯州城头组成了三千条毒蛇,凶狠地向大唐军人咬去,三千道人影轻便快捷,转眼间就可到城头,如此攻城方式,闻所未闻。 与此同时,又一批三千人的部队也开始向着城下行动。 “斩短绳梯!” 那是薛楚玉还有郭显等人的狂呼。 然而吐蕃人的钩绳竟是特制的,用牛皮,麻,丝等混合制成,油泡浸制,防水且不易断裂。 战士们一连数刀砍下去,软绵绵竟不受力。 “用割的!” 那是李行周狂呼,作为拥有两千年先进阅历的人。 他对吐蕃人的这种钩绳攻城方式略有所闻。 “来不及了!” 薛楚玉冲到城墙第一线,舞枪狂吼. “兄弟们!为了大唐,杀啊!” 一名吐蕃士兵踩着城墙刚刚冒出头来,薛楚玉已经一枪刺进他的胸口,顺势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杀!!!” 所有的左武卫和左卫战士同声大吼,此时,大量的山地战士已经冲上城头,和左武卫和左卫士兵绞杀在了一起。 ...... 李行周不断的杀着,此时他的手中已经换成了一把朴刀,因为朴刀实在是太耗费体力了。 “李学士,兄弟们快顶不住了,这群吐蕃人就是疯子,居然踩着自己同胞的身体往前冲!” 朴景泰说到这里是又气又怕,这帮子吐蕃人就跟畜生一样,完全不顾同伴的生死。 由于吐蕃人进攻的人太多了,而鄯州城又小,所以进攻的吐蕃人挤成了一团。 好多人不是被唐军杀死的,而是被自己人踩死的。 面对这一幕,吐蕃人毫不在意,踩着同伴的身子不管不顾的冲。 左武卫甚至连同伴的尸体都要照顾好,更别提自相踩踏了。 可是吐蕃人却对此毫不放在心上,真是不可理喻。 厮杀还在继续着, 一名吐蕃士兵爬上墙头,对着唐军士兵的胸口就是一刀,鲜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这名唐军士兵紧咬牙关毫不畏惧的盯着那名吐蕃士兵,双眼赤红,状若疯癫的嘿嘿笑了起来。 “吐蕃杂种,想杀你爷爷嘛,爷爷就是死也要拉着你!” 吐蕃士兵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却知道汉人在做什么。 这名汉人士兵紧紧将面前的吐蕃士兵抱死,慢慢朝城头边上移去,这下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个汉人要做什么了。 吐蕃士兵绝对不想这样,因为这名汉人胸口中了一刀,很明显已经活不成了。 此时和他一起死,他也太不值得了。 所以这名吐蕃士兵扔下刀,使劲板着汉人士兵的手,还用吐蕃话大喊着。 “汉人蛮子,放开老子,你放开老子!” 最终两个人一起掉下了城头,到死那名吐蕃士兵的眼睛都是睁着的,死的太不甘心了,被一个必死之人给害了。 相同的情况在城墙上不断演绎着,就像一首首悲壮的离歌。 唐军士兵释放着死亡前的那种疯狂,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牙咬、扣眼、跳墙,所有的招式都用了出来。 吐蕃人疯狂,唐军就比吐蕃人还要疯狂。 在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永远都是那些疯子。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做什么,你稍微一不注意,就可能被疯子咬住,坠入地狱。 悍不畏死的唐军,让吐蕃人害怕了! 吐蕃人是很英勇,但是却不想陪着这群必死之人一起死。 每个人都想让自己死的更有价值,陪必死之人一起死,那胜利之后的荣耀给别人嘛? 吐蕃人胆怯了,退缩了,可是唐军却没有退缩。 尤其是左武卫的人,他们觉得能从鄯州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现在完全就是在赚,杀一个赚一个,就是死得其所。 有薛五将军和李学士陪他们一起死,还在乎个球啊。 第一轮进攻,就有两千多名吐蕃人顺利上城,远方的阿旺图也露出了满意的神采,不过下一刻,情势陡变。 落上城头的山地战士们正欲对着城头守军大开杀戒,却突然脚心一痛。 他们惊骇低头,却现地上已经洒满了铁蒺藜,碎石渣。 与以往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唐军人并没有把这些铁蒺藜和石渣洒在城墙下,而是洒在了城头上。 尽管对山地战士的特点不太了解,但当他们看到那帮奇怪的家伙都戴大秏牛大攮,赤足而行,就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可利用的机会。 再坚实的脚底也挡不住锋利的蒺藜,左武卫和左卫没有把它们洒在城墙下是因为那样对手就有机会清扫战场。 把它们洒在城墙上,却可以在对手上城之后挥出巨大的作用。 穿着牛皮靴的大唐军人和光着大脚板的吐蕃兵同时踩在荆棘路上厮杀,毫无疑问,缺乏保护的那个要更吃亏些。 于是转眼间,山地战士们跳着脚提着刀作战,真正成了在刀丛中舞蹈。 还有一部分没上来的战士眼看对手的城头上危机处处,一时找不到下脚处,有反应敏捷的竟又顺着钩绳直接溜下了城墙。 这帮山地战士的反应当真是滑溜无比,一看对手凶悍,城头上又没有落脚之地就立刻后撤,转眼间,两千多名上来的战士竟又滑回去两千人左右,左武卫和左卫楞是没能留住多少,看得战争双方都有些呆滞。 “妈的,这帮家伙属鱼的吗?想来就来想回去就回去?” 李行周破口大骂。 薛楚玉沉声道。 “山地战士是吐蕃人一个颇具特色的兵种,特点是轻便快捷,身手灵巧,最擅长在山地地区中作战,单兵作战能力强,不过吃亏在缺乏足够的防御能力,且生性油滑,不易操控。不过下一次他们攻上来的时候,应该会考虑穿鞋了。” 运用山地战士擅长攀附的能力试图快下城的做法,得益于他们猿猴般灵巧的同时,也受损于他们不受羁绊的个性和薄弱的防御能力 这一次有惊无险的进攻,也使左武卫和左卫所有战士都长吸了一口气,终于知道这世上还有太多奇人,可以做到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 很快,吐蕃人真正的进攻就将再次开始,到那时,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惨烈的杀戮。 ...... 石顶武不知道杀了多久,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敌人。 他只知道这漫长的一天全部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 敌人进了又退,退了再进,阳光从和煦变到强烈,再逐渐昏沉暗淡,直到黄昏时,敌人才终于退离。 战士们疲惫欲死,又不敢离开城楼,就那样抱着武器将自己浸在血水中,沉沉睡去。 少数没有受伤的士兵被组成了巡夜队,在晚间开始治安巡查,防止县城里的百姓趁势而起,与外面的敌人里应外合。在这到处都是敌人的国土上,他们不能放下一刻小心。 石顶武一个人在鄯州城的大街上走着,若一个孤魂野鬼般。 自成为一个军人之后,他从未觉得如此疲累过,生活里充满了杀戮,鲜血,和死亡前的喊叫。 而这一次,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次战斗了。 援军......援军何时才能来?他无奈地想。 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闪亮着的烛火,在这凄清冷夜里,显得如此的扎眼。 心中一动,他来到门口,轻轻喊了一声: “里面有人吗?” 走出来一位姑娘,赫然正是白天的那位,清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惊恐与疑惑: “你......” 石顶武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你不要怕,我只是来提醒你,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点蜡烛了。” 姑娘很迷惑: “为什么?” “巡夜的士兵看见了,会过来看你在做什么,防止你这里可能产生对我军不利的危害。会对你搜查和盘问,反正很麻烦就是了。” “哦。” 姑娘立刻匆匆跑回屋里,把蜡烛吹熄,然后蹑着脚走出来,轻轻说。 “谢谢你。” 石顶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叫石顶武,要是有我的士兵来烦扰你,你就告诉他们我的名字,就不会有事了。” 姑娘羞涩的点头。 “我知道了,那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看着她转身要离去,石顶武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急,他叫道。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姑娘的脸红得越厉害,声音低得象蚊子哼哼:叫林芝。” “林芝?” 石顶武咧着嘴笑了。 回去的时候,脚步轻松了许多,在那充满血腥的暴雨狂潮里和对未来命运的恐惧里。 林芝就象是海洋中的那点***,不仅照明了道路,也温暖了人心。 回到营地时,他听到了薛楚玉的叫骂声。 “这帮狗娘养的还真看得起咱们左武卫和左卫,又来了五万援军。十五万人了!妈的,十五万人打不到一万人!” 石顶武笑了。 他对士兵说。 “给我找些灵芝来,我想吃。” 士兵诧异地跑开了。 “吃灵芝?石将军要不要这么补啊!” 这一夜,他睡得香甜无比,城外的大军对他来说,仿佛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 第158章 武则天时期大唐与吐蕃党项的关系 对不起,这节位置发错了。 诸位可以直接跳过这节。 在作品相关里面有的。 咸亨元年(670年)四月,吐蕃攻陷龟兹拨换城,唐朝罢四镇。 咸亨四年(673年),安西四镇复归于唐朝。 仪凤三年(678年),吐蕃进占安西四镇。 唐高宗派中书令李敬玄等率兵18万再次进攻吐蕃。 双方先战于龙支,吐蕃退走。 唐军继续深入,在青海湖附近与论钦陵率领的吐蕃主力激战,唐军大败。 唐将黑齿常之率敢死队夜袭吐蕃军,唐军才得以乘敌混乱之际退回鄯州 此后,唐在河陇一带改取守势,屯田备边。 吐蕃在河陇以至剑南一带的战略则是稳扎稳打,逐步扩大其占领区域。 对唐的进攻多限于边境地区,一般不大举深入。 在西域战场,由于从唐本土至该地的道路遥远险阻,后勤供应困难以及双方的兵力大多用于其它战场等原因。 唐蕃都有兵力不足的问题。 因而都很注重与当地土着连兵,致使唐蕃之间的战争有时表现为针对对方盟友或对方联盟的军事行动。 仪凤四年(679年),崔知辩击吐蕃,再次收复安西四镇。 ...... 咸亨四年(673年),唐朝派鸿胪卿萧嗣业发兵征讨依附吐蕃的疏勒军。 同年,安抚大使裴行俭平定匐延都督阿史那都支等人的反叛。 永淳元年(682年),论钦陵侵掠唐朝柘、松、翼等州。 高宗命李孝逸等分道抵御。 吐蕃在河源军被军使娄师德的军队在白水涧反击,唐军八战八捷。 高宗任命娄师德为比部员外郎、左骁卫郎将、河源军经略副使。 垂拱二年(686年),武则天在平定内部徐敬业之乱以后有意笼络人心。 显示其“务在仁不在广,务在养不在杀,将以息边鄙,休甲兵,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 故下令放弃安西四镇。 垂拱三年(687年),吐蕃翻越喀喇昆仑山和昆仑山进入西域。 攻克安西四镇,长驱东向,其前锋直达敦煌。 载初元年(689年),吐蕃趁机进占安西四镇。 永昌元年(689年),唐朝文昌右相韦待价西征的军队在寅识迦河大败。 长寿元年(692年),武威军总管王孝杰与阿史那忠节讨吐蕃。 等率军击破吐蕃,转战数千里,直至于阗等地,大破吐蕃,重占安西四镇。 从而结束了唐蕃在西域反复争夺的局面。 延载元年(694年),唐将王孝杰大败吐蕃与西突厥余部的联军。 王孝杰在青海湖附近的冷泉,打败吐蕃大将勃论赞刃和吐蕃拥立的西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俀子。 由于西域地域辽阔,各城国、部族相距较远等原因,唐蕃双方在这里的军事行动多是远程行军,大进大退。 长安二年(702年),武则天于庭州置北庭都护府,取代金山都护府。 管理西突厥故地,仍隶属于安西都护府。 巩固了唐朝中央政府对西域地区的管辖。 此举使丝绸之路得以畅通无阻,促进中西经济文化的交流 万岁通天元年(696年),吐蕃入侵临洮,王孝杰作为肃边道行军大总管,以娄师德为副手. 出击吐蕃,交战于素罗汗山,败于论钦陵、赞婆兄弟。 699年,吐蕃赞普器弩悉弄逼迫论钦陵自杀,结束了噶尔家族几十年的专权统治。 赞婆和论钦陵的儿子论弓仁投奔武周。吐蕃实力开始衰落。 久视元年(700年)秋,吐蕃将军麹莽布支攻打赞婆驻守的凉州,围攻昌松县。 凉州都督唐休璟率军到洪源谷,临阵登高,唐休璟被甲先登,与吐蕃军六战六克. 斩麹莽布支副将二人,斩首二千五百级。 筑京观(骷髅台)还军。 长安二年(702年)十月十四,器弩悉弄率领一万多人马进犯茂州,都督陈大慈与吐蕃军队四次交战,大胜,共斩敌首一千余级。 器弩悉弄开始谋求与武周的和平,吐蕃派使臣论弥萨请和,武则天在西都长安款待他,唐休璟也被邀请参加宴会。 ...... 初建之安西大都护府共5任大都护(658年-667年): 第1任:杨胄(显庆三年至龙朔二年,658年—662年) 第2任:苏海政(龙朔二至三年,662-663) 第3任:高贤(龙织三年至麟德元年,663-664) 第4任:匹娄式彻(麟德元年至二年,664-665) 第5任:裴行俭(麒德二年至乾封二年,665—667) ...... 再建之安西大都护府共2任大都护(686年-689年): 第1任:王世果(垂拱二年至三年.686—687) 第2任:闽温古(垂拱三年至永昌元年.687—689) ...... 三建之安西大都护府共12任大都护(693年-752年): 第1任:许钦明(长寿二年至万岁通天元年.693—696) 第2任:公孙雅靖(万岁通天元年至圣历元年,696—698) 第3任:田扬名(圣历元年至长安四年.698—704) 第4任:郭元振(神龙元年至景龙二年,705一708) 第5任:周以惮(景龙二年,708) 第6任:郭元振(景龙二年至景云元年.708一710) 第7任:张玄表(景云元年至开元二年,710一714) 第8任:吕玄璟(开元二年至三年,714一715) 第9任:郭虔瓘(开元三年,715) 第10任:靖德太子李琼(开元四年至十五年,716—727) 第11任:延王李玢(开元十五年至二十五年,727—737) 第12任:李林甫(开元二十五年至天宝十一年,737?—752) 第159章 守城的第二天 鄯州城里,左武卫和左卫战士看着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山人海还有刀丛枪林,心都凉了。 吐蕃战士漫山遍野地扑涌过来,左武卫和左卫仿看着那浩瀚海浪般的人群,从心底产生的是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 对手全部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他们更有纪律,更富指挥,装备更齐全,战力更强大。 一比十的兵力对比,从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反败为胜。 连坚守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李行周舔了一下舌头,骂道: “真***看得起咱们啊,劳师动众调集这么多军队,**的!这是***对付整个平西军的阵容啊。” 薛楚玉冷笑道: “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国土,调集兵力要容易很多,后勤辎重的运输也方便。咱们左武卫和左卫在大唐也算是杀出了名气,对手没有小看我们。死在这样庞大的阵容手里,咱们也算死得不冤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我们只是和鱼泽布鏖战完的残军,他们真要和平西军打,绝对只有被平西军全灭的份。” 众将的心头同升绝望之感。 此时此刻,他们甚至对援军都再不抱幻想。 鄯州,能守过一天都是奇迹。 今天是第二天! 吐蕃人的作风也是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西门3万大军被他们分成三波,每波1万人,轮番进攻鄯州。 下达的命令就是每波都必须保持强力攻击态势二个时辰,无法攻下者由下一波替换,一天连续强攻六个时辰,从日出到日落,绝不停歇。 务必要累都累跨左武卫和左卫的将士。 依仗着雄厚的兵力,阿旺图尽出手中筹码,誓要用这狂暴大潮一股作气冲垮敌人。 面对敌人的汹汹气势,薛楚玉大声喊道: “左武卫和左卫的兄弟们!今天,就是我们浴血杀敌的时刻!让我们用手中的武器好好给吐蕃人一个教训吧!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兄弟们!为了大唐,准备战斗!!!” 众将官齐声大喊。 “吼!!!” 所有士兵同时大吼起来。 就这样,一场罕见的守城大战在这刻全面爆发。 鄯州城头上,硝烟处处, 箭矢、石块、火把,自上往下,从下往上,上下左右,呈散状,向各个方向飞动。 每碰到一个中彩者,就翻起一朵血红的小浪花,引一句凄厉的叫声…… 沸油、檑石一律受地心引力的作用,加上投洒者施加的初始动量,做着快的自由落体运动。 当他们遇上反向运动的登城者时,往往带着对方一起扑入大地母亲的怀抱。 一些中了‘红彩’城头守军战士,也时不时地划出同样的轨迹,栽下城墙…… 冲车在执拗地对着城门,尤其是门缝处,撞、收、撞、收地进行前后平移运动,出难听刺耳的金属碰撞巨响。 撞城槌则跟城墙较上了劲,犟驴般用铁头冲顶着石壁。 在纷飞的石屑中,让城墙和自己的铁头都变成坑坑洼洼的丑模样。 城头的守军用滚烫的沸油给它们加些润滑剂。 用燃烧的火把给它们披件红装.城下的战士则用泥浆桶、水桶、沙袋扑灭火苗,让它们继续释放自己的破坏能量…… 云梯被推到,又被竖起,再被推到,又再被固执地竖起…… 反反覆覆,来来回回,在零度和直角间摆动。 尽管如此,吐蕃军的登城战士们仍前仆后继地窜上这种危险的工具,在上头玩空中杂技表演…… 火光、烟雾、尘土、石屑、鲜血…… 叫声、喝声、吼声、骂声…… 焦味、糊味、腥味、烤肉的香味…… 所有这些平常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的东西。 此刻在各处城墙上下交汇缭绕,冲击着视觉,鼓动着耳膜,刺激着鼻咽…… 痛苦地、疲倦地、凶猛地、疯狂地、麻木机械地。 战士们以各种身体状况在劈砍刺捅、砸掐击洒…… 红红的眼睛,也不知道是被石灰粉扬红的,被烟熏红的,被血映红的,还是因同伴之死而懑怒满怀,杀红了眼…… 这样激烈的战场,如此惨厉的战局,是强攻城池时最常见的场面。 这种场面也很难分得出优劣高下,双方斗的就是毅力,比的就是耐性,拼的就是消耗! 看谁的人更多,看谁的物资更充足! 令人惊叹的是,在如此汹涌的攻击态势前,左武卫和左卫就象一道顽固的防风林,尽管被大风大浪吹得摇摇摆摆,却是始终不倒。 他们充分挥了大唐军人勇敢,顽强,坚毅,忍耐力强的作战精神,用生命,血肉和意志组建起一道钢铁长城,硬是不让敌人通过雷池一步。 整整六个时辰的高强度作战,战士们杀得手脚麻木,浑身机械,却依然不知疲倦地挥砍,挥砍,再挥砍。 “西侧有敌人上来了,左卫来几个兄弟,跟我把他们打回去!” 石顶武声嘶力竭地狂喊。 “将军,咱们已经没有人了!” “你说什么!” 石顶武大眼圆睁怒吼道。 一名士兵凄声叫道: “第三府就剩下八十兄弟,全都在城头上和敌人打着呢,咱们没有人了!” 八十兄弟? 一战下来就只剩下了八十兄弟? 在今天这场战斗下,一场战事下来差不多就全部打光了。 石顶武的心在痛,在滴血。 战争,没有如果。 这刻石顶武呆呆地望向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的城墙。 吐蕃军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扑过来,他们前仆后继,以命换命,负责担当第一线阻敌任务的左卫损伤惨重,却誓死不后退一步。 他们尽管丢掉了铠甲和盾牌,却没有丢掉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感。他们是最好最勇敢的战士,却注定了要命丧沙场。 在他们的后面,长弓营的战士也早射光了箭筒中的箭,开始提着刀与敌人肉搏。 四周围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在火光中窜升,跳跃,呐喊,挥砍。。。。。。 “死战不退!!!” 他仰天狂啸! “战死沙场!!!” 那是燕顺在回应,此时此刻,勇气就是他们唯一的后援。 “战死沙场,死战不退!!!” 所有左武卫和左卫战士同声狂吼,就象是被打了一阵兴奋剂,硬是生生抵住了敌人在日落前的最后一股冲击。 大熊更是狂吼一声,高举石磨,轰地扔出。 正砸中城门下的冲车,将车子砸了个稀烂。 这一战,他一人就毁掉了七辆冲车,八架攻城槌。 将敌人本就不多的攻城器械毁掉大办。 敌人的如潮攻势终于退却了,但是这一天战斗下来,左武卫和左卫死伤惨重。 尽管他们消灭了有近七八千敌人,左武卫和左卫本身也伤亡近半。 如今身上没伤的士兵已经没有几个了,石顶武前后吃了四刀,李行周中了一枪,左臂暂时没法用了。 大熊更是吃了六箭,不过这只大蛮熊,仗着皮粗肉厚,硬是只能将其划分为皮外伤。 反到是舞阳仗着身形轻便,一处皮毛都没伤着。 且同时也是杀敌人数最多的一个。他一个人就射死了四十余名敌人。 但是受伤最重的,却是燕顺。 一支流箭钻进了他的左眼窝,直接将他从城头上射了下去,在他喊出那声战死沙场之后。 ...... 杀!杀!杀! 石顶武挥刀的手已经疲惫,精神开始麻木,整个人都有些头脑昏昏。 低沉的号角声在熙光晨霭中回荡,震天的鼓声在城头、城下由疏而密,响成一片。 箭矢、弩枝、石块、火把,呼呼地往城下飞去。 城上的左武卫和左卫士兵拿着射程短的小骑弓拚命射击. 城下的战士则冒着擦身而过的矢石,蜂拥着向城墙狂奔而去。 西城门成为两军交战的焦点区域,左卫战士与吐蕃军聚于此处血战. 鼓号雷鸣、呐喊喧天,静谧的秋夜变成了狂躁不安的屠场。 环顾全城,东西两边的城墙上下,人头涌动,密如蚁群,城内城外的各路援军,还在不断地向这片有着无穷吸引力的战场奔来。 而南北地带也有少数士兵试图冲破地形的阻碍,给敌人一个奇袭。 ... 躺在地上,燕顺怔怔地看着天际,血流了他满脸,眼前的景色是一片血红,仿佛晚霞映天。 “敌人...退了吗?” 他轻声问。 舞阳将身上的衣服解了下来,垫在他头下: “是的,退了。” 燕顺狰狞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妈的,退了就好。老子好象瞎了一只眼,是不是?” 舞阳轻声道。 “还好射得不深,没进脑子里,放心,你能活下去。” 燕顺咳出几声鲜血. “能活到明天?” 众人无语。 石顶武干哑着嗓子回答。 “死了差不多有两千人,受伤过大半。第三府受创最重,快打没了。” “开战前,第三府就已经不满员,前几次战斗损失最重的就是第三府,现在干脆连一个队曲都不到了。” “那就是说,明天,咱们无论如何都撑不过去了?” 李行周轻笑: “十万大军打一万人,要是让咱们守过三天,他们会很没面子的。” 薛楚玉也笑了起来. “是啊,我说,咱们好歹也守过两天了,你们说明天再加把劲,能守成不?。” 大家都在笑,流着泪水的笑。 “那有点难,试试吧,大不了全员战死,也没多大事。咱们来的时候不就有这个准备了吗?” 一直不拘言笑的郭士衡说道。 “妈了个巴子,老子答应过你们,要带着兄弟们活着回来的。” 李行周叹息。 “可惜啊,承诺无法兑现了。” ...... 石顶武茫然地走在鄯州的大街上。 身旁有士兵问他:“左将军,明天援军会不会来?” 石顶武想了想,然后说:“我想应该会来的。” 士兵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今天。。。打得太惨烈了。明天要是还这么打,援军又不来。。。咱们左武卫和左卫就死定了。” 石顶武的心在滴血。 他知道,无论如何,援军都不可能在最近的三天内赶到。 这场战争,注定了是大唐人的胜利,却是左武卫和左卫的覆亡。 可是他不能说,不能毁掉战士们心中的希望,正是这点希望,支持了大家度过这艰难的日子。 “或许,我们是在偿还被我们杀死的人的性命吧。”他这样想,心里反而感觉塌实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那间小屋。 那个唯一还保留着大门的小屋。 房前堆满了烂柿子,碎鸡蛋,还有烂菜叶子,显然是有人用这些东西攻击了这屋子的主人。 石顶武有些好奇,轻轻敲响了小屋的门,林芝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双眼睛显而易见是哭肿了。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的士兵?”石顶武生气地问:“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去。” 林芝吓得摇头:“没有。。。他们没有。。。” 是啊,大战打了一天,左卫的战士哪还有精力来欺负当地百姓了。他们恨不得就这样一下躺下去,再不肯睡醒过来。 “那。。。。。。” 林芝委屈地说:“是邻居们。。。这条街上的大门都被你们拆走了,只有我家还留着这扇门。他们说我。。。说我。。。” 她说不下去,石顶武却已经明白了:“他们说你和大唐军人勾结,是吗?” 林芝点点头,轻轻补充:“他们骂我。。。说我和你们睡。。等我们的人打进来,要把我浸猪笼。。。” 石顶武有些呆滞,他望着林芝担惊受怕的脸孔,就象看到了自己曾经青梅竹马地玩伴,一时间有些痴住。半响,他握起林芝的手说。 “我们不会让吐蕃人打进来的,你放心。” 林芝的手本能地抽了回去。 石顶武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地帮林芝去拾地上的那些烂菜叶子,帮她清理房前。 林芝急道: 还是不要帮我了。他们说......他们说要是再看见有大唐军人的士兵在我门前转悠,就要用大粪来泼我了。” “哼,一帮欺软怕硬的家伙。有本事来找我们打,只会欺负女孩子算什么!?” 石顶武是真有火气了。 可惜,有些事情注定是他无法改变的。 林芝颤抖着道: “将军,你还是走吧。不然他们明天真要用大粪泼我。好脏好臭的......” 石顶武一跺脚,只能愤愤离去。 走出去没几步,石顶武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喜叫道: “大粪?我有办法啦!!!” 他急急跑向军营。 谁也没想到,鄯州大战后来就因为石顶武脑中的这灵光一闪。 成为战争史上最为臭名昭着的一场守城之战...... 第160章 肮脏之战 “他妈的,怎么回事,怎么一个小小的鄯州,到现在还攻不下来,那些代本们都是吃屎的么?” 阿旺图暴躁的骂着,本来还以为是个轻松的任务呢。 没想到两天过去了,居然还没有攻下来。 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难道他还要为了这个小小的鄯州进行夜战吗? 阿旺图觉得郁闷,那些负责进攻的代本们也着急,这简直就是耻辱啊! 三万人攻击一个小小的鄯州,面对一万名伤残士兵,居然还拿不下。 这说出去就丢人啊! 所以很多代本们都亲自上阵,领着自己的人冲了起来。 “都给我上,汉人已经快撑不住了,再坚持一会儿,鄯州就是我们的了,杀啊!” “狗娘养的,明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打不下鄯州,今晚就别想吃饭了,都给我杀!” 十几名代本上阵,果然起到了显着的效果。 吐蕃人明显受到了刺激,跟吃了药似得对着鄯州就是一阵猛攻。 阿旺图看到这种情况,才有点满意的笑了起来,照这样看鄯州马上就能拿下了。 攻打鄯州的战斗再次打响。 这一次,吐蕃人势要将鄯州一举拿下。 拥有压倒性优势兵力的吐蕃军,开始了再一次的攻城。 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乎他们想象之外的东西。 今天,左武卫和左卫的守卫战士的眼中露出的不是往常常见的那种凶悍威猛的目光,他们一反常态,眼神里满是促狭的坏笑。 对于靠近城墙下的战士,他们甚至没有去放箭,而是静静地等待。 直到第一批云梯架在城墙上,少数吐蕃战士开始口衔钢刀向上攀登时,他们才终于有所行动。 每一名战士的身边,都放了满满一桶大粪,用红布盖上,以尽量减少气味的散。 “大熊,去,让兄弟们把准备好的东西抬上来,看来得用绝招了!” 李行周挥了挥手,让大熊去办事了,本来还准备最后使这一招呢。 谁知道吐蕃人居然如此疯狂,上来就是如此疯狂的进攻,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先把吐蕃人的这一波进攻打下去再说吧。 不然兄弟们可真的要崩溃了。 这刻战士们在李行周的一声令下,同时揭开红布,端起粪桶,一股臭气冲天而起。 左武卫和左卫将士连鼻子都顾不上捂,呼啦啦一大桶粪便就这样朝着敌人的头颅上倒了下去。 轰! 鄯州城西门的上空升起一片巨大的臭潮,若海浪般席卷四方。 正在攀爬的战士被汹涌的粪浪直接冲倒,扑天而来的臭气熏得人几乎要死了过去。 所有冲到城下的战士无一例外被大粪浇了个彻底,就杀伤密集度而言,再不会有一样武器比得上这种东西。 满怀着战斗渴望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些蒙了,呆呆地站在城墙下,顶着满头的粪便,身上挂着脏水,粪纸,还有女人用过的经布,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再不知该如何是好。 “杂种,这是什么东西,我的眼睛!” “哎呦,烫死老子了,妈的,这怎么这么臭?” 战场上到处都是吐蕃人的怒骂声,整个鄯州城也被一股浓烈的臭味包围了。 吐蕃人大部分都受不了,一个个不是掉眼泪就是呕吐了起来。 这味道实在是太臭了,尤其是还被泼在身上,想想就恶心。 大熊的鼻子早已经被塞住了,他瞠目结舌的望着城下的吐蕃人。 彘哥儿所说的生化武器,果然威力非凡啊。 一大锅煮沸的大粪汤浇过去,就是烫不死你,也恶心死你。 有些刚才还在高喊着进攻和胜利口号的战士直接嘴里都被灌进了大便。 左武卫和左卫将士同时用早就准备好的棉花捂住鼻子,然后集体往城墙垛口一蹲偷笑。 鄯州城上空升起的那一团臭氧层,浮罩在所有人的头顶,熏得人几欲死过去。 城墙下的数千士兵终于醒悟了过来,同时了一声喊:“啊!” 然后集体弯下腰,开始了疯狂的呕吐,恶心的酸臭从胃里开始直往外冒。 人体的本能反应完全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胜利的渴望,他们再顾不上攻城,只顾着清理全身。 少数士兵甚至不顾将令直接向后奔逃,他们要立刻找个地方一边痛快地呕吐,一边清洗身上的污秽。 北门外的那个小水畦成为人间天堂,一个个士兵奋不顾身地跳进去,哪怕身上都是烂泥,也比都是那黄澄澄的大便要好得多。 这简直就是一场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噩梦。 薛楚玉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行周一早就说有办法守城,可是谁又知道会是这种办法呢。 任薛楚玉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李行周的秘密武器居然是茅房中的大粪。 别说吐蕃人受不了了,就连唐军都受不了,也一个个用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塞住了鼻子。 不然也得吐倒一大片,李行周这一招一用出来,杀伤力还真不小,有伤在身的吐蕃人可难受了,没受伤的吐蕃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说粪汤烫不死人,可是能恶心死人啊。 刚被吐蕃代本们鼓动起来的士气,瞬间就是直线下降,那些代本们此时除了骂汉人无耻,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有用大粪做武器的吗? 代本们知道此时不能再攻下去了,士兵们一个个都吐的稀里哗啦的。 李行周已经代替重伤的燕顺指挥战斗,这一刻,所有人都大喊大叫大笑大跳。 当一股臭气突地冲上来,熏地李行周两眼疼,他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愤怒大吼道: “石顶武,石顶武,你这家伙。那帮家伙能跑回去,咱们却还得守在这城墙上,受这臭气!我的眼睛都被熏疼了!” 石顶武憨厚地笑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忍忍吧。” 舞阳也捏着鼻子大皱眉头:“真不知道你这木头疙瘩做的脑袋怎么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我的天啊,快要熏死我了。” 大熊更是直接大呕特呕起来:“这下可好,鄯州成了粪坑了。” 脸色苍白跟没吃饭似得,就这种精神状态还怎么攻城。 阿旺图面对这手下的这些代本们真是欲哭无泪,这他妈都掉粪坑里了么。 一个个臭烘烘的,可是他又不能骂他们,必定汉人的大粪战术任谁都预料不到。 守城的时候用粪汤,阿旺图读了一辈子兵法就没听说过有这种守城方法的。 远方,阿旺图等人气得脸色苍白,一名手下将领气愤大骂。 “这帮大唐人,无耻之极!” 阿旺图也只能摇头苦笑。 “的确是够无耻,不过看起来,今天这仗是没法打了。” 要士兵们冒着这样的粪雨去进攻,只怕再不怕死的士兵也很难做到。 为了不激起部下士兵的怨愤,吐蕃军被迫停止进攻。 今天的这场战斗,在历史上又创下了一个最具和平性概念的记录。 即大战开始到大战结束,攻守双方均未死伤一人,只有少数被流箭击中的伤患。 后人为这场战斗起了如史上最臭名昭着的战斗,大便之战,肮脏之战等一系列名称。 面对左武卫和左卫成功的守住鄯州城,并厚颜无耻地宣称自己的胜利,吐蕃人愤怒地称其为是一场臭烘烘的胜利。 大帐内坌达延听着阿旺图的叙述,也是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说道。 “什么?汉人用大粪汤守城?” “是的!以为事出突然,我手下的那些人都被弄得狼狈不堪,伤亡倒是没有,只是这太恶心人了,到现在大部分士兵还吃不下饭!” 阿旺图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怎么好好的一次立功机会,就碰到如此无耻的汉人了呢。 阿旺图很想问问守城的汉人将军,有你妈用大粪守城的么? “看来,这次我们遇到对手了!” 那贺鲁这次倒不觉得阿旺图无能了,任谁碰到这种突发情况都会受不了的,除非你事先做好思想准备。 不然无论是谁被突然间泼了一身粪汤,都会恶心到想死的。 坌达延无奈的点了点头,碰到这样的汉人,还真是哭笑不得。 “阿旺图,抚慰好士兵,尽快将士气提起来,进攻鄯州的任务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再派其他人去的。” “是!” 阿旺图也没有颜面在争这个任务了,难道再让自己的士兵吃大粪嘛? 吐蕃人退下了,薛楚玉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城墙上。 郭显捂着鼻子苦笑不得地说道。 “将军,这李学士这招大粪战法可真是绝了,这下我们守城有希望了。” “不然,这种计策只能用一次,下次吐蕃人做好士兵的思想工作,就没有太大作用了。不过你说的不错,房彘哥儿这一手可真是天马行空啊,” 薛楚玉抬头看了看天,有些怀念的说道。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水火无情,草木为兵吧!” 薛楚玉觉得今天似乎领悟了什么。 一个聪明的将军,世间万物都可以成为他手中的兵。 以前薛楚玉不懂,可是今天却懂了。 而《鄯州城志》中是这样描述这一场景的: “鄯州城的上空飘满了熏天的臭气,令人闻之欲呕,在今天的这场战斗之前,你永远不会想到将整个县城变成一个巨大的粪坑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地上到处都是尿水浇灌的烂泥,红的黄的白的,什么颜色的东西都有,恶臭借着风吹来,送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随之跑开。无形的风甚至会因此形成有色的云,在空中漂浮,那种恶心至极的场面,简直是让人看一眼都吃不下饭。。。。。。。” 事实上,这一天也的确没多少人能吃得下的东西。 可是不管怎么说,至少左武卫和左卫又守住了一天,他们又可以继续增加防御,并得到充分的休息了。 眼看着粪便战术起到了绝佳效果,不需要长官的命令,士兵便自继续地满县城搜集粪便。 左武卫和左卫的战士们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到处搜集粪便。 几乎到处可以听到这样的呼声: “什么?没有了?那就再拉点!” “我说你们平时多吃点,现在不就有了吗?” “总该有点存货的吧?什么?用来浇地?我说大爷,我们不抢你粮食,找你借点大粪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大爷慢条斯理的反问:“借?那你啥时候还啊?” 士兵:“。。。。。。” 石顶武摇头苦笑。 粪便战术,其实就是一种典型的心理战打法。 它攻击的不是人的**,而是心灵,是对人天性好洁崇尚光明讨厌污秽的心理起挑战。 它于无形,有时却比刀剑还犀利。 然而心理战的一个最大不足之处就在于:它对有心理准备的人无效。 经过今天的那场战事,吐蕃人对大唐人的粪便战术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以想象,吐蕃将领一定会挑选那些心理素质过硬,曾经在战场上负过伤,在刀山血海中打过滚的老兵担当下一波的攻城任务。 他们会通过巨额悬赏,语言煽动,挑动仇恨等一系列手段,使士兵们重新回忆起战争的残酷性和对杀敌的向往。 这种残酷性与刺激性面前,又脏又臭的粪便其实不值一提,它们没有任何阻挡进攻的能力。 相反,冲天的臭气对处在城头上方的守军反而会产生视线上的影响。 因此,当吐蕃人再一次起进攻,打定主意冒着粪雨淋浇的命运攻城时,战术注定将会全面失效。 不过做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绝不会去打消士兵的积极性与信心,即使是一些无意义的准备,同样也可以让他们对战斗充满自信,所以这刻他什么也没有说。 当石顶武再度来到林芝的房前,这一次,他是直接推开房门。 林芝见他进来,吓了一大跳。 “过来干什么?” 石顶武挠挠头,不好意思道: “...是来谢谢你的。昨天要不是和你说话,我也不能想到这一手。” 林芝满脸惊讶。 “你是说,今天的大粪是你想出来的,就是因为我昨天。。。。。。。” 石顶武点点头。 林芝急得都要哭了。 “完了,完了,让乡亲们知道会打死我的。你害死我了。” 她心里害怕,焦急的心情看得石顶武心中微痛。 那一刻他突然不能自已,很想抱住她抚慰她。 这刻便拉住林芝的手说。 “林芝,跟我走吧。” 林芝愕然,呆呆地看着石顶武。 “说什么?” 石顶武用他那特有的粗厚嗓音道。 “跟我走吧,做我的女人。等我们的援军来了,我就带你一起离开。” 林芝已经彻底傻了过去。 “可是啊...可是我还不认识你。” 她结结巴巴道。 “我们已经认识好几天了。我叫石顶武,大唐人,军人,男人,你还需要知道什么?” “可是...” 林芝的话没说完,已经被石顶武一口吻了上去,牢牢地堵住了嘴唇。 林芝的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陷入一片眩晕之中。 良久,石顶武终于放开她,呆呆地,傻傻地,紧张地看着林芝。 沉浸在对方炽热的眼神里。 林芝轻声说。 身上好臭哦。” 第161章 左将军石顶武阵亡 夜袭,是冷兵器时代最不想遇到的事情,尤其是在夜间攻城,这对攻城一方来说困难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此时,鄯州城外的坌达延却不得不选择进行夜战。 因为他等不及,吐蕃大军也耗不起。 坌达延紧紧皱起了眉头,原本看似弹指可破的鄯州城已经打了三天了。 鄯州城这个时候却成了一座巍峨的高山,不爬过这座高山,就永远也别想到达陇西。 “坌达延,让阿策的人上吧!” 就在坌达延不知让谁去为好的时候,那贺鲁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贺鲁,现在让阿策的人出动,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坌达延是不想让阿策带人去的,阿策本名隼策,是叶茹卫的茹本大将军。 隼策的这支部队是坌达延手底下战斗力最强的了。 可以说在吐蕃除了鱼泽布的卫茹之外最厉害的就是隼策的叶茹了。 所以坌达延轻易不想动用叶茹,这可是他最致命的武器了。 “坌达延,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打通去往东方的道路,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如果突破不了汉人的防线,那我们的整个计划就要毁掉了!” 那贺鲁知道坌达延心里在想什么,任何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没有必要谁又会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毁掉呢。 那贺鲁有时候对吐蕃的情况也很无奈,看上去吐蕃貌似很强,可是内部矛盾也很明显,各个家族部落紧守着家族的那些利益,谁也不愿意松口。 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生存的地方,有着自己的赞普,就像是一个个国中国一样。 如果不是王室悉补野家族比较强势,恐怕仁钦岗大赞普这个大赞普说话也不会这么管用了。 “那贺鲁,你既然知我心中所想,那就应该为我格伦家族想一下,没有了隼策的叶茹,我们格伦家将变得一无所有!” “坌达延,相信我,只要我那贺鲁还活着,格伦家族就永远都是我吐蕃最闪耀的家族,谁也抢不走的。” 坌达延看着那贺鲁笑着摇了摇头,低语道。 “那贺鲁,我相信你,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是你毕竟不是大赞普。” 那贺鲁木木的有些呆了,他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坌达延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他可以相信那贺鲁,但是却信不过年轻的仁钦岗大赞普。 想想仁钦岗大赞普做的那些事情,那贺鲁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也许卓氏家族为能拥有仁钦岗大赞普这样的铁血赞普而自豪,可那贺鲁却有着自己的担忧,铁血就像一把双刃剑一样。 现在各个部族生活在仁钦岗大赞普的高压之下,有些事不敢做。 因为一年前的野牛家族的陨落,就已经告诉所有人了,在吐蕃敢反抗仁钦岗大赞普,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现在吐蕃表面上和和气气,可是当仁钦岗大赞普失势或者死掉呢? 那吐蕃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甚至于卓氏家族的统治权都要流落他人。 “呵呵,坌达延,也许大赞普有他自己的苦衷!” 那贺鲁无奈的笑道。 “那贺鲁,大赞普有苦衷,他的苦衷就是害怕卓氏家族还不够强大吧?” 秋仓五卫本来是有吉多家族、噶尔家族、赤松家族、章仓家族和野牛家的族,但是吗,现在根本没人听说野牛家族了。 坌达延嘲讽的撇了撇嘴,五年前的野牛家族是多么的强大,手握两支茹卫,是吐蕃当之无愧的强族。 可就是这样一个强大的家族,就因为西征天竺的时候,损失了大部分军力,被仁钦岗大赞普借机将野牛家族吞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野牛家族还有什么,除了老弱妇孺之外什么都没有了,青壮之士不是战死就是被仁钦岗大赞普编进了其它部队。 反正曾经强大无比的野牛家族已经变成了一个人见人欺的部落。 更可笑的是,仁钦岗大赞普连野牛家族的女人都不想放过,想让野牛家族的女人替卓氏家族生孩子,如果不是噶尔家族站了出来,恐怕野牛家族此时连个名字都剩不下了。 “坌达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卓氏家族作为王族,强大一些不好吗?” 此时那贺鲁也有些晕怒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卓氏家族的一员,让人如此说,怎么受得了。 “那贺鲁,你也不用如此,你的心里很清楚大赞普要做什么。我不想和你争辩什么,我只想能够更好的活着!” “坌达延大人,隼策统领在外候见!”就在那贺鲁想要坌达延争辩什么的时候,帐外响起了秦兵的声音。 “嗯,让他进来!” 片刻,就见隼策迈着厚实的步子走了进来,隼策进来之后看也未看那贺鲁,只是对坌达延行礼道。 “坌达延大人,招隼策来,可是有事情吩咐?” “嗯,隼策,鄯州城的事情你已经知晓了,我想让你替下阿旺图,领兵进攻鄯州!” 坌达延刚说完,隼策便点头认真的说道。 “坌达延大人,放心吧,鄯州就交给我吧,我定为你拿下鄯州”。隼策刚想告辞退出,坌达延就抬手制止道。 “慢来,隼策,你不要着急。” “坌达延大人,你还有何吩咐?” “隼策,记得,不要动用太多的兵力!” 坌达延如此一说,隼策就明白了过来。 “嗯,隼策懂了,请坌达延大人放心,隼策不会硬来的!” 隼策离开后,那贺鲁狠狠地瞪了一眼坌达延,这个老狐狸,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保存实力呢。 阿旺图去打鄯州城的时候也没见他说这么多话,恐怕阿旺图的人死得越多,他坌达延就越高兴吧。 “那贺鲁,怎么,生气了?”坌达延呵呵笑道。 “哼,少给我摆这种笑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 “让阿旺图先把汉人的锐气耗掉,再让你的人去拿军功,果然是好想法啊,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通过阿旺图的情况来看,鄯州的汉人并不好对付。”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贺鲁这下还真被坌达延问倒了。 仔细想来,坌达延还真的没什么值得计较的,只要叶茹的人马不损失太严重,他坌达延就可以接受,甚至于攻不下鄯州都没有关系。 鄯州对于仁钦岗大赞普和尺带珠丹的计划很重要。 可是对于坌达延来说并没什么吸引力,所以他只要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就行了。 隼策并没有像阿旺图那样大张旗鼓的进攻,而是派了四个千人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发动进攻,南北两个方向直接放开。 看上去隼策的进攻力度变小了,可是唐军的压力却更大了。 ...... 到了第四天,吐蕃军已经再整人马准备攻城了。 双方的战士在交战中撕打,交缠,你捅我一枪,我就要还你一刀。 当真是杀得血流成河,杀得脾气大,杀得人仰马翻。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香油的味道,那是左武卫和左卫在城墙上泼下用来防止敌人再一次用钩绳之法攀附登城的。 奇招永远不能做为主流,只是见识过了一次,大唐军人就已经想出了破解之法。 正兵对决依然是王道,在这里,双方拼的是一种勇气,是无畏,是敢死争先的牺牲精神,同时也拼双方士兵的数量.... 这一天,面对吐蕃人的进攻,人数不到一万的左武卫和左卫硬是生生地抵住了十万大军。 他们的疯狂,血性与刚强,同样也深深震撼了吐蕃人。 但是今天,吐蕃人可以说也是拿出了全部的力气来厮杀,却最终没能拿下这个防御力度并不算强的城池。 对此,隼策也不得不承认,大唐军人无论是战斗力,战术素养,战斗意志还是指挥官的决死精神,都远远于吐蕃士兵。 越是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就越是能体验出一支军队的实质力量,激出他们的全部潜力。 在这里,左武卫和左卫的将士用他们的生命证实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不过,战死五千众几乎耗光所有守城器械与物资的左武卫和左卫,已再无可能挡住明天的进攻了。 呼啸的箭雨从敌军的阵营中再次腾空而起,无穷无尽的箭枝像毒蛇的芯子一样吐动。 在狂暴箭雨的掩护下,吐蕃士兵推着攻城车,抓着云梯冲近城墙。 眼看着下面如海浪潮水一波一波涌上的战士,薛楚玉厉声长嘶: “左武卫和左卫的兄弟们!让他们见识一下大唐军人人的尊严与骄傲!杀!” “杀!” 所有战士同声狂呼。 这注定是一场在最后的绝境中依然不愿放弃自己士兵尊严的战斗。 远处的隼策眼中露出惊叹的目光,长声叹息道: “左武卫和左卫,果然不愧是大唐军人中精锐中的精锐,十万大军的重压之下,竟依然能保持如此高昂战意,仅在士兵的战斗意志上,我军就不如他们。可惜了,这一群真正的军人。” 血潮再起,在鄯州的城头上刮起一股红色风暴,席卷出勇士们最后的壮烈。 两天前的壮烈一幕再度上演,但是这一次,左武卫和左卫已经没可能再坚守下去。 吐蕃士兵前仆后继地登上城墙,与左武卫和左卫战士展开了短兵相接。 黑压压的大潮一波接着一波,冲撞着这破碎的堤岸。 只在开战后的小半个时辰里,就有三千左右的吐蕃兵顺利上城。 残酷的搏杀随之展开,左武卫和左卫的战士几乎每一个都面临数倍于己的战士,却死战不退。 袁耀,隶属于左卫左路军第一府第五曲的老兵,二十岁入伍,就一直跟随着石顶武,南征北战。 然而今天,他知道自己或许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但在他战死之前,他至少还可以为自己拉进太多的陪葬。 战刀挥舞出凄厉的光芒,袁耀就象一个疯狂的屠夫,身边倒下的尸体堆积成一片尸墙人垒。 他犹自不知疲倦地狂砍着,直到身手至少六名吐蕃战士同时戳进他的尸体。 叶风,左卫左路军第二府第一曲的战士,这个入伍一年的大男孩,脸上总带着一些羞涩。 但是今天,羞涩褪去,代之而起的是绝境里那凶狠的绝地大反击。 他就象是人类最后的武士,在面对至少十名吐蕃战士的围攻里,身中十余刀,却依然坚持不懈地战斗着,凶狠地砍杀着身边的每一名敌人。 在他砍倒第六名对手时,致命的打击从脑后袭来,他两眼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他依然狂舞战刀,狂喝连连,一名战士刺进他胸膛的同时,他也反手将自己的刀捅进了对手的胸膛。 然后他笑着躺倒在地上,耳边是无数战友的呼喊。 这场注定失败的战斗里,士兵们对援军已经不再抱有期望,他们更渴望在自己战死前,和对手拼个同归于尽。战争,让所有好男儿的鲜血流尽,那个时候,无论是薛楚玉还是李行周,都出了绝望的叹息。 石顶武已经累了,他太疲倦太疲倦。 眼前到处都是鲜血在飚溅,是血肉在翻腾,是战士们在扑倒。 “啊!!!” 石顶武突然高声狂叫起来。 手提战刀冲了上去,一刀刺进一名战士的胸膛,但是转眼间又是三名战士同时向他挥砍。 他避都不避,直接撞进一名敌人的怀抱,将他生生推下了城去。 扑,扑两声,背后连中两刀。 石顶武猛一转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吓得两名吐蕃战士一个楞神。 石顶武直接弃刀,双手伸出,抓住两人的脑袋。 硬是将两个人的头颅撞在一起,仿佛两瓢烂西瓜,溅起漫天的红白。 他们突然同时一声吼,身心深处再次涌上一股力量,大吼着冲向眼前的敌军。 他纵情挥舞战刀,大开大阂,肆意杀伐,他勇猛战斗,血光飞溅里。 石顶武自己也不知道中了多少刀。 当对手那凶狠的一击刺破他的胸膛,将他飞踢出去时,石顶武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 末路已至! “终究还是要死去了吗?” 石顶武遗憾地想,缓缓地坐倒下去,眼前一片鲜血模糊,他有些看不清东西了,惟有那风中的凄号渗出亡者的哀鸣。 “石顶武,石顶武!” 依稀有个声音在耳旁喊叫。 是林芝? 他能听出是那姑娘的声音。 “林芝......是你吗?你怎么来了?你快离开啊,这里危险!” 石顶武大叫。 温柔的小手抚在他的脸上,嘴角边尝到那咸咸的泪水。 他听到她说。 “我来做你的女人了。” 石顶武笑了,带着欣喜的无奈: “可惜啊,我快要死了,不能娶你了。” 林芝哇的一声扑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第162章 城破人亡 后军营中 燕顺已经从病榻上起来,用黑布笼住那只还渗着血水左眼,要亲上战场指挥战斗,看上去狰狞凶恶,威猛之极。 “老燕,你的伤还没好,今天这一仗还是我来指挥吧。” 郭士衡劝慰他。 燕顺摇了摇头。 “不必了,守不住今天,只怕以后都不用再守了。让我躺在床上等死,我做不到。” 众人心中都是一片惨然,绝望的心情油然而起。 管每一名士兵都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是他们依然渴望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能见到自己人的援军赶到。 哪怕就此死去,至少亦可无憾。 可惜无论是薛楚玉,还是李行周,又或是郭显、石顶武,他们都无法向士兵做出这样的承诺。 “我和你一起去吧。” 失去右臂还没有修复过来的林云杵着长枪说道。 “要死就一起死!” 林云眼里闪过一丝坚决。 ...... 夜空如墨,暗淡无光,只有火把燃烧的红光还有那刀刀到肉的砍杀声。 厮杀已经进入夜晚。 咆哮、呐喊、死亡! 叶茹人的弯刀就像一把死神镰刀似得,划着一道道死亡的血泊. 有时候战争就是如此,当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士气和斗志可以弥补的了。 面对吐蕃人疯狂的进攻,一切的计谋都变得那么无用了。 “看到那名汉将没有?给我将此人射杀!” 隼策很早就已经注意到那名年轻的汉人将军了,不知有多少吐蕃儿郎已经倒在他的手下了。 “是!” 吐蕃的神射手偷偷地瞄准了正在厮杀的李行周. 李行周不知为何突然觉到了危险,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狼盯上了. 黑夜里李行周只能看到眼前的十几米距离,其它只有漆黑一片。 火把照耀下,李行周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靶子一样,吐蕃的神射手有很大的信心,能一箭将这个汉人将军射杀. 因为黑夜之中对方根本不知道箭来自何方。 弦动,箭迎风而去,李行周不知为何,他本能的觉察到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稍微向左边侧了下身子,可是动作还是有些慢了。 箭狠狠地插在了李行周的右肩上,鲜血顺着右臂缓缓的流了下来。 李行周觉得好疼,右手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了,刀,也掉在了地上。 李行周面前的吐蕃人当然不会放过如此机会的,一看李行周连刀都拿不了了。 一个个像饿狼般冲了过来,李行周混乱之下后背直接中了两刀。 吐蕃人的弯刀划出了两道长长的血沟,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李学士!” 护卫队长朴景泰抛下对手拼命的冲了过来。 朴景泰扶住李行周摇晃的身子,哭声道。 “李学士,撤吧,你的伤需要医治啊!” “撤?呵呵,朴景泰,你告诉我,我往哪里撤,丢了鄯州,我们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死在这里?” 李行周痛苦的笑了,他现在总算明白一个人的勇武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了。 战争,永远都不是一个人所能决定的。 现在右手用不上力,后背还挨了两刀,李行周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一个连武器都拿不起的人,又如何再战呢? “李学士,朴景泰求你了,你就撤吧,凭你的本事,在这西南高原上还活不下去吗? “李学士,等你把伤养好了,再想办法回到洛阳不就是了么?” 朴景泰不断的说着。 “朴景泰,我说过我不会抛弃左武卫的兄弟们的,而且你让我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朴景泰双膝着地,跪在地上大声道。 “李学士,算小的求你了,走吧?” 李行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朴景泰,不要说了,我意已决,不会更改的!” 朴景泰还想说些什么,大熊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老朴,莫说了,你还不了解彘哥儿的脾气么,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就陪着彘哥儿一起死就是了!” 左手抚摸着肩膀,好疼,恐怕这一箭已经射到骨头了。 突然李行周一咬牙在别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用力便将那箭拔了出来。 血瞬间便飙了出来,箭头上还挂着一些碎肉。 “李学士...” 旁边的左武卫士兵双目通红,颤抖着声音叫了出来。 朴景泰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走上起来替李行周包扎了起来。 李行周左手握着滴血的点苍箭,放肆的笑了起来,他大声吼道。 “吐蕃小儿,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本将就站在这里,看尔等如何杀我,哈哈..,来吧,李某人不怕你们!” “保护李学士!” “杀光吐蕃杂种!” 长枪林立,钢刀如山,左武卫的士兵就像一道城墙一样,将李行周围了起来。 左武卫的士兵们双目喷火,狠狠地杀着吐蕃人,即使是死,也要让李学士最后一个死。 唐军刹那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居然将吐蕃人撵下了城墙。 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隼策抚摸着手中的长剑,眉头深深的锁了起来,好一群矫勇的汉人。 居然如此劣势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量,看来阿旺图败得不冤啊。 ...... 左武卫惨,薛楚玉的人比左武卫更惨。 右卫负责的东门和西门,此时已经摇摇欲坠了。 薛楚玉惨笑了一下,他知道已经走到末路了。 “五将军,东城告急!” 一曲长匆忙的赶来。 “石顶武呢,让他来见我,我是怎么吩咐他的!” 薛楚玉怒气冲冲的说道。 “五将军,恐怕石将军来不了了,他已经战死了!” 薛楚玉身体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石顶武也死了么? 呵呵,下个会是谁呢? 郭显? 李行周? 还是薛楚玉? 郭显双目赤红,仰天长叹了一声。 那个猛汉石顶武也战死了,他郭显也差不多了吧。 此时,唐军已经来不及为石顶武悲伤了。 因为他们知道,很快他们也会随着石顶武一起走了。 ...... 整个鄯州城头,已经变成了生命的绞肉场。 吐蕃大军旗帜摇动,全员齐上,再不留丝毫后力。 十万大军潮水汹涌,向着这片土地漫卷而来,在视野上造成强大的冲击效果。 隼策远远看着城头冷冷说道。 “这是我打到现在,最无悬念,却最富**的一场战争。左武卫和左卫,亡局已定。” “通知四卫代本,一个时辰之后再进行进攻!” 隼策冷冷的看了一眼鄯州,他知道汉人的斗志是持续不了多久的。 等一个时辰之后,汉人的激情没有了,那鄯州也就唾手可得了。 “是!” 鄯州城头一片狼藉,吐蕃人虽然退下了,可李行周的心却更沉重了。 不久吐蕃人还会发动下一波进攻的。 到时,已经士气低落的唐军又将如何应对呢。 左武卫已经死伤殆尽了,到此时,能够再战的也就只有一千人左右了,估计薛楚玉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夜,无月光,李行周靠在城墙上,眯起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如同一个等死之人,当下一次进攻的时候,吐蕃人的弯刀就会落在他的脖子上。 李行周想想自己这几年做的事情,好像有意义的真的不是太多。 “彘哥儿,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入神?” 大熊歪斜的坐在李行周身边,此时他也比李行周好不到哪里去。 这几日激战,也挨了好几刀。 只不过没有伤到要害而已。 “大熊啊,我想啊,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和鱼幼薇成婚,然后要个孩子!” “彘哥儿,你喜欢武珂儿那种良家妇女吗?” 熊延福撇撇嘴很猥琐的凑到李行周身旁,嘿嘿笑道。 “滚一边去!” 李行周左手一挥,一巴掌推开了大熊。 “呵呵,彘哥儿,不瞒你说,还真有些想念左武卫那帮人了,以前总和他们斗嘴,现在没人斗嘴,还真有点不适了!” 熊延福难得的说话如此正经,这也挑起了李行周的思绪。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柿子现在如何了!” “柿子那小子啊,担心他做什么,那家伙跟在大元帅身边好过得很呐,那跟我们似得,天天过着这种日子,说不准过一会儿,咱俩就都见阎王了!” “呵呵,这倒没什么可怕的,至少咱们不会孤独!” “是啊,黄泉路上有个伴,这样再好不过了,哈哈!” 大熊搓搓手,伸出右手笑道。 “彘哥儿,拉拉手,好兄弟,讲义气!” “嗯,好兄弟,讲义气!” “哈哈哈....” 笑声感染了所有的人,他们都笑了起来,因为黄泉路上,你永不独行! “从三面进攻,放开北门!” 隼策一声令下,叶茹人如狼似虎的再次杀向了鄯州城。 坌达延听着不远处的喊杀声,多少次了,那风雨飘摇的鄯州城,眼看就要拿下了,却总是能够守下来。 一个小小的鄯州就能挡住吐蕃这么久。 那陇西的汉人呢,那里可是他们的土地啊。 “杀吧!” 李行周的声音很小,此刻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 死人,是无法战胜的。 因为他已经死了,你再用死去威胁他,是不是很可笑呢。 吐蕃人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疯狂的敌人,他们死了也要给你留下点记忆,一杆长枪串起了两个人。 一个汉人一个吐蕃人,到落在地上,吐蕃人拽着汉人的胳膊,汉人咬下了吐蕃人的耳朵。 站在李行周身前的人越来越少了。 他们倒下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他们仿佛在说着一句话,左武卫永远都没有孬种。 ...... 一名士兵在砍倒了冲上来的吐蕃战士后,身中三刀,却依然怒睁大眼,坚持不倒。硬是抱着那刚刚上来的吐蕃士兵一起向着城头下跳去,砸中一架云梯,将满梯的士兵一起带落,重重摔死。 还一名左臂被断,只留下一点皮肉相连的士兵神情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片修罗杀场,仿佛是在寻找自己的那只断臂,在茫然地转了几圈后突然呵呵笑了几声。然后他用仅剩那只手在身上浇满火油,向着城头下火光升起之处纵身一跃。 越来越多的吐蕃人爬上了城头,白刃战在这一刻更加白热化。 左武卫和左卫已经开始放弃城头,准备改打巷战了,这意味着他们很快将失去对鄯州城的控制力,并最终全员战死。 ...... “东面已经乱了,鄯州已经是我们的了!” 那贺鲁舒了口气,他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鄯州,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震撼。 “那贺鲁,我们真的可以打败大唐吗?” 坌达延并没有接话,而是若有所思的问道。 “坌达延,你知道嘛,这些话最好还是不要乱说,如果让大赞普听到的话,你会有麻烦的!” 那贺鲁摇了摇头,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呢,事实上他也不同意仁钦岗大赞普的做法。 大唐实在是太强了,他们土地辽阔,子民众多,根本就不是吐蕃可以比的。 可是这些年,仁钦岗大赞普早已被胜利刺激的有些过了。 他以为大唐是高原上的那些国家呢,兵锋所指,战无不胜。 天竺国,是仁钦岗大赞普心中永远的痛。 可是仁钦岗大赞普可曾想过,大唐比天竺国强大百倍不止。 也许这就是年轻人不同的地方吧,越是艰难,他们越是要去挑战。 他的心真的好大,不过心不大,又如何做吐蕃的大赞普呢。 ...... 人越来越少了,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李行周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这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吗。 什么都不想了,怎么来的就怎么走,来时赤条条,走时赤条条,穿越的灵魂也不可幸免,死亡永远都是公平的。 “朴景泰,拿我的朴刀来,我要死的有尊严一些!” 李行周知道此时已经举不起朴刀。 但是他却不能让朴刀孤孤单单的晾在一旁,武器,是一个战士的第二生命。 李行周左手拄着朴刀,就像一个准备出手的战神一般,就那样站在城墙之上。 十几名侍卫紧紧地站在李行周身前,双目圆睁,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燕顺的一只独眼闪露出绝望的目光,他长笑看向身边的众位: “兄弟,看来咱们哥几个今天是劫数难逃了。” “战士的命运,就是战死沙场。” “可惜啊,我还是希望能把自己埋葬在自己国家的。” 郭士衡早已经摊在那里不能动弹了,平日里沉稳的郭士衡,此时也变成了个话痨。 “不过,放心,大元帅会给咱们收尸的。” 唯一没有受伤的舞阳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频繁的拉弓射箭已经让他的右手根本抬不起来了。 李行周、燕顺、郭士衡还有舞阳,互相搀扶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露出一线笑容。 他亲眼看着林云被敌人刺了一枪,正待上去补枪时,数名亲卫战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燕顺... 林云看着自己士兵惨死疯狂吼叫起来。 不远处,朴景泰厉声狂嚣 他的身上接连挨了数刀,头散乱,状似疯虎。 大熊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 大蛮熊成了大血熊,吼声也低微下去。 第163章 亲者和仇者 洛阳,太极宫,此时一骑飞驰而来,马上骑士大声喊道。 “陇西,八百里加急,速报陛下得知! 此时已是深夜了,上官婉儿陪着武则天坐在榻上,说着话。 随着年纪的越来越大,武则天的睡眠也越来越少了。 当内侍提醒有急报到的时候。 武则天未曾迟疑,直接急道。 “直接将折子传过来!” 武则天离开卧房,来到书房仔细看了起来。 开始武则天并未如何,但却是越看越心惊,慢慢的连冷汗都流出来了。 “陛下,还不歇息嘛?” 正在武则天低头沉思的时候,传来了上官婉儿的声音。 “呵呵,恐怕今晚是歇息不了了,出大事了!” 武则天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 当看到薛讷的求援急报之后,他就知道薛楚玉和李行周的下场了。 孤军深入鄯州,前有鱼泽布的大军,后边还要防备吐蕃人的绕道。 在这种情况下,仅凭着薛楚玉和李行周那些人恐怕是斗不过鱼泽布的,就算李行周打败了鱼泽布,那鄯州呢? 在鄯州照样是九死一生。 “聪明?呵呵,有时候越是聪明越不是件好事,李行周那个人,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武则天失落的笑了笑,李行周那个人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是很坚定的,当他坚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太倔了。 几位朝中重臣在睡梦中被羽林卫的士兵们请到了太极宫,殿内众臣都是一脸的凝重。 狄仁杰首先开口道。 “陛下,如果奏折所言属实,那我们要尽快派出援军,不然薛讷的大军可就危险了!” “嗯,陛下,狄阁老所言甚是,我认为事不宜迟,应尽早派出援军,开赴陇西前线!” 杜如晦觉得此时已经不必在商议了,应当机立断为妙。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下令,派黑齿常之为平西大将军,率部增援陇西前线!” 武则天见众臣意见一致,便发布了最后的决策。 次日,黑齿常之便赶到了洛阳,还未曾休息,武则天便让自己这位族弟领兵出了洛阳城。 望着长长的队伍,武则天盼望着,早日到达,这帐要是输了,那大唐真是伤筋动骨。 至于李行周,武则天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不管薛讷的大军如何,李行周和薛楚玉已经凶多吉少了。 ...... 青烟袅袅,小小的佛堂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武珂儿一身洁白的纱衣。 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紫色披风,俊美的容颜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 “佛祖,你说武珂儿是不是真的入局了呢,为什么我的心依旧无法安宁呢?” 武珂儿觉得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已经慢慢忘却那曾经的事情了。 可是当听到李行周的消息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里依旧牵挂着那个奇怪的李学士,想他,念他。 佛堂里只有武珂儿一个人的声音,伴随着那袅袅青烟,屋里一片朦胧。 清风楼上,一扇窗子打开着,武珂儿的绝色容颜出现在了窗户旁。 风好冷,武珂儿紧了紧身上的白色披风,此时她手中拿着一壶酒轻轻的笑着。李行周,你可曾想过今日之局,又能否化险为夷呢。 武珂儿很想看看李行周能否走过来,因为一个男人想要成长总是要经历磨难的,经受不了苦难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前进的路上。 ......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到陇西城。 薛楚卿此时已经气的火冒三丈。 薛楚卿知道此时就是再生气也没有用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将局面给稳定下来,坚持到援军到来。 “宇文宝,现在情况万分危急,不知如何是好?” 纵使再急,薛楚卿还是询问了副将宇文宝的意见。 “将军,现在为今之计,便是守住陇西,将陇西军将军韩威的兵权夺下,将左右的兵马控制在手中。另外,还有就是陇西大营里的党项人,现在吐蕃犯边,党项人不得不防啊!” 宇文宝拱手道。 “不错,离开的时候大元帅就赋予了我便宜行事之权,兵权是要拿下的,不过韩威我们就不要管了,免得让他起二心。” “另外陇西大营就交给你了,将党项人看起来,只要他们敢有半点异动,杀无赦!” 宇文宝站起来郑重的接过了令箭,虽然看起来杀无赦的命令有些无理了,可是想想也就明白了。 现在吐蕃犯边乱了,难保党项人是怎么想的。 如果再让党项人乱来,那陇西可就真的危险了。 “张刺史,本帅现在将暂代陇西的所有军政要务,还望张刺史能够谅解!” 薛楚卿想要控制陇西是绕不过张潮议这一关的,倒是张潮议很看得开,毫不在意的说道。 “将军不必如此,潮议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但又需要,将军请吩咐便是!” 薛楚卿点了点头,这个张潮议倒是明理之人,知道此时一切当为大军服务。 有了张潮议的配合,薛楚卿就有些信心了。 陇西乱了,党项也慌了。 野利鹰王领着十几名族中兄弟直接来到了大帐. 看到宇文宝之后,野利鹰王愤怒的问道,“这位将军,为何要把我们围起来,我们是友军,你们汉人就是如此对待我们的吗?” “野利鹰王姑娘,希望你能理解本将的苦衷!” 宇文宝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苦衷,我理解你,那谁来理解我们,我看你们汉人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回事!”野利鹰王越说越气愤,她真想拔刀将对面的宇文宝砍死。 “野利鹰王,你太放肆了!” 宇文宝此时也有些不高兴了,这个党项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居然什么话都敢说。 “放肆?我看你们才是放肆吧?” “野利鹰王,你想死吗?” “宇文宝,你在威胁我吗?” “哈哈,姑奶奶会怕吗?想杀我,那你就来啊!” 野利鹰王鄙视的看了一眼宇文宝,丰满的酥胸气的都颤抖了起来。 一个汉人小将,居然敢威胁她野利鹰王,真是太可笑了。 “愚蠢的女人,来啊,将野利鹰王拉出去砍了!” 宇文宝对着帐外大喊了一声,便有四名唐兵气势冲冲的走了进来。 野利鹰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四个人架着胳膊向外拖了出去。 野利鹰王这下是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个汉人真敢动手。 野利鹰王忍不住了,她彻底的怒了。 “宇文宝,你这个愚蠢的汉人,你会付出代价的!” “放开我家大小姐!” 此时野利鹰王的侍卫也冲了过来,直接将那四名唐兵堵在了帐门外。 党项人拔出了刀,死死地盯着那些唐兵。 只要他们再往前一步,他们就立刻动手将野利鹰王救下。 “不要管我,野利四虎,给我杀了这些汉人,我就是死也不要受到如此侮辱!” 野利鹰王脸色涨红,大眼睛里喷射出来的也全都是怒火。 侍卫头领野利四虎看了一眼气呼呼的野利鹰王,瞪着眼睛对四名唐兵再次喊道。 “我再说一遍,放开大小姐,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野利鹰王,你这是要造反吗?我劝你还是让你的人退下的好,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宇文宝走出帐外,蹙着眉头警告道。 “造反?呵呵,宇文宝,你告诉我,自从我们来到陇西大营之后,你们又信任过我们吗,既然你们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来看,那又何来造反之说!” 野利鹰王说完就笑了起来。 她讨厌汉人,讨厌汉人的虚伪,既然不信任他们,又何必让他们来到陇西大营呢。 “看来你是铁了心了,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动手,将他们全部斩杀!” 宇文宝一声令下,周围的唐军便将长枪对准了帐外的十几名党项人。 双方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宇文宝叹了口气。 他也不愿意这样做,可是乱世总是需要用重刑的。 不流血,又怎能镇得住这些蠢蠢欲动的党项人呢。 “慢着!” 野利鹰王听到这个声音,转头一看,就见拓拔继棒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 “原来是继棒将军,怎么难道你也要学野利鹰王吗?” 宇文宝一看来人是拓拔继棒,心里便提防了起来。 毕竟拓拔继棒不是野利鹰王可以相比的。 如果拓拔继棒真的想做什么的话,那事情可就难以控制了。 “将军,继棒此来只是希望将军能够刀下留人,放过野利鹰王!” “放过野利鹰王?拓拔继棒,你知道刚才野利鹰王说了什么吗?” 宇文宝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如此轻易放过野利鹰王。 因为这个女人居然敢骂他是契丹叛徒,这是宇文宝所不能容忍的。 “将军,不管野利鹰王说过什么,也只是盛怒之下说的一些气话,而且希望将军可以理解,是你们汉人先对不起我们的!” 拓拔继棒脸色也冷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们先将党项人围起来,野利鹰王会这样做吗? “拓拔继棒,你很不甘心是嘛?呵呵,可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如此做吗?” “为什么?” 拓拔继棒早就想知道原因。 就算汉人再不放心党项也不会将党项人看的跟个囚犯一样。 这就明显是有点过分了。 “拓拔继棒,你知道么,就在两日前,我大唐左骁卫三万大军在雅隆河谷遭到吐蕃人的伏击。”“全军覆没,就连程伯献将军也阵亡了,现在陇西城外已经出现了吐蕃人,你说我该怎么做?” 宇文宝冷冷的看着拓拔继棒,他可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说内奸就在党项人里边。 如果不是内奸通风报信,就算吐蕃人像打埋伏,也没那个本事将三万左骁卫一口吃掉。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唐军会出现在雅隆河谷。 “这.....” 拓拔继棒的心也颤抖了起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唐军为何会如此了。 三万大军,被人害死了三万大军! 汉人岂能不怒。 而陇西大营里唯一有可能是叛徒的就是党项人。 “拓拔继棒,我给你一个面子,野利鹰王我不杀了,但是你要保证,给我看好你的人,如果再让我发现有一丁点不对,本将定会将你们屠个片甲不留!” 宇文宝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大帐,至于剩下的,他相信拓拔继棒知道怎么做的。 拓拔继棒皱着眉头,紧紧握起了拳头,真的是太不甘心了。 可是不甘心又如何? 这里是陇西大营,不是党项大寨,他拓拔继棒只能忍了。 “拓拔大哥,你干吗要替我求情,我就是死也不想看到你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 野利鹰王随拓拔继棒回到大帐便生气地说道。 “鹰王,我还没说你呢。” “你倒是先说话了,我问你,你去找宇文宝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知道你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拓拔继棒看着气呼呼的野利鹰王,到嘴边的话也骂不出来了。 他和野利鹰王算是一起长大的,双方都还是十分了解的。 野利鹰王就这么个火爆脾气,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了,骂她又管什么用呢。 “拓拔大哥,我这不是气急眼了么!” 野利鹰王此时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不是拓拔继棒及时赶到,恐怕野利氏就要血流成河了。 “哼,就你话多,回去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再生事了!” “难道我们就忍了?拓拔大哥,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鹰王,这次我们必须要忍,因为汉人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可能是我们做错了。哎,希望这次能够平安度过吧!” 野利鹰王迷惑不解的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拓拔继棒一个人坐在帐内默默地看着白色的瓷瓶, “难道真的是党项人做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拓拔继棒心里静静的想着,他很清楚,汉人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嵬名道,事情是你做的么?” 拓拔继棒自言自语的说着,可是仔细想了想拓拔继棒又摇了摇头。 好像嵬名道并不是个傻子,这样做很明显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啊。 第164章 赢了 党项大寨,拓拔赤辞的房间里依旧亮着灯。 拓跋继琴轻轻敲了敲房门,便听屋内传来了拓拔赤辞和蔼的声音。 “是琴儿嘛,进来吧!” “阿爹,怎么还不睡,时候已经不早了!” 拓跋继琴关上门,跪坐在拓拔赤辞的对面,清冷的面孔在摇曳的烛火下显得更加孤傲了。 “睡不着啊!” 拓拔赤辞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嗯?阿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拓跋继琴秀眉微蹙,纤手握住拓拔赤辞的右手,轻声问道。 “琴儿,你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不错,我刚得到消息,唐军三万大军在雅隆河谷被吐蕃人伏击,全军覆没!” “梁州刺史、左骁卫大将军程伯献阵亡。” 拓拔赤辞无奈的说道。 “什么?” “吐蕃人怎么会出现在雅隆河谷,而且他们又怎么知道唐军的行军路线?” 拓跋继琴少有的露出了吃惊之色。 这真是太可怕了! 三万人全军覆没,唐军会如何复仇呢? “呵呵,琴儿,你这么聪明,难道还想不到吗?” “除了有人通风报信外,还能是什么原因。吐蕃人不是神,他们又怎能提前料到唐军的行军路线呢?” 拓拔赤辞仿佛老了十岁。 “这....,阿爹,那大哥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拓跋继琴秀美的俏脸上,满是一种担忧。 如果真要找内奸的话,那么汉人首先要找的就是陇西大营里的那些党项人。 尤其是现在还发生了羌人叛乱,这样更加深了汉人对党项的防备之心。 “好了,琴儿,不要想这些了,如果事情真的无法避免,那我们也只能认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拓拔赤辞真的太累了。 “嗯,阿爹,那我先退下了!” 拓跋继琴走在空旷的院落里,四周寂静一片,天上是黑色的,没有一丝月光。 没有人知道拓跋继琴在想些什么。 就如同她那张孤傲的面孔一样,从来都是那么的清冷。 ...... 李行周、燕顺、郭士衡还有舞阳,互相搀扶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露出一线笑容。 他亲眼看着林云被敌人刺了一枪,正待上去补枪时,数名亲卫战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燕顺... 林云看着自己士兵惨死疯狂吼叫起来。 不远处,朴景泰厉声狂嚣,他的身上接连挨了数刀,头散乱,状似疯虎。 大熊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大蛮熊成了大血熊,吼声也低微下去。 “从三面进攻,放开北门!” 隼策一声令下,叶茹人如狼似虎的再次杀向了鄯州城。 话音刚落,身后竟响起千军万马冲杀之声。 隼策愕然回头。 只见远方旗帜招展,无数铁血骑兵已经从后方杀了过来。 踏起迢迢烟尘,呼喝出威武之师的铁血风范。 “看哪!” 城头上有士兵高叫。“是我们的援军来了!” 所有人一起向远处望去。 大唐平西军、大唐南衙十二军、大唐禁军、鹰扬卫、飞熊卫等军旗。 同时出现在苍茫大地上。 旌旗一路招展,马蹄狂踏,飚扬出风火雷霆之势。 薛讷此次出征总共带了左屯卫、振武卫、宣武卫、右屯卫、鹰扬卫、飞熊卫等大唐精锐。 除去左屯卫这次被薛楚玉带出来打残了。 还有余下精锐。 而鹰扬卫、飞熊卫更是大唐亲军上十二卫中的精锐。 看来这次薛讷是真急了了。 大唐盛世,养兵百万。 但是除去负责地方的府兵十二卫、边军十二卫。 能调动的就是南衙十二军和大唐禁军了。 在加上禁军常年负责洛阳、长安两地的军务。 真正能用的不过是南衙十二军。 自从武后主政后,战事不断,比如左武卫的精锐就在左武卫大禁军秦怀玉的带领下,长期征战高丽,当然和左武卫一起的还有右武卫。 大唐南衙十二军,分为左右翊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御卫、左右戎卫。 左右御卫、左右戎卫长期征战突厥。 左右翊卫和左右骁卫当年在与突厥的征战中打残了。 好不容易在程伯献的用心经营下,勉强组织好了左骁卫,结果又全军覆没了。 大唐真的可用之兵捉襟见肘了! 鹰扬卫和飞熊卫全面杀进吐蕃,且来得是如此之快。 直扑鄯州,杀向毫无准备的吐蕃大军。 “援军来了!我们胜利了!” 左武卫和左屯卫所有战士在同一时刻将武器抛向天空。 哪怕身边还有敌人也不管不顾,兴奋大吼起来。 远方的鹰扬卫和飞熊卫挥舞着长矛刺刀,风驰电掣般来到吐蕃人的身后。 举枪便刺,挥刀便砍。 顷刻间在吐蕃人的后方制造出一片大乱局。 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以包抄之势行进,没有阵型,却有着无可睥睨的威武之势! 那一马当先的,赫然正是刘韬。 “我平西大军已至,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 刘韬长声大喊。 “我平西大军已至,所有人还不立刻投降!!!” 这是所有来袭大唐军人共同的呼喊。 配合着那千军万马踏出的雷霆阵势,惊得敌人心胆惧寒,再无战意。 鄯州城头,薛楚玉大叫道。 “左武卫和左屯卫全体将士,下城上马!” “咱们冲出去,杀他娘的!” 吐蕃大营,一个四十多岁的吐蕃男人站在帐外不断的踱着步子。 从他的脸上就能看出他的心里很紧张也很兴奋。 这个吐蕃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吐蕃最有权利的人,大相尺带珠丹。 没有人会想到尺带珠丹回来到陇西城外。 就像没有人会预料到吐蕃人可以绕过雅隆河谷一样。 整个进攻陇西的计划都是尺带珠丹一手制定的。 直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计划在进行着,唯一不美的地方就是鄯州发生了一点小变故。 不过尺带珠丹倒也不是太担心。 因为他知道鄯州是挡不住坌达延的十万大军的。 尺带珠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坌达延的到来。 至于进攻陇西,尺带珠丹想都没有想过,凭他手下的这一万人要攻进陇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现在汉人还像个缩头乌龟似得,躲在城里不出来。 尺带珠丹现在想想,如果鱼泽布这个废物没有失败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如此捉襟见肘了。 可是此时尺带珠丹却不用担忧这些,因为现在光坌达延就够薛讷头疼的了,至于陇西城外的吐蕃人,薛讷估计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 ...... “杀他娘的!” 左武卫和左屯卫将士同声大叫,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就象被打了一针兴奋剂,流逝的力气又奇迹般的回来了。 然后他冲下城楼狂呼。 “兄弟们!冲啊!” 士气此涨彼落,左武卫和左屯卫士兵纷纷上马。 两方骑兵同时向着西门战场上多达十余万的部队展开了凶猛的夹攻。 两股汹涌大潮,向着中间乌压压的大铁饼卷去,用他们犀利的冲击将敌人的阵营撕扯得四分五裂。 血肉在兵刃挥动的间隙里飞溅,马的肠肚和人的腑脏、白的脑浆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乾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 在这片开阔地战场上,骑兵们最大限度地挥出了自己穿插冲刺的作用,将庞大的敌军阵容如切蛋糕般一块块进行分割。 包抄,围歼,消灭 “这不可能!” 隼策怒吼咆哮。 ....... 尽管只有两万人,鹰扬卫和飞熊卫却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伪装奇袭。 为了让吐蕃军相信是整个平西军主力杀来,刘韬不仅伪造了各路军纵的大旗,同时还精心布置了骑兵冲锋阵容。 毕竟是刘仁轨的儿子,用起兵来还算是十分的老道。 冲在最前沿的骑兵是人数最多的,他们完全按照正常的骑兵阵容排布,且一字蔓延,长近千米。 而排在后方的士兵,却每一列只有前方人数的一半,且只出现在前方骑兵的空档后,同时横列与横列之间保持着长达十余米的间隙。 使整个骑兵军阵变得松散而庞大异常。 前方人数多,后方人数少。 前方骑兵快,后方骑兵慢。 横向间距小,纵向间距大。 通过这一系列举措,利用战马扬起的尘烟,再加上人们对纵向与横向间的模糊视距,刘韬成功制造出一个视野规模宏大无比的骑兵军阵,几乎占据了整片战场空间。 冲在最前方的是一万七千名战士组成的骑阵,后方则是绑着稻草人的战马缓慢前移。 当第一列骑兵出现在吐蕃军的眼前时。 他们看到的是一列又一列呼啸而来的骑兵,放眼望去,几乎漫山遍野都是平西军的骑兵在冲锋。 他们驰骋奔喝,马刀挥舞。 前面的人兴奋狂嚣,后面的人绵绵不绝。 从四面八方包拢围来,不断有骑兵出现在远方地平线上,一列接着一列,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军队正在向这边开来。 大唐军人纵横交错的身影已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怎么数都不能少于七八万骑。 鹰扬卫和飞熊卫的从后掩杀,在士气上给了吐蕃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士气就象一条看不见的线,牢牢牵挂着每一名战士。 让他们聚集如一群猛虎,也可以让他们散落成一地念珠。 失去了这根精神线的吐蕃军,实在没有任何可以抵挡对手的理由。 吐蕃军人数虽众,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就是他们来自各个家族的部落,平时并不是一个整体,缺乏相互合作,统一作战的经验与默契。 这支临时组合的军队在优势情况下看不出什么问题,各级将领接受指挥,统领作战,皆能挥自己良好的作战素养。 可一旦碰上大战混战突袭之战,就会立刻乱成一团。 坌达延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但由于他从没有考虑过会有一场旷野上的以步对骑,背后奇袭的事情生,以至于完全没有在这方面做过任何准备。 当平西军的旗帜飘扬在鄯州上空时,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平西军的赫赫威名,彻底毁掉了吐蕃战士的抗拒心理。 这种情况下,人多反而是一个累赘,士兵们的良莠不齐,士气的大幅度下降,指挥系统的不灵便,使得隼策所部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组织起有效防御。 而薛楚玉带领左武卫和左屯卫的趁势冲杀,两相夹攻,更使吐蕃人慌乱无比。 鹰扬卫和飞熊卫的穿插分割就象是狼群进了羊群,将他们趋赶,分割,围歼,恐吓,通过种种手段制造胜利气氛,打击对方军心士气。 恐惧就象瘟疫一样迅在军队中蔓延开来,最终形成崩溃局面。 此时的吐蕃人更不争气,大溃散几乎是在一瞬间爆,顷刻蔓延全军。 尽管吐蕃人比大唐要强上许多,但有一点是他们共同的,那就是对于大唐军人的强大,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畏惧。 这便是奠定他们败亡的根基。 这场溃败来得是如此迅,如此的讯雷不及掩耳,以至于许多军官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夹杂在败军的洪流中退却。 尽管也有人试图组织抵抗,但遭遇的却是更悲惨的命运。 坌达延在指挥部队反抗时死在了逃亡士兵的刀下。 而那贺鲁则马失前蹄,被自己的士兵践踏而死。 各部将官受此冲击,均死伤惨重,能够活着离去的竟是少之又少。 荒野上,到处是仓皇逃窜的吐蕃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刚毅勇猛的战士,而是一大群绝望的丧家犬。 鹰扬卫和飞熊卫凌厉凶猛的打击震得他们再无还击之力。 他们丢盔卸甲、抱头鼠窜。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战斗、忘记了还击,只想着如何逃命。 ...... 嵬名道坐在自己的帐内,眼睛微微眯起。 俊逸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嵬名道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有魅力的人。 “嵬名先生,拓拔继棒这个人太奇怪了,明明对汉人不满,为什么还能忍下来呢,他以前不是很霸道的么?” 一个党项人跪坐在角落里,慢悠悠地说道。 “呵呵,你有所怀疑的话,那只能说你还不了解拓拔这个人,拓拔看上去一副有勇无谋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聪明着呢,他之所以对汉人不满,只是他觉得汉人给不了他想要的而已。 嵬名道喝了一口小酒,仿佛心情很是不错。 这多日来党项人都是人心惶惶的,也就嵬名道一点担忧都没有,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 ... 第165章 鄯州城之战的总结 看着来之不易的胜利,左武卫的残军发出了凄惨的笑声。 笑着笑着熊大熊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了。 哭了稀里糊涂的。 没有人想到熊延福会如此。 打了这么久的仗,还没见熊延福这个杀神这样过。 其他人不懂,可是李行周懂,因为他和熊延福一样,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大熊,别哭了,让人别看见了,会笑话我们的!” 李行周也在哭,他是在心里哭泣,曾经威猛的左武卫将士,此时只剩下了不足一千的残兵,这还包括了他自己的亲卫队。 可以说经此一战,左武卫五千人可以算得上死伤殆尽了。 面对此等情景,谁又能高兴得起来呢,他们是活下来了,可是更多的人却死去了。 出征的时候五千人此时已十去其八。 胜利来的何等凄惨,更何况现在还算不上胜利。 两军汇合,刘韬冷冷道: “张弼你率领鹰扬卫,慕容顺你率领飞熊卫,你们两个按计划领兵追击,务必不能让吐蕃军有重整的机会,左武卫和左屯卫立刻回鄯州休整。有什么事情都等这仗打完后再说。”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追击敌人?刘参军,你到底在想什么?” 薛楚玉叫道。 刘韬怒吼: “你给我闭嘴!我知道左武卫和左屯卫战死了很多弟兄,不过我还要为活着的兄弟考虑!我知道你痛心,但是我却连伤心的时间和资格都没有!” 薛楚玉大叫。 “你有什么好伤心的?” “不是你在守鄯州,你不用看着这么多的兄弟倒在你面前。你以为我不知道做为守将需要考虑的是什么吗?” “作为将军,每一个死去的战士都只是数字!是数字而不是生命!你有什么可以伤心的?伤心的是我们,不是你!” 刘韬望着薛楚玉,他受伤的身上,血水依然在渗流。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刘韬叹息。 “五将军,程刺史去了。” 薛楚玉一呆。 “你说什么?” 张弼侧转马头,开始指挥部队追击逃逸部队,冷冷丢下一句话道。 “薛楚玉,你是条好汉子,不过你最好明白一件事,程刺史阵亡,刘参军比你更痛苦,而他最痛苦的就是,他现在必须忘记所有令他伤心的事,包括你的指责。”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大家活着带离这个鬼地方。所以,你最好以前是怎么尊重他的,以后继续怎样尊重他。否则我张弼不会放过你。慕容顺,咱们走。” 鹰扬卫和飞熊卫去了,追着敌人的败军而去。 鄯州依然只有左武卫和左屯卫,凭添的是那无数战死者的尸体。 刘韬看着薛楚玉,缓缓说道。 “程刺史去了,左骁卫全军覆没,攻打吐蕃的计划出现重大挫折。” “现在我们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左武卫和左屯卫战士的血不会白流。” “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冷静。现在,你带着左武卫和左屯卫兄弟回平西大营,你们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养伤,而不是愤怒与指责。” 薛楚玉默然。 他带着左武卫和左屯卫默默地向后退去,眼中充满了怅惘与迷茫。 胜利的喜悦转眼间被冲淡至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援军出现前的那种失落与绝望。 ...... 日暮时分。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滋润土地,渗透泥浆。 方圆十里战场上,血水浸透大地,尸体遍布,到处都是残肢碎块,简直就是一片修罗地狱。 李行周一个人寂寥地行走在这片血肉杀场上。 眼望苍茫,放眼处,到处都是死人的尸骸残肢。 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随着风洒下后,留在手心里的,是一片血色赤红。 这一战,已经死去太多人了。 ...... 此刻,李行周看着脚下那被鲜血染得酱红的泥土。 风吹动,死伤者扭曲的脸庞严重刺激着他的神经。 左臂的箭伤也让他疼痛难忍。 那一刻,他仰天长吼道。 “老天爷,我李行周永远不会向你认输的!” “你看到了吗?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我就要改变世界!”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李行周是龙困浅滩,却不是龙死浅滩!” “所以我不会死!天命若利于我,我便听之!若不利于我,我便用之!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若是那条龙。” “那么总有一天,我就一定会束缚这该死的囚笼!这海阔天空的世界,将任我李行周纵横驰骋!” ...... 包括了吐蕃人,也包括了自己人。 从日出到日落,鹰扬卫和飞熊卫几乎都是在追击,绞杀中度过的。 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一次象样的反抗。 如今,日落西山,鄯州战场上却再看不到活着的吐蕃战士。 过数万具的尸体横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圆睁大眼。 死都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场战斗中,鹰扬卫和飞熊卫杀死的敌人其实并不多。 真正造成吐蕃战士死亡的那场因为混乱导致的大溃逃。 在交相拥挤中互相践踏,将自己人活活踩死。 倘若放眼看去,由此一路向西,漫山遍野都是吐蕃败卒的身影。 他们就象难民一样疯狂逃窜,身后是鹰扬卫和飞熊卫的骑兵紧紧追逼,务必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同时,它还是一次最匆忙最无准备的攻防战。 攻守双方都没就城市争夺战做过充足的准备,各种器械的运用原始而老旧,仿回到了最原始的战斗状态。 此外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 这场大战,是薛楚玉,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战斗。 也是李行周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一次。 近五千左武卫和三万左屯卫战士,在七天的守城战中先后战死三千人左右。 在这一场大战后就只剩下五千人都不到。 而且个个带伤,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只怕一个月内都很难再上战场。 还有一些人则将在痛苦中因为伤势沉重而牺牲。 阳光很明媚,却带不来一丝温暖,在这茫茫高原之上。 西北风呼啸而过。 一行唐军在慢慢走着,走在这白色的雪地上,就像是一条黑色的长蛇。 李行周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无意间触动了右肩的伤口,一股无言的疼痛涌了上来。 看到李行周脸色有些苍白,大熊关心地说道. “彘哥儿,怎么,伤口很疼么,要不你就别跟着去了!” “大熊,无妨的,这点小伤我还受得了的!” 李行周摇了摇头,这次去雅隆河谷,他总是要去的,、。 去拜祭一下那些死去的唐军士兵,顺道帮他们收敛一下尸体。 雅隆河谷,此时安安静静的,士兵们看着眼前的景象,除了震惊就是愤怒,这一座座焦黑的尸山仿佛是吐蕃人对大唐的嘲弄。 几日过去了,烧焦的尸体早已冻僵了,地上的血迹也变成了一块块的黑斑。 这些死去的唐军士兵恐怕再也回不了家了,因为已经无法认出他们原来的相貌了。 都说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那么现在也是如此,死不葬故乡,如烈火之游鱼。 天之幕,地之伤,落叶颓败,冬之丁零。 甲胄在身,死如猎鹰,终归尘土. 超度,就是一念间的仁慈。 静如魔域,乌鸦不栖。 亡魂让雅隆河谷变成了一个死亡峡谷,宁静,让这里变得没有半丝生命气息。 程伯献的尸体也找到了。 那个身受重伤的朱文正跪在地上,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 有痛苦,却没有眼泪。 因为哭过了,就要选择坚强。 “将军,朱三子来接你了。” “放心吧,将军,朱三子会带你回家的!” 回家,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此时却变得那么的珍贵,程伯献还可以回家。 可是其他人却再也回不了家了,不过他们依旧会被带走,因为就算是死也要葬在大唐的土地上。 “雅隆河谷,逻些城,这里总有一天会成为我大唐的土地!” 李行周咬紧了牙关。 他恨那些高高在上,念着仁慈的人们,当他们彰显着仁义大度之时,唐军却要付出无数的死亡。 为了他们那虚伪的大义,士兵却要遭受如此大的牺牲。 薛楚玉希望多弥能够真正的属于大唐,而不是名义上。 “五将军,放心吧,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如果征服就要杀戮,那我愿变成一名屠夫!”李行周面色冷峻,悠悠的望着西方. 那里有吐蕃,那里有天竺,那里有天堂. 如果屠夫上不了天堂,那下地狱又如何,李行周相信,只要万人拥戴. 那就是下了地狱也会搅动一片风云。 ...... 这场大战,是薛楚玉从军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战斗。 也是李行周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一次。 他固然打出来“李行周雪夜破鄯州”的军事奇迹,更是未来数十年里大唐茶馆酒楼、青楼坊间持久不衰的话题。 还有那首“八杯酒”更是一度成为大唐边军的军歌。 可是一批最优秀的老兵也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梁州刺史、左骁卫大将军程伯献阵亡,他是大唐青壮一代的佼佼者,大唐军方未来的顶梁柱,而他的左骁卫更是耗尽梁州十余年财力物力打造的精锐。 左骁卫的败亡,更意味着梁州在未来的十年里,再无可战之兵。 再也没有精力打造精锐骑兵的实力了。 左骁卫算是彻底打到完蛋,最终逃离出来的两千老兵强撑着左骁卫的名号。 左屯卫左将军石顶武阵亡,他是薛仁贵时代的老兵,薛楚玉最好的帮手。 左屯卫残了。 三万左屯卫只剩三千余人,根本保持不了自己的战斗力了。 事实上,等薛楚玉回到鄯州大营就被愤怒的薛讷一撸到底。 他和郭显一起带着残余的左屯卫回到鄂州调整,在未来的数年内都没有出现在大唐这个风起云涌的舞台上。 左武卫八府将军高翔、十府将军王元吉阵亡。 七府将军林云丧失左臂、九府将军燕顺身受重伤,瞎了一只眼。 其余众将也几乎没有不受伤的。 各营亲兵几乎死光死绝,还剩一千多号人。真正完整的不到五百人。 ...... 至于吐蕃方面更惨。 被鹰扬卫和飞熊卫突袭的吐蕃军 除了当时见势不妙,隼策统领的大军,被鹰扬卫和飞熊卫杀死的士兵不过万人. 却有两万人自相践踏而死去. 而在其后连续三天的追击里,大军一路狂逃,竟然生生被追军杀死杀伤近半。 最后只有不到三万人活着脱离战斗。 刘韬命令鹰扬卫和飞熊卫一路狂飚,眼看着快到吐蕃中部地区才算放手。 他是不能不追击,否则若是让吐蕃有了休息重整的机会,就会现其实真正杀过来,并没有十多万人,只有两万人。 只是漫山遍野的骑兵模糊了他们的视线而已。 ...... 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正是鄯州大战,为鹰扬卫和飞熊卫在吐蕃一地纵横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其意义重大。 此次吐蕃犯唐。 大相尺带珠丹命鱼泽布和坌达延各率十万余人。 鱼泽布率领的是朵代五卫和秋仓五卫。 朵代五卫五万人还剩两万人。 卓氏家族的维罗哲和吐蕃第一勇士图尔格阵亡。 更关键的是秋仓五卫除了达布聂全军覆没外,没有丝毫的损失。 可想而知的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 腰杆子硬的秋仓五卫会越来越要求更多的话语权。 而其中更有李行周放下的那个催化剂——达布聂。 坌达延率领的十万大军,虽然在幽阁的帮助下,绞杀了程伯献的三万左骁卫。 但是主帅巴氏家族的坌达延和那贺鲁阵亡。 六万人战死。 残余的部队在仁钦岗大赞普来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噶尔家族的达布聂和坌达延的族人隼策的带领下,疯狂逃窜。 吐蕃二十万大军溃败,剩下的是各怀鬼胎的十万余人,使得当时吐蕃东部一带,几乎再无可与平西军抗衡之力。 命运总是如此颠沛,一场鄯州城之战,直接扭转了大唐与吐蕃的优劣势。 我们无法确定这到底是是合算还是不合算。 但是对左武卫和左屯卫活着的战士们来说,生命或许还能延续下去。 对死去的战士来说,却是死得再无意义可言。 第166章 战后 陇西城外,尺带珠丹看着正在拔营的兵士,脸上泛起了深深的不甘。 此时尺带珠丹杀了鱼泽布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他,汉人又怎么会出现在鄯州呢。 尺带珠丹很愤怒,但是他却理智的选择了冷静下来。 当接到帕竹阵亡的战报后,尺带珠丹立刻做出了选择。 计划失败了,那就选择撤退,强行的打,只会让自己伤痕累累。 吐蕃军营外,帕竹站在辕门外等待着。 不一会儿便有一行人走了过来,帕竹立即整理衣装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参见大相!” 尺带珠丹轻抚胡须,笑着点了点头,和善的说道。 “帕竹大人,起来吧,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大人请问便是!” 帕竹将尺带珠丹引进帐内之后,便皱眉说道。 “帕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唐军主力这么快就来到了鄯州?按照计划,现在唐军主力应该被拖在鄯州才对啊?” 尺带珠丹一直都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本来计划好好的,没想到居然在鄯州城遇到了麻烦。 “真没想到,酝酿了如此之久的计划,居然毁在了鱼泽布的手中!” 尺带珠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即使在生气的时候,他也会将愤怒埋藏在心底。 可是这次,他没有忍住,可想而知他多么的生气。 发兵的时候曾经对鱼泽布叮嘱了好多次,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听劝。 看到尺带珠丹脸色如此难看,达布聂倒是没什么,帕竹可就无法保持平静了。 “尺带珠丹大人,也许鱼泽布有他的苦衷呢!” 帕竹开口劝导。 “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避而不战有那么难么?除了争功,我想不出鱼泽布为什么会坏事!” 尺带珠丹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冷着脸说道。 “哼,当日如果不是大赞普坚持要让鱼泽布去鄯州,本相绝对不会选中鱼泽布的!” 达布聂喉头像堵住了什么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尺带珠丹果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听他这意思,连仁钦岗大赞普也怪罪起来了。 达布聂挑了挑眉毛,在尺带珠丹眼里,恐怕也就帕竹最合他心意了吧,只可惜,帕竹此人家族之心太强烈了。 这种人仁钦岗大赞普永远都不会引为心腹的。 “大相大人,现在鱼泽布的事情并不重要了,相信等回到逻些城就能搞清楚了。现在大军久在此地,总不是个长久之计,望大相早点做出决断才是!” “帕竹,这一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面对唐军主力,正面对抗已经没有优势了,所以撤退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我们这次退回去之后,要留一半的人在吐谷浑,只要吐谷浑在我们手中,我们就有随时出击陇西的可能!” 尺带珠丹说完,帕竹和达布聂等人便一同点了点头。 目前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吐蕃人撤了,撤的一干二净。 ..... 尺带珠丹撤了。 陇西却没有放松丝毫的警惕。 陇西大营依旧笼罩在紧张气氛之中,薛楚卿稳坐大帐。 这几日来,他每天都在注意着营中党项人的动向。 薛楚卿很害怕党项人会乱。 鄯州已经乱了,陇西再乱,那可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薛楚卿坐在案前,望着手中的那份急报,沉吟了良久才说道, “党项人的情况怎么样,我们有没有能力出击,缓解大哥那边的压力?” 副将宇文宝思索了下,说道: “不,现在我们根本没有余力去管吐蕃人。” “目前最重要的是守住陇西,等待黑齿常之将军到来。而且,三将军,我们不要忽略了大营内的党项人,到目前为止,程伯献将军的事情还没搞清楚呢?” “如果真的是党项人出卖了我们,那率军出城就太危险了,你也知道党项距离陇西是多么的近!” 薛楚卿没有犹豫,便选择了稳守。 来陇西的时候,薛讷就已经交代过了,无论如何做,总之是陇西不能丢。 薛楚卿也明白,只要陇西还在,那么黑齿常之的援军才有意义。 没了陇西,唐军在整个西北就会失去了立足点,如果吐蕃人再得到陇西,那吐蕃人可就真的打开门户了。 “你觉得真的是党项人出卖了我们吗?” 薛楚卿问的很疑惑,也许在他想来,党项人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是不是党项人做的,我们还不知道,但是我们不得不防。” 宇文宝劝到。 薛楚卿苦笑着摇摇头。 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无奈。 薛楚卿点了点头,张口问道, “那营里的党项人怎么应对,现在很多党项人对我们意见非常大。” “三将军,我还是支持你的命令的,稍有异动,杀无赦。” “这个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党项人真的反了又如何。” “我相信党项人不会那么傻的!” 薛楚卿直接站了起来,眼神说不出的森冷。 对于党项人,他觉得没有什么仁慈可讲的,这个时候只需要镇住党项人就行了。 李行周敢将石阻山大营里的党项人屠个一干二净。 他薛楚卿就敢将陇西大营里的五千多党项八氏子弟杀掉,只要陇西能够守下来,薛楚卿不介意杀更多的人。 宇文宝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薛讷让薛楚卿回来守城的缘故吧。 也只有他才能下得了如此狠心,换做其他人还真不一定做得出来。 ...... “嵬名先生,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从属下处得到吐蕃人大败的消息。 嵬名道呆住了。 良久之后,才缓缓的说道。 “嗯?吩咐倒没有,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有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嵬名道摇了摇头惨笑着说道。 党项大寨里的夜依旧是安静的。 此时明月当空,旷野一片祥和之气。 拓跋继琴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美丽的容颜上依旧是那么的清冷,就像这夜月一样孤寂冷傲。 拓跋继琴收手慢慢伸了出来,手心向上好像是要接住什么似的, “月色如此明亮,可是却永远也抓不住,呵呵,拓跋继琴啊,拓跋继琴,可又真的能够得到月亮么!” 夜月无声,只有拓跋继琴醉人的声音在悠悠回荡着。 ...... 有一个黎明来临了,李行周和薛楚玉等人都站在城墙上望着不远处的吐蕃大营。 从昨日开始吐蕃人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不过他们前进的方向是西方而已。 大熊抚摸着冰凉的城墙,心里有一股深深的不甘。 “彘哥儿,我真想出去杀光他们。” “追?拿什么追?吐蕃人不敢打,我们就敢打吗?” 李行周惨淡的一笑。 大熊无奈的拍了一下城墙上的垛口,他多么的想和吐蕃人拼上一场,这被别人牵着鼻子溜了一圈,任谁都会满肚子火气的。 可是大熊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拼的,吐蕃人输了可以向西逃回高原。 可是唐军一旦输了,那就意味着陇西以西将是一马平川了。 所以吐蕃人输得起,唐军却输不起,而且已经失去几万士兵了,还要死多少人呢。 “彘哥儿,就这样让吐蕃人跑了,真是太窝囊了!” 大熊朝着城外吐了口口水,倾泻着满腹的郁闷。 “大熊,不必如此,以后会有机会的,吐蕃人既然敢如此做,那我们总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程伯献、石顶武、高翔、王士吉他们不能白死!” 说到此处,李行周默默地看了看南面,那里是左武卫曾经守卫的地方,甚至于每一砖上边都染着左武卫士兵的血。 这份仇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仇是要报的,但不是现在,总有一日,他会让吐蕃人在大唐的威名之下颤抖的。 尸体已经寒冷,战争依旧未曾停止。 ...... 距离吐蕃人撤离鄯州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李行周一行也回到了平西大营。 一个月的时间就像那白驹过隙般,转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月的月末,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唐军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了。 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看来这个年是回不了洛阳了。 李行周轻轻的抚摸着立在墙面上的朴刀,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温度。 可是他却只能摸一摸,虽然右肩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可是想要拿起朴刀,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接到薛讷军令后,李行周就赶往中军大帐。 薛讷正坐在案前想事情,看到李行周之后,便笑着说道。 “来了啊,坐吧!” “嗯,大元帅,不知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我听楚玉说,你对达布聂这个人比较了解。” “所以想问问你,你对达布聂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李行周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 “大元帅,你是打算对吐谷浑采取行动了么?” “不错,时间拖太久了对我们没有好处,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如果不早日拿下吐谷浑,以后就更好办了!” 薛讷就喜欢李行周这一点,有些东西一点就通。 自己只是提到了达布聂,他就想到了吐谷浑。 “大元帅,我对达布聂知道的也不是太多。达布聂此人出身于噶尔家族氏贵族,父亲乃是现任噶尔家族氏赞普绒巴喜饶,按照正常情况,达布聂应该是下一任的噶尔家族氏赞普。” 关于吐蕃朵代五卫和秋仓五卫的矛盾薛讷也是有所了解的。 薛讷听了李行周的话,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得,手指轻轻敲着案子,抬起头笑眯眯地说道。 “李行周,你认为如果我们给达布聂一个机会,你说他会把握住吗?” “大元帅,关于这一点,我认为应该不会有问题,就像是一个饿了十天的乞丐一样,当看到一堆馒头之后,就算是明知道前边有危险,他也会拼死去拿馒头吃的。因为不过去是饿死,过去了却有机会生还,现在达布聂就是那个乞丐,如果有一个大功在眼前,他很难受得住诱惑的!” “呵呵,说的不错,按照如此想法,如果我们再给达布聂减少点压力,那他岂不是更加忍不住了?” 薛讷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困扰他多日来的难题,总算有点眉目了。 “大元帅,你是不是高兴得有点早了?达布聂也不是个蠢人啊!”、 李行周很无奈的笑了笑,达布聂也是个聪明人,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李行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只要知道达布聂想要什么,我就有办法让他扎进我的陷阱中来,你记住,有些东西是你拒绝不了的!” 薛讷说完,李行周也不是太懂,只好拱手笑道。 “大元帅,不知何时对吐谷浑发动攻击!” “怎么,你想参加?”薛讷笑呵呵的看着李行周。 “大元帅,你也知道,这都闲了一个月了,这全身上下都快长毛了!” “行了,你也别发牢骚了,你现在肩不能提的,让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吐谷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薛讷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了李行周。 李行周莫名其妙的拆开信,看完之后两眼一片茫然之色。 信是黑齿常之写的,黑齿常之让李行周返回陇西。 这让李行周想不通,此时让他回陇西做什么? “大元帅,我不懂,此时调我回陇西做什么,好像也用不上我吧?” “呵呵,怎么,不愿意了?” 李行周看着薛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不太愿意。 现在吐谷浑马上就要有战事了,他回陇西做什么。 “你小子,你以为让你回陇西是打仗,就你左武卫这点残兵败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薛讷好笑的看着李行周挖苦道。 “....大元帅,既然如此,那干嘛还让我回陇西嘛,我留在鄯州不行么?” “你不要急,李行周你还记得雅隆河谷的事情吧,这次让你回去,你不要管甘州和阔州的事情,你给我全力调查雅隆河谷的事情,你给我好好的查,不管是谁,只要他敢通敌卖国,就给我砍了他!” 说到此处,薛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了,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雅隆河谷的惨剧给唐骏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雅隆河谷一役直接葬送了三万大军。 接着就是鄯州,大唐有多少优秀的将领死在这里。 程伯献、石顶武,这两个人可是左右威卫的两员猛将啊。 “是,我回去之后立刻收拾东西赶回陇西!” 李行周知道身上的担子有多么重了。 说实话,调查雅隆河谷的事情可不轻松,很可能会涉及到陇西当地的大员,甚至于整个党项。 搞不好党项就会成为下一个吐蕃,所以不得不小心应对啊。 “李行周,放心的去做就行了,到时候黑齿将军会支持你的! “另外,党项人你不用太过担忧,有事可以去找拓拔赤辞!” “大元帅,拓拔赤辞可信么?” “放心吧,拓拔赤辞是个老狐狸,他懂得如何选择!” “嗯,那末将这就告辞了!” “去吧,把真相找出来,别让将士们死的糊里糊涂的!” 糊里糊涂,李行周站在平西大营外,望着那碧蓝的天空。 真相,是那么容易能得到的么? 心有所思,前路艰难啊! 第167章 借军饷 左武卫和左屯卫军的归来,让河州城的百姓们纷纷雀跃起来。 有刘韬在鄯州城,被打残的李行周一行,逐步的退回陇西修整。 这批归来的战士,玄衣铁甲,高头大马。 手持弯月刺矛,头顶血染红樱,神情肃穆,带着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 显然是刚从血肉战场上退下来的。 他们的盔甲并不簇新,有些已经残破不堪,长矛上还带有裂痕,队伍也并不是十分齐整。但他们的精神高涨,战意昂然,是真正经过战场上千锤百炼的百战勇士。 这刻这支骑兵队虽是风尘仆仆,脸上却掩藏不住胜利归来时的那份自得而骄傲的心情。 在经过一场场艰苦的战斗,取得一次次辉煌的胜利后,除了那份高贵的荣耀和不菲的赏金,最让人渴望的。 或许就是家中父老乡亲们那欢迎英雄归来时出的欢呼了。 围观的人群澎湃出希望的火花,拥挤在苍天大道的两旁,翘以盼着。 他们很自觉地为骑兵队让出足以通行的道路,然后不断地对着队伍高喊。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大唐平西军左武卫。” 领头的朴景泰高声回喊。 “是左武卫的兵呢。是雪夜破鄯州的左武卫啊。” 围观的群众小声回应。 声音传到朴景泰的耳中,他的脸上便洋溢出一份自豪的笑容。 这么多年过去了,朴景泰这个新罗人早把自己当做唐人了 如果说南衙十二军是整个大唐帝国最强的战力体现。 那么左武卫就是南衙十二军中最强的一军。 身为左武卫的一员,朴景泰实在有着太多可以骄傲的理由。 左武卫有五府将军,本来轮不到朴景泰这个亲兵侍卫长出面的。 但是八府将军高翔、十府将军王元吉阵亡。 七府将军林云丧失左臂、九府将军燕顺身受重伤,都需要休养。 而十一府将军郭士衡作为后勤官,有太多的事要忙了。 一来二去,就让朴景泰来出这个风头了。 “那你认识我家狗子吗?他就在洪风旗当兵啊!” 有百姓开始叫了起来。 一时间,不少河州城百姓开始拉着回归的士兵询问自己亲人的下落。 “请问你见过我丈夫吗?” 这是孤守家中的年轻妻子的轻声询问。 “请问你认识我爸爸吗?” 这是弱龄儿童展开无邪的容颜出的天真声音。 “我的儿子也在你们旗,谁能告诉我他的下落。” 那是白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在拉着士兵们的手焦急地询问。。 “我兄弟就在左骁卫啊!兄弟,兄弟,我是大兵,你在哪!?” 那是焦急寻找自己的哥哥或弟弟的迷茫年轻人出急切呼唤。 他们是如此真切地渴望能听到自己亲人的声音。 有一些运气好的,碰上了自己的亲友。 他们热烈拥抱,**相拥。并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各自的情况。 丈夫与妻子团聚,父亲与儿子相认。 彼此激动得热泪盈眶,大哭大笑。 然而总有一些声音,永远也不会再回到他们的身边。 于是,又有低低的抽泣在人群中如瘟疫般的散开。 骑在马上的朴景泰开始沉默了。 他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扬了扬马鞭大喊道。 “乡亲们!我受平西大元帅薛讷的命令,回河州城修整,同时招募兵员,调集军粮,以备再战。所以无法在此地多做耽搁,还请大家见谅了!修整期间,我会放属下官兵回家团员一段日子,所以还请先让开道路放我们回城。” 然后他示意部队加块脚步,赶快进城。 这次回来有重大任务在身,实在不宜多做耽搁,更不适合开认亲大会。 于是,认到亲的,回归队伍,没有找到亲人的,也必须收敛心神。 他们大喝一声,扬起马鞭,重重落下。 在掀起漫天的烟尘之后,千骑将士顺着大道向着河州城中高进。 看着远方消失的尘烟。 终于有人低声泣道。 “原来是回来征兵的啊。这仗,还是没有打完吗?这次又要有多少孩子去死掉呢?” 一时间,迎归的乡亲们那原本激动的心情再次跌回了谷底。 就连那已经见到自己亲人的百姓,也终究不得不再次为亲人提起一颗担惊受怕的心。 眼看河州城遥遥在望,骑在马上的军官终于放慢了骑步,跟在身后的一众骠骑也随之纷纷减慢度。 此刻李行周的手向空中挥了挥,大喊一声: “熊延福!” 身后的一众骑兵中便呼地冲出一员勇猛骑将,虎背熊腰,如刀削般凝重坚毅的脸。 “到!” 大熊旋风般来到李行周的身边。 李行周马鞭箭指前方说道。 “看见了吗?咱们...就要到家了。” 熊延福黑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家。” 李行周点了点头。 “大熊。进了河州城后,你立刻去招募新兵。我要你第一时间挑出一万名最好的新兵给我带走。我可先警告你,大熊,你虽然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我还是那句话。你只要给我带回来一个孬种,我就记你一鞭子。三千名士兵,我看你能让我抽你几鞭子。” 熊延福点了点头,黑脸上没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招了招手,身后便是一哨官兵跟着他呼啸着向新兵训练营而去。 李行周静静地看着熊延福远去的身影,头也不回的大吼起来: “其他各哨的兄弟们,我们回来了!” “先放三天大假,大家拿着赏赐,让河州城的窑姐们常常咱们的厉害~” “钱不够的!寻找你们的燕将军!” “玩个痛快去吧。” 上千官兵同时出了山般的呼啸。 ...... 宜春楼在烟火街上。 烟火街,也就是贺州城有名的烟柳巷。 来到宜春楼,立刻有楼里的下人迎了上来。 听说是来找王太守的,连忙恭敬回答。 “军爷,王大人正在听雨轩会客,小的去跟您通报一声。” “不必了,我们自己去找他。老朴,你跟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候。” 那小厮想说不行。 但看李行周身后几个人个个都提刀带甲,杀气腾腾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是死亡沙场里滚进滚出的人。 小厮打了个寒颤,最终还是没敢阻拦。 ...... 左武卫被残了。 李行周借着回陇西调整的机会,趁机像薛讷讨了个征兵令。 虽然他在二十一世纪只是一个小主播,但是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刚进河州城,他就让大熊去征兵了。 并不是大熊适合征兵,而是他手里确实无人可用了。 郭士衡和柿子在安排军队驻扎事宜,忙的一头包。 燕顺带着将士们去寻快活去了。 林云依旧把自己闷在军帐中不愿意出来,丧失左臂的代价太大了。 特别是对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士而言。 舞阳和朴景泰? 还是算了吧。 一个懵葫芦、一个莽大汉,还不如大熊呢。 而李行周穿越以来,纵横大唐的烟花柳巷无往不利。 人可是把洛阳第一花魁鱼幼薇收入房中的主。 自然看不上这河州的胭脂俗粉们。 ...... 顺着宜春楼的雕花大盘梯上去。 三个古朴大字“听雨轩”赫然在目。 李行周正要敲门,一阵乐声却响了起来。 丝竹的弦音,若天籁清响,说不出的古朴风雅。 琴音婉转低迷,若情人低诉,道不尽的柔肠百转。 然而当人刚刚沉浸在这份柔情之曲中。 声音转眼间又变得高亢激昂起来,鸣铁铮铮的脆响,充满了狰狞杀气。 仿佛一曲天音,弹动琴弦的人拨动了出人内心处的那份深深的悸动。 李行周止住了直往前冲的朴景泰。 只听到房中悠悠传来的《八杯酒》。 我有一杯酒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宽恕我的平凡驱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后总是潦草离场 清醒的人最荒唐 音乐百转,心情千变,唱的那是比李行周好千百倍。 虽然只是一支曲子。 就这样在片刻间将人的心情若过山车般带动的上下起伏。 刚烈之音并不持久,很快又再次低徊。 这次却若是高山流水,自然清奇。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过往 ......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鄯粥战役才打完一个月,《八杯酒》就流传出来了。 而《八杯酒》和《生僻字》一起,再次掀起了大唐的狂潮。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舞着。 李行周驻足不前,连敲门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直到乐声停止,方才清醒过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河州城里能听到《八杯酒》的曲子。 一时间感该万分。 听雨轩里响起了一阵笑声。 “好一曲《八杯酒》,清儿小姐妙艺无双,王某今天能得清儿小姐赠此一曲,也算此生无憾了!” 说话的这个人,想来就该是河州城的太守王元感了。 他出生太原王家,而王家在陇西也是经营百年。 王元感一方面是太河州的父母官,另一方面也是河州的第一权贵。 阁里传来一个清雅女声: “王大人过奖了,这曲《八杯酒》是我朝李行周将军所作。李将军虽是军人,却擅音律。李将军上月征战吐蕃,伤亡惨重,李将军目睹战场惨烈,因而创此‘离合之乐’。此曲前半段婉转凄迷,是为离别,后半曲沙场峥嵘,是为思归。起承转合之间,差异级大,颇难拿捏。白狮也是练了好久才算小有掌握。说是妙艺其实也不过手熟耳。” 这时候,又是一个清郎男声笑道: “怎么清儿小姐不说那最后的解隐之音呢?” “当日李将军大胜归来,李将军顿悟人生苦乐,创下这离合之乐的最后一阙曲谱,这才成就《八杯酒》的美名啊。” 那清雅女声幽幽叹息道。 “正是因为这曲子的最后部分淡漠高远,所以才最难演绎。” “李将军创此曲,经历人生百悟,看透人间世情,此曲传唱军中,李将军并为之命名《八杯酒》。却不知道这杯酒,却是李将军最不想要的。” 这女声话语简单,却借古讽今。 《八杯酒》的曲谱作者最恨的就是这杯酒。 她这显然是在讽刺前线将士奋勇杀敌,你们这些后方的官员却在听歌识曲。 甚至还在这里评判一二! 试问你们有资格吗? 听雨轩里一时静了下来。 一个声音在下一刻突然响起。 “外面的朋友,听也该听得够了吧?不如进来喝上一杯。” 原来,早有人知道李行周等人在门外了。 “左武卫李行周,求见王元感王大人。” 门开了。 此话一出,满屋接惊。 这边在屋里讨论《八杯酒》,全不知正主就站在屋外。 先跃入李行周眼帘的,是一个正双手抚琴的绝色姑娘。 那姑娘两眼若一汪清水碧潭,闪动着明亮的光辉。 碧玉凤簪叉在高髻上,荡出一片动人的神彩。 她穿得是洛阳城最有名的彩虹绸做的轻萝衣。 手里用的用百年梧桐木制成的凤尾琴,衣着华贵,神态悠然,举手投足间颇有一股大家风范。 此外这桌上还坐了几个人,而居中上坐的,正是河州城太守王元感。 “你就是在一日夜间攻下鄯州城的李行周?” 王元感今年四十多岁,看上去还算精神,已微微有些福,此刻他悠闲问道。 “正是。只是鄯州城一战,全靠薛五将军指挥调度有功,这才侥幸得胜,下官是万万不敢居功的。” 李行周回答。 邻桌上的几人一听这就是那个近几天在大唐境内传唱不停地李行周。 一时都怔怔地看向他。 原以为能在一日夜间拿下鄯州城,又兵力悬殊与吐蕃人厮杀七天的将军。 怎么也该是个孔武有力满脸杀气狰狞恐怖的彪形壮汉。 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看上文质彬彬的书生。 所有人的心中同时叹起了一句话。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转眼一想,这也许《八杯酒》的作者的气质相符。 那旁边抚琴的姑娘更是眼都不眨一下地盯在了李行周身上。 美目间充满好奇,显是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和那赫赫有名的李将军划上等号。 传说里,李行周可是功劳与罪孽并重,胆识与豪气同飞的一个顶天汉子。 第168章 白玉狮子滚绣球 那旁边抚琴的姑娘更是眼都不眨一下地盯在了李行周身上。 美目间充满好奇。 他显然是想不通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和那赫赫有名的李将军划上等号。 她心思浮动间,已经盈盈站起,手叉腰间作了个福,委婉说: “李白狮见过将军。” 李行周微楞: “李白狮?” “可是那白玉狮子滚绣球的李白狮?” 李白狮的脸微微一红,瞬间变恼怒起来。 冷声说道: “都是坊间谬传,恐污了将军耳朵” 河州城第一名妓李白狮。 她分明是沦落红尘的记女,却没有谁敢将她视作勾栏女子,她叫李白狮。 李白狮本来是隋代三流官宦家族,等到李唐代隋,国破家亡,算是败落了。 后来父辈不善经营,谢世后留下个烂摊子给年幼孩子。 李白狮随母亲去长安变卖祖产为生,住在松林小楼中,娱乐山水。 等到他长成了美艳动人的少女,体态玲珑非凡。 每次出行,总有很多翩翩少年跟随。 后来为了躲避武则天家的贺兰敏之的强行掳抢,辗转流落到了千里之外的河州。 凭着精于音律歌舞,擅长察言观色,很快便一跃而成艳压陇西的名记。 坊间流传李白狮有一双白莲玉足,习得道教房中术与密宗欢喜佛。 在床上可做出各种玄妙姿势,故有白玉狮子滚绣球的旖旎说法。 李行周这张嘴就是白玉狮子滚绣球,可算是气恼了这个河州第一名妓。 被羞辱至极的胭脂女子李双甲怒气冲冲,下意识弯下了纤细蛮腰。 如此一来胸脯便鼓起得厉害,几乎撑破了衣裳。 她身体不算是那种娇小玲珑,胸口风光则气势汹汹。 她虽然沦落风尘,但是却仰慕那些英豪。 鄯州之战之后,就听说李行周的名字了。 接着便是《八杯酒》的流传出来,内心对这个能文能武的将军还是多些仰慕的。 但是没想到一张嘴就这么粗鄙不堪。 “白玉狮子滚绣球”和“一树梨花压海棠”、“华岳山前见掌痕”一样,都是一些旖旎说法。 但是李行周当着人家面说起,况且满座都是河州城的权贵,一时间自认给人一种粗俗的感觉。 其实文人都是这是这样,有些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就是下流而不是风流了。 果然,李行周话音刚落。 满座的文人雅客再也没人追究李白狮刚刚关于《八杯酒》的不当言论了。 反而对李行周的亵渎而有所不满。 “昔有长安才子十八人,在月圆之夜于渭水畔醉酒当歌。” “大家一时兴起,每人相约以天上圆月和脚下渭水为题,作酒令一支,辅乐以颂,互竞高低。” “然而古语有云:文无第一。十八位名才子各自做出来的酒令词赋,竟是互相指责,难分高下。” “争执不下中,渭水上飘来的一艘小船里却传来一阵悦耳之音。其音独特,其词新鲜,其嗓音更是优美绝伦。” “十八位才华横溢的大才子,同时为这音律所迷,为这曲词所动,顿时甘拜下风。” “事后无论这十八个人怎么劝那船里操琴的姑娘,那姑娘却就是不肯出来相见。” “相反,她还做了一十八妙律令的谜语,共有十八句,每一句皆为一个谜面。” “言称,只要能答出其中一题,众人就可上船。那十八条谜语彻底难倒了那些自以为是的才子们,最终拂袖而去。” “事后才知道,原来操琴出题的姑娘正是渭水红牌坊的李白狮小姐。在此之后,白狮小姐便名扬天下。” 李白狮听李行周说出自己生平最得意的一件事情。 但是还是淡淡道:“将军见识过人,白狮领教了。” 众人见李行周身为武将,见识却颇为广博,到也顿时对他大起好感。 这才想起来,李行周从军前,可是赫赫有名的李学士! 其实这事,还是李行周从鱼幼薇的口中听来的。 那时在洛阳花魁鱼幼薇的闺房里上。 鱼幼薇为他轻声吟唱了一曲他的《生僻字》。 李行周记得当时自己夸她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结果是鱼幼薇翻着好看的白眼说自己的歌声要算是仙音,那李白狮的琴曲就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于是,李行周第一次听到了这关于“十八妙律难相对,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故事。 这会他把这个故事一说,桌上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想不到将军身在前线,竟然对风雅之事也颇关心。” “来来来,先给将军看座,将军远来是客,虽有公务,想必也不用急于一时吧?” 说话的,是坐在王元感旁边的那个中年儒生。 李行周也就不客气地示意朴景泰和舞阳一起坐下。 那儒生看着李行周说。 “李学士威名天下,见识也广博。” “既然这样,我就考你一事。既然当年渭水水畔十八才子并未答出任何一个迷题,为何白狮小姐还会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说法?” 李行周很爽脆地摇头。 “不知道。” 王元感旁边的年轻人却嘿嘿一笑。 “其实,当时是有人答出一问的。只是这个家伙故作不知,却在事后悄悄回来,将答案供出,这才终得一见。” 他说这话时,眼睛斜瞅那中年儒生,口中不说,眼神却已给出了答案。 中年儒生得意地哈哈大笑,他傲然说。 “鄙人杜肃。” 很显然,那个答出十八谜题之一的人就是他了。 李行周微微一呆。杜肃这个名字,他到是听说过。 公元692年5月,武则天下令禁止杀生。 左拾遗张德,多年盼望生个儿子,恰在这一年老婆生了个“茶壶嘴嘴”。 他欣喜异常,同僚纷纷到家贺喜。 为了答谢来宾,张德宰了一头羊摆酒宴请同僚。 席间,补阙官员杜肃偷偷塞了一只肉饼在袖口里,当夜上表武则天,告发张德不守臣规,违背了“禁止杀生”的命令,犯下大罪,请旨将张德罢官,关进大狱。 到了第二天早朝,武则天不露声色,慢慢地问张德。 “听说你添了个儿子?很高兴是不是?” 张德以为是女皇关心他,非常高兴,立即跪地,叩头谢恩。 跪拜后正准备起身,谁知武则天又问。 “你家里的肉是哪里来的?” 这一问,吓得张德三魂掉了二魂,立刻叩头如捣蒜,连呼。 “臣有罪!臣该死!” 老老实实交待了自己杀羊庆贺喜得儿子的事,请求皇上网开一面。 参加张德家宴的那些同僚也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唯有打小报告的杜肃暗暗得意,认定武则天要大大地表彰自己,该加官晋爵了。 不料武则天冷冷地看了杜肃一眼,又转向张德说。 “我禁止天下杀生,意在不准追求生活过度奢靡。民间喜事、丧事,是否不在此禁令之内?各位可以再议。你生儿子杀羊庆贺,没有罪,平身吧。不过有一点,你以后请客,应该有所选择,不要请错人啦。” 说完,将杜肃写的奏表,交给张德和群臣看。 杜肃向武则天打小报告,本想将张德“踩趴”,为自己晋升提供机会,谁知竟弄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只得当下辞官,回家抱孩子去了。 而武则天通过张德私自宰羊这件事,发现“禁杀令”有偏颇的一面,便放手让群臣讨论,对“禁杀令”做了修改,规定婚丧娶嫁过节过生,不受“禁杀令”限制,可以杀羊屠狗。 没想到杜肃竟然流落到河州来了。 这个人曾在早年写过几篇不错的诗,传唱一时,也算是大唐有名的文人。 后来投身仕途,却屡第不中,白白蹉跎了一把年纪。 最终只能每天流连风月场所,作淫词艳赋取悦青楼女子,到也薄有微名。 只是天下虽有才子佳人的说法,好歹你也看看自己年纪啊。 胡子都一把了,偏偏还要附弄风雅,自以为是青年才俊。 当初那十八个谜语,这杜肃也不过是猜出一个,就这么洋洋得意,惟恐天下不知。 文章未必满腹,做人却已经失败到了极点。 尤其是他当时明明猜出了谜语,却故作不知。 事后返回,图的是个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能独自一人一亲芳泽? 那个时候他连李白狮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吃独食,可见其为人卑劣。 他以白丁身份给李行周看座,更可见其为人狂妄。 要知道,李行周此时虽然没有官职,但是这么也是武则天亲自任命的崇文馆读书。 洛阳大佬哪个不拱手说句:“李学士!” 更加上此时鄯州大战,一举打垮了吐蕃主力。 相信,对李行周新的任命会很快地下来了。 对这样一个骄横纵狂的人,李行周毫无好感。 他既然不喜欢这个人,就连那“久仰”两个字都不肯说了。 杜肃傲立半天的胸脯,没等到期望中的答复,很是郁闷地又憋了下去。 此刻李白狮手扣琴弦,轻轻拨动了其中一根弦丝。 其音铿锵有力,伴随着饶梁的余音。 她轻轻说。 “李学士不在前线作战,怎么跑到河州城来了?” 看来李行周刚刚的轻薄,还是惹怒了他。 她的声音温润甜美,听得李行周的心都随之恍惚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鄯州大战,我左武卫里死了四千个弟兄。” “我部奉薛大元帅之命,回陇西调整,途径河州城,想来有两件事来请求。” “第一是我的兄弟他们大多是有家的人,家人若是知道噩耗,想必也会非常痛苦。” “虽说平西军大营有人专送此类文报,但我想来想去,还是亲自为他们每个人另写了封家信,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是真正的勇士。” “本来我是打算交由驿站转,偏偏前线大战,驿站被征用了,为了不耽误此事,又逢我奉命前往陇西,就想到了请王太守帮忙。” “希望大人能帮我这个忙,务必要让这些信送到他们每一个的家人手里。” 李白狮微微一楞,想不到这个人传杀人无数的铁血汉子,竟然也有这样充满温情的一面。他竟然亲自手写了四千多封家信给自己死去战士的家人。 这在整个大唐帝国,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白狮情不自禁地鞠了一躬。 “李学士爱兵如子,白狮佩服。” 李行周这才把自己带来的四千多封信交给王元感。 “拜托大人了。” 眼看着王元感收过那些信件,李行周才说: “刚才的只是私事,这次来找王大人,另外还有公事。” “请说。” “薛大元帅命调整,顺便给我个征兵令。” “让我回来补给兵源。” “但是补给兵源,就需要征调粮草用度,辎重军械。” “但是军队里不光只需要这些。前些日子鄯州大捷,军中为了镐赏有功将士,已经将饷银全部完。要不了几天又是月底,军中无银可饷,因此还要请大人周济一些。” 王元感一听是来要钱的,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 李行周静静地坐在王元感的对面,面带微笑。 他在听。 耳畔,是王元感在絮絮叨叨地诉苦。 他在向李行周诉说着自己的无奈,诉说自己的种种难处。 替天子牧守一方,总有着各种各样数不清的麻烦。 而这些麻烦中,总有些是非钱不可解决的。 刁民们不愿依法纳税,小吏们总想从中取利。 前年下了一场暴雪,房倒屋塌,是他这个太守派人救济百姓,拿出一大笔钱来抚恤大家。 去年土匪做乱,又是他组织护民队,趋赶土匪强人,还百姓一个安生。 大唐与吐蕃作战,所需军资虽然都是长安那边拨下来暂存在这里。 不需要他出钱,但是一应保管,看守,防火防盗的工作却还都是需要他来做。 这些也需要消耗大量的钱财。 他王元感身为国家官员,尽忠职守,心念百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所以这河州城的府库里,委实是早已空空如也,没有半分银子的。 他说话的声音哀婉,表情诚挚,就差没把眼泪掉下来了。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这人真是绝世的好清官,面临的又是无解的大难题。 到是李行周听得心中好笑。 第169章 翡翠扑酥银尾鱼 5月21日更 王元感说话的声音哀婉,表情诚挚,就差没把眼泪掉下来了。 身为国家官员,尽忠职守,心念百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所以这河州城的府库里,委实是早已空空如也,没有半分银子的。 李行周听得心中好笑。 这府库清空一词,一般当官的是轻易不敢说出口的。 府库是国之重地,是财务储备的重心。 这一城的府库要真是空了,那不管你是拿这钱干什么用的。 你是救济灾民也好,中饱私囊也罢,国家都得先治你个失职大罪了。 所以那真正把府库耗空的人,是从来不敢说自己的府库是空着的,就算用沙子填,也得把它给填满喽。 王元感这么说,显然是在找借口了。 “李学士,大唐目前正处于多线作战的态势,你不是不知道。” “吐蕃战乱,党项异动,导致商路断绝,更是令河州财政雪上加霜。” “士兵们不打仗要军饷,打赢了仗更要赏钱。战死的要有抚恤,活着的还要穿衣吃饭。” “前线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后方军需资源的需求是一波接着一波。” “黑齿将军又带了五万人来,可我王元感又不是那天上的神仙,这钱也不能凭空变出来啊。我要维持日常的供应已是不易,再要我拿钱出来给大家饷。” “李学士,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王元感苦着脸说。 “王大人,饷银只是暂借。说起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以往大军攻城,但有所下,必有收获。到时只需将攻城所得的一部分拿给大家就可以了。” “但是鄯州虽是天险,却非城市。只有少量的居民,也更无财货可言。” “我军虽然拿下了这阻拦大军前进脚步的关隘,在收益上,所得却实在有限。这次攻城,死伤不少,士兵出力甚多,军部好不容易把钱拿出来给大家了赏,却不得为后面的军饷愁。” “前线一旦吃急,我这边刚募的新兵就要出征。” “长安城离此山遥水远,要等朝廷钱,怕还要等上些日子。” “为了新兵可以迅速上阵,为了不耽误兄弟们的饷银,就只能让我厚着脸皮向大人借一些了。” “待到来日朝廷将钱了下来,自然会还给大人,还请大人千万帮忙。” 王元感却连连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李学士,你就不用说了。” “王大人,到底为什么不可能?” 王元感冷冷地看了李行周一眼,心中冷笑,你懂什么。 这些年来,大唐没逢战事,各个地方除了向中央交纳应定款项外,还得交兵纳粮以供使用。 然而河州城,却几乎不用交纳。 这与河州城独特的地理环境有关系。 河州城位于陇西要道的中间地带,同时也处在丰饶草原的边缘。 在这个位置上,河州城不可避免地要担负起两个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后勤转运和防止草原马匪的袭扰。 为此,王元感曾一度上书武后,声称负担甚重,请求减免税赋。 考虑到河州城特殊的作用和肩负的重责,武后到的确是同意过一次减赋。 近几年,大唐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国家虽然在打仗,但是百姓的生活过得却还算安康,各地府库也算充盈。 惟有王元感,几乎每年都要上报武后,河州城负担太重,马匪猖獗,百姓苦不堪言,府库日益见底。 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功要夸,苦也要夸。 河州城每年为大军和当地治安做了多少贡献,那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交上去的钱越少,他自己捞到的也就越多。 可是现在,大唐军却找他借钱来了。 他要是借了,那岂不是打自己巴掌吗? 所以这刻王元感直接从鼻子里冒凉气: “官场上的事,你不懂。我也不想和你多说。我跟你说没有,那是客气。就算是有,我也不能借。” “总之李学士,这该给的,我一样都不会少给。这不该我给的,你也就别指望了。反正朝廷饷银早晚会到,无非是让大家多等些日子而已。” 李行周还没说话,新罗人朴景泰立刻怒了: “王大人,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大唐有拖欠军人军饷的时候?” “难不成让那些新兵拿着木棍去打吐蕃人!” 王元感白眼一翻。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有。” “你!” 朴景泰唰地站了起来。 李行周一把拉住朴景泰。 “老朴,别冲动。” 深深看了王元感一眼,李行周说。 “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多作强求。” “只是大人,我们一路远来,连口水都没机会喝,大人就不打算请我们喝杯酒再走吗?” 王元感一楞,没想到这个李行周行事这么果决: “有意思。好,既然李学士有此雅兴,我就奉陪。” “这两杯酒嘛,我王某还是请得起的。来人啊,给两位将军看酒,再上几道好菜招呼着。” 借钱失利,对李行周好象毫无影响,反到是借这个机会直接上了桌。 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他和舞阳的吃相还算斯文,可是朴景泰的样子可就不敢恭维了。 他一只手抓菜,一只手拿酒。 一口菜一口酒,抓菜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筷下如飞,转眼间就将桌上的菜清扫了一大半。 这让在座的众人同时蹙起了眉头。 杜肃更是一脸的有辱斯文。他觉得自己或许该提醒一下对方。 让他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每一口吃下去的,又都是什么。 “慢慢吃,这里不是前线,没人和你抢。” 大概是看出了大家的眼神,李行周拍拍朴景泰的肩膀说。 同桌的大人物们同时出鄙夷的笑声。 李行周很认真地对大家解释。 “打仗打得久了,吃饭的习惯也不大容易改不过来。” “平时吃饭,谁也不知道战斗在哪时会打响,会不会有敌人来偷袭。” “一旦鼓声响起,大家必须立刻抛下饭碗,拿起刀枪来作战。” “所以很多兄弟已经习惯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食物清扫干净。” “有时候仗打一天,也不一定能有时间吃饭,所以吃得时候就必须吃得干干净净,尽量让肚子里多点存货,以免饿着。” “就像我们雪夜破鄯州,那可是一天一夜没有吃饭。” “全凭着一口气吊着。” “这样一来,好多兄弟时间一长,就习惯了这样的吃相,未免就难看了些。” “还请几位见谅。” 桌上的人同时收住了笑。 寥寥数语,却已经道尽了士兵们在前线艰苦的生活。 他们用自己的命在前方拼命,换来的是后方安宁。 又有什么人敢真正鄙视他们,看不起他们? 李白狮轻声说。 “李学士到是没有这样的习惯呢。” “我入伍不过百天出头,仗打得也不多。” “很多士兵本该有的习惯,还没来得及养成。” 李白狮笑出了声: “说起来,李学士的升迁度,在大唐也算是极快的了。” “鄯州城大战,天下无人不知李学士大名,日后大功可期。” “李学士的前途必定无限光明。” 她说这话时,用眼斜瞅向王元感。 显然是在提醒他,眼前的这个人,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官职。 但谁知道他将来会有多大的成就。 现在得罪他,未免有些不智。 李行周显然也听出来李白狮话中的意思,微微笑了笑。 “大功劳总伴随有大战斗。这到没什么,咱们当兵的人不怕打仗,就怕吃不上饭。” “士兵们一生辛苦,在死亡线上挣扎,怎么会连训练、开拨的钱都不给呢?” “大唐以武立国,以武保国,从不做对不起军人的事,所以我还是相信王太守一定会为我前线军士而慷慨解囊的。” 王元感闷哼一声,只当没听见。 大概是几句话说出来,气氛有些冷场。 杜肃哈哈笑着说: “来,来,来,吃菜,吃菜。这宜春楼的翡翠扑酥银尾鱼,这可是大唐一绝。大家都尝一尝吧。” 李行周用筷子夹了一口,尝了尝,点头赞叹说。 “果然好手艺,到不知是怎么做出来,入口酸甜,回味却极香浓,一口下去竟是余香满溢,余味未尽。” “以后有机会,到是要多吃几次。” 杜肃大笑出声。 “这怕是有些难度了。这翡翠扑酥银尾鱼,一年里也只有现在这个月份才能吃。” “用的是渭水河里的四鳃小鲤鱼制成,要那一年期三斤重的野生鱼才能做。” “太大了,鱼肉会老,小则肉质不丰。” “这翡翠扑酥银尾鱼的配料要用接天山的雪,火石寨的香料,和河西走廊彩缎鸡吊的高汤等搭配而成,还得是一等一的妙手师傅才能制作。” “烩制的时候,要先用接天雪水放养三天,去除泥腥气。” “再用江南的黄酒灌肚。” “鳞片不可先刮,须得直接刨膛取肚,入屉清蒸,佐以花椒,桂皮,八角等香料。” “待到八成熟时取出,惕去鳞片,再入屉二蒸,方始有小成.....” 他说这话时摇头晃耳颇为自得。 心想现在你算明白你们刚才那样狼吞虎咽的都是什么了吧? 美食当细品,岂可狼嚼。 他这话不能说出口,但在肚子里打着圈的转啊转,全浮到脸上来了。 李行周的确有些楞了。 渭水河的四鳃小鲤鱼,本身就是极为难得的稀罕物,生性更是油滑无比。 它们大部分时间总是只在深处游弋,不停地迁徙,几乎从不浮出水面。 只有每年的春初雨季时节,由于气压极低,才会成批地透出水面换气,也有只在那个时候,渔民才有可能捕获到它们。 但即使如此,收获也是极为有限的。 偏偏杜肃竟然说还要挑那必须是一年期生长的。 其制作过程复杂繁琐不说,还要用什么接天山的雪和火石寨的香料。 仅是取材一项,其复杂成就就已经令人咋舌。 这些材料,每一样都是来之不易,要想在平常吃到,几乎是绝无可能。 这时,杜肃又意犹未尽地为他介绍旁边的几道菜: “这是烩鹦舌,需要用至少二百只鹦鹉的舌头才够炒一份菜。这是冰耳鱼籽,用极地冰耳与蝥海海鱼子蜜炼而成。” “这是茉莉芙蓉羹,有祛痰清补的功效,那是百鸟来贺,需用二十余种飞禽制成。。。。。。” 各种珍馐美味的菜肴。 从杜肃的口中吐出,一个个好听的名字,一道道新奇的制法,种种让人想都无法想到的吃法。 令人听得再克制不住的要去惊奇,要去诧异,要去感慨。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这一连串的介绍中。 朴景泰渐渐停止了下筷的动作。 舞阳的脸憋得通红,死死的盯着杜肃。 而李行周脸上的神色,却越地凝重和.....难看起来。 杜肃大奇。 “两位将军怎么不用了?难道是还嫌不够好吗?” 他身旁的王元感脸色已经难看到要杀人了,心里直骂蠢材。 朴景泰哑着嗓音道。 “不是不够好,是不敢再吃了。这一顿饭下去,老子一年的饷银怕也支付不起。” 李行周在心里吐槽道。 “老子在21世纪都没你们这些人吃得好。” “老子在前线拼死杀敌你们在这里拼死享受。” 他低低哼了一声。 “我们这些当兵的,以前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对我们来说,所谓好吃的菜,就是把生的变成熟的,加点盐就成。” “一锅酱烧肉,那香味就已足够让大伙垂涎欲滴了,而能填饱肚子,就已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每次大战之前,后勤总是会用酒肉镐赏三军,大家有酒喝,有肉吃,就已经很满足,打起仗来也就分外卖力,不惧生死。” “可到了这里,一餐饭就顶得上大军十日粮,一道菜就可以换数十条命,我们都是命贱之人,也实在配不上这样的好菜。” “让我们来吃,那实在是太浪费了,还是几位慢慢享用吧。” 杜肃原本因为自己滔滔不绝的介绍而得意的口才。 这一刻被李行周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尴尬之极。 回头再看王元感,对方已气得不愿再看他。 席间的气氛,再次紧张。 第170章 凉州词和反目 杜肃被李行周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尴尬之极。 席间的气氛,再次紧张。 动人的琴声在这刻突然响起,乐声悠扬悦耳。 如天上清泉,洗绦人心,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待到一曲结束,众人如梦初醒,这才醒悟过来。 竟然是李白狮在这刻鸣琴,以无边的雅乐扫去了刚才的尴尬。 李行周微微动容。 “好曲子,不知道这曲子,又叫什么名字。” 李白狮垂手回答。 “八声甘州声声慢。” “八声甘州声声慢?好名字。” 李行周低低沉吟了一句。 他冷笑站起。 “姑娘人贵高洁,清冷若冰,兰心惠质,琴艺无双,李行周佩服。” “只是我大唐军士纵横沙场,讲的是热血满腔,壮志在怀。这声声慢,还是不太适合我大唐军人的。” “如果姑娘愿意唱,我到是不介意听一听由姑娘芊芊口中唱出来的凉州词,又是怎样一番滋味。” 他这番话一说,在场的所有人同时脸上变色。 这种场合,竟然让李白狮唱凉州词,李行周显然是别有所指。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精美的酒杯之中斟满甘醇的葡萄美酒。 战士们正要举杯痛饮。 忽然听到马上弹奏琵琶的声音,在催人出发了。 如果我醉倒在战场上,请君莫笑话。 从古至今外出征战又有几人能回? 这首诗歌表达了将士们豪爽的性格及征战之前悲壮的感情。 李行周此诗一出,众皆变色。 看看众人色变无语,李行周微微一笑。 “看来是不行了。既然这样,还是不唱的为好。我这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也不想在这多留,就先告辞了。” 李行周环视在座众人,意味深长地说。 “前方浴血苦战,后方歌舞升平。” “但愿诸位在享受这美好人生的时候,不要忘了还有些人依然在死生线上苦苦挣扎着。大军粮草一刻不能容缓,新兵不能一日不练,军饷也一天不能拖延,王太守人情练达,精明能干,想来这点小事是难不倒的。” “毕竟我大唐十万军马的军饷,也不过是几份烩鹦舌和翡翠扑酥银尾鱼的价格罢了。”“......诸位好运。” 他说完这话,就带着朴景泰和舞阳拂袖而去。 只留下满桌宾客,彼此你眼望我眼,目瞪口呆。 谁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王元感愤愤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 “一个小小的学士,竟然也敢如此嚣张!” 杜肃哼着气地说。 “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楼下起了一阵嘈杂之声,那是李行周离去时踢翻了几张桌子出的巨大声响。 随着一声犀利的马嘶,李行周已经带着他的人离开。 王元感长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果然是嚣张跋扈之极,哼,我到看你李行周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大人,李行周一个不入品的崇文馆读书。” “竟然也敢对您这样傲慢无礼,是不是.....”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亲信躬身问道。 王元感的眼中掠过一丝阴狠。 “哼,小小武夫,一朝得志,猖狂若斯。” “看来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一下,河州城不是鄯州,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走出宜春楼,仿佛走出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天地。 李行周和朴景泰同时仰天呼吸。 几个亲兵凑了过来,问事情怎么样。 李行周微微一笑。 “有点小麻烦,不过没什么大碍,我会处理好的。” 现在他手下的士兵,对李行周都有一种盲目的崇拜性。 既然李行周说他能处理好,那就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这是舞阳抚着肚子大喊饿了。 他本来就吃得慢,被王元感他们一气,也没吃什么东西。 其他的几名亲卫也都喊饿。 李行周看看朴景泰。 “怎么样,刚才没吃饱吧?” 朴景泰冷哼。 “婊子楼,娘们菜,细是够细了,可连盘子都吃下也填不饱肚子。” 李行周哈哈大笑。 “走,哥几个,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去,我请客。” 众皆大喜。 出了烟火街,河州城东门处有家酒楼叫“金鼓楼”。 朴景泰之前出征,在那里吃过。 对那里的红烧肘子记忆犹新,用他的话说。 “那叫一个美味,肥而不腻,甘甜爽口,最重要的是,两个肘子下肚,绝对管饱。” 大家便一起浩浩荡荡向金鼓楼杀去。 路上,朴景泰把自己和李行周在宜春楼见到的事情随口说了一下,亲兵们等人都是满腔怒火。 一个士兵更是破口大骂。 “操他娘的狗官。老子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这帮狗娘养的却在后方花天酒地。” “别让老子看见他,不然我一刀剁了他!” 朴景泰哼哼嘁嘁说。 “然后呢?” 那亲兵立刻不言语。 大家到了金鼓楼,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 叫了一坛酒,几个小菜。 一人整整两大碗肘子,撸起袖子就是一阵狂吃海喝。 众人一边喝,一边还痛骂王元感混帐该死。 这里是河州城,是王元感的地盘。 金鼓楼刚走进来几个客人,一听到有军爷在大骂本地太守。 浑身都直打哆嗦,哪敢再吃,掉头就跑了。 金鼓楼今天的生意一下子清淡无比,老板苦着脸上菜,半句怨言都不敢说。 正骂得高兴,一骑快马突然飞奔而来,跑到楼下大声呼喊。 “哪位是李行周李学士?” 李行周站在楼梯边,看见是个小校,笑道。 “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小校傲然答。 “我奉太守大人之命而来。” 他说着,解开身上的背囊。 一大叠信件就此倾泻在地上。 “我家大人说了:大唐历年以来,从未有过将军为死难将士写家信的事,李学士如此做派,其心可嘉,但行事方式却嫌卤莽。” “虽然将军对我家大人不甚礼貌,但我家大人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反而要我提醒将军,大唐掌兵,向来讲究将不专兵。” “李学士书信一事,有专兵之嫌,恐不喜于上。” “特命我焚烧这些信件,并告知将军,以后再勿有这类事情生。” 话音刚落,一支火烛已从那小兵手中冉冉落下。 地上倾覆着的信件,顷刻间升腾起一片青蓝火焰。 它们熊熊燃烧,尽情吞噬着一切。 耗费了李行周数个日夜,一字一句辛苦写出来的那些家属信件。 在灰烬中化为一缕尘烟,所有的希望与感情,亦随风而去。。。。 “混蛋!!!” 朴景泰再克制不住地怒吼起来。 这些信,可都是李行周写给那些死难兄弟们的家属的信啊! 竟然就这样被王元感以一个荒谬的理由给烧掉了。 “我宰了你!” 他大喊拔刀,舞阳等人也都愤怒的嗷嗷大叫起来。 李行周一把拦住他们。 “老朴!不要冲动!” 李行周的说话毕竟还是很有分量的。 所有人同时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就那样看着信件在火光中化成灰烬,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那小校得意地哼了两声,显然是满意他们现在的表现,拱了拱手说。 “我家大人还要我转告将军一句话:将军奉令而来,令取军需物资,他本应合作。但不巧的是,他刚刚吃饭时偶感风寒,身子稍有不适,所以这两天暂时怕是没法见客了。” “军部所需辎重,皆在仓库中保管,将军要想领取,怕是得等大人的身体好了之后才能配合了。” “我家大人请将军放心,他的病不重,休养几天就会好。” “但是休养期间不适合为外人所打扰,否则病情加重,这物资领取一事,怕是反而更见拖延,还请将军海涵。” 说完这话,那小兵跳上马就一溜烟地跑了。 远远地还传来猖狂的大笑声。 站在金鼓楼的梯口,眼神停留在那些被烧毁的信件上。 李行周的目光清冷若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朴景泰摇晃着走下楼梯,手在灰烬中摸索着。 想要再找出一份完整的信来,却又怎么可能? 他的整个人,在愤怒与悲痛中颤抖。 他与这些阵亡的将士们相处数年,感情十分深厚。 “不要找了,让店家把灰扫掉,我们继续吃饭吧。” 李行周冷冷地说。 “李学士!!!” 朴景泰回大叫。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李行周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不就是几封信吗?” “大不了重新再写就是了。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好了,大家继续吃饭吧。” 朴景泰冷冷地看着李行周,他站了起来。 “李学士,你真是这么想的吗?你怕了?” “就因为那个王元感是个四品大员,你就怕了?就不敢为兄弟们出头了?” 舞阳急了,一推朴景泰。 “老朴你说什么呢?你疯了?” “这天底下还谁比李学士更关心咱们的?他会怕什么人?” “那他为什么要拦住我们?他要是不拦,我就一刀宰了刚才那小子了!” 朴景泰大吼。 李行周叹息摇头。 “杀了他,就算过瘾了?然后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人家也不过是一个奉命而来的小卒子,你就是杀一百个又什么用?” “那就去砍了王元感!” 李行周干脆不搭理他了。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说话太过不现实,朴景泰终于没再说什么了。 是啊,王元感是侮辱了他们,是狠狠打击了他们。 可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烧了几封信而已。 这些信里或许有左武卫全体将士对死者的感情,可是那又关王元感什么事了? 他仅仅是烧了几封信,就成了死罪了吗? 这个理,说到哪也说不通。 可是,那真得是仅仅几封信吗? 那真得是重写一次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吗? 只有李行周自己才知道。 每天夜里,他在油灯下写那些信时,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他所面临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自责。 而现在,王元感竟然当着他的面烧掉了所有他死去兄弟的家信。 这个梁子,结大了。 围坐在餐桌旁,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李行周自斟自饮,似乎在想些什么。 又似乎在陶醉于芳香酒气之中。 直到朴景泰突然说了一句: “李学士,我想退伍。” 李行周半眯的眼睛睁了开来。 “是早就有的想法,还是临时决定的?” “早就有了,只是没法下定觉心。” “早就有了么......” 李行周低低说了一声。 朴景泰嘿然冷笑。 “我从军十年,从高丽到到突厥,从突厥打到吐蕃,见惯了生离死别,有些泪,只能往肚子里咽。” “只说自己能捡条命回来,已经是赚大了。” “我也舍不得大家,所以我始终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退伍。” “那么现在,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的?” 李行周问。 “还能是什么?” 朴景泰苦笑。 “说说你的想法。” 朴景泰低着头吭气。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就是想不通。咱们这些当兵的,在前面拼死拼活的作战,图的到底是什么?” “咱们在前方拼命作战,可后方又有几个人,真把咱们当回事?” “咱们这些人死就死了,死一个人,也不过是兵册上注销一个名字。” “一笔抚恤,就这么简单......” 他说到这里,心情逐渐激动,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身旁的一众士兵,都默默无言地看他。 他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李学士,我们相信你。我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你带领我们打胜仗。” “可有些事,就算是你盖世英雄也解决不了。” “你说我们这样拼命为的是什么?真得就是为了那点赏钱吗?” “不!是为了我们最基本的荣耀!” “为了那份我们应得的尊重!” “可是你看看王元感那个王八蛋,他有哪点尊重我们的意思了?” “我们是打下鄯州的最大功臣,可在他眼里,我们就是一群不开眼的莽夫!” “一个小小酸儒,竟然就敢***嘲笑老子吃相难看!” “***他真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他那些话里是什么意思吗?!” 第171章 杀了他 “一个小小酸儒,竟然就敢***嘲笑老子吃相难看!” “***他真以为老子听不出来他那些话里是什么意思吗?!” “可是这些我都忍了。” 朴景泰想哭,强忍着泪水不流出来。 “这帮家伙看不起咱们,我也算了。” “他们是官,是清流,是文人,他们看不起咱们,是他们的权利。你不能因这就喊打喊杀把他们都砍了。” “可他们不能把你辛苦写给兄弟们家属的信都给烧了啊!” “这他妈还有点人味吗?” “难道我们兄弟拼命作战,将军连写信告慰家属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他们是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啊!!!” 说到这,他再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所有的士兵都默默站了起来,脸上尽显不愤之意。 李行周悠悠吐出一口长气。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眺望着远山静水。 好久,他才沉声道。 “你们先坐下来。” 没人坐下来,这是李行周的命令第一次失效。 李行周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心里都很不忿。” “但我先要你们明白,你们是战士,是军人。” “一个优秀的军人,先是要无条件服从任何命令的。” “所以,我现在命令你们,全部给我坐下!” “从现在开始,老实地坐在这里听我说话!” 所有战士啪的一声,先立正,然后集体坐下。 “在这里,先我需要你们相信我,就象以前相信我那样,现在也继续相信我。” “我承诺过的东西,说要给你们,就一定会给你们。” “那些个狗官和酸儒不是看不起咱们吗?” “我会有办法让他们知道他们错得有多离谱的。” “我会让他们知道怎样才能去尊重一个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战士的。” “鄯州大战,我们成为最勇敢的战士,成为所有大唐军人的榜样。” “可是在有很多人认为我们是勇士的同时,还有很多人,他们认为我们粗鲁,野蛮,毫无礼数,残忍嗜杀......” “他们觉得我们是可以被随意牺牲的棋子,根本就不关心我们的命运,那么我们呢?” “我们该怎么办?” 李行周嘿嘿冷笑一声: “我们不稀罕,我们也不在乎。” “因为总有一天,那些曾经蔑视我们的人,将为今天他们愚蠢的行为而付出高昂的代价!” 说到这,李行周阴冷笑道。 “刚才那混蛋烧信的时候,我之所以拦住你们不要动手,是因为我知道那样没有任何用。” “刚才我一直没说话,也是因为我需要时间来思考一下该怎么做。” “我李行周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人,凡是侮辱了我和我的兄弟的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做一个应对的计划,剩下来的,就是行动。” 舞阳的眼亮了。 “李学士,你有主意对付那王八蛋了?” 李行周悠悠道。 “欠我的,我必百倍索取。王元感,他会为他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想要报这侮辱我左武卫死难战士的仇,大家就得听我的安排。” “是!” 所有人同声大吼。 李行周这才低声把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那是一份,诡异得令所有人都吃惊的计划。 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们开始尽情地想象王元感倒霉的样子。 那种报复的快感,在还没进行之前,就已经充盈了他们的全身。 李行周看了一眼朴景泰。 “老朴,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朴景泰想了想,说: “行。” “这招能让王元感那老小子从此以后看见咱们都得老老实实,再不敢不向咱们低头。” “嘿嘿,他不是看不起咱们当兵的嘛,我看他以后还怎么个看不起法......” 李行周似有意若无意地说。 “那你是决定退伍呢还是决定继续跟随我?” “好,那我就不说谢了。” “兄弟我拼了这么多年,怎么也得先治了王元感这老王八才行。” 朴景泰说这话时,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杀气。 王元感,你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所有侮辱。 最终都将一点不少的全部落在你自己的身上! “那是自然。” 李行周一握拳头,狠狠地说道。 朴景泰嘿嘿得意地笑了。 那一刻,李行周的心中却有些怅然若失。 在这短短三个月里,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生离与死别。 与世界相争真的很难! 哪怕他来自二十一世纪。 但他知道,要改变这个世界,真的很难。 老天真得很会捉弄人,总是给你一棒子,再扔个糖果给你吃。 那么下一刻,他还有什么可以得到或者失去的吗? 他想不出,也想不明白。 人走,人留,人聚,人散,悲欢离合。 百般滋味尽上心头,他一时被这情感的大潮冲击得太强太猛。 整个人都随之飘然起来,伤感到了极点,竟再不知身处何处. ...... 事情的展,开始如李行周所知道的那样朝糟糕的一面进行。 接连数天,王元感都拒绝接见李行周。 大军需要的攻城器械,饷银,还有各种一应物资。 都在河州城的军需仓库里压着。 没有太守的盖印,谁也不能将它们取走。 王元感并不否认李行周的职责和权利。 但是他很聪明地玩起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法。 他生病了,并且拒绝会见所有客人。 正如那名士兵在金鼓楼所宣扬的那样。 这场病没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但可以肯定,要想在短时间内从王元感的手里得到那些物资,怕是不可能了。 大熊在河州征了一万余人,这些人在军营里嗷嗷待哺。 主管后勤的郭士衡已经几夜都没有睡着觉了。 李行周知道自己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消耗。 因为黑齿常之那里等不了他就没久。 但是王元感,却显然很乐意和李行周玩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 前去催促的士兵派了一波又一波。 得到的答案却总是。 “太守大人有恙在身不宜见客。一应事务待大人痊愈后再行处理。” 不过李行周可全然不在意。 躺在那片草地上,李行周的嘴里还嚼着草根。 感受微风的吹拂,他怡然自得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净下午。 这里是清野郊外的一片小山坡,四周袅无人烟,远离了都市的繁华,也没有战场上的喧嚣。 听不到战争的号角,更没有那死亡的呼喊。 从前线回到这里的日子,心情在这刻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在一个瞬间得到了一次质的升华。 李行周感觉好极了。 他站了起来,矗立在小山坡上,面带微笑看着远处的河州城。 今天,他却又要杀回去,给世界一个震惊。 他要让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李行周,早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小小兵卒了。 “舞阳。” 舞阳从树后鬼魅般的现身。 “属下在。” 多日的行伍生涯,让舞阳开始像一个合格的军人了。 “老朴他们回来了吗?” “刚刚回来,一共四十一人,全部带到,王元感那边还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呢。” 舞阳那冰冷的语调中,**一点阴冷的狠毒。 一抹邪邪的笑意,从李行周的眼中掠过。 “很好,让兄弟们准备一下,休息这么久大伙也要上路了。” “是!”舞阳抱拳而去。 山坡上,李行周迎风肃立,凝神眺望,似在等待着什么。 ............ 远方的一袭飞骑快马向着山坡奔来,正是大熊。 他跳下战马,匆匆跑到李行周的身边。 “彘哥儿,一万五千新兵已全部征募完毕。” 李行周满意地点点头,趁着这个功夫大熊又募集了五千人。 “传我命令,立刻前往军需仓库领取武器,马匹还有装备器械。” 大熊一呆。 “我们自行领取?” 李行周的口气中透露出冰雪霜寒。 “王太守身患小恙,无暇应奉,我奉薛大元帅所命补给装备,重责在身,非常时期,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他霍然转身看向大熊。 “大熊,立刻命令那一万五千个新兵弟兄,排成战斗队型全前进。” “目标,河州城军需仓库。” 大熊的心头震撼,李行周却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铁拳。 “就象我在鄯州城说过的那样,要想得到更多更好的东西,仅凭别人的施舍是不够的,必须自己动手去拿。” “告诉兄弟们,让他们打开仓库,不必客气,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我们把整个仓库搬空,包括王太守自己的府库也不要放过。” “钱,器械,武器,粮草,所有能拿的全部拿走,一点不留。” “就把这,当作是新兵们的第一场检验吧。” “一个真正的好兵,总是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上司的每一个命令的。” 就看看你挑来的兵,和我们左武卫的战士,有什么区别。” 大熊摇头苦笑。 果然是这样么?彘哥儿真是什么事都敢做啊。 这几天他人在新兵营,却也听说了王元感拒见李行周的事。 “那么你呢?你不一起去?” 李行周嘿嘿一笑: “你们动手抢府库,总是免不了会惊动清野守备。为了不让他们打扰你的工作,我只能主动去找这位王大人,给他也制造点麻烦了。” 大熊眉头大皱: “彘哥儿,你不要胡来。劫府库,咱们有薛大元帅的征兵令撑腰,这些还都说得过去。”“可是攻击太守,罪名可就大了。事情一旦闹大,武后也不会饶过你。” 冰霜般的冷笑扬起,李行周的眼神中再度出现几天前受其折辱时的仇恨怒火: “大熊,这几天你都在新兵营选新兵,所以有件事一直还都不知道。” “什么事?” 李行周眉头一扬。 “你可知道,王元感把我交给他的那些死难将士的家信,全都一把火给烧了。” “你说什么!” 飚扬的怒气腾的一下从这名汉子的身上升腾而起,席卷全身。 他是彻底愤怒了。 他在新兵营的这几天,忙于挑选士兵,只知道王元感就军需领取一事多有刁难,心中虽敢不忿,却也没太放在心上。 这些贪官大都会借职务之便为自己捞取些好处,这种事碰得多了,也不希奇。 可是他没想到,王元感竟然把自己兄弟的家信给烧了。 这分明就是对那些死难将士的最大侮辱。 李行周冷冷一笑。 “所以,王元感我是非教训不可的。” “不过你放心,我这次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份级大礼,这份礼,绝对会让他想都想不到。” “大熊你在那边就放手大干吧,这次,咱们要叫他欲哭不得,求死无门,从此以后都得乖乖看我的眼色行事!” 话音落,他凑到大熊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大熊的眼神立刻亮如寒夜星芒。 “遵将军令!!!” 大熊大喝,这次,他再不会阻止李行周的行动了。 呜呜的风角,在河州城空旷的营地上响起,激荡空气,鼓跃出一片天地间的肃杀。 左武卫一千战士,再一次在李行周的命令下集中起来。 他们长矛铁甲,肃穆而立。 长期跟随李行周的他们。 已经学会了从风角的吹鸣节奏中判断事情的大小。 今天的风号,凌厉急促,充满杀意。 尽管士兵们不知道身在后方何来战事。 但只要李行周的长剑所指,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杀将过去。 他们是最好的战士,他们只听从自己长官的吩咐。 站在这一千名战士的身前。 李行周再一次披挂上盔甲,飞雪昂踏步,呼啸出王者的尊严。 李行周振臂大呼: “兄弟们,我李行周又一次用战号集合起了你们!” “就在一个月前,你们曾经听过一次战号!” “那一次,我们正面临被处死的绝境上。我们选择了不退缩,选择了进攻,选择了用我们的生命来扞卫我们的荣耀与自由!” “而今天,我又一次召唤了你们!” “我知道你们在惊讶,惊讶这是为什么。” “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就在这里,河州城的这片土地上。” “三天之前,河州太守王元感,亲手焚烧了我四千多封写给死难将士家属的家信!!!” 呼!平地生起一股愤怒的波澜,壮阔席卷,漫舞穹苍。 一千名战士同时愤怒了。 他们的怒,越海洋深处最强烈的呼啸,腾空出可震撼天地的杀意。 李行周继续大叫: “我们!是大唐军中最强大的战士!我们打过无数生死之战,为大唐开疆辟土,为百姓保国安家!” “可是大唐里,却有那么一些蛀虫!” “他们无视我们的尊严,践踏我们的骄傲,将我们看成是一批野蛮人!” “视我们为粪蛆,蔑我等为劣民,横眉以对,冷眼相待。” “对待这样的混蛋,我们应该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所有的战士同时奋臂高呼,音浪贯彻云霄,直冲天际。 第172章 八宗罪 “对待这样的混蛋,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行周喊道。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所有的战士同时奋臂高呼,音浪贯彻云霄,直冲天际。 李行周微微一笑。 士气可用啊! “不,我们不杀他。杀了他,会让我们真正的成为只知道杀戮的野蛮人。” “但是我们也绝不容忍一切对我们战士荣耀的践踏。”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大唐的军人,是最伟大的,是不可轻辱的。” “既然他看不起我们,我们就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李行周仰面向天,眼神中已隐含风雷阵阵。 “河州太守王元感!” “擅焚我死难将士家信!” “无视我大唐军人荣耀!” “践踏我大唐士兵尊严!” “诈病以待我军!” “推脱军需供应!” “上负大唐皇恩!” “下辜百姓期待!” “无道之官,天地可谴!” “此八宗罪也!” “我若不教训他,天理不容!” 所有的士兵都静静地看着李行周。 一名左武卫的老兵高声大喊。 “李学士,你就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打鄯州城的时候,那么危险的事,我们都听了你的!” “现在这小小一个河州城,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你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群起呼应,山呼海啸。 李行周忽然想到,当年黄袍加身也不过如此吧! “好!大熊,你带一千名弟兄,去河州城南城门! “那里有五百名守城士兵,我要你把那里给我拿下,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来。” “燕顺,城西外有一个王家院子,那是河州王家的族落,大约有五百名私人武装,是王元感用他自己的钱武装起来的,。警号一响,他们一定会进城来。” “我要你带五千人,在他们进城之前,围住他们,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来。” “林云,你带一千兄弟,分占其余两门。” “老郭,东门,那里将是我们撤退的方向。你帮我们守住!大熊也将会带着辎重从东门而出。” “柿子、老朴、舞阳!你们带剩下的兄弟,还有咱们为他准备好的那份礼物,跟我去太守府,我们去找他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讨个公道!!!” 所有人都狂呼起来,倾泻出内心中最狂热的怒火。 ...... 坐在红木做的花格窗边。 李白狮单手抚弄着琴弦,她的心情澎湃如潮。 她两眼若一汪清水碧潭,闪动着明亮的光辉。 碧玉凤簪叉在高髻上,荡出一片动人的神彩。 身穿洛阳城最有名的彩虹绸做的轻萝衣。 自从那次酒宴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起伏不定。 总伴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在心底徘徊。 李白狮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象李行周这样不具一格的男人了。 她这一生见过太多男人。 他们有的俊美,有的丑陋,有的财雄势大,有的谨小卑微。 有些人在她面前故意高谈阔论,漳显才华,有些人在她故作深沉,一本正经。 还有些人试图用钱财来打动她,劝说她. 每天不知有多少男人希望能把她带进房中,收为己有。 他们总是打着知音的幌子而来,心中揣着龌龊的念头。 头上顶着冠冕的帽子,出堂皇之言,行苟且之事。 一方面色迷迷地看着她,尽情地想象将她压在身下辗转呻吟的样子。 另一方面却口口声声伦理道德,一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道貌岸然。 还有些受挫者,更是编出“白玉狮子滚绣球”的说法,来编排她! 李白狮对这些人只想笑。 她是自由身,她卖艺不卖身。 她有名望才气,更不怕有人敢胡来。 觊觎她的人很多,但她巧妙应对,将豺狼变成自己的守护者,自己则小心地在刀丛中跳舞。 每个人都为她的清高与才气所惊撼,却从没有人能真正得到过她。 因此也有好事者说她是。 “才自高绝,心若冰雪。天下无男子能降服。”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身为一个女人,她何尝又不想拥有一份只属于自己的爱情。 身为一个女人,她就算是再如何才气纵横,精擅音律,同样也拥有人的七情六欲,渴望能有个男人搂抱自己,爱护自己。 她并不想要求太多,只希望能碰上那样一个能让她心动的男人罢了,但是偏偏她却总也碰不上。 在她眼里,号称文才风流的杜肃不过是个无用腐儒。 “爱民如子”的王元感也不过是个贪婪官僚。 他们甚至连男人都算不上,又怎么可能打动自己的芳心。 纵使这招待自己的美食再好,殷勤再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空幻一场罢了。 但是那天,李白狮的眼前亮了。 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 那个男人,外表斯文儒雅,但内心刚烈秉毅。 他身为军人,鏖战边关,创下许多传奇故事。 “李行周雪夜破鄯州!”早已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军旅故事了。 传言中,这个男人狰狞恐怖,心肠歹毒,一口气杀死鄯州城四千降虏。 传言中,这个男人重情重义,敢做敢当,手起刀落,大快人心。 传言中,他高大威猛,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别人的白玉狮子滚绣球是来侮辱她,而他嘴里的白玉狮子却是像保护她。 时至今日,李白狮也明白了李行周当时说白玉狮子滚绣球的目的。 无非是怕自己说太多他的好话,得罪了贺州权贵。 可原来,当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她才现原来他竟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性貌英俊,语气谦和。 他看上去就象个完全无害的邻家大哥哥。 纵然穿着一身盔甲,脸上也总洋溢着阳光般的微笑,给人以放心之感。 他疼爱军士,更是关怀备至,甚至亲笔为死难的士兵写家信。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竟就是有了依靠一般。 他有才气逼人的《生僻字》,更有动人心魄的《八杯酒》 那一天,他用平淡的口气述说着他们军人的生活方式。 没有丝毫的诉苦,也没有血泪的控诉。 有的,只是淡淡的,看透人间世情的漠然。 他走的时候,就象天绝峰顶的傲天松,孤单萧索,却自有一股逼人的霸气。 这样的男子,世间能有几人? 李白狮呆呆地想着,一时间有些痴了。 “小姐。” 侍女的声音响起,惊醒发呆的李白狮。 几乎撑破了衣裳的胸口风光一阵气势汹汹。 纤细蛮腰之上波涛汹涌。 “什么事?” 李白狮有些恼怒 “王大人下了帖子,请你去府上。” “知道了。” 李白狮无奈地捧起案上的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男子虽好,却与自己天差地远。 有些事情便也只能空想惘然罢了。 若上天开眼,能让我再见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是好的...... 河州城的居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 一支黑盔黑甲的铁血骑队,正从远方急奔而来,若狂流奔泻,摇动出一片风火雷霆之势。 铁蹄击踏地面,轰声隆隆,大地为之颤抖,就象是地震到来前的先兆。 骑队在河州城的街道呼啸而过。 每一名战士的脸上都写满了生死岁月的沧桑,而现在,更多了一份愤怒**。 这股愤怒,汇聚成一股滔天恶浪,直扑向城中深处,那高宅厚院的太守府。 八百名铁血悍骑将太守府围了个水泻不通。 手中的弯月刺矛同时对准太守府内。 数十名名骑兵斜刺里从队伍中冲了出来。 三人为一纵列,左右排向。 中间赫然是一根粗壮的滚木。 马上攻城术,是大唐军久已有之的一种攻城手段。 以六人或八人为一队,士兵骑在马上,用挠钩抓起巨木,借马力冲刺,用来冲击小型防御性掩体,有极好的效果。 这种马上攻城术对骑兵素质的要求极高,非久经训练无法施行。 而李行周的这支部队,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个中好手。 浑圆巨木撞在太守府的厚门之上,出蓬蓬的巨响。 两支攻击队伍轮番冲击,只几下,大门已轰然倒塌。 还没等里面的人冲出来,大股的骑队已经杀进了院子里。 下一刻,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声浪若接力的海浪,腾卷了整个太守府。 ...... 王元感从里院冲出来的时候,看到这浩大气势,惊得脸都白了。 他现在属于“抱病”期间,本来好好的身体,被这一吓,到真有了几分病人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冲击太守府!来人啊!!!给我把他们拿下!” 王元感大叫。 “大人不要喊了。” 朴景泰高坐马上懒洋洋地说。 “你府上的士兵,一共也就二十个。你整个河州城的驻防士兵,再加你组建的那一千民兵,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别说他们现在进不来,就算是进来了,你以为就凭这些个几乎就没上过战场的家伙,能和我们兄弟对抗吗?不是我朴景泰跟你吹牛,这里面随便拉出三个哨的兄弟,就能正面灭掉你一千五百人的全部,还不带有多少死伤的。” 所有的士兵同声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笑得张狂,手中的长矛却同时对准了王元感,矛尖微微颤抖,借着正午的太阳,反射出强烈而眩目的强光。 王元感微微眯起了眼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独臂汉: “你不是李行周的人吗?哼哼,好大的胆子,左武卫竟然敢冲击太守府,就不怕军法惩处吗?” 一个悠扬的声音飘飘而来。 “谁说我们冲击太守府了?” 骑兵队哗的散开,高大神骏的天鬃马上,李行周慢悠悠地踱来。看着王元感白的脸色,李行周微微一笑: “王大人,几日不见,精神欠佳啊。” 王元感长吸了一口气。 “李行周,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声低低的冷哼,如暮鼓晨钟,重重地敲打在王元感的心房上。 李行周挥了下手,两根手指戳天而立,身后的柿子已经站了出来。 “给王大人读一下吧。”李行周冷笑道。 “是。”柿子点头。 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一甩手,正要耍一个帅。 用余光瞟见李行周要杀人的眼神,柿子赶忙高声读道: “今有左武卫李行周,受平西军大元帅薛讷之命,奉命前往河州城征调兵员!” “鄯州大捷,我左武卫死伤甚重,新兵营训练不足,人手不足,不敷使用。” “薛大元帅授李学士主便宜行事之权,可在唐律允许的范围内,自行征调适龄青年入伍参军,此为光宗耀祖之大喜事。” “按大唐征兵法令:凡年满14岁之适龄男子,无论出身,皆有从军义务。” “和平期间,以两丁抽一,五丁抽三为准,家中独子可不去。” “战事期间,则以大军需要为准,每征一丁,抚恤百银,任何人不可违背。” “有敢抗征兵令者,以叛逆论处,可当场格杀。” “现有王府中,王行俭,王行衍,年满二十,十八,为国之大好男儿,正值服役之年。” “当以国事为重,听从召唤,上阵杀敌。” “我部新兵不足,特征兵之令,征调王行俭,王行衍为左武卫士兵,自接令起既刻生效,不得有误!!!” 啪,文书直接砸到了王元感的脸上。 李行周的声音已阴测测的传来: “听明白了吧?王大人,我奉薛讷大元帅军令,有征调之权。” “王大人家有爱子,正是为国建功的大好时机。我看王大人满门忠烈,一心为国,就把这征兵令,送到了你们家来。” “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请两位公子出来跟我们走吧。” 王元感登时就晕了。 大唐大唐,以武立国,国人以尚武为荣,以战死为耀。 但口号是拿来喊的,是用来激励那些无知百姓的,而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自古以来,真正能舍得把自己的子女送上战场的大官,恐怕没几个。 身为大唐大员,自然有的是办法为子女免除兵役。 也因此,王元感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征兵令竟然会送到自己的家里来。 但是大唐法令上,到是的的确确写得清楚,凡适龄青年,都有服从征调之义务。 即使皇室子弟亦不例外。 王元感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李行周会给他来这么一手。 不过这个时候他显然还有些不认输,还想凭官威压人,所以依然狂妄大叫: 他大叫。 “荒谬!四品以上官宦子弟,从未有入伍之事!” 第173章 灭你满门 王元感狂妄大叫: “荒谬!四品以上官宦子弟,从未有入伍之事!” 柿子冷哼一声,渐渐的声音响起。 “王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刘仁轨大将军的儿子刘韬刘参军,现在可正在平西军前线呢。 他虽是参军,却也是军人啊!” “还有薛仁贵薛大将军,他的五个儿子可都在平西大营里呢?” “王大人慎言啊!” “废话,他是将军,又不用亲自上前线打仗的。” 王元感要疯了此时。 “将军也是从士兵做出来的。” “他日王家两位公子为国家立下大功,说不定又是两位大将军出现呢。” “到时你河州王家,就可以与本家太原王家相提并论了!” 柿子调侃道,一众士兵跟着哈哈狂笑。 李行周冷嘿,回大吼。 “兄弟们,凡有违征兵令者,咱们该怎么做?” “以抗命论处,格杀勿论!!!” 一片山呼海啸之声,彻底震颤了王元感的胆。 ...... 这世上有许多人,总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他们独霸一方,他们不可一世。 他们所到之处,众皆拜服,就算是同僚上官,也总是客客气气。 那官职低的,和比自己官职高的说话,就必须要矮上一头,低声下气。 官场上要想为官长久,自有其一套独特的规矩。 正所谓:为官者,当心生七窍,八面玲珑,待上以礼,治下以严,交好同僚,谨言慎行。 谁能想到李行周反其道而行,专门和上司作对,且行事张扬,肆无忌惮。 王元感在命令手下烧那些信的时候,也想到过李行周会报复。 但他并不认为李行周拿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世界是分等级的,下级永远都得遵从上级的意思来办事。 一个没有品级的官员,是没可能斗的过一个已经在朝为官十余年,知交好友遍天下的河州王家族长的。 但是王元感万万没想到的是,李行周不跟他玩品级。 他玩差异。 征兵是军人的特权。 他更想不到,这个世界的确有那么一些人。 他们无视一切规矩,无视一切权威,从不惧怕后果。 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很不幸,王元感碰上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很不幸的,李行周给他玩了这么漂亮的一手,正指他的要害。 而现在,李行周冰冷的眼神,在王元感的身上扫过。 就仿佛极地冰雪,寒透了他的全身。 心底是一片冰寒,脸上却流下大片的汗珠。 王元感的心在苦,他只想哭。 他现在手里无兵,对方又有征调之权。 他空为河州城一地之长,整个局势却为对手牢牢控制。 此刻便惟有回味那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千古名言。 沉吟了一下,王元感无奈地向着李行周拱了拱手。 他说。 “李学士,王行俭王行衍,年纪尚小,体质羸弱,不堪大用。” “若上前线,只怕会为左武卫凭添累赘。” “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两个儿子。” “王元感荣当厚报。” 这一次,他的口气要客气多了。 这个时候,柿子有说话了,不得不说世家出身的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他的声音如针刺般响起。 “王大人,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你那两个儿子到底适不适合当兵,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李学士觉得,你们王家一门英杰,个个都是顶天的汉子。” “要说这资质嘛,肯定是错不了的。” “所以,李学士说了,不仅你的两个儿子要去参军,你王家一门,你的侄子,你的外甥,你整个王家子弟,都很适合当兵呢。” “你说什么?” 王元感惊上加惊,魂都飞没了一半。 一阵喧闹声突然从府外传来。 踏过那倒塌的大门,数十名士兵已经压着一批人走了进来。 他们个个年纪轻轻,神色慌乱。 看见王元感时如看见救星。 一个个“姑父救我”“叔父救我”的喊了起来。 这些人,全是王元感的族中子弟。 李行周在今天一早,以各种名义诳他们出来,然后来了个一网打尽。 他们连回去报讯的机会都没有,就糊里糊涂地成了大唐军中的一员。 王元感整个人都陷入了冰窟之中。 李行周,你果然够狠。 竟然要将我王家满门,一网打尽!!! 李行周眼神变得凶厉。 “王家一门,有族中子弟八十一人,正符合入伍之年。” “再加王行俭王行衍,总计八十三人,现全部应征入伍。” “此令为战时征兵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有逆者立刻处斩!” “来人啊,给我把王大人的两个儿子给我带来!” 朴景泰带着数十余名左武卫军士立刻虎狼般冲进王府。 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提了两个吓得浑身抖的年轻人。 “李行周,你这混蛋!我和你拼了!我要到武后那儿去告你!!!” 王元感急得狂叫。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行周竟然做得这么狠,这么绝。 感情这三天里,他什么也没做,就是在满世界找他王家子弟了。 看着那王元感仇恨的眼神,所有的士兵心中,同时兴起一阵复仇的快感。 王元感,你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当兵的吗? 今天就让你的子弟宗族跟我们一起去当兵,让他们也尝一下那血肉横飞的滋味。 看你日后如何自处,是否还敢看不起我们! 李行周充满同情地看着王元感。 猎物最后的嚎叫,永远都是响亮而无任何威慑力的。 他柔声对王元感说: “王大人,我知道你很恨我。不过没关系。” “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的两个儿子,还有你王氏一族八十一名弟子,现在全在我的手上。” “他们是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都已经做定我李行周的兵了。” “我知道王大人身在官场手眼通天,只要你愿意,点个头就能把我治于死地。” “但是我提醒王大人一声,我手下的这些个兄弟,个个都不是好脾气。” “偏偏他们还对我死忠的很。唉,还是大人说得对啊,我这个人,的确有些擅权专兵了。” “不过专兵有专兵的好处,如果我以后有点什么麻烦,我可不保证他们会对你的这些亲人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举动。” 说到这里,李行周笑了笑。 王元感此刻已经站都站不直了。 他这才拍拍王元感的肩膀说: “大人也不用太过介怀。” “虽然我今天拉了他们去当兵,但是王大人切记一件事。” “战场之上,也有前方后方之分,有的人注定了是要冲锋在前的,有的人却只需事后打扫战场。” “那冲锋在前的,总是要死的快一些,那留在后面的,却只是小有风险。” “我左武卫这八十三个新兵,到底是做那打头阵的敢死队,还是做我的亲卫队,却是还没有定下来的......” 李行周凑近了王元感的耳边轻声道。 “所以,王大人要是为了自己的子侄好,就千万不要太让我生气。” “否则,我不保证在下一场战事里,就把他们第一批送上火线。” “当然了,就算是战事未起......王大人,你该知道军队里杀人,有时候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 王元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了李行周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 擦去额头的汗水,王元感说。 “李学士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开始,就是你手里的人质了?” 李行周嘿嘿笑了。 “王大人怎么理解,是王大人自己的事。在我看来,王行俭王行衍也好,王家其他子弟也罢,都是士兵,普通士兵。” “怎样用他们,那是我的事。我高兴了就留在身边,不高兴了,就送上战场。” “至于到时候我的心情到底是否高兴......王大人,这个问题,或许你有办法。” 王元感一阵晕眩。 这个李行周,不仅够狠,够毒,还够狡猾。 原来以征兵令教训自己,仅仅只是李行周计划中的第一步,事实上,这不仅仅是个教训。 从今天起,他王元感看见李行周就得低头哈腰。 因为,他王氏一门所有后代的性命,如今都捏在了李行周的手中。 稍不注意,这还真是灭门的勾当啊! 这是报复,也是利用。 王元感要是不想儿子死,自然该知道怎么做了。 既然李行周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现在再说什么显然都没用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配合他。只要自己听话,想来王行俭王行衍他们,是绝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所以他只能点头。 “多谢李学士指点,下官明白了。” 他身为四品大员,对着李行周自称下官,那是彻底认输了。 李行周笑道。 “王大人,我手下有个将官,已经去贵府库自行领取军需物资了。” “没有大人的手令,怕是会和守库士兵起些冲突。” “所以还得请大人补上书信一封,证明那只是个误会。” 王元感无奈点头。 “我写。” “另外,河州府库太大,我的那些兵有不少都是大字不识的。” “万一不小心把河州城本府的库藏带走了些,还要请大人原谅。” 王元感激动的浑身抖,你特么的太黑了吧! “这个.......这个好说。” “我们还打坏了你的门......” “此门早已腐朽,不堪使用。” “坏了正好.....正好换新的。” 王元感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明理。 李行周哈哈大笑。 “王大人,前次你焚了我写给兄弟们亲属的家信,照理来说我不好再打扰你。” “不过偏偏我这个人不识好歹,总觉得王大人是明理之人。” “所以我又重新写了那些信,还是打算请王大人为我转交。” “这次,就又得麻烦大人了!!!” 于是,曾经焚烧过的信,再一次回到了王元感的身边。 这一次,借他个天胆,他也不敢再烧了。 事情已了,李行周也没了兴趣再做逗留。 临走的时候,王元感对李行周说。 “我族子弟,大都娇生惯养,不堪重荷,还请将军一路上多多照顾。” 李行周悠闲回答。 “大人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这次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 “李行周一个小小武夫,最怕的就是支援不继,粮草不足,银钱无多,战士不肯效死命。” “我到是没什么,打了败仗,也不过一死而已。但是氏族子弟嘛......到时候我就不敢保证了。” 王元感咬着牙说道。 “王某愿为左武卫再献金黄金一万,保我子民安康。” “更将为李学士立长生牌位,每日焚香叩拜,祈祷安全归来。” 长生位? 我特么的不活的好好吗? 虽然给人立长生位是这个时代的流行,但是李行周确实是接受不了。 他立刻阻拦回答。 “好,谢大人美意。” “这钱我就替我左武卫的兄弟收下了。至于那长生牌位嘛,我看还是免了吧。我现在就要领着我的兄弟离开,大人也不必再送了。” 王元感恭恭敬敬地回答。 “就依李学士的意思。” 看着王元感此刻一脸标准的奴才相。 李行周的笑容,越的稠密起来。 李行周带着他的人走了。 他用一纸征兵令和数千支长矛利刃带走了王氏一门所有子侄。 从这刻起,王家后人的性命,就完全和李行周的命运挂在了一起。 那一天,王元感和王府满门一直送到城门处。 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路踏上征程。 他们的心在痛。 在为那即将到来的惨烈杀戮生涯而胆颤心惊。 为自己孩子的性命而辗转反侧。 王元感并不是傻子。 但他长期为官,独霸一方,已经习惯了颐指气使。 人人尊崇的待遇.这使他便得骄傲。 然而事实就是:骄傲通常比愚蠢更为愚蠢。 人们不会因为愚蠢而遭受灭顶之灾,却常因骄傲,而毁掉一生。 王元感的运气不错,他没死,也没丢官。 仅仅是丢失了自己的儿子,侄子,外甥等等一大家子年轻男人。 他们如今在李行周的手里,成了李行周的兵。 只要李行周愿意,他随时可以让他们冲锋在前,做一名光荣的“英雄”。 当然,他也可以让他们改做护卫队。 负责打个杂啊,烧个水啊,保护一下重要人物等的轻松而又安全的活计。 至于到底是哪种选择。 就得看王元感的表现了。 第174章 赶考书生与花魁的风投韵事 天空白云如缎,浮游翩跹,丝丝缕缕,游弋于蓝天苍穹。 纷舞出一幅蔚蓝色的长空天卷。 浩瀚天空下,一支蜿蜒如蛇的部队。 缓缓行动在大草原上。 数百辆大车组成的队伍,组成了一条浩瀚的长龙。 一支骑队从后面呼啸而上,领头的正是李行周。 他看着前方车队的长度,一时有些吃惊。 我的老天! 大熊这次搞了多少东西回来? 远远地,看见李行周他们追了上来。 大熊兴奋地向他们扬起了手中的长矛。 阳光下反射出刺矛的烈光。 人还没到,朴景泰已经大叫起来: “大熊,你把整个河州城都搬过来了吗?” “我的天啊,这是多少车东西?” “整整四百车。” 大熊傲然道。 “五万石粮食,十万两白银,还有一万两黄金。” “此外攻城塔等辎重器械实在是人手不足无法运输,我已经勒令当地官员另组运输队送往前线。” 李行周和大熊凌空对击一掌,哈哈大笑: “干得漂亮!” 大熊嘿嘿笑说。 “干得再漂亮也没彘哥儿你这一手玩得漂亮啊。现在咱们的王太守怕是欲哭无泪了吧?” “那是自然。” 几个人同声说,对望几眼,再次狂笑起来,心中的愉悦自不待言。 李行周问大熊。 “拿东西的时候,有什么阻碍吗?” 大熊傲然笑道。 “刀枪架颈,斧棒加身,谁能有怨言?” “也就是说,没打收条喽?” 大熊摇摇头。 李行周想了想,说。 “五万石粮食,是征兵所需,我已经给王元感写了文报。” “不过这十万白银,一万黄金,却是没有。” “我看我还是打个收条,你回头让人送过去。” 大熊立刻不愿意了。 “彘哥儿,这是为什么?” “王元感那个老扒皮,横行河州那么多年,手底下早不知道聚敛多少财富。” “咱们扒了他的库,他儿子在咱们手里,他要是聪明点,就该自己掏钱去补了这窟窿。” “不然咱们一刀两断,他王家就得满门绝种!” 李行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银子是给大军发饷用的,这么多车,想瞒也瞒不住。坑了王元感这笔银子,得福的是大家,遭恨的却是咱们,这不是傻子吗?” “再说做人有时候留点余地比较好,咱们交了文报过去,到时候军需后勤自会把银子给河州补仓。” “王元感不用自己掏钱,后面也就会合作很多了。” “合作?还有什么合作?” 朴景泰和大熊互相看看,谁也不明白。 李行周嘿嘿一笑,笑容里透着无尽的狡诈阴险。 “有这八十三个少爷兵在咱们这里,你们还怕以后王元感不给咱们送钱花吗?” 大熊和朴景泰恍然大悟,同时嘿嘿地奸笑起来。 李行周转头对大熊说。 “催弟兄们一下,动作要快点了。” 众人哈哈大笑…… 从李行周把王行俭等一众小伙子以征兵的名义征召到自己帐下之后。 他就已经不需要再和王元感谈任何东西了。 后悔的是王元感 所有他想要的,王元感自己会乖乖送来。 所以他曾经遭遇的,王元感自己会想办法弥补。 所有王元感曾经给他的侮辱,王元感自己都将加倍承受。 因为他的两个儿子,现在全部都是“光荣”的军人 为了避免王元感有所指望,李行周调查了他的全部家底。 连一个王家小字辈的后辈都不给他留,不管他们在哪里。 哪怕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也是一纸调令送去,立刻征召入伍. 所以,王元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烧香拜佛。 期盼李行周神功盖世,所向披靡,一路杀敌,毫无伤亡. 他还必须时不时地送上劳军之资。 以保证这帮军爷开心,而不把他的子侄全部送上战场。 而每天,他还必须面对族中父母的唾骂。 因为就是他对大唐军的侮辱性行为,导致了这一场变故。 纵然他是一城之长,在父母族长的面前,却永远只能是个小字辈. 他还不能有任何怨言,不能向上投诉。 以免李行周因为不满意而对这支富贵子弟兵动辄打骂甚至直接砍头. 至于大熊带兵洗劫府库一事,更是只能认倒霉. 该拿的他们拿了,不该拿的他们也拿了。 甚至走之前还把府库砸了彻底,这一切,都需要他老人家自己掏钱填补了。 经年积攒的一些积蓄,王元感全用来填补府库了。 一些官场上的好交情,也都用来遮瞒此事。 他欲哭无门,恨不能找根绳子把自己活活勒死。 偏偏他还不能死,因为他得活着给自己的儿子烧香还愿。 顺便再一次次的满足左武卫以后可能会再来的各种要求...... 离别的时候,王元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 他后悔自己干嘛要去招惹李行周。 他后悔自己早没想到李行周是个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的主。 他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干出了这样的蠢事。 但这些后悔,终究只能随着风飘散在空中。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子侄后人还在李行周的左武卫中。 他怕就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李行周的讹诈与控制了。 那一刻,他的背影一下子变得苍老无比…… 从河州城离开后,李行周就带着新募的一万五千个新兵,开拨回陇西城。 毕竟,黑齿常之已经催了他太多次了。 大军开拨,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毕竟,新募的大多数都是河州人。 这一离开,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古来征战几人回? 不知道这一万余人多少人可以回来。 一阵悦耳的乐声突然响起。 低沉哀婉,幽怨缠绵,弦音如泣,琴声似诉。 带着几缕悲欢,几多忧愁。 车队渐渐停下,细心倾听这离肠之颂。 待到一营结束时,空旷的大地上,依然是余音袅袅,荡而不决。 不远处,有一架马车,乐声正是从那马车里传出来的。 那是那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李白狮吗? 想不到她竟也会来到这里弹琴相送。 李行周微微笑了。 他叫过柿子,对他说。 “你去告诉那马车里的人,就说李行周再聆仙音,谢谢乐花魁了。” 柿子匆匆跑了过去。 没过一会回来,柿子手里还抱着一架琴又跑了回来。 挤眉弄眼的说道。 “彘哥儿,马车里的那花魁,她即将回返苍天城,今后恐难相见。” “将军英雄人物,她望而倾心,特赠此琴于将军。” “祝将军再创奇功,早日得胜归来。 “她还说……” “还说什么?” 柿子风骚的想了想。 “她还说,琴送则音绝,李白狮从此将绝迹渭水。” “除非有朝一日,将军将此琴再送还给她。” 李行周听得一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听雨轩上的一次偶然邂逅,自己竟然会令一个见惯天下男人的花魁倾心。 并为自己赠琴绝音,从此退出青楼生涯。 这,算怎么一回事? 李行周忽然想到后世流传的一个经典故事。 赶考书生与花魁的风投韵事。 古代有一花魁,遇到一个上京赶考的穷书生避雨。 发现其很有才华后,掏出一些银两,并以身相许。 次日花魁垂泪送书生:“君若高中莫负妾身。” 书生发誓后走了。 花魁让丫环把书生的名字纪录在册。 丫头说:“这已经是第五十个书生了!” 花魁说:“没办法,总有一个会真的考上的。 ——2016最佳《风投》 书生让书童把花魁的名字记下,感叹道。 “这是第一百个了啊。” ——2016最佳《融资》 书生的伴读童子问书生。 “公子,自从三年前你离家,如今已经睡了九十余名女子了,我们在各大赴京路上往复,难道就不去赶考了吗?” 书生答: “赶考当大官不也是为了钱和女人吗?既得痴情女子九十有余,还赶着考啥?” ——2016最佳《泡沫》 书生从身上掏出小册子数了一下,感叹道。 “这是第一百个花魁啊。身体不行了,银子也够买田建房了,回家!” ——2016年最佳《诈骗》 三月后,乃有43号书生进士及第,高中探花。 诚不负鱼水之欢,前来迎娶。 霎时间,凤冠霞帔,鼓乐喧天,好一番锦绣富贵。 岂料25号书生高中状元,回乡省亲,顺道前来下聘。 二书生争执不下,惊动地方。 花魁眼看事败,遂投缳自尽,自挂东南枝。 后丫鬟扶正,做了探花娘子,为念旧主之恩,于后花园建一亭,取名风投。 逢初一十五敬香三柱,嗟叹不已! ——2016年最佳《借壳》 抵京后书生把所带银两的十分之一让书童去京城赌场压了自己考不上。 ——2016最佳之《对冲》 书生被公主看中,免于应试,直接招了驸马。 ——2016最佳之《上市》 书生招驸马后,无法兑现对之前九十多名女子的承诺,前期九十多名女子的投资将血本无归,全部输光。 ——2016最佳之《P2P》 书童们和丫鬟们开个个微信群,定期相互介绍花魁和书生配对,通过互联网平台加快发展。 ——2016最佳《P2P的原罪》 花魁得知书生发迹,知道前期投资已血本无归,逐上京击鼓鸣冤。 ——2016最佳之《维权》 京城乱成一团,圣上得知后大怒,休掉书生,午门斩首。 ——2016最佳《退市》 不过可惜啊,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好姑娘,再容纳不下别的女人了。 定了定神,他说。 “我知道了,你去后面下去看看新兵们吧。” 李行周晃晃脑袋,挥去那漫天的烦恼与疑虑。 赶考的书生都睡了100个了,他好不容易穿越一次。 才睡了两个? 任重而道远啊~! 他朝着自己的士兵大喊。 “兄弟们!后方之事已了,咱们现在就去陇西!!!” “去陇西!!!” 所有士兵同时吆喝。 声传千里,威震四方…… 目送着他们的远去。 久久,李白狮收回了目光。 今天,她终于看到了这个男人豪情霸气的一面。 他或许永远不会想到,当他在王府大肆逞威的时候。 一直有个女子,就在那府中默默注视着他。 为他打气,为他加油,为他祈祷。 她看着他,用手段治得王元感狼狈不堪,心中竟大感快慰。 他手下的将士为他甘心效死,惟他之命而从。 她看着他,意气风发,将堂堂四品大员摆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她看着他,接受了自己的琴。 然后就那样潇然离去,只留下一个英挺背影。 供人细细揣摩,慢慢品味。 然而,自己一路目送。 直到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小姐。” 身边有侍女轻唤。 李白狮心里忽然闪过一丝狠厉。 默默的下了决心。 ....... 日正中午的时候,大队停车休息。 由于这次的运输量极大,所以从新兵营里招来的一万五千新兵。 都临时改成运输队,成为协助运输的一分子。 那些架着车子赶了半天路的新兵们。 刚停下脚步,就得继续生火做饭。 一时间怨言四起。 这些怨气随着午时的炊烟。 化成天空中一缕青云,飘向四方。 李行周和大熊一起,重新将新兵队伍打散了。 以参与的一千余左武卫将士为骨干,重新排了一下。 因为在河州城的时候,他就收到了太平公主的信。 此次鄯州大捷让武后圣心大悦,有意让李行周另起炉灶。 毕竟李行周手里的一万六千余人与秦怀玉的左武卫主力两万余人,已经差不离了。 这次左屯卫和左骁卫损失惨重,差不多损失了五万余人。 空出了这么多的编制,太平公主自然是上了心的。 大唐盛世,养兵百万。 但是除去负责地方的府兵十二卫、边军十二卫。 主力军队就是南衙十二军和大唐禁军了。 在加上禁军常年负责洛阳、长安两地的军务。 真正能用的不过是南衙十二军。 自从武后主政后,战事不断。 大唐南衙十二军,分为左右翊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御卫、左右戎卫。 比如左武卫的精锐和右武卫长期征战高丽。 左右御卫、左右戎卫长期征战突厥。 左右翊卫和左右骁卫当年在与突厥的征战中打残了。 好不容易在程伯献的用心经营下,勉强组织好了左骁卫,结果又全军覆没了。 这也是李行周有底气的原因。 根据太平公主的信,和黑齿常之的不停催促。 李行周大概已经了解到。 自己真有可能独掌一卫。 第175章 左翊卫的新军 李行周大概已经了解到。 自己真有可能独掌一卫。 这也是黑齿常之不停地催促他的原因。 一旦武后让李行周独掌一卫。 如果是在陇西黑齿常之的麾下。 那黑齿常之岂不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往里面参沙子。 毕竟,在陇西,在黑齿常之这个军中宿将、平西副元帅的面前。 李行周还是不够看的。 这也是李行周敢在河州跟王元感翻脸的底气。 武则天又不是昏庸。 前线鏖战,一个将军和一个太守谁更重要这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毕竟,李行周善于练兵。 这是朝野都知道了的。 于是乎,在这个河州城外的原野上。 李行周召集了大熊、柿子、舞阳、朴景泰、燕顺、林云、郭士衡等人。 真真的搭起了班子。 在李行周看来。 只有一个完善的军队编制,才能有效的防止黑齿常之的参沙子。 至于这样做合不合唐律,李行周完全不管了。 这个时候就是看太平公主的了。 如果太平公主连这点都搞不定话,李行周就该考虑换下家了。 新军主帅李行周。 长史崔安柿。掌判诸曹、禀禄,卒伍、军团之名数,器械、车马之多少,小事得专达。 一直以来柿子和大熊都是李行周的副将,几场鏖战下来大熊算是打出来了,而柿子却还是没啥战斗力,但是李行周还是把柿子安排在身边。 毕竟,从清河到洛阳再到鄯州,柿子对李行周,那可算是忠心不二了。 录事参军郭士衡。掌受诸曹及五府、外府之事,句稽抄目,印给纸笔。 郭士衡之前就是左武卫的十一府将军,从军二十余年,履历算是很丰富的了。 他虽然是录事参军,但是柿子的长史的活,大多数也让他干了。 毕竟,李行周要是真把柿子当长史来用,那真真的是昏庸无能了。 奉车都尉朴景泰、副都尉舞阳。 李行周让朴景泰抽了五百人的精锐,作为自己的卫队。 毕竟,几场鏖战下来,李行周对战场的局势更加有了深刻的认识。 没有一个好的卫队,真的很容易挂的。 当然还有仓曹参军、兵曹参军、骑曹参军、胄曹参军等中军的职务,李行周手里确实是没人了。 暂时都让郭士衡看着吧。 第一旅旅帅熊延福。 在鄯州大战,李行周深刻意识到了重骑兵的威力。 重骑兵简直是冷兵器时代的bug啊! 于是,他真的胆大妄为的让大熊组建了五百人的重骑兵。 要知道,程伯献在梁州十余年,耗尽金钱无数,才养出一万的重骑兵。 左骁卫三万人,一万的重骑兵,两万的仆从军。 重骑兵是真的耗钱啊! 在西方军事史上有轻重骑兵划分。 轻骑兵是以投射方式作战的骑兵部队。 而重骑兵是以冲锋搏斗方式作战的骑兵部队。 可是也有像拜占庭重骑兵那样两用骑兵。 我们一般理解的重骑兵就是人和马全部披甲的重型装甲骑兵。 重骑兵的养护费用当然是昂贵的。 首先骑士的选拔和训练。 能充当重骑兵的战士,绝不简单。 他必须身高体壮能够披挂全副盔甲和装具并且携带或者手持武器。 参考标准身高一米七八以上,体重八十公斤左右,没有残疾和智障,必须头脑和身体灵巧反应敏捷。 傻大个子,绝不能要,宁可矮点也不要反映迟钝的。 这样百里挑一选拔好苗子,还得进行长期艰苦的培训。 学习各种骑术、武艺、战术战法、队列军阵纪律法则等等没有三五年恐怕效果不会好。 这样一个精锐骑马作战的武士,得值多少钱啊? 付军饷怎么也得每月10两银子。 给个参考,西方中世纪骑士一年的军饷或者封地收入大约20磅白银(453克)或者80个金币(一枚黄金3.5克)。 如果没有钱也可以分封采邑或者赐给土地来支付。 土地的大小不定(取决于土地质量),必须使土地的收入能够支付骑士家庭的生活,并且使之高于或者至少相当于一般富农。 骑士必须完全脱产,否则就是有点浪费资源啦。 就是将来骑士年老退役也只能是升级为军官或者回乡当地主。 也就是说在骑士本人完全脱产的情况下家庭收入至少达到富农(家庭成员还参加劳动)以上,或者就是标准的小地主(家庭成员完全脱产)。 如果是武器装备马匹甚至给养自备的话,还必须增加他们的地产收入。 其次重骑兵的武装和供给费用 1、军马至少2匹。 一匹是经过精心挑选和专门调教训练的职业战马。 这匹马的也要要身高体壮,它要负重120公斤以上进行冲锋。 想象吧,怎么也得自重420公斤以上吧。 中国能充当重骑兵战马大概就是河营马一类还能勉强吧。 出此至少还得配备一匹供平时行军骑乘的乘马。 必要时能充当备用战马,为保障部队战力,建议配备足够的备用战马,至少也得占总数的20%,有钱人一比一备份也好似。 参考价钱,一匹战马至少相当于三匹普通马的价格,要是那些专门培育的战马十倍百倍也有的。 汉代普通军马2万五铢钱,战马就得6万。 这里战马未必经过专门训练调,大概也就比一般马高达强壮吧。 唐代一匹马四十匹绢左右,宋代一匹马大部分时候100贯以上,200贯常有;明代蒙古马泛滥成灾,马一匹8到10两,便宜死啦。 西方那战马太贵啦,得值六头牛,一匹好马得100磅白银,一般的战马20到50磅。 建议配置两匹战马一正一副,一匹乘用。仆从们是否配马看你的战术要求和财力拉。 2、武器装备 盔甲最贵,参考价格南宋一套骑兵全身甲48贯上下,马甲稍微贵点大概50贯上下。 西方一套全装甲10磅白银左右,骑兵四分之三装甲3、4磅。查不了多少。 其他装备武器、全套马具、个人装具和行李营具就算10磅好啦。 装备大都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只用箭矢是消耗品,如果有战斗损失另计。 3、仆从 骑士至少得有一名仆从,帮你照顾马匹、管理装备行李、协助穿戴披挂等等。 如果可能马夫(马)、仆人(照顾骑士生活)和侍从(武装警卫和骑士学徒)一个都别少,甚至更多一些公用的仆役辅助人员。 4、给养 马的饲料和草料是最大大问题。 给战马得**饲料,马每天进食相当于体重百分之五。 精饲料大约是占全部饲料15%到20%。一般马一天吃50磅草料,草料的消耗非常巨大,必须有专门的辅助队从事收割加工和分发草料的巨大工作。 给个参考数,一支4万匹马的军队至少得有几千人的草料队才能满足需要。 马精料虽然只占全部饲料15%可是也相当于3个人的口粮,大概一匹马一天得喂3公斤左右精料(谷物豆类)。还有马盐。 人的给养,骑士战斗消耗能量大,需要保持肌肉。 所以得供应许多肉食,中世纪西方一般步兵都每天供应1磅肉食。 粮食至少一个人得一公斤吧。 可以计算需要大量和持续的补给才能建设和维持一支重骑兵部队的战斗力。 但是李行周并不这样认为。 作为一个傲娇的穿越众,他一直认为。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活着。 才是最主要的。 钱嘛。 总是能赚回来的。 重骑兵冲锋威力巨大及其具有心理震撼力。 如果运用得当,在适合使用的场合进攻,不适合的场合防御、进攻或者突围时充当先锋突击队或者战术反击预备队,威力真的很大。 重骑兵最大的威力就是对敌方心理的强大震撼和压抑作用。 对地方士气的压制和打击作用。 而不再于他究竟杀伤多少敌人。 其实任何兵种都有其优势和劣势。 兵种之间存在相生相克的关系。 单纯下结论什么兵种不适合,必须符合事实。 也就是说技术一定的。 同时时代的武器武装出来的兵种的优劣只是和使用的他们的环境条件和对手的生克关系有关。 在冷兵器时代,全副武装的重骑兵部队那就是古代装甲部队。 在平坦的地形冲击,犹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步兵骑兵都很难阻击。 要想靠步兵进行反装甲作战,在古代只有使用长矛和长戟的重步兵。 而且这些步兵必须是受过严格训练和纪律束缚的。 他们的心理素质是反骑兵冲锋的关键,否则方阵战术根本无法组织实施。 当然重骑兵受到地形的束缚的情况很是严重。 面对地方精锐的使用长兵器和反骑兵训练的重步兵也是明显不利。 因此使用重骑兵胜败的关键。 还是在于将领的指挥和战术运用。 蒙古骑兵的作战方式就不是单纯的骑射,而是轻重骑兵的联合运用。 当然,李行周想的很好,实际情况也很严峻。 一万六的士兵中,抽调五百人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按标准的重骑兵来打造的话,他还是差点钱啊! 于是,他还是任命大熊为第一旅的旅帅。 毕竟,最精锐的部队还是要掌握在最亲近的人的手里。 于是乎,第一旅重骑兵五百人,仆从军军五千人。 接着是第二旅旅帅燕顺,麾下五千人。 再就是第三旅旅帅林云,麾下五千人。 每一旅下面各五个营,每营一千人。 每个营下面各十个曲,每曲一百人。 每个队下面各十个什,每什十个人。 大多数都是当年左武卫的老人了。 经过三天的忙碌,李行周的新兵的框架总算搭起来了。 ...... 一名骑兵什长骑着马从后方赶上。 冲着队伍中的一队新兵大声吆喝道。 “一个个都慢慢腾腾地干什么呢?” “妈的,都跟个娘们一样!” “赶快做事吃饭,吃好饭继续赶路!” “象你们这样子慢法,什么时候才能到陇西!” 几名新兵立刻怒了。 一名新兵直接站了起来。 “你到是够快,有马可骑,无事可做。我们又要运粮,又要做饭,晚上还得扎营结寨。” “什么苦活累活都让我们干了,你们干什么啊?” “就算你们是老兵,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那老兵什长嘿嘿一笑。 “有意思,还有敢跟老子叫板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守珪。我就不服你们倚老卖老,我要见主帅,申诉不公!” 张守珪是陕州河北人。自幼天资聪颖,生得高大魁伟,仪表俊堂,又性格豪爽大气,善奔骑精猎射。 他这话一说,身旁几个新兵同时为他打气,一时间不少新兵竟连连为他叫好。 有几名新兵甚至大声喊了起来。 “干他娘的,老兵欺负新兵,守珪大哥说得对,找主帅讲理去!” 看起来,这个张守珪在新兵营里,也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一个。 那老兵眼中闪过一丝凶历的狠光。 “要见主帅申诉?哈哈哈哈,还真是好笑!” “这年头不怕死的人还真是越来越多了!” “行,李学士就在前面,和崔长史他们在一起。你这就去告老子的刁状,看看你可能告得动老子!” “我告诉你,你要是告动了,我二话不说,这些事你爱干不干都随你。” “可你要是告不动老子我。哼哼,你们这帮家伙不是都喜欢起哄吗?” “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在先。一旦告不动老子,到时候你们活得照干,饭得减半,整个什还都得吃鞭子!!!” 说着,那老兵啪的抽动马鞭,扬蹄而去。 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平的怒气。 张守珪转头就向李行周走去。 不安的骚动,如一点水中的涟漪,渐渐泛到了李行周的身边。 他回首望去,只见一个高大魁伟,仪表俊堂的小伙子正朝自己走来。 张守珪来到马前,双手抱拳。 “李学士,属下有事不明,想向主帅请教。” “说吧。” 张守珪就把刚才那老兵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 “李学士,同为沙场男儿,都是要上阵赴死之人!” “为什么那些老兵就可以骑着马耀武扬威,什么都不做。” “我们却要在这里做牛做马?” “我不服,想请主帅给个说法。”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张守珪。” 李行周点了点头。 “很儒雅的名字,恩,不错。” 李行周仔细端详了一下张守珪。 “看起来你很不服气?” “是,我不服!” 第176章 张守珪的不服 李行周仔细端详了一下张守珪。 “看起来你很不服气?” “是,我不服!” 张守珪看着李行周大声回答。 “我之所以会进新军,是因为我仰慕李学士威名,渴望能跟李学士建功立业。” “李学士雪夜破鄯州,更是让在下仰慕不及。” “可是,我不是来打杂的,而是来沙场杀敌的。” “不过我也知道,现在运输人员不足,新兵理当协同护送。” “问题是第五曲的老兵们个个目中无人,呼喝来去。” “他们自己不做,却嫌我们做得不好,所以我不服!!!” 李行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果然又是一个慕名而来的。 看来大唐真是一个重名的时代。 君子养望,古人诚不欺我也。 他突然脸色一沉。 低沉的声音若平地间卷起的一股风雷,轰声阵阵: “新兵张守珪,你才当了几天的兵,一次战场都没上过,就敢目中无人?” “你可知道现在你所面对的这些个老兵,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 “他们在前线杀敌的时候,你们那时候在哪? “他们嫌你们做得不好怎么了?” “你就不服了?” 李行周三个问句直接问懵了张守珪。 他接着说道。 “哼哼,你有本事,就把事情做好了再来申诉。” “我的这些个兵,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好人是不会进部队的,进了部队的,也容不得他做好人。” “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不服规矩,顶撞上司,骂是轻的,打才是正常的。” “你哪来什么好不服的!” 张守珪的脸涨的通红,他没想到那个老兵说得果然没错。 李行周果然不帮他! 可他还是大喊起来: “我就是不服。” “前日李学士不也是以下犯上攻破太守府吗?” “为什么你现在做了主帅,就这样纵容包庇属下?上命既有错,我们就应该可以反抗不遵!!!” 李行周仰天长笑起来。 “柿子,你听见了吗?” 柿子嘿嘿笑了起来。 “一帮新兵蛋子,好的不学,这犯上的本事到学了个十成十。” 朴景泰则干脆冲了过来,凌空一记狂暴的飞腿。 正击张守珪的胸口,直接将他一脚踢飞出去。 落下时,朴景泰的大脚直踩在张守珪的胸口。 竟让他起都起不了身。 朴景泰平地而起的吼声如旱地惊雷,他指着所有的新兵大喊道。 “你们这帮菜鸟蛋子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没错,前日李学士的确是攻破了太守府。” “可是如果有谁以为,新军中因此就可以毫无规矩,人人可以和上司做对,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这里是军营,不是买卖商铺,可以任你们和自己掌柜的说理!” “上司的命令,容不得你们违背!” “一个个仗都没打过一次的菜鸟新兵,竟然想和老兵们平起平坐。” “我呸,你们真当这年头当兵有这么好混的吗?” “要是你们有本事,就给老子从战场上活下来!只要能活过一次战斗,老子就算你是老兵!” 柿子也冷冷地喝道。 “可是在这之前,谁要是以为人人可学彘哥儿,随意顶撞上官……” “嘿嘿,我到也不反对。” “只要你们有本事,自己拉起人马来干上一票,以功抵罪就行!” “别忘了,彘哥儿可是用了鄯州大捷来换得今天这一身荣耀和无罪而赦。” “你们真以为,没那鄯州大捷,大唐谁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李行周则悠悠说道。 “军中不比其他地方,军规军纪不可轻违。” “而每一条军规,都是前辈们用无数血汗换来的教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老兵们能享福,是因为他们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他们在死生沙场中不知遭受了多少罪,有些人更是受了数不轻的伤。” “所以他们有这个资格不做杂役活务,也有这个资格教训你们。” “你们要是不服,就在战场上好好表现,表现得好了,自然就会受老兵们的尊重。” “军营是优胜劣汰的地方,只要你够强,每一个人都会尊重你。” “否则,你就老实的在那里打杂。” 一番话,说得所有的新兵都低着头再不敢言。 李行周走到张守珪的身边,朴景泰收起脚退后。 李行周看着张守珪说。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不服,但是我要问你一句话。” 张守珪一楞,缓缓地站起来看着李行周。 李行周道。 “假如现在是在战场之上,你的上司命令你带十个人去冲击远处的一个小山头,那里有近百敌人守护,上去者就是九死一生,那么你敢不敢冲?” 张守珪大声回答。 “我敢!” “你放屁!我说你绝对不敢!” 李行周大吼道。 “因为你连你的上司安排给你的最普通的活都干不好,都干得有抱怨之心。” “既然这样,你又怎么能在面对必死的任务时无怨无悔地去接受?” “又怎么可能不像现在这样去反驳?” “或者你干脆就直接再来找当时正在指挥作战的最高长官,控诉你的上级军官派你去送死!” “控诉他自己不去而让手下人去!” “那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那样做,你的下场是什么?” 张守珪惊得大汗淋漓,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他人虽单纯,毕竟不笨。 这刻李行周把话点透,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 “是斩立决!!!以逃兵论处!!” 李行周对着他的耳朵大叫,震得他脑袋嗡嗡的发晕。 “现在你明白了没有?” “这些在你眼里不公平的对待,只是最轻的,最无足轻重的。” “将来在战场上,你可能还会面对许许多多你觉得不平的事情。” “可你现在连这点事都抱怨,那你上战场时还有什么人能指挥你命令你?” “倘若人人如你,上令不从,那大唐军队又靠什么来争雄天下?” 朴景泰更是冷哼道。 “一帮新兵蛋子,只看到别人的辉煌,却看不到那背后的艰辛。” “你们算个屁!” “记住,要想拥有顶撞上司的资格,你们得先有那份本事。” “没那本事,就得夹着尾巴老实的做人,直到你们有资格的那一天。” “否则,不等你们上战场,就已经先死在军法军规之下了!!!” 李行周最终叹息。 “我并不是一个好榜样,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们,不要学我,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优秀的士兵。” 有些话,他终究没有说,有些道理,他终究不能讲。 他或许不是一个优秀的士兵,但他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将军。 这个世界有时就是那么不公平。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领军,有些人,则只适合被率领。 下意识地,李行周喜欢张守珪。 因为他象自己一样,敢于反抗一切不公。 敢于反抗上司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敢于反抗上司的将军,却绝对是一个好将军。 但是他却不能说出来。 因为现在的张守珪,终究只是一个士兵。 他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张守珪展现出他那所谓的敢于顶撞的豪气就对他破格提升。 因为那只是在鼓励和纵容所有士兵都这样干。 这一刻,话理已说得够通够透。 所有的新兵全都收了声,再不敢有任何怨气发出来。 只是张守珪,脸蛋涨得一片通红,却依然不愿离去。 李行周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 张守珪大口地喘着气,摇摇头说。 “多谢主帅指点,我明白了。” “主帅说得是,我们这些新兵,的确还太幼稚,也没有资格质疑上官,违背上官。” “可是……” 他咬咬牙,抬起头来望着李行周。 “可是我还是不服。” 李行周等人都是一楞。 “为什么?” 朴景泰更是火了,一手已经按在了刀把上。 “卧槽,你小子是活腻歪了!” 张守珪大叫起来。 “因为还有一批人,他们也是新兵,可他们也是什么都不做!!!” 他长臂一指,带出不满的喧嚣。 奔腾向那不远处的后方。 那里,八十三名新兵,正呆呆地望着他们,不知所措。 ...... 对于王行俭来说,今天一天的遭遇,差不多是他一生经历中的不幸的总和。 他今年才十八岁,刚刚弱干之年。 从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是含着金汤勺来到这个世界。 他的父亲疼他,母亲爱他,家人照顾他遵从他,但有所求,必有所应。 他是家中长子,将来注定是要继承河州王家的家业的。 他自己也争气,幼熟诗书,少知礼仪。 王元感对他爱若珍宝,常说王氏一门,惟吾子独秀。 然而他纵然再聪明,再懂礼,终究是个世家子弟。 他虽然懂诗词,知进退,懂得善待下人,博取善名,知道尊敬父母,孝顺长辈。 可他却从没真正见过这世间险恶,也不懂那韬略心机。 他能吟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 却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不测命运竟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他本是天生贵胄,这刻却如阶下之囚般成了将赴沙场的军人。 天知道在那之前,他连一天的刀枪都没摸过。 他连摸把菜刀,都要被父母训斥为不求上进。 而现在,他却得学着怎样去杀人了。 甚至在这之前,他就得先适应军队中的生活习惯。 这一切,在他眼里,便仿如一场噩梦一般。 大军行走了一段时间后,王家子弟大都已经疲惫不堪,他们连站都站不动了。 但是新兵和老兵引发的那场争论。 李行周的教训言辞,他们还看在眼里,听在心中。 他们惊讶,这世界怎会有这般残酷的道理。 但很快,就变成惶恐。 因为张守珪的手指向他们之后。 然后,他看到李行周笑了起来。 风送来了他和张守珪的对话。 “你说得没错,这的确不太公平。那么,这件事我就交给你去做了。” 李行周笑了笑。 他越来越欣赏张守珪这个小子了。 事实上,在历史上,张守珪就是开元名将。 他的二弟张守琦官列左骁卫将军。三弟张守瑜官列左金吾将军。 张守珪(684-740年),字元宝,陕州河北人。唐朝名将。 长期戍边,戎马倥偬,从一名下级军官成长为威震一方的边帅。 其主要事迹在唐中宗、睿宗和玄宗时期,战功卓越,官至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封南阳郡开国公。 唐玄宗在位期间,多次与突厥、吐蕃、契丹等少数民族作战,是抵御北方入侵的着名戍边将领,且足智多谋、胆略过人、英勇善战、治军有方,立下赫赫战功,对开创唐朝繁荣昌盛的“开元之治”做出了较大的贡献。 当然,最大的贡献就是他培养了安禄山。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去世,年五十七岁,赠凉州都督,葬于洛阳北邙山。 开元初,张守珪以平乐府别将跟随郭虔瓘驻守北庭。 突厥入侵轮台,张守珪奉命领兵援救,在半路上与敌军相遇,其身先士卒,奋力苦战,杀敌千余人,生擒敌军统领一人。 开元初,突厥又犯北庭,郭虔瑾派张守珪抄小道入京奏事,张守珪向朝廷上书,面陈利害,自请领兵,从蒲昌、轮台两翼进攻。 突厥战败,张守珪因功特加游击将军,又转为幽州良社府任果毅。 张守珪受到幽州刺史卢齐卿的敬重。 卢齐卿经常与张守珪共坐,并把子孙都托附给张守珪。 张守珪后又累积战功升为左金吾员外将军、建康军使。 开元十五年,吐蕃进掠河西地区,攻陷瓜州,王君毚被杀,河西形势不稳。 为了扭转战局,抵御吐蕃入侵。 玄宗调张守珪为瓜州刺史,兼墨离军使。 张守珪接到任命后带少数亲兵往瓜州上任。 时值吐蕃军队撤离不久,瓜州城劫掠之余残破不堪,而吐蕃又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形势非常严峻。 时不我待,张守珪马上组织留存的军民修筑州城,但刚把修城用的板堞立好,吐蕃军队突然驰临城下。 城中军民见状,相顾失色,仓猝临敌,均无斗志。 但张守珪却非常冷静,他先布置军民固守,之后命人在城上摆酒席,歌舞作乐,会集将士饮宴。 这时吐蕃已把瓜州城团团围住,见城上唐军饮酒作乐,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时摸不着头脑 迟疑观望半晌,不敢贸然攻城而退。 第177章 干活还是给银子 李行周要知道历史上真真的破吐蕃的名将就在自己面前。 恐怕早就跪着将军队让给他了。 可惜没有如果。 李行周只是一个吃鸡主播,历史差的令人发指。 历史上。 张守珪在城上见吐蕃退去,立刻命军士追击,此时吐蕃兵并无斗志,大败逃奔。 张守珪修复官舍,收集流亡的人,使他们恢复旧业。 此战后,张守珪因功加封银青光禄大夫、左领卫率。 朝廷为了加强对吐蕃的防御,又特置瓜州都督府,以张守珪为都督。 开元十六年秋,吐蕃大将悉末朗领兵进攻瓜州,被张守珪所败。 战后张守珪被封为右羽林将军、兼鄯州都督、持节陇右经略节度使。 开元十七年三月,为了打击吐蕃,瓜州都督张守珪与沙州刺史贾师顺各率所部兵马向吐番大同军发起突然袭击。 由于行动突然,吐蕃军毫无防范,唐军大获全胜。 开元十八年,吐蕃遣使致书求和。 开元二十一年,玄宗遂下令进调张守珪移镇幽州,迁任幽州长史、兼御史中丞、营州都督、河北节度副大使,不久又加河北采访处置使。 当时活动于幽州东北部的契丹、奚势力强大。 尤其契丹牙官可突干有勇有谋,经常侵唐边境。 以前幽州长史赵含章、薛楚玉等人,对可突干的进攻都无能为力。 张守珪到任后,整顿军政,激励将士,伺机主动出击契丹,频频取得胜利。 开元二十二年,契丹首领屈剌与可突干对张守珪非常害怕,他们感到在战场上取胜无望,于是改变策略遣使诈降,以求一逞。 但他们的计谋被张守珪识破,张守珪将计就计派部将王悔去屈剌营帐商量受降事宜。 屈剌并无降意,想牵引突厥并杀死王悔。 王悔早有警惕,时值契丹另一首领李过折与可突干争权成隙,王悔利用矛盾,劝诱李过折斩屈剌和可突干。 之后,王悔率李过折及契丹余部归降唐朝。 张守珪受降后,率军北出至紫蒙川检阅军队,宴赏将士,并将屈剌、可突干的首级送往东都,悬挂在天津桥的南门。 开元二十三年,张守珪奉命亲往东都献捷,被以“藉田”吉礼会见结束后,还下令准许臣民会聚饮酒为乐,并让张守珪回宗庙饮酒庆功祝捷。 玄宗亲自赋诗推崇偏爱他,被封为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兼御史大夫,并赐予金银彩绸等奖赏。 他的两个儿子因此授予官职,并在幽州为张守珪立碑记功。 开元二十六年部将赵堪、白真陁罗等人假借张守珪之名,令平卢军使乌知义率领骑兵截击反叛的奚人于湟水之北,结果唐军先胜后败。 张守珪隐瞒败绩而谎报大捷,事实泄漏后玄宗派遣内常侍牛仙童前往幽州查考实情。 张守珪用重金厚礼赂贿牛仙童,牛仙童于是也表示张守珪确是大捷,又逼迫白真陁罗自杀。 开元二十七年,牛仙童因为受赃一事被人发觉,张守珪以旧功减罪,被贬为括州刺史。 开元二十八年五月六日,张守珪在括州官舍去世,享年五十七岁。 赠凉州都督。 同年葬于洛阳北邙山 开元二十年,张守珪任幽州节度。 安禄山偷羊被抓住,张守珪拷问他,准备乱棍打死。 他高声喊叫说。 “大夫难道不想消灭两个蕃族啊?为什么要打死我!” 张守珪见他长得白白胖胖,语言豪壮,就放了他。 命令他跟同乡史思明一起抓活俘虏,他们只要出去就一定能够按时抓到,就把安禄山提拔为偏将。 张守珪老是嫌安禄山过于肥胖,此人又一向令人敬畏,安禄山感到害怕就不敢多吃食物。 安禄山以骁勇闻名,张守珪就把他收为义子。 还没有成为名将的张守珪问道: “将军的意思是我可以安排他们做事吗?” “没错,因为你有这个权利。” “你和你在新兵营里的那些兄弟,论资历,是不如第五哨的那些老兵。” “、可是那几个,却连你们都不如。你们好歹也在新兵营里呆过,而他们……却连刀枪都不会拿。” “所以,在他们面前,你就是个老兵。”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想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安排他们。” 这句话,传到王家子弟耳中,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于是张守珪来了,带着一批新兵。 来到王行俭他们的身边,带着饿狼般的眼神,虎视耽耽地看着他们。 “由现在起,你们几个,负责我们那几车的粮食运输。” 张守珪的二弟张守琦指着他们叫喊。 王氏子弟颤颤惊惊,却没人敢违抗。 李行周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 长官的命令,是不可以随意违背的,哪怕那是错的。 几名新兵象押解犯人一样把王行俭王行衍他们带过去。 交代他们要注意的事项。 然后用轻蔑的眼神看他们,用冷嘲热讽的口气笑话他们。 一如那些老兵对待他们一样。 曾经的天璜贵胄,在这群新兵的眼里,只是一群可供利用和压榨的劳力而已…… 吃过饭,大队又要开拔了。 一车一车的粮食,虽说是用牛马来拉。 但是毕竟负担太重,在过一些难行路段时,是需要人力来担负的。 王家八十三名子弟兵,要负责起十辆大车的正常行进。 对他们来说,这是不可想象的一个难题。 他们不知道要在牲畜发力前,在车后用肩头顶上一把。 也不知道用马鞭抽打牲口,保证它前进的路线不会弯曲。 更不懂得如何掌控手中的力量,以免一鞭子下去,牲口们发怒,作反不干。 于是,他们很轻松的把所有的工作弄得一塌糊涂。 数十名督促的新兵愤怒的大吼。 他们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么没用的人,连这点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 八十三多名劳力上来,非但没让工作的效率增加,反而由于他们的笨手苯脚把事情弄的更乱更糟了。 张守珪的三弟张守瑜大叫: “妈的,你们这帮少爷兵,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将来怎么去打仗?” “快点干好,没看见咱们快要掉队了吗?” “快点快点,不然老子用鞭子抽人了!” 张守琦也在一旁呼喝着大骂。 老兵们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谁也不说话,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的无视,为新兵们更加增添了几分骂人甚至于打人的勇气。 人们在被欺压中成长,然后在欺压中学会领导。 军营,或许不是最好的学习地方,但永远是最快的学习之处。 新兵们学得很快。 他们开始理解什么叫令到必行。 开始明白当长官们下了命令之后,你所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完成任务。 至于那些王家子弟,他们在训斥与鞭打中学习做事。 谁学得最快,谁就可以少挨揍。 “后面可真热闹啊。” 大熊赶了上来,对李行周说。 “一群少爷,总要有人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才能成长起来。” 李行周淡淡道。 大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后方数骑快马风驰电掣的赶了上来。 领头的,是王家的管家王福。 王福也算得上是王家的老人了,长年跟随王元感,对王家忠心耿耿。 他是看着王行俭王行衍长大的。 这两个孩子,他对他们有时候比对自己孩子还亲。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两个孩子从小到大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他们连一点苦都没吃过,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眼看着这些孩子被士兵们督促干活,挨打受罪。 那一刻,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家伙心都快碎了。 “少爷!少爷!!求求你们,别打我家少爷了!” 几个被王元感派来跟在身后的人同声叫了起来。 年纪小的王行衍一看是王福来了,更是直接投身到他怀里。 他大哭。 “福叔,你快带我走。” “咱们回家去,我不想当兵!呜呜呜……” 王福口中一阵发苦。 他老爷都没做到的事,他又凭什么去做到? 他拍拍王行衍的脸,帮他擦了擦泪。 “二少爷你就放心吧,李学士答应过老爷的,他不会害你的。” “我这就去找李学士说理去。” 早先那名什长冷笑。 “我家将军说了,但凡军中将士,皆有杂役要做,人人不可避免。” “所以,这些事他不会去管。” “不过呢,我家将军也不会特别安排什么事情给你们的那些少爷去做。” “所以,你要是想不让你家少爷做这些苦活累活,最好自己去跟那些派他们干活的人商量。” “他们要是同意,没人会管你们。” “反正……这帮少爷也算不上真正的士兵。” 王福连忙走到张守琦等人的身边,低头哈腰地对他们几个说。 “诸位爷,求你们行行好吧。” “我家少爷身娇肉贵,实在干不来这些事啊。” 张守琦一看那传话的什长在传过话后竟然直接就离开了。 他心里有了底,嘿嘿一笑说: “凭什么啊?将军说了,但凡是兵,就得做事。” “老兵们卖命,新兵们就得卖苦力。” “你们家少爷,再怎么尊贵,到了这新军,也得按规矩办事。” “干不好,就得挨揍!!!” 王福陪着小心地笑,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放到那王守琦的手里。 “爷,就请你行行好吧。” 张守琦看着手里的银子,一时间有些愕然。 回头看看身边的几个兄弟。 像三弟张守瑜问意见。 大凡当兵的人,出身皆穷苦,一锭银子就足够支撑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 这一下子就好几大锭银子放在手心,委实是一笔巨款。 张守琦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他们这刻显然也被这钱打动了。 老三张守瑜也没什么主见,他转身就跑去找张守珪。 “大哥,你看。” 张守瑜跑到张守珪的身边,把银子拿了过来。 张守珪一呆。 “王家的人给的?” “恩,大哥,这钱……咱们能拿吗?” 张守珪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张守珪扭头看身后,几名老兵的眼神落在那银子上。 只是淡淡轻扫了一下。 然后发出了一声蔑视的冷笑,然后就别过头去。 经历过鄯州大捷的老兵们,对这点赏银根本没放在心上。 张守珪立刻心中有了底。 “你拿吧,分给大家,别再让那帮少爷做事了,反正他们也干不好。” “没问题?” “没问题。” “将军不是说了吗?这八十三多个人,他不管,咱们怎么处理,是咱们的事。” “记住,一定要分给全哨的兄弟。” “诶。” 张守瑜点头答应,兴冲冲地跑开。 那个时候张守珪做梦也没有想到。 一场在李行周的带领下引发的动荡全国的大事。 就在这几锭小小的银子的引发下,而逐渐铺展开来了。 而这件事,即使是在后世看来,也仍是那样的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 它是如此的空前绝后,即使其后的数百年里,都从未有人再能重复李行周做过的一切。 而李行周本人,也因此再度名扬整个大堂。 驭使新丁中的新丁,可以使自己得到一笔好处的消息。 很快就在新兵队伍中传开了。 每个人都知道了这样一件事: 新兵营里有一个哨的士兵,通过那几十个少爷兵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好处。 他们还没打仗呢,就已经发财了。 花儿有了蜜,所有的蜂儿就都想去采。 “蜜蜂们”通过他们特有的眼神,手势。 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一个简单的笑意。 向所有的蜂儿传达了这个信息之后,所有的蜂儿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到底是经过训练的士兵,他们很有秩序的。 一个哨一个哨的来到王行俭王行衍他们的身边。 奉上最真挚的笑意,甩出最冷酷的命令。 干活,或者交钱。 可怜的王福,他的身上根本没带那么多钱可供买通多达一万多名新兵。 八十三个仆人,一下子却有了一万多个主子。 一名新兵站在王福的面前,脸上发出冷酷的笑意。 “王老头,厚此薄彼,怕是非君子之道吧?” “怎么其他各哨的兄弟们,都有好处可以拿,就我们来了就没了?” 王福急得哭求。 “我这趟出来,主要是为了照顾少爷,带出来的钱实在是不多。” “前面全都发完了。这位军爷,还请高抬贵手,饶过我家少爷吧。” 第178章 严挺之 一名新兵站在王福的面前,脸上发出冷酷的笑意。 “王老头,厚此薄彼,怕是非君子之道吧?” “怎么其他各哨的兄弟们,都有好处可以拿,就我们来了就没了?” 王福急得哭求。 “我这趟出来,主要是为了照顾少爷,带出来的钱实在是不多。” “前面全都发完了。这位军爷,还请高抬贵手,饶过我家少爷吧。” 在李行周有意识的干扰下,老兵们并没有参与这件事。 参与的都是新兵,而李行周的目的也是用来锻炼新兵的荣誉感的。 只见那名新兵冷笑: “没钱了就回去拿。大队出发不过半天路程,一路负重,速度缓慢。” “你快马回赶,不过半天时间就可以赶上一个来回,今晚子夜时,估计就能赶上大队。”营里还有两千多个弟兄,银子没有着落。” “要想不让你家少爷吃苦头,就快快回去,别在这跟爷们罗嗦。” “今天之前,我们暂时就先不逼他了。” “不过今天之后,你要是还没回来。” “那对不起,你们家少爷到底还是新军的兵,他该干多少活,还得干多少。” 王福咬着牙喊。 “好,你们答应我,别折腾他们就行。我这就回去找老爷要银子。” “恕不远送!!!” 那新兵朝着王福离去的背影拱了拱手,放声大喊。 所有的新兵,都肆意而张狂的笑了起来。 李行周看着这一幕,眼角中流露出不可抑止的笑意,然后轻声说。 “一群笨蛋,连敲诈都不会。” “不过那小子是谁?有前途!” “老朴,去告诉他们几个,军部发饷,那是月月都发的。” “既然王太守一家有意劳军,自然也得月月供奉。” “他拿出来的那点钱,只能免他的孩子一个月的杂役,过了这个月,他还是得再交钱给兄弟们。” 朴景泰和舞阳差点都从马上跌了下来,一起看着李行周。 这个家伙也太毒了点吧? 难怪他一方面派人给王元感打了收银文报。 一方面却纵容新兵,欺凌王行俭他们。 感情他早就准备好这一手了。 “那小子叫严挺之,是华阴人,本来叫严凌,字挺之,不过他以字行。” “这小子少年好学,气质高雅清秀,举进士并擢制科,但是没想到也跑过来从军了。” 郭士衡在一旁介绍道。 “我说李学士,这招也太损了点吧?” 朴景泰摸着脑袋说。 李行周嘿嘿冷笑。 “王元感付出的越多,他就越不敢和咱们翻脸。” “人心若狼,要想将他训成狗,就不可不打,不可轻打,不可打死!!!” “只有这样,王元感才会老老实实地和咱们合作。” “这些士兵,将来都是要上战场杀敌的。他们有的人,可能上了战场就会死。” “朝廷没法给他们太多的抚恤,咱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让他们在作战之前,先享受一下,也算是我新军的一份福利吧。” “这帮王家的小子,既然来了,就怎么也得为咱新军做些贡献才对!” 朴景泰和舞阳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李学士,有你的!” 随着李行周的一道命令下去,所有的新兵终于明白了李行周为他们费煞的这番苦心。 他们以前从没跟随过李行周,除了知道他作战勇猛,拿下鄯州城外,并不了解他的为人。 但是今天,第一次的接触,李行周就给他们先后上了两堂生动的教育课。 第一课就是:上司的命令,必须听从。 第二课就是:身为新军的兵,你总是可以比别的部队的兵,享受到更多的优渥待遇。 前者是大棒,后者就是胡萝卜。这两者的组合,天下无敌。 至少在士气军心上,如今每一个新军的士兵,已惟李行周马首是瞻了。 傍晚的时候,王福终于带着大批的银子赶到了。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封王元感的信。 王元感在信里写到: 八万两白银之文报,业已收到,王某深感将军隆情厚意,无以为报,特差家人携银劳军,聊表心意,万请将军勿却。 将军为国为家,征战沙场,一生戎马,楚才深感钦佩。 然,小儿王行俭王行衍,自幼娇生惯养,不修礼仪体肤,或有不到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今特派家人王福,一路随军同行,但有所请,但差无妨。 元感顿首。 这封信,可以说写得是“情真义切”,就差没剖腹以表忠心了。 李行周从军不过百天,跑到王元感的嘴里,就成了一生戎马。 而明明是李行周纵容新兵敲诈王家,到了他这,就成了携银劳军,聊表心意了。 看起来王元感也明白得很。 李行周把那笔白银的文报给他,为的就是把公款转为私款。 而且这个人显然是大大的狡猾,他让他手下的士兵去做这些,自己却绝不出头。 对李行周来说,士兵的忠心,显然比银子要重要得多。 且事后无论怎样算帐,都算不到他的头上来。 这次的分赃,老兵们并没有参与。 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用钱来证明自己,而且他们也不缺钱。 鄯州大捷,使原左武卫的每一名士兵都小发了一笔。 于是新兵们第一次看老兵,也开始顺眼起来了。 而拿到钱的新兵们。也就没再为难王家子弟。 晚上生火做饭,王行俭和自己的弟弟还有其他的兄弟子侄一起。 王福悄悄地摸到王行俭的身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说。 “夫人知道你们喜欢吃松糕,这当了差,以后怕是没机会吃了,特地亲手做了些托我送来。” 王行俭拿着那松糕,心中苦涩,喃喃地说。 “其实我现在想吃的不是松糕,是母亲做的冰耳燕窝汤。” “走了一天的路,嗓子眼里直冒火,这军营里的水,都带着霉味,根本就不能喝。” 王福神秘一笑: “少爷你放心,这一次,老爷可是全准备好了。” “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全都有。” “老爷说了,这次出外,对你未始没有好处,你就当是出去游学一次,学点东西也好,万事不必太放在心上。” “老爷自会为你打点好将军,以前在家里的享受,你现在照样能有。” 王行俭的眼睛立刻亮了。 “你是说,我能喝到燕窝汤了?” 王福嘿嘿一笑。 “你瞧后面。” 不远处,王家仆人已经赶着一辆大车过来。 王行俭王行衍同时兴奋的跑了过去。 王元感大概把整个河州王家的好东西都给他两个儿子搬了过来。 吃的玩的穿的用的,一应具全,应有尽有。 这其中还不乏王氏一族其他各房给自己的孩子送来的东西。 王行俭披上了自己最喜爱的那件小夹袄,直接用手抓起一个肉团就一口塞下。 他实在是累坏了也饿坏了。 王行衍更是跳上马车,口中大喊。 “小白!小白,你怎么也来了?” 一声轻微的狗叫,一只雪白色的小狗跳到了王行衍的怀里,亲热无比。 八十三名王家子弟呼啦啦全过来了。 纷纷寻找自己父母托人给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时间场面热闹之极。 那一刻,所有的士兵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 这些贵族少爷……可真是令人无语啊。 轻微的马蹄声踏踏。 李行周不知何时竟也过来了。 唇角边流露出些微的笑意。 他轻声道:“让他们集合。” 几名侍卫斜刺里冲了出来,马蹄声声,呼啸出一股雷霆风暴: “全部集合!” “瞧瞧你们这群杂碎,都在干什么呢?” “这车上都是什么垃圾,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以任你们胡来的吗?” 几十个刚处在兴奋状态的王家子弟又被重新赶回来集合。 他们有的手里还拿着自己父母送的东西。 一个个盔甲散乱,队伍不整,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朴景泰冷哼一声。 “妈的,就是溃兵也比他们强。” 王福惶恐地向着李行周拱手。 “李学士,我家少爷生平未出过远门,也从未吃过这种苦头。” “车里的这些都是他们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玩的,离了家太远,以后怕也是吃不到了。” “这次老爷让我们送东西过来,也是最后能为两位少爷做的事。” “以后再想照顾,山水迢迢,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还请将军开恩,给他们最后一些自由。” 说到这里,王福口气沮丧之极。王家权倾河州,是当地一等一的大家族。 王元感一生荣耀,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胁迫过。 李行周嘿嘿一笑。 “我有说不让他们吃吗?” 王福一呆。 李行周冷笑道。 “我李行周为人,向来公正公平。” “王家的少爷想吃好的,玩好的,用好的,我没意见。” “这些吃的用的,你们都可以留下。” “甚至那只狗,也可以留下。” 此话一出,王家子弟大喜。 就连王福都没想到李行周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申明大义了。 正激动间,李行周的脸色一变,嘿嘿冷笑道: “但是,我新军向来是提倡同甘共苦的。” “身为将官者,当爱护士兵,视其如子,一视同仁,无有差异。” “因此自将军以下,从不会与士兵分而食之。 “但凡将军所有,士兵同样也会有。” “惟有如此,方能保我士官同心。” “所以,我不会介意你们吃什么用什么。” “但是我很介意,你们和我的士兵吃得不一样。” “我的军队,是不喜欢有人搞特殊的。” 李行周的眼中露出森森寒意。 “所以,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你们想吃什么,我的士兵,也都必须有份!!!” “吼!!!将军万岁!!!” 新兵严挺之忽然大吼起来。 他是进士出身,但是身上总带着一股草莽气。 后面反应过来的新军全体士兵,在那一刻同时发出了这一声震天裂地的大喊。 这一声喊,撕裂苍茫,震撼天地。 呼嚣出所有新军士兵心中最强烈的铁血豪情与对李行周的深深崇拜。 那一刻王行俭王行衍惊骇地张着大嘴,口中的松糕,啪的一声震落在地。 因张守珪的那个收钱决定、严挺之的恶搞行为所导致的蝴蝶效应。 在这一刻,终于萌芽初现。 ...... 严挺之(673—742),唐华阴人,名凌,字挺之,以字行。 少年好学,气质高雅清秀,举进士并擢制科。 曾任右拾遗。 玄宗开元中任给事中,典掌贡举,时号平允。 因冒犯宰相李元紘出为濮、汴二州刺史,后累迁至太府卿。 张九龄用为尚书左丞,知吏部选,被李林甫所排挤,贬洛州刺史。 后又诏归东京(今洛阳)以为员外郎詹事。 郁郁而卒于洛阳,年七十余。 严挺之没什么名气,但是他的儿子严武就不一般了。 严武(726年—765年),字季鹰。华州华阴人。唐朝中期大臣、诗人,初为拾遗,后任成都尹。 两次镇蜀,以军功封郑国公。 永泰元年,因暴病逝于成都,年四十。追赠尚书左仆射。 严武虽是武夫,亦能诗。他与诗人杜甫友善,常以诗歌唱和。《全唐诗》中录存六首。 严武与杜甫的关系极其密切,比如宝应元年四月,肃宗死,代宗即位,六月,召严武入朝,杜甫送别赠诗《奉济驿重送严公四韵》。 在成都,他带着仆从和酒肉来看望杜甫,杜甫写道“竹里行厨洗玉盘,花间立马簇金鞍。” 严武邀杜甫作其幕僚时写道:“莫倚善题鹦鹉赋,何须不着鵔鸃冠。” 这里运用了典故。汉末词赋家祢衡,文思敏捷,曾即席作《鹦鹉赋》,一挥而就。 严武以祢衡的故事,劝杜甫不要单纯以文才自恃,应该走做官的道路,力求充当侍奉皇帝左右的近臣,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杜甫则写《严中丞枉驾见过》一诗:“扁舟不独如张翰,皂帽还应似管宁。” 以张翰(晋时人,字季鸾,遇见不相识的贺司空(循),谈得投机,没告诉家人,便登上贺氏的船,同去洛阳)、管宁(东汉时高士,字幼安,于灵帝末渡海避乱至辽东,常戴皂帽,穿布裙,坐木榻,隐居多年,屡征不出,世称贤者。) 婉言谢绝,是说我的行踪飘泊不定,当效张翰那样自由,效管宁避乱他乡过隐居生活。巧于用典,言其情愫,寓意称妙。 杜甫居成都期间,严武数度劝其出仕,杜甫婉言谢绝。 后来,因感其诚意,友情难却,入严武幕府任检校工部员外郎,故又有杜工部之称。 此后二人诗作往来频繁,严武成了杜甫除李白,高适之外的又一知音。严武称杜甫为“杜二。 第179章 八虎将之毒师王七 《大唐第一主播》第179章 八虎将之毒师王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0章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这一次,王行俭不再是被动的受害者,而是主动的害人者。 那一天,新军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没人知道会议的内容是什么。 但是会议结束后,王行俭作为河州王家的代表,正式进入了新军的领导核心。 为了犒劳他,李行周委任他为新军仓曹参军。 从那一刻起,新军的前进路线变了,他们的工作内容,也完全变了。 出身河州王家的王行俭就象是一台精密的仪器。 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标准的“暴富图”。 从河州到陇西沿途着有各地的名商大豪。 有王行俭不知道的也没关系,还有王行衍和王家其他八十三一名子弟。 他们的存在和曾经的人际关系,就象是一张密织的大网。 几乎没有人能逃过他们的记忆搜索。 柿子、大熊、燕顺、林云、他们他们各自带着人马四处出击、按图索骥。 实在缺乏人手的时候张守珪、严挺之、王行俭这些零时提拔出来的新兵也开始带队出去。 甚至必要时,李行周会带领他的护卫队亲自出动。 以他特有的微笑来完成这个有史以来最夸张的征兵行动。 新军就象是一只饕鬣。 对着凡在这条路线附近的所有那些县令、太守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次他们不再是专挑大人物的子弟下手,也不再是一家子一网打尽。 反正只要对方有钱,他们就下手把对方的重要子弟接过去。 先是礼貌客气地请你喝茶,然后告诉你大唐正逢危难之时,需要好儿朗挺身而出,保家卫国。 一番热血话说下来,总能说得少数豪情壮志的少年主动参军。 至于那大部分不肯的嘛…… 对不起,大唐和你商量,那是客气。 你若不是愿意,就只能使用武力了。 你可以选择武力对抗大唐军,你也可以选择武力对抗吐蕃军。 聪明人总是知道选择的。 临洮县令杨琅琊,征兵令送到家里时还在睡觉。 他人尚未睡醒,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杨景晖已经被新军接了过去成为一名正式的士兵。 临洮参军王思敬,刚视察完营地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弟弟王思礼和儿子王难得同时失踪,惟留一封信笺,静静置于案上。 陇西粮草转运司的马季龙,在发现儿子马燧去当兵的同时。 还发现自己少了一车的粮食和几瓶自己珍藏多年的上好“女儿红”。 河州大豪的卫灌的儿子卫伯玉,陇西马帮首领邢虎的儿子邢君牙,沿途各乡大族,世家、大豪,所有那些排得上字号,算得上身份的…… 一个个全都遭受到了相同的命运。 这就象是一场超级大绑架,又象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讹诈。 以国战之名,行敲诈之实。 李行周肆无忌惮地向着周边地区的达官贵人们伸出他的魔掌。 随着一个个富豪子弟的强征入伍。 一张张的银票塞进李行周的手中,一车车的物资接踵送来。 他的财富每日俱增,他的威名也每日愈盛。 在这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李行周所到之处,富豪官商们夺门而逃,举家搬迁。 其令人望风披靡的能力,使人叹为观止。 这些都是后话。 巨额的财富,让李行周不得不感慨一句。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在陇西各郡门阀受折磨然后思考疑惑的时候,李行周也在思考疑惑然后感到折磨。 他盯着军营里散落四周的那上百名军人。 那两把刀般的浓眉终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李行周一行的行程十分的慢。 本来三天可以赶到黑齿常之的大营。 硬生生的走了十天还没走一半。 新军队伍不断地扩大着。大批的供给车队在运输队后另外排成一条车龙,那是专门用来为少爷们输送服务的。 于是在这陇西平原上,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洗到热水澡。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坐着摇椅看日落。 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斗斗蛐蛐,溜溜鸟。 最后你还可以在身前摆放一个小香案。 上面有着从附近的城镇中搜罗到的各种美食…… 这样的日子过一天两天可以。 过个三四天,李行周就皱起了眉头。 这特么的哪里像行军打仗啊! 怎么上路? 安心上路,送这些家伙一个一个去死? 来到了一片军营里。 “马燧。” “到。” “王难得。” “到。” 李行周身边,柿子正在轻声细语地点名。 在他们的面前,有一百多名军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些军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有的增之一分则胖到可以压垮战马。 有人减之一分则可以被平原的风吹到天上去。 有的是面色惨白的不良少年。 有的则是在各个军队里混了好些年日子的无良大叔。 看到这些家伙惫懒无赖模样。 李行周和大熊等人不禁心想,这些人究竟是来度假还是来做什么的? …… 点名结束之后,李行周站在前方一言不发。 沉默地看着这些属于自己的新兵。 大部分的士兵瘫软地靠在椅上,根本不顾忌所谓军容与纪律。 更是没有人把他这个最高长官放在眼中,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打起瞌睡来。 而在人群后方,则有几名看上去剽悍的大汉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眼光里充满了冷傲不驯。 自己募的兵,自己咬着牙也要接受。 李行周沉默望着这些人,没有训斥什么,对身后的柿子说道。 “崔长史,这些大哥就交给你了!” “加油!” “我看好你了!” 然后沮丧的李行周默默的离开了。 大熊,郭士衡等人默默的排了排柿子的肩部。 “崔长史!” “加油!” “我看好你了!” “我能不能不接收?” 惯常话多尖刻的柿子今天特别沉默。 他也是清河崔家出身,一等一的门阀世家。 看着这些抽闷烟闲聊甚至抠脚丫子的老兵爷,他都觉得很丢脸。 他一脸苦笑。 要知道李行周向来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 然而今天却恼火地说出来这么长一段话,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柿子望向王行俭。 王行俭耸了耸肩,叹息说道。 “这些人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他在柿子身边轻声指着说道。 “尤其是这些家伙,包括李学士刚才点到的马燧和王难得,还有其他几个人……” 一边说,王行俭一边指着军营里那些军人。 那些被他指到的军人却一脸冷漠骄傲挑衅,还夹着一丝焦躁与愤怒。 似乎根本都不在意他在说些什么。 “什么意思?” 柿子问道。 “马燧,字洵美,右扶风马家出身,祖父马珉,官至左玉钤卫仓曹。父亲马季龙是陇西粮草转运司。王难得,临洮参军王思敬的儿子,是武后的幕僚。” 王行俭认真回答道。 “这一百多个人里面,有一个太守的儿子,五个县令的儿子,两个州曹的儿子……” “崔长史,我必须提醒你,这很不好折腾。” 沉默片刻后,柿子望着这群大有背景的真正公子哥们,开口问道。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老爷兵?” 陇西的天气有些阴沉,军营的气压和柿子的声音有些低沉。 王行俭微低着头,苦笑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呼。 懒散的老爷兵们后方有七八个明显气质不同的家伙。 那些人明显没有被长途旅行的疲惫所击倒。 正在那些军营里的训练器械上展现自己的水准。 和身体每一处若鸡蛋般隆起的夸张肌肉。 这些人一边将沉重的训练器械玩的虎虎生风。 一边冷冷的盯着众人前方的柿子及七组成员。 鼻孔虽然没有向天喷白雾。 但是那充满荷尔蒙的不驯目光和略带挑衅的扫视。 足以说明这几名强壮的军人内心深处正在嗷嗷叫着。 准备发生一点儿什么事情来打法这无聊的时光。 柿子的眼镜眯了起来,问道。 “那些家伙又是什么来历?” “河州大豪的卫灌的儿子卫伯玉,陇西马帮首领邢虎的儿子邢君牙。” “这都是陇西这边的豪强。” 王行俭耸耸肩说道: “这些家伙性情都有些骄傲暴躁……嗯,家庭遗传因素。” 他们认识我,不然估计这时候早就闹了起来了。” 不是大有背景的老爷兵便是毫无纪律的兵油子。 柿子忽然觉得自己的眉毛有些痒。 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挠了一下,环视军营四周,出乎所有人意料。 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百多名被李行周强拉过来的军人。 看着那个明显是自己最高长官的中校大人就这样转身离去。 并没有意想中暴潮一般的喝斥,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继李行周冷漠的离开后,柿子也走了。 瘫坐在椅子上的马燧心里早已经做好了被上司痛骂。 然后借势闹事的准备。 谁知到所有的心理建设全部撞到了一堵沉默的墙上。 反而被憋的有些难受,瘫坐的姿势都有些僵硬起来。 这一批一百多名老爷兵,其实此刻的心情都异常低落愤怒且茫然。 不然不可能在李行周点名时,故意做出如此不守军纪的应对。 “我要回去。” 王难得咬着牙狠狠说道: “我父亲会救我的。” “这李行周是不是疯了,把我们拉到前线来,难道不知道这里会死人?” …… 通过王行俭语气低沉的介绍。 柿子大致明白了一些情况。 平民子弟的军人,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 这些大人物的公子们,却是躲在后方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柿子眯着眼睛没有变得寒冷,反而平静了下来。 事实上,柿子的这个长史干的并没有什么劲。 大多数长史的活都是郭士衡来完成的。 这是李行周交给自己的任务。 柿子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做好。 柿子走出房间,来到阴沉天空下的军营中。 他让王行俭叫来了大熊。 有底气的他看着那些像烂泥一样的老爷兵,说道。 “集合。” 没有出现无人听招呼的场面。 因为这毕竟是在军营之中。 他是军队的长史,名义上的二号人物。 只是集合的速度显得有些慢,那些被李行周强掠过来来镀金的公子哥们像是患了软骨症。 柿子看着面前这一百多名军人。 很清晰地从很多家伙的脸上看到了所谓优越感和有恃无恐的姿态。 柿子看着面前的这些人,表情平静沉着。 和这些陇西上层社会的公子哥们比起来,他出身清河崔家。 那是大唐第一等的五望七姓。 在他的面前体现优越感?这是一种笑话。 其实他明白李行周的意思,不需要这些人成为真正的将士。 但是,他们既然成为了新军的一员,就不能太嚣张。 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对面前的众人说道: “也许你们很多人还在想,为什么我们会把你带来。” “其实我也很疑惑这个问题。因为要训练你们我也不知道该从何练起。” “本来就是一堆土珂垃,就算在高温融炉里炼上几年,大抵也只会变成易碎没用的陶瓷片,而不可能变成军队真正需要的铁刀。” “本身的材料,决定了你们的可能性。” “如果你们是一滩狗屎,上前线后被吐蕃人的刀剑吓的尿了裤子,那就会变成一滩稀屎,这样糊在我们新军的裤子里,会让我非常不舒服,非常愤怒。” 柿子毕竟是清河崔家出身,别的学问没有,教训起人来却是一套接一套的。 他的这一套做起来已经驾轻就熟。 那些大唐的纨绔子弟们,这群一生从未受过此类羞辱的公子哥们儿。 在他刻薄羞辱之下满脸通红,心情愤怒而暴躁。 狗屎,还是稀的,土坷垃不可能炼成铁。 听着这些羞辱到极点的词汇,看着队伍前方那名军官的嘲讽欺凌。 脸色早已变得异常难看。 很多人眼里流露出了恨怨的神色。 有些人开始面色阴沉地议论起来。 柿子没有理会这些明显违反纪律的表现。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名单,说道。 “但李学士既然把你们交到了我的手中,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做些事情。” “实话告诉你们,我将会和吐蕃人鏖战。相信我,这场战打完之后,你们活下来的机率并不大。” 除了那几名强悍的兵痞之外,大部分军人脸色剧变。 如果说先前柿子的话让他们愤怒。 而此刻揭示的前景,则是让他们感到了无尽的恐惧。 他看着人群后方那几名毫不遮掩冷傲狂放之色的强悍兵痞子,眉头皱了起来。 “卫伯玉,邢君牙……” 他将那几个人的名字点了出来,说道。 “你们留下,其它的人开始跑圈,一直跑到我喊停。” 第181章 柿子的崛起 “卫伯玉,邢君牙……” 柿子将那几个人的名字点了出来,说道。 “你们留下,其它的人开始跑圈,一直跑到我喊停。” 这是一个半解散的命令。 此刻正陷入震惊恐慌愤怒情绪之中的军人们,却没有依令前去跑步。 而是用快要喷火的目光盯着柿子。 似乎想要把他烧融。 “我们不去!” 王难得冷声说道。 马燧一想到要去和那些野兽一般的吐蕃人做战,脸色都吓的惨白起来。 他痛苦地揪着头发,完全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无法通知自己的家族,难道就要这样糊里糊涂地上前线? 人群在各式各样的情绪作用下,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大声文愤怒地心抗议着,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反而围在了柿子的身边。 他们木来就不能算大唐军人,忽然间发现自己马上面临着铁血战火。 求生的和被遗忘的恐惧,加上对柿子表现出来态度的仇恨。 混在了一起,变成了某种亢奋的潮水。 …… 王行俭看了柿子一眼,用目光请示是不是需要执行一下弹压。 河州王家的佼佼者,此时已经变成李行周的帮凶了。 柿子摇了摇头,朝着人群后方走去。 老爷兵们没有在解散之后去跑圈。 而那几名被他点名的强悍军人,也没有遵命留下来。 而是毫无纪律、十分放肆地回到了那些训练器械旁边。 他们又开始展现自己的肌肉疙瘩。 沉默而不屑地喷洒激素的味道,以作无言的示威及抗议。 沉重的训练器械不停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响声。 看书就去站穿着紧身背心的壮汉们身躯上满是汗水。 他们看着走过来的柿子,全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其中那名叫做卫伯玉的豪强,更是挑衅地望着柿子微讽一笑。 露出满口白牙,并不阳光,一味狠厉。 卫伯玉,河州大豪的卫灌的儿子,在卫灌的精心打熬下,练就了一身强横的外家功夫。 然而他依然能够在笑容中轻松展露嘲讽的味道。 训练器械边的这些军人,听到要上前线,并不像那些老爷兵一般恐慌,反而有些隐隐兴奋。 只是平日里散漫无纪律惯了,更关键是他们被李行周的雷厉手段弄得有些憋屈。 又被柿子的态度所激怒,所以表现的格外。 “我让你们留下,不是要你们来练这些负重器械。” 柿子望着器械边的这些家伙,开口说道。 “你们是贪玩的小孩儿?” “还是说你们是专门练身材,然后去泡豪门怨女的男妓?” “不然为什么一刻都离开不这些东西?” 当的一声闷响,卫伯玉面色铁青地从器械上下来。 沉重的压重铁狠狠地砸在承接器上,那根约有三根手指粗细的钢把手被震的上下颤抖。 其余几名壮汉也从器械上下来,站到了卫伯玉的身后,冷冷看着柿子和他身后的人。 “崔长史,我想最好收回这句话。” 卫伯玉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当然不敢威胁您,但军队使用的器械被你说成男妓的手段。” “我觉得这是我不能接受的羞辱。” “当然,您也许并不擅长这些东西。” 卫伯玉微讽望着他。 “但我想不论是什么部队,强者总是应该接受一定的敬意。” “很好,尊敬强者,我们至少有了一样共识。” 柿子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 “大熊,把你的斧头给这位强者拿一下试试。” 熊延福巨蛮无比的力量,既便在大唐都能排进最前列。 鄯州城大战,一刀劈了吐蕃第一勇士图格尔就是明证。 听到这句话,王行俭几人顿时明白柿子想做什么,唇角微微翘起。 在冷兵器时代,不同的兵器被做成不同的形状和分量,自然就有其不同的长处和弱点。 以锤和斧为例,如果再细致一点的说,它又有更为详细的分类。 比如说锤,结构上有短柄锤、长柄锤和链子锤之分,形状上有圆锤、棱锤、狼牙锤等之分。 材质上有铜、铁,空心实心之分等等。 斧也是一样,比如有长短柄之分、单双面之分等等。 和其他的冷兵器相比,锤的分量较重,使用起来非力气大者不可胜任。 但又有句诉说说得好,叫做“锤棍之将,不可力敌”。 一般分量较轻的冷兵器遇到锤,往往磕、碰的时候就吃不消了。 这时候对于使锤的人来说,就是一种优势。 另外,锤、斧作为一种兵器,使用起来时也跟其他的兵器一样,是具备一定套路和技巧的,而并不是只要力气大就能玩得转的~ 反之,如果使用者掌握了锤的攻防套路和技巧,在战斗中即使不能准确的击中敌人身体的要害部位,也能给对方(主要是骨骼、血管和神经)造成严重的面杀伤。 对比这一点而言,其他分量较轻的冷兵器,或只能造成点杀伤(如矛、叉、钩、戟等)和线杀伤(如刀、剑等)就不能比拟了。 训练器械旁那些壮汉,看着大熊手中那把文沉重无比的斧头,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在大唐军方使用锤子的猛人,不止不多,事实上,每一个都可以说是传说。 而面前这个家伙居然提的如此轻松,难道这真是他的标准武器…… “不要勉强。” 大熊小心翼翼将手中沉重的斧头递给卫伯玉,诚恳说道。他当然不会同情面前这个家伙腕骨会不会啪的一声折断。 只是担心这个看上去有些强悍的家伙会不会摔坏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卫伯玉的脸色有些难看,又有些凝重与倔狠,他深吸一口气,手臂上肌肉线条崩出,将大斧接了过来。 能够单手提起大斧,说明这位河州豪强,确实有过人的实力。 然而他的脸色有些涨红,右肩有些颤抖。 如果要在战场上使用斧头四处乱砍,很明显无法做到。 从这一点来看,比大熊要差很多。 两秒钟后,大熊一把将大斧抢了过来,摇着头转身离开。 卫伯玉的脸色依然一片通红,除了用力过猛之外,更多的是有些羞躁。 柿子看着卫伯玉和这几个人平静说道。 “我给你们安排的训练内容是立正四个时辰,然后进行正步队列训练,” “因为你们严重缺失的纪律感,让我这个入伍不到一年的家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训练计划一刻钟之后开始。” 卫伯玉冷哼一声,准备说些什么。 柿子却不理他,说道。 “你说过强者要受到尊敬。只要你能做到我刚才做到的事情,我就允许你们有天天练健美的自由……” 卫伯玉和众人一怔,不明白他想说些什么。 然而此时柿子已经离开了器械处。 看来四个小时的立正和枯燥的正步训练是逃不脱了。 卫伯玉快速跳动的心脏里这般想到,下意识里抬头望天。 想确认一下这是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一抬头便看到阴云散开,烈日当空,稍后的训练想必无比辛苦。 …… 新军的老爷兵们没有去跑圈,他们站在军营前方愤愤不平地大声抗议。 而包括王难得在内的那几名大人物公子,则是眼珠快速地转动。 试图在这片封闭的军营中找到与外界联系的方式。 这些公子哥坚信,只要让家族的族老知道自己在承受怎样的羞辱与危险。 他们一定有办法干涉李行周这次莫名其妙的疯狂举动。 “为什么不去跑圈?” 柿子走到他们面前,问道。 “你们应该很清楚新军的规矩,我不想第一天就对你们做出处罚的措施。” 年轻的纨绔军人们愤怒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然则要比拼家世背景,这些纨绔军人绝对没有认输的必要。 王难得没有回答柿子的质问,脸色阴沉说道。 “我们是被绑架来的,在没有弄清楚缘由之前,我拒绝服从命令。” “而且至少你们应该让我们拥有军人都应该有的通信自由。” “为什么不去跑圈?” 柿子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脸,听到这个人的话,毫无滋味地轻声问道。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王难得脸色更加难看。 非但没有去跑步,反而是缓缓坐回椅上。 他伸手在空中一舞,便有几人以他为马首,大刀阔斧,气定河山地坐了下去。 想要给人群前的柿子无言的难堪。 沉默压抑紧张的十秒钟之后,没有人回答柿子重复第二遍的问题。 他看了一眼零散坐在椅上的纨绔军人们。 回头对王行俭轻声说了一句话。 王行俭那双柔顺的眉刹那间挑了起来。 若春日飞花,柔漫之中夹着丝丝生涩与凝重。 听到柿子的吩咐,即使是冷戾如他也觉得有些吃惊与困难。 那些大人物们的怒火,他们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些军人,怎能抵抗…… 王行俭脸色阴晴不定,越发深切地感受到,这个叫柿子的男人,并不是那种表面上的轻浮…… 他知道这是一个投名状。 不这么做的话,永远走不进李行周小圈子的核心。 所以他缓缓走上前去。 纨绔军人们表情冷漠地坐在椅中,羞辱着柿子的命令。 然而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名秀气男人,似乎能够感受到一股惊栗的气息正在弥漫。 众人不禁心头略感惘然惊慌。 王难得认识王行俭,起身问道。 “你想做什么?” 王行俭沉默着走上前去,从袖子露出一把秀气的匕首。 毫无预兆,全无预警。 那把秀气的匕首掠过一道丽光,割裂空气,轻轻松松地插入王难得的右肩。 扑哧一声,鲜血飙起。 …… …… 王难得没有呼痛。 面色惨白的他,愕然看着右肩上那把秀气的匕首。 似乎被这荒谬的画面震撼的不知如何言语。 有人敢插我? 有人插了我? 居然……有人真的敢来插我? 一声惨嚎响起,纨绔军人们脸色惨白看着倒在地上的王难得,浑身颤抖。 有马燧赶紧冲了过去,把王难得抱在了怀里。 同时回首愤怒地盯着王行俭和柿子,尖声叫嚷到。 “你们疯了?” “不听命令,你们去前线也是一个死字。” 柿子望着正在流血的王难得,轻声说道。 “再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如果还不去跑圈,我不介意让这位王参军再插你们两下。” 马燧紧紧抱着鲜血横流的王难得。 愤怒恐惧的浑身颤抖,狠狠盯着柿子,大叫道: “我一定要把你送上监狱。” 柿子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道。 “忘了告诉你们,我们在军队,洛阳的监狱管不了我。” 纨绔军人们脸色惨白。 众人间的王难得拼命捂着流血的伤口,疯戾地盯着柿子。 大声咆哮道: “你是谁?王行俭,你告诉这个王八蛋,我是谁!” 王行俭悄无声息地躲到了柿子的身后,用余光看了一眼场间乱嘈嘈的景象。 心脏微微抽搐,实在不明白柿子究竟凭什么敢这样做。 然而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知道这个临洮参军王思敬的儿子,绝对不可能把场子找回来。 远处器械旁卫伯玉那些壮汉已经开始表情难看地进行烈日下的立定训练。 柿子望着面前的这些因愤怒惊惧而咬牙切齿的公子哥们。 沉默片刻,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但我想应该让你们知道我是谁。” “我叫崔安柿,大唐新军长史,崇文阁李学士的最得力助手。” …… …… 只是两秒钟的沉默,王难得紧紧抿着嘴唇。 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柿子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向操场走去。 因家世背景权势金钱而强大的心智,在最简单直接的血及死亡的阴影前,瞬间崩塌碎裂。 至少在这片军营中,他必须忍着,拖着时间,等待自己家族的回应。 那些纨绔军人脸色惨白,纷纷转身向操场上跑去。 柿子抬起头来,对身后说了几句。 军队的随军郎中马上反应了过来,赶到了操场上。 将王难得拉到了阴凉处,开始替他治疗肩上的伤势。 王行俭的那一刀捅的并不深。 只是伤口有些长,血流的有些多,看上去有些恐怖。 …… 柿子没有在军营中受过专业的训练,他没有跑过负重训练。 只是跟李行周学习了一段怎么练兵的方法。 确认将这些老爷兵的气息彻底压熄之后。 他便急忙去找李行周邀功去了。 第182章 大唐的支柱们 训练由王行俭全权负责,王行衍进行辅助。 那些军事素质极差的老爷兵,在操场上接受着惨不忍睹的加强训练。 王行衍拿着一根带刺的皮鞭咆哮嘶吼着,逼迫着那些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只要有慢了或是瘫倒了,便是几鞭破风而去,留下几抹血光艳痕。 好在李行周对新军的后勤支援极为慷慨甚至奢侈。 随军的郎中有取之不尽的药材来用。 绝对能够保证这些公子哥不会留下什么身体上的伤害。 治好了? 继续去练去,正所谓死练活练像条狗,被人骂了也不能汪汪叫。 这便是新军老爷兵们在新军第一天的惨淡人生。 而在操场的另一边,卫伯玉和邢君牙一干人。 正在烈日的曝晒下进行军姿和队列训练,长时间的僵立不动让他们变成了木头人。 然后又被毒辣的阳光晒成了一具具干尸,皮肤开始绽裂,飘起。 在营房边缘的阴影中,王行俭望着操场上被操练的如丧家犬般的士兵们,皱眉说道。 “李学士只想让他们在战场上少死几个,至少逃的时候要能够跟得上我们的速度。” 必须承认,后续的这些日子中,那一百多名来自陇西门阀世家的老爷兵。 被柿子和王行俭收拾的无比凄惨。 从白昼至黑夜,新军这间偏僻安静的军营中充斥着惨嚎,痛哭,崩溃的尖叫。 以及更崩溃的恐惧求饶声。 负重跑负重跑射击再负重跑,鞭打脚踢。 鲜血与鼻涕糊在破烂的军服上。 青紫与溃烂的皮肤与沙砾不停磨擦,不时有人倒下,有人虚弱到吐出胆汁。 陇西平原的太阳与明月,见证了无数惨绝的画面发生。 大军在缓慢的行驶着。 三天的路程被李行周走了十五天了。 站到窗边,他揉了揉眼睛,沉就地看着操场月光上那些如病狗般芶延残喘的老爷兵们。 知道这些家伙已经快要被折磨到绝望和崩溃的边缘。 令他欣慰的是,在如此严苛的训练下,一百多名军人没有人试图用自残来逃避什么。 也许是这些公子哥们没有自残的勇气? 他看着那些疲弱到极点的下属,看着他们越来越亮,充满了某种恨意戾意的眼眸。 心中感到比较满意。 洛阳城后山如画般的风景之间。 太平别院傲然独立于湖畔山间。 清晨时分,有翠鸟鸣于翠谷。 却不见得是因为它而愉快,更大的可能是鸟儿看着山间积雪。 愤怒于找不到寻觅果实的方法。 管家李吉祥落重脚步,走到露台上,望着天光幕下正在赏雪的太平公主。 她浅淡长袭纱裙纬地。 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 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 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 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 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 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 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 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 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整张脸显得特别漂亮。 更显妩媚雍容。 李吉祥平静轻声说道。 “陇西又来信了,语气很焦急。” “陇西的那些家族子弟,平日里当珍宝一样呵护着。如今却被李行周一手拎到了前线,当然会着急。” 太平公主目视雪谷,皱眉说道。 “我不知道李行周在做些什么东西,但是我觉得他不会害我。” 虽然太平公主眉宇间偶现有所思之色,猜测着李行周的最终目的。 然而她并不愿意亲自出面,破坏自己与他的合作。 “那边很理解这一点。” 管家李吉祥说道。 “听他们的意思,是想直接与李行周进行对话,征求我们的同意。” 对于大唐的上层社会来说,那个突然崛起于崇文馆李学士。 他的身上依旧刻着深深的太平公主的烙印。 太平公主从桌上取起半截极品沉香木到鼻端轻轻吸了一口,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不会阻拦……” “不过在我看来,想直接说服李行周,救出他们那些没用的子弟,这只不过是奢望。” “那个家伙油盐不进,生冷不忌,连我都没办法收服他,更何况那些人。” 太平公主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望着台前的寂廖湖面几片寂廖的残冰,在心中淡然想着。 思及此处,太平公主的目光中出现一丝欣赏与疑惑。 “李行周多情至斯,却小心谨慎地少与平凡人交往接触,如果这真是有意为之,我似乎还看轻了他三分。” 太平公主轻声说道。 “他的谨慎似乎还在你之上。” 站在她身后的管家李吉祥眉头微皱,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他想必是爱那些平凡人生的。他不是权贵子弟、他向往田园人生,宁静泉水,因为他本就是那些地方造就的小人物,如今即便已经坐在了独掌一句,骨子里依然还是个小人物。” 太平公主微微转身,说道。 “如此谨慎远离所好,想必活的孤单,却能证明他的坚忍毅力。” “这种有大毅力,狠辣手段能力,却有小人物气息的家伙……很危险。” 管家李吉祥微带感慨想到。 大抵只有太平公主才能如此清晰轻松地摸到李行周那个看似平凡家伙的内心。 太平公主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说道。 “告诉狄阁老,我要让李行周掌管左翊卫。” 管家李吉祥默然无语。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内心却是波澜微起! 管家李吉祥目光不易察觉地自那块半焦黄的极品沉香木上掠过。 又掠过太平别院充满了历史与权贵复合气意的陈设,不知为何品出了一丝陈腐的气息。 这是一种天然的属性,门阀世家的本能。 他们维持这个大唐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保障自己世家的利益。 李行周则是触犯了这种根本利益,如果连自己子女的生命都无法保障,门阀世家的大人物们,又是在为什么奋斗? …… 身处军营中的李行周,又接到了很多信和使者。 但正如太平公主判断的那般,油盐不进的他。 面对着那些来自陇西门阀的暗中压力。 那双如鞘中秀刀般的浓眉颤都没有颤一丝。 陇西门阀的大人物们拯救家族子弟的行动。 被李行周这块坚硬的石头全部挡了回去。 无论是威胁,利诱,愤怒,哀怨,.上层大人物们的百态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却全无用处。 然而当李行周发现说情的黑齿常之和薛讷两个熟人时,心中也不禁生出几抹阴霾。 他望着操场上那些接受残酷训练的士兵。 不禁有些震惊于这些家伙父辈们的影响力。 人在江湖之中,星辰之下,总有诸多的不得已,李行周很明白这些。 所以关闭军营之后,脸上只有几丝沉重的苦笑,并没有太多怨恨。 李行周知道,自己目前要做的并不是全部指望太平公主。 而是大唐的那位至高无上的主宰者——武则天。 在当时,为了防止这些高官富商们有人不惜一切上告朝廷。 同时也考虑到事态扩大,总有泄露的一天,除了必要的用子女威胁外。 李行周还做了一手应变准备。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书信一封,亲自写信给武则天。 上面说: “自鄯州大捷后,今鄯州-河州-陇西沿线,行周一路走来,百姓夹道欢迎,商人焚香以待,扬我军威,展我国势。” “各路富商高官,有感于大唐新胜,百战缺兵。为表一腔爱国热忱,纷送子弟参军入伍。” “河州太守王元感之子王行俭、王行衍,临洮县令杨琅琊之子杨景晖,临洮参军王思敬之弟王思礼和长子王难得,陇西粮草转运司马应元之子马燧、河州大豪卫灌之子卫伯玉,陇西马帮邢虎之子邢君牙等。” “诸公以国事为重,献爱子以表对国之忠诚,行周深感惶恐,此为皇帝陛下光照之功,却为水情受益。” “百感之下,特书信奏请皇帝,降恩旨以待众官。” “另:自诸官子弟入军以来,商人劳军日众,新军收益渐丰。” “行周深感不安,此为大唐之利入水情之囊,岂可容之。” “特命下属奉车都尉朴景泰率亲兵五十人,运送银十万两,金三万两,往赴洛阳城,但有所得,必交国库,不敢中饱。” 这一招棋,下得就妙了。 大唐国历年征战,国库早就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民间虽然有钱,但是却大都集中在巨商富贾的手中。 这些人是大唐支柱,自然是轻易动摇不得。 要剥削,从来也只能剥削那些更加贫苦的百姓。 事实上,即使是一个大唐里最昏庸的皇帝也知道,剥削富商都比剥削百姓要好得多。 如果可以的话,所有的税赋都应当优先加在这些人的身上。 可惜的是,他们做不到。 因为皇帝手里的文武百官,通常本身就是该被剥削的一份子。 但是现在,有一个李行周。 他做了皇帝都做不到的事。 而且他很聪明地,也很豪爽地拿出了一大笔的钱交给了皇帝,为他充盈着自己的国库。 并建议皇帝下恩旨夸奖所有送子参军的官与商,以堵他们的嘴。 金钱的魅力是无穷的,就算是皇帝,也是可以买通的。 武则天很痛快地立刻下旨:嘉奖所有送子参军的富商豪客。 这第一个受到嘉奖的,就是王元感。 据说王元感当时看到那“民之表率”四个皇帝送来的大字时,高兴得眼泪都哭出来了。 同时,武则天特旨恩准李行周,给他一个战时征兵名额,允许他的新军再增兵一千…… 这个征兵名额是用来干什么的,自然不问可知。 李行周越发地肆无忌惮了。 如今上有皇帝罩着,下有人质在手,他还怕什么? 那个曾经的小小少爷兵预备队在这一路走来,开始滚雪球般的扩大起来。 转眼间,就真正扩大到了千人规模。 这还不包括他们身后一路跟随行进的亲信随从以及相应的资源护送队。 这支千人队,几乎全部都是由富家子弟组成。 有的是巨商大贾,有的是豪门贵族,有的是父掌实权,有的是母出名门。 这里集中了几乎所有的富家子弟,所有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都在一起。 李行周对他们管得极松,只要不逃跑,你爱做什么都行。 想吃好的? 没问题,让你老子送钱送粮过来,不送就和大家一样吃糠。 想要不干活不上场打仗? 这些都没问题,只要交钱就都好办。 新军的规矩虽然多,但对所有富贵子弟却都网开一面。 新军现在一万六千人马,这帮少爷兵却也有了一千人。 按照李行周的规矩,这帮少爷的父母亲族每送来五份,就有一份能落到他们自己手里。这帮少爷们自己不赚钱,花父母的钱又不当回事。 眼看着在这里可以有吃有喝,半点不受苦,还不用受父母的唠叨教训,少数人竟开始玩得乐不思蜀。 新军的新老兵丁托这帮少爷们的福,天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个个身上都开始长膘。 因此他们和少爷兵们现在是彼此看不起,却又彼此地离不开对方了。 行军打仗,埋锅造饭。 少爷们出钱,士兵们出力。 可以说是彼此合作,相配无间。 新军有了钱,士兵们也有了钱,连带着大唐的财政都跟着出现了大面积的好转。 连武则天都恨不得李行周的运输队能朝反方向走一圈。 刮过大唐另外一边的士绅贵族之后再回北门关去。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路上,李行周和他的新军,到底借着这支少爷兵部队刮走了多少财富。 只是据后来的柿子的回忆。 当时的李行周,钱多得没处用,都恨不得用银票擦屁股了。 而交给皇帝的那些钱,实在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这样的生活,对很多士兵来说,也许是他们一生中都不敢奢求的事。 但是现在,他们和所有少爷们都一样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生活上的变化。 就连李行周自己也不会想到。 这支少爷兵部队在日后跟随他鞍前马后的生涯中,会发挥出怎样巨大的作用。 他们来自社会的精英阶层,他们拥有强大的世家基础,天生就有敏锐的政治头脑。他们有钱,他们有权,他们有着广泛的人际关系。 这张关系网手眼通天,几乎涉及到了整个大唐的各个角落,他们的影响举足轻重,无与伦比。 在未来,就是无数象他们这样的人,支撑起一个强大的大唐…… 第183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今天,李行周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看地图,研究前方的军事情报。 有消息传来,平西大军攻打吐谷浑的战事已经打响。 双方交战多日,死伤均重。 吐蕃已经到了失败的边缘。 他们虽空有万里疆土,却无善战的勇士。 连年的征战,早让吐蕃人国势凋零。 而现在的这场仗,只是加速他们崩溃的催化剂而已。 他正在思索,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的时候,舞阳冲进来了。 朴景泰去洛阳送钱去了。所以奉车副都尉舞阳便承载起护卫的职责。 这个被李行周从大阻山哄来的少年,逐步的成长起来了。 “将军,预备队那里出了点麻烦。” 所谓预备队,就是李行周为那支少爷队起的名字。 简单的说,除非新军有灭营之祸,否则是没机会上战场了。 李行周随手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这上好的龙泉香茗也是托了那帮少爷的福,自己才有机会能喝到。 “那帮少爷又惹什么事了?” 舞阳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是他们惹事……您最好亲自去看一下,这次的麻烦……有些特别。” 李行周的眉头一皱。 “你就直说,到底是什么麻烦。” 舞阳壮着胆子大喊。 “预备队里发现了一个女人……” “我们……我们抓错人了!!!” “扑!” 李行周一口茶全喷在了舞阳的脸上。 ...... 燕顺是真得火了。 他今天一大大早带着人出去,只带回来十多个少爷兵。 新军现在是“臭名远扬”。 所有的有钱大爷听到他们的消息都是撒腿就溜。 他辛苦了一天,也就抓了这十多个腿脚慢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样,竟然里面还夹杂了一个女人。 现在这姑娘就站在他的面前。 一脸的愤怒,口中还大喊。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打死我也不回去!!!” 燕顺那个尴尬啊! 李行周过来的时候,小姑娘还在喊个不休。 李行周乐了。 “李白狮?” 他忙问燕顺。 “老燕,到底怎么回事?” 燕顺郁闷无比地回答。 “认错人了……” “然后兄弟们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李行周眼神中压不住地笑。 燕顺无奈地点头。 “给她换军装的时候她硬是不让,这才发现她原来是女人。” “功夫到是不错,有个兄弟瞧了她两眼,直接被她飞腿踢伤了。” 真是缘分啊! 李行周感慨道。 那一日李行周去宜春楼找王元感要军饷就听到了这个姑娘为自己辩解。 两世为人的李行周怕这姑娘因为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所以当场用“白玉狮子滚绣球”来编排她。 被激怒后的李白狮果然对他冷言冷语。 当时李行周就放下心来了,起码这姑娘不会因为为自己说话,而受到什么伤害。 至于能不能博佳人一笑,李行周却是不管了。 后来离开河州城。 这姑娘远远的送行。 “彘哥儿,马车里的那花魁,她即将回返苍天城,今后恐难相见。” “将军英雄人物,她望而倾心,特赠此琴于将军。” “祝将军再创奇功,早日得胜归来。 “她还说……” “还说什么?” 柿子风骚的想了想。 “她还说,琴送则音绝,李白狮从此将绝迹渭水。”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听雨轩上的一次偶然邂逅,自己竟然会令一个见惯天下男人的花魁倾心。 并为自己赠琴绝音,从此退出青楼生涯。 这,算怎么一回事? 甚至李行周还想到赶考书生与花魁的风投韵事来分析这个事情。 但是没想到,李白狮竟然追到军营里来了。 李行周问到。 “为什么不肯回去?” 燕顺唉声叹气。 “她不说,我怎么知道?” “现在可好,打,打不得,送,送不走。” “真正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语气里无限的幽怨。 下意识里,李行周觉得燕顺未必就希望送小姑娘回去。 此刻他仔细端详李白狮。 与当日在宜春楼里的美艳动人相比。 此时的李白狮不施任何粉黛,多了几分自然。 清冷的月光下,她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 英挺的俏脸上闪现出一丝决绝的刚毅。 李行周问她。 “为什么不肯回去?” 李白狮紧咬贝齿:“我要从军。” 一旁的将士同声大笑,肆意而张扬,带出无尽的轻蔑。 燕顺更是放声叫道。 “李姑娘,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还是在家生火做饭带孩子吧!!!” 笑声越发嚣张起来。 李行周左手一扬,笑声嘎然而止。 新军军规如山,没人敢违李行周的意。 此刻李行周沉声说道。 “这不可能,军中从无女子从军的先例。你还是回去吧。” 李白狮的眼中喷薄出一股愤怒的火焰。 “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参军?” “女人也是人,也有当兵的权利!” “李行周,我敬你是个英雄,创下过鄯州大捷。” “又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劫陇西门阀子民为兵。” “我还以为你会和别人有所不同,所以才来投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看不起女人。” 李行周微微一呆。 “这么说,你是早知道我们要来,故意在那里等我的人了?” 李白狮的脸微微一红,却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李行周看李白狮的表情越发的充满了迷惑。 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女孩子不顾一切的来参军? 为了女权的伸张? 别开玩笑了。 李行周可绝不相信这个理由。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 “你说得对,我的确有些势力了。” “我不该因为你是个女人而拒绝你参军的愿望,尤其是……” “这还是我的那帮不开眼的混蛋兄弟把你抢了过来。” 下面是一阵吃吃地笑。 谁知道他们当初掳人时,到底有没有看出来那是个女人呢? 也许,就是看出来了,也装没看出来吧。 李行周一笑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渴望从军,我就答应你一次也没什么。” “李学士!” 燕顺大叫。 李行周单手一挥,止住了他。 “就让她在预备队里呆着吧。” “或许过两天,她就忍不住了。是走是留,都随她的便。” 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李白狮突然摇头说。 “我不要和那样一帮废物呆在一起。” “我要当真正的兵!” “我要和左武卫的战士一样,做那上战场,冲锋杀敌的兵!” 她纤手一指,正指住燕顺的脸,大喊。 “就象这个独眼龙一样!!!” 李白狮仿佛玉葱一般玲珑的手指指在燕顺的鼻尖上。 颤颤悠悠,燕顺有种要一口咬掉的冲动。 这个女人竟然叫他独眼龙?!!! 燕顺手下的几名士兵,一起压抑着想笑的冲动。 表情丰富,极不自然,显得很是辛苦。 李行周也吃吃笑了起来。 他转身向营内走去。 “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燕顺,咱们去喝一杯。” “舞阳,你试试她的功夫。” “你要是赢了,就给我把她送回去。” “你要是输了,今天晚上就给我站在营外喝一夜的北风,让她进来陪我们喝酒!” 他头也不回地大喊。 “李白狮!” “就凭你刚才说话的豪气,我不会再因为你是个女人而就看不起你,也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就拒绝你的要求。” “只要你打赢了舞阳,你就是我的兵了……一个真正的士兵!” 李白狮的眼中迸射出兴奋的光芒。 一刻钟后,李白狮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她举起一坛酒狂灌下肚。 酒坛一甩,在营帐的一角砸了个粉碎。 她豪气冲天的说。 “士兵李白狮,向李学士报到!” “坐吧。” 李行周懒洋洋地回答。 “记住,你大可不必做出一副男人婆的样子来向我证明你的英勇气概。” “我要的兵,只要能打,肯听话就行。” “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并不重要。” “今天你算过了一关,但不代表你就没事了。” “你得学会和大伙同吃同住,必要时一起洗澡,说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包括谈论女人和**。” 李白狮的脸在一刹那间涨得通红。 “最后提醒你,进入军伍,仅仅只是考验的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李行周看着她,别有深意地说,一大杯酒就此灌下肚去。 至于舞阳是不是真的打不赢李白狮,李行周并不想知道。 而李白狮这个陇西名妓从哪里学到的一身功夫,他也不想知道。 他在骨子里都讲究男女平等。 更何况,同为女人,如果让卫寒霜来,恐怕连大熊也打不赢。 他只是在李白狮的身上,看到了卫寒霜的影子。 月上柳梢的时候,大熊和林云两批人也回来了。 远远地,大熊看见李行周就站营门前的空地上。 “报将军,又征募到新兵二十六人,请将军验收。” 话音嘎然而止,大熊呆呆地看着李行周的身后。 李白狮身着军装,正威风凛凛地站在李行周后面。 她天生一张妩媚娇好的面容,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女人。 这一刻大熊一看,魂先飞了一半。 “这……这小妞是谁?” 大熊问。不少士兵都纷纷围了上来。 “我新收的士兵,正要介绍你们认识。” 李行周微笑道。 大熊问道: “这……这小妞是谁?” 李行周微笑道。 “我新收的士兵,正要介绍你们认识。” 大熊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彘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怎么能当兵?” 李白狮跨前一步。 “女人怎么就不能当兵了?” 大熊哼了一声。 “笑话,女人若能当兵,天下男人又干什么?” “你一个小小姑娘,不知道在家勤修女红,将来相夫教子,跑出来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打打杀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女人为水,若以绕指柔缠百炼钢,则百战不殆。” “可是只要你拿起了刀枪,你的敌人可是不会管你是男是女的。” “否则,只怕战场还没上,就先被那滔天杀气给冲死了!” 钢铁直男啊! 李行周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旁边的林云立刻嘿嘿笑道。 “要不改做随军也不错。大军作战,总是少女人调剂。” “有这么一个漂亮水灵的小姑娘在身旁,到也解乏了。” 士兵们放声狂笑。 羞辱,如钻心的利箭,狠狠地向李白狮的心房猛扎。 李行周却不闻不问,背负双手,看着那漫天的星光,全不在意。 “李行周!你就任由他们这样侮辱我吗?” 李白狮大喊。 看到李行周的不闻不问,这一刻李白狮的心都碎了。 自己下了好大的决心,放弃所有的尊严追到他的身边。 就换来这样的羞辱? 深邃的目光终于从那无尽落阳中收了回来。 李行周低低笑了起来,声音低沉而清晰: “李白狮,我的确答应过你,只要你能打赢舞阳,我就收你为我的士兵。” “但是你懂得什么叫士兵吗?” 李白狮愕然。 李行周缓缓转过身子,看着李白狮,声音若冰峰劲雪,吹出无边寒气: “兵者,国之利器。” “君主手中之剑,保国安疆之盾。” “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士兵。” “真正的士兵,除了要拥有百战敢死,赴难无怨,前仆后继,惟求一胜等诸多品质外,还有一样东西非常重要,那就是团队意识。” “一个优秀的士兵,永远不会以个人武力呈英豪。” “将自己孤立于其他的士兵之外,就意味着死。” “你身为女人,不容于男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李行周可以看得起你,让你当兵,但不代表我的手下也该看得起你,信任你。” “他们既然不信任你,就不可能和你共同作战……” “因为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 李行周死死地盯着李白狮。 “李白狮,侮辱只是对你不信任的一种体现而已。” “你若是因为那些话语而伤了心,失了斗志,甚至只知道找长官哭诉,那么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来这里当兵。” “记住,士兵们永远只佩服强者。” “所以,如果我是你,在受了对方的口头侮辱之后,最好的做法就是用拳头打回去。”“让他们知道,女人,也可以是很可怕的。” “只要你打服了他们,他们自然就会信任你,接受你!” 第184章 我不喜欢你了 “所以,如果我是你,在受了对方的口头侮辱之后,最好的做法就是用拳头打回去。” “让他们知道,女人,也可以是很可怕的。” “只要你打服了他们,他们自然就会信任你,接受你!” “啊!!!” 随着李行周的话音落下。 一声婉转若凤鸣的长啸鸣响天际。 汹涌的气浪猛然扑向大熊,势猛如山。 凶狠的冲拳正击中大熊的小腹,随后又是一脚,直接将他蹬飞在了空中。 大熊惨叫着从半空中跌落。 李白狮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冷冷地说。 “还有谁不服的,咱们再来!” 李行周呆滞地看向李白狮。 燕顺呆滞地看向李白狮 林云呆滞地看向李白狮。 大熊趴在地上呆滞地看向李白狮。 一众士兵同时呆滞地看向李白狮。 其实,并不是大熊打不赢李白狮,而是淬不及防。 这个看上去秀气文弱的小姑娘,出手竟如此快捷而狠辣。 而且反应还如此之快,李行周刚说过的话,她立刻就照做了。 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大熊吐出了一口唾沫。 他眯着眼看李白狮。 “死丫头,招呼都不打就出手。” 李白狮冷哼。 “战场之上,你难道也要等你的敌人和你打过招呼再出手吗?” 几名士兵嘿嘿笑出了声,大熊自己都拍了拍手。 “彘哥儿,你又收了个好兵呢,她学得还真是很快。” “不过可惜是个女人,就算再厉害,也还是有弱点的。” 他大模大样地走到李白狮的身边,嘿嘿怪笑起来。 “士兵李白狮,你对上不敬,殴打上官,是为无礼!” “不过还好本将大度,不想和你计较。” “这样吧,我和你单打独斗一局。” “我赌我只用一招就能败你。要是我输了,我保证这新军里的每一个士兵从此都不会小瞧于你。” “不过你要是输了……嘿嘿,今天晚上,你就陪彘哥儿过夜吧。” 无情的羞辱深深激怒了这个姑娘。 “咳咳咳......” 沦为赌注的李行周尴尬的看了下大熊。 也难怪大熊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操练新兵。 根本不知道李白狮和李行周的那种暧昧。 炽热的火焰从李白狮的眼中汹涌喷出。 “条件得改改。如果我输了,我这条命就给你。” “可要是你输了,你以后看见我就得喊奶奶!” 大熊狂笑道。 “果然是个伶俐的小姑娘,这种情况下都能不失理智。” “不错啊不错!” “可惜你没上当,不过没关系,你熊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咱们新军男人的真正英勇!” 然后,他回头狂叫。 “兄弟们!还等什么?就让这女人见识见识咱们男人的本钱吧!!!” 吼!!! 所有的大唐军士同声狂呼。 他们同时做出了一个动作。 脱下自己全身的衣服,就那样地站在了李白狮的面前。 一堆堆充满肌肉感的大胳膊大腿在月色下闪耀出令人眩晕的神采。 一个个昂首向天,发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呼唤。 他们同声大笑,交叉双臂,昂首挺胸。 张扬出自己一生中最肆无忌惮的疯狂。 与男人最本色的血性。 “啊!” 李白狮尖叫着捂脸。 下一刻,大熊的重拳凶猛若怒涛拍岸,凶狠无比地击飞了李白狮。 翩飞的身躯在夜空中飘落。 大熊原本狂暴怒嚣的声音沉沉响起,在一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残酷。 “你输了,现在开始,你欠我一条命。” “真是钢铁直男啊!” 李行周扶着额头感慨道。 …… 痛。 深沉若梦。 一片黑暗迷离。 迷离游荡的灵魂总也找不到尽头。 一只大手凭空而现,撕裂这漆黑的空间,扶着她,走出黑暗牢狱。 李白狮呻吟着,从迷茫中醒来。 周围是一片空旷的荒野,她竟然就这样被人搁置在这片露天的荒地上,不闻不问。 附近的营地,战士们依然笑傲洒脱。 他们大声说话,却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还好吧?” 李行周那充满笑意的脸,在眼前突然浮现。 “我输了。” 她说,心中一片黯然。 我输了,或许她指的并不是和大熊的那一架。 而是她下定决心抛弃一切混进军营来找李行周的时候。 她就输了。 或者是她听到”李行周雪夜破鄯州”的故事. 听到《八碗酒》的悲歌。 她就输了。 爱情的双方里,谁先动情,谁就输了。 “这并不稀奇。” “你早知道会是这结果了?” 李行周笑了笑。 “士兵们长期在一起,同吃同住,同饮同食,同浴同溺,同生同死,彼此间早有默契,有些事情对方不说,其他人也会立刻明白。” “你可以觉得大熊的招数卑鄙下流,但你不能否认,将来沙场之上,不可能每一个敌人都是盔甲整齐地与你战斗。” “除此之外,战场上总有许多受伤的情况,士兵们总是会相互救治。” “要治疗,就得脱下衣服。还有就是,有时候士兵要长途行军,时间紧迫时,往往会不眠不休地行进。” “一旦到了休息时间,大家倒头就睡,互相搂在一起也是常有的。” “大军在外,总有很多条件无法照顾。” “要想洗澡,大都是不会排队的。” “随便找条小河,一个个脱光了就往里跳。” “互相给对方搓去身上的泥灰也是很正常的。” “这些事,几乎是每一名战士都要面对的,而每一条,你几乎都做不到。” 李白狮紧咬下唇一言不发。 李行周看着李白狮。 “那一拳,大熊用了全力。” “他不象你,学过正派的武功。” “他是猎户出身,他所学会的每一招,都是沙场上磨练出来的,简单,但却实用。” “你一招打飞他,他可以立刻爬起来。” “他一招打飞你,你却会立刻昏迷。” “一对一单打独斗,他或许不是你的对手。” “可是做生死肉搏,死的那个就一定是你。”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你都不适合当一名士兵。” “当然了,我不会主动要你离开,但你若是自己想走,我也不会挽留。” 李行周如是笑道。 李白狮看着李行周,对方笑得很轻松,也很惬意。 她有些费力地想要站起,李行周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不用你扶我。” 泪水哗哗地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 她有些费力地想要站起,李行周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我不用你扶我。” 李白狮看着李行周,对方笑得很轻松,也很惬意。 泪水哗哗地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她已经哭得淅沥哗啦的。 她愤愤地把头盔摘下,扔在地上,然后向着远处走去。 李行周以为她要离开。 但事实上,她却是跑到了一条小河边,看着那河中自己倒影。 纤巧的面容上,泪痕斑斑。 这梨花带雨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水中的倒影成双。 李行周就站在她的背后。 李白狮哽咽了几声。 “我以为你是个英雄,不会看不起女人。” “我从不看不起任何人。” 李行周轻轻的说道,他不是大熊那种钢铁直男,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 “没错,我只要一句话,他们就会立刻停手,也绝不会做出那样过分的事。” “但是李白狮,我要你明白。” “有些事,你早晚都要面对,这是你逃避不了的。” “我能帮得了你一次,却帮不了你一世。” “既然你要当兵,那你就要做好这最糟糕的准备。” 李白狮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走。” 李行周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走,我会对你失望。” “如果你留,我会替你难过。” “因为无论哪种选择,对你来说,都不会是一种好结果。” “或者是理想的破灭,或者是前途的艰辛。” 这个答案,让李白狮微微楞了一楞。 坐在河边的草地上。 李白狮痴痴地看着远方,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其实我喜欢你,才来当兵的。” 李行周立刻呆住,这怎么可能? 李白狮的脸微微一红,却朗声道。 “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现在对我来说,这却是个机会。” “我从小就受女子三从四德的教育,早就受够了。” “凭什么女人要为男人三从四德?” “凭什么女人要从一而终,男人却可以三妻四妾?” “凭什么女人天生就要听男人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还不就是因为你们男人比女人力气大,所以就可以为我们女人立下规矩!” “我现在不喜欢你了,而我却偏要堂堂正正做一名战士!” “只要我也够强,我就没必要做男人的附庸。” “我既然来了,就要努力当个好兵,上场杀敌。” “天若佑我,让我能立下功勋,我同样可以光宗耀祖。” “而且以后,也不用再为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发愁。” “我可以找我自己喜欢的男人,想爱就爱,想恨就恨,又有什么不好?!” “我知道每个男人听到我这么说,都会看不起我,唾弃我,可那又怎么样?” “我们女人从一生下来,就已经被这天下抛弃了。” “我本来就是妓女出身,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意这些世俗眼光? “随他们怎样去看,怎样去想,我只做我自己。” “我不仅要当兵,我还要当将军。” “和你一样,做威风八面的将军!” “我大唐已经有了一个女皇帝了。” “我要做一个大唐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将军!” “天可弃我,我绝不自弃!!” 她如斯大叫,吼出内心深处最深沉的压抑与渴望。 这一番话,真正让李行周为之动容了。 他看着李白狮,看着她眼眸深处那不甘的挣扎。 对命运绝不屈服的豪情斗志。 在那一汪深水寒潭中。 他仿佛看到了草原上云霓翩翩起舞的影姿。 她们,都是那种内心处刚烈刚强的女子,永不为命运的困难所折服。 不,甚至比卫寒霜更强!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见到的第一个如此有思想的女孩。 有一个女孩告诉他,她愿意放弃一切,只会追求自己的权利。 他是过来人,他知道那有多不容易。 而他,也是唯一能理解这种权利和意义的人,毕竟在思想上,他不属于这个时代。 李行周看李白狮的眼神,微微有些欣喜。 他缓缓说。 “你说得没错,就算是女人,也该有选择自由的权利。” “就算是女人,也同样参军的权利。” “就算是女人,也有那选择爱情的权利。” 听到那句选择爱情的权利,李白狮整个身体都为之巨颤。 她没有想到,李行周,竟然会这样支持她。 在这个男人至上的世界里,竟然有这样一个人,明确地告诉她,她是对的。 那一刻,她的两眼湿润了…… 李行周的心中突然一动。 他很认真地说。 “我这个主帅,是前不久刚获的任命,正好还缺个贴身卫兵,给我来打打下手,你有兴趣吗?” 李白狮的脸色微正。 “我要做的,是沙场征战的兵,不是跟在将军身边畏缩不前的怕死鬼。” 李行周微微一笑。 “谁说卫兵就不能上战场了?” “虽说主帅级别的将领是可以不上战场,只在后方指挥的,不过我可没这个打算呢。” 他看看李白狮。 “你也知道,男人做事总是很粗心,不太会体贴人。” “我身边的这些兄弟,一个个打起仗来都不怕死,要他们做些细活,却是生生难为了他们。” “做我的卫兵,未必是什么好差事,因为我这个人其实很挑剔,但至少还有几个好处。比如……” 他轻声说。 “比如可以享有一些特权,不必和那些粗鲁大汉挤在一张炕上睡觉。” “可以使用主帅大帐单独洗浴。” “平时跟在主帅的身边,也不用担心男人们的骚扰……” 李白狮的眼立刻亮了。 “多谢将军成全,李白狮愿为将军鞍前马后效死沙场!” 李行周哈哈大笑,眼神中流离出一片惬意的尘嚣。 “很好。” “欢迎你,士兵李白狮。”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新军的正式一员。” “你将和我新军全体士兵一起,共同面对一切敌人,面对所有可能会来到的苦难与杀戮!” 啪! 李白狮恭敬地向李行周敬了一礼。 当李白狮跟在李行周的后面重新回到营帐前时。 大熊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诧异,也多了几分敬佩。 第185章 真正的战士 当李白狮跟在李行周的后面重新回到营帐前时。 大熊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诧异,也多了几分敬佩。 一个女人,要在经历了刚刚那样的失败后依然能够坚持不放弃,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行周淡淡地说。 “从现在开始,李白狮就正式成为我新军的一员。” “是!!!” 所有士兵都大声回喝。 李行周不下令的时候,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可李行周只要下了令,他们就会豪不犹豫地遵守。 何况李白狮本身,也已经证实了她有这个资格受到大家的尊重。 “李学士!” 一声嘹亮的呼喊,来自那沉寂已久的队伍。 李行周闻声回头,却看见那预备队中,一个英俊少年,昂然而立。 他一双剑眉,双眉偏浓同时眉形直线上扬,眉毛也顺势而上,不杂乱卷曲。 像两把剑一般的立在眼的上方。 他目若朗星,大而明亮,炯炯有神。 身长七尺四寸,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细形长耳。 虽然不能说貌比潘安,却也朗目皓齿,器宇轩昂。 他站在队伍的最前列,一个人,孤零零地望向自己。 李行周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事吗?” “我也要当兵!” 那少年大喊。 李行周失笑。 “你现在难道不是一个兵吗?” 少年涨红的脸澎湃出如火的怒潮。 “我要当一个真正的兵,和她一样的兵!” 他伸手指向李白狮。 李行周微楞。 他看了看身后的李白狮,姑娘的脸上,平静如水。 她只淡淡道。 “我不认识他。” “你叫什么名字?”李行周问那少年。 “我叫杨景晖。” 林云立刻凑上来。 “陇右杨家的儿子。” “三天前被咱们带来,不过是他自愿的。” “他父亲为了他儿子不吃苦,先送来五千两银子。” “然后每过三天就送来一只鸡,一只鸭,半头猪和一袋白面。” 李行周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看看杨景晖,沉声说。 “你也想学她?” 杨景晖大声喊。 “是!将军,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 “但是我们富贵子弟,也并非个个脓包。我们的确出身大家,享过富贵,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没有理想!” “不代表在大唐需要我们挺身而出的时候,我们就一定会畏缩不前!” “至少我杨景晖,不是这种人!” 他看看李白狮,大吼道。 “我要当兵,当真正的兵。” “那种上战场打恶战,为国为家扬血建功的兵!” “我不想做为你新军的福利洒钱的财神兵!” “她一个女人能做到的事,我一个男人,也能做到!” “我不想过那种连女人都看不起的日子!” “我是男人,我也有我们男人的尊严与骄傲!” 那一刻,他浑身沸腾的血液已经燃烧到了顶点。 李白狮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曾经也是家族的宝,也曾经纵情纨绔,过那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日子。 每天出入跟随,总有大批随从卫护。 每说一句话,都有人奉上最谄媚的奉承。 每想要什么,都会有属下立刻去为他做好。 然而来到这新军,他发现自己再不是自己曾以为的高高在上的氏族子弟。 恰恰相反,没有了父母的庇佑,他们连屁都不是。 ...... 每一个贵族少爷,在那些当兵的人眼里,只是一台台取钱的机器。 他们尽情的榨用,却不会给他们任何好脸色。 他们吸着这帮少爷的血,却绝不会因此而感激或尊重这帮少爷。 因为,少爷们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自觉。 李白狮的说话,第一个敲醒的就是杨景晖,。 在他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值得骄傲之后,那被刺痛的男人尊严立刻占据了上风。 他决定抛弃父母的庇佑,去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真正的士兵,哪怕因此而血洒战场。 李行周看着这年轻小伙子的脸,依然还略带着一些稚气,却是热血满腔。 他心情激动,眼神充满了斗志,显然是发自肺腑地在说这些话。 只是……他真的就能因为这小伙子的一相情愿,就把他送上战场吗? 林云急道。 “李学士,千万不能答应他!” 李行周微微一笑。 他知道林云的意思。 可是他看着杨景晖,却还是说道。 “你真得想做战斗士兵?” “是!”杨景晖斩钉截铁地回答。 “哪怕因此血溅沙场,我也无悔!” 李行周点了点头。 “很好,我喜欢有志气的青年。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同意你。” “李学士!” 林云大叫起来。 杨景晖的父亲是临洮县令杨琅琊,贸然将杨景晖收入军中。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不好交代。 李行周低声说。 “我自有主张。” 说着,李行周走到杨景晖的身边。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并不满足现在的生活,渴望做出一些改变。” “不过我要告诉你,改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会拦阻你进取的心,但我也不会轻易就把你们送到战场上去送死。” 杨景晖的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我一定会成功的。” 李行周冷冷地说:“我等着你。” 他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沐少,让兄弟们停止征兵的事。这些人已经够用了,看起来他们比我们想象的更要麻烦些。” 林云微微一楞,看着杨景晖,犹豫了一会终于说道。 “小子,识相的话就早点放弃,新军的麻烦已经够多得了。” 说着,他也扭头离去。 “我不会成为麻烦的!!!我也绝不会输给一个女人!!” 杨景晖的大吼声,激荡在这片荒野之上…… 坐在营帐里,李行周在呆呆地放楞。 他的身后,只有李白狮一个。 李白狮说。 “为什么要答应他?你应该知道那后果的。” 李行周苦笑。 他怎么能不知道那后果? 这些少爷们,是自己拿捏着那些达官贵族的王牌。 别看自己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自己要是真把他们送上了战场,那么他们中哪怕死了任何一个,自己今后都会麻烦不断。 问题是,他能拒绝吗? 拒绝一个在这刻想真正做一个男人,做一个勇士的少年的心? 他能说我掳你们来,不是当兵的,就是交钱的这话吗? 不,李行周不能。 他缓缓地道。 “我不拒绝他。是因为我不能毁灭一个人的希望。” 希望?李白狮微微有些迷惑。 “是的,希望。希望是我们之所以成长的动力,是我们梦想的源头,是我们克服一切艰难阻碍的力量之源。” “对于战士们来说,死亡,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可怕的是……没有了希望。” 他做不到了。 他知道,预备队里不会只有一个杨景晖。 他知道,还会有很多青年子弟,早晚会在适当的时候爆发,并渴望成为战士。 那么,他又该如何对待? 他不知道那答案。 或许,这支预备队会在日后成长起来 活下来的每一个人,都是英雄好汉子,而死去的…… 他们的家族所会带来的报复,将成为李行周永远也甩不去的可怕梦魇。 这就是命运。 李行周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上天选中了我,让我来到这个世界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就不会畏缩,不会逃避。” “这帮少爷兵是生也好,是死也罢,他们的命运,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不会再进行干涉。” “好了,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你出去吧,我想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帮我叫舞阳进来,让他给我打水搓背。” 李白狮没有动。 李行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李白狮轻咬下唇,小脸上突然飞起一抹害羞。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 “既然我是你的卫兵,那么现在这些事,也该由我来做。” 李行周闻声愕然…… 营帐里,水气蒸腾,弥漫于这小小空间。 李行周站在木桶旁,沉声说。 “你……想清楚了。” 李白狮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看一个男人,总比看一千个男人,要好得多。” 下一刻,李行周缓缓煺去身上的衣物,一个健硕的身体就这样呈现在李白狮的眼前。 强而有力的臂膀,布满了刀伤剑痕的胸膛。 李白狮一阵脸红心热。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自己那双纤纤玉手放在了李行周的背上。 今天,是她成为新军正式士兵的第一天。 她迎来的,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考验。 没有战争,没有死亡的喧嚣。 惟有内心深处那份激烈的冲突,激荡满怀。 颤抖的双手,在李行周的背上不停地摩挲着。 撩起清水,洗去一日的污垢。 温暖湿润的环境里,整个人仿佛要溶化在整片水中。 一个英勇而顽强的少女,用比沙场作战还要付出的更多的力气。 镇定着自己的双手,镇定着自己的心。 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今天,只是开始而已。” 她轻轻对自己说,双眼中饱含泪花。 在这个被男人看一眼就非嫁不可的年代里。 她却在帮一个男人洗浴。 那么,她凭什么再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爱情……? 那一刻,李行周的心头也是一番感慨。 希望,赐予人无尽动力。 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不惜去付出一切,李白狮是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但是真等得到的那一天,回归头来再看看是否值得,或许又别有一番滋味了吧? 雾气弥漫里,笼罩住的两个身影越发模糊起来。 或许某天,这件工作不会再那样困难。 无论是李行周,还是李白狮,同时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就像杨景晖。 历史上的杨景晖,是唐朝哥舒翰部将。 天宝六年,哥舒翰被提拔为右武卫员外将军,充当陇右节度副使、都知关西兵马使、河源军使。 原来,吐蕃每当麦熟的时候,就率部队到积石军收割庄稼,一齐呼喊为“吐蕃麦庄”,前后没有人敢抵御他们。 哥舒翰上任后,派遣王难得、杨景晖等人暗中引兵到积石军,设埋伏等待吐蕃人。 吐蕃的五千骑兵到,在城中率领骁勇战士快速攻击,将之几乎杀尽,剩余的有些逃跑,埋伏的兵士半路拦截攻击,一匹马也没有回去。 于是乎,在李行周疯狂的招兵下。 还真正的抓了几条大鱼。 张守珪、严挺之、杨景晖等历史上的名将悍将,真正的被他网到了。 今天,这些人还在被人看成是士兵中的垃圾,人渣中的典范。被认为是腐蚀军人意志的蛀虫。 明天,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沐浴之后,他们会如一棵小树苗般茁壮成长,直到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所有曾经的仇恨,变成最终的爱戴。 望着窗外操场上越来越淡的月光星光,看着那抹将要撕开地平线的柳木白。 李行周心中有些庆幸来自武则天的即时的手谕。 ...... 黎明前的黑暗已经散去,他看着瘫倒在操场上的那些老爷兵。 李行周心中不禁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由一个21世纪的吃鸡主播到大唐的将领。 如今他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可喜的是性情似乎一如既往。 清晨的阳光特别明媚,李行周醒来的时候。 李白狮已经为他打好了洗脸水。 女孩子做事,的确要比男人细心得多。 原本舞阳在的时候,通常总是李行周踢着他的屁股让他起来。 至于朴景泰,那他想都没有想过。 然后自己把洗脸水倒好,最后还要再顺便端一盆给舞阳用。 连早饭都有时是他自己去拿过来。 很多时候,他总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好说话了。 以至于自己的士兵竟然敢比上司起得还晚,甚至反过来要他来伺候。 不过如今有了李白狮,一切就不一样了,这让他感觉好极了。 …… 当天夜里,一百余名军人在礼堂内全体集合。 进行开赴陇西前的集体会餐。 会餐之前,没有长官进行挑弄热血的高声训话。 没有光着青楼花魁来提振士气,只是一片沉默。 身体疲惫痛苦到了极点的老爷兵们。 被烈日暴晒的皮肤绽裂的豪强们。 坐在饭桌旁各有所思,一股绝望的悲哀情绪便从这些思绪中脱离出来。 笼罩了整个军帐。 第186章 欢迎加入左翊卫 被烈日暴晒的皮肤绽裂的豪强子弟们。 坐在饭桌旁各有所思。 一股绝望的悲哀情绪便从这些思绪中脱离出来。 笼罩了整个军帐。 五天半的魔鬼训练,让这些士兵们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如果不是寄望于陇西家族的父母能够在最后时刻把自己捞出去。 他们根本无法在皮鞭下支撑如此之久。 事实上,就连王行俭、王行衍这些负责训练的军官,也已经疲惫困乏到了极点,沉默地坐在桌旁一言不发。 ...... 五天半的魔鬼训练,让这些士兵们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的滋味。 如果不是寄望于陇西家族的父母能够在最后时刻把自己捞出去。 他们根本无法在皮鞭下支撑如此之久。 事实上,就连王行俭、王行衍这些负责训练的军官,也已经疲惫困乏到了极点,沉默地坐在桌旁一言不发。 士兵们表情麻木地坐着,军姿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但眉眼却间充斥着死意。 军帐里一片安静。 “将军,洛阳城来的手谕。” 他看着台下的人们,继续轻声说道:“ 李行周有些诧异于接到洛阳的手谕,拿着手谕的手指微微一僵,默默看了很久,才接通了电话。 洛阳这两个字从舞阳的嘴中清晰地传了出去。 那些浑身死丧气息的老爷兵们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一直紧张握着拳头的王难得,忽然间眼睛骤然明亮。 就像一个将要落下悬崖的人,抓住了唯一的那根绳索。 他霍然站起身来,狂喜无比地望向李行周。 李行周拿着手谕看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王难得一眼。 令王难得不敢置信地,李行周伸出手指干脆将手谕收了起来。 王难得浑身一紧,不敢相信眼前一幕的真实性。 瞬间被绝望的情绪冲昏头脑,猛地推开桌椅。 向主席台上冲去,尖声疯狂喊叫道。 “公公救我!我是王难得!救我!” 他以为来的是传旨的太监。 李行周的浓眉微微一蹙。 王行俭站起身来,当王难得冲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重重一脚踹到了他的大腿外缘。 狠狠地将这位王家的公子哥踹倒在地,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爬起。 李行周站了起来,不愿意再去看地面上痛苦翻滚的王难得,望着台下众人说道。 “这么多天,我收到过很多信,大多数来自你们的父母,来自陇西的上层大人物。” 本来极为安静的军帐内顿时变得更加安静。 只是先前这些士兵的安静中充满了悲愤与绝望。 此刻的安静却更多的是希翼与惊喜。 他们此时才知道,原来家中的父母已经查到了自己遭遇到了什么。 将太平公主的手谕放在身后,李行周缓缓将手负到身后。 看都没有再看一眼。 场间这些经受了五日非人折磨的老爷兵们。 并不知道王难得先前为什么会发疯,用无数双明亮和惊喜的目光盯着台上。 在他们看来,只要他们的父辈出面,在大唐有什么是他们所办不到的事情? 大唐毕竟是门阀世家的大唐。 然而接下来他们听到的话。 让所有人的心情都从温暖的草原直接堕入了极北的冰川地域,希望破灭之后竟是那样的寒冷。 李行周抬起头来,望着场下这些新来的下属们,停顿片刻后微笑说道。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洛阳城里来信了。” “我们获得了新的编制左翊卫。” “那么!” “接下来!” “恭喜你们成为左翊卫的一员。” 全场大哗,老爷兵们惊恐悲愤的情绪宛若实质一般,将要冲破军帐的房顶。 然而受虐五天,他们的心中早已生出对柿子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竟是没有人敢站起来闹事。 多么鼓舞人心的话语。 然则此时此刻的军帐内,终于有胆怯的公子哥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开始呜呜低声悲泣. 祭奠自己尚未能完全展开、却行将埋莽在沦陷行伍里的纨绔青春! 一样米养百样人。 虽说军帐内这些纨绔大兵们,自幼便被父辈养在温房之中,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真禁不住一丝风雨,受不得几天风寒。 知道事态已定,死寂数分钟后,总有些心气稍高,心志稍硬的公子哥们回过神来。 他们端起桌上今夜特别准备的大碗烈酒。 微怔之后,脸上狠色渐起,一饮而尽求个豪气。 虽说有几人呛着,但呛的也算是痛快。 成功地将心中的那抹悲凉转成了悲愤,把绝望化成了一种很难形容的狠劲儿。 就连被踹倒在地的王难得。 明明前一刻脸上还如全家皆丧般的死灰,痛苦一阵后竟也默然爬起身来。 挣扎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用不停颤抖的手紧紧端着面前的大碗烈酒,像是疯了般尖嚎一声,便往嘴里灌去。 喝完这碗酒,他狠狠抹掉嘴唇上的酒水。 回头冲着哀切哭声起处,恶狠狠骂道。 “哭丧啊哭!” 这一百多名老爷兵先天便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有伙伴如此无能,上不得台面。 尤其是在李行周面前做娘们委屈状,实在是让他们觉得很丢人。 知道了事态可能发展的途径。 带着一丝悲壮情绪接受现实的公子哥们。 被酒水刺激的有些脸红,又羞耻于身周偶尔响起的那些哭声,面色更红。 此时听着王难得的痛骂,也随之骂了起来。 污言秽语漫天飞舞,发泄似的咒骂。 终于将那几名没用的公子哥哭声憋了回去。 “喝!喝到死!” 王难得抓着马燧的肩膀,眼圈里的微红.早就被脸上的红晕掩盖。 他骂咧咧狠狠说道。 “反正没人管我们了,咱们自己偏要活着回来。” 军帐内顿时充满了呼酒喝肉,狠意十足的氛围。 大抵便是破罐子破摔,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且杀几人头的心理作用。 这些老爷兵们能够如此快地从绝望情绪中摆脱出来。 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虽说这些老爷兵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毫不遮掩的充满怨毒。 但这毕竟是活着、敢于去死地求活的有力量的目光。 他意外地看了王难得一眼,才知道所谓世家凝华自有其道理。 这些门阀士族的公子哥们被李行周玩了一招天堂地狱极速坠落。 又被整治了五天,所以才会暴露出最深处的胆怯不堪。 可当这些年轻人发现事态已经无法改变时,竟能够燃烧出某种意志。 不能不说和家庭教育有某种关系。 李行周低头笑了笑。 没有足够的年纪历练或兴趣去居高临下、老气横秋地生出太多感慨。 略定定神后便准备进行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演讲。 李行周瞄了瞄舞阳,尖锐的回鸣声响彻在军帐内部空间中。 正自嘈乱一片的场间渐渐地安静下来。 大部分老爷兵都已经喝的有些眼神迷离惘然哀伤悲壮。 然而五天来所受的折磨。 让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年轻主帅面前再摆出什么优越感十足的姿态。 望着这一百二十几个人,一百二十几张面孔,李行周忽然间忘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 昨夜想好的那些用来振奋士气的话语,似乎在真实的战争面前,变得没有什么真实的力量。 什么叫自己的部队?那就是自己要对部队里每一个人的生死负责。 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些熟悉或依然陌生的面孔,明白无论自己喜欢或厌恶他们。 自己都必须尽可能地让他们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然而终究只是一个将满二十三岁的青年。 如此沉重的责任与负担压在了他的肩头,让他说出来的话语略显沉重与艰涩。 “你们应该知道我的一些故事。” “我在现役的时间并不长,但这些年确实经历过了一些事情,事实上我早就应该死了,但偏生却一直没有死。” 李行周清楚而诚恳的声音,回荡在军帐之中。 台下餐桌旁的军人们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听着这些话。 李行周低着头继续说道。 “一个人怕死,其实他也就最容易死,如果你连死神都不怕,那死神往往会怕你,会远远地躲着你。” “我的年龄比你们当中有些人还小一些,只是我曾经历过生死,知道那个滋味确实不好受,我也怕……” “但后来仔细琢磨,我往生死那个地方冲过去的时候,凭的并不是热血激素冲昏了的大脑,而是极为正确的本能直觉。” “因为,人活着总是要死的,这是必然。” “而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比死亡还令人讨厌的,用必然的死去搏一把,其实并不算太冒险的行动。” “我知道你们看到了。”李行周抬起头来,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人群,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有些人看哭了,这哭是恐惧还是悲愤,我不想探究,是不是怕我也不太了解,但至少你们有感觉,如果没感觉,那你们就不是人,不是人就更不应该怕死。” 这是并不好笑的笑话,李行周这辈子第一次的战斗动员,只是一味平静讲述,带着几丝稚涩与诚恳。 军帐里一片安静,他看着台下的人们,继续轻声说道:“ 说到这一点,他想到了鄯州之战,沉默片刻后说道。 “我不是优秀的指挥官,但我能够保证你们在我手下当不成逃兵。” “日后需要冲锋的时候,我会冲在最前面。” “需要撤退的时候,我会留在最后面,这是我唯一能够给你们的承诺。” “我不会说什么光彩的将来,豪逸的壮语,单靠几句话就想打消息你们的恐惧,让你们嗷嗷叫着变成铁血战士,这不是奢望而是细稚。” 他挠头认真说道。 “但既然已经确定要上战场冒险,何不挺起胸膛,潇洒走一回?” “如果结局是命中注定,至少在走向结局的路上,能不能摆出稍微爷们一点儿的姿式?” 李行周依旧没有用三言两语就说服这些老爷兵。 但是,在以后的军旅生涯中。 他们会成为李行周未来在政治上最重要的筹码,成为整个大唐的重要支柱。 ...... 李行周的新左翊卫终于到了陇西城。 三日的行程被他走了足足二十天。 陇西城依旧是原来的那个陇西城,只是此时却变得有些冷清了。 李行周走过曾经繁华的南市,慢慢来到城西的陇西大营。 黑齿常之自从来到陇西之后,没过两日便将帅帐移到了陇西大营。 按照黑齿常之的话来说,住在陇西城里,总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黑齿常之是百济西部人,身高七尺多,勇猛有谋略。 早年在百济任达率兼郡将。降唐后数十年,屡建战功,纵横青藏所向披靡。 数破突厥,威震天下。 此时已经被武则天进爵为燕国公。 “燕国公,李行周将军在营外求见!” 护卫轻轻的走入大帐。 虽然黑齿常之是平西副元帅,但是很明显这是为了救薛讷的急。 要知道十年前和齿常之打突厥的时候,就已经是主帅了。 “这么快?” 黑齿常之放下手中的笔,略微点了点头。 “让他进来吧!” “诺!” 李行周一个人来到了黑齿常之的帅帐,李行周看了一眼坐在案前的黑齿常之,黑齿常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古铜色的皮肤,高大的身躯,刚毅还略显稚嫩的脸庞,身上没有一丝浮夸气息,这样一个年轻人,怪不得会值得陛下看中呢。 “末将左翊卫将军李行周,参见燕国公!” 李行周很恭敬的对黑齿常之行了一礼。 对于黑齿常之李行周不得不尊重。 甚至不敢称左翊卫大将军,只敢称左翊卫将军。 虽然太平公主的手谕已经告诉他。 他的新军就是左翊卫,武则天的圣旨也在路上。 但是李行周决定还是低调些好。 “免礼!” 黑齿常之伸手示意了一下,笑呵呵的看着李行周说道。 “李学士,你果然是仪表堂堂啊。” “果然是我大唐最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将军谬赞了!” 李行周和黑齿常之简单的客套了两句。 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让你回陇西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黑齿常之收敛笑容,一脸郑重地说道。 “是的,来的时候大元帅曾经对我说过了,只是末将有一点疑惑,还望将军解答!” “说!” “将军,如果真的是党项人背叛了我们,那该当如何?” “很简单,从者活,不从者杀。” “放心,我会留两万人在陇西大营的,到时候只要有需要,你就可以调集大营里的兵马。” “加上你左翊卫新募的一万六,近四万人,足够了! 第187章 陇西恶少 “”记住,无论是谁,只要他敢出卖我大唐,就只有死路一条!” 黑齿常之猛地一锤桌面,语气说不出的森冷。 “那末将就放心了,请燕国公放心,末将定当全尽所能,将真相调查出来!” “嗯,两日后我便会率军赶往鄯州,到时候你若有事请,直接去找薛楚卿就可以了!” “是,那末将就先告退了!” 前线鏖战,后方也不轻松。 黑齿常之的援军马上就要开拨了。 军务繁忙。 李行周也只是和黑齿常之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告辞了。 王行俭迎着王思礼来见李行周。 和侄子王难得的纨绔劲相比,王思礼更有一番稳重。 三人边走边说, 李行周说道。 “思礼兄是有大才的人,到我左翊卫里做个小小的职务,倒真是委屈了,我陪先给思礼兄个不是。” 王思礼笑道。 “官位轻如柳絮。” “我要在陇右办点实事,缺人,需要个能料理内外消息的能人……”、 “本来这事我是要交给行俭兄的。” “但是行俭兄善谋不善计,不适合干这事儿。” “行俭兄非要向我推荐思礼兄,后来我左右一想,就准备交给思礼兄坐镇。” 李行周正经地说道。 “我新设了个‘情报局’,少伯找了些文人刚弄出个骨架,以后这部门就交给思礼兄了。” 王行俭在一旁忙道。 “上回大将军交代的‘字典’,我等按照您说的笔画查找办法,已归纳收录了几千个字,就快要完工了。” “只是,此物于政务有何作用?” 李行周笑道。 “我要发明密码信札,到时候编一本密码,再配以一系列机构管制,在敌境收集消息的人传消息回来就不怕被敌军半道截获了,截获了他们也看不懂。” “当然还有其他作用,以后慢慢会用到。” 王思礼沉吟道。 “大将军说的‘情报局’便是专门收集消息的衙门?” 李行周回头看了看,降低声音道。 “不只是对外收集消息,对内加强集权。” “最近就要办一件事,左翊卫还需一千人的建制,思礼兄调集人手,找一些被征召的新兵组成秘密‘宪兵’,到军中卧底。” “便能更好地控制军队,适时调整将帅。” 王行俭想了想说道。 “此计能让大将军坐于帷幄便知军中事,但稍嫌旁门,军中诸将听到了风声恐怕心生怨言。” 李行周冷笑道。 “无妨,人们没有畏惧之心便会为所欲为,唯有心存敬畏才能克己约束。” 王思礼毕竟也是出身世家,思维还是稳重些,说道。 “这事儿并不难,交给我便是。” “只是需要额外的开销,要让人办事须得给报酬,否则无法长久。” 王行俭皱眉道。 “勘察敌国动向是可以动用公费,但在军中安排宪兵恐怕不好找到名目。” “我手里还有些钱,可以先拿着。” “名目自然不能这么明显,我倒是给你安排下个冷门的职务,避免引人注意。” 王思礼听罢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禁看了李行周一眼,面有赞许之色。 三人密议了一会,李行周想着王思礼有些细节上的事儿要急着交代,变约着去酒楼喝点酒。 ....... 舞阳早早的安排好了位子。 这时酒肆里来了几个卖笑的粉头,李行周兴致很高正要叫过来弹唱两曲下酒。 李白狮却道。 “大将军要听曲何必花那冤枉钱,难道我唱的不好么?” 此话一说,王行俭和王思礼一愣,忽然想到李行周的这个亲兵是渭水有名的花魁。 那个脸上的表情瞬时精彩起来了。 李行周愣了愣道。 “那成,你给唱一曲。” 李白狮笑吟吟地起身施了一礼。 “诸位想听什么曲?” 王行俭道。 “那首叫《八杯酒》写得不错,就来那曲二位觉得如何?” “成,就那首是最好的!” 王思礼看起来特别高兴。 我有一杯酒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肩膀 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杯盏交错中歌舞升平,热闹的酒肆里宾朋满座。 李白狮一唱起来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一曲罢酒客们便大声“好、好……”地起哄起来。 李白狮曾是渭水里排得上号的名角,几岁开始就学乐器,水准自然甩酒肆中业余卖唱者几条街。 一时就让大伙觉得其他歌妓唱得都不好听了。 很快店小二就过来说。 “那边一桌的人想请小娘子过去助个兴,几位客官可否卖个面子……酬金自然不会小气的。” 李行周语气生硬道。 “这是咱们家的人,不借。” 那边喝酒的人或许听见了他的话,一个少年郎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生气地用手指指过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打听打听咱们的名头?” 小二也帮着小声道。 “他们来头可不小呢,几位就算不想结交也犯不着招惹。” 李行周回顾左右笑道。 “来头不小呢!” 王思礼喝了酒就没平常那么拘谨了,顿时“哈哈”大笑笑得前仆后仰…… 听起来确实显得有点嚣张了。 旁桌站起来的那个少年的脸顿时涨红。 怒不可遏地离开座位大步走了过来盯着王思礼冷冷道。 “什么如此好笑?” “这位小兄弟勿怪,我忽然忍不住想笑,在酒肆中笑笑没犯法吧?” 这家酒肆看来有些年头了。 临街木栏杆上刷的漆褪色脱落了小半,墙壁上的积垢也不少。 角落里还能看见有人在上面涂鸦的诗词。 和某某到此一游之类的痕迹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顾客确是不少店里闹哄哄的坐满了人。 丝竹之声与猜拳行酒的吆喝声夹杂在一块儿就如闹市一般。 人多嘴杂之地偶有口角之事也就见怪不怪。 于是李行周这桌旁边来了个怒气腾腾的儿郎时酒肆中的人依旧各玩各的没理他们。 只有附近的好事者才兴致勃勃地旁观热闹。 坐在酒桌旁的李行周等几个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更是激怒了少年郎,他感觉自己被人蔑视了。 王思礼起先嘲笑别人,现在依然没有收住笑容。 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红怒不可遏。 这时王行俭看了一眼王思礼道。 “既非利害之事,思礼兄收敛一些给人个台阶下。” “要是在酒肆中斗殴起来岂不有辱斯文遭人笑话?” 王思礼看了一眼犹自喝酒的李行周。 也觉得街头斗殴太损他的身份了。 当下便笑嘻嘻地抱拳道。 “这位小兄弟实在年轻气盛,咱们也不计较,坐下来喝一杯和解了如何?” 却不料那少年不仅不领情,还“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叫小娘子给咱们好好唱一曲便罢!” 王思礼乐道。 “嘿!咱们让一步,这厮以为好欺负,倒瞪鼻子上脸啦。” 王行俭也气愤道。 “愿意不愿意是别人家的事,哪条律法规矩说你是对的?” “不知天高地厚,敢情你家强到可以和整个天下作对的地步了!” ...... 周围的食客也纷纷声援王行俭,指责那少年好不讲理。 少年左右看了看怒道。 “惹恼了我,就得让小娘子过去赔不是!” 说罢手一挥把酒桌上的杯盏碗筷给掀掉一堆“叮叮当当”地摔在地上。 店家小二一看忙跑过来道:“摔破的东西可得赔了钱才能走。” 一番动静之后那边一桌和少年在一起的几个汉子也起身走了过来,一起站在面前。 附近那些食客一瞧可能要打架了都纷纷放下筷子站到墙边上兴致勃勃地围观。 不一会掌柜的也跑过来说好话:“好说好说,大伙都各自退一步,本是高兴的日子何苦斗那闲气……” 这时少年那边一个年长的汉子也轻轻说道。 “没什么大事就别惹是生非,算了罢。” 少年见李行周等人全都坐在那里爱理不理的样子。 何曾在外头受过这般气,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桌面一掀顿时一片狼藉。 就在这时李行周旁边的一个穿麻衣的护卫一脚踢了过去将那少年踢翻在地。 痛叫一声后便听得他喊道。 “敢打我?给我往死里打!” 那帮人一瞧已经动手了,立刻就扑将上来。 李行周身边除了李白狮只有舞阳两三个护卫。 对方也是豪门家精挑细选的爪牙身手不错,以少斗多打成一团。 一时间酒肆中乱作一团有的食客趁乱没结帐就溜掉了,有的在一旁看热闹,桌子板凳倒地许多盘子酒壶摔碎无数狼藉非常。 打骂声中听得掌柜的嚷嚷道。 “赶紧到坊前叫官差过来!” 拳脚乒碰地乱斗了一会。 一个汉子见李行周还坐在那里没事似的用手帕在擦身上的酒水。 便一个箭步冲将上来顺手便是一巴掌横扇而来。 却不料忽见冷光一闪一柄短剑出现在前面。 汉子的手已是收不住来势直接打到了剑尖上。 “噗哧”一下弄个对穿顿时鲜血直流。 “啊……” 地一声惨叫,惊动了周围打斗的人。 大伙见了血都惊讶起来,掌柜的更是紧张地大喊道。 “要闹出人命了! 有人说道。 “你们竟然动兵器?” 李行周见状也不责怪李白狮,反而笑道。 “现在倒好不用再打了,等官府的人来吧。” 对方年长者拉住鼻青脸肿的少年道。 “别急,他们当众用兵器伤人,捕快抓进牢里有的受。” 过得一会果然见着一队官差被叫到了酒肆。 领头的捕头进来左右一瞧凭经验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当下便问道。 “谁伤的人?” 少年指了指李白狮道。 “那半男不女的干的!” 李白狮顿时面有怒色,脸白得吓人。 李行周不由得打量了一下李白狮,她那打扮确实缺少女人味。 素颜连一点胭脂都没用更别说服饰了,心下一阵好笑。 当时捕头就下令道。 “将伤人者捉拿;掌柜的瞧瞧损失的物什价值几何;其他人随我到陇右县馆走一遭,自有明公断案。” 客官们议论纷纷,大抵还是觉得这捕头处理得当。 一开始是那少年横行霸道显然不对。 可后来另一边用剑把人的手伤成那样废了怎办?反正两边都得受罚才对。 李行周的护卫转头看着他,觉得李行周恐怕是不愿意跑官府一遭的。 李行周看了一眼王行俭却大方道。 “我没意见,咱们到大堂上说事。” “既然朝廷定了王法规矩,众目睽睽之下也得以身示范不是?” 不料那惹事的少年愤愤道。 “叫陇右县令处置妥当后给我爹禀报结果罢,本人恕不奉陪!” 围观的人小声道。 “这少年有后台,事儿不好办哩。” 有个官差也认出了那少年沉声道。 “张家的五公子。” 他正待要走时,李行周的脾气却耗得差不多了,生气道。 “哪里去?我看你得到牢里里吃点苦头,让你爹来取人比较好。” 话音刚落俩护卫就冲将上去拿人,那边的汉子忙操起板凳,看样子又要开打。 捕快忽然喝道。 “住手!” 公差们提着棍子腰刀拦了过来。 就在这时舞阳掏出一块腰牌道。 “拿去给你们当头的瞧瞧,是否认得此物。” 捕头接过去皱眉翻开了一番愕然对旁边的人道。 “左翊卫大将军?” 转头看了一眼李行周疑惑道。 “您莫不是李……” 李行周打断了他的话道。 “现在我可以拿人么?” “他真是?” 捕头左右看了看,又埋头瞧了瞧手上的腰牌皱眉道。 “这事儿我管不了的,回去禀报明公,走了。” 一声令下公差们丢下烂摊子走得精光。 众人顿时哗然觉得这事儿十分奇怪。少年那边有人拉了拉他低声说道。 “先离开此地为好。” 李行周初时还挺顾及身份的。 一番折腾之后露出了本性,穿越不欺负恶少,这不是白穿越一回? 他回头对李白狮说道 “这厮莫名其妙地调戏你,我拿他给你出气好不好?” 李白狮笑嘻嘻地说道:。 好啊,给他点教训吓吓他,免得没事就欺负老百姓。” 她天真地以为不过是找他老子来骂一顿就了事。 一般人家的儿子闯了祸不都是被父母管教一通么。 第188章 张潮议和左翊卫 李白狮天真地以为不过是找他老子来骂一顿了事。 一般人家的儿子闯了祸不都是被父母管教一通么。 可是。 这时李行周便冷冷道。 “将那厮拿回去,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王行俭、王思礼等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王思礼忽然想到,这别不是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吧。 倒是对方那些人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还当别人说着玩的,自然拦着不让人动他们的公子。 就在这时上去的三个护卫忽然拔出横刀来了。 众人都是“啊”地一声,走在前头的护卫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一个汉子手捂着脸惨叫出来,鲜血飞溅。 打架那会还敢看热闹的人顿时惊慌起来,“杀人啦!”人群奔逃乱作一团。 一个汉子见状急忙拉了少年就走。 护卫们已冲将过去在汉子的背上砍了一刀一脚将少年踢倒在地。 冲将上去把他按翻,脸被按在地板上大叫。 其他人顿时作鸟兽散向外跑掉了。 “识趣的赶紧放了我,否则你一定会付出百倍代价的。” “到时候别说你身边的美人保不住,就连你也会没命的!” “我是陇西道大总管张潮议的儿子张怀德。” 张怀德依旧是一副色厉内茬的样子,血不断从他的裤腿里流出来。 “张潮议大总管,原来是他!” 一听是张潮议的管家,李行周心中的怒火更是高了。 如果是普通权贵还好。 可是张潮议的儿子居然在大战期间还做出这种事,那就有点太过了? 难道张潮议就不知道稳定对于现在陇西多么重要吗? 要知道,张潮议可是陇西明面上的一把手啊! “你们都给我滚,给我回去告诉张潮议。” “如果想要回张怀德,就让他去陇西大营,告诉他,我叫李行周!” 张怀德傻了,他的那些手下也傻了。 居然是陇西大营,唐军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将军? 舞阳一挥手,几个躲起来的护卫匆忙的赶了过来。 几个护卫就像是拖死狗一样,一人拉着一条腿,将张怀德拉回了陇西大营。 “将军,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回去的路上,李白狮心里一直是忐忑的,张怀德可是张潮议的人。 抓了张怀德不是在打张潮议的脸吗。 这也是她迟迟不敢动手的原因。 敢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调戏良家妇女,那身后的背景可是非富即贵了。 李白狮出身青楼。 对于权贵实在是太了解了。 这些对于金钱可以不在意,但绝对是要脸面。 自己府上的人就是犯了事,那也是自己管。 让别人去管,这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无妨,不就一个张潮议么,我相信他是个聪明人!” 李行周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却打起了鼓。 张潮议啊! 大唐陇西的第一人啊! “带走。” 李行周下令道,然后起身便要离开。 李白狮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被抓的少年挣扎了几下骂骂咧咧的还不低头。 一个护卫从地上捡起一块脏兮兮的毛巾堵进了他的嘴。 一行人出得门来,李行周对王行俭抱拳道。 “不期遇到一帮恃强凌弱的无赖,真是有辱斯文。” 那少年听罢眼神无辜极了。 王行俭不置可否地回了一礼。 一旁的王思礼却笑道。 “大将军本欲斯文的……” 李行周见王行俭没说好歹,情知他不是唯心奉承的人,便强辩道。 “李白狮是左翊卫奉车副都尉,属于朝廷官吏,这些人妨碍公务也就罢了竟然侮辱官吏,还有王法吗?” “此事咱们定然按照律处置。” ...... 张潮议听着下人的禀告。 脸色越来越阴沉了,还带着一股子少有的慌乱。 “嘭”的一声,一个青瓷茶碗摔在地上,瞬间就变成了碎片。 张潮议再也忍不住愤怒,不顾形象的大骂了起来。 “王八蛋,张怀德。” “你这个狗东西,本官这下让你害惨了!” “大总管,五公子还救不救?” 一个下人畏首畏尾的很无力的问道。 “救,我救他个鬼。” “本官恨不得现在就砍了他。” “还有你们这群废物,立刻给我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本官养你们是让你们给我办事的,不是让你们去调戏女人的!” “一帮子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们要女人,去青楼不行吗?” “非给我当街调戏女人,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 骂了一通之后,张潮议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张怀德的事情总需要解决的。 ...... “参见夫人!” 一个头戴金凤钗,长相甜美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就是张潮议的夫人朱氏。 “怎么了,大总管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朱氏一脸的愠怒,还没见过张潮议如此生气。 下人很害怕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后,朱氏也有些理解张潮议了。 张潮议的布局她是了解的。 这件事如果泄露,那可是满门抄斩的事情啊! 吐蕃作乱。 薛讷、黑齿常之等大唐的大佬纷纷来到陇西。 张潮议这个大总管更是当的就心惊胆颤。 况且张怀德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心里自然不慌张。 “大总管,不要生气了!” “为了那么一个狗东西气成这样不值得。” “现在还是多想想怎么向大元帅解释吧!” 朱氏屏退了下人,小声说道。 “夫人,这谈何容易啊!” 张潮议很痛苦的低下了头。 “大总管,你对那个李学士说张怀德做的事情,我们并不知情不就行了么?” “夫人,你太天真了。” “你知道么,我刚问过那些个蠢货了。” “这个张怀德做过的事情可不只这一件啊!” “你这让我怎么解释啊!” “我说了人家会信吗?” “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 “这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信啊!” 朱氏也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张潮议说的又何尝不是真的呢。 一个大总管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过什么事,这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信呢? 可是事实却偏偏就是真的。 张潮议虽然是陇西的一把手。 但是平日里十分的低调。 这几年为了那边的布局,更是忙的要死。 外边的事一直都是张怀德在做。 他还真的对张怀德做的事情不太清楚。 如果不是今天生气之下顺嘴问了一下,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张潮议并不怕李行周。 只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惹上这些麻烦事。 “大总管,我看你还是尽快去陇西大营一趟吧。” “先见见这个李学士,先看看他的态度再说吧,说不准能应付过去呢!” “夫人,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个李学士你还不知道是谁吧?” 张潮议有气无力的吐了口气。 “怎么了,难道他还有什么特殊?” 朱氏一脸疑惑的问道。 “呵呵,夫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这个李学士是天后委任负责幽阁事务的。” “因为他,吐蕃人的突袭计划失败了,鄯州里的吐蕃人也被他打败了,你说这么一个人,是好应付的么?” 张潮议苦恼的说道。 “嗯?” 朱氏听到幽阁二个词后,内心不由的一颤抖。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秀美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忧愁。 如此说来,这还真是个难缠的人物。 “大总管,不管怎么说,总是要试试的!” “嗯,这种事宜早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大营一趟,” “希望能躲过这一劫吧,真被张怀德这个狗东西害惨了!” 张潮议带着护卫骑着马一路急行。 很快便来到了陇西大营,他并没有去见黑齿常之。 而是来到了左翊卫营地。 张潮议刚下马,便有两个左翊卫士兵走了过来。 “是张潮议大总管吧,我家李学士等候多时了!” 这两个左翊卫士兵一脸傲气,也没给张潮议行礼。 说起来这可真的很无礼了,可是张潮议也不顾不得这些了。 直接拱手道。 “有劳了!” 进了军帐之后,张潮议便看到了站在帐内的李行周。 只见他面容刚毅,身姿挺拔,更像一个将军了。 “末将李行周,见过张潮议大总管!” “李学士免了,真没想到小将军如此年纪。” “便能立下赫赫战功,相比之下,本官真是自叹不如啊!” “呵呵,大总管乃金贵之躯,怎能和我一样呢?” 李行周呵呵笑了笑,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张潮议坐在位子上, “大总管,你是为了张怀德的事情来的吧?” “不错,本官确实是为了那个狗东西来的!” 张潮议提到张怀德,就忍住骂了出来。 “大总管,恕末将多事了。” “我派人调查过了,张怀德好想做的事情不少啊!” 李行周说着将一张纸递到了张潮议的手中. 张潮议看着纸上记载的张怀德的累累罪行. 整颗心都提留了起来,冷汗也不断的冒了出来. 真没想到李行周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将张怀德给调查的这么清楚。 简直比他这个当爹的知道的都多。 当然,这并不是李行周的杰作。 他让王行俭将张怀德这个人往老爷兵里一丢,自然把他的底子都拔的一干二净了。 特别是临洮参军王思敬的弟弟王思礼,更是一把刑名好手。 与侄子王难得被强迫入军不同。 王思礼迅速的爱上了军旅生涯。 更是在其中展现了刑名的天份。 他顺着那些老爷兵的情报,三下五除二就把张怀德事情搞清楚了。 为了犒劳王思礼的成绩。 李行周果断的将王行俭的仓曹参军给了他。 将这次功劳甚大的王行俭挪到了兵曹参军。 加上这次新兵里冒尖的卫伯玉、杨景晖等人。 李行周的左翊卫再次等到了完善。 左翊卫大将军李行周 行军长史崔安柿 录事参军郭士衡 兵曹参军王行俭骑曹参军邢君牙仓曹参军王思礼胄曹参军张守珪 奉车都尉朴景泰,副都尉舞阳、李白狮部下五百人 左翊卫第一骑兵旅旅帅熊延福部下三千人 左翊卫第二骑兵旅旅帅林云部下三千人 左翊卫第三骑兵旅旅帅严挺之部下两千人 左翊卫第一步兵旅旅帅燕顺部下三千人 左翊卫第二步兵旅旅帅卫伯玉部下两千人 左翊卫第三步兵旅旅帅杨景晖部下两千人 而王难得、马燧、王行衍等人,虽然还没有冒出尖来。 但是李行周已经开始默默的注意起来他们。 特别是卫伯玉。 在真实的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将。 历史上卫伯玉,有膂力,幼习艺。 天宝中杖剑之安西,以边功累迁至员外诸卫将军。 肃宗即位,兴师靖难,伯玉激愤,思立功名,自安西归长安。 初为神策军兵马使出镇。 乾元二年十月,逆贼史思明遣伪将李归仁铁骑三千来犯,伯玉以数百骑于疆子坂击破之,积尸满野,虏马六百匹,归仁与其党东走。 以功迁右羽林军大将军,知军事。转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 献俘百余人至阙下,诏解缚而赦之,迁伯玉神策军节度。 上元二年二月,史思明领众西下图长安,史朝义率其党夜袭陕州。 伯玉以兵逆击,大破贼于永宁。贼退,进位特进,封河东郡公。 广德元年冬,吐蕃寇京师,乘舆幸陕。 以伯玉有干略,可当重寄,乃拜江陵尹、兼御史大夫,充荆南节度观察等使。 寻加检校工部尚书,封城阳郡王。 大历初,丁母忧,朝廷以王昂代其任,伯玉潜讽将吏不受诏,遂起复以本官为荆南节度等使,时议丑之。大历十一年二月入觐,以疾卒于京师。 其实,征兵之初,李行周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才冒出来。 等到他发现这些人才的时候。 就迅速的将他们提拔出来。 “哎,李学士,不怕你笑话,这些事情,本官也是刚才才知道的。” “如果不是那些个蠢货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张怀德做过这么多事!” 张潮议放下了纸,此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大悲剧。 小心翼翼的布局了十余年,到头来却被自己的管家给坑了。 可是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以至于自己这样降低身份的跟李行周说话。 要知道张潮议的陇西道大总管可是规规矩矩的三品大员。 而李行周刚封的左翊卫大将军才是五品。 要知道李行周的这个大将军,纵观整个大唐没有四十个也有五十个。 “大总管,你说笑了吧。” “张怀德是你的儿子,你会对他一无所知?” 第189章 我要一个公道 “大总管,你说笑了吧。” “张怀德是你的儿子,你会对他一无所知?” 李行周冷冷的说道 “李学士,我知道这很难让你相信,可是我只能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张潮议苦笑了一番,手轻轻的抬了抬说道。 李行周仔细的盯着张潮议看了一会儿。 这个张潮议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可是看样子,又不像是在撒谎。 李行周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思索了良久才说道。 “大总管,张怀德我可以让你带走!” “真的?” 张潮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不敢相信的看着李行周。 “大总管,你没听错,我说的是真的!” “那么李学士信我说的话了?” “呵呵,大总管,恕末将不恭了。” “你的话很少会有人信的,但凑巧,我属于那少数人。” “大总管,以后招人的时候还是用心些好。” “其实有时候那些田间农夫要比秀才公强多了,至少他们的心是好的!” 李行周呵呵的笑了笑。 “李学士,本官谢谢你了!” 张潮议很真诚的望着李行周,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样的话了。 要知道李行周此种做法,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李学士放心,本官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张怀德这个狗东西会付出代价的!” 张潮议带着张怀德离开了陇西大营。 ...... “大将军,你信了张潮议大总管的话?” 李白狮端着一个茶杯跪坐在李行周身旁。 眼神里透出的是无限的温柔。 “嗯,我信他!” 李行周结果茶杯笑道。 “不相信有什么办法呢?” “张潮议主动服软,我能怎么办?” “那是他亲儿子,我还真杀了他不成。”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陇西道一把手。” 说完,李行周差异的看了一眼李白狮,很古怪的说道。 “李白狮,我怎么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得?” “是吗?大将军,不瞒你说,我只是觉得我是个女人而已!” “你这不废话么,傻子都知道你是个女人啊,我还是个男人呢!” “要不你前边怎么会这么凸?” 李白狮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稍微想了一下,才红着脸骂道。 “大将军,你就是个流氓,别喝我煮的茶!” “嘿嘿,既然知道我流氓,那还有还回去的道理,哈哈!” 李白狮白了一眼无耻的李行周,样子说不出的诱人。 这美女果然是怎么看都是有味道的。 ...... 李行周老老实实的坐在垫子上. 旁边黑齿常之笑呵呵的看着他. “李将军,张潮议大总管的事情你处理得不错!” “谢燕国公夸奖了,呵呵!” “你小子,对了,我明日就要领兵出发了,雅隆河谷的事情你可要抓紧了!” “嗯,末将明白的!” 等到第二日,天未亮,黑齿常之就领着大军离开了陇西大营。 李行周感受着那潮湿的雾气,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种忧虑。 吐蕃、吐谷浑、鄯州、雅隆河谷、河州、陇西。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一样。 看似毫无关系,可是却又那么巧合的发生在一段时间内。 ...... 回到陇西大营之后,李行周碰到了野利鹰王。 此时野利鹰王穿着一身如火的紧身护甲。 傲然的身材毫无保留的展现着。 见到李行周之后,野利鹰王明显有点愣住了,想了半天才没好气地说。 “是你?” “呵呵,没想到鹰王公主居然还记得李某人!” “哼,当然记得了,你们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你!” 野利鹰王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李行周也没想到一见面,就遭到了野利鹰王的一连串的狂喷。 李白狮一看这个身材霸道的蛮人女子居然如此无礼,便不客气的问道。 “这位姑娘,我们大将军哪里得罪你了,需要你如此说么。” “还有如果我们汉人不是好东西,那你们党项人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反正你们汉人就都不是好人!” 听到野利鹰王说道“你们汉人都不是好人。” 李行周忽然想到三个月前。 那一日野利鹰王嘴里还是叫嚣着你们汉人都不是好人。 逼着当时的王元吉让营给他。 而王元吉一时无语,只能将一肚子苦水倒给李行周。 那是左武卫五千精锐还在,王元吉、高翔还在。 李行周忽然想念起这个有些怯弱的好伙伴。 王元吉性格怯弱,行军打仗的的风格偏软。 但是他却义无反顾的帮李行周扛了一箭。 一想起王元吉。 李行周就止不住的伤感。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忽然想一个人静静。 野利鹰王没想到李行周身边会有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而且还长的如此漂亮。 李行周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正在瞪眼睛的二女,什么都没说。 转身朝自己的大帐走了过去,女人一旦斗起嘴来,最好是两不相帮。 不然结果肯定是引火烧身。 见李行周走了,李白狮也没兴趣继续说下去了,瞥了一眼野利鹰王便追了过去。 野利鹰王有点傻乎乎的摸了摸额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没怎么样呢,人就走了? “不对,那个李行周,你等等,姑奶奶找你有事呢!” 坐在帐内,李行周左手做了个手势笑道。 “鹰王公主,你找李某有什么事情吗,现在可以说了吧?” 野利鹰王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低头想了想才苦着脸说道。 “李行周,能带我见一下薛讷将军么?” “对不起,鹰王公主,这点李某无法答应你。” “我也做不到,你应该很清楚,你们现在哪里也不能去。” “尤其是鄯州!” 李行周没有犹豫就拒绝了,让野利鹰王去鄯州,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 营内的党项人哪里也不能去,出去一个杀一个。 这一点,没有什么可商议的,这也是薛讷下的命令。 所以就算是见到了薛讷也不会有什么用。 野利鹰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当李行周拒绝之后,野利鹰王一拍桌案便站了起来。 她俏脸含煞面带嘲笑的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到底想让我们怎么办?” “让我们一直跟个牲口一样圈在大营里么?” “这样难道不好么,至少你们还活着不是吗?” 李行周头也未抬,何必对党项人客气呢。 虽然野利鹰王是个女人,但李行周从不认为野利鹰王会有女子的温柔。 “你,你们凭什么这样做?” “凭什么?” “雅隆河谷直接葬送了我大唐三万大军,你说我们凭什么?” “你知道吗,当时的雅隆河谷是什么样子么?” “到处都是尸体,烧焦的尸体啊!” “你能想象三万尸体填满雅隆河谷的情景吗?” “呵呵,真是可笑,我们只是限制了你们的自由,你们就不愿意了,那我们的三万将士呢,难道他们就该死么!” “野利鹰王,我奉劝你一句,回你的营地,好好呆着。” “在事情未清楚之前,什么都不要想,否则对党项没有半点好处!” 李行周冷冷笑了起来,相信有心思的人不光是野利鹰王吧。 那些党项贵族子弟恐怕没有一个愿意呆在这里当人质的。 野利鹰王颓废的坐了下来,她又何尝不知道唐军的心思呢。 任谁经历了如此惨剧恐怕都会愤怒的。 野利鹰王想如果自己的族人遭到无情的出卖的话。 她一定会拼了命将那些可疑对象杀死的。 至于证据,野利鹰王是不会管的。 你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尤其是战争期间,这样做更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这种事真的能调查清楚么?” 野利鹰王摇了摇头,语气说不出的丧气。 “再难,也要调查清楚,我们的人不能白死。” “三万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我要一个公道!” 李行周咬牙切齿的看着野利鹰王。 如果不是这些党项人出卖他们。 对他如长兄般开导的程伯献就不会死。 后面的鄯州大战就不会鼓励无援助。 四千左武卫将士,石顶武、高翔、王元吉就不会死。 燕顺就不会少一只眼,林云就不会断一个胳膊。 而这一切。 都是那个党项叛徒。 “我要一个公道!” 李行周狠狠的说道。 “但愿吧,我希望能还我们一个清白!” 李行周看着野利鹰王无奈的点了点头。 “但愿吧,我希望能还我们一个清白!” 野利鹰王离开李行周的大帐后,便不知不觉得来到了拓拔继棒的地方。 看到野利鹰王垂头丧气的样子,拓拔继棒摇了摇头笑道。 “鹰王,来,坐吧。” “怎么样,我跟你说过不要去找李行周的。” “他不会答应你的,死去的三万唐兵,是需要一个公道的。” “拓拔大哥,你明知道不是我们做的,为什么不去争呢?” “不是我们做的,谁又能证明呢?” “希望汉人可以调查清楚吧!” “否则为了我党项一脉,我拓拔继棒虽不愿,但也不会惧怕战争!” “拓跋氏从不缺少悍不畏死的勇士!” 拓拔继棒紧紧捏住手中的酒杯,只是杯中却滴酒未有。 ...... “大将军,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 李白狮是无法想象三万尸体是什么样子的。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战争对于她来说一直都是那些将军们进身的阶梯。 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战争一直都是血与火的交融。 以前只是自己无法感受到而已。 “是的,三万尸体!” “呵呵,知道么,我好怕!” “我怕无法将真相公布于众,我怕睡梦中被恶鬼缠身!” 李行周走出了大帐,天边落日的余晖还在闪耀。 光芒虽在,只是已经黄昏。 ...... 夜晚静悄悄的。 党项大寨就像是一个黑洞。 笼罩在黑暗中,孤零零的。 拓跋继琴迈着优雅的步子轻轻地走着。 锦绣鞋踩在石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是谁?” “阿爹,是我,琴儿!” “呵呵,琴儿,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拓拔赤辞慈爱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爹不是也没睡么?”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能说。” “怎么,琴儿有心事吗,还是嵬名道惹你不高兴了?” “给爹爹说,看阿爹不打断他的腿!” “阿爹,你说什么呢?” 拓跋继琴一脸的羞怒,但是心里确实甜滋滋的。 “呵呵,我不说了,不说还不行么?” 拓拔赤辞笑了笑声音就有些低了。 拓跋继琴好像感触到了拓拔赤辞的忧虑似的。 走到他身前轻声说道。 “阿爹,还在为雅隆河谷的事情担心吗?” “是啊,过了这么久了,薛讷将军都没有给我传话。” “看样子他是真的怀疑我们了!” ...... “是啊,过了这么久了,薛讷将军都没有给我传话。” “看样子他是真的怀疑我们了! 拓拔赤辞语气说不出的担忧。 自从雅隆河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但是却迟迟未见薛讷的信传来,可想事情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 “阿爹,这也是人之常情。” “雅隆河谷的事情发生后,最有可能和吐蕃人同谋的人就是我们党项了。”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拓跋继琴扶着拓拔赤辞慢慢往屋子走去,心里又何尝不在担忧,拓拔继棒可是她的大哥啊。 “琴儿,你说会是我们党项人做的么?” “不知道,阿爹,你应该知道,我们只管的了拓跋氏,其他人根本就指挥不了!” “是啊,嵬名呢?” “阿爹,你是说嵬名道?” 拓拔赤辞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嵬名道太优秀了,优秀的让人都无法看透。 所以拓拔赤辞不得不有此一问。 拓跋继琴静静的想着。 嵬名道,会是你吗? 如果是你的话,那倒是合理,你不是一直都想成为人上人么? 拓跋继琴笑了,可是不久又摇了摇头。 她觉得有必要问问嵬名道。 她知道嵬名道有野心。 可是出卖唐军并不是什么妙计。 ...... 外边的天气并不是太好,太阳昏沉沉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得。 李行周手里拿着一直狼牙箭静静的沉思着,这支狼牙箭是他当日从临潭镇取回来的。 “大将军,想什么呢,该吃饭了!” 李白狮端着几碟饭菜,黛眉微微蹙了起来. 现在才发现李行周想事情的时候会如此着迷。 第190章 王难得 “大将军,想什么呢,该吃饭了!” 李白狮端着几碟饭菜,黛眉微微蹙了起来. 现在才发现李行周想事情的时候会如此着迷。 “哦,放在那里吧!” 李行周只是点了点头,却毫无吃饭的打算。 “大将军,赶紧吃饭好么,再不吃就凉了!” 李白狮有点生气了。 一把夺过了李行周手中的狼牙箭,冷着俏脸说道. “好了,现在吃饭吧,吃完饭再想吧!” “哎,好吧!” 李行周很悲情的用左手拿起筷子却有点愣住了. 好丰盛的饭菜,不仅有鸡还有一盘酱肉. “李白狮,是你做的?” “嗯,大将军,难道你不喜欢吃这些么?” 李行周摇了摇头,小声笑道. “李白狮,谢谢你了,不过以后不要给我单独做饭了。” “这里是军营,我还是别搞特殊的好!” “大将军,何必如此呢,你可是将军啊!” “李白狮,听我的,好么?” 李行周笑着看了看不大情愿的李白狮,他又何尝不知道李白狮的好意呢。 可是他说过要和左翊卫的兄弟们同甘共苦的,男人嘛,说到总是要做到的。 “好吧!” 李白狮见李行周眼神坚决,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也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和李行周吵嘴,根本没必要。 ...... “王思礼,我让你派人盯着临潭镇,可发现什么异常么?” 李行周小声问道。 “倒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不过大将军,我们现在不是在调查雅隆河谷的事情么,你怎么问起临潭镇了?” 王思礼皱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在李行周的支持下,借着仓曹参军的职务,迅速拉起了一套阵容来。 比较雅隆河谷的事情是目前武后最重视的事情。 “呵呵,思礼,你看这支狼牙箭,这是我们在临潭镇发现的。” “而我们在鄯州,雅隆河谷同样也都发现了这样的狼牙箭,你不觉得事情很巧合么?” “我认为也许这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件事情,其实就是一件事情。” 只要我们顺着狼牙箭这条线索查下去,最后肯定能查出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 李行周将狼牙箭放在案子上,眼睛里射出了坚定的光芒。 雅隆河谷和临潭镇,也许就是一个计划中的两个环而已。 单独调查雅隆河谷,根本就无从下手,那么从狼牙箭的事情上下功夫,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嗯,大将军,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狼牙箭也不好查啊!” “临潭镇上的人都被吐蕃人掳走了,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人啊!” “不然,走,我们这就去临潭镇!” 当来到临潭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行人只得拴好马,找了个还算好点的房子。 “大将军,临潭镇的事情是由王难得负责的,你有什么直接问他就可以了!” 王思礼指着一名年轻人说着。 李行周看了一眼王难得,想了想笑道。 他是王思礼的侄子,也只老爷兵里最纨绔的一个。 那一日,忍受不了左翊卫魔鬼训练的王难得更是疯狂的冲向李行周。 最后被王行俭一脚踹到。 随着李行周练兵卓有成效,王行俭、邢君牙、王思礼、张守珪、严挺之、卫伯玉、杨景晖等陇西世家子弟都纷纷冒出尖来。 成为左翊卫的中坚力量。 而王难得、马燧、王行衍却泯然众人焉。 ...... 知道了事态可能发展的途径。 带着一丝悲壮情绪接受现实的公子哥们。 可当这些年轻人发现事态已经无法改变时,竟能够燃烧出某种意志。 不能不说和家庭教育有某种关系。 于是,当叔父王思礼筹备李行周的“情报局”的时候。 王难得就拉着马燧加入了。 这次为了侦查幽阁。 王难得更是不顾叔父王思礼的劝导,亲临第一线。 ...... 历史上的王难得,沂州临沂人。 父王思敬,少年从军,为太子宾客。 王难得善武,精于骑射。 天宝初,王难得为河源军使。 吐蕃赞普的儿子郎支都,仗着自己身手敏捷,骑着名马,马鞍襄着宝石,在阵前挑战,神态闲暇,唐军没有敢挑战他的。 王难得怒,拿着矛骑马直扑郎支都,郎支都来不及应战,王难得就斩下他的首级。 唐玄宗赞赏王难得的勇敢,并且召见王难得,令王难得在殿前骑马拿矛作刺杀郎支都的样子,唐玄宗大悦,赐王难得锦袍、金带。 累计授予王难得金吾将军。 王难得跟随哥舒翰讨伐吐蕃,到了积石,俘虏了吐谷浑王子悉弄参及悉颊藏然后回军。 又收复五桥,攻下树惇城,加王难得白水军使。 又收复了九曲,又加王难得特进。 唐肃宗在灵武,军中的赏赐缺乏,王难得用家产资助军队,为卫尉卿。 不久领兴平军及凤翔兵马使,收复京师。 正要作战时,部下失马,王难得飞奔去救,被箭射中眉毛,掉下的皮肤挡住了视线,王难得拔掉箭矢切断皮肤,殊死前斗,满脸是血,唐肃宗赞赏他。 王难得又跟随郭子仪攻相州。 王难得累封琅邪郡公,为英武军使。 宝应二年,王难得去世,朝廷赠王难得潞州大都督 “你叫王难得对么?” “没想到大将军居然还记得我叫什么!” 王难得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之情。 李行周拍了拍王难得的肩膀,示意他坐在一旁。 “王难得,做吧,不用拘束,给我说说,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 “启禀大将军,自从接到仓曹参军的命令之后,小的便率人日夜监视临潭镇。” “前几日,临潭镇突然亮起了一点火光,可是当小的领人摸过去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镇上肯定还藏着人!” “嗯,有人那就对了,你们有没有查过,有没有地窖什么的?” 李行周对于镇上有人存在,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早在发现狼牙箭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没有!” 王难得很苦恼的摇了摇头,他也搜查过整个镇子了,可是却一无所获。 王难得低头想了想,好像要说什么话似得。 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王难得,怎么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用忌讳的!” 王难得想了想,鼓足了勇气说道。 “大将军,我在这临潭镇蹲了时间也不短了。” “可是总感觉这个镇子上很怪异,怎么说呢,就像是每个地方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看一样!” 王难得说完,屋中的人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气氛也变得阴森了起来。 李白狮毕竟还是个女人,面对这种诡异的情景,心里害怕极了。 不由自主的向李行周身边靠了过来。 “王难得,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被人监视了?” 王难得的话引起了李行周的重视,也许王难得只是一种感觉。 但是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的。 “大将军,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就是这个意思!” 王难得觉得很窝囊,本来自己是来监视别人的。 可是反过头来却被别人盯上了,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李行周静静的沉思了起来,临潭镇的夜晚静悄悄的。 只有风声一阵阵的吹来。 围坐在火堆旁的人们渐渐的感觉到压抑了起来。 李白狮的心里突然有点恐慌了。 拽了下李行周的下摆小声说道,“大将军?” “嗯?怎么,怕了?怕,你还要跟着来?” 李行周好笑的看了一眼慌乱的李白狮。 女人哪,还没有几个不怕鬼的。 哪怕是李白狮这种胆大妄为的女人,也还是怕鬼的。 “难道,你不怕么,刚王难得一说,连我都有点感觉了。” “我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感觉好像到处都有人似得!” 李白狮倒是没有胡说。 因为她确实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怪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根本就说不上来。 就这种地方,李白狮觉得自己是如何也无法睡觉的。 “行了,不用怕的,无论对方是什么,都无法伤害你的!” 李行周只得安慰了一下李白狮,接着便对王难得说道。 “王难得,传我命令,明日所有人都撤出临潭镇,一个都不留!” ...... 李行周接着便对王难得说道。 “王难得,传我命令,明日所有人都撤出临潭镇,一个都不留!” “出临潭镇?” 王难得很是诧异,双眼瞪得溜圆。 “大将军这是何意,难道我们明知道镇上有问题,还要离开吗?” “呵呵,王难得,你太急了,谁告诉你撤出临潭镇就不能继续监视了?” 李行周呵呵笑道。 “大将军,你的意思是?” “安排好暗曲,给我将通往镇外的路口都给我盯死了,无论是进来的还是出去的,都要看好了。” “我倒要看看镇上到底藏了些什么牛鬼蛇神。” “他们不是要闹吗,那我们就把地方腾出来,让他们好好闹上一闹!” 李行周这样做也是实属无奈。 这样盯着,对方就什么也不做,那还不如不盯了。 也许没人盯着了,对方会有所行动呢。 “是,大将军!” 王难得和王思礼等人有点明白李行周的想法了,便也没有那么多疑惑了。 火堆依旧在燃烧着,李行周靠着墙坐着。 旁边李白狮蜷缩着身子,脸色不是太好看。 不远处王思礼和王难得两个人背靠背坐着。 他们两个人都睁着眼睛,一点入睡的想法都没有。 “哎,叔叔,你说大将军这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 “依着我的想法,一把火烧了这里就行了。” “我就不信什么人能够忍住不被火烧,大火一起任他是金刚菩萨,也得跳出来!” 王难得一副不耐的样子。 王思礼抖抖手说道。 “你愿意用心的去做事,我是很欣慰的。” “但是,你要记住,在这官场上,在你还没有权利的时候。” “服从命令,是你唯一的选择。” “昨天我和大将军聊天。” “他受太平公主的赏识,这边事了回洛阳那是必须的。” “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和他一起回去。” “而陇西这边的事情,大将军的意思的朴景泰牵头,卫伯玉和杨景晖辅助。” “这是一个很好地契机,大将军和薛元帅、燕国公这些人离开陇西后,肯定会留下一盘权利的空白,我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 王难得似懂非懂的听着王思礼的话,沉沉遇睡。 ...... “大将军,你说这世上有亡魂么?” “应该是有的吧!” 李行周看了看屋顶,这个问题他也无法解释清楚,作为一个未来人承认亡魂是很可笑的。 可是如果不承认亡魂,那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那他们生活在哪里呢,地狱吗?” 李白狮有些迷茫,也有些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些话来。 “地狱?我不认为,我想亡魂应该生活在我们未亡人的心里,心死则万物灭!” “心死则万物灭?” 李白狮托着下巴仔细思索着这句话。 看着李行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李白狮有了一种虚无的感觉,她轻轻的笑了,笑得很美很甜。 “大将军,真的,你变了好多!” “我变了么?是俊了还是丑了?” 李行周挑眉一乐,小声问道。 “嗯,变俊了!” 李白狮回答得很认真,可是李行周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个女人明显是在撒谎么。 打了这么久的仗,都快胡子拉碴了。 李行周都觉得自己变老了,何来的变俊之说。 “大将军,能借你肩膀用用么?” “当然可以,不过美女,你得将就一下了。” “本将军只能借你一半,另外一半还处于瘫痪状态呢!” “嗯!” 李白狮笑了一下,便挪到李行周的左侧。 枕着李行周的左肩,李白狮的心才安静了一些。 .......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李行周一行人便全部离开了临潭镇。 王难得那些人也随着离开了,整个临潭镇没有留下一个左翊卫的人。 李行周等人走后不久,临潭镇一处民房的灶台上的大锅突然旋转了起来。 不一会儿大锅就被掀开了,从里边走出了两个蒙面黑衣人。 “首领,汉人都已经离开了,小的已经确认过了,一个都没留!” “都走了?汉人到底想做什么?” “嗯,不管了,通知所有人,立刻动手,将那个小子杀掉。” “上边让我们尽早动手,现在拖得时间不短了!” 第191章 请拓跋族长阅兵 不一会儿大锅就被掀开了,从里边走出了两个蒙面黑衣人。 “嗯,不管了,通知所有人,立刻动手,将那个小子杀掉。” “上边让我们尽早动手,现在拖得时间不短了!” 一个蒙面人指挥道。 “是,首领,我这就领人去,放心,那个汉人小子跑不了,我知道她藏在哪里!” “那就好,记住,给那个小子留口气,最好是跑出去再死! “首领,这是何意? “这你就不用问了,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是!” 黑衣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快速的退出了民房。 不久之后那名黑衣人首领也不见了,自始至终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 临潭镇里暗潮汹涌,党项也不是那么的平静。 拓跋继琴拿着手中的信,黛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又是这个李行周,真是能折腾啊。 想想第一次见面事后的情景,拓跋继琴脸上就泛起了一丝羞怒。 “李行周,无耻小人!” 李行周骑在马上正慢悠悠的走着呢,他可不会想到自己又被人骂了,还是那个冷若冰山的拓跋继琴。 如果知道的话,李行周肯定会很不满。 不就是看了一眼亵裤么,用得着如此记仇么? ...... “大将军,大将军,不好了,出事了!” 朴景泰看着匆忙跑过来的马燧,没好气地说道。 “马燧,你搞什么鬼,大呼大叫的像什么话。” “不是让你盯着临潭镇的么,你怎么跑回来了?” “朴都尉,你别发火啊,你听我说嘛!” “老朴,先别生气,马燧,你说吧!” 李行周一皱眉头,便想到了什么,估计是临潭镇开始闹腾了。 “大将军,昨天临潭镇里便发出了喊杀声,但是按照你的吩咐我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盯死了各个路口。” “今天早上我们便发现有一个蒙面人冲了出来,后边还跟着一群人在追杀他。” “后来我们趁着天色暗将他救了下来,而王难得去跟踪另外一批人去了!” “嗯,马燧,你做的不错,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李行周站起来急切的问道。 “大将军,现在那人正放在帐外呢,他受伤不轻,早就昏迷不醒了!” “快抬进来,能不能摸清楚临潭镇的事,就在他身上了!” 马燧跳跳眼皮看了看李行周,也没多说什么,乖乖的跑到外边让人将黑衣人抬了进来。 “舞阳,去叫随军郎中来!” ...... 许久之后,黑衣人缓缓醒来。 而柿子、王行俭、王思礼等人也都叫李行周给喊来了。 这算是李行周目前的幕僚班子了。 嗯,整个左翊卫中,有脑子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陇西世家与江南世家、山东世家不一样,他们盛产卫伯玉、邢君牙这种肌肉棒子。 能用脑子的,还真没几个! “你就说吧,省的本将军费功夫!” 看到黑衣人醒来,李行周说道。 “哼,我叫康小宁!至于呆在临潭镇的原因,我是不会说的,你就不用白费力气了!” “康小宁?你跟康家村有什么关系?” “嗯?” 康小宁大惊失色,他看着李行周一副不可置信的脸色。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康家村?” “看来我们并不是敌人,我可以告诉你。” “当年康家村惨案的时候我也在场,我和你的目的相同,都想替康家村报仇!” 李行周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便转身望着帐外说道。 “康家村的惨剧,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能够谨慎一些,他们可以不用死的。” “不,这并不是你的错!” 康小宁摇了摇头,有些低沉地说道。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调查着那件事情。” “当年如果不是我躲了起来,恐怕也遭到毒手。” “自从那些人离开康家村之后,我就一路跟随,一直来到了陇西。” “可是到了陇西之后,那些人却不见了。” “直到半年前我才在一间茶馆偶然认出了一个人来。” “张潮议儿子,张怀德!” “什么?” “张怀德!” 李行周很没脾气的坐在了榻上,康小宁不解的问道。 “怎么了?” “张怀德是张潮议的儿子,这就不是个小事!” “我就知道!” 康小宁也是一脸的失望,好不容易发现了一点线索就这样断了。 “好了,我有办法去解决张怀德的事情。” “对了,我问你,当初临潭镇上的那支狼牙箭是你留下的吧?” “是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见我?” 康小宁笑了笑,低头说道。 “当时那些人已经发现我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们是和那些人一伙的,我现身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当年屠杀乡亲们的人,就是穿着陇西都督府士兵的衣服,我敢随便相信人么?” 李行周点了点头,康小宁说的没有错,那种情况下,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 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相信,只有让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沉默了一会儿,李行周才问道。 “除了张怀德,你有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 “没有,不过我听那些人说过话,好像说的不是汉话,倒像是党项人的语言!” 康小宁想了想才不确定地说道。 “什么?党项人?难道狼牙箭和党项人有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去临潭镇我也是跟踪张怀德去的,至于狼牙箭是怎么回事,我就不知了!” “大将军,王难得回来了!” ...... “大将军,王难得回来了!” 朴景泰进来之后,趴在李行周耳旁小声说道。 “嗯,让他立刻进来!” “是!” 王难得走进来之后,李行周就问道。 “王难得,可有什么发现?” “大将军,小的追踪那波人,前边倒没什么,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的领头之人居然去了党项!” 王难得也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啰嗦,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 这下李行周的心中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道真的是党项人做的? “王难得,你确定?” “大将军,小的可用性命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李行周点了点头,事情越来越难办了。 结合王难得的话再加上康小宁所言,仿佛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党项人。 “老朴,备马,去党项大寨!” “大将军,天色不早了,现在去合适吗?” 朴景泰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已经马上就要暗下来了。 他真不想让李行周这个时候去党项。 如果党项人真的参与了狼牙箭事情的话,那这一去风险可不小啊。 “来不及了,必须是现在就去党项,我要亲自见见拓拔赤辞!” “老朴、舞阳、李白狮你把我的五百卫队集合起来。” “命大熊带着他的第一骑兵旅跟我走!” “柿子,你和郭士衡把我的中军大帐给守好了。” “王难得、马燧,你们跟我走。” 康小宁想了想抬起头说道。 “大将军,我也要一起去!” “你也要去,算了吧,你现在这个情况去的了么,好好呆在这里养伤吧!你好好睡一觉吧,放心,在这里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李行周说完就离开了大帐,并吩咐亲兵好生照看着康小宁。 之所以不让康小宁跟去,不光是因为他身上的伤。 更重要的是李行周还无法完全信任康小宁,两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了。 这时左翊卫的军师王行俭忽然拦住了李行周。 “大将军!某有一计!” 在往后的五十年里,这个初出茅庐的富家子弟也成为了让未来半个世纪大唐的政敌颤抖的毒师王七。 而他的标志性的话就是。 “大将军!某有一计!” ...... 王行俭的计谋不是什么妙计。 但是胜在攻心。 李行周让拨钱调物让左翊卫置办了一些耐看的军械,临时凑成一个仪仗队。 打仗的军队不拾掇一番自然不好看,那些破衣服破鞋,还有陈旧的盔甲军械怎么洗怎么擦也弄不干净,只有换新的。 这股五百余人的临时仪仗队凑在一起,李行周又任命长相模样儿不错的马燧为临时指挥,事前集中训练了一下队列军容。 要知道朴景泰太矮,舞阳太瘦,王难得给人一种被酒色掏空的感觉。 这一番望下去,也就马燧勉强拿得出手。 李行周当年在洛阳练兵,临时练练也能走出整齐的姿势来。 这些人本来就是军队,训练训练弄点面子功夫自然不难。 甚至不用训练,边走边练就可以了。 只是他们不必喊一二一,军中配有锣鼓,只需要敲鼓就行。 这么一通准备后,李行周带上仪仗护卫队变向党项大寨走去,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看热闹。 只见那些将士衣着光鲜,盔甲明晃晃的。 步调一致,霹里咵啦的很有气势。 比看戏看跳舞还舒坦呢。 要是打仗的正规军行军可没这么耐看。 大伙儿牵着驼东西的骡子驴子,身上破破烂烂脏兮兮的。 无论军纪如何严明也不中。 李行周在李白狮的帮助下穿盔甲,这身行头还是王行俭建议的。 说是党项异邦尚武,披甲带利能给他们以威压。 李行周听着不错,于是找了身盔甲带出来。 他是左翊卫大将军,自然有标准的盔甲。 但是他的任命是战时的,自然一应的装备都还没有。 这套盔甲还是李白狮千辛万苦找到的。 不得不说,渭水第一名妓可不是吹的。 那眼光可是棒棒的。 李行周套上两肩的披膊,臂上的臂护,腰间扎带。 然后取了镶嵌着名贵宝石的横刀刀鞘挂上,戴上头盔后便成了一个铁人…… 不过没戴兜鍪护耳,李行周不太喜欢那玩意觉得太丑。 反正只是装装样子,并不担心箭矢会射到他的脖子。 天气照样冷地上全是雪,盔甲上的铁片比冰块还冰。 偶尔手背触碰到甲片,能冰得人倒吸一口气。 装备妥当,李行周从马车走了下来,众将的眼睛都是一亮。 朴景泰笑道。 “大将军穿上这身行头,可比真正的将帅还英武气魄。” “滚!” 李行周一脚踹了过去。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老子现在不是大将军了吗?” 李行周笑骂了一声。 他接过缰绳,翻上一匹高头大马,便带着王行俭、朴景泰、舞阳、李白狮等几个将领策马向队列前面奔去。 骑在马上,李行周不由自主的担忧了起来。 “王难得,那个党项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不过小的记住了他的样子,只要给我时间,小的定能将他揪出来!” 王难得很认真的说道。 “很好,记住到了党项之后,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就帮着王难得找人,找到人之后也不要打草惊蛇!” “是,大将军,我等明白!” 夜色暗下来之后,李行周一行人也来到了党项。 大寨的寨门上有几个党项士兵远远的看到一队骑兵遮天蔽日的过来。 上面赫然写着“左翊卫第一骑兵旅” 骑兵停下后。 又有一队缓慢的从队伍里出来。 光鲜的盔甲、整齐的姿势。 一看就是精锐部队。 几个党项士兵颤抖着手,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大声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 “麻烦通传一声,就说左翊卫李行周求见拓拔族长!” “请拓跋族长阅兵!” “稍等!” ........ 拓拔赤辞正喝着小酒,陪拓跋继琴聊天。 “琴儿,这酒如何,这可是洛阳城里有名的三碗倒,这可是千金难得的好酒啊!” “阿爹,酒是好酒,就是太烈了!” 拓跋继琴咳嗽着,双颊变得通红。 这酒实在是太冲了,刚喝了一小口,就呛成这个样子了。 “呵呵,烈酒才好嘛!” “大首领,寨外有个自称李行周的汉人要见你!” “李行周?” 拓拔赤辞拿着酒杯,想了想急忙到。 “快快有请!” “不,我出去去见他!” 卫兵离开后,拓跋继琴若有所思的问道。 “阿爹,这个李行周此时前来,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需要回避一下么?” “不用,你在一旁听着就行,也给爹爹出出主意!” 拓拔赤辞摇摇头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回避的。 第192章 谈判 拓拔赤辞摇摇头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回避的。 “不用,你在一旁听着就行,也给爹爹出出主意!” 这里是党项,又不是陇西城。 他拓拔赤辞就算是再窝囊,也不会窝囊到那种地步的。 ...... 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群黑点慢吞吞地向这边移动,自然就是那帮党项人。 党项八族的领头羊拓拔赤辞亲自来迎接,可算给足了李行周面子。 渐渐地那股人马走近。 一个身穿鲜艳丝绸的大胖子走到前头来。 不是拓拔赤辞是谁?李行周穿盔甲示武。 党项人倒好喜欢穿丝绸标榜自己是文明人…… 不过拓拔赤辞身上那花花绿绿的玩意也太俗气。 李行周并不是第一次见拓跋赤辞,知道他一向没品位。 李行周倒也习惯地接受了,表现得不算惊讶。 拓拔赤辞的肚皮大身体宽。 他长得胖,再加上年纪也大了,给人一种弥勒佛那样亲切。 此时露出笑容来也不甚好看。 “一别三月,李大将军愈发精神啦。” 笑得难看,但说话倒也和气。 见面就提及往事,让人想起了以前的那点交情。 李行周皮笑肉不笑地抱拳道。 “山不转水转,这不咱们又见面了。” 就在这时,拓拔赤辞后面伸出一个头来。 长发如丝是个美女,这美女李行周也认得,是拓拔赤辞的女儿拓跋继琴。 不想这样的场合她也来了。 拓跋继琴挥了挥手,较深的眼窝里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李大将军还记得我么?” 李行周有些惊讶地笑道。 “公主别来无恙?” 他这个笑倒是自然多了。 毕竟好歹看过人家裘裤,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拓跋继琴确实美貌。 一头柔顺的长发自然垂落,耳际编了许多小辫子,女人编辫子却是可爱,看上去极具异域风情。 眼窝较深,就算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你,也仿佛有千种情万种意。 一笑一颦之间虽没有汉人女子那种婉约轻柔,却是热情洋溢。 她不是一盅漂浮着绿色的清茶,而是红红的甜蜜葡萄酒。 没有一丝杂色的貂皮皮毛围在她的脖子上。 更衬托了那张美人脸的洁白高贵。 这样一个异国公主,还未嫁人,也让人不由得生出爱慕之心。 但李行周只是在马上轻轻弯腰点头以为礼节,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 他没忘记此次会面的目的,若是为了讨好女神而甘心当舔狗,实在是得不偿失。 拓跋继琴见状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天地之间本来毫无意义的雪花,仿佛也变得极具诗情画意。 ...... 拓跋继琴见状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天地之间本来毫无意义的雪花,仿佛也变得极具诗情画意。 李行周忙收回目光。 “大将军夜间来访,实在是令拓拔没有想到啊!” 拓拔赤辞迈着稳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看他那一脸的爽快,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陇西大营里的党项子弟。 “拓拔族长,冒昧来访,还请莫怪啊!” 李行周很给面子的对拓拔赤辞行了一礼。 再怎么说拓拔赤辞的地位也不低。 按照常理,李行周这种小人物给他行礼也是应该的。 毕竟李行周不是薛讷和黑齿常之那样的人物。 像黑齿常之,那完全就是个巨无霸。 除了武则天之外,他完全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 “大将军这是哪里话,你能来看我这个老家伙,我就心满意足了,还能怪你不成?莫说了,先请进屋吧,拓拔已备好美酒,希望小将军不要嫌弃饭菜简陋就好!” “拓拔族长说笑了,李行周但求一饱便可,呵呵!” “好说好说……” 拓拔赤辞神色尴尬道 “要不咱们容后细谈?” “如此甚好,请!” 李行周策马让开道路,伸手一挥。 鼓声一响,后面的几百衣着光鲜的步骑两边分开,整齐地排列在大道之旁。 李行周和拓拔赤辞并行。 左翊卫的护卫骑兵在前面开路,其他步骑护在左右和后侧,排场做得有模有样。 但见唐军盔甲明亮军容整齐,走起路来哐、哐的沉重划一脚步声地动山摇。 众党项人都是面面相觑。 而且前头那五百铁骑左翊卫个个都长得人高马大虎虎有力,很有气势压力。 党项人心里恐怕也在想,如果有左翊卫这样的人马八千人。 横扫千里也是毫无压力,胜负已判还有什么好打的? 他们倒是不知道,李行周手里这个亲卫队,从组建之时便是从一万六千人里精挑细选五百人,个个都是猛士。 小股精锐和大军整体素质当然没得比。 一行人到了党项大营的中军大帐停下。 进了寨子之后,李行周便对王难得等人使了个颜色。 王难得等人心领神会的找了个理由散了开来。 身边只留下舞阳和李白狮两个人。 党项善舞,军中也养着一些舞姬,目的是同僚有来往过路或者来访。 好让她们晚上侍候。 当日拓跋赤辞接待薛讷,就曾用过。 这次李行周来,也自然如此。 这些舞姬宴席上跳舞,倒把宴席办得热热闹闹十分欢乐。 吃完饭就要谈正事了。 参加的人一共就六个人。 李行周这边带着两个侍卫舞阳和李白狮。 来到屋中之后,李行周很意外的看到了拓跋继琴。 拓拔赤辞和另外一个党项人,他的女儿拓跋继琴居然也参与这种谈判。 虽然地方不大,但聚会的人本来就不多,在这里更容易保密。 周围已经戒严了,左翊卫将士五步一岗不容任何闲杂人等听到里面的风声。 六个人陆续走进签押房,北头有张大炕。 上面摆着个燕尾翘头案,案上的文房四宝已具备。 天气冷,到炕上说话倒也暖和些。 几个人便脱鞋上炕,分别坐在桌案两边。 “琴儿公主,你越来越美丽了,估计今夜月亮也不敢出来了!” “哦?李将军,这是为何?” 拓拔赤辞倒是很感兴趣的问道。 “拓拔族长,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月光虽美,但也美不过琴儿公主的容颜啊,所以为了免得丢人,我想月亮一定会藏起来的!” “哈哈,李将军所言有理,我老拓拔别的不敢说,唯独这个女儿,那可真是貌若天仙啊!” “月光算什么?” 拓拔赤辞果然豪爽的笑了起来。 这个李行周虽然说话风趣,但却很合他心意,自己的女儿就是美。 拓跋继琴并没有笑,只是冲李行周点了点头,便算见过礼了。 虽然嘴上没说什么。 可是拓跋继琴心里早就把李行周跟无耻小人划到一类去了。 这种油嘴滑舌之人,想来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有一点拓跋继琴不得不承认,就是这个无耻之人确实很聪明。 在鄯州,他都做到了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席间一直是拓拔赤辞和李行周在说话。 拓跋继琴只负责斟酒,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拓拔族长,雅隆河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大元帅也是被逼无奈,希望你能够理解!” 李行周敬了拓拔赤辞一杯酒,笑着说道。 “哎,我知道的,李将军没有做错什么。” “不过有一点老拓拔可以向你保证,那就是我拓跋氏绝对不会背叛大唐的,吐蕃是吐蕃,党项是党项。” “希望李将军转告大元帅,一定要调查清楚,还我党项一个清白!” 拓拔赤辞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呢。 可是陇西大营里关着的可是党项子弟啊。 他要是说不担心,那完全是在骗人。 “拓拔族长放心,我等定会公平对待的,决不会滥杀无辜的。” “不过我们需要拓拔族长的支持,希望拓拔族长能给陇西大营里的人下个命令,让他们耐心等待一下。” “我不希望期间出什么乱子,你也知道,乱起来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我懂的!” 拓拔赤辞点了点头,他明白李行周的意思。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 如果乱了,那就算事情跟党项人没关系,那也变成有关系了。 而且他也知道,黑齿常之当时离开的时候留了一部分人在陇西。 这批人就是留给党项的,只要党项敢乱来。 那么下场就跟吐蕃人一样。 李行周和拓拔赤辞聊了很。 但是却一点都没提及临潭镇。 两个人就这样唠唠叨叨的谈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拓跋继琴在旁边听的都有点烦了。 她总觉得李行周这次来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 可是他到底要做什么,拓跋继琴有很难想到。 拓跋继琴她上身穿着窄袖貂皮大衣。 腰间用绸带一扎故意形成苗条瘦削的线条。 下面的裙子即膝,裙子里面是长裤。 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身材修长妙曼,正是党项人喜好的风格。 炕下面有炭火,几个人坐在上面热烘烘的。 各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仿佛多了几分血色。 党项人平时的习惯是盘腿而坐,跪坐久了不慎习惯。 说着说着话拓拔赤辞等两个男人便调整了姿势,干脆盘腿坐在炕上。 拓跋继琴是女人,倒一直都很端庄地跪坐着听大家说话。 李行周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一张纸。 “两个条件,第一,帮我们出兵打吐蕃。第二,每年交纳三分之一的收成,帮我们重新养起来一直三万的部队。。” “如果族长没有异议,咱们痛痛快快地达成共识,签完字便可递交洛阳,省下时间咱们也好游玩游玩不是?” 拓拔赤辞皱眉道。 “刀架着脖子你们说什么就该是什么,但这些条件未免强人所难,恐怕到时候无法办到。” “李将军应知,去年陇右大战,我们被吐蕃胁迫动用大军数月无果,又丢了黄河流域的牧场,今年生计已是困难……” “而今既要替你们卖命打吐蕃,又要交纳三分之一的收成,没粮没钱如何能办到?” 李行周镇定地说道。 “不是答应你们,朝廷会同意党项牧民到黄河流域放牧么?” “这些地方可都是有水有草的上好地儿,无论放牧还是种地都很肥沃啊。” “如交纳了三分之一的收成,我无法保证族人能饿着肚子去打吐蕃人。” “除非免去今年纳贡,让我们有足够的粮草打仗。” “或是交了钱粮,但吐蕃人你们去打。” 李行周很有耐心地劝道。 “族长要明白,并不是薛某贪婪,而是形势所迫。” “程伯献将军阵亡,朝廷无法信任党项。” “朝臣最支持的做法是迁徙鲜卑人到吐谷浑建立羁州。” “好处是以羁州代替大唐抵御吐蕃,不费一兵一卒便固守国门,又不用掏军费。” “这样的好事儿阁老们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现在我要改变这个做法,自然要让大家看到足够的好处,否则怎么获得洛阳的支持? “让你们打吐蕃,一则让洛阳看到实际价值,二则也相当于投名状。” “谁让你们以前跟吐蕃人的?” “让你们纳币,是因我们在梁州练了十年的兵全军覆没,难道要让朝廷重新掏军费?” “本来建立羁州兵、钱都不用出,现在要出兵,还得掏军费,您觉得朝廷愿意?” 拓拔赤辞忽然问道。 “既然建立羁州这么有好处,那李将军为什么执意要和咱们议和?” “我可不信你是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不惜和朝廷对着干?” “既然建立羁州这么有好处,那李将军为什么执意要和咱们议和?” 拓拔赤辞疑惑地看着李行周。 “除非事不得已,我并不愿意看见无辜性命损于战祸。” 李行周镇定地说。 显然这并不是实话,他不可能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几个外邦人。 唐朝的羁州税赋自理,替唐朝镇守边关,实际上有雇佣兵的性质。 在唐朝对外扩张的过程中,解决了民族矛盾、地区稳定、财政负担等等问题。 同时又能利用骁勇的游牧民族替守边关,好处不少,但有个极大的隐患。 ...... 李行周知道着名的安史之乱,当然明白后果的严重性。 安史之乱不能不说和民族融合的失败有很大的关系。 国内日渐歌舞升平的时候,府兵制败坏、军队战力下降,慢慢开始依赖游牧民族雇佣兵,自然会形成外强中干的局面。 现在既然有权力有机遇摆在面前。 他作为汉人为什么不设法为唐朝的安全政策寻找一条可行之路? 况且,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好不容易穿越一场,好不容易组建了自己的左翊卫。 让他就这么的回洛阳?就这么交出军权? 不可能滴。 第193章 马斯洛老先生 况且,李行周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好不容易穿越一场,好不容易组建了自己的左翊卫。 让他就这么的回洛阳?就这么交出军权? 不可能滴。 这也是李行周大力提拔陇西门阀子弟的原因。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而一个团队,那就不一样了。 由太平公主的支持,那是远远不够的。 就在这时,一个梳着二环头饰的十几岁丫鬟端茶上来了。 李行周转头看了一眼,并未停止谈话…… 许多人你就是在她面前说机密大事,她也听不懂。 如此想来,不知不觉中李行周竟也跻身成了这个国家的精英阶层。 拓跋继琴伸手轻轻撩了一下耳边的小辫子,没笑却如含笑,她缓缓地说道。 “李将军所言甚是,无论唐朝怎么才有利,但议和是我们党项最好的选择。” “李将军为我族争取,我拓跋家诚心感激。” “只是,族长提出的困难,请李将军多加考虑……” 她在正式场合代表拓跋家,称呼自己的父亲仍然是族长,听起来比较正式。 她一说话,一向目不斜视的舞阳都不禁多看了一眼。 拓跋继琴说话的时候朱唇轻启。 偶尔露出嘴里洁白可爱的牙齿。 嘴一张,她的表情就更像在微笑了。 但仔细一看她一本正经的并没有笑。 她对李行周说话,一看过来。 李行周顿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如今我们党项本就维持困难。” “如果既抽丁打吐蕃,又要高敛巨税。” “难免会让族人对拓跋家及各家族不满。” “如届时我们无法维持局面,李将军提出的两利之策难免落空。” 拓跋继琴说话很轻,有理有节还带着人情的口气从容道来。 李行周听罢已无法拒绝让步。 他也不知道是信服了拓跋继琴的理由,还是因为无法拒绝她那期待的眼神。 谈判有六人,但双方真正拍板做主的各只有一人。 此时的制度理念不像后世以“少数服从多数”为原则,而是“天无二日”。 从中央地方各机构,决策权集于一人避免优柔寡断。 在左翊卫,决断的人就是李行周。 王行俭王思礼等只有建议权,听不听是长官的事。 但这种模式有缺陷,一个人会受情绪、人情等因素的影响,并不能保证每个决策都很理智。 现在李行周就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否理智。 于是他转头用征询意见的神情看了一眼舞阳。 舞阳木讷的看着李行周。 算了,问他也白问。 就在这时,李行周忽然发现拓跋继琴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那微笑的目光好像能看透他的内心一般…… 她是否在微微嘲笑我没有主见? 李行周的那种畸形自尊心立刻作祟起来,立刻便当机立断道。 “我慎重考虑后,可以降低纳币,今年纳币额同以后各年,纳收成的五分之一。” 拓拔赤辞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又忙说道。 “最近接连两次抽丁,很是困难,如果李将军答应免去今年纳贡,我保证能劝服各部落一举拿下吐蕃。” 李行周皱眉道。 “不纳钱粮,我驻平西军十余万人补给如何保证?” 拓拔赤辞道。 “只免一年。” “如果我们不替唐军打石堡,平西军自己啃吐蕃,不是一样耗费巨大。” “相比之下,可比发动一场进攻要省钱多了。” 李行周沉吟片刻,心道这倒是实话。 别说调兵打仗的耗费,在鄯州死个万计的人。 朝廷抚恤阵亡将士的家人也是笔不小的财政开支,而且还得给土地。 但他并没有答应拓拔赤辞,现在他们就是案板上的肉,当然要利益最大化。 李行周便摇头道。 “攻城、纳币,是我们的两个条件,我们无法再让步,否则恐怕就谈不成了。” 不料拓跋继琴又说道。 “李将军以大仁之心,未免无辜百姓免遭战祸而化干戈为玉帛。” “请怜悯党项的农户牧民,减轻他们饥寒之苦。” “何况李将军对我们越宽容,您的雄才大略便越容易成功,是么?” 李行周沉吟不已,被人一戴高帽子。 如果不同意,不是就说老子毫无仁义之心了? 虽然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仁义之心。 可在拓跋继琴面前就算满肚子男盗女娼,也总想着满嘴仁义道德。 这时李白狮说道。 “大将军是大唐的官员,只考虑大唐百姓的饥寒。” “不可能为了他族的温饱而让治下百姓忍饥挨饿,此乃天职。” 棒极了! 李行周感激的看向李白狮。 这个侍卫不错。 端茶倒水洗衣搓背,关键时候还可以出谋划策。 拓跋继琴说道。 “党项归顺大唐,我们不也是大唐的子民们么?” 李行周听到李白狮说话,已是有些犹豫。 这时外面远远地传来了钟声,正是入夜的报时。 估计今天是谈不完了,要推迟到明天继续。 但这时李行周突然用手掌轻轻一拍燕尾翘头案面,爽快地说道。 “成,就这么定了。” “第一,攻城,你们在立春之前必须动员人马,对吐蕃发动进攻。” “第二,纳币,免去今年的赋税,自明年也起,须得缴纳农、牧、商收成的五分之一。” “第三,巡查,大唐官吏有权对党项境内的经营进行巡察估算。” “咱们就爽快一些,答应便立文为证;不答应的话我便不多奉陪了!” 拓拔赤辞哈哈一笑。 “李将军是个直爽人,值得相交!不如咱们歃血为盟如何?” 李行周冷笑道。 “我不信那玩意。立文为凭便可,如果一方撕毁条约,就是发起战争的信号。” 拓拔赤辞心情很好,看着拓跋继琴便笑着说了几句党项语。 李行周听不懂,猜大概是赞扬他女儿的话,今天的谈判成功拓跋继琴确是有不小的功劳。 李行周站了起来,伸出手道。 “很高兴咱们议和顺利,愿两邦君臣关系合作愉快。” 拓拔赤辞见他对自己伸出手,不知道想干什么,难道唐朝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礼节? 拓拔赤辞从未到过洛阳,自然不清楚许多规矩。 情急之下也伸出手来,抓住李行周的前臂以示友好。 李行周笑着上下摇了摇才放开。 “明日在大堂设宴庆功,让咱们共襄盛举。” ...... 其实,李行周并没有资格去代表大唐来谈这件事。 但是,在王行俭的建议里。 他还是冲大尾巴狼。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表现威慑拓跋赤辞。 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留在党项大营。 只有这样,王难得、马燧才可以继续找人。 反正,李行周觉得此间事了,拓跋赤辞也没资格在见到薛讷了。 这一夜,李行周一行人没有离开党项,拓拔赤辞直接为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夜里的党项真的很安静,李行周由于喝的酒不少. 所以怎么也睡不着,就一个人出来晃荡. 这个夜晚果然没有月亮,李行周都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了. 真是一张乌鸦嘴,说啥来啥。 李行周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来到一个亭子前,他听到了一阵轻扬的箫声。 亭子的石桌上放着一盏风灯,李行周透过灯光看到吹箫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自己还认识。 拓跋继琴,这个女人为何总是如此神秘呢? “琴儿公主,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雅兴!” 李行周看看这漆黑的夜空,心里不得不佩服一下拓跋继琴。 真深更半夜的居然跑出来玩吹箫。 “是你?” 拓跋继琴看着李行周,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 “大将军,你不也一样么,如此深夜,你不休息,还跑出来,不也是很奇怪么?” 李行周摸摸鼻子,这个女人依旧是这么能言善辩,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呵呵,在党项不太习惯,睡不着,就出来走走了!” 李行周走进亭子,老实不客气的找了个石墩坐了下来。 “琴儿公主,又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大将军,你认为这需要理由么?我想了,所以出来了,我喜欢箫声,所以就吹奏了,就这么简单!” 拓跋继琴将长箫横放在石桌上,站起身,轻挪莲步。 她走到台阶旁,摸着旁边的柱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行周皱了皱眉头,拓跋继琴就像个谜一样,怎么看都看不透。 李行周对于拓跋继琴总有种恐惧的感觉,拓跋继琴这个女人头脑太聪明了,也太理智了。 李行周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武珂儿,这两个女人很像。 唯一的区别就是武珂儿经常笑,而拓跋继琴却很少笑。 “大将军,能告诉我你来党项的原因么?” 拓跋继琴拨了拨耳边的发丝,轻声问道。 李行周很平淡的笑道。 “琴儿公主,我想这一点就不用我再说了吧,我已经对拓拔族长提过了!” “是吗?大将军不愿说,琴儿也不会勉强的。我很奇怪大将军,年纪轻轻,为什么却这么与众不同呢?” ...... 拓跋继琴拨了拨耳边的发丝,轻声问道。 李行周很平淡的笑道。 “琴儿公主,我想这一点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我已经对拓拔族长提过了!” “是吗?” “大将军不愿说,琴儿也不会勉强的。” “我很奇怪大将军,年纪轻轻,为什么却这么与众不同呢?” 拓跋继琴勉强笑了笑。 由于天色太暗,李行周也没看清楚拓跋继琴的表情。 不过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拓跋继琴根本就没有相信他的话。 “哦?真没想到琴儿公主对李某居然如此有兴趣。” “至于与众不同吗,我倒认为没有什么奇怪的。”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 “大将军这话倒是有些意思的,可是琴儿却不能赞同。”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人太少了,无非就是三种人而已!” 拓跋继琴转身坐在自己的位上,纤手轻轻转动着那支长箫。 脸上挂着一副严肃的表情。 “三种人,李某愿闻其详! ”李行周诧异的打量一下拓跋继琴,他到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第一种,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追随日月,平凡而来,等着死亡。” “第二种,奋而争者,站于高处,引众生向往。” “第三种,至高无上者,行他人莫可行,与天地争命,与日月争时!” 拓跋继琴说完就安静的等待着李行周的反应。 她的双眸紧紧地注视着身前的李行周,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神奇。 “精彩!” 李行周发自肺腑的鼓起了掌,拓跋继琴确实值得让人刮目相看。 居然将人分成了三种,看上去是三种人。 倒不如说拓跋继琴的心里已经将人分为了三个等级,最次者庸庸碌碌,中等者一心向上,最高者我命由我不由天。 “琴儿公主,李某服了!” “是么?那大将军又想做那种人呢?” “我嘛,很简单了,估计是第一种吧,争取应该有的,放弃一些幻想!” “大将军说笑了,在琴儿眼中,你并不是第一种人,你属于第三种!” 拓跋继琴摇了摇头,李行周说那些话明显实在敷衍她。 她又何尝听不出来呢。 看到拓跋继琴的三种分类。 李行周竟然有些心痒痒。 他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会儿。 朗声说道。 “数年前,我听说过江南马家有个叫马斯洛的老先生说过,人的需求可以分成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和归属感、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类,依次由较低层次到较高层次排列。” “通俗理解:假如一个人同时缺乏食物、安全、爱和尊重,通常对食物的需求量是最强烈的,其它需要则显得不那么重要。” “此时人的意识几乎全被饥饿所占据,所有能量都被用来获取食物。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吃,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只有当人从生理需要的控制下解放出来时,才可能出现更高级的、社会化程度更高的需要如安全的需要。” “嗯?” “那什么是生理需求?” 拓跋继琴好奇的问道。 “第一层次:生理上的需要,就是呼吸、水、食物、睡眠、生理平衡、分泌、性。” “如果这些需要(除性以外)任何一项得不到满足,个人的生理机能就无法正常运转。” “换而言之,人类的生命就会因此受到威胁。” “在这个意义上说,生理需要是推动人们行动最首要的动力。” 第194章 看不懂 “第一层次:生理上的需要,就是呼吸、水、食物、睡眠、生理平衡、分泌、性。” “马斯洛老先生认为,只有这些最基本的需要满足到维持生存所必需的程度后,其他的需要才能成为新的激励因素,而到了此时,这些已相对满足的需要也就不再成为激励因素了。” “第二层次:安全上的需要,就是人身安全、健康保障、资源所有性、财产所有性、道德保障、工作职位保障、家庭安全。” “马斯洛老先生说过,整个有机体是一个追求安全的机制,人的感受器官、效应器官、智能和其他能量主要是寻求安全的工具。” “甚至可以把科学和人生观都看成是满足安全需要的一部分。” “当然,当这种需要一旦相对满足后,也就不再成为激励因素了。” “第三层次:情感和归属的需要,就是友情、爱情、性亲密。” “人人都希望得到相互的关系和照顾。感情上的需要比生理上的需要来的细致,它和一个人的生理特性、经历、教育、宗教信仰都有关系。” “第四层次:尊重的需要,自我尊重、信心、成就 “人人都希望自己有稳定的社会地位,要求个人的能力和成就得到社会的承认。” “尊重的需要又可分为内部尊重和外部尊重。” “内部尊重是指一个人希望在各种不同情境中有实力、能胜任、充满信心、能独立自主。” “总之,内部尊重就是人的自尊。” “外部尊重是指一个人希望有地位、有威信,受到别人的尊重、信赖和高度评价。” “马斯洛认为,尊重需要得到满足,能使人对自己充满信心,对社会满腔热情,体验到自己活着的用处价值。” “第五层次:自我实现的需要,道德、创造力、自觉性、问题解决能力、公正度、接受现实能力。” “自我实现的需要是最高层次的需要,是指实现个人理想、抱负,发挥个人的能力到最大程度,达到自我实现境界的人,接受自己也接受他人,解决问题能力增强,自觉性提高,善于独立处事,要求不受打扰地独处,完成与自己的能力相称的一切事情的需要。” “也就是说,人必须干称职的工作,这样才会使他们感到最大的快乐。” “马斯洛老先生还说,为满足自我实现需要所采取的途径是因人而异的。” “自我实现的需要是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潜力,使自己越来越成为自己所期望的人物。” “呵呵,琴儿公主,你又想做哪种人呢?” 拓跋继琴并未回答,而是低下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李行周一口气说完了马斯洛需求五要素。 看来这超越这个时代两千年的思路对拓跋继琴的冲击很大。 “大将军,你说呢?” 李行周摇摇头,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但还是笑呵呵地说道。 “李某不知!” “不知便不知吧,有些事情何必弄那么清楚呢?” 拓跋继琴也并未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突然问道。 “大将军,琴儿近日偶然得到了两句诗词,想请大将军品鉴一下,不置可否?” “哦?琴儿公主请说!” 诗词? 李行周表示很喜欢,虽然枯燥了些,但总比谈一些沉重的话题好多了。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拓跋继琴说的很轻巧。 吟完便对李行周问道。 “大将军,以为如何?” 李行周双手握紧,并没有急着回答,看着拓跋继琴那张冷艳的俏脸。 他突然有了一种疑惑,拓跋继琴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请恕李某愚钝,时候不早了,李某先行告辞了,琴儿公主也早些休息吧!” 李行周说完这些话,便自顾自的离开了亭子。 拓跋继琴这个女人就像个谜一样,他怕再待下去,非让这个女人给弄头大了不可。 李行周匆匆的离开了。 拓跋继琴双手轻轻的放在了风灯的外面,一双黛眉像一对月牙一样,她嘴角有点冷淡的挑了挑。 “李行周,你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想说呢?” “呵呵,能让吐蕃人在鄯州止步不前的人,会愚钝么?” 李行周躺在榻上,却无法入睡。 心里想的依旧是刚刚发生的事,拓跋继琴,一个看不懂的女人啊。 ......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党项有一种暗流在不断涌动着。 “砰砰” 拓拔赤辞正在思考着,这时候房门敲响了。 “谁?” “阿爹,是我,琴儿!” 拓拔赤辞赶紧走过去将门打开。 看着门外懂得脸蛋红扑扑的拓跋继琴慈爱的说道。 “琴儿,赶紧进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嗯!” 拓跋继琴捧起一杯热水,让自己的双手暖和了一下后,才忧虑的说道。 “阿爹,刚我见过李行周了,我总觉得他来党项的目的并不单纯!” “你也是这么想的?” “不错,我也在想这件事,可是明知道李行周另有目的。” “可是我就是想不出来。” “别看李行周年纪不大,可是做事老练的很。” “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他的人有什么反常举动!” 拓拔赤辞一脑门的愁苦,自从李行周一行人来到党项之后,他就派人去盯着了。 可是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拓拔赤辞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点多心。 “怎么会呢?难道他真的是来谈雅隆河谷之事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拓跋继琴小声嘀咕着,拓拔赤辞也没有听清楚,便关心的问道。 “琴儿,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不是的,阿爹,李行周来党项肯定是另有目的。” ...... 拓跋继琴小声嘀咕着。 拓拔赤辞也没有听清楚。 便关心的问道。 “琴儿,怎么了?” “想到什么了?” “不是的,阿爹,李行周来党项肯定是另有目的。” “对了,阿爹,你有没有让人调查一下,最近李行周去过什么地方?” 拓跋继琴仿佛想到了什么似得,认真的问道。 拓拔赤辞虽然不知道拓跋继琴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仔细的回道。 “查过了,他最近就去过临潭镇,并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临潭镇?” “对了,一定是跟临潭镇有关系!” “阿爹,你现在就让人去查查,最近这几天有没有人离开过!” “现在?” 拓拔赤辞一脸的为难,这都什么时候了。 深更半夜的去查,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对,就是现在,阿爹,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些东西么?” “好,我这就让人去查!” 父女二人坐在屋中等待着,可是得到的结果却很令人失望。 除了拓拔继棒带走的人。 剩下的大小首领,最近没有一人离开过党项。 这让拓跋继琴一脸的不解,她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不对,肯定哪里出问题了,怎么会没人离开过呢?” ...... 党项一处马厩里,两个人躲在黑暗中,悄悄的说着话。 “你回来的时候,确定没有被人发现?” “堂主,请放心,我确认过了,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就好,记住,无论何人问起,你就说今日身染重病,一直在家休养!” “我明白,请大将军放宽心,就算是族长问起,我也不会露出破绽的!” “那就好,近期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如果有事情,依旧将纸条留在马槽下便可!” “嗯,小的明白!” 两个人说得很快,没有一盏茶功夫,便又分开消失在黑夜里了。 “王哥,看清楚了?” “燧子,放心!” “我敢保证,就是这家伙。” “而且听声音绝对不会错的,不过可惜的是跟他见面的那个人不知道是谁,刚才天色太暗了,根本就看不清容貌!” “这眨眼间,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跟个鬼似得!” 王难得拍拍身上的稻草,一脸的晦气。 为了盯上那个党项人,都吃了一晚上飞灰了。 “好了,我们走吧,总算是没白费功夫,大将军还等着我们回消息呢!” 马燧扶起王难得。 …… 党项中军大寨里宾朋满座。 除了左翊卫的官吏,还有党项各族的族老,热热闹闹的好不欢乐。 堂中一群胡姬正在载歌载舞,露在外面的肚脐和赤脚脚腕上的小铃铛摇得花花直响。 壸门案、腰圆凳。 众人分两边而座。 一面观赏歌舞表演,一面宴饮。 菜有生结脯、鱼子、炙鹑子。 酒是兰陵美酒,用青瓷酒盏盛装。 青色的酒盏与金黄的酒浆相配,温润而清冽,光是看着也爽心悦目。 而大帐里用的酒盏是银上鎏金为饰。 金光银色交相辉映,精美富丽,华彩辉煌。 就算是偏远的陇西,宴会也办得富丽堂皇。 李行周想了想,就让李白狮换了女装。 毕竟是个气氛愉快的宴会。 自己一方要是一群大老爷们。 还是有些尴尬的。 很多女人都有些共同的特点,比如喜欢打扮得漂亮出入公众场合,参加宴会、逛街等等。 李白狮也不例外,挑了老半天的衣服和首饰,精心妆扮又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 整个上午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准备宴会上了。 要知道,这次出来的急,根本没有带什么衣服。 饶是如此,李白狮还是东拼西借了一套衣服。 待李行周携李白狮的手从走进来时,众人的目光都从胡姬身上转向李白狮了…… 因为她身上的宫廷妆扮。 陇西偏远,地方上层人士基本都没真正见过宫廷里的东西。 只有那些有幸进宫赴宴的人出来后把宫廷的服侍娱乐方式等等带出来。 就会在民间甚至周边国家形成一股流行时尚。 高髻、漫束罗裙、肩披红帛,绿色曳地长裙就像现代的晚礼服一般。 只是没有露肩膀和后背。 这种服装显然不适合在党项大寨里常穿。 光是那长长的裙子走一通,下摆就被弄脏了…… 党项大寨的地面不可能到处都能擦得一尘不染。 党项人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所以长裙走在上面就像拖把一样,倒是起到了一定清扫卫生的作用。 李白狮的脸蛋红扑扑的,穿这种衣服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带着一丝羞涩。 她虽然没有公主一般的高贵雍容,却有一种邻家姐姐一般的清纯亲切。 那一点点的羞涩也愈发可爱。 李行周不得不说这个侍卫不错。 端茶倒水洗衣搓背,没事还可以出谋划策吗,更关键的是带出去倍儿有面。 这时李行周看到李白狮的鬓上有点雪花。 大概是刚才里从外面飘上去的,便轻轻说道。 “白狮别动。” 然后伸手轻轻将其弹掉。 对面的拓跋继琴见状忍不住用党项语对嵬名道说道。 “你看人家对自己的女人多细致。” “琴儿,你怎么了?” 嵬名道此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拓跋继琴头发挽成了一个高高的发髻。 发髻上戴着一个金色的长冠,额前挂着一串闪闪发光的宝石链。 一双如月般的弯眉,守着一对深邃的眼眸。 略施粉黛的红唇微微分开。 整个面容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美。 只是唯一的缺陷就是这个女人看上去总是有一股冷傲。 宽大的花格长裙都挡不住她出类拔萃的身材。 那雄伟,恐怕两只手也握不过来。 嵬名道还将手放在了拓跋继琴的额头上,一脸玩味的笑道。 “琴儿,你好像也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呢。” “这些年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清楚吗?” “不是我嵬名道自夸,以我的相貌和才学,会找不到女人吗?” “可是呢,我却为了你,至今未娶,难道这还不够吗?” 听到嵬名道的亲呢。 拓跋继琴少有的笑脸起来。 说实话,拓跋继琴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只是她很少笑,更多的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好像是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莫说了,嵬名道,我信你。” “百年红尘,君在吾心!” 拓跋继琴面容虔诚,也许只有在面对嵬名道的时候。 她才会真情流露。 她喜欢这个男子,便可以为他奉献出一切。 “琴儿,相信我,不会等太久了。” “我会让你成为党项最美丽的新娘的。” “记住,无论春夏秋冬,还是烈火焚烧,我嵬名道一直都会等你!” 第195章 醉酒 “琴儿,相信我,不会等太久了。” “我会让你成为党项最美丽的新娘的。” “记住,无论春夏秋冬,还是烈火焚烧,我嵬名道一直都会等你!” 嵬名道有些痴情的握住了拓跋继琴的双手。 感受着美人受伤的温度,嵬名道一脸的幸福。 “嵬名道,但愿你不会骗我。” “你要记得,如果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拓跋继琴说的很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嵬名道好像已经习惯了拓跋继琴的霸道一样,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琴儿,我就是一只寻找甘甜的蜜蜂,而你就是我要找寻那朵鲜花。” “你知道的,蜜蜂永远不会离开鲜花的,离开了花朵就意味着他就要死去!” “嵬名道,你说话总是如此好听。” “希望你没有对其他女孩子说过这种话!” 拓跋继琴甜甜的笑了笑。 拓跋继琴清楚嵬名道用一颗远大的心。 作为他的女人,她能帮他的就是尽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嵬名道双手交叉在一起,闭上眼睛想着一些心事。 他喜欢拓跋继琴。 从本质上来说,拓跋继琴是个疯狂的女人。 她为了心中的那份爱,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所以嵬名道爱着拓跋继琴。 但是心中也有着一种敬畏,这个女人太冷了,也太强势了。 ...... 天气很冷,虽然堂中有取暖的炭火。 但李白狮穿着那样的罗裙恐怕也无法御寒。 相比美丽,女人更愿意牺牲舒适。 李行周便吩咐旁边斟酒的奴婢: “把那盆火移近一些。” 李白狮听罢轻咬了一下朱唇,垂下羞涩的美目。 手在案下摸到李行周的大手,手指在他的手心轻轻按了按。 李行周微微地会心一笑,心道。 这丫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小动作,让人心里一阵温暖。 虽然很淡,却很有意思。 他们的小动作没逃过坐在一张桌案旁的拓跋继琴的眼睛。 包括起先李行周为李白狮弹发鬓上雪花的动作。 女人总是细心一些。 拓跋继琴无比羡慕,又不好在别人表现。 便用党项语和嵬名道低声说。 “你看看人家唐朝男子,对自己的女人多细心。” 嵬名道摇着脑袋回道。 “阴盛阳衰!起先有武天后当皇帝,现在太平公主又大权在握。” “这么下去得男人服侍女人了!” “你瞧瞧那李大将军对一个侍女低声下气的样子。” “要是在他夫人面前,那还不得下跪了?” “不过他好像还没有成婚吧。” 拓跋继琴没好气地说。 “那不是低声下气!” “那是什么?” 嵬名道将一条小辫子甩到脑后,瞪眼疑惑地问道。 拓跋继琴的脸色一灰。 “不说了,咱们用别人听不懂的语言说话有些失礼。” 果然这时李行周问道。 “公主和嵬名先生在说什么?” 拓跋继琴露出一个迷人大方的微笑。 立时让人不想多做计较了。 ...... 李行周端起酒杯道。 “诸位共饮一杯,祝贺大唐与党项化干戈为玉帛。” 台阶下的众人纷纷端起酒盏。 凌乱地各自说了些祝福的话。 闹哄哄一阵,然后都把杯子里的酒饮尽。 “公主随意,女子酒量有限,不用喝完。” 李行周笑着对俩女人说道。 拓跋继琴轻轻搁下酒杯,注视着李行周道。 “谢谢。” 就在这时,李行周手背上一痛。 原来被李白狮悄悄拧了一把。 他急忙忍住,但一不留神之下表情仍然露出了异样。 拓跋继琴差异地问道。 “怎么了?” 李行周忙摇头微笑道。 “没事。” 堂中的舞姬跳完一排舞蹈,鱼贯从出门,众人趁换舞的当口,纷纷站起来敬酒。 李行周和拓拔赤辞端起酒杯应酬。 拓拔赤辞的汉语很生硬来回就那么两句话,李行周的官腔倒是张口就来。 很多官腔的套话还很新鲜。 因为是套用现代场面话修饰一下来的,党项自然闻所未闻。 在欢乐的气氛中,李行周说些不用脑子的话,却感到有些恍惚。 李行周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拓跋继琴把玩着酒杯里的半杯酒道。 “兰陵美酒,看着漂亮,闻着也香。” 李行周笑道。 “清香远达,色复金黄,饮之至醉不头痛,不口干,不作泻,其水称之,重于他水,临邑所造俱不然,皆水土之美也。” “此乃咱们大唐的好东西,渊源直至战国,相传是贤士荀子所造,并非浪得虚名。” “是吗?” 拓跋继琴依然把玩着酒杯,却偶尔看李行周一眼。 那眼神仿佛有点醉了,看来这女人不胜酒量,半杯就脸红。 旁边俩人,李白狮的脸阴晴不定。 有时颓丧、有时又仿佛松口气,她的眼睛变化不定。 就仿佛那五月的云彩。 在光陆流离的色彩云腹里该有多少变化万千的雨点。 拓跋赤辞看下李行周,又看下拓跋继琴。 面露微笑起来。 而嵬名道则是一脸懵懂,根本不知道目前的状况。 他注意最多的还是大堂中的舞姬,面有喜悦之色。 他平日里忙着规划他的党项大业。 对于这些女色什么的并不看重。 只是在这种宴会上,有所放松罢了。 李行周用从容缓慢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吟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拓跋继琴浅浅地沉吟片刻,高兴地说道。 “这诗好,李大将军热情款待,正合我们此刻的心境。” “原来公主不仅汉语说得好,还懂诗。” “去年我们和党项大寨来往的书信,便是我写的,李大将军可曾亲眼过目?” 拓跋继琴笑眯眯地注视着他。 李行周恍然道。 “怪不得字体如此清秀隽永,疑是出自女子手笔,原来果真是公主所书。” 拓跋继琴拢了一下散到额前的秀发拂到耳后。 用削葱一般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娇嫩下巴。 低低地问。 “好看吗?” “公主是指……” 拓跋继琴笑而不语。 李行周却未回答,忽然转头看着李白狮温和地问道。 “白狮,你怎么了?” 李白狮强笑了一下,神情十分奇怪,摇摇头道。 “可能在外面吹了风,有点不太舒服。” 李行周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娇美的花瓣揉碎在手心里的一瞬间…… 多伤感的场景,他却分明感到一丝异样的快感,仿佛闻到了浓郁的芬芳。 他偏过头,轻轻靠到李白狮的耳边说道。 “如果一片花瓣不受伤,那骨朵上的所有花瓣都得碎成香尘。明白吗?” 李白狮怔了怔,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地轻声说。 “大将军总是常常让我忘记自己的身份……” 李行周淡定地说道。 “可是我知道你受伤了,并没有忽视你的感受,不是么?” 李白狮的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 李行周心道:这丫头的优点就是好侍候。 他想罢也笑了。 拓跋继琴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男女。 无人知道李行周的内心,他突然有种想法。 在这浅红的暧昧下,却掩藏着一个简单的公式。 当人穷困时。 付出所有的东西也许能俘获一个女人。 爱心、精力、钱财等等。 而发达时。 因为拥有的东西变多。 便可以分给更多的女人。 付出与索取,爱与占有。 多么简单的游戏…… 一切披着美好衣服的东西,就经不起推敲。 就像美女的皮肤下是狼狈的血肉与经脉。 可是李行周照样经不起这些虚假的诱惑。 这让他的头脑有点混乱。 因为他分明感受到了此刻的忧伤、美好、心动。 这些捉摸不定的东西,却不是假的。 酒过三巡,众客也放得开了,杯盏交错欢笑一场。 嵬名道一面观赏地那些歌女的半露、水蛇一般的腰身。 白花花缭乱的半透明轻纱下的肌肤。 一面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与党项人的善酒相比。 嵬名道的酒量确实不敢恭维,竟伏在案上呼呼大睡。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碌着。 竟然完全的放松了下去。 他醉了便不讲究,不知做梦到了何处。 脚竟慢慢伸直了,对面是李行周。 正好碰到李行周的小腿。 李行周被这么一碰,微微有些惊讶。 抬头看时,只见嵬名道正在呼呼大睡。 而拓跋继琴发现他的目光也带着微笑看过来,目光交错之际…… 李行周心道。 是她用脚碰我? 嵬名道都睡得跟死猪似的,不是她是谁? 当然他不好意思埋头撩开案幕去检查的,只能凭猜。 这事儿倒让李行周有些迷惑犹豫。 这党项公主勾引老子? 可她已经是有夫之妇,虽然还没有结婚。 但是拓跋继琴和嵬名道的事情,人人皆知。 按李行周的习惯,并不太愿意对少妇有何企图…… 可一看拓跋继琴身边的嵬名道,李行周的道德底线就开始动摇了。 嵬名道很瘦弱,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也许是长期沉淀于阴谋之后,嵬名道的气质很柔弱。 李行周在内心还是看不起他的。 可是拓跋继琴主动这样,他心想自己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没什么不对吧? 她那迷人的善解人意的眼神、热情的朱唇。 美丽的带着异国风情的脸庞。 无一不在撩拨着李行周那根脆弱的神经。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李行周无法每件事都做到。 不过他因此会有些自律。 杀父夺妻,是同一级别的仇恨。 况且她还是党项大首领拓拔赤辞的女儿。 影响太深远了。 于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欲望。 贪婪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恶性,无法消除,只能用理智克制。 但克制是如此脆弱。 当宴会散的时候。 拓跋继琴又轻轻说道。 “嵬名喝醉了,李大将军能送他回去么?” 这可是在党项中军大寨啊! 有很多随从! 要送他回去当然不必李行周亲自送,李行周听到了弦外之音…… 想起之前拓跋继琴用脚碰自己的腿的亲昵动作。 虽然只是个误会,但他认为是那样, 现在她又以送人为借口邀请自己,李行周就很容易想歪了。 他看着拓跋继琴那未笑含春的目光,猜测着那貂皮上衣下定然诱人的婀娜身段,方寸已然有些凌乱。 他回头看向拓跋赤辞。 此时的拓跋赤辞也有些醉了。 根本没有心思管这里。 李行周沉吟片刻,心里想。 只是送送,最多气氛暧昧点而已,不伤大雅。 于是他便点头同意,站起身来去搀扶嵬名道。 不料这时嵬名道醒了。 茫然道。 “宴会已经完了?” “散席了。” 拓跋继琴说。 李行周仿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是不想看到嵬名道这么快醒来吗? 拓跋继琴又道。 “李大将军正要送你回去……” 李行周不禁说道。 “我仍旧送送罢。” “李大将军以礼相待,礼数周全,真让我们感动。” 拓跋继琴趁说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行周的脸。 李行周避开她那热烈的眼神,哈哈强笑道。 “愿两邦长久和好,永不兵戎相害。” 一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大帐出来。 ...... 前面的护卫打着灯笼,舞阳和朴景泰夹着嵬名道。 这自然不需要李行周亲自动手了。 嵬名道摇摇因酒气上冲而涨红的脑袋,又昏睡过去了 李行周放下手里的茶杯,便起身抱拳道。 “今晚天色已晚,我就此告辞。” 就在这时,拓跋继琴面带微笑缓缓地说。 “李大将军不若留下来下一盘棋再走如何?” 她的目光几乎都没离开过自己。 李行周已感觉到有些超常。 却贪婪地享受着这种垂青。 他又想。 虽然天有点晚了,但只是下棋。 又有随从在场,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李行周便答应了。 很快当值的胥役就搬来了取暖的炭火,取来了围棋放在几案上。 嵬名道先前喝酒喝醉了没吃什么东西。 这时候又叫人去弄宵夜,然后坐在案前观棋。 红着脸昏昏欲睡。 而拓跋继琴像雕塑般精致的脸,透明水嫩的肌肤。 白泽水润的脸庞上。 漆黑的双眸似两个黑不见底的深潭。 瞳孔中不时散发着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留影神秘莫测。 薄薄的嘴唇勾勒出孤傲的弧线。 微微向上翘起的嘴角透出一丝丝冷笑。 黑色的发丝映着漆黑的眼眸。 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水水的温柔。 ...... 第196章 刺客 拓跋继琴像雕塑般精致的脸。 透明水嫩的肌肤。 白泽水润的脸庞上。 漆黑的双眸似两个黑不见底的深潭。 李行周发现这个拓跋继琴不愧为党项大头领的女儿。 她是个非常有风情的女人。 对汉人的文化颇有造诣。 不仅写得一手清秀隽永的好字,还会下围棋。 此情此景与之对弈倒十分有闲情雅致。 真一个“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 过得一会,侍女拿来了一些茶点夜宵。 嵬名道邀李行周一块吃。 李行周婉言谢绝,继续与拓跋继琴下棋。 这时拓跋继琴见李行周眉头紧蹙。 到了难以下子的境地,不由得掩嘴一声轻笑。 轻轻问道。 “李大将军喜欢下棋么?” 李行周长嘘一口气道。 “得看和谁一块儿下。” “怎么说?” 拓跋继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 李行周微微一转头。 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嵬名道的距离。 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 “我们都在想同一个棋盘,心思在同一个地方……” “你能感觉彼此的心在一起跳动吗?” 拓跋继琴的脸颊顿时就红了,一改平时雍容大方的神态。 变得十分尴尬。 李行周见状有些迷惑起来。 起先她用腿碰我,又邀请我到这里…… 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她忽然站了起来。 李行周怔怔地仰头看着她的脸。 “怎么了?” 拓跋继琴表情很不自然地说道。 “奴隶搬火盆一烤,有些热,我入内换身衣服,李大将军先与嵬名说话罢。” “嗯……” 李行周心下有些郁闷。 这个女人,是热情开放的,还是知分寸懂操守的? 是冷的,还是热的? 嵬名道一边大嚼一边问道。 “胜负如何?” 李行周沉吟道。 “尚未知晓,公主的棋艺叫人琢磨不透啊。” 嵬名道笑道。 “我们这些人都仰慕大唐风采,大寨里有许多汉人的先……” 突然砰地一声! 门被掀开了,朴景泰粗鲁地撞开房门,急道。 “房顶上有人!” “大将军快离开此地!” 这时一声骤响,那纸表的木格子窗被捅了个大洞。 一支寒冷的箭簇伸了进来,对准嵬名道。 李行周伸手摸到佩刀,大喝道。 “嵬名当心!” 在一瞬间,李行周看到窗户外面那拉弦的人。 嵬名道被这么一激,酒已完全醒了,赶忙掀了桌子,上头的茶盏杯盘乒乓摔在地上,溅起片片碎片。 “钉!” 一枝利箭钉在了桌面上,力透桌案。 尾部的羽毛还在积聚摇晃,其力道不可小窥。 刺客一出手就攻击嵬名道,恐怕不是冲着李行周来的…… 他们杀嵬名道作甚? 刺客的第一击没有得手,为门外的侍卫争取到了时间。 风,吹动了大寨中的灌木丛,带动出哗哗的声响。 树影婆娑里,杀机暗伏。 隐藏在灌木丛后的眼睛露出阴狠的目光。 嗖! 长箭撕裂长空! 带着凛冽风声劲射刺客! 隐藏在暗处的舞阳,一箭射到了刚才那名刺客。 七八个党项人飞快地奔进来了。 有的用弓箭对着窗户还击。 有的挡在了嵬名道和李行周前面护卫。 很快他们两个当头的就站在了一起,让众侍卫团团护住往外走。 李行周再次感到异样,居然和他准备绿的男人并肩作战…… 这时房顶上一阵响动。 众人忙抬头看上面,紧紧地盯着动向。 不一会,瓦片便被揭开了。 李行周甚至从缝隙里看到了天空中那轮洁白的明月。 箭矢纷纷飞来,侍卫们在头上胡乱挥舞着兵器。 但用处不大,不断有人中箭惨叫。 好在下面人多挤成一团,李行周和嵬名道都还没事。 眼看门口越来越近。 只要出得大门到了空地上危险要小得多,越拖得久救援越近。 李行周突然说道。 “你们的公主还在暖阁里换衣服!” 嵬名道说道。 “出去再说,刺客不是冲着她来的。” “要是抓了公主做人质,岂不麻烦?” 李行周白着脸道。这时又没有狙击枪,怎么救人质? 舞阳那种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万中无一。 这时候的弓箭可没枪械那样的准头。 又或者一箭射杀…… 那是香消玉碎。 嵬名道情急之下道。 “甭管了,先出去,一会叫人进来救。” “一会人都死了!” 李行周急道。 “你们几个,赶紧冲过去!” 但侍卫都是党项人,没人听李行周的命令。 这时大伙都走到门框下,脱离了屋顶上的射杀范围,谁愿意跑到屋子中间去送死? 李行周对嵬名道说道。 “嵬名快下令,叫他们去救人!” 就在这时门外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 只见一些带着斗笠穿着黑衣的人和赶过来的侍卫打成一片。 而且这群刺客特别能打,那些马背上征战的党项人也不占优势,形势十分危急。 嵬名道恐慌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圆,喝道。 “保护好我,事后定有重赏!” “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惊慌的女声吸引了李行周的注意。 只见拓跋继琴身上裹着一件丝绸长衣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了屏风侧面。 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 屋子里已有几具尸体,还有个没死的在那乱嚎,让拓跋继琴的神情充满了恐惧。 “不要过来!” 李行周大喝一声,指着房顶。 拓跋继琴见状抬头一看,顿时明白了状况。 忙俯下身子声音发颤地说。 “我该怎么办?” 她那雍容的气度早已荡然无存,变得就像一只小鸟一样无助。 任你有多高贵,在暴力面前照样原形毕露。 “大将军,救我……” 她惊慌之下哀求道。 上方被三面攻击,门外的侍卫虽然挡住了大部分刺客。 但屋顶上拿着远程武器的人让李行周有种穿越火线的感觉。 他听到拓跋继琴无助地呼救,一种本能想冲过去保护她。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值得的。 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别人的老婆? 李行周回头看向嵬名道。 这货怎么不去救自己的老婆? 这时屋顶上的瓦片被掀翻,弄出了几个更大的洞。 一根根绳子放了下来,一些刺客沿着绳子往下滑。 “挡住他们!” 嵬名道辞恐慌地大喝一声。 旁边只剩四五个侍卫,嵬名道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丝绸连兵器都没有。 李行周见状心道。 这厮出身游牧族,难道不会武艺? 朴景泰一急躁,拿着刀就冲过去了。 他武艺精湛,更是如天神下凡,神威凛凛,所到处,血肉翻飞,哀号连连。 他就象一个杀神,沙场,所向披靡。 “当”的一声脆响,那是朴景泰的横刀撞上了一个刺客的箭。 一团灿烂的金花闪烁出炙烈浓耀的光芒。 几名刺客跌冲而至,却被朴景泰转瞬间一个刀横扫。 破开铁盾,划过颈脖,溅起了漫天的血花。 房顶上下来的刺客目标是嵬名道,向这边直扑而来。 有个侍卫冲上去一个照面便被锋利的长刀削掉了脑袋。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拓跋继琴见此场面被吓坏了。 李行周急忙摸到怀里的刀柄,向前一抽,将横刀拔将出来。 横刀狭窄而长,刀脊厚有力量感。 质感和金属的沉重,让他战意顿生。 光头刺客已挥起明晃晃的兵器冲过来了。 在这一刻,李行周抬起横刀,平视着锋利的刀锋。 是为理智而战,还是为了本心而战? 刺客的目标显然是嵬名道,拓拔赤辞对李行周的边关方略非常重要。 保护这个原本让他厌恶的人才明智。 这边还有几个侍卫,呆在原地也更安全。 而拓跋继琴,从政治利益上看,有多大的作用? 慕容氏亲唐派? 但具体有多少价值呢。 但这个美丽而优雅的女人,让人很甘愿地想保护她…… 而且在困境之时,她帮助过李行周。 瞬间的犹豫,李行周已顾不得多想了。 大步走上前去,当头一刺客迎头刺来。 李行周握得是双手刀,刀尖原本向地。 身体一侧的当头,忽然将刀锋一转向上,斜上挥起。 他听见了刀刃割破皮肉的细响,看见了血花飞洒在空中。 “哧!” 挥上去的长刀迎头一劈,例无虚发,又是一个。 正前方只剩两个人了,干掉他们就能冲到屏风那边。 李行周呀地大喝一声,快步冲了上去。 朱红的长袍下摆上下翻飞,犹如鲜血一般的颜色。 “铛!” 兵器相撞,火花迸裂,绷紧的神经、敏锐的眼神。 他甚至看见了刀口缺飞的金属细碎片。 大家都没穿盔甲,刀子割在身上立马见血。 兵器挥舞的风声比飚车时急速的风还要刺激,还要惊心。 李行周的刀法中规中矩,但有板有眼快速而准确。 放一个萝卜在桌子上,快刀劈下,没练过的人还真就不好劈中。 但李行周对横刀每招每式的熟悉。 鄯州血战,对他本身也有了很大的提高。 熟悉横刀就像对自己女人的每一寸肌肤一样熟悉。 准确的占位,干脆利索的每一个动作。 其中一个刺客中了两刀,血溅得李行周满脸都是。 甚至溅了一点到他的眼睛里。 他眯着眼睛,终于找准时机,一刀捅进了另一个刺客的心口。 此时的横刀没有血槽。 捅进去之后,李行周一下子还没拔出来。 于是他就用肩膀一撞,又侧踢了一脚,总算把刀弄了出来。 刀锋、双手、手臂、前襟上鲜血淋漓。 李行周用袖子揩了一把脸,向拓跋继琴跑了过去。 拓跋继琴看着一身是血的李行周。 她的脸色惨白,削肩颤抖,牙齿咯咯的轻响。 “大将军,你受伤了么?” ...... 拓跋继琴的脸色惨白,削肩颤抖,牙齿咯咯的轻响。 “大将军,你受伤了么? “我没事。” 李行周镇定地说道。 只见拓跋继琴慌乱之下衣服没穿好。 一个肩膀裸露出了娇嫩的肌肤。 他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她身上的丝绸。 遮盖住裸肩,伸手抓住她冰凉的小手往屋子里走。 拓跋继琴手足无措。 被抓住手之后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非常顺从地跟着李行周走。 “呼!” 李行周用力一吹,把灯架上的蜡烛吹灭了一大半。 又深吸一口气,再次吹去,屋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忽然之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吹生日蜡烛的场面。 转眼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 很多时候,李行周已经忘了原来的那个二十一世纪。 是什么样子! “别说话,放松缓缓呼吸。” “不要弄出动静。” 李行周低声说道。 他一手紧紧抓着拓跋继琴的小手。 一手紧握横刀刀柄,专心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手的血,又沾又滑。 横刀刀柄上缠绕着粗糙的麻绳倒是不滑。 但另一只手又沾又滑。 黑暗中拓跋继琴生怕和李行周分开了。 强烈的依赖感让她把手指穿插进了李行周的指间。 十指紧紧相扣……手心相对。 李行周仿佛感觉到有一股电流从手心传达。 带着她的感受和情绪,让人感同身受。 这时他觉得选择保护拓跋继琴是值得的。 就算嵬名道被杀有什么关系? 就算党项造反又如何? 人生数十年,什么功业都是浮云。 这个唐朝已经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世界了。 一切都如梦如幻。 “有我在,不必害怕。” 李行周在拓跋继琴的耳边轻轻说。 拓跋继琴很听话地没有出声。 只是缓缓靠向李行周用身体的动作传达她的心情。 她的一只手颤抖着。 犹豫着从李行周的腰间向后面伸了过去。 拓跋继琴的动作轻柔而可怜。 在血的腥味中。 李行周闻到了一股子芬芳。 夹杂在杀戮与暴力之间的花瓣是如此妖异。 他感觉到了温暖的柔软贴近了自己的心口。 越来越紧。 拓跋继琴拦腰抱住了李行周。 用力得让人觉得难以呼吸,她的身子还在轻轻颤抖。 过得一会,外头的打斗声被嘈杂声掩盖,人越来越多了。 然后沉重的隆隆马蹄声震响。 估计是驻扎在党项大寨附近的党项士兵和左翊卫的亲兵增援过来了。 屋子外面的朴景泰大声喊道。 “大将军!大将军……” 李行周答道。 “我在里面。” 喊罢轻轻推开拓跋继琴道。 “现在没事了,放开罢,被人见了不太好。” 拓跋继琴没有马上放开。 反而抱得更紧。 第197章 忠诚 李行周轻轻推开拓跋继琴道。 “现在没事了,放开罢,被人见了不太好。” 拓跋继琴没有马上放开,反而抱得更紧。 片刻之后,脚步声愈来愈近,她才放开站在一旁。 一身血污的朴景泰带着几个同样没穿盔甲的将士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屋子里骤然亮堂。 世上总是有许多让人始料未及的意外。 也许上一刻还在过着枯燥而略显无聊的平静生活。 下一刻突然就地动山摇、熟悉的人变得血肉模糊。 那些看似毫无变化的稳定日子,其实是如此脆弱。 屋子里进来了灯笼,房间一亮。 李行周才稍稍回过神来。 想起刚才那些亡命之徒的刀子擦着自己的衣襟挥舞时,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估计当时是懵了,就像突然地震时房子里的人还没想到恐惧一样。 他回头一看,拓跋继琴的前襟上全是血…… 刚才抱着自己时被染上的。 他便随手拿起案头上的一件大衣递过去,轻轻指了指前襟。 拓跋继琴低头一看,顿时会意。 便接过递过来的衣服抱在怀里。 ...... 不一会房间里进来了更多的人,还没酒醒的拓跋赤辞也来了。 暗杀只有几分钟,整个党项大寨的反应还是很迅速的。 李行周走出屋子,正和人们说话。 拓跋继琴坐在一条胡床上,怀里抱着刚刚别人递过来的大衣。 怔怔地发呆,脑子里大片空白。 却偶尔闪过方才发生的各个片段。 屏风外面的男人在说话,声音依然镇定而富有磁性。 好像这个世上没有能让他动容的东西? 听得他的声音道。 “有活口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只剩一个受伤的,其他都死了。” “大寨里竟然混进了刺客,老夫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难辞其咎。” 那是他的父亲拓跋赤辞。 李行周的口气毫无责怪的意思。 “这事是个意外。” 拓跋赤辞的声音又道。 “老夫一定能从蛛丝马迹查出线索,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再向大将军交代。” 李行周说道。 “嵬名道是否伤着?” 那人的声音传到拓跋继琴的耳朵里变得熟悉而陌生。 “幸亏李大将军武艺了得,转眼工夫就除掉了屋顶上下来的半数刺客,” “否则护卫恐怕抵挡不住。” 一个年轻大将军的声音道。 “能够调动如此多刺客孤注一掷,绝非普通人所为,最大的嫌疑应是吐蕃人。” “大将军在党项大寨的消息被泄露,被吐蕃人知道了。” “大将军如果在党项大寨身故,获利最大的自然是吐蕃人。” 李行周说道。 “王参军所言即是,不过真相尚需思礼兄查实才能断定。” 拓拔赤辞道。 “刺客死伤殆尽,现在倒不会再有事。” “咱们可不能栽在同一个地方,留心一点总归不是坏事。” 拓拔赤辞道:“如此也好。” 屏风外头的人们说了一阵话便走了,然后传来了“沙沙”拉动尸体的声音。 不一会嵬名道也走进屋子来,看了一眼拓跋继琴道。 “别怕,没事儿啦,你换身衣服。” 拓跋继琴呆呆地看着搁在旁边的那个纸表的灯笼。 上面还写着三个大字“左翊卫”。 是刚才李行周的一个部将提进来的。 现在灯笼还在…… 它仿佛在这里放了很久一样,人总是有错觉。 嵬名道见状有些尴尬地说道。 “起先实在出人意料,那些刺客是冲我来的,和你没什么关系……” 借口、解释,如此苍白。 拓拔赤辞摸了摸脑袋上的小辫子,又说。 “这会儿我也有些后悔,刀箭无眼,要是误伤了你,那可真是......” 拓跋继琴渐渐缓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道。 “没关系,现在不是没事吗?” “这样就好,早些休息吧。” 嵬名道见拓跋继琴仍然紧紧抱着一件大衣,又说道。 “还抱着那东西作甚?” 拓跋继琴心道。 要是被他看见我一胸的血迹,会不会被猜出和李行周拥抱过? 屋子里并未进来刺客,血除了在李行周身上染上,还能是怎么回事? 嵬名道相貌俊朗,身高六尺,面容俊美,皮肤有些白静。 脸上还带着一丝痴迷的笑容。 相信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拒绝一个这样的男人。 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很帅,而且也很有修养。 但是此时,拓跋继琴的眼睛露出一丝疲惫和忧伤。 强迫自己撒娇道。 “嵬名你先回避一下,我换衣服。” 嵬名道笑道。 “我们都这么熟悉了,还回避什么?” 两人都是用党项语说话,因为这里没有外人。 拓跋继琴红着脸作尴尬状。 “方才受了惊吓,不愿让嵬名看到我不好的地方……你就出去一下嘛。” 嵬名道一寻思。 轻轻的笑道。“胆子也太小吧,不会弄脏了裤子吧?” 拓跋继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挂着微笑轻轻推着嵬名道。 “你就先出去一下嘛。” “好、好!” 嵬名道笑了一声,总算转身向外头走。 拓跋继琴急忙一拉帘子,放下怀里的大衣。 把身上沾了许多血迹的丝绸解了下来。 直接丢进一旁的火盆。 然后她又找了一身干净的抹胸、丝衣。 解开了身上的白绫胸衣。 也丢进火里。 旁边的梳妆台上有副铜镜。 她看到了镜中自己美好的线条。 她的手指不由得轻轻抚过那犹如蛇身一般紧致柔媚线条。 缓缓叹了一口气。 她闻到了血衣烧烬的味道。 蚕丝、血烧糊之后,浓烈味道。 让人觉得好像有一把烧红的刑具烙在了娇嫩的肌肤上。 她的身子轻轻一阵颤抖。 一滴眼泪悄然从脸颊滑落。 …… 拓跋继琴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脑子中不断浮现出那英气逼人的音容笑貌。 不断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命或不可违,命运或不由己,” “但人仍可自主行动。” “改变一切,那样的人才可以开创自己的事业……” “我在这里,不必害怕。” ……她 看到了坚定而温柔的目光,在静静的夜色中闪烁着揪心的光辉。 …… 黑暗中,拓跋继琴的肩膀默默地抽动,她的心又酸又刺痛。 拓跋继琴想到。 我已经准备嫁给嵬名,却想着另外的人,这是不忠? 继而她又宽慰自己,他心里也没想着我。 刺客来的时候根本不顾我的死活。 我只要身体是忠贞的,并没有什么错吧? 谁知道我在想谁,我想着谁,管得着么。 就在这种左右纠缠之中,她总算睡了过去。 ...... 拓跋继琴想到。 我已经准备嫁给嵬名,却想着另外的人,这是不忠? 继而她又宽慰自己,他心里也没想着我。 刺客来的时候根本不顾我的死活。 我只要身体是忠贞的,并没有什么错吧? 谁知道我在想谁,我想着谁,管得着么。 就在这种左右纠缠之中,她总算睡了过去。 …因为昨夜的突发事件,让左翊卫方变得有些敏感。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行周便向拓拔赤辞告辞离开了党项, 其实吐蕃要实施伏击或者刺杀难度实在很大,并不容易。 因为自鄯州之战后,吐蕃东线已完全沦入唐军之手。 要穿越敌占区真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 李行周为了炫耀武力震慑党项。 邀请了拓拔赤辞等党项人到校场阅兵。 现在是初春,虽然没有沙场秋点兵的萧瑟。 但雪花飘扬中几千甲兵列在雪地里,场面也是十分可观。 左右前后三尺距离占一人,已是十分密集的队形,骑兵需要的空间更大。 饶是密集,数千人密密麻麻站在一起都得近二十亩地。 李行周身穿官服,策马而来。 拓拔赤辞等党项人和拓跋继琴也跟在左右,一块儿来看这股唐军。 和谈成功,他们便会开拔出境,驻扎在党项王城。 战旗在寒风中烈烈飞舞。 除了写着国号“唐”的旗帜,还有左翊卫的旗帜。 在李行周的想法里,现在这种场合需要当众说几句话,也就是训话。 但当他想好了台词开始喊的时候,发现效果不佳。 恐怕多数人都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宽达几十亩地的校场,雪花中寒风一吹。 风声又很影响音效,也没喇叭。 李行周就算站在前面的一个小土堆上声音没什么气势。 不过既然已经开头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把后面的词儿一起说完。 也不管离得远的将士究竟听不听得见。 最后他仰望飘扬着唐字的旌旗,来一句“为了大唐。” 倒让听见的将士有些动容。 毕竟这时候的人很少能亲耳听到政客的演讲和花言巧语,他们以为是真的。 不知道这些词儿是否感动了将士。 或许很多人根本没听清。 但至少感动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汉人,却是党项人拓跋继琴。 拓跋继琴看到身穿圆领官袍的李行周站在高高的土堆上。 面对一大群目不转睛仰视他的汉人。 此情此景让她觉得李行周的身影愈发高大起来。 她不知道这种政客的新鲜煽情伎俩。 见李行周一脸正气,并不觉得他是在讲故事,虽然那本就只是故事。 不少古人信举头三尺有神灵,对未知有敬畏心态,所以誓言基本不会乱说。 拓跋继琴听到那低沉的富有磁性的真挚誓言。 轻轻抿着朱唇,也是有些动容,心里酸酸的。 在她的心里,土堆上那人真挚、忠诚、冷静、力量。 并怀着对芸芸众生无尽的仁慈。 “站在大唐的旗帜下,站在列祖列宗的英灵下,我左翊卫承诺永远忠于社稷,勇猛无前……为了大唐,也为自己的父老亲人。” 这些东西对李行周毫无压力。 在记忆里,那些满肚子男盗女娼之辈在升国旗时能说得眼泪直迸。 忠党爱国是言语得含情脉脉…… 那么现在说几句台词有何不妥? 左翊卫本就是刚招募不久的陇西健儿。 将帅多年轻义气涉世未深。 有的已经被感动得跪倒在雪地里,第一回仰视军旗能如此富有感情。 “国运永存……” 前边一些人嘈杂地呼喊起来。 李行周手按佩刀,取下头上的官帽,久久环视众军。 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动容了,但是他明白人很复杂。 特别是在站的官僚将帅。 在危急时刻也许能富有牺牲精神很气节。 却受不了利益的诱惑,受不了用民脂民膏锦衣玉食的诱惑。 拓跋继琴抬起头看着他伫立的身影,想起昨晚他保护自己时的勇敢。 呆呆坐在马上久久无语。 李行周检阅罢,便掉转马头回城。 他根本不管军中的事,都交给大熊了。 王难得看着旁边的李行周有点激动的说道, “大将军,我...” “嘘,等回去再说!” 李行周将食指放到嘴边,摇了摇。 看样子王难得是有所收获了。 “是!” ...... 回到大营之后,李行周便看到了门口的秦文,他指了指里边小声问道。 “那个康小宁如何了?” “大将军,放心,你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守着这里,康小宁一直都在里边,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王行俭的弟弟王行衍明白李行周的意思。 必定康小宁身份特殊,不得不防着点。 “嗯,那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两日辛苦你了!” “谢大将军!” 帐内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康小宁,身体如何了,好些了么?” “大将军?”康小宁有些诧异的看着站在塌旁的李行周。 “怎么,没想到?” “是有些,大将军....我,我谢谢你了!” 康小宁说得很慢,声音也很小,好像说一声谢谢是多么不容易似得。 “无妨,那也算是人之常情了。康小宁,我想问一下,在临潭镇的时候那些人是何时发现你的?”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康小宁想了想便说到。 “好像是在我得到狼牙箭的时候。” “那时我跟踪张怀德来到临潭镇之后,便在镇上的客栈隐藏了起来。” “直到发现有人转运狼牙箭之后,我便出手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发现了我的存在。于是他们便开始追杀我,我没有办法,便在镇上的一个破井中藏了起来。” “后边的你应该知道一些了,吐蕃人后来洗劫了镇子,再后来你带人去了临潭镇。” “那时候我无法确定你是什么人,只好将手中的狼牙箭留在了窗棱上。” “然后继续躲了起来。” “嗯,我明白了,康小宁,你多休息一下吧,李某就不多打扰了!” “大将军,你不相信我?” 康小宁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行周,很认真的问道。 “不,我相信你,不要多想了,好好调养身子吧,有事情我会来找你的!” 李行周摇摇头笑道。 ...... 康小宁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行周,很认真的问道。 “大将军,你不相信我?” 第198章 剪不断的阴谋 康小宁抬起头死死的盯着李行周,很认真的问道。 “大将军,你不相信我?” “不” “我相信你” 李行周微笑道。 “大将军,已经查到了,在临潭镇的那个头领乃是党项人拓跋开山。” “此人身份并不简单,好像是拓拔继棒的心腹爱将!” “王难得,你确定没有搞错?” 李行周有点紧张了,怎么会跟拓拔继棒有关系呢? “绝对没错,大将军,小的可以用人头担保,绝对是拓跋开山!” 王难得没有犹豫斩钉截铁地回道。 “拓跋开山,拓拔继棒?这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大将军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将拓跋开山抓起来?” 朴景泰看李行周一脸的严肃,也觉得事情有点难办了。 其他人还好,但是涉及到拓拔继棒,那就不能不小心了。 不说拓拔继棒这个人如何,光他的身份就值得小心了。 动拓拔继棒,不就代表着和拓跋氏决裂么? “不,现什么都不要做,让人盯好党项,只要拓跋开山出来。” “不管他去哪里都给我盯死了,就算他去茅房,我也要知道他在茅房里蹲了多久!” “是,我这就去安排人手!” 王思礼接到命令,立刻转身出了营帐。 全面跟踪拓跋开山,那需要的人可就多了。 “走,朴景泰,陪我去找下拓拔继棒!” 李行周起身便往外走去。 朴景泰就像一座铁塔一般稳稳地随在李行周身后。 马燧摸摸脑门,一肚子的疑问,大将军这是做什么? 明知道拓跋开山是拓拔继棒的心腹,怎么还去见他呢。 “禀首领,汉将李行周想要见你!” “李行周?他找我做什么,难道是为了雅隆河谷?” 拓拔继棒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心里总是有些担忧 “去,请他进来!” 李行周得到卫兵的通知之后,不慌不忙的来到了拓拔继棒的营帐。 帐内除了拓拔继棒外,野利鹰王居然也在。 “拓拔将军有礼了,呵呵,没想到鹰王公主也在!” “哼,很稀罕么,我闷了不来找拓拔大哥,难道还去找你么?” 野利鹰王才不会给李行周什么面子呢。 挺着傲人的胸脯,就是一通挖苦。 “呵呵,这倒是,是李某糊涂了!” 这个女人就不知道收敛点。 居然敢用如此语气跟他说话。 要不是有正事要做。 他倒不介意给野利鹰王点教训。 “鹰王,休得放肆!” 拓拔继棒也没想到野利鹰王会如此和李行周说话,顿时也有点担忧了。 “大将军,鹰王就这么个脾气,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呵呵,没事,鹰王公主的性格我早就领教过了。” “拓拔将军,今日此来,李某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的!” “有问题问我?” 拓拔继棒皱皱眉头有些敷衍的说道。 “大将军请说,只要拓拔知道的,就不会有半点隐藏的。” “拓拔将军可认识?” 李行周接过马燧递过的狼牙箭交到了拓拔继棒的手中。 看到狼牙箭之后,拓拔继棒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原来的一副样子。 一点都没有惊讶。 “大将军这不是你们唐军的狼牙箭么?” “是的,不知拓拔将军可知道,这支狼牙箭是从临潭镇得到的!” “临潭镇?” 拓拔继棒有点知道李行周为什么来找他。 难道他怀疑雅隆河谷的事情和拓跋氏有关系? 甚至于怀疑是他拓拔继棒透漏的消息? ...... 拓拔继棒有点知道李行周为什么来找他。 难道他怀疑雅隆河谷的事情和拓跋氏有关系? 甚至于怀疑是他拓拔继棒透漏的消息? “你这个蛮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拓拔大哥做了背叛之事么?” 拓拔继棒什么都没有说。 野利鹰王却又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李行周就是一通乱喷。 口水都快喷到他脸上。 这个女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险么? “鹰王公主,请你注意点,我让着你,并不代表我怕了你!” “如果你再这样和我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还有,你难道不希望弄清楚雅隆河谷的事情么?” “如果想的话,最好对我客气点!” “李行周,你.....” 野利鹰王看着李行周那张可恶的脸,都想上去咬死他了。 可是一听到雅隆河谷,她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很无奈的瞪起了眼睛。 拓拔继棒也让野利鹰王吼得有点头大了,忍不住说道。 “鹰王,你安静一下!” “大将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临潭镇上有狼牙箭,我一点都不知道!” 拓拔继棒将狼牙箭还给了李行周。 李行周心里也有点纳闷,这拓拔继棒不像是在撒谎啊。 “真的?” “大将军,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不会辩解什么!” 李行周弹了弹狼牙箭的箭杆,思索了半会儿才说道。 “拓拔将军,请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我不妨告诉你,昨天我已经去过党项了,也见到了琴儿公主。” “说实话,琴儿公主真的很美,连我都有点动心了!” “你,李行周,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如果你敢动琴儿一根汗毛,我绝对会杀了你!” 拓拔继棒终于怒了,其他事情他都可以忍。 可是李行周不该提起拓跋继琴,他对这个妹妹太好了。 如果拓拔继棒还有逆鳞的话,那么这个逆鳞就是拓跋继琴。 而不是拓拔赤辞,也不是拓拔继迁。 “这么激动做什么,拓拔将军,如果你希望拓跋继琴活的快乐,那么最好祈祷你没有做过什么事。” “好了,话该说的也已经说了,你好好想想吧!” 李行周面对拓拔继棒的怒火,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起身整了整衣摆便朝外走去。 “不送!” 拓拔继棒没好气的哼道。 李行周背对着拓拔继棒,很轻松的摇了摇自己的左手。 “拓拔将军,不用送,李某自己会走,哈哈哈!” 野利鹰王咬了咬丰唇,气呼呼的嘟囔道。 “可恶的蛮子,可恶的李行周,居然敢威胁我! 拓拔继棒斜眼看了一眼暴怒中的野利鹰王。 无奈的叹了口气,李行周是很可恶,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事情也并不是太差,至少李行周并没有真正的做什么。 “大将军,就这样放过拓拔继棒了?” 舞阳本来以为李行周会和拓拔继棒摊牌呢,没想到就这样离开了。 “怎么,难道将他抓起来?” “舞阳,好好想想吧,拓拔继棒是什么人,他是拓跋氏的荣耀。” “很多人都听他的,如果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了他,你认为党项人会是什么反应?” “而且,拓跋开山是拓跋开山,他代表不了拓拔继棒” 李行周并不觉得现在应该对拓拔继棒采取行动。 虽然知道拓跋开山,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拓拔继棒参与了临潭镇之事。 从拓拔继棒那里回来之后,李行周什么都没有做。 拓拔继棒也很识趣,双方都很配合的保持了安静。 就这样,两日已经过去了,拓跋开山那里依旧没有什么异动。 倒是薛讷那里取得了进展,薛讷和黑齿常之利用兵力优势很顺利的攻破了吐谷浑。 ..... …… 虽然已是初春时节,但外头仍然又是风又是雪。 李行周自然回左翊卫呆着了。 只要在里面烧两盆火,然后把门窗一关,便能逃离寒气。 现在各人都有各人的事做。 王思礼好像带仓曹参军宪兵司的人去探查狼牙箭的事情了。 柿子和大熊在准备左翊卫调动的事务。 郭士衡带着几个参军去检查后勤粮草了。 而王行俭在边上看公文,很细致地监管着军中的政务。 这些事儿确实要有人瞧着。 就李行周没啥正事,既不管军队也不管政事,也不管案件。 他要干的事就是把恰当的人弄到恰当的位置上,然后想办法对付那些对自己不爽的人。 他烤了一会火,便把腰间镶满宝石的横刀取了下来。 然后寻来块白绸巾,拿着东西坐到炕上去了。 炕上摆着一张燕尾翘头案,他将横刀拔将出来。 把刀鞘放到了案上,拿起白绸开始细细擦拭刀锋。 这玩意久了不用会生锈,时常擦擦上点油能保养好一些。 对于李行周这样的大将军来说,很难有机会亲自肉搏。 但万一遇上了就是玩命的活,就像昨晚那样。所以平时有点准备要好一些。 而且擦刀身的时候,他会产生在酒吧里擦酒杯的错觉,感觉还不错,心情很平静。 或许在8世纪的大唐开家21世纪的酒吧或许是件不错的选择。 突然发现刀锋上有个缺口。 李行周抬起手了,仔细瞧了一阵,脑子里浮现出那时的打斗场面。 想起来正是用刀格挡的时候被硌掉的一块。 越是锋利的刀刃越容易受损。 李白狮正在边上安装琴弦,大白天的大伙都各自找了些事做。 她见李行周也无聊地拾掇他的横刀,尽干些琐事,不由得笑了笑。 这时李行周看刀身时,突发奇想说道。 “横刀用处很广,但这刀设计有缺陷,两侧少血槽,捅进去就不好拔出来、致命性也不佳……白狮,来给我磨墨。” 李白狮不高兴道:“没见人家正忙么?” 李行周道:“赶紧的,不是说好当我的侍从吗?” “哼!” 李白狮丢下琴弦,还是站了起来。 跪坐在炕上乖乖地磨墨。 她嘴上说不愿意,但是和李行周一块儿做事。 其实是愿意的,虽然只是充当磨墨的丫头这样的角色。 李行周展开宣纸,潜下心来开始画图。 他丹青虽然不擅长,但基本的笔法还是懂的,画一把横刀仍是有模有样。 设计好血槽,他的思维被激发,觉得前世记忆里的东西还是大有可为的。 虽然电报、发电机、蒸汽机什么的玩意没法弄出来,但比如改造一下兵器什么的确是可以。 横刀有了血槽,杀伤力应该更大…… 坏处是很容易就能被周边敌国学去,这玩意被就没啥技术含量。 他想了想,又想起火器方面。火枪枪管怎么造? 他没学过机械,对这个实在没多少研究,而且火药的成分如何提纯他也不得要领。 大炮? 也是有技术要求的。 他忽然想,如果有可以爆炸的炮弹,用抛石车投出去有实用价值么? 李行周突然想到了鄯州城外。 那峭壁上的城堡虽然易守难攻。 但如果有明朝的红夷大炮不间歇地狂轰滥炸。 那堡垒只有那么大的面积,估计直接被炸成废墟了。 问题就是红夷大炮属于弹道学等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 李行周现在是不可能造出来的,给多少钱都弄不出来。 而世界上其他国家比唐朝落后得多,进口武器也无从谈起。 他细想之下,又想到了明朝特色的“毒气弹”。 把砒霜、巴豆、鹤顶红等玩意混合在炮弹里丢进城里…… 烟雾弥漫,上吐下泻。 恐怕比拿人去强攻要有效果罢? 想到这里,李行周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想象一下那屁大点的乌龟一样的城池里毒气弥散数日。 数日不行? 一个月? 两个月? 里面的人不死也得疯掉。 但按照唐朝党项签订的条约,攻城的责任由党项人负责。 李行周想做出一批武器支援党项军,又觉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不若让唐军想办法投弹,让党项人去送死。 这样朝廷清查功劳时,丰功伟绩定然少不了他李行周的一份。 李行周想干就干,当即便从炕上下来。 “我去见见拓拔赤辞,再商议一下具体事宜。” 商议这事儿倒没什么难度。 唐军主动帮助他们攻城,又不要条件,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 李行周穿好靴子,从大帐出来,突然从烧着炭火的温暖的签押房出来,。 凉风一吹身上还有点烦冷。 李行周哈了一口气,顿时白雾一阵就像在抽烟一样。 他拉了拉两襟,加快了脚步。 ...... 这次李行周小心多了。 朴景泰、舞阳、李白狮一个都不少的都带在身边。 进了党项大寨,李行周直接去找拓跋赤辞。 只见是拓跋继琴站在门口。李行周问道。 “拓跋族长呢?” 第199章 理还乱的感情 这次李行周小心多了。 朴景泰、舞阳、李白狮一个都不少的都带在身边。 进了党项大寨,李行周直接去找拓跋赤辞。 只见是拓跋继琴站在门口。李行周问道。 “拓跋族长呢?” 拓跋继琴道。 “他跟几个族老谈事情在。” 她一说到不在,神色竟然有些异样,呼吸好像也不畅了。 李行周见其神情,怔了怔。 心下也顿时荡起一圈微微的涟漪。 拓跋继琴垂下头,用手指轻轻按住胸口。 缓慢而断断续续地说:“外面风大,要不李大将军进来避避寒意,等父亲一会儿?” 李行周沉默了一阵,心道。 不过就是坐坐,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我还能比现在的人还封建古板?” 于是他便应道。 “那行,我正有事儿找拓跋族长商议,就稍候一刻。” 他说罢见拓跋继琴让开门口。 便轻轻提起长袍下摆,跨进了门槛。 ...... 请李行周入内后,拓跋继琴反手掩上房门,并闩了门栓。 李行周突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门栓。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能看到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拓跋继琴的耳根顿时一热,忙抽开门栓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李行周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又把门给闩上了。 “外面风大,不闩上风一吹就开门灌进来。” “嗯……” 拓跋继琴目光游离,连正眼都不敢看李行周一眼。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想听你说说马斯洛老先生的理论。” “马斯洛老先生说的第五层次。” “上次你没有说完。” “我还想再听听。” “自我实现的需要,道德、创造力、自觉性、问题解决能力、公正度、接受现实能力。” “我想了两天,还是想不明白。” 拓跋继琴窃声声的说道。 当她转身坐回椅子上时,忍不住看了一眼李行周。 只见他也在注视着自己,遂赶忙看向别处。 只见拓跋继琴穿着紧身的窄袖袍衣、下着长裤。 腰间用绸带一束。 让腰肢形如水蛇一般柔韧婀娜。 加上那紧窄的袖子。 呈现出纤细的手臂与腰身,突出苗条的身段。 这党项族的女子衣服倒是更合李行周的现代审美观。 而实际上汉人的常服也是党项服饰一系。 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平时也穿胡服。 只是在正规祭祀场合必须穿宽大飘逸的汉服。 李行周细致地打量着拓跋继琴的身段。 她虽然穿着长裤。 但上身袍衣很长,长窄的衣服裹在身上,被腰带一分为二。 下面就像半截裙子一样。 把她的轮廓曲线展现得动人心魂。 如此安静的环境。 孤男寡女闩在同一屋里,气氛到位。 李行周被她那摇曳的身姿一诱惑。 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是唐代,虽然是胡人。 但俩男女关在同一个屋子里,恐怕也难免让人误会…… 是误会吗? 但人的心理很奇怪,越是担心就越是心动。 越是不允许的孽缘,就越想去逾越。 李行周自嘲。 我两世为人,年近而立之年,莫不是还有叛逆心理? “李大将军稍坐,我为你沏茶。” 拓跋继琴很不平静地说了一句平淡的话。 眼睛只是看着地板。 灰色的地板,陈旧的房间,一切都那么古旧而灰暗。 这党项大寨实在有些年头,经历过岁月和战火的洗礼。 修修补补继续使用,便是这么副模样。 但正因如此古老的环境,红颜仿佛更有内涵。 受古宅的衬托。 在她美丽的外表下好似沉淀了历史的幽怨。 李行周说道。 “马老先生的理论特别的深奥,我想一时半会讲不完。” “我要是真等回来了拓跋族长,我们被人撞见关在屋子里,后果可能有点严重。” 可能。 有点。 说得轻巧。 拓跋继琴幽幽问道。 “会怎么样?” 李行周略一思索。 “得看嵬名怎么态度,是隐忍顾全大局,还是恼羞成怒?” “你最清楚他的性子。” “如果是我是嵬名道的话,肯定是后者……” 拓跋继琴脸色有些惨白,轻咬了一下朱唇。 “恐怕他和李大将军一样。” “这样的话,我们和党项人和睦相处的理想就破灭了。” “嵬名道只有死,党项越乱我唐军越好打。” “而你会受到保护……就像昨晚一样,无须计较代价。” 拓跋继琴恢复了些许理智,急忙站了起来。 “我不能让族人陷入困境。” 说罢走到门口,去抽门栓。 “绷。” 地一声轻响。 李行周的手掌按在了门板上,低下头轻声道。 “我带了五百亲卫过来,不会给嵬名道机会让他当场撞破?” 拓跋继琴就像个谜一样,怎么看都看不透。 李行周对于拓跋继琴总有种恐惧的感觉。 拓跋继琴这个女人头脑太聪明了,也太理智了。 但是此时,欲望却冲破了他的理智。 “不是……不是这样的。” 拓跋继琴急忙摇头。 “李大将军请回,稍候再来罢!” 李行周突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大手从她的腋下顺利地穿插过去。 一把搂住她的后腰。 埋下头将嘴唇靠在她的耳边。 “在遥远的东方。” “没有人能阻挡你的心。” “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心真的静如止水?”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按在。 拓跋继琴几乎要哭出来。 挣扎着从李行周的手掌中逃离。 她逃到墙角,用后背紧紧贴着陈旧的土夯板筑墙壁 她逃到墙角。 用后背紧紧贴着陈旧的土夯板筑墙壁。 “你不要过来!” “我没过去。” 李行周叹了一口气。 “此次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相见?告辞。” 他说罢很干脆利索着一抽门栓。 双手各抓一扇门,呼地一下打开。 寒风骤然灌入,光线也是一亮。 “等……等等!” 拓跋继琴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 李行周回头看时,只见她已是泪流满面。 他感到很意外,有些吃惊地看着拓跋继琴。 瞬息之间李行周便品味到了此中曲折。 明白刚才那句怎么完全是废话,他也不等拓跋继琴回答,直接跨出门槛。 拓跋继琴颤声道。 “你能再停留片刻吗?” 李行周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又没说走,等我交代一声。” 他走出门。 跟朴景泰和舞阳打声招呼。 他接下来将会和拓跋继琴发生些美妙的事情。 自然不想让李白狮知道。 他倒不怕什么流言传出去,正如刚才对拓跋继琴说的。 在遥远的陇右道一切都不是问题。 党项人过两日就要去吐谷浑那边了。 这边的八卦和他们有啥关系?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轻跨进门去,再次将门闩住。 拓跋继琴还站在墙角里,她眼旁的泪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眼巴巴地看着李行周颤声道。 “我们……我们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李行周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说的谎言。 尽量用很随意的步调向她慢慢走去。 “只是再多感受一刻彼此的心一起跳动,但要防止别人误会。” “你骗我,我……又不是三岁孩童。” 拓跋继琴咬着朱唇道。 李行周听罢心里一阵好笑。 拓跋继琴用哀求的语调道。 “我只是想和你多呆一会,不要做那样的事好吗?” “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就这样说说话好吗?” 拓跋继琴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说着。 平时的慵懒、高贵,此时已然荡然无存。 就算见识过残酷斗争的公主。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成年的凡人。 她会害怕严重的后果。 她会舍不得已经拥有的一切,她会担心亲人。 但是她和李行周一样会被诱惑。 从宴会上看到李行周对女人的温柔起。 她就一步步地被向深渊引诱。 最初的羡慕,到每一个暧昧的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亲昵的话语。 无不在有意无意中撩拨着脆弱的理智。 进而突然遇到危险,在无助与恐慌中,那种依赖在她心里的烙印是如此深刻。 然后在校场上,李行周在她心目再次树立起高大的形象。 虽然这个形象也许只是个幻影…… 可是情愫本身不就像泡沫那样短暂而脆弱吗? 落花与流水。 诗人总是用这样的事物地类比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李行周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虽然走得很慢,却一直在向前。 每一步他都仿佛能感受到不同的情绪,其中有残忍,他觉得自己很残忍。 如果拓跋继琴拼命反抗,按照李行周的一贯风格他是绝不可能强迫她的。 他没有强迫别人的身体,却在强迫心灵。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李行周语调低沉稳定,还很温柔。 但在他自己听来,却充满了冷血与欲望。 这句话,拓跋继琴仿佛回到昨夜。 昨夜那血迹斑斑的场面,无助地抓着他的手。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没法拒绝,除了受到诱惑还有无助,她害怕面前的人突然转身走掉。 就像明明知道那是毒药,却不能不喝下。 风吹得紧闭的雕木窗子“吱吱”轻响。 在充满了寒冷的声音中。 李行周仿佛听到了“波”地一声是花瓣被揉碎的声音。 走到她的跟前了。 就听到。 拓跋继琴的空洞的眼神呆呆地看着上面陈旧的屋顶。 微亮的天窗,朱唇轻启。 她不由的想起来了。 “我……我怎么了, 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仅存的一丝理智牵引着软弱无力的手臂。 轻轻推攘在李行周的心口。 “谁知道?” 这种时候李行周哪里还能停止。 他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变得急躁起来。 ...... 这种时候李行周哪里还能停止。 他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变得急躁起来。 “咕噜……” 安静的木屋中突然一声诡异的吞口水的响亮声音,十分突兀。 李行周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尴尬。 李行周有些粗暴地把住她的双肩像掰汽车的方向盘一样。 把她的身体转了过去。 撩起她的袍衣下摆。 开始褪她的长裤。 嘴里喃喃的说道。 “马斯洛老先生认为,只有这些最基本的需要满足到维持生存所必需的程度后,其他的需要才能成为新的激励因素,而到了此时,这些已相对满足的需要也就不再成为激励因素了。” “而我觉得公主目前处于第三层次。” “那就是情感和归属的需要,就是友情、爱情、性亲密。” “人人都希望得到相互的关系和照顾。感情上的需要比生理上的需要来的细致,它和一个人的生理特性、经历、教育、宗教信仰都有关系。” 李行周边说,手里却停不下来。 拓跋继琴还顾不上积蓄力气反抗。 只感觉就凉飕飕地露了出来。 她只是舍不得李行周对她说话的声音。 舍不得他的一个笑容。 一句暖心的话。 ....... 大唐军功有勋官十二转,评定的方法非常的明确与详细。 大体说来。 在两军阵前以少胜多称为上阵。 兵力相当为中阵,以多胜少为下阵。 此前黑齿将军率十万大军来平叛,为下阵。” 这是评定战功的大前提 评定战功,当然还得根据战争的结果。 如果杀死或者俘虏了敌军四成以上,称为上获。 两成,为中获; 一成,则为下获。 ...... 并不想走入罪恶的背叛深渊。 但别人要的不是那些东西,要的是这种欲望。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拓跋继琴带着哭腔无力地沉吟着。 门窗紧闭,屋子里的光线昏暗。 基调深沉。 在灰黑的环境中,洁白就像黑夜中的一轮皎洁明月。 ...... 如此说来,军功的评定一共有九大类。 如果是以少胜多、斩获敌军四成以上,称为上阵上获。 这是一次战役所能获得的最多的军功,可授策勋五转。 打个比方,如果获功者是一个白身。 他能被授予五转勋官‘骑都尉’。 视同从五品。 如果获功之人此前就已经有了三转策勋。 那他就将被提为八转勋官‘上轻车都尉’。 视同正四品。” 一战大战下来,获功者不少。 如上所言,只是一般的情况。 但有一种特殊的军功,那就是先锋或者奇兵以极少的人马杀入敌群让敌军大败,称为‘跳荡’; 再或者,这一只先锋或者奇兵俘虏了敌军大将,称为‘降功’。 跳荡与降功在上阵上获的基础上,再加二转策勋。 ...... 初时。 拓跋继琴还因仅存的羞耻心,象征性地抵抗一下。 很快。 “大将军……” “大将军……” 她的嘴里喃喃说道。 第200章 风伴着黎明的歌声 《大唐第一主播》第200章 风伴着黎明的歌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1章 围寨 《大唐第一主播》第201章 围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2章 箭矢 《大唐第一主播》第202章 箭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3章 解脱 《大唐第一主播》第203章 解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4章 柏海 《大唐第一主播》第204章 柏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大唐第一主播》第205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6章 首战失败 反正比唐朝这边的人马数要壮观。 李行周笑道。 “别怕,吐蕃没咱们唐兵能打,人多有什么关系?” 严挺之建议。 “咱们步军下马在中央组成陌刀阵马队置于两侧机动,先与之战一回如何?” 李行周摇头道。 “将马队置于前方,先发制人主动攻击速战速决!” 二人商量了一阵便传下军令按照李行周的意图展。 ,马前步后,一万余兵马调整阵营陈列在旷野严阵以待。 唐军部队和吐蕃人党项人的骑兵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唐军比较讲究军纪和队列,开战之前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是一排排地排列着,方阵有棱有角形状规则。 反观远处的吐蕃骑兵虽然也有章法。 但他们对队列整齐就不讲究了,看着就像乱哄哄的一团似的。 唐军的协同依靠军纪和阵法训练。 游民骑兵更多的是靠游猎经验和直觉。 远处的吐蕃人马在视线中走了近半个时辰才靠近过。 犹如蚁群又如潮水蔓延,马蹄轰鸣中满山遍地地前进。 黑压压的人群边界也是十分毛糙。 很多边上的人马并不挤在一块儿。 而是稀疏地跟着大队主力一齐乱糟糟地走。 唐军这边的人马一队队地整齐排列着却是一动不动。 只有人马头顶上的旌旗在风沙中烈烈飞扬“噼啪”撞得旗杆乱响。 战阵前方的马兵个个披甲,明光甲在太阳上闪闪生辉。 人们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缓缓逼近的洪水,厮杀越来越近了。 李行周摸到腰间的横刀的刀柄,“唰”地一声拔了出来。 旁边有马“嘶”地鸣叫了一声。 他对长兵器不是很熟悉,反倒是横刀等刀器用的很娴熟。 所以没拿马槊长枪,随身挎了三把刀。 浑身也裹着钢皮,真是武装到了牙齿。 吐蕃前线已经逼近到了一里地。 大家早就看清楚彼此的着装和旗帜了。 宿敌相逢也不废话只待一接敌就你死我活。 李行周大声喊道。 “左翊卫兄弟们,纵横沙场的时候到了!” 众军大呼顿时地动山摇。 紧接着阵营中的号声 “呜呜呜……” 地吹向,犹如大地的呜咽。 然后鼓声齐鸣。 前军骑兵开始移动。 严挺之建议李行周到后方步兵阵中坐镇。 李行周完全不顾谏言猛地用刀平指前方。 大喊道。 “全军冲击,左右翼跟进掩护!” “杀!” 被李行周激起万丈豪气的严挺之,端起长枪暴喝一声。 数团骑兵以一队五十骑为排。 组成数十波冲锋队形向前飞奔而出。 太阳下一列列闪光的铁甲给辽阔的草原增添了动人的奇观。 ...... 吐蕃王帐获悉唐朝骑兵出现的事儿是上午。 仁钦岗大赞普上午就布置战役去了。 现在已到了下午依然聊无音讯。 野利鹰王在帐篷外面站了一整天。 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 远处除了辽阔的草原和山影什么也没有。 战场的厮杀声也一点声息都无。 离这里太远肉眼根本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太阳都渐渐偏西了。 拓跋继琴看着野利鹰王的模样,心里生出一股子怨气,对嵬名道说道。 “你看看李行周只有一万余骑都愿意来救野利鹰王。” “你手里有十万铁骑竟要送我们来吐蕃人王帐对吐蕃人低声下气!” 嵬名道冷笑道。 “你以为李行周是来救一个女人的?” “他是来杀我的!” “没有咱们党项接应,唐兵想出塞击退吐蕃人收复积石山以北的地区就是天大的笑话。” “不管怎样,他有这个勇气!” 拓跋继琴幽怨地回敬,想了想又问。 “李行周能杀到王帐来么?” “你难道希望他杀到这里来取我的头颅,你好另寻新欢?!” 嵬名道恼羞成怒道。 “别做梦了!李行周这有勇无谋的匹夫这回就是送死来的。” “鱼泽布的数万大军迎战唐军,就算没法灭掉他们,拖住一天半天不是玩儿似的?” “仁钦岗大赞普随后又调集大军从左右包抄,马队很快就能形成包围圈。” “五十对一的兵力悬殊将其围困。” “别说唐兵就是天兵天将也插翅难飞!李行周不死谁死?” 纵使拓跋继琴不太懂军事,但听嵬名道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 兵法书上不是说十而围之么? 何况这茫茫草原上无险可守,五十倍的兵力包围了对方。 那么多人轮流上阵四面围攻累也把唐兵累死了。 …… 战场上还在厮杀,从上午一直到下午左翊卫和鱼泽布数万铁骑打了大半天。 唐军骁勇略占优势但没法短时间内击溃吐蕃军。 左翊卫数千骑兵轮番冲击吐蕃人马。 无奈人数悬殊敌军的阵营纵深很大。 双方除了不断伤亡上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唐军又撤下骑兵,用步军阵营对抗。 如此来往冲杀,只打到太阳偏西。 就在这时马遂来到中军见李行周报道。 “左右翼发现大股敌军马队靠近。” 一旁的严挺之毫不犹豫地说道。 “吐蕃要合围,大将军咱们不可恋战,赶紧退罢!” 朴景泰也脸色骤变劝道:“吐蕃军五十万,一旦合围我等休也!” 李行周万分不甘心地看着前方的战场。 将士们正在奋力厮杀。 严挺之沉声道。 “末将愿率骑兵一部断后,大将军赶紧下令主力步骑全部上马急退,当此之时稍有迟延左翊卫便可能全军尽没!” “下令步军上马准备撤退!” 李行周一咬牙喊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张王思礼道。 “你才从军,不适合断后。” 严挺之听罢忙抱拳道。 “杂家愿当此使命。” 李行周沉吟片刻。 严挺之拍了拍腰间金碧辉煌的刀鞘道。 “大将军的礼物下官十分喜爱……” “好!杨兄保重后会有期。” 李行周抱拳行了一礼,他的脸色不怎么好。 一股子郁闷写在脸上。 反倒是严挺之很看得开的样子,面带爽快的笑意地回了一礼。 当下调转马头而去。 不一会就听到他喊道。 “走!杀他个痛快!” 全军撤退的军令下达之后,步兵反而跑得更快。 因为他们此时正位于战阵后方。 而且有马骑上马便能跑。 唐军的步兵速度不慢战术机动照样很快。 随即大部骑兵也从战场上向后撤。 吐蕃鱼泽布部自然要从后掩杀追击。 这时严挺之部反方向冲锋而去。 “杀!” 严挺之一马当先,提着长枪便率骑兵猛冲。 千军面对洪水一般壮大的敌军,也爆发出了一声悲壮的呐喊。 喊声中充满了恐惧但马蹄并未停止,人们来不及多想只能奋死而战。 一轮冲锋之后稍稍阻击了吐蕃大军的推进节奏。 单薄的唐军冲锋队列在瞬息之间就损失惨重。 严挺之回头一看,主力已经全部骑马在奔走了。 马队脱离战场的速度确实很快。 严挺之忙喊道。 “不得恋战,咱们走!” 唐军骑兵忙调转马头各人狂奔,此时还讲究什么队列。 残兵败将一团骑着马撒腿就跑。 吐蕃的轻骑从大军中飞奔而出。 在唐军的后方和左右边追边射箭。 唐骑也边逃边用箭还击。 草地上空箭矢乱飞,有如蝗虫一般。 许多人的后背上都插着箭羽,人被射中算好的基本没啥致命伤。 因为唐骑的护甲对箭矢的防御效果出奇的好。 特别是吐蕃人那种设计构造比不上唐军先进的弓箭。 很难对装备铁甲的唐军骑兵造成致命杀伤。 但这种逃跑的情势下最倒霉的是被射中马。 要是从马上摔下来就必死无疑了。 很快就会被追上来的敌兵先射成刺猬。 然后被无数的铁蹄踏成肉泥。 殿后的唐兵死伤惨重。 一路上零星都是被砍踏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西天的夕阳快下山了,出奇得红,犹如地上的血似的。 好在夜幕渐渐降临,而东面又有唐人的军镇据点。 吐蕃人追到边境就很难短时间之内有所突破。 当左翊卫及时脱离包围圈之后吐蕃人就没多少追下去的必要了。 渐渐停止了追击。 严挺之部伤亡过半。 好在没有被包围全军覆没,也算是干得不错了。 此战唐军大败,伤亡损失的大部分是在撤退的路上造成的。 与鱼泽布部轮番对拼时反而损失得少。 …… 不过仁钦岗大赞普率主力骑兵从南北迂回包围的目标也没有达成。 本来很靠谱的战术,无奈唐人跑得实在太快。 就差一点就能让战果飙升。 确实让仁钦岗大赞普多少有些遗憾。 大战从当天上午一直打到傍晚。 然后吐蕃兵又向东追了小半晚,终于结束。 仁钦岗大赞普遂遣大军调转回王帐。 按照他们的既定战略,先臣服党项得到策应和物资接应。 剪除唐军的羽翼才是第一步目标。 而歼灭左翊卫只是突然出现的战机。 没有达成也无伤大局。 仁钦岗大赞普准备回去就与嵬名道歃血结盟然后纳娶党项公主。 进而迅速封锁唐境,图谋向东进取。 他们刚回王帐见着嵬名道等人还未歇息。 嵬名道应到营门关切地问道。 “英明的大赞普战果如何,杀了李行周没有?” 仁钦岗大赞普笑道。 “大唐的李行周逃跑很快,不过我军斩获甚众,把唐人吓破胆了。” 众军听罢哈哈大笑,嵬名道也松了一口气。 拓跋继琴愕然无语…… 传说中的唐兵不是很厉害么。 怎么一天功夫就败北了? 仁钦岗大赞普对嵬名道说道。 “今日李行周如果稍稍逃得慢一步就是咱们的阶下囚,经此一战他恐怕很难有胆子出来找事,就窝在山上的墙后等着咱们去征服便够了!” 嵬名道忙卑躬屈膝地赞道。 “大赞普英明神武另我等万分崇敬!” “咱们今晚便歃血为盟,永结交好如何?” “从今往后,你们的牧马可以在党项草地上自由放牧而不受吐蕃大军的骚扰。” “然后党项在北、我吐蕃在南,两面出击唐朝。” “拿下鄯州夺取河陇平原,获得的牧场、牛羊、女人、钱帛一起分享!” “永结交好!” 嵬名道高兴地说道。 “从今往后两邦便为亲戚,福难同当!” 仁钦岗大赞普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拓跋继琴的脸上扫过。 看向野利鹰王道。 “未驯服的野马虽不恭顺,但并不能说就是劣马。看我如何征服它!” 他转头喊道。 “来人,准备祭祀!” 众吐蕃人便连夜在王帐大营中准备仪式。 几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将草地照得亮如白昼。 一众头戴法冠身披法衣的苯教徒来到了祭坛下面席地而坐。 念念有词地咏唱起来。 军士们将牦牛、马、羊等牲物赶到地儿。 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宰杀祭祀。 又将各种血滴入青稞酒中。 仁钦岗大赞普率先拿了一把刀子在自己的指头上轻轻一割。 将血滴入酒中,又让嵬名道和拓跋继琴滴血。 拓跋继琴极不情愿,嵬名道道。 “你流的是拓跋氏的血,不能缺少,这样才能表示咱们党项人的诚意!” 嵬名道说罢强迫拉了拓跋继琴的手。 拿了刀子飞快地一拉。 拓跋继琴痛呼一声,委屈的脸上几乎要流下眼泪。 这时一群袒臂披发的奇怪人鱼贯跑了出来。 在祭坛前面载歌载舞跳得欢乐极了。 不过那舞蹈却不咋地,浑身乱抖像在发羊癫疯一般。 下面席地而坐的教徒敲起皮鼓又咏唱起来 …… 过得许久,鼓声和舞蹈骤然而止。 一个头上插着羽毛光着上半身的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奇怪的人身上,以为他死了。 片刻之后那人又悠悠醒了过来。 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样子,叽里呱啦地念叨…… 大伙手里被送上了血酒,拓跋继琴和野利鹰王也不例外。 她们纳闷地看着那个叽咕念叨的奇怪神。 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脏兮兮的血酒,里面混了许多人的血。 她们忍不住胃中一阵翻腾。 半夜的草地上又是神又是鬼、又是唱又是跳。 折腾大半晚上。 之后又宰杀牛羊吃肉喝酒生生折腾到快要天明了才消停下来。 前来参加会盟的党项人也是疲惫不堪,总算能各自回帐歇息了。 仁钦岗大赞普此时完全有机会去野利鹰王的帐篷糟蹋她。 因为野利鹰王到了这里就是他的准小妾。 被安排在一处单独的帐篷里。 但仁钦岗大赞普对嵬名道的老婆更感兴趣。 对她熟透的身材早就垂涎三尺。 他便向身边的亲近贵族问策, 这时鱼泽布立刻站了出来, 看鱼泽布的神情显然早就摸准了大赞普的心思。 并早有准备。 第207章 夜袭 这时鱼泽布立刻站了出来, 看鱼泽布的神情显然早就摸准了大赞普的心思。 并早有准备。 鱼泽布笑道。 “一会让人把嵬名道从帐篷里请过来再喝喝酒谈正事。” “嗯,这事大相去办最好……” “大赞普不是可以趁他不在去找拓跋继琴了么?” 大相尺带珠丹听罢顿时白了鱼泽布一眼,心下十分不满。 但鱼泽布正投大赞普的兴致,要是现在和他过不去显然很不明智。 大相尺带珠丹只得压住心中的恼怒,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只在心里大骂鱼泽布是谗言的奸佞。 果然仁钦岗大赞普大喜道。 “此法甚好,不论那拓跋继琴愿意不愿意,就跟马一样,只要骑上去制服她了便可驰骋。” “她肯定愿意,正在等候大赞普这样英武的儿郎呢!” 鱼泽布干笑道。 “先前祭祀的时候,我悄悄叫人在她的那个木碗涂了天竺神油,哈哈……” 大相尺带珠丹听到这里顿时恼怒了,怒气冲冲地说道。 “祭祀是如此神圣之事,你竟然用天竺神油这般的淫秽之物亵渎神灵,你该当何罪!” 鱼泽布愣了愣,也意识到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 但心里的恐慌只持续了片刻就放松了。 因为他知道仁钦岗大赞普喜欢他,定然舍不得问罪。 想到这里鱼泽布便松了一口气。 但面上也急忙弯腰道。 “臣一时疏忽犯了大错,请大赞普责罚。” 仁钦岗大赞普大度道。 “你也是一时疏忽,再说那拓跋氏又非我神教中人,谈不上亵渎神灵。” 大相尺带珠丹忙劝道。 “,咱们决不能有丝毫亵渎,请大赞普三思!” 仁钦岗大赞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也无奈道。 “这样,罚鱼泽布交纳一百头羊以示惩罚。” 鱼泽布心下大喜,忙拜道. “大赞普宽容大量,心胸比草原和天空都还要宽广……” 罪责平息. 他们很快就开始实施既定计划。 大相尺带珠丹被迫去找嵬名道到王帐商谈什么正事拖延时间。 嵬名道对吐蕃人又敬又畏,又身在王帐哪有半点违抗? 他撑着疲乏的身体随大相尺带珠丹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相比之下仁钦岗大赞普的精神却好得很。 他脑子里一门心思都是拓跋继琴那火辣的身材。 恨不得马上就爬到她的肚皮上去。 于是步子也急了,三步做成一步走急匆匆地来到了嵬名道的帐篷。 见周围还有几个党项的侍卫。 便叫他们滚,换上自己的侍卫。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钻进了拓跋继琴的帐篷。 见她果然在里面,脸蛋红扑扑的神色异样,仁钦岗大赞普心下一喜。 一定是神油发挥功效了! 拓跋继琴见进来的人是仁钦岗大赞普。 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厮想干什么。 何况仁钦岗大赞普一脸的淫笑。 但这时拓跋继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出来对准自己的胸口怒道。 “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死在面前!” 仁钦岗大赞普的淫笑顿时凝在脸上,惊讶地愣了愣。 拓跋继琴见状忙道。 “我们既然将王室未出嫁的公主送到大赞普的王帐,已是万分诚意!” “而我已准备嫁作人妇无缘服侍大赞普。” “还请您给予吐蕃国的忠诚盟友起码的尊严!” 但仁钦岗大赞普愣住只是因为出乎意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就重新回到了脸上。 “别装模作样了,你要真舍得死,还答应咱们送上门作甚?” “为何不在党项大寨就一死了之?放下兵刃,你那玩意没什么用。” “别过来……别再往前走……” 拓跋继琴后退几步,握着短刃的手开始颤抖。 “烈马我喜欢!” 仁钦岗大赞普哈哈一笑,从容逼近。 “别担心,现在你不愿意,一会你就知道好了,我能比嵬名道那又瘦又虚的懦夫差?” 拓跋继琴胸口上绸衣慢慢地被鲜血染红了一小块。 刀尖已经刺破了一点皮。 她双手抓着短刀颤得厉害。 紧咬着牙齿“咯咯”直响,脸上血色全无竟然渗出了冷汗…… 显然自杀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 真要猛刺下去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仁钦岗大赞普冷笑道。 “捅啊!赶紧捅下去!” “我给你机会,很想亲眼看看你怎么自决……” “还磨蹭什么?” “害怕的话放下,别他娘假模假样,荡妇!” 拓跋继琴的眼泪哗哗直流,忽然大叫道。 “救命啊,谁来救我!” 仁钦岗大赞普哈哈大笑。 “别叫了,给嵬名道留点面子不行?” “你这么嚷嚷他要是听见了也不敢来,那得多难受?” “还不如咱们悄悄的把事儿做了,大家装作不知岂不皆大欢喜!” 不料他正在得意时,外面突然喊道。 “大赞普!大赞普……” 仁钦岗大赞普怒道。 “嚷嚷什么?” “大事不好了,唐军恐怕马上就要冲进营来了!” 那人慌忙地大声回道。 仁钦岗大赞普愕然怒道。 “放屁!哪里来的唐军?” 他沉住气看着帐篷顶侧耳听了一下完全没啥动静。 接着又趴到地上把头侧贴在草地上。 拓跋继琴瞪大了眼睛,情绪崩溃泪如雨下。 完全顾不得身份哭喊道。 “大将军!大将军!” 仁钦岗大赞普在地上听了一阵。 果然听到了一种声音。 凭经验判断出好像是马蹄上缠了毛皮、布等软物慢行的声响…… 如果真是那种声音那意味着马队已经尽在眼前了。 因为太远了不可能从地上听到动静。 他还没能完全确定,耳边就响起了拓跋继琴疯狂的哭喊。 让他啥都听不到了。 他顿时大怒从地上弹将起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住嘴!” 啪地一声将拓跋继琴直接打飞险些把帐篷都给撞塌了。 拓跋继琴顿时晕了过去。 仁钦岗大赞普又急忙趴在地上去听动静。 ..... 几个吐蕃俘虏指着前方火光明亮的营地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 一旁懂吐蕃语的人翻译道。 “前面就是王帐。” 李行周看着前面。 只见那营地里人马晃动闻得不远处人沸马嘶。 看样子吐蕃兵已经发现了敌情但发现不久。 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慌乱。 李行周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奔波了一晚上总算是抓住了机会! 昨日左翊卫遭遇鱼泽布部又险些被左右翼抄来的吐蕃大军包了饺子。 李行周仓皇撤退损兵折将打了个大败。 他不甘心之下细思失败的原因是人数太少兵力悬殊不利于正面出击。 如果明目张胆地推进定然会遭到吐蕃优势兵力的从容布置围攻。 要想出其不意地取胜只能奇袭,突然发动进攻。 李行周用兵并不怎么高明但胆子大。 当下一想,当晚初败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卷土重来。 正是出其不意机动突袭的大好良机! 于是他便将抓来的吐蕃兵俘虏先一顿毒打再施以各种无人道的酷刑。 然后一问那些俘虏便争先恐后地把知道的事儿全说了。 有了带路的,李行周恶从胆边生立刻率两千骑兵返身直奔吐蕃王帐去处。 为了发动突然袭击。 他一方面减少第一波攻击的兵力到两千人避免被过早发现。 另一方面又下令在马蹄上裹布,摸黑向吐蕃军心脏地带摸去。 让剩下的左翊卫兵力远远地跟在后面作为接应。 吐蕃营地里的火把越来越多,许多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了。 唐军已无必要再掩藏自己的行踪。 李行周策马走到最前头。 朴景泰、严挺之、熊延福到了左侧。 邢君牙、林云、张守珪紧接着上前并排在他的右侧。 远远看去第一排七个猛汉。 对于部将的劝谏李行周已顾不得了。 这次冒险是他坚持要来的。 便觉得要冲在前面才能表示出决心和诚意。 舞阳、李白狮不适合这种冲击,到了后面一排。 “出发!” 李行周大喊一声,一夹马腹,拔刀指向前方飞奔而去。 左右猛将并排冲出,后面的铁骑也加速跟上。 速度越来越快。 马蹄声再也掩饰不住在草原上轰鸣起来。 只见吐蕃营外一股乱哄哄的刚聚集的马队迎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了,李行周大喊道。 “大唐万岁!” 众军随即就是一声怒吼。 说是迟那是快瞬息之后铁骑就如一股脱弦的箭一般撞了过去。 ..... 凌晨的风冰冷如刀,这边昼夜温差实在太大了。 此时的空气仿佛都被冻成了冰块。 李行周耳边的风声呼啸,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破冰而行。 他顾不得思考任何问题。 也顾不得产生诸如担忧、恐惧之类的情绪。 脑子里只有一个感觉:冷。 那是夜风带来的最直观的触觉,除此之外别无想法。 马蹄轰鸣声、呐喊声嗡嗡一片。 眼前人影晃动,看不清人们的脸。 “啊!” 短兵相接的瞬间,李行周不受控制地大喊了一声。 一刀对准前方的一个人的胸膛捅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李行周甚至能感觉到刀刃穿过皮肉的过程。 还有“噗”地一声,横刀刺穿吐蕃兵的皮甲简直连一点阻力都没有。 但马上李行周就失去了自己的刀。 因为刚刚冲锋过来战马的速度未减。 从那敌兵身边一冲就过。 这么短时间内他根本没有时间把刀拔出来。 由于护手挡着也没法将刀对穿而过。 于是他条件反射地放开手,把刀留在了那骑兵的身体里。 腰间还有两柄兵刃,李行周飞快地抓住横刀刀柄,唰地一声拔了出来。 耳边“砰”地一声弦响,舞阳的箭正中迎面而来的一个骑士的额头。 那人摇摇晃晃地摔将下去。 李行周策马冲进去,全是人,提着横刀便是一顿乱砍。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暴喝,只见大熊猫着身子策马越过。 手里的铁斧被他舞得跟电扇似的。 “杀!杀……” 大熊一面大喝,一面砍得血肉横飞。 所到之处敌兵纷纷落马锐不可当。 “哐哐哐……” 一阵阵沉重的撞击声,唐军大股骑兵直接突了进来。 天又黑战马有夜盲症,冲锋进来无法避免冲撞。 顿时人仰马嘶杀声震天。 仓促出营的混乱吐蕃兵阵不到一炷香功夫就被李行周带兵洞穿,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根本不管后方,直奔吐蕃大营。 唐兵骑兵如一条钢铁洪流一般冲了进去,营地里点着许多篝火。 顿时照射得唐骑盔甲闪闪发光。 将士们横冲直撞见人就砍。 正好有篝火很多人便放起火来。 吐蕃军的帐篷到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烟雾弥漫。 火光中人马乱窜牛羊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放出来了混在人群中惊慌乱奔。 众军呐喊着奋力冲杀 两千人硬是在方圆几里的宽阔营地里肆意践踏。 杀得尸横遍地一片狼藉。 吐蕃的中军大营少说也有铁骑数万。 但战了半天竟然无法组织起抵抗住唐军两千人突进的力量。 番兵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或是胡乱抵抗。 李行周只顾带兵向前。 左右六猛将生怕他有什么闪失时刻护在左右。 五人并肩作战全都浑身是血。 大熊杀得最猛目标也就大,只见他浑身都是箭羽。 但手里的“电扇”依然虎虎生风。 显然是没有致命伤。 单单是他们前面的七个将帅,到现在的战绩起码就上百。 个个凶神恶煞见人就是一刀跟砍瓜一样。 他们凭借精良的盔甲才没死,但个个都挂彩了。 李行周好点,太平公主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打造的百炼甲真不是吹的,浑身几乎是砍不穿。 “吐蕃王帐!” 严挺之指着前方一座最大最高的帐篷。 上面还竖着大旗和图腾。 李行周大吼道。 “斩” “杀仁钦岗首级者封侯,世袭罔替!” 众军遂跟着他们看准王帐的方向猛冲。 大熊大吼一声。 “林云、老邢护我夺旗!” 沿路的混乱敌兵完全没法抵挡。 箭矢火把乱飞,帐篷纷纷起火。 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冲到近处时,只见王帐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马队正等在那里。 都杀到这里了,李行周还管那么多作甚? 喊了一声“杀”便踢马正面飞奔而去。 距离数十步时,忽然天空箭如雨下,“叮叮当当”地淋在前方的唐军骑兵身上,犹如冰雹一般。 李行周等人都中箭多处但问题不大。 无奈战马挡不住箭。 唐军骑兵为了提高机动已经放弃隋朝以前给马装甲的重骑兵。 李行周只觉得下面一松,自己的战马便前蹄跪倒下去。 马上又没安全带他便直接从马头上向前扑飞了出去。 “哐”地一声巨响,摔得他七荤八素,各处关节疼得几乎麻木,天地一阵旋转。 第208章 千秋万代 李行周只觉得下面一松,自己的战马便前蹄跪倒下去。 “哐”地一声巨响,摔得他七荤八素。 各处关节疼得几乎麻木,天地一阵旋转。 待他从地上爬起来时。 后面的骑兵已从身边向前继续冲过去了。 将领们急忙将李行周救起。 周围马蹄轰鸣,从马上摔下来的骑士没死的徒步奔跑着跟着一起猛冲。 此时双方已经接敌,显然无法停止进攻。 “大将军!大将军!” 片刻之后李行周才听到朴景泰在耳边喊自己。 他随即喊道。 “别停下冲上去踏平吐蕃王帐!” 他“呗”地吐掉一口血水。 四下里寻了一回没看见自己的兵器。 只得摸到腰间把障刀抽了出来。 腰上只剩三副空刀鞘挂在那里。 “牵马过来!” 旁边的舞阳大喊。 李行周的脑袋嗡嗡乱响仍然是昏的。 意识倒是清楚。 他一看前面不过数十步已经短兵相接拼杀起来。 飞洒在空中的血雨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愤怒。 昏乱中脑子里闪过诸如情妇被抢、边界常年被抢劫、手无寸铁的百姓被屠杀、妇人被强奸、城镇变成废墟等等印象。 他恼羞成怒。 这时他马也不要提着障刀立刻便如一头疯牛一般向前狂奔。 朴景泰和舞阳等将帅只得跟着奔了上去。 一群浑身是血的人怒吼着的样子都能吓得敌兵心惊胆颤。 只见人马交织之处,刀兵乱闪人头攒动挤作一片相互乱砍。 犹如暴动的一大群的疯子一般。 此时哪里还有还有怜悯或是人性? 有的人在哀求有的人在悲惨地呼喊。 但刀枪依然毫不留情地朝活人身上捅。 犹如人间地狱。 就算是平时信佛教的人在此刻都变得黑暗无情只剩下杀戮。 愤怒与恐惧全部溶入了滚动的头颅和流到地上血淋淋的肠子中。 “呼!” 一把马上的弯刀居高临下向李行周的脸上扫来。 他本能地一低头抬起刀就砍了过去。 正中那人的手腕。 他在一瞬间听到了骨头破裂的声音。 “杀!” 李行周大喊一声又猛冲了几步,只见迎面一匹马想撞自己。 虽然身披重甲浑身是瘀伤,李行周的反应还算快的毕竟练了在沙场上厮杀过的。 杀敌的技艺十分娴熟。 他迅速一个转身躲避。 战马几乎是擦着身体冲过。 这时他突然用肩膀向侧边一撞,钢甲护肩撞在马腹上。 “嘶!” 地一声,人马都歪了,马上的骑士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就在这时朴景泰正好从侧翼挥着横刀冲来。 铁鞋一掌踏向刚刚摔下马的吐蕃骑士脸上,李行周耳边清楚地响起了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 李行周的身体也被撞得弹开几步。 待他站稳脚跟的时候。 蓦然之间看到大熊一斧头劈断了吐蕃王旗。 他忽然意识到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亮了。 ...... 天已大亮。 只见红彤彤的太阳从草原尽头露出了一个圆弧帽子。 让战场上舍生忘死的勇士们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那光芒犹如一只暖暖的手微微抚摸着人们疯狂残忍的心。 但清晨的气温仍然很低。 西北的秋季让刚不久从洛阳过来的将士们觉得像在过冬一般…… 附近的吐蕃兵四散逃跑。 一顿厮杀之后在王帐前聚集的番兵死伤近半足以造成军心的崩溃。 一有人跑成千上万的人就如大坝崩塌一般瞬息四散。 残兵败将们什么都不顾了骑着马就乱跑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 李行周左右一看唐军将士个个衣甲不整疲惫不堪。 伤亡也是比较大一眼看去周围的多少都受了伤。 他遂下令放弃追击。 本来追杀败军是扩大战果的最好方式。 无奈强弩之末只得舍弃。 两千铁骑攻占王帐,显然是空前的大胜仗。 可胜利之后并没有欢呼,人们只顾“哈……哈”地喘着气。 在冰冷的空气中从嘴里呼着白汽。 虽然气氛不太热烈。 但是大伙看李行周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不管怎样两千铁骑直插五十万敌军的心脏身先士卒斩杀无数。 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甚至想做的胆量都没有。 跟着能纵横驰骋扬眉吐气的人总比经常率军被歼灭的将领好。 大伙从军除了卖命养家糊口也图个存在价值。 “找找敌酋仁钦岗大赞普死了没有,或者在不在王帐内!” 李行周喊了一声。 大伙累得不行,连吵闹都声音都很少,一句话出来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将士们围住王帐闯了进去。 只见里面席地坐着不少教徒和巫术师。 这帮人没有武装都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 朴景泰嘀咕道。 “吐蕃好像挺信神仙的,巫师都没带走肯定慌忙。” “那仁钦岗大赞普会不会装成巫师混里面了?” 大伙也不知道仁钦岗大赞普长什么样子。 抓了几个俘虏去认人也没有结果。 这时严挺之对李行周说道:“干脆一把火把这大帐烧掉了事。” 李行周认为是个好主意,便下令纵火,把仁钦岗大赞普这个十分讲究的王帐一把火给点了。 这时听得里面传出了诵经的声音,严挺之笑道。 “咱们也算是做善事,送他们升天能少修行很多年啊!巫师仙人应该不怕死的。” 话音刚落,就见里面的不少法师身上燃着火跑出来了,哇哇怪叫着在地上乱滚。 有的滚了几圈把火给灭掉了,不过并未因此幸存。 附近的唐军士卒不问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通乱砍,临死时还对着唐兵大喊大叫。 可是语言不通,林云问道。 “他们在说什么?” 刑君牙笑道。 “说他们的神灵要惩罚咱们。” 正好严挺之听到了对话,便没好气地说道。 “你听得懂个屁!” 就在这时几个军士又压了一干俘虏过来,喊道。 “党项人,肯定是来勾结吐蕃的!” 严挺之又建议砍了。 就听得一个女人颤声道。 “大将军……” 这时前面的一群党项俘虏纷纷让开。 只见一大一小俩美貌的女人正在里。 正是拓跋继琴和野利鹰王。 拓跋继琴的半边脸竟然是肿的。 这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拿了一块头巾盖在头上遮住半张脸。 瞪圆了眼睛看着一身血迹斑斑铁甲的李行周。 她的眼睛里瞬间噙满了泪水,双肩微微地颤抖。 大约在拓跋继琴的印象里,李行周穿汉服长袍的样子更有风度。 知礼知节言谈风趣机智。 而此时身穿钢甲的他却是一个…… 野兽。 就在这时,一声大喊 “报!” 只见一骑飞奔而来,跑到李行周面前说道。 “吐蕃兵正在集结,要杀过来了!” ...... 清晨的草原,草尖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四下里烟雾缭绕,但那不是雾而是帐篷等物燃烧后的烟尘。 周围狼藉一片到处都是尸体、折断的旗杆、破碎的铁甲皮甲和兵刃。 人们被冻得有些麻木的鼻子照样能闻到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 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伤兵痛苦的呻吟。 偶尔也能听到一声“啊”地惨叫。 那是被唐兵发现了没死的敌兵伤残者然后补了一刀。 此时此刻什么人道完全就是笑话。 大伙倒不是专程在清理战场,大部分人在抓马。 只是碰巧发现了没死的才顺手一刀。 唐军的马接近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 体弱的生生累死了不少或是半死不活的。 又在袭营的时候被箭矢射死射伤了许多。 战马大损机动降低。 正好这吐蕃大营里马匹很多。 人死了马就来不及带走的。 于是唐军将士一打完先忙活的事儿就是去抓马了。 李行周接过李白狮递来的水壶猛喝了一口,漱了一口血水“噗”地吐到地上。 然后再喝了一口。 顿时凉水的冰冷从嘴里一直流进胃里,喉咙上冰凉一片。 一旁邢君牙的说道。 “大将军咱们得赶紧撤,没法再打了。” 李行周道。 “天一亮吐蕃兵定然从四面过来,咱们往南走,左翊卫在那边策应。” 他说罢向拓跋继琴走了过去问道。 “你们二位能骑马?” 拓跋继琴点点头。 “从小在草原上长大,自然会骑马。” “那好上马,要走了。” 李行周淡淡地说了声,想了想又道。 “拓跋继棒的事……” “就算我不杀他,也要押送洛阳问罪,反叛者难免死罪。” 拓跋继琴姐妹的面相带有中亚人的一些特点。 比如眼窝较汉人深,大约是拓跋氏祖上娶过阿拉伯女人的关系。 她的眼神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 不过最多的还是那种礼节性的东西。 和善但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和上次在党项大寨时不太相同。 这时她说道。 “走吧。” 李行周点点头。 “朝廷功过分明,此中干系我已明了公主不必担心,先回去再说。” 他说罢转身欲走,又听得拓跋继琴道。 “等等,我还有两件事想现在就和你说。” “请讲。” 李行周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将士,正陆续集结。 还有一点时间听听她要说什么也无妨。 远处已经出现了一股吐蕃马队但人数不太多。 应该是刚刚过来监视唐军的,恐怕不敢贸然冲过来送死。 唐军也无力无心追过去厮杀,双方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都没动。 李行周率军杀进王帐战斗才刚刚结束,吐蕃军猝不及防之下四散。 现在要集结大军过来尚需一点时间。 所以李行周现在立刻跑,脱离战场的机会仍然很大。 拓跋继琴沉吟片刻低头说道。 “听闻唐军前两日能出动的兵力就一万余,大将军竟然率那么点的人马出战,又奋不顾身突袭吐蕃王帐,是为了……为了我们?” 李行周沉默了一阵,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有时候真会头脑发昏发热凭感觉行事。 不过要他说出来就不必说真话。 只需考虑怎么解释对自己有利就好。 附近还有一些唐军将帅,李行周得考虑他们的感受。 其实就算承认自己是为了女人才带兵冲杀也无妨。 对于武将们来说。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无论上面是为了公事私事还是家事。 只要尽心尽力达到上峰的目标便行。 因为左翊卫不是府兵而只效忠一个人。 为国而战和为某人而战是一回事。 不过显然为国家大事和为女人的意义不同…… 于是李行周便答道。 “我们的主要战役目标是阻止党项投降吐蕃。” 拓跋继琴见他犹豫了那么一阵本来以为有什么深情对白。 结果是这么一句。 她的脸上掩饰不住有些失落。 李行周又问道。 “第二件事呢?” “我与野利鹰王刚到达吐蕃王帐就发生了两次大战,我们并未受辱……” 拓跋继琴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顿了顿又淡然道。 “虽然野利鹰王名义上是要送来与仁钦岗大赞普联姻,但尚未完成婚约。” “而这件事又是受嵬名道胁迫并非王室的意愿。” “现在拓跋氏决定不与吐蕃结盟,于是这桩姻约便自行作废。” “如果大唐愿意,可将野利鹰王许与李将军以巩固两族之谊。” 李行周道。 “咱们以后再商议盟约。” 唐军差不多准备好了,重伤不能骑马的都被绑在马背上带走。 就算因颠簸而亡也不抛下。 这倒是左翊卫到左翊卫发展之初形成的一个传统。 众军离开吐蕃大营按计划向南撤离。 李行周在马上又回头看了一眼快变成灰烬的壮观王帐。 上面的火还未熄灭,烧了许久都还火光冲天烟雾腾腾。 李行周遥指后方忍不住对左右将帅说道。 “这把火至少得烧一千年都不会熄灭。” 见大伙没有反应,武将对于这种修饰手法也没反应过来。 李行周便笑道。 “你们听说过霍去病么?” “知道,知道……”大伙毫不犹豫地附和道。 李行周道。 “霍去病距今已一千多年,而且他的那把火还会通过青史典籍流传下去。” “汉人不灭他的故事便能一直存在!” “而今天我们左翊卫两千铁骑杀进五十万吐蕃军的王帐,一把火把它给烧了。” “这把火烧一千年总是可以的。” 大伙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顿时兴奋起来。 疲惫得快要散架的军队突然就士气高涨了几倍不只。 本来死气沉沉只剩马蹄声的行伍很快就谈笑风生热闹起来。 李行周继续煽动道。 “汉人几千年来兴旺发达,便是因这样一次次的功业不断壮大。” “只要种族还在,千秋万代的后世子孙都不会忘记咱们!” 第209章 陷入重围 李行周继续煽动道。 “汉人几千年来兴旺发达,便是因这样一次次的功业不断壮大。” “只要种族还在,千秋万代的后世子孙都不会忘记咱们!” 见众人的情绪被煽乎起来。 李行周暗自有些洋洋得意。 曹操用梅林解渴,我不过化用了一下,这么说来我比曹操也差不了多少嘛。 不知怎么开始的。 一天一夜没合眼的队伍中竟然用唱起歌来。 “一杯敬朝阳 一杯敬月光 一杯敬故乡 一杯敬远方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过往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 在熟悉的《八碗酒》中,人们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遥远的异域他乡,又回到了陇西…… “报!” 一声大喊远远地传来,只见一骑从南边飞奔而至。 李行周抬起手来,左右陆续停止了歌声,渐渐后面也平息下来。 王难得奔近之后说道。 “吐蕃一股约数万的马队正从南边过来!” “左翊卫主力呢?” 李行周忙问道。 “在吐蕃兵的后面追赶。” 李行周凝神一想。 吐蕃中军被突袭,恐怕四面的部族都围过来了。 虽然这地方四面旷野畅通无阻。 但唐兵骑马吐蕃兵也骑马只有走直线才最省事。 一旦被盯住,如果绕着跑迟早被追上。 躲是躲不了,绕来绕去地跑耽搁时间只能让包围圈越来越小,只有突围! 他也没多想,骂了一句便对左右说道。 “咱们迎战,与左翊卫主力前后夹击,击溃这股阻击咱们的敌兵!” 严挺之张守珪等比较懂兵事的将帅脸色都白了。 但他们都没说什么。 因为此情此景就是死地就算去驳李行周的方案。 他们自己能提出什么解决的战术? 这时拓跋继琴的声音道。 “大将军,你们要用不足两千骑迎击吐蕃数万铁骑?” “正是。” 李行周拔出佩刀策马巡视。 观察了一番只见众人衣甲不整负伤者甚众。 有的还在吃着肉干喝着冰冷的水,箭矢刀兵都损缺许多。 军容实在不敢恭维。 他大喊道。 “咱们烧了吐蕃的王帐,现在四面都是敌兵。” “唯南面尚有左翊卫的策应。” “当下之计只有再战一场!” “兄弟们还能打么?” 人马中嘈杂地应了一阵,乱糟糟的。 李行周自己也是疲惫万分几乎坐在马上都能睡着。 但此时此刻他得憋住一口气带头鼓舞士气。 遂振作精神高呼道。 “唐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没有人能挡得住咱们的方向!” “再打一场回去之后酒肉金银小娘随便拿,咱们就痛快他一回!” 这时大熊嚷嚷道。 “老子一天一晚杀了几十人,早就够本了,怕啥!” 很快无数的人纷纷附和,喊打喊杀的闹腾起来。 严挺之此时忍不住叹道。 “真虎狼之师也。” 于是李行周军迎面继续南进。 走了一阵,果然见得远处大批人马满山遍地从草地山丘上涌来。 李行周的嗓子已经沙哑,但仍然亲自大声下令道。 “全军听令,备战!” 队伍停了下来,在将领们的吆喝声中众军陆续调整队列。 按照平时训练的战前序列组成攻击队形。 失去战斗力的伤兵和拓跋氏等党项人被安排在阵营后侧由一队骑兵保护。 而前方则是最有杀伤力的人马。 李行周等数员猛将也居于前列,此时根本顾不得什么贵贱之分了。 大家提着刀一同杀敌。 李行周策马横奔了一阵,勒住马缰。 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举刀怒吼道。 “大唐万岁!” 众军顿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 士气和破败的装备形成鲜明的反差。 ...... 吐蕃 缓缓向北行进的人马潮水是吐蕃大相尺带珠丹的部落伏氏。 带头的将领不是部落首领大相尺带珠丹。 他本来在王帐和仁钦岗大赞普一起。 不过首领不在就由其兄弟尺带珠玉领兵权。 他们早上才获悉王帐被袭击。 便拔营向北面救援中军同时与其他部落合围唐军。 不料走了小半天就被左翊卫主力跟来了。 相尺带珠丹得到的命令围攻北面王帐方向的唐军遂没有理会后面的人马继续向北行。 于是两股人马追追赶赶就遭遇了李行周部。 尺带珠玉落可以纠集数万骑遂吐蕃大赞普出征,是吐蕃境内除仁钦岗大赞普外最大的一个部族之一。 以前最善战的是噶氏,但是仁钦岗大赞普继承汗位之后位置不稳。 着手清理那些不够忠诚的势力,噶氏不幸被列为头等叛贼。 在整合内部势力的时候被仁钦岗大赞普率兵攻进领地屠杀了几万人。 从此一个强大的部落便退出了逻些城的权力舞台,幸存的族人大部分投靠到唐朝去了。 吐蕃的朵代五卫噶氏、卓氏、努氏、巴氏、代氏和秋仓五卫的章仓、吉多、噶尔、赤松、野牛之间,都是矛盾丛丛。 现在仁钦岗大赞普派系最大两个部族便是大相尺带珠丹和鱼泽布。 两个族都可以随时起兵数万追随仁钦岗大赞普南征北战。 相比鱼泽布首领的圆滑。 尺带珠玉看起来更严肃一点。 只见位于中军的主将眉间有三道竖纹,他的表情通常都比较正经,很少笑。 他正在观察对面的李行周部。 李行周部一如既往地和其他唐军备战的时候相同,阵营衡平竖直队列严整,很好估算数目。 只见他们布置成十股人马,按照尺带珠玉对唐军了解知道他们一个团是两百人。 现在略一观察果然每股人马有一百多到两百人,那么加起来也不足两千骑。 唐军十团横向展开,前面五团后面五团,每团横排约五十人一队。 如此一来就形成横向约二百余骑,纵向只有八列…… 这样的布置纵深很小,完全是孤注一掷自杀攻击似的一波流。 首战不利就很容易直接崩溃战败,没有多少余地。 但是对面的唐军那么点人,除了这样还有什么法子? 尺带珠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旁边的副将尺带阿隆说道。 “咱们身后还有唐兵近万人,一直跟着要不了多久就追上来了,一会打将起来咱们是腹背受敌啊!” 尺带珠玉用马鞭遥指前方淡淡地说道。 “不足两千骑的兵力,夜里偷袭还能凑效。” “现在?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他顿了顿又道。 “唐朝出击的兵力只有这么一万多人,劳师远袭,而且从昨天到现在几乎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打了两场恶仗。” “我在想他们的兵刃是不是全卷了能砍动人么?” “他们的人还有力气能拉动弓弦举动刀枪么?” 尺带阿隆提醒道。 “前面的唐兵骑的马好像是吐蕃马,是从咱们营里抢的!” “汉人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您千万不要轻敌。” 尺带珠玉摇摇头道。 “大伙不要忧虑,不管怎样咱们有数万骑,唐兵前后满打满算也就万把人,他们想短时间内吃掉咱们可能么?” “就算不能将其全歼,拖住等待援兵合围并不困难。” “等一下你们从左右翼包抄,将北面的两千骑围住。” “南面大股人马来了之后便诱敌深入我军势力纵深,再试图分割缠住。” “无论胜败先战在一起,胜利便属于我们!” “大将军英明!” 部将们听罢称赞起来。 尺带珠玉举起手道。 “准备开战,各位要尽力,咱们在南面正好遇敌如果放跑了敌兵,大赞普定然要治罪……这帮人可是袭了王帐啊!” ...... 两军相向而行,渐渐地越靠越近。 南边的左翊卫主力也出现在了视线中,正在往北进军。 旷野里壮观的人马再次要上演血腥的一幕。 野战才是顶级的角逐游戏,比战斗力比机动。 大家都没地儿躲,强者胜弱者死如此而已。 而尺带珠玉与李行周部靠近之后一比强弱自明。 吐蕃这边的人数是李行周部的二十多倍。 摆开一比吐蕃如海一般的黑压压人马就像一头大象。 而唐军的队列摆开像一只绵羊那么小。 传说世间有龙这种东西。 野兽面对它会因为受到太大的威压而变得畏惧退缩…… 而两千唐军是怎么能迎着大象一般的庞然大物勇敢地冲锋而来的? 吐蕃人完全无法理解。 不足五十步了,吐蕃军一轮骑射,太阳下犹如下起了一阵暴雨。 唐军没有用弓箭,因为人少弓箭也不足。 他们忍受了远程攻击带来的伤亡开始加速冲锋。 大熊带着几列骑兵端着一两仗长的马槊长枪呼啸而至。 战场上爆发出一阵怒吼,瞬息之间便短兵相接。 人山人海完全没有躲避退却的余地。 长兵器直接插进了吐蕃的身体。 有的人刚一交锋就失去了长兵,拔出佩刀杀了起来。 旷野很快就喊声如雷杀声震天,只看见明晃晃的刀枪舞动。 就像油锅里的鱼群在拼命跳舞一样。 接敌不到一炷香功夫,吐蕃兵便从左右翼包抄过来了。 就像是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缓缓地吞来。 他们凭借着人数优势,无论是纵深还是横向都比唐军宽阔得多。 此时李行周部又无预备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之势的缓缓形成,事到如今不可能有什么应对之策…… 这里就是众军的葬身之地,在吐蕃阵营的胃里! 过得一阵,南边的左翊卫总算追到地儿了。 他们以骑兵为前军直接就扑杀过来…… 主将李行周在吐蕃军的包围中,左翊卫还有什么其他策略? 在冲锋中,左翊卫骑兵不堪劳累的战马在剧烈运动的刺激下竟然很多直接倒地口吐白沫而亡。 骑兵也变成了步军,骑着马的徒步奔跑的如潮一样杀入吐蕃人群。 后面的步军骑着马也赶到了战场前。 纷纷从马上下来操起陌刀步槊刀盾冲了上去。 他们必须下马才好作战。 因为陌刀步槊等步军兵器不是谁都可以在马上舞转的。 战场上杀成一团,这样的战场情形实在是很少见。 因为通常情况下一方乱了阵脚基本是战败的前兆。 而现在双方的场面如此混乱却没有一方败北。 坐骑已经死了几匹,李行周倒是没死但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反正浑身都在疼、麻木,胳膊几乎都抬不起来。 没完没了的厮杀,被射死的被砍死的不计其数,李行周部骑兵阵亡近半。 不过吐蕃军也好不了多少,他们的背后还有左翊卫近万步骑的轮番冲杀,根本挡不住。 大熊的大股人马眼看就要和李行周汇合了。 在这里阻击唐兵的尺带珠玉虽然有数万骑兵。 但他们没法歼灭左翊卫。 让唐军将士感到绝望的不是这支敌军。 而是北边的地平线上隐隐又有数不清的人马过来。 应该是从王帐方向追击而来的吐蕃大军。 过得一会,李行周向前一看,前方的吐蕃兵已经被左翊卫如墙突进的步兵冲得向两边逃散。 然后一股唐军马队越过步兵向自己这边奔腾而来。 唐军南北汇合,吐蕃兵遂转到侧翼粘住位于中央的唐军人马交锋。 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 地上的草叶子上也染得血迹斑斑,人马来回乱奔。 方圆几里的旷野上狼藉一片。 “彘哥儿!彘哥儿……” 大熊的声音从飞奔而来的马队中顺风传来。 李行周眯起眼睛循着望去但没看清那个人是大熊。 他的眼睛都有些花了,头昏脑涨耳边“嗡嗡嗡……” 乱响,然后还能听见自己拉风箱一般的呼吸和咚咚咚擂鼓一般的心脏。 “我们都在。” 李行周应了一声。 大熊奔了过来,说道。 “另一部吐蕃追兵来了,我们人困马乏再无战力迎战新的敌军,彘哥儿赶紧向南突围!” 李行周低头看了一看手里又缺口又卷的横刀,破损严重。 他便顺手丢在地上,伸手在腰间拔出另一把刀来。 那是他从吐蕃王帐撤退时地上捡的。 “怎么突围?” 李行周伸手抹了一把脸。 直起腰四下一看四面都是吐蕃兵,早就纠缠在一起了…… 这么跑等于是阵中溃败,被掩杀之下起码要损失八九成的兵力。 大熊轻轻踢了一下马腹上前几步。 在李行周的面前低声说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彘哥儿能出去,就算咱们左翊卫全部阵亡早就杀回本了。” “过不了几天你又能率十万铁骑出战报仇……” 第210章 干就完了 《大唐第一主播》第210章 干就完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1章 大非川 《大唐第一主播》第211章 大非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2章 决战 薛讷心头的犹豫一下子被抛得干干净净,当下便对李行周说。 “我给燕国公四万人马选地方固守,你和我带骑兵南下出击,杀他个措手不及!” 次日五更,薛讷已集结精锐步骑约六万八千人,以骑兵为主力轻装准备,并与黑齿常之告别。 泛白的东方天幕为背景,一列列的汉军骑士扛着长兵器从视线中走过。 天刚蒙蒙亮,李行周看不清他们一个个的长相,但那大唐盔甲的形状和迎风旗帜中的汉字,是让人那么亲切! 在遥远的西北边陲,了无人烟的荒野,这里聚集了大批的汉人健儿,挺拔的身影好似那族人的脊梁。 薛讷策马头也不回地带着部将策马而去,在列列铁甲中大喊道。 “一举击破吐蕃铁骑,为国家社稷的兴亡而战!” 众军高呼万岁,薛讷又大声喊道。 “薛某与诸将士兄弟并肩作战……出发!” 微微的晨曦中,大营前头的两排号手抱着人高的巨大号角,鼓足了腮帮吹奏出一声声苍凉遒劲的号声。 这音乐是如此的单调没有变化。 但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复仿佛不断高升直冲云霄,在辽阔的大地上回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 号声之后便是鼓声,由慢而快,一个壮汉用撕裂一般的嗓子嚎起来,李行周都没听清歌声中的字眼。 大军浩浩荡荡地向南渐行渐远,四顾周围,全是马。 路上刘韬等将领问李行周道。 “此战如何布阵作战?” 薛讷道。 “这么多人还能怎么布阵?追上吐蕃兵之后,待敌迎战便在其正面摆开决战,分左中右三军,轮番进攻,谁强就谁赢。” 众将以为然,薛讷又向各部将帅下令严明军法。 进攻的部队如未接到后退的军令,全军溃败者校尉以上将领皆斩。 临阵擅自后退者当场处斩;劫掠到的吐蕃军之马匹财物,不必上交而论功瓜分。 六万多大军轻骑奔袭,日行百余里,走了两天。 第二天前军就遇到了吐蕃的零星人马斥候,都以击杀逐散,直到追到了吐蕃的主力。 吐蕃军已经撤出柏海城,并度过了南边的一条黄河支流。 他们带着大量的辎重自然是跑不过唐军的轻兵奔袭。 便被迫在河南岸的旷原上摆开迎战。 唐军主力越过柏海城,分兵进城搜索发现没有什么可抢的,只剩一部分吐蕃重伤兵和老弱,于是唐军便把他们全屠杀了。 然后纵火焚城,把城中能烧的房屋都烧了个干净,柏海城转眼之间化为一座废墟死城。 城南面的那条黄河支流又窄又浅,而且已经结了厚厚的冰人马通过毫无障碍。 李行周便下令在河岸修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全军渡河在吐蕃阵营的正面摆开,两军南北对峙。 李行周率部将策马登上高处先观敌阵,入眼处就是一片人海,黑压压的人马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仿佛平地里长出一个大大的陆内湖,而且有山挡着一部分无法全观…… 李行周从来没见过五十万人马放在一起究竟有多少,也不知道对面的阵营实际有多少人,反正人是非常多。 唐军这边也十分壮观,分阵摆开之后只见漫山遍野都是人。 ...... …… 柏海城以南,数十万大军在连绵的戈壁旷原上对峙。 一整天双方都只是试探性地交战。 薛讷没有下令猛攻,他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忧地等待着。 李行周矗立其上,从这里居高临下,可以将战场两边的情况同时尽收眼底。 王行衍、王思礼、大熊、柿子、朴景泰、舞阳、李白狮一干人等都陪着她登高野望。 王行衍开口道。 “已经到达战场的差不多有十万大军,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战场,清理战场同时,周边防御措施不严,如果我们在此时突然杀过去,估计能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可以看出,仁钦岗其人为人死板,墨守成规,缺乏变通能力。” “此外就是从下达命令到执行命令.....” 王行衍扭头看了一下沙漏. “差不多正好用了一刻度的时间。” “这正是我目前最关心的。” 李行周放下千里眼. “十万人,三层次传令系统,三倍于我的人数,四倍于我的效率,具体时间差为......” 李行周闭上眼睛算了算。 “接近十分钟。” 李行周还是习惯原来的计时方法。 战场之上,细节决定大局。 尽管只是一个清理战场的行为,老于沙场的李行周和王行衍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他们需要的重要信息。 很显然,仁钦岗并不认为薛讷有明目张胆进攻打算。 事实上,尽管李行周薛讷不一样,他内心没有这个时代的道德约束。 这就为后面的奇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李行周不善于行军布阵,但他善于观察。 善于通过观察对手的指挥效率,执行能力,及各分级指挥官的能力水准,还有各部队战士间的配合能力,通过他们的组织行动,寻找对方的薄弱点。 而现在,通过如今这一系列军事反应,李行周找到了他目前最需要的一样东西,指挥效率的时间差。 一般来说,当一支部队的人数控制在一千人以下时,指挥效率是最强的,几乎不需要传令兵。 指挥官通过本身的呼喊就能完成自己的指挥。 一千人到五千人的规模,需要三到五个传令兵来为其完成作战指挥意图的传达。 当规模上升到万人时,传令兵开始出现建制,指挥官将对成批的传令兵出指令。 然后由他们将具体作战命令进行传达。 此时传令机制尽管依然是:指挥官--传令兵--作战部队这一模式。 但此时此一机制的基本限额已经达到最大化,再往上攀升,就要进行多级传令。 也就是命令一级接着一级的布,此时的传令效果就会出现大大的降低,甚至会出现内容上的理解障碍。 当规模上升到三万人左右时,这种传令体系就演变成了总指挥官--传令兵--作战指挥官--传令兵--作战部队。 当规模上升到十万人左右时,传令体系演变成中枢指挥--传令兵--分级指挥--传令兵--作战指挥--传令兵--作战部队。 当规模上升到三十万人左右时,这种传令体系又加了一层甚至可以说是多层。 随着人数的增加,战场范围的扩大,距离与传令层次的多级化,使得战斗中指挥官指挥意图的贯彻能力随之而大大下降。 那个有趣的击鼓传话的游戏,就是让数十个人坐在一起,第一个人说一句话,然后传到第二个人耳中,依次传下去,传到最后一人耳中时,内容往往已经变了样。 传令系统的分级越多,效率也就越低,误解军令的机会也会随之大增。 显示在行军上还好一些,很多事情就算听不明白,也可大致猜测出指挥官的意图。 一旦在战事生期间,战场范围囊括数十上百里地,周围喊杀震天,血光遍野,各种战术选择的几率大增,猜中指挥官作战意图的可能也就大降。 反过来听错传令,误解其意的事情更是会常有生。 再考虑到指挥官由于其视野所限,收集到的信息不足,需要不停地有人向其作出汇报,其汇报系统与传令系统一样,需要层层递入,这样一来,这种综合信息的处理能力就会越降低。 尽管这时已经善于用旗语,击鼓,鸣金等多种指挥作战方式来大大提高指挥效率,但是由于其自身条件的限制,只能表达出有限的含义。 主要用于事先约定好的作战计划的实现,仅能表达最简单的指挥意图,而不适用于战场突变情况下,内容更加具体的信息传递。 因此传令兵依然是冷兵器时代的主要信息传递模式,尤其是复杂信息的传递。 后世的军事学家们曾经做过这样一次针对性很强的数字模拟演算。 即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会战,以五万人为基础,人数每上升一倍,战场范围随之扩大一倍,其指挥效率就要下降两倍。 人数上升到十五万人以上,信息的接收与命令的传达就会形成两个单独的时间区域,他们之间的交互作用会进一步加深这种指挥上的效率低级化。 而并非简单的相加。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再有多一两个指挥官在后面起着起哄架秧子的热闹,指挥官作战意图的全面贯彻就彻底成了一句空谈。 到时就真正是神经反应缓慢的巨人,被一个年轻力壮的小矮子尽情调戏,直至打倒在地的结果。 因此很多人认为,封建时代的冷兵器作战,即便是再天才的指挥官,其真正有效的指挥半径亦只有身边的五十米范围,离此距离越远,指挥官的指挥能力就越是下降,指挥效果就愈是不明显。 在这种情况下,人数较少的精兵战胜人数较多的杂兵,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对李行周来说,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对方的传令体系效率到底如何,当两支部队的指挥官同时对自己的部队下达命令时,谁能率先执行指挥官作战意图,谁就离胜利更近一些。 而对李行周来说,他关心的已不是自己的部队执行效率是否比对方更快,而是比对方快多少。 从中军大帐的传令兵飞马离开开始,到各部队行动展开,用了差不多一刻度时间。 沙漏上的有十二个大刻度,代表十二个时辰,每个大刻度上还有十个小刻度,因此一个小刻度相当于十二分钟。 这相比左翊卫不到三分钟的传令效率,相差了太多太多。 十分钟,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差,也就是说,战场之上如果双方同时下达作战命令,那么李行周的部队将比对方早十分钟做出反应。 考虑到指挥官的信息反馈系统同样如此,那么这份时间差还要继续增加,可达到二十分钟,而这还是对方十万人的传令效率。 这其中不仅有兵员数量原因,也有兵员质素原因。 得到这份答案后,李行周立刻转身离开,对李白狮道。 “写封军报给大营。” “就说让张弼率领鹰扬卫,慕容顺率领飞熊卫,从左右两翼部队立刻向两侧延伸,横向覆盖全部战场,骑兵全部后移至后方,给大家时间,后日决战,我左翊卫打头阵。” 王行衍有些担心。 “我们打头阵吗?” 李行周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打!” ...... 回到自己的营地,李行周继续观察对手动作。 王难得急急而来: “报!薛元帅大军已全面到达,战场清理依然继续,前方战场已清理完毕,目前正在安营扎寨!” “看见了。” 李行周懒洋洋地回答。 “集中全力打扫前方战场,第一时间建立防御体系,指挥效率虽然不怎么样,指挥官却还不是笨蛋......不过可惜,就其表现来看,依然有些拘泥于死板套路。” “老将的通病。” 王行衍也在用千里眼观察着笑道。 随着薛讷大军的源源开至,清理战场的度加快,前方战士阵形排布的成立,战场上的紧张气氛逐渐浓厚起来。 大唐平西军、大唐南衙十二军、大唐禁军、鹰扬卫、飞熊卫等军旗。 同时出现在苍茫大地上。 旌旗一路招展,马蹄狂踏,飚扬出风火雷霆之势。 薛讷此次出征总共带了左屯卫、振武卫、宣武卫、右屯卫、鹰扬卫、飞熊卫等大唐精锐。 除去左屯卫这次被薛楚玉带出来打残了。 右屯卫留给黑齿常之了。 还有余下精锐。 而鹰扬卫、飞熊卫更是大唐亲军上十二卫中的精锐。 振武卫、宣武卫也是百战雄兵。 一些基层军官骑着战马在军阵中间跑来跑去,安抚大家的情绪,约束士兵的行动。 要大家不要妄动,没有命令不许出击。 当远方的那面王旗终于出现在地平线的远端时,吐蕃大军出了热烈的欢呼声,那是薛讷终于来了。 八万吐蕃军踏着钢劲雄浑的脚步,在地面上轰出隆隆的声响,巨大的雕龙车辇在二十头牛马。 四十名吐蕃战士的推动下缓缓前行,就象一个巨大的战争标耙,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薛讷微眯双眼,看着那盘龙王驾,还有那高大的迎风飘展的王旗,心中炽热的火焰升腾,昂扬出惊天斗志。 他的身后,参军将军刘韬,行军司马卢玉伦、行军长史封常德、中军将军薛慎惑、右军将军薛楚珍、鹰扬卫张弼、飞熊卫慕容顺、振武卫殷文山、宣武卫冉阳伯、左翊卫李行周也纷聚于一堂。 那一刻,薛讷缓缓道。 “后天一战,将决定我平西军命运之存亡,无论成败,我们都将永留史册。” 第213章 战前 薛讷的身后,参军将军刘韬,行军司马卢玉伦、行军长史封常德、中军将军薛慎惑、右军将军薛楚珍、鹰扬卫张弼、飞熊卫慕容顺、振武卫殷文山、宣武卫冉阳伯、平西军李行周也纷聚于一堂。 那一刻,薛讷缓缓道。 “后天一战,将决定我平西军命运之存亡,无论成败,我们都将永留史册。” 而吐蕃王旗下,朵代五卫和秋仓五卫也并列前行。 尽管还没到决战开始的时间,但是各自的部队却是在完全不同的气氛中度过。 紧张的战前准备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吐蕃军忙碌于调派兵员,观察地形,检查周边,布置基本防御体系。 平西军则忙于观察对方所做的一切。 先打输的总比打赢的要吃亏一些。 人家所有该干的事都干好了,自己这边临时抱佛脚,就只能让对手尽情查看,然后做出有针对性的安排。 于是战场两头出现了如此滑稽的一幕。 吐蕃军这边战旗飘扬,后面的士兵鬼鬼祟祟地打算做些什么小动作,比如兵力调动,哪边主攻,哪边主守。 平西军这边就不停地派出斥候,这边溜溜,那边看看,试图观察出其中猫腻。 吐蕃军内部的部队一忽儿跑到东,一忽儿又跑到西,平西军的斥候也跟着一会到东,一会到西。 吐蕃军在这一刻就象个蒙着面纱的少女,依靠不停地走位,移动,来躲避对手的视线。 而平西军这个身材灵巧的小矮子则上窜下跳,拼了命地要揭开对方的那层面纱,一睹真容,必要时还得在那张脸上亲上一口。 有趣的是吐蕃军到如今还在和清理战场较劲,前面的人在做战争准备,后面的人还得继续打扫卫生,前方阵列完整,旌旗飘展,后面大军散乱,尘土飞扬。 基本可以肯定,在开战之前,吐蕃部队是得不到完整的休息了。 如今两边都在利用时间未到,不得仓促开展的机会,做着各种准备。 两边的斥候队就算是碰上了面,也只是远远地看上几眼。 彼此不做近距离地接触,避免提前引战火。 各地方部队的指挥官,基层军官更是纷纷亲临前线,一个个站在马上观察对方的布置,试图从中找到胜利的契机,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带来更多的胜利把握。 他们恨不能直接跑进对方大营里,一个个握着手走访一遍才算安心。 至于高级作战指挥官们就更忙了。 两方都在根据对面的情况先是观察,然后是分析,最后开战前总结会议,布置明日决战计划。 薛讷这边固然是计划周详,未雨绸缪,仁钦岗也同样现场决断,雷厉风行。 硕大的中军指挥大帐里,双方各数十名战将济济一堂,往外面一站,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薛讷慷慨激昂道。 “自吐蕃军入我大唐以来,惶惶如丧家之犬,在我大唐境内四处流窜,害我黎民,毁我家园。今日仁钦岗小儿,终于不再行那犬伏鼠匿之道,宵小卑鄙之术,敢站出来与我军一决胜负。此为我吐蕃消灭平西军之最佳时机,诸位当奋勇力战,克敌制胜!” 这一天,吐蕃军终于完成了清扫战场的工作,疲惫已极的他们早早进入了梦乡。 大战将至,每一名战士都需要有充分的休息,如此才能保证第二天的体力。 而在他们的对面,平西军的将士则围着篝火,以剑击盾,吟唱那古老的战歌。 悠扬的歌声飘荡着进入敌人的营地,唱响那生命的**,面对大战,他们无畏无惧,笑面相迎。 ...... 吐蕃大相尺带珠玉迷迷糊糊间,也不知睡了多久. 忽听得耳畔喊杀声大作,锣鼓齐鸣,鼓号喧天。 他打了个激灵,一翻身坐了起来,这下听得真切。 耳旁若炸响的惊雷,奔走的呼号响彻天空。 “袭营了,袭营了,平西军袭营了!!!” 什么? 薛讷竟真敢夜间袭营? 尺带珠玉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虽说早先就有了些心理准备。 但此刻真正事到临头,他又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来不及穿衣服,就象一只愤怒的公牛般冲出大帐。 眼中所见,周围的士兵正纷纷奔走呼号,火把统统亮起,火光蔓延成片,绵延到数十里外。 到处都在大叫大嚷,也到处都有士兵跑来跑去,周遭闹烘烘乱成一团。 看来平西军的人还没有冲到这里,尺带珠玉安了点心,他红着眼疯狂大叫。 “亲卫队!我的亲卫队在哪?” 数百名士兵急冲冲奔了过来。 “大相,我们在这里!” “平西军呢?他们人呢?” 尺带珠玉狂喊。 “不知道,警报一响,我们就起来了,但是没看到平西军的人冲过来。” 有士兵高声回答。 “妈的,混蛋!我需要有人告诉我到底生了什么事!你们几个,去前边看看情况!快!” 尺带珠玉大吼。 慌乱仍在继续,但是随着各级将领一一从帐中冲出,对下属士兵大声喝斥,组织人手,纷乱的局面渐渐得到了改观。 士兵们开始重新组织队伍,排成序列,做好战斗准备。 过了一会,一名士兵飞马回到尺带珠玉的身边,跌下马来对着仁钦岗大叫道。 “回大相,没有看到平西军的人冲过来!” “那刚才这么乱是怎么回事?” “回大相,睡到半夜的时候,平西军的人突然鸣响战鼓,然后前队士兵向我方起冲锋。我方夜间守备队及时鸣响警报,从而引变故。” “那他们人呢?” “回大相,那帮战士冲到半路,看我方警报已响回去睡觉了。” “什么?” “你是说.....” 那士兵壮着胆子道。 “是的大相,对方是假袭营。” “啊!” 尺带珠玉一脚踢翻那士兵,愤怒得挥剑狂吼。 “薛讷!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无耻败类,下流肮脏的东西!” 放下千里眼,李行周噗嗤笑了出来。 “老东西被我们气得不轻啊,不过中气还是挺足的。” 王行衍也笑道:“从警报响起到混乱遏止,前后用了三刻度时间,慌乱在最初为甚,但后面变得极微,由此可见,吐蕃军训练有余,但应变不足,各将领的反应还算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错。” 王思礼补充道。 “那是因为我们没真的动进攻,要刀砍在眼皮前,还能眨都不眨地平息混乱,那才算及格。” 大熊自傲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我平西军般如此的。” 燕顺说道。 “警报一起,士兵慌乱无序,由此可见这批士兵心理素质不过硬,易紧张,大战经验明显不足,各部队配合也不够默契,打顺风仗还好,碰上苦战熬战就撑不住了。” 林云说道。 “统兵大将心理不够沉稳,暴躁易怒,不过还算有些驭下能力,治军也算有点本事。” 大熊说道。 “左右两路军各扎了两千五百顶营帐,却亮出翻倍的火把,说明有暗军,看样子明天是要打两翼齐飞了,嘿嘿,没想到我们一个诈营就把他们实底给诈了出来。” 李行周说道。 “左路军混乱最甚,时间最长,应该是最薄弱的一批,明天咱们就打这个点,用左旋战术。” 郭士衡说道。 “但要小心对方中路军突破。” 王行衍说道。 “警号从三处地方响起,均在前列,已查录记实,到时候只需抢先拿下此三处,则大事可定。” 王思礼说道。 “混乱开始后,敌方信息搜集与传递工作效率更低,用了整整三刻度的时间才搞清楚状况,回报主帅。明日之战,在我们的攻击下,他们的效率会更低。”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将观察到的情况全部掌握。 “很好,基本上所有需要掌握的都掌握了。” 李行周微笑道,拍拍手道。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明日大战,还要看你们的了。” 远方天外还飘荡着尺带珠玉那愤怒的斥骂声。 这一夜,吐蕃人被平西军的假袭营弄得谁也没能睡个好觉。 平西军将士却美美地睡足了一晚。 吐蕃军到是很想真杀过去,杀对方一个血流成河,但是又怕夜战中埋伏。 战争从来如此,谁都想做婊子,可又谁都想立牌坊。 李行周不怕,老子做定婊子,坚决不立牌坊! 不但要摸你们底,还要让你们睡不好觉!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决战。 一方是一国之君,手掌雄兵,另一方则是平西统帅,已经打出无数战役。 管兵力对比悬殊,但是除去兵力数字之外,双方在战前准备,指挥,士气,军人素养等方面的差异却是明显地以平西军为优。 这是一支经历了无数战火考验的真正精英部队,在吐蕃的地面上他们已经杀死了十倍于己的敌人,用自己的赫赫战果证实着属于自己的荣耀。 相比之下,对方庞大的人数却免不了兵员良莠不齐的现象,由各地部族组织起来的部队存在着方方面面的严重问题。 战局因此而变得扑朔迷离。 如今,两方将士均已摆好阵型,远远望去,吐蕃军方面的声势真正是蔚为壮观,那是真正的旌旗蔽日! 大小旗帜,从大赞普的华盖和王旗,小赞普的帅旗,战将的军旗,各大小伫列的队旗,赤橙黄绿蓝靛紫等各种颜色。 狮熊豹狼鹰鹿蛇牛马等各种图案;三角、四方、棱形等各种形状。 你能搭配出来的所有组合,这里应有尽有。 将士如云,大军浩浩荡荡,铺天盖地,重重叠叠的队伍,绵延数十里长。 无论是黄色的、绿色的、黑色的土地,军士们穿着的在灿烂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各色盔甲。 如同流动着的颜料,流上哪片土地,哪片土地的本原色彩就完全被遮覆住,剩下的都是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铠甲和武器。 刀枪如林,剑戟参天! 长矛、弯刀、铤戟、重剑、战斧、铁棒,凡是博物馆里陈列过的武器,在这支大军里都可以找到。 时不时有一支或几支队伍举起武器呐喊,在大地上变戏法般长出一片或数片枪林、剑林、戟林,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淩锐的杀气,笼罩了方圆数百里的地面和天空,太阳似乎都被吓得失去了颜色,张大嘴巴,涨红着脸,惊讶于人类的如此杰作。 吐蕃人的战鼓更是擂得山响。 号声、笛声、喇叭声,激荡出天外雷鸣风动,摇山撼海般的声波如晴空炸雷,直冲九霄,直把人的耳膜震得砰砰作响! 这种阅兵式的表演,当然不是用来动进攻的。 在决战开始之前,它除了用来激本军的士气外,更主要是对对手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心理冲击。 不过这种借助于声色光影的宏大表现形成的心理冲击对于打惯了大仗的老兵们来说,实在是没多大用处。 作为先锋军,李行周本身更是心理战大师级的人物,早早就给自己的部队下了耳棉,两团棉花往耳朵眼里一塞,任你对面锣鼓渲天,也吵不着自己。 没有了声音的配合,眼前的表演就象是一幕幕手舞足蹈的哑剧,战士们纯属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在看戏。 吐蕃人的士兵自己被震得耳膜都要裂了,对面的战士却打着懒洋洋的哈欠,象是在说打仗凭的是手上的功夫,这么喊啊叫啊的有个屁用。 不过相比对方庞大的军容,鼎盛的气势。 左翊卫的这一头,尽管三万人的部队本身规模也不能算小,可真正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这一比起来,就好比是站在巨人面前的一个侏儒,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然而纵如此,左翊卫的军容依然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看点。 面对敌军的壮观阵容,左翊卫在排兵布阵上显得更加独具匠心一些,前列中央,是大熊的骑兵第一旅打头阵。 不久前才从吐蕃兵库中缴械的巨大塔盾和镔铁长矛组成一片枪林盾阵。 每一列战士后方,弓箭手,飞斧兵,器械兵交错密布,防卫甲车,连弩机,强弩车各种野战用车纷纷登场。 战场左右侧则是新补充兵员的张弼的鹰扬卫和飞熊卫慕容顺。 鄯州城之战后,张弼和慕容顺连续三天的追击里,杀死吐蕃三万余人,使得当时吐蕃东部一带,几乎再无可与平西军抗衡之力。 传说武则天大喜,有意将张弼和慕容顺两人外调镇守一方。 第214章 开战 鄯州城之战后,张弼和慕容顺连续三天的追击里,杀死吐蕃三万余人,使得当时吐蕃东部一带,几乎再无可与平西军抗衡之力。 传说武则天大喜,有意将张弼和慕容顺两人外调镇守一方。 中央后路,中军大营巍然不动,右路则是殷文山的振武卫和冉阳伯的宣武卫。 就整个战场形势来看,平西军的部队分布呈现左轻右重之态。 乍一看,是打算以右路为主要突击方向,相对应的,是吐蕃军两路并重,齐头并进,显然是折其两翼的打法。 管在战前,布阵双方各自遮遮掩掩,务使对方无法现自己的动机与目的。 可一旦阵形摆开,所有的一切自然就暴光于光天化日之下,再做隐瞒殊无意义。 李行周带着左翊卫充当箭头。 行军长史崔安柿、录事参军郭士衡、兵曹参军王行俭、骑曹参军邢君牙、仓曹参军王思礼、胄曹参军张守珪、奉车都尉朴景泰、副都尉舞阳、李白狮九个人并排列在他身侧。 而第一骑兵旅旅帅熊延福部下三千人、第二骑兵旅旅帅林云部下三千人、第三骑兵旅旅帅严挺之部下两千人,这八千人更是箭头中的箭头。 他们的身后就是第一步兵旅旅帅燕顺部下三千人,第二步兵旅旅帅卫伯玉部下两千人,第三步兵旅旅帅杨景晖部下两千人。 战场上的临时变阵,通常都是小范围小幅度地变化,其目的是完成战术要求,最大化自身能力。 但是不可能做出战略布局上的大改变,不可能指挥官喊一句变阵,左边的人就统统跑到右边去。 大战将起,两方阵容已定,就算是现对方有什么阴谋,也已经来不及做改变,只能在小范围内做出应手。 这一刻,尺带珠丹一看对方阵容,立刻知道对方的攻击重心只能是自己的左侧,因此立刻颁下命令。 “注意左路防御,李行周将从那里主攻我们。” 然而知道归知道,具体到底怎么打,又该怎样应付,那还得打了才知道。 不过在战斗开始之前,尺带珠丹还要先做一件事。 战事未开,两军依然初在对峙之中,彼此一个个瞪着对方,鼻子里喘着大气,象极了红了眼的公牛。 这种战前的等待由于时日的漫长而显得分外的煎熬人心。 这种战前煎熬即使是对军官们来说,也同样是一种神经意志上的重大考验。 谁要是先挺不住,只怕大战未至,人就先垮了下来。 还好,吐蕃军中很快出现了变化,一名传令兵突然从阵列间隙中飞马而出,独自来到战场中央,他高声大喊。 “奉大相之命,有封信要送给贵军李将军。” 交出信件,那传令兵飞退了回去。 朴景泰查过信上无毒,信件交到李行周的手中。李行周只淡淡扫了一眼,脸色已然大变,身躯都晃了几下。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三个字:卫寒霜。 不是不震骇的。 吐蕃人怎么知道的卫寒霜? 现在说卫寒霜是什么目的?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对方很狡猾,只说卫寒霜三个字,但不说什么情况如何。 李行周的心海一下子泛起滔天巨浪,再也无法平静。 大战之前,尺带珠丹送来这样一封信,告诉他这样一个人。 很明显是存了乱其心智的心思,想让李行周无法有效地指挥作战。 这一手心理战,对李行周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大将军,出什么事了吗?” 他身边的李白狮问道。 “没什么,劝降罢了,不必理会。” 李行周冷冷回答,持信的手却已经紧握成拳,将那团信纸揉得稀烂。 远远望着对面庞大的阵列军容,李行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迅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此时此刻,就算有天塌了下来,他也必须让自己冷静。 一切,都得等打完这场决战后再说。 “告诉所有战士,就说尺带珠丹已向我送来降书,将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候向我投降。还有......对方马上就会起攻击。” 面对尺带珠丹的心理攻击,李行周转手玩了一个漂亮的反击,两军尚未开战,彼此主帅已先过一招。 料定李行周得知此消息,必定心神受影响,机不可失。 吐蕃军中旗帜摇动,鼓号齐鸣,传令兵飞奔如电,各路将领纷纷在前头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激励士气。 大军终于开始动作了。 左右两翼的吐蕃先锋军,每千人一个方阵,手持方盾,大剑,斩马刀,步兵长矛等诸般武器,迈着轰隆隆的脚步稳步前行。 他们的步伐坚定,斗志昂扬,踏出雷鸣般的节奏,大地亦为之颤栗。 “弩机准备!” “弓箭手准备!” “飞斧手准备!” 眼望着敌军部队正在大模大样地跨军事缓冲区,向着这边走来。 .... 李行周眉间的竖纹渐渐舒展,松了一口气说道。 “就看这一战了,传令备战!” 李行周说干就干,没一会中军的大鼓便震天地响,大熊的前锋骑兵旅摆开了攻击队形,缓缓离开阵营向前行进。 各团从容行进,一直走到距离吐蕃人马前方三百步,因为吐蕃军几乎没有军械的射程能达到三百步的。 然后唐军马队从三百步的距离发动冲锋,向敌军猛扑而去,从中央开始的战斗马上就迎来了千军万马的决战时刻。 奔腾的战马以每弹指十步的速度冲锋,犹如飞一般地靠近。 三百步的冲锋发起距离,前列只用了五分之一炷香的短短时间就冲到了吐蕃军的面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方只来得及凌乱地一通骑射。 对于身披铁甲的唐军骑兵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 长长第一列枪骑兵瞬间灌进敌群,前方顿时人仰马翻。 瞬间之后第二波已冲到,如此的冲击连续不断地持续数十轮。 在浩瀚的吐蕃军人海中,那一列列义无反顾的骑士渺小得犹如蝼蚁。蝼蚁撼树但吐蕃军不是树。 这种持续不断的冲锋每一瞬间都有人死亡,造成的心理震撼可想而知,吐蕃军前方很快乱作一团。 这时吐蕃左翼一部斜冲而来,唐军这边一通锣响军旗挥舞,前锋飞快就调马向后跑。、 片刻之后鼓声又奏响,一个声音嘶喊道。 “大将军令,全军突击!” 王难得背上插着三面红色的小旗,上面写着“令”字,策马狂奔。 在鼓号金的粗旷音乐中,唐军马队时而向南奔腾,时而向北后退。 之后愈来愈复杂三军都在调动。辽阔的大地上仿佛在上演一场歌舞盛会。 黑压压的双方阵营之间的人马犹如蚁群一般地来回奔跑。 从清早战到中午马蹄轰鸣人声鼎沸,真像这里发生了大地震一般。 双方的伤亡不断攀升但无实质性的胜败,地上摆满了尸体,无主的马匹惊慌地奔跑。 唐军轮换阵营,前军为后军修整,精神良好摩拳擦掌的新一批人马又提着兵器上来了。 李行周沉吟道。 “书上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咱们今日不破敌明日更困难,下午一定要破阵!” 眺望战场厮杀还在继续,吐蕃王帐在正中隐隐在望旗帜烈烈一动不动。 李行周所站的位置也是中军战旗所在,各色战旗金鼓号都井井有条,谁也没露出败相。 这时李行周冷冷道。 “我亲率左翊卫精锐从中央突破,左右组成品字形策应,全力进攻!” 众将听罢忙道。 “大将军坐镇中枢,我等原为前驱!” 大熊也抱拳道。 “请大将军授权与我率军正面突击。” 李行周粗暴地拒绝道。 “吾意已决!” 众人忙抱拳执礼躬身倾听。 李行周遂挂了长短三把刀在身上,高喊。 “左翊卫战无不胜!出发!” 说罢便策马而走,诸猛将与左翊卫精锐紧随其后,左翊卫也上前开始调整队列。 “生死同进退,兴亡在此一战!万岁!” 左翊卫大呼“万岁”,地动山摇。 八千骑兵一起向前移动,左右各一万余铁骑也在后面缓缓而动,三军以品字形向吐蕃阵营正面逼近。 中军的薛讷一脸惨白,紧张地握着手里的令旗,目不转睛地平视着前方。 李行周侧目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阳,光芒万丈的阳光让地面干燥,让空中干净如泉。 此时他的心情很激动又有些紧张,但没有一点害怕,大家都没有多少畏惧。 毕竟这么多人在一起只会让人情绪高涨。 ……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获得精神的振奋。 “丝!” 一声轻轻的金属好听的声音,明晃晃的长刀悄然离开了刀鞘。 李行周紧握着刀柄闭目祝愿了一声。 挥起平指前方,马蹄由缓而急,滴答滴答…… 左翊卫的基层军官们一边仔细地目测距离,一边有条不紊地布着各项指令,久经沙场的老兵们迅而准确地执行着军官们的命令。 尽管对手势若万钧,一出手就派出四万部队。 但是早已被战火锻炼得神经好比铁条般坚韧的战士,无所畏惧。 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个仿佛传说般的英雄存在。 他们相信他,只要他在这里,左翊卫就不会输! 这种士兵对将军的崇拜,是军人成就一切的基础。 是他们勇往直前的信心源泉。 是他们常胜不败的凭依,仿佛宗教信仰一般。 令战士们狂热,英勇,充满献身精神。 下一刻,伴随着柿子的号令。 “放!” 无数强弓硬弩射出死亡的喧嚣冲向天空,落入敌方人群,血光炸现。 “兄弟们,冲锋,杀啊!” 随着吐蕃军迈过缓冲区,进入左翊卫射程范围内。 左翊卫行军长史崔安柿下达射击命令的同时,吐蕃军中也炸响了这声惊雷般的咆哮。 原本稳步前进的步兵方阵,一下子散了开来,原本有棱有角,间距分明的阵列转眼间变成一条巨大的延绵数里的奇长散兵线,由一个个铁壳乌龟一下子变成了海浪汹涌的巨潮狂澜。 他们高喊着冲杀口号,方盾高举遮住头顶,如狂风暴鱼般席卷而来,迎接他们的,是火箭、毒箭、弩枝、矢石,等各式各样的远程武器,在天空中织出一片密集的人工暴雨,下刀子般劈里啪啦砸将下来。 弓弦声在这刻丝丝响动,不绝于耳,若雷鸣霹雳,血花在人群中绽放,谱写出生命中最壮丽的诗歌。 战争中,在对方有效射程范围内的冲锋距离通常被称为死亡区域,主动进攻方注定了要承受防御方远程武器的全方位强力打击。 相比之下,己方部队却由于距离原因,无法及时提供足够的远程支援。 冲过死亡区域,注定了是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的,一个又一个吐蕃战士就这样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有经验的老兵尚可运用娴熟的脚步和手中的盾牌抵挡那仿佛射不尽的飞雨流矢,新兵们就糟了殃,他们看着那迎面而来流星翠芒,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一个个就这样哀呼着倒下。 然而即便是对有着丰富冲锋经验的老兵而言,要冲过这段死亡区域同样不是那么容易的。 左翊卫的远程打击手段凶悍而张狂,在左翊卫防线的间隙出,一张张巨型弩弓被推出,开合张闭,弹射出巨大的粗如手臂的劲弩,掠地平射,刺穿方盾,扎穿人体,非得连穿数人不会停歇。 即使好不容易躲过这要命的弩和箭,冲到敌方阵线前,还要提防对方的飞斧手那凶悍的旋斧切割。 然而以生命为代价的冲锋,注定了不会一无所获。 吐蕃人组织的这股冲锋巨浪,在承受着对方巨大的远程打击的同时,亦将自己的位置在不断地向着前方逼进。 一个战士倒下去了,更多的战士蜂拥而上,填补着前方的空位。 黑色巨浪以滔天之势而来,前锋的大熊却只抱以轻蔑的冷笑。 眼看着浪潮离自己越来越近,阵列在最前沿的战士们同时一声喊,塔盾高高竖起,长矛戳天而立,组成一道铁壁防线,仿佛一道拦江大坝,誓死顶住对手的攻击。 轰! 巨浪迎头撞向了大坝。 ...... 战事一旦打响,李行周的心态就已经恢复正常。 经历了太多的生与死后,对死生之道早已看得很淡。 尺带珠丹试图用卫寒霜的来影响他的心情,却不知这份心理考试,对李行周来说早经历过太多次,难度不够。 他并不需要漠视卫寒霜的安危,但他能做到压下这份牵挂,然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这无数条生命正于虹彩飞扬间涅盘升腾的时刻,一个人的安危已不足道。 第215章 变阵旋击 战事一旦打响,李行周的心态就已经恢复正常。 经历了太多的生与死后,对死生之道早已看得很淡。 尺带珠丹试图用卫寒霜的来影响他的心情,却不知这份心理考试,对李行周来说早经历过太多次,难度不够。 他并不需要漠视卫寒霜的安危,但他能做到压下这份牵挂,然后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这无数条生命正于虹彩飞扬间涅盘升腾的时刻,一个人的安危已不足道。 尺带珠丹的四万冲击大军两路分进,不过巨浪撞上了拦江坝后,冲势立刻受阻。 左翊卫的士兵无论在战斗经验,组织效率,单兵素质等方面,都远胜于对手。 这刻眼看着对方冲过来,他们不慌不忙,按照既定的方式起反击。 最前排的战士是以铁壳乌龟着称的重装步兵,大方塔盾和一身铁甲正适合用来阻击对手,手中的战刀拼命挥动,不需要瞄准对方,反正前面都是敌人。 在他们的身后,原本是弓弩手的位置,这刻开始顺着军阵间隙向后退缩,接上的是长矛手编队。 长达四米的奇长铁矛,是专门用来在阵地战上进行对抗的,铁矛架在前方士兵的肩头,或者大盾牌上的凹沟处,然后不断地吞吐,伸缩,每一次伸缩,都带回鲜血淋淋,碎肉片片。 再往后,就是最适合中距离杀伤的投斧手威。 防御注定了要比攻击占便宜,多层次攻击手段让进攻部队死伤连连,腾起的血雾立刻将波浪般涌起的惨嘶之声湮没,一声声惊骇绝伦的凄厉惨呼就这样此起彼伏。 突破了那段血肉铺成的死亡区域段后,肉搏战终于恢复战争中的主角地位,短兵相接依然是这个时代最无可避免的争雄方式。 而在战阵的两方,尺带珠丹与李行周各自坐在马上,在烟尘弥漫的战场两端遥遥相望,冷静地扫视战场,暗中估量着成败得失,琢磨下一步如何行动。 “仁钦岗没有到前线观战,看来尺带珠丹不打算给我们任何擒王的机会。” 王行衍在李行周耳边小声说。 “但也说明他心中其实没有自信。” “那就得看,大将军你是喜欢自大一些的敌人,还是胆小一些的敌人了。” “我喜欢失败的敌人。” 王行衍笑了。 远方的战事依然打得如火如荼,吐蕃军胜在兵力雄浑。 左翊卫则胜在组织严密,双方各有所仗,彼此间杀得不可开交。 李行周的目光却不再停留原地,而是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当吐蕃军的前锋部队与左翊卫绞杀在一起之后,尺带珠丹终于又了新的行动。 又一支高达六万人的队伍,分左右向前杀来。 这一次,有了前面四万将士的缠战,六万士兵的冲锋将会变得轻松许多。 与此同时,中央大军也开始缓步向前移动。 看样子,尺带珠丹是存了心要利用自己庞大的兵力优势一鼓作气吃掉左翊卫了。 这也难怪,即使是现在,大军尽出的时刻,尺带珠丹手里还有十五万的人马做为总预备队,随时可以上战场支援。 相对李行周而言,他有着太多太多的优势。 然而看到这副局面,李行周却微微笑了起来,他说。 “这仗,就先吃掉他至少十分之一的人吧。” 此时,左路兵力相较对手要薄弱许多的鹰扬卫,已经开始撑不住对方强大如海潮的攻击,在张弼的率领下渐渐后退。 相对于中路与右路的胶着状态,敌左翼部队因此而一路高歌猛。 “大赞普,大相那边已经突破敌阵防御线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灭其右翼,然后折冲中央本阵了。” 仁钦岗大赞普也在用千里眼观察着战场,面对这种局势,他说不上心中的感觉是喜还是忧。 五万士兵组成的冲击潮,鹰扬卫挡不住照理是正常的,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敌人的左路就是自己的右路。 尺带珠丹对自己右翼军的能耐是很清楚的,新兵居多,老兵太少。 就这么轻轻松松扔下几百具尸体就想破了敌军防线。 说起来如果对手是别人,他还能相信,可对手是薛讷,他就有些不敢相信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忧不是担忧了。 ...... 平西军中军。 眼望着敌左翼部队的前突不断逼进,薛讷心中古井不波。 他淡淡道。 “差不多是时候了,让开山他们出手吧。” 随着这一声令下,原本位于右路后侧的振武卫忽然有所动作。 右路防线上,一批原本死顶的战士突然后撤,让出了一条宽达十米的道路,正在进攻的吐蕃军以为自己攻破了对方的防线。 刚刚出兴奋的欢呼声,只见一飙凶猛强悍的铁骑已经从敌方后阵杀了出来。 这一支剽勇怒猛的刚劲铁骑,以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从侧翼处深深地扎入了猝不及防的吐蕃军阵营中。 在一片颤栗血光之中,无数个烈焰中涅盘的灵魂,纷纷升腾浮跃,惊碎的血火呈现出一个季节最鲜亮的色彩。 ...... 振武卫刚一出击,尺带珠丹就感觉到苗头不对了。 对方骑兵的出击时刻正是自己的两支部队全部进入战场区域,正在与对手进行绞杀的时刻. 而此时,自己的中路策应部队却因为行动缓慢而没有来得及跟上,无法及时保护他们的侧翼。 薛讷命令部队出战的时机精准度就象是掐着秒表在打仗一样。 而现在,拥有强大冲击能力的骑兵一上战场,吐蕃军立刻被杀了个人仰马翻,骑兵强大的穿透力在这刻毕现无遗。 而此时左翊卫也出击了。 大熊,燕顺,严挺之等人领着三个骑兵旅六千名骑兵战士,直接从敌军中穿插过去。 就象六支巨大的长矛,一路深刺对手,看上去不将对手扎个底掉是绝不甘心的了。 与此同时。 “冲锋!” 左翊卫上下数百名军官同时呐喊起来,中,右两路铁壁防线。 原本用盾牌和长矛建立起来的铁壳防御一下子掀开了身上的铁壳,狰狞出无数尖牙利刺。 反冲锋! 面对敌十万大军的强力攻击。 李行周不顾自己左翼已经被敌人突破的威胁,毅然决然地命令自己的部队动了对敌的反冲锋行动。 不,不仅仅是反冲锋,最先冲出己阵的振武卫,突然做了一个急变向的高难度骑兵冲锋阵形的改变,原本直刺直冲的队伍,竟然放弃了凿穿敌军的做法折向左路。 在敌方军阵中划出六道诡异的圆弧,在对对手进行撕裂分割的同时。 亦从侧面冲出了敌右翼军部队,然后一路杀向敌左翼部队。 平西军所有的部队在这刻轰然运作起来。 如一架上足了条的战争机器,巨大的军阵轰然运转,开始了他们准备已久的变阵旋击。 “不好!” 尺带珠丹大叫一声,脸上一片惨白。 变阵旋击,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将军队的攻击目标转向,从敌人的侧翼薄弱处打击对手的一种手段。 变阵旋击的战术核心,就是通过将优势机动部队集中于敌军一侧。 在迅粉碎敌一侧攻击力量之后,猛然旋转,向敌军中央本阵突破。 与其他部队合击敌军中央本阵,一举击溃敌军,取得会战的胜利。 这种战法对骑兵的要求非常高,也只能由骑兵负责实施。 还好,左翊卫尽管在兵力上弱于对手,但是在骑兵上却是绝不弱于对方。 三万大军里,有足两万精英骑兵,仅凭这两万骑兵,李行周就可傲视吐蕃。 在以前,他不敢和吐蕃人打硬仗,那是因为一来对手都是些沙场老将,轻易不会给自己挥和冒险的机会。 二来,他也实在是死不起人。 但是这一次,他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吐蕃内部如今良将陨落,已经没有几个能看穿他战术,并做出及时应对,那个尺带珠丹嘛..... 他毕竟不是老于沙场的武将,不那么容易看破自己经过变化的旋击战术。 变阵旋击的表现方式多种多样,但是无论怎样变,怎样旋,其核心目的与手段。 都在于通过制造在局部战场上的压倒性优势来赢取胜利。 而李行周这一次的变阵旋击与别人的又有所不同。 因为他不是命令自己的部队强攻中央本阵,而是继续向侧翼起进攻。 他的目的,是切割。 李行周就是要通过己方骑兵的高移动与冲击,在敌军阵营中横向撕裂出一道大口子。 然后从敌左翼部队的后方或侧翼杀进去,完成战术上的反包围。 而左翊卫的战士则会迅向前补上骑兵遗留下的空位,重新建立防线。 左翊卫和振武卫就象是薛讷手里的一把快刀,直接从对方手里挖下一块肉,然后放进口中慢慢地嚼。 薛讷还是采用了中规中矩的战法,即鹰扬卫死守中路,顶住敌方大军的进攻,左翊卫主力全力吞吃敌左翼部队,吃到吃干抹净为止。 战场作战,尽管战术可以千变万化。 但最基本的战争理念都是不会变的。 就是通过种种手段为自己制造局部战场优势,形成以多打少的攻击态势。 通过蚕食局部,扩大战果,到最终完成整场战役的胜利。 薛讷这次只蚕食局部,不扩大战果,面对敌数量庞大的军队,他压根就没打算一口吃下去。 尺带珠丹是做梦也没想到薛讷会采用如此打法。 因为变阵旋击的核心思想一直以来都是直攻本阵,无论左旋右旋都不会摆脱这个战术目的。 而尺带珠丹很明白一件事,就是李行周为了局限对方大军人数优势,特地选择了这样一个横向宽度较窄的区域进行会战。 在这种情况下,吐蕃三十万大军的宽度不够,厚度却高达近百层。 在这种情况下强攻本阵,就等于把拳头塞进鲨鱼嘴里,只有被对方一口吞吃的份。 所以李行周要玩变阵旋击,直攻本阵。 那么尺带珠丹会乐得合不拢嘴,他会直接下令两翼部队向中央靠拢,利用巨大的人数优势将对手进行反包抄,直接吞吃。 但是李行周却选择了变阵旋击后,不攻本阵,改为快刀挖肉,灭其一部,打得不是纵向穿插,而是横向切割。 这一下他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吐蕃的将领虽然经验丰富,不易犯错,但思想上拘泥于死板套路的缺点却是无可避免的。 面对李行周改良后的变阵旋击,尺带珠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 此刻,两营骑兵不顾伤亡,拼命地在敌方阵营中穿梭,切割敌军阵形,左翊卫战士则在反冲锋的号角下开始了迅补位。 尺带珠丹再顾不得一切,大叫道。 “命令右路军停止前进,中路军加冲锋,一定要拦住敌骑兵侧旋攻势!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右翼部队切开!” 然而,他的命令下得还是有些晚了。 早在战争开始之前,李行周就已经通过种种方法掌握到了吐蕃军的指挥效率和部队执行能力。 战场之上,很多时候指挥官并不是没有好的办法解决问题,但关键在于--及时! 不够及时的命令,等于没有。 战争中从没有一种战术是无法可破的,即便是如李行周这般人物,要说他们用了什么招数打败了敌人。 试问大家可有办法化解此招数,百分之九十九粗通军事的人都能说出一种甚至数种以上的办法。 唯一的问题是,你必须事先有所准备,并在需要你做出决策的时候及时做出决策,而不是做事后诸葛亮。 恰恰是良将与庸才之间的一点重要差别。 尺带珠丹本身没能提前看到可能出现的状况。 而在问题已经出现后,尽管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但他的部队传令系统却太过效率低下,而他的部队执行战术变化的能力也远远不能和左翊卫这帮精英战士相提并论。 指挥效率这个问题,已经成了吐蕃军的死**。 管尺带珠丹也曾想尽办法解决部队的行动效率问题,但是建立在科技落后的大时代背景下的战争,不是一两个天才就能解决的。 至少李行周面对这样的问题就曾说过这样的话。 “兵团级别的大战,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战前的准备与各级将领的临战反应能力,而不再是临场指挥。” “而总指挥官要想挥出自己的能力,左右战局,他就必须有能力看到战场上半个小时以后生的事,而不是如以往般只看到几分钟以后生的事。” “如此,他的作战命令才能透过传令与执行上的障碍,在最关键的时刻挥作用。” 第216章 大兵团作战 《大唐第一主播》第216章 大兵团作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7章 夜袭 王帐之中,十余位吐蕃的小赞普们此刻纷纷表自己的看法,且不管他们懂不懂军事,这刻说着现成的风凉话,那是轻松无比。 到也有帮尺带珠丹说话的,但是绝大多数却还是站在尺带珠丹的对面,讽刺对方年事已高,各方面都已经有所退步。 尺带珠丹沉默不语,此时的他,没有反驳的权力。 仁钦岗大赞普微微思索了一会,抬头问鱼泽布。 “鱼泽布,你看这仗接下来该怎么打?” 鱼泽布立刻道:“我看啊,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派出一支部队,星夜沿河一路南行,至下游处折返,从平西军的后方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大军给他来个两面夹攻,这么一来,平西军就惟死而已。” “那薛讷也不是好骗的。万一被他现我军从后掩杀,他打马就跑,灭不掉平西军,更是白遭骂名啊。” “薛讷在这一带经营了有些日子了,谁知道他有没有在防着我们这一手呢?他只要在后方安插几个岗哨,就可以监视住我大军动静,我看此法不妥。” 鱼泽布这话一出来,立刻引来反对声片片。 鱼泽布冷笑道。 “打输了仗,才会影响士气,打赢了有什么好影响的?” “那也总比今天这一仗被人打成这样要好得多。” “今日一战,只限于今日,过了今天,谁知道又会如何呢?还是在战场上想想办法吧。” 鱼泽布听得心头愤怒:。 我担心到了明天,薛讷没准又会出什么馊主意来对付我们了。你们不会以为,他还会象今天这样和我们打吧?” “也许薛讷自己的士兵,此刻已经在向我后方进逼了!” 帐中小赞普大哗,有人高叫道。 “薛讷还算是个重诺守信之人。此人还算是言出有信,他若要耍诈,今天白天就耍了。现在他赢了一仗,更没有道理采用如此手段了。” 鱼泽布把头一撇,冷笑道。 “相信敌人,就等于是自杀。如果我是薛讷,我就在今夜带人做夜间袭营。反正薛讷说得是不得偷袭,而不是夜战。他完全可以打着夜战的幌子玩夜袭的把戏!” 此话一出口,尺带珠丹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就字面上解释,偷袭一词本意就是攻其不备。但是攻其不备者,通常生在战事未开期间。 战事一开,各方皆有防备,怎样才能算攻其不备,就会产生极大的理解歧义。 因此很多时候,偷袭一词更多地用非战期间对某方动的突然袭击,比如偷袭珍珠港就是比较明显的偷袭行为,然而用在战事展开期间,对其含义理解就会模糊难辨。 倘若在白天打过一场后,晚上薛讷继续领兵来攻,那到底算夜战还是算夜袭,只怕谁也说不清楚了。 尺带珠丹这刻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场假袭营。 “不好!”尺带珠丹脱口高叫起来。 “薛讷今夜要袭击我军营地!” 话音落下,耳畔已再度响起震天裂地的喊杀声。 “敌袭!有敌来袭!有强敌来袭!!!” 大批大批的平西军士兵身穿黑盔黑甲,手持钢刀长矛,疯狂地涌入吐蕃军营地。 他们不一言,见人便杀,后面的弓箭手则不停地向着天空放出火箭。 沉默的杀戮在最初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在一开始就干掉了对方的几个警报点后。 平西军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了敌方营地,尽管有少数夜间守备士兵现了他们,并及时出大声呼喊。 但在绵延数十里的大军营地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寥寥,反而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许多大战一天,疲倦欲死的吐蕃士兵甚至愤怒地叫骂。 “平西军又想假袭营!” 然而这一次,薛讷动真格得了。 骁勇善战的平西军士兵,即使是在大战一天之后,也依然有力气在晚上继续动攻击。 相比之下,昨晚没睡好,今天又打了一天的吐蕃军,在这场考验意志,体力,精神等诸多层面的战斗里。 明显落于了下风,整体状态大幅度下滑。 两万左翊卫精锐骑兵在这刻呼啸着冲进吐蕃军营地大开杀戒,他们纵横屠戮,在怒潮般汹涌的沸血中张扬出最肆无忌惮的冷咧。 战士们的马刀挥舞出冷色铁光,飞扬起迷幻红彩,撕破长夜,染红圆月。 这一夜,注定将是一个疯狂的屠戮之夜! ...... 薛讷组织的突击严密而高效,即使是在夜袭的状况下,平西军依然是在高度的有组织的情况下进行。 今夜月圆,皎洁的月光使得黑夜并不那么黑暗,视线半清不清,虽然看不清远方的敌人,但却使得自己的士兵可以形成有效的整体作战单位。 冲锋的,是左翊卫大熊等三个骑兵旅帅,分左,中,右三路同时向对方起冲击。 他们并不恋战,因为他们的任务不是杀死敌人,而是快通过敌营地,尽可能的以最快度杀死吐蕃军营地各角落的夜间守备战士。 夜间守备队的主要作用,一是动警报,二是通过自身的战斗抵挡对方的袭击,为己方大部队的出营作战争取时间。 警报点被干掉后,夜间守备队就只剩下了力抗平西军一个重任。 但很显然,在左翊卫战士的强力冲击下,他们根本无法阻挡太多时间。 第二批冲锋的,则是紧随其后的振武卫冉阳伯、宣武卫殷文山的战士。 他们的任务是在战斗打响的那一刻,迅清剿最先出营的吐蕃士兵,继续将营地反击力量遏制住,保持进攻道路的畅通。 薛讷并没打算无声无息地穿过绵延数十里的吐蕃军营地,直接摸到仁钦岗的床头,然后将其一举拿下,那太不现实。 但他可以利用己方强大骑兵的度优势和冲击力,做到在敌人真正有所反应之前,先将反抗扼杀在摇篮里,将敌人的反击力度最小化。 与此同时,对吐蕃王旗起冲击,逼迫仁钦岗逃窜,动摇其军心士气,从而为全面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打下基础。 因此第三波攻击,是薛讷亲率大军,沉默之后,一反作风,变得嚣张,凌厉,雷霆万钧。 一支两千人组成的队伍,紧随在中军大军后,向各处营地投掷火流星,他们的马上足足带了数十支火流星。 利用战马的高在营地中奔忽来去,手上则不停地重复着点燃,投掷,点燃,投掷,再点燃,再投掷这样的动作。 一处处营地就这样被迅点燃,起火,燃烧。 许多来不及有所反应的吐蕃士兵浑身着火,哀号着冲出营帐。 今夜风普通,试图以一把火烧尽全军的想法不切实际,但薛讷不在乎,既然火势缺乏风力助燃,我就多放一些起火点。既然对手没有愚蠢到遍扎连营,不易以点带面,那我就干脆冲进去放火。 有多少劣势,就有多少优势,在薛讷的眼里,机会永远是大把可抓,俯手皆是。 随着纵火队的前进,在他们的身后第四拨队伍的行动就越嚣张起来。 嗖嗖嗖,千万支火箭仿佛夜空里最璀璨的流星,在天际划出灿烂的光弧,拖着长长的彗尾落进敌人的营地。 营帐,马厩,辎重器械,凡是可以燃烧的东西,在这一刻统统燃烧,腾卷出熊熊烈焰。 前面的纵火队是以有序排列的方式纵火,后面的骑兵则是以夸张的铺散方式进行,两者相辅相成。 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吐蕃军营变成一片火海。 平西军的前排士兵在黑夜里穿行,杀戮,后方的士兵则纵火,焚烧,光与暗的班驳影象将整个天空扭曲出一片迷离色彩。 起火点就象是排着队行进的军列,若从天空中俯瞰,就好比是一排一排的路灯依次亮起,井然有序地向着吐蕃军的纵深处延伸开去。 这种诡异莫名的打法,将夜袭原本的混乱本质书写成秩序,但保持秩序的是进攻方,陷于慌乱的却是吐蕃人。 措不及防的吐蕃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杀得叫苦连天,鲜血在暗夜月色下飞溅,空气中飞舞起迷乱的血末分子。 少数尚存斗志的吐蕃士兵在混乱与匆忙中临时组合成一支小部队,试图阻挡这支浩瀚铁流,却碰上了大熊。 他虎目贲张,大斧挥舞出一片天地浑流,在反抗军中砸出一片支离破碎的身体碎块和迷迷蒙蒙的血腥尘末,顷刻间将其土崩瓦解。 “吼!” 他放声狂嚣。 “逃者不杀!” “逃者不杀!” 如此这般的狂呼此起彼伏,在吐蕃军营地中传彻四方。 战士们的狂呼在这血腥狂舞之夜,转化成一股股惊悚的心灵风暴。 恐惧之门在这刻霍然洞开,顶不住压力的部分吐蕃士兵终于开始转身奔逃。 他们被迫向后方逃逸,就象是倾倒的多米诺骨牌,形成一片逃逸的连锁反应,而在他们的身后,突袭的军队在银色的月光与红色的火光的映照下。 如一道玄色激流狂冲直泻,两万名骑兵在这刻化身成暗夜杀神,将死亡的恐怖带给吐蕃军每一名士兵。 冲击!冲击!冲击! 战马在奔腾,战士在狂嚣,战刀在挥舞,战魂在激扬! 前方已短兵相接杀得昏天黑地,位于中间的左翊卫前锋杀入敌群步步推进,后面的也缓缓跟了上去。 ...... 冷兵器时代的杀人效率并不高,不像热兵器突突突就死一片,战阵上就算人马密集一刀一个也进展得很缓慢。 而且大家身上穿着盔甲,有的唐兵挨了几刀摔下马了还没死,仍然拿着兵器步战。 这完全是体力活。 前军打了许久听得一声锣响便纷纷向后撤退,吐蕃军没有追击趁机也开始换人马。 否则无力抵挡养足了力气的人,后面的马上冲过去了。 这时该李行周附近的一帮人马过去了。 李行周提起横刀准备亲自上阵,邢君牙、张守珪、朴景泰、舞阳、李白狮等人立刻策马上来分布左右护住。 这时李行周还有些想念起大熊来了。 “每遇冲锋陷阵,总会想起钢铁侠。” 李行周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众将神色都是一凝。 “杀!” 四周一阵大喊,人声鼎沸马蹄轰鸣,耳边的噪音一直就没停过。 可李行周却仿佛听见一个声音。 非常漂亮,一切都很好…… 马蹄启动之时,李行周转头眺望,他仿佛看见了纷飞的杏花。 很快就接敌厮杀了,刀光闪闪血花飞洒,到处都是人挥舞着兵器。 冰冷的空气让人的鼻孔有些麻木,却照样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腥味。 这种气味李行周非常熟悉,可从来没闻习惯过。 唐军三军依然保持着品字形推进。 左翊卫已攻入敌营数百步,左右翼各万余起进度稍后犹如一个木契一样钉进吐蕃大军。 中间的左翊卫最是凶猛奋力向前,因左右面的敌军要承受另外两股唐军的压力而无法对左翊卫进行有效的围攻,形势目前对唐军一片大好。 两边这么堵在一起对杀,如此使用骑兵确是有些浪费,但双方都是骑兵主战便拼勇力。 每次上阵李行周都有一股子莫名的兴奋,想起来这种亲自带兵冲杀的事,他出于鼓舞士气的目的反而少。 主要还是因为喜欢干这事也发现自己擅长这事。 正如飚车的人明知有危险,但那集中精神沉迷在其中刺激的感觉不难理解。 这时一名全副武装的吐蕃骑士在刹那间就冲到面前,短兵相接的瞬息之间,李行周看准兵器的来势,猛地一躲,然后一刀横劈过去就听得“啊”地一声惨叫,那敌兵从马上仰翻下去。 一个回合杀一人,简简单单的招数…… 一瞬间爆发的技巧、力量、反应完美结合,让李行周兴致高昂。 冲杀起来唐军已难保持队列,相互混战在一起。 但李行周身边的几员大将一直未乱时刻护在左右,生怕他有什么闪失。 突然“呼”地一声,几骑吐蕃兵突然撞到了李行周等人面前,马上拼杀起来。 攻击李行周的那骑反应极快一刀便从头上猛劈而下,这下李行周没地方躲了。 听得旁边的李白狮喊了一声。 “大将军小心”。 他只有操起长刀向上猛挥格挡。 第218章 逃者不杀 “铛!” 一声尖锐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让人的耳朵嗡嗡乱响,看到火花在眼前闪过。 李行周的虎口一阵发麻,对方是从上到下劈下来的,在惯性的作用下来势很猛,不是万不得已他自然不愿意硬挡,太费体力了。 战马一声嘶叫,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李行周刚回头想反击时,就听得“砰”地一声弦响,舞阳的箭在几步的近距离猛穿进了那人的脑袋。 那吐蕃骑士连叫唤一声都不能便如一麻袋似的软软地摔将下马。 众人冲杀了一阵,又进了数百步。 李行周只觉得两臂发软不敢恋战,便喊道。 “换队!” 后面一个军士忙敲了锣鼓,大伙便跟着李行周纷纷掉转马头往回跑。 然后见后面的骑士踢着马腹杀气腾腾地迎面冲过去了。 身披重甲挥舞钢铁玩意做剧烈运动,显然是十分费体力的事儿,不用力气衰竭只要劳累影响了一定的反应速度和力道就很容易死。 大家都是轮换拼杀。 不然如果前面的队列能持续攻击一整天那还是凡人么? “前面的赶紧撤!” 不远处一个将领大声吆喝着。 趁双方混战分开的空档。 弓箭手无需担心伤及自己人便大肆骑射,空中箭矢飞舞。 李行周正骑着马往回跑得欢,忽然感觉屁股下面一空,坐骑前蹄跪倒。 他下意识地惊喊了一声,就发现自己像鸟儿一样飞起来了。 但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只持续了转眼之间,就听得“哐”地一声巨响。 身体带着铁玩意撞在了地面上,四肢各处一阵剧痛。 身边的将帅大呼。 “大将军没事吧”, 朴景泰和舞阳一起跳下马来将他救起。 李行周回头一看。 自己的坐骑还在地上挣扎着像站起来。 四蹄在地上乱蹬十分可怜,它估计被箭射中了。 大伙退到前锋后侧一面休息一面跟在后面缓缓前进保持距离。 朴景泰另外选了一匹褐色的高头大马过来。 李行周换马骑上了新坐骑。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右手居然在微微地颤抖。 持续用力过猛的关系。 手上的长刀上有两处明显的崩口。 刀锋是硬钢锻造的,硬度不错塑性却低。 估计起先用刀锋格挡的时候直接给崩缺了。 他便随手扔掉,回头让亲兵重新送了一把横刀上来。 横刀这种双手刀在马上用一般并不趁手。 不过李行周臂力过人可单手双手用横刀。 而且对这种兵器最熟悉,所以他一向习惯使用横刀。 一把崭新的横刀握在手里,很快他就恢复了许多体力。 兵器用久了不仅是工具,还仿佛是一件让人念念不舍的艺术品。 就如后世李行周把手机拿在手里把玩时一般有感觉,甚至更甚…… 提在手里的份量让人感觉到真实信赖。 粗糙结实的刀柄很有质感犹如男人的粗旷可靠, 每当李行周抚摸着这样的刀柄。 虽然和抚摸美女的肌肤是两种感觉,心里却有同等的快乐和受用。 红颜的柔情与甲兵的力量是人的两面情怀,他期待着最后的胜利,也享受奋战的过程。 唐军三股人马同时轮番进攻。 从中午一直杀到临近黄昏时分。 人数虽比吐蕃军少却在正面战场上从头到尾占据主动,不断向前推进。 双方都伤亡惨重,但无疑吐蕃的损亡比唐军大得多。 雪地上摆满了尸体随意一看大部分都是梳着小辫横七竖八的吐蕃人。 就在这时,中间的吐蕃人总算忍受不了勇猛左翊卫的屠戮了。 纵深也逐渐开始混乱。 人马杂乱很多人纷纷往后逃。 李行周见此情况大喜,高喊道。 “冲!” “一举击溃敌军!” 千军呐喊,如狼似虎地再次奔杀上去。 …… “大熊,王旗!” 暗夜火光里,李行周的身影突然出现。 长刀指天,冷峻面容迸出火热战意。 “明白!” 不远处的大熊大吼道,独目狰狞出血色光芒。 “杀向王旗,生擒仁钦岗!” 他如斯狂吼。 左翊卫战士随之一起高吼。 “杀向王旗,生擒仁钦岗!!!” 声若洪钟巨浪,一浪接一浪,一直传到第一波攻击批次,再传到后方王帐之中,听得仁钦岗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仁钦岗大赞普见中军前方的人马几近崩溃顿时大怒,下令中军堵住。 “临阵后退者杀!” 但情势已经越来越对他们不利,前方的人马抵挡不住乱作一团。 仁钦岗大赞普便对左右贵族大臣道。 “立刻调后军人马换上去,让前面那帮该死的乌合之众撤下来!” 鱼泽布劝道。 “唐兵咄咄逼人就在眼前,整军调换恐怕时机不对,稍不留神让他们杀到中军来就危急了。” 在这时大相尺带珠丹首领难得地和鱼泽布意见一致。 “大赞普三思,此时不宜用后军调换,只能让中军上去扼住颓势……” 他一面说一面转头看了一眼西陲的太阳。 “只要先稳住阵脚,不出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到时罢战我军便可从容整顿明日再战。” 仁钦岗大赞普沉吟片刻,接受了谏言,便说道。 “那便让中军主力接敌,王旗后移至后军。” 大相尺带珠丹听罢愕然道。 “大赞普!万万不可!” 鱼泽布匆匆冲进王帐。 “大赞普,不好了!薛讷带着平西军全面杀进来了!我军前方士兵正在不停地败退。” “薛讷卑鄙无耻,这种事竟然都干得出来!” 一大群小赞普同声愤慨叫骂起来。 尺带珠丹气得大骂。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紧急关头,诸位还是赶快跟我一起指挥部队作战要紧!” “还做什么战?他们都已经杀进来了!” 有人高叫道。 尺带珠丹怒吼。 “怕什么?!咱们有三十万大军在此,就算是站直喽让他杀,也够他杀上一夜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军心不能乱啊!隼策,还请你立刻带领禁卫军顶住对方的进攻,只要你能顶上那么一会,我就可以重新组织兵力,彻底灭掉他平西军。” 隼策一点头,正准备出营,有人大叫道。 “不行!平西军的目的是大赞普。此时此刻,应该让禁卫军护着大赞普先退开,尺带珠玉,你的任务应该是领着我军挡住平西军,无论如何,不可以让他们伤了大赞普。” 鱼泽布说道。 尺带珠丹大急。 “不可以!大赞普是我军之魂,大赞普不能离开啊!大赞普你要是走了,我军必乱。如今我军虽有些混乱,却是因为袭击伊始,各部始料未及所致,但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马上就能组织起兵力反扑。” “此时此刻,大赞普万万不能离开,否则我军军心必散。” “一旦造成溃散,则纵有百万大军亦只有败亡一途啊!而且现在平西军是从前方杀过来的,后方几乎未受影响。” “我正打算从后军中抽调一批人做督战队,拦住逃逸士兵,督促他们死战,只要前边的人撑住了,那我大军就可源源不断地投入战斗!” “混帐尺带珠丹,大赞普不立危檐之下,关键时刻,应该先保护大赞普安全,你竟然想让大赞普留在险地?竟然还想抽调大赞普的禁卫军?” “鱼泽布!你这无知小人,贪生怕死之徒,我部三十万大军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大赞普,臣敢担保,只要王旗不倒,不出半个时辰,我就能重整兵力,打退平西军!” “大赞普不要看他们现在闹得欢,其实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们的人太少了,如今孤军深入,正是入我大军重围。只要隼策能带着禁卫军顶住他们,我再指挥大军全面包抄,薛讷他就死定了!” “尺带珠丹,你想得美!竟然想以大赞普作饵!万一薛讷攻破禁卫军防御,杀进王帐,砍倒王旗,那我军才是大败亏输呢。” “只要大赞普不倒,我军士气就不会跌,你身为大军统帅,就当领军死战。” “大赞普,还是请隼策带着您先撤离险地吧。平西军虽是孤军深入,您却不能以身犯险啊!” 后军王帐里,一大批小赞普们同时向尺带珠丹难,坚持立刻带仁钦岗离开此地。 就连鱼泽布都说道。 “平西军有备而来,来势汹汹,我禁卫军能不能挡住对方的骑兵突击,我也没有把握。留大赞普在此,固然可以稳定军心,可万一有个闪失......” 作为仁钦岗的最嫡系,尽管鱼泽布知道尺带珠丹是正确的。 但他的身份却使他不能不优先考虑国主安危。 尺带珠丹急得无奈,只能看着仁钦岗。 “大赞普......” 眼神中透出哀求之意,如今他只能将希望放在仁钦岗自己身上了。 仁钦岗大赞普听着外面喊杀阵阵,心中一阵凉,想了想终于说道。 “大相,我给你两千禁卫军作为督战队,你立刻重新组织前军逃逸士兵进行反扑。我先走一步,期待你的好消息。” 仁钦岗这么一说,尺带珠丹的心直坠冰窟。 两千禁卫军够干什么用? 自己的大赞普都跑了,战士们还能有信心吗? 纵是两万人的督战队,在这种情况下也未必能挥作用了。 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尽管自己是这支部队的全权主帅,但是只要有仁钦岗在,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做主。 他也终于明白了薛讷为什么敢如此嚣张大胆地夜袭吐蕃军营。 因为他看准了仁钦岗绝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留在大营之中。 他就是要逼仁钦岗逃跑,如此才能大胜吐蕃军。 只要仁钦岗一走,不但军心会立刻涣散。 同时还会带走三十万大军中最为精锐的八万禁卫军战士。 在这种情况下,薛讷对付剩下的二十万吐蕃军,要打出击溃战就再不是什么难事了。 眼望着薛讷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帐外走去,整支后军开始匆匆向后转移。 尺带珠丹呆呆地站在那里,耳听着身后漫天的喊杀声。 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大赞普......我吐蕃二十万大军,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尺带珠丹一哭,仁钦岗大赞普心就软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年轻气盛的仁钦岗。 尺带珠丹一看有戏,立马说道。 “当此之时我军步步败退非战力不足,而因士气低落,如果王旗向后移动必加速溃败!” “大赞普亲自督战的时候到了,让各路兵马在大赞普的王旗下奋力作战!” 鱼泽布皱眉道。 “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你竟然谗言大赞普冲锋在前以身涉险,是何居心?” 情况危急,大相尺带珠丹没管那厮,也不和他争执,只对仁钦岗大赞普劝道。 “我吐蕃上下以武立国,大赞普更是英明神武勇猛无敌。” “当此冤家路窄之时拼得就是个勇!” “那李行周月前敢率两千骑深入我大营,虽是我敌但勇猛可嘉。” “我们相信英明的大赞普定然不在李行周之下……” “上次不过是疏于防患措手不及,今日何惧之有!” 大相尺带珠丹短短几句话确是抓住了人心理的要害。 拿此战与吐蕃争锋相对的李行周相比,果然激起了仁钦岗大赞普的血气。 他堂堂一个大国君主。 怎么愿意承认自己在武力勇猛上不如唐朝一个将军? 吐蕃人引以为豪的就是武力,不比这个还比什么? 比文化么…… 仁钦岗大赞普一咬牙冷冷道。 “好,我今日就会会这个姓薛的!传令中军向前,击退唐军!” 夜疯狂,马嘶人急火猖狂。 人海中两军接壤的地方乱作一团,人马来回冲突厮杀叫喊声从未停止半刻。 虽然情况如此混乱,但吐蕃王旗的移动仍然很显眼。 唐军将帅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王旗正在向前移动,遂纷纷喊起来。 李行周一看便回顾左右大声道。 “吐蕃中军就在前方,斩仁钦岗大赞普首级者封世袭侯,绝不食言!” 他毫不犹豫,当下就一拍马,提刀冲了上去。 大熊怪叫着率左翊卫骑兵护在前后左右,左翊卫遂跟着猛冲。 吐蕃军前军本已成溃败之势。 在此一轮高强度的突击下抵挡不住纷纷四散后退。 左翊卫已深入敌营,直接攻向吐蕃中军,两厢厮杀起来。 李行周直起腰望向前方。 一眼就看到远处一个打扮和周围的吐蕃将士都不同的络腮胡子,周围还有许多旗帜,有人举着图腾。 他断定此时便是吐蕃赞普…… 第219章 仁钦岗之死 这时鱼泽布立刻站了出来, 看鱼泽布的神情显然早就摸准了大赞普的心思。 并早有准备。 鱼泽布笑道。 “一会让人把嵬名道从帐篷里请过来再喝喝酒谈正事。” “嗯,这事大相去办最好……” “大赞普不是可以趁他不在去找拓跋继琴了么?” 大相尺带珠丹听罢顿时白了鱼泽布一眼,心下十分不满。 但鱼泽布正投大赞普的兴致,要是现在和他过不去显然很不明智。 大相尺带珠丹只得压住心中的恼怒,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只在心里大骂鱼泽布是谗言的奸佞。 果然仁钦岗大赞普大喜道。 “此法甚好,不论那拓跋继琴愿意不愿意,就跟马一样,只要骑上去制服她了便可驰骋。” “她肯定愿意,正在等候大赞普这样英武的儿郎呢!” 鱼泽布干笑道。 “先前祭祀的时候,我悄悄叫人在她的那个木碗涂了天竺神油,哈哈……” 大相尺带珠丹听到这里顿时恼怒了,怒气冲冲地说道。 “祭祀是如此神圣之事,你竟然用天竺神油这般的淫秽之物亵渎神灵,你该当何罪!” 鱼泽布愣了愣,也意识到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 但心里的恐慌只持续了片刻就放松了。 因为他知道仁钦岗大赞普喜欢他,定然舍不得问罪。 想到这里鱼泽布便松了一口气。 但面上也急忙弯腰道。 “臣一时疏忽犯了大错,请大赞普责罚。” 仁钦岗大赞普大度道。 “你也是一时疏忽,再说那拓跋氏又非我神教中人,谈不上亵渎神灵。” 大相尺带珠丹忙劝道。 “,咱们决不能有丝毫亵渎,请大赞普三思!” 仁钦岗大赞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也无奈道。 “这样,罚鱼泽布交纳一百头羊以示惩罚。” 鱼泽布心下大喜,忙拜道. “大赞普宽容大量,心胸比草原和天空都还要宽广……” 罪责平息. 他们很快就开始实施既定计划。 大相尺带珠丹被迫去找嵬名道到王帐商谈什么正事拖延时间。 嵬名道对吐蕃人又敬又畏,又身在王帐哪有半点违抗? 他撑着疲乏的身体随大相尺带珠丹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相比之下仁钦岗大赞普的精神却好得很。 他脑子里一门心思都是拓跋继琴那火辣的身材。 恨不得马上就爬到她的肚皮上去。 于是步子也急了,三步做成一步走急匆匆地来到了嵬名道的帐篷。 见周围还有几个党项的侍卫。 便叫他们滚,换上自己的侍卫。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钻进了拓跋继琴的帐篷。 见她果然在里面,脸蛋红扑扑的神色异样,仁钦岗大赞普心下一喜。 一定是神油发挥功效了! 拓跋继琴见进来的人是仁钦岗大赞普。 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厮想干什么。 何况仁钦岗大赞普一脸的淫笑。 但这时拓跋继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刃出来对准自己的胸口怒道。 “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死在面前!” 仁钦岗大赞普的淫笑顿时凝在脸上,惊讶地愣了愣。 拓跋继琴见状忙道。 “我们既然将王室未出嫁的公主送到大赞普的王帐,已是万分诚意!” “而我已准备嫁作人妇无缘服侍大赞普。” “还请您给予吐蕃国的忠诚盟友起码的尊严!” 但仁钦岗大赞普愣住只是因为出乎意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他的笑容就重新回到了脸上。 “别装模作样了,你要真舍得死,还答应咱们送上门作甚?” “为何不在党项大寨就一死了之?放下兵刃,你那玩意没什么用。” “别过来……别再往前走……” 拓跋继琴后退几步,握着短刃的手开始颤抖。 “烈马我喜欢!” 仁钦岗大赞普哈哈一笑,从容逼近。 “别担心,现在你不愿意,一会你就知道好了,我能比嵬名道那又瘦又虚的懦夫差?” 拓跋继琴胸口上绸衣慢慢地被鲜血染红了一小块。 刀尖已经刺破了一点皮。 她双手抓着短刀颤得厉害。 紧咬着牙齿“咯咯”直响,脸上血色全无竟然渗出了冷汗…… 显然自杀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 真要猛刺下去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仁钦岗大赞普冷笑道。 “捅啊!赶紧捅下去!” “我给你机会,很想亲眼看看你怎么自决……” “还磨蹭什么?” “害怕的话放下,别他娘假模假样,荡妇!” 拓跋继琴的眼泪哗哗直流,忽然大叫道。 “救命啊,谁来救我!” 仁钦岗大赞普哈哈大笑。 “别叫了,给嵬名道留点面子不行?” “你这么嚷嚷他要是听见了也不敢来,那得多难受?” “还不如咱们悄悄的把事儿做了,大家装作不知岂不皆大欢喜!” 不料他正在得意时,外面突然喊道。 “大赞普!大赞普……” 仁钦岗大赞普怒道。 “嚷嚷什么?” “大事不好了,唐军恐怕马上就要冲进营来了!” 那人慌忙地大声回道。 仁钦岗大赞普愕然怒道。 “放屁!哪里来的唐军?” 他沉住气看着帐篷顶侧耳听了一下完全没啥动静。 接着又趴到地上把头侧贴在草地上。 拓跋继琴瞪大了眼睛,情绪崩溃泪如雨下。 完全顾不得身份哭喊道。 “大将军!大将军!” 仁钦岗大赞普在地上听了一阵。 果然听到了一种声音。 凭经验判断出好像是马蹄上缠了毛皮、布等软物慢行的声响…… 如果真是那种声音那意味着马队已经尽在眼前了。 因为太远了不可能从地上听到动静。 他还没能完全确定,耳边就响起了拓跋继琴疯狂的哭喊。 让他啥都听不到了。 他顿时大怒从地上弹将起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住嘴!” 啪地一声将拓跋继琴直接打飞险些把帐篷都给撞塌了。 拓跋继琴顿时晕了过去。 仁钦岗大赞普又急忙趴在地上去听动静。 ..... 几个吐蕃俘虏指着前方火光明亮的营地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 一旁懂吐蕃语的人翻译道。 “前面就是王帐。” 李行周看着前面。 只见那营地里人马晃动闻得不远处人沸马嘶。 看样子吐蕃兵已经发现了敌情但发现不久。 否则他们不会如此慌乱。 李行周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奔波了一晚上总算是抓住了机会! 昨日左翊卫遭遇鱼泽布部又险些被左右翼抄来的吐蕃大军包了饺子。 李行周仓皇撤退损兵折将打了个大败。 他不甘心之下细思失败的原因是人数太少兵力悬殊不利于正面出击。 如果明目张胆地推进定然会遭到吐蕃优势兵力的从容布置围攻。 要想出其不意地取胜只能奇袭,突然发动进攻。 李行周用兵并不怎么高明但胆子大。 当下一想,当晚初败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卷土重来。 正是出其不意机动突袭的大好良机! 于是他便将抓来的吐蕃兵俘虏先一顿毒打再施以各种无人道的酷刑。 然后一问那些俘虏便争先恐后地把知道的事儿全说了。 有了带路的,李行周恶从胆边生立刻率两千骑兵返身直奔吐蕃王帐去处。 为了发动突然袭击。 他一方面减少第一波攻击的兵力到两千人避免被过早发现。 另一方面又下令在马蹄上裹布,摸黑向吐蕃军心脏地带摸去。 让剩下的左翊卫兵力远远地跟在后面作为接应。 吐蕃营地里的火把越来越多,许多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了。 唐军已无必要再掩藏自己的行踪。 李行周策马走到最前头。 朴景泰、严挺之、熊延福到了左侧。 邢君牙、林云、张守珪紧接着上前并排在他的右侧。 远远看去第一排七个猛汉。 对于部将的劝谏李行周已顾不得了。 这次冒险是他坚持要来的。 便觉得要冲在前面才能表示出决心和诚意。 舞阳、李白狮不适合这种冲击,到了后面一排。 “出发!” 李行周大喊一声,一夹马腹,拔刀指向前方飞奔而去。 左右猛将并排冲出,后面的铁骑也加速跟上。 速度越来越快。 马蹄声再也掩饰不住在草原上轰鸣起来。 只见吐蕃营外一股乱哄哄的刚聚集的马队迎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了,李行周大喊道。 “大唐万岁!” 众军随即就是一声怒吼。 说是迟那是快瞬息之后铁骑就如一股脱弦的箭一般撞了过去。 ..... 凌晨的风冰冷如刀,这边昼夜温差实在太大了。 此时的空气仿佛都被冻成了冰块。 李行周耳边的风声呼啸,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破冰而行。 他顾不得思考任何问题。 也顾不得产生诸如担忧、恐惧之类的情绪。 脑子里只有一个感觉:冷。 那是夜风带来的最直观的触觉,除此之外别无想法。 马蹄轰鸣声、呐喊声嗡嗡一片。 眼前人影晃动,看不清人们的脸。 “啊!” 短兵相接的瞬间,李行周不受控制地大喊了一声。 一刀对准前方的一个人的胸膛捅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李行周甚至能感觉到刀刃穿过皮肉的过程。 还有“噗”地一声,横刀刺穿吐蕃兵的皮甲简直连一点阻力都没有。 但马上李行周就失去了自己的刀。 因为刚刚冲锋过来战马的速度未减。 从那敌兵身边一冲就过。 这么短时间内他根本没有时间把刀拔出来。 由于护手挡着也没法将刀对穿而过。 于是他条件反射地放开手,把刀留在了那骑兵的身体里。 腰间还有两柄兵刃,李行周飞快地抓住横刀刀柄,唰地一声拔了出来。 耳边“砰”地一声弦响,舞阳的箭正中迎面而来的一个骑士的额头。 那人摇摇晃晃地摔将下去。 李行周策马冲进去,全是人,提着横刀便是一顿乱砍。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暴喝,只见大熊猫着身子策马越过。 手里的铁斧被他舞得跟电扇似的。 “杀!杀……” 大熊一面大喝,一面砍得血肉横飞。 所到之处敌兵纷纷落马锐不可当。 “哐哐哐……” 一阵阵沉重的撞击声,唐军大股骑兵直接突了进来。 天又黑战马有夜盲症,冲锋进来无法避免冲撞。 顿时人仰马嘶杀声震天。 仓促出营的混乱吐蕃兵阵不到一炷香功夫就被李行周带兵洞穿,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根本不管后方,直奔吐蕃大营。 唐兵骑兵如一条钢铁洪流一般冲了进去,营地里点着许多篝火。 顿时照射得唐骑盔甲闪闪发光。 将士们横冲直撞见人就砍。 正好有篝火很多人便放起火来。 吐蕃军的帐篷到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烟雾弥漫。 火光中人马乱窜牛羊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放出来了混在人群中惊慌乱奔。 众军呐喊着奋力冲杀 两千人硬是在方圆几里的宽阔营地里肆意践踏。 杀得尸横遍地一片狼藉。 吐蕃的中军大营少说也有铁骑数万。 但战了半天竟然无法组织起抵抗住唐军两千人突进的力量。 番兵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或是胡乱抵抗。 李行周只顾带兵向前。 左右六猛将生怕他有什么闪失时刻护在左右。 五人并肩作战全都浑身是血。 大熊杀得最猛目标也就大,只见他浑身都是箭羽。 但手里的“电扇”依然虎虎生风。 显然是没有致命伤。 单单是他们前面的七个将帅,到现在的战绩起码就上百。 个个凶神恶煞见人就是一刀跟砍瓜一样。 他们凭借精良的盔甲才没死,但个个都挂彩了。 李行周好点,太平公主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打造的百炼甲真不是吹的,浑身几乎是砍不穿。 “吐蕃王帐!” 严挺之指着前方一座最大最高的帐篷。 上面还竖着大旗和图腾。 李行周大吼道。 “斩” “杀仁钦岗首级者封侯,世袭罔替!” 众军遂跟着他们看准王帐的方向猛冲。 大熊大吼一声。 “林云、老邢护我夺旗!” 沿路的混乱敌兵完全没法抵挡。 箭矢火把乱飞,帐篷纷纷起火。 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冲到近处时,只见王帐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马队正等在那里。 都杀到这里了,李行周还管那么多作甚? 喊了一声“杀”便踢马正面飞奔而去。 距离数十步时,忽然天空箭如雨下,“叮叮当当”地淋在前方的唐军骑兵身上,犹如冰雹一般。 李行周等人都中箭多处但问题不大。 无奈战马挡不住箭。 唐军骑兵为了提高机动已经放弃隋朝以前给马装甲的重骑兵。 李行周只觉得下面一松,自己的战马便前蹄跪倒下去。 马上又没安全带他便直接从马头上向前扑飞了出去。 “哐”地一声巨响,摔得他七荤八素,各处关节疼得几乎麻木,天地一阵旋转。 第220章 薛楚珍阵亡 空气冰冷,李行周却觉得盔甲里面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大张着嘴喘气奋力带兵冲锋。 此时他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恐怕。 剧烈运动之后感觉头部缺氧还有些昏,来不及多想只顾着厮杀去了。 大熊凑准前方一枝最高的吐蕃旗杆带着朴景泰等人杀将过去。 这也是整个左翊卫战力两个人了。 大熊一斧劈下,那抗旗的吐蕃军士将旗杆深深插进地面软倒下去。 木杆上被手抓出一道血迹。 “砍倒!” 大熊大喝一声。 朴景泰遂一刀劈向旗杆,那旗帜便歪倒下去。 旁边刑君牙的急忙接住。 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急不可耐地收旗…… 这玩意好像是王旗,缴获了那就是黄灿灿的黄金和威风的官帽! 几乎是瞬息之间,吐蕃军人海就大乱起来。 王旗一倒连中军都给端了士气立刻跌到了冰点。 王旗的被砍,成为这场战事吐蕃军走向末路的重要转折点。 士气因何而来,士气因何而去。 凡事有因才有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后路军八万大军向后离开,前线战场则陷入一片疯狂杀戮中。 不过来自前方的呼喊声就象是吐蕃军的催命符深深刺痛了每一名战士的心。 “仁钦岗死了!” “吐蕃军败局已定,降者不杀!” ..... 夜色苍茫里,火光冲天,燃烧的空气散着烤肉的焦香。 到处都是奔跑呼喝的惨号。 平西军的碾压战术行进度虽然缓慢,但是杀伤效果极为明显。 而现在他们转变打法之后,杀伤力有所下降,随之而起的却是混乱局面的增加。 到处都是吐蕃士兵被追杀的身影,在烈焰狂舞中激越,颤栗的血光出生命的哀号,令人闻而心悸。 迷茫慌乱的情绪,象潮水一般波涌到了阵前撕杀的吐蕃军战士身上,混乱颓败的战局,凶狠狂暴的攻击,使得吐蕃军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空有庞大的人数,却只能成为屠夫眼中的羔羊。 大战打到现在,战局基本已定,无论是薛讷,还是正在冲杀中的众将,都纷纷歇了口气。 然而,世事总有反复,变化总比计划快。 不知为何,薛讷的心中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头,扬声道。 “好象有什么不对?” 四周凄厉的喊杀声模糊了他的听觉。 但是来自脚下的隐隐的震动却使薛讷的瞳孔不断放大。 视野的边缘引沸一片青铜的光芒,透过那漫卷烈焰,薛讷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安情绪。 薛讷再不犹豫地跳下马,趴在地上,仔细倾听。 地面传来的震动越清晰起来。 马蹄声激踏地面,就象是敲响了午夜的丧钟,震得薛讷耳晕目眩。 “后面有骑兵正在向我们冲来!” 猛一抬头,薛讷厉声狂啸。 “平西军停止向前冲锋,就地结成防御阵线,准备抵挡攻击!” ..... 黑夜,让平西军的攻击如入无人之境,却也使得达布聂的奇袭得到了极大的便利。 火光暴露的是位于阵地上的平西军位置,但在漆黑暗夜的深处,一万铁骑带来的却是沉默的杀戮。 薛讷的直觉在这刻挥出了绝大作用。 他们提前小片刻感受到了身后骑兵的冲击力量,及时下达了部队改攻为守的命令。 但是相比敌铁骑狂飚突进的度,依然稍嫌晚了一些。 死亡的阴影在一瞬间放大,弥漫了薛讷的全身。 他知道,平西军碰上大麻烦了。 ...... 狂飙而起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清晰。 带着复仇的怒火,剽勇怒猛,仅听马蹄阵阵,刚劲有力。 薛讷就知道来的是一支真正的精英部队。 第一波攻击的骑兵群刚一出现在视野中,平地间就涌起一股巨大的澜流。 以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从后翼处深深地扎入了猝不及防的平西军阵营中。 刚刚结好守卫阵形的平西军在这刻遭到敌骑强力的冲踏,被杀得血肉飞扬。 火光映照里,远方骑兵狰狞夺目,露出死神的凶光。 “是达布聂的朵代五卫骑兵!” 刘韬厉声叫道。 “我看见了!” 薛讷也回喊道。 “没想到这个家伙也来凑热闹了。” “为什么我们派在后面的人没有预警?” 刘韬怒吼道。 对于敌人同样有可能出而反而的状况,平西军并不是未做防备。 “怕是跟我们一样,事先找到了预警点,然后再做的突袭,不是只有假袭营才能找到预警点的。” “大元帅,事起突然,我旗战士来不及组织完整防御,一旦被敌人突破我后部防线,大军危险啊。” “立刻传令让前面的人回来,我们杀出去吧。” 刘韬叫道。 “不能就这样放弃!” 薛讷厉声反对。 战火喧嚣里,薛讷死死盯着冲锋而来的骑兵,他的心神这刻不再停留在背后袭来的敌军身上。 大脑就象是一台高运转的机器,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所有可能生的情况。 如今平西军后路遭受攻击,就等于是被包夹在了吐蕃军营地里。 这就是说后路已被切断。 如果让他们冲破平西军防线,一路杀过来,平西军面临的毫无疑问将是一场惨败。 可要是在此时召唤左翊卫等部回归冲击其部。 就意味着放过吐蕃二十万大军主力,所有计划全功尽弃。 最糟糕的是,达布聂的骑兵绝对是精于沙场的老兵。 他们挟奇袭之势而来,士气正旺,本身又是生力军。 平西军大战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在这种情况下。 三万大军能不能冲过达布聂的骑兵军阵逃出生天,实在是个未知之数。 一旦冲不过去,反过来让惊慌失措的吐蕃大军缓过气来.... 那可毕竟是二十万人啊! 他霍然回叫道。 “绝不能把骑兵叫回来,我现在命令你们,平西军战士全线死守阵地,不可放一个敌人过来。命令其他三旗,加驱逐吐蕃大军!” “是!” 刘韬无奈高叫。 “薛楚珍!你带一千敢死队上去,一定要给我挡住对方的前进脚步,我需要时间重整队形!” “明白!” 此时此刻,时间就是一切。 薛讷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达布聂的奇袭,必须被阻止在他的后防线上。 他薛讷可以死,平西军所有人都可以死。 但是吐蕃大军必须被灭,这样大唐才能获得战略意义上的胜利! 李行周等人像砍瓜切菜一样的肆意屠戮着前方吐蕃大军,制造不败声威,狠狠打击敌军心理,为胜利创造条件时。 薛讷的中军无可避免的挑起了保护己方后翼的重任。 这是一个很无奈的现实,三支部队,竟都是人少的一方占尽优势。 人数最多的吐蕃军被平西军先锋驱赶杀戮的惶惶如丧家之犬,只有逃命的份,没有还击的余地。 但是同样拥有三万余众的平西军大营,却被达布聂的两万骑兵杀得叫苦连天。 尽管冲击薛讷后部防线的骑兵只有一万人,要想阻止和对抗敌一万精锐敌骑,注定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两军相逢勇者胜,在这里,士兵们的作战意志与勇气,再次代替一切奇谋妙计,成为决定胜利关键的成败所在。 ...... 精英部队,与普通部队最大的区别,在这刻终于完全展现出来了。 尽管遭遇了敌人的突击,但是平西军的军人们没有自乱阵脚。 恰恰相反,他们听从指挥官的训令,迅转移方向,将矛头对准了身后的敌人。 平西军中军的士兵本身就是优秀的战士,在长期的苦役生涯里,他们积累的对吐蕃军的仇恨比任何一名平西军军人都多。 而他们慷慨赴死的勇气也绝不弱于其他战士。 跟随薛讷作战的这段日子时间并不算长,但他们终于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和胜利的甘甜,并心甘情愿地接受其指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然而这一次,他们没有惊慌,没有害怕,而是充满愤怒,奋勇撕杀! 薛楚珍亲自带领一千名敢死队战士,死死地抵在后方前线上,他们用自己的身体结成一道血肉长城,挡住敌骑前进的脚步。 铁蹄狂踏,征蹄轰鸣出一片天摇地动,鲜血从敢死队战士的身体不断地飙扬,他们却怒睁双目,却誓死不退一步。 一名吐蕃的骑兵将手中长长的刺矛戳进一名年轻战士的身体里。 那战士狞然一笑,竟将不退反进,任凭身体被长矛扎穿,同时将自己手中的长刀划过对方的咽喉。 十数个骑兵试图跳过这道阻挡的肉墙。 当马蹄踏破头颅的那一刻,战士们的长矛刺穿马腹。 将战马与骑士串出一条硕大的肉串。 更多的士兵甚至直接跳起来,任凭对手的快刀滑过自己的胸膛。 然后抱着他们从马上跌下,滚向不远处燃烧的火堆。 然而更多的士兵,却在遭受着敌骑凶猛的杀戮。。。。。。 挨了敌人一枪的薛楚珍眦睚欲裂,嘶声厉喊。 “死战不退!!!” 所有战士同声狂吼。 “死战不退!!!” 担任阻击任务的战士们不惜付出巨大的伤亡。 将敌骑的脚步在这一刻凝固成时间的风雕。 停滞在这片区域之中,他们为平西军重整阵形争取来了难得的时间。 此时,平西军中军的重甲武士们已经开始全面回到后列前沿,再次担当起铜墙铁壁的重任。 长矛手纷纷后撤,将森亮的矛尖对准敌人。 生命换取来的时间是宝贵的,薛讷开始指挥部队向敌骑大量投掷火把,混乱敌军,同时也使自己可以更进一步看清楚敌军人数和动向。 一支支的火把擦亮苍茫黑夜,投向敌骑兵所在,随着光亮范围的增加,薛讷的眼神不住收缩着。 风送来的喊杀声,马蹄声,还有那隐伏在黑暗中的重重人影,带给薛讷一个朦胧的信息。 这支部队似乎不到两万人。 身与心同时颤栗,薛讷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冷漠地看着前方沙场的血战,默默思索着什么.... “杀!” 伴随着薛楚珍爆吼,沉甸甸,重达五十六斤的金背大环刀哗棱棱作响。 将一个吐蕃人连人带枪,生生劈成两半。 一蓬鲜血喷溅出来,薛楚珍宛如血人。 一根肠子,挂在他的头上,让人感觉颇为可笑。 但相信面对他的那些敌人,此时此刻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眼前这厮,真个生猛! 那口金背大环刀下,已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从一路杀过来,薛楚珍几乎无一合之敌。 他的刀法非常简单,来来回回不过三招。 但也就是这三招,杀得对手狼狈而逃,根本无人敢触其锋芒。 在薛楚珍身后,有三百多名平西军敢死队士兵紧紧跟随。 用他们的话说,死在他们弩箭之下的叛军,不下百人。 而在他们配合下,平西军敢死队更斩杀二百余名吐蕃人。 “薛家子孙在此,哪个敢拦我路!” 薛楚珍杀红了眼,怒吼连连。 在他前方,黑山军和吐蕃人们组成叛军,一个个心惊胆颤,连连后退。 那口沉甸甸的金背大环刀舞出一道道寒光。 薛楚珍人刀合一,便向前冲去…… “将军,小心!” 薛楚珍听到嘶声裂缝般的叫喊声从身后传来, 他打了个寒蝉,忙侧身向后看去。 眼前闪过一抹精芒,如闪电般已到了跟前。 不等薛楚珍反应过来,那精芒已经没入薛楚珍的胸口。 薛楚珍只觉胸口一凉,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噔噔噔退了数步,噗通便倒在地上。 在他的胸口处,一支匕首只剩下刀柄在外。 吐蕃骑兵的刀也跟了上来。 锋利的刀口,直接撕裂了薛楚珍的胸口。 从他的胸膛一直到肋下,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血,顺着那伤口一下子喷涌而出。 薛楚珍噗通仰面倒下。 顿时没了气息。 达布聂的朵代五卫骑兵终于还是突破了薛楚珍的防线。 这位薛仁贵的三子当场战死。 将热血洒在了这个父兄战斗过的土地上。 无数呼啸厉喝的朵代五卫骑兵踏着一千名敢死队战士的尸体。 继续向前动锋芒凌锐的冲击。 平西军的将士们同时大吼着迎上。 狂飚的铁骑撞上坚固的铁壁。 平地间生起的血色风浪,化成漫天的风云,惊魂泣魄..... 第221章 达布聂的伏击 刘韬浑身浴血地冲了过。 “大元帅,敌人的冲击很厉害很凶猛,我们快要顶不住了!” 大战打了一天一夜,体力严重不支,已经成为平西军将士的最大问题。 仅凭意志,他们到底能拖住对手多久? 薛讷冷冷道。 “顶不住也要顶,刘韬,你带一百个兄弟,立刻在平西军后方防线上全面点火,建立火线防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的骑兵冲过去。” 刘韬大骇。 “大元帅!你疯了吗?这样一来,我们也没法后退,而我方的骑兵也没法过来救我们了!” “我们不需要后退,因为我们的任务,就是死战不退。” “而李行周他们的任务,则是打败敌主力部队,逼其溃散奔逃....” “照我说的去做,哪怕今天我薛讷和平西军全员战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后悔!” 刘韬一咬牙,狠狠一跺脚,大叫道。 “好!老子这就去办,妈的,跟这帮龟儿子拼了!” ...... 薛讷终于做出了背火一战的绝狠选择。 当后方火起之时,就连负责指挥冲击的索南坚赞也看得大吃一惊。 薛讷的选择固然阴狠毒辣,但的的确确正击中了朵代五卫骑兵的软肋。 此时此刻,无论在战斗力,气势,兵种,人数还是人员素质上都大大优于或不弱于对手的吐蕃朵代五卫骑军。 唯一不如对方的,就是时间。 薛讷在吐蕃主战场的胜势已成,唯一可以挽回败局的就是这支一万人的突袭部队。 但是薛讷破釜沉舟的做法,却让吐蕃朵代五卫骑的最后希望彻底破灭。 即使他们现在能够杀死所有平西军守卫士兵,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冲破火线,袭击平西军后翼,而此时此刻,吐蕃大军已经撑不住了。 平西军的奇袭,使得吐蕃军的士气降到了最低点,在这种情况下,薛讷期待已久的击溃战正在出现萌芽。 一旦部队全线溃败,则败势一成,神仙难返。 “唉!” 索南坚赞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薛讷的阴狠果决,平西军的刚勇顽强。 还有他不顾性命地打法,也确实是让索南坚赞涨了见识。 不过他还是立刻下令。 “全军不必再急于冲击,准备就地消灭对手阻隔士兵。” “薛讷一定就在这支部队里,否则他们干不出这样的事。就算我大赞普死了,至少....我也要取了他薛讷的人头,以告慰因他而死的吐蕃的将士们!” 达布聂的出现,险些成为吐蕃人翻盘的凭依。 然而薛讷硬是凭着自己果决,将对手的冲击阻挡在火线之外。 如今整个吐蕃主战场,可以说是平西军压着吐蕃军在打,吐蕃大军军心涣散,毫无斗志,溃散之局已成,平西军要做的就是如豺狗追逐猎物一样将他们趋赶,分割,包围,杀戮。 然而在战场的南侧,平西军战士却陷入了苦战之中。 海潮虽汹涌,坚固的大坝总可抵挡,但是碰上更加坚硬的矛刺斧劈,就免不了要遭受伤害了。 尽管薛讷已经命令部队就地结成防御,且是最富韧性与耐久度的圆阵防御。 但是战争中的基本要诀就是一点告破,全线失利。 整个战局里,平西军的这一点没告破。 但是局部战场上,平西军的圆阵却已经岌岌可危。 不仅是一点告破,事实上是已经开始出现了多处大窟窿。 索南坚赞安排的骑兵绞杀相当狡猾,他不再让战士强行冲击圆阵,而是改用骑射战术远距离杀伤。 在密集窜射的箭雨中,时不时地还会有数十名骑兵突然加掠冲而至,向着敌军防御圈扔出手中的标枪。 一些拥有重武器的骑兵更是以平掠的方式狠砸猛敲对方的防御,往往一狼牙棒下去,持盾坚守的士兵就被砸得筋折骨裂,倒飞跌冲。 如此循环往复,平西军外围防线的守卫强度明显削弱,索南坚赞这才开始重新组织人马,准备对其防御薄弱处进行一次强突。 三千骑兵的强突阵容一旦突破平西军的中心防御圈,势必就会将其分割成两个互不连接的部分,一旦让其成功,则平西军势必遭遇全灭结局。 “大将军!他们要强冲了!” 刘韬嘶声狂喊,手中的长矛舞出一片血花灿烂。 薛讷恍若未闻,他眼望着远方骑兵的阵容,眼神中露出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怎么办?” 刘韬催促问,他是真急了。 “等一等。” 薛讷道。 “什么?” 刘韬一楞。 薛讷喃喃道。 “达布聂不在这里......他肯定不在。” “你在说什么呢?现在朵代五卫骑兵就在我们前面,他怎么可能不在!” “闭嘴!” 薛讷沉声道。 “人数不对,对方没有两万人,指挥也有问题,打得太保守,这不该是达布聂的风格......达布聂一定不在这里。” “还保守?” 刘韬几乎要哭了。 “他们就要强突了,先想想怎么对付吧。” “如果是达布聂在这里,那无论我们怎么做,此战我们都必然死定。这个家伙眼光毒得很。” “如果你翻过他的作战记录,你就会现,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总能从战场上的反应变化中找出真正重要的东西,他的临场决断能力绝对不在我之下。” “我之所以说对方打得太保守,是因为对方直到现在,还无法确定我在哪。” “可要是达布聂,他应该有能力根据战场兵力调度第一时间现指挥中枢,然后指挥强攻。” “可是你看看,对方的强攻方向是我们的防御薄弱点,而不是我这个方向。” “这就说明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具体方位。” 说到这,薛讷的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激赏。 “可他现在不在,我们就还有一线机会。” 作为吐蕃有名的智者,达布聂对战场的观察能力和战机捕捉能力非常强悍,堪为一绝。 他在战场上搜寻敌军指挥官和中枢指挥系统的能力正是他最大的凭依。 可现在,尽管索南坚赞的指挥进退得法。 但薛讷绝对可以肯定,达布聂不在这里。 否则敌方骑兵的攻击重心就应该是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方位。 不在这里,他能在哪? 他心中微微一沉,就象达布聂看穿他的计划一样,他自己也立刻知道问题出在了哪。 达布聂肯定早早就伺服于暗处。 并从他的指挥行动中看出了伏兵的存在。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索南坚赞组织的铁骑强突已经开始做冲锋准备了。 望着那三千骑兵,薛讷的双目突然放出烈日般的光芒。 他回声大吼道。 “刘韬!” “在!” “竖起我的中军大旗,告诉最近的左翊卫,让他们向我靠齐。” “敌旗指挥一定是达布聂的助手!” “他没有找到我在哪,我可找到了他在哪!” “准备放弃阵形,带着兄弟跟我杀出去。” “这一次,能否让大家活下来,就看能不能先干掉他们的中军了!” “是!” 刘韬高声大叫。 指挥官能力的差距,在这刻成为两军对垒谁能生存的重大凭依。 当索南坚赞无法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薛讷的踪迹时。 薛讷抢先一步,毅然决定对其指挥中枢动反攻。 ....... “杀!”大熊战斧横挥,劈斩出千重血浪。 大熊如一头猛虎冲在了战斗的第一线。 火光映照里,那些色彩斑斓的流影,在强大轰鸣的蹄音中跌宕起伏。 抛卷起力量的飓风,凿刻出一道道激越的铁流。 大熊一骑当先,狂舞的战刀在团团战盔组成的恢宏气势中,召唤出血性的亢奋。 紧随其后的左翊卫战士在这刻受其鼓舞,澎湃出身体所有的力量,轰的对敌人骑兵起了逆向反冲击。 吐蕃人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反冲击。 这一刻,血肉撞击着血肉,刀光映衬着刀光,浪涛般的雷霆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 在敌骑阵中掀起一片凄颤惊觫的血雨。 大熊的战斧在这刻狂劈怒斩,挥舞出一片死亡光澜。 朴景泰挥舞着横刀也紧追其后。 碎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而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汪血的波涛。 惨烈凄厉程度令所有人望而心悸。 不远处的一名骑兵指挥官惊悚的目光看向这里,显然是震惊于对手暴烈的回应。 战刀斜指,凛冽的光芒刺破黑暗,迷花了索南坚赞的视线。 “冲锋!” 李行周长叫一声。 李行周长刀回劈,将一名朵代五卫骑兵的头颅连着削了下来。 高高飞起的头颅,眼神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色彩,然后重重跌落地面。 大批的左翊卫长矛武士疯涌而来。 李行周大喝道:“燕顺,带你的人顶住左翼,林云,带你的人顶住右翼!剩下的兄弟们,跟我充分,杀啊!” 此时,索南坚赞的身边只有数十名骑兵,近两千战士疯狂地向他涌来。 尽管左右两翼骑兵同时回撤营救自己的中军,但是这个时候,谁能抢先一步,谁就能获得胜利。 面对这汹涌如潮的凌冽冲击,索南坚赞额上的皱纹刻出了深深地凹槽。 “杀!” 索南坚赞仰天怒吼,手中的战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光电。 此时此刻,勇往直前才是唯一的生机! 他的身后立刻飙驰出二十余骑的狂猛力流,翩涌而起的刚猛战躯。 向同样飙驰而起的刚猛决死队冲击而去。 两股雄力的猛硬撞击,在阵前腾怒起一蓬娇艳灼目的死亡暴潮。 如火如荼的**血肉,在惨烈的风野中淬炼成一片地狱般恐怖的熠熠血光。 “杀!” 薛讷同样怒吼,狂舞的凄厉快刀,已斩翻一个迎击而来的朵代五卫骑兵。 他的半个身体在空中抛滚了几番,重重摔落在血色尘影之中。身 后十数名战士同时迎上,与索南坚赞的骑兵混战成一团。 下一刻,大熊冲到了索南坚赞的面前。 铿!一声脆响。 那是索南坚赞的战刀与大熊的战斧在空中激荡出金铁的交鸣,火花迸溅里。 两个人同时感受到对方身体中传来的惊人暴力。 “吼!” 索南坚赞狂吼起来,这位朵代五卫的悍将,竟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和拼命精神。 他长吼一声,手中的战刀再度挥舞,此时两边的战士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打斗,看着自己的首领与对方做殊死对决。 索南坚赞快刀如电,大熊战斧如雷。 雷与电在这刻相交,凄厉出风雨般的怒啸。 然而两马交错的瞬间,大熊轻拍战马,战马突然扬起后蹄, 重踢中索南坚赞跨下战马的小腹。 连续十数下急蹬,将将那战马踢得狂喷鲜血。 索南坚赞始料未及对方竟还有这一手,急跌落战马。 然而人尚在空中,战马的劲蹄已再次踢中他的胸脯。 犹如铁棍一般的凶猛击打,索南坚赞的几根胸骨登时碎裂。 大熊策转马头,战斧飞升起力的狂暴。 将两名急奔过扑救的朵代五卫骑兵砍翻。 战马铁蹄再踏,重重敲击在索南坚赞的头部。 那张原本强悍坚毅的脸,在这刻露出了无助的绝望。 扑。 战马的铁蹄踏破索南坚赞的颈喉。 他捂着喉咙,却堵不住颈间那飞腾而起的流光血线。 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他终于停止了动作。 李行周厉声大喊。 “索南坚赞已死!!!我们赢了!” “吼!!!” 所有平西军将士同时出欢喜的长呼。 “我们赢了!” 这一声喊,彻底摧毁了所有朵代五卫的信心。 远方的天际,渐渐朦胧出一丝曙光。 目睹了一场人类大地上最惨烈的战斗后,天边的圆月也颤抖着躲入云层,不再现身。 大地上到处都是流淌的血水,水畔形成了一片赤色沼泽。 千道血沟流入泪河,将下游数十里河面尽染赤红。 仍能站在这片土地上欢庆胜利的,是平西军将士。 历时整整一天一夜的战斗,期间几乎没有任何休息。 艰苦的战斗换来的是辉煌的大胜。 吐蕃主力大军经此一役全面溃败。 大量的士兵被驱逐出主战场,流落荒野。 整片战场上,除了平西军依然插着的残破战旗,和面带倦容的平西军战士,就只有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尸体。 那一座座高耸的尸山,上头戳起一支支手臂、脚踝、马蹄,令人望而心悸。 成百上千只老鸹、鹞鹰、秃鹫,在战场上空盘旋,垂涎欲滴地望着下方地面上堆积如山的可口食物。 大量的浮尸送上河滩。 使得附近的党项人几个月都不敢吃河里的鱼虾。 第222章 一战定吐蕃 吐蕃主力大军经此一役全面溃败。 大量的士兵被驱逐出主战场,流落荒野。 整片战场上,除了平西军依然插着的残破战旗,和面带倦容的平西军战士,就只有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尸体。 那一座座高耸的尸山,上头戳起一支支手臂、脚踝、马蹄,令人望而心悸。 成百上千只老鸹、鹞鹰、秃鹫,在战场上空盘旋,垂涎欲滴地望着下方地面上堆积如山的可口食物。 大量的浮尸送上河滩。 使得附近的党项人几个月都不敢吃河里的鱼虾。 ...... 北面的三股大量唐军部队凶猛冲杀,吐蕃阵营前方闹哄哄一片乱奔。 场面犹如东海的水被烧沸了一般…… 极目望去,南面的吐蕃后军也掉头而奔。 完全制止不住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 这样一个场景突发在眼前。 他们还有什么战心,几乎所有人都调马头边战边跑。 很快就冲到了左翊卫这边,骑着马边追边杀,箭矢乱飞。 李行周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壮丽景观。 那旷原和起伏山野之间数十万的马浩浩荡荡地向南奔腾。 就跟非洲草原上遇到自然灾害狂奔的无数野兽一样。 李行周虽然一开始就祈望着胜利的到来。 但此时此刻他几乎没有心理准备。 怔怔地看着大海的沸腾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兴奋冲昏了头脑。 左翊卫等三军的追击一直持续到晚上。 薛讷率中军稳住阵脚跟在后面。 李行周等人也随中军进发,一面观看“盛世大典”。 沿途尸首漫山遍野,几十万人的战场上李行周才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流血漂橹。 ...... 唐军追击至晚上。 杀人无数一路上全是吐蕃人的尸体没法计算。 众军从清晨大战一整天早已是人困马乏。 又因追击前准备不足缺乏照明燃料。 天黑之后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李行周便谏言说。 “往南地势越来越高,道路崎岖不平又摸黑难行。” “且我军对高地地形不熟,再下去追击战果也难扩大又易生变故.” “不若回军柏海夺吐蕃抛弃的辎重牛羊。” 薛讷也赞同道。 “夺了吐蕃的粮草牲口,不仅能充足咱们的补给,也让吐蕃人损失惨重。” “他们失去了这大批物资恐怕过冬困难,定会发生内乱,我们再稳图之平定吐蕃必然也!” 薛讷下令停止行军,缓缓向北撤退。 及至天明,部将文官们清点战利品。 但见各种物资堆积如山,要清点出数目可能要好些天了。 薛讷曾答应众军掠夺到的财物不上交国库,就地瓜分。 但此时河陇地区十几万兵马消耗了近两个。 钱粮民力消耗庞大,要从外地调物劳民伤财,这批物资正好能军用…… 他便召集将帅商量说。 “这些东西如果分了大家一时也用不了只有卖掉,那还不如将战利品折算成钱财合理下发。” 反正都是发财,大家也没意见,便同意把所有战利品存入公家仓库,再用国库金钱补贴众将。 这只是瓜分战利品,另外有斩首立功的封赏另算。 总之参战的各路人马都高兴坏了,狠狠赚了一笔。 边军不比左翊卫这样饷俸丰厚,有的出身不好家里穷得叮当响。 如有一笔资产拿回家借此置业,就可以一下子改观全家人的生活脱贫。 还有那些阵亡伤残的也会一次性补贴不少地产和钱粮。 将他们为国牺牲的功劳算到家人头上,虽然无法完全弥补人们的伤痛。 但也能为英灵的亲人尽一些抚恤。 这一仗虽然打赢了却耗资庞大,估计得掏空国库。 好在空前的大胜喜悦心情在前,些许烦劳也就不足挂怀了。 ...... 活着的士兵没有休息的资格,平西军没有后勤人员,只能自己负责清扫战场,护理伤员,捉拿俘虏,收集武器,剥下甲胄,拾捡战利品,搬运敌人遗弃的辎重和财物等一系列繁重工作。 对大部分人来说,如此众多的尸体,挖坑掩埋已经是不现实的事,就地焚烧,才是最省力的做法。 于是战场上燃起一堆堆的柴堆,一批又一批尸体就这样被扔进了火海中,化为灰烬。 远方的骑士此时战罢归来。 李行周的长枪上挑着索南坚赞的头颅高声大喊:“大元帅! 薛讷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 李行周一马当先冲到薛讷的身边大叫道。 “大元帅!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吐蕃军败了!” “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计划是至少要追击三天的,可是你昨天在后面拼死顶住达布聂的骑队。” 李行周兴奋的形容收敛了一下。 “大元帅,我们放心不下你。对不起,我没那个心情继续追击。” “三将军已经牺牲了......” 薛讷点点头表示明白. 李行周说道。 “这里不是平阳,地形较为复杂,没有了步兵编队,战果不易扩大,深入追击所能挥的效果明显不行,所以不追也罢。” “说得也是,达布聂.....是我失算了,没想到达布聂会突然横插一脚。” 薛讷苦笑道,放眼身周,伤亡惨重啊。 各营军官死的死伤的伤。 这是薛讷自进入吐蕃以来,局部战场上损失最大的一次战斗,被达布聂的骑兵直接杀死的战士高达近六千人。 三弟薛楚珍也阵亡了。 尽管他是以步对骑,又是以疲惫之师打生力军,能够获得胜利已殊为不易,但这依然让薛讷心痛不已。 被达布聂的朵代五卫一下子就干掉自己六千人,连带整个战局都险些被他翻了盘。 是役,吐蕃朵代五卫骑用自己的生命和勇气印证了吐蕃勇士的尊严。 而随着平西军的就地防御,薛讷计划的战术出现了重大的兵力不足,扫荡编队不复存在,仅依靠冲击编队完成灭敌重任。 同样给左翊卫等军团带来极大压力。 没有了这最后的阻碍,吐蕃大军再无斗志,击溃战直到这时才艰难打出。 然而对后方变化并不是没有现的左翊卫,由于挂念薛讷的安危,同时也缺乏步兵扫荡编队的支持,终究不敢再按计划做全面性追击。 缺乏深入追击的击溃战,因此而战果有限,无法完成全歼敌军的大目标,薛讷的全灭计划因此未能克竟全功。 还是李行周安慰他道。 “算了,别想这些了。” “就算是再天才横溢的战将,也不能将战场上生的每一种可能都考虑进去,如果大元帅能把达布聂的行动也算进去,你就不是人,是神了。” “你不是常说,这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只有不败的将军吗?战争本无常胜之道,只有不败之道,要对付吐蕃三十万大军足以让你呕心沥血了,就算是被敌人算计了一把也没什么。” “达布聂固然是嚣张了一次,可要是正面战场对上你,我们相信他绝不是你的对手。” 薛讷苦笑。 “你小子到是挺会安慰人。” 李行周呵呵道。 “再说他也没把你怎么着,你这不是还好好活着的吗。” 相对达布聂两万骑兵的精彩表现,吐蕃主力大军的表现却是惨不忍睹。 他们不仅没有胜利的信心,更缺乏拼死的勇气,两者皆无导致的结果就是溃败。而 这其中主要的原因除了自身质素不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起源于尺带珠丹和鱼泽布的内讧。 二十万大军在一夜间就这样化做鸟兽散,所有战力兵消瓦解,不复存在,平西军赢得轻轻松松。 如果不是达布聂骑队的突袭,那么这场战斗本可称作是薛讷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一次战役。 即便如此,除薛讷带走八万,白天战死三万人之外,剩下的十九万吐蕃军队里,有过六成的士兵或死或俘,平西军一战功成,取得了进入吐蕃以来最辉煌的战果。 但同样也付出了进入吐蕃以来,战斗损伤最大的代价。 战争有时候不能仅仅依靠死亡人数来确定胜负。 关键还是要看预期目标能否完成。 能够完成目标,则损失再大也可称之为胜利,完不成目标,损失再小也是失败。 每一次战事,除了要计算战役的明细帐外,更要计算整个战局的总帐。 薛讷为这次战役先后定下两大战略目标。 大量消灭敌军部队,为一旦擒王计划失败后的平西军赢得更大的回旋空间,却也只完成了一半,平西军付出重大损失,最终取得总计灭敌十六万人的战果。 但还是有十四万人逃出了生天,薛讷计划已久并付出重大的盛宴只吃到一半,就被迫匆匆下席。 于是战前还踌躇满志的薛讷。 在这场大战尘埃落幕之后,脸上已布满了阴云...... ...... 薛讷则忙着写捷报上奏朝廷,安排后续事务。 而李行周也在鄯城见到黑齿常之。 便约黑齿常之见面谈话。 李行周细想起来那日夜袭王帐险些把左翊卫败光。 幸亏有黑齿常之来救,他打内心里有些感激,言辞之中也不掩饰。 “此战非同小可,多些燕国公相救,大恩不言谢。” 黑齿常之煞有其事地说道。 “行周应早作谋划,回到洛阳之后定然不会平静。” 李行周道:“我心下已有底了。” 黑齿常之又用谦逊的态度问策道。 “行周认为接下来平定吐蕃的方略应该如何,计将安出?” 李行周说道。 “吐蕃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恢复困难,现在他们内部匮乏又无力外侵,不幸因此内乱崩溃也有可能,真如此我大唐心腹之患除也。” “所以接下来唐军不宜再生战事,一则吐蕃地势崎岖险恶,我军不熟地形气候佯攻困难。” “二则考虑洛阳风云变幻,以大军进占无利可图徒耗国力,如国内不堪重负恐重蹈隋帝覆辙。” “当此之计,只需一员大吏坐镇河陇,与周边各族合谋并联络吐蕃贵族,试图在吐蕃教派、种族等方面下工夫,不计手法让其整体崩溃分裂,再分而治之,是为上上之策。” “行周所言,深得我意!” “薛元帅也是这么认为的。” “陇右连年大战,张潮议这个陇西道大总管已经不再适合了。” “洛阳里传来了消息,我要带着兵去跟突厥再打一架。 “薛元帅估计这次要入阁为相了。” “薛二将军估计要代替张潮议出任陇西道节度使。” “不知行周能否推荐两个人协助薛二将军呢。” 作为薛讷的主要助手,薛家老二薛慎惑终于算是独当一面了。 当然,这有很大的程度是对薛家老三薛楚珍阵亡的补偿。 而作为直接利益者。 李行周内心一阵暗喜。 分赃都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羡慕你们这些文化人。 …… 吐蕃败军遁入高原之后,因赞普阵亡群龙无主,一时间乱作一团。 又因失了辎重饥寒交迫,情况十分不妙。 他们的军队人数在战场上损失不足三分之一,但是铁定无力再战了。 后勤困难别说粮草军械,就是防寒的帐篷都奇缺。 每天冻死饿死的人不断增加,残酷程度并不比战场上小。 难以过冬是个大问题,此外激发的内斗也没法收场。 带着朵代五卫精锐回逻些城的达聂布一跃成为了吐蕃最大的实力派。 鱼泽布将此时的惨状完全怪到大相尺带珠丹的身上。 到处传言说大相尺带珠丹居心叵测蛊惑仁钦岗赞普涉险。 导致赞普阵亡王旗被夺,因此才有大败。 大相尺带珠丹辩解,如果当时主将后退,败得更快。 仁钦岗大赞普不幸身亡只是意外。 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因此他的主张谋略本身并没有问题。 两边矛盾激化,加之难以度日上下的情绪绝望。 李行周当年埋下的伏笔终于开花了。 如今的吐蕃国运前途是荆棘重重难以预料。 ...... 李行周一行人眺望四周的景色,山峦起伏、江河千里,十分壮观。 这里虽然一副人迹罕至的苍凉,给人偏僻之感,但起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从今往后,河西、陇右地区将连成一片,南丝绸之路的安全必将带来与中亚贸易的频繁,陇右千里沃土将成为唐朝的粮仓之地…… 吐蕃在重新攻占鄯州之前,兵锋再也无法到达河湟陇右的唐军据点。 加上党项人投向唐朝、积石山地区的坚固工事。 吐蕃人在东线基本没有指望了。 高宗时期唐朝名将薛仁贵在大非川全军覆没,唐军损失数万。 一场战争的失败就影响了唐朝数十年的气运。 一场战争的失败,导致唐朝在遏制吐蕃的东线战场长期处于被动。 迫不得已要投入更多兵力国力防御,不仅影响了陇右地区的经济,也不断消耗国力。 第223章 陇西疑云 高宗时期唐朝名将薛仁贵在大非川全军覆没,唐军损失数万。 一场战争的失败就影响了唐朝数十年的气运。 一场战争的失败,导致唐朝在遏制吐蕃的东线战场长期处于被动。 迫不得已要投入更多兵力国力防御,不仅影响了陇右地区的经济,也不断消耗国力。 而现在薛讷在雅隆河谷地区的胜利,势必同样产生长达数十年百年的深远影响。 唐朝廷有识之士定然能意识到这段时间在西北地区的节节胜利意味着什么。 ....... 左翊卫大营。 李行周直接在外边做了一次篝火晚宴。 李行周吃着烤肉,看着一帮子将领闹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朴景泰、舞阳、李白狮、崔安柿、郭士衡、王行俭、邢君牙、王思礼、张守珪、熊延福、林云、严挺之、燕顺、卫伯玉、杨景晖等人聚在一起。 晚宴进行的一半。 马燧走了过来,他趴在李行周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 李行周便皱眉邪邪的笑了笑。 “呵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大将军,怎么了?” 李白狮还没见过李行周这种表情的,不禁觉得有些怪怪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李行周起身随马燧走了出去,李白狮很好奇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拍拍手跟着起身追了上去。 来到大营外,等了一会儿,便见王难得跑过来说道。 “大将军,那家伙很谨慎,幸亏我们提前做了应对!” “嗯,他现在去哪里了?” “去了城西的一座荒村!” “荒村?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李行周说着便带着朴景泰等人随着王难得朝城西走去。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士兵口中所说的荒村终于到了。 看着眼前这出荒芜的地方,李行周直接翻起了糊涂。 这黑漆漆的,那人来这里做什么? 没过半刻,王行衍便从村中走了出来。 见到李行周之后王难得行了一礼说道。 “大将军,小的跟着那个党项人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那家伙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我明明看着他进村的啊!” “不见了?会不会由于天黑你们跟丢了?” “不可能的,大将军,你不知道离他最近的兄弟没有二十步,绝对不可能让他跑掉的,可是他进了一处民房之后,就不见了,这事还真是怪了!” “那你有没有检查一下,有没有暗道之类的?” 李行周不由得想起了临潭镇,难道这位子也和临潭镇一样,藏着很多秘密么? “检查过了,可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王行衍很不甘的摇了摇头。 居然让个大活人在眼前消失了。 “走,我去看看!” 李行周随着王难得来到那处破败的民房之后,也是很奇怪。 从哪个方面看这个地方也不像能住人的样子啊。 就在李行周疑惑不解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 “老朴,你们闻到了么?” “大将军,闻到什么?” 朴景泰不解,他使劲的吸了吸鼻子,除了泥土和霉味好像没有其他的啊。 “大家都给我仔细找,这里肯定有问题!” “都注意点,地上的每一块石头都不要放过!” “是!” 一群人找的很仔细,过了没多久便听舞阳大声嚷道。 “大将军,这里,你快看,居然有个暗门!” 李行周拿着火把跑过去,一看之下不禁大喜。 只见一层石板之下,居然露出了一条窄小的梯道。 朴景泰见李行周一脸激动的样子,便拦住他说道。 “大将军,你先等等,我走前边!” “嗯!” 李行周无法拒绝朴景泰的好意。 便点点头让朴景泰率走了下去。 “大将军,你快来看,这,这里好多尸体!” 朴景泰的喊声让李行周的步子变快了,见此情况舞阳赶紧跟上。 而李白狮则留在外边对其他人说道。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估计事情有些不对!” 这个地方,有点像地下室。 唯一不同的是小了很多。 不太大的地下空间里此时躺满了尸体,从衣着上看死的应该是汉人无疑,而且地上的血还在流着。 也就证明这些人是刚刚被杀害的。 李行周咬了咬牙,对方真是好快的速度啊,不过这也更引起了李行周心中的憎恨。 “不错,看来幽阁离我们并不远啊!” 李行周恨声道。 “马燧,通知外边的人一声,这里的事情一定要严格保密,不可外传,另外,把尸体处理一下!” 李行周说完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另一头走去,他想看看这个地下空间的另一个出口在哪里,当走到通道的尽头之后。 果然发现了一道石门,门旁还镶着一个展翅雄鹰。 李行周尝试着用力按了一下鹰的头部。 果然鹰头被按了下去,随之石门发出了隆隆的响声,慢慢开启了。 走出石门,一阵强烈的冷风吹了过来,李行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拿着火把朝外看了看。 他不禁有些佩服那些人的奇思妙想了,居然将出口设在了峭壁上,听着下边潺潺的水声,就可以知道这座石门是在羌水上边了。 李行周站在石门处,吹着冷风,他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晰一些。 他手中捻动着一粒微笑的珍珠,静静的回想着一些事情。 这粒珍珠他应该是见过的,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李白狮由于背对着李行周,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李行周此时会这么安静呢? “李白狮,问你个事,你觉得这珍珠是做什么用的呢?” 李白狮凑近仔细看了一眼李行周手中的白色珍珠,珍珠中间有一个细小的眼,显然是从什么东西上边掉下来的。 可是李白狮也说不上是什么东西,虽然她经常接触这些东西,但是确实认不出来。 所以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将军,我查过了,那个党项人应该已经逃了!” 李行周看了一眼马燧点点头说道。 “马燧,你做的已经不错了,放心,那个党项人跑不了,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我保证,雅隆河谷的兄弟们不会白死的!” “嗯,大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做,需要对党项人采取行动么?” “不,回去之后什么都不要做,我自有主张,情况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只是跟踪一下而已,对方就杀了这么多人,你认为我们还能乱来么?” ...... 山峰上,拓拔赤辞坐在岩石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熟悉的景色。 至今,他都无法接受那个现实。 自己最出色的儿子,拓跋氏未来的继承人就这样去了。 有时候他就在想,自己如此向着大唐值得么? 如果自己当初一开始就选择了吐蕃,那么拓拔继棒还会死么? “阿爹,你身体不好,不要呆在这里了!” 拓跋继琴将一件厚厚的披风搭在了拓拔赤辞的背上,关心道。 “琴儿啊,听说汉人击溃了吐蕃是么?” “是的!” “仁钦岗大赞普也被李行周手下那个叫舞阳的副都尉射死了。” “战争该结束了吧!” “应该是吧,可是大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拓跋继琴紧咬樱唇,额头上那串宝石链在阳光下闪着硕硕的光辉。 ...... 西峰一山耸立,如刀削斧劈一般。 陡峰的山峰上一处小亭倚山势而建,一侧临渊,两面峭壁,唯留一条山径,远远看去,恰似空中楼阁。 楼阁中,一位公子白衣如雪,负手而立,脑后银白色的抹额带子直欲凌风。 在他身侧站着一个年轻人,倚亭柱而立,仿佛是生在这亭中的一株探云老松。 旁人一进亭来,马上就会注意到那白衣公子的丰神如玉。 谁也不会多看他一眼,但进入亭中的卫寒霜却最清楚他的可怕。 崔狻猊,骆公子身边的第一高手,当年崔铨从崔家子弟中拉出了九个杰出的子弟来培养。 有崔逾轮、崔白义这种废物。 也有崔赤骥这种人杰。 当然还有崔狻猊这种万夫不当之勇。 卫寒霜进了小亭就跪到了如玉的青石板上。 她已经沐浴过了,一头秀发还未挽起。 只用一根青色的带子轻轻束着,柔滑笔直地垂在肩背之上,清扬婉兮,淡淡如菊。 一身嫩黄衫子,尤其显得雅致清丽。 骆公子负手而立,凭栏远眺,望着一道绝壑深渊之外层层白云之中的层峦叠嶂。 淡淡地问道。 “一去数月,你告诉我的,就只有这些东西?” 卫寒霜据地俯首,低低地道。 “是!寒霜无能,未能查到公子需要的消息,还请公子恕罪!”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骆公子先是发出一阵低笑,继而放声大笑起来。 他笑着笑着,突然转身,并指如剑。 向卫寒霜一指,厉声喝道。 “卫寒霜!你说,本公子待你一向如何?” 卫寒霜顿首道。 “公子待寒霜恩重如山,寒霜纵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骆公子冷笑道。 “好!你知道就好!李行周这一遭的动静可着实不小啊,破鄯州、射杀仁钦岗,你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卫寒霜脸色有些苍白,低声辩解道。 “李行周为人机警,身边高手如云,寒霜很难接近他。” “在此期间,李行周在陇西都干了些什么,寒霜实在是不知道。” “寒霜于公子没什么助益,是寒霜无能!” 骆公子听她说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到后来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道。 “够了!” 卫寒霜娇躯一颤,急忙顿首不言。 骆公子冷冷地盯着她,许久许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喟然道。 “寒霜,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卫寒霜吃了一惊,急忙道。 “寒霜绝无背叛公子之意,请公子明察!” 骆公子冷笑道。 “明察?当然要明察!若非明察,本公子岂不是还要被你蒙你鼓里么?” 卫寒霜刚要分辩,骆公子已把大袖一拂,霍然转过身去。 双手负在身后,高高昂起头颅,鄙夷地道。 “李行周生性淫邪,最擅长那些勾搭无知少女的龌龊伎俩,什么鱼幼薇、李白狮、武珂儿都被勾搭了。” “你涉世未深,若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只要你乖乖坦白,念在你这些年来为我出生入死,也曾立下些许功劳,本公子不怪罪你也就是了!” 卫寒霜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不见了,脸蛋儿变得异常苍白。 卫寒霜失声道。 “公子!寒霜……怎么可能会喜欢李行周?公子实实地误会寒霜了!” 骆公子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卫寒霜身边。 卫寒霜在他冷冷的目光之下不敢仰视,只好双手扶地,深深拜倒在他的脚下。 看到卫寒霜异样的表情,骆公子终于相信部下呈报的消息完全属实的了,他那一向自矜为云淡风轻、不惹尘埃的心里忽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的妒火。 “她爱上男人了!我一手养大的寒霜喜欢了一个男人,为了他,甚至不惜背叛于我!” 妒火在他心底熊熊燃烧,让他的眼神也透出一种狰狞。 骆公子的嘴角抽动了两下。 狠狠地瞪着跪在脚下的寒霜。 骆公子突然冷笑起来。 “可笑,真是可笑!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辜负我!男女情爱,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天下间还有什么人、还有什么情义是可以相信的? “李行周,他不过是贪图你的美貌,花言巧语占你的便宜!只要他见到更好的女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你竟对他死心塌地?可笑!可笑之极,如果他遇到危险,他也会毫不怜惜地牺牲你……” “他不会的!” 想起那寒冷、饥饿、孤独得如同地狱一般的大漠。 想起她幽幽醒来时还沾在唇边的鲜血,卫寒霜心头一热,忽然挺起身来,目光闪闪发亮。 “他不会的,他绝不会像公子说的这样,公子,李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李公子?” 骆公子说出这一番话来,本来正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有些吃惊,这样没有风度可不是他一向的为人。 可是一听卫寒霜竟在他的面前亲亲热热地称呼李行周为李公子。 那股妒火燃烧得更加炽旺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寒霜另眼相看,是因为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禁内。 忽然间知道,原来那只是因为自己把她当成了一个女人。 一个只能属于自己的女人,而她现在竟背叛了自己! 她竟喜欢了另一个男人! 第224章 卫寒霜的义无反顾 骆公子一直以为自己对寒霜另眼相看,是因为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禁内。 忽然间知道,原来那只是因为自己把她当成了一个女人。 一个只能属于自己的女人,而她现在竟背叛了自己! 她竟喜欢了另一个男人! 看到卫寒霜闪闪发亮的目光中透出的幸福、信任与满足。 骆公子心中大恨,他想也不想,抬腿就是一脚。 卫寒霜闷哼一声,被骆公子一脚踢得滚翻在地。 虽然骆公子不擅武功,可这一脚力道依旧十足,卫寒霜捂住痛彻入骨的胸口,骇然看着他。 骆公子那一向飘逸淡然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他瞪着卫寒霜厉声道。 “就为了那个穷酸?一个比狗也高贵不了几分的穷酸,你……竟然背叛我!” “他有什么好?” “你告诉我,他有什么好?” “我教你武艺,捧你成为红拂门的门主,你就这样报答我!” 卫寒霜低沉而坚定地道。 “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公子,对不起!寒霜……真的爱他,还求公子成全!” “你……” 骆公子怒不可遏,又是一脚踢去,这一脚他使尽了全力。 把寒霜的身子整个踢飞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站在亭柱边的崔狻猊微微扬起了眉毛。 目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把眼帘垂了下来。 卫寒霜艰难地爬起来,嘴角沁出一丝殷红的鲜血。 她抬起手,用掌背轻轻拭去唇边的鲜血,向骆公子深深地叩拜下去。 坚定地道。 “寒霜……求公子……成全!”说着,一个头深深地磕了下去。 骆公子冷笑道。 “寒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我虽名为主仆,可我一直把你当成……当成我的亲妹妹一般!” “你竟然背叛我!我今天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幡然悔悟,我可以当作这件事从未发生!” 卫寒霜沉默了片刻,双手指尖相对伏在地上,一个头磕下去。 额头深深地吻在了指背上,骆公子以为她愿意悔过了,脸上刚刚掠过一丝笑意。 却听卫寒霜轻微而又清晰的声音重又传到了他的耳中。 “寒霜……求公子成全!” 笑容僵在骆公子脸上,他怔了片刻,突然咆哮道。 “你不后悔?” 卫寒霜轻轻抬起头来,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骆公子。 一字一句地道。 “作为公子的部下,寒霜为公子出生入死,做过许多成功的差事!” “作为一个女子,一生中最成功的事,就是选对一个男人!寒霜选择了他,不后悔!” 骆公子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又要一脚把卫寒霜踢开。 他刚刚踏出一步,忽见地上有卫寒霜流下的几滴血迹。 险险沾到他一尘不染的靴上,忙不迭又退了两步。 把大袖一扬,厉声喝道。 “狻猊!” 崔狻猊沉声道。 “属下在!” 骆公子声音颤抖地道。 “去!你去陇右,把李行周的首级给我提回来!” “属下遵命!” 崔狻猊答应一声,举步就要出亭。 卫寒霜大惊,赶紧道。 “不要!公子,求你放过他,公子!” 卫寒霜急急爬向骆公子身边。 骆公子一见她衣襟上染了血迹。 嘴角还有淋漓的鲜血,不禁厌恶地退了几步。 崔狻猊怕她对主人不利,忙也插上一步,拦住了她。 卫寒霜心中满是恐惧,她知道如果公子成心想要李行周的命,任李行周再如何了得,也不可能活命。 以幽阁的势力,暗杀一个皇帝或许很困难,但是不会再有其他任何一个人可以得到如皇帝一样的保护。 公子要李行周死,李行周就一定活不成的! 看到她恐惧的神色,骆公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恶毒的笑意。 愤怒的模样不见了。 他又恢复了淡定从容、高洁如玉的优雅。 微笑着对卫寒霜道。 “蠢女人,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生死不渝的感情?” “公子,寒霜本来是不信的,但是遇到李公子之后,寒霜信了!” “好!好!好啊!他肯为你死,你也肯为他死,哈哈哈哈,好!好极了……” 骆公子笑容一收,沉声喝道。 “你和他,你们两个,必须要死一个!你不希望他死,那么……” “你就替他去死吧!只要你死了,我就放过他!” “公子!” 卫寒霜霍然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如纸,眸中满是浓浓的绝望。 骆公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情比金坚,根本就不堪一击!寒霜,你不是愿意为了他连生死都不顾吗?那就去死啊!” “本公子一言九鼎,只要你死,我绝不动他一根汗毛,你害怕了么?后悔了吧?哈哈哈……” 他得意地大笑起来,可是只笑了三声,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卫寒霜缓缓地站起来。 一手捂着胸口,花容惨淡,身形有些摇晃,步伐却异常坚定地,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骆公子眼中慢慢露出一片茫然。 有些无措地看着卫寒霜从他身边走过去,跨过小亭栏杆,站到了栏杆外面,外面只有三尺宽的一道岩石。 然后就是万丈深渊,朵朵白云几与崖顶平齐。 卫寒霜临渊而立,衣带飘风,看起来惊险之极。 骆公子惊骇地道。 “寒霜,你要干什么?” 卫寒霜向崖下看了一眼,缓缓转过身,对骆公子道。 “公子素重然诺,相信你不会食言的!” 骆公子一脸的惊愕迅速变成了掩饰不住的愤怒和嫉恨,他扑到栏杆边,紧紧抓着栏杆,大声质问道。 “你真肯为他而死?你竟然为了区区一个贱民,一个下九流的贱民而死!我是谁?我比他高贵一万倍,我是高高在上的神!他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为了他而背弃我?” 卫寒霜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风扬起她的一头青丝。 阳光照在她羊脂美玉般的脸颊上,唇边那一串殷红的血珠晶莹剔透的仿佛一串琥珀珠子。 她想起那年在漳水河畔。 ..... “啪” 的一声清脆无比。 他的脸上啪的一巴掌响起来。 她带着哭腔,嗓音凄凉。 “登徒子!” ...... 他撇了撇嘴。 “鸡都已经淹死了,你还捞那把刀干嘛……” ...... 那日在竹楼里,他和她开口唱到。 “踏遍三江六岸借刀光做船帆 任露水浸透了短衫大盗睥睨四野 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 “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我叫李行周!” “住在漳水北村。” “我叫卫寒霜!” “以前住在青楼。” “现在住在漳水北村。” ...... “公子是高高在上的神只,但是……李公子在人间呀。寒霜……情愿为他下凡尘!” “不要!” 骆公子伸手疾抓,一把扣去,只把寒霜的衣带抓到了手中。 卫寒霜整个身子缓缓向后倒去,脸上依旧带着恬静的笑容。 骆公子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迅速没于云间、崖下…… ...... 平西军中军大营。 薛讷展开一看,居然是张潮议大总管张潮议的请帖。 薛讷看了一番便有些迟疑的说道。 “燕国公,张潮议大总管邀请我等所有将领赴宴,到底该不该去呢?” “薛帅,我看你是多虑了,我想还是去的好,我们没有理由拒绝的!” “嗯,那就这样吧,就当给将士们的一次褒奖了,呵呵!” ...... 夜晚的张潮议一片欢乐之声,有人舞有人唱,看这西南之地女子的婀娜,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行周喝着酒,欣赏着眼前的舞蹈,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拓跋继琴。 这些女子虽然长得不错,可是跳舞还是跳不出拓跋继琴的那种味道啊。 “老朴,觉得如何?” “哎,将就吧!” 熊延福很敷衍的回了一句,李行周很是无语,将就? 看来这货眼光还挺高的么,可是他相差了。 此时熊延福说的可是众女的长相,而不是舞姿。 “彘哥儿,我觉得吧,这舞跳的还算可以,不过照着拓跋继琴还是差远了,那女人跳起舞来,就跟个仙女似得,这些女人还是少了点气质啊!” 柿子到底是家学渊源,说起话来也是那么的有理。 李行周点头的同时还不忘冲熊延福挖苦道。 “大熊啊,听到没?多跟人家柿子学学?” “跟他学个啥,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几桶料,说白了也就骚包一个,还能比我强哪里去?” 熊延福根本就不在意,这可让柿子没脾气了。 这货好的不学,坏的倒是学的挺快。 估计这骚包俩字啥意思没搞清楚呢,就安到他头上来了。 ------------ 李行周等人在园中饮宴,黑齿常之他们却不在这里,必定身份不同,待遇也不同。 此时薛讷他们正坐在前堂的厅中饮酒。 在座的也没有一个简单的,陇西道大总管张潮议、燕国公黑齿常之、平西大元帅薛讷、参军将军刘韬,节制陇右军政薛楚卿。 五个人便占了一张桌子,这也算大唐在整个陇右的核心了。 “张潮议大总管,薛讷代将士们先谢谢你了。” “请满饮此杯,薛讷先干为敬!” 薛讷说着仰起脖子,便将杯中之酒喝了个底朝天。 “大元帅这是哪里话,这是本官应该做的!” 张潮议不敢怠慢,也急忙喝掉了杯中的酒,还谦虚的说道。 “呵呵,张潮议大总管谦逊了,燕国公说的没有错,此次能够战胜吐蕃人,与陇西的安定是分不开的!” 黑齿常之也接着张潮议的话说道。 张潮议忽然说道。 “胜利?大元帅这话说的是不是太早了?” “哦?不知道大总管这是何意,难道薛帅说错了?” 黑齿常之顿时便被勾起了兴趣。 一脸笑意的看着张潮议。 张潮议放下酒杯,站起身走了两步笑眯眯地说道。 “燕国公,你不是一向很聪明的么,我的话怎么就听不懂了呢?在我看来,现在说胜利还是太早了,也许还有更多的惊喜也说不定呢?” 这是薛讷的眼神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他盯着张潮议冷声道。 “张潮议,你有话就说,何必如此神神秘秘的。” “我的大元帅,你还不明白么,也可以说你实在是太大意了。” “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来调查雅隆河谷的事情。”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拓拔继棒的事情也太顺利了吧?” 张潮议说着便得意的笑了起来,再也没有了半分的恭敬,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我明白了,其实雅隆河谷的事情是你做的对么?” 黑齿常之眼睛里射出了噬人的光芒。 如果身边有剑,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张潮议一件刺死。 此时厅中气氛很诡异,顷刻间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多好的机会啊,今天所有的将领都来到了王府,你说我如果让人将这些将军全都杀死,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说完张潮议双手一拍,便听一阵响动,从后堂冲进来几十名黑衣人。 顷刻间便将黑齿常之几人围了起来。 “你....,张潮议你疯了么,你好大的胆子,你就算杀了我们又能如何,城外的大军不会放过你的!” 黑齿常之气愤的说道。 张潮议一脸轻松的坐了下来,还很惬意的喝了一口酒。 现在的局面太有利了,他想不出还能出什么变故。 “张潮议,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么?” 薛讷一脸沉痛的问道。 “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也无妨,幽阁,你听说过么?” 张潮议一看薛讷貌似已经认命了,便更加无所顾忌了。 他也不在意薛讷他们听到什么,因为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幽阁?” 黑齿常之不解的看向了薛讷,薛讷也没有过多的解释,而是满腹恨意的冷笑道。 “你们这些乱党残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看来大元帅是知道我们的嘛,呵呵,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如果没有的话,那诸位就走好吧!” 说着张潮议抬起手就要下达杀人的命令。 这时刘韬站起来问道。 第225章 党项变 “看来大元帅是知道我们的嘛,呵呵,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如果没有的话,那诸位就走好吧!” 说着张潮议抬起手就要下达杀人的命令。 这时刘韬站起来问道。 “可容我问一句,你杀了我们,城外的大军你怎么应付,就凭你们这点人,能做什么?” “刘参军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到时候党项人会替我们解决这个麻烦的,在堂主的带领下,党项八氏一定会让陇西大营成为一片废墟的!” 张潮议一脸自信的说道。 薛讷好像失去了信心一样,坐在椅子上很痛心的问道。 “党项怎么会听你们的?” “大元帅,你可曾听说过党项双雄?” “当然,拓拔继棒和嵬名道,对么?” 张潮议鼓鼓掌笑道。 “大元帅所言不错,如果我说嵬名道是我们的人呢?” “什么?” 薛讷不由得吃了一惊,想了好久才叹息道。 “怪不得你们处心积虑的要除掉拓拔继棒!” “李大元帅,你想通了对么?呵呵,其实很早以前堂主就已经在实行这个计划了,除掉拓拔继棒,那么嵬名道就成为了党项最有威望的人。” “但是拓跋氏会听你们的?你忘了还有一个拓拔继迁?” “拓拔继迁?大元帅,你太看得起他了,就那个蠢货,恐怕还在做着自己的族长大梦呢,殊不知他只是堂主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现在拓拔继棒已死,他也该去找他那个可敬的大哥了,哈哈哈!” 张潮议放肆的笑了起来。 “还有要问的么?” 张潮议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薛讷等人的时候满是嘲弄之色。 就这些大人物,居然被堂主玩弄于鼓掌之间。 “张潮议,雅隆河谷是你们做的对么?” “大元帅,你早该想到了,其实堂主早就和吐蕃人达成了约定,他知道吐蕃人会绕过雅隆河谷,而这时候你又恰好让程伯献去雅隆河谷布防,这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于是乎,我们只是将程伯献的行军路线交给了吐蕃人,而吐蕃人也把握住了机会,雅隆河谷一战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三万人,就这样没了,大元帅,你觉得高兴么?” “张潮议,你会下地狱的!” 黑齿常之指着张潮议嘲弄道。 “燕国公,你现在除了能逞逞口舌之利还能做什么?” “下地狱,我才不怕呢,凭我做下的事情,我早就该下地狱了!” “张潮议,能告诉我,你们的堂主是谁么?” “大元帅,这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自己领悟不了,那就不要怪我了。”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各位就请上路吧。兄弟们,动手吧,下刀快一点,让咱们的大人物去的痛快一点!” 张潮议说完就闪到了一边,他抱着膀子,已经准备好看戏了。 将要死在他面前的,可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啊。 薛讷、黑齿常之、刘韬,哪个不是名动一方的人物。 “大元帅,请上路吧!” 一个刀手桀桀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很狰狞,就像盯上了一头猎物一样。 就在所有人认为薛讷必死之时。 便听紧闭的房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大吼道。 “谁敢动,死之!” 张潮议又气又恨,他看着门口之人,大吃一惊。 “李行周?你怎么会在这,你们不是已经喝了?” “喝了毒酒是吗?呵呵,你想不痛吗?让我来告诉你吧,那些酒早就被我的人换过了,否则又怎么敢让大元帅他们来赴宴呢?” “哼!没喝毒酒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得死,只不过多费些功夫而已!” 张潮议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太过担忧。 不就是几十名将领么,毒不死,就用刀杀死。 张潮议就不相信,一千多人还砍不死几十人。 “张潮议,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么,我既然能够换掉毒酒,还会没有其他应对么?” “你什么意思?” 张潮议心里一颤,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李行周,你不用吓我了,这除了我的人和你们之外还有其他人么。” “难道你还打算拖延时间,指望城外的大军来救你们么?” “张潮议,你太自信了,你太没把我放在眼里了,不过也幸亏你没把我放在眼里,才给了我机会。” “这....,难道是?不可能,怎么可能?” 张潮议恐惧的看了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什么不可能的,张潮议你以为你隐藏的很深么?殊不知刚来陇西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 李行周嘲笑的看了一眼犹不相信张潮议。 “不可能,哈哈,你在撒谎,你是在拖延时间对么?” 张潮议摇了摇头,对,李行周肯定是在故作声势,想让他慌乱之下,露出破绽。 “李行周,看来我真的小瞧你了,不过你聪明又如何,能阻挡得了我么!弟兄们,动手,速战速决,不留一个活口!” 此时张潮议也顾不得堂主的交代了,此时最重要的是保住秘密了。 就在刀手们要动手的时候,就听房顶上传来一阵响声,接着便从上边掉下了一块块的瓦砾和灰尘,伴随着这些灰尘,几十名唐军士兵顺着绳索滑了下来。 王难得、马燧、康小宁带着左翊卫的精锐从天而降。 好多刀手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成了唐军的刀下亡魂。 面对这些从天而降的唐军,刀手们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被杀死了。 厅中躺满了黑衣刀手们的尸体,薛讷和刘韬面带笑容的看着期间的变故,而黑齿常之则一脸疑惑的看着薛讷问道。 “燕国公,你提前就已经知道了?” “当然,李行周昨晚就已经把计划给我说了一遍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没有跟你说!” “薛帅啊,你这次可真是,算了,不说了。” 黑齿常之不由得吐了一口气。 “怎么样,大总管,现在可以告诉我幽阁的消息了么?” “李行周,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想要从我嘴里知道组织的消息,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你以为解决掉我就可以了么,想想党项八氏吧,我看你如何应对党项八氏的叛乱,哈哈!” 张潮议桀桀的笑了起来,他现在也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 所以也无所忌讳了。 “张潮议,看来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你以为你们那个堂主可以成功么?” “难道不是么?呵呵,李行周,你何必骗自己呢?” 张潮议嘲笑的摇了摇头,他太明白党项八氏的能量了。 也许党项八氏最终不会是陇西大营的对手,可是那又如何呢? 消灭党项叛乱,唐军也会损失惨重,到时候吐蕃人不就又有机会了么? “哎,张潮议,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你们那个堂主可以无所不能了么,嵬名道又如何?” “嵬名道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此时是党项人眼中独一无二的王者!” 张潮议这句话说的很有自信,党项双雄二去其一。 剩下的那个谁还能阻挡他的步伐呢。他可以想想嵬名道登高一呼,众者响应的局面。 李行周笑着摇了摇头,不急不慢的说道。 “张潮议,看来我是该让你死心了,我想有个人你应该见见!出来吧,让我们的大总管见见你吧!” 随着李行周的声音,一个人慢慢的从院中的黑暗走了过来。 当这个人走进屋中之后,张潮议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 嘴巴还哆哆嗦嗦的,无比恐惧的说道。 “拓拔继棒?不对,不对,你不是死了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大总管,我当然是人,如果我死了,又岂能知道这么多的秘密?” 拓拔继棒自嘲的笑了笑,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是多么的愚蠢。 一直想用自己的死保住拓拔继迁和拓跋继琴。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个骗局,自己的死换不回应得的结果,拓拔继迁依旧会死,党项的命运依旧摆脱不了。 记得当日醒过来的时候,他知道李行周给他吃了一种假死的药。 李行周让他耐心等待,让他看一看真正的真相,而他也答应了。 当然拓拔继棒也是有条件的,他答应帮李行周做一些事情,而李行周也给了他一些保证。 “假的,呵呵,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李行周,你好狠啊!” 张潮议有点痴心风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张潮议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太傻了,傻的就跟被人手中的玩物一样。 他现在才知道其实真正的棋子不是拓拔继迁,而是他张潮议。 “好了,拓拔继棒,事情的真相你已经知道了,去和我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党项在等着你呢!” 李行周看着拓拔继棒,善意的笑了笑。 自从死过一次之后,拓拔继棒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沉稳了,话也少了。 李行周知道他心里承担了太多的东西了,家人、爱人。 每一样东西都深深的搅动着他的心。 “大将军我会的,可是你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条件!” 拓拔继棒伸出一只手,认真地说道。 李行周点点头将伸出一只手,和拓拔继棒紧紧握了一下,笑道。 “拓拔,请放心,我们的约定依旧有效!” “谢谢!” “不必,我们互不相欠!” 拓拔继棒和李行周一起离开了张潮议。 而陇西的事情则交给了薛讷他们。 对于官场上的东西,李行周留下来也没有用,还不如和拓拔继棒一起去解决党项的问题呢。 ...... 此时,党项的一处山间小屋里,两个人正面对面站着,拓拔继迁紧紧盯着面前的嵬名道,“嵬名道,怎么会是你?” “怎么?很奇怪吗?你以为小小的陇西大营可以困住我么?” 嵬名道依旧淡淡的笑着,俊逸的面庞说不出的轻松,整个人都有一种党项人少有的儒雅气息。 这一点,也是拓拔继迁嫉妒嵬名道的原因,从小到大,嵬名道都受别人的爱戴,而他拓拔继迁却什么都得不到。 “你把我喊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有,拓跋勇呢?” “拓跋勇?你还没想明白么,拓拔继迁你还真是个蠢货,知道拓拔赤辞为什么不愿意让你当族长么?因为你照着拓拔继棒差的实在是太远了,你勇不及他,头脑更不如他!” “你....,嵬名道,少说废话,到底为何让我来此!” “很简单,交出拓跋氏族长令!” “休想!” 拓拔继迁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是刚笑了两声声音就骤然停住了,他的喉头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看着胸口那把尖锐的匕首,还是满脸的不信,他拓拔继迁就这样死了。 “拓拔继迁,你太蠢了,你不给我不会自己拿么,去见你的好大哥吧!他估计很想见到你的,你害了他,总要去赎罪吧!” 嵬名道从拓拔继迁怀中掏出族长令之后,然后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族长令终于到手了。 利用拓拔继迁和没藏蕙兰让拓拔继棒自己去死,然后在杀死愚蠢的拓拔继迁,多么美妙的计谋啊。 也许拓拔继迁至死还以为拓跋开山是他的人,殊不知他嵬名道才是拓跋开山真正的主人。 拓拔赤辞可以感觉到党项的上空有一股阴谋在回荡着,可是他却不想管,也不愿意管,自从他最优秀的儿子死了之后,他的心也已经死了。 时间对于他来说,只是等待死亡而已。 他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是那么的聪明,那么的自立,也是那么的神秘。 ...... 一处山坳里,隐藏着一个小小的茅草屋,拓跋继琴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茅草屋的席子上,她对面坐着的是嵬名道。 旁边还恭恭敬敬的站着一个党项男人,这个人叫嵬名阿虎,是嵬名道最忠诚的奴仆。 一壶酒两个杯子,拓跋继琴轻轻的满上了酒。 “嵬名道,喝吧,祝你马到成功!” “谢了,琴儿,相信我,等我成为党项之王,一定会让你比现在耀眼万倍的!” 嵬名道喝了一口酒深情万分地说道。 “我信你,嵬名道!” ...... 第226章 平定党项 “嵬名道,喝吧,祝你马到成功!” “谢了,琴儿,相信我,等我成为党项之王,一定会让你比现在耀眼万倍的!” 嵬名道喝了一口酒深情万分地说道。 “我信你,嵬名道!” “嗯!” “嵬名道,我问你,拓拔继迁死了么?” “死了,我亲手杀死的,他害继棒含冤而死,我当然要替他报仇了,不过你真的不怪我么,他可是你的二哥!” 拓跋继琴摇摇头,轻轻的笑了笑。 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宝石链,若有所思地说道。 “二哥?呵呵,他除了利用我,可曾关心过我,死了就死了吧,他既然敢害大哥,那我何必替他可惜呢?” 听着拓跋继琴的话,嵬名道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是那么懂眼前的女人了,好狠的心啊。 到现在拓跋继琴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出现过。 如果不是从小长到大的,嵬名道都有些怀疑拓拔继迁是不是拓跋继琴的二哥了。 “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在意继棒么?” “是的,嵬名道你要知道,大哥对我多么的好,从小他就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一点点伤害。大哥对我好,所以我就对他好,无论是生是死他都是我的好大哥!” 拓跋继琴说的很认真,可是嵬名道却有点嫉妒。 虽然他知道拓跋继琴和拓拔继棒只是亲情,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嫉妒他。 党项双雄,可敬的称谓。 可是嵬名道知道自己的威望是赶不上拓拔继棒的,所以嵬名道不想在任何方面输给拓拔继棒。 “琴儿,不谈这些了,我们喝酒,待会还要去大寨呢!” 说着嵬名道就想去抓席上的酒壶。 就在这时,他的腹中竟然传来了一阵绞痛,他捂着疼的地方,留着冷汗颤抖着问道。 “琴儿,这是?” 拓跋继琴玉指放在嘴唇上,轻轻的笑道。 “很疼是么?其实你没猜错,酒中有毒!” “什么?琴儿,你为何如此做,告诉我为什么?” 嵬名道摇了摇头,他希望自己清醒一些,难道是出现幻觉了么。 自己的女人怎么会杀他,不可相信,这是个笑话。 “为何?因为你才是害死我大哥的主谋!” “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嵬名道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旁边无动于衷的嵬名阿虎。 “嵬名阿虎,是你,对嘛?” “是的,大将军,请原谅我,我无法拒绝!” 嵬名阿虎面无表情的神色,彻底让嵬名道心寒了起来。 没想到背叛自己的居然是他最忠实的仆人。 “嵬名阿虎,告诉我,为什么?” 嵬名道嘴角有一丝丝的血已经流了出来,但是他的心却更加疼痛。 一时之间,两个最值得信赖的人背叛了他,一个是自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忠实的奴仆。 “我来说吧,嵬名道,你认为我不够漂亮么?呵呵,其实,你看上我什么,嵬名阿虎照样也可以的啊!” 拓跋继琴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苦涩的笑道。 “不,不,琴儿,你是在骗我,你不会看上嵬名阿虎的,你在骗我,你是爱我的对么?” 嵬名道有些歇死里底的叫喊了起来,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可怜他。 “不错,我是看不上嵬名阿虎,但并不妨碍嵬名阿虎成为我的奴仆啊,嵬名阿虎,你说对么?” “是的,琴儿小姐,嵬名阿虎就是你最诚恳的奴仆,我愿意为你去死!” 嵬名阿虎匍匐在席子旁,冲着艳丽无比的拓跋继琴恭敬地说道。 “不,不,这不是真的!哈哈,不是真的!” 嵬名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从没有这么心疼过,这么绝望过。 这一刻他觉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他争来的东西就像个笑话。 拓跋继琴弯下身,双手捧起嵬名道的脸,无比甜美的笑。 “嵬名道,知道么,我真的很爱你,可是你不该杀我大哥,也不该骗我,我说过,如果你骗我,我会亲手杀死你的!” “不,不是的!”嵬名道摇了摇头。 “嵬名道,为了证明我爱你,我为你做了一件事,我和李行周睡了,你高兴么?” “不,不,拓跋继琴,你离我远点,你离我远点,你这个魔鬼,魔鬼!” 嵬名道一个人傻呼呼的笑了起来,笑得很凄惨。 原来自己心爱的女人很早之前就已经想让他死了,而且还是死的如此彻底。 “我狠?我的嵬名道,比起你做过的康之事,我这样做又算什么呢,既然你是爱我的,那就替我扛下所有的罪不好么?” 拓跋继琴轻轻地说着,双手还用力捧着嵬名道的脸,不让他轻易离开。 “不,琴儿,如果你爱我,就放过我吧,我求求你,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你杀了我吧!” 此时的嵬名道已经没有了半点信心。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所有的防线顷刻间变得荡然无存了。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还不断的对拓跋继琴磕起了头。 “我爱你?我爱你就是把我当妓女一样送给仁钦岗吗?” “不,嵬名道,你现在不能死,不死在李行周身前,你又怎么替我扛下所有的罪呢?” “琴儿,你不要在折磨我了,李行周不是那么好骗的!” “是的,他是不好骗,不过如果加上嵬名阿虎呢,这可是你最忠实的仆人,他一定会相信的。等你走了,我也可以安心了,嵬名道,你知道你让我的心变得死去么?” 拓跋继琴和嵬名阿虎一起离开了茅草屋。 而嵬名道却疯了,他拼命的狂奔着,还不断的啷啷着。 “魔鬼,魔鬼!” ...... 当李行周见到嵬名道的时候,嵬名道依旧在大叫着,嘴角还不断的流着血。 这时李行周对着身旁一人说道,“王博,是他么?” 一个身着囚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不错这个人就是当年葫芦谷擒获的王博。 为了调查幽阁,李行周一直没有杀他。 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王博观察了一会儿,才畏畏缩缩的说道。 “大将军,此人正是堂主,虽然每次见他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做了伪装,可是就这身形和声音,小的便可以确认他就是堂主。” “好了,带他下去吧!” 李行周很失望,以为可以更加深入的了解幽阁了,可是结果嵬名道却疯了。 而且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光身中剧毒,恐怕还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和惊吓。 ...... 拓拔赤辞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拓拔继棒,老眼也流着浑浊的泪水。 “继棒?” 拓拔继棒望着苍老了许多的拓拔赤辞,曼联愧疚的跪了下来。 “阿爹,继棒不孝!” “好孩子,起来,快起来!” 拓拔赤辞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力量,将拓拔继棒一把扶了起来。 拓拔继棒陪着拓拔赤辞坐在榻上,将自己过去的生活说了一遍,但是他唯独隐瞒了一些事情。 因为拓拔继迁已经死了,他不想再让拓拔赤辞再难过了,有时候撒谎并不意味着是一件坏事。 拓跋继琴望着桌前的烛火,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李行周。 她现在已经知道拓拔继棒没有死了,而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年轻人的算计之中。 李行周从袖中拿出了一枚珍珠,递到拓跋继琴手中,严肃的说道。 “琴儿公主,好自为之吧,任何事都是隐瞒不了的!” 拓跋继琴看着手中的珍珠,然后摸了摸额头上的珍珠链,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原来李行周什么都知道了,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藏的多深。 “为什么要放过我?” “因为我答应过拓拔继棒,要保你安全!你知道么,那日在亭子里,我就觉得你的心不小了!” “怎么?” 拓跋继琴痛苦的笑了笑。 李行周刚想转身离开,这时拓跋继琴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李行周,你这么放了我,难道不怕么?” “怕?呵呵,琴儿公主,不是我李行周狂妄,别说一个你,就是两个你又如何,我就不信我李行周还降服不了一个女人!” 李行周头都没回,说完就走出了屋子,拓跋继琴的脸色是变了又变,最后才狠声道。 “大男人!” 党项最终没有乱起来,有拓拔继棒出面,一切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明天大军就要返回洛阳了,而拓拔继棒也开始收拾起行囊。 “大哥,一定要去洛阳么?” 拓跋继琴依依不舍的看着拓拔继棒。 拓拔继棒摸了摸拓跋继琴的额头,爽朗的笑道。 “琴儿,这是我和大将军的约定,他帮我保住了你,那么我也要履行我的诺言。再说了,我也并不是独身前往啊!” 说着,拓拔继棒深情的握住了旁边女人的手,这个女人并不是太美,可是却很有气质。 皮肤也不是那么的白,却很健康,她也许话不多,但却最懂拓拔继棒的心。 没藏蕙兰,一个因为拓拔继棒而消失了许久的女人,终于在嵬名阿虎的坦白下重见天日。 “蕙兰,替我照顾好大哥!” 没藏蕙兰点点头,和善的笑了笑。 “琴儿,放心吧,有我在,拓拔不会受苦的,我会让他吃上最好的烤肉,喝上最好的-奶酒!” 拓拔继棒见拓跋继琴直到现在还是一脸的自责,便捧着她的俏脸笑道。 “琴儿,你个傻丫头,你以为大哥这么做全是因为你么?” “大哥,难道不是么?” “傻丫头,你不懂的。也许大将军说得对,既然我们党项归顺了大唐,那就要表现出自己的诚心,我去了洛阳,大唐就一定会感受到我们的诚意的!” “可,可是,你是拓跋氏的族长啊!” “琴儿,记住,以后党项八氏再也没有大头领了,这个大头领是大唐皇帝派遣的,而不是我们选出来的,知道了么?” 拓拔继棒摇了摇头嘱咐道。 “大哥,我懂了,到了洛阳之后,好好生活,琴儿有机会会去找你的!” 拓跋继琴认真地说道, “找我?不,琴儿,我看你不是找我吧?” 拓拔继棒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指着陇西的方向笑道。 “琴儿,其实大将军人还是可以的!” “大哥!” 拓跋继琴瞬间便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拓拔继棒倒是说中了她的心思。 拓跋继琴最讨厌的就是惹她的人,而李行周就算一个,头一个嵬名道已经死了,还是死在她的手中。 ...... 太平公主淡淡地道:“先搁着吧,我去书房整理些东西。” 书房里面,太平公主把灯烛移近了些,静静地看着她收集的情报,仔细地思忖着:“张潮议死了,陇西少了一员大将,这个空缺必然有人觊觎,只是太后登基在即,这时提出来显然不合时宜。 那些人在等机会,这个机会很可能就是母亲正式登基的时候。 新皇登基,有功之臣各有封赏,那时把这军权交给一个保她登基立下大功的人,正是顺理成章。” 狄仁杰之意,是把这兵权夺回来,不让它落在武承嗣手中,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唯有娄师德。 但太平公主的胃口却不止于此,她想把整个陇右的武装力量全部整合在一起,于陇右各道大使之上,设陇右诸军州大使,节制整个河陇西域军政大权。 于公来说,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河西诸军力量,抵御吐蕃与突厥的联手入侵,确保河西安全。 于私,可以让她控制、影响一支举足轻重的军事力量。而这,无疑需要更细更深的谋划。 角逐之地虽在朝堂,可这功夫还是要着落在陇右,只有那里大局底定,才能一箭双雕。 想到这里,太平公主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灯光映着她的眸光,像波斯猫儿似的闪耀出诡谲的光芒。 “咣当!” 果然鄯州大捷的消息传入洛阳,还没等李行周的奏章到达,洛阳就立刻下了诏书,传薛讷和李行周进京面圣。 李行周在党项大寨安排了一番人事,让大熊继续掌左翊卫兵权,郭士衡继续发展西北部。 他好不容易在这边积蓄了一些实力,当然不可能因为回京就完全放弃。 作为大胜吐蕃的主要功臣。 李行周此次也是获利颇丰。 郭士衡出任鄯州太守。 卫伯玉出任鄯州副将。 虽然郭士衡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但是李行周还是把他调走了。 他要的是左翊卫完全的成为他个人的私军。 在陇西,李行周还留下了两股军队。 一股是一部分的左翊卫。 左翊卫副将军熊延福 行军长史张守珪 录事参军王行俭 一股是陇右军。 陇右兵备将军燕顺 行军长史杨景晖 录事参军邢君牙 剩下的崔安柿、王思礼、朴景泰、舞阳、李白狮、林云、严挺之、王难得、马燧、王行衍随着他一起进洛阳城。 第227章 武皇登基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风景好时节。 离开的时候冷若寒霜。 回来时杨柳已经开始吐出新芽。 洛阳城里,一片旺盛的景象,西市依旧是那么的繁华。 李行周骑在马上,看着那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流,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洛阳,终于回来了。 能够回到洛阳,李行周的心里更多的是感激,感激那些将生命留在陇西高原的将士,是他们的死换取了别人的生。 ...... 随着这一声怒吼,则天门上敲响了钟声. 满城钟声回荡,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 上书劝进的人开始多起来。 朝廷的各级官员、皇室的成员、百姓的代表、僧侣道人纷纷进言,促请陛下登基。 一个多月后,他们发动了第二次“劝进”. 这一次还有一些听到大唐消息后匆忙遣使表态效忠的四夷酋长。 然而,武则天依旧淡淡地回绝了他们的请求。 …… 在山呼海啸般的劝进声中,武则天稳稳地坐在龙椅上。 直到山呼之声完全静下来,才缓缓地站起来。 她的神色很严肃、很庄重,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忽然意识到。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一定会来的那一天,就是今天! “天子是这个意思……” 武则天悠扬的声音在金殿上回荡,每个人都听出,一向镇定自若的陛下,今天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文武百官是这个意思……” “天下臣民也是这个意思……” “朕,如果继续拒绝皇帝、群臣和百姓的意愿,那就是对昊天的大不敬!” “所以,朕应皇帝、群臣、天下百姓所请,谨受天命,接受禅让!”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声从金殿上荡漾开来,就像则天门上的晨钟,把它的声浪传向四面八方…… 武则天站在御案后面。 以君临天下的姿态俯瞰着向她膜拜叩头的儿子和百官。 她早就在接受整个天下的膜拜了。 可今天的意义截然不同。 以前,她是替儿子当这个家! 现在,她是自己当自己的家! 她,就是皇帝! 前无古人的女皇帝! …… 大唐的国号被易为大周,三天之后,武则天正式登基,定年号“天授”。 加开国皇帝尊号为“大周圣神皇帝”。 大唐皇帝李旦,改从母姓,变成了武旦,成为大周皇朝的皇武三思。 武则天身着衮冕礼袍。 在万象神宫举行了盛大的登基仪式,祭祀众神,接受百官朝拜。 大周帝国从此正式开始,她,正式成为大周圣神皇帝。 李唐的皇旗从高高的城楼旗杆上降下。 升起了赤色的武周朝的大旗,神都洛阳成为周朝的皇都。 洛阳成为陪都,将武氏祖宗的灵位请进了太庙。 从万象神宫到则天门,白色的甬道上铺着朱红的地毯。 仪仗肃立两则,长长的红毡地毯上。 武则天身着十二章纹的皇帝龙袍,头戴十二旒冕的皇冠。 独自走在这漫长的通道上。 她,十四岁入宫,成为太宗皇帝李世民身边的一个才人。 她,六十七岁称帝,成为中华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女皇帝! 多少风波险恶,多少坎坷不平。 思绪像激荡不息的黄河水,在她的脑海中汹涌着。 女皇登上了则天门。 则天门外的欢呼声顿时山呼海啸,此起彼伏! 大周圣神皇帝站在则天门上。 目光从向她叩头膜拜的人群上空压严地扫过,极目远方。 时近黄昏,夕阳如血。 血色的夕阳照在华丽巍峨的宫墙上。 华丽而森然,令人有一种畏怖的美。 现在,她是这里的主人了! 不是女主人,而是主人。 现在她就是这座宫殿的主人,这大唐的主人! 随着这一声怒吼,则天门上敲响了钟声. 满城钟声回荡,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 狄仁杰知道武则天乾纲独断,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很少会改变。 一个新朝的建立,不是一个人的事。 这个人只是一个代表,真正更迭的是一个新的统治集团。 这个新的统治集团中,有人需要别人为他腾出位子。 有人希望为新朝的统治者立下更大的“功勋”,爬上更高的位置。 也有人一旦得志,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而这一切,都藉为新帝登基扫清障碍之名而进行着。 ...... 对于武则天称帝的念头,狄仁杰自然也早看了出来。 对于武则天,狄仁杰心中有一种很矛盾的心态。 狄仁杰忠于大唐,但他的这种忠,不是忠于李唐一家一姓,而是忠于整个大唐国度,所以他对武则天称帝并不排斥。 在狄仁杰看来,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国家依旧平稳、强大,这个国家的万千黎民百姓能够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而目前来说,确实没有人比武后更具备统治这个庞大帝国的能力。 然而,他又清楚地认识到,几千年来都是男子当国。 武后称帝将比男人改朝换代阻力更大。 所以她若以太后身份统摄大权实是最好的选择。 一旦她想称帝,就不可避免的要实施杀戮,从而必然对这个国家造成莫大的损失。 从他个人来说,他忠于这个国家,也折服于武后的魄力,因此忠于武后这个人。 他拥戴由武后来统治这个国家。 但国家已在武后的统治之下。 他对武后非要争得皇帝这种尊号和采取的一系列手段并不认同。 同时,他更清楚,武后年事已高,一旦武后过世。 这个帝国终究还是该回到李唐宗室的手中。 如果由武氏继承这个帝国,必将为这个帝国酿成更大的动荡,原因是武氏子孙中没有一个堪为一国之主的人杰。 另一方面,李唐已历经三代帝王,对大唐的统治根深蒂固。 这种影响绝不是武后这个李家的媳妇称帝区区数年就可以抹杀的,哪怕她杀戮的再狠也不可能,除非给她三五十年的时间来统治这个帝国。 用至少十年的时间培养一位继承人。 可她还能活那么久么? 狄仁杰轻轻吁了口气,忽然想起前几日太平公主设宴相邀的事来,心中不由一动。 “李唐宗室不兴,想要振作宗室的,都被陛下杀光了,但是……太平公主作为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却没有被陛下看作一个威胁,这就是‘灯下黑’了。” “武三思与庐陵王怯懦平庸,皆非大才。” “数遍李唐宗室,如今只有这位太平公主颇具才干。太平邀老夫赴宴,诸相作陪,看来她是有心涉足朝政了,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武后谋取帝位,不得不倚仗武氏一族,太平争权,所恃者也只能是李唐宗室,如此一来,她就得尽最大可能保护李唐宗室。” “那么……李室复兴便有了一线希望……” 狄仁杰想到这里,暗暗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 ...... 大周朝建立了。 武则天追封五代,整个亲族鸡犬升天。 由于武则天自己都有六十七岁高龄了。 武家已没有她的长辈,平辈的早被她杀光了。 所以便大封其侄及侄孙为王。 武三思封梁王,武承嗣封魏王,武攸宁为建昌王,武攸归为九江王,武攸望为会稽王,武懿宗为河内王,武嗣宗为临川王…… 武氏诸姑姊妹皆封公主。 立武氏七庙于神都。 免除天下所有武姓人家全部赋役…… 武则天正在万象神宫召开一场盛大的家宴,召集所有皇亲国戚共庆太平。 万象神宫,也就是明堂。 明堂是天子朝会,讨论国家军政大事之所在,用来召开家宴,载歌载舞,酒肉飘香,未免有失庄重。 但是武则天就是要在这里开。 开耀元年也就是高宗李治驾崩的前一年。 武则天曾想在大明宫宣政殿宴请百官和命妇。 但是太常博士率领一群文武大臣严辞反驳:宣政殿是正殿,是天子朝政之所在,庄严肃穆,岂可用来吃吃喝喝! 虽然那时武则天早已大权独揽,但高宗李治毕竟还活着,太常博士等众大臣理直气壮,她也不敢一意孤行,只得强忍被拂逆的羞怒,改在麟德殿设宴。 这件事她没有忘,九年后的今天,她做了皇帝。 她偏要在这座比当年的宣政殿更恢宏、更庄严、更耀煌的万象神宫举行宴会,谁还敢说三道四! ...... 武则天方下肩舆,却见一个宫女领着太平公主前来。 太平公主是武则天与前朝高宗皇帝最小的女儿,武则天一生共育有四子两女。 大女儿被其亲手掐死后嫁祸于王皇后,而后王皇后被废去位,武则天顺势登上皇后宝座。 四个儿子中的前两个也被武则天所杀。 三儿子被废掉皇帝位后远贬房什已近十载。 最小的儿子李旦虽在京中,却被吓破了胆,终日大不出二不迈,对这位母亲只有畏惧。 说来说去,生下的六个子女中。 唯一一个敢于主动亲近这位母亲的就只有最为晚生的太平公主。 而武则天亦将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了这个小女儿身上,对其宠爱溺爱到了极处。 除了不允许太平公主干预政事之外,其凡有所请,武则天从未拒绝。 自去岁以来,太平公主患病在身后缠绵榻多时,这一年多来鲜有进宫。 直到半个月前才渐渐的好利索了。 眼见是太平公主到了,武则天脸上顿时有了笑意。 太平公主扶着母亲下了肩舆,两人言笑晏晏的向内宫走去。 那情形真是好一番母女天伦图。 回到屋内坐定之后,眼见今日的太平公主特别的乖巧逢迎。 武则天欢笑之余转过身对太平公主道。 “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今日如此,必定又是瞧上了朕的什么好物件?” 太平公主闻言一笑,却没多言ā话。 她虽然深受武则天器重,但是这种皇家事故,她还是不便插嘴。 武则天说完,伸手点了点太平公主。 “乖儿,说吧,你又想要什么了?是金珠,香粉,还是园子?” “这些东西母亲赏赐实多,女儿若是再要岂非就是贪而不知足了……” 太平公主展颜一笑,那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武则天。 而这也正是武则天如此宠溺她的重要原因之一, “今日,女儿既不要金珠香粉,也不要园林田亩却是来向母亲求一个人的……” “谁啊,值得你如此惦记?” “清河李行周!女儿府上正好缺着一个文辞之臣,我看他就最为适宜“ “我要李行周……” 太平公主此言一出。 太平公主虽然尽力保持着神情不变,但眼神却猛然一紧。 原本面è和乐的武则天眉头一紧。 “李行周?自你去岁染病后便少有外出,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太平公主容貌美但这种美貌却并不以柔弱取胜。 尤其是那双剑眉令人过目难忘,此时猛一扬眉,顿时就有一股英气勃勃而出。 “李行周的名号如今洛阳城谁不知道。” “母亲!” 太平公主一声嗔怪,随即接着说道。 “女儿知道李行周在科举上的举动,心有好奇,于是便去了三碗倒,想看看那李行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敢在神都如此狂妄……” 闻听此言,太平公主心中一动,武后没说错。 这位太平公主可真不是好相与的。 武则天挑了挑眉头。 “如何?” “女儿赶得倒是巧,方到园处就正听着有一个乐伎在唱词,那词……” 脸上有了淡淡笑容的太平公主说到这里时竟然有些词穷,往日伶牙俐齿的她居然不知该如何形容那首《生僻字》了。 略一停顿之后,她索将那首让人一听之后便过目难忘的曲子词给轻了出来。 唱完之后,太平公主悠悠一声叹息。 “这茕茕孑立,这字宇句句就像都说到了人心,能听到这样的曲词,不瞒母亲。” “纵然是女儿也不免为之心弛神摇原本满腔的怒气竟被这一首曲子词给浇灭了不少……” “确实好词!婉儿,你且记下了,稍后着乐师们用心习练改日咱们也好生听听……” “还不止于此。那乐伎方唱完这首曲子词,李行周又唱了一首《沧海一声笑》的歌诗,亦是绝妙神品让人一听之后便再难忘怀……” 言至此处,太平公主起身从御案上拿了一支紫毫御笔,就那么敲着身前的刑窑白瓷茶盏。 循着李行周当夜的语调将《沧海一声笑》写了一遍。 完之后,太平公主看也不看那被她敲出了许多小缺口的茶盏。 双眼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说道。 “女儿府上竟无一个文词之臣能与这李行周比肩的,母亲……” 不容太平公主再多言,武则天先已把话给堵死了。 “你要别的皆可,但这李行周不行……” “李行周在陇西是有功劳的,朕怎么可能让他跟你去做文臣” 这许多年来,太平公主凡有所求,武则天还真没有不答应的。 第228章 一官半职 太平公主心中满是委屈,苦求着只是不依。 看着这个跟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儿,武则天难得的心软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李行周是断不能给她的,随着太平公主求肯愈多。 武则天心里慢慢有了些烦躁,脸è也随之yin沉下来。 便在这时,太平公主突然轻咳了两声。 待太平公主看过来时,太平公主向她打了个眼 这时,太平公主终于注意到武则天脸色的不对了,当下住口不再多说。 有四位兄长的遭际在前。 尽管太平公主独得宠爱多年,但当面亲眼母亲脸沉时心中难免有些忌惮。 李行周没要到。 心堪称骄纵的太平公主自然快活不起来。 勉强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告辞。 “算了,就让李行周到时陪你说说话吧。” 良久,武则天缓缓开口道。 从宫中出来,太平公主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直到鞭打了两个眼è不到,词候不周的随行从人后,才勉强觉得爽利了一些。 “公主,是回府,还是去园子?” 随从小心翼翼的来问行程,却惹得太平公主又是一阵心烦,少不得又是两鞭子过去后方才烦躁声道。 “回什么府?去园子……” 车马拼耕,沿途所遇之车驾无论士庶官宦莫不闻风避让,太平公主一路出城顺利的返回了公主府的园子里。 在园子中闲走了一回后心里还是安静不下来。 自小叛逆心就极强的太平公主最终咬了咬牙。 此时李行周刚刚看完快马从崇文馆里拿出来的书序。 刚走到口,却不防户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这下子,那扇椎开的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李行周的鼻子上。 一阵剧痛袭来,迈步而入的太平公主刚一进就见到李行周捂住鼻子,眼中被刺激的泪水直流的尴尬模样。 刹那之间,太平公主的心神一阵恍若时光倒流,她又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在洛阳,她推开了一扇户,撞上了在里面不安的等待着她到来的那个人。 那一年,那个人一如李行周这般的年纪……如李行周这般的俊朗。 那一年,那个人也是因为紧张在屋里走来走去,正走到边时却被她猛然推开的户给撞住了。 那一年,那个人被他撞中的同样也是鼻子。 也就在那一年,在无数次拒绝之后,她终于放弃了,最终那个人没有成为她的驸马。 那个人的名宇叫李行周,早已病逝的李行周。 太平公主伸手掏出绢帕,走到李行周面前递过去。 “你没事吧?” 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的问话。 甚至连太平公主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说这句话时语调里居然带着一丝温柔。 久违的温柔! ...... “李将军,请随我来。” 宦官从前引路,两旁兵甲林立。 宫殿辉煌威严庄重,让人进入这里就忍不住要屏息凝神小心翼翼。 所谓龙威煌煌,从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出现。 可是李行周完全安之若素。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经两年多,他早已练成了荣辱不惊。 他早已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思维。 因此现在就算是“附身”在了李行周身上,生活在了一个等级森严的新环境中,就算是面对皇帝给他下跪了,心中仍是只有一视同仁的淡漠。 御书房,武则天凭案而坐正在处理一些来自河东与河北的灾害奏折。 武则天眉头微拧凤颜带霜,很显然心情并不十分美丽。 “启奏陛下,李行周到了。” 近侍宫人小心的道。 武皇后没有搭理,聚精会神眉头不展。 近侍宫人不敢再奏,小心翼翼站到了一旁。 过了良久,武则天看完了手中的折子才悠然道。 “何事?” “李行周到了。” 武则天仿佛想起了这回事。 “叫他进来。” 李行周走进了御书房,目不斜视站立于御案前,拱手而立。 “臣李行周,参见陛下。” 除非是在朝会庙堂的那种正式场合之中,大唐的礼仪倒是并不繁琐。 奴化的现象也没有明清时代的明显。 见了皇族和上官未必就一定要下跪。 武则天生了一对不怒而威的龙睛,居高临下的看了李行周一眼。 突然感觉之前胸中所压的那一股抑郁之气至少淡去了一半。 男人喜欢看美女,常用“秀色可餐”来形容一名漂亮女子带来的视觉享受。 出于异性相吸的原则,女人又何尝不喜欢看帅哥,同样是一种赏心悦目。 更何况,这是武则天第二次见李行周。 ...... 当日武则天见了李行周就有些意动。 甚至她还问过李白狮。 “以你之见,那李行周与冯小宝相比,孰美?” 这一问却是让李白狮难答的很,想了片刻后才道。 “二人难比” 武则天笑了。 “是,小宝粗鲁无文,李行周士子出身,又确有才华,两人诚然不好比。那依你之见,李行周与沈南谬相比,孰美?” 沈南谬本是一御医,最近才成为武则天新的男宠。 这人是世代医家出身,书自然是读过的,人也是公认的白脸型美男子。 李白狮略一沉吟之后,又道了: “二人难比” “噢?。” “薛左卫与沈御医可解陛下之孤寂。那李行周有胆有才,将来或可解陛下政事之忧。两类人用途不同,如何可比?” 武则天听了这番言语没多评说什么,片刻后道。 “婉儿你这就回去,且看看李行周别被那些个他得罪下的权贵给生吃了。待其入崇丈馆之后你也多留意些,这个小人儿还是值得好好调教一番的,若是早早被人毁了未免可惜” ”是。” 李白狮答应之后摇了摇牟中的那只金铃,天子车驾随即应声而停。 她正要下车时,却听身后武则天随意慵懒的声音传来道。 “李行周美则美矣,可惜太瘦弱黑了些。罢了,你去吧!” 李白狮微笑着离开。 ...... 武则天早就遗忘了少女怀春、青涩懵懂的那种感觉。 从来就不会以貌取人的去评定一个人的才学品德。 可是这不妨碍她对英俊男子的一番审美情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武则天也概莫能免。 她对李行周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特别是经过与吐蕃的鏖战之后,李行周更是多了一些铁血之气。 “真乃天人仪表龙凤之姿,怪不得太平见了他就心如撞鹿念念不忘……” “豆寇年华的少女,又如何能抗拒此等美男子的吸引呢?” 武则天心中暗忖。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还不露声色的略微点了一下头。 李行周不卑不亢的低眉顺目立于御陛之下。 却将武后脸上稍闪即逝的这一抹微表情失之于眼底。 挺好,这是个好的开始! 虽然武则天现在还没有成为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只不过眼下审视李行周,她就像是许多女孩儿的母亲一样。 用的是一种“未来岳母”的心态与眼神。 单从外表来讲,李行周无疑很让武则天满意。 但这个时代的女子、尤其是出身高贵的豪门女子选择夫家,首先看重的不是外表,而是男方的门第与血统。 武则天要给自己的掌上明珠太平公主择婿,非但不能免俗而且更为挑剔。 当然,光有血统门第和出色外表是远远不够的,武则天从来就是一个“实干家”。 她绝不会全凭一些道听途说的传言和虚妄的东西就定下宝贝女儿的终生。 否则就不会有前面那么多的落选驸马了。 今天的召见,差不多就相当于是武则天这个未来丈母娘。 给李行周来的一个机会。 有陇西战功的加持,武则天看李行周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 此前,也不知道有多少出身高贵、外表出众更兼才学过人的“准驸马”。 被这位挑剔又严苛的未来丈母娘给淘汰了。 “李行周,你雪夜破鄯州,立下殊功,理当赏赐。” “随军破吐蕃,更是大功劳一件。” 武则天的声音是很平静很威严的那种“官方口吻”仿佛不带一丝个人情感,说道。 “你自行说来,想要什么样的赏赐?” 李行周明白,身为执掌权柄、日理万机的陛下。 要如何封赏一个微功之人都犯不着亲自来操刀。 眼下这个问题,无疑是在考察备选女婿的“三观”。 “回陛下,臣想要一官半职。” 李行周的回答也是相当的简洁,不加任何思索。 武则天不由得眉梢略微一扬。 “永不殊用李行周。” 可是她当时说的。 虽然在吐蕃大战的时候,李行周被任命为左翊卫大将军。 但是,在这都是暂时的。 李行周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按理来说,九成九的文武官员都会对这种赐赏当面的客气推诿一番。 说上一通“忠君报国份内之事”的客气话。 然后以一种受之有愧的姿态,不得不接受赐予的奖赏。 更少会有人当真主动开口,索要奖赏的名目。 武则天顿时对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多了几分好奇,言道。 “你想要何等的官职?” 李行周很平静的说道。 “臣想要策马扬鞭,为陛下保境安民尽诛来犯之敌;或披坚执锐值守京都宫掖,尽效犬马之劳。” 求任武官。 武则天的心里,顿时感觉到一阵欣慰的愉悦。 理由很简单,现在的人谁会愿意去从戎仕武? 那非但是不太入流的浊官,还是个既辛苦又有风险的搏命差事。 就算是稍稍轻松与安全的皇城御林军也是要操练勤岗的。 很少有贵公子愿意舍弃了安逸的生活与光明的仕途。 来挑这种苦差事做。 从这一点上看,李行周不是个好逸恶劳贪图享受之人,而且务实刻苦胸怀志向。 武则天再一次不露声色的稍稍点了一下头,心中赞了一个字,好! 如果李行周当真和九成九的臣工一样客气推诿。 或是索要一个清闲官职。 武则天还真会有些认为李行周落了世俗轻媚的下乘。 从而将他视作等闲。 武则天这个史上着名的特立独行的实干派女政治家。 之所以能在男权的世龗界里脱颖而出成为史上唯一的女皇,得益于她最大的行为准则——典型的商人式。 “唯利是图、务实避虚”。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为标准! 她这种价值观与行为准则与时下的很多仕人贵族都不相同。 在“首重德行”的儒家思想教化根深蒂固的封建时代,可算是一朵另类奇葩。 再加上她的妇人身份,自然而然的就为历朝历代的士大夫所不屑、不耻和不容。 所以,九成以上的官方史书都是尽其全力的给武则天抹黑,甚至不惜歪曲史实。 “李行周,朕知道你是一介书生,随军征战吐蕃之后,竟然还有从戎之志。” 武则天继续平静的道,“告诉朕,为什么?” 李行周拱了一下手,回道, “回陛下话,其实臣早有此志。臣以为身为男儿,当有满腔热血一世豪情,唯置身军旅之中方可尽情挥洒!” “唯置身军旅之中方可尽情挥洒?” 武则天听闻此言不禁泛起一丝促狭的笑意,不置可否。 “你可知,朕当日在满朝文武的面前,说下永不殊用李行周的话。” 李行周做惶恐状连忙一拱手. “臣思虑不周连累到了陛下,臣有罪!臣不做这官了!” 武则天越发感觉有些逗趣。 此人有趣,若不能从戎,便不做官了! 虽有几分傻气,却不失赤子真挚与热血慷慨!…… 这样的男子,殊属难得! 李行周低眉顺目的拱手而立。 心说武则天保养得真好,算年龄她已经是年近六旬的老太太了。 外貌上看来却像是四十出头的贵妇人。 还保留着不怒而威的上位者尊容一点垂垂老矣的迹象都没有。 真是个驻颜有术的奇葩! 武则天静静的思索了片刻。 活到今天、站到了这样的高度。 武则天很清楚一件事情,她个人的好恶与意愿早就不重要了,更多的时候不得不考虑一些外在的环境与因素。 在武则天的眼里,一个能够配得上太平的男人,首先得是太平公主喜欢的,此外光有出身、血统、外表都是远远不够的,学问、德行、操守和才能,也都在她严格考察的范畴之内。 当然皇族的联姻从来就不会缺少了政治利益的勾联。 但是,就算武则天自己挺赞赏李行周的从戎之志,也不能应允他的武官之请。 当然,太平公主“要官”的事儿也不能视而不见。 她的宝贝女儿那点心思武则天哪里能不明白,无非就是想让李行周时常留在洛阳,更多的与之相伴。 所以,这官还是要封的! 李行周记得,历史上的武周女皇王朝在军事方面乏善可陈,谈不上有什么建树,顶多只能算是勉强守成了。 这个时代将才缺乏,至少是没再出现过像李靖、李积和黑齿常之这种能够标秉史册的一代名帅。 第229章 李行周的爱情 好一番权衡思量之后,武则天说道。 “至从英魏王李积去世之后,本朝除了黑齿常之,几乎再无上将可用。” 武则天说道、 “李行周,朕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你千万不要让朕失望了!” “臣,必当竭尽全力!” 李行周正色抱拳。 “臣明白!” 李行周抱拳而拜! 武则天点了点头。 “诚然你的武艺是不错,但孟子有云‘下者劳力、中者劳智、上者劳人’。你的器局要放大一点,切莫沉溺于逞斗匹夫之勇。朕希望你能成为——万人之敌!” “臣,谨记陛下教诲!” 李行周正色答道。 武则天略略点头,饶有深意的道。 “朕一生养育了六个儿女。唯有太平从出生之日起,朕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亲手带大。她就是我的心头之肉。如今她已经成年并且倾心于你,朕也愿意让她嫁给你。李行周,朕希望你能善待于她,并希望你能和她一样,与朕心意相通同气连枝。” “臣,理所应当。” 李行周答道。 “女婿胜半子,既然是一家人,有些话朕也就不妨跟你挑明了说。” 武则天说道,“但是这些话,你对任何人也不可以泄露半句。” “是。” 李行周平生静气的答道! 武则天点了点头,说道、 “。李行周,你入仕尚浅,朝堂争斗之凶险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朕举个例子,当年如果不是执掌兵权的英魏王李积出面支持陛下立朕为皇后,非但是朕活不到今天,恐怕皇帝陛下的龙椅也坐不到今天了。” 李行周眉头轻拧的点了点头。 当年长孙无忌与褚遂良权倾朝野,李治只是个傀儡儿皇帝。 正是借助着李积的支持,李治与武则天才成功的废除了和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同一阵营的王皇后,从而杀出一条血路最龗后清除了这两大权臣,从他们手里夺回了皇权。 这一段历史,可谓是杀机重重血雨腥风。 武则天从一个感业寺的尼姑摇身变成母仪天下的皇后,从中经历的苦难与凶险,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武则天说道。 “军队,是一个国家稳定与强大的保障。将来朕和太平的安危,可就要仰仗于你了!” “臣,惶恐!” 李行周正色抱拳,想不到,她还会以丈母娘的姿态打起亲情牌! 武则天笑了一笑,说道。 “李行周,太平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臣……也很喜欢公主。” 李行周微笑道。 武则天略感欣慰的点了点头。 “对男人来说,可以追求的东西很多。可是对女人来说,嫁一个好男人是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太平是朕最爱的女儿,朕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龗的东西全都给她。朕希望你将来能做个好驸马,好好龗的照顾她。” “是……” 武则天轻吁了一口气,挺难得的脸上泛起一丝慈母般的微笑,说道。 “太平任性,有时候朕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但是近日来朕发现太平已经有所改变了,她甚至开始主动读书,读的还是《礼记》,这让朕颇感欣慰。李行周,看来你挺有办法嘛!” 李行周呵呵的笑了笑。 “太平公主殿下偶尔是有一点顽皮,但实际上,她是一个非常聪明,而且十分善良、纯真、可爱的好女子。” 武则天脸上的笑意更浓。这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听到别人夸她的孩子无不欢喜。 就算是一代女皇武则天,也概莫能外。 “你与太平的婚事,真还要再思考下。” “但是,你在陇西的功劳不能不赏。” “朕会和政事堂商量下,你先回去吧” ...... 武后登基,天下共庆。 洛阳城的爆竹霹雳声声,烟火冲霄。 四面八方游街观灯的百姓们听到动静挤过来。 这满大街的百姓可以说是不约而同。 而现场的百姓们呢,为了躲避爆炸又在拼命往外逃,于是乎……“塞车”了。 而出来游玩的太平公主也被堵在这里了。 其实太平公主如果真的急于逃开,还是逃得出去的。 她只要像那些寻常小民一样,往人山人海里一扎,挣开双臂,劈荆斩棘,挤得帽子也掉了,钗子也丢了,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未必就不能冲出去。 可是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于是,太平公主就被堵在了现场。 全仗李虎等人的护卫。 才能安然无事地站着,不至于被四处逃窜的百姓挤得东倒西歪。 这时候,那些爆燃的竹竿蹦出的火星,又引着了街上搭建的彩棚,彩棚勾连着彩坊,于是火势又蔓延到了彩坊。 这些东西都是用秸秆、细木、绸缎、绢布一类的东西扎起来的,沾火就着,于是现场就更热闹了。 “走水啦!走水啦!” 远处一队武侯推着车子急匆匆赶来,车上装着马皮和牛皮缝制成的大口袋,每一袋装有三四百斤水。 普天同庆,鞭声震天。 难免会有失火的,路边早有武侯候着。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火蔓延得这么。 车子刚刚推上路就被人群塞住前进不得,急得他们直跳。 往外冲的、往里闯的,人群汇聚成了一道道漩涡似的巨浪。 李虎等人虽然都是高手。 可是面对这样波浪般持续不断的冲撞也有些力有不逮了。 他们瞪圆了眼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死死硬扛着从四面八方挤过来的人群,以防冲撞到公主。 太平公主脸上却露出一种很有趣、很好玩的表情。 从小到大,她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岁,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郎,难免有一种小孩儿般的淘气心性。 “呵呵,真是好有趣呀!” 太平公主笑吟吟地看着那依旧不断地爆炸。 在一阵阵闪光和巨响声中喷吐着滚滚浓烟的车子。 看着那次第燃烧起来的彩楼、彩坊、彩廊。 很想像普通的民间女子一样尖叫、欢呼、奔跑,挤在人堆里,毫无遮掩地放纵自己的本性。 可她不能,因为她是公主,高贵的大唐公主。 人有所得,必有所失。 她得到了常人无法得到的尊贵的身份、地位,和优渥的生活,相应的,就要失去自由、失去自我。 太平公主羡慕地看着那些在婢女的搀扶下,在男人有力的臂膀保护下。 正同不断拥进来的人群抗争着向外挤去的一个个女人。 虽然她们挤得衣衫不整、钗横鬓乱,气喘咻咻,满面绯红。 可是看在她眼中,却是一种幸福,而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去体会这种幸福。 “啪!” 又是一丛爆竿炸裂了,一蓬火星带着几根炸飞起来的爆竿向四下炸开,其中一根带火的爆竿直往太平公主面前飞来。 那李虎等人正背对着太平公主,双足扎根,双臂大张。 努力地同蜂拥的人群抗争着,根本没有看到。 太平公主眼见一蓬火星向自己溅来。 脸色不由一变,心急之下,伸手就想去搪。 “呼!” 眼前一阵劲风,一只大袖把那截燃烧的爆竿儿拍落在地! “这儿太危险了,仁兄你还是……” 李行周一句话说到一半就定在那儿。 张口结舌地看着面前那张宜喜宜嗔的娇媚脸蛋儿,吃吃半晌,才惊讶地道:“殿下?” “轰!” 又是一声巨响,李行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扭头一瞧,只见一座彩坊倒了下来,正砸在爆竹车上。 火势更大了,火星仿佛亿万只萤火虫。 “轰”地一下蹿开来,漫天飞舞,蔚为壮观。 “你快带我去个安全的地方!” 太平公主也发现这儿的确不太安全了。 妩媚的蛾眉微微一蹙,对李行周道。 她的身份,使她说出这句话来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行周也不觉得太平公主这样说有什么不妥。 他挥袖拂开扑面而来的一蓬火星,问道。 “这里到处都是人,哪儿才算安全?” 太平公主道。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呀,我一个女人,哪有主意。” 这话就有点撒娇的味道了。 李行周情急之中却未察觉,他游目四顾。 忽然看见矗立在长街上的那座巨大的灯树,不由灵机一动。 展颜道。 “殿下请随我来!”便向那棵灯树跑去。 “殿下!” 李虎等人竭力阻挡着人群向公主冲撞过来,时不时地也回头瞧瞧,刚开始看见她与李行周说话。 李虎等人还不着急。 这时见她要与李行周一起离开,情急之下不禁呼喊起来。 李行周道。 “殿下何不叫虎兄一同前来。” “总叫人跟着,哪得自由?我才不理会她们。” 太平公主笑嘻嘻地说着。 回头向那李虎等人挥了挥手,满面笑容。 那活泼的样儿带着一丝淘气,就像一只终于脱离了攀篱的小鸟儿。 “公主这边请!” 大街上到处是来来往往胡乱奔跑的百姓。 李行周抬起左臂,替她抵挡着迎面而来的人群。 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忽然掌心一暖,一只柔滑细嫩的小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李行周一怔,扭头一看。 只见太平公主瞧着前方,笑逐颜开地道。 “你要带我去什么有趣的地方呀?” “不是要找安全的地方么?怎么又成有趣的地方了?” 李行周纳闷地看了眼这位洛阳之花。 看她那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 恐怕危险不危险的根本就没放在她的心上。 还是有趣不有趣对她的吸引力大一些。 手中虽然握着公主的柔荑有些于礼不合,好在纷纷来去的人们无人知道这人就是公主。 公主本人也不在意,李行周自然无须矫情。 他拉起太平公主的小手,很快就跑到了那株高大的花树下面。 太平公主停下身子,咯咯地娇笑起来。 “太好玩了,太有趣了。” 因为前边发生的爆炸事故,吸引了大量人群。 这儿的踏歌舞已经结束了,许多人都往前边跑去。 这里的人就少了许多,更多的人从更远的地方正跑过来,也往前方爆炸声响处跑去。 太平公主仰起那张冻得微微有些发红的小脸。 笑盈盈地看着那株巨大的花树。 灯树很粗糙,匠人们不可能在这些地方认真打磨,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木料和铁制的支架。 有粗有细、有长有短。 好在太平公主穿的不是裙子,这里边是匠人们上上下下的所在,也不虞有什么钉子之类的尖锐之物。 两个人像是在一个狭窄的塔楼里一步步攀登,直到最高处。 最高处有绢布染了绿色做成的树叶,中间托着一个花蕊。 花蕊正吐着火苗。 太平公主纵目四望,一时心旷神怡。 观望了许久,她扶着“花蕊”。 在那木制蒙了绿色绢布的“花叶”上坐下来。 两条小腿悬在空中,轻轻地踢动。 那副安闲自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坐在溪边嬉水的可爱小女孩。 坐在这里,似乎整个身子都融入了那神秘的夜空,身边的风让她有一种凌空欲飞的感觉。 她可以放下公主的架子,无拘无束。 不必再有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虽然臀下是“一片”看起来很单薄的“树叶”,可它难道还比如今的李唐皇室更加凶险么? 太平公主自由地呼吸着,游目四顾,欣然看了半晌,才扭头看看李行周,拍拍自己身边道。 “来,你也坐下!” 李行周走到她身边坐下,说说。 “公主千万小心一些,可别滑下去了,这儿高有百尺,滑下去就完蛋大吉。” 太平公主哈哈大笑,笑声有些放肆,或许她很久没有这么自由自在地笑过了。 “所以叫你来陪我坐呀,如果我滑下去,我就把你拉下去垫背。” 太平公主笑吟吟地说着,收回双腿蜷起来,双手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灯火,微微侧着头,睨着李行周道。 “把你的事,说给我听听。” 李行周奇怪地道。 “我的事?什么事?” “一切!” 太平公主道。 “你这人身上有太多让人好奇的东西,我都想知道。” 李行周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道。 “我本来,是清河郡……” 她认真地倾听着,长长的眼睫毛许久才眨动一下。 星光与灯光中,她的眸光一样的璀璨、明亮。 等到李行周把他的事情讲完以后。 太平公主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李行周看着她没有说话,太平公主指了指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说道。 “这芸芸众生,我很羡慕。你长大了,很容易就融入进去,我不能,你们就像是水,而我是一滴油,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只能孤零零地漂在上面……” 她叹息了一声,将双腿搂得更紧,仿佛有些不胜寒冷。 太平公主扭着头看他,一树灯火。 两人就坐在“树叶”间。 第230章 爱情就像龙卷风 “这芸芸众生,我很羡慕。” “你长大了,很容易就融入进去,我不能,你们就像是水,而我是一滴油,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只能孤零零地漂在上面……” 她叹息了一声,将双腿搂得更紧,仿佛有些不胜寒冷。 太平公主扭着头看他,一树灯火。 两人就坐在“树叶”间。 在花蕊和枝叶的掩映下,底下的人看不见他们。 灯光也不能直接照在他们身上。 但是他们的眉眼五官,依旧非常清晰,而且更显柔和。 她的眉毛长而清秀,丹凤大眼,眼角微微地向上挑着。 乌溜溜的眼珠,更衬得她的眼睛黑白分明。 她的眸波是妩媚艳丽的,也是澄澈如水的,妩媚中透着一股少女的芬芳。 澄澈中又有一种少女的纯真。 两者在这朦胧的灯光下,便透出一种似是而非的迷离。 让人见了便不禁想起一个词来。 眼儿媚。 太平公主媚的又何止是一双眼睛。 李行周被这双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微微现出窘态。 一个俊俏少年郎,微微露出这般羞涩腼腆的样儿来。 那招人爱的模样儿,看在太平公主眼中,不知怎的,心中便是一荡。 竟鬼使神差地贴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李行周顿时呆住了,当太平公主满面娇羞地移开俏脸时。 他的嘴上还有一种柔柔软软让人战栗的感觉。 太平公主放开他的唇,脸上便是一阵燥热。 羞得她几乎无地自容,她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 怎么会做出这般大胆的行为,这…… 这也太放肆了吧? 好丢人! 一时间,太平公主只觉得自己的唇和整张脸庞都像涂了辣子似的。 麻麻的、烫烫的。 李行周怔怔地看着她。 光滑而细腻的下颌迎着光,柔柔软软清清秀秀,美妙绝伦。 彩灯光线里,她的五官一侧明亮、一侧幽暗,明与幽的相界处。 有些羞涩,有些慌乱、有些得意,有些霸道。 还有一些莫名的欢喜,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好看。 让李行周有一种再度吻上去的冲动。 太平公主微微侧着头,飘忽的眼神躲闪、躲闪、再躲闪。 李行周依旧在看着她。 太平公主躲无可躲。 于是霍地扬起头来,瞪圆了杏眼,凶巴巴地道。 “看!” “看什么看!” “今晚这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本宫就阉了你!” 李行周目瞪口呆。 …… 李行周到了怡心殿的偏殿膳阁,远远就看到一群的宫女宦官在鱼贯出入。 一盆盆的菜肴不停被送进阁内。 进去之后李行周第一眼看到太平公主站在阁堂的正中央。 正在挥动云袖指挥那些宫女宦官。 “动作快一点,李将军就要来了!” “那边,玉露团和甜雪一起放在那边!” “片鱼脍的御厨呢,更衣这么久?去催!” “这是本宫要吃的天花毕罗,放上去!” …… 太平公主指挥若定威风凛凛,很有几分大将军的风范。 整个偏殿膳阁内整齐的摆放了二三十张食几。 每副食几上摆了至少有三道菜。 简直是半点也不输给一个大型的婚礼宴会现场! “殿下,你这是……” 李行周走进去都有点无语了。 “彘哥儿,你来啦?” 太平公主喜笑颜开,云袖一挥朝堂中一指。 “怎么样,朕亲自操持的烧尾宴,不错吧!” “好是好,但就是太奢侈了。” 李行周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本宫今天还请了别的客人么?” “没有呀,就我们两个!” “那也太过铺张浪费了!” 太平公主嘻嘻的笑。 摒退侍从招了招手示意李行周跟她走。 二人漫步在一片食几与宫廷美食之中。 食香味俱全,无一不是上品珍肴。 “彘哥儿,今天这里有七十八道菜,你看有哪些是你喜欢或者认为适合的。等到了你要办封爵宴的时候只管说菜名就行,我叫御厨替你操持。” 太平公主有点神秘的低声道。 “你放心,母后从小就严格督导我民以食为天还有粒粒皆辛苦,我是从来不会浪费膳食的!” “那这些菜,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行周挺好奇。 太平公主神秘兮兮的笑道。 “其实,我是一个穷公主。” 李行周眨了眨眼睛。 “殿下仿佛是在答非所问?” “你听我说完,就知道我为何如此回答你了。” “我身为公主,也必须得要时时处处做人情。我的那些奴婢,非但要养着、还得要哄着!我时常的打赏他们给他们好处。否则他们就有可能阳奉阴违对我不忠心,办起事不尽心尽力,甚至有可能被别人收买。所以,我的食邑田产和二圣的赏赐,大半都赏给了他们。” 太平公主说道。 “我的吃穿用度全由宫里度支,包括这些膳食在内都不用我自己花钱——所以,我每顿饭都会要许多的菜。吃不完的,我就赏赐给他们!” 李行周呵呵直笑,“殿下好机智啊!” “嘿嘿!” 太平公主窃笑了两声。 “赏赐的菜肴有一些他们自己吃掉了,另有一些他们会偷偷的拿到宫外的酒肆去卖钱。正宗的宫廷膳食和御酒,必然是要被高价哄抢的。卖的钱他们就会自己分掉。至于怎么分,就不关我的事了。这些事情我从小就知道;但是,我从来都装作不知道!……古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李行周恍然的点了点头,要不说皇家的人天生就是政治家呢。 从小耳濡目染的见多了阴谋阳谋,也从小就在学习御人的权术! “我母后就经常跟我说起,她当年进宫时的种种遭遇。” 太平公主挺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彘哥儿,你无法想像我母后当年的日子有多凄惨。别说是那些受宠的有孩子的嫔妃要欺负她、不把她当人看了,就连那些主上强势的宫女和宦官也敢把我母后当奴婢一样的对待!” “太宗皇帝陛下驾崩后,我母后还去做了几年尼姑!” “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光阴,我母后全在后宫的阴暗凶险与感业寺的寂寞清苦中虚耗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把我换作是我母后,我能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吗?” “我会不会早就被人害死了?” “或者是无法忍受那种无边无际的凄苦与寂寞而自尽了?” 李行周轻皱了一下眉头。 “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陛下,是个了不起的人!” “你说得对!” 太平公主喜笑颜开。 “我觉得母后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她能有今天,全凭自己的抗争与努力才有了无数的奇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李行周呵呵的笑,这还用你来告诉我? 不管后人对你母亲如何褒贬,至少“了不起”这三个字,她是绝对配得上的!! “咦,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了呢?” 太平公主用她纤纤玉指拍了拍嘴唇。 “背后议论我母后是不对的,是大不敬!不说了、不说了!” “好,那便不说了!” 李行周笑道。 “何时开宴,我饿了!” “就现在!” 太平公主满面笑容的道。 “你快挑吧,想吃哪几道菜就叫掌膳来伺候!” “好。” 李行周在一片美食当中挑了五六个菜出来,荤素搭配。太 平公主也挑了几样自己喜爱的美食,倒是没忘了李行周的建议也挑了两样素菜。 掌膳女官将这几道菜各自呈到了二人的食几上,然后跪坐于旁伺候饮食。 李行周与太平公主分主臣之位而坐下开膳。 现片鱼脍与调汤卤的御厨来了两名,就在堂中当场表演起快刀片鱼的绝技。 道道寒光如幻影飞闪,片片鱼脍如琼雪落入盘中,整整齐齐都不需要再动手去摆放了。 银筷夹起这样的飞雪鱼片沾一些芥末调和的上好卤汁放入嘴中。 绝品美味,无法形容! 李行周心中感叹不已,这可比我前世吃过的各种日本生鱼片,都好吃了一百倍不止。 这难道就是山寨和正宗之间的差距? 太平公主迎着李行周的眼神,芳心如鹿玉面泛红,轻声道。 “我觉得,我总该为你做点什么。” “原本我可以给你官爵名利,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就算你勉强收下了,你也不会真的开心。” “殿下,多谢!” 太平公主突然一挥袖打断了李行周的话。 “你就说,你是否真的想要从戎?” “想!” “那等你真正的成为我大唐的战神再来娶本宫吧,不然本宫马上赐你毒酒!” 太平公主眉宇一沉,原本温婉如玉且略显稚嫩的脸庞上。 增几股纵横英气,硬镪镪的说道。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除此之外,纵然是天大的干系,自有太平公主来一力承担!” “彘哥儿,既然你不饮酒,那我敬你一杯吧!” 太平公主举起了杯子。 “应该是我来敬殿下才对。” 李行周微笑道. “殿下,请!” 二人方才饮下一口,门房来报说李白狮回来了。 与之同来的还有魏王武承嗣。 李行周心中一凛,武承嗣? …… 这人可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大人物! “他怎么来了?” 太平公主面露一丝不悦。 ...... 武承嗣要去太平公主,这可是在大唐闹得风风雨雨的事情。 武承嗣站在怡心殿外等了多时,倒也不急不忙。 他开始认真的整理自己的衣冠,还拿出一把小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理了一下寸许长的八字须。 男儿无须不美,大唐男子都蓄须。 李白狮站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 纵然这么多年来她已经练就了极强的忍耐力。 此刻也禁不住秀眉微皱露出一丝细微的鄙夷表情,沐猴而冠! “这位姑娘,孤的仪容,如何?” 武承嗣挺认真的问李白狮,努力的做出威严与高大的神情。 大唐的魏王是可以自称为“孤”。 但这是一个比较狂妄自大的表现。 就连大唐的皇帝在许多非正式场合,更多的也只是自称为“我”。 因此很少真正有哪个魏王会自称为孤,尤其是面对一个没有品衔的年轻漂亮女子。 这远比一个家产亿万的阔少在一个乞丐面前炫富要来得轻佻与恶俗得多。 “魏王一表人才,风流倜傥。” 李白狮回以职业的微笑与职业的口吻。 心说你再如何梳理打扮。 终究只是个一夜暴富的低贱根骨与庸俗气象。 绝没有李行周身上那种真正属于卓尔器识与超然风雅! “呵呵,是嘛!” 武承嗣还挺高兴。 李吉祥从里面走出来。 “魏王,公主殿下有请!” “好。” 李白狮站在原地长吁了一口气。 总算是交了差不必再与他站在一起了! “臣,武承嗣参见公主殿下!” 武承嗣入殿后低头纳拜。 太平公主朗声道。 “魏王免礼,看座。” 左右宦官给武承嗣取来坐榻放武承嗣身前。 他满面笑容的看向太平公主正欲开口说话,一眼瞅到了坐在一旁的李行周,顿时感觉心里猛然一堵! …… 此人是谁? 为何堂而皇之的端在于客席与公主共宴,还是二人单独用膳再无旁人? 小白脸、臭皮囊,纨绔子弟、不肖膏梁、男儿无丑相,长得好有什么了不起? 一股酸水在武承嗣的心里如同井喷一样爆发了出来,突然就成泛滥之势! 李行周淡然看着他,微微一笑还对他拱了下手。 武承嗣没好气的双眼一眯,笑什么笑,孤与你不熟!! 太平公主看到武承嗣的表情。 忍不住嘿嘿的低低窃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 “魏王,坐。” “多谢殿下!”武承嗣坐了下来,恰是与李行周隔着中庭坐了个对脸。 李行周云淡风清,武承嗣冷面寒霜。 左右宦官给武承嗣取来了食几与餐具酒具等物,却没有直接上菜。 主臣有别,臣子受赐入宴吃的东西,得由主上来赏赐。 魏王也好三品大员也罢,终究还是臣。 于是掌膳女官上前来问太平公主。 “殿下,该赐魏王哪味膳食?” 武承嗣下意识的看向李行周身前的两条食几,上面摆了五六个大菜。 不由得心里又一阵犯酸,这小白脸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受赐这么多御菜! 一般的王公大臣陪主上用膳,一几三菜算是挺高的恩宠了! “魏王,朕听闻你喜欢吃鸡肉。” 太平公主随手一指,“就赐你吃个叫花鸡!” “谢殿下!” 武承嗣拱手来拜,心想,还有呢? “给魏王上酒。” 太平公主说完这句,好像就没有再理武承嗣的意思了,笑容满面的对李行周道。 “彘哥儿,朕敬你!” “谢殿下。” 李行周举杯。 武承嗣的脸都涨红了,真想跳起来一把掐死李行周! 掌膳将一盆鸡取了来,给武承嗣添上了酒。 武承嗣忍着怨气强挤笑容,举杯对太平公主道。 “殿下,臣敬你!” 第231章 局势汹涌 武承嗣的脸都涨红了,真想跳起来一把掐死李行周! 掌膳将一盆鸡取了来,给武承嗣添上了酒。 武承嗣忍着怨气强挤笑容,举杯对太平公主道。 “殿下,臣敬你!” “好。” 太平公主举起杯儿来,笑嘻嘻的道。 “不过朕喝的不是酒呀,魏王不会介意吧?” 你说呢?! 武承嗣的脸再度涨红,主动被人敬酒而用他物代之,是大不敬! 酒局上的男人最要面子,何况一个魏王? “臣哪能介意呢!” 武承嗣笑呵呵的举杯。 “臣先干为敬!” “魏王好酒量,再给满上!” 太平公主说了这一声,又转脸朝向了李行周,笑得一脸的温馨与甜蜜,柔声道。 “彘哥儿,吃完饭我们去骑马好吗?” 李行周微笑道。 “殿下,天色渐晚又在下雨,这时候去骑马恐有差池,还是莫要去了。” “我不嘛!我就要骑马!” 太平公主小嘴儿一厥撒起娇来。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李行周满头黑线哭笑不得,你是故意要在武承嗣面前恶意卖萌吗? 按常理来说,武承嗣至少也是个魏王。 你至少表面上应该对他客气一点。 为什么还要故意刺激和羞辱他呢? 武承嗣握着筷子的手都在抖了。 一旁的掌膳女官给他倒酒都吓得有点手下不稳。 酒水溢出了杯子洒了一桌淋到了武承嗣的官袍上。 “混帐!!” 武承嗣再也抑止不住了,勃然大怒的吼了起来。 “魏王恕罪!!” 掌膳女官吓得跪倒在地以额贴地。 “怎么了?” 太平公主被吓了一跳,面露愠色的看向武承嗣。 居然敢对我的侍儿如此咆哮,是想打狗欺主吗? “殿下,臣吃饱了!” 武承嗣站起身来,拱手对太平公主拜道。 太平公主的双眼略微眯了一眯。 “那要兜一点回去吗?” 武承嗣这下慌了,连忙一抖袍跪倒下来。 “臣失态无状,请殿下恕罪!” 李行周在一旁笑而不语,很明显,太平公主今天就是要故意给武承嗣来个下马威! 原因? 或许简单,或许复杂。 总之太平公主很不喜欢也很看不起武承嗣,这是显然的! “魏王无罪呀!” 太平公主轻松的说道。 “朕只是担心魏王没有吃饱。” “臣确实饱了,多谢殿下挂怀!” “哦,那你退下吧!” 太平公主淡淡的道。 武承嗣怔了一怔,目带寒意的斜瞟了李行周一眼,拱手拜道。 “殿下,臣不能退下!” “你还有事吗?” 太平公主放下了筷子,有点不悦的道。 武承嗣气愤的离开了。 ...... 李行周摇头笑了笑。 “殿下,武承嗣与你与有仇么?” “有。” 太平公主答得果然。 “什么仇?” 李行周好奇的问道。 太平公主秀眉一沉银牙一咬,面露羞愤之色恨恨的道。 “就算他现在贵为魏王官拜三品,归根到底只是我李家的一介家奴。” “再加上生相难看、鄙陋媚俗,却还痴心妄想要做我的驸马——你说,这难道不是对本宫的极大羞辱吗?!” 做驸马?! 李行周深吸了一口气。 “殿下,英明!” 太平公主听到李行周这一句“殿下英明”,顿时心花怒放! 心心相印同仇敌忾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 “彘哥儿,其实我知道我今天这样对待武承嗣,有失厚道,有些过火。” 太平公主柔声的道。 “但是我必须要绝他邪念,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觊觎之心也绝对不可以存在于他的心中!”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 李行周点头微笑,你刻意当着他的面和我那么亲热,我还能不明白吗? 恋爱中的小女生,都喜欢用这一招。 只不过以后武承嗣定然要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武承嗣器识短小心胸狭隘,今日事后我怕他会为难你。” 太平公主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丝愧疚的神色。 “但是你放心,我会竭力保你的!今日之祸是我闯下的,我会主动承担一切后果,你不必担心!” “呵呵!” 李行周笑了。 就算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 他和武承嗣交恶成仇也是迟早的事情。 历史上的武承嗣野心勃勃觊觎东宫想要继承武则天的皇位。 一生都以积极铲除拥护李唐的皇族、外戚、忠臣和仕族为己任。 等到现在武后登鼎治世,她最心爱的女儿太平公主的身上就将拥有雄厚的政治资本。 娶太平公主,将会成为武承嗣最强烈的政治需求之一! 就算是站在纯粹的男人角度来讲,太平公主是个美人。 一个能让天下九成以上的男人夜不能寐孜孜以求的绝色大美人。 既然已有情份,岂容他人染指?! “你为何憨笑?” 太平公主嘟起了嘴儿,有些担忧有些不满的轻声道。 “你是不是想说,本宫今天办得有些过火了?” 李行周微然一笑. “殿下,我是一个男人。” “哦?” 太平公主一时没回过神来,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李行周拿起杯子浅尝了一口酒水,淡然微笑道。 “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私仇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 太平公主深呼吸了一口,脸蛋儿变得红朴朴的,眼睛也湛亮起来。 “所以,无论你怎么对待武承嗣,我都不会觉得过火;不管今后他要怎么对我,只管放马过来!” 李行周微微一笑举起杯子,对太平公主道。 “殿下,我敬你。” 太平公主拿起酒杯,心神悸漾纤纤玉手仿佛都有些轻微发抖。 轻咬嘴唇眼神深深的看着李行周。 一时千言万语顶到了喉咙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殿下,请。” 李行周微笑举杯。 “……好。” 一餐饭吃下来,太平公主居然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甚至有些难以直面李行周轻松的微笑与淡然的目光。 一个公主,在臣子面前变得有些局促不起来。 她感觉很丢人、很尴尬! ....... 此时,洛阳城后山的山谷,松柏耸立,凉风习习。 林间铺摆着数十张竹席,席上放着几案。 几案上面摆着酪浆、米酒、水果、点心等吃食。 在京的武氏族人俱都聚集于此,一个个锦袍玉带,贵气逼人。 如许之多的人聚集在这里,仿佛出游的模样。 但现场却是异常的安静,并不见有丝毫的喧哗声响。 坐在间席位上的,当然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武则天大封其侄及侄孙为王。 武三思封梁王,武承嗣封魏王,武攸宁为建昌王,武攸归为九江王,武攸望为会稽王,武懿宗为河内王,武嗣宗为临川王…… 这两个人俨然是整个武氏家族的核心人物。 武承嗣道。 “诸位,方才我跟三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武氏一族,富贵荣华全系于陛下一身。如今,陛下已经取李唐而代之。这个时候,我们武氏族人必须上下一心,全力以赴。” 武三思大声道。 “陛下登基称帝,我武氏就是皇族!” “尊贵无比,万世无忧!所以,但凡我武氏族人,必须全力以赴,谁若三心二意,就是我全族之共敌,当群起而歼之!” “陛下虽然登基了,但是朝野尚有忠于李唐宗室者,或有兵、或有权,令陛下不得不有所顾忌。” “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李唐宗室杀光,把忠于李唐的大臣杀光,替陛下扫除一切障碍!” 武承嗣颔首道。 “三思所言甚是!如今,泽王李上金、郇王李素节、南安王李颖等李唐宗室子弟还在,我们得尽快把这些人除掉,再把朝廷不肯附从于我武氏的大臣也逐一干掉!” 武三思见他托大,总是在族人和自己面前摆出一副武氏宗长的派头来,心大不悦,冷哼一声,接口道。 “你不要忘了!还有李贤的两个儿子!他们也绝对活不得!” 李贤就是怀太子,唐高宗李治第六子,武则天亲生的第二个儿子。 李贤在胞兄李弘死后被立皇太子,后来被安了一个谋逆的罪名废庶人,流放巴州。 之后,因李贤素有贤名,在朝野间极孚人望,成武则天称帝的一大障碍。 于是她又派丘神绩赶赴巴州,勒令李贤自尽。 李贤死后,武则天以丘神绩错会圣意,枉杀李贤的名义贬他到地方上做刺史。 同时恢复了李贤的太子封号。 李贤的两个儿子也就得以回到洛阳,重新成了王子。 这两个人,当然也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武承嗣道。 “不错!这两个小子也不能放过!时不我待啊诸位!” 武承嗣和武三思对武氏家族的人又耳面命一番,这才纷纷散去。 人前,武承嗣和武三思还算和睦,人后却是谁也不服谁的。 众人一俟散去,二人也就各自离开,彼此连一句面子上的寒喧话都没有。 ...... 武则天此刻正与张昌宗、张易之两兄弟在飞香殿赏梅。 张昌宗和张易之一左一右,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手拄一根龙头拐杖的武则天身边。 温存细语。情意绵绵。 “陛下,这有什么荒唐的?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主掌天下,女人附庸男人,自然不存在男人向女人讨要名份的事情。可是陛下您不同啊,您是女皇,古往今来、天下地上、独一无二的女皇帝!” “是啊。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陛下身为皇帝,为什么就不可以?陛下若是给了我们一个名份,也正好堵了那些大臣的嘴。省得他们总在陛下面前说三道四的。我们兄弟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呐!” 张昌宗和张易之两兄弟专宠于女皇武则天之后,不管有什么要求,女皇对这两个小情人都是无有不允,两兄弟的胃口越来越大。 此刻正在蛊惑武则天给他们一个正式的名份,封他们为皇后和贵妃。 男人向女人要名份?男人做皇后和贵妃? 武则天刚听他们说出这个请求时,忍不住放声大笑,只觉这两个小情人忒也有趣,竟然能提出这样可笑的要求。 可是在两人一番软语央求之下,武则天细一思量,倒真觉得未尝不可。 “朕以女儿之身成为皇帝,本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自然没有先例可循,朕既然是皇帝,为什么不可以册后封妃呢?” 张昌宗、张易之两兄弟见女皇若有所思,似乎意动,心中大喜。 正想撒娇弄痴,趁热打铁,内侍突然赶到近前,躬身禀报道。 “启奏陛下,太平公主进宫,欲求见陛下!” “哦!” 武则天松开一枝梅花,回首问道。 “她在哪里?” “正在宫外候见!” “传她进来吧!” 武则天说罢,便往飞香殿里走去,张昌宗两兄弟赶紧追上去,张易之道。 “陛下,易之方才所言……” 武则天道:“你们暂且回避一下,这件事,容朕好好思量一番再神作书吧定论!” 张昌宗道。 “陛下,若是人家有了名份,现在就可以大大方方的陪着陛下,也不用避到一边去了不是,还盼陛下应允了才好!” 说完,两兄弟才联袂避到帷幔后面去。 太平公主回城之后,连家都没回,所以此刻依旧穿着那袭雪白的裘袍。 太平公主缓走进入飞香殿,一见武则天便欢颜唤道。 “多日不见,阿母可安好么?” “好好好,为娘好的很。” “阿母,女儿身子一向强健,您又不是不知道,阿母不必担心。” 太平公主说着,从武则天手中接过龙头拐交给一名宫娥,搀着母亲走到一张胡床前坐下。 武则天笑微微地瞟她一眼,道。 “你这丫头,既然进宫,必是有事情要跟为娘说。好啦,就不要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转弯抹角地跟娘亲透话了,你这次来,有什么事啊?” 太平公主“嘻”地一笑。 “女儿有什么主意,总也瞒不过阿母。” 武则天哼了一声道。 “就知道你有事情,说吧!” 太平公主抱住她一条手臂,央求道。 “阿母,您下道旨意,把李行周调回军中,好不好?” “嗯?” 武则天目光一厉。沉声道。 “是他央你来求我的?” “才没有呢!” 太平公主道。 “是人家看他可怜,才想着请阿母法外施恩,放他一马。” 太平公主道:“这也不算私相授受呀,李行周当初可是为朝廷立过赫赫战功的。母亲常说要人尽其用,女儿看,李行周还是到军伍之中好些,更能一展所长。在衙门里头,那些官儿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李行周那般爽直坦诚的性子如何做得来?” 太平公主有意伸手军权,但是也不容易叫人疑心她觊觎军权。 武则天不悦地道。 “为娘也不去管你。可你若籍着这一层关系干涉国事,那就不妥了。文武之职,国之公器,岂可私相授受?” 武则天被女儿缠得没法,只好说道。 “好啦好啦,为娘知道啦!这件事,让为娘好好想想,再做决断!” 太平公主见母亲虽未马上答应,却也没有把话说死,还留了回旋的余地。 也不好再死缠烂打,马上乖巧地答应一声,转而唠起了家常。 三言两语,哄得武则天龙颜大悦。 就在这时,那内侍又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欠身道。 “陛下,白马寺主求见!” 第232章 突厥反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经过一个寒冬,这个春天里,似乎每一个人都有些躁动。 在这个春天里,武则天下了一道圣旨,宣布把“慈氏越古”从她的皇帝尊号里删去,慈氏是“弥勒”。 而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弥勒,她给自己重新加了一个尊号:“天册金轮圣神皇帝”。 天册,上天指定! 随后,天册金轮圣神皇帝成立了控鹤监。 册封张昌宗和张易之为供奉。 教坊司的供奉都是善歌、善舞以娱天子。 这控鹤监的两大供奉,靠的却是男色和榻上功夫。 武则天更改尊号为“天册金轮大圣皇帝”。 又建立了控鹤监,公开把张昌宗、张易之两个面首养在宫里,名为大供奉,实为她的皇后。 并通过二张,选拔了更多年轻俊俏的少年入宫,俨然要打造一个“大大的后宫”了。 朝廷刚刚接到北方州县驰报,说突厥阿史那与阿史德两部聚众叛乱,数日间聚众十余万,已成袭卷草原之势。 消息传回京里,武则天勃然大怒。 原本武则天以为突厥谋反,不过是某个小部落生些是非,弹指间就能剿灭。 结果边军一连失陷两州,贼势越来越众。 以致朝廷不得不调兵遣将、筹措钱粮,以便平叛。 可是,武则天现在已经七十多岁高龄了,哪怕她纳一万名男妃,也不可能再生育一个子女。 而现在的皇太子李旦殿下,人人都知道是个摆设。 女皇是不可能再让他继承江山的,那么立嗣就成了朝廷中人更加关注的一件事情。 朝廷中人虽然关注此事,不过眼下却没有人敢再向皇帝建言立储。 以前那几拨宰相都干过这种事,结果都没好下场。 现在他们不清楚武则天的想法,武则天又没有下旨垂询,谁敢多嘴? ....... 斜月当空,细柳迎风。 直接开在坊墙外的一座华丽府邸突然中门大开。 两行高丽婢子挑着灯笼姗姗而出,昆仑奴牵了马来,单膝跪地,等着主人踏膝上马。 梁王武三思喝得脸色发赧,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由两个妖娆美人儿扶着,向客人们一一拱手道别。 能劳动梁王亲身出迎的自然不是等闲人物,华灯之下,一双玉人,正是俏若莲花的张昌宗和张易之。 今日赴梁王之宴的除了已被百姓暗中笑称为大周“皇后”和“贵妃”的张昌宗、张易之,还有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三兄弟。 武三思亲自送了张昌宗、张易之兄弟离开王府。 张昌宗两兄弟同众好友告别,便径回皇宫去了。 女皇如今对他们可是迷恋得很,不容远离过久的。 其余众人趁着酒兴信马由缰,外围有奴仆下人打着灯笼火把,沿着洛水长堤一路漫步行去,好不逍遥。 …… 此时已是午后,武则天下了朝,先到武成殿处理了几分紧要的奏章。 又向上官婉儿过问了一下调运粮草、兵马、器仗,以备平息突厥叛军的进度。 便回转丽春台,与张昌宗和张易谈笑一阵。 精神不济,便卧榻睡了。 张昌宗和张易之见武则天小睡,自去园中荡了会秋千。 觉得无聊又去钓鱼,鱼钩刚刚甩进池水,便有内侍来报,说是张同休到了。 两兄弟很是高兴,连忙把钓竿放到一边,叫人把兄长请来。 张同休被引到池水边,张昌宗和张易之与他在一张石桌前坐了。 宫娥奉上鲜果蜜饯,退开了去。 张昌宗便对张同休道。 “我们两个在宫中烦闷之极,每日就盼着众兄弟能来陪我们说说话儿,大兄今日入宫,怎么没把昌仪和昌期带来?” 张同休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 “我今日入宫,是有要事与你们商量的。” 张易之讶然道:“大兄,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张同休摇头道:“家里一切都好,并无事情!” 在张氏兄弟之中,张同休素以谋略着称,故而威望很高。 ...... 张昌宗和张易之被他们的堂兄张同休说服以后,每次出宫,都必往梁王府拜访。 张氏兄弟作为朝廷中刚刚崛起便已显现出强大力量的一般新兴势力. 与梁王突然走动这么密切,立即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朝廷中的各方大员都在纷纷打探这一动向的幕后动因,其中尤以魏王武承嗣为甚。 武承嗣同武三思斗了很多年,双方互有胜负,但总的力量是平衡的. 如今张氏兄弟同武三思表现得这般友好,武承嗣不得不怀疑他们之间是否建立了某种同盟. 但他费尽心机也没打听到张氏兄弟和武三思有什么内幕交易。 而魏王武承嗣打听到的消息。 “皇帝已决心立嗣!” 皇帝已决心立梁王武三思为太子,只是事关重大,因此秘而不宣,只在暗中进行准备。 而张昌宗和张易之因为是女皇帝的枕边人,才得以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 武三思将是未来的皇帝,张氏兄弟与他如此亲近,显然是在为自己找退路。 女皇对此秘而不宣。 毕竟天下人对李唐的认同度还非常高。 如果朝廷骤然宣布由武氏族人继承江山,恐怕会引起政局的动荡。 尤其是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一直竞争激烈。 如果被武承嗣获知此事,他也会发动他的力量进行反对。 所以,女皇就像她当初登基一样,需要先把所有的阻力都摆平了,铺陈好一切,才会向天下宣布易换太子的决定。 ...... 武承嗣焦急于皇帝是否已决心立武三思为太子,立即摆驾去见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闻讯也是大惊失色,马上与他合议,决心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藉此强烈反弹,向皇帝施加压力,迫使她打消可能的立武三思为太子的打算。 武承嗣为了自身的安全,更为了皇储的归属,头一次和李唐残余携手合作了。 在他这个带头大哥的掩护下,短期虽还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从长远来说,但凡李唐一派,不管是太平公主门下,忠于太子的大臣都将有一个更宽松的发展环境。 李唐的势力进一步复苏了,就像春天郊野里蓬勃的野草。 …… 天空一碧万顷,微风带着醉人的春意。 轻轻拂过红花绿柳,拂过青山绿水,拂过殿宇楼阁,拂过市井巷陌。 丽春台,百花盛开,整日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张昌宗和张易之替武则天又找来了许多年轻俊俏的少年,充斥了她的后宫。 不过,武则天对于这些俊俏少年大多只是尝尝鲜,她最宠爱的始终是这两个张姓少年。 武成殿上,武则天召集一班宰相。 商议派遣哪些将领出征讨伐突厥。 草原幅原辽阔,突厥部族林立人口众多。 当时大唐在平定了突厥汗国之后,突厥人分为三部,虽有一部份内迁到了河曲一带,但仍有许多的突厥部族据草原而居。 朝廷为了安抚突厥人,以部落酋长为州刺史或者镇远都督,不派官不驻兵,允许突厥人部落自治。 这就使得突厥人虽然败降却未曾消散。 五十年,两辈人,突厥人始终未被汉化,因此始终与大唐不同心。 正是因为大唐的这种宽松的‘羁縻’统治,导致了突厥人一再反复的叛乱独立! ...... 这一次的突厥叛乱,规模甚大,为祸更是不小。 突厥酋长阿史那骨笃禄,四处联络草原各部纠合兵马,再度举起反叛之旗。 “骨笃禄”是突厥语“快乐”的意思,阿史那骨笃禄本是东突厥颉利可汗的疏族后裔,东突厥败亡后,其祖父为唐朝所任命的单于右厢云中都督舍利元英部下的首领,世袭吐屯啜。 东突厥自贞观四年亡国以后,在差不多半个世纪的时期内,各部基本上很稳定。 但由于唐廷经常征调他们出征,逐渐引起突厥部众不满,特别是一些民族上层人物滋生了复国思想。 唐调露元年农历10月,突厥酋长阿史德·温傅、阿史那·奉职率部反唐,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的突厥酋长响应他们,部众共达数十万人。 唐永隆元农历3月,唐定襄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大破突厥军于黑山,擒阿史那·奉职。阿史那·泥熟匐可汗被部下所杀。 突厥余部西退狼山。阿史德·温傅部又从夏州迎颉利可汗族侄阿史那·伏念北渡黄河,立为可汗。 唐开耀元年,阿史那伏念与阿史德温傅连兵进攻原州、庆州。 是年秋,阿史那·伏念在唐军的逼迫下,逮捕阿史德·温傅,向黑齿常之投降。 黑齿常之答应保阿史那·伏念不死。 但回京后,裴炎妒忌黑齿常之功大,唆使唐高宗杀死阿史那·伏念。 唐高宗这种做法,使突厥人大为不满,为阿史那骨笃禄的叛唐,埋下祸根。 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战败后,阿史那骨笃禄率十七人出走,沿途招集突厥流散余众,退据总材山。 唐永淳元年,阿史那骨笃禄逐渐聚众至七百余人,并占领黑沙城。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使部众又增至五千余人。 随后,阿史那骨笃禄率部抄掠九姓铁勒,得到大批羊、马,势力逐渐强盛。 阿史那骨笃禄见时机成熟,便占领了漠北的乌德鞯山,设牙帐,重建突厥政权,史称东突厥后汗国。 阿史那骨笃禄自立为颉跌利施可汗,又以黑沙城为南牙,以其弟阿史那·默啜驻守其地,咄悉匐为叶护,从此开始了后突厥时期。 当时单于都护府检校降户部落官阿史德·元珍因犯法被长史王本立囚禁,听说阿史那骨笃禄起兵反唐,便诈称去劝谕突厥诸部撤退,以赎自己的罪过,然后乘机投奔阿史那骨笃禄。 阿史德·元珍是一位精明的政治家和谋臣,长期生活在中原,所以熟知唐朝边疆虚实。阿史德·元珍的到来,使阿史那骨笃禄如虎添翼。 “他把在中国获得有关中国习俗、政治、思想的知识,特别是了解到唐高宗已被宫廷阴谋削弱的情况,都用来为新可汗服务。” 阿史那骨笃禄当即任命他为阿波达干,统帅突厥兵马,兵力最强时,突厥骑兵达数十万之众。 唐朝年年出师,多面作战,疲于奔命。 骨咄禄抓住唐廷内忧外患交加之机,向唐廷发动了系列的进行,阿史那骨笃禄、阿史德·元珍发兵南下后,先攻并州及单于都护北境,杀岚州刺史王德茂,分掠定州。 唐王朝廷见阿史那骨笃禄声势渐盛,便任命检校代州都督薛仁贵率军进击。 阿史德·元珍与薛仁贵于云州相遇,结果阿史德·元珍战败,万余人被斩,两万余人被俘虏,损失获驼、马、牛、羊三万余头。 阿史那骨笃禄见唐廷政局不稳,便再次率军南下,攻掠朔州,杀掠人吏,但被程务挺击败。 农历9月,武则天以程务挺为单于道安抚大使,以备突厥。 由于程务挺善于御众,威信大行,唐军将帅用命,多次打败了的阿史那骨笃禄入侵,阿史那骨笃禄只好率所部相率远去。 但在农历12月,程务挺因代被囚待斩的内史裴炎申辩,违反了武则天的旨意,因此被杀。 后突厥统治者得此消息后,因大敌已亡,特设宴欢庆,但又为程务挺立祠,每次出兵前都前往祭祷。 不久,夏州都督王方翼也因与程务挺素相友善,被流崖州而死。 至此,唐王朝在北部边境已无良将可用。 阿史那骨笃禄抓住战机,于唐垂拱元年农历2月,多次攻扰唐朝北部边境。 唐军因无良将,节节败退,武则天只好又以左玉钤卫中郎将淳于处平为阳曲道行军总管,与副将中郎将蒲英节讨击阿史那骨笃禄。 农历4月8日,阿史那骨笃禄攻掠代州,淳于处平闻讯后率军前去救援,当唐军进至忻州地区,突厥骑兵突然向唐军发起攻击,唐军五千余人战死,援救代州遂告失败。 农历11月,武则天又以韦待价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出击突厥。 不久,便无功而还。 武则天见唐军数次出兵均未取胜,便将威震西陲、屡破吐蕃的名将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调回,负责主持边务。 面对赫赫有名的黑齿常之这样的对手,阿史那骨笃禄并没有停止进攻。 唐垂拱二年农历9月,阿史那骨笃禄等率军攻掠唐河东道北部地区。 当三千余突厥兵进至两井时,与黑齿常之相遇,结果战败而归。 经过这次失败,阿史那骨笃禄暂时停止了进攻。 第233章 一声长叹 唐垂拱三年农历2月22日,阿史那骨笃禄试探性地发起一次进攻,发兵攻掠昌平。 武则天又命黑齿常之率诸军出击,阿史那骨笃禄见状,只好退兵。 农历7月,阿史那骨笃禄再次发兵,此次进犯的目标是河东朔州地区,但是突厥军在黄花堆再次败给黑齿常之,阿史那骨笃禄为避击锋芒,只好率部撤至大碛以北。 当时唐右监门卫中郎将爨宝壁疾黑齿常之之功,便表请穷追突厥。 武则天下诏令其与黑齿常之计议,互为声援。 但爨宝壁欲独占军功,不待黑齿常之同意,即擅领精兵一万三千人先行,出塞一千余公里进袭突厥。 同年农历10月,追上骨笃禄。 此时阿史那骨笃禄等并不知唐军会至,均不设防备。 爨宝壁得知情况后,不但没有立即进攻,反而自持兵力强盛,派人告知阿史那骨笃禄。 阿史那骨笃禄闻立即加以戒备。 双方交战后,由于唐军远道而至,而突厥则兵马精锐,加上事前作好了战斗准备,所以很快便大败唐军,将其全歼,只有爨宝璧“单骑遁归”。 此战的失败,使武则天恼怒不已,不但诛杀了宝璧,并且改称阿史那骨笃禄为“不卒禄”。 阿史那骨笃禄自从自立为后突厥可汗后,率军东征西讨,多次出征。 据突厥文《阙特勤碑》记载,他先后进攻过唐朝北部、九姓铁勒、三十姓鞑靼、突厥、奚等,共出征四十七次,其中亲自参加作战的达二十次,奠定了后突厥汗国的基业。 总结阿史那骨笃禄的作战经验时不难发现,阿史那骨笃禄是一个非常善于捕捉战机的军事统帅。 他乘武则天擅政,政局动荡,唐军分军作战,无力实行大规模有效反击的时机,多次把握有利战机,充分发挥骑兵快速机动的优势,频频攻掠北方各地,并则在战争进程中始终掌握战场主动权,给武则天政权带来很大的困扰。 唐王朝当时虽有黑齿常之、程务挺等名将,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终不能改变战略上被动挨打的态势。 他的儿子阿史那·默棘连、弟弟阿史那·默啜、阿史德·元珍均是他的得利助手。 阿史那骨笃禄虽然败走了两次,但他的斗胆反叛大大的助长了突厥各部的野心,叛乱蜂拥而起。 很快,突厥兵马相继进犯北方边防重镇原州都督府和朔州将军府。 驻守边关的定襄道行军总管冯子琮在北方、朔州将军高澄西北先后平叛,三战三败,唐军十死七八。 西北边关的情况最糟,原州、庆州境内诸多乡村州县惨遭屠杀与烈火焚城,尸枕遍野城池一空。 在天可汗李世民北伐平定了突厥汗国之后,沉寂了将近半个世纪的突厥草原部族汹汹倔起已呈烈火燎原之势,大唐北方边疆无一寸安宁之国土。 数十万难民从北方逃难而下,西北与河北一带流民成灾生灵涂炭,兵荒马乱城池催毁,山庄空落田地荒芜。 四海宁定天下呈平的新武周帝国,一夜之间烽烟四起,天下震动百姓惶恐! ...... 李行周是上过战场的,虽然不是冷兵器战场,但战争的本质是相同的。 用古代兵家的话来说,知兵者不好战。 战争就意味着艰难、残酷、死亡和毁灭。 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想像中的那样被铁血浪漫包围着。 热血的青年对战场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与理想的希冀。 就像是即将展翅的雏鹰面对一直仰望的苍穹。 他们知龗道天空会有风雨雷电,但仍旧无法压抑博击长空的野心。 终究会义无反顾的跳出躲避风雨的暖巢,展开翅膀,一飞冲天。 这也正是血性男儿的,可贵之处! ...... 整个天下都在震怒。 而夜已深。 太平公主今天穿上她心爱的明光甲胄,为李行周,跳一支舞。 太平公主说,除了我的父皇和母后,你是第一个让我献舞的人。 曲名《七德》,又称《秦王破阵乐》。 原本这是太宗皇帝所编的一首武曲与武舞,是朝廷的正乐与宫庭的正舞。 一般是由一百二十余名军士来表演。 但是太平公主带着她亲自挑选的十八名绝色舞伎。 将这一曲壮气磅礴的武曲之舞演绎得别有韵味。 舞池之中,太平公主着明光战甲,其余十八舞伎各扮士卒身着皮甲手持刀盾。 众星拱月以太平公主为“主将”。 场景如同得胜凯旋归来之时主将春风得意、士卒兴奋自豪。 太平公主本就身形窈窕体态柔美,穿上铠甲、戴上兜鍪、挂上披风,更添一股英武之姿。 舞池中的她飘逸灵动魅力四射,激昂磅礴的音乐之中。 她就是万千膜拜的天之骄女和踏霞落尘的灵气仙子。 女性之柔美与剑器之刚烈在她倾城的容貌与迷人的身姿中完美的融合为一。 美,不胜收。 一曲罢了,李行周站了起来大声鼓掌。 太平公主仿佛已是陶醉在了动人心魄的音乐与令人神往的舞蹈之中。 听到掌声她冲向李行周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彘哥儿,我爱你!” “今生今生,我只愿为你一人而舞!” 这是李行周第一次听到太平公主,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很多年了,李行周再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 李行周紧紧的抱着她。 十八舞伎与乐工、宦官、宫女等人悄然退下,大门也掩上了。 “你已经是我的了,没有人可以抢走!” 李行周亲吻她的额头。 李行周突然将太平公主抱得双脚离地,太平公主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整个人落在了李行周的怀里。 “坏人,吓我一跳……” 太平公主娇嗔嗔的皱了一下鼻子,小拳头在李行周轻轻的打了一下。 李行周微笑,轻吻她的额头。 “太平,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太平公主很享受李行周亲吻她额头时的感觉,脸上泛着迷醉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我们已经定婚了。” 太平公主说道。 “嗯。”李行周道。 “婚期九月二十。” “还有七个月的时间噢,这么久!” 太平公主轻轻的李行周的顺滑丝质锦衣,轻声道。 “彘哥儿,你说,我们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儿,该取什么样的名字?如果是女孩儿,该取什么样的小字?” 李行周顿时笑了。 “都还没成亲呢,就想这些了。” “我就要嘛!” 太平公主拉着李行周坐了下来,抱着他的手肘轻轻偎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蜜意的说道: “我娘说,当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生下了孩子,他们才真正的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彘哥儿,我想早点给你生一个孩子……越早,越好!” 虽是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可是李行周听出了太平公主心中的一丝“不安”。 李行周握住她的手。 “相信我,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太平公主紧紧的回握他。 “那如果是有一天,你不想要我了呢?” “不会有那一天!” 太平公主突然怪笑一声。 “对噢,我可是公主,你才不敢休我呢!” 李行周呵呵的笑了一声,太平公主这是言者无心,但间接的吐露了一些心声。 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太平公主也急需安全感。 或许,出身皇家的太平公主从小看多了骨肉相残与妻离子散。 比一般的人更缺乏安全感,更需要安全感! ...... 时局变幻微妙,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诚如太平公主所说,武则天对于李行周征战陇西的战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以往武则天的主要精力放在朝政的揽权上。 最近大概是有一点把注意力放到了兵权和军队将领上。 再加上太平公主的亲睐,这无疑让武则天又对李行周多了几分关注和器重。 李行周知道,这其中太平公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否则,以武则天之谨慎和老辣,不会轻易把“兵权”这么重要的事情。 交给李行周这么年轻也比较陌生的人来办。 当然,未来的女婿很能干而且求上进,这对武则天来说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 于是她也乐意给李行周一点机会来栽培磨练一下。 眼下,出征突厥就是武则天给李行周的另一个重要的考验与栽赔的机会。 大唐非常重视军功,在战场上杀出了成绩的将领,回朝之后封侯拜相的比比皆是。 近几十年来大唐以文治为主,因此很少有人因为军功而大放异彩,薛讷几乎是一枝独秀。 现在北方突厥叛乱,这对大唐帝国来说是莫大的危机,对军队的将领来说却是莫大的机遇。 野心勃勃李行周就盯着这事儿了,现在哪有放松的道理? 好在,武则天也乐意成全和有意栽赔。 武则天说道。 “另外,从军在外不比在洛阳,一切都要权宜从事量力而行。在洛阳出了什么事情,或许还有商量和补救的余地;在军队里出了差错,可能就是丢掉性命的干系了。李行周,你还年轻,要慢慢学会谨慎!” “当年,你和薛讷一起出征过吐蕃,经验丰富,不需要朕教你。” “是,臣谨记!” 李行周答道。 “李行周,你还年轻,有天份有才智有机会,这都需得珍惜。” “各方面该要学习和改进的,要认真且谦虚的来进行。” 武则天说道。 “朕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耳边叮咛,遇事你要多想几个为什么、多想一些可能的后果,所谓三思而后行。” “人在官场,要把事情做对不容易,犯错却是轻易得很。” “你入仕才几天,犯了多少次错了自己想一想?本宫当面指出的就不止一次了吧!” “臣惶恐,臣会反思的!” 李行周拱手道。 武则天微笑的点了点头。 “李行周,朕敲打你不是贬低你,而是器重你。”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没有人生来就是完美,也没有人不会犯错。” “难能可贵的是你是一个很有悟性和潜质的年轻人,朕才会费心亲自指点。” “你去问一问武承嗣和武三思那两块大顽石,他们犯了错朕是如何对待的!” 李行周笑了一笑,说道。 “严师出高徒,臣能领会陛下的一片苦心!” “是,臣谨记!” 李行周眼睛一亮,武则天把话说透了,看来真没把我当外人。 “这次出兵突厥对你来说是一次重要的历练,别让本宫失望了!” 武则天说着站起了身来. “离出征的时日不多,你有时间要多陪一陪太平。” “是……臣遵旨!” ...... 太平公主走了进来。 远远的看到李行周独自一人呆坐在那里。 便轻轻的走了过来,挨着李行周坐了下来,也没有说话。 李行周扭头,对着她笑了一笑。 太平公主也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怎么啦?” “没什么。” 李行周伸出一条胳膊揽住她的肩膀。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是不是我母后骂你了呀?” 太平公主轻声的问道。 “没有。” 李行周笑了一笑,说道。 “她老人家给了我很多的指点,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那你还垂头丧气的?” 太平公主说道。 “我有吗?” 李行周笑。 “我只是在思考而已,学而不思则惘嘛!” “哟,又开始拽学问了。” 太平公主咯咯的笑了两声,身子软软的偎依到了李行周的怀里,轻轻的抚摸他结实的胸膛,柔声道。 “彘哥儿,我们刚刚订婚你就要赶去出征,你能赶上时间回来与我成婚吗?” “能。” 李行周回答得很肯定。 “就知道骗我。” 太平公主小声的道。 “一场战争打多久,你能说了算么?” “那大不了我当逃兵,提前回来跟你成亲喽!” 李行周笑道。 “才怪!” 太平公主轻嗔了一声。 “你若是会当逃兵,就不会这时候跑去从军远征了!” “哎哟,现在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李行周轻轻的拍着太平公主坦露在外的光洁香肩,笑呵呵的道。 “其实你心里很反对我出征吧,为什么只字不提要阻止我?” “放心,我绝对不会误了我们的婚期!” 李行周微然一笑,将太平公主抱得紧了一些。 第234章 在大唐当兵的日子 “其实你心里很反对我出征吧,为什么只字不提要阻止我?” “放心,我绝对不会误了我们的婚期!” 李行周微然一笑,将太平公主抱得紧了一些。 不久之后,上官婉儿传来消息。 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 单于道行军长史李浑瑊 后军将军桓彦范 副将李行周 当日征战完陇西后,李行周将部下分为四个部分。 一部分是左翊卫副将军熊延福、行军长史张守珪、录事参军王行俭。 一部分是陇右军。陇右兵备将军燕顺、行军长史杨景晖、录事参军邢君牙。 一部分是郭士衡出任鄯州太守,卫伯玉出任鄯州副将。 还有一部分就是崔安柿、王思礼、朴景泰、舞阳、李白狮、林云、严挺之、王难得、马燧、王行衍随着他一起进洛阳城。 而现在,出征突厥,李行周自然是不敢托大。 熊延福的部队他不敢动,毕竟那是威慑党项的主力部队。 而燕顺、邢君牙、卫伯玉却被他调了过来。 除了熊延福 李行周有雪夜下鄯州的战绩在前,也算是大唐军方拍的上号的人物了。 此次出征也算是颇受重视。 之前李行周随薛讷征吐蕃,主要是已幕僚的身份。 而现在,却是已主将的身份来的。 这也让他更加深刻了解了整个大唐。 大唐一般实行的是府兵制,府兵多半来自于农民算是义务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 “官健”则是战争非常时期,大唐官方出钱出粮招募的义勇,也就是职业军人、雇佣兵! 战时不比闲时,大唐平常的府兵招募都在各个折冲府进行。 入府之后还有新兵操练和各种适应。 现在是朝廷许以粮饷招的是“雇佣军”,是职业军人。 管你是否有能耐,既然主动投军领了粮饷那就得马上派上用场,到了军队里再去自己适应。 就像是学游泳一样,有人在漂亮干净的游泳池里,抱着保险圈有教练手帮手的慢慢教。 还有人是直接被扔进了江河之中去呛水,不学会就等着淹死! 大唐重视军工,如果普通的小卒能在军队里杀出军功,都能获得爵禄来个咸鱼翻身。 所以,一但朝廷出粮出饷征募官健,对于流民奴婢这样的“贱民”来说就是春天来了。 就算是杀不到军功也能混一些军饷。 李行周进营之前举目看了一眼。 巨大的营盘一眼看不到头,茫茫的烟尘之中是无边的人海与车马。 粮草辎重堆积如山,旗帜林立如同浪涛翻涌,所有人都在紧张的忙碌。 李行周现在理解所说的“十兵三夫”是什么意思了。 冷兵器时代没有火车皮、卡车车队与大轮船这种运输工具。 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与辎重要进行运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十万大军出征,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要专门用来运输和保管辎重。 有时,朝廷也会另外征发一部分民夫,减轻军队的运输负担。 但是“劳务费”和民夫的吃喝无疑又是一笔新的开销。 因此,这一次的北伐朝廷没有征发民夫,而是让所有的新兵来负责押运粮草。 如今这个大营盘里,有九成的新兵。 另有一成的老兵混编在其中担任军官,负责带领新兵。 这些人将要押着粮草一路北行直到战争前线,也就相当于是经历了“新兵连”的艰苦历练。 粮草押进军营之后车辆全被整齐的摆放在了一起。 然后新兵们又从辎重车上卸下帐篷、棉被和炊具这些东西。 在老兵的带领下学着扎帐篷和埋锅造饭。 一火新兵先是搬运了粮草个个饿得肚子咕咕叫。 现在还要忙个不停自行安顿,像个陀螺一样转了大半天就没停过片刻。 好几个体弱的人都已是累得直不起腰来。 但是手下稍稍一慢,火长的怒斥甚至是鞭子就会挥上来。 容不得半分懈怠更加没人敢于偷懒和顶嘴。 初来乍道的第一天,所有的新兵都在心里一起在叫苦。 火是唐军军营里的最小编制,每火十人,相当于现代军队里的“班”。 火里有八个新兵和两个老兵,老兵当然是领头的火长和副火长。 这不是正式的“军官”更没有品衔可言,但他们的威严同样不容冒犯与亵渎。 否则就要摊上“顶撞官长”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大唐军队里的纪律非常森严,比之于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军队里是典型的官大一级压死人,官长的权威那是百分之百绝对的。 顶撞官长违抗军令,那是重罪! 非如此,无法做到“令行禁止”。 晚饭是粟米混着糜子起煮的粥,每人再加一勺酱菜。 军队里的晚饭就这样,只能吃稀的而且不能吃得太饱。 否则晚上睡不安稳影响第二天的体力。 李行周来了大唐还真没吃过这么粗劣的饮食,但饿了吃什么都香。 到最后都想把这碗从中间劈破了舔个干净。 大家都是一身臭汗脏兮兮,想洗澡?免谈! 水是军队里的珍贵资源,水车随军而走,水都是限量供应只供饮用。 除非是高级的军官,否则行军在外半年不洗澡那太正常了。 除非军队傍水驻扎,一般的军士才有机会到河里洗个澡洗一洗衣服。 行军之苦,这才揭开了冰山之一角。 大唐现在是很富庶,每个从征健儿的口粮能够达到每日两升米的标准。 这两当然是换算之后得来的结果,军队里所有的军粮都换算成米来计算。 每人每天两升米,听起来能撑死人。 但实际执行下来,却未必如此。 军中的军粮是以粟米为主、糜子(黍米)为辅。至于白麦面和白大米。 在大唐时代还只是贵族的主食。 到了军队里也不是普通军士轻易就能吃得到的。 一般只供军官。 除了主食,军队里的军粮还包括酒、肉、醋、酱、茶和盐这些东西。 酒是利于保存不易发酸的果酒,军队里也有酿酒师随军而行。 按规矩是每人每天有一斤酒的指标,但除了军官平常没人能够喝上酒。 一般是战前总动员再不就是打了胜仗以后,普通的士兵才能喝点酒。 肉是腌制的酢肉或者风干的脯肉,按标准来说每人每天有一斤的肉可以吃。 同样的,除非是军官或者战前再不胜利之后,否则很难吃上肉。 每天实际上分到每个士兵碗里的有二两肉算不错了。 李行周他们今天吃的军队里的第一顿饭。 就只放了几勺子猪油,根本没有肉。 在军队里,想要吃上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盐、茶、醋、油这些全是按人等份每日限量供应。 军队里的马是珍贵无比的资源。 马料是由苜蓿、黄豆和粟米的混合物。 光吃青草那是要跑肚拉稀害病的。 马比人要吃得好,一匹马要抵得过六个人的口粮。 …… 李行周深刻明白了一件事情——打仗,打的就是综合国力。 向他那种雪夜下鄯州的只能流传于市井之中。 真正的名将,就是薛讷、黑齿常之那种动拽二三十万的规模。 韩信带兵,多多益善。 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 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的开销都是惊人的数字。 因此兵法中说“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 每一场战争都是国力的大损耗和国民的大负担。 能够在敌人那里取用一斤粮草,相当于为国力节省二十斤粮草的开销。 相反,一战战败,所有的粮草辎重都将失于敌手,自己国力大衰而助长了敌军之势。 这就等于是削弱了自己的国力而助长了敌国的实力。 战争直接关乎民生与国运。 所以,兵者是“民之司命”。 另外,大唐的普通士兵干着比奴隶还累的活儿,提着脑袋上前线玩命,生活上却很艰苦。 很多人都是奔着那一点军饷或是战后得爵受赏来的。 其中能有多少人是奔着“为君效力保疆卫国”的理想来的,真不知道。 显然,不能指望这些文化水平低劣的农民和流民、奴隶能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这些普通的士兵要求不高,平常能够吃得好一点就很满足了。 能够拿到军饷、立功之后的赏赐能够兑现,是他们最大的期盼。 因此李行周认为,为将者如果能够真正的爱护士卒、与士卒同甘共苦、赏罚分明言而有信,必能获取士卒的拥戴。 只有建立了彼此信任的基础才可以谈为将者的威信,才能做到令行禁止指挥自如。 一支军队才能成为一个整体。 可是要想做好一个将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运用战争的谋略指挥军队克敌制胜之前,他还有无数的功课要做。 这恐怕就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原因所在。 …… 大唐士兵主要配陌刀。 只有一定级别的才能配横刀。 陌刀是大唐军队里步兵用的“大杀器”。 三米长的大陌刀重达六十多斤,得有高大的身材和雄浑的力量才能使得好。 陌刀兵自然也就成为了军队里的高级兵种,各方面待遇也就要好一些了。 ...... 李行周心想,大唐军队里的基层军官,的确是非常重要。 像这种七品队正基层军官,他的带兵水平直接决定一队兵的人员素质。 打起仗来,队正也是要直接带人冲锋陷阵的。 一个队正的军事素养,直接决定一整队兵五十人的战斗力水平。 那么,如果能够提高基层军官的军事素养,将能极大的提高大唐军队的战斗力。 新兵训练罢后,天才大亮。 早餐相对丰富,每人吃到了一个夹肉馒头和一个油炸散子喝到了羊头羊骨炖的汤,还发了两个大蒸饼当作是行军午饭。 中午就不再专门埋锅造饭了。 不断有新兵集结而来,两座右卫大营里很快满员。 每军一万二千五百人,这里是两军。 上头传下军令来,这先头两军将押运第一批粮草,最先出发。 ...... 这两军都是新军,其中新兵占到了九成。 后勤的主帅是桓彦范。 粮草和练新军都是大事,黑齿常之任命他信任的直系大将来押运,也是情理之中。 桓彦范是豹韬卫大将军,他手下有一万人,而李行周此次抽调的左翊卫也是一万人。 可以说,整个北伐突厥的命脉就掌握在他俩手里。 一连十天,李行周这些新军都在运粮草、学军法、操练行伍当中度过。 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最初的三四天不适期过后。 大多数人都适应了这种艰苦卓越又紧张忙碌的生活。 李行周的手上和脚上都已经磨破了两层皮,结成了血茧子。 要是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十天的生活,苦中作乐。 渐渐的,新兵们越来越能适应军队的生活,变得自觉乖巧和能干勤快。 队正和火长们的脸色比刚来时好看多了,给大家的伙食待遇各方面都有了一些提高。 有一次赵队正大发善心,还给队里的每个人发了一合果酒,也就二两。 虽然只是湿了湿嘴就没了但大家还是很高兴,从此对赵队正感恩戴德。 凶神恶煞经常拿鞭子抽他们的赵队正,渐渐的被新兵们敬若神明。 李行周想起了前世在接受心里治疗时学的一个名词,斯德哥尔摩结合症。 简而言之,就是人性当中都有着“受虐也能上瘾”的潜质,军队里的军人就是典型的代表。 他们每天都吃尽了各多苦,渐渐的不仅能够适应这种苦,还会在潜意识里认为这些苦都是理所应当,时间长了甚至会当成一种享受。 突然一下闲下来过上清闲的好日子,还会受不了。 如果在受苦的过程当中上面的人给一点小恩惠,马上就会对上面的人感恩戴德无比忠诚。 古今中外的军队里,无不如此。 很多人都是这样带兵,只是知道这个“理论”的人少。 所以,军队里的士兵和军官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同袍之情,有时甚至胜过亲情,要说两肋插刀一点也不为过。 带兵的时间一长尤其是打的胜仗多,一名将领往往能够拥有极多的死忠。 于是这些人再向身边的人和属下传递这种信息。 口耳相传层层膜拜,黑齿常之就这样成了所有大唐士兵心目中敬若神明的偶像。 他在军队里的威望也就无人可及了。 虽然军队里一多半的人一辈子没见过黑齿常之。 现在李行周觉得,这十天的实践比花一百天时间来死读兵书的收获,都要多一千倍。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第235章 出征 所以,军队里的士兵和军官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同袍之情,有时甚至胜过亲情,要说两肋插刀一点也不为过。 现在李行周觉得,这十天的实践比花一百天时间来死读兵书的收获,都要多一千倍。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第十一天,先头两军正式出发了。 第十二天,浩浩荡荡的两万五千人,押着近万辆车子,旌旗蔽日烟尘漫天,向北方进发。 为了沿途安全,行军总管桓彦范亲自带领五千精兵沿途开道护卫。 这五千兵可就不是新兵了,而且兵源不是普通的农户、奴婢与流民,而是他豹韬卫的主力。 行军非常的艰苦,每日重体力大负荷的劳作,还得顶风冒雨餐风露宿。 出发后的第十七天,大军走出七百多里已经到了并州大都督府境内。 对于粮草辎重队来说,这个行军速度已经是很快的了。 因为是救急平叛,因此军队不得不加速前行。 并州已经比较接近前线了,这里是大唐的北都和李唐的龙兴之地。 总揽北方军政和防务。 并州大都督一般是皇子来担任,李治在成为太子之前就是晋王兼领并州大都督。 李积担任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做他的副手。 直接管理大唐的北方半壁江山的军政防务。 现任的并州大都督是太子李显。 这里的实际最高官长是并州长史是谯国公李浑瑊。 同时,他也是总揽这次北伐后勤的单于道行军长史,也就是仅次于黑齿常之的第二号人物。 北伐的十万大军,也将有十万出自于并州大都督府治下。 虽然现在改朝换代到了武周。 但是并州长史这么重要的职位还是没有来得及动。 大军走到这里,军士们的体力几乎都到了耗尽的边缘,连马匹都集体瘦了一圈。 桓彦范下令休整三日。 并州长史李浑瑊出城犒军,送来了大量的羊肉和米酒,军士们都很高兴。 李浑瑊六十多岁了,仍然非常的健旺。 他亲自骑着马带着军队民夫出城犒军,在军队里四处走动抚慰士卒嘘寒问暖亲自派送酒肉,折腾了一整天没见他休息。 全军上下都对这个并州长史充满了好感。 李行周心中暗道,看来武则天要想解决李浑瑊。 但是目前,这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并州大都督府治管大唐黄河以北的半壁江山,李浑瑊手下的十几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三日休整让士兵们得到了难得的歇养。 甚至有机会睡了两个囫囵觉,伙食也开得很不错。 每天能吃上两顿干的一顿稀的。 碗里能见到几片羊肉甚至还有李浑瑊从并州送来的新鲜蔬菜。 并州送来的酒上头也没半点贪污,全都分批发给士兵们喝掉了。 深入军队一个月,李行周感觉自己彻底发生了改变。 他虽然出征吐蕃的时候吃过苦,各种各样的苦都吃过了,吃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对大唐军队的了解,李行周是前所未有的深入。 如果说以前是隔着两层皮膜朦朦胧胧的了解大唐的军队。 现在,李行周算是把那两层皮膜给褪去了。 军队,还是需要淬炼! ...... 李行周认为,大唐军队尚武的光荣传统和质朴的军人作风,的确是培养人才的一片沃土。 这使得大唐的将才代有人才出,其中更是涌现了不少的草根将军。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刘仁轨、薛仁贵。 .... 李行周在桓彦范帐前的护卫当中看到了一个熟人,朱文正。 能够护卫中军主将帐前的,都是司戟、司阶、中侯这种仪仗军官,是主将的心腹近卫。 朱文正曾经是程伯献的亲卫。 雅隆河谷一战,左骁卫全军覆没。 只有朱文正逃了出来。 朱文正的个子很高,在那群护卫当中鹤立鸡群。 相比于一年前的伤痕累累,朱文正的气象也像是换了个人。 军队,真的很煅炼人。 李行周和朱文正没有交谈只是互递了一个眼神。 然后就和朴景泰一起进了将帐。 桓彦范一身铠甲戎装端坐在将帐里看一本兵书,左右各有三四名文职书史在忙于案头。 二人进去参拜后,桓彦范扫了二人一眼。 桓彦范斥退了左右的文吏并拉上了军帐,这才请李行周坐了下来。 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高级军官才能喝到的三碗倒酒。 李行周摆了摆手。 “不喝这个,茶水就行。” 桓彦范就笑了。 “莫非是嫌弃?” “我哪还有资格嫌弃?” 李行周笑道。 “我是怕我今天能喝到,以后都没得喝,那日思夜想的滋味太难熬了。你可不知道我初入军营的头几天有多难受,都想跳到别人身上去咬两块肉来吃了!” 桓彦范哈哈的大笑,给李行周换了一杯茶,说道。 “现在鄯侯想必是非常怀念洛阳的锦衣玉食和风花雪月了吧?” 李行周出征前被武则天封了从五品的开国县男,封地鄯城。 唐代凡爵九等: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 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 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 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 五曰开国县公,食邑一千五百户,从二品。 六曰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 七曰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 八曰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 九曰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各封爵还授给世袭的永业田,亲王10000亩,郡王5000,国公4000亩,郡公3500亩,县公2500亩,侯爵1400亩,伯爵1000亩,子爵800亩,男爵500亩。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过渡的。 想必从突厥回来的,武则天必然对这个准女婿少不了封赏。 “说不怀念那是假话,谁还不想过好日子呢?” 李行周喝下了一整杯茶水,吁了一口气,说道。 “但这一个月的苦当真没有白吃,我学到不少东西。” “那就好。” 桓彦范在李行周旁边坐了下来,说道。 “鄯侯,知道我为什么将大军按在并州不动了吗?” 李行周皱了皱眉头。 “莫非不是因为休整?” “这不是主要的原因。鄯州也是行伍之间的的人。” “十七日行军,根本不算什么。” 桓彦范说道. “前方,又传败讯。朔州将军高澄领兵出击,在长城关外遭遇阿史那骨笃禄,一战大败死伤无数。” “我怕我率领的这一只新军和粮草辎重队擅自上前,听到了败讯会影响士气,或者是遭遇突厥主力攻破朔州杀进长城,被劫了粮草。” “高澄又败了?” 李行周很震惊。 “此前在洛阳就听说了定襄道行军总管冯子琮与朔州将军高澄战败的消息,三战三败死伤无数,还丢了几个州县城池被突厥人血洗——现在又败!” “是啊!” 桓彦范浓眉紧拧,说道。 “高澄也太急于立功了,他听几个牧民拱提的消息说阿史那骨笃禄就在黑沙附近一带,随行兵马并不多。” “他居然就信了,急冲冲的带着人马急袭而去,想要来个擒贼擒王一雪前耻。” “结果,他反倒是落入了阿史那骨笃禄的包围之中,一战死伤无数,最后还向阿史那骨笃禄行贿并许以和盟才得已逃脱。” “阿史那骨笃禄才不理会什么盟约,趁他回师没有防备撵着他又是一阵掩杀,顺手还血洗了朔州的两个边境县城和汉民的牧人部落。” “接连丧师辱国祸及百姓,高澄恐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李行周摇头叹息。 身为主将急功近利不辨虚实用兵不得法,害死无数热血男儿。 也使得后方的州县不保百姓深为荼毒! “高澄已经被秘密押到了并州关进囚笼之中,不日即将押往洛阳治罪。” 桓彦范双眉紧皱,说道。 “现在前方的局势越来越危急了。云州冯子琮与朔州高澄本来是互为犄角共同防御长城一线,现在高澄一军已经打光,周边也被突厥人洗劫,军民惨死云州危急,连并州都直接面对了突厥人的威胁。”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整个大唐北疆顿时变得千疮百孔防不胜防。高澄一败,真是祸国殃民啊!” 李行周拧眉沉思了片刻,说道。 “既然如此,桓大将军何不抽调精锐,顶上朔州防务的空缺?”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不敢轻易实施。” 桓彦范说道。 “首先,我麾下虽有三万兵马,但只有五千能战之兵,其他都是粮草辎重兵,还是未经战阵、训练不熟的新军。” “我如果带上全军杀奔朔州,无疑是去给突厥人送人头、送粮草。” “如果我只带五千兵马前去,身后的两万多新军随时可能生乱或是遭劫。” “去了,或许能够暂时顶上一时防务之空缺,但是朔州几乎已是空城,我这五千人的补给会是一个大问题。” “再者,朔州周边刚刚遭受突厥人的血洗,高澄一路败逃手下的一些残兵也四下逃散了。朔州敌情不明,五千精兵也不敢轻易贸进,否则就有可能是羊入虎口。” “桓大将军不愧为沙场老将,思虑周全。” 李行周想了一想,说道。 “尽管如此,也不能在此坐视不理。李将军何不派一小队人马先去朔州打探,或可收集高澄所部的残兵探明敌情安抚百姓?为将者保境安民,不就是干这些事情么?” “说得好。” 桓彦范眼睛一亮。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和朴景泰来的原因。” 李行周顿时恍然大。 “桓大将军的意思,要派左翊卫的人马去朔州一探?” “没错。” 桓彦范说道。 “我敢断定此行很危险,你完全可以拒绝。” 李行周站了起来。 “我去定了!”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拒绝。因为,如果你稍稍出了一点差池,我都承担不起。” 桓彦范也站了起来,双眉紧拧。 “现在我就写下一份军令状,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绝对没人赖到你的头上!” 李行周笑了一笑。 “这么宝贵的机会你不给我,回头我肯定跟你翻脸!” “唉!” 桓彦范无奈的重叹了一声,苦笑道。 ,...... 当天深夜,左翊卫第一旅全体一百名士兵加,在李行周带领下,悄然离开大军屯,往北方挺进。 李行周一行一共一百零三骑。 李行周、朴景泰还有王难得三骑当前。 此次行动李行周没有带李白狮冒险,而是选了最近表现突出的王难得。 舞阳自然隐藏在队伍里面。 马燧、王行衍各带一小队。 而左翊卫大军自然在长史崔安柿、司马王思礼的带领下继续驻扎。 燕顺、林云、邢君牙、严挺之、卫伯玉负责维持大军。 他们的任务是打探朔代二州及长城周边敌情,及时回报。 同时,还要招抚溃败之兵,安抚流亡百姓。 这种任务,还真的要李行周的这些百战亲兵才能完成。 三万大军,还不知道前方的败讯。 李行周一行人执行的是秘密任务。 李行周不敢太拉风,身上自然不敢穿明光甲。 但也是铁甲之一的山文甲,很沉,穿在身上一点也不轻松。 明光甲那种既轻薄防御力又高的铁甲,得是高级将领和皇族的亲勋才有资格穿。 再加上手上那一挺马槊、背上扛的角弩和腰上挎的横刀,加起来将近一百斤。 带上这一套装备骑马,当真不轻松。 在挑选马战武器时李行周本不想用马槊,原因很简单,自己的马上功夫本就不怎么样,一般骑兵用的漆枪都还用不大利索。 左翊卫的马都是久经考验习惯了长途奔袭,体力特别好。 一夜疾驰,途中几乎没有做过长时间的休息。 黎明时分,一行人抵达了代州境内的雁门县郊野。 在一片浓密的树林中稍作休整。 王难得安排了两火士兵在四周轮换做为警戒斥侯,让大家抓紧时间吃喝休息补充体力。 临行之时众人都只带了一些散子蒸饼和饮水。 现在坐了下来吃些干粮歇息马匹,有人靠在大树上打盹。 吃完半张饼喝了几口水,李行周马上进入了深层睡眠,体力得以飞速补充。 休整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人马重新集结。 因为天色已明这里也接近敌战前线,随时可能遭遇敌军。 因此王难得带领大家走了山林间的小路。 斥候的经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对于这一片的地形,王难得了如指掌。 他甚至精准的在山林里找到了一眼清泉,带大家补充了饮水。 代州毗邻朔州接连长城。 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古名“雁门关”。 第236章 雁门关 王难得带领大家走了山林间的小路。 斥候的经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对于这一片的地形,王难得了如指掌。 他甚至精准的在山林里找到了一眼清泉,带大家补充了饮水。 代州毗邻朔州接连长城。 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古名“雁门关”。 在山林里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个村庄。 似有浓烟滚滚! 大家心里都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难得下令潜伏,先作观察。 术业有专攻。 对于这种事,李行周全面的交给了王难得。 滚滚的浓烟消散了一些,火焰却冒了起来。 与此同时,五骑嗒嗒嗒的从村庄里跑了出来,一路在扬着刀“呜呜”的叫。 马脖子下面还悬着带血的人头! “突厥杂种!” 所有人几乎同时血脉卉张,眼睛发红! 但是,没有人贸然冲出去,因为李行周还没有下令。 行军是王难得负责。 但是这种决策可是李行周的事儿。 李行周死死按住旁边像一头即将出笼野兽一样蠢蠢欲动的朴景泰。 牙关紧咬,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李行周出奇的冷静,一双冰冷的眸子里仿佛看出不半点他的情感波动。 深入敌后,战场指挥官的每一个判断与命令都关乎胜负与生死。 此刻,李行周仍在冷静的观察。 五骑沿着山道,朝着远离李行周等人埋伏的地方奔走了。 马脖子下面悬着的人头,洒下一片血迹。 “鄯侯,就这样放这群杂种走了?!” 朴景泰发出了低声的咆哮。 他是新罗人,和突厥也是世仇 李行周捡起身边一坨泥块,劈头盖脸的砸到了朴景泰的头上。 “再吵就砍了!” 朴景泰恨得咬牙切齿,但是闷着没有再作声了。 “闭嘴!” 李行周很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 “都给我趴好了!” 不过片刻之后,前方山道上又响起了那一片更大声的“呜呜”怪叫。 方才去而复返的五骑突厥兵又回来了。 山林震动! 他们的身后,跟来了一大片的骑兵! 李行周伸出手指比在眼前,用速记法将突厥骑兵的数量飞快数了一下。 “九十九个!”李行周与王难得几乎同时出声。 李行周回头瞟了王难得一眼,表情仍是那样狰狞。 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 “干了吧,咱们人多!” 朴景泰壮起胆子,又小声的嘟囔起来。 李行周把手里的鞭子一扬,朴景泰吓得缩了起来。 众人安静的潜伏,看这一群突厥骑兵从眼前跑过,冲进了村子里。 “都过来。” 李行周一挥手,除了在旁戒严的斥侯与看管马匹的人。 所有人都围到了他的身边,呈扇形。 李行周说道。 “突厥兵的编制与大唐军队同,这批突厥兵应该是一队满员的编制,加上正副队正大约是一百人或者更多。那个村子里的村民应该是凶多吉少,活着的也有可能被他们的人挟制了。所以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朴景泰恍然大悟。 “鄯侯真聪明,刚才那五个是回去叫同伙的,之前肯定有同伙已经在村子里面踩稳了点镇住了村民——就跟那野狼来偷羊群时一样的路子!” 马燧说道。 “突厥人习惯每三人为一犄角,五人为一战圈,十人一火敢屠村,凑满一队五十人就敢抗衡十倍于己的官军!” “突厥每每袭击一地,必然先派前哨采眼,若能得手则放火起烟并派斥侯携带人头回报,二者缺一不可,否则大队人马方不会挺进以免落入陷阱。” “既然这条村子有了一队突厥兵,那附近不远很有可能还有他们的大队主力,正分散在各处烧杀抢虐,到了规定时间全都要一并撤返!” “如若贸然出击,必然打草惊蛇!非但救不得这些村民,我们也全都要死在这里!” 朴景泰傻了眼。 “这样啊……” 李行周在朴景泰的头盔上拍了一巴掌。 “亏你是新罗人,多听多学少插嘴!” 李行周冷冷的扫了一眼马燧和王行衍,沉声道。 “现在听我号令,马燧带一组斥侯,沿大队突厥人来的山道向上溯查,看其后方是否有大队主力。” “王行衍带一组人看守马匹。” “王难得带一组斥侯,沿南、北两个方向包抄村落,仔细查探入村敌军的虚实!” “剩下的人马全部原地待命养精蓄锐,随时准备战斗!” “是!” ...... 王难得马上开始脱卸铠甲和刺眼的骑士战袍。 留下马槊与箭弩。 只带随身横刀与短刃,准备向村落潜伏进发。 一火十人,猫着腰穿梭在树林中,向村落挺进。 一行十人摸到了村子附近,个个都像隐伏在山林中的捕食山猫。 悄无声息动作轻盈,呈扇形分散开来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村子里的情况。 王难得匍匐的摸到了村落的边沿,前方一栋民宅已经近在咫尺。 他早就盯到了一颗民宅后方高大茂密的大槐树,那既是最好的掩饰。 又能占领至高点的观察到几乎整个村子的全貌。 越接近民宅,王难得越能清楚的听到房间里传出的女人号哭声,和男人粗野无耻的大笑声。 这个声音,稍有一点人事经历的人都能明白。 那几个无耻的突厥人在对一个女人干什么。 王难得强忍住内心杀人的冲动,三两下爬到了大槐树的高处。 隐藏在树叶最茂密的枝叉中,透过树叶的孔隙居高临下观察。 村子不大,像是一个葫芦形,大约只有三四十户人家。 葫芦的边缘就像是挨着山林砍凿开垦出来的,挨着山林建着民宅。 较大的两个葫芦腹腔是村子里的大空地。 应该是平常用来祭祀、集会或者晒谷子的大坪。 这时,葫芦小腹地的土坪上堆了大量的柴草在冒着烟火。 应该是之前突厥人的前哨放的“烽火”。 大腹地的土坪上则是聚集了大量的村民。 围围站了一群穿着木甲皮甲与灰麻布战袍、戴着卷边羊皮帽子的突厥兵。 手里提着明晃晃的五尺弯刀,偶尔甩出手里的皮鞭抽向人群。 已经有七八个人倒在了血泊中,人头已被砍下。 剩下的村民紧紧凑在一团,有几个小孩子在不停的号哭。 王难得清点了一下人头,大土坪里有三十一个突厥兵,八十四个百姓。 剩下的突厥兵应该是抓着村里的妇女进了民房去糟蹋,或去搜寻散落的百姓与民财去了。 这时,大槐树下的民房里女人的号叫声突然嘎然而止。 几个突厥男人叽里呱啦的用突厥语骂咧起来。 王难得的心里猛然一紧,气血就翻涌了起来…… 那个村妇,肯定是被杀了! 民房里的突厥男人踢开了房门,提着一颗带血的人头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将人头对着村民的人群中一扔。 村民们吓得慌张大叫,也有人大声的号哭起来,还有两个小孩子喊着“娘亲”大声的哭号。 “畜生!!!” 王难得咬牙切齿的低声恨骂。 村民人群中,一个六七十岁的白发老人站了起来。 “我跟你们拼了!” 突厥兵的皮鞭劈头盖脸的就抽了上来。 两个突厥兵上前将那个老人从人群里拖出来。 噗哧几刀就捅翻在地,然后七八个人上前一阵乱刀。 将那老人砍得支离破碎成了一堆肉泥。 王难得扭过了头去,指关节抓着横刀的刀柄,骨骨作响。 “谁敢反抗,以此为例!!” 方才提着那个妇人人头出来的突厥兵,高扬着手里的弯刀大声咆哮。 王难得回过头来看向那人,看来他还是这群突厥兵的头目。 大唐统治了草原五十年。 虽然没有将他们完全汉化,但是突厥人会说汉话,倒是一点不奇怪。 村民们看着大土坪上一堆没有人头的尸首、妇人的人头还有那一堆肉泥。 都不敢吱唔反抗了。 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面对一群手握刀剑丧失了人性的恶魔,想反抗也是无能为力。 “你们听着!” 突厥头目大声道。 “从现在起,你们当中的男人,都是我的奴隶!” “你们当中的女人,都是我的侍妾!” “你们就像牛马一样属于我,不许反抗、不许逃跑!否则,砍成肉泥!” 这时,另有十几名突厥兵,或者抱着成堆的财物或者牵着牛羊。 再不就是押着几个逃散的村民都汇聚了过来。 突厥头目扬起弯刀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突厥语。 突厥兵扬起刀枪发出了一阵“呜呜”的欢呼声。 王难得猜测那头目说的应该是“分赃”的事情,以后真该学一点突厥语。 这时,突厥头目走到了汉民人群中,从中间抓出了一个村妇。 村民一片惶恐,村妇拼命的挣扎与求饶,突厥兵则是哈哈的大笑。 有个青壮男子跳起来反抗,马上被拖到一边砍下了人头悬到了马脖子上、 身子被砍成了肉泥一样。 突厥头目让两个突厥兵拉着那个妇人,依旧进了这间民房,从里面扔出一个赤身的无头尸首。 王难得差点没忍住跳下去,冲进民房将那畜生给剁了! “布谷——布谷!” 树下传来了轻轻的暗号声。 王难得溜下树来。三个同袍来了。 舞阳打了个手势,示意回去。 王难得摆手,凑到舞阳耳边说这间民房里的是首领。 我在这里盯着——擒贼擒王! 舞阳略作寻思,点头,带上其他人猫着腰回去通报消息了。 王难得依旧爬上了树盯着村子里的情况。 片刻后,突厥兵驱赶几个村民进了民房。 然后就升起了炊烟。大土坪上也升起了柴火,他们动手宰了几只羊。 看来突厥兵没有急着走,还想在这里做顿饭吃。 “断头饭!” 王难得的牙齿咬得骨骨作响。 稍后舞阳和几个士兵去而复返。 说敌情已明附近没有突厥大部。 鄯侯已经下令捕杀这群突厥兵——下手要快以免误伤百姓,除恶务尽,一个也不许逃脱! “这间民房里的头目,交给我!” 王难得请命。 “鄯侯已经布排妥当,只等这里最先下手,成败与否至关重要。” “突厥人最先扑杀的,肯定也是这里!” 舞阳犹豫了一下。 “有把握吗?千万别逞能!” “我行!” 得斩钉截铁。 “得手之后,吹这个号角!” 舞阳拍了一下王难得的肩膀,递给他一个越骑专用的牛犄号角。 带着其他的兄弟猫着腰,悄然消失。 舞阳给了王难得充分的信任。 王难得按捺住即将沸腾的热血,仍旧爬上了树,盯着大土坪上的那群突厥兵。 头顶的苍穹是大唐的天,脚下的家园是大唐的土,这里的子民是大唐的人! ——誓死撼卫之! 这群畜生,全都必须死!!! 过了片刻,王难得估计舞阳和其他的兄弟应该都抵达了埋伏地点,准备就绪了。 大坪里的突厥人围着火烤的全羊大声笑喊,稍有放松。 蹲成一片有如一群鹌鹑的村民当中有人在东张西望的看似是想逃跑或是反击。 负责看守的突厥士兵抡起皮鞭子就是一阵猛抽,村民便不敢动弹了。 王难得心想,大唐的子民还是很有血性的,只要我们这里一动手,这些村民必然发起反抗! 羊看来是烤得差不多了。 大多数的突厥兵围了过去。 民房里的村妇惨叫声和猥亵的怪笑声,却还没有消停的意思。 王难得悄无声息的从树上滑了下来。 沿着民居后方挖出的土坎摸到了宅后,到了卧室的窗户边。 声音很近,甚至能够听到身体撞击的声音了。 穷苦人家用的夯土和草木搭的房子。 卧室的窗户用几根小木棍撑起然后遮了一块破布。 窗户很窄不好进去,瓣断木棍发出的声响很有可能惊动里面的突厥兵。 后门应该是一块挺薄的木板。 王难得悄悄的潜伏到这里观察了一下。 这应该是连接厨房,门外泼了不少的洗碗脏水。 门板只有一块横着的门闩插着,这个没难度! 王难得从马靴里掏出了解绳尖刃,小心翼翼的用刀尖刺进门缝。 将那门闩朝旁边悄悄的挪移。 “卡嗒” 一声轻响,门闩解除! 王难得屏息凝神的停了一下。 卧室里仍是那样的声音,突厥人正得意忘形,没有注意到厨房这边的细小动静。 王难得将手从门下的缝隙里伸进去轻轻托起。 以免木门的门轴转动发出声音。 然后慢慢的,轻轻的推开了门。 厨房里悄无声息。 王难得猫着身子闪了进去,刚刚落停,大水缸里突然冒出一个小小的头来。 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 王难得吓了一跳,一个翻滚过去捂住那男孩儿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男孩儿仿佛都吓傻了。 瞪大了眼睛双手扳着王难得的手。 王难得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男孩儿马上就不挣扎了,眼泪夺眶而出,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悲愤。 他说的是。 “我是大唐士兵!” 第237章 暴走的王难得 王难得吓了一跳,一个翻滚过去捂住那男孩儿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小男孩儿仿佛都吓傻了。 瞪大了眼睛双手扳着王难得的手。 “我是大唐士兵!” 王难得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男孩儿马上就不挣扎了,眼泪夺眶而出,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悲愤。 “乖乖在这里藏着,我去杀敌!” 小男孩儿连连眨着眼睛,身子往下缩。 小男孩儿马上就不挣扎了。 眼泪夺眶而出,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悲愤。 王难得松开他,小男孩儿乖乖的躲进了大水缸里自己拉上了缸盖子。 露出一个芦竿在外面呼气。 王难得吁了一口气,差点暴露! 卧室里的突厥人发出了猥琐的大笑声,好像是在嘲笑同伴。 有脚步声朝厨房来了! 王难得一个激灵朝旁边一滚,藏身在了柴堆与灶台之间。 一个光着身子满身是汗的突厥人喘着粗气儿走进了厨房,拿起灶台上的一个泥碗。 看来是口渴了,他伸手去揭大水缸的盖子。 水缸里的那个小男孩儿突然一下跳了出来。 对着那个突厥人脸上就喷了一口水。 突厥人出于本能的吓得大叫一声后退两步。 几乎是在同时,王难得一闪身跳了出来从后面扳住那个突厥人的下巴。 将他头胪往左方一扭同时手中的尖刀在他喉咙上往右一抹。 他的脖间就像断裂了的自来水管一样。 血雾猛喷而出洒了小男孩儿一脸。 房间里的两个突厥人显然是被惊动了,叽里呱啦的大叫。 王难得再也无法顾及那个小男孩儿,一步跨进卧室里。 迎面一个赤条条的突厥人拿着刀对他冲来。 正是那个头目! 王难得刚一看到他。 心中那股怒火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再也无法抑制。 怒喝一声斗然暴起。 一把尖刀疾如闪电的扎进了他的喉咙里! 突厥头目瞪大了一双死鱼似的眼睛,死瞪着王难得。 王难得将手中的尖刀用力一拉一绞。 突厥头目的喉管与颈椎咔嚓扭断,鲜血喷了王难得自己一身。 一拳猛然挥出,这一颗人头直接滚落下来,生生被打断!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床上那个突厥人大声怪叫的跳起。 刚要去抓床边的刀,王难得的手里的尖刀飞快一扔。 直直的插中床上那个突厥人的喉咙! “啊......啊!!!” 床上的妇人像疯了一样,缩在床角惊声尖叫! 王难得什么都顾不上那么多了。 拔出腰间的横刀,拿起号角“呜呜”的吹响! 大土坪上的突厥人顿时炸了锅。 一窝蜂的朝王难得这边涌来。 王难得提起突厥头目的人头。 踢开房门扔了出去,大声道。 “大唐天兵在此,贼首已死,叛逆还不束手就擒!!” 朝这边冲过来的突厥人看到头目的人头大吃了一惊。 稍稍一停,几枚箭矢就朝他们射了过来,当场放翻了两人! “大唐天兵在此!!” 舞阳带着埋伏的兄弟们冲了出来! “杀......” 突厥人的野性顿时暴发出来,一群人分散开来。 分别杀向王难得和舞阳等人。 朝王难得这间房杀来的突厥人,约有七八个。 王难得站在门口想凭借地势化解他们的人数优势。 突厥人倒是不笨,抢起弓箭就射了过来。 王难得连忙闪身进房关上门板,笃笃笃一阵大响,薄薄的门板一下就被弓箭射穿了! 床上的那个妇人已经拔出了突厥人喉尖的那把解绳尖刀。 双手高举过头疯狂的对着那两个突厥人的下体猛扎。 “畜生、我杀了你!杀了你!!” 小男孩儿也从水缸里爬了出来。 拿起立在厨房后门边的大锄头愤怒的砸打厨房里的那个突厥死尸。 “快从后门逃走!!” 王难得倚着土墙大喝道。 小男孩儿很听话,扔了锄头就准备从后门里跑出去。 王难得大喝道。 “男人怎能独自逃命,带上这个女人!” 十岁的小男孩儿勇敢的跑了回来,拉那个妇人一起跑。 妇人一身是血的跳下床,连滚带爬的从后门跑了。 门外响起激烈的搏斗声。 笃笃笃的箭矢之声不断传来。 薄薄的门板很快支离破碎。 突厥人抡起石头砸过来,房门轰然大开。 王难得知道,这时候跳出去肯定要被射成个刺猥。 但是他们的射箭速度,肯定不会快! 他抓起一个墙边的大瓦瓮就朝外面扔了出去,果然响起一片叮当当的箭矢撞击声。 几乎是在同时,王难得大喝一声如同猛虎下山的冲了出去。 一跃而起从天而降,手中的横刀怒劈下来! 一颗大好人头从头顶到鼻子被劈破,鲜血与脑浆迸裂! 突厥人刚刚放了一箭来不及换弦,。 看到王难得出来,哇哇大叫抡起弯刀就杀奔过来。 舞阳等人分散于各处在与突厥人搏斗。 这个战术的意图很明确。 就是要尽量的分散突厥人的兵力并最大可能的牵制他们。 减少他们杀害村民的可能、为鄯侯的主力来袭赢取时间! 可是短时间内,王难得这一火人面临的压力也就相当巨大了。 王难得现在已经面对了十几个人的围歼! 被他当头砍死了一个。 其他的突厥兵显然是大怒。 一米多长的大弯刀疯狂的朝王难得砍来。 王难得边打边跑。 总之不让他们包围起来,也不给他们抽空放箭的机会。 近战格斗,没理由怵他们! 游斗战术很起效果。 王难得非但没有受伤还砍死了两个突厥兵。 抽空还吹了几下冲锋的号角。 号角再次一响,那一伙村民当中突然爆出几声怒吼。 全体爆发了! 他们没有武器。 但几个勇敢的小伙子不顾一切的跳起来迎向突厥人的弯刀。 用自己的身体做盾挡住了他们的攻击,身体被戳穿了也死死的抱住突厥人不松。 其他的人马上跟上,一窝蜂的将几个突厥兵压在了一起。 用掐、用拳头、用牙咬。 将那几个突厥兵弄得大声惨叫! “乡亲们,报仇啊!!!” 村民们全部发狂了。 抡起什么是什么,石头、锄头和突厥人落下的刀全部成了他们的兵器。 疯狂的展开了反扑。 王难得怒喝一声,一刀斩断了一名突厥人的脖子。 人头滚落一旁,脖颈喷出浓烈的血水。 “畜生,我杀了你们!!” 一声歇斯底里的女人尖叫声响起。 赤身满身是血的妇人光着脚跑了回来。 手里抓着王难得的那把解绳尖刀,疯了似的冲向突厥兵。 王难得大惊。 “不要!” 迟了,一名突厥兵一刀砍下来。 女人拦腰被砍成了两截。 倒在地上的女人瞪大了眼睛高举着尖刀仍在叫骂。 “畜生,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那个男孩儿也冲了出来,抡起锄头砸向了那个杀人的突厥兵。 突厥兵挥刀一挡,刚要迎头砍死那个小孩儿。 一把横刀的刀尖从他心窝里钻了出来。 王难得把手里的横刀当成飞刀给掷了出来。 “混蛋,快跑!!” 王难得大吼。 小男孩儿大叫一声。 “我是男人!” 捡起突厥人掉落的那一把弯刀,小男孩儿“啊啊”的大叫着冲了过来。 王难得看到,不远处两名突厥人将弓箭瞄准了小男孩儿。 他的心脏猛然一缩! 箭未射出来,那两个突厥人突然惨叫着翻倒在地。 身上变得像刺猥一样! 滚滚的马蹄声和呜呜的号角声,铺天盖地而来。 “大唐天兵在此!!!” 葫芦型的村头和村尾,两拨骑兵冲杀进来。 如同两股钢铁洪流,如同泰山崩塌之势! 村民们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疯狂的撕咬追杀突厥人。 突厥人慌了! 围攻王难得的几名突厥兵掉头就跑,想去骑上他们的马匹逃蹿。 王难得捡起地上的一柄弯刀扔了出去,当场戳死一名突厥人。 那几个突厥人跑出没有几步就停住了。 因为他们面前堵着一个铁塔般的男人,挥着一把三米多长的大陌刀。 像绞肉机一样哇哇大叫的砍杀了过来。 “杀!......杀!......杀死你们这群杂种!!!” 朴景泰,如魔神下凡! ...... 王难得连忙跑过去拉住那个嗷嗷叫的小男孩儿。 从他手里夺过那把比他个子还要长的弯刀,将他拉回了房里。 “躲着,别出来了!” “不行,我是男人!” 王难得扯了根绳子将小男孩儿给绑了扔到屋后。 “屁点大,别添乱!在这里蹲着!” 然后,王难得从突厥人的身上拔回自己的横刀,依旧杀了回去。 朴景泰的武艺谈不上有多“精湛”。 但天生好胆力大无穷,配上大陌刀。 猛人一个势不可挡,身边已经砍翻了四五个突厥兵。 剩下的几个都被这头巨熊一般的怪物给震撼到了,仓皇逃命。 王难得提刀冲出来,朴景泰一眼瞅到他大喜过望。 “王公子,你没死哇!” “狗屁!” 王难得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杀敌!!” “好嘞......杀光这群杂种!!” 两人拼成了一组,大肆砍杀。 突厥兵面对百名精锐唐军的突袭和村民的暴起。 再加上头目先被王难得杀了群龙无首,很快被剿杀得溃不成军。 九十九个突厥人无一幸免全部变成了尸体。 愤怒的村民们无法原谅这群杀害了他们亲人的强盗。 没有一具突厥人的尸体是完整的,战斗结束了仍然有人撕咬突厥人的尸体。 甚至有人将他们的肉咬下来生生的吞吃。 王难得让将士们尽快安抚村民,打点善后。 杀了这一队突厥兵,这里也就不能久留了。 必须让他们尽快往南撤走,去并州。 王难得找到那个小男孩儿替他解开了绳索。 刚开始小男孩儿还挺生气。 后来看到家门口的那一具最先被摧残的无头女尸。 他哇声大哭起来。 那是他娘。 王难得扯了一块床单来盖住女尸,蹲到小男孩儿身边。 “是男人,就别哭。去找找看你还有哪些亲人。” 小男孩儿就真的不哭了,到处叫喊的找他的亲人了。 结果发现,他的爷爷、父亲和年幼的兄弟姐妹全部都死了。 小男孩儿居然没有哭。 王难得和其他的士兵们都觉得有些奇怪。 也担心他受的刺激太大了失心疯。 于是好几个人围在他身边劝他,哄他。 “叔叔,我想从军,杀敌报仇!” 小男儿稚嫩的声音,斩钉截铁。 王难得蹲到他身前。 “可是你还小,力气不够。” 小男孩儿的表情很固执。 “你都说了,我是男人!” 王难得笑了一笑抹去他脸上的鲜血。 “听话,十年后,再从军。” “那这十年,我去哪里?” 小男孩儿的一句话。 让王难得等人都陷入了沉默。 村民们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开始为亲人们收尸准备撤离。 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走到了王难得身边,抱住那个小男孩儿说道。 “小六子,跟婶婶一起走吧!我们霍家就只剩我们两个了。” “我会把你养大再让你去从军,为你的父母叔伯兄弟们报仇!” “好!” 小男孩儿答应得很果断,抬头看着王难得。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王难得摸了摸他的头微然一笑。 “大唐士兵!” “总有一天,小六子也要成为叔叔这样神勇威风的大唐士兵!” 小六子大声道。 王难得呵呵的笑着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你就叫小六子,有大名吗?” 小男孩儿摇头。 “我爹不识字,我拍第六就叫我小六子。” “姓霍是吧?” 王难得说道。 “我给你取个大名,以后投军的时候用。” “好!” “就叫......霍去病!” ...... 李行周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对王难得招了一下手,王难得走了过去。 “干得不错。” 简单的四个字。 “写封驰报,给并州桓大将军送去。” 李行周说道。 “大体说一下这里的情况,并说我们继续朝前侦察了。” 王难得道。 “就说,突厥兵力已抵代州雁门村野,时刻威胁并州。我部继续挺进朔代二州摸排调查,另有南迁百姓万望收留安置。这样如何?” “好。” 李行周挥了一下手,旁边两人递来笔墨纸砚。 王难得刚要收进木筒里用泥胶封起,李行周问道。 “你写的什么?” “捷报。” 第238章 狭路相逢 李行周挥了一下手,旁边两人递来笔墨纸砚。 王难得刚要收进木筒里用泥胶封起,李行周问道。 “你写的什么?” “捷报。” 李行周大声道:“一个时辰,清理战场再度出发!” 一场激战唐军和村民获得了胜利。 但村民死伤不少。 唐军也牺牲了十七人,另有四人重伤,轻伤不计。 村民和士兵们一起掩埋了尸首处理了伤员。 王难得派了一匹快马去递驰报。 派六名带轻伤的士兵护送这些村民和重伤的伤员,往南撤向并州。 出发时的一百零三名唐军,现在还剩下七十五个继续前行。 人马结集队伍时,霍小六来找到了王难得。 “叔叔,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或许可以吧!” 王难得笑了一笑,捏捏他的脸蛋。 “你是男人,以后要好好的保护你的婶婶和乡亲,要听婶婶的话、要孝敬她。” “我会的。” 霍小六很认真的点头。 “如果我想找你,该要去哪里?” 王难得蹲下身来,微笑道。 “不用找我。你只管奋发努力,要多读书勤练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纯爷们儿。” “等你哪天做了将军,我们就能见面了!” “男人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霍小六很认真的点头。 “等我做了将军,你一定要来见我哦!” “来,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霍小六非常认真的和李行周击掌为誓。 然后背上小包袱跑回去牵着他婶婶的手。 一步一回头的和众多村民们一起走了。 ....... “兄弟们!” 李行周喝了一声,众皆肃立。 李行周说道。 “虽然我们干掉了这一队孤军深入前来打劫村庄的突厥游骑。” “但我们的人员也减少了二十多个。” “前方不容乐观,既然有突厥人渗透到了这里。” “估计长城边防洞开朔州已经陷落,代州也有了不少的突厥人在四处劫掠烧杀。”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朝前挺进,尽可能的摸清敌情、解救更多的百姓子民。” “但是我们人手有限,不能蛮干。” “往下,情况会更加危险。” “兄弟们务必提高警惕、服从号令。” “不要徒逞血气之勇只想杀敌,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摸排敌情!” “是!” “全体上马!” 一行人上了马,在掩埋阵亡唐军的大坟堆边围成了一圈,静默。 “脱帽,扬兵!” 所有人将兜鍪托在了手里,另一手高高的举起兵器。 “兄弟们,请安息!” 李行周大声道。 “兄弟们,请安息!” 众军士齐声喝道。 有好些个士兵流出了眼泪,但是没人哭出声来。 “得胜之日,我们再来祭奠!” 李行周大声道。 “出发!” 李行周戴上了兜鍪看了死气沉沉的空荡村庄一眼。 战争,受害最大的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不管哪个时代,军人的职责永远是神圣的......保家卫国! 李行周一行七十五人,继续沿山道朝北方挺进。 沿途发现了不少零星的逃难百姓。 士兵们对他们进行了安抚指引他们向并州逃难,那里有大唐的主力王师。 并且,从这些逃难的百姓们口中,了解了许多前方的情况。 ...... 此前朔方道行军总管高澄镇守的朔州。 的确是全盘陷落了。 突厥大军追着高澄的残部掩杀进入长城关口。 然后血洗了整个朔州,劫去了大量的牛马和人口,整座城内几乎再无生灵。 毗邻朔州的代州也遭受了很严重的兵灾。 虽然突厥人暂时没有直接攻打代州的治所、防御坚固的雁门县。 但他们从朔州的各个防线缺口渗透进来。 针对雁门身后的偏远村甸,正在进行报复性与破坏性的烧杀劫虐。 突厥草原被大唐统治了五十年。 天知道突厥人心底积攒了多少怨恨。 代州都督马怀德根本无法、也不敢分薄了兵力去遏止这些化整为零的突厥强盗。 他只能是坐镇雁门,力保城关与州城不失。 否则,突厥大军就将真的全部杀进长城关内,血洗河北腹地了! “我们必须见到代州都督马怀德,才能真正落实这些情况!暂时不能全凭难民的一面之辞就贸然回报,以免误导了后方主力。” 李行周很警慎,说道。 “兄弟们,打起精神继续向雁门挺进!” ...... 傍晚时分,李行周一行人走出了山林。 前方隐约可见连绵的崇山峻岭,不再有山林的掩护。 这里就是古来有名的雁门关,。 里长城上的重要险关雁门关和代州的治所雁门县,就在前方。 望山跑死马。 山道崎岖难。 这一路过去还得几十里。 从昨天半夜走到现在还经历了一场厮杀,大家显然都累了,连战马也有些力衰。 “兄弟们!” 李行周说道。 “务必一鼓作气趁天黑之前,进入雁门!” 前方突然烟尘嚣起。 李行周跳下马来将耳朵贴着地面听了片刻,大声道。 “大队人马奔来,有骑兵!” “隐蔽!” 王难得马上将人带回了树林之中,躲藏起来。 众人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莫非雁门也陷落了?! 没多时前方跑来一大批人约有数百,哭爹喊娘一片混乱,显然是一群逃命的难民。 在他们后方,有一群突厥骑兵在追杀,弓矢乱飞挥刀狂砍,如同虎入羊群。 李行周毫不犹豫的大声下令,“杀敌、救人!” “鄯侯,请慢!” 王难得连忙叫停,快语道。 “敌军数量不下百数,贸然出击恐怕要伤及无数百姓,我们还未必打得过!” “不如叫兄弟们分散在树林各处,一同吹起号角大声呼喊、并用树枝扫起灰土烟尘以为疑兵!” “突厥若退,则我救人为上不必恋战追击。” “突厥若不退,我们再从四方杀出以包围之势合力击之,或可先声夺人占据主动!” 众人一听,齐声赞叹“兵法妙计”。 王难得近乎肯求的看着李行周。 “鄯侯,听我一回!” 李行周眯着眼睛盯着王难得看了片刻,大喝一声。 “按他说的办!” ...... 众士兵们分散到树林各处,每火有两只号角,现在十几只行军号角准备就绪。 李行周仿造三国演义里张飞在长阪坡的做法,叫人砍了树枝挂在马鞍上。 稍后号角声一起就骑马在树林里奔腾,做为疑兵。 虽然前世只是个文化程度不高的吃鸡主播。 但是三国演义还是看过的。 所有人的行动非常迅速,一则训练有素,二则时间紧迫。 每一秒都有百姓的性命在丧失。 前方人马离此不过三百米,百姓在仓皇逃遁,后面的突厥兵在疯狂掩杀。 追得最近的几个人已经冲进了百姓人群中。 手里刀落像砍瓜切菜一样,人头与肢体乱飞,血液喷溅惨叫四起。 每个唐军将士的眼睛都像是要喷火了。 但大家没有轻举妄动,等着李行周的号令。 李行周的身边死盯着前方,面目依旧狰狞。 眼神寒凉如冰,手里握着一个骑兵号角。 “眼前此景,键盘侠可以想出一百个计策。” “但真正面对这样的情景,一般人心里早已是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就算是我带的这些沙场老兵,也只会听令行事。” 李行周沙哑的嗓音低沉的响起,显然是在对王难得说话。 王难得几乎没有回头看李行周,点了一下头,吹响了手中的号角。 “呜.....呜呜!!” 紧接着,十几只号角一同吹响。 准备就绪的骑士策马在树林中奔跑起来,一片烟尘四起。 同时,所有人发出大声的吼叫。 前方奔跑的百姓哪里还顾得上前方异样。 后面的弯刀几乎要砍着脖子了。 他们只知亡命的奔跑,慌不择路的奔跑。 可是突厥人就不是这样的反应了。 唐军的牛犄号角与他们自己的号角声不同。 他们一下就能听出来。 当下,跑在最前的突厥人就愕然的停住了。 后面约有一两百骑也依次停住,犹豫不定的看着这一片树林。 “杀啊......” 李行周等人用刀剑拍打着身上的铠甲,发出洪亮的金属敲击声。 再一看树林当中,漫天的烟尘超过了树尖,如同千金万马奔腾而来。 突厥兵打了一个呼哨,调转马头就跑。 “打出旗帜,救援百姓......快快快!” 王难得大声下令。 几面唐军旗帜张打起来跑出树林,对数百名百姓奔去。 “我等是大唐王师,百姓勿惊!!” “快进树林!......快快快!!” 百姓们发出一片庆幸又凄惨的大叫声。 连滚带爬的朝树林这边涌来。 “不要再走官道,全部进树林!” “快快快!!” 李行周和所有的士兵都冲了出去。 尽可能的将百姓们拉进树林。 大家心里都清楚,突厥人不是白痴。 一但发现没有千军万马杀出来,是自己受到了欺骗和羞辱。 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会翻身再杀回来。 时间非常的紧迫。 如果不能赶在突厥人杀回来之前躲进树林,站在这官道上就是当活靶子的命。 突厥人的骑射功夫可不是吃素的,这个在马背上长大的族群,八九岁的孩子就以百步穿杨为荣! 百姓们跑到这里,好些都已是体力枯竭。 尤其是一些女人、老人和孩子,根本就跑不动了。 尤其是见到了唐军,他们在面临死亡时迸发出来的求生欲望与生命潜能稍一松懈。 好些人趴在地上爬都爬不动了。 李行周等人只能拖着背着扛着这些人,拼命的往树林里钻。 北方,滚滚的马蹄声果然去而复返。 疑兵之计可不能用两次,这下真是劫难当头了! “兄弟们......誓死撼卫之!!” 李行周翻身上马,高举马槊。 所有唐军将士翻身上马,大声怒喝。 “誓死撼卫之!” 李行周大吼道。 “乡亲们,赶紧逃进密林深处!不要回头不要停留!往南方去,去并州!!” “你、你们就这么几个人啊?!” 一名汉子沮丧的叫了起来。 “雁门都陷落了,成千上万的突厥兵正在洗劫州县城池,你们挡不住的......赶紧一起逃吧!” 众人一听,心中同时一惊。 雁门真的陷落了! “快走!!!” 王难得策马奔过来大声怒吼。 “我们是大唐士兵,拼死也要拦住他们!乡亲们,赶紧逃!走山道去并州!那里有我们的主力王师!!” “好、好吧……” 百姓们咬牙爬起来,四面八方的逃进了密林。 “驾......” 所有的左翊卫骑兵们,朝前冲去。 前方,突厥骑兵黑压压的一片,滚滚而来! ...... 不用将领吩咐,经验丰富的老兵就知道坏了。 因为随着那大地的震颤。 密急的马蹄声已经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在这个地方突然出现大批的骑兵。 而且听这蹄声急骤,分明是正在冲刺,这绝不可能是自己的人马。 ,轰隆隆的马蹄声就在耳边开始轰鸣了。 千军万马,挥舞着雪亮的钢刀。 从黑暗中猛扑过来。 如同一只只幽魂厉鬼,一个仓皇失措的新兵只看到一抹黑影从自己身边带着一股劲风一扫而过。 随即前方更远处就响起了同伴的惨叫声。 惊骇的士兵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又一道黑影裹着劲风从他身边疾掠过去,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幸运。 锋利的马刀把他由肩至胯劈成了两半。 这是一场残酷的屠戮。 敌人的攻击之快,连外围的游哨都没来得及把警讯报回来。 仓促间左翊卫就算想在原地结阵自守都成了妄想,更不要说是有力的反扑。 攻击的突厥人虽然看着散乱,毫无阵形。 但是自幼参加游猎,早把他们培养成了精锐的骑士。 他们通常很默契地三人一组,组成一个锐角攻击阵形,互相配合。 剪除一切给战友造成的阻碍,保持最快的冲锋速度。 而每一个攻击锐三角之间,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确保他们冲入敌阵之后,后方的战友依旧马速不减。 以同样的速度展开第二轮攻击。 攻击在整个左翊卫驻扎的营地上展开了。 每一个地方,突厥人势如破竹的突击都保持了至少五轮的冲锋。 这五轮的冲锋足以斩杀五分之一的左翊卫,并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混乱。 从而保证穿营而过的突厥人返身再进行第二轮扫荡时。 左翊卫仍无法形成有效反击。 左翊卫陷入了绝对的混乱当中。 第239章 跑吧 攻击在整个左翊卫驻扎的营地上展开了。 每一个地方,突厥人势如破竹的突击都保持了至少五轮的冲锋。 这五轮的冲锋足以斩杀五分之一的左翊卫,并给他们造成极大的混乱。 从而保证穿营而过的突厥人返身再进行第二轮扫荡时。 左翊卫仍无法形成有效反击。 左翊卫陷入了绝对的混乱当中。 李行周手中的横刀已经砍得卷口无刃了。 如今所用的是被他劈手夺来的一口突厥人的长刀。 他一路往回闯着,也不知道已经砍死了多少人。 他已血染征袍,身上有敌人的血。 也有自己的血,还有战友的血,追随在他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 可前边还是无边无沿、令人绝望的突厥骑兵。 也多亏得此处敌我混杂,只能肉搏无法放箭。 否则李行周也早已横尸当场,根本不可能冲杀到现在。 李行周正率队前冲时,隐隐听到一阵号角声,扭头再看,林中寂寂,却又没了声息。 李行周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却有几个士兵也说他们听到了。 “鄯侯,我们快走!” 朴景泰惊慌大叫。 “不能走,杀回去!” 李行周拔刀出鞘,眼中迸出凶狠的目光。 如今袍泽正在浴血,他如何能退? 李行周举起长刀,义无反顾地冲向敌阵。 如同择人而噬的一头猛虎,叱喝连声。 战马长嘶声中,凶猛冲前! 可是杀到现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陷入重围的袍泽还一个也没见着,倒是周围的突厥人越来越多。 “鄯侯,我们退吧!至少,要有个人回去报讯啊!” 断了一臂王行衍的刚刚说罢。 就被突厥人一杆长枪捅了个透心窟窿。 “我们走!” 刚刚因为战马战死。 从敌人手中夺来一匹马的李行周情知再冲杀下去毫无意义。 只得领着不足二十人的残余人马含恨往回冲去。 …… 插在尸体上面的枪矛刀剑,比原野上旺盛的野草还要蓬勃。 无主的战马在染了血的草原上踽踽而行。 尸骸枕积中。 偶尔会爬起一个浑身血污的战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不是肠穿肚破就是残肢少腿,迟缓地挣扎着,仿佛一具僵尸。 ...... 这是场毫无疑问的惨败。 王行俨的弟弟王行衍阵亡。 这个怯弱的王家子弟在战火中迅速成长起来。 又马革裹尸而去。 王难得、马燧不知所踪。 李行周与朴景泰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咬着牙狠着心。 各自牵上一匹马钻进了密林之中。 带着那些逃难的百姓一起往南方密林当中匆忙的撤走。 逃命就是逃命,只能用连滚带爬来形容。 满山的百姓约有四五百人,在密不见阳光的丛林里一阵乱钻。 李行周还得不时的大声呼喝聚拢这些百姓,以免走散迷失在丛林里。 或是落单被野兽吃了。 突厥人的骑兵,轻易不敢闯进茂密的树林。 再加上王难得等人誓死阻拦,一时好像没有追兵杀进树林,李行周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里,却是更加沉甸甸的。 逃了有一两个时辰,发现一条小溪。 李行周招呼百姓在溪边稍事歇息。 有干粮的吃点干粮,没干粮的补充一点水份也是好的。 李行周和朴景泰一路上都出奇的沉默。 现在背靠背的瘫坐在一起,都只顾得上大喘气了。 良久。 前方扎堆在休息的百姓,突然发出一片惊呼和骚动。 “别怕!!” 李行周拔刀出鞘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朴景泰大声怒吼的抓起他的大陌刀,如一头黑熊般跳了起来。 “大唐士兵在此,谁敢伤百姓,剁成肉泥做包子!!” ...... 树林里钻出二三十个人来,个个衣衫褴褛形如野人。 但每个人的手上都有武器。 “兄弟且慢动手,我们也是唐军!!” 对方有人大喊。 李行周架住横刀一步站定,“哪部分的?” “朔州守兵,朔方道行军总管高澄麾下!” 对方大声道。 “你们是哪部分的?” 李行周略吁了一口气。 听口音、看衣甲和武器,的确是唐军没错。 “我们是北伐王师、单于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麾下!” 李行周大声道。 “王师来了?黑齿将军来了?!” 对方军士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王师来了!朝廷的王师来了!” 李行周大步上前。 “你们有多少人?” “约有两百之数,大多带伤,散落在这一片丛林之中。” 对方一名小校模样的人答道。 “隐约听闻北方远处传来号角之声,我等特意前来查探......那是怎么回事?” “两百多兄弟?好哇!” 朴景泰一听就来了劲,大声道。 “赶紧随我一同杀回去……” 李行周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给了他一个趔趄。 杀你大爷,这些人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对上突厥骑兵不是摆明了去送死吗。 再说了,这些人是敌是友都还都难说! “兄弟,究竟怎么回事?” 那些士兵围了上来,一同看着李行周。 李行周说道。 “继朔州陷落后,代州也陷落了。我们是主力大军的斥侯游骑,方才不幸遭遇了突厥大部。为了解救这些逃难的百姓,我的兄弟们在前方殊死抵抗,为我们掩护百姓撤离赢取时间。” “代州也陷落了?!” 众军士们大吃了一惊。 李行周点点头。 “现在,你们应该和我一同护送百姓们南撤,去并州王师大营。” 军士们一下陷入了沉默,好些人的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还有人不怀好意的盯着那些百姓,盯着他们的包袱,脸上的饥饿神色毫不掩饰。 “你们怎么不吭声?” 朴景泰恼了,大叫道。 “莫非当了逃兵,还不想要戴罪立功?真是孬种!” “闭嘴!” 李行周大喝一声,心里直叫苦。 朴景泰这个蠢货。 战乱之时“兵与匪”只有一纸之隔,这些败兵可以是我们的生死同袍,也可能是杀人越货的山匪。 真要把他们一口咬定为“逃兵”,他们肯定破罐子破摔索杀光我们、夺了食物和财货藏匿起来跑去落草为寇了! “我们不是逃兵!” 那些人果然敌意顿现,满怀戒备的整齐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 李行周连忙大声道。 “朔州一战的情形我已了如指掌。高澄太过急于立功赎罪,贪功贸进急袭黑沙结果落入了阿史那骨笃禄的包围,一战惨败逃回朔州。” “阿史那骨笃禄不守盟约一路掩杀顺势夺了朔州,导致举城陷落、大军尽没。” “此罪全在高澄一人,与兄弟们无干!待我回去见了主帅,定为兄弟们说明情由,为兄弟们洗刷澄清,还你们一个公道!” 李行周这话一说,众军士们方才吁了一口气,收敛了一些敌意。 “听你言语不俗颇有见识,敢问官拜何职?” 有人问道。 “对,你官拜何职?有何资格面见主帅为我等说情?” “呃……” 朴景泰顿时傻了眼,李行周是后勤副主将,左翊卫大将军,朝廷封的鄯侯。 说出来自然可以镇住这些人。 但是,万一这些人有了歹心,那他们可是条大鱼了。 李行周皱了皱眉头,丧乱之时生死边缘,人的疑心很大、戾气也很重,平常的律法道德这些约束都会被抛到脑后。 眼下我如果冒充任何人、任何职务,都有穿帮的可能。 一但穿帮,这些人就会认为我是在欺诈他们,是要陷害他们。 这些人瞬间就能变成杀人越货的强盗,情形必然一发不收拾! 思及此处,李行周脱了自己的头盔,说道。 “实不相瞒,我乃是后军副将,左翊卫大将军,开国县男鄯侯李行周!” “啊?” 众人大吃了一惊。 “既然说出来了你们也不认识,又何必问?” 李行周淡然的笑了一笑。 “兄弟们,相信我。只要你们还是忠诚的大唐士兵,我力保你们不被问罪。” “只要你们帮助我一起保护这些百姓抵达并州,我还会奏明黑齿将军,为你们记上一功!” 众军士各自面露狐疑之色都没有答话,彼此交头结耳的窃窃商议了起来。 朴景泰的额头上一阵冷汗直流,流得脖颈都在一阵发凉了。 他可不是真笨,眼下他也查觉到了此间的凶险。 万一不能说服这些乱兵,他们就有可能杀人灭口抢夺百姓的食物与财产,然后逃之夭夭! 败兵和逃兵回到军营都要受到军法的制裁。 轻则罚没为奴重则流放砍头。 就算不受罚在军营里也没有了任何的地位和人格尊严可言。 所以兵荒马乱之时,多能见到破罐破摔的败兵残卒,他们早就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眼下多活一日就是赚一日,于是彻底泯灭人性、变得肆无忌惮! 这样的人聚集在了一起,远比一般的山匪强盗还要狠毒和残忍! 那些军士们窃窃商议了一阵,有人钻进了树林里去叫人。 片刻后,又来了十几个人。 “谁说没人认识李行周!” 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像是他们的头领,个头挺高大身上没穿铠甲。 但是戴着一顶明光甲兜鍪。 李行周打量这人,没见过。 他能穿得起明光甲,不是高级军官就是皇家亲勋部队的人。 他戴这顶兜鍪,大概就是为了在这群人当中宣示他的领袖地位。 “你的铠甲呢?” 李行周先声夺人,大声质问。 那人略微怔了一怔,强硬回了一句。 “不用你管!” “好,我姑且不问。” 李行周点了点头。 “你说你认识李行周,那你又是何人?” “我是英武卫大将军权善才麾下千牛备身,方鹏!” 那人上下打量李行周,眯了眯眼睛。 “姑且相信你吧!” 朴景泰感觉自己的内衣全都汗湿了,好凶险啊,真没想到面对自己人,还能有这样的凶险! 方鹏仍是非常警惕且满怀敌意的看着李行周,说道。 “突厥复叛,权将军率英武卫请战平叛获准。我们八百步弩被拨予高澄做为亲勋近卫,最先随他动身前来镇守朔州。” “现在,想必权将军肯定是率英武卫大部和黑齿将军的主力大军走在一起。” “怎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黑齿将军的学生,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我与后军行军总管桓彦范押运粮草先行出发了。” 李行周说道。 “得闻朔州陷落,我亲率斥侯游骑前来侦察......现在,桓彦范所部前军三万人马已经抵达并州,黑齿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前来平叛,后续主力大部陆续即将开到。” “兄弟们不要怀疑了,赶紧与我一同保护这些百姓回并州。我担保你们所有人无罪,并记功一件!” 毕竟都是唐人,都在后方拖儿带口、有人倚门相盼。 如果不被划为逃兵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还能记功一件,谁不愿意呢? ...... 李行周叫方鹏召集了所有的残兵,一同护送这些百姓们回并州。 稀稀拉拉的人凑了过来,九成以上的像野人,一多半的都带着伤,重伤的都不少。 看来这些人不是不想逃,而是真的逃不动了才窝进这山林里。 粮食和医药成了一个大问题! 李行周带着一些健壮的残兵与百姓,在树林里打野兽、采蘑菇、摘野菜,挖了许多的草药给人治伤治病。 虽然无法完全的治好他们,好歹也能减轻一点他们一时的痛苦。 更重要的是,李行周给了他们活下去、洗脱罪名、回归军营与正常生活的信心! 人在绝境,靠的就是一股心气和毅力才能支撑。 日落之后,山林里一片漆黑与湿寒。 隐约听到远方传来野狼的号叫。 有人要升火,李行周让他们灭了。 引来野狼,反倒不怕。 引来突厥兵,那才是真的惨了! 两百残兵,大约有三四十个勉强能派上用场的。 李行周将他们编成了三火,选出火长带头。。 分成三班值夜班戍卫防范。 深夜,李行周将朴景泰叫到了隐密处。 “你趁夜骑上马赶紧去并州,将这封信当面交给桓彦范!” 李行周将一封写好的信装进竹筒里泥封好了,交给朴景泰。 “鄯侯,我走了,你怎么办?” 朴景泰急了。 “这些人表面上服你,未必是真心!万一闹个乱子,那岂不完蛋了?” 第240章 荒野求生 深夜,李行周将朴景泰叫到了隐密处。 “你趁夜骑上马赶紧去并州,将这封信当面交给桓彦范!” 李行周将一封写好的信装进竹筒里泥封好了,交给朴景泰。 “鄯侯,我走了,你怎么办?” 朴景泰急了。 “这些人表面上服你,未必是真心!万一闹个乱子,那岂不完蛋了?” “如果真的乱了,你在这里也不起多大作用。” 李行周在他耳边小声道。 “趁夜跑官道,越快越好!务必要尽快见到桓彦范,请他派出人马来接引我们!这里有三四百名百姓,还有两百残兵。六七百多条人命,其中有很多带伤急需治疗的,片刻不容耽误!” “要不你去送信,我来带这些人走?” 朴景泰急道。 “放屁!” 李行周恼火的道。 “我一走,这些残兵随时都有可能叛乱,你能镇得住?” “我有大陌刀!” “陌你大爷!” 李行周更加恼火了,抬手就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别废话了,赶紧走!我和这六七百人的性命,可是全牵挂在你身上了!” “……” 朴景泰愣了一愣。 “鄯侯,你可千万要挺住,等我带兵回来接引你!” 李行周点了点头。 “我会带人去那个村子稍事安顿,那里好歹有些村民留下来的庄稼和房子。你若是带人来找我,定要分一队人马去那个村子!” 朴景泰突然一个熊抱将李行周紧紧抱住,呜呜的闷声哭了起来。 “鄯侯,你可不能死哇!” “撒……手!你个蠢货,快松手,你勒死我了!” 天亮了,李行周集合人马,派了一火人用军刀在前砍伐开道。 然后抬起伤员护送百姓,在崎岖的密林中前行。 方鹏带着几个人来质问李行周,你的护卫呢? 李行周说道。 “我让他连夜骑着马跑官道,去给桓彦范送信了。让他尽快派兵来接引我们!” “为何不让我们知道?” 方鹏说道。 “莫非鄯侯,暗中有着别的企图?” 李行周叹息了一声。 “我若当真是有别的企图,昨晚就和他一起骑着马开溜了,还会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受苦?” 一句话,说得方鹏等人哑口无言。 李行周继续道。 “我知道,我若是派人骑马去送信,会有人争先恐后一片大乱。” “再者,桓彦范只认识我和朴景泰不认识你们,你们去了能否见到桓彦范,都是个疑问。所以,我私下主张派了朴景泰先行一步,连夜疾驰送信去了......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 方鹏等人对着李行周抱拳而拜。 “我等唐突,鄯侯恕罪!” “有话直说不掖着,也是好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猜忌与隔阂。” 李行周说道。 “走吧,大家务必照顾好伤员,护卫好百姓。越是危急时刻,越不能忘记了我们大唐士兵的神圣天职!” “是……” 方鹏等人答得有些有气无力。 李行周心中暗自叹息,绝境之中,人的正常反应里只剩求生的欲望。 要想再激起他们的男人血性与爱国热忱。 难! 这样的一群残兵败将与逃难百姓,李行周不敢带他们走官道。 代州已经陷落,突厥兵随时可能在这附近出现。 万一在官道上遇上突厥兵就是个全团尽没的悲剧。 一群人只能在原始森林里艰难的跋涉。 走了半天,李行周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没有穿铠甲了,这绝对是个巨大的负担。 李行周毫不犹豫的将这一副只穿了两天的山文铁甲给舍弃了,只戴了一个兜鍪。 这一天下来到了晚上,死了十二个人。 有八个重伤和生病的无治死了。 有一个百姓擅自找吃的误食了毒蘑菇死去。 另有三个探路的士兵一个摔死、一个被毒蛇咬死另一个被几匹野狼拖走了。 所有人的体力都所剩不多,浓浓的危机感与压抑感时时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有几个汉子还因为口角而动手干了架,简直就像是杀父仇人一样的生死相拼。 李行周带着好几个人才将他们拉开,都伤得不轻。 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下,人性非常容易扭曲。 伙食是个大问题,李行周唯一的那一匹马,成了所有人咽着口水觊觎的对象。 当晚,李行周叫人放翻杀了那匹战马,骨头煮汤马肉取食。 瞬间一点渣儿都不剩的被几百人分吃光了。 李行周重点照顾了一些病号和老弱妇孺。 方鹏很有意见,说这时候应该尽量保证青壮的体力。 不应该再把宝贵的食物分给那些“没用”的人。 李行周没有反驳,但是坚持这样做了。 他知道方鹏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如果像他说的那样做,自己当初何不骑上战马和朴景泰一起一走了之? 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就是要尽可能的拯救这些人的生命! “誓死撼卫之!” 王行衍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和沙哑铿锵的话语。 仿佛时刻回荡在李行周的脑海里。 一行人绕了很大的一个圈才避开突厥兵。 在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里艰难的跋涉了七天七夜,居然没有迷路。 李行周凭借着出众的丛林生存技能,带领这一群残兵败将和逃难百姓,走出了这片杀机四伏的原始森林。 每天都在死人,而且是每日大幅递增的趋势。 最初的六七百多人,现在还剩下不到五百。 一路行来留下了很多尸首,有人尸首都没有剩直接葬送在了野兽之腹。 包括李行周在内,活着的人已经没有一个人像个人形,个个都像是原始森林里的野人。 这几天,大家无疑就是一直游走于生死之间。 若非李行周前世有着许多这样的经历,此前也把体魄煅炼得很不错,现在恐怕也早就一命呜呼了。 “到了,那里有个村庄!” 李行周指着前方的村落。 “之前我们在那里战斗过,剿杀了一队突厥兵,疏散了那里的百姓。虽然成了一片无人的村落,但是有庄稼、有房屋。而且我和朴景泰约定好了,就在那里等候援兵!” “喔......” 早已心衰力竭的人们发出了一片欢呼之声。 在大森林里不见天日的这几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活不出来了。 现在重见天日得到了生存的最大希望,好多人喜极而泣。 “鄯侯,救命恩人受我们一拜!” 无论是军士还是百姓,都给李行周跪了下来。 “请起、都请起!” 李行周说道。 “那里虽然可以暂时落脚,但也有些危险。说不定突厥人的游骑又会摸到那里去。所以,我们要尽快抓紧时间进村一趟,找到尽可能多的食物饮水和御寒的衣服棉被,仍要躲进村子后面的山林里,静候援军到来!” “谨遵鄯侯号令!” 现在,没有人再对李行周的话提出质疑了。 李行周亲自带上了三四个稍稍强壮一点的人,沿着最初潜伏侦察的路线,悄悄摸进了村子里。 进去一看,这里早已经有人占据了。 有兵器有马匹人数不下三百,正在挖土为灶砍树为柴,庄稼被提前收割了,村民藏在地窖里没来得及带走的食物和酿酒全被挖了出来。 还有人在生火煮肉、大肆饮酒。 李行周的心往下沉,没有唐军的衣甲与旗帜,不他们是朴景泰带来的大唐正规军! “看样子,这是一群山贼吧?” 身边一人小声道。 李行周让他们在这里小心藏着。 自己悄悄的沿着宅屋的屋脚摸了进去。 藏在暗处观察了一阵,李行周判断......这些人和方鹏等人一样,都是败逃之兵! 李行周心想,城池陷落打了败仗。 这些人非但不急于回归军营也没有扶危救困的收容和保护百姓。 还有恃无恐的在这里喝酒吃肉,这恐怕就真的是“兵匪”了。 虽然一时还无法做出定论,但是李行周认为,只要存在这个风险,就不能贸然去冒险! 于是他悄悄的退了回来,叫上众人原路回去了。 “鄯侯,既然是唐军,为什么我们不去与之相认,汇兵一处?” 方鹏等人说道。 “他们有兵有马有粮食,能够帮我们一同护送百姓南撤啊!” “未必如此简单。 ”李行周就将他的顾虑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顿时心灰意冷。 “那该如何是好?” 这时,旁边一个妇人大声的叫了起来。 “爹......爹啊!” 众人跑过去一看,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人家,早已饿得皮包骨头,刚刚咽了气。 老人家能撑到现在,几乎已经是奇迹。 听到村子里不能收留人,老人家的最后一口心气儿散了,也就没能撑住了。 李行周看着身边这群奄奄一息、近乎崩溃的人,一咬牙。 “我进村去试一试!” 方鹏等人吃了一惊,“鄯侯,不可!如果他们真是丧心病狂的兵匪,那是什么道理都不讲、什么事情也能做得出来的啊!” 李行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此去是有危险。但是如果不试一下,我们当中的很多人将要病死、饿死......方鹏,稍后若是有人来查问我的身份,只说我左翊卫的士兵,鄯侯切不可提!” “鄯侯何意?” 方鹏等人不解。 “不必多问,照做便是。叮嘱大家一定要严守口风,不然我们都要没命!一个时辰之内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继续带领大家向南走!” 李行周道。 “切记,不要放弃任何一个人!切记,你们是大唐的士兵,要誓死撼卫我们的同袍!” 说罢,李行周郑重的对方鹏等人抱了一拳,转身就走。 “鄯侯...... ”方鹏等人大声惊叫。 “就我一个人去,你们全部藏好不许任何人跟来......这是军令!” 李行周没有带任何兵器,头上的兜鍪也扔了。 唯一拿着一个骑兵号角走进了村子。 现在,李行周已经可以判断这些唐军是真正的“逃兵”和“兵匪”了。 因为他们居然没有在村口布下明岗暗哨的监视与防御,完全没有一支军队该有的警惕心与危机意识。 他们只顾吃喝等死,显然已是浑浑噩噩的心理状态。 不是逃兵和兵匪,怎会变成这样的乌合之众? 李行周走进村口,拿起号角吹响了唐军的集结号! 树林里的方鹏等人吓了一大跳,这不是摆明了去找死吗?! 号角声一响,正窝在村里各处大吃大喝醉生梦死的唐军,条件反射似的弹了起来。 乍眼一看,骂咧了几声“哪儿来的乞丐野人”一多半人又都躺了回去懒得理睬。 倒是有几个人抄起刀枪跑了出来。 李行周一见这些人有了反应,马上又用号角吹响了哀乐。 来了大唐这么久,丧事总是见过。 这曲调吹得不太地道,但是大抵是那么回事。 “真他娘的晦气!” “哪来的短命鬼,活腻了!” “做了他!” 几个乱兵骂骂咧咧的跑过来。 “什么人,不想活了!!”有人大声喝骂。 李行周举起双手,指尖挂着那个号角。 “你们看一看,我像是什么人?” “牛犄号角? …… 你是骑军士兵?” 李行周撇了撇嘴,放下双手来。 “自己人嘛,别紧张!” “别动!” 乱兵们大喝,有人轮起一把横刀架到了李行周的脖子上。 “你小子活腻了,敢对我们吹哀乐!” “你们这么多手拿刀枪的人,还犯得着如临大敌的对待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吗?” 李行周懒洋洋的哼道,手指扒着脖子上的那把横刀移开了自己的脖子,满不在乎的道。 “我不光是给你们吹,也是给自己吹。眼看着都要活不成喽,相煎何太急呢?” “你什么意思?” 那人倒也真的收回了横刀,其他人也收了势。 看得出来,他们多少还是对李行周有那么一点“同命相怜”的。 至少敌意不那么浓郁了。 “代州已破,突厥兵随时南下;王师北伐,黑齿将军亲率十万大军已抵并州。” 李行周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这前后击夹,谁都不会放过我们。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先给自己吹个哀乐送终......你们说呢?” 众人都变了脸色。 “代州陷落了?” “黑齿将军来了?” “这……” 李行周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 这是朔州一带的败兵了。 “咦,有吃的! 李行周惊喜大叫一声朝一堆火跑去。 那上面煮着一个瓦瓮,里面炖着肉,大概是马肉。 “站住,谁许你吃我们的肉了?” 几个家伙一把揪住李行周将他架了回来。 “野人一样又脏又臭,滚远点!” 第241章 大忽悠 “咦,有吃的! 李行周惊喜大叫一声朝一堆火跑去。 那上面煮着一个瓦瓮,里面炖着肉,大概是马肉。 “站住,谁许你吃我们的肉了?” 几个家伙一把揪住李行周将他架了回来。 “野人一样又脏又臭,滚远点!” “喂喂喂,反正都要活不成了,还让我做个饱死鬼啊?” 李行周像个被捕了的小偷似的,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那关我们屁事!” 乱兵们将他扔到一边,骂道、 “我们不认识你,滚!” “偏不滚!” 李行周拗上了。 “我偏就赖在这里,一会儿死了黄泉路上能有伴儿!” “不滚就砍了你!” “随便,朝这儿砍!” 李行周拍了拍脖子。 “反正你不砍我,我也得饿死累死或是被别人杀了,给个痛快早点去投胎也好!” 李行周现在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市井无赖、老兵油子。 “这个无赖!不理他!” “喂喂,别不理我啊!” 李行周死乞白赖的凑了上去。 “好歹给口吃的吧!” “真他娘的臭!” 几个乱兵叫道。 “瞎嚷嚷,把他扔到池塘里去!” 说罢他们就将李行周抬了起来。 李行周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 扑通一声被扔进了小池塘里。 乱兵们哈哈的大笑,纯粹就是在恶作剧的穷找乐子。 “咱们喝酒去!” 乱兵们居然三三两两的散了去。 可见,他们真是浑浑噩噩了,非但没了戒心,也没了指望。 但求一时温饱与醉生梦死。 李行周貌似非常狼狈的从水里钻了起来。 心里却是暗吁了一口气,耍无赖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已经让他们把我当成了“同类”,这才对我没了戒心! “洗刷刷、洗刷刷!” 李行周站在池塘里一边搓洗一边哼唱了起来。 几个乱兵坐在池塘的火堆边喝着酒哈哈的笑。 “这个野人小子,还挺能傻乐呢!” “喂,有关中来的兵吗?!” 李行周大声叫道。 没人理他。 “难道你们全是穷乡僻壤出来的穷瘪三?就没有一个关内来的?” 李行周大声叫骂。 唐人的门第意识与郡望意识特别浓厚,李行周这等于就是在故意挑衅。 “闭上你的鸟嘴!” 有个家伙捡起一个泥块就砸了过来。 李行周一头扎进水里躲过了,冒出头来嘿嘿的笑。 “这么说,你是关内的兵?” “老子就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怎的,你个野人小子不服气?” 那人大骂。 李行周冲他招手。 “过来,你过来一点。我跟你说一条富贵。” “你个野人小子,还有富贵!” 那人冷笑。 “死了那条心吧,老子自己都不够吃的,哪会分给你!” “野人?” 李行周把头扎进水里使劲的搓了几把脸上堆积的泥污,理了理发型。 “你见过这么英俊、这么潇洒的野人?” 那人定睛一看,顿时眼冒精光。 “哟,臭小子细皮嫩肉的长得还挺俊......让老子看看,屁股翘不翘!” “滚,老子不好这一口!” 李行周骂道。 “你也就这么点出息,给你十个绝色美姬,你享受得来吗?” “吹牛!” 那人哈哈的大笑,。 小子,你饿昏了吧!” “跟你说了,让你上前来一点。被其他人听到,这条富贵就分不过来了。” 李行周很认真的说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懒洋洋的上前了两步。 “有屁就放。” “其实,我是皇帝陛下秘密派往朔代与定襄前线的监军密使,身负绝密重任。” 李行周说道。 “现在朔州和代州相继沦陷了,我得尽快把这里打探到的绝密军情汇报给皇帝陛下知道。你要是能护送我回洛阳,我分你黄金五十两、再送你美婢十人!” 那人哈哈的笑了两声,捡起一块泥块就朝李行周砸了过来。 李行周一头扎进水里躲过,冒出来就骂。 “他娘的不干就不干,老子找别人!” “骗子,还敢骂人!” 那人又砸了一团泥石过来。 “不信拉倒!” 李行周一边躲闪一边叫骂。 “老子自己到洛阳去,自己领了这条富贵!难不成还像你们一样当乱兵,等着被突厥人砍头或是被唐军捉到了正法?” “你说什么!!” 李行周这话直接就捅到那人的痛处了,他捡起泥块一顿乱砸。 旁边的几个人也一起过来捡起泥巴石头砸了过来。 李行周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憋了很久没冒头。 “嗬,这小子的水性可以啊!” 乱兵们惊叹了几声,又窃窃私议起来。 “你们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人,总是有着求生欲望的。谁还真的愿意沦落为匪,吃一顿饱饭了就等死? 李行周从水里冒了出来,从池塘另一头爬上岸撒腿就跑,边跑边骂。 “给了富贵也不要,竖子不足与谋!老子不奉陪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抓住他!” 李行周心里闷头窃笑,这些人早在心里给自己判了死刑。 肯定是不会听劝不能游说的。 欲擒故纵的招术才能有用! 于是他刻意跑得慢了一些,被这几个人追上了摁倒在地。 “放开我,你们这些蠢货!” 李行周一边挣扎一边叫骂。 “我是则天大帝的心腹密使!我身负艰巨使命!误了朝廷大事,将要夷灭你们三族!” “小子,你若不说清楚你有什么使命,今天就把你交待在这里!” 有人掏出了解绳尖刀来,指着李行周的喉咙。 “别、别,有话好好说!” 李行周一副非常贪生怕死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咽着唾沫,小声道。 “我要是说出来,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啊!不然,真要天下大乱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然一刀抹了你!” “好,我说……” 李行周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此次北伐的单于道行军大总管黑齿常之,你们知道吧?” “废话!” “他历来与则天大帝不和,你们知道吧?” 众军士面面相觑略微吃了一惊。 这种朝堂高层的内幕,岂是他们这等微末小卒能知道的? 李行周冷笑。 “就知道你们搞不清楚形势!” “你把话说清楚!” “好、好,我说,别动手,刀子拿开一点!” 李行周才嚣张了一秒钟马上就低调了下来,小声道。 “早年黑齿常之曾经被放逐到西域十几年,这你们总该知道吧?” “原因就是他是则天大帝的政敌,当年他和长孙无忌等人一起反对立则天大帝为皇后。然后到了现在,每逢黑齿常之带兵出征,则天大帝就非常不放心.....” “于是她老人家就会派我们这样的人来秘密的随军监视!” “一但黑齿常之带兵在外有任何的不臣之举,我们就要即刻回报!一但回报,我们就有重赏!” 这些人眼睛一亮。 “那你这次查到了什么?” “那也不能跟你说啊,只能说给则天大帝听!” 李行周脸一板,非常严肃的道。 “事关军国大事,你们打听来干什么?” “不说就捅了你!!” 针对这群乱兵,李行周心中制定的策略相当清晰。 他们和方鹏等人不同。 方鹏等人最多算是“败兵”,但眼前这些人当中几乎没人带伤还都扔掉了衣甲。 那就很有可能是“逃兵”。 逃兵回到军营肯定要受到严刑的制裁。 所以他们非常的害怕军法、非常的害怕黑齿常之。 根本不敢回军营也很怕被唐军抓到。 因此,只有抛出一条比黑齿常之还要大的大腿让他们抱住当作护身法宝。 他们才有可能会有兴趣! “小子,你说不说?!” 乱兵很凶恶的把刀尖抵住了李行周的喉咙,几乎就要见血了。 “好、好,我说!” 李行周直咽唾沫,小声道。 “此次高澄刚愎自用不辨虚实,擅自出兵奇袭黑沙导致丧师辱国丢了朔州。” “朔代本是一体,朔州一失代州也就很快陷落了,整个河北都不得安宁。” “你们说,高澄是不是遗害无穷罪该当死?” “对,就是那个混蛋为了一己之私,害得我们沦落至此!!” 军士们顿时大骂起来。 李行周心中一喜,看来我判断得没错,这些人是朔州的兵! 高澄本来是朔州将军,带着朔州兵打了败仗。 朔州兵不买他的帐、看他不对眼,这是理所当然的! “兄弟们,别慌、别慌,听我说!” 李行周小声道。 “高澄是黑齿常之的人,则天大帝早就瞧他不顺眼了。” “上次要治他没治下来,就是黑齿常之仗着自己军功大、威望高,给朝廷施加了压力的缘故。” “现在高澄干出了这种丧师辱国的事情,只要我把实情往则天大帝耳边一报,高澄必死无疑,黑齿常之再想慌报军情为他遮掩,也就无从遮掩了。” “一但治罪高澄,黑齿常之也就难逃干系。你们想啊,我若是帮助则天大帝剪除了高澄、打击了黑齿常之这个死敌,那不就是大功一件吗?” “则天大帝,还能不重赏我吗?” “......临出发时则天大帝就许诺给我,只要事情办得妥当就封我五品散官、另赐黄金百两与良田美姬,洛阳,这是有天大的富贵在等着我啊!” 这些低等的军士们。 听着李行周天花乱缀的说着高层权谋、朝堂政局与军国大事,无不满头雾水又深为震惊。 “小子,你说真的?” 众军士问道。 “废话!” 李行周闷哼道。 “要不然,你编一套这样的故事来说给我听听?” “……” 众军士顿时呆若木鸡哑口无言,这一长篇故事,别说是自己瞎编。 就是听完了复叙也讲不完整啊! “还不放开我?我可是你们的富贵,你们就这样对我!” 众军士连忙将他松开了,半信半疑的道。 “要是我们一路护送你回了洛阳,你能保我们不死,送些钱财让我们归家?” “原来你们就这么点出息?果然是穷酸土豹子!” 李行周冷笑。 “该死的是高澄,跟你们何干?如果你们与我一样效忠则天大帝办好了这趟差事,那就是功臣!” “黄金良田与美人仆婢算个屁,封你个七品官你敢做吗?” “小子,你别瞎吹!” 这几个士兵顿时眼冒精光。 “爱信不信!” 李行周掳了掳头发,非常潇洒非常傲慢的样子、 “朔州失陷之时我就已经命人将高澄秘密拿下,押往了并州!......你们知道吗?” 军士们再度吃了一惊,又做惊喜状、 “好!那个糊涂官就是该死、办得好!” “我命苦啊!” 李行周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本待再去代州密察军情,不料正巧遇到代州陷落,于是就与一群逃难的难民与杂兵混杂在了一起,钻进丛林之中躲藏了好几天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原本以为找到了你们这一群有些胆气、敢取富贵的爷们儿,没想到你们个个比娘们儿还小心眼和没胆量!”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多说了!你们就继续当逃兵、当山匪吧,我还要去并州押送高澄回洛阳,领我的富贵呢!” 说罢,李行周撒腿就跑。 “站住、站住!” 几个乱兵蜂拥而上再次将李行周给拿住,这次还用绳子捆了起来。 “走,回去跟头儿商量!这小子兴许真是我们的保命符和大富贵,看好,别让他跑了!” 李行周一边大力挣扎和叫骂,一边却在心里吁了一口气。 好,总算是说中了这些人心中的利害 ...... 再要驱使他们就有希望了! 乱兵们将李行周捆住了扔进一间民房派了三个人看管。 然后几个头目凑在了一起商量了起来。 李行周很嚣张的叫道。 “我可是则天大帝密使,是要带你们一起图富贵的!” “赶紧给我弄吃的来,把我饿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他故意叫得很大声,好让更多的乱兵知道这件事情,勾起他们“从良”的欲望。 负责看押他的小卒琢磨了一阵。 还真的给李行周弄来了吃的喝的,并一口一口的喂他。 有个家伙还谄媚的小声道。 “我若将你伺候好了,等回了洛阳,你能帮我讨个小官儿吗?不用七品,九品就行!” “等我回洛阳做了五品京官,那就是通贵!” 李行周一板一眼的道。 “我有给朝廷举人自代的权力,保你做个七八九品官,就像吃饭喝茶那么简单!......举人自代,你听说过吗?” 那人激动不已,毫不犹豫的就来给李行周解绳子。 旁边两人将他一把扒开,争先恐后的来给李行周解绳子了。 第242章 忽悠瘸了 李行周一板一眼的道。 “我有给朝廷举人自代的权力,保你做个七八九品官,就像吃饭喝茶那么简单!......举人自代,你听说过吗?” 那人激动不已,毫不犹豫的就来给李行周解绳子。 旁边两人将他一把扒开,争先恐后的来给李行周解绳子了。 “你们干什么!”一声大喝,走来了几个头目模样的人。这几个小卒慌忙住死,溜到了一边去。 当先一个牛高马大的家伙,满脸络腮胡子面相颇为凶悍。 他二话不说拔出了刀来对着李行周头上就砍了下来。 李行周心头一凉,他妈的,我就这样交待了?! 刀尖在李行周额头前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哟,有点胆量,是像个干大事的人!” 络腮胡子冷笑了一声。 “搜他身!” 几个人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在李行周身上搜了一阵。 摸出他的军籍来交给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冷笑不已。 “左翊卫的骑兵小卒子一个,也敢冒充则天大帝密使?” “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行周更是冷笑。 “你什么意思?” 李行周叹息了一声,满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神色,说道。 “既然是密使,当然就要隐瞒身份,职位越低就越不显眼。” “如果让我做个随军大官儿,那不是摆明了引人关注、遭人防备吗?” “再说了,你见过像我这样英俊潇洒、学富五车、纵论古今、纵横捭阖、对朝堂大事了如指掌的骑兵小卒吗?” “……狗眼看人低!” “你!……” 络腮胡子气得脸皮儿直颤,马上又堆出了一脸的媚笑。 “给贵使松绑!” “这才对嘛!” 李行周吁了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此前官拜何职?” “我乃是朔州军府步兵校尉樊建。” “好。” 李行周道。 “樊校尉,等你保护我回到了洛阳,我用举人自代的通贵权力,保你做个七品京官儿!” 按大唐府兵制,在很多州县都设置了“折冲府”来做为边境军事国防与地方治安防暴力量。 大唐天下所有的折冲府都分别隶属于朝廷十二卫统领。 樊建身为朔州折冲府的校尉,是一名“地方”级的小军官。 要是能够到京城做一名京官,那绝对是飞黄腾达了。 樊建顿时眼睛发亮,但嘴上却说道。 “七品京官不敢奢望,只求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洗脱罪名、回归故里与家人团聚!” “这个绝对没问题!” 李行周说得斩钉截铁。 “则天大帝对于效忠她老人家的人,一向恩厚!” 两个小卒左右端上来马肉汤和大蒸饼,李行周狼吞虎咽的猛吃起来。 “我说,贵使……” 樊建轰走了旁人,蹲到了李行周身边,小声道。 “既然黑齿将军的大军到了并州,你押的人犯高澄也在并州,我们这些人要是出现在并州,肯定马上被拿下治罪了,如何是好?” “放心,不会!” 李行周说道。 “我一到并州就亮明身份。黑齿将军再胆大,也不敢擅动则天大帝的密使!” “那要是黑齿将军不给你开口的机会,直接就拿下砍了呢?” 樊建说道。 “河北军队现在都受黑齿将军节制,军中处决逃兵,这是他的权力啊!” 李行周心里一个激灵,这个樊建看起来像个粗人,倒也有几分脑子。 但是,问得好! “你说得,倒是有可能啊!” 李行周摆出一副很忧患的神色,思考了片刻,突然做出一副“脑门大开计上心来”的欣喜神色,说道。 “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前几天我和一群难民和溃兵一同逃难,大约有四五百人。其中有不少是代州的逃难百姓。”李 行周说道。 “我们回并州的时候,必须把这些人带上一起走!” “带他们做什么?” 樊建一下变了脸色。 “食物本就不多,还要分给那些难民;一路上都得是伺候着他们走得慢吞吞的,几时能到并州?” “就说你不通谋略、不懂政治吧!” 李行周冷笑。 “如果只是我们这些人一起回去,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衣甲都扔了摆明就是逃兵;如果是护送百姓一同回并州,那我们就是护民有功。黑齿常之纵然明知道我们是逃兵,也难掩悠悠百姓之口,不敢擅自杀了我们呀!” “嗬,是挺聪明啊!不愧是则天大帝都能器重的精细人!” 樊建眼睛一亮. “他们人在那里?” “刚才还在村口对面的丛林里窝着。你派几个人与我一同前去,把他们招来好了!” 李行周说道. “他们就是我们的军功护身符啊,几口吃食而已,分予他们也是无妨。” “只消熬过了这两日到了并州,还能愁了吃喝?每日怀抱美姬吃香喝辣那都是小事一桩啊!” “贵使请带路,这就把他们招来!” 李行周暗吁了一口气,这虎口夺食的还真不容易啊. 绝对是个高风险的技术活儿! 樊建带上十几个人,像押罪犯一样的带着李行周去那片林子。 李行周知道,樊建这些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真正的信任了他,还好之前对方鹏等人有过伏笔交待。 另外,算算时间朴景泰也该到了并州,那边也该派兵马来救人了。 莫非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方鹏等人藏在树林里,远远的就看到了樊建等人押着李行周过来了。 这些人吃了一惊,二三十个人一起从树林里里冒了出来。 樊建等人吓了一跳,一刀就架在了李行周的脖子上。 “这么多人,你们想干什么?” “有必要吗?” 李行周很鄙夷的看着他。 “都是一起逃难的难民和败兵,自己人!” 樊建看了方鹏等人一眼,个个都像李行周刚开始出现时一样......野人! 于是姑且解除了敌对,两拨人凑到了一起。 “放开我们将军!” 方鹏喝道。 “将军?就他?” 樊建挺惊讶。 李行周撇了撇嘴。 “看来你仍是不相信,我是则天大帝密使?” 方鹏这些人可不笨,刚开始李行周走之前就有过交待。 只说“千牛背身”的身份,千万不要提什么鄯侯。 这时再一听到“则天大帝密使”,他们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 “你们这样拿刀架着他,你们可知他是谁?” 方鹏怒斥道。 “他乃是左翊卫千牛背身,陛下的御前近卫、则天大帝的心腹爱将!” “啊?” 樊建等人吃了一惊,上下打量李行周,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李行周冷笑。 “没关系,没必要让你们相信。等到了洛阳,一切用事实说话!” 樊建等人心里直打鼓,这小子底气很足啊。 眼前这一拨人也都服他,看来很有可能是真的啊! 这时一群百姓和残兵都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虽然个个衣衫褴褛像个野人,但好歹也有四五百人。 这些人都喊李行周“千牛将军、救命恩人”,众口一辞。 就算是谎言说上一千次也要变成真实,何况这根本就是事实呢? 樊建等人这下不得不信了。如果真是个骗子,骗不过这几百人哪! “还等什么,赶紧收留照顾这些百姓们!” 李行周凑近了樊建,在他耳边小声道。 “这些人就是我们的护身符和富贵前程,千万要照顾好了!” “行!” 樊建终于下定了决定。 “乡亲们,都请到村子里来歇息吧,有吃有喝有床睡,赶紧来!” 李行周如释重负的暗吁了一口大气! 方鹏等人惊讶不已,如何做到的,太他娘的神奇了! 就这样,三四百难民和溃兵一起进了村子里。 樊建也真没小气,叫人拿出粮食来给这些难民吃。 之前在村子里收刮的一些衣服和棉被也分了一些出来。 食物有点不够,李行周叫樊建杀几匹马。 樊建说道。 “马杀了多可惜啊,再说了……那可是严重违反军规啊!” 李行周就笑了,现在能想起军规了,之前当逃兵的时候怎么忘了这回事呢?…… 这倒是好事,想起军法就证明他们内心深处有了顾忌。 有了顾忌才能约束和驱使他们! “马固然珍贵,但人命大过天。” “赶紧杀马取肉,但有责任全由我来承担!” 李行周说道. “不能饿死任何一人,必须要让所有人吃饱了养足体力,然后我们才好赶路!” “好!......” 当场响起一片欢呼之声,无数人对李行周感恩戴德。 顺应人心,这是多么的重要! 四五百难民加上三四百余逃兵。 这数百离乱人暂时被李行周神奇的拧合在了一起。 人心稍安。 李行周累得不行了,靠在了一栋民房外的墙壁上闭目养神。 方鹏捧着一碗热汤过来。 “将军,喝一碗吧!” “不用,我喝过了。” 李行周说道。 方鹏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 “鄯侯,你是如何说服他们的?” “一言难尽,这里也不方便说。” 李行周苦笑。 “差点这条性命就断送了!” “鄯侯当真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啊!” 方鹏惊叹道。 “先秦名士纵横大家,苏秦张仪也不过如此!” 李行周呵呵的苦笑。 “你是在骂人吗?” 他的话刚落音,难民那边突然发出了一片骚动,还有女人的惊叫声。 李行周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手提横刀冲了过去。 有一个军士拉着那个刚刚死了老父的妇人,往一户农宅里钻。 好些逃兵在看笑话甚至想要参与,。 和方鹏同来的那些兵人少不敢阻拦。 百姓们则是惶恐不安或是苦苦哀求。 正在这时,李行周一言不发大步上前。 将那名军士一把拽住摁翻在地,一刀就捅了下去,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啊......”满场惊呼! 樊建和逃兵们一下就乱了,拔刀就冲了过来。 “你敢杀我们兄弟!” 方鹏等人也拔刀而起,两拨人马顿时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火拼! 李行周指着地上的尸首,冷冷的沉声道。 “此人想要害死我们所有人,我不杀他,就是杀了自己、杀死你们所有人!” “狗屁!” 樊建大怒道。 “我等献出了食物收留了你们,此后还要玩命的保住你们!区区一个妇人玩一下怎么了?犯得着杀人吗?!” “大错!”李行周大声道。 “如果是在洛阳,我请你们在教业坊风流快活十天十夜,都没问题。” “但是在这里绝对不能纵容!” “因为他们的行为,已经是侮辱良家女子的重罪,绝对为军法所不容!” “分明就是小题大作!” 樊建大怒,好些人提着刀,看样子就准备要动手了。 李行周见状非但没反击,反而扔了手里的刀,对樊建勾了勾手。 “你过来,我小声跟你说。” 樊建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你说!” 李行周小声道。 “此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必须要保护这些百姓安全抵达并州,才能免罪。” “到时候这些百姓称颂一句,抵得过我们自己辩解一万句!” “如果这种事发百姓必然不再帮我们说好话,而且人多眼杂授人以柄。” “到时如果引来一番彻查,逃兵之事很有可能被揭穿,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此人不分轻重,为图一时私欲之快要害死我们所有人,我不杀他何儆效尤?” “我不杀他,何以抚慰百姓?等到了并州,这些百姓又怎么会替我们说好话?” 樊建听完这番话沉默了良久,然后走了开去一挥手。 “都把刀子收起来。” “以后,不许任何人欺负百姓,需得好生伺候和保护百姓,就像对待自己的爷娘一样!......否则,此人就是下场!” “是……” 乱兵们都收起了兵器。 “拖下去,埋了吧!” 乱兵这才渐渐散去。那个妇人扑到李行周面前来,拼命的大哭磕头谢恩。 李行周将她扶起,亲自搀她回了难民当中并好言抚慰了良久。 周边的百姓难民全都是感激涕零。 就刚才冲突的这一会儿,方鹏等人是冷汗直流,感觉全身都给湿透了! “好凶险啊!” “鄯侯,当真是大智大勇的非凡之人!” “服了!彻底服了!” 李行周说,这些难民体力枯竭需得休养。 于是所有人都在村子里住了一夜。 好在杀了那一个乱兵,再也没有乱兵侵犯百姓。 如果能够等到救兵到来才是最好,这才能真的安全。 樊建那些人,毕竟不可信任。 万一什么时候他们有个念头不通达,随时可能杀人反水。 天亮时分,军士们杀了两匹马做了一顿早饭吃,樊建就催着启程了。 第243章 救命 好在杀了那一个乱兵,再也没有乱兵侵犯百姓。 如果能够等到救兵到来才是最好,这才能真的安全。 樊建那些人,毕竟不可信任。 万一什么时候他们有个念头不通达,随时可能杀人反水。 天亮时分,军士们杀了两匹马做了一顿早饭吃,樊建就催着启程了。 很显然,樊建等人不想在此久留。 要么早点去并州脱罪寻个安心。 要么一拍两散不能被拖累。 行周再赖下去就会让樊建这些人生疑,于是只好招呼百姓们一起上路。 不管怎么说,在抵达并州之前多了这三四百生力军,李行周总算能够稍稍安心一些。 等到了并州,具体是把他们当作护民有功来对待还是当成逃兵来论处。 就得看他们这一路上的表现了! 李行周一行八九百人称不上浩浩荡荡。 但队伍也还挺长,走出了村子慢慢的朝南方并州行去。 这一带四周散落了很多的逃难百姓与溃兵败兵,看到大队伍都陆续归附了过来。 短短半日时间,居然聚集了三千多人! 李行周,成了他们共同的领袖。 眼看着队伍不断变得庞大,表现上看是实力壮大了。 但李行周心里的压力却是越来越沉重。 这三千多人全都是“丧乱”之人,只是为了活命的希望临时拼凑到一起。 所有人各有来历各怀私心,人心根本不齐。 遇到危机很有可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一哄而散。 尤其是身为中坚主力的樊建这些人。 他们能当一次逃兵就能再当第二次。 甚至随时可能变回泯灭良知的兵匪。 万一这时候遭遇一大队突厥兵,那就真的惨了。 李行周这个“临时领袖”混到了一匹马来骑。 他前后观望这批零散又冗长的逃难人马,心急如焚。 朴景泰叫的救兵,怎么还不来?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走到了一个十字岔路口。 刚要停下休息一下,东面突然烟尘滚滚奔来无数骑兵。 众人全都大惊失色,百姓们仓皇的往树林里跑。 “坏了!” 方鹏大叫一声。 “狼头大纛!” 方鹏在草原上与突厥人战斗过。 狼头大纛的旗帜那是突厥人的大将出行才会张打的! 这回遇到的不是四处劫掠的游骑,而是突厥主力大部!! 真正的灭顶之灾,降临了! “跑啊!!” 百姓们一跑,乱兵们也一蜂窝的要逃。 三千人的大队伍,顿时乱作一团。 李行周一把拽住樊建。 “你天生就是软蛋、除了逃跑别的都不会吗?” “放手,不然我砍了你!!” 樊建的眼睛都红了,高举着横刀对准了李行周的头胪! 突厥大军滚滚而来,铁蹄震天动地,茫茫如涯铺满了官道一眼看不到头。 人数不下千余众。 李行周的头顶,悬着一把大唐的横刀,寒光森森。 “你砍吧!” 李行周平静的看着樊建,但是揪着他的衣襟没有放。 “你砍死我也要告诉你。” “现在,你退后一步就是一辈子的逃兵匪盗、迟早死无葬身之地!很快黑齿将军的大军就要收复朔代。” “到时你们没有被突厥人杀死那也要被军法处置,妻子儿女都要被罚没为奴!” “如果上前,活下来就是真正的功勋勇士!” “就算活不出来,那也是大唐的英烈!妻子亲族会以你为荣!” 樊建瞪大了眼睛死盯着李行周,狂喘粗气。 突厥兵越来越近了! “你想清楚了没有!!!” 李行周怒吼! “兄弟们,不逃了!!” 樊建一把甩开李行周的手,拼命拽住一个正要逃跑的乱兵,怒吼道。 “死,咱们也要死个痛快!死得像个爷们儿!” 很多人,被叫住了。 “跟那狗日的突厥杂种,拼了!!” 樊建一拍马,一骑当先咆哮着冲了出去! 所有人愣住了。 李行周拿出了那个牛犄号角,提起丹田中气大怒吹响。 “呜......呜呜!” 大唐军队的,冲锋号角! “兄弟们,冲啊!!” 方鹏带着他那群衣襟褴褛形如里人的兄弟们,大喝的冲了出去。 眼见此景、听到激昂壮阔的冲锋号角。 很多逃兵一咬牙纷纷发出歇斯底里的号叫,对着突厥人冲了过去。 “呜......呜呜!” 另有几只号角依次响起,一同响吹了唐军的冲锋军号。 更多的乱兵调转过来,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冲向了突厥人。 刚刚钻进密林里的一个妇人,举着一块石块冲了出来。 “恩公,我来助你杀敌!!” “呜......呜呜!” 冲锋的号角,越来越激昂! “我等爷们儿,还不如一个妇人吗?!” 丛林里响起一片怒吼与咆哮之声。 刚刚躲进密林里去的许多百姓纷纷举着石头和折断的树竿子,发疯了似的冲出来。 对着举着弯刀凶猛而来的突厥铁骑,大声吼叫的冲了上去。 许多正在败逃的乱兵都愣住了。 看着这些之前走路都走稳的逃难百姓。 其中甚至还有老人、女人和孩子都奋不顾生的冲向了突厥人。 他们掉转了头来,重新拾起他们扔掉的刀枪。 冲向了突厥人的铁骑大阵。 “杀啊!!......” 歇斯底里的咆哮! 宛如潮水般败退的难民和逃兵。 如同撞上了海边的悬崖和礁石,又震荡了回去。 李行周奋力的吹着号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脸上已经无法做出任何的表情。 这就是人性。 人性总是复杂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好与坏就能形容。 樊建这些人,以往曾经也是忠肝义胆的大唐士兵。 但是一朝沦落为败兵和逃兵。 他们以往所有的人生指望和人生信念就已经全都崩溃和丧失了,只剩下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 可是生死存亡之时,他们终究还是用行为证明了。 他们的良知没有泯灭,血性没有丧失!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呜......呜呜!!” 李行周高举着横刀,不停的吹奏着冲锋的号角。 目力所及,他看到刚刚举着石头冲出去的那个女人,已经被突厥骑兵的箭雨射翻在地。 樊建也轰然落马,身上如同刺猬一般。 李行周继续吹响激昂的号角声,紧紧握着横刀,手指关节骨骨作响。 这可是,左翊卫配发给上阵将士们用的......杀敌横刀! “呜......呜呜!” 号角声声,喊杀震天。 三千难民和逃兵的队伍,几乎全部冲向了突厥人。 若论战力,这样的流民队伍显然不是突厥主力骑兵的对手。 两方人马一接触,就像是一辆大卡车撞上了一栋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呈辗压倾倒之势。 可是流民乱兵们就是不退、就是不怵,他们都敢跳起来去抱摔突厥的骑兵。 一但掀翻一个,就是一群人一拥而上用石头砸、用牙咬。 哪怕头顶有弯刀砍来,也是不惧! 后方的官道上,还有源源不断的突厥大军朝这边涌来,不计其数。 李行周收起了号角,怒号一声挥舞横刀冲了上去。 誓死撼卫之! 李行周冲进了战团,挥刀砍翻第一个突厥人时。 山前山后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号角之声。 “呜......呜呜!” 大唐军队的冲锋号角! 在李行周的后方南方与西方两条官道上。 宛如大海海啸一般冲来连绵不绝的骑兵。刀枪如浪涛,吼声似惊雷。 山峦震颤,有如天崩地陷! 当头一人正是舞阳。 过千之众的突厥骑兵突然陷入了慌乱,调头撤走。 “王师来了!” 李行周大声叫道。 “追杀突厥兵!杀啊!” “杀啊......” 难民与败兵们发出了激昂万丈的怒吼声,对突厥人展开了誓死的拼杀。 狼头大纛倒掉了,掌旗的突厥骑使被舞阳一箭射中后脑,轰然落马。 几名流民冲上前去,将那名掌旗使几乎砸成了肉泥。 突厥骑兵来势凶猛,折返回头不易。 回跑了不过一小段路,他们前方也同时响起了一阵惊天的号角与嘶吼之声。 另一支大唐军队,堵住了他们的归途。 漫山遍野的大唐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将突厥骑兵包了个饺子! 李行周仰天长啸,心中那根紧绷的心弦总算是松懈下来。 回头一看,后方来的那一支唐军当中。 那骑如同闪电一般飞驰而来,越来越近。 林云! 紧随林云之后,是两个挥舞马槊快马如飞的猛将,马燧与王难得。 “兄弟!!” 李行周大叫一声。 林云一骑飞快的从李行周身边抹过停都没停,奋勇冲上了前去。 战马怒啸一声,林云连人带马飞跳起来直接从几个流民的头顶跃过。 如同一把尖刀扎进了突厥人的骑兵群中。 “挡我者死!” 一记长枪挥砍下去,哧啦啦的一片肢体破碎之声,两名突厥骑连人带马被林云砍成数截! 马燧与王难得双骑也从李行周身边抹过。 两把马槊如同两条蛟龙入海,杀进了突厥骑兵之中。 紧随其后,严挺之与卫伯玉也身先士卒的杀了过来。 既然主力援军杀到,李行周便策马站到了官道边。 捂着额头苦笑,战圈之中人喊马嘶一片混乱,果然是谁也顾不上谁。 再加上我现在这副野人一样的尊容,飞闪而过的瞬间他们能认出我来,那才有鬼了! 后面杀来的唐军将士,如同潮水一般从李行周身边涌过。 “来人啊!!” 身边传来几个人的齐声大叫。 李行周扭头一看,有几名没披衣甲的乱兵拖着一个满身是血插满箭支的人,到了官道旁。 是樊建。 李行周跳下马跑了过去,蹲到樊建身边。 樊建的眼睛睁得很大,嘴里不停的在冒血,显然是回光返照。 看到李行周跑过来,他猛然伸出双手抓住了李行周的衣襟。 “你、你究竟是不是则天大帝密使?!” 樊建的一双眼睛几乎瞪得要跳出眼眶,死盯着李行周。 “我不是。” 李行周说道。 “你果然骗我!” 樊建猛然吐出了一口浓血,身边的乱兵们惊叫一声差点都跳了起来。 “但我是后军副将、左翊卫大将军、鄯侯。” 李行周说道。 “我名叫李行周。” “你!……” 樊建的眼睛瞪得更大的,瞳孔却在不断的缩小。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得灰暗。 一片死气渐渐弥漫上来。 “有一件事情我没有骗你。” 李行周说道。 “你们现在不再是逃兵,而是护民有功的英烈,大唐的功勋士兵!” “你们的妻子儿女与亲族,不会再受到惩罚、蒙受羞耻,相反还能得到烈士抚恤与勋门彰显!” “你……此……言……当真?” 樊建双手紧紧抓住李行周的衣襟,挣扎着喊出这几个字。 李行周点点头。 “此言若假,让我不得好死!” “多……谢……!” 樊建全身抽搐,“噗”的吐出一口血喷了李行周满手满臂。 一扭头全身泄力,松开了抓住李行周衣襟的双手。 李行周伸出那只沾满鲜血的手,缓缓抹到了他的眼睑上。 樊建,闭上了眼睛。 他身边的几名士兵,围着樊建的尸体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是血誓,我说话算数。”李 行周看着自己那只沾了鲜血的手。 “回到并州后,你们的生死荣辱都交待在我身上!” 这时,方鹏带着几个兵跑了回来,个个气喘如牛身上带伤。 跑到李行周身边就全部趴下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渐渐的,一些逃难的百姓也聚集到了李行周的身边。 有人哭,有人笑,也有人跪在地上对李行周磕头作揖。 李行周身边很快聚集了一大批人。 唐军前后两路夹攻,从人数到战力都处于绝对优势。 那一拨千余骑突厥兵很快被打得丢盔弃甲。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战局大定,突厥兵几乎被诛杀殆尽。 战场的打扫与清理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从林云口中李行周了解到,黑齿常之的主力大军仍在调拨与整备之中,还没到并州。 十万大军的征发与开拔,不是那么容易的。 其中有一半的兵力从关中出发,这些兵很多都要临时去征募。 粮草的筹措与运输也是一个浩大无比的工程,不是十天八天就能办完。 另一半北伐的兵力来自于河北的并州大都督府与东北的幽州大都督府治下。 同样的,有一部分现成的兵力,也有一些需要临时去征募。 朴景泰是否把我的信送到了? 如果有,桓彦范为何不发兵来救,难道想害死我? 矛盾,太矛盾了! …… 李行周的心里升起一团团疑云。 稍后,林云等五人都朝这边走了过来。 容光焕发,豪情万丈! “兄弟们!” 李行周站了起来,叫了他们一声。 五个人整齐的一愣,居然一时都没有认出李行周这个“野人”来。 倒是林云眼尖,惊讶了一声, “鄯……鄯侯?” “不会吧?” 马燧等人大惊。 “当真是鄯侯!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害得我们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他们这一惊,李行周心里的疑云就更浓了...... 就连他们五个,都不知道我的事情! 这其中,必然大有猫腻! 第244章 我的人 《大唐第一主播》第244章 我的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5章 建安王武攸宜 《大唐第一主播》第245章 建安王武攸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6章 雇佣契丹人 “有舞阳呢!” 朴景泰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非常坦然的坐下去继续喝酒吃肉了。 燕顺在一旁笑道。 “老朴,绝对是一个值得结交的生死兄弟。他当时晕死过去自己只剩半条命了,迷迷糊糊念的都是‘鄯侯’。” 李行周说道,“再大的权力与再多的富贵,换不来生死之交的兄弟情谊。” 燕顺点了点头。 “同生共死的袍泽之情,有时甚至胜过亲情。” 这地方很偏远,李行周估摩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快要天亮得回去了。 “好了,我走了。” 李行周站起身来。 “记住我给你下的命令!” “打死我也不敢忘了!” 三人出了山洞,分成三道走出树林。 要对付李浑瑊这样的精明又强大的巨枭,必须一切谨慎从事。 万一被他有所发觉,别的不说,燕顺和李白狮肯定难逃一死。 他二人固然武艺高强身手不凡,但是再高强的身手也敌不过“权力”这一把大杀器! 所以这种事还是交给王思礼这种带脑子的人做。 才是最好不过的。 ...... 一片鼓角声响,这是左翊卫全休官兵集结的号令,要统一进行战阵操练了。 古代战争,最讲究“战阵”。 在这个通讯不发达、战场指挥相当困难的时代。 如果平常没有严格的战阵训练,真要上了战场就是一顿瞎冲瞎打。 那就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乌合之众”。 大唐军队的战阵战术相当的丰富且多变,各类兵种各司其职,上了战场摆开阵势的站位,有如现代足球的阵型一样既固定又灵活。 在各大兵种当中,步兵是唐军的主战力量,陌刀、团牌、武牌、弩兵这些不同的兵种到了战场上展开阵战,有如推土机呈辗压之势。 大唐的骑兵除了展开长途奔袭和突然袭击时担任奇兵主力。 在大型的战役当中,其实是“两翼掠阵”用的。 骑兵中的精锐份子骑兵,就像是现代足球场上的“边锋”。 那是撕破敌军防线的绝对尖刀。 号令吹响,全军大营盘一起动了。 平常都是各团各队自己进行单项军事技术的训练,战阵操练就像是现代的军事演习,是向兄弟部队展现自己风采和实力的大好机会。 同时,所有好强斗勇的勋府士兵,最受不了自己所在的集体,在大型的战阵操练中掉了链子出了糗。 比如集结迟到、队列松散这种事情,那是绝对的零容忍! ...... 军队里的办事效率就是一流,火线提拔一个军官,手续不出半个时辰就办完了。 这要是在地方上,科考夺魁的仕子想要得授官职,层层考核各种选拔,最后还得有后台才能办成。 尽管如此,如果没有空闲的官职仍是要等,再不就从事校书郎这种打酱油的职业。 军队的确是一个高风险也高回报的地方,强者的天下。 有实力,脱颖而出并不困难。 李行周心想,如果我抓到了李浑瑊的确凿证据,倒是可以借助太平公主来弹劾他。 如果仅仅是私怨,倒也罢了。 但是这次李浑瑊为了整死我使了一个阳谋。 迟误出兵救援那些败兵和流离的百姓,导致很多人惨死在突厥人的手中。 他本是封疆大吏,理当以保境安民为己任;却因一己私怨而害死这么多人...... 这就是他的罪! 稍后李行周与柿子到了左翊卫主帐前,发现这里正一片热闹,好像在举行一个小型的庆功宴。 马燧和林云等人都在,还有一些左翊卫官将们,大约有二三十多人。 “哎呀,鄯侯来得正好!” 马燧一见到李行周与柿子就来了劲,大声道。 “快来喝一杯我们的庆功酒......难得啊,随军这么久了,第一次喝上酒!” “对,快来!上好的新酿葡萄酒啊!” 其他人也热情的邀请道。 “这是为谁庆功呢?” 李行周问道。 “开玩笑,当然是为我们五个了!” 马燧大言不惭的笑道,“这可是实打实的战功呀,我们全都亲自上阵杀敌了的!” 王难得马上接过话来说道。 “林云杀得最多!没办法,他的马快,一冲进敌阵当中就不见他人了,只见到他的长枪右砍右劈前冲后杀,突厥兵像一堆西瓜似的全给他给劈了!我们几个跟在他后面,专捡吓蔫了的死鱼!” “哈哈哈!” 一群人大笑。 林云貌似谦逊的笑了一笑。 “没他说的那么夸张,我也就杀了三十七个。” “噗……”好几个人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三十七个,你还嫌少?” “排名第二的马燧,也才杀了九个!” 李行周笑了。 “你们难道没听出来,他就是在故意炫耀?” 一群武夫凑到一起,喝上酒聊军事,倒也开怀。 ...... 石林,是丰饶草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它矗立在丰饶草原东北部一带,整片草原上到处都是这种由巨大花岗岩组成的柱状石块。 传说中,这里是丰饶草原鲜卑人起家的地方,他们是最好的马上民族。 当然,鲜卑族的成分很庞杂,其中确实有人认为契丹为东胡系统东部鲜卑宇文部之裔,来自匈奴的“余种”,宇文部更是如此。 东汉永元元年至永元十七年,匈奴被汉将耿夔击破,北单于逃走后,鲜卑进据匈奴故地,“有十余万落”未逃走的匈奴人加入了鲜卑。 然10余万落匈奴人并未继续以匈奴为号,而“皆自号鲜卑”了。 此后,在与原东胡种的鲜卑人长期错居杂处中,由于相互通婚等影响,差别越来越不明显,它在形成过程中虽有一个主源,但仍是多源多流的。 契丹族日益兴盛,并向南发展。 北齐文宣帝高洋于天保四年亲率大军攻击南下的契丹部落,俘获10余万人、数十万头牲畜。 契丹部族损失惨重,后又受到突厥的侵扰,因而“部落离散,非复古八部矣”。 隋初又分别臣附于隋朝与突厥,逐渐得到恢复,游牧于辽西地区,诸部落平时各自“逐寒暑,随水草畜牧。 隋大业元年,契丹族南下营州地区时,又遭到在隋将主使下突厥的袭击,4万人被俘,再次受到重创。 如今,石林地区的大贺氏已彻底被灭绝了,代之而起的......是契丹武士。 6世纪前期,契丹族尚为部落阶段,唐初形成部落联盟,曾臣服于漠北的突厥汗国。 唐武德二年,酋长大贺咄罗率军进攻平州。 武德六年遣使到长安,给唐高祖进贡名马、丰貂,但其政治立场仍趋向于突厥颉利可汗。 唐太宗贞观二年,大贺摩会率部落联盟背弃突厥,归附唐朝。 唐朝皇帝曾赐给契丹首领旗鼓,后来成为契丹可汗权位的象征。 又于贞观三年,以室韦、契丹族人置师州。 契丹与唐朝之间,既有朝贡、入仕和贸易,也有战争和掳掠。后唐太宗以契丹人为松漠都督府,以大贺窟哥为松漠都督,赐姓李氏。 但其孙大贺阿卜固在位时却开始伙同奚族骚扰唐朝边境,被擒送洛阳。 唐高宗以窟哥孙子枯莫离为左卫将军、弹汗州刺史,封归顺郡王。 另一孙子李尽忠为武卫大将军、松漠都督,继统契丹八部。 ...... 契丹武士,其实也是匈奴人后裔的一个分支,只是他们更强壮,也更粗野。 他们摈弃了马上民族的生活方式,转而游弋在草原与山林之间。 依靠捕猎和抢掠为生,成为了一支拥有独特的山地文化和掠食者文化的民族。 丰饶草原上的莫楞石林,景色优美。 在这里有着长得高大的白桦树,银白色的树干组成的防风林和天地融为一体。 到处散落的巨大石柱千奇百怪,相映成趣,或三五成群,或独柱擎天。 奇形怪状,有的如秀女望月,有的如飞马奔日,有的若母子相依,有的长剑戳天。 在那片浩瀚石林的中间,一个圆形的大石盘底座上,刻印着大贺氏的图腾印记。 那里,就是他们祭祀上天的地方,不过现在成了契丹人的圣地。 同一块圣地,大贺氏用它来祭拜太阳,感谢上天赐予他们粮食与土地。 契丹的武士却用它来祭祀天地,赞美胜利。 李行周望着这一带壮观瑰丽的景色,一时间有些沉醉其中。 “契丹崇拜自然,信仰天上有神灵。” “他们的力量,是神灵的赐予,因此对神很虔诚。” “我们既然来了,就要尊重别人的思想与习俗。过一会看到他们,千万别表现得太无礼。” 他叮嘱说。 李白狮拖长着语调回答:“知道啦!” 看她的表情,到是全不在意。 契丹人关于自己始祖有这样的传说。 一位久居天宫的“天女”倍感天宫的枯燥寂寞,她驾着青牛车,从“平地松林”沿潢水顺流而下。 恰巧,一位“仙人”乘着一匹雪白的宝马,从“马盂山”随土河一直向东信马由缰。 青牛和白马,在潢水与土河的交汇处的木叶山相遇了。 天女和仙人,叱走青牛,松开马缰,相对走来。 两人相爱并结合,繁衍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悉万丹部、何大何部、伏弗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於部等八部。 居潢水之南,黄龙之北。 常以名马文皮贡献北魏,并进行贸易。 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这无疑是有关青牛白马传说的最权威、最准确的记述。 一声来自远方哨探的尖锐呼啸突然响彻云霄。尖 利的呼喊撕裂苍穹,如戳天之针刺透苍茫。 随着那声凄厉的警报,无数高大壮硕的战士从石林后现身。 他们有的躲藏在石柱后,有的埋伏在丛林里,有的隐蔽在草丛中。 这刻随着警报,在同一时刻赫然现身。 由数百道细流转眼间便凝聚成一股庞大的滚滚洪流。 无数个黑压压的人头,手中高擎着重型武器。 脸上带着粗面獠牙上狰狞出最血腥的斗志与杀气。 是契丹武士! 那场曾经让李行周迄今难忘的战斗里。 一个个表现出自己最刚劲不屈的力量的野蛮斗士们。 他们再一次高举着他们的武器,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了李行周的面前。 高大,威猛,凶厉,顽强,所有形容强壮战士的词语都尽可以用在他们身上。 那一个个壮硕而厚大的身体,坦露的粗毛胸膛,一柄柄沉重而厚大的巨斧,重锤,还有那充满血腥杀意的眼神。 在粗重的吐息中将一股庞大到令人恐惧的压力送到了李行周和他的同伴的身边。 数以千计的契丹战士,在草原上迅排成了一个个浩大的步兵方阵。 他们象骑兵一样站位,士兵与士兵之间的间距隔得甚开。 这使他们的阵型尤显浩大,而更具震慑力。 弓箭手对他们的杀伤力却极剧减小。 契丹战士是天生的步兵,他们没有骑兵,没有远程射手。 近身作战是他们唯一的作战方式,也是他们让敌人丧胆的方式。 李行周永远不会忘记,当初的护粮大战,只是五百个契丹兵。 就给多达四千人的部队造成了多大的伤亡。他们的实力,强悍到令人震惊。 而今天,在他的眼前至少出现了三千个契丹武士。 这几乎是契丹所有的武士人数的总和。 这震撼人心的大场面一瞬间形成了一股浩大冲天的杀气。 卷成盘旋狂风,凶猛地绞向李行周。 那一刻,李行周无畏无惧,唇边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说:“看起来,这接待的场面还是很隆重的嘛。” 李白狮沉声道。 “石林是契丹圣地,数十年来,无人敢轻易靠近。对他们来说,每一个在他们祭祀的日子里靠近的人,都是敌人。” “难怪这里这么多契丹武士,估计全族的武士都来了吧。今天是他们祭祀的日子?” 李白狮回答:“契丹一次祭祀耗时三天,每个月祭祀一次。” 李行周脱口问道。 “就是说他们一生中有十分之一的时光在祭祀中度过了?” 他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契丹的武士打起仗来如此悍不畏死。 一生中如此漫长的时光用来信奉神灵。 契丹的狂信精神已经狂热到一个无与伦比的地步了。 李行周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深邃而幽远,落在前方石林中那片钢铁铸就的大汉们身上。 他赞叹,这是他见过的最强大的士兵。 他赞叹,这也是他见过的最无畏的士兵。 他们视战场为归宿,视战死为荣耀。 而他们,此刻就拦在自己的面前,喘着大气。 用一双双凶猛的眼神狠狠地盯住自己,就象是狼群看到了待宰的羔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契丹武士,在那之前,他只是听过这些武士的威名。 李行周说得没错,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一个战士! ...... 第247章 忽悠契丹人 他们视战场为归宿,视战死为荣耀。 而他们,此刻就拦在自己的面前,喘着大气。 用一双双凶猛的眼神狠狠地盯住自己,就像是狼群看到了待宰的羔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契丹武士,在那之前,他只是听过这些武士的威名。 李行周说得没错,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相当于一个战士! ...... 契丹族世代狩猎游牧,使他们养成了精于骑射,勇敢强悍,崇智、尚武的民族精神。 为了求得生存和发展,拓展空间,不断对外发动战争,进行掠夺,战争成为他们谋生计的重要手段。 “有事则以攻占为务,闲暇则以畋鱼为生。” 契丹人的军事决策过程,集中表现为由兴兵议合转制化为军事集权制。 风,仿佛凝固了。空气肃穆得令人窒息。 天空中太阳那斑斓的光线折射出数千把兵器映射的光辉. 光怪陆离出一片足以擎尽天下的光芒火焰。 强悍粗犷,野蛮张扬,士气高涨,身高体大。 裸露全身却身体灵便若人型暴兽的契丹武士们,端紧了手中的武器。 若凶狠的豺狼般虎视着李行周他们。 令人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起攻击,而是小心翼翼地在戒备着什么。 “他们为什么不向我们进攻?” 李行周问李白狮。 “在契丹人眼里,祭祀是神圣的。我们还没进入他们最后划定的圣圈,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冲出来绞杀我们。”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族长和祭祀长老应该都在这里。他们没有命令,他们不会随意进攻。” 李行周长叹一声。 “谁说契丹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个人英雄主义部队?我看他们也很团结嘛。” 李白狮立刻接口。 “只是不懂得团结外人罢了,他们很排斥外人的。” “若非如此,拥有这样强大战力的部队,又怎会放到今天都没人想要呢?” 李行周笑道。 隋朝时期,契丹各部组织有了变化,即出现松散的联盟。 其时契丹族“分为十部,兵多者三千,少者千余。逐寒暑,随水草畜牧。有征战,则酋帅相与议之,兴兵动众,合符契。 远处的石林中央,那个刻着大贺氏祭祀图腾的大平台上,一个高大的人影赫然而起。 ...... 脸上带着一个面具。 一张狰狞丑恶的凶脸,两颗巨大獠牙的彩绘一直从嘴唇画到面角底部。 就像是两半被撕裂的唇。 凶狠的眼神大如铜铃,瞪向李行周,就像是在看一只小鸡崽子。 契丹人的髡发是全民族的。 其中男人和儿童髡发的样式最多,其中的一种只在额头上方留一小撮头发,其余全部剃掉。 契丹人为什么如此热衷于髡发? 远古牧人乘马驰逐,披散的头发容易遮挡视线,故而将其剃去或结辫,以便马上行止。 契丹成年男子不仅髡发,而且还流行剃须或剪须。 契丹男子很少有蓄长须的,一般留长须者,或为三绺小胡须,或为八字胡须. 还有一种是只在鼻下嘴上之间,蓄一撮短须。 他的头上还绑着一根粗长的羽毛,却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 “那是族长的尾羽。” 李白狮看着那高大人影说。 李行周的眼神收缩着,再收缩着。 半空中和那个长相凶恶的族长做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李行周只觉得就像是有根针扎进了眼中,刺痛无比。 ...... 唐朝时期,契丹族各部已形成稳固的部落联盟。 即初期的大贺氏部落联盟和后期的遥辇氏部落联盟。 部落联盟的职权范围除军事行动外,还包括政治、经济、司法各项。 “国有灾疾而畜牧衰,则八部聚议。” 这表明,部落联盟时期开始出现具体的管理机构。 ...... “吼!!!” 石台之上,那名契丹武士高吼出声,震彻出天地的苍茫雄翰。 “吼!!!” 无数契丹武士持戈,滔卷起最狂暴的草原风歌。 他们吼声震震,低音隆隆。 向着前方迈动他们巨大的脚步,浑厚的脚掌踏在地面上,掀起大地的震动。 地面如水面,震动的涟漪一波接着一波,波浪般涌至脚下。 带着无尽的压力,如乌云漫卷,重压而来。 他们向着李行周等人走来、 如一片滔天海浪,直可将这三叶小舟转眼间倾覆于水下。 那一刻,燕顺突然跨前一步。 他挡在李行周的面前,面对着这庞**人的凶猛气势。 运足全部的力量疯狂大吼起来。 “吼!!!” 仿佛炸雷高响,声裂长空。 这一声吼,若九天龙吟,竟然盖过了三千名契丹战士出的大叫。 在无尽杀气间盘旋出一股独特的风浪,劲舞出刚烈昂扬的斗魂。 三千双契丹勇士,同时停下了对大地的践踏。 他们虎虎地看着燕顺,眼神中峥嵘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什么时候,大唐里竟然也有了像契丹武士这样的异类存在了? 看上去,他竟是丝毫不比任何一个契丹武士弱。 而即使面对这三千个强大的敌人,这个人也丝毫没有惧怕。 反而一个人站了出来,摆出一副一夫挡关,以一挑千的架势。 这份气势,这份魄力,这份天地豪情,世上几人能有?!!! 趁着这众人停滞的一刻,李行周策动战马。 以无比迅速的契丹武士的步兵大方阵之前,划出了一条雪色银线。 转眼间,已经从这一头,跑到了另一头。 风驰电掣般的度,又是令众熊一起呆。 李白狮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任那如云长流瀑般横洒在自己的玉肩上. 阳光下娇好的面容,如圣女般圣洁明亮。 这三个人,一个拥有闪电快马,一个拥有无双力量,还一个......竟然是个女人? ...... 高台上出了一声长啸,契丹战士终于停下了进攻前的喧嚣。 他们若被一只无形的鞭子困住的猛兽,眼神所向,却全都是燕顺。 他们对力量的渴望,和对荣耀的无尽追求。 在那片森森眼神中毕露无遗。 最前排的契丹武士,突然如潮水般分流至两旁。 一个苍老的契丹老者,缓缓地走出了队伍的行列。 他向着李行周走去。 战士们的眼中,只能看见猛士。 而头领的眼里,则只有对方的领导者。 老者来到了李行周的身旁,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你好,远方来的客人,我是契丹长老大贺阿卜固。” 李行周跳下战马,微笑道。 “我叫李行周。” 大贺阿卜固的眼神一阵收缩:“那个创下雪夜下鄯州的李行周?” “正是。” “那个掳尽陇西权贵之子的李行周?” “正是。” “那个现在还在草原上与突厥人鏖战的李行周?” “正是。” 一声比一声凌厉的询问,若哄钟巨鸣,敲荡在李行周的心间。 李行周只觉得心窝仿佛被人掏了狠狠的三记重拳,说不出的难受。 却还是微笑着回答了对方三个正是。 契丹长老大贺阿卜固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他仰天长啸起来。 虽年纪老迈,却中气十足。 他大喊。 “来的人,是个英雄!” “唰!” 所有契丹武士同时收起了了武器。 大贺阿卜固转身对李行周说: “不可对英雄无礼,这是契丹的规矩。” 李行周和燕顺还有李白狮,面面相觑。 契丹人对武力的崇拜,却是已到了极度痴迷的地步。 大贺阿卜固又看了看燕顺。 这一次,李行周主动说。 “他叫燕顺。” 大贺阿卜固的眼睛再一次睁圆。 他凑近燕顺的身边,就像一只老狗在嗅着什么。 上下左右地端详着,好半天,才点点头。 “就像我们契丹的汉子,也是一个英雄!” 他回头看看李行周。 “你们来做什么?” 李行周笑道。 “我代表大唐,来和你们族长谈一谈。” “好,你们有这个资格见族长。” 大贺阿卜固到是极爽快的答应着。 走在一大群契丹人勉强留出来的小道上,四周是一片绿油油的眼神。 难得看到一个非契丹的武士有着比契丹武士还要高大壮硕的身材。 这实在是太吸引契丹战士的眼球了。 于是就在他们走进那片刀枪剑丛中的同时,已经有众多战士送来了挑衅的目光。 李白狮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慌的,不过李行周和燕顺可全无这个概念。 这两个人都是天生的不知害怕为何物的怪物。 尤其是燕顺,当对方那无数凶狠凌厉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时。 他会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伴随着的是嗓子眼里冒出的不服气就来比划比划的冷哼。 他只有一只眼,越发的显得凶狠。 女人可以为了梦想而去拼搏,而男人......他们的天性就是好斗。 跟着大贺阿卜固一路前行,来到那片石林高台前。 那个脸上画着獠牙插着尾羽的族长,终于转过头来。 他冲着李行周滋了一下牙,不知算是微笑,还是恐吓。 大手在胸膛上有力地拍动几下,就像敲在皮鼓上轰轰的作响。 那族长高声。 “我叫枯莫离。” 李行周点点头。 “我是李行周。” 枯莫离的大眼珠子在李行周的身上滴溜溜转了几圈。 就像是就餐前对食物的端详,眼神中充满**与饥渴,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从高台上走下来时,带动着的虎虎威风,凛冽出天地狂怒般的杀气。 “大唐的将军,为什么要来见契丹的勇士?” 枯莫离的声音挥舞着钢铁般的铿锵之力。 “来谈判。” “契丹和大唐人没有可以谈判的地方。你们掌控帝国,契丹称霸草原!” 李行周笑了起来。 “称霸?在草原上的某个角落中龟缩不出,也配叫称霸?” “吼!” 枯莫离风吼出雷霆的怒啸。 “轻蔑契丹者,死!” “轻蔑契丹者,死!” 所有契丹武士同声大喝。 铁拳挥舞出雄浑的气浪,凶狠地袭向李行周。 这位性情暴躁的契丹之王,竟然从高台上一拳就向李行周猛击过去。 一声清亮的长啸,李行周拔刀出鞘,挥出一片轻舞长风。 竟生生地抵住了族长狂暴凌厉的一击。 那一拳,正对着刀尖,终是没能击下去。 枯莫离的眼神死死地盯住李行周。 “好刀法。” “不及族长。”李行周微笑着回答。 枯莫离冷哼。 “让你用刀,我也能杀了你。” “那可未必。”李行周哈哈大笑,他猛然高叫:“马!” 一声希律律的尖啸从族长的背后响起。 枯莫离愕然回头,凶狠的马蹄已经直蹬在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踹飞了出去。 仿佛一个大石丸子重重地甩在地上,砰地一声,砸出满地尘烟。 待到枯莫离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已是满面鲜血。 战马那一蹄,把他的鼻子踢破了。 “嗷!” 契丹战士同声愤怒的大吼起来。 李行周竟然敢上来就撂倒他们的族长! 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所有人一起扑了上来。 但是李行周却只冷笑一声。 “想不到契丹的武士,也会依多欺少啊。” 枯莫离仰天长啸。 “吼!你们全***给我停下!干什么?” “难道我们契丹的勇士,也要依多为胜,白白让人看不起吗?这个家伙,让我自己来对付!” 说着他大步走到李行周身前。 不过下一刻,枯莫离的脸上已露出凶恶的狰狞。 他从背上抽出一把宽厚的斩马大刀,宽约半尺,刀背厚及一拳,长近李行周大半个身子。 这如块大门板一样的宽片大刀,怎么看都能放进重型武器的行列。、搁在枯莫离那宽背大肩上,还看不出有多大威力。 一放在李行周的脖子上,连他的脑袋都一下遮没了。 没人会怀疑这样一把刀砍下去的效果将是如何。 李行周微微一笑,看着枯莫离说。 “我相信契丹勇士,绝不杀带着友好诚意来访的客人。” “倘若被一匹马踢了一脚,就要杀人泄愤,这样的族长,不做也罢。这样的战士,更不配不上契丹勇冠天下的绝名!” 淡淡的话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 李行周镇定地看着枯莫离,等待着他的答复。 下一刻,枯莫离出狂妄至极点的疯笑,鲜血自他鼻中流出来,进入了他的颈部,他却连擦都不擦一下。 他对着所有契丹战士狂嚣道。 “这个李行周,是个有胆色的家伙!我喜欢他的马,我更喜欢这个小子!” “吼!” 契丹的武士再次出狂吼。 这一次,他们吼出了对一个勇者的尊敬。 枯莫离凶猛地看着李行周,恶狠狠地说。 “你,还有你的伙伴,有资格和我们坐在一起。契丹人最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 李行周一笑:“我也是。” ...... 第248章 拯救契丹的男人 他对着所有契丹战士狂嚣道。 “这个李行周,是个有胆色的家伙!” “我喜欢他的马,我更喜欢这个小子!” “吼!” 契丹的武士再次出狂吼。 这一次,他们吼出了对一个勇者的尊敬。 枯莫离凶猛地看着李行周,恶狠狠地说。 “你,还有你的伙伴,有资格和我们坐在一起。契丹人最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 夜色的篝火,在大草原的茫茫夜空中伸缩着红色的火信。 围绕在那片篝火,契丹的武士着上身,一个个手臂相连。 用他们粗壮的大腿跳出雄健的舞步,用自己粗犷的嗓音吼唱出契丹特有的歌谣,祭奉天地,膜拜上苍。 然后,他们用粗大的棍棒支起一只只牛羊,架在火上烧烤。 契丹是一个绝对性食肉民族,每天无肉不欢。 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他们庞大的胃口。 然而即使是在最富饶的商家大户,也很难保证天天有肉可食。 所以他们四处征战,捕猎一切可以捕猎的生物。 他们之所以不擅骑马,是因为他们的体重太重。 而他们的胃口又使他们看到大量的马匹很难忍住不将其宰杀了下酒。 契丹的族长大帐里,数十名契丹的重要人物分主次坐下,当中为的正是枯莫离。 在他的左侧,依次是契丹内的重要头领。 而李行周则坐在枯莫离的右侧。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群契丹女子排成顺序奉上食物。 契丹女子的身型,同样是高大飚悍令人无法恭维的。 应该说,这初见的第一步,李行周下了个险招,但他下对了。 契丹武士并非讲道理的人,他们是掠食性民族。 但他们和所有的强盗都不同的一点就是:他们有着异乎寻常的荣誉感。 抢劫一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客人,这种事他们还做不出来。 相反,李行周能一个人孤身前来,充分说明了他胆量的同时,也说明了他认可了这种荣誉感。 这一点,使契丹人对他大有好感。 有了第一印像好了,后面的事就好办。 至于打破了枯莫离的鼻子,在好勇斗武的契丹人眼里。 受伤还真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小事了。 所以,李行周现在有资格列席契丹,进行他所需要的谈话了。 炉架上的烤肉滴下的油掉入火堆,噼啪出清脆的炸响,契丹武士们一面欢歌,一面摇动篝火上的食物。 他们喜欢在夜色下,趁着月色起舞。 部落式的生活方式,同饮同食,一个民族,就仿佛是一个家庭。 他们齐心协力,打造属于自己民族的辉煌,坚守着族群的传统。 此刻李行周坐在枯莫离的身旁,手里拿着一只粗壮的黄羊后腿。 一时颇有些不知如何下口之感。 他的身边,燕顺则大口地吃着,他的吃相和那些契丹武士一样,令人不敢恭维。 而李白狮...... 她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手里的食物。 想了想,还是拿出把刀子,在上面割下细细的一小片。 然后放到口中慢慢品尝。 看到李行周在注意她时,她吐了下舌头,露出了不好意思的微笑。 “男人的吃法!” 枯莫离对着李行周喊。然后咬下了一大口健子肉,满嘴的囫囵。 “男人的吃法。” 李行周回笑道,他也狠狠地一大口咬了下去。 入口满醉油腻,微微有些麻辣感,竟还带了些苦涩辛香。 正回味间,枯莫离已经叫道; “好了,李行周,我已经很有耐心地等到了现在。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这里的目的了。” 凭心而论,契丹人对大唐人可没什么好印像。 如果不是李行周还算有点威名,只怕他尚未见到枯莫离。 就已经被契丹的武士给丢了出去也说不定。 李行周微微一笑:“我是来拯救契丹的。” 枯莫离一呆,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契丹闭关自锁,保守顽固,再不自救,早晚必亡。” 李行周淡笑着回答。 这话一出,契丹上下所有人同时变色。 腾腾的杀气立时弥漫了整片帐幕之中。 ...... 一名契丹大汉霍地站了起来,手里提着一把牛耳尖刀。 “姓李的,你敢侮辱我契丹!老子宰了你!” 他大吼着一刀挥向李行周。 李行周随手抄起桌上的一块盛肉盘子。 竟是看不都不看那刺向自己胸膛的尖刀,一盘子就向那大汉砸了过去。 那契丹武士的刀眼看着要刺进李行周的胸膛了。 可就在粘衣的那一刻,竟硬是再不能前进分毫。 燕顺凶恶的大脸狠狠的盯着他,那双大手竟将自己钳制得动都没法动。 正骇然间,李行周的盘子已经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只一下,就把那武士撂翻在地。 轰的一声,那汉子像只水牛般轰然倒下。 “李行周,你这是什么意思!” 枯莫离怒喝。所有营里的契丹武士都站了起来。 “尊敬的契丹之王枯莫离,我希望你看看清楚,是你的手下先对我动的手。”李 行周一笑,对这满帐的武士竟是全不放在眼中。 契丹人崇尚武力,一昧地软弱,绝对不是谈判的好方法。 软中带硬,硬中有软,才是制服这帮家伙的最好良剂。 燕顺一边拿着那大块的羊后腿在手里狂啃,一边凶狠地回盯着那些契丹大汉。 看起来,他此刻也斗志正盛。 他体形彪硕丝毫不逊于那些契丹武士,气势上更是敢以一对万。 这刻虽就只有他在李行周的身边。 但是众人却都看得一楞一楞,硬是没人敢上前动手。 枯莫离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怒气,低吼道。 “李将军,你说契丹闭关自锁,顽固不化,你已经侮辱了契丹的尊严!” “假如说实话也算侮辱的话,那我的确是侮辱了。” 李行周一笑回答。 “混帐!我契丹什么时候闭关自守过了?” “这些年来,我契丹何时守过?” “大家说,我们契丹武士,可有那被人打着不能换手的日子!” 枯莫离大叫道。 “从来没有!” 帐内帐外,数百个声音同时大喝起来。 枯莫离怒盯李行周。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李行周,这是我对你身为一个英雄的尊重。可你要是解释的不好,你就不用再回你的左翊卫了。甚至我契丹会让你整个左翊卫都全部死绝!” 李行周微微一笑。 他要的,就是枯莫离能平心静气的地听他说话?? 眼神穿越暗夜的苍茫,悠悠的声音在帐内悠扬响起,飘扬至远方。 李行周轻声说道。 “伟大的族长枯莫离,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你说。” “四十年前,契丹有多少人口?” “二十万。” “那么现在呢?” “一万。”枯莫离回答这个问题时有些很不甘愿。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虽只有一万余人,却胜似十万人。” 李行周笑着点点头:“没错,虽只万人,却胜过十万人。不过可惜,还是只能和十万人比,而不是二十万人,三十万人。” 枯莫离瞪起了双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行周微微一笑:“我只是想问一下族长,到底是什么,让契丹的人口凋零若斯?” 这个问题,令枯莫离楞然。 是啊,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契丹的人口凋零到了这个地步? 李行周向所有的契丹人提出了这个困扰了他们很多年的疑问 隋大业元,联合突厥偷袭契丹部落,“尽获其男女四万口,杀其男子,以女子及畜产之半赐突厥,余收之以归。”经过这次打击,契丹势力严重削弱。 为了生存、发展,契丹各部间的松散联盟形势向固定、永久性联盟形式转化。 朝时期,契丹族各部已形成稳固的部落联盟,即初期的大贺氏部落联盟和后期的遥辇氏部落联盟。 部落联盟的职权范围除军事行动外,还包括政治、经济、司法各项。 “国有灾疾而畜牧衰,则八部聚议。” 这表明,部落联盟时期开始出现具体的管理机构。 “四十年前,契丹的人口在最辉煌的时期,曾经达到二十万人的规模。” “你们骁勇善战,悍猛绝伦,不畏死亡却也不服约束。大唐大唐的号令,你们根本不予理会,虽居住在这片草原上,却以草原之主自居。” “可惜你们不是真正的马上民族,甚至就连当地的突厥都不容你们。” “因此,甚至不用大唐大唐出手,你们契丹人自己就和草原各族杀得不可开交。” “那是一场绵延了数十年的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对抗,没有浩大的战争,却有着每天都在生的小规模对抗。”、 “你们契丹人以自己种族特有的团结和勇猛,总是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同时,你们的子民却越打越少。” “草原上的民族太多了,人也太多了。” “契丹人每战必胜,打下了不世威名的同时,却也每战愈弱。” “直到今天,契丹已经只剩下万余人的规模,你们依然固守着自己原有的生存与生活方式,不停地战斗,掠食,和死亡。” “但是你们,已经早不再是这片草原上的霸主了。” “大唐是聪明的,他们并不轻易介入那场民族纷争中,而是任其在内耗中削弱,并在适当的时候出手,阻止一个可能出现的强大的种族。” “今天,契丹的余威犹在,却没人真正再怕你们。” “你们的人...太少了。” 随着李行周淡淡的话语,一句句随着风轻轻传来,飘至众人的耳中。 一副长达数十年的血肉战争的长卷,就这样被他轻轻地铺展开来。 无数的鲜血飘洒,勇士们的怒号在战争中激烈昂扬。 战争的号角总是响个不停。 契丹,这个天生的战斗民族,从未有一年停止过作战,而未有一刻的机会休养生息。 他们的战士越来越英勇,他们的民族却越来越弱小。 所有的人,都开始沉默了。 这是契丹永远的痛。 英勇无畏的战士,是这个民族赖以生存的基点。 连绵不绝的战争,却是种族削弱的罪魁祸。 坐在这里的每一名战士,几乎都有家人死在那一场场战事之中。 枯莫离的嗓子像是冒了火一般,吐出干涸的字眼。 “没有战争,就不会有契丹今天盛传的威名。没有我们契丹的战士,也不会有现在我们的家人安康的生活。” “契丹,不可能远离战争,一个没有强大战士的民族,没有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权利。” 李行周一笑。 “我没有让你们远离战争,我只是告诉你们,你们战争的方式有问题。” 霍! 枯莫离再度站了起来,**一片虎虎风声。 “你是在指责我们不会打仗吗?” 李行周一笑。 “大唐人也是年年打仗,可为何大唐大唐,征战百年,却越打越强大?” 这个话题,令枯莫离为之一楞。 “一千年前,国之大事,惟战与祀。” “不过到了现在,人们早已经抛弃了向那虚无飘渺的神求助的习俗,转为务实农耕与商业往来,惟有契丹,却保持着千年流传下来的习惯与传统。” “充沛的国力,是战争可持续展的有利前提。” “这一点,相信契丹人也明白。不过可惜,大唐人能做到物善其用,契丹人却做不到。” “契丹人太排外了,你们有着这世上最强的战士,所以你们骄傲,你们以为凭此就可以打遍天下。” “可是大唐人不同。我们善用一切手段来增强自己,最重要的是,即使是在战争期间,我们也从未放弃过对民生的关注。” 说到这,李行周屈起自己的四根手指。 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吗?” 众人皆是一楞,均摇头。 “一百五十万兵力,四千万总人口,占全部人口的百分之四都不到。” “其中一百万士兵为地方驻军,受地方供养。” “近十年战争,更是未有一场战争出过二十万以上人的规模!这就是大唐大唐的兵民比例与用兵数字!” 李行周大叫道。 “再看看你们契丹!” “不过一万二千人口,三千名战士!” “占据了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口基数!” “这意味着什么?” “以平均寿命六十岁计算,一个国家可以用于作战的成年男子以十五岁到四十五岁计算,也就是说可用于作战之男子只有整个总人口的百份之二十五左右!” “而你们,竟然所有的成年男人全部做了战士!” “这意味着在没有战争的年代里,契丹就只有饿死的份!” “这意味着每战死一名战士,契丹的人口基数就在下降一员!” “就算你们的女人再能生,只怕也顶不住这样巨大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