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仙侠》 楔 子 天开见光,流血滂滂。 天裂见人,兵起国亡。 公元291年,辛亥年,冬末春初,渡涯山; 落日西坠,余霞似锦,夜幕如纱般从天边席卷长空,几条苍老的山脉沿着地势从南向北绵延至数十里,而后山势逐渐走低,形成了几十座高低起伏的陡峰丘陵。 在丘陵之东不足三里处,一座残破的村落如同少女般静静的躺在山峦怀抱。在湛蓝的夜幕下,不少百姓人家亮起了灯火,灯火星星点点,与夜空的繁星遥相呼应,又同连绵的山脉互相衬托,如此宁静怡然。 突然村落中,有人大喊一声:“爹,爹,快出来看呐,天好像漏了……快来…” 女人的喊声急促而又尖厉,在这样一个无风的夜晚,传出去很远很远。 片刻之后,村落中响起了吱呀的开门声、大狗小狗的犬吠声,老人发出的咒骂声,各种嘈杂声连作一片,让这座村落彻底沸腾了起来…… 在村落三里外的山顶上,有一块丈许宽的巨石,巨石上影影绰绰站着两个人,这二人一前一后,皆负手而立,仰头观天。 只见茫茫夜色中,天空不知何时撕开了一道裂痕,裂痕中有数道白芒乍现,毫光珠华璀璨,盛过星月光辉。 站在前面之人,仰观异象,口中念道:“晋永平元年,东北方向发生天裂,宽一十余丈,长二十丈,裂隙中毫光乍现,有赤色人形隐匿于其中,乃不祥之兆。” “师傅,都记下了。” 身后之人手持笔墨,将刚才所说一一记录于竹简之上,吹干后,藏于袖筒内。随后二人闪身下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二人离开后,天裂异像开始渐渐愈合,正当裂痕将要完全闭合之时,一道腥红之气从裂痕中喷射而出,其速度之快,如赤色流星一般,十分妖艳诡异。 顷刻之后,这道气不偏不正,刚好打在了二人刚刚站立的巨石之上;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巨石应声而裂,这道气顺裂缝钻入山腹中,消失不见。 可惜,刚刚发生之事二人并未发现记载。 同年三月,因皇后贾南风干政弄权,暴发了历史上最为严重的“八王之乱”,这场动乱直接导致了西晋的亡国。 而那一晚在夜空下,见证了天裂之象的正是西晋第一风水宗师郭璞。 后来,天裂京氏的《易妖占》中记载了天裂的几种异象: 天开见光,流血滂滂。 天裂见光,流血汪汪。 天裂见人,兵起国亡。 自此之后的历史朝代中,凡发生天裂之象,皆是妖魔乱世之兆…… 第一章 密谋,旱地求雨 北方之地,谷雨时节,南吉村: 日暮时分,太阳西坠山腰,斜晖犹如条条金线倾洒而下,整个村落笼罩在一片金色当中。 村东头一家门户大院中,大门紧闭,一条老黄狗伸着舌头,无精打采的趴在门旁,它时不时的用鼻子嗅着四周的气息,而空气中连一点风丝儿都没有,闷热犹如蒸笼。 此时,从门外的土路上,急匆匆走来一个中年汉子,此人来到大院门前,抓起门环扣动三声,门内老黄狗闻声而吠,顿时村落中传来几声犬叫,吠声连作一片。 屋门嘎吱一响,一个皮肤娇好的中年妇女推门从堂屋中出来,她一路小跑的来到大门处,扭头对黄狗骂了几句,黄狗便又趴在地上不问世事起来。 妇女开门,见门外之人,笑脸相迎道:“原来是二弟回来了,快进屋说话,大家都等着你呢。” 中年汉子含情默默的看了一眼妇女,微微点了点头,径直向内院走去。 房内大堂十分宽敞,正中间有一张八仙桌,桌前围坐五六个人,皆是苍头白发,看相貌均已接近古稀之年。 为首正中坐定一位赤面老者,见中年汉子归来,微微欠身,道:“李家老二,这趟劳烦你了,事情如何?”另外几人目光也齐聚到中年汉子身上。 李老二顺手拉了一把椅子,找个了空位坐下,对众人道:“各位伯父长辈们请勿急燥,这次终于有救了,那位五方真人说愿助我们求雨。” 众老者听罢脸上神情一松,终于松了口气。 “只不过……”李老二略有迟疑,没继续说下去。 众人眉头又是一皱,挨着李老二的这位说道:“李老二,有事就说,你何必吞吞吐吐的,现如今已过了谷雨时节,今年若是再无法耕种的话,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 李老二满脸迟疑之色,说道:“那真人说,此地旱灾,乃是旱魃作怪,要用活人祭天方可解除旱情,他让我们准备三个童男,三天后便是黄道吉日,可施法求雨……” 说罢,李老二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众人道:“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恐怕为之不妥吧……” 众位老者闻听此言,皆满面惊骇,不发言语,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一时间陷入沉寂当中。 片刻过后,为首的赤面老者痰嗽一声,打破沉寂,道:“众位,当今世道,兵荒马乱,又逢旱灾连年,想必众位都知道,我南吉村去年饿死之人不下二十几口,陆老六,你们村不比我们少吧?”说罢,众人目光看向坐在左侧这位陆老六。 陆老六似乎昨夜没有睡好,一直闭目聆听,听为首长者问他话,已经知晓其心中所想,只见他慢悠悠说道:“不错,我们芫村去年饿死之人,老幼病残都算上,共三十三口,不就是三个童男么,我们村出一个”,说罢,继续闭目不语。 “哼,别以为村大就了不起,既然他们芫村能出一个,我们刘庄的人也没有死绝,也出一个”,坐在对面这位刘姓老者满脸不悦道;显然这二人平日有所矛盾。 “张老,咱们这五村六寨向来以您为尊,请真人来帮我们祈雨,也是为我们五村百姓们图个生计,既然是要三个童男,你们南吉村势必不会袖手旁观吧?”刘姓老者看着正中间的老者道。 为首的这位赤面老者原来姓张,只见张老微微一笑,道:“众位贤弟,此事关系重大,现如今我们五村百姓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三天内,我定然将人备好,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各自准备准备,记住,切勿透漏风声,散了吧。” 一行人走后,张老一抬手拦下了李老二,道:“贤侄,你且留步....” *********** 次日,暖阳依旧,南吉村东头,残破的山神庙中: 一个八九岁的小乞丐刚刚睡醒,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大腿,寸许深的伤口还在泌泌的有血水渗出,回想起昨晚被狗撵的经历,他心中仍然害怕的不得了,不然也不会晕头转向的跑到这破庙中。 他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一瘸一拐的走出庙外,手搭凉棚,放眼四周瞭望。 只见,天空万里无云,举头烈日炎炎,山林树木枯萎,遍地绿草打蔫;庙旁不远处,一条干涸的河床早已不见河水,在太阳暴晒之下,形成了片片龟裂的泥瓦片。 小乞丐口中骂道:“这鬼天气,还真他娘热的反常啊”。 说罢,向西边观瞧,在距离破庙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村落,约有百余户人家。 看到此处,小乞丐的腹中咕噜咕噜作响,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已经饿了一整天了,再讨不到饭吃怕是要饿死小爷了。 想罢,小乞丐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向村落走去… 此时,从南边的土路上赶来一人,此人一幅愁眉苦脸之相,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咒骂:“就他娘的给这几个钱,还让老子去买童男,亏你老张头想得出来,你他娘的嘞……”此人不正是昨天给众人跑腿的李老二么。 正在破口咒骂之时,抬眼看到了一个瘸腿的小乞丐向这边走来,李老二手里掂了掂张老给的散碎银两,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快步向前走去… 来在小乞丐近前,李老二稍稍整理一下衣服,弯下腰身一脸关切的问道:“小娃,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家大人呢?” 小乞丐闻声,急忙扭头观瞧,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站在自己身后,脸上一幅憨厚可掬之相。 乞丐虽然年纪尚小,但讨饭这些年以来,见得人甚多,自然也能分辨些好坏。 他顿时露出一脸可怜相,小声道:“我,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想进村讨口饭吃……” 李老二咧开大嘴哈哈一笑,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活命不容易啊,可怜的小娃,今天你遇到我算对了,走,带你吃饭去。” 说罢,他弯下腰,把破衣啰嗦的小乞丐抱在怀里,朝着村东头一家门户大院走去…… 第二章 深夜逃亡 南吉村,一个繁衍生息了几代人的村落,位于北方偏僻之地: 此地历年以来皆风调雨顺,百姓生活虽然清贫,但自给自足也算是衣食无忧,只不过最近这几年旱灾连连,老天楞是不给下雨,使得粮食连年欠收,已经逃荒搬走了不少人。 话说李老二抱着这位小乞丐往张老家走,一路上撞见几个闲来无事的山野村妇,村妇们见李二抱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不免投来鄙夷的目光,其中有人对李老二说道:“呦喝,这不是李老二么,怎么一天不见捡了个儿子回来了?”她这一说引得众人轰然而笑。 李老二脸上一阵青红,低头骂道:“滚你个臭婆娘,我见这孩子实在饿的可怜,带去吃点东西……”说罢,头也不回疾行而去。 李老二来到了张老家门前,仍然是那个中年妇女开的门,见李老二怀里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由得心生诧异,刚要张口问话,李老二对她使了个眼色,妇人似乎明白了来意,顿时闭口不问,李老二直接向院里走去。 张家老者闻见外面动静,从屋中迈步迎了出来。 李老二见张老,顿时一脸诚恳,道:“大伯,这小娃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见他可怜带了回来,您看能不能广施善恩,给这孩子弄点吃的。”说罢,向张老挤了挤眼睛。 张老微微点头会意,对开门的这位妇人道:“翠兰呐,快去厨房做点吃的,正好今天中午我跟李老二喝上两杯。”随后李老二也带着小乞丐进了房中。 看时辰,已将近午时,此时张家屋中香气扑鼻,一桌做了八个菜,荤素冷热搭配色香味一应具全,张老还真挺仁义,交待翠兰杀了只鸡。 饭菜摆满上桌后,张老一脸赔笑:“小娃娃,饿坏了吧,快吃吧,吃完爷爷问你几个问题。” 这小乞丐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饿的两眼直放绿光,他随手抓了个鸡腿塞入嘴里,吃的吧唧吧唧作响,看样子恨不得把鸡骨头一起嚼碎咽下去,这幅吃相看得旁人摇头苦笑。 张老和李老二也拿起筷子,二人一边闲聊些家长里短,一边推杯换盏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眼前这盘炖鸡肉已经见了盆底,这时小乞丐才放慢了速度,张老放下筷子轻声问道:“小娃娃,爷爷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你家里爹娘呢?” 小乞丐抬手往衣襟上蹭了蹭油,拍着肚子打了个饱嗝,抬头对张老说道:“我爹娘死的早,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从我记事起就跟着一个乞丐爷爷乞讨为生,去年乞丐爷爷也死了,我就自己靠讨饭活着。” “哎~原来竟是如此苦命的孩子……”张老摇头叹息,眼中狡洁之色一闪而过。 抬头间,张老见小乞丐的脖子上挂着个麻绳,似乎带着个什么挂饰。 “你脖子上带的是什么,能给爷爷看看么?” 小乞丐木纳的点点头,道:“之前乞丐爷爷说,这应该是我爹娘生前给我留下的,但他也不识字,不识得上面写的什么”。 说罢,伸手从前胸掏出一把铜制的长命锁,摘下麻绳一并递给了张老。 张老把锁托在手中观看,这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号铜制长命锁,锁的正面用云篆雕刻两个字,左侧一个“唐”,右侧一个“风”字,唐风? 张老把长命锁还给小乞丐,道:“孩子,你本姓唐,这把锁上刻着的应该就你爹娘给你起的名字,你叫唐风。” 小乞丐把长命锁接回手里,眼中看着锁上面的两字,一股酸涩涌不觉之间上心头。 只叹造物弄人,虽然唐风还是个孩子,但在这几年的乞讨中遭遇了不少的冷言恶语和村民恶霸的毒打,尝尽人间的凄苦。 想到此处,唐风潸然泪下。 张老见这孩子哭泣,不觉间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有感而发道:“灾难之年,苦命之人多颠沛流离,皇帝远居高堂,不顾民间百姓疾苦啊……” “唐风,爷爷问你,你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夙愿么?” 唐风擦干脸上的眼泪,心中若有所思,却又摇了摇头:“爷爷,我自乞讨以来,每天唯一想的就是能吃饱饭,有个地方能睡觉就行。” 张老点头,道:“孩子,接下来你就住在这里,一日三餐管你吃饱住暖,你看如何?” 唐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张老磕了个头嘴里说道:“谢谢爷爷,您就是我亲爷爷,只要每天能给我口吃的,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我可以当苦力耕田种的。”这些年行乞,唐风嘴巴早就甜的如抹蜜一般。 张老呵呵一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不必做牛做马,只是过两天爷爷要请你帮个忙,具体做什么你也不用问,到时候你就知晓了。” 翠兰呐,带唐风下去给换套新衣服,就让他住在西厢房,好生招待。 唐风下去后,李老二对张老一笑,道:“怎么样大伯,这事儿办的妥了吧?” 张老脸一沉,道:“你到是会省钱,我让你去买个孩子你居然从路上给我抓了个乞丐来。” 李老二满脸赔笑,道:“大伯,这年头您是不知道,现在镇子上买个孩子没有五两银子根本买不到啊,再说,这乞丐不也一样能用么……” 夜过子时,天幕如纱,寒星点点映衬着一轮弯月,几声犬吠过后,村庄陷入寂静。 正当所有人沉睡之际,一道黑影从张家大院的厢房中溜出,黑影窜上南边的院墙跳到院落之外,在银色月光照射下,小乞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 “哼,乞丐爷爷跟我说几百次了,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白天就挤眉弄眼以为小爷我是瞎子,想稳住我,谁他娘的知道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毒死一条狗全当是给你们点教训了。” 说罢,沿着村旁的土路向南狂奔,一溜烟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三章 渡涯山,佛涯洞 夜色如水,月如钩,茫茫夜色下,一道瘦小的身影沿着大路向南狂奔。 这一路跑来,唐风腿上被野狗咬过的伤口,在肌肉的挤压之下重新破裂开来,脓水和血水流淌到脚裸处沾湿了裤腿,一股酸麻肿胀之感从腿上阵阵袭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唐风一路狂奔之际,一块碎石绊在他的脚下,身体顿时失去控制,如断线风筝一般凌空摔出。 “呸呸呸~” 唐风趴在地上,吐了几口嘴里的泥土,翻个身躺了下来。 真的是太累了,此时的他只觉得全身发软,大腿胀痛,脑袋里像是有十几个人在敲锣打鼓一样叮叮咣咣响个不停,一双眼皮也越发的沉重,乏困疲惫之下,他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一股冰凉透骨从唐风的后背传来,唐风缓缓睁开双眼,头仍然是晕的厉害,而后看了看四周,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刺入鼻孔。 唐风揉着脑袋,坐起身来,自言道:“唉?不对呀,跑出来时记得今晚有月亮啊,难道一个跟头把我摔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 “你没死,不过也快了……” 声音从背后的黑暗中传来,吓的唐风一哆嗦差点尿裤子。 唐风虽然年少,但行乞多年以来,晚上经常在野地或破庙中过夜,对黑暗的环境早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今天却不同往日;试想一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跟你说话,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反正唐风是吓得不轻。 唐风被这一声吓的一楞,大约过了两个呼吸左右,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他妈的应该是老张头或是李老二来抓自己了。 唐风口中骂道:“你他妈的吓死人不偿命啊,小爷我还有事,告辞!” 说罢,一滚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管他是东南西北,抬腿就窜了出去。唐风以为,这么黑个荒郊野外,我往哪里跑你也不一定能抓到我吧。 但事实说明,这次他想错了,黑暗中的唐风只窜出去几米远的距离,突然“咚”的一声,一头撞在了一堵石壁上,一股暖流霎那间从额头流淌下来,眼前金星四射,两眼一黑第二次晕死了过去…… 此时,在不远处亮起一盏昏黄的油灯,一道细长的身影在灯光的照映下,缓缓的向唐风走来。 借着幽暗的灯光观瞧,来人面黄肌瘦,双眼突出,尖尖的下巴上长着淡黄须,空荡荡的身上披着一件阴阳八卦道袍,此人右手持一个木制的四方盒子,左手提着一盏小油灯,看长相如一个老鼠成精相似,十分骇人。 这鼠道人来在唐风身旁,弯下腰身,看了看晕死过去的唐风,口中露出两排尖尖的黄牙,开口傑傑怪笑起来,这笑声犹如钢钩挠在了铁皮上一般,十分的难听刺耳。 怪笑过后,鼠道人把手里的盒子卷入袖中,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抓住唐风的脚踝,如同拖死狗一般向里面的黑暗中走去…… 鼠道人拖着唐风,七拐八拐的穿过了几条碎石甬道,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洞室之中。 这座洞室藏于山腹之中,不知是何年何月形成,绿苔滋生,怪石嶙峋,观其大小容得下两百人同时站立。在洞室周围的石壁上,镶嵌着八只古朴而又怪异的铜炉,铜炉的炉身一半埋入石壁当中,而另一半裸露在石壁之外,好似从石壁中横向生长出来的一般。铜炉中油膏四溅,火焰熊熊,噼啪作响,一股恶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十分恶心呛人。 在洞室的正中间,建有一高七尺宽一丈的法坛,每一尺是一个台阶,共七阶。法坛上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香案,案上铺盖一层黄凌绸缎,上有朱砂,灵符,铜铃,香烛牛角等法器。背面插着赤,橙,青,蓝,白五色令旗。案桌两侧,各立着一杆招魂华盖经幡。在铜炉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下,整个洞室如九幽地狱一般,阴气森森,颇为诡异。 鼠道人来到洞室内,把唐风丢在了入口处的洞壁边缘,脚踏七阶蹬上法坛,在香案上取出五根信香,信香成三长两短,插入香炉;又凌空一抓,一把朱砂收于掌中,朱砂抛向香炉,信香“嘭”的一声,无火自燃。 炉香乍热,香雾缭绕,鼠道人双目微闭,双手持印掐于胸前,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内有霹雳,雷神隐霆。洞慧交彻,五气蒸腾。恭迎圣祖,如闻法名……” 一语咒罢,鼠道人抓起牛角吹了起来,曲调低沉婉转,又极具穿透力。 伴随着牛角发出的悠扬曲调,突然间整个山洞的空气如抽空一般静止下来,从山洞地下的深处,发出一声悠远的叹息,叹息过后,山体如心脏跳跃一般,发出了规律的剧烈震颤,如排山倒海。 鼠道人丢下牛角紧忙下跪,大声道:“圣祖大人息怒,是弟子在召唤圣祖,弟子已为圣祖抓来了第一百零八个童男,丑时过后即可引血祭祀,今天便是圣祖出关之日,小人恭喜圣祖,贺喜圣祖……”说罢,鼠道人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开始磕头,片刻后,剧烈的震颤才停下来。 而就在刚刚鼠道人吹牛角时,倒在洞壁下的唐风再次晕乎乎的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看着洞内匪夷所思的景象,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这他妈的是哪儿跟哪儿啊,同时他的大脑中闪过一连串疑问:“唐风你是乞丐吗?没错我是啊。为什么这些人都想弄死你呢?因为你今晚毒死了大黄狗啊。不对不对,报应来的不能这么快啊,看来今晚我是要去见乞丐爷爷了……” 想到此处,瘦小的唐风坐起身来,擦了擦脸上干涸的血迹,但刚刚被鼠道人拖了一路,后脑又被碎石磕破了几道伤口,疼痛无比。 借着红通通的火光,唐风向四周打量。 “啊,妈呀……”突然唐风喊了出来。 只见自己的屁股下,铺满了死人的白骨和残肢断臂,大大小小的骷髅从脚下一直铺至洞壁四周,还有一些没完全腐烂的尸体正被一群硕大的老鼠争相啃食,场面十分的恶心恐怖。 法坛之上,鼠道人听见叫声,飘身来到唐风近前,道:“小崽子,想喊你就大声喊吧,再过半柱香时间,就送你去见阎王,这渡涯山佛涯洞便是你的坟墓,哈哈哈哈……” 第四章 何为生死? 《俱舍论》卷三十有云︰何为生死? 生,又曾生;死,又曾死,生死之间,如燎原火虽刹那灭,无不坠轮回流转。” 忽明忽暗的山洞中,小乞丐唐风默默无言,他望着眼前这位奇丑无比的道人,一时间竟然语塞,二人就这么干瞪眼看着彼此对方,唐风心知自己已沦为鱼肉,只有半柱香时间可活,但想要脱身,恐怕是难上加难…… 想到此处,唐风往身后的石壁处缩了缩身,两臂紧抱双肩,抬头弱弱的问道:“这位道爷,看您一身道骨仙风,想必是一位神仙吧,但神仙为什么会杀人呢?” 鼠道人佝偻个身子,捋了捋下巴上的几根淡黄胡须,对唐风傑傑怪笑,道:“嘿嘿嘿,小娃娃,你虽年龄不大,但却比之前那些孩童聪明的多,至少你临死之前还敢问上一问,今天本大仙心情好,就让你死个明白。”随后,鼠道人给唐风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话说五百年前,此地仍叫渡涯山,这位鼠道人原本是山上一只普通的岩鼠,老窝就在山顶的巨石之下。 光阴似水,暑往寒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活过了鼠生的三个年头,逐渐的开始浑身脱毛,眼前的视线也变得越发的模糊,他深感自己命不久矣,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出洞外,望着西边的长霞落日,他渐渐的闭上双眼,等待着临终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这一天下午,他先等来的竟然是两个陌生的人类,这两个人一身素衣,仙风道骨,为首之人掌中托着一个奇怪的盘子,盘中指针左右摆动,甚是神奇。 只闻得此人说道:“定是此地无疑了。”随后这二人在巨石上面北背南,盘膝打坐,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 二人在巨石上坐定后,手持罗盘之人发现前方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岩鼠,徒然来了兴趣。 他来到岩鼠近前,双目微闭,单手掐指,算了许久后哈哈大笑,问道:“你是在等死么?” 岩鼠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这个人类说的话,它心里是既兴奋又害怕,于是它拼命的点了点头。 来人又问:“那你知道何为生死么?” 岩鼠被这一问,显得有些茫然,而后又摇了摇头。 来人哈哈大笑,道:“生,又曾生;死,又曾死,今日你我相遇既是注定的因果,吾今赐你灵丹一颗,可延寿命一年,待你功德圆满之时,定会通晓我意。”随后,从此人手中飘出一粒丹药落入岩鼠口中。 丹药入腹后,岩鼠觉得自己身体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从灰色的鼠皮上,重新生出了黑色的毛发,晕花的双眼逐渐的明朗起来,一股新发的生机再次充满全身,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两年前一般。 岩鼠从地上一跃而起,吱吱吱的欢呼起来,他认为自己遇到了上天的神仙,于是来在此人脚下,双爪并拢作了三个揖,而后扬长而去,欢快的钻回自己的鼠洞中。 夜幕降临,寒星点点,岩鼠躺在它温暖的洞穴中,回想着傍晚发生的事情,突然它灵光一闪:为什么不让两位神仙教自己一些长生不死的本领呢,于是它再次钻出洞外,想看看两位神仙还在不在巨石之上。 哪成想,它刚一露头,一道腥红的光芒便砸了下来,这道红芒击碎巨石没入洞中。说来也巧,一块碎石不偏不正的砸在了它的头上,直接打穿了它的半个头颅,岩鼠满头鲜血掉落在洞中,再次奄奄一息。 只可惜刚刚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不成想又遭到如此的横祸。 于是它眼中产生一种怨恨,既然老天让神仙为我续命,又因何让我遭此劫难呢?是在与我开玩笑吗?到底什么才是生死?难道就是给了希望又让它破灭吗?岩鼠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等待着自己再一次的而亡…… 突然,一抹腥红的气团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岩鼠的近前,似乎嗅到了鲜血的气息,从气团中伸出一只分叉的触手,这只触手轻轻的碰了碰岩鼠又缩了回去。 岩鼠头痛欲裂,突然感觉到有东西碰自己,转过身来,它发现了这团怪异的东西。 岩鼠这才想起来,自己被碎石击中完全是这个家伙引起的,于是它怒火中烧,拼尽全力上前去撕咬这团气,然而这团腥红之气不躲不闪,任凭岩鼠撕咬自己,甚至还快乐的抖动了起来。 岩鼠正在红气中撕咬之时,突然发生了奇怪的现象,它发现自己的头不痛了,血也止住了流淌。 岩鼠坐起身来,开始围绕这团红气仔细的观察,它发现,只要它张嘴去吸收这团红气,身上就会多了一分力气,于是它心中再次拥有了希望,在山洞追着这团红气吸收起来。 “这么说你这几百年来,是靠着吸收你说的那团红气活下来的?那你是如何变化成人的呢” 唐风瞪着眼睛问道。 鼠道人被唐风这么一问,才从这几百年的回忆中缓过神来。 他嘿嘿一笑,道:“大约三百年前,灾兵四起,天下大乱,我当时仍是鼠身。 偶然一次,我听见山下路过的两个道人说,紫霄玉龙道观中有一本《玄黄天地大丹轮回经》,那本经书中记载着万物皆可修道的法门,于是我趁乱偷了出来,至今修习两百年有余”。 “既然已经学会了这么厉害的法术,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人呢”唐风眨着眼,不解的问道。 “当年仙人问我何为生死,我至今也未曾悟秀,但自从第一次我吸收了那团红气开始,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它的气,没有了气我的身体就会在两个月内衰老下去,所以我在这里足呆了五百年。 就在三百年前的一天夜里,这团怪异的红气突然觉醒了过来,它能够通过意识与我沟通。它告诉我,只有按照它的方法杀人祭祀,才肯给我吸收它的灵气,助我长生,而后它钻入地下,每十五日才出来一次,但是你知道这么多也没用,时辰已到,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说罢,鼠道人拎起唐风,缓缓的向祭台中央走去…… 第五章 渡劫 据《星平会海》中记载:子时一阳蒙动,象天之道,转息不寂,虽极阴势盛,然天道复转也。而丑时正应天地开合,象地之广袤;沉静而深遂,疑重而广大,是故丑时最为荫蔽也。 此时,唐风被鼠道人置于法坛之上,为防止唐风挣扎,鼠道人点了他身上的几处麻穴,使唐风动弹不得。 只见鼠道人立于坛前,左手勾指掐诀,立于前胸;右手凌空一挥,香案飘至坛下。 可见,鼠道人在洞中这两百年来,早已把那本《玄黄天地大丹轮回经》炼得已臻化境,甚至在道术上,高于世间大多的修真之士。 唐风侧身倒在法坛上,浑身如针扎般麻木,他见鼠道人移开了坛上的香案,才发现其中玄机。 在香案之下,有一人形石槽,石槽成“大”字型向下凹进七寸左右,唐风心中想到:“娘哎,看来这里便是我的葬身之地了……”于是,他两眼一闭,任凭处置。 此时,鼠道人从袖中掏出一个四方木盒,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颗红色药丸,掰开唐风的下巴,把药丸丢进了唐风的嘴里。 顿时,一股咸苦腥骚之味充斥唐风口中,还略有一丝灼烧之感,让唐风涕泪横流,十分难受! 鼠道人对唐风说道:“小子,此丹名曰封魂,采七岁之下童男阳.根入药,以八旬以上老妪之血为引,加迷魂草,配朱砂狗血无根之水,炼七七四十九日方成;此丹虽不致命,但可另人魂不离体,使魂魄附之于血脉之中,这样圣祖大人才能吸食到精血魂魄,你也不必再入轮回了……” 唐风服下药丸后,舌头酥麻,不能言语,只能在心中感慨:“难道我上辈子是杀大牛的?要不然怎么连做乞丐都不得好死呢,可怜我他妈才八岁啊,呜呜呜……”在对死亡极度的恐惧之下,唐风终于流下了泪水,但此时已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只见,鼠道人脚下布罡,结七星剑指;左齿叩八音为金钟,右齿叩八音为玉罄,前齿叩八音为法鼓,三八共二十四通,以应二十四炁。而后又祭出数道符咒,拍于唐风周身上下,口中念道:“脐为祖宫,内曰黄庭,心曰绛宫,肺曰华盖,舌下曰华池,脚心曰涌泉,脐下一寸三分曰酆都,山水小肠十八盘即为十八狱,水道曰地户,谷道曰幽门……” 唐风二目圆睁,眼看如疯狗一般的鼠道人在自己身上一通折腾,却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如果有可能,唐风真想捅这个狗道人几刀,以解心头之恨。 寒光闪烁,一把明晃晃的短刃持在鼠道人手中,他抓起唐风的手臂,在手腕处一刀划下,霎那,鲜血喷涌如柱,瞬间染红了石槽的边缘。但奇妙的是,不论鲜血喷溅多远,最终都汇成了一道细细的血线,流回到石槽当中。 在石槽底部,鼠道人按九宫八卦排列,刺破了数个洞口,鲜血汇聚成流,汩汩的进入下面的洞口中,而他说的圣祖大人,就在这石台之下。 按照这样的失血速度,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唐风必死无疑。 此刻,鼠道人盯着石槽内的唐风,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目光,他似乎看到了圣祖就出现在眼前,要带他白日飞升一般。他想到,自己终究一日,会成为仙人一般,长生不老,位列仙班。 但鼠道人仍然觉得奇怪,封魂丹已经将唐风的魂魄溶入血脉,而唐风流了这么多的血,按理来说也该失去了三魂五魄,怎么这家伙没有昏迷,反而还瞪着眼睛看自己呢? 而唐风也是觉得奇怪,随着鲜血的流失,他反而觉得头脑越发的清醒起来…… “啪嗒,骨碌碌……” 从山顶上落下一小块碎石,砸在鼠道人的肩膀,骨碌碌滚落在一旁的法坛上。 鼠道人心中奇怪,难道是圣祖大人就要觉醒了么?他紧忙在脑海中,通过神识与圣祖大人沟通,但却迟迟没有答复。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山顶来人了?” 想到此处,鼠道人纵身而起,三两个呼吸之间便来到了洞顶。 鼠道人乃是岩鼠所化,即便黑暗无光,也可洞彻得一清二楚。只见他四肢如鼠一般,抱着洞顶一块突兀的岩石,上下观瞧,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从鼠道人身后的山体中,一个黑呼呼的巨大须根破壁而出,直冲洞顶。此须根之大,足有水缸粗细,枝干上盘结着数千个肿瘤般的木疙瘩,密密麻麻,尤为惨人。 鼠道人被这巨大须根一震之下,险些掉下洞去,但他心中奇怪:“自己在这山洞中生存了五百余年,并未见过此怪,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妖物啊?”这鼠道人还真当自己是人了,在奇怪对方是什么妖物。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之间,巨大的须根已经戳破洞顶,剩余的根身悉数从山体中钻出,其大小足有二十余丈。 鼠道人飘身从洞顶跳了下来,一翻手把香案擒在头顶,挡在了唐风上方,以防止碎石打破他的符咒阵法。 “至于上面那位妖怪朋友,就让它自己去折腾,咱们最好谁也别惹谁,”鼠道人想道。 此时,渡涯山顶,这只巨大的须根迎风舞动,须臾间,从须根的顶部冒出一个巨大的伞盖,这伞盖足有三间房屋大小,流光异彩,五色环绕。在伞盖之上,露出一双巨眼,一张巨口,如同人脸一般。 鼠道人望着头顶的巨大伞盖,他忽然想起了《玄黄天地大丹轮回经》中的记载:“东胜神州之北,有苦寒之气,其土下常有人面灵芝……” “难道这就是人面灵芝?看其华盖上有五色虹光护体,此妖至少有三千年道行,但这个时候它跑出来做什么呢?”,鼠道人心中自知不是敌手,只好在洞中等待阵法完成。 “轰隆,轰隆隆~” 几声沉闷的雷声在头顶滚过。 “终于要下雨了么,此地好久没有下雨了”鼠道人暗自想道。 突然,鼠道人心中猛的一惊,道:“不对,它在渡劫……” 第六章 骑马布 《天罡遁》第六十四卦,名曰天雷无妄卦,卦中称:“天下雷行,天雷无妄;无妄卦上乾为天,下震为雷,称为天雷无妄。” 正所谓,春雷惊动,万物复苏: 雷,象征着天界的至高权威,乃是世间上至阳至罡之物。在三千大千世界中,无论是山精、野怪、邪魔、鬼魅、魍魉、僵尸或是阴司鬼差;在这天地五劫之中,最惧怕的就是这雷劫。 雷劫,共分三重境界: 一重雷劫,名曰“化形劫”,多为修炼的山精野怪受之。渡劫时,当以修炼之身,受三次天雷之刑;每一击之中,蕴含七道雷力。渡劫后,可剥离兽身,化身成人。 二重雷劫,名曰“金丹劫”,多为修炼至金丹期的修真之士、道行高深的精怪受之。渡劫时,当以修炼之身,受七次天雷之刑;每一击之中,蕴含二十一道雷力。渡劫后,可踏入金丹境界,不入轮回之苦。 三重雷劫,名曰“大乘劫”,多为大罗金仙或天界散仙受之,渡劫时,当以修炼金身,受七七四十九次天雷之刑;每一击之中,蕴含八十一道雷力。渡劫后,可提升仙力与修为境界,而一旦渡劫失败,将毁去金身,重入轮回。 山洞中,七尺法坛之下: 一处幽暗的空间内,一团腥红之气上下翻飞扭动。在空间上方,丝丝血线流淌而下,鲜血触碰到气团后,发出“刺啦”之声,而后冒起阵阵红雾。 今晚,血祭大阵已得圆满,正是圣祖成形的关键时期。这一刻,它犹如产妇分娩一般,将孕育了五百年的老阴之气化形为人,从而巧妙的避过了天雷地火之刑。 而此时的圣祖十分恼怒,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晚的精血始终无法吸食而入,而且触碰之后还侵蚀了它的阴气之源,导致它无法通过神识与鼠道人进行沟通。 但是,今夜乃是北斗冲微的日子,这等机会对它来说是千载难逢,即使少了这童男的精血魂魄,仍然要催动老阴之气化形。于是,这团腥红之气不断的涌动分裂,渐渐的形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然而它却不知,此时外面热闹不堪…… “轰隆,轰隆隆~” 浓密的乌云在夜空中翻腾涌动。乌云中,夹杂着丝丝的紫色电芒,电芒时不时的照亮周围的浓云。 天地间,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席卷而来,笼罩在渡涯山的上空。 山洞中,鼠道人双手擎着供桌香案,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下,圣祖大人无法联络,而这只不知死活的人面灵芝又跑出来引发了天劫,弄不好怕是要殃及池鱼……” “咔嚓,轰隆隆~” 正在鼠道人冥想之际,上面已降下了第一道天雷;这道天雷足有丈许方圆,如同一根电芒巨柱通天而下,又如飞光流瀑一般,光彩夺目。 此时,渡涯山顶;人面灵芝巨大的须根迎风舞动,伞盖周围的五色虹光迎风爆涨,一个如蛋壳状的光环在半空中不断放大,护住了它巨大的伞盖。 只闻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山体开始剧烈摇晃,无数碎石从山顶落入洞中。 鼠道人望着落下的巨石,扔掉了手中的供桌香案,脚下生风,一连祭出五道符咒拍在脚下四周,在他和唐风的周围布下了一层结界,以御巨石。 山顶上方,这人面灵芝当真是非常强悍,竟然以硬吃硬的接下了这雷霆一击。 这道雷力有千钧,硬生生将灵芝下方的山体震开数道裂痕,巨大伞盖周身的五色虹光,在一击之下仅剩四色。 但此时,巨大的根须仍然迎风舞动;人面上,两只巨眼盯着上方的雷云,没有丝毫的畏怖。 “轰、轰、轰、轰隆隆~” 一连四道天雷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巨大伞盖上方,四色虹光在雷暴之下,化作了道道齑粉,但人面灵芝巨大的须根仍然迎风舞动,不为所伤。一双巨眼仿佛在嘲笑,嘲笑这天雷无法伤它一般。 “娘的,它居然在渡金丹劫……”山洞中,鼠道人听着第五道雷声过后,瘫坐在结界中,目瞪口呆。 “只要再抗过两道天雷,这人面灵芝即可踏足仙界,不坠轮回了……”鼠道人此刻是即羡慕又嫉妒。 夜空之上,乌云如漩涡般在渡涯山上方盘旋运转,四面八方的雷云向山这边翻滚聚拢;丝丝的雷电在云层中不断凝聚力量。 此时,雷劫已彻底被这下界的妖孽所激怒,而下一击没有了虹光护体,势必要击它一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轰隆~” 闪电刺破了整个夜空,第六道雷暴以惊天之势,一击而下…… 轰鸣震耳,地动山摇。 在这雷霆一击之下,巨石翻滚,树木折断,整个渡涯山如摧枯拉朽一般被削去了半个山体。原本佛涯洞藏在这山腹之中,此时,竟成了一个露天的大坑一般,裸露在夜空下。也幸好鼠道人提早已布下结界,才没有被乱石所伤。 七尺法坛之下,这团腥红之气终于察觉到了危机。 就在刚刚,这道天雷穿透了山腹,就劈在法坛附近。天雷中夹杂的至阳至罡之气,瞬间破坏了这里沉积多年的老阴之气,圣祖被迫终止了化形,再次缩成球状。 巨大的山坑中,鼠道人张着嘴,他看着头顶上方惊讶不已。本以为,这一击之下,人面灵芝必然魂飞魄散,哪成想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半空之中,人面灵芝如一把倒立的雨伞一般,伞盖向下,须根朝上;在须根顶部,无数的触手拉起了一面白晃晃的大旗,大旗上血污点点,迎风招展,瞬间覆盖住了人面灵芝的本体,看起来甚为壮观。 “难道……这就是骑马布?” 百年前,鼠道人偶然间曾听人说过,女子的月经带又叫作骑马布,此物至阴至污,可避天雷。但不论真假,鼠道人是不敢一试的,弄不好让雷劈个魂飞魄散可不是闹的。哪成想,今日所见当真是有如此造化啊…… 突然,身旁传来破空崩裂之声,一道腥红之气破石而出,此气之快如离弦之箭,朝着东南方向急速遁去; 夜空下,只留下了一道腥红色的残影…… 第七章 我日你祖宗 “圣祖大人,你去哪里,你带上我啊……” 一声嘶喊过后,鼠道人二目呆滞;他望着东南方向的夜空,一抹红气已消失不见。他知道,没有了圣祖的气,等于宣布了自己的死期。 鼠道人佝偻着身子,一副颓废之相;他看了看躺在石槽中的唐风,又看了看四周成堆的白骨,鼠道人涕泪横流。 “枉我在这洞中苦修五百年,不耻沦为他人傀儡,只为求一线生机得长生;想不到,想不到啊…到头来却仍是死路。”一时间,鼠道人的精神已经临近了崩溃的边缘。 突然,鼠道人猛地挺直了腰身,擦掉泪水,咬牙切齿的望着半空,爆喝一声,道:“人面灵芝,我日你祖宗……” 一语罢,他冲出结界,几个纵身便跃出巨坑之外。 半空之中,人面灵芝倒卷伞盖,须根上扯着密密麻麻的骑马布,等待最后一道天雷之击。突然之间,它发现从巨坑中窜上来一位暴跳如雷的老头子,虽然它没听懂鼠道人喊了一声什么,但感觉这家伙看起来不太友好。 此时,鼠道人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双脚蹬地跃上半空,对着人面灵芝的巨脸便是一剑。剑落,只闻得“咣当”一声,宝剑应声而断,这巨大伞盖竟如磐石一般坚硬。 人面灵芝一看,这老头果然是不太友好,为什么上来就给我一剑呢?于是,它巨口一开,从中射出数道暗金之气。 鼠道人见数道金光奔自己袭来,他凌空折身,直接跳到了人面灵芝的须根之上;这人面灵芝悬于半空,巨大的须根迎风抖动,十分不稳;鼠道人丢弃了手中的半截残剑,双手抓牢须根。一抓之下,鼠道人发现,这须根虽然强硬,但却十分的干爽,如枯木残枝一般。 “我何不用火烧它呢?” 想罢,鼠道人一伸手,把身上全部的符咒都掏了出来,扬手将符咒抛于空中,口诵《真火咒》道:“镇安火星,从我游行。上承天命,唯吾正听。追魂镇厌,火精日宫。吾承帝命,救护众生。执符把策,护佑坛前。敢有不伏,剑斩火焚。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一语咒毕,只闻得“嘭”的一声,半空中火光冲天,燃烧的符咒迅速引燃了须根,眨眼间,火势顺着须根燃烧至顶部;可惜这人面灵芝收集的数千个骑马布,就这样烧作灰烬。 人面灵芝由于倒卷身躯,二目朝下,所以刚开始并未发现起火,待它觉得屁股灼热时,才发现情况不妙,但为时已晚; 它心中知晓,自己没有了骑马布,这最后一击是万万不能硬抗的。于是它游动身躯,向下方的山体中钻去,想再进入地下躲避。 “轰隆~” 一声动天彻地的巨响,最后一道雷结结实实的击在了人面灵芝巨大的躯干上。这人面灵芝虽有三千年道行,但因其本身五形属于木,又失去了护体的虹光,一击之下,巨大的须根便化作齑粉。 然而雷劫力有千均,这道雷力透过炸裂的须根,又击在了巨大的伞盖之上,任凭它坚若磐石,仍是四分五裂。 而后,雷云如潮汐般,向远处的天边撤去,只留下渡涯山一堆残破的废墟。 “嘭”的一声,鼠道人落在了七尺法坛之上,此时他通体焦糊,一身道袍已经残存无已,乌黑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就在刚刚,鼠道人见头顶雷暴降下,自知小命难保,于是猛踏须根一脚,借力闪躲这最后一道天雷,这才避免了魂飞魄散之苦;尽管如此,仍有一道雷力击在鼠道人身上。 鼠道人勉强支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从口中又呕出一滩鲜血,其中还夹杂着几块震碎的内脏,也不知是肺还是肝。 “啪~” 突然,在鼠道人身后响一声清脆的声响,鼠道人艰难的扭过头去。 身后,在人面灵芝碎裂的伞盖中,滚落出一颗金黄的珠子,珠子顺着地势滚到了法坛之下的低洼处。鼠道人趴下身子,探手拾起这颗珠子,只见上面灵气缠绕,香气扑鼻,竟是这人面灵芝的妖丹。 “哈哈哈…呃……呕约~” 鼠道人手持宝珠,他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又哈哈大笑起来。一笑之下,又牵动了震碎的内脏,止不住又咳起血来。 “真是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呀,有了这颗三千年的妖丹我就不用死了。” 于是,他一张口,准备把妖丹吞服下去;丹至嘴边,鼠道人又觉得不对。“虽然现在不用死了,但没有了圣祖的气,不出两个月,仍然是死路一条啊……” 想罢,鼠道人坐在法坛上暗自神伤,他眼看着手里的妖丹,想吃又止;不吃,又觉得十分可惜。 此时,他回想起曾经仙人问他说的话:“何为生死, 生,又曾生;死,又曾死。”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何为生死呢?生,又曾生;死又曾死……鼠道人嘴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倒在石槽中的唐风手臂动了一下,把鼠道人吓了一跳。 看时间,从刚刚给他放血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折腾一个时辰了,流了这么多血他还能不死?鼠道人拿着妖丹,艰难的爬到了唐风身旁仔细观察。 此时的唐风,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手腕之处有一寸深的伤口,伤口旁的血迹已经干涸,这正是鼠道人刚刚所为。 此时,鼠道人颤微微的抬起手臂,放于唐风的鼻息之下。片刻后,鼠道人突然缩回了手臂,他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唐风,他,他,他居然没死…… 鼠道人看着仅剩一丝气息的唐风,又看了看手中三千年的妖丹,思前想后,鼠道人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竟然是这样啊……” 笑罢,鼠道人掰开唐风的下巴,将妖丹放入唐风口中,再一抬下巴,妖丹顺着唐风的咽喉进入腹中。 而后,鼠道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打开油布,里面滑落一本十分古朴的书籍,上面撰写着几个大字:《玄黄天地大丹轮回经》。 鼠道人手里拿着这本经书,眼中泛起一阵泪光,爱不释手的将这本书塞入唐风的怀中,他口中说道:“公元291年,辛亥年,冬末春初,渡涯山;我本是这山上的一只岩鼠,自知天命无多,在山中等死。机缘之下,得遇仙人指点,而后几百年又误入歧途,助邪气杀人盈野。我之一生,因贪迷长生之道,恶贯满盈,虽百死不足惜,唯临终前救下一人,以了心愿,此生足矣!” 说罢,从鼠道人身上放出毫光万道,十分刺眼。光芒过后再看,法坛之上哪里还有什么鼠道人,躺在唐风身边的,只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岩鼠而已。 正在此时,法坛四周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扭曲中,泛起一点涟漪,涟漪不断放大,形成一道流动的漩涡;漩涡中,一股无形的吸力猛然释放而出,法坛四周忽然飞砂走石;片刻后,漩涡渐渐闭合,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法坛上,唐风和岩鼠的尸体,同时消失不见…… 第八章 吨吨吨~ 东南大地何所有,积气茫茫惟巨薮。 南山东走海门西,神鳌奠足昂其首。 径崎石耸莲花峰,击浪回澜渤海东。 平吞万里渀漰漭荡之蜃壑,俯瞰澎渟黝杳不测之蛟宫。 蜃壑蛟宫深罔极,鳅噏鳌翻天地黑。 中有神物自閟藏,却产明珠荧青碧。 明珠的烁射波光,神物虽藏宁尽藏。 金魄素秋飞若木,阳乌竿夜上扶桑。 此时东望春霞紫,忽见三星照海水。 俄看三老下瀛洲,相将来过莲峰礨。 莲峰主人烟霞客,磊块扶疏老风格。 胸藏万卷笔涛翻,翰洒莲峰烂五色。 海鹤为朋鸥为友,蝉蜕烟霞号无垢。 自从皂帽海上游,世路崎岖不回首。 三老元同千岁精,蟠桃春宴自瑶京。 邀君同作三朋寿,少微江上粲春星。 逢春辰,酌春酒,万顷玻瓈落吾手。 醉挽沧溟注兕觥,明珠擎出照南斗。 晋王嘉《拾遗记?高辛》中记载: 世有三壶 ,乃海中三山也。一曰方壶,则方丈也;二曰蓬壶 ,则蓬莱也;三曰瀛壶 ,则瀛洲也。这传说中的“三山”即海上的“三神山”,因这三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所以数千年来,一直令世人的神往…… 此时,一条河水由北至南,静静流淌;河水旁,不足三丈远的地方有一棵参天古树,树冠高耸入云,直刺天际;树身上,枝繁叶茂,苍翠挺拔;四周彩蝶飞舞,景色颇为秀丽; 而更为玄妙的是,此树由下而上,每高一丈,便环绕生长着一层粉色花朵;花开七瓣,瓣下六叶衬托,当真是无比神奇,恢宏壮观。 *********************** “君如秋日云,妾似突中烟。高下理自殊,一乖雨绝天……” 寻声音望去,一位身穿素衣的男子立在树下;此人面如冠玉,唇似抹朱,一双皓月双眸看起来尤为深邃; 再往身上观瞧,腰系金丝玉带,足蹬雷纹仙履,手中持一把无骨折扇;短发齐眉,长发披肩; 一阵微风拂过,树上粉色花瓣飘然落下;放眼遥望,此花,此树,此人,此景,悠悠然真若仙境一般! “蜘蛛?哪里有蜘蛛啊……” 树下,一小乞丐猛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着四周的景象,突然懵在了当场… “哎呀,不是蜘蛛,是高下理自殊,这回听懂了没……” 见树下少年已经醒了过来,素衣男子信步来到近前,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诗句。 “嗯?不对呀,这狗道人怎么突然变英俊了?你不是把我杀了么?” 唐风看着眼前的素衣男子,疑问过后,又躺了下来,闭上双眼自语道:“这一定是幻觉,昨晚在山洞中,自己明明被那狗道人给砍死了,还给我放了一个时辰的血,怎么能不死呢?好像……后来又打雷又闪电,还有一把大号的雨伞……后面的事情实在是记不得了,算了,还是躺着舒服……” “喂~小子,醒醒,说你呢,你这人怎么醒了还装死呢?” 唐风被这几句话吓的一哆嗦,忽悠一下再次坐起身来,他不理身旁的素衣之人,紧忙撸开袖子观看;他发现,昨天被鼠道人放血的伤口处,此时竟然完好如初,心中想道:“哦,看来自己还是在作梦…” 唐风一轱辘身,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高出自己许多的素衣之人,问道:“你不是鼠道人,你谁呀,怎么跑到我的梦里来了?” “娘的,作梦?你说你在作梦?好,老子就让你清醒清醒~” 说话间,素衣人抽冷子踢出一脚,这一脚正踢在唐风的屁股上。咱们也不知道这一脚的力道有多大,咱也不敢问;只见唐风双脚离地,耳旁生风,像是一块抛入空中的玉米饼子一般,翻着跟头飞起来一丈多高,而后又落入了两丈之外的河水之中。 “扑通~咕噜,咕噜~吨吨吨吨~” 被清凉的河水这么一呛,唐风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这他妈居然不是在作梦…… “救,救我~吨吨吨~” 一张嘴,又呛了几口河水,唐风不会游泳,手刨脚蹬的在河水里开始喝起水来。 此时,树下的素衣之人,身体渐渐淡化成一道残影,嘭的一声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又突然出现在了河水岸边。 他看着河水中挣扎的唐风,收起折扇,抱肩膀笑呵呵的说道:“小子,你可别不识抬举,瀛洲是老子的地盘,我能救你一命,也能再弄死你一次,然后再救你一命,你说这多好玩,是不……” 河水中,由于唐风在扑凌扑凌的挣扎,也没听清楚这丫的在说什么,但他心中知道对方有意刁难自已,于是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仙人,咕噜。仙人,咕噜,我知道,咕噜……” 唐风想说我知道自己失礼了,但是很明显,河水并没有给他机会。 岸上,只见素衣男子伸出左臂,五指凌空那么一勾,唐风嘭的一声破水而出,落在岸上。 “小子,还想作梦不?要不再试一回?” 素衣之人蹲在唐风面前问道。 “不敢了,不敢了,呕哟~噗~” 唐风的胃里实在太难受了,一口河水从唐风嘴里喷射而出,由于距离过近,这口老河水一点没有浪费,全部喷在了素衣人的脸上。 “我去你大爷的……” 素衣之人拎起唐风,又要往河水里扔。 “别扔,别扔,我错了还不行吗,大爷您先放我下来……” 唐风被举在半空,一顿苦苦哀求之下,这才被放了下来。 唐风一边抹着脸上的河水,一边乖乖的问道:“大爷,我能问您老个问题么?” “问。” 素衣男子信步来在了树下。 唐风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轻声问道:“请问这位大爷,能赏口饭吃不,我饿了……” 素衣之人被他这一问,脸上数道黑线,呆若木鸡。他瞪着眼睛,咬着牙,揪住唐风的衣领,道:“小崽子,你不先问问大爷我是谁?你不先问问你为什么没死?你不先问问这里是哪里?” 唐风一脸委屈,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吧,它饿的慌。我自从昨晚被抓到现在,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你说吃饭重要,还是你是谁重要?” 素衣之人松开手,一脸茫然,欲哭无泪,仰头悲声道:“老天呐,你是不是搞错了呀,能不能给我换一个人来啊……” 第九章 陈年旧事 据宋代沈括《梦溪笔谈?象数一》中记载:“予占天候景,以至验於仪象,考数下漏,凡十餘年,方粗见真数。”所以自古以来,便有占天问卦之说,它能够未卜先知,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十分的准确。 “味道真不错,老板,再来一碗……” 一间茅草屋中,唐风甩开腮帮子颠起大槽牙,把眼前这碗面吃的一干二净,嘴里是吧唧三响;他虽然不知道这碗面是什么做法,但味道当真是极其鲜美。 只不过,他这副吃相到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一顿狼吞虎咽,颇有气势,别人想学还真学不来。 “哎,哎,你小子是不是饿死鬼投胎呀,我问你,你在人间当真是个小乞丐?” 唐风放下手中石碗,打了个饱嗝,又抬手抹了一把嘴巴,从眼中流露出十分坦诚的目光,看着对面的素衣男子,道:“是的大爷,如假包换”。 “我换你大爷,怎么看你这小子说话这么不靠谱呢?” 其实,唐风确实是不太靠谱;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因为乞讨这几年以来,他见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与世态炎凉….. ********** 还记得那一天傍晚,秋雨连绵,破风镇,土地庙中: “咳咳,爷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唐风的身体如筛子一般颤抖,眉头紧皱,面部涨的通红;在今天的风雨中,他不但没有讨到饭吃,还受了风寒。此时他躺在乞丐爷爷的怀中,半昏半迷的问道。 “胡说,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死呢,你等着,爷爷给你买药去。” 说罢,年过古稀的老乞丐坐起身来,把唐风轻轻的放在一旁的草堆上,拾起地上的半个残碗,拄着棍子,独自一人走出了土地庙…… “秋雨连绵,声散败荷丛里,那堪深夜枕前听,酒初醒。牵愁惹思更无停,烛暗香凝天欲曙。细和烟,冷和雨,透帘旌。 秋月婵娟,皎洁碧纱窗外,照花穿竹冷沉沉,印池心。凝露滴,砌蛩吟。惊觉谢娘残梦,夜深斜傍枕前来,影徘徊。” 青楼之上,一位白衣女子吟诗远眺,依窗听雨;她手中提着一把银壶,壶中酒香四溢。她低头看处,街上有一位年迈苍苍的老乞丐,乞丐头上无遮无挡,在风雨中一步三晃,慢悠悠向这边走来。 女子转身回房,从床头的枕头下方取出一只香囊,在香囊中摸了摸,取出一锭银两,在手中掂了掂约有五两左右;再次转身来在窗前,对下面喊道:“喂,老先生且留步……” 老乞丐闻声,止住脚步; 突然,一锭银两从天而降,滚落在老乞丐脚下的泥水中;老乞丐抬头间,窗前已然是空无一人。 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从老乞丐的眼中一闪而过,他弯下腰身,把泥水中的银两拾在掌中,笑道:“姑娘,多谢施舍之恩,老乞丐我别无所报,送上几句话给姑娘,以报此恩。” 随后,乞丐仰头,唱喏道: “十冬腊月,大雪封门。丑时三刻,夜半无人。东方火起,降妖杀神。西行三里,路遇贵人。” 女子躲在帘后,听楼下老乞丐所言惊愕不已,知是遇到了神人;开窗望去,乞丐早已消失不见。她哪成想,在后来的事故中,这几句话应验成真并救下她一命,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当然,这里所发生一切,唐风一无所知。 雨水汇聚成流,从破庙的屋檐上流淌落下: 唐风双目紧闭,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庙外的脚步声响。嘎吱一声,老乞丐推门而归,手中拎着几包草药,还有刚买的猪肉馅儿包子。 “孩子,这回咱们不用再受穷了,有位好心人施舍给爷爷五两银子,你等着,爷爷这就给你熬药去。”说罢,他把包子放在唐风面前的草堆中,径自去生火熬药。 昏昏沉沉之中,一股香气飘入唐风鼻孔,他睁开沉重的双眼;在他眼前打开的油纸中,竟有四个包子。饿了一天的唐风终于见到了食物,他如同恶虎一般,抓起一个包子塞入口中,因为吃的太快,噎得他直翻白眼。 两个包子下肚,终于有了些力气;唐风靠着墙壁,晃悠悠坐起身来,他看着一旁忙着生火熬药的乞丐爷爷,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突然, “咣当”一声巨响,庙门四分五裂,从庙外的雨中冲进七八个壮汉,这些人手中各持刀剑,看起来十分的凶恶。围首之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他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刀大声说道:“双龙门座下弟子办事,闲杂人等给我滚出庙外,否则杀无赦。” 一声巨吼,把正在熬药的老乞丐吓了一哆嗦,他望着眼前这位凶神大汉,哀求道:“这位侠客爷,您高抬贵手,我给我孙子熬完药就走,您看……” 不等老乞丐把话说完,脸带刀疤之人飞起一脚,把老乞丐踢了个仰面朝天。 “熬药,熬你奶奶个孙子的药,给我滚,这地方我们包了,再不走就要你狗命。” 一旁草堆中的唐风,刚开始被这些人吓的楞了一下,他看着乞丐爷爷被踢翻在地,突然,他不顾死活从草堆中窜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这恶人的大腿,张嘴就是一口。 由于天色已黑,破庙中的火光又忽明忽暗,这几个恶人并未发现草堆中的唐风,直到唐风突然窜了出来,才把众位恶人吓了一跳。等大家缓过神来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子,这才把心放下。 “哎哟,你敢咬我,我剁了你。” 刀疤脸一脚踢开唐风,把刀往空中一举,便要下死手。 突然,倒在一旁的老乞丐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滚身挡在了唐风身前,这一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了老乞丐的后背上,只听“噗嗤”一声,血花飞溅而出,喷洒在了破庙的柱子上; 刀疤脸再举刀,准备给他们爷孙二人来个穿糖葫芦。突然,老乞丐单手夹起唐风窜出门外,一溜烟消失在雨夜中。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看得这几个恶人一楞一楞的,心想:这爷孙两个到底是什么玩意变的,怎么动不动就窜出去了呢…… 雨夜中,一个断墙残壁之下,老乞丐躺在唐风的腿上,口洽鲜血,对唐风道:“孩子你别哭,人啊,终有死的这一天,这七年来我看着你长大,现如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爷爷死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轻信他人的话,过了今晚这一劫,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打住,打住,这么说你爷爷就这样让人家一刀给劈死了?” 素衣男子坐在一旁,听唐风讲了这么长一个故事后问道。 唐风眨了眨眼,道:“不然呢?” “窝囊废一个,你到是给你爷爷报仇啊。”素衣男子道。 “我报你大爷的仇,我才这么小,你让我出去一个打七个,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么?” 素衣男子被唐风这么一呛,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他“嘭”的一声,揪住唐风的衣领就要往外面的河边走。 唐风现在死都不怕,就怕那条老河水,他哪里肯去。只见他屁股往下一坠,耍起了泼皮。 就在唐风挣扎之间,“刺啦”一声,破旧的衣领被素衣男子给撕破个口子,瘦小的肩膀露了出来。在肩膀上,赫然纹着一个什么图案。 素衣男子放手,盯着唐风肩膀上露出的半个图案,道:“这就有点意思了,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唐风瞪着眼楞在当场,他只听说过有龙阳之癖一说,但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遇到一个,这可如何是好啊…… 此时,素衣男子也不废话,隔空对着唐风拍出一掌,掌风到处,唐风上半身的衣服寸寸爆裂,被炸成了满地碎片。 这时才发现,在唐风的背后,纹着一尊色彩鲜艳的菩萨,这位菩萨头戴法盔,身着铠甲,足蹬高靴,双手合十成礼佛状,两臂之上横着一根降魔杵,背后一轮红日,周身金光加持。 “这是……韦陀菩萨?妙哉,妙哉啊,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高人。” 素衣男子重归严肃,问道:“后背纹身是何人给你纹的,你可知道?” 唐风一脸懵逼:“纹身,什么纹身?我怎么不知道啊,乞丐爷爷没说过啊?” 素衣男子闪身来在门外,两眼微闭,探右手于额前,五指并拢,掐指如电; 片刻后,他放下手臂,叹了口气,道:“此人道行竟可瞒天……” 第十章 瀛洲 据《十洲记》中记载:瀛洲在东海中,地方四千里,大抵是对会稽,去西岸七十万里。上生神芝仙草。又有玉石,高且千丈。出泉如酒,味甘,名之为玉醴(lǐ)泉,饮之,数升辄醉,令人长生。 茅草屋前,素衣之人掐算无果,于是自言道:“世间之事,如因果循环,以正大道;吾虽善于卜天,却不能断因果轮回,正是此因。”说罢,摇头叹息。 唐风一蹦一跳的,从他身后钻了出来,口中嚷嚷道:“你赔我衣服,你赔我衣服。” 素衣男子看着唐风,随手一挥之间,闪过数道金光,金光过后,只见唐风身上已经换了一身素衣长袍,看大小刚刚合适,如仙童一般。 唐风看着自身的变化,拍手叫好,道:“神仙,你果然是神仙啊。” 素衣男子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唐风,这回咱们该坐下好好聊聊了吧。” 唐风看着一脸正经的素衣男子,学着他的模样,一脸严肃道:“嗯,是该好好聊聊了。” 二人又回到了树下,素衣人盘膝而坐;唐风靠着大树望着远方,一副懒散。 “因为你要问的太多,所以你先挑重点的来,问吧。”素衣男子道。 唐风眨着眼,回想这几天发的的遭遇,总觉得这一切不太实际,却又活生生的摆在了自己面前,他挠了挠头,问道:“神仙,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为什么我没死?”好了,先这三个问题。 此刻,素衣男子双目垂微,两手放于膝盖上,一副高深的模样,对唐风道:“娘的,这次终于轮到我给你讲故事了。小子,你听好了,这里是瀛洲,乃是仙家之地;此地距人世间,相隔十万万里,无门不得入内;距天界,仅一步之遥;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此地瀛洲一日,地上半年也。入我瀛洲之地者,犹如身处虚空,天界无仙位,地府不留名,故得道之人来在此地,不作停留,而直达仙界飞升而去。” “打住,打住,你是说从这里到天界仅有一步之遥?那你怎么不成仙呢?在这里呆着干嘛,等我啊?是不是我也能升仙去当个神仙了?”唐风一连串的问道。 “闭嘴,听我说完,你大爷的嘞~”这二人说话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而后,素衣男子继续说道:“瀛洲之地,如无限大小,此地之东,河水终年流淌,河岸有解脱之树,生机暗藏其中,乃春季也。此地之西,有神芝仙草,守岁之花,烈日当空,乃夏季也。此地之南,有秋风送爽,紫竹之林,林后有玉醴之泉,饮之可延年益寿,乃秋季也。此地之北,寒风呼啸,终年落雪,上有一青玉膏山,乃冬季也。然而,其大无外,尽头乃混沌也。” 唐风听了个一知半解,“哦,原来这瀛洲有一年四季啊,太神奇了,一会儿我要去看看。” 素衣之人顿了顿,回想着曾经过往,继续说道:“约五百余年前,乃是西晋王朝,我在人间名曰郭璞,时任大将军记室参军,掌管机要处,并监管司天监。那一年,吾夜观星象,见东北方向星图有异,遂占天问卜,卜后发现,东北乾天处将发生天裂,遂带弟子前往观察记载。” “打住,打住,你说你就是郭璞?五百年前在渡涯山上,你救了一只死老鼠对不?后面的故事不用讲了,那丫的狗道人,哦不,死老鼠已经给我讲过了。我跟你说啊老郭,你算是看走眼了,那只死老鼠杀人不计其数,小爷我就是惨死在他的刀下。” 此刻,郭璞盘膝在地,他看着唐风,眼珠子瞪个老大,在那里运气。 唐风一看这老郭又要爆发,才捂住了嘴,道:“我错了,请你继续。” 郭璞这才恢复正常,对唐风道:“小子,世间之事,皆有因果轮回,并非你眼中所观,心中所想。再说,你这不是没死么,若不是那岩鼠临死前救你一命,你能得到那三千年的妖丹?我当初之所以救下它,便是因我算出了日后这般机缘。” 此时,唐风半信半疑,问道:“你说它临死前救了我,还给了我什么妖丹?在哪儿呢,我没有啊。” “早就进你肚子里了”郭璞答道。 唐风此时脑中一片混乱,有些弄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又问道:“你等等,我缕一下哈,你说是不是这样:当年你来到渡涯山,偶然遇到了老岩鼠,掐指一算,他日后与我有机缘,于是你赐它不死。” 郭璞一笑,点头道:“嗯,这回终于说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么呢?”唐风问道。 郭璞一拍膝盖,腾身站了起来,若有所思道:“当时我只算到了世间不久将乱,而这岩鼠与救世之人颇有机缘;而后我继续卜算,后面之事却始终如一片混沌,这就应该就是天道不觉了。” 唐风一脸茫然:“你说这岩鼠与救世之人有机缘,不会是我吧?” “为什么不是你呢?”郭璞反问道。 “别闹了,我就一个垃圾乞丐,随便一个什么双龙门的流氓都能把我打死。再说了,你本领这么高强,你怎么不去救世呢?” 这句话说完,唐风意识到自己又错了。只见郭璞来在唐风面前,怒目而视。此时,两人的鼻子只有一指距离。 郭璞冲着唐风喊道:“这他妈还用你说?若不是因为你,老子早就位列仙班了,还能在这瀛洲呆这么久?再说,老子要还在人世间,随便一个手指就把那乱世邪魔给灭了。只可惜,我生前泄露天机太多,次年便阳寿已尽了……” 说罢,郭璞有些暗自神伤起来。 唐风紧忙拍马屁,道:“那是,那是,郭老神仙您那是道骨仙风,法力高强,什么妖魔鬼怪在您面前,怕是要叫祖宗了。” 说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妖魔鬼怪的祖宗,不还是妖魔鬼怪么? “这么说,那只老岩鼠死了?”唐风问道。 郭璞冲着南边一嘟嘴,“喏,在酒池子里泡着呢,要找它自已去。” 唐风想了片刻,而后,一溜烟向南边的紫竹林跑去…… 第十一章 杀人放火 红尘白浪两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处随缘延岁月,终身安分度时光。 休将自己心田昧,莫把他人过失扬。 谨慎应酬无懊恼,耐烦作事好商量。 从来硬弩弦先断,每见钢刀口易伤。 惹祸只因闲口舌,招愆多为狠心肠。 是非不必争人我,彼此何须论短长。 世事由来多缺陷,幻躯焉得免无常。 在《憨山大师醒世歌》中说道:世间的纷扰争斗漫无边际,如茫茫的红尘白浪一般,唯有忍辱柔和才是处世的妙方;举头三尺,便有神明,整日的勾心斗角,陷害他人,到头来也只能是害人害已。 炊烟袅袅,日薄西山: 南吉村东头,一家门户大院中,只见张老倒背着双手在院落中踱来踱去;此时,他面露焦容之色,时而揉着太阳穴,时而唉声叹气,口中报怨道:“你说,连个小毛孩子都看不住,怎么就让他给跑了呢,早知道把他锁起来该有多稳妥。再说,这贼老天也是,昨夜里一个劲儿的打雷闪电,楞是没给下一滴雨,眼看着明天便是三日之约,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院落一旁,李老二眉头紧锁,他看着张老在院子里瞎转悠,说道:“我说二伯,您就别转了,都把我给晃晕了,这事情已然发生咱们再愁也没用,既然那小乞丐跑掉了,我想肯定是抓不回来了;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如此狠心,把大黄都给毒死了……” 此时,听到李老二提起了大黄,屋中又传出了翠兰阵阵的哽咽之声。这大黄虽是一条不出众的土狗,但却在这家中生活了十二年之久,打更护院,十分的听话;而如今,这大黄楞是让唐风用“三步倒”给毒死了,翠兰如同失去亲人一般,哭得甚是伤心。但这也不能怪唐风,谁让你们这一家子想要害人来着呢。 说到翠兰,到也是个坎坷之人。早在十五年前,她男人死于肺痨之疾,而膝下又无儿无女。那时,在山村中有个陋俗,十里八村的妇女们闲来无事喜欢说些家长里短,于她们在背后议论纷纷,说这翠兰是克夫之命,结果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儿就传开了。 当时翠兰正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这等传言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在绝望之下,她立了贞洁牌坊,终生为亡夫守寡不再许人。然而,光阴流转,往事如烟,她当真能熬得住这漫漫长夜么? 再说说这李老二,他本是村西头老李家的二儿子,因为年轻时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还是个打爹骂娘的主儿,名声十分的不好,所以这十里八村从未有媒人登门来介绍亲事,结果一拖就是二十多年,现如今已经年过四十了,还是光棍一条。 都说这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这李老二光棍多年,他早就对翠兰起了色心,而且二人年龄又相差无几,只比翠兰小了两岁,于私下里便寻机挑逗。 刚开始,翠兰还极力的顽强抵抗,但这李老二是三天一挑水,五天一送柴,后来翠兰实在招架不助他的软磨硬泡,一来二去之下,终于被欲望突破了防线,二人私下里便勾搭连环起来。 要说张老,却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身为南吉村中地位颇高的长者,心中明镜儿一般知道翠兰和李老二这等苟且之事,他却纵容不管,而且还处处利用这李老二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三人凑在一起,当真是一副世间丑态图。 突然,李老二眼前一亮,对张老说道:“二伯,不如咱们把铁拐李家的闺女给弄出来,他家的闺女刚好七八岁,而且他家女人没的早,就这老瘸子一个,方便下手……” “别说了,亏你想的出来,按辈分来说,那李瘸子还是你二哥,你怎么能把歪主意打到他身上呢,你给我过来。”张老怒气冲冲的说道。 听张老叫他,李老二不敢不听,于是他站起身,来在张老近前。 张老一俯身,贴在李老二耳旁,小声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李老二一楞,而后一脸坏笑,答到:“今夜子时……” **************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夜过子时,这座村落又归于原始一般宁静沉寂。在茫茫夜色之下,一条黑影蹑手蹑脚的来在一处院落之外,仔细观看,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李老二。 眼前,残破的院墙已经多年没有修补,如同虚设。只见李老二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高抬腿,轻落足,静悄悄的来在了窗棂之下,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屋中鼾声如雷。于是他来在了屋门处,一伸手,从背后的腰中抽出一把杀猪刀,刀入门缝,向左侧慢慢的撬动,屋内插着的门闩被一点一点的撬了开来。 来到屋内,他收起杀猪刀,又从怀中抽出两只绣帕,绣帕中,早已混入了迷魂散。这迷魂散是用曼陀罗花磨成粉制成的,因曼陀罗花中含有莨菪碱,可使人肌肉松驰,汗腺分泌受抑制,能够起到麻醉作用,所以往往被坏人用来炼制迷魂之物。 屋中,李老二双手持迷魂帕,看着炕上熟睡的李瘸子和他家女儿,李老二把迷魂帕对准二人口鼻盖了上去。这李瘸子正在打着鼾熟睡当中,口鼻被这么一堵,觉得十分的刺痒难忍,他突然扑凌一下坐了起来。 黑暗中,李瘸子睡眼惺忪,二目呆直,他看着对面影绰绰站着一条人影,才觉得事情不对,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大声喊道:“你是谁?” 这时,李老二也给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能轻而易举的迷昏二人,没成想这李瘸子反应这么快,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此时,李瘸子嘴里一边吵吵一边摸出了火镰,他想看看这黑暗中的贼人到底是谁。他这一吵吵不要紧,可吓坏了李老二,情急之下,他丢下迷魂帕,从腰中拨出杀猪刀,压着嗓子,对着李瘸子说道:“别吵吵,再他妈吵吵我宰了你。” 本来这李老二的胆子也不大,也没杀过猪宰过羊,他只想拿出刀来吓唬吓唬李瘸子,不成想,他这一句话反被李瘸子给然听出来了。 “你,你,你他妈是李光棍,好啊你个李老二啊,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偷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狗腿”,这李瘸子以为李老二是来偷东西的,但也没猜错,是偷东西不假,但他不知道,这李老二偷的是人。 李老二一看对方认出了自己,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扭头就想跑。突然,李瘸子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脖领,道:“李老二,你他妈别跑。” 此时,李老二被抓了个现形,他心急如焚,头上已经见了冷汗,于是他转过身,双手一推,想把李瘸子给推开,但他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把杀猪刀呢,只听“噗嗤”一声,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没入了李瘸子的心口处,只剩了一把刀柄在外。李瘸子心口中刀,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在了血泊当中,当场毙命。 “啊,杀人了,我杀人了。”李老二内心一阵的惊恐,此时,他两腿打颤,冷汗直流,瘫坐在李瘸子家的屋地上。他坐在地上思前想后了片刻,最后,终于把牙一咬,心一横,去他娘的,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烧了他家房子不就死无对证了么。 随后,李老二从腰间解下之前准备的大口袋,把昏迷不醒的孩子装入口袋中,他又进屋,拾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火镰,找了些旧衣破布,一把火就放了起来。 夜色下,李老二抗着一个大口袋向村东头仓皇遁去,身后,火光冲天…… 第十二章 五方真人 据《阴符经》中所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这句话说的是,天有五形之气,金,木,水,火,土,五形相生相克,得知这五气的秘诀者,则兴盛; “咚锵咚锵,咚锵咚锵~失火啦,快来救火啊,咚锵咚锵~……” 正在众人熟睡之时,一阵紧促的敲锣声响彻在村落上空。此时,在村落靠北的一处房屋中火光冲天;这大火,在夜空下犹如火龙一般,烈焰蒸腾,势不可挡,将整个南吉村照得亮如白昼。 看时辰已将近丑时,只见村落中人影攒动,约有几十号老老少少的村民,手里各拎着装水的器具向起火处奔跑;等众人来在当场才发现,这火势十分凶猛,一丈之内根本无法上前。 而火势不断的扩大蔓延,连同两旁的房屋一同烧毁,其中一家老少四口,因逃跑不及,皆丧命于火海之中,死者的亲眷在火场之外急得团团转,而后,又号啕大哭。一时间,火光冲天,哭声冲天,当然,也有死者的怨气冲天。 直到金鸡啼叫,东方破晓,火势才渐渐的熄灭。放眼望去,一连三户的房屋,皆在火中化作了废墟,废墟中还有烧剩下红通通的木炭,众人上前用水浇灭。废墟前,这四五十号村民折腾了大半宿,已经是人困马乏。大家打着哈欠来到近前,整理杂物,寻找遗骸。 人群中,张老瞪了李老二一眼,他不成想这李老二办事这么不靠谱,居然把事情搞这么大,还出了人命。张老对众人道:“乡亲们,时逢天灾,突降大火,故人长辞而去,吾等悲切万分;但逝者已去,生者仍要长存,吾今日便去同真人求雨,此处交由刘、白二老主持。”说罢,张老带着李老二从人群中离去,四十余乡亲望着张老离去背影,拱手作揖,齐声道:“一切,拜托张老了……” 此时,张老家的院落中,五村六寨之长者齐聚,这些年迈的老者在院落中,正焦急翘首,等着张老回来。大门一响,张老带着李老二推门走进院落,大家埋怨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才回来呀,五方真人都等不及了。” 张老闻听,对众人道:“诸位请多多海涵,昨夜村中失火,忙碌了半宿,火灭这才赶了回来,那位真人身在何处啊?”正在此时,从屋中传来一声洪亮的法号:“无量~天尊。”这声音,仿佛夹杂着天地之间的罡气一般,极其具有穿透力,震的人耳膜生疼。 只听屋门嘎吱一响,从中走出一位年过花甲的道人,抬头往道人身上观看:此人身穿一身黄绸锦面的八卦道袍,前绣云雷乾坎水,后绣阴阳太极图,头挽道髻,手拿浮尘,身背一把桃木剑,斜挎一面阴阳镜,看起来,那当真是仙风道骨,一身的正气。 张老见道人,拱手施礼,道:“不知真人大驾,罪该万死。” 这位五方真人飘然来在众人面前,合掌问讯道:“无量天尊,诸位,贫道五方这厢有礼了。”而后又继续说道:“”前些时日,贫道已算出这旱魃之所在,它就在这村北五里处的大山中,但贫道自知道术浅薄,不能降伏此妖,故让诸位准备童男,实属无奈之举。” 张老虔诚的问道:“那请问真人,童男祭天后,此地真可降雨么?” 五方真人手捋须髯,对众人道:“曾听师父讲,魃,旱鬼也,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赤地千里,长藏于地下或山洞之中,其所在处,水脉枯竭,故天不降雨。以童子之血祭之,可解旱情。” “那么真人,我们何时出发”张老问道。 “世间阳气,以午时最盛,我等即刻动身,须赶在午时前到达北山之地。”五方真人说道。 烈日当空,闷热难奈;此时,南吉村北面的山路上,迎来了一行十多个人,人群中有老有少;但大家心中知道,凡是能加入这支队伍的,都是各村长者的亲信之人,毕竟这杀生的事儿不光彩。 李老二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身上背着李瘸子家的孩子,孩子口中塞着棉布,使其不能发声喊叫。与李老二同在后面的,还有两个其他村的年轻人,身上也各背着一个孩童,都是五花大绑,口中塞棉,看孩童年岁均在五六之间。 五方真人率领众位老者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因这六七位长者的年岁已高,拖慢了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五方真人看着太阳的轨迹,已经日过三杆,于是他边走边说道:“众位辛苦些,我等须疾行前进才来的及赶在午时。”于是众人便加快了脚程。 约么着又行进了一柱香的时间,这支队伍终于来到了五方真人所说的位置。这五方真人当真是好体力,行走了五里山路,面不红,气不喘,如屡平地一般的自在。再看身后的众人,此时气喘吁吁,热汗直流,汗水已经浸透了前胸后背。 到了地方,张老与其他几位老者扑通几声,坐倒在地,口中道:“哎哟,这把老骨头算是散了架子了,可累坏吾等了。”说罢,用袖子煽起风来。 后面跟上来的几个年轻人倒还好,除了出些汗之外,仍然还有些力气。这几人把后背的孩子轻轻的放在地上,在一旁歇脚。 李老二放下孩子后,环顾四周,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他来到了张老近前,问张老:“二伯,你发现没,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时张老一身臭汗,刚刚也没顾得上看风景,听李老二这么一说,这才注意起来,道:“这里哪有什么不对,这里……啊……”张老突然目瞪口呆。 身旁的七八个人被张老这一声喊叫给践了一跳,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道:“张老,张老?你喊什么呢?” 此时,张老一脸煞白,望着众人,结结巴巴道:“这里……是南吉……吉村的乱葬岗,这里经常闹鬼……” 听到这里,众位才松了一口气,对张老说道:“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我们有五方真人在此坐镇,还怕它闹鬼不成?再者说,闹鬼都是晚上,你看头顶这么大个太阳的,闹什么鬼?” 突然,身旁传来了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问道:“是么?谁说大白天的就不闹鬼……” 第十三章 都,得,死~ 佛家《三世因果经》中说道:世间万事、皆有因果;一丝执念、何为报?何于应?意思是告诉我们说,这个世间所有的事情有因一定会有果,如流水一般,有起有落;也不要去争执什么是报应,因为报应是一定会有的,伤天害理,必遭果报。 南吉村北,五里之外,乱葬岗: 听张老说此地时常闹鬼,引来了众人的一阵嘲笑,纷纷说道:“你说什么呢张老,不会是累坏了吧,我们这里有五方真人坐镇,有什么鬼怪会如此的不识抬举,能自己送上门来,难道找死不成?再者说,这晴空万里,光天化日,怎么可能会闹鬼呢,你见过大白天闹鬼?” 此人话音刚落,突然身旁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了句:“谁说大白天就不闹鬼?” 这句话一出,当时就有胆子小的被吓了一身白毛汗,这他妈谁啊?众人寻话音扭头观看,结果傻眼了,说话的非是旁人,正是请来的这位五方真人,大家这才把心放下。站在真人身旁的是刘姓老者,他拍着前胸说道:“老真人,在这节骨眼上您老就别开玩笑了,人吓人能吓死个人啊……” 突然,五方真人出手如电,五指瞬间划过刘姓老者的脖颈,耳轮中只听“噗”的一声,人头落地,一股腥红的血雾喷涌而出,溅了五方真人一脸的血。只见,五方真人用舌头舔了舔指甲缝中的肉丝,慢悠悠的说道:“都,得,死~” 此时再看山坡上的众人,有的在地上东倒西歪躺着,有的佝偻着身子两臂下垂,有的蹲在树下乘风纳凉,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这位五方真人,他们刚刚的笑容还都僵硬的挂在脸上;此刻,家都看傻眼了,心中自问自答道:“唉?这是什么情况?哦,刚刚老刘说不信有鬼,于是就让这位五方真人把脑袋给弄掉了,对不?对,脑袋掉了,我滴个娘啊……” 这些人活了几十年,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楞了片刻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妈呀一声向山下跑去。其他这才跟着反应过来,轰然一声,四散奔逃。此时,张老坐在地上,他两眼发直,两腿发软,在原地手刨脚蹬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只扬起了一挫灰土。 此时,李老二甩开双脚向山下一顿狂奔,他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但跑着跑着,他发现了不对劲儿,刚刚明明是晴空万里,而现在突然上空笼罩了一层灰色的阴霾,阴霾中雾气翻滚,看不清楚眼前的方向。不过,如果你站在山脚下就会发现其中的奥妙,山坡上这些人一直在原地兜着圈子跑,不论怎么跑都没有跑出那片乱葬岗。 灰蒙蒙的雾气中,众人拼命奔跑: 突然,在众人耳边传来了五方真人那阴森森的声音,如在耳边呢喃:“嘿嘿嘿,别跑了,你们跑不出去的,都,得,死。”而后,又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听声音貌似是张老发出来的,而后又传来几声惨叫。众人闻声,如听见死神的召唤一般,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无法抑制,已经临近发疯的边缘……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阿弥陀佛~” 一声佛家法号,从乱葬岗的法阵之外响起。佛号中,似乎夹杂着仙鼓凑乐,又似有漫天梵音诵唱,听起来觉得浑身极为舒畅,使人的脑海中浮想联翩,似有万佛朝宗之壮观景象,又有一种让人想要出家为僧的冲动。佛号声过后,从平地上掀起一道无形气浪,气浪所过之处,皆如降甘霖一般,阵中雾霭阴霾在气浪冲击之下烟消云散。 寻声音望去,一个老僧赫然立在山坡之上,问这老僧有多老,只见他两条眉毛已经斑白如雪,脸上生着长寿斑,看样子至少有九十岁上下,身穿一件白色僧衣,脚下蹬着一双麻布罗汉鞋;慈眉善目,法相庄严,二目放光如九空皓月一般。 老僧单手成礼佛状立于胸前,另一手中持着一串念珠,口诵佛号来在当场。此时,乱葬岗中已是惨不忍睹。地上,张老的双目处只剩下两个血窟窿,肠子肚子流了满地皆是。一旁,几位长者皆是惨死之状。其中,还有两三个活命之人在地上挣扎,这位李老二也身在其中,只不过这几人因为刺激过度,口中流着口水,一副呆傻痴苶的模样,爬起身来,拍着手,笑哈哈的向山下走去。 老僧摇头叹息道:“罪过,罪过,造下这般杀孽是要下地狱的。”说罢,老僧双手合十,念起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 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 毗迦兰多 伽弥腻 伽伽那 枳多迦利 莎婆诃。” 乱葬岗中,这位五方真人如地狱恶鬼相似,鲜红的血浆已染红了道袍,而后又凝固成了暗黑色的血痂,他一只手上还抓着一颗不知道是谁的头颅,面对老僧而立。但奇怪的是,这五方真人的脸上仍然是一副道骨仙风的表情。 突然,五方真人纵身一跃,来在老僧近前,抬掌如刀,奔老僧的脖颈处划下,耳轮中只听“噗”的一声,老僧头颅整齐的被一切而下,滚落在一旁。五方真人哈哈大笑,道:“让你多管闲事……” 话未说完,眼前老僧的尸体凭空消失不见,只留下五方真人在原地发楞。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声音,道:“老僧我只渡人,不杀人,这具傀儡也替你超渡了吧。” 一语说罢,老僧从袖中探出干枯的手臂,掌心朝上掌背朝下,无名指内扣掌心,拾指对着地面凌空一勾,突然“嘭”的一声,从地下窜出数道白色火焰,火焰随老僧意识,将五方真人烧在当中,不足三个呼吸,这五方真人便化作了灰烬,飘散在山风中。书中代言,此火非寻常之火,乃是九幽地火,采九幽地下之火精,融五浊恶世之万物,水不可灭,山不可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碎石尘土漫天飞扬,乱葬岗中数十座隆起的坟头突然炸裂开来,从爆裂的坟地中,升起了几十口漆黑的棺材,棺材有大有小,将老僧围在当中。其中一口最大的棺材中传来声音,道:“老和尚,我要你的命……” 第十四章 因果 据《荀子?强国》中所云: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说一个人的命运决定于天数,而一个国家的命运决定于礼法,然世间之事,如白驹过隙一般,你越是计较便越是会失去更多;有些时候,如果你当它是个屁给放了:唉?果然舒服了很多。 乱葬岗中,数十口棺材破土而出,将老僧困在当中;烈日之下,从棺材缝隙中往外冒着丝丝的白气。老僧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尔等不过是小小的尸妖,竟不顾阳气蚀体之苦显露真身,可见尔等之怨气沉积已久,然而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死和尚,为报当年杀身之仇,我等不入轮回,在此地苦修三百余年,不屠他们三代我等誓不罢休。”说罢,这几十口棺材也愤怒般抖动起来。 老僧眉头一皱,道:“好,老僧我今日闲来无事,就看上一看你们之间的前因后果。”说罢,老僧从怀中掏出一盏油灯,此灯有巴掌大小,玲珑剔透;灯下方有九朵莲花底座,上方是八面阴阳刻度,每一面吊着一角,角上挂着八个青铜小铃铛;灯身分两侧,左侧火苗蓝色为阴,右侧火苗赤色为阳,中间以奇木相隔,看起来十分的古朴。 老僧在阵中站立不动,将这盏灯托于左掌之中,右手探出两指,在灯的阴侧轻轻一点,呼的一声,灯罩中蓝色火苗高涨;老僧探手入灯罩,指尖沾了沾蓝火苗,而后伸臂向天,五指成爪状对着头顶上空一拽,一片翻滚的乌云从远处飘至乱葬岗的上方,乌云挡住了炎炎的烈日,这几十具棺材才止住了丝丝的白气。 突然,从这口巨大的棺材中传来了一声惊叹,道:“难道,大师已修到了不死虹身境界?也罢!也罢!我等乃区区三百年道行的尸妖,不敢在佛祖面前造次,请大师下手吧。” 老僧收起这盏油灯,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贫僧说了,只渡人,不杀人,待我先看因果。”说罢,老僧双手合十口诵真言。突然,从老僧的额头上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又生出了一只巨眼,一道光柱从眼中射出,照定在这口黑棺之上,以天眼神通看前世因果。 时间回到三百年前,寒风吹,雪皑皑: 这天傍晚,北风呼啸着卷起阵阵雪雾,山川河流披上了一层银装素裹。此时,从北边的雪雾中传来一阵马蹄嘶鸣,一队车马渐渐出现在了眼前。往车上看,似乎拉着许多粮草辎重之物,辎重上面还坐着不少的男女老少。前方,车夫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中行走,扬鞭催马,行进得十分艰难。 在最前面的一轮马车上,一位老者在风雪中眯着眼对前面喊道:“看看前面有没有客栈,天黑了,雪太大,我们明日再走。”前面带路的这位车夫曾往返此地多次,十分熟悉行进路线,他回头冲老者喊道:“客栈要到镇中才有,距此地还有三十余里,前面再走一里有个村落,今夜只能在这村落中借宿一晚啦……” “咚咚,咚咚咚~有人嘛,开门呐,咚咚咚~” 嘎吱一声门响,从门中探出一张中年人脸,问道:“你们是……” 此时,这位老者来在门前抱手作揖,对开门者说道:“我等从北而来,因匈奴有兵来犯,城中生了战乱,遂携家眷前往灵州城中寻亲避难,途经此地天降大雪,想寻个方便借宿一晚,我等车上有粮食百旦,可赠些与你等,以报借宿之恩。” 这开门之人一听有粮食可给自已,心中十分的高兴,毕竟这大雪封山十几天,无法上山打猎,家中的粮食又见了缸底,于是开门让众人进入。但是一进来才发现,这户人家中只有四间房,这一队人马男女老少都算起来将近有三十几口,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于是这家主人与这外乡老者商量,看看能不能分成几拨人住在其他家,这样才能睡的下。 经过商量后,这三十多口外乡人便分成了几批,分别住在这村中的张、白、刘、李、赵、陆的家中。而这些外乡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经是人困马乏,于是吃了些干粮,都早早的睡下了。 夜半三更,大雪停止了飘洒。此时,在村子中心的空地上,有六个黑乎乎的人影凑在一处,只听这几个人中有人说道:“他们的马车上有百旦多粮食,够咱们吃到来年初春的,趁着天黑抓紧多叫些人手,把他们给……”说到此处,这人用手在脖颈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要将这些人弄死。 此时,其他几人深思了片刻,其中一位道:“此事虽伤天害理,但没了粮食我们也都得饿死,与其这样,不如险中求生,干!”说罢,这几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悄悄的返回家中。看时辰将近寅时,用现在的时间算来的话,大概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这个时间,这些外乡人正在熟睡之际,他们哪成想,大难已步步逼近…… 北方之地,人们睡的都是火炕,其最早的历史可追溯到春秋时代;在当时,长期生活在寒冷潮湿地气的祖辈们,为了达到御寒、防潮和取暖的目的,用石头和黄土制成了火炕,在火炕上休息生活,历经数千年不变。 夜黑风高,在最先开门的那家院子中,五条人影悄悄的来入房内,他们手中持着斧头石锺来在了火炕前,看着火炕上熟睡的五六个人,这三人互相点头示意,手起锺落,对着这几人的脑袋一通猛砸,几锺之下,这几个外乡人的头颅已经被砸成了血泥一般,惨死在当场。而其他几家住处皆是满眼的惨烈,只可惜这三十几口外乡人,在睡梦中便客死异乡。 趁着天色未亮,这些人七手八脚的打扫现场,他们把炕上大大小小的尸骨装在了大布袋中;火炕上,有的人头颅已经成了肉泥,要用铲子才能把肉泥铲下来,十分的恶心。而后,这些尸骨被埋在了村北面的一座山坡上。 次日,旭日高升,日光照射在晶莹的雪地上又反射回来,刺得人两眼生疼。这时,一位妇女起来生火做饭,她发现这些个借宿的外乡人好像还没睡醒,怎么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呢?她来在厢房门外敲了敲门,但里面还是生悉皆无。她轻轻的推了推,嘎吱一声门开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鼻而入,呛得她连连恶心。抬眼观看,炕上哪里还有什么外乡之人,满屋子都是血迹,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后来,这件事成为了这村中的一个秘密,虽然尽人皆知,但从来没有人敢提起过。光阴荏苒,时过境迁,随时朝代的更迭替换,在这村落以后的几代人中,渐渐的有几家大姓家族分裂了出去,于是便在此地周围形成了五村六寨的格局。 看到此处,老僧收了天眼神通,闭目叹息道:“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第十五章 千年劫 据《四弘誓愿》中记载: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这几句话告诉我们说,想要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成就一番作为,当立其志,发其愿,而最重要的是敏其行。 老僧看罢了前世因果,收回天眼神通,口诵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尔等惨遭横死客乡,心生怨气不入轮回,在此地修炼邪术而为尸妖,实乃是害人害已;岂不知人寿有命,妖寿亦当如此,凭尔等修为,根本无法过那天雷地火之劫,终是个魂飞魄散的结果;老僧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在此地为妖害人;要么听老僧一言相劝,老僧愿助尔等再入轮回。” “啊?我们真的……真的……还能再入轮回吗?”几十具黑棺材中各自传出了惊叹。其中,一具较小的棺材中发出一个女童的声音:“爷爷爷爷,在这里呆了三百年了,一点也不好玩,我还想做人……我要吃糖葫芦……”另一侧的黑棺中:“爹,孪儿说的对,如果还能转世投胎为人,这是何等的机缘啊……” 只见,中间那一口巨大黑棺发出一阵颤抖,棺材中的尸妖对老僧开口说道:“请高僧施法吧,我代家中三十三口老幼谢过高僧;只不过,这世上多欺诈阴险之鼠辈,成而为人,又受这人间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苦。于我来说,死亡也许并无所谓痛苦,也是新生的开始,轮回是下一个生命的诞生,但死时的留恋是痛苦的。这凡尘世间我已再无留恋,纵使入了轮回转世为人,也是了然无味罢了。” 一语说罢,这口巨棺从坟地中拔地而起,直冲高空。黑棺穿透了老僧布下的云层继续飞升,使自己暴露在烈日之下,片刻间只见“嘭”的一声,黑棺爆裂炸成了纷纷的木屑,棺中尸妖在阳光的照射下,同样化作了漫天的齑粉,落下个魂飞魄散的结果。从上空传来了他最后的遗言:“此生已死,再不为人。” “爹……爷爷……老爷……”云层之下,几十具黑棺剧烈抖动呼喊着,然而却没有了回音。这几十具黑棺同时震动摇摆,似乎随时都有冲天而起架势。 老僧见状,单手立于胸前,中指微屈内扣掌心,结观音大士手印;另一手向上一扬,将手中串珠抛入空中;串珠在空中运转三周而后崩然而散,化作一百零八道金光护在乱葬岗周围,竖起了道道金光法幕。老僧闭目入定,口诵六字真言,法阵中响起了梵音缭绕;突然,一朵赤色金莲从天而降,金莲初如蒲扇大小,一转如车轮,再转如磨盘,在法阵上空盘旋流转。 老僧再诵楞严咒,为金莲加持佛法;只见数道金光从金莲中崩射而出,金光打在黑棺之上,如天降甘霖一般抹掉了棺中沉积三百余年的煞气;金莲缓缓盘旋而降,黑棺随之渐渐的没入土中;地下黑棺中,几十道晶莹的光点从棺中钻出,不断汇集聚拢,而后又逐渐消失,看样子应该是去地府报道了。待金莲落地,化作一片幻影消失不见。 老僧一扬手,阵外一百零八道金光收在掌中化回佛珠,老僧面向西方,合双手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因果。”而后,老僧再施法勾出了九幽地火,将这些惨死的村民和那三个孩童火化成灰烬,这才转身准备下山。 突然,从一丈外的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这道旋风由南至北缓慢移动,刚好路过老僧的身旁。“嗯?”老僧开法眼观睢,原来是两个地府的鬼差前来勾魂,只听这两个小鬼口中说道:“乱了,乱了,听说东南地界的活儿已经忙不过来 ,还要再加派遣人手过去那边,这阳世怕是要变天喽……” “阿弥陀佛,二位刚刚说什么?”老僧望着鬼差问道。 这两个小鬼正专心致志的聊着天,不成想一旁有人问他们话,这两个鬼差被吓的一哆嗦,大声喊道:“什么鬼?给我出来……” 老僧站立不动,心中想道:“怎么地府现在的鬼差都这么胆小么?” 鬼差一看,原来是身边这位老和尚在说话,不由得心生怒火道:“老和尚,你能看见我?是不是你也快死了,想跟我们哥俩个一块走啊?” 老僧面露微笑,诵了一声法号:“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老僧身后金光乍现,幻出一尊释迦牟尼佛的金身法相,这法相金光万道,瑞彩千条,恍惚间如西天法驾降临相似,十分的宏伟威严。 “扑通,扑通,”这两个鬼差双腿一软,跪倒便拜,道:“不知高僧在此,小的出口多有得罪,还请高僧收了神通,我等实在是受不起这等大乘佛光。” 老僧一挥手收了金身法相,而后问道:“贫僧并不想为难二位,只是刚刚听二位所说,这东南地界是怎么了,为何说是要变天了呢?” 鬼差起身,毕恭毕敬的对老僧说道:“前些时日,东南地界突然出现了一团邪气,这团邪气甚是厉害,可吸收这五浊恶世之气为已用,不论是怒气、怨气、死气,还是奸气、淫气、邪气,被统统其吸之。” 鬼差顿了顿又说道:“这团邪气一出,破坏了东南地界的阴阳平衡,致使世间人性暴戾,战乱四起,死人之数量是往常的数倍之多,所以那边人手有些不够,地府要加派兄弟过去收魂。” “嗯,有道是阴间人不管阳间事,一些皆以果报为准,劳烦二位鬼差大人了,去吧” 二位鬼差得令,这才勾起刚刚惨死在山坡上的村民魂魄,回归了地府。 此时,老僧掐指如电,算了片刻后放下手臂,奇怪道:“尘世之间,逢五百年一小劫;逢一千年是一大劫,此翻劫难乃是千年大劫;而每逢世间劫难,必有应劫而生之人,怎么算来算去都算不到呢,难道这救世之人还未出生?” 瀛洲,仙家之地,唐风在一片花丛中突然打了个喷嚏,骂道:“娘的嘞,谁在念叨我呢……”屋 第十六章 奔雷神蜗 据《山海经》中记载: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暖阳高照,轻风吹拂,朵朵白云如棉絮一般在天空飘动,一片宽阔的草原在微风下随风起舞,瀛洲的景色当真是好看至极;此刻,唐风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一片草丛中;只见他双手枕在脑后,两眼微闭,任凭微风吹过面颊,闻着一股青草的气息;这生活当真是十分惬意。 此时,一只老岩鼠趴在唐风的肚皮上,嘴里不停的嘟囔道:“我说小子,我说话你到底听没听啊,啊?好歹道爷我也是几百岁的人了,哦不,几百岁的鼠了,你咋就不长点心呢?我跟你说,我觉得那东西可不太好惹,只不定一会儿又在哪儿窜出来……” 唐风闭着眼,一副漫不经心的说道:“行啦行啦,怎么你比那老郭还能墨迹呢,要知道现在小爷我可是半仙之体,上天入地是无所不能,你待我休息片刻,一会儿那玩意来了你看我怎么收拾它;再者说,这里草丛这么高它能发现才怪……” 话音未落,只见唐风身后的草丛中卷起了一股巨浪,耳轮中只听“哞~”的一声巨吼,巨吼中还伴随着阵阵雷鸣之声,震的人耳膜生疼。随着这一声巨吼,唐风浑身一哆嗦睁开了双眼,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抬腿便向前窜了出去。肚皮上,岩鼠被他抽冷子这么一起身给弹飞到一旁的草丛中,随后传来了岩鼠的一阵骂娘…… 唐风一边跑一边叫骂道:“我去你娘的老郭,你这个遭老头子坏得很,说好了让蜗牛陪老子玩玩,这他妈的哪里是蜗牛,这简直就是水牛……”不等唐风把话说完,他只觉得屁股一紧,随后两耳生风,身体被抛入了五丈高的半空中。 此刻,只见地面草丛中有一只巨怪,这怪物的脖子伸出来足有一丈多长,头上长着两根手臂粗细的触角,触角上生着两只灯泡大的眼睛,在它背后还背着一个磨盘大小圆壳;别说,离远了看还真是一只蜗牛,只不过这只蜗牛大的离谱,比水牛都要大上三圈,简直就是蜗牛的祖宗一般;也难怪唐风一直在骂老郭,这么大个蜗牛谁敢跟它玩啊? 半空中,唐风的身体极速下坠;他斜眼借余光往地面上一看,这只蜗牛祖宗正在仰头盯着唐风,那张巨脸之下,它在嘴角上扬,似乎在看着唐风微笑一般;半空中,唐风的身体不断下坠,四丈、三丈、两丈,眼看就是个骨断筋折的下场…… 突然,唐风两眼猛的一闭,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身形;心中回想着风身之术的口诀:“身随意转,意随心动,登堂莫及,闻风而起,荡荡乎如系风捕影,走你!”当然,最后这句“走你”是唐风自己加上去的,他觉得这样听起来更牛逼一些。 只见半空中,唐风的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身后的空气中只留下了他道道残影。再睁眼之间,唐风已经出现在一里之外,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简直他太娘的爽了。数丈高空中,唐风御风疾行,得意的大喊道:“你个贼老郭,老子终于突破第二重啦,哈哈,哈哈哈……啊……”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电劈在了唐风的头顶,一阵酥麻顿时传遍了全身。只见唐风在半空中大喊一声,身体摇摆不定,而后直线下降,翻着跟头就栽了下来。一阵疾风劲草刮过,这只蜗牛的祖宗快如闪电一般来在下方,它把巨长的脖子向前平伸,如同一张软床一样稳稳的接住了唐风。只见唐风一张嘴,吐出一圈焦糊的黑气,道:“算你狠……” 解脱树下,四季如春: 郭璞坐在一张青玉石桌前,自斟自饮。一朵花瓣落入杯中,郭璞拿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仰头一饮而尽,嘴里说道:“好酒,好酒啊,这解脱之树,树有异花,花开七瓣为七情;花瓣下又有六片叶为六欲;放下七情六欲则可超脱于俗世,然而世间却少有人能放得下,你说对不?”说罢,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唐风。 此时,唐风坐在对面的石凳上,满脸漆黑焦糊,简直是黑如木炭一般;他翻着煞白的眼仁对郭璞道:“我对你大爷,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这老蜗牛会放电啊?” 几杯酒下肚,郭璞似乎有些醉意,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对唐风说道:“你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却不学无术,出口成脏,怎么能动不动就骂人呢,你大爷的嘞。” 郭璞又倒了满满一杯,一张嘴,把酒倒入口中,迷迷糊糊的说道:“这老蜗牛,不对,这奔雷神蜗,乃是上古神兽;话说这女娲大神补天时,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石头,偏偏又多出了一块未用,而后这块神石被丢弃于青埂峰之下……” “打住,打住,怎么又扯起红楼梦来了,老郭,您老是喝多了吧?” 郭璞指着唐风的鼻子道:“我,我,我喝你大爷的多,你给我听着。嗯?什么是红楼梦?” 而后,郭璞又继续说道:“这块神石蕴含天地灵气,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当年,这只蜗牛只有老子指甲盖这么大,它见这石头灵气外泄,于是便躲在石下吸收灵气,在灵气滋养之下,这老家伙三年可幻化人身,五年便结了金丹,而后它便进了人世间寻找避天雷地火之劫的方法。 不成想,这奔雷神蜗下界后便遇到了灵山巫祖,结果被那巫彭给封印在了灵山的后山上;数年之后,当巫彭即将白日飞升之时,这才想起来后山上还有一只大蜗牛,想把它留在人间吧,怕它扰乱世间;想杀了它吧,它下界后又没做过什么坏事,结果让巫彭顺路给带到了瀛洲。” 此时,老郭这酒劲儿有好像有点上头,他用手支着脑袋,闷头说道:“说来,这老蜗牛在瀛洲的时间比我都要早上数百年,我刚来时不知道它的厉害,没少受这丫的欺负;这奔雷神蜗不仅快如闪电,还懂得唤雷之术,雷力虽不及天雷之威,但打在凡人身上定然是有死无生。” 一旁,老岩鼠趴在桌子上,见郭璞好像是喝多了,它用爪子挠了挠鼠头,眼珠一转坏上心头,插嘴道:“咱们能不能不提那老蜗牛,听说郭老神仙您在世的时候,那当真是风流倜傥,竟然用撒豆成兵之术骗了人家的婢女,来,说说这事儿。”唐风也在一旁拍手叫好道:“这事儿好,这事儿好,说来听听呗。” 老郭一抬头,瞪着老岩鼠道:“嗯?这他娘的你也知道……” 第十七章 婢女 烟笼寒水月笼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后 庭花。 ————《泊秦淮》?杜牧 此时郭璞醉意正浓,他放下手中酒壶,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一步三晃的走到树下。突然,他竟解开裤子放起了小解来。“我靠,这是什么骚操作啊?”一旁唐风和老岩鼠张口结舌,看的一楞一楞的,感情这神仙不正经起来是真放浪啊,佩服,佩服…… 放罢了小解,郭璞迷迷糊糊的回到坐位中,一伸手把青石桌上的老岩鼠抓在掌中,张嘴就要咬下去。吓得老岩鼠不停的蹬腿吱吱直叫,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您老不是吃素么,这是要干什么呀?”听老岩鼠这么一喊,老郭这才停下了嘴,把老岩鼠擎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看,道:“哎?这烧鸡的毛没拔干净啊。”说罢就伸手要拔老岩鼠的毛。 唐风在旁边一看,这是干啥呀,感情这家伙耍起酒疯来这么疯狂,紧忙从老郭的手中夺过老岩鼠,而后说道:“老神仙,您老还没说呢,到底是怎么把人家婢女骗到手的呢。” 老郭醉眼朦胧道:“哎,你抢我烧鸡干什么呀,快拿来给我下酒。” 唐风把老岩鼠抱在怀里道:“还是先讲故事吧,这烧鸡的毛没拔干净,吃了会拉肚子的。” “嗯……对,讲故事,刚刚讲到哪儿来着?”老郭问道。 “说你生性好色,骗人家婢女,讲到这儿了。”唐风答道。 老郭盯着唐风道:“你个小孩家的懂个屁,谁说老子生性好色了?当时世人评价我那是八个大字,不重仪表,嗜酒好色,懂不?这才是原话,光好色有什么意思,对不对?” “对对对,这才是您郭老神仙的处世风格”唐风一旁谬赞道。 老郭的眼睛一阵朦胧,记忆被拉回到了数百年前: 话说郭璞早在二十几岁时便学会了一身的本领,除了家传的易术之外,还袭承了道家的术数,可谓是阴阳、奇门,天文、风水、历算、卜筮无所不通,因此也颇受朝廷帝王的器重。就单单在占卜推衍之术上来说,连袁天罡和李淳风恐怕都要望其项背,只不过这郭璞的性格过于放浪,不喜受人约束,于是他便远辞朝纲游历于天下。 这一年秋天,郭璞游历至庐江郡,此地的太守名叫胡孟康,曾经与郭璞同殿为臣,也算是一位故交;他听说郭璞游历至此地,于是便在府中设宴为郭璞接风。郭璞又生性嗜酒,于是在酒席宴中,二人推杯换盏喝的甚欢。 此时,在郭璞对面站着一位婢女,这位婢女手持酒壶给二人倒酒,郭璞抬眼一看,觉得这位婢女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偷偷的仔细看了几眼才想起来,哦,原来是自己的同村之人,怪不得看起来眼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位太守胡孟康放下酒杯跟郭璞说道:“贤弟,今日你我二人相见实属不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贤弟方便否?” 郭璞喝的正起兴,突然这胡孟康要请自己帮忙,他说道:“胡兄有事尽管道来。” 胡孟康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我奉命为太守,在这江淮一代镇守多年,虽周边战火纷纷,但此地却太平无事。前几日,丞相司马睿命我前往江南一代,以避战乱;但我还是不想迁走,所以请郭贤弟为我占上一挂,看我在此地到底有无安危。” 说到郭璞起挂,并不同于其他人,要准备各种的媒介之物。郭璞起挂,只需掐指即可算出阴阳八卦。只见他抬臂探手,立在额前,五指微屈,掐指如电。大约不到五个呼吸,郭璞便将手放下,对胡孟康说道:“震来厉,亿丧贝,跻于九陵,勿逐。” 胡孟康放下酒杯,问郭璞道:“此卦何解?” 郭璞道:“此卦,初九阳刚上进,象征震动之始,九二紧临初九,以柔乘刚,受到的冲击最大,无处可安身。胡兄听贤弟一言,只有依丞相所说前往江南,方可躲过此劫。” 胡孟康哈哈大笑道:“吾乃一届武夫出身,岂能于战乱中避而远之?此地城池高筑,又有精兵数千,任凭仇敌来犯,定让他有来而无回。”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郭璞一看,这位胡老兄依仗着自己的城墙高,兵马多,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庐江郡,也就不便多劝;有道是生死由命,成败在天,看来这胡老兄注定是要落得个兵败的下场啊。 酒宴吃罢,郭璞就想离开此地;他一起身又看到了这位同乡的婢女,老郭便又动了怜悯之心。他深知,不出数日,此地便要沦陷于战乱之中;如果不搭救这位同乡一把,她必然也是个客死异乡的下场。于是,老郭身子一晃,揉着脑袋说道:“真是不胜酒力啊,刚喝了这点酒就头晕了起来……” 胡孟康吩咐两旁道:“扶郭贤弟去往房间休息。” 等到了客房中,老郭一身酒气倒头便睡;约么着将近黄昏时分,老郭睁眼起身,独自一人来到院中;他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从布袋中抓出一把豆子,他口中默念咒语,一边走一边将豆子洒落在院落四周。 当天夜里,胡孟康府宅四周突然涨起了红色的雾气,雾气中有数十个红衣小鬼不断咧嘴哀号;吓得府兵妈呀一声,跑去内院向胡孟康通告。起初这胡孟康还不相信,待他来在院中才发现,果然是闹鬼了,于是赶紧派人去请郭璞。 此时,郭璞正在房中假睡,听到府兵叫门,他知道事情成了。于是他随府兵来到了胡孟康的近前,望着这些哀号的小鬼,老郭掐指如电,算了片刻后,他对胡孟康说道:“此事是因贵府中的一名婢女所起,她前世杀孽太重,如今恶鬼前来索命。待明日午时,你只需把她领到东南方二十里远的地方卖掉,这样妖怪也就自行消失了。且记,千万不要和买主讨价还价,。” “来人,把所有的婢女都给我叫来”胡孟康下令道。 片刻后,胡府上所有的婢女全部集合在了院落当中。胡孟康问道:“贤弟看看,到底是哪位婢女?” 老郭在众婢女前面走了两圈,最后用手一指,道;“就是她……” 第十八章 这活,我接了 《抱朴子?内篇?金丹》云:“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人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二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药,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 大树下,青玉桌前,二人一鼠: 此刻,唐风双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的听老郭讲他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不成想讲着讲着没了下文。“那后来呢?”唐风和老岩鼠同时问道。 “后来?什么后来?没有后来了,那婢女被我找人花五文钱买下,让她回老家了。” “那这么说来,你也不像世人说的那样是个见色起义之辈啊,为什么不跟别人解释呢?” “我解释个毛线解释,累不累啊,别人怎么说我是别人的事,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已要做什么。如果你整天的在乎别人所说,那你最终也只能活成了别人眼中的活法。而我生而为人,为什么要活成别人眼中的自己呢?我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要的自己呢?这么说能懂不?” 得,得,得,这又开始绕口令了,但听起来也确实是有道理,唐风和岩鼠称赞道。 突然,郭璞嘴一张,“呕哟~” “我靠,不是吧,神仙喝多也会吐?”唐风紧忙闪身到了一旁。 郭璞哈哈一笑,道:“逗你玩呢,看你吓的,好玩不?” “我靠,您老是自己在这里呆几百年闷疯了吧?”唐风道。 “好了,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老郭对着半空一张嘴吐出一阵酒雾,酒雾吐出后,这老郭又恢复了往常之色,一本正经道:“我教你的风身之术,练到第几层了?” 唐风看着老郭,一脸得意的喊了声:“走你~” 只见“嗖”的一声,唐风拔地而起;老郭抬头看处,这小子已经窜到了半空之上;只听他又说道:“身随意转,意随心动,走你~”半空中,唐风的身体犹如闪电一般,在天上折了几道漂亮的弧线,身后只留下数道残影,看起来甚是威风。 “嗯,还不错,已经练到了第二层,捕风捉影,看来这奔雷神蜗的功劳不小啊,这么快的时间便让你上了天;但这风身之术的第三层追风逐月,却不是三年五载就能修的成的,既要时机又要苦练,下来吧。” 唐风心念一转,身体在空中急速下坠,快落地时他又猛提了一口气,稳稳地落在了老郭的身旁。得意道:“怎么样,本小仙还行吧?” “垃圾,若不是老岩鼠给你吃了那颗三千年的妖丹,只不定你现在在哪儿凉快呢。” “我……不带这么打击人的吧,我才这么小,夸我几句能死啊。” 郭璞一脸正经道:“唐风啊,听说你不会水?” 唐风一听此言,身上打了个冷战,道:“老郭,啥意思,你不会是又想把我扔进河里吧?我跟你说,这条老河水我是说啥不下去了,那滋味太难……” 唐风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给拎起来了,他再一看,老郭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我靠,老郭,你先把我放下,我跟你说,我,我,我……从小就怕水,要是把我淹死了你会后悔的。” 老郭手中拎着唐风,脸上一副不舍的样子道:“小子,我跟你说啊,其实这风身之术它不只是在陆地上管用,在水里也照样好使,只要你闭住呼吸,以胎息神功运转周身,再加上风身之术的速度;我相信水里那老家伙奈何不了你的,走你。”说罢,老郭单臂发力一抖手,唐风嗖的一声打着旋儿就飞了出去。 唐风在半空中翻转着喊道:“你去你大爷,你什么时候教过我胎息神功啊……咕咚。” 老郭一楞,一脸茫然道:“我没教你么?哎呀,好像是给忘记了,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啊。”一旁的老岩鼠摇着鼠头叹息道:“这回算是凉了。” 冰凉的河水中,唐风眼前黑茫茫一片,视力十分受阻;但还好,这次他有了之前的经验,在入水前猛吸了一口气憋在胸中,这才不至于喝上那老河水。 虽然唐风不会水,但他此时胸中闭着一口气;只见他两臂往身下一划拉,两腿往下一蹬,身体向上居然浮出水面。“啊……噗”他紧忙换了一口气,两手在水面扑腾了几下,身体又开始往下沉,正这时他突然想起来,老郭说这风身之术在水中也管用,我为何不试试? 此时,唐风闭着气悬在水中,两臂张开,双脚并拢,因为在水中说不了他那句走你,他只能在心中默念一声,“走你。”嗯?什么情况?我“走你……”唐风一连在心中喊着八句走你,但身体仍然未动,此时,他这口气已经快是憋不住了。唐风两腿再一蹬,准备浮出水面去换一口气。 正在此时,从河水的底部出现一条黑影,这条黑影潜伏在河底下观察唐风半天了,虽然没闹明白这个人在上面折腾什么,但看起来好像有点熟悉,这不是上次掉进河里那小子么?怎么今天又下来了?哦,估计是主人扔下来给我玩的,想罢,这条黑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上游来。 此时,唐风正用力向上浮动,他感觉着自己脚下面好像踢到了个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又看不清楚,他紧忙压水蹬腿上浮。突然,一颗人头窜到了唐风面前,黑暗中唐风一看,我滴个妈呀,当时已经忘记了自己在水中,一口河水就灌进口鼻中,呛得唐风一阵鼻子发酸。 唐风扑腾着浮上水面,对岸上骂道:“老郭,你他娘的是丧尽天良,这河中有人头……”话未说完,又沉入了水中。 青石桌上,老岩鼠往后背着两爪,问道:“时间不多了吧?” 老郭一副漫不经心道:“嗯,还有五天,不知道这小子再回到人间是个什么模样,真想看看十五年后的他。” “这事儿你没跟他说?”老岩鼠眨着鼠眼问道。 “临走之前再说吧,我怕这小子一时难以接受。”老郭看着河面说道。 “那您老是要去位列仙班了?” “也许去,也许不去。”老郭答道。 他又继续说道:“都说这世间俗事自有天数,我给别人算了一辈子的命,自已却还是放不下这俗事,要不然这一遭你陪他去?” 老岩鼠看着老郭,而后又摇了摇鼠爪道:“我陪他去?您老这是想往死里坑我是吧,应劫之人一生中必受七灾八难,我在他身边,恐怕我比他死的都痛快,除非……”他鼠眼一转,笑眯眯的看着老郭。 “你想要化回人身是吧,我劝你别想,你这一身妖气已经快到了历劫之时,你自以为能抗过几道雷力?” 老岩鼠道:“那人面灵芝单是凭借世间的骑马布都可避过雷劫,大不了我也去世间偷他几千个,说不定也能抗过七道金丹劫呢。” “你当那骑马布都那么好用啊,那必须要用处 子之身用过的才管用,还要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吸收上百年的日月精华,那人面灵芝收折腾了三千年才凑了那么多,而你又修练了人间的道法,你觉得还有那么多时间么? 再者说,就算你有机会过了金丹劫,那之后呢?你忘了,万物之中人身修道才是大道,以妖身修道就算你过了金丹劫,在天庭造册簿上登记的仍然是妖位。但如你若是能陪他入世,说不定还有机缘能正了仙道呢。” 老岩鼠一听,立即五体投地,哀求道:“您老是不是算到什么了,若真是有此等机缘,我愿接下这趟苦差事。” 老郭笑道:“自从五百年前我来到这瀛洲之地,闲来无事,把此地逛了个遍;有一日我发现,在瀛洲之北,青玉膏山之下有一巨棺,棺中放着一具仙家的皮囊,是他飞升之前从人间带来的;此人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是谁,但能以肉身成圣来到瀛洲,可想而知,他的道行远胜我千倍。如果你答应的话,未来嘛……” 此时,老岩鼠两眼放光,道:“这活,我接了。” 另一旁,唐风从水中再次露出头来,破口大骂道:“老子要淹死了你们还聊天,我日你俩祖宗……” 第十九章 夺舍 据《山海经-异兽》中记载:赤鱬,鱼身人面,长相奇丑,其音如鸳鸯,食之可医病;有人传说曾经在秦朝出现过,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这种鱼了。 两丈宽的河面上,风平浪静;郭璞和老岩鼠双双盯着河面,这小子好久没动静了,不会淹死了吧?老岩鼠一旁问道。“应该不会,应劫而生之人,按理说命硬的很啊……”话虽这样说,但老郭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焦虑之色,于是一人一鼠向河边走去。 “嘭~哗啦啦”,水面上炸开数道水花,紧接着唐风从河水中急射而出,如离玄之箭一般飞上了半空;他屁股后面河水中,赤鱬鱼拍打着鱼翅跃出水面,一眨眼又钻入水中消失不见。岸边,鼠道人看罢一楞,吃惊道:“河里还真有人头啊~” 半空中,只见唐风抬起左臂,屈于胸前,右肘压在左手手背之上,拾指中指并拢微屈,点在自己的眉心处;看起来,如同在闭目思考一般,这姿势竟有几分炫酷的效果,潇洒至极。此时唐风心中想道:“哼,让你们俩个见见小爷我的威风。” “当心啊小子,你作梦呐~” 当心?当什么心?唐风正闭着眼睛在半空中耍酷,听到下面老岩鼠喊了一声当心;唐风紧忙睁开双眼,一片碧绿映入眼前,“咦?这不是树叶么……我靠,要撞树!”轰,一撞之下,树叶纷纷飘落。 老郭叹气道:“帅不过三秒……” 此时,唐风躺在树下,听老郭一旁道: 胎息乃道家密术,又名玄武定;得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嘘吸,如在胞胎之中;心不动念,无来无去,心定神凝之境。心不动则气微、动而无感知,故继之以不出不入,自然常住,非气停出入,心息尽定。迷者不识正理,心田未静,心妄动何达胎息境界…… 唐风闭目聆听着胎息心法,突然一阵无法抵挡的困倦袭来;只觉得老郭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如蚊声一般大小;朦胧之间,唐风感觉身子一轻,飘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混沌中灰蒙蒙一片,仿佛不见天地。唐风心中纳闷道:“老郭是在给我催眠么,这又是哪里?” 唐风一时不解,身体却又不受控制的向深处飘去;混沌深处,仍是一片巨大的虚无,这种无边无际的感觉让唐风觉得非常的不安,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大声喊道:“喂,老郭,别玩啦,这是哪里啊,有人吗?” 大喊过后,声音如陷入泥牛入海一般,连一丝丝的回声都没有;此时,唐风观望四周,往脚下看,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往上方看,高不见顶,无星无月;往四周看,尽是灰蒙蒙的混沌,无边无际。 唐风紧张了一会儿,而后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不对呀,我紧张个什么呢,这是老郭施的法术,他肯定是知道我胆子小想借幻术练我的胆子;嗯,应该是这样。”想罢,他终于放松了神情,继续向混沌深处飘动。 大树下,老岩鼠站在唐风的耳边上急得直叫,对老郭说道:“我说老郭呀,是不是你这胎息术的心法不对啊,你看这小子脸上刚刚的表情,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放松的,胎息不应该如同死人一般么,你年轻那儿也是这样练的?” 老郭蹲在一旁,看着唐风的表情,奇怪道:“不对呀,进入胎息乃是瞬间进入死亡状态,但死人脸上怎么会有表情呢?”说罢,老郭站起身,掐指如电算了起来…… 混沌之中,唐风的神识四处飘荡,随着不断的深入,他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空间,对着虚无中喊道:“老郭,你能不能有点创意啊,想练小爷的胆子你好歹弄个吓唬人的东西出来呀,对吧?你这样让小爷我在里面飘一点意思都没有,小爷我天生胆子大……” “轰隆~” 突然,从唐风身旁的混沌中发出一声巨响,随着巨响过后,猛的又爆发出一阵碧绿光芒;光芒中,一个巨大的伞盖破光而出,直冲天际;伞盖之下,巨大的须根向下疯狂的生长,一个上拄天下拄地的大号雨伞出现在唐风眼前。 唐风的身体飘在虚无中,他与这巨大的伞盖比较之下,犹如一粒谷子扔进了大水桶之中一般,显得十分渺小。他仰头看着巨大的伞盖,一脸吃惊道:“老郭终于肯给我来点新鲜的了,但这大雨伞看着十分的熟悉,这不是……在渡涯山遭雷劈那个大灵芝么?” 正在此时,虚空中巨大的伞盖放出两道白色光柱,一张巨口出现在光柱之下,逐渐形成了一张人面形状;巨大的须根弯屈,人面伞盖垂了下来,两道光柱照在了唐风身上,巨口一张,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小子,等我吞了你这神识之后,你这副皮囊就归我了,哈哈哈哈……” 这突出其来的变化,刚开始把唐风吓的一哆嗦,而后他仰头对大雨伞道:“你他娘的跟谁俩装狠呢?你只不过是老郭幻化出来的幻象,还他娘的敢这么嚣张,哈~呸。”说罢,唐风朝着人面灵芝的大脸上吐了口唾沫。 “糟了,原来是这颗人面灵芝的妖丹在作怪!”老郭放下手臂,一脸焦急的说道。 岩鼠一听,着鼠头不相信,道:“不可能,那人面灵芝已被天雷击成了齑粉,妖丹不过是带有灵气的结晶而已,怎么会有灵识呢,除非它……我靠,难道它临死前把神识封印在了妖丹之中?我说那天在山洞中它怎么自己滚出来了呢,感情它是想找个皮囊来夺舍修炼啊,那现在怎么办啊,您老是神仙,快想想办法啊。”老岩鼠焦急对郭璞道。 “行了行了,别瞎吵吵,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呢么,我本来是想让唐风体会体会这胎息之术的要领精髓,不成想这老灵芝竟然把唐风的神识拉入了原先天之境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唐风的肉身毁掉,将这老灵芝的神识逼出来,但这样的话……” “不行不行,这小子虽然长相不如鼠爷我,但你把他肉身一毁,他肯定得要死要活的找你赔,再换个办法。”岩鼠道。 老郭皱着眉摇头,对岩鼠道:“这次确实是麻烦,如果我以神识进入唐风的原先天之境,那就是三个神识在唐风的体中,若是那老灵芝不识抬举,闹不好还要在唐风的先天之境中打上一会儿,万一这老灵芝来个鱼死网破,那唐风的肉身一样会被毁掉;退一步来讲,即使我降住了老灵芝,唐风的神识同样会受到损伤,以后不是个傻子就是疯子,还不如直接毁了唐风的肉身来的痛快。” 瀛洲解脱树下,一人一鼠彻底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十章 大梦一场 据《摄大乘论》本卷上所引增一阿含经之说:神识乃意识,其神识小无内。所以佛说:“一杯水里有八千万众生。”神识大无外,所以佛说“大千世界”。神识是众生的心和识。普遍认为指五识,眼、耳、鼻、舌、身、意。 瀛洲,大树之下: 郭璞坐在青石桌旁,自斟自饮;老岩鼠蹲在桌上,不解的问道:“听您老这么说,咱们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郭璞持着酒杯,看着一旁地上躺着的唐风,一脸沉静道:“先别急,这件事本仙后来又想了一想,其实也不一定完全是坏事,有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此话怎讲?”老岩鼠问道。 老郭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在了青石桌上,看着老岩鼠问道“没猜错的话,这本书是道家修行的法门,是你从人间偷来的不?” 老岩鼠揉了揉鼠眼一看,这不是自己从道观偷来的那本《玄黄天地大丹轮回经》么,于是它一脸尴尬,对老郭说道:“哎我说,这本书我当时送给唐风了,感情又落在您老手里了哈。” “嗯,这本书中有世间万物修炼的法门,那我问你,你瞒天修炼此书多久了?”老郭喝着酒问道。 “算起来,二百年有余。”老岩鼠诚恳的答道。 “那以你这二百年的修为,能打开原先天之境么?” “老神仙您就别闹了,我就是再修炼几个二百年也不一定能打得开先天之境啊,这本书中记载:原先天之境乃是一种内窥的法门,可在神识中塑造虚空进行修炼,而虚空中与现实的世间不同;其时间可长可短,其空间可大可小,可有山河日月,可有飞禽走兽,说起来当真是另人羡慕不已啊。” 老郭一笑,道:“所以说,这就是唐风的机缘。那人面灵芝三千年的道行,在世间原本已少有敌手,但不成想它机关算尽,却被你毁去了庇护让天雷给破去了妖身,到头来为别人作了嫁衣,换作是你估计也不会甘心。于是它封印了一丝灵识在妖丹中,这些日它在唐风的体中催动妖力替唐风打开了原先天之境,借机想吞噬唐风的魂魄占据他的肉身,对不?” “没错啊,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才行啊。”岩鼠答道。 “你到底还是个痴呆的傻老鼠,没懂的我意思。我再提醒你一下,你觉得唐风他除了了这一丝神识之外,还有三魂七魄么?”老郭问道。 被老郭这么一问,老岩鼠楞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道:“您老的意思是他没有三魂七魄?难怪当初在山洞中我喂他吃封魂丹,他竟然跟没有事儿的人一样,但人怎么可能没有三魂七魄呢?” “嘘,此乃天机不可泄露。”说罢,老郭象征性的用手指了指天。 老岩鼠顺着老郭的这根手指,抬头望天,心中若有所思,“难道……” “打住,此话万万不可说,你心中有数即可;所以我让你随唐风入世你还觉得老仙我是害你,这回你懂得我的良苦用心了吧;这回我们也不用急,就在这里等上个三天两天,如果唐风当真是那个的话,我相信他会没事的。” 老岩鼠仿佛参悟了天机一般,眼中忧虑焦急之色一扫而空,看着西边的日头落下,趴在桌上同老郭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 原先天之境,茫茫混沌之中: 唐风对着人面灵芝的大脸吐了一口唾沫,高声骂道:“我去你奶奶个卷儿,在小爷我面前装狠是吧,小爷我可不是吓大的,我劝你……”不等唐风把话说完,人面灵芝巨口一张,嘘的一下,把唐风吸入了腹中,而后它闭上口目催动灵气,巨大的须根在混沌中左右摆动,等待将唐风神识中的三魂七魄炼为已用。 灵芝腹中,漆黑一片: 唐风被一阵狂风给卷个头晕目眩,此时又无法施展风身之术,只能任凭自己的身体在黑暗胡乱的飘荡,他嘴里骂道:“老郭,这回你玩大啦,小爷我让这大雨伞给吃进肚子里了,我害怕了行了吧,快放我出去吧……”喊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答,这回唐风是真的害怕了,心想难道这老郭想弄死我?但是没有理由啊,这事怎么想也想不通。 混沌中,人面灵芝催动灵力: 唐风在黑暗中越发觉得头晕的厉害,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脑海中,似乎看到一片奇异的景象:在一片莽莽大山中,自已变成了一株灵芝,身边有很多的花花草草呀,蜜蜂蝴蝶飞呀飞的,哦,原来我是这株灵芝啊。嗯?不对呀,我是唐风啊,怎么会是灵芝呢?不,你就是这棵灵芝…… 突然,从灵芝腹中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尔敢! 嘭~ 人面灵芝的最后一丝神识,被这一声暴喝震碎在虚无之中,化作烟尘。 *********************** 瀛洲,大树下: 突然之间,从唐风的身上,迸发出万道金光,金光到处,有如漫天仙乐鸣凑,随即又一闪而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此时,老郭端着酒杯,被这金光给看楞了一下,而后他又看了一眼东边的日出,道:“回来了。” 岩鼠身边铺盖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刚刚唐风身上莫名的有金光闪过,它看的也是一楞,听老郭这么一说,它窜到唐风耳边,叫到:“喂,小子,醒醒,天亮了唉,该吃饭了。” 忽悠一下,唐风坐起身来,闭着眼睛问道:“吃什么,吃什么,今天讨到什么好吃的了,快拿来……”看来这小子职业病又犯了,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讨口饭吃。 老郭和岩鼠相对一笑,果然神仙您猜的准啊,说罢,老岩鼠一脸的虚伪相道;“唐爷,唐爷,您老醒醒啊,天亮啦。”这次唐风终于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岩鼠,一旁的老郭,心中突然有些糊涂了,道:“我刚刚睡着了?好像作了一个挺长的梦,梦里……” 老郭道:“你还有脸说,教你小子练胎息之术,你到好,躺这里一觉睡了三天。” “三天?不是吧,我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多久啊?”唐风目瞪口呆道。 “这便是胎息之术的厉害之处,好了,快起来吧,今天带你们去个好地方逛逛,顺便活动活动筋骨。”说罢,老郭放下酒杯,作化一道白光向瀛洲之北飞去。 唐风一听,老郭要带他们出去逛,顿时开心起来,一把抓起岩鼠抱在怀中,大喊了一句走你,身体飞入半空,向着老郭的去向追去! 第二十一章 开仙门 我所思兮在瀛洲。愿为双鹄戏中流 牵牛织女期在秋。山高水深路无由 愍予不遘婴殷忧。佳人贻我明月珠 何以要之比目鱼。海广无舟怅劳劬 寄言飞龙天马驹。风起云披飞龙逝 惊波滔天马不厉。何为多念心忧泄 瀛洲之北,寒气袭人,漫天的雪花扬扬洒洒,落在地上不曾融化;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尽收眼底;此时,唐风抱着岩鼠站在郭璞身旁,眼前,一座高有千丈的青玉膏山,壁立千刃,高耸入云。 郭璞迈步来在山下,望着光滑如镜的山体,从袖中探出单手,由下而上,凌空拍出一道金光,顿时山摇地动。唐风抱着岩鼠不解,在一旁静静的观看。突然,山脚下一阵轰鸣,咔嚓一声震响,从山下的冰层中破开一道深渊,一个磨盘大小的的脑袋从深渊中探出。 唐风吓得倒退三步,定眼细看,这个巨大的脑袋竟是一只巨鼋,其头如磨盘,二目如盆。再一声震响,巨鼋从深渊中爬出,后背的龟壳如小山一般,甚是惊人。 郭璞来在巨龟近前,拱手施礼,口中唱若道:“亿万轮转千劫现,大罗金仙济凡间;飞升九霄云宫外,位列仙班在眼前;吉时已到,恭送大仙!”说罢,连作三揖。 这巨鼋迟疑了一下,而后二目圆睁,扭头看了一眼郭璞身后的唐风,唐风顿时感觉一股冷气入体,从头到脚,浑身冰凉。突然,这巨鼋大口一张,从嘴里吐出一副卷轴和一颗蓝色的珠子。 郭璞将二物接在手里,从手中幻化出一杆巨大的毛笔,笔杆上刻七星北斗,下有云雷之纹,一串小字金光闪闪,印在当中,但并非是凡间字体;郭璞手持这杆金光大笔,凌空勾勒出一扇巨门,笔尖到处,巨门中似有仙乐鸣奏,笔落,门成。 岩鼠躲在唐风的怀中,它望着这道金光闪闪的大门,眼中尽是羡慕憧憬之色。 此时,巨鼋朝着郭璞低头三次,以致感激,而后向门中一扑,巨大的龟身消失在一片金茫之中,随之巨门如锡纸泯灭,渐渐消失殆尽。郭璞手中的巨笔随之失去光彩,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飞雪之中。 老岩鼠从唐风怀中跳出,趴在地上看向深渊,漆黑之中似乎悬着一具巨棺,它再想探头仔细观看,裂缝已经渐渐并拢,恢复如初。郭璞一拍它的鼠头,道:“别看了,是你的也跑不了,走吧。” 唐风的目光停留在风雪之中,看着眼前安静坠落的雪,看着远方白茫茫一片,有感而发道:“这里的景色当真是好看至极,要是爷爷在就好了。”说罢,跟在了郭璞身后。 郭璞手里拿着刚刚巨鼋的口吐之物,边走边对唐风问道:“小子,你来瀛洲多久了,还记得么?” 唐风一楞,道:“自从来了之后,赶去找这只大岩鼠,又在草原里练了十几日的风身之术,再后来……实在是算不出了,大概有个二十几日了吧。” “嗯,到今日刚好二十九天,明天便送你回人间。”郭璞脸上并无表情,风清云淡的说道。 “啊?等等,我说老郭,咱们在这儿生活挺好的,你这是要赶我走啊,不行不行,我,我,我……还没准备好呢,要不再住上个十天半个月再走,你看行么。”唐风一脸茫然,哀求道。 “你当这是旅店啊,还再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你都忘了?这瀛洲一日,人间便是半年,你在这里三十日,人间便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之久;世逢大劫,你若是再住上个十天半个月,估计你出去这人间都没了,不行不行,这个没得商量。”老郭摇头道。 “可是……可是我现在这两下子就是出去也白给呀,这风身之术和胎息之术,逃命装死倒是可行,但也打不死人啊,不,打不死妖怪啊。”唐风满脸自卑道。 “放心吧,应劫而生之人命硬得很,即使是让人绑在树上暴打三个时辰,估计你都死不了,不信你出去了可以试试。”老郭一脸认真道。 “我……靠……” 二人一鼠,回到春季大树下,郭璞一扬手,将画轴抛在树上,待明日再用。一伸手,将这颗蓝气环绕的珠子递给唐风,道:“吃了它。” 唐风接在掌中,如他的拳头大小,张开嘴试了下,瞪眼问老郭道:“这么大我能吃得下?你当我是那只大乌龟啊,嘴巴那装下你这茅草屋了都。” 话未说完,郭璞一拍唐风的手掌,蓝光一闪,珠子缩小成指甲大小飞入唐风的口中,顺着嗓子钻入了腹内;顿时,一股凉气充斥唐风周身,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中一般。 郭璞一旁说道:“这只老鼋具体的年岁不详,但自从盘古开天地之后,它便随陆压道人一同修行得道,但后来天纲修改,兽身不可证仙道入仙班,只可以散仙居之,这老鼋一气之下便在瀛洲定居下来。它这颗妖丹五形属水,凝结了数千年的寒冰之气,所以我从送它处要来赠你护身。 这妖丹的属性各不相同,比如你之前吃的那颗人面灵芝的妖丹,它五形属木,加上它自身药理的属性,定可使你百毒不侵;这颗极寒的水珠,运用得当可使你释放寒气,杀妖于百步之外,当然,这些都是我之猜测,具体如何运用,还要靠你日后的造化了。 唐风听了个一知半解,感情您老还不知道这具体的使用方法,还要我自己去研究啊。 郭璞又道:“唐风啊,此翻世间劫难非同小劫,也并非是所有应世之人都能抗得过劫难,所以此去定然是凶险重重,闹不好你魂飞魄散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准备让这鼠道人陪你一同入世,有它在你身边,便多了个出谋划策之人,你觉得如何?” 唐风一听这岩鼠能陪自己一起,当然是十分的高兴,拼命的点头答应。 郭璞又道:“还有两件事,我之前没与你讲,你此番入世,人间已是十五年后,所以你的年龄和相貌都会随之改变;第二,因为你避入了瀛洲,地府的生死簿上已经查不到了你的名号,但你重新入世,簿上便又有了名号,所以你会引起地府的注意,一定要小心行事才行。” “我了个靠,我白天忙着去降妖伏魔,晚上还要防着地府的小鬼把我勾走,看来我是活不过几天了,根本就是难逃一死啊。” 也不一定 其实…… 其实什么,快说呀。唐风急问道。 其实地府的小鬼,白天也能出来勾魂的…… 第二十二章 局 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今何方,荒塚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大树下,青玉桌前: 老郭语重心长的对唐风说道:“小子,本仙不入仙班,在此地苦等你数百年,你可知道为何么,就是因为你是应劫之人,此生注定要背负着拯救世间苍生的使命,我不舍你枉死于乱世之间,所以才留下等你;正所谓生死有命,成败在天,你现在即使发愁也没办法了,何苦来的呢? 再说了,你此生能进入这瀛洲仙家之地,也算是上天给你一场莫大的造化。你身上韦陀纹身可是个宝贝,日后必有大用;想必这世间上也有高人算出了你的因果,定会在暗中助你,别多想了,明天一早便送你们出瀛洲。” 唐风一副苦相,道:“行了行了,干不过妖怪大不了一死,我本来就是乞丐一个,烂命一条,实在不行,也许老天一看我这人根本不靠谱,还能再指派几个后备人选,也就不用我再操心了。” “这么说就对了,人嘛,早晚一死,怕它有何用呢?不过你身上还有很多的秘密,日后你就知道这应劫之人的好处了。”老郭故作神秘的说道。 一听老郭说有好处,唐风顿时两眼放光,问道:“啊,有这好事儿你早说啊,是不是以后我还能当个帝王将相什么的,也能混他个妻妾成群儿孙满堂,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如果是这个活法的话,为众生而死,那也值了。” 老岩鼠一旁插嘴问道:“我说老神仙,我随唐风入世,竟还是鼠身,连一点保命的手段都没有,要不您老再想想办法,给我安排安排?” “怎么安排?要不然给你一颗化形丹,让你入世为人,遭那天雷劈上几个来回?你呀,就是不知足。”说罢,从手中幻出一颗灰色丹药扔在一旁,岩鼠如获至宝一般抓在掌中,却迟迟不肯吃下。 放心吧,此丹可增你数百年道行,虽不可幻出人形,但你上次见到那奔雷神蜗的威风了吧,这颗丹药能让你幻化出它那么大,到时你威风凛凛,给唐小爷当个坐骑还是可以的;危急之时也可幻回人形,只是不可超出三次,超出三次便使你灰飞烟灭,且记,且记!” 瀛洲夜里,茅草屋中: 唐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问道:“到底什么才是劫呢?我明天回了世间该去做什么呢?自己十五年后应该是二十三岁,那时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这么大的人了,如果再去讨饭吃,会不会丢人呢……” 老郭躺在一旁,闭目说道:“人世之中,逢五百年为一小劫,逢一千年为一大劫。每逢劫难,或有妖魔乱世,或有灾难横生;从盘古开天地后,这已经成了一个不变的定数;说来,如同四季轮回,野草逢生一般,有生才有死,有死才有生。” “那这劫数是谁来定的呢,是上天么?”唐风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也是天道运转的法则。”郭璞答道。 老岩鼠一旁插嘴道:“不错,五百年前,我老人家曾见证了西晋王朝的灭亡,而这亡国之乱必然也是一场定数,有道是江山轮流转,天道不可违呀。” 老郭又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等你回到了世间,自定便会有你的一场造化,因为你的命格在这瀛洲已经发生了改变,所以回去后必然不会再为乞丐了,但未来之事仍是天道不觉,完全靠你自己的选择…… 呼,呼~ 话未说完,一旁的唐风已经进入了梦乡。 老岩鼠躺在一旁,五爪朝天,说道:“老神仙,您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啊,看来以后的日子您老也只能在这瀛洲生活喽。” 郭璞一睁眼,奇怪道:“嗯?你看出来了?” 好歹我也是修行了几百年的鼠了,这点怎能看不出来呢,那杆天界笔是你进入仙门的唯一凭证吧,如今你把那飞升天界的机会给了老鼋,看来你对这小子也是尽了全力了,只是不知若干年后,您老如何飞升。 郭璞一声苦笑:“哼~神仙与凡人,其实在我眼中看来都一样,曾经在仙界还未封神之前,那些大罗金仙不也是一样打个热火朝天么,我看到还不如瀛洲过得清净自然,平时也少有人来打扰,闲来无事还能喝喝酒,岂不美哉!” “话虽这样说,但修道之人的最终目的不还是白日飞升么?还有一点我不明白,若不是当初您老的安排,我哪用在那破山洞里杀人无数呢,这小子当真值得您老如此的狠心?”老岩鼠问道。 “嘘~你他娘的小点声”。 郭璞瞪着岩鼠,道:“你以为这瀛洲是你们想进来就进来的么?我也是没有办法,当初虽算出了世间劫难,但我却无法让这应劫之人进入瀛洲,唯一的机会,就只有等充足的阴气与天雷的罡气互相冲击,我这边才能施述打开瀛洲通道,所以这些年来,你做的一切都是值的。” “但您老这种瞒天的作法,只怕……” “放心,即使是出了事儿有我一个人抗着;但你要知道,这千年大劫非同一般,若是让这小子凭借一身肉体去破劫,恐怕是九死一生的下场,而那样一来,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惨死在灾劫之中,这也是火中取栗的作法,虽然违返了天条,但从大局来看,也算是值了。” “但这小子也对不上号啊,之前不是说,应劫之人的后背上有……” “这还用你说么,第一天老子就知道了;后来我掐算之后才发现,那应劫之人早就在世间遭了不测,还没等出生便被邪鬼给害去了性命,现在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好在这小子也不是个凡人。 我数次推衍,但他的命格始终如乌云闭日,我竟算不出来他的前世;但他后背韦陀菩萨的纹身却是个大手笔,你也看到了,他能自己从先天之境中破了灵芝的神识,估计他应该不比那应劫之人差到哪儿去。 “要说您老做事,当真是天衣无缝,但我不知道,那人面灵芝您老是从哪儿弄来的?”看来,岩鼠想要在离开前,把这一切的疑问都问个明白才行。 “这还不容易么,当初就游历至极北苦寒之地时,发现了这老灵芝,于是我告诉了那老灵芝,只要它按照我告诉它的时间和地点来渡劫,必然可突破金丹之境。但当初如果不是骗了它,我去哪儿给你引天雷啊?行了,你也不用多问,把剩下的事情做好,我自然会成全你的日后之事。” 一旁,唐风闭眼聆听后,心中暗自吃惊,但仍装作不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 唐爷,重返人间 《抱朴子内篇.论仙》中问曰:“神仙不死,信可得乎?”抱朴子答曰:“虽有至明,而有形者不可毕见焉。虽禀极聪,而有声者不可尽闻焉。虽有大章竖亥之足,而所常履者,未若所不履之多。 瀛洲,日出东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瀛洲这条宽阔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熠熠夺目。郭璞立在树下,仍然是一身的英姿飒爽;他挥袖打开了树上这副古朴的卷轴,只见,卷轴中有山川流水,星辰日月,飞禽走兽一应具全。 郭璞转身对唐风说道:“此图,名曰山河社稷图,曾传,此图是女娲大神之物;凭此图,可穿梭阴阳仙三界,不受隔阻,可降妖伏魔,百无禁忌;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这老鼋所得。只不过,我手中这副图仅是一卷图灵,并不是真正的实图,所以你也不带进人间使用。” 唐风站在一旁,恋恋不舍的看着四周的景物,此时心中当真是心如刀绞,虽然在瀛洲仅仅生活了三十天,但这三十天里;有他熟悉的老郭,有草原上会放电的大蜗牛,也有那十分难喝的老河水,还有青玉膏山下的漫天飘雪,回想起曾经种种,离别之时,竟有些伤心难过。 老郭一拍唐风的肩膀,道:“此番,世间的劫难就全靠你了,最后你要记住一句话;其实有时候,最可怕的并不是妖魔,而是人心。”说罢,老郭将那本《玄黄天地大丹轮回经》递在了唐风手中:“这本书本是凡间之物,虽然其中的道法高深,但并不适合你去修炼,有机会还给那道观便是。” 一滴眼泪落下,唐风默默的点了点头,接过经书,将老岩鼠抓在了掌中。 老郭又放心不下,嘱咐道:“此去你要谨慎行事,这张江山社稷图每日只可使用一次,而送你回到人间的地点,这张图却不能把握;也许,未来你还有机会再回瀛洲,到时,也许我在,也许我不在,这就看咱们的机缘了。” 说罢,郭璞衣袖一挥,霎那间,这副江山社稷图放出道道金光,图中飞禽走兽,山川日月一下子都流转起来。他对唐风道,“去吧,跳入金光中,你便可回到世间了。” 唐风走到卷轴近前,迟疑了一下,而后转身跪倒在地,对着郭璞磕了三个头,道:“我虽年少,但大恩不敢忘;此行,我必然救苍生于水火,即使做了刀下之鬼,冤死之魂,也不枉郭老神仙这三十日的教诲之恩,您老多多保重。” 说罢,唐风一展身,跳入了万丈金光之中。 突然,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图中传来,唐风手中一个没抓紧,竟然将这老岩鼠给抛出了画外,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这副江山社稷图便失去了金光。 岩鼠落在地上一楞,道:“我靠,还真让你给猜对了啊。” 郭璞哈哈大笑,来到树下,收起了卷轴道:“起来吧,看来这小子还真是长大了,昨晚的话总算是没白说,终于把这位给送走了。” 郭璞身后,哪里还有什么老岩鼠,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青年,身穿一袭素衣,手持折扇站在一旁,他说道:“下次这活你还是让别人来吧,这装老鼠我可真是装够了。” “唉?好久不见你这真身,乍一看还真比这老鼠顺眼多了;伙计们,这小子走了,大家都出来吧。”郭璞仰头喊到。 声音未落,只见从一旁的河水中,身旁的大树中,后面的茅草屋中,前眼的紫竹林中,陆陆续续走出来数人,这些人皆是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一身的仙气十足。众人来到郭璞身旁,纷纷问道:“这下一步……” 此时,如果唐风看到眼前的此景,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一个表情…… ************************* 破风镇西,城隍庙中: 此时,庙外漆黑一片,纷飞的大雪如鹅毛般从天而降;庙门外,已经积了近一尺深的雪;破庙中,有三五个乞丐围拢在篝火旁,火堆上有几只用树枝叉着的红薯烘烤;北风从破旧的庙门处吹入,人影恍惚,火星四溅。 其中一个乞丐拿起树枝,给红薯翻了个面,口中叹气说道:“哎,想不到如今连做乞丐都朝不保夕,你们说这是从哪儿来的那些个妖魔鬼怪啊,怎么就好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突然就出来了呢?” 一旁有人接话道:“大半夜的你就别提这些了,怪吓人的。我跟你说啊,上次我亲眼看到,一个长着青面獠牙的妖怪吃人,那家伙,一口就咬掉了人的半个身子,我躲在草垛后面都吓尿裤裆了都。” “你说那妖怪长什么样?” “那妖怪长得青面……谁?”说罢,几个意识到身后有人在说话,同时转身观看。 妈呀,有鬼…… 只见身后,一只青面獠牙的巨怪立在一旁,这巨怪长相奇丑,十分骇人;眼球凸出在它巨大的头颅之上,两个獠牙足有三尺多长支在唇外;后背的脊椎处,生长着一排长长的鬃毛,看起来如野猪成精相似。 这几个乞丐哪里见过这等世面,妈呀一声,喊着向庙门处疯拥而去;但由于庙门太窄,这几乞丐被同时卡在了门框处,结果一个都没能跑的出去;他们拼命的叫喊声撕破了夜空,又消失在远方茫茫的雪夜之中。 这巨怪口吐人言,哈哈一笑道:“别跑了,今晚你们都得给我死,死,死。”说罢,它来窜在门框处,巨掌上三根锋利的爪尖划过,鲜血喷涌而出,刚刚压在上面的乞丐被拦腰截为两断。肠肚流到了下面几人身上,这几人已经吓破了胆子,扯着嗓子疯狂的叫喊,啊……救命……啊,但这无疑是垂死挣扎,似乎并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突然,庙中的篝火一阵摇摆晃动,不知从哪里刮来了一股混乱的气流,气流翻滚卷动,在篝火上空形成了一道漩涡。 这巨怪身感庙中有异,放乞丐在门框处挣扎不顾,来在篝火处,抬头向上观瞧。只见头顶处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运转不息,滴溜儿旋转,其中如同浩瀚星空一般深邃,似乎有日月星辰,但看起来又黑不见底。 嘭~ 突然,从上方的漩涡中抛出一物,只觉得光溜溜的也看不清是什么,此物不偏不正正砸在了巨怪的头上,其速度极快,力道极大;巨怪被这突出其来的一砸竟断掉了两颗獠牙,而后此物落在篝火中,又嘭的一声,崩溅起了满屋的火星。 巨怪心知情况不妙,扭头窜出,轰隆一声,把破庙的西墙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遁入了雪夜当中。 只听篝火中传来一声惨叫,一个赤裸裸的青年男子连滚连爬的逃出火外,口中大骂道:“我去你娘的老郭,你他妈真把我往火坑里扔啊……” 第二十四章 嗷嗷,呜呜嗷~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夜过子时,大雪初停,破风镇: 当,当当……巡夜的更夫敲打三声梆子,从镇东头的街巷中缓步向这边走来;他边走边闭眼打了个哈欠,从口鼻中呼出了一阵白气。脚下,深深的积雪有近一尺厚,已经淹没了脚踝;每迈出一步,便从脚下的积雪中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到也十分的受听。 更夫行至眼前,这才看清他的面貌;此人约么着有四十多岁左右,脸庞清瘦,前额凸出,看身材到也算是魁梧,但同这北方的当地人相比起来,仍略显单薄,看样子祖籍应该不是这里人。 此时,更夫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困意袭来,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气息清爽入肺,顿时又精神了许多;抬头仰望,雪后的夜空十分晴朗,繁星点点闪烁,一弯新月如镰挂在树梢,显得如此宁静怡人。 突然,一对巨大的羽翼划过夜空,皎洁的月光被猛地遮挡了一下,而后又重新显露出来。更夫一楞,揉了揉眼睛仔细向夜空观看;呼噗一声,又一双巨大的翅膀从头顶上方划。更夫张着嘴巴,用手指着夜空,一时间呆在了那里。 他心中想到,唉?这是什么鸟啊,我活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鸟,虽然没看清它的鸟头,但这一双翅膀看起来足有半间房子大小了,如果逮住它,估计一锅炖不下啊…… 噗嗤~ 羽翼从他身后快速扫过,更夫的人头滚落在脚下的雪地中,几道血柱从他脖颈的动脉中喷射而出,鲜血瞬间将雪地染成殷红色,无头的尸体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只可惜,这更夫到死也没看明白天上飞的到底是个什么鸟。 此时,从南边的夜空飘来一片黑云,这片黑云翻滚涌动向北方夜空袭来;黑云中,密密麻麻有数百只人头鸟身的异妖;其中,有数只异妖停留在了破风镇的上空,其他的群妖继续奔北而飞。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镇东头的几处房屋应声而倒;几道红通通的火焰如同火柱一般,从夜空中向镇中喷射而出,火光刹那便点燃了几片房屋。 嗷嗷~呜呜嗷~嗷嗷~呜呜嗷~ 镇子上空,几声怪异的鸟兽叫声响彻大地,声音十分的尖锐刺耳。 怪叫声过后,镇中的百姓皆从梦中惊醒,一脸发楞地问身旁的妻儿老小道:“听到了么,有什么在怪叫?是作梦么?不是,我也听到了,是有什么东西在天上叫。”片刻后,城中家家户户的窗户中都亮起昏黄的灯光,有不少人推开窗子向外观看,一时间,这座镇子突然热闹起来。 醉花楼,楼如其名,是这镇上出了名的妓院之一,其位置就在镇子的喧嚣地段。楼下是一条东西贯通的街道,平日里人声鼎沸,颇受一些风流之人的青睐,偶尔也会有一些文人骚客慕名而来,为这座古镇又增加了几分奢靡之气。 在醉花楼的楼上,临街的一处房间中;此时屋中亮起了火烛,一位白衣女子刚刚穿好外衣,她从床头坐起身来,而后又用手紧了紧腰间的鞶革束带,抬玉指揉着惺忪的睡眼,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外面乱哄哄的杂声混作一片,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披上一件红色棉布斗篷,信步来在窗前;开窗,一股冷气迎面扑来,冷气入肺,呛得这女子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而后向窗外观瞧;此时,镇中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但有不少的门户都亮起了灯火,她侧脸往东一看,一片火光已经映红了半个夜空。是哪家起了这么大的火呢,她想到。 起火?突然,这白衣女子神情一楞,心头响起了几句话:十冬腊月,大雪封门。丑时三刻,夜半无人。东方火起,降妖杀神。西行三里,路遇贵人……难道,那位乞丐说的便是今晚?看时辰应该是丑时左右,大雪,夜半无人,起火…… 突然,一只巨大的羽翼从夜空盘旋而下,朝着这位开窗的女子扑奔过来。窗内,女子见一个黑乎乎的大鸟朝着自己飞来,这只鸟……它不只是出奇的大,而且……它竟然长着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这是什么啊?女子楞了下神,突然妈呀一声,关上窗子,转身向屋内跑去。 轰隆~ 这只异妖平展双翅,径直撞上了这栋三层木楼,而后又穿楼而过;轰隆一声巨响,这栋木楼被一撞之下,轰然倒塌,异妖在上空盘旋几圈,怪叫一声奔其他民宅而去。 此时,从高处向下观望,整座镇子已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黑暗中,不论是街边的药铺、粥铺还是镇后大片的民宅,尽是房倒屋塌;到处是大人和孩子的哭喊之声,到处是熊熊的火光冲天。一时间,这座将近千户人家的镇子,仿佛从人间变成了地狱一般,很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死在了睡梦当中。 此时的醉花楼,已然成了一片废墟,废墟中满目狼藉;此时,被打翻的油灯引燃了废墟中的杂物,烈焰瞬即从中燃烧起来,一阵浓烟袅袅升起,为今夜的混乱又增加了一道惨景。 啪嗒~ 废墟中,一块木板被掀开,紧接着从木板下伸出一双纤纤玉手,这双手被碎屑划破了几道伤口,鲜血顺着手指沾在了木板之上。也幸好这栋青楼是木建结构,在倒塌的瞬间留下了许多的空隙,这女子才不至于丧命于此。 几次东栽西倒之后,她终于爬出了废墟,女子的额头也不知被什么划出了伤口,身上尽是一些碎沫残渣,刚披上的棉布斗篷也不知掉到了哪里;此时,她脑中回荡着老乞丐曾经对她说的话,头也不回的向西奔去。 嗷嗷~呜呜嗷~ 夜空中,一只异妖发现了一个白衣女子向西边逃窜,它一个俯冲便向女子抓了下来。听到这声怪叫,女子知是怪鸟发现了自己,她头都不敢回的拼命向前逛奔,但是,她一个青楼女子又怎么能跑得过生着翅膀的异妖呢? 风声鹤唳,异妖眨眼间便冲到了女子身后,它探出双爪去抓这女子的双肩,它想把这女子抓到天上,再从高空扔她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女子知道自己逃无可逃,索性把眼一闭,便听天由命了罢。 突然,斜刺里人影一闪,眼前的白衣女子从妖爪下消失不见。异妖的双爪扑了个空,一展双翅又飞上高空,左右寻找这个女人的踪迹。 此时,女子耳旁生风: 睁眼,一位俊俏的后生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 这后生嘴角上翘,满脸副淫笑道:“别怕,你唐哥哥我来了……” 第二十五章 雪中有佳人 会娇娥罗绮丛中,两意相投,一笑情通。傍柳随花,偎香倚玉,弄月抟风。堪描画喜孜孜鸾凰妒宠,没褒弹立亭亭花月争锋。娇滴滴鸭绿鸳红,颤巍巍雨迹云踪。夙世上未了姻缘,今生则邂逅相逢。———《青楼十咏》 夜空之下,唐风施展风身之术向南踏空而行。此时,怀中女子悠悠的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俊俏的男子在抱着自己,虽说他长相甚好,但他又一脸淫笑,这人自己并不认识,于是女子推了一下唐风,道:“公子,你这是……啊……” 话未说完,这女子便从唐风怀中翻身掉了下去。唐风一楞神儿,“我靠,看来你是真活够了啊。”其实唐风也没想到,这女子竟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几丈高的夜空中,这一推之下自己也没太注意,结果让她摔了下去。唐风紧忙催动风身之术下降身影追赶。 半空中,女子下落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掉到了一丈高左右;身下,便是破风镇南面的山脉;如果摔下去,定然是骨断筋折的下场。那么这样一来,到还不如让刚刚那异妖摔死她算了,简直是一个死法。 嘭~ 山坡的雪地被砸出一个大坑,积雪被击飞溅到几米之外;还好唐风赶得及接住女子,但因为掉落的力量过大,所以二人又砸到了地面上。 山坡上有厚厚的积雪,雪下又落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二人才不至于摔死。唐风被压在女子身下,从胸口处传来了一阵剧痛,说道:“我说这位姑娘,要是没死的话能不能先起来,你压死我了。” 唐风又问了两声,这女子仍然没有回应。不会是摔死了吧?不能啊,我在她下面垫着都没事啊?唐风用手一推她的身子,突然入手一阵绵软,我…… 唐风乞讨八年,中间在瀛洲又直接跳过了十五年,他长这么大也没碰过女人啊,一时愣在了当场不知所措。 “你摸够了么?” 唐风手一哆嗦,满脸尴尬道:“啊,姑娘,我……” 此时,女子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救她性命的男子;只见他面如冠玉,浓眉大眼,虽然夜色笼罩,但能感觉到他眼中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梁,显得五官尤为立体,一抹朱唇上中下正让人联想翩翩;虽然不知道他身上为何穿着乞丐一般的衣服,但从他的身前身后都透着一股飒爽的英气。 看到此处,女子起身,躬身施礼道:“小女子苏小小,拜谢公子两次的救命之恩!”说罢,做了个飘飘万福。月光倾洒而下,映照在她精致的脸上,她立在雪中,犹如仙女下凡一般洒脱,当真是好看极了。 唐风看罢,紧忙站起身来,一脸的局促不安,手脚有些无处安放,随后对女子抱拳拱手道:“啊,姑娘不必客气,我就是顺路,刚好遇到了,就把你给救了…” 姑娘看唐风如此局促,偷偷一笑:“还不知道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是否是上天的神仙下凡来搭救于我呢?” 唐风心中叫苦不迭,他想到:“我他娘的告诉你我八岁你能信么?我那大好青春的十五年嗖的一下就这样没了,也没人教过我这些大人的礼数啊,结果从瀛洲一出来就让我遇上这事儿,老郭,老郭呀,你他娘的还我那十五年青春啊…” 他心中怎么想暂且不提,但口中应道:“啊,姑娘,我叫唐风,只不过是一界修真之人,会一些简单的飞天遁地之术罢了,并不是什么神仙。再说了,神仙哪儿有我穿成这样的打扮。” 他这话是真不假,一个时辰之前: 唐风从瀛洲进入了江山社稷图,在穿梭之中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他那一身八岁穿的衣服被混乱的气流搅了个粉碎,幸亏那本书攥在手中才没被卷飞,所以他赤条条的在破庙中被喷了出来。 那怪物被唐风砸断了两颗獠牙吓跑后,门框处拥挤着的乞丐们才反应过来,这几个乞丐一回头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位救了他们的人竟然是个暴露狂,怎么这十冬腊月的还光个屁股,他怎么不冷呢? 唐风脑子一转,对那几个乞丐解释到,说他自己学的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功夫,所以冬天要经常光屁股。他刚刚练功经过此地,事发突然,所以没顾得上穿衣服就来收拾这怪物,同时也请几位也方便方便,把衣服借给我两件穿。就这样,唐风才从乞丐那里骗了衣服穿。 苏小小含情脉脉望着唐风道:“唐公子,其实十多年前我便知道有此一遇,我日思夜想自己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一个贵人,果然今天让我等到了你,我……”说罢,她突然扑入唐风的怀中。 唐风哪儿见过这个阵势啊,他一脸茫然,伸着双臂,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后来想了又想,老郭说过,自己在瀛洲就改了命格,看来我这次注定是要走桃花运啊,于是他把苏小小搂在了怀里。 书中交代,苏小小今年已经二十九岁,整整要比唐风大了七八岁。但她身处青楼多年,不受风吹日晒,不受生活疾苦,所以这些年来保养的十分娇嫩,看起来如同二十左右的女子一般。 唐风搂着苏小小,一股胭脂香气瞬间钻入鼻孔,唐风觉得身体一阵的燥热。话说这苏小小不愧是醉花楼的头牌,搂入怀中如同无骨一般柔软,唐风这个这未曾见过世面的傻小子哪里招架得住。 唐风奇怪问道:“刚刚你说,十几年前便知道与我有此一遇,难道你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苏小小贴在唐风怀里,闭着眼说到:“公子取笑了,我哪里会什么未卜先知啊,还记得那是十六年前,那时我还只不过十三岁,有一天,秋雨连绵……”苏小小给唐风讲述了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唐风听罢,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猛地从怀中推开小小,大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仔细说说那老乞丐长什么样子?你是说当初你还施舍给他五两银子?” 苏小小被唐风这么一推,身子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唐风会如此的反应强烈,但她着实被唐风给吓了一跳,两行热泪刹那夺眶而出。 唐风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他支支吾吾道:“我…实在是有些失礼了,但是你知道么小小,你刚刚说的那位老乞丐好像是我的爷爷,所以我一时冲昏了头脑。” 苏小小止住眼泪,惊讶的问道:“你爷爷?” “嗯,我自幼无父无母,是一位乞丐爷爷把我带大的。那一年秋天也是阴雨连绵,就在这破风镇的土地庙中我受了风寒,乞丐爷爷帮我出去讨钱买药,他回来时说有好心人施舍了五两银子,不但有钱买药,还给我买了几个包子吃……” “所以说当初那位老神仙也许是你的乞丐爷爷对么?但这么说来也确实有很大的可能,同样的季节,同样的天气,同样的五两银子……那后来呢,你乞丐爷爷呢?” “他为了救我,被几个恶人砍了一刀,后来便死去了。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乞丐爷爷是否是真的死了,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事情还没搞清楚。比如他为什么知道你今天会有劫难呢?我同爷爷生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发现他有这般的本领,除非……” 唐风突然又想起了老郭对他说的话,“这人世之中,定然会有高人在暗中助你。”回头又想了想,当初爷爷临死前都说了么呢? 唐风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雨夜… 残墙之下:老乞丐口吐鲜血,对唐风说道:“孩子你别哭,人啊,终有死的这一天,这七年来我看着你长大,现如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爷爷死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轻信他人的话,过了今晚这一劫,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过了今晚这一劫,终于可以解脱了…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是隐藏了身份的高人在暗中助我?但当初是自己亲手掩埋的呀。我靠,我怎么不去埋葬之地看看呢,唐风啊唐风,你可真是傻逼一个,这么简单的事儿才想明白,他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唐风转身,问苏小小道:“你可知道这些妖怪都是哪儿来的么?” 苏小小反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么……” 第二十六章 序幕 日暮天地冷,雨霁山河清。长风从西来,草木凝秋声。已感岁倏忽,復伤物凋零。孰能不憯悽,天时牵人情。借问空门子,何法易修行。使我忘得心,不教烦恼生。。———《客路感秋寄明准上人》 破风镇南,后半夜,雪过天晴: 山坡上,苏小小反问唐风,问他为何不知道这世间妖魔之事,唐风一时语塞,便胡乱编了几句;说自己在深山老林中跟师父修行多年,对于世间之事知道的是少之又少,自己又刚刚才从山中出来,所以才不晓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此时,苏小小一袭白衣立在雪中,因为丢了那件大红的棉布披风,此时身子越发的感到寒冷,时不时的打着寒颤。唐风此时也没穿多少,从乞丐朋友那里骗来的衣服秋天穿还差不多,但这十冬腊月的根本无法御寒。 唐风见苏小小抱着肩膀打颤,关心的说道:“这样吧,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寒,不然怕是你这身子经不起这么冷再受了风寒。”苏小小低下头,一脸的害羞道:“唐公子如此体贴,真叫人心生欢喜呢……” 唐风听得心中一阵酥麻,问苏小小道:“只是不知道我们该往哪里去才好。” 苏小小沉吟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唐风道:“唐公子,你不是会飞天遁地之术么,我们翻过脚下这座山,向南行八十五里处便是灵州城,在灵州城中,有我们醉花楼的总院,那里的姐妹与我甚熟,咱们可以去那里避上一避。” 唐风自幼便是乞丐一个,居无定所,听苏小小这么一说,也只能如此了。唐风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出发。”说罢,他来在苏小小近前,看着苏小小娇弱的身躯,一时竟不知如何抱起。苏小小见唐风犹豫,栖身上前,一把搂住唐风的脖子,道:“抱紧我。” 唐风心中又是一阵悸动,他一手搂住苏小小的肩膀,另一手托起她的双腿,将苏小小抱在怀中,喊了一句“走你!”竟然纹丝未动。唐风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而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冷气,使自己心中杂念放下,再施展风身之术,嗖~踏上了高空。 苏小小耳边生风,她紧紧的搂着唐风的脖子不敢往下看。唐风边踏空而行边问道:“你之前说什么来着,那叫醉什么楼?”醉花楼,是灵州城一代最有名的青楼之一,苏小小回答道。 哦,醉花楼。 “什么楼,青楼?” “是啊,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当年我遇见你爷爷那会儿就在醉花楼了啊,那时我才十三岁,怎么,你忘记了啊?是不是你嫌弃我是青楼女子,所以才这么问的,你说你说。” 唐风此时心中走神,他想道:老郭说我乃是应劫救世之人,万一日后自己扬名天下,身边却跟着一位青楼女子,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于我啊。听小小如此说,唐风搪塞道:“啊,不是的苏姑娘,我只是没听说过,好奇而已,好奇而……” “哼,看你一脸的表情就知道你嫌弃我;我跟你说,十多年前遇到你爷爷,他告诉说未来会遇见一人救我,于是我便决定了此生非你不嫁;我虽然身处青楼之中,却是买艺不买身,这些年来……” 一阵夜风刮过,苏小小的衣袖被风吹起,只见她胳膊上有几道愈合多年的伤疤,看样子像是被鞭子之类抽打的痕迹,胳膊竟然如此,那么她的身上又会有多少伤痕呢?唐风心中又是一句骂自己:唐风啊唐风,如果当年真的是爷爷的话,这女子曾经有恩于自己,我怎么能因为要面子而丧了良心呢? 想罢,唐风又问道:“那时你是十三岁,那现如今岂不是大了我六岁?” 苏小小一脸赖皮冲着唐风道:“我不管,我不管,虽然你比我小了六个春秋,但这次相遇是上天给我们安排的啊,上天最大嘛~” 唐风无言,但他此时却心乱如麻:他不知道,如果换作其他人从八岁直接跳到了二十三岁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但自己刚刚从瀛洲出来,可能暂时还有些不太适应,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八岁的孩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孩子,毕竟这副身体发育的还不错嘛。 苏小小见唐风无话,她的脸借机又往唐风的脸旁凑了凑,对唐风说道:“说来,这世道已经乱了几年了……” 她话未说完,唐风接着说道:“额~苏姑娘,是这样,我练这个风身之术啊,它需要精力集中才行,你说话离我这么近,我便会心中生乱,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们就得从天上掉下去,要不你先忍会儿,稍稍的离我远一点你看好么……”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嘛”说罢,苏小小把头移到了一旁。 她继续说道“大概是三年前,北方的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部落趁乱大举入侵到了中原腹地,大肆屠杀百姓;听一些外来的人说,那些外族人随意的屠杀汉人,甚至于晚上祸害汉族妇女,白天则以这些女人的血肉为食,十分残暴。 唐风闻听,心中生起一分悲凉,他问苏小小道:“听你这么说,这些妖魔鬼怪便是那些外族人弄出来的了?他们竟有如些高的本领,难怪我们敌不过这些人。” 苏小小摇头道:“不是的唐公子,这些妖魔不是他们弄出来的。” “不是他们,那是从哪里来的啊?”唐风奇怪道。 苏小小道:“你听我说完啊公子;自从这些外族入侵后,便天下大乱,狼烟四起,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但突然有一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有一批在战乱中横死的百姓突然活了过来,而且他们身体发生了异变,竟然变成为了妖怪,他们有的长着獠牙,有的生了翅膀,有的……反正是各种各样的妖怪啦……” “什么?死人活了?”唐风一脸吃惊。 “对啊,他们变成了妖怪后数量十分惊人,听说有数千只妖怪冲入了匈奴的官兵之中,将这些外族人撕杀了不计其数。这些外族以为是中原人招出来的妖怪,便从族中找一些厉害的法师相与对抗,但这妖怪实在是太多,最后这些外族就撤出了中原。” “按你这么说,是件好事啊。”唐风道。 “刚开始百姓们也都这么想,但后来发现不对,这些妖怪似乎没有理智,它他赶走了外族之后,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残杀,就像今晚这样,那些天上飞的妖怪便是那些死去之人变化的。只不过我们身处北方,没有想到这些妖怪这么快就奔到了这里。” 唐风心中渐渐有了一些思绪,他想道:“老郭说过,乱世出妖邪,盛世无鬼怪;看来这也只是千年大劫刚拉开的序幕啊。” 想罢,他一路踏空向南而行…… 第二十七章 地府来人 灵州,初曰灵洲,西汉惠帝四年(前191年)置。《汉书》记载:“灵洲,惠帝四年置。有河奇苑、号非苑,莽曰令周。师古曰:苑谓马牧也。水中可居曰洲,此地在河之洲,随水高下,未尝沦没,故号灵洲。 夜色如水,寒星闪烁: 黑夜,时常让人感到恐怖压抑,但却是自然界中最好的伪装。夜幕之下,一道身影从树梢上方快速掠过;疾风过处,树梢的白雪簌簌落下,枝头随之轻轻晃动。此时,唐风怀中正抱着苏小小,在夜色的掩护下踏空而行,向南方的夜空疾驰。 只不过,唐风这风身之术刚刚练到第二层“捕风捉影”,踏空而行的高度也仅限在五丈高空以内,但此时他怀中还抱着一个苏小小,高度和速度又拉低了不少。如果能达到风身之术的第三层“追风逐月”就好了,唐风心中暗自想到。 此时,苏小小看向夜空: 头顶上,一片夜幕如纱,繁星点点,如明灯一般忽明忽暗地闪烁。脸旁刮过的冷气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唐公子风胸膛的体温;再往身下观看,苍山劲柏,白雪皑皑,山川河野尽在唐公子脚下。此情,此景,此人,此时,苏小小已经是醉在了唐风的怀里了。 于是她兽性大发,错,诗性大发,痴痴地望着唐风唱若道: “韶华似锦失魂处,花落花开,不管流年度。燕子衔将春色去,纱窗几阵飘雪,归人不见,斜阳幕。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珠唇,唱彻醉花楼。望断行云无觅处,梦回千转丑时,今夜良宵,终与唐公子同度。” 此诗中,苏小小叹息自己平生遭遇;说她自己整日失魂落魄,苦苦等待,盼望这位上天安排之人到来身边,但从日出等到日落,从初春等到了飘雪,仍然见不到她的归人。这里她把老乞丐讲的贵人说成了“归人”,说她彻夜梦到丑时相遇的万般景象,今晚,终于梦归圆满了。 只可惜,唐风乃是垃圾乞丐出身,从未读过私塾,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别提什么大学本科研究生了。于是他一脸尴尬伴随着假笑,称赞道:“好诗,好诗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唐公子不并拘束,你就多多指点嘛。”苏小小一脸开心的说道。 唐风一咧嘴,心中一阵无奈说道:“啊……不是这个意思,我说只不过我不识字罢了,但听起来当真是不错,好诗,好诗啊……”这两句话又来了,逗得苏小小在怀中一阵咯咯咯地发笑。 一阵笑罢,苏小小道:“唐公子竟不识字,好吧,明天我教你,就这么定了,不许不答应。” 唐风点头称是,其实他心中也自是高兴;不成想自己刚从瀛洲出来就捡到一个媳妇,竟还是爷爷给作的媒人。想到乞丐爷爷,唐风心中又是一阵慌乱,他心中想到:等今晚躲过了这些妖怪,明天我还是要回去破风镇北,看一看爷爷的尸骨是否在那里,或者真的不在…… “唐公子……”苏小小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苏姑娘?”唐风不解。 “如果,我说如果的话,你会娶我么?”苏小小睁大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唐风。 “嗯……这个怎么说呢,现在爷爷不在了,我自己的事情也只能是自己做主,也许,如果我身上没有什么其他的世俗之事,我想我会娶你的。”说罢,老郭的那些话又响起在唐风耳畔:“劫难……救世……应天而生……哎~”看来,自己想做个正常人都难啊。 “那公子,你亲我一下好么,就一下……”说罢,苏小小闭上双眼,把双唇送到了唐风的嘴边,静静的等待。 唐风听罢,大脑嗡的一声感觉一片空白,他看着苏小小清秀的面庞,一时间竟楞在了半空之中。唐风双目戟张,面颊缓缓的贴近她的脸庞,鼻中往外呼着热气,热气遇冷又变作了白色的哈气,他的双唇渐渐的贴了上去,竟然如此的冰凉。就此,唐风的初吻,没了。 嘭~ 二人再次跌落在雪地之中,因为唐风踏空的高度只有丈许高,所以摔的并不是严重。唐风紧忙坐起身来,从雪起一旁抱起苏小小,关心的问道:“都是我不好……我意念不集中,所以……你没伤到吧?” 此时,苏小小躺在唐风的怀中,她渐渐的睁开了眼睛,细声说道:“唐公子,你真好,我没事的,要是你能一辈子这样抱着我就好了……” 唐风心中,不知从何时起,他对苏小小有了一种莫名的喜欢,这种喜欢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命中注定,但总之是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唐风点头道:“嗯,你也是,以后走到哪里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让你等我那么久,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嘿嘿嘿,你们两个不用分开,随我们哥们走一趟吧,最近地府里头很缺爱情故事啊,哈哈哈。”突然,呼呼~两阵风声响起,从身旁的雪地中凭空出现了两个人,不,是两个鬼。这二人穿着一身衙门当差的衣服,每人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铁链,铁链的两端是一副黑铁的手铐,在夜里看起来尤为吓人。 唐风被吓了一跳,他站起身来挡在苏小小身前,一声暴喝道:“你们是什么鬼,胆敢惹怒你家神仙我,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这两个鬼差一楞神,还真被唐风这一嗓子给唬了一跳,这两个鬼差心想道:“我了个靠,怎么现在的鬼都要造反是怎么的呢?自从上次在南吉村遇到个老和尚开始,后面遇到的鬼是一个比一个胆子大哈,他娘的嘞。” 其中一个鬼差突然反应过来,对唐风道:“嘿嘿,小子,本来今天是来抓她的,没你什么事儿,但看样子你也应该是新死的,那就顺路把你带走吧。” 唐风一楞,骂道:“我死你大爷个孙子,老子我活的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身后,苏小小躲在一旁,对唐风说道:“唐公子,他们是来抓我的。” “不用怕,有我在,嗯?抓你的,你说什么呢小小……”唐风一时张嘴看着苏小小。 哗啦啦~ 铁链声破空而来,一道银色光芒在唐风眼前一闪而过,再抬眼看处,苏小小已经被那副黑铁的手铐索住双手。 鬼差凌空招手,又喝一声:“收~” 一道劲风从唐风身旁刮过,苏小小的身子如同纸片一般,被一股强力拉到了鬼差身旁。这鬼差骂道:“你他娘的女鬼,竟能躲我们这么久,到了地府先让你尝尝地狱的滋味,哼~” 唐风咬着牙,双目戟张,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头暴涨,他大喝一声道:“你还我小小。”说罢,双脚一蹬,窜身到了鬼差身旁,一伸手便要去拉苏小小的手臂。 唐风这一套操作从五岁时便开始使用,躲避野狗攻击十分的好用,看起来竟如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落。这两个鬼差也想不到,这小子竟敢来身前抢人。身旁,鬼差抬腿一脚正踢在唐风肚子上,嘭的一声,唐风身形倒卷出去,摔在了几米开外的雪地中。鬼差再一抬手,抛出了那副黑铁手铐,手铐凌空飞转,眨眼间便到了唐风近前,唐风心说;“完了,他娘的老郭,以后这救世的事儿我管不了了,爱谁去谁去吧。” 哗楞~,黑铁手铐穿过唐风的双手,掉落在了雪地上。 鬼差一楞,眼睛睁大了三圈,要知道这拘魂锁是阴间的神器,虽比不上牛头马面那几把武器,但句魂勾命百试不爽,怎么今天真是怪了……这是什么情况? 鬼差一招手,拘魂锁凌空飞回到了手中,他们二鬼对目一视,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唐风。此时,唐风从地上爬起身来,他目光坚定,咬紧牙关,一发狠,再次向鬼差窜了过去。 呼~呼呼~ 一股强大的吸力嗖的一声将唐风卷入半空,一道银光乍现,而后唐风便消失不见。鬼差又是一楞,“哦,原来这人还没死,走吧~”这两个鬼差锁着苏小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十八章 非梦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苏小小 ~几声高呼从破庙方向传来。 庙中,唐风大喊着坐起身来,只见他的身旁,一堆燃烧过的篝火已经化为灰烬,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和枯草。那几个被救的乞丐一脸惊讶的围坐在唐风身旁,有一人关心的问道:“年轻人,你醒啦……” 唐风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眩晕;他抬眼向外看去,刺眼的阳光透过破旧的庙门照射进来,细微的灰尘在破庙的空气中弥漫。 “我晕倒了?”唐风不解的问道。 “是啊是啊,昨夜里,你不知从哪里掉了下来,砸跑了那妖怪后你便掉在了火堆中晕了过去,我们老哥几个七手八脚的把你抬了出来,还好你命大没事啊。” “我的书呢?”唐风一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顿时春光外泄。他紧忙捡起地上破旧的衣服穿了起来。 一旁,一个乞丐递过来那本《玄黄天地大丹轮回经》,道:“昨晚,这本书被你甩在了墙角一旁,幸好没掉在火里,我就帮你收着了。” 唐风接过书揣在怀里,想了想,他问道:“这里可是破风镇?” “是啊,这里是破风镇西的破庙”,几人同时应声道。 “这镇中可有一座醉花楼么?”唐风问道。 听唐风这么一问,这几个乞丐楞在当场,“年轻人,你没摔坏吧?” 唐风心中奇怪,道:“摔了一下而已,不碍事的,唉?为什么这么问呢?” 这三个乞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青轻人,你真的不知道?” 唐风一脸急切道:“快说吧,我真不知道,我在深山修行多年,刚刚出来。” “哦,原来如此。这座破风镇在五年前便遭了横祸,镇里的人被外面那些妖怪给屠杀光了,我们也是从外地来到这里的,但你说的那个醉花楼是这里最有名的青楼谁会不知呢,不过据说当时这镇子上所有的人都死光了,不知道你是要找人呢,还是……” 唐风听罢,脑袋嗡的一声;“什么?五年前就……人就死光了?那昨晚苏小小她说三年前……”不行,我得出去看看。说罢,唐风便要往庙外走。突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现如今这世道如何?那些妖怪还在镇上么?” 这几个乞丐摇头叹息道:“咱们附近这一带的村落镇子已经很少有人了,因为那些妖怪走后便生了瘟疫,没有人敢靠近那些死人多的地方。而且你昨晚也看到了,时不时的便会有零散的妖怪出没。平时,我们老哥几个白天去山上找找野物为食,晚上便在这破庙中度日,但现在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啊。” “世道竟乱成了这样……”唐风一脸凝重道。 开门,簌簌的积雪从房檐纷纷坠落。唐风看着庙外满眼的皑皑白雪,脑中回忆着昨晚与苏小小共度的良宵,我真的是在作梦么?这种感觉竟和上次练习胎息神功有些相似,感觉……就样是灵魂出了窍一般,如此真实,却又……想到这里,唐风朝着破风镇的北面踏空而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身后,庙中的几个乞丐看着刚刚唐风站立的地方,瞠目结舌。 破风镇北,三里之外; 唐风立在一处山破上,他回想着那个雨夜,回想着爷爷断气前对他说的话,回想着自己背着枯瘦的爷爷来在这里,心中默念道:“爷爷,十多年了,不孝孙子唐风回来了,如果您老在天有灵的话,请原谅我今日所为。”想罢,唐风抡起一把锄头,对着冰冻有三尺厚的坟头便挖了下去。 咚~咚咚~ 锄头砸在坚硬的冻土层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挖了半日,锄头已经坏了两把,唐风之能再以风身之术进入镇中寻找,幸亏当初老郭对他说过,那人面灵芝的妖丹可使唐风百毒不侵,这他才敢进入镇中。 一连三日,唐风终于挖开了冰冻的坟墓;再往下挖一层薄薄的土,就已经能够看到那张草席的残渣了,当清晰的记得是自己找到了这张破草席,盖在了爷爷的身上。此时,唐风站在土坑一旁,他心中怦怦的乱跳;他发现,不论是哪一种结果,可能自己一时都会无法接受。 唐风仰头朝天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跳入土坑中。当初,为了防止野猪野狗破坏爷爷的尸体,唐风硬是靠双手和树枝挖出了一个将近两米的深坑。他站在土壁的一侧,用手扫掉上面那一层薄土,那张草席在地下多年已经烂作残渣。他把残渣用手推在一旁,咦?还是残渣…… 土坑外,唐风小心翼翼的又把冻土填回了坑中,埋好后又用脚在上面踩了踩。整理好这一切后,唐风两眼放光,他望着远方山脉的皑皑白雪,口中默念道:“爷爷,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这十五年你还在不在人间,我定要找到你。”说罢,唐风一展身化作了一道残影,向镇中的一片废墟遁去。 破风镇,一片废墟中: 唐风手中拎着一块破烂的牌匾,牌匾上隐约写着三个字,醉花楼。唐风虽不认字,但他根据爷爷当年的描述,根据苏小小对他讲的事情来推测,他脚下这片废墟应该就是醉花楼。 举目四周观望,这里哪还有镇子的模样,早就已经成了一堆堆的碎石瓦砾;瓦砾中,一些人和动物的枯骨横七竖八的散落其中,一股发霉腐烂的味道仍不断的刺激唐风的鼻孔。唐风捂着鼻子,掀开脚下一块块腐烂的木板,好像在仔细的寻找什么。 突然,一声怪叫声从镇东的方向传来,唐风心中一紧,这叫声同昨夜梦中的异妖相似,唐风想起苏小小,他咬牙切齿,嘭的一声,化作一道残影,向镇东遁去…… 第二十九章 谁是妖 据《烟波钓叟赋》中所载曰:考神煞有天马,即天马方也。盖太冲以卯为本神,即房宿也,故为天马其所加临处不空不陷不囚不墓,利于骏奔万里。法以月将加所用之正时,视太冲所临之方,即天马方也,更合门奇,纵剑戟如林,有何畏焉? 破风镇东,一片肃杀之气: 此时,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鲜血咕嘟嘟地从尸体中流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旁的雪地,而后又在寒冷的空气中结成了血冰,看来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在空地两侧,各站立着一队人马,这两支队伍正在相互对峙; 看右侧一队,约有十余人,从这些人穿着打扮和狰狞的面孔看来,貌似不像好人;而且在这些人的身后站着几只异妖,这些异妖身高过丈,人首兽身;有的是陆地的动物,也有些是天上的飞禽,看气势十分的强横。 站在左侧一方来的人也不少,看样子至少有三十人左右;这些人皆身穿白衣长袍,头梳云髻,掌中持着长剑,列成防御阵形;其中,每人腰中都悬挂着一块寸许宽的木牌,木牌之上用云篆刻着“昆仑”二字,看起来那当真是一派威风凛凛,正气浩然。 在这支队伍的前方,有一男一女; 这男子出奇的生着一头暗红色长发,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丝缎;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眸,他眼角微微上挑,更是增添了几分凌厉之气。他朱唇轻抿,似笑非笑,身后背着一杆亮银长枪,如天神降临一般。 在这红发男子身旁,一位女子身穿一袭淡紫色罗裙;罗裙是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不仅仅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那样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形态优美极了。女子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她微微仰着下巴,手中一把长剑寒光闪烁,背后一把长剑藏在鞘中,飘飘然如九玄天女相似。 突然,有一个从右侧恶人的队伍中排众而出,他来在空地叫道:“无知的昆仑小辈,尔等竟敢三翻五次坏我等好事,我双龙门座下弟子岂是你们惹得起的,来来来,谁敢上前与我……” 噗,扑通~ 一抹淡紫色身影飘然立在场中,剑锋过处,这位双龙门弟子话还未说完便身首异处。女子一脸不屑道:“双龙门是么?废话有点多,即便是你们那个下三滥的五毒真人在此,姑奶奶我也照杀不误。来来来,你们这些砸碎一起上吧,省得我费事。” 女子身后,红发男子若无其事的抱膀靠着长枪,只见他半眯着双眼,似乎并不担心这女子的安危。 对方一侧,为首的三个恶人交头接耳,其中一人脸上有一道刀疤,他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不在,据说昆仑派剑宗气宗都不太好惹,实在不行的话,一会儿咱们先放异妖出去,再想办法脱身。” 商量之后,这一群恶人渐渐向身后退去;这群人中,有一位黑纱罩面之人,他来在异妖身下,仰头对着异妖嘀咕嘀咕的说了一阵,听起来像是什么咒语或是在与异妖沟通一般。嘀咕之后,突然,这些异妖眼中精芒四射,口中嗷唠一声怪叫便冲向了对面的昆仑弟子。 这冲过来的五只异妖中,有三只看着像是陆地上的野猪妖,另两只是天上的巨鸟妖。这五妖身高过丈同时发动进攻,张着血盆大口便扑向了对方众人。它们刚刚接到的指令是必须要把这些人撕作碎片,否则主人要扒了它们的皮来接受惩罚。 巨妖吼声震天,从茫茫雪地上掀起了一阵妖风。 见巨妖来袭,红发男子半眯的眼皮稍稍的抬了一下,沉声说道:“师妹,天上的交给你,地上的归我了。”猛然,这红发男子嘭的一声消失在原地,一道残影在战场上掠过泛起了数道银光,银光过处,枪尖如霹雳闪电一般在巨妖的身上留下了血窟窿。 身后,众白衣弟子窃窃私语道:“你们看看,师兄就是师兄,他这速度也太快了,连我都没看清他这身法。”其中有人小声回道:“你这不是废话么,昆仑气宗的扛把子岂是浪得虚名啊,咱们也别闲着,一起上吧。”众昆仑弟子手挥长剑一拥而上,对着巨妖开始一顿猛戳。 紫衣女子单手持剑,她看着上空盘旋的两只鸟妖,一声轻喝道:“剑来!” 苍琅琅一声脆响,从女子身后的那把剑鞘中飞出一柄宝剑;这柄剑宽有半尺,光彩缭绕,一看便也不是凡品。宝剑出鞘后,在紫衣女子面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女子纵身一跃跳在剑上,一道紫色身影便冲上了半空。 半空中,一只巨鸟双翅一展,奔紫衣女子拦腰袭来。话说,这鸟妖的双翅非是一般的鸡翅鸟翅,它们的翅膀中被人暗中埋下了刀种,这刀种看似无形却有吹毛利刃之锋,在鸟妖的巨力之下,这双翅膀扫平一栋房屋也并不费力。 紫衣女子见鸟妖来势凶猛,她催念力御剑上升躲过一击。紧接着她又催出一股灵力注入单臂,灵力顺手臂进入掌中,宝剑发出了一阵嘶鸣,瞬间缠绕几层剑气;见鸟妖距自已有三丈左右的距离,一剑凌空斩过,一团剑气夹杂着丝丝的灵力急速斩向了几丈外;须臾间,听见鸟妖身上一阵叮当声响,一击之下,竟不曾将它斩杀。 地面上,红发男子边追向恶人边向空中喊道:“师妹,你一个剑宗弟子的用什么气宗的招数啊,近身斩其头……”再后来喊什么实在是听不清了。 突然,半空中红光一闪,一道火柱从女子上空喷了下来。紫衣女子不曾回头,已知身后有异,她紧忙御剑横着飞出数米远;虽然躲避及时,但仍有几道火星落在了她的肩头,一袭紫衣顿时被化去了一块,一抹香肩便露了出来。 她杏眼圆睁,口中骂道:“敢烧我衣服,老娘宰了你这畜生。”她挺身双纵上高空,御剑去追另一只鸟妖;但突然她从眼角余光处看到,另一只翅膀坚硬的鸟妖正在身旁还远处盘旋,看来它想要伺机偷袭自已。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些异妖的能力竟然如此的特殊,今天这只会喷火的家伙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去你 妈的老妖怪,你还我的苏小小,老子要你偿命……” 突然,一声暴喝从紫衣女子身后传来,伴随着这声暴喝,一道身影嗖的一声掠过她的身前,简直是快如闪电一般。紧接着,紫衣女子就看到了眼前的这副景象: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野小子骑在了鸟妖的脖子上,他抡着拳头对着鸟头一顿暴揍,揍着揍着觉得不解气,张嘴向鸟头咬去…… 紫衣女子顿时楞在了当场,心中想到:“到底谁是妖怪啊?” 半空中,鸟妖心中也是这么想:“唉?不对呀,好像我才是妖怪啊,你他妈的咬我干嘛啊?”但唐风哪里管这个,他骑在鸟头上又是揍又是咬,看样了不把这家伙弄死誓不罢休。 此时,紫衣女子凌空对唐风喊道:“喂,那位乞丐,你那样是打不死它的,接剑~”她手一抬,掌中宝剑如离弦一般飞向唐风,唐风一侧身抓住剑柄,对着鸟妖丑陋的脑袋便是一斩;“噗”的一声,鸟头应声而落。 半空中,另一只鸟妖见状觉得不太妙,本来嘛,它凭借一双硬翅在天上是如鱼得水,但不成想半路里飞出来这么一个家伙,这只鸟妖双翅一展便向东飞去。唐风此时手里抓着宝剑正在气头上,见另一只想跑他哪里肯放过。 他提着剑望向遁去的鸟妖,心随意转,意随身动,哧溜一声便消失在原地,如同一道霹雳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到两个呼吸之间,唐风便追在了鸟妖的身后,他大喝一声道:“我去你 妈的……” 噗~ 一道血线划过,鸟身从中间被分为两半从空中落下…… 第三十章 尸爆 广陵花盛帝东游,先劈昆仑一派流。百二禁兵辞象阙,三千宫女下龙舟。凝云鼓震星辰动,拂浪旗开日月浮。四海义师归有道,迷楼还似景阳楼。移将北斗过南辰,两手双擎日月轮。飞趁昆仑山上去,须臾化作一天云。 破风镇东,遍地狼藉: 唐风在半空中接连斩杀了两只鸟妖,心中的怒火才算是平熄了一些。他落在雪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和异妖的尸体,心中的余怒仍未消尽。身后,一声破空响处,紫衣女子御剑而来;她来在唐风身旁,一脸嬉笑道:“真想不到,我今天竟遇到了高人啊,刚刚多谢了哈,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门哪派的?” 说罢,她上一眼下一眼的开始打量唐风;只见他身穿一身乞丐般的衣服,但长相却又十分的俊俏,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不仅清澈而又十分的有神,他那高挺的鼻子,显得五官尤为立体,一抹朱唇上中下正,让人浮想联翩;他长得还真不错……女子心中美滋滋地想道。 唐风抬头,紫衣女子映入眼帘,唐风一楞,心中想到:“怎么当年我就没发现呢,原来这世间竟有如此多的美女啊,此女子从长相看来,虽与苏小小不相上下,但从她的眉宇间却透着几分的侠气,这一点是苏小小身上没有的,她真漂亮啊……” “喂,问你话呢,刚刚在天上不是喊的挺响么,也不是哑巴呀,怎么不说话了呢?”紫衣女子瞪了一眼唐风说道。 唐风这才缓过神儿来,一脸尴尬道:“啊,这位姑娘,刚刚你问什么来着……” “我靠,你没听啊?我问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的,是哪门哪派的。”她说道。 唐风红着脸,拱手抱卷道:“啊,姑娘,刚刚失礼了,我叫唐风,是一个乞丐,无家无门无派。” “乞丐?乞丐怎么会飞天遁地之术呢?看来高人的身份不便透露是吧,那我便不勉强于你了。我叫素若尘,是昆仑派的剑宗弟子,刚刚那位红毛怪是我师兄李世修,他是气宗的弟子。你叫唐风是吧,刚刚那招踏空而行真是好看极了,我觉得比我们昆仑派的御剑入空要强的多,要不然你教教我怎么样,我拜你为……” “打住打住,”唐风一看这女人虽说是长的漂亮,但你这话也不能这么多啊,说多了好像作者在凑字数一样。于是唐风一脸不自然的笑道:“啊,姑娘,我其实还真不是什么高人,只是区区皮毛而已。” “呦呦,夸人两句你还装上了,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们昆仑派可不是你高攀的起的……”唐风一听,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什么时候想要高攀你们什么昆仑派了?此时,唐风心中只想着三件事,一是找到爷爷;二是把怀中那本什么轮回经送回去那个什么道观;三是想个办法去找苏小小,如果那晚发生的是真的话,她一定是被抓去了地府了,我不能让她受罪。 这时,东侧的土路上人影晃动脚步杂乱,唐风和素若尘扭头望去,以李世修为首的昆仑弟子已经回来了。只见李世修背着长枪,一手一个提着一个人回来,这二人的身上各有一个血窟窿,虽不是致命伤,但仍然往外冒着鲜血。 等众人来在近前,唐风才仔细看了一眼这个李世修;此人中等身高,体态清瘦,脸上面似冠玉,唇如抹朱,看长相到也是十分的清秀,如果说他是一届书生还挺像,但他却是杀人不眨眼;如果说他是个侠士吧,那一头红红的发让人看着如此的不入流,十分的难受。 李世修把手中这二人往地上一扔,拱手抱拳对唐风道:“刚刚多谢恩公出手相救我师妹才险中得逃,在下李世修,昆仑派气宗弟子,拜谢恩人。”说罢,瞪了一眼素若尘,沉声道:“还不一起拜谢恩人?” 素若尘刚刚还飞扬跋扈的跟个公主一样,这会儿在李世修面前,她似乎十分的听这位师兄的话,一吐舌头低头拱手道:“谢过恩公。” 唐风见二位如此客气,一时也不好意思起来,紧忙还礼道:“二位不必客气,我也是刚巧路过而已,不足矣道谢。”随后,李世修让身后的众弟子也都开始自报了姓名,他们大都是昆仑剑宗和气宗的弟子,几番客气后,大家渐渐的熟络起来。 此时,李世修排众而出,来在地上躺着的二人近前,问道:“我问你答,三个问题;你们的老巢在哪里,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们做的,那些异妖到底是怎么变化而成的;说错一句,便送你去地府报道”说罢,李世修从腰中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倒在地上的这个人冷哼一声,盯着眼前的匕首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噗~ 锋利的匕首划过他的脖子,血花喷溅而出,李世修一脸无奈道:“抱歉,回答错误。”接着,李世修又来在另一个面前,他蹲下身子说道:“该你了。” 唐风顺着李世修的匕首观看,这个人看着似乎有些熟悉,尤其是他脸上那道刀疤,他是……嗯?竟然是他。唐风抢步上前,抓住李世修的手腕道:“这个能不能让我来。” 李世修不知唐风要做什么,于是匕首交到唐风手中,道:“嗯,交给你了。” 唐风接过匕首来在刀疤脸的近前,瞪眼问道:“我问你,你可是双龙门座下弟子?” 刀疤脸哈哈大笑,一笑之下,他胸膛左侧的窟窿中又涌出了一滩鲜血,他说道:“小子,还他娘的废什么话,老子就是双龙门座下弟子,你能怎么样?” 唐风冷冷地道:“好,我再问你,你可曾记得十六年前,在这破风镇的土地庙中,你遇到了一老一小两个乞丐,你当时一刀砍在了老乞丐的后背上,还有印象么?” 刀疤脸一楞,道:“你怎知道?” “我怎知道?哼,这句话你还是留到地府去问吧。”说罢,唐风一抬手便要终结了他的性命报爷爷那一刀之仇。 突然,刀疤脸哈哈大道:“想让我死?我要让你们给我陪葬……” 话音说完,只见这刀疤脸一咬牙嘴中鲜血直流,他又一张口,半截舌头被他吐了出来。随后刀疤脸的身体急速膨胀,肚子鼓的像个球一样。 一旁,李世修感觉不妙,他紧忙拉着身旁的素若尘向后纵身飘去,但他再想救唐风已然是来不及了,他对唐风喊道:“唐兄弟快跑,他妈的他要自爆。” 嘭~ 以刀疤脸的身体为中心,炸出了漫天的黄雾弥漫,黄雾遇风便长,飘出十多米远。一旁有几名弟子反应慢了些,手臂沾上了些雾气,顿时皮肤溃烂露骨,并迅速向手臂蔓延。这几名弟子纵身跳到圈外,手起剑落,噗噗噗的几声,砍掉了自己的一条手臂,疼的几乎晕了过去。 黄雾之外,李世修气得一跺脚:“唉呀,唐兄弟,是我害了你啊,这双龙门善于用毒,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说罢,他纵身到其他几名受伤的师弟近前查看伤情。 素若尘在一旁叹息道:“哎,挺好一个人,可惜我才刚刚遇到,他要不是死,没准我还能嫁他呢……” 突然,毒雾之中,传来一人问道:“嫁给我,你说真的么?” 众人听罢,皆满面惊骇…… 第三十一章 李世修 儒者认为“天,乃气也,故其去人不远。人有是非,阴为德害,天辄知之,又辄应之”。天是有意志能赏罚的。王充则指出:“天地,含气之自然也”,“天,体,非气也”,坚持天是自然界的实体。 众人凝视,从雾中渐渐走一个朦胧人影;毒雾之外,李世修,素若尘等诸位昆仑弟子皆睁大双眼盯着这个人影,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挂在众人脸上,心中同时发问道:“难道…难道…他真的没有死?” 但这不是废话么,他死了作者就断更了…… 列位可曾还记得,唐风上次在瀛洲修习胎息神功时,那人面灵芝借机打开了他的先天之境;在唐风的先天之境中,一声虚空中的暴喝摧毁了人面灵芝最后的一丝神识;从那以后,唐风的筋骨血脉便已经可以慢慢吸收妖丹的灵力了。尽管他现在还没有察觉到,但身体上却每日都在发生着变化。 下一刻,唐风若无其事的从毒雾中走了出来,惊讶的昆仑诸人看着他如同怪人一般。此时,唐风不顾旁人目光而是径直走到了素若尘身前,他府身贴耳小声道:“姑娘,你肩头的衣服破了。”而后又直起身大声问道:“女侠,你刚刚说的话算数么?” 听唐风这么一说素若尘才回想起来;她在半空与鸟妖厮杀时,肩头的衣服被火柱给烧出婴儿手掌大小的一块破洞,此时她正香肩半露的对着唐风,难怪这觉得这小子的眼神总觉得不对呢。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唐风的身上,素若尘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于是素若尘脸一红,对唐风高声道:“切,你想得美,本小姐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说罢,她走到了唐风身后,抬手拽断一根发丝把破洞处捆扎了起来,而后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旁。 此时,众昆仑弟子楞在了一旁,过了片刻后才缓过神儿来。 李世修倒背银枪,大踏步来到唐风近前;他围着唐风转了一圈,左一眼右一眼的把唐风周身打量个遍,而后满脸高兴道:“哎呀我说,唐风兄弟你…你竟然真的没事,我李世修对你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李世修又对唐风说道:“唐兄弟你可能不知道,刚刚那贼人用的是双龙门的独门秘术,叫什么临尸解蚀心大法;练这种邪术之人,在最初时需要在半夜丑时配合着解药吸入蚀心散的毒气,毒气会慢慢的消散在修炼之人的体内,如果坚持到七七四十九日不被毒死,此功方成。使用时以断舌头为令,引爆体内沉积多年的毒气与敌人同归于尽。” 唐风听罢,心中也是一阵的后怕;他刚出瀛洲哪里会知道世间有这么多的离奇邪术,只不过刚刚他一心的想着为爷爷报一刀之仇,忘记使用风身之术逃跑罢了;若不是有人面灵芝三千年的妖丹在体中,恐怕此时的唐风早已经化作一堆骸骨了。唐风看着一旁断臂的昆仑弟子,心中默默的感谢老岩鼠的赠丹之恩。 此时,众人都围拢到唐风身旁,问他有什么法宝在身可以不惧怕这邪术。但是此事并不是唐风一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而且唐风也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进入瀛洲的事情。于是唐风对众人谎言道:“其实我也没有你们说的有什么法宝,只不过是自己小时候误食了一株灵芝草,从那以后便有了这百毒不侵的本事了……”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突然,李世修拉着唐风走到了一丈开外的无人处;只见他甩了一下满头的红发,一脸神秘之色对唐风道:“唐风兄弟,你我虽是初次打交道,但看得出唐兄弟是个心怀正义之人,你这个朋友我李世修交定了;以后,你唐风兄弟的事,就是我李世修的事。”李世修拍着胸脯道。 唐风听罢,竟从心中生起了一阵的激动;想我唐风自幼便是乞丐出身,这么些年来身边除了乞丐爷爷就只认得岩鼠,老郭,苏小小这三个人。但说起来这几个人也不完全算是人,毕竟一个是动物、一个是神仙,另一个貌似还是个女鬼;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跟自己交朋友,也从来没有交过朋友。 唐风说道:“既然世修兄不嫌弃与我这乞丐做朋友,我唐风自然是万分高兴啊。” 李世修搂着唐风的肩膀道:“这唐风兄弟你就不对了,自古英雄不问出身;你以前是乞丐不乞丐的与我李谋无关,但是日后若是有我李世修一口饭吃,决不能让唐风兄你挨饿就是了。” 唐风点头称是,而后又一脸歉意对李世修道:“世修兄弟,其实刚刚我……” 李世修一摆手对唐风道:“唐风兄你不必说了,既然刚刚你不方便道出实情,我相信你自有难言之引。但唐风兄日后你就知道我李世修的为人了,千万不必跟我客气;我只要知道你没死就好了,我管你是吃了灵芝还是吃人参呢,对吧?” 唐风看着一头红发的李世修,心中暗自想道:这李世修虽然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当真是一身的侠义之风,看来日后有机会还是要跟他多些相处才是。 李世修又问道:“唐风兄,我今年廿有四,不知唐风兄弟今年多大呢。” 唐风道:“那我要称世修兄一声哥哥了,我今年刚好小了你一岁,廿有三。” 李世修哈哈一笑道:“哎?唐风兄何必呢,有道是肩膀头齐为弟兄,本来我们又相差无多嘛,直接叫我李世修就好了。” 唐风笑道:“哈哈哈,好好好,你李世修便是我唐风在世的第一个朋友,以后……” 不等唐风把话说完,突然肩膀上搭来一只纤纤玉手。香风入鼻处,素若尘不知何时来在了唐风的身后,一脸嗔怒对唐风道:“哼,两个人在这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说吧,聊什么呢?是不是想让本小姐我嫁给你,我跟你们说,我最讨厌包办婚姻了,别以为说动了我师兄我就会答应你……” 唐风一脸尴尬之色,道:“你误会了,我们……” 李世修接过话茬道:“嗯,还真让你给猜对了,这是觉得这位唐风兄弟人不错,如果师妹你也喜欢的话,回到昆仑我便跟大师伯去说一下,看看何时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我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唐风一脸懵逼看向李世修,心中想说你这不是坑兄弟么…… 李世修稍稍冲着唐风一挤眼,唐风心中便知这是诡计。果然,素若尘吵吵道:“算了算了,哎,本小姐暂时呢,还不想这么早成婚,等我再考虑个三年五载的吧。” 听罢,唐风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李世修对唐风道:“我们此行,一是奉师尊之命下山历练,二是顺便打探一番这些邪魔的消息;不知道唐风兄弟此行是要去往哪里呢?” 唐风想了想,对李世修道出了三件事…… 第三十二章 阴罗山 据《黄帝阴符经》记述: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动静。火生于木,祸发必克;奸生于国,时动必溃。知之修炼,谓之圣人。 国疆东南,荒蛮之地: 在这里,不知从远古哪个时期形成了一条苍老的山脉;这条山脉走势如神气吞山河,如一条恶龙般蜿蜒盘踞在国疆的东南方。因为此山脉地处疆土边缘地带,所以方圆数百里皆是一望无际的荒凉之地,杳无人烟。 山角朝北方向是山脉的尽头之处,满眼的树木儿狼林。此时,一僧一道站在山角下迎风而立,老僧开口道:“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你看,山南之巅的黑气,冲天而起遮蔽日月,我猜它就藏在此地。” 一旁的老道手拈须髯,双眼微睁,望着此山开口道:“钟灵毓秀,餐霞吸露。山渊之精,瞻云就日。此山灵气之源已被侵占,灵气化为滔天的涙气故而遮蔽日月;如果再任它继续下去,恐怕你我连手也未必有胜算了。” 老僧哈哈大笑道:“老鬼,咱们都是年岁过百之人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呢,难道你没看出来么,这场劫数…”说罢,老僧用手指了指天。 老道人斜了一眼老僧,道:“秃驴,贫道的占天之术不比你那天眼神通差吧,这些事我岂会不知,只不过…” 老僧道:“老鬼,不是我说你,当初我曾几次掐算过这应劫之人的下落,但均未察觉他生在世上;只是我都没想到你竟以三十年道行在他身上纹了一尊真佛,看来你当真是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但此事你应该早些告知我才对啊。” 老道人哈哈一笑,道:“五十年前,你我二人相约各自隐世修行,我们这五十年未曾谋面,你知我这五十年是怎么过的?若不是贫道在他身边,那小子在出生时就被弄死了,他也知道这应劫之人降生便有七灾八难,方圆百里那些孤魂野鬼山精野怪,哪个不想来弄死他?只不过这小子在十五年前在北方这地突然蒸发,这些年连我也感应不到他在这三界之中,除非…” 老僧略思片刻,道:“也罢,也罢,你我在这世间上活了一百多年也算是够本了,如果那小子当真是不在世上了,贫僧我便活动活动筋骨陪你走上一趟,看看这个灾星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正当这一僧一道说话之时: 突然,从二人眼前的密林之中射出一团黑气,黑气中腥风阵阵鼓鼓囊囊,如闪电一般直奔这二人面门而来,不知是何妖物。 老僧在原地站立不动,口中持诵佛号,双目闭了起来。 老道人看着这团黑气,从鼻孔冷哼一声;只见他右手微抬,掌心平伸于地面,而后五指并拢微屈凌空一抓,一道土气掺杂着沙石被吸入道人掌中;道人抬掌如电,一束金光从手疾速中拍出,金光击在黑气之上。 嘭~ 这团黑气在金光的一击之下化作了一片齑粉,一只异妖的尸体在黑气中被轰得粉碎,残肢七零八落的散在一旁,看起来甚是恶心。 老僧一抬眼,自言道:“五行之术在道门中虽不算出众,而一旦融通了自然之力,便有搬山捣海之力,看来这五十年来你到也是没闲着。” 老道人一笑:“嘿嘿,这些小把戏在你面前恐怕是入不得法眼了,据说不死虹身原本就是最接近轮回之术的大乘真法,有机会你也让老道我开开眼见识见……” 突然,老道人双眉一皱,抬掌如刀,掐指如电,对老僧道:“嗯?他出现了。” 老僧一听,二目放光,也掐指算了一番;片刻后,老僧一笑道:“看来这事儿还不用我们出手,先看看戏吧。” 说罢,这二人化作一道长虹遁入半空中,再眨眼,已消失不见。 *********************** 灵州城中,一座饭庄内: 此时,有人花了五十两银子把饭庄的二楼整层包了下来。店里的伙计忙前忙后打点着这些客人;一旁的帐房先生时不时的偷偷看上几眼这些不速之客;只见这些人一身素衣,手中提着宝剑甚是威武;另外,似乎这些人中还有几个受伤的,不知为何断掉了臂膀。 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前,李世修,唐风,素若尘三人围坐一旁。唐风看着窗下街中的人来人往,小摊贩吆喝声不断,还当真是一派热闹喧嚣的景象。唐风回头,问李世修道:“不是说前些年妖怪泛滥屠城么,为何这灵州城仍然如此的繁华热闹呢?” 李世修不等答话,一旁的素若尘接过话茬,她手中一边摆弄着筷子一边对唐风道:“你在深山多年还真没见过世面哈,如果连这灵州城都能被妖怪攻陷的话,恐怕连那当朝的皇帝也活不过多久了。” “哦?此话怎讲?”唐风不解的问道。 此时,一旁的李世修对唐风道:“唐风兄弟,你可能不知道这灵州城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的地理位置。这么跟你说吧,此城之东,三百里处有一座紫竹峰,紫竹峰上,便是你要去送书的紫霄玉龙观;此城之南,五百里处有一座叠翠峰,峰上有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雨阁;此城之西,八百里处有一座大积雷山,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刹,名叫云雷寺,寺中名僧高手如云。此城之北,六百里处便是当今的皇宫大内,有几十万精兵在周边驻守。” 唐风听罢,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这世间上有这么多的江湖门派呀,但这些门派为什么不联合在一起去消灭这些异妖呢?” 李世修一旁,拍着唐风的肩膀说道:“这个怎么说呢?首先来说,江湖中的修真大能之士都是一些隐士;另外,这些号称名门正派中虽然高手如云,但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想先出手,他们都是在暗中派人去调查。就比如说我们昆仑派,在江湖上实力并不比那剑雨门弱,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不主动出手么?” “为什么?”唐风问李世修道。 “敌明我暗时,冒然出手乃是兵家大忌,如果连对方是谁都没搞清楚怎么去跟人家斗呢?万一偷鸡不成再失了把米,岂不是……” 唐风听罢,一拍桌子怒声道:“你不出头,我不出头,他不出头,大家都不出头,我看这天下迟早是要被那些妖魔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