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歌》 楔子 多年以后,皇都仍流传着关于当年“天下第一阁”的传奇—— 楼晚歌、北沉夜、北流云、北暮清、还有他们最景仰的皇帝陛下,他们之间的故事,也许,会成为北月皇朝历史上,永不可磨灭的一段吧! 乱世起波澜,浮华栖爱恋, 爱也? 红尘几多噩,血色沾罗裶, 恨也? 非也…… 内侍太监一路小跑至奉月殿,口中还喘着粗气,跪倒在龙案下: “启禀陛下,眠思楼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门迎客。” “嗯,朕知道了,退下吧。”龙案上的皇帝移开奏折,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此人正是北月当朝皇帝北辰,登基已七年有余—— “影卫,” “在,”一道黑影闪进奉月殿:“陛下有何吩咐。” “准备一下,朕要秘密出宫,记住,此事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是。” 寒雪阁,眠思楼—— 眠思楼外,金玉花烛燃红了整片雪湖,一如七年多前,“天下第一阁”寒雪阁被烧毁时的红光喧 天,妖冶壮丽。 北辰伫立在雪湖边,神情莫测,对着眠思楼道:“昔日我亲手毁了你的楼,如今,我替你重建,也不知你能否看到,这眠思楼,也不输你寒雪阁的风采罢!” 随即埋头冷笑:“你的楼回来了,可是你,在哪?” 眠思楼人流如织,今日是开门第一天,世人慕名而来,却不是因为眠思楼如何,而是眠思楼与当年的“天下第一阁”寒雪阁有许多相似之处: 同样位于雪湖正中, 同样都是七层酒楼, 同样都充满着神秘, 只不过,一个是开始, 一个也许是结束—— 而故事的开始—— 第一章:北月皇都(一) 时值仲夏,苍云古道上热浪翻滚,古道上残留着前几日雨后的马蹄印,像一朵朵梅花印于古道,直绵延向那个无数人向往与追求的权利之巅——北月皇都。 “叮铃铃……”古道上,一辆看似平凡的马车不疾不徐的行进着,奇怪的是:马车上虽无执缰绳的马夫,但那马仍是沿着古道亳无偏离的行走。 细一看,那马竟是世间少有的银雪,最是温驯与矫健;那马车,却也是用最素色的湖锦包裹,朴素又不失华丽,高贵恬淡如车内之人: “红笙,皇都内可都准备好了?” 一位身着素色衣裳的女子斜卧于车内,一手支着头部,一手提着茶壶倒茶,顺手将刚倒好的茶推给身旁的另一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接过茶,微微颔首:“门主,放心吧,绿染已于半月前进入皇都准备,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白衣女子轻轻一笑:“嗯,绿染虽然调皮爱玩,但办事总还算是让人放心的。” “红笙,再尝尝这茶吧,进了皇都要想再喝到这茶就难了。” “门主……”红笙欲言又止。 白衣女子见状,坐直了身子,盯着红笙的眼睛道:“红笙,进了皇都,要记得我曾告诉你的话,万事不可冲动。还有,为暂时隐藏身份,以后门主就不要叫了。” “是,主子,我记住了。”红笙点点头。 暮色将至,马车停在了皇都附近落霞镇的一间客栈内。 上房中,白衣女子立于窗前,背手负立,仰望着天上的星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把马车换好,早些歇息,明日进皇都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身后的女子应了一声便掩门出去了。 “北月皇朝……”白衣女子对月饮尽杯中的茶,嘴角缓缓绽开了一个弧度。 白衣女子名为楼晚歌,寒雪阁的幕后之主,北月的神秘国师,诡音的门主,都是她。不过,世人所知的却只有第一个—— 第二日,皇都的人都起的特别的早,为的就是迎接在半月前放出风声回皇都的寒雪阁之主。 天下无人不知寒雪阁,这个被誉为“天下第一阁”的酒舞坊,位于皇都第一湖雪湖正中。日夜灯火不灭,歌舞不绝。美食歌舞美姬天下闻名,不少人花重金只为到阁中喝一杯酒,见一眼美人。 阁中许多美人美食都被朝中权贵瞧去,为此,寒雪阁也拉拢了许多朝堂之人。可以说,寒雪阁是整个皇都的中心…… 不过,最宁令人称道的还是这寒雪阁幕后之主,她从未露面,世人只知她的姓氏。每月三十这一天,她都会寻一名有缘人赐以锦囊解决那人最近的忧虑和疑惑。 皇都中许多人都被赐过锦囊了却疑惑,于是人们口口相传,将这寒雪阁之主传的神乎其神,并称之为“北月诸葛”,成为了人们敬仰的神人…… 第二日熹微之时,楼晚歌离开了落霞镇,当清晨的阳光普照时,马车终于到了皇都西门。楼晚歌躺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对身旁的红笙说:“红笙,这是到了么?” 红笙停下泡茶的动作,向外看了一眼,轻声应道:“是的,主子。”说着便掀开车帘出去驾车了。 马车终于进了皇都。一路上,皇都的民众都欢呼不已。楼晚歌用玉萧将纱帘掀开一角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轻笑了笑:看来皇都内绿染安排的不错,此举势必会引起他们怀疑吧。 缓缓放下车帘,听着车外此起彼伏的呼声,楼晚歌嘴角的笑意愈发难以琢磨…… 第二章:北月皇都(二) 皇都,秋水长天内,着墨色衣服的公子品着茶,对身旁的人道:“四哥,这北月诸葛真有那么神吗?” 被叫的男子侧了侧头望了一眼窗外:“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最近司礼大人府上有一小官得了那北月诸葛指点,近来风头正盛,想来厚禄加官应是不远了。” “是吗?”听见外面嘈杂,墨衣男子便起身立于窗前看向那位神秘人物,一边品茶,一边注视着那车仗,目光闪烁:这“天下第一阁”阁主进皇都的阵仗,果然不同凡响。 只见清一色的白衣舞女领头,每个舞女手中都提着装满了金片的花篮,金片在空中飞舞着,像极了金色的蝴蝶,民众都哄乱着去争抢洒落的金片。 随后的马车更是华美无比,整个车身笼罩在白纱之中,八角车顶每一只角上都挂着一只小花篮,行进间花瓣漫天飘舞,车轮也均用白软布包裹,行了这么久,也不见软布上有任何污迹。 白纱飞舞间,依稀可见那驾车的红衣女子,一袭红衣与车上的白纱融合,墨发张扬,明眸皓齿,生的极是美艳,驾车人已然如此,倒是加深了民众对车内主人的期待…… “四哥,这阁主有趣的紧,明明样样都透着奢靡,又样样透着精致讲究,富贵之主不喜金红偏爱白色,这随驾的舞女车夫个个儿绝色,你说,这车内之人倒是如何?” “如何?许是待会也就知道了。” 车仗在人群喧哗中缓缓前行,伴着民众的呼声,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了寒雪阁。马车停稳后,红笙从车上跳下,对车內的人伸出车道:“主子,寒雪阁已到。” “好,”楼晚歌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车帘伸出了手。在楼晚歌下车的一霎那,绕着雪湖围观的群众郁倒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只觉一位白衣仙子降落。 着一件撒花裙面百褶纱裙,白纱纷飞,腰间别了一支青翠的玉笛,眉如弯柳,唇不点而赤,肤若凝脂,纤纤细腰不赢一握,最摄人心魄的是那一双褐色的双眸,扑闪间闪烁出诱人的光彩。 青丝如瀑般下垂直至腰间,简易的发髻间只插入了一支白玉簪,虽是简易的妆着,却比任何浓妆艳抹之人美丽耀眼,甚至比靖文公家的小女儿,被誉为“皇都第一美人”的东方秀还要美上几番。 “恭迎阁主回阁”,寒雪阁众人均来迎接他们阁主。楼晚歌扶起近旁的一位笑莹莹的绿衣姑娘:“大家以后不必此般跟我拘礼,都起吧!” “是,阁主。” 这时,那位绿衣姑娘走上前来:“晚歌姐姐,阁内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绿染带您上去吧。” 楼晚歌径直上了寒雪阁七楼,七楼是寒雪阁最高楼,此前从未有人涉足。 此时,在玉露斋的一位紫衣男子也饶有趣味的眯起了眼:寒雪阁主,看来皇都又要热闹一阵了。 “云起”紫衣男子对着虚空唤道。 一道暗影降落:“主公。” “如今皇都动荡不安,这寒雪阁主此时入皇都倒是奇怪得很,你暗里去查查她的底细。” “云起明白,一定将她查清楚。” “行事多多小心,不必过多勉强。” “是。” 第三章:北月皇都(三) 万花坊,皇都最负盛名的青楼。 一间雅厅内歌舞升平,首座的一位桃花眼的红衣公子,正邪笑着盯着眼前跳舞的女子,长臂一挥将其中一位女子揽入怀中,挑起女子的下巴:“今天外面好生热闹,小美人可知发生了什么事吗?”声音极尽魅惑。 女子娇羞的低下头绞着手上的手帕:“奴家听说那寒雪阁主刚刚进皇都,金片和花瓣漫天飞舞,排场可大了。”红衣男子眼睛一眯,抚上女子的唇角:“是吗?还有吗?” “还有,还有……”女子犹豫着,男子手臂紧了紧,女子把头埋的更低,用极细小的声音说:“看见她的人都说她长得极美,比靖文公家的东方秀还美。”男子听此笑得愈发魅惑。 女子急道:“殿下,那您会去寒雪阁见她而不见奴家了吗?”男子刮她的鼻头说:“怎么会,寒雪阁的美人只能看不能摸,不像你……” “公子讨厌!” 不一会儿,男子喝退了屋内的人,敛了花花公子的做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着门外吩咐:“去查查。” “是。”一声轻柔的回答…… 待雪湖周围人群散去时,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正朝皇宫奔去…… “晚歌姐姐,我准备的可以吧,够得上你说的要求了吧。”绿染邀功似的在楼晚歌面前又蹦又跳。 楼晚歌笑着拍了拍绿染的手:“嗯,你做的很好,那今日有何异常。” 听到淡及正事,绿染马上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派人去注意,据现在已知来看,大皇子北缙派了人在人群中观察着,这会儿那人应该到皇宫了。不过大皇子嘛,不足挂齿。” “四皇子北暮清经常在秋水长天,今日也在,不过今日他多带了几位朋友,他与六皇子是亲兄弟,想来就算六皇子不来也能知道今日的消息。” “五皇子北流云还和往常一样整天流连于花坊酒肆,那烟花之地有什么消息也必能第一时间知道。至于靖忠公北沉夜,他从两日前就到玉露斋住着,今天是第三日,也是他母妃逝世的纪念日,玉露斋是皇上赐给他母妃的,他待那祭奠生母。其它,倒都没啥。” “嗯,”楼晚歌点点头:“绿染,这些日子你来皇都辛苦了,不过这此后的日子,怕是要更辛苦了” “没事,有姐姐您呢,再说,还有红笙,云落和清秋,绿染深知此次来皇都责任重大,不会像以前那样贪玩了。” “好。对了,你待会儿去放出消息,就说寒雪阁三日后便会关门,要重新修葺一番,在这个月底会重新开张。” “是,我这就去。” 绿染离开后,楼晚歌对红笙道:“红笙,你就先去休息吧,赶了这几天路也累了。” “是。”红笙正欲离开,楼晚歌叫住了她。 “红笙,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对外你要替我保密,就说我在休息。还有,今天下午肯定有很多人送帖子,你和绿染应该知道如何处理。” 红笙点了点头,又望向皇宫的方向说:“主人这是要去……”楼晚歌轻笑着点头,对红笙说:“去吧。”红笙点了点头便掩门出去了。 红笙与绿染离开后,楼晚歌小憩了一会,便沐浴更衣,用轻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寒雪阁…… 第四章:皇帝(一) 皇宫隆月殿内,宫女侍卫散尽,只剩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和面容枯槁的皇帝。 “皇上,药就要凉了,奴才还是先待奉皇上喝药吧。”大太监对着半卧在龙床上看奏折的皇帝道。 皇帝放下奏折,叹了口气:“海丰呀,我这病这么多年汤汤药药的,也不见好转。还是端下去吧。你看看这些奏折,无非就是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们互相诋毁告状,我这病啊,都是这几个逆子气的。”皇帝在自小服待自已的公公面前,从未称过“朕”。 海公公将汤药放在一旁:“皇上,您也不必太担心了,宫外已传来消息晚歌姑娘已经进皇都,您见到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这一开心啊,不定这病好了呢。” “唉,是呀,晚歌来皇都一定会将这些事处理好的……”皇上还想说点什么就扶着床沿剧烈的咳嗽起来,海公公赶紧扶住了皇上,一边拍着皇上的背顺气一边说:“皇上,今日您咳嗽比往日严重了些,又不愿喝药,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呀?” “谁不想喝药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径直闪向床边探向皇帝的脉膊。海公公望向来人,待看清来人后,因担忧而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探过脉后,楼晚歌微微皱眉:“脉象紊乱,气息虚弱,老头儿,你这病本来就顽固,又不吃药,加上肝火郁结,忧思不绝,这本来可以慢慢调养好的病倒是越来越严重。” 海公公一听,急忙问:“晚歌呀,那,那可如何医治,要不要把御医传来?” “御医一来,整个皇就都知道皇帝病重了,此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我明日亲自配好药让云落送进宫来,只要好好服药,想必也能有所缓解。诶,对了,云落呢?身为你的亲卫怎么不在你身边。” “晚歌姑娘,今夜那后宫露华池中昙花盛开,皇上准云落去玩了。”海公公一提到云落,脸上就堆满了笑。 “这贪玩的云落,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晚歌啊,别怪云落,是我允的,如今我病重,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我一命呜呼,亲卫也着实没有事情,只是如今这皇都,支离破碎,叫我如何安心,静心。”皇帝双眼微红轻拍着楼晚歌的手,宛如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般。 “老头,你放心,既然当初答应了你,我就会尽我自己的全力去帮你,帮皇都,帮北月皇朝的,当下我已来到皇都,你就不必过多忧心,好好养好身子要紧。”楼晚歌安慰道。 皇帝笑开:“哎,有你,我放心。是我无能,我不是个好皇帝,把皇都弄成这般境地,内忧外患,上下不一,兄不亲,子不孝,末了末了,陪在我身边的,也就只有你们了。晚歌,是我对不起你,把你卷进这风波诡谲的漩涡之中。” “堂堂北月皇帝,竟说出对不起之谬言,你是君,我是臣,职责所在而已。再说,我能做到哪一步尚未可知,要觉得对不住我就好好养着,你身子好了也就不枉我一番周谋。” 皇帝蹬上皇靴下床对楼晚歌严肃道:“晚歌,若我将这天下回报予你,你可愿意?” “别,”楼晚歌急忙应道:“我对你的江山没兴趣,我此次来皇都只是为了帮你处理皇都这个烂摊子,没其他想法。” “我已大限将至,这北月,我实在不知要交到谁手里,晚歌,你可否再答应我一件事。”皇帝拨弄着烛火。 “什么事?” “帮我,直到新帝登基。” 楼晚歌犹豫了片刻:“好,我答应你。” 第五章:皇帝(二) “哦,对了,”楼晚歌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海公公:“这是海密给你的信,你打开看看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海公公颤巍巍的接过信打开,读罢一颗清泪滴落:“他仍未原谅我,他,还好吗?” 楼晚歌叹息道:“一切安好。” 海密是海丰二十六年前未进宫时与发妻生的孩子,那时海丰与皇帝还是好友,受先帝临终前所托,海丰便进宫随侍皇帝,自古忠义两难全,也由此落了个抛家弃子的恶名。着许多年,想让海密原谅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怕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海丰啊,都会好的,这么多年你尽心对我,我是看在眼里,我放你出宫你又不肯,等你儿子原谅你了,你就出宫去享受天伦吧!”皇帝对于海丰也是感到抱歉。 “皇上,老奴不敢妄想享受天伦,老奴只想留在皇上身边,一世侍奉皇上。”海丰扑通跪倒在皇帝面前。 皇帝扶起海丰:“罢了,拗不过你,这茶凉了,你重新去泡一壶,就泡新进的碧螺吧,想来晚歌会喜欢。” “是。” “晚歌,此次前来皇都你必定是做足了充分的计划,那你第一步打算怎么办?” 楼晚歌摇了摇头:“如若我告诉你我并无计划呢,你也知道,皇都不太平,朝中结党营私十分严重,虽然之前派人打探过皇都虚实,可好些事还是不甚清楚,我今日前来,也是问问你皇都的局势,关于计划,我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皇都局势远非在我的调控下,自我病重以来,这朝中坐不住的人越来越多,虽我已极力分散朝中权利,可官官勾结,各党派相争,哪里还有个朝堂的样子。”皇帝忿忿。 “党派之争,最后只会有一位成功,据我所知,在这些党派中,大皇子重情意,四皇子骁勇,五皇子细腻,六皇子聪慧,还有谋略深沉的靖忠公,皇上,在这些人中,可有你看中的?” 皇帝摇摇头:“说来可笑,我一生儿女众多,却没有几个向着我的,我对他们的关心了解也甚少,不过我却知道,他们其中没人合适这个位置,也没人不合适这个位置,这也是我从未压制他们发展,也从未偏爱其中任何的原因,不想却造成今天的局面。” “历朝历代党羽之争都是常有的事,老头你也不必过多苛责,如今这是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只需有人深入内部,逐一瓦解,扶持强者,难的却是这个中牵连。”楼晚歌慨叹。 “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党之争我是最清楚不过,晚歌,这事着实为难你,虽然你江湖险恶所涉甚多,但是在朝堂上,可要比江湖险恶万倍,况且你也知道,如今哪里还有朝廷,哪里还有江湖,江湖朝廷早已一体,也正是如此才超出了我的控制,我老了,也斗不动他们了。”皇帝眼里含着光,许是想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老头,你对你这些儿子们总归有些了解吧,你能否告诉我一些细致,我好准备下一步的打算。” “皇上,茶好了。”海公公端过一杯茶递于皇帝,又端了一杯递给楼晚歌。 北景瑞移步至几案前,将书柜角落里一不起眼的木盒拿给楼晚歌:“这些是我这么多年在宫中派人查探的他们的虚实,我所知所了解的都在这里面了。想来会对你有用。” 楼晚歌接过盒子打开,摊开一张张的纸张翻看,越看着眉头皱的越紧:“呼——这事可远比我想象的复杂多了,大皇子北缙背后的那人究竟是谁?我竟没查到,还有这靖忠公,身份竟然如此神秘……皇帝,此事——你这是要害死我呀!” 皇帝干笑:“晚歌,要是你觉得——” “不会,既然没答应了你,何来反悔一说。”楼晚歌斩钉截铁都答道。 第六章:皇帝(三) “好了,夜已深了,这剩下的我带回去再看,老头,你早点休息。”楼晚歌将纸放进木盒。趁着夜色返回了寒雪阁。 离开后,海丰将皇上扶上床休息。正欲转身离开时又折返回皇上身边说:“皇上,您说晚歌……” 皇上将被子扯了扯“不必为她担心,她的能力你是知道的,她常年在外,对皇都局势可谓是旁观者清,随她去吧,她定会好好处理的。” 海丰点点头:“也是!”皇上看了海丰一眼:“海丰,假若有一天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晚歌,当有一天事态不受控制时,记得一定将她带出皇都。” “是,皇上,老奴记住了。” 关于楼晚歌和皇帝的相识得追溯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楼晚歌与师父住在沉雾山,她与师父下山时救下了这位正在遭追杀的皇帝,当时皇帝身边保护的亲卫尽数死亡,为保护皇帝,她与师父决定将刚成立不久的诡音高手调去补皇家最隐秘的亲卫队暗枭卫的空。 而云落后来也就辗转成了暗枭卫的首领。十二年来,皇帝与楼晚歌自然成了忘年之交。不过,楼晚歌如此帮皇帝,还有更深层的缘由…… 楼晚歌回到寒雪阁后,看见绿染与红笙正在等自己。笑着走到她们面前:“事情都做好了吗?” “嗯,”红笙点点头:“今日确有很多人前来调查主子,不过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 “西域那边可都准备妥当了?只怕他们查到西域去。” “楼庄已布置妥当,想来没人会发现的。” “是吗,那红笙你觉得,他们会相信我们所布置的这一切吗?” 红笙不懂楼晚歌为何如此问,但还是说:“当然不会,您在现在这个时间进皇都,身份不会如此简单,况且越是准备的天衣无缝的身份,其实越可疑。主人这么做只是为了吊他们查您的胃口,好给我们时间去了解他们。一切事情都等国师出现再开始。” “红笙,你很聪明。”红笙但笑不语。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一直纳闷呢。”绿染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晚歌姐姐,红笙姐姐,你们真厉害。对了,今天下午有许多官家送来了请帖拜贴,我只留下了一些,退回去的拜贴我都送了礼物以表歉意。” “嗯?留下来的都有谁的?” 绿染说:“四皇子,靖忠公,五皇子,这些是必须的,为了掩人耳目,我还收了几家二品官员的拜贴,不过他们的时间都在后面,姐姐你可以先见要见的人。” 楼晚歌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上的玉箫,又想起皇帝木盒内的东西:大皇子背后的高人,自己怎么从来不知,看来事情不如自己想的简单…… 半夜,红笙与绿染都已离去,楼晚歌拿出请帖:明日四皇子邀在秋水长天,三日后靖忠公邀在靖忠公府,五皇子五日后亲自来寒雪阁……等见过他们,还有几日,国师便要进皇都。时间紧迫,得抓紧时间准备了呢。 第七章:秋水长天 秋水长天内的装饰和摆设丝毫不比寒雪阁差,不过寒雪阁重典雅高贵,秋水长天多了几分静谧素雅,这是楼晚歌刚到秋水长天时的感觉。 秋水长天是一所听茶看戏的坊子,名字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今日为了接待楼晚歌而关门歇业。看来这秋水长天的幕后之主不是四皇子北暮清,就是六皇子北辰了。 引路的小厮带着楼晚歌与红笙上楼,楼梯两旁站满了待卫,楼晚歌上楼时嘴角一直挂着微笑:这些待卫的武功均不弱,看来今日是来者不善了。 到了房间外,小厮回身道:“楼阁主,此处便是了。” 楼晚歌点点头,红笙扣了扣门,“请进,”一道温润的男音响起。 楼晚歌推门迈入房间,见墨色衣裳青色衣裳两男子,墨色衣裳的男子长相极为俊美,五官如刀刻般棱角分明,一双清澈深邃的眼眸倒是中和了许多刚毅,身姿挺拔修长,芝兰玉树般,不由散发出阵阵王者尊贵之气,倒是让楼晚歌惊叹,倒还对得起“皇都第一美男子”的称号。青色衣裳的长相就更为刚毅一些,脸上和眼中多了些混沌,一看就是常年征战之人,虽不如墨色衣裳的男子俊美,却也算是俊朗潇洒,细一看,眉眼之间还有几分与墨衣男子相似,想来就是骁勇大将军,北辰的亲哥哥北慕清了。 见楼晚歌进来,北辰与北暮清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暗叹了一番:绝色!上次只在高楼上远眺,如今近看,更是惊为天人,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一番点头致意后,北慕清邀楼晚歌坐下:“楼姑娘今日能光临寒舍,真是让秋水长天蓬荜生辉。昨日得见楼姑娘进皇都,远见楼姑娘天人之姿,今日得见,更觉风姿绰约。” 楼晚歌轻笑:“四皇子殿下见笑了,皮相而已,只是不知今日四皇子与六皇子殿下邀见在下有何要事?” 北辰低头望着茶杯:“不过是想与楼姑娘交个朋友,寒雪阁是“天下第一阁”,在皇都经营了快十年,每一个人都想认识认识您,不是吗?” “殿下过奖了,寒雪阁是在下父亲所建,这次来皇都,只因家中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来皇都寻求个庇护而已。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认识的。” “哼哼——”北辰勾起一抹笑:“楼姑娘怕是刚来皇都不了解情况,你这北月诸葛的名声可是人尽皆知。” “北月诸葛,不过是传言而已”楼晚歌反驳道:“六皇子并未亲眼见过,在下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寒雪阁生意抛了点小噱头而已。没有那么神的。” 坐在一旁的北暮清干咳了两声,转了个话题:“听说寒雪阁两日后关门休业,这是为何?” 楼晚歌旋摇着茶杯,依然保持着微笑:“寒雪阁经久未修,想必大家都腻了,只是为了将寒雪阁重新整修一下,做生意嘛,就是要时时弄出一些花样,毕竟没人能忍受一尘不变的东西。在下是生意人,生意场上的道理还是懂的。” 北辰点点头:“是呀,什么东西久了都会腻。寒雪阁要整改,诶,四哥,要不咱们将这秋水长天也改改?” “北辰,你打住,要是秋水长天关门歇业,凭朝廷那点儿俸禄,我们就只有去喝西北风了,还要出钱去整修,怎么可能。” “也是,”北辰停止打趣:“楼姑娘,你是从西域来的,听说西域有许多奇闻怪录,楼姑娘可否给在下讲讲。” “六皇子殿下客气了,能给殿下讲,是在下的荣幸。其实西域……” 在秋水长天聊到午时,楼晚歌准备离开,北辰和北暮清起身相送,临别时,北辰客气的邀请道:“今日与楼姑娘聊的很是尽兴,要不留下来一起用午膳?” “不用,殿下好意在下心领了。”微微俯身道了个别,便和红笙一起离开了。 “楼姑娘,”楼晚歌下楼时北辰忽然叫住她:“楼姑娘常年待在西域,可曾听说过诡音?” 楼晚歌转身:“听过,不过江湖上的东西在下从未了解。” “是我多问了,楼姑娘走好。改日必定登门拜访。”北辰下楼相送。 第八章:北辰的猜测 送楼晚歌离去后,北辰回到了房中,北暮清递过来一杯茶:“好一个机智善辩的丫头,北辰,你怎么看?” “不错,很有意思。”北辰一边喝茶一边说。北暮清看见北辰眼底的异样,便抓住少有的机会戏谑道:“北辰?她果真那么有意思?”北辰瞪了他一眼,放下茶杯,对窗外喝道:“进来。” 一道墨色身影降临立于北辰面前:“主人,有何吩咐?” 北辰的瞳孔缩了缩道:“西域的人查出来的消息是否和我们一致?” 墨色身影道:“一致的,楼晚歌确实是西域第一富商楼庄的女儿,寒雪阁是楼庄十年前在皇都建下的,也是他在皇都的唯一产业。不过数月前,楼庄和他夫人相继去世,楼晚歌是他们的唯一女儿,而寒雪阁一直以来的管理者楼清秋是楼晚歌的表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她来了皇都。” “怎么会这么巧合,她父母想来也是在西域颇具影响力的,怎会无缘无故双双死去而且无人知晓其原因,她又选在这样一个时间进皇都,我们各路的人得到的消息均一致,毫无破绽,对任何一个事实来说,毫无破绽其实就是最大的破绽。” 北暮清微皱了一下眉说:“楼姑娘是很机智,但北辰,她也只是一个小小姑娘而已,你会不会想多了。” 北辰摇了摇头:“小小姑娘,不,直觉告诉我,她远不如那么简单。寒雪阁就一直是我们关于西域诡音的猜想,楼姑娘来自西域的第一富商家里,本就值得怀疑,况且,国师也快要进皇都了……” 北暮清一脸疑惑:“这怎么又与诡音和国师联系起来了,诡音是我们一直在调查的江湖第一组织,这就先不说,可国师,她向来行踪了无,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你怎么将她们联系起来的。”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向墨色身影暗流问:“暗流,最近派出去的人有打探到国师吗?” 暗流摇摇头:“没有,不过两天前我们查探到东边的万罗城有一队阵势比较大的商队在向西前行,如果是到皇都的话就和国师到皇都的时间相符,我们也在怀疑调查这队商队。” 北辰略一思索:“两天前也就是楼晚歌进入我们视线的时间,万罗城到皇都少说也要小半月时日,而西域到皇都至少也要半月,再者我们接到楼晚歌要进皇都的日子在一个月前。那么就此推算,两个多月前她派遣一批人秘密前往万罗城,途径皇都时留下一批人放出她进皇都的消息,等人到了万罗城,她再从西域出发到皇都,快到皇都时,万罗城的人又出发来皇都,如此算来,时间刚刚好。” 北暮清听罢,满脸的不可置信,如果事实如北辰推断的那番,这楼晚歌未免是一个太厉害的角色:“北辰,不会吧,她是国师,大胆说出来就是了,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北辰轻笑:“我也只是推测,若她真是国师,如此做肯定有什么计划,有这样的心思和计划,以后若不能为友,那就不好处理了……暗流,继续查,必要时可以使用非常手段。”“是”…… “四哥,你信不信,她一定就是国师。”北辰笃定。 第九章:云起云落 刚到寒雪阁,楼晚歌就打了一个喷嚏,她知道北辰一定开始怀疑自己了。这样正和了她心意,不过还是要让云落给皇上带一些话才行…… 正想着要不要传信给宫里的云落,忽一道身影降落,来人正是云落,他将手上的一包东西在楼晚歌面前晃了晃说:“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在想我吗?”楼晚歌打开他的手:“是呀,我在想你,听说你在皇宫可贪玩了,还跟着后宫娘娘们去看花?” 云落尴尬的挠了挠头,将那包东西放在桌上:“什么呀?我可是一直守在皇上身边的。喏,皇上昨晚看姐姐在他宫里多吃了几块琉璃桂糕,知道你喜欢,就专门让我带了一大包来。”楼晚歌感动的接过琉璃桂糕:只是一时贪嘴多吃了些,没想皇上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皇上有心了,他身体今日怎样?有没有好些?” 云落毫不客气的坐在楼晚歌身边,扒开布袋取出一块琉璃桂糕就往嘴里塞:“今日看着是要好些,只是昨日去后宫就听到好些后妃说皇上不行了之内的话,我听了觉得不爽快,就把她们扔到池子里去了。” “你呀,整个皇宫,也怕只有你有这份胆子了。对了,你刚好来,我有几件事情与你交代。” “姐姐你说。” 她正了正衣襟,变得严肃起来:“第一,我的身份已经开始被怀疑,你进宫去告诉皇上,叫他尽快做好朝堂上一切安排,有一些具体的事情,我都一一写明了在这封信中,你把它转交给皇上。还有这药,你务必叮嘱海公公按时给皇都服下。” 楼晚歌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和一包药交到云落手上。 “还有一件事,红笙与绿染在我身边,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们眼中,诡音中的行动会受限,所以,只有你还安全。我在离开沉雾山时已做好了安排,将诡音的精英分几批,从不同的方向、路线,以不同的身份伪装进入皇都,你即刻启程去跟他们做好接应,记住,以防中途出错混乱,你要牢牢盯紧他们,顺利安全的带到皇都,还有,海密也许不愿意进皇都,你自己想办法把他给我带来。” “放心吧姐,这事包在我身上。”云落拍拍胸脯,自信的说道。 “还有——”看着云落单纯的脸庞,楼晚歌话语间有了一丝的犹豫,不过还是决心让他知道:“云落,我们找到你哥哥了。”云落一听到自己哥哥的消息,瞬间丧失了笑容,吃琉璃桂糕的动作也变慢了。 楼晚歌看到他那样的表情,有种不详的预感,便试探性的问:“云落,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云落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是,其实我刚来皇都带暗枭卫的时候就知道了。当时我只是怀疑,后来几番打探,我才比较确定。” 楼晚歌深吸一口气道:“既然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本来也是不太相信的,你哥哥云起竟会成为靖忠公的心腹。” “姐姐,你已经够忙了,我就没再把这件事告诉你,而且,我曾经与他交过手,他和我就如陌生人一样,一点也不认识,说不定不是呢。”说完,云落就失落的闭上了双眼。 “没事,”楼晚歌安慰道:“也许我们都错了呢,毕竟我们没有证据,还是等以后有机会见他时亲自与他对证吧。” 云落牵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姐姐说的是。” 云起云落本是北方苍溟云家的亲兄弟,十四年前家族被屠杀,云起保护弟弟云落逃出了那场劫难,却受了重伤,被云游的古道子老人救到沉雾山,不过云起复仇心切,没过两年就不辞而别,再也没了音讯。 这么些年来,楼晚歌他们一直在寻找云起,也是最近才有了音讯。 “嗯,你快回去吧,今晚将暗枭卫安排一下。”云落点点头,就飞身从窗户离开了。 第十章:皇都局势 云落刚离开一会儿,红笙与绿染就推门进来了。绿染一推门就激动的抓住楼晚歌的衣袖问道:“晚歌姐姐,怎么样,怎么样?” 楼晚歌不解:“什么怎么样?”绿染放下手:“晚歌姐姐,你不知道吗,六皇子可是皇都第一美男子。好多人都想见他一面呢。” 楼晚歌无语:“皇都第一美男子,绿染,你这一天心思都用到哪去了,我让你先来皇都调查他们,你倒好……”绿染低头嘟哝道:“好吧,姐姐我错了。” 倒是红笙拍了拍绿染的肩膀:“绿染,六皇子长的真的很俊朗,你下次会有机会见到的。” 又转向楼晚歌道:“主子,今日去凝茶坊前我们得到消息,六皇子或四皇子其中一人就是组织墨砂背后之主。今日您见到了他们,您认为会是谁?” 楼晚歌来到书桌前,摊开一张白纸,取下笔写下墨砂二字,脸上一副早已知晓的表情:“北辰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墨砂,难怪秋水长天内的侍卫都那么厉害。绿染红笙,以后我们做事要更谨慎周密才行。” 红笙点点头:“是呀,现在就我们所知,五皇子北流云是红拂之主,六皇子北辰是墨砂之主,靖忠公北沉夜又是从前朝开始的厉害人物,再加上一个有高人相助的大皇子,这皇都的局势可真是复杂呢!” 楼晚歌忽然半眯着眼道:“红笙,墨砂之主的消息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红笙不解的点点头说:“是呀,这消息也是今天突然知道的。” “我们调查江湖组织那么多年,墨砂之主的消息一直模模糊糊,我昨日才进皇都,今天就查到了墨砂之主,你们不觉得很可疑吗?” “可疑,有什么可疑的吗?”绿染疑惑的挠了挠头。 楼晚歌续道:“我来自西域,诡音总部在西域在江湖上也不是秘密,我猜想北辰也许还怀疑我与诡音的关系,于是故意放出他是墨砂之主的消息来考验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红笙问。 “我们还是依然按兵不动,保持原有的计划进行,这样至少他们暂时没什么证据来验证他们的猜测。”红笙和绿染听了同时点头表示了然。 楼晚歌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北缙,北暮清,北流云,北辰,他们便也罢了,还有最神秘的北沉夜,他能在上一代的斗争中无依无靠的活下来,怕是最棘手的一个角色。而且我一直怀疑他与流夜的关系,若如此的话,这纷杂的宫廷斗争中若再加上江湖上排名前五的组织,那皇帝托给我的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啊,不过这好巧不巧江湖前五组织就都和皇都有关联,这也太奇怪了。”绿染道出自己的疑惑。 “没什么奇怪的,江湖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谋权谋利,如若真是武林大派,又怎么会加入这些纷争列入江湖排行榜。”楼晚歌轻笑:“所以,红笙,你派人去查查,但要记住,一定不能是你亲自去,所有行动都要隐秘。绿染,你就和清秋抓紧寒雪阁内的事务。” “是,”绿染应到,继而又问:“那姐姐,我们明日做什么?” 楼晚歌拍着绿染手背说:“明天呀,我们出去逛逛吧。看你早就想出去了。” “太好了,”绿染激动的跳起来。 “好了,你们去准备吧。” “是”两人应道,便下楼了…… 诡音、墨砂、飞羽、流夜、红拂是江湖上排名前五的组织。一个组织要想在江湖上发展,靠的就是人脉与财力,所以,江湖组织的头目要么从商,要么从政。诡音门主楼晚歌不必说,飞羽主人白芷羽与楼晚歌交好,而其余几家均在皇都朝堂上,在这密不透风的政治斗争网中。楼晚歌看着自己在纸上记下的一切,思索良久,终于有了大致的计划…… 第十一章:偶遇 第二日一早,楼晚歌还在梳妆,绿染与红笙就收拾好推门进来了。 楼晚歌扭头一看:红笙本就是个美人,今日着了一件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挽了一个飞仙髻,插一支金丝珠玉簪,更加美艳动人;绿染则穿了一件如意云纹衫,头上辫满了有西域特色的辫子,几颗小绿珠垂在额间,十分俏皮可爱。 她一边往头上插着一支白玉蝴蝶流苏簪一边赞叹:“哟,这两美人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见谁呀?”绿染走上前来接过楼晚歌手上的梳子为楼晚歌梳着头发:“今天不是要出去逛街嘛,怎么也要好好打扮,不能让皇都的人瞧了寒雪阁笑话去。” 她轻笑着:“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你两本就生的好看,今日一番打扮啊,这上了街,不定被哪家公子哥瞧去了呢。” 绿染娇嗔“姐姐莫要打趣我们了,我们再怎么打扮啊,也不及姐姐半分呢。” 楼晚歌抚上脸庞,嘴角一丝莫名的笑,却不是欢喜:“红笙,你将柜子里那件宫缎素雪绢裙取来,我换件衣服就走。” “好。”红笙应了一声就去取来了衣服。两人侍奉她穿好衣服,绿染眼中满是艳羡:“姐姐,果真是这白色最衬你,这番出去又得让皇都以为天仙下凡了呢。”她看着绿染轻笑,红笙也跟着笑着,可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并没有逃离她的眼。 为了出行简洁,三人只带了两位侍从陪同,一行人一上街,便引来了众人的驻足,绿染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儿跑跑,那儿逛逛,不一会儿两位侍从手上就抱满了东西。红笙则乖乖的跟在楼晚歌身边,走至锦绣布庄时,绿染却执意要买些布匹,楼晚歌无奈:“绿染,你要再买他们可就抱不动了啊,再买,就自己抱” 侍从们听见楼晚歌为他们说话,都感激的看向楼晚歌。绿染一听要自己拿东西,就立即放下了准备要买的东西。扭头离开了锦绣布庄。 又随意溜达了一会儿,楼晚歌一边欣赏着皇都的热闹繁华,一边细心观察着每一间店面,每一条街道,在走到珍玉轩时停住了脚步,想起从西域来红笙她们没有带多少首饰,就进去珍玉轩为每人挑选了一些首饰,付过银两正打算从珍玉轩出来时,却被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拦住,本不想做理会,不料那女子伸手抓住了楼晚歌的手臂:“站住,本小姐没让你离开。” 楼晚歌皱了一下眉头,盯着那女子抓着的手臂,不悦与厌恶布满了脸上,绿染抬手准备打开那女子的手,楼晚歌睨了她一眼示意不要乱动,盯回那个嚣张的女子:“姑娘,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拦住我的去路做什么?”那女子哼了一声:“无怨无仇,你也不打听打听,皇都中只要比本小姐长的好看的女子都与我有仇,说,你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楼晚歌白了她一眼,不想多说,只是道:“寒雪阁。”那女子讥诮似的冷笑一声:“原来只是寒雪阁的一个舞女,本小姐还以为你是哪家的深闺小姐,看在本小姐今天心情好的份上,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你这张脸毁掉,要么跪在地上叫本小姐三声姑奶奶我就饶了你,怎么样,我是不是很……” 还没等她说完,楼晚歌就用力挣脱她的手走了。那女子不满足,仍在在后面怒吼:“你给本小姐站住。”正欲追上来,却被珍玉轩老板拉住:“罗小姐,算了吧,那人你可惹不得,她,她是寒雪阁之主。”“什么……”那女子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绕过一条街,楼晚歌才停下来,抚上刚才被捏疼了的手臂,侧头问绿染:“那人是谁?”“臭名昭著的司空府罗大小姐。姐姐,你刚才怎么不让我教训她。” 她回头看了看珍玉轩方向:“绿染,我刚来皇都,还不好惹事情。不过要记住,把你这暴脾气改一改,这是皇都,可不是在西域任由你横着走了。” “哦。”绿染垂头。 司空府,楼晚歌心想:司空府支持着大皇子,想架空削弱大皇子的势力,司空府可是个关键。 “红笙,去查司空府,晚上将详细情况交给我,绿染,你叫人把上个月得到锦囊的那个昭文秘密带到寒雪阁来。” “是。”两人同时应道…… 第十二章:昭文 傍晚的寒雪阁,霞光为寒雪阁镀了一层金光,让本就雕梁画栋的寒雪阁更添了几分壮丽。暖暖的霞光透过窗户,直洒向房间,犹如满地金碎,楼晚歌瞧着霞光直从窗沿爬向桌边,又转头盯着满桌的饭菜等候着,迟迟没有动手,又一会儿,红笙与绿染推门进入,绿染的手上提着早已晕过去的昭文。 望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眼绿染手中的人,楼晚歌终于执起筷子,长舒一口气道:“先吃饭吧。” 晚饭毕,撤去碗筷,楼晚歌漱了漱口,问红笙道:“你今日查司空府,可有查到什么?” “有,司空府罗大人在皇都名声并不好,他经常滥收民税,引得百姓怨声四起。还有他的大女儿罗霜霜,就是我们遇到的那个,经常仗势欺人,唯一的一个儿子又是个痴傻的。反正不管是百姓还是朝廷,都不很喜欢他们。” 楼晚歌疑惑:“既然这样,那朝堂中人为何不将他们举报处理,还任由他们欺压百姓。”红笙捏着下巴说:“有很多官员都上报过这些事,可奈何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楼晚歌更加疑惑“怎么会,司空府上应该有缴税明细账目,叫个人将账目偷出来不就是了吗。” 红笙摆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楼晚歌沉思了片刻,对红笙吩咐:“红笙,你今晚派个人去司空府打探打探,要小心,我怀疑司空府内有猫腻。” “嗯。”红笙点点头。 楼晚歌这才转向昏迷的昭文,对绿染说:“把他叫醒。”绿染一边应着一边使劲推了推晕倒的昭文,昭文被猛地惊醒起来,记忆还停留在被人打晕之时:“谁,谁?” “昭文是吧,在司礼府的日子过的还好吗?”楼晚歌蹲在他面前凝视着他说。 昭文的目光闪了闪,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你是——” “你说呢?”楼晚歌站起来,坐在绿染搬过椅子上看着自己指甲说:“那满怀雄心壮志又不受重视的日子昭文大人怕是忘了吧。” 他倒是个聪明的,一听这话反应过来,马上跪下连连磕头:“北月诸葛,你是北月诸葛,小的现在的成就都是您给的,小的不会忘记,你是小的的大恩人,大恩人呐。” 楼晚歌将他扶起:“既然你知道我是你的大恩人,那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你愿意吗?” 昭文卑恭道:“愿意,恩公的事就是小的的事,有什么事,小的一定帮恩公办到。” “好,那我便直说了,你现在是司礼大人眼前的红人,在司礼大人耳边吹吹风,让他放弃大皇子,这件事不难吧。”楼晚歌端起近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昭文犹豫道:“司礼大人一直看中大皇子,想改变他的观点,怕……” 楼晚歌笑道:“哦,是吗?你应该知道司礼大人真正的态度,你去跟司礼大人好好说说,司礼大人是明白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昭文微皱了一下眉头,勉强答应道:“好,小的试试。” “另外,我还要你帮我做件事。”楼晚歌眼底一沉,拔出一旁的剑在便在他的手臂上一划。 “嘶——”昭文吃痛:“恩,恩公这是做什么。”楼晚歌耸了耸肩:“帮你,你不会不懂吧。” 昭文捂住手臂,对着楼晚歌福了福身,就朝门外走去,楼晚歌在后面提醒道:“记住,按我说的做,还有,不能给任何人透露你见过我,来过我这里,否则,下一剑就不是划在手上了。若事成,将来有的是你的好处。” 昭文刚离开,绿染就凑过来:“姐姐,你怎么能确定昭文能帮我们。” 楼晚歌轻笑:“你忘了我们怎么挑有缘人赐锦囊了吗,从语言、行动对每个来寒雪阁人进行一个月的观察,选出最可靠,最值得帮助的人帮助。昭文有雄心壮志,人又有几分狠劲,是个可用的人。我相信他有能力做好我交代的事。” 绿染点点头,又道:“还有司礼大人,他又怎么会因为昭文就放弃大皇子呢?” 楼晚歌拍拍绿染的头走到窗边,看着皇都的灯火辉煌:“如今朝中的局势几分天下,靖忠公有司兵府支持,六皇子有司刑府和司马府支持,五皇子有司史大人和靖文公支持,原本只有司空大人依傍着大皇子,靖肃公和司礼大人是中立,可奈何司礼大人的女儿嫁给了大皇子,司礼大人为了保全大局,只有选择大皇子啰。” “哦——”绿染了然的点头。 第十三章:神秘的司空府 “对了,绿染,这件事我们还得促成一把。”说着楼晚歌就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交到绿染手上,绿染看了看纸上的字心下了然,便离开了…… 人都走后,楼晚歌立于窗前,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越发强烈,总感觉这些事不对劲,来到书桌前摊开所画的人物关系图,捏着下巴皱眉思考着:不对,自从进了皇都这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了,怎么总感觉有人推着自己去做什么?看来要加强调查了,这项任务远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而此时的靖忠公府内,北沉夜换了一身紫色的衣袍躺在院子中的软塌上,仰望着天上的星辰明月,对身旁立着的人道:“她让人去调查司空府了?” “是。”云起答道。 “哼哼,这皇都好久都不曾这么有趣过了呢。楼晚歌,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与你的见面了呢……”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云起,你也跟去司空府看看。有什么情况马上回了来告诉我。” “是。”云起飞身离去。刚一离开,一道红色的身影却从另一方闪入…… 夜深了,司礼大人的府上,昭文一阵涕泪横流,好说歹说,可司礼大人仍是半信半疑:大皇子虽然心高气傲,行事也略微鲁莽,但也不至于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咻——”一只羽箭射入房中,插进了雕花房柱中。司礼大人朝外看了一眼,正准备叫人去追,忽然瞟见箭上插着一张纸条,取下纸条,只见几字:白衣惹灰土,只需心如故,信纸的末尾赫然印着一朵素槿花,司礼大人惊恐的瞪大了眼: 天下无人不知,素槿花是诡音的代表。那个天下最神秘,最强大的江湖组织,他们专惩恶扬善,三年前震惊天下的南燕贵族刘氏一家一夜覆灭,便是诡音的手笔。司礼大人长叹一口气:诡音怎么会介入这件事,还有昭文今晚受的伤,太诡异了,看来这大皇子是帮不得了…… 第二日楼晚歌刚起床时,红笙就急急忙忙来到她面前,她知道出了事,便问道:“红笙,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红笙喘着粗气:“主子,昨日夜里我派了个人去查探,今日凌晨他浑身是伤的回来了。” 她停下梳头的动作:“会有这种事?” “是呀,”红笙接着说:“派出去的人说司空府除了有几个看守的高手之外,院中还布有一阵法,他就是闯阵法时受重伤的。” 阵法?她倒是很讶异:“你派出去的人实力如何?” “倒是只比我差一些。” “这就奇怪了,司空府怎会布有如此强大的阵法?怪不得皇都中无人敢动他了。” 红笙也沉思着:“主人,你说会不会与大皇子有关?” 她摇摇头:“据我们的调查,大皇子不会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应该与大皇子府上的高人有关,而这高人,绝对意图不轨。” 红笙皱着眉:“那主人你说那个高人会是谁呢?” 她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天下有能力又意图不轨的人那么多,我也无法判断。红笙,你将调查靖忠公的任务放一放,现在你去查查与大皇子,连带着与他走得近、关系不一般的人一并查。” “是。”红笙应到。 “好了,你去准备吧,容我再想想。” 红笙走后,她陷入深思:到底是谁,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北沉夜,一个名字跳入脑海,现在为止她最不了解的就是他了,而且他保准有这个能力。看来,明天去靖忠公府的一趟,是要好好的准备准备了…… 第十四章:偷账本 一日相安无事—— 入夜,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般巧妙的躲过了看守的侍卫进入了司空府内府,几番查探后,来到了司空府的书房院前,刚一落地,黑影就察觉到了异样。拾起一枚石子砸在地上,“咻咻咻——”由于书房小院一个是封闭空间,四面墙同时射出了多枚箭镞。 果然有诈,黑影庆幸自己没有直接步入院中。 夜闯司空府,此人正是楼晚歌。 待平静后,她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小院两面是高耸坚实的墙壁,正前方是书房正门,可院子长度太长,用轻功根本无法一次性到达房门口,中途必要找个落脚点。让她疑惑的是院子的地上杂草丛生,似乎不曾有人走动过,按理说书房应该是每天必去之地,而且诺大个司空府,怎会让这院中有这么多杂草…… 正思索间,“嘶嘶——”她惊见地上有一条通体翠绿的竹蛇青在缓缓的爬行着,不时吐出血红的蛇芯子,她忽的皱起眉头:蛇在院中爬行,却没有触动机关,难道机关的触动与重量有关?又拾起一枚石头轻放在地面上,果然没有触动机关。得知其中奥秘,她一提气,用轻功轻踩在地面上行走,虽没有触发暗器,但刚走了两步,她又感觉到了异样。 此时她眼前的景物忽然变换,明明是黑夜却变成了白天。她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屏住呼吸大脑飞速的运转着:这是,寒蚀粉,侵人头脑,造成幻觉。难怪此阵无解! 不过她来自西域,什么毒没见过,区区致幻的寒蚀粉?掏出袖中银针刺入穴道,暂时稳定住了自己的心神。 她闭眼仔细回忆着未进阵时院子中的陈设,猜想是如何沾了寒蚀粉的:对了,那条蛇!她猛的睁开眼睛:院子除了杂草,基本上没有活物,怎会平白无故有一条蛇?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蛇必定是破解阵法的关键。抽出腰间的玉箫,只在嘴边吹出几个音符,“啪——”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骨肉碎裂的声音,周围景象也随即恢复了正常,楼晚歌唇角一勾,提气便进入了书房。 在书房中逛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不禁疑惑:书房外又是阵法又是寒蚀粉的,怎会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又翻找了几圈,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也许只是一个幌子,账本并不在书房,藏在更为隐秘的地方。她如此想到。 正打算离开,走到快接进近门口时,她感觉不对劲,退了几步蹲下来敲着方才路过的地面。对习武之人来说,对声音和脚步的判别是十分灵敏的,刚才经过这块地面,明显与其它地方不同。 轻轻揭开地面上的转,果见下面是另一个空间,不带任何思索的进入里面,沿着密道前行,尽头又是一面墙,隔着墙壁能隐约听见另一边的打呼声。这时她才终于明白,看来司空府的书房与卧房是通过密道连接,难怪书房院中无人管理行走。 可是账本?她往回观察着密道,在一侧发现了一道暗门,几番寻找找到开暗门的机关打开,只见暗门内堆着一个又一个的箱子,箱内全是黄金珠宝。楼晚歌愤然:司空府竟贪污了这么多钱,果真不是设么好官。 又几番寻找,楼晚歌在暗室古画后面发现了一个小木箱,里面果然装着要找的账本。她释然的一笑,小心翼翼的取走账本就按着原路返回。 刚一出院子,就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不愿多做理会,楼晚歌与黑衣人交了几招后就欲逃离此处,这时不远处司空府的侍卫举着火把灯笼朝这边跑来:“抓飞贼抓飞贼!” 她冷笑,早不出现,看来是对他们的阵法足够放心了。从袖中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朝黑衣人撒去,只片刻黑衣人就全数晕倒。楼晚歌朝司空府内望了一眼,抓紧时机溜出了府。 刚出府,在巷道的一个拐角处,楼晚歌却撞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红笙,你来这里做什么?” 红笙显然吃惊于楼晚歌的出现:“我,我不是查司空府吗,所以来看看。” 楼晚歌拍拍她的肩:“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我并未将我来司空府的事告诉谁,你怎么出现了。你来了也好,这是司空府的账本,你将它交给司刑大人,他会感兴趣的。” “是。”红笙楞楞的接过账本离开了。 红笙离开后,楼晚歌看向她刚才走出的那条街,那条街的尽头,是靖忠公府。她叹了口气:“红笙,你到底还是东方笙啊……” 第十五章:账本去处 靖忠公府。 听云起禀报完,北沉夜嘴角嘴角一勾:“司空府的账本被盗?” “是的,主公,你叫属下盯着司空府,账本被盗是属下亲眼所见。”云起答道。 “那阵中之术她是如何破解的?” 云起摇摇头:“这属下就不知了,看不到阵内,不过属下倒是听到了一阵笛声。” “笛声?”北沉夜目光一闪:“音攻之术破解阵法所在,这招倒是巧妙。那你有看清那人是谁吗?” “没有,那人戴着面罩,衣服又穿得宽松,属下无能,并未认出。” “这样啊。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查查账本的下落吧,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北沉夜望向天幕看着繁星闪烁:楼晚歌,我越来越期待与你的见面了呢…… 而此时皇宫中的祤辰宫内,北辰与北暮清正在烛火旁对弈着,北暮清落下一颗棋子:“北辰,这楼晚歌一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看她刚来到皇都,司空府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账本被盗多半不和她脱不了关系。” 北辰笑着落下棋子:“四哥,你说的在理,可我们只是推测,没有证据。照样拿她无法。”北暮清长叹一口气:“如果推测成立,那今晚去司空府的是何许神圣?音攻之术,所会所通者不多。” 北辰望向他,但笑不语。 北暮清疑惑了片刻,忽然一个想法跳入脑中,压低声音凑近北辰:“不会真与你猜测一致,楼晚歌与诡音有关系?” 北辰将北暮清的头向后推了推:“四哥,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是别瞎想了。下棋下棋,你眼看就要输了。”北暮清看向棋盘,果然自己已处于下风…… 又一会儿,战况刚持平,才离开不久的暗流又回来了。北辰看了暗流一眼:“不是叫你去查账本下落和调查盗贼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暗流从衣服中掏出账本递到北辰面前:“我刚出门不远,撞见了司刑府上给主公送账本的人,他说有神秘人将账本送到他府上,司刑大人知道这账本的重要性,怕处理不好,就叫人给您送来了。我想着事有蹊跷,就顺路亲自送回来了。” 北辰翻看着账本,也是被其中的数据所震惊:“她苦心积虑的拿到账本又把它送到司刑府。想必也知道司刑大人会再交给我。这是借他人之手除民之害,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是啊,为民除害这么好的事,谁会不亲自邀功,白送给别人?”北暮清也疑惑。 “除了掩饰身份之外,我还暂时想不到什么理由。不过身份嘛……”北辰放下账本说。“那主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暗流问。 北辰思索片刻:“嗯,现在你只是去暗中盯着楼晚歌,其它的我们先不动。还有,这账本你给司刑大人送回去,让他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暗流接过账本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来,四哥,我们继续下棋……” “下什么棋啊,这件事这么蹊跷,你就不担心吗?而且我们这么多年不管司空府,不就是因为想要弄清楚他府上背后的势力,若司刑府处置了司空府,那我们之前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四哥,你相信我,这件事一出,那背后之人也不会就此消失的——”北辰落下一枚棋子劝慰道。 “你啊你,不知道你一天都计划些什么——”北暮清无法,只有摇摇头,继续与北辰下着棋。 第十六章:靖忠公(一) 五皇子府中,琴音靡靡,香雾缭绕,妖冶明媚的绝色女子只着一件红色纱衣,随琴音翩翩起舞,婀娜多姿。江湖中人见了定识得:红拂圣女红拂女。美丽妖冶,杀人如麻…… 可没有谁知道她的另一面…… 曲毕,顺势斜倚在北流云怀中,媚眼如丝,体态婀娜:“殿下,听说今晚有人偷走了司空府的账本。” 北流云眯起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挑起她的下巴:“红拂,你这么聪明,依你看,此事是何人所为?” “我看,这事多半与那刚进皇都的楼晚歌有关?”提到楼晚歌,红拂女的脸上的笑容收住了些。 “哦,何以见得?”北流云挑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清冽的液体顺着嘴角划过滚动的喉结,甚是妖娆。 “平白无故,招惹那司空府做什么,司空府一家酒囊饭袋,又没什么威胁之处,加之那府上的神秘之处,这么些年,皇都这些人也都懒得动他们,除了刚进皇都的楼晚歌,谁愿意去理会他们。再说,我们不是怀疑她和国师吗?”红拂女眼见北流云沾了清酒的薄唇,一时情迷就想要贴近:“还有,昨日司空府大小姐罗霜霜与楼晚歌发生了不愉快,她也可就此打击报复呀。” “你逾越了”,北流云推开正要靠近的红拂女起身:“分析的倒是不错,那你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知道了。”红拂女埋着头,眼底尽是情意与嘲弄。 “下去吧。”北流云朝她挥挥手,一时间兴致全无。 第二日一早,靖忠公府的马车已停在了寒雪阁外。楼晚歌出门见着也是不惊奇,冲着车夫笑了笑就带着红笙与绿染上了马车。 车行途中,一直能听见外面群众的议论声,最多的就是司空府的事。大家都纷纷猜测被偷了贪污账本的司空府该何去何从,做了那么多事情该如何处置最得民心。 楼晚歌勾起嘴角:看来叫人把司空府账本被偷的消息散出去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样就算司刑府不禀公处理,想来群众也不会放过司空府…… 马车悠悠的转过了几条街,近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靖忠公府。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大气磅礴的府邸,楼晚歌心底愈发不平:北沉夜,我们就要见面了呢! 跟着引路的仆从进了靖忠公府,穿过琦秀回廊,绕过奇花异草的花园,终于在一个湖边停下,看着五十步开外的紫色身影,楼晚歌侧头吩咐:“绿染,你就呆在这儿。让红笙跟我过去。” 红笙微楞了一下应了声是,绿染则极其不满嘟着嘴走到了一边。 在走向湖边的路上,楼晚歌摘下路边的一朵绣球侧头问:“红笙,你还记得两年前的柳如姬吗?” 红笙惊的脚步一停:“主人怎么忽的问起她了?” 楼晚歌摇摇头:“只是忽然记起罢了,红笙,你说当年柳如姬背叛我,我把她关到万重天里,会不会惩罚的过重?” 红笙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就知道那夜撞见她不会是好事,只得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怎会,对待背叛者,您没有杀她,还留了她一条命,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 把玩着手中的花,楼晚歌笑了笑:“我这个人生平最讨厌背叛,红笙,你应该知道。” 红笙心中一紧:“知道。” 楼晚歌拍了拍红笙的肩,眼底锋利一过猛的将花揉的破碎:“那柳如姬也曾如这花一般娇艳呢,花是好花,可别被摧残零落成泥了。” “是……” 第十七章:靖忠公(二) “靖忠公大人,可真有闲情逸致啊!”楼晚歌快步走上前去,看着湖面对着北沉夜钓鱼的背影说道。 “哟,楼姑娘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只是这一大早家仆就来告诉我这湖里的鱼不安生的紧,这不耽搁了,不过这鱼迟迟不肯上钩,还劳烦楼姑娘再稍等片刻。”北沉夜不紧不慢的回答着,用眼神瞄了眼旁边的仆从,示意他们给她搬来凳子端来茶水。 楼晚歌望了一眼了无波澜的湖面,就识趣的坐向了一旁的椅子上品茶。看着北沉夜钓鱼的侧脸,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想着:看来这靖忠公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了,虽说马车亲自接了她来,来了却又叫她等在一边——想着想着嘴角就泛起一丝有趣的笑容:她倒要看看这靖忠公还有什么花样……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那鱼线终于动了两下,平静的湖面也起了些许波澜,北沉夜手起杆升,在鱼线尾段处却只挂了一只金黄色的小鱼,他收回鱼竿取过小鱼,然又将鱼放回了湖中。 她起身好笑道:“感情这闹湖的只是一尾小金鱼啊,靖忠公好耐性,静静的钓了这么久的鱼又将它放了,倒不知是何意?” 北沉夜将鱼竿递到仆从手里,看着楼晚歌:“楼姑娘见笑了,如姑娘所见,我也以为这闹湖的是条大鱼呢,想着还能钓上来用作午膳,不想是条小鱼,想着这小鱼留着也掀不起大风大浪,且这金鱼模样养着也好看,便放了。” 她轻笑着不言语,心下却了然他话中之意:这靖忠公果然不简单,表面是一个温润安好的美男子,内里却阴险高深,这句话的话外之意,不就是将她比作那闹湖的小鱼吗?抬眼仔细瞧着北沉夜,想从他那样温润的面目下看穿他的心思。 北沉夜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做了一个请的的手势:“楼姑娘,这晨里湖边风大,我们还是到一旁的凉亭中去吧。” 她点点头就随着北沉夜去了凉亭,刚一落座,北沉夜就唤了一声:“云起。” 她惊的嘴角一抽,猛的一抬眸,一张与云落相差无几的面孔映入眼帘,跟着来的红笙见着也是微微一愣。 北沉夜见此,故意的问道:“楼姑娘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云起,怎么,你们认识?” 她摇摇头:“靖忠公大人的亲卫,我怎么会认识,只是见他与我曾经见过的一人长得相像而已。” “哦,是吗?”北沉夜满脸的不相信:“那楼姑娘是在哪里见过那人?” “忘了,”她掩住自己的情绪:“靖忠公大人问那人作甚,那人也只是我偶然遇见过而已,难道那人与您有什么关系吗?或者,与您的亲卫?” 北沉夜摆摆手:“没有,我也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对了,云起,我叫你来是让你去将我为楼姑娘准备的见面礼拿来,顺便去盯着午膳,这午时我还要留楼姑娘一起用膳呢。” 楼晚歌急忙拒绝:“不用麻烦了,靖忠公大人,您也不必绕弯子了,看着这时辰也不早了,您还是说说见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吧?” 北沉夜起身走至她身后:“好,楼姑娘果然爽快。”继而伏下身在她耳边道:“楼姑娘,你说,你到底是寒雪阁的诸葛,还是——整个北月的诸葛呢?” 她眸色一沉:看来他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转过头说:“靖忠公大人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整个北月的诸葛,是什么意思?” 北沉夜回到自己座位,一副早就看穿一切的神情:“楼姑娘,哦不,国师大人,你觉得你还能瞒我吗?” 她一听这语气,又想起那晚在路口遇见了红笙,清楚他必定有了她是国师的证据,如此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就浅笑道:“靖忠公大人果然心思异于常人,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可就我是国师,那又能怎么样呢?” 第十八章:靖忠公(三) 怎样?”北沉夜挑起一抹坏笑:“若我不小心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楼姑娘认为你还能独善其身吗?” 她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不,你不会。” “不会?何以见得?” “靖忠公大人若是将我的身份说出去,想必皇都定不会太平,对于国师,皇都内想要攀附的怕是要比想要除去的多的多,靖忠公大人应该明白多一个朋友不如少一个仇人的道理。”她眺望着湖面,平静的说道。 北沉夜沉默了片刻:“国师大人说的甚是,可是我也不介意这皇都中再热闹一些。只是我好奇的是楼姑娘将自己的国师身份瞒着到底有何用意?” 她看着北沉夜,又想起了红笙,便没好语气的说:“靖忠公大人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我瞒住我的身份自有我的用意,靖忠公大人倒是不必为了真相竭尽心思打探窜反我身边的人。” “呵呵……”北沉夜干笑两声:“楼姑娘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和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红笙,”她叫了红笙一声,红笙身形一颤:“主人,什么吩咐?” “你来说说,靖忠公大人是不是有意窜反我们的人为他所用?” “我——我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红笙颤抖着声线回答。 北沉夜听着她两的谈话,嘴上始终挂着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靖忠公大人,我善意的提醒你,以后,我的事你少管,我的人你也少管,否则,咱们以后在朝堂上可不好相见。”对这件事她还在生气中,语气也自然是不善。 “我可以理解为国师大人是在威胁我吗?”北沉夜说。 “这如何能算是威胁,这只是对你的提醒,毕竟同朝为官,以后还得天天见面,咋们之间还是不要彼此为难难堪的好。”她冷冷的说。 北沉夜笑着,看着她身边的红笙说道:“同朝为官,好,是我行事不周,但是,只要你的人不再来找我,我绝对不会主动管你的人,至于你的事——要是对我有任何的威胁,我也得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不是吗?” “好,希望靖忠公记住自己的话。”她饮尽杯中的茶:“我朋友还在等我,我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留您,见面礼之后挑个时间再送到府上。国师大人慢走”北沉夜起身相送,她摆摆手示意留步。 路过花园里的假山时,她看到绿染正无聊的靠在石头上,走过去拍拍绿染的肩:“绿染,咋们走吧” 绿染噘着嘴:“姐姐,见六皇子你不要我去,见靖忠公你倒是让我来了,又不让我近看,什么意思呀?” 她尴尬的笑笑,其实是担心绿染耿直激动的性子,只好打趣的说:“我这不是怕你见了他们流口水吗,到时候我的面子就让你丢尽了。” 绿染挠挠头:“怎么会,这样,下次五皇子来我总可以见面了吧。”楼晚歌好笑的点点头表示应允。 回去的路上,楼晚歌说:“果然不出我所料,靖忠公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目前已经掌握了我们许多信息,包括我国师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 绿染疑惑:“不会呀,我们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那些人顶多是怀疑,怎么会了解的那么清楚?” 她挑起一抹讽刺的笑:“他们暂时查不到,不代表我们当中不会有人把消息说出去啊。”绿染大吃一惊:“怎么会!”红笙则是始终低垂着脑袋不出声…… 她失望的淡笑,忽然叫了声:“东方笙。” 红笙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待反应过来已来不及了,只有将头埋的更低。绿染古怪的看了红笙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红笙来到皇都后就变得怪怪的。 楼晚歌笑着摇了摇头,拉起绿染就先走了,只余红笙呆呆的立在原地…… 第十九章:红笙的背叛 傍晚,以往三个人热热闹闹的饭桌只有两人,连平时最欢腾的绿染此时也用筷子杵着碗中的米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楼晚歌看着她的样子,夹了一块鱼肉到她碗里:“绿染,没胃口吗?怎么不吃饭?” 她长叹一口气:“晚歌姐姐,你说,红笙姐姐她……” 楼晚歌苦笑着,打断绿染的说话:“绿染,先吃饭,我现在不想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绿染噘着嘴:“可是……晚歌姐姐,红笙姐姐这么做肯定是迫不得已的,说不定,说不定是靖忠公胁迫她说出的。” “胁迫?”楼晚歌放下手中的碗筷,拿出手绢擦拭着嘴角:“你觉得红笙是一个会受人胁迫的人吗?十二年,她跟了我整整十二年,从来没有背叛过我。这次回皇都,我就是担心她,屡次叮嘱、提醒她,可她还是犯了这个错。” 绿染眉头深皱:“红笙姐姐做事一向冷静,只有在遇到关于靖文公的仇恨上才会激动,她把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也是这个原因,红笙姐姐一直想要报仇,如今来到皇都就更想了,她那么可怜,姐姐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原谅?”楼晚歌好笑:“我生平最讨厌背叛,你们不是不知,何况是我最亲近的人?你说她有仇恨,我又何尝不知,我一直劝她等待时机莫要心急。仇恨让她痛苦我知道,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查靖文公,可其中一直疑云密布,我想事情绝非红笙所说的那样。再说,诡音条律森严,违者总是要受惩罚的。” “可……”绿染还想再说什么,楼晚歌打断她的话:“别再说了,红笙做错了事,就一定会罚,你不要再说了,吃饭吧。” “啪——”瓷器碎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绿染打开门,只见红笙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外。绿染也吃惊道“红笙姐姐,你,你怎么在这儿?” 红笙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方才楼晚歌他们的谈话她都听了进去:“主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楼晚歌走过去扶起她:“红笙,不是我不原谅你,而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错了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你说是吗?” 红笙低垂着头:“主子,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为靖忠公能帮我,而且我想到这些事早晚都会被他们知道,所以……我错了,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只要不让我离开皇都就行。” “不离开皇都,留你在皇都继续做错事吗?我告诉过你事有蹊跷,不能急,你偏偏——”楼晚歌看着红笙,失望到说不出话来。 “是呀,晚歌姐姐,红笙姐姐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绿染也劝着楼晚歌。 “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和靖忠公做了什么交易,说了些什么,容我再考虑考虑。”楼晚歌坐下来说。 “我……”红笙吞吞吐吐的说:“我告诉了靖忠公我的真实身份,希望他可以帮我找到靖文公的把柄。然后他也答应了我帮我留心这件事,条件是告诉他您的身份和来皇都的目的。我当时一想您的身份早晚会被知晓,就告诉了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红笙跪着到楼晚歌面前补充说:“可是,我没有透露诡音,主子,您要相信我。” 楼晚歌扶额,她这才后知后觉北沉夜是多么的阴险难测,既然早就从红笙这知道了一切,早时见面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刻意给她演了出金鱼戏湖的场面——侧头看着书桌上摆着的鱼缸,那是下午时北沉夜叫人送来的见面礼,不就是早上钓起的那尾小鱼吗? 还真是讽刺,楼晚歌还从来没有被人这般戏耍过。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背叛诡音,可你向他说了我们这么多信息,咱们原定的计划就很难实施,红笙,你怎么会那么糊涂。”楼晚歌轻抬起红笙的头:红笙一直以来都是冷静聪明,但背里的狠厉只有她知道,这么多年红笙在她身边,那颗当年做大小姐高傲的心却没有淡却过,留她继续在皇都恐怕会再出什么事—— “晚歌姐姐,你就饶了红笙吧!”绿染摇着楼晚歌手臂,看得出来,她对红笙的姐妹之情着实很深,拼命求着楼晚歌。 “绿染别说了。红笙,不是我不原谅你,而是你犯的错真的……这样吧,半月后等寒雪阁的事项结束,你就回沉雾山,到后山面壁思过。这半个月期间我会尽量查清楚靖文公的事的。还有,这半个月内我不会再给你安排什么任务,你就协助清秋管着寒雪阁吧。” 红笙还想说什么,楼晚歌已背对着她摆了摆手,红笙知道再求无果,叹了口气:“谢,谢主子……”就离开了房间。 楼晚歌对着她离开的背影,紧锁着眉头低喃:“红笙,我该怎么做……” 绿染听见这话,不解的挠了挠头…… 第二十章:输家 “暗流,她去了靖忠公府?”北辰对身旁的暗流问道。暗流点点头,北辰又问:“那有没有发现些什么?” 暗流摇头:“没有,楼姑娘与靖忠公交谈的时间极短,倒是下午时分靖忠公又派了人去寒雪阁,像是要去送什么东西?” “哦,是吗?”北辰眯起双眼:“暗流,你还是继续盯着寒雪阁,另外,最近查一下诡音。” “诡音?北辰,你怎么又查它?”一旁的北暮清不解的盯着他。 “最近朝中局势愈发紧张,先不说司空府上的事,就说司礼大人,今日在朝上对参大皇子的折子置若罔闻,朝上说话也不做帮衬。行为如此奇怪,倒是让人疑心的紧。”北辰说。 “不会吧,司礼大人近日是有些反常,也许只是因为司空大人被逮捕入狱,他因为害怕殃及自身,又惧怕大皇子才——”北暮清倒没想那么多。皇都中这些个墙头草他见的多了,这种临阵倒戈,私心自利的人他也见怪不怪。 北辰摇摇头:“四哥你这些年征战在外,不知道司礼大人,他可是朝堂中为数不多的廉洁正直,克己奉公之人,本来他只一心为朝,没有偏向朝中任何一派,只是他的女儿嫁给了大哥,为了在外的面子,也为了朝中安定,才暂时站在大哥那边。所以……” “所以就算司空府废了,司礼大人也不会临阵倒戈放弃大哥,只会更加扶他帮他。”北暮清接道,但话锋一转:“可这些与诡音有何关系?” “四哥,你知道三年前南燕贵族覆灭一事吗?那件事就是诡音的手笔,但那件事也与司礼大人有关。”北辰回忆。 “哦?此事怎讲?”北暮清倒是不知这件事。 “南燕贵族专门搜罗天下美女,将她们卖到天下各地的青楼去,当时司礼大人的小女儿就被抓了去,后来被诡音的人所救。司礼大人对诡音应当是十分感激的,若是诡音出面,要改变那老木头的心想来也是不难。”北辰眯着眼说着。 “难怪——这么一说倒还能解释的通。”北暮清了解道:“照这么说,如果司空府与司礼府的事都与诡音有关,那事情就太复杂了。我们要早些把墨砂的人聚集起来,皇都怕是要大变天了。” 北辰抿了一口茶:“嗯,原来我们的敌人有五哥和皇叔,现在又多了一个楼晚歌,虽然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她的真实身份,但迟早……只是不知她的真实目的,不知她到底帮谁。”北辰又想起了楼晚歌的身影,眯着危险的双眼:楼晚歌,但愿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姐姐,您刚才对红笙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绿染眨巴着眼睛问楼晚歌。 楼晚歌看着绿染:“绿染,你以后就知道了。别太多想,我明天带你去狩猎好不好。” 绿染眼中一亮,不住的点头。“不过,你今晚得去帮我做件事。”楼晚歌说。 “啊,什么事?”绿染嘟嘴道。 “去探探靖文公府……” 几家欢喜几家愁,大皇子府。北缙掀翻了桌子,对着仆人们大怒。这几日过的浑浑噩噩,极不顺心,司空府没了,朝上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一本接一本的往上递着折子参他,其他原本拥护他的官员也一个个跟哑巴一般,也不说话也不行动,甚至他主动去找他们,他们都借口不见,甚至司礼大人也—— 一想到他所面临的这些,他几近疯狂,双目通红,抓住一个仆人的衣领怒吼道:“方山,方谋士呢?把他给我找来,他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那仆人颤巍巍的:“殿下,殿下请息怒,方谋士不见了,奴才们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不见得。” “什么?”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一脚踹开那仆人,坐在凳子上生气叹息。好一会儿过去,他也渐渐清醒,知道自己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如今什么都不剩,他就是板上鱼肉任人刀俎,那几个人能放过他吗?只好对着下人家眷们说:“你们都收拾东西走吧,大皇子府怕是保不了多久了……” 一众人大眼瞪小眼,许多人自小呆在宫中,心中对朝中局势也是有些了解的,在确认后都有眼色的马上收拾东西离开了。 只剩下大皇子妃和刚满周岁的孩子,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奴仆。 “禾衣,你怎么还不走?回司礼府吧,你爹会护着你的,我这就去写休书。”他望向妻子,满眼深情,起身就要去写休书。 “殿下,臣妾不走,臣妾陪着你,不管结果如何,臣妾和孩子都会一直陪着你。”禾衣跪在地上抱着孩子拉住他哭道,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那孩子也哭了起来。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听见孩子哭声,就住口了。只是对着禾衣说道:“禾衣,跟着我,以后会很辛苦的。” “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禾衣被他搀扶着起来。 “好。”北缙伸手抱住妻子和孩子:还好,在自己败落之时,还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跟着自己…… “我们一直在一起!” 第二十一章:杌西狩猎场(一) 杌西狩猎场位于皇都西南,本是皇家狩猎场,只允许在每年秋狩时供皇室官员狩猎。但由于除了每年秋天的狩猎节后,狩猎场就一直闲置,所以平时常人只要出够费用便可进入狩猎。 当楼晚歌的车轿行至狩猎场外的休息区时,在一旁还停下了几匹车马。她不禁心生疑惑:昨日已差人来说清楚了,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人来狩猎场?看那车轿华贵,想来所到之人绝不普通,会是谁呢? 她对绿染吩咐道:“去问问那是谁的马车。” 绿染跳下车,红笙也紧跟着下了车,在车下伸出一只手接她下来,看着红笙心神不定的样子,她说:“红笙,你可还在为昨天我对你惩罚之事而烦恼?” 红笙摇着头,垂头不语,她拍了拍红笙的手又道:“红笙,做错了事情的人都会受到惩罚,你一样,靖文公一样,我既然说过会帮你,就不会食言,而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而不是为了忙着报仇而失去理智和原则,你是聪明的,我送你走的意思你也应该能清楚。” “我知道。”红笙轻语,此刻她的内心充斥着无比的纠结挣扎。 “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楼晚歌一边向狩猎场大门口走去一边说。红笙咬着嘴唇跟上:“主子,我不会了。” 刚走至选马的马厩处,绿染匆忙跑过来说:“晚歌姐姐,我打听清楚了,来的人是六皇子和四皇子,那咱们还进去吗?” 她挑了挑眉:原来是他们,她倒要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去呀,怎么不去?”她满脸的兴致。 她又看向身后的几个侍从道:“你们都选了马匹进去玩吧,今日没有什么束缚,谁狩猎最多,晚上回去我重重有赏。” “是,谢主子。”侍从们一听这话都喜笑颜开的去选马了。 这时,一位马倌走过来道:“姑娘,你们想要挑选哪种马?容小的给您牵来。” 楼晚歌抚摸着马匹:“昨日我已经差人来说过了想要的马匹。”那马倌一拍脑袋:“哦,楼姑娘,远是您大驾光临呀。”又对着一旁照顾马匹的小厮说:“快去把那几匹银鬃马牵来。” 那小厮一听吩咐,就立即放下手上的活跑开了。 “楼姑娘,您要不再看看这些马有没有入眼的,这些都是从司马大人府上的战马场牵来的,个个强壮善骑呢。” “司马大人?”她听及此微皱了一下眉,默默思考着什么。那马倌倒是得意道:“是呀,我们这儿可是皇家狩猎场,马匹可是与外面的不同,这些马都是上过战场的战马,都是上上等的。” 她点点头,陷入沉思:司马大人、六皇子、四皇子、马……难怪北辰今日要来狩猎,看来是不安好心了。 不一会儿,小厮就牵来了三匹早已准备好的银鬃马,楼晚歌上前抚向其中一匹马,嘴角勾起浅笑:果然有猫腻! 随即翻身上马,接过小厮递来的箭包冲向了狩猎场中。红笙与绿染紧也随楼晚歌冲向了场地。在临近分岔道口时,楼晚歌忽的放慢马速对身后的红笙与绿染说:“你们自己去玩吧,不用跟着我了。”又压低了声音道:“小心自己的马,还有注意里面的人。” 红笙和绿染对视了一眼,彼此了然,便策马沿不同的方向路口驾马奔去…… 第二十二章:杌西狩猎场(二) 进入狩猎场后,楼晚歌便将箭搭在弦上,放缓马速四处搜寻着猎物。 “咻——”前方的草丛中一只小灰兔忽然从她眼前一蹿而过,她娴熟的将箭头对准兔子,拉弓,放手,一气呵成,只一瞬,上蹿下跳的兔子就被射中倒在了草丛中。 她缓缓一笑,知道猎物已到手,就调转马头再次寻找猎物。 杌西狩猎场的规定,每一个进入狩猎场的人都会分得带有不同标记的箭,射中猎物后,会有狩猎场里的专人将射中的猎物拾回场外,待狩猎结束后再根据标记统计射中的猎物的数目。 又连续射出几箭,却都只是小猎物后,楼晚歌的兴致渐渐被削弱。这时,一只斑点麋鹿忽的从她眼前的一片小树丛中一闪而过,她顿时眼前一亮:这麋鹿角可是好东西!兴致又回了来,将箭搭在弦上瞄准。 正准备松手放箭,却有另一只箭擦过她的耳际射中了那只麋鹿,“对不起了,姑娘,我先射中。”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微微有些不悦,拧着眉头向身后望去:“六皇子殿下,这鹿可是我先瞧见的。” “哎呀,楼姑娘,怎么是您,这可怎么办,要不我去把鹿身上的箭换过来?”北辰骑在马上笑呵呵的打趣说。 “不必了,”楼晚歌忍下心中的不满:“狩猎场也没有规矩说谁先看见猎物就是谁的,六皇子的箭比我快,我甘拜下风。” “楼姑娘言重了,你看今日我们这么有缘,要不我们来比比,也好让我见识见识西域人的马术箭术,楼姑娘意下如何?” 楼晚歌耸耸肩,她正好也想瞧瞧北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没意见,比就比。” “好。”北辰刚一说完,就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刚才他眼尖的注意到了楼晚歌腰上别着的玉笛:音攻,若那人是楼晚歌……他眸光一沉:看来今天这一计虽冒险,但还是很有必要得。 这时,暗流也骑马过来了:“主人。” “暗流,那些马都处理好了吗?” 暗流点点头:“嗯,药是司马大人亲自配的,不会有问题,发作只有几炷香的时间,后面再查的话也不会查到。” “那就好,你去盯着她那两个丫头,看她们有什么行动。”暗流拱手道了声是就走了。 北辰也一挥马鞭,无心与楼晚歌的较量,选了条小路往楼晚歌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楼晚歌已经行至密林深处,发现马移动的越来越无力:这马果然有问题!正准备掉转马头离去时,却隐约感受到了不远处有十几人的埋伏在向自己靠近。想都不用想,这定是北辰给她下的圈套了。 她表面仍不动声色的骑马缓行着,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四处寻找着猎物。 而在不远处,刚刚赶过来的北辰正用探究性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心想:她果真什么都不知道?又甩了甩头摒弃掉这个想法:不可能,自己的猜测应该不会错。 十步,九步,八步……楼晚歌在心中暗数着那些人离自己的距离。 一步。 一把明晃晃的剑朝楼晚歌后脑勺刺来,在距离她的后脑勺不到两寸时,她终于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震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剑,露出恐惧的神色策马连连后退,可那马又不听使唤,她假作焦急的拽了几下缰绳,马依然在原地打转。她一个后倾避开攻击,顺势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三章:杌西狩猎场(三) 而此时,周围的黑衣人已尽数涌了上来,她在心底暗笑,一边装作不懂招式般的胡乱躲避一边伺机观查着这些人:看来这北辰是对她的身份有很深的怀疑了,竟派出了这么多实力不俗的人来测试她的武功,不过好的是,这些人看似发力进攻,实则用力绵软,倒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眼识出黑衣人中的头领,她走到他面前与他对峙着,佯装无知的问:“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那领头冷笑了两声:“姑娘,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们是受人之托来取你性命的。” 黑衣人说着就提剑刺了过来,楼晚歌也不忙着躲闪,她知道这些黑衣人是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她只要演好自己不会武功的戏就可以了。 而不远处的北辰却缓缓收起了笑容,因为此时他感受到了另一股势力靠近,环视了一圈四周,竟发现另一拨人在他的黑衣人身后不远处。他眯起双眼,显然感受了危险的信息:他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嗤——”一声刀剑入肉鲜血迸发的声音,正在楼晚歌将注意力投在黑衣人头领身上,北辰在思索另一批黑衣人是谁时,包围楼晚歌的黑衣中有一人闷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胸前一大块鲜血正奔涌而出,他的身后,正站了一位与他装扮无差的黑衣人,不同的是,那人的黑衣上多了道道红色的暗纹。 黑衣人头领朝后一望,看见又涌上来的一批黑衣人,瞪大了双眼,心中顿感不妙:主人叫他们来测试楼姑娘,而那批人显然不是一伙的,看来事情有变!眼神望向北辰的方向询问着,北辰点了点头,他会意,拖着剑走过去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杀我兄弟?” 对方的人冷哼一声,不作回答,眼底迸发出嗜血的残忍,提起剑就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头领知道这些人不好对付,一边对付着眼前的攻击一边吩咐道:“是敌人,保护好楼姑娘!” 楼晚歌看着打斗在一起的两波人皱眉思索,她也确实被惊讶到了:奇怪,这后来的一方是什么情况? 正在她思索间,后来的那些人显然已占了上风,逼退着黑衣人不断的朝自己涌来。不好,楼晚歌心想:看来他们的目标也是她了,可此时又是断断不能出手的。只得假意笨拙的躲闪着四处袭来的剑,虽然北辰的人在护着她,可耐不住对方出招的迅猛,剑剑只指死穴面门,剑下是下了必杀的决心。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楼晚歌的几缕碎发被削落,此时她也管不得那么多,被黑衣人护在身后,眼底却在观察着要杀自己的人的武功套数,将来也好查出…… 北辰表面上了无惊澜观察着战况,心里却是胆战心惊,他看着楼晚歌笨拙的躲避着,刀剑几次与她擦身而过,他内心有了几分急促担忧,可他还是忍住了想要冲上去的想法,他想再等等,万一楼晚歌会武功呢—— 楼晚歌却在心底冷笑:今日之劫看来是躲不过了,如此僵持下去,黑衣人早晚会坚持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远处隐藏起来的北辰:北辰,都这样了你还不出手,可真沉得住气,她倒要看看要是国师出事了,北辰怎么办?眼底精光一闪,心下一横,她假意害怕的推开身前的黑衣人,直撞上正朝她刺来的一支剑,准备来场苦肉计早早结束这场争斗。 可变故就在此刻产生,算好了时机力道,本想轻撞向前面的剑,不料后面的一支剑毫无防备的朝她刺来,觉察到不妙,她赶紧一扭身,躲过了前面,可后面的剑却端端刺进了她肩膀。 虽反应及时,剑刺的位置不致命,但疼痛却不住的蔓延开来,楼晚歌只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那人又将剑一抽,“嘶——”她用手捂住肩上的血洞,眉头紧皱,强忍着疼痛,大脑越来越眩晕,眼前也一片模糊,她知道自己要晕过去了,余光望向北辰的方向:嚇,还不出现吗—— 北辰也没料想到楼晚歌会受伤,看见那剑刺穿她的肩膀,不知怎的一时竟丧失了思考,呆愣了片刻,心也不由停跳了半拍,待反应过来,楼晚歌的身子已摇摇欲坠,他呼吸一窒,再也容不得多想和顾虑,一个飞身上前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第二十四章:杌西狩猎场(四) 北辰看着地上的鲜血和楼晚歌肩上的血洞,顿时心痛难耐,招呼过一旁的人:“把她带去外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黑衣人也没见过自家主人这样,慌忙领命扛起楼晚歌就朝外围奔去。 他站起身,眼中布满杀气,只冷冷扫视一圈,就把另一方看的心惊胆战的,北辰提起内力出手制服离自己最近的敌人,夺过他手里的剑,便冲向了人群。只几个身形闪烁间,另一方人都摸着脖子上的血痕瞪大了眼惊恐的倒下了。 扔掉剑,他急忙冲过去抱着楼晚歌:“去通知四哥和暗流马上回府,顺便通知楼姑娘身边的那两人,还有,这批人中我留了个活口,把他带回去审问,别让他死了。” 还不等那人答复,他就抱着楼晚歌飞身离去。一路上,北辰心乱如麻,大脑中只剩下楼晚歌中剑倒下的那一幕。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是因为她身份特殊,因为他的计划受了伤,心存愧疚吧,他如此次想着,又看了一眼怀中早已晕厥过去的人,一提气,将轻功发展到极致朝自己府上奔去。 刚到府口,他就对府里的人吩咐:“把府上的医师叫来,快……”从未见过自家主人发这么么焦急过,那小厮急忙跑去叫医师。 在这之前,绿染刚和楼晚歌分开不久,就单身骑马寻找猎物,可找了半天连个小动物的身影都没见着。百无聊赖时,正准备回头去找楼晚歌,想要到她那儿蹭运气时,惊觉四周草丛中的异动,这才忽然意识过来:难怪晚歌姐姐叫她小心…… 拔出自己随身的剑,对着草丛喝道:“什么人,出来。” “嘿嘿——”一阵浅笑声中,四周埋伏已久的黑衣人拨开草丛现身。看见他们出来,绿染将心定了定:这批人实力不凡,埋伏在这里想必就是要等她出现,晚歌姐姐叫她多多注意,想必她那边也出了状况。不行,晚歌姐姐不能动武,她可得赶紧处理完这些人过去帮她…… 绿染正想着,那些人就已举剑冲了过来,绿染下马,身形微动至那些人面前就与那些人打斗在了一起。在进入皇都前,楼晚歌曾告诉过绿染和红笙,不到性命垂危,武功都要有所保留。绿染很是听话,眼下虽可以保全自己,但要与这么多人战斗,还是略微吃力。 正准备不顾那么多,赶紧解决完时,她却发现那些人的一招一式虽用力,却都避开了她的要害,仿佛就是一场友好的比试,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内心顿然:看来这些人不是想致自己于死地,而是有其他的目的,那这么说姐姐那边也还算安全。于是放缓手上的动作,尽量不让那些人看出破绽。 忽一道黑影降落,裹挟着一阵凌冽的劲风,使周围的落叶都散开了去,绿染一个不注意,向后退时不小心撞上了一块石头磕到了脚,就顺势坐在了石头上揉着脚,抬眼看清来人正是六皇子身边的亲卫暗流时,顿时明白了一切,嘟着嘴道:“喂,你来就来,搞这么大阵势做什么。” 暗流不知所措的看着绿染崴伤的脚,主人吩咐不能伤害他们毫毛,这下可好……沉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退下。”继而走至她跟前:“姑娘,你,你没事吧?” 她抬起委屈怨恨的眸子:“没事?你来试试?还有,这些人是你的人吧,他们为什么要跟我动手呀?” 暗流挠挠头:“呃……这个,姑娘,我看你脚受了伤,要不先给你上些药吧。”说着他就从袖中掏出一瓶伤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伤药是必备的。 他弯下腰正准备给她涂药时,绿染赶紧收回了脚:“上药,那些人要杀我,你又来上药,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毒药?搞不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我姐姐呢?你们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暗流不知如何解释,只垂头:“姑娘,这——我——我瞧你脚伤不轻,还是先给你上药吧。” 绿染看着他无措的样子也是好笑:“算了,就一木头,不问你了罢,你把药药给我,我自己来,男女授受不清。” 暗流也觉不妥,乖乖将药递给她,继而背过身去:“我们本无心冒犯姑娘和你家主子,这只是个误会,我家主子改日定会登门致歉的。” 她上好药,对着他背过去的身影嗔道:“喂,我好了,你好歹扶我一下啊,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我不叫喂,我叫暗流。”暗流转身看着她,脸上微微一红扶起她道。 第二十五章:杌西狩猎场(五) 忽然一道黑影降落跪在暗流面前:“首领,不好了,楼姑娘遇刺受了重伤,主人吩咐赶紧回府。” “你说什么?”绿染一听,激动的揪住那黑夜人的衣领质问,转而双目气愤的猩红的指向暗流:“是你们,是你们伤了我姐姐,我——” “走,”不及她说完,暗流就抓起她的手臂使出轻功朝皇宫而去,他也难以置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现实容不得他多想,只有先行回府为好。 这是绿染第一次躺在男人的怀中,紧紧抓着暗流胸口的衣服,又气又急,还有几分害羞,抬眼看着一脸严肃的暗流,目光狠绝:“姐姐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与你们没完。” 红笙被告知了此事,自是着急的奔去皇宫。北暮清留到了最后善后,路过狩猎场门口时,吩咐狩猎场的马倌:“通知司马大人善后,还有,今日狩猎场内所有的事情必得保密。” “是。”马倌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是不敢多问。 医师检查完,对北辰拱手道:“殿下,这姑娘的伤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只要每日清洗伤口换药,一月时间就可完全恢复。” 听到无大碍,他一直提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刘医师,那你先去开药,让丫头们把药熬好了端进来。”吩咐完看着躺在床上的楼晚歌,此时的她刚刚清理完伤口,整个脸色因为失血变得苍白无比,但仍是吹弹可破,柳叶弯眉,还有那因为疼痛微微颤动的睫毛,娇俏的鼻子,娇艳却带了一丝苍白的嘴唇,就这样静静的、虚弱的躺着,美的像一幅静态完美的的画。他一时看得入迷,心儿如悬空一般,仿佛停止了跳动。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这才将目光从楼晚歌身上移开,心却扑通跳个不停:这是怎么了?自己从未如此紧张过,难道……摇摇头甩掉自己的想法:怎么会?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愧疚,不该急着去测试她的武功让别人钻了空子伤害了她,何况她是国师,要是出了什么事……对,一定是这样。他努力平复着心绪。 这时,北暮清推门进来了:“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北辰,我来瞧瞧她。”北暮清医术超群,被誉为皇都圣手,有他出手肯定不会出错,北辰也自然走到了一边。 绿染跟在身后,看着楼晚歌躺在床上的样子,抹了抹眼泪,又不舍得看了她几眼才出去。北暮清搭上楼晚歌的脉搏,看向北辰的目光越发深不可测。 半晌,他收回手:“放心吧,她无大碍,你别太担心了。”他瞧着北辰担心的样子,自然是猜到了什么,特意加重了担心二字。 北辰推开门,绿染马上迎上来:“姐姐怎么样了?” “没事,静养即可。”身后的北暮清走出来说。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们在狩猎场搞的幺蛾子我姐姐才会这样。你们,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姐姐可是——”绿染气的语不择言,还好被赶来的红笙及时打住。 “六皇子殿下,既然我家主子没事了,那就不便在殿下府中多待,还请殿下通融让我们将主子带回寒雪阁休养。”红笙将绿染拉到身后,对北辰毕恭毕敬道。 “楼姑娘尚在昏迷当中,此时带回寒雪阁怕是不太方便,还是留在我府中养着比较好。” “殿下,今日之事我们心知肚明,留主子在您府中怕还是危险重重,何况,六皇子殿下是男子,身份又特殊,留女子在府中怕是多有不妥。”红笙语气强硬。 “这位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楼姑娘今日的伤确与我有关,却不是我所为之,姑娘要带走楼姑娘那就请自便吧,不过这血刚止住,楼姑娘能不能受得住这回程的辛苦就不知了。” “你——”绿染气的直指着北辰。 “不劳殿下费心了,绿染,红笙,咋们回去吧。”楼晚歌醒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门口虚弱的说。北辰下意识的想拉住,却被红笙抢了先。 红笙绿染走过来搀扶着楼晚歌就走,楼晚歌回转头:“六皇子殿下,今日之事,还烦请给个说法才是,为何遇袭,又为何再遇袭。” 北辰看着她被扶着出了府,还是担心得追了上去,眼见楼晚歌上了门口早已准备好的软轿,才拱手道:“今日之事,我北辰定当负全责,还请楼姑娘放心。” “好,我等着。”渐行渐远的虚弱的回答。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直到轿子消失在长街尽头,北辰才收回目光。 第二十六章:楼晚歌受伤 一转身,瞧见了北暮清那双戏谑的眼睛。 “喂,北辰,你对这楼晚歌如此上心,怕不是有了什么想法?”北辰听见这话,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没有,四哥,你想多了。” “没有?我才不信呢。算了,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北辰拧起眉头,跟着北暮清去到了花园的凉亭内,遣散了花园中的丫鬟侍从,北辰对北暮清说:“四哥,你想问我今日的事吧?” “对,这事你知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是谁派的杀手吗?” 他摇摇头望向湖面:“这件事,毫无思绪可言……” “是啊,楼姑娘刚来皇都,谁会起那么大心去刺杀她,能在我们毫无察觉下潜进狩猎场,又选在今天动手,这会是谁呢?莫不是——” 北辰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摇头道:“皇叔做事一向妥当周密,以他的脾气是断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那,是老五?”北暮清继续猜测。 “四哥,你就别猜来猜去的的了,五哥更不会,今日之人做事如此明目张胆,就是算定了我们不会猜到查到他是谁,依现在来看,只能慢慢查,走一步看一步了,皇都的眼睛可不止你我。” 北暮清合起手中的折扇:“是啊,自楼姑娘进皇都,这皇都越发不太平,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早已超出了你我的预期,今日之事,可算是给你我了一个警钟,以后行事得更小心了。” “嗯,”北辰看着手中的茶水:“对了四哥,刚才我看你给楼姑娘诊脉的时候神情莫测,可是有什么别的发现?” 北暮清一拍脑袋:“楼姑娘身体确有异于常人之处,按说她不是习武之人,体内应该具备常人应有的内力,可楼姑娘体内内力几乎为零,这种情况要么是武艺超常修习了收息之法隐去了内力,可当时楼姑娘受伤昏迷,收息之法也应该消失,显然是不可能的;要么是楼姑娘从小体质虚弱,毫无生气,可这,看着也不太可能啊。” “如此,再没有其他可能?”北辰也是疑惑的紧。 “有,”北暮清语气忽然加重:“除此之外,我还在楼姑娘体内发现了一种毒素,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毒。内力若被这毒压制,也还算说得过去。” “毒?她怎会中毒,还是你没见过的?”北辰的语气带了一丝他都察觉不到的担忧,皇兄的医术他是知道的,连他都不知道的毒,那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毒了。 “我行军打仗这么些年,什么毒没见过,不过那毒很是奇怪,似有似无,似乎即刻发作又被深深压制,怪得很,也许是我误判了也不无可能。” “连你都不知道的毒,她身上可是有太多疑点了。”北辰语气莫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似毒非毒,楼姑娘来自西域,西域之人擅长养蛊,也许,那不是毒,是一种巫蛊之术。”北暮清在提到蛊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像是想到了某人—— 第二十七章:奇怪 北辰察觉到了北暮清的异常:“四哥是否想起了三年前?” “三年前我们途中遇刺,末霞山庄又遭到洗劫,末霞山庄,就是专门养蛊的武林大家。”北暮清一想起三年前的事,目光就渐渐的暗沉了下去,似是有极大的悲伤。 “三年前有人用调虎离山之计洗劫了末霞山庄,造成巨大的损失,还让你和唐绾——”北辰话语中带着歉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等等,这样一想,今日这些人倒与三年前那些人武功套路有些许相似,不会……” 北暮清眸光一闪,握紧了拳头:“哼,无论是谁,无论背后之人是否与三年前一致,我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北辰知道三年前的事给北暮清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连忙安慰:“四哥,别想多了,这件事我已经找暗流去调查了,现在他们在暗处,我们还是不要有太多太大的动作,要静观其变。而且三年前的事情我们不也一直在查吗?总会有个结果的。” “但愿吧,北辰,我还有事先走了,楼姑娘的毒我会再查查的。”北暮清情绪不佳,也就不在北辰处久留。 北辰起身相送:“四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寒雪阁内,红笙将楼晚歌扶到床上休息,绿染则紧紧握住她的手:“晚歌姐姐,你可担心死我了,你没事了吧。” “没事,”她拍拍绿染的手背安慰:“其实我早醒了,我躲得快,只是伤及了皮肉,没什么大事,养几天就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睡会儿,晚膳的时候再叫我吧。绿染,你的脚,让红笙帮你看看。”她看着绿染一瘸一瘸的脚说道。 “姐姐,我不走,我就留在这照顾你。”绿染仍是担心,眼泪汪汪的说着。 “红笙,带着绿染出去,你们也好好休息下。”见吩咐绿染不动,她便对着红笙吩咐。 红笙自然是听话的,拉着绿染出了房间:“主子需要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了,再说,你哭哭啼啼的,主子这会生病听了也烦。” “你才烦呢,我哭不就是看不得姐姐受伤吗,姐姐还从来没有这么受过伤呢,我看着都疼,你倒好,把我拉出来不让我照顾姐姐。”绿染佯装怒道。 “自己都受伤了,瘸着个腿的,走吧,我给你看看,别到时候废了这腿。”红笙轻轻打笑着绿染。 “红笙,你敢咒我腿废掉,我,我要告诉姐姐——”一番打打闹闹,方才紧张担心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每个人又都回到了初时的模样。 楼晚歌微微翻了个身,却牵扯到了伤口,连忙吃痛的捂住伤口,回忆起狩猎场发生的一切,却也是半天理不出个头绪,忽的想起救她北辰,轻笑:向来冷漠高高在上的六皇子,也会紧张害怕么? 不过他在紧张害怕什么呢?总不可能是担心她的伤势吧?她如此想着,不过她也确是想不通北辰的所作所为。索性摇摇头休息了,虽没有伤及要害,总还是挨了疼。 晚膳时,楼晚歌气色已恢复的不错,红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说:“六皇子府来人送来了这瓷瓶,说是对恢复伤疤有奇效,来人说今日他们查到狩猎场进了刺客准备排查,不想那些手下们不识人堵到主子这来了,对此事六皇子表示十分抱歉,那人说改日六皇子会亲自登门致歉的。” “哼,出了事这理由倒是找得快,六皇子,司马大人,好,很好——”楼晚歌轻笑。 第二十八章:神秘人的刺杀 绿染皱着眉,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姐姐,那今天刺杀你的人到底是谁呀,不会真是六皇子他们吧?” “不是,”楼晚歌摇着头答道:“他们只是想测试我们,估摸着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与诡音的关系,没有对我们起杀心,后来的人想来他们也是没有计划到的。” “才怪。”绿染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脚,又想起了冷冰冰的暗流,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楼晚歌瞟到了她的神情,又看了眼她受伤的脚,猜测到了缘由,便打趣的问:“哟,是谁这么不怜香惜玉,把我们的绿染弄伤了呀?” “姐姐,你也打趣我,我这都是小伤不碍事的,到没有姐姐伤的这样重,不过不是六皇子那会是谁?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放过那人。” “不知道,”楼晚歌摇摇头:“那人的计划和谋略都相当详细周密,毫无破绽,派去追查的人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件事背后的人一定不是软角色,看来这皇都又凭空出来一个对手,我们以后的计划要更周密才行。” 绿染听后很惊讶:“啊?那人那么厉害,连姐姐都不知道啊,我们可怎么办?万一再被盯上——” “那些人一出现就将矛头对准了我,却并没有专门派人对你们出手,看来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我,这我得好好想想,是不是我曾经得罪过什么人了。”楼晚歌思索道。 “主子,会不会是六皇子内部出了问题,他选在今日六皇子测试你的时机上动手,相必对六皇子的计划也是非常熟悉的。”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红笙道出自己的猜测。 “不会,”楼晚歌肯定道:“我与他手下的人没有纠葛,况且,你觉得六皇子手下的人,他会允许他们背叛吗?” “也是哦。”绿染点点头:“本来咱们在皇都中就处境维艰,六皇子,靖忠公,还有五皇子都不是善茬,但好歹他们的心思我们还能猜测半分,可这次的人藏在最暗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太恐怖了。” “是,我也觉得好奇怪,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今日为何会有这么一出?”红笙越来越不解。 “奇怪?是呀,是够奇怪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那些人的目标不只刺杀我这么简单,还有别的用心。”楼晚歌眯着眼道。 绿染和红笙看着楼晚歌,都紧皱眉头: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算了,既然查不出来,这事就先放一放,他们这次不成功,肯定还会有下次。不管怎样,你们都要更加小心。好了,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会会那个花花公子呢。”楼晚歌长呼了口气,走至梳妆台坐下取下首饰。 绿染一拍脑袋记起要去见北流云这事,急忙跑到楼晚歌跟前:“可姐姐,你还带着伤呢,要不见五皇子的事就缓缓吧。” “不用,这点伤我还是受得住的,要是推了五皇子,以后的事不好办。就这样吧,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各司其职,今天的事暂且不要想了。” 红笙和绿染相视看了一眼,就关门出去了。 六皇子府,北辰和北暮清还在为上午的事犯愁。早上留下性命的那人死活不松口,狩猎场也一点线索也没有,又和三年前那事搅和不清,可也真是愁死他们了…… 第二十九章:北流云(一) 第二日一早,楼晚歌刚吃完早饭,绿染就匆匆跑来告诉她北流云到了。她笑道:“没想这个花花公子还能来这么早,绿染,去把他接到四楼的雅厅内,我马上就到。” “好的,不过姐姐,你的伤——”绿染担忧道。 “好多了,不碍事的,你快去吧,别叫贵客久等。” “唔。” 北流云向来不是个起早的人,只是为了见皇都盛传的大美女楼晚歌才刻意来得这样早,不想主人还没出现,只见着了绿染这个丫头片子,不免有些不悦,可也奈何不过,一手环抱着一位长相妖冶的女子,和她有说有笑的被带着走进了四楼的雅厅等着,看着屋内的装饰,他不住赞叹道:“啧啧,不愧为天下第一阁,这装饰,这摆设……” “在下阁内的装饰和摆设怎么了?”楼晚歌刚走至门口就听见了他的赞叹,不免勾起一抹笑推门而入道。 见着来人,北流云顿时停下动作,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艳,只那对视的一瞬,他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缓缓涌动。走到楼晚歌身边,绕着她欣赏了一圈,仿佛欣赏某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般:“啧啧啧,楼姑娘的美貌当真是天下无双呀,这身段,这气质,这脸蛋……”说着就想要上手,楼晚歌别过头退后一步,眼中有了丝丝不满。 北流云看见她的反应,打开折扇就识趣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听说昨日楼姑娘在杌西狩猎场受了伤,不知今日楼姑娘如何了?” 楼晚歌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五皇子殿下消息倒是灵通,承蒙殿下关心,在下只是受了点小伤,今日已大好了。只是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到鄙阁有何指教?” “指教?”北流云转动着茶杯抿唇笑着:“不敢当,只是为着来一睹楼阁主芳颜而已。” 楼晚歌心里觉着好笑,她自然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目的,忽的邪魅勾唇一笑,凑近北流云,薄唇微启:“是吗?那殿下您现在看到了,请问还有何事吗?”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闻着醉人的香味,北流云怔住了,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胸膛中犹如鼓点般的心跳,脸上不自主的染上了一阵红晕。 这时陪北流云一起来的女子,也就是万花坊的花魁金莺意识到了自家公子的失态,索性大胆的往北流云怀里一靠:“爷,您今天来不是有正事与楼姑娘商讨吗?” 经这么一提醒,北流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别过头咳嗽了两声,收起了花花公子的做派,向着楼晚歌正色道:“楼姑娘见谅,我也不开玩笑了,今日来见楼姑娘,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哦,五皇子殿下有何事?”楼晚歌挑了挑眉。 “我与靖文公府向来交情较好,靖文公有一个幺女名曰东方秀,听说皇都来了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子,便嚷嚷着要来见你,还要来寒雪阁学舞蹈,我自小把她当妹妹看待,她的请求我自是要帮帮忙的,所以才来见楼姑娘,不知楼姑娘可愿意?” 楼晚歌用指甲叩着桌面:“东方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本来就已经能歌善舞了,这是我寒雪阁的姑娘们都比不上的,何必屈尊来我寒雪阁学歌舞,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怕对东方姑娘不好吧。” 北流云笑笑:“不会,她秘密来这儿,别人不会知道的,她硬要来学一些不一样的歌舞,我怎么劝也不听,要是楼姑娘不同意,我妹妹怕是要伤心了。” 看来是拒绝不了了,楼晚歌心下想,不过此事可不能让红笙知道,便拉过身边的绿染道:“欸,绿染,寒雪阁歌舞这事是红笙负责吧,你把她叫来我们一起和殿下商量商量。” 绿染听到东方秀要来寒雪阁也是一怔,也就自然理解楼晚歌这么说的用意:“姐姐,红笙姐姐今天一早就出去采买了,要到午时才回呢。” “哦,这样呀。”楼晚歌松了口气,还好红笙这会不在寒雪阁,要是被她知道了东方秀的事那可不太好。微微思索转向北流云说:“既然殿下亲自开口了,在下怎么好拒绝呢,不就是来我们这儿学歌舞吗,虽然红笙不在,那在下先应下,等红笙回来了再做细致安排,五皇子,您看这样如何?” “那就先谢过楼姑娘了,”北流云拱拱手:“等楼姑娘这边准备好了,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好让秀秀过来。” “好。”楼晚歌应道。 第三十章:北流云(二) “对了,五皇子殿下言与靖文公家交好,那在下可否打听一下靖文公家在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火?”楼晚歌试探性的问,她端起茶盏,细细的观察着北流云的情绪变化,她早就有猜测他对靖文公家的事有所了解,如此看似唐突的一问,倒是很能看出他的反应。 “十二年前的事,楼姑娘问起它做什么?”北流云明显的一愣,但立马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在下从前遇到过一个人,她说她是从靖文公家中的大火中逃出来的,那人和我有缘,适才想到了,就帮她问问。”她没有忽视北流云的异样,微笑着继续套着话。 “啪——”北流云显然惊讶于这条消息,一个不注意的没端住茶杯:“不好意思,靖文公府在十二年前的确有一场大火,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至于逃出来的那个人,约莫就是府里的一个丫鬟婆子吧。不知那人姓甚名谁?不定我还认识呢。” “殿下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那人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名字我早些时候就忘了,既然殿下不清楚,那在下还是抽时间去拜访拜访靖文公大人好了。” 北流云叹了一口气:“哎,那场大火让好些人丢了性命,楼姑娘所提的那个丫鬟既然活了下来,就让她好好活着吧,何必要把这件事弄清楚让她回去再受那奴役罪呢。” “殿下如此宅心仁厚,倒显得在下多问了,也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在下是不应过分追究。”她装作恍然大悟般,不好再执拗于这件事,便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气道:“殿下,你看,这眼看就要到午时了,不如就留在在下阁内用膳如何?” 北流云愣了愣,美人邀约,他自是不好拒绝,更何况他也想再看看这楼晚歌还有什么花样,从刚才的对话中他已觉察出不对劲,眼前之人绝不像表面上看见的这般简单:“这——”正犹豫间,一旁的金莺蹭了蹭他道:“爷,咱们不是答应了东方姑娘,得快点回去给她答复呢。这饭,爷就不用吃了吧。” 他点点头:“对呀,秀秀还在等我,那就恕我不能应楼姑娘的邀请了,下次一定带着秀秀亲自上门致谢。” 楼晚歌站起来送行:“殿下客气了,只是在下昨日受了伤,就不便多送五皇子了,绿染,你替我送送五皇子殿下。” “诶。”绿染说着就向北流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目送北流云走远后,楼晚歌坐下来:东方秀肯定是来者不善,还有北流云刚才的反应,十二年前的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也许就和他身边的东方秀有关…… 正想的出神,绿染忽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着打断了她的思路:“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她打开绿染的手:“绿染,东方秀要来寒雪阁,你去叫清秋把她安排好,还有,她来后就叫她换一个名字,就说是为了保护她。最重要的一点,一定不能让红笙知道她身份。” “哦,我知道了,姐姐,午膳好了,我们去吃饭吧。”绿染说到吃,眼里就涌出莫名的兴奋。“好。”她无可奈何。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红笙回来了,楼晚歌招呼她坐下问:“红笙,吃过饭了吗?”红笙摇摇头。她便对绿染说:“绿染,去拿一双碗筷,再叫人添两个菜”。红笙脸上并无神情,只是道:“谢主子。” 楼晚歌抬眼看着她,什么时候红笙这般客气,倒不像是平日里跟她们一起吃饭的无拘无束的样子。 “红笙,十二年前的事,你真的确定是你爹和他大夫人所为?” 红笙放下筷子:“主子,我不会记错的,在火场中,我是亲眼看见了我爹和大夫人在火场外命人放火。” 楼晚歌拧起眉头:“红笙,你想过没有,也许当时混乱,你看错听错了。从我这么多年的调查和绿染最近的调查看,靖文公不想是你说的那种人。” 红笙站起来,强压着怒气:“主子,您要替他说好话我不拦你,可你不是我,不知道我这么多年的感受,你没有在死亡边缘徘徊过,你没有亲眼见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我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我娘和那些衷心的奴仆被烧死的样子我永不会忘记,我一定会让靖文公为此付出代价。我吃饱了。主子,你们慢慢吃。”说完就走开了。 “红笙,红笙,唉……”楼晚歌实在无奈,一提到这事,红笙就像变了个人。 第三十一章:红拂女(一) “找个可靠的人暗中去查查那个在大火中逃出来的人是谁。” 回万花坊的路上,北流云对金莺吩咐着,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楼晚歌只是顺口一提,其中必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说着又顿了顿,想起方才的情景:“还有,我发现你今日的话特别多,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金莺是红拂中人,确切的说,整个万花坊,就是红拂的总部,她的身份地位也自然不弱,心中的傲气也强,她见着自家主人在楼晚歌面前失态的样子,本是好意周旋,却还遭到如此说道,嫉妒加之不满:“我那也是为了提醒公子,别着了楼晚歌那妖精的道。” 北流云眸光一沉,听见这话反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记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金莺痛苦不已,只得挣扎着求饶。北流云听见求饶,也便松开了手:“如果再有下一次,红拂便留不下你了。” 金莺摸着脖子不住地喘着气:“是,公子,我知道错了。” 回到万花坊,刚一推开万花坊红鸢居的房门,就见屋内早已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女子的脸隐在暗处,见着金莺进来,放下手上的茶盏,没好气的道:“金莺,今日是谁让你离开万花坊的。”金莺没有即刻回答,只是看向了走在后面的北流云。 “我让她和我同行的。”北流云跨过门槛,直直的走向了红衣女子的方位,坐在了她的身边。红衣女子见着北流云进来,也不惊讶,只嘴角缓缓勾起,语气松缓,微微对着他嗔道:“公子,这最近风声可紧了,大皇子刚失势,靖忠公和六皇子那边又查得紧,现在又多了个来历不明的楼晚歌,您今日明目张胆的带着金莺出去,要是被人查出什么——” 北流云看着她,又想起楼晚歌与他说的话,语气有些冰冷道:“他们都知道我今天去了寒雪阁,不会有人怀疑到什么的,放心。” 红衣女子眸色一凉,低头喃喃:“我不也是替公子担心嘛……诶,公子,那事情成功了吗?” 北流云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不由得让她感到有些异样的不适:“公子?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是有一件麻烦事,红拂,我问你,十二年前靖文公府的大火,可有人顺利逃生?” “什么!”红衣女子,也就是红拂的红拂女猛地站起,满脸震惊的看着他,却在接触到他眼神的时候,又因为什么有了丝丝的躲闪,急忙解释说:“不可能,当年我清点过尸体,二夫人院中十三人,无一幸免,不会有人逃出去的。” 北流云没有注意到红拂女的异样,看着她笃定的样子,又想起了楼晚歌的话,他也一时分不清孰真孰假,不过,红拂女跟了他这么多年,较之楼晚歌也更值得信任。 “这事没那么简单,没有证据,楼姑娘不会乱说,况且十二年前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有人告知,远在西域的她怎么会知道。不过红拂,你也不要太过紧张,我已叫金莺去秘密调查这事了。现在得首要任务还是要安排好去寒雪阁的事。”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公子你就放心吧。” “如此甚好,还有,以后不要再经常来万花坊了,怕有人起疑。”北流云放下茶杯道。 红拂女了然,又看向了金莺,一股无名火顿时升起:“主人,那没什么吩咐我和金莺就先出去了,要叫几个伺候的人进来吗?” 北流云轻合着双眼,脑海中出现了一抹芳影:“不必了,都是些胭脂俗物,哪比得上寒雪阁……”意识到所言不妥,他睁开眼摆摆手:“罢了,你们出去吧。” 红拂女和金莺彼此对视一眼,都知道了他说的是谁,不知名的情绪越发强烈,掩门出去。金莺随着红拂女去到了她的房间,一进屋红拂女就将房门紧闭,转身时一抹复杂诡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第三十二章:红拂女(二) 啪——”红拂女倒了一杯茶,却重重的将茶壶磕在桌上:“金莺,你今天和公子出去,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金莺一改在北流云面前的听话模样,略带挑衅的看着红拂女:“没发生什么啊,你这么问,是想让我们发生点什么呢?” 红拂女一听她这么说话,怒气更甚,警告道:“金莺,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离公子太近。” “认清身份,”金莺不屑:“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命令我了,咱们两在红拂里的地位可是一样的,再说,你又是公子的谁呀,凭什么叫我离公子远点,你也只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金莺,你说什么!”红拂女气愤的准备扇金莺一巴掌却被她抓住了手,她更加锐利的盯着红拂女:“又是这招,红拂,你不过就是红拂的圣女,替公子杀人跑腿卖命而已,你以为这就能只手遮天了?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就凭你这点容貌家世,公子就会喜欢你吗?我看公子一定是对那楼晚歌有了想法,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吧。” “你——”红拂女收回手,只兀自生气,她对公子的心意无人不知,可公子对她总是冷热交替,无人知晓公子心意,这番出来个楼晚歌,谁都能看出他对楼晚歌的不同,可她仍是不愿相信:“你胡说,公子怎么可能对楼晚歌……他们才见了今天一面而已。” “不相信?”金莺用指甲轻轻划过红拂女脸庞,脸上挂着一丝怜悯妒忌的微笑:“楼晚歌你也是看见过的,论美貌,论才华,还是论身份,你哪一点比得过她。况且公子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在万花坊呆了这么多年,对于男人,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可是了解的很呢。” “不可能,公子不是那么肤浅只看脸的人,楼晚歌心机重重,公子是万不会喜欢这种女人的。”红拂女笃定道。 金莺冷哼了一声:“红拂,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实话说吧,我也喜欢公子,我也不想公子看其他女人,可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公子是永不会喜欢我的,至于他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不像你,总以为公子是自己的。如果公子看上了楼晚歌我就会帮他得到,顺着公子心意办事,这也就是公子看中我的原因。”金莺说完,就讥笑着离开了。 红拂女惊得瘫倒在地,心里想着:不可能,不可能,她爱了公子那么多年,他让她做红拂女,一定把她看做是不同的。他才见了楼晚歌一面,不会喜欢她的,不会……想着想着,她就难受的捏碎了攥在手里的茶杯,鲜血顺着手掌流下,她的目光渐渐暗沉:楼晚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半晌,她忽的想起北流云所提的十二年前之事,顿觉心中一紧,不好的预感如期而至,她紧握着拳头,嘴中喃喃道:“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云起,司空府上那日的人,可查清楚了?”北沉夜问向身边的人。 “没有,那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无从查起。”云起摇摇头。 北沉夜叹了口气,心里似乎有了什么想法:“算了吧,估计再查也查不出来。对了,我叫方山回来去查狩猎场的事,进展如何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到他。” 北沉夜轻笑:“这个方山,估计又到哪儿喝酒去了,这才从大皇子府出来就放松了。不过楼姑娘能在狩猎场受伤……此事非同小可。云起,你去找到方山,叫他赶紧查,还有,替我去给楼姑娘送点药。” “是。”云起应过就关上房门出去了。 屋内的北沉夜眯起了双眼,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那个人就要来了—— 第三十三章:情感 晚时黄昏暮坠,天气也变得比白日里凉了些,楼晚歌刚受伤的肩膀不免有些作痛,她索性躺回了床上,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倒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原来大皇子府上的那个幕后高人,最近由于事太多,倒是没有去关注他,只知他离开了大皇子府,具体去了哪里就没有太多的调查,看来也是时候派个人去查查了...... 正想着这事,敲门声响起,绿染走进来,将手里拿了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楼晚歌指着瓷瓶问:“这是什么?” “这是刚才靖忠公府的云起送来的玉露膏,说是靖忠公担心你的伤,特意送来的。” “靖忠公倒还是关心我,不过云起.....”她听到靖忠公,又想起云起和云落,这几日云落眼见的不开心了许多,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云起和云落,又不知他们的事该如何解决。唉......” 绿染对于云起和云落的事还是知道的,不过她见着也着实不知如何处理。只得安慰着楼挽歌:“姐姐,你别想太多了,云起和云落是亲兄弟,这份情义始终是在的,他们早晚会相认,会有个结果的,现在我们首要是处理皇都这摊子事不是吗?” 她欣慰的拍了拍绿染的肩:“绿染,你说的没错,现在皇都的事最重要,照理说这些事不能太急,可是咋们来皇都不仅是为了处理朝堂上的事,更重要的是,你们从小跟我,都是我的亲人,这些事我是一定要帮你们的。你们从小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也应当为你们做些什么才对。” 绿染听罢感动不已,哽咽着说:“姐姐,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几个都是被您和古道子老人所救,从小我们就十分尊敬感激您,您教我们武功,教我们处事做人,我们帮您都是理所应当的,自愿的。您没必要为了我们......”绿染还在说着,就听到了另一声啜泣从窗外传来。绿染打开窗,只看见云落站在窗前抹着眼泪。 见自己被发现,云落只好进入房间,跪在楼晚歌面前:“姐姐,皇都的事就让你够伤神的了,我和哥哥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好好处理的。” 楼晚歌将他扶起,敲了敲他的头:“你呀,别再这样说了啊。你来找我,是都安排好了吗?” “嗯,都安排好了,我将沉雾山的精英挑了近千人化为几拨不同身份的人,从不同方向进皇都,再有十日就可全部到达,加上皇都原有的人和暗枭卫,总共我们的人有几千人,想来对付他们也是足够了。” “那海密呢?你没亲自去接?”楼晚歌问。 云落眼神也有丝丝困惑:“姐姐,本来我以为劝海密进皇都也要费些力气,可没想海密这次这么听你的话,早早在我安排的时候就传书与我说他已提前出发来皇都,想着这几日也快到了。” “哦?”楼晚歌眯起双眼,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本以为让海密来会要些功夫,这次他竟如此听话?海密是几人中最有主意,最桀骜不驯的,以前的时候有任务总是要劝半天,经常性的见不着人影,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楼晚歌也一直没有太在意这些。 不想想太多,楼晚歌转了个话题:“来了就好,云落,你再去查查大皇子府原来背后那个谋士跑哪儿去了?我倒想知道是谁一直操纵着大皇子?”说着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房间中的鱼缸上面,虽然内心有了猜测,但还是要有确切证据才好。 云落应了一声:“好。不过姐姐,我在来时路上听到一些传言挺好玩的,你要不要听听?” “什么传言?” “有人说,寒雪阁阁主先与六皇子殿下秋水长天长谈,后登门拜访靖忠公,再寒雪阁会面五皇子殿下,都说你是天仙,才引得这几位殿下亲睹芳颜呢!” 楼晚歌翻了个白眼,随即勾起一抹坏笑:“这些话你也能听?看来你是太闲了,要不我在给你安排些事? “别,这不公平。哎呀,我忽然想起了,皇宫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再见呀,姐姐。”云落知道不能再说,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绿染看着云落傻傻的样子不住的笑着,楼晚歌打趣:“绿染,你是不是也嫌我给你布置的任务太少了呀?你还笑云落。这样吧,你反正在查靖文公府,就连同东方秀,还有她和北流云的事一起查查,这样对云落就公平了。” 绿染一听马上收回了笑容,一跺脚委屈的出了房门。 看着他们都离开了,楼晚歌紧闭双眸:最近的事实在太多,只有让绿染和云落多跑跑,等等海密来了也许要好些。可如今,有些事也必须是自己亲自动手了...... 第三十四章:情窦初开 一日,楼晚歌好不容易睡了个懒觉,却被绿染给吵醒了:“姐姐,你快起来啊,这眼看都午时了,再不起来午饭都吃不了了。” 楼晚歌微微睁眼:“绿染,你的脚可是好全了?有力气专门跑七楼来叫我。” 绿染噘着嘴:“姐姐,一直躺着不好,你不起来,清秋姐姐都不给我肉吃了。” 楼晚歌看着绿染发胖的脸蛋,觉着好笑,于是起身坐到梳妆镜前调侃道:“自从你来了这皇都,长得越来越是圆润了呢,难怪清秋不准你吃肉。” “姐姐!” “对了,那日你脚受了伤,如何了?” 绿染看向自己的脚,不自觉的又想到了暗流,脸上顿时染上了红霞:“姐姐,您就别说这件事了。” 楼晚歌看着她羞红的脸,觉得有趣,便继续道:“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呢,告诉姐姐,姐姐一定替你打回来。” “别,姐姐,这是我自己在狩猎场不小心摔的。”绿染将自己的头低的更低,以掩饰一脸的羞涩。 “是吗?”楼晚歌皱眉,明显的不相信:“绿染,你马上要到十八岁了吧,若要是有喜欢的人也是很正常的。” “什么喜欢的人啊,姐姐你别说笑了。” “六皇子殿下来寒雪阁道歉的时候还专程带了他身边的暗流来,你两那点事我早瞧清楚了,再说,他来的时候你两彼此那眼神,早就出卖你们了。” 绿染一听急忙解释道:“我才没有喜欢他。”看着楼晚歌锐利探究的目光,又心虚的低下头:“就算喜欢,我们也是不可能的,六皇子是敌是友不知,您这次受伤又和他有关,我怎么会喜欢上他身边的人呢。” “怎么不可能?”楼晚歌拉过绿染的手:“你记住,咱们在皇都没有敌人,只有支持与不支持,再说你和暗流,那么般配,怎么不可能,喜欢是两个人的事,跟其他都无关的。” 绿染听此就更不好意思了:“可……可我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喜欢就去试试啊,你这么优秀,又生的这样好看,他一定会喜欢你。”楼晚歌拍拍绿染的肩膀。 “姐姐,你就别关心我了,你已经够忙了。皇都的事都不够你忙的呢。” “这哪跟哪,”楼晚歌绾好发髻,又插上一只素簪:“你们跟我这么久,一直接触最多的就是我,感情这方面接触甚少,你看呀,现在你找到了暗流,红笙和海密也早已互生情愫,至于云落,还是等他和云起的事弄清楚了再说,所以,现在就你,最让人担心。” 绿染别开头,忽的想到了什么,两眼放光的看着楼晚歌道:“姐姐,你倒是关心我们,那你呢?你看,皇都中那几个皇子,还有靖忠公,都还未娶妻,他们一个个一表人才,又有勇又谋,又都可能成为九五之尊,你要是在他们中间选一个,那岂不是以后能身居凤位,享尽荣华。而且云落不也说了吗,坊间都已经在流传你和几位皇子的事了。” 楼晚歌一愣,忽的想到那日受伤之时北辰的目光,又猛的缓过神来敲了敲绿染的头:“你个丫头,这话能说吗,再说,我向来自由惯了,这皇都囚笼般的日子我断是不会选择的,这样胡编乱诹的话,以后不许再提。” “哦,”绿染抬眼:“不提就不提。对了姐姐,那东方秀刚才来了,我把你交代给我的话都交代给她了。她也早有准备,以后就在寒雪阁就叫梦蝶,从明天开始来学习。” “嗯,”楼晚歌点点头:“她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你叫清秋多注意她,还有,你吩咐清秋管好东方秀,红笙还是最好不接触她为好。” “我知道了,姐姐。唔,我都饿了,咱们去吃午饭吧。”绿染捂着肚子说。 “好好好。” 第三十五章:楼清秋的异常 午饭间,楼晚歌忽的问起红笙寒雪阁最近的准备情况。红笙停住手上的动作:“主子,寒雪阁一切都挺好的,月底的演出名单都已确定,寒雪阁的重新整修也已步入正轨,照这样的速度,应该会提前完成好的。” “嗯,很好。”楼晚歌若有所思赞许性的说:“辛苦你了,等会你见着清秋的时候跟她说让她以后和我们一起用饭吧,别老一个人忙前忙后,说起来我还真是有点对不起她,她帮我管理寒雪阁这么多年……”她记起楼清秋的辛劳,她一直在皇都这边管理着寒雪阁,几乎很少回西域和她见面,这 “主子,我记着了。次来皇都,楼清秋不知为何倒和她生分了不少,几次三番要她一同来吃饭商讨也都拒绝。”红笙应着。 “姐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清秋姑姑很奇怪。”绿染也放下碗筷,若有所思的说。 “哦,怎么奇怪?” 绿染皱着眉头:“这以前,清秋姐姐每半年来沉雾山汇报寒雪阁情况一次,所以她和我们的关系还是挺好的,我们也都很喜欢她了解她,可这次我们来皇都,清秋姐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忧郁了,除了正常的完成任务,她几乎都不与我们说话,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问她她又不说。” “嗯,我也觉查到这一点,几次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只默默地,我担心她心里藏着什么事,但近来太忙,我都一直没什么机会单独见她好好的问一问。”楼晚歌停下了吃饭,满怀歉疚道,忽的起身:“罢了,不吃了,绿染,你知道清秋在哪儿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红笙姐姐,你近来和她接触时间长些,你知道吗?”绿染疑惑的挠挠头。 “清秋这时应该在忘川园训练舞女吧,不然就是带今日新来的一个叫梦蝶的熟悉环境。” 楼晚歌眼前一亮,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她。” 走在去忘川园的路上,楼晚歌看见很多舞女纷纷朝阁内走去,毕竟现在是午饭时间,也都停了训练去阁内吃饭。见到楼晚歌,都行了礼,楼晚歌也一一点头回应,眼神却在细细观察着哪一个是新来的梦蝶。 远远的,她就看见忘川园湖边凉亭中有一抹浅蓝色的身影,不是楼清秋还是谁?走至亭中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清秋,你怎么不去吃饭?” 楼清秋转过身看见来人,急忙行礼道:“主子。” 楼晚歌拉过她在石凳上坐下说:“清秋,跟我还拘什么礼,我想着有几日没见你,所以来看看。” 楼清秋受宠若惊:“主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是我不对,没有每日主动去找主子汇报情况,还让主子亲自跑一趟。” 楼晚歌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清秋,最近我有些忙,都没有去关心你,是我不对,我瞧着你精神不太好,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主子,我哪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最近忙寒雪阁的事,有些累了吧。”楼清秋别开头,不敢直视楼晚歌的目光。 “清秋,有什么事一定不要憋在心里,这样会越憋越难受的。有什么你告诉我,要是有什么难处了,我也好给你解决。” “谢主子体恤了,我没事,就是累了。” “好吧,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楼晚歌瞧着她的样子是暂时不会说原因了,就暂且不问下去。倒是转了个话题:“清秋,你这么些年你在皇都,对皇都应该很了解,这样,你找人去查查靖忠公身边有个叫云起的,查到消息后拿来给我。” 楼清秋点点头,还是不敢转头与她对视。 “好了,”楼晚歌站起来:“忙了一上午,相比还没吃饭,快些去吃饭吧。以后跟着我一起吃饭,也热闹些,别太生分了!” 第三十六章:东方秀 忘川园是寒雪阁一众人等起居日常训练之处,背后,就是雪镜花园,此时正值夏天,园中各色的花儿竞相开放,彩蝶飞舞,花香迷人,楼晚歌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此时的阳光明媚:自从来到皇都后,还从来没有好好的这样享受过…… 雪镜花园深处,一个粉色的身影正在牡丹花丛间翩翩起舞,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看着她的楼晚歌。 楼晚歌看着在花丛间的东方秀,眼中也是泛起丝丝惊艳:看来传闻并没有错,东方秀果然担得起天下第一美人这个称号,腰肢袅娜,长发飞舞,此时在花间舞动,就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一举一动都魅惑生姿,不过——这般绝色佳人,却是江湖上冷艳嗜血的红拂女,倒少了许多世家小姐的端庄…… 因见着美景一时兴起跳舞的东方秀终于感受到了后背那丝审视的目光,立马停下了舞步,回眸望向那抹目光发出之处。只见一位身着素衣,比自己还要精致几分,气质非凡的女子正站在花丛中轻笑着看着自己,一时也是愣住,想起金莺的话,不免皱起了眉头,不用想,此般的女子,不是皇都这几日吵的沸沸扬扬的寒雪歌之主楼晚歌还能是谁? 楼晚歌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就移步走上前去:“可是新来的梦蝶?” 东方秀微点了一下头:“正是,看姑娘这气质,应该就是楼阁主了吧。” 楼晚歌轻笑:“是,方才我瞧见梦蝶姑娘的舞蹈,只觉曼妙多姿,已是世上仅有,为何还要屈尊来我寒雪阁学舞呢?” 东方秀捋捋衣袖,装作谦虚的样子:“寒雪阁之人颇擅西域之舞,柔美中多几分刚劲,我特意来学,不过也确有一个私心,我听闻外面的传言,楼阁主天人之姿,比我这个皇都第一美人还要美,我好奇,所以就来看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楼晚歌自然听出了这话中的腻味,但仍是微笑回道:“梦蝶姑娘谬赞了,我只是区区一介草民,怎可与梦蝶姑娘这样的贵人相提并论呢,梦蝶姑娘肯来我寒雪阁学舞,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呀!” “阁主好会说笑,”东方秀冷笑着掐下一朵牡丹:“阁主这花园中倒是养了好多些花,不过我看着终究不是什么名贵花种,上不得大台面,要不改日我从府中带些来?” 楼晚歌皱眉,本是不太在意她傲慢的态度,可这话含沙射影,自己与她第一次见面,之前与她也并没有冲突,怎的如此倨傲,可想着之后的事,压制着不满,仍然笑着说:“梦蝶姑娘府中的花自是珍奇无比,是我等这小阁小户养不起的,要是养在了我这平庸的花园中,怕以后长成异样,被人糟蹋,还是不必了。” 东方秀见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更是生气了,她还以为能被整个皇都看中的楼阁主会是什么厉害角色,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亏得她家公子看得上:“既不是什么好花,也就不必招蜂引蝶了,招蜂引蝶也就罢了,就注意注意身份,别胡乱招惹了其他的。” 楼晚歌微一皱眉,些许明白了些什么,难怪一见面就如此针对她,细一想又只觉好笑:“梦蝶姑娘多虑了,我阁里的花安分的很,你瞧,这蝶啊蜂啊的都来的很少,长在这深园中,无心也无力,招不到什么的。” 东方秀听见这话,这才隐隐感觉到眼前之人隐藏着的锋利,再无言往下说,只是敛去了笑容,依然略带愤恨的盯着楼晚歌。 楼晚歌接着说:“梦蝶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姑娘学舞的事我会吩咐人妥善安排的,还请梦蝶姑娘时时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身份,让别人知道了您屈尊来寒雪阁的事才好。”说着就转身欲离开。 “楼晚歌,”东方秀叫住了她,楼晚歌回头:“梦蝶姑娘还有何事?” 她走上前来抓起楼晚歌胳膊,凑近楼晚歌耳边威胁性的说:“楼晚歌,我劝你离五皇子殿下远点,否则……” 楼晚歌挑了挑眉,冲东方秀饱含深意的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只剩东方秀一人满眼杀气怨气的盯着楼晚歌的背影…… 楼晚歌自然也感受到了那抹杀气,不过,这更加加深了她对东方秀、对北流云的猜测…… 第三十七章:海密回归 将暮时分,一如往常一般,楼晚歌正在与红笙绿染吃晚饭,只今日楼清秋终于在几次招呼过后跟与她们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多了个人,氛围也变得热闹了起来,绿染是几人最欢脱的,一边吃着饭一边谈论着皇都趣事,不时模仿起那些人的搞笑表情动作,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卸下了平日的劳累。 正在兴致盎然之时,敲门声忽的响起,绿染倒是积极,起身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看不见脸的男人。 一屋人正疑惑,那男人忽的开口:“主子,小的是受人所托来送东西的。” 楼晚歌一听声音,立马反应过来是谁,瞧着那人招呼道:“有劳了,进来说话吧。” 男子也毫不客气,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走进房内,还顺手关上房门。 “东西呢?”楼晚歌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男子抬起头,一道锋利的目光从黑纱的缝隙中露出:“西域捎来的人形何首乌一枚。” 此言一出,立马引得了一桌人的大笑,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此人是谁,绿染瞪大了眼睛,惊呼着:“海密哥哥!” 红笙也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双目饱含深情,充满着喜悦与思念。 楼晚歌见着海密,心里也是高兴的,便打趣道:“速度还挺快,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海密摘下斗笠,又理了理衣衫,习惯性的转了转指上的戒指:“主子吩咐,我哪敢不从。” “好些日子不见,你倒是变得这般听话了,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正经过?对了,你刚到,还没吃饭吧?反正我们也刚吃,诺,坐下一起吃吧。”楼晚歌指了指红笙旁边的凳子。 海密这才看了红笙一眼,两人情义互通般的点头一笑,红笙将凳子往外拉了些,绿染则是屁颠屁颠的跑去给海密盛饭去了。 期间,红笙一直默默的为海密夹着菜,绿染一脸失宠的样子噘着嘴,楼清秋也静静的吃着饭,偶尔插两句话,楼晚歌恍然:如此温馨的景象已许久不曾出现过了,只云落不在,不然,就齐全了…… 正想着,窗户忽的被打开,一道清风吹进房中,一个人影伴随着清风出现:“嚯,你们都不等等我吃饭,看来是早把我云落忘了,哼!” 云落的出现,让大家更为欣喜,一阵手忙脚乱添碗添饭。饭桌上比初时更加热闹了,楼晚歌也是开心不已,甚至让楼清秋取了一壶酒来,为每人添了一杯道:“今日好不容易我们聚的这么齐,想上次这般景象,都得在一年以前了。这次在皇都,在寒雪阁咋们几人在一起,可谓难得的难得,来,我敬大家一杯。” “是啊,我们难得聚这么齐,皇都事务繁忙,下一次这样聚在一起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是啊,不过还好海密也来了,至少咋们以后都在皇都,在主子身边,想来聚的机会多。” 一群人叽叽喳喳,都是感动欢快不已,只是不知,这样的欢快,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晚饭结束后,趁着夜色,加之又喝了酒,楼晚歌几人来到雪镜花园乘凉,红笙一边整理着海密的衣裳一边关切道:“海密,旅途辛苦,这一路上你还好吗?” 海密看着红笙:“好呀,这么关心我,难不成你这些日子不见我想我了吗?” 红笙听见这话,脸憋的通红,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楼晚歌见状,出声打断尴尬:“好了,你们俩要说甜言蜜语待会儿再说,红笙,你们几个就在此处,我与海密过去看看。” 几人虽然不知为何主子要单独和海密说话,但也不好多问,只好选在了凉亭中坐下说笑。 第三十八章:新的查探 带着海密走远一段距离,确保那几人不会听到后,楼晚歌停了下来,海密不解:“主子,什么事,还要支开她们。” “还不是,红笙的事——”楼晚歌语气绵长:“还不曾问,你来皇都,沉雾山那边可安排好了?” “嗯,我办事,主子就放心吧。只是不知主子这么着急让我来皇都有何事?” 楼晚歌眼神微闪:“皇都事情繁多,红笙犯了错,单靠他们几个实在忙不过来,而且皇都最近又出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急需你去调查。” “什么棘手的事?” “前几日我受伤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来刺杀我的人我还暂时不知道是谁,但我怀疑这些人和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人有关系,他们没有成功,必定还会有其他动作,三年前的事你一直在查,这次就跟着这件事一起查查,还有,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红笙他们,免得让她们担心。” “这事——怎么和三年前的事联系起来的?三年前的事本就没有头绪,再加上这件事……”海密紧皱着眉头。 “我观察过刺杀我的人的武功套路和三年前那些人有些许相似,当时因为考虑到那个人便没有深究,现在你重新去查。但尽量不要让她知道。”楼晚歌目光深邃道。 “主子……”海密犹豫道。 “还有何事?” “红笙的事我也知道了,你难道真要把她送回沉雾山?” 楼晚歌点头:“靖文公府是她一直的心结,继续呆在皇都只会让她更加痛苦,让她回沉雾山冷静一段时间,等我把靖文公府的事查清楚了,处理好了,再接她来皇都,如此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就怕她不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反而埋怨你,那就麻烦了。” “这我早就知道了,她恨就恨吧,我不在乎,只要她能解除心结,不做错事,后悔事,能平安就好。”楼晚歌这话说的玄乎,海密一时间没太懂,怎的好像她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又紧接着叹了口气道:“海密,这几人中,你最成熟,也最通透,我希望你能处理好你和海丰的事,不要再去恨他,还有,红笙喜欢你,你说的话她最能听的进去,你去帮我劝劝她,不要因为仇恨害了自己。” “好,我会尽力的。” “四哥,狩猎场这事看来是查不出个什么了,三年前的事也早已销声匿迹,依你看,除了我们皇都这几位,谁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做这些事?”北辰问坐在自己对面的北暮清。 北暮清打开折扇摇了摇:“北辰呀北辰,你都没有头绪的事问我做什么?这段时间皇都发生的这些事,着实令人费解,唉……” 北辰也跟着叹了口气:“算算从楼姑娘来皇都的这些日子里,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这次刺杀与她有关,那三年前的事也多半与她有关,那落霞山庄——她到底有何身份?来皇都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啊,短短日子,一举端了司空府,如今又在调查着靖忠公和五哥。她的动作如此迅速,目的肯定不简单。”北暮清收起折扇。 “父皇病重,对皇位眼红的人多着,先不说我们几个兄弟和小皇叔,朝中许多官员,还有江湖上的一些帮派头子都想涉足。楼姑娘在此时进皇都,我猜父皇多半是知道的,她的目的,谁又能知道呢?不过就现在来看,她暂时还没有算计到我们头上,至于五哥——听说五哥将东方秀送到了寒雪阁,我想,东方秀这送去的礼物,她不会不接吧。”北辰说这话时,眼神中饱含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北暮清扣着桌面:“想要对付五弟,可没那么简单。咱们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把他怎么样,况且他有两大势力支持,背后又有红拂,想让他像大哥那样在几日内瓦解,是不可能的。” 北辰按住北暮清的手:“四哥,别忘了,她或是国师,可比我们精明谋划的多。想要扳倒一个人十分容易,如果再有父皇支持……” 正说着一道暗影划过水面,跪在北辰面前:“主人,西域那边有回信了。” “说。” “楼庄这人确实存在,与我们了解到的消息一致,不过他的女儿倒没人见过真容,好似得了什么重病一直待在府中。顺着我们查到他的墓地,可四周都有高手把守,还布置了阵法,要想进去,几乎不可能。” 北辰眯着双眼:“一个商人的墓,看那么紧做什么?其中肯定有猫腻。暗流,除了这些,你还查到了些什么?” “没有,暂时只查到这么多。” “那我叫你查的诡音的事呢?”北辰继续问道。 “诡音——很神秘,即使它的中心在西域,可也没有任何关于它具体位置的任何消息。” “一点也没有?”北辰不相信。 暗流挠挠头,忽然想起来:“对了,好像有人查到过诡音和楼家有商业往来。不过这也是我们在西域的人道听途说的,不知是否属实。” 北辰舒展开眉头:“我就说,这样一来,倒还比较符合我的猜测。” “北辰,你会不会想多了,诡音那么大一组织,人总得吃喝,楼家是西域第一富商,与他们有商业往来,也很正常啊?。”北暮清说出自己的见解。 “四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单凭一个重病的西域第一富商之女,能在无人见过的情况下小小年纪当上国师;能在朝中每每困顿之时献出妙计;能手握兵权,平定北蛮之乱……她远远不如我们看到的、猜想的那么简单。” 第三十九章:巫制之术 “那北辰,你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北暮清看向北辰,不知接下来要有什么行动。 “现在——”北辰迟疑了片刻,旋即摇了摇头:“现在只有先按兵不动,暗流,你现在去给我整日盯着楼晚歌,她有什么动作马上回禀给我。” “是,主人。” 看着暗流离开,北辰又想起什么那日狩猎场之事,皱起眉头看向北暮清问:“四哥,那日你探出来的毒,可查出了眉目?” “有些眉目,那样奇怪的脉象,不仅仅是中了蛊毒,倒更像是一种蛊毒加巫制之术,不过怎么也查不出那是什么。”北暮清为难。 “查不出,你都查不出的,那会是什么,她怎么会被人下了巫制。四哥,你就没有别的法子查吗?”北辰满脸担忧道。 “没有,巫制之术起源流传概不可知,存在甚少,我对它也几乎没有了解。想要明确知道楼姑娘身上的巫制,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自己了。” 北辰支着头沉思着:“巫制之术——四哥,她庄上不就是专门研究巫蛊奇毒吗?” “她?末霞庄主,末霞——”北暮清一想起末霞就心痛如绞:“找末霞山庄确是一个法子,可是——” “四哥,末霞一直与我们交好,虽发生了三年前那些事,可末霞根基还在,如今,只有找她们找找办法了。” “好吧,那我去联系他们。”北暮清也知道,这也许是唯一的法子。 夜晚的靖忠公府,凉风习习,北沉夜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云起立于他的身旁,一边为他添着茶一边看着他愁云密布的神情道:“主公,看您愁眉苦脸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皇都——马上就不太平了。”他叹息道。 “主公,皇都一直都不太平,您也许是多想了,喝杯茶吧,这是玉露斋新进的茶,您尝尝。”云起将刚泡好的茶递给他。 “不用了,最近皇都可有发生什么事?”北沉夜缓回思绪。 “最近?大事倒没有,只是五皇子送了个人到寒雪阁,说是去跟着学舞的。” “哦,是嘛?那送去的那个人,你叫人去查了吗?” “查了,不过人送去了寒雪阁,我们不好明面上行动,要查的话或许有些麻烦,不过我猜测去的那人多半就是靖文公那位了。” “这倒很有趣呢!那老六有什么动静吗?” “六皇子没有什么动静,倒是四皇子,最近在皇都搜寻什么古书医书的,像是在查什么事情。” “查古书医书?有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倒他这个皇都圣手的,这倒是很奇怪。他最近有为谁看过病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能麻烦四皇子亲自去查的病,那犯病的人并非普通人,会不会是六皇子?”云起道出自己的疑惑。 “老六患病,怎么会如此明显,让人查到。要说可能的人,前两天楼姑娘受伤,不会是……云起呀,你赶紧去查查,务必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患了何病,还有,寒雪阁,你还是要重点关注。”北沉夜吩咐。 “好的,我马上去办。” “等等,”北沉夜叫住云起:“如果人手不够,就把方山叫来,让他暂缓调查狩猎场来协助你。” 云起点点头,就退出了房间。 第四十章:靖文公府之行 夏日闷热难耐,楼晚歌向来畏热,虽然房间中已放了冰块散热,但还是挡不住热气,索性她打开了七楼所有窗户,让微风自然涌入,倒觉得凉快了不少,又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单手支着头看着寒雪阁外的车水马龙,静心思考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可越是努力去思考,就越觉得错综复杂,迷离扑朔。 不由扶额叹息:许多事情就现在来看根本无从琢磨,只有先着重着眼在皇帝的事上,毕竟皇帝的病拖不了多久了……思及此,眼中就流露出无尽的悲伤,皇帝是她在这世上除了母亲和师父外最亲近的人,可是皇帝的身体,她也确是无奈,只有完成好皇帝的心愿才会有一丝的慰藉。要想处理皇帝的事,接下来就要抓紧时间瓦解朝间势力,思及住在寒雪阁的东方秀,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日暮时分,楼晚歌换了一身夜行服从寒雪阁七楼飞身而出,将轻功发挥到极致,躲过寒雪阁外的眼睛,几个呼吸间,楼晚歌就来到了靖文公府外。望着靖文公府的外墙,楼晚歌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 在靖文公府内转了一圈,她终于在祠堂内发现了年迈的靖文公东方德,他正跪在祠堂的蒲团上,双目饱含深情,隐隐可见眼角藏着点点泪光:“阮芳啊,我又来看你了,你和女儿在那边还好吗?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年疏忽,你们也不会……”说着几滴浑浊的泪就从眼中淌了出来,本就年老,皱纹爬上了脸庞,加上这般,更显得无助可怜,半点不像杀人凶手的样子。 楼晚歌见此情景也是疑惑:东方德这般愧疚痛苦,日日来这祠堂纪念,应该不会是当年失火案的主导者呀,可为何红笙一直坚持说是他呢?难道是大夫人?可她失踪了多年,又怎么去确定呢?不行,她还得试试这东方德。 她将自己的完全隐匿于黑暗中,捂着嘴扮着沧桑的女声:“老爷。” 东方德一听见这声音,立马站起来环顾着四周:“谁,是谁?” “我是阮芳啊,老爷,我是阮芳,您不记得我了吗?” 东方德眼睛一亮,可能是因为思念过度,还真的相信了她:“阮芳,真的是你,你在哪儿,你出来,出来好不好?” 见他如此深情,她的心中有了些些犹豫,也不知这样做究竟对与不对,但仍继续问到:“老爷,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缕残魂而已。这么多年我在人间兜转不愿离去投胎,只是想再问您,当年您为何忍心放火烧了我和我们的女儿。” “放、放火,阮芳,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放火害你们?当年我在书房,是下人们告诉我你院中走水了,可等我到你院子时,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要是我当年注意些你们,你们也不会……” 听至此,她皱起眉头:东方德的反应真情流露,不像是撒谎。看来凶手还真不是他。可不是他,红笙又怎么会那么笃定看到听到了?还有大夫人,为何一直不见踪影? “老爷,您别这样,我从未怨过您,只是这么多年这郁结一直缠绕着我,如今误会解开,我想,我该离开了。只是离开前,我想再见见姐姐,不知老爷可否叫姐姐来,我有几句话告诉她。”她继续试探着东方德。 东方德摇摇头:“阮芳,你姐姐因为这事,痛苦不已,早去弥陀山吃斋念佛了,一年只回来一次。又不许我去看她,对不起,我没办法把她带来见你,阮芳,你姐姐也觉得对不住你,你走了,家里就全变样了……” 楼晚歌奇怪:据调查阮芳和她姐姐同时嫁进靖文公府,姐妹间从来就不和,怎么阮玲会为她妹妹去世就去吃斋念佛,难道是良心发现? “老爷,时间不多了,我真的要走了。您别难过,您要照顾好您的身体,您还有秀秀呢。” 东方德一听她要走惊慌不已:“阮芳,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楼晚歌不忍心:“老爷,我真的走了,忘了我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她实在是见不得靖文公痛苦,如果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忍不住把红笙的存在告诉他的,如果告诉了,在事实出来之前,对红笙,对靖文公都是打击,目前,还是维持现状吧。 “阮芳,阮芳,你说话啊,你别走,别走,不要离开我……”东方德在祠堂中痛苦的呼唤寻找着,虽然他知道阮芳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此后的每天夜里,东方德都会来到祠堂呼唤着阮芳的名字,可阮芳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四十一章:秘密 楼晚歌正要离开靖文公府时,忽的想到了什么,马上掉头摸索到了一间房间外。 将窗纸戳了一个洞观察一番确定屋里没有人后,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去,又轻轻地合上了门。巡视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觉奇怪: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切并没有那没简单,东方秀的身份也不单单只是靖文公家的小女儿那么简单,她的房间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她的其他身份。 不甘心的重新寻找着,不放过房中的每一个细节。可无论如何搜寻,还是没有任何可靠的发现。 楼晚歌泄气的坐在东方秀床上:怎么会没有呢?北流云不会让一个官家小姐孤身来寒雪阁学舞蹈,东方秀一定有其他身份其他目的。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她不经意的抚上了床上的玉瓷枕,眼前一亮,抱过瓷枕揭开底部的盖子,从里面抽出了一段红纱。她展开红纱细细观察着,缓缓皱起了眉头:赤烟绫,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冷面杀手红拂女的武器,取纱杀人于十步之外。 东方秀竟就是红拂女,这倒是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楼晚歌放回赤烟绫,又将房间中的一切还原成原样。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呼了口气便沿着夜色回寒雪阁了。一路上都在消化着刚才的信息,不知不觉竟晃到了靖忠公府不远处,抬头望向眼前灯火辉煌的靖忠公府,恍惚记起了皇帝的话:靖忠公是无心皇位的。 这皇帝如何会知道靖忠公的心思呢?楼晚歌心下一沉:哼,看来这北景瑞有事瞒着自己呢? 于是改变了折返的心意,转身朝皇宫奔去。 皇宫隆月殿内,海公公正在服侍皇上用药,忽的药碗被打翻在地,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了皇帝的脖子上,海公公正要叫人,可看清“刺客”真容后止住了口,只是一脸的惊恐。 楼晚歌气愤不已:“死老头,说,你瞒我什么了?” 皇帝看见来人,满脸不明所以,抬手抵住刀刃:“晚歌,瞒,我瞒你什么了?你犯得着拿刀,你,你先把刀拿开,我们有话好说行不行?” 海公公也焦急的附和道:“是呀晚歌,你先把刀放下来吧。这,这要是伤到了……” 楼晚歌一记冷眼扫过去,将手中的匕首又往前推了一分:“伤到又怎样?说,北沉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确定他对皇位没有兴趣?” 皇帝用双指推开匕首:“晚歌,有事好说。怎么还动起刀来了。” 楼晚歌哼了一声将刀放下:“别废话,快说。” 海公公见她放下了刀,急忙颤巍巍的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晚歌,这,你怎么能对皇上动刀呢?你看,这皇上都流血了。”说着就掏出手帕去擦皇帝脖子上的血迹。 刚碰到皇上,皇帝就推开了海公公示意不用,走到矮桌旁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茶推到旁边的位置上:“晚歌,来坐。” 楼晚歌走至皇帝身旁坐下,抿了一口茶,盯着皇帝:“好了,你说吧。” 皇帝叹了口气:“关于皇弟的事,我本来打算瞒着你的,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不过既然发现了,我也只有告诉你了。” 第四十二章:神秘的靖忠公 “皇弟当年本是太子,但后来被废了,晚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是因为靖忠公的母亲失势了吗?” “失势?”皇帝笑着摇摇头:“皇弟的母亲连势都没有,怎么失?” “此话怎讲?”楼晚歌不解。 “其实当年皇弟被废太子,是因为他被查出不是皇室的血脉。所以……”皇帝叹着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些腥风血雨中: “父皇对皇弟的母妃宠爱之至,力排众议立皇弟为太子,父皇一意孤行,就在我们以为他会继续封皇弟母妃为皇后时,皇弟却自己在勤政殿外请愿,长跪了三天三夜请求废掉太子和他母妃,后来也是父皇告诉我皇弟当时还告诉他自己是非皇室血脉,就这样,父皇废掉了他太子之位而转封为靖忠公,先贵妃娘娘也就此失了宠,之后……” “之后怎么样?先皇又如何能确定靖忠公说的话是真的呢?”楼晚歌实在是不解。 “准确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皇弟为何要亲自去告诉父皇他的身世,父皇为什么会相信,包括父皇为何要在那之后处死先贵妃却留着皇弟的命,父皇驾崩后又违反皇家祖制和先贵妃葬在一起,这些,都没人知道。父皇也没有告诉我,只是让我多注意皇弟,让他恪守他职分中的忠字。关于其他的,我也就不清楚了。”皇帝细细道来。 “竟是如此,老头,那你又是如何确定靖忠公没有竞争皇位之心呢?他大权在握,支持者众多,还有兵权,想要皇位可谓之轻而易举。” “这个,这个……”皇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躲避着她的眼神。 “老头,吞吞吐吐的干嘛,为什么呀?”楼晚歌有些不耐烦。 “哎,皇弟曾经来找我谈过这个问题,他说他无意皇位,只要兵权,如若不给,他就……”皇帝说这话的时候面露难色,毕竟这受人威胁之事还是有些丢面子的。 “这么说是靖忠公胁迫你了,他的胆子可真不小,连皇帝您都不放在眼里。”楼晚歌愤然。 “不不不,”皇帝急忙摆手:“那军权本就是父皇留给他的,是我一直担心他太过强大没有交给他,他要回去也是正常的。” “老头,你可真好心。都快被别人骑到头上了。别人一威胁你你还就妥协了。对了,先贵妃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说靖忠公真的不是皇室血脉,那他是谁的孩子?当年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其中有什么因果?我还是让人去查查看吧。” “先贵妃娘娘叫襄青,是父皇去东琉时带回来的,好像是一家酒楼的歌女,具体身份也不清楚。虽然她没有身份背景,但她不是一个软角色,在朝中培养了自己的一方势力,当年我在西域遇刺,我就怀疑是她培养的党羽所为。至于后来之事,一直就是皇家机密,可能除了父皇和先贵妃娘娘,不然就是皇帝本人,就再也没人知道了,我也不甚清楚。” “这样啊,那我倒是要好好查查她了。”楼晚歌觉着有趣,她倒想要瞧瞧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 “晚——晚歌,”一旁的海公公忽然说:“襄青,襄青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什么?在哪里听过?”楼晚歌激动的抓住海公公的手臂问道。 “不记得了,但这名字我一定听过。”海公公确定的说。 “唉,那你记起来告诉我吧,靖忠公既然无心皇位,要兵权做什么,又一直在掺和皇都这些事,可不好办呀。” “所以把你找来了呀。”皇帝有些幸灾乐祸。 “老头你啊你,就知道给我出难题。” 第四十三章:皇帝的隐瞒 一边埋怨着皇帝,一边取出袖中的绣帕帮皇帝把脖子上沁出的血珠擦净:“既然叫我帮忙,就应该知无不言,总是瞒着这瞒着那的,你看吧,自己伤着倒好。以后可不许瞒着我什么事来了啊。还有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想要谁继承大统。” 皇帝笑着摇摇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好好好,以后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你,那我也瞒不住你啊!不过选谁继承大统这事嘛,我还真不知道,都是我的儿子,有能力者居之我都乐意,就怕他们——”一提到这件事,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化,眼光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事情。 楼晚歌看不懂那眼神,不过还有一事她一直很不解:“皇帝,按理说他们都是皇子,是你的亲生孩子,可我怎么觉着他们跟你都不亲近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 皇帝略带忧伤的干咳了两声:“晚歌,有些事情,说了你也许不会懂。“愿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可我是皇帝,有很多事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包括爱情和亲情,为了国家为了利益,我不得不娶很多人,我会有很多的孩子,可皇家出生的孩子,哪一个又能得到真正的幸福?都是命不由己,我也不能太过宠爱谁,那样招致的非议会毁掉一个人。这就是皇家的命运,既享受了世上最好的尊贵荣华,也要享受最独孤的伤痛。” 楼晚歌确实不太懂这些话,只是觉得皇家不好混,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风光无限:“为何不简单点,反正都是利益关系的后宫,那干嘛不直接立你最看重的妃子的孩子为太子,我看你就比较看中六皇子北辰嘛,干脆直接立他为储,这样前朝后宫,也就没那么大争议,立储一事一定,心浮气躁之人也会收敛些。” “晚歌,你不知道,皇位继承,关系社稷,不能马虎,前朝**,民心军心,都得考虑到了,没有那么简单。要想坐上我这个位置,是有多么的艰辛,我是看中北辰,也有心扶他立他,可如今朝中几方势力鼎立,如果在此时立北辰为太子,其他几方必然不会同意,怕就怕到时候局面不受控制,几方一旦将矛盾摆在明面上,北月皇都就不会安生了,加上现在江湖之人多在朝廷,那千里江山可就没有太平日子了。加之近几年边境战乱频生,后宫也不得安宁,难呐。” 楼晚歌皱眉:“老头,你可是皇帝,只要你下命令,还会有人不从吗?” 皇帝似自嘲似的笑了笑:“对,我是皇帝,可我也是一个将死之人,朝中无人不知,或许之前他们还会唯我命是从,但如今他们都清楚,只有选定正确的下一任皇帝,他们才会有希望。至于我的话,他们顶多只是听听罢了。所以晚歌,你一定要帮我,北辰确是我最看重,也是我最信任的孩子,你一定要排除万难,前朝后宫,攘除奸凶,将他扶上皇位。” “凭什么,老头,你可知道前几日我受伤这事,就是拜北辰所赐,你觉得我会再好心去帮他吗?”楼晚歌一想起北辰就一阵郁结。 “晚歌,这事我知道,北辰那孩子,就是生性多疑,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而且你看我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当帮帮我还不行吗?咳,咳,咳……”皇帝装出很脆弱的样子捂住胸口咳嗽着。 楼晚歌无语的搭上皇帝的脉搏:“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病的有多严重,敢……”话还没说完,她就紧锁起眉头:不对,老头,皇帝的病怎么加重了? 皇帝看出了楼晚歌的异样,急忙抽回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楼晚歌摇摇头,不相信的重新搭在皇帝脉上,待确定后,将海公公拉到一边小声问:“海公公,老头真的有吃药吗?” 海公公担忧的点点头:“有啊,每日按时按量,药都是我专门看着殿里的丫头们煎的,晚歌,皇上是不是出什么事啦,你怎么这样问。” 楼晚歌拍拍海公公的肩膀:“没事,只是病情有所改变,改天我再重新给老头开些药送来,你务必要让皇帝按时服药就行了。还有宫里的饮食,都得多注意啊。” “嗯。这些我们做奴才的自是知道的,皇上的一切都是查了再查,特别是进嘴的东西,那都是验过好几次的。” “晚歌,何事呀,还要背着我说。”皇帝对着楼晚歌道。 “没事,就安排些东西,”又转向海公公:“海公公,照顾老头辛苦你了,我会让云落多注意着宫里,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改天我会一并给您开点补药。” 海丰感动的点点头:除了皇帝,也就晚歌这孩子关心他了。 楼晚回到皇帝身边,她不想在皇帝面前提起他的病情,只好不怀好意的笑着转了个话题:“老头,司史大人的妹妹,叫什么东郭燕的,好像是你的宠妃吧,这司史大人的事,还劳烦您老在燕妃娘娘耳边吹吹风哦。”说完就直接笑着从窗户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异样 皇帝一听这话,尴尬的不住咳嗽,这不是要他使用“美男计”吗?侧头对海丰道:“海丰啊,这天下敢对我这么大胆的也就只有她了吧。” 海公公走上前来扶皇上去了床上:“可不是嘛,不过皇上不也是欣赏晚歌这点吗?胆大心细,聪明睿智,这天下还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好了好了,你就别夸她了,你看我脖子上的伤口,她呀,可是越来越大胆了。”皇帝似乎是在埋怨,但脸上堆满了笑。 “嘶——皇上,您不觉得,晚歌这样倒是和一个人有些相似吗?” 皇帝看向海密:“你是说北辰那小子?”海公公微点了点头:“皇上,不服输,爱较真,又为您所看重,他们不是一模一样吗?况且晚歌不也看中北辰吗?” 皇帝懂了海公公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海丰呀,你多想了,他两是相似,但不般配。他们的目标不同,向往不同,不会有好结果的,方才我将皇家的危险都与晚歌说了,就是希望她不要深陷其中,待这些事都了结后,我只希望她能全身而退……” “皇上,那可说不准,晚歌身在其中,万一……”海公公猜测道。 皇帝眯着眼:“如果有万一,海公公,你一定要保护好晚歌,她无心加入这场争斗,可不能再让她吃了亏。” 海公公点点头:“皇上,就算您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 皇帝舒了一口气,转眼间忽然看见桌上放了什么东西,指着桌子问:“海公公,那桌子上的是什么?” 海公公走到桌前拿起那物什一看,激动的说:“皇上,是玉露膏,这一定是晚歌刚才给您留的,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关心您的。” 皇帝听罢,会心的一笑:“关心我?关心我还会让我这一大把年纪去使美人计。” 海公公一听,扑哧一声笑出来:“皇上,如果能从燕妃娘娘那儿帮晚歌一把,倒也不枉费皇上使用美人计了。” “哈哈哈……”笑声充斥了整个殿宇,换作平日,谁会想到北月九五之尊的皇帝与后宫内侍总管大人能笑的这样开心。 夜色已深,皇都的西市,向来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区,过了宵禁时间,整条街道都陷入了黑暗宁静,在一所不起眼的小院中,只燃了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位高大的黑色身影负手而立,身影随着火烛的跳动闪烁不定,忽隐忽现,隐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气息…… 院外,正值三更天,打更人敲着梆子经过,正准备报更,“啊——”的一声惨叫,打更人捂住脖子瘫倒在地,双目圆瞪,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打更人倒下后,从黑暗中慢慢现出一个黑衣人,从身形看,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她掏出手绢擦了擦手,又将手绢丢在了死者身上,对着死者道:“要怪就怪你来的不是时候。”转身走进了这所小院。 小院内,依旧是烛火不定,黑衣女子跪在男子身后颔首:“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副首责罚。” 男子转过身来,一副银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脸,不过依旧可见面具下那双嗜血残忍的眼睛,男子在椅子上坐下,俨如黑暗王者。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紧盯着女子说:“这事不怪你,你能伤的了楼晚歌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也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醒而已。” 女子愣了愣,微微抬眼问:“那副首,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女子疑惑的看向男子。 第四十五章:再起 “这件事以后,他们肯定会更加谨慎,我们现在人员尚少,不能再轻举妄动了。”黑衣男子说。 “是,”女子忽又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出丝丝不舍与悲伤道:“那现在我们就等楼晚歌对付五皇子吗?” 男子站起来凑近那女子:“怎么?舍不得你的五皇子吗?这可别呀,成大事者必要有舍有放,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再者,想想你的亲娘,亲情和爱情之中,只能择其一啰。” 女子掩下情绪,微微颔首:“属下知道了,那寒雪阁的事?” 男子重新坐回椅子上:“就先这样吧,等事情再过一段时间,时机成熟,我们再行动吧。在这期间,我们就假装不认识。”女子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回去吧,免的让人怀疑。”男子摆摆手。 女子离开小院后,男子在孤灯下缓缓勾起了唇角…… “还留着她吗?”在男子背后的黑暗中,又缓缓出现了一位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 “只要她不惹事,就暂且留着她吧。好歹也是个情种。要是她有异心,再慢慢收拾她。对了,北沉夜那里怎么样了?”男子转向女子。 “靖忠公对我们的计划倒没有异议,不过他让我们先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先等他处理好国师的事,了解了解情况再说。”女子说到。 “哼,他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襄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混蛋,先是害死了小姨,现在做事又畏手畏脚的。”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你再不满,他还是你的弟弟,依我看,要是想完成大业,少了他是万万不可的。这么些年你瞒着他做了不少事,本来你们就没什么感情,要是有什么怨言,那也得咽下去才行。”女子径自坐下,拿起茶壶为自己添了一杯茶。 “怨言?”男子自嘲道:“这么多年了,我有什么怨言吗?只是希望我那个弟弟能记住自己的身份,能体谅我这个哥哥的苦心,至少,他能体谅体谅他母亲。要是他再任性下去……” “那可由不得他。”女子目露精光的说着。 “那你还是继续去盯着他,看他下步要做什么。还有提醒他一句,我很快就会去看他的。” “好,那你那边也得抓紧,事情都得准备妥当了,别让圣主失望。”女子应道。 男子看向女子:“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吧。”女子不屑的点点头,一口饮尽茶杯中的茶就重新隐入了黑暗中。 男子望向女子消失之处,嘴角的笑意更甚—— 第二日一大早,西市都传夜里一场大火烧掉了一所院子,院中的两位老人连同路过的打更人一并殃及,死于了大火…… 在皇都看似平静生活不久后,又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以往皇都的早晨都是喧闹无比的叫卖吆喝声,而今日的早晨却满是议论声。上一次这样喧闹的早晨大家是为了迎接“天下第一阁”的主人进皇都,而这一次却是为了迎接传言中的北月国师进皇都。 “你们知道吗?这国师可是我们北月传奇中的人物,虽从不临朝,却带我们北月渡过了许多难关呢。” “这还不算什么,听说几年前那场北蛮之乱,就是国师大人不费一兵一卒平定的呢。” “诶,诶,诶,你们说,这国师大人是女人,咱们北月皇朝的开国皇帝也是女人,国师大人该不会是北月先皇的转世吧……” 第四十六章:国师 在民众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一顶高大的如众星捧月般的黑色软轿从皇都东门浩浩荡荡进入,轿身周围都挂着金丝黑纱,整个队伍弥散着一股威严华贵之气。 轿帘被高高挂起,只见轿中坐着一位戴着黑色面纱,气质非凡的女子,一件白色曳地的齐胸襦裙,裙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黑色牡丹,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单云髻,两侧各插一只白璃簪,一双琉璃目光彩照人,整个人看起来神秘优雅又雍容华贵,宛若九天神女一般。 楼晚歌勾唇看着轿下激动的人群,正襟危坐着,心底却在不住地叫苦:坐着一动不动还真是痛苦,果然,人上人不是那么好当的。 半个时辰之后,楼晚歌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皇帝准备的国师府,海公公早就在门口等待,不时望望前路,焦急紧张的在门口踱来踱去。终于是等到了楼晚歌的轿子出现在了路的转角。 楼晚歌缓步走下轿子,却对眼前的景象无语:虽然早已让皇帝下诏今日国师进皇都不需任何迎接,也暂时不许官员来国师府打扰。但国师府前还是有几个官员在翘首以盼的等待着。 见到她的车轿到达,那几个官员都激动的迎了上来,楼晚歌走至那些官员身边:“本官今日刚刚进皇都,身体有些乏了,国师府也还未收拾,不便招待各位,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那几个官员虽然有些失落,但碍于国师都亲自开口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将手上的礼物递到一边下人手中,行礼退到一边。 楼晚歌走到国师府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还未走的几个官员,侧头对接自己的海公公说:“海公公,那几个人就劳烦你处理了,处理好了再来见我。” “哎。”海公公应到。顺道给门旁的一个丫鬟递了一个眼色,那丫鬟立马走上前来对楼晚歌行礼道:“国师大人,奴婢给您带路吧。” 楼晚歌点了点头,就跟着进去了,绕了好大一会儿,才来到了她的房间,一进门,她就摘下了面纱,端起茶杯旁若无人的倒了两杯茶喝。那丫鬟见着她这样却似乎很吃惊的说:“国师大人,您……” 楼晚歌看了她一眼:“绿染,别装了,刚才就认出你了。” 绿染一跺脚,懊气的坐下,表示很不高兴的嘟着嘴。楼晚歌安慰道:“已经很好了,要不是因为是我教你的易容术,知道突破点在哪,我也不会发现的。” “真的吗?”绿染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就说我有进步吧。” 这时,海公公推门进入,看见楼晚歌站着,而那个丫鬟却坐着,急忙呵斥道:“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知礼数,还不快站起来。” 楼晚歌笑了出来:“海公公,你看清楚,她是绿染,你们见过的。” 海公公想起了那个跟在楼晚歌身后的古灵精怪的绿染道:“哦,绿染呀,你怎么……” “就是简单的易容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海公公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晚歌,这国师府你就放心住着,丫头和奴才都是皇上从他宫中调出来的,错不了,你就放心好了。” 楼晚歌给海公公递了一杯茶:“嗯,我放心,不过您亲自来接我就这事?皇帝是还有什么交代吗?” 海公公接过茶放在桌上:“皇上说如今皇都动荡,他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上朝?” “这个……”楼晚歌沉思了片刻说:“十几日后吧,等寒雪阁这边完了再说,你回去告诉皇上,让他不必太担心,先静心按着我的药方养好他的病再说。” 海公公点了点头,又说明了一些杂事就要准备离开。 第四十七章:云家 楼晚歌从袖中取出两份白色的请帖递到海公公面前说:“海公公,这个月末,你和皇上来寒雪阁一趟吧。” 海公公接过请帖看了一眼,急忙摆手:“这,这万万不可。” 她知道海公公担心什么,拍拍海公公手背说:“有什么不可的,我让云落秘密带你们出来,还有你不想见见你那宝贝儿子吗?” 海公公犹豫了片刻,略微点头道:“那好吧,我会回去禀告皇上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皇上身边不能长时间缺人。” 她望了眼窗外点了点头:“好吧,你逗留太久的话会让人怀疑的。你让皇帝抓紧时间处理好燕妃娘娘的事。” 海公公应了声就出了国师府,坐上了回皇都的车马,而在国师府外街道上的拐角处,却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尾随着海公公,直到海公公的车马消失在远处。 “绿染,昨天一天都不见你,是查出了些什么吗?” “嗯,云落的事查出了些眉目,可东方秀的事还是没有收获。”绿染说道。 “哦?云落那边查到了什么?”楼晚歌抿了一口茶。 “昨天我在皇都发现了一家珠宝商云府就觉得奇怪极了,后来仔细一查,那里面的人好像好像与苍溟云家有些许关联。” 楼晚歌微微皱眉:“珠宝商云家,你确定吗?不会是巧合吗?” 绿染摇摇头:“不会的,就云家出现的时间和云起离开的时间是可以对上的,而且这家珠宝商很神秘,总是在四处寻找云家的人,应该不会出错的,多半就是苍溟云家残余的人。” “如果是你说的那样,那网罗云家,建立珠宝商的人是谁?当年云家被灭族,能逃出来的都是些小人物罢了,他们怎么又会重新联络云家?” “姐姐,我有一个猜测?”绿染听罢,捏着下颚道:“会不会是云起根本就没有失忆,是他一直在联络云家,准备重新复族,而假装不认识你是因为他要继续留在靖忠公身边利用靖忠公的力量。” “不会的,靖忠公是什么样的人,云起假装失忆能瞒住他吗?而且就我观察,云起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有一件事是,他不记得,不表示北沉夜不记得,云起为何会到他的身边?我想北沉夜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我们找云起找了那么久,怎么会近两年才有消息。” 绿染点点头:“事情太奇怪了,十二年前云起为何要离开,又怎会在靖忠公身边?” 楼晚歌忽的眼前一亮,将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十二年前,先是云起莫名其妙的离开,又是皇帝遇刺,红笙又来了沉雾山,三件大事,都发生在沉雾山。或许可以猜测,十二年前的事情全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将每个人都安排好,先毁了靖文公二夫人一院,带红笙来到西域,又带走了云起,再派人刺杀在西域的皇帝。” “怎么可能!”绿染被这一番分析听的吓了一跳:“谁会有心布下这样一个局,再说,这三件事完全没有因果关系,怎么会联系在一起?” 楼晚歌眯起双眼:“看来有的事,我得好好去问问了。绿染,把红笙叫来,再找个借口请靖忠公来寒雪阁一趟。” “是。”绿染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楼晚歌独自一人在房间中苦苦思索着,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这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局,谋划十二年前事的人和刺杀自己的人一定有关联。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谁会有理由和能力做这样大的一个计划?又为何要如此针对她对付她?思考了良久,仍是不得半点结论。 遥望窗外一轮明月,她的心绪愈发烦乱,这一切都太过的复杂,她不敢深想也不敢胡乱猜测,她自认为从小到大从未得罪过谁?谁会埋下这么大一个局对付她?亦或是她身边的人?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从最近的事情查起,恍惚记起一个重要的人,眼前一亮,匆匆关上了窗户—— 第四十八章:先贵妃娘娘 入夜,楼晚歌换了身衣裳,在黑暗中潜入了神秘的靖肃公府。之所以来靖肃公府,是因为靖肃公是先皇最信任的大臣,也是北月皇都资历最长的大臣,连皇帝都要忌惮的角色,皇帝曾向她透露过,除了他,靖肃公也许是最了解当年事情的人了。她来靖肃公府也是碰碰运气,希望能问出些有用的消息。 靖肃公府内,靖肃公正在绘着一幅丹青,忽感身后的异样,却也只是微微一愣,仍然面不改色的描绘着:“阁下到本府有何指教?” 楼晚歌对于他的镇定也是一惊,绕到他身旁欣赏着靖肃公的画作:“指教不敢当,只是来向靖肃公大人打听一些事。” “何事?”靖肃公也不扭头。 “前朝,先贵妃娘娘的事。”楼晚歌观察着靖肃公的表情,似漫不经心的说着。 靖肃公执笔的手明显一抖,一大滴浓墨滴在画卷上:“怎的还有人找我打听先贵妃娘娘的事,我一个外臣,怎么会知道这前朝后宫之事?” 楼晚歌嘴角轻斜,掏出一块令牌在靖肃公眼前晃了一晃。靖肃公看清令牌后,瞳孔蓦地放大,慌忙转身对楼晚歌拱手道:“国师大人。”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先贵妃娘娘的事了吧?”她把玩着专属于国师的令牌。 靖肃公放下墨笔,将毁掉的画揉作一团,复又展开一张纸,将笔蘸上墨重新描绘着:“不知国师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 “先贵妃娘娘所有的事,你所知道的,我都想知道。”楼晚歌捡起被揉掉的画重新展开,执起桌上的另一只笔描画着。 靖肃公看了她一眼,心里疑惑的紧,继续低头作画:“先贵妃娘娘的事,还得从很多年前讲起。当年我随先皇去东琉游玩访查,在一家叫永庆坊的坊子用膳时,认识了一个舞女,就是先贵妃娘娘,先皇和贵妃娘娘一见钟情,然后,先皇就把贵妃娘娘接到了皇都……” “就这样?”楼晚歌惊奇:“一介平民女子,更何况是出自坊间烟花之地,你们这些大臣会同意皇帝把她带到宫里?” “按理说,平民女子被带到皇宫,最多也就封个嫔,而且不许进前殿。可先皇那时年轻气盛执意如此,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后来呢?靖忠公又是怎么回事?听说靖忠公非皇室血脉。” 靖肃公停下笔,目视远方,神情凝重:“当年靖忠公出生时,贵妃娘娘还只是一个小嫔妃,她所生的皇子不能入皇族谱,皇上就让微臣去查了贵妃娘娘,想着给她安个身份,让小皇子入皇谱。当年东琉王和我颇有些交情,我就拜托他在东琉查了查贵妃娘娘,这一查,才发现贵妃娘娘身份不简单,和战败覆灭的南泽国皇室有些关系,后来一次偶然,先皇又发现了小皇子并非自己亲生——可先皇爱极了贵妃,就权且将这些事都忍下了,让东琉王认贵妃作了义妹,先封她为郡主,又封她为贵妃,还将小皇子入了皇谱。直到后来靖忠公主动去找了先皇,加之朝野流言不断,皇上才慢慢冷落了贵妃。皇上驾崩前,都提醒微臣不要将这些事说出来,保护贵妃和靖忠公。哎……先贵妃,也算是红颜祸水吧!” 第四十九章:东琉 楼晚歌专心描绘着画作,却在看到一件物什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牵出一丝笑容:“靖肃公大人,我倒是很好奇,你不是说先皇让你对此事保密吗?你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告诉了我。” 靖肃公微一愣抬头道:“国师大人,微臣向来看人很准,也相信皇上的眼光,皇上让你做国师,那大人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再说如今的皇都,微臣也是看在眼里愁在心中,国师大人既然亲自找上门来,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微臣也理应知无不言。” 楼晚歌放下笔,伸手摘下脸上的面纱,看见楼晚歌真容的靖肃公吃惊的后退了几步,他自然是认出了这张脸就是最近皇都风云人物寒雪阁之主,颤巍的指着她道:“你,你……” 楼晚歌抓住他颤抖的手:“靖肃公大人不必如此吃惊,今日之事,感激不尽,不过还望靖肃公大人暂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靖肃公点了点头:“微臣自是知道的。” 楼晚歌拿起自己改掉的画递给靖肃公,只见先前被他滴了一滴浓墨的地方被画成了一匹骏马:“还有,希望靖肃公大人能再让你东琉的朋友查查先贵妃娘娘。此事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月三十,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消息。”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请帖放在桌上,冲靖肃公满怀深意的笑了笑就离开了…… 靖肃公看着楼晚歌离开后,将请帖收起来,又拿起她修改过的画,嘴角扬起赞赏的笑:“果然……”,复又摇了摇头,取出一张信纸,给东琉王写起了信…… 接下来的日子皇都倒是平静的紧,楼晚歌惬意的倚在国师府湖边的亭中喂着鱼:不得不说,皇上安排的府邸确实不错。看着湖里的鱼抢食的样子,她竟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没有发现一道身影立于她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海密来了,便收起笑容:“海密,你来了,怎么样,我叫你查的事情?” 海密摇摇头:“我几乎动用了所有势力,都没有大的成果,不过我查到一点。” 楼晚歌喂鱼食的手停在半空:“查到什么?” 海密半眯着眼:“你让我和三年前的事一起查,但两件事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刺杀之人来自何处,又去向何处,我们完全不知,而我们诡音的势力遍布全北月,不可能查不到这么厉害的一拨人,而且综合这一切,还有三年前一些线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东琉。”海密与楼晚歌齐声。 “你分析的不无道理,不过没查到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这样,你派些人到东琉去查查看,切记秘密行事。”楼晚歌放下鱼料,站起来道。她也是在前些日子去找靖肃公时对东琉产生的怀疑,东琉是北月毗邻的小国,受制于北月却又独立于北月,那里的情况是诡音从未触及之地,加上三年前末霞山庄一事,当时现场留下了一把匕首,那上面的花纹碰巧那日在靖肃公府的砚台上见过,这几日查探得知那砚台是东琉王之前进贡给北月的东西,几经转手到了靖肃公府上,这样看来,那花纹是与东琉王室有关了—— “我知道,我会秘密进行的。对了,我查这件事的时候碰到绿染,她在查靖文公府,我就留意了一下,发现五皇子也在查十二年前的事,主子你说十二年前的事会不会与他有关。” 楼晚歌摇摇头:“不会的,事发那年他才多大,不过,他肯定是知情者,还有那个红拂女,原来就是靖文公府的东方秀,十二年前的事,她也是重要的突破口。” 海密对此明显吃了一惊:“怪不得靖文公府一直支持五皇子,原来还有这层原因。” “所以,现在你将手上的事松一松,去协助绿染调查。” “姐姐,”一道声音忽的响起…… 第五十章:“真相” “云落,你怎么来了?”楼晚歌很诧异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云落和绿染问道。 “姐姐,我找到了个人。”云落似是很骄傲的说。 “谁?” “我帮绿染调查的时候找到了靖文公家一个老家奴,在逼问下他道出了十二年前的事。” “哦?他说了什么?”楼晚歌难掩笑意。 “姐姐你别笑啊,这一查不要紧,查了吓一跳,那老奴说当年亲眼所见八岁大的大小姐东方秀在二夫人院外纵火。还——” 云落话还没说完,绿染就笑的止不住了起来,楼晚歌跟着绿染一起笑着,看了云落一眼:“我叫你查人,你却去查靖文公府,就查了这些。” 云落疑惑:“这……有什么问题吗?我查到的难道不是有用的吗?” “绿染,你给云落解解惑。” 绿染双手叉腰:“云落,你也不好好想想,十二年前的事你现在随便抓个家奴就查出来了?我们可是查了十二年都没有结果的。” 一旁的海密也是轻笑出声:“我们查了这么多年,你也在皇都留意了这么多年,有这么一个知道“真相”的老家奴早就查出来了,此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让你查到。” 楼晚歌止了笑容:“不过有一点,十二年前的事与靖文公无关,倒肯定是和东方秀有关,那个家奴那样说,也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这幕后之人想让我们将矛头指向东方秀,不过东方秀嘛,也只是一颗废棋而已。” “哦,其实我也正奇怪怎么这么快就能查到呢?”云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让你查的那个人呢?查的怎么样?”楼晚歌停止打趣问云落。 “哦,这个,之前大皇子府上那个人叫方山,尤其善于阵法,就是靖忠公安排的一个细作而已,现在嘛,肯定回到了靖忠公府啦,至于现在在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好吧,看你这懒散的样子,是皇上在皇都把你喂的太好了。你还是去安排沉雾山来的人。把他们都安置妥当。还有绿染,我让海密来协助你调查,你们去查东方秀,从十二年前开始,她接触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都详细的查出来。” “还有,”楼晚歌补充道:“这个月三十,我请了海公公来,海密,到时候你见他一面吧。” “不见。”海密似是有十分的不满,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楼晚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见与不见,那不是你所能决定的事情……” 实在无聊极了,楼晚歌便决定离开国师府回寒雪阁逛逛,来到寒雪阁,看着阁内的装饰布置都在精心的按照计划来,她倒也十分欣慰。 这时,不远处一个带面纱的女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她走过去,抓住那女子的手:“跟我来。” 带着东方秀来到了七楼房间,楼晚歌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客气道:“来,喝茶。” 东方秀别开头:“不必了,不知阁主拉我来有何用意。” 楼晚歌又为自己添了一杯茶:“无事,就是想与东方姑娘聊聊而已。” “聊?不知阁主想聊些什么?” “东方姑娘,哦不,红拂女,你说,红拂之主叫你来我这儿,是有何目的呢?”楼晚歌轻抿了一口茶。 东方秀身子微微一颤: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查出来了。虽然震惊,但她仍装的很淡定:“红拂女,什么红拂女,我听不懂阁主在说什么。” 第五十一章:东方秀的恐惧 “不明白?靖文公的事你不明白?五皇子的事你也不明白?东方姑娘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楼晚歌假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 东方秀清楚已经装不下去了,摘下面纱道:“阁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不过我来寒雪阁确实只为了学舞,没有其他,这点还请阁主不要多想。” 楼晚歌眼底藏着丝丝邪恶,看来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了:“哦,这样啊,那不知东方姑娘来我寒雪阁这么些时日,有没有发现我阁里的某人长的与当年靖文公的二夫人有些相似呢?” 东方秀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颤,茶杯中的水撒了出来,佯装镇定道:“阁主到底想要暗示什么,不妨明说好了。” “好,”楼晚歌从座椅上站起来:“那你说说,十二年前的事,说说那场大火。” 东方秀抬起头一脸无知的样子:“十二年前,我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会记得,那场大火我又不在场,就更不会知道了。” “不知道?好,本来我是给了你机会的,可是——我呢?也不知你背后服从的到底是谁,五皇子也好,其他人也罢,不过你没觉得,你现在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了吗?” 东方秀抚着茶杯的杯沿,眼底的躲闪担忧显而易见。 “你到底是在为谁打掩护?或是受了谁的威胁?我刚刚得到消息,十二年前的大火起因可都将矛头指向了你,这你又被白白的送到寒雪阁,可不就是把你亲自送到虎穴吗?你自己说,会不会是你失去了利用价值,你的主人已经要让你自寻死路了?” 东方秀再也压制不住,猛的拍案而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靖文公家的大小姐,我怎会受人指使利用。” 楼晚歌冷眼看着她,心里却有一丝可怜她:“你应该有所怀疑,我寒雪阁的红笙,就是你的亲妹妹东方笙,当年从火场中逃了出来,这么些年可是一直在想着报仇,要是我现在把你的身份告诉她,她会怎样呢?” 东方秀惊得瞪圆了眼:怎么会?这些日子偶然见着,也只觉得红笙像一位故人,从未深想过。她怎么可能是东方笙呢?东方笙不应该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嘛?要是有人幸存,也应该是——可如今真相摆在眼前,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只剩下了满心的恐惧与慌乱。 “不可能,东方笙早在十二年前的大火中死了,不可能活着,你骗我,你一定是捏造了一个东方笙来骗我。” “既然你坚持这样认为,那你就当我说的话是假的吧。”楼晚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东方秀哼了一声就转身开门离开,在走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对楼晚歌冷冷的说:“二夫人府中之事我并不知道实情,但是我奉劝你不要打五皇子的主意,还有最好离他远一点。” 楼晚歌端起茶杯抿嘴轻笑:看来东方秀与北流云都与此事脱不了关系。忽的眉头一皱,她赶紧望向窗外,却并没了任何异常。 她不由得感到奇怪:刚才明明有人在这儿的,去哪儿了?会是谁呢? 忽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糟了,是红笙! 急忙推门出去。果然在下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了正拦住东方秀的红笙。 第五十二章:红笙发现 她在在心里惊呼了声不好。急忙冲过去拉住红笙:“红笙,忘记我与你说过的话了吗?不可冲动。” 红笙挣脱她的手,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复又愤恨的盯着东方秀道:“主子,她就是东方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原来主子你一直在骗我,骗我很好玩吧?” 红笙说着就要上前去教训东方秀,楼晚歌急忙制止:“红笙,你听我说,瞒着你这件事是我不好,可是十二年前的事目前还在调查,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一时激动。” 红笙转过头:“主子,你怕我一时激动,恐怕不是吧,我想你根本就没想过为我报仇吧,好,你不帮我报,我自己报。” 红笙说着就一掌向东方秀打去,东方秀一愣,她还没来得及理清这一切,只有匆匆防住了攻击,掌掌相对,可任由她红拂女的实力多么厉害,哪里是全力出击加上深深仇恨的红笙的对手,只有被红笙强大的内力逼得连连后退。 楼晚歌看着着急,冲到红笙面前,抓住红笙再次进攻的手:“红笙,你何时如此不听话了,我叫你快住手。” 红笙双眼通红:“住手?仇敌在前,你叫我住手,不可能了。”知道楼晚歌不会轻易动武,她一狠心推开楼晚歌,抽出腰上的软剑就要朝东方秀刺去。 东方秀本就内力虚脱,自知逃不过这一剑,索性闭上了眼睛。她在赌,楼晚歌一定不会让她出事。 楼晚歌此时也是毫无办法,红笙现在这样是绝不会听进去一语半言,正准备出手,瞧见了听到楼上动静跑上楼的绿染,马上道:“绿染,快控制住红笙。” 绿染一看眼前景象,双眼猩红的红笙和眉目紧闭的东方秀,立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提起内力朝红笙剑锋而去,奈何时间已晚,虽然挡住了剑锋正面的攻击,但仍有一部分内力打中了东方秀。 东方秀的身体瞬间飞撞向了墙壁,又重重的滑落下来,她痛苦的睁开双眼,一口鲜血喷出,眼中朝红笙投出愤恨的目光:这,便是她的亲妹妹吗? 绿染识得楼晚歌眼色,趁她不注意时一记掌刀打向她的后颈,红笙总算是晕了过去。楼晚歌一边扶起东方秀,一边对绿染道:“绿染,你先将红笙扶回房间,待会儿再来找我。” 绿染抱着红笙点头离开。楼晚歌又转向东方秀:“这下你确定我没有骗你了吧,你要是还想能好好的生活下去,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东方秀抬起双眼,眼中尽是讽刺:“那又怎样?可你永远也不要指望从我口中套出什么话,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这些话,东方秀又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楼晚歌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抱起晕过去的东方秀,楼晚歌下楼将她安排到客房,为她检查了一番身体,开了几服药,吩咐了几个丫头照顾煎药便回到了七楼。 七楼的房间中,绿染早已等着,看见楼晚歌进来,绿染担忧无比的问道:“红笙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动起手来了?” 楼晚歌将事情经过告诉她,她叹了口气:“也真是苦了红笙姐姐了,莫不是天大的仇恨,她也不会这样,姐姐,你可千万不要生红笙姐姐的气呀。” “不会生她气的,你放心。”楼晚歌拍着绿染的手背说。 第五十三章:当局者迷 绿染舒了口气:“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红笙姐姐之前不会这么容易冲动的。” “红笙哪都好,就是对仇恨的执念太深,倘若她能放下这些事,她也不会那么痛苦……加上她受过的那些伤害,她心里又对我们不是完全的信任——”楼晚歌此时心中也是烦闷得很,不想再说红笙的事,转了个话题问:“不说她了,绿染,最近让你查东方秀,可有什么结果了吗?” 绿染摇摇头:“倒是没怎么查到东方秀,不过清秋姐姐,她查到了一些关于云起的事。” “哦?”楼晚歌双眼眯起:“那她怎么不自己来说。” “不知道。清秋姐姐好像对我们生分了许多。”绿染摆手。 “好吧,那她查到什么了?”楼晚歌也无奈。 “她说她查到那家珠宝商确实就是苍溟云家的后人,而且云家幕后之主就是靖忠公,那云家从十年前开始崛起,如今云家基本上垄断了皇都所有珠宝产业。” “是吗?这么说靖忠公也许对云起的事很了解,可云起——” 绿染皱眉:“苍溟云家的事是极密,云起云落的存活更是机密,根本不会被查出,若不是云起,靖忠公从哪里得知。” 楼晚歌揉揉眉心:“云起不记得之前事也确是事实,如此看所有的疑点都还在靖忠公本身,不若假设云起的失忆是他造成,可他现在集结苍溟云家的人,又是何目的?” “或许他是想利用云家的力量呢?”绿染猜测着。 “靖忠公,北沉夜还真是一个猜不透的人,他到底想干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楼晚歌饶有兴趣的扬起嘴角。 绿染支起头表示不解:“姐姐,我觉得来到皇都后,一切都变了,发生了太多太对我们猜不透的事,遇见了太多太多我们猜不透的人。姐姐,我们以前在西域的时候,也一直关切着皇都的事,却不如这么复杂。” “是呀,”楼晚歌望向窗外,思绪也回到了之前在西域的日子,加之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感慨起来:“这也许就是当局者迷吧绿染,我觉得,我不该把你们拉进这场漩涡中的,你们就应该开开心心的生活,不该这样……” 绿染摇头:“不,姐姐,来皇都是我们都自愿的事,姐姐自小带着我们,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只有为姐姐略微分担。” 楼晚歌看着她,绿染虽然是几人中最调皮活泼的一个,却也是最得她心,让她开心的一个:“绿染,谢谢你,相信我,将来我一定让你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姐姐,我相信你。不过我很好奇,姐姐你喜欢自由,到底是因为什么让您这么没有顾虑的来皇都处理这些事。” 楼晚歌抬头看着天空,抬起手掌,看着夕阳余晖从指缝中泻出,眼底藏着深深的落寞与复杂:“为什么呢?没有为什么,世上有好多事情本身就是不由自己的。”说话的时候,她想到了许多事情,那些埋藏在心底,从未向任何人坦露过的事情,那些压抑和痛苦,禁不住眼中闪出泪光,在夕阳的点缀下看起来,红的像血,不过因为是背对绿染,却没有让她看见。 绿染挠头:“什么意思?不懂诶。” “你不用懂。”楼晚歌敛去泪光收回思绪转身拉起绿染:“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哪?”还没等绿染说完,楼晚歌就拉着她走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夜访万花坊 万花坊内,灯火绚丽,歌舞升平,还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花楼独有的莺莺燕燕,艳丽歌声。坊门外的台阶上,站着几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门牌”,正一边挥舞着香气扑鼻的手帕一边招揽着顾客。 楼晚歌刚来到门口打算进去,就被几位“门牌”拦住:“妹妹,你来这儿,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让开。”说着就推开众人拉着绿染往里走。 众人见状,马上又围上来:“哟,咱万花坊还敢来姑娘,不知姑娘是来找相公的,还是来卖身的呢?” 楼晚歌不做理会,一记冷眼递过去,绿染会意,一脚踢去,将门口几个人踢翻在地,楼晚歌瞟了一眼趴倒在地的人,径直迈了进去…… 往里走时,楼晚歌庆幸自己在离开寒雪阁时顺手抓了一块面纱戴上,否则…… 万花坊大厅里的人见来了两个带着面纱怪异的姑娘,都感到诧异,纷纷停了手上动作看了过来,楼晚歌自是感受到了这许多炽热的目光,抬起头用冰冷的眼光扫射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顿感寒冷威慑,皆不做出声垂下了头。 这才轻车熟路般,上楼推开了最里间的大门,果然,北流云正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着畅笑喝酒。见到有人来,那些人倒都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楼晚歌走上前去摘下面纱,取过酒壶倒了一杯酒给北流云,又倒了一杯给自己,凑近北流云,朱唇微启:“五皇子殿下可真有兴致,不如陪我喝一杯如何?” 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北流云身体一缩,脸上迅速绯红,不过由于喝了酒,倒没有让楼晚歌看出端倪。 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转头侧向一边不让楼晚歌看出他的端倪:“楼阁主,不,国师大人也挺有兴致的呀,半夜来我万花坊作客。” “怎及得上五皇子殿下呀,苦心积虑将红拂女送到我寒雪阁学舞。” 他轻笑,又是一杯烈酒下肚:“国师大人说的哪里话,什么红拂女,我听不懂。” “听不懂?这么看,你和东方秀到还有些相似。为何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想必东方秀刚刚回来了,她就没告诉你什么事吗?”楼晚歌坐了下来,嘴角一丝邪魅的微笑。 他被这一问有些发懵:“秀秀刚刚是回来了,可是她需要告知我什么事吗?国师大人半夜前来不会只为了问秀秀回没回来的问题吧?” 楼晚歌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十二年前,靖文公家的失火案,还有,东方秀不曾告诉你的还活着的东方笙,我问你,这一切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他的心中大惊:十二年前的事他是知道些,可是楼晚歌怎么会知道?还有,东方笙还活着?心中想着,面上仍是不改色:“国师大人说的我越发听不明白,什么幕后真凶?我也对秀秀府上十二年前的事情表示难过,二夫人一院人不幸,你刚才说东方笙还活着?果真?她在哪?秀秀一直念着她的妹妹,既然她活着,想必秀秀知道了会很开心吧。” 楼晚歌笑着,又为他添了一杯酒:“五皇子殿下,我并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你要处处护着东方秀,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别帮错了人。你的人处处阻拦我们查东方秀与十二年前的事,相必你定是知道些什么了,不妨说说。” 北流云只笑着,那双桃花眼似是藏着诸多瑰丽,令人不敢多看,怕被吸走了去。楼晚歌心底暗叹了声妖孽,也是解不出他心中所想。 “五皇子殿下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猜想东方秀一定告诉过你当年是她放火烧了二夫人她们,这么多年,是你一直为她袒护才不至消息传出,几日前我们找到一个回乡的老家奴,刚问到情况他就被杀害了,也是你的手笔吧。” 北流云笑意更深,心中自然有他自己的思量:“国师大人这故事编的不错,先不说那老家奴,只说十二年前,秀秀不过八岁幼童,如何做得那些事,这玩笑,开的未免大了。” “罢了,这万花坊的酒我喝够了,五皇子殿下,再提醒你一句,你都懂得八岁幼童做不出那些事,怎么也就自己相信了呢?朝中那么多人,事发后东方秀偏来找你护坦,你就从不曾怀疑过吗?还有,你想必也会有所怀疑,十二年前,怎么就偏偏是二夫人一院着火,靖文公家地位之高,谁又能在其中周旋密谋?”说罢仰头喝完杯中美酒就牵着绿染离开了。 第五十五章:东方秀的苦痛 “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呀?你对五皇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刚一出万花坊,绿染就忍不住的问了,在万花坊的一切,她都觉得云里雾里,谁的话都没听明白。 楼晚歌回望了一眼万花坊:“我乱说的,这真相我问不出,不怕北流云问不出。我只要稍稍一点拨,想必这会他就去找东方秀去了吧。” 绿染跟着她望了一眼万花坊:“那姐姐,你怎么就确定他会因为你说的话而产生怀疑?” 万花坊内,北流云不知捏碎了多少个杯子,在最后一个杯子破碎后,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衣袖一挥,桌子应声而碎。那些怀疑他何尝不曾有过,不过是因为对自己的人太过信任,信任到猜到自己被利用玩弄还是要去保护关心。方才被楼晚歌的话点醒,他还是觉得应该亲自去问问才好。 径直去到靖文公府东方秀的房间,见到东方秀蜷缩在床上,好似受了什么重伤般,他也不及多想,掐住东方秀的脖子将她从床上拎起来怒道:“说,你为何骗我?” 东方秀本就受了伤,如何再禁得住北流云如此折腾,双手拍打着北流云的手:“你,你怎么了,我怎么会骗你,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北流云看到她满脸痛苦,虽不忍心,但大脑却清醒的告诉他要问清楚这件事。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说,为何要骗我,还骗了我十二年” 东方秀被箍的脸色苍白,挣扎的愈发厉害,想说些什么却只剩下只言片字,许是北流云感受到了东方秀的挣扎于心不忍,手上的力量减轻了许多。 东方秀趁此推开他的手,跌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泪目看向北流云,十二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她来找你了对不对。” 北流云自然知道她所说的“她”是谁:“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不然我如何知道我最信任的人却骗了我十二年,而我却只是别人的一颗棋子。” 东方秀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刚才被红笙打伤的痛苦及现在的痛苦一时涌上来,一口鲜血吐出,擦掉嘴角的血匍匐着来到北流云身边抱住他的腿:“我不曾骗过你,你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鬼话,你要相信我。” 北流云摆脱掉东方秀,蹲下身勾起她的下巴:“那你说,十二年前,你才八岁,你是如何做得了那些事情?” 东方秀使劲的摇着头,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还是说,不是你做的,你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或者,你在帮谁隐瞒?” “没有,我没有——”东方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化为了一片泪声,她知道那些事情也许就瞒不住了。 “啪——”北流云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还要继续骗我吗?说,到底是谁让你骗我的。”到底东方秀是他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人,心中的痛苦与纠结交织着,北流云几乎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东方秀显然被他的样子吓住了,北流云好似还从来没有这般生气过,这次着实是让他失望透顶了吧!全身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颤抖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能说,不能说的。”无尽的内疚和痛苦让东方秀语言混乱无章。 北流云失望的看着哭作一团的东方秀:“不知道,不能说,那你还口口声声说效忠我,下载却如此搪塞我,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把幕后之人说出来,我就信你。”北流云将东方秀扶起,从心里,他还是心疼爱护东方秀的。 东方秀伤心欲绝的盯着他,眼泪不住地落下,对于他的问话也仍然只是摇头…… 北流云长叹一口气,拨开东方秀抓着他的手:“好了,我不逼你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我和红拂都不再需要你了。你好好当你的皇都第一美人,好好的效忠你该效忠的人。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 “不,不,不要——你不能这样做。”东方秀声嘶力竭的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吼着。 北流云听见她的呼喊,脚步有略微的迟疑,但还是狠了狠心离开了…… 东方秀扑倒在地上,盯着北流云离开的方向一直念叨着对不起,诸多事情浮上心头,她感慨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不公,感慨自己为何会那么悲惨,说不得,做不得,所有的一切只有自己独自消受。被最爱的人抛弃,被最恨的人利用禁锢,该如何承受得住? 忽的一抹决绝出现在眼神之中,她心灰意冷的取下头上的簪子朝心口刺去,院门外,一道暗色的身影正准备上前阻止,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抢了先。暗色身影看向院内摇了摇头,转身步伐沉重的离开了—— 北流云回万花坊后,直接去了酒窖,喝了一夜的酒,怎样他都不能接受东方秀欺骗,他是那么相信她,那么…… 有人欢喜有人忧,金莺却是如了她多年的愿,成了新一任的红拂圣女—— 第五十六章:消息传出 “暗流,这么早来找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北辰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缓缓地落下一子。 “主人,据探子回报,昨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五皇子废了东方秀的圣女之位,现如今,她已不是什么红拂圣女了。”暗流回禀道。 “哦?有这回事?”北辰下子的手微微一愣:“东方秀一直是五哥的心腹,怎会莫名其妙的废了她?暗流,在这之前,可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暗流蹙眉思索了片刻,旋即又摇了摇头:“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不过,今日坊间有言传昨日万花坊闯入了两个奇怪的蒙面女子,其中一人气质超群,只一个眼神就让万花坊的花客们吓破了胆。” “两个女子?”北辰嘴角微挑,仿若知道了什么:“暗流,最近楼姑娘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哦,对了。”暗流一拍脑袋:“我来也是禀报此事的,楼姑娘手下的人最近在查一起十二年前的事,还有在查那家珠宝商云家。” “珠宝商云家?我听说皇都内的姑娘们都从那儿定制珠宝,楼姑娘查他们做什么?还有十二年前的事,欸,北辰,会不会是一些商业上的纠纷仇恨啊。”北暮清去看着北辰道。 北辰摇了摇头:“四哥,不会那么简单的,商业纠葛哪里轮得到她亲自查。探子们说寒雪阁最近又去了一个人,而且那人行踪隐秘至极,我看,多半是楼姑娘派来秘密派来查事的。” “北辰,你是不是多虑了。” “国师已回朝,咋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知道啦,知道啦,好好下你的棋” 北辰点点头,又拿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瞥了一眼一旁的暗流,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便抬头问:“暗流,我看你对楼姑娘身边那丫头倒是好的很,你们倒是怎样了?” 暗流一听,慌忙地跪下,声音颤抖:“属,属下不敢,属下与绿染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并非有什么非分之想。还请主人明察。” 北辰扶起暗流:“暗流,紧张什么,我不是要怪罪你的意思,我想说的是,既然喜欢人家小姑娘,你就主动点呀,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磨磨蹭蹭的,有哪个小姑娘会看上你呀。再说,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我这儿。” 暗流挠了挠脑袋:“可是,楼姑娘是敌是友尚不知道,若是友,那倒还好,可若是敌,我与她的丫头,可不就成了敌人了吗。不会有什么结果的。而且,属下定会终生守在主人身边,保护主人的。至于婚姻大事嘛,属下也全听主人安排。” 北辰拍拍暗流的肩膀:“你暂且先不用担心这些,我看那绿染也是个好姑娘,模样也是不错,虽不比她的主子那般绝色,配你倒也是不差,你放心去吧。后面的事不用担心,我可不是棒打鸳鸯之人。” 暗流脸上一红:“我,我还是去办事吧。主人,属下告辞了。”说完就灰溜溜地跑了出去。独剩下笑的前仰后合的两人。 第五十七章:情感纷扰 笑住了,北暮清看着北辰:“北辰啊,别人的感情你倒是看得通透,你的呢?” “哦,倒是不知四哥这话的意思了?”北辰不解。 “我看你呀,对那寒雪阁的楼晚歌姑娘倒是很不一样,你该不会——”北暮清看好戏似的看向他。 “四哥,你多想了,寒雪阁的楼姑娘虽是绝色佳人,可我对她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对她不一样只是因为她身上存在太多的疑点。近来皇都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仿佛和她有一些若有若无的关系。只能说她太过复杂,太过神秘。四哥你也知道,我对太复杂的人,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说这话时,北辰内心也是有些许的怀疑,他也是觉得楼晚歌在他心中有什么不一样,可具体为何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可每每想到狩猎场那一幕,就觉得微微心痛紧张—— “是吗?”北暮清一脸的不相信,啧啧的摇着头:“我怎么不太相信你这话呢!” 许是感到了来自北暮清的恶意以及内心的惶恐,他便一个冷眼扫过去:“四哥倒是对别人的感情生活关心的很呐,你要是有这闲心,还不如花点时间去找找那个人。” 一听他谈到那个人,北暮清立马收了笑容,一想到那个为了自己毁了容貌而消失的女子,就痛心不已:“唐绾是因为我受了伤,毁了容,她那是故意在躲着我呢,我和你的人都找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她半点消息。我看,她是不会再回来了,不会了……” 知道自己说过了头,北辰放下手中准备落下的棋子,拍了拍北暮清:“四哥,你也别难过了,等她想清楚了,就自然会回来了,我们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查出凶手为她报仇,别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最近你不是在联系末霞吗?你可以再问问末霞有没有找到她。” 北暮清似自嘲的笑了笑:“这我自然是问了,他们也没有找到,现在找不到她人,若能找出幕后凶手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北辰叹了口气:“咋们不说这个了,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刚才说到那个珠宝商云家,我倒是想到了一点,之前与那个珠宝商有过一些生意上的接触,这个云家也是个不简单的存在,能在近十年的时间里发展得如此迅速,而且我发现过皇叔倒是和这云家有些关系,彼此生意上的往来倒是比较亲密。之前我倒没有多想过什么。现在——楼姑娘费那么多心血查云家,查十二年前的事,或许,真和皇叔有联系。” “也对,我们不是之前也怀疑皇叔与刺杀楼姑娘有关吗?这皇叔他到底——” “皇叔隐藏得太深,什么也查不到,之前我去靖肃公府上问过关于皇叔的事,但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让我不要去招惹他,他说有些事不是我能解决的,我倒是更加好奇。” “皇叔是个厉害的,这楼姑娘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她查那些事,是要准备对付皇叔吗?”北暮清不解。 “不知道,既然她在查云家,四哥,你也派一些人去查着,不过,这事也不急。现在急的是弄清楚楼姑娘的下一步干什么。”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你说啊,这楼姑娘这么奇怪,还总是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她到底要干嘛?” “我猜,她应该是在帮皇帝。自她来,大哥失势,皇都众人也都更低调行事,好多心思也都捉摸不透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北辰感叹着。 “皇都一直都不太平,现在多了个国师,就更不太平了。这权力之争啊,可没有想得那么简单,难啊,难啊——” “对了四哥,方才暗流是不是还提到了十二年前的事吗?你说这十二年前的事会不会与那云家没什么关系,是独立的另外一件事?她查这些事就是为了要对付谁?”北辰忽的反应过来。 “十二年前啊——”北暮清思索回忆着:“这十二年前着实年代太过久远,她到底想查十二年前什么事呢?要不,我们去司史大人那里查查,看看十二年前有什么事值得楼姑娘去查探的。” “嗯,那我们即刻动身。”北辰觉得此法可行,立马起身将剩余的棋子放在棋盒中。 反正,这是一局死棋—— 第五十八章:云起云落之事 靖忠公府,云起汇报给北沉夜的消息与暗流的所差无几。 “老五这不是自断手脚吗?不过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北暮清目光闪烁:“不过楼姑娘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到了云府,看来她已经猜到了你兴复云家的事了呢!” “属下不明白,国师大人为何要查我云家的事,我云家仿佛与朝廷并无关系,难不成……”云起早已失忆,并不记得他的过往,更别谈他和楼晚歌的相识过往了,只有靠现在的已知猜测着。 实则他的主人北沉夜也不了解当年之事,云起当年被救起来,记忆就已经十分模糊了,告诉他的内容十分有限,之后他完全失忆,好多事情也无从查起。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云起,当年你重伤痊愈后失了忆,期间你也清醒过几次,不过现在是一点都记不得了,有些事情我瞒了你,现在事情发展到这步,我也就不好再瞒你。其实你清醒时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你与我提起过的苍溟云家的身份,还提起当年是一个叫楼晚歌的姑娘救了你,而且……你还有个叫云落的亲弟弟,当年重伤之时,你也一直叫着你弟的名字,我想,他一定是你重要的人。” “什么!”云起大吃一惊,脑海中的记忆的弦似乎被拨动一番,虽然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提及这些总是觉得莫名的熟悉:“当年怎么会是国师大人救了我,我还有个弟弟,怎么会,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一定都记不起来。” 北沉夜挑眉看着看着云起,不告诉云起这些一面是为他好,一面也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只当年云起提起过,他就派人去查楼晚歌和云落的下落,可是怎么也查不出什么,直到先前楼晚歌进皇都的消息,他才隐隐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包括云起的弟弟云落,他也总觉得跟楼晚歌脱不了关系。如今告诉云起这些,也是事情有所转机,当年石沉大海的事,许是要重新被翻出来—— 云起忽的恍然大悟般,皱起眉头喃喃着:“难怪呀难怪,我就说国师大人怎么会来查云家,原来她早就知道云家的事。那这么看来,国师大人也一定知道我弟弟的行踪了——” “怎么样?你现在是决定继续留在我身边还是要去寒雪阁找你的救命恩人,找回你弟弟?” 听北沉夜这么一问,云起倒是吓了一跳,别说北沉夜是他的主子和恩人服侍多年,当年的事自己也全忘记了。慌忙垂头拱手道:“主公,不论如何,属下都是主公的人,属下在主人身边呆了十余年,早就认定主人是我今生唯一效忠的人,无论发生什么,属下都不会离开主人的。至于属下的弟弟,属下会自己去寻找的。” 看着云起的反应,北沉夜起身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云起,你的忠心我向来都是知道的,只是你们云家当年灭门一事,我们查了这么多年都毫无结果,既然是楼姑娘当年救了你们兄弟两,我想,当年的事,她也许知道些什么,还有你弟弟,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他,是因为这些年我派了不少人去寻找你弟弟,也毫无音信。为了不让你伤心,就没有告诉你,如今楼姑娘出现,她肯定知道你弟弟在哪,所以,楼姑娘,我们是一定要去见的。刚好明日楼姑娘邀我去寒雪阁答谢赠药之恩,虽然是个幌子,但我们还是要去好好问问的。云起,准备准备,明日,也许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是。”云起答道。 这时,敲门声响起,许久不曾出现的方山推门而进:“主公。” “方山,这些日子去哪了?让你查狩猎场的事可有什么眉目?” 方山垂头:“属下不是去研究些新奇阵法嘛,至于狩猎场,对方太过强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毫无查证之处。” 北沉夜叹了口气,心里忽的出现个人来:“不用查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何人所为了。方山,现在楼姑娘在查老五,你现在去留意着她,她有任何行动,都马上来禀告于我。” “是。” “好了,你们俩先下去吧。行事小心。” “那主公,十二年前的事?”离开前云起突然想到。 “查。”北沉夜说道,虽然心里有丝丝的怀疑,但总还是有些证据才好。 待二人退出房间,北沉夜推开窗户,让凉风洗涤脑海中的愁绪,他想起了那个有十二年未谋面的表哥,想起了母亲,痛苦的紧闭着双眼:若没有这些仇恨纠纷,那该有多好…… “欸,云起,主公说他猜到了凶手是谁,你说,能刺杀国师的人,会是谁呢?不会和主人有关系吧?”一出房门,方山就好奇的问云起。 云起白了方山一眼:“主公的事,你还是少猜些,好好干你的事吧。” “切,不猜就不猜。” 云起现在满心都是北沉夜刚才告诉自己事,他总还要写时间才能消化一切,在这一切之间做个平衡,以后该如何办?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一想到这些,便匆匆与方山告辞离开了。 第五十九章:寒雪阁斡旋 寒雪阁内,美食歌舞早已准备妥当,楼晚歌坐于主位,正百无聊奈的看着眼前的舞女们发呆,思考着许多事情。红笙与绿染立于她两侧,正等待着一位重要的客人。 不过片刻,楼清秋就推开门将北沉夜引了进来,北沉夜倒也是不客气,还没等楼晚歌开口就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接过一边侍仆斟的酒就喝了起来,还顺便给身后的云起要了一杯。 见此,楼晚歌也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今日请靖忠公前来,是为了感谢靖忠公大人的慷慨赠药,才让我的伤好的如此之快。” “楼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赠药只是举手之劳,不必如此挂怀,不过——” “不过什么?靖忠公大人不妨有话直说。” 北沉夜提起酒壶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楼姑娘今日请我来的目的,怕不只是因为赠药这么简单吧!” “靖忠公大人果然是明白人,既然你已从红笙那里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此次请靖忠公前来,是以国事为由,为避免不必要的纷争,想找靖忠公来求证几件事。” 北沉夜放下酒杯:“国师大人但问无妨。” “如今皇都硝烟四起,朝堂之上更是诡谲,官员大臣皆是心怀鬼胎,不知靖忠公大人在当中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北沉夜执杯的手滞在空中,大概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国师大人此问,我倒是不懂了,于公,在下是臣,职责就是辅佐皇上治理朝政关心民生;于私,我是皇上的皇弟,就更应当全心帮助皇兄才是,不敢有二心,又何来扮演什么角色之说。” “靖忠公大人的忠心自是无可厚非,只是我在坊间听到些流言,他们言靖忠公大人的出身——不过这些个流言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流言对大人不利,我也只有好好问清楚才能想法子去平息。”楼晚歌笑着说。 北沉夜自是知道楼晚歌所说的是什么意思:“皇都的那些个长嘴人着实是闲得慌,不过国师大人倒可不必如此来问我,如今皇都局势几方分据,先且不说皇兄那几个皇子,三公六司又有哪几个是真心倒戈,甚至其他官员,真正清正廉洁一心效忠的又有几个,国师大人有空来找我查证这些流言,不如去查查那些。” “皇都局势焦灼,靖忠公大人您却独占一方手握兵权,你下方的司兵大人又掌管禁军,这样算来,皇都大多的兵权就都在大人这了,叫人如何能安心呐……”楼晚歌盯着他道,眼中布满了怀疑与打探。 北沉夜点点头,猜到了她的意图,心里也是冷笑:“国师大人这是在怀疑我?还是说,是皇兄在怀疑我?若是担心,收回我的兵符便罢了。国师大人问这么多,不就是担心我对皇兄有异心吗?你放心吧,我不会,你去告诉皇帝,我会,恪尽本分。” “靖忠公大人多虑了,是我多问了,我来皇都的目的就是帮忙皇上处理朝堂之事,这么多年我不在皇都,对诸事诸人了解甚少,还望靖忠公大人原谅我的唐突。只是,先贵妃娘娘——” 听及谈论到自己母亲,北沉夜的双手不觉紧握,眸光也变得暗沉了几分,不过,也只是个瞬间:“好端端的,谈我母妃作甚。” 细致如楼晚歌,自然是没有错过北沉夜那瞬间的微妙变化,然而她知道,如若将事情一并抖出,不仅不会得到什么,还会引来猜忌怀疑。只是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我有个朋友,曾偶得佳缘,见过先贵妃娘娘几面,我也只是听那个朋友谈到过。” 北沉夜如何不清楚这是楼晚歌给他的警示,她一定是知道了他母妃的一些事情,想要借此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如若不然,某些事情昭告于天下,自己怕是再也不能平安立于世间。只是,楼晚歌是从何得知,倒是个怪事。 “原来如此,母妃出身不高,有人见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国师大人何必在意你那位朋友的话。即使见过,那也只是曾经了……”像是牵出了什么伤心事,北沉夜语气微凉。 第六十章:云家之事 楼晚歌很识趣的看出他的异常,内心虽是疑惑,却也知此事不能再提,便换了个话题道:“看,说了这么久的话,倒是没好好招待靖忠公大人,知大人前来,特意请厨子们做了新的西域菜式,大人不妨尝尝,看看是否合胃口。” 说完一列早已准备多时的备菜侍仆端着盘子进入,将一道道菜市摆在北沉夜和楼晚歌面前,每摆一道,一旁的上菜侍仆就喝着那道菜的名字。 待菜上完,北沉夜动了一筷:“寒雪阁的菜式一直是整个皇都第一,自然是合胃口的,不过,国师大人将我请来,要问的不止刚才的事吧。还有何事,楼姑娘不如一次问清。” “痛快,”楼晚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我也就不遮掩了,不过此为私事,我想知道,靖忠公大人身边的那个云起,他的身世——而且,他还有个亲人尚活在世上,作为他的主人,你可知道。” 听这话时,一边的云起也是微动了动,虽则记忆丧失,但关于他的一切从心底他还是想知道的。 “你说的可是云起的弟弟云落。”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楼晚歌了然一笑:“看来靖忠公殿下很是清楚当年的事了?那我与云起的渊源想必你也知道一些,不如把云起叫过来,有些事他也许想知道呢。” 北沉夜应许,点头让云起上前回话,他倒也想知道云起对此事的态度。云起上前,先是对北沉夜行了个礼,又转向楼晚歌跪下行着个礼道:“小的听主公说起过当年我云家灭门时是国师大人救了我和胞弟,小的在此感谢国师大人的救命之恩,可小的已全然不记得当年的事,所以这么些年没亲自向国师大人表达感激之情,还请国师大人见谅。” 楼晚歌起身走上前去扶起他,看着他那张曾经熟悉现在陌生的脸,一时百味杂陈,心里却还是有些许的疑惑:“自从上次一别,我们也有十多年未谋面了,没想再见竟是这般模样。你不必对我说感谢,这么些年,你还能好好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不过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那——” 北沉夜听出了她想问的话,便替云起接道:“当年我见到云起时,他已是浑身伤痕,脑部受了创伤,记忆已经消散,模糊间清醒过几次告知了我一些事情。可后来伤好,也就再也记不得了。所以我能得知的消息也不是很清楚,我想着楼姑娘忽然出现在皇都,对云起的事情应该比我更了解,就带着他来了。” “哦,这样啊——”楼晚歌拖长了音调,一边品着酒一边斜睨着北沉夜,眼前之人太过复杂深沉,她也不能全信这些话,云起的失忆究竟如何,还是要慢慢来看:“既是失忆了,怎么还要重新召集苍溟云家的人呢?难道,是要为他报仇?” “那是云起自己的选择,我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他云家的事,毕竟事发之时他还小,一个失了忆的人还要背负这许多仇恨和杀戮,总归是不好的,可就在十年前,他碰巧遇到了云家的人……机缘巧合下,云家就再次被集结起来。” 楼晚歌顿时了然:“原来是这样,可从你方才的话语中,我觉得云起的失忆也太古怪了吧。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再找人给他看看还有无恢复好的可能?” “找过,可都说毫无办法。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事。” “那靖忠公大人可否允许我看看,小女子倒是略懂些医术,兴许能看出什么。” “哦,看不出来,楼姑娘还会医术。如此也好。云起——”北沉夜叫到。 云起恭敬地伸出手,楼晚歌将手指扣在云起手腕处,心里也是复杂震惊无比,只脸上还是平静无波,好一会儿,她才收回手,对着北沉夜摇摇头:“一切正常,我也未发现什么异常,也许我多想了——只是一种不可复原的伤后失忆而已。” “嗯,也许吧。”北沉夜回应着,他猜到了她必定发现了什么,不过,她不愿说,他也不问。 云起心中却更加复杂了,以前的事记不起,可楼晚歌总让他感觉亲切,特别是如此近距离看着,像是有一种很深的感情在心里被囚固,却如何也挣脱不出:“小的,小的斗胆还想问国师大人一个问题。” “你想问你弟弟的下落?” 云起点点头,满眼期待。 “因为有些原因,我还暂时不能告诉你他的下落,我只能说,他健康快乐的活着,而且,你们就快要见面了,很快的。”楼晚歌拍了拍云起的肩膀,她幻想着若是云落与他的哥哥见面,该是多么欢喜,可是—— 第六十一章:失火事件 歌舞宴毕,北沉夜起身离开,楼晚歌与之道别,看着北沉夜带云起离开的背影,楼晚歌心中默念:看北沉夜的谈及举止不像是心思不正,而且对云起失忆的事仿佛也确实是并不知其内情。 可云起——从刚才的检查结果来看,云起失忆并非正常的受伤失忆,如果没检查错的话,他的失忆应该是被人刻意下了蛊,可究竟是何蛊,她也没探究竟。不过她能感知,此蛊危害绝非一般,一定得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的蛊毒解掉。否则……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将红笙叫到了自己房间,红笙不解她的意图,语气生疏冷漠道:“不知主子找属下何事。” 楼晚歌对于她的情绪没有太过在意,只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红笙,你不觉得,从回到皇都后你我的关系变得每况愈下吗?” “属下惶恐,不知做了何事惹主子不高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红笙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可有些纠结仇恨别人如何能感知,更何况他是如何骄傲的一个人,受人制肘总归是有点怨气。 楼晚歌拍拍红笙的肩,心里有些许的失落:“以前,你倒是没有对我这般恭敬生分,红笙,你可是在怨我?” “怨?” “怨我揭穿你的背叛,怨我罚你去思过崖,怨我迟迟不去帮你报仇。”楼晚歌看着红笙的眼睛一一道来。 红笙听罢,低垂着双眼:“属下不敢埋怨主子,十二年前,是主人您救了我,收留我,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主子您给我的。从跟着主子的那一天起我就认定了主子是我一生的主子,属下一直以您为榜样,效忠您,敬仰您。怎么会怨主子您呢?” 楼晚歌怎会听不出她语气里隐藏的异样,却仍是笑着道:“红笙,时已至此,我也再没有什么可以交代你的了,不过你还是得记住那句话:执念太深,最终伤的人还是你自己。” 红笙起身:“主子的这句话属下一直记着不敢忘,属下相信主子,会处理好一切的。” “算了,怨不怨的事我们先不提,你先坐下,你再将十二年前那场火灾的具体事跟我说一遍,我想确认一些事。” 红笙看了楼晚歌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将当年的事一一道来: “十二年前那天晚上,本是一个美好惬意的夜晚,母亲陪着我在院中乘凉,可不久后就有机灵的丫头说闻到了烟熏味,本来我们也以为没什么事,可不一会儿后,院子四周都冒起了浓烟。母亲命人去检查时,才发现院子四周都已经起火,想逃却也无处可逃。” “靖文公家二夫人府里走了水,靖文公家其他的丫鬟侍卫就没有发现赶来救火的吗?”楼晚歌疑惑。 红笙摇摇头,脸上已显出悲哀之色:“当时我们在院中呼救,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来,当时我们还没觉得奇怪,因为我们的院子在整个靖文公府最偏远的地方,可那时怎么能容得我们多想,大火蔓延,我们院中的几个丫鬟侍卫从小厨房一盆一盆接水扑火,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火势再大没有办法,院中的一切开始烧毁坠落,丫鬟侍卫们死死地护住我和母亲,可就是没有人来救我们,我就亲眼,亲眼——” 红笙说到伤心处,当年的场景就仿佛又上演了一般,痛苦的眼泪刷刷地落下,她抹去眼泪续道:“我就看着府中的丫鬟和侍卫一个个烧死在我面前,本来,我和母亲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这时,母亲忽然发现了院中的盛水的缸,于是,母亲就把我塞到了缸中,盖上盖子,集院中之人的合力拼死将缸从火势稍好一些的后院门推到院外,这才救了我一命。可是母亲,母亲却……” 楼晚歌看着哭的颤抖的红笙,伸手轻轻揽住她,她能感受到红笙的痛苦,事情发生时,她还那么小,倒也难怪她会对报仇有那么大的执念:“红笙,我能理解你,你不必太过伤心,你告诉我,出了院子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认为你父亲和你大娘放火杀的你们。” “出了院子后,我就想去找父亲,可我刚出来,就看见父亲就在后院门口,我正想冲上去时,却发现父亲的眼神不对劲,是红色的,充满了残恶,还在向院中指挥添着火,见我逃出,还命旁边的人来追杀我,我当时怕极了,又想起母亲对我说的要继续活下去的话,就赶紧跑开了。一路跑到大街上,又害怕会有人继续追我,就躲进了一辆停着的轿子中失去了知觉,等我醒来,就看见了主人您。” 第六十二章:大变的红笙 楼晚歌听罢,只觉此事纰漏甚多,皱了眉头问:“红笙,我觉得此事疑点甚多,根据当年府中人的说法,那天晚上你们院近旁的侍卫丫鬟都被人迷晕了,而你们院因为偏远,所以府里的人就没有及时发现,当时事发时靖文公在书房,与你们院子相隔很远,他赶到火灾发生处时,大火已经燃尽,你怎么会看见靖文公?会不会是看错?” “不会的,”红笙忽然激动起来:“他我怎么会认错,那可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会认错的,他一定是嫌我们碍眼,一定是受了大夫人的挑唆想要除掉我和母亲才那样做的。” “你怎会认为是大夫人的挑唆?”楼晚歌听出话中的腻味问道。 红笙情绪缓了缓,思绪回到了当年:“母亲和大夫人是亲生姐妹,当年同时嫁到靖文公府,可奈何父亲喜爱之人是我母亲,对大夫人总是不理不睬的,这自然引来了大夫人的不满,可她仗着自己生了长女又年长于我母亲,便处处针对我和母亲,多次陷害母亲,可我母亲偏又是个不争不抢的,任着大夫人来,长久如此,父亲是越来越不相信母亲,可那时还能仗着父亲对母亲的喜爱平淡度日,可后大夫人便变本加厉,竟想要杀死我和母亲,各种下毒诬陷,还好都被我母亲挺过来了,可是,我竟没想到她最后却是用父亲的手——她如此狠毒,母亲好歹是她的亲妹妹呀——”谈及那段过往,红笙痛苦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言语间带了许多哽咽。 楼晚歌看着情绪失控的红笙,一时不知怎么办,只有轻声安慰:“红笙,我能理解你,可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太过伤怀,这样,只会让你更痛苦的。关于当年火灾的凶手,我会继续查的,不过你真的该好好想想,当年的事还有很多未查明的,包括那辆将你带到西域的马车,你就从不觉得可疑吗?” “够了,”红笙对于楼晚歌的安慰丝毫不入耳,反倒觉得多了好些讽刺,崩溃的冲她大吼:“你一直让我等等等,觉得这儿可疑,那儿不对,一点都不愿相信我,你就是觉得靖文公对你有用才一直不让我杀他吧。你说你懂,你懂什么?我受的苦,遭的罪,你懂吗?你能理解你最亲的人被自己另一个最亲的人杀死,你能理解仇敌就在眼前却始终有人拦着自己?好,你不帮我报仇,我自己去!”冲着楼晚歌吼完,红笙一拍桌子就冲出了房间。 刚跑到门口,就撞到了迎面而来绿染,绿染看出不对劲,一把抓住红笙的胳膊,红笙被打的后退了几步,扶住手臂疑惑地看着红笙。红笙抬头看见是绿染,眼神缓了缓也不知声,再回愤恨的盯了楼晚歌一眼走开了。 绿染还想叫住她些什么,楼晚歌打断绿染:“绿染,由她吧,你进来。” “哦,”绿染看着红笙的背影疑惑的进了房间:“姐姐,红笙姐姐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样?” 楼晚歌摇摇头,握着绿染的手臂就开始按摩起来:“你也是的,红笙在气头上,你也不让开些,白白挨了一掌,疼吧。红笙你就别管她了,她说她要自己去报仇,我倒要看看她要再弄出什么事情来。”楼晚歌此时情绪也是不爽,红笙怎会变得如此?以前的她可从来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一个靖文公府就让她面目可憎到这般地步吗? “姐姐,没事我不疼,可红笙姐姐那,我要不要我去把她追回来,她不会真找去靖文公府报仇吧?万一惹出事怎么办?” “不会的,”楼晚歌肯定的说:“依我对她的了解,她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没事,兴许她一会自己就慢慢想通了。” “那姐姐,红笙姐姐的仇人到底谁是谁啊?查的如何了?” “我刚从从红笙那儿详细问了一番当年的事,才发现我们查了这么些年,倒是遗忘了靖文公府的大夫人,不过我们的调查中大夫人都不在府上,也不知人在哪里,这倒是很奇怪,你找些人去查查她,我猜想,当年的事她也许会知情。” “嗯嗯”绿染点点头。 “还有,你明天把清秋,云落和海密都叫来,我要再交代一些事。”楼晚歌补充说。 “好——” 第六十三章:大宴初始 正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皇都在平静中又度过了好几日。终于,在一场繁忙的准备后,寒雪阁的盛大演出终于与世人见面了。 寒雪阁门前搭起了花台,足足有两层楼高,花台上布满了花朵红绸,远在雪湖那头都能闻到花朵的香味,红绸在风中肆意飘舞,好一个盛丽的样子。寒雪阁门前更是人山人海,“天下第一楼”整修开业的消息一出,整个北月都想要来观赏一番,前来的人除了朝中官员,皇子公主,还有许多江湖帮派杀手,甚至一些绝世高人,隐秘家族。大家都知道此次演出绝非单纯的演出这么简单。前来看戏的多过于前来观赏的。 寒雪阁七楼,楼晚歌透过窗户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思绪翻飞,记忆回到了当年古道子老人第一次带她来寒雪阁的场景,那时,寒雪阁也是如此热闹欢腾,只是,斯人已矣—— 红笙和绿染推门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楼晚歌回头:“都布置好了?” “是,主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着开始了。”红笙拱手恭敬的回答。经过上次那么一闹,红笙静下来安静了几天,好像通透了许多,本来楼晚歌是有些气恼的,可前几日红笙足足跪在七楼门口一日谢罪,倒也让楼晚歌消了怒气,可这般一闹,她与楼晚歌之间又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 “嗯,今晚你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着,绿染,你去注意着那些贵客们,他们有什么样的异动都马上来告诉我。红笙,你去人群中盯着,防止某些人隐藏在人群中发生意外。” “是。”绿染与红笙齐声应着,她们也知此事的严重性,是断不敢放松的。 “还有,红笙,你待会儿去告诉海密,一定要让他仔细留意每个进出寒雪阁的人,确保到来的每个人都有请帖,不可放过每一个可疑之人。” 安排好一切,楼晚歌才整了整衣冠出门。 三楼的一间贵宾厅中,身着明黄色便服的皇帝看着纱帘外的景象,极具兴致的与海丰讨论着。楼晚歌掀开纱帘,看着装扮如此张扬的皇帝笑着打趣:“老头啊老头,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个皇帝出宫来了吗?” 皇帝看见她,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笑:“云落做事细心,此番出宫不会有人知晓,你就放心吧。不过我看你这寒雪阁甚是热闹,还真有“天下第一阁”的样子,看来我这趟可没白来呀。” 楼晚歌看着皇帝高兴了,心底也是欣慰:“白来是没白来,可是今日来往寒雪阁的人鱼龙混杂,暗藏心机的人比比皆是。你和海公公都要多加注意,一旦有什么异变,马上让云落护送你们回宫,一定不能多逗留。海公公,记得,一定要好好保护皇上。” 海公公笑着:“欸,我会的,我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也一定会护住皇上的,你放心。对了,这是皇上带来的贺礼。”说着就从一边的龙纹锦盒中取出了一幅卷轴。 楼晚歌小心的摊开卷轴,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天下第一阁”,几个字浑然有力,一看就是下了番功夫了。 “这字,不简单啊!”一边感叹着,一边看着皇帝的反应,头微微微扬起,一脸的骄傲,却在这时,楼晚歌话锋一转:“不过这也过分自负了,虽是天下第一阁没错,也不见得自个儿称赞自个儿的。” 看着皇帝微微泄气的表情,楼晚歌赶紧圆回来:“不过这可是皇帝御赐之物,可宝贵得很呢,我要把它做成牌匾,就挂在我这寒雪阁正中,让这世人都好好瞧着寒雪阁是多么的风光。” “好了,晚歌,收起来吧。”海丰在一边乐得开怀,却也不忘着提醒。 “哦,对了,海公公。我待会儿带你去见海密,你们俩好好谈谈,说不定,关系会有所缓和。”楼晚歌收了笑容,在提到海密时,脸上泛出一抹异样的神情。 “好好好。”海公公听到能见到自己的儿子,激动的双目含泪。 这时,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云落的声音:“主子,人带到了。” “进来。” 云起和靖肃公司徒信推门而入。靖肃公先前是不知道皇上在这的,一见屋内景象,匆忙跪下道:“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国师大人。” 皇帝微微抬手“爱卿不必多礼,这儿又不是皇宫。不讲什么君臣之礼。” 听过皇上这句话,靖肃公才慢慢起身退到一边。 楼晚歌轻笑:“靖肃公大人不必如此拘礼,这儿没有什么君臣。你看云落多随意,来,过来坐。这好酒好菜,可就等着您来了呢。”云落听到这话,也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靖肃公仍是踌躇:“臣,臣不敢,君臣有别,臣怎敢与皇上共处一桌。” “按如此说来,我不是也失了礼数。”楼晚歌假意恼道。 “不不不。”靖肃公急忙摆手否认。 “好了,坐过来吧,今日之事可不方便站着谈。” 第六十四章:新的消息 “云落,你出去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还有,注意隐藏好自己别让人见着你的样子。”楼晚歌想到北沉夜会带着云起前来,得让云落藏好了被别发现了才是,毕竟两人长得有五分相似,很容易会被认出。 “是。”云落应到。 “今日请靖肃公大人前来的目的,大人想必是知道的。不知大人托的那位朋友有没有了解到什么消息呢?”楼晚歌倒了一杯茶递给靖肃公。 靖肃公接过茶杯:“回禀国师大人,下官在东琉的朋友几番打探得知,先贵妃娘娘生前好像有个妹妹,叫襄玉。可先贵妃娘娘的妹妹失踪多年,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先贵妃娘娘之前所在的永庆坊是东琉一个神秘组织平月的产业,而平月和东琉皇室又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 “靖肃公大人的意思是先贵妃娘娘很有可能和东琉皇室有关。”楼晚歌皱着眉头看向靖肃公。 “下官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平月在东琉的存在,那可不亚于皇室。” “嗯,”楼晚歌点点头:“平月这个组织我也是有些许了解的,东琉作为北月唯一的附属国,能长久的存在也是因为平月的存在,先王统一疆土的时候,唯有东琉不敢动,就是惧怕平月。这平月控制着东琉大部分的产业,可是个不容小觑的组织。” “平月?朕怎么从未听说过”皇帝疑惑的说。 “启禀皇上,平月在东琉的存在虽然举足轻重,但这个组织的人极为低调,这个组织只从商,不像一些江湖组织那般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所以皇上没听说过是很正常的。”靖肃公回答说。 “但如果如靖肃公所言平月与东琉皇家有很大的关系的话,那先贵妃娘娘的身份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楼晚歌若有所思,平月倒是她们忽视的一点,这么看来,平月就不单单是那么简单了,还有贵妃娘娘的妹妹,也值得追查一番了。 “哎,”皇帝听及此,叹了口气道:“前朝时,父皇就曾告诉过朕东琉不可动,所以这么多年,朕也是处处礼让着东琉,可朕就奇怪了,东琉区区小国,怎的就让父皇担忧至此,从不对他们出兵。” 楼晚歌转动着茶杯:“皇上都不知道的事,那怕是没那么简单了。不过此时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诸多事情都有蹊跷。还得细细的调查一番。对了,靖肃公大人,还烦请不要把今日的事情向任何人提起。” 靖肃公点点头:“国师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会守好自己的嘴的。” “嗯,那就好。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海公公,你跟我来。”楼晚歌起身告退说。 海丰自知何事,便跟着她出去了。 将海丰带到海密所在房间后,楼晚歌正准备离开,海丰忽然拉住她:“晚歌啊,有件事我忽然想起来了,之前说过的襄青这个名字,经刚才靖肃公一说,我想起在哪见过了。” “在哪?” “当年我和玉娘成婚的时候,我记得前来的宾客名单中,有个叫襄青的。因为这姓氏特殊,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海丰确切的说。 “如此说来倒奇怪得很,她怎会来皇都参加你的婚礼宴席。而且,你成婚的时间和先皇带先贵妃娘娘回皇宫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过半年。到底是为何呢?” 海丰摇摇头:“哎,先贵妃娘娘回皇宫后就改了名,不然,我本来是可以早些发现的。都怪我,没多留个心思——” 楼晚歌拍拍海丰的手背:“怎么能怪你呢,不过这点倒是值得深查,你先进去吧,这事不急,我会慢慢查的,你跟海密你们两好好聊聊吧。兴许能解开一些误会。” “恩恩。”海丰感激道。 第六十五章:神秘男子 刚一转身,楼晚歌就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循着那气息,楼晚歌直追上七楼,推开房间的大门,那气息又忽然不见,她感到诧异:刚才的感觉不会出错,怎么那气息到了七楼就不见了,而且能轻车熟路到她的房间,看来是认识之人了—— 再一凝神感知,那气息已飞出了寒雪阁外,容不得深思,楼晚歌提气就追上了那气息,一路上追追赶赶,考虑到周围因素,多少双眼睛盯着寒雪阁,她也不敢将轻功发挥到极致,与那人一直与维持着一段距离,眼看就要追出城外,那人却忽然停住不再前行,像是早就觉察到后面有人在追。 “不知阁下是谁?为何要在我寒雪阁外流连探听?” “楼阁主,别来无恙啊!”那人转过头来,银黑色的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不过那双张狂的眼倒是看得人毛骨悚然。 楼晚歌握紧了手中的玉笛,细细观察着眼前这人:人道是没见过,看身形听声音约莫不过三十岁,轻功路数也未曾见过,不过凭气息,此人武功绝对不弱。自己从未树敌,那来人是谁?难道—— “楼阁主不说话,约莫是猜到了我是谁了吧,哈哈哈——” “东琉?平月?就是你策划了狩猎场刺杀……你究竟是谁,谁派你来的?”说话间楼晚歌一直观察着对方,试图看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之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某位。 “啧啧啧,阁主一时问这么多话,我该先回答哪个呢?我此番来寒雪阁,别无他意,只是为了给阁主带一句话。”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凑近了楼晚歌: “要么,马上收手,要么,死。” “哼,倒是高看我了,那也烦请回带一句:我楼晚歌,定当查清一切是由,还北月一片安宁。” “带不带的再说吧,只怕楼阁主出来的太久,寒雪阁的人该怀疑了——”那人如一缕烟一般消失,声音也逐渐消散。 楼晚歌眉头一沉,倒也不再追,转身回寒雪阁,正此时,忽一阵铃铛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顿时大脑中天旋地转,她停下摇了摇头,容不得多想,顿了顿心神便返回了寒雪阁。 回到阁内,还好在出去这段时间一切安好,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才细想方才的事情,感到不妙:刚才那阵眩晕绝非偶然,可“芳菲”的功效至少在一年,现在不过半年,不可能的——不过,今晚,还是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寒雪阁的表演早已进行到一半,现在看来一切都还正常,而北沉夜却一直都是紧锁着眉头看着下方的表演,他知道,今晚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一个端着茶水的丫头进来换茶,经过北沉夜身边时却忽然摔了一跤,北沉夜顺手将她扶起。 “公子,对不起,奴婢粗手笨脚的,还请公子不要责罚。”丫头颤颤微微的说道。 “好了,下去吧。” 丫头出门后,在过道上与一男子擦肩而过,丫头看向那男子,微微点了点头。 北沉夜展开那丫头塞给自己的纸条:第五十八代血灵。 北沉夜一惊,眼睛蓦的放大:血灵他是知道的,历朝历代都有一任血灵,她们养在皇族,专嗜人血,残忍无情,为历朝皇帝所使,养成他们的傀儡战斗,可血灵已有百年未出现,难道今晚—— 越想着,北沉夜越是担忧:谁是血灵?何时出现?今晚究竟会发生何事?正想着,楼下却发生了异动,北沉夜看着,只见天女散花般,一位红纱女子缓缓降落,身形绰约,舞姿妖娆,宛若玫瑰盛开。虽挂着面纱看不清真容,却更给人一种神秘魅惑之感。 北沉夜挑眉:那不是东方秀是谁? 第六十六章:血灵(一) 此时,离北沉夜房间不远处的北辰与北暮清也是在讨论着东方秀。 “四哥,你说这东方秀都被五哥废了红拂女了,怎么还留在寒雪阁,莫不是还真是喜欢这寒雪阁的歌舞呀。”北辰一边品着酒一边看着楼下台子中央的东方秀道。 “谁知道呢?不过这半天了,倒都没见着楼姑娘出现。”北暮清上下打量了一番寒雪阁说道。 “嘶——你这么一说倒是,别说搂姑娘了,就她身边那几个好像也不见着人。这是去——”还没把话说完,忽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来,神色匆忙道: “四皇子,六皇子,庄主叫我送来了信,她说此信要紧,叫两位皇子速速拆开看,看完即刻销毁。”说着就将信呈了过去。 北辰接过信展开,待读完,已是眉头深皱,心下慌乱,北暮清见此接过信看完,倒是震惊的站了起来:“这,这怎么可能,楼姑娘怎么可能会是血灵?” “四哥,别激动,此事是否确切还未可知——”又转向侍卫:“末霞庄主可以说起她什么时候到?” “庄主一得到消息就即刻出发了,想来再过几日就到了。” “好,如此甚好。”北辰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燃了个干净,心中却是担忧无比:“四哥,若她真是血灵——” “之前我把脉时发现她体内有一种强大的药物,想来她自己是知道此事的,用什么药物掩盖住了。她是血灵的话,那她与皇室,与父皇到底是何关系?” “血灵,血灵——”北辰低喃着:“找个日子,咋们亲自去问问父皇好了。” 这时,东方秀的表演已经结束,楼清秋走上台子叫醒那些看得如痴如醉的看官:“各位看官,这方才的节目啊可真是精彩绝伦啊,梦蝶姑娘的身段舞姿可真是寒雪阁翘首,那么接下来——” “各位公子小姐,”刚下场的东方秀忽然上台打断了楼清秋的话,对着大家就是浅浅的行了个礼:“梦蝶别无所长,唯有舞蹈方能浅浅入眼,若各位不嫌弃,梦蝶愿再献上一支舞,各位意下如何?” 台下众人见娇人开了口,怎么会拒绝,此起彼伏的叫和着:“好,好,再来一段——” 这一切自然是落进了楼晚歌眼里,她不知东方秀是何意,虽有不好的预感,但民心所向,也不能拒绝了她,缓缓下楼走至台子正中:“梦蝶姑娘是我寒雪阁舞姿数一数二的,既然梦蝶姑娘想要跳,大伙又想看,那就,有请梦蝶姑娘了。” 东方秀对着楼晚歌盈盈一拜,眼中暗藏精光:“阁主待我如姐妹般,梦蝶无以为报,此舞名为“妖娆”,特意献给阁主。还请阁主赏脸在台下耐心看我跳完。” 楼晚歌知道东方秀必定是在使诈,可众目睽睽下,自己又不能如何,只有点点头,楼清秋见此,使了个眼色叫人给楼晚歌搬来了桌椅就放在台子正下方。 楼晚歌笑意盈盈的看着东方秀,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拉过楼清秋伏在她耳边道:“叫他们都小心些,东方秀此举必定有诈。” 楼清秋点点头,留下几个侍从守在楼晚歌身边就亲自出去通知了。 乐起,东方秀身形一动,“叮铃铃——”传来清脆的铃铛声音,楼晚歌这才看到,东方秀的手腕及腰间都挂上了一串一串的小铃铛,摇曳处叮铃作响。 忆起刚刚头晕时听到的铃声,楼晚歌仿佛猜到了什么,蓦的脸色铁青,眉头深皱,招呼过一个侍从,对着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那侍从点点头便跑开了。 第六十七章:血灵(二) 东方秀的舞姿纷飞,那铃铛也随着鼓点响动,楼晚歌眯着双眼,此舞正是西域婆娑舞,知者甚少,看来这东方秀知道的会的还真不少—— 几个舞步间,东方秀已移动到楼晚歌面前,朝她伸出手,楼晚歌自是不拒绝,笑盈盈的将手放在东方秀手中,东方秀牵着楼晚歌在她手掌心中画了个符号,待楼晚歌反应过来,东方秀已抽出了手转至舞台正中舞动。 此时,鼓点忽的变急促起来,东方秀的舞步自然也是加快,那铃声似是着了魔一般,叮铃铃的急响着,到后面越响越急,习武之人自是知道这铃声中注入了极强内力,有乱人心神的作用,好些受不住的宾客们都紧紧的捂住了耳朵,整个现场已是乱作一团,谁还会在意台上东方秀跳什么舞,楼晚歌的异样。 楼晚歌听着这铃声,胸中却是丝丝乱麻,这麻乱的感觉渐渐侵入大脑,她知道,方才东方秀在手中画的符是一道蛊,此蛊配着这铃声,怕是自己体内的“芳菲”都撑不住,据现在看,怕撑不过半刻了—— 抓紧了桌沿,楼晚歌努力支撑着,头上颗颗细汗沁出,身上的汗毛也都立了起来,眼前人物也都开始模糊,大脑混混沌沌,眼底也开始浮出不一样的光彩,看东西总是红的一团,如此异样自是没逃过有心之人的眼睛——他们也在静等着,看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啪——”桌子上的碗筷被楼晚歌打翻在地,眼看她已不受控制,登时飞出几十只乌鸦,打翻了烛火,整个寒雪阁顿时陷入一片混乱,没了灯光,寒雪阁众人都开始慌乱起来离开座位寻找出口。黑暗中,楼晚歌只觉得一双温热的大手拉过她直奔七楼而去—— 慌乱不过片刻,瞬时烛火重燃,楼清秋已立于台中:“各位看官不必惊慌,今日是寒雪阁对不住大家,竟平白招来了这些畜生扰了诸位的乐子。这样吧,今夜所有吃食酒水全算在我寒雪阁头上,大家现在可以放心吃酒放心吃菜!” 经此一闹,谁还会在意方才还在台上舞蹈的东方秀去了何处,台下的楼晚歌去了何处,只有抱怨了几句继续吃着,有些宾客觉着此事扰了他们兴致,摆摆袖离去了,一时间整个寒雪阁的人消了大半。 七楼,因为早早看到楼晚歌异样的北辰趁着慌乱时把她送到房间,刚送到房间,楼晚歌就撑着桌子吐出了一口鲜血,北辰紧锁着眉头,心下慌乱担忧,正想去扶住,却被楼晚歌拒绝了:“出去,出去!” 北辰还想做些什么,却也是无法,又感受到了有人上楼,只有先行关上门退了出去。此时楼晚歌的大脑已完全没了自己的控制,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历任血灵的脸出现在脑海中,捂住脑袋,使劲摇着头,可那些脸怎么都挥散不去,痛苦的蜷缩在床上,靠紧紧揪着被子来缓解痛苦,她感到脑袋就要爆炸,可是,她要忍住—— 一时间七楼楼口,北辰,北暮清,北沉夜,北流云,还有绿染他们都聚齐了: “绿染姑娘,我们只是担心楼姑娘,还望放个行。”北沉夜看着拦着他们去路的绿染道。 “诸位皇子尊贵无比,怎么还劳烦你们看望我主子,主子就是这些日子操劳累到了,还请各位皇子莫要担心,到楼下喝酒岂不快哉!” “如若我们非要去看呢?”北流云眯着那双摄人的桃花眼。 “五皇子夜闯寒雪阁,这样传出去怕对五皇子名声有损。”红笙道。 “你以为我会怕这去取流言!” “罢了,好生照顾你家主子身子,打扰了,我们回去罢。”北辰出声打破了这局面,他大概也是知道了楼晚歌的情况,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也束手无策,今夜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只有先回去,余下的回去再想法子也可。 北沉夜眯着眼睛看着北辰,方才他本也是要出手,可是被北辰抢了先。一番僵持下,几人无奈,只有离开。 房内,楼晚歌有了片刻清醒,冲屋外喊道:“绿染。” 绿染及忙跑到门前:“姐姐,姐姐你没事吧。” “我的旧病犯了,你现在,马上清散寒雪阁的人,保证寒雪阁一里之内,不能有任何人。包括你们。” “姐姐,不,不能,我们不能离开。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这是命令,马上实行!” 第六十八章:血灵(三) 绿染拗不过楼晚歌,只得照着执行,吩咐过楼清秋遣散寒雪阁众人,又叫了海密等人将寒雪阁周围一公里的人清走,而云起早已接到通知带着皇上和海公公回了皇宫。 红笙拉着绿染:“绿染,主子怕是血灵发作,以往主子发作时都是不准有人在旁侧的,我们就不要惊扰主子了,先行离开吧。” “姐姐这次发作的异常,我怎能不管,红笙姐姐你先走吧。”绿染挣脱红笙的手。 “绿染,主子血灵发作从不要人靠近,你如此岂不是违背了主子的命令。” “红笙,”绿染有了些许不快,以前的红笙可不是这般:“要走你走吧,我不走,我就留着陪姐姐。”说完就转身上了七楼。 七楼,楼晚歌头痛欲裂,跌跌撞撞的撞翻了屋内一切摆件,“啊——”疼的捂头痛哭,满地打滚,绿染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她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不堪,她哪里见过主子这样,一时间心中担忧胜过震惊,赶忙冲过去抱着她,楼晚歌闻到鲜血的气息,登时抬起头,双目猩红,眼看就要对着绿染的脖子咬下去。 但是,理智让她停了下来,出手一记掌风而过,绿染飞向墙角一口鲜血喷出便晕了过去。楼晚歌忍者痛苦,冲到妆台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小药盒,打开便要往嘴里喂。 “你以为区区“芳菲”,就能解脱了吗?”一道声音忽然出现在楼晚歌脑海中。 “你是谁?你为何在我脑中?”楼晚歌放下药盒。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你以为,你血灵的命运可以逃脱吗?”那声音夹杂着丝丝嘲讽与兴奋。她忽的意识过来,那声音是历任血灵,血灵蛊代代传承,自然,蛊中包含了代代血灵的意识。 “不,我不是,我不是血灵。”楼晚歌捂着耳朵,可那声音怎么挥散得去—— “晚歌呀,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喏,那边,那个人,喝光她的血,你就不痛了。” “不,我不要听,你走开,你走开啊……”痛苦加之绝望,楼晚歌近乎疯狂。 “这就是血灵的命运,你越挣扎,越痛苦,想想你那可怜的娘,即使豁出了性命,还是无法改变什么。” 楼晚歌咻的睁大了双眼,想起了那倒在血泊中的母亲,为解开她身上的血灵之咒,流尽了身体里全部的血做血祭,可还是失败了。 断血残阳,乌鸟悲鸣—— 那日落日余晖,血祭阵中鲜血淋漓,楼晚歌身体的每一寸都沾染满了母亲的血,血光冲天,映着漫天赤色余晖,天地红作一片,看着母亲在她怀里慢慢死去,从那时起,楼晚歌的命运便不再属于她自己。 “你娘也不过换了你几年的平静而已,对了,还有你的师父——” 一想到这些,那些场景就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如此清晰与真实,好似从不曾忘记,一幕幕不断上演。楼晚歌不再挣扎,嘴中只悲戚的喃喃着:“娘,师父……” 她的师父,也是因为她体内的血灵而去。这些痛苦的记忆藏在她心中最深处,此时全被唤醒,哪里承受的住。渐渐的最后一丝儿清明也被血灵吞噬,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满是鲜红的混沌—— 缓缓走至绿染面前,单手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绿染吃痛醒了过来,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很是痛苦,眼中淌出泪水却不作挣扎: “姐姐,姐姐你看一下我,我是绿染啊姐姐。” 楼晚歌扯出诡异的微笑,将嘴靠近了绿染脖子,贝齿轻咬,眼看已有血珠沁出,绿染紧闭着双眼,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为了姐姐,她什么都是愿意的—— 第六十九章:血灵(四) 预想到的痛苦并没有到来,绿染睁开眼,只见北辰和北沉夜去而复返,北辰一进门发觉楼晚歌的异常慌忙出手将她打倒在地,及时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又觉不忍心的将她扶了起来。 “姐姐,”绿染惊呼,看着楼晚歌受伤的样子,嘴角还沾染了几丝鲜血,以为那是楼晚歌受伤流下的,就要上去扶她。 “别过去,”北沉夜拉住绿染:“没见你主子这会儿正发作吗?” 楼晚歌将散落的头发拨到身后,推开身边的北辰,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已满是血腥冷漠:“哟,又来两个,看来今晚的晚餐还真是丰富呢!”说着拽下近旁的白纱就朝北辰与北沉夜缠去。 北辰身影一闪躲过白纱,顺势扯住白纱的另一端道:“楼姑娘,你醒醒。” “醒?”楼晚歌笑了起来:“我这不好好的醒着吗?你等着,等我解决了那个,就来找你。”目光绕过北辰直看向北沉夜身边瑟瑟发抖的绿染。 绿染怕极了,她还从未见过楼晚歌这般发作的样子。 身影闪烁间一掌击出,北辰和北沉夜也来不及阻拦,绿染一个没站住扑倒扑地,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血!”楼晚歌惊呼,现在没什么比见到血更令她兴奋的了,再准备靠近绿染时,被北沉夜用折扇挡住了,北辰抓住空隙上前用白纱缠住了楼晚歌的双手:“住手,否则——” “否则什么?”她转过身来,目光闪烁:“杀了我吗?来啊,反正你杀的,只是楼晚歌而已。” 北辰正疑惑她这话中之意,她内力全出,猛地一出手,三人都踉跄了几步:“算了,你们几个都不好玩,我要出去找找新鲜的猎物。”说罢就消失在了房间。 北辰与北沉夜都是吃惊于她内力的强劲,却也是来不及细想便追了出去,北辰拉住北沉夜:“你留在这看好她,我去追楼姑娘。” 一路追至一片竹林,北辰停下脚步:她的气息就是在这里消失的,怎么不见人影了?正想着,他的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下:“喂,你是在找我吗?” 回过头,是一张笑盈盈的脸,仿佛孩童一般纯净的眼神巴巴的望着他,他看着这面孔和眼神,一时间竟出了神—— “你找我干嘛?你,你是要杀了我吗?你要喝光我的血,剥掉我的皮吗?”楼晚歌眨巴着眼睛无辜的问。 “不会,”北辰摇了摇头缓过神来,方才在那信中他得知血灵的性格阴晴不定,现在没有解决办法,只有顺着她的性子来。 “不杀我?那就是要帮我啰?”楼晚歌似是撒娇般的摇着他的手臂。 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他默不作声,心里却已波涛汹涌,连带着手臂都开始颤抖起来。见他不动,楼晚歌邪魅一笑,一凑近就咬上了他的脖子,鲜血一入口,楼晚歌有了一丝儿的清明,瞪大了双眼,慌忙推开北辰:“走,离我越远越好。” 大脑中的挣扎使她痛苦万分,抱着她的头不住的颤抖着,北辰哪里见过这样的她,平日里那般高贵的楼阁主,此时却如此憔悴苦痛。 “楼姑娘,”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抬手扶住楼晚歌,北辰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战栗。 “走啊!”楼晚歌用尽全部的力气吼着,转身消失在了竹林。独留北辰还未放下的双手—— “楼姑娘,楼姑娘——”北辰在原地呼唤着,可她此次消失的无声无息,无法判断方位,也是追不上了,无法,也只有先回去。 而北沉夜那里,好不容易等到海密和楼清秋回来,便将晕过去的绿染交给他们便匆匆离去了,现在,他要赶紧去求证一件事情—— 第七十章:神秘女子再现 匆匆赶回府内,推开房间大门,果见屋内坐着一位黑衣女子,没有灯火,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能依稀看得她的轮廓,银黑色的面具闪烁着幽深锐利的光芒,那许多黑暗与阴谋,都藏在了她那双黑色如漆的眼眸中,上次与她见面,也是这般—— “哟,回来了,今晚发生的事可还满意?”黑衣女子隐在暗处阴阴的问道。 “今日之事,是你们指使东方秀所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是聪明人,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背着我们做什么事情,你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应该清楚,不要忘了。”黑衣女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们要做什么我不管,可我的事,你们似乎也管得太多了吧。”北沉夜隐隐道。 黑衣女子笑出声:“这么些年你在皇都,不曾安排你做过任何事,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到了你该出手的时候。” “若我不愿呢?”北沉夜试探性的问。 “不愿?那就算了呗,你以为少了你,我们会有什么损失吗?北沉夜,襄夜,我再提醒你一次,想想你的娘,想想你的母国,还有你的表哥襄越——”黑衣女子的话句句打在北沉夜心上,让他回想起了那段记忆,沉默了半晌,北沉夜抬眸: “所以,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又想要我做什么?” “在告诉你计划之前,我想有些事情你得知道,今夜我们唤醒了楼晚歌体内的血灵,血灵发作,嗜血残忍,六亲不识,她本就是诡音阁主武功高强,加上血灵几十年沉淀的加聚,武功自是无人可及。” “所以你们就打算利用她替你们杀人卖命?”他想起楼晚歌今夜血灵发作时痛苦的样子,内心本就有所不忍,听见黑衣女子这样说,自然是嗤笑不已。 “本就无心无情之人,为何不能用,我看你莫不是对那楼晚歌有了什么想法。”黑衣女子觉察到他的异样,一拍座椅怒道。 北沉夜低下头,倒不是惧怕眼前女子,只是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为何,一想到楼晚歌——他对楼晚歌,总是有些不一样的:“多想了,只是觉得,楼晚歌身份尊贵,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用处,单单拿来做一个杀手,未免——” “当然不会,楼晚歌可是有大用处的,她可是国师呢,对了,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襄越,就是楼晚歌身边的海密呢!” 北沉夜一怔,之前来告诉他楼晚歌就是诡音阁主时就已震惊无比,现在又是海密——楼晚歌身边,还真是有许多有趣的人。 “怎么,惊住了?所以,楼晚歌早已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她那么聪明,会不会知道早在十几年前,我们就在她身边安插了棋子了呢?”黑衣女子大笑。 “那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北沉夜神色漠然,心中却也在默默猜测他们的真实目的,埋在楼晚歌身边那么多年,究竟想要利用的是什么—— “管好你的流夜,管好自己,还有朝堂上那些事,不用我教吧。”说罢黑衣女子起身就要离开:“收收你对楼晚歌的心思,大业成后,她由你安排——哈哈哈!”刺耳的笑声随夜风慢慢飘散—— 云起早就在暗处观看着一切,待黑衣女子离开方才现身:“主公,难道我们就要受她掌控吗?” “你觉得呢?”北沉夜看着云起:“权且先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动作吧,云起,把我们周围的人慢慢换掉,记着,从外到内,不要被他们发觉,还有,流夜好好管着,也只有流夜,完全属于我们了——” 云起知道北沉夜的苦楚,应了声是就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第七十一章:东方秀所为 “没想到,血灵竟然恐怖至此。”回到翊辰宫的北辰将所见讲与北暮清,北暮清听过,也是无比震惊。 “确实,血灵力量强大,难怪历朝历代皇室都要养着,不过我好奇的是怎么消失了百年的血灵又忽的出现了。”北辰疑惑不解,虽然生在皇家,可对于血灵,也只是从宫人们嘴里听来的,具体的也不很清楚。 北暮清略一皱眉:“会不会是父皇——” “不会,”北辰斩钉截铁:“楼姑娘是国师,若父皇知晓她是血灵还怎会任命,况且,楼姑娘鲜少来皇都——” “北辰,楼姑娘本就身份特殊,如今加上她血灵的身份,怕是——你说她变成血灵后功力飞涨甚至高于你,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才是她真真的实力。” “这些,先不慌作谈,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她,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这样,四哥,你还是守在宫里等消息,我还是去寒雪阁一趟。”北辰说不出,内心总是对楼晚歌的担心忧虑到底是什么,她出事,他的心总是提着。 北暮清自然是猜出几分他的心思,男女之事,他又何尝不知?只得藏着笑:“好好好,你去吧,我这守着呢。” 而此段时间消失了的北流云,趁着寒雪阁大乱,也是刚刚儿是到了自己府上,只见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正是与他一起消失的东方秀,将东方秀扔在地上,声音冰冷: “说吧,对她做了什么?” 东方秀还没见北流云这样冰冷如霜过,不过经过上次一事,她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看开一切的神情:“你还不知道吧,她就是血灵呢,你看上的女子,其实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杀人工具罢了。” 愤怒交织着震惊,愣了一下,北流云才意识过来东方秀所做的事有多疯狂,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到底是谁安排你做这些事情的,你又是为何要去害她。” 东方秀抚着被打肿的脸,嘴角已有了血迹:“因为他们告诉我,做完这件事,我就自由了,我就不用再听他们的话。流云,自此以后,我就不用再受他们摆布了,就只听你的。” 看着东方秀被打肿的脸,北流云心中也有丝丝不忍,可东方秀也实在是让他失望,轻磕上她的下巴:“这样,之前种种,我不与你计较,你只需要告诉我,谁安排你做的,楼晚歌现在在哪,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了,你还是红拂女,怎么样?” 东方秀痛苦万分,眼神中的坚定逐层瓦解,别过头不住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别问了,别问了——” 北流云长吐一口气:“好,我不逼你,”起身唤道:“金莺。” 同样一身红衣的金莺出现,月光下朦朦胧胧,她竟有些神似东方秀,鄙弃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公子?” “看好东方秀,别让她再出去,靖文公那边去说好,可不能因为她断了我跟靖文公的合作。” “是,”金莺看着地上的人,心里早就有了其他想法:“那公子现在要做什么?是否要去万花坊?” 想起消失的楼晚歌,北流云心提起了一分,摇了摇头:“不了,我出去一趟,你把她带走吧。” “是。” 第七十二章:雪山幻境 城外的溪谷瀑布水花飞溅,细一看,瀑布下竟坐着一位白衣姑娘,衣衫尽湿,发丝儿贴在脸上,眉头深皱,嘴唇苍白,神色痛苦,那不是楼晚歌还能是是谁? 努力调整着气息,水花的冰冷能给她点点清明,忽的,脸上一阵扭曲,捂着胸口,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她感到绝望与好笑:尝不到血,这么快就要将自身体内的血耗尽么? 被瀑布冲刷的身体逐渐冰冷,意识也逐渐模糊,内力耗尽却还是不敌体内血灵的强大,最终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只见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雪色,连天也整个是白的,不时有几片雪花飘落,似是在某座雪山之巅,四周除了积雪,就是黑黢黢的岩石,堆在雪地中,也变得如雪般冰冷苍凉。楼晚歌奇怪,她身上只着了件单薄衣裳,可在这雪天也并不觉得寒冷,拍了拍自己的头,仿佛也没了痛苦之感——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站起身四处寻找着出路,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她疑惑: “谁?” 那笑声不作回答,只是继续笑着,她四下寻了一番无果,抬头看向眼前不远处的峭壁之上若隐若现仿若有什么东西,凝神提气飞上那峭壁,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叹: 冰天雪地中一株寒梅树,鲜红的花朵开的妖冶,朵朵争芳,在这白成一片的天地里,梅树成了唯一的色彩与生命,美的摄人心魄。 不由自主的走近了那棵梅树,她伸手碰到那树枝,只觉寒冷无比,登时收回了手。她想不出这是哪里,方才还在城外瀑布中,这会就来到了这里,可这真实的感觉却在告诉她:这不是梦—— “哈哈哈——”那笑声又忽然响起,却是离她越来越近。 感到有人拍了自己肩膀一下,她转过身,却瞬时被吓得跌坐在地上,面前这个裹着一身红袍,披散着头发,面色苍白的女子,竟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哈哈哈,”那女子笑的更为癫狂起来:“原来你的胆儿也如此小,别怕,来,起来。” 扶起呆若木鸡的楼晚歌,红袍女子指着面前的梅树:“诺,这就是血灵的魂树,历代血灵去世后,魂灵就会附着于树开出红梅,”忽的顿了一顿,眼神直直的落在楼晚歌身上:“不过很快,你也会在那里——”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楼晚歌看了眼那树,又看向红袍女子质问道:“你是谁?这是哪?为何带我来这里?” “你问我是谁?”女子感到好笑:“你连自己都不认识吗?我就是你啊,至于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嘛——那是因为你太不听话了,非要跟自己血灵的命运拗,你以为,你会战胜血灵吗?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中,那女子消失在她面前,顿时,漫天轻飘飘的雪花开始肆意飞舞起来,像是一场雪花风暴,软绵绵的雪花在此时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冰刀,在空中盘旋飞扬,不时刮在楼晚歌裸露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她躲避不及,只有向着树的方向跑去,这时笑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像一道符咒紧紧困住她的大脑与心脏,使她喘息不得心绪大乱,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抬眼才发现,梅树竟发生了异动。 梅树在大雪中不停地摆动着,随着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花瓣们从树上飘落下来,和着雪花在空中乱舞,待花瓣从树上落尽,风雪猛的停住,花瓣没了风,尽数飘停落在雪地之中,铺成一地芬芳。 又是一个忽然间,所有飘落的梅花瓣都变成了穿着红衣的女子,在雪地里看着楼晚歌笑着。她知道,这些,都是历任的血灵,那母亲——期待的抬眼在一群红色中匆匆寻找着—— “怎么?找你母亲呢?”有血灵看出了她的意图嘲讽着:“你母亲为了你,竟然用了血祭,这可是血灵的大忌,她早就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了,是不配在这里的。你就别白费力气找了。” 她心猛的一沉,只低头默默念了声母亲,再次抬眼双目猩红的盯着眼前这些人:“我是一定不会变成血灵的,永远不会。” “那可不由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怕你母亲用了血祭,你师父也想尽了办法,可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们会作何想?” 听到母亲和师父,她的记忆再次被打开,那些痛苦的、绝望的记忆一时全部充斥进大脑,伤心的流下泪来,不住的摇着头:“我不会听你们的,这只是幻想,这不是真的。”抱着就要炸裂的头痛苦的蹲在地上挣扎着。 “你挣扎吧,你越挣扎,血灵越强大,哈哈哈——”此起彼伏的笑声,她抬头,发现一切又变回了刚开始的样子,梅树仍然挺立,向雪而开。 “啊——”她猛的醒来,痛苦的捶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打着她的脸庞,继而平静下来,红色的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 第七十三章:小镇来人 这一番折腾,已是一夜过去,一大早,皇都郊外小镇的早市已是人流如织,镇上的人都趁早出来买卖东西,一片祥和喜悦,好不热闹。 人声鼎沸的集市上,却有一人格格不入,一身素白的衣裳,裙角沾了许多泥,像是从远处而来,一张苍白诡异的脸,腥红的双眼,发丝在空中轻轻舞动,行动间四周犹如冰霜笼罩,像是一座移动的冰山。镇上的人都彼此相识,哪里见过这人,都忍不住驻足看着。 样子虽有些狼狈,但挡不住周身散发的气质与美丽,旁边的几个混混吹着口哨挑衅着,有个胆子大的甚至走上前去:“哟,美人儿,一个人啊,要不来爷这,爷会好好待你的。”说着就伸出手要摸上女子的脸。 那女子抬眸,只一个眼神看过去,杀意尽现,凛冽冰冷,吓得那混混扑通坐在地上,嘴里大叫着:“鬼啊,鬼啊——”近旁的看热闹的见着女子那周身的杀气,也都慌忙跑开了去,只剩下几个胆子大的,倒要看看这“女鬼”究竟要做什么。 女子伸手将那混混提起,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那混混慌得急忙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听到求情,女子嘴角轻轻扬起,眼中猩红更加诡异,不自主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混混喘不过来气,只有哼哼的叫着,叫声越来越弱,最后,双眼一白没了气。 周围的人开始骚动了起来,虽然杀死的是个可恶的混混不值得可怜,可是这个女子素不相识,又古怪的很,叫人不免生疑气愤:“喂,女魔头,来我们镇做什么,滚出去。” “对啊,滚出去,滚出去!”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喊着。 冰冷的眼神扫过眼前的人,一掌出去,面前的几个人就被震倒在地,她上前揪起近前的一个人,目光定格在他跳动的脖颈动脉上,扭头就要咬上那人脖子。 “啊,这女魔头吸人血,大家快跑啊。”被打倒的几个人爬起来惊恐的叫喊着,一听见吸血,周围的人倒都跑了个精光。 “不要,不要——”女子手里的人看着她不断的靠近,惊恐慌张的求着饶。 那人知道躲不过挣不脱,索性一闭眼,一副做好了死的准备,却忽见一红衣男子翩然而至,正是连夜寻找楼晚歌的北流云。 北流云见着楼晚歌眼前这样,也是无比震惊,若不是在城外溪谷发现了楼晚歌掉落的玉簪,也找不到这镇上来。只是没想她已变成了这样—— 抽出腰间折扇打断她的动作:“楼姑娘醒醒。” 此时的她早就意识全失,哪里听得进去话,见北流云打断了自己,眉头微蹙,一掌朝他击去,北流云躲开她的攻击,抓起她的手,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担忧:“楼姑娘,你醒醒,是我呀。” “我管你是谁,敢扰我的好事。”抽出手,她提起内力,招招毙命的朝北流云打去,北流云也是无奈,不能还击只有躲避,可这招招密不透风哪里躲得过。只才几招下来,左肩就硬生生的挨了一掌后退了几步。 楼晚歌收回手,环视了四周一眼,哪里还有刚才那人,早就跑开了:“我的猎物走了,”又看向北流云:“那就,是你了。” 一个移步上前就直向着北流云的脖子,北流云伸手一挡,楼晚歌咬住了他的手掌,顿时鲜血涌出,北流云吃痛,但他也不知为何,看着她方才紧蹙的眉头因为尝到了血而舒展,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一时竟忘记了推开她,任由她吸着血。 终于尝到了血的滋味,楼晚歌无比满足,双手抱着北流云的手大口大口的吸着,好一会儿,北流云失血过多就要站不住时,她忽然停住了,似是累了,身子一歪晕倒在了他怀里—— 第七十四章:北流云的鲜血 北流云看着晕倒的楼晚歌,犹如孩童般纯净美丽的脸庞,蝶翼般的睫毛盖住了方才冷血狂躁的的双眼,沾了血的嘴唇散发出诱人的光芒,一切都是他为之心动的样子,这个让他见了第一眼,就难以挣脱的人儿,此刻,就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抬手拭去她嘴角的血,一向邪魅冷漠的桃花眼泛出点点柔光,又看了眼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欢喜之人在身旁,那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忽又蹙起眉头,出来的急没有带人,他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怕是赶不回皇都了。环视了一圈四周,趁着还有一丝力气,他起身抱着楼晚歌往前走去,至少,先离开此处—— 抱起她步步缓行,身体告诉他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强撑着身子,又看了眼怀中之人,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着,由于失血体力不济,任由他再提力,脚步也是越来越缓,途径一片树林时,他停下了脚步,意识在此刻全然涣散,眼前一阵眩晕,将怀中之人轻放在地靠在树上,原地打坐调整着气息。 大脑的昏沉急剧袭来,盯着眼前人,他知道,不能睡,不能睡。越是这样想着,越是气息游走紊乱,索性起身走近了她,却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了下去,昏睡过去前,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满是担忧与自责——沿路他都做了记号,希望会有人发现他们吧! 再次睁眼看见的却不是楼晚歌,只是一道墨色的身影,撑着虚弱的身子问向眼前人:“她人呢?” 北辰是在寻找楼晚歌时循着记号发现的北流云,当时他晕倒此处,身边没有旁人,不过从他身上沾染的气息,加上他被咬伤的手,也自然猜出发生了何事:“她应当是先你醒来走了,你失血太多,我方才与你渡了气,你可曾好些?” “多谢,不过她现在状况有些危险,还是先寻回来的好。”北流云对于北辰的出手相救不想做什么理会,现在他只想赶紧找到楼晚歌。 北辰按住他:“你受伤这么重,还是算了吧,你就在此处,我去找她,你昏迷时间不久,想她不会跑远。” 北流云捂着手,知道自己确实力不从心:“好,劳烦。” 北辰点点头转身出了树林,可就在他刚离开,北流云就听到了一阵笑声,抬头见一人直从树林顶端俯冲下来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貌似单纯美好的笑容,正是离开的楼晚歌。 “你——”还不等话说完,楼晚歌就抓起他的手又开始了新一波的吮吸,他本想挣脱,可心下一忍,脸上冒出了颗颗吃痛的汗珠,可还是没能忍心推开她。 猛然意识到不对去而复返的北辰刚一回来就看见此情此景,慌忙拉开了楼晚歌:“皇兄你疯了,任她这样下去你血会流尽的。” 北流云按着手上的伤口:“如不这样,还能怎么办,与其让她危害百姓,还不如吸光我一人的血好了。” 楼晚歌舔着嘴角残余的血,似乎还在回味鲜血的味道,眼神变得空洞而懵懂,似初生的孩童般:“血,我要血。” 北辰瞧着,叹了口气,理智告诉他眼前之人已不是楼晚歌,不能由她胡来,一记掌刀过去将她打晕,又顺势接过她的身子,看着眼站不住脚步的北流云扶额:这一个人,该如何将他们带回去—— 正思索间,忽然感到周围有暗器袭来,侧身一躲,三根银针擦着耳边飞过扎在身后的树干上,细瞧着那针,心下一沉:碎魂针。 “南阁的人怎么有兴趣来加入这事?不知阁下是谁?” 一面具女子的身影忽的从树上出现指着他怀里的人道:“诺,把她交给我。” “我说不呢?”北辰说着将怀中的楼晚歌往身后挪了挪。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又是三根银针飞出,北辰甩出衣袖挡住,顺势一掌打出,女子躲闪不及中掌连连后退:主人叫她跟着楼晚歌并在必要时将她带回,可不能让北辰带走了,可现在这样,他分明也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嘴角一勾,取下腰间的铃铛轻轻晃动,北辰瞳孔一缩,想到了大宴之时东方秀放出的铃铛声,猜到她要做什么,紧紧抓着楼晚歌,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七十五章:末霞出现 急忙出手向面具女子袭去,想要阻止她的行动,可面具女子一面躲避着攻击,一面更加强烈的摇动着手中的铃铛。再一出手时,他惊觉楼晚歌已被唤醒逃脱了出去,慌忙看向面具女子,却见楼晚歌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他的攻击,他心下一惊,匆匆收回手。 面具女子走至楼晚歌身边:“来啊,你现在大可以出手,反正这人偶傀儡好用得很。” “你——”北辰气急却又奈何不能出手,不住在脑中思考着对策,正想着,楼晚歌却忽然一掌袭来,他躲避不及胸口生生中了一招。瞧着楼晚歌失去理智双目猩红的模样,他无法,哪怕再不忍心,也只有出手。 一个闪身至楼晚歌身后,双手同时出力对准了两人,面具女子武功内力弱些被这一击打的跪倒在地,嘴里吐着血,那控制人的铃铛也滚落在地,楼晚歌倒是反应的及时,同时出手与北辰内力僵持着。 另一只手内力一出,收回面具女子那边掉落的铃铛,北辰看向楼晚歌,企图唤醒她:“楼姑娘,你快醒醒啊。” 楼晚歌邪魅一笑,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样子,内力又加重了几分,北辰被逼的连连后退:好强悍的内力,甚至比昨日强了不止半点。他如此想着,内力发展到极致,也只能与楼晚歌微微持平。 强大的内力在两人身边卷起漩涡,面具女子招架不住,又喷了几口血,看情况不对慌忙跑开了,现时之景她也无法对付,只有先回去回了主子才能有下步行动。两人周围的内力越发强烈,旋涡冲天而起,卷带着满地枯枝落叶,四周的树木也都受不住这力量被折断,落叶裹挟着尘土,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忽的一切变平静了,北辰睁开眼一看,一位戴着黑纱斗笠的女子正将一根银针扎进楼晚歌穴道中,楼晚歌顿时晕了过去倒在了黑纱斗笠女子的怀中。 北辰撤回内力认清了来人,正是末霞庄主,没想竟能在此处遇见。 甩甩衣袖负手走近接过楼晚歌,内心的慌乱担忧稍好了一分:“庄主来的好是时候,多谢了。” “本是驾着快马赶来皇都,没想路过这里见着这么大动静过来看看,倒是正好被我撞着了,”又看向北辰怀中:“她就是血灵?” “嗯,不知为何,听铃音忽然发作,还好你来,不然我可撑不了多久。” “刚刚看见,血灵力量太过强大,若不是趁她不备,我也控制不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力量如此强大,她是尝过血了?” 北辰看着不远处早就晕过去的北流云:“我五哥,楼姑娘应该喝了不少他的血,估计也正是如此,她的力量又比昨日强了不少。” “唉,血灵出,天下必定大乱,这也是我着急赶来的原因——” 北辰倒是不懂这句话:“庄主此话何解?” 女子摇摇头:“说来话长,你把她交给我,你去把五皇子带上,咱们先回皇都再说。” 马车上,女子替楼晚歌把着脉,眉头蹙的越来越深:“血灵消失了近百年,如今再现,倒是比之前记录的强了许多,不过她的身体,我没判断错的话,她应当是用“芳菲”短暂控制住了血灵——” “芳菲?”北辰满脸疑惑担忧。 “嗯,正如其名,芳菲芳菲,一种剧毒,锥心蚀骨,中毒者骨裂而死,死前全身开满红色的腐蚀的癍,像极了人间四月的花朵芳菲,故此得名。”女子叹着气。 北辰听罢浑身一凉:“那她——” “没事,此毒与血灵相冲,只是痛苦罢了,被血灵压制暂时不会发作,我看她为了控制血灵,也是不管不顾了。只是不知她服用“芳菲”前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听到暂时没事,北辰松了口气:“既不毒发,那便还好,你此次来皇都,可是有解决血灵的办法?还有你刚才说的天下大乱,是何意?” 女子收回把脉的手摇了摇头:“血灵无可解决,我末霞研究它多年也没个法子,至于天下大乱——我且问你,她是否就是寒雪阁主,北月国师楼晚歌?” “是。” “那就对了,看来预言没有错——” “预言?” 第七十六章:末霞庄主身份 “嗯,等到了皇都,我会与你们细说的。不过楼姑娘体内的血灵,怎么发作的这样急?”摘下斗笠,却仍旧挂着雪白的面纱。 “四哥应该与你提起过,我们一直怀疑这些事与三年前的事情有关,楼姑娘先前遇刺,这次又被东方秀用铃铛催动了血灵,方才你来之前,南阁的人又再次催动,我看,这些事南阁多半也参与其中。” “铃铛?我不曾知道铃声能催动血灵。至于南阁——北辰,你清楚,皇都的事,三年前的事,我都不想过问,若不是血灵,我又怎么会来皇都……”女子的声音明显带了一丝犹豫哽塞,仿佛有什么事积压在心头般。 北辰瞧着她那满是心事的眼眸,伸手取过她身旁的斗笠,抚摸着边沿,叹了口气道:“你,就是唐绾吧。”语气充满着肯定。 女子明显吃了一惊,身形一震,旋即释然般的放松下来:“怪不得,从第一次见面后你就对我深信不疑,还一直暗中帮我重新组建末霞。原来早已知道我的身份。” “第一次见面,还不是很确定,后来你屡屡暗中助我和四哥,我才大概猜出。”将斗笠放回:“当年,你去了哪儿?”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当年,末霞山庄遭到洗劫,死了许多人,我爹娘都去了,偏偏我的脸,我的脸——当时我本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一心只想着离开末霞自己去找凶手,却发现你们在帮我修复末霞,之后又刚好遇到一直寻我的旧人,那时我就我想着,爹娘死了,末霞不能死,就辗转回了末霞,可是,我又无法,面对我自己,面对他——”抚上在劫难中毁掉的脸,唐绾眼泪点点沁出。 北辰听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三年前他们也是刚刚去过末霞山庄,在回皇都途中遇刺来不及折回去救末霞,等回去时,灾难已成,末霞被毁,唐绾的大半脸也在那场劫难中受到伤害,于是就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后来也是他们一直帮着末霞留下的人一边重建末霞,一边寻找着失踪的她。后来过了一年多,不知怎的一直养在东琉的末霞小女儿竟回来开始接管末霞。 “当年你自称是从东琉回来的小女儿,我就有所怀疑,末霞先庄主那来的不明不白的小女儿被送去东琉远家自生自灭,怎么会忽然得知消息回来收拾残局。” “北辰,你能否答应我,我是唐绾这件事,帮我瞒着四皇子。”唐绾苦涩道。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敢去见北暮清。 “唐绾,你可知道,你消失的这三年,我四哥日夜思念你,从来没放弃寻找你,在你消失的第一年,他每日烂醉如泥,后来才渐渐好些,可我总能从他眼里看出忧伤和思念。他说他对不起你,没有好好护着你,唐绾,你放心,我四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他不会因为你——而且,你们还有婚约在身。” “别说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三年,我寻遍了名医都治不好了,枉我末霞山庄专研江湖奇毒巫术,连一张脸都救不了,这样的我,早就不配他了。”唐绾捂着面纱下的脸情绪激动起来。 “唐绾——” “够了,我想他也不愿意见到现在这样的我,若你们还想知道血灵的事,就帮我守住这件事,就当,唐绾已经死了罢。” 北辰知道劝不动,不过还是有丝丝欣慰,至少,四哥的唐绾还健健康康的活着,活着,就一切还有希望—— 赶到皇都时已经接近日暮,守城门的官军不住催促着进城出城的百姓,日暮西垂,还有不到半刻,城门就会关闭,一切悲欢离合,诡计阴谋都将被深锁在皇都高楼深墙内。 唐绾看着仍旧昏迷的两人问北辰道:“拉着他两去哪?” “寒雪阁吧,先把楼姑娘送回去,至于皇兄,我会找人通知他府上的。” “寒雪阁,我倒是很好奇——” 第七十七章:回寒雪阁 寒雪阁外,一众人都在门口翘首焦急地等待着,直到看着北辰抱着楼晚歌下了马车,都匆匆冲了上去关心着。 绿染受了伤被红笙搀着,步履蹒跚的走至她跟前,瞧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急的流下了眼泪:“姐姐,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姐,你醒醒啊。” 唐绾见这么多人围着,走上前道:“楼姑娘受了重伤需要马上治疗,都让开,还有,马上准备些热水毛巾,六皇子殿下烦请先带她去房间。” 北辰点点头,迈步直接绕开人径直去了寒雪阁七楼。 绿染红笙知道楼晚歌这样的情况,虽然不识得这个戴着斗笠,神秘的女子,也不好拦着北辰,只有跟着上去。路上,红笙对绿染说:“绿染,你先去叫人通知海密云落,就说主子回来了,叫海密不必寻了赶紧回来,也叫云落不要担心,还有,叫人打热水上来。我先上去看看。” 将楼晚歌放在床上,北辰看向唐绾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嗯,”唐绾从袖中掏出银针包展开,正欲解开楼晚歌的衣服,看了眼身旁的人:“六皇子,你在这,恐怕有不妥,不如出去等着,我很快就好了。” 北辰摸摸鼻子略有些尴尬,再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就退了出去。刚打开门就遇见了上楼的红笙,他拦住她:“你主子正在被医治,你还是在外面比较好,等会把热水毛巾送进去就好。” “殿下,我不知道里面那位姑娘以纱覆面是何人,我们很感谢您能带主子回来,可这是寒雪阁,主子还是应该让我来治疗才是。”红笙说道。 北辰耸了耸肩,甩袖下楼:“请便,不过里面那位是末霞庄主,她向来脾气不好——” 红笙哪管这些,推门而进,只见楼晚歌被脱的只余单衣,唐绾正握着一根银针向她脖颈旁的一处穴道刺去。她心猛的一颤,慌忙冲上前去打断:“你疯了吗,银针一下,血脉封锁,主子会死的。” 唐绾放下银针,侧头道:“她吸了人血,不封锁血脉的话,两血相冲她会更疯魔,我只是封锁几处主要的,不会出事。” “吸,吸血——”红笙吃惊,她们只知主子血灵在身,血灵发作时会疯魔残暴,以前发作时,主子从未让人靠近过,也自然没人知道血灵发作究竟什么样子。原来血灵发作竟是这般,红笙回过神来,唐绾银针已经刺入。 “别——”,已是来不及阻止。 唐绾抬起头:“放心吧,封血脉比服用“芳菲”好受多了。” “芳菲?”红笙更为吃惊,她当然知道“芳菲”为何物:“你说“芳菲”,你什么意思?” 又一针下去,唐绾摇着头嗤笑:“你不是楼姑娘身边的人吗?竟然什么都不知,还真是,好笑呢。” 红笙皱眉:确实,主子从未告诉过他们谁任何关于血灵的事,有时问起,也不回答,也不要自己替她瞧病,也不要他们查,原来竟是这般恐怖,难怪不要他们知道情况。 可是“芳菲”,楼晚歌是不想要命了吗? 刚最后一根针落下,绿染便带着个端着热水毛巾的小丫头进来了,唐绾舒了口气:“给她擦擦吧,过会我把银针取下,应该能稳定一段时间。” 绿染看见楼晚歌躺着在床上,身上插满了针,强忍着泪水接过毛巾替楼晚歌擦拭着脸上的汗水、泪水,她怪自己无能,竟不能帮自己姐姐分担一点痛苦。 唐绾叹了口气擦了擦手下楼:血灵残忍无比,摧残人心,楼姑娘这么多年,到底是如何挺过的,甚至瞒着身边的每一个人独自痛苦折磨着,那她又为何还要来皇都? “她如何了?”北辰看唐绾下楼,也是满脸担忧的迎上去问。 “暂时,只能这样了,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几天,或许,几个时辰。” “没有其他办法吗?”北辰思及楼晚歌发作时的痛苦,话间略有些激动。 唐绾觉察到他的异常,心底有了一丝猜测,摇摇头道:“没事,她吸过血,会平静一段时间。你别太担心了,早晚会有办法的。对了,五皇子呢?” “我刚叫马夫把他送回五皇子府了。”北辰缓了缓,坐下端起茶杯遮住自己担心的双眼,正说着,忽然,楼上一阵异动,两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好,急忙冲上楼去。 第七十八章:醒来 楼晚歌从噩梦中醒来,一睁眼看见眼前景象,对发生的事也约莫猜出了几分,忽的一阵头痛涌上来,她扶额,想起血灵发作后的所作所为,紧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该如何让形容当下的心情,是对自己残忍行为的愤怒,还是对在所有人面前失态的愧赧? 罢了,既已发生,也没什么可再想的。 试着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血脉被封,心下疑惑,也实在是记不起到底是谁为她上了封穴银针。瞧着那银针,忽的紧张起来:那她身体的情况,岂不是暴露无疑? 凝神用内力一震,银针尽数落地,没了封脉银针,血流一时齐涌上头,她顿感胸中一阵腥甜,扶着床沿猛吐了一口血。 北辰和唐绾刚到门口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倒还是唐绾反应快,冲过去扶着楼晚歌:“你疯了,如此逞强,会没命的。” 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眸,眼前人不识,楼晚歌一挥袖打落唐绾脸上的面纱,一道恐怖的疤痕显现在众人眼前。 唐绾赶紧捂着脸去捡面纱:“你——” 楼晚歌也是一惊,这才对事情有了前因后果的了解:“我——”正准备去扶蹲在地上的唐绾,忽的头开始剧烈疼了起来,痛苦的抱着头。一齐赶上来的红笙绿染见状慌张的将她放平在床上。 红笙轻轻的按摩着她的太阳穴,想要缓解缓解她的头痛:“主子,好点了吗?要不我帮你看看吧。” 楼晚歌忍着剧痛,余光瞟到站在门口的北辰,看不清模样,只一道高大的残影,想到发生的一切,内心又翻起一股无名,将红笙的手推开:“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 “主子!” “姐姐!” “你自己一个人干嘛?又用“芳菲”吗?”唐绾戴好面纱说道,倒是没有怪楼晚歌的行为,毕竟,可怜人!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侧头对着门口的北辰说:“不过带我回来的事谢了。红笙,带他们出去,在我没出去寒雪阁之前,所有人都不得靠近这里。” “姐姐,我们不走,我们就在这儿。”绿染虽受了伤,但态度依旧坚定。她要陪着她姐姐,寸步不离的守着。 “何时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干涩的嘴唇轻轻蠕动,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离开这,马上。不然,就别叫我姐姐,也别认我为主。”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再坚持下去违逆主子的意思不是好事,只有依她的话先退开。 “六皇子殿下,姑娘,我家主子想要自己待着,还请,不要在此处打扰了。”退出去前红笙对北辰和唐绾说。 唐绾叹了口气,走至北辰面前,看着他担忧的样子:“走吧,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法子。” 关上门,也带走了屋内的阳光—— 终于得到了释放,抱着头疼的从床上滚落下来,拖着早就耗完了精力的身体移到镜子前,打开之前那个小药盒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没有丝毫的犹豫喂进了嘴里。 靠在桌角边,缓缓的笑了,“芳菲”发作,腹内犹如刀绞,加之体内血灵的作用,二者相冲,整个身体都快要爆掉。 楼晚歌放弃了挣扎,握紧了手,紧紧咬着嘴唇,苍白的唇上点点血珠沁出,泪水混合着疼痛的汗水从脸颊滚落,她侧头看着窗外透进的光,想起这两日的事,想起以前的事,心也慢慢跟着身子下坠苦痛,慢慢变得冰冷,犹陷入寒冰。 此心乱,此情无可安,为何置身旋涡,又为何念? 寒雪阁外,一众人都在等着,等着他们的主子出来,等着,希望—— 从上午到午时,到下午,到黄昏—— 北流云恢复的稍好了些,因为实在担心被人扶着来到寒雪阁等着,北辰回了趟皇宫,下午和北暮清又回到了寒雪阁。海密也回来了,眼神木木的看着寒雪阁,似是心中藏着许多事。云落也是担心的紧,又怕暴露,悄悄的躲在人群中翘首看着。 北辰本是无心,四下看了看,倒是眼尖的在人群中发现了云落,疑惑的紧:那人是谁?为何与皇叔身边的云起那样相似。也不及多想,现在,那阁内的人才是最要紧的—— 第七十九章:三年前之事:唐绾 “红笙姐姐,你说姐姐这么久都没出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绿染紧张害怕的握着红笙的手。 “别瞎说,以前主子不都挺过去了吗,这次一样的。”红笙安慰着,虽然这次自己内心也没有什么底。 “不就是杀人吗,大不了,我帮姐姐杀就是了,我不想让她那么痛苦。” “绿染,”海密及时喝住:“别乱说话,平时主子是怎么教你的。怎能生出这样的念头。” 话音刚落,寒雪阁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逆着黄昏的光线,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众人都看向那个身影,眼中充满了惊喜与喜悦—— 身影逐渐拉近,近到可以清楚地看见依旧苍白憔悴的脸和布满血色的眼睛。绿染激动的跑过去抱着楼晚歌的胳膊:“姐姐,你好了!” “嗯。”声音冷冷的,没有情绪,环视过寒雪阁外的人,楼晚歌的目光越发冰冷,她现在,暂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些人—— “你——”手指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正是唐绾:“跟我来,其他人,都散了吧,多谢探望了。”转身就要回寒雪阁。 一众人也是摸不着头脑,这才好了怎么性子变得更冷淡了些,唐绾更是疑惑,怎么单单叫她去了,回头看北辰点了点头后也跟着楼晚歌去了。 “楼姑娘留步,”北流云跟着上去叫住楼晚歌。 “何事?”她停住脚步,也不转身,只是轻轻侧头,她想着自己尝过他的血,心里又是一股腥甜:“哦,对,还没来得及多谢五皇子,这恩情我记着呢。不过东方秀——”尽量掩着情绪,不让人看出她的自责与忧伤。 “楼姑娘不必挂怀这事,至于秀秀,我会将她送来的,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回。”北流云看着包扎起来的手,接过楼晚歌的话。 “会的。”不想再多停留在此,回头就进了寒雪阁。 “楼——” “罢了五哥,人家不见得会理你,这恩情那,她总会记着的,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改日我再登门看望。”北辰也是看出了北流云对楼晚歌的挂怀与留恋,走近说道。 “不必了,多谢挂念。”对着北辰,他倒是换了一种情绪,虽然是北辰救了他带他回来,但总是怎么也感谢不起他来。 各自一番寒暄道慰,寒雪阁门口的人终于散尽。寒雪阁也重新打开了门,对外传出消息:寒雪阁修缮不善,关门整顿一日,为表歉意,此后三天,所到寒雪阁者酒水茶菜全免。 引唐绾到了七楼房间,楼晚歌坐在桌旁倒了两杯茶:“把面纱取开。” 唐绾皱眉,紧紧拽着面纱:“你这是何意?” “唐庄裕,是你的爷爷,而你是末霞的庄主唐绾。”楼晚歌看着她疑惑的的眼睛道来。 “我爷爷,你怎么会认识?而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唐绾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女人了。 “这些,你后面会知道的。”楼晚歌目光深远,似乎想到了一些事:“你脸上的伤,我能治。” “真的吗?”唐绾激动不已,又忽然平静下来自嘲着:“我寻了那么多奇医都没用,你又有何方法,何况,你为何要帮我?” “帮你自然有我的理由,”顿了一下,楼晚歌又舒了一口气:“过来坐着吧,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得细细听着,记着。” “三年前洗劫末霞山庄和半途刺杀北辰北暮清的是同一拨人,所以他们两个不能及时赶来帮助末霞,那时当我刚好在皇都视察寒雪阁,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一切已不可挽回。而此次催动血灵的人,我猜想与三年前的人有关系,而从已知的来看,南阁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你要是想调查三年前的事情,那就配合我演出一出戏——” “我,你——”唐绾有一肚子疑问,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问起。 “你只需要……”附在唐绾耳边说出自己的计划,倒是让唐绾疑惑震惊不已。 “为何?” “我说过了,你只需要记住就行,不要问我问题,你以后都会知道的。还有,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懂得。” 唐绾自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听了楼晚歌的话,也许是被她浑身的神秘和睿智所吸引,也许,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还知道末霞些什么—— “好了,我让他们给你备一件客房,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寒雪阁。” “好。” 第八十章:疑心起 吩咐好一切,楼晚歌呆坐在房间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两日的事情全不在她的计划当中,她十分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如此想尽办法对发她? 抬眼看着远远落去的夕阳,她此时也来不及细想,将屋内收拾片刻,去到绿染的房间,见着她正倚在床边在喝药,愧疚感忽的涌上来:“绿染。” “姐姐,”绿染放下药就直朝楼晚歌怀中而来,连鞋子都忘了穿:“姐姐,你终于好了。” “没事,倒是你,不听我的话。”楼晚歌将她扶回床上,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喂到她嘴边,又抬了抬头示意她张嘴。 “姐姐,这两天你可把我们吓死了,我还以为——不过姐姐这次病发的也太奇怪了,而且,而且——”绿染想到那时,语气中夹杂了丝丝后怕。 楼晚歌知道绿染对伤她的事心有余悸,拍了拍她的后背,尽量将语气放的温柔:“这次是姐姐错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再不会伤你。” “不是的姐姐,我是心疼你,你变成那样,我害怕,我怕你离开我。”低头绞着衣袖,她的话语中满是紧张与担忧。 “不会的,说什么呢,我还没看着我的绿染长大,怎么会离开,别乱想。”敲了敲她的额头,露出一个笑容道。 “嗯,姐姐最好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主子,东方秀我带到了,你是要现在见还是——” “是海密啊,进来吧。”听见这声音,楼晚歌身子一抖,顿时没了笑容对门外人说道。 海密推门而进,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大半的光线:“主子有何吩咐?” “这两天多亏你在寒雪阁打点一切,才不至让事态严重不可收拾,果然是他们几个中最成熟最冷静的一个。”语气冰冷,倒是没有夸奖该有的语气。 海密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异样,也只是应着:“多谢主子夸奖,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楼晚歌放下了药碗,走近了海密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诸多情绪:无奈,悲哀,失望,淋漓尽致! 海密是几人里最成熟,最有主意,最聪明,也是她最把握不住的——海密被她瞧的全身发麻,不自主的紧张起来,无意识的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 楼晚歌轻笑起来,复又垂头叹了叹气:“嗯,这次血灵发作的异常,惹了不少事,许多事也都藏不住了,还好末霞庄主找到了解决血灵的方法,以后,也不用再受这苦。” 绿染一听这话激动的跳起来:“真的吗,血灵真的可以解开吗?” “对啊,末霞山庄一直在研究血灵,也是近两年研究出了办法。”楼晚歌回答着绿染,眼睛却瞧瞧盯着海密的反应。 海密也是表现的十分激动,可是眼底却有一番惊慌,不过藏得颇深,若不是——楼晚歌也不会发现。 “好了,绿染,你慢慢养着,我去会会那个东方秀,我倒要看看,她是受了何人指使。海密,带我去见她。” 去往关着东方秀的房间的路上,海密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心里涌过万般情绪:看楼晚歌的反应,莫非,他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海密,最近我让你去开导开导红笙,怎么样了?” “红笙只是复仇的执念太重,劝劝就好了,许是她刚来皇都不了解情况,做事冲动了些。她让我请你不要责怪。” “嗯,你和红笙真心相爱,你去劝总是好的,执念太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虽做错了事,但也不要紧,及时改正,回归正途,也就没什么可责怪的。” “我记着了,会告诉她的。” “你能记着就好。”楼晚歌冲他莫测的笑笑。 海密心中更是一紧了—— 推开暗室的门,只见东方秀虚弱的蜷缩在角落,不难看出,她的样子肯定是被人“折磨”过了:“好了海密,你先出去吧,寒雪阁还是要好好安排一番才是。” “是。”海密应道,眼神却死盯了地上的东方秀一眼。 “说吧,谁安排你做这些的?”端着烛台,楼晚歌凑近了东方秀,照着她那双没了光彩,暗淡绝望的眸子问道。 第八十一章:东方秀醒来 “我不知道。”扭过头去,东方秀不敢也不愿直面着楼晚歌。 “东方姑娘,有许多事呢,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勉强,只是你应当清楚现在你的处境,被五皇子抛弃,被一直效力的人抛弃,你现在是一无所有,而且啊,东方家没了五皇子没了你,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东方秀不说话,只是身子又缩了缩。 “听说你红拂女的身份也没了,看你这样,怕是被那群拜高踩低的家伙们欺负了吧,啧啧啧,多好的一张脸!”楼晚歌挑起东方秀被打的微微肿起的脸。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以为跟我说这些,我就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吗。”东方秀低下头去,还是没有丝毫松口的感觉。 “我说过了,我不勉强你,那你就在这呆着吧,出去估摸着也没什么好日子。”掸掸衣袖,楼晚歌就准备出暗室,却在走到门口时回头淡淡道了一句:“你有许久没见到你娘了吧,你说,这次任务你失败了,他们会对你有什么惩罚吗?” 东方秀猛地抬头,死死的盯着楼晚歌的背影:“等等,你别走——” “东方姑娘可是有话要说了?” 东方秀咬着下嘴唇,攥紧了拳头,看的出来是在挣扎着什么。 “既然没话说,那我就先走了,东方姑娘要是想好了,可以随时找我。”转身离开暗室,顺带带上了暗室的门,一瞬间,整个暗室都没了光线,东方秀这才卸下所有武装,只抱着腿无声抽泣着,楼晚歌所说的一切她何尝不在意,可是—— 深夜,楼晚歌正在熟睡,敲门声忽然响起:“主子,主子不好了,东方秀——” 猛的惊醒,楼晚歌似乎早已知道发生了何事,披了件外衣就向暗室冲去:“清秋,快把我的药箱带上。” 推开暗室门,就见东方秀蜷缩在地上,胸口一根簪子插入,鲜血汩汩直流,早已没了意识,眼睛死死盯着一个方向。楼晚歌急忙扶起东方秀,接过楼清秋递过来的药箱取出银针封住了她周身血脉止血。 “你发现她时可有发现周围有何人?”一边为东方秀顺着气息,一边问刚才赶来禀报的楼清秋。 “没有,主子吩咐我今晚着重看管着东方秀,我发现时已经这样了,我以为她是自杀来着,没有注意其他人。”楼清秋不懂她为何这样问,但她知道,这样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今夜秘密吩咐你照看东方秀的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我谁都没告诉,我都是自个儿悄悄守着的。” “嗯,那就好。来,帮忙把她扶到我房间。”楼晚歌看着东方秀盯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猜测了然。 将东方秀扶到床上,亲自为她处理好伤口,又换了件衣服:“还好,她伤的不深,若再进一分,就救不回来了。” “都怪我,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没完成主子交给我的事。”楼清秋自责道。 “没有,你及时发现的很好,这里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这大半夜了,今晚发生的事不要说出去了。” “知道。那她——”看着躺在楼晚歌床上的东方秀,楼清秋问道。 “她就留在我这里吧,这晚上她还得需要个人照顾。” “可——”楼清秋自然也是知道东方秀就是宴会上动手脚的人,害主子受那么大痛苦,主子怎么还要救她照顾她,她想不通。 楼晚歌挥挥手,示意楼清秋不要担心,一切她自有计划安排。 第二日一早,东方秀一睁眼,就看到了躺在床边的楼晚歌,想起昨晚的事,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受伤后的事也猜到了个大概,在心里默默得意着计划得逞。可在看到楼晚歌的睡颜时,想到了北流云对她的态度,醋意上来,双手成爪就要朝她的脖子上掐去。 奈何这一动牵扯到伤口,东方秀嘶的叫了一声。 “你醒了?”楼晚歌适时也醒了,看着东方秀道,也自然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 “多谢你救我,我东方秀欠你一条命。”东方秀慌忙收回手,除却五皇子,实话说她确是要感谢眼前之人。虽然她知道双方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第八十二章:条件交换 “是海密。”东方秀盯着楼晚歌的反应平静试探性的说道,内心却在期待着看一场大戏。 “嗯。”相反的,楼晚歌听到海密没有丝毫的惊讶,似乎听到的人不是身边人,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仿佛并不惊讶,莫非你早就猜到了是他?” “这你并不需要知道,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行,否则再有下一次,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将你救回来。” “海密控制了我母亲,对外称我母亲在弥陀山修行,其实,他们就是利用我母亲威胁我为他们做事。”东方秀躺在床上,一一道来。 “都做了何事,你应当从十二年前开始讲起。” 捂着伤口起身,死死的盯着楼晚歌,似乎是想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要想知道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楼晚歌饶有兴趣的挑起嘴角:“哦,你好像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第一,我希望你能想法子救出我母亲;第二,我要你帮我除掉现在的红拂女金莺;第三,东方笙还活着的消息,我不想让我爹知道,他年纪大了,再受不得这样的折腾。”不理会楼晚歌,她径自道来。 楼晚歌笑得更甚:“你的事本与我无关,找我帮忙的人,可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倒是说说,你能给我什么?” “昨夜你救了我的命,如若你再帮我,以后,我东方秀的命就是你的。”东方秀从床上溜下跪在地上,可仍然保持着世家千金的傲气和风骨。 “你的命?”楼晚歌看着她:“不必了,你的命,我不是很需要,你聪明,很会审时度势,昨日自愿被带来我寒雪阁,想必早就知道了只有利用我我才能帮你,还有昨夜,那根刺进胸口的簪子,也是你自己所为吧,不偏不倚,离心脏只一寸,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料定我要从你这知道十二年前的事,就设了个圈套让我进,让我帮你完成你那三个条件吗?” 东方秀没有反驳,确实,楼晚歌说的字字在理,她也无力反驳。 犹豫一番,她垂下头,缓缓忆起当年之事,看得出来情绪不高:“自小,我就不喜欢二夫人和妹妹,她们受尽了爹的宠爱,十二年前,有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解决我的仇人。” “所以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虽然我不喜欢她们,但我不至于要她们的命啊。可是有一天夜晚,他们又找到了我,把我绑到了二夫人院外,要我亲眼看着二夫人院中——”想起当时的事情,东方秀忍不住抽泣起来。 “他们?是海密吗?” “不是。”他摇摇头,又忽然皱起眉头疑惑着:“不,他们都带着面具,他们那个领头的带着海密在身边,海密当时年少,倒是没说什么话,不过后来,我的任务都是他亲自交给我。” “十二年前,海密,唉——那红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逃出来?” “当时我被逼得无法,任凭如何求他们停手都无用,我就看着火一点点蔓延——后来,他们终于同意了,可是,只能选择救一个——” “所以你选了红笙?”楼晚歌问。 “没,我,我选了二夫人。”自知愧对红笙,她说的越来越小声。 “什么?”这回轮到楼晚歌惊讶。 “所以你告诉我东方笙还活着的时候我那么惊讶。事后他们告诉我救了二夫人并把她送走,我始终都不知他们救的竟是东方笙。” “这么说,他们故意救走红笙,那真正要解决掉的,是阮芳?”楼晚歌眯起双眼这样想着。 第八十三章:十二年前之事:大火 “我不知道,其实,二夫人人很好,也很温柔,待我一直不错,我和母亲不受宠爱,是她一直照顾我帮扶我,要不是因为母亲一直恨着她,我也是很想喜欢她的。可是东方笙自小跋扈,一直欺负我,我向来不喜,但是,我也没想她死,但当时之景,我只能选一个,我就——”东方秀悔痛万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 楼晚歌叹了口气:“事情真是这样,也怨不得你,只是你为何后来去了五皇子那里,又为何要帮着他们做那些事情?” “选择救出二夫人的代价就是要我埋伏在五皇子身边,他们挟持了我娘,我没有办法。” “为何是五皇子?” “可能是他们知道我自小喜欢五皇子,也可能是当时的五皇子是最受宠的皇子?我也不清楚,我只有照做,一步步取得他的信任,一步步帮他,成为他的红拂女,我确是真心实意的,可现在,他不信我了——”提到北流云,东方秀倒是平静了许多,言语间皆是落寞与悲伤。 楼晚歌了然,不过也在心底佩服海密他们的计谋:“他们养着你,那你都为他们做了些什么?” “其实我就是一个通道,他们从我这里得知皇都的消息,皇室的消息,朝堂的消息,他们几乎没要我做事情,这次催动你血灵的事,他们告诉我,是最后一件。” “你一直用他们,他们究竟是谁?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跟我交接的不是海密,就是一个女子,一个戴面具的女子。关于他们,我是实在一点都不知,他们做事密不透风,有什么计划也从不告诉我。只在事后,我会在皇都帮助他们善后。” 瞧着她的眼睛,楼晚歌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那三年前的事,和上次狩猎场的事,你可知请?” “不知,除了海密,他们好像还有一个领头的,海密就是处理一些杂事粗活,杀人买卖,好多事情,都是另外一个人做的。” “另外一个人?可是南阁?” “南阁?”东方秀疑惑:“我不知,南阁不是未介入江湖纷争吗?” 楼晚歌叹了口气,知道她也不愿多说:“好了,没事了,等会我会叫人将你送回去,这是解药。” 捋了捋衣袖,她从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瓶。 “这——” “昨夜海密来找你,虽没有真正伤到你,却给你下了蛊,是一种****。” “多谢。”东方秀垂下头,看不清神情。楼晚歌笑着,样子很是神秘。 “鉴于你告诉我这么多,作为回报,我会帮你,但怎么帮,帮到什么程度,就是我的事了——还有,记得你说过的话。” 东方秀了然,自嘲的点了点头。 反正她的命,早就不由得她自己了—— 收拾了一番,楼晚歌觉有不妥,来到了国师府上,细细思索着许多事情: 海密,是早有怀疑的,这么些年,一直是他往来于皇都和西域,诡音的消息只有他能带来皇都,而且,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事就已经有了蛛丝马迹,来皇都后,特意支他来皇都调查狩猎场的事情,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对他的怀疑也快没了,奈何他太急,那日寒雪阁,他现身,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他习惯性的转扳指的动作,虽脱了扳指,习惯却很难改变。之后东方秀下蛊,用铃声唤醒血灵…… 细想一些事情,她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揉着太阳穴,紧闭着双眼悲伤不已,红笙和海密的接连背叛,实在是让人伤心难过。若不是失望过度,血灵也不会发的那样急。 这么看来,唐绾说三年前末霞山庄丢了一册重要的书,那书必定就是记载催动血灵方法的书,此次血灵催动,气血逆行,惹了不少麻烦,他们的怀疑该是更重了。这倒打乱了她原先的计划。 越想越郁结,索性在房中不断地踱着步,不知这些事情到底该怎么办,东方秀说的话也是有所保留,这么多年她在海密身边做事,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参与。一句不知情受害者就能掩盖一切吗?不过她却是一个好的突破口,给她的解药中也是加了些许东西,把她留着,将来也是有用。 第八十四章:迷雾之局 接下来该如何?计划要不要改变?要如何安排……楼晚歌叹着气,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办法处理这许多事情。自来到皇都,她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无措,焦头烂额过。 想着想着,很快已是傍晚,她回了回神,索性不再去想,只是觉着这两日发生了许多事,以后做事,可不能再张扬了,不过计划,还是得照常进行。 可焦头烂额,思绪百转的又何止楼晚歌一人。 翊辰宫内,北辰也是呆呆坐足了一日,身旁的檀香已转转被丫鬟换了几回,端来的饭菜也是丝毫未进,可把府里的人吓惨了,还是暗流回来打破了这寂静。 “暗流,你去过寒雪阁了?”北辰支着头看着面前颔首的暗流。 “是。”暗流将头又低了一分,寒雪阁大乱,绿染受了伤,他也是偷偷跑去寒雪阁看望的。 “低着头做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去做了什么。既然回来了,就去查查南阁,还有东方秀,她们怕是跟许多事都有关联。” “南阁?”暗流不解:“南阁的人不是从不加入纷争,只一心收集各路情报做买卖的吗吗?” “楼姑娘血灵发作的时候,南阁的人想要来抢人,她们必定对血灵有所了解,也许是他们一手策划这场戏码也不一定。” “是,那东方秀?” “寒雪阁大宴上,她催动血灵,其后定是有人指使,只不过是何人,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听说她被带去了寒雪阁,这会儿应该被送回去了,也不知道楼姑娘从她那得出了什么。她咋们就暂且不管了,有的是人管她查她,再者她那所作所为,想必北流云也不会放过她。” “东方秀一直效忠于五皇子,她对五皇子的心思也是人尽皆知,没想到她竟是个侍奉二主的人。”话语间略带嘲讽,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忠字,为人不忠者,也就没什么值得看中的了。 “所以,她的二主是谁?她为何要做这些,以前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算了,你还是好生去查查,她是靖文公府的人一直呆在皇都,从她那里查起倒也不难。”北辰支着头改变了主意道,忽的瞧见身旁的檀香,点点火光闪烁,又想到东方秀,身子猛的坐正:“暗流,查东方秀从十二年前查起,从靖文公府,那场大火查起。” “这?”暗流不解,却也是不敢多问。只见北辰冲他挥了挥手,他了然,主人的意思他只负责照做,问多无益。 “四哥呢?”北辰现在满脑乱序,急需找到一个人商量。前些日子他得知楼晚歌在查十二年前的事,他和北暮清专门去司史大人那里查过史案,十二年前的事太多,可方才看到那火,又结合着东方秀,这才有了新的怀疑。 “四皇子在西阁,已等候多时了。” “唉,这个人,还真是等得住,倒是没了带兵打仗时的气宇,反倒像个翩翩公子了。好了,我去见他。暗流,你再多派些人去盯着寒雪阁那边,记着,挑高手去。” “是。” 北辰推开西阁的门,只见北暮清独自坐着,单手支着头,闭着眼似乎在沉睡,面前一局残棋,听见大门打开,倒是一个激灵。 “北辰啊,你来了,我这等你下局棋可等了大半天呐。” “四哥恕罪,这一天就想着这几日的事了,倒没意识到四哥在偏阁坐了这么久。” “罢了,我知道你小子想啥,也是刻意没去打扰你,来,你来看看这棋局,你四哥我是没有办法了。”北暮清将面前的黑色棋子盒推到对面。 “好吧,”北辰掀开衣袍落座,执起一枚棋子思索着,半晌也没落下:“这棋——” “可有破解之法?” “无。”北辰扔下棋子,又将白盒换到面前落下一子:“四哥你这回珑棋局是故意设给我的吧,知道我走不动黑棋还故意给我。” “这回珑棋局妙就妙在白棋可走,黑棋无路可走,你现在可不就是处在黑棋一方。” “是啊,动无可动,算无可算,谋无可谋,这几日的皇都就越发像是一团迷雾了,看不破。” “唉,千算万算算不到楼姑娘是血灵,算不到东方秀身后的人,还有南阁……一时出现这么多,还真是伤脑筋。”北暮清揉了揉太阳穴,北辰都无可奈何的事,他更是毫无办法。 北辰低头笑笑:“可不是,我这想了一天,也什么也想不出,这刚才叫暗流查去了,四哥,你说这楼晚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身份神秘不说,她一出现,这整个皇都都乱翻天了。还发生这许多对她极其不利之事,谁会那么想要对付她,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第八十五章:迷雾重重 “皇都本来就不太平,她这一来倒好,我看啊,这皇都怕是要变天了哦。” “四哥你看,她也就一个弱女子,怎么就是北月国师了,怎么就是血灵了?我实在想不通,前两日我看她血灵发作痛苦异常,那这么些年她都是怎么度过的?末霞庄主说她为了控制血灵,竟然用“芳菲”以毒攻毒——”北辰叹了口气,既是对楼晚歌表示佩服又是对她那样的年纪承受的这一切表示惋惜,另加一份不清不楚的怜惜。 “成为人上人,总归承受的要多些,你如此关切,怕是动了其他心思吧。”北暮清瞧着他脸上的丝丝异样打趣。 “不会。只是我今日思考了许多,之前咋们不是一直怀疑她和诡音的关系吗?这次血灵发作,她的武功也是尽显,连我都无力招架,虽说血灵逐代力量加剧,可要不是因为原有的基础,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内力。”北辰别开头,倒是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确定?”北暮清皱眉。 “不会有错,细看这一切,其实咋们的怀疑一直没有错。照这样看,三年前的事情,上次狩猎场的事情,这次血灵的事情,应该是同一波人,而这波人,和南阁,和东方秀,都有莫大的关联。” “哦,对了,东方秀,倒是将她忘了,这么说她是一直埋伏在老五身边,为何要在他身边?前段时间她被废了红拂女,老五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还有之前楼姑娘去过万花坊的事,那她岂不会早就知道这一切的计谋。”北暮清越记起的越多,越觉得不可思议,没有头绪。 “东方秀此人——四哥,楼姑娘不是在查十二年前之事吗?上次咋们去司史大人处查过你还记得吧,十二年前,靖文公府可是发了一场大火,我猜想楼姑娘所查之事多半就是这件,你看啊,东方秀被送去寒雪阁,楼姑娘自然要查她的底细,许是早就发现了她什么,就去找了北流云,就是东方秀被废去红拂女之位的那一晚,至于之后的事,东方秀被揭穿,也就没什么忌讳,明目张胆的在寒雪阁催动血灵。”北辰顺着所查到的一切推测着。 “这——”北暮清听着,只觉太过玄幻,一时无法接受:“这,怎么可能,你这番推测,未免——” “还得查,楼姑娘怎么就一心针对着十二年前的那件事查,我就不知道了。” “等等,北辰,你待我缓缓,怎的事情如此复杂,这些事你究竟是如何关联起来的?这到底——” “所以啊,这就是我想了一天也没个结果的原因,个中关系确实理不清,不过一切根源,只在楼姑娘一人。而且你没发现,自那日后,这两天,皇叔都没有动过呢?”北辰取过酒杯倒了一杯酒。 “莫不是他?” “不是,但他不出面,是为何?” “那这一切只有楼姑娘知道了,看来她不止是神秘,还很危险啊,想想看,若她不能为友,那就会是我们最强大的对手了。”北暮清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你看她,一边查着朝堂的事,一边查着皇都乱七八糟的事,一边酬酢这朝堂重臣,一边沾染这江湖纷争。她还真是,闲得很呐。”不过这人越复杂,于他来讲,不是越有吸引力吗? “朝堂和江湖,从来就是一体,这看似密不透风的局,早晚有解决之法的,你别伤神了,身子最重要。况且,末霞庄主在寒雪阁那边,不也好探听着情况吗?” “末霞庄主——”北辰看着北暮清,不知如何开口:“听她说有了治疗血灵之法,罢了,我们权且先看着吧。” 云起将这两日的事情逐件逐件的报告给北沉夜听,北沉夜的脸色也是变幻莫测,眉头也是越皱越深,待禀报完,也是沉默了许久: “末霞,南阁,东方秀,楼晚歌……还真是错综复杂呢?” “现在看来,南阁必定是他们在皇都的基地,东方秀估计也是他们的棋子,至于末霞山庄,本是医药世家,专研世上疑难杂症,奇虫怪毒,这次来皇都,也是受了六皇子他们的指示。” “你确定寒雪阁的消息,末霞庄主有了解血灵的方法?”北沉夜知道血灵的厉害的,自然是不相信这些。 “消息是这样的,不过说是缺一种最重要的药材,要去找。” “这样啊,那就继续盯着吧。这血灵解了也好,免得再受那些痛苦,也免得再被他们利用。这两天,她可曾好些了?”北沉夜这几日蛰伏在府中,就是不太想沾染许多是非,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管不想做就可不为的,摇晃着手中的琉璃杯盏,他的心沉入暗底,没有光亮,也没有出路。 有许多人的命生来就不由自己,他如此,皇都众人,都是如此—— “大好了,主公不必担心。那接下来,除了盯着寒雪阁,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咋们现在也不敢有什么动静,好好管着流夜,南边你也捎个消息去让安心,等时机到了,咋们再出手也不迟。”北沉夜拍了拍云起肩膀。 “是。” 第八十六章:红笙回西域 自寒雪阁之事后,皇都好似又蒙上了一层迷雾,重重算计谋求,没人能看破,这迷雾中的人心——甚至自己的内心,重重迷雾包裹,早已迷失,却有光亮,点燃希望—— “嘶——”纱布粘着血肉撕开的疼痛让唐绾忍不住叫了出来。楼晚歌听着自然手下轻了些,缓缓给唐绾脸上换过药,搬过一面铜镜: “你看看。” 唐绾本闭着眼,不敢看自己的脸,还是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看向镜中的自己,这一睁眼,竟是连眼泪都看出来了,摸着自己褪了一半的伤疤:“真的,好了?” “这药药性强,估摸再有个半月,也就全好了,这次换药后,就不必再缠着纱布了,每日早晚换一次药就行。” “多谢!”唐绾紧紧握着楼晚歌的手:因为三年前被毁容,自己一蹶不振,寻医问药始终无果,如今楼晚歌救了她,如何能不不感激。 “你不必谢我,”楼晚歌将药箱收好,又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小盒递给唐绾:“你说可以治好我血灵的最后一味药材,我找到了,近来我不太方便,你懂药理,就麻烦你亲自帮我取回了。这是那的地图,你且收好。” 唐绾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接过木盒,也不打开:“取一味药材而已,不麻烦的。我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就动身前往。” “好。” 唐绾起身戴好面纱,对着楼晚歌点了点头就出去了,看见门口的海密等人,也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海密啊,你们进来吧。”楼晚歌知道海密他们在门外等了一会了,今日是送红笙回西域的日子,他们许是来辞行的。 “主子。”红笙眼睛红红的,抓着海密的手微微颤抖。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此去西域,没人陪同,自己得多注意些。”楼晚歌背过身去,忍着不去看红笙的反应,她怕看了,会心软。 “都准备好了,海密送我出城,西域那边也早已安排了人,此次回去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主子放心。” “那就好,回西域好好呆着,皇都的事我会替你查着,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 “主子,”红笙扑通跪下:“真的,真的要罚我去西域吗?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我知道错了,您就让我在皇都吧,我答应再不惹事了。”几乎哀求。 “这事已决定了,没什么事就动身吧。”楼晚歌内心也是不忍,可是诡音的规矩在那,而且离开皇都目前来说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姐姐,求您了,别让红笙姐姐走,她都反思过了,况且,皇都事情这么多,您身边少个人多不好啊。”绿染跟着红笙一起跪下。 “主子!”海密也是跟着一起求情。 “早些走吧。”这些她自然都是知道的,红笙不在身边,海密又——皇都确实缺少人手,本来多留一段时间也是可以,但把她留在海密身边,总怕会被带歪了路。 见三人没有动静,她狠了狠心转身离开:“想跪就继续跪着吧。” “主子——”红笙看着楼晚歌离开,眼中的光彩越发暗淡,最后,渐渐沉了下去,在她心中,那个爱护她关心她的主子不知何时改变了许多,为何要步步相逼,直至现在,都看不出主子对她有丝毫的留恋。 殊不知,变的,究竟是谁? 第八十七章:断芜山(一) 刚下楼,就撞见了正上楼的云落:“你也是来送红笙的?” 云落点点头:“红笙就要回西域了,我怎么也得来送送,她这是,走了吗?”朝楼上望去。 “不必上去了,心意到了就好,她这会应该不想再见其他人,你跟我下楼。我顺便有些事情问你。” “好吧。”云落又向楼上望了一眼。看主子这个情绪,红笙她们怕是又惹她不快了。 “宫中一切都好吗?” “宫里还好,就是皇上——”云落欲言又止。 楼晚歌蹙眉:“皇上怎么了?” “皇上不让我告诉你,可他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夜里经常梦魇,连每日的早朝都成问题呢,可皇上一直忍着坚持着,我看了都心痛,姐姐,你说皇上的病,真的就无药可救吗?” “怎么会这样?”楼晚歌疑惑:“我带给皇上的药皇上可有按时服用?怎的越来越严重了呢?”早知道皇上的病不简单,可她已经用了最好的方子最好的药材,怎么也得见好才是,宫中一切,又有海公公和云落照料着,有心之人应该也不会有机会下手,那皇上的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皇上都是按时服用药的,饮食各项也都很注意,海公公也一直贴身照顾着——” “真是奇怪了,过两日我去看看他吧,你回去注意着些,他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要查清楚了,身边的人也都要摸清底细。你也来往勤着点,皇上再有任何异常马上来告诉我。等会拿些安神丹去让他睡得好些。” “嗯,好。” “之前我托皇上说的燕妃的事,他可有跟你提过?” “这个啊,皇上跟我说起过,他说燕妃的事情有些复杂,那个东郭燕和司史大人仿佛有些恩怨,关系并不好,要从燕妃那里入手有些难度。” “好吧,这个不急,这样,你回去告诉皇上,叫他不要过多操心,三日后,国师上朝。” 云落震惊无比:“主子,你这么快就要上朝?可皇都这档子事——” “无妨,自上次血灵一事后,咋们还有什么可隐瞒的,皇都这些人怕早就知道了,早些去朝堂上也好,这许多事早晚得解决。明面上咋们多了层身份,相互往来也畅快许多,不用再暗里走动。” “是。” “走吧,我备好了车去国师府,刚好顺路。”瞧着从楼上下来的几人,楼晚歌转身叹了口气,这会的离开也是不想亲眼看着红笙的远去。 午时本是阳光普照,皇都外的断芜山上却是阴风阵阵,一道天堑横亘上空,唐绾在楼晚歌派出的几个高手的秘密护送下来到这里“采药”。 根据地图上的指示前行着,断芜山本就是皇都外的一道天险,巍峨耸立,不见天日,唐绾一个人走着,听着山谷里咆哮的山风,像极了猛兽的嘶吼,心中也是泛起了丝丝的惧怕。 楼晚歌与她设计,刻意演了一出戏,对外宣称有了血灵的救治之法,就是想让那些人现身,专门引到断芜山,就是要依靠这里的地形地势跟那些人躲猫猫。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楼晚歌给她的盒子里除了地图,还附带一枚锦囊,在临走前告诉她遇到突发危急情况的时候打开,也许能救她一命—— “呼呼——”山风不断地吹着,四周悬崖峭壁林立,没有树,只有从山巅上垂下的根根藤蔓在风中飞舞,像极了张扬的怪物,在挑衅,在威压—— 忽的面前尘土飞起,砂石移位。“咻咻咻——”几根银针飞出,唐绾武功也是不弱,侧头躲过攻击,风沙中睁不开眼,待睁眼,却正好撞到了一枚剑头,只一寸,剑中眉心。 风沙瞬间停住,面前突然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打首一名女子,正执剑对着唐绾眉心。 唐绾强压着内心的恐惧害怕,佯装着镇静,上下打量了黑衣女子一番,从刚才的银针,加上楼晚歌的透露中,显然清楚了面前人的身份:“南阁的人?为何拦我?” 第八十八章:断芜山(二) “末霞庄主有时间关心这些,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性命。”黑衣女子说着便拔剑上前,南阁武功阴柔多变,又擅长使用暗器,自是出招毒辣步步紧逼,唐绾虽然也会武功,但毕竟是医药世家,才三个回合不到,她就已招架不住落在了下风。 自知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挥手洒出白色的药沫就朝山上跑去,楼晚歌交给她的地图早已烂熟于心,山上地形变化复杂,想是能拖住她们一时半刻,何况,山上早已埋伏好了楼晚歌的人—— 一路上她头也不回的卯足了劲往山上跑去,即使如此,不久南阁的人又追了上来,转眼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唐绾回头,见着他们带血的剑矢,忆起刚刚上山时遇见的那几个下山的柴夫,自然是猜到了他们做了何事:“既然你们要杀的是我,为何还要对无关的人痛下杀手。” “上头吩咐了,今日断芜山,有进无出。你以为引我们上山,就能靠地势取胜了吗?将死之人,陪你多玩会儿也无妨。”黑衣女子冷笑,眼里全是视人命为草芥的嘲讽。 说着黑衣女子就一个飞身上前出手一掌朝唐绾打去,唐绾亦是出掌与之抗衡,可那女子内力太过高强,唐绾很快就支撑不住被内力击飞撞倒在树上,黑衣女子趁此空挡从袖中摸出碎魂针就要朝唐绾刺去取她性命,正出手时周围草丛开始沙沙作响,一群白衣人持剑冲出,有势如破竹之势,不过几个瞬间,黑衣人就被他们逼的连连后退,黑衣女子也被迫收回了碎魂针与白衣人斡旋在一起。 场面瞬时从唐绾的弱势一方反转,唐绾捂着胸口起身,摸了摸身上的锦囊还在不在,确认后走上前去:“如今的情形你看到了,不如你尽早投降,告诉我们安排你们的人是谁,还可以有条活路。” 黑衣女子觉得好笑:“投降?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反正你的命我们是要定了。” 黑衣女子一声令下,原本后退的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豁了性命就朝白衣人冲去,白衣人也毫不示弱,杀伐果断,刀刀毙命,不过片刻,黑衣人就灭掉了一半,而他们几乎没有伤亡。却看向一旁并未动手的黑衣女子,见到此般景象不但不担心反而抱手等待着,仿佛死伤之人不是自己的人一般。 唐绾正不解,黑衣女子却突然开口喝停。 混乱的场面因为这一声令下变得平静,唐绾虽疑惑,但仍道:“你这是要投降了么?” “末霞庄主仿佛很有自信自己一定会活着离开这里对吗?” 这倒是让唐绾云里雾里了:“何意?” 黑衣女子说着掏出一枚令牌在空中晃了晃,瞬时所有黑衣人,还有多半的白衣人都齐齐跪下:“副首。” 唐绾惊愕的看着跪倒一片的白衣人,他们不是楼晚歌的人吗? “你们?” 剩余的白衣人也是没意想到这般,可瞬时就反应过来,无非就是诡音的叛徒罢了,彼此看了看都自觉地退到唐绾身边护着她。 “楼晚歌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她苦心经营的诡音,竟然生出了有大半的叛徒。你现在来看,你,还有他们,都能顺利从这脱身吗?”走近唐绾,又转身对跪下的人吩咐:“上面说了,你们谁今日取得末霞庄主性命,就还归谁自由身。” 一听这话,众人心中都燃起了欲望:对一个杀手来说,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的了。提剑起身,身上杀伐的气味更浓,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叛不叛变,受不受伤的。 剩余的白衣人团团护着唐绾一边抵挡着攻击一边向山上移动,渐渐的,双方都损伤惨重,可黑衣女子那方加了许多诡音的人,虽然实力不如这方,在人数威逼下还是处于优势。 唐绾也能看得出来保护她的白衣人实力确实比倒戈叛变的强,可他们不光要挡住攻击还要保护自己,好几个都已受了重伤,她皱起眉,三年前的场面浮现出来,心中颇有不忍。 最靠近唐绾的一个白衣人拉住唐绾的手臂:“你们几个拖住他们,我带着末霞庄主上山。” “是。”其他人毫不犹豫浴血奋战着。 拉着唐绾突出重围沿山上跑去,白衣人一转头,却见混战中黑衣女子的面纱被扯掉,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皱了皱眉,管不得那么多回过头继续前进着。 唐绾也是边跑边不住地回头看着,看着白衣人一个个的倒下,心中惭愧不忍,对身边的白衣人道“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我这样跑了,他们会没命的。” 第八十九章:断芜山(三) “你的命比较重要。”白衣人心中自然也是忧心自家兄弟,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只有跟着主子的吩咐带着末霞庄主先躲过再说。 “你放我回去吧,我不会看他们白白为我丧命的。”唐绾挣脱白衣人的手,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事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她曾经发誓不要再有人为她丧命。 “你回去我们都得死,你活着主子才能有希望。”白衣人拦住她,厉声道。 她停住脚步,心中苦苦挣扎着,这时,黑衣女子已追了上来。 “走啊。”白衣人抓着唐绾飞奔。 一路没有丝毫停顿,唐绾体力耗尽也实在是撑不住:“跑不动了,你别管我了,你跑吧,你回去给你主子带信,我感谢她,感谢她救了我的脸,感谢她曾经关心过我末霞山庄的事,虽然我不知为何她要帮我,就是帮我谢谢她。” “别废话。”白衣人扛起唐绾就往不远处的山顶跑去,明显的跑了这么久,他的脚步也已经凝塞,好不容易跑到了山顶悬崖边,白衣人将唐绾放下,看着远处上山路上的情况道:“好了,主子给你的地图你应该记得,这山下有水,这是伏息丹,能压住你的内伤,保你在水中闭气一炷香的时间,你从这跳下去,顺着河水,便能逃脱。” 他取出丹药塞到唐绾手中,完成主子对他最后的交代,这一切都是主子预想到的,只是没想叛变的人有那么多,否则也不会陷入这般境地。 “不行,得一起走。”唐绾反抓住他,她知道自己单独逃脱是什么后果,他们拼了命护自己,自己又怎么能单独苟活。 “孟三,你已经走投无路了。”黑衣女子追了上来,她自然也是认出了取下面罩的白衣人。 “走啊!”白衣人知道情形不妙,一把将唐绾推下了悬崖。 “回去告诉主子,南阁的人,是柳如姬。还有,不要为我们的死内疚。”白衣人对着唐绾下坠的身影做着最后的交代。 唐绾的身子往山下垂去,耳边是呼啸的风,眼泪纷飞,感激与痛苦一齐袭来:三年前,有人为保护自己而死,这一次,又有人为保护自己—— “柳如姬,没想到你从诡音逃出来,竟然做了这些伤害主子的勾当。”白衣人啐了柳如姬一口。 “你这一口一个主子的,可是忘了我这个一起成长的师妹啊!你就不肯让师妹我一次,非要把我逼到这样。”柳如姬看着被推下悬崖的唐绾忿忿。又转身对身后仅存不多的的人道:“马上下山去追唐绾,追不到你们也别活了。” “是。” “柳如姬,主子从来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背叛她,伤害她。”孟三和柳如姬是同一批在沉雾山练武的师兄妹,曾经,也是有很深的同门感情的,而且他们两,已经是他们同一批人中仅存的两位了。 “什么叫背叛,我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倒是你,给她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值得吗?你是我师兄,我自然让着你,只要你不拦我去路,我会考虑留你一命。” “我不需要。”孟三率先出手朝唐绾而去,唐绾也不示弱,可他受了伤又没了力气,很快就处于弱势。他也很奇怪,柳如姬的武功比之前强了许多倍,哪怕他内力全盛时,也可能制不住她。 唐绾没有丝毫的留情,剑影翻飞,身影穿插变换,暗器也是次次全力发出。 “嗤——”一剑刺进孟三心脏。 “师兄,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楼晚歌好了。” “你,你,背叛者,会不得好死的——” “无所谓,你死的也不差。不过,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剑又深了一分,孟三顿时咽了气,只是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闭下,眼里满是失望。 唐绾不敢多看那眼神,拔出剑走到悬崖边,知道唐绾肯定跑掉了,任务没完成,也是气愤不已。回去时又沿路检查了一遍有没有活口,拿出腐尸粉撒在尸体上,尸体全部化为脓液。整座山上,也就只有孟三一具完尸。拍拍衣服下山,今日可够折腾的。 这一切都被树后的一个男人看在眼里。目光闪烁,布满悲哀与痛惜,一转身,有了决定—— 第九十章:逃脱,惊遇 唐绾沉入水中,凭着记忆的方向潜游,算准一炷香时间后,浮出水面。正不知何去何从,若是直接回寒雪阁,一路定当有南阁的埋伏,若反向折回,也不知哪里是尽头。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拎了拎身上湿透的衣裳,恍然想起楼晚歌交给自己的锦囊,慌忙从衣兜中取出展开: 如遇大变,可反向折回西山脚,有人接应。 将锦囊塞回衣袖,她庆幸纸上的字迹没被水浸花,又感叹着楼晚歌思虑的周全。沿着河道瞧瞧折回西山山脚,远见一辆马车停靠在那处,一马夫坐在车前戴着硕大的斗笠,手中执着缰绳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你是寒雪阁主派来的人吗?”凑近了,却有了一丝疑惑与心慌之感。 “是,小姐上车吧。”那人将斗笠拉得更低,掀开车帘邀请着唐绾,声音若有若无的有丝颤抖。 事情已然这样,既是锦囊所指,想必没有什么大问题,抛去不安,唐绾掀起衣裙就上了马车。 “轿内有干的衣服,您先换上,坐好了。驾——” 唐绾讶异着这细心,连准备的衣服都是自己喜爱的颜色。透过车帘看向马夫的背影思考着发生的一切,总觉有什么不对劲。 马车沿路前进着,却在要出山的时候停住了,唐绾正准备掀开帘看外面发生了何事,不料那车夫先开口道:“别出声,别出来。” 立马就是刀剑交错的声音,唐绾能感受到,外面埋伏的人不下二十人之下,可那马夫内力武功之高强,那些人倒都不是他的对手,忍不住赞赏楼晚歌底下的人的强大,手下之人尚且如此,楼晚歌又是怎样的存在—— 思绪游离间,马夫已上了车驾着马飞速的逃离了这是非之地,远处听到有人追着,可哪里跑得过马车。 跑了好一会儿,马车速度渐渐变缓,医药世家的唐绾敏感的闻到帘外传来的血腥味,才惊觉马夫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伤,掀帘道:“你受伤了,这已跑出许远,你要不停下来我帮你看看。” “不用。”马夫压抑着痛苦冲身后吼着,却不是怒意,好似是在怕什么一般。 唐绾瘪瘪嘴:这人还真是奇怪,她好心要帮他瞧瞧,倒是不领情。算了,既是他自己不愿意,那就由他吧。 再往前行了一段距离,那人却突然支撑不住从马上滚落了下去,唐绾急忙掀开帘子去扶那马夫,却在扶起的那一刻猛然呆住,大脑嗡的一片空白: 原来这一切,都是楼晚歌的好计谋—— 强忍着泪水和激动的情绪将马夫扶到马车内,撕开受伤的手臂的衣服,看见那汩汩流血的伤口,憋着的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来救我?” 马夫摘下还挂在脖子上的斗笠,正是四皇子北暮清:“你有危险,我当然要来救你,可不能再犯三年前的错误。” 唐绾不做理会,取过马车上带着的药盒,颤颤巍巍的替北暮清处理好伤口,又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我简单处理了一下,回了皇都后你再找大夫好好处理吧,我去驾车。” “唐绾,”北暮清拉过要掀帘出去的唐绾:“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你好好休息吧。”挣开北暮清的手,转身出了马车,拿起缰绳驾起了马车,她还暂时不能接受和面对这一切。 “三年前,我来晚了,让你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我对不起你。”北暮清坐在马车内絮絮道来,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般。 “你离开的这三年,我从未放弃过找你,你一直躲着不愿见我,我不知道你是在怨我还是在刻意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有多么的难过,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楼姑娘书信给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时,我就想马上来到你身边,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一直在末霞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激动——” “够了,你别说了。”唐绾不想再听,打断了北暮清的话。 再说下去,她如何承受得住,眼前的人,也正是她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人呐—— 第九十一章:北暮清唐绾和好 北暮清不再言语,一方面是因为感受到了唐绾的不悦,一方面,伤口实在是疼得厉害,他没有想到,区区南阁,高手那么多,才没有听北辰的话带些人手。 转眼天已黑,想要连夜赶到皇都是不太可能了,更何况,北暮清受了重伤,不宜长途奔波。寻了家附近小镇的客栈,拴好马车,唐绾走入店内。 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客官,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住店。” “好嘞,您这边请。”将唐绾引到收账台客栈掌柜前。掌柜低头打着算盘,只抬眼看了一眼来住店的人又埋下了头去:“巧了,只剩一间房了,你一个人,刚够。” “一间房?我们有两个人,就没有再一间?”唐绾摸出一大枚银子。 “这还真没了,姑娘你看要不将就将就。”一见到银子,掌柜立马转变了态度,放下手中的活恭敬道。 唐绾犹豫,让她和北暮清共处一室,着实有些为难,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算了,这银子你先收着,叫几个人把他扶到房间,再送些热水衣服消炎药品来。” 掌柜激动的收下银子,又忽觉的异样:“药品?姑娘马车内那位朋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绾微微一愣,还没到皇都,南阁的人随时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还是随便编个理由的好:“我和朋友是从西域赶来做生意的,这半路上不小心招惹了强盗,这不,他还受了伤,不是借贵宝地借宿一宿吗?还请掌柜的瞒着些,我们怕歹人追来。”说着又往掌柜手里塞了一枚银子。 “客官放心,本店绝对招待周到,来,您这边请。”掌柜喜笑颜开,亲自招待起唐绾他们。 房间内,早就昏睡过去的北暮清被放到了唯一的一张床上,唐绾瞧着他,眼中是说不出的情绪。小二端过热水放在床边,又放了个药箱在桌上:“客官您要的东西都在这了,还要什么尽情吩咐。” “好了,你出去吧。” 长叹一口气,缓缓解开他的上衣,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唐绾蹙眉,用帕子蘸了热水轻柔的清洗着伤口,又为伤口上了药包扎好,换上干净的衣服。 深情的看着北暮清,鬼使神差般,缓缓抚上他的眉眼:一切都是以前那般样子,还是这个人,还是这张脸,可是,经历过这许多,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三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只是,你为何不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爱,其实,我从未怨你,是我自己软弱不敢面对你——你不知道的是,这三年,我比你更难受,我又何尝不是天天念着你想着你呢?” 感受到北暮清动了一动,唐绾急忙收回手,却被刚醒来的北暮清抓住,他刚醒,就听到了那一番话:“你所言当真?你真的不曾忘记我?” 唐绾心虚的抽回手背转过身抹去眼泪:“你听错了,我,我没有——” 北暮清忍着痛苦坐起身转过唐绾的身子:“你何苦骗自己呢?你明明没有忘记我,你明明还爱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是因为三年前我赶回来救末霞不及时?还是因为你脸上的伤吗?我不在意的,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 “我在意,可我在意啊!末霞被灭,容颜被毁,而你又不在,我何其难过——我不知要怎么面对你,我又该怎么面对你呢?”唐绾痛哭出声,这三年,所有的苦痛,隐忍,思念,都在这眼泪中了。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一把拉过唐绾,泪水淹没在吻里—— 第九十二章:深夜来人 夜露深重,虽是盛夏,夜里也不禁寒冷难耐,北暮清取了件披风搭在唐绾肩上:“去床上休息吧,这下半夜我守着。” “没事,”唐绾抚上北暮清的手给予了一个微笑的安慰:“你的伤受不得这寒风,还是我守着吧,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着。” 温暖在在两人之间蔓延,便也不觉得这寒夜有多么寒冷。北暮清陪着唐绾坐在窗台,看着满天的星斗,紧紧抓住此的手。 “你,” “我,” 两人同时发声,北暮清微微一笑满是甜蜜和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想到,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并肩看满天星斗,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 “怎么会,”深情的看着眼前人,唐绾心中满是珍惜与感激:“是我顾虑不周,当年我只顾着自己难过,没有想到你的感受,是我小气了,我以为你不会接受那样的我,我不该躲着你,让你为我难过。” “好了,都过去了,以后,咋们再也不分开了,这次回去,我就求父皇给我们指婚。”北暮清紧紧怀抱着唐绾,经此磨难,心中也是更加珍惜与爱护。 “嘭——” 是店门被踢开的声音,唐绾与北暮清都瞬时绷紧了神经:来者何人? “掌柜的,掌柜的快出来,死哪儿去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声势浩大,不下五十个彪形大汉堵在店内。 掌柜的匆匆下楼,见此人多的景象也是大吃一惊,准备扭头往回跑却被那领头的揪住:“往哪跑呢?说,这店里是不是住了一男一女,女的长得漂亮,男的受了伤。” 掌柜的畏畏缩缩:“这,这店里男男女女住了不少,不知大侠说的哪一位?”虽然知道他们找的是谁,但拿了人家钱财,也不得出卖别人。 “少装蒜,信不信我把你们店拆咯。”领头的是个威武的汉子,一拳打在楼梯扶手上,扶手瞬间破裂。 掌柜的怕得更紧了,慌忙摆手:“别,别,这我是真不知道啊,要不您挨家挨家亲自去查?” “不说是吧,弟兄们,上,把这店给我拆了,这抢到的金银财宝,美酒美女都是你们的。”领头的冲一帮弟兄们吼着,一群人马上展开了攻势,楼上的的住客都被惊醒,在楼上四处躲藏生怕危及自己。 “别,别啊。”掌柜的看着这帮人砸店无助的叫着,想要阻拦却被这群人控制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夺破坏。 楼上的两位实在是坐不住了,这掌柜的好歹还算个讲义气的没有出卖他们:“住手,你们不是找我吗?”唐绾现身在楼上吼着。 “哟,小娘们出来了,要不跟大爷我走一趟?”领头的抬头看向唐绾。 “你们是谁?找我们何意?” “有人出了高价钱请我们豹子山的人找你们,你们最好还是识趣点跟我们走,不然,我这些弟兄们可不是好惹的。” “别跟他们废话。”北暮清冲出来,飞身下楼就跟这群人打在了一起。 唐绾心急担忧不已,北暮清本就受了重伤,对方又人数众多,如何能打过?没办法,她也跟着北暮清一起加入了混战。 “你躲边上去。”北暮清见着唐绾下来,慌忙去护住她。 “你受了伤,别逞强了,他们武功不高,我还是能扛得住的。” “那好,我们一起冲出去。”北暮清与唐绾互相点头致意后,使出了浑身力量与这群人打斗着。 第九十三章:危急之时 唐绾武功本就不强加上今日的劳累,北暮清亦是受了重伤,很快,就不敌这一群高大剽悍的山匪。山匪们步步紧逼,渐渐的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两人困在圈内。 “去你妈的小娘们,敢跟我们对着干,今天就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弟兄们,把他们分开,这小娘们长得颇有姿色,带回去太不划算,不如咋们弟兄们先玩乐玩乐,至于这个男人嘛,把他绑了。”领头的猥琐的盯着唐绾生了歹念。 山匪们一听有这好事都激动起来,将圈围的更小,几个山匪冲进圈内按住了气息凌乱的北暮清,又有几个按住了唐绾。 领头的走上前去抬起唐绾的下巴:“你说你这长得倒也不错,怎么就招惹上了南阁呢?这回去反正也是死,不如就好好服侍服侍爷,你死了爷好给你收尸。”说着就开始撕扯唐绾的衣衫。 唐绾挣扎着,可哪里挣得脱这群蛮匪,只是苦苦的嘶吼着拒绝。一旁的北暮清更是难过心痛,苦苦挣扎无果,伤口撕裂,锥心痛苦,浑身力气早就了无,就要撑不住,可意念支撑着他清醒:“唐绾,唐绾,你们这帮畜生,欺负女人算怎么回事,有本事来找我啊,混蛋!” 山匪们听见他叫唤,重重的几拳打在北暮清肚子上:“臭小子,就是欺负女人怎么着了,看不惯,你打我啊,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来啊。” “你——”北暮清气急,被控制无法动弹的身子瑟瑟发抖,眼见着唐绾被欺负**痛哭,渐渐缓下声来:“我求求你们,你们放了她,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想要银子是吗,我给,要多少我都给,行吗?” 领头的听见这话倒是惊奇,示意兄弟们停住,揪着唐绾的头发来到北暮清面前:“这话不早说,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过你说晚了,你伤了我弟兄。这女的,挺在意的吧,那你就瞧好了。”猥琐的挑衅着,将唐绾扔到桌上按住双手就要亲上去。 “畜生,你住手,畜生——”北暮清绝望的痛喊,唐绾绝望的挣扎—— 就在他们绝望的以为一切都无可挽回解救的时候,那领头的却忽然一阵抽搐倒地,双目瞪的浑圆,清晰可见自脑后穿向额头一个血洞,其余山匪见此也是一阵惶恐,四处找寻着暗杀之人,北暮清趁此脱离控制扑向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唐绾:“绾儿,你怎么样了,你别怕,我在,我在。” 唐绾抱紧了北暮清的手臂,委屈和憎恨愈加强烈,哭的更厉害了—— 忽的一群人破门而入,个个黑衣黑布覆面,衣角隐约可见金色刺绣纹样,正是墨砂的人。黑衣人朝里看了一眼,确认北暮清无虞后,冲他点了点头,拔出剑就开始了屠杀,武功低下的山匪不敌来人,很快就死了个精光,满屋子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将军,我们来晚了。” 北暮清脱下外套包裹住唐绾往外走着:“此地不宜久留,清理好现场速速离开。客栈掌柜的人不错,好好补偿下。” “是。” 转眼间客栈已是一片火海,谁能想到就在刚才这里发生了多么大的一场混战。如此一番折腾,天已泛起了鱼肚白,黑暗渐渐散去,周围模模糊糊,马车上唐绾轻轻靠在北暮清肩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切仿佛都随着这黑夜逐渐隐去,又有什么正如这白昼缓缓明了—— 在墨砂的护送下,马车平平安安的到了皇都城外,此时早已日上三竿,墨砂的人不便出现在人群中,都退了去,北暮清轻轻放下熟睡的唐绾,爬出车外驾着马车,终于是进了皇都城。 一路驶到皇宫翊辰宫,此时已至正午,北辰在门口焦急的等待,待看到人出现后,也是快速的迎了上去—— 第九十四章:顺利回归 “四哥,唐绾,你们还好吗?”北辰焦切的问。 “还好你援兵来得及时,不然——”北暮清看着唐绾,不敢去多想假若没有墨砂,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唐绾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身子又向北暮清靠了靠。 北辰见此,事情猜出了几分,也是尴尬一笑:“咳咳,那个,先回府沐浴更衣,我叫医师来给你们瞧瞧伤。” “好。” 待整理完毕,医师过来给北暮清瞧伤,唐绾直接接过药箱:“我来吧!” 医师看了北辰一眼获得许可后便退出了房间。 “四哥,你看你,那么激动一个人冲去断芜山,也不带些人,还弄了这伤。”北辰嘴上虽是调侃着,心里却是满满的忧心。 “嗨,没事,这不也是命运对我和绾儿重逢的考验嘛,再说,我不还有你这个聪明能干的六弟吗?会出什么大问题?”北暮清紧紧盯着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唐绾说道。 “其实,这一切是楼晚歌的计——”唐绾抬起头淡淡道:“叫我去断芜山,一方面是为了诱敌,另一方面,就是安排我和暮清的重逢。” “此话怎讲?”北辰不解。 “临走前,她给我了一个锦囊,上面写着与暮清会面之处,可是在小镇上离开时,那客栈掌柜竟再给了我一锦囊,” “哦?还有这事?这么说,那客栈刺杀的山匪?”北暮清不禁怀疑道。 “不是她,她只是提前预想到了一切可能,从叫暮清来救我,到我们可能歇脚的客栈,她都早已打点好,只是中间一切的不定数,都是她自己的人惹的事罢了。” “你是说,她为你想好了一切退路,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和四哥重归于好?”北辰惊叹于楼晚歌的想法和计谋。 “可以这么说,她的人出了叛徒,这是她提前就想到的,在山上,她的人为了护我,也都——”唐绾想起为了自己死去的人,就是一阵难受。 北暮清感受到她的情绪,拍着她的肩膀给予安慰:“没事,就算咋们欠她一个大人情,将来会好好感谢她的。” “可是,可是我想不通,楼晚歌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帮助过她,她怎么会认识我爷爷,怎么会知道我,知道三年前的事,知道这一切——” 北辰叹了口气,楼晚歌给他的惊喜与神秘越来越多,以至于再听到她什么神奇的计划安排时,也没那么大的反应了:“谁知道呢?她太神秘了,简直捉摸不透。唐绾,在山上可还有发生什么事?” “对了,楼晚歌的人好像是认识南阁的人,有个叫孟三的,在将我推下悬崖时叫我告诉楼晚歌,南阁的人叫柳如姬,还让我叫楼晚歌不要为他们的死伤心。” “柳如姬!”北暮清和北辰同时惊呼。 “怎么了?你们认识?” “皇宫里有位娘娘,也叫柳如姬。”北辰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楼晚歌身边的人背叛了,那就说明她身边有叛徒,而且看来,楼晚歌对这柳如姬也是认识,那她与南阁——唐绾,楼晚歌有告诉过你她的人是哪儿的人吗?” 唐绾回忆了一番摇摇头:“没有,她对她自己的事从未提过,不过她身边的人倒个个都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你们是对她有所怀疑吗?” “对,我们怀疑她跟诡音——” “诡,诡音——”这次轮到唐绾吃惊:“还记得我曾提起过的预言吗?” 第九十五章:预言,南阁 “三年前那场劫难后,末霞山庄丢了一册重要的书,但是机缘巧合下,我发现了末霞的一个小密室,密室里放着的就是祖师爷的预言。” “所以那预言——” “北月万历年,繁华囿于乱世,有奇绝美丽者,雪阁之主,大国之师,江湖之诡音,此女现,天下大乱,得此女者得渡天下。” 久久的,大家都不曾说话,这预言带给大家同样的震惊与害怕,他们都知道这预言要是真的会有多么可怕,而且现在看来,一切都跟预言说的贴近。倒是北辰开口打破了这宁静:“只是一个预言而已,而且看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而且这预言,唐绾,你确定是你们祖师爷留下的吗?” “确信无疑,上面有祖师爷的私人印章和标记,除了末霞之人,再没有人知道了。”唐绾确定道。 “信与不信,咋们防着点总是好的,她身份特殊,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且看她会有什么动静吧。”北暮清伤口已包扎好,拉上了衣服。 “嗯,唐绾,你从末霞山庄去查查看看,楼晚歌与你爷爷认识,想必和末霞也有着关系。另外你要托给楼晚歌的话,我会叫人帮你带到的。” “好,刚好我也正疑惑。” “这楼晚歌啊,真是有太多不为人知了,四哥,宫里那个柳如姬,咋们也得去看看了——”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温暖,整个皇都都处在明亮欢乐之中,可就在这平静无波之下,多少计谋心思愈是藏不住了。 唐绾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寒雪阁楼晚歌这里,楼晚歌本就是一切都在预想之中,可是柳如姬,倒是个没有想到的变数:“绿染,去查查,怎么去联系南阁那边,秘密行动。” “是。” 走至书桌,裁一小段信纸,蘸墨书字,轻轻吹干纸上的余墨,来到窗边唤来信鸽,将那纸条塞进信鸽腿上的小竹筒中放飞,目视着信鸽飞向皇宫:如今人手不够,只有将云落借出来用用,而且云落的事,也该处理处理。 取下酒架上的一坛酒,楼晚歌随意取了一只酒杯倒满,看着杯中美酒,她不由得心伤念怀起来:此次断芜山行动,派去的人无一人生还,只孟三一人还剩全尸,她感到难过,诡音之人的生死,从来不由得自己,那些为了她的计划而去世的人,她都会一一记得。一杯酒下肚,灼烧之感从喉咙中蔓延至全身,她不是爱酒之人,可有时候,就需要这样的灼烧,才能让她更加清醒—— 忽的楼下一阵嘈杂,楼晚歌推开门向楼下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被寒雪阁众人拦住,看他的样子,是要往楼上来,难道是来找她?直觉告诉自己黑衣人不简单,略一思考,就下楼去那黑衣人身边打算一问究竟。 “你们都散开,”楼晚歌出声对黑衣人道:“看你的样子是要上楼?你是想要找我吗?” 黑衣人抬头:“你就是楼晚歌是吧,我确是找你。” “好,你跟我来。”转身带着路向楼上去:“等会叫清秋上来。”又对着身后寒雪阁的人吩咐。 “说吧,找我什么事?”随便将黑衣人引进了一间屋子道。 “断芜山,南阁的事。”黑衣男子淡然。 楼晚歌挑了挑眉,很显然这引起了她的兴趣:“哦,南阁的人,你倒是说说你要讲什么。” “南阁本是专门搜集江湖资料,买卖信息的组织,从不参与江湖任何纷争矛盾,可就在几年前,南阁的性质忽然就变了,变得成为别人的打手,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你说的别人是指——” “我哥就是南阁主,叫丹珏,几年前,他爱上了一个女人,柳如姬,从此,南阁就不再是我们兄弟的南阁了,变成了那个女人南阁,那个女人叫我哥干嘛,我哥就干嘛,这些年,烧杀抢夺,没一样南阁没有接手。我开始本是劝着我哥还有所收敛,后来,南阁人员也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动,我哥就再也不听我的了,断芜山一事,更是让我心寒,我没办法,只有找到你。”黑衣男子絮絮道来,看得出来他的绝望和无奈,不然,也不可能见着楼晚歌就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楼晚歌点点头,倒是没心思关心他的具体来由,从他的话中许多事情有了眉目,南阁必定就是海密他们在皇都的基地了:“那你可知道,柳如姬是被谁安排的,南阁又做了哪些事?” “我,我哥只相信那个女人的话,从不信我,南阁的事也不与讲,我也无可得知,我只知南阁参与过几次刺杀,还帮忙收集了许多朝廷上的信息,别的——” 第九十六章:丹钰楼清秋 “主子。”楼清秋敲门:“您找我?” “进来吧,”楼晚歌应道,特意找楼清秋来也是有事情要安排。 楼清秋推门,正巧和黑衣人对视上,蓦的,两人都惊住,从楼晚歌这里看去,倒是看不清黑衣人的反应,只能看见楼清秋不可思议的眼神,继而转变为错愕与悲伤,又缓缓沁出了眼泪,她抬眼,看来这两人是有一段故事了—— “丹钰,你——” “青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楼清秋捂着胸口强忍着痛苦,眼泪簌簌的落着,缓缓移步至丹钰面前,倒是忽视了楼晚歌的存在:“这些年你去了哪?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么辛苦,你又怎么会忽然出现?” “咳咳,”楼晚歌出声:“要不你两先谈,我等会再来找你们。”拂袖朝屋外走去,路过楼清秋身边时侧身道:“等会得要好好跟我讲讲,我在楼上等你。” “多谢主子。” “青禾。”丹钰见楼晚歌出门,猛的将楼清秋拥入怀中,满是疼惜与喜悦:“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你当初为何要离开我,我四处找你,你知不知道。”楼清秋哭的更厉害了,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倾泻而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对不起,当初事发突然,我不能,不能——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丹钰亲昵的抚着楼清秋,就好似抚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以前,也是这样对我说的,可是你,你要我怎么再去相信你!”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怀抱。 “不会了,不会了,你再信我一次。我好不容易再见到你,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哪有什么对错?哪有什么埋怨?都是情之一字,困住了,挣不脱。重逢,就是最好的美好,唐绾北暮清如是,丹钰楼清秋也如是,能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得到幸福与快乐,也是件很欣慰的事情呢。楼晚歌虽不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神和心不会骗人,相爱的人总是会存在许多缘分,而这缘分,弥足珍贵。 “主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楼清秋来到楼晚歌房间,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怎么?抬起头来说话。” “对不起主子,我擅作主张,将丹钰放了,他跟我说了他的来由,这不怪他,您别处置他。”慌张的跪倒在地,楼清秋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张了,更是不敢看楼晚歌。 “放了就放了呗,只是你觉得他来寒雪阁的事瞒得住?”楼晚歌扶起楼清秋浅浅一笑。 楼清秋惊恐:“那,那他——” “别担心,南阁可是他家的,不会怎么样的。你倒是先说说你和他,我倒要看看,这个让你性情大变的男人你是怎么认识的。”她从楼清秋方才的反应看来,这次回皇都她的性情变化多半就是因为刚刚那个男子了。 “这么些年,我一直在皇都管理着寒雪阁,在六年前一场花灯会上,我遇到了一位少年,眉目清秀,温暖俊朗,在花灯会灯谜赛上拔得头筹,那一刻,只看他那一眼我就觉得,我余生的温暖,就是他了。” “为了隐藏身份,我用青禾的名字邀他泛舟湖上,他应了,后来,我又陆续邀约了几次,我们便两情相悦在一起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我了,灯谜赛也是他故意去参加的。”说到以前的事,她眼中满是光芒。 “可是有一次,我再邀他,他没有赴约,再然后,就找不到他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四处托人打探,都找不到——” “他是南阁之人,你先前可曾知道?” “不知,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身份,我也是刚刚他告诉我我才得知,他告诉我当年离开我就是因为南阁的事务,可这些年他留在南阁,也没能改变什么——”她感伤着丹钰的一切,就好像,那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切一般。 轻轻握着楼清秋的手:“我向来不曾过问你们的感情生活,是对你们的关心少了些,先前绿染告诉我你的变化,我也没有细问,是我对不起你。要是早些发现,你也不必受这些年之苦。” 楼清秋轻轻摇着头:“主子,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不对,我不该跟南阁的人走那么近,害得您——” “清秋,丹钰和南阁是两回事,你们好不容易重逢,要珍惜。不过如今你的身份暴露总归是不好的,就怕南阁的人使什么绊子,你自己要多多注意。”楼晚歌清楚这是一段不容易的感情,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岂又单单是南阁。 “多谢主子成全,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不给寒雪阁和诡音带来麻烦。”楼清秋感激不尽,想到方才主子唤她上来之事:“可刚刚主子唤我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哦,对了,”被这事一掺和,倒是忘了正事:“你以寒雪阁的名义给靖忠公府上送封请帖,请他来寒雪阁一趟,就近几天吧。” “是。” “等等,”楼晚歌改变了主意:“以国师的名义,邀到国师府好了。” “我明白了。” “感情的事情解决了,以后可不能再苦丧着脸了,最近事情多,寒雪阁事务你叫个人看管着,你到我身边来帮我。”楼晚歌心里清楚楼清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无论是经商还是其他,这也是能将寒雪阁放心交给她的原因。 “清秋任凭主子安排。”她的事情得到解决,也没了牵绊思念,也等到了要等的人,自然不会再找理由拒绝。 第九十七章:海密的身份 寒雪阁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哗,来往宾客繁多,楼晚歌支着头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陷入沉思。她知道,如今有很多事情已经浮出水面,想要再默默藏在背后已不可能,只有先发制人,先行出手了。 夜里,国师府格外的静谧,平常这个时候楼晚歌都是呆在寒雪阁,很少来国师府,不过最近夜里,她都是来国师府休息,毕竟身份已经藏不下去,人再不出现总归不好。 她静静的坐在小院中,还是一袭白衣,面前就一壶茶,三个茶杯,茶水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清澈明亮,像极了天上的星。 不一会儿,院中就又添了两抹身影,见到这两人,楼晚歌蹙着的眉头才有了一丝丝舒缓:“来啦,这次专门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通知。” 绿染与云落彼此看了一眼,均是一脸疑惑,他们这个主子总是有太多的费解之处。 看着杯中如月色般的茶水,楼晚歌缓缓道来:“十二年前,靖文公家大火,三年前,末霞山庄的事,包括之前狩猎场刺杀,血灵被唤醒,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一个人有关。” “东方秀?”绿染云起同时应声。 她摇了摇头,言语间尽是落寞悲伤:“一个,你们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人,”又顿了顿声,看着他们两人缓缓吐出几字:“是海密。” “什么!” “海密在我身边最久,起初我也是不愿相信的,可这就是事实,这十多年,他一直埋伏在我们身边。” “姐姐,不是吧,海密,怎么可能?”绿染对于她所说是一点都不相信。 “是啊,海密这些年打理各种事务井井有条,又成熟老练,哪有一点——”云落待在皇都,对于海密的了解要少些,却也是不相信海密会背叛。 “十二年前,是东方秀亲眼所见海密在场,这些年,也是海密在一直控制着她,红笙当年也是海密发现带上山的,三年前末霞山庄出事的时候,海密刚好在皇都,消息也是他传递的,这一切不会是巧合。” “可,可是,他是为了什么?”绿染实在是想不清楚。 “我也正想知道呢,狩猎场南阁刺杀我未遂,就要在寒雪阁三十那天晚上动手,用三年前在末霞山庄找到的法子利用东方秀唤醒了我体内的血灵,那天夜里,我见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海密。”说及此处,楼晚歌埋头深深叹了口气:“我也不曾想——” 云落越听越气,一拳砸在石桌上:“没想到,我敬重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竟然背地里做这些龌龊之事,我——” “姐姐,那我们——”绿染失望和无助的看着楼晚歌。 “我此番让唐绾去断芜山,才发现原来诡音有近一半的人是海密的人,而且,一起和他在皇都控制南阁的,是柳如姬。” “柳如姬!”又是一阵吃惊。 “这不奇怪,柳如姬关在沉雾山,海密要放她出去很简单。只是我担心——”楼晚歌陷入沉思。 “担心什么?” “我之前有过猜测,十二年前一桩桩事情有所关联,皇帝遇刺,云起失踪,靖文公大火,红笙到来,如果猜测成立,那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早就在别人掌握之中,再往前推,云家,云起云落的出现,绿染的出现,楼家……我们也许,一直活在别人的算计中。”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楼晚歌呛着咳了两声,像饮了一杯烈酒。 绿染和云落听着这些,早就瑟瑟发抖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连说话都是颤抖着。 “更可怕的是,海密和柳如姬也只是棋子,他们背后的,或许是神秘的东琉平月,平月又与东琉皇室联系紧密,再然后,就是先贵妃娘娘,靖忠公的身份,他们与平月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楼晚歌激动的站起来:“我倒是忘了靖肃公曾告诉我先贵妃娘娘与南泽国皇室有关,那这一切——” “天哪,这哪跟哪,我都听不明白。”绿染挠着头,早就被绕的云里雾里。 “一切,都要慢慢查起,云落,派些人去东琉查查,不过咋们现在要紧的,还是关注着皇都这边,我就要上朝了,云落,你把朝堂各官员资料去皇帝那讨一份给我,我倒是要好好会会他们。绿染,你就帮忙注意着海密和南阁,他们多半已经知晓我们。” “是。” “之后,一切都多多注意吧,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九十八章:南阁之行(一) “那诡音那边?”诡音中有叛徒,在皇都的人手就不够,云落自然是担心。 “诡音的人的确需要好好肃清肃清,这件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亲自去瞧着,不过你这么一问,我倒是开始担心起红笙来——”楼晚歌想到红笙与海密的关系,万一海密早就策反了红笙,那事情可不好办。 “红笙被送回了沉雾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吧。” “皇都的诡音出了叛徒,沉雾山余下的更是,之前我还让海密帮着劝红笙来着,那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他们两情相悦好说话,现在想来,我还真是没想周全。”她懊悔不已,指关节使劲磕着自己的头。 “姐姐,没事的,红笙姐姐成熟明事理,在这些大事上有分寸的。”绿染安慰着。 “怕就怕,和柳如姬一样的后果——”想起柳如姬也是一阵心酸,曾经,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无论如何,她也要保证红笙不能走上歧途,这才狠心将她送离皇都:“算了,你们先回去吧,做好我交给你们的事情就行,剩下的,我会处理好的。” “是。” 绿染与云落退出院子,院中转眼又只余下她一人,一桌、一茶壶、一把清冷月光、一段百折愁绪——这样的夜晚,最适合拿来思考,思考这一切的是是非非,恩怨纠结—— 夏日皇都的天总是白的格外的早,这不,皇都最热闹非凡的远山赌坊也早早的开了门,一大群人鱼拥而入,瞬时,吆喝声、钱币的碰撞声、赌钱声四起,却有一人穿着朴素行为低调的穿过人海直去到二楼赌坊总台,行色匆忙,一看就不是日常来赌钱抽红的客官。 那人去到总台,从袖中摸出一枚金子放在台上,正在窜瞌睡的掌柜一听见金子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满眼放光的一把抓过金子:“诶,这位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楼晚歌为了掩人耳目刻意换上了男装,将声音压到最低:“带我去南阁。” 那掌柜的愣了一下,将金子缓缓放下:“爷说笑,我这里是赌坊,怎么带的去那南阁,恕小的能力有限,这钱小的怕赚不到了。” “南阁买卖天下情报,我确是遇到了必需之事,还请掌柜的通融通融指个路,事成我必还有重谢。”又连续从袖中掏出了五枚黄金摆在掌柜面前。 掌柜动了心,犹豫片刻,将黄金塞进自己衣袖:“爷,请。” 四处瞧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后便离开台子向一边引着路。 顺着掌柜的方向,下到赌场的地下室来到一扇石门前,那掌柜的从石门前的石屉中取出一段白布:“爷,还请您蒙着双眼,这路不好走,我扶着您去。” 楼晚歌浅浅一笑,某些江湖规矩她还是知道的,接过白布蒙上双眼:“那就有劳。” 石门打开,楼晚歌被掌柜的扶着缓缓前行,凭着敏锐的听觉,她能感受到密道周围的火光越来越盛,回声也越来越强,显然,南阁所在地在地下深处,渐渐可听到隐隐约约的水声。 水声?结合远山赌坊位置,很快便推出了南阁总部大致位置,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来以后想要寻得此处,也不难费劲。 “爷,到了,就是这咧。”掌柜的取下楼晚歌眼前的白布:“不怪小的没提醒您,这南阁主可不是好惹的,您贸然前来可得注意着点。” 楼晚歌拱手:“多谢提醒。” 看着掌柜的出去后,环视着四周,这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一个圆形的场地,地上铺着方形青石,四周墙壁上满是摆着的一排排的蜡烛,从上至下,蜡烛燃的越来越短,整个空间静的可怕,除了能听到隐约的水声,就是蜡烛燃烧的噼啪声,由于在地下,这声音不断回响,更增了几分神秘恐怖的气氛。 “有人吗?”她试着叫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有回声不断碰撞。 “有人吗?”她又叫了一声。 仍旧没有回音—— 绕着场地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端倪,正怀疑着掌柜的是不是诓了她,忽一道声音响起:“何人在此?”洪亮且幽长—— 侧耳聆听着声音的来源,她点头道:“在下特意到此,只想求一份情报。” “求情报?我记着今日的人都来完了,你是哪位?我怎么不知道?” “恕在下坏了规矩,没有提前一个月预约情报,直接到贵宝地求取,还望通融。” “既是知道坏了规矩,那就请回吧,南阁不接受破规矩之人。”那人声音中明显带了不耐烦。 楼晚歌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在手中抚摸着:“哦,那真可惜,我今日带来交换的情报可是关于诡音呢!” “诡音!”那人吃惊,诡音的情报,天下谁人不想要,何谈对于诡音情报及其缺失的南阁。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自然是知道几分的。 “不过我今日带来的情报比较特殊,还烦请南阁主亲自出面交易比较好。” 那人故作镇定:“诡音的情报,交给我也就罢了,坏规矩之人,还没有资格请我们阁主亲自出面。” 楼晚歌本就是来见南阁主的,怎可轻易放弃:“如此,在下就打扰了,看来南阁是没有诚心要诡音的情报了,那就恕在下告辞。”说着就往回走。 “南阁地下城路线每半刻钟变换一次,若没人带路,是出不去的。”那人呵呵笑了两声,言语间尽是嘲笑挑衅,这倒让她非常不悦。 “南阁二公子前几日曾造访寒雪阁,不知这条情报能否换得与南阁主一见。” “丹钰的事?”那人明显陷入了沉思,几日前丹钰去了寒雪阁,回来后如何拷问都问不出到底去干了什么,倒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可这人不仅知道诡音,还知道寒雪阁内部的事,那她的身份—— “你到底是何人?” “见了南阁主,自然就知道了。”楼晚歌明显已经不耐烦。 “稍等,我去通报。”那人明显客气了几分。 第九十九章:南阁之行(二) 不到片刻,南阁主就到了:“谁?见我何事?”声音低沉的没有丝毫色彩和起伏,倒很像是个冷血杀手。 “既然都来了,为何躲在背后,不如出来面谈?”楼晚歌提出建议。 “见我——”伴随着这话语,一阵劲风来过,墙壁上的蜡烛从上至下根根熄灭,整个空间变得昏暗低沉,接着又是“啪”的一声,一扇巨大的石门旋转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靠近,待近了,那人一挥手,所有蜡烛又重新燃了起来。 好个虚张声势,楼晚歌在心底暗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高大男子:“我来的目的,刚才那个人应该禀告给阁主您了。” “南阁规矩,先给情报,再换情报。”南阁主伸出手,示意让楼晚歌将情报交到他手上。 抬了抬眉,楼晚歌将信放到南阁主丹珏手中,却在信碰到他手的那一刻收回:“阁主还不曾问我要得到什么情报呢?” “只要你想知道的,南阁都有,就得看你的情报值不值得交换了。” “若我想知道朝廷密事,江湖密派呢?”楼晚歌试探着。 “你若能等价交换,南阁也是能卖的起。”他倒是镇静,也算到了没人能交换的起这样等价的情报,自然回答的镇定自若。 “早就听说南阁情报广泛,天下无事不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要的情报不难,就是想知道,南阁。”楼晚歌在说到南阁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他猛的抬头:“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你们想要的情报,南阁主是聪明人,知道诡音的情报值什么价,而我所求的,不过是我费费时间就能得到的东西,只是,我不想费时间罢了。” 南阁主,也就是丹钰的哥哥丹珏,垂下头沉思着,他大概猜到来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能同时知道诡音和寒雪阁的情报,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要再看看再说:“好,成交,只是照规矩,你得先把情报给我。” “规矩?好。”楼晚歌抬手将信件交到丹珏手中,嘴角的笑意更显,她倒不是怕南阁主不守信用不交情报,就怕他看了她的情报惊讶。 好奇地拆开信封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眉头也越皱越紧,到最后,连手也开始颤抖。 “怎样,我这份情报能否换取南阁内部的情报?”楼晚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变化,在等他看完信件后开口询问道。 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他缓缓抬起了头,一双漆黑到看不见底的眸子,竟与丹钰长得一般无二,也是很让楼晚歌惊讶,丹珏双手聚气,看准目标后,猛地朝墙上的蜡烛打去,一根蜡烛瞬间熄灭,而那根蜡烛下面的石砖却顺着他的内力飞出,又被他稳稳抓住。 “这是你要的东西。”石砖在他手中被捏得粉碎,露出里面的册子:“关于南阁,我只能交给你这些。” 楼晚歌抬了抬眼,也不去接那册子,不用看也知道,此情报必定不是她想要知道的情报:“阁主还不曾问过贵阁二公子的事呢?这情报不是给的太早了?” “说吧,这次你想要换什么?”他明显有了不耐烦。 “贵阁二公子前去寒雪阁,可是去见了他爱的姑娘,而那姑娘,就是寒雪阁当家掌柜楼清秋,”看着丹珏脸上忽明忽暗的神情,她接着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近些年南阁烧杀抢掠,好歹有个心清目明的人将南阁做的事和盘托出,不过我很好奇,那柳如姬究竟是何许人也?” 丹珏的眼睛由黑转红,愤怒惊讶的要喷出火一般:“你到底是谁,丹钰他究竟都告诉了寒雪阁何事?” “我是谁阁主不是都知道了吗?南阁做过什么,阁主比我更清楚,话已至此,我顺带提醒一句,柳如姬曾经背叛过,不保不会第二次背叛,你可不要成为了她的爪牙。还有,我想知道柳如姬的背景,你该把东西给我了。” “东西可以给你,”他又是一出手,另一本册子躺在他的手上:“不过你能不能活着把它带出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就将手中的册子扔空中,楼晚歌一甩袖接住,却在刚接到册子时意识到不对劲,一转身,刚好对上丹珏的一掌,她一个侧身躲过,将册子收好,出手与丹珏掌掌相对:“想我楼晚歌与南阁无冤无仇,为何每次都要置我于死地?” “怪就怪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怪就怪你的身份。”丹珏说着手上的内力又加重了几分。 楼晚歌收回手闪到一边,她今日前来可不是想来打架的,未来的日子还长,南阁到底如何还不清楚,要想对付南阁还有的是时间:“丹珏,我自问从未招惹到任何人,如今你既已联合柳如姬,下次见面,就别怪我没手下留情了。”用内力震开来时的石门扭头道:“今日就恕我不再奉陪。”一个闪身就进了密道。 丹珏也不追,只是道:“南阁的密道想要出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楼晚歌,今天你别想活着出去。” 果然,这密道每半刻钟变换一次且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躲不过,着实不好找出去的路,楼晚歌在密道里也是兜兜转转找不到路。更不巧的是,一不小心,闯入了南阁机关阵,上次血灵发作本就元气大伤,又要来对付着这些机关,她实在有些招架不来:难道今天就要困在这里吗?她这样想着,倒也是停下了寻找出路,只想着休息好了再找也无妨。 靠在墙壁上翻看起了方才换来的情报,不出所料,都是她早已知晓的消息,不过这记载的柳如姬的身世一条倒引起了她的注意,正思考推索间忽然听见一阵异动,警觉的观察着四周,一股强大的气息在慢慢靠近她:是谁? “你不是诡音之主吗?也会被我们南阁的机关密道困住?”伴随着嘲笑的声音,一道身影出现。 “丹钰,你怎么来了?”楼晚歌倒是奇怪,依据自己的猜测,丹钰这会应该被他的哥哥丹珏关起来才对,怎的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方才来时气息强盛,倒是比那日初见时内力强大了不少。 “我南阁的地方,我怎么不能来了。”丹钰好笑:“更何况清秋的主人困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把你带出去找她邀邀功呢?”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着路。 “我以为你会被你哥关起来。”楼晚歌一边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说着。 “就他?还关不住我。我想要出来随时的事。” “你逃出来有什么打算?这番逃出来带我出去,你再想回南阁就没那么简单了吧。” “打算——”丹钰停住愣了一会,他何尝不知,可自从上次在断芜山下定决心开始,他也就没再想过要好好留在南阁了。转身对着楼晚歌笑着,眼里却满是苦涩:“寒雪阁会收留我么?” “留在寒雪阁,可不就是跟你哥作对了。” “无所谓了,南阁早已不是当年的南阁,废了也好,只是,我还没有那个本事与南阁作对。今日我可是救了你,你寒雪阁收下我也不算过分吧。” 楼晚歌早料到丹钰会逃出来,只是没想这么快。而且让她很奇怪的是:丹钰的武功很强,甚至高过他哥,这当中,会有何原由? “我可不喜欢谈条件的人,今日就算没有你,等我休息好了,照样也出去了。” 沉默—— “你和我哥的谈话我听见了,我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温柔又善良,可自从接触了那个女人,他就——我找到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救救南阁,我不想看着南阁几百年的基业就被我哥这样抹黑浪费了。”言语间尽是落寞。 “这么说,你是要跟我合作咯。” “算——是吧。不过,我不会帮你做伤害我哥本身的事的。” 楼晚歌噗嗤笑出声,她对眼前这个充满着正气,勇敢坚定善恶分明的小伙有了很大的改观,甚至有些许尊敬:“好啊,寒雪阁会收留你的,另外,你和清秋的事,我应了。” “谢谢。” 在密道中又转了许久,丹钰忽然在一条岔道口前停住在犹豫思考着什么,楼晚歌看出他的为难,打趣道:“怎么?不知道路了?这不是你的南阁吗?” “我——”丹钰哑言。 “喏,走这条。”楼晚歌伸手指着路。 “你知道路?那你方才怎么不走出去。”丹钰有种自己被戏耍欺骗了的感觉。 “我只是累了,懒得去想路而已。再说,你不是出现了吗,我以为你堂堂南阁二公子会对自家路熟悉得很呢。” 丹钰又恼又羞,却也无可奈何,只有顺着楼晚歌指的路闷头往外走。 出了密道,两人直接回了寒雪阁,而南阁这边,却乱做了一锅粥。 “阁主,不好了,楼晚歌从南阁密道逃出去了。” “阁主,二公子逃走了,还带走了南阁地图。打伤了看管的人。” “阁主——” “够了!”丹珏情绪也是很激动,是他小看了楼晚歌,小看了丹钰,此时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从今日起,我丹珏与寒雪阁势不两立,还有丹钰,吩咐下去,谁要是把他抓回来,赏金千万。” “是。” “气什么,不是早就预想到的事吗,又没什么大关系,楼晚歌虽然逃了,但她得到的消息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想要对付她有的是时间,至于丹钰,他毕竟是你亲弟弟,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有这时间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安排以后的计划。”坐在他身边的柳如姬细声安慰着。 “如姬,你一直没告诉我,这么些年,你一直对付楼晚歌,究竟是因为什么?”丹钰看着眼前人,此时他的心中充满着疑惑,寒雪阁主北月国师诡音门主亲自找上门,只为交换南阁柳如姬情报,他这才觉察,他对于柳如姬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她究竟是谁,到底要做什么?他都不知道,这些年帮着她,也只是帮着,什么事情都做,帮着帮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说过了,不要问我的事。你不会明白的,永远不会。” 第一百章:血密者?上朝? “好了,我不问了。”丹珏悻悻,这么多年了,他早该知道问不到。又拿起桌上楼晚歌交给他的信件:“你看看这封信里的内容,我们可能又有**烦了。” 柳如姬接过信,缓缓展开看着,拿信的手却慢慢颤抖了起来: 门主: 听闻近日皇都大变,局势早不在意想之中,门主几次遇险,皆因诡音之人叛变反戈所致。诡音自老门主创造至今,还从未生出如此背恩忘义之人,我等血密者听闻此事皆忿然不已,再次请求新门主重执绯血密令,召吾等回归,助新门主一臂之力。 老门主辞后,门主体恤我等高级密者血密者训练艰辛,生活苦痛,故将我等赐金遣散,好生安排,收回最高密令绯血,自此,诡音再无血密者。我等感恩老门主,也感恩新门主,不忍离去,直到新门主承诺有将一日会重执绯血唤我等回归。血密隐退至今已有十年有余,多来年,属下情深,一直留在诡音,隐去身份武功,明为诡书阁掌书人,实则为桥梁,一边关心帮助新门主一边暗里联系维持着血密者。事已至此,还请门主能重唤回我等为门主效命。 门主责任重大,如今诡音又生出了叛徒,还请门主慎重考虑决定,我等随时候命。 诡音诡书阁血十三代全体血密者书 “血密者?诡音真的还存在这样一股力量吗?”看着柳如姬的反应,丹珏问道。 她摇头,将信纸收好,心里却冉冉升起了几分害怕:“我竟没料到楼晚歌还有这么一手,本以为在诡音中埋了一部分我们的人会让诡音大伤,害她根基,没成想——”紧紧攥着信纸,她越想越生气:“这个诡书阁血十三,在诡音里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样子,真实身份竟是血密者,难怪呢,我就说诡音怎么会留下他那么一个看着丝毫武功都无的弱者,我怎么早就没想到他会有特殊的身份呢。” “这么说,血密者是真的存在,那密令绯血在哪你可知,或许得到它,咋们就能掌握血密者,进而利用血密者强大的力量掌握全局。”丹珏建议道。 “我留在诡音的时间很短,没有听过关于任何血密者的消息,更别说绯血了,再说这样的东西,楼晚歌必定藏得极深,哪那么容易找到。” “那海密或许会知道吗?”丹珏想到了那个留在楼晚歌身边多年的海密。 柳如姬沉思了片刻:“他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不过,也许还能留在诡音做最后一件事。”嘴角缓缓扬起,一个计划已经浮现在脑海中。 带着丹钰来到楼清秋房间外,楼晚歌道:“好了,你去找清秋,他会给你安排好你在寒雪阁的衣食住行,记住,南阁已经盯上寒雪阁,你以后出入寒雪阁自己多注意,还有,以后换个名字,丹钰,就别再用了。” “我知道,我以后会忘记我是丹钰的,多谢收留了。”眼底却落寞了几分。 “不谈谢,以后你和清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先回去了,以后有事情我自会找你的。”楼晚歌笑着看着丹钰,心底感叹:是怎样的失望才能让一个人宁愿忘记自己的姓名,忘记出身,到另一个地方重新生活呢,还好有清秋,至少还能给他心底一点温暖。 摇摇头,楼晚歌出了寒雪阁,坐上了绿染准备好的马车去国师府,得好好准备一番,毕竟明天就要去上朝,可马虎不得。 “姐姐,你说丹钰不会是南阁派来的卧底吧?”绿染试探性的问。 “不会的,”楼晚歌本是极为确定,忽的又想起了曾经倍加信任的海密,垂头叹了口气:“至少,现在不会——” “姐姐,宫里来的人已经到了国师府,我们得加紧准备了。”绿染匆匆跑进楼晚歌房间,对着还在梳妆的楼晚歌道。 “不急,你先把宫里的人安排到偏殿,等我收拾好了就走。”不紧不慢的一边梳着头,一边细心挑选着发饰,指尖划过每一根簪子,蜻蜓点水般,全然不像一个马上就要进宫上早朝的国师,而且,还迟到了—— “之前依着姐姐的画样子做的朝服前两天送来了,我去取来。”既然楼晚歌都已经发话,绿染自然也不再着急,蹦蹦跳跳的跑去取衣服了。 “嗯,跑慢点,别急——” 今日的朝堂格外宁静肃穆,众人都知道国师今日会上朝,那一直活在传言中的神秘国师,自然都充满了好奇,尽管早朝开始时间已过去许久,可宣领总管还未叫开始,众朝臣仍旧是静静等待着。 “建极绥猷”牌匾下,一身明黄龙袍朝服的皇帝端坐于双龙戏珠的龙椅上,尊贵威严,目光却一直锁定着正殿门口,不知不觉间,桌上的茶已换了好几回。 终于还是有大臣等不住了,移步至正殿中央,微微颔首:“皇上,这国师大人初次上朝就误了时辰,叫我等朝臣等也就罢了,可皇上天子之躯,如何等得。更可况国事吃紧,国师此举着实有些不妥,依臣看——” “徐爱卿,”皇帝目不斜视,出声打断了大臣的话:“国师是朕亲封的国师,朕还未开口,爱卿倒是不耐烦起来,国师误了时辰也好,怎样也罢,还容不得你在这出口教训。当真是不把国师,把朕放在眼里吗?”字字威严,充满着威压肃严之气,听得人瑟瑟发抖,和在楼晚歌面前慈祥的模样截然不同。 那大臣吓得急忙跪下:“是臣逾矩,臣只是忧心皇上,忧心国事,并无半点教训国师之意,还请皇上明鉴。” “国师到——” 众人齐刷刷的扭头望向殿门口:叱咤风云,神秘传奇的国师究竟何许人也? 一袭银色齐胸曳地襦裙官服,裙身上绣着大朵大朵墨色牡丹,行动间牡丹摇摇欲坠,像极了真国色芳华。牡丹纹样虽只能后宫正主才能使用,但在国师襦裙官服上,倒也不觉得突兀,更像是权利与尊贵的象征。长发高高挽起,只簪一只银色凤凰吐露步摇,黑色的面纱遮住了盛世容颜,更是让人浮想联翩。一双褐色琉璃目,如深潭般,布满着生人勿近的冰霜色彩,让人看着都不禁打着寒战,高贵、典雅以及重重的代表权利的威慑力让不少官员大臣看呆了眼,直到国师走至殿中央出声才回过神来。 北辰等人自是知晓她的身份,她的模样也是见过多次,但此般端庄大气样子却是第一次瞧见,饶是他们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还是在心中感叹一句天姿国色。面上却仍旧是平静无波。 北沉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的愧疚之感更甚,那日寒雪阁大宴后他就再未出面过,本也是担心她血灵发作时的苦痛,可还是忍住了没去看她,加之海密的那层关系,他自然是有些许的愧疚。 北流云看她看得出神,眼神随着她的脚步微移,直到她站至大殿正中,他才回过神来,尴尬的刮了刮鼻头,垂头看向自己手掌的齿痕,又看了看殿中央的那一抹身影,嘴角划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微臣参见皇上,恕微臣来迟,初次上朝,规矩礼仪不到位,让皇上,诸位大臣久等了。”微微点头朝皇帝行了个礼,又对满室大臣微微道了个礼。 “爱卿说的哪里话,”见着楼晚歌,皇帝自然是喜笑颜开:“来人啊,赐座。” 这可让其他大臣们吃了一惊,古往今来,除了摄政王和太后,还没人能和皇上一起坐着参与朝政,纷纷侧头一阵议论纷纷,皇帝咳嗽了两色:“众爱卿可是有什么意见?” 见着皇帝的反应,又想起刚刚那位大臣的遭遇,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质疑皇上的决定。 楼晚歌自然是得意的,能坐着自然是好的,听说一场朝政下来得有两个时辰,一直站着岂不是要累死。坐上搬来的椅子朝皇上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国师今日第一次上朝,诸位爱卿有本要奏就讲的清楚些,好让国师好好给个意见。” “臣等遵旨。” 接下来的朝政时间,官员们大都上报的一些小事,什么某某官员又欺压百姓啦,什么某地赋税多了啦之类,偏皇帝又让他们细报,倒是让楼晚歌痛苦不堪,听着听着竟有了丝丝困意。到后面干脆合上了眼,只对来报微微点着头应着。 朦朦胧胧间,听见了司空府三字,咻的睁开眼,来报之人是司刑苏大人,正征求意见如何处置司空大人以及该推谁去接司空府的担子。 司空府?她嘴角一勾,司空府之事不早就应该有个定论结果了吗?怎么今日才提,眼光望向龙椅上之人,却刚好撞见皇帝带着笑容的目光,急忙转了视线点了点头心下了然:看来是皇帝专门留给她的问题了。好在早先就已经有了候选人的计划,如今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第一百零一章:南泽?兮谷? “司空府那厮罪大恶极,应该严惩,加之其子女皆为非作歹,危害民间,其罪当诛,应尽早处决,诛其九族,方能泄民恨。”一位大臣出列说道。 “臣等有不同意见,司空大人虽然论罪当诛,但司空府是开国大臣府,司空大人一族是开国功勋大臣的延续,这么些年,司空府专管国税民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曾为我朝立过汉马功劳的,应当从情理角度从轻处置。”另一位大臣反驳道。 “滥收民税,祸乱国纲,怎可从轻处置。皇上圣明,定也不会任由这类人苟活于世。” “臣认为不可——” 讨论着讨论着,朝堂上竟然开始争执起来,两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场面一度不可控制。楼晚歌钻钻耳朵,目光朝皇帝看去,示意皇帝赶紧平抚一下朝堂秩序,她可不想再听这些争论之语。 “够了。”皇帝一拍龙椅,声音回响在大殿上方,威严之势瞬间压制了场上的争论,瞬时大家都回归原位停住了争执:“各位大臣都说的在理,司空大人犯下滔天大错,其罪当诛,但念其也曾尽心尽力为我朝付出,且看在其曾任过大皇子的老师,尚可饶他一命,但活罪难逃,就,罚其削去官籍,贬为庶民,发配其一家去西域边疆,自生自灭吧。”话音刚落,他便看向下方的大皇子问了句:“老大,你觉得朕这么处置可有错?” 经此一变,大皇子早就心不在朝,方才那些争论他不想参与,也不愿加入,思绪一直处于放飞状态,忽的被皇帝点到,确实吃了一惊,匆忙回神道:“禀父皇,儿臣觉得此番处置甚好,既展示了我朝的宽容厚爱,又给违反国纲的人提了醒。” “如此,便好。另外,关于下一任司空府之主的确定,国师大人有何高见?” 楼晚歌挑了挑眉:“微臣了解到国试的文试和武试正在进行,下月就要进行最后的比试,何不在文试的佼佼者中选出一位继任司空一职。这段空缺的时间,就由——就由大皇子先暂且管着好了。”她看向北缙,若有若无的笑着。 北辰等人听此皆是在各自心底暗笑一番,他们自然是知道楼晚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面上仍保持着镇定自若。 北辰侧眼瞧了一眼楼晚歌道:“儿臣觉得此法甚好,免去了从其他官员中调任的纠结,直接从文试中任用新人,可谓是一举两得。” “好,既然这样,诸位爱卿还有其他意见吗?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就暂且按照国师大人所言实行。”皇帝发话。 一阵讨论交谈后,诸位大臣齐声道:“臣等没有意见,全凭国师大人所言。” “启禀皇上,”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响起:“臣有本要奏,近日来远南兮谷之人屡次犯我南境,驻守远南境的将士们死伤多半,且兮谷之人已强占远南兮泽关一带。臣请愿去南境收复失地,驱走兮谷人。” 抬眼,正在殿中说话之人是镇远大将军,几年前的北蛮之乱平定,还见过这位大将军几次:武艺高强,有勇有谋,是位忠心大臣,楼晚歌点点头问道:“兮谷国国力昌盛,军队强大,一向与我北月相处甚好,怎么就开始侵犯我国?” “启禀国师大人,兮谷国与北月向来交好没错,可是远南边境问题一直存在,这次兮谷国之所以强占兮泽关一带,据远南传来的消息是北月驻守将士恶意烧毁了他们的粮草库这才引得开战。”镇远大将军朝向楼晚歌作揖道,几年前他曾亲眼瞧见过国师大人的厉害,心中自然是无比敬佩眼前这位女国师。 “烧粮草库?此事是真是假?若真是我军先行做这不义之事,那他们引战也就没什么不对之处。”转动着手上的玉镯,楼晚歌若有所思的问道,心中预感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此事蹊跷得很,我军确实看见了兮谷国粮草库着火,可我军也确实没人去故意放火,奈何兮谷国一口咬定是我们所为,我们也正纳罕,远南那边也是在调查着此事。” “那就是有人刻意为之了,”看热闹的靖忠公北沉夜忽然开口:“只是这向来与我北月比邻而居的兮谷国怎么就忽然要开战,放这一把火的人究竟是谁?倒得好好查查了。” “皇叔所言极是,要是有心人为之就麻烦了,毕竟兮谷国境内还残存着许多以前南泽国的余孽,这要是开战起来——”北辰话语间,满是针锋相对,还刻意加重了南泽国三字。 “也对啊,这南泽国余孽逃往了兮谷国,听说还有在兮谷国任高官的,这放火的人想刻意引起两国开战,其中得利的怕不是南泽国余孽吧!”北流云也感叹着,说完还专门对着北沉夜笑了一笑。 楼晚歌好笑的看着他们之间的争论:“其实——也不必想得那么复杂,兮谷国与我北月交好,自然也不会轻易开战,这件事情只要调查清楚了,若真是我们的过错,承认了派个使者送些礼就完了,若是其他人为之,我们也有理由收回失地,兮泽关一带本就划分不明显,别为了那点土地扰了两国清净和睦。开战是最不好的结果,至于南泽国,余孽未除,隐患确实存在,可这么些年他们都没有动静,想来也不会靠一把火就想拨乱两国,倒不如派些驻扎使臣进入兮谷国,一来加强两国关系,二来好在兮谷国慢慢查南泽国余孽的事。皇上,此法可行?”言罢看向那高高龙椅上正在闭幕养神的皇帝。 皇帝听罢,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嗯,国师说的在理,既然镇远大将军自动请愿了,那就劳烦将军去远南一趟查清此事,另外,找些靠谱的人去兮谷国,查查南泽国余孽的事。” “是,臣遵旨。”大将军对着皇帝行了个退礼就退回了位置上。 “各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啊?”今日早朝时间本就推迟许久,又加上楼晚歌到来,上奏之事都讲得巨细,这时间已是过去许久,皇帝身体早就撑不住,加之浓浓的困意几度袭来,现在都是靠着意念在强撑,他现在就怕还有事要上奏,再这样他可真的就不行了。 下方大臣都互相看了一眼,复又摇了摇头。皇帝见此,赶紧对身旁的宣领总管使了个眼色,总管会意点点头,高声道:“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齐跪下拜送皇上,龙案下等候着的海丰赶紧上前扶住站起的皇帝,又侧头朝底下的楼晚歌使了个跟着的眼色,楼晚歌会意起身跟在了皇帝身后。 底下的大臣们见着皇帝出了大殿,才缓缓抬头起身往殿门外退去。午时已过,大臣们都纷纷去了大殿旁的清月殿集体用膳。这是北月的传统,每每上完朝,因为时间和路程原因,大臣们就会移步清月殿歇息用膳,顺便可以再讨论讨论朝上发生的事。待用完膳,大臣们才收拾回府。不过,要是住的比较近的大臣,还是可以选择回府用膳,比如几个皇子,比如三公。 跟着皇帝来到了隆月殿,刚一进门,楼晚歌就卸下面纱冲到皇帝前面,一个跨步坐到凳子上端起茶壶茶杯猛灌了几杯茶,全没有在早朝时端庄威仪之气:“老头儿,这上朝真不是个简单的活,累死了,这前后得有两个时辰了吧,我可真佩服您,每天那么早上朝,一呆还那么久,你都不困不累的吗?” “丫头,这才一天呢。”皇帝站在衣架边,张开双臂,由海丰为他卸去上朝的龙袍朝服,侧头看着楼晚歌的样子好笑道。他何尝不累呢,可是国事要紧,他是皇帝,他也无法。 在其位,任其职,担其责,承其苦—— “我以后能不上朝吗?”楼晚歌眨巴着眼睛问道。 “不能,哪有大臣不上朝的。你看,我还特地给你赐了座,你看看那些王公贵臣们,都站着呢。就连我的皇子们,也都是站着,你的待遇够好啦。”宽好衣,皇帝坐在楼晚歌身边,长长的舒了口气,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好好好,您说什么都对。”眼珠滴溜转了一下,楼晚歌凑近皇帝身边打趣着道:“您说您是皇帝吧,我还一直感受不到,今日您在朝堂上,那威严,那气势,还真是充满着皇帝的庄重与威,。这以前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那还不是皇上对您好,像自个儿公主一样,哪舍得在您面前有点皇帝生人勿近的样子。”海丰听见楼晚歌如此说,自然也是乐不可支,一边为皇帝揉着太阳穴一边宠溺道。他们两对楼晚歌的好,还真是没得话说,亲近宠溺的真似掌上明珠一般。 “嗯——”楼晚歌开心傲娇的点点头,复又垂下头:“您说,我要真是你女儿该有多好!” “是是是,我这不正是把你当亲生女儿吗。哎呀,先不说这些,海丰啊,叫人把午膳端进来,这可把我晚歌丫头累着了。”这忽然的言语躲闪倒是让她感到奇怪:难道自己说错了话?皇帝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好啊,反正我也饿了。”许是自己的错觉,她不想去多想。 第一百零二章:大皇子的结局 午膳被丫鬟们依次端进来,每端进来一道菜传菜太监就会报一下菜名,菜上完,那太监喝了声:“菜毕,恭请皇上、国师大人用膳。”便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您这生活不错呀,这足足有八十八道菜呢,能吃完吗?”她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菜肴,有些应接不暇,虽然她自己就是开酒楼的,也没见过这般全席。 “晚歌呀,这是皇上刻意为您准备的,把这些菜都上齐全,看您喜欢吃什么。平时个皇上都没有这些个菜,皇上身体不好,吃不得太多,每次只传几个菜。”海丰一边为皇帝盛着汤一边道。 皱了皱眉,楼晚歌放下碗筷,她这才细看皇帝的额上有点点汗珠,甚至拿汤匙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定是身体吃不消。她瞧着心疼的皱起眉道:“上次我开的药没有效果吗?怎么还是吃不下?可是今日上朝时累着了?” 海丰摇了摇头:“效果是有,可皇上这身体,着实——” “海丰!”皇帝喝住海丰,他可不想让楼晚歌担心他的身体:“我的身体很好,别乱说,我只是胃口小。” “是,是是。”海丰匆忙回还。 楼晚歌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兀自思量着,她心里很清楚皇帝的病情,常年忧郁成疾,加之年轻时受过的几次伤,就算用最好的药石,也难以支撑,再加上体内有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毒素,一直蔓延——只怪自己无能,只能用药延着皇帝的命,却根治无果。 “会好的,我会把你治好的。来,吃饭。”一边说着一边为皇帝夹着菜,内心的坚定却更加强烈。 她要保住皇帝,她不能再让任何人离她而去——这是她自古道子老人离去后许下的诺言,更何况她一直当皇帝是亲人,就更不能忍心看他出什么事。 “晚歌,上次寒雪阁事变,听说你受伤了?”皇帝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身体,只是不想让她担心,便又换了个话题,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啊,受了点小伤,没什么事。只是那晚突发事故,倒也让我措手不及了。”楼晚歌向来对皇帝都是知无不言的,可一直没有告诉过皇帝她体内有血灵的事,一方面不想让他担心,另一方面,血灵源于皇室,她也怕皇帝对自己心存忌惮。 “那就好,只怪我这深宫老头,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皇帝点点头,眼神却变得有些莫测,似乎还有些躲闪着楼晚歌的目光:“晚歌,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老了,什么也做不了,可是有些事情,你还太年轻,我可以帮你拿个主意。” “好。”楼晚歌心中疑惑更深,皇帝态度转变的太快又充满着试探,难道皇帝知道她是血灵的事了? “皇帝,跟你商量个事呗。”楼晚歌摒除自己的想法,皇帝待她那般好,不会有什么嫌隙的,大抵只是多想了。 “什么事?” “你看呀,这司空府一除,大皇子没了靠山,必定会怨恨你我,今日朝堂上我瞧他心不在焉的。我想,这北边局势刚稳定,需要个人去北边守着。刚好我听说北边边城幽阡城主去世,其膝下无子,幽阡城正乱作一团,何不给大皇子安个名位去那幽阡城。” “哦,何有这样的想法?” “虽然说呢,先皇打下了江山,平定了八方番邦国,规定除了东琉一个例外,不能再在北月境内封地划王。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随便给大皇子封个名位,派他去北边,一来有了官位,他对你我的怨恨会少些,二来,也免得他在皇都煎熬。”楼晚歌端过茶杯,别有打算的眼神倒映在茶杯中,泛起涟漪,很快便消散了。 “那依你看,定什么合适?”皇帝清楚,现在局势看来,派大皇子出去是对他、对皇都最好的办法。 “长北御守。” “噗——咳咳咳。”皇帝本是嘴里含茶还未咽下,听到这职守便是猛的呛住咳嗽了起来,瞬时脸憋得通红:“你啊你,这前不久才封了个长南御守,你就来个长北御史。可这御守就是个小品级的官,让我的儿子去,怕不太合适。” 楼晚歌嫣然一笑,拍了拍皇帝的后背:“我说的是长北国公兼御守。” “哈哈哈,好,这个好。还是你聪明。”皇帝笑的更甚,他如何能不知楼晚歌这么安排的意思,不过是正中他怀。 圣旨就这样颁发了出去,朝野一阵动荡,毕竟这国公是几乎等同于三公的位子,大皇子又是皇子中首个获得官封官职的,虽是地方远了些,可地位自然是一下就比那几个皇子高了些,一时间议论颇多。 “北辰,你说父皇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怎的大哥就被封出去了。这国公,可是好几朝不曾有过的官位了。”北暮清对这道圣旨也是好奇,一听到就匆匆赶到北辰府中询问。 北辰泡茶的手顿了顿,眉眼埋满了笑:“这定是我们的国师大人的主意了,大哥的母妃位分不高又去世得早,虽然他是父皇第一位皇子,但是在议储这件事上,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司空府被国师扳倒了,她自然要想个法子把大哥支唤远些,国公名号虽大,也不过是赶大哥离开皇都的幌子,大哥怕是,皇都一切都与他无缘了——” “国师大人这样做,倒还真是机智,这大哥还来不及找背后的人,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北暮清也跟着笑。 “不知道下一个被她安排的人会是谁呢?” “不是你我就对了。如今她暴露在视野中,许多身份就瞒不住了,咋们要趁这段日子好好安排,今天她提及到国试,我看,她多半已安排了自己的人在里面。可是我们的探子倒是没打探到她的人。” “国师自有她的想法,咋们打点好自己的人,司空府的消息一下去,国试的竞争就更大了。” “嗯,还有前两日我去宫里给父皇请安的时候,会过柳如姬,倒是不像个聪明的,应该不是南阁的那个柳如姬。”北暮清这几日跟着唐绾一起,倒是很少来北辰这,这件事倒也一直没跟他说。 “那可说不准呢。有消息说南阁二公子丢了,我看呐,这事多半也和楼晚歌有关,已经叫人去查了,倒是你,和末霞庄主久别重逢温存够了,叫你查的楼晚歌的事呢?”北辰一把夺过北暮清手中的茶杯,假意有些吃醋恼意问道。 “没啥消息,不过据绾儿所说,她的爷爷很年轻的时候就得了失心疯失踪了,失踪前交际很浅,大多时间呆在屋子里研究毒药,若是楼晚歌认识他,也是在他从末霞失踪后了。而且楼晚歌告诉绾儿,正是因为她爷爷的缘故,才一直有一批暗中的人护着末霞,不然三年前的损失,就不止现在了。”夺过茶杯,北暮清白了北辰一眼:“还有,你有多看不得我和绾儿好,有本事,自己找个去。” “你——” 靖忠公府,看着手中海密给自己的信件,心中久久不能平复。下人们端来了饭菜,北沉夜也是丝毫未进,只愣愣的坐着。云起也鲜少见到自己主公这般,轻轻开口试探的叫了声:“主公?” “嗯?何事?” “主公已连着没用午膳和晚膳,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喏,”将信件递给云起:“你替我看看,眼前这般局势,该如何是好?” 云起看着海密写给自家主公的信,里面记录着他们这次来皇都做的许多从未告知的事,包括最近发生的事,这一系列的安排和密谋,让云起也吃了一大惊:“这许多事?” “是我们想的简单了,看来,想独善其身,是不太可能了。云起,流夜的人可是安排的好了?”北沉夜抖抖衣衫站了起来。 “清理的差不多了,基本都是我们的人,很可靠。”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听他们的话,从他们给的信息来看,这最终之处在东琉,多派些人去查,务必赶在他们下次行动之前查清这所有的一切以及最终之人。”背手立于窗前,看着天边的落霞吩咐着。 “是。” “还有,信中提到他们在皇都的中心南阁,也得好好盯着,还有楼姑娘那边,自是不必说。”缓缓走至书桌旁,又道:“国试我们安排的人多叮嘱点,国师今日在朝堂上做出那样的安排,肯定有所准备。” “是,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叫方山混进镇远大将军的队列中,我担心远南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北沉夜摊开一张纸,执笔蘸墨写起了什么,写好后又装在了一个信封中用火漆封住:“叫他顺便把这封信交给南边。” 云起自然知道这个南边指什么,只等北沉夜写完了信,将信收在胸口:“属下知道了,还请主公不要过多烦忧,属下让下人们把饭菜再去热一热。” “嗯。” 第一百零三章:海密来访 万花坊依旧是花灯通明,生意沸腾火爆,来来往往公子姑娘形形**,个个儿有说有笑,好不风流快活。某间雅厅内,檀香袅袅,灯火香雾缭绕,一位着大红衣袍的男子正闭目享受着全方位的“服务”:身边莺莺燕燕环绕,有捶背的,捏腿的,扇风的,还有面前这位体态婀娜,酥胸半露,媚目含情的女子正一颗颗将剥好的葡萄喂进他的嘴中。 一直处于享受状态的他忽然眉头紧皱,似是感受到什么不悦,低声喝了句:“出去。” 身边莺莺燕燕不为所动,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公子,使我们伺候的不周到吗?何苦要赶姐妹们走呢?” “滚!”坐直了身子,不悦之色写满了脸上,内力一挥,姑娘们都被震倒在地上,除了那位喂葡萄的女子,冷笑着看着其他人:“公子叫你们滚,是没长耳朵吗?” 姑娘们娇嗔了几声,也不敢多说什么,都缓缓退了出去。 “金莺,秀秀怎么样了?”此男子正是北流云。自从东方秀从寒雪阁回来,他还未曾去见过她。 “公子放心吧,我把她照顾得很好呢。”金莺眼中满是嫉妒与厌弃,不过很快便隐了下去,装作怜惜的样子,她可不想被自己公子看出她的端倪。 “尽管她背叛了我,她还是靖文公家的千金,好生待着。” “公子这是在关心那个背叛的贱人么?既然她背叛了公子,就不该有好的生活。” “啪——”长臂一挥,一掌打在金莺脸上:“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有数。去盯紧寒雪阁和国师府,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还有,盯着点国试,我倒要看看这司空府,谁会最后渔翁得利。还有去给我好好查查东方秀和十二年前的事。没事出去吧。”他起身别开头不再吃金莺喂的葡萄,此时他的内心早就混乱如麻,又看了看手上的印记,才舒了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吩咐事情。 “公子。”金莺捂着被打红的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娇嗔道。 “记着,你只是代红拂女,做好本分。” 紧咬着嘴唇,本就噙满了泪的眼眶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受不住,泪珠大颗大颗无声的滴落,没了神采,饱含着受伤与愤恨,也不再自找无趣:“那主子,金莺告退。” 方才还一片莺莺燕语的房间忽然变得寂静无比,北流云独立在屋内,看着她哭着跑出去,终是忍受不了内心的燥乱,提起酒壶猛灌着酒,一壶烈酒下肚,他清醒了许多,手中紧紧攥着酒壶,目光变得尖锐而神秘,似要划破这夜空。 “我该得的,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慢慢的,拿回来——” “啪——”只余破碎的酒壶,人却不见了踪影。 皇都最近趣事颇多,这不,国师才刚上朝第一天,整个皇都的朝廷官员就乱了套,街前巷后,无不是对神秘国师的讨论,甚至国师上朝的第二天,戏台子上就搭台唱起了国师的传奇戏码。楼晚歌对这一切自然是知情的,不过时事变化如云卷云舒,大家新鲜劲过了,这事也就慢慢淡了,便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呀?”绿染端了一碗安神汤进来放在矮几上:“这是厨房炖的安神汤,姐姐喝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呼——”楼晚歌长叹一口气:“这一天天的,都把人累死了,汤放桌上吧,你也先回去休息。对了,明早你替我去趟寒雪阁给清秋带些话。”俯身在绿染耳边叮嘱了些话,绿染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夜里本是风平浪静,楼晚歌喝了安神汤正准备上床休息,忽的一阵劲风袭来,原本关好的窗户被猛地打开,黑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闪进了房间跪在地上:“主子。” 见着来人,楼晚歌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绕过那人关好了窗户,转身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浑身包裹着黑色阴鸷之气,近了,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杀戮之味。她摇摇头,眼前之人,再不是以前那个沉稳智慧,奉命唯谨的海密公子,现在的他,只是阴绝狠厉,高深莫测,再不是她熟识的那个人。 也许,她也从来没有熟悉过他。他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这十五年,是怎样的计划和阴谋,才让他甘愿屈居人下,为别人卖命那么久—— 楼晚歌的眸光暗了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失望与冰冷:“别叫我主子,我可担待不起。说吧,来见我有什么事?” “属下是来赎罪的,请主子再给我一个机会。”海密拱手央求着,模样看起来真切极了。 赎罪? 她感到好笑:“赎罪?何罪之有,海密,你做过的事情你心里很清楚,你的目的,从头到尾,你也应该很清楚,你我从未有什么主仆情分,不存在赎罪一说。” “主子。” “别叫了!”她好不容易在这几天平复下来的被背叛利用的心情被这几声主子叫的又翻腾了起来,在她身边最久之人,竟是埋伏了十五年她从未察觉的定时**:“十五年,你跟在我身边十五年,我以为,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我不曾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计谋,你在我身边委曲求全,埋伏了十五年,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你以为几声主子就可以掩盖你做过的一切吗?”她激动得声音颤抖。 “我错了,这么多年,我都是被逼的,我也不想的,我承认,我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主子的事,可是我都是被迫无奈,都是柳如姬,是柳如姬安排的我,她威胁我做这许多事情。我是真的没有一分要伤害主子的意思啊!”他一边言辞恳切,一边俯首磕着头,戏演的好极了。 楼晚歌冷笑:“被逼的,海密啊,亏我这么多年一直教你,你连个理由编的都不像。你且说说,谁逼的,柳如姬?十五年前,她能逼你?要我给你机会可以,你告诉我,谁操纵的这一切,你又是为何要做这一切?” “我,我——”他被问的语塞:“主子,我跟了你十五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了吗?” “就算是信,那也早就被你磨没了,你回去,跟那个幕后者说,我楼晚歌天不怕地不怕,要斗就明面上斗,别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花样儿。”扶着他起来,楼晚歌尽量平心静气道。 他仍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不出此时情绪。 “走吧,别熬着了,你不会从我这得到什么的。”像是读懂了他的意图,楼晚歌再是多一眼也不愿分给他。 海密知道此事已无果,也本不想有什么结果,只是神色没了那份谦卑,收起了方才装模作样那一套,再抬头,现在的他,眉宇间尽是凶狠,像是与生俱来。 “为何不现在杀了我?”他忽然问道。 “杀你?”楼晚歌一怔,忽然被问住了。眼前之人是跟在她身边了十五年的人,有些情感不必说,加之他特殊的身份,即使她再失望难受,好像还从未生出要杀掉他的想法。 “莫非,是觉得这十五年的情义,舍不得动手?可还真是个好主子呢,可不是每个人都承你的情的。”海密步步紧逼,像是要逼楼晚歌承认什么。 “你错了,不杀你,是觉得无必要同你这种人动手争执。不过,承你十五年的虚与委蛇,我好心提醒提醒你,你那幕后之人苦苦利用你十五年,想必也没安什么好心,为何利用你,我不清楚,但我知你是个不甘居人下,为人操控之人,这点也恰好成为别人利用你的重点,你可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别一而再的浪费自己的生命。”楼晚歌不甘示弱的回道。 “哼,那倒不用你提醒,我做事从来讲究自己开心。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身份的?” 楼晚歌淡笑,移步至窗前:“三年前末霞山庄一事你就已初现端倪了,可那时我也只有两分的猜测。这次调你回皇都,本以为你会推脱一番,可是你竟然很愉快的就来了,更加重了我的担心,我刻意让你去查我被刺杀的事,而你的几次调查都出了问题,本这些我也不算太怀疑你,可你心太急了,寒雪阁宴会时,你不该来见我。你知道吗?哪怕你一直埋伏在我身边,所作所言之事全是假装,可有些东西,是你伪装不出来的。”说着,她望向了海密正在转动扳指的手。 海密猛的一怔,动作一滞,自然看出了楼晚歌何意,取下扳指拿至眼前,一切恍然大悟:“原来,原来——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早些知道我身份也好,也就不用我再苦苦演戏。”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下次再见,就不会是这般了。”楼晚歌道。 “好,既然不留我,那,告辞!”最后向楼晚歌行了一礼,便从窗户飞身走了。 房间内又还原成了方才平静的样子,走至窗边,看着那一轮明月,楼晚歌攥紧了手中的玉笛,心里升腾起无数种情绪。长叹一口气,自顾自的喃喃: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利用我? 第一百零四章:云起的蛊毒(一) 日日早起赶去皇宫上朝,下午时分回寒雪阁喝茶听听消息,这样平淡的甚至有些乏味的日子对楼晚歌来说竟也慢慢开始习惯起来。这倒让她也颇为吃惊,,她时常想着也许这便是北月皇都给她下的蛊,一种催人心智的蛊——只是最近的调查都毫无进展,倒是让她开始微微焦虑了起来。 “还是没什么线索吗?”午后的国师府,她慵懒的躺在软塌上,半睁着眼向着面前的人问道。 “东琉和南边都没什么消息传来,应该是没查到什么,关于平月,关于南边的南泽国,都没什么消息。”绿染应着。 “那南阁,他们最近可有什么动静?”问这话时,她的目光向一边正在喝茶的丹钰看去,觉察到那目光,丹钰慌忙摆手:“别看我,我不知道啊。你们也不用顾虑我,南阁跟我没关系了,你们随便讨论。算了,我还是出去吧,免得你们介怀。” 摆摆手,丹钰退出了房间。 “没有,想来姐姐这几日忙于朝政,日日面对的是皇上,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绿染嘟着嘴一副主子是国师的骄傲样子,模样可爱极了。 “还是注意着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我们连他们的真实目标都不知,危险还是随时都存在的。” “是。” “清秋,”她恍惚记起一件事:“你找些人去趟弥陀山,去探探那儿的情况,东方秀的母亲关在那,咋们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楼清秋不解的蹙眉:“东方秀万般恶毒,为何还要帮她,况且现在她被五皇子软禁着,早就没什么利用价值。我们何必要多此一举?” “这你就不懂了,”起身走到她身边:“东方秀没有那么简单,能在这么多年服侍两主,能坐上红拂女的位置,能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怎么可能那么单纯。之前她与我的说辞,也不过是半真半假,她在红拂、在北流云的心里,都是有很高的地位的。再且说,她还仍然是靖文公家的千金。”拍了拍她的肩膀,楼清秋应该懂她这话里之意。 “是,我知道了。” “你们也别太着急,这些事情都得慢慢来,最近你看你们忙前忙后都消瘦了许多。”说着就捏上了绿染肉嘟嘟可爱的脸。 “哪有?”绿染瞪圆了眼,不敢相信的冲到梳妆台的铜镜前:“明明是胖了,姐姐偏说是廋了,要说廋,最近云落最近才是真的廋了,这皇宫国师府两头跑的。姐姐,这自从——”本来是想说自从红笙和海密离开后,可见着楼晚歌不对劲的脸色,还是及时止了口。虽然海密和红笙的事情让她很是恼火,但她知道楼晚歌必定更是不痛快,他们两的名字还是最好不要在楼晚歌面前提起的好。 “别急,马上就有人来帮我们了,这段日子还是得先辛苦你们多跑跑了。”楼晚歌低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谁呀?” “到时候就知道了。清秋,等会靖忠公会去寒雪阁见我,你我先去准备着,绿染,你就守在国师府,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住的屋子。”楼晚歌看了一圈国师府,她知道,那个人,就要来了—— “好。” “走吧清秋,可别让人在寒雪阁等着了。” 之前与北沉夜约定的今日见面治疗云起的失忆症,本来对于云起体内的蛊毒楼晚歌也是毫无头绪的,可就在前段日子血灵发作的时候她忽然记起来那蛊毒的来源。知道蛊毒的来源,解毒的办法也就自然清楚,不过,此毒凶险,她也没有百分的把握能够治好。 待楼晚歌刚回到寒雪阁不久,北沉夜便也带着云起赶到,在寒雪阁楼下,他停住脚步,若有所思的说:“云起,今日若是你的失忆治好了——” “主公,您放心,无论如何,云起都会一直在您身边,为您效忠的。”云起感受到了自家主公的担忧,慌忙接话让他放心。 “唉,你我是自然相信的,只是——算了,不说了,上去吧。”他拍了拍云起的肩膀,复又摇着头叹了声气,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对云起到底好是不好?毕竟云起丢失的那段记忆他也不知道完全,那段记忆也许会是一个大的变数也不一定。 “国师大人。” “靖忠公大人。” 彼此客套了一番,楼晚歌为北沉夜倒了一杯茶:“靖忠公大人可是想好了,云起跟了您这么多年,这段记忆一旦恢复,其中变数——” “既然都带云起来了,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决定,再说,云起的记忆属于他自己,我没有什么资格决定埋藏他的记忆。” “如此便好。云起,你过来。”楼晚歌笑着招呼着。 乖乖的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为自己把脉,一种强烈的熟悉和不安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 把完脉,楼晚歌从袖口摸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把它吃了,待会的痛苦会小些。” 云起毫无犹豫的吞下瓷瓶里的药,楼晚歌却笑了:“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我——国师大人不会如此。”云起佯装着镇定。眼前之人可是国师,这般打趣他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跟我来吧,还劳烦靖忠公大人一起,等会还需要大人的帮忙。”楼晚歌在前面带着路,云起的毒不简单,在此处还无法解开。 将他们带到七楼一间侧间,里面是早已让清秋准备好了的一切,浴桶里黑乎乎的药水发出某种不知名的气味,倒是让北沉夜和云起一进门就眉头一皱。 “靖忠公大人可知,云起的失忆可不是简单的失忆,而是被人下了蛊,而这种蛊,是有人长年用毒物延续着,才导致这种蛊毒深入大脑,这种蛊毒毒性太强,在西域十大蛊毒中排第四位,却是最神秘的一种,除了会消除记忆,长年累月,还能控制人的心智,到最后被人操纵而不知。”楼晚歌一边清点着物品一边向他们诉说着情况。 “长年被人用毒物延续着,怪我疏忽了,一直到没有留意。多半就是身边人所为了。”北沉夜听着楼晚歌的话,不觉感受到了一阵恐惧: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被人长年下毒而没有察觉,而且云起体内的蛊毒,也从未检查出来,一直以为是以前受伤的后遗症,看来他也是被骗了许多年呢。 “那就是靖忠公大人府上的事了,这么些年,都是谁一直在负责云起的病情,经手过谁,吃过哪些药,用过哪些东西。毕竟能种这种蛊毒的人,全天下,也没几个人。顺藤摸瓜,总能找到。” “多谢。” “来,云起,你将上衣褪去,到那个桶里去。”楼晚歌打开金针包,一根根的取出放在火台上灼烧,烧好后的金针又一根根整齐的摆在金针包内。抬眼却不见云起有任何动静,她轻笑:“怎么,还怕男女之别不成,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赶紧的啊。” 云起拱手:“有劳国师大人了。”方才褪下衣衫进入桶内,却在刚触碰到桶中药水时皱紧了眉头。 “这是火梵草和西域蜈蚣一起熬制的药水,常人皮肤触碰是有些灼热疼痛之感,刚刚我给你服了清寒丹,会消些灼热,你慢慢进去,适应一下就好了。” 楼晚歌说的很轻松,北沉夜在一边却是嘴角抽搐了一下:火梵草可是西域圣药之一,驱寒祛毒有奇效,皇都之人求而不得,就算在皇家,也只有区区几株,楼晚歌竟然用它的汁液来泡澡,肉眼可见这一桶药水,少说也要几百株才能制得。而且火梵草使用之感尤为灼热难耐,前些年自己感了风寒,服用一株火梵草,喉咙也是灼热疼痛了几日,这么些汁液,又如何能耐得住。 云起慢慢进入桶内,脸上疼的青一阵红一阵,好一会儿,面色才舒缓过来。楼晚歌取出一根金针:“靖忠公大人,麻烦,用力压着他,金针一入体,蛊就不受控制了,我怕云起无法承受。” “好。” “云起,你自己调整气息,尽量让内力集中到一处,等会我将蛊逼到你内力集中处,你再用内力逼出,会轻松些。” 云起疼的无法说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面对楼晚歌的话,只有微微点了点头。将金针蘸取一边碗中的药物,顺着云起头上的穴位刺入,端端正正,正好十二根金针。 长舒一口气,楼晚歌用手帕擦了擦手。走到云起背后,催动内力,直击头上十二根金针,瞬时,金针剧烈摇动着,嗡嗡作响,体内蛊毒全面爆发,云起的痛苦更甚,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北沉夜加重了手上按压的力度,倒是让云起更觉不适,挣扎着就要从桶里蹦出来,楼晚歌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皱起眉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按住了。”朝北沉夜看了一眼,楼晚歌加剧了内力的强度,随着内力的阵阵涌入,云起的身体开始了慢慢的变化,脸上变化莫测,汗珠更是大滴大滴的往桶里滴去,细一看,那汗珠,竟是带了些许青色。 看着楼晚歌的操作,北沉夜一边讶异于楼晚歌内力和医术的强大,一边按住蠢蠢欲动的云起。 一股股强大的内力沿着金针注入大脑,楼晚歌知道,蛊的位置在大脑中,只有用内力和烈性药草才能找到其位置并逼出,可照着这个内力大小,蛊应该有所动静,怎的还是没有反应? 第一百零五章:云起的蛊毒(二) 继续加重了内力催动,果然,不一会,云起的头皮上就有了一个小突起。那凸起不断变化着位置,蛊开始在大脑里躁动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冲破大脑。楼晚歌长呼一口气,内力缓缓下移,集中在了脖颈一带,她要将蛊引到后脖出取出,此处最薄弱,取蛊最容易却也最危险。 蛊倒是很听话,顺着内力的方向向着脖颈移动,眼看就要成功,就在几人都准备要放松时,桶中的药水却忽然开始沸腾起来,云起更加疯狂躁动起来,北沉夜显而易见已经是按不住云起。楼晚歌见情况不对,慌忙收回内力,拔出金针,并示意北沉夜松手。 没了禁锢的云起在桶内不断地扑腾着,紧闭着的双目猛地睁开,双目圆瞪,身子泡在沸腾的火梵草药水中,早就通红。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楼晚歌和北沉夜一时都慌了神,不知如何认识好。就在这时,云起忽然痛苦的嘶吼了一声从桶里腾的站了起来。 由于裸着上身,很清楚的可以看见云起腰身上也有一个凸起,那凸起也在向脖颈移动着。 子母蛊! 楼晚歌蹙眉,看来这蛊毒远不如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也难怪云起会如此难受。 手起针落,楼晚歌慌忙封住云起的穴位,登时他就晕在了桶中:“没成想,云起被种的是子母蛊,可向来子母蛊都是在一起,可是云起的子母蛊为何离得这么远,而且我只能探测到他体内的母蛊,我猜想这子母蛊可能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在体内活跃的一直是母蛊,而子蛊一直沉睡,直到我今日一催动,子蛊母蛊一并催发,痛苦才会这么强大。” 北沉夜看向那两处凸起也是震惊,子母蛊他也是听过:“那该如何?子母蛊向来难解,云起的情况又这么特殊,楼姑娘可有解决之法?” “我得先看看探查他体内子母蛊的情况,为何会分开,只有弄清楚了情况,才能对症下药。”一边探查着云起的脉搏和身体一边道。 子母蛊为何会分开两处?并且在体内的距离又那么远?这个问题困扰着她。看着云起体内蠢蠢欲动的两条蛊虫,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一边的北沉夜静静的看着专心致志的楼晚歌,她认真的样子朦胧的映在升腾的雾气中,像一幅美景,一时间,他竟看得呆了。 忽的发现头部的母蛊在到达脖颈处停止了移动,按理说没了内力指引,蛊虫应该沿着经脉下行,怎么就停在了脖颈处?疑惑的检查着脖颈处是否有什么异常,在触碰到脖颈一处毒力旺盛处,她的手猛地收了回去,脸上一阵不可思议的思索,复又伸手探了上去,恍然大悟:“竟是蛊针!” “蛊针?这是何物?”北沉夜这才反应过来,不解的问道。 “蛊针是在制蛊时,用蛊的一半蛊血制得,但具体的制作方法,我也不太清楚,当年师父告诉我说,蛊针的制作方法世上鲜有,能制蛊针的这天下几乎没有人,而云起的蛊针被人封在穴位中,封针入穴之法更是早已失传。究竟是谁,会对云起下这么大工夫?” “那这蛊针,与蛊有什么关联?对云起的身体有何危害?” “蛊针能够自动催蛊控蛊,像云起的封针入穴,且在人身体上最薄弱的脖颈处,我猜想,这蛊针的作用一方面是隔绝控制子母蛊,也就是,云起越在意的东西,蛊针就会控制蛊去吞噬那部分,平日看不出任何异样,一旦蛊针作用,子母蛊发作,就会让身体发生异动,减免了外加毒物:另一方面,蛊针危害极大,利用他的人可能是想在利用完云起之后直接利用蛊针大范围催发子母蛊毒性,夺去云起的性命。”楼晚歌大胆做出自己的猜测,与此同时,也开始思索,会是谁想要对云起下这么大毒手? 北沉夜听着,也是攥紧了拳头,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被人如此陷害且不自知,竟是这么多年的疏忽:“封针入穴,楼姑娘可有救治之法?” “没有,要想取出蛊,就得除掉蛊针,可是这蛊针——我还没有确切的法子,只有先剖开皮肉查看,只是这切开皮肉的结果嘛——。”楼晚歌实是无法,封针入穴失传多年,这么多年蛊针在云起体内早和血肉长在一起,想要取出,实属不易。切开皮肉也不见得能取出蛊针,万一切开后诱发蛊针,随时可能会丧命,而且就算取出了,治疗时间也需得费好些日子。 听到要切开皮肉,且是在脖颈处,北沉夜是习武之人,当然知道脖颈处的脆弱,可是蛊针不去——一时两难,只有沉默。 看着云起体内还在活跃的两条蛊,楼晚歌也不知如何是好:“这样,我把云起叫醒,让他来做决定,身体和记忆是他自己的,他是最有权力决定的人,带来的结果也只有他自行承担。” 北沉夜略一点头:“好。” 待叫醒云起说明缘由,他起初也是不愿相信,好一番挣扎后,才开口道:“主公,国师大人,云起这么多年陪在主公身边,一心一意侍奉主公,当年的记忆记不起来也就罢了吧,蛊针这么多年在体内都没有什么事,将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只要还能再主公身边一天,云起就会一天为主公效劳的。” “云起!”楼晚歌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打心里是希望云起能记起以前与云落相认。 “国师大人,属下心意已决,属下知道,属下曾和国师大人有过一段渊源,但那都是曾经了,但属下会记得国师大人的大恩大德,将来有机会一定回报答,至于苍溟云家,属下也会慢慢光复,个中仇恨,也就只有等以后了。” “云起,你大可不必考虑我,不过——你确定不取出蛊针找回记忆?”北沉夜追问,他不想云起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放弃自己的过去。 “主公,我想好了。” “那就,”北沉夜转向楼晚歌:“今日多劳烦楼姑娘了,只是这是云起的选择,我知道楼姑娘对云起是有期待的,抱歉,让您失望了。” “既然是云起自己的选择,我也再没什么好说的,待我再施几针让他体内的蛊稳定就没事了。怪我医术不精,之后我会继续查查这蛊针,希望,能有个两全的办法吧。” “多谢。” “有劳。” 慢慢的扎针,慢慢的用内力顺着蛊,楼晚歌心事重重,好像在等待这什么—— “哥!”伴随着这叫声,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张与云起相差无多的脸出现。云起登时从桶里站起来,北沉夜也瞪大了眼。自然猜到了来者是谁。 为了以防万一,楼晚歌专门将云落叫来,看见他来,她慌忙冲他使了个眼色,云落会意,冲至云起身边握着他的手:“哥,我是云落,你不记得我了吗?” 舒了口气。楼晚歌对北沉夜道:“我们先出去让他们哥俩单独聊会吧。” 北沉夜抬抬眉就往外走,边走边侧向楼晚歌道:“想必刚才那位就是云起的弟弟云落了吧,这会把他叫来,看来楼姑娘是很想让云起改变主意?” “正是云落,不过大人多想了,于情于理,云起记忆恢复与否,他们哥俩都该见一面。今日此事我也是始料未及,本来想着云起若是记忆恢复,最想见的人就是云落,故而将他叫来。事情发展成这般,他们见一面,也算是最后一个机会不是吗?”楼晚歌反问。 “对,没问题。” “哥,我是云落,你记起来了吗?我是云落啊。”云落激动不已,声音跟动作都带了一丝颤抖。 “云落?”云起皱眉,心里一股强大的熟悉感奔涌而出,同时,内心不自主的激动,再叫出云落名字时,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是,我是云落。哥,你记起来了吗?你都记起来了吗?”紧紧握着哥哥的手。他们已有十余年未见。 “不,对不起云落,我放弃了。”激动含泪的目光变得黯淡起来。 “放……放弃,这是什么意思?”云落不可置信,着急的不住摇着头。 “云落,你先别激动。”慢慢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云落听罢,也是瘫坐在了地上。 “不,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样——哥,就不再试试吗?晚歌姐姐医术高超,一定会将你治好的。”云落疯狂摇着云起的肩膀,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记起他来,能够想起这个他当年被他拼命救下的弟弟:“哥,当年你护住我把我救下来曾告诉过我我们两兄弟永生不分离,你会永远保护我,你都不记得了吗?” “云落——”云起想不起当年的事,可是内心竟也是无比悲伤无奈。 十四年前,北方苍溟云家被仇家灭门,那场屠杀直直持续了三天三夜,彼时富贵强大的云家变成了屠杀场,血流成河,尸体成山,空气中也满满都是血腥之气,浓重的要使人窒息一般。就在那场屠杀结束的第二日,鲜血遍地的土地上,竟出现了两位拼尽全力脱身的小男孩,大的那个呆呆的站着,面对着云家曾经祠堂的位置,背对着如血一般的夕阳,眼神中满满都是愤怒的血气,小的那个坐在地上,许是因为太小了,还不知道鲜血为何物,还在地上抓着鲜血玩着。两人在那处停了许久,直到夕阳完全下山,大的男孩子将正在哭闹的小的那个孩子背在背上: “云落,别哭,我们走!” 第一百零六章:文试 好一会儿,房门被缓缓推开,云落垂头丧气的走出来,看着楼晚歌,眼眶早已红了一半,看得出是在忍着眼泪。 猜想到结果,楼晚歌无奈,只能拍了拍云落的后背安慰着:“云落,你别伤心,这是云起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别无他法,但是,你永远是他的亲弟弟,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不再记起也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而且姐姐医术这么好,以后会有办法的。” “姐姐——” “好啦,你就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云起稳定蛊毒,嗯。”说罢对着北沉夜点了点头便进了房间。 最后再施了几针确保子母蛊的稳定,楼晚歌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从药架上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可以压制蛊毒的药,此番一折腾,你体内的子母蛊怕是日后不得安生。如今你的状况,即使是不取出蛊针,也怕——” 云起了然,接下瓷瓶:“无论日后蛊毒何时全面发作,只要能多在这世上留一天,我就会一直追随主公。今日感谢国师大人为我劳累这般,假若云起有他日,一定将前恩后谢全部报答。” “报恩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的那些记忆,即使你选择不记得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冷落了云落,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这么些年他为了找你,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 “是,我会好好召集云家,不会忘记云落的。”说着就朝外望了一眼,他知道,此时云落就在屋外,虽然自己不记得彼时的记忆,但是情感的羁绊,从刚才见到云落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分不开了。 “还有,日后若是想通了,或是蛊毒发作,或是想云落了,就来寒雪阁找我。” “是。那我就随主公回府了。” 楼晚歌点点头,今日之事虽然有些可惜,但好在云落也得以与运气见上了一面。也算是了了云落的一桩心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云起云落的事,早晚还会有所处理。 刚送走了北沉夜回到房间,就见绿染神色慌慌张张的在屋内踱来踱去,看得出是遇见了什么着急事在等她解决,见着楼晚歌进门,匆匆跑上来:“姐姐,不好了,国师府进贼了。” “哦,是吗?”楼晚歌波澜不惊的,像是早已预测到这番。 “姐姐,你不急吗?那贼可是直接朝着你的房间去的,咋们这会又刚好在寒雪阁,国师府那边刚好少了防范,怎的就着了那贼人的眼。”绿染气的直跺脚。 “绿染,你说那贼人怎么就算到咋们都来了寒雪阁,国师府无人呢?知道我双重身份的,可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啊。”缓缓抚上杯沿,她似乎没有半分因为国师府进了贼人的担忧之意。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姐姐知道这贼人是谁?” “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国师府偷东西?谁又能躲过国师府那么多的暗卫?谁能得知靖忠公跟我在寒雪阁而趁机潜入国师府并且直朝我房间而去?”一连串的疑问,绿染恍然大悟般:“莫不是,海密!” “嗯。”她点点头。 “可是他要偷什么东西,这些天他一直不现身,这一出现又是要做什么坏事?”绿染气的嘟嘴,海密的背叛多少在她心里都有些愤懑。 “没什么,他能在我这偷到什么东西?没事了,你可别生他的气了。”楼晚歌眼眉低垂,似是漫不经心的说到。 “那倒是。” “对了,我的玉笛坏了,你叫人帮我把它送回沉雾山,送到诡书阁修修。”从腰上摘下玉笛郑重的递到绿染手上,像是在递一件稀世珍宝。 “碧血玉笛出自沉雾山诡矶阁,坏了也是要送到诡矶阁,怎么送到诡书阁去修?”绿染接过玉笛不解。 “你只管送去,我送去诡书阁自有我的道理,我说能修就能修。” “哦。”虽然还是不懂,但她知道,姐姐的命令,照办就是了,也无需问那么多。 “一支玉笛而已,随便找个人送去,不过最好快些,修好了赶紧送回皇都。” “是。” 夜已深,这夏日按说过了大半,可屋外的蝉还是鼓噪个不停,叫人好生休息不得。本就心事重重的楼晚歌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是闭不着眼。索性披衣起床,抱了张凉毯到院中凉椅上赏月听蝉,也正好借着这醒神的凉风,细细捋着近来之事。 自那日海密来过,她便明白了海密的用意,按照他和柳如姬和南阁的关系,他自然是一同得知了绯血密令的事情,那夜前来,无非就是探查地形找寻密令所在之处。她刻意让海密看到了国师府房间的暗室,推断海密会就近段时间展开行动,而最近,除了北沉夜到访之外,她几乎都在国师府,海密无从下手,只有借着今日,果不其然—— 绯血密令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它的存在,血密者隐世多年,也是时候重出江湖了。 镇远大将军带着十几个使臣,踏上了前去兮谷国的路途。说是十几个使臣,无非就是那几个皇子派去的眼线,楼晚歌临行前交给了将军一封书信托他带给南边,毕竟南边的事可能关系到南泽国,还是有必要细细调查一番。而且她感觉,事情一定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皇帝,这国试文试的名单中,可有你中意之人?”楼晚歌边翻着国试名单,边扭头问皇帝的意见。 “国试,自然是有能有才者脱颖而出,怎么谈我中意与否?还是得看最后结果。” “虽说吧,这最后的结果由尚书局那几个老学究决定,可谁不知道啊,但凡是你皇帝看中了的人,那也就是一道密旨的事。”翘着二郎腿,楼晚歌打着趣。 皇帝瞟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批阅着奏折,楼晚歌说的是不错,可他选人用贤用能,还从没有什么私人想法:“御史中丞大人的大儿子,才华早就溢满皇都,江南县令的儿子,前些年我去江南巡游,那小子也是惊才艳艳,还有——”他忽然停住,欲言又止。 “还有谁?” “司兵大人的三儿子,倒也是颇得朕心。” 楼晚歌皱眉:“这御史中丞的儿子和江南县丞的儿子我倒是有所耳闻,确实是文试的佼佼者,可这司兵大人的儿子——”将名册翻到司兵大人的儿子的那一页:“他这前几场文试都排在末位,还参加了十年的国试,十年都没考中,年龄又是其中最大的,他?怎么就入了你的眼?” “正是因为年龄大了啊,”皇帝放下笔起身:“司兵大人,是我对不起他,虽说掌管兵权,可他手里的兵,一半都分给了靖忠公。这么些年,在朝堂上他受尽排挤,也不曾有半点怨言,任劳任怨,他的儿子们也是因为朝堂上这些,也都没个好出路。” “他不是——”楼晚歌正想说他不是投靠了靖忠公,又一想皇帝说的话,狡猾的笑了一笑:“难不成,司兵大人是你安排在靖忠公身边的?” “聪明,朝堂结党营私现象严重,我怎么也得有那么几个信得过的人才能稳定住局面啊。”皇帝呵呵的笑着。 “那这和他儿子文试有什么关系?他儿子的能力可不是很好?你可别想因为觉得对不起司兵大人就给他走后门。” “谁说他能力不好了?万事并不是你所听的就是真的,得眼见才能为实。” “哦,我懂了。所以你是看出了我要走文试这条选官之路,想通过我提拔他啰?”楼晚歌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就得看你怎么安排他了,不过一点,不能让靖忠公怀疑。我可不想失去司兵大人这个好爱卿。” “皇帝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你怎么老会给我出难题。”楼晚歌抱怨着。 “事成之后我有礼物要给你。”皇帝神神秘秘的说着,沉下正在看楼晚歌的眼。 “什么礼物?倒不如现在给我,神神秘秘的,我还有什么好瞒的。” “不急不急,以后你就知道了——” 回国师府的路上,楼晚歌苦思冥想,国试是大事,那几个肯定都在其中安排了自己的人,再加上她提出过的本次文试佼佼者可直接继任次一等官员司空一职,那几个人可不得争破了头要把自己的人往司空的位置上推。奈何此事只是她自己的缓兵之计,文试参试者中她早并未安排人,如此看来,只有她亲自去试探试探—— “司兵大人的三儿子,”她喃喃着:“我倒是好奇得很。” “云落,你在皇上身边,对皇都的事请要了解些,你去查查那几位都在文试中做了什么手脚,还有,你去将这几位的消息详细查给我。”楼晚歌将皇帝提及的那三位看好者的名字写在纸上交给云落。 “云落知道了。”接过名字,他皱了皱眉:“云落不懂,若是姐姐看中的人,跟那尚书局一说便可,还用的着这么麻烦吗?” “我看中的,那几位也会看中啊。至于尚书局那几个老学究,更是出了名的古板,对学问他们是一丝不苟,别说我的话,就连是皇帝说的话,那他们也未必听。”待说完,她忽的意识到什么,揪起云落的耳朵:“不是,是皇帝和海丰把你养得胆子大了啊,敢质疑我的安排?” “哎哟,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是我太愚笨了嘛,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他不住求着饶,楼晚歌终于松开手:“对了,以防怀疑,诡音那边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会亲自接手。还有,这几日我感了风寒,怕是上不了朝了,你回去知会皇帝一声。” 一听她身体不适,云落忽的紧张起来:“姐姐感了风寒?怎么会呢?死绿染,是不是没好好照顾你,我去找她。”说着就撸起袖子就要去收拾绿染。 “云落,”楼晚歌拉回云落,向他传递了个眼神。 云落会意:“是,我这就回皇宫告知皇上,再叫个御医前来诊治。” “去吧。” 第一百零七章:文馆 夜晚,寒雪阁楼上月光笼罩,朦朦胧胧,恍若仙阁。一只白鸽,立在七楼的窗台上,左右眺望着抖擞着羽毛,像是在等待着谁。 楼晚歌推开窗户,抱起白鸽,取下它脚下的小竹筒: 绯血令出,血密者现。 落款是,血密者血十三。 她勾勾唇,成为这清冷月色下唯一一抹绝色:看来绯血密令是送到了,沉寂多年的血密者回归,皇都、江湖,都将会迎来新一场血雨腥风吧—— 文武驿站,是来自全北月的国试终试备选者在皇都的暂居之所,与皇都其他驿站不同,位于皇都东郊,占地面积最大,内部又分为东馆和西馆,东馆为文,西馆为武。驿站除了有供几百人居住的大小院落几十余座,前厅总堂还有大厨房供一日三餐,除此之外,东馆还设有临时学堂,每日会有尚书局夫子坐堂解疑答惑,西馆有练武场比武场,一切都是为应试者提供最好的条件。 今日的临时学堂,坐堂夫子是尚书局资历最长的邹庸夫子,邹庸夫子是现任皇帝年轻时的伴读,自是德高望重,东馆的所有人闻名而来,都想请求一二,一时间学堂挤满了人,邹夫子也很是耐心,一个个的答疑讲解,旁边的文笔侍从也是手脚麻利,磨砚,蘸墨,递笔,铺纸,送茶,擦汗,无不井井有条,动作利落。 眼见这学堂的人是越来越多,文笔侍从的动作也加快了起来,不多时,额头上就冒起了一层细细的汗,邹夫子见状,放下笔,咳了两声:“好了,这眼见已到晌午,各位先行用膳休息,下午时分再来请教也未尝不可。”言罢便拂袖起身,冲身旁的文笔侍从点了点头就迈步离开。 应试者们议论纷纷,没排到请教位置的才子心中虽有不悦,可夫子地位摆在那,也不好多说什么,人群也都自然的让出一条路供夫子通行。文笔侍从低着头紧跟在夫子身后,眼神左右飘忽,却似在查探着什么—— 沿着曲曲折折的回廊绕出驿站,在马车前,邹夫子忽的停住不敢上车,默默朝身后的侍从看去,像是在等待什么回复。 侍从没有抬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邹夫子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提起衣袍上了马车,那侍从抬眼看了眼周围没发现有别人,也跟着上了马车。 “微臣有罪,让国师大人如此劳累,微臣办事不力,请国师大人惩罚。”一上马车,邹夫子就对着侍从跪了下来认罪。 没错,这看似勤快的文笔侍从,就是楼晚歌易容而成,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打探文试应试者的虚实,她也只有亲自亲入驿站查探。 扶起邹夫子,她摇摇头:“夫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官何来劳累,倒是夫子,一边解疑答惑一边关心着本官,才是劳苦功高。此事是本官自己决定,夫子之后无需介怀,只把本官当做书童来用即可。”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夫子慌忙摆着手:“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怎可在微臣身边侍奉,要不得,要不得啊。” “夫子,这有何不可,本官只是藏着身份来瞧瞧这些文试者们到底有何能耐。不会耽误夫子教学的,要是夫子觉得不妥,大可以装作看不见本官。” “嫡庶有别,尊卑有序。恕微臣不能答应。”邹夫子是个老学究,在这等礼教等级上,最是顽固,今日的事本就是冒险而为,这样的事再不敢让他做第二次。 “罢了,”楼晚歌摆摆手,只装作很遗憾的样子:“本官也不为难夫子,只是今日,夫子不尊礼教胁迫本官做文笔侍从陪侍左右,本官何时吃过这般苦,夫子您说,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您可怎么办呢?对了,听说您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 不等她说完,邹夫子已是浑身颤抖,他竟不知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国师大人也会这般搬弄是非之词,仍是义正言辞:“今日之事,今日是国师大人忽然出现,还打晕了微臣的侍从,微臣毫不知情,何来胁迫一说?” “夫子,本官只是请您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这对您来说有何损失呢?本官自是知道夫子清高正直,礼教严明。可是,夫子可不要为了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可解决的事伤了性命和家人不是。”楼晚歌看着夫子正直的样子,也不好威胁下去,只好继续好言劝到。 “是,微臣定会好好配合国师大人。”夫子应的勉勉强强。 “对嘛,这样就好,之后几天,夫子就好好的坐堂答疑,其他的事,不必多问多看。” 下午也是照常,学堂里的人仍旧络绎不绝。楼晚歌一边侍奉着笔墨,一边观察着这学堂里的所有人,却独独不见皇帝提及的那三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膳时间,楼晚歌辞别了邹夫子,独自留在文堂,一方面方便观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那几位的踪迹。 文堂内有一花园,好些应试者都在花园中看书对词,赏花吟水,楼晚歌抄着手,装作迷路的样子在花园中疾步乱窜,实则是为打探消息,有几位闲着的应试者认出她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小官怎的不跟着邹夫子回尚书局,还留在这文馆中作甚?” “小的,小的方才收拾笔墨,没能跟上夫子,这才打一会儿,就跟夫子走散了。”楼晚歌装作害怕畏畏缩缩的样子。 “哦,迷路了啊,走,哥哥带你出去。”那几个闲散才子本就对尚书局心存不满,又见着这尚书局清秀的侍从迷路在这,自然是故意寻趣拉扯一番。 “还请各位文才子自重,何苦打趣我一小侍从。”在那些人刚碰到她的时候,她朝后退了退,提高了音量怒到。 “小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不过也是想帮帮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步步紧逼,硬是将她逼到了角落,再也挣扎不得。 “够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群宵小之徒,竟欺负一个文弱的小官,你们读书人的脸面去哪了?”忽时从不远处一座假山中走出一位男子,冲这边吼道。 那男子身形健硕,完全不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穿了身湖蓝色的袍子,头发也用了同色的发带规矩的束在头顶,待走近了,才见得那发中竟隐隐有了白发,不过面容看着还算白净,约摸着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三十多岁?应试者中谁会有这般的年纪?只有司兵府上那位考了十年国试的儿子,正是因为司兵府上的训练,才使得他文武双全,体型健硕,较之正常的文试才子高大一些,面容也更加成熟刚毅。 “哟,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司兵府的废物啊,你说你不好好读书考试,管我们这些闲事干嘛?”这么一闹,花园里的人更多了,听见这话,那些人都嘲笑着,有的甚至笑的前仰后合。 “谁才是废物?”他一听见别人骂他废物,怒的青筋暴起,面色涨红,捏紧了拳头就朝那些人打了去。 那些人都是没有半点功夫的软柿子,怎禁的他这顿揍,纷纷跑到一边,有个不嫌事儿大的,起哄到:“都维,你不是也学过功夫吗?快,揍这个废物一顿。” “是啊,是啊,都维,揍他,揍他。” 那个叫都维的,在这片起哄声中竟也真的走了上去,挽起袖子刚想出手,就被他几拳打倒在地:“还有谁?都上啊,说我是废物,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才是。” “你,你——”都维气急,指着他的脸怒不可遏:“你等着,我找人来收拾你。咋们撤。” 一群人看着连唯一学过拳脚的都维都不是司兵府那厮的对手,心中都怕灾祸降临,皆哄乱着走开了。轰走这一波人,他走到楼晚歌身边,伸出手拉起还在角落瑟缩的她:“小官无需害怕,那些人已被我打跑,你大可放心了。” “多,多谢文才子了。” “客气什么,叫我岳达就行。小官不是迷路了吗,走,我带你出去。”他一改方才的狠厉,脸上堆满了温暖善良的笑。 “那就多谢岳才子了。”楼晚歌缓缓起身施了个礼,倒是对眼前之人颇有了些好感,不得不感叹皇帝的眼光,就这份正义扶弱的样子,将来也必定会有大用,她心想着。 “小官是刚进尚书府吧,我一直跟尚书府打交道,瞧着您倒是眼生得很。”岳达一边带路一边为缓解尴尬询问着,他看着楼晚歌垂着头的样子,还以为她没从刚才的委屈惊恐中缓过来。 “是,我是被邹夫子带进尚书府的,夫子看我可怜又有几分学文的慧根,就留在尚书府做文笔侍从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全程低着头。 “哦,原来如此。今日之事小官不要放在心上,那群游手好闲,才疏学浅的公子哥们就是看你文弱清秀好欺负,你可不要放在心上。”他继续安慰道。 “不敢不敢,文馆中都是些将来的文官大臣,国之栋梁,小的怎敢与他们计较,只是怪小的愚钝走错了路才是。”看似卑微谦恭的话语,却正是刺激岳达的利器。 “国之栋梁,呸!就他们那群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东西,北月早晚得毁在他们手上,仗着自己家世背景,还想做官,简直痴心妄想!”不难听出,这字字里都饱含了批判与不满。 “岳才子不必过分恼怒,国试之人文采为人如何,尚书局自有定断,不会徇私包庇的。” “哼!”他死盯了楼晚歌一眼,听见这话,似是有莫大的埋怨委屈般。 第一百零八章:新的查探 好不容易送到了门口,只见驿站外有一辆马车等待,依靠在马车边的小车夫见着楼晚歌出来匆匆迎上来:“小官可让奴才好等。” “夫子呢?” “夫子说尚书局有事先行回去了,让奴才留在这等小官出来。小官这么晚出来,可是文馆中出了什么事?”小车夫问话时眼神瞟向一边的岳达,还微带了几分怒意和责怪,不用猜就知道,楼晚歌必定是遇到了麻烦耽搁了,且与旁边这人脱不了干系。 “没,只是小官在文馆中迷了路,这才兜转了许久。”他慌忙躲闪着那目光解释着,却未提楼晚歌被羞辱一事,毕竟这事传出去影响不好。心里却有丝丝疑惑,一个侍从迷路了而已,这车夫好大的胆子也敢质询他? “那便好,小官快些上车吧,别让夫子在尚书局等久了。”小车夫对着楼晚歌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岳才子也请回吧。” 为防怀疑,马车直接回了尚书府,径直赶去了邹夫子的院子。邹夫子一见楼晚歌回来,慌忙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国师大人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我倒是小瞧了文馆中那群公子哥们,尚书府在他们眼中就如此不值得尊敬了吗?” 听出她话中的怒意,他赶忙的端了杯茶:“国师大人消消气,是不是那些人对大人不尊,我这就去找文馆的馆事,给他们点醒点醒。” “不必了,我直接来这是想着问问,司兵府那位考了十年的岳达,我瞧着也不像才疏学浅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见识和勇智,虽然做事鲁莽了些。怎的这么多年都没考成功?”她也并不是真的生气,那些人,还不在她眼里。 “唉,这岳达啊,的确是个人才,才华也的确拔尖,由于那司兵府离这尚书局不远,他还经常来尚书局请教,这不,这尚书局的人人人都认识他。可是不知怎么,每到殿试,他总会发挥失常丢了名次。也是可惜——” “不是皇帝让你们剔除名字的吗?”楼晚歌一直以为是皇帝的命令,岳达才屡试不中。听夫子一说,应当是岳达自己的问题。可从他今天的言语来看,又不像是自愿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子,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些时候你叫人将这次文试所有人的详细情况送到国师府来,包括他们的身份背景,家世来历,以及初选复选的所有考卷及其成绩 。记着,我要这全部的信息,一个不漏。。” “这——”夫子有些犹豫,这些资料是尚书局的内部审核资料,是不会泄露出去,就连皇上都没有详细的这些,她忽然都要,着实有些不好决定。 “嗯?不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这些信息重大,还烦请国师大人阅完尽早还给尚书局,最好是在殿试之前,我们也好总结成绩。” “可。” “暗流,国试的事情可是准备好了?”北辰半躺着,懒洋洋的问。 “是,主人,一切准备妥当,我亲自去见过御史中丞的大儿子文卿,将许多事情交代给他,不会出差错。”暗流回答。 “那可有查到国师大人是选了何人栽培?” “没有,有件事倒是怪得很,按理说文馆坐堂夫子是尚书局夫子们轮流来,可这几日文馆中都是邹夫子坐堂,听说邹夫子还带了个清秀的文笔侍从,那个侍从倒是个尚书局的新人。” 北辰愣了一下,旋即又笑开:“难怪啊难怪,国师大人这几日身体不适不上朝。原来主意在文馆那边。” “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暗流不解。 “你想啊,这从文试佼佼者中选司空大人是她提出来的,那这件事她自然要严格监督了?”他悠然的坐在软椅,仿佛看穿了楼晚歌的所有阴谋。 “哦哦。我懂了。”暗流恍然大悟。 “暗流啊,你去查查那个侍从在文馆中都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还有啊,跟文馆那边打好招呼,就说本皇子过几日会去看看他们。”看着暗流,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是。” “听说你这几日带绿染去骑马了?”他低头瞧见暗流今日又穿了一双马靴,顺口问道。 “是。”暗流低下头,有几分害羞。 “那绿染,最近可有什么动作?”他试探着。 “没,没。”暗流慌忙跪下。 “好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既说过不会管你和绿染的事,就不会多过问。但你要清楚一点,私事和国事要分清楚,那边有什么异动,你还是要及时回禀于我。”他清楚,感情的事他无法阻拦,但是一旦感情会影响自己的计划,那么就需得做出些手段阻止才是。这几日暗流在府中的时间越来越短,做事的心思也越来越涣散,是得提醒提醒了。 暗流是聪明的,自然听出了这话里警醒:“奴才错了,奴才定当尽心竭力做好主人交代的每一件事。” “嗯。”他点点头:“前几日叫你查的靖忠公去寒雪阁做了什么,可又查出些什么?” “没有,那日靖忠公带着云起去了寒雪阁,见面时摒散了所有人,之后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 “好吧,找人去盯着靖忠公,还有文馆中,盯紧了文卿,还有靖忠公看上的江南县丞的儿子苏月寒以及那几个拔尖的,可别生出什么乱子。” “哟,北辰,又在交代暗流事情做啊。”北暮清忽然推门出现,手里牵着唐绾,脸上堆满了幸福的微笑。 “你来干什么?”北辰顺手将手边的茶杯朝北暮清砸过去,自从唐绾回来,北暮清来祤辰宫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段时间事情又多,他每天焦头烂额,又没个人商量,这刚好安排完北暮清来,可不生气吗。 “哎哟,这气啥啊。”接过茶杯,北暮清毫不客气的坐在一边,不去理会北辰吓人的目光。 “您还舍得过来啊,是来看我忙得不可开交吗?” “忙?你忙吗?没看出来啊。”北暮清心情自在,仍是打趣道。 “北暮清,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女人忘了兄弟啊,我可跟你说,这些事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啊。”北辰看着唐绾,像是在吃醋一般。 “北辰啊,你别生你哥的气,他是说着玩的。这些日子没来是因为你之前不是让我们帮你查楼晚歌和南阁的事情吗?我们查到了条线索,这些日子就是因为顺藤摸瓜查这件事才没来。”唐绾解释道。 “线索?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之前南阁的二公子丹珏被楼晚歌带去了寒雪阁,这些日子他就一直在寒雪阁,我们发现他与寒雪阁的楼清秋情谊深厚,想起楼清秋是楼晚歌的唯一亲人,就转从查楼晚歌去查楼清秋,去查西域楼家,这才有了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 “楼清秋是楼晚歌的表姐,可是据我们的查探来看,她与楼晚歌的相处模式却并不像亲人,倒更像是主仆。而且,楼清秋从十年前就来了皇都,独自管着寒雪阁,在西域无论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楼清秋的父母,像楼晚歌所说,是她的父母相继死去,那楼清秋的父母呢?” “是啊,之前我也叫人去查过西域楼家,却忘了楼清秋这个人。她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被送到皇都,这么多年也鲜少见她回西域,那她与她的父母?”北辰被他这么一说倒是陷入疑惑,确实他们还从未怀疑过她身边的人。 “北辰啊,虽然我们没查到楼清秋的父母,但我们查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十年前,楼家也是发生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后,楼家伤忙惨重,但唯独楼家老爷和夫人两人被救出,也就在那一年,楼清秋被送到皇都。”北暮清皱着眉说道。 “这么巧?” “十年前,楼家还是黑白通吃的西域大户,商业只是他们的一部分,仇敌颇多——” “等等,四哥,你容我想想。十年前楼家大火,老爷和夫人幸免于难,按理说损失惨重,怎么还有精力将表小姐送到皇都管理寒雪阁?”北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思考着,理着思路。 “会不会是,那场大火是仇人所为,楼家夫妇为了保护楼清秋才把她送到皇都?”北暮清猜测。 “躲仇敌,还要将表小姐独自送到皇都?没这个道理啊。”他反驳着北暮清的猜测。 “西域的人对楼家的事了解甚少,楼家内部的人对这些也毫不知情,就是楼府里的丫鬟奴才们,也都是缄默不谈。查来查去也就查到这里,之后毫无进展,这才来找你。” “呼——这是个好线索,可以继续去查查。一定要将楼晚歌查清楚,这事就辛苦四哥,和四嫂了。” 一旁的唐绾一听这称呼,噗嗤大笑:“就冲你这句话,我出动全部落霞山庄,也得帮你查清楚了。只是,我和你四哥尚欠楼晚歌一份人情,也不知去查这件事会不会——”她抚上自己的脸,她确实欠楼晚歌一大份人情,这些日子也是难捱,查的这些总归是对楼晚歌不好的。 “四嫂你放心,咋们只是查探,这份人情早晚有机会会还的。我想着,这件事可能还要劳烦四嫂去寒雪阁一趟。”北辰一抬眉,计上心来。 “怎么做?” “你附耳过来。”一番耳语完自己的计划,唐绾点点头:“好,我明日就去。” 第一百零九章:风波再起 “对了北辰,你方才交代暗流的可是文试的事情?”北暮清说完自己的事,这才问起刚才进门前听到的事。 “是啊,这楼姑娘偏要在文试中选人去那司空府,本来想着按照文卿的成绩,怎么也能在殿试中中得甲榜 得个好官职为我们所用,这突然出来个空缺的司空府,咋们就得多费些力。能取得司空府,咋们在朝中地位也能牢靠些。” “文卿是个好苗子,可这文试的竞争压力大了,还是得多留个心眼看着他,免得他做出其他的事情,毕竟那几个也在虎视眈眈着,可不是那么简单。”北暮清提醒着。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御史中丞大人有把柄在咱们这,不怕那文卿不听话,我已叫暗流去盯着了,不会出大问题。”提及文卿,想起方才暗流告诉自己的文馆中的事,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北暮清疑惑:“你笑什么?” “哎哟,四哥四嫂,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知道国师大人这几日称病不上朝都去了哪吗?”北辰一想到高傲的楼晚歌去做那文笔侍从递笔磨墨的,就笑的止不住。 “难道不是在府中养病吗?” “暗流说,文馆坐堂夫子身边近几日出现了一位新来的文笔侍从,你们猜是何来历?” “难道是——” “多半是了,我会亲自去会会的。四哥,你那边查着西域的事,武试那边也得盯紧了,文试尽管重要,武试咋也不能落下,今年的武状元一定要拿到。” “知道了,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一提到楼晚歌就情绪控制不住,刚才还训斥暗流,你自己倒是注意着点吧。”北暮清毕竟是亲兄弟,北辰的异样都看在眼里,他对于楼晚歌,一定是不同的—— 正了正色,北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四哥,你多想了。” 南阁地下城内,光线幽幽,大殿圣坛内熊熊燃烧的火焰倒是给整个冰冷黑暗的地下城带去了点点温度和光明。主殿内,一男一女对立而坐,像是在谈判对峙般,气氛很是凝固。 “圣主有回信了吗?”黑衣女子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墨蓝衣男子问道。 “没有。”男子淡淡的答。 “没有圣主的指示,咋们接下来怎么办?南阁暴露,你的身份也暴露,咋们在皇都可谓是岌岌可危,要是楼晚歌找上门来,咋们可就——”女子双目圆瞪,像是十分担心。 “她不会的。”男子抬头,正是海密:“她自是知道顺藤摸瓜这个道理,暂时不会动我们,再加上最近文试的事,我们还算安全。只是行事确实难了许多。” “哼,”黑衣女子,也正是柳如姬,一掌拍在桌子上,又旋即出手打向海密:“要不是你每次任务都失败,身份暴露,咋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够了,柳如姬。”海密侧身躲开她的攻击,一记眼刀看去。 “前几天你趁北沉夜去寒雪阁的档子从国师府盗来的绯血密令,也不知是真是假,这血密者是否真的存在,要是咋们能动用这股力量,对大业定有助力。”她坐下来,一边喝着酒一边说。 “绯血密令,如果是真的,楼晚歌会这么轻松让我偷出来,会在我偷出来后一点响动都没有?”想起几日前从国师府偷出来的绯血密令,他摇了摇头,在拿到所谓的“绯血密令”那一刻,他便知道中计无疑。楼晚歌何其精明的一个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就会让人平白的偷走?而且那日,明显感觉到国师府的守卫没有平时多,不是她刻意的还能是什么?再想起那晚楼晚歌对他说的话,不过是楼晚歌故意设计偷了个假的绯血密令罢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绯血密令是假的!”柳如姬更是气急,抽出剑就架在海密脖子上。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柳如姬正在气头上,一扭头,内力撞开大门,也撞倒了敲门之人,敲门之人一见那嗜血的双眼,慌忙跪下,声音颤抖道:“两位主子,是,是上面,送来了密信。” “拿过来。” 柳如姬松开手接过信,看完后竟笑了起来:“看来主公是要让这皇都更乱一点了。不过我不介意,这样才更好玩。” 海密好奇,从她手中接过信看着,却在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皱起了眉。 “哟,看你这样,是心疼起了你的红笙了吧。”看出了海密的心思,她打趣着。 海密捏紧了拳头隐忍着,这么多年他埋伏在楼晚歌身边,说实话,对于她们没有一丝感情是假的,特别是红笙,一直以来,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一想到这些,他不自主的闭紧了双眼强忍住痛苦,毕竟现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圣主的指示。 “此事一成,你就可以和红笙在一起了,还不开心吗?看不出来,你这般阴险歹毒之人还有这样的一份情感呢。哈哈哈哈——” 柳如姬大笑着出去了,海密杵在原地:她说得对,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有些事,一旦做了决定了,就再也没有回路了—— “对了,圣主还说了绯血密令一定要得到,你这次行动失败,自己知道该如何吧?”人虽离开了,柳如姬的声音还是久久回荡在殿中。海密更是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看向声音来处。 忍辱负重,终有一日,大计得成—— 第二日一早,刚醒来的楼晚歌便收到了一条震惊的消息:文馆中的都维,死了。 “怎么会?会是谁做的?”她疑惑不已,整个文馆都处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怎么平白的就死了一个人。 “不清楚,尸体是今早在湖边假山发现的,据检查发现,是被人打死的,姐姐你说,会不会是他在文馆中跟其他人发生了冲突,被人寻仇暗杀啊?”绿染猜测到。 “等等,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她忽反应过来。 “都维啊。” “都维,都维——”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的想起那天,她被围住的那天。岳达好像与都维动过手,难道是? 岳达! “他的尸体呢?现在在哪?” “这会应该抬去仵作所了吧,姐姐你要去看吗?” “绿染,你马上去备车,我要去仵作所。”她一边赶紧梳妆着一边吩咐。 “好。” “等等,”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心下又是一番思量:“不必了,我就不去了,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仵作所看着,将仵作结果带给我,叫仵作所的人检查仔细了。” “好。” 刚梳妆完毕推开门,楼清秋便端着餐盘上来:“主子。” “早饭我自己去吃就可以了,今日怎么还亲自给我端上来了?”她有些疑惑。 “主子,今日一早万花坊的金莺姑娘来访,那会您在休息我就没让她上来打扰,不过她留下了一句话托我带给主子,我就顺便将早饭带上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饭菜呈好。 “她托你带什么话?”楼晚歌倒是不知这万花坊的人会给她带话。 “她说,死之将至,生死由命。” “就这?”她忽然反应过来是由于何事,只是没想这么快便来了。 “嗯,留下这句话她就走了,并无其他。”楼清秋实言。 “哼,我还以为能撑多久呢?还不上找上门来了,”看了楼清秋一眼,又盛了一碗汤放在旁边,楼晚歌招呼着:“看你的样子也还没吃呢,来,一起。” “谢主子美意。可是我不懂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撑了多久?” “上次东方秀从我寒雪阁完完整整出去,可她做了那些事,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松,我就送了她一点东西。” “哦,我懂了,主子定是给她下了一种定时发作的蛊毒,又猜到东方秀回去肯定会受到那些人的欺负,这样一来,东方秀受些苦,肯定会亲自来求您,到时候,还不得什么都说。”楼清秋根据今早那人的话语间,加上主子的反应恍然大悟。 “是,也不是。我的确给她下了蛊毒,也猜到她回去在金莺和其他之前被她打压之人手里日子不好受,但我可没想着她回来求我,我曾经答应了她三个要求,其中有一个就是帮她除掉金莺重回红拂女的位置。可她现在摇摆不定顾虑颇多,又偏偏受了北流云那家伙的情伤萎靡不振,总得有些东西刺激她不是。”说着朝楼清秋投去一个狡黠的微笑,她向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但她知道有时候多给别人一条路,也是为自己开路,更何况东方秀的身份摆在那儿,用她总比杀了她好处多。 “据我所知金莺和东方秀都对五皇子情根深种,这样一来,倒是很有趣。不过主子,东方秀你会救吗?她可是,对你做过那样的事。” “再过几天吧,总得要些时间等北流云知晓此事,那蛊毒不会那么容易让人丧命的。清秋,你等会去万花坊传话,就说我不懂那话的含义,并说我楼晚歌眼里没有生死之分。” “是。” “弥陀山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楼晚歌停下碗筷。 “弥陀山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阮玲的人,而且弥陀山都是些尼姑婆子们,都是长期住在那里,几番打探,也没找到可疑类似之人,也没有任何知情人,我这几日都是在一个个的筛选那里的尼姑们的信息,就看着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嗯,这件事你多留心,阮玲是一个重要的人,之前东方秀说阮玲是海密囚禁在弥陀山的,一年才能跟他们见一面,既然是囚禁,那必定是很隐秘,你多去查查这些年跟东方家,跟海密接触过的弥陀山的人,务必将阮玲查出来。”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按着海密那个性子,能留一个人那么多年吗—— “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多派些人去查。” 第一百一十章:唐绾到访 “主子,楼下末霞庄主求见主子和清秋主子。”正准备送走楼清秋,门外又有小侍仆报告。 “找我们,今日还真巧,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清秋,咋们下去看看。”楼晚歌看了楼清秋一样,颇感兴趣的说道。 楼下,唐绾已等候多时,旁边,却还带了位清秀的男子,倒是楼晚歌从未见过的人—— “晚歌,你来啦,好几日不见了呢!”一见楼晚歌下来,唐绾便激动的迎了上去。 “你可是稀客,上次断芜山一事后我们就不曾见过了,怎么样,这段日子你和四皇子和好了吧,我瞧瞧,这脸上也完全看不出痕迹了。挺好的!”亲切的握着她的手,出于某些原因,她对唐绾有着比正常人多的亲切感。 “说到此事,我还得好好感激您呢,不仅治好了我的脸,还让我和暮清和好如初,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忙,都没个时间亲自来道谢。我和暮清还说欠你个大人情,日后一定报答。”唐绾这么说着,内心对于今日前来的目的却越发不安起来。 “别提报答不报答的,上次断芜山之事,让你担了那么大风险,倒是我该谢谢你。今日这么早来找我,可不单单是为了看我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这不——”低头犹豫了一番,扯过旁边清秀男子的衣袖:“表弟,来,这是寒雪阁主,快叫楼阁主。” “阁,阁主。”男子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声,模样羞涩的不得了,像极了暗恋含春的少年。 “唉,都是我这表弟不懂事,非要追着我来皇都,前几天在街上见着清秋姑娘,对人家一见钟情,这几日茶饭不思就要缠着我带他来寒雪阁见清秋姑娘,今早我实在受不住,就带他来看看。”说这话时,她眼神不住躲避着,不敢去看楼晚歌那清亮的眸子。 楼晚歌的笑容凝在嘴边,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竟有这事,没想到我们清秋这么讨人喜欢。”上下打量着唐绾身边一直低着头的男子,她充满了疑惑。 “既然这样——”唐绾激动道。 楼清秋听见这话也是紧张,不住的扯着楼晚歌的衣袖暗示着,她心里只有一人,怎么能再接受别人。 “可是,”楼晚歌打断唐绾的激动的话语,也拍了拍清秋颤抖的双手安慰:“清秋早已心有所属,贵公子恐怕——” “这,”这倒是大大出乎唐绾的意料:“这可不巧了,这小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没成想竟然是单相思了。” 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楼晚歌若有所思:“多谢贵公子缪爱了,是清秋没有福分,让你们白跑一趟,我以茶代酒,替清秋道歉了。” 唐绾皱眉:就这样结束了吗?那一切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晚歌,什么道歉不道歉的,我瞧着他们两也是年轻,虽然清秋姑娘已是名花有主了,但我也不愿看我表弟回去难过伤心,要不这样,结不成姻缘,做朋友也好,让他们两出去逛逛,也算是了却我表弟和我的一桩心愿了。”她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结束,还在努力尝试着。 “嘶——”唐绾这一番话更是让楼晚歌摸不着头脑,为何要紧抓着他们两不放?可若是不答应,又显得她小气,无奈只有答应她:“好吧,清秋,你就跟着这位公子出去逛逛,结个朋友也是好事。” “唐青,还不赶紧感谢楼阁主。”唐绾一把抓住在一旁一直埋着头的表弟往前一推。 “多谢楼阁主,请阁主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清秋姑娘相处,不敢多生心思。”说着还抬头望了楼清秋一眼。 “主子。”楼清秋在楼晚歌身后轻声叫着,语气中满是委屈不愿。她已有喜欢的人,怎么还能跟别人出去,更何况那人她都不认识,而且—— 楼晚歌清楚这事对楼清秋不公,只得说:“唐公子初来皇都,正缺个人带路游玩一趟,你就尽尽地主之谊,放心去啊。”看着楼清秋的眼睛,她安慰道,她倒是想看看唐绾想耍什么花招。。 读懂了楼晚歌眼里的信息,楼清秋点点头:“是。” “去吧。” 楼清秋带着唐青出了寒雪阁,一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楼清秋会给他介绍介绍皇都的特色和标志。唐青只低着头,虽然他是派来刺探消息的,可他对楼清秋一见钟情却是真,这会终于能和她一起同游,那些演练好的话都堵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索性只低着头,静静的听楼清秋与他介绍。 “唐绾,这会他们出去了,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何目的。”目光死死盯着唐绾,她不希望自己面前这个人是对自己有所图谋和隐瞒。 被盯的无所适从,唐绾低下头转移了目光:“哪里会有什么目的,都是为了我的表弟而已。” “哼,好,好啊。”一抹失望从她眼中闪过,唐绾言语行动间的躲闪她哪里会看不出来:“唐绾,你知道为何末霞山庄能在江湖上稳定发展,又能在最近这三年迅速恢复,甚至比之前发展更好吗?” “这——”唐绾皱眉:难道不是北辰和北暮清的帮助吗? “你以为单凭限于皇都的北辰和北暮清和末霞山庄残存的力量就可以发展如此吗?” 唐绾一惊,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末霞山庄的发展一直很平稳,除了三年前那件事,一直没什么大风大浪,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也很少见到,莫不是因为—— 眼前这人! “是你,你是寒雪阁主,是国师,是诡音门主,是你在暗里帮助末霞,你又帮我治好了脸上的伤,帮我和暮清和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惊恐的站起来质问着楼晚歌,眼前这个人太过强大可怕,竟让她战栗了起来。 “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动,这些原因嘛,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要你清楚的知道这些是想提醒你,末霞能在我的帮助下屹立,那也能顷刻毁掉。所以,不要想着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一拍桌子,唐绾吓得又坐回了椅子上。 “楼晚歌,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是帮我还是要害我。看来祖师爷的预言 是真的,我不会受你威胁的,我一定会查清楚你的底细,一定不会让你伤到末霞。”本来她对楼晚歌还有几分感激和尊敬,可现在看来,只有对她的恐惧,无尽的恐惧—— “预言?”楼晚歌喃喃着,什么预言? “楼晚歌,不论你出于什么原因,我还是很感激你,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管我的事了,目前为止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我让人将末霞山庄所有关于血灵的所有记录带来了,稍后会送到府上,也算是一点心意了。今日,就先告辞了。”说罢,就起身往外走。 “唐绾,”楼晚歌叫住她:“皇都事情纷繁诡谲,你不适合这里,回末霞山庄吧。” “哼,你既然帮助我和暮清和好了,我又怎么会离开呢。倒是我应该提醒你,皇都这一趟浑水,你还是别蹚的好,回西域继续做你的诡音门主吧。” 唐绾离开了,楼晚歌长叹了一口气,从刚才的态度看,唐绾是必不可免的要站在北辰他们那边了,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也不知道当时助她跟北暮清是对还是错。有她在这中间,做许多事麻烦了许多,无奈让她讨厌自己一点,以后两方做事,心里也会好过许多。 只是现在担心楼清秋跟唐青出去,他们到底想要干嘛,虽然提醒了清秋要多加注意,也有人跟在身边保护她,可总归还是不放心。唐青那小子看清秋的眼神,也不太像是装的深情,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因为上午这几档子事,楼晚歌早早通知了尚书局,今日就先不去文馆了。下午时分,绿染带着文卿在仵作所的检查结果回来了。 仵作所的检查很细致,受了哪些伤,每处伤是如何造成,力度有多大,都有详细的描述,看完结果,楼晚歌就已大致有了结果。从这些结果来看,最符合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岳达! “姐姐,你知道是谁做的了吗?”绿染看着楼晚歌近乎出神的眼睛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绿染,早上我叫人去知会尚书局说我不去文馆,你再派人去传,我等会就去尚书局,叫夫子稍等我片刻。” “是。” 唐绾恍恍惚惚的回到了祤辰宫,北辰与北暮清早早的在府中等候,见到她这般,都是担心了起来,北暮清拉过她的手关切的问:“绾儿,你怎么了?是事情不顺吗?怎么这般愁容满面。” “暮清,”她抬起那双惊惧担忧的双眼,原本去寒雪阁的目的早已烟消云散,现在她心中,就只有一件事和无尽的恐惧无措:“我好怕,我好怕——” “别怕,别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是不是那楼晚歌欺负你了。”他恍若无人般紧紧抱着唐绾安慰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文卿,苏月寒 《寒雪歌》第一百一十一章:文卿,苏月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二章:贵客相邀 在他们离开后,楼晚歌才缓缓出现,在树林中寻找着线索,一直寻到文武馆交界处的围墙处都毫无线索,甚至连脚印都无,若真是武馆中人所为,那想要做到人不知,那人定是武艺超群,轻功尤为卓越。又沿着围墙找了一圈,还是一样的毫无思绪。扶着下颚,楼晚歌深深思索着。 奇怪,这堵围墙这样高,就算轻功再高,要跨过也很有难度,怎么会一点脚印都无,难道不是武馆之人所为?那两人的谈话全无道理? 不会,从苏月寒和文卿的行为来看,他两同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此处,那他两或他两其中一个一定有与此事相关的人,他两又出现在此处树林里,跟武馆也肯定有粘连了。楼晚歌确定着自己的推测。 会是谁呢?谁会想要杀死都维?都维就是文馆中的一个普通人,没有身份,没有过高才华,谁会想要杀死这个不存在一点威胁的人,看起来都维在文馆中人缘也还算不错,没什么私仇,除了—— 一翻思索搜寻无果,只有先回去,可就在刚走出几步,忽又想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在围墙下的某一处,那里的泥土与其他地方明显不一样。昨夜下了下雨,周围的土地都比较湿润,而那处的土却很干,可那块土上面也没什么遮蔽,怎么会不一样呢? 楼晚歌走到那块土旁边,用脚移开干的土,只见两个深深的印记在土里,像两个黑色的窟窿。她眼前一亮:这是—— 木梯! 看来,还真的是武馆的人动的手。 将土还原,楼晚歌拍了拍手,看来还得要去查查武馆的人。因为司空府一事一直在忙文馆的事情,武馆那边倒是没叫人瞧着,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回来的途中,路过都维出事的湖边假山旁,她又感受到了有人,不禁疑惑:怎么这么多人来这边? “谁?”警惕性的问道。 假山里的人听见声音,只得慌忙出来,见着楼晚歌也是明显一惊:“小官?” “岳达?岳才子在此处作甚?”她没想到消失的岳达竟躲在此处,只是为何要到这里来。 “小官这是又与夫子走失了吗?竟会走失到此处?”岳达早观察了楼晚歌好一阵,她的行为举止不像是走失了,倒是像来查探些什么似的。便试探性的问道。 岳达本就在嫌疑人之中,而且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一个,楼晚歌也暂时不得不小心应对:“夫子说文馆中死了人,叫我来这边瞧瞧,,这不正准备回去了刚好又遇到了岳才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不知小官可有何发现?”岳达问的平静无波,仿佛此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无。 “没有,小的眼拙,瞧不出什么,都维才子的死有司刑府和仵作所管,相信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说话时,她一直盯着岳达的眼睛看着。 他被看的不自在,微微侧了头:“也对,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小官请便。”此时,他只想快点离开此处,不然等会被人发现他在这,就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岳才子,请留步。”她叫住他。 “小官还有何事?” “岳才子,您的为人我是相信的,文馆中谣言四起,都说都维才子是您所杀,可我不信,岳才子正人君子,是不会做这件事的是吧?” “多谢小官信任,只是他人的言论,已是中伤不了我,所以我也不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都维之人留着祸害,死了也算是件好事。我也就算了,小官若不想搅和进这件事,还是尽早离开此处比较好。”他的这番言论倒是出乎楼晚歌的意料,本就是想再试探试探他,他给出的回应还真是确定了她的猜测,应当是有人嫁祸于他。 不愧是皇帝看中之人! “岳才子,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接你,有贵客相邀,若您真的与都维之事无关,还请赏脸去一趟。” 岳达皱紧眉头:“贵客?是谁?” 楼晚歌泛起一抹神秘的笑,拂袖从岳达身边走过:“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岳达留在原地,脑子瞬间混乱。 戌时片刻,文馆门口聚满了人,几乎全文馆的人都来了,熙熙攘攘的堵在门口,眼神齐刷刷的看向门外那停着的豪华马车上。 “你们说这岳达还真是胆大包天,狠心杀了都维,这不,消息传到了国师府,这国师府亲自来要人,看来他此行去是凶多吉少了。”有人看着那辆马车摇头叹息着,马车虽好,却马上要变成冰冷的牢笼。 “这是他咎由自取,这文馆他都混了十年了,还不知收敛,也难怪一直考不上功名。” 人群中叽叽喳喳着,文馆中的仆从早已去请岳达了,只是时间已过了许久,他还没半点影子出来。 “他不会是胆子小躲起来了吧,如此贪生怕死吗!”有人鄙视的说道。 “诶,你们看,他来了。”有眼尖的见着那熟悉的身影叫唤着。 人群一时间更是沸腾,只见岳达被众人推搡着出来,脸上冷若冰霜,颇有一副生死就义的模样。方才他得知是国师府的人来接他也是颇为震惊,直到现时还没缓过来。 原来所谓的贵客相邀,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 “让让我,让让我,”人群中一男子艰难的向岳达的位置靠近着,走近了对着岳达道:“岳达,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是杀害都维的凶手,国师大人一定会查明此事给你一个清白的,你别担心。”说话时他一直看着不远处的文卿。 “苏月寒,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吧,我被带走了,你少了一个对手岂不是更快活吗?”岳达知道他没安好意嘲讽着。 “你——岳达,你别不识好歹。”他恶狠狠道。 “告辞。”岳达不再理他,迈步朝马车走去。 走到马车边,他才发现这车夫就是上次送楼晚歌那位,他眉头一皱:看来那位小官的身份不简单!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国师府门口,车夫跳下车,一手掀起车帘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岳才子,请吧。” 岳达下车,抬眼看着眼前这座气派辉煌的国师府喃喃:“这就是国师府了吗?” 国师是整个北月的传奇,她的神秘与睿智人尽皆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所有国试之人的尊敬对象,此番能来国师府,他心中自然满满的都是崇敬与惊讶。 “岳才子,你怎么了,别让国师大人久等了。”马夫见他出神,出声催促道。 “哦,”他缓过神来:“劳烦带路了。” 国师府的构造极其简单,只几个曲折回廊,就到了楼晚歌房间外。马夫轻敲了敲门:“大人,人带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你去沏茶。”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 岳达与马夫对视点了点头,推开了门:一道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屋内灯光十分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房间右侧雕花白玉纱屏风后一道暗色的身影,在烛火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跳动着,极具神秘魅惑之感。 见此景象,他先是愣了愣,随即抱拳施礼道:“国师大人万安,不知国师大人深夜召见,有何要事?” “坐吧,不用那么客气。” “多谢国师大人。”退到凳子边坐下,接过马夫沏好的茶,却因为见着国师的威仪与周围环境的严肃而紧张,颤抖的将茶杯打倒在地。 慌忙跪下求饶:“求国师大人恕罪,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知错。” “哈哈哈,”楼晚歌轻笑:“一个茶杯而已,你无需如此害怕。快些起来吧。乌贾,你去司刑府,跟他说我在审岳达,让他带人来一趟。” 乌贾,就是方才的马夫,拱手应道:“是。” 听见国师要请司刑府前来。紧张的岳达抖得更厉害了:难道国师是要把他送到司刑大狱吗? 颤巍巍的坐好,脑子已是一片空白,他还从来没有这般恐惧害怕到极点。 “岳达,你老实告诉本官,都维之死,究竟与你有无干系?”语气还是那般轻软,倒没有丝毫质问的意思,就如同正常聊天一样。 “天地之明,我岳达从不做这些恶毒之事,国师大人一定要明查,小的是冤枉的呀!”他急忙为自己辩解。 “好,岳达,本官请你来,不是要治你的罪,而是要帮你,你只需按着本官说的去做,就能平安无事。” “国师大人此话何意?”岳达不解。 “多的你不必知道,等会司刑府来,你只要安心认错跟着去司刑大狱,之后的事情,本官会帮你解决。” “这,这——”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慌张起来,国师的话不能不听,可是要自己认罪去司刑大狱待着,这简直——而且在大狱中待过的人再无参加国试机会,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你不愿意?”楼晚歌声音加重了一分,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可是这具体的目的不能让他知道,只有硬逼。 第一百一十三章:岳达“认罪” 《寒雪歌》第一百一十三章:岳达“认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皇帝的异常 司刑大狱中,由于受了特殊嘱托,岳达的日子过得也不算苦,餐餐都有肉菜酒水,连被褥都用的是最新的,这样的生活自然是被监狱中其他的狱友们所羡慕。 “喂,吃饭了!”奉菜狱卒 一边走到每间牢笼外一边拿着呈水汤的勺子敲打着桶壁,叫醒着司刑大狱中的犯人们。眼光扫过岳达的牢间,提起手边另外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上去,凑近了他又带些恭敬又有些神神秘秘的说道:“岳公子,您的饭到了,今日国师大人可是特别交代给您做了点大补的菜。我给您放这了,您慢慢吃,等会儿我来收饭盒。” 起身时狱卒还特意递了个眼色给他,加上方才说话间加重的国师大人四字,岳达自然是理解了他的意思。取过食盒就到了牢房的角落,一一摆出酒菜,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吃了起来。 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本来他以为这饭菜中必定会有什么玄机,楼晚歌会给他留一些信息,可是酒菜已过半,却不见丝毫异常,怎么可能?而且刚才狱卒还专门暗示过,楼晚歌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信息?不甘心的他又来来回回的翻找着,还是半点线索都无。 许是自己看错了,可能就是一顿普通的饭菜。他索性放下心来大口的吃喝着。 吃饱喝足,他躺回到自己的床上,看着黑不溜秋的牢顶想到:在这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没有半点外界的消息,楼晚歌让他听话,可也没什么指示,也不知道这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其实外面的情况也不见得大好,这边都维之死迟迟没有结果。最大的嫌疑人岳达被关在大狱,却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久拖不定案。那边,皇帝因为身体感了风寒,已有两日不曾临朝,朝野议论纷纷,好多人的心都再关不住,都在纷纷猜测皇帝是身体不行了,北月要改朝换代了这类的。 楼晚歌清楚皇帝并非简单的风寒,皇帝是一个及其关护北月的人,哪怕身体再不好也不会推脱朝政。所以在一听见这消息时就匆匆赶去皇宫,可是却在殿门口被海丰拦下:“晚歌,皇上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请回吧。” 她皱眉,怎么回事?皇帝还未曾这样对过自己,更何况他生病自己来看望,怎么会有闭门不见的道理? “海丰,你看清楚了,连我也见不得皇帝吗?”楼晚歌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暂时还不敢往深处想。 “晚歌,我知道你也很担心皇上的病情,可是皇上心绪不佳,实在是不想见任何人,还专门吩咐老奴不能让您进殿瞧。”海丰低头解释着,实则是在躲避着楼晚歌问询的眼神,他不敢直视楼晚歌的眼睛,怕一个忍不住告诉了她真相。以至于楼晚歌说一句他退一步,头又更低一分,显得窘迫极了。 楼晚歌看着他的样子摇头道:“心绪不佳,偶感风寒,又不要我瞧,那他可是找太医瞧过了?可开了什么药?”虽然无法理解皇帝的做法缘由心中郁结,看海丰的样子也像是不会说半字,可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晚歌,放心吧,皇上记着你的话没有亲自瞧太医,皇上将只将他的症状告知于我,我去找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按这个症状开了方子。也服侍皇上喝过药了。今日要好些了。”他继续敷衍着。 “好吧,这是新配的药,上次我送来的多半喝完了,你送去给皇上。就说我明日再来看他。”楼晚歌将新药递给海丰,眼神中却有了一丝忧伤。 “是。”海丰接了药,匆匆进了殿中合上了大门。将楼晚歌关在了门外。 看着紧闭的大门,楼晚歌更是难受与疑惑了,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那关上的大门,就像是深刺一般狠狠剜着她心底的美好,一点一点,那种孤独无助之感顺着剜去的伤口再次袭来,击的她喘不过气。 回去的路上,晨昏长街两壁城墙上方高火悬挂,恍恍惚惚,一如楼晚歌此刻闪烁不定的心情:刚才海丰说皇帝是心绪不佳不想见人,却并未提到感风寒之事,而且按着这个时辰,皇上应该是刚服过药,可海丰身上并未半点药味。皇上和海丰表现这样反常是为何?怎么感觉在躲避着什么?而且对她的态度——她这才猛的想起,前几次见皇帝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一些异常。 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拍脑袋停住了脚步:从血灵事件之后,从寒雪阁大宴开始!不好,皇帝有事瞒着她。 马上转换方向返回大殿,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见到皇帝把事情说清楚,他到底瞒着她什么? “晚歌,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海丰匆匆拦着楼晚歌,他没想她竟会去而复返。可是,他哪里能拦得住现在的楼晚歌。 “皇帝!”绕过海丰直直朝着大门而去,猛的推开门大喊着。 可是殿内空无一人,正厅内也无半点烛火,只楼晚歌的声音在空空的殿中盘旋着,清幽寂静的全然不像一位皇帝的寝殿。绕过大厅,却发现只在雕龙檀香屏风后,一点昏黄烛光,听到门被推开,屏风后的皇帝明显吓了一跳,身影随着烛光跳动了一下,绕过屏风,她刚好瞧见皇帝仓促的捡起方才被惊掉的画卷,又颤抖的将画卷卷好放回书架的最高层。 这才转过身来:“晚,晚歌,你进来做什么?我不是交代了海丰不让任何人进来吗?” “皇帝,你有什么事连我也要瞒着,本是不想打扰你,可你最近未免也太过奇怪了,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找你说清楚为好。”她没有追问那画卷的内容,从他刚才的行为来看,能让一个皇帝紧张成那样的东西,想必是谁也不能触碰提及之物。虽然她已然瞧见—— 那画卷中,画的是位女子,不过不曾见到容貌,她猜想,多半是皇帝喜爱的哪位娘娘的画像—— 皇帝松了口气,他大概是觉得楼晚歌并未注意到那幅画,或者没看清画上的内容,走到正厅,拿着火折子一盏盏点燃宫灯:“我只是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便上朝,哪里会有什么事?” “皇帝,你休想骗我,自上次寒雪阁宴会后,你对我的态度便有所变化,今日更是避而不见,你说你是因为感了风寒不想上朝,可是这整个大殿内都没有药的味道,看你的面色也不是感了风寒的样子。这些,你能骗得到我吗?” 皇帝没有说话,他就端端的立在琉璃宫灯前,跳动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忽闪忽闪的,整个大殿一时变的死寂。 “皇帝,你我相知已有十二年,这么多年,我不求你能把我当亲人看待,可我们至少能算得上是朋友,你有什么不能与我言说的?还是说,你觉得,是我楼晚歌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了?”楼晚歌步步紧逼,不论如何,今天她一定要问出个究竟。 “晚歌,我一直,一直把你看做我的亲生女儿,可是我们之间总有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将我们一直阻隔着,是,我没有得风寒,你的感觉没有错,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不一样了吗?”他回过头看着她,眼里似乎有无尽的失望与悲伤,只一瞬,这样的情感便消失不再,只余一片独属于皇帝的悲凉冷漠。 为什么? 她也在脑中也问过自己千百遍这个问题,前因后果来看,只会有一个原因:“你可是因为我瞒着你我血灵身份一事?”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即使楼晚歌看过太多人,观察过太多表情,也无法理解那抹神色的含义,一瞬时,她都以为自己猜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瞒着我?你明知道血灵是皇室的秘密!”皇帝冷冷的问道,再无之前对待楼晚歌温柔的态度。 “正是因为如此,血灵生于皇室,为皇室所有,是皇室完美的绝杀武器。而我,又偏不巧就是血灵,我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对我有所忌惮,我不想因为血灵而让我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楼晚歌解释着,不告诉皇帝,其实,就是怕,夹在这其中的,又怎么会是血灵这么简单。 “血灵本就是皇室所有,你不告诉我就能将这之间的联系忘却吗?若不是上次寒雪阁回来,云落支吾不说原因,老六老四又来找我试探血灵的事,之后我又叫海丰去查这些年你的细节,我还不知道你瞒了我这层身份。”皇帝不怒自威,这般带着怒意的质问还是她第一次听到。 “我,”她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解释这件事:“所以你你现在准备干吗?你要将血灵重新召回皇室,成为你的傀儡,为皇室所用所驱使吗?” 皇帝犹豫了,沉默了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看着楼晚歌,双目猩红,似乎十分失望:“晚歌,我想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皇都,不该让你帮我处理皇都这一摊子事,更之前,我不该封你为国师,不该认识你,这样,就不会发生这许多的事,就不会——” 第一百一十五章:梦中 楼晚歌听罢,满脸震惊,以前那个温柔慈祥的皇帝此刻全然不在,他的话语态度此时是那么的冷漠失望,使人听了犹如坠入寒潭,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刚好碰倒了琉璃宫灯,她轻轻将宫灯扶起,声音颤抖,绝望之至,一字一句问道:“皇帝,你什么意思?” “晚歌,我不该打扰你的生活,如今我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后种种,就不劳烦你了,我知道你喜爱的是自由,去吧,离开皇都,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我不想再见到你。” “皇帝,瞒着你血灵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是你非要把这件事说的这么绝吗?你让我来皇都我就来,让我离开我就要离开吗?去我该去的地方,你是忘了血灵的归宿不就是皇宫吗?我楼晚歌向来没有把谁看在眼里过,你皇帝的话,我是不会听的。好,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以后你的生死也与我无关了。”她激动的说道,眼泪竟是不自主的噙满了眼眶。 扭头冲出了宫殿,皇帝的话完完全全伤透了她的心,此时的她内心尽是说不出的悲凉。她从来不是个十足坚强的女人,红笙的背板,她忍了;海密多年的潜伏,她也还能勉强忍住,因为她知道,这些事都全然不能动摇她的内心,可是现在,她自认为最亲的长辈,她为之付出一切的那个人,却抛弃了自己,不信任自己—— 终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原本不长的皇宫大门口的晨昏长街此刻却似有万里,她一步一步走在上面,抬眼看着灰色的天空,连彼时明亮的月光都变得冰冷刺目,两侧黑色的墙壁就如堆砌起她本就不牢固的世界,在此刻全然崩塌,再也没了光明—— “噗——”,由于急火攻心,她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浑身没了力气,她就任由自己的身子坠落在冰凉的地上,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在闭眼的前一刻,她看见一位白衣女子款款伸出手向她靠近,她也吃力的抬起手: “娘——” “皇上,我方才看见晚歌双眼通红的跑出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晚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海丰担忧的说。 皇帝紧闭着双眼隐去自己的痛苦,楼晚歌最后那绝望的面孔深深印在他脑中,让他同觉得心痛,他似乎又想起了多年以前,曾经也有一位女子用这般绝望眼神的看过他:“海丰,以后晚歌就不会再来皇宫了,以后,她是她,我是我,再也没什么其他了。” “皇上,这是为何?就因为晚歌瞒了您血灵的事吗?这也本不是什么大事啊,这么多年,您还不懂晚歌吗?难道就因为血灵您就忌惮她,害怕她了吗?怎么就非要赶她走?”海丰不理解皇帝的做法,这也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不理解皇帝的做法,说话不由得过分由心了些,待意识过来,慌忙跪在地上:“老奴逾矩了。” “海丰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做这一切,你不需要知道是为何。你只要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晚歌好。”他叹了口气,有许多纠葛缘由,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看来皇帝是意已决,怎么也劝不了了。 “海丰啊,把云落那孩子送到晚歌身边去吧,只留咋们皇家暗枭卫保护我就够了,还有藏书阁地下室那些封锁起来的关于血灵的东西,都带去给晚歌,血灵已经消失了那么久,再不是皇室的东西,她不该承受那些痛苦,希望皇室这些东西能助她摆脱那层身份。”皇帝平静下来,吩咐着这一切。好似要断绝与楼晚歌之间的一切。说着抬头望上书架,那里还有一册尘封的皇家血灵密卷,那里,记载着天大的秘密 ,记载着一切悲剧的起始与痛苦悔恨的深渊。 “皇上,那,晚歌的国师身份?” “这先缓缓吧,朝堂已经够乱了,我想,她也不会再回朝堂上来了。”他想起方才楼晚歌失望的神色猜测到。 “以后,也不需要再传递她的消息给我了。” “皇上,您这是要与晚歌断绝一切啊,这样,她有多伤心啊!”海丰不忍,这之中究竟有什么,皇上和晚歌之间怎么会这样? “就是要断绝一切才好,她本就不该加入这一切。海丰,你出去吧,我想静静。”皇帝缓缓的坐下来,扶额说道。 “是。” 确认海丰出门了,皇帝又缓缓起身至书架抽出刚才那副画展开,在烛火在静静的看着,几滴浑浊的眼泪滴在画卷上: “棠嬅,我是不是做错了?可我只想给晚歌最好的保护——” 楼晚歌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她梦到了自己的小时候,梦到了在沉雾山,她和自己的娘亲、师父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的沉雾山,宛如一片世外桃源,终日群雾环绕,山清水秀。那时她还很小,就刚刚学会走路说话,师父算得她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困难磨难,就从很小的时候教她武功医术傍身,师父是江湖上顶厉害的人,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人小小的,学不会,记不住那些东西,这时师父就会罚她到后山。她最喜欢到后山了,那儿一年四季都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花儿,还有各种各样的蝴蝶,她到后山就抓蝴蝶,看花草,根本没有半点受惩罚的意味。 那时她娘亲每次都会做很多好吃的到后山来看她,给她讲故事,陪她玩耍。印象中她的娘亲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跟她自己一样,也总爱穿素色的衣裳,梳着简单的发髻,也只戴简单的素簪。她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温柔娴静,坚强聪慧,她的手牵着楼晚歌走遍沉雾山每一寸土地,她能讲出世界上最动听的故事,她总是双眸温柔,就那么温柔的静静的看着她长大。 可是,印象中那温柔的眸子也有低沉失落的时候,小时候楼晚歌总是能看见她娘亲抱着一幅画像哭泣流泪一整日。师父跟她说,世上有种感情,能让人魂牵梦绕,相思入骨,而娘亲就是与那画中的人有那样的感情。 彼时她不懂。 有一次,她刚想跟娘亲炫耀又从师父那儿学来了一样武功,推开吱呀的木门,就看见娘亲背着光又在看着那幅画流泪。 “娘亲,你怎么了?”她走近了,用自己的小手抹着娘亲脸上的泪花。 “娘亲没事,娘亲就是眼睛不舒服。”娘亲将她抱起,拍着她小小的身体,不让她担心。 那是她第一次看清那画中男人的脸:那人骑在马上,正回头张望着什么,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布满了幸福开心的笑容,就像她看见好吃的东西一般的神情。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扬起的嘴角,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看着就像天上的太阳般明媚。 “娘亲,他是谁啊?是晚歌的父亲吗?”她懵懵懂懂的指着画像问。 “不是,”娘亲摇摇头:“可她是晚歌以后要替娘亲保护辅佐的人。” 那时她还不解话中之意,后来当她真的见到了那画像中的男子,她一生的轨迹方向也就此改变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画中男子 她的梦又忽然来到了十二年前,沉雾山下,师父带着她下山到附近的镇子上游玩,那时娘亲已经不在了。她也长大了许多,可曾经看过的陪娘亲下葬的那幅画中男子的容貌她却是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中 师父一路上给她讲着各种江湖趣事,她觉得有趣极了,咯咯咯的直笑着。忽然她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音般,她和师父都瞬间停住了。师父拉着她到一处大草丛后面,拨开草丛,看向声音发出之地,只见前方不远处正在发生一场打斗厮杀,一辆看似华贵的马车停在路中间,几个穿着黑红色衣服的看着像侍卫模样的人围在马车周围,有的执剑,有的执刀,有的赤手空拳,都双目坚定凶狠的盯着包围他们的黑衣人们。 猜到是什么情况,她轻声问身旁的师父:“师父,这是不是就是你常说的江湖上的寻仇追杀事件,那些黑衣人就是想杀掉那马车中的人吧。” 师父看向她点了点头,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她点点头,继续看向那处:包围圈越来越小,保护那马车的人不到十人,而黑衣人却有不下二十,而且还在不断往上涌出,倒是让她担心起马车之中的人来。 这是人群中不是是谁叫了声“杀啊”,双方都开始动起手来,黑衣人们下手毒辣,招招都直朝那马车而去,黑红衣裳的人却拼死护在马车前,好些人都负了伤,可还是坚定的站在马车前,不顾鲜血受伤和牺牲,迎面对方的攻势。可终究是寡不敌众,双方各有死伤,见黑红衣裳的人有人倒地身亡,黑衣人气势更加凶悍,刀剑都只往马车刺去,先是马被杀倒地,再是马车轮子被削落,马车整个都破烂不堪,倾斜倒地。护着马车的人也是越来越少,鲜血遍地,尸体都横七竖八的摆在血地里,她看的心都揪起来,不由得握起了拳头,却看向师父,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那马车就要坚持不住了,我们不去帮帮他们吗?”她扯着师父的衣袖问道。 师父看向他,耐心道:“江湖之事,生杀仇怨从来辨不得是非,你无法判断这两拨人孰好孰坏,你虽看着马车这边吃亏弱势些,但生死有命,我们去帮一把,这以后的事说不定更糟,不如顺其自然,他们活着或者死去,都跟我们无关。” 她点点头,不是很懂这话中之意。 忽然一个黑衣人跳起来,直接跳到马车顶上,提起剑就直朝马车中刺去,马车中人定是受了极大的恐惧,终于是掀开早就被鲜血染红的车帘出了马车。 楼晚歌却在这时惊愕住了:那马车中人的脸,不就是——不就是母亲生前日日对着哀伤叹息,流泪伤情的脸?不就是母亲让他守护的脸?她一时慌了神,竟不自主的站了起来,师父慌把她拉下来:“晚歌,你干什么呢?” 她这才转头看向师父:“师父,他就是娘亲画中的人,我们快去救他。” 师父低着头沉默了,她知道师父肯定也是认出来了,可师父为何迟迟不出手帮他,于是她又使劲拽着师父的袖子摇着催促着:“师父?” 师父看着她,叹了口气:“再看看吧,轮到我们出手再出手不迟。” 她气急,扭头看着那人已被黑衣人围住,保护他的人也只剩下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护着他。黑衣人先出手,他不住躲避着,样子慌乱极了,可细看他脸上,却是十分平静,似乎是不害怕这场厮杀。 很快,体力不支的仅存的黑红衣裳的两人,其中一人一个躲闪不及中剑倒地。最后那个黑红衣裳的人看了那人一眼,眼中杀意更浓,一边护着马车上那位金红衣裳的人一边冲向黑衣人,没了招式,就随意乱砍乱杀,像发疯一般。忽然一道剑光,他敏感的意识到那剑光是朝他身旁之人所去,他慌忙打掉周围的刀剑,挺身挡在了那剑光之前。 “嗤——”剑锋直朝着他心脏刺去,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那刺向他的一整个剑身都被鲜血覆没,血顺着剑身滑动,最终滴落到土里。缓缓的,那人跪倒在地,合上了双眼。 他的使命,已然终结—— 再没了任何人的保护,只剩下黑衣人最大的目标。他看着为保护他死去的人,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看向黑衣人,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扫过所有黑衣人,黑衣人们显然是被他的眼神吓到,都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无人再敢出手。 “说,你们究竟是谁?为何要来刺杀与我?”他冷冷的开口问道,许是知道他自己是活不过这场刺杀,也偏要知道凶手是谁。 “你没机会知道了。”黑衣人回答着,提剑冲了上去,依他们看来,要杀掉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最终目标轻而易举,一想到任务结束丰厚的报酬,黑衣人们甚至露出了胜利者的血腥的笑容。 楼晚歌再是忍不住,直冲向那黑衣人而去,师父见着也是紧随其后。金红衣裳的人也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站在包围圈中紧紧闭上了双眼: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是知道的,许是他的命,就该在今天终结。 预想的痛苦和结果并没有到来,他却听到了一声声惨叫。睁开眼,只见着一道白影穿梭在黑衣人之间,白影划过之处,黑衣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惊讶于这个白影武功的高强,也惊讶于自己能绝处逢生。 很快的,所有的黑衣人都被那白影解决,他这才低头看到,面前有个笑盈盈的小女孩正在看着他,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那白影一道的,他蹲下来,看着这个可爱美丽的小女孩,心中竟有了丝丝的熟悉感,他轻声问道:“小姑娘,你是谁呀?多谢你救了叔叔。” 楼晚歌抬起明亮的双眸,她高兴自己救了娘亲在意的人:“我叫晚歌,楼晚歌,是我——唔。”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说是她母亲要她保护他的。就被已经解决完黑衣人的师父捂住了嘴不让她说下去。 师父给了她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她会意,垂下了头。 “多谢这位前辈救命之恩了,不知前辈名讳?”他看着她可爱的样子笑了起来,又对着她的师父抱拳感激道。 “本是不该救你,只是我这徒弟心软。你也不用感激老朽,举手之劳而已。”师父淡淡的说,像是根本不愿理会眼前之人。 说完还不及等那人说接下来的话,师傅就已经牵着她往前走了,她不解:“师父,我看他受伤了诶,我们不带回去治疗他吗?” “别多管闲事,方才我们已经救过他了。” “可是师父,他是娘亲让我保护的人,我不能不管他。”她任性的挣脱师父的手往回跑去。 “呀,师父,他晕倒了。” 师父叹了口气跟上来,蹲在地上查探了一番他的伤势,心中自是感慨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撑到此时才倒下,又看向楼晚歌:“晚歌,你确定,要救他?” “确定。”她笃定的回答道。 “唉——”师父叹着气,无奈的将他背到背上往沉雾山走去。她则欢快的跟在后面。 “孽缘啊,孽缘!”师父走在前面一直这么叹息着。她走在后面没听清师父在说什么便追上去问,师父却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道:“伤治好了,你就别管他了。” “可是——”她还是想辩解道。 “没有可是。” “哦。”她弱弱的应道。可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再是没按着师父交代她的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血祭之殇 画面一转,残血夕阳下,娘亲轻轻抱着几近昏迷的她,眼中满是母亲的慈爱于悲痛,甚至还有几分绝望。这已经是她来到沉雾山第三次犯病了,师父和娘亲告诉她说,她得的只是小病,可她那时已熟读医书,她在书上看见过,自己得的根本不是小病,只是继承了血灵,皇家至邪至密之物。 每次犯病,师父和娘亲都会想尽办法舒缓她的疼痛,娘亲每次都会紧紧的抱着她滚烫的身体,师父就各种熬药前前后后跑来跑去,几天几夜她才会好过来。这次也一样,可也不一样,这次发作时间间距更短了,也更严重了,她瑟缩在一团,全身犹如待在炼狱里锻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汗水一次次打湿衣衫,朦胧痛苦中,她好像都看到死神在朝她招手,这次,师父和娘亲仿佛都没办法了,师父对着她叹着气摇着摇头满脸的无奈,铤而走险的出沉雾山找办法了,娘亲就十二个时辰一直抱着她,汗水和娘亲的泪水掺在一起,她能感觉到那种绝望,自己的和娘亲的,每一次疼痛的颤抖,娘亲就将她抱得更紧,眉头就皱的越深,她多么希望,自己就那么死了,也是一件好事,大家都得到了解脱。 沉雾山变得更静更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仿佛在为她祈祷和默哀,这一次,她还能挺过去吗? “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对不起你。”抱着她的娘亲一直喃喃着,双目空洞且悲哀,她多想伸手去抚平娘亲皱起的眉头,告诉她自己没事,可身体的痛苦一波波袭来,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她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变得颠倒,除了黑色,就是红色—— 师父回来了,娘亲抱着她冲过去,充满期切的问:“怎么样,有办法吗?有办法吗?” 师父深深的摇着头:“这次恐怕——” “不会的,不会的。晚歌还这样小,怎么可能就没有办法?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救回她。”娘亲看着怀里的她绝望的嘶吼。娘亲曾经也是血灵,她自是知道那份痛苦,更何况楼晚歌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该怎么承受得住? “我回了趟末霞,找遍了所有的资料,能用的办法咋们都已经用过了,晚歌的血灵非同寻常,比你们往任的血灵都要凶残,只能怪命运不好——”师父一声声的叹着气,他何尝不想救回她,可奈何他武功多高强,内力多浑厚,学识多广博,面对血灵,也是束手无策。 “为什么,为什么?晚歌做错了什么?老天爷啊,有什么你都冲我来,求求你让我的孩子好起来!”娘亲绝望到已经只能拜求上天。 师父见着娘亲那样,终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犹豫的说道:“也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娘亲紧抓着师父的衣袖哭着问道,浑浊的眼中显出了一丝期待。 “血祭!” “血祭?要怎么办?”娘亲一边抽泣一边问着,她倒是不介意这法子究竟是什么,只要能救回晚歌,什么方法她都愿意试。 “你先别急,血祭之法在末霞山庄记载极少,我也只得其一半奥秘,而且——”师父扭过头去,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你自己看罢。”师父从袖中摸出一本泛黄的书册,看着娘亲拼命翻看的时候缓缓流下眼泪。也许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世人:“在最后。”他出声提醒。 娘亲慌乱的翻到最后一页,只见泛黄模糊的书页上画着一个奇怪的阵法,阵法图下写着几个字:血祭之法,以血活血,以死祭死。后面还有几行字,可是太过模糊,实在是认不得是何字。 “这是什么意思?”娘亲抬眼,求助的看着师父。 “意思是,只有血灵能救活血灵,要想救活血灵,就得用血祭之法牺牲一个血灵救活另一个血灵。也就是说,用你的血和你的命,晚歌也许才能熬过此关。不过,这只是我大概的猜测,万一有偏差——”师父抹了两把眼泪,到后面,也实在是说不下去。 娘亲沉默了,她倒不是怕死,只是此法不完全,万一救不回晚歌——娘亲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她,下定了决心,抓着师父的衣袖问道:“我要如何做?你告诉我?” “此法凶险万分,而且此法记录也不完整,至多也就一半的成功率,你可想好了。”师父劝着娘亲,可他心里清楚,在看到这个方法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娘亲的选择。 “我不怕,只要能救回晚歌。”娘亲态度十分坚决。 “可是你会死。”师父怒吼着,他想最后再劝劝娘亲。 “要不是因为晚歌,我早就死了。用我的命换晚歌的命又有何妨。唐庄裕,算我求你,就救救晚歌吧。”娘亲大声哀求着,几近疯狂。 “好,好,我这就去布置阵法,你先把晚歌带到冰房,她会好受些,过会儿我布置好了就来叫你。”师父轻轻抚上她小小的滚红的脸,又拍了拍娘亲的肩膀心痛的说。 娘亲在冰房与她说了好多话,一边说一边哭,她虽然痛苦的没有知觉,但听见娘亲这最后的告别也是不住的流泪。 血祭之法还是在娘亲的倔强和师父的一番准备下开始了,奇奇怪怪的阵法,就像是一个五角星,每个角都点着一根半人高的长生烛,五道轨迹自长生烛开始蔓延至阵中,中间又各种阵法轨迹交织,构成了巨大神秘的血祭阵法。娘亲与她对坐于阵法之中,师父用内力启动着法阵。瞬时天地变色,整个阵法图像映射至天空,发出刺红的光芒,像是倒灌的血池。伴随着阵法的启动,娘亲的鲜血也缓缓顺着阵法轨迹流出至长生烛,又循着内力流向小小的她。 长生烛因为沾染了鲜血,燃烧的更为猛烈,火舌子疯狂舔舐着流上烛身的鲜血,经过淬炼后的鲜血又从烛身另一侧流下,沿着细密的轨迹流向楼晚歌的身体。新鲜火热的鲜血猛一入体,她瞬间清醒过来,被烧灼后炙热的血液就像是岩浆一样,深深刺痛着她的身体,血灵被这巨大的激灵一下子全部爆发,此时她的痛苦已然到达了顶峰,犹如万箭穿心加上跌入火坑般,可限制于阵法束缚动弹不得,只能痛苦的睁大了双眼。感受着那“岩浆”蔓延过身体每一处,啃噬每一寸血管与肌肤,加上血灵的躁动,两股力量正在她身体里交锋,她满脑子只剩疼痛,没有丝毫的意识,目之所及也只是一片红色的血海。 他们当时不知,那页关于血祭之法的记载只不过是真正血祭之法的半点要领,如此这般就算倾尽楼晚歌娘亲身上所有的经过上一任血灵洗脱过的鲜血,耗尽她师父所有的内力,也不能克制她体内血灵的根源。可是,他们别无选择—— 夕阳西下,整片天空变得更加浑浊鲜红,映着沉雾山血祭阵法中遍地流淌的鲜血,红的像一片海,血水在整个天地间翻腾,卷起红色的浪花。不知是因为血祭已过半,她身体里的血早被替代完全的缘由,还是鲜血味过于浓重,她渐渐感觉好些了,那两股力量互有消减,许是累了,她在娘亲的身边恢复了意识,入目的却是刺眼的红色,和被鲜血包裹的,早已成血人的娘亲,只一张脸是苍白色:“娘亲?”她轻轻叫着。 没有回答,娘亲紧闭着双眼,她这才看见娘亲的十指都在不断的往外沁着鲜血,那血,红的让人心碎,见此,她开始害怕的颤抖起来,害怕这可以救她的血祭之法:“娘亲?”她又叫了一声,由于身子的虚弱加上阵法的禁锢,她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和生命都在娘亲体中慢慢流逝。 她哭的厉害,惊动了阵法外闭眼输送内力的师父:“晚歌,你终于醒了。” “师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娘亲为什么一直在流血,快停下来。” 师父没有回答,反而更加重了内力,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连带着手颤抖起来,但还是咬牙撑着,为了救她,师父和娘亲都是什么都不顾了。 “师父,停下来,停下来——”她已无力在呼喊,脑袋也越来越昏沉,此刻她倒是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只觉得心痛和恐惧席卷全身,她怕,怕娘亲和师父真的离自己而去,她想要逃脱这个嗜血的阵法,她宁愿一个人承受所有血灵带来的痛苦—— 挣扎不得,尽是绝望—— “噗——”娘亲一俯身,一大口鲜血喷出,好像是意识到了一种名为“生命”的东西在她身体里流逝,紧紧抓着楼晚歌的双肩,苍白的双唇微动:“晚歌,晚歌,娘亲现在跟你说的话,你全部要记着。你要好好活着,为了我,为了你师父,为了你自己。” “咳咳咳,”娘亲眼看就要撑不住,鲜血一口一口的从嘴里吐出,师父见此,知道事情不可挽回,结果已成,收回内力冲过来抱着娘亲瘫软的身体:“你先别说话,你失血过多,别再耗费精力了,我马上与你渡气。”说着就要向娘亲体内输送内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离开? 娘亲摇摇头,推开师父的手:“不必了,我清楚无比,我没得救了,你继续出去守着阵法,最后了,我能感觉到,血灵正在被消磨。” 师父满眼心疼苦痛,但在此刻,也只能顺着娘亲的话,轻轻将娘亲放在地上,又到了阵法外启动着血祭,顿时红光满天,所有的鲜血聚集于痛哭流涕的楼晚歌身体周围,将她如茧一般包裹其中,她感觉到身体中血灵的更加剧烈的躁动,躁动的马上就要破体而出。 “晚歌,”娘亲大概是觉得血祭之法十分有用,看着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娘亲能用自己的生命救你,娘亲很高兴。你好好活下去,你能答应娘亲吗?” “娘——亲?”她伸手,想要透过这层鲜血屏障触碰娘亲的脸。 娘亲抬手,却再是没力气握着她的手,只能滞在半空:“好好孝敬你师父,开心的活着,还有,还有——你还记得娘亲给你你看过的那副画像吗?以后你的病好了,能替娘亲去看看他吗?你能替娘亲陪在他身边帮助他守护他吗?”娘亲苦涩苍凉的笑着,苦涩于自己的自私,生命的最后了,她还是忘不掉,放不下——要自己的亲生女儿替自己去完成心愿。 小晚歌点点头,虽然那时她还完全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娘亲离开后,你一个人要勇敢,要坚强,不要学娘亲这样窝囊躲藏。以后啊,除了你师父,不能跟任何人说娘亲的名字身份和事情,血灵的事也不要说。” “娘亲,娘亲,我答应你,你不要离开晚歌好不好?”她哭喊着。 “晚歌,我的好女儿——”娘亲抬起的手缓缓掉落,师父顾不得再多,赶紧冲过来抱起娘亲的身子:“棠嬅,棠嬅,你醒醒,我有办法救你的,你醒醒啊!” “唐庄裕,我谢谢你,一直收留我们母子,帮助我们,可棠嬅此生是无以为报了。我想最后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彻底治好晚歌的血灵,好好保护她长大,千万别让它步我的后尘。”娘亲用力微微睁开眼睛,做出生命最后的祈求。 “我答应你棠嬅,我答应你。是我没用,守不住你娘,也守不住你——”师父的眼泪犹如泉涌。 “那——就好。”娘亲再也没了力气,最后看了眼还在不住怕打着血茧挣扎的楼晚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娘亲!” “棠嬅!” “娘亲,娘亲,”她挣脱屏障,小小的身体伏在娘亲身边,浑身悲痛的颤抖:“娘亲,你别走,你睁眼,看看晚歌啊。” 她绝望的嘶吼着,地上的人却再是不能回应她,不能再抱着她,再牵着她的手讲故事,再给她做好吃的——小小的她从此失去了最爱她的娘亲,悲痛欲绝,一口鲜血喷出,终是晕了过去。 一时间沉雾山所有的乌鸟齐聚阵法上空,盘旋悲鸣,像是在为血祭阵中之人做最后的哀悼与送别。半掉不落的血色夕阳还是落下了,死死的沉在山的另一端,霎时整片红色都被黑色取代,再没了什么光明色彩。 断血残阳,乌鸟悲鸣,是她一生最悲痛最无法回想的的场景。 楼晚歌被自己的梦惊醒了,猛的睁眼,却见绿染正在拿着毛巾擦拭着她在梦中流下的眼泪和汗水,环视着四周,正是寒雪阁的房间,不由疑惑怎么会在此处:“绿染?我怎么在这?” “姐姐,昨日你进宫去了,可是大晚上都没回来,我和清秋姐姐进宫寻你,在晨昏长街上发现晕过去了的你。姐姐,昨天在皇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昨夜我们将你带回来后你就一直做噩梦说着梦话,还一直叫着娘亲,整夜大汗淋漓的。这红笙走了,我们也不敢叫大夫来给你瞧,姐姐,你是想娘亲了吗?”绿染担忧道。 “红笙,我没事的,你守了一夜也累了,回去休息会吧。我一个人待会,午时的时候你把清秋云落他们都叫来,我有事情要说。”楼晚歌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神来,双目通红,一边劝着绿染一边背过身去擦拭着眼泪。 “姐姐?” “出去吧。” 绿染心疼的抹着泪出去了,瞬时间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楼晚歌一人,起身打开窗户,看着寒雪阁下平静美丽的雪湖,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市集街道,再远处,依稀可见的金碧辉煌的飞檐屋顶——又记起昨晚皇帝与她说的话和不敢去触碰回想的梦境,眼泪犹如决堤般不住的流着。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梦到娘亲和师父了,为着在人前坚强自若的模样,将这些苦痛的过去通通埋在心底,从来没与任何人说过,埋着埋着连她自己都觉得麻木了,甚至觉得这些事都只是存在于偶尔的梦境中,不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梦醒来后,她就努力控制自己不去回想,为了假装遗忘一切,她还封锁了沉雾山之前与娘亲和师父一起居住过的那几座院子。今日再次梦到那些痛苦,她竟再是控制不住不去想,她怎么可能不去想呢?无论是在此刻的脑海中,还是在深埋的心底? 若说一切苦痛的根源,一切生死,一切离别,一切误会埋怨,都要怪这束缚命运的皇室血灵—— 她自认为她没有做错事情,自从娘亲去世留给她最后的叮嘱,自从十二年前偶遇娘亲画中的那个男人,她之后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娘亲的交代。都说伴君如伴虎,以前她还不觉得,现在还真真是亲受到了。 娘亲为她而死,她的生命也就在那一刻不属于自己了,她本是一个爱自由,不受拘束的人,可是,为了带着娘亲的遗愿,她愿意深入江湖,深入朝廷,愿意一举一动羁绊着自己,这么多年,也一直将皇帝看做娘亲的寄托,看做最亲的人。可如今,皇帝说不再需要她了,那她该何去何从? 娘亲去世后,师父曾告诉过她,皇帝是娘亲一生最爱的也最亏欠的人,所以到死都念着,都要交代她以后要去照顾辅佐皇帝。为着娘亲的话,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这么些年的相处,也早已经把皇帝看做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做许多事都变被动成了主动,心甘情愿的帮着皇帝。现在她倒是忽然疑惑了:这一切,究竟值否? 娘亲的死,皇帝的愤怒,这两个画面在她脑海中交错穿插,让她的大脑晕沉沉的,心也慢慢变得冰冷。止了眼泪,看着远处泛着金光与威严之处,她对着空气轻声问:“娘亲,我到底,还应该坚持吗?” 午时,绿染带着楼清秋和云落敲响了她房间的门—— 楼晚歌不再去回想那让她悲痛的过往,坐下缓缓的为他们三人倒着茶,这才瞧见他们三人的表情也都是无比阴郁难看:“怎么都这般表情?可是谁惹你们不快了?” 云落低着头,全不见平时打笑活泼的模样,在听到楼晚歌的问话后,扑通跪在地上:“姐姐,我对不起你,今早皇上不知为何找我,跟我说要撤掉皇宫所有诡音的暗枭卫,也让我再不用待在宫中看守保护。姐姐,我想,皇上一定是看我最近疏于防守生气了,才要这么惩罚我,姐姐,是我不对,你惩罚我吧!” 楼晚歌轻笑起来,眼神中却是深冬严寒,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变得冰冷刺骨起来:“他果真,是要与我划清一切了!” 云落不解此话之意,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继续认着错:“姐姐,我错了,要打要罚全凭姐姐做主!” “云落,这不怪你,只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皇帝说,我这时找你来,也是要让你离开皇宫。”她将云落扶起说。 “姐姐?” “你们三个听好了,其中缘由你们不需详知,但从现在开始,皇都一切事情都与我们无关,你们放下手中调查的一切事情,即刻收拾东西,明早我们出发回西域。”她平静的说着,就像吩咐平时事情一般。 绿染他们自然是大吃一惊满脸不可理解,绿染皱着眉头,想起昨晚至现时楼晚歌的异常试探的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就要回西域了?是不是昨晚去见了皇上,皇上对您说什么了?” 她没有回答绿染他们的疑惑,只是淡漠的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继续安排着:“清秋,收拾好寒雪阁一切,将它代交给末霞庄主唐绾,并把这封信交给她。绿染,你带着我的令牌去司刑大狱把岳达带出来,就说岳达与此事全然无关,只是我的诱饵,幕后之人就交给司刑府查探,之后我不再探查此事。云落,你就负责集结好诡音在皇都所有的人,全部退出皇都,分批撤回沉雾山。” 三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她此举到底要干嘛,满心满眼都是疑惑猜测。一时间没人敢回应。 “既然不说话,那就去准备吧。”她的语气坚决严肃,让人不得不从,也不再敢多问。 “是。”虽然疑惑的紧,但他们都从楼晚歌的话中读出了不可抗拒,甚至有些不能触碰的悲凉的感觉。只得照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