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梦》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章 我也要穿越 江南,一家IT公司的部门经理,广大燕漂的一员。 自从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燕京,当时也是没有什么别的选择,老家本是农村的,父母都是农民,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没背景,没关系,更重要的是,没钱。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有一个远大的抱负,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在这座繁华的都市,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说实话,江南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进入这家公司已经6年多了,他从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做到了软件研发部经理,步入了拿年薪的门槛。作为燕国的首都,他的年薪也仅相当于较差地段房子一平方米的房价。 他也想过自己创业,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就算真的创业了,估计到最后也是惨淡收场。哎,悲催的命运。 渐渐的,年少轻狂的他被无情的现实磨去曾经的棱角,最初的梦想也被藏入心底的角落,留下的仅是自我的妥协。 单身如他,每天下了班,随便弄口吃的填饱肚子,漫漫长夜,陪伴他的也就只有网络小说、红星二锅头以及忠诚的左右手。 抿一口小酒,小说相伴,充实着他那空虚的心,不知不觉代入主角的角色,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梦想,在小说的世界里都可一一实现。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或武功,或异能,或医术无双,或占卜算命,或阵法炼丹,无一不精,霸气外露,谁与争锋。 穿越到古代或者重生回到十几年前,幻想着成为主角后一切,不知不觉竟有些痴了,一时间分不清小说与现实。 如果我也重生了该多好啊,修炼一种牛X的武功,拳打流氓恶霸,脚踩各种二代;或者凭借对即将发生之事的预见性,疯狂敛财,不说做世界首富,成为一个土豪还是不成问题。 想着想着又猛灌了口酒,辛辣的感觉充斥着味蕾,亢奋的他开始手舞足蹈。往常已渐入梦乡的他却毫无睡意,内心的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与人分享。 胡乱穿上外套,提着酒瓶就冲出了出租房。 奔跑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脑海中幻灯片般闪过一个个面孔,却发现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倾诉。望着这都市千万家的灯火,感慨热闹的它似乎无处安放孤独的自我。 一口干了还剩大半瓶的酒,啪的摔在地上,大吼一声“他 妈 的”,疯狂的向前奔去,似乎要逃离这喧嚣的城市。 十字路口,一辆满载的渣土车驶来,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砰”的一声,孤独的身影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的坠落在地,又滚出了几米远,留下长长的血痕。 他试图爬起身,但仅挣扎片刻就无力的倒下,失去焦距的双眼仿佛诉说着无尽的不甘,也夹杂着一丝解脱。 “老白,怎么现在车祸横死的人这么多啊?”黑无常边飞边对着旁边的白无常问道。 “哎,现在的凡间,人多,车多,生活压力大、节奏快,车恨不能当飞机开,能平平安安的活着也许是一种幸运。” “是啊,寿终正寝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也许成了一种奢望!” “嗯,平安是福,又有谁能预知明天与意外哪个先到呢!” “快走吧,横死的人多了,搞的我们的生活节奏都跟着快起来了,谁让横死的鬼魂没办法自己到阴间呢!”黑无常感慨道。 “对了,老黑,你发现没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明明显示已经横死的人,却找不到他们的鬼魂,过段时间他们中有些还会跑出来,但等你赶过去后又消失了?”白无常皱着眉头思索着。 “是啊,我也发现了,肯定是躲在什么我们无法查探的地方。” “这件事你说要不要向阎王汇报一下?” “算了,暂时还是不要说了,押孤魂野鬼去阴间本就是我们的职责。告诉了阎王,肯定要挨批的,我们自己抓紧时间找找吧。” “也对,还是别说了。” 转眼间,黑白无常押着江南的魂魄来到了阎罗殿。 “黑白无常,堂下何人?怎么死的?”大殿之上,一位青面獠牙,面目凶恶之人朗声问道。 “回阎王,此人姓江名南,盛京人,于燕京车祸横死的。”白无常赶忙回答道。 “恩,崔判官,查看一下,此人生前可有善举或作恶。”阎王转身瓮声瓮气的说道。 “是。”站在阎王身旁手执生死簿的崔判官赶忙应道,快速翻开生死簿查看。 “禀阎王,此人平平无奇,没有善举亦没有作恶。” “既然如此,速押往孟婆处轮回投胎吧。”阎王点头说道。 黑无常赶快取下贴在江南额头的镇魂符,问道:“江南,阎王许你轮回投胎,可有什么事要向阎王申报的?” 江南赶忙跪倒于地,急切道:“敢问阎王,我是重生到十几年前,还是穿越回古代啊?” “何来穿越重生之说,你只能投胎重新做人,投胎后忘掉今世记忆,来世一切再与今世无关。”阎王皱眉道。 “不,不,不,不是说车祸啊,跳楼啊,触电啊什么的死了可以穿越到十几年前或者回到古代吗?”江南辩驳着。 “一派胡言!”阎王一掌拍在案上,怒道:“黑白无常,把他押下去!” “不,我不去投胎,我要穿越重生,求阎王给我个机会!”江南挣扎着。 黑无常赶忙将镇魂符贴于江南额头,与白无常一道将其押走。 三人走后。 “崔判官。” “小的在。”崔判官赶忙应道。 “为何近几年横死之人中很多都会问本官穿越重生之事?”阎王疑惑着问道。 “回阎王,近几年来,阳间许多作者突发奇想,说横死之人可以穿越重生。要么回到自己的十几年前,要么穿越回古代,附于他人之身,同时今世记忆还在,拥有两世记忆,相比其他人多了许多优势,从此生活也丰富多彩起来。”崔判官谄媚道。 “荒谬,区区凡人,何来穿越重生之说。”阎王无奈道。 “是,阎王英明!”崔判官向阎王拱手道:“小的认为,有些人生活过的不如意,后悔以前的作为,想今世重来一次。但是,怎么会有这种好事,如果人人都可以这样,世界不就乱套了嘛!” “恩,不错。”阎王掸了掸官服道:“前段时间玉帝还在讲,说现在我们要与时俱进,和凡间的发展保持一致,方便更好的管理。原来我们神仙都要六根清净,清心寡欲,现在突然改变,还真有点不习惯。”说到这里,严肃的阎王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崔判官,那天我让你向百合仙子问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阎王装作随意的问道。 “小的该死,没有完成阎王交给我的任务。”崔判官惶恐跪地。 “哎!”阎王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必如此。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百合仙子是嫌弃我外貌丑陋或是我比他年长许多吧?” “不全是。”崔判官小心答道。 “此话怎讲?” “回阎王,百合仙子说她的双修道侣一定要是个英俊潇洒,法力高强的盖世英雄,像阎王这样……”崔判官说道此处停了下来。 “怎样?”阎王皱眉催促着。 “百合仙子说您的法力低微,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岂有此理!”阎王一脚踹翻大案怒吼一声。 “阎王息怒,阎王息怒。”崔判官在旁赶忙劝道。 上下起伏的胸膛渐渐放缓,阎王的心也平静下来,颓废的瘫在椅子上。 “哎,近百年来,阳间香火供奉越来越少,分摊到我名下的更是少之又少,没有众生愿力支持,本官的修为想要提升何其艰难。听说天庭众仙都在摸索着放弃愿力尝试其他提升修为的方法。” “回阎王,此事小的也听说了,但是自家的修炼心得又有谁愿意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呢!更何况功法不同,修炼的方式又如何可以借鉴呢!”崔判官小心的劝慰着。 “是啊,传言玉帝有意参照凡间管理方式,要实行竞争上岗制,每万年考核一次。众仙竞争上岗,各岗位都有修为要求,高者上,低者下。下次考核本官能否胜任此职还是未知呢!”阎王垂头丧气道。 “小的也早听说此事了。不过,我想以阎王之能,下次考核定能连任,向上再进一级也有可能。”崔判官劝慰道。 “嗯,借你吉言吧!”阎王叹了一口气。 崔判官瞟了一眼阎王,建议道:“阎王,刚才我听那个叫江南的小鬼儿说的穿越重生的事,突然有个想法。” “嗯?”阎王望着崔判官,疑惑不解。 “在仙界,我们的法力修为可能不高。但是如果到了凡间,相比凡人,可就天下无敌了。何不穿越到凡间体验一番,就当散散心。”崔判官在一旁小心劝着。 “刚才那个叫江南的,虽然人活的窝囊了点儿,但是倒有个好皮囊。您可以借着他的皮囊,到时候要相貌有相貌,要法术有法术,各种美女还不是招手即来。” “妙,妙,妙,此计甚妙,我也要穿越!哈哈哈哈。”阎王抚掌称赞道:“果然不愧是本王的智囊。崔判官,快快催黑白无常回来,随本官要到凡间逍遥快活一世。” “这……此等好事,阎王自己独享即可,小的们怎敢抢了您的风头。”崔判官赶忙弯腰道。 “无妨,无妨,有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几位。不必多言,速陪本官前往。”阎王挥挥手,笑着说道。 “小的遵旨。”崔判官躬身应道。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2章 江家洼的日子 江家洼,位于燕国东北的奉天省,隶属省会盛京市。是个贫困的小山村,全村共87户人家,人口不足300人。由于大部分人家都姓江,所以这个村就叫江家洼村。 村西头的江老憨儿家,今天特别热闹,江老憨儿的小媳妇儿要生了。 江家的院子里面挤满了人,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农村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所以屁大点儿的事儿也会围着一群人。 墙角蹲着一个的中年男子,嘴里叼着一个烟袋锅儿,吧嗒吧嗒的抽着,不时吐出一口烟圈儿,眼睛盯着远方的小山丘,不时的回头望一眼房门,眉头紧锁着。 他叫江老憨儿,今年不到四十岁,大概是繁重的农活儿把他压垮,看上去像五十多岁的。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靠村里人的接济长大,跟着村里人姓江,天生老实,大家都叫他江老憨儿,久而久之,原本的名字也没人记得了。 江老憨儿为人勤快,村里无论谁家有点大事小情儿,他都会跟着忙前忙后。 大概是人长的黑了点,为人又太老实,家里也比较穷,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打着光棍。 村里人都可怜他,四处帮他打听,去年秋天的时候,江老憨儿去江老六媳妇儿的娘家帮着收苞米,看上了他们村里的一个闺女。 说实话,那闺女长的真是花容月貌,脸蛋儿也白,屁股也大,一看就是个生儿子的料。但就一点可惜了,脑瓜子不怎么灵光,还是个哑巴,20多岁的姑娘,还不如10来岁的小孩聪明。村里的孩子整天围着她跑,嘴里“傻妞傻妞”的叫着。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笑嘻嘻答应,然后追逐着在村里跑。 傻妞的爹娘也愁的没办法,既然江老憨儿说喜欢上了傻妞,她爹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女儿嫁给了江老憨儿,大家都放心,江老憨儿勤快,绝不会把傻妞累到,这么多年的老光棍,估计也知道疼媳妇儿。 江老憨儿本就是那种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人。 简单的迎娶,傻妞就被领入了家门。 要说江老憨儿这个人,白天勤快,晚上也勤快,不到一个月,傻妞便怀上了。 这一天,傻妞也不像以往那样整天笑嘻嘻的了,坐在炕头捂着肚子,咧着嘴不说话。当然,她也不会说话。 这可急坏了江老憨儿。请来村里的接生婆八姑一看,八成是要生了。 可是左等右等,一个星期都过去了,也没看有要生的迹象。江老憨儿干着急,但也没有办法。 今天早上,江老憨儿准备到地里锄草,傻妞拉住江老憨儿的衣袖不松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喊个不停。老憨儿一看,这八成是要生了,赶忙叫来了八姑。 八姑的接生经验很丰富,村里谁家生孩子都找她,但是给一个傻子接生,还真是头一回。 这不,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孩子也只是露出了个头。没办法啊,傻妞不配合啊。只知道在那里咿呀的叫。 八姑也着急啊,这么久了,孩子不死也丢了半条命啊。吩咐打下手的两个媳妇帮忙按住傻妞的腿,八姑就开始小心的把孩子往外拉。又忙活了大半天,孩子终于出来了,是个儿子。 捧着孩子递给身旁的一位媳妇,八姑准备开始收尾,发现又有个孩子冒头了,这是双胞胎啊,这在村里还是头一份儿。 已经出来一个了,第二个就容易了许多。第二个全部出来了,又是个儿子,这是个稀罕事儿。 八姑又确认了一下,还有呢。傻妞一共生了四个,四胞胎,都是儿子,江老憨儿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别的不敢说,单凭四胞胎的儿子,在村里也是有的吹了。 可是,看着并排放在炕上的几个娃娃,怎么没反应啊,两眼紧闭,不哭不闹。 那哪成啊,不会是和他们妈一样,是哑巴吧?八姑不敢想下去,赶忙在孩子的屁股上拍打。 “放肆!”大娃突然睁开双眼,朗声喝道。 “妈呀!” 八姑吓了一跳,跌坐于地,诧异的望着炕上的几个孩子。 只见几个孩子陆续的睁开眼,叽里咕噜的打量着屋内的一切。 江老憨儿家过的也是清苦,一间土坯的房内仅有一个破旧的衣柜,炕上铺着的被褥,棉花也已经翻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傻妞呵呵的笑着,疲惫的身躯摊在炕上,双颊十分的红润。只是,没有呵呵几下,便没了反应。 这下屋里的三个大人可是炸开了锅。 江老憨儿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快步跑了进来,这时的傻妞已经断了气。看到江老憨儿进来,八姑赶忙把情况和他说了一下。 “四胞胎啊,都是儿子,你这憨子有福啊!”说到这,八姑停顿了一下。 “你媳妇儿没了。” 江老憨儿刚咧开的嘴角又抿了回去,浑浊的双眼变得朦胧起来,转身走出了屋子。 “二叔,您有大学问,给娃起个名吧!” 二叔是村里的一个老人家,据说原来做过教书先生,是村里公认的最有学问的人。 里面的三个妇女出来了,大家也知道了里面的情况,傻妞没了。 “这孩子生的不容易啊!可以说是克死了傻妞,就取个难的谐音吧——江南,希望他不要忘了他娘生他不易,嗯……”说到这里,二叔抚须停顿了一下。 “其他三个就分别叫江北、江东、江西吧。”二叔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将几个字写了下来。 江老憨儿点点头,默默记下,又与二叔商量起媳妇儿的后事。 红白喜事赶在了一起,街坊四邻听到消息都赶过来帮忙。 有的送来了鸡蛋,有的送点儿小米,也有的媳妇儿说可以帮忙喂奶。 农村出殡更是简单,伐棵粗一点儿的松树,木匠帮忙做口棺材,请人看个风水好点儿的地方,众人吹吹打打的就将傻妞下葬了。 也许是劳累成疾,傻妞儿死后没几年,江老憨儿也没了。 江南兄弟四人靠村里人的帮衬,天生天养,度过了十六个春秋。 江南兄弟四个小的时候,村里人就知道他们和别的孩子不同。 不知道是生下来就克死了爹娘的原因,还是其他,村里人都有点怕他们。 同龄的小孩不愿意和他们玩,就连大人看到他们也老远就躲开了,虽然他们继承了爹妈所有的优点。 兄弟四个长的都跟他爹一样的高大,但却和他妈一样白皙俊俏。偶尔有小姑娘愿意跟着闲聊两句,回家后也会被大人一遍遍地告诫。 另外,就是兄弟四个,谁家死人了,就爱往谁家跑,哪怕不是江家洼村的。还总是会对着空气疯言疯语。 虽然被认为是疯子,但是读书成绩却是出奇的好,这不,中考,四兄弟都考上了奉天省实验中学,那可是全省最好的高中。 村里人都说是爹娘在天有灵,保佑着兄弟四个。 炎热的夏季还没有过完,江南四人就要去省城盛京市报道了。 虽说兄弟四人天生天养,但是从十多岁开始,江南家的日子似乎好了起来,放寒暑假的时候总会往外跑,回来村里人都会收到一份礼物,或衣服,或饰品,或零食,或香烟。 有人说是出去打工了,也有人说出去没干好事儿,众说纷纭,无论如何,收到礼物总是很开心的。四兄弟与村里人的关系也好了起来。 这一晚,江南四人买了许多酒菜,又到山上打了几只兔子、野鸡,招呼村里所有人到家里大吃一顿,因为明天,四兄弟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夜里,村里人吃喝后都回到了自家,兄弟四人躺在炕上回想着来到凡间的这十几年,的确是比地府的日子丰富多彩许多。 不错,这四人分别就是阎王,崔判官,黑白无常。 “玉帝有旨。”夜空中浮现出一群身影,为首之人身披金甲,手执黄卷,上书“玉旨”二字,定睛一看,正是托塔天王李靖。 “臣阎王接旨。”江南四人赶忙俯身道。 “玉帝有旨,经查,阎王,崔判官,黑白无常四人,玩忽职守,思恋凡间,罪无可赦,即可押往天牢,听候玉帝发落。”话音刚落,众天兵天将便取出捆仙绳,片刻间便将四人缚住,分别装入困仙袋,交予天王之手。 “好,尔等先行返回天庭,本王稍候片刻再向玉帝复命。”李靖颔首说道。 “是。”众天兵天将齐声应道,顷刻间腾云驾雾消失在夜空。 望着天兵天将消失的方向,李靖取出装着阎王的困仙袋,将其放了出来。 江南打量着四周,又疑惑的看着天王,不知什么意思。 “阎王接旨。” “臣接旨。”江南俯身道。 “玉帝密旨,阎王之罪,不可轻饶。然,考虑到崔判官三人已打入天牢,地府暂无人可用,阎王又有多年工作经验,特许一戴罪立功的机会。”李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经查,凡间孤魂野鬼大量增多,具体原因不明,特命阎王亲自前往查探,处理妥当方可免去尔等思凡之罪。崔判官三人暂押入天牢,面壁思过。” “谢玉帝。”江南赶忙拱手谢道。 “还有,考虑到阎王乃戴罪之身,即刻封印其法力及前世记忆,以凡人之身查探此事,不得有误。”李靖继续说道。 “这……”江南面露苦涩。 “既然封印前世记忆,我又如何记得查探之事。” “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本该有此劫,无需多虑。”李靖回道。 “是。”江南拱手应道。 “另外,思凡之事虽因阎王而起,但也为众仙提了个醒。为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即日起,天庭众仙及地府鬼差无玉帝旨意不得前往凡间,如有发现,定斩不赦。” 话说完,只见李靖右手一挥,一道金光打在江南身上,片刻隐入其中,李靖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次日,江南早早的起床洗漱,直至洗漱完也未见其他兄弟三人起来,赶忙跑到炕边催促。 此时,兄弟三人已没了生气,惊得江南赶往跑去找四邻帮忙。邻居们闻讯而来,发现江北三人已断气多时。 听到三兄弟没了,江南倒地抱头痛哭,伤心欲绝,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三兄弟的遗体已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收入新制的棺材内,江南又不禁泪如雨下。 大家规劝着,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江南在邻居的搀扶下一一合上了棺材。 回想着十几年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兄弟们的欢声笑语仿佛在耳畔回响,江南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大家见状,忙将其拉到一旁,依次抬起棺材,吹吹打打的前往江老憨儿和傻妞的坟地。 江南在两人的搀扶下,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路留下长长的痕迹,无声的诉说着不舍。 江北三兄弟最终合葬在了爹娘的坟旁。 看着渐渐被土掩盖的棺材,江南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抽搐着,张开的嘴上下抖动着,却发不出一声。 大家感慨相依为命的四兄弟只剩下一人,不少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入土中,似乎是在送江北三人最后一程。 人死不能复生,三天后,在街坊四邻的劝说下,江南收拾起行囊,踏上了开往省城的汽车。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3章 夜宿港湾宾馆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了省城————盛京,对于这座城市,江南并不陌生,依稀记得从十多岁开始,几乎每个寒暑假都会来这里。 兄弟四个具体为什么来,做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每次来都是四处瞎逛,逛着逛着银行卡里的钱就多了起来,脑海中也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记忆,似乎是自己经历过的,又似乎不是。 想着想着,一道金光闪过,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于是便不再想了。 环顾长途客运站内外,车来车往,人声鼎沸,广播里不时传出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旅客朋友们,你们好,欢迎您来到盛京长途客运站。为了保证您的旅行安全,请看管好自己携带的随身物品。根据国家相关规定,严禁携带易燃、易爆、有毒等危险品进站、上车,请您自觉接受车站执勤人员的检查。 为了使大家有一个良好的旅行环境,请您爱护公共设施,保持清洁卫生,讲究文明礼貌。候车室内请不要吸烟,不要随地吐痰,不要乱丢垃圾,祝你旅途愉快。谢谢。” 双肩包往身上一背,江南快步朝车站外走去。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还是早上出来时吃的几个馅饼,自小胃口就好的他不禁有些饿了。 “小帅哥,要住店吗,100块钱一晚”迎面走来一位女子,手里举着一张纸壳,上面写着“住宿”两个字,边走边对江南喊着。 放眼打量着这个热情的女人,脸上涂抹了粉底,很白,淡紫色的口红比较吸引人的目光,眼角的鱼尾纹倒是透露出年龄,应该不小了,估计至少三十多岁。头上扎着简单的马尾辫,身穿一条蓝色的碎花长裙,脚踩黑色矮跟凉鞋,走起路来咔哒咔哒的响着。 停在江南面前时,将手中的纸壳移到身前,眼睛一眨一眨,饱含期待的看着他。 江南虽然只有十六岁,但生活经历也算丰富,眼前之人衣着还算得体,联想到她所说的宾馆应该正规,更何况100块一晚也不贵。毕竟这个时候赶到学校去,有可能都下班了,没人接待,还是要在外面找地方住。而且他也饿了,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江南点头应了声。 “可以。离这远吗” “不远,不远,走几步路就到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碎花裙女人赶忙摆手应道,然后就转身走在了江南的前面,边走边不时回头与江南聊了起来。 “小帅哥,来盛京做什么啊” “哦,我是来读书的。姐姐您怎么称呼?”江南应着。 “你叫我萍姐就行。哎呀,没看出来,小帅哥你是个学生啊,长的可挺高,是大学生吗?”萍姐诧异的望了一眼江南。江南虽然长的像他妈,但是体格却是比较像他爸,年仅十六岁,身高却有一米八几,四肢也比较健壮。 “不是,我算是高中生,今年高一,今天正准备去报道,来的有点晚,怕去了学校人家都下班了,就想在外面住一个晚上,明早再去学校。”江南回道。 “您也别叫我小帅哥了,我姓江,就叫我小江好了”江南继续说着。 “怎么到的这么晚啊,你家不是本地的吧?”萍姐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不算是本地的,我是下面农村的,我们那人口少,又比较穷,每天往返沈阳的客车就只有一班,没办法”江南回道。 “对了,小江,一般高中生入学报到家长都会跟着一起过来,怎么你爸妈没有来?”萍姐又问了一句。 “哦,我是个孤儿” “对不起啊,小江,我不知道”萍姐知道犯错了,赶忙回头弯腰道歉。 “没什么,萍姐,我已经习惯了”江南摆手示意道。虽然嘴里说着没什么,但是联想到刚刚去世的三个弟弟,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萍姐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江南心里想着三个弟弟,也没有再挑起话头。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到了宾馆。门口立着一个灯箱,“港湾宾馆”,可能制作的时间久了,上面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因为是白天,灯箱没有开。 “到了,小江,别看外面破,里面我收拾的很干净”萍姐见江南盯着灯箱破损的地方看,赶忙解释着。 “哦,没关系,我对住的地方不太介意”江南跟着萍姐走进了宾馆。要说里面别有洞天那是有些夸张,但是也正如萍姐所说,很干净。 “我给你开个单间,一晚100块,但是你要交200块的押金”萍姐一边将钥匙递给江南,一边解释着。 “哦,行,没问题”江南从裤兜里抽出三张100元面值的纸币递给了萍姐。 “稍等我一下啊,小江,我给你开收据”萍姐接过钱,每张都仔细看了一遍,说道。 “放心吧,萍姐,我的钱是前两天才从银行取出来的,没有假的”江南见萍姐如此小心,笑着说道。也正如江南所说,这钱是前几天去县公安局领取身份证时在附近的银行取的,就是怕来学校报到的路上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哎,小江,别笑话萍姐,我已经好几天都没生意了,挣点钱不容易啊”萍姐小心的将钱放入柜台的抽屉内锁好,解释着,有些尴尬。 “客运站附近的人流量这么大,生意应该很好啊”江南不解的问道。 “小江你一看就是外行吧。这附近人流量是大,但是生意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这宾馆从我盘下来已经十来年了,一直没钱装修,条件好点儿的旅客看不上,条件差的又嫌我这房价高,更差点的有些甚至直接在客运站候车厅将就一晚就算了。没办法,我只能每天到客运站去揽客。”萍姐一边领着江南去房间,一边回头解释着。 “那就没想过把它转出去,做点别的?” “岁数大了,也没什么手艺,宾馆转出去也不知道能干什么,我就指望着它养老了” “那您老公呢,他是做什么的啊?”江南问道。 “我没有老公”萍姐立即回了一句,脸也拉了下来。 江南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对不起啊,萍姐” “没事儿,不知者不怪”萍姐摆摆手。 嘴上虽说着没事儿,刚才和谐的聊天氛围却是不在了。 “302到了,你今晚就在这个房间睡吧,洗漱用品和蚊香都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事打前台的电话,8888。但是,房间内的电话不能打外线,想打电话要到前台去”萍姐在房间门口站定后,介绍着。 “行,没事儿,反正我也没什么电话要打。对了,萍姐,附近哪里有吃饭的?我还是早上吃的呢,有点饿了” “街对面有家徐嫂饺子馆,价格实惠,味道也挺好,我有时就到她那儿去吃”萍姐拿手指了指,说道。 “好,我知道了,谢谢啊”江南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儿,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嫌这里房价贵了。房间倒是比较宽敞,还有个独立的卫生间,采光也不错,站在窗边,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和对面的商铺,徐嫂饺子馆也可以看到。但是房间内仅有的家具就是一张单人床和旁边的床头柜,连个电视都没有,到了晚上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打发时间。 简单的冲了个凉水澡,江南就赶忙下楼冲向对面的饺子馆。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4章 饺子馆见闻 徐嫂饺子馆是一家以东北面食为主的小餐馆,已经开了十多年了。在这附近也算是小有名气,主要是物美价廉。 江南走进去时,吧台后面的老板娘赶忙迎来上来,面带微笑。 “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 “就我一个。”江南边往里面走边说着。 “哦,随便坐,反正现在也没几个人,这是菜单,您看看吃点什么?”老板娘边将菜单递给江南边说着。 “就坐靠窗的那桌吧!”江南随手一指。 “好,那是2号桌,视野好。您先看,点菜的时候叫我。”老板娘应道。 “给我来半斤猪肉芹菜馅的饺子,一瓶矿泉水就行了。”江南大概扫了一眼菜单说道,又将菜单递还给老板娘。 “好,一会儿就好。”老板娘接过菜单,转身向厨房走去。 江南在2号桌坐下,打量起这个馆子。 这个馆子分上下两层,楼上什么样子不知道,楼下差不多有二三十平方米,摆着八个小方桌,吧台在进门的位置。 吧台旁放着两个冰箱,里面摆着啤酒、矿泉水、饮料之类的。 厨房在最里面,与大厅之间用玻璃隔着,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有4个师傅在忙碌着。 1号和2号桌都在靠窗的位置,1号桌上此时已经有客人在吃了。是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胖一瘦。 胖的是个光头,满脸的横肉,瘦的留着长发。 估计是天气太热,胖子光着膀子,胸口纹着一个青色的狼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仔细一听,是在谈论对面宾馆的老板萍姐,江南竖起了耳朵。 “你说东哥是怎么想的,让兄弟们盯着她干啥?”胖子拿头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宾馆。 “不知道,东哥这么做,肯定有东哥的想法。”瘦子摇晃了下脑袋说道。 “唉?你说,东哥是不是看上这个女的啊?”胖子继续问着。 “不能吧?”瘦子也不确定,“这女的好像有四十岁了吧,东哥的口味不至于这么独特吧?” “嘿嘿!”胖子笑了一下,一脸的猥琐,“那也不一定哦!这女的岁数是大点儿,没准儿败火呢!”胖子似乎联想到什么,眼睛都在冒光。 “再说了,身材是真的没说儿,那胸,那腰,那屁股。”一边说,手一边比划着,嘴里还不忘吧唧着。说道兴奋处,还不忘吞了吞口水。 “我可警告你哦,别打她的注意,东哥说了的。”瘦子摆摆手,打断了胖子的遐想。 “东哥可是让我们关照她,别被人欺负了,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别把我连累了。”瘦子继续说着。 “嗨,你这人真没劲,我就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胖子赶忙否认着。 “最好是这样,东哥不知道收拾了多少打她主意的家伙了,就连那个不开眼的警察……”说到这,瘦子停了下来,打量着馆子里的其他人。发现没人留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那个死脑瓜骨的大队长也是东哥安排人……”胖子用手掌横在脖子前抹了一下,不确定的问。 “嗯!”瘦子点了点头。 胖子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长长的“嘶嘶”声。 “别说了,被东哥知道我们谈论这事儿,肯定要挨骂的。” “嗯。”胖子往嘴里灌了口啤酒。 “你也别抱怨了,我们这也不是什么苦差,不需要打打杀杀,多好啊!”瘦子往嘴里夹了一个饺子,边嚼边说着。 “也不是抱怨,就是天天坐着有点无聊。”胖子吧嗒吧嗒嘴。 “忍忍吧,反正这活计儿又不是一直我俩干,一个月就换别人来了。”瘦子咽下嘴里的饺子。 侧耳听着,没一会儿,江南点的饺子也上来了。 他是真饿坏了,也不管烫不烫,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 接连咽下了十几个,饥饿感才有所缓解。 吃的有点急,噎到了,江南赶快拧开矿泉水瓶,往嘴里倒了口水,感觉好多了。 刚才只顾着往嘴里吞,饺子什么味儿都没什么感觉。慢慢吃的时候品一品,味道还不错。 没一会儿,半斤饺子就下肚了。虽然不是十分饱,但也差不多了。 “老板,多少钱?”江南抽出桌上纸盒内的纸巾,擦擦嘴,起身问道。 “饺子三块钱一两,矿泉水两块,一共17块。”老板娘站在吧台旁,看了一下手里的单子,答道。 “哦。”江南赶忙从包里拿出一张20元面值的纸币递了过去。 “找您三块。味道还行吧?好吃就再来。”老板娘接过江南手里的钱,快速的打开抽屉,取出三个硬币递给了江南。 “嗯,好。”江南接过钱,点了点头,向馆子外走去。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5章 高中入学报到 回到宾馆,萍姐正坐在前台发呆,江南走进来都没有注意。 江南见状,也没有自找没趣,就回房间了。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其中的一角有的地方也掉皮了。房间里空旷而安静。江南的思绪不禁飞扬起来。 大概四岁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兄弟四个相依为命。 虽然那时家里比较穷,住的还是土坯房,估计也就和这间大小差不多。 但是四人也不觉得苦,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会儿就已经可以自己做饭吃了。 饿了就跑到山里去,兔子,野鸡,袍子,野猪,野味很多,四人总能轻松的捕捉到。 每次都是收获满满,四人力气也大,二三百斤的野猪也能轻松的扛起。 现在想一想,四岁就能一拳打死一头二三百斤的野猪,也有些诧异,不禁疑惑的看看自己的双手。 想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像也是从那时开始,村里人就开始有些怕江南四兄弟。 放在谁身上都想不通吧,一个四岁的小孩儿打死了一头二三百斤的野猪,还能把它扛回家。 原来村里人见江南四个无父无母,时常会送来一些吃的,偶尔也有人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 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了。 有人私下里说他们四个是什么天煞孤星转世,克死了父母;也有人说他们是山里的妖怪跑了出来。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四个小孩儿总喜欢往死了人的家里跑,有自己村的,也有别的村的。 所有人都感觉莫名其妙。就连江南现在想想,也不理解自己当时的举动。现在这个事儿想想都觉得诡异。 与村里人的关系得到改善大概是江南十岁之后。 那时老二建议到大城市走一走,看一看,毕竟农村的生活毕竟单调。 那是江南四人第一次到盛京。 盛京的繁华与江家洼的贫穷简直是鲜明的对比,江南一到就不想回去了。 也是老二考虑的毕竟全面,说农村人少,小孩子举动怪异也没太大的影响,但是到了大城市说不好会被当成怪物。 最后四兄弟才定下每年寒暑假到城里来一次。而且,每次回去时总会买很多的礼物给村里人。 现在想一想,真的很怀念三个弟弟还在的日子,老二出主意,老三、老四跑腿,江南坐等享受就成。 好像也是从十岁之后才知道银行也是存钱、取钱的地方,比镇子上的信用社气派许多,银行卡与存折的功能差不多。 兄弟四个在盛京东奔西跑,干起了莫名其妙的事。 为什么那么干,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就是记得好像银行卡里的钱越来越多,现在已经大概有几百万了。 原来还想着考上了高中,四兄弟终于可以长期留在城里。结果三个弟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江南的心情又开始沉重了。 回想着三个弟弟还在的时候,做过的莫名其妙的事儿,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越想越疼,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江南都忍不住想大声吼叫。 强忍着,不去想弟弟们,疼痛感也一点点减弱,江南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江南早早的起床了。简单洗漱后,拿起背包,江南就下楼了。 萍姐正趴在前台睡觉。 “萍姐,退房!”江南敲了敲前台的桌面。 “啊?”萍姐抬起头,睁眼扫了一圈儿,渐渐落在江南身上。 刚刚睡醒,人还没回过神来。 “退房!”江南重复了一遍。 “哦,是你啊,稍等一下。”萍姐赶忙找出钥匙,打开抽屉,取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两张100元面值的钞票,又反复用手捻了捻,确认是两张,递给了江南。 “这是退你的押金,把收据给我。” 江南赶快把包里的收据递了过去。 “好,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弄坏吧?”萍姐接过收据,问道。 “没有。” “那行,我就不上去看了,下次住宿还到姐这儿来,给你优惠。” “行,我走了。”江南转身朝外面走去。 奉天省实验中学,是教育厅直属的首批示范性高中,创建于1949年,位于盛京市皇姑区黄河南大街。 江南坐车赶到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校门是关着的,江南赶忙到旁边的门卫室打听。 “您好,我是来报到的,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报到的?怎么才来,报到已经结束了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保安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隔着大门打量着江南。 “家里出了点事儿,耽搁了几天。” “叫什么名字?我查查。”保安隔着窗子,从门卫室里拿过一个文件夹,抬头问道。 “江南,长江的江,南方的南。” “哦,我看看啊。”保安打开文件夹,开始找起来。 “找到了,你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啊!厉害,厉害。”保安一下就找到了,合上文件夹,竖起了大拇指。 “嗯,应该是吧。”江南不确定的说着。 “班级分好了,你在一班。——今天要开始军训了,你们班主任估计在教室,赶紧去吧!”门卫打开了大门。 “看到那个黄色的教学楼了吗?你们班在一楼,门上有牌子——高一01班。”门卫边说边用手给江南指着远处的一排教学楼。 “好,谢谢您!”江南赶忙走了进去。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6章 奖学金 江南来到高一01班,门是开着的。 一个身穿蓝白相间T恤的中年老师正在讲台上训话。他双手拄着讲座的边角。 “一会儿要开军训动员大会,高一18个班都要参加,学校的领导也会出席,还有盛京军区的领导。我希望你们遵守纪律,好好表现。在班里,你们怎么疯我不管,出去了,你们不仅代表着自己,也代表了整个高一01班,希望你们能自觉维护集体的形象。” 看到老师卖力的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当当当”,江南敲了敲门。 “你找谁?”老师转过头来,带着个大框眼镜,脸有点黑,应该有四十多岁,冷眼一看,有点像相声演员大兵。 “老师,我是来报到的。”江南赶忙回道。 “报到?你叫什么名字?”老师疑惑的皱起了眉,也可能是因讲到激动处被打断而不悦。 “江南。” “哦,我知道,今年的中考状元。”老师微微扬了下头,眉头也散开了。 “怎么才来报到?”老师又疑惑道。 “家里出了点儿事。”江南回道。 “哦,江北、江东、江西你们是不是一起的?”老师又问。 “他仨是我弟弟,报到前一天去世了,我处理完他们后事才过来的。”江南的声音有些低沉。 “怎么回事儿?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睡了一觉,早上起来,人就没了。”江南的声音更低了,眼睛也有些湿润。 “对不起啊,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老师见江南这样,也没有再问。 “进来吧,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老师招招手,把江南领到讲台上。 “大家好,我叫江南。”江南想起弟弟,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行,最后一排有空位,过去坐吧。随便坐,以后再重新排座。”老师指着最后一排的空位,对江南说。 “江南刚来,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晟,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将要陪你们一起走过高中三年。课堂上,我是老师。私下里,我们可以做朋友。无论学习还是生活上,有事儿都可以来找我”吴晟拄着讲桌,又开始讲起来。 “对了,江南刚来,还没有去宿舍吧?哪个寝室还有空床?”吴晟问道。 “老师,我们寝室还有个床空着。”一个坐在前排窗边的胖子举手示意了下。 “桑田,你们寝室有空位,是201吧?”吴晟不确定的问。 “是201。”桑田答道。 “好,江南你以后就住201寝室。”吴晟望着江南说道。 “好。”江南点头应了一下。 “军训服装都已经发到大家手上了,一会儿动员大会时所用人都要穿,江南一会儿跟我到办公室去领一下。还有就是,江南是今年的中考状元,除了免除高中三年学费外,学校还有50000元的奖学金。你跟我把手续办一下”吴晟继续说着。 “好。”江南点点头。 “军训动员大会九点钟开始,之后的活动都由教官来安排,所有人必须服从指挥,不得顶撞教官。军训为期一个月,这一个月虽然由教官安排活动,但我也会一直盯着你们,如果让我发现你们顶撞教官,轻则警告,重则记过,情节特别严重的就开除学籍。听明白了吗?”吴晟大声的吼着。 “听明白了。”所有同学异口同声的回应道。 “好,所有人马上到操场集合,自觉按大小个排队,男女生分开站,注意纪律。”吴晟朝教室外挥挥手。“江南,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所有同学快步跑出了教室,江南也跟着吴晟来到办公室。 老师办公室在教室对面的教学楼,高一年级组的办公室在五楼。 “你穿多大的衣服啊?”吴晟在办公室的墙角提过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都是迷彩服。 “185的。”江南回道。 “给。”吴晟翻了一会儿,找了一套递给了江南。 “带身份证或户口簿了没有?我要登记一下。”吴晟从档案柜里抽出一个档案盒,坐在办公桌旁打开,抬头问江南。 “有身份证。”江南赶忙掏出身份证放在办公桌上。 “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联系电话和地址跟我说一下。”吴晟拿过圆珠笔准备着。 “我是孤儿”江南回道。 吴晟看了一眼江南,没再继续问这个。 “奖学金你是领现金还是转账?转账的话需要银行卡。” “转账吧。”江南又掏出银行卡递了过去。 吴晟接过银行卡,放在桌子上,登记着卡号,写完又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将卡还给江南。 “估计三个工作日内到账。” “好。”江南点点头。 “老师,我想请个假,我的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品还没买。”江南接过银行卡放入包内,说道。 “哦,刚来就请假,不合适。军训期间没有晚自习,你可以下午放学后去买,校内有超市,东西比较全。”吴晟说道。 “好。”江南点点头。 “行,就这样吧。你赶快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一下,动员大会要开始了,包就先放在我办公室吧!”吴晟把笔放入笔筒内,说道。 “好,卫生间在哪?” “走廊拐角那里。”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7章 军训听八卦 军训,顾名思义,就是军事化训练。军训,是学生接受国防教育的基本形式,是壮大国防力量的有效手段。 通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提高学生的政治觉悟,激发爱国热情,发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培养坚强毅力和集体主义精神,增强国防观念和组织纪律性,养成良好的学风和生活作风,掌握基本军事知识和技能。 原则上,初中,高中,大学入学,都要进行军训。 军训动员大会,是军训开始的冲锋号角,是开展军训活动的必要准备工作。 通过动员大会,可以有效的激发学生的拼搏精神,增强学生的军事理论基础,是每个学校进行军训都要进行的活动。 省实验中学,作为全省的示范性中学,军训,是每学年新生入学必不可少的活动。 江南在镇上读初中的时候还真没有经历过军训。 他换好衣服跑到操场时,高一各班级的学生已经排好队等着了。 各班面向主席团,按大小个由小到大,席地而坐。江南也自觉坐到了排尾。 上午九点整,两排穿着绿色军装的军区领导及士官在校领导的陪同下,登上了主席台。 落座后,校教务处主任主持大会。 “各位领导,各位军官,老师、同学们,很荣幸能站在这里,主持本次军训动员大会,也是誓师大会。 首先,我要代表学校,欢迎各位优秀的学子们,你们的到来,为省实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你们能坐在这里,代表着昨天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希望你们能通过今天的努力,创造明天的辉煌。”教务处主任魏达久慷慨激昂的说道。 顿时,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显然,魏主任的话很有感染力,说到了这群新生的心里,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肯定,一下子他就拉近了和同学们的距离。 “谢谢,谢谢你们的掌声。因为见到你们,让我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我的高中时期,以至于忘记了今天的主要任务。呵呵。” “今天是我们新生军训的第一天,首先,让我隆重介绍一下参加这次军训动员大会的主要领导……” “校党委书记,校长,童西平” “盛京军区某团团长,杜寅大校” “校党委副书记,副校长,李志敏” “盛京军区某团,副团长,徐磊上校” …… 听着台上的领导轮流发言。起初,江南还感觉到很新鲜,慢慢的就无聊起来。这种官话套话,听着容易让人犯困。 江南就开始四处瞟,打量着和自己同批的高一新生。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坐在江南旁边的几个女生正在谈论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 “听说了吗?现在高三的张阳学长,在省运动会中打破了男子100米的省记录,好像已经提前被燕京体育学院录取了,只要明年高考分数能达到300分就可以了。” “这个我也听说了,张阳是体育特长生,和我是一个初中的。”另一个女生附和着。 “和你一个初中又怎样!又不是你男朋友,好像你很熟一样。要说熟,我跟杨多娇才叫熟,我们原来是前后桌。”又一个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女生挖苦道。 “切,你就吹吧,杨多娇是高二的,还和你前后桌。”另一个微胖的女生反驳着,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 “我留级了,不可以啊?”雀斑女回道。 “杨多娇是谁啊?”听到有八卦,另一个刚才没有说话的女生插了一句。 “杨多娇你都不知道,太落伍了。那是我们学校高二的学姐,暑假的时候参加‘希望杯’全国青少年歌手大奖赛,获得了通俗组金奖,还被爱尚娱乐给签了。说是承担她高中、大学和其他培训的所有费用。还要请人专门给她写歌,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可以出专辑了。”雀斑女说着,两眼都在冒光。 “用不了多久,人家就可能成为明星了。——你说我现在找她多要几张签名,将来能不能卖个好价钱。”雀斑女仰着头幻想着。 “你要不要这么没品啊?再说了,人家现在还认不认识你都不知道呢?”微胖女生一脸嫌弃的说着。 “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歹我们也是初中三年的前后桌啊!”雀斑女一脸的肯定。 “全体都有——起立!”洪亮的口令声从广播中传出,打断了几个女生谈八卦。 江南也回过神来,站了起来。 “以各排排头为基准——集合!”徐磊上校下达着指令。 所有人都向排头走去。稀稀拉拉,有快有慢。 “快!快!跑步前进!”徐磊上校催促着。 “同学们,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你们班的教官。未来三十天,他们将与你们一起度过。我对你们只要一个要求,听从教官口令,服从!服从!再服从!明白吗?”徐磊上校手拿话筒,站在主席台上,大声的喊着。 “明白!”所有同学回答道。 “好,各班教官将本班级带到指定区域,开始训练。” “是。”十几个教官站直身子,大声吼道,似乎比1000多名学生喊的还要响。 “高一01班,听我口令,全体都有——向后——转!齐步——走!”江南班级前面的教官下达了口令。 江南原本是排尾,一个向后转就成了排头,“走”字声音一落,就大步向前走去。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8章 国庆计划 每个男人都有制服情结,每个男人也都有英雄情结,江南也不例外。 军人,更是值得许多男人崇敬和向往的,身着迷彩服,想象着自己成为军人的样子,江南训练的格外认真。 这让教官和班里的同学对这位中考状元印象非常深刻。 痛失三个弟弟不久的江南,心情一直很沉重,这让他愈发的给人一种冷峻的感觉。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了,江南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每天重复着“立定、稍息、原地转向、齐步走、跑步走和正步走”等训练项目,锤炼着身体,沉痛的内心也得到些许的缓和。 操场上,一个个班级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过主席台,接近一个月的军训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随之而来的就是国庆七天假。 高一01班,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放假的打算,等待着班主任的到来。江南坐在最后排也陷入了沉思。 三个弟弟离开后,江南就没有家了。 来学校报到前,江南便将家里才盖没几年的新房子送给了邻居,毕竟,近几年,四兄弟外出都是邻居在帮忙照看房子。 而且,江南也不打算再回去了。 江家洼,这个熟悉的名字,对于江南来说,是个永远的伤心地。 “江南,放假干啥去?”盛宵回过头来问。 盛宵,江南现在的前桌,军训时和江南挨着,而且又是同寝室的,还是上下铺,所以现在比较熟。 “还没想好,你呢?”江南问。 “我本以为可以出去玩呢!昨天我妈跟我说,国庆要给我补课。老师都找好了,说要笨鸟先飞,我这心里苦啊!”盛宵抱头,作痛苦状。 “我妈也一样!”盛宵的同桌倪高国也回过头来说。 一听是扯闲篇,盛宵旁边那桌的唐宏亮也转过头来。 “嘿嘿,我妈说我军训比较辛苦,放假带我去达里玩,那里的老虎滩,金石滩都比较有名。不过,我更想去琼州省的崖州玩,亚龙湾,天涯海角……”唐宏亮边说边摇晃着脑袋。 “你就知足吧!和你一比,我都感觉自己是后妈生的!”盛宵用手捶了一下唐宏亮的肩膀。 “崖州很好玩吗?”江南问了一句。 “那是东方夏威夷啊!海边旅游城市里非常有名,就是这个季节去稍微有点热。但是那都不是事儿,你想啊,阳光,海滩,比基尼,想想都兴奋。”唐宏亮用手比划着,口水一股一股的往下吞。 被他这么一描绘,就连盛宵和倪高国都跟着向往起来。 江南也感觉可以过去见识一下。毕竟这么长时间,悲痛的心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但生活还要继续啊,就当散散心也挺好。 “这么远,怎么去啊?”听到唐宏亮对崖州比较了解,江南就随便问问,准备充分一点儿总是好的。 “坐飞机啊,一共有三班,上午一班,下午两班。我早就查好了,可惜我妈非要去达里。”唐宏亮掰着手指头数着,一脸的无奈。 “你知道哪里可以买票吗?”江南继续问道。 “街上好多代售点都可以买啊。”唐宏亮随口说道,然后一脸惊奇的望着江南。 “你真要去崖州啊?” “不知道该干嘛,听你一说,想去看看。”江南回道。 “那你要抓紧时间,国庆期间,票可能不好买。学校门口就有个代售点,你赶紧去,说不定能买到下午的票。”唐宏亮劝道。 “还没放假呢,现在就出去,不太合适吧?”江南不确定的说。 “没事儿,反正也不上课,而且你有特殊情况,老师不会说什么的。”倪高国在旁插了一句。 “行,那我赶紧去,老师如果问起来,帮我解释一下,谢了!”江南起身向教室外跑去。 “没问题。”盛宵、唐宏亮、倪高国异口同声的应道。 跟门口保安解释了一番,出了校门,江南发现街对面就有一家代售点,机票、火车票、汽车票都可以买。 这个时间点儿,代售点不忙,里面没什么人。 “还有今天下午去崖州的机票吗?”江南走进代售点,张口问道。 “今天下午的啊?不一定有,等我查一下。”柜台里坐着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江南,不确定的回了一句,又低头啪啪啪的敲打着键盘。 “还真有!南航的,下午四点钟,盛京直飞崖州的,经济舱1600元,公务舱6200元。”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一下江南,说道。 “经济舱和公务舱有什么区别啊?价钱怎么差这么多?”江南疑惑的问。 “那肯定不一样啊!头等舱和公务舱的舱位和服务肯定都比经济舱好啊!价钱贵也是应该的啊!” “那给我一张公务舱的。对了,回来的在你这可以买吗?”反正卡里钱还有不少,也不用太节俭。 “呦,小伙儿条件不错啊!姐看走眼了。”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一遍江南,说道。 “返程的机票在这里也可以买。哪一天的啊?” “10月7号的吧。”江南想了一下,说道。 “7号回来只有早上的,也要公务舱吗?”工作人员问道。 “嗯。” “一共14100元。现金还是刷卡?” “不对吧?一张6200元,两张不是12400元吗?”江南一听价格不对啊。 “小伙儿第一次坐飞机吧?”工作人员问道。 “啊,怎么了?” “机票价格不是固定的,不同时间,价格会相应的调整。今天去的票价6200元,但是7号回盛京的就是7900元,一共14100元。”工作人员解释道。 “哦,好,刷卡吧。”江南赶忙将银行卡递了过去。 “还有身份证。”工作人员补充道。 江南又赶忙将身份证递了过去。 “给你,已经办好了。第一次坐飞机,不要迟到,记得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还要过安检,办托运,比较麻烦。”工作人员提醒道。 “从这到机场打车多长时间啊?”江南问道。 “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哦!你要抓紧时间,下午一点前能坐上车就来的及。” “现在几点了?”江南问道。 “快十一点半了。”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一下钟,回复道。 “谢谢啊!”江南赶忙拿好东西,往寝室跑去。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9章 机场偶遇 盛京国际机场,位于盛京的南郊,距离市中心20公里以上。 江南怕错过了航班,回到寝室只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塞入背包,就出了学校。恰好有个出租车停车下客,江南就坐上了车。等江南到机场时,还不到下午一点钟。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不懂就问,不丢人,江南就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第一次坐飞机,所以问的特别详细。这一问就是一二十分钟。 如果不是感觉江南真的像是第一次坐飞机,而且人长的也对得起人,问询台的美女估计都要骂娘了。 “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我要坐的飞机是哪个?” “我现在就到飞机上等着吗?” “飞机上有厕所吗?” “飞机上挤不挤?半路还会上人吗?” “我晕机的话能不能把窗子打开?” “上了飞机,半路上还验票吗?” …… 不管怎样,机场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是值得肯定的。江南把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个遍,也没见人家不耐烦。至少,江南是这么认为的。 看到江南转身离开,问询台的美女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位爷的问题太多了,简直是真人版的十万个为什么。 江南也不想太麻烦人家,但是第一次坐飞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以前也没听人说起过,多了解一下总是好的。 现在好了,打听清楚了,人也踏实了。 飞机还没到,行李比较少,不需要托运,起飞前直接过安检就可以了。 反正时间很充裕,又第一次来机场,江南就在机场里闲逛。 还真别说,机场里的商铺还挺全。卖衣服箱包的,卖旅游纪念品的,卖烟酒食品的…… 逛着逛着,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一想,从上午开始就忙着买票,往机场赶,到现在还没吃午饭呢。 恰好前面有个中式快餐店,江南赶忙跑了过去。 这快餐店的风格有点儿类似学校的食堂,做好的菜摆成长长的一排,放在长柜上,进门的顾客一人领个长方形托盘,排着队往前走,看到喜欢的菜就端一份放到自己的托盘里,选好之后到长柜尽头的收银台买单。 江南本就是无肉不欢,又饿了,挑选的时候专盯带肉的菜下手。红烧肉,宫保鸡丁,糖醋排骨……接连选了六个荤菜,盘内的菜已经叠成了两层,实在放不下了,就赶快买单找位置开吃。 快餐店的生意很好,收银台附近没有空位。江南端着托盘,边往前走,边寻找着空位。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哎呦!”托盘撞在了前人的后背上,米饭“啪嗒”一下扣在了地上,糖醋排骨也有几块从盘中飞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江南见撞到人了,赶忙道歉。 “你怎么不看路啊?”前面的女人转身呵斥了一句。 只见她披肩的长发向后甩去,眉头微皱,撅着粉红的小嘴儿,白皙的脸紧绷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着江南,仿佛在说“看你干的好事儿”。 周围吃饭的人也放下筷子,一起看向这边。 “对不起!人太多了,没有空位,有点着急,只顾着找座位,没注意到你停下来。”江南赶忙躬身道歉。 “就知道吃!”长发美女“哼”了一声道。 “是是是,中午还没吃饭呢,是真饿了。没撞疼你吧?”江南点头应着。 “疼倒是不疼,但衣服肯定弄脏了。”长发美女转身示意江南看看。 只见白色的纱衬衫后背位置已粘上几块棕色的油渍,估计是刚才排骨飞出去落在了上面。 纱衬衫比较薄,油渍这会儿已经开始浸开了,面积有增大之势。 透过衬衫,可以模糊的看到白色的身躯。江南有点走神。 “脏了没有啊?”长发美女见江南半天没反应,转过身追问,却见江南一脸的猪哥像。 “流氓,看什么看,再看戳瞎你的双眼!” 江南如梦初醒,小心思被戳破,很是尴尬。 感觉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都带着热力,脸也仿佛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对不起啊!把你衣服弄脏了,那边有卖衣服的,我给你买件新的。” “哼,我自己不会买啊?”长发美女也没心思吃饭了,将手里端着的托盘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气呼呼的走了。 “哎,我真不是故意的。”江南见把人气走了,大声对着长发美女远去的背影解释着。 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摇头叹了口气,开始继续找空位。 恰好不远处有人吃完走了,江南赶忙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又重新点了份米饭,望着面前貌似可口的饭菜,刚才的不快立马抛之脑后,开始专心的对付五脏府的抗议。 没多久,所有的饭菜都被消灭一空,江南吧嗒吧嗒嘴,还有点意犹未尽。 本打算再去买点儿,但见那排着的长队,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听说飞机上也供餐,应该不会饿到。 肚子饱了人不慌。来到安检区,人很多,但是还好,前行的速度很快,不多久就轮到江南了。 看到工作人员在自己身上摸呀摸,江南感觉浑身不自在。搞的工作人员都跟着紧张起来,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才肯放江南走。江南如蒙大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背起包快速离开了。 漫无目的的走在候机大厅内,望着形形色色的人从身边走过,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你的世界与我无关”。 想着想着,江南的心就开始堵得慌。再没有兴致去闲逛,找到登记口,走到一个空着的长椅上坐下。闭着双眼,思考着未来何去何从。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0章 坐飞机很无聊 听到广播中说飞往崖州的航班开始登机了,江南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拿起背包,翻出登机牌,跟随者着人流,开始登机。 踏上飞机,空姐非常的热情,面带微笑,双手相握,贴腹而放,旅客从身边走过,大方而不谄媚的送上一句“您好,欢迎登机”。微笑中仿佛带有魔力,驱散着江南的紧张与内心的孤寂。 手持登机牌,左右打量着行李架上标注的座位信息,找到自己的座位,随手将背包放入行李架,坐好。江南开始打量起机舱内的一切,感觉与客车也没有太大的不同,顶多就是飞机在天上飞,客车在地上跑,顿时感觉索然无味,于是打开座椅上放着的毛毯,将头一蒙,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肩膀。“您好,能帮我放一下行李吗?我的箱子有点重。”轻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江南拿下头上的毛毯,人还不是很清醒,疑惑的“嗯?”了一声。却见身旁过道上站着一个人,自下而上看去,银色镂空高跟凉鞋,白嫩的小脚,红色的指甲油,笔直的双腿,黑色短款褶裙,淡蓝色的纱衬衫,长发及肩,小巧的鼻子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定睛一看,是那个快餐店的小姑娘。见江南打量自己半天还不帮忙,似有火山爆发之势。 “哦,是你啊”江南赶忙起身,单手提起行李箱,随意的放入行李架,不重。 “你坐里面靠窗的位置?”江南问道。小姑娘好聪明,借口让自己帮忙放行李,实际上是让自己起身让她进去,江南想着。 果然,江南放好行李,小姑娘侧身走到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翻了个白眼,一副看白痴一样,瞟了一眼江南。自找了没趣儿,江南赶忙也坐了下来。小姑娘的脾气不小,江南也不敢招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见其神情还算平静,想到快餐店发生的事,又开始道歉。 “对不起啊,刚才在快餐店,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赔你件新的衬衫。” “偷窥我也不是有意的?”小姑娘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饶过江南,气呼呼的问道。 “这个,这个”见小姑娘又开始拷问自己,自知理亏的江南有些结巴。 “哼,流氓”小姑娘又狠狠的瞪了一眼。 这哪是小姑娘,这是个火药桶啊,一点就着,咱惹不起总躲得起,江南心想。恰好空姐过来提醒系好安全带,飞机准备起飞了,江南赶忙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没多久,伴随着“轰轰”声,飞机准时飞上了天空。 一会儿,小姑娘看着身旁比肩而坐的江南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开始上下打量起来。江南很好的遗传了父母的优点,高挺的鼻子,刀削般的侧脸,长长的睫毛点缀着紧闭的双眼,紧皱的眉头似痛苦而又透着冷峻,粗壮的双臂环抱胸前,隆起的肌肉散发着雄性的阳刚,看的小姑娘有些痴了,忍不住伸出手想感受一下肌肉的硬度。纤细的手指将要贴到江南手臂时,恰巧江南因睡姿不舒服咳了一声,吓得赶忙缩回了手,像极了受惊的小鸡,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明艳的双眼叽里咕噜的转着,脸有些红。 “哼,除了吃,就是睡,你是猪啊。这么漂亮的美女就坐在旁边都不看,活该没有女朋友。”小姑娘不忿的嘀咕着。 “你在说我吗?”江南睁开眼睛问道。 “啊”小姑娘大声尖叫起来,顿时周围的旅客看过来。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江南见状嘿嘿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小姑娘见江南嘲笑自己,用手在江南的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下,瞪大的双眼似乎要将他吞掉。自觉理亏的江南只能默默忍着,不敢吭声。 小姑娘见江南还算识趣,“哼”了一声,慢慢松开了手。江南知道又做错事儿了,也不敢言语,闭上眼睛,继续准备睡觉。 “喂”小姑娘见江南又要睡了,拿食指捅了捅江南的胳膊。 “怎么了?”江南睁开眼,疑惑的望着小姑娘。 “坐着太无聊了,陪我聊会儿天”小姑娘将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 “无聊可以睡觉”江南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小姑娘推了一下江南,显然听到了江南的嘀咕声。 这么小的声音都被听见了,狗耳朵啊,江南心想。“没什么,我说那真是太好了”江南赶紧辩解着。 “哼,算你反应快”小姑娘的气似乎还没消,高耸的胸上下起伏着。“你去崖州干嘛?”小姑娘如拷问犯人一样说道。 “旅游” “自己一个人?” “嗯” “去几天?” “七天” 一听江南也去七天,小姑娘比较惊讶。“我也去七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回来吧” “算了吧” “什么?你再说一遍”听到江南不同意,小姑娘的声音顿时大了起来。仿佛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一样,瞪大眼睛盯着江南。 “没什么”刚才说的话是不会再重复了,江南感觉火山要爆发了。 “这几天怎么安排的?” “走哪算哪” “我也是来旅游的,我们一起吧?” 江南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小姑娘,没说好,也没有说吧。 “干嘛,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一起啊,逗你玩的”小姑娘说完,气呼呼的抱着胳膊,不再理江南。江南也转过身,把毛毯往身上一披,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1章 杨多娇 “先生,醒醒,飞机已经抵达崖州国际机场,您可以下飞机了。”睡梦中,江南听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睁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空姐甜美的脸庞。“先生,飞机已经抵达崖州国际机场了。”见江南没有反应,空姐又重复了一遍。 “猪头”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江南听到了她的话,没理会。微笑着点头对空姐说了句“谢谢”,赶忙解开安全带站起来,拿起背包准备往前走。 “喂”小姑娘见江南要走,立马站起来喊道。“等等,帮我拿一下行李箱”。江南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没办法,躲不过去了。抬手将她的行李箱取下,转身就走。 “喂,帮我拿下飞机。”小姑娘继续吩咐道。 “没空”江南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喂,你把我衣服弄脏了,我都没让你赔,帮我拿一下箱子不行啊”小姑娘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江南。 江南一听,停下脚步,回来拿起箱子就走,一刻都不想停留。 “喂,没看见我穿高跟鞋啊,走那么快干嘛”小姑娘迈着方步跟在后面,边走边招呼着江南慢点。 “我不叫喂”江南停下来,转身说道。小姑娘见状,赶忙小碎步追了上来。“别生气啊,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 “江南”,江南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哦,我记住了,你叫江南。江南你好,我叫杨多娇”小姑娘说完,大方的伸出右手。江南迟疑了一下,也伸出右手与她握了一下,立马松开。柔弱无骨,大概就是形容她手这样的吧,江南心想。 江南来的时候没有订酒店,在杨多娇的强烈建议下,二人来到她预定的崖州百花原墅酒店。整个酒店区域,背靠百花山,面朝亚龙湾,是以独栋别墅、木屋为主打的度假酒店,别墅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木屋则是中式复古风格。无论别墅还是木屋,皆可看到亚龙湾。酒店正门距离海滩大约步行10分钟的路程,是一家人旅游度假的理想住所。 二人在前台办理入住时,服务员却告诉江南,假期旅游的人较多,酒店已经客满。虽然杨多娇说可以跟她一起住,但江南躲还来不及,果断拒绝了她的建议。他就不信,这么大的崖州,找不到一个有空房的酒店。 “先生,请稍等”,在江南快要走出酒店的时候,大堂经理叫住了他。看到肥胖的他因跑的太急而气喘吁吁的样子,江南很疑惑。 “先生,是这样,刚才的服务员是新来的,不清楚情况,本酒店还有一间木屋没有人入住。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给您添麻烦了,我在这里向您道歉。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您如果这几天在我们酒店入住,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大堂经理躬身一脸希冀的望着江南。 “可以”,江南略作思考答道。毕竟刚才前台服务员也说了,未来七天是崖州旅游的高峰期,再出去也未必能马上找到有空房的酒店。 简单的登记,江南的入住手续就办好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服务员不解的问大堂经理。“张经理,刚才那位先生入住的木屋不是停止对外营业了吗?您怎么还。。。。。。?” 大堂经理看了一眼服务员,摇头道,“小金,你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啊”, “不错,那个木屋去年是死过几次人,但是警方不是说了嘛,那几名房客都是因惊吓过度而死的,又不是我们酒店的责任。当时是考虑到社会影响不好,酒店才决定停止将它对外营业的。再说了,这一年不是也没出什么事嘛。” 张经理见服务员小金态度比较端正,平时又比较听自己话,就又多讲了几句。“你是不知道啊,我的考核压力很大的。我们酒店,淡季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人,现在正是旺季,多间房,营业额也能上去一些,我的压力也轻点儿啊。” “哦,还是您英明”,服务员小金恍然大悟,还不忘拍着领导的马屁。 “通知客房部,留意一下那间木屋的情况,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张经理说完,转身背手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是,我马上给客房部打电话”,小金赶忙点头应道。 江南入住的木屋位置较偏,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路,走了近半个小时才到。站在木屋前环视四周,江南对这里的环境比较满意。别墅区距离海滩较近,木屋则位于别墅区的后面,背靠百花山,山上树木茂密,一座座木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田园风格浓郁。木屋间隔较远,以一条条小路相连,颇有曲径通幽之意。 拾阶而上,掏出房卡,将门打开,一股霉气扑面而来,江南眉头微皱,想到木屋位于山间,湿气重些也算正常。将背包放好,江南开始在屋内四处查看。木屋分上下两层,一楼是会客厅,大厅正中间摆放着两张木质长椅和一个茶几,上面放着一套檀木功夫茶具。头顶是一个四棱檀木吊灯,棱间以水墨画相连,细看正是梅、兰、竹、菊,古色古香。 卧室与洗手间在二楼。房间内电器甚少,除了床头柜上摆着的电话外,估计就只有头顶的灯了。二楼有个独立的阳台,与卧室之间以木门相隔。阳台周围设有木栏扶手,靠墙边放着一把藤摇椅,风一吹,藤椅前后摆动,悠然自得。这个物件江南是第一次见,赶忙躺上去感受一下。远望大海,海天连接处水汽朦胧,波浪涌来,带来阵阵湿意。山风徐徐,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山海之间,树林密布,木屋隐现其中,江南感觉自己也与这山海相融,十分惬意。 闭目沉思,杨多娇这姑娘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是眼光确实比较独到,找到了这个颇有隐士之风的地方。估计她这会儿还以为自己已经到别的地方找酒店去了,想到未来七天不用再被她纠缠,耳根子要清净许多,江南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很是得意。却为发现,山间一阵风起,树枝被吹得左右摇晃,地上的枯叶飞扬,由远及近,房间内的吊灯也变得忽明忽暗。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2章 奇怪的梦 暮色降临,山上雾气升腾,宛若人间仙境。 站在阳台上远眺,海滩上追逐的身影朦朦胧胧,点点灯光若隐若现,海风吹来欢闹的人语声时有时无。 江南被海滩上的嬉戏声勾起了兴致,本准备下去尝试一番,肚子不争气的响起“咕噜”声,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填饱肚子要紧。 具有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的崖州,这个季节比较炎热潮湿,衣服换上没多久又已经湿透了。 江南准备冲个凉水澡,换件干爽衣服再去餐厅,“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江南赶忙跑下楼去开门。 到了楼下,发现门已经打开了,山上不知何时起风了,吹得房门啪啪作响。 江南以为刚才服务员过来开的门,走出去一看,外面并没有人。 心中暗自嘀咕,印象中自己进门的时候好像关了门的,随手将门关上,打定主意明天要找酒店反应,房门有问题。 虽说房价有优惠,但是房门有问题,睡觉心里也不踏实啊。 正准备上楼,灯又开始忽明忽暗起来,还没来得及抱怨,江南就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前,模糊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声在脑海中响起,好像是“你是谁”三个字。 悠悠醒来,江南发现自己睡在一楼的地板上,疑惑的环视四周,屋内明亮了许多。 抬眼盯着吊灯看了一会儿,没有再闪烁。见鬼,江南嘟囔了一句。 此时,风已经停了,阵阵海浪声伴着欢笑声传来,推门一看,江南立马用手遮住了眼睛。 只见烈日当空,耀眼夺目。 “我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江南暗自想着。 一股异味袭来,低头打量,竟是自己发出的。 在地上睡了这么久,衣服已经黏在了身上,胳膊和腿上也是灰黑的泥垢,散发着刺鼻的汗臭味,实在是无法忍受。 站在花洒下,冲着凉水澡,江南一边用手搓着身上的污垢,一边回想。 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中,自己变成了一个叫李忠的人。 李忠,崖州市百花山人,自小便与父母住在百花山上,父母以出海捕鱼为生。 家里虽然清贫,但也不愁吃用。十来岁便开始跟随父母出海,多年的摸爬滚打,练就一身捕鱼的本领。 观察云的变化,便能预知未来风雨;留意海浪起伏,便可知道鱼群去向。 然而,随着来崖州旅游的人增多,近海的鱼也越来越少。 为了生计,一家三口只好到更远的地方捕鱼。 意外发生在李忠18岁的夏天,一家人满载着几天的收获返航时,风云突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片刻间便乌云密布,瓢泼大雨倾泻而下,狂风将海浪吹起近十米高,破旧的小船在巨浪中苦苦支撑,没多久便四分五裂成一块块木板。 一家三口也被拍入海底,李忠死死的抱着一块木板,侥幸浮出水面。 在海上漂浮了数日,才被海浪送上了岸。 从此,幸福的一家仅剩李忠一人。 勤奋的李忠,并没有被生活打倒,他除了出海捕鱼外,还经常到镇上打打零工。 几年下来,攒下些积蓄,也终于有媒婆上门愿意帮忙。 偶然间听闻有个房地产公司看上了百花山,打算建成度假酒店,李忠兴奋不已。 不成想,等来的却是一群蒙面流氓,一顿毒打之后,便强迫他在补偿协议上按了手印。 心中不忿的李忠,在家里休养数日后,又跑到拆迁项目部理论,等待他的却是棍棒加身。走投无路的李忠,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一头撞死在自家门口的大石上。 也许是心中的执念太深,死后,李忠的鬼魂一直在百花山的家中游荡。 亲眼目睹了自家房屋被拆,又在原地建起了度假木屋。 看着一批批旅客住进曾经属于自己的家,愤怒的李忠趁着月色,开始对入住的房客下手。 他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出现在本属于他的那间木屋中,吓唬他们,有的被他吓跑,也有些胆小的就直接被吓死。 直到有一次,木屋住进来一个年轻的房客。 他来到房间正准备吓他,却发现他的身体里是另外一个魂魄,只见他青面獠牙、面目凶恶,大嘴一张,李忠的魂魄便不受控制的被吸入其中。 江南诧异万分,昨晚的梦竟如此真切。醒来这么久,梦中的一切还记得如此清楚,仿佛自己真的成了李忠,快速的过完了一生,即便后来成了鬼魂,经历的一切也异常清晰。 江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人格分裂,否则梦为什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觉。 直到冲完冷水澡,江南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 只觉得,自己以傍观者的身份,如同电脑般读取了李忠的记忆,并复制粘贴到自己的脑海中。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打断了江南的思路,催促他赶快去吃饭。 中午,餐厅的人不是很多,估计大部分游客还在海滩玩耍,忘记了吃饭的时间。 中西结合式的自助餐,种类比较丰富,江南随便取了点,就近找了个空桌开始吃起来。 第一批取的食物吃完,饥饿感得到了缓解,江南才有闲心打量起周围。 不远处,一对情侣相对而坐,面前的托盘中摆放着几样简单的食物。 两人似乎不饿,聊一会儿天才往嘴里喂一小块糕点或水果。 二人的举动勾起了江南的好奇心,侧耳聆听。 “队长,你说消息可靠吗?快刀真的会在这里交易吗?” 那个女人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江南吓了一跳。 那两人距离江南差不多有十多米,说话的时候头几乎贴到了一起,估计是怕别人听到。 而他们隔壁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没有听到。江南离这么远,还能听的如此清楚,以前也没发现自己的听力有这么好。 顾不得思考,江南又被他们的谈话内容吸引过去。 “说不好,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里游客较多,而且人群密集,我们的人手很难有效的排查和布控。他们交易完成脱身也比较容易!”被称作“队长”的人吃了块哈密瓜,说道。 “快刀组织在军火市场名气非常大,据说多年以来从未失手,这次将交易地点设在崖州,的确是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留心观察,一定不能给恐怖分子可乘之机,坚决将他们拦截在国门之外。” “是!”队长面前的女子压着嗓子应道。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3章 苍鹰身亡 “苍鹰,苍鹰,我是白狼,听到请回答。” “苍鹰收到,白狼请讲。”队长用左手食指抚鼻,手掌遮住嘴,若无其事的环视四周,说道。 “苍鹰,有海警汇报,在据此约十公里的回流岛发现十余名可疑人员,皆携带枪械。” “回流岛?地图!”队长眉头紧皱,挥手示意道。 对面女子赶忙从挎包内取出平板电脑,调出地图,推到队长面前。 “队长,回流岛四面环海,恐怖分子选择在那里交易,被发现后如何脱身?我怀疑其中有诈。”女子指着地图上回流岛的位置,提出自己的疑问。 “不错,你分析的有道理。这样,蝴蝶,为防止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带白狼和一艘武装快艇前往查看,你留在这,我将此地指挥权交给你。切记,在保证群众安全的情况下,将恐怖分子绳之以法,如有反抗,可就地击毙。”苍鹰队长说道。 “队长,武装快艇只能载十人,恐怖分子有十几人,带两艘快艇去吧!我担心……”叫蝴蝶的女子欲言又止。 “不行,这里游客太多,必须预留充足的警力在此,否则出现突发状况无法应对。”苍鹰坚决的回道。 “可是……”蝴蝶还是不放心。 “这是命令!”苍鹰瞪了一眼蝴蝶。 “是!”蝴蝶果断的说道,又看了一眼苍鹰,说道:“队长,我有些话想对您说,其实……” 还没说完,就被苍鹰挥手打断,“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便起身往餐厅外走去。 “小心点儿!”蝴蝶望着苍鹰的背影说道。 苍鹰听到蝴蝶的话,停下身,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开了。 蝴蝶凝视着苍鹰远去的,目露忧色。 二人的对话被江南听的一清二楚,知道有恐怖分子在这附近活动,也顾上不听力突然灵敏的事了,又随便吃了点东西,赶忙朝海滩方向跑去。 正值中午,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大海和沙滩上,平静的海面荡漾着波光,沙滩也被烤的有点烫脚,可是这都无法阻挡游客的热情。 远处,有人打着赤膊,抱着冲浪板,拼命的向海里跑去;也有不会游泳的套着救生圈,在海边戏水;更有运动爱好者,组队玩起了沙滩足球、排球。 近处,有人三三两两的相互打闹,小孩子用沙堆起了城堡,玩累的人躲进了遮阳伞,惬意的躺在沙滩椅上,喝起了啤酒、饮料。最热闹的要数那几个便利店,前面排着长队。 来到沙滩,脱去鞋袜,江南心里踏实了许多,人多可以壮胆。 但是,对于来自北方的他来说,这么热的天还真不适应,见不远处的遮阳伞下没人,赶忙跑了过去。 躺在沙滩椅,看着玩耍的人们,江南也被这欢闹的氛围所感染,将恐怖分子的事抛之脑后。 看着海边玩耍的人们,江南心中竟有些亲切,仿佛有个声音的呼喊,“到海里去游一会儿泳吧”,江南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山里出生的他从未下过水,更谈不上游泳了。 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江南下意识的脱去了T恤,缓步向海边走去。 海浪一波一波的涌上沙滩,冲刷着江南的脚,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情难自禁,忍不住想要大声的呐喊。 海水比沙滩的温度稍低,很舒服,江南一步一步的往海里走去,直到海水淹没他的胯骨才停下来。 水再深一点,就没有安全感了。 但是,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声音在争论着,问题的焦点就是会不会游泳。 最终,江南决定,就在这个位置尝试一下。 毕竟在梦中,他经历了李忠的一生,游泳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即便不会游,这里的水也不深,不用担心溺水。 屈身俯入海里,江南好似鱼儿入水,灵活的游来游去,诧异的同时亦是非常兴奋,欢快的向水深的地方游去。 各种泳姿反复变换,竟是十分熟悉,堪比专业运动员。 来回游了半天,不见丝毫疲惫。 话分两头。 蝴蝶坐在餐厅内,自苍鹰走后,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出海后,对讲机便失去了作用,她也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更不敢联系苍鹰,怕影响到他,只能坐立不安的守在这里,完成苍鹰交给她的任务。 一遍又一遍的通过对讲机与留守此处的警员联系,了解即时的情况。 耳麦中传来一条条“没有发现异常”的消息,让她有些迷茫。 难道快刀真的会选择在回流岛交易?这个判断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既然在这里干等也无济于事,蝴蝶决定到海滩上去巡视一下。 她相信,再好的伪装也逃不过自己的双眼。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空,沙滩散发着余热,诉说着一天的艰辛。 海天连接处,一个黑点,由远而近,逐渐变大,是艘武装快艇。 一道身影双手紧握冲锋枪,伫立船头,是白狼。 他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土黄色的作战服胸口处,干涸着大片血渍。 蝴蝶远远的看见快艇,迅速朝着这里跑了过来。 没有看到苍鹰,蝴蝶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狼,队长呢?” 白狼及八名警员跳下快艇,苍鹰平静的躺在快艇内,满脸乌黑,双目紧闭,作战服的上衣破损不堪,片片暗红点缀。 几人合力将他抬出,放在沙滩上。 “队长,你醒醒,队长,你醒醒,你别吓我1”蝴蝶抱着苍鹰的胳膊,大声的呼唤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落下。 苍鹰任由其摇晃着,没有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蝴蝶扭头对着白狼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白狼再也忍不住,跪倒在沙滩上,嘴里不停的说着,眼泪也刷刷落下。 其余几人闻言,也黯然的低下头,肩头一下一下耸动着。 蝴蝶见状,放下苍鹰,双手抓住白狼的衣领,前后拉扯,嘶喊着。 “你说,你说!” “情报有误,快刀根本就没打算在回流岛交易。我们中了埋伏,苍鹰帮我挡了一颗手雷,他……”白狼断断续续的讲到这,嚎啕大哭。 “混蛋!”蝴蝶一拳打在白狼的脸上,又上前猛踹了几脚,其余人赶忙将她拉住。 “放开她,让她打,死的应该是我!”白狼边哭边吼道。 其余人闻言松开了蝴蝶。 她注视着白狼好一会儿,没再说什么,面色深沉的走到苍鹰旁,跪下,理了理苍鹰的衣领,抚平衣服的褶皱,又翻出纸巾,轻柔的擦着他脸上的污渍。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一天见不到你来, 就好像身边少了什么, 你可知道我在爱你, 怎么对我不理睬。 请你轻轻告诉我, 不要叫我多疑猜, 你可知道我在爱你 只是爱你在心口难开。”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4章 回盛京 苍鹰,原名吴超祖,祖籍在燕国武术之乡冀州省狮城市。 他的爷爷是八极拳第九代传人,喜武如痴,希望苍鹰能超越其祖,将八极拳发扬光大,所以给他起名超祖。 苍鹰自幼练武天分极高,十岁便掌握了金刚八式及六大开,十五岁就学会了大小劈挂掌。 然而,勇敢正直的苍鹰喜好打抱不平,下手又没有分寸,有一次险些将镇上地痞打死。 其父见此,告诉他,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杀敌报国,拳头只能挥向敌人,地痞纵使有错,小施惩戒即可。 苍鹰闻听此言,若有所悟,即踏上参军之路。 入伍后,苍鹰努力学习各项军事技能,因其本就聪颖又有武术功底,很快在新兵连脱颖而出,被选入燕京军区猛虎特种部队。 又在第二年全国特种兵大比武中,夺得多项技能比武的第一名。 随后就被调到燕国最神秘的部队——燕国龙魂特战基地。从此做起了无名英雄,默默的守护着燕国大地,有的仅仅是个代号——孤鸿。 三年的枪林弹雨中,他立下战功无数,而其所在的苍鹰特战队的队长苍鹰,在一次任务中牺牲。 他临危受命,担任苍鹰特战队队长,更名为苍鹰。 特战队的名号即是队长的代号,无论你以前叫什么,经历了什么,从出任队长的那一刻起,便肩负着“荣誉即吾命”的使命,队长可以死,但苍鹰永不倒。 那一年,他只有26岁。 谁说军人不懂情只重阳刚,他的心中也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蝴蝶。 自她加入苍鹰特战队的那天起,他便时时关注着。 她,对战友热情似火,对敌人冷酷如霜。 奈何这和平的年代也不安宁,他们注定着要四处执行任务,天各一方。 那一日,终于有机会一起执行任务了,苍鹰很是兴奋。 接到情报,快刀组织将在回流岛进行交易,虽然察觉到其中可能有诈,但是,身为队长,苍鹰又怎么可能让队友以身犯险。 决定亲自前往查探时,蝴蝶看向他的眼神,苍鹰读懂了。 可是,时间紧迫,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曾想,就成了此生之憾。 回流岛,十几名武装分子严阵以待,但这并不能阻挡苍鹰的脚步。 一番激烈的交火,武装分子被击毙。 众人在检查活口时,苍鹰发现,竟有一名武装分子躺地假死,手里握着的M49手雷,已经拔掉拉环扔出。 手雷4.9米的杀伤半径,很难有效躲避,而白狼就站在那人跟前,背身而对。 苍鹰飞身跃起,一把推开白狼并将手雷压在身下。 “砰”的一声巨响,伴着众人的惊呼,苍鹰的身躯弹起数米又落下。 苍鹰飘在空中,看着白狼抱着自己的身体,众人围在旁边痛哭,开心的笑了。 只恨没能再见蝴蝶一面,想着想着,就往崖州方向飘去。 途经海边时,看到一男子在海里游泳,好似鲨鱼捕食,所过之处,海水被身躯推开,形成两道波浪。 好奇之下,向其飘去,刚到其身前,还没仔细看,便被一股巨力吸入无尽的黑暗。 燕京,龙魂特战基地。 “报告。” “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报告,苍鹰特战队白狼汇报:今日,收到情报,快刀组织定于琼州省回流岛进行军火交易。苍鹰带领白狼及其他八名当地海警前往查探,遭遇埋伏。虽将十五名武装分子悉数击毙,但苍鹰为救白狼,被M49手雷所伤,当场身亡。后经分析,确认快刀组织此举是试探行为,未做任何实质交易” “砰”的一声拍案响。 “可恶,这是对我燕国国防的挑衅。命令:苍鹰、白虎、猎豹、蝮蛇四特战队所有成员,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收集一切有关快刀组织的信息,务必尽早将其剿灭。 苍鹰特战队队长之位,暂且空置,剿灭快刀后论功行赏,功劳最大者担任队长之职。” “是。” 非洲最东部的木骨都束,快刀组织总部。 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右手夹着一支点燃的雪茄,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股烟雾,闭目享受着。 “K哥。”一身着迷彩的壮汉快步从屋外跑了进来。 “暴熊,什么事?”被称作K哥的人睁眼扫了一下来人。 “土狼估计出事了。” “哦?”K哥换了个坐姿,弹了弹烟灰。 “土狼和他带去的14名兄弟都失去了联系,恐怕已经……” “我就说过,燕国被称为雇佣军的禁地,枪支管控也非常严格,那里的市场岂是那么好开发的。——通知下去,开发燕国市场的事暂缓,没我命令,不得踏入燕国。” “可是土狼……”暴熊迟疑了一下。 “嗯……”K哥转过头,瞥了一眼暴熊。 “是,我知道了。”暴熊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次日上午。燕国,崖州市,百花山医院。 “王医生,刚才他的眼睛动了一下。”一名护士惊喜的叫着:“快看,他的手指在动。” “哦,我看看,估计是要醒了。”正在查房的王医生听到护士叫,赶忙跑到病床前查看。 “我这是在哪?” 此时,床上的病人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病房内,疑惑的说道。 “你醒了,这里是百花山医院。”王医生说道。 “我怎么了?” “你在海里游泳溺水了,幸好被海边的救生员发现,送到了我们这里。你已经昏迷了一晚上了。对了,你叫什么?你身上除了一张百花山酒店的房卡外,什么都没有。你的住院费还没交?”护士在旁机关枪扫射般说着。 “江南。” “我去海边游泳,包放在酒店房间里。” “我就知道是这样,已经通知酒店了,他们会把你的包送过来的。”护士又说道,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好了。”王医生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护士。 护士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王医生将手搭在江南的肩膀上,虚扶着,问道。 “没有。” “奇怪,我们给你做了全面检查,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怎么昏迷了这么长时间。——你溺水前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吗?” “我在海里游泳,突然就晕了过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昨晚……哦,不是,是前天晚上也晕了一次。”江南回想着当时的情况,说道。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王医生眉头紧锁,思考着。 “我昏迷之后感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我成了另外一个人。两次昏迷梦到的人还不相同” “身体未见异常,人处于昏迷状态,应该是大脑受到刺激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但是你说梦到成了别人就……”王医生说道这里,停了下来。 “这样吧,我先回去查查资料,研究一下再说。”说完,转身走了。 护士倒是没有跟着走出去,一脸神秘兮兮的跑到床前,小声说道:“我跟你说啊,你这是鬼附身了,而且还是不同的鬼。我们村有人就经历过这种情况,你赶紧去找人看看吧。我就认识一个大师,你需要的话我帮你介绍一下,那个大师很厉害的。” “哦,谢谢啊,不用了。” “切,不要拉倒,记得把住院费交了。”护士的好心被拒绝,一脸的不高兴,走了。 没多久,百花山酒店的张经理就过来了,还带来了江南的随身背包和营养品。 早上上班没多久,听到酒店的房客溺水了,一打听,正是住那间出事木屋的房客,张经理吓了一跳,晨会都没开就赶到医院来。 “江先生,您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救生员发现及时,什么事都没有,给您添麻烦了。”江南见张经理如此着急,有些不好意思。 “您放心,您住院期间所有费用都由酒店承担。另外,酒店决定免除您这几天的房费。” “这怎么好意思啊!” “应该的,毕竟您是在入住我们酒店后出的事,理应承担您的治疗费用,这是您的房费和押金。”张经理将一打现金递给江南,解释道。 “这样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就不住院了。这个事儿有点把我吓到了,我也没心思再玩,打算今天就回家了。” “那也行,您机票订了吗?没有的话我帮您订。”张经理一听江南要走,态度更热切了。 幸好没出事,自己掏腰包出点儿医药费就行。要是被酒店查出来自己让人住了那个木屋,工作说不好都会丢了。 “已经订了,但是订的是7号的。” “那没事,可以改签的。” “那就好,我现在就出院吧。”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5章 聚餐 10月8号早上。 “崖州好玩吗?有没有比基尼美女?”唐宏亮刚进教室,看到江南在,嚷嚷着,引得同学们都望着。 他也不在意,随手把书包丢在桌子上,欠着个屁股看着江南。 江南见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别提了,睡了两觉就回来了。” “和谁?”盛宵一听,书本一合,扭过身来问道。 倪高国也不看书了,侧着身子听着。 “什么情况啊?”唐宏亮也瞪大眼睛,这是个劲爆的消息啊! “想什么呢?我30号下午到酒店不知怎么搞的,晕倒在房间地上了,第二天中午才醒。到海里游个泳,又晕了,2号早上才醒,吓的我直接回来了。在学校外面的宾馆住了六个晚上。”江南推了一下盛宵,解释道。 “嗨,这么没劲啊!”盛宵一脸失望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和崖州犯冲啊!”唐宏亮一副我懂的样子,探着身子说:“我听说今天要选班干部,你们谁有兴趣?我投你们。” “没兴趣!”盛宵和倪高国摇摇头。 “我妈让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嗯,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二人一替一句的说着。 “你呢?”唐宏亮一脸热切的看着江南。 “你最有希望了,军训的时候表现那么好,大家都认识你,你要竞选,肯定很多人投你。” “没兴趣!”江南摇摇头,说道。 话音刚落,唐宏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太好了,我想竞选班长,到时候你们都投我,选上了我请你们吃饭。” “OK!” “没问题!” “行!” 江南三个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老师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假期结束的第一天,我说两个事。” 吴晟双手撑着讲桌,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首先呢,就是今天我们要把班干部定下来,军训期间大家是什么表现,肯定互相都心里有数,有想为班里做点贡献的,欢迎一会儿上台来拉票。” 吴晟把眼镜往上推了推,继续说道:“另外呢,就是假期结束了,大家也要收收心,今天就要开始上课了,无论你们的中考成绩怎样,那都代表着过去。现在是重新打鼓另开张,在这未来的三年里,你们的脑袋要时刻绷紧一根弦,少玩会儿,多做两道题,多背两个单词,将来考上大学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通长篇大论的洗脑,听的人昏昏欲睡。 “好了,我就说这些,现在有想竞选班干部的,到前面来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吴晟说完,走下讲台,在教室最后排的空位上坐下。 见没人上去,催促道:“大家踊跃一点!” “那我就先抛砖引玉了。”唐宏亮一听,站起来快步跑到了讲台上。 “大家好,我叫唐宏亮。我今天要竞选的职位是班长。我自信、能干、有责任心。我不敢说我是最合适的,但我敢说我将会是最努力的……” 唐宏亮显然是准备的非常充分,站在前面洋洋洒洒讲了十多分钟,中间都不怎么停顿,口才极好。 大家心想,这哪是抛砖引玉,这是抛玉引砖啊! 他说完,半天没人再上去,直到吴晟催促后才继续有人上去发言。 但是,再上去的就没人竞选班长了。 毫无悬念的,唐宏亮以超过三分之二的票数当选班长。 下午放学,一群人来到校门外的原味餐馆,除了说好的江南三个外,还有几个新的班委会成员。 原味餐馆离学校不远,以经济小炒为主,因为做学生的生意,所以价钱不贵。 江南一行到的时候,大厅都快坐满了,因为有十几人,所以找老板要了个包间。 大家七嘴八舌的点了十多个菜,交代老板抓紧上,就开始扯起了闲篇。 “听说了没有,带我们班的老师中有好几个是特级教师。”刚当选的学习委员付强扶着眼镜说道。 众人“切”了一声。 “书呆子!”体育委员潘棱推了他肩膀一下,骂道。 “拜托,放学了就不要再说和学习相关的了,OK?”文艺委员于华飞撩一下耳边的秀发说道。 “就是啊!” 于华飞性格开朗,长的又比较可爱,所以大家都比较认同她的话,听她说完,大家都集体附和着。 “跟你们透露个小道消息,你们听了估计要伤心一会儿。” 于华飞神神秘秘的趴在桌子上,环顾大家说道。 “什么什么?快说!别吊大家的胃口啊!”唐宏亮最爱听八卦,搓着手一脸不耐的催促着。 众人也被她的话吸引,全都将头转过来,盯着她,等待下文。 “高二的杨多娇你们知道吗?我们学校的校花啊!国庆结束就被公司送到南高丽培训去了,你们这帮男生估计是没有机会见到喽!”于华飞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说。 “杨多娇能比我们杜大美女还漂亮?”组织委员杨莹一脸的不相信,在为自己的闺蜜打抱不平。 于华飞闻言,盯着团支书杜梦莹上下打量了一番,还不时的摇头晃脑。 如果是男的,准保被当作流氓。 “她们的相貌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但是……”说道这,她又停了下来。 大家正听的正起劲,见她不说了,赶忙催促。 “杨多娇可比我们团支书发育的好一些啊!”边说还不忘盯着杜梦莹打量。 大家也随着于华飞的目光看去,杜梦莹瞬间明白她说的是哪里,白皙的小脸一下就红了,就连脖子也跟着变得粉红。 “你们一群流氓!还看!再看就挖了你们的狗眼!”杨莹好打不平的性子又上来了,指着一群男生呵斥着。 几个男生赶紧收回了目光。 江南刚才有些走神,正准备抬头看大家在看什么,恰好迎上杜梦莹的目光,被抓了个现行,尴尬的朝她笑了笑。 杜梦莹反倒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呦呵,平时没看出来,江南你的胆儿挺肥啊!”杨莹显然也注意到了江南,转头将火力对准了他。 大家闻言又看了过来,江南摸了摸鼻子,不敢作声。 坐在旁边的盛宵推了一下江南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挺早熟啊!” “就是就是,注意影响啊!周围还有一群人呢!”另外一边的唐宏亮也打趣着。 刚好服务员进来上菜,算是给他解围了。 外面的餐馆再怎么样也比食堂的味道好一些,大家见已经上菜了,也就放过了江南,开始甩开腮帮子与餐桌上的食物战斗了。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6章 路遇劫匪 近年来,奉天省实验中学发展迅猛,学生数量急速增长,学生公寓已无法满足需求。 在新公寓楼建成前,学校决定放宽住宿限制,盛京市区学生可选择走读——下午放学后就可以回家,不用在校上早晚自习、住宿,杜梦莹就是其中的一个。 因为聚餐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众人走出餐馆时,天已经黑了。 男生们开始争相发扬风格,表示顺路的可以送女生回家,一番协商配对后,只剩下杜梦莹和杨莹没人顺路。 二人并排站在一起,杜梦莹低着头看着脚尖,余光瞟了一眼江南,杨莹心领神会道:“不是吧!没人和我们顺路啊!这么晚回去还有点怕啊!要不...江南你送一下我们吧?” 说完,双眸紧盯着江南,睫毛扇动着,装的很是可怜。 众人在旁怂恿,江南迟疑片刻,应了下来。 大家在门口等车,没一会儿,一辆出租车过来了,谦让一番后,决定路远的先走。 众人一一走后,只剩江南三人。 杜梦莹用胳膊捅了一下旁边的杨莹道:“要不我们走回去吧?反正也没多远。” 杨莹闻言一愣道:“走回去?”见杜梦莹没应声,恍然大悟,转头对江南说:“走着送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等答复,又抱着杜梦莹的胳膊摇道:“好不好嘛!” 杜梦莹娇羞的掐了一下杨莹的胳膊:“好好说话!” 杨莹夸张的“哎呦”一声跳开,还不忘揉着胳膊,一副很疼的样子。 江南站在旁边笑眯眯着看热闹,也不搭话。 “好啦!快走吧!” 杜梦莹见杨莹疯起来停不下来,出声提醒道:“也是,难道在这站到天亮啊!” 杨莹又挽起杜梦莹的胳膊对江南说道:“护花使者,走啦!” 说完,二人抬脚走在了前面。 江南闻言,也跟在了后面。 路灯下,一对青春靓丽的身影在前面走着,微风吹动着长发,飘来淡淡清香,江南偷偷的打量着。 没注意二人已停下身回头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尴尬的摸摸鼻子。 “我们两个谁的身材好啊?”杨莹可不会就这么算了,挖苦道。 江南自知理亏,没应声。 杜梦莹见状,小声解围道:“到我旁边走吧!” 江南如释重负,快步走了过去。 江南报到时,班里都知道他家才出事,见他走在旁边也不吭声,杨莹扫了一他眼道:“怎么?生气了?” 虽说平时张牙舞爪,但绝对是刀子嘴豆腐心。 “没有没有。”江南见其不再追究,赶忙摆摆手笑道。 “听说你国庆去崖州了?怎么样?好玩吗?比基尼美女看的爽吧?”杨莹大大咧咧的问。 江南闻言身形一个虚晃,险些摔倒,有点跟不上她说话的节奏,调整了一下道:“没怎么玩,住了两个晚上就回来了。” “没见到比基尼美女?”杨莹见他没回答重点,追问道。 “见到了。”江南嘴角一抽,小声说道。 “那不是美死你,怎么没多玩几天?”杨莹一脸的惊讶,仿佛发现新大陆。 江南又把跟唐宏亮他们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换来杨莹一阵白眼。 “你这故事编的也太假了。” 杜梦莹走在二人中间,静静听着,也不吭声,看她神情,显然也不相信他的话。 “第二次晕倒,梦到的人白天我还见过呢!”见她们两个都不信,赶忙解释道。 “切!你不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杨莹又翻了个白眼道。 江南知道自己的经历有些匪夷所思,果然说了没人信,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三人边走边聊,准确的说是杨莹一个人在讲,其他两个人听着,江南偶尔插一句,杜梦莹则是一脸恬静的听着,显然是熟悉杨莹的性子。 国华瑞景小区,杜梦莹和杨莹都住在这里。 路上走的比较慢,将她们送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快九点了。 看到门口还有站岗的武警,江南也放心了,没有送进去。 来时路上出租车还感觉挺多,回去时一辆也没看到。 江南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车过来,只好步行回去,反正记得来时的路。 回去时一个人,江南走的比较快。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路边的树下站着两个人。 江南记得来时就发现那个位置路灯坏了,当时杨莹还开玩笑说这里比较适合打劫,没想到被自己碰到了。 江南身形微顿,片刻思忖,便继续往前走,自认为对付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待江南走近时,二个人也从树下闪了出来。 “小兄弟,借点儿钱花!” 见江南一身校服,一看就是学生,其中一个拦在江南前方,双手用力抱拳,掰的手指咔咔作响道。 另外一个则快速走到江南身后,防止他逃命。 二人配合的十分默契,显然不是第一回干这事。 “让开!”江南脚下不停,沉声喝道。 “好胆!” 前面的劫匪左脚前移,右手握拳就挥了过来。 江南脑中瞬间闪过那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左手快速前探,抓住其腕外翻,只听咔嚓一声,疼的其大声呼叫,右脚弹出,正踹他的胸口,倒飞出几米远跌落在地,没再起身。 “飞哥!” 后面的人惊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左臂前送,朝着江南刺了过来。 江南闻声辩位,头都没回,身形下移,右肘后顶,正中来人的腹部,疼的他躬着身子,左手抓住其右腕,腰部上顶,直接将他从身后甩到前方,落在那个飞哥的身旁。 江南快步上前,左脚踏在他的右腕处,微微用力,疼的他瞬间松开了手,右脚一挑,将匕首踢到了路边的草丛中。 打量着躺在地上的二人道:“还借吗?” 那个飞哥被江南踹的有些重,躺在地上半天没有动。 倒是旁边那位,闻言不顾疼痛,赶忙摆摆手:“不借了不借了。” 江南见此,淡然离去。 看着江南远去的背影,刚才动刀的劫匪赶忙将飞哥扶起,用力的摇着他的肩膀:“飞哥,你怎么样?飞哥!” 好一会儿,飞哥才缓缓睁开双眼,一声声咳嗽着,嘴角也流出了血丝,断断续续道:“遇到练家子了,脚有点重,伤了内脏,快送我去医院。”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7章 晨练遇袭 回学校的路上,江南快步走着,不时还抬起双手反复打量。 有了第一次突然会游泳的经历,对刚才的事也有了初步的判断。 在崖州中午酒店餐厅内见到的男人,就是自己第二次昏迷时梦到的人。 结合两次昏迷的情况,自己梦到的人应该都已经死了,而自己又无故获得了二人的记忆。虽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到学校时,已经下晚自习,江南直接回了寝室。 三个室友也已经回来,桑田正坐在床下书桌旁的椅子上泡脚,胡宇和王志勇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看书。 见江南走进来,桑田拿过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毛巾道:“江南,今天怎么没上晚自习啊?” 江南走到自己的椅子旁坐下,将校服上衣一脱,丢在书桌上。 “晚上在校门口的原味吃的,吃完又送杜梦莹和杨莹回家,才回来。” 桑田直接从水盆里站了起来道:“不是吧!这种好事也不叫上我!” 胡宇和王志勇也将头探出道:“就是啊!” 江南换上拖鞋,走到窗边的洗手池旁,拿过自己的牙刷牙膏,回头说道:“唐宏亮选班长前让我投他一票,选上了请吃饭。” 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开始刷牙。 “我也投他了啊!怎么不请我吃饭?不行,明天非要让他给我补一顿。”桑田擦着脚,一脸不忿的说着。 “对啊!我也投他了!”胡宇和王志勇附和道。 “行,明天你们找他请吃饭!”江南嘴里满是泡沫,含糊道。 又刷了一会儿,快速的漱完口。 “不和你们聊了,我抓紧冲个澡,一会儿该熄灯了。”说完就冲进了洗手间。 宿管老师时间掐的很准,江南刚从洗手间走出来,整个学生公寓就统一断电熄灯了。 江南只好摸黑将门反锁又爬上床,大家都比较自觉,熄灯后就没人再聊天了。 毕竟如果被宿管老师抓到,要扣整个班级的分。 躺在床上,江南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尤其是回来时碰到劫匪的事。打定主意,从明天开始要加强锻炼,将八极拳的招式练好,以后再遇到今晚这种情况能更从容的应对。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江南便蹑手蹑脚的起床洗漱了,收拾停当,来到操场上,活动了下筋骨,开始跑步。 跑了一会儿,也有人陆续过来晨练了,其中就有早上训练的教练及体育特长生。 “那小子我怎么不认识,谁招进来的?”校体育组的一个年长的老师见江南跑的比较轻松,问道。 另外几个一起过来的体育老师也互相打量着。 其中一个年轻的老师出声道:“蒙教练,应该不是体特,我带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跑了,现在估计得有十几圈了。身体素质不错。” “我也留意了,是个不错的苗子,你们说招进我们球队怎么样?不知道球技如何,但当个后卫问题应该不大。”负责学校足球队的郭德贵老师望着江南的方向道。 “你看他跑了半天也没出汗,显然还有余力,我倒觉得挺适合长跑。”负责学校田径长跑类的钱启明老师反驳道。 “说不定篮球打得好呢!”校篮球队的教练阮文见状,这是要招人的节奏啊,出声道。 “行了,也别争了,小匡,你把那个学生叫过来问问。”年长的老师没想到随便问了句竟引得大家争论不休,赶忙制止,招呼最年轻的匡力老师去喊人。 江南跑了一会儿,感觉身体应该活动开了,正准备把八极拳的招式演练一遍,匡力老师就跑过来叫住了他。 “我是校体育组的匡力,蒙教练喊你过去一下!”匡力开门见山的说道。 江南停下脚步,疑惑的打量着来人,将他的话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道:“我不认识什么蒙教练啊!我还要练一会儿,先走了。”说完,就向操场边走去。 匡力见状,赶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道:“蒙教练是我们学校的体育组组长,国家级教练员,燕国国家田径队教练,我们校长花了好大的力气挖过来的外聘兼职教练。” 江南手臂微抖,挣脱了匡力,继续往前走道:“那又怎样?我又不认识!” 匡力难得有机会在蒙教练面前表现一下,怎能轻易放弃。 一个跨步上前,左手用力的按住江南的肩膀,有些生气道:“不行,你必须跟我过去!” 江南见他如此强硬,一言不合就开始动手,有些反感,沉声道:“撒手!” 说话间,匡力右手上前,抓过江南右腕向后扭道:“走!蒙教练还等着呢!” 准备把他押过去。 江南微微发力,身形不动,钉在地上,回头道:“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呦呵!小子脾气倒是不小!” 身为散打运动员出身的匡力,没想到刚参加工作没多久就碰到了个刺头,顿时有些火大,手上加大力气道。 江南见其不听劝说,还在用力,也有些生气。 二话不说,左手上抬,捻住按在肩头的大拇指,用力向外一拧。“哎呦”一声,匡力便被制住,拉到了身前。江南微微一送,把他推的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匡力大意之下,被学生逼退,感到很没面子。 提起精神,双脚并拢,双手抱拳道:“再来讨教你的高招。” 也不管江南答应与否,碎步上前,一个鞭腿抽了过来,势大力沉。 江南后退一步,闪过其腿,站定,没有作声。 匡力见鞭腿没有立功,滑步上前,左右直拳袭来。 江南身形不动,头部连续摆动,避过其拳。 匡力双拳成掌,扶住江南的肩膀,左腿屈膝上抬,重击江南小腹。 江南腰部后躬,双手成掌交叉,按下其大腿。又迅速侧身横肘,击其胸口。 匡力倒退数步,右手抚胸,弯腰剧烈的咳嗽着,半天没有说话,显然刚才的肘击力气不小。 江南见状,冷汗直冒,幸好刚才反应较快,本能反应攻向咽喉的肘击变为胸口。真打在咽喉上,说不好要出人命。 见匡力没有再上前,江南也没心思继续锻炼,转身向食堂走去。 心中暗自反思,以后一定要多加练习,记忆中的杀人招式一定要做到收放自如,避免错手伤人性命。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8章 蒙斌民招人 江南吃完早饭来到教室时,住校的很多学生都到了,吴晟也已经在讲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了。学校的规定,班主任除特殊情况请假外,早晚自习必须在本班教室盯着。见江南走进来,吴晟抬头道:“昨天晚自习怎么没过来?”江南在讲座旁站定,把昨晚跟桑田他们说的又复述一遍。吴晟思忖片刻道:“下次不来上自习要提前请假!”见江南点头应下,头一仰道:“去自习吧!” 早自习与上午第一节课中间有十分钟,很多走读生会选在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到教室。唐宏亮来的比较晚,是快上课的时候到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于华飞。 “昨晚怎么样?”他屁股刚挨到座位上就扭过头来神秘兮兮的问道。江南被他问的愣了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就是你和杜梦莹啊?”唐宏亮见他没反应过来,提醒道,说完还不忘瞟了一眼于华飞,一脸的兴奋。 “你想多了!”江南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唐宏亮见江南表情淡淡,也不像是有隐瞒,颇为得意道:“我们昨晚可是进展迅速啊!”江南兴趣缺缺,没有回应,唐宏亮又探过身子,趴在江南耳边小声道:“我们昨天牵手了!” 江南扫了他一眼,淡然道:“就这?” 唐宏亮瞪大眼睛,盯着江南,好像看怪物般,夸张的说道:“拜托,我们才认识一个月好不!你还想怎样?我很传统的!”说完还不忘作出一脸羞涩状。 江南张大嘴巴“呕呕”一副要吐的样子,笑骂一声滚,把将他推到座位上。唐宏亮也不羞恼,一脸笑眯眯的。 上午第四节课快下课时,吴晟的身影从教室后门上的玻璃中闪过,坐在后面的同学小声提醒“老班来了”,班内同学顿时雅雀无声,只能听到化学老师高成一个人在前面讲着。 当当的敲门声响起,门被推开了个小缝,吴晟的头探了进来,看了眼高成道:“高老师,我找一下江南。”高成见是班主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江南赶忙起身走了出去。 “老师,什么事啊?”走廊内,吴晟在前面默默走着,江南见其半天也不吭声,问道。 “早上是怎么回事?”吴晟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头也不回。见江南跟在后面没有应声,提醒道:“蒙教练!”江南恍然大悟,将早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你把匡老师打了?”吴晟闻言停下脚步,惊讶道。 “您说的不是这个事吗?”江南也跟着停了下来,疑惑道。 “嗨,刚才蒙教练跑到我办公室来,说早上他找你问点事,你没理他,打听到你是我班上的,所以来找我,让我叫你一声。”吴晟见两人说的不是一个事,解释道。然后又语重心长的劝道:“虽然匡老师可能有点问题,但是你也不能打他啊!” 江南见他又要长篇大论,赶忙辩解道:“老师,您的用词不是很准确,是挣脱,不是打!” “就你有理!”吴晟手指点了点江南。如果真如江南所说,匡老师这个人的做事方式的确有些问题。而且,匡力在学校的风评也的确不怎么样。 他也没再说什么,二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办公室。 蒙斌民见吴晟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个学生,料想应该是江南。他斜靠着椅背,上下打量着江南片刻道:“你就是江南?” 江南进门时见办公室内就他一个人,心如明镜,身形微躬点头道:“蒙教练好!” “这不是认识我嘛!怎么?匡力请不动你,非要我亲自来请啊?”蒙斌民像是对江南有些意见,没好气的问道。估计匡力在他面前也没说江南什么好话。 江南见他上来就开始教训人,也不做声。吴晟见状,赶忙打着圆场道:“蒙教练,您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江南!还不快给蒙教练道歉!” 江南不以为然的站在那,没有开腔,心里暗自嘀咕,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跟他道歉。 蒙斌民见江南直挺挺的站着半天,也不吭声,哈哈大笑道:“有些傲气,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擅长什么?足球?篮球?长短跑?听说你把匡力都收拾了,有些武术功底吧?有没有兴趣来校队?想进哪个队任你跳。” 江南抬眼又仔细将他打量了一遍,蒙斌民四十多岁的样子,性子却有些跳脱,一个个问题从他嘴里冒出,机枪突突扫射般,把江南给愣住了,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他哪个问题。 沉思了一会儿,斟酌道:“以前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蒙斌民见等了半天,就得到了这么个答案,有些不满意,继续劝说道:“加入校队好处还是不少的,如果在比赛中取得了名次,高考也是有加分的。” 吴晟闻言,插了一句道:“江南是这届盛京市的中考状元!未来三年如果成绩稳定,高考状元也是很有可能的。” 蒙斌民一愣,又用眼睛上下将江南扫了一遍:“小子不错啊!听吴老师一说,我更应该把你拉到校队了,我还没带过学习成绩这么好的队员呢。我跟你说,到了校队,将来有不少机会参加比赛,就算不为了高考加分,见见世面也好啊!足球篮球玩的好,小姑娘也喜欢呐!”为了能拉江南进校队,他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话都往外冒,听的吴晟干咳了两声,这哪是老师该说的话啊!但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蒙斌民的情况有些特殊,国家级教练员,在学校还是享受不少优待的。 倒是江南,被他说的提起了些兴致,如果高中三年都是被困在学校里,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那未免有些太无聊了。沉吟片刻道:“我从小练过八极拳,对战的话,三五个匡老师那种水平的应该不是我的对手。”虽然感觉后面再加个零也能应付,但江南觉得还是低调点好,年纪轻轻,不能给人一种满嘴跑火车的感觉。 可即便这样,蒙斌民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没吹牛?”就连吴晟听了他的话也震惊的看着江南,匡力再怎么说以前也是散打运动员,还代表奉天省参加了全运会的,虽然没取得理想的成绩,但也是专业运动员啊。 江南无语的看着二人,闷声无奈道:“嗯。” 蒙斌民闻言,眼睛一亮,暗道意外之喜啊,原来只以为江南身体素质不错,稍加训练,应该可以胜任很多项目的,没想到还有这个特长。沉吟片刻道:“这样吧,明天早上我们给你摸摸底,如果过关就算你加入校队了,适合什么另说。我在这给你们做个保证,训练之类的绝不占用江南的上课时间。你们觉得怎么样?”说完,一脸恳切的盯着江南二人。 吴晟和江南对视了一眼,应了下来。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19章 食堂斗殴 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是午休时间,江南的肚子也早就咕咕叫了。 这会儿正是午餐的高峰期,食堂打饭的地方排着长长的队,等了半天才轮到江南,随便打了点饭菜,见桑田旁边有空位,就晃了过去。 “老班找你什么事啊?”桑田见江南坐下,把嘴里的饭囫囵吞下道。 江南往嘴里扒拉着饭菜,把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加油!我看好你,进了校队请吃饭。”桑田挥舞了一下拳头道。 江南随口应了下来,也没太在意,能进则好,不进也无所谓。请吃饭的事情倒是放在了心上,同班一个多月了,大家聚一下,互相更能增进一下了解,毕竟要一起生活三年的时间。 江南到的时候,桑田就快吃完了,坐在那里陪他闲聊。江南见此,也不好太磨蹭,三下五除二就把托盘里的饭菜吃完了。 不锈钢托盘是食堂的公用餐具,吃完送到统一的位置放好就成,会有师傅专门清洗。二人吃完刚起身准备离开,一个高个的男生从旁边经过时脚下一滑,手中盛满饭菜的推盘就飞了过来,江南下意识的侧身避过,托盘直接扣在了桑田的头上。 那个高个男生赶忙跑了过来,嘴里一口一个对不起,但脸上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看他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故意的。桑田顿时无名火起,用力推搡了他一把道:“你怎么回事?” 高个男生瞬间翻脸,眼神阴冷的盯着桑田道:“小子,找抽吧!” 桑田虽说平时和和气气,但是此时也是怒火中烧,瞪大双眼沉声道:“你是故意的!” 江南正准备上前劝架,却听到高个男生满不在乎的挑衅声:“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样?”说完还不忘在桑田面前摇晃着身子,扭动着屁股。 桑田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上前就是一脚,不曾想被高个男生轻松避过,反手一个巴掌就挥了过来,江南赶忙闪身上前,抓住其腕推回去道:“适可而止吧!” 高个男生来回打量着江南二人,有恃无恐道:“二打一啊!”一声呼哨,一群男生瞬间围了过来。高个男生两手叉腰,仰脸沉声道:“小子,打翻了我的饭,还敢动手,我很好说话吗?” “得赔” “请力哥到校外搓一顿” 周围的男生七嘴八舌起哄道。高个男生环顾四周,一脸得意的盯着桑田,哈哈笑道:“听见没有?” 桑田被气的两眼睁大,满脸通红,硬气道:“休想!” 高个男生闻言,吼道:“小子,皮痒了吧!”说完右手握拳,砸向桑田。江南见状,闪身挡在桑田面前,左手成爪前探,擒住其小臂,右腿弹出,正中小腹,疼的他双手捂住大声呼叫:“给我上!”围在旁边的一群男生立刻拥了上来。 江南怕身后的桑田应付不来,也不躲闪,仗着腿长,无论谁上来就是一脚踹回或鞭腿抽飞,片刻间便将十几人踢倒在地。回身见桑田正被两人围攻,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个踢开,又从后面将另一个的头发抓住,拽的倒飞出去。 教务处的老师和校保卫室的人收到消息赶来时,这边的打斗也刚结束。十几个学生倒地哀号,反观旁边气定神闲站着的江南和脸有些红肿的桑田,教务主任魏达久的眼中异色一闪而过。继而一脸阴沉的吼道:“一群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吧,在这聚众闹事,想造反啊!” 魏达久是统抓学习、纪律的一把手主任,这种事传出去,会被打上无能的标签,现在的位置可能就是这辈子的顶峰了,这对才不到四十岁的他来说,绝对是无法忍受的。接到食堂师傅的消息,他立即把教务处和保卫室的所有人都叫上,火速赶了过来,食堂师傅特意强调有十几个体育特长生在围殴两个男生。一想到人高马大的体育特长生,下手万一没有分寸,把另外两个学生给打伤打残了,冷汗就刷刷止不住的往外冒。 现场的情况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躺在地上的竟是体育特长生。打量着站在旁边一脸淡然的江南,魏达久心中暗赞了一声“好个俊俏的少年”。 桑田见老师来了,一脸委屈的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却也实事求是。魏达久执教多年,显然不能偏听偏信,又向周围的学生求证一番,情况与桑田所说基本相符。倒是躺在地上的一群体育特长生,三缄其口,既不喊冤也不争辩,也不知是羞愧还是疼的无法开口。毕竟,十几人被一个给放倒,并不是件光彩的事。 魏达久也不想事情拖的太长,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赶快将围观的学生驱散,又命老师和保卫将受伤的学生带到医务室检查。经验丰富如他,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态平息了。 没出大问题,提到嗓子眼的大石也可以放下了。但是,思想教育这个问题必须足够重视。 “你们两个跟我到教务处一趟”魏达久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狠狠的瞪了江南二人一眼。江南紧随其后,神色平静,倒是桑田如斗败的公鸡,耷拉个脑袋跟着,一脸的颓废。 几人到教务处时,班主任吴晟也在。 吴晟接到通知时正在吃饭,来人也没详细的解释事情的经过,仅告诉他江南二人在食堂与人打架,被带到了教务处,让他过去领人。也顾不得吃饭,放下筷子就赶过来了。江南早上才和匡老师打了一架,中午又跟人打,此时见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吴晟的火气就有些压不住。 “你怎么回事?啊?打架上瘾啦!早上打了中午打,打完老师打学生,晚上还和谁打?我当老师快20年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吴晟一脸阴沉的咆哮着。 江南和桑田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倒是魏达久一脸诧异,拍拍吴晟的肩膀轻声笑道:“吴老师,你这戏演的有点过了。” 吴晟愣道:“什么戏演过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魏达久见他真不清楚情况,又把详细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吴晟的脸上瞬间精彩起来,一阵红一阵白,反复深呼吸调节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扭捏的看着江南,吞吞吐吐道:“江南...对不起啊...老师...不...不是有意的...老师跟你...道个歉。”说完,竟郑重其事的鞠了一躬。江南见状,立马闪身避开,轻声道:“没事。”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20章 处理意见 江南心想,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一个都快四十岁的老男人,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扭捏的像个小姑娘。 魏达久也是头一次见他这样,吴晟平时都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严师样。 强忍着不笑好辛苦,嘴角都在不停的抖,眼见要憋不住了,赶忙咳嗽一声:“吴老师你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转身背对吴晟的一瞬间,嘴角终于可以轻松的咧开了。 江南站在那里没敢动,魏主任估计也是让不是我俩坐,看着他就只沏了一杯茶端了过来,显然不是给桑田和他准备的。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儿?” 魏达久把茶杯递给了吴晟,转身踱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定,拿起一支笔把玩起来,随口说道。 吴晟也走到沙发旁坐下,将杯子中浮在上面的茶叶吹开,轻轻咂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到茶几上,扭头竖起耳朵听着。 江南的情况他也大概了解,父母早就没了,从小四个兄弟相依为命,作为大哥,当爹又当妈,一直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对江南的印象也不错,礼貌,懂事。虽说前段时间三个弟弟也没了,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亲人了,但也没有被现实打倒,一副处事淡然的样子,他也很好奇江南为什么要与人打架。 江南见两个老师放松的样子,估计也不怎么生气了,但还是小心为妙,别去触那个霉头,旋即给桑田使了个眼色。 桑田机灵的很,瞬间接收到信号,装作一副可怜相,将事情的始末详细道来。 江南时不时的再插上一句,补充一下。 魏主任听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皱起来,也不转笔了,双手放在办公桌上,右手指头一下下敲打着桌面。 方才在餐厅时没有多想,只顾尽快将事态平息,现在仔细琢磨一下,几个体特有点故意找事儿的意思。 “你说托盘朝你飞过去,你躲开了,砸在了桑田头上。”魏达久主任注意到这个细节,抬头看着江南确认道。 江南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只是觉的莫名其妙,自己和那几人也不认识,无冤无仇的,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只当作是青春期的躁动,非要在自己这里找存在感。见魏主任问起,点头嗯了一声。 吴晟听完事情的详细经过,倒不觉得那么简单,结合早上操场上的情况,脑中立马浮现出一个名字——匡力。估计江南对他不熟,所以才没往他身上想。 这个老师来学校的时间不长,但是口碑较差,经常有学生反映他对女学生动手动脚,脾气还不好,甚至有一次还将一名男同学肋骨打断了一根,住院休养个把月,虽然后来这个学生改口称是自己摔断的,但是学校的老师哪个不是心知肚明,肯定是匡力私下里的工作做到位了,否则学生和家长的态度怎么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头一天家长到学校闹的时候要死要活的,第二天就主动道歉称自己搞错了。 想到这里,吴晟抬头看了眼魏达久道:“魏主任,下午也要上课了,让他们两个先回去吧,正好我有个情况要单独和你反应一下。” 魏达久一想,事情的经过也了解清楚,吴晟也知道了,思想教育的问题就交给班主任自己解决吧。何况话都说到这了,吴晟的面子他要给,特级教师可是校领导的心头肉,想出成绩就指望这群人呢。盯着江南二人沉声道:“既然你们班主任说了,你们就先回去上课吧,下次注意啊!” 江南二人闻言,嗯了一声,脚底抹油,溜了。 吴晟见走在后面的桑田走的太急,门都没有关上,起身将门关严。 又来到魏主任的面前坐下,斟酌片刻低声道:“魏主任,有个情况,刚才他们两个在,我不方便说,中午这件事可能和匡力老师有关……” 学生走了,魏达久也不用再端着教务主任的架子,低着个头,左手支撑着脸,初闻此事可能牵扯到老师,立马直起身子惊疑道:“怎么回事?” 吴晟也不隐瞒,将自己了解到的早上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你说江南会功夫,匡老师也不是对手……嗯……这就解释的通了,不会功夫怎么可能一个人打倒十几个体特。”魏达久瞪大眼睛惊呼道。 吴晟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这完全没搞清重点,无奈的提醒道:“早上江南打了匡力,有没有可能是他恼羞成怒,唆使那群体特故意找江南的麻烦?” 魏达久揉揉额头沉思了一会儿,将前后的情况梳理个遍,眼睛一亮道:“嗯,很有可能……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去医务室找那群体特再核实一下,如果这事真和匡老师有关,我一定上报学校,对他严肃处理。” 吴晟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们班可都是好苗子,将来还指望这群学生出成绩呢,江南更是种子选手,说不好就是高考状元,如果天天被一群体特纠缠,无法安心学习,还屁的状元啊! “行,魏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另外,那群体特的问题也不能忽视啊!呵呵……我是瞎操心,您主持政教工作多年,还用我提醒!”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魏达久望着吴晟的背影消失在闭合的门中,抓起桌上的话筒:“喂,医务室吗?我是魏达久……嗯,中午送去的十几个受伤的体特还在吗……嗯,在啊……好,先别让他们走,我马上过去。”说完就啪的挂了。 童西平有个习惯,每天下班前,要求秘书将一天里学校发生的事汇报给他,也好及时的了解师生的状态。 今天也不例外,秘书正捧着笔记逐条的汇报着,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秘书赶忙小跑过去把门打开,见是教务处主任魏达久,问了声好,将人迎了进来,转身去泡茶了。 “老魏啊,怎么这会儿有空过来?”童西平疑惑道。 这个时间,一般情况下日常的工作都处理完了,没特别的事都会坐在自己办公室等着下班。 魏达久拿着笔记走到办公桌前站定,轻声道:“校长,有个情况向您反应一下。”扫了一眼正端着茶杯过来的校长秘书,停顿下来。 童西平校长见魏达久这是有话不方便当着他秘书的面讲,扭头说:“小张啊,这几天跟着我四处跑,也挺辛苦,今天准你早走一会儿,回去多陪陪老婆。” 秘书小张将泡好的茶递给魏达久,兴奋的看着童西平道:“谢谢校长。”拿起自己的笔记,转身走出去,又轻轻将门关上。 童西平见魏达久还端着杯子站在那,点头示意道:“坐下说。” 魏达久这个人不错,工作认真,懂规矩,知进退,这些年鞍前马后的,也没出什么纰漏,否则也不会把教务主任的位置给他坐。 魏达久闻言,将茶杯搁在前面的办公桌上,半边屁股坐着椅子,打开笔记,将中午食堂发生的事结合在医务室受伤体特嘴里了解的情况汇报给童西平。 “我建议将匡力老师开除,参与斗殴的体育特长生记过一次,并将此事在课间操时间全校通报……您觉得怎么样?”说完,左手扶着笔记,右手握着笔,看着校长童西平,做好记录的准备。 童西平坐在老板椅上,右手指头无意识的敲打着办公桌面,眼睛看着窗外好一会儿,转身道:“情况属实吗?” 魏达久闻言,立马肯定的回道:“十五个体育特长生我都是分开单独询问的,他们所说的情况也比较一致,匡力老师指使他们修理一下江南,以给他们的平时成绩打高分作为回报。” “这种害群之马坚决不能让他继续混在我们的教师队伍,给我们学校抹黑,就按你说的,开除。明天晨会时,你把情况跟其他班子成员汇报一下……”说到这里,童西平停顿了一下‘’ “至于那十五名学生,记过就算了,有点重,给他们一次机会,通报批评吧。” 第一卷 前尘往事 第21章 高台山探险 “老师同学们,今天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跟各位老师同学通报一件事。” 课间操时间,学生们做完广播体操,本以为和往常一样,各班带回,教务主任魏达久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全校的师生站在原地仰着头,望着主席台的方向。 高一01班的不少同学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昨天中午的情况很多学生已经从江南和桑田那里打听到。 二人也没隐瞒,充分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桑田更是将江南当时的神勇描述的绘声绘色,宛若当世黄飞鸿,听的众人热血沸腾,恨不能当时就在现场,更有好事者挽起袖子扬言要找那群体育特长生算账,其中以唐宏亮为最。 不过,冷静之人也不少,大家能考上实验中学也不容易。 如果因为打架被记过或开除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何况二人中也就桑田脸有些红肿,那十几个体特可是被江南打到了医务室。 最终此事在杜梦莹等女生的规劝下不了了之。 “昨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内,李磊等十五名体育特长生无故挑衅并围殴两名高一新生,其性质十分恶劣,在学校师生中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后经教务处核实,是受体育组匡力老师唆使。 匡力老师,自入职以来,工作作风蛮横,品行不端,未能发挥老师教书育人的榜样作用,抹黑了学校及老师的光辉形象。经校党委研究决定,对其进行开除处理,永不录用。 校体育组组长蒙斌民,管理无方,未能对匡力的不良行为及时纠正,造成如今不可挽回的后果,处以口头警告并扣除当年奖金。 李磊等十五名同学,是非不辨,恃强凌弱,处以通报批评一次。” 广播将魏达久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到学校的每个角落,看不惯匡力平日所为的老师和同学无不拍手称快,倒是对蒙斌民的境况报以同情。毕竟蒙教练往日里人际关系不错,又随和,从不端架子,很受学生爱戴。 蒙斌民倒是比较看的开,童校长今天早上就和他通过气了,自己也坦言,只适合做好训练工作,管理方面比较欠缺,体育组组长的位置可以让出来。童西平听了他的话以为在闹情绪,死活不答应,他也就没再提。 不过,对于江南的战斗力也有了重新的认识,一人放倒十几名体特,其中还不乏主攻散打方向的。但是,也担心年轻人的性格冲动,不服管教,打算凉他一段时间看看,所以本打算考核一下他的事也搁置一旁了。 回到教室,高一01班的不少男生将江南围了起来,嚷嚷着要江南教他们功夫。 江南以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为由婉拒了,建议他们每天坚持晨跑,也能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 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平息了,繁重的学业占据着大部分时间。 江南每天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宿舍,除此之外,就是每天坚持早起晨练,跑步活动筋骨,然后将八极拳打一遍,脑海中模拟对敌招式策略。 几个月如一日的坚持,江南意外发现自己视觉听力都有大幅提升,思维反应速度也灵敏了许多,这一方向让其欣喜不已。那件事后,蒙教练也没有再联系江南,他也没在意。 “今天就要公布期末考试成绩了,你说谁能第一?”一个学生议论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付强啊!学习那么刻苦,课间休息都很少见他出去活动,不是看书就是做题。”另一个学生回应道。 “切,那还用说,肯定是我们温柔美丽的团支书大人,我不会做的题都问她,就没见她有答不上来的。”作为杜梦莹的头号死党,杨莹显然支持自己的闺蜜。 “不见得吧,我就见到过杜梦莹找江南请教问题,他可是我们中考状元,会功夫,人又帅,考第一肯定没问题。”另一个女生反驳道。 “你个花痴,考试成绩和人长的帅有毛关系!”杨莹听到自己闺蜜的能力被怀疑,不爽的反驳着。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班主任吴晟夹着个公文包从外面走进来,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 “要放假了,大家气氛很活跃嘛!这种状态要保持,课堂发言时也要这样。”吴晟心情不错,难得开起了玩笑。 谁说学生不谙世事,一个个察言观色的本领都不赖,见他这样,估计班里的成绩比较理想。 果然,吴晟翻出成绩单,随手抖了抖,笑眯眯道:“我知道,这半年来大家学习都比较用工,成绩是不会掺假的,拿着这个成绩单,说实话,我比较欣慰。我们班的同学都考进了全校前100名,其中有7人考进了前10名,更包揽了前三名。在这里我要特别表扬一下江南同学,以近乎满分的成绩取得了全校第一名,希望你能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也希望大家能以他为榜样,刻苦学习,以更优异的成绩来回报父母,不要辜负了他们对你们的期望。” 吴晟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 很多人对这次的题目都有充分的认识,虽说不是非常难,但想答高分却也不易,几乎每门课都有那么两道拔高题,大家基本都卡在这上面。 杜梦莹虽说生性恬静,但内心亦是十分要强,中考时没能夺得状元之名就已有些不甘,半年来学习可谓悬梁刺股,准备这次一雪前耻,没想到还是没能如愿。 回头打量了一眼最后排的江南,神情淡然的坐在那里,无悲无喜,平静的内心竟漾起点点涟漪。 如果让人知道江南此时已神游太虚,不知会作何感想。学校的生活简单充实,自己放假了还不知道去哪里,江家洼的阴影才散去没多久,短期内是不会回去了,免得又要勾起伤心事…… “江南,你怎么还不去准备?” 轻柔动听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将沉思的江南拽回了神,环顾四周,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班内的学生也走了大半,见杜梦莹站在身旁盯着自己,愣了愣,脑袋有些宕机。 “想什么呢?”见其有些走神,杜梦莹又问了一句。 “嗯,刚才有些走神,考虑寒假去哪呢。”江南摸摸鼻子,讪笑道。 也没注意她过来多久了,平日里除了偶尔问自己两道题外,也没主动和自己闲聊,今天是怎么了,也许是马上放假了比较放松的关系吧,江南如是想到。 “吴老师刚才说了,这学期大家成绩不错,要犒劳我们,他请我们去探险然后野营,一会儿就出发,你怎么还不去准备。”见他是真的没听见,杜梦莹又复述了一遍。 “啊……我没听见,去哪啊?说去几天了吗?”老成持重的吴晟会想到领着大家去探险,看来这次的成绩是真把他给激动到了。 “高台山。”杜梦莹张口答道。 这个名字大家都比较熟悉,靠近盛京的郊区,有一个古时候的防御用的石城,类似长城,但规模要小很多,年久失修,比较破败,平时也没什么人去。 “不是吧,去高台山也算探险!”江南也听过这个地方,一脸惊讶道。 “吴老师说最近那里城墙塌陷了一块,漏出一个洞,很多人都去看热闹。毕竟是古时候的城,说不定里面真的有宝藏呢。” 说是看热闹,但却一脸平静,没有丝毫好奇之色,显然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 “好吧,那我回宿舍拿两件厚衣服,大冬天的露营,老班也是兴奋过头了。” “嗯,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一起,什么意思?”江南瞪大眼睛疑惑道。 “我等你半天,杨莹有事先走了,等一下你陪我回家拿一下衣服。”杜梦莹一副都怪你的表情。 “好吧!” “我今天骑了自行车,你载我,这样快点,吴老师可是说了,11点钟在校门口,先走都快10点了。”杜梦莹提醒着。 “嗯,好!”江南一脸无奈道。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2章 梁朝 上午,江都,菜市街。 “小江,今天的收成怎么样啊?”卖鱼的商贩见一青年扛着个背篓自远处走来,起身招呼着。 “嗯,还不错,估计有百十来斤吧!”青年走到商贩前站定,将肩上的背篓取下,颠了颠,递了过去。 “好,我来看看……嗬,是不轻啊!”卖鱼的商贩拿起称,一手接过背篓,大意之下险些脱手。 青年见状,赶忙过来帮着托起篓底。 商贩见其单手便将这百十来斤的背篓托起,脸色不见丝毫吃力,暗自称奇。 麻利的称好重量,抬起背篓将里面的鱼倒入案板旁的水池。 “这是今天的鱼钱,你点一点。” 青年接过商贩递过来沾满水的十几枚铜钱,也不嫌脏,往口袋里一揣,调头便走,口中喊道:“不用了,我信得过您。” 青年沿着街道漫步,随意的左右打量着两边的商铺,作为江都城内最繁华的地段,这条街上的商铺可谓应有尽有,酒楼,布庄,赌坊,典当行…… 看着川流不息的行人,听着一个个店小二热情洋溢的吆喝,青年明亮的眼中闪过淡淡落寞,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丝丝苦涩。 行人渐稀,不知不觉中,青年已沿着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路出来城,前方湖边一个新搭的茅草屋慢慢出现在视野内——那是青年的家。 伫立湖畔,柔和的阳光散落湖中,闪着点点金光,青年的身影映在湖中,青布长衫的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约莫十几岁模样,不是别人,正是江南。 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至于为什么会到了这里,江南也想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事情要从高台山探险说起。 高一01班全体出动,班主任吴晟租了个大巴,一行五十多人浩浩荡荡的杀往了高天山。 上午11点钟准时从学校出发,虽说就在郊区,但是路上有些地段在修路,还赶上了交通事故,等赶到高天山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有不少人饿的受不了,在车上就已经开始拿零食充饥了。 到了高台山的第一件事就是生火做饭,一些在车上吃了东西的就在城墙边搭起了帐篷,也有的去寻找干柴,倒是有几个按耐不住好奇心,准备先到洞中一探究竟,闹的最欢的就是于华飞和杨莹。 杨莹要去,杜梦莹也被拉着一起,倒是唐宏亮,作为班长,还要协助老师组织大家准备露营的事,没办法陪于华飞,就请江南代他帮着照顾一下于华飞几人。 一行四人作为先头部队前往查探一下洞中的情况。 知道要来塌陷的城洞中探险,心细的三个女生都准备了手电,只有江南两手空空。 杜梦莹见状,把她的让给江南,与杨莹共用一个。 来这里探险的人还真不少,外面扎营的就有好几拨,估计也是跟他们一样,今晚准备住在这里的。 洞口在离城门稍远的位置,城墙的石块不知什么原因坍塌,露出一个看不到头的洞,即便是在中午阳光充裕的时候,也只能照到洞内几米远。 四人小心的在洞口打量了一番,确认城墙不会再塌,缓步向洞内走去。 江南走在前面,三个女生跟在身后,虽说拿着手电,但眼睛也需要时间适应这黑暗的环境。 照顾到身后的女生,江南走的很慢。 洞内的路弯弯曲曲,走了有十多分钟,除了黑黝黝的前方和两边光秃的石壁,什么都没有发现。 侧耳倾听,隐约能听到前方“当当”的敲击声和有人说话的声响。 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喜欢热闹的于华飞有些受不了了,嚷着要回去,倒是不死心的杨莹非要拉着杜梦莹继续往前走,看着她满含期待的眼神,江南只好陪她继续往前走。 回去的路只有一条,于华飞独自回去大家也比较放心。 再往前走,拱顶逐渐变高,路也变宽,且不如刚才那般平坦。 有的地方坑坑洼洼,也有的地方堆满乱石,两个女生只好与江南并排,各挽着他一条胳膊。 江南也不如来时那般轻松,警惕的打量着脚下和拱顶。 杨莹倒是兴奋的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着,因为她感觉到有风从前面吹来,即使找不到宝藏,也肯定要到另一个出口了,更何况也听不到刚才前方的人语声,八成已经出去了。 果然,越往前走,迎面吹来的风越明显,前方也隐隐有光线传来。 杨莹见状,兴奋的拉着杜梦莹往前跑去,江南只得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不远处,一道光束自洞顶射下,将周围照耀的明亮异常,江南担心二人有事,赶忙拦住了她们,独自前去查看。 江南站在光束下,刺眼的强光让他无法看清头顶的一切,无奈正准备放弃时惊恐的发现自己使劲浑身力气竟也纹丝未动,只能大声呼喊杜梦莹二人过来帮忙。 杜梦莹见江南一脸惊恐的说着什么,却听不见,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瞬间便感觉一股无形之手拉扯着自己,将她定在哪里。 随着一道金光自江南体内闪现,二人连同那道光束一并消失在洞中。 当江南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湖边,杜梦莹却不知所踪。 起身准备寻找时,发现周围一群身着长跑大褂古装打扮的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有些不明所以。 江南忙上前询问,众人惊恐的一哄而散。 平头短发,一身现代打扮的江南被当成了异类。 走在街上,行人见其上前,也是赶忙躲避。 这街道、楼宇,还有这复古穿着的行人,江南仿佛身处古代,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陌生。 江南能活到现在,要感谢一下李忠和吴超祖。 孓身一人的他在为填饱肚子发愁时,自幼捕鱼为生的李忠帮了大忙,凭借李忠的记忆,江南轻松的在这片六泉湖中抓到了几条野鱼。 又依照吴超祖的野外生存之法,快速的取火烤鱼,填饱肚子后又搭起了茅草屋。 虽说简陋,可能遮风挡雨。 每天早上到湖里捕些鱼,送到菜市街卖几文钱,买件长衫,入乡随俗,一直被当作异类的感觉总是不好。 手有余钱后又买些麻线,自己织了个渔网。到旁边的山林里砍了几颗树木,自己造了个小船。 这样,江南也算能够自给自足,迅速的安定下来。 出于人性的本能,身处陌生的环境,总会去尽可能的了解。 江南有时间便到闹市上的酒楼、茶肆等地方闲坐,听听别人闲聊。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原来的世界,秦始皇死后,其子胡亥即位,后陈胜吴广起义,刘邦、项羽起兵江淮共抗秦,仅统一十余年的秦朝灭亡,楚汉之争刘邦获胜建立汉朝;在这里,胡亥乃一代明君,废酷法,施仁政,轻税赋,爱民如子,秦朝更是统治长达四百余年之久。 这个世界,与原来的世界在胡亥这一拐点,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个世界秦朝灭亡后,八百多年间纷争不断,先后经历了十几个朝代,直到一百多年前,梁朝开国皇帝杨山,扫平四方诸国,建立了强盛的大梁朝,定都城于洛邑。 当然,江南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有一部分来自“亲身”经历。 至于实际情况是否属实,还需要自己去验证。 到了这个世界后,江南又做怪梦晕倒了。 那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划着小船到湖中打渔。 只听见远处人声喧闹,似有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一艘几层楼高的大船上传来,片刻便有一人自那船上跌落水中,而大船未做停留驶离了。 见大船在视野中渐渐模糊,好奇心的驱使下,江南驾着小船朝着那人落水的地方划去。 没多久便晕了过去。 在梦中,江南仿佛又经历了那人的一生。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3章 夜半来客 人生经历倒也简单,籍贯已经记不得,大概在3岁左右因为战乱便称了孤儿,四处乞讨为生。 偶然一天,饿的实在无法忍受,见一老者坐在路边茶肆歇脚,桌上还摆着些许糕点,便快步上前抓过来开始狼吞虎咽。 老者观其穿着知其是个乞儿,虽是一副饿极了的样子,但吃时却不忘左右环顾,双眼明亮,机警异常,可见存活至今也非侥幸,顿生爱才之心,便收其为徒。 跟随老者回到住处——山脚下的一个大院子,里面还有许多与他一样的孩童。 老者姓杜,让孩子随他姓杜,并赐一个“机”字给他,孩子便有了名字——杜机。 杜姓老者并未告知其名,孩子都称他杜爷爷。 杜爷爷告诉他们,梁朝皇帝昏庸无道,滥用民力,挑起战乱,造成很多和他们一样的孤儿。 想要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就要强大自身,这杨才有能力去帮着他人,于是传授他们一套掌法和步法,名曰:“碎风掌”、“逐风步”。 之后的大部分时间,杜机更多的是在家中练武。 杜爷爷常不在家,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些流浪儿回来。 杜机也偶尔会跟随杜爷爷一起出去,但是机会不多。 也就是前段时间,杜爷爷说,朝廷派了司隶台的别使到江都巡查,这个人欺上瞒下,贪赃枉法,是个十恶不赦的贪官。有这种人在,百姓就不会有好日子,也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因为这种人的存在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杜机一听,询问我们能做些什么,杜爷爷叹了口气,半天才无奈道:“要是这种人死了就好了。” 就这样,杜机悄悄的离开了家,打算伺机刺杀那狗官。 四处打探下,得知那狗官会途经六泉湖,便提前潜伏在水中,待其船经过时摸到船上。 不成想,那狗官的护卫如此之多,且其中不乏高手,久战不下,力竭时被一剑刺中心口,滚落江中。 整理一下杜机的记忆,人生经历单调乏陈,也就碎风掌与逐风步有可圈可点之处。 这两套功法配合起来可谓攻守兼备,进可攻退可守,碎风掌练到大成快如闪电,可断木碎石;逐风步更是一套轻身功夫,练到后期身轻如燕,踏雪无痕,如风般无声无息。 从那以后,江南开始尝试将碎风掌、逐风步与原来就会的八极拳、大小劈挂掌相融合。既有速度与力量的融合,亦有简单与变幻的融合。 举目无亲,身处陌生的世界,多份自保的手段总是好的。 就这样,江南的日子也算平静,每天捕些鱼,卖了换几文钱,买点吃食,然后就是苦练武功。 直到一天夜里,江南躺在自己制的简易木床上,回想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赶忙翻身下地,在房门旁藏好,准备伺机而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南屏住呼吸,侧耳仔细倾听。 屋外似乎有不少人,前面的人脚步虚浮而沉重,相比之下更远处的一队人的脚步则稳健而轻盈了许多。 正思考对策的片刻功夫,来人已撞开了房门,江南赶忙上前将其擒住。 “嘘,我在被人追杀,求你不要声张,待贼人走后,我奉上白银一百两作为酬谢。”江南正要盘问,来人食指放于嘴前,扭着身子一脸焦急的乞求道。 借着射入屋内的月光,江南打量着这个人,约莫四十岁模样,一身棕色锦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圆脸山羊胡,不知道跑了多久,额头及两颊满是汗水,说话时那一撮山羊胡抖个不停。 江南还想询问几句,来辨别一下他说的话是否属实,后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大哥,人好像进了前面的茅屋。”一个人高声喊道。 “你们几个,到周围把风,其余人给我把这茅屋围了。”领头之人沉声吩咐着。 透过茅屋的缝隙,来人大概有十几人,身着夜行衣,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大家应了声“是”,便有四个去不远处把风。 那领头之人及其余的十人迅速的把江南的茅屋围了起来。 见此情形,江南的心里不禁开始有些打鼓。 虽说依照吴超祖和杜机的记忆,应付这些人应该比较简单,但是,毕竟没有亲身实战过,唯一的实战也仅是对付两个拦路抢劫的人,其中一个还是赤手空拳。 来人也容不得江南思考,领头人一个手势,便有两人来到门外,准备硬闯。 江南见状赶忙将那锦服男人藏到床底,独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你们这群人半夜三更闯到我家里所为何事?”江南缓步走到距领头人几米的位置站定,抬眼瞪着他厉声喝道,余光不忘警惕旁边的人偷袭。 “小兄弟有所不知,我的手下见到要抓之人躲进你的家中,希望你行个方便,让兄弟们进去搜查一番。如果没有,哥哥绝不逗留,转身便走,如何?” 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领头人混迹江湖已久,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见江南深更半夜独自面对十余名手执钢刀之人竟还如此沉着冷静,不见丝毫慌乱,想是必有依仗,谨慎的询问道。 这么小的房子,能藏人的地方只有那张床,如果让你们就这么进去搜,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一下就能把人找到。 倒不是图那一百两的报酬,而是既然人家走投无路,求到自己身上,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救人于危难,即便力有不逮,丧命于此,亦不枉今生。 打定主意,江南果断的拒绝道:“我的家岂是你们想搜就搜,我劝你们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便摆好架势,随时准备动手。 领头人和煦的脸上瞬间阴云密布,狭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凶光绽露,许久不曾有人这般跟我说过话了,是我老了还是这小子恁的不知天高地厚。 “那哥哥就只好得罪了!”领头人抬头示意道。 话音一落,一群手下便一拥而上。 江南也正想找机会检验一下几种武功融合后的的实战效果。 说时迟那时快,一人已迎面劈来。江南快步贴上,避过其锋,一拳轰出,“咔嚓”一声响,来人倒飞出去。 随后又施展逐风步,左躲右闪,快速在人群中来回穿梭,逢人便是一拳或一掌,片刻间十人便被江南打的倒地哀号。只有那领头人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 见江南转身注视着自己,把风的四人也闻声跑了回来。领头人犹豫着是否上去拼一下,打眼看了下躺在地上的十个小弟,权衡片刻抱拳道:“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走!” 说完,领头人快步离开了。 十几个小弟见大哥都走了,也不停留,捂着受伤的部位撒腿追了上去。 江南见人走远,转身准备回屋告知那个被追杀之人,却见他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见他走过来,如劫后重生的锦服男子赶忙快步上前抱拳躬身道:“英雄出少年啊!多谢英雄拔刀相助,击退贼人,请受姚某一拜。” 江南很不适应动不动就拜啊拜的,见状赶忙闪身避过,抬手虚扶道:“受不起受不起!追你的人已经走了,你也赶紧走吧。” 锦服男子感激的神色一僵,面露苦涩,踌躇片刻道:“姚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英雄答应。” “你说。” “能否准我在你家中留宿一晚,明早天亮后再走。”说完,一脸希冀的盯着江南。 见他这般模样,略作沉吟,江南便明白他的顾虑,自己刚才之言的确有些不妥。 那群人刚走,说不好就埋伏在回去的路上。这时让他走,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将其置身险地。 想到这里,江南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4章 搬入姚府 闲谈得知,此人名姚占奎,来自江都姚家。 姚家原本是江都郡的一方豪强,家中良田万亩,佃农无数。 梁朝建国后,梁文帝实行均田制并改定赋役,其标准低于地方地主豪强所收;另一方面采取貌阅(按户籍上登记的年龄和本人体貌进行核对,检查是否谎报年龄以达到躲避徭役的。亲属关系远于堂兄弟的,一律拆分户籍。)和输籍法(搜寻隐藏户口,以防止人民逃税并抑制士族、豪强占有劳动人口)等清查户口措施,使得那些依附姚家的大部分佃农离开了姚家,重新入户籍,改向朝廷交纳赋税,姚家也自此四分五裂。 时至今日,姚家族人皆已没落。 姚占奎这一脉也是近些年才得以发展壮大起来,这都要感谢他的表弟——亲娘舅之子——现在的江都郡太守万义甲。 在万义甲的帮助下,姚占奎到江都折冲府当差。 前后不过几年的光景,便从普通的府兵,一路从火长、队副、队正、旅帅提拔到了现如今的校尉,从七品下官阶。 一路的顺风顺水,日子过的倒也滋润。 这次到田里收租,本以为路途又不远,不需要多久便能折返,就没有带什么随从,不成想竟被贼人惦念上了。如果不是江南相救,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次日清晨,江南像往常一样捕了些鱼送到集市上卖掉,回来时见姚占奎已经醒了,正无聊的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见江南从外面回来,一手拿着枚铜钱上下抛着玩,犹豫片刻,讪笑着迎了上去:“英雄,我要走了,特意等你回来向你辞行。” 这人倒也晓得礼数,没有不辞而别,只是有些疑惑他为何说话吞吞吐吐。 不待江南答话,姚占奎继续说道:“其实我昨晚说了大话,一时间也拿不出一百两银子来。” 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江南对这里的物价也不是一无所知。一两银子相当于一贯钱,一百两就是一百贯钱,一贯是一千文钱,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万文钱,这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一斗米才五十文钱。 江南每天卖鱼也就能换个几文钱,多的时候才有十几文,要攒好几天才能买斗米,大部分时候还是以烤鱼为食,或到山里打些野味烤了吃。 昨晚救他也不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没有指望他如何报答自己。 想到这里,江南劝慰道:“没事,我也没有想要你酬劳的打算,不必放在心上。” 见他这样说,姚占奎的心里更有些不是滋味。 江南每天只有几文钱的收入,却面对百两银子可以泰然处之,不为所动,其品行让人敬佩。 自己虽不能奉上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但无论如何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衬一下他,否则如何安心。 沉吟片刻道:“你已知晓,我如今在江都折冲府当差,如若不弃,你可以在我手下听用或在我府上当个护院。我昨夜观你身手不凡,将来必定有所作为,难不成真要一辈子打渔为生。况且,你昨晚也已言明,不记得以前的事。依照大梁律法,未入户籍被发现者要处以流刑。” 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没办法与人讲,只能撒谎称失忆了。 听他一番分析,江南也觉得自己如今得过且过的样子有些堕落,暂不论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糊口的问题总要解决,每天吃烤鱼,嘴里带股鱼腥味。 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努力去适应,好好的体味一下另一种生活。 打定主意,江南抱拳朗声道:“全凭您来安排。” 姚占奎闻言,喜上眉梢,得此悍将,自己必将如虎添翼,今后在折冲府内也有所依仗,江南可不是手下那群酒囊饭袋能相提并论的。以后有机会再立下战功,表弟帮忙运作一下,说不定还能混个果毅都尉甚至是折冲都尉当当。 回过神来,见江南还在等着自己答复,微笑道:“好说好说。你回屋将衣物收拾一下,然后就随我回府上暂住,铺盖及日常用品我府上都比较齐全,就不用带了。” 江南闻言,赶忙回屋收拾行囊。 也没什么可带的,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翻出块干净的布,将原来世界的衣物包好。虽说在这里不能穿,留在身边算是作个念想。 收拾停当,便随姚占奎出了家门。 回望湖边渐渐模糊的茅屋,心中有些不舍,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 姚占奎的家在江都的东城,虽不是最好的地段,但占地面积也不小。 江南打量着这两米多高的青砖墙,对比一下自己用树枝扎的篱笆,那也的确不能称作墙。 来到门前,轻扣两下,一声“来了”,大门自内打开了道缝隙,一老者将头探了出来。 老者打量来人,见是姚占奎,嘴角瞬间咧开,高声喊道:“老爷回来了。” 随后立马将大门拉开,将二人迎了进去。 跟在姚占奎身后,江南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眼睛有些忙不过来。 原来的世界,高楼大厦比较常见,如此古色古香的庭院倒是没有见过。 一个个仆人、丫鬟从身边经过,便会道声“老爷好”。 姚占奎目不斜视,脚下不停,自鼻腔中挤出一声“嗯”,径直来到庭院后面的大厅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已躬身守在那里。 “周管家,这位是江南,我的救命恩人,如不是他,我估计就回不来了。”姚占奎随手指着江南介绍的。 那个周管家赶忙朝江南拱手道了声谢谢。 “江南失忆后,以前的事已不记得,你一会儿将保长喊来,给江南重新入户籍。” 见周管家在听,姚占奎继续说道:“今后他就住在我们府上,你挑个大些的房间给他,日常用品也要置办齐。” 说完,又看向江南道:“这是周管家,以后我不在,有什么事吩咐他就可以了。” 见江南一身青布长衫也不曾更换,怕是只此一件,又扭头吩咐道:“再为江南裁剪几件新衣,一切用度直接到账房支取,就说是我说的。” 周管家一一应下后,便领命离开了。 江南赶忙上前谢道:“给您添麻烦,还如此破费,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姚占奎抚须笑道:“哪里,这不算什么,和救命之恩相比,不值一提。你也不必见外,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安心住下。来日我便将你编入折冲府,直接随我左右便可。” 随后,又给江南普及了一下折冲府的相关情况,让他对大梁的折冲府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大梁实行府兵制,最大的特点就是兵农合一,朝廷将部分国有土地授予给农民耕种,而作为回报,农民就要对国家承担服兵役的义务。 农民成为府兵后,平时在家以耕种务农为主,农闲时前往军中接受训练,一旦有战事发生则要从军打仗。而承担训练农民任务的就是折冲府。 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姚占奎所属的江都折冲府就是上府。每府设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别将、长史、兵曹各一人。上府折冲都尉正四品上官阶,果毅都尉从五品下官阶,别将、长史、兵曹正七品下官阶。另外,府以下设置了团、旅、队、火。两百人为一团,长官为折冲校尉;一百人为旅,长官为旅帅,从八品上官阶;五十人为队,长官有队正、队副二人,分别是正九品下、从九品下官阶;十人为火,长官为伙长。 聊了一会,周管家又跑回来了,告诉江南房间已经收拾好,保长和裁缝也都过来了,在他的院子里候着。 江南起身告罪一声,姚占奎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江南便离开了。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5章 百味楼设宴 在周管家的叮嘱下,保长的效率比较快,没一会儿便登记入籍了。 依照大梁户籍制度,江南被划入“中”。 这个主要是根据人的年龄来划分:三岁以下的男孩和女孩都叫做黄,四岁到十岁的叫做小,十一到十七岁叫中,十八岁到六十岁叫丁,六十岁以上叫老。 保长倒也尽责,再三询问为何现在才入籍,江南继续谎称醒来时就躺在湖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保长也没再追问缘由,毕竟姚校尉的面子也要照顾到,本身就是从七品下官阶,还有个太守表弟,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开罪的起的。 对于年龄生辰,江南倒是撒谎,大概推算一下,自己现在也17岁了。 不过,依照大梁的田地管理制度,不是丁男,是不能享受均田制的,所以江南要再过一年才能分到田地。 梁文帝建国后,分析了前朝的覆灭原因,有一条就是田地管理混乱:在前朝,奴婢和牛只都是可以分到田地的,而且没有数量限制,导致大部分田都被分到贵族阶级名下。 梁文帝为了能让大梁长治久安,虽也沿袭了很多前朝的制度,但在这个基础上做出了优化,均田制就是一条,百姓有田可种,有饭吃,就不会想着造反了。 当然,还有一条,就是科举制度。 前朝的官员大部分都是出自士族,选拔官员也是由士族推选,能力也是差强人意,最主要的是,皇帝的权利还不如士族,这是隋文帝无法接受的。所以,建国后立即摒弃了前朝的选拔官员的制度,推出科举制,无论士族还是庶族,一切以成绩来说话。 一百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如今的官员大部分都不是士族出身,士族阶级也算是彻底没落了。 毕竟,庶族出身的官员想要保住自身的利益,就要走到士族的对立面,就是在变相的维护皇权,这是皇帝喜闻乐见的。 保长走后,裁缝开始给江南量身准备做衣服,让他小小的感慨一下。 在原来的世界也听说过私人订制,到这没多久就亲身感受一下,心情不错。不过就是和买现成的衣服相比,时间要久一些。 裁缝倒也是个玲珑人,准备了几件已经做好的成品,逐个让江南试试,还真有件是合身的。 细问之下才知道,裁缝就是姚占奎府上的。 姚占奎的名下除了有田地外,还有布庄、酒楼等生意。在江都城内,东、南、西、北四区都有分店。 布庄的裁缝闲暇时会依照常见的身材,做些成品衣,来迎合那些等不及的客人。 江南虽说身形高大,但在大梁,这种身材也不是特别少见。 换上新长衫,便有丫鬟上前将脏衣服拿去洗了。经过周管家的介绍,丫鬟叫小翠,以后就跟着他了。 江南推脱不得,便应下了。 管家知道老爷对江南比较看重,事无巨细,都会帮着一一打点好,也让他对姚府有了清晰的认识。 姚占奎虽说只是个从七品下官阶的折冲校尉,但在表弟的帮衬下,在江都郡也算小有名气,势力不小。 府上的丫鬟家丁就有百十来人,分工也很明确,看家护院的,打扫卫生的,生火做饭的……还有一些是在外面打理产业的,但要晚上才会回来。 陪着江南闲聊一会,管家便离开了,心意尽到就可以了,毕竟也不是闲人,还有很多事要他亲自盯着,不可能什么事都让老爷亲力亲为。 家里家外都要靠他一个人,底下的一群人也不是很放心,如不亲自盯着,有些事了解的也未必详细,万一老爷问起答不上来,饭碗说不就丢了,想再找到这种差事可不容易。 他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也是因为他爸爸原来就是姚府的管家,深得老爷信任,他也算子承父业。 即便如此,想坐稳这个位置也不容易,下面还有几个盯着呢。说不好什么时候出错就被挤掉了。 周管家走后,江南也有闲情打量起房间。 姚占奎此人还是比较厚道,给他准备的房间估计有几十平的样子,还是个套间,进门是会客厅,卧室在里面。 会客厅内,两排将军椅相对而放,墙上挂着不知哪位名家画的山河图,虽然简单却也别致。 卧室摆着一个木制架子床,镂空雕琢着花花草草,房间正中一张八仙桌和几把圆凳,桌上面放着茶壶茶碗,还有些许甜点。 江南见状,赶忙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还别说,味道不错,甜而不腻。 这段时间天天吃烤鱼,都快要不知道别的食物的味道了。 原来世界稀松平常的东西,对于现在的江南来说也成美味了。 也不知是这里的世界食物本就匮乏还是如今的江南日子过的太可怜,可能兼而有之。 傍晚时分,周管家去而复返,称老爷在自家酒楼设宴,为江南接风兼答谢其救命之恩,江南欣然而往。 酒楼倒也不远,就在城内东区。 在管家的介绍下,江南离挺远就看到了那个四层的酒楼,牌匾非常醒目——百味楼。 字出自名家之手,单这三个字,姚占奎就出了五两银子润笔。 一楼和二楼摆的都是一张方桌四把长凳,主要针对过往不甚讲究的散客,吃完便走。 三楼和四楼都是雅间,主要针对需要谈事或财力富裕之人。五百文钱的最低消费,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承受的。 在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雅间,姚占奎已经到了,正坐在桌边喝茶,菜也已经上齐。见江南进来,挥手示意他随便坐。 打量着这满桌子的菜,江南吞了吞口水,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菜了,都快不记得什么味道了。 “你太客气了!”江南看着姚占奎笑眯眯的说道。 姚占奎闻言,摆摆手,笑道:“自家酒楼,平日里也没什么生意,吩咐一声便可,也不麻烦。你尝尝,也帮着提提意见。”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是有些饿了。”江南拿起筷子逐个尝起来。 说实话,很一般。即便江南已经很久没吃过菜了,但是,该有的眼光和味蕾记忆还在。沉吟片刻,道:“还不错。” 说谎不是他擅长的事,搜肠刮肚也就这个词勉强能应付一下。 姚占奎不以为意,自家事心知肚明,即便自己平时也不会来吃。倒是这里环境不错,视野开阔,站在楼上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六泉湖,宴请谈事时才会考虑到这。养的一群闲人都不顶用,生意做的不行,酒楼有些入不敷出,自己都考虑把它转出去了。 “对了,我观你言行有些特别,难道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吗?”姚占奎见气氛还算融洽,道出了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江南闻言,暗道果然如此。即便自己竭力的去适应这个世界的一切,有些习惯和说话的方式短时间也不好改变过来,两个世界相差太多了。似是迷茫道:“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只是偶尔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姚占奎一听,稍微放心了些。毕竟来历不明的人放在身边,总是有些不踏实,即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万一不察,被心怀歹意之人混入家中,恐会酿成祸事。更何况,江南也的确是个人才,有年轻,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若能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自己说不好能恢复姚族鼎盛时期的辉煌。 江南见其像是还在思考自己来历的事,赶忙岔开话题道:“有些话,可能有些难听,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反正也被察觉到说话方式不同常人,也就没必要非强迫自己改了,怎么舒服怎么说吧。 姚占奎还在幻想着未来的美事,听到江南有事说,稳了稳心神,轻声道:“但说无妨。”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6章 特别的能力 管家见二人有事要谈,随便找个借口出去了。 江南沉吟片刻,斟酌道:“我隐约感觉,这酒楼的经营还是要讲策略。是不是掌柜的太无能了些,还是厨师的水平太差了?否则这么好的地段,怎么感觉没什么人来吃饭?” 进门的时候江南就察觉到了,一、二楼的大厅基本没什么人,雅间的情况从外面看不到,想必也不会太好。来到这里,也没到别的地方吃过饭,不清楚厨师的水平究竟都如何,但掌柜的肯定也没什么本事。 在原来的世界,这酒楼的营销手段层出不穷,坐等客人上门,生意能好才怪。 姚占奎初闻江南的话,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听的。他也不清楚原因,但大家都这么做生意,像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厨师的水平不出彩倒是真的,但也不能说难吃,平均水平还是可以达到的。 “这个我也不得要领,就是生意不好,现在已经开始入不敷出,我正考虑把它转出去呢。你懂这些?”姚占奎眉头微皱,疑惑道。 “我模糊的记得,在我的老家,酒楼想经营好,营销很重要。”江南装作想起了什么,不确定的说道。 “营销?何为营销?”姚占奎一愣,没听过这个词,疑惑的问道。 好,一不小心冒出个新词,营销是原来世界的名词,这里估计没有,这里的人也不懂什么营销,还停留在酒香不怕巷子深的阶段,江南心想。 “营销,简单的说,就是通过某些手段,能把人拉到酒楼来消费。”江南把自己对营销的理解说了一下。 “消费?何为消费?”这个词也没听过,姚占奎又问道。 这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个这里没有的词,常见的自己或许能帮着解释一下,万一遇到自己也解释不明白的就麻烦了。江南摸摸鼻子,有些愣神。 “消费就是过来花钱。让别人因为好奇或其他的原因,心甘情愿的过来花钱。” 江南先把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感觉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词,才轻声说道。 经过江南这么一解释,姚占奎就明白了,兴奋的搓着手道:“哦!还有这种手段,快说说,让我涨涨见识。” 江南整理一下思路,将原来的世界的诸如发传单、消费返现、捆绑消费、明星驻场等营销方式一一解释给姚占奎听,这些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想到的。毕竟,江南有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眼界。 但是,对于姚占奎而已,则感觉江南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独到眼光,这无疑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江南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有化龙之时。一定要趁其微末之际,施以恩惠,锦上添花远不及雪中送炭令人印象深刻。 权衡了一番后,姚占奎轻声道:“江南,对于没能兑现一百两银子报酬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今日见你对酒楼经营之事见解独特,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以后百味楼交由你来打理,如何?” 江南闻言一愣,虽说酒楼的经营自己说的貌似头头是道,但都仅限于纸上谈兵,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万一没能做好,亏了人家的钱,心里也会不安的。 “关于酒楼如何经营,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听听就成,真让我来经营,怕是要给您办砸了。”江南摆手拒绝道。 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可以拉拢江南的点子,姚占奎又怎么会轻言放弃呢。 “现在都已经开始入不敷出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你先试一试,如果真的没办法扭转局面,我直接把酒楼转出去就是。”姚占奎继续劝说道。 江南还未拒绝,姚占奎便摆手制止:“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另外,如果酒楼盈利,我分你一半的红利。姚某在江都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向来言而有信。你且权当是昨日救我的酬谢。” 见推脱不得,江南只好应下。一番推杯换盏,可谓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下楼时,不少消息灵通的伙计借机在过道晃来晃去,期望能在老爷面前露个脸。 姚占奎心知肚明,也不点破,面带微笑回应着他们的问好。 一楼柜台旁,周管家和掌柜已经候在那里。 姚占奎昂首阔步的走过去,环视一周,用力的拍拍手道:“大家听好了,从今天起,江南便是东城这家百味楼的掌柜,所有人必须鼎力配合,若有违背,严惩不贷。” 众人闻言,躬身称是。 姚占奎也不废话,交代完就走了,江南也赶忙跟了上去。 倒是周管家,拍拍如丧考妣的掌柜肩膀后才追上去。 回到姚府时,天色已晚,与姚占奎及管家道了声别,江南便回房了。 临近屋前,看见一道身影映在窗子上,有些诧异。进去一看,丫鬟小翠坐在卧室的圆凳上睡着了。 白天匆匆一瞥,没太在意。现在借着烛光仔细端详,也就十几岁模样,不知梦见什么,皱着鼻头,更显娇小可爱。 江南见状,有些感慨不同的时空,人的际遇竟有如此大的差别:这个年纪,在原来的世界估计还在读初中,在这里却早就做起了丫鬟。 不忍打扰她的清梦,江南蹑手蹑脚的取过脸盆,简单洗漱一番,便来到床上盘腿而坐,开始闭目凝神。 无论八极拳还是碎风掌,都有相应的内功心法。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江南每晚都会修炼一番。 练功讲究持之以恒,日积月累,功力才会有所提升。江南虽说是半路出家,但是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原来的世界,武功的用处或许不大,科技的飞速发展,武器的更新换代,自身的武功优劣已成次要;但在这个时空,依然是以冷兵器为主,武功的强弱决定了能否在危急之时保住性命。 感受着内力在经脉内运行,江南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依照吴超祖和杜机的记忆,内功心法要练习数月才会有气感,再经过几年的累积,内力于丹田处汇集,运行功法时,内力自丹田流出,通过经脉,传遍全身各处。丹田中内力多寡和内力在经脉中的行进速度决定了修为的高低。 自己前后不过修习半年多,为何内力犹如开闸之水,自丹田喷涌而出,连绵不绝。用心体悟,仿佛如亲眼所见般,这个情况是二人的记忆中不曾有的,莫非自己是武学奇才,进境惊人。 沉思许久也未能想明白其中奥妙,只能暂且搁置一边,不再理会。 反倒是另一件事,有了些许眉目。 李忠、吴超祖、杜机三人,自己无故获知其记忆,起初还不明其理,现在想想,三人有一共性——就是都已经死了,也学这世上真的有鬼魂存在,而自己像是有种特别的能力,能将遇到的鬼魂的记忆复制后据我己用,犹如亲身经历过一般。 越想,越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察觉到房内有轻微的响动,江南立马睁开双眼,小翠已从睡梦中醒来,揉着朦胧的双眼,稍显迷茫的四周环顾,见江南盘坐在床上,啊的一声惊叫,又觉的有些不妥,赶忙用手捂住嘴,可怜巴巴的盯着江南,唯恐被训斥。 江南还未适应这个世界的尊卑思想,不以为意的笑道:“醒了,已经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小翠闻言,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还没有服侍公子洗漱就寝,怎可先行告退。” “没事,我已经洗漱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江南见这小丫头还挺敬业,笑着解释道。 “那我服侍公子宽衣就寝。”小翠赶忙起身走过来说道。 江南一愣,这可不行,自己有手有脚的,哪用别人帮着脱衣服啊,而且感觉好怪异,连忙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不用你伺候。” 没想到,小翠一听,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7章 请人刻字 江南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反应这么大,三更半夜的,在自己房里哭,被人听到肯定以为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到人的事。 “别哭啊,你怎么了?”江南赶忙起身下床劝慰道。 小丫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抽泣个不停,眼泪刷刷的往下流,不一会儿便打湿了衣襟。 江南见状,有些手足无措,以前从未经历过这些,记忆中三个弟弟小时候像是从未哭过。 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不停的劝说着“别哭”。 好一会儿,估计是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已经发泄出来,小翠的情绪才渐渐平复,怯懦的说道:“公子莫不是嫌弃小翠,还是我哪里做错了?我肯定改,千万别赶我走!” 江南一听,闹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赶她走,小丫头也太敏感了吧,忙柔声安慰道:“没有嫌弃你,你也没做错什么,就是感觉天已经晚了,你也累了一天,想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小翠一听,原来是自己想错了,立马眉开眼笑,露出两颗虎牙,兴奋道:“是这样啊,公子你真好。” 江南一询问,才知事情的原委。 小翠很小便在姚府做丫鬟,别看只有十几岁,在府上也有几年的光景,虽说平日里洗衣做饭、端茶递水的,比较辛苦,做的不好还经常被管事骂,但姚府开的工钱却也不少。 如果一但被赶出府,这种主人不满意的丫鬟别人也不愿意要,丢了饭碗又找不到新的活计,估计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刚才一听江南说不用她伺候,才会如此激动。 道理虽好理解,但一时间,江南还是很难适应这个世界的世俗观念,内心也有些同情小翠这类人的遭遇。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温柔了许多:“没事,你放心,我不会赶你走的,如果以后有人再欺负你,就和我说。” 小翠一听,泪水又开始往下流,嘴角倒是向上微弯,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开心的笑着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见终于把这丫头哄好,江南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一阵轻松,心中暗自感慨,哄人的事不好做啊。 又闲聊了一会,才将她送走,江南也安心的休息。 躺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几遍,还是没有办法入睡,心里有事,睡不着。 于是盘坐起来,继续凝神练功,脑中不停思考着酒楼该如何经营。 来到这个世界,接触最多的就是姚占奎,对自己关心备至又十分信任,让举目无亲的自己感受到父爱般的温暖。对他,江南既敬重又感激。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把酒楼经营好,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 把原来世界了解到的营销方式在脑中一一过了个遍,可操作的就再反复研究细节,争取没有任何的纰漏,直到一阵阵困意袭来,才安心睡下。 次日清晨,江南从沉睡中醒来,不少家丁已经开始在院子里打扫,丫鬟也守在主人的门口,等着主人醒来。 虽说昨晚江南就已经交代过,不习惯别人伺候,但小翠还是早早的候在门口,准备帮着打水洗漱,服侍穿衣。 这显然无法瞒过听觉变的灵敏非凡的江南,无奈的摇摇头,开门将她迎了进来。 清脆的问候声响起,小翠露出她那招牌般的虎牙,甜甜的笑着,显然心情非常不错。 手脚麻利的把装着热水的木桶抬进屋,也不让江南帮忙,熟练的倒入脸盆内。 虽说长的娇小,但是力气却很大,估计没少干这种活。 简单的洗漱后,江南便带着小翠出门了。 昨日姚占奎打算给江南安排个随从,但被拒绝了。 一来江南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二就是自己也不习惯屁股后跟个不熟悉的人。 带着小翠,更多的是见她可怜,担心自己不在家时又被管事欺负。 来到百味楼,伙计已经在打扫,准备开门迎客了。 其中一个机灵的见到江南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扫把,高喊一声:“掌柜的来了。” 大家忙放下手里的事,迎了上来,也包括原来的老掌柜。工作没有交接完,他也不好立马离开。 一群人迅速在门口集结,整齐的躬身朗声道:“掌柜的好。” 小翠一年都难得出府一次,哪见过这种阵势,被吓了一跳,赶忙躲到江南身后。 倒是江南,身怀武功,兼知吴超祖的记忆,苍鹰特战队长,什么场面没见过,沉稳冷静的目光扫视一圈,伙计们不自觉的低下头,无人敢与之对视。最终,江南将目光停留在老掌柜身上。 老掌柜昨日还不忿老爷的安排,今日正准备给江南一个下马威,不曾想,在他灼灼目光注视下,坚持片刻便低下了头。心中暗揣,老爷在何处寻的如此人物,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威仪。 依照吴超祖的记忆,江南又岂不知御下之道。虽说年轻,但身兼数人记忆,他们的举动又如何能瞒过自己的双眼。 见立威的效果已经达到,立马换上笑脸,缓声道:“昨天不少伙计已经见过我,可能还有些没见过。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南,应姚校尉之邀,即日起负责此间百味楼的一切事物,希望大家鼎力配合,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边说着,江南的目光在伙计们脸上逐个扫过,最后又停留到老掌柜身上。 “虽说由我负责,但是,老掌柜也不用走,日常的事物还是你来负责,有事我会吩咐你去做。” 老掌柜一楞,有些不知所措,本以为会丢了饭碗,已经做好了卷铺盖走人的打算,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 闻言立马躬身道:“全凭江公子吩咐。” 百味楼的月俸可不低,在江都可很难再找到这份差事,以后一定要尽职尽责的办好江公子交代的事,老掌柜暗自想着。 江南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老掌柜留下,其余的人去忙吧。” 大家一听,舒了口气,立刻忙自己的事去了。 站在这里,紧绷着心神,好辛苦。 经过询问,知道老掌柜姓刘,百味楼开业时就是掌柜。 原来的生意不错,后来城内酒楼开的多了,生意就才变差。刘掌柜也想了不少点子,做了相应的调整,可是收效甚微。到如今,已经开始入不敷出。 听了刘掌柜介绍着酒楼的过往,江南宽心许多。酒楼生意变差并非掌柜渎职,而是客人的可选择性多了。沉吟片刻道:“城中有没有会刻字的人,吩咐伙计请几个来,把工具带上,我要刻几个印章” 刘掌柜一听,有些发懵。想到这是公子交办的第一件事,不敢怠慢,立即叫来几个闲着的伙计,把事情吩咐下去。 几个伙计的腿脚也算麻利,没多久便带来了五个师傅,各自提着木箱,想必是要用的工具。 “你们哪个的手艺最好?”江南打量了一下几人,轻声问道。 几个师傅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站了出来,答道:“小老二靠此手艺糊口已有三十余年。” 江南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双手,只见左手布满细小的伤痕,右手则显粗壮,拇指与食指间都是老茧,便知他没有撒谎,轻声道:“你帮我们酒楼刻一石章,‘城东百味楼专用’七个字。” 老师傅将几个字复述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便找空位坐下,专心雕刻起来。 江南又吩咐其余四人各刻一枚,分别是“十文免一文”、“二十文免三文”、“五十文免八文”、“一百文免十八文”。并将大小形状等要求一一解释清楚,确认没有问题,几位师傅也开始忙起来。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8章 女弟子 晌午时分,几位师傅陆续完工了。 江南赶忙命人将准备好的纸张、朱砂、墨水取来,将印章在墨水中沾了少许,轻轻盖在纸上,字迹清晰工整,非常不错。 逐个检查了每个印章,确认没有问题,吩咐刘掌柜把几人的工钱给结了并带着他们去吃饭。 辛苦了一个上午,吃个便饭,合情合理。倒是几位师傅,有些受宠若惊。 在这个时空,工匠是属于低贱的行当,向来不受人待见。推说着不收工钱,江南怎肯答应,凭本事吃饭的人值得尊敬。 见推脱不得,几位师傅只好应下,声称以后再有这种事不收工钱,江南一笑而过。 安排好几人的午饭,江南赶忙命人将纸张裁剪成合适的大小,每位伙计负责一个印章,掌柜负责酒楼专用章,伙计盖完,掌柜的再用沾着朱砂的章再盖一次,类似原来世界的代金券就做好了。 将掌柜叫来,贴耳叮嘱几种折扣券的发放标准和使用方法,江南便去陪几位师傅吃饭了。 还要和他们商量一下,再做些别的印章。这个世界可没有打印机之类的,找人印刷又麻烦,请人代笔的工钱可不低,江南就只好出此下策了。 无论什么时代,八卦新闻最能勾起人的兴致,小道消息传的最快。 这不,下午时,街上便开始有消息传开了。 “听说了吗?去城东百味楼吃饭,赠送折扣券。” “什么是折扣券?” “就是下次再去吃饭的时候可以当钱用。” 听到消息的人再传给下个人时就变成这样。 “我听说去百味楼吃饭给你发钱。” “是啊,我也听说了,少的给一文,最多的十八文。”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从城东一直传遍整个江都,无论消息走样到多么离谱,百味楼的名声算是打响了。 傍晚时,姚占奎也闻讯赶了过来。 刚听到这个消息,姚占奎吓了一跳,有些发懵,吃饭不要钱还给发钱,那不是亏的更多,江南怎么如此胡来。 来的路上,姚占奎仔细一想,渐渐冷静下来。 江南虽年轻,但绝非愚钝鲁莽之人,自己既然将酒楼交由其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该放开手脚,任其施为。 想明白后,便停下脚步,准备不去了。 可马上就到酒楼了,心想,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也好。 与以往的门可罗雀不同,今天的百味楼挤满了人,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细问之下才知道,从中午开始,来酒楼吃饭的人都领到了一种被称作折扣券的小纸条,第二次来吃饭时拿着这种小纸条可以抵铜钱用。 起初还没人信,但有第一个吃螃蟹的验证后,大家便都闻讯赶了过来,这等好事怎能错过。 姚占奎昨日听到这个策略也只是觉得可行,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便放下心来,也不用进去看,转身离开了。 到了晚上打烊时,刘掌柜将当日的账目整理出来,吃惊的瞪大眼睛,快要掉出来。又反复核对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才将结果汇报给江南。 “江公子,今日进账共九贯又四百八十六文。”刘掌柜激动的说道,舌头都有些打结。 “哦,还不错。”江南不以为意的点头应道。 刘掌柜见江南对这一结果反应平淡,继续解释道:“江公子,您是不知道,以往我们每日平均有一贯左右的进项就不错了,今天可是翻了九倍啊!” 江南向来对钱没什么概念,这一对比,才反应过来,原来折扣券的效果这么好。 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把大家都召过来,我有两个事要说。” 刘掌柜应了一声,拔腿便走,跑去喊人了。 见大家麻利的赶过来,如同早晨一样,列队站成两排,一脸恭敬的看着自己,江南心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缓步走到众人面前说道:“跟我不用讲那么多规矩,已经打烊了,大家随便找地方坐。” 众人闻言一愣,左右对视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刘掌柜见状,沉声呵斥道:“江公子的话,还不照办。”说完,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众人有样学样,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腰板挺直,双手放在腿上,像极了小学生在上课。 江南暗自好笑,自己习惯了人人平等的观念,不觉得有什么,大家在这个时空则是被呼来喝去久了,一时间恐怕很难改变。 收起心神轻声道:“在这里,我先立两个规矩:第一,每日开门前,大家要像现在这样,由我强调一下当日的工作要求,如果我有事,就由刘掌柜代我来主持……第二,打烊后,大家也要集合一下,总结反思当日的工作。” 江南停顿片刻,给众人点时间消化一下所讲的内容,继续说道:“今天我见大家工作比较认真,而且也挺辛苦,所以一会儿结束后可以到刘掌柜那每人领五十文的赏钱……”还准备往下说,却被众人的一阵惊呼给打断。 大家一脸的吃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相互间用眼神询问着。 要知道,五十文钱可以买一斗米,伙计每个月的工钱也就几百文,赏钱可是以前不曾有过的,所以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其中一个伙计犹豫了半天,鼓起勇气站起来,唯唯诺诺道:“江公子,您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五十文的赏钱?”怕自己说的不清楚,张开手掌比划着。 江南暗感大家的苦日子过的太久,瞬间有种要带着他们发家致富奔小康的冲动。 思量片刻,朗声说道:“不错。只要大家努力工作,以后这种事还会有——另外,我决定了,以后每个月,将我当月的红利拿出一半分给大家。”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欢呼。 看到众人笑逐颜开的脸颊,江南也被这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所感染,露出会心的微笑。 他那无法与人诉说的孤独也仿佛被驱散了许多。 截然不同的世界,自己虽然没有能力去改变,但可以通过努力去影响周围的人,并带领他们去改变更多人的命运。 江南瞬间捕捉到脑中闪过的这个念头,仿佛找到了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也觉得这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 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看着众人兴奋的眼神,江南一字一顿道:“只要你们努力工作,我绝不会亏待大家。你们也要坚信,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创造更好的生活。” 伙计们被江南的话所感染,兴奋的挥舞着拳头,一脸崇拜的望着他。 就连老成持重的刘掌柜,也跟着神情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小翠就更不用说,站在那里,一脸虔诚的看着江南,仿佛在朝圣般,就差跪地膜拜了。 回府的路上,她的兴奋劲还没过,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江南看着并肩而行的她,娇小的脸布满红霞,明亮的双眸一闪一闪,宛若这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公子,公子。”小翠一声声轻唤。 江南回过神来,见她扭身盯着自己,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听说公子从十几个贼人手底救下老爷的命,想必武功了得,能不能教教我?”说完,满怀希冀的盯着江南。 在这个时空,规矩繁多,法不可轻传,师父挑选弟子时更是极其严格,家族武功亦是是传男不传女。 小翠也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唐突,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倒是江南,对于功法看的不那么重,反正来的容易,没做思考便应道:“可以啊!你想学的话,回去我就开始教你。” 小翠一听,立即兴奋的手舞足蹈,蹦的多高,好一会儿才停下,拉着江南的胳膊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那你以后可要改口叫我师父了。”江南也被她的高兴劲儿影响,笑着打趣道。 “才不要,公子哪有那么老。”小翠摇晃着江南的胳膊,嘟着嘴巴撒娇道。 在她的心里,估计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能做师父,像父亲一样。江南最多比自己大几岁,叫师父好怪异。 看着她那憨态可掬的样子,江南也感觉到很轻松。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29章 姚占奎的烦心事 回到姚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南发现府上特别安静。 回房间的路上,一个个家丁丫鬟低着个头,蹑手蹑脚的忙碌着,看见自己也不像白天那样高声问好,点头示意一下,便快步离开了。 江南和小翠都有些莫名其妙。 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小翠便端着装着热水的木盆过来了,回来时兴高采烈的样子不见了,也变得小心翼翼,江南有些摸不着头脑。 细问之下才知道,府上小少爷下午趁着看管的家丁不备,溜出府去玩耍了。 老爷回来大发雷霆,直接将那个家丁逐出了府,全府上下找了几个时辰才将小少爷找到。 江南有些诧异,姚占奎平日里不像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家丁只是不小心,也没有必要非要把人赶走啊,何况人又没丢,不是找到了嘛。 小翠谨慎的四周查看了一圈,确认屋外没有人,才悄手悄脚的走到江南身边,轻声讲起来。 原来,姚占奎除了这个小少爷外,还有四个儿子,大公子和三公子是大夫人所生,二公子和四公子是二夫人所生。 大公子二十岁左右时带人去余杭采买布匹,回来的路上遇上山贼,东西被抢不说,人也被贼人所杀。 二公子与几个诗社的好友出门登山,失足从山崖跌下,摔死了。 三公子则是在跟着大夫人回娘家的途中,船撞上暗礁,一船的人都沉入了江中。 四公子是在还只有三四岁时,府上失火,被活活烧死了。 二夫人伤心欲绝,自认为罪孽深重,削发为尼了。 后来,姚占奎娶了三夫人,有了现在的小少爷。 有了前车之鉴,对小少爷看管极其严格,全天都有家丁贴身陪同,这才平稳的度过了五个年头。 今天下午,小少爷谎称上茅房,趁着家丁不留神,从窗户翻了出去。 姚占奎闻听此讯,犹如五雷轰顶,瞬间暴怒,立即将负责看管的家丁逐出家门了。 因为他总觉的四个儿子的死有些蹊跷,所以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不幸,勒令全府上下,看管好小少爷,不允许任何人带他出府,呆在家中至少可以避免许多的意外。 家丁丫鬟们都知道老爷正在气头上,都变的紧张起来,谁也不想引火上身。 江南听小翠讲完事情的始末,方才恍然大悟。 不曾想人前风光的姚占奎也有过如此凄惨的境遇,顿时对他有些同情起来。 就像自己刚失去三个弟弟时那样,痛不欲生,仿佛天已经塌下来了,人也失去了精神,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次日清晨,小翠比往常早起了一个多时辰,这是昨晚与江南约定好的。 从今天开始,江南便开始正式教小翠武功了。 考虑到八极拳和劈挂掌过于刚猛,所以选择将碎风掌和逐风步传授给她。 练武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有持之以恒的决心和不怕困难的勇气,想将武功练好很难,一点即通的武学奇才毕竟是少数。 无论小翠出于什么目的,江南都已经言明,自己会非常严格的要求,怕吃苦想半途而废,干脆趁早别学,我可不想教出个一瓶不满半瓶晃的花把势。 小翠倒也晓得轻重,从正式学武开始,便收起了平时的嘻嘻哈哈,变得一脸严肃。虽说起步较晚,一招一式却打的有模有样。 初为人师的江南,毫无经验可言,仅凭一股子认真负责的态度,把自己对武功的理解一一讲解给小翠听,及时的纠正她发力和招式上的错误。 小翠本就乖巧聪颖,又肯吃苦,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将碎风掌和逐风步的招式练的滚瓜烂熟,唯独内功心法起色不显,对气感没有什么体会。 对此,江南也不明所以,自己在修炼时轻轻松松就出现气感,内力更是增长迅猛。 也许真如吴超祖和杜机记忆中那般,要几个月才会有明显的气感。 这一个多月,江南的日子过的倒也清闲,早上指导一下小翠练武,白天到酒楼巡视一圈,留心一下折扣券的后期效果。没事就到旁边的茶肆里一坐,点上一壶茶,听着周围人谈天说地,不论其话语的虚实,总之对大梁的环境也了解了不少,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倒是姚占奎,这段时间的烦心事不少,可谓是焦头烂额。 布庄的库存渐少,伙计们去余杭进货又接连被抢。自己假借折冲府操练之名领了一队人马在旁护卫,没想到贼人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公然与府兵对抗,而且各个实力不凡,几名府兵被杀,更有十几名受伤。 虽然此事他自己竭力遮掩,可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被都尉大人知道,姚占奎本人被狠狠批了一顿。 若不是看在太守大人的面子,一顿军棍是免不了的。 可是,虽免于责罚,但彻查此事的恶心事却落到了他的头上。 这些贼人,来无影去无踪,行动迅速,身手不凡,而且当时还蒙着面,这种事情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从何查起。 唯一可变通之处便是——都尉大人没有规定期限,一个拖字诀倒是能应对。 布庄的生意确是不好解决,库存已经要空了,最近的进货位置就在余杭,而路上必经一段三不管的区域。 几次被抢后报官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余杭不管,江都也不管。 虽说表弟能把事情揽过去,强行命人去查,但下面的人出工不出力自己也没办法。 再说,那些捕快的水平还不一定比得上府兵,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倒霉的可是表弟。他出事了,姚家的大树可就倒了。 不比酒楼,布庄生意可是一本万利。 江都城内酒楼很多,布庄却没有几家,毕竟进货渠道不是谁都能解决的。 路途远的还要准备人手押送,像自己这样被劫几次可不是谁都吃的消的。 本想把布庄关掉算了,犹豫了几天也狠不下心来,那可都是钱啊。 虽说不是日进斗金,但也获利不菲,城内有好几家布庄都是从姚占奎这里拿货的,仅仅来回转一下手的事,差不多就有不少于一成的利。 这几天,姚占奎吃饭没有胃口,睡觉也不踏实,早上天蒙蒙亮就醒了。 反正睡不着,就在府内瞎转悠。 闻听“嘿”“哈”的娇喝声从江南的院内传出,循声走了过去。 站在月门口,只见一个小姑娘在江南的指导下练武。 一招一式,气势不凡,带动着地上的尘土飞扬。 站在那看了一会儿,越看心中越是震惊。 自己怎么说也是折冲校尉,粗通些拳脚,看到后面竟感觉有许多手在那里挥舞,可见那小丫头的功力定远胜自己。 “啪啪啪”见小丫头打完停了下来,姚占奎拍着手缓步走了过去道:“好,好,好。小姑娘的武功不凡啊。” 小翠将一整套碎风掌打完,站在那里暗自调息,额头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脸颊也因刚运动后略显绯红。 闻听有人叫好,扭头一看,正是老爷姚占奎,赶忙躬身行礼道:“老爷好。” 江南在姚占奎刚到月门外时就已听见,见他站在那里没进来,也就没有过去,继续看小翠演练。这会儿见他过来,点头示意了一下。 “你是我府上的?”姚占奎瞪大眼睛一脸吃惊的盯着小翠道。 自己府上何时多了这么个武功不凡的小姑娘,怎么没有听人提起过。 “这个是小翠,周管家安排过来服侍我的,闲来无事,指点她些许拳脚,让姚校尉见笑了。” 府上的丫鬟不少,姚占奎也未必每个都认识,江南见他不认识小翠,在旁介绍道。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0章 酒楼晨话 听完江南的解释,姚占奎的震惊之色丝毫不减,虽说那天晚上是江南救了自己,但是对于江南的武功如何却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当时见贼人手持明刃冲上来,自己二话不说就逃了,贼人的武功如何也不甚明了,倒是几个随从因为反应慢了而被砍杀。 后来一路逃至湖边江南的茅屋,躲在了江南的床下,打斗声减小,自己才壮着胆子出去看一看。 当时只庆幸逃过一劫,反倒没有深思江南的武功如何。 再后来,自己的烦心事接二连三,更顾不上江南了。 今日一见,一个普通的丫鬟被指点一个多月的时间,武功就已强过自己不少,想必江南本人的武功更是了得。 念头在脑中转了一圈,姚占奎朝着江南微微颔首笑道:“最近家中的糟心事不少,我忙的有些焦头烂额。怎么样?在府上住的习惯吗?” “多谢姚校尉关心,你这府上可比我的草屋强多了。” 对于姚占奎,江南一直是心存感激的,解决了自己的户籍,提供更宽敞舒适的宅子,一份安稳且收入不菲的工作,这一切对于刚到大梁的自己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姚校尉姚校尉的叫着,太见外了,如若不弃,以后就叫我姚大哥吧。”姚占奎摆了一下手,说道。 江南身形一晃,目瞪口呆的望着姚占奎。 如果不知道还没什么,我可是听小翠说过,你可是五个孩子的爸爸了,最大的儿子可比我还大,你这装嫩装的有些过了吧,江南暗自腹议着。 “这不合适吧!”江南讪笑着说道。 “唉!”姚占奎大手一挥,一脸豪爽道:“这有什么!你我相识实乃缘分,若不是你,我指不定已成了刀下亡魂,大丈夫何惧小节,结个忘年之交有什么关系!” 见江南还在那里一脸犹豫的样子,姚占奎故作生气道:“莫不是嫌弃姚某人?” 江南闻言,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吞吞吐吐的喊了声姚大哥。 倒是姚占奎,痛快的应了一声,哈哈大笑,在江南肩头狠狠的拍了两下,高呼贤弟。 有此好事,怎能不痛饮几杯,姚占奎死活要拉着江南出去喝酒。 江南无奈的抬头望了一眼刚刚冒头的朝阳。大早上的就出去喝酒,难道这里的人都如此狂荡不羁,更何况这个时辰,哪家酒肆开门了啊。 在江南好说歹说下,一行三人赶到了自家的百味楼。 自从得了江南的赏钱和他勾画出来的蓝图后,城东百味楼的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 这么早,伙计们连同刘掌柜已经守在酒楼,准备开门营业了。 吩咐刘掌柜安排点下酒菜,姚占奎便从柜台内一手抱了一坛状元红上楼了。 刘掌柜还是第一次见老爷这么高兴,大早上的跑到这来喝酒,拿眼神询问江南,江南无奈的耸了耸肩,跟在姚占奎的后面。 倒是小翠,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才追了上去。 望着三人上楼的背影,刘掌柜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瞪着眼睛,消化着刚听来的消息。 与江南一样,也是不理解姚占奎的举动。但也意识到一点,老爷很重视江南,像我们这些在江南手下做事的人肯定要水涨船高,以后只要把交代的事办好,估计不用再担心丢了饭碗的问题。 刘掌柜暗自沉思了一会,喊来个伙计,把刚才的消息通知给大伙,干活都上点心,以后不愁没饭吃。 话分两头。 却说姚占奎上了四楼,随便找了个视野好的雅间,推门走了进去。反正早上还没有上客,雅间都是空的,坐哪个都无所谓。 也不等上菜,啪的一下把酒坛拍在江南面前,撕开上面的封口,又把怀里的另一坛也撕开,双手捧到江南面前,朗声道:“来!贤弟!喝!” 也不等江南回应,咕嘟咕嘟的猛灌了几大口。 不少酒顺着嘴角流下,便用袖头一抹,大吼一声痛快。 江南也被他的豪爽所感染,抱起酒坛便往嘴里倒。 怪不得在原来的世界看古装戏的时候那些英雄好汉都是抱着坛子,这种不羁的感觉,爽,江南也跟着大吼了一声,一扫之前的郁结。 把酒坛往桌子上一顿,高吼一声:“大哥。” 姚占奎闻言,哈哈大笑,连喊三声:“好!好!好!” 小翠站在江南身侧,凝神注视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以前的江南,即便是笑,眼底也带着丝丝孤独,难得见他如此放浪形骸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两位领导亲自登门,厨师和伙计们的效率更高了,片刻功夫便有几道下酒菜端了上来。 见江南二人兴奋的情绪有所平复,小翠很有眼色的取过两个空碗,为二人斟酒。 江南感激的望了一眼小翠,一直这么抱着坛子喝,痛快倒是不假,可心里没底。 虽说这个的世界的酒度数不高,但也架不住多啊,喝急了也是会醉人的。 “大哥,刚才听你说最近烦心事不少,有什么需要我的没有?小弟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便谨小慎微的江南也变得豪爽起来,一脸正色的问道。 姚占奎闻言,沉默下来,眉头紧锁,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陷入深思。 四个儿子的死与这段时间采购的布匹接连被抢,很有可能是有人针对自己,究竟是谁现在还没有头绪。布庄的事情比较紧迫,刚才见小翠练武没多久就被江南调教的功力不凡,便有请他帮忙的打算。听其询问,可谓正中下怀。 但想到莫名其妙的敌人,以及那些悍不畏死的贼人,又对江南的担忧起来。 上次采购自己也去了,亲眼见到那群人各个身手不凡,不知道江南是否能应对。 “莫非信不过小弟?” 见姚占奎半天没有说话,想必有些话不好出口,联想到来了这个世界后他对自己关照有加,现在遇到麻烦,自己怎能不帮,江南提高了话音问道。 “怎么会不相信贤弟呢!” 姚占奎回过神来,一脸正色的望着江南,沉声道。 见他就是不说什么事,江南坐在那里有些着急,端起酒碗便一口干了,重重的顿在桌上,高声道:“小弟别的本事没有,拳脚功夫自认还算不差,大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言语。” 姚占奎闻言,沉吟片刻,像是做出什么重要决定般,挺起腰板,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贤弟应该知道,我的名下有几家布庄,最近库存短缺,便遣店里伙计到余杭采买,不成想半路被劫,后来我又加派了人手再去,一样也被劫了。最近一次,我领了折冲府的一队府兵暗中护送,没想到还是被劫了,还死了几个。” 姚占奎端起碗抿了口酒,继续说道:“都尉的怪罪倒还好应对,只是布庄的生意影响较大,库存一直无法补齐,信誉受损不说,老主顾估计也要走了,到时候可就经营不下去了。你可能不知道,布庄的生意可是比酒楼利润高的多。” 一口气将话说完,干掉了碗中剩余的酒,长长的叹了口气,郁结难平。 “大哥想我走一趟?”江南见他停了下来,出声询问道。 姚占奎闻言,扫了一眼江南,缓声道:“适才见小翠在你指点下武功进境神速,想必你的身手更是不凡,的确有这个打算,但又怕你有个什么闪失,心中有些不忍。”说完,又是一叹。 “这有什么!想我江南,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承蒙大哥关照至今,心中惶惶不安,今日难道有用的上小弟的地方,我岂会推辞。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贼人伤大哥分毫。”江南一听姚占奎即便自身麻烦缠身,还不忘为自己担忧,豪气干云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愚兄只好失礼了。”姚占奎闻言,一脸歉意道。 “何时动身,大哥提前知会一声便可。”江南还不在意的说道。 “好!喝酒。”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1章 明圣湖 接连几次被抢,姚占奎谨慎了许多,挑选了四十多个家丁,各个身强体壮不说,底细也是清清白白。加上江南、小翠以及府上的另一位副管家庞青,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与姚占奎并肩走在前面,江南回头扫了一眼推着木车走在后面的一群人,诧异的盯着姚占奎问道:“我们要走着去吗?为什么不骑马?再不济也可以找两匹来拉车啊!推着木车速度好慢啊!” 姚占奎闻言一愣,长大嘴巴盯着江南,上下打量了几遍,哈哈大笑道:“一直听你说不记得以前的事,我还将信将疑。今日听你一语,我算是彻底相信了。”说完,在那里不停的笑着摇头。 江南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所以。 姚占奎笑了半天才停下,耐心的解释起来。 原来,马虽然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但在大梁属于奢侈品,只有国家养的起。 要知道,最便宜的南马,也要五、六十贯。南马产自大梁,是矮脚马,跑的不快,但耐力比较好,擅长负重。所以不适合作战,只能作为驮马。 再贵一些的就是突厥马,根据行情不同,价钱也是时高时低:贵的时候要二百贯,便宜的时候也不会低于一百贯。突厥马产自突厥,因为高大粗壮,不少国家将它作为战马,包括大梁。 大梁的战马,起初是从突厥采购的,近些年战争较少,战马闲置,朝廷筹建了马场,几十年的饲养繁殖,突厥马的价钱下降了许多,但也在一百贯以上。 最贵的要数西凉马,一匹要五百贯以上。西凉马产自大宛,所以也有人称它大宛马,体型比突厥马还要大,本是最适合作战马的,但是价钱太高,即便富庶如大梁也承受不起。 大宛位于西域,距离大梁较远,虽说马在那里不贵,但运到大梁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加上路上的开销,到了大梁的成本就高了。而且,一匹马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在军队最多能用十年,便成老马了,无法作战马。 所以在大梁,只有五品以上武官才能享受到西凉马作为坐骑的待遇。 还有一种,就是淘汰的战马,要不有伤,要不老了,那价格比南马低不少,在三十贯左右,但买的人也不多。 一般稍富裕些的人都会选择驴作为坐骑,比南马便宜许多,在一、二十贯左右。 而拉车则更多会选择牛,与驴的价位差不多。但速度很慢,所以不是很重的东西都会选择用人来推或拉。 听他这么一解释,江南才知道问题出在哪,没想到马这么贵,暗感古装戏害死人。 昨晚还在想,自己没有骑过马,今天可以尝试一下,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飞奔,衣襟飘飘,潇洒不凡,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怪不得来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个人骑马,还以为是城内不允许骑马呢。 “余杭离这里有多远?”一听要走着去,江南赶忙问道。 “往返大概1200里路。” 江南一听,身形一晃,险些跌倒,这是要走断腿的样子啊。 “怎么不坐船?”趁着没走多远,快点想些别的办法,江南建议道。 “贤弟没出过远门,不了解情况,坐船路程更远,而且不能直接到余杭,路上还会有段在海上,海盗可是比山贼更猖獗,不但要钱,还要命。相较之下,我们这样去路程更近,也更安全些。” 说到这,姚占奎停了下来,叹了口气,安全的线路还被抢了几次,想不怀疑有人故意针对自己都难。 江南知道勾起了大哥的伤心事,暗自下定决心,要提高警惕,绝不能再让贼人得逞。 就这样,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余杭郡。 余杭与江都一样,都是上郡,规模大小相仿,不同的是,余杭的丝绸非常有名,江都的青楼更有名。 其实江都也产丝绸布匹,但是,余杭的作坊更多一些,而且价钱也低了许多,所以很多人都愿意到这里来采购,所以余杭的名声跟着就传出去了。 姚占奎因为经常要两地来回跑,所以在城里也买了个宅子,虽比不上江都的,但也不小,这么多人都住下也不成问题。 这边负责的叫黄振洲,是这边布庄的掌柜,兼着姚府副管家之职,主要帮着采买布匹,送回江都。 身在异乡独当一面,是个八面玲珑之人。 众人到时,房间已经收拾好,还简单备下了酒菜和烧好的热水。 洗去一身的疲惫,简单填饱肚子,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倒是江南把黄掌柜拉到一旁,打听起余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下次再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岂有不出去逛逛的道理。 姚占奎抬脚正准备回房,一听江南要出去,又调头回来了,死活要陪着一起去。 江南毕竟是因为自己才来的,开销肯定要自己出。 就这样,姚占奎又点了四个家丁跟随,几人便出门了。 余杭最有名的要数明圣湖,也叫金牛湖,因传说里面住着一头金牛而得名。 走在湖边的河堤上,看着远方斜阳散落在清澈的湖面上,波光荡漾,靠岸边的地方满是荷花,江南顿感心旷神怡,一扫浑身的疲惫。轻轻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姚占奎在旁一愣,原以为江南只是武功不凡,没想到还颇有才情,自己虽是武将,但也算出身名门,鉴赏能力不差。 江南初到余杭,观此景后信手拈来的两句诗就有如此水平,可见其才思敏捷。 “好诗!贤弟好文采!”姚占奎抚掌赞道。 江南愣了愣,刚才见到此情此景,脑中一下子就想到这首诗,情不自禁的吟了出来,没想到竟被当成是自己所作,颇为尴尬,讪笑道:“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想到这个世界不会有杨大诗人,也不多做解释。 姚占奎一听,又是一句颇有味道的谦虚之词,忙拱手赞道:“贤弟高才!——可是这诗只有两句,听来颇为遗憾,何不将其补齐。” 江南一听,剽窃来两句都有些脸红,还要补齐了,我不是要找个地洞钻进去,赶忙摆手拒绝。 姚占奎倒是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只当他谦虚,在旁卖力规劝着,连什么“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话都说出来了。 江南无奈,只好把整首吟了出来: “毕竟明圣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心中却暗自安慰着,反正剽窃两句和整首性质都一样,更何况杨万里又不在这个世界,只当自己帮他传播他的名篇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人都是这样,宽于律己,严于待人,明知此举不妥,却能找到各种理由,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 “好诗!好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翠绿的荷叶无边无际,在红日衬托之下,更显荷花的娇美红艳。” 江南以为又是姚占奎在旁称赞,正准备挥手制止,见他也一脸错愕的抬起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迎面走来一位白面公子,手执折扇,反复敲打着掌心,吟诵着刚才的诗。 细细打量,只见他一身白色锦缎,脚蹬黑色马靴,腰间玉带上挂着块白脂玉,微笑着站在那里,尽显雍容,气度不凡。就连身旁躬身站着的随从,一身的穿着单看面料也好过江南。 相比那个随从,引起江南重视的是那四个站在白面公子身后的护卫,各个一身棕色练功服,左腰间挎着一把长刀,左手扶刀鞘,右手握着刀柄,一脸冷峻的盯着江南众人,眼神犀利,仿佛一言不和就拔刀开打的架势,显然不是自己身后几个家丁可以相比的。 姚占奎正欲上前搭话,被江南一个滑步挡在身侧,有些错愕的看了他一眼。 倒是小翠,机灵的很,一个跨步站到了姚占奎的另一侧。 见江南近前,白面公子身后的四个护卫“嚓”的一声,将刀拔出了一段,凝神戒备着。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2章 永明寺 白面公子朝后摆摆手,护卫立即将刀送入鞘内,戒备之色不减。 江南也觉得刚才有些神经过敏了,后撤到姚占奎身旁。 小翠见状,也退了回去,一脸严肃。心想,来之前江公子可是交代过,一定要保护好老爷,不能有任何闪失。 倒是白面公子,神情自若,饶有兴致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人。 这时候,一个人的见识高低便体现出来,只搭上一眼,白面公子已分辨出:面前众人以前面的一青一壮为主,刚才上前的姑娘是个丫鬟,另一个男人是仆人,后面四个是护卫,而且是不堪大用的那种,刚才突发状况时没有任何反应就能看出。 倒是一青一壮的搭配颇为有趣,刚才青年有护卫后者之意,而年长者对那青年又颇为尊崇,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二人的关系,目光在二人身上又扫了个遍。 最终,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无奈只好放弃,刷的一下展开纸扇,轻轻摇着,心中不免有些气馁。 落在众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模样。 姚占奎见来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旁边还有随从护卫跟着,从江南刚才的举动就可看出,几个护卫的武力不凡,不然他不会如此紧张,想必来人定是非富即贵。 身在他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会说话时注意些分寸,避免多生事端。 心思所及,立即用眼神示意江南。 此举又怎会瞒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江南,虽说看到了,可没明白什么意思。倒是被白面公子的穿着所吸引。 原本以为,姚占奎就已经算是贵不可言,今日见到这位公子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衣服什么面料不知道,靴子上的金边却是金丝,那玉带想必也是真的玉石制作而成。 再看手中的折扇,想必也非凡品。仔细一看,扇面上书四个大字,“生而无忧”。 心下不免觉得好笑,好大的口气,生下来就没有烦恼,就算当朝皇帝估计也不敢说没有烦恼。心中想着,面上不免嗤笑一声。 落在旁人眼中,却像是江南盯着人家打量半天,品头论足,还不忘笑话对方。 “大胆酸儒,竟敢对公子无理。” 见江南面带嘲笑盯着自己打量,白面公子眉头微皱,随从见状,立马上前指着江南呵斥道。 江南闻言,心中暗骂,看你两眼,又不会掉块肉,何况主人都没说什么,你这随从就吆五喝六的叫着,不怪人家骂人都说狗奴才,一点不假。 正欲上去理论,却被姚占奎拉住了袖口,见他摆脱示意,便停下脚步,重重哼了一声。 “来德,回来。”白面公子折扇一合,轻唤一声,那随从立马退了回去。 白面公子走上前来,右手执扇握拳,左手往上一搭,朗声道:“在下无忧,见过诸位。” 知道江南的气还没顺,姚占奎忙上前笑眯眯的拱手应道:“在下姚占奎,见过无忧公子。” “适才闻听妙句,心痒难耐,特上前讨教一番,不曾想诸位反应如此剧烈,看来是在下唐突了。”白面公子又是一拱手,笑着解释道。 “无妨!无妨!我的弟弟虽有些许才情,但性子颇为冲动,让公子见笑了。”姚占奎拱手赔笑道。 “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白面公子转身看着江南,又是一拱手。 江南见那随从虽然跋扈,可是公子确是彬彬有礼,也不好总是冷着个脸,点头笑道:“在下江南。”说完,也学着一拱手。 “今日颇有些仓促,来日我来做东,请二位到明圣湖上小酌一番,讨教一下诗词歌赋,如何?”白面公子微笑着说道。 姚占奎闻言,一脸歉意的拱手道:“怕是要让无忧公子失望了。我二人乃江都人氏,今日来此采购布匹,正准备明早返还。如若公子不弃,来日到了江都,我来做东,请公子到六泉湖上听曲儿。想必公子知道,六泉湖的画舫,可是远近闻名。”说完,还不忘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白面公子也是一秒人,闻言哈哈大笑,朗声应道:“那我可就记下了,他日途经江都,定会到府上叨扰。” 姚占奎也跟着笑起来,高声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白面公子说完,扭身走了。 倒是江南众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 “大哥,你看这个无忧公子是什么人?衣着华丽,谈吐不凡,想必身份肯定不一般。”江南咂咂嘴道。 姚占奎望着无忧公子远去的背影,皱眉思索了一阵,摇头说道:“不清楚,江都和余杭像是都没听过这号人物,应该是外地来的。” 江南一听,摆摆手,道:“算了,不想他了,以后能不能见到还不知道呢!——对了,大哥,你陪我出来逛,采购布匹的事情不是要耽搁了。” 刚开始叫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人大哥,还不是很适应,叫多了,也就习惯了,这声大哥叫的,已经比以前自然了许多。 姚占奎闻言,哈哈一笑,摇头道:“如果每次采购都等着我到了再去,岂不是要耽搁不少时间。我来之前黄振洲已经办妥,今晚修整一下,明早我们就可以回江都了。” 江南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难怪见他不慌不忙,原来已经准备妥当,自己也可以安心的游览一番,如果因为自己耽误了正事,让我情何以堪,江南暗自想着。 “这样吧,大哥,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路,让黄掌柜陪我就成。”江南望着姚占奎,柔声道。 “那怎么行,说好的,我要全程陪着的,放心吧,虽说上了岁数,但是大哥我毕竟行伍出身,打起仗来,一天走个三四百里也是常有的事。走吧,前面有个永明寺,卜卦很灵验的,周围的香客都愿意到那去,我领你去看看。”姚占奎摇头拒绝了,又随手遥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寺院说道。 走在河堤上,清风徐来,远处传来阵阵钟声,洗涤着人们心中的躁动。 临近寺院前,淡淡的檀香飘来,一个个香客一脸虔诚的走进去,就连姚占奎也跟着一脸肃穆的理了理衣襟,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江南不免觉得好笑,难得见他如此的一本正经。 永明寺虽说远近闻名,可是占地并不大。据传说是三百多年前有人为了感谢一个叫永明的禅师而建的。 姚占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轻车熟路的在大雄宝殿内恭恭敬敬的上柱香,又将一大把铜钱投入旁边的功德箱中,引着江南来到了偏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坐在门口的小桌边,想必就是卜卦之人。 老和尚少说也有六七十岁,胡子已经花白,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不知是不是累了,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姚占奎上前,合掌躬身行了一礼,便在老和尚前面的小凳上坐下。 老和尚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从姚占奎的脸上一扫而过,又闭上了。 嘴唇微动,苍老的声音传来:“施主问什么?” 姚占奎闻言,立即坐直腰板,头微微前倾道:“我想请教一下大师,我明日归途可有波折?” “虽凶险,但有贵人相助,可平安无恙。” 听到没事,姚占奎一脸兴奋的笑了起来,道:“谢谢大师,我今后运势如何?” “一人一卦。”老和尚继续眼也不睁的说道。 江南心想,不管卦算的准不准,架势倒是拿的挺足,规矩也不少。除了刚开始扫了下姚占奎外,眼睛就一直没睁开过。 不过听到回去没有大事,心里也稍许踏实了些。 姚占奎倒是不觉的有什么,来了不只一次,知道规矩。大师算的很准,但是每个人一次只能算一卦,刚才激动之下忘记了。 姚占奎又掏出一把铜钱,准备递过去时,老和尚仿佛未卜先知般,睁开了双眼,说道:“免了。” 姚占奎闻言一愣,虽说大师卦钱多少随意,但每次自己给的都不少,今天高兴,出的更多,怎么不收了。 他还准备继续劝说一番,大师却合掌道了声佛号,缓缓闭上双眼,嘴唇微动,默念起了经文。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3章 林中暗箭 众人见此,只好默默离开了。 仿佛看到了一般,老和尚缓缓睁开双眼,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囔囔自语道:“天命难违啊!”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浑浊的目光中闪一丝睿智。 江南诧异的停下脚步,回望老和尚的方向,刚才似乎听到他在讲话,虽然很轻,但还是没能逃过自己的双耳。观察片刻,没有发现异常,转身朝着众人快步追去。 老和尚见状赶忙凝神收声,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年轻人好敏锐的听觉,距离这么远还能听见自己的说话声,内功必定深厚无比。眉头微皱,脑海中浮现出江南的面相,掐指推算,半天也没有理清眉目,宛如被一团迷雾笼罩,看的不是很清楚,颓废的叹了口气。 出了永明寺,江南建议到雷峰塔那里看看。 姚占奎一脸错愕的盯着江南,显然没有听说过。 倒是黄掌柜上前,轻声解释道:“附近的夕照山上有个雷峰,但是没听说过上面有塔。” 江南楞了一下,暗感两个世界还是有许多不同的,尴尬的摸摸鼻子,道了声记错了。 日薄西山,暮色降临,众人便打道回府了。 黄掌柜忙着去准备酒菜,江南、姚占奎二人在前厅饮茶闲聊,小翠在旁伺候着。 庞副管家自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两个纸袋,笑容满面道:“老爷!江公子!你们出去后,我去附近茶肆买了些当季的茶。听说这里的茶非常有名,您二位尝尝。” 说着,便将手里的纸袋递给了小翠。 姚占奎闻言,一拍脑袋,惊叫道:“只顾着陪贤弟去逛,倒是忘了这个,还是庞青想的周到。小翠,快帮我们重新沏一碗。”说完,又吩咐道:“庞青,这茶可不便宜,回了江都你到账房把钱支出来,不能让你出这个钱。” “也没多少钱,就当小的孝敬……”庞青躬身说到一半,就被姚占奎抬手打断。 “你挣点钱也不容易,你的心意我领了。听我的,回去把钱支出来吧。”姚占奎望着庞青缓缓说道。 见他坚持,庞青也不好说什么,点头应下,告罪一声,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小翠便将两碗沏好的茶端了上来。 江南托起茶碗,遥敬一下姚占奎,收回自己面前打量,茶汤清澈明亮,呈杏绿色;茶叶嫩绿,直立绽放,栩栩如生;放到嘴边,股股香气扑鼻而来,清高持久;轻咂一口,齿间流芳,回味无穷。心中暗赞一声好茶,看来庞青有心了。 二人都回味着茶的芳香,谁也没有开口,仿佛不忍打破这份宁静。直到黄掌柜跑来通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明天就要启程回江都了,路途遥远,所以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 姚占奎担心喝酒误事,没让大家畅饮,浅尝辄止。 各个家丁虽心中满腹抱怨,也不好明着说什么,饱餐一顿便都各自回房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江南便被众人的说话声吵醒了。 不比江南,家丁们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误了老爷的事,挨骂是轻的,丢了饭碗想再找回来可就难了。 担心众人路上找不到吃饭的地方,黄掌柜昨晚便吩咐人蒸了几大锅的馒头,带着上路,不用担心饿着。能得姚占奎的信任不是没有道理的。 领着一群家丁将众人护送出了城,黄掌柜便打道回府了,毕竟这边的闲杂事情也不少,不便远送。 经常余杭江都两地来回跑,姚占奎心里清楚,离城池近的地方,不用太过担心,没有哪伙贼人胆子那么大,敢在附近打劫,守城兵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一个上午,大家走的心里比较踏实。 “老爷,这大中午的,太阳正毒,家丁们也都累了。我记得前面有片树林,我们在那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吧。”副管家庞青走到姚占奎身旁建议道。 “是啊!大哥,让大家休息一下吧,赶路也不差这一时。”江南也觉得管家说的有道理,在旁附和道。 姚占奎闻言,回望了一眼众人,每个都是满面透红,汗水顺着两颊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不少更是热的脱了衣服,大声喊道: “大家加把劲儿,前面有片树林,我们在那休息一下再走。” 众人一听要休息了,瞬间来了精神,低吼一声,卖力的推着木车往前冲。 这林中与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林荫密布,清凉爽快,时而吹来阵阵微风,在这酷暑难耐的时候,便成了一片世外桃源,不少家丁瘫倒在地上,舒服的呻吟着。 江南靠坐在一颗树下,接过小翠递来的水带,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大口,开始环视四周,眉头微皱。 此地树木粗壮,枝叶繁茂,在树后或树上藏着个把人也很难被发现。而且家丁们走了一上午,各个疲惫不堪,如果此时山贼来犯,肯定没有力气战斗。 想到这里,江南不免打起精神,侧耳倾听,除了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好像没有异常的声音,暗感自己太多疑了。 本想提醒一下姚占奎,却见靠在树下的他传来阵阵鼾声,想必是上午走的急,有些累到了。这么大年纪还跟着出来奔波,江南也不忍打扰他休息。 将小翠叫到身旁,嘱咐她照看好大伙,有事就大声呼叫,江南自己起身到附近查探一番。 以休息区域为中心,江南把周围一两百米范围内的地方又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藏匿。 江南本想走到更远的地方看看,又担心小翠那边出了状况自己无法及时赶回,无奈只好放弃。 没办法,自己只能时刻提高警觉,那群家丁没什么身手出色的,真有什么事也是白搭。 想到这里,江南便折返回去。 抬脚走了几步,身后一阵沙沙声引起了江南的注意。 有别与风吹树叶的声响:不是那种连贯持续的,这声音则是沉闷而有间隔,更像是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响。 本想立即过去查看,又担心惊退了来人,江南似是不察,慢慢的继续往前走,暗自凝神,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说来奇怪,江南感觉自己仿佛浑身长满了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挺立的树木,地上的青草与落叶,零星散落的石块,几朵不知名的野花…… 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昆虫煽动翅膀的嗡嗡声,小鸟飞起时的扑棱声…… 按捺心中的惊奇,江南全神贯注的“望”着来人的方向。 那是一个身形矮小的青年,他缓慢的在一颗颗树干后闪躲,手里提着一张弓,背上背着一个箭筒,因为小心,呼吸显得悠长。 “看”到他刚躲到一颗树后,江南转身施展起逐风步,快速朝他飞掠而去。 青年谨慎的自树后探出头来观察,却见江南几个纵身轻点草尖,距离自己已不足十丈远,赶忙从背后抓起一支箭,往弓上一搭,开弓便射。 又快速取出三支射出,四支箭一支在前,三支在后的成品字形朝着江南的方向飞去。 青年也不理会命中目标没有,转身拔腿便逃。 观其反应便知实战经验丰富,近身肉搏可没有办法发挥弓箭的优势,保持安全距离才是王道。 江南一直注意着他的举动,见他取出弓箭,暗道一声不妙,便开始左右腾挪,蛇形前冲。 快速的躲过第一支箭,后面三支角度有些刁钻,见其中一支无法避开,江南随手一拨,飞来的箭改变了方向,去势不减,钉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带落一片树皮后嗡嗡作响,力道着实不轻。 江南虽被阻碍片刻,但距离并未拉开。 几个纵身追上,一脚踹去,青年失去重心,前滚了数米远后撞到一颗树干停下。 江南见他起身又要开弓,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弓失去控制掉在地上。 江南又疾步上前,准备趁势将其制住,却见那青年右手握箭刺来。 江南矮身上前,左手拨开他的手臂,右手握拳,直取其右肩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青年的右臂便无力的垂了下去,箭“啪嗒”一下,掉在了草丛中。 江南得势不饶人,一个膝撞,猛的顶在青年的腹部,继而擒住他的左腕,往后一拧,“咔嚓”,估计又断了。 江南把这个青年押到众人休息的位置时,此起彼伏的鼾声回响着,只有小翠和个别的几个家丁听到声响,抬头张望着。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4章 江南被吓晕 几人见江南押着一个受伤的青年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张弓,面面相觑,心中隐隐有种猜测。倒是小翠,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公子,这是什么人啊?”小翠打量着被江南按在地上的青年,疑惑的问道。 相处久了,发现江南与人的不同,不在自己面前摆架子,对自己也好,更是教自己武功,小翠也不像之前那样畏惧他,连“江”字也省了,直接称呼“公子”,倒是显得亲切了许多。 众人也知道,回去的路上必定不会安生,虽说因为疲惫睡着了,可心里也绷紧一根弦,睡的并不沉,稍有响动,人便醒了。 见到被按在地上的青年,相互低声议论着。不一会儿,众人陆陆续续的醒来了。 姚占奎倒是醒的晚一些,不知是因为大师的话,还是因为江南在身旁,睡的格外踏实,也许后者的原因更多一些。 江南不知是不是曾经救过自己的关系,姚占奎潜意识中对江南格外信赖,仿佛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会有危险。 疑惑的打量四周,见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姚占奎循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见江南将一个受伤的青年背手绑在了树上,楞了一下,有些茫然,起身走了过去。 江南随手指了一下被绑的青年,问道:“大哥,你认识这个人吗?” 姚占奎左右反复打量了一下青年,仔细回想着,印象中像是没见过这个人,不解的说道:“不认识。这是什么人啊?” “刚才大家休息的时候,我到四周查探,发现这个人带着弓箭朝我们这边靠近,形迹十分可疑,便将他擒了回来。说不定是山贼派来打前站的。” 江南简单解释了一下,又把收缴的弓箭递给了姚占奎。 “这是他用的弓箭,大哥你看看,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姚占奎搭上一眼便知,这弓是军用制式的,箭筒也是,只有箭是自制的。眉头紧皱,思索片刻,说道: “弓与箭筒是军用的,但箭不是。可能是他捡来的,也可能是有人故布疑阵,混淆视听。这个真说不好。” “大哥在折冲府有没有仇家?” 既然是军用的,江南立即联想到了折冲府,低声问道。 姚占奎一愣,轻声笑道:“牵扯到利益纠葛,怎么可能没点儿矛盾?但要说想取我性命的人应该没有。你大哥我在折冲府,内有都尉庇护,外有太守照应,一旦事情败露,残害同僚可是要掉脑袋的。” 江南一听,心想,不是折冲府内的人干的就难办了,只能从这个青年身上入手。 “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做什么,弓箭是哪里来的?”江南瞪着那青年,沉声问道。 “呸!”青年吐了口血水,板着个脸扭过头去。 副管家庞青见状,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势大力沉,啪的一声,把他的脑袋又扇回来,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江公子在问你话呢!你给我老实回答,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青年倒也硬气,咬牙怒视着庞青,不吭一声。 庞青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扇数下。 青年的脸瞬间如吹气的气球般鼓了起来,一抹鲜红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溢出。 江南倒是知道些刑讯之法,但此时人多眼杂,暴露太多怕是要惹人怀疑,只得装作束手无策的样子,站在一旁。 姚占奎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这已不是第一次思考是何人所为了,奈何每次都没有头绪。 折冲府不提,名下产业的竞争对手也都知晓自己的背景,四个儿子的死,自己遇袭,布匹多次被抢,前后必然有所关联,能有此势力的人愣是与自己心中的名字对不上,他们也不应该有如此实力啊! 姚占奎用力拍拍自己发胀的脑袋,有些心烦。 “老爷,江公子,你们看!” 庞青惊讶的声音响起。 江南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暗红的血自那青年的嘴角流出,青年剧烈的咳嗽两声,两眼一瞪,片刻,脑袋便无力的垂下。 江南心中一凛,姚占奎得罪的是什么人?竟然蓄养了死士,事情败露后选择自杀。原还以为是折冲府同僚或商业竞争对手干的,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 想着想着,脑袋一沉,嗡的一下,晕了过去。又来?江南心想。 “公子!你醒啦!吓死我了!” 小翠惊喜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江南看着她那红肿的双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样子,心中无比的温暖。 “这是哪?我昏迷了多久?”江南疑惑的环顾四周,问道。 这是一间不大的木屋,比自己最初住的茅草屋大些,但也强不到哪里。 “这里是长桥镇,你已经昏迷三个多时辰了。你晕倒后,老爷在路上找了大夫给您看过了,大夫说您只是受了惊吓,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老爷担心没有你照应再出什么变故,没敢再停留,我们一路水也没喝就赶到了这里。这家住着一个老汉,给了他二十文钱,租他的院子住一个晚上,他自己出去找住的地方去了,现在只有我们的人在这。老爷说这个镇子比较大,贼人应该不会那么猖狂,在大庭广众之下抢劫。”见到江南醒了,小翠一脸兴奋的说个不停。 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自己原来每次都要昏迷十几个小时,看来现在身体也开始适应这个情况,昏迷的时间都缩短,说不好以后会更短,甚至不昏迷,江南暗自想着。那个庸医,居然说自己是被吓晕的,就这水平,还好意思给人看病。 “我大哥人呢?”江南坐起身来,问道。 “老爷怕贼人夜里再来,准备安排人夜里轮流值守,正在院子里布置呢。——哎呀!你都已经醒了,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小翠解释完,惊叫一声,起身跑了出去。 江南正要抬手制止,她已经风风火火的出了门,江南只好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疑惑的打量着他,被老爷赞不绝口、武功高强的江公子竟然怕死人,胆子未免也太小了。此时见他出来,众人的目光中少了些许畏惧,多了点亲近,原来他也是个普通人,也有畏惧的东西。 如果让江南知道他们此时的想法,只怕会哭笑不得吧,总不能拉着每个人解释说,我不是怕死人,我只是遇到鬼魂读取他的记忆时会昏迷。 “贤弟,你醒了,没事吧?”姚占奎关切的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诧异。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江南无奈的答道。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估计也是以为自己被那死了的青年吓的晕过去。误会就误会吧,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随便找块石头坐下,听听他们晚上是怎么布置的。 “我们晚上可以选出几个人来值守,贼人来了就大叫。”一个家丁建议道。 “嗯!我觉的可以,晚上少睡一会儿,总比丢了性命强。”另一个家丁附和道。 “贼人都有武器,我们什么都没有啊!”一个经历过被抢的家丁说道。 “是啊,大哥,我们怎么不准备一下刀呢?”江南也觉得刚才的家丁说的有些道理,出声问道。 “贤弟啊!你是真的不记得啦!刀从何来啊?”姚占奎叹了口气,说道。 经他一解释,江南才知道,大梁建国后,梁文帝为了防止有人作乱,将所有武器都收缴国库,并立法规定:私人不得开采铁矿;所有铁匠铺必须在官府登记入册,核准后才可以炼制铁器,但必须是生活用具,每个铁器的耗材、使用者必须详细记录,以备核实;任何人私制铁质兵器都是要杀头的。所以,只有朝廷专门的部门可以制作兵器,只有军队和官府可以使用。 听完他的解释,江南一愣,又闹了个乌龙。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上次追杀姚占奎的人可都是各个手持钢刀,显然也并非一般人。 “既然这样,就让大家到附近的林中多砍些木棍,将一端削尖,做成木枪,多少也能防身,总好过赤手空拳吧。”江南建议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姚占奎一拍大腿说道,招手叫来庞青,吩咐他去安排。 “尽量在树上砍新的,里面的水分足,结实;不要干的,太干的脆,不结实。”江南在旁补充道。 姚占奎虽是老爷,与家丁尊卑有别,但很是开明,耐心的听着众人议论,有用的建议就记下。 江南更不用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世界的尊卑思想,深谙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道理,少说多听。有些人的建议不错,思路不清晰的他就思索着怎么完善。 就这样,一个初步的对敌方案就在众人的群力群策中产生了。 将家丁分成两组,每组中身强力壮、懂些拳脚的人数尽量相当,所有人人手一杆木制长枪,分布在院子的周围,贼人来犯便高声提醒众人,到了子时两组交换,这样每人都有时间休息,还能提防贼人。 安排妥当后,江南劝姚占奎去休息,自己武功傍身,打坐调息一晚第二天照样精神十足。姚占奎闻言也没推辞,起身回房了。 江南席地而坐,开始调息修炼。小翠见此,也坐在他的身旁,盘腿调息。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5章 误啃馒头 稀疏几颗星点缀着漆黑的夜空,阵阵微风吹过,为这酷热难耐的夏夜带来阵阵清凉,不知名的昆虫滋滋的叫着,时有夜枭扑棱着翅膀掠过头顶,引得众人侧目。 “咔嚓”一声轻响,打断了江南的修炼,那是枯枝断裂的声音。 用手拍了拍小翠的肩膀,眼神示意她提高警惕,江南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这间小院位于镇子的最西边,再往西是一片树林,刚才的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江南集中精神,感知着那里的情况,脑中浮现出树林的立体影像,里面有人,一,二,三……有二十一人,江南心中一凛。 担心自己的感知出错,江南没敢声张,继续“观察”着那边。 确认再三,没错,是二十一人,各个拿着武器,是刀。没有弓,江南心里稍微放心了些。虽说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但是乱箭之下,又有谁能保证毫发无损。 小声的提醒小翠,让她悄悄的叫醒还在睡觉的人,并通知大家,山贼从树林的方向来了,提高警惕,做好战斗的准备。 小翠对江南有着盲目的信任,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蹲着身子,弯腰移动着脚步离开了。 人数上,自己这边倒是占些优势,但武器却简陋的很,而且身手也无法与那群山贼相比,硬碰硬难保不会有所死伤,江南大脑飞速的旋转着。 既然山贼可以偷袭,我同样可以,悄悄绕到他们的后方,凭自己的身手,无声无息的干掉几个应该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江南起身准备行动,身形却是一僵,停在那里,白天的事还历历在目。杀敌事小,昏迷在那里,自己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为了几个山贼丢了性命,不值得。 敌人近在眼前,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施展,急的江南抓耳挠腮。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自己钻进牛角尖了,把人打晕就好了,不死人就没有魂魄,自己也就不会晕倒了。 说干就干,只见江南弯着个腰,碎步急冲,一个纵身便翻出墙外。担心敌人发现,江南绕了好大一个圈才潜行到树林中。 树林中便于隐藏,出去却是一马平川,有什么人一览无余,无处藏身就只能硬碰硬,江南心想,必须在树林内把敌人全部解决。 江南躲在一颗树后,打量着这一群人,如猎豹觅食,寻找着落单的猎物。 发现目标,江南一个纵身窜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来到那人身后,捂住其嘴,不让他出声,一掌砍在他的后颈,那人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怕他倒地时发出声响,江南一手托着他的身体,一手扶着他手里的刀,轻轻的放躺在地上。 江南又依法炮制,接连敲晕了十多个山贼。 “二狗他们几个呢?”山贼头领发现了异常,身后只剩下几个手下,其余的都不见了。 “刚才还在,是不是上厕所了?”一个山贼答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你去催催,让他们快点。误了大事,看我回去不收拾他们。”山贼头领恼火的说道。 “是!”那山贼低声应了一声,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山贼都聚在首领身后,江南正犹豫要不要上前硬拼,看到有个山贼往回跑,心中暗喜,又可以解决一个,到时候即便硬拼把握也大一些。 那山贼倒是谨慎得很,走两步便左右张望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再往前走。半天也没走出多远。 “你快点!”山贼头领显然也了解那山贼的秉性,在后面低声催促着。 江南心中偷笑,我在这等的都有些着急了,那头领倒是帮了自己大忙,山贼开始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越来越近,江南俯身在地,耐心的等着。自己必须一击必中,否则让他发出声响,剩下的山贼就不好解决了。 说时迟那时快,见那山贼离自己不足一米,江南一跃而起,一掌劈在那山贼的后颈。 “嗯!”那山贼闷哼一声,直挺挺的向前倒去。 江南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放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这是个熟能生巧的活计,江南暗自得意着。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否则这人半天没回去肯定要引起山贼们的警觉。 江南施展逐风步,快速的朝着剩下的那几个山贼奔袭而去,身形闪动,留下几道残影。 “山贼来了!山贼来了!”一个家丁的惊叫声划过这寂静的夜空。 江南身形一顿,心中忍不住要骂娘了,这个家伙,误了自己的好事。不需片刻,自己便可潜行到那几个山贼的背后,还能再偷袭两三个。现在好了,家丁们是提高警惕了,山贼还不是一样。 “杀!”山贼头领手中的刀一挥,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七八个手下挥舞着刀,紧随其后。 容不得江南犹豫,两伙人眼看要火拼一处,江南也不用再隐匿身形,急速追了上去。 相对于江南,山贼的身手可能不值一提,但和那些家丁相比,可就是另一种情形。 只见十来个山贼如狼入羊群,砍瓜切菜般左右挥舞着钢刀,片刻间便有十几个家丁倒在血泊中。 江南见此,瞋目裂眦,速度更是提到了极致。虽心中愤怒异常,可大脑却保持冷静,只能打晕或制服,不能伤人性命,否则自己晕了,剩下的家丁可能就要任人宰割了。 江南纵身闪到一个山贼身侧,闪电般出手擒住其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腕便断了,刀倒在地上,用脚一拨,将刀踢远。继而又左右腾挪,依法拧断其余的几个山贼的手腕。 倒是那头领,见江南功夫了得,借着家丁们的身体掩护,躲避着江南。 江南有些投鼠忌器,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家丁中倒也有头脑灵活之人,见木枪无法对山贼头领构成威胁,便化枪为棍,专攻其下路,其余人有样学样,乱棍之下,山贼头领躲避不及,挨了几棍,脚步有些凌乱。 江南看准时机,上前一掌砍在他的手腕上,“咔嚓”一声,腕断刀落,江南随即将刀踢远,正要将其擒住,大脑一阵眩晕,心道完了,又来了,便晕了过去。 江南醒来时,发现躺在姚府自己的床上,心想,估计这次昏迷的时间不短,自己可是获得了二十几人的记忆,以三个时辰计算,该有六七十个时辰,也就是有五天左右了。 正在推算着昏迷多久,房门“嘎吱”一声自外朝内推开,小翠端着个木盆走了进来,见江南坐在床上,惊叫一声,手中的木盆“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水四处飞溅。 小翠却顾不得那么多,“啪啪”踩着水就飞扑过来,把江南紧紧抱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江南见她进来,正张口准备打招呼,还没出声,便被一团柔软紧紧堵住,脑袋有些懵,想要说什么也不记得了,张开的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公子……你终于……醒了……呜呜……我还以为……呜呜……再也不会……醒过来……呜呜……吓死我了……如果你……呜呜……丢下我……该怎么办……” 小翠哭着断断续续的说着。泪水落在江南的头上,滴答滴答,渐渐有发河之势。 江南口鼻被捂着,嘴不能言,也不敢乱动,更不敢说话,否则有占便宜之嫌。只好任由她这么抱着。 “公子……你知道吗……那天死了……好多人……你又……昏迷了……山贼头领……也逃了……老爷担心他们……还会回来……不敢停留片刻……一路不停歇的……赶回了江都……你都已经昏迷……接近四天了……” 小翠仍在说着,也许是知道江南醒了,不用再担心了,说话倒是连贯了许多。 见自己说了半天,公子也没有回应,小翠停了下来,心想,是不是公子生气了。 悲伤的情绪稍许平复,才感觉到胸前的异样,股股热气袭来,酥酥麻麻,传遍全身,心中仿佛被一团火包裹着,脸也随之热了起来。 低头看去,公子满脸通红的张着嘴巴,一脸莫名的望着自己,小翠“呀”的惊叫一声,向后跳去,惊慌之下,踩在了打翻的木盆上,随之摔倒在地,“啊”的叫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看着那惊慌失、措夺门而逃的玲珑背影,哭笑不得的江南心中感到阵阵温暖,那喜极而涕的哭声,那滴在头顶的泪珠,那团…… 江南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怎么想着想着就想歪了。 作为来到这个世界接触到的第一个异性,娇小可爱、活泼开朗的小翠在江南的内心深处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此刻却仿佛一下子将他的心填满,再也无法容下其他任何人。 江南的脑海中不断闪现与小翠在一起时的场景,早起服侍自己时的温柔贤惠,余杭之行一路相伴的欢声笑语,还有刚才喜极而涕的声声倾诉…… 江南痴痴的想着,脸上洋溢着少有的温情,眼底再也找不到那抹孤独。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6章 更进一步 愣了片刻,江南回过神来,开始思考这几天的事情。 自己昏迷了不到四天,也就是不到四十八个时辰,但却得到了二十六人的记忆,平均下来每个得到一个记忆后昏迷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比上次又缩短了一个时辰。 除了六个伤势过重的家丁死了外,其余的二十人居然都是山贼。自己记得非常清楚,树林中的那些山贼只是将他们打晕;出了树林的,自己也只是将他们的手腕打断,并未取人性命。 依照他们的记忆,树林外的人是被姚府的家丁用刀或棍杀死的;而树林中已经昏迷的人却是被一个蒙面之人所杀的。 这也是江南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那蒙面人是山贼,叫醒昏迷的人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杀了他们,可如果他不是山贼,那又是什么人? 江南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感觉自己也被带入这是非的漩涡,一时间难以摆脱。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不变应万变,以后提高些警惕就是了。 昏迷了几天,估计身体都有些僵了,江南来到院子里活动一下。 自己才来这个世界多久啊,真刀真枪的已经打了几次了,与原来的世界相比,这里也太不安全了。虽说每次都是因为姚占奎而起,但是,也让江南越发觉得武功的重要性。 一套八极拳还没打完,江南便停了下来,诧异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以前每次演练招式时,自己都不会催发内力,这次也不例外。可身体内竟隐约有风雷之声传出,随着身形舞动,就会有无形之气自体内喷薄而出,带动着气浪向外传去。 而这无形之气却不是内力,但气势似乎不弱。江南随手一拳挥出,“嘭”的一声,几米外的院墙竟应声而倒,青砖石块“稀里哗啦”的滚落一地,掀起一阵尘土。 “怎么了?”墙外有人大声喊道。 这时,十来个手持棍棒的家丁闻声跑了过来,见是江南,躬身问了声好。 “没事,我练功时不小心把墙弄塌了。”江南随意的挥挥手,解释道。 家丁们一个个瞪大眼睛,面面相觑,以前听说江公子武功高强,不少人还心存怀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可是二尺多宽的青砖石墙啊!几个家丁合力都未必能推倒,可见其武功果然了得。 “江公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去巡视了。”领头的一个家丁朝着江南点点头,带着众人走了。 江南随意的摆摆手,没有说什么,心思还停留在刚才那一拳的威力中没回过神来。 之前,即便是催发了内力,也没办法隔空摧毁一面墙,现在没有催动内力的威力竟已如此之大,江南一时间有些茫然,自己得到的记忆中也没有关于这无形之气的。 “贤弟,你总算醒了,太好了,哈哈哈哈……”还没有进月门,姚占奎便大笑着高声喊了起来,一脸的兴奋,迈着大步朝江南走了过来。 “我没事,让大哥担心了。”江南有些歉意的说道。姚占奎对自己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关怀备至,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哎呀,贤弟,你是不知道啊?你昏迷这么久,我可是担心死了。如果不是感觉你身体像是没什么事,以前也晕过一次,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姚占奎一脸感慨的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继续说道: “贤弟,我说了你不要多心,我观你在贼人之间穿梭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出手更是快如闪电,那些人皆不是你一合之敌,说你被死人吓晕了,我是有些难以相信。”姚占奎摇晃着脑袋,轻声说道。 江南闻言一愣,沉吟片刻,说道:“倒不是害怕死人,就是不太适应伤人性命,可能是武功要突破前的征兆吧。” 真实情况无论是谁问,江南也是不会说的,让人知道自己能获知遇到的鬼魂的记忆,信不信暂且不说,把自己当成怪物倒是很有可能,儿时的遭遇可不想在这里重演。随口捏造了一个理由应付着。 “哈哈哈,我就说嘛!你的武功这么高,怎么可能会怕死人?没看出来,你倒是挺心善。”姚占奎笑着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江南的解释。随手指了指那倒塌的墙,笑道:“看来你这武功肯定是更进一步了。” 江南一窘,讪笑道:“让大哥见笑了。放心,我会找人来修……” 还没说完,就被姚占奎大手一挥,板着脸打断了。 “嗨!贤弟,你这就是见外了。这次余杭之行,如果没有你,布匹被抢不说,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估计也保不住了。” 想到当时的情形,姚占奎还有些心有余悸,幸好有江南在,自己才能躲过此劫,看来那大师说的果然不假,江南就是自己的贵人。随手一摆,说道: “这点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一会儿我找人过来修葺一下就好了。” 见他这么说,江南也没有坚持。想起刚才小翠的话,轻声问道:“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听小翠说那山贼头领逃走了?” 姚占奎一听,握拳狠狠的捶了手掌一下,懊恼的叹了口气,骂道:“那群废物,你晕倒后,将剩余受伤的山贼乱棍打死了,反倒让那头领给跑了。我担心他去而复返,没敢停留,连夜往江都赶,路上除了吃饭喝水都没怎么休息,三天的路程愣是两天多就赶到了。” 江南一听,眉头紧皱,疑惑道:“西边那片树林中被我打晕的山贼呢?” “被你打晕的山贼?那树林中还有山贼?”姚占奎一愣,抬头问道。 果然如此,江南心想。看来大哥也不清楚,树林中的山贼不是大哥所杀,如果是他,也没有必要蒙着面。 “那天晚上我察觉到山贼来了,躲在西边的树林中,就悄悄潜到他们后方,敲晕了十几个。”江南解释道。 姚占奎一听,暗自心惊,后怕不已,十来个山贼应付起来都有些困难,再来十几个,那还得了,幸好有江南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真是我的福星啊。 此时,又有一队家丁手持棍棒从墙外经过,看到江南二人,躬身问了声好就离开了。 江南疑惑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嗨!别提了,你不是昏迷了嘛!我这心里不踏实,担心山贼尾随我们到江都来,安排家丁轮班昼夜在府内巡视,发现异常就示警。”姚占奎无奈的解释道。 原来还不觉得有什么,接连出事后,才发现有江南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坐镇,心里真的很踏实。那山贼在江南面前,就如土鸡瓦犬,不堪一击。 “我说呢!原来也没发现府内有家丁巡逻,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呢!”江南轻声笑道,搞了半天是自己晕倒了大哥不放心,看来我还是很重要的嘛!江南得意的想着,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要继续坚持这样。 自己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群人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山贼,山贼都是为了求财,又怎么会培养死士呢?自己虽武功不错,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这一群人巡逻,府上的安全也算有所保障。 “既然你武功更上一层楼,我们找个地方庆祝一下吧。”姚占奎搓了搓手,岔开话题道。 “没有这个必要吧?”江南楞了一下,我每天的武功都有所进步,那不是每天都要庆祝。 “嘿嘿!这是我在余杭就答应了的事,就当是给你庆贺了。我跟你说啊,那可是男人都想去的地方。”姚占奎探过身子来,轻声笑道,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男人都想去的地方?江南一顿,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玉体横陈的画面,暗道一声,完了,副作用更明显了。 获知了他人的记忆,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时间久了,有些事情就明显起来:对待一件事物,每个人的看法不同,观感、心态、出发点也会不同,处理方式就会不同。 江南的脑海中,储存着三十来人的记忆,同一件事,就会有三十来个观点、态度。人们常说的精神分裂、双重性格,与江南一比,那真是不值一提。有时候,江南都感觉自己被分割成若干份,而自己,顶多也就是占的稍微多那么一点。 仅仅一句话,脑中竟闪过这么多的联想,山贼没有一个好东西,江南心中暗骂了一句。 “这个还是算了吧?” 姚占奎一听,又板起脸来,沉声道:“怎么?莫非贤弟想让大哥失信于人?” “不至于,不至于,没有那么严重!”江南赶忙摆手说道。 “嘿嘿,我跟你说啊,这个水云间,那真是不得了,开张没多久,就干败了风光多年的丽风坊。如今的江都城,提起水云间,哪个男人不知道啊!”姚占奎边说边搓着手,眼中闪闪发亮,露出狼性的光芒,再有一会儿,估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水云间,丽风坊,江南都没有听说过,可是有人听说过。两个词一出,便仿佛开启了幻灯片,一幅幅画面刷刷的在脑海中闪过。 江南赶忙舌顶上腭,深吸一口气,提臀,收腹,就差默念“阿弥陀佛”了,总算是摒弃了心中的杂念。 这还得了,只听两个名字就这样,如果去了,岂不是等于火上浇油,再念八百遍“阿弥陀佛”也扑不灭那火啊! 江南百般推脱,可抵挡不住姚占奎的死命劝说,无奈之下,就这样被他生拉硬拽的出了家门。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7章 水云间 六泉湖畔,一座六层的楼宇挺立在云雾之间,朦胧可见雕梁画栋,碧瓦朱檐。门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的涌进门去,隐有莺莺燕燕、丝竹管弦之声自内传出。 驻足楼前,江南抬眼打量着这个世界少见的高楼,两个巨大的灯笼悬挂在楼顶,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将中间的牌匾照耀的清晰异常,放眼看去,上书三个鎏金的大字——白云间。 姚占奎是此间常客,引着江南就往里面走。 “张公子,稀客稀客!” “李员外,几日不见,是不是将如萍姑娘忘了啊?” “王相公,有日子没见了!” …… 大厅内的热闹景象更胜一筹,人们摩肩擦踵,争先恐后的朝着里面挤去。 “姚校尉,您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女人迎上来,热情的挽着姚占奎的胳膊,柔声说道。 走近身前,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扑鼻而来。 “王妈妈,近来府上俗事缠身,无暇过来捧场,今日方才得闲,这不就来了。”姚占奎与此女十分熟稔,拉着家常,拥着往里面走去。 江南跟在后面,心中嘀咕着,以前怎么没发现大哥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人,进门就把我抛之脑后,再也顾不上了。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江南的腹议,拾阶而上的姚占奎揽着那女子的腰,回头介绍道:“王妈妈,这位我的贤弟——江南,身手了得,多次救了我的性命,一会儿可要帮我招待好了,否则我可不饶你。” “哈哈,姚爷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这的姑娘们哪个不是身手了得,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可要切磋之后才能见分晓。”那女子闻言一愣,旋即轻声笑了起来,抬手在江南的胳膊上轻拍了两下,与姚占奎插科打诨道。 姚占奎久经此道,立马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大手覆在她的臀上捏了捏,摇头轻笑着,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 那女子的纤纤玉指点了点姚占奎的胸口,眯眼娇笑道:“讨厌——” 姚占奎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十分受用的样子。 几人来到二楼,与一楼大厅的人声鼎沸不同,二楼却是没有那么的喧闹,人也少了许多。整层楼被一个个屏风隔成了若干个雅间。 坐在楼上,既可以看到一楼舞台上表演节目,又不用跑下去与一群人挤来挤去。而且,二楼雅间以屏风相隔,互相之间无法看清面目,仅能看到朦胧的身影动作,平添了几分诱惑。 引着江南在椅子上坐下,将那女子搂坐在自己大腿之上,姚占奎指头在她那红艳的嘴唇上点了点,轻声问道:“晚上有什么节目?”也不待她回答,便开始眉飞色舞的给江南介绍起来:“贤弟啊,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这水云间能把丽风坊干败,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前去那丽风坊,除了听听小曲就是干那档子事儿,时间久了也是无聊的很。可这水云间不一样啊。” 也许是话说多了,有些口渴,姚占奎端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几口,润了润喉。怀中的美人倒也乖巧,见他谈兴正浓,也不打断,从袖口取出一块手帕,温柔的帮他擦拭着嘴角上的茶水。 姚占奎满意的捏了捏她的小脸,继续说起来:“这水云间每晚都有节目表演,而且花样还很多,什么大变活人啊,嫦娥奔月啊,仙女下凡啊,美人与棍啊,与民同乐啊。最重要的是,这水云间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推出一个新的小曲,与常见的那些迥然不同,风格独特,一经推出,第二天准能传遍整个江都城……” 江南静静的坐在那里,偶尔抿上一口茶,听着姚占奎吐沫横飞的介绍着,心中不免有些好笑,看他那么卖力的宣传着水云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板呢。 “丁”的一声古筝响,姚占奎止住了话音,随手指了指一楼舞台的方向,轻声道:“先不说了,节目要开始了。”刚说完,“哎呀”一声,惊叫道:“只顾着自己说,连正事都忘了,王妈妈,快!给我们叫几个姑娘过来伺候着,糕点和好酒也快点端上来。” 边说着,边将那女子抱立在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催促着快点。 那女子清脆应了一声,一步三摇的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一伙计便端着酒和糕点上来了,把东西往桌上一摆,恭敬的道了声“请慢用”便退下了。 “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明朝清风四飘流……” 甜美舒缓的女声响起,姚占奎陶醉的闭目聆听着,指头敲打着扶手,跟着打节奏。 江南却是如遭雷击,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这曲子除了伴奏单调了些,无论歌词还是节奏,与原来世界的一模一样。 是不是有人也和自己一样,来自原来的世界,一个名字瞬间在脑海中浮现——杜梦莹。 除了她之外,自己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知道这首歌,想到她那恬淡静谧的俏脸,孤身一人被羁绊在这种地方,那是怎样的悲愤与绝望。 想到这里,江南拍案而起,自二楼的凭栏上一跃而下,如大鹏展翅,脚下在别人的肩膀上轻点,借力一个纵身便闪到舞台之上,一把抓住那弹唱女子的皓腕,沉声问道:“杜梦莹在哪里?” 此时的江南,横眉怒目,须发皆张,一副恨不能把人生吞了一般。心中焦急万分的江南并未察觉,二人距离不足一尺之远,他粗重的鼻息已喷在那弹唱女子的脸上。 那女子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哪想到突然冒出个登徒子,上来就抓着自己的手腕,一时间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江南见她半天也不吭声,手上不免加了些力道,沉声重复道:“说!杜梦莹在哪里?” 那女子“哎呀”一声,努力的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却疼的泪水都涌了出来,两眼朦胧,样子甚是可怜。 “哪来的登徒子,敢在这里闹事,扰了大爷的兴致,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二楼雅间内一华服男子见心仪的姑娘被非礼,站在凭栏旁高声吼道。说完,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丢向了江南。 江南闻声辩位,头也不回,反手一拳,“啪”的一声,酒壶被捶的稀碎,碎片“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 大厅内的客人们见有人闹事,惊叫着往后退,空出了江南周围的位置,也不离开,站在那里等着看热闹。 江南还准备再问时,那华服男子的十几个手下已经涌了上来。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那些人下楼时,江南搭眼便知是群酒囊饭袋,此时见他们上前,不以为意,随意的挥动几下左掌,便将他们打翻在地。 华服男子的一群手下捂着受伤的部位,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疼的嗷嗷直叫。 江南抬头冷眼扫了二楼那华服男子一眼,吓的他弯腰退回了雅间内,不敢露头。 华服男子虽然吓的熄了火,可水云间的护卫却跑了过来,二十多人,各个黑色束腰紧身衣,身形彪悍,绝非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能比的。 江南放开了那弹唱女子的手腕,沉声警告她不要乱跑,否则自己找谁问去。 那女子倒也镇定,适才突发变故,又是这般打斗,也不见她慌乱,揉了揉被抓红的皓腕,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满脸好奇的打量着江南。 江南此时却没有时间理会她,转身扫了一眼面前的护卫们,心思微动,这群人可比之前遇到的山贼强了许多。仔细端详,他们的太阳穴微鼓,呼吸悠长,心跳沉稳有力,想必都练就了不俗的内力。 领头之人手一挥,护卫们便训练有素的把江南围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两手胸前错落一摆,标准的开门应敌架势。 虽说人多,可江南怡然不惧,朗声道:“我不想闹事,只是问她几个问题,问完便走。” “现在才说这些,你不觉得有点晚吗?敢来水云间闹事,先丢到六泉湖中洗洗脑子再说。”领头的护卫一脸严肃的呵斥道,也不待江南再说,眼神示意身旁的手下,那人便领命走上前来。 江南见此,也不废话,心想,先把你们放倒了再说,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那上前的护卫刚才见江南出掌干净利落、身手不凡,心中有些打鼓,谨慎的往江南面前小步挪蹭,两眼紧盯江南的双手。 江南心中急着想知道杜梦莹的情况,可不想拖的太久,见他如此小心,纵身一跃,闪到其面前,右掌快速的拍在了他的胸口,“嘭”的一声闷响,那人倒飞出数米远才落在地上,一声不哼,想必是晕了过去。 领头的护卫心中一凛,好快的掌法,江南出手前,自己也全神贯注的盯着,只模糊察觉到他出了一掌,愣是没有看清手掌的轨迹。看来今天是遇到了高手,自己估计无法力敌,想到这里,大吼一声:“一起上。” 护卫们闻言,动作迅速的迎了上来,一时间拳掌舞动,把江南包裹其中。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8章 杜梦莹的消息 江南见被围的密不透风,想要突围估计困难,只能来回在人群中腾挪。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躲避不及之下,后背顷刻间便挨了几拳。稍一查看,护卫们的力道不大,挨了几下也没什么大事,便放下心里。打定主意暂且硬抗后方的攻击,专心对付身前之人,一时间,“嘭嘭”的闷响不绝于耳,江南也浑不在意。 江南挨上几拳没什么事,护卫们就不同了。八极拳素来以刚猛见长,江南每出一拳,就有一人肋骨被打断倒飞出去。没一会儿,场上便仅剩下领头的护卫一人。 那护卫首领见江南如此生猛,心中有些发憷,冷汗开始刷刷的往外冒。见江南朝自己缓步走来,抬手示意等等。说话也没有刚才的硬气,颤声道:“英雄,究竟你与白云间有何恩怨?何至于如此?” 江南闻言一愣,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扫了他一眼,心想刚才说话还是硬邦邦,这会却开始唯唯诺诺,果然拳头比嘴更好用。 “我已说过,不想闹事,只问她几个问题,问完便走。” 江南的话音刚落,姚占奎就赶了过来,哈哈大笑道:“贤弟,你看上了哪位姑娘,跟大哥说就是,没必要硬来啊!” 江南闻言一愣,“大哥,我——”刚要开口解释,就被姚占奎挥手打断了。 姚占奎转身对那护卫头领朗声道:“快去将王妈妈喊过来!” 那护卫头领显然也是认识姚占奎,见他能将那愣头青安抚住,把事情揽了过去,自己也算对上头有个交代,点头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见那护卫头领走远,姚占奎拉过江南,小声提醒道:“这白云间可不简单,据说这老板是京城人,整个大梁的上郡都开有分店。如非必要,还是不要把关系闹的太僵。” 听到护卫头领张武说是姚占奎相招,王妈妈来的很快。 迈着她那特有的步伐,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老远便娇声笑道:“姚爷,您这位弟弟的火气可是不小啊!这乒乒乓乓的一顿打砸,奴家这小心肝儿吓得啊!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乱撞呢!不信您摸摸!”说完,就凑到姚占奎身前,盯着他娇笑着,媚眼眯成了一条缝。 姚占奎望了她一眼,心领神会,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短不了你的银子,打烂的东西都算到我头上。另外,烦请王妈妈帮我给在场所有人上壶好酒,算是代我这弟弟给诸位赔罪,扰了大家的兴,对不住了。” 说完,一揖拜四方,随即笑眯眯的伸手摸向王妈妈的胸前,笑道:“我看看这小心肝儿现在好点儿没有!” 王妈妈媚眼一翻,玉手轻轻拍开那近在咫尺的安禄山之手,娇声道:“讨厌——,你取笑我!” 姚占奎哈哈一笑,也不吭声,目光意有所指的注视着她。 王妈妈能在这欢场游刃有余的应对着形形色色的男人,又岂会这点眼色都没有,心领神会的拍拍手,朗声喊道:“姑娘们——,曲儿给我奏起来,不要扫了诸位爷的兴。”言罢,又望着江南轻声道:“不知这位爷看上了哪位姑娘?让奴家为您引荐一番,保证让您抱得美人归。” 江南闻言有些尴尬,讪笑道:“不是看上,只是想问她两个问题。”说完,手指了指刚才弹唱的女子。 王妈妈循着手指的方向望去,定睛一看,是她!完了完了,那该死的张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棒,事情也不交代清楚就溜了,我该如何是好。 “这个——,这——”王妈妈玩弄这手里的手帕,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姚占奎见状,眉头微挑,心思百转,江南也许不知道,这王妈妈看似左右逢源,对谁都是言听计从,可在这白云间里却是说一不二的,难得见到有她摆不平的姑娘,顿时好奇的打量起来。 只见那女子一身橘色罗衣端坐在那,灿如春华,皎若秋月,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端的是一貌倾城,般般入画,一时间竟有些看痴了,忘了言语。 倒是江南,见大哥和王妈妈都过来,料想那女子应该不会再拒绝,上前一步,急声道:“杜梦莹在哪里?” 那女子明眸转动,轻皱蛾眉,清脆悦耳的声音自那樱红小口吐出:“杜梦莹是谁?” 江南闻言一愣,以为她在故意推脱,沉声道:“你刚才弹唱的曲子是何人所作?” “我作的,怎么了?”那女子一听,眉头一挑,声音也提了几分。 这么长时间,难得听到关于杜梦莹的消息,江南怎会轻易的放弃,自己有武功傍身还好,她那种弱女子在这世道生存,举目无亲,倾诉无门,该是怎样的无助。想到这里,声音不免大了许多:“这不可能!你说谎!” 那女子显然不是什么温婉乖巧之辈,闻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俏脸微红,指着江南的鼻子,沉声呵斥道:“你这个无耻的登徒子,刚才抓我手的事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又站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像是审问犯人一般,你以为你是谁啊?大理寺卿吗?” 只见她的小嘴在那不停的上下翻动,好像机关枪般“突突”个不停,江南如同被点穴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心想,这风格变换的太快了点吧,刚才还是端庄淑女,怎么一下就变成了刁蛮公主了? 不知是不是说累了,那女子停了下来,见几人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说完,一脚踢翻身旁的木凳,拂袖而去。 几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姚占奎才收回目光,拉了拉王妈妈的袖口,神秘兮兮的问道:“这是谁啊?以前像是没见过。” 王妈妈心有余悸的吞了吞口水,四下张望了一下,压着嗓子道:“我也不知道。”说完,玉手拍了拍胸口,一副见到了什么可怕生物一样。 姚占奎目光紧紧盯着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在说,你当我是白痴啊!这白云间里的姑娘还有你不认识的! 王妈妈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很不自在,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娇躯,讪笑道:“奴家真的不知道!” 就连江南也察觉了她的异常,诧异的盯着她的俏脸,等待着下文。 王妈妈见状,知道不透漏点消息出来,二人不会就此罢休。以后还要在江都这一亩三分田地上刨食吃,拂了姚占奎的面子等于是在打太守大人的脸,此间的厉害关系脑中转了一圈便有定论。 她缩着个脖子,四周环视一遍,小声道:“她不是我们白云间的人。”说完便一脸严肃的闭上了嘴巴,一副好话不说二遍的样子。 江南二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仔细一品,这话的可信度比较高。如果是这里的姑娘,谁敢给她甩脸色看,那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见姚占奎还要再打听,王妈妈连忙摆手道:“姚爷,您就饶了奴家吧!能告诉您的,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说的,您就算打死我也不会说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奴家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说完,躬身站在那里,双眸含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姚占奎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作罢。 倒是江南,有些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可方才那女子的态度,估计再问下去也不会告诉自己,对她用强这种事自己也做不出来,摇头轻叹,以后再找机会吧。 见江南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估计也没了寻欢的兴致,姚占奎辞别了王妈妈,便与江南二人回府了。 却说二楼的一个雅间内,一主一仆二人,年轻的公子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的品着酒,身旁躬身站着一个老者,看到盅内的酒已见底,便提壶续满,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大方。 “公子,姚府那边传来消息,我们最近几次接连失手,都与一个叫江南的年轻人有关——就是方才在楼下打斗的那个年轻人。”老者双手托着酒壶,缓缓说道。 年轻公子闻言一顿,动作轻柔的把玩着手中的酒盅,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微微荡漾的酒水,头也不抬,仿佛心神都陷入那荡漾的酒里一般,轻声道:“消息准确吗?” “那次刺杀失败后,这个叫江南的青年便出现在姚府,此次余杭之行,姚府不少家丁都见到了他出手,刚才您也看到,动作迅速,干净利落,独战众人而怡然不惧,身中多拳而安然无恙,想必内功修为不俗,只是——”老者说到这里,眉头微皱,像是遇到什么想不明白的问题,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年轻公子身形一动不动,轻声追问了一句。 “只是方才他应付那十几个随从所用的掌法像极了碎风掌,脚下的步法也像是逐风步。” “你的独门武功——碎风掌和逐风步?”年轻公子被勾起了兴趣,声音不免大了一些。 “原来我也认为自己是当世唯一传人,今日见他,又有些不确定了。”老者轻轻摇了一下头,皱眉道。 “此事暂且放在一边。——多收集一些那青年的信息,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如果不能,那就没有必要留在世上。”说完,一口干了盅内的酒,微微用力,把玩半天的酒盅化为一把粉末。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39章 小五姚安 与往常一样,江南、小翠二人早晨在院内练完武后,相对坐在卧室的桌上吃早餐,简单的馒头稀饭加咸菜,江南吃的津津有味。 见江南又干掉一个馒头,小翠赶忙递了一个过去,脆声道:“公子——” 江南一脸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心中不免有些诧异。小翠人前或许有些恭谨,只有两人独处时,向来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天不知怎么突然转性了,说话开始吞吞吐吐,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小翠?” 小翠坐在那里,低头盯着手里的馒头,像是没什么食欲,偶尔抬头看一眼江南,又把头垂了下去。好一会儿,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抬头直视着江南,试探的问道:“听说昨天公子跟老爷去了水云间?”说完,一动不动的盯着江南。 江南以为什么事呢?见她问这个,浑不在意的咬着馒头,随意的回了一声,继续与面前的早餐战斗。 还别说,与原来的世界不同,这里的食物纯天然绿色无公害,非转基因,吃着放心,不免食欲大增。 倒是小翠,闻言放下手里的馒头,探过身来,轻声道:“那里的姑娘是不是真的个个都貌若天仙,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是不是样样精通我不知道,但要说个个貌若天仙就未免夸张了些,世间又有谁真的能称得上是貌若天仙呢?”说完,江南的脑中闪过那弹唱女子的面容,估计也只有她才能担得起貌若天仙吧,想着想着,不免有些愣神。 小翠见状,神情一哀,继续说道:“听说公子为了争个姑娘,还和一群人打了一架?” “谁说的啊?我就是想问她两个问题,怎么就成看上她了。这流言啊,就是这样,传着传着就变样了。”江南一脸愤懑的说着,把手里的馒头往桌上一放,有些没有食欲了。 反倒是小翠,一听他的话,像是来了胃口,大口的咬着馒头,又唏哩呼噜的喝着稀饭。 江南还在想着流言的事,姚占奎“哈哈”的笑声便从门外传来,江南、小翠二人赶忙迎了出去。 “贤弟,在吃饭啊?”姚占奎似笑非笑的说着。 江南闻言一愣,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知是不是吃的太匆忙,饭粒还挂在小翠的嘴角。 小翠见二人都盯着自己看,下意识的擦了一下脸,见几颗饭粒粘在手上,不由得大窘,俏脸涨的通红,说了声“我去沏茶”,便跑开了。 二人在会客厅内落座,江南望着姚占奎,轻声问道:“大哥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姚占奎也不是什么闲人,平时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出了家门,今天见他过来,江南不免有些诧异。 “啊!是这样,昨晚回来我就在想,你孤身一人,既没有田地、产业,又没有官职,囊中难免羞涩,即便看上了哪位姑娘,也只有靠抢。”姚占奎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南一眼。 江南无奈的看着他,当时的情况已经和他解释了好几遍了,此时还在这里调笑自己,有些羞愤的喊了声:“大哥!” 姚占奎哈哈大笑,摆摆手,继续说道:“不取笑你了,说正事。想到你的情况吧,我这做大哥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昨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宿没有睡好,终于被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说到这里,姚占奎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叠着的方布,递给了江南。 江南疑惑的接过来,将方布打开,里面放着的是几张地契之类的东西。 “这是城东那间百味楼的地契、经营许可等文契,以后它就是你的了。”姚占奎坐在那里,笑着解释着。 “我怎么能要大哥的东西!” 江南闻言,赶忙把东西又用方布包起来,刚要站起来递还给姚占奎,就被他抬手制止了。 “给你,你就拿着,大哥送出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见江南又要推辞,姚占奎摆手示意道:“听我把话说完。” “给你这些,一方面是答谢你多次拔刀相助之情;另一方面,就是愚兄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贤弟能够成全。”说完,姚占奎一脸希冀的盯着江南。 江南站在那里拿着东西楞了楞,轻声道:“大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没有必要这样!” “如果贤弟不收,愚兄还怎么启齿?”姚占奎摇头轻声道。 江南打量着手里的一沓文契,又看了看姚占奎,思量片刻,坐回了位置上,轻声道:“好!东西我收下了,多谢大哥一番美意。” 姚占奎闻言,哈哈大笑道:“好!这就对了,我们兄弟之间不必见外。——你知道,我有五个儿子,可惜死了四个,如今只剩下一个,年仅五岁,我有意让他拜你为师,学习武艺,不是贤弟意下如何?” 江南一听,有些犹豫道:“不瞒大哥,我的武功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没有师承,指点贤侄唯恐力有不逮啊!” 姚占奎闻言一愣,心想,没有师傅指点武功就有如此造诣,果然是个武学奇才,假以时日,成就一代宗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嗨!贤弟,你太谦虚了,小翠跟你才学了多久,功夫就已胜过那些家丁许多,小五跟着你学,肯定差不了。” 江南听小翠说起过,姚占奎口中的“小五”,就是他的五儿子,有感前四个儿子的死,起了个“安”字——姚安,小名“小五”。 “既然大哥如此信任,我肯定竭尽所能,把小五教好,只是不知小五他——”江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姚占奎立马拍着胸口朗声保证道:“贤弟,这个你放心,该打该骂,全凭你处置,大哥绝无怨言。只求你能对他严格要求,教会他一些自保的本领,不至于步了他几个哥哥的后尘。”说到这,姚占奎又想到几个早逝的儿子,眼睛有些发红。 江南见状,上前揽过姚占奎的肩膀,轻拍了两下,说道:“大哥放心,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姚占奎深吸了口气,将那份悲伤压下,沉声道:“大哥相信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姚府书堂,一先生手执戒尺,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朗诵着,书桌旁坐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背手挺直着腰板。先生说一句,下面的小男孩也摇头复述一句。 不过,小男孩的心思显然没放在这上面,乌黑的小眼珠儿趁着先生不注意,叽里咕噜的四处张望着,撇头见门外走来两个人,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是老爹,吓的赶忙回过头,正襟危坐,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姚占奎和江南。 姚占奎显然也留意到小男孩东张西望的样子,见他此般模样,好气又好笑。绷着个脸,胡子上下抖啊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笑的。 江南倒不觉得有什么,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过分的遏制了他的天分发展,变得木木呆呆,未必是好事。只要让他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细枝末节的顺其自然就好。 姚占奎轻咳一声,说道:“宋先生,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姚某这里还有些事,先生请回吧,明日继续。” 那先生一听,点头示意了一下,起身走了。 姚占奎见小男孩还老实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再也绷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无奈的摇头道:“好了,别装样了,还不快点过来拜见江叔叔。” 小男孩如蒙大赦,麻利的跑了过来,恭敬的喊了声“爹”,又好奇的打量着江南,背着小手故作成熟的说道:“你就是救了我爹命的江南?也不是三头六臂嘛!” 姚占奎闻言,上去朝他屁股就是一脚,沉声道:“好好说话!” 倒是江南,有些哭笑不得,问道:“我为什么要是三头六臂呢?” 小男孩闻言,尖声反驳道:“不是三头六臂你怎么应付的了一二十个贼人啊?” 江南心想,小孩子的想法就是比较特别。不过,这样也好,能勾起他的好奇心,以后学武应该容易一些。 江南弯腰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道:“不是三头六臂也能对付一二十个贼人啊!对付一二百个也有可能呢!” 小男孩吃惊的大叫一声,抱住江南的腿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会功夫啊!”说完,江南随手一挥,一道无形之气激射而出,墙角手臂粗的树枝“咔嚓”一声被斩断了。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又一脸激动的盯着江南,说道:“能教我吗,江叔叔?” 江南、姚占奎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做声。 小男孩见状,抱着江南的大腿,用力的摇着,哀求道:“江叔叔,求求您了,教我好不好?” 一连说了几遍,江南才出声应道:“教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的要求可是非常严格,而且学武也要勤奋刻苦,如果你不能坚持,我是不会教你的。” 小男孩一听,立马保证道:“只要您肯教我,我一定不怕吃苦,勤奋学习。” “既然这样,我就先考察你一个月,如果你的表现能令我满意,我就正是收你为徒,传你武功;如果不能,那你再求我也没用。”江南一脸严肃的说道。 “您放心,一定让您满意。”小男孩也是一脸严肃,拍的胸脯“砰砰”作响。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0章 酒楼更名 “江公子,听说老爷将这间百味楼送给您了,您现在是这真正的东家啦?” 江南例行巡视百味楼时,刘掌柜拉着他的衣角,神秘兮兮而略带谄媚的问道。 “嗯!大哥慷慨仁义啊!”江南闻言感慨道。 “以后小老儿要在江公子下面讨口饭吃了!”刘掌柜听见江南承认这个消息,便躬身一揖说道。 江南随意的摆摆手,说道:“不用太在意,承蒙大哥的厚爱,把这间百味楼送给我,以后我的自主权就多了,对于酒店的利润分配就更大了,你告诉伙计们,只要大家努力工作,分到的赏钱只会更多。” 刘掌柜一听,面色一喜。自从江南开始负责这间百味楼后,大家的收入就多了不少,现在成了东家,以后还会更多,养老的钱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出来了,后半生无忧啊! “江公子!您就是个大善人!”刘掌柜由衷的赞美道。 江南闻言一愣,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 “江公子!您看,既然现在这间百味楼成了您的了,再叫‘百味楼’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刘掌柜可是还指望在这挣够养老的钱,自然是希望酒楼越来越好,所以工作也是热心了许多。 江南一听,也对,现在这酒楼成了自己的了,继续打着大哥的旗号也的确有些不合适,是要改个名字。 “嗯!你想的比较周到,的确是应该改个名字,就叫‘鼎升元’吧,鼎,吃饭用的器具,元,开始、状元之意,吃饭是一切的开始,来我们这吃饭能迎来新的开始——转运,考上状元,以后就按照这个意思宣传。”江南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刘掌柜一听,抚掌称赞道:“好名字,有意境,来我们这吃饭能转运,考上状元,相信以后我们酒楼的生意会越来越旺。” 刘掌柜倒也不是拍马屁,梁朝酒楼的名字都是大同小异,浅显易懂,基本里面不是带“吃”就是“味”等与吃相关的字,而“鼎升元”仅凭名字就标新立异,与众不同,相信肯定能吸引许多好奇的人前来。 “江公子打算请何人题名?”刘掌柜询问道。 “不用别人,我亲自写。取文房四宝来!”江南随口吩咐道。开玩笑,请人题个字就要几两银子,自己本就会写,为什么要花那个冤枉钱。 要说江南会写还不准确,应该说吴超祖自幼便学习各类国学,书法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习武使人性情冲动,而修习书法恰恰能修身养性,二者有相辅相成之妙处。 不一会儿,东西都准备好了。江南简单练习一下,找到了那个感觉后,便正式开始挥毫创作。 只见他屏气凝神,笔走龙蛇,片刻间,赵体的“鼎升元”三个字便浮现在纸上,好不潇洒。 “待墨迹干了后,速找人将匾额制作好。另外,酒楼的专用印章也要重新雕刻,你也要记得。”江南把笔随手丢到一边,朗声说道。 “好,我立刻安排人去办。”刘掌柜闻言,立马应道。 “出去!出去!这里不是你能进的地方,打扰了客人吃饭,看我不打断了你的狗腿。”一个伙计大声吼着。 江南听到声音,走了过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坐在酒楼的门槛上,想必是正要进来乞求吃饭的人能赏他口残羹剩饭,却被伙计呵斥住了。 “算了,他也挺可怜的,不要为难他了。——取两个馒头、一碗稀饭给他!”江南朗声道。 那伙计见是江南,赶忙躬身问好,又对那老人轻声说道:“你命好,遇到了我们江公子。”说完,转身去取东西了。 “谢谢江公子!谢谢江公子!”老人闻言,赶忙跪在地上拜谢。 江南见状,赶忙把他扶了起来,轻声问道:“老人家,你怎么想到我们这里来?” 老人见江南面目和善,胆子少许大了些,缓缓答道:“我见你们这里来往吃饭的人比较多,说不定遇上哪个好心的就能把吃剩下的饭菜赏给我吃,没想到遇上了江公子这样的大善人。” 伙计的腿脚麻利,片刻功夫,稀饭和馒头便送了过来。老人唏哩呼噜的喝光了稀饭,又把两个馒头揣进了怀里,没有再吃。 江南见状,疑惑的问道:“馒头你怎么不吃啊?” “留着晚上饿了吃”老人舔着碗里残留的饭粒,轻声答道。 江南闻言,不免心中一动,柔声问道:“你平日里住在哪里?靠什么为生?” “我白天在街上乞讨些吃食,夜里随便在街角或城外的破庙中睡上一晚。”老人答道。 “你身边还有没有像你这样的人?大概还有多少?”江南又问。 “应该不少,我在城外破庙睡的时候,认识了几个,那里差不多住了二三十个。”老人答道。 江南闻言,皱眉思索着。虽然明白,天下间的乞丐太多了,单凭自己是没有能力去个个都帮助到的,但是,既然遇到了,不伸把手,良心难安。 如今,能把酒楼经营好,帮助二三十个乞丐还是不成问题的。以后再谋划些别的产业,相信能帮到更多的乞丐。 想到这里,江南望着那老人,沉声道:“相逢即有缘,既然我们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也算是有缘,就凭这缘分,我也要给你找一生计,不知你愿不愿意要?” 老人一听,激动的跪在地上,高声道:“全凭公子安排!” “这样,明天开始,你也不用去乞讨了,就在城中帮我宣传,逢人便讲‘下月初一,城东百味楼重新开业,更名为鼎升元,每日前一百名食客可得折扣券一张,初五截止’。我每日供你三餐,就像今天这样,两个馒头,一碗稀饭。如果你有认识的人也愿意来,都是这个标准,如何?” “可以可以,太好了!别人来真的也可以吗?”老人一听,激动的说道。 “可以,只要他也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别偷奸耍滑,就有吃的领。”江南肯定的答道。 “您放心,肯定不会的!我今晚就去破庙告诉大家,让他们明天就开始宣传。”老人激动的保证着,见江南人好,又开始倒起了苦水:“公子您真是个大善人,您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经常被人打骂不说,有时候几天都讨不到口吃的,不少人都是活活饿死的。我认识的好几个都是饿死的”说到这里,老人的眼角微微泛红。 老人的话触动了江南的心,他朗声说道:“老人家放心,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做,我江南保证有你们一口饭吃!” “谢谢江公子!谢谢江公子!” “对了,老人家,你叫什么啊?”江南问道。 老人闻言,轻声答道:“我姓吴,排行老六,我爹就给我起名‘吴六’,您叫我‘老六’就成,大家都这么叫我。” 江南一听,心想果然穷苦出身,名字都是这么简单。“行!以后我就叫你‘老六’了。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好嘞!我这就去帮您宣传!”老六一听,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跑了。 江南闻言一愣,自己随意的一句结束语,他便当真了,果然是个实在人,这世间朴实的人还是不少的,以后绝对不能亏欠了他。 老六岁数不小,声音却也中气十足,都已经跑出了挺远,他的声音还能传到江南这里。 “下月初一,城东百味楼重新开业,更名为鼎升元,每日前一百名食客可得折扣券一张,初五截止。” 江南一听,微微一笑,心想,真是找对人了,这样的嗓门,城东喊一嗓子,城西说不好都能听到。 见老六已经走远,刘掌柜走近前来,轻声说道:“公子,我知道您心善,也知道那老六可怜,可把二三十乞丐都招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江南收回目光,转身往店内走去,遍走遍说道:“刘掌柜,这个你不用担心。一日三餐,几个馒头,几碗稀饭,没有几个钱。而且,他们将来带给酒楼的回报也远不止这几个钱。” 刘掌柜跟在江南身后,继续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不知不觉间,他也跟小翠一样,把“江”字给省了去。 江南回头看了他一眼,故作神秘的笑道:“容我卖个关子,你慢慢就会知道的。” 刘掌柜闻言,一头雾水的看着江南,心里如猫挠般痒痒,可也不好再问。想又想不明白其中关窍,抓耳挠腮的样子,有些好笑。 江南回到店内,来回踱步,心里暗自思量着。还有五天就重新开业,原来的世界酒店开业还要请些重要的嘉宾来讲话、剪裁之类的,自己也不认识谁,只有把大哥找来撑一下场子。至于请明星过来唱歌跳舞之类的,在这里却有些难办——这里哪来的明星啊! “公子在想什么?”不知何时,刘掌柜跑到了江南身旁,见他皱眉思索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轻声问道。 “哪里有明星啊?”江南顺口说道。 刘掌柜楞了楞,疑惑道:“什么是明星?” “就是大家都喜欢的,会唱歌、跳舞之类的人。”江南轻声解释道,虽然心里也没抱什么希望。 “那当然是花魁啊!”刘掌柜脱口而出,不带丝毫的犹豫,估计私下里也没少去。 江南一拍脑袋,自己是钻了牛角尖了,变通一下就好了嘛!这点还不如人家刘掌柜。 江南用力的拍拍刘掌柜的肩膀,兴奋的说道:“刘掌柜,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1章 恭喜发财 “江公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江南走进水云间的门没多久,王妈妈那独特的娇媚声音便响起来,再配上她那一步三摇的步伐,倒也称得上是风韵犹存。那未语先笑的做派,谁见了也都心情舒畅许多。 江南站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她,心下有些佩服,不过才见了一面,就把自己的名字记得如此清楚,果然不一般。 如果让王妈妈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要跳脚骂娘了,只来一次,就是一顿乒乒乓乓,那十几个护卫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我今天来是找王妈妈借几个姑娘。”江南拱手道。 王妈妈一听这话,眼皮更是直抖,上次来的时候还只是看上了一个姑娘,就闹的鸡飞狗跳,这次变成了几个姑娘,这还不要把我的店给拆了啊!“来,江公子,到里边坐,王妈妈请你喝茶。” 江南闻言一愣,暗骂自己糊涂,进来哪有不点些东西的道理,“哪能让王妈妈请,我来!伙计!上壶好茶!” 王妈妈有些错愕的看了眼江南,这次倒是比上次稳重了些,没有上来就是拳脚相向,“送到我房间来!” 伙计应了一声,小跑着去准备了。 王妈妈随手一指,“江公子如若不弃,就要王妈妈的陋居小坐一会儿,如何?” 江南倒是无所谓,在哪里谈都一样,闻言点了点头,让她在前面引路。 王妈妈平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房间却是素气的很,日常的家具摆设,一张古筝静静的摆在窗边,暗沉的漆色无声的诉说着沧桑。 王妈妈倒了碗茶推到江南面前,见他在四下打量,轻笑道:“让公子见笑了。” 江南道了声谢谢,摆手说道:“没有没有,以最简单的东西点缀,却给人一种不简单的观感,尤其是那古筝,更突显了您的阅历与见识。” 王妈妈闻言眼神一亮,暗道也不是个只懂拳脚的莽夫,眼光倒也敏锐,“公子谬赞了!” 江南:“王妈妈,不瞒您说,我这次来是真的有事求您。” 王妈妈静静的听着,抬手示意他继续。 江南:“我大哥将城东的那家百味楼送给了我,我呢,准备换个名字,定在下个月初一重新挂牌开业。我想,开业当天办的热闹一些,特别一些,打算找您借几个姑娘过去,唱唱曲儿,跳跳舞。” 王妈妈:“只是唱曲儿,跳舞?” 江南:“那还有什么?我开的是酒楼不是青楼!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您别多想,按照我家乡的习俗,酒楼开业请些人唱唱跳跳,能增加不少人气。” 王妈妈:“这个习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请人舞龙舞狮我倒是听说过。” “这不是希望能办的特别一些吗?人都是好奇心支配的,能把人都吸引来,生意才会红火,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江南说了半天,口有些干,拿起茶碗猛灌了几口,感觉舒服了许多。 王妈妈见状,暗自佩服,江南身上有着年轻人身上少有的豪爽洒脱,不做作,“你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啊?” 江南拿着茶碗一愣,暗自运功感知一下,没有发现异常,“您说笑了,你我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在茶中下毒呢?我又没财,您毒倒了我,图什么啊?”说完,干了剩余的茶,又自己倒了一碗,“再说了,我真在你这出了什么事,你就不怕我大哥找上门来啊?” 王妈妈抿了口茶,点头轻笑道:“倒也有理有据,不过,难得我们二人聊的挺投机,我就厚颜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上一课。” 江南一听,放下茶碗,抬手示意道:“王妈妈请讲,我洗耳恭听。” 王妈妈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姚校尉看重你,与你兄弟相称,无外乎是看重你的能力,倘若你出了什么意外,他还会热心的为你报仇,与人拼个你死我活?我看未必!”说完,还不忘轻轻的一撇嘴,一副打死我也不相信的样子。 江南听她说完,微微摇头,缓缓说道:“您的顾虑我能理解,但是,我却没有想那么多。我本孑然一身,能被人看重,甚至是利用,那恰恰说明我还是有存在的价值,明白这点我就知足了,因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着也仿佛是件无趣的事。直到最近,我才渐渐的明白,为什么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就是要在你离开的时候,这个世界能留下你的痕迹。当然,我没有想过要活的那么轰轰烈烈,我只是希望能踏踏实实,把酒楼经营好,多赚些钱,这样才有余力去帮助更多人,能改变些穷苦人的命运。” 说到最后,江南不免有些激动。也许是王妈妈的亲和力,也许是刚才出于对自己关心的话,江南还是第一次与人吐露心声。关闭许久已阴暗的心仿佛打开了一扇窗,有一束光照射进来,温暖的感觉席卷全身。 江南望着坐在对面的王妈妈,不再是以异性的眼光,仿佛能感受到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母性的光辉,一时间双眸满是温柔。 王妈妈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江南,方才还是激情澎湃的演说,现在又如此盯着自己看,从对方的眼中没有看到情欲,可那灼灼目光,却是让自己浑身发烫,不是情动,只是觉得暖洋洋。这样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仿佛自己不再需要伪装,可以毫不戒备的脱下包裹的密不透风的铠甲,敞开心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 王妈妈敛了敛衣裙,柔声提点道:“志气不小!可也须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江南:“我知道!不过,眼因多流泪而愈加清明,心因多生感动而愈加净洁,人总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藏一处纯真,去面对生活中突如其来的美好。” 王妈妈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也许会是另一番光景。如今的我早已饱经风霜,千疮百孔的心也不复儿时的童真,有的只是一片冰冷,需要披着厚厚的壳才能感到些许慰藉。” 说着说着,王妈妈的双眸不免有些湿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片刻,“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跟我说说,需要几个姑娘,有什么要求。” 江南:“人数没有固定的要求,五六个就可以,模样清秀一些,有些唱曲、跳舞的功底就成。我这里有个曲子,一会儿把词写下来,再教您唱上几遍,您再代我教会那几个姑娘。另外就是麻烦您找人帮着配上一段舞蹈,动作不用太复杂,欢快就可以。我这酒楼能不能一炮而红可就指望您了。” 王妈妈扭了扭身子,轻笑道:“可千万别这么说,弄的我好大的压力啊!” 江南一听,呵呵笑道:“您可千万别有压力,放轻松,没您想的那么严重,那天只要别出太大的问题就成,曲儿唱齐、舞跳齐,就是注意一点——欢快、高兴。” 王妈妈:“那行,到时候安排我那‘七仙女’去,几个姑娘也调教许久,借着这个机会登台露个脸,锻炼一下。——对了,是什么曲儿啊?别看王妈妈岁数大了,但唱曲儿还是少有我不会的。” 江南:“是我家乡的小曲儿——恭喜发财,不知您听过没有?” 王妈妈皱眉思索了一阵,讪笑道:“恕我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过!” 江南:“我家乡的小曲儿,您没听过也正常。——您房内有没有纸笔,我先把词写下来,一会儿对照着词唱,学的快一些。” 王妈妈:“有,我去拿。” 江南先在心中把《恭喜发财》的歌词过了几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便提笔写下来。 王妈妈站在一旁帮着研墨扶纸,目光随笔而动,嘴里轻声诵读着:“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哦,礼多人不怪。我祝满天下的女孩,嫁一个好男孩,两小口永远在一块;我祝满天下的小孩,聪明胜过秀才,智商充满你脑袋……” 见江南已经写完,王妈妈忙将准备好的湿毛巾递过去,“你这词倒是和京城来的姑娘教的风格比较像——简单直白。” 江南擦着手上沾的墨迹,闻言一愣,好奇心又被勾起来,急切的拉着王妈妈的手,问道:“那姑娘有没有说是谁作的词曲?” 王妈妈“哎呦”一声,用力的挣脱江南,只见她那玉手已开始泛红。 江南见状,知道自己刚才情急没有注意,力气大了些,把她弄疼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妈妈快速的甩甩手,疼痛的感觉缓解不少,“我说公子,那姑娘是不是你的相好啊?怎么一提她你就这么激动?” 江南尴尬的摸摸鼻子,讪讪道:“我也不认识她。您可能不知道,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模糊的记得家在很远的地方。她唱的小曲我记得,是我的家乡独有的。所以初次听她唱时有些激动,想问问从何得来,说不好那创作之人就是我同乡。” 王妈妈一脸狐疑的盯着江南看了一会儿,见他神色平静,不似说谎,勉强接受了他这个理由。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2章 鼎升元开业 “你听说了吗?城东的那家百味楼今天开业。” “早就听说了!也不知哪来一群乞丐,逢人便说,都好几天了。” “你们都外行了吧!人家那叫重新开业,换名字啦!” “这我知道,叫‘鼎升元’。” “我可还听说每天先到的一百名还有折扣券送!” “我也听说了,都还等什么?去晚了估计就送完了。” “等等我,我也去。” …… 远远望去,那酒楼已是张灯结彩,红火一片。正楼之上,悬着一副金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鼎升元。 酒楼之前,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几尺高的木台,上面铺着红布,一大群人围着观望。 “你们昨天都洗澡了没有?江公子可是跟我说了,今天咱们可以在里面随便吃,不要钱。但是,吃归吃,不能因为咱们身上有味,影响到别的食客的胃口!江公子对咱们这么好,谁敢误了他的事,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大清早的,就听见吴六那个大嗓门在喊。 “老六,你就放心吧!我早上又带着他们到湖里洗了一遍!我这辈子洗澡就没这么勤快过!”一个家伙说道。 “是啊!老六,王三说的对,我们这辈子洗澡都没这么勤快过。”另一个家伙附和道。 “对啊!我们都洗了几遍了!”大家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那行!王三!一会儿你领一拨人先进去吃,剩下的跟我在外面守着,万一江公子一会儿有事儿,我们也能帮着搭把手、跑跑腿。”吴六站在那里吩咐着。 “不行!你带人先进去吃,我在外面守着。没有你,咱们哪能赶上这种好事儿!”那个叫王三的出声反驳道。 “是啊!” “对!” “你先进去吃吧!” 一群人围着吴六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着。 吴六抬手按了按,周围瞬间静默下来,“你们进去别只顾着吃,万一有人闹事,你们也要出把子力!记住啦!一切听江公子吩咐!” 王三皱眉想了想,说道:“好!老六,我带人先进去吃,吃完马上出来换你。” 吴六闻言,提醒道:“大家要帮江公子把场儿捧好,该叫好时叫好,该鼓掌时就给我卖力的拍。” 王三:“放心,大家肯定不会误了江公子的事!” 酒楼内,江南、姚占奎等人围坐在一起,寒暄着。 “贤弟,没必要这么节俭吧?怎么不重新做件料子好些的衣衫?”姚占奎见江南还是穿着原来的那件青布长衫,皱眉说道。 江南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衣衫,笑道:“没穿坏,不用重新做。更何况,台前迎来送往的事儿都交给刘掌柜,我在后面出出主意、提提意见就成。也不需要穿的太好。” ……姚占奎手指点了点江南,无奈的摇着头。 “噼里啪啦……” 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传来,几人赶忙理了理衣襟,走了出去。 “水云间王妈妈、‘七仙女’到,献舞一曲——恭喜发财——恭祝鼎升元开业大吉、生意兴隆。”门口的一伙计高声唱道。 “恭喜发财啊!”王妈妈缓步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拱手说道。 江南赶往上前答礼,“多谢王妈妈来捧场啊!这就是您说的‘七仙女’吧?果然个个貌美如花,赛过天仙!咦——!怎么有八个?” 江南的目光在她们的脸上扫过,看清最后一个的面容,不免嘴角一抽,神色微变。是她——那日在水云间弹唱的女子。美的惊艳绝伦,性格却是惊心动魄。 江南讪笑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那女子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怎么?才几日不见,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江南闻言,强笑道:“怎么可能?那日的一切仍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来者是客,快里边请!” 话音刚落,那女子的玉手一摆,清脆道:“不急!这次轮到我问你两个事儿了。” 江南躬身引路的身形一僵,“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那女子缓步走上前,面带促狭的问道:“这‘恭喜发财’的词曲是何人所作?” 江南闻言一愣,此时与那日的场景如出一辙,只不过问答之人的身份对调了一下。沉吟片刻道:“不知道。” “怎么可能?王妈妈都告诉我了,说这是你家乡的小曲儿,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何人所作?”一听江南说“不知道”,那女子立马尖声反问道。 江南闻言,目光扫过王妈妈的俏脸,她自知理亏,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那王妈妈就没告诉你我失忆过吗?很多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那女子一脸错愕的瞪着双眸,询问的看了眼王妈妈,见她点头肯定了江南的话,又转过头来,目光在江南的身上反复扫了几遍,似乎要将他看透。 见她没有再问,江南看着王妈妈,询问道:“王妈妈,时辰不早了,现在就开始,你那边没问题吧?” 王妈妈轻摇着纨扇娇笑道:“公子就放心吧!‘七仙女’这几天专练那一支曲儿,早就娴熟的很,保证不会误了你的事!” “那我就在这先谢过王妈妈了!”江南笑着点点头,又转身对着刘掌柜吩咐道:“开始吧!” 刘掌柜赶忙招来一伙计,贴耳嘱咐了几句,那伙计一路小跑“噔噔噔”的上了木台。 “哐当哐当”几声锣响,围着木台焦急等待的人安静了下来,那伙计对着四周的众人一抱拳,高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大家好。今天是我们鼎升元开张大喜的日子,为了答谢诸位长期以来的厚爱,我们准备了许多折扣券和其他优惠券,欢迎各位朋友光临惠顾。 即日起到初五,这五日内,每日前一百名登门的食客,皆可到柜台领一张价值十八文钱的折扣券,相信在场的许多老主顾都清楚折扣券的妙处,我就不再赘述了。 第二,一个月内在鼎升元花费超过一贯钱的食客,可获得我酒楼赠送的贵宾券一张,凭此券在酒楼内用餐,皆可享受八折优惠。 另外,本酒楼还制作了许多新式优惠券,持有这类优惠券的朋友,能以更优惠的价格,享受到相应搭配的美食。我这里给大家准备了一百张优惠券——!不要慌!不要慌!听我说!一会儿大家就可以到位这里领。现在,请欣赏由水云间‘七仙女’带来的‘恭喜发财’。” 说完,那伙计又是一路小跑,“噔噔噔”的下了木台。 江南见他站在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着,也不怯场,这是个人才,“刘掌柜,你在哪找来的?口才不错。” 姚占奎站在旁边也是一脸笑眯眯的听着,闻言点了点头,显然也认同江南的话。 刘掌柜笑道:“你说他啊!他是我们酒楼的伙计,叫五福。这个伙计平日里就比较机灵,手嘴又都勤快,所以公子说找人上台介绍一下,我就想到了他,没想到还挺出彩。” 正说着,七位“仙女”身着不同颜色的长裙缓步登上了木台,后面还跟着几个手持乐器的师傅。 “哗啦”一声轻响,琴弦轻拨,这些估计都是水云间的乐师,手法娴熟,技艺精湛,演奏的虽不如原来世界的电子音乐新潮,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哦,礼多人不怪。我祝满天下的女孩,嫁一个好男孩,两小口永远在一块;我祝满天下的小孩,聪明胜过秀才,智商充满你脑袋……” 唱音一起,七位姑娘便跟着节奏跳动起来,她们身形舞动,轻快自然,丝毫没有扭捏作态,欢快的旋律,竟让人有种想跟着跳起来的感觉。 因为词意直白,动作简单,待第二遍唱起时,台下已有不少人跟着哼唱舞动,一下子将气氛带动起来。渐渐的,所有人都跟着扭动着,就连姚占奎站在那里晃着身子。 在场之人,最紧张的估计要数江南了。老实说,这种风格的小曲儿能不能被这个时代的人接受,江南心里也没底。虽说水云间推出了几首原来世界的歌曲,但那些都是偏舒缓的,这种欢快风格的却是没有。 看到现场的气氛这么好,江南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地了。 不过,能有如此效果,还是要感谢王妈妈。那日江南也只是想到了古筝,没想到王妈妈加入了琵琶等乐器,伴奏丰富饱满了许多,才有了几日的效果。 想到这里,江南满意的点点头,看着王妈妈,高高竖起了大拇指。王妈妈纨扇轻摇,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都郡太守万大人,送金匾到——!”刚才那个叫“五福”的伙计带着颤音高声唱道。 江南听了也是一愣,疑惑的看着姚占奎,却见他双手捧腹,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江南贴着他耳边,轻声询问道:“想必这是大哥的功劳吧?” 姚占奎拍了拍江南的臂膀,轻唤道:“走!随我去招呼一下,应该是喻管家送来的。” 江南还要再问,却被姚占奎拽着胳膊往前走去。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3章 吴六的保证 五福身旁,立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江南二人还未近前,那人已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拱手说道:“姚爷!想必这位便是令弟——赤手空拳逼退十余名贼人的江南江公子吧?” 万、姚两家乃是世交,万义甲与姚占奎更是姻亲,拔来报往,相交甚密。 姚占奎无奈的摇摇头,“喻管家,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直接称姚某的名字便可,何必如此恭谨!” 喻管家虽与姚占奎相熟,但为人谦恭,恪守主仆之礼,从未僭越。姚占奎经常对其赞不绝口,喻管家更是深得万义甲信任。 喻管家笑容不减,轻声道:“礼不可废!” ……姚占奎笑着摇摇头,拉过江南的胳膊,“喻管家,我来给你介绍,这是舍弟——江南。刚才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上次随我去余杭,江南一人赤手空拳,力毙二十余名贼人。如果不是他,我焉有命回来!” 喻管家闻言,对着江南拱手笑道:“常听姚爷提起江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拔山盖世,气度不凡,真乃世间少有的俊杰。” 江南忙上前拱手道:“喻管家谬赞了!江南实在是愧不敢当。在下只是粗通些拳脚,承蒙大哥不弃,多有提携,让您见笑了。——快快里面请!” 仪式还未结束,酒楼的门是关着的,还没上客。 进了大厅,几人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品茶聊天。 喻管家拍拍手,四个随从合力抬着一个红绸披盖的物件走上前,想必就是所谓的“金匾”。 喻管家笑吟吟的拱手说道:“江公子,恭喜了!开业大吉,日进斗金。这是我家老爷亲笔题的,临行前还专门吩咐我要将他的祝贺带到。老爷他因身份使然,不便亲自前来,不周之处,还请江公子不要见怪。” 江南闻言一愣,讶异的望了眼姚占奎,大哥这次出力不小,请来了万义甲的墨宝,这匾在酒楼内一挂,宵小之辈谁敢放肆。 想到这里,江南忙起身上前,“万大人厚爱,容我一饱眼福!” 轻轻掀起红绸,匾上烫金四个大字——珍馐佳肴。几个字笔墨横姿,龙飞凤舞,足见捉笔之人浸淫此道时日不短,功力不俗。下方却还有五个小字——江都万义甲。 江南盯着几个字反复打量,研究着笔划间的变化力道,直到姚占奎轻咳一下,方才回过神来,“万大人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在下一时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让诸位见笑了。” 喻管家闻言轻笑道:“想不到江公子也好此道,正与我家老爷志趣相投——!哎呀,一时糊涂,险些忘了,来之前老爷还交代我邀请江公子,没事多到府上走动。若是让他知道您也好此道,肯定十分欢喜!” 刘掌柜在旁略显自豪的插了一句,“楼上悬着的‘鼎升元’三个字就是江公子的手书。” 喻管家惊讶的“咦”了一声,抚掌称道:“不得了,少年英才!来时我还在想,究竟是哪位大家执笔,没想到却是江公子亲自题的字,佩服佩服!” 江南摸了摸鼻子,稍有羞涩,“献丑了,献丑了!——刘掌柜,快命人把万大人的墨宝悬于大厅之上,以供来人瞻仰!” 刘掌柜美滋滋的应了一声,小跑着安排去了。有了这块匾供在大厅里,自己以后的腰杆也能挺直许多。有太守大人关照,谁见了自己估计都要礼让三分。四个抬匾的随从,刘掌柜也重新准备了几个大红包,且不论入不入的了他们的眼,该有的礼数不能差。 这些小事或许江南不见得想到,但刘掌柜这八面见光的人又怎么会忘记呢。 几个伙计手脚麻利的登梯而上,刘掌柜叉腰站在下方指挥,须臾,金匾便悬挂妥当。 刘掌柜有些邀功似的过来禀告,请江南几人移步过去看看。 江南站在下方,抬头打量着。不可否认,刘掌柜办事比较细心,来时的红绸也没浪费,直接搭在了匾框之上,有大红的颜色相称,匾额更是醒目,估计谁进门都会在上面扫上两眼。 说话间,外面的仪式已经结束,喻管家有事要离开,江南、姚占奎二人忙出门相送。 伙计们早已准备停当,可以开门迎客了。 要说伙计们,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个个一身枣红色新马褂,精神十足。背手分立正门两侧,确有几分气势。 “哐当”一声锣响,大门自内朝外推开,眼尖的人见开门了,小跑着挤了进来,余者争相效仿。片刻间,大厅便挤满了人。 宣传工作做的好,所有人都知道前一百名有十八文钱的券,白捡的便宜,淡定的人却是少数。 刘掌柜站在柜台内,见此情形,可谓喜忧参半。开酒楼不怕人多,就怕没人。可这人太多了点,出了什么意外,传出去名声不好。念及此,忙挥手吆喝着:“别着急!不要挤!”可惜声音很快就淹没在这片喧嚣中。 却是那叫五福的伙计,有些急智,仗着年轻,奋力的挤开人群,“噔噔噔”的爬上了二楼,站在那刚悬的匾额旁,高声吼道:“不要急!听我说!” 五福刚刚登过台,不少人都认出了他,嘈杂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更有细心的人注意到了那块匾,小声的议论着。 “看到那匾了吗?这酒楼不得了啊!” “怎么了?是哪位名家的手书?” “想什么呢?看仔细了!那是太守大人题的!” “嘶——”周围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王三!快过来!带人把两侧的楼梯口堵住!”五福站在二楼,高声吩咐着。 这几日,吴六、王三等人天天到酒楼领稀饭馒头吃,五福与他们也熟悉了,这会儿有事,也不见外。 王三闻言,忙将已经挤进来的同伴分成两组,在楼梯口前排起了人墙。 五福对他点头示意一下,又看着下面的人群,“一会儿,大家在我左侧的楼梯口排成一队,逐个上来,到我这里领个编号,大家凭号吃饭、领折扣券!另外,大家不要插队,如果让我发现有谁插队,就取消他领券的资格。好了,现在大家开始排队。” 话音一落,人群如潮水般涌向楼梯口。五福见状,忙呵斥道:“不要挤!谁挤我就取消谁领券的资格!” 这话的威力果然不俗,一瞬间,躁动的人群便平复下来,有序的在楼梯口排起了队,店内站不下都排到酒楼外去了。 此时,江南、姚占奎二人已将喻管家送走,随即姚占奎也离开了。江南独自返回鼎升元,见人群涌出了酒楼,有些诧异,忙上前询问。 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对五福刚才的应对非常满意。这个五福,年轻机灵,临危不乱,还很有想法——能想到排队叫号的方式。如果在原来的世界,也许没什么,但在这里,却给江南眼前一亮的感觉。 酒楼前,吴六带着一群人守在那里,见江南过来,忙走上前恭敬的问了声好。 江南看到吴六,扶额轻叹道:“哎呀!今天忙的后脚踢前脚,把这事儿给忘了!老六!对不住各位啊!我也没想到今天开张会有这么多人!麻烦你跟大家伙说一声,晚点人少了再进去吃。” 吴六闻言,赶忙笑着摆手道:“江公子您太客气了,大家伙原来饿上一天都是常有的事,晚一会儿吃根本不叫事儿。——对了,江公子,王三领着一拨人先进去了,需要跑腿、出力尽管言语一声便成。” 江南点了点头,拔腿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老六,咱们认识也有几天了,有些话到嘴边,不知该不该说。” 吴六一听,立马应道:“江公子尽管说。” 江南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看你们这群人有手有脚,身体也不算太差,怎么不去找点事做?话可能有些难听,你也别往心里去。” 吴六闻言,一脸苦涩,“我知道,江公子是真的关心我们!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人遭人嫌弃,没有人愿意用我们。但得有口饭吃,又有谁愿意去乞讨呢!” 江南看着他那皱纹密布的脸,和那因激动而有些发红的双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六,你们这三十多人,我的酒楼全部接下也有些吃力。我这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听听,看看可行不?” 吴六一听,有些热切的上前一步,“公子快请讲!” 江南:“你们这些人,我可以把你们的住宿问题解决了——酒楼打烊后,你们晚上就可以在酒楼里面睡,虽说没有床,但比城外的破庙还是要强些。” 吴六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来,犹豫道:“真的可以吗?” 江南:“没问题!但是,你也要把众人约束好,不能影响了酒楼的营业。” 吴六闻言,把胸脯拍的“嘭嘭”响,“公子您放心,我肯定跟他们说清楚,谁打坏了或是弄脏了东西,谁就滚蛋!”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4章 一语道破 江南微微一笑,这吴六话虽说的糙,却也道出了自己不便言明的担忧,是个明白人,“行,从今晚开始你们就住在鼎升元。” 吴六一听,喜上眉梢,“谢谢公子收留。——都听见了吧?江公子说我们晚上可以住在鼎升元,还不快谢谢江公子!” 吴六身后站着的十几人闻言,忙鞠躬喊道:“谢谢江公子!” 江南笑着摆摆手,“今天你们都在场,当时的情形也都看到了,如果酒楼的生意都像今天这般,也的确需要些护卫,应对一些不可预见的状况。” 吴六:“江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来这里做护卫?” 江南:“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可酒楼也用不了三十几人,所以我想从你们中选出八人,到酒楼来做护卫。这八人我可以提供一日三餐,另加每月五百文的工钱,你看怎么样?” 吴六一听,每日管吃,每月还有五百文的工钱,高兴的顺嘴便要应下,可随即想到什么,眉头紧皱,一脸苦笑的沉默着。 相比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这条件确是极好的,可鼎升元只需要八人,其余的二十几人却还是老样子,这让自己怎么选,肯定谁都想去鼎升元。 忽然,吴六脑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江公子,让我从三十几人中选出八个来,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我倒是有个变通的法子,您听听,看看成不成?” 江南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吴六:“这几日,我们白天走街串巷的吆喝,到了饭时便有馒头稀饭吃,晚上即便睡在破庙里,大家也都心满意足,因为知道,第二天还有三餐等着,根本不用担心饿肚子。所以我就在想,要不江公子把我们这三十几人都收下,做护卫也好,做伙计也罢,打打下手、跑跑腿也成,不谈工钱,一日三餐,管饱就成。” 吴六说完,一脸忐忑的望着江南,就怕从他嘴里蹦出个“不”字。 听他说完,江南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其实酒楼哪里需要什么护卫,平日里又没什么事,像今天这样火爆的场面毕竟是少数。 主要是见他们的确可怜,才顺嘴说需要八个护卫,工钱却是与伙计们的相仿,没想到竟被他拒绝。 换了一般人,肯定会满口答应下来,再从三十几人中选几个与自己亲近的。毕竟,每月五百文的收入对于他们来说可不少。 江南见他拒绝的原因竟是打算与其他人患难与共,不免对他高看一眼,可不是谁都能抵御这样的诱惑。 沉吟片刻,江南轻声说道:“你说的也不是不行,可同样都是在鼎升元做事,与伙计们的标准却是不同,难保有人不会有些别的想法?” 吴六一愣,没想到江南担心的是这个,“公子放心,大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有想法,就让他滚蛋!” 江南略作思索便应了下来,“成,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还是要提前跟大家讲清楚,不愿意的也不要勉强,随时都可以离开。如果没问题,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鼎升元的一员了。” 吴六一听,激动的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公子放心,我们肯定会认真做事,不给您添麻烦!” 江南点点头,“那就先这样,这几天我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合适的营生,争取你们都有事可做,有工钱拿!” 吴六闻言一喜,“谢谢公子!” 江南摆摆手,“你跟我进去,我跟刘掌柜交代一下。”说完抬脚朝酒楼内走去。 吴六闻言激动的应了一声,跟在了江南的身后。 “江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您是没看到,刚才门一开,大家一窝蜂的涌进来,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幸好五福反应快,站在二楼喊了几嗓子,才把他们给镇住!”刘掌柜心有余悸的拉着江南抱怨着。 江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知道了!——这是吴六,你也认识,以后他们一群人也在酒楼做事,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他们去做就成。” “他们三十几人?”刘掌柜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江南肯定的点点头,“到大哥的布庄把裁缝请来,给他们每人做一套马褂,样式与伙计们的保持一致。另外,再做些铺盖,他们晚上都睡在这。” 刘掌柜一一应下,倒不觉得有什么,规矩是江南定的,伙计必须统一着装,既然要在酒楼做事,新马褂是必须要做的。 吴六却是两眼冒光的搓着手,大家伙以后也有新马褂,不用再穿破洞的衣服,走在街上也可以挺胸抬头了,想想都兴奋。至于铺盖倒是无所谓,以前在破庙,稻草一铺,枕着砖头就能睡。“掌柜的,需要我们干点啥?” 刘掌柜扫了他一眼,破衣烂衫的,端茶递水肯定有些碍眼,“到姚爷的布庄把裁缝叫来,给你们量尺寸。再叫些人去厨房打下手!” “好嘞!”吴六闻言,兴高采烈的跑了。 见吴六他们走开了,刘掌柜拉着江南的袖口,小声问道:“公子,酒楼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江南:“他们这几天也帮了不少忙,又无处可去,我就暂时收留他们,解决他们的一日三餐和住宿,以后有合适的去处再说。” 刘掌柜无奈的摇摇头,“公子就是心善!” 江南:“对了,咱们还能经营些什么?争取给这些人也找点事做。” 刘掌柜闻言眉头微皱,“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 江南:“没事,也不急,想到了跟我说一下。” 刘掌柜点点头,刚好有人吃完结账,江南转身走开了。 “江公子,你这可有点过河拆桥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江南刚上二楼,一声娇嗔响起,打眼一看,却是王妈妈等人。 “对不住,对不住!今天我这忙的有些焦头烂额,一时间没能顾上你们!”江南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是吗?不知道是谁站在楼下与那掌柜的闲扯了半天?”那日在白云间弹唱的女子站在旁边冷嘲热讽道。 江南尴尬的笑了笑,被抓了现行,也没法反驳。恰好五福迎面走来,江南忙叫住他,“五福!四楼还有没有空闲的雅间?把王妈妈和几位仙女带过去用餐!” 五福笑着应下,躬身在前面引路。 王妈妈走在江南的身旁,拿纨扇拍了一下他,“她们是仙女,就我一个俗人!” 江南闻言一愣,须臾反应过来,嬉笑道:“您是王母!” 王妈妈纨扇掩唇,娇笑道:“讨厌!” “那你就是天蓬元帅!”那弹唱女子听见二人的对话,出声挖苦道。 江南笑容一僵,王妈妈见状,更是笑的前仰后合。那女子见到江南的窘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明眸微眯,皓齿稍露,艳若桃花,好个人间尤物。 一时间,江南有些痴了,直到王妈妈唤了几声,方才回过神来,见大家已经走远,忙快步追了上去。 为了凸显酒楼的档次,江南、刘掌柜几人一合计,将四楼雅间的标准提了起来——最低消费不低于一贯钱,也就是一两银子。所以,虽然楼下热闹非凡,四楼却没有几个人。 宾主落座,便有伙计鱼贯而入,酒楼的招牌菜接连端了上来。 江南见状,暗自点头,以小见大,五福处事机灵,思虑确也周祥,无需言语,便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抬眼望了他一眼,见他又提壶逐一为众人斟酒,不时说上两句笑话,逗得大家掩唇娇笑。江南轻笑着摇摇头,让他做伙计有些可惜了,真该去说相声。 “江公子今天可是赚的钵满盆盈啊!”王妈妈举杯艳羡的说道。 江南闻言,忙端起酒杯,“还没来得及感谢王妈妈的热情相助!” “虚伪!”一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 “也感谢姑娘能拨冗光临!”江南见又是那女子在找茬,忙笑着补充道。 “哼!”别人却不是很领情,俏脸扭了过去。 王妈妈忙端杯与江南碰在一起,打起了圆场,“恭喜恭喜!生意兴隆!” 江南是主,人家是客,又是过来捧场的,也不便过多计较,闻言笑道:“也祝王妈妈生意兴隆!”说完一饮而尽。 王妈妈倒也豪爽,跟着干了这杯,面不改色。 翻出手帕,擦去唇边的酒,王妈妈轻声道:“江公子是真人不露相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有谁能想到您善于经营之道!” “狡诈!”那女子是见不得别人说江南的好话,在旁不忿的插了一句。 江南话到嘴边,愣是被她给噎了回去,轻咳了两声,“姑娘何出此言?” “你们发的折扣券,食客好像捡了便宜,可却只能在你们酒楼用,一来二去的就都成了老主顾。还有那什么优惠券,一两卤牛肉三十文钱,一碗五香面十五文钱,有优惠券两者加在一起只收四十文钱,听着是少了五文钱,可如果有人只想吃卤牛肉,为了占那五文钱的便宜,也要点上一碗五香面,最后得利的还是你们酒楼。这不是狡诈是什么?”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5章 传授心法 王妈妈坐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南微微一笑,转身看了眼那女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干嘛?想套近乎?我可不吃这套!”那女子一脸嫌弃的样子。见江南一言不发,执着的盯着自己,对视片刻败下阵来,缓缓道:“南昭雪。” 江南闻言一愣,心想还有姓“南”的,这个倒是第一次听说,也未作他想,“昭雪姑娘,我不偷不抢,不欺不骗,诚信经营,也没有做什么欺行霸市之事,买卖自由,何来狡诈之说?” 那女子闻言,急切的说道:“你利用了别人贪小便宜的心思!” 江南一听,嗤笑道:“我可没有强迫别人贪小便宜,这只能说是愿者上钩。” 那女子闻言,俏脸涨的通红,玉手遥指江南,“你——”,好一会儿,也没想到合适的词来反驳,羞恼的“哼”了一声。 王妈妈见状,想笑又不敢笑,俏脸憋的通红,担心被看到,忙低下头,香肩耸动不已。 江南却是无所顾忌,坐在那里,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对人挤眉弄眼。“来,喝酒!” 那女子看到江南得意的样子,恨不得掀了桌子走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了,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 五福在旁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王妈妈也向江南介绍起“七仙女”。 “江公子!我这七位姑娘,是以彩虹的七种色彩命名,从这边起,依次是,红儿,黄儿,橙儿,绿儿,青儿,蓝儿,紫儿。怎么样?没误了你的事吧?” 江南忙摆摆手,“怎么可能!有了她们,我们的酒楼增姿添彩了许多才是真的!”与王妈妈同饮了一杯,“王妈妈,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成全!” 王妈妈怔了一下,轻声道:“江公子请讲!” 江南:“我看上她们了,希望王妈妈能成全!” 王妈妈诧异的看了江南一眼,旁边的南昭雪更是怒目圆睁,一脸鄙夷的瞪着江南。 江南发现众人的异样,一拍脑袋,轻笑着解释道:“怪我没说清楚,我是希望她们能到酒楼来做事。方才您也看到了,人们都喜欢热闹,如果每天都准备些节目,在大厅里表演,肯定能吸引更多人过来。” 王妈妈一听,有些释然,赞许的点点头,“江公子果然奇思妙想,奴家佩服。只是她们七个可是花了我不少心血才培养出来的,如果让她们到这来,我还真是舍不得。更何况,即便是我舍得,东家想必也不会答应。” “哼!挖别人的墙角!”南昭雪在旁又插了一句。 江南也不理会她,继续游说道:“水云间的损失我可以补偿。另外,如果王妈妈舍不得,也可以到这里来,我是非常欢迎的。” 王妈妈娇笑一声,纨扇轻摇,“我来了能做些什么?这又不缺掌柜的!” 江南:“您过来可以继续干着老本行——训练些姑娘,教她们唱曲儿、跳舞、抚琴之类的,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王妈妈闻言,有些心动。如今的行当,再过几年,想轻松的混口饭吃,怕是没那么容易。虽说这么多年也攒下些家当,可坐吃山空,总有吃完的时候,这的薪俸未必赶得上水云间,可即便上了年岁,这里的差事自己也能做的来。大树底下好乘凉,鼎升元虽小,可也是能和太守大人够得着的地儿,遮风挡雨却是不难。 王妈妈轻摇纨扇,心思百转,“公子突然提起,一时间没个准备,容我思虑几日再做答复。” 江南一听,有戏,忙笑道:“不急不急!” 倒是那女子,闻听王妈妈的话,诧异的扫了她一眼。 众人酒足饭饱后便各自离开。 五福悄悄拉住江南,小声道:“公子,听说您收留了吴六、王三他们?” 江南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关心起这个事,“确有此事!” 五福闻言,继续追问道:“我还听说,公子答应他们晚上可以住在这里?” 江南轻声“嗯”了一下。 五福急切的问道:“那我晚上能不能也住这里?”说完,一脸希冀的望着江南。 江南狐疑的盯着他片刻,“你不住家里,睡在这干嘛?” 五福一脸的无奈,苦涩道:“我……” 在江南的追问下,五福才道出了原委。 五福自幼丧父,不久母亲也改嫁了,他寄居在叔叔家里。叔叔性子懦弱,家中之事皆是婶婶做主。起初还好,时间久了,婶婶对五福这吃白食的厌烦不已。五福稍有犯错,动辄打骂,更是不给饭吃。无奈之下,五福偷偷告诉叔叔,却被婶婶知晓,换来的更是变本加厉的毒打。直到五福年岁稍长,来了酒楼做事,婶婶对他的态度才有所好转。毕竟,每月的薪俸都如数上交了婶婶。所以,虽说五福的薪俸不差,但平日里却拮据的很。 五福早有搬出去的打算,可是没有去处。今日闻听吴六等人晚上可以睡在酒楼,喜不自禁,仿佛终于可以逃出囚笼般。 江南了解了详情,心中感慨不已,没想到乐观诙谐的五福,还有如此经历,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五福站在那里,兴奋的喊着“谢谢江公子”。 ……江南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酒楼最近几日比较忙,江南无暇顾及姚安,只能安排他的师姐——小翠——帮着先指点一下他。如今酒楼也算步入正轨,江南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小翠也是一知半解,万一出了岔子,自己也不好跟大哥交代。 “小翠姐,听说江叔叔的酒楼今日开业,肯定非常热闹,要不我们偷偷的过去看看吧?”姚安稚嫩的声音传来。 “小五,你如果再不认真学,小心我告诉你师傅!”小翠故作严肃的训斥道。 “你要喊我公子!”姚安有些不满“小五”的称谓,故作成熟的纠正道。 “你师傅回来了!”小翠轻声提醒道。 “切!你吓唬我,江叔叔今天那么忙,怎么有空回来!”姚安站着马步,一脸怀疑的反问道。 自二人开始争论,江南便已经回来了,站在院子外,侧耳倾听着。他也想看看,自己不在,小五有没有认真练武。见他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微微有些失望。 江南轻咳一声,缓步走了进去。 姚安背对着门站在那里,闻听身后的响动,忙挺直腰板,还不忘对着小翠吐了吐舌头。 江南在姚安的身旁站定,“小五,你先回去吧!” 姚安闻言,高兴的应了一声:“好嘞!”转身拔腿就跑。 见他快跑到门口时,江南沉声道:“以后不用过来了!” 姚安闻言,身形一僵,如被施了定身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又“啪嗒啪嗒”跑了回来。 小家伙一脸委屈,双目微红,“江叔叔,为什么?” 江南负手而立,一脸严肃的说道:“当日我就说过,学武要勤奋刻苦,如果没有办法做到,最好趁早放弃。你当时答应的很痛快,但显然没能做到。” 小家伙闻言,轻声抽泣着,“江叔叔,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求求你,别不教我啊!” 江南背过身去,沉默以对。现在必须狠下心来,趁着他年幼,将规矩立下,把他的一些陋习改掉,否则大了就更不好管了。从小不严格要求,大了估计也难有作为。 姚安站在那里,哀求着,泪水“唰唰”的往下流。 小翠站在一旁,看他痛哭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轻声劝说着:“公子,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等了好一会儿,江南才慢慢转过身来,凝视着姚安,“既然小翠为你求情,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姚安闻言,面露喜色。 “但是!小五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我是坚决不会再教你了的。” 姚安闻言,忙点点头,“江叔叔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我一定勤学苦练,绝不懈怠!” 江南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颔首说道:“好!随我到屋里来,我传你内功心法。”说完,转身朝屋内走去。 见姚安还站在那里愣神,小翠在旁忙推了他一下,姚安这才拔腿追了上去。 示意他在床上盘腿坐下,江南上去握住他的手腕,小心的将一道内力渡入其体内,并依照碎风掌的运功路线,控制着内力在他的经脉中运行,叮嘱他牢记内力的行进路线。 周而复始的走了三遍,江南才收回内力,额头已有汗珠溢出。 当时传授小翠时,只是传授其心法,没有将内力导入其体内运行。今日突发奇想,为了让姚安能更快的找到内力在体内运转的感觉,将自己的内力渡入其经脉中。 奈何思虑不周,姚安年幼,经脉脆弱,自己稍有差池,估计他就要成了废人,所以江南格外的小心,以致耗费了不少心神。 此时收功,江南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不急,稳住心神,体悟刚才的感觉,他日能感受到体内有一道气在运转,便说明你已修炼出内力了。”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6章 温情 “小翠,今天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人来过我的房间?” 晚上,小翠坐在那洗着江南换下来的长衫,江南打开衣柜,翻找干净的衣衫时,回头询问道。 “没人吧!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小翠头也不抬,不确定的回了句。 “哦!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江南盯着凌乱的衣柜,眉心紧锁。 自己没有几件衣裳,所以衣柜里收拾的工工整整,小翠洗好的衣衫也都会叠好再放进去,从未搞的这么乱。 自己的房间肯定有人进来过,还翻了衣柜。来人在找什么? 在原来世界养成的习惯,钱都会存入银行,这里叫钱庄。 与银行不同,钱庄对主顾的要求比较高——达到一两银子或一贯钱才能存入钱庄,而且钱庄只收整数,零头不收。 现银或铜钱存入钱庄,钱庄会开出一道文契,大家习惯把它称作“银票”。银票可以在所有钱庄通用。 江南也是接管酒楼后,手头宽裕了,才有余钱存入钱庄。 银票方便携带,所以只要凑够了一贯,江南都会换成银票随身携带。 铜钱携带不便,所以江南身上基本不会放太多,顶多上百文。衣柜里再放个几百文备用。 来人如果图财,肯定会将这些钱顺走,可它们还摆在那里,难道那贼嫌钱少,不屑一顾? 可如果不是求财,那又是在找什么? 想不通,江南郁闷的摇摇头。 “公子,还有事吗?” 江南站在那里想了半天,小翠已经把衣衫都洗完了。 江南摆了下手,“没事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小翠闻言点了点头,起身走了。 江南拉过凳子坐下,端着杯子抿了口水,继续思索着。 “嗡”的一道破空声自窗外急速传来。 江南端坐不动,左手探出,“啪”的一下,两指捻住了一支箭。箭身被夹住,箭羽仍颤个不停,可见劲头之足。 江南双足一蹬,身子便从窗户闪出,一个纵身,落在了屋顶,凝神倾听着四周。 寂静的夏夜,除了偶尔响起的蝉鸣,再也没了别的声息。 江南伫立在屋顶,好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身形一动,翩然落地,悄无声息。 回房重新坐定,江南端详着手中的羽箭。借着灯光,可以看到箭身之上刻着一行小字——勿多管闲事,小心引火烧身。 来了梁朝后,自己基本是两点一线,姚府、酒楼。 而且向来少惹事端,如果有也是因为大哥。让自己“勿多管闲事”,看来是冲着大哥来的。 找时间要提醒一下大哥,事情还没完,那些贼人没有收手的意思。 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江南的思绪。 推门一看,一个俏丽的小姑娘静立门外,不禁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来人道了个万福,俏声说道:“奴婢是夫人的丫鬟——秀菊,夫人见公子近日辛苦,命人熬了些参汤,请公子过去品尝。” 江南一怔,夫人?如今府内的夫人只有一位——三夫人,具体的名讳不知道,来了姚府许久也未曾见过,今日突然相邀不知所为何事,八成是与小五有关。 前后思量一番,不过片刻间,颔首道:“请前面带路!” 姚占奎与夫人、姚安都住在后院,江南虽深得姚占奎看重,却也被安排在前院。后院属内宅,住进了外人多有不便。 江南也是自觉,这么长时间,从未进过后院。 借着月光,江南打量着四周,高墙大院,青砖碧瓦,比之前院更是气派了许多。 正房原是姚占奎与大夫人居住的,而三夫人入府后却一直住在偏房。接连出事,感觉晦气,大夫人与二夫人住过的房间都空着,姚占奎也搬到偏房与她同住。 三夫人端坐在厅内,见江南进来,起身道了个万福。 江南忙快步上前拱手回礼,“嫂子好!” 三夫人闻言一愣,“扑哧”笑了出来,柔声道:“常听老爷提起,江公子失忆过,起初还不尽信,今日一见,确如老爷所言,公子说话方式果然特别。” 类似此番的情形,经历了不只一次,江南已然习惯,也不作解释,轻声道:“不知嫂子相招,所谓何事?” 三夫人抬手示意江南坐下,自己也回到位置上坐定,“也没什么事,就是多次听老爷说,认识了个少年才俊,住在府上,想着见识一番,唐突之处,还请不要介怀!” 江南忙摆了下手,“岂敢岂敢!江南不过是个平凡人,大哥谬赞了!” 三夫人盯着江南打量了一番,微笑道:“江公子谦虚了,我观公子温文尔雅,器宇不凡,还多次单枪匹马击退贼人,想必武功更是了得!” ……江南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三夫人:“听老爷说,公子最近在教小五学习武功。小五性情顽劣,恐怕公子没少操心吧?” 果然,是为了小五的事,我就说嘛,之前都没见过,无缘无故的叫自己过来干嘛,“确有此事!小五年幼,调皮一些也属正常,不过学武天赋不错,进境神速。” 江南也非吴下阿蒙,几句客套话讲的很是诚恳。 三夫人闻言,娇笑一声,“公子连日辛苦,妾身命人备了些参汤,帮公子补补身子!”说完,玉手一挥,示意一下秀菊。 秀菊领命,忙将盛着参汤的瓷碗递到江南面前。 江南见状,知道推脱不得,接过碗也不细品,一饮而尽。 三夫人一怔,掩唇轻笑道:“公子,您倒豪爽,这却不是酒,不用喝的那么急!” 江南忙将碗放下,讪笑着,没有吭声。 毕竟,从小到大,与异性接触的机会本就不多,更不知该如何与嫂子相处,一时间有些拘谨。 三夫人轻言细语的说着,江南偶尔应上一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尴尬。 静坐了一会儿,见三夫人也没什么要紧事,江南借口夜深,起身告辞了。 第一次接触,三夫人也发现了江南的不自在,未作强求,反正来日方长,示意秀菊送送江南。 直到出了内宅,江南示意秀菊留步,独自一人回房,瞬间感觉如释重负,全身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踢了鞋子,在床上盘膝而坐,开始闭目修炼。 说来奇怪,不知从何时起,江南发现即便不卧床休息,盘坐修习内功依然可以养精蓄锐。从那以后,江南也没了躺着睡觉的习惯。 盘坐修炼了一晚,次日神清气爽。 不知是不是昨日才被修理了一顿的原因,今日姚安来的比较早,练功也格外的认真。 江南口头不说,心下却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 昨日应付三夫人的话也非虚言,小五的确聪明,也不缺练武的天分,倘若真能调教好了,他日定能成为一个武功高手。 早餐时,姚安也留了下来,江南、小翠三人围坐在桌旁,江南拿了个包子递给姚安,轻声问道:“小五今日怎么练的这么认真?” 姚安咬了一大口包子,含糊道:“我一定要学好武功!” 小翠盛了碗稀饭递到他面前,“学好武功干嘛?” 小家伙早晨练的比较卖力,有些饿了,三下五除二的吞下一个包子,“学好武功就不用别人保护,还能保护别人,还可以出府玩!” 江南二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学好武功就为了出去玩,也太没志气了。 不过,细想之后便也释然。小家伙自幼便受到严格约束,不能出府,唯一的一次估计就是上次离家出逃的那次,全府上下被闹的鸡犬不宁。 从那以后,身边的随从便翻了一倍,再想借着上厕所溜出去的机会怕是不会再有了。 也就是到江南这里,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否则随从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江南:“放心,只要你能认真练习,过段时间,我就让你爹批准你出去玩一次,或者让我带你出去玩。 如果你能坚持个几年,不用人跟着,你自己就可以出去玩,那时三五个壮汉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姚安一听,两眼冒光,一脸兴奋的盯着江南,“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出去玩?” 江南揉揉他的脑袋,“前提是你要认真练武,我满意了,才会去找你爹求情。如果你还像之前那样,就别指望这些美事儿了!” 姚安用力的拍拍胸口,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肯定勤加练习,但江叔叔您也要说话算话!” 江南:“我说话向来算数,决不食言” 姚安闻言,伸出小手指,“江叔叔,我们拉勾!” 小翠一听,“扑哧”笑了起来,看着姚安的幼稚举动,又扭头盯着江南,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江南却是不以为意,爽快的伸出手指,与他勾在了一起,“一言为定!” 姚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江南:“好!骗人是小狗!” 小翠拄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二人,此时的江南格外的亲切。 以前,这样的场景却是未曾有过,江南也很享受此时的温情,一脸笑意的哄着小家伙,真正的将他当作子侄对待。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7章 万府比试 “你们都在啊?” 几人正热闹的聊着,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却是姚占奎从门外走了进来。 “爹!”姚安欢快的喊了一声,起身快步跑了过去。 “老爷!”小翠也忙起身问好。 江南随即站了起来,点头道:“大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姚占奎揉揉姚安的脑袋,阔步走了进来,拉了把凳子坐下,“鼎升元开业前,我请义甲给你题的字,没想到他如此上心,还专门派喻管家过来道贺,更没想到你也喜好书法,想必喻管家回去已如实禀告了的,我想尽早带你过去拜访一下,同时把你引荐给义甲。” 江南稍作思量,暗感他说的在理,是自己疏忽了,万大人虽说是看在大哥的面子遣喻管家过来的,可万义甲即地位尊崇又是长辈,也已借喻管家之口相邀过,自己理应登门拜访、道谢。 江南点了点头,“初次登门,准备些什么礼品合适?” 姚占奎随手一摆,“你不用管,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江南:“又让大哥破费了!” 姚占奎:“也没花费多少,自家兄弟,不必在意!义甲也不会计较这些!” 江南也不跟他客套,点了点头,扭头对小翠吩咐道:“饭也吃完了,你带着小五到院子里把招式再演练一遍!”说完,又看向姚安,嘱咐道:“学武一定要勤奋刻苦,不能有丝毫的懈怠,这样才能把武功练好!” 姚安闻言,重重的点了下头,“嗯”了一声,跟着小翠跑了出去。 江南见他们走了,起身将门关严,又从衣柜中取出那支羽箭,递给姚占奎。 姚占奎疑惑的看了眼江南,“什么意思?” 江南:“昨晚我在房内休息,这支箭从外面射了进来,我赶忙出去查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姚占奎闻言一凛,惊呼一声:“竟有此事?什么人这么大胆?” 江南手指点了点箭身,“上面有字。” 姚占奎扭转箭身,仔细端详,待看清上面的字,“啪”的一下,把箭拍在了桌上,怒目圆睁,须发皆张,“可恶!又是这群无胆鼠辈,只敢躲在暗处放冷箭,根本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肯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南轻轻拍了拍姚占奎的肩膀,安抚一下他的情绪,“究竟是谁在搞鬼,大哥还是没有头绪吗?” 姚占奎闻言长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江南:“依我之见,他们只敢暗箭伤人,想必是畏惧大哥的势力,你也不必太过忧虑,只要我们提高警惕,留心观察,总能等到他们露出马脚的时候。” 姚占奎:“唉——!算了,不想了。走吧,去义甲那,我昨晚便命人去他家走了一趟,想必此时他已在家里等着了。” 二人带了几个随从,提着礼品,便出了门,直奔万府。 …… 江都郡,梁朝九个上郡之一,身为上郡太守的万义甲,从三品官阶。作为江都郡的土皇帝,万义甲的府邸自然选在郡内地段最好的位置——城北,因为郡守府便在这里。 虽然,郡守府也备有起居之地,但万义甲更喜欢住在自己的府邸。在他看来,郡守府的氛围过于沉闷,远不及家中温馨,即便家里的烦心事也不少。 姚占奎轻车熟路的领着江南来到万府,身后一随从便快步上前叩门。 “当当当”的门环撞击声响了片刻,大门自内打开,一家丁探出半个身子,冷眼打量着众人。 目光扫过姚占奎时,表情瞬间生动了起来。快速的将门打开,笑容满面的唤了声“姚爷”,又扭身高呼一声:“姚爷来了!快去禀告老爷!” 说完,忙躬身走在前面引路。 途经前院时,喻管家已闻讯赶了过来。他快步近前,拱手道:“姚爷!江公子!老爷已恭候多时,快随我来!”说完,又示意了一下那守门的家丁。 那家丁见喻管家来了,无需自己引路,转身回去继续守门了。 江南、姚占奎二人闻听万义甲还在等着,也不便闲叙,紧随喻管家身后继续往里面走。 “大哥,你来了!”台阶下,一身锦服的中年男子一脸笑意的说道。 姚占奎闻言点了点头,“义甲,叨扰了!” 借二人对话之际,江南打量着中年男子。 身着棕色锦缎长衫,脚踩褐色朝靴,不动不摇的立在那里,自有威仪传来,料想便是万义甲。 江南上前一步,拱手笑道:“江南拜见万大人!” 姚占奎拍拍江南的肩膀,“这便是我认的弟弟——江南,身手了得,学识不凡,于我有救命之恩!” 万义甲闻言,笑着将江南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错!玉树临风,清新俊逸,果然是一表人才。” 江南笑着躬身,“万大人过奖了!” 万义甲扭身一抬手,“里边请!” 江南忙躬身道:“万大人先请!” 一番谦让后,姚占奎年长,走在了前面,万义甲与江南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宾主落座,几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摆放好了茶水糕点后,又静悄悄的退下了,极守规矩。 “义甲,昨天谢谢了!”姚占奎轻声说道。 万义甲一听,摆摆手,“大哥说哪里话!咱们兄弟不用见外。当年若不是姨丈鼎力相助,家父也未必能剿灭杜伏拓那群反贼,我又怎会坐上如今的太守之位!” 二十几年前,江都郡还设有大都护府,统领江都及周边三十几郡的军事,周王杨狄名义上遥领大都护之职,实际上府内事物皆由副大都护、总管杜伏拓掌管。 杜伏拓久居高位,滋生谋逆不轨之心,竟起兵造反。 万义甲的父亲万东来,时任江都郡太守,临危受命,领兵围剿杜伏拓。不曾想被小人所误,所有粮草付之一炬。 危急关头,姚占奎的父亲姚建成挺身而出,无偿支援了大军所需粮草,并暗自派遣府上家丁四下打探,收集情报。 最终,在姚建成的帮助下,万东来成功剿灭了杜伏拓。皇上龙心大悦,评定万东来为柱国勋,兼领镇军大将军之职(武散官,从二品官阶)。 万义甲,也是在其父的一路帮扶下,提拔起来。万东来遇害后,皇上感念其平叛之功,破格提拔其子万义甲为江都郡太守。 不过,有了杜伏拓的前车之鉴,皇上撤销了江都大都护府,其余几个地方的大都护府也更名为大都督府,都护府更名为都督府,总管之名也不再用,更改为大都督、都督。 万家一直铭记姚家之恩,即便万东来、姚建成相继遇害后,万义甲、姚占奎二人也是亲如手足,万义甲对姚占奎更是尊敬有加,将其视为亲大哥。 此次为了江南的事,姚占奎开口相求,万义甲毫不犹豫的便应了下来。 江南:“多谢万大人所赐金匾,令在下的酒楼增姿添彩了许多!” 万义甲手一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倒是听喻管家回来说,你也好书法之道,‘鼎升元’三字更是出自你手,喻管家对你的手书更是推崇备至,我一时间有些技痒,何不借此机会,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如何?” 江南闻言,忙欠身道:“万大人面前,不敢班门弄斧!” 万义甲脸色略显不悦,“莫非看轻万某,不屑为之?” 姚占奎见状,拉了拉江南的衣袖,哈哈笑道:“此等盛事,江南岂会推脱?”说完,又小声解释了一番。 梁朝的文人有个习惯,如同侠客一般,见面就要干一架,分出个高低。你不出手,别人就当你瞧不上对方,不屑比试。 江南明白了万义甲生气的原因,忙拱手道:“万大人相邀,敢不从命!” 万义甲这才露出笑脸,手一摆,示意一下候在身旁的喻管家,喻管家点头领命,快步走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喻管家领着几个家丁走了进来,吩咐家丁把桌子往大厅中央一放,后面的家丁陆续将文房四宝搁置其上。家丁躬身退下,喻管家也走到一旁站定。 万义甲起身掸了掸长衫,轻声道:“请了!”说完,便走到桌旁,开始挽衣袖。 姚占奎、江南二人也随即起身走了过来,江南跟着有样学样——挽衣袖。 万义甲一脸得意的介绍起他的宝贝来,“这是诸葛笔,这是徽墨,这是澄心堂纸,这是龙尾砚。我这可是花费了好长时间才集齐了这四样!” 江南暗自好笑,此时的万义甲,哪里还有太守的威仪,完全就是一个与人卖弄自己玩具的孩童。瞧他那样,仿佛在说,我厉害吧,快点夸夸我。 观其做派,江南也不复方才的拘谨,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万大人厉害!” 万义甲闻言,满意的捋着胡须。 姚占奎也是好热闹之人,见二人还不开始,催促道:“可以开始了吧?” 万义甲眉头一皱,有些犯难。怎么比呢?自己出题,即便赢了,也难免有失公允。扭头见姚占奎事不关己的样子,计上心来,“大哥!就由你来出题,写完之后再由我们三人共同评判孰优孰劣,如何?” 江南不置可否,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8章 万府比试2 姚占奎一愣,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爽快的应了下来,在大厅内踱步沉思,偶然间看到窗前摆着的几盆兰花,抚掌笑道: “有了!你二人以兰花为题,赋诗一首,以先得者占优;以所作之诗意境深远者占优;当然,既然是比字,最终还是要以字来评判优劣。如何?” 万义甲听完,拍手赞道:“妙哉!妙哉!既比吟诗又比书法,我赞成!” 江南也觉得不错,点头示意了一下。 姚占奎:“那还等什么?开始吧!”说完,背手走回位置上坐定,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万义甲闻言,捋须思索起来。 却是江南,脑中诗词何其之多,无需细想,提笔便写道: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姚占奎见状,身形一晃,被茶水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江南也不知道让着点儿,“贤弟果然才思敏捷!——义甲,既然江南已先吟得诗句,不如你也书写他所作之诗。反正是比试书法,内容一致,更好评判优劣。” 万义甲见江南反应如此之快,眨眼间便能赋诗一首,心中焦急不已,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闻听姚占奎的建议,沉吟片刻,点头应了下来。 缓步走到江南身旁,见其已经书写完成,万义甲捋着胡须开始端详。待看清纸上之字,不免眼睛一亮。这是一种以前未曾见过的字体,笔画圆秀,间架方正,流美动人。 一时间,目光仿佛被粘在了纸上,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姚占奎也发现了万义甲的异常,疑惑的走上前,目光扫过纸面。书法之道,姚占奎远不及万义甲,只是感觉写的不错,却未发现有何特别之处。 万义甲则不同,自幼学习书法,又好此道,稍有闲暇便临摹古帖,眼力自然不俗,突然见到稀有字体,自然要仔细观摩、体悟一番。 等了好一会儿,万义甲才回过神来,仰天长叹:“自成一体,大家之范!” 姚占奎见其对江南的字评价如此之高,忙再查看一番,还是没有发现出彩之处,无奈的摇摇头,暗感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江南听到万义甲的话,则有些羞愧难当。原来世界有名的赵体,如今成了自己的首创,其中详情又不便解释,只能生生受了。 毕竟,余杭之行已有吟诗先例,这次又是书法,再一再二而再三,如果还有下次,自己估计也能坦然接受了吧。 万义甲钻研书法近三十年,如今却不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自己资质平庸还是江南天赋异禀,,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静默了好一会儿,万义甲的心绪才平复下来,“少年英才,万某佩服!”说完,朝着江南端端正正的作了一揖。 江南忙闪身避过,“万大人过誉了!” 万义甲脸一板,“万大人万大人的叫,太见外了!我比你虚长几岁,如若不弃,以后在家里,也称我一声‘大哥’。” 江南忙摆手,“岂敢岂敢!” 万义甲闻言,沉声说道:“莫非看清万某不成?” 姚占奎见状,上前拍拍江南的手臂,“义甲既然这么说,贤弟又何必太见外呢?” 江南见他也这么说,沉吟片刻,拱手道:“那江南就高攀了!” 万义甲的脸色一缓,上前扶着江南的双肩,笑道:“贤弟!” 江南:“大哥!请受小弟一拜。”说完,对着万义甲深深作了一揖。 万义甲笑呵呵的把江南扶了起来,又望了姚占奎一眼,“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姚占奎、江南二人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万义甲的目光从桌上扫过,又落在江南身上,犹豫片刻,轻声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贤弟成全!” 江南耳目敏锐,此前种种尽收眼底,见其开口,已然心如明镜,“大哥请讲!” 万义甲:“不知贤弟能否将墨宝忍痛割爱,赠予愚兄?”说完,满怀期待的望着江南。 江南:“大哥喜欢,拿去便是。” 万义甲瞪大眼睛,惊呼一声:“此话当真?”见江南点头,忙扭身吩咐道:“快收好!命人给我裱起来,悬在书房正堂。”好像深怕江南反悔一般。 喻管家遵命快步上前,双手轻轻的将纸捧起。上面墨迹未干,不能卷起来,只能这样慢慢走了出去。 万义甲有些兴奋的搓着手,一脸的满足。 姚占奎见其如此珍视江南的字,眼珠一转,对着江南笑道:“贤弟!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帮我的布庄题一副字,如何?” 江南也不推迟,“既然能入大哥的眼,小弟只得献丑了!” 姚占奎闻言,搭着江南的肩膀,“回去就帮我写好!” 江南无奈的点点头。 姚占奎见状,用力的拍了拍江南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 喻管家去而复返,命人将桌子等撤下,又上了些茶点,几人重新落座。 万义甲:“贤弟!听大哥说,你的武功更是不凡,能否展示一番,让我也一开眼界?” 江南一愣,环视了一下四周,疑惑道:“不知如何展示?” 姚占奎的性子跳脱,闻听有热闹看,忙建议道:“义甲!把你府上厉害的护院喊来,与江南切磋一番,如何?” 万义甲一听,深表赞同,示意喻管家出去喊人。 喻管家领命退下,不多时便带着五个彪形大汉回来了。 五人上前抱拳齐喊了声“老爷”,便静默退立一旁。 江南打量着站立一排的几人,只见个个一身青色练功服,身躯挺直,一脸冷峻,目光犀利,想必皆是万府护院中的佼佼者。 万义甲打量着几人,微微摇头。看来是喻管家多心了,见自己书法比试落了面子,以为自己要找回场子。这几人都是府上护院中的好手,最靠前的更是护院头领。 自己却是没想那么多,单纯的是想见识一下江南的武功究竟如何。 奈何事已至此,也不便言明,目光从几位护院脸上扫过,“一会儿比斗,点到即止,切莫伤了和气!” 几位护院闻言,忙转身朝着万义甲抱拳道:“是!” 中气十足的一声吼,震的几人耳朵嗡嗡作响。 江南目光讶异的重新打量起几人。方才的一声皆用了内力,自己立马便觉察到,这是在给我下马威啊! 几人的内力虽然比那日的山贼头领强了些,但相比自己还是差了太多,这种水平还是能轻松应对。 想到这里,江南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万义甲:“贤弟!我这几位护院的实力如何?” 江南一脸淡然的扫了一眼几人,“一般!” 要说吟诗作赋,自己还有些打怵,毕竟肚子里的这点墨水都是前人牙慧,可要说比武,还真没怕过谁。 几个护院的实力,也就那么回事。 江南虽说平日里谦逊有礼,可却不缺傲气,何况还是自己最拿手的地方。 万义甲闻听江南所言,却是一愣。而那几位护院,更是怒目而视。被一个年轻人如此轻视,皆恨不能立马上去把这口出狂言的家伙教训一顿。 见几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江南却没当回事,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 万义甲见状,眼神一亮,江南能如此说,想必是有所依仗,目光来回在他和护院的身上扫过,捋须笑道:“既然江南这么说,你们几个是不是也拿出些真本事?谁先下场和他比试一番?” 为首的护院示意了一下身旁之人,那人向前跨出一步,抱拳说道:“小人易弘延,先来领教江公子的高招!”说完,对着江南一抱拳,“江公子,请赐教!” 江南扫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四人,“你们五个还是一起上吧!” 易弘延闻言,怒目圆睁,指着江南,“你——!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说完,也不待江南答话,碎步欺身而上,握拳快速挥出。 江南脚下不动,微微扭身避过,左掌闪电般推出,印在其胸口。 “嘭”的一声,易弘延“噔噔噔”倒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一脸红彤,神色凝重的盯着江南。 其余几个护院亦是瞳孔一缩,双拳紧握,浑身绷直,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 易弘延不仅代表着他自己,更代表着所有的护院。如今一个照面便被击退,不知老爷心中如何想,想必也会认为我等无能吧! 万义甲讶异的望了一眼江南。 易弘延他知道,是府上的护院副头领。护院不同其他,全凭实力说话,能被选为头领,身手肯定不凡,否则也无法服众。 如今轻松被击退,有其轻敌的关系,也能看出江南的实力强他不少。 刚才听江南所言,还感觉年轻人太轻狂,心中略有不喜,现在看来,确有狂傲的资格。 几人之中,要数姚占奎最为轻松,抱臂端坐在椅上,一脸笑意的看着热闹。 虽说几位护院看着面熟,想必都是府上的高手,但江南的实力,自己更是亲眼所见。 余杭之行,面对多名持刀贼人,江南左右腾挪,神色轻松,如闲庭信步,顷刻间便放倒数人。 那日在水云间,更是独战二十余名护卫好手,无人能在其手上走过一招。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49章 万义甲的安排 江南下手并不重,易弘延捂着胸口,暗自调息片刻,除了有些胸闷外,别无大碍。 摆好架势准备再攻上去,一道熟悉的咳声自身后响起,是头领,易弘延疑惑的止住身形,回头看去。 那护院头领偏头示意,易弘延虽有不甘,还是点头退了回去。 护院头领上前一抱拳,“江公子武功高强,弘延不是你的对手。在下唐松,忝为万府护院头领,愿代他向江公子讨教几招,还请不吝赐教!” 江南闻言,身形微侧,右掌平伸,以行动无声的做出回应。 与易弘延不同,唐松没有急着攻上来,而是碎步试探的围着江南转,眼睛盯着江南,意图寻找着破绽。 江南见状,站直身形,双手自然垂于两侧,同时闭上了双眼。 唐松讶异的看着江南,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对自己的藐视吗?还是假意如此,引自己攻上去。一时间更加小心,并拉开些距离,警惕的盯着江南的手脚。 江南却没想那么多,唐松显然比易弘延实力强上许多,也谨慎许多。闭目感知,可以防止眼睛受其迷惑。而且,闭目去感受,周遭的一切仿佛尽收“眼”底,没有死角。 唐松就这样围着江南转了几圈,见他还是不动不摇的站在那里,好似浑身都是破绽,又好像没有破绽,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又一次绕到江南身后时,再也摁耐不住,飞身一跃,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掌劈向江南的肩头。 江南暗道一声“来的好”,转身避过,一掌平推,攻其胸口。 唐松一直留意江南的举动,早有防备,摆手格开其臂,直拳挥出,被躲开后欺身而上,双拳交替出击。 江南左右摆头,一一避过。 唐松见接连数拳未建寸功,改拳为腿,攻其下路,一时间,逼得江南左躲右闪。 万义甲见唐松一直压着江南打,捋须笑着点点头,对他的表现比较满意。唐松能力压众人,稳坐头领之位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姚占奎此时却没了刚才的悠闲,茶也不喝了,挺直身板,紧盯着场上的局势。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与二人不同,四位护院却是另一番观感。头领貌似稳占上风,其实不然,前后攻了二十余招,却未得手一招。反观那江南,一脸轻松,不见丝毫疲态,除了起初反攻了一招外,再未出手,想必是在等待时机。头领的境况有些堪忧。 江南自习武至今,所遇对手皆是不堪,鲜有能与之对攻几招的人。今日见唐松武功不错,便想多见识一番,也不急着取胜。一边观察着他的对敌套路,一边印证着自己近日来的感悟。 唐松见自己三十二路金刚掌已经打完,仍未把江南拿下,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招式也不复方才的稳健。 江南见状,知道差不多了,开始转守为攻,碎风掌与八极拳交替使出,仅用了三招,便击中了唐松的胸口。 唐松虽反应过来,双臂交叉胸前,意图架开其臂,奈何江南速度太快,未能如愿。 只听“嘭”的一声,唐松倒飞出去,撞烂数把桌椅方才止住去势。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剧烈的咳嗽几声,嘴角有血色溢出。 江南忙快步上前,蹲下身,握住其腕运功查看。 几个护院见此,以为他还欲逞凶,忙上前将其围住。 “放手!”一护院厉声呵斥道。 唐松抬手示意,想要开口制止,奈何胸口沉闷难耐,没有发出一声。 江南心中有些愧疚,方才兴起,手下失了分寸,一时将其打伤。运功舒活其血脉,待畅通无阻后才收手。 唐松知道江南在为自己疗伤,运功查看一番,见已无大碍,忙起身抱拳感谢。 江南一摆手,转身走回了座位。 “几位护院辛苦,姚某重重有赏。——喻管家,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吧!”万义甲起身说道。 喻管家拱手领命,与几位护院一道,搀着唐松退下了。 见几人已离开,万义甲收回目光,上下打量着江南,像是重新认识一般,两眼冒光。 与姚占奎初见江南时的感觉一样,这是个人才,能文能武,是不是可以安邦定国还不知道,但一定要想办法拉到自己身边,将来说不定能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万义甲捋须思索着,看看该如何开口,沉吟片刻,“贤弟,听说大哥有意拉你进折冲府?” 江南见万义甲一直盯着自己看,两眼冒光的样子,一脸猪哥像,好似流氓看到美女,嘴边若有些口水流出就更像了,不免有些恶寒,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的扭了扭身体。 闻听他问话,不免一愣,点头回应道:“确有此事!” 万义甲:“没到丁年,好像还不能进折冲府吧?” 姚占奎在旁点了点头,“江南十七,还有几个月才能被划为丁。” 万义甲:“好男儿志在四方,今日你我虽初次见面,但以我看来,江南你文可安邦、武能定国,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国之栋梁,岂能为了些许小利,屈身于酒楼之中。” 江南讪笑道:“没办法,混口饭吃!” 万义甲一听,勃然大怒,“糊涂!胸无大志!” 在梁朝,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已根深蒂固,经商被看作是最低贱的行当。 与二人不同,江南却没有这种观念,静默的坐在那里,不置可否。 姚占奎也很是认同万义甲的观念,虽也经营着布庄、酒楼,可毕竟身兼江都折冲府校尉之职,见万义甲发火,忙打着圆场,“义甲,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万义甲闻言,脸色稍霁,“不若我在郡守府先为你谋一差事,锻炼一番,待你到了丁年,再去折冲府不迟。我与那孙都尉相熟,即便他日你身兼两职,有我在,他也不会有二话。” 说完,目光注视着江南,等着答复。 姚占奎一听,才反应过来,义甲这是要拉拢江南,心中虽有些不情愿,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经营酒楼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能在郡守府谋个一官半职,却是不错。“贤弟,义甲说的不错!不如就依他所言,先在郡守府做事,待你到了丁年再说。” 江南见二人都这么说,知道今日如果不答应,肯定会使两位哥哥心中不满,反正酒楼自己本就是甩手掌柜,偶尔去看看就成,也不用整天守在那里,想到这,拱手说道:“全凭大哥安排!” 万义甲听他这么说,用力的一拍掌,“好!贤弟,明日一早你便到郡守府报到!” 姚占奎:“不知义甲准备给江南安排什么差事?” 万义甲:“先从录事市令做起,如何?” 姚占奎闻言,不甚满意,“没有更好的差事吗?” 万义甲:“虽说你我皆认同江南之能,可他毕竟没有功名在身,贸然置于高位,恐惹人非议。录事市令已经入品,暂且如此,日后再作调整也容易。” 姚占奎却是觉得这职位就是个打杂的,难有作为,继续为江南争取着,“在县里兼个县尉怎么样?反正品阶相同。” 万义甲一听,一拍大腿,高声说道:“哎呀!是我糊涂!只想着府上,却忘了下面县也可以安排!可以,我来安排,就让江南在府上当个录事市令,再兼个首县的县尉。” 江南一头雾水的坐在那里,也不知二人议论的差事是什么。姚占奎见江南迷茫的样子,轻声解释起来。 录事市令,是郡守府设置的职位,从九品上官阶,掌管府内的所有文书,类似于原来世界的档案管理员。 首县,就是郡守府所在的县,江都郡的首县是江都县,是个上县。 上县的县尉,也是从九品上的官阶,权力却比录事市令大了许多,主要负责司法捕盗、审理案件、判决文书、征收赋税等。 见姚占奎为江南普及完官职职能,万义甲提醒道:“郡守府和县衙都在城北,距离也不远,你每日到郡守府点卯后就可以去县衙,有事我再命人通知你,平时你常驻县衙就可以了。 一会儿,我再命人把县令王学根传来,有我引荐,谅他也不敢怠慢了你。” 江南忙起身拱手谢道:“多谢大哥提携!” 万义甲随手一摆,“自己兄弟,无需多礼!——好了,不说这些,我已经吩咐喻管家准备了酒菜,一会儿我们痛饮几杯!” …… 城西,丽风坊,原是江都城内最热闹的地方,可从城东开了个水云间后,这里便冷清了许多。 丽风坊的顶楼——五楼——一雅间内,一身穿白色长衫的男子坐在桌边,自酌自饮。身侧站着一胡子花白的老者,双手搭于腹部。 白衫男子抿了口酒,头也不抬,轻声问道:“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老者犹豫了一下,“不太顺利。” “嗯——?”白衫男子扫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那个青年叫江南,以前的经历查不到,搬入姚府后才入的户籍,不到十八岁,文采不错,武功高强。 姚占奎对他十分看重,认他作弟弟,还把城东的百味楼送给了他……哦,就是现在的鼎升元。我亲自去看了下,经营策略很独特,生意很红火……对了,大厅悬挂的匾是万义甲送的,是他本人的手书。 他收了姚占奎的儿子姚安作徒弟,传授武功。 另外,还有两个情况,是安插在姚府的人提供的,无法验证真伪。 一是听说他失忆过,不记得之前的事;二是他害怕死人,见到死人就会被吓晕。”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0章 早做准备 白衫男子闻言,眉头微皱,“这么长时间,就查到这么点儿消息?” 老者:“那江南既没什么朋友,又没有特别嗜好,整日里不是在姚府,就是在酒楼,下面人无从查起啊!” 白衫男子:“他武功究竟如何?” ……老者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白衫男子等了一会儿,见老者没有应声,疑惑的扭头望去。 老者犹豫片刻,还是实话实说,“下面人去警告了他一下,并未交手。” 白衫男子盯着老者看了好一会儿,“担心误伤你同门?” 老者忙摆摆手,“不是!我已经吩咐了人在排查,看看是不是下面有人逃走或泄露了武功。” 白衫男子目光一凛,挑眉说道:“逃走?” 老者:“我思前想后,基本可以排除同门的可能,我的门派多年前就已被灭门,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以脱身。 可那江南偏偏会我门派武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收的弟子中有人逃走或泄露了功法。 近日来,我仔细核对,并未发现有人逃走。而且,他们出门的机会不多,每次出门也互相监视,并未发现有人离队等异常,也没了泄露功法的机会。 所以,这也是我没想明白的地方。” 白衫男子:“有没有可能是你之前死了的弟子中有人诈死?” 老者楞了楞,捋须沉吟道:“好像有可能。” 白衫男子见老者还在沉思,摆手说道:“这不重要,无需理会!速速查明其武功究竟如何,他日一旦为敌,也好早做应对。” “当当”的敲门声响起,老者一个纵身闪到门旁,动作轻盈,落地无声,完全看不出是上了年纪的人。 “谁?”老者轻声问道。 “当”,来人没有回答,只是又敲了一下门。 自己人,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老者轻轻将门欠了一道缝,来人近前隔着门缝小声嘀咕了几句,转身走了。 老者把门关严,缓步走了回来,“公子,万府那边传来消息,江南武功不俗,护院头领唐松不是其对手。” 白衫男子目光一凝,“他怎么这么快又和万义甲扯上关系了?” 老者:“有姚占奎居中搭桥,想来不是难事。” 白衫男子又提壶自斟了一杯酒,“派人去接触一下,若能为我所用,他日必定妙用无穷!”说完,端杯抿了一口。 老者:“是,公子!” 白衫男子:“福伯,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唤我‘元良’便可!” 老者:“习惯了!” 白衫男子无奈的摇摇头,没再强求。 …… 万府,后院的一阁楼,四周环境优美,鸟语花香,楼内却是常年寂静无声,了无生气,只有近一年来,才偶有声响传出。 “小姐,我听说今天姚爷带了一位公子来府上,自称是他新认的弟弟。那人很是了得,比七步成诗的曹子建还厉害,顷刻间便能赋诗一首。” “也许是早有腹稿,适逢其会罢了。” “他的书法独树一帜,连老爷都赞不绝口、自愧不如呢!” “哦——?万……爹爹的字我见过,端正凌厉,大气磅礴,倘若他都不如,那人倒是有些本事。” “不止呢,小姐!他的武功也很厉害,府上的护院头领都不是他的对手。” “武功我却是不懂!” “我也不懂。不过,我听人说,老爷用八个字评价他。” “死丫头,别吊胃口,快说!” “文可安邦,武能定国。” “嗯!爹爹的眼光应该不差,他能这么说,想必那人确有几分本事!” “可不是嘛!我还听人说,那公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可惜当时我不在场,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好啦!看你那一脸花痴相!” “小姐,你说我们偷偷去看看他怎么样?” “你又不认识人家,去哪看啊?” “嘿嘿!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他叫江南,现在住在姚爷府上,鼎升元就是他开的,听说那些什么‘折扣券’、‘优惠券’之类的就是他想出来的。我还听说老爷非常欣赏他的才能,给他安排了两份差事——郡守府的录事市令和首县的县尉……” 阁楼内,一丫鬟打扮的少女在那叽里呱啦的说着,却未留意,端坐椅子上的小姐闻听她提到“江南”、“折扣券”、“优惠券”几个词后就开始走神了。 好一会儿,丫鬟才说完,见小姐目光呆呆的盯着一个方向,动也不动一下,吓了一跳。 小姐的病好了没多久,若是再犯病,老爷肯定会怪罪自己没有照顾好,也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想到这里,丫鬟忙拉着小姐的手臂摇晃起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 接连唤了几声,小姐才幽幽回过神来,“迎香,怎么了?” 丫鬟见小姐没事,梨花带雨的俏脸这才露出笑容,“小姐,你刚才怎么了?” 小姐默了默,似是无意的问道:“那江公子真如你说的那般?” 那个叫迎香的丫鬟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府上丫鬟闲聊时说的。” 小姐轻蹙娥眉,叹道:“真想见识一番,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再来府上!” 迎香闻言,急忙应道:“小姐,你要真对那公子感兴趣,我就去交代其他丫鬟们,下次那公子再到府上来,让她们过来禀告一声!” 小姐的目光落在迎香的脸上,“我可没说要见他!” 迎香拍了拍自己的红唇,“看我这嘴,哪是小姐想见他,是奴婢想要见识一番!”说完,意味深长的盯着小姐。 小姐不置可否,神情淡淡,嘴角却是微微上翘。 …… 斜阳西下,鼎升元,一如往常般人声鼎沸,食客与伙计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江南进来时,刘掌柜正在柜台内美滋滋的拨着算盘,想必今日的收成又不错。 “江公子!您来了!”吴六正在大厅内巡视,见江南从门外走了进来,高声喊道。 刘掌柜也忙放下算盘,走了过来,“江公子!” 江南点点头,“没事!你们都去忙吧,我就随便看看!” 刘掌柜闻言,也不客套,转身回了柜台内。 这会儿人多,他要一直守在那里。人多手杂,柜台内的现钱不少,丢了不好交代。 吴六却是没有急着离开,反而近前一步,低声问道:“公子,听说您成了首县的县尉?” 江南闻言一愣,疑惑的看着他,上午定下来的事情,才过了几个时辰,他便知道了,消息真灵通,“你怎么知道的?” 吴六轻笑一声,“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要说干别的,我们或许不成,但你要说打听消息,真不是吹,这江都城内,还真难不倒我等!” 江南眼神一亮,又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将信将疑道:“老六,没吹牛?” 吴六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公子,不要小瞧人,若您成了县尉,以后说不定用上我等的地方还不少呢!” 江南见大厅内客人渐少,空出了几桌,忙拉过长凳坐下,又示意吴六也坐,“老六,快说说!我这明天就要去上任,脑子到现在还是一团浆糊!” 吴六撤了撤衣襟,憋着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端着身子坐在了江南的身旁。 江南见他在那装腔作势,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别扯没用的,快说!” 吴六立马恢复了嬉皮笑脸,探头过来,“公子,你要听什么?” 江南:“把你知道的关于县尉的事情都说说。” 吴六忙点点头,“好嘞!公子,我这嗓子有些干。”说着,边捂着脖子。 江南举起巴掌,瞪了他一眼,“你还来劲了是吧?” 吴六忙摆摆手,嬉笑道:“不干了,这就说!” 江南也就是说说,不会真的对他那么苛刻,还不至于小气到连壶茶水都舍不得。 招手吩咐伙计上壶茶,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吴六,等待下文。 吴六也是知道江南为人平和,才与他开个玩笑。轻咳一声,整理一下思路,开始把自己对县尉的理解徐徐道来。 “县尉与县丞都是县令的佐官,相比县丞的有名无实,县尉的权利却是大了许多,毕竟县里有限的武力都掌握在县尉手中,外领捕快缉贼查案,內辖狱卒看押罪犯,同时还要审理、判决案件,催收税赋。 对于普通百姓,县尉的威望比县令还要高。 但是,世间福祸相依,危机并存。 缉贼查案最容易出政绩,受到嘉奖甚至被提拔。但危险性也最高,说不定会丢了性命,未及时破案也要受到惩处。 其余几项则是苦差,办好了没奖,办不好却有罚。 犯人逃了,案子判错了,税赋未及时收齐,都要受到惩处。” 上午姚占奎也简单介绍了县尉的职能,但却说的笼统,远不及吴六从利弊得失角度的解释听的明白。 听完吴六的解释,江南心中便有底了。只要自己认真对待,这些都不难,除了看押犯人。毕竟,自己不可能每日守在狱中,狱卒难保不会疏忽。 看来,自己要时常到监狱巡视一番,给他们提提醒。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1章 新官上任 虽说凭借吴超祖的记忆,江南对司法相关常识还是有所了解,但那毕竟是原来世界的,与梁朝的情况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吴六说的未必全对,毕竟只是以他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难免不够客观,但对于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江南来说,还是很有帮助的。 江南端杯喝了口茶水,眯眼思量着。 吴六见他这般,也不打扰,自顾享受着茶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以往渴了也就打一瓢井水喝。在外乞讨时就更随意,河水、湖水、雨水,甚至是泥坑中的脏水,只求解渴,其他却是顾不得。 见江南回过神来,吴六轻咳一声,“公子,从明日起,您便是县尉大人,继续住在姚府是不是有些不合适?”说完,抬起头,留意着江南的反应。 江南其实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住在别人家,是有些不自在,便萌生了搬出去的打算。 奈何当时手头不宽裕,想在江都城内购置一套宅子有些吃力,只好暂且忍耐。 今日听他提醒,方才想起,如今酒楼的生意不错,手头宽裕了许多,买套宅子的钱应该够。 “老六,你知道城内哪里有闲置的宅子要卖?” 吴六默了默,“有几个地方都要卖,但价钱都不低。公子有没有想过自己建?” 江南闻言一愣,自己一直先入为主的想着买宅子,还真没考虑过自己建,“城内有空地?” 吴六轻笑了一声,“何必在城内,地方小不说,还贵的出奇!您就没想过城外?地方又宽敞,想在哪里建都可以!” 江南眼神一亮,是啊!城外也可以啊!自己原来住的茅屋那里就不错。背靠八里坡,面朝六泉湖,若在那里建个宅子,可就是地道的湖畔别墅啊! 江南:“若是在六泉湖边建宅子,需要办什么手续?” 见吴六没听明白,继续解释道:“需要什么人同意,我才可以建?” 吴六嗤笑一声,“公子,您可是县尉,既不是在城内建,又没占人家地,想建就建,哪需别人同意?” 江南暗道一声糊涂,是啊!原来的茅屋建了也没见有人说什么。 江南:“这样,老六!你明日在城里找些工匠,我们把位置定下来立马开建。” 吴六兴奋的拍手叫了一声:“好嘞!交给我吧!——对了,公子!能不能求您件事?” 江南清楚他要说什么,笑道:“放心!宅子建好了,你们这些人都可以搬过去住。” 吴六忙起身拱手道谢,满脸笑容的走开了,估计是去告诉其他人。 不多时,五福走了过来。 江南随手一挥,“放心,到时候你也可以搬过去。” 五福拉过凳子坐下,“公子!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江南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五福:“公子,听说您成了县尉大人?” 江南知道他肯定是听老六说的,闻言点了点头。 五福搓了搓手,轻笑着问道:“不知道公子缺不缺随从?”见江南没有应声,继续说道:“县尉大人怎么可能没有随从,总不能什么事都要亲自动手,身旁总该有人服侍吧!” 江南明白他什么意思,他是想做自己的随从。 经他一提醒,方才想起,自开始教姚安武功后,为了怕他偷懒,自己就把小翠留在了家里,督促他勤加练习。如今,自己都是独来独往。 江南手指随意的敲打着桌面,“你在酒楼不是做的挺好?” 五福见江南的杯子空了,忙提壶续满,又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跟在公子身边,长长见识。” 江南挑眉扫了他一眼,“不比酒楼,跟着我可能更危险些,你有这个思想准备没有?” 五福探过身子,嬉笑着说道:“那您也教我两招防身。” 江南沉吟片刻,点头应道:“可以!” 五福闻言,忙起身闪到一旁,朝着江南跪了下来,“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说完,“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又拿起桌上的茶杯,举过头顶,“师父,请喝茶!” 江南一愣,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头都磕完了。 低头打量着端着茶杯的五福,心中暗自点头。 要说五福,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机灵懂事,有眼色,带在身旁自己就轻松了,基本可以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都能帮着想好。 江南抬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起来吧!” 五福麻利的站了起来,“谢谢师父!” 江南放下茶杯,扫了眼五福,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叫自己师傅有点别扭,“我传你武功,平日里你继续叫我公子,师父就算了,听着怪怪的!” 五福闻言一抱拳,“是,公子!” 江南:“最近我的事情有点多,只能抽时间教你。还有,明日到姚府等我,随我一起去上任!” “是!” …… “老爷,妾身怎么感觉您今日有些郁郁寡欢!” “唉——!今日新的县尉就要来上任了。” “新的县尉?张县尉呢?” “张伍平调到郡守府当差了。太守大人安排了新的县尉过来。” “那又怎样?您才是江都县的县令,不管谁来做县尉,还不是要听您吩咐!” “唉!这个新来的县尉有些特殊!” “特殊?” “嗯!这新来的县尉江南是太守大人的弟弟。” “没听说太守大人有弟弟啊!”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江南并非万大人的亲弟弟,而是万大人与姚校尉都很欣赏他的才华,互以兄弟相称。” “哦!既然并非亲兄弟,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糊涂!昨日万大人招我去府上,耳提面命,让我多为那江南提供便利,不得刁难。不是亲兄弟,万大人何以如此上心?皆因其欣赏江南,有提携之意,说不好何时便将我取而代之!” “啊——!老爷,那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我犯愁的地方!” “老爷!妾身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哦——?说来听听!” “万大人既然让您为那江南提供方便,您何不顺水推舟,听之任之。那江南初来乍到,做事难保不会出些纰漏,到时候万大人怪罪下来,也不会落到您的头上。而那江南,想必也没有脸再留着这里。” “夫人妙计!我王学根有此贤妻,夫复何……” 一衙役自门外跑了进来,打断了县令王学根的话,“禀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自称是新任县尉江南。” 王学根的夫人李氏忙上前帮着相公整理一下官服,上下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又趁着衙役不注意,给相公使了个眼色。 王学根微微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县衙二堂,议事、办公、会客之地。江南端坐椅上等着王学根,五福则站于其身后。 见一身着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江南忙起身拱手道:“见过县令大人!” 王学根上下打量了一番江南,朗声问道:“你就是新来的县尉江南?” 江南:“正是!” 王学根虽反感万义甲把人安排过来,但又不敢表露,只求江南能快点出错,好有借口将其赶走。 “来人!速将江大人的官服等取来!”王学根高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几个衙役便捧着官服、官帽等走了进来。 江南心想着以后就要穿着这身衣服了,不免好奇的打量着。 与王学根的深绿色官服不同,自己的官服是浅青色的。 昨日姚占奎已经介绍过,品阶不同,官服颜色就不同,文官、武官的纹饰也不同。 王学根却是不愿与江南虚以为蛇,只希望尽快将流程走完,恨不得让江南立马着手做事,尽快出错。 见江南盯着官服看了没完,出声提醒道:“江县尉,有万大人提点,县尉的职责就不用我再赘言。我已命县衙里的几个班头马上过来,你速去换上官服,我将你介绍给众人后,尽快着手工作,公事可耽误不得。” 江南闻言,应了一声,忙领着五福到屏风后更换衣服。 担心王学根等的着急,在五福的帮助下,江南不一会儿便换好了官服。 再次出来时,堂内已多了几人。 王学根的目光扫过江南,轻声说道:“江县尉,我来为你介绍。 ——这是壮班班头刘正。 ——这是快班班头杨辅平。 ——这是皂班班头张斯。 ——这是监狱牢头曾靖。 这几人都是县衙内听你吩咐之人,其余保长、里正等以后再为你介绍。 你们相互熟悉一下,尽快开始工作。我相信万大人的眼光,对你的能力没有任何疑虑。以后所有公事不必问我,你自行决断即可。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江南疑惑的盯着王学根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王学根未免太过冷淡,应付事儿一般介绍了几人,别的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是不欢迎自己?可又如此放权,让自己放手施为,究竟什么意思? 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江南收回的目光又落在四人身上。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2章 熟悉情况 “我叫江南,承蒙太守大人抬举,接任县尉之职。今后同衙为吏,望各位能鼎力相助。”江南巡视着四人,朗声说道。 四人相互眼神交流一番,抱拳齐声道:“全凭大人吩咐!” 江南点点头,对几人的反应比较满意,“本官下车伊始,对许多情况都不甚了解,诸位把各自负责的工作介绍一番,也好让本官熟悉一下。”见几人相互谦让推辞着,江南随手指了指站在左边的班头,“从你开始,逐一介绍。” 那人闻言,抱拳应了一声,“小的刘正,是壮班班头。我们壮班主要负责看守仓库、衙门口等,偶尔也参与守城,也会听从县令大人吩咐,做些杂事。” 刘正说完,五福上前贴耳小声补充了一句,“衙役中只要壮班是良民。” 江南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中却不禁感慨,这个世界,人有良贱之分,社会群体中充当不可或缺作用的人,基本都属于贱民或介于良贱之间。 虽不认同这种等级观念,但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坚守自身的价值观念,以平等的眼光去对待每一个人,江南暗自想着。 刘正身旁的人见江南没有出声,忙抱拳介绍起来,“小的杨辅平,是快班班头。我们快班主要负责缉拿人犯,侦破案件,征收税赋等。” 张斯:“小人张斯,是皂班班头。我们皂班主要负责站堂行刑、验尸验伤、巡夜打更、养马烧饭等。” 养马!江南一怔,这县衙果然富裕,再差的马也不便宜啊!“县衙有马?” 张斯见江南问起,讪笑道:“王大人有头驴。” 江南身形一晃,闹了半天是捡好听的说,养驴就养驴,非说成养马,驴马能相提并论吗? 下巴抬了抬,示意继续。 曾靖:“小人曾靖,是监狱牢头。我们监狱牢房共计二十间,目前看押犯人三十四人。” 江南点了下头,昨天吴六就介绍过,这捕快、狱卒的工作自己已经清楚,出政绩和出篓子的地方都集中在这两班。 “你们三个回去做事,曾靖留下,陪本官到牢房查看一番。” 刘正三人抱拳退下了,曾靖没动,躬身站在那里。县尉大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上任伊始便要查看牢房,第一把火不会烧在我的身上吧?一时间不免有些忐忑。 堂内只剩江南、曾靖、五福三人。 曾靖身形微躬,低着头,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江南。 江南坐回椅上,拄着下巴,目光注视着曾靖,既不说走,又不让他坐下。 曾靖余光扫过江南时,见其紧盯着自己,忙收回视线,深怕被发现。 扑通扑通!心脏仿佛在嗓中跳动,声音也好像清晰的传入耳中。 一道目光射在身上,未曾离开,如被太阳炙烤着,燥热难耐,想动,却又不敢。 许久,江南似是无意的声音响起,“有没有什么要单独和我说的?” 曾靖头微抬,看了眼江南,“不知大人指的是什么?” 江南注视着他的眼睛,发出长长的鼻音,“嗯——?” 目光中似有寒芒,曾靖被看得有些发憷,忙低头避过。 咚!咚!咚!指头敲打桌面的声音响起,缓慢而沉重,一下下,仿佛敲在曾靖的心上。 曾靖感觉额头似有湿意,忙抬手抹了一把,什么都没有。 “小的实在不明白大人所指何事?”曾靖喏喏说道。 江南若无其事的打量着手指,捻了捻,“来上任前,太守大人已知会我,可自行决断县内所有衙役的去留,王大人亦放手任我施为。” 曾靖闻言一凛,果然!县尉大人有意拿自己开刀。今日若不能成功表忠心,成为江大人的班底,只怕明日县衙便没了自己容身之地。 大脑飞速运转,想清厉害关系,曾靖忙单膝跪地,抱拳恭敬道:“小的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江南嗯了一声,目光再次落在曾靖身上。 曾靖明白,若无投名状,想过今日这关,只怕很难。 “大人,从今往后,小的愿将囚犯孝敬所得五成上交大人!”曾靖缓缓说道,说完不免有些心痛。 江南讶异的扫了他一眼,原本只想诈一下,看看能不能套出些内幕,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个。 曾靖见江南没作回应,以为他嫌少,咬咬牙,“小的愿将六成孝敬给大人!” 江南知道,有些事,即便是你不认同,但也不是自己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带我到牢房看看吧!” 曾靖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自己的表态算是过关了。殊不知,这些却不是江南想听到的。 江南希望通过连吓带诈,可以多了解一下监狱的情况,是否存在狱卒玩忽职守、犯人逃狱等问题。 如今看来,自己的计划却是落空了。也不知是真没有问题,还是在曾靖看来,“孝敬”比其他的问题更重要。 在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前,也不便开门见山的问这些,只能靠自己实地去核实,慢慢查。 …… 江都县监狱,位于江都县县衙吏舍的正对面。 如此布局,也是出于担心有人劫狱。若真有人劫狱,必然要经过吏舍——衙役的住所。即便进去时未被发现,救出了囚犯,也会被衙役们瓮中捉鳖。 当然,这些都不是江南在意的。牢头、狱卒是否被买通,帮助囚犯逃狱,才是江南关心的。 监狱门口,两个狱卒漠然的立在大门两侧,腰间皆挂着一柄宽刀。 出于工作的特殊性,县衙内只有捕快和狱卒才可以配备制式宽刀。 江南站在监狱门口,环视四周,整个监狱被约三米多高的青砖墙包围着,普通人不借助工具想要翻过去却是不可能。 江南纵身一跃,人便已上了墙头。看来,这高墙却是难不倒武功高强之人。 立于墙上,四下打量。刚才在下面还对监狱的防卫比较满意,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太过乐观。自己脚下的墙是县衙的院墙,外面便是街市,监狱和街市之间,仅有这两尺多宽的墙相隔。囚犯趁狱卒不察,偷挖地道钻出去,应该比较容易,只要地点选择恰当,挖个几尺长的地洞就可以通到县衙外。 扭腰空中一个翻滚,在曾靖惊讶的目光中,江南人已无声落地。 “进去看看!”江南面无表情的说道。 曾靖闻言,忙笑着前面带路。 “这是新任县尉江大人。把门打开,江大人要进去查看一番。”曾靖挺着腰板沉声吩咐着。 两个狱卒忙抱拳问了声好,又迅速将门打开。 边往里面走,边听着曾靖介绍,江南才知道刚才自己多虑了。 站在墙上看到的院子的确与外面的街市只有一墙之隔,但这院子却不是囚犯放风的地方,而是狱卒的训练场地。在梁朝,囚犯可没有放风的待遇。 院内的仓库、厨房之类,江南却是没有兴趣,直奔主题——牢房——而去。 站在牢房门口,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夹杂着尿骚气扑鼻而来。 牢门是以圆木拼制而成,又以钢钉固定在墙上。 江南伸手试探的捏了捏,也不知是什么木头,很结实。 牢房建在地下,分上下两层。地下一层牢房十六间,主要关押偷盗、伤人等惩处较轻的案犯;地下二层牢房四间,关押的皆是被判死刑的囚犯。 江南、曾靖、五福三人沿着昏暗的通道下行,喊冤声、咒骂声渐渐清晰。 地下一层通道的拐角处,江南停下了脚步,曾靖、五福二人见状,也忙止住脚步。 好奇狱卒日常的工作状态,江南借着拐角墙壁的遮挡,侧耳倾听着。 “官差大哥,我都被抓来几日了,县尉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升堂问审啊?我真是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是县尉大人说了算!而且,你的看押礼、问审礼都没交,什么时候交齐了再说吧!” “官差大哥,我是真的没钱,能不能通融一下?” “通融?谁来通融我?这个月牢头的孝敬还未凑齐,他会通融我吗?我跟你说,家里还有什么人?尽快告诉我,我去通知,把礼凑齐。否则,我就把你和下面的死囚关在一起!” …… 江南目光扫了一眼曾靖,他讪讪的笑了笑。 江南:“看押礼、问审礼都是什么?” 曾靖轻咳了一声,“就是兄弟们从囚犯身上榨油水的名目,每个地方都有,可能叫法不同,但都差不多。” 江南:“不是把每个囚犯都单独关在一间牢房吗?” 曾靖:“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多牢房啊!礼凑齐的或重礼的囚犯尽量安排单独牢房,其余的就多人挤在一间,挤满为止。” 江南没有拒绝那六成孝敬,曾靖也就没了顾及,对监狱的情况也不再遮掩。 江南:“有没有人劫囚?” 曾靖:“怎么可能!谁的胆子那么大?即便有人将囚犯救出,又怎么逃的过郡守府的追捕!” 江南:“逃狱呢?” 曾靖闻言,嗤笑一声,“礼到了可以轻判,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去,谁还会冒着杀头的风险逃狱。礼若没到,哼哼……” 江南:“怎样?” 曾靖:“县尉大人就不急着问审。您看看这牢房的环境,人犯等不到问审就病死了。” 江南心中一凛,暗道幸好刚才没有明确拒绝那“孝敬”,否则绝不会听到刚才的内容。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3章 立威 江南抬抬下巴,示意曾靖往前走。 刚才说话的狱卒见牢头进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搞不好被听见了,一脸慌张的问了声好,忙退后一步,将路让开。 曾靖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拍手高声喊道:“都听好,这位是新任县尉江大人,还不快来拜见!” 十几个狱卒忙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好。 江南漠然点头,继续往前走。 “大人,我冤枉啊!就因礼未凑齐,现在还未升堂问审呢!”一矮小的汉子抓着牢门卖力的嘶喊着。 这个矮小汉子就是与那狱卒对话之人,此时见县尉大人来了,抱着试试的念头喊了几句。 “老实点!”一狱卒忙上前,拿刀鞘用力的捅了他几下。 矮小汉子被捅的倒退回去,痛苦的捂着肚子。 江南寻声望去,那狱卒忙低头退下。 “怎么回事?”江南冷眼盯着曾靖,沉声问道。 “关进来的都这样,没有不喊冤的。怎么可能都冤枉,这些刁民,完全是无理取闹!……”曾靖不以为然的说道。 “嗯——?”江南脸色一沉,眼中寒芒一闪而逝。 曾靖还要再说,却被江南看的说不下去了。 新县尉的脾气还没摸透之前,还是尽量顺着来,稍有忤逆被踢开,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犹豫了一下,曾靖还是实话实说,“这个人叫武平,是八里坡附近砍柴的。几天前刘员外家被洗劫一空,全府上下六十七口全部被杀,杨捕头带人赶到时,发现他在那里,便把人抓了回来。 杨捕头也知道这人虽说有嫌疑,但可能不是凶手。原县尉张大人为人刻板,问审礼未上,便以要继续查寻罪证为由,坚决不升堂。 关进来的这几日,我们也先后问过几次,这武平孤身一人,无亲无友,卖柴所得仅勉强糊口,并无积蓄。 他不上礼,张大人便不升堂,事情就搁置在这里。” 江南心中一叹,原来世界的历史上,也存在这些陋规,发展到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时,陋规多如牛毛,其中一位皇帝意图整饬吏治、惩治腐败,最终竟成了哑炮,不了了之。没想到,梁朝也存在这种现象。 自己虽有出淤泥而不染之心,可也明白,若不能与其“同流合污”,只怕众人要将自己排斥在外,想为贫苦人做些实事必然举步维艰。 倒不如与其打成一片,暗自不忘坚守本心,才能走的更远。 打定主意,江南轻声道:“刘员外被杀之案,后来有没有进展?” 曾靖皱眉回想着,“没听杨捕头提起,想必是没有什么进展。” 江南:“下次类似武平这种没钱上礼的,尽快将案件查明,若是无罪,就尽快把人放了,免得关在牢里也是浪费粮食!” 曾靖楞了一下,是啊!反正这种人也榨不出油水,“大人英明!” 江南也不理会,不急不缓的往前走,心中却想着尽快查一下刘员外被灭门案,六十七口人啊!就这么没了。 地下一层十六件牢房,各八间分置甬道两侧。 墙壁上装有油灯,也不知什么油,燃时噼啪作响,伴着些许黑烟。 牢房内以稻草铺地,各牢房中人数不一,少则一人,多则三四人,或坐或卧,皆有不同程度的伤,严重者倒地痛苦呻吟着。 甬道尽头,留置一块场地,墙上地上布满刑具,是审问犯人所用。 江南扫了一眼,未做停留,拐弯沿着台阶下行。 地下二层,虽也留置了通风孔,但人还是感到很是沉闷。 几个狱卒围坐在桌边闲扯,一人见江南进来,呵斥一声:“什么人?”也不待答话,便抽刀砍了过来。 江南忙侧身避过,抬脚踹去,嘭的一声,狱卒倒飞出去,咚的撞在后面的墙壁上,瘫跪在地,掀起一片烟尘。 其余几个狱卒拔刀准备围上来时,曾靖也已走了下来,见此情形,忙厉声呵斥,“住手!这是新任县尉江大人,你们要干嘛?” 几狱卒闻言,忙惶恐跪地,“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江南不以为意,摆手示意一下,“起来吧!” 几人忙起身站成一排,略显不安的低着头。 江南踱步前行,环视四周。 二层空间小了许多,除四间牢房外,再无其他,关押着两名死囚,分置两间牢房中。 依梁朝律例,除少数穷凶极恶、性质恶劣的死囚,担心迟则生变被判斩立决外,通常都被处以秋后问斩,如眼前这二人。 刚刚上任,不熟悉情况前,江南也不准备做些大动作,一切遵循惯例执行便可。 此次巡视,主要担心出现越狱、劫囚等问题,实地了解一番,心中有数,免得屁股还未坐热便被赶了下去。 见曾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江南拍拍他的肩膀,“不错!” 曾靖闻言,面露喜色,忙笑着抱拳道:“谢大人!” 江南点点头,快步走了。 …… 出了监狱,江南、五福二人直奔县衙大堂。 与江南设想的不同,升堂断案是县尉的事,而非县令。 想到这个,心中不免有些忐忑,自己对大梁律例一无所知,又毫无断案经验可言,唯恐出了什么差池。 看来,找时间要把律例通读一遍才行,免得他日断案定罪都无依据。 站在大堂内,“明镜高悬”的牌匾悬挂在大堂正上方,红底黑字的“肃静”、“回避”牌分置两侧,水火棍整齐的摆放堂前,庄严、肃穆。 江南在堂内巡视一圈,驻足沉吟片刻,“五福,你到门口去击鼓,我来检验一下皂班的效率。” 五福点头遵命,快步跑了出去,须臾便有咚咚的鼓声传来。 五福击鼓毕,又噔噔噔跑了回来。 江南环视四周,按说,鼓响片刻便应有站值皂班衙役列队,等待升堂。如今堂上寂静一片,却不见一个衙役。 江南眉头微皱,心中略有不满。 又等了一会儿,一衙役悠哉悠哉的晃出,慵懒的喊道:“刚才谁击鼓?有何冤情?先把击鼓礼、登堂礼交上来,大人随后便到。” 江南脸一沉,重重哼了一声。却是五福,跨步上前,大喝一声:“大胆!此乃新任县尉江大人,休得无礼!” 那衙役楞了下,嗤笑一声,“笑话!县尉乃是张大人,何来江大人之说!咆哮公堂、冒充朝廷命官,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快来人,有人闹事!” 说罢,快步上前抄起一杆水火棍,双手高举朝着五福劈下。 五福不通武功,反应却是不慢,扭身便跑,“公子,救命!” 那衙役一棍落空,又提棍逼了上来。见五福躲在江南身后,又举棍朝江南砸来。 衙役刚才的做派便已令江南不满,此时又猖狂逞凶,不免脸色一沉,眼中寒芒闪过,脚底一蹬,闪到衙役身前,一掌拍出。 掌风吹的衙役衣衫呼呼作响,不待他反应,便闪电般击在其胸口,内力微吐,顷刻间,钻入其体内,游走于经脉中。 那衙役见掌势汹汹,脸色一变,可轻飘飘的打在身上,以为空有架势而无力道。刚要出声嘲讽,便觉浑身上下疼痛难耐,如被无数钢针刺身,惊叫一声,瘫倒于地,抽搐不停。 江南含怒出手,又恐伤其性命,改以内力打穴之法,伤不重,却疼痛的很。 闪电般的交手便结束,后堂衙役闻声赶来的时候,见那衙役倒地不起,惊怒交加,吼叫着冲了上来。 江南打算出手再教训一番时,班头张斯赶来,见众人正在围攻江南,惊的一身冷汗,忙怒吼一声:“住手!” 靠近江南的衙役却是收手不及,一拳挥向江南的脸。 江南也不管其他,胆敢以下犯上,若不惩罚,众人岂不纷纷效仿,自己以后又何以服众。 随手拨开他的手臂,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那衙役被抽飞数米滚倒在地。 张斯望了那手下一眼,也很无奈,自己可以吩咐别人住手,却管不到江南头上,你就自认倒霉吧。 一脸惶恐的凑上前,轻声道:“江大人!” 江南随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冷眼盯着他。 张斯被扇的一踉跄,又忙稳住身形,躬身抱拳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江南又冷眼扫过众人,衙役们忙躬身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见衙役们都耷拉个脑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江南的目光又落在张斯的脸上,“今日谁站值?近前来,让我见识一下,架子如此大,我击鼓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江南声色俱厉的说道,目光却是定在张斯脸上,未曾动过。 张斯冷汗直冒,心如乱麻,怠工被抓个现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江南见他半天没动静,“要我再说一遍吗?” 张斯心中一凛,忙点了十个名字。每点一个,便有一衙役应声耷拉着脑袋走上前。 江南目光如刀,凌厉扫过众人,又注视着张斯,“我且问你,这几人怠工,该如何惩处?” 张斯:“该领二十棍!” 江南立马拍板,准了他的建议,“好!就地执行!” 张斯又点了十人上前行刑,那十名今日站值的衙役随即俯身在地。 江南本就打算今日立威,要立的彻底,让人终身难忘。上前夺过一杆水火棍,单手横握身前,“若有人偷奸耍滑,蒙骗本官,就休怪本官无情!” 说完,一掌劈在棍上,咔嚓一下,手臂粗的水火棍应声而断。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4章 白役查案 众人见状,心头一寒。县尉历来都是文人担任,鲜少有人如江南这般生猛,随手劈断水火棍,一脸的风轻云淡。那被放倒的衙役,脸已疼的有些扭曲,抽搐也未曾停下,必是用了特殊的手法。 几位行刑衙役下意识的握紧水火棍,铆足了劲儿挥了下去。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个别硬气些的衙役起初还能咬牙忍耐,三五棍下去,便再也无法坚持,闷哼一声,憋着的一口气泄了,也跟着疼的叫了起来。 江南打量着那十名受罚的衙役,各个臀部已皮开肉绽,可见行刑衙役手下没有耍滑,每棍都力道十足。 余光扫过张斯的脸颊,每有闷哼声传来,他的嘴角便是一咧。见他吓成这般模样,也就没了再拿他开刀的打算。 行刑毕,江南环顾众人,“今日本官小惩大诫,望诸位好自为之,如有下次,决不轻饶!” 衙役们连连点头称是,再无刚刚的嚣张气焰。 江南手一挥,“带下去疗伤,安排人顶替他们站值。” 张斯闻言,忙抱拳领命。“把他们几个带下去疗伤,方才行刑十人顶他们班!” 说完,张斯犹豫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道:“大人!那张宁被大人惩戒后,未捱到棍刑结束便晕了过去,大人您看……?” 江南也不废话,走到那衙役身前,手指连点,指指戳其经络穴位,最后,又一掌印在其胸口。 那衙役昏迷中仍紧锁的眉头渐渐打开,痛苦的表情也有所缓解。 张斯虽武功不精,但也知道,江南应是接触了张宁身上的禁制,忙抱拳道:“谢大人!” 江南随手一摆,转身走到暖阁内三尺法桌后坐定,扶案打量着堂下众人。 张斯偏头示意,衙役们迅速列队分立大堂两侧,自己也快速跑到暖阁边站定,昂视江南。 江南轻咳一声,“即日起,鼓响十息,所有站值衙役必须就位。 本官若不在县衙内,须如实登录击鼓鸣冤之人姓名、住址等信息,以便来日本官问询。 若再有以未纳人事为由拒不升堂者,必严惩不贷。 张斯,无论是皂班哪个衙役的过失,本官为你是问!” 张斯对江南说的这种连坐惩罚颇感无奈,但又无法反驳,只能沉声领命。 江南:“为免定罪失当,本官拟将律例再熟悉一番,若有人击鼓,就依方才所言,过几日本官再做处理。” 张斯抱拳恭声道:“谨遵大人吩咐!” 江南见威已立,规矩也定下,暂时又不能断案,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起身朝衙外走去。 众人不明所以,又无人敢问,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五福轻拉江南衣袖,偏头示意。 江南回头,见衙役们的样子,楞了楞,想明其中原由,心中暗自好笑,随手一挥,“本官有事外出,诸位留此值守,不必远送!”说完,扭身离去。 众人见江大人真的走了,相互对视一眼,都暗自松了口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 出了县衙,江南、五福二人直奔鼎升元,吴六、王三等人已候在那里。 “吴六!工匠找好了吗?”江南一见面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吴六一怔,片刻反应过来,“找好了,有十几人!” 江南:“好!吩咐人将工匠们召集起来,带到六泉湖!” 吴六偏头示意,旁边站着的一汉子点头应下,领了几人离开了。 “走!我们先去选地方,有些事一并在路上说。”江南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吴六、王三二人楞了下,忙起身追了上去。 “公子,有什么吩咐?”王三紧赶了几步,走到江南身侧,轻声问道。 江南疑惑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王三忙解释道:“我叫王三,您叫我老三就行。跟老六一样在街上乞食,公子赏口饭吃,如今也在鼎升元做事。” 听他一说,江南忽想起来,鼎升元开业的时候老六说过,有些印象,点了点头,“刘员外被灭门,有没有听说过?” 王三不作迟疑,立马答道:“听说过,有些日子了。” 消息果然灵通!江南眉头一挑,“老三,详细说说!” 王三见江南也不客套,明显没拿自己当外人,神情一振,“刘员外叫刘文,家境殷实,田地颇广,产业以米铺为主,城中少说也有十来家。 家中娶有三房姨太,育四子,丫鬟、家丁、护院等五十几人,全府共计六十七口。 十几天前,天色将暗,一群黑衣蒙面人冲入刘府,打砸抢夺,逢人便砍。金银珠宝被洗劫一空,全府上下更是被灭口。 相传案发当日,一樵夫到刘府送柴,恰好被闻讯带人赶来的杨捕头碰到,便将其押回了县衙。” 说到这里,王三嗤笑一声,“那樵夫常到城中贩柴,许多人都认得,那杨捕头又岂会不识,八成是存了栽赃嫁祸的心思!” 江南眉头一皱,“这么说,杨辅平打算把那樵夫当成凶犯处置?” 吴六见二人聊的投入,也快步追了上来,闻声插了一句,“六十七口被杀,干净利落,都是一刀毙命,杀人夺财,速战速决,绝非一般人所为。 想必杨捕头也深知其中关窍,查明真相并不容易,缉拿真凶更是难上加难。 找人充顶,轻松不说,没准还能混些奖赏,他算盘打的却是不差!” 江南面色一沉,手下如此行事,自己脸上也无光,“这杨辅平,看来我要把他踢出县衙才行!” 王三摇了摇头,却是不认同江南的话,“虽说杨捕头这样做不妥,但各地皆是如此。何况他的能力不差,破了不少案子,我听闻他武功也很了得。公子若担任县尉之职,他也将是公子的一大助力。” 五福一直跟在后面,凝神听着,见几人聊的火热,摁耐不住插了一嘴,“公子,老三说的有道理!杨辅平能力出众,只要您驾驭得当,必是一大助力,至于之前功过,无需理会!” 江南闻言一愣,是啊!大环境使然,自己又何必太在意他过往经历,只要今后能施加影响,纠正其行便可。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念及此,江南颔首道:“嗯!是我太过计较了!——对了,老三!既然你对刘员外灭门案也了解,知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王三讪笑一声,“公子,您太看得起我了,要说打听些消息,我们这群人或许还行,但事情的经过缘由却不会去详细了解!” 江南眉头一皱,仅凭自己去查不知要查到猴年马月,快班那群人不熟悉,也不知会不会蒙蔽自己,相比之下,王三等人却是更能信赖。 想到此处,江南轻声道:“老六!老三!将你们的兄弟放出去,帮我搜集刘员外被杀的细节,越详细越好!县衙虽对衙役人数有限制,但对白役却没有。我将你们所有人划入白役,每月薪俸虽不多,但聊胜于无。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吴六、王三闻言,皆是面露狂喜。吴六更是凑近身前,谄笑道:“公子,此话当真?” 江南扭头直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作数过?” 王三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欲往回走,“公子,我马上去鼎升元通知兄弟们,让他们现在就出去打探消息!” 江南忙抬手制止,“不急!回去了再说,先去选址,建宅子的事重要!你们也都去看看,心中有数,到时候还要你们提提意见,开建后留些人现场监督,我不会时时守在这里。” 吴六楞了楞,讪笑道:“公子,您说笑了,我们能提什么意见,帮着搬石运土倒是可以!” 江南轻笑一声,“我比你们更是不如,对此我是一窍不通。宅子建好了是大家住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拘谨!” 吴六:“公子!到时候我们都搬过来住?” 江南:“嗯!我的确有这个打算。鼎升元晚上留几人值守,以免失火、被窃,其余人都可以搬来。反正在城外建房也无人管,何不建的大些!”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脚下却是不停,不多时,六泉湖已近在眼前。 江南沿着熟悉的路,来到那茅屋前。周围一切如旧,只是屋内多了些蜘蛛网,想必是自己走后也无人来。 吴六打量着四周,又疑惑的瞅了眼江南,“公子,我们来这做什么?” 江南神情复杂的望着茅屋,一脸感慨,“这是我的家!” 王三也讶异的看着江南,武功高强、谈吐不凡的江公子原来竟住在这里,果真是应了那句,“英雄不论出处”。 江南打算将房子建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刚到梁朝醒来时便是在这里,倘若杜梦莹还活着,想要寻自己时,估计会来这里。 当然,这些只能埋在心底,无法与人言明。 收拾思绪,江南指了指茅屋周围,“我打算将宅子建在这里,你们尽快安排工匠过来,需要什么尽管言语,材料采买的钱从酒楼支取,一日三餐提前让酒楼准备好送来。” 吴六:“工匠一般都自带吃食,公子无需准备!” 江南摆摆手,“无妨!每日吃的好些,才有力气做事,进度快些,我们也能尽早搬过来,不必如此节俭!” 吴六、王三闻言,默然点头称是。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5章 三夫人的参汤 丽风坊,顶楼雅间内,自称“元良”的年轻公子依旧是一身白衫,端坐桌边,自酌自饮。 仆人打扮的“福伯”立于其身侧,静默无声。 二人共处多年,彼此熟悉,皆不是话多之人,也早习惯了对方的沉闷。有事说事,没事饮酒、默立。 也许是年轻,养气功夫差了些,元良公子率先打破了沉静。 “福伯!水云间的背景查清了吗?” “那王妈妈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喽啰,真正主事之人却是来自京城。您也知道,那地方龙鱼混杂,多方势力纵横交错,我们又鞭长莫及,即便派人过去也翻不起风浪,稍不留神还会牵出公子,所以暂时没敢妄动。 倒是那水云间,果真有些门道。前后撒了几次沙子进去,都被捡了出来。也曾夜里派人摸进去,结果无一人回来,想必是被留在了那里。”福伯不动不摇的站在那里,一脸漠然。 元良公子轻哼一声,“那水云间不好好留在京城,却跑到这来与我们夺食,若不出手教训一番,还以为我江都无人!” 福伯:“公子,那水云间只怕不好动,试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贸然硬拼,只怕……” 还没说完,却被元良公子摆手打断,“无论如何,必须给他们些教训,如若不然,不知多少人要看我丽风坊的笑话! 想当初,那是何等风光,不分昼夜的莺歌燕舞。你再看看现在,连个苍蝇飞过都能听见! 再者说,也不单是意气之争。如影门能发展至今,全赖丽风坊的财力支持。 丽风坊若垮了,如影门便岌岌可危。有那么多张嘴等着,丽风坊,无论如何也垮不得!” 福伯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公子!无论如何,硬碰硬却是不明智的!我忽有一计,既不损伤如影门根本,又可遏制水云间红火之势!就是有些下作,恐为人所不齿!” 元良公子眉头一挑,“唔——?快说来听听!” 福伯:“水云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发展到今日境地,全凭节目稀奇古怪,不时还推些新曲儿出来。想我丽风坊,深耕江都多年,才有了昔日的风光无两。” 元良公子:“你是说我等无能?” 福伯:“非也!我丽风坊当年,从旁处挖了多少花魁、伶人,又抵挡了多少明里暗里的捣乱。而如今的水云间,却是顺风顺水,怕是已忘了这行当的艰辛。我们何不给他提提醒!” 元良公子瞬间来了兴致,一脸笑意的昂视福伯,鼓励他继续。 福伯:“我们可以双管齐下,水云间哪位出彩,我们便挖哪位,挖不动就抢。 另外,如影门的兄弟隔三差五的就去打砸破坏,速战速决,让其不得安生。 客人一次次扫兴,时间久了,也便没了去那里的兴致,而是转头来咱们丽风坊!” 元良公子闻言,一拍桌子,“妙!丽风坊红火起来,兄弟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也不至于……就以你所言,马上行动,我看水云间能坚持多久!” …… 姚府,小翠正指点姚安练武,忽见江南从门外走来,惊喜的蹦跳着跑近,“公子,您回来啦!” 姚安也闻声停下,快步上前,“师父!” 江南揉揉他的脑袋,转身笑着问:“小翠,小五今天的表现如何?” 小翠见姚安一脸紧张的样子,有心逗他,故意咳了咳,“嗯!小五今天表现……嗯……还不错!” 姚安闻言,长长舒了口气。 江南、小翠见状哈哈大笑。 姚安却是被笑的涨红了脸。 开过玩笑,小翠忙打来热水,示意江南洗洗手,“公子,夫人刚来过!” 姚安凑上前,也跟着洗了两把,“我娘见师父辛苦,命人熬了参汤,亲自端过来,见师父不在,放下后便回去了。” 江南一怔,前两日才熬的参汤喝,这次又是熬了亲自送过来,心里有些感动,哥哥嫂子对自己确实不错,“小五,替我谢谢你娘!” 姚安点点头,笑着贴上来,“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那么厉害?” 江南摇摇头,“小五,你记住!学武要戒骄戒躁,不可急于求成,只有打牢基础,他日才能厚积薄发、进步神速!” 姚安闻言忙站直身子,一脸正色道:“知道了,师父!” 江南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大哥的书房看看,有没有大梁律例或是相关的书籍,帮我取来,我要研习一番。” 姚安点头应下,快步跑了出去。 小翠拿来毛巾帮江南擦手,又将脏水在院子中倒掉。 江南打量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感到一丝温馨,一种家的感觉。 小翠端盆进来,见江南坐在那里发呆,轻笑着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江南摇摇头,“小翠,最近在府上有没有听到什么新鲜事?” 小翠重新打了盆水,疑惑问:“新鲜事?什么新鲜事?” 江南:“就是你们丫鬟、家丁们聚在一起闲聊时,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事?” 小翠恍然大悟,“哦!您说这个啊!那还真有不少呢!” 江南面色一喜,说不定能听到些刘员外被灭门的八卦,虽说未必属实,但也可能有贴近真相的。自己要尽快破了这个案子,时间拖久了,可能越不好查。即便查到了,凶手也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那说来听听!” 小翠甩了甩手,又在衣衫上蹭干水,一脸雀跃的拉把凳子坐在江南身旁,“大家都在说,夫人对周管家不满,想把他赶走,好像老爷没同意。” 江南:“为什么?” 小翠:“有人说是因为周管家只知道围着老爷转,对夫人却不尽心。也有人说,夫人每次到账房支钱,周管家都会告知老爷,夫人嫌他多事。最好笑的一个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南明白,这些都是丫鬟们嚼舌根的话,基本都是假的。但见小翠谈兴正浓,也不忍打断,还装作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什么?” 小翠:“说是夫人喜欢周管家,可被拒绝了,夫人因爱生恨,想让他滚蛋!” 说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江南闻言,也扑哧笑了起来,想到周管家那张老脸,再对比三夫人风华正茂的模样,果然八卦就是八卦,完全不靠谱。 “师父!我回来了!” 正说着,姚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噔噔噔一路小跑,人已进来了,怀里还抱着几本线装蓝皮书。 也许是跑的匆忙,红彤的小脸挂满了汗珠。 “师父!我给你拿来了” 咣当往桌上一丢,姚安喘着粗气抹了把脸,又端起茶碗咕嘟咕嘟灌几大口水,喝干净才放下。 小翠翻出手帕走过来,怜爱的擦净他脸上的汗和水渍。 姚安缓了一会儿,气才顺过来,“师父,我娘说你回来的话过去一趟。” 江南给他倒了碗水,推到他面前,“什么事啊?” 姚安又端碗喝了一大口,摇晃着脑袋,“她没说!” 江南心想,嫂子亲自端了参汤过来,自己也该感谢一番,“好!我这就过去!” …… 已来过一次,这次也算轻车熟路。不多时,江南便来到了三夫人住的偏房。 房门轻掩着,凝神倾听,隐有哗哗水声传来。 江南静立门外,运功感知,不禁一愣。 一个人!屋内仅有一道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嫂子?还是秀菊? 推门迈入,厅内空无一人,声音是从卧室传来。 “嫂子!” 江南轻唤了一声。 “是江南吗?” 嫂子的声音!伴着哗哗的水声。 嫂子在房中洗澡!来的真不是时候,江南心想。 “是我!”江南忙应了一声,“听闻嫂子亲自送了参汤,特来感谢!” “哦——!弟弟几日辛苦,喝些参汤补补!”三夫人慵懒的声音自房内传出。 江南闻言,忙朝着卧室的方向拱手道:“嫂子有心了!” 房内水声不断,怕是一时不会洗完。 江南心想,若此时让人撞见,瓜田李下,扯不清楚,“嫂子!今日多有不便,江南先行告退,他日再来叨扰!” 说完,也不理三夫人的反应,快步走出,掩门离去。 临出院门时,隐有破水而出声自卧室传来。 江南脚步不停,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小翠、姚安两个馋猫在偷喝参汤,也不急着进去,笑着站在屋外,听二人闲聊。 “娘好偏心,也不知给我熬些!” 是姚安稚嫩的声音。 “肯定是夫人见公子教导你辛苦,才给公子送来的!” 小翠清脆的声音随即传来。 “哪有!除了内功心法,招式可都是你教的!” “你不懂!公子说过,如他那么传授内功,极耗心神,稍有差池,你就经脉尽断、一命呜呼了!你以为谁都能像公子那样,驾驭内力在他人经脉中运行!” “我也没说师父不厉害!就是抱怨两句。” “你就知足吧!有像公子这样武功高强的师父指点!——哎呀!你别喝了,都快喝完了,不是说只尝尝吗!” “好像你也没少喝吧!” 江南听二人拌嘴,不免觉得好笑,轻咳一声,缓步走了进去。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6章 路见不平 “师父,真的带我出去玩?” 闻听江南要带自己出去玩,姚安一蹦多高,难以置信的问道。 江南笑着揉揉他的头,“嗯!最近你练武比较勤奋,师父奖励你的!” 姚安兴奋在屋里转圈,“太好啦!太好啦!” 江南怜爱的看着他的身影,哥哥们的不幸使得他常年被关在家中,如只笼中鸟。出于安全的考虑是没错,可也禁锢了他的自由,限制了他增长见识的机会。 大树底下的幼苗,虽避过了风雨,可也难再长成参天大树。 姚安跑了一阵,忽脸上一变,有些忐忑的靠过来,“师父!父亲知道我出去,会不会又打我?” 江南一怔,方才想起,上次他偷溜出去,回来被大哥一顿皮鞭,看来是得了教训。 轻笑一声,“没事!你爹问起就说是我带你出去的。” 姚安这才恢复了笑脸,蹿到小翠身前,拉着她的手一脸兴奋的叫嚷:“小翠!我们可以出去玩啦!” 小翠捏了捏他的鼻子,娇声说道:“叫师姐!” 姚安晃着脑袋,摆脱了小翠的手,怪叫一声:“还师姐呢!干脆叫师娘算了!” 小翠闹了个大红脸,偷瞄了江南一眼,嗔怒着追打姚安。 江南无奈笑着摇摇头,童言无忌。 …… 不想,出门时却发生了点小插曲。 闻听江南要带姚安出府,他的两个随从死活不答应,好说歹说,三人才出了府,后面却多了两个跟屁虫。 已经入秋,天也不复往日的炎热,夕阳西沉,还有微风徐徐,带着丝丝凉意。 “公子,日头都要落山了,我们这会儿去哪啊?” 三人并行街上,小翠偏头问道。 “领你们去酒楼吃些好的,补补身子。” 江南也难得出来闲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侧的楼宇,随意答道。 姚安难改跳脱的性子,没走两步,便冲了出去,东摸摸西看看,一个摊位也没落过。 听到说要吃好吃的,又噔噔噔跑了回来,昂头看着江南,“有糖人和冰糖葫芦吗?” 江南摇摇头。 姚安一脸的失望,耷拉着脑袋。 江南见状,暗自好笑,也不再逗他,“酒楼没有,但去的路上有,一会儿就给你买!” 姚安一听,激动的抱着江南大腿,“师父,真的吗?”见江南点头,兴奋的哇哇大叫,蹦跶着跑开了。 两个随从忙追了上去。 江南担心有失,示意小翠也跟上,自己则吊在后面,确保他们不离开自己的视线便可。 相距不远,即便有事小翠也可抵挡片刻,自己便能拍马赶到。 左右环顾,街边稀奇的玩意不少。奇技淫巧,门类繁多,令人叹为观止。 江南随手拿起一只蝴蝶模样的玩意,在老板的指点下,按压拨片,那蝴蝶扇动着翅膀,在掌心飞舞。 蝴蝶不知是何材质,被绘制的栩栩如生,翅膀扇动时宛若真的要飞走一般,江南暗自称奇。 江南左右翻看“蝴蝶”,研究它究竟是什么原理,忽闻一阵争吵声传来。寻声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一群人围聚着,对着场中指指点点。 江南忙放下东西,不疾不徐的朝那边走去,步伐看似不快,却似缩地成寸一般,快速近前。 “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敢管大爷的闲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身华服的黄瘦男子叉腰怒骂道。 “哼!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在此调戏良家妇女,还口出狂言,置大梁律例于何地!”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却是姚安! 小小年纪竟也说的字句清晰、言辞犀利,江南听了暗自点头。 见他们没事,江南也不急着上前,拉着身旁一看热闹的老汉打听起来。 “看见那身着淡蓝色罗裙的姑娘没有?方才她在挑选胭脂水粉,这位公子从旁经过时见其长的貌美,上前调戏了几句。那姑娘没理会,转身要走,却被他的随从拦住。刚好这孩子路过,呵斥了几句。 我跟你说,这孩子八成要吃亏!你看那公子,衣着华丽,出门带了十多个随从,想必身份不一般……” 也许是难得有人搭话,适逢江南问起,老汉卖力的介绍着,还不忘点评一番。 江南一脸笑意的听着,老汉虽有些话痨,却也把经过讲的明白。闻听是姚安上前出声制止,讶异的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小五子还能干出见义勇为的壮举。 见那年轻姑娘被姚安、小翠拦在身后,聚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华服男子有些不耐,偏头示意,便有几位随从靠了上来。 姚安学武有些时日,见状有些摁耐不住,想要上前比划比划,却被小翠按住了肩头,动弹不得。 姚安的两个随从倒也尽责,忙上前将姚安拉到身后,警惕的盯着来人。 小翠见姚安有随从守着,心中微宽,上前一步,站在了几人之前,摆好架势,以静制动。 华服男子方才一直与姚安争辩,也未注意其他,此时见小翠上前,眼神一亮,又是个美人。 目光来回在小翠与那蓝裙姑娘身上扫过,笑意更浓,一挥手,“都给我抓回去!” 小翠闻言,心中一震,忙紧握粉拳,神情凝重的盯着来人。 虽说学武许久,却是没有对敌经验,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不同于小翠,几位随从却是个个神情轻松,一脸笑意,显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小翠还在想着如何应对,一随从已双臂张开扑了过来,想将她抱住。 小翠忙弓身从其腋下穿过,反手一掌,拍在来人的肩头。咔嚓一下,那随从扑倒在地,神情扭曲的捂着肩头,怕是断了。 其余随从一愣,会功夫!怕是不好弄! 相互眼神示意,将小翠围在了中间。 几人想必是常干这种事,也不出声,完全靠眼神交流配合行事。 一随从偏头示意,瞬间两人欺上,一左一右,同时抓向小翠。 小翠忙向左跃出,闪到一人身侧,抬掌拍其肋下,嘭的一声,那人踉跄后退了几步,痛苦的捂着伤处。 却不想,后面的一人悄悄上前,一脚蹬在了小翠背部。 小翠噔噔噔前冲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蛾眉微皱,方才那一脚怕是不轻。 余者见状,纷纷效仿。前方佯攻,后方偷袭,一时间,小翠左躲右闪,慌乱避让,却还是挨了几下。 江南默立看了一会儿,无奈摇头。 本以为几个随从没有任何武功底子,小翠完全可以轻松应对,不想还是缺少临敌经验,只知被动防守。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擒下。 想到此处,江南足尖轻点,兔起鹘落,身形已跃过人群,闪到小翠身侧。 抬手撘在小翠肩头后拽,她便倒飞出去,飘飘然落于姚安等人身前。 华服男子见状,抬手呵斥道:“小子,少多管闲事!” 江南也不答话,静默站在场中,神情淡然。 华服男子烦躁的挽起袖子,在场边走来走去,指着江南怒吼道:“打断他的狗腿!” 随从们点头领命,迅速冲了上来。 江南有意示范给小翠、姚安二人看,也不急着解决掉来人,左右腾挪避让,偶尔出手击退一人。 即便不用内力,江南的力道也是强过小翠许多。每有人中掌,便会飞出数米远才落地,挣扎着爬起,却是不能。 围观的人唯恐被波及,纷纷避让,场中空出的区域瞬间大了许多。 华服男子见场上的随从越打越少,一脸的焦急。忽见远处一队捕快走来,忙挥手示意。 “闪开!闪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几名捕快用力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住手!竟敢在城中聚众闹事,想坐牢房啊!” 一满脸络腮胡、身形健硕的捕快指着江南等人,厉声呵斥道。 华服男子的随从们闻言,忙停手退回。 江南也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几个捕快。 方才说话的络腮胡捕快环视一圈,见华服男子站在场边,几步蹿上前,一脸谄笑的小声说了几句。 华服男子负手而立,也不答话,一脸的傲慢。 倒是他身旁的一随从上前,与那捕快贴耳嘀咕着,不时对着江南等人指指点点。 那捕快点头应承,带人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来人!将这几个聚众闹事的刁民给我拿下!”那络腮胡捕快手一挥,沉声命令道。 江南脸色一沉,皱眉打量着那捕快,“你们岂能不辨是非,随便抓人!” 络腮胡捕快眉头一挑,“呦呵!还敢狡辩,是非黑白,带回衙门再说!” “混账!杨辅平就是这么教你们办案的!” 江南一听,不免有些火大。自己没计较他找樵夫顶罪的事,正准备考察一下他的能力如何,没想到就碰上了这种事。上行下效,手下如此,想必他平日里也是这般。 络腮胡捕快闻听江南提到了杨捕头,脸色一变。 这江都城内敢直呼捕头大名的却是不少,稍不留神就容易踢到铁板。说话的声音不免轻了不少,“不知这个公子如何称呼?可认识我们捕头?” 江南不愿通报姓名,而想看看,自己若不是县尉,他们会如何处置,“不认识!” 二人对白,华服男子站在那里却是有些不耐,一脸不屑的嚷道:“跟他废什么话!看他那穷酸样,怎么可能认识杨捕头,快点先抓起来再说!” 络腮胡捕快闻言,目光在江南身上打量了一番。 江南回家后换下官服,穿的还是原来的旧长衫,卖相的确差了些。 络腮胡捕快有些羞恼,自己险些被蒙骗,大手一挥,“带走!”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7章 依法办案 “这几人怕是要吃亏!” “何以见得?” “我跟你说,看到那边站着的公子没有?那可是徐司马的公子——徐耀林。” “啊——!徐祖德徐司马的公子?” “正是!” “那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江都淫公子,说的不会就是他吧?” “然也!” “那两位姑娘岂不是……!” “怪只怪她们碰上了淫公子!” …… 江南冷眼扫过几个捕快,一脸阴沉。 这几名捕快,不问是非缘由,仅凭对方的一面之词,便要上来拿人,飞扬跋扈,只怕平日里没少干欺压百姓的事。即便再有能力,也坚决不能让他们留在快班。 打定主意,江南眼中寒芒闪过,“是非不辨,黑白不分,此等恶役留你何用!” 几位捕快却是不管其他,迅速左右围了上来。 锵!佩刀出鞘。一人左右挥舞着刀,朝江南攻了上来。 江南侧身闪过,探手擒住来人的手腕反拧,咔嚓一声,腕断刀落。 那人捂着手腕,惨叫一声,踉跄退了回去。 其余捕快见状,相互眼神一碰,皆握刀一脸凶狠的劈砍过来。 江南处变不惊,脚下左右滑动,穿行于几人之间,双手或点或扭,“咣当咣当”,陆续几声刀坠地之声传来,几位捕快的刀全被下了。 那络腮胡的捕快心中一震,双眼圆睁,没想到江南武功如此了得,怪不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自己带的人全交代在这儿只怕也无法将其擒下。 忙悄悄拉过一捕快,小声耳语:“速去禀报杨捕头,多带些人过来拿人。” 那人点头遵命,一溜烟跑了。 江南见那络腮胡捕快没有攻上来,也便停了下来,冷眼打量着这几人。 倒是那华服公子,见双方停了下来,对那捕快略有不满,“怎么停下了?快上去拿人啊!”。 络腮胡捕快斜目视之,嘴角微撇,对华服公子的眼光有了新的认识,心中暗骂一声草包,却也不愿坠了自己的名头,只得沉默以对。 捕快们见他没有出声,也便默默退回他身旁,皱眉捂着伤处。 华服男子见几个捕快是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偏头示意随从,“把那两个姑娘带回府上,其余人死活不论!” 随从们对江南有些忌惮,却又不敢忤逆那公子的话,缓慢挪蹭着脚步,朝着江南的方向靠了过来。 江南有些无奈的看着来人,本以为逼退几个捕快后,也能令其他人罢手,不曾想那华服男子竟如此肆无忌惮。这是遇到了自己,若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其结果不敢想象。 既如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个教训。 江南瞅了一眼那华服男子,见他抱臂站在那里,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的厌恶便又多了几分。 眼前这些随从,虽是不能拿主意的人,但平日里充当他的狗腿子,坏事估计也没少干,想来也不是什么苦命人。首恶要惩治,帮凶也不能放过。 双拳用力握了握,脚下一蹬,江南如豹子般蹿了出去,钻入了人群,双拳交替挥舞。每出一拳,便有嘭的一声传来,十几个随从,顷刻间皆倒飞了出去。 江南冷眼扫去,见再无人爬起,又瞅了瞅那华服男子,缓步走了过去。 那华服公子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江南,见江南也在盯着他,目光有些心虚的躲开了。 江南走到那人面前站定,目光注视着他的双眼,“你可知罪?” 那华服公子抬头与江南对视了一眼,“我何罪之有?” 江南忽大声呵斥:“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敢说自己无罪?” 华服公子闻言,对着江南翻了个白眼,又扭头看向了别处,嘴里却轻声嘟囔了一句:“多管闲事!” 江南:“路不平就要铲!你犯法我就管!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爹是谁,只要犯法,我就要把你缉拿归案,如若反抗,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路人的议论没逃过江南的双耳。 经江南一提醒,华服公子猛然想起,自己的老子可是堂堂郡守府司马,这江都城内,谁不给几分薄面,还从未碰到哪个不识抬举的人敢办自己。 两眼盯着江南,挺了挺胸膛,嗤笑一声,“你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爹可是徐祖德——江都郡司马,从五品的朝廷命官,我劝你在管闲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可就划不来喽。” “干什么,干什么,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散了,都散了!” 说话间,一大队捕快推开围观的人走了过来。 领头之人却是杨辅平。 接到手下的通知,杨辅平便急匆匆的往这里赶,手下也没说清,只说徐耀林与人发生冲突,对方武功不俗,王伟军等人不是对手。 徐耀林仗着有个好爹,经常在市井间惹是生非,自己也不知帮着擦了多少次屁股,无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徐祖德未必肯为自己开口说什么好话,但若从他口中冒出两句坏话,县令大人肯定十分重视。 是以,闻听徐耀林碰上个武功高强的人,唯恐他吃了亏,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杨辅平目光在人群中一扫,便找到了徐耀林,太显眼了,每次出门必是前呼后拥,骚包打扮,一双贼眼叽里咕噜转,看到漂亮姑娘就冒光。 “徐少爷,没事吧?”杨辅平上前一抱拳,轻声问道。 那华服公子斜视一眼,“死不了,你再晚点就不好说了!快,把他给我拿下!” 杨辅平虽不满对方的颖指气使,但也只得捏鼻子忍着,循指望去,不免瞳孔一缩,后背发凉。 县尉大人! 杨辅平瞬觉脑袋发胀,一个是徐司马的公子,一个是顶头上司,听说还是太守万大人的弟弟,狗咬狗的事,偏偏将自己夹在了中间。 容不得思考,忙上前抱拳行礼,“卑职见过江大人!” 江南冷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指了指那华服公子,沉声命令道:“此人公然调戏良家妇女,其随从皆是帮凶,速将人全部拿下,押回县衙,听候发落!” 众捕快皆一脸诧异的盯着江南,没想到他就是新任县尉大人,刚才动手的几人更是惶惶不安的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唯恐被江南记住面容,追究犯上之罪。 杨辅平却有些犹豫,扫了江南和那华服公子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南见状,脸色一沉,“你想抗命?” 杨辅平闻言,咬了咬牙,扭头瞅了瞅那华服公子,一挥手,“拿下!” 捕快们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将一干随从扭臂擒住,却是留下那华服公子无人理会。 江南冷眼盯着杨辅平,不吭一声。 杨辅平瞬间明白了江南的意思,一脸苦相,这是逼自己站队,交一份满意的投名状。 今日若真将徐耀林擒下,算是将徐祖德得罪死了,他日再想骑墙随风倒,怕是难了。 可县尉大人也不一般,背景暂且不说,本身就是自己上司,若他不满,自己估计立马就要滚蛋,以前没少得罪人,没了这身皮,别人可不会再忌惮自己,只怕想留在这江都都难了。 杨辅平心中暗叹一声,厉声道:“徐耀林大庭广众调戏良家妇女,给我拿下!”说完一摆手,阔步朝那华服公子走了过去。 捕快们见捕头已有决断,也忙紧随其后,更有甚者,已小跑着上前,反扭徐耀林的胳膊。 “混账!杨辅平,小心我爹扒了你的皮!”徐耀林左右闪躲着,欲摆脱几人的束缚。 杨辅平见状,也不客气,双掌呈爪,上前抓住徐耀林的肩头,用力一扯,伴着啊的一声惨叫,徐耀林的双臂被卸下,无力的前后晃荡着。 “杨辅平,你这个贱人,没有骨气的狗奴才,来日我爹不打断你的狗腿!”徐耀林疼的面容扭曲,汗水直流,仍不忘出声威胁。 杨辅平随手指了指徐耀林的腿,厉声道:“再敢污言秽语,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徐耀林忙收声,一脸不忿的瞪着杨辅平,却是没敢再吭声。 杨辅平难得见素来趾高气扬的徐耀林在他面前低头,不由得挺了挺胸,哼了一声,又小跑到江南身前,“大人,他们该如何处置?” 江南略作沉吟,“先押入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杨辅平忙抱拳遵命,转身一摆手,“带走!”说完,迈步走在了前面,朝着县衙的方向而去。 江南望着杨辅平离去的背影,暗自点头,虽说往日里听了他不少的传言,有些不满他的作为,从今日之事看来,倒也还算识相,晓得轻重,暂时摁耐让他滚蛋的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围观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也便各自散去。 小翠等人松了口气,快步凑了上来。 “公子,方才听人说,那人是郡守府徐祖德司马的公子,不会有什么麻烦吧?”小翠面露忧色,轻声问道。 姚安也上前一步,“是啊,师父!我爹才从七品,他爹可是从五品,比我爹可是厉害多了!” 江南闻言,拍拍他的肩膀,“小五子,你记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他是徐公子还是李公子,只要犯法,就要办他!律法是我梁朝治国之根本,若执政者都无法以身作则,知法犯法,包庇子女犯法,百姓必争相效仿,那离亡国怕是不远了。” 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58章 收留柳如云 江都郡,徐府。 正堂内,椅上端坐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锦缎加身,金钗头顶,白皙的脸颊,唇上一抹红,依稀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坯子,眼角的几道皱纹丝毫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平添了几分风韵,慢条斯理的端着茶碗细品,温婉恬静。 “夫人,不好啦,少爷被抓了!”一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喊着。 那温婉妇人慢慢放下茶碗,扭头瞥了一眼来人,“和你说了多少次,每遇大事须静心,风风火火的,成什么样子。慢慢说,什么事!” “夫人,刚才我听府上家丁说,少爷被抓了,关入了县衙大牢!”丫鬟深吸了一口气,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声音清脆,语速却是不慢。 “唔——?”温婉妇人惊异的看着丫鬟,“稀奇啊!那混小子每次不都是搬出他爹的名头脱身,屡试不爽,怎么这次还被关进大牢呢?” “县衙新来了个县尉,年轻的很,听说深得太守万大人赏识,根本就不买老爷的账,少爷和十几个随从都被抓了。”丫鬟来禀报前做了些准备,事情的经过也大致了解过。 温婉妇人嗤笑一声,不急不缓的抿了口茶,“不会又是因为祸害哪个姑娘吧?” 丫鬟抬头偷瞄了一眼夫人的神色,轻声嗯了一声。 温婉妇人茶碗桌上一墩,重哼一声,“跟他说了多少次了,有时间在家里多读书,少去外面为非作歹,就是不听,若真遇上什么歹人,伤了他都是轻的,丢了性命时后悔就晚了。”哀叹一声,“老爷也是,平日里也不见他管教,只知道骄纵,惯了一身的臭毛病。如今有老爷威名庇佑,看似风光,可老爷总有致仕的一天,那时谁还理会你这‘司马公子’……” 丫鬟知道夫人又开始埋怨老爷,一声不吭的低着头,装作没听见。 温婉妇人抱怨了一阵,见丫鬟也不应声,也便停下,旋即又想到了什么,“那县尉不因老爷徇私,秉公执法,刚正不阿,倒有几分风骨,老爷听了就没跳脚?” 丫鬟抬头瞅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温婉妇人留意到丫鬟的反应,疑惑道:“老爷不在府上?” 丫鬟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温婉妇人:“莫不是又去了水云间?”声音不温不火,无悲无喜。 丫鬟犹豫了一下,“丽风坊!” 温婉妇人咦了一声,“老爷不是一直都去水云间,丽风坊已许久未曾去了吗?怎么现在又去了,是新来了姑娘还是出了新奇玩意?” 丫鬟深知私下妄议老爷不妥,可夫人追问,若是不答,怕也要被怪罪,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温婉妇人脸色微沉,声音也冷了几分,“怎么?说不得?” 丫鬟脸色一变,夫人温婉不假,可若发火,老爷也得礼让,更何况自己这些做奴才的。 四下环顾,见无人经过,忙凑上前小声道:“听说水云间最近不太平,经常有人跑去捣乱,砸烂东西不说,逢人便打,不少人被打伤。众人扫了兴致,又担心自身安危,就转头去了丽风坊,老爷想必也是如此。”说完,不忘偷偷瞥了眼夫人的脸色。 温婉妇人嗤笑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爷被打了没有?” 丫鬟摇摇头。 “他那欺软怕硬的性子,只怕稍有风吹草动就已溜之大吉,没挨打也属正常。”温婉妇人撇撇嘴,一脸不屑。 对于老爷,夫人也不愿多说,“对了,少爷是因何事被关入大牢的?” 丫鬟沉默了一会儿,“听说是在街上遇见貌美的姑娘,准备命人‘请回来’。” 对于儿子的秉性,温婉妇人岂会不知,“你不必遮掩,现在他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强抢民女的事都干的出来!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声音平缓,却难掩其中怒火。 丫鬟小声提醒道:“少爷如今还在县衙大牢中!” 温婉妇人一摆手,“不必理会,先关他几日再说。再不管教,今后还不知他会干出什么事来,让他涨涨教训也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小女子柳如云不胜感激!” 杨辅平带人离开后,那蓝裙姑娘上前行礼,娇声细语。 江南忙抬手虚扶,“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翠也忙上前将柳如云扶起。 柳如云缓缓起身,明眸注视着江南,樱唇轻启,“若不是公子,小女子只怕贞洁不保!”声音婉转悦耳,宛若黄莺啼鸣。 江南摆手示意无须再提,抬眼望了一下远方的天空,又疑惑的扫过柳如云左右,皱眉道:“天色渐暗,姑娘怎么独身一人在街上闲逛?” 柳如云闻言,双目发红,旋即被晶莹布满,抽泣起来,“小女子本是余杭人氏,家中突遭变故,来江都投奔姑母,不想路上遇到山贼,几个护卫拼死抵挡,小女子才得以脱身,包裹被抢了不说,随行之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今日到了江都才知道,姑母一家已在不久前被灭门……”喃喃细语,哀婉如啼,泪水刷刷落下,如断了线的珍珠,片刻便打湿了衣襟。 小翠等人闻听柳如云的悲惨遭遇,也不禁双目发红,姚安更是扭身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 江南抿抿嘴,“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柳如云怔怔望着天空,囔囔道:“天下之大,却不知该去往何处,身如浮萍,随波逐流,漂到哪里,哪里便是家!” 小翠扯了扯江南的袖口,小声道:“公子……” 江南面颊紧绷,没有吭声。 并非不愿帮忙,而是自己如今也寄居在别人家中,姚占奎虽对自己不错,可若贸然带人回去,怕是有些不妥,一时间有些犹豫。 “师父,要不把柳姐姐带回我们家吧?”姚安红肿的双眼紧盯着江南,出声道。 小五子还年幼,不懂成人的弯弯绕绕,只觉的柳如云可怜,便萌生收留她的打算,却无法做的了他爹的主,江南暗暗想着,忽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柳姑娘,我在前面有个酒楼,晚上不少伙计都住在那里,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暂时也可住在那,等找到了合适的去处再离开也不迟。” 柳如云楞了楞,明眸轻转,却是有些犹豫。 姚安讶异的看了眼江南,有些不理解师父的做法,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倒是小翠,蹙眉想了片刻,明白了江南的苦衷,偷偷拽了拽姚安的衣衫,微微摇头。 柳如云皱眉纠结,“小女子晚上住在酒楼,伙计们……” 江南明白她的担忧,轻笑一声,“柳姑娘大可放心,那些伙计还算规矩,想来不会有什么不轨之举。” 柳如云闻言,舒了口气,心中略安,“多谢公子收留!”说着,朝着江南躬身道了个万福。 江南摆手示意,“刚好,我们正准备去酒楼吃饭,一起去吧,我也好把你介绍给大家。”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吃晚饭了没有?” 柳如云俏脸微红,“小女子已经快一天未进水米。”说完,肚子也咕咕抗议起来。 …… “公子,今天怎么得空过来?” 江南几人一进门,王三便迎了上来,笑着问道。 江南颔首道:“领他们几个过来吃些东西。老三,帮找个空位。” 王三抬抬下巴,“四楼还有空着的雅间,你们要吃什么?我马上吩咐厨房准备。” 江南沿着楼梯上行,随手一摆,“无所谓,上几个拿手的就成!” 王三应了一声,朝后厨迅疾跑去。 姚安跟在江南后面,小眼珠叽里咕噜的四下打量,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柳如烟与小翠相挽并行,目不斜视,神情淡然,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兴趣缺缺。 “师父,我们一会儿吃什么?”姚安蹦跳着凑上前,笑着问道。 江南脚下不停,缓步拾阶而上,“我也很少来这里吃,要说拿手菜是什么,我还真不清楚!”说完摇摇头,自己真是地地道道的甩手掌柜。 姚安兴致不减,快步蹦到了前面,扶着护栏朝下张望,看到楼下众多喧闹的食客便跟着莫名兴奋。 江南望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头,关的太久了,就差憋出病了。 几人刚在雅间内落座,王三便去而复返,“公子,已经交代清楚,一会儿就能上菜。” 江南点点头,“老三,坐下一起吃吧!” 王三也不客气,拉把凳子坐在江南身旁。 江南瞅了他一眼,疑惑道:“对了,老三!你怎么不守在六泉湖,跑到这来了?” 王三:“原本我和老六是都守在那里,后来一想,我俩都留在那,酒楼就没人照应。建宅固然重要,可也全靠酒楼支撑,若出了什么差池,宅子的事怕是也要耽搁。我俩一商量,就轮流守着酒楼,一替一日。” 江南闻言,有些汗颜,自己的产业,却还不如别人尽心。 却是柳如云,闻听江南在六泉湖旁建宅,眼神一亮,“公子在城外建宅?” 江南一听,拍拍身旁的王三,“老三,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柳如云姑娘,以后晚上也住在酒楼,你交代下去,让大家守好规矩。”说完,又指着王三对柳如云说道:“柳姑娘,这是王三,酒楼内有什么事你就找他!” 柳如云笑吟吟的望着王三,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