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青山》 分卷阅读1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 书名: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文案: “我最喜欢看飞机飞过山脉,满目青山最容易激起壮志豪情。” 女人立世不易,更需珍惜羽翼。依赖或独立都是习惯,习惯可养成亦可克服。诱惑和打击都是考验,通过了是繁花似锦,通不过是万丈深渊。 抓紧别人终会脱力,立稳自己方得安心。你若破空飞翔,自会有人喝彩。你若值得被爱,自会有人爱你。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女强 商战 搜索关键字:主角:康胜男 ┃ 配角:蒋镛;蒋至诚 ┃ 其它: ================== ☆、恩怨 “美胜服饰”旗下主品牌“曼格妮菲森”第300家门店开业剪彩当天,康美芳一身大红色套装,昂首挺胸,笑容张扬。 从纺织女工到知名品牌服饰公司的董事长,她的人生堪称女性励志传奇—— 18岁南下打工,19岁产下长子,21岁嫁给一无所有的贺荣成,22岁丧子,26岁与贺荣成共同创立“荣成服装”——贺氏如今百亿商业帝国的雏形,32岁离婚并携独女康胜男离家创立美胜服饰,十七年后,美胜开始启动上市流程。 种种光鲜,迷乱众人眼;种种艰辛,不足为人道。 只有康家母女自己最清楚,美胜一步步走到今天,她们付出了多少。尤其是康胜男。 27岁的康胜男是“康氏”当之无愧的“创始人股东”。 康美芳离婚时,康胜男10岁,已可买菜做饭、看店算账。 康胜男14岁时,就在名为“美胜制衣”的十几个人的小作坊里帮工。美胜迄今为止的流水线生产记录,仍是她19岁时创下的。 康胜男大学四年的假期俱在美胜度过。从设计生产、财务采买到渠道拓展、品牌营销,各个环节,无一遗漏。 康胜男本科毕业即进入美胜工作,担任副总经理,主管设计生产、品牌拓展。老员工无不俯首帖耳。 可以说,康胜男的少女时代全部给了美胜和蒋镛。即使给了蒋镛的,也是为了美胜。许多事情,谈不上牺牲,那只是为了达到目的、得到好结果的必要手段。结果好,自然一切都好。 康美芳对康胜男的教育,从来只有宝贵的生存法则,没有奢侈的情感挥霍。她是有过爱情的,单纯美好,不带杂质,始于谎言,终于欺骗,一场错爱,遗恨终生。故而,她并不希望女儿耽于情爱、蹉跎人生。 对于康胜男同蒋镛的事,康美芳初时也有过震惊和内疚。但康胜男又太过冷静,冷静得令她心惊。她曾一度懊恼、迷茫,不知自己的教育是对是错。但看着女儿同蒋镛的交往给美胜带来的可喜结果,她终是默许了这段世人眼中跨越年龄的不伦。 同样都是18岁的年纪,康美芳为贺荣成所骗,坠入情网,执迷不悔;康胜男却冷静地主动步入蒋镛的网中,无爱无恨,各取所需。 康美芳很清楚,以她的能力无法教导出今日之康胜男。 在生计面前,莫去谈那些迂腐的清高自尊。在权力面前,莫去谈那些陈旧的人伦道德。更何况,企业家的“谋生”和“专权”还衍生出贡献税收、解决就业的社会责任。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女企业家则是难上加难。 康美芳一路踉跄,能够坚持至今,全凭着对贺荣成的一腔恨意支撑。 康美芳的前夫贺荣成是荣成集团的掌舵人。荣成集团以服装起步,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版图已扩展到房地产、餐饮和金融投资等多个领域。 贺荣成个人身家数十亿,却是不折不扣的潮汕渔民出身。他的发家史与多数白手起家的民营企业家无甚差异——从给港商监工看厂到倒买倒卖,捞了第一桶金后,又由自己开厂代工做到品牌化经营,继而圈地、展业、上市、扩张,按部就班地赶上了一轮完整的时代红利。 许是贺荣成生意做得太过如意,占了子孙缘的福报,他半生闯荡,逢场作戏、露水姻缘无数,却仅得一子贺家盛。 贺荣成前后共有三任法定妻子—— 首任崔淑兰,长他3岁。摆酒时贺荣成尚不足领证年纪。夫妻十年,共得三女。 次任康美芳,小他7岁。二人相识一年后,康美芳为他产下长子。次年,崔淑兰在产下第三个女儿后主动让位。不想,婚后不到一年,长子竟意外身故,又两年后方得一女。 现任刘珍,小他5岁,离异后携女投奔同乡姐妹康美芳,替他们打理大后方。就在康美芳为贺家开疆辟土、征战四方时,刘珍也给贺家立下了汗马功劳——她在32岁上为贺荣成诞下唯一男丁。 正房之外,贺荣成尚有一外室李倩倩,小他29岁。荣成服装上市第二年,贺荣成因车祸入院,出院后即聘护士李倩倩为贴身护理。次年,李倩倩诞下一女,4年后再诞一女。 孩子虽多,却无一人担得起接班大任。 长女贺家娴、二女贺家婉资质平庸,万幸成婚时贺荣成已是薄有家资,所择女婿均是大好青年。但,女婿再好,终是外姓。 三女贺家姣旅居海外,耽于享乐,不事生产,百说无用,百劝不回。 四女康胜男,道是女中巾帼,实则一言难尽。 老六贺家盛刚入大学,虽早早培养,仍现出对接班的抗拒与无力。 老七、老八都是幼儿园的年纪,比他三个外孙女都年幼,培养更是无从说起。 另有继女刘曾琪,任职于贺氏餐饮子公司,既非血缘,难无隔阂。 荣成服装虽已上市多年,但贺氏主要股东和高管均为贺姓,家族气息浓厚。虽是“家族”,归根结底仍是贺荣成一人的江山。他尚春秋鼎盛,家中已是波涛暗涌。令贺荣成忧思郁结,夜不能寐。 ****** 这日,恰逢内业同年老友葬礼,钟鼓齐鸣声中,贺荣成更感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感慨万千之际,却见两个并不陌生的身影并立前方,齐齐行礼。 正是康美芳和康胜男。 贺荣成转身便走。 毕竟是服装业同行,他三人虽不相往来,却也不乏见面之机,只是每次见面都谈不上愉快。尤其是最近的一次—— 他去找康胜男谈认祖归宗和重回贺氏的事。康胜男没有拒绝,她只是雀跃道:“太好了!以后可以把贺氏交给我和镛哥的孩子了!” 一句话把贺荣成气得差点心脏病发。 “镛哥”?!蒋镛只比你的亲爹小一岁啊!你的姐弟们都要喊他一声“叔叔”的好么?这个不孝女,竟然还要给他生孩子、还要帮姓蒋的谋夺贺氏?! 虽知她只是恶意挑衅的气话,贺荣成还是被伤得不轻。一时也断了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 去碰钉子的念想。 在他贺荣成的子女中,康胜男是成长环境最恶劣的。但偏偏就是她,成了最具能力接班贺氏的人。只有她。 但这个女儿恨他。不但恨,还不羁。她的不羁,竟较贺家姣更甚。贺家姣只是一个正常富二代的声色犬马,她却是有失身份的自甘堕落,令他颜面尽失。 他初知外界传闻时,勃然大怒。一查之下,竟发现传闻属实。 他急火攻心地去找康美芳理论,却被康美芳以“养不教,父之过”为名挡了回去。 他不能理解康氏母女的选择。 困顿么?困顿可以回来找他贺荣成。夫妻一场,又有女儿牵连,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何需让自家女儿卖笑一般委身人下? 报复么?她康美芳这些年来,在圈子里闹出了多少绯闻艳事,报复的话,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搭上独生女儿? 补缺么?缺父爱不会来找自己的亲爹么?这些年来,他不知多少次示好,又多少次被康氏母女拒之门外。唾手可得的父爱她不要,偏要去找别人的爹做情人,这是什么道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个字,他说不出口。 联手么?蒋镛虽是实业起家,但早在几年前就把生意重心转向了股权投资,与他贺氏谈不上什么“你死我活”、“鲸吞蚕食”。以蒋镛之为人,更不会为了替个女人出头,而找他贺氏麻烦。 无论如何,他贺荣成的女儿,即使出了贺家门,也改不了身上的血缘。他可以接受女儿游戏人间或看破红尘,却决不能允许他的女儿去给人做外室!何况,对方的儿子都比她还要年长四岁。 毋庸置疑,贺荣成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但他再成功毕竟也只是个白手起家的渔民,在许多事情上并没有足够的心胸和“情怀”。人都是双重标准的动物。贺荣成责怪康胜男时,从未想过他的外室李倩倩正是与康胜男同年,而且早在20岁上就怀了他的孩子。 贺荣成找过康胜男的事,不久就被刘珍知道了。 刘珍万分紧张。夫妻多年,她太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他的眼中只有利益。 她知道,他虽在男女之事上素喜本份大度、娇柔依赖的女人,但涉及到用人上,便不分男女只看厮杀技能。 儿子贺家盛自幼受宠,如今这个样子无疑是令贺荣成失望了,但他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么?这时候反倒怀念起了被他扫地出门的前妻一家,如此重利轻情,真是彻骨冰凉。 那些个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甚至包括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的李倩倩,她都可以忍。唯独康家母女,是一定不能忍的! 对于康家母女的咸鱼翻身,刘珍这些年来也在紧张关注着。她们虽有成绩,却在太太圈内声名狼籍、在行业圈内毁誉参半。这让她感到安心。 她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康美芳就不能像崔淑兰一样,为了女儿乖乖退位,留在贺氏换一生安适无忧呢?外面的凄风苦雨康美芳自己挨挨就算了,何必要拉康胜男下水呢? 她毕竟带过康胜男几年,实在想不出一个堂堂贺家女,竟会像个十八线戏子一般,不惜委身于一个与父同辈的老头子以求上位。她初听到这个“绯闻”时,甚至以为搞错了对象,明明应该是康美芳跟蒋镛、康胜男跟蒋至诚吧? 不过,还是窃喜多一点点的。她的女儿刘曾琪对蒋至诚一见钟情、一往情深,若是二人可以结为百年之好,不但在贺荣成那里立下了功,女儿的后半辈子也可以上个新台阶了。 毕竟跟了贺荣成这么多年,又在上市公司挂着职,商场上的事,刘珍也是懂一点的。但要让她带上女儿真刀真枪地去跟康氏母女打商战,她自认她母女俩也没这个能力。好在女人从来都不是靠蛮勇来征服世界的,蛮勇只是下下策。 刘珍是个惯会利用女人优势的,稳坐贺太太位置这么多年可不是单靠生了儿子就能做到的。她的女儿刘曾琪,虽不能说深得母亲真传,但也将母亲的形容作派学到了七七八八。 然而,蒋至诚毕竟不是贺荣成。 刘曾琪同蒋至诚的关系,并未得到蒋至诚的承认,更不要说蒋镛了。蒋至诚虽不乏红颜相伴,但在伴侣的选择上,却非常谨慎。他有能力也有进取心,并不是个纨绔二代,择偶更是秉承“远离政事”的家训,将能力和人品置于首位,这也是刘曾琪看中他的两点关键原因。她自认有能力做好蒋氏接班人的贤内助,凭她对蒋镛和贺荣成的了解,只要她的能力可以得到蒋镛的认可,贺荣成自会将她视如己出、全力支持。 自恋上了蒋至诚后,她向他频频献策,竭尽全力助他为蒋氏建功立业。可惜,她提出的几个项目要么入不了蒋至诚的眼,要么就是到了蒋镛的环节被无情否定。 她的心里不是不焦灼、不是不急切的。 过往的刘曾琪并不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她已在贺氏旗下高端餐饮品牌供职两年,勤奋敬业,事必躬亲,深知罗马并非一日建成的道理。 只是,时间不等人。 一方面,蒋至诚已过而立,蒋镛并没有开明到仍可容忍独子继续游戏红尘的程度。最近一年,蒋至诚在蒋镛的安排下,明里暗里没少接触各行各业的优秀女性。另一方面,外行只看到高端店门面奢华、现金滚滚,真要算起成本的账来,正常年份里三年能够盈亏持平已经十分难得,何况又适逢经济低谷和正纲刹纪的夹击。但贺荣成不管这些,他只看业绩,餐饮去年的亏损太大,已令他心生不满。 她一面要保住自己在贺氏的位置,一面又要维系与蒋至诚的关系,已是熬心费力,步履维艰。如今,又横空杀出了一个贺家姣,打得她措手不及。 三个月前,贺家姣被任命为贺氏服装业务条线子品牌的创意总监,风光回国。她以业务为名,每日里混迹于各种应酬的场合,因缘际会下结识了蒋至诚。 贺家姣对蒋至诚表现出了深厚的兴趣,蒋至诚似乎对她也并不排斥。个中关节,刘曾琪很容易就能理清——蒋家近年来正在积极谋求海外发展,而贺家姣海外生活经历丰富,又是贺荣成的亲生女儿,较蒋至诚不多不少正好小出两岁,正是蒋贺联姻的大好人选。 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寄人篱下的继女,纵有千般不甘,也只能忍气吞声、加紧“攻诚”。 贺家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越是这样的暴发人家,反而越多是非纷扰。贺成荣发家后,三代同堂,前妻崔淑兰更是离婚不离家。刘珍母凭子贵,虽取得了一席之地,但上有公婆姑伯、下有前妻继女,外面还有一堆莺莺燕燕要提防应对,日子过得远没有外界想象的光鲜。饶是如此,刘氏母女的日子仍是较她们遇到贺荣成前好出了太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3 俭难。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刘曾琪比谁都明白。为了向上攀登,即使仅有一线机会,她也不能放弃。何况,她选的这条路,终究比康氏母女的要好走太多。 此时,被众人各怀心思放在心头的两个人,正在一本正经地坐而论道。 康胜男当年为了家族生意,只读了个本科,学的是服装设计。工作够了年限,又去考的mba——读商学院的emba结识大佬,她还不够量级,而且蒋镛也不允许她去。 即使她不乏管理经验,但mba的课程对她而言,仍是有些难度的。这时候,蒋镛就派得上用场了。他实战经验丰富,本就会时不时被商学院请去讲讲课,教育教育范胜男这种初级学生倒是易如反掌的。 一个听得认真,一个讲得尽兴,讲完了课,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康胜男起身欲走。 蒋镛问:“去谈‘爱芳母婴’的区域代理么?” 范胜男答:“是。”内心苦笑。 他便颔首。 她转身轻吻他面颊,许诺:“我会尽早回来。” 他含笑拍抚她肩头,叮嘱:“路上小心。” 熟悉的告别模式。道是情人,又似夫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范胜男走后,蒋镛对着满室空落,嗅着空气中、手心上她留下的余香,呷一口温茶,若有所思。 ☆、胜男 康胜男一进包房的门,便见康美芳正对着几个男人谈笑风生。她快速打量了一圈,心下了然。 康美芳见康胜男进来,自是起身热情招呼,执手引荐。 一席饭吃得没什么特别,无非是推销推销自家产品,再推销推销自家女儿。 返家路上,康家母女俱是沉默。 在沉默的拉锯战中,仍是做母亲的先败下阵来。 “来之前,跟他在一起?”康美芳问。 “嗯。”康胜男答。 “还要回去?”康美芳又问。 “嗯。”康胜男又答。 “公司已经上了正轨。”康美芳皱眉。 “我心里有数。”康胜男颔首。 “他并不能娶你。”康美芳一针见血。 “我心里有数。”康胜男淡定自若。 康美芳叹气:“他的孩子只能姓蒋。蒋氏注定与你无关。” 康胜男笑笑:“我心里有数。” 康美芳有些恼火,索性把话摊开:“他现在对美胜是弊大于利。” 康胜男终于换了说法,她说:“不是对美胜,是对我们。”顿了顿,反问:“所以,你要我以卵击石么?” 康美芳一时语塞。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她有她深情的眼睛,和她父亲薄情的嘴唇,她目光坚定,嘴角含笑,却更显凉薄。 究竟还是一样的啊。她想。女儿究竟还是跟她一样的啊。 她首先是个企业家“一代”,其次才是个女儿。正如她,“母亲”的身份也是排在企业家身份之后的。她们是伦理关系中的母女,社会关系中的伙伴。 她不相信贺荣成、不相信她生命中的任何一个男人,同样也不相信女儿的男人蒋镛。但是,她却不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她唯一的血缘亲人、唯一的伙伴。 康美芳索性不再说话。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 时代红利将告终结,行业竞争已成红海之势。美胜若可在三年内上市,无疑是鲤鱼跃过龙门,否则,十年、二十年后能不能幸存还是个问号。 美胜必须要发展、要壮大!不发展就只能被淘汰。这不仅仅关系着她康美芳半生的心血,更关系着那些追随了她十余年的老员工们的生计。一家企业的衰败,影响了千千万万的家庭,另谋职业?说得简单。普罗大众谁不想安稳度日、免于颠沛? 企业家并非一开始就有高尚的社会责任感和勇猛的担当,当企业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他们被动承担到一定的程度时,一切利己的动机自然也就牵引出了高尚的结果,再倒逼着他们去“高尚”的思考。 而于她康美芳,美胜又不仅仅是一家担负着数千家庭生计的公司,它是她康家女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和独立于世的证明。 现今社会,哪还有那么多感天动地的爱情?谁离了谁不能活?有情饮水饱只是个笑话。女人,唯有将男人之外的一切握到自己手中,方可活得安心。 ****** 康胜男是安心的。 她遇到蒋镛时,并非蒋至诚以为的22岁,也非康美芳以为的18岁,而是17岁。 彼时,她正在蒋镛的一间制衣厂里打工——没什么比深入业内龙头家的车间,更能迅速了解管理诀窍的。她是属于工厂的。毫无违和感。 厂区门口的匆匆一瞥,蒋镛并未注意到她,但她却记住了他。 45岁的盛年企业家,具备了太多令人难以抗拒的美好,而她,自小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年后,美胜北上扩张受挫,她因区域代理纠纷和资金链断裂求助于蒋镛。借此次契机成为他隐秘的情人,也是心之所向、顺理成章。 蒋镛就像一片沃土,她自他处汲取到了许多的经验——这是她最迫切渴望得到的,也是年轻的男孩子不能给予她的。多年后,她与蒋镛的关系大白于圈内,外界传言她依靠蒋镛上位,她一笑而过,内心里却是认同的——做企业借势借力无可厚非,没有蒋镛便没有今日之康胜男。 她生于困顿,长于困顿,一分一厘均靠双手挣得。她从未接受过别人施予的鱼,唯恐这样的接受一旦成了习惯,她便会因惰性而丧失了打渔的动力。她深知,女人若想独立于世,最需要的是捕鱼的技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蒋镛于她,亦师亦父,恩情并重。他是个大方又不失原则的情人。他一直在他的限度内,以她需要的方式教导她、打磨她,不着痕迹地帮助她。他带给她的,不仅是物质的提升,还有精神的滋养。 她知蒋镛除她之外,在各地还有许多的“红颜知己”。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同他的关系,不让心沦陷,不让他生厌。他是个巨大的宝藏,她不想做那个入宝山而空手归的庸人。 她只是个凉薄女子,她只信自己手中握着的,为了握得更牢、更多,她可以舍弃许多。 比如,尚未成型的骨肉。 她与蒋镛之间,曾有过一个孩子。在她21岁那年。 她毫不犹豫地打掉了,没知会他一言、一语。 但他还是知道了。他甚至不想再见她,直接宣告了关系结束。 她没有解释,更没有纠缠不休。商场如战场,她每天都在以命相搏,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趣供她在情场消磨?何况,她对他,也是处心积虑多过情意缠绵。 她知他早有眼线,知他会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4 为事情超出他的把控而愤怒。她只是在赌,赌一个让二人关系更为长久的可能——所谓感情都有保质期,她需未雨绸缪,不能坐以待毙。 半年后,她结识了蒋至诚,在一个二代朋友的生日宴上。她毕竟是做品牌服饰生意的,在二代里拓展人脉圈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又半年后,她与蒋镛重逢,在蒋至诚的生日派对上。 海岛之夜浪漫奔放,他突然现身,引起一片哗然。火光映着他的脸,似幻似真。 蒋至诚笑着给新伙伴们引荐自己的父亲——蒋氏的掌门人。 她语笑嫣然,大方问好。“叔叔好”——她说。 他神情自若,客套招呼。“好好玩”——他说。 是夜,他敲开了她的房门。 没有质问,没有诘责,没有俗套的问好,更没有缠绵悱恻的倾诉思念。 他只是沉默地进门,沉默地将她推倒,沉默地覆身而上。 他不带任何前奏地开启夜的乐章,她除了被他强硬贯穿时的一声闷哼之外,亦是咬牙闭目、沉默无声。 他故意让她痛苦,一次次的撞击有如刑罚。 而她,却因着这强烈而真实的痛苦,自心底涌出无尽的快意。她知道,她赢了。 此后经年,关于那个无缘的孩子,他们均未再提起。 她始终是清醒的。超越年龄的清醒。 彼时,她便深深明白,对于初至五旬的他而言,一个突然而至的孩子意味着什么。然而,若是顺着他一时冲动的念头留下了这个依旧“强健”的证明,她与他之间,才是真正的终结。终她一生,再无回旋余地。 她不想结束。她在他的身上还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她不想放弃。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要财富,要独立,要稳固的社会地位,要对自己人生的控制权。 若是为他生下孩子,除了一时的财富,她将一无所有。 她在赌,赌他对她的征服欲、控制欲。唯有让他明白,她交给他的只有身体,不含灵魂,他才不会对她弃若敝履——像那些令他失去了新鲜感的女人一样。 ****** 康胜男押对了宝。蒋镛的能量,远远超出外界的估量。美胜从蓬勃发展到成功上市,他居功至伟。 她才仅有27岁,27岁便已在商场闯出一片天地。她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自她更名为“胜男”的那一日起,她便暗暗立誓,不仅要胜过那些男人,还要胜过女人的宿命。 她立于镜前,一寸寸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胸脯依旧□□,她的腰肢依旧纤细,她的双腿依旧健美,她的皮肤依旧紧致。唯有双手,粗糙似男人、有力似男人。 她以这双似男人的手,抚上自己的饱满,熟稔撩拨再蜿蜒向下。她凝视镜中人的动作和表情,不觉羞愧,只觉美好。 蒋镛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春意盎然之景。 康胜男听到开门声,停下动作,转向他,张开手臂。 他嘴角噙笑,缓步上前,不消片刻,便与她坦诚相见。 他的肌肉依旧结实,小腹依旧平坦,手臂依旧有力,年逾五旬的男人,可以保持成这样,实属难得。 然而,他毕竟还是老了。 纵使康胜男在床笫间不着痕迹的放水和奉迎早已驾轻就熟,仍很难让二人之间回到五年前,甚至三年前、两年前的模样。 事毕,蒋镛并未急于抽身离去。他卸下全身的气力瘫软在康胜男的怀中,他喜欢他的绵软被她的温暖包裹的感觉,更喜欢她一拍一拍似母亲一般的爱抚。他在她的面前,越来越像个孩子。 康胜男默默承受着他的重量,沿着他的脊背轻拍慢抚,心下却是一片清明。 蒋镛休息够了,方才翻身仰躺。康胜男娴熟地替二人整理完毕后,乖巧地伏于他怀中。 “我老了。”蒋镛一下下轻拍着康胜男。 “你很好。”康胜男轻抚他眉间深纹。 “去找个年轻小伙子吧。”蒋镛很直白。 “我想要的,年轻小伙子可给不了。”康胜男也很直白。 “经验、资源可能差了点,但是一个姓康的孩子却不难。”蒋镛停止了拍抚。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触及“孩子”的话题。康胜男略一思忖,便心下了然。最近一年,他盯得愈发地紧了。 他终是老了,越来越吝于给予,越来越急于握紧。她想。 “什么都瞒不过你。”她苦笑。 “嫌我管得太宽了?”他淡问。 “你管我总归比你不管我好。”她识时务。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想。”他叹气。 康胜男自是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人家父子之间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外人置喙。 见她不语,蒋镛显然也想到了她的顾忌。九年相伴,他曾最喜她摆得正位置,却又间或会恼她将位置摆得过正。尤其是最近两年,这样的懊恼不甘日益增多。 许是真的老了吧。他想。 他直身靠坐,点燃一枝烟。她也跟着坐起,虚靠于他的肩头。 “今天的那几个,没一个瞧得上的么?”他又将话题拽回。 “18岁就跟了你,还怎么瞧得上别人?”她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我已经老了。”他再次强调。 “但你仍然比所有人都好。”她不以为然。 “你可真会说话。”他笑,却难辨情绪。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她波澜不惊。 “我既然这么好,那你想嫁我么?”他目光深沉。 “不想。怕自己贪心,天天琢磨着怎么把蒋氏改姓成康。”她坦然以对。 “你若留下那孩子,也许有可能。”他终于揭开五年的旧创。 “那样,我就会永远离开你的生活。”她知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说得很感人,但你爱我有多少呢?”他不为所动,一针见血。 “你爱我又有多少呢?”她不甘示弱。 “你在向我要公平么?”他眉峰微颤,语气不变。 “公平,只存在于旗鼓相当的人之间。我哪配跟你要公平?”她自嘲。 “这可不像是个年少得志的女企业家的口吻啊。”他斜睥。 “公司能走到今天,全靠你在背后帮助支持,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们创始人股东的地位都未必保得住。”她平铺直述。 “你比那些女人聪明。”他赞许。 “所以跟了你最久。”她认同。 “可惜,你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左右手。”他惋惜。 “蒋氏也是美胜的股东,我可不就是在给你和你儿子打工么?”她调侃。 “所以,你在埋怨我拴住了你?”他状似随意。 “是我自己想被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5 你拴住的。”她语气真诚。 “想等找到了更好的,再离开?”他问得直接。 “对啊,等找到了能让我变得更好的人。”她答得坦诚。 “你么?你是创二代的年纪,创一代的心。你的‘变得更好’就是把生意做得更大、让更多员工俯首帖耳。”他失笑,为她难得诗意的语气。 “这确实就是我想的,变得更好的一种。”她也笑。 蒋镛突然沉默了。他又点起一枝烟,默默抽着。抽完了烟,将康胜男转到正对面,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给我生个孩子。” 康胜男先是怔忡,继而摇头。 蒋镛不意外,但仍问:“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给我生孩子么?” 康胜男点头:“很多。” 蒋镛又问:“你知道给我生一个孩子能得到什么吗?” 康胜男继续点头:“很多。” 蒋镛将她重新揽回怀中,语气平和却措辞强硬:“生一个。后面的事我会安排。” 康胜男自他怀中撑起,似笑非笑:“一个孩子换半个蒋氏么?” 蒋镛问:“你想要么?” 康胜男反问:“你会给么?” 蒋镛也反问:“给你就会生么?” 康胜男摇头:“要不起。” 蒋镛挑眉:“嫌弃我蒋镛的孩子的,你是第一个。” 康胜男怅然:“我哪敢嫌弃。我只是怕。” 蒋镛嗤笑:“怕蒋至诚?还是怕控制不住贪欲?” 康胜男摇头:“怕方式不对,终不能长久。更怕引来灾祸,万劫不复。” 蒋镛凝视着康胜男,她目光清澈,坚定无畏。许久,他终于将视线移开,关了床头灯,缓缓躺下。 康胜男也默默关灯,躺在了他身边。她知道,自己这是过关了。 累,真是累。他的每句话都是陷阱,都在打着机锋;她的每句话都说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提防愈甚愈不放手,他愈不放手她愈想逃离。 再这样下去,离那一天恐怕也不远了吧。她这样想着,在他的鼾声中小心翼翼地起身,回到书房,继续看起了爱芳母婴的项目规划。 ☆、阋墙 蒋至诚一进酒店房间,就倒了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刘曾琪迎上前去,被他生生无视。她也不恼,跟着坐到沙发上,等他开口。 她刚坐定,他便起身步入卧房,呈大字状躺到了床上。 她只好又跟到了卧房,坐到了他身边。 等了半晌,见他不开口,她只好硬着头皮问:“老爷子不同意么?” 蒋至诚“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刘曾琪叹了口气,宽慰道:“老一代顾虑多,又做惯了熟悉的领域,新事物只能慢慢磨着他们来投。” 说完,见蒋至诚仍没反应,只得换个方向继续试探着说道:“做实业本来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尝试便没有成功。大家都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他们当初也算是时代的弄潮儿,如今却这样保守,想一想,也挺让人费解的。” 这个方向显然对了蒋至诚的路子,他闷声道:“他不是谨慎保守,而是不相信我。” 刘曾琪忙劝道:“你这样说就是在赌气了。你已经比同代人优秀太多。” 蒋至诚自嘲道:“那只是因为我起点好罢了。我是蒋镛的儿子嘛。” 刘曾琪正色道:“即使在圈子里,你也是十分优秀的。” 蒋至诚怅然:“但在蒋董事长眼里,却不够优秀。差他太远。” 刘曾琪笑:“蒋叔叔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你是蒋氏唯一的接班人,他当然对你要求极高了。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他在我爸他们那些人面前是多么得意。” 蒋至诚苦笑:“你都说了,我是唯一的接班人。他在外人面前当然要维护我了。不然,岂不是自己打脸?” 刘曾琪失笑:“你这可真是妄自菲薄的气话了。” 蒋至诚叹口气,不再言语。即使是气话,总归也不是无的放矢。 刘曾琪见状,也不再多话,只是慢慢解开了他的领带,继而是纽扣,继而是腰带。 蒋至诚的身材,堪称完美。她内心里默默赞叹了一下,便跪俯着亲吻上去。一直亲到下半身,见他仍没什么反应,她不禁有些讶然。 刘曾琪对蒋至诚的好恶也有几分熟悉,索性直接动起手来。不想,刚抚弄了几下,便被他推了开来。 “今天没心情。”他说。 “那我去放水?”她问。 在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后,她利落起身,走向了浴室。 刘曾琪坐在浴缸旁边,一面感受水温,一面出神盘算。一番猜度比较之下,她便锁定了“假想敌”——贺家姣。 最近一个多月,蒋至诚十约九不出,见了面也只是如今日这般坐而论道、兴致缺缺。略加联系,就能追溯到贺家姣张罗的那场别开生面的万圣节化妆舞会。想必,那场舞会终是让贺家姣得偿了心愿。也许,这也是蒋至诚的心愿吧。 千防万防,仍没防住。说来说去,仍是出身。 刘曾琪恨恨地击向水面。水珠溅上身,让她冷静了许多。 她原本想赢得蒋至诚的心,再慢慢磨到蒋镛认可。如今看来,事急从权,也只能另辟蹊径、曲线救国了。 可是,蒋至诚素来小心。即使他碰了她,她还得烧香拜佛祈求天意呢,他不碰她,她又上哪儿去放手一搏呢? 总不能去找蒋镛吧?她又不是目光短浅、自甘下贱的康胜男! 想到康胜男,刘曾琪才回过神来。看看池中水已快溢出,赶忙唤来了蒋至诚。 蒋至诚靠在浴缸边缘,闭目养神。他驳回了刘曾琪共浴的提议,却又被她状似按摩的撩拨扰得心烦意乱,任由那一夜的记忆在脑海中肆虐,心绪难平。 那是错误又疯狂的一夜。 罪恶、肮脏、堕落、低贱、丑恶。却又令人发指得快乐。空前绝后,向死而生。 萦绕脑海,挥之不去。恶心、悔恨、恐慌、自责、愧疚。却又可耻可悲得怀恋。身体的胀痛叫嚣着灵魂的向往。 他想,他大概是中了那妖精的毒了。 她是□□,亦是解药。 蒋至诚的喘息不自觉地重了起来。 刘曾琪的浴袍滑了下来,身子滑入浴缸。 她精准地握住了他的勃发,缓缓迎身而上。 他仍旧紧闭双目,听着一个女人在耳边娇啼,却在脑海中勾勒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像。 事毕后,蒋至诚扔过药丸,看着刘曾琪吞咽入腹,才回到床上,靠坐着继续出神。 刘曾琪强压下心头的失落,又问起了蒋至诚业务的情况。 蒋至诚被她打断了遐思,略有些不耐烦道:“蒋氏的事你操这么多心干嘛?”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6 刘曾琪尴尬又委屈得说:“我这是关心你。” 蒋至诚却不领情,冷声道:“真要关心我就少问这些。” 不问这些问什么?艺术文艺么?咱们俩谁有这么高雅?吃喝玩乐么?那样恐怕更会被你蒋大少瞧不起吧?刘曾琪忿忿地想。但她喜欢蒋至诚的又正是这一点——他是个积极求进、工作努力的二代。这才是她需要的男人。 刘曾琪转转眼睛,赔笑道:“那我不问你家的事,说说我家的事总行了吧?求你帮我出出主意、支支招。”见蒋至诚不语,便忧愁道:“今年的形势比去年还糟糕,我爸前几天提出来想把餐饮业务暂时停掉。” “今年赔了多少?”蒋至诚微微坐正。 “一千万出头。”刘曾琪眼圈又红了。 “你们开了几家店来着?”蒋至诚有了点兴趣。 “4家。”刘曾琪又叹口气。 “哦,那不算多。”蒋至诚淡定道。 “大少爷!你以为这是你蒋家财大气粗啊!而且这些店前年都打平了,这两年又重新赔钱了。”刘曾琪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声调。 “这两年限三公,高端餐饮都不好做嘛,又不是你一家的事。”蒋至诚不以为意。 “那你说是关还是继续开着等回暖?”刘曾琪降下声调,满脸的信任。 “这我可不懂,我家又不投餐饮生意。” “为什么?”刘曾琪问。 “餐饮业管理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蒋董事长不喜欢。而且上市也困难,他吃到了投资的项目成功上市的甜头,就更不喜欢不易上市的项目了。”蒋至诚答。 “不能上市的项目太多了,不上有不上的好,关键是前景要好。”刘曾琪认真说。 “没什么是长远前景一定不好的,没有倒掉的行业,只有倒掉的企业。关键是短期怎么活下来。我觉得后面几年该限的还会继续限着,你们这经营形势大概是乐观不了。”蒋至诚也是一脸认真。 “我爸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大伯不同意关店。毕竟餐饮业务是他一手做起来的,现在的品牌也做了六、七年了。” “呵,这是贺家的事,我就不方便评论了。” “唉,他们吵得热闹,让我夹在中间十分难做啊。” “你有什么难做的?不作声就得了嘛。反正餐饮在贺家占小头,就算关了店,贺伯伯还有其他业务呢,总归不至于没个地方放你。” 蒋至诚话说得随意,刘曾琪却听出了其他的意味,不悦道:“我担心的是家里的生意和家人的关系,又不是自己的工作。我不是找不到工作的,只是爸爸说自家人一定要回自家企业做,肥水不流外人田。” 蒋至诚不再多言,起身着衣。 刘曾琪见状,赶忙起身问道:“你去哪儿?” 蒋至诚反问:“去哪儿还要跟你交待么?” 刘曾琪自知越界,放缓语气:“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蒋至诚勾了勾嘴角:“有这闲心,多去关心关心贺家的生意吧。”穿好衣服,见刘曾琪一脸落寞地跪坐在床上,又补了一句:“sunny那边想要拓宽品牌线,做几个年轻一点的品牌向下渗透,你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去服装板块管个品牌。” 蒋至诚一出门,刘曾琪就摔了枕头。sunny是贺家姣的英文名,他连人家要拓宽品牌线的事都知道,还这么上心,他这算是变相承认了同贺家姣的关系了吗?服装板块当她不想参与么?贺荣成连女婿都防,怎么会让她这个继女进入核心业务圈?贺家姣比她多了什么?无非就是姓贺! ****** 贺荣成难得连续几天回家吃饭,无他,儿子贺家盛休圣诞假回国了。 本想享个天伦之乐,一顿饭刚吃了一半,又险些掀了桌子。 贺荣光坚决不肯退出餐饮生意,60岁的人了,趴在贺母膝上哭得肝肠寸断,直道贺荣成不念兄弟情。 贺荣成冷笑:“就是太念兄弟情了,才让你像只蛀虫一样蚀家。” 贺荣光痛说革命家史:“你开厂子老子替你管工人!你拓店老子替你抢地盘!你去东北收回经销商代理权,被人关了几天不让走,老子带人带钱去救你!没有老子,你贺氏能有今日景象?老子掏心掏肺给贺氏干了一辈子,竟成了家里的‘蛀虫’?!” 贺荣成痛心疾首:“所以我才对你一忍再忍!服装生意躺着赚钱的那几年,你问经销商多要了多少加盟费返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当年要不是你捞得太过,我至于被困东北么?你搞餐饮这些年,中饱了多少私囊,我都当看不到,只要能打平,左右就当是给你钱、给你事情做了。现在赔成这样,有多少是你吞掉的,你心里最清楚。是不是一定要我把查账的结果摊开来说,或者要我去报警,你才肯认?” 报警提告自家人的事,贺荣成能不能做得出,贺荣光不确定。但他也知,若不是气急,贺荣成是绝对不会捅破往事的。他看看一旁老神在在看热闹的贺荣华,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贺母拦不住贺荣光,只得在一旁抹着眼泪反复念叨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她这一生,于艰难困苦中生了11个孩子,夭折了5个,渡海时死了3个,最后也只剩下贺荣光、贺荣成和贺荣华兄妹三人。 贺荣成受够了自家老母的陈词滥调,使了个眼色,护理便将贺母搀回了房。 早在战火初燃时,孩子们就被刘珍遣走。此时,她一面指挥仆佣收拾狼籍,一面给贺荣成顺着气。 贺荣成骂了几句贺荣光,又将矛头指向刘珍,责怪她未将贺家盛教育好,以至于贺荣光蠢蠢欲动、贺氏军心不稳 。 刘珍默默听着,也不辩解。 近两年来,贺荣成的脾气愈发大了。一家老小,都仰仗他吃饭,他骂,除了贺荣光敢顶几句,谁敢还嘴? 待贺荣成骂够了,刘珍使人送来降压药,劝着他服下。 贺荣成闭目养神缓了口气,又对刘珍说:“把家盛叫下来。” 刘珍心头一紧。这时候叫家盛下来,岂不是又得一通训斥?儿子此次回来,每天都老老实实窝在家里,什么错误都没犯,何必来触这霉头?她站起身,求助地看了贺荣华一眼。 不待贺荣华开口解围,有人自己撞上了枪口。 “咦?你们都在啊。怎么气氛这么沉闷?”贺家姣人未走近,语已先至。 贺荣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贺家姣笑语盈盈地坐到贺荣成身边:“我可是个好姑娘、在室女,我哪天不是乖乖回家?”说完,若有若无地瞟了刘珍一眼。 刘珍本来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刘曾琪为了蒋至诚,经常夜不归宿。 “快30的人了,还自称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7 姑娘,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贺荣成眉头虽皱,语气却平缓了许多。 “没嫁人的都是姑娘。”贺家姣不以为意地笑。 “谁让你拖来拖去不好好找个男人嫁了?拖成老姑娘了怪谁?”贺荣成嗔责道,语气却轻松了不少。 “我这不是在给您仔细挑女婿呢嘛。” “挑到了么?” “能配得上你贺家三姑娘的可不多。”贺家姣倨傲道。 “论起脸皮的厚度,能配得上你的是不多。”贺荣成话不留情,语气却很认同。 贺家姣依旧笑嘻嘻道:“找不到合适的就不嫁好了嘛。反正就算一辈子不嫁,贺家也不是养不起我。”说完,又瞟了贺荣华一眼。 贺荣华仿佛一无所觉一般,面容平静地喝茶,不语。 贺荣成好整以暇道:“真的没有合适的么?蒋镛那个儿子也不合适?” 贺家姣难得故作娇羞了一下:“八字还没一撇呢。” 贺荣成也故作不经意道:“过阵子有个企业家考察活动,在新疆,老蒋要带着儿子一起去,我在想要不要也带个女儿去呢?” 贺家姣立刻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 贺荣成哈哈大笑。 刘珍也跟着微笑,心里却翻江倒海。贺家姣无论出于什么想法,对蒋至诚都已是势在必得,而刘曾琪不但“攻诚”不下,还搭上了一片真心,这怎能让她不焦急忧虑? 她强熬着等贺家父女共叙完了天伦,跟贺荣成回了房。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刘珍再怎么强掩心事,也躲不过贺荣成的眼睛。何况,他方才的表现本就有几分刻意为之。他自认待刘珍母女不薄,他给的已经够多,不能让她们生出非分之心。 他故作随意状问:“你觉得蒋镛的儿子怎么样?” 刘珍赔笑着答:“很好。跟家姣很般配。” 贺荣成却道:“关键是蒋家父子怎么想。” 刘珍心中警铃大响,试探道:“蒋至诚应该不会看不上家姣的。如果坏事,也只可能坏在蒋镛那边。毕竟……”她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贺荣成自然知道她故意不说出口的是什么,他倒是难得地心平气和道:“蒋镛是商人,我也是,又都只有一个儿子。只要能互惠互利又能给儿子铺路搭桥,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见刘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又板起脸来,正色道:“你跟我在一起,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已经好过这世上太多的女人。你若想把好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只能指望你的儿子。你小事上糊涂一点也就算了,关乎家盛和贺氏将来的事,可容不得你坏事。” 这道理刘珍何尝不明白?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她跟着贺荣成着实没吃过什么苦。在别人还在为一个月两百块的铁饭碗收入欣喜时,他已经开始几十万、几十万地往家里扔钱了。她求仁得仁,眼下的生活全拜儿子所赐,事关儿子,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让步。 同蒋至诚结成姻缘的若是贺家姣,对贺家盛的助力无疑大过刘曾琪。为人父母的,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何况,若不是因为有了贺家盛,刘曾琪也不见得能有今日这般优渥生活,这样想来,她也不算亏欠这个女儿太多了。算了,过几天约上圈内的太太们打打牌,替刘曾琪找找优质资源吧。 这样想着,刘珍也就放宽了心,踏踏实实地陪着贺荣成睡觉了。儿子回来的好啊!不然,贺荣成恐怕又要回那个小妖精的金屋了。 ☆、考察 在贺家的第二代里,贺家姣是唯一能跟所有的同辈都相处得不错的。这里面不但包括贺家盛,甚至包括康胜男。 新疆考察的接风晚宴上,贺家姣一见康胜男,就乐颠颠凑上前去打起了招呼。 “蒋叔叔好!”她先说。 “妹妹好久不见呀。更漂亮了!”她又说。 康胜男微笑颔首,蒋镛若无其事道:“至诚临时有事,不来了。” 眼见着贺家姣眼中流露出了失落,他又笑道:“他直接去库尔勒跟我们会合。” 贺家姣这才恢复了雀跃,又插科打诨跟蒋镛嬉笑了几句,才花枝招展地飞去了别处。 蒋镛看着贺家姣的背影,牵了牵嘴角。 康胜男自是没有错过他的神情,心内了然。她只微微一笑,便伴着蒋镛开始跟一拨又一拨生熟相间的人士应酬了起来。 贺荣成带着贺家盛步入晚宴现场,首先看到的就是气定神闲的蒋镛和他身边语笑嫣然的康胜男。四下看看,没有康美芳的身影。想一想也能理解,康美芳再强悍毕竟也只是个女人,自家女儿的事情她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吧。 花蝴蝶贺家姣一见贺荣成,立刻飞到了他身边,自然地挽起了他的右臂。 康胜男自然也没错过贺荣成的入场。她见他左儿右女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又想起了康美芳。康美芳临阵缺席,一方面是因为她最近又犯起了风湿,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听说了贺荣成将携子女同往。 康胜男心下叹息。康美芳毕竟是上个年代的女性。十几年过去了,生意做得再大、世面见得再多,骨子里的观念却是改不了的。若不是对贺荣成爱之至深,怎能恨之至切?即使是恨,倾尽半生,她的心里也仅他一人。贺荣成的合家欢,她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蒋镛瞟了一眼康胜男,笑着去跟贺荣成寒暄。康胜男依旧陪伴在侧。 周遭某些看客的想法,贺荣成自是能猜得到。说不介意是假的,但要说十分介意到在公开场合撕破脸,那倒也不至于。 白手起家又事业有成的人,对许多事情的看法自有其独特的逻辑。尤其是贺荣成这一辈在无序竞争中厮杀出来的“企业家”,重大拐点时刻献妻献女都不算什么新鲜事,心底里哪有那么多仁义道德的忌讳?只是,人到了一个位置上自然开始爱惜起了名誉、面子,这是“身份”的证明。贺荣成对蒋镛动了贺家女儿这件事气得不多,他真正气的是康胜男让他落了脸面。 不过,还好蒋镛是个明白人。对于传闻,蒋镛概不回应。他对康家事业虽有帮扶,却也是点到为止;虽偶携康胜男在公事场合出现,却从未被人目睹过任何亲密的接触。如此,总归算是给他贺荣成留了脸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凭这一点,蒋镛在他贺荣成眼中就是个君子了。故而,他对结亲家这件事,十分情愿。 对贺荣成而言,再怎样的腌臜,只要不是大白于人前,任流言滔滔都可若无其事。 贺荣成认可蒋镛,蒋镛却不认可贺荣成。面对贺荣成的试探,他的一番话说得虚虚实实,让贺家人摸不清态度。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8 康胜男明白,但她只是笑而不语。 ****** 蒋镛开完电话会、视频会,又跟随行人员交待完工作后,看看时间刚过零点,便一个电话召唤起了康胜男。 康胜男也在忙。双节促销将至,对于直营店,她需要一家家门店逐个比较商场活动期间的扣点政策;对于加盟店,她需要跟经销商协调确定品牌宣传活动的统一规划。 关键还是算钱。 ——商场满599返299,你这个品牌若是参与了,上不上销量还是次要的,跟商场搞好关系、从商场拿扣点返还和广告宣传才是主要。要多少是个大学问。 ——经销商同品牌商虽是共荣共生,但毕竟是在博弈□□荣共生的。你品牌要宣传虽是促了他们的销量,但也增加了他们的成本,补给人家一点也是应该的。补多少是个大学问。 并非不放心下面的人去做,只是涉及到具有长期影响的核心利益点的时候,还是要自己拿主意的。这种责任,打工者再有心去负,也不如老板负得起。在这一点上,民营企业家都是一样的专断独行。 康胜男正算到关键的时候,自是容不得被人打断,被蒋镛催了几次,都说“就来、就来”,身子却不挪一下。 蒋镛等得不耐烦了,索性自己晃进了康胜男的房间。反正他一早就有房卡。 康胜男见蒋镛自己寻了来,虽不意外,却也谈不上热情。 蒋镛自顾自洗好了澡,便沉默着上了床。康胜男见状,只得放下手头工作,匆匆冲洗了一下,倚在了他身旁。 “搞好了?”他问。 “没。”她摇头。 “先陪我睡会儿,早上再搞。”他说。 “嗯。”她应下来便去熄灯。 他拦住了她。 “陪我说会儿话。”他说。 她便收回手,想了一下,笑问:“对未来的儿媳妇不满意?” 他轻蔑笑笑,换个姿势躺到她大腿上,尖刻道:“像个29的么?能做什么?” 她一边替他按着头,一边说:“你满不满意不重要,关键是你儿子喜欢。” 他阖目闲闲道:“至诚不喜欢这种。” 她又笑:“那他喜欢刘曾琪那种?” 他睁眼,定定看着她:“他喜欢你这种。何必明知故问?” 她停手不语。 他直身坐起,问:“不解释一下么?” 她自问那一夜的事他决计不会知晓,便镇定反问道:“解释什么?” 他笑:“跟我解释一下你并不喜欢他。” 她不悦:“这不需要解释。你很清楚我不喜欢他。” 他强揽她入怀:“我现在是很清楚,但我死了以后就不好说了。” 她扭了几下,没挣开,没好气地挑衅道:“人心易变,以后的事我也不敢保证。”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叹气:“你的心却不易变。不然,怎么会到今天都没被捂热?” 又是这样,先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她无奈叹气:“我对你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热情。可是,你总是嫌不够热烈。” 他点头认同:“我是个商人,投资总归想换回一个最起码等价的回报。我是个老人,时间于我最是宝贵,我投给你最宝贵的东西,自然想换回同样宝贵的东西。” 她在他身下撩拨了几下,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不老。”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攥在手心摩挲,摇头自嘲:“还是老了。要是今晚敢碰你,明天的行程就完了。”看她窃笑得逞的样子,心头便有一处软了下来,揉揉她的头,苦笑:“你看,我还是老了。等了这么久,也只是想抱着你睡个安心觉而已。” 她趴在他胸前,柔声道:“这样说来,我也老了。跟你一起,睡得安心,其他的都不重要。”又安抚似的笑道:“听说,两个人在一起只是想共寝而不带欲/望,就是爱情了呢。所以,你看,我是爱你的。” 他按掉了总开关,将她放置到肩窝,在黑夜的静寂中带着笑意缓缓说:“你可以爱得再多一点。” 她应了一声“好”,刚松了口气,就听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你永远不可以去爱蒋至诚。我死以后,你爱上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爱上他。” ****** 蒋镛早上5点不到就醒了,西部的时差对他完全没有影响。他摇醒康胜男后,就自顾自离开了。 康胜男用冷水随便洗了把脸,清醒以后继续前夜未完成的工作。她是创一代,不是富二代,没人肯白白替她挡风遮雨、背负行囊,路阻且长,她没有肆意休息的资格。 康胜男自认没资格休息,贺家盛和贺家姣却是有的。 数九寒冬跑来大西北,对于苦出来的创一代倒不算什么,但对于贺家盛、贺家姣这样的富二代来说,却是一次不折不扣的残酷历练。即使主办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得极其周到,他二人仍是在私下里叫苦连天。 贺荣成带着贺家盛住套间,在他的监督下,网瘾少年贺家盛只能断了打游戏的念想,每天早睡早起跟着大部队开会、看项目,苦不堪言。考虑到安全性,贺荣成严禁贺家姣脱队外出,带着保镖也不行,素喜热闹的她只能耐着性子陪着一群叔伯辈的各种虚与委蛇,寂寞难耐。 贺家姣对康胜男是颇有几分佩服的。这个妹妹比她还小两岁,却能够陪着一群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看起重机、纺织机看得津津有味,说得头头是道,实在是一枚人才。毕竟此行同龄人不多,彼此又是亲姐妹,时不时地跟康胜男拣着能聊的话聊上几句,总归也算是排遣寂寞了。 与贺家姣不同,贺家盛对康胜男则颇有几分敌意。敌意并非来自于上代人的恩怨,而是来自于比较。他自幼受尽宠爱,自视甚高,可是自己的父亲一路上却总在拿这个离经叛道的姐姐鞭笞他,令他十分厌烦。他本就在叛逆的年纪,贺荣成吹毛求疵的比较、贺家姣厚此薄彼的对待和康胜男的刻意无视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少爷脾气上来了干脆连正常商务行程都不参与了,借病躲在酒店闷头大睡。 尽管对康胜男态度不同,但是对于康胜男同蒋镛的事,贺家姐弟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贺家姣思想西化,对老少配不以为然,何况对她而言,康胜男跟蒋镛总归比跟蒋至诚好吧?贺家盛则是完全不知情,贺家的女人们再低俗市井,也不会把这些事说给一个被视作家族接班人的男孩子听。 一趟考察之行,并没有让蒋康二人传出更多的绯闻。这事情多年来本就云里雾里扑朔迷离,商界的老人们顶多会心一笑,没这闲心挖掘内情;年轻人半数不知情,剩下的又半数不相信,半数不以为意。大家都忙,各有各的生活要过,只要不是想娶康胜男的,没必要打听得那么清楚。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9 何况,谁家里没点八卦绯闻?心照不宣地各自封口,你不议人,人不议你,事不关己,何必多语? 如此,一行人一团和气地到了库尔勒。 库尔勒是不折不扣的沙漠绿洲,以香梨出名。但它可不只是个简单的“梨城”,更是联接南北疆的交通要道和政经大战略的核心枢纽。 企业家考察团在当地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沿海和内陆发达地区,吃喝宴请是限制住了,但你总不能限制热情好客的西部人民以他们纯朴的风俗款待远方来的金主吧? 康胜男作为最年轻、资源实力又最弱的创一代,毫无意外地成了核心被灌目标。她也算是久经杀场了,对新疆的酒心里没底,索性喝一小会儿就跑出去催吐一下,稳稳控制着节奏。 她不想被同行的女眷们看到她的狼狈进而引发不必要的议论,索性跑到酒店大门口抱着小树吐、蹲在花丛里吐,就当是灌溉施肥了,不浪费。 正吐得欢畅,就见一个阴影罩了下来。虽知库尔勒是汉人聚集的兵镇,十分安全,她仍是被吓得一激灵,猛然跃起蹿向一旁。不想蹲麻了腿,又带着点酒意,起身太猛便没站稳,踉跄了几下就要向花丛倒去。 一只手臂伸过来,揽住了她。 她此时已经认清了来人,站稳后忙低声道谢想要推开对方。却不想,那铁臂反把她拴得更紧、更牢。 “你是不是?”蒋至诚低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几分压抑、几分惊疑。 她看向他,他神情复杂,透着挣扎、痛苦、期待和迟疑。她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便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 “我只是喝多了。”她斩钉截铁道。说完却又是一阵呕。 “是么?7点开宴,现在才8点不到,你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差了?”他不信,语气冷硬,另一只手却已经抚上了她的背,轻轻推揉起来。 “我不知道。最近太忙太累。没注意。”她直起身来,直言不讳。 “如果有,你留么?”他的手攥着她的前臂,骤然收紧。 “应该没。我一直有吃药,毕竟你爸身体不错,又从来不愿意委屈自己。”她摇头,解释中故意带了几分恶意。 果然,她话音一落,蒋至诚便松开了手。 手虽松开了,人却没挪开半步。 她慢条斯理地理理头发,若无其事地笑道:“进去吧。sunny已经等了她的tony很久了呢。” 他不动。 她绕过他,却又被他拉住。 “那一夜,对你,算什么?”他终于问出。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意外。”她不假思索道。 “只是意外?”他不放手。 “不然还能是什么?你爸还活得好好的,我哪敢有二心、哪敢设计你?”她苦笑反问。 蒋至诚不但不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康胜男四下张望。她出来得有些久了。 “你这样,到底想要什么呢?”她摆出了谈判架势。 “我……不知道。”他闭目长叹,沉重又迷茫。 康胜男正要开口再劝,突然全身一震,压低声音急急说道:“你爸在门口。板好你的脸,现在和以后,一句话都不要说。” 蒋至诚瞬间清醒,松开了康胜男。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酒店门口,蒋至诚面无表情,康胜男面色如常。 蒋镛似笑非笑盯着他们,不言不语。 康胜男迎上蒋镛,淡然道:“你儿子说我怀孕了。恭喜你。”说完就继续向前走去。 康胜男落座没多久,就见蒋氏父子走了进来。她收敛心神,笑着端起了酒杯。 蒋镛自然是带着儿子挨桌打招呼,招呼了一圈之后,蒋至诚留在了贺家那一桌,蒋镛被助理请走了。 康胜男与蒋镛并不同桌。事实上,除了接风宴她需要跟着蒋镛认识人以外,这一路她同他在人前交流不多。并非为了掩人耳目,只是因为她也有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和想要结识的关系。 她又喝了一会儿,手机便震了起来。陌生号码,隔一分钟响一次,响两声即断,她知道这是蒋镛在催她了。 她接通电话,开始煞有介事地讲起了工作,继而抱歉离席。 康胜男一进房间,就见蒋镛在昏暗的灯光中面门而坐,喜怒难辨。 ☆、错遇 康胜男没有理睬蒋镛。 她先照惯例去洗手间催吐,吐够了又仔细涮干净牙齿,才缓缓走到蒋镛面前。 蒋镛挑挑眉,目光扫向她的小腹。 她摊摊手,诚恳道:“我不敢保证。蒋至诚不提,我也想不到。但我都有坚持吃药。” 他不认同:“凡事无绝对。况且,你又不是没怀过,回想、比较不会么?” 她难得现出几分尴尬,嗫嚅道:“那时……年纪小……跟现在不太一样。” 他拍案而起:“你还敢说!” 她低头不语。 空气凝固。 半晌,蒋镛长叹一口气。“坐吧”。他说。 康胜男默默坐到床边。 继续沉默。 康胜男先打破的沉默。“我饿了。”她说。 蒋镛扔过酒店点菜单。菜单太轻,飘落于地。 康胜男没去捡。她试探着问:“能不能叫你助理顺便带点吃的回来啊?反正,他也出去买东西了。” 蒋镛瞪了她一眼,仍是拨通了助理的电话,走过来递给她。 “想吃什么自己说。”他就势坐到了她身侧。 康胜男挂断电话后,蒋镛阴恻恻问:“是不是我不叫你回来,你还要继续喝下去?” 康胜男怔怔盯着脚尖,不搭腔。 蒋镛扳过她的脸,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现在是在玩欲擒故纵还是苦肉计,我只告诉你,事情的决定权在我不在你。你不要心存侥幸。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康胜男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自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像。她紧紧咬牙,面上倔强紧张,心内却安然轻松。不用检验了,安全了。 二人的僵持不久便被蒋镛助理的电话打断。 库尔勒虽处荒凉地域,却也不失为繁华之所。蒋镛的助理回来得很快。他深知此事之重大,买足了能找到的验孕棒的品牌,对康胜男也越发客气起来。 检验的结果自然是没有。 蒋镛面无表情,始终沉默不语。 康胜男有眼色,默默起身去洗澡。 水自莲蓬头倾下,她仰头捂脸,舒心快意地笑了。 同蒋至诚的那一夜,一直压在她心底。她有99%的把握蒋镛不会知晓,但毕竟还有1%的不确定,这就让事情成了□□。 蒋镛在接风宴那天晚上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心理压力。她虽小心掩饰,但毕竟还是心虚,越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0 是心虚越难保证不会被蒋镛察觉,继而顺藤摸瓜查到真相。正好今日蒋至诚一时冲动走了一步蠢棋,她索性将计就计,既可摸清蒋镛的态度和底牌,又可令蒋至诚明白轻重利害、日后不再轻举妄动。 那一夜,说意外其实也不完全算是意外。蒋至诚被贺家姣的狐朋狗友设计了,她正好也在,就顺手救了个场,没想到做了回东郭先生,被蒋至诚这匹狼三下五去二吞吃入了腹。她当时也并非没有其他法子脱身,只是这个法子最为快捷,甚至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蒋至诚之前,她只有过蒋镛一个男人。蒋镛虽然保养得极好,但那只是跟他的同龄人相比。她被蒋镛盯得太紧,同蒋至诚一起时,除了身体的真实感受外,还多了几分别样的快感。那一刻,她有如一个背着大人偷糖吃的孩子,只一点点外界的动静都让她感到异常刺激,更不要提蒋至诚毫不压抑的喘息、嘶吼、年轻的身体和不同的风格了。 那真是令人难忘的一夜啊。惊心动魄,瑰丽无双。 可惜她是康胜男。康胜男终不是个感情用事的女子。她不能允许一段弊大于利的关系肆无忌惮地影响她的人生、颠覆她一砖一瓦构建的堡垒。 她这样想着,走出了浴室。 意料之中的,蒋镛仍在。他正对着她的电脑看资料。 “你今晚不回自己房间么?”她倚在座椅扶手上问。 “蒋至诚知道我在哪。他找我可以来这里。”他揽住她的腰,将她固定住。 “你这话说得太过孩子气。”她失笑,揽住他的脖子。 “老小孩、老小孩嘛,我老了,孩子气也正常。”他面不改色。 “不气了?”她咬着他耳朵问。 “气什么呢?是气我一手带大的女人主意大了呢?还是气我的儿子竟然比我还要着紧我的女人?”他把她挪到他腿上反问。 “要我把心刨出来给你看么?”她欲起身。 “我是信你的。”他将她按回。继而又自嘲:“你都快看不上我了,还能看得上我儿子?” 康胜男知道,这是把话说开、趁胜追击的好契机。于是便正色道:“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是我的导师和恩人。我在正好的年纪,遇到正好的你,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你带我一程,我陪你一段,这条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关系么?我不贪心,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什么时候你倦了,你离开我,我还能好好生活、还能心存善念地祝你安好,这样难道不好么?” “你不会觉得吃亏么?”蒋镛问。 “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你教给我安身立命的本事,让我的灵魂变得强大,即使你离开了我,不管是在何时,我都不会畏惧在这世间独自生活。”康胜男答。 “你的灵魂本就十分强大。当年你站在我面前求助,我就是因为你的生命力而看中了你。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在这一点上让我失望过。” 蒋镛的语气中掺杂着欣赏和怀念。 “只是”,他语气转冷,继续说道:“你的生命力始终旺盛,我的生命力却在消减。你的灵魂变得太过强大,令我害怕。” “害怕脱离你的掌控么?”她问。 “是。”他答。 “难道一定要我拆散了自己,变成一个孱弱女子,就像那些被你赶出生命的女孩子们一样,你才能够放心么?”她问得更直白。 “抛去这副身家,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在不断变老、变弱的男人。我,不能免俗。”他答得更坦诚。 “所以,你要放开我、离开我了么?”她又问。 “不。”他执起她的手,紧紧握住。 她不意外,但内心仍有点小失落。 她打起精神,摆出真诚状:“我们之间,永远都是你先说散才能散。我就是这样一个别扭又凉薄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你想要的那般深情,但是我也不可能再像对你一样对别的男人用心了。” 蒋镛叹息着拥紧了她,苦笑着说:“你说的我都懂。我只是不能免俗地犯了老人的贪心病。你要原谅一个面对时光的重压无能为力的老人。” 呵,又开始怀柔政策了。康胜男不屑地想,却终是放下了心。 她轻轻亲吻他的额头和眼眸,继而是面颊和嘴唇。感受到了他的回应后,站起身来,将他一步步引向床榻。 她攀着他的肩,目光迷离,情话错乱,心下却一片澄然。他索要爱情、索要女人全身心的依赖信任,他只是想征服、想控制,他能有几分真情? 她名“胜男”,她不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她要靠战胜男人来战胜女人的宿命。她决不允许自己在感情的博弈中,失去一城一池、一草一木。 ****** 这一夜,蒋至诚睡在蒋镛的套房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如蒋镛所说,他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身在何处。 早在他26岁生日那天,他就知道了。 那一天,他原本计划向康胜男表白。 他给她安排了一间独立的、面朝大海、可以看星星的房间。他甚至都想好了在星空下对着大海喊着她名字许愿的套路。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他的父亲竟然进入了她的房间! 他站在房门口。默默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蒋镛没有出来。房内的动静却时断时续,从无声到有声,从痛苦压抑到愉悦高昂。 他不知自己听了多久,只知道他走的时候已经对她断了一切美好的念想。 她在他的心中,终是沦为了无数俗物中的一个。 他初识她,是在朋友的生日宴上。 她身着一袭红裙,翩然而至。他在心里暗暗叫了声好,为她与红色相得益彰的生命力。 她对二代们的话题似乎兴趣不大,只是微笑地坐在一旁,静静听、静静看。对谁都不排斥,也不会过度热情。 他听到有女孩子赞她衣裙靓丽,问她自何处购得。他听她笑答——“自己画的样子,自己裁剪缝纫”。神态真诚,不似作假。她的社交技能终于在此时显露,她不着痕迹地说服了好奇的女孩子们去她的厂子观摩量身、自制成衣。 他心下暗笑,这倒是与他父亲蒋镛的营销伎俩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他不知道自己心内如何作想,鬼使神差地,竟也跟去了她家的厂子。只说服自己是在陪当时的女友、是“同业”交流。 由此,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干练独立,强势果敢。他不喜这样的女子,他不喜行事作风与他父亲相似的女子。但是,意外的,他对她亦无反感。 那时的他,虽谈不上声色犬马,却也算不得积极进取。他只是在父亲安排的路上按部就班地行走,朝九晚五之外过着普通富二代正常的生活。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1 他再见她是在一家豪华酒楼门口。她语笑嫣然、殷勤热情得近乎卑躬屈膝地与人寒暄话别。送走了人,她转身抱树而吐。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递上纸巾。她真挚道谢,分明是礼数到位的客套却让他感到烦躁。他一个冲动之下,强硬提出送她回家,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是一愣。她没有拒绝。 他知自己越界,但在路上仍是尖刻地问她——一个家里开工厂、自己开宝马的女孩子,被中年猥琐男当众揩油还若无其事是何路数。 她神态自若地答他——为了家人和工人的生计。继而又笑——宝马只是为了应酬时充场面,她平常都是开宝莱。 他又问——为何不能像同龄的女孩子一样,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她只道——自己挣的最心安。 他无言以对。只是隐隐窥见她的世界与他的世界之不同。 他后来又约过她几次,她有时拒绝有时接受。他挫败地发觉,她的赴约往往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或有的业务拓展机会。但越是这样,他便越是不甘,越是不甘却又越是无力,他终究是个受尽荣宠的少爷,一来二往也就厌了、弃了。他们变成了偶有联系的朋友。 那年盛夏,他与友人结伴同游大美西域,听闻她也在同城处理开店事宜,便约好了登门拜访。不想,旅途伊始即遇那场乱事。他同友人和护卫在混乱中走散,惊慌奔逃之下竟为她所救。 他逐户叫门呼救,均被拒之门外。她自店中奔出,将他拉入店内,他犹未及反应,她已快速拉闸上锁,一气呵成。她手脚麻利地放下帷帘,命他堵门封窗,她则忙于放水打湿店内织品。那一刻,她眉眼凌厉,却让他莫名心安。 屋外人声喧嚣、火光冲天。他们于黑暗中相依而坐,十指相扣,分食着有限的口粮,宛如战火中亡命天涯的情侣。 她在他耳边低语轻言,似求慰藉实为慰藉。他惭愧得无地自容,又感动得无以复加,只能更紧地拥住她,顺着她给的台阶缓声慰藉。他们心无芥蒂地交换着彼此的故事,分享着二十几年的喜怒欢悲。 她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他轻轻吻上她沾满灰垢的额头眼尾,自这样不带欲念的亲吻中,竟生出几分生死相依的错觉。 此去经年,偶有忆起,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幸运——他有幸同她结识,沾上了她的运气。她的店正好在装修,实体墙尚未改成玻璃橱窗,门前是一片“装修中”的混乱狼籍,由此竟躲过了凶徒的入室之探。她的未雨绸缪虽是杯水车薪,但终究令他们在轻烟中幸存。 获救后,他抱起她欢呼雀跃,却被她冷静推开。他毫不气馁,开始对她穷追不舍,虽屡屡受挫,却愈战愈勇。他生于富贵、长于富贵,锦上添花于他并不稀罕,平常到麻木。他深知,生死与共的经历今生可能仅此一次,一个会将最后一块干粮塞给他的女子,一经遇到怎能轻易放手?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念之越深,责之越切。 她终究臣服于蒋镛的财富之下,同那些虚荣功利的女子并无不同。 他曾一度纵情声色,纸醉金迷,千金买笑,做尽荒唐事。直到蒋镛携他参加入股美胜的谈判,他才大梦初醒。她在谈判桌上英姿飒爽、寸土不让,而蒋镛也完全公事公办、锱铢必较。初轮谈判失败后,她邀他们在食堂同工人一起用餐,举止从容,落落大方,丝毫不见畏缩气馁或是委屈失落。 归途中,蒋镛平静地对他说:“康胜男是贺荣成的女儿。她10岁随母创业,18岁跟了我,认识你之前刚失去了你的弟弟或妹妹。你以为,她想要的,你给得了么?” 他如遭雷击,终是明白了她与他的不同。自此,悬崖勒马,回归正途。 每个男人在一生中,都将遇到一个超出母亲角色的女人,在心理上引导他们完成自男孩向男人的过渡。蒋至诚不确定康胜男于他而言,是不是这样的女人。他只知,同她的一场错遇,他捧出了一颗真心,自此,万劫不复。 ☆、抉择 考察行程继续。 贺家盛想回家。在这里的每一分钟对他都是煎熬。天寒地冻,穷乡僻壤,没有娱乐,没人可以交谈。前有康胜男,后有蒋至诚,贺荣成每天照三餐教训他,仿佛他只是个不思进取的米虫、废物。他去订票,却发现信用卡副卡被停掉了,正在跟刘珍要钱,贺荣成出现在他身边,老神在在地知会他——若是此行不能坚持,信用卡永远别想复开。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屈服。 贺家姣倒是自得其乐。蒋至诚一路听问看,十分专注,虽同她交流甚少,却更让她心动——男人,尤其是一个长得俊逸非常的男人,认真工作时的样子实在是太性感了。 她插空把康胜男拉到一旁,扭捏问道:“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你千万别多想,我就是单纯地想了解一下,蒋叔叔有什么爱好、喜好啊?” 康胜男闻言一愣,继而轻笑:“工作。” 贺家姣的脸夸张地垮了下来。 康胜男又笑道:“找瓶好红酒送蒋总吧,他会很开心的。” 贺家姣又雀跃了起来:“有什么推荐的么?” 康胜男摇头:“我不懂这些。跟他们一起应酬时,总被笑牛饮。” 贺家姣很欣赏康胜男坦诚的态度,又问:“你喜欢什么呢?” 康胜男又笑了:“工作。” 贺家姣娇嗔道:“不要敷衍我嘛,女人总归有些喜好的。” 康胜男故作思考状,问:“算账算不算?数钱算不算?” 贺家姣无力道:“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康胜男正色道:“我很认真啊。我真的没什么爱好。几百家实体店、四个子品牌、还有两个新设的电商品牌,我哪有时间发展兴趣爱好?在商言商,没人会单单因为你歌唱得好、琴弹得好、画画得好、高球打得好或者会品酒品茶而给你投钱、跟你合作啊。” 贺家姣不信:“你每天除了工作就没别的事可做了么?” 康胜男笑答:“有啊。我在读mba呢,还报了几个专门的班,学学投融资。各行各业都有隐性冠军,但那只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企业还是要靠上市实现飞跃发展的。我家美胜要是不上市,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别人打死或者吞掉。” 贺家姣讶然:“蒋叔叔都不管你的么?”说完,马上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康胜男不以为然反问:“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管我?” 贺家姣愣了,目光在康蒋二人之间游移,终是忍不住道:“你……你们?” 康胜男无所谓地耸耸肩:“大家说是怎样就是怎样。何况,我和我妈毕竟是女流之辈,有蒋镛站在背后,对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2 我们也没什么不好。” 贺家姣急道:“可是,蒋叔叔他……” 康胜男打断她,反问:“他有什么吃亏的么?” 看贺家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康胜男借故走开了,心下却暗叹贺荣成的三千金实在单纯得不像话。 贺家姣同康胜男窃窃私语时,贺荣成也正在同蒋镛谈笑风生。 贺荣成遥视着蒋至诚,赞道:“至诚真是优秀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蒋镛看向贺家二女的方向,含蓄笑道:“令爱也很优秀。” 贺荣成顺着蒋镛目光看过去,心头一凛,知他意有所指,仍作若无其事状道:“蒋总抬爱了。” 蒋镛笑而不语。 贺荣成正待言语,助理凑了上来。耳语几句后,他便接过手机,讲着电话走开了。 蒋镛四下扫了一圈,蒋至诚仍跟在一个“主任”后面问问题,康胜男已经另外跟人攀谈了起来,贺家姣在队伍后面默默走着想心事。他笑了一下,招过助理来,嘱咐起事情来。 晚宴依旧是各行其事,把酒言欢。 座位是事先排好的。这样的场合最讲资本实力。 康胜男借着一次次主动敬酒的机会,毫不客气地挤到了蒋镛这一桌。席上的领导不知个中曲折,老人们却是心照不宣,场面上的应酬均是点到为止。 贺家姣在不远处的一桌看着康胜男推杯换盏、游刃有余,心中加深了对康胜男前番说法的认同。比较一下二人的成长经历,又对康胜男多了几分同情。 当年,崔淑兰离婚不离家,仍旧靠贺荣成的给予过活,在老家照顾着她们三姐妹,同时照顾着贺家二老。而康美芳则随贺荣成在外打拼,只有过年时才会回贺家打个照面。崔淑兰不爱言人是非又自觉对贺家有愧,而康美芳对崔淑兰及其三个孩子又着实大方,对贺家姣更是疼爱之至,带了几分愧疚和补偿的意思。故而,贺家姣对康美芳并无恶感。 贺家的女人中,贺家姣最厌刘珍,次厌贺荣华。贺荣成发迹后,只有贺家姣还在念中学,为了她的教育,崔淑兰便将她送到了贺荣成身边。贺荣成忙于事业,鲜少归家,照顾她的事自然落到了刘珍身上。刘珍虽不短她吃喝,却事事处处明里暗里捧着刘曾琪、压着她,一旁还有个打秋风的贺荣华在助纣为虐。 贺荣成不缺女人,也不缺女儿。他素来不耐烦女人之间的事情,不喜女人哭啼耍闹,亦不喜女人强悍尖刻,她想取得贺荣成的宠爱和支持,只能靠撒娇卖萌、天真烂漫。如此,好不容易熬完了高中,她索性借故出国留学,离开了贺家。 她本想躲个清静,自由快活过此一生。但最近两年,贺家也是波涛暗涌,内斗连连。她的两个姐姐明显处于劣势,她们不断邀她回国,替她们这一脉争一席安身之地。借着贺荣成让步之机,她便回来了。贺家是她的家,她是贺家的女儿,她从未忘记过身上的责任和权利。 她回国后不久便在父亲刻意安排的场合下结识了蒋至诚。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一番打探之后,更是对蒋至诚欣赏有加——他含着金钥匙长大,自幼优秀,虽曾一度纨绔迷失,却又果断浪子回头,在蒋氏独当一面、成绩斐然。她想,蒋至诚应该是可以同她有几分共鸣的。 她很清楚蒋贺联姻对贺荣成意味着什么,而蒋至诚无论是人品相貌还是性格能力都令她十分满意。当她意外发现刘曾琪对蒋至诚也别有一番心思的时候,更添了几分争夺之心。 在与刘珍母女的对峙中,她曾孤军奋战、背腹受敌。离乡背井、异国独活这几年里,她痛定思痛之下方知结盟的重要性。康胜男无论从立场到能力,都无疑是她最好的盟友。她早在回国之前,就同康胜男偶有联系,回国之后,更是屡屡向她抛出橄榄枝。 康胜男同蒋家关系复杂,毁誉参半。但她不在乎。她只知道,若能得康胜男相助,她必事半功倍,“攻诚”可期。 然而,这只是贺家姣心中臆想。康胜男对她的用心自可猜到七八分,除了暗笑她幼稚,也实在无可评价。贺荣成的女儿们,除了男人,还能想些别的事么? ****** 晚间,康胜男正在房间看项目规划书,突然接到了蒋至诚的电话。座机对座机。 他开门见山问:“你想参与那个物流园的项目?” 她答:“是。” 他又问:“资金呢?” 他知道她正忙于美胜上市的事,资金并不宽裕,投资更不敢冒进。 她不瞒他:“我想调整一下加盟模式,先收加盟费,签个合同给加盟商,每年返15%的利息,还7年。” 他沉吟了一下,又问:“这样就够了么?而且会不会跟项目投资收益不匹配?” 她斟酌着掰算道:“有人建议我跟着入产业基金投,这样我也只是投资中的一份子罢了,1个亿可以打住。200家老店,一家50万,就是1个亿了,今年再开80家新店,还有4000万,全凭他们自愿。他们去放钱,放给所谓的熟人,一年也就18%,但总归不如放给我可靠。我估计应该能收上1亿左右吧?我家的利润也不是抵不上利息的,风险还算可控。我这两天探了探这边的口风,他们似乎也很想推产业基金的模式,据说一期先推20亿试试水。一般这种一期项目,成功率都挺高的吧。” 他问:“你是为了长期回报还是打通关系啊?” 她答:“当然是长期回报。这种方式搞关系没什么用,我们毕竟只是商人,人家眼中的蝼蚁。用则生,弃则死,谁会真在乎跟你的关系?”顿了顿,叹口气继续道:“国内的市场越来越不好做了,欧美那边空间也不大,何况我们也争不过。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借新丝绸之路的机会,把品牌做到西亚和东欧。再不济,参与物流园的项目,还能留个口子以后做做其他商品的对外贸易呢。比如,进点西亚中东特产回来卖卖?” 他笑:“不想让蒋董事长帮你?” 她也笑:“我不想。他也不想。” “那么我呢?如果我要帮你呢?”他转了话风。 “别闹。”她轻笑搪塞。 “我没开玩笑。他也想投物流园,刚刚交待了,这项目由我负责。而且,跟你不谋而合,我们也想通过产业基金的模式投。”他认真解释道。 “你想要什么呢?”她问。 “不想要什么。如果硬要说想,大概也只是想让你看到,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隔着电话线,她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样。 “至诚”,她轻轻说道,“我很感激。但你想给的并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呢?”他问。 她叹口气。“出来谈谈吧。”她说。 “你敢么?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3 ”他语气中有几分挑衅又有几分雀跃。 “没关系。行政酒廊坐坐谈公事而已。你让蒋镛的助理安排就行。”她语气淡定。 “好。”蒋至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康胜男放下电话后,换了身休闲便装,随意地将头发一扎,就上了楼。她选了最角落的座位,前后不挨。 蒋至诚比她到的迟了一点点,西裤衬衫毛衣,焕然一新。 “看来你昨晚把蒋董事长安抚得很好。”他一落座便尖刻说道。说完,又暗自懊恼。 “将计就计,因祸得福罢了。多亏了你。不然也没这么顺利。”她不以为忤,反而真诚道谢。 他本有的几分愧疚因她的面不改色而转为不甘。 “你这是说反话么?”他面色不虞。 “当然是真心话。走过的路不能回头,做过的事我从不后悔。但是,事情发生了,总归要有人善后。这些日子我也没有你想的那般淡定,如果不是昨天事发突然、将计就计,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又究竟知道了多少。这样的心理折磨,并不好受。”她面容平静,语气中却流露出几分无力。 她说她不后悔!蒋至诚心头突然一阵炙热,如火山喷发、熔岩漫灌。一时间浮想联翩,竟是痴了。 康胜男见蒋至诚不言不动,思忖了一下,便继续道:“我叫你出来,就是想对你说,我跟你父亲的关系究竟掺杂了几分利益、几分爱情实在说不清。即使如此,我对别人也很难生出对他的心思了。这些年来,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我也没解释过什么,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却不知道你居然一直耿耿于怀至今。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认识他远远早于认识你。那时候,不管我身边有什么人,只要他要我回到他身边,我还是会回去的,这与你的好坏无关,完全是我的问题。至于认识你,纯属意外,我躲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往上靠?何况,我再设计你也设计不出那场乱事来的。” 蒋至诚此时已回过神来,他尽量平和道:“18岁,还曾有过一个孩子,对么?” 康胜男神情大变,一扫脸上的云淡风清,失声道:“他明明答应过……”,继而又颤声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蒋至诚坦诚直言:“他第一次带我去跟你谈入股时。”对上她满是震惊的目光,怜惜心又起,却仍是硬着心肠道:“所以,你看,你在他心中算什么呢?他值得你这样信任和追随么?” 康胜男脸上挂着来不及掩去的仓皇,怆然道:“你是他亲生儿子,跟你比起来,我自然什么都不算。真要说起来,也无非是他取乐的玩意儿罢了。” 蒋至诚见惯了强悍无畏、镇定自若的康胜男,此时也被她突如其来的脆弱打乱了思绪。或许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思绪就已经乱了吧,他想。 他终是没有忍住,向她伸出了手。 她躲过了。 他尴尬笑笑,收回了手。双手握拳,置于腿侧。 “或许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他带着歉意道。 “是的,你不该。即使我做了在你们看来最低贱的事,但我仍然想要保留几分自尊。一个人,如果半分自尊也无,又要如何立世呢?”她面色颓丧。 “我从未这样想过你。当时年少,有些意气用事,我也只是以为你跟我父亲的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而已。大家各取所需,谈不上低贱。”说完,见她面色稍霁,放缓语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以前我不懂,最近几年我慢慢懂了。你想要凭自己独立于世,对么?” “是。”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讶然、共鸣和友好。 “但你却分明一直受制于人。不但受制于人,甚至被人以‘独立’之名绑架,进退维谷。”他一针见血地指出。 她不语。泪水却滴了下来。 蒋至诚又伸出了手。他递上纸巾,却没递到她手中。他轻轻替她拭去眼泪。 这次她没躲。 擦干眼泪,蒋至诚问:“我说我可以帮你,你需要么?” 康胜男摇摇头:“不需要了。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说完,起身欲走。 蒋至诚拦在她身前,恨铁不成钢道:“这样你还要继续跟着他?”继而又恍悟一般失声道:“你竟然是爱他的!” 康胜男皱眉:“这是我的事。我只求你一件事,看在我们曾经过命交情的份上,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请给我留一点体面和尊严。” 蒋至诚问:“包括那一夜?” 康胜男答:“包括那一夜。” 说完,不管蒋至诚做何反应,侧身快步离开。 ****** 康胜男推开房门,果不其然地看见了蒋镛。 他好整以暇地问:“你有什么想解释的么?” 她不假思索地答:“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愣了愣,轻蔑笑道:“我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她摇头:“不是因为他,是因为你。我从不知,你竟一早就把我们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你分明主动承诺过给我以后的生活留一线生机的!” 他理所当然:“‘从不知’那是因为你心存侥幸不去想。何况,就算事情大白于人前,我相信你也能活得好好的。你能活得好好的,可我儿子却因为你要死要活的,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恨声道:“别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我就不信你没别的法子。” 他坦然承认:“我是有别的法子。但是这个法子最好。我的儿子惦记着我的女人,我固然生气,但我更不能容忍的是,我的女人惦记着我的儿子。” 她低吼:“我没有!我说过多少次!我没有!” 他冷笑:“你没有?那你现在这副样子要怎么解释呢?蒋至诚对我说,他找到了可以跟他生死与共的女人。我的儿子我清楚,‘生死与共’可不是他一个人能臆想出来的。我已经当了你的跳板了,你能不能掘出一条退路那是你的事,但我不可能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谋划算计的,何况这谋划算计的对象还是我儿子。” 她怆然落泪:“蒋镛,我跟了你快十年,我费尽心机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让你觉得我跟其他女人不同。我想让你待我跟其他女人不同,我这个想法本来就跟其他女人一样。我一直以为我是不同的,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原来,你心里并没有对我有丝毫不同的看待。把我踩到泥里的滋味真能让你这么快意么?你想要我像其他女人一样爱你,现在你看,我其实就是像你想要的那样爱着你啊!你得到了,你可以放手了。” 他凝视她,她不看他。 半晌,他扳正她,冷冷问道:“谁说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了?谁说我想放手了?” 她甩开他,恨声道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4 :“我说的。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他又问,语气不变:“你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她挥手:“我知道你从来不是个真君子。你爱怎么做随便你吧。” 他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待开口便被她截住了话。 她说:“你可以走了。蒋总,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蒋镛已经多少年没有被人下过逐客令了,何况对方又是个女人。康胜男此话一出,他一声不吭转身就走,出门时甚至还坏了一次风度摔了门。 康胜男立在房间中央,对着满室空落,长长地叹了口气。 ☆、拉锯 考察之行以几名企业家与当地签署合作意向书而宣告圆满。 其实意向是早就有了的,项目也早就让手下的人反复论证过了。天寒地冻,各个老板亲赴大西北,说没有做秀的成份,谁信?关键不在于是不是做秀,而在于这秀做得有没有诚意。民营企业家,再独善其身,也要拿出真金白银表态度的。 考察结束后,每个人又回到各自的岗位,忙起了各自的事情。 康胜男同蒋镛决裂的事,康美芳不久就知道了。原因无他,蒋镛是美胜服饰的三股东,他不肯签字,上市流程走不下去。 康美芳给蒋镛打电话,蒋镛的助理在电话那头为难道:“蒋总说,让小康总自己来跟他谈。” 康美芳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也算白吃了这么多年的米。 她惊异得无以复加。她了解康胜男的性格手段,这种自毁长城的事不像是她的风格。 康胜男依旧淡定地劝慰母亲道:“我心里有数。” 康美芳忿忿然:“真想不到,蒋镛竟会有用这种手段为难一个女人。” 康胜男失笑:“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呀,你才知道么?” 康美芳叹气:“男人真是没一个好的。” 康胜男微微摇头,但笑不语。内心却为母亲感到悲哀——男人没一个好的,你还选择相信他们?男人没一个好的,你还不是为了一个坏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女儿? 她多年前不是没有过怨恨的,为母爱的疏忽,为母亲的自私。 都道是康美芳含辛茹苦将她养大不易,却没人会理解她做康美芳女儿的不易。一个10岁的孩子,跟着母亲一起担负生计,是因为她爱母亲么?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爱,至少在她选择离开贺家时是这样的,但之后更多的却只是因为她已别无选择。 康美芳执意将她带出贺家,是因为爱么?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爱,但更多的只是因为她害怕孤单、她想要报复。 康美芳自小教育她绝情断爱,是因为爱么?完全不是。只是她太过任性偏执罢了。 康美芳处处拿她同贺荣成的其他女儿们相比,与刘曾琪相比,是因为爱么?完全不是。只是她不甘心罢了。 康美芳自困于情,破茧无望,她的眼中还有几分舐犊情深康胜男不知道,如今的她也不想知道。 康胜男只知道,这世上即使骨血至亲亦是先将自己的利益放在一切之上,唯一能替自己谋划的只有自己。你需自爱,而后人皆爱你。女人于这世上生活,除了要与同性为敌争男人争饭碗,还要与异性为敌争地位争饭碗,如此不易,怎样爱自己都不为过。 男人是自爱的,因为他们强大。强大到不会因为放下一时的自尊而自厌自弃。女人则相反,她们关注那些可有可无的细枝末节只是因为她们脆弱怯懦。她们只是猎物,她们甘作猎物,她们不懂得享受猎食者的捕猎之快。 康胜男懂。她既懂围猎的乐趣,也懂围猎的规矩。她懂得她必须先有一个自立于世的基础,才能有资格参与更高层次的围猎,这基础越高,她可以参与的围猎层次也就越高。她生于厂区、长于厂区,直到20岁了还在自家的工厂与工人同吃同住。她晚上还在陪蒋镛品红酒,白天就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挥汗如雨,接了自来水直接喝。她过着割裂的生活,笃信男人的层次一定与其位置紧密相联。 她17岁生日时,像往年一样,在厂区门口买了一碗面为自己庆生。吃面前许了个心愿,希望上天能赐给她一段毫无保留、毫无因由的爱,哪怕只有一天、只有一小时、只有一分钟也好。那时的她,在对待感情的心态上,还有幻想,还是在坐等着外界的给予,还不够坚强。 她吃完面回厂的路上,见到了蒋镛。 他在车内,她在车外。他的车疾驰而过,溅了她一脸泥。他摇下车窗,令随行助理递给她一包纸巾。她接过纸巾,在车窗缓缓升起中,记住了他的面容。 她爱蒋镛么?她不知道。她或许对蒋镛说过许多的谎话,但有两句话却是真的——她从未像对蒋镛一般用心对待过别人、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在蒋镛身边留得更久一点。你想得到,总归要付出,蒋镛给了她以时间凝结的经验,她便给他予陪伴和服从。 但那也只是从前。当蒋镛对她的束缚多于扶助时,她仍是想挣脱的。如同她凭借蒋镛挣脱了康美芳的束缚一般。要么就摆脱束缚,刮骨疗伤;要么就因势利导,扭转乾坤。 她兵行险路,不知是对是错。但若不赌上一赌,她终将被蒋镛耗尽生命力,再无翻身余地。 去放开手赌一赌吧,在酒店接起蒋至诚的电话时她这样想。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美胜即使上不了市也并非是绝对的坏事,上市本就是把双刃剑,如果上市要以牺牲关键时期的发展为代价,不上也罢。何况她的战略重心早已转向了电商品牌,她相信,假以时日,这个板块的发展空间未必比美胜的小。最为关键的是,蒋镛当年对电商的认知滞后了,并未参与她在这方面的投资。这些年来,她一直左手倒右手,暗暗用美胜服饰拖拽帮补着爱芳母婴。做消费品的,跑冒滴漏本就司空见惯,蒋镛久不做细枝末节的管理,以他的位置和视角关注不到这些小小的蚁洞。 她还年轻。赌输了无非是多走七年、八年的路,赌赢了则是更好的未来、更大的围猎快感、更多意外的惊喜。为什么不赌呢? 康胜男淡定,康美芳可淡定不起来。康胜男输得起,康美芳却输不起。 康美芳的一生都用在了爱贺荣成、恨贺荣成、同刘珍一争长短上。美胜必须上市!否则她如何向贺荣成炫耀成绩?如何让贺荣成明白他的损失? 她18岁认识贺荣成,被他甜言蜜语哄骗,直到怀孕后才知他已有妻儿的事实。她独吞苦果,一意孤行,不惜同家人决裂。她知他对儿子的看重,长子夭折后,她又在生康胜男时坏了身子,因此心怀愧疚,一无怨言地伴他打拼、助他赡养前妻一家四口和他家中老人。 然而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5 ,她的隐忍负重、委曲求全却换来了他的背叛!出轨的对象还是她收留的“苦命”同乡!她为了供养贺家人在前方吃苦受累,贺家人却在后方釜底抽薪,他们让她以为刘珍怀了贺荣光的骨肉。贺荣光老婆强悍,刘珍挺着肚子跪求她保护。她一面打拼,一面看顾刘珍平安生产,直到刘珍产下儿子,才知道真相。 刘珍以儿子姓氏要挟,执意要进门。婆婆劝她——都是贺家女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崔淑兰劝她——都是贺家女人,离婚无需离家。她不是崔淑兰,她坚决不离婚。可是,她不想离又能怎样?拖了两年还是要离。一场离婚大战,看尽贺家凉薄。她同意离婚,只因不堪受辱,只因心字成灰。 贺荣成的钱多数转给了他的族亲,她陪他打拼一场,分到的还没有她应拿到的工钱多。唯一的“收获”就是带出了康胜男。贺荣成故意拖欠赡养费,她也没去讨要过。她憋着一口气,支撑至今,只为证明她康家女人才是最好的,她要贺荣成悔不当初。她太明白贺荣成,他做事的出发点只有利益,她要让他看到,他为了短期利益放弃了怎样的长久利益。 如今在上市的关键期,一向冷心冷情的女儿,却为“情”之一字迷了心窍,置上市大计于不顾,怎能不让她焦虑?不令她失望?这可是上市呀!晚一个月报材料,可能就要多排三年队,她还有几个三年可以等? 康美芳已因“上市”走火入魔,为了上市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她早抛却了不久前的几分慈母之情,自作主张借康胜男之名约出了蒋镛。 此次会面的效果自是不用说。康胜男见到蒋镛,拔腿便走。蒋镛看着康美芳似笑非笑,巍然不动。 纵是康胜男再冷情,她仍是个人,仍没有失了人性。康美芳的举动她不难理解,甚至在她赴约前就聊聊有了预期,但真是眼见她如此谋算自己,心中仍是涌起了滔滔恨意。父不父、母不母、情人又心狠,在这世间走了二十多年,竟始终是孤身一人。 康美芳恍恍惚惚归家,看到康胜男,十分意外。她略感惭愧,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长叹一声,落寞说道:“你想怎样随你吧。” 康胜男却不为所动,冷然问道:“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康美芳急道:“当然是亲人啊!这世上,只有我们母女是彼此最亲的人了!” 康胜男问:“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么?” 康美芳面带愧色:“今天的事我确实做得有些莽撞。你知道上市对我有多么重要,那些投行的人又一直在旁边催啊催的,我也是急得魔障了。我不知道你与蒋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想跟你分手。我就……唉……反正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毕竟你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的性格我也了解。” 康胜男见她仍是如此,心内已是失望到了极点,但仍继续问道:“所以,如今的我,是让你失望了么?” 康美芳先点头再摇头:“只是觉得你不该在这个当口意气用事吧。但是,哪有母亲会真正嫌弃自己女儿的?” 康胜男怅然一笑,出口的话却无比尖刻:“我一直以为你很嫌弃我呢,自小就很怕让你失望。” 康美芳继续摇头:“我若嫌弃你怎么会拼了命也要从贺家带出你来?你小时候从没让我失望过。你那么乖,懂事、听话,从没让我操过心,还替我分了许多忧。就连美胜的今天,你也远比我出力多。你比贺家的孩子们强太多了,你是我的骄傲,我以你为荣。” 分明是夸奖她的话,康胜男听来却觉得心内无比悲凉。她始终不是作为母亲的女儿被“爱”着的。不过想想也是,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事?哪有不带功利的爱?还好,她已足够强大,不需要那么多廉价又无用的爱了。 康胜男叹口气,起身道:“我跟蒋镛分手的原因很复杂。我们之间不可挽回。你不要再去找他了。上市的事投行和pe甚至比我们还急,他们自然会去找蒋镛协商的,你就静观其变好了。明天有经销商的会要开,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康美芳点点头,没有阻拦。她们母女多年不在一起生活,她早已习惯。资本运作的事情,搞得她也头大,还是工厂生产和经销商销售的路数更适合她,她正好也想静心思考一下明天怎么应付经销商们的讨价还价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话是说给人听的,只要涉及到博弈,提前想好一万种可能都不嫌多。 ****** 康胜男刚进家门,蒋至诚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接起,笑叹:“你消息可真快啊。” 他没解释,只是问:“你还好么?” 她继续笑:“有什么不好的?不意外。习惯了。” 他叹气:“当年我们一起被困时,你跟我说了很多,我都记得。我当时以为你只是成长坎坷,过于逆反和偏激了而已。这几年看下来,我才知道你说的一点都没夸张。你竟然过得这么不容易。对不起,我明白得太晚了。” 她也叹气:“你不能理解也正常。能理解才奇怪呢。你说对不起,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呢?” 他不答反问:“所以你才会跟他在一起么?因为他给了你足够的关爱?” 她答:“过去太久了,当时的想法,我也说不清了。后来,也就是习惯了吧。” 他继续问:“但你还是离开了他。因为我的话么?” 她说:“也是也不是。你的话只是导火索。很多事你不说我也有意识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坚强的,克服习惯很难。” 他表示理解:“是很难。”又许诺:“你有什么困难,只要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她轻笑:“好的。谢谢了。” 话说到这里,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便主动道了别:“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她说。挂断了电话。 关爱么?呵。她放下电话,放水洗澡。 刚进浴缸,蒋镛的电话又打了进来。她心下暗叹,这对父子真是她的冤孽。 她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也没有声音。 沉默地僵持了不知多久,她终是重重叹了口气,但仍未吐出一字半语。 “密码没换。你随时可以回来。”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果然是将她的叹息视作了她的让步。她想。 “父不父、母不母,看足了我的狼狈。你满意了么?”她问。这应该是他想听到的吧? “只是想让你认清形势罢了。”他语气平静。 “那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一直认得很清。”她嗤笑。 “不要意气用事。”他说。 “这话还是让我送给你吧。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6 毕竟,我多给经销商让点利,你就少分点红呢。何况,上不了市的企业多了,还不一样活得好好的?” “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输得起的你却输不起。”他语气笃定。 “有什么输不起的?我年轻着呢。谢谢你今天让我认清形势啊,你觉得这样我还会有几分亲情的挂念?”她快意地笑。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让你认清的形势并非只此一种。” “你还想让我看到你让步了是么?”她问。 “我从未因一个想离开我的女人如此让过步。”他沉声道。 “那你把字签了吧。”她冷笑。 “你回来我就签。”他小人得坦率。 “那就放着别签了。”她干脆道。挂断了电话。 她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的蒋镛气急败坏的样子。但她不在乎,亦不畏惧。 她想要的是她不回去他也会签字。只要不是这一种,其余俱是她输。 蒋镛是猎手,她亦是。 这场较量,她不能输。 ☆、逢生 康家母女同经销商的谈判并不顺利。 新加盟模式并未如预期中的那样得到经销商的踊跃支持。上一年年底的股市表现太过耀眼,经销商们对15%的利息不感冒——7年累计单利105%,买买股票或者投资产品,两三个月就能赚到。 他们不但不愿接受新的加盟模式,还提出尽量以商业汇票来代替现金。企业经营是离不开现金的,虽然商票可以去贴现成现金,但一出一入几个点的费用和利息就都便宜了银行。企业的利润都是一个点、一个点地抠出来的,平白无故少了几个点,哪有老板会乐意? 最令康氏母女忧心的是,经销商们拿货热情不高,还集体要求加大赊货和退换货比例。她们明白,这只是一种博弈的伎俩,但当对手方呈现出合力时,她们一时间也很难找到关键的突破口来各个击破。 康氏母女很清楚蒋镛在经销商的集体“反水”中起了怎样的作用。他能给予最大的利益预期,经销商当然会更倾向于他的引导。何况,这是个男权的社会,两个女人想服众本就十分困难,她们前些年能够把控形势,或多或少同她们背后站着蒋镛有点关系。 正是因为一早看清了这一点,康胜男才会急于在上市前同蒋镛理清关系。否则,即使以后上了市,还保不齐是不是给蒋镛做了嫁衣裳。她必须赢,美胜必须“去蒋镛化”!不然,一个不能将自己亲手创办的企业抓牢在手中的老板,不做也罢。 单从利益上算,蒋镛在博弈中无疑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他当年在美胜上投了几千万,前几年光分红就收回了不少,美胜即使因一时的状况不佳导致上市失败,他的损失也大不到哪儿去。最坏的结果——美胜垮掉了,他也赔不了多少钱。而美胜上市,对康家母女却是不折不扣的质的提升;美胜垮掉,对康美芳则是灭顶的打击。 但从长远来看,康胜男并不以为自己处于劣势。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举步维艰的困顿少女,她积攒了本金也积攒了经验,她不畏惧从头做起。蒋镛扶植下的美胜对她更像是一个实验品。即使美胜做坏了,她也有足够的自信去另造一家新企业,一家完全不受蒋镛影响的企业。至于康美芳,她既然没有足够的能力承载今日的荣光和责任,又何必要苦苦挣扎呢?这是残酷的商场,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多少企业红极一时又轰然倒塌,创始人非死即伤,两手空空,换得一时叹息,终被时光掩埋。丛林法则之下哪有那么多扶弱的“公平”? 事情来了不要躲,一定要理直气壮、精神抖擞地去面对。示弱的伎俩只能应对无关痛痒的小事,在大事上无异于螳臂当车,甚至反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面对经销商的集体“逼宫”,康胜男一派从容。 ——新加盟政策不讨喜?没关系,缓一缓也无妨。何况,产业基金只是她布下的疑阵之一,她又不是非投不可。 ——想开票不想出钱?这可不行。票据和现金的比例早就写到了合同上,她定的比例并未超出行规的下限,于理于法她都行正立直。即使经销商集体找协会“抗议”或诉诸法律,她品牌商也不怕。 ——想以不拿货要挟么?不拿就不拿吧,正好春节将至,给工厂工人多放一个月的假好了。人都是有能力圈的,当她不知道这些经销商么?他们能找到比做经销商更能长久赚钱的事么?本土女装品牌经营情况都差不多,她家的品牌起码也算挤进了第一梯队,做她家经销商总归不会比做别人家的更难卖。更何况,做生不如做熟。 人都一样,好日子过久了,贪欲就多了起来。她早就想整顿经销商了,正好借此也让他们得个教训、收收心,没什么不好。她要立威,不仅要证明自己是对的,还要让这些人看到他们是错的。他们想作死,她就看着他们作死好了,她要让他们自己明白,不老老实实搞主业,靠着些越界跨圈的歪门邪道终是不能持久的。 康胜男的想法,如果换作十年前的蒋镛,用心揣摩之下未必想不到。但是人一旦到了一定的位置,心态便难免会膨胀。人又多是喜欢以己度人的,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如此——他们越来越不需要去揣度别人的心思,越来越多的人需要去揣度他们的心思行事,时间久了,他们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别人就是他们想的那般。 同样以己度人的还有贺荣成。 蒋镛这阵子对康胜男的作为他也有所耳闻。“情变”之说也就是刘珍这种圈内闲得无聊的女人才想得出,他可是不信的。在他看来,蒋镛这分明是在为蒋贺联姻而预先铺路。他就说嘛,家大业大又都只有一个儿子,为了接班人,舍弃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康胜男的生意遇挫,贺荣成也是乐见其成的。荣成服装在港股上市,他太明白在内地市场上市失败对一家企业意味着什么了——不但错过了发展,甚至回不去当初。他从未放弃过让康胜男重回贺家的想法。此前,她有蒋镛、有一摊不大不小的生意,心里还有些依仗在,可以把话说得硬气。如今,蒋镛翻脸无情,她的生意也急转直下,她还能坚持多久? 这正是打亲情牌的大好时机啊!贺荣成近来不断向康胜男示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她回贺家、入贺氏。至于借钱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他扶起了她的企业,她岂不是又硬气了?虽然效果甚微,但他仍成竹在胸。 故而,当蒋镛断了对美胜服饰的贷款担保、等着康胜男低头认输,而贺荣成嘘寒问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时,却听闻她以15亿估值开始启动爱芳母婴挂牌新三板前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7 的最后一轮融资,这两位年龄总和超过100岁的商场老兵的震惊和恼怒就可想而知了。 他们毕竟是老了,许多的想法都已经固化。 同行的老人可能会因着种种原因对康胜男袖手旁观,但金融资本才不理会这些。他们不生产一针一线、一米一粟,却可以依附着实业,将最具营养的部分拆吃入腹,将最具价值的部分收入囊中。实业与金融,就像一对相看两厌又因利益捆绑而永远不能离婚的夫妻一样,相互提防又相互依持。 许多纯实业是憎恶不事生产、投机倒把的金融资本的,但一些背景雄厚的金融资本又何尝看得起顽固不化、意识落后的纯实业了?在香港、在台湾,是不是富且贵先不说,几十亿的身家绝对可以被冠以“豪门”之称。而在蓬勃向上、造富不断的内地,小几十亿的身家仅能勉强挤进千强行列,甚至不过是金融资本眼中的“暴发户”和猎物。况且,谁知道你的几十亿身家背后究竟有多少隐性债务? 此时,金融市场正掀起一场盛世繁华的狂欢,浮躁喧嚣。爱芳母婴是电商品牌,品类齐全,既有网店又刚开发了独立的app,还契合二胎热,极对某些狂热的金融资本的胃口,他们给出的估值甚至高出了美胜服饰。 美胜c轮融资时只有10亿估值,就算在一到两年内成功上市,三年解禁期过大概就值40亿市值,康家持股比例能到50%左右;爱芳母婴眼前的估值就达到了15亿,康家持股足足有80%,轻松融到3个亿,还能握有67%的股权,皆大欢喜。一边是5年的时间成本换20亿再加5年也兑现不出来的身家,另一边是1年3亿立时可见的现金,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何况,上了新三板也可以转主板上市嘛,既融到了低成本的资金,又打开了新局面,何乐不为? 蒋至诚仍是第一时间打去电话祝贺。 近几个月来,他每天一通电话打给她,已成了习惯。 康胜男依旧如故,简短又不失礼貌地道谢后,客套寒暄了两句,就以开会为名挂断了电话。 蒋至诚刚放下电话,刘曾琪就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你刚才是在跟康胜男讲话么?”她狐疑道。 “对。”他答得坦荡。 “你的心可真大。”她禁不住笑叹。康胜男同蒋镛闹翻又绝地反击的事她也听说了,好死不死的,让她翻身的正是蒋至诚曾经感兴趣的一类项目。 “还好。起码我从没见过她跟蒋董事长在一起的样子,她也没到我家吃过年夜饭,我更没听说她给我添过什么弟弟、妹妹。”他笑容和煦,绵里藏针。 刘曾琪脸上挂不住了。这一年春节,李倩倩挺着微凸的肚子,带着两个孩子到贺家吃了顿团圆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何必这样挖苦我?”她红着眼圈委屈道。 “我只是实事求是、就事论事罢了。”他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是不是实事求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刘曾琪不敢同蒋至诚正面冲突,便主动示弱道:“上一辈的事,我做晚辈的也没办法评价。至诚,你知道的,我在贺家也是过得小心翼翼才有了今天。” 蒋至诚不为所动:“你过得不顺心可以离开贺家呀。” 刘曾琪叹气:“谈何容易。” 蒋至诚不以为然:“康胜男离开了贺家不也过得很好么?” 刘曾琪急道:“你怎么能拿我跟她比?” 话音一落,就见蒋至诚眉头骤然收紧,她自知触了他的逆鳞。人都是双重标准的动物,他可以跟他的“小妈”若无其事地谈生意、交流经验,外人说什么在他听来恐怕都是“影射”和“嘲弄”了。 刘曾琪舌头一打转,赶忙转了语意:“我怎么可能像她那样,一点都不考虑父母的情绪呢?我爸血压高,我妈身体弱,贺家正赶上多事之秋,我要是这时候离开,他们再气出病来怎么办?” 蒋至诚起身,漠然道:“这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刘曾琪跟着起身,拦在他身前:“你这就要走了?”什么都不做就要走了? 蒋至诚点点头:“我今天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们以后不要再约这样的见面了。我本来想电话跟你说的,想一想,还是当面说一下比较好。” 刘曾琪张开手臂,任浴巾滑落。她紧紧抱住他,哭问:“我们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分手就分手呢?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 蒋至诚掰开她的手臂,看着她曼妙的身体如同看空气。他纠正道:“我们本来就不算是男女朋友。你觉得好,可是我觉得不好了,跟你错没错、改不改没关系。” 刘曾琪又缠了上去,抓着他手臂,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是因为贺家姣么?你家有那么需要贺家么?” 蒋至诚再次掰开她的手指,厌烦道:“跟sunny没关系。我只是不喜欢这段关系了而已。” 刘曾琪珠泪涟涟:“可是我喜欢你!我爱你啊!” 蒋至诚边整理衣袖边反问:“你说爱我,我就需要回应么?” 刘曾琪又扑了上去:“你不给我个明确的理由,我不能答应分手。” 蒋至诚再次推开她,冷笑:“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作为男女朋友交往的,所以谈不上分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段关系又是你提议开始的,现在你再这样纠缠,有意思么?你不答应,那你尽管闹,闹得大家都不好看,看看是谁损失大一点。”顿了顿,又收敛了神情,认真解释道:“你想要理由,我也可以给你。我喜欢独立坚强的女人,刚认识你时觉得你是,于是我就想跟你相处着试试,可惜一相处才慢慢发现你不是。我们彼此不适合,换个人对我们都好。” 刘曾琪不服气:“我要还不算是独立坚强的女人,贺家姣就更不算是了!” 蒋至诚哭笑不得:“我有说过她算是么?” 刘曾琪一愣,下意识问:“所以你不是因为她要跟我分手?你不喜欢她?” 蒋至诚不耐道:“我喜欢谁要你管么?” 刘曾琪冷笑:“所以根本不是什么独立坚强。而是因为我不姓贺。” 蒋至诚也不纠正她,反而顺着她的意思道:“你跟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我姓蒋么?” 刘曾琪坚定摇头:“不是的!我单纯因为你这个人而喜欢你。” 蒋至诚轻蔑笑道:“随你怎么说。我却不能单纯因为你这个人而喜欢你。” 刘曾琪沉痛问:“你何时变得这样功利?” 蒋至诚实在不耐烦她的胡搅蛮缠,冷冷道:“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发现得不算晚,正好可以死心了。你不死心也没用,你能帮上我什么呢?” 刘曾琪急道:“给我个平台,给我个机会,我能帮上你很多。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8 ” 蒋至诚失笑:“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幼稚?有一个好平台、好机会,很多人都能做一番事情出来的。你生不在这个平台上,哪有那么多的机会给你?你想要机会,就要自己去挣。你要是能独力给我做出个上市公司来,哪怕就上在新三板,我马上娶你。” 刘曾琪惊措道:“你竟然看上了康胜男?!”说完,自知失言,掩面惊呼。 蒋至诚挥起手臂,在刘曾琪的惊呼声中又转了方向,一巴掌扫落了小吧台的酒水,怒气腾腾道:“你够了!臆想也要有个限度!别把贺家那点乱事套到我家上面!你说出这种话来,跟那些无所事事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刘曾琪被蒋至诚的架势吓到,一个恍神,他已经甩上了门。 她不着片缕,不可能再追出去了,只得一头栽到床上,痛哭了起来。 ☆、心思 蒋至诚正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甩开刘曾琪固然令他轻松,但对方在分开时的姿态又实在让他腻歪。 这么多年来,他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寻找着康胜男的影子,却再没遇到过与她相同的女子。 他曾像所有少年一样,一度将母亲的形象品性视为自己择偶的标准。蒋太太是个以父以子为天的传统女性,温柔细致、大度隐忍。 直到他遇到了康胜男——他父亲蒋镛手把手教出来的女人。父权在潜意识里的强大影响瞬间爆发,他甚至连抗拒的机会都没有,就泥足深陷。 因为康胜男,他改变了偏好,开始终情于独立顽强的女子。他以己度人,总觉得同康胜男有关的男人,都会喜欢她这一类的女子。贺荣成向康胜男频频示好就是实证。 初识刘曾琪,他确实被她女强人的表象吸引,又有她在贺荣成处正得宠的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她的提议下,顺水推舟地同她开始了一段单身男女间再正常不过的关系。 但是,越是相处他便越是失望。将康氏母女打败的女人,就教出了这样的女儿么?贺荣成宠信的继女就只这些小女人的能耐么? 他原本以为,这可能与刘曾琪在贺家的尴尬地位有关。但当他认识贺家姣后,终于明白以贺家的家风、家教,只能教出刘曾琪、贺家姣这样的女儿。 他对康胜男的感情,不仅仅源于曾经的生死相依,还有他内心深处对父亲的崇敬仰慕。 同贺荣成一样,蒋镛也是白手起家。比贺荣成略微好一点的是,蒋镛出身于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家庭。礼义廉耻虽在特殊时代的无序竞争中被磨得一干二净,但骨子里的精神沉淀仍在。否则,也不会选了“至诚”二字给儿子当名字了。 但“精神沉淀”仍是有限的,他虽不至于荒唐,却也没少过莺莺燕燕。或者说,自古文人多风流,这也是精神沉淀的一种。而且,他还有着那个年代的企业家的共性——浓浓的不安全感。在这不安全感的驱使下,他在外面也精挑细选过几个女人,留有几个孩子以防万一。万幸,他给家人保留着最后的体面,从未有女人或孩子闹到过蒋太太面前。 蒋至诚自小被母亲教育要“争气”,他与蒋镛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对父亲无比崇拜。儿时的作文永远都在讴歌父亲。 他自认是个积极进取的“乖”二代,但蒋镛对他却不太满意,让他倍感压力。等他大了一点,他也隐约地明白,也许父亲并不是对他不满意,而是对他的母亲不满意,连带着对他母亲教育出来的他多了几分挑剔。一家人生活,关起门来,总归是苦乐自知。 父母之间的差距,蒋至诚自小就在周边人的耳濡目染下看得分明。他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也一度认定自己的父亲是个好男人——独自挣出诺大身家,夫妻共同财产不做分割,台面上只有一妻一子,永远对妻子客气温和。 等他明白了更多的事理后,也曾问过母亲,独自守了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离开蒋镛,反正她就算离婚也会拥有庞大的财产。 蒋太太的回答令他震惊却又无从辩驳。她说:“离开了又能去哪?做什么?能找到更好的男人么?花离婚得来的钱跟花现在的钱有什么不同?一个有钱的单身女人日子未必有多好过。不离婚起码还有个家,还有家人,还有寄托。” 他曾一度以为他的母亲代表了大多数女性隐忍的底限,故而,对康胜男即使事业小成却仍不肯离开蒋镛这件事,也归于母亲的解释范围。 万万没有想到,康胜男不但离开了蒋镛,还选择了在最不能走的时候离开! 她似乎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做出令他震惊的事情,又往往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扭转乾坤。 就像此次的绝地反击,就像同蒋镛毫无征兆的分手,就像同蒋镛毫无征兆的在一起,就像在新疆突然现身救了他。就像,万圣节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是清醒的。只是她以为他被下了药而已。 彼时,他刚刚教训了那个异想天开、令人作呕的男人,刚沿反方向走上船厢走廊,就见她急匆匆迎面走来。虽然她换了面具、换了衣裙,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只有她才能与红色如此相得益彰。 “跟我走。”她简短地说。一如她当年在乱局中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拉着他,那掌心的温热竟胜过了所有的药。 “你房号?”她问。 他不答,在无人的走廊上抱住了她,错乱地亲吻下去。 她叹息,挣开他,将他拉进了她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顺势倒在了她身上。 她的体温、她的呼吸,令他全身都在胀痛。 他突然升起了恶念,仿佛压抑了多年的凶兽终于从意识中挣出。 他被那凶兽控制,开始噬咬、撕扯、嘶吼。 她初时抵抗,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大力亲吻着她,继续动作。 她锲而不舍,说:“我是康胜男,是蒋镛的女人!” 他心中生出一股狠意,狠狠咬上她的柔软,在她压抑的惊叫声中,一字一顿叫着她的名字:“康、胜、男!” 他使出浑身解数,她终于放弃了抵抗。 那一夜,众人在甲板上狂欢,他们在房间里狂欢。 天亮后,众人各奔东西,他们形同陌路。 那一夜唤醒了他压抑多年的渴求。五年前被强行熄灭的情感死灰复燃,烧得更为炙烈。 他是蒋镛的儿子。表面上再温文尔雅,血液里也流淌着他的强势霸道。即使同她不会有结果,他也不想在兴致正浓的关口放手。 他之前还顾虑着她会畏惧蒋镛的钳制,如今看来,她倒是自己把障碍扫清了。 蒋镛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神化”的形象只是一个稚嫩的儿子在成长过程中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19 对强壮的父亲的孺慕和美化。这些年,他看着蒋镛在观念上滞后却墨守成规、在决策上犯错却一意孤行,终于明白父亲的成就也只不过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蒋镛只是碰巧挤上了一趟时代的列车,如今,这列车抵达了重要的换乘站,他没有下车。不下车也是一种选择——错误的选择。 电商项目是他多年前力推的。但是蒋镛却很排斥——他拒绝在看不见实物、摸不着实体的地方烧钱。别人都在拥抱轻资产、奔向新经济,蒋镛却干脆反其道而行,缩回90年代的模式里,大放杠杆、资产重度化,跑到欠发达的中西部以各种名义买起了地。 他内心不服,却无力左右。 如今,康胜男借此突围,虽令他惋惜在这个领域错失的大好时机,更多的却是快意。他能想象得出蒋镛的挫败和恼怒。蒋镛终究是老了,越来越爱控制,越来越怕失败。他心下暗叹。在康胜男公司楼下停下了车。虽是周末,她一定在工作。 “忙?”他拨通电话,问。 “嗯。什么事?”她低声答。 “一起晚饭?”他又问。 “有安排。”她直截了当拒绝。 “一起宵夜?”他再问。 “有安排。”她语气不变。 “一起……早餐?”他故作漫不经心地笑。 “有安排。”她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祝愉悦。没安排时记得知会我,我都有空。”他不以为忤,反而十分满足,她能同他玩笑说笑就是进步。 “好啊。”她说。挂断了电话。 他回到住处。推门,看到陌生的鞋。 他自嘲,密码锁有什么用?人家有钥匙。人家才是业主。 “一个女人而已,你图个新鲜其实也没什么。我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这么想不开。”蒋镛饮着茶,慢条斯理道。 蒋至诚立于一旁,不做声。 “只是”,蒋镛自顾自继续道,“这个女人不是你能驾驭的”,复又自嘲,“我也没有预知的能力,以为养了只猫,长大了才发现竟是只虎。” 蒋至诚问:“所以你想毁了她么?” 蒋镛反问:“我毁得了么?我是想父子离心还是想刮骨疗伤啊?”继而,在蒋至诚讶异的目光中怅然道:“养只猫,养两年都能生出感情来,何况还是个按自己的样子捏出来的人呢?” 话音低沉,却如雷贯耳。蒋至诚呆若木鸡。 蒋镛正色道:“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守住眼下的基业,开疆辟土那是几十年以后的事了,你只需守成,无需冒进。康胜男白手起家,太过激进,她的那一套只能驾游艇不能驾游轮,她又注定不安于室,非但同你走不长远,恐怕还会将蒋氏带入歧途。你仔细想想,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呢?年轻时的事情不说,你也30好几了,应该学会对自己诚实了。你想要征服她,到底是出于喜欢她,还是出于挑战我?” 见蒋至诚如遭重击,蒋镛面色一凛,沉声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但你也知道,你并不是唯一的孩子。我不是贺荣成,我没那么食古不化,女儿如果能力足够,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给儿子打工呢?我不是要挟你,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即使你比我所有的孩子都要优秀,但是,如果你的能力无法匹配我的位置,我可以不在你们当中选择接班人。成立个家族信托基金,让你们衣食无忧,想要额外的都要去凭自己的双手挣得,总归比败掉家业好。” 说完,起身离开。留下蒋至诚继续呆立沉思。 ****** 蒋镛坐在车上,疲惫地揉着眉头。 他方才的话虚实参半。家族信托他不是没考虑过,如果不是到了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之时,他是不会选择的。观念是时代的传承,他亦不能免俗。 他并不介意蒋至诚对他的质疑和挑战。这是成长的一部分。他只是隐约有些失望。蒋至诚作为他的儿子,理应比现在做得更好。 大概还是对他太过宽容了吧,他想。毕竟是亲生骨肉,很难真正狠得下心来。 助理呈上一段视频,是康胜男在产业资本沙龙上的演讲。她侃侃而谈、从容淡定,每一句话都出自他的教诲。 他认真看完。了悟一般,笑出了声。她的经验源于他的传承,原来,他们在精神上早已密不可分。她的凉薄冷情固然可恨,但其中也离不开他的推波助澜。他将一只热情的小猫养成了一只凉薄的小虎,又迷上了自己的宠物。怪得了谁呢? 助理问:“去哪儿?” 他答:“她那儿。”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 康胜男最近多线作战有多艰难,他比谁都清楚。 ——爱芳母婴是她自己的产业,公司要挂新三板,她自然免不了跟各路投资者打交道、四处参加投资交流会站台宣传。同金融资本的博弈并不轻松。 ——美胜服饰只是外表光鲜,实则举步维艰。她买的办公用地令美胜背上了庞大贷款,这边他辙了银行贷款的担保、拒不签署上市相关文件,她资金状况顿陷窘境、岌岌可危;那边贺荣成又鼓动经销商反水、工人闹涨薪。 ——商界友人将此视作家族恩怨,不欲多生事端,多是选择了袖手旁观。而他们的不表态又令银行加深了对美胜的怀疑,连带着上游供应商开始不断催款。 ——她的阵营里还有个歇斯底里、偏颇固执的康美芳。 如此重压,她不但屹立不倒,还另辟蹊径、绝地反击。虽然仅是解一时之急,但他仍然十分欣喜,甚至与有荣焉。他的身体已是江河日下,而她正当峰值,他说蒋至诚的话,同样适用于他自己。他与她在感情上对抗,无异于同一个盛年的自己对抗。他想让她屈服,无非是想证明他可以战胜时间。 多么愚不可及啊!他想。多年未经历过失败,竟让他变得如此膨胀、盲目。在无情时光的碾压下,哪有赢家? 生理和心理是统一的。女人心理的柔弱更多源于生理的弱势,男人的坚强同理。男人通过逞强来给予女人安全感,继而征服她们。现代社会里,逞强的手段无非是权势、财富与经验。随着社会格局的日渐定型,女人在经济上越来越独立、自父辈获得的财富越来越丰富、认知上也越来越现实,普通的财富与权势并不能令优秀的女人足够动容。这时候,打动她们的也仅有经验了。 他只是个民间商人,“权势”的手段动则遭灾,能动用的手段唯有财富和经验。而康胜男在财之一字上看得又太过通透,她只爱她能驾驭得了的财富。他终于明白,他被她“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的话误导,急于求成,用错了手段。 这是更高一层的博弈。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亦不能轻易让步。一步让,步步让,当给予成了习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0 惯,受施者将接受视作了理所当然,再多的给予也换不回想要的回报。 车子停在了康胜男公司楼下,蒋镛却没有动。 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对助理说:“走吧。” ☆、闲谈 刘珍正在跟太太圈的朋友们打牌,突然接到刘曾琪的电话,赶忙起身告辞。 等她离开有一会儿了,牌友们开始议论起来。 西向太太笑:“这曹操还真是不能说,刚推销完刘曾琪,电话就进来了。” 北向太太问:“这刘曾琪到底怎么样啊?我之前倒一直没太留意过。”她最近在到处挑儿媳妇,心急火燎的。 顶缺的东向太太答:“跟她妈差不多吧。模样不差,嘴巴挺甜,成天对着贺荣成爸爸长、爸爸短的。”她家跟贺家有些生意上的来往。 众太太会心一笑。 北向太太沉吟道:“那工作能力呢?” 东向太太又答:“学历学校过得去。在贺氏做战略投资。” 西向太太暧昧补充道:“之前在贺氏的酒楼做事,贺荣成他哥管的。” 大家果然笑了。贺荣光的前妻她们也认识,当年那事情闹得,啧啧,真是精彩! 有旁观的太太笑问:“他哥跟那个过气明星断了没?” 南向太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没有。一起过但没娶进门。贺荣光不如贺荣成精明啊,当年离婚分掉不少身家。他前妻现在跟着女儿在香港过得不知有多舒心。”她跟贺荣光的前妻最熟,当年抓人拍照她也跟着去了,反正她早离婚了,无所顾忌。而且嘛,说来就更“巧”了,那个过气明星早年还跟过她的第一任丈夫,那时她已离婚。 东向太太叹气:“一把年纪了,真是拎不清啊。戏子也敢往家带。” 南向太太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归是人家的本事。” 西向太太和东向太太齐齐嗔道:“你心可真大啊!”南向太太第一任丈夫的乱事,她们也知道一些。 南向太太不以为然:“心再大也不如刘珍大啊。” 众人暧昧而笑,心照不宣。贺家年夜饭的事她们也有耳闻。 南向太太继续道:“这刘珍也真是能忍。倒有几分大婆范儿呢。”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东向太太叹气:“贺荣成把得紧,刘珍都这把年纪了,离婚也未必得捞得到多少好处,她能怎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她还有儿子、有女儿呢。” 西向太太感慨:“是啊,好日子都是熬出来的。就算早早离了家,能做到康美芳这样的也不多。” 北向太太赞叹:“康美芳这个女儿倒真是有本事啊!” 东向太太笑问:“是个好儿媳妇的人选吧?要不你收了吧?” 北向太太吃了一惊,慌乱摇头:“不敢、不敢,无福消受。” 众人大笑。人嘛,多是双重标准的。 南向太太惋惜道:“这姑娘我打过几次交道。除了跟蒋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其他方面倒真是不错。是个能主事的。” 又有旁观的太太好奇问道:“你们觉得她跟蒋镛是真是假?不是还有人说,其实是康美芳么?” 东向太太见怪不怪道:“不管是谁,总归是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蒋镛又不是什么善财童子,跟贺家也只是商场上的流水交情,突然就对一对母女莫名其妙地发了善心,谁信?” 南向太太摇头:“不好说。但起码不会是康美芳。康美芳我还不清楚?她这一辈子算是栽在贺荣成身上了。” 西向太太叹气:“女人啊,看起来再强,在感情上该晕还是晕,一晕就是一辈子。” 北向太太话风一转,问:“说到感情晕头,好像说是贺荣成的女儿在追蒋镛的儿子?”她对圈子里待嫁女的动态很是关注。 东向太太答:“是啊,三姑娘,今年30啦。在国外生活了好几年,刚回来。挺西化的,放得开,很主动,蒋至诚走哪儿跟哪儿。女追男隔层纱啊。” 南向太太笑:“那可不见得。时代不同了。蒋至诚又是个有主意的。” 西向太太也笑:“这贺家的姑娘都有点本事嘛。” 北向太太摇头叹气:“这两家都乱了点。” 南向太太不以为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事情还是要分开看的。我看这个蒋至诚就不错。年少老成,也不乱玩乱找,也不去投机倒把搞金融,就踏实本份地跟着老蒋学做事,等着接班。做到蒋镛那程度,接班人能守成就已经很好了。唉,可惜我女儿早嫁掉了。” 北向太太笑:“所以贺荣成这三姑娘是个有眼光的。哎,他这么好,怎么刘珍没给自己姑娘留下啊?” 西向太太笑问:“一个贺家三姑娘,一个刘珍的女儿,你选谁做儿媳妇?” 北向太太讪笑:“还是要比比看人品性格、理家和理事能力的。最紧要的是,孩子自己喜欢。” 东向太太故意问:“要是孩子看上了康胜男呢?” 北向太太惊得一哆嗦:“这玩笑可不好乱开的啊!” 众人哄笑。 西向太太叹气:“这个康胜男还真是有点难。” 南向太太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就算她跟蒋镛真有什么,无非就是小姑娘跟个年纪大一点的人谈了场恋爱嘛。时代不同了,总归有人能接受的。何况,只要自己足够好又想得开,一个人过得不要太好哦。” 西向太太点头称是。 北向太太却不认同:“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没有过老公和孩子,这一生终究不圆满。” 南向太太斜睨她一眼,一推牌,胡了。一边算账,一边在心下暗道,嫁不舒心不如不嫁,比如您家那儿子,想想都头大,嫁了反而是更大的残缺。 ****** 刘珍看着女儿长吁短叹。早就跟她说过了,要当断则断,可她就是不听。 刘曾琪抽泣着:“你别光叹气啊。想想办法啊。” 刘珍说:“办法就是再找一个。蒋至诚说的没错,你们不合适,早点分开也好。” 刘曾琪摇头:“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刘珍叹气:“你觉得好,别人也觉得好。” 刘曾琪急道:“所以让你帮忙想办法啊。” 刘珍无奈:“没办法。他说的都在理。” 刘曾琪不悦:“所以,你是觉得我无能么?” 刘珍皱眉:“你怎么总爱往偏处想?” 刘曾琪冷笑:“不是我爱往偏处想,而是事实就是这样。你觉得跟贺家姣比起来我不能给你儿子带来更多、更好的利益。” 刘珍被说破了心事,怒道:“我事事为你谋划,你听过么?你自己搞坏了事情,还说这样的话,太让我寒心了!” 刘曾琪也怒道:“是不是这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1 样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刘珍抹泪:“我成天忙着给你打听合适的人,你不但不领情,还因为个男人迁怒到我头上。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刘曾琪依旧不为所动,继续指责:“你只是想借我的婚姻,站得更稳罢了。外面那个这次的儿子是流掉了,下次的可不好说。”继而抚着自己的小腹失落道:“我用尽办法,也怀不上他的孩子。如果男人不想让女人生他的孩子,有得是手段。” 刘珍顾左右而言他:“你明白就好。他这样防你,根本就不想跟你长久。你何必想不开呢。”李倩倩确实是她心头的一块大石,男人一老就会犯傻,她不确定贺荣成还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刘曾琪叹气:“我这也是想帮你啊!“继而分析道:“贺家姣跟蒋至诚在一起,真能帮家盛么?我看未必。贺荣成这是还在,等他死了,贺家姣有蒋家助力,我们未必争得过她。贺荣成只会想着是不是对贺家好,对贺家好未必是对家盛好、未必是对我们好。” 刘珍苦笑:“你说的我不是不清楚。但是先不说荣成更属意自己的女儿,光说蒋家吧,选择权在人家手里,人家怎么选,不是我们能左右的。”说完,目光转凛,带了几分强硬道:“好男人多得是,你也没必要让自己被人挑挑捡捡。” 刘曾琪不认同:“综合比较,我能够到的人里面,像蒋至诚这样的不多。至于你说蒋家有主动权,我看也不全然。蒋镛这几年迷上了拿地,可是,地哪是那么好拿的呢?贺荣成早年正好在中西部囤过几块地,又有这方面的人脉,蒋镛不可能不心动的。” 刘珍摇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刘曾琪说:“是你们想得太复杂了。哪有那么多的细枝末节?只要找到利益的关键点,一刀切下去,一切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刘珍隐讳道:“就算蒋镛真像你这样想的,蒋至诚的态度也很重要啊。” 刘曾琪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带着几分自信说:“至诚对我不是没有感情的。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我感受得到。只是因为突然杀出了一个贺家姣,让他有了其他想法。他的感情是不纯粹,但是有几个人能保证自己的感情是完全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物质考量的呢?总归是各有所求。我喜欢他也是如此,他如果只是个普通打工白领,再优秀我也要考虑考虑的。所以,他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我在他眼中只是比普通打工白领略高一些罢了,他对我再有感情,也不至于强烈到让他拒绝贺家姣。” 刘珍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不禁讶然道:“你想从贺家姣入手?” 刘曾琪赶忙说道:“不会。贺家姣生活混乱,总归有她自食苦果的一天。我只要看着她倒霉就够了。当务之急还是在贺氏做出成绩来,这才是打动贺荣成和蒋镛的硬货。” 刘珍拍拍女儿:“你能这样想最好。” ****** 康胜男正在同潜在投资者交流。 眼前的经营情况、长远的布局规划、行业的预期展望,一切问题都按照跟做市商对好的套路问答。 她面上诚恳,心内冷笑。所谓的金融精英,无非也只是一群收入略高一点的打工仔罢了。他们不懂经营不懂管理甚至不懂行业,却能在这里自以为是地同她侃侃而谈、对她指手画脚,无非是倚仗着雇主的资金优势。离开平台,他们一无是处。可是他们并不如此认为,钱来得太容易,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康总家里同蒋总家里是世交,一直是战略合作伙伴。”投行的人借着蒋镛的势,推销着她。 她客套笑道:“长辈们早年创业时结下了友谊。” 她同蒋镛的事,也只是在实业的小圈子里传一传罢了,除了投行,金融圈并不知晓。投行同她的利益高度绑定,才不会自掘坟墓、胡乱说话。 “康总母亲的公司,蒋总也投了,正准备在主板上市。”投行的人继续煽风点火。 金融投资者们最喜欢这种有人脉纽带关系的创二代。 有人便赞道:“难怪康总年纪轻轻就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原来是虎母无犬女。” 有人却问道:“那蒋氏为什么不投咱们爱芳母婴呢?” 不待康胜男回答,董事会秘书便笑道:“因为康总不想靠家人荫蔽过活啊。在美胜,她是小康总,在爱芳,她是康总。这还是很有差别的。” 有人连连称是。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却不依不饶:“在商言商,项目只要够好,投了是双赢,谈不上荫蔽吧。” 康胜男一派坦然道:“你们投资总说讲眼缘,其实做什么事都是这样的。蒋总和我母亲毕竟是老一代企业家了,他们对爱芳的模式没有眼缘,我也只能找更有眼缘的人了。” 在座的以青壮年居多,对她的这番说辞很是理解。这几年新模式异军突起,上一代的模式已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有人便笑道:“还好老一代们没眼缘,不然也轮不到我们吃康总的这口蛋糕了。” 话里透着些暧昧,众人应景哄笑。 康胜男也笑。笑而不语。有些话,不搭腔远比搭腔的效果要好。 半真半假的玩笑过后,气氛更好,沟通更畅。 送走了访客,康胜男同投行的工作人员一起走回办公室。 “小康总啊,蒋总那边你们也是想想办法嘛。总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投行工作人员有些焦虑。 “我家的企业我当然比你们急。涉及到利益,总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调和的。你们做好份内的事就好,其他的事急也没用是不是?”她语气温和,态度却不软。 投行的人无奈。据说这小康总跟老蒋总有感情纠葛,但据他看起来又不像。想想也是,再大的感情纠葛也不如上市重要吧?有得是感情破裂的夫妻,都能为了上市将婚姻关系维系。看来,还是有更大的利益横在那里,或者这康氏母女隐瞒了美胜的隐性问题。唉,这些做实业的真是太复杂了,从来不能好好相信他们投行,这样的博弈真是费时费力,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坦诚一点么?唉,信人不如信己,他还是再仔细去摸摸底吧。 “晚上是不是还安排了餐聚交流?”康胜男问。打断了投行工作人员的思考。 “对、对。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出发吧。”他忙答。起码这个小康总是个配合又敬业的,看来问题可能还是出在老康总身上,他想。 晚上的餐聚对象不再是康胜男眼中的“小朋友”,而是几个自称资深创投人士的中年人。他们没有太多追问细节,却在每一个问题中品评着康胜男的为人和管理思路。 餐后,一个创投公司的合伙人约康胜男去酒店继续沟通。 她婉言拒绝了。她并不介意在非常时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2 期采取非常手段解决问题,只是,这个人给不了她想要的经验、资源。并非只要有钱就能做得好企业。 她想要活下去。作为企业家在社会的食物链条上活下去,而不是作为女人在男人的金屋中活下去。她不想以爱之名去为了生计摇尾乞怜,最后反落得衣食无着;更不想为了超出能力把控的人或物而卑躬屈膝,最后只捞到镜花水月。 她陪着客人走出餐厅,与蒋镛不期而遇。 投行的人很激动,快步上前寒暄问候。客人中也有一个是蒋镛的旧识,跟过去谈笑风生,余下的客人也纷纷取出名片。 她站在人群外,含笑注视着蒋镛。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一般,蒋镛朝她的方向瞥来,笑容一滞,继而缓身向前,客套伸手道:“小康总,好久不见。” 她也上前两步伸出手:“蒋总保养得还是这么好。” 蒋镛握了一下就松开她的手,摇头笑道:“外强中干罢了。不如你们年轻人啊!” 她也笑:“蒋总谦虚了。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比得了蒋总的呢?” “小康总真会哄老头子开心。”蒋镛目光灼灼。 “能让蒋总开心是我的荣幸。”她笑意盈盈。 “哦?我以为讨金融精英们开心才是小康总的荣幸。”蒋镛故作戏谑。 “都重要。我希望大家都开心。”她一脸真诚,不待蒋镛开口,又说:“我还有客人要送,蒋总恐怕也有事要忙,我就不耽误蒋总时间了。以后有机会再聆听蒋总教诲。” “我期待着。”擦肩时,她听到蒋镛这样说。她笑笑,没有看他,继续向前走。 ☆、让步 贺荣成最近诸事不顺。 先是商场上屡失荆州。他近几年一直在考虑“转型”,凭着商界资源也投了几个项目,但都不瘟不火的,无一上市。最近又有人给他推了一个环保项目,资质不错,财务顾问说买下来经营个三、五年都能独立上市了,价格都谈好了,却突然被搞金融的给截了胡。紧接着又看上了一个养老项目和一个物流项目,都是为了地,又都是前期调研刚做完,就被实力强大的金融资本抢了先。是他跟不上时代了么?金融这帮投机倒把的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实体了? 还有李倩倩流产的事。他在新疆考察时,她打来电话说是又有了孩子,他赶回来带着她验过之后自然是大喜过望。儿子不稳,他索性雇了个医疗队;她情绪低落,他甚至带着她上了春节家宴的桌。可惜,之后不久,孩子还是没保住。医生直言不讳说是他的问题。这令他愤怒而沮丧,他还不到60,就已经下降到这种程度了么? 然后是贺家盛。不能担事就算了,起码打打游戏倒也不算纨绔,老老实实沿着铺好的路走下去,有这么多人保驾护航也不至于不能守成。但是这败家孩子居然因为打游戏结识了个影视学院的学生,天天缠着他给人家投资拍戏。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去找艺人?那圈子有多混乱姑且不说,找个这样的能给家里什么助力?天天让大家跟着她一起活在聚光灯下么? 中间又穿插了康胜男和贺家姣。康胜男绝地反击,他虽失落,但更多的是慰藉——孩子中终于有了个成器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只要好好补偿她们母女,他相信总归有一日可以为贺氏添一员猛将。 但贺家姣就太令他失望了。有家族的助力,她只要按部就班地同蒋至诚来往,只要让他不至厌烦,总归成事有望。可是她才老实了几天就恢复了玩乐本色,借工作之便结识了一帮娱乐圈的人,大意之下被人拍到同几个小明星同玩同乐不说,竟然还出现在了抓毒现场。新闻是通过关系压下了,但消息怎能瞒得过蒋镛这老狐狸?蒋镛隔天就退回了贺家姣借各种场送给他的红酒。万幸蒋镛还算君子,没有大肆声张,还将做不成亲的原因推到了蒋至诚同他父子失和上。 刘珍也不知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这时候竟然又推荐起了刘曾琪补缺。当人家蒋至诚没人要么?就算是贺家姣,人家家里还要百般挑剔考察,你家刘曾琪算什么呢?除了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其他简直一无是处。相貌对于一类女子跨越阶级来说自然十分重要,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讨论嫁娶却没有那么重要。跟了他这么多年,却连这点认知都没有,难怪教出的孩子上不了台面。 这还不算,就连来香港开个股东会,都能遇到携子闹场寻人的。都是那个贺荣光惹出的好事!外面的女人都料理不好,能成什么事?香港不像内地,媒体对“豪门”的认知标准低,对企业家私生活关注度高,言论又太过自由,这下可好,他贺氏一下子出了名。 这女人曾在餐饮公司的财务部门做过一段时间。多亏了她这一闹,他一审之下方知,贺荣光竟不只东拿西卡,他还占用了酒楼大量款项用于炒股,难怪他将餐饮生意结束的时间一拖再拖!这叫什么兄弟?!道是一母同胞、血脉至亲,做出来的事说是世仇都不为过了。 贺荣成一怒之下命工作人员将躲在内地温柔乡里的贺荣光押到香港。谁知这个败家哥哥不但不以为然,还责怪贺荣成不念兄弟之情,在主板块业务上架空了他,才把他逼上了梁山。 反正脸都撕开了,贺荣光干脆明确拒绝弥补几千万的亏空,并表示炒股杠杆放太高、赔掉了,非要他补,他也只能抛售荣成服装的股票了。荣成服装在联交所上市,贺荣光离婚被分走了半数身家后仍持有2.3%的股权,说多不多,但若是一口气抛售出去,也足以在港股市场砸掉几个亿的市值。贺荣成近期还想推一次配股呢,这时候无论是自己的亲哥哥砸盘、还是闹出兄弟打官司的新闻,无疑都将影响到资本运作大计。只得打碎牙和血吞,记下这笔账,日后慢慢跟他算。 离开香港前,贺荣成拜了拜黄大仙。他过去是不信这些的,贺家只有崔淑兰是真信,她独守老宅,做了在家居士。许是真的老了吧,他想。 签头是“王充献貂蝉”,中吉。 找人断签,说是“财可得、婚可合、谋望吉、孕生女”,倒是同他的情况相符。 问问自身的运势,说他先劳而后安、苦后多滋味,又说他此行有小人作梗但最终仍能凯旋而归。继续相符——万幸香港更关注本港富豪,他贺家家事除了在资本市场沦为了一次谈资,倒也没有引起公众的关注,事情确实还算顺利。 最后问问心想之事能不能成,大师高深莫测道——寻贵人可得遗失。 贺荣成百思不得其解,除了“生命力”他好像也没什么遗失的东西了。直到在机场休息室听到两个金融掮客在一旁高谈阔论融资和估值时,他才醍醐灌顶。康胜男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3 不正是他的遗失么?那么,这个贵人是谁呢?康美芳?抑或是……蒋镛? 不对,不是蒋镛。康胜男并未因蒋镛的逼迫而屈服,非但没有,还绝地反击。那么,就只能是康美芳了。 贺荣成是个行动派,他一回内地,就开始向康美芳频频示好,或嘘寒问暖,或追忆往昔。无论康美芳怎样冷嘲热讽,他都泰然自若,毫不气馁。一来二往的,他倒认真生出几分情愫来。他们相遇在彼此最好的年华,虽闹得不欢而散,他却不是真正的受损方,因为人性的惯性,他对那些不好的记忆早已淡忘。她念念不忘的虽然都是晦涩灰暗,他记忆犹新的却都是青春明媚,他怀念旧时光,热爱年轻强健的自己,爱屋及乌,对遗落在旧时光里的故人也生出了几分失而复得的不舍。 康胜男对康美芳说:“恭喜你呀,得偿心愿了。他后悔了,终于念起了你的好来。” 康美芳并无多少喜悦之色,她看向康胜男,目光复杂。 康胜男若无其事问:“怎么?不开心么?不得意么?你这么多年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结果么?” 康美芳怔怔道:“突然觉得很不值得。” 康胜男扯出个笑:“这就很不像是女企业家能说出来的话了。” 康美芳叹气:“女企业家也是人。是人都有弱点。”突又转了话题,问:“你恨我么?这些年来忽略了你。” 康胜男一怔,摇头:“谈不上。你都是为了我好。因为你,我才有今天。” 康美芳又问:“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康胜男答:“真心话。”继而又浅笑:“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康美芳试探着说:“贺荣成可以给我们提供贷款担保。” 康胜男不意外,问:“他有什么条件?” 康美芳看看她,不做声。 康胜男突然生出几分怒意,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问:“你也想让我回去么?” 康美芳沉吟道:“他说可以不改姓,你想去贺氏做就去贺氏做,不想去的话,你想做什么他也可以给你提供支持。他只是想父女一场,没必要搞成仇人的样子。” 康胜男点头附和:“父女一场确实没必要搞成仇人。” 康美芳见她没什么抵触,又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静下心以后也在想,当年我的处理上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以为可以把你教得足够坚强,没有父爱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可是这几年看下来,我还是错了,你现在这样并不是我想看到的。如果一早就让你跟贺家好好相处,也许你也不会跟蒋镛搅在一起,弄成现在这样。” 康胜男强压怒火,反问:“我这样有什么不好么?” 康美芳忧心道:“你不快乐。” 康胜男继续反问:“所以,跟贺荣成父女相认以后我就能快乐了么?” 康美芳踌躇道:“亡羊补牢,总归要试试吧。我在调整心态,你也应该试着调整一下。” 康胜男怒极反笑:“原来我只是康总的一个战略尝试啊!康总真是果断决绝、雷厉风行!战略错了,马上能拿出壮士扼腕的决心更正。康总是做大事的人,有一颗成大事的心,我自叹不如。” 康美芳毕竟也是做了多年企业的人,早已习惯了按自己想法思考问题、处理事情。这也是多数企业家的通性,他们习惯了做“大家长”。她不会明白自己的态度对康胜男的伤害,如果她能够明白,母女间的关系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淡薄。 康美芳自问每次的沟通都尽量对女儿和颜悦色,甚至是委曲求全,但康胜男总是这样一副软硬不吃、不知好歹的态度,令人心塞心寒。可毕竟又是亲女儿,她再心塞,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我们是母女,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一心为你好,你何必这样讽刺我呢?你小时候跟我吃了很多苦,你怨恨我,我也能理解。可是你也要明白,没有那些苦,你也不会有今天。”康美芳苦口婆心道。 康胜男摇头:“我说过,我不恨你。我对今天的一切很满意。我不想改变。” 康美芳叹息:“你怎么会满意呢?我们亲手做起来的企业成了今天这样,你的焦虑和担忧一定不比我少。我懂你,你随我,好强。你不想向蒋镛低头服软,我能理解。但贺荣成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先向我们低了头,你有资格也有权利接受他的补偿。何况,企业还有这么多员工等着吃饭,我们要从大局出发啊。” 康胜男正色道:“我说了多少次,不要急,这只是个时间问题。银行的钱,用经销商的货款可以补上一部分,剩下的,我们暂时能从别处走关联交易抽调还上。爱芳的融资投向中有一块是做仓储物流,钱一到账,我们就可以把那块地从自己手里买回来,用融到的钱继续开发。只要价格公允,这笔关联交易没有问题,蒋镛只是美胜的股东,左右不了康氏其他两家公司的关联交易。” 康美芳不认同:“拆东墙补西墙再拖两个月资金链就断了,你能那么快融到钱么?” 康胜男终是失了耐心,起身向外走去。“我心里有数。”她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们虽是母女和创业伙伴,却更像两条平行线。论业务,康美芳只懂企业自身运营的那摊子事,有上市的雄心,却无上市的学习心;论亲情,康美芳的“为她好”也只是站在为她康美芳自己好的出发点上。 康美芳的人生角色,永远停留在她同贺荣成离婚的那一刻。她是个被侮辱被伤害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怒不甘的女人,她不是个完整的母亲。 康美芳常怪她冷心冷情,可她从未自无条件的被爱中学习过爱人,怎么热情得起来?在不断的失望中,康美芳一点点磨掉了她的期待和向往。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不敢动情,相依为命的母亲尚且如此,其他人又能好得了哪去?不动情,就不会有背叛,不会有伤害。 康胜男冷笑。今日的谈话,她知道康美芳想听到她说什么,但她实在说不出。她甚至可以跟蒋镛甚至是蒋至诚说出那个字来,但她无法对自己的母亲说出。她不恨康美芳,但她亦不爱她。谁说爱的反面是恨?爱的反而分明是冷漠。 大概还是给到她的太多了吧,让她得到的太过容易了吧。康胜男想。她同蒋镛在一起的事,虽是多年后才向康美芳坦白,可康美芳若真的足够关心她这个女儿,不会一无所觉。她当年选择跟蒋镛在一起,又何尝不含对康美芳的报复? 康胜男想着心事,略有些烦躁地开着车。一时不查,在高架上被人追了尾。一场连环撞,断了防护栏,好在没闹出人命。 她伤的不算重,院不用住,但手臂上仍是被打了石膏。 刚走出医院,就看到了蒋镛。 她视而不见,继续向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4 前走。他挡在她身前。 她偏头不语,他亦沉默不言。 僵持了一会儿,她讪笑:“想不到我仍有让蒋总继续使人盯着的价值。” 蒋镛抓着她未受伤的手臂,将她拉进车里。她没有挣扎,挣扎什么的反显得虚伪。 坐上车,他递过文件,她接过。翻看签字页,每一页的日期都是今日。她笑了。 他自是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笑容。叹口气,顺势揽住了她。她没有抗拒,轻轻贴上他的胸。他心头漾起一阵暖意。 他摩挲着她的头发,竟觉得心都跳快了几拍。生命力回流的感觉。 “早知道出个车祸就能换来蒋总宝贵的签名,我早早去找个墙撞了。”她笑,带了些鼻音。 他没好气道:“得偿心愿了?” 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些许不甘,只是靠着他,笑而不语。这时候,笑而不语是聪明女人最好的言语。 “还有什么想要的么?”他又问。语言大方,语气不善。 她眨眨眼,问:“陪我吃碗面、庆个生?” 他讶然:“在家没跟你妈一起庆生么?” 她摇头,抖抖手上的文件:“她光顾着忧心这些了。”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他面色不变,没有指责亦没有安慰,只是嘱咐司机顺路去沿途便利店买食材。 她讶异地看向他,他迎着她的目光,略带窘然:“煮个面我还是会的。” 她微抬伤臂:“天天过生日是不行,天天撞车我可以的。” 他搂住她大笑出声,积了多时的郁气烟消云散。 近十年的相处,她自然看得出他此时心情正好,趁热打铁拉着他领口,吻上他唇边。 “谢谢你。”她真诚地说。目光含情。 他也有些意动,避着她受伤的手臂,拥着她,又亲了下来。 这场博弈,他终是率先让了步。 他早就想对康胜男让步了。因为他的情感、因为他唯一的儿子、也因为利益——商人不嫌钱多,毕竟是准上市公司的股权。归根结底,更是因为时光——在无情时光的碾压下,他在生理上虚弱了,心理上自然就柔软了。 他只是在等时机。等待一个既能事半功倍,又完全不落颜面、不显尴尬的时机。他不是君子。趁虚而入、挟恩图报的事做起来不会让他有任何心理压力。 他只看结果。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并且经此一事,让她认清了更多人的面孔和她的孤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诚实 蒋至诚去了西部,全身心地投入项目中。 康胜男车祸后的第三天,他与她在一个战略投资会场偶遇。 他惊异地看向她的手臂。 她笑:“交通意外。” 他问:“严重么?” 她摇头。他失落道:“你没有知会我。” 她直视他:“你父亲去医院接的我。” 他先是怔忪,继而了悟般地惨笑:“是啊。你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他不知道的呢?他总是知道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她惆怅道:“他习惯了把控一切。” 她没有替蒋镛辩解的意思,他做的事都在明面上。 “所以,你还是逃离失败了么?”他问。 “我么?我是自愿的。”她答。 “为什么?你分明证明了,没有他你也能活下去。”他不解。 “但我想活得更好。只有在他身边,我才会觉得自己活得更好。”她坦诚直言。 “所以,你还是爱他的?”他吃力问道。 “我不知道。也许吧。”她摇头又点头。 “你只是在他身上找父爱!”他直言不讳。 “我本来就是被他教大的。说父爱也可以。虽然他对我不像对你爱得那么多。”她不以为然。 “这是不正常的!你需要一份正常的爱。男女之爱!”他沉痛地说。目光中仍有期待。 “有差别么?”她反问,“是什么样的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向我证明了他可以暂时放弃索取的条件,给予我帮助和关怀。” “你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他难以置信。 “你不懂。”她摇头解释,“这不仅仅是证明。只是更深层的绑定。精神上的、灵魂上的。” “就连跟我,也是你这绑定计划的一部分么?”他问。 “不是。”她果断否认,“那只是意外。我有其他的方式避免,但当你亲吻我的时候我就突然晕了头。我想要抵抗,但你叫着我的名字,我没办法抵抗。那是一次很美好的体验,我很感激你。” 对着他惊喜而期待的目光,她继续说道:“我或许也是喜欢你的,生死与共的经历并非人人都能有。只是,我对你的喜欢没有我对他的习惯那么深。我不可能因为你而放弃他,你的存在反而成了我更不可能放弃他的理由之一。我知道我不应该给你希望的,但我又不想说谎。我或许对许多人说过谎,但我从未对你说过谎。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你问我的每一个问题,我答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 他既欣喜又失落,冰火交融,手足无措。明明只有几秒的时间,他的脑中却掠过了他们从相遇到共患难再到同床共枕的全部画面,正要开口,蒋镛的面孔却跳入脑海。美好画面顷刻灰飞烟灭。他问:“我们还是相遇得晚了么?” 她却答:“不晚。再早一点你也不会觉得我有多好。我可能也只是偏激得以为你是个寻常的公子哥,看不到你身上的好。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能根本不会救你,没有那段经历,我们也不会萌生情意。甚至,如果不是先遇到了他,我们可能根本没有机会相遇。” 他苦笑,声音喑哑:“我第一次觉得,诚实才是最残酷的。” 她继续诚实地说:“你喜欢我,我知道。但是你的喜欢到底有几分是发自真心,又有几分是因为蒋镛?你说不清,我也分不清。我只知道,我们就算排除万难走到了一起,反而更是因为蒋镛,你不但没有摆脱他的影响和束缚,反倒让这影响加深了、做实了。我不想这样,这样你会更加不快乐。” 他摒息:“所以,你是希望我快乐的?” 她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我而不快乐。不值得、犯不着。你不应该为我可能有的几分喜欢而落得郁郁寡欢,谁也不应该对另一个人如此。” 他失落叹息:“你时而让我觉得你是懂爱的,只是爱的对象不是我。可是你刚才的话又让我觉得你一点也不懂爱。” 她也跟着叹息:“是啊。我不懂爱,你不懂我,我不适合你。” 他强牵出一个笑容来,说:“但是你的话我懂了。愿你求仁得仁。” 她伸出手来。他微愣,然后握住,紧紧握住,紧紧盯着她。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5 她笑意盈盈,似有情又似无情。 这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啊,他这样想着。心一沉,松开了她的手,快步走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面色不变。谁也没有义务为另一个人的感情负责,能为自己感情负责的只有自己。她对他说出真情实感,他如何作想与她无关,诚实总归不是错误。 三天后,蒋镛对她说,蒋至诚主动请缨去了西部盯项目。他说这消息的时候,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复杂。 她真诚道:“恭喜你呀,得偿心愿了。” 他笑容玩味:“想不到你倒是帮我教育了儿子。” 她大方摆手:“不客气。举手之劳。” 他沉吟:“你有时候真是让我看不懂。” 她失笑:“一切按着你的设计走,你有什么不懂的?” “你明明早就看出来了,还往里跳?”他问。 “你想一举多得,我也想一举多得。不矛盾。而且,被你利用说明我还能让你觉得有用,我的荣幸。”她依旧语意真诚。 “哦?我多得了什么?”他明知故问。 “儿子终于踏实地按你的意思做事了、让我认清了形势、让贺荣成以为你有意联姻又让他添了亏欠让了利给你、多了家拟上市公司的股权。”她一桩桩数道。 “说得不错。”他大方赞扬,“不过”,他语意一转,“贺荣成那女儿的事,不是我设计的。” “是刘曾琪吧?”她问,语气却确定。 “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他点头。“那么,你又多得了什么呢?” “你回来了、多了家拟挂牌新三板公司的股权、多了家拟上市公司的股权、认清了形势。”她继续数道。以及狩猎的胜利感,她在心里暗道。 听到最后一条时,他目光转深,“什么形势呢?”他问。 “我是你的影子。”她答。“你控制得太紧,我一度只想摆脱。等我真的离开了你,却发现我虽然完全可以独立生活,但是无论我活在何处,你都在这里。在精神上,我是你的影子。”她执起他的手,置于她的左胸。 他笑了。入心入肺地笑了。为狩猎的胜利感。 这是最好的博弈。不但参与的双方都以为自己是胜利者,就连被作为棋子的人,也作为执棋者有所斩获。 蒋至诚在飞机上研读资料。空乘送来咖啡,他拿起杯子,露出托盘上写着数字的纸条。他会心一笑,将纸条翻了个面。女人随处可得,而他并不滥情。 他饮一口咖啡,看向窗外。群山起伏,连绵不绝。他即将在这广阔的土地上一展身手。 他要感谢康胜男,若不是同她的一番牵扯,蒋镛绝无可能这么早就放开手让他独自完成如此大的项目。他的心中仍有她的一席之地,只是美人再好,终比不了俯瞰江山时的青山满目。 ****** 蒋镛带着康胜男在银行支行门口下车时,副行长、私行行长带着几个客户经理已经等在了门前。 恢复担保的事,蒋镛完全可以随便嘱咐个财务经理去办理,但他突然萌发了少年狂性,硬是要拖着康胜男亲自前往。 副行长和私行行长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除了殷勤热情,别无异状。倒是客户经理,在面对康胜男时多了几分欲盖弥彰的热情——他们此前催款时的态度可算不上好。 回去的路上,康胜男揽着蒋镛的手臂笑道:“跟了你十年,第一次体会了一把仗势欺人的快感。” 他侧目,语气不善:“你以为经销商们以前那么老实是因为谁?” 她笑容不改:“借势不如仗势来得直接嘛。”见他表情受用,又得寸进尺问:“要不,我再牵着你遛一圈,威慑一下经销商?” 他白了她一眼:“谁造的孽谁自己消。反正你那些经销商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继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阴恻恻问:“你一开始有没有以为是我鼓动的?”见她不语,又佯作发怒:“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她借反驳转移话题:“你养我什么了?我吃了你家多少粮?花了你家多少钱?” 他凉凉反问:“精神滋养不叫养?经验滋养不叫养?”伸手随意摸了一把,“这些不是我养出来的?” 她拍开他,故意挑衅道:“老不正经。”说完见他面色不变,似乎不像以往那般忌讳这个“老”字了,又有些踯躅。 他看看她,不以为意道:“养你的那天起不就是为老不尊了么?” 她疑惑道:“你似乎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耸耸肩:“身体不好了,心就软了。” 她当他说笑,配合着欢快笑道:“那敢情好。我终于不用担心了。” 他失笑:“我身体不好了,你不担心了,你这是盼着我死么?” 她嗔怪:“岁数大了注意点忌讳好不好?”又笑:“你成天防着我算计你的种子,搞得我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的,总是担心你怀疑我。” 他叹口气,搂住她。“你不想要孩子么?”他问,语气是难得的认真。 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觉得这是个把话说开的好时机。似乎这次和好之后,她对他也越来越敢于坦诚了。于是直接说道:“真不想。那时……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怀孕、你也是真想要那个孩子,但我不敢生,孩子生下来,我无非就变成了被你闲置的人罢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当时确实是野心勃勃想要更多。可是现在我说我有了孩子以后不会去争,你也是不信了。我一直看得明白,你的孩子已经不少了,但接班还是蒋至诚,股权不分散企业就不分裂。而且争到了我能管好么?恐怕也难。我跟你说我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可你总是不信。不过我能理解,换作我,也不信。” 他沉默,半晌,方认真说道:“我们走了很多弯路。那时你年纪小,我又太自大,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缺乏安全感。我把你引导成我年轻时的样子,又跟你在抗衡中越走越偏,误会也越来越大。你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总归因为我,让你活得不快乐。我总说是在把你当女儿养,其实也是自欺欺人,我对自己的孩子哪会这么狠心?” 他的这番话说得太过坦诚,康胜男一时竟无法辨明他的意图。 蒋镛见她没有反应,知她定是在转动心思分析判断。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懊恼,他实在大错特错,竟逼得她用假意掩饰真情成了习惯。 经年日久的累积,只能一点点消磨,但他却已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一个念头升了起来,他脱口问道:“过阵子我要去美国,你想一起去么?” 康胜男刚想好了如何应答,被他这一问,又乱了思路。 “短途考察还是长住?”她不假思索地问道。 “考察。”他云淡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6 风清地答。 “下次吧。美胜上市在即,我妈肯定应付不来。还有爱芳也在走挂牌流程。”她不怕煞风景,反正他也缺不了游伴。 他无奈自嘲:“把你教成这样,最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食恶果。” 她不咸不淡道:“儿女都是债。万般皆是命。受着吧。” 他也不恼,只是不着痕迹地反问:“这话你跟你妈也是这么说的?” 她一愣,继而苦笑:“跟你,我是讨债的,跟她,我是还债的。” 他搂紧了她,轻声道:“我的债,随你讨。” ****** 不久后,蒋镛就去了美国。 他是老派作风,不喜欢连视频,只喜欢打电话。康胜男也随他,反正她睡眠少,不担心时差。 康美芳对康胜男同蒋镛和好的事十分不悦。她一个执念消除了,另一个执念又生了出来,总觉得康胜男不该继续同蒋镛在一起了。 康美芳心脏不好,又有类风湿,不能过度劳累。康胜男以往照顾着她的身体,总是尽量多担些事,过得十分辛苦。康美芳在大事上不够格局,康胜男能力虽够,但她毕竟年轻,又是女人,许多事情男人来说来做就是理所当然,她如法炮制就显得不合情理。多亏了背后站着个蒋镛,母女俩竟也磕磕绊绊闯出了番天地。 但康美芳不完全这样想。她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是她解决不了的,只是有蒋镛的势可借,解决起来更顺利罢了。在这一点上,她是个标准的商人,只看投入产出比、只顾利益最大化。在她看来,蒋镛签字也是为利益驱使,这其中贺荣成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她同贺荣成再有恩怨纠葛,那毕竟是她女儿的父亲,论起亲疏远近总归好过蒋镛这个将女儿拐得跟她离了心的骗子。 趁着蒋镛不在,她天天吹耳边风不说,索性又自作主张给康胜男安排起了相亲。康胜男烦不胜烦之下,干脆一心扑在爱芳上,将美胜的事不断往康美芳那里推,以免她这个董事长当得太过轻松。 不想,这一推竟铸成了大祸。 美胜当前的首要大事是上市。一家企业上市过程中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实在太多,少则几万,多则几十、几百万,甚至还有更为恶劣的视法律于无物的监守自盗和强取豪夺。但是这又正是企业鱼跃龙门、破茧成蝶的一部分,无法避免。未经过这层磨砺,砂砾便无法变成珍珠。 康美芳性格偏激,处事自我而强势,这是多数民营企业家的时代标签。但是,作为新时代的一家拟上市企业的董事长,她的性格修为显然是跟不上她的地位攀升的。以往有康胜男在,还可以帮着弥补一二,现在康胜男不管了,她在应对各种矛盾冲突时便难免生出许多的闲气来。美胜的董事会秘书本就是个软性子,又在同康美芳多年的共事中被磨没了主意,事无巨细必向她请示,她虽觉理所当然却也累得心力衰弱。 终于,在一次同投行的争执中,她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这次争执源于一篇负/面报道,监管要求她暂停上市流程、自查反馈。投行责怪她没有在媒体投石问路时破财消灾、息事宁人,她责怪投行没有恪尽职守做好舆论管理。 康胜男闻讯赶到医院时,康美芳仍在急救室,令她意外的,贺荣成也在。 她虽然急乱,却也没有失了理智,早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托了蒋镛的人去打探消息。在焦心等待的过程中,消息传了回来。 她登时愤怒了。将结果呈给贺荣成,恨恨道:“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这结果太意外了。贺荣成一时也是呆若木鸡。半晌,才喃喃解释道:“我并不知情。” 康胜男冷笑:“我不管你知不知情,总归是你家的人做下的事。况且,报道里提到的经销商矛盾、劳工纠纷,哪桩不是你鼓动出来的?如果不是经销商那么闹,我们至于搞出那些关联交易么?” 贺荣成震撼道:“你都知道?是蒋镛说的么?那……那……” 康胜男惨笑:“我早就知道了,她不知道。跟蒋镛无关。我自己有眼睛会看,有鼻子会闻,有嘴巴会问。我不拆穿你的谎言,只是想给你们保留最后的体面。你们说我冷心绝情,我可曾伤害过你们?而标榜自己重情重义的你们,就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来么?” 贺荣成愧容满面,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挤出几个字:“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康胜男咬牙切齿道:“不必。”你们欠下的,我会自己讨,她心说。 贺荣成还要再说什么,医生走了出来。 “抱歉。”他说。 ☆、人去 第十三章人去 康美芳没有遗嘱,也没有遗言。 唯一能称得上遗言的大概也就是心脏病发时的一句“叫胜男”了。 除了听闻康美芳死讯时,康胜男落了泪,之后再无半滴眼泪。 倒是贺荣成,抱着康美芳的遗体哭得情真意切,在追悼会上也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他是不是在做秀、他有没有真情,康胜男均不想理会。人死如灯灭,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到此为止。 贺荣成说会给她一个交待,能给什么交待呢?从利益上说,刘珍跟了贺荣成这么多年,她的嘴可不是靠钱能堵上的,何况贺荣成也未必舍得给钱。从情感上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多年的夫妻老来的伴,又是他独子的母亲,他能让她偿命么? 谁也不能让刘珍偿命,这是商场,成王败寇不能怨天尤人。康美芳积劳成疾,她的心脏本就是枚定时/炸弹,那篇报道只是她发病的导火索。如果追根究底算起账来,她康胜男才是罪魁祸首吧。她想。 蒋至诚自贺家姣处得知了来龙去脉,匆匆赶到追悼会现场代蒋镛鞠躬献花。他嘱她振作,提醒她日后还有债要讨。 是啊,康美芳是她和刘珍共同的债主,不能偿命起码应该偿债。她一直明白。 康胜男的债不难偿。康美芳此生最大的心愿其实不是上市,也不是让贺荣成认识到她的好,而是让所有人认识到她的好。早期办工厂时,她对每个工人无微不至,被称为“美芳妈妈”,令她十分得意。当时厂子小,她记得住每个工人的生日,该包的红包一个不少,唯独自己和女儿的生日,时常忽略。这也是为什么,此前的工人闹涨薪事件令她十分伤心。康胜男索性将康美芳那28%的股权全部捐给了慈善基金会,只一个要求,基金运作必须以康美芳的名字进行。 康胜男虽然低调行事,但此举仍是过于重大,在熟人圈子里引起了轰动——她只剩27%的股权,虽与蒋镛结为一致行动人,但仍是失去了实际控制人的地位。一时间众说纷纭,依旧是毁誉参半。 蒋镛没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7 做任何评价,只是在电话里嘱她保重、等他归来。 至于刘珍的债,贺荣成的处理是将她自贺氏企业除名并让刘曾琪做了炮灰。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情”之一字是老一辈的事,康胜男管不了,但她作为美胜的新任董事长,她管得了“商债”。任谁家的企业在上市的紧要关头被人釜底抽薪都足以称得上是血海深仇了。 刘珍的背后毕竟站着贺荣成,站着贺氏。康胜男明白,以她目前的实力,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就算去向蒋镛借势,他也不会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只能耐心等待,努力壮大自己了。没关系,她的时间还多、路还长,终此一生,她相信她一定能够成功。 ****** 爱芳母婴挂牌前,蒋镛回来了。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沉着镇定,笑容温良。康胜男却五雷轰顶,呆立当场。 “嫌我丑么?”他坐在轮椅上笑问。 “你竟一直瞒着我。”她匐在他腿上,眼泪不能自抑地流下。 “老年人也是有尊严的,不能把攻心计搞成苦肉计嘛。”他不以为然道。 “还有几个月?”虽知残忍,但她还是问出。她懂他,知道他这副样子回来,定是手术没有成功。 “两三个月吧。”他伸手,助理递上纸巾,他替她擦拭眼泪。“11年了,哭相还是这么难看。”他又笑。 她如遭雷击。突然就想起了17岁的那个朦胧雨后,他摇下车窗,让助理递上纸巾。那时,她刚哭过,鼻子通红。 原来,她的生日愿望在那一刻就开始成了真。 她抱住他,失声痛哭。 失母的悲伤、迟来的醒悟、求之而不得、得之而将失,种种情绪融在哭声里,哭之不尽,哭之无用。 她的哭声敲打着他的心。他抚着她的头,如同抚着自己的孩子。 蒋镛留下了。 康胜男问他:“你不去陪陪家人么?” 蒋镛说:“他们都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而你还没有。” 康胜男摇头:“我也得到了。” 蒋镛便笑:“那是因为我在。” 她便不再多说。对一个近二十年没住过家的男人有什么可劝的呢?相伴的日子已不多,何必那么虚伪呢?虚伪给谁看呢? 人们喜欢歌颂生之美好,排斥死之未知。面对生死,每个人的态度不同,有人豁然开朗,有人心灰意冷,有人偏执激烈,有人惶惶度日。态度体现高度。 蒋镛是在看到康胜男演讲视频前发现的脑中炸弹,酒楼一遇后,他又改了一遍遗嘱。蒋氏的股权全部留给了蒋至诚,名下的大部分动产留给了蒋太太,一部分动产分给了各地的孩子,现金设了基金由孩子们和蒋太太共享受益权。 他回国后将遗嘱呈给蒋太太和康胜男,她们均无异议。求仁得仁,皆大欢喜。 蒋太太来探视过一次。这是康胜男同她的第一次面对面。她哭着来,来时没看康胜男一眼;又哭着走,走时只对康胜男说了一句话——“照顾好他”。 蒋至诚也回来了,白日里陪伴在父亲身边。探病的访客不断,蒋镛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谋划着为儿子铺路搭桥。 康胜男白日里依旧忙碌,只有夜间才会去病房陪蒋镛直至天亮。她依旧守着自己的本份,蒋镛给蒋至诚铺路是人家父子的事。这份势,她没有资格借,也没有能力用。 蒋镛问她:“你真的想好了么?我想给你2个点股权并非出于试探。事到如今,我试探你干嘛呢?” 她摇头:“我自私凉薄,只想顾好自己,不想承担能力之外的责任。”继而又恶狠狠威胁:“你若是给了我蒋氏的股权,我就认定了你是算计我,你算计我,我就算计你儿子。” 蒋镛苦笑,又问:“白天以我干女儿的身份过来如何?” 她继续摇头:“何必欲盖弥彰?” 他又游说:“我给每个人都做了规划和安排,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也是你最需要的。” 她依旧拒绝:“我最需要的你已经给了我。” 他叹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最好的时光都给了我。这对你不公平。” 她点头附和:“是不公平。你养了我这么多年,都没等到我反哺的那一天。” 他听出了她的坚持,于是不再坚持,只是笑着说:“这样看来,没能让你给我养老,倒是一定要让你给我送终了。” 她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 他又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终于明白出善言是因为发善念,发善念是因为放下了执念。如果不是这场病,我恐怕也不会这么早放下执念。想一想,这样也好,要是多活个二三十年,恐怕等我放下执念时,你已同我反目成仇。再想一想,立好了遗嘱还能得到现在这样的对待,我这一生何其幸运。” 她轻笑:“可不是么?让你在我还爱你时,明白你对我的心。” 他也笑:“都是天意。”继而又喟叹:“我以前太过计较输赢,只是想狩猎,想把一切抓在手中。我以为这就是最大的快乐。其实只要能快乐,做猎人或做猎物又有什么区别?” 她却不认同:“你这只是现在的想法,要是能多活个二三十年,当然还是做猎人好一点。” 他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称是,又说:“忘掉我这个垂暮老人的丧气话吧,你还是要继续做猎人的。你的路还长,不要放弃。” 她又笑:“放心吧。你给的一切都是好的,有了这么多好东西,我一定会活得很好。” 他问:“纵使一个人?纵使孤独终老?” 她摇头:“我不会一个人孤独终老的。在教会了我安身立命、捕鱼狩猎的技能后,你又让我看到了自己身上爱和被爱的能力。” 他无比肯定地说:“当然!你当然是值得被爱的。”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皮已是褶皱层层。 “谢谢你。”她真挚地说。 “谢谢你。”他的声音已喑哑。 生死关头最显人性,真情假意当下立现。既是真心喜欢,何必去计较公不公平?既无血海深仇,如何不能让人走得心安?往事不可追,后事不可见,与其在追悔中蹉跎,不如好好把握今日之欢喜。 人们执着于妄念与幻象,要么患得患失、裹足不前,要么一意孤行、悔不当初。当时光揭开生命的谎容,才会惊悟所有的庸人自扰都是对生命的挥霍。唯认真勇敢地活在当下,才可不负生命 ****** 爱芳母婴敲钟那天,康胜男身着一袭红裙,在镜头里展尽风华。 蒋镛看着图片和视频,像个寻常的父亲一般骄傲得意。 她穿着红裙子站在他床边,转了个圈。 “好看么?”她问。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8 “真美。”他说。 “眼熟么?”她又问。 他端详了一会儿,讶然道:“这是我送你的第一条裙子么?我早年送你的那些裙子不是都被康美芳剪掉了么?” 她得意笑道:“我照着样子又做了回来。偷偷收好。从没在你眼前穿过罢了。” 他动容,贪心要求:“那你以后每天穿一条来给我看。” 她略有些懊恼:“只做了几条。你说我穿红最好看,我就把红裙子的样子都回忆着画了下来。” 他伸手,她上前由着他握住。他赞叹:“红色好。红色最衬你。” 她又开心起来。“我以后都穿红色来看你。”她雀跃道。像个刚讨得了赞赏的孩子。 “好。”他点点头,又问:“美胜经销商的事都解决了么?” 她眼神一凌,眉峰微挑,随意道:“炒股赔得家门都不认识了,天天追着我表衷心,又是要货、又是要改加盟费模式的,销售热情比我这个品牌商都高。” 他附和:“自作孽不可活。”又问:“你没趁火打劫么?” 她故作哀怨:“哎呀,我可是个心软的好心人呢,我只跟他们说‘一切照旧’。而且还说了,我正在努力为他们争取授信联保额度呢。” 他笑,目光中满是赞赏:“你还好意思说?这种情势下,一切照旧就是不小的趁火打劫了,授信额度就是最大的馅饼了。你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能对你死心塌地了,到最后申请不下来,正好推到贺荣成那里——出了那样的报道,再跟经销商扯上关系,银行哪敢批?” 她也笑:“名师出高徒嘛。” 他不吝赞扬:“青出于蓝。”又说:“你想要向贺家讨债,我帮不上你什么了。只能事先叮嘱你万事小心,不要急于求成。你一定要记得,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要为了他们失了你立于这世间的骄傲、不要迷了本心。” 她郑重点头:“放心。我知道,无论做什么,你都在看着我呢。” 他端详着她的神情,放下了心。又问:“今天这样,你开心么?” 她点头:“特别开心。” “开心就好。”他说。 “不过”,她又说,“你如果能陪着我看美胜上市,我会更开心。” “好。”他斩钉截铁道。 她匐在他怀中,欣喜道:“敲钟那天我还穿这条裙子。” 他轻抚她的头发,一脸满足。“好。”他又说。 ****** 然而,蒋镛没有等到敲钟的那一天。时光与病魔最是公平,不会因为权势、地位、财富甚至是品质、期望而给人以差别的对待。 他在弥留之际被家人环绕,艰难地张望,终于在看到角落里的一抹红裙时安然阖目。 追悼会上,康胜男面无表情地鞠躬献花,静默着来,静默着走。她没有资格戴白花,却挑染了一缕白发,盘成了小小的髻花,隐在满头的波浪中。 蒋至诚看着她,欲言又止。蒋太太继续视她如空气。 追悼会结束不久,蒋镛的律师找到了康胜男。 蒋镛独给她留了一份遗嘱。他将个人全资持股的两家公司的股权赠予了她。一家公司持有美胜25%的股权,一家公司持有产业基金5%的份额。落款日期仍是她生日那天。 除了遗嘱,他还留了张字条给她。只有寥寥几笔,落笔轻重不一。 “胜男,我这一生走过许多路,见过许多女人,在最后的路上有你相伴,我已无憾。我的路已走完,你的路还长,未来的路上我只希望你能多爱自己一点,你每多爱自己两分,就在替我爱你一分。 美胜本就属于你,我将它物归原主。产业基金是对你多年陪伴的感激,也是我给你的嫁妆。我给你留下的不算多,因为我相信,到了我的年纪你可以凭自己造出一个蒋氏。我一直引导你学会接受孤军奋战的艰难和乐趣,可是,回首往昔,我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不单纯在于给予或攫取,而是能否在有限的时间内获得健康的快乐。如今我最想对你说的是,我希望你此生快乐。 对不起,不能陪你看美胜上市。” 最后一段话笔锋轻浮、笔迹晕染,辨识困难。 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签了字,收起了字条。 美胜服饰上市当日,康胜男一袭红裙出现在敲钟现场,意气风发,笑容张扬。29岁不到的年纪,身兼主板、新三板两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堪称传奇。 坐在返途的航班上,她俯瞰窗外。满目青山,绵延不绝。 她第一次乘飞机,便是同蒋镛一起。 他指着窗外对她说:“我最喜欢看飞机飞过山脉,满目青山最容易激起壮志豪情。” “蒋镛,谢谢你。”她轻轻地说。 ☆、番上 听说蒋至诚接受了采访要求时,任清狠狠惊喜了一把,同时也为自己的睿智判断喝了声采。 蒋氏发布会前,她就已经做足功课,深入揣摩了蒋至诚的心理。故而,在会场上才会问出美胜服饰股权变更这个看似与蒋至诚接班关系不大的问题。没办法,竞争激烈嘛,要么墨守成规坐以待毙,要么兵行险路奇招致胜。现在看来,这一招是用对了。 蒋镛和蒋至诚父子向来踏实低调,鲜见报端。虽说蒋家的商业资产放在内地同顶级富豪是相差甚远,但顶级富豪又能有几个?何况,任清做了几年财经记者,对于所谓身家的虚虚实实也是越看越分明——执掌千亿商业帝国的,个人身家可能仅有个把亿,而几十亿到百亿间的企业才最多个人身家在十位数以上的真土豪。 任清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没太多奢望,只是工作性质决定了她必须按有钱人的思路去思考问题。在以钱多钱少论是非成败的大环境下,她也只能随波逐流。 蒋至诚无疑是具备采访价值的。不输于明星的外形、浪子回头的经历、刚过而立的年纪、钻石单身汉的状态,背后又是蒋氏百亿的商业帝国,话题的延展性之大完全可以写成一本小说。 任清做了几十页的采访大纲,早早到了蒋氏总部。越是成功人士越是看重敬业专业,她不是菜鸟记者,以工作疏忽来吸引霸道总裁的套路无异于自寻死路。 蒋至诚正在开会。 不多时,他便匆匆走进了贵宾接待室。 “抱歉,让您久等了。”他沉稳笑道,声音低醇。 “蒋总客气了,是我来早了。”她赶忙起身,客气应答。 他不多客套,自她身边坐下,助理适时送上咖啡。 “开始吧。”他喝了口黑咖啡后轻松说道。 她于是问:“蒋总喜欢喝黑咖啡?” 他微愣,点头称是,继而一派谦虚道:“我很少接受采访,经验欠缺,从闲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29 聊开始是采访的惯常套路么?” 她笑:“蒋总好实在。我只是随口一问。不过,采访本来就是一种闲聊,只不过是比一般的闲聊多了几分目的性罢了。” 他点头应和:“事事都有目的性。” 她便问:“那么蒋总破例接受这次采访的目的性又是什么呢?” 他坦诚道:“为了跟得上时代的新变化吧。我父亲那一代许多人对媒体有固化的认知,对媒体的正面作用认识不足,有些人甚至跟媒体势同水火。现下的企业如果想进一步发展,离不开媒体的助力。” 她又问:“那么怎么选上了我们家做独家专访呢?” 他目光微敛,似笑非笑道:“任老师的专业挖掘能力令我十分佩服。” 她摆手笑道:“别叫老师,叫我小任或者任冰就好,任记者也行。专业不敢当,我只是凑巧一直跟美胜那条线罢了。” 他从善如流:“那么,任记者对于美胜股权回归的事怎么看呢?” 还能怎么看?有钱人家的那点猫腻呗。康胜男要么就是你继妹,要么就是你小妈呗。任清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可能这样说,她一本正经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并不了解,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才会在发布会上问出了那个问题。” 蒋至诚目光灼灼:“我父亲的布局和考量我并不十分了解。但我们是商人,首要的考虑是谋利,投资美胜这几年,我们的回报基本已经收回。不过,这次既然做的是我的专访,我希望不要出现太多我父亲的影子。” 任清略一思忖,心下了然,理解地点头道:“蒋总放心,我有分寸。”继而又笑:“我们做媒体的,也十分需要同企业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蒋至诚目带赞许:“任记者果然是个明白人。” 接下来的采访进行得异常顺利。 蒋至诚虽谈不上有问必答,但拒绝回答的问题和拒绝时的态度却更能突显出他的教养。任清暗叹,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果然在格局和教养上超人一等。 采访结束,蒋至诚面带歉意道:“本来应该请任记者吃个饭的,可惜早有安排,只能改天了。” 上位者的客套话不能当真,但也不能不认真。任清眼泪流转,半真半假道:“无功不受禄,等稿子出来了如果蒋总满意再请我也不迟。我也能更心安。” 蒋至诚郑重道:“我期待着。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 任清最近过得有些恍然。 边回忆采访现场边写稿本就平常,但她一想起现场,总是先想到蒋至诚的俊脸。她喝咖啡时会下意识得不去加奶和糖,采访其他人时会暗暗同蒋至诚做比较。这状态分明又回到了她刚做记者之时。 不!比那时更甚。她居然在男朋友伏在她身上喘息大动时,在脑海中勾勒起蒋至诚的模样来。 这也怪不得她,她暗道。年少多金、能力过人、风度翩翩、谈吐不凡,再加上令人过目难忘的颜值,不心动就不是正常女人了吧?她这还算是克制的呢,助理们见到蒋至诚照片时的反应才叫夸张。 灰姑娘的故事只能是童话,做人还是现实一点好。她收回思绪,才意识到男朋友已经结束了,正趴在她身上牛喘,粘腻腻的,夹油带汗地贴着她,令她生出几分腻歪。她推推他,示意他起身。他哼哼了两声,大大咧咧的一个抽身,带得她很不舒服。 “去洗个澡再睡。”她说。 “嗯。”他自鼻腔发出声音,纹丝不动。 她又推了推他。 “别闹。歇会儿。”他说。 歇会儿、歇会儿,他永远都在歇会儿。做事不积极,生活没目标,小富即安,自得其乐。可是除了他家全力供给他的这套小房子,他同“富”也是相差甚远。 任清略有些烦躁,干脆狠狠推起了他。 他翻身而起,她刚松了口气,他却把她压到了身底。 “真是要命。”他嘟囔着,开始了他的“三板斧”。 “你起来,我不想做了。”她有些急了,奋力推着他,嚷嚷起来。 他有些意外,但仍收住了手脚,翻了个身,抱怨道:“要也是你,不要也是你,真难搞。” 她白了他一眼,带了些怒气:“谁要了?” 他见她真的恼了,也赔了几分耐心,似分辩又似讨好道:“看你一直不在状态嘛,想着你可能最近工作压力太大,我这也是想让你舒服嘛。” 她没好气道:“真想让我舒服你就好好工作,让我少担点压力啊。” 他反问:“我怎么不好好工作了?每□□九晚五,不迟到不早退,唯唯诺诺、踏踏实实。比那些晃悠着打酱油的不知道好出多少来。” 夏虫不可语冰。她叹了口气,不想跟他多说。 他见她不语,又凑了上来,赔笑着问:“我妈又来电话了,问咱俩啥时候结婚。她岁数大了,咱们再不结婚,她给咱们带孩子都费劲了。” 结婚?怎么敢结?生孩子?怎么敢生?养孩子可不是过家家,要考虑的现实问题太多,她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在这座城市扎了根,不想让她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何况,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生了孩子也是她一个人的事。他图个尽孝、图个一时之乐,她却不想加重自己的负担、被拖住了向前的脚步。 她皱眉道:“等稳定了再说吧。” 他不认同:“房子现成的,咱俩的工作也都是稳稳当当的,有什么不稳定的呢?” 她在心里咆哮:现成的也是你家的,加个名字都那么费劲!工作稳当却看不到前途!我对你的感情不稳定! 可是,她还住着他的房子呢,加名字的事还要徐徐图之呢,便放软了声音叹气道:“我工作不算稳定吧?说没业绩就没业绩,说丢饭碗就丢饭碗。等我位置稳一点的吧。总归要让我们的孩子起点好一点,路好走一点,不然等ta长大了埋怨我们怎么办?” 这个说法他倒是能理解,他身边已育的同事们都跟发了疯似地投资子女的教育,大环境如此,他也觉得她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他俩现在的情况,真想像同事们那样供个孩子,也是吃力。 他叹口气,说了声“好吧”,起身洗澡去了。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也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所以说啊,求人不如求己,女人一定要自己有房才能活得硬气。只是,买房谈何容易?以她现在的敛财速度,即使房价不再涨,不吃不喝凑个学区房首付起码还要二十年。 她是做记者的,她比谁都清楚眼下的形势——阶层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向上的路径越来越窄,想混个中产阶级都要拼尽全力,时时刻刻不能放松,而这个所谓的“中产阶级”还不能世袭。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30 恍惚间,她又想到了蒋至诚,投胎的能力才是核心竞争力啊!唉,算了,还是不想了,人家再有钱也是人家的事,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赚钱才是王道。最好的自然还是一鸡两吃,一篇稿子两头收钱,只是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 任清的稿子写好后,第一时间发给了蒋至诚过目。他十分满意,亲自打来电话邀她共进午餐。 午餐?果然是个进退有度的骄傲绅士啊,她这样想着,接受了他的邀请。 蒋至诚找的店位置偏僻,却正应了“低调奢华”四字。他没有让她自行前往,而是派了司机上门来接,给足了她面子。 任清采访时对蒋至诚的印象就很好。他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十分老成持重,而且难得的不骄不躁、坦诚谦和。一顿饭吃下来,她又在他身上发现许多新的优点,甚至还有几分难得的共鸣,对他的印象不由得更好了 吃完出门,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这“熟人”明显是认识蒋至诚的,此时看她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犀利。 任清有些心虚,万幸“熟人”没做出认识她的样子来,对方只是对蒋至诚笑道:“蒋总大驾光临竟然没人通知我。真是失职。” 蒋至诚也笑:“刘总言重了。秘书怎么订的我都不知道,更何况你了。” 刘曾琪问:“蒋总吃得可满意?” 蒋至诚答:“一如既往地好。” 刘曾琪故作如释重负状:“蒋总满意我就放心了。”说完,看向任清,随意笑问:“蒋总的新女伴气质真好。蒋总还是一如既往地有眼光。” 刘曾琪的目光扎得任清心下一凛。她脑中响起了警钟,再品品刚才的话,又听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蒋至诚似是想要缓解任清的局促一般,轻轻揽了一把她,谦虚笑道:“刘总过奖了。小陈总也很好,一表人才,能力过人。刘总公事繁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有空再聊。” 说完,不看刘曾琪的表情,绅士地微揽着任清扬长而去。 “小陈总”是刘曾琪的现任男友,最近跟贺家姣走得很近。 上车后,蒋至诚对任清郑重抱歉道:“不好意思,牵连了你。” 任清凭借记者的敏锐嗅觉,已经基本理出了思路,她狭促笑道:“蒋总这么优秀,艳福自然浅不了。” 蒋至诚摆着手无奈道:“刘曾琪我可没兴趣。”又笑:“还好你只是个财经记者,不是娱乐记者。” 任清也笑:“做财经记者也需要了解各家的私生活的。我们只是不以此为卖点罢了。再说了,只要你们远离艺人,娱乐记者大多也懒得跟你们圈子内部的是非。” 蒋至诚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地问:“所以,你是知道很多采访对象的私生活喽?” 任清话一出口已经有些后悔,正在自责被蒋至诚迷了心智、放松了警惕,此时被他这样一问,更是悔不当初,一时竟失了方寸,找不到话说。 蒋至诚便宽厚笑道:“对你们行业来说,努力获取信息是敬业的表现,没什么好惭愧的。区分好信息的属性,不该声张的不做声张是操守的表现。你做得很好。” 任清见他一脸的云淡风清,似是全不在意,心下已有了几分猜测。两次接触下来,她对蒋至诚的“三观”走向也有了个大概的把握,脑中灵光一闪,便正色道:“其实我是跟刘总打过交道的。她刚才装作没认出我,我也不好多说。” 见蒋至诚只是笑,却没有多少讶异,她知道她押对了面。迅速斟酌了一下,继续说:“我跟美胜那条线时,在投资者交流会上遇到的刘总。她给我曝了许多美胜的料,我去调查了一下,发现并无虚假,于是就实事求是地写了篇关于美胜的报道。没想到,倒引发了一场波澜。” 蒋至诚面色不变,颇有几分不以为然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美胜自己有问题,被人抓住了尾巴,怨不得人。” 任清心下大安,再接再厉道:“我其实也知道关于贺家和康家的一些传言,但是我觉得作为一名有操守的记者,不管贺家曝康家料的动机如何,在我的领域内我总归要还原一下商业方面的真相。” 蒋至诚目露赞赏:“很好。专业敬业又有操守的人,在哪里都值得敬重。” 任清赶忙摆手:“快别用‘敬重’这么大的词,我可受不起。我就是一枚著书都为稻粱谋的打工仔,我也只是想着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罢了。甚至说句会让您失望的话,我写这些稿子,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为了广告费罢了。业内惯例,想必蒋氏的公关部没少跟您抱怨过这笔账。” 蒋至诚笑容不改,赞意更浓:“在我看来,那件事确实是美胜方面的处理有问题。而作为一枚小老板,我觉得要是我的员工都能像你这样,我的企业就不愁基业长青了。何况……”他意有所指道:“你既然知道了康家的层层关系,还能顶着可能得罪商界前辈的压力去做事,这就更加难得了。” 任清红着脸道:“蒋总把我说得太好了。只是当时没想到那么多罢了。”这招果然用对了,她就说嘛,蒋至诚怎么能见得了康家的好? 蒋至诚目光转深。“叫蒋总太见外,你可以叫我至诚。”他说。 任清心头一震,脸色微变,看向蒋至诚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狐疑。 蒋至诚脸上仍是一派诚恳,对她的目光毫不回避。 “请不要误会。”他说,“我只是觉得你与很多人不一样,对你有些好感,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并没有其他的企图心。” 财经记者本就是靠着关系网吃饭,虽然到处宣扬着跟某某大人物是朋友,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别人不会真当你是朋友。这世上哪有一面倒的关系?境遇决定品味、境界,相差太远的,终究无法同行。 “您过奖了。能同蒋总交朋友自然是我的荣幸。”她戴上面具,客套道。 “我并没有跟你说客气话,我只是实事求是。以我的情况,实在没必要对你虚以委蛇。”他诚实指出,继而又叹息:“我知道许多人都羡慕我胎投得好,我也十分感激上天的安排。但我也有我的苦恼,虽然在你们看起来可能都不算什么苦恼。我从小就被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看起来生活丰富其实圈子无比窄小,见到的人也多是同质化的一类,只共处不交心。我实在没有多少朋友。我说你同我见过的许多人不同,也许你会说我是图一时新鲜,但人与人之间抛却利益的因素,可不就是因为觉得互有新鲜感才产生了兴趣、才有动力往来的么?我交朋友并不需要考虑很多,只要觉得对方三观契合又能让我产生新鲜感就够了。可惜,这样的人都越来越少了。”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真诚实际,任清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31 实在找不到理由来拒绝。于情,人家自称是拿出了一片“真心”来与你结交,拒人千里实在伤人脸面;于理,人家是你的采访对象,搞好关系也是职责所在。太矜持反倒显得矫情虚伪、别有所图了。想到这里,她便不再犹豫,认真应承下来,交下了蒋至诚这个“朋友”。 任清原以为蒋至诚只是一时兴起,但他这个兴起却又过于认真,不但时不时约她出来教她打球、骑马,还会主动帮她联系一些采访资源。他又十分照顾她的情绪,联系时都会转几道弯,假借别人之名转回她那里,令她既轻松得了实惠又不失“自立自强”的标签。 蒋至诚的用心,任清自然不会一无所觉。如果他只是交朋友的一时兴起,她还可以接受,但涉及到感情,她可不想成为他一时兴起的游戏对象。 蒋至诚在私生活方面同他的父亲蒋镛一样,虚虚实实的传闻很多,却从没被人抓到过实锤,任谁也不敢拍着胸脯打着保票说什么100%。但任清明白,他们只是更会处理关系、更会抓人软肋罢了。比如康家母女,她们同蒋镛传了多年的绯闻,却从未有过澄清或闹场,而蒋镛直到临死前才把股权交回,还换得康胜男感恩戴德,真是把攻心之计用得炉火纯青。 任清警惕着,不让自己在蒋至诚的温柔攻势中沦陷。但她并不拒绝蒋至诚的给予和关怀,她只是个世俗现实的小女子,太好的东西她拒绝不来。何况,像蒋至诚这样的人,更在意的是给予时的欢喜,而不是那些给予本身。她想过得更好,而他甘当跳板,她何乐不为呢? 久而久之,接受成了习惯,她甚至产生了几分得意。能令蒋至诚这样优秀的男人另眼相看,她实在是有资格得意的。 蒋至诚为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这世界在她的世界之上,在她的视线之外。这个世界并不纸醉金迷、腐朽堕落,相反,它健康向上、促人奋进。她终于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并不完全在于先天环境,而是这个先天环境造就的后天态度。这个世界里的人鲜少怨天尤人、消怠时光,他们永远积极乐观、勇于尝试。他们输得起,所以活得大气洒脱。她原来世界的许多人并非不努力、不优秀,但是他们的负累太重,行事畏手畏尾,便显得少了许多的情怀,很难让人生出振奋之情。 任清夹杂在上下两个世界里,活得越来越割裂。这割裂令她新鲜、兴奋,又令她矛盾、不甘。 ☆、番中 世人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更何况,这个有心人还有钱、有品、有颜值、有资源。 当任清发现她对男朋友已经不仅仅是提不起兴致,甚至开始厌恶他的碰触时,她终于意识到她在心理上还是落了败。她告诉自己,她仍是个独立女性,她追求的不单单是钱,而是更大的格局和更高的生活。现在有一个人将这一切捧到她面前,只是因为对她的认同和喜爱,如此真心,她无法不动容、不接受。 她开始若有若无地向蒋至诚暗示。暗示了几次之后,她沮丧地发现,他对她的态度并无改变。他永远不会向她提出任何要求,肢体接触仅限于礼节性的揽肩扶手,就连送她回家,也坚持提前三个路口就放她下车。 她看过他带着不同的女伴出席不同的场合,面上装着淡定,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刻意去冷淡他,他却待她一切如故,既没有问询解释,也没有弥补修复。她欲擒故纵将他推开,而他,就真的风度翩翩地走开了。她在什么事上把他推开,他就在什么事上不再给予。一来二往,她明白了她在博弈中的位置,他们的境况太过悬殊,她放不下他给的蛋糕,除了顺从他的安排、等待他的挑选,她别无他法。 她纵使在初时表现得再骄傲矜持,也毕竟是个跑江湖的记者,卸去孤高的伪装,骨子里哪有那么多的清高?她借一次醉酒之机,贴上了蒋至诚。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但他始终没有越界。 “别这样。”他推开她,略带狼狈、懊恼。 她顿觉颜面大失,禁不住哭了起来。 “你别哭。”他有些烦躁。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拿我当取乐的玩具或是备胎么?”她问。 他皱起眉来。“你有男朋友。”他说。 她怔住了。她已经习惯了先择业再跳槽,她输不起,给自己留条退路有错么? 沉默半晌,她说:“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你明知我有男朋友还这样对我,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相识至今,他脸上第一次染了怒意。他冷笑道:“所以我从未对你有过非份之举。我说过我交朋友并不需要考虑很多,所以我也并不会刻意企求什么回报。我对你照顾是发乎情,我不越雷池是止乎礼,我恪守礼义廉耻难道还错了么?你问我把你当成了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现在这样,又把我当成了什么?” 这一刻,她终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直被他刻意掩盖的骄傲。是啊,他是蒋镛的儿子,他有他与生俱来的骄傲。这从不是场势均力敌的战役,而她却因他的慷慨大度生出了幻觉,起了非分之心。她太过自不量力,居然拿他当起了“备胎”!对于蒋至诚这样的人,这不啻于奇耻大辱了。 她惊慌,却又感动,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面对她啊!她怎能如此糊涂! 她想解释,却引来他更为抵抗的态度。她敏感地觉察到了他眼神中若隐若现的厌恶,及时悬崖勒马,乖乖同他作别。她明白自己踏错了一大步,如此,也只能亡羊补牢了。 任清果断地向男朋友提出了分手。男朋友不知进取、不懂体恤,显然已非良配,就算没有蒋至诚,她也在考虑“跳槽换坑”。 “我对你有什么不好么?”男朋友问。 “没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好。”她答。 “我有做错什么吗?”他又问。 “没做错什么,因为你什么都没做。”她又答。 “你有别的人了。”他肯定地说。 “没有。我们之间的问题在于生活理念的分歧。”她坚决地否认。 “那么,你是被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迷花了眼,你看不起我这种普通人、不屑于过普通的生活了?”他尖酸反问。 “我想向上走,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却安于现状,我一个人爬得已经很累,还要拖着一个你,我负担不起。”她直言不讳。 “你说这话有没有良心?!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负担?我把你从宿舍一样的群租房里拉出来,你住在我的房子里,我怎么就成了你的负担?”他怒不可遏。 “这是男人应该负起的责任。我是带着为你生儿育女、同你生活终老的预期跟你在一起的,你难道不应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32 该为我和我们的孩子提供这些么?何况,除了这一套房子,你还能为家庭做什么?”她愤怒反驳。又是房子、又是房子,仿佛有了房子就在两个人的关系中占据了所有的优势。 “你的吃喝用度不是我在负担?而且你说到孩子,你还好意思说为我生儿育女?我提了多少次结婚生子,你哪次不是搪塞过去?”他质问。 “负担这些也是男人养家的责任。我没逼着你负担,我自己也不是负担不起。我说了,不想结婚是因为我越来越发现我们的理念不合,我对一起生活下去越来越没有信心,怎么结婚、怎么生孩子?”她不甘示弱。 “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没钱,不如那些商业大佬们光鲜?”他讥诮道。 “随你怎么想吧。我只想说,当一个男人把一切问题都推到有没有钱上的时候,那副失败者输不起的样子真是令人失望透顶、反胃透顶。”她讽刺道。 他没忍住,动了手。一巴掌下去,最后一分旧情烟消云散。 她托着箱子出了门,无论他怎样哀求,她都走得义无反顾。她对着刺目的阳光,突然生出天宽地阔、前途无量的豪情。 房子早已租好。她现在的积蓄已经可以负担得起公司附近一居室的房租。房子虽然简陋,但她相信她只是暂时落脚,不会久住。 蒋至诚没有再约她,她便主动找他。她认真同他道歉,只说她早就提了分手,只是前男友一直不同意,为了对方的颜面又顾虑着旧情,她才犯了女人都会犯的错——优柔寡断、藕断丝连。 她用对了方式,蒋至诚是个骄傲的、略带大男子主义倾向的男人,吃软不吃硬。他对此表示理解和接受,待她恢复了往日的体贴,只是少了些热情。她不怕,她相信她可以慢慢让他恢复热情。 她知蒋家门槛于她过高,并不易进,但她也分析过自身优劣,并非全无信心。她学历性格都不差,能力相貌也不差,差的只是出身给予的平台。因为少了这个平台,她的阅历、兴趣技能、审美情操均有待弥补。但是另一方面,她在工作平台上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她自信无论是商务应酬还是公关宣传甚至是商业管理都能得心应手,她做得好蒋至诚的贤内助。 她看得出,蒋至诚是个骄傲又刚正的二代,他对伴侣的能力品行十分看重,而且,他对同层级的人还自带防备心,对家族联姻心存顾虑。只要没有家族联姻这条越不过的鸿沟,她就不怕其他困难。 蒋至诚很体贴。在她对居住环境的几次不轻不重的抱怨后,带着她去了他的一处住处。面积不小,装修到位、物件齐全、小区高档、邻居体面。她十分满意。 他没有与她同住,甚至都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说:“我算不上君子,却也不是什么滥情急色的小人。我不想趁虚而入、挟恩以报,也不想在不明真心的情况下同一个女人在一起。” 她有些委屈:“我对你怎么不是真心?” 他认真道:“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原因有很多。我有资本对一个女人好,好到她愿意同我在一起,但是我也需要时间来区分这里面有多少成份是因为我这个人,而不是因为我‘蒋至诚’的身份。” 她讶然,为他的直白。又觉得好笑,为他别具一格的天真。继而愈发自信,依旧为他的天真。他是蒋至诚,蒋镛的儿子,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身份,与他同生共死,没有这个身份便没有他这个人。他连这一点都看不透,难怪这么多年还单身。然而,他的天真幼稚对她却俱是有利的,她才不会傻到教育他认清现实。 他实在是个慷慨大方的情人。他只碰过她几次,每一次都是她放下身段、诱惑乞求换得的同情施舍,每一次的体验又都令她回味无穷。他虽在房事上极为克制,在消费上却对她不加限制。但他又很忙,不能经常陪她,就索性办了张副卡给她,由她随意消费。 任清收下卡,但仍说:“最好的感情是陪伴,我只希望能陪在你身边。” 蒋至诚略带了些歉意说:“我目前实在做不到。希望你能够坚持和忍耐。” 任清便说:“我可以在工作上陪着你呀。你去哪里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 他讶异道:“你不工作了么?” 她答:“工作啊。我可以去蒋氏帮你啊。” 他摇头:“不,你需要独立的职业。” 她不解:“去蒋氏就不独立了么?我可以凭工作表现证明自己的能力的。” 他继续摇头:“不,这不一样。” 她有些气闷。他还是不够信任她。但这就是他这样的家庭与生俱来的特点,她也不指望他一时半会儿能明白过来。时间还长,只要他还对她有兴趣、有热情,她就有机会证明自己,总能够一点点突破他的心防,谋得他的身和心。 她想进入他的领域,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成为商界大佬,才能提高自身的层级。她积极关注蒋氏的动向,给他贡献了许多想法和建议。他虽认真聆听,却很少同她深入探讨,被她追问得狠了,他就随口扔给句“做企业要的是可行性”。她不气馁,对大事小情不断评价,向他展现着自己的洞察力,他却说“做企业要的是执行力”。她逐渐明白两人的差异,他是决策者,而她只是一名意见者。他允许她说话,却不会因为她的表达给予她丝毫的认同感。 她委屈地说:“你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些鼓励和肯定?你这样会磨掉我对自身价值感的认知。” 他却不认同:“价值感的认知源于你在能力圈里取得的成绩,你的能力圈不在这里。” 她强调:“我这都是为了你呀。为了跟上你的脚步。” 他直言:“在我的领域里,我本来就领先你太多。你应该在自己的领域里好好耕耘。” 她无法辩驳,心里却认定了他对她的低看。然而,在他的领域里,她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值得被高看的地方。她不可一世的激情在比较中不断地被打压消磨,她回到她的领域,却找不到获得成就感的支点。 他对她的态度不变,热情却在消减。可是无论她再怎么挖空心思投怀送抱,他都不再为她所动。他不是没给过她极致的体验,他拒绝再给予,问题只能是出在她的身上。这对一个女人的信心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她去学烹饪烘焙、礼仪舞蹈、打球骑马,她练瑜珈、做美容、淌圈子,她衣着得体、妆容精致。她明明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女人”的方向发展,可他却越来越少见她,也越来越不耐烦听她的“高见”。事情总是这样,带伞不下雨,下雨忘带伞,她越是在乎他,就越觉得他在远离她。 她变得焦虑,越是焦虑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将生活的重心向他身上偏转。她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33 每天留意着他的动向,由等待邀约到主动提出追随陪伴。同她的工作相比,他做的都是大事情,他的召唤也经常是毫无预兆地突然而至。她为了陪伴他,索性一次又一次地放下工作——他能给予的远超过她写一辈子字可以得到的,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你把时间用在了哪里,时间就在哪里回报你,只是这回报有许多种,并非只有你预期中的回报才叫回报。 任清并未得到蒋至诚的公开承认,她不敢对外宣称他是她的男朋友,单方面的宣布只会激怒他,何况他们也从未有过男女朋友间的亲密。但是,她的吃穿用度却无不彰显着她交往了一个壕富的“男友”。 她的领导对她说:“既然男朋友这么有钱,索性就不要出来工作了。虽说咱们这的工作不是扶贫做慈善,但总归也不是打发时间、消遣度日。你已经不需要这份工作了,不如让位给更需要它的人,你也好去专心去守住你在别处的位置。社会的资源有限,效率也有限,集中全力做效率最大化的事对每个人都很重要。” 她的同事也对她说:“既然男朋友这么有钱,索性就不要出来工作了。看好男朋友才是正途。工作是为了什么呢?无非是让生活好过一点、孩子起点好一点。可是你工作一辈子也换不来你男朋友给你的生活呀。不如赶紧多给他生几个孩子,孩子越多你的机会也越多,反正孩子生下来就有好起点。” 一样话两样说,领导的话令任清不齿,但同事的话却深得她心。她如今想得很清楚,女人毕竟还是要有个孩子才能圆满,既然孩子是免不了要生的,就一定要给孩子选个好爹。 她想生个孩子。她向蒋至诚哀求,她想要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没有继承权、哪怕她做不了蒋太太,她只是想要个跟他共同的血脉。可是蒋至诚却不为所动,他虽不言明,那态度却分明是在嫌弃她没有成为他孩子母亲的资格。 她在一次放下所有的脸面、用尽手段都索爱无果后,终于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他却冷冷地说:“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生活,你不喜欢了,可以走。” 怎么可以这样说?什么叫不喜欢了可以走?他当她是什么?又当他自己是什么?她愤怒了。但面对他不咸不淡、油盐不进的态度,终于还是屈服了。 她不想走,不想离开他,不想离开她仅有的机会。这个馅饼实在太大,她宁可牺牲几年的时间,也不愿轻易放手。何况,跟着他几年,在生活上总归比跟着别人或者自己摸爬滚打要好太多。 于是只能这样过下去。她对自己说,就当是打一份工吧,一样是取悦老板,起码这份工薪水高、强度小、预期好、弹性大,性价比实在难得。 合同到期后,公司没有跟她续约,她也没有再去求职。她如同一个破釜沉舟的赌徒,怀着渺茫的希望由着各种技能培训填满生活。分明忙碌不已,却又混沌度日。 不久,蒋至诚跟她摊了牌。 ☆、番下 蒋至诚的摊牌,源于任清同刘曾琪的偶遇。 刘曾琪出现时,任清正在让导购打包选好的衣装。 刘曾琪讥讽道:“哟,这是飞上枝头了。这钱花得真是毫不心疼。你一年的工资有这么多么?” 任清不悦道:“我花我的钱关你什么事?” 刘曾琪耸耸肩:“是不关我的事。但是,那真是你的钱么?” 任清瞟了一眼导购,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便也仿着刘曾琪的神情道:“我未婚夫的钱跟我的钱有什么差别?” 刘曾琪夸张笑道:“未婚夫?你连他女朋友都没当过,也敢大言不惭说这话?” 任清这才想到刘曾琪同蒋至诚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她继续强辩恐怕会引来刘曾琪更猛烈的讥讽,甚至会让蒋至诚知道。她便反唇相讥:“反正总不像有些人,一直惦记着却吃不到。” 刘曾琪挑衅道:“谁说我没吃到过?要我说些细节出来讨论一下么?” 任清面红耳赤:“你说话注意点分寸。难怪他看不上你。” 刘曾琪反问道:“他看不上我,就看得上你了?你有什么呢?” 任清挺直腰杆:“我独立自强。我有能力理解和辅助他的事业。” 刘曾琪摇头,恶意笑道:“你说的不错,他就是喜欢独立自强的女人,蒋家父子都好这一口。”继而,在任清得意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但是他们又都有着变态的控制欲和征服欲。他们喜欢这样的女人,只是想要征服她们的骄傲,将这些品质全部撕碎剥离,看着这些女人为他们欲生欲死,沦为尘埃。” 任清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曾琪:“你说出这样的话来才是真变态。” 刘曾琪不以为然道:“我是变态啊,我早被蒋家父子折磨得变态了。我离开贺家,是因为给你钱让你写稿,这件事气死了康美芳,引来康胜男的报复。而揭发出这件事的,正是蒋镛。蒋至诚也没起好作用,他不念旧情,在别的事情上捅了我刀子。你看,这一对父子都在替康胜男报复呢。那么,你呢?你说,你收钱写稿的事,蒋至诚能不知道么?你觉得他接近你是为了什么?我看就是替康胜男报复吧。” 任清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至诚有他的骄傲!” 刘曾琪轻蔑笑道:“你终究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你不懂这个圈子。当钱和女人不难得到的时候,感情的满足才最重要。康胜男是最能满足蒋家父子征服欲的女人,至少目前是。是啊,他有他的骄傲,所以他才不会轻易对康胜男失了兴趣、他才无需在意别人的想法。该做的业务还不是照做?况且,贺荣成早就给康胜男正了名,只说是好友蒋镛暗中帮着他养大了康胜男、扶持了美胜,就连那些股权也是替他还给康胜男的。反正现在是死无对证了,这二人真要成了,对贺家也有利。” 任清震撼了,她心底里已经信了八分,但仍在负隅顽抗。她说:“我不信你。你只是嫉妒我。” 刘曾琪不屑道:“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我虽然是贺荣成的继女,但毕竟是在那个圈子里长大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是离开了贺家,但我去给人打工,仍然是打工仔里最高位置的一员。离了蒋至诚,我也找得到不错的男人。你呢?离开了蒋至诚你还有什么?你还能做什么?找份工作还要从基层重新做起,找个金主都嫌高龄。草草嫁人你甘心么?我早知道你们在一起了,我没找过你就是想看看你会有什么结果。可惜了,你真是让我失望。” 任清浑浑噩噩地回了住处。她想哭,却连哭都哭不出来。她还没丧失基本的分析能力,她情感上不想相信刘曾琪的话,理智上却已经相信了。 她打了无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34 数的电话,都被蒋至诚挂断。最后,他干脆把她拉黑。 是夜,蒋至诚到了她的住处,若无其事地说:“你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收拾收拾换个地方吧。” 她瞬间崩溃。哭问:“你是在替康胜男报复我么?” 他镇定自若地耐心解释:“不是。我不知道刘曾琪具体跟你说了什么,但我能猜到。我没有骗过你。我并不介意你写稿揭发美胜,自己搞不定问题只能认赌服输,这是商场的法则。但是你两边收钱在我看来是有违商业道德的。不过呢,商场上比这恶劣的事太多了,我也不至于耿耿于怀。你既然在明白个中关系的情况下还敢这么做,我反而觉得你一定有些过人之处。都说见文如见人,我看了你的文章,对你产生了兴趣。你一开始看起来确实很有独立自强的样子,有几分独闯江湖的凶狠劲儿,我喜欢这样的女人。于是我就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可惜,你还是挺让我失望的。” 任清痛苦地说:“你不断地消磨我的价值感,让我变成你的精神附庸。现在却又说什么我让你失望了,你这是在颠倒黑白。” 蒋至诚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说,我对你失望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刘曾琪不说,我也正准备跟你说,只是最近太忙了,忘了说罢了。我对你没兴趣了,你可以走了。” 任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当我是你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么?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在打动我之后又不负责任地抽身而去,这与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 蒋至诚费解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我高薪聘了员工,高薪是我率先拿出的诚意,但他并不能让我满意,我自然可以让他去更适合他的地方吧?我在每件事上都充当着给予者的角色,并没有向你索取过什么,就连在床上也都是你有需求我去满足。谈不上始乱终弃吧?现在我不想给了,你为什么不能走?明明是我什么都没得到,怎么搞得像是我占了你多大的便宜?” 任清哭道:“你怎么没得到?你得到了我的自尊,得到了我的心,这些都是无价的!你是没有要求过我给,但是你设计我,你设计我把它们捧到你面前!我那么努力地为你改变,难道不都是因为我爱你么?是,我爱得卑微,但那是因为你在我心里太重了啊!” 蒋至诚轻蔑道:“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如果你的自尊、你的心、你的真爱只是为我给的那些就交了出来,那也太廉价了,我不要。” 一片真心被踩在泥里,任清苦不堪言,却仍做着最后的抗争。她说:“我看重的不是你给的那些东西,而是你在给予时展现的真心。” 蒋至诚摇头:“我对每个感兴趣的女人都会如此,‘认真’我承认,‘真心’倒也未必谈得上。而且,我给你的也算不得多稀罕,你大可不必牵肠挂肚。” 任清辩驳道:“你拿出的东西也许在你的圈子里并不稀罕,但在我的圈子里再真的心也做不到这样,任谁都会被打动。大多数人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的钱和资源,而我只是因为爱你。你看,我并没有向你索取任何份外的利益,我只是想做个配得上跟你并肩而立的女人。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说我的爱是廉价的、就否认我的真心。” 蒋至诚却说:“这跟圈子没关系,还是有人能够不被打动的。你看,我一直没断了你钱,你可以用它们做许多事、成就你的理想,但你只是做一些无用的事、浑噩度日。我想要一只鹰,哪怕她羽翼丰满后会展翅高飞。我用喂养鹰的饲料喂养你,你却变成了一只金丝雀,这怪得了谁?” 任清又想起了刘曾琪的话,便问他:“你是幼稚还是有病?你为了征服欲做这些,到底想得到什么?得到一个征服不了的女人么?那算是得到么?” 蒋至诚仍旧无所谓道:“征服不了当然就是被她征服呀。所以呢,我根本不介意你来设计谋求我的钱或资源,你要是能打动我,我完全可以跪在你脚下、将它们双手捧到你面前。” 任清鼓起勇气,用足气力问:“所以,你是被康胜男征服了?” 蒋至诚想了想,突兀地笑了起来,脸上竟现出了一抹无奈。 “她不给我机会被征服呢。我给的她都不要。她只要自己取的。”他说。 半晌,任清才挤出一句话来:“刘曾琪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变态。” 蒋至诚也不恼,只是淡淡道:“你不能理解只是因为境界不够。反正话已经说开了,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找时间搬走吧。” 任清摇头:“我不走,我不同意分手。” 蒋至诚讶然:“我们不算在一起过吧?怎么谈得上分手呢?我们非亲非故,我养了你这么久,现在不想养了,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再纠缠不休。你不搬也行,卡我停掉了,租金我替你付到下个月,后面我会把房子退掉,你想继续住就自己付租金。” 任清失声叫道:“蒋家居然会缺房子?蒋家掌门人居然要租房子?” 蒋至诚失笑道:“难道要我把我的房子给你住?” 任清目瞪口呆。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她又向他伸手成了习惯,这让她连被羞辱的愤怒都生不出来。 蒋至诚走了。无论任清怎样哀求,他都走得义无反顾。 任清痴愣愣坐在屋内,内心只剩下空洞和绝望。 重新找工作、重新开始独立的生活么?她不愿想、不敢想。感情,想一想,既让人不甘,又让人恐惧。她是真的爱他,爱得愿意放弃自我、自折双翼。没了他,她也失去了飞翔的信心和勇气。工作,本就僧多粥少,又越来越看重关系,她还多出个未婚未育,从头做起,谈何容易? ****** 蒋至诚一进门,就朝阿姨挑挑眉,阿姨眼神一瞟,他便意会地朝楼上走去。 卧室门没锁,康胜男正立在镜前膜拜自己的身体。见蒋至诚进门,她面无愧色,向他笑盈盈地张开双臂。 他嘴角噙笑、甩掉西服、扯开领带,大步向她走去。 没有言语。这时候也不需要言语。喘息、吟叹和嘶吼就是最好的言语。 事毕,蒋至诚并未急于抽身离去。他卸下全身的重量瘫软在她的怀中,他喜欢他的绵软被她的温暖包裹的感觉,更喜欢她一拍一拍似母亲一般的爱抚。 “你真好。”他喃喃低语。 “你怎么能这样好?”他反复地问。 康胜男不语。她默默承受着他的重量,沿着他的脊背轻拍慢抚,心下却是一片清明。床笫之间,她自蒋镛的46岁一直陪到了他的56岁,不着痕迹的放水和奉迎早已驾轻就熟。更何况,这对父子在细节间的癖好还是如此相似。 端详了一会儿蒋至诚俊逸安适的睡颜,康胜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满目青山 作者:晚秋 分卷阅读35 男轻慢起身,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公事、布置任务。 凌晨2点,蒋至诚走了进来。 “先睡吧。”他说。 “好。”她答应着,却不动。 他站到她背后,拥住她,亲了一口。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觉无趣,反而兴致勃勃地对着她的电脑屏幕看了起来。 “一家十万块新店装修补贴,是不是少了点啊?”他看了一会儿便直接问道。 “这是大店的,小店的给不了这么多。我今年打算新开80家店,打出了500万补贴预算。”她没避着他。这对蒋家也不算什么商业秘密。 “你把经销商压得够狠的啊。”他感慨。语气却颇为欣赏。 “开什么玩笑?就他们那能省则省的架势,肯定还有剩的。我们还要因地制宜呢,中西部装修用不了给补这么多。”她毫不客气道。 “你这悭吝相,真有老蒋董之风啊。”他毫不避嫌。 “蒋镛只会比我卡得更狠。”他不忌讳提,她就不忌讳提。 他又看了一会儿她的预算规划,叹气:“你果然比我更像他的孩子。” 她反问:“你没听过书非借不能读么?”说完,转过头,略有些不耐地说:“你先去睡吧。” 他指责:“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是用完就扔啊?” 她无奈摊手:“我要工作。” 他干脆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笑道:“一起睡。工作是做不完的,起床再做。” 她叹气。毕竟男女体力有差异,她也只能由着他。 他们相对而卧,他问:“你这么拼、这么急,是为了早日向贺家讨债么?” 她摇头:“不完全。首要的还是为了生存。做企业就像走钢丝,看客们在下面喝彩,走的人一个不留心就粉身碎骨了。命都没了,拿什么讨债?” 他又说:“贺家的债不好讨。你需要帮助的话,尽管跟我讲。” 她拒绝:“都知道不好讨了,干嘛还要拖你下水?我要敢让你蒋氏因为我有个闪失,哪天下去了,你爸在下面会折磨死我的。” 他脸色沉了下来:“你能不在这时候提他么?” 她便不再言语。 他见她不语,心下又有些惶然,便又搂住她。 “生气了?”他问。 她仍不言语。 他轻轻吻上她唇侧,她偏过脸。他便凑上脸去,讨好道:“我投资也是要回报的,商场不是孤军作战,只要有利可图,跟谁结盟不是结?我相信你必能心想事成,先提前预定你的一杯羹。” 她笑了。“好。”她说。 他心头一悸,便覆身压了上去。 她推开他,好笑地问:“你今天怎么了?又跟哪个金屋里的娇分了手?” 他脸上浮起几分腻歪不耐,诚实道:“记者。” 她皱了皱眉:“你还真是无聊。” 他解释道:“不是因为你。” 她失笑:“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我。我只是觉得你的恶趣味实在无聊。” 他苦笑:“是啊。我也没想到居然在这方面继承了他的衣钵。有时候我也挺厌恶自己的,但我就是克制不住。他是走了,我们却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他。” 她轻轻抱住了他。 “我们都是他的孩子。”她说。 “是啊。他的生命居然以这种方式延续了下来。”他说。 她熄了灯。他们在黑暗中依偎着,沉默不语,安静和谐。 “现在这样,你快乐么?”她突然问。 他不答。只说:“睡吧。睡好了才能精神抖擞地去忙你的讨债大计。” 睡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延续谁的生命不重要,只要不低头、不放弃,走着走着总归能把路走成自己的。她还有许多的事要做,许多的债要讨,她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分卷阅读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