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鸳鸯》 分卷阅读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 《枕上鸳鸯》亦舒欢 文案 清冷的月光下,锦绣站在树下,借着天上那轮明月,将隐隐作痛的双手展开,白嫩的手掌上隐有青紫两道光华萦绕,仔细辨认,方才看掩藏其下的秘密。 云、燕。 左手是此生挚爱,右手是此生至亲,又该如何抉择。 刻骨铭心的两个字,两个人,两段来世再约的承诺。 轮回过后,手上的刻痕犹在,平静的表象下暗藏了多少食人的怪兽? 我是谁,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 伴随着一声声的质问,缺失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带着那些痛苦欢愉的前尘往事,尽数归来,重新将她带回到原本就该属于她的位置,属于她的故事之中。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前世今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锦绣云郎 ┃ 配角:燕笙红绫碧波仙子等 ┃ 其它: 第1章 楔子 此时已近黄昏,小小的山岗上正可谓是秋风落叶,枯藤老鸦的模样。 腾大填完最后一坯土,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带着湿润气息的泥土被人为地堆成一个齐整的包,在新起的坟堆前,一块简陋地木牌被细心地插好,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锦绣二字。 葬在里面的人不知来历,更没有没有家人祭奠,唯有一坯掩身的黄土,说不尽的凄凉悲怆。 锦绣,说的又是哪一家的小姐呢? 衣裳褴褛的少年默默地叹息道,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姐感到可惜。 不过十五六的年纪,便遭身遭横祸,连个尸首也不得保全,那户人家,也是造孽啊。 可无论坟中之人生前如何际遇凄惨,于活着的人而言,也不过是偶尔得闲的一声叹息罢了。 身逢乱世,人人都似落叶飘零,朝不保夕,谁也顾惜不了谁。 自他来到义庄,已是三年零二个月,见过许多具尸体,男女老少,或是病死,或是像她一样遭了横祸,但不知为何,便唯有她能让一向不理俗事的义父,出言叹一声可惜,道上一句可怜。 腾方是在河边的野草堆里发现她的,半人高的野草掩盖了凶手的痕迹,只留下已气绝多时的她,她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那丛野草之中,衣裳不整,遍体鳞伤,破碎的布料依稀可以辨出,那是一身新成的嫁衣。 贼子贪婪,不仅对她施以兽行,便是那身上所佩戴之物,俱被抢掠一空,唯有荷包一只,因不甚值钱,而留在了主人身边。 正因如此,腾生方知,死去的女子,有这样一个温婉缱绻的名字。 义父是个不愿多管闲事的人,见腾方生了怜悯之心,只是淡淡提醒,这月工钱有限,若是葬了她,只怕活人也难活了。 “况且,此女死的凄惨,分明是溺死于水,连贞节亦不得保全,更被丢弃于荒野,任由野狗啃食,若非深仇大恨,谁会如些狠心,若是冒然伸了手,只怕要惹祸上身。”义父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丝毫想要改变主意的想法。 义父说得现实,但却是他们这种在底层求生的人的生存法则,腾方虽未反驳,但是在辗转反侧了两个晚上之后,还是背着义父,偷偷将她埋了。 “她死的这样惨,你就不怕她变成厉鬼,恩将仇报么?”一个温软柔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将腾生从发呆中拉回。 腾大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到,急忙转过头,仔细望去,只见一个容貌美丽地少女立在自己身后,浅笑盈盈地看着他。 一瞬间,腾大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女,脸上禁不住起了一层红晕。 见他呆呆地盯着自己,少女忍不住笑了起来,随手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扔了过来。 腾大伸手接住了花,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少女天性浪漫,话语间有些不依不饶,非要他说出个理由才肯罢休。 “不为什么,我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被逼急了腾大挠挠头,给出了个自认为最合适的理由。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面红耳赤的少年成功地逗乐了少女,惹得她一阵娇笑,然而笑着笑着,她便弯下腰下,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她并非真心想笑,甚至他可以肯定,那少女是不是在哭。 腾大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美丽的姑娘娇嫩的如花一般,哪是自己这般粗人能够碰的,更何况他刚埋了死人,手上沾了泥土,身上染了晦气,自是配不上碰一碰这美丽的女子一根手指的。 那少女就这样又笑又哭了一会儿,见腾方依旧是那副呆呆蠢蠢的样子,觉得无趣的很,转身便要离开。 见她转身要走,腾大忍不住喊住了她。 “还有事么?”少女回头看着他,原本带笑的嘴角微微抿了抿,渐渐恢复成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你,是人是鬼?”腾大有些不确定,他忽然想起,每每他不听话的时候,义父便会拿鬼怪来吓唬他,如今在乱葬岗上见到这样一个少女,他不由地对自己的眼睛生了怀疑。 “你害怕了?”少女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 “不,不是......”腾大急忙摆手否认,脸却更红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有缘自会相见。”少女抬手抚了抚落在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腾大见她真的要走,急忙问出了相遇的最后一个问题。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锦绣,我叫社锦绣。” 女子话音刚落,腾大便如同迷了心智一般,彻底合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污浊之中,靡靡这音不断扰耳,仔细辨别,又不知是谁在高歌,飘渺模糊,道尽世间冷暖。 乱世靡靡,乾坤颠倒,阴阳混乱,妖魔鬼怪尽出人间,各族之间界限模糊,谁又能分得清是非黑白? 也许待少年迷梦醒转,也不过是自认为自已处于奇幻梦境之中,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经历了一场现实中不能拥有的奇幻历程罢了。 似梦非梦,云中探花,谁又能道得清,说得明呢? 第2章 嫁娶不由女儿心 清冷的月光下,锦绣站在树下,借着天上那轮明月,将隐隐作痛的双手展开,白嫩的手掌上隐有青紫两道光华萦绕,仔细辨认,方才看出掩藏其下的秘密。 云、燕。 两个字,两个人,两段来世再约的承诺。 锦绣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刻痕,脑海中平地惊雷,风起云涌。 我是谁,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 伴随着一声声的质问,缺失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带着那些痛苦欢愉的前尘往事,尽数归来,重新将她带回到属于她的故事之中。 二月中旬,芙蓉城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天阴阴的,空气中带着蜀地独有的潮湿气味,风来的急,也不顾行人的抱怨,自顾自地在凄清寂寥的街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 上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锦绣的亲事便是在这清冷的时节定了下来。 锦绣姓杜,乳名绣绣,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 锦绣出身寒微,却生得十分漂亮,又有一手高超的绣艺,不过十三四岁便成了当地颇有名气的绣娘,专为富贵人家绣些物什贴补家用,社家也因自家的女儿将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按说这样的人家,断不会将自家这棵摇钱树早早地聘了出去,却无奈对方财大势大,连哄带吓地逼着社家老两口子应了这门亲事。 “女孩么,总是要找个好人家嫁了的,这样漂亮的女儿若不嫁在富贵人家,岂不是白生了这副好相貌?”一身浓艳装扮的媒婆按了按鼻翼上的粉,对社家老两口说道。 寻常人家嫁女,所收聘礼无非就是金银,布匹,珠宝等物,只是这柳家出手阔绰,撇去这些不说,另外给了两处宅子,十几亩良田。 社家老两口虽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 金银总会花完,可是良田住宅却是另一条可以生财的门道,租赁出去,不用自己辛苦,只等银钱入袋即可。 这样的好事,很难让人拒绝。 十多年的养育终究抵不过丰厚的聘礼,几乎就没有多少犹豫地,杜家夫妇便答应了下来。 这世道便是如此,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迟早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面对父母的决定,锦绣知道自己多说无意,便住了口,将一腔反对的心思埋在了心里,只面色如常的过日子。 冲喜冲喜,女儿家的命数,嫁的好坏,不过是父亲母亲肯不肯多心疼几分罢了。 锦绣是个明白人,知道这回爹娘铁了心要卖了自己,也不像寻常的小姑娘那样哭闹,任由他们将自己锁进了新宅的阁楼,甚至顺从地拿起红稠开始绣自己的嫁衣喜被等物。 既然爹娘不肯心疼,那只要自己多多心疼心疼自己了。 锦绣不是愚蠢的人,纵使再不满意,也没有资本与长辈们硬碰硬,那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 自己不过一介闺阁弱质,要想彻底摆脱眼下的僵局,只能请他人设法为自己做主。 两封求援的信,一南一北,早已发出半月有余。 这两封信,目标一致,内容却大相径庭。 都是请求推拒婚姻的,前往北方的,唯有一句,逼婚,救我。 而去往南方的,则是洋洋散散地一大篇,除了求助,更多的女儿家的缠绵相思。 不怪她如此,于锦绣而言,北方那个是理所应当的开口索要救命之恩的报酬,而南方那个,则是她念念不忘的如意郎君。 信已发出,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候转机。 于是前两日她从院中打水,不慎跌了一跤,扭了脚。 新嫁娘自然是不能带伤过门,不吉利。 无奈之下只得将亲事又推迟了一个多月。 柳家为此大怒,认为杜家如此怠慢,导致亲事延迟,狠狠地发作一番。 “ 一个月后,新娘子必须过门,否则……”柳府的管家趾高气昂的看着他们,冷哼着拂袖而去。 锦绣扭伤了脚,最惊慌的莫过于杜家夫妇。 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杜家夫妇立即将锦绣供了起来,一应活计都不让她沾手,另买一个机灵的小丫头来伺候她。 小丫头的卖身契被老爷夫人捏着,自然十分尽心尽力,生怕磕坏了老爷夫人眼中这块金疙瘩,落一个转手发卖的下场。 “杏儿,买菜回来了?”正准备出门的陈家婶子冲着小丫头笑道。 杏儿这丫头长得秀气,一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笑窝儿,一看就喜人得很。 被唤作杏儿的小丫头甜甜地应了一声,冲着她点点头,转身跨进了自家的院子。 “姑娘,我回来了。” 将手中的东西往院子里一放,杏儿掀帘而入。 倒不是她胆子大,欺负姑娘脾气好,而是姑娘最讨厌这些俗礼,规矩多了,反而闹不习惯。 屋内静静坐着一位紫衫美人,虽然布衣荆钗,但却丝毫不掩其灵秀,一头秀发被一朵扁平的珠花压在脑后,也不分心看她,只低低答应一声,继续手中的活计。 她一手持着一只绣花棚,另一只手捏着细长的针飞快地绣着,大红色的锦缎映得杏儿眼中发涩,低头替自家姑娘收拾起有些凌乱的屋子。 杏儿手脚麻利,显然是做惯了这些的,很快便将胡乱放置的绣线布料等一一归置好,其实这间屋子很是简陋寒酸,也没太多东西可以收拾,当收拾到放置嫁妆等物的柜子时,杏儿忍不住有些黯然。 那些属于新嫁娘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搁在那里,红色的嫁衣上搁着一顶制作精美的凤冠,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被细细的金线固定在凤首,巍巍颤颤的,如同一颗带血的眼泪。 社家结这门亲完全是将女儿当成了索要财物的筹码,自然不会费心准备,这些贵重的绸缎珠宝,都是锦绣的夫家送来的。 按照规矩,订了亲的小娘子要亲自做喜被嫁衣等物,等嫁衣喜被等物都做好了,便是姑娘出阁的日子。 姑娘手巧,眼下就差一方红盖头了。 那意味着,离姑娘出阁的日子,不远了。 红盖头上绣着的,是并蒂莲的图案,虽然是绣了一半,但是不用看,杏儿也知道,自家姑娘的手艺,绝对不会让它落了下乘。 只是,姑娘订下的,并不是一桩好亲事。 三个月前,城东柳员外爷家的公子病重,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员外爷自然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下 便顾不得什么了,请个老道士算了一褂,想寻一个救命的法子。 可恨那老道士猪油蒙了心,非说社家公子是中了邪,要找一个命格好,家世又清白的女子冲一冲,于是便将主意打到自家姑娘的身上。 可怜姑娘这样好的人品,就被那黑了心肠的爹娘逼着出嫁,姑娘一个弱女子纵使不愿意,可是除了认命,又有什么用呢。 那柳家的那位公子她是知道的,自幼便是个药罐子,多少好药护着才勉强保下一条命来,这样的体格还要出来祸害人,当真是造孽。 她都听街坊说了,这柳家虽有权有势,但是那些有些家底的人家都不愿意将自家的姑娘嫁过去受罪,无奈之下,便定了绣娘出身的姑娘。 姑娘不过十六,若是......若是....... 杏儿不敢再想下去,只得埋了头继续做事。 “咳咳......”低低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杏儿闻声抬头望去,视线却被细细的木珠子穿的帘子挡住,隐隐约约的,使人看不真切。 姑娘又不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 舒坦了。 杏儿皱了皱眉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近天冷,姑娘的旧疾又犯了。 原本她想禀告了老爷夫人,为姑娘请个大夫来看看,不想姑娘却是灰了心,死活不肯劳师动众,说不过是小病,不碍事的。 拗不过她的杏儿无奈之下便只好向陈大娘讨了个乡间的土方子,拿枇杷叶儿用冰糖炖了,好让姑娘能舒服些。 想想这时候,晨起出门前炖的枇杷叶儿也该好了,杏儿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将小炉子上温着的冰糖炖枇杷叶儿汤倒了出来。 杏儿是个实心的姑娘,对这事十分上心,自是不敢怠慢,日日弄了枇杷叶儿给姑娘喝,只是姑娘犯的是陈年的顽症,多少枇杷叶儿下去都不见好,姑娘的病似乎更加严重了。 “姑娘,还是先歇一歇,喝点枇杷叶儿汤吧。”按下心中的担忧,杏儿开口劝道:“毕竟这盖头可含糊不得呢。” 锦绣顺从地点了点头,将有些出汗的手浸在了盛了清水的盆子里,微凉的触感让她不禁哆嗦了一下,看着绣了大半的盖头,勉强撑起一个令人心酸的笑:“是呢,这绣盖头不同其他,是马虎不得。” 嫁人可是一个女子一辈子的事,是不能马虎了。 锦绣微微一声叹息,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敞亮。 自己的这桩亲事不过是两家人的一场交易罢了。 柳家需要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子用来冲喜,而她的爹娘则需要一笔令他们满意的聘金,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而自己的心意,谁又在乎呢? 杏儿知道她心里的苦,这样的亲事,换做是谁都不会乐意的。 脑中这样想着,口中却另起了一个话头,将锦绣的心思引了过去。 “姑娘这花样绣的真好,跟真得一样呢!” 虽是打岔的话,杏儿却说得真心。 蜀中多锦绣,除了寸锦寸金的蜀锦,还是就是蜀绣技艺。 因环境使然,蜀地的女子几乎人人都是织锦绣锦的好手,而自家姑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二人相处融洽,小丫头的心思自然瞒不过锦绣,她感激地笑笑,领了她这份情。 然而锦绣的笑容不过片刻,便又恢复到了以往的沉默。 小丫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将安静留给了这个被命运作弄的女人。 看着退出去的杏儿,锦绣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忧心焦急,信早在半个月前便托可靠的人带出去了,为何迟迟没有回应? 日子所剩不多,如果他还不出现,自己又该如何? 杜锦绣死死咬住下唇,竟是连出了血也没有在意。 乖乖嫁人么?不!她不甘心! 第3章 闺阁相思盼君归 锦绣心中烦躁,根本无心继续手中的绣活,心浮气躁,是刺绣的大忌。 心有他顾的锦绣便索性将绣棚往边上一放,默默地走到床边的小柜,轻轻取出搁在一只做工精细的枕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这枕头用料寻常,许是放得久了,微微有些旧,上面绣了两只交颈鸳鸯,栩栩如生。 窗外寒风渐起,将锦绣那深埋心底的隐秘心思吹出了芙蓉城,吹到了她所不能知的江南某一处。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两年。 那个人,去往江南已是两年。 江南好,君在温柔乡,可还记得旧时约? 不知为何,记忆中的那张脸已有些模糊,可是再模糊,她也忘不了他,锦绣也不知自己还要在这无尽的相思中煎熬多久,只是此情此景色,却是格外想他。 锦绣记得,初次相识,还是在前年的上元佳节。 上元节是一年中颇为重要的节日,自然不会冷清,还不到晚上,街上便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这样热闹的日子,便是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小娘子们也可以随着亲人上街游玩赏灯,唯有自己还在为了赶明日要交的的活计而不得空闲。 外边的热闹透过那扇厚重的门传了进了,倒衬院子分外冷清,小小年纪的锦绣孤单地坐在窗前,好不凄凉。 那年自己不过十二岁,平日里再如何沉稳懂事,也还是有些小姑娘的气性。 面对邻家小妹都可以企及的幸福,终究难掩心中的艳羡。 于是难得的,锦绣停了下来,放下了捏得有些微烫的绣针,带着些犹豫地地走出了那间呆的腻味的绣房。 她从记事起,就跟着师傅学绣艺,不到十岁就开始接一些简单的活计,十二岁的时候便成了小有名气的绣娘。 可也只是如此。 刺绣是件精细的,耗费心力的活。 她必须安静地呆着,不能与人说笑,全心全力地在那些名贵的布料上描龙绣凤。 日复一日,枯燥而乏味。 锦绣甚至觉得自己早已成了一件不知道疲惫的赚钱的工具,除了刺绣,便再无其他用途。 她既不能像其他人家的小娘子一样随着父母出去游玩,也不能随着兄长一起嬉戏,甚至一年之中最热闹最重要的节日,自己要耗在绣棚这前,片刻不得空闲。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 不是不想要那样的日子,只是她知道,自己和那些小娘子终究是不同的。 脸可以骗人,手却是不能骗人的。 锦绣知道自己生得美丽,但也只能如此而已。 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长年持针而满是薄茧的手,锦绣的心中五味杂陈,她纵有千百不甘,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满腹的惆怅终究是化作一声长叹。 听着外面的欢笑声,锦绣再也不想忍耐,伸手就要去打开门栓。忍不住搁下手中的活计,向外面张望,可是一想到明日便要交出绣品,锦绣不敢怠慢,只能认命地回到绣架前,拿针继续绣着。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这时候,会是谁呢? 锦绣有些好奇,于是便再一次起身,悄悄来到院落,透过门缝儿向外张望,隔着那条细细地缝儿,隐约看见一个好看地男子站在门前。 “姑娘安好?”男子言笑晏晏地开口,倒让锦绣有些惊讶起来。 这人,锦绣认识。 他是坊间新来的教书先生,家中只是一个老母,原是想来此地投靠亲戚,却不料亲戚早已不在,两人一路行来早已耗尽了物资,无奈之下,只好暂时租住在巷子的另一头。 不过听人说这书生虽贫,但却极为孝顺,事事以母亲为先,一下了学便回家帮衬母亲做些家务。 锦绣虽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但也仅是如此。 锦绣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平日里只与绣品打打交道,除了爹娘再无与外人打交道的经验,况且 此时家中只她一人,也不敢开门,只站在门后面与他交谈几句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 便也罢了。 见她如些小心警惕,这书生也不恼,隔着门与她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 原以为二人的缘分便到此为止,却不料数日后,一盏兔儿灯再次将二人联系到了一起。 “那日你未去灯会,想来有些遗憾,我见这灯有趣,便将这灯带回,希望你能喜欢。”书生这话说得温柔,直叫锦绣有些不知所措。 最终锦绣还是留下了那盏兔子花灯,倒无关其他,纯粹只是小女儿对于那盏灯的喜爱,以及对不能逛灯会的遗憾而已。 蜀地民风淳朴,对于男女倒也不太束缚,二人又住的近,一来二去地便熟络起来。 出众的绣艺让锦绣没有太多的时间像其他小娘子一般外出游玩,但每每到了私塾下学的时辰便会不自觉地守在那野,隔着那道门,与书生闲谈一二,便觉得分外满足。 书生见她日子过的乏味,便专挑有趣得见闻讲与她听,从烟雨朦胧的江南到风沙遍天的塞北,从热闹繁华的都城讲到安宁平静的村落,每一样都让足不出户的锦绣新奇不已。 锦绣暗暗羡慕他知道得那样多,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书生,若是可以,书生可愿帯她一起走遍南北? 这话便是极大胆了。 知道自己失言的锦绣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让他觉得自己轻浮,看轻了自己。 然而书生却是微微一笑,虽未开口应允,但也没有拒绝。 书生眼中的欢喜轻微而浅薄,却被锦绣抓个正着。 这样的认知却让锦绣心中欢喜。 情窦初开的锦绣仿佛明白了什么,仿佛又什么都不明白。 日子便如流水过去,直到有一天,书生期期艾艾地将一包东西交给她,希望她能帮自己制一方被面,好作母亲生辰之礼。 等母亲寿辰,我请她托人来你家提亲。 话未说完,书生便先红了脸。 情窦初开的少女除了快步离开,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然而回到家,锦绣还是乖乖打开了包袱照着图样绣了起来。 布料针线皆是寻常,锦绣并不意外,书生并不富有。 既然是心上人的母亲,锦绣自然是爱屋及乌,描图配色落针皆是小心谨慎,丝毫不敢怠慢。 她绣得是洪福齐天的图样,既吉利又喜庆。 因着书生,锦绣绣得格外认真,一针一线,无不精巧绝伦。 忙碌地日子总是飞快,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寿礼未成,书生的母亲便离开了人世。 书生与母亲地感情很好,自然是伤心欲绝。 书生不是本地人,自然要将母亲的灵柩带回故乡的。 家乡远在江南,这一走,便不知何时能够相见了。 书生不愿意耽误了锦绣,一纸书信,断了二人的往来,让她另寻良配,莫要空守誓约。 未曾想,这外表娇弱温顺的锦绣是个极有主意的,打听清楚了书生离开的日子,不顾爹娘的劝阻,就等在了出城的路口。 那日风大雨大,一路泥泞,同样狼狈地两人站在风雨中,相视无言。 面对锦绣的执着,书生不知该如何劝她打消念头,或许是存了私心,不愿断了二人之间的缘份,书生唯有感卿情深,定不相负。 终于,书生打破沉默,留下随身的一枚玉佩,告之若是待他三年过后,若卿还未嫁,便托人来信,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锦锈身无长物,便以一枚鸳鸯绣枕赠他,权当定情之物。 这绣枕自他说出提亲便开始动手,一针一线,绣尽相思。 “三年之期,望君勿忘。” 说罢,锦绣便目送他离去。 离别苦,再不舍,也有离开的时候。 锦绣便是这样,带着不舍,看着他渐行渐远,连同那最后带着灵柩继续前行,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锦绣眷恋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了风雨之中。 转眼间两年时光已过,可是柳家却看中了自己,要聘自己过门冲喜,父母势利,自然不愿意舍弃到手的金银,一口应下这门亲事。 三年之约未满,锦绣却不能再等了,鸿雁托书晚风急,连连催,唯盼君守约不负。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可是再难熬的日子总有尽头。 锦绣满心期待,坚信情郎不会负约。 只是锦绣本就是弱质女流,相思入骨,愁肠难解,日复一日的等待耗损了她的生命,很快便缠绵病榻,奄奄一息。 这下可急坏了社家父母,急忙请了大夫来瞧,可是连连换了五六个大夫,都说这是心疾,是普通药石治不了的病症。 药石无灵,锦绣的身体逐渐衰弱,父母亲除了焦急,也于事无补。 云郞啊,我的云郞。 即便是在缠绵病榻的时候,锦绣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赖在心底,迟迟不肯离去的人。 第4章 卿卿红颜多薄命 婚期将至,锦绣终是没有等到她的云郎。 那柳家员外见她病体缠绵,自然是不肯娶这样的姑娘进门,免得沾了晦气,亲不成,聘礼自是要退,这可戳到了杜家夫妇的心窝子里,眼看女儿就要不好,钱财也要不保,说什么也不肯答应退亲。 无奈之下两家只得商定,将婚期延后,若是半个月后锦绣还不见好,杜家必须自己主动退了这门亲。 这边是父母亲的唉声叹气,那边是女儿家的心急如焚,一时间杜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终于,锦绣等来了一个人,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被杏儿领着,来到缠绵病榻的锦绣面前。 一枚玉佩,一只绣工精巧的鸳鸯荷包。 除此之外,竟再无只字片语。 当看到年轻人所持之物时,锦绣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腔相思顿时化作怨恨之情。 锦绣认得,玉佩是书生的。 这玉佩本是一对,另一半在锦绣身上,当时二人便是以此为凭,相约不负。 而那只鸳鸯荷包则是自己日夜赶工,在离别前送出去的定情之物。 而如今,信物俱在,人却未能守约而至。 面对这样的结果,锦绣再也承受不住,当即一口鲜血喷出,不过半日, 竟到了性命垂危之境。 杏儿不敢托大,急忙向社家爹娘报了信,只盼他们能救一救自家姑娘。 谁曾想,连请了七八个大夫,都说锦绣这是油尽灯枯之象,让其准备后事。 眼看着这值钱的金疙瘩便要没了性命,社家爹娘急了,重金掩了大夫的口,一边对老员外瞒着,一边请人医治。 人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此时的社家老两口也不顾忌什么了,但凡有些神通的道婆相士都被请来为女儿医治。 燕笙便是在社家老两口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来到社家的。 燕笙来得时候,锦绣已是缠绵病榻,无力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 起身的地步。 杏儿告诉锦绣,道士是被请来为她驱邪治病的。 锦绣微微苦笑,自己是相思苦,情难了,岂是一剂汤药能治的? “道长不必费心了,生死有命,锦绣命苦,怨不得别人。”锦绣艰难地撑起身子,却是有心无力,不过是苟延残喘,一口气未了罢了。 面对她的逐客令,燕笙也不恼,摸了摸因着赶路有些邋遢的络腮胡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来你是嫌我来晚了。” “确实是,”锦绣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又虚弱了几分:“要是早点来,我或许还想着活,可如今云郎已经不在,我又何必活着。” “没出息,要是我告诉你,那家伙是你爹娘找来让你死心的呢?”燕笙指了指外面,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真的?”锦绣有些开心,只希望燕笙能够点点他那形容有些粗糙的头颅,给她一点安心的答复,却不料听得那王八羔子摇了摇头,悠悠地吐出一句:“自然是假的,那小白脸早就死透了。” “你......”原本就十分虚弱地锦绣只来得及吐出这样一个字,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见她晕了,燕笙也不急,先是拿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给她灌了下去,紧接着趁没人看到,毫不犹豫地伸手上去在她的鼻底下狠狠掐了一把,让她赶紧给自己醒来。 “哎哟—”虽然那哼哼声比蚊子大不了多少,但到底是醒了。 锦绣一脸恨恨地看着不安好心的老友,看着他一脸正经地说着瞎话,尤其是当说到那句,只说是受人所托,若不能替君将事办了,只怕今生都难以释怀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锦绣将头扭了过去,给了他一个瘦骨嶙峋的背。 “行了,那小白脸死是死了,我就问你一句,还想不想见最后一面。”燕笙不耐烦地看着她,作势就要离开,却在转身时被一只手死死拉住衣角。 “要的。”锦绣低低地说到,隔着被角露出半张脸,燕笙这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看来自己这位心肝宝贝儿是真陷进去了。 燕笙觉得自己的头又要开始疼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锦绣急慢掩袖告罪,然而看向燕笙的眼中却多了几分希冀。 她本就只是一介平凡女子,面对心上人的负约,那枚玉佩交到她的手上时,锦绣便明白了那人的来意。 只是,她不甘心,她不信自己会看走了眼,更不信他是薄情寡义的人。 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燕笙来的巧,及时为她带了一个消息,引活了自己那颗相思债苦的心。 同时,他为锦绣带来了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当时江南发了涝,江河水势汹涌难测,那书信几经辗转才到了书生手上,书生重情,当日便乘船离开江南。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船在湘江沉了,葬身江底,竟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那之前来的那人,为何不与我说此事?”长久的病痛将她折磨的奄奄一息,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不一会便咳了血。 燕笙见她身上不好,急忙取了贴身带着的丹药用水化了,热热地给她灌下,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这姑娘,是要把命折在里面啊! 燕笙无奈地摇摇头,沉默地看着昏睡过去的锦绣,微微地叹息。 待锦绣醒来,已是两个时辰之后,此时天已全然黑了下来,社家夫妇害怕女儿出事拿不到人,便将燕笙留了下来,让杏儿好好照顾。 杏儿担心自家姑娘,自然是满口应下。 许是丹药发挥了效用,眼下锦绣的气色却是好了许多,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 “姑娘,太好了,道长,快来看看姑娘,姑娘醒了......”守在锦绣身边的杏儿第一个发现她苏醒了,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正在吃面的燕笙也顾不上面条了,赶紧摸抹了抹嘴,过来查看。 “好多了,姑娘可不能再激动了。”燕笙长长地舒了口气,万一她有个好歹,自己可没法交差。 杏儿的心也是忽上忽下的,就怕自家姑娘有个好歹,见燕笙这样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就连看燕笙的眼神都和善多了。 “为什么……”锦绣抓着燕笙的袖子,死活不肯松手,没多少神采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不问出个子丑寅卯不肯罢休。 燕笙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勉强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子,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这姑娘心眼实,人家不告诉她,多半是怕她想不开,殉了情,如今有了些力气,不出意料的就要殉情,白费了自己一颗真心为她操劳的心。 而稍稍回过神来的锦绣却在心中暗暗盘算开来,这道士显然是见过云郎的,否则他不会知道云郎的表字,更不会有信物在身,此时的锦绣不敢奢望太多,原本只希望那青年所带来的消息是个误传,她的云郎并未遭遇不测,而是好好的在赶来的途中,现在希望落空,却并非绝境。 应该说她心中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云郎果真客死异乡,两人姻缘就此断送。 喜的是,这道士颇有神通,也许能助他超脱无涯苦海。 可怜锦绣一片痴心,即是自己身陷囹圄,也不忘为自己所爱之人考虑周全。 燕笙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道士,行走江湖多年,让他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读懂了锦绣眼中的祈求。 他本不想应下,但无奈腹中早已唱起了空城计,加上杜家夫妇重金许诺,不由感慨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半推半就地勉强答应了。 只见他脑筋一转,指着桌上未曾动过的饭食向杏儿吩咐道:“太油腻了,你去厨房弄点清淡的吃食来,姑娘好歹要吃点东西。” 听他这样说,单纯的杏儿自然不疑有他,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急忙去了厨房张罗饭食。 见小丫头离得远了,锦绣这才压低声音道:“现在就走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湘江路途遥远,行走不易,你可要去么?” 燕笙眼中多了几许怜悯,还是先把话说在了前面,免得半路上这位娇小姐吃不了苦,吵闹着要回来。 然而在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燕笙便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 眼前的姑娘如此坚定,答案不言而喻。 天涯海角,定不负卿。 生死相随,唯情而已。 “不知你要要如何带我去呢?”锦绣毕竟不是七八岁的孩童,也知道以自己身体目前的状态,莫说是去湘江,就是出个门都很困难。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山人自有妙计。”燕笙拍了拍胸脯,将这个包票打得满满。 因为锦绣还是活生生的人,自然不能像抓鬼一般往法器里一塞完事,燕笙另外想了个办法。 生魂离体。 所谓的生魂离体,便是在人还没有咽气的状态下用术法将魂魄带出体外,这法子燕笙用的多,自然是轻车熟路。 “不过我们还是要在天亮前赶回来。”燕笙皱了皱眉头,看了被弄昏过去的杏儿一眼。 他向来恩怨分明,本也不想用打人这招,无奈这小丫头竟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 然躲着偷听,险些坏了大事。 情急之下唯有对她不住,让她安静一晚了。只是这般做派是在不甚君子,燕笙为难地摆了摆手,暗自宽慰自己,罢了罢了,湘君府内有许多好宝贝,顶多到时候顺一点,不,借一点回来时给她当做赔罪好了。 而此刻的锦绣全然不知燕笙心中的想法,一脸急切的催着他出门。 她并不晓得燕笙为何让自己手中紧握这只荷包,不过她不是多疑的人,既然有求于人,她便选择全心全意的信任。 对于锦绣给予的信任,燕笙很是受用,他也不啰嗦,开始布置起来。 很快锦绣便知道这只枕头的作用,因为她看见燕笙将点好的香放在枕头上熏了熏,那烟的的形状便发生了改变,像活了一般,顺着门飘了出去,久久不散。 “这枕上沾了你那情郎的气息,香会带着我们找到他。” 燕笙破天荒地给她解释了一句,拉上她追了上去。 那烟飘的很快,两人必须撒开腿来死劲儿追,才能追的上,所以一路上除了燕笙的喘气声,便是锦绣的呼痛声。 这倒不是锦绣矫情,而是生魂离体所带来的痛苦实非寻常。 要知道人的肉体是用来容纳魂魄的容器,人还活着,便是根未断,离得越远,那根便拉的越紧,痛苦自然便越来越难以忍受。 可是,锦绣却咬牙坚持着,没有半句怨言,任由燕笙带着她一路前行。 第5章 湘水之滨寄情思 就这样,燕笙带着锦绣的生魂匆匆赶赴湘江。 湘江与芙蓉城相隔甚远,二人一路走来,早已满是疲惫。 燕笙毕竟是修道之人,虽有肉体之累,却还能撑得住,只苦了锦绣,生魂离体,步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然而她也不抱怨一句,顺着燕笙的牵引,咬牙跟着,一步也不肯落下。 道士见惯世人百态,却也不禁为之动容。 自古痴男怨女,最是情关难过。 你只道她是飞蛾扑火,却不知她心中如饮甘泉。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不用一口一个道长的唤我,无端地显得生分,越发显得你小性儿。燕某虽修了几年道,懂得一些玄门法术,但终究逃离不了红尘三千烦恼,不过一介俗人罢了,若是不介意,你便同幼时一般,唤我一声大哥就是。” 燕笙这脾气来的突然,锦绣先是一惊,本能地就要开口拒绝,但是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姑娘,一是感激燕笙的仗义,而是想着她与云郎的相见之事还要多多仰仗燕笙,虽觉得有些唐突,但还是硬生生将话咽了回去,甜甜地唤了几声大哥。 锦绣的乖巧让燕笙很是受用,对她的印象更添了几分好感,见她双腿微微弯曲便知道她在逞强。 “歇一歇吧。”见她这般辛苦,燕笙心有不忍,想着距离天明的时辰还早,遂开口劝道。 然而锦绣只是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道长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心中盼着能早一刻见到云郎,便不觉得累了。”说这话的时候,锦绣有些扭捏,一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白玉般的脸上悄悄浮起了一层微不可觉的红云,平添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见她如此这般,燕笙有些气闷,便呕气不再多劝,只得嘱咐她,切莫逞强,若是吃不消,定要开口告之。 锦绣知晓他的好意,微微点头应允。 燕笙善解人意,暗道她一意惦念着情郎,恐怕不会将他的劝告放在心上,只得自己暗中留意,切莫还未到达湘水,佳人便香消玉陨了。 这边燕笙时时留心,那边锦绣却是一心求快,二人各怀心思,你追我赶地向湘水赶去。 锦绣乃是小家碧玉女,自生下来便未出过远门,更别提远离芙蓉城的湘江了。 从未到过湘江的她在初见这条闻名遐迩的江时,也不由为之震撼。 “听过湘江的故事么?”燕笙见她呆呆楞楞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遂起了狭促之意,故有此一问。 其实夜半的湘水俱是黑漆漆一片,除了震耳的浪涛声,其他的自然看不分明,更别提白日那些美丽壮阔的江景了。 然而锦绣单纯,并未听出燕笙的弦外之音,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带着三分不确定地问道:“我曾听过湘江妃子的故事,只是并不太肯定,大哥若是知道,能否让小妹饱饱耳福,免得将来小妹一知半解的闹出笑话来?” 锦绣这话说的谦逊委婉,不动声色地将燕笙抬高了一层,大大满足了燕笙的虚荣心,燕笙心底一乐,便将他知道的故事都说了出来。 上古有尧舜禹三位圣人,其中舜娶娥皇女英二妃,后舜为天子巡视南方,死于苍梧之野。娥皇女英闻讯而来。 二妃在湘江边悲怆恸哭,泪尽投水而亡,二妃的泪水染上竹子,便得竹子呈现许多斑点,后人便称其为湘妃竹。 这个故事便也随着湘妃竹而流传下来。 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身为女子的锦绣本就容易被其感动,更何况她的云郎便是死于湘江,感同身受之下禁不住红了眼眶。 莫看燕笙生得三大五粗,却是一个极其细心的人,平日里最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最见不得人哭哭啼啼,急忙打岔,不让她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我们就要入江啦,有些话我可得提点你,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不好脱身。”想想这丫头的从小便是个倔牛般的性子,燕笙忍不住将话又反复念叨了几遍,恨不得将这话灌进她的脑子里。 护体的符咒贴在她的肩背,渐渐地那两道黄符便一点点消失,彻底融入她的魂魄之中。 见符咒与她的生魂彻底融合在了一起,燕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凡事有个良好的开头,事情便成功了大半,生魂离体实在是件稀罕事,有些人只怕活到七老八十都未必能有一次这样的经历,更何况锦绣这样一个小姑娘。 燕笙想了想,忍不住将丑话先说到了前头:““你们人间流传的是黄土地上看到的故事,我要嘱咐你的,却是黄土地下面的事情,你且仔细听了,牢牢记住,并且绝对不可以抱有任何侥幸,明白吗?” 锦绣知他说得是顶顶要紧的事,自然不敢敷衍,认真地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古往今来,湘江截留了多少冤魂,这些鬼魂无处可去,又不能顺利投胎,自然比旁的鬼魂凶悍一些,虽有湘江之神管辖,却难免存在疏漏。我是修道之人,自有定力,你且不用管我,只须管好自己便是,虽说你现在只是生魂离体,但是在他们眼中,你与那些落水的人并无区别,你在下面看到他们的时候,千万不要惊慌,也不要害怕,总之有大哥在,你只须定住心神,不要为表相所迷惑,便能平安到达湘君那儿。” “我......不太明白,他们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锦绣再如何沉稳懂事,也终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的少女,一个人面对这些,自然有些忐忑难安,下意识地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 就把燕笙当成了主心骨。 “那些鬼魅在江底久了,自然也会些迷惑人的神通,它们会变成你的至亲好友,试图迷惑你,让你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甚至他们还会变成我的模样来欺骗你,所以除了自己,你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听从他们的话。我说的话,你能办到吗?” 见燕笙说的郑重,锦绣便知道这是关系到二人生死的大事,绝对不可以出现任何纰漏。 燕笙将话说罢,见锦绣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轻轻一笑,继而安慰她道:“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脑袋空空的,什么都不要想,那些鬼魅也就拿你没办法了。” 锦绣随着燕笙奔走至此,早已神经紧张,又被燕笙吓唬一通,早已没了主意,听他这样一说,顿时觉得这个主意很是不错,想来不难做到,如同大赦一般,重重地松下一口气来。 锦绣的这般形容落在燕笙眼中,只觉得七八年未见,她的日子似乎都白过了,依旧一副娇憨单纯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此时湘江的水越发的急了,燕笙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地方,试探了许久方才将手中的一枚定子固定在了岩石上。 那定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虽是黑夜,却依稀有金色的光通过月光反射出来。 燕笙平时素来喜欢玩笑,但一旦做起正经事来,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凡事都要再三算计,步步推敲,方才推行下一步。 就比如现在,他正在那枚被固定好的定子上涂涂画画,上面尽是锦绣看不懂的东西。 用燕笙的话来说,要想见到湘君是件难事,虽然他早已向湘君递了帖子,却没有收到允许进入湘江的消息,没有湘君的指引便拉湘水是件极其危险的事,为了能够找到来时的路,他便在入口的地方做下一个标记,以防万一。 燕笙如此小心,锦绣自然不会有所议异,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地安排着入水的事情。 待燕笙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锦绣等得有点心焦。 她知道他们天亮之前就要回到芙蓉城去,在岸上耗的时间久了,无疑是缩短了与云郎相见的时间。故虽锦绣心中焦急,无奈不懂玄门法术,唯恐自己胡乱催促,坏了燕笙的计划。 “好了,准备一下,我们要入水了。” 燕笙终于弄好,开心地拍了拍手。 锦绣一听他这样说,立即来的精神,急忙跟在燕笙的身后,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掉了队。 见她那副急切的样子,燕笙又忍不住调笑了她几句,见她恼了,才住了口。 他知道锦绣心急,也不多话,拿了法宝将二人裹住,顺着那枚定子下了水。 而此时,湘江的水,更急了。 第6章 幻境三千假亦真 混沌,一片混沌。 锦绣觉得有些冷,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周围空荡荡的,燕笙早已不知所踪。 锦绣有些害怕,但是,很快的,她便反应过来,这便是燕笙所说的危险之境了。 锦绣下意识的绞着自己的衣角,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微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其实,锦绣会有这样的情绪,实在怪不得她。 一则她毕竟出自山城,格局总被束缚在小小的一方院落之中,所见所闻有限,自然是没有遇过 这般离奇之事,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二则她心有所求,执念深重,滋长了心魔,不知不觉便落入了这幻境之中。 正所谓相由心生,人人都有欲望,都有心魔,这幻境三千便是集世间百态之所成,能不能破,端看能不能舍,舍不舍得,仅此而已。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放弃不一定意味着失去,可惜世人短视,一颗心浸在红尘中,总是因小失大,迟迟不得解脱。 而锦绣不过一介红尘儿女,亦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在锦绣的眼中,这无疑是一片乐土。 她仿佛不再是她,不再是芙蓉城内寒酸巷子内的那个靠刺绣为生的贫家女。 一个从未被她知晓的景象在她眼前打开,恍若,她本该属于这片乐土,恍若,她就是那颗蒙尘的明珠。 她忘记了一些事,不过似乎也不太要紧,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美好,每一样,都让自己如意。 锦绣摇摇头,决定将心中的不安丢掉,决定顺从心中的渴望,向着那处歌舞升平的仙境,一步步走了过去。 此刻的锦绣穿着无比华丽的衣裳,戴着珠宝玉石制成的首饰,由美丽的侍女扶着,上了一个极其华丽的车辇。 她有些飘飘然,觉得一切都是理应如此,怡然自得地享受起来。 这真是一个极其美妙的地方。 一路行来,香花遍地,蝴蝶纷飞,不远处有美妙的乐声传过来,勾的人神魂颠倒,待离得近了,锦绣惊讶地发现,那里有一座华丽气派的府邸,吹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车辇刚停,便有数名漂亮的仙女迎了上来,簇拥着锦绣进了门。 锦绣有些犹豫,直觉告诉她要赶紧离开,躲得远远的才好。可是架着她的仙女力气奇大,见她要跑,死活不肯松手。 “这是什么地方,我要走了,你们松开……”锦绣从未遇过这样的阵仗,险些吓得快要哭出来。 “这是我们大人在娶亲呢。”左边的仙女微微一笑,手中微微用力,夹住她的胳膊,不让她乱动。 “是啊,是啊,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可不能哭哟。”右边的仙女掩口玩笑道,架着她就要把她往里面带。 这话如同一个炸雷,将锦绣从迷茫中拉了回来,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身华丽的衣服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一身红艳艳的喜服,凤冠霞帔上的珍珠耀的人眼花缭乱,珠光宝气的令她的心神有那么片刻的动摇,或许是潜藏心底的虚荣心作祟,她竟没再挣扎,顺从地跟着往前走去。 脚上的痛楚传来,她微微顿住,原来她的脚被长长的帛缠成了新月的形状,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锦绣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的作派么,她们都喜欢把脚缠了,做出不同的样子来。 据说这叫步步生莲,达官贵人们最喜欢这样的女子了。 这时一个清朗的声传来,原本喧嚣的乐声便停了下来,锦绣抬起头隔着凤冠上低垂的细碎的珍珠流苏看他。 他可真俊哪! 锦绣从未见过这样俊俏的郎君,脸上早已是红云一片。 “这样俊俏的新郎官,姑娘还犹豫什么呢?”一旁的仙子嘻嘻笑着,伸手就要将她往那俊郎君身边推。 那俊俏的新郎官笑着,用无比温柔缱绻的眼神看着锦绣,伸出手来,等着锦绣将手放进自己的掌心。 锦绣被他看得心神一荡,迷迷糊糊地就要把手伸出去,眼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 看两人的手就要碰在一起,却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令她顿时清醒过来。 这,这,不是她的云郎! 清醒过来锦绣有些懊恼,但又无比庆幸,在庆幸的同时又暗恨自己没有定力,怎么就被美色所迷,差点辜负了云郎。 那边的新郎官却是有些恼怒。 它本生的丑陋,好不容易有了些神通,可以随意改变自己人形貌,不再受人唾弃,看着那些愚蠢的人纷纷为自己所迷惑,它方才得意舒坦些。 都说鬼魅善于迷惑之术,这不过是蝴蝶庄周,不知是谁迷惑了谁。 它将皮囊换了一副又一副,美好的皮囊让它彻底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若是看见男人,便化作绝色天仙。 若是遇见女人,它又变做俊俏郎君。 它不停地改变着自己,沉溺于征服猎物的游戏中,乐此不疲。 就如同猫戏老鼠,总要玩得腻味,才会将猎物吃掉。 对于它来说,这才叫游戏的乐趣所在。 它要的就是对方的心甘情愿,至死不悔。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该死的女人明明就快要上钩了,明明,她就要彻底成为自己人俘虏了! 这该死的人类! 它知道有人从中作梗,不然凭这女人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它不是人,自然不知道情赋予人的力量,弱肉强食的生存发则让它简单粗暴地将她不受自己诱惑的原因归结到有高人相助。 只是,不管是谁,休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它面色一冷,轻轻一晃身体,剥去了身上的伪装,龇牙咧嘴地向锦绣扑去。 “啊?!” 这哪里还是什么俊俏郎君,分明,分明就是个光长了血盆大口却没眼没鼻的怪物! 锦绣吓得险些瘫软在地,随着妖怪耐心的耗尽,眼中的人间乐土瞬间变为可怕至极的炼狱! 什么仙女美姬,奇花异果,全是些面目狰狞的魑魅魍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明光冒了出来,替锦绣挡了一下,没让她成为恶鬼的盘中餐。 然而到了口中的肥肉恶鬼自然不肯放弃,不死心地再次聚拢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恶鬼们颇为忌惮,那股力量让它们心生恐惧,谁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冲在最前面,唯恐做了他人的替死鬼,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在未知的危险面前,即使是鬼,也有自保的本能,更何况溺死之人轻易不得入轮回,要想脱身,唯有两条路。 其一,寻找替身,一命换一命,这无异于是害人的勾当,可是他们在苦海中沉沦挣扎,早已丧失了善根,变成了一副穷凶极恶,自私自利的模样。 其二,便是能够抵御诱惑,坚持三年不去害人,多做些功德,积些善因,待功德圆满,成为一方水神,享受人间的供奉。 只是能够做到第二条的鬼实在是寥寥无几,大多受不住诱惑,很快堕入恶鬼道,再难回头。 也正是因为恶鬼们的自私自利,给了锦绣喘息与思考的时间。 是那道符! 锦绣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之前燕笙叮嘱自己的话,没有欲望,就不会被幻境所迷惑!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样真实,真的只是虚幻吗? 锦绣难以完全说服自己,她决定冒险去试试。 她伸手抓过脚下的一把泥土,心中浮现出金子的模样,很快随着脑海中的变化,脏兮兮的泥土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金元宝! 果然如此! 证实心中猜测的锦绣有些激动。 燕笙的话犹在耳畔,为她指出一条生路。 恶鬼依旧凶恶嚣张,更有甚者已经扑到她的身边,张嘴就要去咬她的腿,当真是险象环生。 然而锦绣却是恍若未闻,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不让眼前看见的景象,耳朵听到的声音,鼻子嗅到的气味影响到自己。 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盘腿而坐,闭目调匀呼吸,缓缓压制脑海中如同乱麻一般的思绪,将脑中的东西一一清空。 现在的她脑袋空空,没有欲望,不去想任何事情,她仿佛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云,一阵风,不在为外物所影响、控制。 随着心神的清明,周围的一切逐渐散去,直至消失。 她安全了!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 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想通了这一点,锦绣果断放弃了那些纠缠心中欲望,心境清明,那些蛊惑人心的鬼魅自然无计可施。 那些惑人的妖魔见无法得逞,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悻悻离去。 锦绣暗自庆幸,然而她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她的引路人,燕笙此刻却被幻境所迷,深陷其中,迟迟不能脱身。 只见此时的他眉头紧锁,汗水不断从面上滚落,面上尽是痛苦神色,显然是被里面的东西魇住了。 锦绣吓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虽是一介女流,却也分的清轻重。 燕笙危险! 锦绣早听人说过,若是人被不好的东西魇住,冒然惊扰,只怕会害了他。 怎么办? 锦绣有些惊慌地拍打着光滑的珠子内壁,企图拍出一条生路,然而江下暗流汹涌,除了将二人带的更远,似乎并没有任何作用。 辟水珠裹着二人在漆黑的水底翻滚,根本无法辩识正确的方向,唯有不远处隐隐一点亮光,像勾人的勾子,勾的锦绣全然没了主意。 看着燕笙情形越发不好,锦绣也顾不上别的,狠心一跺脚,死命向亮光的方向撞去! 既然辨不清明路,那就竭尽全力,拼了! 第7章 俏佳人机巧敛财 被她这样用力一撞,辟水珠彻底失去了控制! 被浪涛的力量推动着的辟水珠毫无预兆地冲出暗流,带着惊恐不已的锦绣,昏迷不醒的燕笙在江底横冲直撞,直到将那扇十分奢华气派的雕花门撞出了一个大洞,方才停了下来。 辟水珠来势汹汹,守在门口的虾兵蟹将早就顾不得其他,个个吓得抱头鼠窜,十分狼狈。 场面一片混乱。 完了! 锦绣忍不住叹气,下意识推了推昏的像死猪一样的燕笙,希望他能起来想想办法。 因为就在撞上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了刻在扁上的几个大字。 湘君府。 他们本就有求于人,人还没见着,先把人家的门给砸坏了,这事麻烦了。 然而自顾自昏得彻底的燕笙注定要让她失望了,无论锦绣如何唤他,推他,甚至是用手拧他,燕笙都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看着越聚越多,个个面色不善的水兵,锦绣只得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姑奶奶就多睡了半天,怎么就这般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9 不太平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过,无意间替锦绣解了围,结束了她被众人围观的命运。 这些虾兵蟹将似乎很惧怕这个声音的主人,锦绣心中默默地揣测来人的身份,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担忧惧怕。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几乎是声音传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个个如临大敌,拽着有些哆嗦的腿十分利索地让出一条道来。 锦绣好奇地抬头张望,想看看来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只见一个影子飞快地一闪,那人便到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十分好看的俏丽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量高挑,一身紧身的窄袖裙衫配着黑发上的绯色的发带,衬得她更是英姿飒爽,气度非凡。 不过这位被扰了清梦的姑娘面色并不好看,臭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睨着挤做一团的两人。 “红绫大人,就是他们砸了湘君府的门。”唯恐被牵连的蟹将军飞快地看了对面的虾卫一眼,果断地告了状。 “就是,就是!”接到暗示的虾卫连连附和,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这红绫姑娘是府中出了名的小辣椒,天知道这红绫姑娘会怎么收拾他们。 一旦这姑奶奶发起脾气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一个十分容易的选择题。 然而红绫并不急着收拾缩成一团地两人,而是扭身拍鼓一般在围观的将领中一人赏了一个毛栗子,一视同仁,谁也没有落下,一连串动作下来,十分的漂亮,干脆,一气呵成。 各自挨了自家大人一下的众人缩了缩脖子,苦哈哈地也不敢啰嗦,生怕成了这姑奶奶的重点教训对象。 “没有教导好下属,不堪大用。”红绫轻轻哼了一声,对着一脸晦气的蟹将军毫不客气地训道。 教训完下属,下面就该收拾一下这半夜传入的外来者了。 要知道,对于她来说,无端被扰了清梦,是对自己最大的冒犯! 红绫眯了眯眼睛,猝不及防地伸手往珠子上一拍,二人身上的珠子便如同泡沫一般破裂、消失了。 燕笙的辟水珠…… 锦绣下意识地看了他一样,第一个反应是替他肉痛了一下。 想想入水前,燕笙小心翼翼地拿着辟水珠的样子,应该知道这是个难得的稀罕物。 第二个反应才意识到没有辟水珠,他们回不去了。 看着锦绣不断变化的脸色,红绫也是一脸不爽。 一颗辟水珠,还不够赔自家的门钱。 红绫心中飞快地算计了一番,不甘心地打量着地上的两人。 那女长的倒也还行,可看通身的打扮,着实有些寒酸,不像是有钱人。 红绫失望地叹了口气,果断将目标放在了燕笙身上。 啧啧,红绫一脸嫌弃地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这男人不仅寒酸,而且邋遢。 红绫大人最讨厌形容邋遢的男人了。 知道自家上司脾气的夜叉十分有眼色地一把抓住燕笙的脚,将他倒提起来,毫不客气地晃了晃,只待红绫大人一声令下就丢他出去喂鱼。 随着夜叉的动作,燕笙包裹里的东西丁铃铛锒的掉了一地。 咦,是个道士诶。 看着散落一地的铜钱、桃符等物,红绫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一个讨厌的人影。 “放他下来。”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红绫示意夜叉将人先放下:“都给姑奶奶把眼睛闭上,我不说话,谁都不许睁开!” 这事情真是太诡异了,众人心里忐忑,事有反常即为妖,虽然他们都是妖怪。 但是迫于红绫大人的官威,众人还是乖乖地选择将眼睛闭上。 刚吃了一顿训的蟹将军忍不住好奇,透过两只钳子间偷偷留的缝隙时不时地偷偷瞄上两眼,准备待会和那此八卦的下属开个茶话会,将看到的消息贩卖出去。 要知道红绫大人脾气虽然差,但无奈人家长得好,是府中出了名的美人,关于她的八卦消息可是很抢手的! 只见红绫大人贼兮兮地看了看周围,确定众人都把眼睛闭好了以后,十分麻溜地从腰间掏出一 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冲着死猪一样般的男人扎了下去! 哟!吓死了个小心肝! 被她举动吓的差点惊叫出声的死死咬住自己的嘴,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即将出现的血花飞溅的场景。 罪过,罪过! 他们都是见不得血腥的良民,而他蟹将军更是良民中的良民。 这是要杀人分肉吗? 想着红绫大人最近喜欢将食物用刀切成小块的做派,蟹将军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个美女,居然喜欢大卸八块的吃饭方式! 他决定不再仰慕红绫大人了,还是和鲶鱼都尉一样,投入碧波仙子的石榴裙下好了。 然而水府众人听到的,是自家大人恼羞成怒的声音:“你干什么呀,放手啊,混蛋!” 耶! 不是吧,他们那无比凶悍的红绫大人居然吃亏了? 众人再也不管红绫会不会修理他们了,齐刷刷地放下了捂住眼睛的手,将大大小小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女鬼死死趴在道士的身上,他们亲爱的红绫大人大半个身子与女鬼重叠在一起,透过女鬼的身体,很清楚地可以看到红绫大人是一只手捏住那道士的下巴,一只手被醒来的道士死死抓住,那道士的络腮胡子被刮了一半,看着很滑稽。 看着周围各种诡异的目光,锦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慢慢地从燕笙身上爬起来,把地方让给了他们。 反正,自己梗在两人中间,也没什么用啊。 锦绣悠悠地叹了口气,安静地加入了围观群众之中。 其实锦绣第一个反应就是趴在他的身上,想替他挡刀子的,但是她忘记了她没有身体,跟本起不到肉盾的作用。 好在那个女人不是想杀人,不然燕笙就完了。 锦绣庆幸地抚了抚散落下来的碎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醒的有些凑巧的燕笙只来得及吐出毒妇二字,便被闹羞成怒的红绫一掌劈晕,再次昏迷过去。 当然,此刻也没有人没有过来为难她的精力了。 现在,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维持着姿势诡异的两人所吸引。 这是什么情况,这、这、这,谁能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印象中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红绫大人居然亲手替一个男人刮胡子?! 刮胡子诶! 只有小两口才干这些的吧! 这个认知如同一枚炸弹一般,在众人心中炸开了花,顿时引来阵阵议论。 听着这些在耳边嗡嗡作响的议论,红绫的脸色如同锅底一般,黑的不能再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0 黑! 这群什么都不懂得白痴! 红绫忍不住心中暗骂,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个道士的身份而已。 只是上次见他还是个清秀的小道童,与眼前的满面络腮胡子,着实有些差距,刮掉他的胡子,才能更好的确认不是? 没想到,却被属下看了个正着! 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没了! 红绫欲哭无泪,只好把这笔帐算在了还在昏迷中的燕笙身上。 反正这亏谁爱吃谁吃,她可不吃。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回可是赚大发了。 要知道在湘江,一个有本事的道士可比一座金山还有来的实在,简直就是一颗会走动的摇钱树啊! 湘江每年溺死的亡魂无数,光是超度他们就是一项非常可观的进项,更别说那些想要跃龙门的,走蛟的,哪一笔不是大生意? 为了成龙,金银算什么,看看隔壁小白蛇那败家子就知道了,上次为了争一颗红果就砸了一座青玉观音,这小子不缺钱! 这道士的本事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用在这些事上,简直是绰绰有余,屈才的很。 只要有了他,即使坐在家里,都不愁没有生意上门。 就算她奸诈心黑,坐地起价又如何,湘江仅此一家,再无分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不服?憋着! 湘水神君和夫人们可不管这些! 想到那些要走蛟的灵蛇,跃龙门的鲤鱼,红绫的眼中冒着精光,仿佛已经看到那些送上门的金山银山。 金银珠宝谁不爱,多多益善! 一想到这个,红绫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就多了几分热切。 得趁道士还没醒,先把事给定下来。 红绫果断地下做了决定,一挥手将那些围观的下属打发得远远的。 敛财么?天知地知我知就好。 心情大好的好眼睛都笑弯了,看着锦绣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这湘君府的门可不好赔,你要这样有诚意,那就用这个道士抵债吧!”红绫得意地拍了拍手,十分愉快地提了条件,一双明丽的眼中精光闪闪,仿佛无数的金银就在眼前飞舞。 第8章 红绫谎话诓傻女 这,这也太无耻了吧? 锦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热切的红绫,不知该如何反应。 锦绣是个规规矩矩的良家女子,活了十几年也没遇见几件出格的事情,更别提红绫这种明摆着是用抢的方式来谈生意的法子,不由感慨异族果然不能以人的标准来要求衡量。 比如像红绫这般趁人昏迷的时候,趁虚而入,落进下石得把人给卖了的事,便是打死锦绣,她也实在无法苟同。 见对方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红绫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又是个迂腐的假道学。 人类还真是麻烦的东西! 当然啦,这句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生意还是要做的。 “那个,你开个价,我们会赔的......”虽然锦绣打死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现在也不能把燕笙卖掉,她的正事还没办呢。 呃,虽然这样想,不太厚道。 锦绣后知后觉地想道,对这自己的这位小青梅多了有些愧疚,虽然这臭不要脸非要做自己大哥,但对自己,燕笙确实足够义气,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自私龌蹉的想法呢。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没有底气,那门看着就十分奢侈华贵,单是用来装饰的珠子也绝对不是自己能够赔得起的,但还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见红绫一脸嫌弃的模样,锦绣急忙补充:“你放心,十年还不完,那我们就花 二十年去还,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要是还不行,我们就让自已的孩子还,总不会赖你的。” 这话,锦绣说的诚挚。 可是再诚挚,对于红绫来说,那都是废话! 她的目标可不是让他们赔那扇撞坏了的门! 所以在锦绣赌咒发誓的时候,她的脑子可一点也没有闲着。 这家伙也是个说不通的,那就只好用骗的,用抢的了,谁让她看上那个道士了呢。 “前提是,你得活着离开这里。”红绫凉凉地提醒她,做出一副十分勉强的样子:“生魂离体,这道士也够大胆,说吧,你来这是为了什么事?” 被她这样一提醒,锦绣突然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暗道一声好险,再耽搁下去,天就要亮了。 于是便将她的来意一五一实地说了。 红绫暗自忍住心头的得意,小样,跟我斗,太嫩了。 “你说得那个人啊,我知道,神君见他识文断字的,就让他在府中当了个账房先生,神君这两日带着夫人们出游,他也空了,听说正被碧波仙子拉着下棋呢。”红绫一拍脑袋,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碧波仙子?”锦绣敏感地抓住了这四个子,心里头有些不快,不得不承认,她吃醋了。 “是啊,”红绫不动神色地在锦绣心里添了把柴火:“她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我都要甘拜下风的,听说这小子生得俊,许多仙子都喜欢找他说话。” 被撩拨起醋意的锦绣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心里头越发的酸,刷得一下就红了眼眶。 乖乖的,这个叫做红绫的已经够美的了,再来一个更美的,这狠心的混蛋可真是艳福不浅...... 锦绣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被红绫这么一诓,眼泪都要下来了。 “哎哟,我的乖乖,莫哭莫哭,哭的我心肝都疼了。”红绫给她擦了擦眼泪:“这样好了,你拿着令牌进了府,直走,遇见路口左拐,看见个有亭子的小院子便是,找到人说两句就赶紧回来,我送你们回去。” “你为什么不去?”锦绣虽然有些单纯,但是并不好骗,她怀疑红绫的目的。 见她一脸你没安好心的表情,红绫也不是吃素的,楞是面色不改地将慌圆了回来:“我和碧波是好友,你去是抓包的,我去干嘛,看热闹啊?再说,我还指着你们还我钱呢,你死了,我找谁要钱去?” 边说着还推了锦绣一把:“快去吧,要是晚了,你的情郎可就成人家的了。” 锦绣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加上心中着急着要找到云郎,便没太多想,拿上红绫给的令牌转身向里面跑去。 哈,小姑娘真好骗! 红绫得意地笑道。 看着锦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红绫赶紧招了两个人过来。 “快点,快,把人给我抬走,别楞,快呀!” 红绫一脸猴急地吩咐道,催着二人快走。 被她临时抓了壮丁人下属尽管不太乐意,但是借他们三个胆子也不敢得罪这位湘君府的暴脾气,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十分利落地抬起走人。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1 很快,三人便带着燕笙消失在了湘君府的另一头。 话说这厢红绫使诈帯人跑路,那厢锦绣独闯湘君府寻人。 湘君府内众人还不知府外发生了什么,但这红绫在湘君府地位十分贵重,有她的令牌护着,一路上没人敢为难于她,十分顺利地便让她寻到了红绫口中那处院落。 亭院内,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着的,不是云郎是谁? 被打扰到的众佳丽颇有不满,府内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抽了个空,事还没提呢,就先让人搅了局。 他还过的挺自在。 锦绣看着亭子里的花花草草,鼻子一酸,拔腿就要往回走。 云仲书楞了片刻,方才确认来的是谁,心里暗道不好,起身就要去追,无奈面前挤着众佳丽,脚下就慢了一步。 “云先生莫急,姐妹们助你一臂之力。”凌波凌音两姐妹最是热心,看他那着急的样子便知道来人身份非同一般,急忙一甩云袖,将人给卷了回来,妹妹凌音是个狭促鬼,脑筋一转,便将人塞进了仲书怀中,让他接了个满怀。 看着两人羞得面色通红,众佳丽忍不住哄笑开来,水府众人感情要好,平日里最喜欢开开玩笑,倒也没有不乐意地。 碧波仙子最是温柔体贴,见二人的情形便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急忙打了圆场,拉着众姐妹去另一处花园赏花,将地方留给两人说说悄悄话。 仲书最是聪明,怎会不知她一番好意,连忙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承了这份情。 “你怎么来了?”意识到这样抱着也不像话,仲书急忙放她下来,让她坐了,方才问道。 仲书心里装着事,语气中便带了几分生硬,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到了满怀心事的锦绣这儿便成了别有他意,满心以为他不想看见自己。 “合是我不该来的,没得打扰了你的好事!”满腹委屈地锦绣转面啐了他一口,自顾自伤心难过。 被她这样一闹仲书当真是哭笑不得,不明白好端端地怎么惹到她了,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见仲书的沉默,锦绣只当他是心虚,心里更呕得慌,一怒之下就要甩袖离开。 被锦绣弄得一头雾水的仲书不由感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欺去我! 弄不动锦绣的仲书除了只能死死拉住她,不让她走,再也想不出更好人办法。 “你到底怎么了?”仲书觉得有些头大,他虽然聪明,但在男女之事上却不是老手,面对锦绣 这顿莫名其妙地脾气除了苦笑的挨着也只能苦笑的挨着。 锦绣被死死拉住,又急又气,恼怒间带着百般委屈,眼泪就跟倒豆子似得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笨死了,说话呀,说呀!”被带到一旁的众仙子躲在亭子后面,个个绞着帕子,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恨不得上去一脚把那个呆子踹飞。 可是令她们大失所望的是,那个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云先生现在如同锯了嘴的葫芦,愣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众人藏身的小树众,好不可怜地模样。 “凌波姐,要不,咱们帮帮他?”年纪最小的阿螺揪了揪蹲在她边上凌波的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怎么帮?”凌波反问道,她还没有心上人,这方面实在是有心无力。 “让凌音去,哄人她有一套。”还是年纪最大的碧波有主意,很快便选定了出战的人选。 “啊?”被突然点名的凌音有点懵,她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啊什么啊?”快受不了亭子里纠结的二人的珍珠在她的脸蛋上轻轻拧了一下:“整个水府中,就数你和红绫最能胡说八道,不是你去谁去?” 凌音这下可不高兴了,什么叫胡说八道啊,明明是助人为乐,不高兴,谁爱去谁去! 被猪队友坑了一把的碧波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急忙补救:“瞎说,你和红绫怎么一样,红绫那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的守财奴,你可是仗义直言重情意的好女子,这种力挽狂澜地事还不得你做么。” 被捧得高兴的珍珠得瑟地拍了拍手:“也是,除了我,还真没人能做,得了,姐妹们就看我的吧。” 众人无语地看着乐呵呵去做和事佬的珍珠,这傻丫头,典型的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啊。 不一会,珍珠便弄清了两人之间地误会,扬声让众仙子过去。 “碧波姐姐,还是你来向她解释好了。”哭笑不得地珍珠拉着碧波上前,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瞧瞧,这闹的,妹妹不要吃心,哪有人私会寻一堆人来的?我们都是府内的管事,各司其职,为了就是帮助湘君管好湘江,今日难得姐妹们有空,便过来向云先生讨个话,好置办东西,开宴应酬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闹了个大乌龙的锦绣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得转头瞪他。 “云先生不说,自有他的道理,既然话都说开了,那么我就大胆猜一猜,云先生心里面的想头。” 凌音俏皮地眨了眨眼,及时替一脸尴尬地仲书解了围。 第9章 众人齐迎不速客 见众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凌音便开口替仲书解释,因她容貌生得好,声音又脆如莺啼,一大通话下来,倒也不让人听得腻烦。 这湘君府已是异界,对于活人来说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只要到了这里,大多是回不了阳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从云仲书溺死在湘水的那一刻开始,便与阳世再无瓜葛。 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人忽然出现在一个不算是好的地方,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好妹妹,你也不要怪他,他是担心你啊。”碧波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正说着话,只见一清秀小婢自门外而入,对着众人轻盈地行了一礼,将主人的嘱托如实相告。 “红绫大人吩咐,时辰将至,还请碧波大人费心照拂,准时将人送回,莫要误了时辰。” 这生魂离体,可是有时限的。 “那还是赶快送她回去吧,人命关天哪。”珍珠知道事关重大,也顾不得其他,拉了锦绣就要出去。 “我不走。”锦绣执拗地拒绝珍珠的好意,死活不肯同意。 她好不容易才能得见情郎,一想到从此便要阴阳相隔,不禁悲从中来,自是不肯回去。 况且父母半嫁半卖地将自己许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权当是冲喜,毫无半点疼爱,只叫人觉得心寒,倒不如舍了那副皮囊,从此留在水府,伴着云郎左右,也好过一人孤独独活于世。 这下可急坏了站在一旁的仲书。 “听话,不要胡闹,这地方你不能留。”仲书不由分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2 说地就要将她往外拽,却被锦绣的动作吓了一跳。 只见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那,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桃木做的匕首,伤不了人,却能伤鬼。 一旦刺破肌肤,后果不堪设想。 “快放下!” 知道厉害的众人齐齐出声,没来由被她吓出一身冷汗。 仲书眼中浮起一丝戾气,不自觉地抿紧的嘴角出卖了他心中的愤怒。 究竟是谁给她这玩样的?! 众仙子也不是傻瓜,对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是又气又恼。 众人一方面恼怒锦绣的不懂事,一方面又暗恨背地里兴风作浪的人。 否则就凭她区区一介凡人,若是没有高人相助,就是捅破了天,她也来不了这里。 碧波仙子身份不同寻常,身为一方的守护,她自然免不了多思虑几分。 仲书与她相交时日虽短,但是却对她十分的钦佩,加上两人性子相投,时时互相引对方为知己,自然比旁人多注意她几分,此刻见她似有沉思之色,不由低声问其缘由。 “我只是猜测,并无十分的把握。”碧波有些犹豫,将话在心里过了过,方才缓缓向他道来:“红绫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只怕这事有些麻烦。” “你怀疑红绫?”仲书显然并不赞同她的言下之意,要知道碧波与红绫关系不错,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她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朋友。 听闻这话,碧波果断地否认。 “红绫只是有些贪婪,要说她会背叛,我绝不相信,红绫这么做事,无非是有利可图。只是你看看她手里那把匕首,可不是一般道士能有的,我不明白的是红绫跟神君修行数百年,颇有些神通,这区区一个道士,不知有何能耐,能让红绫生出这样的事端。” 碧波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道士?”红梅低头想了想:“最近湘江平静,也不是逢年过节,没有什么大事,除了......” “你是说灵蛇走蛟成龙?”凌波反应迅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险些没惊叫出来。 这家伙,将疯了吗? 这可不是小事,不说江中想要成龙的鲤鱼,就说是走蛟这一项,便是个大麻烦。 人都说,入江为蛟,入海为龙,灵蛇修行不易,对于走蛟一事十分的看重。 湘君怜悯它们修行不易,便允许每隔百年,可由灵蛇们选出最优秀的子弟,借道湘江进行走蛟。 这筛选的条件十分苛刻,不仅要修为出众,还必须得到湘君的亲自应允方可,为的就是防止那些心术不正,品行低下的灵蛇化作蛟龙为祸苍生。 正因为名额的珍贵,灵蛇们的竞争十分激烈。 可是如果有另一个途径可以走,它们为什么不走呢? 一旦风声走漏,湘江必定会聚集成百上千的灵蛇,一旦失去控制,整个湘江水族都将覆灭。 “红绫还不至于如此不分轻重,我猜她应该是寻一个足够偏僻的地方来为灵蛇封正。”碧波推断道。 “我明白了,这几日我会加强巡逻,避免群蛇聚集,各处我都会小心。”红梅手握水族部分兵权,要调动一二,亦非难事。 “你也无需如此紧张,这事红绫不会声张,只会偷偷来办,不会有群蛇齐现的情况。”见红梅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碧波开口安慰道,好让她宽心。 然而碧波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响动从底下传来,随着巨浪的翻涌,整个水府都开始沉陷。 在剧烈的晃动下,原本安宁的湘君府开始变得人心惶惶。 院子内都是水府中的管事,定力修为都不错,表现的还算冷静,但是那些不明就里的水族门可就没有这般镇定了,顿时府内外一片混乱,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仿佛水府即将大难临头! 碧波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可闯了大祸! “红梅,你带人去安抚住大家,有蓄意挑事的,严惩不贷。” “凌波凌音,你二人速去探查情况,速速回报。” “珍珠阿螺,找到红绫,把她带来见我!”话说到最后,碧波面上已隐隐带了肃杀之气。 被点到名的人纷纷领命而去,剩下的人则暂时留在院子以防不测。 仲书将目光从众佳丽面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一脸仿徨的锦绣身上。 她手中的匕首早已在刚才的混乱中掉在了地上,此时也来不及去想匕首的事情,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如同失去庇护的小兽。 锦绣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就在她拔出匕首的那一刻,她便后悔了。 她看到众人眼中的不屑和嘲讽,就像小时候父亲带自己去看猴戏时围观的人的表情,像钢刀一般将她的伪装寸寸刮落,更显得自己的愚蠢。 就连他,也不例外。 在一片混乱中,过于柔弱的锦绣只能狼狈地蹲在角落,仰着头祈求能够得到他的庇护,可是,她的云郎并没有伸出手,而是与另一个女子在商量着如何稳定危局,没有丝毫的慌乱,沉着,睿智,而又遥不可及。 锦绣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骤然生出的疏离。 她从小便受阿娘师傅的教诲,说女子便是要三从四德,在家时事事听从父兄的话,出嫁了,更是要谨言慎行,处处以夫君为先,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温柔懂礼的好母亲,安心的相夫教子,不乱生枝节是非。 原以为自己不顾家人反对的追求心中所爱已是难得的勇敢,没想到今日,她重新认识到了另一种勇敢。 原来男女之间并非是磐石与蒲草一般,而是可以像橡树那样平等而论,男子并不凌驾于女子,女子也不依靠男子庇护,在锦绣眼中,这个美丽而又聪慧的碧波仙子就像是一个战士,用她那单薄瘦削的肩膀挑起世间的一角,与那些对女子多方束缚的规矩抗争着,丝毫没有妥协。 锦绣有些怔怔地,看着他们并肩而立,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做着她做不到的事情。 那样的匹配,宛如一对璧人。 锦绣忍不住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沮丧和挫败,以及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 这样的云仲书让锦绣感觉到陌生。 或者,其实自己所了解的,并不是真正的他吧。 在锦绣的认知中,她的云郎是一个光明磊落,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仅此而已。 而对于他的鸿鹄之志,自己到底知道多少,了解多少呢? 锦绣不过小家碧玉女,生于市井,长于寒门,终日磨蹉于柴米油盐的琐碎中,又怎会明白那些读书人才能明白的道理呢。 锦绣有些难过,心底的自卑感越发放肆。 正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3 当众人惶惶不安时,一阵更加尖锐的咆哮声从四周传来,毫不犹豫地粉碎了掩藏在众人心底的希望。 “啊?!” 随即便又是一阵天翻地覆,血肉横飞惨烈的光景。 这次,锦绣所在的小院没有能幸免,不断地有断臂残肢带着飞溅的血花越过墙头飞了进来,很快,这个原本美丽的如同仙镜一般的小院变成了一个满是血腥的修罗场! 早就按耐不住的众人纷纷亮出武器,向外冲去! 第10章 拿红绫湘君屈从 “怎么办?”阿螺年纪最小,下意识地看向珍珠,很显然,她也意识到这件事的棘手。 “滚!”湘君狠狠将杯子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命人将他们赶了出去! 仲书不顾满面的鲜血,死死地给这位湘水最高的神磕着头! 一下一下,在安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除了这样的方式,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这些人,命如蝼蚁,湘君若是不肯点头,没有人肯为他们说上一句。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除了沉默。 就在他开始绝望时,一个厚实的声音从殿外响起,带着无尽的冷意与嘲讽。 “何必求他!” 仲书木然地看着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下意识地将希望投注在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他认得! 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也许,锦绣真的是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放肆!”湘君还未开口,一旁的大臣便开口呵斥道:“还不快将这出言不逊的狂徒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及时赶到的燕笙心疼地看了一眼不成人形的锦绣,伸手从口袋中抓出一条红色的鲤鱼,那尾红鲤被他死死抓住,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 大殿中的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湘君更是忍不住想要站起来,被坐在一旁的两位夫人死死拉住,才没有失去仪态。 那被燕笙捏住的红鲤,正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红绫! 见众人皆不说话,燕笙毫不客气地伸出手从她的身上揪下一片鱼鳞,受不住痛的红绫立即惨叫开来! 红绫素来就是湘君的掌上珠,心头肉,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一见到她受苦再也忍受不住,开口打断了燕笙的行刑! 只见他袖子一挥,便将锦绣恢复成完好如初的模样,只是所受苦楚太过,尚不能清醒而已。 然而燕笙却没有丝毫要放人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地从她身上揪下第二片鱼鳞! 凄厉的声音落入湘君的耳朵,让他恨不得立即将眼前的兔崽子千刀万剐! “人我都救了,你还想怎样?”湘君顾不上摆出平日里的官威,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送我们回去,顺便让他还阳。”燕笙指了指仲书,手指轻轻拈上第三片鱼鳞,只要湘君敢说一个不字,他立即下手,脸上还带着一副你奈我何的可恨模样。 见他还要再下毒手,红绫忍不住一个哆嗦,十分乖觉地开口向湘君呼救。 “湘君大人,救命!”红绫带着哭腔哀求道,原本娇俏的声音因为剧痛变得沙哑。 这一声声的哀求呼救让湘君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就是快把她给放了。”再也忍受不了的湘君忙不迭地连声答应。 听闻此话,燕笙心头微松,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不可!”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霸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突兀地打断他们,成功地将在场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原本端坐在右侧的女子轻轻扫过众人,扶着婢女的手缓缓起身走了下来。 原本燕笙并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她突兀开口,待到看清她的模样,一向目光甚高的燕笙也忍不住为之喝彩一声。 那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美人。 只见她肤若凝脂,唇似涂丹,长眉入鬓,凤目微扬,十分美丽,尤其是一双眼睛,当真是蕴藏了无尽的文采风流。 人都说湘江妃子,一个如灼灼骄阳,一个似皎皎皓月。 如此这般人物品格,当数女英无疑。 然而现在并不是感慨这些的好时候,燕笙很快回过神,暗自警惕起来。 这位湘江的女主人,此间发难,显然是来者不善! “这红绫本是天上瑶池中的一尾红鲤鱼,机缘之下才来到湘江,跟着夫君修行,本以为她能够修身养性,却不料她是越发的变本加厉,顽劣不堪,此番闯下如此大祸,自然不能轻饶,就是处以极刑也不为过,既然是必死之人,又何必多费心思,你高兴,只管杀了就是。”女英的话说的极轻,但却掩不住其中的冰冷意味:“你若是打旁的主意,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就算湘君有心庇护,也是白费力气。” 说罢便将一把匕首丢了过来,冲着燕笙冷冷一笑,似要看他究竟敢不敢动手。 此言一出,莫说是燕笙,便是殿上再不待见红绫的大臣,也不由愣住了! 红绫在湘君府的地位,大家有目共睹,她凭借的不是实力,不是能力,也不是温和的脾气,更不是天生的好运,而仅仅是因为湘君的喜爱。 湘君给予她一切,超脱众人的地位,无比光耀的荣誉,以及可以让她肆意妄为的权利。 这一切,没有任何的理由与借口,湘君无条件地信任她,不计一切地维护她,让她成为此间的半个主人。 人人都知道,湘君爱她,胜过自己的眼珠子。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是如果这不公平大大的超过了所有人的底线,那么,势必会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 湘君府从来就不是平庸之地,能在府中有一席之地的,都非泛泛之辈,他们或是实力超群,或是智计无双,或是德行出众,再不济的,也有祖上的福荫。 可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黄毛丫头,无才无德又无能,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一些油猾些的,已看出其中的门道,趁机在一旁煽风点火,意欲借此良机除掉这个眼中钉! “就是,这丫头无法无天,就是湘君大人仁慈,水族规矩也容不下她!” “反正这丫头除了闯祸,一无是处,杀了也就杀了,省的我们麻烦!” “一个臭丫头,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想为难谁不成?” “就是,就是,她早就该死了。” 这种事,一旦有人开了头,便会像燎原之火一般,快速而又凶猛地蔓延开来,一时间,整个大殿上俱是要求处死她的请求。 “都给我住口!”湘君看着那些吵吵闹闹的大臣,恨不得立即拂袖而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是湘水的神,注定不能顺着心意地肆意妄为。 “湘君大人!”他的盛怒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4 并没有改善眼前的局面,反而激起了那些累积已久的不满,怨恨极其仇视。 噗通,第一个大臣站了出来,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紧接着,第二个大臣也跪了下去,很快,除了站着的燕笙,再也没有站着的大臣。 他们就这样跪着,腰杆笔直地看着这位湘水最高地位的神。 决不妥协! 甚至,就连一向温柔仁慈的娥皇,也跪了下来,同女英一起,逼迫他处死这条胆大妄为的红鲤鱼。 “你们!”湘君气得连话都说不出,直勾勾地指着跪了一地的人,忍不住踢翻了搁置在一旁的铜烛台。 “夫君,可是舍不得了?”女英是个直脾气,最见不得偏私,决心将这件事进行到底。 “作为一方水君,处事可不能偏颇,否则今后,还有谁能服您呢?”娥皇淡淡地瞥了湘君一眼,服侍一旁的婢女立即将沾了墨的笔递了过去,示意他早做决断。 “你就这么容不下她么?”见她如此咄咄相逼,湘君有些恼怒,手中的笔应声而断! “做错了事,就该罚,不是吗?”女英和碧波感情最是要好,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摆明了非要从重处置的态度,半点也不肯退让。 娥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动了动嘴皮,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女英是她的亲妹妹,她当然知道那些深藏在女英心底的仇恨与不甘,他们是神,不入轮回,不过奈何桥,不饮孟婆汤。 他们是生命的旁观者,他们长久的存在,记忆不会被时间所侵蚀,漫长的岁月不仅没有冲淡一切,反而将这些令人痛苦的情绪酿成了一杯带了剧毒的酒,时时刻刻在她的心头萦绕折磨,令她不得安宁,也让身边的人遍体鳞伤。 “她还是个孩子,你和她计较什么?”湘君瞪着她,终于憋出这样一句。 “孩子?”女英忍不住冷笑出声,若有似无地咬重了这两个字,“你有见过活了数百年的孩子吗?若是照你这么说,当初我又何尝不是个孩子?你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铁面无私的很呐!” 想起当年的旧事,女英心头更恨。 她不喜欢红绫,更恨她的母亲,可偏偏她必须容忍,这条不寻常的红鲤鱼,容忍她的存在。 从红绫一出生,女英便没有一日快活,更可恶的是,她们母女长的十分相像,容貌如出一辙。 每每见到那张令人厌恶的脸,女英便觉得呕的慌,加上此女个性张扬任性,行事丝毫不顾及她这个湘君夫人的脸面,每每想要给她些教训,却被夫君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一口气憋着总不能出的尽兴。 如今机会难得,若不除了她,简直就是枉费上天垂青。 “娥皇,连你也是这样想吗?”湘君沉默许久,最终将目光定在娥皇的脸上,分不清悲喜。 “天快亮了。”面对来自夫君的质问,娥皇在沉默许久后,冒出了这样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 然而湘君毕竟与她夫妻数千年,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 天快亮了,最重要的,不是关于红绫的处置,而是锦绣的还魂之期。 生魂离体,若是不能在指定的时间还魂,那么便是阳寿未尽,属于横死。 若是无故致使凡人横死,只怕会有无尽的麻烦。 湘君本也没有想要杀死锦绣的意思,只是被燕笙气到,一时忘记了而已。 但是锦绣现在无法还魂。 一则是她太过于虚弱,根本无法顺利回到肉身所在之所。 二则灵蛇大闹湘君府,将整个湘水搅弄得一塌糊涂,连接江面的通道已断,纵是他也无法保她无恙。 这样一来,便要寻一个妥当的人,替她维系住肉身不死。 他细细思考一番,很快便有了合适的人选。 第11章 垂泪珍珠伤娥皇 湘君做事一向雷风厉行,不过一个时辰,便有了处置的文书。 红绫被剥去一身修为,逐出湘君水府,不得再次踏入湘江。 锦绣身份特殊,暂且羁押水府,等候发落。 燕笙被遣送回人间,负责将来事了护送珍珠回府。 结果一出,众人哗然。 且不说男人之间的诡谲风云,就是身在闺阁中的女人们也纷纷因之不满。 这湘君,实在是太偏心了! 说府内外众人心思翻转,湘府另一边早已闹得人仰马翻。 “我不去!”一脸倔强的珍珠犹有泪痕,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她与碧波感情深厚,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况且凡间污秽,此一去,少不得耗损数十年功力,修行不易,况且她是娥皇的人,并不隶属于湘君管辖,即使是湘君下令,她也没有必要非要应承。 “珍珠―”凌音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想劝,却不知从何开口。 因为,她与碧波,亦是好友。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时,身后突然传来姐妹们跪地请安的声音。 凌音心中大惊,今日聚在这的姐妹们身份地位都不低,能让她们如此的,唯有那三位主子。 “娥皇娘娘?!” 珍珠也顾不上呕气,连忙伏地叩首以示请罪。 “都起来吧。”娥皇依旧是那副从容出尘的模样,十分温柔地免了众人的礼。 “娘娘怎么来了?”阿螺年纪小,有许多事还不太懂得,对于高高在上的娥皇娘娘能屈尊降贵来到这里,显得无比激动。 “你们都先下去,珍珠留下。”面对一众下属,娥皇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况且时间紧迫,这事拖不得。 能当上管事的都不是蠢人,众人闻其音便知雅乐,纷纷乖巧地应了,将地方留给了二人。 “怎么哭了?不愿意么?”娥皇取了方帕子轻轻替她揩去残留脸上的泪痕,看着珍珠那肿的跟桃子似得眼睛,渐渐没了笑意。 娥皇的话语温柔,可是在珍珠看来,却是比泰山还要重的责备了。 “说吧,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碧波修为不低,好端端地,怎么会被灵蛇所掳?” 珍珠心中本就不痛快,这事哽在喉咙,令她吞吐不得,十分难受。 如今见娥皇问起,便立即倒豆子般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那日变故发生突然,待珍珠与阿螺寻到红绫的踪迹,双方已成对峙之势。 “听说来了个不一般的道士?” 一颗硕大无比的蛇头从残缺不全的墙外伸了进来,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企图绕过挡在燕笙前面的女人,将燕笙挖出来。 红绫被几个手下护着,用手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显然没能在灵蛇身上占的半分便宜。 “怎么办?”阿螺年纪最小,下意识地看向珍珠,很显然,她也意识到这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5 件事的棘手。 “这件事瞒是瞒不过的,你去回了碧波姐姐,让她拿个主意,这边我会看着,尽量不让事态失去控制。” 珍珠沉吟了片刻,将阿螺打发回去,自己则大大方方地从藏身的假山后绕了出来。 见有人来,那原本还要继续作恶灵蛇犹豫了片刻,决定暂且先静观其变。 “不知阁下为何擅闯湘君府?”珍珠拱了拱手,决定暂且装个傻,拖延下时间。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红绫大人一上来便喊打喊杀,一时情急,失了轻重,还望大人勿要怪罪。”那灵蛇话说的客气,可神色间却没有丝毫愧疚之意,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红绫性子急躁,想必是哪里得罪了阁下,阁下何不化成人形,珍珠这就差人备上薄酒,愿向阁下赔罪,还望阁下多多海涵,不要与之计较。”珍珠性子温和,三言两语便将过错揽在了红绫的头上,给足了对方面子。 岂料这灵蛇只是哈哈一笑,却丝毫不买她的账,龇牙咧嘴地将目的说的直白。 “其实红绫大人倒也没有得罪我,我本就是来抢人的,我也不同你们废话,这个道士很有本事,我们只想请他去做个客,今天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否则……” 否则二字一出,只见灵蛇阴沉一笑,便又是一阵天摇地动。 随着它的动作,外间的惨叫声更是凄厉嘈杂,不用想都能知道其中惨状。 “你!”见它如此这般嚣张,红绫再也忍耐不住,举起手中的剑就要上前与它理论,却被珍珠死死拉住。 “住口!”即使珍珠再如何温和,此时也忍不住劈头盖脸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顿呵斥:“还嫌祸闯的不够是吗?” 眼中竟是满满的厌恶,丝毫没有往日里温柔和善。 红绫一向嚣张惯了,突然被人这样斥责,先是一愣,继而有些不可思议,最后,这些情绪都化作一阵自知理亏的心虚,只得悻悻闭嘴,任由珍珠将怒火发泄出来。 “说吧,这道士你们到底给是不给,小爷我可没多少耐性,到时候火气冒将上来,可别怪我不留情面!”灵蛇显然没有什么耐心与她们磨叽,巨大的蛇头拱了拱,带着腥臭味道的信子不断地在她们面前晃动,仿佛只要她们敢说出一个不字,它就要张口将她们生吞入腹。 “阁下有所不知,这道士胆大妄为,居然带了一个女子的生魂闯了进来,湘君府虽有神通,但也不好插手人间之事,更不能随意草菅人命,阁下不过是为了封正,又何苦害了一条人命呢?” 一个柔和的女声打断了对峙着的三人,柔柔地插了进来,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柔弱无骨的美人从断壁残垣中凭空冒了出来,由五彩的霞光护着,缓缓地飘了过来。 被人打断的灵蛇非常不爽,它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对于敢与之作对的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当即便吐出一口毒液,准备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一点教训! 然而这个女人的身手非常快,不仅躲过了它的毒液,反而在它的脑袋上踢了一脚! 被激怒的灵蛇本能地就要张口去咬她,却在看清来人的容貌后,迅速地改变了主意。 “原来是碧波仙子。”灵蛇将身子一扭,迅速化成人形,冷冷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湘君府里的美女多,可要说最出众的,就属红绫与碧波二人美艳之名远播,它早已过了懵懂的年纪,尝过了男女之事的甜头,更是食髓知味,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早就听闻湘君府美人众多,个个姿容出色,令它暗地里垂涎,只是苦于被灵蛇族族长拘着,不知该如何下手。刚与它交手的红绫虽美,但却令它大失所望。 在它看来此女美则美矣,却无半点美人风骨,性子暴烈泼辣,发起脾气来,便与那人间的市井泼妇一般,倒是这碧波仙子更合自己口味。不仅容貌更胜红绫一筹,性情也温顺,最妙的是她的身份,有了她,便如同掌握了半个湘君水府,足够让它与之分庭抗礼。 就在灵蛇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同时,碧波也在心底默默地对他下了结论。 能够化成人形的,模样都俊,只是眼前这人目露凶光,心术不正,又凶残成性,若不诛之,他日必定为祸一方! “仙子名列仙班,自然不能体会我等苦楚,蛇族族人众多,人人都想成龙,都想尝一尝成龙后的滋味,过一过神仙般逍遥的日子,湘君虚伪,以身份定论高低,同样一个理由,将我从成龙化蛟的名单上一次又一次地刷下,令我蹉跎到如今,仙子一句轻巧的封正而已,会不会觉得太过分了些?” 灵蛇心中起了恶念,看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轻浮,见过这样绝色的美人,顿时觉得从前的日子都白活了,那些被它私养的姬妾顿时失了滋味,心心念念便是要如何将她弄到手。 正在二人说话间,另一个清俊的男子匆匆赶来,不由分说地将碧波藏在了身后。 这令它非常不爽。 它冷漠地看着这张突兀出现的,极其熟悉的脸,忍不住轻笑起来。 第12章 知真相珍珠入世 “然后呢?”娥皇按捺住心中的焦虑,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在面上为人所察觉。 珍珠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身体禁不住微微发抖,即使明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但是那样的恐惧还是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头,令她一旦想起,便忍不住为之颤抖。 “小孽障,仙子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速速退下!” 她听见那位护着碧波的男子这样呵斥道。 珍珠记得他,那是一位爱慕碧波仙子已久的年轻人,也正是因为他,原本平静下来的灵蛇再次发难。 “本以为,有人出面了,能令那恶徒收敛一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珍珠有些怔怔地呢喃道,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朝着所有人的预料发展。 “那个引起灵蛇愤怒的人,是谁?”娥皇心思最是缜密,通过珍珠断断续续的描述,她觉得自己即将抓住造成这个恶果的关键。 “我,我不知道,对了,那恶徒称其为二叔!” “好,我知道了,这事我会查,区区一条灵蛇,也敢在湘君府犯事,我们绝不会姑息。”得到想要知道的,娥皇长舒一口气,准备开始解决此行的下一任务。 她要说服珍珠同意前往人间,替锦绣争取时间。 “不!不是的,那不是蛇,是,是蛟!”珍珠仿佛被魇住一般,惊恐地大声呼喊出来! 门外的人并未走远,突然听到从屋内发出的可怕啸声,不知出了何事,唯恐二人出事,顾不得素日的规矩,夺门便要闯入,却被反应过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6 来的娥皇厉声喝住:“都出去!” 凌波最先进入,饶是沉稳如斯,但也被她所看到的情景所震慑,但是她毕竟在湘君手下做事多年,分得清轻重,急满将后面的人给拦了回去! 见外面没有出现乱子,娥皇微微松了下来,腹部微温,已有淡淡血腥气弥漫开来。 那是珍珠的刀,长宽不足一掌,小巧而又锋利。 然而现在的娥皇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右手微微附于半蹲半伏的女子额头,在眉心半寸处凝结成一缕紫烟,将引发她癫狂的灵识缓缓化解。 果然,好手段! 看着安静下来的珍珠,娥皇微微咬牙,心底浮出一丝恼怒。 看来珍珠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若是以为这样便可以难得住自己,那也太小看她这个堂堂湘水之神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息,美丽的眸子隐在长如鸦翅的睫毛下,不辩喜怒。 恐惧,嫉妒,厌恶,痛苦,杀戮,复杂的情绪扑面而来,隐藏在其中的景象被一一还原出来。 透过一双眼,娥皇同珍珠一起,再次回到那日。 望着那张的面容,熟悉的腔调,一样的令人憎恶,恶心! 被勾起怨恨的灵蛇冷眼睨着它的好二叔,心中的心思越发的恶毒。 原本它并没有打算真对碧波仙子如何,可是此时,它却改变了原先的计划。 既然你一心要护着她,我还非抢不可了! 灵蛇猖狂一笑,上前就要去抢,即使对方有三人,它也不会惧怕! 谁也没有料到,它竟然会如此大胆,等反应过来,已经失了先机,三人中,就数碧波的修为最高,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条灵蛇的实力居然高到这样的地步。 红绫原本便受了伤,此时又强行动用真气,不下二十来招便被灵蛇擒住,碧波二人投鼠忌器,自然落了下风。 “怎么样,乖乖的跟我走,否则—”灵蛇得意地捏了捏红绫软软的脸蛋,将锋利的刀缓缓划过她的脖子,顿时白嫩的脖颈上多了一道血痕。 红绫性子暴烈刚硬,任由它动作,竟是一声也不吭,并无半句讨饶。 红绫的反应落在灵蛇眼中,让它有些恼怒,它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她们就像是路边的石头,又臭又硬,格外让人讨厌! 尤其是,这个女人竟敢违逆它的意图,简直罪无可恕! 失去了耐心的它凶相毕露,右手微微弯曲,很快,红绫便笼罩在一阵蓝色的雷电之中,雷电是五行术法中最具有攻击威力的,小小的一条鲤鱼自然不能以自身的意志来抵抗,很快便惨叫连连! “你、你是蛟?!” 饶是沉稳地碧波此时也顾不得维持心底的惊讶,忍不住惊呼出来! 被识破身份,它也不恼,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凄厉的声音从耳边不断传来,一点点侵蚀着碧波的心志。 红绫是她的至亲,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终于,她开始妥协,开始放弃抵抗! “我答应你。”碧波缓缓开口,将自己的双手微微合拢,变化出自己的真身。 变化出自己的真身,便是彻底的臣服。 这让灵蛇很是得意,心中的快意让它不再掩饰,露出了蛟族特有的牙齿与爪子! 那是一株小小的水仙,花蕊微吐,开的正盛。 见目的达到,灵蛇也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将那株悬浮在半空的水仙拢入怀中,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眼见挚友因自己遭难,本就伤重的红绫再也经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彻底昏了过去。 原来如此,娥皇睁开了眼,看着彻底昏迷过去的珍珠,沉默不语。 “来人,将珍珠送往人间,无令不得返回。” 直到娥皇彻底消失在众人眼中,凌音还是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不是珍珠触怒了娥皇娘娘,这才......”阿螺有些惴惴不安,迟疑地看向同样一脸担忧的众人。 “娥皇娘娘行事一向有她的道理,哪轮得到你置喙,还不赶紧去办!” 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凌波,只见她面有厉色,不复素日的温和,众人不敢再多说,只得纷纷将人抬了出去。 不同于湘君府的风雨欲来之势,锦绣所在的绯烟阁却是一片温柔缱绻。 锦绣半倚靠在床头,看着为自己忙碌的仲书,幸福而又满足。 “云郎,其实我现在也闻不到气味,尝不出味道,你不用这样的。”锦锈有些心疼手慢脚乱的仲书,忍不住开口。 “没事,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好东西,你现在很虚弱,要好好补补,再说就是要趁现在卖个乖啊,不然等以后你味觉嗅觉恢复了,就该嫌弃我煮的东西难以下咽了。”仲书不在意地挥挥手,将最后一味材料扔进了锅里。 “不会。”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呐如蚊蚁地冒出这样一句。 “什么?”没有听清的仲书下意识反问。 “你能这样,我很开心了,就算是□□,我也会喝的。”锦绣说完,便觉得面上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将脸埋在被中死活不肯抬头。 被小丫头大胆话语惊到的仲书有片刻的错愕,很快便会过神来,禁不住有些甜蜜。 “傻瓜。”仲书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收了法术,将做好的汤品倒在了玉盅里,给她端了过去。 今日在大殿上,燕笙逼着湘君许下承诺,会让她平安还阳,他也能放心一二了,听说珍珠已前往人间,等一切事情过去,再送锦绣回去。 虽然知道这段意外得到的时光终有结束的时候,但是仲书已很满足了。 他给不了锦绣未来,但是他可以尽自己所有,给予她快乐,不,其实锦绣给予他的更多,更加的珍贵,他一定不会让她的锦绣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快乐,她的人生必将快乐圆满。 哪怕是灰飞烟灭,他也要做到。 仲书暗暗发誓,清俊的面容上逐渐显示出几分坚毅,更添了几分神彩。 “别皱眉,会变丑。”仲书拉下锦绣用来捂着脸的被角,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打趣她。 “我有些担心,燕笙大哥只说让我还阳,那你呢?是不是我们还是要分开?”锦绣并不傻,她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并且为此愁眉不展,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玩笑,她不想和云郎分开。 “不会的,珍珠已经代替你去了凡间了,你知道那么多仙女,为什么娥皇娘娘独独选中了她吗?”仲书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示意她是庸人自扰。 “为什么?”锦绣仔细回忆了下,那个高挑漂亮的女子,看着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呢。 “那是因为她尘缘未了,要去凡间了却。你想想戏文里面是怎么说的?” 锦绣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都是以身相许的呀?”仲书俏皮地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7 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轻松得看着她。 “可是,那柳家公子性命垂危了呀?”锦绣大惊,显然是有些相信了。 “珍珠可不是普通人,有她在,柳家公子还能性命垂危不成?” “你没骗我?”锦绣还是有些不相信,但语意中却多了几分希望。 “你连我也不相信么,”仲书拉过她的手,似在看什么珍宝一般:“傻丫头,等我还完湘君的恩情,便会来人间前来找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来。” “好,我信你,你要是不来寻我,就是天荒地老,我也要找你问个清楚,不可以耍赖。”锦绣见他说的郑重,有些哽咽地看着他,将所有的疑虑暂时压在了心间,不再惹他不快。 仲书亦有些难过,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软弱,否则一切都会前功尽弃,他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将即将落下的眼泪憋了回去,耐心地将汤一勺一勺地替她吹凉喂到锦绣口中。 你许诺,便是摘星逐月,我也深信不疑,不是傻,而是,你的情便是最好的真。 锦绣看着他,绽出了一个明媚天真的笑容。 端的是,一对鸳鸯好眷侣,戏假情真皆难舍! 第13章 听壁角祸起红鱼 等锦绣喝完仲书费心煲的汤,已是困意连连,仲书见状也不过多纠缠,十分体贴地让她躺下休息。 尽管锦绣觉得十分困倦,但还是努力撑着眼皮儿看着他消失在门口。 “行啦,人都走远了,还看。”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从窗外落了进来,瞬间赶跑了锦绣不停上涌的困意。 看着受到惊吓的锦绣,燕笙十分得意地拿起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许久未做着听墙角的事,这翻墙的本事可是半点都没拉下。 “臭燕笙,你居然偷听,太坏了你!”回过神的锦绣甩了一个臭脸,气哼哼地将被子裹了裹。 其实她也知道燕笙并无恶意,只是她一向规矩,对于不太注意男女之防的燕笙,还是有些不悦的。 “好啦,我这不是等你们腻歪完了才来打扰的么。”燕笙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这丫头,最先开口约人的是她,稍不如意就发脾气的也是她。 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来多久了?”想起是自已约得人,锦绣有些不好意思。 燕笙从来就不是个会委屈自已的人,便如实地伸出了两个手指。 “至少两个时辰,为了不打扰你们,我可是在外面干坐了两个时辰呢。” “那你怎么不进来呢?”听到燕笙这样说,锦绣心中更是过意不去,不由自主地责怪道。 “没事,爷们糙实,就当是锻炼耐心了。”燕笙当然不会真与一个小姑娘计较,拍拍胸口就把事给揭了。 锦绣想起托他打听的事,不由有些心焦。 好在燕笙不光是会听墙角,对于应承他人托付的事向来尽心尽力,总算没有忘记锦绣找他的目的。 锦绣见他不由分说地来拉自己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差点没把燕笙气个半死。 看着防狼一样防着自己的锦绣,燕笙忍不住恨恨开口:“放心,我对身材平平的黄毛丫头不感兴趣!” …… 被身材平平那四个字打击到的锦绣下意识地瞄了瞄自己的胸口,哪里平平了…… “走吧,湘水府的三个主子正吵着呢,咱俩过去凑凑热闹去。” 此时已是夜半,虽然在湘水之下,并无昼夜之分,但只要有心,便会如同人间一般,灯火一寂,便到了宵禁的时候。 夜半无人,正是做贼的好时候,趁着月色晦暗不明,借着江上渔船行过的影子,谁又会在意上方多出一道黑影。 锦绣看着将自己背在背上的燕笙,既好气有又好笑。 这哪里是商量,分明就是绑架呢! 真是个土匪。 锦绣心里默默诽谤,但是这个土匪她可一点都不讨厌,相反,她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燕笙身手利索,很快便带着锦绣来到一个布置精美的院落。 “没想到,湘君主人的院子是这个样子的,和人间那些富贵人家一点都不一样呢。”绵绣忍不住对着燕笙咬着耳朵。 少女独有的嗓声从耳边传来,一下一下,挠着燕笙心中发痒,恨不得立即伸出手掐一掐脖子边上的那张粉嫩的脸蛋一把。 也不怪锦绣新奇,这湘水不同人间,早已被湘君治理得十分有序,即使是用那句夜闭户,路不拾遗来形容这,也丝毫不夸大。 好不容易收回心神的燕笙只是笑笑,背着她利索地溜到了院内灯火最明处,寻了处地防仔细藏好。 正如燕笙所言,室内争吵正盛。 “你好啊,敢与我发脾气,是不是我不用手段,我都见不到我的夫君了?” 首先发难的是脾气较为暴燥得女英,紧接着,便是一阵哐啷哐啷的瓷器碎裂声。 面对锦绣的怔楞,燕苼显得镇定得多,就在他刚刚来找锦绣前,女英正带着人砸门,那扇看着便价值不菲的厚重木门还是没能扛过女英得暴怒,七零八落地碎了一地。 “我说过,今日我谁也不见。”极力压制内心怒气的湘君冷冷开口。 今日他的两位夫人联合众臣子逼迫自己下令处置红绫,根本无视自己这个湘君,让他颜面尽失,毫无威信可言,加上女英咄咄逼人,甚至带人砸门的行为,让他无法容忍。 更让他不满地是,那些支持女英的臣子之多,让他意识到他不过是个空架子,所有人都唯女英的命令是从,这让他感到愤怒与恐惧。 一个主子,必须拥有一言九鼎的权利,否则,一个被架空了权利的主子,又怎么能令臣子们信服。 “要处置你心头肉的,可不是我,而是水族千百年定下的规矩。”面对他的忍让,女英丝毫没有顾忌。 被一而再,再而三触及到逆鳞的湘君也怒了,忍不住与她针锋相对开来。 “你就这样容不下她么?!”湘君大声质问得理不饶人,不愿意再纵容她的脾气与偏执。 “好啦,你们都少说几句,让你们来是来商量事情的,而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娥皇独有的轻柔嗓音响起,带着淡淡得无奈与不满。 “还有你,娥皇,你真让我失望,没想到,连你也不肯站在我的身边是吗?”湘君痛心疾首迁怒于安静坐于一旁的娥皇,说不出的失望,落寞。 面对娥皇的错愕,本就满是怒火的女英立即开口反驳道:“这和姐姐有什么关系,你不要随便迁怒好不好,如果不是与你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我都要怀疑那些流传开来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堂堂湘水夫人,在意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湘君的语气从最开始的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8 隐忍,到之前的愤怒,再到现在的不屑,不过须臾,却让人觉得隐藏于心的苦涩心酸。 “够了,都住口!”见二人越说越不像话,娥皇也有些急躁了。 “女英,你给我闭嘴!”难得火大的娥皇厉声呵斥妹妹的同时也没落下越老越糊涂的丈夫:“你也是,若不是你平日一味的骄纵,红绫哪来这样大的胆子!” 眼见二人总算闭了嘴,娥皇默默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忧虑缓缓道出:“您不要总觉得是我们针对红绫,若是一人,二人如此,尚可说是为了私愤,可是现在反对您的,是整个湘水水族,难道您还觉得是我们故意为难她吗?” “那你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我们可以私下商量的嘛!” 其实湘君对二位夫人还是很有感情的,只是女英性子急躁,又一味的强硬,多年下来,湘君便对她敬重多过爱慕,反倒是与娥皇更加亲近,今日是被娥皇的反常举动气得狠了,才有了前面的争执,现在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确做的不对,但是男人的自尊作祟,让他不得不自己找个台阶把脸面圆些回来。 娥皇了解自己的丈夫,虽然现在他嘴上服了软,只有些不服气地嘟囔,但私心里还是认为她们做的过分,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 “我要是真想整治她,她现在早就是死了的。”娥皇有些无奈地瞪了自家的傻夫君一眼,故而开口解释:“我之所以将她逐出湘水,完全是为了她好啊。” “为什么?” 这次开口的,是女英。 她与红绫素来不睦,但是一条小小的鲤鱼,她还不放在眼里,顶多就是有些吃味她占了夫君的疼爱,觉得自己被怠慢了而已,要说如何恶毒行事,倒也不至于。 “因为,我一直在做着一个梦,一个相同的,不算太好的梦。”娥皇斟酌着,将那个梦说了出来:“我在剐龙台上,看见红绫了。” “啊?!!” 面对着满是不可思议的二人,娥皇忍不住苦笑出声。 是啊,谁会想到,红绫,会上了剐龙台。 鱼跃龙门,本就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要犯下多大的错,才能在剐龙台上看见她。 上了剐龙台,便当真是千刀万剐,深陷万劫不复之境了! 被这个消息震撼到的女英最先回过神来,虽然她知道姐姐的预言一向准确,但她还是难以相信。 而湘君的反映则是后怕中带着无比的庆幸。 那样的话,红绫这次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 只要她被逐出湘水,那么她便失去了跃龙门的资格,没有机会成龙,自然便没有机会上那剐龙台。 有时候,放逐不代表不爱,更多的,是一种保护。 红绫跟着湘君已久,湘君早已视她如已出,自然是舍不得她在将来的某一天,陷入这样的求救无门,万劫不复的境地。 虽然离开湘水,自己无法再庇护她,但是,凭借她的能力,还是能安稳的过好的。 不求她有多出息,只求她能平安喜乐。 大抵天下的父母,都会如此取舍吧。 第14章 为惩罚鸳鸯两别 在对如何惩罚外来者的态度上,湘君虽未如何,但是女英却是个严苛的。 在湘君发下惩处的文书后,执掌刑罚事务的女英便立即着人将他们送到了该去的地方。 最先离开的,是燕笙。 因走得太过匆忙,他只来得及托人带来一样事物,以及一句口讯。 虽信任湘君不会食言,但是燕笙的离开,何尝不是一种交易,一种保全。 他护着红绫平安到达人间,而作为交换,锦绣将会在合适的时机,还阳人间。 锦绣送到了陌池,便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既然是惩罚,多多少少,总有不如意之处。 不过好在因仲书的照拂,众人也没有太过为难这个来自人间的小姑娘。 就比如这名唤陌池之所,虽名为池,但却是整个湘水最干燥的一处地方,一般水族轻易不肯接近。 换而言之,那是一处枯竭了的水源。 此处十分偏僻荒凉,除了一只老鳌之外,便再无其他水族。 据说此处在上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存在,原本这便是湘水发源地地方,但是岁月变迁,这里失去了它的价值,渐渐地便被湮灭在历史之中,成为一个废弃了的,再不被人提起的传说。 守在陌池的是一只不知年龄的老鳌,因为年代的久远,几乎没有人再记得老鳌的来历,也没有人会去探究,它存在于此的真正意义。 有人说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神,也有人说,它是犯了罪被镇压此处的妖怪。 然而无论它的真实身份如何,都不会对现存于湘江的水族们造成任何困扰,因为,就如同陌池,老鳌的存在,只是族人们偶尔记起的谈资罢了。 对于这里的荒凉贫瘠,锦绣倒是没有太多的抱怨,因为即使再辛苦的劳作,她也能甘之如饴。 只是陌池无人,除了沉默的老鳌,便只有锦绣一人。 无限的寂寞下,等待仲书的到来,便成了锦绣辛苦之余的唯一期待。 即使仲书每每只能停留上小半个时辰,她也觉得值得。 “以后,不要再让他来了。”在仲书来过几回后,一直沉默的老鳌终于开了口。 长久未曾的开口老鳌着实让锦绣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它。 锦绣那华北无法掩饰的诧异目光让长久不曾管过闲事的老鳖很不舒服,但是它还是忍耐着重复提醒一下这个待人和气的小姑娘。 “对不起,是不是他来,打扰到您了,我我们会注意的。” 锦绣有些忐忑地看着它。 老鳖虽已年迈,甚至因为肢体上的残疾,连动一动都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在陌池,没有人能小瞧了它,这是一个老迈,但是余威尚存的主人。 陌池的日子太过寂寥,除了等待,锦绣没有别得期盼,如今见老鳌这样突兀地来了这样一句,由不得锦绣害怕,唯恐一不小心便得罪了它,令他们不得相见。 因为,她实在太过想念,若是连这点见面的机会都失去,只怕自己无法继续这样的生活。 “那倒不是。”老鳌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似得,语气中带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怀念与怜悯: “陌池是湘江最荒芜的地方,沿途崎岖,最是耗损灵力修为,你当真没注意到,那个年轻人,每每来了,总是憔悴不堪,甚至一次更加严重过一次吗?” “怎会如此?!”惊闻之下,锦绣不由有些失态。 “怎不会如此。”老鳌本就是偶尔好心一次,见她如此反应,自是不愿再多费唇舌,冷冷一笑,便闭上了眼睛,任她如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19 何赔礼道歉,便是再也不发一言。 面对老鳌的冷漠,锦绣又急又气,人前尚好,只是一个独处之时,忍不住偷偷抹了好几夜的泪,以致于再次见到仲书时,双眼红肿如桃,支支唔唔解释不清。 “以后,你不要再来了。”尽管不舍,但锦绣还是咬牙转过身去,挥手就要赶人。 面对她的反常,仲书哪里不知道是为什么,唯一让他惊讶的是,这老鳌居然开口说话了。 关于老鳌,他亦有所闻,听闻这老鳌不仅年纪大,而且是出了名的冷漠,便是湘君来了,只怕也难以让其开口说话的。 他是个聪明人,不由地,便多想了一些。 然而这个念头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镇定,将目光转向一心为他的锦绣。 这个傻丫头啊! “你莫要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仲书见她犹自不肯回头看向自己,想了想又添了几句:“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连肉身都已不在,还能如何坏呢?不过是虚弱一段时间,过个几天就好了。” 然而锦绣还是不为所动,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仲书无奈笑笑,锦绣长大了呢。 从前,这丫头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只要见了自己,便是天大的事也抛在了脑后,再也无暇去想其他的。 长大的小丫头可没那么容易哄了。 其实锦绣并不蠢,尤其是在一些涉及到她的云郎的事情,她变得十分敏感,一丝一毫也不敢马虎。 正所谓心之所系,思之所存。 大抵如此。 老鳌依旧闭着眼睛,沉默是金,它将这句话贯彻的十分彻底,任由外界如何喧闹,它亦没有丝毫动容。 “你收着,这东西能保护你。” 锦绣握住他的手,将东西塞给他,不容仲书拒绝。 仲书盯着掌心中东西,忍不住有些怔楞。 那是一枚小小的,看不清纹路的铜饰。 老实说,仲书其实并不知道这样东西的来处,以及它的作用,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定是燕笙所赠。 燕笙,是个来历成谜的人。 他的一切,都让人琢磨不透,抛去燕笙这个名字,自己对于这个人,实在是一无所知。 他是谁,来自何外,师承何人,要前往何方,将来会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疑惑萦绕在仲书的心头,可是他不能问,也不知该如何去问。 这不仅是因为他知道,以燕笙的脾气,只要是他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更重要的是,仲书从来就不会强迫自已的朋友。 哪怕,只是暂时的朋友。 他沉默了片刻,将锦绣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担忧一一看在眼里,他知道,他不能拒绝。 哪怕,他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哪怕,他知道,除了自己,没有人能真正帮到自已。 可是,他便如同那扑火的飞蛾,即使知道前方的路,也毫无任何的后悔! “好,这东西,我会随身戴着,就如同你一般,在我身边,不离不弃。”仲书郑重地承诺,将那枚从锦绣脖子上摘下的铜饰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要将这样东西好好保管,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私自摘下,更不可以转赠他人。” 随着仲书的话,一对色泽艳丽的鎏金翠玉镯子便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这?!”锦绣显然没有料到仲书会送自己镯子,楞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镯子很漂亮,这让从未戴过什么好首饰的锦绣忍不住发出欣喜的赞美声,手指轻轻抚过鲜绿欲滴地翠玉,锦绣忍不住面上的欢喜神色。 这实在是太美了! 仲书见她欢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在心底默默发誓,将来一定要让她过上富贵精致的好日子,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仲书是不会有这样的好宝贝的,湘水也没有像样的首饰点可以给他买这些世间上大部分女子都无法抗拒的美丽饰物,而且,他只是湘君府一个小小的管账先生,他没有足够的银钱花销在这样的事项上。 这对镯子,真正的主人,是那个被驱逐湘水的红绫。 她走的匆忙,有许多东西都来不及归置,这对镯子便是其中之一。 管理这项事物的仙子与他私交甚好,便将这对镯子扣了下来,借给了他。 据说这是两百年前湘君赠予红绫的生辰礼物,具有灵性,能够护佑佩戴的人平安顺遂,不受邪魅之物的侵扰,是个十分难得的宝贝。 原本按仲书的性子,是断不会做出这样不甚光彩的事情,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对镯子本就是有主之物,虽主人犯了事,将其要回的概率几乎可略过不计,但是不问自取是为盗,对于读颂对贤书的他来说,还是不能完全释怀。 “若非事出有因,我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仲书在接过这对镯子地时候,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倒是借他镯子的仙子看的更加通透些,一语点醒陷入迷局的他。 “若是这镯子只是寻常之物,只怕你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如今你取了这对镯子,是为护佑你心上人的周全,只怕是换一种更加卑劣的行径,你也会去做,既然如何,你又何必为此耿耿于怀。” 也正是这一番话,彻底将仲书心底地最后一丝不必要存在的纠结犹豫彻底打破,让他行事之间少了许多顾忌。 他与锦绣之间早已心意相通,他担心锦绣,便如同锦绣担心他一般。 尽管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将各自的困境掩藏,但是他们彼此都清楚,他们所要面对的,绝非轻易可就。 甜蜜夹杂着痛苦,大抵说的,就是这样吧。 第15章 识老鳌锦绣比心 日子一如流水般逝去,在这个没有昼夜之分的地方,似乎连时间都已经静止。 或许是时间太过静谧,锦绣甚至都要忘记了距离仲书离开,究竟过了多少个人间才有概念的日日夜夜。 或许是锦绣的话起了作用,仲书当真没有在频繁地出现在了陌池。 这让锦绣有些开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落寞。 老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唯一值得锦绣庆幸的是,经过她的努力,老鳖对她的态度似乎开始逐渐软和。 虽然所谓的软和,也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看她,偶尔发出一些轻轻的哼唧声。 虽然,沉默还是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时间。 但是,锦绣并不气馁,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老鳖的细微改变都被她一点点的看在眼中,一点一点地满足着她那颗寂寞的心。 “你不必如此费力讨好我,我见过太多的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0 背叛与伤害,也见过太多的自私与阴诡,不会因此而与你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生气计较。” 老鳌慵懒地抬起眼皮,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忙碌地用清水帮自己擦洗后肢的锦绣,有些不屑。 虽然它并不讨厌这个人间的小姑娘,但是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以来,锦绣的表现大大地讨好了它,令它感到舒服。 “我不是讨好,我愿意对你好,发自肺腑,能获得同样的回报当然是好,若是不能,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抱怨责怪旁人的。”锦绣十分真挚地说道,言语间丝毫没有邀功的味道。 老鳌闻言,只是默默地闭了眼,继续享受锦绣的带来的舒坦日子。 它毕竟不是那心智未熟得小鳌了,区区几日的讨好并不能彻底打动它,更不能让它对这个湘君府送来的人掏心掏肺。 这丫头,只怕也装不了多久。 老鳌在心中想到。 面对老鳌的冷漠,锦绣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将其冷漠的态度放在心上。 日子便在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状态下逝去。 锦绣一如即往的殷勤,老鳌不改初心的冷漠。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在某个人间的清晨,或许是在人间的某个夜晚,老鳌终于再次开了口。 令它开口的,不是感动,而是危险。 这种不知名的感觉救了它很多次,尽管,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它信任这种与生俱来的,对危机未卜先知的感觉。 “你帮我做件事情吧。”老鳌看着如期而至的锦绣,眼中涌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面对锦绣的疑惑,老鳌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也不管她是否答应。 “我本是上古东海中的一只老鳌,我的族人,唤我为嵇。”犹豫了一会,老鳖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开始它的故事。 这是一个不算太长但也不是太短的故事,锦绣听着,却十分不是滋味。 嵇来自东海,她的哥哥便是女娲当初补天时,所斩的那只巨鳌。 传说中,共工与祝融斗气,共工撞断不周山,不周山倒,洪水倒流,倾入人间,人间一片汪洋。人母女娲采五色石,炼以补天,因天塌倾斜,狂风不止,逐斩巨鳌四肢撑起四极,方才将天修补完好。 “世人只知女娲补天功绩,谁又会在意身为弱者的哥哥。”老鳌长长叹息一声,长久的禁闭早已湮灭了那些喜怒哀乐,只剩下心如枯槁的平静。 嵇在哥哥被斩去四足后,曾在四极寻找,唯找到一头一躯,一尾而已。 身躯本就是背负东海五台仙山的支柱,为了防止仙山陷入海中,早已连同仙山移至他处,而头颅则在西方某一偏僻之处寻着,因它补天有功,西方神衹亦不为难,而是置于神坛中供奉,世代享受神衹后人们的供奉。唯有这断尾,因不承巨鳌灵智,亦无承仙山之功用,便被弃于南海,再无人问津。 后来老鳌云游到南海,机缘之下,方才将其断尾寻回,找了个高人,将其封印入自己的指甲之中,亦算是与兄长有了一缕关联,好歹算是有了一个念想。 现在,它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将信儿送出去的人,而锦绣,无疑就是最好的人选。 “你放心好了,若是你要在这呆上百年,他们就会送你去别的地方。”面对锦绣的苦恼,嵇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 “为什么?”锦绣有些不解,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一脸肯定的嵇。 嵇只是微微一笑,漆黑的眼中有着历经沧桑的淡然与从容。 “听说,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买椟还珠,你的心上人本是一片好意,却也好心办了坏事。”嵇的目光落在那对镯子上,突兀地冒出这样一毫不相干的话,见锦绣怔怔地楞在那里,犹豫了片刻,许久方才开口解释道:“这对玉镯名唤拢烟寒翠,名字的出处便是镯上那八颗翠玉,对女子有极大的好处,甚至可以这样说,身为不人不鬼的你,若是不回人间,不出个五十年便能拥有鬼仙之体,若是修上百年,则可列入地仙。你说这是不是个好宝贝?” “可惜,你并没有掌握如何使用它的方法,也没有使用它的能力,所以,这拢烟寒翠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个保命的玩意,再也发挥不出一丝多余的威力。”说道这,嵇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带到了锦绣送出去的那枚铜饰上:“这也难怪,你意中人成鬼不久,虽在湘府做事,但有许多事情,府中众人自然不会告诉他。不知道也不足为奇,莫说是他们,若非是我亲眼所见,只怕也不知道,你手中居然有这等至宝。” “啊?”锦绣有些吃惊,因为她不明白,嵇为何说燕笙送给她的宝贝要远远大于仲书的,在她看来,燕笙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拿得出手的东西又怎么能和仙家之物相提并论。 嵇又如何猜不到她的想法,不由嗤笑一声人类目光短浅。 “你道我为何会在陌池一呆便是上万年么?”嵇忽然将话题跳到了另外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巨大的身子微微动了动,锦绣便觉得一股寒意迎面而来,定眼看去,方才发觉,那扑面而来的,并不属于湘江的水。 虽然二者差别细微,然而却无法瞒过得了拢烟寒翠的锦绣。 尽管,锦绣也不知道,仲书给的这对鎏金翠玉镯究竟有何作用,但是,她便日日戴着,自身的改变却是一点也瞒不过嵇。 “这是?” 锦绣有些惊讶,在陌池的这些日子,陌池给她的感觉除了荒芜,便是干燥。 这是干燥并非是平日里长久不曾饮水,夏日中被烈日暴晒的干燥,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烧心灼肺的干燥。 锦绣不是水族,但是这样的干燥也往往让她十分不舒服,就连嵇,也常常因这样的干燥而受到伤害。 而这股从嵇身后溢出的水,则与陌池的水十分不同,那是一种与之截然相反的阴冷润泽,只消感受过那么一次,便再也难已忘记这异泉所带来的那种美妙而又舒适的体验。 “这是泽国的一口泉眼,原本,它不应出现在这,可是因某种原因,它移到了这里。”嵇不动声色地看了锦绣一眼,重新用身体将那道因为移动位置而出现的裂缝堵上。 泽国,锦绣倒是有些印象,因为仲书曾在偶尔一次闲聊中提到这个位于大海深处的非常古老的国度。 据说那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将泽国的东西带回,哪怕是死后的记忆,也会随着旭日的升起而彻底湮灭。 “泽国,便是我的故乡。”嵇的话证实了锦绣心中的猜测,然而更令她惊讶地是,嵇接下来所告诉她的事情。 嵇是泽国的子民,那个时候,泽国还受到天神的庇护,还是一个孕育着天地精萃的修仙福地。 泽国子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1 民的寿命很长很长,加上善于经营,很快便将泽国发展成一个十分繁荣的国度。 在泽国的日子,十分的快乐逍遥,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心机,相处的十分融洽,他们每日追随着太阳的脚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顺从天神的引导,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一个天神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样美好的时光。 这位天神,便是流传于后世的,抷土造人,补天救世的女娲! 第16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女娲是一个很强大的神,同样的,她也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当然,女人这个词,并不适合用来形容这样一位地位高崇的神。 也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词汇来亵渎她,亵渎他们心中的神明。 所有人都在仰视她,由衷的臣服与她,将她供奉与高位之上。 没有人会去否认女娲的美丽,因为这是无法抹去的事实,甚至他们都将这样的美丽视为理所应当,一度达到风靡泽国的程度,男人们为之倾倒,女人们纷纷效仿其形容举止。 但女娲的美丽,也是引起一切罪恶的根源。 人们虔诚地崇拜她,千方百计地讨好她,用最好的东西去供奉她,只为获得她的一丝青睬。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女娲给予泽国子民的眷顾,让大家在欣喜若狂之余,多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而要获得希望,就必须付出能够让女娲注意到的努力,于是渐渐的,希望带来攀比,攀比带来不甘,不甘生出怨恨,怨恨结下仇恨,整个泽国陷入一种病态的环境,有序事物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变得一片混乱。 女娲不在泽国长留,泽国只不过是她眷顾过的无数国度中的一个。 女娲步履匆匆,她是万众敬仰的神,她还是许许多多的事要做,有许许多多需要她给予眷顾的子民。 只是当她再次来到泽国的时候,她只看到一个乌烟瘴气,衰败不堪的泽国,而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这样的泽国,让她很失望,甚至一刻都不想再停留。 女娲的拂袖离开,并没有让泽国发生改变,人们继续争权夺利,继续这样病态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天地间的大难让女娲重新想起,在大海深处,还有这样一个被她遗忘了很久很久的国度。 于是她举着利剑而来,失望地看着互相折磨而不成样子的泽国子民,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子民,于是毫不犹豫地,她斩断了驮负仙山的巨鳌的四足,用来支撑倾塌的天,又劈开了通向泽国的海路,将带着污浊气息的洪水引到了泽国,彻底毁灭了这个一度以她为天的国度。 “我们只是想更接近她一些,这又有什么错呢?”嵇悲伤地看着锦绣,似乎是想要问出一个奇答案,然而令它失望地是,能够给它答案的神,永远都不会回答它了。 锦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悲伤的嵇,因为那些悲伤已超越了她所能够想像到的程度,化入嵇的骨髓,成为一种难以愈合的伤口。 这种痛,绝非锦绣一个活了不过十几年的凡间女子可以感同身受的。 正因如此,任何话从她的口中说出,都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于是,沉默地聆听,无声的陪伴是最好的方式。 显然她的做法让嵇感到舒适,没有喋喋不休地话语,有的,只是安静而又诚挚的陪伴,这样的感受,让嵇有了一丝感动,亦让它有了倾诉下去的欲望。 随着嵇的讲述,故事走入了另一个转折。 女娲劈开通往泽国的通道,引来毁灭一切的洪水,带着死亡气息的洪水瞬间带走了存在于这个古老而又神秘国度中的一切生命,如同一只恶兽简单、粗暴地将其生生吞入腹内,徒留一片废墟。 然而即便如此,天神犹嫌不足,对于死里逃生的泽国水族下令击杀。 当时尚且年幼的嵇便是在这种有家归不得的情况下远遁天涯,游离四海。 然而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年幼的嵇并没有躲过来自天神们的追击,在一次逃亡中被擒获于南海。 沧海桑田,泽国早已不复存在,没有人会记得,这些来自泽国的子民,曾也是上天眷顾的宠儿。 落在天神们的手中,这些泽国的明珠们不再珍贵,唯一的用处,不过是定海一途。 古鳌的珍贵,不止在于存在的稀少,更重要的是拥有定海平川力量的它们,是镇压那些带着毁灭气息的洪水的克星,也只有它们,才是定住那些污浊泉眼的最佳选择。 于是嵇被带到了这里,为了防止它逃跑,天神们毫不犹豫地废去了它的四肢,使其再也无法离开陌池半步。 嵇也曾怨恨过,但是它的怨恨不足让天神们心生恐惧,对于一个没有威胁的嵇,没有人会将它放在心上。 时间会让人遗忘一切,于是,作为一样工具的嵇,便如同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的泽国一般,不再被人记得,即便是困住它的湘江,也只有寥寥数人尚有记忆。 “您刚才为何说,若是我要在此百年,他们就会将我送往别处了?”锦绣只觉得疑惑,对于刚才嵇开了个头便不再继续的话题十分感兴趣。 “你真想知道?”嵇用它那圆溜溜地小眼睛看着她,虽然嵇觉得这是个不太需要解释的问题,但是看在锦绣算是自已蛮待见的人类的份上,还是解释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们总觉得我应该知道些什么秘密,怕有人在这呆久了会泄漏出去,所以送到这的人,大多不会太久。” “秘密?” “是啊,那些他们以为的,了不得的秘密。”嵇露出了一抹难以言说的表情,无奈地叹息一声:“但是,实际上,那些所谓的秘密,我一个都不知道。” 听嵇这样一说,锦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许这就是仲书说的,智者多疑吧。 “那你说,需要我做什么呢?”总算锦绣没忘了重要的事,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嵇要她帮忙的事情。 “我病了,需要一些药,但是我没有办法自己去,你能替我把药带回来吗?”嵇摇了摇脑袋,缓缓吐出这样一句。 “可是,我......无法离开。”锦绣几乎是咬着舌尖才没有让那个好字从嘴里蹦跶出来,她本能地想要答应,但是她现在是被软禁,根本无法离开陌池。 “别担心,我既然敢开口,就有法子让你离开。”嵇显得十分自信,轻描淡写地将锦绣的话驳了回去,只一心问她愿意与否。 嵇说的信誓旦旦,但是锦绣还在犹豫,不是她不想帮忙,而她心中尚有其它的顾虑,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只是一介平凡女子,见识十分有限,嵇说的那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2 些药,她从未听过,见过,根本不知该怎样去找,去哪里找到。 嵇闻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一个有趣的傻姑娘。 嵇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它曾经拜托过很多人,但是那些人最后都死了,不诚心的人往往答应的飞快,却打着别的主意。 只有锦绣,与他人不同,她并不像其它人一般,为了能够离开这里而胡乱应承。 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能够令人放心。 锦绣并不知道,嵇对她的想法,她现在依旧沉浸在不能帮助嵇的愧疚与苦恼之中。 “别担心。” 嵇这样对她说。 “嵇?”锦绣有些讶然地看着它,看着那双有些湿润的眼睛。 嵇将自己的一枚指甲生生掰断,和着血迹一起装在了一只小小的琉璃瓶中。 指甲? 锦绣忽然想起嵇口中的哥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直觉告诉她,嵇这一举动背后的意味,关呼死亡。 她不想嵇去做傻事,她希望嵇好好的活着,虽然这活着,并不比死去轻松快乐。 嵇活过的日子这样多,锦绣神色间那些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嵇的眼睛,这让嵇有些感慨与感动,有人为你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嵇已经忘记了它活了多久,忘记了上一次这样被人关心是多久之前的事,但是它很开心,有这样一个久违的体验这种快乐的机会。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我的身体很珍贵,不会白白便宜其它人。”嵇笑着安慰她,示意她将那只瓶子收好。 但是锦绣并不是无知小儿,甚至是从某种方面看,她甚至更优于常人,她十分敏感地抓住了嵇言语间的不妥,但是她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嵇的性格使然,一旦做下决定,它便不会轻易更改。 “好吧,你吩咐就是了。”锦绣无奈地看着它,应了下来。 第17章 遇水怪锦绣胆寒 根据嵇的说法,锦绣很快便找到了哪条通向外界的通道。 通道是一个极其隐秘的存在,即是还有人知道,恐怕也没有勇气为了一条被废弃已久的通道担上的得罪湘水主人的风险。 璀璨的通道中,一个小小的人影在不停的移动。 锦绣小心翼翼地避开横亘中间的各色水晶矿石,从最开始的一路吃惊到现在的视若无睹,尽管在她脚下的,正是大多数人们眼中求而不得的宝物。 这条通道隐秘而古老,根据嵇的回忆,它或许存在于蛮荒时代,甚至始于盘古开天辟地之时。 若非稽的指点,她绝对想不到在这出看似荒芜的岛上,还另藏玄机。 直到现在,怀揣着夜明珠锦绣到还是一头雾水。 “呀!”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呼出声,也许是这条通道存在的太久了,也许是嵇在打开入口的时候,破坏了通道的结构,一路行来,时不时就会掉落一些石块,尽管锦绣处处小心,却也不能完全避免被掉落的石头砸中。 她下意识地抬手,腕上的镯子同自己那对戴了许久的素银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透过夜明珠发出的微弱的光,一条三寸余长的血痕赫然映入眼帘。 然而不过片刻,那道看似可怖的伤口便消失在了那欺霜赛雪的胳膊上,完全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直到感受到带着温度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庞,锦绣方才相信发生在自已身上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的,现在的她,不再是一个游魂,而是一个重新拥有了肉体的“人”。 更确切的说,是类似于人的怪物。 锦绣无奈的叹息一声,终于决定认命接受这事实。 虽然理智告诉她,要接受,但是心理上还是有些膈应。 纵使这具身体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外貌,但是终究不是与生俱来。 死死压抑着内心那股蠢蠢欲动的不自在,锦绣开始思考一些之前未来得及思考出答案的问题。 比如,嵇的身份。 这具肉身不死不灭,不会衰老,不惧水火,可是在嵇的眼中却如同最糟糕的作品,根本不值得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虽然很想拒绝,但是锦绣知道,只有接受,她才能够平安地在汹涌危险的密道来去自如,不至于变成孤魂野鬼。 如果可以选择,她更眷恋那具伴随着着她一点点长大的,会生老病死的肉体。 因为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不过即是她再如何有想法,可是她无法否认嵇是一片好意。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确实非同一般,若是以她原来的体质,只怕还未走出一半,便会因体力不支而倒下,而如今她有了这具强悍至及的身体,不仅没有丝毫疲软姿态,就连肢体之间也变得非常协调灵活,即是是在危险重重不断有落石滚落的密道中她也能够巧妙地避开大半。 尽管锦绣脑中所想事物内容杂乱,但是足下行的飞快,顺着密道向前,七拐八绕地出了通道,来到了嵇口中的神秘空间。 这空间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就连嵇也不知道其中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我只知道这个神秘的地方是有空间法术的,它的身体无法移动,也无法知道更多,只是每每到了月亮圆满的时候,便会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听得它几乎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嵇这样向她形容道,锦绣仿佛还能想到它咬牙切齿说这些话的的样子。 仿佛是看出她的担心,嵇很快补充道:“你莫要担心,这家伙应该还可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锦绣见它说的肯定,不由好奇它的自信从何而来。 “妖魔的血液与寻常活物不同,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属于它们的血腥味了。” 想到多年的心愿就要达成,嵇愉快地眨了眨眼,语气中带了一些难得狭促。 然而这话落入本就有些忐忑地锦绣耳中,顶多便是以为那密道中的怪物,比较喜欢以妖魔为食。 虽然依旧无法让她感到不害怕,但是至少,她不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好歹算是个稍好些的消息了。 锦绣唯有这样安慰自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不至于让嵇看轻了去。 咔嚓咔嚓...... 就在锦绣神游天外之时,一阵刺耳的动静将她拉回了现实,透过夜明珠的光,赫然被她所见到的景像吓了一跳。 倒不是说她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只是不知不觉间,她已离入口极近,除了阵阵的寒意,从洞中吹出的风,几乎让她恨不得扭头便跑。 有时候,未知远比看的到的危险,更让人害怕。 锦绣忍不住打了个啰嗦,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咔嚓咔嚓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了,取而代之的是舌头舔到什么东西的声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3 音,以及,一些满足的啧啧声。 这让本就害怕有吃人妖怪锦绣更加害怕,脑海中不断地脑补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在里面吃生肉,啃白骨的场面。 “怎么办?”锦绣强忍着打着颤儿的腿,勉强不让自己软倒在地上,欲哭无泪的她早已将嵇的保证抛之脑后,甚至,她还十分郑重其事地将自己那不算有肉的胳膊抬了抬,默默地估计了自己这个小身板能经得住那怪物吃几口。 要不,还是回去? 锦绣有些不争气地想到,反正......反正,她只是,唉,锦绣狠狠地咬了咬牙,十分窝囊地承认她就是一个小女子,实在不用学那些戏文里面的君子英雄,一言九鼎的。 然而便在她下定决心做一回出尔反尔的小人时,却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一个带着奇怪香味的肉团从洞中冒了出来,贴着她的发鬓飞了过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便看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咬住,容纳在眼中的一切瞬间颠倒过去。 嘶~ 衣裳被撕开的声音从腰间传来,骤然受凉的肚子不受控制地缩了缩,一股温热的气流自破碎的衣裳间涌了进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带着香味的温热液体与肌肤的亲密接触。 这香味甚是独特,不似寻常女儿所用的花啊粉啊的,倒更像是一种肉香,但是光说是肉香却又不够准确,因为锦绣从未闻过这样一种能瞬间勾起内心深处的进食欲望的肉香。 寻常肉类,自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魔力的。 锦绣有些发呆,似乎是被着香味所迷,整个人都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被倒拎着,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欲望。 甚至,她觉得无比的舒服,飘飘然的,仿佛整个人都陷在这样的快活逍遥中。 拎着她的怪物似乎对她失去了兴趣,懒洋洋地将她随手一搁,继续开始狂吃海喝起来。 随着怪物的动作,那股迷人的香味儿也随之变淡了一些,被扔在一旁的锦绣有了瞬间的清醒,然而那股勾人魂魄的肉香味儿只是暂时性地离开了一会儿,顺着怪物张张合合的咀嚼,那股香味儿很快便卷土重来,将锦绣好不容易回笼的理智击打地粉碎。 看着她一脸垂涎的样子,怪物倒也没有恼怒,虽然满心的舍不得,但是还是撕了一小条肉下来,塞到了她那忍不住举起,做出索要状的手中。 “吃吧。”怪物嘴里塞满了肉,口齿不清地嘟囔道。 温软的肉握在手中,被香味儿攻陷的锦绣也顾不得道谢,一股脑地就将肉往嘴里塞,就连平日里那些基本的礼仪都被她抛之脑后,只恨自己嘴巴太小,不能一口将其吞下。 因为她的加入,怪物也加快了口中的速度,生怕慢一些,就被这个外来者多抢去一块肉儿。 一时间,除了此起彼伏地咀嚼声,再无其他动静。 待到最后一块肉的消失,二人才心满意足地停止口中的动作,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早已撑得滚圆的肚子,舒舒服服地打着饱嗝。 直到那股香味也逐渐消弭殆尽,锦绣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她居然死皮赖脸地伸手讨要吃得,还吃得毫无形象,毫无风度可言! “噢~不~”恢复理智的锦绣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恨不得立即再死上一回。 “你还好么?”正当她懊悔不已的时候,一个懒洋洋地声音从洞穴的另一头传了过来,将她再次拉回到现实世界之中。 她忽然想起,现在,她就处于嵇口中说得住着怪物的隐秘空间,并且她还吃了怪物的食物,而那怪物就在她的身边,还不知道有没有打消吃掉她的主意。 锦绣有些衰败地叹了口气,不由地感叹自己果然是个不中用的,若是换成意志坚定的,就应该离得远远的,打死也不留在这儿! “你冷得很么?”不得不说,怪物就是与众不同,即使是在光线十分微弱的地方,也能看清锦绣的一举一动,甚至觉察到了她那不停发抖的身体,好心地问了一句。 锦绣不敢说是被它吓的,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 她的举动显然是让怪物误会了,虽然有些鄙夷人类的娇弱,但还是将一样东西抛到了她的脚边。 锦绣不知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抱着十二分的警惕伸出一个最不中用的小指头,戳了戳落在地上的事物。 嗯,软软的,似乎是皮毛。 锦绣在心中揣测,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将那软和干燥地皮毛披在了自己身上。 不得不说,这怪物给的东西十分稀罕,不仅十分柔软轻便,而且十分暖和,刚上身没一会儿,便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十分的熨烫舒服。 锦绣舒服地松了一口气,将身上的皮毛裹得紧了些。 其实,这怪物也没那么坏么。 受了怪物恩惠的锦绣重新给更换了定义,将它在心目中的地位提了提,虽比不上嵇,但也比原先想像中的好上不少。 但是,她却忘记了一件事情。 怪物终究是怪物,如果不怪,那就太对不起人类给它们的定义了。 “你可以把身上的东西还我了么?”等了不过小一会,怪物便失去了耐心,迫不及待地要把借给她的东西要了回去。 锦绣虽然有些诧异,但是想想,毕竟它才是皮毛的主人,于是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将皮毛脱下,借着夜明珠的微弱光芒向另一边踱去。 “哎呀!” “嘶~” 锦绣忍不住弯下腰,伸手探向撞疼了的脚趾。 这肉体虽不惧水火刀剑,不死不灭,但是人类特有的五识还未消失,冷热痛楚,她依旧能够感受。 撞上石头了? 锦绣揉了揉自己的脚尖,将眉头皱得像个苦瓜。 “你撞到我了!小丫头片片!”一个不悦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有些愤怒。 对于声音十分敏感的锦绣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借她皮毛取暖的神秘怪物。 “对,对不起。”锦绣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开口道歉,手忙脚乱之间,夜明珠从手中滚落,沿着洞中的缝隙滚了两圈,最终在某一事物的阻碍下,停了下来。 洞中本就黑暗,失去了夜明珠,锦绣便完全变成了一个瞎子,彻底没了方向。 许是锦绣儿狼狈摸索地样子取悦了它,怪物心情好了不少,也懒得再为难她,出言为她指点方向。 “笨,你应该往左再走一步。” “唉呀,都说了不要后退,撞上了吧。” “哎哎,差不多了,别挨得太近,不然你就要摔了!” “你要往右,小丫头片片,你又踩到我了!” 在怪物七嘴八舌的唠叨下,锦绣捂着有些混乱的脑袋,趴上地上摸索着,终于将滚到脚落地夜明珠抓回手里。 “总算找到了。”锦绣长长地松了口气,有了夜明珠,她的心里就踏实多了。 与她的感叹声同时落下的,还有怪物的讥笑。 “你可真笨!” 被嘲笑了的锦绣也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回过神的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4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以十分不雅的姿势半趴着,急忙用手撑着,想要站起来,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到! “呀!”锦绣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立即昏死过去! 第18章 被诅咒怪物难为 被锦绣吓了一跳的怪物忍不住砸吧砸吧嘴,十分无辜地睁着一双乌黑溜圆的大眼睛,无奈地看着晕倒在地,怎么叫都没反应地女人。 “这小丫头片片胆儿可真小,一点都不可爱!”怪物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觉得自已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对锦绣呸呸了几声。 要不要现在叫醒她? 怪物有些坏心眼地想到,它努力地想了想,师傅教过的那些坏主意,觉得自已要叫醒她,有十来种不厚道的方法,但是它还没有师傅那般厚脸皮,想想还是选了一种自认为比较温柔的方法。 没办法,谁让它是个厚道的,温柔的妖怪。 它忍不住感慨了下,为自己的高尚品格所感动的同时,顺便鄙视了一下师傅的卑劣行径。 它是个想到就做的,只心念一动,便有一股力量自体内而出,轻而易举地将锦绣扶到眼前,怪物眨眨眼,一道金光从锦绣肩膀拍下,将她从昏迷中拉了出来。 只是锦绣的身体虽然因为外力的作用而苏醒,但是她的心神却仍在混沌之中,除了勉强睁了一半的眼睛,再无别的反应。 然而这才是怪物要的,只见它嘿嘿一笑,不知从哪变出一块嫩肉,趁着她蒙昧浑噩之际,一股脑儿地给她塞了下去。 肉独特的香味立即溢满了她的口腔,骤然将锦绣的神智激活了过来,让她神清气爽之余,也有了思考问题的时间与能力。 熟悉的味道让锦绣毫不犹豫地将肉往下咽了咽,等肉落入腹中,她才反应过来大事不妙。 “你给我吃了什么!”锦绣有些生气地瞪着它,恨不得上去狠狠捶它一顿,但是回忆起晕倒前看到的那一幕,她又忍不住窝囊地倒退了几步。 顺着自己的回忆,自己晕倒前的所看到的场景,瞬间滚回了自己的脑海,让她再一次受到了惊吓,不过好在这一回,她总算坚强了些,没有再一次晕厥。 也难怪她会吓昏,这场面,莫说是她,便是换成寻常的强壮汉子,只怕也不会表现的比她更好。 她先是看到了一滩滩地血迹,然后便是东一点,西一点的碎肉与骨渣,再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冲着她笑的怪物。 那个怪物,已经没有了躯体,除了一个孤零零地头,便是一截断在一旁的,类似于肠子一般的东西。 它的嘴角边还带着血迹与肉渣,太过明显地线索,这让锦绣毫无压力地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是一个吃肉喝血的怪物,只是与其他吃人的怪物不同,它只吃它自己的血肉! 被这个认知所吓到,锦绣才忍不住昏了过去。 自己吃自己,还吃的津津有味,也是没谁了! “你、你别过来!”锦绣厉声喝斥道,生怕它不顾一切地扑过来,立即将手中的夜明珠举过头顶,发誓只要它敢有所动作,就用珠子将它脑袋砸出一个大包! 锦绣掂了掂颇有些份量的夜明珠,暗自咬牙道。 不要问她的自信从何而来,只消看那怪物的头颅足有一张八仙桌的桌面那般,就是眼神再不济的,想砸不中都难! “行行,我不过去,总行了吧!”看到锦绣的激烈反应,它也觉得有些委屈,“小丫头片片真没良心,亏我还对你这么好,把最后一块好吃的都留给你。”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直觉告诉锦绣,这家伙不会安着什么好心,想想它之前哄骗自已的事,锦绣便觉得它实在可恶,一点都不可爱。 气极败坏的锦绣早已忘记了认真说起来,怪物只是随口这样问,并没有强迫她吃自已的肉,反而到了后面,是锦绣用抢的居多。 一想到这,怪物觉得,自已真是冤枉,但是本着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与一小丫头片子计较的意思,它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哦,这是那半截肠子。” “啊?” 见锦绣捂住嘴,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它以为她忘记了,恶趣味地想了想,好心解释道:“就是刚被你踩到的那小半截肠子。” “呕~”锦绣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开始呕吐起来,然而她折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再也忍不住的它开始大笑起来,粗哑的声音如同破锣一般,直教人溅起一起的鸡皮疙瘩。 “哼!”锦绣低低地冷哼一声,继续干呕,企图将那些恶心的东西吐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那肉入口即化,落腹即消,你就是把整个胃都呕出来也没有用的。” “你~”被那幸灾乐社祸的气语给气到的锦绣指着它,半天说不出话来。 暗爽够了的怪物终于觉得乏味了,停止的这场恶作剧,不再开口气她。 “你来这儿干嘛?”怪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是上面那只老乌龟叫你来的?” “你放尊重点,人家可不是什么老乌龟,人家有名字,有出身,你这样的,好没礼貌!”见它语气轻狂,锦绣立即像炸了毛的猫儿,立即开口反击。 “有什么区别,乌龟和鳖不都差不多。”怪物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哼唧哼唧地嘟囔。 “嵇可是神鳌,是神兽,可不像你,顶了天就是个不懂尊重他人的怪物!”提到嵇,锦绣多一份隐秘不可说的骄傲。 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嵇可比眼前这个好上太多了。 这样好的嵇,是她的朋友。 似乎是还不够,锦绣又补上一句:“至少它不会做出自已吃自已的蠢事。”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它最不喜欢已被那些浅薄无知的人拉上与其他所谓的神物仙兽想比较,这些人总是有眼无珠,将样样都能的自已踩得一文不值。 “有什么了不起的,”锦绣的语气让它很不舒服,它决定好好的难为她一下,让她知道在这里,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人:“你了解你口中嵇么,难道你就敢保证它是正直善良,从不作恶的?” “哼!”面对它的反问,锦绣只是冷冷地,不屑地看着它,流露出你就是在狡辩的神态。 “再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自已吃自已,我闲得啊?”说到这件事,它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哦,那你说说,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的?”锦绣也不怕它了,抱着胳膊做出一副听好戏的样子,她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家伙,纯粹就是个外厉内荏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恐怕除了吃自已的肉以外,借它个胆儿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想当年,我初修成人,那叫一个帅,长得那叫一个风流倜傥,英俊无匹......”它见锦绣有兴趣,也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地回忆起当年的往事。 风流倜傥?英俊无匹? 锦绣听了忍不住嘴角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5 一抽,看着唾沫横飞说得帯劲的巨大怪头,实在无法将这几个词安在它的身上。 反正,要她相信它曾经是个帅哥,不如让她去死! 锦绣毫不客气地暗中吐糟道,理直气壮地将它曾经英俊过的事定义为是它无法接受长得寒碜的现实而发的癔症,看它也不容易,就许它吹上一回牛皮好了。 锦绣宽容地想到,忍不住为自己的善良感慨了一番。 而一边的怪物自然是不知道小丫头片片的想法,见她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不由有些感动,于是它决定好好的说,要让她知道,她面前坐这的,是怎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且这个英雄还是一个世间少有的英俊少年郎! 若是锦绣知道它的想法,只怕是要气得吐血吧! 其实它的故事也很简单,它的名叫灌云,是这江底淤泥中的一只精怪,至于原身是什么,它并未多提,只以模糊的只言片语轻轻带过,在它没有遇见那个命定的冤家之前,日子倒也过的逍遥,无奈它运数不济,这个劫数轻易不得化解,该遇见的还是遇见了。 灌云只是一介小妖,无意间偷吃了那位上仙的金丹,白得了一千多年的功力的同时也坏了那位上仙的大事,那上仙因少了一千多年的修为没能安然度过飞升的劫难,失去仙籍,堕入轮回之中,饱受六道轮回之苦。 而它也因为坏了一位神仙的道行,被打入此地,终日囚于饥饿困苦,无奈之下只得已食己肉打发这无止境的惩罚,好让自己不至于绝望疯癫。 “你吃自己,仅是为了打发时间?”冷静下来的锦绣仔细琢磨了一番,实在无法将那般疯狂啃食的形容于打发时间联系起来,刚刚二人的表现,倒像是陷入一种能让人失了理智的魔障。 那种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哦,那是那位受难的神仙的妹妹做的,她同她姐姐不同,是个魔。” 灌云咂巴咂巴嘴,仔细想了想,有些沮丧地发现,时间过的太久,它已经忘记了害它如此境地的两个冤家的模样了,不由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当年这样让它咬牙切齿,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如今却是连模样都忘记了。 “这……一个是神,一个是魔?”锦绣无心理会灌云的感叹,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人的身份上,除了错愕,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那个……她是报复之后,沦为魔道的吗?”锦绣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合理的解释,却不曾想,被灌云一口否决。 “当然不是,她天生便是魔道中人。”似是猜到锦绣的想法,灌云及时制止了锦绣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制止了她的胡思乱想:“她们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而且是双生子。” 第19章 因果轮回映前业 面对锦绣的不解,灌云只是笑笑,时间过的久了,它便发现原来一切中冥冥自有注定,它偷食了那人的仙丹,害得她坠入轮回,虽然白得了一千多年的功力,却也失去了一千多年的自由。 想通了这些,这一千多年的苦,便也不是那么苦了。 前些日子,与它交好的老友带来了一句话,告诉它注定的人即将出现,欠下的恩情,也该偿还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无论什么样的因果,能还便能够了结,离自由的日子便也不远了。 一想到这,灌云更加认定了锦绣便是它命定的贵人,对她的态度也不自觉地好了起来,更是将前因后果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丝毫没有隐瞒。 “她们姐妹一个是魔,一个却是什么也不是,但就是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姐姐,做到了一个寻常魔做不到的事情。她不仅脱离了魔道,而且还飞升成仙,并且即将渡劫成神。” 关于两姐妹的身世,灌云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至于姐姐为何异于寻常魔族,它便不得而知了。 “两姐妹性格迥异,但感情却是极好,在魔族,便是妹妹护着姐姐,后来姐姐脱离魔族,妹妹虽然强烈反对过,但是在姐姐飞升后,她还偷偷去看过姐姐,并为她四处寻找丹药法宝,帮助姐姐在仙界立稳脚跟。对于伤害姐姐的我,她自然不会客气。” 提到当年的恩怨,灌云也很是无奈。 当年那魔女一心为姐姐复仇,对它下了诅咒,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折磨。每日日出,体内的诅咒生效,饥饿便如地狱的魔鬼一般,将它的肉一口一口地吞噬殆尽,一直吃到只剩一颗头颅,等到日落,被吃掉的肉便会自脖子开始,一点点恢复,食肉是撕心裂肺的痛,而生长,则带来难以忍受的麻痒,经过一夜,最后一块肉彻底长好,便到了日出之时,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尽管过了一千多年,但是一想到其中的苦楚,灌云还是无法释然。 “你恨她吗?”锦绣听它说得轻松,但远知这其中的痛苦,她本就是心肠柔软之人,听它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心下亦为灌云难过,此时再看灌云,也不如之前那般可怕,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它的耳朵,权且算是安慰。 “恨?”灌云有些迷茫,这个问题太久没有被自已想起,被锦绣骤然提起,它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见锦绣等得认真,它还是认真考虑了片刻:“最开始的时候,我天天都在惦记着如何报仇,要如何将她加诸在我身上的那些苦楚加倍还将回去,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要复仇的念头便是一直支持我,让我撑下来的动力。但是不知道是多久以后,我没那样恨她了,再后来,我便忘记了她的模样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若非老友提及,我几乎都要忘记了还有这样一桩因果。” “你可真了不起。”锦绣由衷地感叹,不由地将它与自已比较,若是换成自己,只怕是做了到像灌云那样豁达的。 “是吗?”灌云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许久没有被人夸奖,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欢喜,对锦绣更加亲近了几分。 “那你说你要报恩,要怎么个报法?”锦绣好奇地看着它,在她的印象中,那些戏本子里写的都是如果一方受了另一方的恩惠,只要两个男未婚女未嫁,八成便是要以身相许的,只是灌云这副模样,若是也用这个办法,只怕就要喜事变丧事了。 锦绣的想法将灌云差点没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就这么去了,顿时脸黑如墨,但它又做不出自降身份与一个无知的人类小丫头较真的事情,只得将气给匀了匀,半是幽怨半是认真地看着她,早知道它便不学这读心的术法了! 灌云恨恨地咬了咬牙,硬生生将气出来的泪花给憋了回去。 “放心,那丫头虽然比你好看许多,但比起我的心上人来说,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灌云傲娇地冷哼一声,将锦绣那带点侮辱性质的想法给顶了回去,原本想着用这样一句来拉回面子的灌云显然不太了解面前坐着的小丫头片片,楞是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6 被锦绣随即露出的“那我就放心了”的表情给彻底打击到,可怜它的自尊瞬间被粉碎成泡沫,随着周围冷冷地风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如果不是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不可能与那俩姐妹有所交集,它真得要怀疑她是俩姐妹专门派来折它的寿的!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锦绣自认为是个十分体贴的姑娘,对于不该乱揣测的事,她从不多费心思,见灌云半晌没有出声,便以为是触及了它心中那些不堪的旧事,便十分知情识趣地点到为止,完全没有想到别的上面。 面对她的善解人意,灌云只得咬着牙说了声:“谢谢啊。” 令它没想到的是,真天如锦绣,当真十分客气地回了句,“不客气。” 气得差点没把脸皮甩在地上的灌云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暗自发誓,再搭理她,自已便是头猪。 无奈上天并没有丝毫可怜,后知后觉地灌云想起自已还要靠她办事,在纠结了许久之后终于选择做了一回猪。 “她虽然堕入轮回,但是她身上沾染了我的气息,无论怎样轮回,我都能找到她,你......你若是帮了我,我便送你出去,如何?” 听出它话中的不情愿,锦绣虽不知道灌云又在发什么疯,但是她却十分敏锐地听出了话中的不妥之处,并且毫不犹豫地戳破了它那虚伪地泡泡,不让它白白占上一回便宜。 “我若是不出去,可帮不了你,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听出锦绣口中的揶揄,灌云有些恼怒,暗戳戳地在心中画着小人,真真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这......”灌云一时语塞,见说不过她,干脆耍起了无赖,大有锦绣不答应,便不罢休的架式。 见它如此形状,远不似自已心中所知的怪兽传闻,锦绣忍不住抿嘴一笑。 她本就无意与之为难,之所以这样一说,无非是见灌云性子有趣,一时起了玩心,出言逗逗它而已,见差不多了,便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算是答应。 灌云虽活的较凡人长久许多,但它并未入红尘历练过,生性单纯,见锦绣答应了,便也心满意足的很。 “只是,我该如何帮你?”锦绣不是一口信口开河的人,即使答应了,便要设法做到,从不贪图口上的一时爽快,很快,她便认真地思考起如何帮的问题,好歹她也活了十来年,知道自己力量着实有限,眼前最大的困难,便是如何才能助它找到那个流落凡尘的人,这样想来,倒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若是运气不济的,只怕要耗尽一生的光阴,也未必就能如愿。 “别怕,”对于这一点,灌云倒是十分自信,“我天生通灵,知道你与她尚有三面之缘,你若是见到了,给我带个信便是。” “你能离开这吗?”锦绣有些不信,在她的识知中,没有人会甘愿困居一地,忍受千百年的寂寞与孤独。 说起这个,灌云有些不乐意地瞪了她一眼,铜铃似的眼珠子更显的摇摇欲堕。 “当年那魔女以为随便下个咒便能困住我,也只不过困了我七百多年,当然算不得什么。”灌云想着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一个凡人小瞧了去,故刻意多了句嘴,算是为自己的尊严搏了一搏。 锦绣还未来得及思考它这话的真假,便被突然掉落了眼珠子吓了一跳,硕大的眼珠在她脚边滚了几下,方才停了下来。 “呀,你、你干什么呀!”锦绣被吓得着实不轻,连话都带了几分磕巴。 “我的眼珠可以帮你找到她。”灌云轻描淡写地看着她,轻松地便如同街坊之间偶尔遇见招呼一般的声说吃饭了吗一般寻常。 “不,不太可怕了,能换一个物什吗?”锦绣不敢去看地上那颗犹带血丝地眼珠,只能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它。 “可是,你不是带上它,怎么能替我寻到她?”灌云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还是说,你想带着我的鼻子去?” 一想到要带着眼珠或是鼻子出去的锦绣咬了咬牙,努力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挪了挪,强忍着不适开口,试图说服它换个东西,再三劝说之后见它不是一副油盐不进地样子,便发了狠心,扬言若是不换,便甭想让她帮这个忙。 灌云本想对此置之不理,顺便嘲笑嘲笑她,但锦绣态度十分坚决,灌云只得做出了让步。 当然,所谓的让步,只是锦绣眼中看到的假象。 趁着她不注意,灌云偷偷将眼珠变成了一枚十分精致的戒指,然后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的将她的怀疑掐灭在了摇篮里。 “但凡异类,都有个存放宝物的地方,将眼珠换成戒指,不过是吹一口气的光景罢了。” 灌云理直气壮地说完这句话,便将她打发了。 而即使锦绣心中依然觉得有所疑虑,也顾不上反驳什么。 因为,出去的法阵不能久开,她便这样半是迷糊,半是不安地被送出了密道。 然而,就在踏出密道的那一刻,锦绣愤怒地发现,自己受骗了! 第20章 缘浅情深赠厚礼 嵇曾说过,她要锦绣去找的人身在西海,顺着通道便能找到,若嵇说得都是实话,那么锦绣应去往海的深处,眼前所现的,应是珊瑚鱼类,而不是眼前的桃花流水。 这里没有嵇说的一切,没有五色的珊瑚,没有形态各异的海鱼,没有翻飞在海中的海草,更没有长着鱼尾的鲛人。 眼前一切,与她在芙蓉城所见一般无二,热闹的集市,粗布麻衣的百姓,空气中处处能够闻见桃花特有的香味。 锦绣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还特意找人细细问了,终于在一位好心的大伯口中得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直到大伯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她,半是好笑,半是疑惑的问出那句:“姑娘不知此地是何处,为何会出现呢?莫不是别人绑着你来的?”锦绣方才证实,自已果真身处人间,只是此处偏僻,她一闺阁女子,除了知晓此地名唤什么,旁地便是一概不知了。 即便知道了,她一弱女子,也是无能为力。 此地不过是中原众多乡镇的某一处,哪怕是自己所居十六年的芙蓉城,据此也是山水迢迢,她是个弱女子,若无人护佑,只怕走不出多远,便会在这穷山恶水间,遭了劫匪。 可此地不比那些繁荣的大城,竟是连个像样的镖队也没有,过往的行商也不过在这附近来回,她若想回家,无异于痴人说梦,更别道嵇口中的那处地方了。 锦绣不知是谁说了谎,但平心而论,她更怀疑是灌云搞得鬼。 这到不是她信口冤枉人,只是嵇实在没有理由将她送往凡间,毕竟她要找的人并不在人间,可是灌云便不同,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7 它早已说过,它要报恩的人堕入轮回,饱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不论她在何方,总是在这人间的范围。 面对锦绣的质问,灌云又是委屈,又是无辜。 这事当真与它没有半点关系,这通道本就在那里,它也确实为按照通道的走势将她送到了尽头,原本想着帮了她不仅给自己方便,也顺便卖了湘水那位一个人情,算是一举两得得划算买卖,却不曾想,实惠尚未看到,却平白赚了一顿气受,当真是吃力不讨好。 “难道嵇不曾告诉你吗,不般水下的通道最终都会通往陆地,而不是深海,若是想去深海,便只能走另一条由法力结成的通道。” 听得出灌云字内行间透露出的难过,锦绣有此内疚,意识得自已有些过分了,好在她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立即放下面子同灌云道歉。 她本就是个性子温柔之人,再加上蜀地女了特有的爽利果敢,倒是让灌云对她改观几分,也不好仗自自己年纪大随便欺负一个小姑娘,只得略说了两句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无论前因如何,现在定局已成,锦绣也知道报怨毫无用处,只是初至此地,她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没有银两,要如何解决她的吃住问题,倒着实是个难题。 锦绣为难地捏了捏手腕上的那对珠光宝气的拢烟寒翠,有些不安地走在集市上。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这镇子小得很,连个像样的当铺都没有,虽这拢烟寒翠价值里连城,但是识货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她便是想用这对镯子换上两个包子,也只怕没人肯换将给她,唯恐是个假货,让自己吃了亏。但锦绣生来小心,她见客栈老板并不想与她多费唇舌,便立即转身离开,虽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却让她十分不安。 有些忧愁地皱了皱眉头,锦绣暗自叹息,若是自己的那对素银镯子还在,只怕会比这无价这宝管用些吧。 毕竟,素银饰物,便是贫寒女子也会有上一两样,倒也符合常理,较之这一眼便可断定是富贵人家才有的首饰,便容易让人信服一些。 只可惜,那对镯子自是凡间之物,魂魄离体后不过是空有样子,当不得银钱的。 正当她走神之时,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想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好奇的人们纷纷丢下手头的事情围了过去,一时间竟将一条尚算宽敞的主街堵了大半。 随着人流向前,锦绣方将事情看清,原来是一个八九岁的少年不巧被倒下的重物所伤,生生断掉的腿不断有血流出,将原本干净的街道染得血红。 围观的人中,便有医馆的学徒,上前查探一番后只是无奈地摇头。 “快去寻他的家人吧,或许还能见上一面。”年轻的学徒怜悯地叹息一声,可怜少年一条性命便要交代在这儿,转身不再多看。 周围有认识的乡亲跟着为难地摇了摇头:“这孩子无父无母,是个可怜的,哪有亲人啊。” 听人这样一说,锦绣方才看清,这少年衣裳破烂,许是因为长期处于半饥半饱的原因,面色是不正常的蜡黄,瘦弱的身体因为疼痛不断抽搐,显得格外可怜,心下也不由地生了怜悯之情。 “原来是个小乞儿。”锦绣的目光落在那只碎了大半的粗瓷碗上,有些了然。 好在此处民风淳朴,乡邻们心善,不忍心见他死后连个归宿都没有,纷纷要给他取了家中的席子铺盖好让他走得安心。 鬼使神差地,锦绣也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将他扶起来,却不料发生了一件令人无法置信的事情。 她只觉得自己手掌微微发寒,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溜了出去,迅速地钻进了少年的身体。 大惊之下的锦绣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被刚才的情形彻底吓到了。 她虽然慌乱,但是决计不会看错,就在刚刚,自己救人的念头刚刚冒出来,便有一道蓝光闪过,然后,原本奄奄一息的人,便彻底恢复了。 “仙人,多谢仙人救命之恩!”得救的人意识到眼前之人的不凡,围观得人们立即跪倒在地,虔诚地冲着锦绣叩头,并且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诚惶诚恐的模样看的锦绣既心酸又想笑。 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被乡民们好生迎接到镇上最好的客栈,锦绣还是一头雾水。 她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果子,面对一桌的鸡鸭鱼肉,竟是半分胃口也没了。 此地乡民质朴,青天白日地,见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出,直以为她是菩萨转世,连忙取来家中所有之物来供奉她,让她住在最好的客栈里,拿最好的食物来供她食用,取最舒服的面料来为她裁制衣裳,并时不时地有人守在客栈,以便在第一时间听从她的吩付。 哭笑不得得锦绣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围堵在外面的乡亲们劝了回去,总算落了片刻清净。 趁着没人的时候,锦绣转了转指间的戒指,这是她同灌云商量好的,若是有事寻它,只管将戒指向右转上两圈,灌云便可与之通话,为其排忧解难。 见灌云有了回应,锦绣便将自己心里地疑惑同他说了。 这事锦绣糊涂,灌云却是清楚的,只怕这也嵇想出的保护锦绣的一个手段,锦绣只是凡人,赠她那些法器也是无用,倒不如赠她一些救命的方法,以助她在凡间行走。心中不由艳羡这丫头片片造化好,竟能惹得一个上古神物的眷顾。 因这也不算什么秘密,灌云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缘由,并好心地教了她一些自保的法子,可以让她不致于无法自保。 嵇想得到的问题,灌云自然也能想到,锦绣没有修过仙,那些高深的术法用了只会耗损她的精魄,故只教了些浅显易懂的,虽不能所向披靡,但是对付一般的凡人却是绰绰有余。 锦绣虽无惊世之才,但也不算太蠢,这些法术学了大半个月便能运用自如。 只是这半个月中,她踏遍小镇每一处,却始终没有寻到她要找的,每日被村民这样供养着,她只觉得愧疚,深感不能报答乡民之一二。 灌云觉察到她的心思,便给她出了个主意,也算是解了她心中的难题。 “此处不远有一山洞,洞内居住一只修行尚浅的鼠精,平日里倒也没怎么作恶,只喜欢做些偷窃的小恶,你去将它带来,在乡亲前转上一转,只说你偶见这妖在此地修炼,唯恐日后多生事端,故出手点化,使它一心向善,也算还此地一个太平。那乡民自会感激你的作为。” “可我只是一介凡人,除了些自保的法术,根本无力降服于它呀。”锦绣虽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却不太可行,毕竟她自已有多少斤两,她还是拈量得很清的。 “笨,”灌云忍不住笑骂一句,早已为她想好对策:“谁让你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8 真去降伏它了,只怕你这样的,便是十个同去也是落得个输的下场,我的意思是,我会同它打声招呼,让它同你做一场戏,只你需告诉乡民,此鼠如同地仙,若设庙供奉,受了人间的香火,才能为庇护一方百姓。那鼠受了好处,自然愿意为这的人提供一些方便。” “啊?”锦有有些震惊地有瞪着戒指。 这样也可以啊? 她一直以为只是人间的那些官吏才会使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却不曾想原来这一套在妖怪之间也甚是流行。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21章 应机缘乞儿报恩 “有何不可,”灌云凉凉地声音从戒指中传来,带着几分不屑:“这世上原本就是利字为先,有利可图的事,傻子才不干。” “那就有劳了。” 锦绣自出了芙蓉城家中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跟着诸人行走,早已不是一片懵懂的模样,多了几分处世的圆滑,少了几分闺阁中的天真。 灌云见她如些顺从地答应了,也乐得少费些口舌,自忙自的去了。 见戒指重新恢复沉寂,锦绣也知道灌云定是休息了,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来这的半个多月,足以让她重新认识这个看似凶恶但却不坏地怪兽,也让她对灌云的态度多了几分亲切。 因有着灌云时不时的指点,她少吃了不少苦头,对此锦绣自然是感激涕零。 今日她走了不少的路,只因昨日灌云告诉她在镇子南边一座山角旁,有那个人的迹像。 只是当她到达那里的时候,却因昨夜一场大雨,将那点蛛丝马迹冲刷的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留下。 因着这事,灌云也颇不好意思,它虽不是人们口中的君子,但是让一个弱女子为它的一句话而受苦奔波,它心中亦是十分过意不去,于是便想出这样一个法子,主动请缨去说服鼠精,也算是对她多少有个补偿。 咚、咚、咚。 一阵十分小心的叩门声在每日的这个点响起,锦绣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开门。 见她开了门,早已恭候多时地客栈老板冲着她行了个礼,还未等她点头,便将手轻轻一挥,身后便有十来个妇人有序地进了屋,快速而又麻溜地将屋子清理了一遍,见屋内地妇人弄得差不多,便有五六个十一二岁的清秀孩子捧着各色菜肴果品进来,那些孩子大多是穷苦出身,平日里连吃个鸡子都是难得,见了这些鸡鸭鱼肉焉有不馋的道理,只是因着爹娘叔伯没少在面前耳提面命,不敢造次罢了。 锦绣早便同老板说过,她不是神仙,不用乡民们供奉,只是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无法改变这些乡民们的信念,那日所发生的事深深地烙印在大家的心间,早已根深蒂固,难以改变。 锦绣回回都要推辞,但是乡民们回回都要供奉,根本便不管她是否需要,锦绣每日看着这些东西在房中过夜,然后在次日倒入楼下的泔水桶。 她有些不悦,老板却说,这供奉神明的东西,自然是不能随意给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享用,免得沾了凡人的浊气。 孩子们眼中的馋意并没有逃过锦绣的眼睛,她转了转脑筋,有了一个可以不让这些供奉白白浪费的法子。 她将那些孩子叫住,将那些食物分给了那些孩子,并让他们回去转告自家亲戚,若是想得神仙庇护,便不可再送这些荤腥油腻之物,一日只收二样素菜,多了她也不食。 话一放出,那些孩子自是欢天喜地,也不听老板反对,乱哄哄地将那些菜肴果品瓜分了个干净。 “使不得,使不得呀。”老板一把年纪,此刻却是快要哭了,直以为是神仙不满意他们的供奉,要将恩泽收回。 拿东西拿得起劲的孩子们自然是不会理会老板的绝望心情的,而终于解脱了的锦绣亦是没有心思搭理老板,只安坐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们欢快地收拾着东西,又几个年纪小些了早已没的样子,怀里揣着,手里捧着,嘴巴上还要塞上些,只恨自己手儿,嘴巴不够用,装不下所有好吃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例外,那是一个小小的男孩,身量较其他人单薄许多,面色也不大好,唯独那一双眼生得还算清明,他只安静地看着同伴们哄抢,自己则安静地垂手而立,不发一言地盯着她。 锦绣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他便是那日被她所救的小乞儿。 看着孩子们都拿的差不多了,锦绣便让老板带着孩子们散了,老板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锦绣瞪了一眼,尽管心有不甘,但还是顺从地带着人出去了。 “是你啊。”锦绣轻轻笑道,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小乞儿自是不敢放肆,被她催了两三次后方才磨磨蹭蹭地在锦绣边上的一个小扎子坐了小半个屁股。 “你怎么也来了?”锦绣见他头发有些乱,十分顺手地替他整理了,想是不太习惯与人这样亲密,小乞儿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还是忍住了想要避开的冲动,任由锦绣给自己整理。 看着锦绣浅笑盈盈的样子,小乞儿眼角儿有些酸,他自记事起便是一个人,除了与他一样的乞丐便再没人喜欢他,大人们嫌他肮脏晦气,孩子们当他是出气的工具,当然,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好人,可是一路看来,总是好人少,坏人多,小小年纪便已饱尝人情冷暖,看尽世态炎凉。 他这次费劲混入客栈,一则是为了寻机报恩,二来,也是为自己寻一个靠山。 哪怕是为奴做仆,也好过漂泊在外,孤苦无依的日子。 自那日被她所救,乡亲们便总说她是如何的温柔和善,如何的慈悲心肠。 如今亲眼所见,果真如乡亲们口中所说的那样,若是能够跟着她,想来日子不会难过。 乞儿心下飞快地思量着,更加坚定了要留下的决心。 “你说,你要跟着我,为我当牛做马?”锦绣有些诧异地看着突然跪下的小乞儿,勉强没有让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是,我受了你的恩惠,自然是要报答你的。”小乞丐对着她,将话说的信誓旦旦。 锦绣有些懊恼地看着一脸固执地小乞丐,只希望他能早些打消自己的念头。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锦绣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子,背过身去。 这副皮囊虽有诸多好处,但终究有异于常人,每日便要服用药水来保持这具身体的正常机能,不仅如此,她还不是能如常人一般饮食,这些异常根本瞒不住一个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她无意于暴露自己的秘密,若是让他留下,无异于自寻烦恼。 她心中装着事儿,加上这段时间并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29 未真正睡过一个安稳觉,打发了小乞儿之后很快便在软榻上睡着了。 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夜,待她醒时,客栈老板早已准备好早餐,只等她醒来享用。 经过昨日一事,今天果然便只有两样素菜配一碗稀饭,锦绣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动筷。 此时外面天已大亮,只是山城多雨,外面电闪雷鸣,落下的雨并未有丝毫要停歇的迹象。 有些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被人盯着,锦绣随便找了个话头与客栈老板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受宠若惊的老板自然是知无不答。 见老板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锦绣顿时没了吃饭的欲望,勉强吃了一些,便罢了。 见她如何,老板更是惶恐,“可是这饭菜不合您的口味?” “没事,”锦绣微微叹息一声:“老板可是担心我会离开?” “活神仙,这……”锦绣突其来的话惊的老板连话都说不出,情急之下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个劲地得给她磕着头,唯恐是自己哪点做的不够好,惹了仙姑生气,要离了这里。 “你先起来吧。”锦绣无奈地看着将头磕的砰砰作响的老板,眼底冒出一些了然与怜悯。 这些乡民大多是老实本分的农户,一年辛苦,收成皆在那片黄土地抢,是真正意义上的靠天吃饭,他们无非就是希望能够通过一双手让家里人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可是此处土地贫瘠,若是收成不好,便有可能断了一家的活路,所以他们想要祈求风调雨顺的愿望格外强烈,宁愿自己过的清苦些,也绝不会断了神佛祖宗们的香火。 尤其是在见识锦绣这位“活神仙”显灵之后,更加笃定了神的存在,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锦绣理解他们的想法,可是她并不是真正的神,无法为他们提供庇护,更何况,她有事在身,不可能在此长留。 但是此事如果贸然说出她的计划只怕是没有人能够听得进去,况且她也没有把握灌云是否能够顺利说服鼠精,唯有暂时两此事按住不提,等消息确实了再说。 思及至此,她唯有安抚了老板几句,便不再多话,老板见她兴致缺缺,便不再聒噪,收拾了碗筷便退了下去。 锦绣有些压抑的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放眼望去,那些山,那些水都是灰暗雾蒙的,不复晴好时光。 第22章 夜半共话伤心事 然而老板很快便有折了回来,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锦绣尚未开口细问,便有一个跟着一起的孩子抢先开了口:“求求活神仙,救救我娘,求求活神仙了。” 那孩子只有七八岁,浑身上下都被雨淋了个湿透,两只眼睛肿的如同桃儿一般,除了一味了哭泣与哀求,便是可劲地给她磕头。 “出了什么事,你且说与我听。”锦绣实在不忍心见他将额头磕破,急忙将他扶了,让他先将事情说一说,好让她不致于一头雾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原来这孩子的母亲住在镇子的南边,是个寡妇,平日里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全凭着母亲替人缝补浆洗来维持生计,日子过的十分艰难。也不知是不是冲了太岁,前些日子自山上采摘野菜回来,母亲便一病不起,到了今天竟是气息奄奄,眼看便要抛下幼子撒手人寰,孩子急了,听说这里住着一个活神仙,便求到了她的面前。 “那大夫如何说呢?”锦绣问道,却被知情的老板接话道:“这孩子的娘是个苦命的,为了拉扯儿子,平日里有个病痛总是忍一忍便过去了,这次想来也是本着侥幸的态度,等到撑不住请了大夫过去,早已药石无灵,救不了了。” 锦绣自幼出身贫寒,自然懂得那位母亲的苦楚,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事关人命,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只是又担心她这半道得来的仙力,无法顺利将人救回,白白让这孩子空欢喜一场。 这厢心中还在犹疑,但身体却要实诚的多,下意识地便拉着孩子往外走。 “仙姑......”老板有些焦急地看着就要离开的锦绣,企图开口说些什么,然而锦绣心中焦急,走的飞快,还未等他说出来意便已消失在了门口。 老板也有些同情那位苦命的娘子,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便将话咽了下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待锦绣赶到那孩子的家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为他们做的了。 她用法力探了探那具早已失去了生机的尸体,连魂魄都已经离开,算是救不回来了。 尽管她已尽力,但巨大的愧疚感还是让她有些失魂落魄。 那孩子见她也救不回自己的母亲,失望愤怒之下,狠狠地将一颗拳头那般大的木头碗砸在锦绣的头上,哭闹大骂起来,在一旁的大人虽未说什么,但眼中却少不得失望怀疑的神色。 那情景着实让人难过,锦绣不愿意多待,便匆匆告辞回来。 她曾向灌云求助过,但是灌云给她的回答却是,救不得,不得救。 事后她曾问灌云,她是不是错了,不该给他们希望,没有希望,也救没有绝望。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一阵沉默。 锦绣分不清灌云是不愿回答,还是不能回答,锦绣觉得无比疲惫,第一次,她对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产生了怀疑,原来,在天命面前,就连神仙也是这样的渺小无力。 客栈就在眼前,可是锦绣却不想再住了,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 这样一想,原本向前的步子便顿了顿,转身向别处拐去,只是在转身的一瞬,一个小小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此时风大雨大,那人却直勾勾地跪着,任凭雨打在身上,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儿要这般折磨。 待锦绣走近一些,方才知是自已想左了,这孩子赫然便是那日来寻自已,非要报恩不可的小乞儿。 “你这又是何苦?”方才的事让锦绣有些头疼,亦有些伤心,更多的是心灰意冷:“你走吧,我不是什么活神仙,救不了任何人。” 那乞儿见她如此说,倒也来了脾气,他跪在这儿已有半天,加之风吹雨打的,着实有些狼狈,但却是个很有几分气性的人,一双眼奋力睁着,将话儿说得铿锵有力:“我报恩是因你确实救过我,虽有些私心,想要找个靠山,但却分的清主次轻重,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锦绣不为所动地看了看他,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我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尚且自顾不暇,实在无力他顾,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好好过日子吧。” 既然不回客栈,那只得另寻栖身之所,锦绣冒着雨走了许久,方才找到一荒废已久的破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0 庙。 因着无人,锦绣便没有弄那些场面功夫,原本这具身体也是无需饮食,不惧寒暑的。 她只寻了个安静的角落,拿干草一铺,便坐了下来。 明明是想着早些睡的,只是她的眼却如被什么东西撑着,怎么样也合不了眼。 在折腾了半天之后,锦绣认命地转了转戒指,她心里堵得慌,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 “还在为白天的事伤心?”灌云的声音有些闷,此刻听来,却是十分亲切。 “嗯。”锦绣微微点头,伸手揉了揉眼睛。 “哦,那我也有件伤心事,你要不要听?”灌云难得地没有与她玩笑,十分认真地问她。 锦绣有些诧异,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强大如它,也会有伤心的时候吗? “嗯,白日我没让你救的人,正是我的恩人。” “啊?”锦绣先是惊呼一声,很快便板起脸训道:“这事可不能玩笑。” “当然不是玩笑。”灌云苦笑道,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感叹一声命运弄人。 原本它的打算十分简单,只要找到那个人,好好的报了恩便是了,它甚至都计划好若是她尚待字闺中,他便设法将她娶了,好好宠她一辈子。若是她已嫁为人妇,那它便助她与她夫君好生恩爱过上一辈子,可是千想万想却没料到人死灯灭的局面。 “那你打算如何?”锦绣沉默许久,不知道如何安慰它。她忽然想起就在不久前,灌云兴冲冲地告诉她,那些被它吃掉的身体已经长好大半,只等时间到了,它便可以来凡间报恩了。 当时锦绣还与它玩笑,不要到时候又忍不住嘴馋把新长出的肉再一次生吞入腹,白白说了大话。 对于她的调侃,灌云自然是不服气了,为了证明自己想要报恩的决心,它果真没有再吃自己一口,生生忍受到了今天,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然而此刻看来,无论锦绣内心是如何的同情于它,也是于事无补,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灌云会继续回到原来的状态,再一次陷入不堪的境地。 “我也不知道,反正人死不能复生,只能等下一世了。”说到这灌云顿了顿,方才将困扰他的烦恼说了出来:“若是等到下一世,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那个,她不是还有个孩子么,她一走,那孩子便是无亲无故,你若是照顾了他,也算是报恩了。”锦绣忽然想起那个孩子,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法子。 没想到灌云却是更愁了。 “你说的办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唉......”灌云的声音闷闷地,除了叹气便再也没有别的动静,惹得锦绣跟着一起揪心。 “你倒是说话呀。”锦绣再好的脾气也禁不住它这样一连串的叹气,大有不肯停止的势头,磨得锦绣没了耐心。 面对锦绣的不耐,灌云终究还是忍不住给她交了底。 原来那个孩子是煞星转世,原本便是来寻仇的,当年仙子堕落红尘,为示惩诫,行刑的人便从恶鬼道将这煞星提了出来,投入凡间,专与她造劫。 数世下来,他们的身份关系不断变化,历经了各种磨难。 但是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十分凄凉。 若是父女,那她便免不了一个被卖入青楼的命数。 若是夫妻,则免不了被休弃自尽的结果。 若是恋人,那便又是负心另娶,触柱而亡的下场。 即便是两人没有关系,也要落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更别提其中还有盗匪劫掠,杀人夺财的因果。 锦绣听闻这些,不由有些埋怨,总以为神仙是慈悲为怀的,却没想到对一个弱女子如此折磨,更何况,这女子还是昔日的仙友。 灌云并没有反驳锦绣的话,它到不是觉得那些为她定刑的人狠心,只是有件事情,锦绣并不太清楚,而它却是清楚的。 那个孩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个曾经以死护姐的魔族妹妹,也是咬牙切齿,要替姐复仇给自己下咒的仇人。 虽说事情过了这样久,灌云也没当初那份恨她不得好死的心思,但是却很难做到水过无痕,多少总是有些膈应。 “那孩子就是个白眼狼的命格。”一想到白日发生在在锦绣身上的事,灌云便有些忿忿不平,面对自已的恩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旁人,向来睚耻必报的灌云翻了翻白眼,毫不犹豫地给那孩子盖上了一个白眼狼的戳记。 要他去帮一只喂不熟的小狼崽子,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锦绣还想再劝劝,却无奈它说什么也不愿意插手这事,锦绣见它如些坚决,便也没在坚持,自顾自地将那闻着香但却难以下咽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子中灌去,直喝了个酩酊大醉方才罢休。 酒入愁肠愁更愁。 在失去意识之前,锦绣唯一能够想到得,便是这句十分贴切的形容。 第23章 寻庇护鼠精承情 “唔......” 锦绣捏了捏有些疼的头,恍惚地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 昨夜有些伤心的灌云死活拉着她,要她陪自己喝上两杯,那坛子酒被它放了数百年,岂是她一个凡人所能消受的,不过两杯的光景,便已醉得一塌糊涂。 待她醒来,早有不速之客在门外候着了。 那是个身材矮小,且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一双色眯眯地眼睛滴溜溜地绕着她转,令锦绣十分不舒服。 “你是?”锦绣强忍着想要将手中的方巾甩到他脸上的冲动,憋着声儿问道。 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锦绣身上挪开,男子冲她作了个揖,自报了家门。 “在下乃此间土地,受灌云大人托付,前来相助与姑娘完成心愿。” “土地?”锦绣仔细想了想,印象中并没有这号子人,打量他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怀疑。 见她一脸戒备地模样,那中年男子伸出手指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提醒道:“就是那个灌云与姑娘说的,要来此地受些人间香火的。” 人间香火四个字一出来,锦绣便有些明了,忍不住脱口就是一通抱怨:“你直接说你是那只山鼠精不就完了,说的这样迂回,一点都没有男儿该有的爽利之风。” 太过直白的话将那山鼠精刺激得脸上顿时红一块白一块,恨不得立即给她一点教训尝尝,但是一想到锦绣身后的靠山,只能将这恶念收起,敛了性子低头不语。 却没想到锦绣一向喜欢实事求实,最不喜那些虚伪吹牛的玩样,见他虽长得形容一般,但还算懂事,也没多想地将话说了个圆满:“更何况灌云与我说时,并未说你是什么土地,没那个身份就不要充那个排场,你我都是知根知底的,何必拿你那自封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1 的土地来惹人笑话!” 锦绣这话说得犀利,里子面子都给鼠精剥了个干净,与素日的行事大相径庭。 若是换作平日的性子,便是再有不满,锦绣也是埋在肚里,做个不多事的泥菩萨,但这事事关一方百姓的安危,她不由不得硬上一回,好让它有所忌惮。更兼在些之前,灌云便提点过她,在这鼠精的眼中,她是有大靠山的,若是这鼠精不知好歹,便是锦绣狠狠甩了它一耳光,它也得恭恭敬敬地受着,不但不会有所不甘不忿,还会感恩戴德地叩谢教诲之恩。 见那鼠精果然如灌云说得一般恭敬伏跪于地,丝毫不见怨恨之情,锦绣不由暗自佩服灌云那揣度心思的本事。 接下来的事便是为这鼠精正个名了,锦绣带着它将乡亲们聚在了一起,让鼠精显了一回神通,将早已想好的说辞一一说与大家听了,并无视鼠精那哀怨的眼神,将灌云特意提醒过得事换了个理由一并说了:“这游神不属此地仙籍,你们可为它修缮一个小庙,不需大兴土木,能供它容身便是了,也无需大肆供奉,每日一柱清香,一些时令果品便可,它自会庇护你们平安。要切记,不可大肆供奉,若是惊动了上天,那它便在这待不得了。” 锦绣这话说得郑重,乡民们自是十分相信,立即便有人去筹备土木给这鼠精修建庙宇去了。 无论如何,那鼠精总算得偿所愿,满心欢喜地与锦绣告辞,锦绣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方才有了这样一番告诫的话:“你莫要怪我说这话,只是你该知晓我为何会这样说,灌云细细与你算过,若是你能庇护一方乡民,也算是积了善因,不出百年,你便能修成半仙之体,脱了这妖身,若是在有机缘,便是地仙也是能的,你可要珍惜,不要白白辜负了这样好的机会。” 那鼠精心思早已不在此处,只随口敷衍几句,便飞身跑了出去,急吼吼地去看那些乡民们为它所建的庙宇去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面,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见人都走了,灌云那慵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惊地锦绣急忙转身将它往角落里面拉。 “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地,就出来了?”惊魂未定的锦绣仔细检查了灌云的身体,见它身体完整,没有残缺,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真怕你缺胳膊少腿的就跑出来吓人了。”忽然放松下来的锦绣嘴也松了许多,心里想得什么,嘴巴便诚实地蹦出什么,声音虽小,但却一字不差地落在在灌云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灌云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没什么,就是觉得变成人之后,原来你长得真的挺帅的。”反应过来的锦绣急忙否认自己刚才的话,十分熟络地给它顺了顺差点炸了的毛。 “哼,算你有眼光。”灌云得意的哼了哼,满意地正了正自己的发冠,将不听话的鬓发向后理了理。 “你想通了?”锦绣不太确定地问它,见它不解的瞪着自己,怯怯地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孩子的事。” “才不是,和那小狼崽子有什么关系。”自从昨日灌云开口说那孩子是个白眼狼,锦绣便再也没有听它以这孩子的名字称呼,而是左一个小狼崽子,右一个小狼崽子地叫的顺溜。 “那是为什么,总不要告诉我你吃饱了撑得,来人间消消食。”锦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悲哀地发现自从认识了它,自已便离那形容女子端庄贤惠的字眼越发的遥远。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有一朋友,专司冥府投生一道的?”提到这个,灌云来了兴头,连带着眼睛都多了几分神彩。 “嗯,然后呢?”锦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其实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看它那神情,八成是从那朋友口中得了与那女子相关的小道消息,可以改变目前想报却无恩可报,能报的却不是自己乐意的情况。 “他告诉我,那个女子已重新投胎,就在镇上姓赵的那家,她这一世苦就苦在姻缘,若我想要报恩,便在她十五岁之前让她避开那个浪荡公子便成。” “浪荡公子?”锦绣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似笑非笑地神情让灌云的老脸难得红了一回。 “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被她盯得不自在,灌云讷讷地住了嘴。 “那赵小姐长得漂亮?” “当然,那可是难得地绝色。”灌云想到在好友那看到的十五岁时的赵小姐,十分满意她的模样。 “哦——”锦绣狭促一笑,不自觉地拉长的声调:“我倒是觉得,此处民风淳朴,要说浪荡公子,倒是你更像上几分。” “胡说,本公子怎会浪荡,这叫风流倜傥,我敢打赌,那一定是个形容猥琐地来自外地的作风浪荡的纨绔子弟。”灌云不自觉得抬了抬头,十分不满意锦绣将它同那些浪荡公子哥想提并论:“不同你说了,我啊,要去办些事,你早点休息,明日我送你一程。” “你有什么要紧事非要现在去办?”锦绣实在想不出永远不太正经的灌云能又什么大事,见它刚说了几句便又要走,锦绣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鼠精可不是省油地灯,光你这几句可不够份量,还不得亲自走一趟,好好敲打敲打,省得日后惹出什么麻烦来。”灌云也不瞒她,将事同她一说,便自顾自地化作一阵轻烟随风而去,未了还不忘贴心地替她将窗关上,好让她早些休息。 且不说那灌云如何敲打的那鼠精,躲在破庙中的锦绣却也遇到了一桩不大不小,偏还有些恼人的事。 也不知道这小乞儿是如何寻至此处,也不进来,只十分倔强地跪在外面,待锦绣一觉醒来,人已昏厥过去,看上去十分凄凉。 锦绣本就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一走了之,只好先将人弄进庙中,再做打算。 因有那特殊的能力,锦绣自不会舍近求远,大费周章地去找什么大夫,只轻轻一挥,便使得小乞儿身上的不适一一散去,很快醒转过来。 “你走吧,我不会改变主意的。”锦绣语气冷淡地看着他,再一次拒绝了他的报恩。 只是没曾想这小乞儿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丝毫不以为意,嘻嘻哈哈地跟在她的身后,大有她去哪儿便跟到哪儿的架势,任由锦绣如何恼怒责备,也不放进耳朵里。 被他缠得没了主意的锦绣心下暗恼,悔恨不该那么快将他治好,合该让他躺上一躺,省得眼下如此精力充沛地来为难自已。偏生她只会治人救命这一项仙法,没学着灌云那般神通,时不时地便能化烟而去,不受这肉体的约束,无法将这恼人的小尾巴远远甩了,落一个清静自在。 偏生这小家伙十分机灵,一下子便识破了锦绣心中的想法,说出的话也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2 是气得她心肝疼,直呼自已救了只小白眼狼。 那小乞儿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学着那私塾里面老先生般摇头晃脑人模样,悠悠道:“仙姑莫恼,莫恼,小人不才,便是发现仙姑虽有神通,但也只能如常人一般行走,方才有了底气前来寻你,不如你就将我收下,劈柴护院,置物跑腿,倒也十分管用。” “你......” 第24章 人小志长护恩人 不擅做骂街之事的锦绣只能恨恨地瞪了他几眼,扭头不再搭理他。 不过好在小乞儿十分有眼色,见她真得恼了,便不再开口气她,只安静地跟着她,或许是一门心思要跟着她,倒也十分殷勤乖巧,事事争先,倒让锦绣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也只是如此,锦绣自然不会留一个麻烦在身边,嘴上不说什么,心底却是打定主意,待天一黑,她便悄悄离开。 各怀心思地两人便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白日,只是到了晚上,锦绣却没有走成。 其间又发生了一事,令她不得不耽搁了计划。 “吁......”一脸疲惫地锦绣缓缓收回了手,滚烫地温度烧的她手心发疼,而坐在对面的灌云也是一脸狼狈,见小乞丐一脸警戒地看着自己,不由苦笑地摸了摸伤势严重的右手。 想来也是自已运背,勉强在高人手下捡回一条命,却被这小子拿棍子当成宵小痛揍一顿,险些将剩下的半条命交待在这。 知道他那眦睚必报的性子,锦绣不由开口为小乞儿分辩,省得他日后找人家麻烦。 “你若是正儿八经得走个正门,出个声,何至如此。”见他右手的伤并不像看起来那般严重,锦绣皱着眉头微微松了松,说话间也轻快了许多,半是埋怨半是正经地念叨:“你倒是说说,有哪个正经人会半夜三更地跳人家姑娘家的床,不被当成登徒子啊,才怪。” “谁知道不过一天不到,你身边就多了个护花的?”其实灌去虽非人类,却也是十分明理,自是知道自已不占道理,说话的语气便也没那么强硬,讪讪地笑了笑,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你呀。”锦绣无奈地叹息一声,忍不住伸出手指在灌云那光洁的额头戳了下,却惹得一旁虎视眈眈地小乞儿一阵嚷嚷。 “男女......男女......不能乱动。”那句被私塾老先生常挂在嘴边的话他只记了个囫囵,急之下后半句卡在喉咙半天吐不出来,只好想了个意思差不多的先代替着,总算将话说了个圆满。 听这话得两人被他这一插嘴,一时没反应过来,齐齐楞在了那里,直到锦绣的手被小乞儿拉回放好,方才回了神。 “这孩子,胡说什么......”早已红云满面的锦绣低低冒出这样一句,再也憋不出其他。 倒是灌云来了兴致,忍不住开口逗他:“是男女授受不亲吧,啧—小小年纪还知道这个,那你觉得你说得是对的喽?” “当然!”一副护犊子模样的小乞儿瞪着他,摆出他敢说出不对二字便要与他拼命的架式。 “那你也是男的,刚你不也碰了她的手腕子,那又如何说?”灌云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只看他要如何分辩,却不想被小乞儿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一通话说得十分的理直气壮,十分的铿锵有力,倒将他气得个半死。 “你一个光长面皮不长羞耻心的老男人如何同我这九岁小儿相比,我对姐姐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就是有了非分之想,也得等到五六年之后,可是你就不同了,一看就知道你那颗心非但怀了龌龊,想要占便宜的心思,便是那眉眼也是透着十分的不正经,哼!看你那嘴角抽筋恼怒模样,虽无耻,脸皮也不算太厚,总还算有得救。” 只是话还未完,便闻得一声落雷般的响动,见面前二人不悦地瞪着自已,一副铁了心要冤枉他的样子,灌云自是无限的凄凉憋屈。 “当真不是我。”饶是脸皮再厚,灌云也不是个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了性子,连连摆手将自己与那听着有些不雅的声响摘了个干净。 诚然,发出这声响的正主也未让他失望,不过多时便击碎了本就不甚结实的墙壁,急吼吼地闯了进来。 这荒郊野外的,又是在夜半三更,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锦绣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颇有道义地拉着那小乞儿往灌云的身后躲了躲,好在灌云虽不什么彪形大汉,但也算不得弱不禁风,两人险险躲进了大半个身子在后边,只露出一双眼睛用来观望那些奇形怪状的外来者。 他们有的眼睛生在了肚脐之上,有的没有头颅,只一口雪白锋利的牙齿长在了脖颈肩背处,还有的干脆便多了些牲畜上才有的部件,犄角,皮毛,四肢,尾巴,不尽形状,各个凶神恶煞,且无论他们实力如何,单是这副尊容便足以令人胆寒! 灌云被锁千年,许久未曾活动过筋骨,面对突然出现的妖怪,自然不似当年那般反应迅速,只听得滋啦一声,胳膊上便被咬破了一个口子,那些妖怪生于乡野之间,平日只得抓住什么便吃些什么,丝毫没有挑剔的余地,虽说这些低等妖物灵智未开,大多懵懂,但是却也能辨出好赖,被这加持过咒法的肉一诱,更加的狂情大发起来,纷纷将目光集中在灌云的身上,接而连三地向灌云扑去。 成了肉靶子的灌云无奈之余,只得想法子解决眼前的麻烦。 倒不是灌云对自已的本事没有信心,这些低等妖物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只是这破庙实在小的紧,转身不过几步便连同身后两人一同被逼到了死角。 “这些妖怪怎会出现在这?”灌云挥袖将一只半人多高的蜘蛛格开,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 不怪它奇怪,人妖殊途,人多的地方阳气便重,除非是有些道行的妖怪,否则没有妖物会离开修炼之所,来到危险重重的城镇。 它自来到凡间,便将自身的气息隐藏得十分好,等闲小妖根本无法识破自已的真身,既然不是冲着自已,那么必定是锦绣身上有的东西,将它们引了过来。 这些妖怪生来脆弱,若是离开了妖界,十有八九躲不过一个死,但是什么原因才令得它们甘愿冒此等风险,来得人间去对付一个小姑娘。 这令它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并非追根究底地时候,它必须先将这些东西引开,才有机会弄清楚这事,而它必须将所有危险都排除,否则有可能等它回来,便是两具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尸体。 一想到像锦绣这样漂亮的姑娘变成那个样子,灌云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哼哧哼哧地将手向她面前一伸毫不客气地咐吩:“将身上的东西都摘下来,快!” “啊?”锦绣没料到这个紧急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3 地当口,灌云还有心情来这样一出,不由呆住了。 相比锦绣的错愕,小乞丐倒是反应迅速,在明白灌云的用意后,急忙按住她,手脚麻利地将她身上佩戴地饰物摘了个干净,好在锦绣本就出身贫寒,除了头上的一朵素银珠花,便是手腕上那两对镯子,再有便是一颗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见二人不死心地盯着自己,恨不得扒开自己的衣服再搜一遍的模样,锦绣惊恐地捂着胸口连连摇了摇头,表示再也没有旁地东西了。 灌云见她不似乎说谎,便将手一握,化成一阵轻烟飘出了出去,眼见觊觎得东西被带出这里,那些妖物自然不会白白在不相干地人身上浪费时间,纷纷追了出去,原本拥挤的很地破庙顿时恢复了清静。 “小心!!” “喵—” 锦绣只觉得眼前一黑,有人狠狠地推了自己一把,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她勉强抬起被一跌弄得半残地脸,用那尚未受伤的左眼仔细辨认着前方那早已混身是血的人儿,以及一旁得意洋洋地舔着爪子的猫妖。 那猫妖当有两个锦绣那般,生的十分的强壮,身后拖着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将一双冒着凶光的眼睛瞪得溜圆,口中还直嚷着可惜可惜,想来是这蓄势待发的一扑,却没有伤到想要伤到的人,十分的懊恼可惜。 此情此景,锦绣自然是无比愤怒的! 她虽不是红绫那样的暴躁性子,但也绝非是个面泥捏的菩萨,若非她不通收妖之术,不会拳脚功夫,只怕就要冲上去与之拼命了! 许是那一扑还未用尽猫妖的全力,倒在血泊中的小乞儿尚有一丝清明,见她不知反应,急忙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让她快些逃命。 然而猫妖生性凶残,又怎会给她逃脱的机会,瞅准机会,便是奋力一扑,锋利的爪子挟帯着妖力,来势十分凶猛! “啊!”锦绣虽有与之拼命的心,却奈何没有可以与之同归于尽的本事,被那妖风一刮,刚稳住的身子便再度倒向一旁,眼看那锋利的爪子便要爪破她那没有受伤的左脸,她下意识得伸手一挡,便听见砰得一声,那猫妖被震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喵呜一声,咳了数口血,渐渐没了动静。 锦绣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那护着自己的五彩仙障,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她并没有发呆太久,她意识到若是在发呆下去,只怕那小乞儿便当真要命丧此处了。 好在锦绣虽不知当初嵇究竟给了她多少能力,但是这救人的本事却是练的纯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小乞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待他能够活动自如,锦绣脸上的伤也已好得差不多,若非她亲身经历,只怕要以为这不过是自已在这漫漫长夜发的一场恶梦罢了。 趁着锦绣调理伤口的时候,小乞儿却是半点也不得闲,也不知他从哪里寻来几个干巴巴地地瓜,给火堆添了些柴,将地瓜用棍子串了,放了火上细细地烤了起来。 锦绣看着先前还疼得龇牙咧嘴地小乞丐,如今却还有心思想些别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这样怕疼,为何要那般傻,若是我不会救人的本事,你不就白白死了么? “我是男儿,应当保护你们女儿家,莫看如今我只有十二岁,你且等等,过个三年四年的,我便可以让你依靠了。”小乞儿十分自信地拍了拍尚不算强壮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说完这话,又小心地睨着她的脸色:“那你现在能让我跟着你了么?” 锦绣看着一脸可怜相的小乞儿,见他两眼水汪汪地,大有若是不答应便要哭出来的架式,不由地将心松了松,冲着他点了点头。 “你若是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第25章 怀壁其罪引祸端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小乞丐吧。”锦绣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他。 正所谓因祸得福,患难见真情,小乞丐奋力一搏,虽未实质上的起了救人的作用,但是却让锦绣对他刮目相看,顺利地在她身边做了个随从,所幸那孩子年岁小,跟在锦绣身后也不算越礼,这也是锦绣同意的原因之一。 见二人都无大碍,锦绣不由地开始担心起不同他们一处的灌云起来,只是她也知道她的担忧并没有什么作用,于打架这事来说,她便像是那瞎子脸上的眼珠,装饰罢了。打的过便是打的过,打不过,便只能期望它能机灵些,留下一条命儿回来。 待想透这些,锦绣索性便将这些无法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事情抛在一旁,开始折腾些她能够作主的事情,比如,为她的小跟班取上一个好记又顺口的名字。 对于自己的名字,小乞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主意,无非就是一个称呼罢了,便由着锦绣琢磨,殊不知锦绣虽然出身寻常,但是却有些心气,自小便对爹随意取得锦绣二字十分不满,总觉得这名字取的太过寻常,张三李四的都叫作锦绣,委实有些憋屈。 锦绣的心思小乞儿自是不知,相比较叫什么,还不如手上那串那烤的正好的地瓜来的诱人。 只是今夜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小乞丐这顿地瓜吃的并不安生,因为又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吓得他差点扔掉前一刻还被他视为珍宝的地瓜。 燕笙? 锦绣有些惊喜地看着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燕笙。 与燕笙同行的,还有那个脾气古怪的红绫姑娘。 燕笙也不与她客气,大大咧咧地拉着红绫顺着破了大半的门缝儿挤了进来。 小乞丐有些不悦地看着二人,眼中满是警惕意味。 直觉地,他很不喜欢这两人。 不,确切地说,是那两个妖精。 尤其是那个披着漂亮人皮,伪装出一副天真浪漫地女妖,才是其中的强者。 “你认识?”小乞儿犹豫了下,抓住她袖子的手紧了紧,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你知道那是妖精,对吧?” 锦绣想起在湘君府的时候,仲书多嘴提到红绫的真身是一尾红鲤鱼,也算得上是妖精那一类的,便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肯定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肯定,小乞儿也没有多说,只是慢慢移开了身子,蹲在一旁继续啃他的地瓜去了。 “我送你的那条项链呢?”相较于锦绣他乡见故人的激动,燕笙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热忱的样子,也不与她寒暄,将手毫不客气地一伸,开口便要索回那条项链。 燕笙这一开口,锦绣忽然想起,那条燕笙赠予她的,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离身的项链被她送给了仲书,一时间有些语塞,支支吾吾地半天答不上来。 见她这副模样,燕笙和红绫神色有些古怪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面色均有些难看。 “我不是叮瞩你要好好戴着,万万不可离身的吗?”最先破功的燕笙大声质问道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4 ,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之色,手一挥便多了一把匕首,迎头便要取了她的小命! 随着那砰的一声巨响,猝不及防的燕笙被锦绣身上的防护结界弹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摔倒在地,饶是如些,也不能打消他们的凶狠之意,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一左一右再一次扑了上来! 只是那红绫十分狡猾,竟在中途拐了个弯儿,将目标换成了蹲在一旁的小乞儿。 这事发生的突然,等小乞儿扔了地瓜想要跑到锦绣身边时,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机会,毫无悬念地被她一把抓住,再难挣脱。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禁让锦绣有些难以接受,难掩震惊地看着一向和气的燕笙捏住小乞儿的脖子,冷笑着将锋利地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小乞儿虽然被擒,但却免不了一番挣扎,纠缠间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们是又肥又胖的臭鲶鱼,又干又瘦的死猴子。 被道破身份的二妖也不恼,将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只是抓住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便有冷汗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呜咽几声,终于老实了。 方至此时,锦绣才醒悟自已上了这两妖精的当,心中懊悔不已,无奈受人辖制,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那二妖得意洋洋地将两人锁了,仔细地搜了搜他们的身,却发现他们要找的东西并不在锦绣的身上,不由又急又气,狠狠地给了二人数脚。 小乞儿无法救锦绣出虎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将自己的身体往锦绣那边靠,替她挡了大部分的伤害。 “白费工夫,真是气死我了。”那鲶鱼精恨恨地跺了跺脚,意难平地还要逞凶,却被那猴精拦住了。 “算了,算了,和他们置气做什么。” 和鲶鱼精不同,那猴精本就对这些水族的事情没多大兴趣,这次肯出手相助,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好玩,并不想真弄出人命。 见猴子又想耍滑,无异于在本就气火未平的鲶鱼精头上浇了一桶热油,更加不依不饶起来,将猴精贬得一无是处,还听嚷嚷着当初是瞎了眼,方才看上这胆小的家伙,嫁错了人。 “原来,这两妖是一对,果然是臭味相投。”小乞儿往角落缩了缩,和同样狼狈的锦绣低声嘀咕,而同样一头雾水的锦绣,不禁问起关于他是如何知道这两是个妖精的事情。 见她开口问了,那小乞儿自是不会隐瞒,便将自已的秘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这小乞儿非并孤儿,他原本也是一个有父有母的人,只因他天生便通阴阳,有识鬼辨妖的本事,便被家里人视为不祥,好不容易长到五岁,便被狠心的家人遗弃,流落街头。 “当年的事我想多说,自我被赶出家门,他们便不再是我的亲人。”小乞丐说这话的时候神太十分的冷漠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然而个中的酸甜苦辣,绝非三言两语便能说的清。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叫泽丰,好吗?”锦绣压低了头,“福泽绵延,丰而不漏,这样才能才久,你觉得呢。” “好。”泽丰点了点头,表达了对这个富有吉祥意寓的名字的认同。 鲶鱼精和猴子精吵的累了,决定互相退让一步,将话题转移到了如何处置二人的事情上。 “女的给我,这小乞丐杀了炖汤,猴儿,你去寻些柴火,我可好久没吃人肉了。”那鲶鱼精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别闹了,”那猴精自不是昏聩之辈,轻易不愿杀生,只见它不赞同地摇摇头,拒绝的干脆利落:“最近此处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扶持鼠精上位当了此地的守护者,明令禁止杀戮凡人,我等小妖实在不敢违抗。” “既然害怕,那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鲶鱼精生性好强,被猴精三番两次的拒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冷笑数声,恨恨地看着它。 “我若是不制止你,恐怕你小命难保。”猴精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一脸不甘愿的鲶鱼精,心里有些难受:“不是你的东西,何必如此执着。当日湘君府大乱,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带了你离开,一场劫难下来,能活命的寥寥无几,你又何苦如此,我早已钟情于你,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相信么,你便随了我去,寻个山清水秀之地,过些逍遥的日子,难道不比做那样的人上人快活?” 那猴儿说的真心,淅淅沥沥地一通话,句句皆是劝阻,只可惜那鲶鱼精早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自是当它废话连篇,根本不予理睬,只顾着低头生着闷气。 这边二妖自顾自地吵闹着,却不料说着无意,听者有心,那些该落入耳中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在锦绣的心头,仿若重锤击落,直教人心碎神伤。 自幼便见惯世态炎凉地泽丰自是将她的异常尽收眼底,不用多想便知道她与那二妖口中的湘君府关联颇深,不禁有些担心地开口问她不否有至亲之人被卷入这场劫难之中。 早已方寸大乱的锦绣自是无心回答,一颗心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切割的支离破碎,心心念念的唯有她的云郎,甚至连分辨真假的能力都失去了。 此时的她便如在狂风骤雨中失去树荫庇护的幼鸟,除了那些只会让人便加脆弱与绝望的情绪,便再无任何可取之处。 泽丰无法使她镇定下来,尽管此时的他无比清楚,这个消息真假待分,但是他无法制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在奔溃的悬崖上彻底停止前行。 无能为力,这便是此刻泽丰最好的形容。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一根期盼已久的救命稻草即使抓住了他们的手,将他们拽出了可怕的情绪之中。 这根形容邋遢狼狈的稻草出现的恰如其分,不早不晚地击败了二妖,解救二人于水火之中。 让前一刻还在心中唾骂天地不仁的泽丰都忍不住流出热泪来,将之前对其的种种误解与不满彻底消弭殆尽。 看着帅气的舞了个剑花的男人,泽丰忍不住以英雄大侠称之,态度十分热诚狗腿,不用人吩咐,便张罗着吃喝,好生供着,生怕怠慢了这位英雄,反而将紧随其后的灌云忽略的十分彻底。 “是你?”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锦绣怔愣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被压抑的担忧,恐惧再次涌上心头,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第26章 惊魂未定故人来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见他们如同多年的老友一般亲密谈笑,恢复些许理智的锦绣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腰,下意识地攥紧了抓在手心的碎瓦片。 燕笙知道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然不会与之一般计较,笑嘻嘻地将离别那日偷偷嘱咐她的话一字不落地重新复述了一遍,方才让她彻底解除戒心,相信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5 自己绝非冒充。 在确定了燕笙身份之后,锦绣早已按耐不住地将从二妖那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燕笙,问他是否知道湘君府的变故。 燕笙沉默许久,似乎在梳理些什么,单看他的反应,应是不知道锦绣所问的这件事情,倒是灌云接口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它被困湘水这样久,自然有法子知道一些本该属于湘水一族的秘密。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因为死了一个人,而那个人还是锦绣十分熟悉的人,那只上古便存在的老鳌――嵇。 自锦绣离开不久,被用来镇压湘水泉眼的嵇不知为何突然暴毙,可偏偏它是一个活着没有任何影响,死后却足以颠覆乾坤的角色。 嵇的死亡直接导致了那场事关湘水水族灭顶之灾的劫难。 带着死亡意味的毒水失去了制衡,大量涌入湘水之中,使的依靠湘水生存的水族损失惨重,几乎到了十室九空的境地。 “除了那些修为深厚的,以及不属于水族的,无一幸免。”回想起那日看到的场情,灌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饶是它活见过的风浪不算少,但那样惨烈的修罗场,还是让它有些难以忍受。 “那云郎呢?那那些仙子呢?还有还有那些......”锦绣忍不住哽咽,她不会忘记,在湘水中的日子,除了云郎,还有那些美丽友善的仙子,以及那些看似不近人情,但却处处不忘关照她的水族百姓。 “你不用担心,云仲书应该没事,他和那些仙子一样,都不是水族。”这次开口地是燕笙,此时他的心情亦不是很好,他终于明白为何那日红绫会偷偷跑出去一夜未归,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此后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安静地呆在法器中,素日里一个一刻钟也安静不下来的人突然没了声息,燕笙觉得十分的不自在,没想到竟是出了这般大事。 燕笙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葫芦,又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条红鲤没有跟来,讪讪地将手缩了回来。 也不知道,今天,那小丫头的心情又没有好些,肯不肯乖乖地喝药吃东西。 燕笙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红绫那副强忍泪意的倔强模样。 “红绫那丫头与你在一处?”灌云平复好了心情,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燕笙心下大惊,他带走红绫的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水族,便只有锦绣与仲书,第一念头便是锦绣泄了秘,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却见锦绣十分无辜地摇了摇头,表明了此事与她无关。 见燕笙一脸警惕地瞪着自己,灌云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生得这样风流,却总是被这些不识货的凡人误会,好笑的是红绫那小丫头居然找了这样一个愣头青。 “你身上带着那小丫头的气息,我一闻便知了。”本不想多嘴,但是一想倒自己一个老人家实在没必要给小两口添堵,便开口解释了两句:“那丫头自小便十分顽皮,本事没学多少,胆子却是大得很,连湘水禁地都敢闯,结果被伤得体无完肤,我见她可怜,便出手救了她一回,她便记在心里,是不是拿些好吃的好喝的来找我玩耍,陪我解闷。” 说罢又不嫌事大地补上一句:“前几年我便说过这丫头红鸾星动,没想到招了你古板迂腐又形容邋遢的木桃花,若是被湘水神君那老东西知道了,非气出个三长两短不可。” 正举着葫芦喝酒的燕笙被灌云这样不靠谱地一句刺激到,十分干脆利落地呛到了,烈酒烧在喉咙里,眼泪混在汗里迷了眼睛,顺手便将手里的葫芦扔了出去,精准地砸在了灌云的头上,烈酒顺着葫芦口涌了出来,湿哒哒地十分狼狈。 看到同时狼狈不堪的两人,锦绣好歹还顾忌着给二人面子,扭过头去不忍再看,泽丰则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只差没在地上打个滚儿。 好在燕笙本就是个十分自制的人,定力非同寻常,不过片刻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冷冷地瞪了老不正经地灌云一眼,开口提醒他,这可装两斤烈酒的葫芦,他必须得给自已打满了。 事后锦绣听泽丰偷偷同自已说,当时他可看的十分真切,这道士虽然面不改色,但是耳朵根子却偷偷红了,想来是被说中了心事,八成是喜欢上灌云口中的那条红鲤鱼了。 看着一脸八卦的泽丰,锦绣忍不住啐了这小破孩一口,笑着将他打发的远远的,省得被燕笙抓住收拾。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二人互相戏弄了对方一通便将话题拉回到了正事上,说明了眼下要办得正经事。 于是锦绣便也知道了关于二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的原由。 “你是说,这就是这些妖怪突然聚集此处的原因?”锦绣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燕笙认真的模样告诉她,刚才听到的话,句句属实。 燕笙无奈地看了看一脸难受地锦绣,冲灌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将事情讲个明白。 “他说的没错,正所谓怀壁其罪,原本他是出于好心,给你那条护身的项链,那项链是道家法宝,是妖魔鬼魅的克星,足以保你平安,但是他没有想到你会将它转赠他人,更没想到,嵇会将那样重要的东西刻在你的魂魄上,而你又没有没有能力来保护它,所以才招来这些夺宝的妖魔。”灌云知道燕笙不好开口,便替他将该说的话都说了:“想来嵇也是有所考虑,才会在你身上下了法术,形成一个保护你的结界,但是长久的耗损让这个结界变得很脆弱,对付这些小妖小怪倒也绰绰有余,但是一旦遇到厉害的角色,你会会像砧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而且这种情况还会继续,直到这样东西消失为止。”燕笙沉重地叹了口气,不忍心将最后的结果说出来,刻入魂魄的东西,要让它彻底消失,无非就是两个选择,一是是有个得道的高人用半身修为将它从魂魄中分离开来,二是锦绣被杀死,夺取者强行撕裂魂魄,将东西引出。但是嵇是上古神兽,能高的过它的高人,寥寥无几。 身遭横祸,不得好死。 这便是她的结局,无从选择,无可避免。 “我已细细推演过了,仲书正在去往芙蓉城的路上,想来是来寻你的,我也和灌云商量过,眼下唯有芙蓉城相对安全一些,毕竟那里有仙子坐镇,待红绫伤好,我们便出发去西海,看看能否将那东西取出。”燕笙将早已在心中过了好几遍的计划慢慢说出:“我已托人问过,那柳家公子阳寿将尽,撑不过两个月,到时候珍珠便会恢复仙身,可为助力。” “不行!”出言拒绝地是锦绣,她看着燕笙,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连累你们,连累云郎,不相见是最好的,只要我死了,东西交给你们,便是一了百了。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6 ” “混账!”在场地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骂道,燕笙伸手在她的脑袋了打了一下,很铁不成刚地瞪着她:“死是很容易,可是你有没想过,这东西若是落在心术不正的妖魔手中会怎样?更何况,就算是灌云这个老东西,只怕也没把握能够保护好这东西,最好的法子,便是我们一起努力,保住你的命,将东西取出来毁了,还大家一个安宁!” “是啊,我们不怕死,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有这样幼稚的想法了。”泽丰淡淡地拍了拍手,露出了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与智慧。 “你且好好想想吧。”灌云下意识地叹息一声,难掩神色间的失望,终究是个凡人,目光总是这样短浅,但想想自己毕竟不与她同一类,无法与她计较目光短浅不短浅的问题,毕竟这也不能怪在她的头上,无奈之下只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之中,挥手示意泽丰送她回去休息,自己则去找了燕笙,他还有些事情没有与燕笙交待清楚,自是不能安然入睡的。 “你想同我说什么?关于红绫?”燕笙遗憾地倒了倒空空如也的葫芦,有些心痛,那可是红绫在离开湘君府时,那些为了让他安心照顾自家姐妹的仙女们送的,上等的烈酒,虽不说是琼浆玉液,但已是人间难求了。 灌云有些郁闷,但是不得不承认,与聪明人打交道,是件令人舒心的事。 “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就开门见山吧,我希望你在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时候,趁其不备,封了她的神通。” “听起来这不像是朋友会交待的事,如过不是了解你的品格,我真的会以为,你与她有仇。”燕笙斜着眼,不以为意地睨着眼前的俊俏公子哥儿,等着他的下文。 “品格?听起来像个笑话。”灌云自嘲地笑笑,头一次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新鲜,说出的话便多了几分交浅言深的意味:“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同一个活了数千年的神仙讲品格,那些都是虚的,谁知道在不为人知的岁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龌蹉的事情,使过什么卑劣的手段!” 提起这个,不禁让他想起了那段令他不齿的岁月,那是他的噩梦。 好在燕笙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见他不愿多说,也便不再揪着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不放,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任由他沉默,没有丝毫的不耐。 这个一种无形的体贴,亦是一种无声的压迫。 若你不说,我便不允。 燕笙便是这样一个不求事事明白,但凡是经由他手的事,必无疑虑! 事实证明,燕笙的坚持是有效的,因为灌云终是妥协了,换来的,是另一个秘密,一个关于哪怕是湘水神君都要为之头疼的秘密! 第27章 至亲在旁不相认 长夜漫漫,没有人知道灌云同燕笙说了什么,大醉一场的两个大男人互相之间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两人的关系虽说不上亲密无间,但却缓和了许多。 看着抱着酒坛嘿嘿傻笑的二人,锦绣无奈地苦笑。 昨夜她也没有睡好,在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锦绣意识到自己想事情还是太过于幼稚,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的命不足为惜,但是死了之后呢?云郞该如何?父母该如何,水族乃至那些素未谋面的无辜百姓又该如何? 看着重新表态的锦绣,虽然灌云还在怀疑她是否真正认同了他们的想法,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至少锦绣的话带着六七成的真心。 在场的人中,除了锦绣,哪个不是历经风雨,看尽人情冷暖,自是不会深究到底,便都糊涂了一回。 有些事,本就经不起追究。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自然也不会愚蠢到去挑破。 既然意见达成一致,接下来的事便十分简单,灌云自是不同他们一块,他还有正事要做,他的恩还没有报完。 虽不同行,但是灌云也不是无情的人,他许诺可以送他们一段,虽不能直抵芙蓉城,但也算是帮了忙,让他们免却不少奔波之苦。 要行路,自然不能空手上路,要如何准备,自然难不倒常年行走江湖的燕笙,加上有了机灵能干的小阿泽,不过小半日便将干粮清水备足,甚至心细的燕笙还为锦绣带回来一顶用于遮面的帷帽。 待燕笙处理好所有的事情,顺利地带着锦绣一行人赶到芙蓉城时,已是五月初,距离湘水仙子珍珠代替锦绣成为社家的女儿也已过了一个多月。 现社家已有了一个女儿,锦绣自然不能暴露身份的,于是燕笙便为她易了容貌,换了个身份,找了个借口租下了社家隔壁的民居,与社家比邻而居,一是为了来往方便,二则也有锦绣的私心,离家许久,她着实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 熟知锦绣心思的燕笙自然不会怪罪,颇为体贴的燕笙在入住新居的第一天便让嘴甜机灵的阿泽提上礼物去社家拜会,一来二去地便成取得的社家老两口的信任,成功地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据阿泽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在锦绣离开的这一个多月以来,这位社家的千金十分安静,在大病初愈后也没有太过折腾,只一心在闺中待嫁,不哭不闹,任凭两家安排,对于她的懂事,社老夫妇自然是谢天谢地,女儿能够安然无恙便是极大的喜事,哪里还敢多说半个不字,自是对她事事依从,唯恐惹得祖宗又大病一场,误了柳家的亲事。 所以当燕笙和锦绣觉得时机成熟趁夜拜访的时候,看到得便是珍珠十分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被丫鬟们伺候着喝茶吃点心,见有人来也不见外,又换了只手让丫头们继续捏。 “小日子过得不错。”燕笙笑着吃了一枚果子,给坐在一旁的锦绣递了块点心。 “哼—”珍珠懒洋洋地哼了哼,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在桌上叩了叩,只见一阵白雾涌起,室内数名丫鬟皆顺着白烟化成拇指般大小的珍珠,重新落回到她的手中。 原来这不过是珍珠躲懒耍滑的法子,趁着没有人,便变出些丫鬟来伺候自己,省得自己劳累。 这倒让锦绣大开眼见,原在她的心目中,仙子便都如戏文中所说的那样贤惠勤劳,却也不想她们同寻常百姓一般,也有好逸恶劳,天生一副懒骨的。 相较而言,燕笙便淡定得多,他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自是不会露出那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此时的珍珠盯着易了容的锦绣,有些百无聊赖,在人间待了一个多月,自是诸多拘束,活得十分憋闷,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人,却又是不太待见的,若非看在他照顾自家姐妹的份上,只怕燕笙早便同着锦绣被她轰出门去。 “红绫呢?”湘水仙子大多性子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最烦拐弯抹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7 角那一套,眼下她只关心红绫是否安好,至于其他事情,自然不在她的关注之内。 提到红绫,燕笙不自觉得直了直背,不同寻常之处恐怕连他自已都未曾发觉,言语中亦多了几分正经:“红绫前些日子受了些伤,正巧我有事出了一趟远门,便将她交由好友代为照顾,算算时日,她的伤应好的差不多了,待事情办完,便接她出山。” “好端端地,怎会受伤?”珍珠闻言有些吃惊,眼前这道人的本事她亦有所闻,况且红绫本身便是一个本领高强的,怎会轻易受伤。 “都怪我一时不察,让她平白添了几道伤口。”燕笙有些愧疚,虽说红绫受伤与他并无直接关系,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已的失职。 “那你们的来意是?”珍珠好歹也算是湘君府独挡一面的人物,自然不会认为他们只是为了与她知晓红绫的近况,只怕另有要事相商才对。 燕笙苦笑一声,知道瞒不过她,只得将湘君府发生的变故与自已的来意据实相告。 珍珠倒也没有显出太大的情绪,尽管燕笙知道这只是表面的样子,但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镇定与毅力,若是换成山上那个小丫头,只怕早已是天翻地覆。 “你希望,我同你们一起?”珍珠沉默了片刻,方才抬头看向她们,虽然话中难免带有诘问之意,但却带了十分的肯定。 “是的,眼下除了你,我不知该相求于谁。”说到这里,燕笙也是满满的无奈。 这次湘君府遭难,府中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实在无力再多管旁的事情,自湘水神君同二位夫人被带往天界,便再无讯息,全靠着府中几个管事在主持大局,整个湘君水府一时间也是群龙无首的局面。 而可以当用的人之中,虽说红绫本事不弱,仲书也可为助力,但是他们一个性子莽撞,一个力量微弱,要想成事,还需要一个能稳得住局面的人。 无疑,阅历与智谋都算上乘的珍珠便是个十分妥当的人选。 面对于来自燕笙的请求,珍珠并没有立即答应。 久居水府多年,看惯了各种谋算的她怎会被一个外人的三言两语所打动,况且她虽与红绫交好,但是对于燕笙等人的信任着实有限,她有自己的计较,亦有自己的盘算,眼下要紧的是,她必须尽快见到红绫。 对于珍珠的要求,燕笙自是没有意见,原本他也没有抱定她会立即答应的相法,只是先来探探对方的反应,然后再作打算。 在得到燕笙会尽快将红绫带来的承诺,珍珠满意地点点头,之后便结束了这场会面。 在回来的时候,他们还遇见了不放心女儿的杜家夫妇。 父母来看自家的女儿,自然不用避嫌通报,带着一些新采的果子便走了进来。 虽珍珠反应迅速,但是情急之下也只是使出个隐身术,堪堪将二人的身形隐住,不被社家夫妇发现罢了。 事实上,社家夫妇虽有些嫌贫爱富,攀龙附凤之心,但对于自家闺女,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特别是在锦绣大病一场之后,心中愧疚之心越重,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真到了要嫁女儿的时候,却又隐隐有了不舍之心,故每到了不忙的时候,便总爱带些东西来看看女儿。 对于杜家夫妇的出现,珍珠倒是平静的很,想来这样的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见他们来了,珍珠也只是淡淡地接过果子,为他们添上些茶水罢了。 相较于假女儿的淡然平静,锦绣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儿却是泪眼婆娑,若非燕笙及时拉住她,又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只怕就要冲上前去,上演一出闹鬼的戏码了。 此时此刻,泪眼婆娑的并不止锦绣一人,社家夫妇也是满腹酸楚,面对与女儿日益冷淡僵硬的关系,锦绣的阿爹是堪堪忍住了,锦绣的阿娘却没能忍住,想去拉女儿的手,但却又被心中的不敢所牵制,在伸出良久后,终是失望缩回,眼泪从那张有些沧老的脸上滚落,呐呐许久,只大致听清了绣绣二字。 如此僵局,纵使身为一家之主的社阿爹也是无可奈何,自女儿醒来,他便觉得,这个女儿,是彻底变了,变得难以琢磨,若说从前的她是一朵安静开于角落的茉莉,那么现在的她便是一朵带刺的蔷薇,纵使乖巧,那也不过是隐藏着狂暴风雨的假像。 尤其是那双透着冷漠桀骜的眼,就这样平静地看着你,便足以震慑他人,令人不敢造次。 他忽然有些怀念从前的种种,但可笑的是,当他努力去回忆时,才发现,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自己并不知晓,想是上年纪的人,总是健忘的,试过几次之后,他便不再去想,不想再为难自已。 醒来后的女儿与他们并不亲近,虽然她控制的很好,甚至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但是他们活了这么久,有些东西还是分辨的清的。每每看完孩子,孩子她娘总是唉声叹气,背着他偷偷抹着眼泪,能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少,总是一夜又一夜的没个安静,可是彩礼已收,六礼已定,他一个小老百姓,哪敢对柳家那样的人家说个不字,如今冷眼看着女儿,心中倒是安宁不少,至少这样的她,谁也不能轻易欺负了去不是? 正这样想着,便听到女儿开口赶人,社家老爹苦笑一声,冲着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劝了低低哭泣的老妻几句,扶着有些佝偻的她转身离开。 一面是冷漠无情的“自已”,一面是步履蹒跚的年迈双亲,锦绣自是心如刀绞,满腹心酸,只恨自已不孝,让双亲不得安康欢愉,白白受苦。 “看够了就走吧,对着陌生人演戏,也算是劳心劳力,我若不好好休息,只怕明个可就又要躺个三两天了。”珍珠见两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捏着嗓子便要赶人。 燕笙行事素来直爽,最受不得这阴阳不定的怪脾气,眼睛一瞪便要开口呛她,却被锦绣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住,一时间没及时反应过来,直勾勾地楞住了! “求求你......” 第28章 怜弱质假戏真做 伴随着锦绣毫无预示的一跪,整个场面变得僵硬,局面开始难以收场,与之同行的燕笙顿时变得铁青! “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对我的爹娘好一些,他们......他们......” 早已泪流满面的锦绣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这些话,楚楚动人的面容上除了卑微,再也找不出往日的娴雅端庄,然而她的卑微之态并没有任何作用,换不来珍珠的丝毫心软与同情。 她依旧冷漠地端坐于二人面前,闲闲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锦绣,漂亮的嘴唇优雅地张张合合,将锦绣仅剩的一点虚假幻想击得粉碎。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8 不愧是湘府主事之人,珍珠将回应的话说得简单直白,却又句句占着道理,冷酷得理所当然,让人没法子怪罪,怨恨于她。 她的原话是:“你求我做什么,眼下总总,都是你自已织得因,种的果,来人间非我所愿,顶替你,做杜家的女儿亦非我意,若怕父母伤心,又何必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既然选了情郎,又何必作出那副软弱模样,平白惹人讨厌。不妨实话与你说,我若非看在红绫的面子上,便是水君也无法强迫我来,更别说还要做出一副乖巧模样,陪着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若是你点头,我便立即离去,让你做回社家的女儿,嫁柳家那只药罐子,如何?” 原是在示弱哀求的锦绣被她这样一顿数落,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待听清她说的最后一句,更是彻底怔楞,心底又惊又怕,彻底没了主意。 珍珠见了锦绣的反应,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模样,心底对她更是轻蔑,丢下一句虚伪,转身不再与之废话,自顾自地走了。 燕笙很想提醒珍珠让她嘴上留点德,但是想想好像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话咽了下去,虽然他与锦绣更加熟络,但是他却不是个因情废理的人,在他看来,珍珠所说的句句都有道理,锦绣心中那些自私之处,也未必就是假的。 想要两全其美,又想让良心好过,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更欣赏敢做敢当的人,而不是像锦绣这样,柔弱中带着一点点自私,任性的同时又极力撇清自已的女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更愿意和红绫呆在一处,却总是对锦绣保持距离的原因。 许是被珍珠面子里子都剥得一干而净,锦绣在回来之后变开始沉默,除了必要的交流,她更愿意一个人待着,整日里除了睡觉,但是呆呆地坐着,惹得一脸担忧的阿泽时不时要隔着窗看上她一眼,确定她没有不妥的行为。 因为她的异常,大家的日子都变得十分难熬。 锦绣为难自已,阿泽便借口找燕笙出气,而饱受折磨的燕笙又不好与孩子女人计较,只得将这一切当作是磨炼脾气的一种途径。 被两祖宗折磨了两日的燕笙再也忍耐不住,主动找锦绣谈了一回心,企图将这尴尬的局面打开,但是他对于女人实在没有什么手段,在听了锦绣断断续续地悔恨与自责之后,勉强憋出一句:“人都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然而因这个无心的错字,又惹得锦绣一场哀伤,直呼谁都没有错,是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对云郎动心,错在不该随燕笙而走,错在不肯认命,愧对父母,让父母平添烦忧云云。 于是燕笙的日子过的更苦了。 不敢回家的他只得抱着葫芦蹲在城门口,大口大口灌着酒,对着那条通向远方的路望眼欲穿。 他无比想念没遇上这些遭心事的日子,想念红绫的同时,更加期盼仲书能快点赶到芙蓉城,好好安抚那位心思难测的小祖宗。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日夜兼程的仲书终于不负众望的在社家与柳家结亲的前一日赶到了芙蓉城。 “你终于来了。” 当自已亲眼见到形容憔悴,举止呆滞的锦绣,站在门外的仲书很是心疼,知趣的燕笙早已拉着阿泽离开,不去打扰这对有情人。 直到他的手覆上那张憔悴的脸,才将沉溺在痛苦之中的锦绣拉回到现实之中,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难以掩示地喜悦与相思飞快地被溢出的痛苦淹没,沉默地看了看眼前的男人,锦绣艰难地将别过头去,不在多看对方一眼。 “你走吧。”虽然艰难,但是她还是将早已在心底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尽管她知道这必是伤人伤已的一个决定,尽管她并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将这个决定执行下去,但她还是说了,无可抗拒地,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原谅,并为之唾弃的小人。 “什么?”仲书心中一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非早已将她刻入骨髓,他真得怀疑眼前的人并非是那个为她不顾一切,愿与之同生共死的女子,然而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握住了她想要缩回的手。 “别怕,我在。” 没有多余的话,不问原因,没有猜疑,相爱至此,除了死生相随,再无翻覆的余地。 因着这无比坚定地信任,因着来自挚爱的那句别怕,锦绣所有的推拒被这把叫做情的利刃劈的粉碎,之前种种伤心难舍全数作废,毫无选择地,断了所有的退路。 自以为坚固的外壳被彻底击碎之后,软弱的情绪瞬间爆发开来,除了抱住眼前的人,她再无别的法子。 看着失声痛哭的锦绣,不想再被礼法束缚的仲书没有将之推开,反而将手轻轻在她的背上拍着,让她将所有痛苦都宣泄出来。 两人便这样静静地相拥,细细地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柔,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午后,解开了来自外界的心结。 直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方才将二人拉回到世俗之中,仲书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残存的泪痕,抱歉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未曾完成,唯有将那些可能会伤害到他们的人与事彻底解决,他才能真正放心,否则他的使命便不算完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他不想犯,不能弥补的遗憾,他不想有。 他是个男人,是个立志要保护好自己女人的男人。 明日便是社家嫁女的日子,相比较其他人的忙碌,新娘子这边倒是显得十分悠闲。 燕笙是男子,自是不好待在新娘的闺房,加上许久没有见到红绫,着实有些不放心她在山上同那些小鬼头混在一起,便借口办事,早早地出了门。 “那邋遢的道士出城了么?”珍珠闲闲地拨着花冠上的珠子,有一茬没一茬地问道。 刚从外面回来的丫鬟忍不住捂嘴而笑:“还没呢,那道士出了门在集市上逛了许久,买了不少糕点小食,还带了一些绒花簪子,惹得那些卖首饰胭脂的大娘们一通调笑。” “哦。”对于小丫头说的话,珍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无聊地拨弄珠子。 正替她打着扇儿的小丫头见她兴致不高,急忙凑趣道:“不过我看红绫姐姐眼光可高了,定是看不上那样邋遢的男人的,若是仲书哥哥那样的,倒是还凑合。” “凑合,我看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主人恕罪,奴婢不敢......”见主人生气,小丫头急忙辩解道,生怕会因一时嘴快而招到祸事。 珍珠眯了眯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小丫头,沉默许久方才让她退到一旁,一个小丫头自是不会让她大发雷霆,只是她太明白一时的好感,会带来多大的失误。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39 “都听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得你们是谁的人,没事的话离那个云仲书和臭道士远点,我们不是同一路人。”珍珠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常久居于上位,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谁也不敢小看这句话的份量,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当成戒律一般,丝毫不敢有所冒犯。 “事办好了吗?”珍珠抬眼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一个姿容相对出众的婢女很快越众而出,冲她耳语了几句。 “那丫头办事得力,你好好照顾着她的家人,不要亏待了人家。”虽然带回了计划顺利的消息,但却也折损了一名心腹,珍珠无法救她的命,唯一能做的,便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此时已深夜,但是对于珍珠而言,还不到能够安睡的时侯,在伸手示意众人退下之后,独坐窗前的她需要好好静一静,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随着时间的流逝,出嫁的时辰如约而至,伴随着满腹的思虑,珍珠穿上了精致的嫁衣,成为了柳家的新妇。 锣鼓喧闹之间,送嫁的队伍出了社家,带着丰厚的红妆在芙蓉城中转了几圈后,进了柳家的门。 看着消失在街角的队伍,锦绣有些失落,曾经她也幻想过能够拥有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当父母应下柳家的亲事,自已背弃这个身份的时候,一切便不再属于她,好在虽然舍弃了这样多,她一心相托的人,始终未曾辜负这段深情。 如今的她再也不能做回社锦绣了,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作为一个局外人,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之中。 “走吧。”仲书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锦绣心中的苦,他都明白。 “好,是该走了。”锦绣微微低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情绪,那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东西,会让他难堪。 燕笙一早便出了门,待他办事回来,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去做应该做的事,去完成对嵇的承诺,完成对天下苍生的承诺。 然而他们等到天黑,也未曾等到燕笙,直觉告诉他们,定是出了什么事,就在俩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出出打探消息的阿泽带回来一个对他们十分不利的消息。 柳家失了新妇,新娘毫无预兆地死在了轿中,红事变成了白事,大怒之下的柳家立即抓了杜家的夫妇,不由分说地将其送进了官府牢房! 第29章 知真相红绫落难 “你说什么?!”气极反笑的仲书连声说了几个好字,匆匆交待了一番,便出了门,他早已不是凡人,飞檐走壁,穿墙而入本就不是难事。 他先是去看了身陷囹圄的社家夫妇,见他们并没有受到为难,方才去找珍珠算账,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她的影子,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来再作打算。 待他前脚进门,刚从山上赶回城的燕笙后脚也跟着进来,此刻他的脸色也是铁青,很显然,山上也出事了。 “山上出事了?”虽是问他,但以仲书的智慧,怎会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笙送红绫上山养伤的事,他也是知情的,当日虽远离湘府,但以红绫的个性,必定是在幸存下来的人口中听了个只言片语,还未弄清真相便急吼吼地去找寻人家麻烦,弄得一身伤回来。燕笙便将她送到了山上,半是养伤半是软禁地请人看住了她。 提到这个丫头,燕笙也是十分苦恼,待他发现事情不对时,莲池早已是人去楼空,听山神的话,原本好好的,不知为何她便突然发了狂,打伤了照顾她的草童花精,直冲云宵而去。 锦绣虽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但是仲书曾与她提到,为了怕红绫闯祸,有一些事情并没有告诉她,而是被燕笙好好的瞒着,能让红绫如此的,只怕多半与湘君府有关。 果不其然,燕笙接下来的推断证实了她的想法:“只怕都是珍珠搞得鬼,她身居高位,自有方法探听到一些消息,也只有她,有足够的能力去做这件事情。” “是啊,珍珠本是河蚌幻化,蚌族中就数她的地位最高,又独立掌管着湘君府的供奉,有多少人想要巴结她,其实力不容小觑,更不用说有一帮忠心耿耿的下属,甚至有时候她说话的份量比族长都要重。”说到这儿,仲书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是究竟,她想做什么?” 他们的话引起了锦绣的注意,她忽然想到那日她听墙角得来的消息,隐隐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过,只是她一时还未踩到点子,不能将那抹不安化成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对,你说她是冲上云宵是吗?”仲书也觉察到了燕笙话中的不妥,就他在湘君府时了解到的情况来说,一般水精妖怪,都没有上天的资格,一旦冲上云宵便是对天界诸神的不敬,是要受雷火之刑的。 正想到这儿,外边忽然便是一阵狂风暴雨,电闪雷呜之间,锦绣终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龙门,是龙门!”她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察看情况的燕笙,答案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在场的人都被她的话彻底惊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我曾听人说过,红绫本就来自天界,只要体内的东西觉醒,便会跃过龙门,幻化成龙!”锦绣急忙将那个被她忽略的消息说与他们听,只是现在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守在外面的阿泽大呼起来,因着不断落下的暴雨,隐隐只听清一个龙字。 再也忍耐不住的燕笙挣开拉住他的锦绣,在众人的担忧声中,冲入了磅礴大雨之中。 “怎么办?”一身湿透的锦绣焦急地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燕笙,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正慌乱间,只听见阿泽大呼一声,“水仙!水仙!”便倒在了地上! 水仙? 仲书看着毫无血色的阿泽,细细思量着这两学的意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消失已久的碧波仙子,她的真身,便是一朵水仙。 他轻轻扶起浑身冰凉的阿泽,悄悄施了个唤魂的法术。 被唤醒的阿泽先是怔怔地看了二人片刻,方才开口说话,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仲书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来人正是那日被灵蛇掳走的碧波仙子,她十分清楚,自己的魂魄快要散了,她必须在魂飞魄散之前,把要交代的话,都交代清楚,否则便是死了她都不得安宁。而扶着她的仲书也意识到了她的情况,惊怒之下,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被珍珠杀了,真身已毁,回天乏术,湘君托我转告,无论将来如何,都不能杀死珍珠,否则,将万劫不复,还有红绫上了天庭,今天就湘君行刑的日子,要救她,去湘水下游,一块刻有红色纹路的石碑,要快!”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0 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碧波还来不及同他们告别,便在这具小小的,不属于她的身躯之中,彻底烟消云散。 “可恶,我不杀她,我要她比死还要难受。”恨极了的仲书咬着牙将眼泪憋了回去,紧握着拳头隐有青筋显出,心中仇恨可想而知。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燕笙的失态,阿泽的昏迷,珍珠的毁约,碧波的死亡如同一张紧密包裹的网,令本就处于惶恐害怕之中的锦绣更加的无措,她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他们陷入了一个陷井,珍珠既然敢毁约,就不会到此为止,只怕还准备了什么后手,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她理不出任何头绪,也无法掌握什么,她觉得自己便像那狂风暴雨中那艘小船,夹杂在汹涌难测的暗流之中,难以预知自己的未来。 正当二人深陷泥泽间,又有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来人自称是此方土地,受人之托,送二人前往红绫受劫之地。 锦绣与仲书二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虽心有疑虑,但眼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许多,将阿泽送回房间,便跟着来人直奔湘水而去。 土地本就是地界之神,与土地息息相连,最是精通遁地之术,不过须臾,便已是千里之外,当二人赶到碧波口中所述之地,也正是红绫被打入凡尘之时。 江水已被鲜血染红,可是岸边除了隐隐而来的凶戾之气,并未看见红绫的身影,锦绣眼尖,透过漫天的雷电与翻滚的波涛之间,隐隐看到有金色的,片状的东西随之翻覆,那东西大的出奇,金光灿灿的,十分美丽。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身为一方之神的眯着有些昏花的老眼仔细辨别之后,才发现那便是龙的鳞片。 “龙鳞?”几乎是同时地,锦绣与仲书脱口而出,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见他们当真是不知,土地只好将他所知晓的事情一一道来。 鱼跃龙门而化龙,这固然是上天赋予鱼族的恩泽,但同时也是对于鱼族的考验。 天界赏罚分明,有恩泽,必然会有惩罚,仙人们有诛尽修为的诛仙之所,一跃成龙的它们也有属于它们的不祥之地,天界将此处,唤作—剐龙台。 能上斩龙台的龙不多,但是上过剐龙台的龙倒也不少。 剐龙台的刑罚不算最重,但却十分残忍,龙被生生钉在石柱上,一刀一刀地剐去身上所有的鳞片,一身修为散尽,仙根尽毁,永剔仙籍。 天界是神仙所居之所,自然是容不下这样的龙,待最后一片龙鳞离体,等待它们的便是坠入凡尘,运气好些的,落入水中,好歹也算有了一个归宿,运气差些的落入泥泞之中,接受腐烂淤泥的结局。 而此处,便是剐龙台与凡尘的通道,每每有龙受刑,此通道方才打开,只待行刑完毕,便将孽龙抛下凡尘,任由其自生自灭。 土地虽是神仙,但却隶属于地仙一阶,非召不得上天,自然不清楚天界是何时行的刑,何时会将其拋落人间,此番出手也是冒了风险,在交待了他们几句之后,便匆匆遁地而走,唯恐受到牵连。 趋利避害,一向都是本能,神仙也不能免俗。 此时岸上依旧暴雨不断,那用来遮挡风雨的结界被大雨冲的隐隐有些模糊,尽管有着结界的保护,但也只是能够遮挡些风雨而已,面对偶尔落入结界之内的龙鳞,还是会在无意间割破二人的衣裳皮肉。 龙鳞之利,堪比神兵! 见状,仲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默默将锦绣向后拉了拉,用自己那并不太强壮的身体挡在她的前面,不让这偶然被波涛拍打上岸人锋利龙鳞所伤。 面对来自心爱之人的呵护,锦锈不由心中微微一暖,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 来自上天的惩罚还在继续,二人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更不知道红绫是否能够坚持到行刑结束,顺利返回人间。 等,是个无奈而无力的法子。 焦灼的情绪伴随着漫天的红雨,他们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在无声的祈求之中,天界通向此地的通道缓缓开启,伴随着无数凄厉啸声,他们看到有东西缓缓从天上滑落,如同流星一般,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重重跌落凡尘。 受刑完毕的红绫已无半点修为护持,更不用说是变回人身,只得以极其屈辱的方式出现在故人面前。 巨大的身躯落入江中,掀起万丈波涛,被冲击至半空的江水夹带着龙鳞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无异于雪上加霜。 血腥的味道随着被染成红色的江水远远的传了出去,传闻湘江有水怪,性喜嗜血,若是将其引来,只怕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浪高风疾,情势刻不容缓! 第30章 身世迷离嫌隙生 “这如何是好?”看着奄奄一息的红绫,仲书不由心下焦急。 虽说凭借最后一丝清明,红绫紧紧抓住了岸边的岩石,勉强没有被江水冲走,但是看着与屋子一般大小的龙头,要如何顺利安全地带着她离开,便成了一个不可忽视的难题。 面对这样的局面,锦绣也是一愁莫展,在看见红绫的时候,她便开始用异能为她疗伤,但无奈红绫的伤势实在太重,她也是无能为力。 仲书眼尖,一把扶住险些晕倒的锦绣,冲着她无声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锦绣的异能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本领,但是这也只能是治愈那些可以被治愈的伤口。 红绫受的是天刑,本就不同于寻常伤势,况且如令她仙骨已除,根基尽毁,即便能够保下一条命来,恐怕也要废去一身修为,再也无法修行任何仙术。 正在二人焦急不已的时候,远远的,便听到有女子悲切的哭泣声,待二人抬头望去,那女子已至跟前,她也顾不得与他们寒暄,只悲切的用手抚了抚还在勉励支撑着的红绫。 红绫此时已是疲惫至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认出她的身份,纵然身上受着碎骨惕鳞之痛,还是勉强地咧了咧嘴,露出两个锋利的牙齿算是打了招呼。 “姑娘是?”仲书虽是湘府中人,但却受到诸多束缚,轻易不能离府,自然是不知这神秘女子的来历。 那女子浅浅冲二人拂了拂,摘下了用于遮挡容颜的帏帽。 美丽的芙蓉面上早已泪流满面,哽咽了数次,方才能将话说得清楚。 女子自称来自天界,乃是瑶池之中司掌莲花的仙子,因与红绫有过一段缘分,故冒险下凡前来相助。 “红绫本是瑶池中一尾红鲤,有次宴饮罢,湘水神君突然开口向娘娘索要,不过是一条红鲤,娘娘自然不会不允,自此之后,我们便没有相见,谁曾想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1 ,再相见,竟是如此光景。”女子说到这也是伤感,忍不住用帕子拭了拭泪。 “那仙子可以法子解眼下之危?”仲书毕竟见过风浪,很快便回过神来,开口问道。 眼下情形,那女子也是知道利害,也不与他们浪费时间,只说了句:“我便是为此而来。”便开始忙碌起来。 只见她变出一只小小的玉瓶儿,用那支杨柳枝儿沾了沾瓶儿里的水,在龙头上点了点,便见红绫顺利地恢复了人身。 锦绣见她浑身是伤,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急忙解下自己的外袍替她包了,勉强不致失礼。 仲书乃是君子,在见到红绫的模样及时转过身去,没有半分亵渎之意。 见锦绣替红绫穿好衣服,方才敢转过身来。 “你胆子真大,连观音的东西都敢动。”只消一眼,仲书便认出那样宝物的主人,不由为她担心。 女子微微一笑,只说这事是观音默许的,只是苦于佛道之别,不好公然为之求情而已。 “我该走了,大士与娘娘讲经,若是被娘娘发现,也是祸事一桩。”见时间不多,女子不敢再逗留,匆匆与二人告辞,飞升而去。 “那我们也走吧。”仲书上前抱起红绫,冲着还有些呆楞地锦绣点点头,示意她快些跟上。 “我有一事弄不明白,”看着有些吃力的仲书,锦绣忍不住将心底的问题说了出来:“那仙子为何不将红绫变成鱼,这样不是更轻松些吗?” “你可知,若是变成鱼,她便再也无法化成人形了。”仲书好笑地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沿着土地留下来的法阵,虽不似来时那般轻松,但也总算在天亮前赶回了城中。 仲书顾不得一夜的疲惫,刚将二人安顿好,便又去寻那不知所踪的燕笙。 锦绣不敢怠慢,为红绫续上一盏灯后,便时不时地用拢烟寒翠上的那几颗宝珠为她护住心脉,每每使用,都要费尽将宝珠用修为化了,方才能起到作用,大半日下来,竟是将镯上的宝珠用的只剩最后一颗了。 好在燕笙同仲书回来的及时,燕笙及时地用道家的秘术暂时稳住了红绫的性命,为他们争取到了喘息的时间。 看着奄奄一息,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红绫,燕笙即心疼又无奈。 当初之所以对其隐瞒湘君府的事情,就是怕她那暴烈如火的个性会闯下祸事,虽不知天界发生了什么,但想也知道,必定是这丫头出言不逊,顶撞了天帝,才弄成这副模样。 “听说西海深处居住的鲛人一族有着一种至宝,或许能够对她有所助益,正好我们的目的本就是西海,不若将她带上,好作打算。”仲书看着愁眉不展的两人,出言安慰道。 燕笙是关心则乱,锦绣是个敏感多思的,而阿泽尚且是个孩子,众人中唯有仲书还算理智,想得难免比他们多些,也更加的周全。 在湘君府的日子不长,但是对于红绫的事却没少听人念叨,尤其是湘水神君对其的偏爱,早已引起了他的怀疑,但却没曾想,红绫竟与天界有所瓜葛,更能惹得观音出手,其中意味不由令人深思。 燕笙做事一向雷风例行,既然决定了,自然不愿再拖延,而阿泽虽然担心锦绣,但是他亦知三人的决心,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反对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燕笙向来不认为以德报怨是种美德,一口气憋在心里总是不太舒服,在喝了一夜的烈酒之后,还是决定要向那个可恶的女人讨点利息。 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大半日,兴高彩列的燕笙带着一葫芦上好的烈酒回来了,一副十分舒畅的样子,全然没有前日的半分阴霾,不用多问也知道,想来他这口憋了许久的恶气出得十分痛快。 且不论燕笙是如何报复珍珠的,在场的人并没有吃饱饭没事当菩萨的觉悟,而是对燕笙的眦睚必报十分的宽容,加上眼下他们的首要目的是救人,哪有心情去管一个外人的死活? 此去西海前途未卜,锦绣不愿意阿泽涉险,自然是不能带他同去的,好在阿泽虽年幼,但却十分的通情达理,也不痴缠,只是默默地将一行人要用到的东西一一备好。 仲书与锦绣现在都有异于寻常之人,不用费心饮食之类,而燕笙也是行走江湖多年,吃穿之类倒是不太讲究,属于那种给两个窝窝头就能凑合着过一天的人,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唯一略有烦恼的是如何将不得动弹的红绫带走,作为一个颇有本事的道士也会有一些封印的法子只是她不能以真身被封印这倒着实让他头疼了一阵,是以当他见到正准备将腕子上那对拢烟含翠脱下收好的锦绣时,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狂喜。 因将镯子上的宝珠给了红绫续命,镯子上早已空出来许多洞,见燕笙索要,便十分痛快地将那只还剩一颗宝珠的镯子给了他。 有了这颗宝珠,红绫便有了栖身之所 锦绣是亲眼看见她是如何从一个妙龄少女缩至米粒般大小,顺利地被藏进那颗小拇指指甲盖般大小的珠子之中的。 除了对于这术法之神奇的感叹,更多是对于燕笙的疑惑,她曾数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是都被仲书拉住不让她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显然燕笙并不想告诉你,你又何必追问不休,徒惹不快。” “你们似乎有事瞒着我,而且我开始怀疑燕笙的话,一个普通的道士?听起来更像一个笑话,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除了隐瞒,我还看到了欺骗。”说这话的时候,锦绣内心是愤怒的,也是心冷的。 她自认为自己虽不太聪明,但也绝不能说是愚蠢,面对一脸不自然的情郎,面对不肯坦诚的燕笙,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待他们真心,甚至可以说与他们共历过生死,她总以为他们之间的情义总该比旁人要多上许多,总该算得上是可以相互信任的朋友,知已,但是燕笙的隐瞒,仲书的态度,十分无情地打破了锦绣内心的想法,让她心出一种不被信任,不被承认的失望。 尤其是仲书总爱打着为她好,保护她的旗帜,这让她很是反感,在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隔阂与难过。 锦绣不由地对自已产生了怀疑,不由地开始认真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候,她开始渐渐变的冷漠。 尽管这种冷漠十分的隐密,隐密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或许,她已经有所发觉,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个道理,于当时的她,并没有十分的刻骨铭心。 当时的她,也只是心中微微有些不悦,并与他们呕气了几天而已。 第31章 借人言探听桃花债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2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行人便离开了芙蓉城,借着某位老兄的面子,当地的土地又给众人行了一回方便,将他们送到了西海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说是小镇,其实也不过是较一般的渔村多了一些民宿罢了,在海的沿岸,这样的小村落并不少见,大概是此地靠近要塞,来往的商旅人便会在这里停上一停,补予些清水干粮,顺便用带来的货物换些海产,而渔民们也喜欢这样的贸易方式,每每到了赶集的日子,小镇便会变得十分热闹。 他们到的时候,正巧便赶上了赶集,来自附近的渔民们带着自家的东西聚集在这里,吃穿用度应有尽有。 正所谓十里不同俗,这里的一切对于锦绣这个生长于一个山城中人来说,自然是十分新奇,而仲书自然不会强拘着她,几乎只要锦绣有兴趣的,他都会满足她的要求,而燕笙虽然心下着急,但也明白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加上一路赶来,确实已是舟车疲惫,便随着他们去了。 燕笙对集市没多大兴趣,在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便找了小镇中找了一家不太起眼客栈住了下来,待他一觉睡醒,仲书方才带着意犹未尽的锦绣归来。 简单地洗漱之后便到了吃饭的时候,在小二的招呼下,三人慢悠悠地下了楼,要了一只烧鸡,又点了两三个小菜,要了一壶茶水,寻了一个较为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燕笙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可偏偏他就是不爱吃鱼虾蚌类,独独偏爱烧鸡烧鹅,只要条件允许,他宁原多花些银钱,也不愿意将就。 好在锦绣带出湘水的那颗夜明珠,早在芙蓉城的时候就被识货的仲书寻了个买家,换了不少银两,现在的他们并不缺钱。 上桌的菜很是清淡,口味说不上好,但也没有到难以下咽的程度,只是锦绣吃惯了芙蓉城的菜式,这菜便有些寡淡无味了。 “出门在外,将就些吧。”仲书替她夹了一筷子蒸鱼,劝她再吃一些。 她总是这样痩,看着令人心疼。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笑声,听起来大约有五六个人的样子,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有些冷清的客栈。 之所以说是突兀,完全是因为来人的相貌十分出众,只消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 皆是十五六的美貌女子,个个肤白貌美,十分耀眼。 “好漂亮。”自认为见过美人的锦绣忍不住暗自呢喃,拉了拉同样震惊的仲书。 而在他们打量那些少女的同时,那些少女也在好奇地观察着他们,直到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进来,这群女孩子方才老实下来,不敢再乱瞟。 “看样子,那个女子,是她们的头领。” 燕笙仔细观察片刻后轻易地总结道,暗地里却对这些美的出奇的少女们多了几分探究与警惕。 “怎么?”注意到燕笙渐渐变得凝重的神色,仲书也不由心生警惕,暗自压低了声音问他。 燕笙皱了皱没有,心想这云仲书虽少年老成,但还是太过于缺乏行走江湖的经验,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私谈的好去处。 何况,边上便坐着一个高手。 被燕笙视作高手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只见他生得颇为清秀,不但五官精致,就连肤色也是出奇的白嫩,根本不似岸上的渔民。 见自已被人注意,那青年从碟子中拈起一粒花生,毫不在意地碾碎,丢进嘴里。 “她们来历成谜,只知道当地的人将其称之为深海歌姬。” 青年眨了眨那双十分有神采的眼睛,也不顾那群女子就在旁边,大声继续着他的话题:“据传西海龙族十分喜爱珠宝美人,每每到了纳贡的时候,总是下令强征各族进献美人,鲛人族专出擅长唱歌的美人,于是每到向龙族纳贡的时候,往往便会成为鲛人一族恶梦的开始。鲛人族繁衍不易,成长的速度又极其漫长,面对龙族的强行索取,往往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了解决这样的窘境,鲛人族便想出从人类中甄选美人的想法,派出的人每每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便会将人带走,而那些人类少女们根本无法在海中生存,只是不知鲛人使了何总办法,那些女子不但没有消失,每到特定的日子,还会偶尔来到人间游玩。” 许是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自已,那群女子纷纷扔下碗筷,举袖而走,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大厅变得冷冷清清。 失了生意的老板倒也不恼,仿佛无事一般拨打着面前的算盘,不急不缓地样子,便好似这只不过是一桩小事一样。 燕笙这人最欠不得人家人情,虽说是无意,但终究是坏了人家的生意,爽快地掏出一些银两就要赔给老板,老板也不多言,只是木然地瞪着他们除了摇头之外,没有任何反映。 “不用看了,这老板早就被她们施了迷魂术,否则她们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青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施施然地走到了他们身边,伸手一挥,那老板便如同木偶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同道中人。”燕笙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青年,手中暗暗捏起一枚铜钱,若是他敢有任何不利于他们的举动,这枚铜钱足以给他一个教训。 那青年看似张狂不羁,但却不是那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十分清楚眼前的三人并不好惹,好在现在的他并不打算与之为敌,十分坦率地表明了自己并无恶意。 这青年姓洪,徐州人士,原本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五年前他的恋人莫名失踪,这青年总觉得事有蹊跷,为了查清楚恋人失踪的真相,一面让人四处寻找,一面投入高人门下,学了些玄门法术。 经过两家人的努力,终于是一年多前有了她的讯息,据回来的人说,曾有人在西海沿岸的一个渔村中见到一个与之有着□□分相似的女子出现。 说到这,青年不由苦笑道:“得到这个消息,我立即带了人从徐州出发,不远千里来到这,却被她们发现,来的人被迷了心智,将我已蒙难的消息传了回去,现在只怕徐州洪家已经没有后人了。” “你为何不回家揭穿这件事呢?”锦绣不解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困惑。 “我也曾想这样做,可是她们在我身上下了封印,无论我骑上多么快的骏马,也无法离开这个小镇。” “这是何故?”仲书对此颇有兴趣,难得地插了句嘴。 “因为只要我出了这个小镇,便会白日前行,夜晚倒退,用尽了各种办法,哪怕夜晚不曾赶路,也会不能自由地骑上马,沿着来时的方向回到原来的地方。”许是失败的多了,当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已是十分认命。 “这就是学艺不精的结果了,”燕笙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忽然十分感谢自已那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3 个一言不合就将自己吊起来往死里揍的师傅,否则也不能这样逍遥的过日子。 “我法术我会解,要不要帮忙?”仲书有些无语地看着一脸嘚瑟的燕笙,开口问那洪姓青年,这实在是个很容易破解的咒法,如果他愿意,自己倒是乐意结个善缘。 “不了,”那洪姓青年急忙摇摇头:“鲛人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她们每隔三个月就会上岸一次,我几次三番去找她们麻烦,就是为了激怒她们,可是鲛人是不能在岸上杀人,所以只会在海中动手,我若是解了这个禁制,难免打草惊蛇。” “你打算下海?”锦绣虽不通世事,但也知道海中必定危机重重,不由对眼前的男子心生好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喜欢勇敢的人。 “呵呵。”出乎锦绣意料,这次率先开口的不是多话的燕笙,而是相对不太喜欢在陌生人面前发出笑声的仲书。 看着一脸天真的锦绣,仲书有些忧愁地看着她,明明白白地透露出对不太聪明的人的无奈,以及微不可觉的醋意。 正在仲书犹豫要不要揭穿了他的牛皮,顺便教训一下见谁都信的锦绣,燕笙倒是十分体贴地替他出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十分痛快地将这们学艺不精的同道中人的里子面子都给他扒了个干净。 “你就吹吧,要是有这胆子还故意跟着我们干嘛,要我们出手还这么多弯弯绕绕!”收到来自好友赞许的目光,燕笙有些得意自已的体贴,仲书和外人,自然是要向着仲书的,谁知道这个面白心黑的家伙会不会因为自已没及时体会他的心意而给自己使绊子,他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且不理会燕笙腹内的诽谤,仲书正在耐心地给锦绣讲着他是如何发现这吹牛皮的青年是如何鬼祟尾随他们,又是如何打听他们的事情的。 被揭穿心思的青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只得与他们说了实话。 面对三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青年越说越不好意思,尤其是面对一脸单纯的漂亮姑娘,他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没关系的,”看出他的不自在,锦绣十分好心地安慰他:“你为了你的未婚妻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你还是很勇敢。” 凭心而论,锦绣是真心佩服他,毕竟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意放弃希望的人,很少,也很难得。 知易行难! 能用行动证明的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第32章 为生存鲛人出下策 正因如此,锦锈对他也多了几分宽容,说完还拍了拍臭着一张脸的仲书,扭头便是十分耿直地抱怨:“男人要心胸宽广,不能因为他另怀目的这样一件小事就斤斤计较,人家也不容易。” 相比较锦绣的没心没肺,那洪姓青年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对面那面如锅底的男人,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叹息一声。 吃醋的男人惹不起啊! 就在仲书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时,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及时制止了他想要揍人的冲动。 待他们走出客栈,门前早已被看热闹的人们团团围住,听多嘴的妇人们议论,方知是一对婆媳之间的矛盾。 燕笙性子急,不由分说地就将人群扒出一个口子,锦绣与仲书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趁机挤了进去。 他们来的晚些,看样子这对婆媳已经吵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很快两个女人便扭作了一团。 想来这对婆媳不是第一次将闹,周围的人有拍手称快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可就是没有人,上前劝劝喝,拉拉架的。 不过一会功夫,两个女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原本还算整齐的衣服、头发都变得乱七八糟。饶是如此狼狈,但两人却丝毫没有要住手的意思,若不是力气不济,只怕还能在打上一番。 燕笙行走江湖多年,要说婆媳打架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像这般不要命的,着实少见,早就听闻海边渔民行事爽利,作风彪悍,但一个十七八的娇弱小娘子能和一个年近五十的壮实妇人打到好无招架之力也是奇事一桩! 相较与其他人的看热闹心态,身为女子的锦绣心思缜密,花了几个铜板将这对婆媳的事儿打探的一清二楚。 打架的这户人家姓朱,三年多前从外地娶回一个姓楚的女子,这朱家媳妇长得美,性子温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却抵不过一个刻薄势力的婆婆,总爱做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事,后来家里儿子出了事,这朱楚氏性情大变,面对婆婆的挑刺折磨,再也不是先前那副逆来顺受的懦弱模样,两人最开始只是争吵,后来渐渐的便动起手来。乡里乡亲们住的近,不过是吵嘴打架,反正也出不了人命,也就随她们去了。 “怎么了?”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仲书轻声问道。 人潮拥挤,两人挨得很近,温热的气息从对方的身上传来,使他不由地耳根微红。 然而沉浸在自己思虑中的锦绣并没有意识到流转在二人之间旖旎气息,她更在意自己发现的那些细微异常。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朱楚氏很有古怪,总觉得有一些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女人有些古怪,仿佛与我的身体有十分密切的关联,虽然说不上来具体的原因,但是……”锦绣思考了片刻,一时间有些语塞,因为除了自己的直觉,她并没有任何可以说服其他人的理由:“只是刚才在撕打中,那个女人眼中沁红,就像野兽一般,十分古怪。” “你的直觉并没有错,她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虽然并不明显,但却可以肯定,她与鲛人有关,甚至她本身就是一个鲛人。”看完热闹的燕笙凑了过来,难得正经了一回。 “那就对了,你这具身体是那只西海老鳌的杰作,她曾是那个消失于古代洪荒海国的子民,而鲛人一族的祖先也与泽国渊源深厚,两者有所感应不足为奇。”有些明了其中缘由的仲书慢慢梳理这脑中纷乱的思绪,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某一个关键,只有抓住这个关键,便能解决眼前的困局。 听了仲书的话,锦绣有一瞬间的怔愣,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仲书口中的那只老鳌便是嵇,不知为何,燕笙同仲书都十分厌恶这个在自己看来还不错的嵇,但好在她晓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见他们不愿多说,便将这个困惑压在了心底。 “还记得来时阻了我们入海的石塔吗?”被二人的话所提醒,锦绣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当日燕笙一行人来到此地,本想直入西海,却不料在入口处被挡了回来,仔细查看口发现在入口处多出了一座半人多高的石塔。 这座石塔看上去还很新,燕笙手中的地图是绘制于百年之前,据图中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4 记载,唯一的一个镇妖石塔早已在沧海桑田的岁月中毁于天劫,只剩下一些断壁残垣,而这座新的石塔不知是何时建立,凭借三人之力也无法打开禁制,一时间竟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无奈之下,三人只得寻了附近一处小镇落角,再慢慢思索对策。 燕笙向来是个雷风厉行的性子,当即便提出要将姓楚的小娘子抓来一问究竟,却被锦绣拦住。 “总有等到天黑在说,这里毕竟不比山野荒郊,你这样冒冒然去抓人,只会打草惊蛇,。” 燕笙一听觉得正是这个理,哪有不肯应允的。好不容易捱到了入夜,便急吼吼地拉着二人潜入朱楚氏所在的院子,将人提了出来。 也幸好这“朱楚氏”与婆婆关系恶劣,两人并不居住与一处,倒是省却不少麻烦。 看着眼中这个含泪,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朱楚氏”,哪里还有白日的半分嚣张模样? “好汉饶了我吧,我……我……我也不想的呀……”传闻中鲛人大多骁勇好战,没成想这“朱楚氏”却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根本招架不住三人的逼迫,连惊带吓地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西海鲛人一族同龙族不睦已久,鲛人善战,龙族好斗,两族之间的关系几度破裂后来龙族依附天族,借用天族的力量将其打压驱逐至西海荒凉之地,并强迫他们进贡珍宝美人。 龙族生性好淫,鲛人族的美人远远不能满足龙族提出来的条件,而年幼者又不具备幻化的条件与能力,为了保住族人,鲛人族几个头领才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每当海里发生海难,在附近的族人便会传来讯息,我们便会第一时间赶到,趁着还有一口气,完成幻形的契约,当然,她们也可以向我们提一个条件,我们必须做到才能完成契约,皮囊与我们的真身才能真正融合在一起。” “西海可不小,每每发生海难,你们都能及时收到消息赶过去,你们鲛人有这么多人吗?”燕笙明显不信她的话,鲛人之所以会被龙族压制,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族人稀少的原因,加上不断进献美人,能战的男子更是不多。 “当然不是,我们有帮手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眼神黯淡了下去,不在继续往下说,显然是意识到下面的话不能泄露,及时将秘密咽了下去。 “是泽国的鳌族吧?”锦绣慢慢上前,将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指尖隐隐有蓝光流转,受到感应的鲛人额间也发生了改变,慢慢露出鲛人的银白鳞片。 鲛人最开始被她突然动作下了一跳,在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恶意之后,很快便辨认出来这股气息真正的主人。 “你和姥姥究竟是什么关系?”面对无比熟悉的气息,鲛人显得有些激动。 面对她的问题,锦绣也无心隐瞒,便将二人的关系说了个大概,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所有,她刻意隐去了一些不能说的东西,取信于人是她的目的,说出的话能够达到自己目的便足够了。 “你应当知道,这种事,如果嵇不愿意,是没有人可以强迫的。” “是,我知道。”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 “水族是不能长久离开水中,否则阳光便会撕裂皮肤,危及性命。我想知道的是,能让你长久呆在岸上的秘密是否与西海入口的那座石塔有关?” 当然,锦绣之所以这样说,也有另一层考虑,当时接近那座石塔时,隐约间,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些片段,那是一些关于海的记忆,锦绣当然知到这些记忆并不属于自已,而是属于这个身体的创造者,顺着本能,她将一块石塔上掉落的石块偷偷带了回来,日日贴身带着,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能隐隐听见男男女女的哭泣声。 至于为何选择隐瞒同行的另两人,则是锦绣自已的主意,她想自己弄清楚这件事,而不是处处依靠燕笙与仲书。 石塔那呆了一会,便面色发白,十分难受。”燕笙有过类似的经历,知道这样的感觉确实不好,更何况日日将这石子贴身而带,更是一种折磨。“这石子便是从塔上取下的吧,难为你了。” 因为朱楚氏生前备受她婆婆百般虐待,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加上丈夫常年出海,并不能为庇护于她,后来在一次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朱楚氏偷上了丈夫的船,却没想到遇到了海难,夫妻二人双双遇难,朱楚氏死前对婆婆怨气极大,弥留之际,唯有将让婆婆再受一遍自已所受经历,才肯投胎转世。 “我原本想着这事也不算难,便答应了她,用了她的皮囊上了岸,替她完成心愿,却不料这朱楚氏嫁进朱家不过两年却受了这么多零碎折磨,一时间根本无法完成,而族长曾告诫我们,这幻形的契约一旦达成,便是落棋无悔,若是不能完成死者的心愿,便会受到反噬,甚至神形俱灭。” 说到这,鲮人也是十分委屈,生为鲮人的她无法明明是一家人,却如同仇人一般,闹得鸡犬不宁。 听完她的话,众人俱是沉默,因为他们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婆媳关系向来是个难解的话题,朱楚氏不过是挣扎其中的一个,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说到底不过是一种报复。 “好在族长思虑周全,早已为我们想好了对策,离海远的,便带上凝水珠,离海近的,便以入口处的石塔为媒,用以滋养修复受损的身体。我修行浅,总比其他族人去得勤快,每每受了了烈日的烘烤,便要去上一回。” “那塔下可有别得什么吗?” 第33章 恩与仇水下生危 锦绣这话来的突兀,见众人疑惑,便从怀中取出一枚石子,将那日在石塔下所发现的事情讲了个分明。 原来那日她与石塔产生感应,塔内存着熟悉的灵魂,那隐隐传来啼哭声在心底激荡,带起了刺骨的悲伤,挨得越近,这种感觉便越发的强烈,生性谨慎的她不愿意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便从石塔上取下一颗石子带了回来。 “难怪那日你......” “我一向觉沉,睡熟了也就好了,这点苦我还受的住。”锦绣笑了笑,开口打断燕笙的话,不愿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然而仲书与燕笙却知道她所受的苦远非口中说的那般轻松,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石子沾了塔中灵魂的思想,似乎想要传递什么,可是我却无法与之交流,你有没有办法?”锦绣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将目光转向鲛人。 鲛人闻言将石子握在手心,企图用灵识与之交流,在试了数次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行,石子的灵力太弱,根本无法听清他们要说的话。” 见三人一脸失望,那鲛人想了想: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5 “要不我与你们走上一遭,在石塔灵力充沛处,或许就可以听清了。” 鲛人愿意帮忙,三人自求之不得,当即便动身前往。 石塔所在的地方距离小镇不远,加上三人有异术,倒也没有惊动他人。 “就是这了。”鲮人指了指不远处,示意他们快些,因之前来过,三人也是熟门熟路,在鲮人的指点下,利落地避开了那些用来保护结界的杂草藤蔓,来到了入口之处,沿着浅浅的沙滩望去,那半人高的石头便近在眼前。 “这石塔似乎和前日我们看到的不太一样。”燕笙皱了皱眉头,不确定地看着仲书,他自诩精通五行八卦,对奇门遁甲并非一窍不通,但眼前这石塔的变化却是毫无章法,一时间倒是叫人为难,情急之下,他只能向同样学过这些的仲书征求意见,然而仲书也无法看破其中的诀窍。 “这石塔虽建在水浅之处,但很难说就一定安全,所有人中只有我最熟水性,你们先别过去,我先去看看,没有问题,你们再过来。”鲛人也注意到了石塔的异常,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也不敢让所有人都去冒险,遂自告奋勇地作了先锋。 鲛人在水中的速度确是极难遇到对手,即使遇到危险也不怕无法逃脱,更何况有他们在岸上接应着,可将危险降到最低,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不错的提议。 那鲛人也是个爽利的,在交待了他们几句后便噗通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一旦入了水,鲛人的优势便显示出来,众人还没看清她的动作,人便到了石塔附近,若非那鲛人头上坠着的夜光纱,他们还真难看的到她。 此处的她来了不下百次,这石塔的格局早已熟记于心,虽然改了方位,但是刻在鲛人血脉里的天性让她很快便找到了石塔与入口的交界,干涸的身体受到水灵的滋养,让原本僵硬的腿重新变得无比灵活。 在水下舒服地呆一了会儿后,她才依依不舍地将脑袋爬上了石塔,顺着熟悉的纹路一点一点的摸索着,这石塔上刻着两族之间用于传讯的暗语,除了拥有两族血脉的人,其他人根本不能发现,也正因如此,才能将那些重要的信息一点点传到西海的各个角落而不被发现。 鲮人仔细摸了摸石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又似乎不是很确定,手指顺着石塔上的纹路走走停停,再□□复,随着时间的逝去,她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岸上众人看不见石塔那边的情形,只能屏息而待,根本不敢出言打扰,唯恐一时不慎便坏了大事。 不知到底耗了多久,她才起身返回,因在石塔滞留得有些久了,在游返的过程中便不太顺利,双腿总是磕到底下的东西,受了几次疼后便索性便变了半人半鱼的模样,用尾巴轻轻一拍,将自己送回岸边。 “你还好吗?”在她上岸的第一时间,心细如尘地锦绣一眼便看到她腿上的瘀痕,急忙将外袍脱下给她裹住双修长美丽的腿。同行的燕笙与仲书在看见她变回人形的时候便十分自觉地转过身体,自然不似锦绣那般观察仔细。 好在尴尬只在一瞬间,待一句话问完,她便变出了长裙,将腿盖的严严实实。 “都转过来吧,现在水下情况有变,不知怎得多了许多吃人的东西,你们可万万去不得了。”她指了指受伤的腿,露出了一个苦笑:“它们碰到了我的腿,发现是自己人,算是嘴下留情了,若是你们下去,只怕连个渣都不剩。” “怎么回事?”仲书看了看她,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如果我没有猜错,是他们回来了。” 鲛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陷入了一个恶梦。 那是一场发生在千年之前的劫难,一个由四个兄妹创造出来的劫难。 那个时候,距离泽国覆灭已是久远,海与陆地早已历经了各自的沧海桑田,不复旧时的模样。太多的人,太多的事都被时间所湮灭,有的彻底消失,有的成了口口相传的神话,那些神话被海族铭记,刻在海图之上,被后人所瞻仰,而古老的泽国血脉早已流落四方,低贱至尘埃这之中。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遗忘了他们,那些受过他们恩泽的人时刻铭记着先人们的嘱托,四处寻找泽国的遗民,企图能够在有生之年报答他们的恩情。 而此处的石塔,便是鳌族与鲛人族之间恩怨的最好见证。 “听闻当年嵇逃难到这里,在这浅浅的海湾蛰伏了数百年,后来不知为何,嵇遭到了出卖,用于藏身的石塔被天雷击毁,塔底的东西没了镇压,便在这海湾附近游荡,肆意杀戮,天神只管抓了嵇上天领赏请封,丝毫没有要杀妖善后的想法,于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都没有水族敢来居住,直到有一天,新的石塔出现,这里才渐渐有了生气。” 说起这段往事,鲛人也是嘘唏不已,当时她还在襁褓,对于其中的缘由并不清楚,只是从当时曾参与进这事的族人口中听到一些模糊的大概,嵇来此避难,也为一方的水族带来过不少的恩惠,而她们那一支便是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在嵇遣人前来求援的时候,但凡族中能战的男子都拿上了武器,纷纷赶到浅湾,无奈他们去的的太迟,那里早已成了一片炼狱。 “听家中的长辈说,那时候的浅湾都没有活口了,到处都是被雷击过的痕迹,焦黑的土地,赤红的海水,还有许多被打回原形的水族,都漂在海面,即使是最骁勇的鲛人,也忍不住为之恐惧。”想起刚在水下碰到的东西,鲛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伸手将披在身上的外袍拢了拢:“去的人在岸边寻了三天,终于在一堆尸体中找到了那四个兄妹,他们早已没了气息,族人不忍心恩人的血脉就些断绝,于是找了能够重生肉体的仙草,将那四只龟壳养在中间,又怕他们的魂魄无法聚拢,便借了嵇的灵气,在毁损的石塔边上又重新铸了一座石塔,只是族人再如何精心照料,数百年来,这石塔却没有半分动静,前些日子石塔出现异常,大家都以为是他们要复生了,可是打开石塔一看,原本不腐不朽的仙草烂了大半,藏在其中的龟壳都碎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想来也没什么希望了。” “这样听起来,那四兄妹只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为何说他们是罪魁祸首呢?”仲云难得地当了一回好奇翁,率先打破了鲛人的回忆。 只见鲛人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太清楚,只是偶尔听别人提起,似乎是那四个兄妹想要逆天改命,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嵇为了保护他们,才遭了天劫。 “那如今水下是个什么光景,可否顺利入海?”相比较而言,三人当中燕笙更在意他们的计划是否会因此生变,是不是会影响到红绫的康复。 说道这儿,他不自觉地摸了摸挂在腰间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6 的荷包。 自从将红绫封进宝珠之中,他便不自觉多了这样一个习惯,时不时地总要摸上一摸,方才能安下心来,若是一日不摸,他便无法做别的事情,整日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锦绣见他这样也是十分心酸,于是便连夜做了个荷包给他,细心地将明珠缝进了荷包,又用了比寻常荷包更多的丝线作绳儿,总算将他的魂儿给安了下来。 “不成了,那些东西已经失去控制,要想通过这,难于青天!” 出于对水底下那些东西的本能抗拒,鲛人回答的斩钉截铁,希望他们就此打消白白送死的念头。 “或许也没有那么绝对,锦绣是不死之身,仲书的能力足自保,而我,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全力去闯,也未必会输!”眼看就要成功,燕笙自是不肯轻言放弃,一番话下来,与其是说服他人,到不如说是为硬闯的决定给一个保障。 “呵呵......”面对燕笙的自我催眠,鲛人忍不住冷笑。 无知的凡人啊! 第34章 海国行商南公子 “我知道你们心里肯定认为我在夸大其词,我也晓得,你们确实很有几分本事,但是不要相信你们人类发明出来的什么勇者无畏,人定胜天的鬼话,尤其是当你并不知道敌人虚实时候,冲动只会让你们显得更多加愚蠢。”鲛人摇了摇头,对燕笙的话呲之以鼻,十分不以为然。 “可是......”锦绣还是有些不想放弃,却再一次被鲛人否决打断。 其实鲛人并非刻意恐吓他们,只是身为海国的子民,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蛰伏在水底那些东西的厉害,在海国,这些东西被称之为诡。 鲛人族一向以速度取胜,但是与诡相比,却是不值一提,只要被诡缠上,即使是鲛人,也是凶多吉少,不仅如此,诡还拥有着一口锋利的牙齿,据说其之锋利,可啃穿海国最坚固的城池,有了这两样法宝,便是最强大的龙族也不会轻易与之为敌。 说来也是奇怪,一向独来独往的诡居然能够听命于塔中的灵魂,甘愿为其护法,这实在令人无法想通其中关节。 “你们要是执意要去送死,也可以,但是她要留下。”鲛人伸手指了指默默不语的锦绣,示意她过来。 锦锈当然不会真得过去,只是她也并非一个不知好歹的人,鲛人的话虽不怎么好听,但却带着一些善意,也让众人听出了一些端倪,这件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便说了一堆好话,连哄带骗地引着她将话题继续。 “你们也不必太过沮丧,”毕竟是恩人的朋友,鲛人不可能真的见他们去送死,想了想,给了他们另一条路:“你们要找的人未必就在西海,即使在,西海那样大,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不若你们去一个叫做司音城的地方,或许在那里,能够打听到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的消息。” 说着她的手上便多了一个卷轴,轻轻一抖,寻卷轴便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辨认,竟是一副航海图,鲛人将拔下的头发轻轻放在图上,那根细细的头发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扭动,沿着海图上的标志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将司音城的方位标注了出来。 关于司音城,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听人提起过,在那里什么都可用来交换,只要能够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秘密。”鲛人小心地将卷轴收起封好郑重地交到锦绣手中:“ 海中以龙族为尊,但也有一个特殊的存在,那便是海城主所控制的司音城。他们并不受龙族统治,甚至龙族都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因为他们掌控着海国所有的秘密与信息的来源。据说司音城漂浮不定,但是每每过了九千多年,他们便会接近西海,取一种叫做红色的石头做药引,这种石头只有我说的那条路的尽头才有,算算日子,也该是这几日,你们大可以守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出现。” “在小镇的南面,有一个叫做行脚商,人送雅号南公子,只要给出足够的银钱,他便会为你做任何事情,包括带你们去找司音城,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我能帮的也就这些,你们好自为之。” 临分别时,鲛人想了想,犹自不放心地补充道:“这南公子最不喜欢别人违反他定下规矩,而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有求于他,千万不要触犯他的规矩,否则只怕你们很难活着看到司音城,切记,切记!” 在与之分手后,燕笙等人回到客栈,简单地商量了片刻,决定此事宜早不宜迟,待天一亮便去找那南公子,眼看还有些时辰,便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第二日众人潦潦地洗漱一番,便急不可待地出门去了南面,寻找那名叫南公子的行脚商,巧得是,那南公子前几日正做成一单大买卖,这几日便都在家休息,倒省却他们不少麻烦。 士农工商,商贾之流一向地位不高,但是仲书等人却丝毫不敢小瞧这位南公子,要知道能与灵界沟通的商贾,通常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这南公子虽是行脚商,但做派却是十分的神秘,光是从他居住的地方看来,便足以知道他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颇有一番贵公子的气派做态,一出手便是上好的茶点待客。 仲书仔细打量着细细品茶的南公子,竟生出几分艳羡,他虽自诩是个读书人,但是与这位满身书卷气的南公子相比,便立时落了下乘,纵是赞上一句公子如玉世无双亦不为过。 听完三人的来意,南公子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侍立地婢女退下,待室内只剩下他们方才开口。 说来也巧,近日我有桩好买卖,去的便是司音城,只是这司音城路途凶险,价格么自然也不同寻常。我知道你们身上有些好东西,只要你们舍得,带你们走上一遭又何妨。” “可是,我们身上并没太过值钱得东西啊?”锦绣按奈不住,率先开了口。 “你们身上有三样东西是我想要的,但我是个有诚信的商人,向来童叟无欺,该要什么价,就要什么价,你们且先听听,选择其中一样作为报酬即可。”南公子不急不缓地说着,将条件一一提出:“鳌的指甲,龙的鳞片,小姑娘的身体,你们可以慢慢商量,不急。” “臭流氓!”燕笙脾气急,一听到最后一个条件,想也不想地破口大骂,同样脸色不好的,还有坐在锦绣身侧的仲书,唯有锦绣稍稍镇定些,强忍着羞恼不肯作声。 见他们误会,南公子无奈地一摊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你们想到那里去了,论相貌论财力,我南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的意思是,这小姑娘的身体并非凡品,用来炼丹极好,仅此而已。你们慢慢商量,我想我还是回避片刻会比较好,哦,对了,如果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7 是前面两样东西的话,我要全部。” 话说到这,南公子优雅地起身,冲众人行了个礼,施施然地走了出去,将房间让给了他们。 “这南公子……不简单呐。”见他走的远了,仲书方才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同样惊奇的还有锦绣,她慢慢地将那几片贴身而藏的龙鳞摸了出来,巴掌大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五色的光彩,十分美丽。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我……我见它好看,就顺手捡了几片……” 见她带了头,仲书也从袖子里拿出了用布袋子装好的龙鳞,掩饰不住地咳嗽了两声:“听说龙鳞可以磨粉入药,我就留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燕笙瞪大眼睛,纠结了一下,放弃了挣扎:“唉,算啦,我也藏了几片,不过我可不像你们,我可完全是为了红绫!” “那你是为了啥?”锦绣有些不信自己的小青梅,他能有那么好的心。 “我这不是怕她难过,收了些给她做个念想么……好歹也是成过龙,跳过龙门的人,万一人家不信,还有个证据不是?” “锦绣,拿着,要是下次他敢不老实你就给红绫听听,保证打不死他。”仲书得意地摇了摇手里的东西,冲着燕笙做了个解气的表情。 见势不妙的燕笙合身就要扑过来抢,却不料那仲书滑溜的如同泥鳅一般,一时间竟也奈何不了他。见两个大男人闹的十分不像话,锦绣只得笑着将两人分开。 “锦绣你的力气可是越来越大了。”燕笙有些喘,这小子太滑溜了! 锦绣只是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上的异常,但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和心爱之人一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东西,略微有些粗糙的质感从掌中传来,令她不由地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这个小东西上。 那是一只半个手掌大小的似贝非贝,似螺非螺的东西,之所以这样说,除了其形态特异,贝上面有九个天然形成的小孔,五光十色,甚是好看。 “ 这是什么?贝壳?海螺?” 锦绣好奇地将其把玩在手,自她长大至今,从未见过这般新奇的事物,忍不住心中的喜爱之情,一时间竟舍不得松了手。 “这是海中的稀罕物,南公子见我识货,便拿这个换了我一枚桃符。” 燕笙满不在意地将摆摆手,只要他愿意,这样的桃符要多少有多少。 “海音螺?”仲书到底要比锦绣见多识广,他有些不太确定这是否就是书上记载的奇物,故有此一问。 “不错。”接话的是南公子,之见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又去换了一身窄袖紧身的衣服,想来是要出门。 “公子要出门?”锦绣好奇地打量着他,她同燕笙仲书处在一处,胆子到比之前大了不少,面对首次见面的南公子,倒也还算稳得住。 “是啊,约了人见面,不过我那朋友性子疲懒,没个一时半会的不会到,也正好得个空儿将要嘱咐你们的事情嘱咐了,免得到时候惹出麻烦来。”说到这,南公子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换了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 “公子但说无妨。”仲书等人见他说的正经,只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35章 定规矩众人出海 想来是他们的态度取悦了南公子,于是对于他们的态度好了许多,遂将这司音城的规矩并着自己的规矩同他们细细说了,一则这是自己从商数年来的规矩,二则海底凶险有些事提前说了,好教他们心中有数,算是签下生死契,撇尽自己的责任。 龙族为江海湖泊之主,海中有海龙王,江中有江龙王,即便是小小的一方水井之中也有可能住着井龙王。 一般来说,能力越强大,地位越尊贵的龙,管辖的封地便越广阔富庶。 这司音城是海国难得的富庶之地,四海龙族都想将其划入自己的管辖范围,无奈司音城历代主人都不是善茬,龙族几次挑衅都被狠狠地回击了回去,甚至一逮住机会就将龙王的几个龙子龙孙抓住一顿胖揍,如此这般下来,终于将他们收拾的服服贴贴再也不敢造次。 这司音城便是海音螺一族的大本营,那司音城本是海中一座无根的岛屿,千百年来随着海浪的四处漂流,除非他们愿意,否则任由谁也无法找到这座神秘得城市。 “海音螺是个神奇的种族,他们的繁殖能力十分强悍,谁也数不清这四海之中究竟有多少族人,他们能讲消息封印起来,源源不断地传回司音城,而掌握了海底所有秘密的他们也逐渐强大,成为海中一霸。”正说着,便有侍女鱼贯而入,低声回禀这什么,锦绣耳聪明目明,囫囵听了个大概,大约是礼物已经备好云云,见南公子微微一点头,那带头的女子便退到一旁,身后的侍女便轻轻上前跪伏身前,双手高举托盘于头顶,原来那托盘中呈着样式不同的折扇,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众人见这些侍女动作有序,想来是这南公子出门的惯例,虽心中暗自咋舌但也无意纠结于此,只待他将话说下去。 那南公子也不急躁,仔细看了看侍女手中的托盘,犹豫再三之后选了一把绘着青竹的玉骨折扇,见主人选了扇子,那两个侍女十分乖觉地退下,紧随其后的侍女便将盛着佩饰的托盘奉于主人面前供其挑选,那两只托盘之中各放了五六枚质地不同的配饰,只是南公子似乎很不满意,看了一眼便不在多看,不耐烦地挥手示意她们再换一批上来。 那为首的侍女显然深知自家主人得脾气,唯恐他发起脾气来怪罪于那两个侍女,急忙冲她们使了个眼色,手中也不闲着,奉了一盏温的刚好的枫露,好平了自家主人的火气。 或许是侍女的知情识趣让他感到满意,或许是介于有外人在,南公子倒也没有太过为难,随便选了一样便打发她们出去。 “入了司音城,我们便各走各路,司音城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事比比皆是,诸位好自为之。”南公子将作为报酬的龙鳞一一装入布袋之中,吩咐侍女和了珍珠磨粉,见众人呆头呆脑的不甚明了,想了想又将他的规矩与他们十分郑重的说了。 燕笙等人见他如此这般,也知此事非同小可,遂收了心思,专心听他说话。 其实南公子的规矩十分简单,无非就是不多问,不多管,只当自己是个木头刻的菩萨便是。 不过交易一场,本就无甚瓜葛,原就管不到他,虽听他说的郑重其事,但也未曾多想,便也应了,只是那南公子并不放心众人,非要他们在立誓言,若是违背契约,便要拿锦绣的不死之躯作为赔偿。 此举一出,众人自是觉得他小题大做,但又觉得没必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8 要为这与之为难,便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既然条件达成,那南公子也是个爽利的人,给了他们两日的时间各自准备,两日后在镇上的码头等他。 待出了南公子的居所,锦绣忍不住伸了伸舌头与同行的二人抱怨道:“那南公子好大的排场,看他不像是出门会友,倒像是与人比美呢!” 仲书目光犀利,看待问题自然不会只看表面,他想的更深一些:“这南公子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要如此这般慎重地一再警告,甚至要我们立下绝不插手的誓言!只怕……其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倒是不见得,不过伤天害理倒是真的。” “何以见得?”难得见燕笙如此笃定,仲书暗中称奇,只盼他说个明白,好解他心中困惑。 “若是秘密,他便会设法隐瞒,即是不避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到这,燕笙不由话锋一转,半真半假的叹息,直言若是带了阿泽来便也少却许多烦恼。 “我虽小小年纪便投入师门,学了一些辨妖捉妖的本事,但是遇到道行高深的便没有办法了,哪像阿泽天赋异禀,任何妖怪都瞒不过他。”说到这个,燕笙不由有些艳羡。 “你是说,那南公子不是人?”锦绣有些发愁,只怕他临阵反戈平添变数。 仲书知她心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莫担心,来之前我打听过那南公子信誉很好,倒也算言出必行,只要我们不违约,想来无妨。” “是,其实他的条件不算过分,江湖上这样的是多了去,毕竟谁都不愿意找个碍事的合作伙伴。”燕笙见多了这样的事,相比较而言,他倒是有些担心锦绣会一时冲动,遂盯着她告诫道:“我们此去最要紧的是救人,其它的不要节外生枝,就是他当你的面杀了人,你也不要管,听清楚了吗?” “这……”锦绣虽已猜到这南公子多半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却没曾想燕笙竟连杀人放火的话都撂下了,乍然一惊之下,当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直到被仲书拽了拽袖子方才回过神来讷讷地点了点头。 “算啦,就当是为了红绫罢。”锦绣咬了咬牙,决定当上一回瞎子,一回聋子,不去管那南公子的事情。 待到了约定的日子,三人早早便到了码头,南公子的人也早早就到了,此行共有三艘船,南公子早携了婢女上了最为精巧华丽的一艘,见他们来了也不露面,只打发了一个朱衣小婢来照应一切事宜。 那小婢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全然未脱稚气,但是言行举止间却十分干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分的十分清明,饶是三人纠缠半日,却套不出一点有用的讯息。 众人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多做纠缠,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三艘船上。 南公子是个讲究的性子,这一点单看这船的外观便可知晓。三艘船中大小不一,越是小巧便越是精良,三人所乘坐之船虽远远不及南公子的船,但也造的结实牢固,船舱分了上下两层,下边装着淡水干粮,上层用来住人,那南公子言出必行早已差人将船舱打扫的干干净净,令他们十分舒心。 正这样想着,迎面便见南公子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绿裳女子自后面的甲板上下来,想必是刚检查完船上所带的货物,众人都不是计较之流,自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只是那美人儿姿容太过出众,实在让人难以忽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到了她的身上。 只见她衣着素净,浑身上下除了一对拢发的碧玉环便再无其它装饰,离得近了,冲他们浅浅一笑,一开口带着浓浓的吴地腔调,软糯糯的,苏的人心里直痒痒,不经意间就勾了人的魂儿去。 “这是碧儿,我最得力的帮手。”南公子倒也没有藏美之意,大大方方地给众人引见。 美人儿姓姚,闺名碧儿,是个典型地江南女子,因办事体贴周到甚得南公子欢心,即便是出海这种事也不肯将她留在家里,而是时时刻刻贴身带着,如同珍宝一般。 “碧儿,好好照顾客人,不要怠慢了。”南公子淡淡地吩咐她,只见碧儿撒娇似得将身子一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抱怨:“公子好会使唤人,什么都要奴家来,光后面那二十多个小丫头便够让人操心的,又来这样一个美人儿,公子不嫌累得慌?” 听她这样一通话下来,南公子难得没有发脾气,只是伸手拉了拉被她拽住的袖子,见她没有放手的意思,便也随她去了,只是口中还是十分正经地与她解释:“这三位可是贵客,不要乱开玩笑!” 碧儿十分知地情识趣,见公子这样一说,便住了嘴,不再与之玩笑。 倒是仲书被她的话所吸引,半是试探半是玩笑地说了句:“二十来个丫鬟,南公子不愧是富贾一方的大商,福泽深厚,福泽深厚。” 岂料此话一出那南公子面色大变,也不答他,冷哼一声便带着碧儿拂袖离去,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 那朱衣小婢早已见怪不怪,面色如常地邀了他们往船舱走,直到傍晚碧儿才托仆人带来一句告诫,让众人不要坏了互不干扰的规矩。 第36章 暴风夜海上遇袭 虽在出发时发生了些许不快,但是南公子倒颇有大商的风范,也未太过为难众人,他们各自呆在自己的船上,一路行来倒也相安无事。 今天已是行船的第三日,碧海蓝天的景色逐渐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百无聊赖之余连话都不想多说。 锦绣早已同那朱衣小婢打听得清楚,再过一日便可到达司音城。 这个消息对于三人来说,无疑是令人欢喜的,看了三日大海的燕笙早已按捺不住,硬磨着那朱衣小婢要酒喝,被缠得没办法的她一大早便躲去了后面艘船,同那名唤碧儿的美人呆在一处,图个清净。 没要到酒的燕笙自已气闷,身子一翻,便跃出了船舱,不一会儿便捞上一条手臂粗的鱼来让锦绣炖了一锅汤,自己则去后面找可以入口的酒去了。 只是鱼汤还未煮好,舱内便迎来了一个偷吃的“小贼”。 那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身衣服有些破旧,面色也是不健康的蜡黄,凌乱的头发乱糟糟地盘在了脑袋上,十分寒酸。 女孩显然是饿得狠了,见厨房内只有锦绣一人,顿时恶向胆边生,变偷为夺,也不顾烫嘴,拿起手便要往锅中伸。 被吓了一跳的锦绣急忙拉了她向后退,不让她被烫到,却被小女孩狠狠一推,一个没有防备歪倒在地,将放上架子上的罐子摔了个粉碎。 厨房内传来的动静很快便将正在翻阅古籍的仲书引了过来,将正要逃跑的小女孩抓了个正着! “没事吧?”看着坐在地上有些狼狈地锦绣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49 ,仲书皱了皱眉,仔细地打量被他死死扣住衣领的小女孩,从她的□□在外的脖子上看到那个有些刺眼的烙痕。 那是奴隶的标志! 很显然,这个女孩子便是南公子带着一起出海的二十多个丫鬟中的一个。 “原来是南公子的人,你在这等着,我将她送回去。”想着南公子的警告,仲书不愿意多管闲事,拎起她就要往外走,看着女孩有些发白的脸,锦绣有些不忍心,急忙将人拦了下来。 “你是饿了?”见女孩点头,锦绣给仲书使了个眼色,小心地征求他的意见:“你看这孩子多可怜,不然等她吃饱了再送她回去?” 仲书本想拒绝,但见她那如同小鹿般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心下一软,想想不过是个孩子偷吃,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随着她去了。 见仲书并不反对,锦绣十分高兴地拉着女孩坐到了桌子前,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汤,又挑了几块刺少的鱼肉给她,想想柜子里还有一些肉干,便也拿了一些出来。 受到惊吓的女孩在确定了这些东西可以吃之后,也不客气,拿起碗筷就是一通猛吃。 锦绣见她这副样子不禁心生怜悯,便趁着她狂吃海嚼的功夫拿了盆水进来给她洗了洗了有些脏的脸,又拿了梳子与头油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梳理好,盘成一个精致的双丫髻。 “原来是个清秀的小丫头。”锦绣看着焕然一新的小丫头,禁不住笑了。 仲书打量着梳洗干净的小女孩倒是十分清秀,虽然皮肤因着长年的海风并不白皙,但是五官却十分端正,由衷地发出了感慨,这南公子的眼光倒也不差,连个小丫头都如此清秀。 想来是从未被人这样温柔地对待,那女孩变得温顺许多,犹豫再三还是将藏在兜里的一颗梅子拿出来硬塞到锦绣的手中。 “好吃!”她开口指了指那颗被汗水弄得有些潮湿的梅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锦绣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 除了傻笑与“好吃”两字之外,别的竟是些颠三倒四的糊话疯话。 锦绣觉得有些难过,眼眶不自觉地红了红,但是她也知道她帮不了这个孩子什么,只能将她往仲书那推了推:“你带她回去吧,别让碧儿为难了她。” 待仲书回来,已是晚饭时间,燕笙同锦绣坐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怎么了?”仲书有些好奇,亦有些担忧,唯恐又出了什么问题,再生出什么麻烦。 燕笙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将目光转向了锦绣,让她来开口。 锦绣说起这事不禁有些为难,更多的是一种隐隐压抑的愤怒:“燕笙四处寻酒喝,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的船翻了个底朝天,除了许多金银珠宝,还有一些童女。”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南公子是商人,这些都可以用来买卖交换。”仲书有些失笑,并且不以为然。 丝绸布匹,灵药仙草,珠宝玉石,美女珍馐,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于交换,有形的,无形的,只要被需要着,便会有合适的价码。 “是那个孩子的事,燕笙说,这梅子中有让人痴傻的药。”她指了指桌上的那颗梅子,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忿:“真是残忍,她们还都是些孩子啊!” “那你又想如何?又能如何呢?”仲书见她依旧没有改掉那些多余的天真与不合时宜的同情,有些郁闷,并且他也不愿意再纵容她那种泛滥成灾的管闲事的毛病,毫不客气地反问她。 “可是.......”锦绣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说,一时间呐呐地不知该如何反驳。 “是啊,”燕笙十分赞同仲书的话,将憋在心里的怨气尽数倾泄了出来,掰着手指与她算账:“你也该反思反思,你不是菩萨,即使是,那也是个泥菩萨,自身难保,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揽你做不到的差事。你想想,最开始我们只是找嵇的哥哥,救红绫,光这两样就够我们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了,你呢,先是答应要替那位小哥找他的未婚妻,然后又想管鲛人的事情,现在又想做英雄解救小女孩,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仲书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犹自不服气,不得不再一次提醒她:“别忘记我们现在是在南公子的屋檐下,也别忘记与南公子的约定......若是惹怒了他,只怕我们都不能活。” “更何况,卖身为奴,便是要打要杀,也全是主人的一句话,这本就是平常事。”燕笙悠悠地叹息一声,将仲书不忍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 锦绣默默地低了头,其实她又何尝不知这些道理,但是心里总不是滋味,于是一顿饭下来如同嚼蜡一般。 饭毕,锦绣没有像往常一样同仲书腻在一起,而是早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间,船上的气氛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知道她心情不好,燕笙与仲书也就随着她去了。 锦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阵剧烈的摇晃给闹醒的,她费劲地披上外袍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才发现外面早已乱成了一团。 是暴风雨! 锦绣有些后知后觉,直到带着咸苦味道的海水顺着风扑到她的脸上,她才有些害怕起来! 燕笙和仲书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舱内就只剩下她一人,相对而言,后面的船上便十分的喧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断地有女人的凄厉叫声传进她的耳朵,掀起了锦绣内心里的恐惧! 正在她惶惶不安地犹豫是否要出去一看究竟时,便看见那朱衣小婢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将她堵了回去。 “姑娘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险,主人让我来保护姑娘。”那朱衣小婢双手一翻,手中立即出现了两柄闪着寒光的利剑,用身子将护在那装了扶手的角落。 “原来这姑娘会武艺。”锦绣心中暗想,仔细打量之下,才发现她的脸上多了一些细碎的抓痕,想来是在混乱中受的伤。 “与我一同的那两人呢?”迟迟不见燕笙与仲书归来,锦绣有些急了,一把扯住她问道。 “以那两位的身手,自保没有问题,他们在后面,一会便会回来。”朱衣小婢原不想多说,但是一想到主人的嘱咐,还是耐着性子安抚道。 正说话间,又是一个巨浪,整个船被掀起老高,不会武功的锦绣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手臂磕到了一旁的柱子上,顿时青红一片,然而她顾不得此刻的狼狈,一心想着那二人的安危,又急又慌地想要爬起来,却迎面撞上了一个黑影,下意识地挥手去挡,只听撕拉一声,那有些宽大的袖子便被扯掉了大半。 那朱衣小婢眼疾手快,见那黑影还要作恶,立即飞起一脚将它踹退几步,持剑的双手上下翻飞犹如一只蝴蝶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0 ,刷刷数剑便将那黑影斩成数截! 或许是黑影死前的动静惊扰了外面的东西,不一会儿,便有数只更加强壮的黑影冲了进来,肆意地的船舱内横冲直撞,那朱衣小婢剑法虽高,但是无奈黑影众多,不一会儿便落了下风,脸上手上挂了彩。 眼见情况危机,锦绣也顾不得藏拙,打开防护的结界将二人护在了角落之中! 那些黑影也是十分的彪悍,即使屡屡被那结界上的雷电给弄得遍体鳞伤但却丝毫没有畏惧之心,依然不顾一切地飞扑上来! 强烈的撞击让原本就不甚牢固的结界变得岌岌可危,纵使锦绣竭尽全力也无法确保二人安全无虞! 正在双方陷入焦灼的境地时,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阵森冷的尖叫声,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女孩子的惨叫声,刺的人骨子发寒。 那些黑影仿佛像是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攻击,一股脑儿地涌了出去。 伴随着越发寒凛的啸声,船外船内越发的狼藉! 第37章 献童女几多冤魂 外面男男女女的惨叫混乱地交织在一起,虽未亲眼所见,但确也可猜到外面情况之慘烈,之不妙。 锦绣闻声心下大是焦急,不容她冷静思考,双手一分,收了护体的结界,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也要往外冲,却被那婢女死死拦住:“你不能出去!” 啪! 又急又怒的锦绣再也顾不得素日的斯文,反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气急败坏地冲她吼道:“外面出事,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那婢女本就有些看不起这个拎不清事情的女人,如今白受了她一个耳光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不由分说便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也不怕被主子责备,只听她冷笑着讥讽道:“你这女人可当真可笑,若不是你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何苦劳驾我来保护于你,你出去又有何用,不过是给人平添累赘,你何苦拖累你那两位同伴,原本你乖乖的,他们不一定有事,你若是踏出了这里,只怕海兽不杀他们,我们公子也不会让他们活着!” “你在要挟我?”锦绣只觉得自已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年轻气盛的她并没有将她警告当成一回事,长久被压抑的怒气彻底摧毁了本就不甚牢固的理智,现在的她如同这狂暴的风雨一般,早已将平日里的样子撕裂的面目全非,婢女的话一针见血,狠狠地扎在了她那可怜的自尊上,连她自已都不愿意承认的,可悲又可怜的,外强中干的样子。 锦绣不愿意相信婢女的话,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十个除了会拖累他人的废物,她现在只想证明自己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哪怕,只是一下下,哪怕只能救下一个人,甚至只是为他们挡上一下来自敌人的伤害。 现在的她彻底失去理智,不计后果的,只想那样去做,在自已快要被逼疯之前,不顾一切地去证明一下! 也许是那深藏于内心的恐惧与不甘激发了潜在骨子里面的疯狂,也许感受到她的异常,身体爆发出来的潜能让锦绣显示出骇人的力量,顺手轻轻一折,便将那小婢击倒在地,她顾不上满手的血腥,夺了小婢手上的剑,冲出了众人为她苦心留存的三尺安全之地! 后面的船舱早已是修罗地狱,借着那些残存飘摇的风灯火把,隔着浓雾,隔着浓郁的血腥气味,锦绣的内心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在不断地咆哮着,唆使着让她加入后面的杀戮之中。 这是个危险的局面,然而锦绣并不想退缩,因为本能得,她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力量已经觉醒,那是一股连她也无法控制的神秘存在的力量,那力量轻易地夺取了这具身体的支配权,轻而易举地让她避开了那些隐于黑夜的魑魅魍魉,被利刃杀死的东西纷纷掉落在甲板上,墨绿色的血与被吞食入腹的鲜红人血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两艘船的距离并不远,这边的打都很快引起了海兽们的注意,早有争红眼的海兽放弃后面的祭品,飞快地游了过来。 海兽们虽然体型庞大,但却速度却是极快,是仅次于鲛人的种族,加上船外的黑影众多,一时间竟未发现来自海中的威胁! 冥冥夜色之中,大部分的人都被困于后面两艘船,唯有为首的那艘船上依旧笙歌曼舞,粉饰太平。 “后面还在闹?”南公子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饮,轻轻推了推怀中的美姬,那美姬咯咯一笑,眼风微微一动,立即便有乖觉的婢女添上新酒。 “那碧儿也太过放肆了,连主人的命令都敢违抗。”美姬似笑非笑地将跪在地上的人给打发了出去,语气中带了一丝微不可觉的得意与讨好,小心地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问出:“主人似乎十分纵容碧儿,只因她貌美么?” “媚儿可是吃醋了?”南公子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贪婪地望着这张毫无瑕疵地美人面孔,神色中掩不住的自得。 “公子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公子真心待我,妾绝不让公子丢脸。”媚儿轻轻一笑,将那点子不快湮灭于柔情蜜意之间,任由他将话题岔了开去。 “所以啊,还是媚儿你比较惹人怜爱—” 这是他所有美姬中最美丽的一个,为了得到了她,自己不惜与南明将军翻脸,将人抢了回来,即使隔了这样多年,美人还是美人,一如既往的勾人魂魄。 女人之间的事,他不是不懂,媚儿背着他做得那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在意不在意的区别罢了。 “色与魂授,你就是那朵埋骨风流牡丹。” 南公子将怀中的佳人搂得更紧,一时间帐内风流,春宵苦短。 外间的血雨腥风还在继续,在锦绣斩了两条冲在最前头的海兽之后,彻底引起了海兽们的忌惮与愤怒! 被激怒的海兽们纷纷甩着巨大的尾巴,将本就摇摇欲坠的船击碎在海中,除了几个身怀绝技的人幸免于难之外,皆丧生于此! “那些海兽,似乎......”燕笙拉着仲书跳上第二艘船,想是因为与南公子的契约,第二艘船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除了船杆与船舱等无关紧要的地方有些损坏,倒也无甚至大碍,在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被上层的打斗声所吸引,同行的三艘船,南公子所在的船修建的小巧精致,存放的物品都是些难得一见的珍品,而他们所在的第二艘船规模最大,多存放清水蔬果,航海用品,虽算比不得第一艘华丽,但却造得十分坚固,此船共有三层,他们是贵客,南公子便安排他们住了最顶上那层,避免了那些船工的影响。而沉入海底的那艘只有两层,想来是早已做好了弃船的准备,故选了寻常的船只,他们被海兽逼得十分狼狈,匆忙间只得从狭小的通道弃船逃生,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1 落在了存放物品的二层仓库,故才有此一问。 “看来,是海兽们发现祭品少一个。”同样狼狈的,还有带着阿螺的碧儿,海水打湿了长发,碧绿色的衣服湿湿的贴在身上,将她那美好的曲线展现在二人面前,然而眼下却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她小心地将怀中的女孩子放在墙脚,神色中尽是温柔之色:“命运弄人,没想到……呵……” 燕笙见她神色凄凉,全然不似初见时的意气风发,不由生了疑惑:“这孩子……” 碧儿凄然一笑,语气中带了一丝不可觉察的凄迷与悲怆:“我于七八岁便被公子买下,跟着公子走南闯北多年,公子曾许诺我任何心愿来换取我的忠心不二,可惜当时天真不懂事,轻易地就浪费了那唯一一次机会,如今竟连自己的血肉至亲都救不得。” “那你打算如何?”仲书有些冷漠,一路下来他对南公子等流的行事作风十分不屑,见碧儿这般想是要出手破坏契约,这种尔反尔的的行径更令他厌恶。 “我又能如何呢,公子每次来往司音城,都要用三十一个童女作为祭品,而我早已不是童女之身,唯今之计,只能找来一个童女替代。”她咯咯一声冷笑,看向他们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绝望:“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女人比我想像中的要强大,更没有想到的是,公子竟如此看重与她,伙同那个贱人坏我好事!你说,我能如何,不献出我的妹妹,我又能如何?为什么!为什么!” 碧儿语义癫狂,一会一个女人,一会一个贱人的,加上糊里糊涂的模样,颠三倒四的也不知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仲书惦记着锦绣的安危,不愿与她多做纠缠,同燕笙使了个眼色,当先冲到了锦绣所在的第三层。 甲板上,海兽与人类,正闹得不可开交。 紧张地局势一触即发,海兽们不断地摆动尾巴,将咸苦的海水拍向那个私藏了他们食物并且杀害了他们同伴的可恶女人! “把人交出来!” “可恶的女人,把祭品给我们! ” “就是就是,你们人类总是说话不算话,总要让你们受受教训!” 海兽们在不断的咆哮着,森白的牙齿明晃晃地磨着从船上掉下来的碎片,咯吱咯吱地发出令人胆颤心寒的声音。 正在僵持着,一个艳丽的身影从不远处飘然而至,带着柔若无骨的风姿,宛若流云彩霞。 然而再如何媚骨天成的美人在海兽的心里终究不过是个人类,并不能讨得半分便宜。 “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一个绿色衣服的女人主持大局,今年就换成了你,还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为首的海兽跟着自己的主人已久,多少总学了几分人话,倒是将这句话中的讽刺意味道了个淋漓尽致。 “婢子同碧儿都是公子的人,要怎么处置,自然算是家务事,我来就是为了平息这场风波,化干戈为玉帛,不让两方伤了和气。”说罢努努嘴,便有跟着的护卫押上一人来。 这为首的婢子是媚儿的心腹,自然恨不得落井下石,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自然不会放过,护卫得到她的示意,一把将她的头发向后抓起,强迫性的将脸暴露出来。 “第三十一个祭品,还望笑纳。” 婢子得意地眯起了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第38章 失姐妹碧儿预言 这些女孩都是她亲自挑出来的,来自不同的地方,尤其是这个叫作阿螺的,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原先她并不甚明白媚儿的用意,现在看来,这步棋倒是下得绝妙。 碧儿身负异能,虽同为公子姬妾,但是公子对她总是格外看重,也正因这份与众不同,才让她木秀于林而狂风催之。 媚儿早已同她势同水火,原本想着,用这个与碧儿承袭相同血脉的女娃娃替掉碧儿在公子身边的位置,自己的实力也能更上一层,却不想这碧儿倒是对这个妹妹格外看中,不惜违逆公子的命令,企图用寻常女子代替,却不料来者不善,那个叫锦绣的,倒也不是无能之辈,当真是一出好戏! 抱着看戏的念头,婢女倒也没有阻止来自下层地异动,任由碧儿冲出了护卫的围堵,想要抢先将人救了下来!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海兽们早已发现了她们的存在,自然不会轻易罢休,急切地张大嘴巴格格冷笑着,威胁船上的人将最后一个祭品交出去! “来不及啦,来不及啦,把她交出来,交出来!” “就是就是,三十一个,就差她一个了!” “我早就看到了,狡猾的人,想违约吗?” “我早就知道她躲在里面,哈哈!” 不断地有海兽开始叫嚣,吵吵闹闹地不肯罢休。 正吵闹间,南公子十分巧合地带着媚儿出现在了众人之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心怀鬼胎地媚儿,媚儿被他这样盯着,有些心虚地想要低下头,但是想想又十分不甘心就这样放过碧儿,只得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眼睛,咬着唇不说话。 看着呆若木鸡的小女孩,领头的海兽有些生气,然而很快释然,早就知道人类狡猾,居然还藏了一个! 它气呼呼地质问与它们定下协议的男人:“当初你可是说好要给我们三十一个人作为祭品的,怎么还藏了一个?” “这个么-”南公子眯了眯尚有些迷蒙的眼,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脑筋却飞快地理清了碧儿的想法。 当初他的确和答应了海兽给足三十一个人作为祭品,但是也有一个规定,那就是船舱里面的东西是献给海王的,不能动里面的东西分毫。 原本想着碧儿虽有异能,但是修为在一众婢女中并不算十分出众,只限于她的身份,不得不另想他法来保护她的安全,没想到竟被媚儿抓住了这个把柄,险些坏了他的事! 果然,碧儿上前一步,伸手指向锦绣,抢在公子前面开口:“她就是献给海王的礼物,我才是最后一个祭品,可惜我有本事,你们动不了我。” 碧儿傲慢的语气成功地激怒了海兽,其中有海兽忍不住抢在首领前面叫道:“胡说,反正她已经出了船舱,那就是给我们的祭品!” 首领狠狠地瞪了胆大的手下一眼,见它乖乖缩了回去,一脸讨好地看着它,方才满意地将目光重新落到承君面上:“你当我好骗么,每次送来的都是童女,南公子一向守约,怎会将你当作祭品送来,不管怎么说,三十一个童女一个都不能少,要么就乖乖将人给我们,要么你们全都留下来陪葬!” 面对海兽的威胁,承君缓缓笑了:“请息怒,是我这个妹子不懂事,这个女孩本就是属于你们的,自然不会改变。” 口中这样说着,另一只手死死按住碧儿的肩膀,低声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2 呵斥她:“你太擅作主张了。” “可是—”碧儿本想再争上一争,见他眼风一扫,盯这自己受伤的右臂不语,她便哑了声音不敢争辩。 不错,她原本是想救下阿螺的,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阿螺的命,看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碧儿强忍住心头的新愁旧恨,发誓与那妖娆狠毒的媚儿不共戴天,必定要她血债血偿! 因恨得久了,仿佛变得格外能忍,即使是心头恨得直滴血,面上却是很快恢复了古井无波地模样,甚至面对公子的命令以及媚儿的得意,微笑着亲自将阿螺带到了海兽面前。 “碧儿姐—”看着她越走越近,阿螺害怕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尽管那藏着药物的梅子让她的心智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但是在危险的时候,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姐姐并不足以让她相信,依靠! 年幼的她自是不能明白让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无法自我保护的阿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抱着最后一丝可能,期待有一个人能够出来救救自己,改变自己非死不可的命运!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曾对她很好很好的姐姐正拿着刀顶在自己的背后,一步一步地逼着自已去死! 阿螺知道,一旦过去,自己恐怕真的要被扔下海成为海兽们的食物,出于本能的,她奋力地将头往一边一偏,手中藏着的碎瓷片滑过碧儿拿着刀子的手,留下一道猩红! 全然没曾防备的碧儿骤然吃痛下,手中的刀一时不稳便掉在了甲板上,身子一歪就要像海兽张开的大嘴倒去。 众人看着惊险,好在碧儿本身便有些功夫底子,硬是凭着一招倒挂金钩将身子拧回了甲板之上。 而险些害了碧儿性命的阿螺丝毫没有停下逃跑的脚步,即使她清晰听到碧儿的惊叫声,也没能使她回头去看上那个曾是她生命中一抹温柔之光的女子。 人性本恶,原来自已也不例外。 然而阿螺也知道,自己早已无处可逃,现在所有的不甘愿,不过都是无谓的困兽之斗罢了! 但是人一旦被逼急了,哪里还管这些,只能顺着本能的反应作出最原始的选择。 媚儿轻轻咳嗽一声,还未看清她的动作,便看到一团绿光便从那柔弱无骨的美人手飞了出去,随着距离的拉长,那团绿光变得越来越大,待追上阿螺时,已经大到可以将她完全拢在其中。 被绿光罩住的阿螺动作慢了下来,无论她如何挣扎,就是无法逃开那团诡异的绿色,只知道她完全停止挣扎,绿光便顺着原来的路拖着她返回了船头。 “碧儿姐—” 阿螺似乎觉察到危险,只能用最后地力气向碧儿求救,然而她绝望地看见,她最喜欢的碧儿姐只是不忍地扭过头,再也不看她一眼。 “现在知道叫姐姐了,刚才干嘛去了,真是个狠心的小东西。” 媚儿那甜腻的人骨头发酥的声音落在阿螺的耳朵里却成了一种冰冷的催命符,沁得她心底发寒,她不由地开始挣扎起来,如同一只绝望的野兽! “你不是我姐姐吗,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平安回家的吗,你骗我,你骗我......”末了,阿螺的声音中带了隐隐的哭腔,以及卑微的乞求,然而她还未意识到,在这个残酷的游戏中,她只不过是争斗双方互相博弈的一个棋子,现在游戏结束了,看戏的人也厌烦了,棋子也就成了一颗无用的弃子! 只见南公子拱了拱手,作了个请的手势,阿螺便被海兽带起的怪风抛到了空中,还来不及发出尖叫,一排利齿便切断了她的喉咙。见有同伴开了荤,其余的海兽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用利齿撕咬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很快便将那瘦弱的身躯分食干净。 随着它们的动作,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碧儿默然地看着,墨如鸦翅的睫毛微微低垂,遮住了眼中的异样。 仿佛死去的,不是她的嫡亲妹妹,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就如同历经了狂风暴雨后的海,仿佛一切都是梦幻,仿佛她从未在夜半惊魂时醒来,也仿佛她从未经历过这一切! 在享受完最后一个祭品,海兽们心满意足地消失在了深海之中,折腾到这个时辰,已是破晓十分,初升的旭日很美,平静下来的海被印上了白日特有的光泽,承君有些疲惫地扶着破损的栏杆,兴致缺缺地望着这片广袤的大海。 这是第三次与这些海兽打交道了,前面两次也是般,凭借三十一条人命换来一次进入死亡之海的机会。 在他的眼中,人命如草介,根本不能让他皱一皱眉头,倒是碧儿,心肠越发的软了。 女人终究是女人,成不了大事。 暗暗在心中将这个不成器的女人鄙视了一番后,心满意足地搂着身边这朵绝色的牡丹回到了属于他的迷醉之乡。 只是偶尔地,他会对着窗外张望,看着一脸沉默地她用法力努力修补破损的船只,看着她一如既往地为自己处理出行事宜,寡淡而乏味,便如同一杯凉了大半的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仅此而已。 然而女人之间的战争并未因些而结束,媚儿一心要整治碧儿,而他也乐得顺水推舟,便将碧儿交给了媚儿,却没想到审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密室中,南公子看着面如死灰的碧儿,五味陈杂。 “怎么,心疼了?”他有些不悦,这个碧儿越发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这次海国之行凶险,他费尽心思才找到碧儿这样的帮手,可不希望她的心慈手软坏了自己的大计。 “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只是......”见他失望地看着自己,碧儿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犹豫再三,还是将藏在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三天前,我梦中所见,那个女孩坐在海兽之上。”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会成为司音城的主人?”听她这样一说,承君的面色变的有些凝重。对于碧儿的预言能力,承君十分清楚,她所说出的预言,十之八九都会变成现实,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她带在身边。 “可惜了,若是她能为我们所用......”承君有些遗憾地想着,心情有些烦躁,看向碧儿的眼神便有些埋怨:“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 “原本我是想保下她的,可惜......”碧儿的话未说完,他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毁约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况且,她的长矛将刺入你的胸口。”碧儿小心的补充道,说完该说的,她便缄口不言。 南公子微微皱眉,想到碧儿的立场,只得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反正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南公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将人给赶走了,除了一室脂粉香,倒也落个清静自在。 “算了,反正我南某人也不曾怕过什么,要真如你所言,那也不过是我的命罢了!”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3 第39章 海域奇城添见闻 司音城是个很热闹的地方。 在递交了各自身上的最后一点银钱之后,三人当真是一贫如洗。 燕笙最看不惯这些索取财物品的歪门邪道,等人都离的差不多了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在四处为家多年,但仍旧改不了乡音,骂人总少不了龟孙儿、先人板板之类的哩语。 后来还是同他一起的锦绣看不过眼,伸手在他的大脑门上戳了一下,示意他口下留德。 距离他们入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前去打听消息的仲书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见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这样干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锦绣便拉着燕笙拐角进了一家赌坊,在燕笙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赢了数百个贝钱,见足够三人几日的用度,锦绣便收了手,不与那些赌兴未尽的赌徒纠缠,那些输红了眼赌徒哪里肯轻易放人但是无奈于燕笙那钵儿似的拳头,只得悻悻放人。 “你这一手和谁学的?你那小情郎知道吗?”燕笙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在赌坊的时候她可看的清楚,锦绣那一手赌技可不是三天两头就能练起来,若非有师傅教导,寻常人根本做不到随心所欲,只赢不输。 “哦,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小时候有个老乞丐总爱找我玩这个,我见他可怜,便时不时地抽空陪他来上几回,输了便要给他做饭,赢了便可以有两三日的安宁。最开始总是输的多赢得少,后来便总是赢很少输了。至于云郎知不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锦绣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笑他咸吃萝卜淡操心,越发的婆妈。 两人回到原来的地方花了两个贝钱同茶棚老板叫了些饭食胡乱地塞了个半饱。 司音城虽然繁华,但毕竟是海底城池,自然不似人间那般诸多花样,能吃的不过就是些海草,着实让人难以下咽,当然好吃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只是一来人间的东西到了司音城十分稀罕,价格不菲,平民百姓根本无力承担。二来那些食材没有人处理,有米没人煮的局面也是比比皆是,故只要是厨艺不太差的厨子都能在司音城过的十分滋润。 看着燕笙如同嚼蜡似的苦着一张脸,锦绣偷偷凑过去:“要不,你去找点食材,我给我弄点吃的?” 正说着又突然想起这里根本不能生的起火,只能悻悻作罢。 正当二人偷偷咬着舌根的时候,仲书领着一个十分清秀的小公子从不远处往回赶,这里的人都属于海螺一族,个个生的俊美,或许是是在自己的地盘,这里的人从不掩饰自己的本体,总爱背着形态各异的螺在街上游走,而这里的人要如何区分美人呢?完全就是依据背上的螺,螺的形状越是稀少,颜色越是艳丽便越受人们的追捧,就是城中的权贵们也总爱找这样的美人螺当做姬妾或者充当仆役。 眼前这个小公子容貌清秀可人,或许是年纪不大,背上的螺也是灰扑扑的,没有什么光泽。 好在这孩子十分有眼色,还没等仲书开口便拉着锦绣的手叫姐姐,嘴实在甜的很。 趁这小公子同锦绣腻腻歪歪不肯撒手的时候燕笙急忙将仲书拉到一边问这小公子的来历。 “在回来的时候看到有官兵在挨家挨户的在搜查,等官兵走了之后才发现兜里多了一只海螺,问他家住在哪,他也只说是随着父母前来投亲,没想到刚一入城便遇上官兵搜查,父母被人流冲散,一时间也不知还如何是好。” 说起这件事情,仲书也是无奈,身为异族的他们本就容易引起怀疑,一举一动都要十分小心,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不想多生事端,可这个孩子却十分的古怪精明只要仲书敢露出丢弃他的想法,立即便开始耍赖撒泼,在地上扯着嗓子开始干嚎,路人见他滚的浑身是泥纷纷指责仲书凉薄狠心,更有甚者拉着他就要去见官,为了不惹出更大的麻烦,仲书只好先将人给领了回来。 “可是,你这……”燕笙本想在念叨他几句,但转念一想仲书不曾当过爹,对付小孩子总是会力不从心,又见这孩子虽说有些令人头疼,但是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获得锦绣与老板的欢心,足见其口齿之伶俐。 “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仲书微微一笑,言语间又些得意:“据打探的消息来看,能进入司音城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这孩子虽年幼,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难掩贵气,最近司音城似有大事,许多身份非凡的人都陆续进了城,说不定他就是这些人的亲眷呢?” “你倒是很有自信么,万一你猜错了了,这孩子不是福星而是麻烦呢?”燕笙有些不以为然,这孩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在无法将之与非富即贵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对于燕笙的质疑,仲书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反驳,更不与之争论。 因为他无法同燕笙解释为什么,他总不能将富贵人家孩儿争宠那一套小手段用做解释自己对于这孩子身份的推论依据吧。 眼见着仲书没有要解释一下的意思燕笙也不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没有忘记仲书去打听消息的初衷,话锋一转便又将两人对话的重点转了回来。 仲书低声与燕笙嘀咕了一会,很快便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个分明。 最近司音城的大事无非就是司音城主即将大婚以及大婚之后的下一任城主的甄选。 “司音城有规矩,一旦城主大婚,就必须在婚礼完成之前将所有权利交出,所以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为的就是能够彻底掌控这只海底的的耳朵。”仲书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浑水摸鱼的好时机,司音城城主一共收了三个弟子,背景个个都不简单,加上这位新嫁娘的娘家横插一脚,只怕局面会更加混乱。 对此,燕笙的想法与之不谋而合,他从不认为凭借他们的力量能够轻易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更何况他也听到路人的零碎议论,在大婚之前,司音城终止一切交易,无关紧要的人会被遣送回去,整座城池会与外界彻底隔绝。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很清楚。 “我的意思是,红绫当然要救,只是目前司音城局势不明,危机四伏,锦绣只能勉强自保,不如就让她置身事外吧。”仲书一心护着锦绣,自然不愿意她跟着冒险。 “那是当然的,哪有让女人冲在前面的,我没有意见,只是锦绣脾气倔强若是直接与她说,她恐怕不会同意。” 了解锦绣个性的燕笙不禁有些忧心仲书能否说服这个丫头乖乖听话。 “啊!”一声女子的尖叫自身后传来! “不好!”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两人转身便往回冲,但却晚了一步,锦绣和那小公子早已消失在青烟之中! “怎么回事?”燕笙又惊又怒,一把抓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4 住被吓得瘫软的店主,手一用力,那身材瘦弱的店主便离了地面。 面对凶神恶煞的燕笙,那店主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地连个话也说不完整。 仲书见他实在可怜,也担心燕笙一时冲动将人给摔出个好歹来,闹出更大的骚动,急忙连拉带拽地将人弄了下来。 “那小公子说那姑娘有趣,将人给摄去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店主也是欲哭无泪,他一个好好的生意人怎么就惹上了这些破事! “那小公子是何来历?家住何方?”到底是仲书,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抓着店主打听那小公子的来历,地址,好上门前去要人。 “你居然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就敢和他走在一起?”老板也是无语,不知该如何说这年轻人了。 原来这小公子不是旁人,正是这司音城城主最小的徒弟,名叫金玉枝,因为性子顽劣,人送诨号混世小魔头。 这一任城主一共收了三个徒弟。 大徒弟金玉萝,出自紫螺一族,两个姑姑分别嫁给了背后有沙参国的两个将军,自己又十分的精明能干,深得城主信任,在她出师那一天城主便将司音城对外的一切事务交由她来打理。 二徒弟金玉婷,出自碧螺一族,身后靠的是海蛇、海兽一族,这两族善战,十分强大,加上金玉婷是个天生的将才,城主便将司音城的兵权分了大半给她,让她负责全城的安全。 至于这金玉枝,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平日里最爱惹是生非,弄得臣民怨声载道,但是不知为何城主却总是偏袒与她,也有传闻说他是龙王的私生子,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这小公子平日里最喜欢溜出来祸害,劫走个把人真不算什么,不过好在他师姐管的严,也不敢闹的太过,等没了兴趣便给上一些珠宝绸缎,好好的将人给送了回来。问那些姑娘经历了什么,她们也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是与小公子做了手脚有关。”店主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为了宽慰他们还是为了宽慰自己,把人劫走,要说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他这个小老百姓都太不相信。 “那你可知道如何找到他们吗?”仲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不会让自己心爱的人落在他人的手里,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城主住的地方就是紫阳殿,我们小老百姓哪里知晓里面的光景,不过……每到下午钟鸣的时候,玉婷大人会从紫阳殿里出来,你可以在那等等,看看她愿不愿意帮忙。” 老板想了想,提议道。 两人得了店主的指点,立即赶往紫阳殿的西门守着,此时已经接近鸣钟的时辰,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也许是因为换班的缘故,西门的守卫要比他们入城路过时松懈不少,他们很容易便找到了用于隐蔽身形的角落,静静盯着城门,只等着金玉婷的出现。 司音城不似其它地方,女子丝毫不比男儿逊色,对其的约束也比较宽松,女兵在军中倒是成为一种常态,甚至只要自身能力足够强大,便能通过努力够获得自己想要的名利地位。 “谁在那儿?!” 第40章 双生花开各不同(上) 一个爽利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还未等他们反应,兵刃破空的声音便已至面前。 燕笙毕竟是个练家子,情急来不及取剑,只得将安有护臂的左手往后翻转,赤手空拳将袭击他们的兵器一把格开,所幸偷袭之人并非当真想要取他性命,利刃险险避开要害,饶是燕笙的护臂十分坚固,也被震得左臂发麻,险险受不住力道! 待正面交锋,才看清对方使得是一杆丈八蛇矛,奇得是那蛇矛不同寻常制式,通身以寒铁精钢铸就,较寻常蛇矛重上数倍,更奇的是此茅的主人是一个看着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将军,这样重的兵器在她手中便如同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主人肆意地刺、挑、戮、划,丝毫不见费力之色。 燕笙平日以术法制敌,单论武功并不算十分出色,更何况是与这不知修了多少年的女将相比,不过十来招便被封死所有退路,毫无反击之力。 “将军?”这边的动静很快便将附近的巡防士兵召来。 “拿下!”那使蛇矛的女将见属下赶来来了便收了武器,下令将燕笙等人拿下! 燕笙等人怕闹出更大的误会,只得乖乖任由他们将自己捆了个结实。 “阁下可是金玉婷金将军?”仲书反应迅速,立即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对着燕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少安毋躁。 “放肆!将军的名讳也是尔等刁民可以直呼的?”还未等她开口便有性急护主的士兵愤然呵斥:“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那女将军也不制止属下的盘问,只冷冷地盯着他们,手中蛇矛微微倾斜,似乎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就毫不客气地给他们添上几道伤口! “将军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恶意,更不是别国的奸细,我们是同南公子一同来的,之前我们有个女伴不知何处得罪了金玉枝金公子被掳至紫阳宫,我们此番前来就是希望将军能出手相助,让金公子放了我们的同伴。” “哦?没想到最近的奸细是越来越不入流了,连个谎话都编不利索,谁都知道我们将军的师弟前两日刚刚领了命令,入了千眼阁,还是我们将军亲自将人护送进去的,你们也不打听清楚,是着急要来送死么?” 此言一出立即惹得那些士兵一阵哄笑,纷纷看着自家将军只等她一声令下边将这两人丢入地牢! “这不可能,那小公子看着不过八、九岁的模样,长得很是清秀,背上的螺贝是金色的,我问过好几个路人,他们都可以为我们作证,哦,对了,那小公子的脖子上还有一块蝴蝶的胎记。”见对方不信,燕笙下意识反驳:“而且那个小公子以本体见人,并非幻化易形。” “哼,你一个人间道士能有多大能耐,就算让你多一修个一百年也怕是看不出来吧!”其中一个士兵轻蔑地看着他,开口讥笑道。 “你这个凭着一颗朱果定魂的河蚌就闭嘴吧,灰不拉叽的真丑!”燕笙本就不是个能受气吃亏的性子,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被说破本体的士兵愣了愣,气的拿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恨不得立即给这个人间来的臭道士一点颜色看看! “看来你还真有些本事。”金玉婷有些意外,她当将军多年,见过许多想要修仙的凡人,自然知道以燕笙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本事很是难得,不免起了爱才之心,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温和:“不过我师弟的确是在千眼阁,并未离开一步,他虽然顽皮,但却公私分明,绝不会丢下正事不做而跑上街胡闹的。” 见他们犹不肯信,金玉婷微微沉吟了一会,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5 招来一个士兵吩咐道:“你去南公子那儿同他说一说,如果他愿意为二人担保,那么就请他出具一件信物,你速速去办不要耽搁了。” 见士兵走远那金玉婷便命人将他们带下去,待身上的武器法宝一一除尽,又用秘法封了二人的异能方才放心地将二人再度带回将军面前。 此时的金玉婷早已恭候多时,一身戎装换成了轻便的常服,秀发被利落地束于脑后,眉目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柔美,剑眉英挺,加上久在军旅,身姿笔挺,如同劲松一般。 “抱歉,我已命人去寻了南公子,请二位稍等片刻,并非我刻意为难,只是事关重大,二位又是南公子的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点小事倒也不难,我便亲自陪同二位走一趟千眼阁,只是规矩不可破,还望两位海涵。”说罢便二人拱了拱手,算是赔罪。 燕笙同仲书也并非一味不讲道理,见她堂堂一个将军却无半点骄奢跋扈之意,更兼之她说得句句都在理,面子里子都给足,两人也不好在多说什么,顺着她的话各自找了个台阶下,算是把这一茬就此揭过。 被派去寻找南公子的士兵还没有要回来的迹象,想来是南公子暂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一时间也没有那么快就有回音,于是便由金玉婷起来话头,有一茬没一茬的同他们闲话。 但闲话也罢,试探也好,在场的都不是傻瓜,十句话总有那么几句不尽实,真真假假,谁也没有占的半分便宜。 正当双方都有些腻味这样的试探时,那被派出去的士兵回来了,在金玉婷耳边低低说了些什么,又将手中的东西交到她的手里,金玉婷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便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们先行退下。 “南公子一向声名在外,能得他的相保,我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那两位请随我来吧。”她缓缓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燕笙等人也不与她客气,径直跟着引路的士兵先她一步走在前面。 其实紫阳宫占地面积并不大,但是最初设计的时候考虑周全充分利用了整座岛屿的地势,加上历代城主不断用高明的空间折叠术修补完善,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千眼阁位于整个紫阳宫最高的位置,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司音城,阁下小道纵横,如同一条条血脉源源不断地将四海八方的消息输送进来。 “师弟,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师姐有话问你。”金玉婷在其中一个入口处停下拔下发间的钗子对着轻轻一吹,钗子立即恢复成一只碧绿如玉的海音螺,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封进肚中化化成一阵绿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还请二位在此等等。”也许是因为南公子的缘故,金玉婷越发的客气,边说边请二人在一旁的亭子里歇歇脚。 不过是片刻,便有一八九岁的孩童自山上下来,半是玩笑半是嗔怪的说道:“是什么风把师姐吹来了?师姐难道不知道千眼阁的规矩,不知道你师弟最不喜欢被人打扰么?” 然而话音未落脑袋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掌:“这两位南公子的朋友说你掳走了他们的女伴,据描述其形态样貌与你一般无二,甚至见脖子上的胎记也说的分明,你可有话要说?” 金玉枝甚少见她如此严肃地盘问与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快,但是顾及到有外人在场,也不敢太过放肆,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怎么可能?我自三日前入了这千眼阁便未离开过半步,这件事情大师姐可以作证。” “大师姐?”金玉婷不禁有些疑惑,金玉萝只负责司音城对外的事务,很少踏足千眼阁,加上师傅不喜欢他们私下泄露所管辖的事务,故三人虽为师姐弟,关系却并不亲密。 “是的,龙族送公主来和亲,在双方对于迎亲的细节有所分歧,师傅距离出关还有几日,师姐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便来千眼阁查一查典籍。” “也是奇怪,师姐办事一向最是八面玲珑,怎么也被区区一桩婚事给难倒了?”说到这,金玉婷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该不会是金玉殿的那位芊芊公主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我也没想到龙族竟让舍得让她嫁过来。”金玉枝无奈的摊了摊手,露出一个苦笑。 “那你说,会不会是那小子?”金玉婷有些头疼。 “他并不在随行的名单上,不过也不排除他偷偷跟过来的可能。”提到那个“他”金玉枝也十分头疼:“这小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偷溜过来在顶着我的身份闯祸,这很符合他的作风。” 正在师姐弟二人暗自揣测的时候,一个俏丽的宫娥急匆匆飞飞奔而来,因跑的急,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湿大半,金玉婷见她只顾着喘气,急忙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龙宫的人提前到了,大司音请二位快些过去!”见有外人在场,那宫娥顿了顿,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二位去了就知道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去,是在盈心堂吗?”金玉枝点了点头,随口问道。 “不是,他们在如意阁。” 如意阁? 金玉婷足以微微一顿,同金玉枝交换了个眼神,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竟忘了身后还有两个外人,急忙拉着金玉枝就走。 “快,跟上去!”燕笙反应迅速,见他们化烟而走,立即拉起仲书追了上去。 “喂,你们不能去啊……”苦于无法化烟的小宫娥急得直跺脚,一时间又找不到人阻止他们,只得撒开丫子往如意阁跑去! 第41章 为逃婚碧波替嫁 如意阁并不是一个阁楼。 虽然,那是整个司音城中修建时间最长,装饰最为奢华的地方。 更确切的说,这是一个下了禁制的监狱。 自司音城建立至今,一共关押了十三个来自不同种族,拥有不同身份的人,然而无论他们有何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对于司音城而言,意义非凡。 当燕笙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如意阁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城主不在,即使是有了三个人才出众的弟子,也没能制止这样混乱的场面。 龙族公主身份贵重,为了显示隆重,有头有脸的权贵几乎都在场,也正因如此,在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封锁消息! 在场的人之中漠然的,惊恐的,愤怒的,俱都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在这小小的一方海域,或自愿或无奈地搅弄着风云。 “这……你们好大的胆子!”在经历的最初的震惊之后,迎接他们的是来自上位者的雷霆之怒! 送亲的队伍已被押解入狱,相关的消息已被下令封锁,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两人不日之后便要成婚,到时候,只怕整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6 个海国都要陷入麻烦之中! 不同于司音几位主事之人的狼狈,龙族的使者倒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为首的白袍男子饶有兴致地拿了一个金黄色的橘子逗弄着一个白色的绒球,那绒球生得十分娇小,大约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一般,正不依不饶地扒在他的身上,死活不肯将目光从那只同自已差不多大小的橘子上移开分毫。 隔在中间的,是一个红衣丽人,华美的嫁衣长长的垂到地上,用来遮面的流苏被掀起了大半,露出大半张脸,一脸冷漠地看着双方争吵不休。 因隔得远,锦绣只觉得那丽人十分眼熟,直到隐隐听他们唤她什么碧波,方才想起她的身份! “是她?”锦绣讶然,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被灵蛇掳走的碧波是如何因缘际会地成了司音城城主的替嫁新娘,而且,是顶着这样一个显赫的身份。 对着锦绣疑惑的眼神,燕笙同仲书一般,也是一头雾水。 眼下情况不明,贸然行事自是不妥,三人默默交换了个眼神,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弄清事情再作决定。 争吵还在继续,坐在师姐身边的金玉枝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虽然自已年纪尚幼,许多事还不甚明白,但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一边是亲至血脉,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师傅,一时间倒让他两相为难。 而他的同胞兄弟确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司音城与龙族多有往来,这竿竿公主他们自是认得,眼前这女子虽也算是难得的佳人,但是却绝非龙族的掌上明珠! 以一个冒牌公主糊弄、羞辱一方霸主,只怕背后的目的并不单纯。 “你们敢退婚么?”昱珩嘻嘻笑着,拍了拍手:“她可是受了龙王册封的公主,即使不是龙族血脉也是龙族的金枝玉叶,尊贵无比,在她身后代表的可是龙族,其中的份量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做你的春秋大梦,司音城不会娶一个冒牌货!”金玉婷脾气有些暴躁,举起蛇矛就要将这冒牌货毙于利刃之下,然而却在距离碧波心口半寸多余堪堪停住。 架住她的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师姐金玉萝。 “师姐......”因着气愤,金玉婷手中的力量并非消减,生生又将那锋利的矛头向前送了送,却发现师姐是当真使了劲儿,并非只为寻常作作面子。 “早与你说过,冒然将利刃对着我们的贵客,最后吃亏的可不一定是对方。”金玉萝冷冷一笑,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都说龙族之人最是狡猾,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 “不错,你们是故意将我们引到这儿,希望借玉婷的手除掉这个冒牌货吧,一旦事情闹大,身为竞争者的我自然不会包庇于她,那么司音城就必须在龙族与海蛇海兽两族做一个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元气大伤不是么?”金玉婷虽然鲁莽,但毕竟是主事之一,很快便反应过来自已中了对方的激将法,险些酿成大祸! “其实,有了龙王的册封,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说白了,什么海王,什么公主,都不过是个样子货罢了。”毕竟是司音城内活成精的老人,司掌礼乐的白荼微微一笑,点出了其中的关键:“可是我们就是要让人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海王,谁才是司音城的主人。” “还是白长老活得通透。”那白袍男子闻言一笑,顺手将橘子一抛,那团不知名的绒球兴奋地高高跃起,一把将橘子抱在怀里,滚到一旁玩去了。 “难道就任凭他们龙族这样欺负羞辱我们司音城不成?”也是年轻的长老不甚服气,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冒牌货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 “当然不会。”白荼笑着摇了摇头,明面上似乎是为龙族辩解,但实际上却是暗中给他们一个不得不妥协的台阶:“世人都知道司音城的规矩,城主一旦成了婚,便可继承开启与闭合天命罗盘的的权力,成为整个司音城地位最高的人,介时,城主便会依照司音城的规矩迁宫至茂林,新夫人自然是要与城主夫唱妇随的,茂林不比龙宫繁华,龙王舍不得掌上明珠,我们自然可以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龙王总不会眼睁睁坐视我们吃亏,让人抓住把柄肆意嘲笑与践踏两族的尊严吧。” “当然,”那白袍男子轻轻看了看一脸漠然的新娘子,斟酌着用语:“其实龙王也是无奈,这芉芉公主自幼便心气大,一恼之下竟不顾大局,弃婚而逃。龙王的意思是两族联姻,自然是结秦晋之好,若是伤了和气便是大大的不该,故为了增添祥和之气,我王愿意将西北两处幻灵仙境当作公主的嫁妆,另外赠海灵芝一匣,祝城主与公主百年好合,早添贵子。” “哼。”有人不屑地轻哼一声,显然对龙族的敷衍态度十分不满,更有甚者,当场变了颜色! 而好意给出台阶的白荼显然也不满意这样的结果,龙王提出的补偿只不过是看起来好看,但对于四海为家的司音城来说,根本就不能算作一种补偿。 “铁城主可真会说笑,众所周知,司音城乃是漂浮在四海的浮岛,而那两处幻灵仙境即是再好,只怕也落不到司音城的掌控之中,更何况与之毗邻的参沙觊觎两处已久,岂会轻易放过这块肥肉,即使司音城一时掌控了两处仙境,却根本无法管理,还不是要交还于龙族,这种吃力不讨好,提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我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金玉婷掌管兵权多年,加上近水楼台,对于海国的军情十分了解,自然不会认为狼子野心的参沙国会轻易将这两块宝地拱手相让。 金玉婷性子直爽,最不喜欢弯来绕去的同人说话,尤其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铁城主的态度恶劣,让她内心十分厌恶,抓住机会毫不客气地奚落讽刺了一番。 而平白受了夹板气的铁珊瑚十分憋屈,纵然他自认为自己脸皮够厚也忍不住被呛得有些狼狈,面对着金玉婷那张只差写上无耻卑鄙四个字的脸,竟然有些心虚起来。 在场的几位主事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样的条件自然不可能收买人心,一时间纷纷借着金玉婷开的头,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见整个大厅犹如一个喧闹的菜市场,金玉萝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头,决定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这场荒诞的闹剧。 “铁城主掌管珊瑚岛,最是讲究规矩,紫珠大人最得龙王信任,龙王富甲一方选的好人才,只是龙王珍宝太多,掌管钱袋子的活计可不容易,若是让四海知道龙王最得意的玉如意丢了,大约铁城主就要考虑一下是徇私枉法,欺上瞒下呢,还是正直无私,大义灭亲呢?” 原本端坐着的铁珊瑚闻言不由心中一沉,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数个念头转过,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从金玉萝的威胁中脱身!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7 是的,紫珠与玉如意,便是他最大的软胁。 相传龙王富甲一方,最心爱的宝贝有两样,一样是他的掌上明珠—风华无双的芊芊公主,另一样,便是这神秘的玉如意。 之所以说这玉如意神秘,是因为龙王禁止一切言论的流传,所以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这玉如意究竟长什么样,更别提龙王究竟将它藏于何处。 时间久了,人们也就纷纷将它视为一个谣言,不在纠结于是否真有这样一柄能让人事事如意的玉如意。 而紫珠犯得错,便是在一次醉酒后,失言承认了玉如意的存在。 如意如意,自然是要让得到它的人事事如意的。 人的欲望总是沟壑难填,虽然事后他们做了许多补救,但是流言难平,还是为龙族带了了不小的麻烦。 为此龙王大为恼怒,发誓要严惩始作俑者。 紫珠同他一般,都是龙王手下最受信任的得力干将。 酒色财气,龙王分有四位使者,同他一起,共同打理这片富饶的海域。 铁珊瑚掌刑狱,他所居的珊瑚岛是龙王最铁血的所在。 玄甲掌军队,如同利刃出鞘,斩尽反对龙王之音。 赤眉掌礼乐,专为龙王搜集各色美女,用这些娇嫩如花的女人装饰龙族那些夜夜笙歌的太平盛世。 而最受龙王信任的,要数掌握龙王钱袋子的紫珠,她拥有极高的经商手段,多年来为龙王不断的收敛财宝,深的龙王欢心器重。 但是即使位高权重的他,也无法保证知道真相的龙王会不会迁怒于紫珠。 他不敢冒险,人都说铁珊瑚对的起他的姓氏,七尺身躯里装了一副铁石心肠,但是对于紫珠,他却无法无动于衷。 很久很久之前,他便生了一场名唤相思的病,而紫珠,便是那剂治他病的药。 紫珠温柔美丽,喜欢她的人如同过江之鲫,而他也不能免俗地成了其中的一个。 他喜欢紫珠,要保护喜欢的人,他不能让龙王知道是紫珠传出的消息,这个威胁一针见血,让他不得不妥协退让。 第42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送走了铁珊瑚,金玉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场的都是司音城最有威望的主事,大家共事多年,彼此之间早已有了十分的默契,只消一个眼神的交换,便将对方想要表达的东西了如指掌。 这次的谈判,除了还是些懵懂的金玉枝外,其他人皆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不约而同地轻笑了起来。 金玉枝似懂非懂地看着众人,总觉得大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虽然年幼,但是并不傻,说出的一针见血:“师姐似乎并不在意铁珊瑚这个人是否归顺,是因为要这个小虾米并非我们的最终目标吧?” 本以为抓住了铁珊瑚的把柄,师姐不会轻易放过,却不料只是轻描淡写地以一颗毒丸来换取不将紫珠泄密的事流出。 “我要他的命做什么,铁珊瑚并非贪生怕死的人,而我的目的也并非那座监狱一般的珊瑚岛,龙王多疑,若是让他知道铁珊瑚已被控制,你说他会怎么做?” “自然是收回权力,让他没有叛变的机会。”金玉枝挠了挠头,以他对那位的了解,只怕十有八九都会这样做。 “那你觉得铁珊瑚会乖乖坐以待毙么?”金玉萝笑了笑:“他那种人,刚正的很,只怕一离开就会设法将龙族的损失降到最低,只怕不用龙王开口,就会自动请辞。” “会吗,可是我见过的人很少能做到自动放弃,尤其是这样大的权利地位……”金玉枝显然对师姐的话抱有怀疑的态度,并不看好她的推测。 “你且看着吧,他会的。”金玉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铁珊瑚手下有几个最出色的下属,接替的人选必会从中而选,只要我们的人掌控了珊瑚岛,司音城便可无忧,说到底,还是自己人用的最让人舒心。” “你还小呢,以后要多和向你的师姐们讨教。”白荼疼爱地摸了摸金玉枝的头,笑着将话题岔了开去:“那三个异族人要如何处置?” 金玉萝眯了眯眼,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设置个禁制,男的不管他,多多留意那个女的,每日将他们的行踪报上来就是了。” “你倒肯上心,”金玉婷顺手捏起一颗糕点送进嘴里,很快又吐了出来:“好腻―” “你还是老样子,不爱吃甜腻的。”金玉萝看着那盘样子好看的糕点将算是解释地将后面半句给说了出来:“谁让那是嵇的东西呢?”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沉默了,纷纷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司音城掌握这海国所有的秘密,但也只限于已经发生的事情,要想未卜先知,就必须借助于罗盘的力量,然而每每启用一次罗盘,就要耗损掉一定数量的能量,而存放这种能量的晶石随着罗盘开启的次数变得越发珍贵,至建城今,这样的晶石所剩无几。 “这晶石与鳌族关系密切当年泽国覆灭,嵇被湘水神君控制,我们就断了消息来源,”说到这儿白荼不禁有些哽咽:“好在天不亡我,终于让我们有机会得到晶石的下落。” “是啊,多一分希望总是好的,”金玉婷难得露出伤感的情绪,忽而想起另一桩要紧事:“那那个冒牌货怎么办?” 白荼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对着身后一个较为年轻的主事说到:“不过是个傀儡,好吃好喝的待着就是了,哦对了,我记得芊芊公主先天有疾,要好好调养,琳儿你多上点心别让龙族认为我们亏待了这龙王的金枝玉叶。” 那个被唤作琳儿的主事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应下了这事。 见里面开始讨论起别的事情,躲着偷听的锦绣三人为了不被发现,急忙悄悄退了出去。 待事情讨论的差不多,金玉婷若有所思地瞥一眼三人藏身的地方,最终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忽然起了些兴致,看来师姐另有打算,那么她也就配合着做一回看客吧。 是夜,锦绣静静看着窗外,根本无心入睡。 司音城的人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以礼相待,一应吃住皆以是贵宾的标准来,然而锦绣并不敢掉以轻心,她的思绪回到了半个时辰前。 尽管燕笙与她十分反对仲书想要夜探如意阁,但无奈他十分坚决,燕笙见无法打消他的固执想法,只好舍命陪君子,陪着他一同去了如意阁,担惊受怕了许久,方才将二人平安盼了回来。 她的身上被下了禁制,虽不影响行动,但是无论她去哪,都会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来,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二人添乱。 仲书的脸色苍白,看来结果并不尽如人意,锦绣关心则乱,以为他们受了伤倒是平白虚惊一场。 “我们去晚了。”见仲书情绪低落,燕笙只得低声同她解释。 “出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8 什么事了?”锦绣心下一跳,直觉告诉她,或许他们又触及到了一桩龌蹉的秘密。 “白日里那些人不是说要好好照顾龙族的金枝玉叶吗?没想到是这个意思。”燕笙的手微微蜷起,指间发出咯咯的脆响,将当时看到的场景一一复原。 当燕笙同仲书二人赶到如意阁的时候正巧遇见一队侍女退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白日里被称作琳儿的主事,她身后的侍女捧着一个匣子,带着淡淡的花草香味翩然消失在了如意阁外的高台之上。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二人急忙潜入阁中,找到了安静躺于床上的碧波仙子,她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妥,锦衣华服之下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沉睡,然而仔细一查之下,才发现她的心脏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颗石头。 “石头?”锦绣皱了皱眉,不解地抬起头。 “你没听到白日里那些人说这芊芊公主先天不足,虽然不知道这石头究竟能有什么作用,但想必是能让她看起来与那孱弱的公主更加相似吧。”仲书冷冷一笑,掩饰不住面上的讥讽:“只怕那个公主先天有疾,也与他们有些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这都与我们无关。”锦绣小心地觊觎这他的神色并不赞成他淌入这淌浑水。 “我知道,只要双方还没有正式撕破脸皮,碧波仙子便是安全的。”仲书顿了顿,不由露出一丝意味复杂的笑:“我只是觉得,你变了许多。” 闻言,锦绣有些心酸,但还是故作轻松地笑道:“是吗?” “现在的你会顾全大局了,不在那么冲动了,你长大了,我反而有些心疼,总觉得你不该承担这些的,”仲书长长地叹息一声,声音中难以掩示的疲惫与心疼:“如果没有我,或许你还是芙蓉城里面那个平安喜乐的社锦绣,每天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嫁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好的归宿。” “胡说什么呢。”锦绣轻轻啐了他一口,笑得有些勉强,本应立即反驳的话梗在喉咙,一时间只是相对无言。 后悔么? 在以后的很多个无人的深夜,锦绣常常重复着这个看着毫无意义的问题,假想了千百种如果,可惜生活中没有如果,很多时候,做出的决定便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后悔无用。 “不过此行倒不是一无所获。”燕笙见俩人的话题渐入死境,便出言将话题拉了回来,不让他们再继续钻这个牛角尖,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睨了周围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卷薄薄的细绢。 “这是什么?”锦绣小心地接过,轻轻展开后,上面有一行浅浅的字,对着灯光仔细辨别了许久方才看清上面的话。 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是一首诗,在芙蓉城,常听私塾的夫子孩童念诵,完整的句子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锦绣捏着那张薄薄的细绢,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通诗书,偶尔知道一些,也不过是听人说来的,只记住了个大概,对于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一窍不通。 仲书见她颇为疑惑,便出言解释道:“这是一道描写庐山风光的诗,这句话的大概意思与当局者迷差不多,我想大约她是想引导我们从另一个方向去找寻答案。” “可是,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不怕说的是两码事吗?”锦绣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样轻易的下定论是件十分不靠谱的事情。 “你别忘记了,这里可是司音城,掌握海国所有秘密的城市。”燕笙接口道。 锦绣不悦地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人人都在打着哑谜,说一句话,还要费劲去猜,实在是累。 燕笙与锦绣算是半个青梅竹马,对于她虽说不出十分了解,但也不是一无所知,见她露出这样的神色,便知道再继续让她猜谜,只怕这两天就要不安生了,急忙将话摊开,不再与她玩笑。 原来这白日里不只是司音城与龙族的人察觉到门外窃听的三人,受制于人的碧波仙子也知道三人的存在,为了防止司音城的人向她下手,她便提前作了一些准备,只是没料到司音城的人来得比想象中的要快,直接挖走了她的心,把她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傀儡。 “海国各方势力都不消停,人人都想第一个找到嵇哥哥的遗骸,也就是你带着的那些指甲。现在指甲融进了你的体内,一时间他们无从下手,只能将你先软禁起来。”燕笙摸了摸下巴,新生的胡子有些硌人,他想了想,还是将怀疑许久的话说了出来:“也许嵇对你说了谎,她的哥哥早已不存在什么遗骸了,如果有,那也许就是那些指甲,旁的,一点都不剩了。” “怎么会?”锦绣有些讶然,不敢苟同他的话:“嵇为什么要骗我呢?” “具体的,那也许只能问嵇自已了。”燕笙摇了摇头,有些沉默。 第43章 花开两头谢一枝 仲书点了点头,十分赞同他的猜测,见锦绣犹自不信,将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梳理得麻溜方才将自己的猜测一一道出:“我猜那能够开启罗盘的晶石应该就是当年女娲补天所用的五彩石,那石头是上古的东西,当初女娲斩鳌的四足用于支撑倾斜的天地,并且因此将为数不多的五彩石耗得七七八八,。时间过去那么久,司音城的晶石消耗殆尽,他们自然着急,于是便将主意打到了鳌族的身上,猜想会不会有多余的石头遗落在那座由巨鳌身躯化成的仙山上,几番努力之下,应当是有所收获,只是数量并不多,但却足以让司音城的人相信鳌族的身上还有这样的晶石,只可惜泽国大难,活着的鳌所剩无几,而唯一一只被世人所知的鳌被湘水所拘,司音城无从下手,只得另想他法,而你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司音城素来号称无所不知,每日汇集过来的信息十分庞大,几乎可以说,只要是发生在海国的事情,就没有能够瞒得过他们的,可是他们却对这样重要的晶石如此看重,但又寄希望于你的身上,可见海国之内,他们并没有找到嵇的哥哥,”说到这仲书似乎想起什么,问了一个她另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当时,你一共拿走几片指甲么?” 锦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地答道:“十来片的样子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鳌可是有四足的呢,头,躯干,四肢,那少的六片指甲应该就是用来给你制造身体了,所以司音城的人才会将你视为瑰宝,甚至不惜对你下了禁制。” 正说着,锦绣忽然面色大变,捂住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砰,身体与地面狠狠撞击的声音将两个男人吓了一跳,急忙将她从地上拉起,却发现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甚至有些地方开始开裂变形,血液顺着裂开地地方流了出来,将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59 一身素净的衣服染得鲜红! “怎么回事?”仲书又惊又怒,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同样迷茫的燕笙,死死抱住因剧痛而拼命想要撞击头部的锦绣。 “不知道啊,刚刚不还好好的—”燕笙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犹如烫虾子一般蜷缩在一起的锦绣,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自锦绣出事,仲书便将目光集中在燕笙的身上,见他这般形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十分愤怒地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应该是上面的人出事了。”或许是锦绣现在的形容实在恐怖,受到惊吓的燕笙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去,顺手抓起那壶凉茶猛得一气灌了下去方才觉得好受些。 仲书紧紧抱着浑身是血的锦绣,变故来得突然,现在的她早已不成人形,远远望去,便如同一团带血的活肉,痛苦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她便安静下来,伸手探去,竟是彻底没了气息。 “绣绣!”仲书看着怀中的人,惊恐地发现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锦绣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融化着,没错,就是融化,就像是蜡烛,积雪一般的慢慢变软,飞快地没了形状。 同样目瞪口呆得不止仲书一人,匆匆赶来的主事们挤在门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锦绣身上被下了禁制,一有动静便会第一时间惊动司音城的人,他们在收到消息后便不顾一切地往三人所在的地方赶,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几步,那具寄托着他们所有希望的身体已然消失不见,这个事实是那样的残酷,即使是活了这样长久的海族精灵也无法承受随之而来的巨大失望。悲伤很快淹没了他们,受不了的人们终于抛去高高在上的冷漠面孔,低声啜泣起来。 样的情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门外立即被高低不同的哭声所淹没。 锦绣突然遭难,让本就处于奔溃边缘地仲书难以承受,再加上这样目的不纯的哭泣声,他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去就要开始打人,倒是燕笙尚存几分理智,大手一挥便将仲书摄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不让他闯下大祸。 “冷静些,绣绣只是失去了身体,魂还在呢。”燕笙拉着状如野兽的仲书,对着空气一挥,一个淡淡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明,不是锦绣是谁? “绣绣?”失而复得的惊喜将他从癫狂中拉了回来,一把将拉着他的燕笙推开,一个纵身就向她扑去,可是激动之下的仲书早已忘记了锦绣的身体已然消失,狠狠地从虚无的魂魄中穿过,重重跌倒在地。 “摔疼了没有啊?”锦绣十分心疼地看着他,用虚无的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语气中有些哽咽。 他曾许诺自己等诸事一了便带着自己过属于两个人的逍遥日子,没曾想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燕笙—”锦绣眼巴巴地看着他,样子十分可怜。 被看的揪心的燕笙无奈地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 一时间,他也没有办法。 他只是一个道士,没有嵇那般神通,可以凭借几片指甲就造出与活人无异的肉身。 锦绣是生魂,她的身躯同灵魂虽然被人为的分离开来,但却切不断与本体的联系,嵇赠予的身体好不容易与她的灵魂有了几分融合,但并不能永远地取代她本来的身体,本来的身体一旦出事,她的身体自然也就随之不复存在。 “要不先回芙蓉城吧,趁着身体还没有腐烂之前,也许还能补救呢。”他讷讷地说了这样一句,有些愁怅地扭过头。 事有轻重缓急,救红绫的事,只能再往后推一推了。 锦绣见他情绪低落,转念一想便猜到了他所谓何事,不由心生愧疚,因为她,救红绫的事便一再拖延,燕笙心里也不好受。 “要不,你留下,我和仲书先回去看看?”锦绣小心地腻着他,说出了一个自认为折中的办法。 “不行,这借尸还魂之法只有我会,也只有我可以,你们都是魂魄,道家的术法对于你们来说很危险。” “那这样,你先带着锦绣回芙蓉城,我留下来找寻救活红绫的办法。”仲书想了想,提出了另一个办法,似乎是怕燕笙担心,他还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会把这事放在第一位,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只能希望芙蓉城那边情况不要太糟糕。”如今情况紧急,燕笙也只得采纳仲书的意见,火速带着锦绣返回人间。 三人很快商量完毕,仲书收了燕笙给他用于交换消息的宝物,想了想还是将锦绣拉到了一旁。 “怎么啦?”锦绣见他面色凝重,不由正起身子,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 仲书轻轻将她的手拉过,在她的手心里十分慎重地写下一个云字。 只见他一笔一划写的极慢,嘴中还念念有词,见多了燕笙等人施法,锦绣虽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安静地任由他将整个术法完成。 “这是一个用灵魂缔结而成的刻痕,有了它,无论将来你在哪里,无论轮回了多少世,我都能凭借这个找到你。”仲书耐心地解释道,神色中掩饰不住的深情于担忧:“原本我不该如此担忧,有燕笙在,你一定会平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这颗心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绣绣,你要保重,知道吗?” “放心吧,有燕笙在呢,况且我也不是毫无自保之力,你且放心吧。”锦绣按下内心的酸涩不舍,笑着安慰眼前这个因自己而变得寡断的男人:“你……自己小心。” “对了,这刻痕只能让你找到我,这不公平,你也得刻一个锦字,这样才公平。”锦绣不愿意在分离的伤感情绪中过多停留,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 “你自己看。”仲书宠溺一笑,将自己的手掌摊开伸到她的面前,只见他的手掌中赫然出现了一个锦字,在微凉的夜色中露出柔和的光芒。 “呀,你什么时候刻上去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锦绣有些纳闷,她自认为同仲书无话不说,却没料到他竟还有这样的秘密。 “在我发现自己下辈子还想遇见你的时候。”仲书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心底的那抹酸涩隐在了弯弯勾起的嘴角之间。 缘定三生的机会真的很渺茫,他并不认会自已会是那样幸运的人,所以他不敢过多的奢求下辈子还能再与锦绣再续前缘,只能寄希望于这深嵌灵魂的刻痕,顺利带领他找到前生的爱人。 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前世尘缘前世尽这个道理。 也许来生你不会记得,曾有个人那样执着地穿过轮回的阻隔,历经千险万难,碧落黄泉地徘徊着,只为在不算太长的岁月中,隔着命运的手,远远地看一看你,确定你已然拥有属于你的幸福。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0 哪怕,这幸福,与我无关,但亦足够慰藉那些属于自己的相思与寂寞。 第44章 芳魂无处可归依 “燕笙,你说,会顺利吗?”锦绣轻轻敲了敲葫芦的内壁,有些担心地问他。 葫芦里除了浓重的烈酒味儿,便是一片漆黑,被熏得有些难受的她沿着葫芦挪了挪位置,尽量不让自己掉到那些残酒形成的水洼里面。 这个问题不知被她问了几遍,现在她的心里着实慌得很,实在没有办法安静做到地不闻不问。 “别担心,我再仔细找找。”过了许久,燕笙总算回了一句,沙哑的声音中带着略重的喘息,同他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刀剑划过草木茎叶的声音,以及靴子踩着山路的声音。 锦绣有些沮丧地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头顶,随着燕笙的动作一路颠簸地向乱坟岗的方向摸去。 就在昨日,芙蓉城柳家出殡,刚娶回家没多久的新妇杜氏因与丈夫吵架,一时想不开投了井,柳家毕竟是当地大户,花了些银两打点了官府,将这事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但是他们并没有顺利地找到锦绣的尸体,坟墓是空的。 很显然,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其中另有隐情。 而且涉及到家丑,柳,杜两家都是缄默再三,明着去打听,无异于白费功夫。 必须尽快找到锦绣的肉身! 燕笙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了。 只是他们都知道这种事情完全就是靠运气的成分更多些。 一个与夫家不合且带着隐情死去的女子,会有多少种出现意外的可能? 也许她会在冰冷黑暗的井水里,也许会在满是淤泥的池塘底下,也许在某一个野狗出没的荒野,也许…… 有太多的可能,随便哪一种,都有可能掐灭他们心底仅存的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 无奈之下,燕笙只得耐着性子用罗盘一点一点地将附近的山川水脉都一一搜查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一处寻了多久,但是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尽管他们都清楚,时间拖的越久,对于锦绣还魂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这样的煎熬之下,两个不信神佛的人都不自觉地开始祈祷起来。 失去了肉体庇护的锦绣变得十分的脆弱,尽管燕笙在葫芦上施加了保护她的法术,但是源自于天道的力量不容小觑,不过一日不到,她便觉得十分难受,连呼吸都带着被烈火炙烤过的疼痛。 她不得不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尽力减少与外界的接触,但是来自葫芦之外的伤害总是不能避免,多多少少落在身上,一再地提醒她,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找到了!”燕笙欣喜的声音划过锦绣的耳边,让她瞬间恢复了清醒。 “真的吗?我的身体还好吗?”锦绣激动之下连连发问,生怕燕笙没有听清楚,使劲全力地又问了好几遍。 “皮肉有些损伤,不过不要紧,我会处理好的。”不过燕笙的话并没有瞒过锦绣的耳朵,几乎是出于直觉的,她感到了一丝不安,她决定要自已亲自去看上一看,哪怕就看一眼,也好过自己没有依据的胡乱猜测。 她偷偷飘到了葫芦口,企图在塞子与葫芦之间的缝隙做些手脚。 一路赶来,塞住葫芦的塞子早就被颠簸的不再严实,被她轻而易举地便顶出了葫芦口,好在现在是半夜,月光的照耀,对于一个魂魄来说,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燕笙利用束发将她变小然后塞进了葫芦中,现在葫芦打开,外界的空气一接触到她的身体,便将这术法给破了,只见她飘飘然地落在了地上,便如同被风吹起的皮筏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了正常人的身量。 “你怎么出来了?”锦绣骤然的出来让燕笙来不及反应,即使他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脱下外袍将身后的尸体挡住,但已然晚了。 “你......让开!” 只一眼,锦绣便猜到发生了什么,惊怒之下连话都带了几丝颤音,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要将燕笙的身体扎出几个大洞来! “没事的,就是破了些皮,弄得有些脏,我来弄,保证给你弄干净。”燕笙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急忙安抚道。 “给我看看,”不知过了多久,锦绣终于缓缓开口,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没什么好看的,真的,你先回到葫芦里,相信我,事情没有那样糟糕。”燕笙摇了摇头劝道,身体却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不,我要亲眼看看,这种事情,你不能瞒我......”说到这,锦绣再也难掩心中的悽苦与愤怒:“我要你让开,否则,不要怪我......” 话音刚落,她的手上便多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待燕笙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忍不住倒退了两步,险些跌坐在地! “你疯了—”燕笙的心顿时如坠冰窟,生生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销魂刀! 当日在湘君府,仲书将刀还给自己的时候,曾警告过他,千万不要让锦绣再次利用这刀来做些傻事,一路行来,他也十分谨慎,却没想到又被她给悄悄偷了回去。 “你把刀放下,危险!”被她吓到的燕笙生怕她一不小心在自己的魂魄上划下一刀,急忙后退了一步,苦口婆心地劝道,然而锦绣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刀却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无奈之下燕笙只得将身子挪开,将身后的尸体露出了大半。 锦绣强忍住心中的悲痛,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燕笙见她手微微离得远了,快步上前一把夺下那把销魂刀,也顾不上宝贝不宝贝了,狠狠一甩手,将刀子远远地抛到了半人多高的野草之后的水塘之中,只听得扑通一声,那把曾被燕笙视若珍宝的刀子便沉入了水底。 锦绣来到尸体跟前,慢慢地中蹲了下来,想要将燕笙那件用来遮盖的袍子掀开,燕笙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按住,不让她看:“还是不要看了......” 燕笙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怜悯与不忍,不愿她为了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的事情而痛苦。 然而锦绣只是摇头,固执地将袍子掀了起来,露出了那具因为被水浸泡而微微有些肿胀的尸体。 尸体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肉上有着被凌虐过得痕迹,伤痕密密麻麻,让人不忍细看。 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已被劫掠一空,惨白的脸上双眼圆睁,犹自带着惊恐与不鞋套 ,显然是死不瞑目。 她的目光顺着身体的轮廓滑过,肩膀,手臂,腰,胯,双腿......血迹被水冲淡了许多,但是他们都明白,在这具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1 身体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锦绣目光呆滞地盯着那肿胀变形的双腿,燕笙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有心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话在心头过了数遍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应该庆幸,那个人不是你,否则这些折磨就是你受了。” “呜呜―你不懂,这是女人最宝贵的东西,虽然我逃过一劫,但是这副身体已经不在完整,我如何能以这样的肮脏的身体去做回那个纯洁的自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锦绣再也忍耐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绝望如同汹涌的海,冰冷刺骨,将她彻底淹没在巨大的痛苦之中,锦绣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将她与云郎的未来断送的一干二净,让她痛的无法呼吸,如同离开水的鱼,没了生存下去的可能。 贞洁于女子之重要,便等同于生命,尽管她身体并非是在能够控制的时候出的事,但她并不能轻易的置身事外,而无动于衷。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你又能怎样呢?”燕笙看着她,将道理一点一点说给她听:“这并不是你的错,也并非你所能够控制的,你不应该钻这样的牛角尖,而是应该想一想将来要怎么样,做下一个正确的决定。” “正确的决定?什么是正确的决定?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决定?”锦绣将身体蜷缩在一起,浑身发抖地看着他,瑟瑟可怜。 “那你想如何?”燕笙明白她只是被那些迂腐的女德教条所蒙蔽了双眼,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情,在他见过的人类女子中,几乎自她们一出生便被这样可恶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一点也不敢逾越,即使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一旦做了什么有违规矩的事情,即便没有身体上的刑罚,光是街坊邻居间的议论便足以生生逼死她们。 尽管他厌恶并且视之为狗屁,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东西威力巨大,随时随地都会让人为之殉葬! “我不知道......”锦绣死死拉住他的袖子,仿佛那是她能够握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燕笙,我真的不知道,遇到这种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按照道理,我应该去死,可是,可是,我舍不得,我死了云郎怎么办呢?可是一想到要拖着这副身躯苟且地活着,我没有信心,我怕我撑不住......” 灵魂没有眼泪,尽管锦绣早已悲痛欲绝。 燕笙默默地看着她,任由她用虚无的手拽着自己,听她诉说这自己的绝望! “你该自已做决定,如果你想去死,那么我走了,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你的身上时,你的灵魂就会变成轻烟彻底消散,任何痛苦都会随之消失,如果你不想选择这条路,那么就在这里等着,天亮的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帮你还魂!”燕笙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中是不容质疑的坚决:“你要想一想,你和仲书的缘分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寻常人死就死了,哪里还有之后的种种,要不要珍惜,你自己看着办,明天的子时之前我会回来,如果你选择了第一条路,看在咱俩的交情,我替你收尸,如果是第二条,那么我很乐意为你修复身体,助你还魂!” 燕笙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锦绣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艰难地做着选择。 是随风消失?还是忍辱苟活? 除了自已,没有有能够替她决定,现在的她必须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第45章 柔肠百结受君恩 天就要亮了。 锦绣背靠着自己的尸体,默默地数着时间。 自燕笙走后,她便一直坐在这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待到了现在,看着渐渐露白的东方,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的身后有一个小小的洞穴,只要往后退一退,躲进去,就能避免灰飞烟灭的下场,但是她还没有彻底想明白,还没有下定决心。 有些事情,知易行难。 成佛成魔,天堂地狱,皆在一念之间。 往前一步,所有烦恼都会随着自己的消失而消失,她将失去所有,包括爱,包括恨,包括曾经期许过的希望,也包括命运扔给她的痛苦。 退后一步,她能够活着,以极大的屈辱作为代价,她必须克服自己心理上的障碍,必须掩饰好所有的悲伤,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这段艰难的旅程,她不会未卜先知,不知到未来的路上还会有怎样的磨难与变故,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坚强地活下去,以极其坚韧的信念,笑着活下去! 她的心很乱,两个选择在心中拼命的对抗着,让她难以抉择! 她忽然想起在湘水时,嵇同她说的,仲书天资不错,加上有贵人相助,轻而易举便跻身于水仙一列,勉强算是半个地仙,也算是有大造化的。 地仙与鬼,自是能同日而语,更别说能够长相厮守。 除非她有自己的身体,借着身体才有几分相守的可能。 若是做鬼,只会害人害已。 可是她的身体已被恶人所污,实在是配不上他的。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多年的女德教条侵染进了她的骨髓里,面对这一切,锦绣无法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无法厚着脸皮赖在他的身边,更加不能自欺欺人地想着同从前一般无二,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她又不甘地想着,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长长久久,若是再不珍惜这些有限的朝朝暮暮,岂非更是傻瓜? 她想的入神,一时间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太阳默默地升出天际,渐渐地出现在这片荒凉的荒野之上。 滋拉― 锦绣的脚上传过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还来不及思考,出自本能的,她急忙将露在外面的脚缩了回来,不让太阳照到自己的魂魄。 被太阳照到的地方起了很大的一个泡,随意的动一动都无比的疼痛,眼看太阳就要占领自己所在的这片阴影,锦绣咬了咬牙一转身缩小了身子钻进身后的洞中。 洞穴不大,带着尸体腐烂的恶心气味,但是却很安全,有覆盖在洞口边缘的杂草厚实地遮挡,她无需担心自己会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殒命于此。 原来,自己还是如此的不舍与留恋,即是内心存了想要去死的念头,但是潜藏骨子里的倔强与不甘让她毫无疑问地选择了继续沿着这条并不平坦的路走下去,同心爱的人一起,绝不轻易放弃! 锦绣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心底一松,终于沉沉睡去。 就这样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阵狗吠声的响起,将她从昏睡中彻底惊醒。 “怎么会有狗?”有些迷糊的她先是怔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狗吠声所代表的意义时,一个激灵将她打的清醒:“糟糕!”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锦绣便钻除了洞穴,沿着那片所剩无几的草荫奔去! “老天保佑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2 ,不要让野狗发现,不然真的连个全尸都没有了。”锦绣在心里暗暗祈祷,只希望那些不是前来觅食的野狗,否则以她目前的状态,根本无力庇护什么。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来得并不是觅食的野狗,而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全身黑色的小狗,那狗十分有灵性,死死咬住主人的裤子,不让他再往前走,但那少年显然没有发现它的异常,伸手拍了拍小狗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害怕。 见主人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那小狗开始冲着锦绣死命的叫唤,企图恐吓她,让她走远一些。 黑狗的行为让少年有些疑惑,但是他也没有想到青天白日的,草丛里会蹲着一个鬼,他伸手轻轻打了黑狗一下,头也不回的呵斥它,让它安静。 “真可怜,你怎么还在这儿?”少年看到草丛里的尸体,悠悠地叹息一声,慢慢地踱了过来。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锦绣不由大惊,一时间以为又来了个与阿泽一般的阴阳眼,但仔细看着少年的样子,却又完全没有多看自己一眼,甚至毫不避让的从她的半个身子处擦身而过! 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一个巨大的麻布袋子,小心翼翼地将尸体装进了袋子里,仔细地将袋子封好,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热,尸体隐隐有了腐败的味道,但那少年好似一点也不介意,他收拾好后,便将袋子往背上一背,自言自语道:“三天前就看你躺在这,过了这么多天也没见人来寻你,虽然师傅让我不要多管闲事,但是我就不是做木头的料,今天我葬了你,你就好好地去投个好人家,争取下一世不要这样可怜了。” 锦绣看着身量瘦弱的少年,一步一趋地背着自己慢慢地向草丛深处走去,情急之下只好附在那少年系在腰上的草绳上,跟着他一路到了山的另一处。 起先那黑狗并不放弃驱赶自己,但是见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害怕,但还是慢慢地跟在少年的后面,一路保护着自己的主人。 少年帮锦绣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拿出带来的工具,开始挖坑。 想是平日里没有受到好的照顾,这少年力气并不大,加长背着尸体走了这样久,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每挖一会就要停下来歇一歇,待恢复一些了再继续挖。 就这样歇歇停停,待一切弄好,早已接近黄昏。 在他的努力下,曝尸荒野的她终于入土为安,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看着圆圆鼓起的坟包,少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木板,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上了锦绣二字。 “也算你运气好,那些坏人没将你身上那个不值钱的荷包拿走,好歹算是知道了你的名字,免得你做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鬼。”少年对着简陋的墓碑说道,想了想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纸钱,用火石点了烧掉,看着纸都烧尽了,他才继续开口:“这是我从别人那替你拿的,别嫌少,带着开路用,不让那些小鬼可不会对你客气,师傅说啦,这鬼都是人变得,人有的毛病,鬼都有,看你一个小姑娘,到了下面,指不定被人怎样欺负呢,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如今已是黄昏,借着周围一颗带着阴气的老槐树,锦绣沾了阴气,顿时身上好过不少,见那少年口中念念有词,呆头呆脑的倒也有些可爱,不由生了戏弄之心。 “她死的这样惨,你就不怕她变成厉鬼,恩将仇报么?” 她轻轻挥一挥袖子,渐渐显出身形来。 因没想存心吓那少年,锦绣便没有变幻些奇形怪状的样子来吓人。 微微透着光的树影下,一个窈窕妙曼的影子带着女儿独有的香气,带着盈盈浅笑,如那轻盈地百灵鸟似得从树后慢慢转至少年的面前,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美人如玉,恍若梦影。 待那少年抬起头,看到得便是这样一副景像。 “你,是人是鬼?”少年有些怔怔地,许久方才冒出这样一句。 锦绣轻轻一笑,也不答他,自顾自地走到坟前,伸手想要抚摸那块简陋地墓碑,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缩了回来。 见少年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锦绣有些不满,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遍。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锦绣难得地有了小女儿的情态,下意识地跺了跺脚,一派天真浪漫。 “不为什么,我想这样做,就这样做了。”被逼急了少年挠挠头,给出了个自认为最合适的理由。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锦绣见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少女独有的清脆的笑声在空荡的山野回响,染得山间的风都带了几丝暖意。 少年自幼跟着义父,干得是世人眼中最晦气,最不受人待见的活计,从没有人这样同他说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笑得开心,他也傻愣愣地跟着笑,但是笑着笑着,他便看见那张脸上多了一些别的东西,她的眉头凝成一个并不愉快地弧度,眼睛时不时地闭上又睁开,虽然看不见眼泪,但是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哭了。 她为什么要又笑又哭呢? 少年疑惑地挠了挠头,心底的迷茫没有答案,也让他更加的不知所措。 许是闹够了,锦绣逐渐安静下来,渐渐地恢复到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你,是人是鬼?”少年有些不确定,再次将问题问了一遍。 他忽然想起,每每他不听话的时候,义父便会拿鬼怪来吓唬他,如今在乱葬岗上见到这样一个少女,他不由地对自己的眼睛生了怀疑。 “你害怕了?”锦绣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 “不,不是......”少年急忙摆手否认,脸却更红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有缘自会相见。”锦绣抬手抚了抚落在额前的碎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腾大见她真的要走,急忙问出了相遇的最后一个问题。 “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锦绣,我叫社锦绣。” “锦绣,真好听,我叫腾大。”少年急忙喊道,生怕锦绣听不见,故意加重了腾大二字。 “腾大,好,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腾大便如同迷了心智一般,彻底合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好好睡吧,就当是梦一场,你的恩情,锦绣必不相忘! 第46章 受恩惠该是谁还 “嗨,不成了,我要先歇会。”槐树下,小小的少年摇了摇手,将手里的锄头往边上一扔,连连喘气。 犹自将锄头挥舞得飞快的大汉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嘴巴里嘀咕了几句,继续手里的活计。 “唉,你倒是轻点,别把姐姐的身体弄坏了。”干活干的口干舌燥,少年毫不客气地拿起一旁的水囊连连喝了好几口水,方才觉得好受许多,休息的一会,有些缓过神来的少年唉哟了一声,不满意地叫了一句。 “怕啥,反正待会不用你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3 动手,别说弄坏了,就算弄碎了我也能给她拼得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挥舞着锄头的大汉不在意地笑笑,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锦绣有些百无聊赖地看了看自己那微微发红的手掌,上面的燕字冒着紫光,随着汉子的吆喝声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而在她的另一只手掌上,那个云字已然消失不见,有是隐隐留下一点青青的痕迹,证明她与云郎的约定。 燕笙说,这样灵魂的契约,只是至亲至爱之人才能缔结,云郎自然算是她的至爱,燕笙与她多年情份,又是同历生死的,说一句至亲自然是可以的。 燕笙把自己的右手给了她,左手却死死不肯拿出来给她看看,仿佛藏了见不得人的事。 锦绣轻轻哼了一声,对他这副扭捏德性十分不屑。 不过也好在有了这个契约,才能让燕笙毫不费力地找到自己。 同他一起的,还有守在芙蓉城的阿泽。 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都这样,见了风似得,就变了另一个模样。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燕笙已经顺利地将尸体挖了出来,本就不太好看的尸体在潮湿的土里埋了一回,自然更加的难看。 阿泽胆子较寻常孩子大些,加上又是自已视同亲人的姐姐,见了形容难看的尸体竟没有大惊小怪的晕了过去,倒是让燕笙与锦绣对他刮目相看。 见两人一个劲儿地往前凑,燕笙有些不乐意地瞪了他们一眼,将他们远远地赶到一旁:“走走走,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过一个时辰在过来。” “不要!”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锦绣与阿泽同时拒绝。 “不要什么不要,没有理由就乖乖给我坐边上等着。”燕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竟他们走开。 阿泽眼珠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直勾勾地盯着燕笙就要解开麻袋的手语气中满是好奇。 “我就好奇,你要怎么帮姐姐恢复成生前的样子,肯定有法宝,让我也开开眼呗。” 阿泽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贼兮兮地嘀咕,尽管他说的小声,但还是被燕笙听了个清楚,毫不犹豫地被他踹倒在地,沿着微微下倾的山坡滚了两下。 “我......我,真得要那样吗?”锦绣问出这话时,脸早已红得像个虾子,吱吱唔唔地不肯离开。 “当然,这可在我好不容易从那老头那弄来的宝贝,保管擦过的地方都能恢复如初,连道疤痕都不会留下,你说不全部擦一遍,如何能够还你一个满意的身体?”燕笙举着手里那只装了灵药的盒子,不满意地瞪着她,见她还是不肯让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再说,你现在这样,跟被水泡了的死猪似得,还担心啥哟。” “你就不能说的委婉一点吗,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姑娘家......”见他说的露骨,锦绣呐呐地反驳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快步起身离开。 见碍事的都走了,燕笙认命地叹了口气,解开麻袋开始把灵药仔仔细细地给尸体涂了个遍,边最细微的角落也没有放过。 就这样哼哧哼哧地忙活了大半宿,终于将药都搓进了那具快要腐败的身体里。 不得不说,从老友那弄来的灵药果真是好动西,不一会地功夫,尸体便恢复了锦绣生前的样子,一丝一豪都不差。 甚至伸手摸去,隐隐地带着活人的体温。 待肉身恢复如常,燕笙便将一道事先画好的符烧成灰兑进了清水里,让锦绣喝了,躺进了那具肉身里面。 只听燕笙口中念念有词,锦绣觉得自己越来越热,仿佛就要融化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燕笙欣喜的说了一句:“成了。”侍立一旁的阿泽便立即拿来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替锦绣穿上。 许是因为被强行契合灵魂与肉体之间的事联系,锦绣花了许久才做到对这具肉体的完全掌控,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温热的温度从手心传来,她才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姐姐,你可算没事了,担心死我了!”阿泽见原本毫无生气的尸体逐渐变得温暖柔软,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既激动又兴奋,见她想要吃力地撑起手坐起来,急忙上前去扶她。 刚刚回魂的锦绣有些疲软,也不想逞强,便就势靠在阿泽那尚且有些单薄的肩膀上,同他们打听芙蓉城的事情。 阿泽自他们离开后便一直守着社家老夫妇,有心算无心,机灵能干的他很快便取得的社老夫妇的信任,柳家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也正因如此,锦绣才晓得,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般曲折。 当日珍珠突然毁约,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燕笙借机寻仇,将想要逃之夭夭的珍珠捉了回来,利用术法封了她的元神,让她不能轻易离体,只能乖乖嫁给了柳家那位缠绵病榻的柳公子。 据说那天她大闹了好几回,但是失了法术依凭的她在那样的情况下不比寻常女子强上多少,像柳家这等人家,自然有办法修理不听话的儿媳妇,拿绳子一捆,往柴房里关了好几天才放了出来。 等这个消息传到社家的时候,她已如惊弓之鸟,哪怕是见到自己的亲爹娘,也没有让她安心一些。 当初社家为了贪图富贵,将女儿半卖半送的嫁到了柳家,如今眼见女儿受苦,社家夫妇虽然心疼,但是毕竟同柳家实力相差悬殊,加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社家夫妇就算想管上一管,也是有心无力。 “说来也怪,不过几日不见,那珍珠便像是变了个人似得。”提到这事,阿泽也是满腹的不解,在他的印像中,珍珠性格刚直,就算是没有了法力,但是人的性格与生俱来,并不会因此而过多的改变,他很难将那个只会躲在娘亲怀抱中哭泣的女子同那个意气风发,精明强干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哦?”燕笙也觉得奇怪,昨日他同老友讨要灵药的身后曾在芙蓉城内逗留了一会,听周围的街坊邻居所说,那个珍珠当真如同换了个人似得,性格变化之大,几乎让他怀疑是否找错了人。 “那柳家的小媳妇阿,面皮儿薄得很,一见到生人就往人后躲,一点也不像咱们蜀中出来的姑娘。”卖馄饨的大婶笑了笑,偷偷指了指柳家紧闭的角门:“除了那日回娘家的时候见过一回,平日里竟当真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也不知道社家怎么教养的,竟教得闺女跟那戏文里面的大家小姐似得。” 大婶的话中多是戏谑,隐隐的带着一些不屑,都是平民百姓,不过嫁了个有钱人家,就当自已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装给谁看呢? 燕笙自然是不明白大婶何以对一个陌生的姑娘如此刻薄,只能讪笑着应了几声算是回应。 如今听阿泽说起,还真被勾起了听故事的欲望,忙不迭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阿泽见燕笙难得露出这副模样,心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4 里有些自得,便将这些日子里面的见闻如同倒豆子一般倒了个干净。 “那日我刚巧在社家帮忙,就见她一脸狼狈地从后门溜了进来,也亏得杜家爹爹不在,是社家阿娘亲自给她开的门,毕竟是自已身上掉下来的肉,那社家阿娘看到闺女这般形容,自是心疼,直搂着她心肝宝贝的一通乱叫,我见她们似有体已话要说,便假称要去如厕,将后院让给了娘俩。” 说到这,阿泽不自觉地顿了顿,只拿眼睛不住地往燕笙身上瞟,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燕笙被他引得心里直痒痒,虽然不太情愿,但为了能够听到后面的内容,只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绞劲脑汁地憋出几句夸人的话来。 得到夸奖的阿泽自是满足,心情大好的将话题继续了下去。 “我见她们进了屋,便十分小心地转了回去,贴着墙听了一回壁角儿。”阿泽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得十分得意:“我自小便与寻常人不同,不但能够眼通阴阳,就连五识也较寻常人要灵上许多,那对母女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我一字一句听得清楚。那珍珠当真没了从前的半分气性,你猜她回来是做什么的,竟是在柳家受了气,啼哭着回娘家求娘做主的。可是社家无权无势,哪里轮得到他们做主啊,就算是拿了人家的珍珠链子来,也是无济于事。” 说到这,阿泽也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他看那女人不俗爽很久了,乐得见她吃瘪。 “珍珠链子?”燕笙不禁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突然来这样一句,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事没那么简单。 “八成是她从柳家拿的,那链子上的珍珠是粉红色的,颗颗大如龙眼,十分好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阿泽又补充道:“不过也不一定,我听事后社家阿娘偷偷同我抱怨,说自家闺女帮柳家养了许多可以产出粉红珍珠的珠蚌,没少帮柳家挣钱,柳家还这样亏待自已的女儿。也是奇怪,好端端地他们就不怀疑这珍珠的来历吗?” “柳家哪里不知道她有问题呢,只怕就是知道,但是看在这样价值不菲的珍珠上,也不会请道士来捉她的。”听到这,锦绣不禁冷笑。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燕笙忽然大笑起来,唬得另外两人生生吓了一跳。 “你又发得什么疯?”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呸道,抚了抚噗通直跳的心肝,恨恨地看着仰天长笑的男人。 ” 第47章 辞行踏歌又逢君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燕笙欣喜若狂地看着一脸迷茫的两人,激动地一把抓住阿泽的肩膀:“知道么,这回,红绫不仅可以恢复人形,被除去的仙藉也可以恢复了!” “你说的是真的?”锦绣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燕笙话中的意思。 被晃得有些头晕的阿泽勉强挣脱他那如铁钳一般的手,又好气又无奈:“得得得,你先松手,再晃下去我可就托不住姐姐了。” “这是怎回事,你倒是说清楚呀?”红绫能够有这样的机缘,锦绣当然替她开心,急忙催促他将话讲清楚。 “那珍珠的真身原在湘君夫人娥皇一枚压发的簪子上的一相颗珍珠所化,你方才没听阿泽说,珍珠替柳家养成了许多粉色珍珠吗?可是你想想,从来就只有蚌生珠,哪有珠生珠的道理?”燕笙也不同他们绕弯子,直接将事情的关键给他们点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阿泽仔细思考他的话,将这段时间的事快速地梳理了一边,心头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珍珠在湘君府多年,手中握着一定的势力,手底下有几个蚌精为其效力,再寻常不过。”燕笙点了点头,算是证实了阿泽的猜测:“当日那女人害得红绫如此凄惨,我当真是又急又怒,下手自然没有留情,甚至不惜请出祖师的元神,借助先人的力量将她封印,强威之下,她绝不可能破咒而出,随意离开身体。可是她不仅做到了,而且还放了另一个元神进去,只是那女人虽破咒而出,但那具身体上的封印力量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那蚌精不敢明目张胆地逃跑的原因,像他们这样的山精水怪,一旦离开了水源,就会变得格外脆弱,为了能够维持在陆地上存活下来,她只能靠吸取男人的阳气,而为了讨好柳家人,这蚌精不惜割自己的血来为柳家培养珍珠,可惜柳家并没有因此而对她手下留情。”说到这,燕笙不禁轻轻一笑,毫不掩饰心中的快意:“当真是老天有眼,偏偏我就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当中的一个。” “什么秘密?”阿泽与锦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我想,嵇并没有说谎,嵇的哥哥还在这个世上。” “什么?”锦绣不由大惊:“你不是说......” “是,之前我与仲书是有这样猜过,但是绣绣,你要知道对于这样妖魔神仙来说,存在二字意义,并不单纯地只是生死。”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燕笙的话中带来意思不可琢磨的惆怅与酸楚: “对于他们而言,存在二字,可以是有意识的,比如来生,比如魂识,也可以是没有意识的,比如化物,比如血脉之间的融合。上古时代,没有神衹庇护的鳌族常常被强者杀死,就是因为它们的魂魄可以用来炼就宝物,同样都是鳌,但是魂魄中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同,据我所知,嵇那一支,最擅长的本领便是破除法阵封印,也就是说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术法无法锁住的,恐怕就是用鳌的魂魄炼成的破云珠。” “这破云珠能够治好红绫的伤势吗?”阿泽好奇地看着燕笙,想像着破云珠当是如何的美丽神奇。 “对,不仅如此,天神们在意这破云珠很久了,只要红绫能够将破云珠献给天神,不仅能够功过相抵,只怕天神还要大大的奖励她一番,毕竟天神曾下过寻宝令,当着天下的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5 面,他们不敢抵赖。” “可是,该如何找到她呢?”听燕笙这样说,锦绣又想到一个问题,不禁犯了难,现在他们谁也不知道珍珠究竟身处何处,又如何去找那颗能够令红绫脱离苦难的破云珠呢? “这你就别担心了,我自有办法。”燕笙定定地看着他们,许久方才开口:“我会修书一封,同仲书说明情况,让他办好事后,前来寻你,你和阿泽也不方便回芙蓉城了,我想将你们托付给此地的山神,待我拿到破云珠,再设法与你们会合。” “我也同你一起去,”锦绣从未见他这般慎重,虽然他喜怒不露分毫,但多年相知,她深知此刻他越发的沉稳,就越说明这事并不容易办成,锦绣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我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绝不会给你拖后腿。” “不,这事,我可以应付,你若是去了,我还分心照顾你,阿泽,绣绣就拜托你了,你是男子汉,要好好保护姐姐知道吗?”燕笙果断地拒绝了锦绣的提议,也不理会还想辩驳的锦绣,将阿泽叫过来这样吩咐道。 锦绣见他态度坚决,知道这事已无商量的余地,只得点了点头,嘱咐他万事小事,一拿到东西就立刻回来,不要节外生枝,多生事端。 燕笙心里惦记着红绫,只想着将这事速速办了,竟连天亮都等不急,将二人送到山神处,便急急告辞,追着珍珠的踪迹而去。 山神是个形容俊俏的年轻公子,并非年纪一大把的小老头子,这倒同锦绣之前想的模样很有出入,山神阅人无数,见小姑娘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大致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也不以为意,只是呵呵一笑,将二人带到客房。 “此处安静,姑娘和小兄弟比邻而居,凡事也有个照应。”山神笑着指了指装饰的桃红柳绿的院子,简单地给他们介绍了几句。 因是仙人府邸,这院子倒是处处与人间的富贵院子不同,粉墙黛瓦,小桥流水,一丛丛的翠竹旁是清澈至底的浅湾,水中养着盛开的白莲,色彩艳丽的锦鲤在绿叶间嬉戏玩耍,见有人来也不惧怕,大着胆子游了过来,抑着头索要食物。 “不愧是仙人所居,竟能让桃花同莲花一起盛开,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锦绣难得心情愉悦地赏上一回风景,自然不会吝啬夸奖,那山神久居山中,早已寂寞得很,被一漂亮姑娘如此夸赞,不禁有些飘飘然,连带看阿泽也觉得顺眼许多。 “过奖过奖,”山神呵呵一笑:“姑娘既是燕笙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也不必一口一个仙人的,显得生分,我姓洪,没得道之前的名字许久未听人提及也忘的差不多了,不如你就唤我一声洪大哥好了。”洪生见她生的俊俏,不禁起了亲近之意,尽力忽略自己的年纪,厚着脸皮非要认下这个干妹妹。 “原来你也同燕笙一般,好做人家的大哥。”阿泽不屑地撇了撇嘴,暗自嘀咕道:“都一把年纪了,也好意思叫大哥,不知羞。” “阿泽,不可无礼。”锦绣扭头瞪了他一眼,生怕山神生气,急忙解释道:“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你别见怪,公子形容俊俏,若不是说,只怕也是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呢,能够认你当大哥,是锦绣的福气,若是大哥不介意,不如在家歇上一歇,容锦绣做上几个小菜,算是锦绣孝敬大哥的见面礼,不知大哥可否赏锦绣一个薄面,让锦绣有机会敬大哥一杯薄酒呢?” 锦绣人美话甜,态度又十分的诚恳,洪生听在耳朵里自是十分受用,也顾不得同阿泽生气,一个劲二连连摆手,嘴里说着客气客气,面上却十分诚实地露出期待至极的神色。 受了锦绣一句数落的阿泽生怕锦绣生自己的气,毛遂自荐地要去给他们弄些山果野菜,见二人兴致不错,山神也不好坐享其成,便主动带着阿泽出去弄些食才加菜。 两人虽一同出去干活,但也只是看在锦绣的面子上,一路上互相斗着嘴,倒也多了几份趣味。 见二人吵吵闹闹地走远了,锦绣便开始整理食材,山神不是凡人,自然不似凡人那样一日三餐的饮食,整个厨房找下来,除了一些耐储藏的酒,可以用来做菜的食材实在少得可怜。 此时天色尚早,锦绣看了看天色,决定前往芙蓉城采购些吃用物品,她在桌上留了字条,将她的行踪告之,取了遮面的帏帽,提了个篮子便匆匆下山去了。 好在山神喜欢热闹,平日里也时不时地化成凡人来芙蓉城中逛上一逛,所居之所离城并不远,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看到了城门。 因她出发得早,又一意求快,进城地时候正赶上早市热闹的时候,鸡鸭鱼肉,鲜果蔬菜应有尽有,因洪生的身份,锦绣也不敢买荤腥的,挑选的多是蔬果豆腐,不一会儿便挑了满满一篮子。 因身份特殊,锦绣不欲多在城内停留,买好东西便急忙出了城。 当她路过城外的那片湖泊的时候,却被一艘花船的主人强请到了船上。 “灌云,你怎么会在这?”待看清船舱内一脸慵懒地搂着歌姬的男人时,锦绣不禁又惊又喜,脱口而出! 第48章 天涯何处觅知音 “说来话长,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瞧你这样子到有几分贤妻的模样。”灌云一向随性而为,见了锦绣也不过是伸手随意一指,示意她自已随意,丝豪没有作为主人的自觉。 锦绣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以为意,学着他的样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那歌姬在久在风月场上混迹,最是知情识趣,见主宾二人俱是沉默,十分乖觉地告辞退下。 “许久不来人间转悠了,没想到人间的艺妓倒是越发的出众,就连蜀中这样的荒凉地,都有许多不错的美人。”灌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闲闲地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多日不见,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不错。”锦绣难得好心情,说话的神态中也多了几分俏皮。 “我就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灌云哈哈一笑,仔细打量了她数眼,不由赞道:“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越发的水灵了,气色红润,皮肤也十分有光泽,看来你那情郎对你很好,不愧你这样为他。” 灌云的话说得无意,却勾起了锦绣内心的隐痛,但是不悦也是瞬间,她微微松了被袖子遮住的手,绽放出一个如春花一般灿烂的笑容来。 现在的她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再是当初那个不懂得掩饰,只会让亲近之人担心自己的小女孩了。 “你的恩报得怎样了?”锦绣怕他将话题继续扯在自己身上,急忙开口堵住他,将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 听锦绣骤然提起,灌云也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说那女子还有十六年才长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6 大,自己又受不了那只白眼狼,只得先逃了出来,等要报答的对象长大再说。 锦绣见他只顾着唉声叹气,又十分不愿意多说,即使是自已问了,也不过寥寥几句带过,便知道灌云不愿意多提这事,也不勉强,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 暂时没有报恩打算的灌云这段时间过的无比轻松,整个人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早玩疯了。加上他身份特别,不受凡间种种约束,一路下来竟是将中原之地的几大名城都玩了个遍,早已腻味了听曲赏花,吟诗作对的日子,这不,听说蜀地风景不错,但晃晃悠悠地乘着船一路游玩而至,倒也不算寂寥,如今与锦绣相遇,亦可算是他乡遇故知,开心之余,自是有一堆话要同她说。 锦绣生于蜀地,前面十来年虽都在芙蓉城中度过,但是对于蜀地风情民俗还是十分了解的,但凡灌云说上一二句,她都能够接得上口,不至于让他独自一人自娱自乐。 灌云也是难得好兴致,难得有个知根知底的人陪着说话,这种感觉让他回想起未得道时与朋友们一起胡吹乱侃的日子,十分的舒心愉快。 “唉,对了,你知道破云珠吗?” “破云珠?你从哪知道这玩意的?”灌云正喝了一口茶,听了她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噗呲一声喷了出来,顺理成章地呛着了。 锦绣难得见他如些情态,忍不住发出一阵娇俏的笑声,好不容易止了笑,倒闹了个肚子疼,没得弯了腰捂着肚子直哎哟。 锦绣是个机灵的,见灌云这反应哪能不知他这话的潜在涵义,不由在心中暗自得意,窃喜自已问对了人,一时间倒对这破云珠起了不小的兴趣,缠着他非要给自已讲一讲这破云珠的事情。 灌云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将自已知道的一一给她道来,大大一满足了她的一番好奇心。 “那听你这么说,燕笙不是很危险?” 看着神色大变的锦绣,灌云倒没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在妖魔世界里面,弱肉强食的事情多了去了,既然觊觎人家的东西,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破云珠是个好东西,即使不能为已所用,生生敲碎了吃下去,也能多个五百年的修为,也难怪你那小道友起了心思。”灌云笑着剥了个果子递到锦绣手里,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虽然他是你的朋友,但我得说一句,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想要夺人家的宝贝,哪有那么容易,富贵险中求,这句用在夺宝一途上也行的通。听你的话,那叫作珍珠的倒是能够驾驭破云珠,显然不是个等闲角色,说不定破云珠在她体内已经融合,变成了血肉中的一部份,要想抓住她,难!” “那燕笙岂不是有危险,不行,我得找人去帮帮他!”毕竟是自己的发小,锦绣一听这话就急了,呼啦一下站了起来,碰翻了桌上的茶水也不觉得,只一意在乎燕笙安全与否,袖子一甩就要向外冲去,全然将自己所在的地方忘了个干净,昏头昏脑地就要往水里冲。 好在灌云反应及时,见她作势就要往水里栽,顿时又好气又好笑,施法将她猛地往回一拉,免却她变一回落汤鸡的运势。 “真是个小祖宗!”灌云笑骂她一句,将人顺势往自己身边一按,单只手拽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再闹什么幺蛾子。 锦绣自从离开湘水,力气便一日大过一日,但是灌云的力气竟比她还要大上许多,一时间亦挣脱不得,只得死死在瞪着他,示意他放手。 见她如小猫般闹腾,灌云只得祭出自己的杀手锏,只见他换了一种十分□□猥琐的眼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副只差对着美女流哈喇子的花丛浪子的样子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地调戏道:“你是在表达未能在我怀里撒娇的不满么,你要这么想也没什么,反正今天本公子也没约佳人,十分乐意为您效劳。” “呸,下流胚子!”锦绣深知他说到做到的个性,下意识得用手紧了紧自己的领口,十分听话地安静下来。 “这才乖。”灌云满意地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将她那原本梳得整齐漂亮的发髻弄得像个鸟窝。 敢怒不敢言地锦绣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敢开口索要头梳,只得十指权当头梳,将乱糟糟地头发重新梳了,松松地编了个辫子垂在脑后,不至于见不了人。 趁着她梳头的空当,灌云也没有闲着,他抓起一把瓜子慢慢地嗑着,毫不犹豫地将皮儿吐的满地都是,饶是如此,嘴里也不忘碎碎念叨:“你也别太担心,那小道士再不济就逃呗,要是逃不了不还可以请先祖帮忙么,那些成仙得道的老家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被人欺负吧。” “哼!”锦绣心里生着闷气,低低哼了一声,本想扭过头不去理他,但是想想还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嘟囔道:“燕笙才不会逃呢!” “你倒是对他有信心。”灌云不置可否地笑笑,显然更赞同自己的观点,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道士,能有本事在持有破云珠的珍珠手下讨到便宜。 “他才不是为了他自已,为了红绫,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说到这,锦绣不禁有些五味陈杂。 她见过燕笙找不到红绫时的疯狂,也见过燕笙以为她死去的绝望,更加知道红绫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也许连燕笙自己都没有发觉,这个同他嬉笑怒骂,斗嘴斗气的小冤家早已超出了寻常友人的情义。 “或许,她不会是燕笙心中最重要的,但一定比燕笙的生命更加重要,我不怕燕笙做逃跑,那并不可耻,不怕的是,他不知道后退,白白赔上自己一条性命。”锦绣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忧色。 “红绫?”灌云先是疑惑,很快便将这个名字与那个鲜活俏丽的小丫头对上号,不由地多了几分关心:“那丫头出什么事了?” “因为湘水神君与两位夫人的事,触怒了天神,上了剐龙台,燕笙就是因为这样才想着给她弄破云珠的。”锦绣也不隐瞒,简短的一句话,便将事情交待了清楚,见灌云一脸讶然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以为自已说错了话,疑惑地反问他:“有什么不妥吗?” “年轻人勇气可嘉。”灌云有些了然地感慨,对这个只相交不深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好感,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瓶丹药给她:“这个伤重的时候使用,内服外敷皆可,要是实在危险,就都灌下去。” “都灌下去?”锦绣捏着瓶子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险些没将瓶子摔了,若非知道他的品性,锦绣当真怀疑自己交了个假朋友。 “真到那地步,还管药量重不重,纯粹就死马当活马医呗!”灌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见锦绣依旧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他还能回得来。” 当然,这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他可没胆给自己找不痛快,这丫头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7 就是个小野猫,疯起来他这副老心肝可受不了这刺激。 “诶呀,光顾着说话了,我都忘记山上那两个了,不行,我得走了,再不走可来不及给他们做饭了。”锦绣忽然一拍脑袋,想起出来的目的,不由着急地要走。 “急什么,你去哪,我送你就是了。”灌云最见不得她一惊一乍的样子,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霸气十足发替她做了决定。 “老吃船上厨子做的菜都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第49章 山间岁月容易过 “你这样不请自来,真得好吗?”锦绣皱着眉头,看着兴高采烈提着两只鸡走在前面的灌云,不情愿地被他拖着手往前走。 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要回去做饭,结果这家伙便死活非要跟着一起,也不理会锦绣的抗议,顺手逮了两只鸡来,毫不客气地吩咐她中午他想吃鸡,非要将这两只鸡宰了下酒。 “有什么不好的?”一脸迷茫地灌云回头看着她,似乎是想到什么,毫不在意地打断她的犹疑:“别怕,以我的身份,走哪都是被山神土地供着的,吃顿饭算什么!” 正说着,他眼风一转,锦绣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便听到一声野鹿的哀嚎,一只正在觅食的野鹿顺着坡滚了下来,堪堪在脚边停住,灌云见它生的肥嫩,十分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毫不犹豫地松了抓着锦绣的手,顺势那两只犹自挣扎的鸡塞到了锦绣的手中,转身将鹿扛起,也不管她是否跟上,屁颠屁颠地加快了脚步。 “只怕人家山神不吃荤腥呢!”落在后面的锦绣又急又气,无奈地跺了跺脚,拎着一大堆食材追了上去。 在院里打转的山神见锦绣迟迟未归正着急呢,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以为是锦绣回来,急忙跑到门口一看,顿时呆住了。 只见来人一派富贵风流佳公子的打扮,却不合身份地扛着一头嗷嗷惨叫地野鹿,满头大汗地盯着自己,一副要吃人的嘴脸。 洪生好歹也算是一山之神,虽惊讶于眼前人的身份,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礼数周全地将人给迎了进去。 阿泽一看见灌云,便兴奋地直嚷嚷,连忙将他肩膀上的鹿带到了后头,又屁颠屁颠地赶回来给他奉茶揉肩加捶背,十分的殷勤。 看着一脸谄媚的小家伙,灌云有些不敢受用,将身子挪来挪去,不让他的手碰脏自己的衣服,尽管那件袍子在上来的途中早已被弄的脏兮兮的。 “不知尊驾如何称呼?”山神将附近有头有脸的几个神仙在脑中过了几遍,一无所获之余只得苦着一张脸开口问道。 “你是此处的山神?”灌云随意地打量了他两眼,心里有些不满,但看在锦绣的面子上还是开口报了家门:“我曾是天族大将,呃......这么说吧,三清真人同我有同门之谊。唉,现在的年轻人,眼力劲比从前的神仙差远了,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话说完了,他便闭了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人打发去了厨房。 可怜洪生得道没多久,许多天族秘辛自然无从得知,见灌云占着年纪大一副嫌弃自己的样子,只以为是天上的贵人,全然想不到这灌云还真就仗着自己年纪大欺负他一个后辈小仙,借着三清真人的名头胡诌了一个身份出来。 被唬得一楞楞地洪生听他如何吩咐,也不敢带上说要下厨的锦绣,忙不迭地拿起那篮子果蔬氷要自己下厨却被灌云再一次叫住。 “不知还有何事吩咐?”洪生小心翼翼地睨了他一眼,唯恐自已做得不好,得罪了这位身份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前辈。 “谁让你掌勺了?让锦绣去,你只能打打下手,不许掌勺知道吗?”灌云瞪了瞪眼,若非他化得是个白面俏公子,没留一把美胡须,只怕就要连胡子也一块吹上天了。 面对一脸傲娇的灌云,锦绣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拉了洪生一把,吱唔一声算是答应。 “对了,把那两只鸡和鹿捎上,中午吃烧鸡与烤鹿肉,剩下的给我做成肉干当零嘴儿。”灌云一心想着吃肉,生怕他们忘记,一再地重复着自己的要求。 一向不食荤腥的洪生强忍着嘴角的抽搐,不断告罪:“仙者不杀生,不食荤腥,还望客人见谅。” “什么?”听到不让自己吃肉的灌云不高兴地眯了眯眼,危险地掏了掏耳朵,大有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不满意就要开揍的架势。 洪生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拒绝:“仙者不可杀生,不食荤腥,小生自是不敢违抗。” 完了还火上浇油地补上一句:“就算前辈不忿,要......要揍小生,小生也不会改变主意。” “嘿,胆儿肥得很嘛,我这暴脾气都上来了!”灌云也不啰嗦,十分利落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下子就把他举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外摔! “别胡来!”知道他被关多年,无法无天惯了,对外人下手一向不太讲究,锦绣生怕他下手重了直接把人给废了,锦绣急忙喝止他,让他把人给放下。 “他当我是羊呢?”灌云眼巴巴地看着锦绣,十分委屈地撇了撇嘴,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发狠模样。 “这......他是在撒......娇?”结结巴巴地洪生惊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前辈的行为同讨主人欢心的小黄狗没啥区别,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不算失礼。 呆滞!呆滞!呆滞! 同样气氛尴尬地,不只是屋内的两人,屋外也是一片尬尴。 这一幕正巧落在躲门外偷看的阿泽眼里,瞬间幻灭了他对这个本领高强,阅历丰富的神秘怪兽的崇拜之情,毫不留情地将灌云从内心的神秘巅峰拉回了地面,并且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甚至在很久之后,阿泽同朋友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免不了嘴碎评论上一通,给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家伙了贴上了一个“有底线,道德感低下的猥琐馋肉色老怪”的标签。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眼前的局面还是要有个不怕死的人来打破的,那洪生便做了那只出头找打的鸟儿。 “无论前辈如何无赖,只要我还是此处山神,便要保护山中生灵,这荤腥说什么也不能沾!”洪生暗暗运气,默默地做好了挨上一拳的准备。 灌云扭头看了看一脸正气的洪生,气得伸手又要去揪他的领子,被锦绣即使拉住,两人离得极近,灌云咯咯的磨牙声吓得锦绣忍不住打了个嗝儿。 “嗝儿~”那打嗝的声音并不大,但无奈屋内安静地很,没得让人听得清楚。 “哈哈哈~”看着面红耳赤一脸恼怒的锦绣,在场地三个大男人毫不客气地开始大笑起来,在一阵捶胸顿足的狂笑之后,灌云觉得自己也没那么生气了,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8 看那板脸儿小哥也顺眼许多,一时间也就没了揍人的冲动。 一场毫无征兆的爆笑,恰到好处地将四人之间的隔阂打破,拉近了大家的距离。 “哈哈,原来你这么好玩,哈哈,不行了,笑得老子肚子都痛了。”灌云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指着锦绣,笑得就差满地打滚儿,也不在乎是不是她那频频翻着的白眼,自顾自笑了个痛快。 一旁的洪生不比灌云好多少,他一把搂着放弃偷听的阿泽,笑得花枝乱颤。 “诶哟,诶哟,先辈你个老不正经的,把人家小姑娘都带坏了,诶哟,忍不了了,装了好几天正经了,要破功了,破功了......” “虽然知道姐姐要恼,但是阿泽也忍不住了,太好笑了,哈哈哈......”阿泽揉了揉自己的脸,两眼弯弯像极了月初的月牙儿。 “讨厌!”锦绣看着笑成一团的男人们,圆圆的小脸气鼓鼓地像个包子。 “去哪儿?”舍不得放走开心果的灌云拉了拉她的袖子,强行将笑得有些抽筋的脸正了正,算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面子。 “给你们的饭里下巴豆。”锦绣气呼呼地瞪了他们一眼,努力地想要袖子从他的手里拽出来,无奈他力气比自己大上许多,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放手!” “不放!” “放不放!” “不要!” “放手就有肉吃!” “那你去吧!” 听到给肉吃,灌云十分乖巧地松了手,顺手一挥将她扇到了厨房,一同扇走的还有那堆即将上桌的食材。 “不能杀生!”后知后觉地洪生大叫一声,跟着冲到了厨房。 看着消失的两人,灌云心满意足地瘫在的地板上,拍了拍有些空的肚子,开始憧憬锦绣亲手做的饭食。 阿泽累了半天,这时也不想动了,可耻地鄙视了自已一会儿,也跟着瘫在了地上。 “姑娘,杀生不好,要折福的。”自从进了厨房,洪生便一直碎碎念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锦绣,生怕自己一不注意,便背了“血债”。 “谁说我要杀生了?”锦绣回头冲他一笑,吩咐他将菜给洗了。 “可是......” “放心,我不会坏了你的规矩的。”锦绣冲他笑笑,仔细检查着他们找回来的东西,时不时地发出几句感叹。 “野菜有些老了,只能用来做饼子了。” “嗯,蘑菇挺新鲜,哪弄的?” “呀,居然有茭白与菱角,这不是江南才有的东西吗,还有还有,现在怎么会有藕与莲子,不是要夏末才有吗?” “我好歹也算是个仙者,弄几样不合时令的东西没什么的,哦,对了,我还有一些荔枝,要不要?”看着锦绣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洪生得意地挑了挑眉,将他最爱的荔枝都拿了出来。 “好啊,没想到当神仙还有这样的好处,难怪世人都说神仙好,即逍遥又自在。”锦绣忍不住抚掌而笑,发自真心的说道。 “我倒是比较好奇,你要如何在不杀生的情况下,满足人家吃肉的要求。”洪生兴致勃勃地剥了个菱角,咬了一口,一时间嘴里都是菱角特有的清甜味道。 “那你好好看。”提到自己擅长的厨艺,锦绣笑了笑,露出一丝得意。 第50章 偷的浮生半日闲 洪生好奇锦绣要如何变出鱼与肉来,便十分有耐心地呆在一旁,仔细地看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地插上两句。 锦绣动作麻利,刀工精湛,想来在家时也是做惯了这样事的,对于食材的处理如同行云流水,十分麻溜,不一会儿便捣腾出好几道香气四溢的菜来。 家常茄子、清炒野蔬、莲子甜羹、麻婆豆腐、煎野菜饼子,色香味俱全。 但是这并不是洪生想要看到的,见她也没有开口解释的样子,洪生忍不住发问:“这几道菜很寻常啊。你这葫芦里道理卖的什么药?” “别急,好菜在后头呢,哦对了要有有冬瓜的话,给我弄些。” 锦绣拿起早已处理完毕的豆腐,开始调味烹制,灌云尝遍天下美味,将嘴巴养的分外挑剔,若是不仔细处理,只怕瞒不过他的舌头,之前种种周折皆是为了去掉这豆腐独有的豆腥味儿,让其口感更加的爽滑软嫩,浓郁的酱汁在锅里翻炒,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将这削成鱼儿形状的豆腐小心地放进去来慢慢焖着,直到酱料的味道彻底渗入豆腐内部,方才算完毕。 趁着豆腐还焖煮,锦绣利索地选了一根小儿手臂般的鲜藕,开始做第二道菜。 只见她把莲藕洗净去皮,切成长小段,白面筋表面清洗,切成肋排块的大小,取一块面筋,用刀在面筋上下两端各划一个小口,然后用筷子穿过,再把藕段穿入其中,就做成了排骨的形状。 “这是要做素排骨?”洪生偷偷吸了吸鼻子,忍住往外冒的哈喇子。 锦绣也不理他,只顾着调用来糊在外面的面糊,双手配合完美地把排骨裹上一层薄薄的稀面糊备用,入锅的油在火的炙烤之下,发出的嗞嗞地声响,待油温略高,便将这素排骨入锅煎制至金黄,然后将调好的糖醋汁另外倒入锅中,同排骨一起翻炒上色盛盘即是一道足以以假乱真的糖醋排骨。 趁着洪生偷嘴的时候,她又捣腾出一大块青皮冬瓜,将其去籽去皮,用刀切成大小适中的方城,又将冬瓜翻面用刀切出几条凹槽,将蘑菇切碎加入豆腐与适量的面粉,以香油,盐等调味,用手将豆腐抓碎撞拌匀,又在冬瓜皮上 倒少许的酱料将之抹匀,用以上色,锅放入少许香油,将锅底略润透,把冬瓜皮面朝下开始煎炸,煎得油亮稍有上色,把煎好的冬瓜皮朝下放入盘中,把香菇、豆腐、面粉混合的馅料酿到上面,以此来代替猪瘦肉。 炒锅再次上火烧热,注入少许清水,放入少许八角煮上片刻,然后剔除八角,再倒入调味酱料,开锅即可将弄好的假肉方连同盘放入蒸笼中,用勺徐徐倒入调好的汤汁,盖好蒸笼盖子,用中火蒸透,然后将蒸熟的肉方捞出,弃了汤汁不要,等到芡汁浓稠,滴入少许香油将芡汁糊化后浇在肉方上即可。 这道菜颇费功夫,若不是洪生提前说有办法保持菜肴出锅时的样子,她也不敢将这道菜放在最后来做。 见时辰尚早,锦绣又用果子做了一道甜点,方才指挥着洪生上菜。 洪生倒也好脾气,任她指使着干那干这,待两人将菜都搬进花厅时,寻发现多懒的两人早已呼呼睡成一团。 “吃饭,吃饭,晚的可就只能喝汤了!”洪生费力地抱着一个半人高的蒸桶进来,伸脚踹了踹睡的四仰八叉的两人,没好气的吆喝道。 “吃饭了吗?”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地灌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69 云揉了揉睡得惺忪的眼睛,看见摆了一桌的菜肴,欢呼一声就要下手,却没锦绣一把拉住。 “干嘛?”灌云哼唧哼唧地拱了拱挂在头上的帘子,将桌子往前挪了挪。 “洪大哥,有没有酒啊?”阿泽小小年纪,倒是十分馋酒,难得有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索酒的机会。 “原来是个小酒鬼。”洪生也不生气,想了想,变戏法一般向空中一抓,手中便多了两小坛酒,笑嘻嘻地解释:“这是闲来无事,自已酿的桃花酒,入口绵柔,不会上头,倒也适合你们喝。” “那我来为诸位添酒吧。”锦绣微微一笑,接过酒就要为他们满上。 “无事酿桃花,佳人添作酒,妙得很,妙得很。”洪生闻言不禁抚掌而笑,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小生先干为敬。” 锦绣见他酒兴正浓,也不多话,笑着为他将酒再次添满,四人都是豪爽之人,就连不擅饮酒的锦绣也趁机放纵了一把,连连喝了三杯下去,顿时脸上如飞云霞,更添几分艳丽之色。 几人你来我往,一杯接着一杯,两坛子酒很快便见得底,意犹未尽地灌云不等洪生说话,两手一挥一气儿变出七八坛酒来:“你有桃花酒,我也有好酒,来来来,看看啊,这是绍兴女儿红,这是杭州秋露白,这是剑南烧春,这是山西羊羔酒,还有这,这个是我藏了好久的玉露春和干和酒,喏,那个西域来的葡萄酒,不过我不太喜欢。”提到最爱的酒,灌云顿时来了兴致,一样一样如数家珍。 “哟,都是烈酒啊。”洪生仔细看了看那些酒,不由真心赞道:“还是前辈有本事,这些可不容易弄到,尤其是那玉露春,上年份的可不多。” “那是,酒嘛,就要烈,不然跟喝水有什么分别。”灌云得意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麻利地将酒杯通通换成了大海碗,一人一碗满满地倒了:“来,都尝尝,除了锦绣可以少喝,你们可不许推脱。” 洪生与灌云一般,当了许久的神仙,这酒量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几碗烈酒还难不倒他,见灌云这般说了,也不推辞,一仰脸竟是一气将一碗烈酒喝得一滴不剩。 阿泽毕竟年幼,虽有一颗馋酒的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酒量,半碗下去便醉的人事不知,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锦绣自知自己酒量浅,生怕喝多了出丑,也不敢逞强,浅浅地抿上一口便算了事,但饶是如些,还是有些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便寻了一个舒服的角落眯觉去了。 倒是灌云与洪生兴致不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饮酒赏景,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味。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待锦绣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已已然不在花厅,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伸手揉了揉有些尚还有些晕沉的头,想下床找点水喝。 “你醒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隔断外响起,现在已是掌灯时分,隔着昏暗的灯火与轻轻晃动的珠帘,一时间竟生了迷蒙之感。 “灌云?”锦绣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就要伸手去掀起半掩着的床帏。 “是我。”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厚重的鼻音:“你酒量还真浅,好好躺着吧,我不进来。” “其他人呢?”锦绣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外面,准备掀起被子下来,却被不经意地一眼给吓地尖叫一声。 “呀—” “怎么了?”灌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想冲进去又怕看到不该看到的,准备掀帘子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一时间进退两难。 “我的衣服......”过了许久锦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话中带着满满地惊疑与难以置信。 “你衣服弄脏了,我就帮你换了身,不好看吗?”灌云被关了那么久,早就将人间那些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一时间竟往男女授受不亲上面想,犹自陷在锦绣定是被自己挑得衣服给美呆了的得意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你......帮、帮我换的?”闻言差点惊得咬掉自已舌头的锦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这样一句。 “当然啦,不然还有谁这么体贴,不关心你衣服脏不脏,好不好看。”灌云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从内室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冲出来的锦绣刮倒在地,死死摁在地上揍了一顿! “我杀了你啊!” 嗯,狂风暴雨,拳打脚踢也不过如此! 灌云有些苦着脸将脸埋进胳膊里,不让她伤到自己那张俊俏的脸,不明白这女人好端端地发什么疯! 若单论武力,十个锦绣也不是灌云的对手,但是灌云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像个泼妇似得动手打人,再加上他一向自诩正人君子,不屑对女人动手,只能死死抱住自己的头缩成一团,莫名其妙地当了一回沙袋。 “唉唉,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见她打累了,灌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副要吃人的锦绣,想找个自己挨揍的理由,好让自己死个明白。 “色胚,下流,无耻!”锦绣喘着大气,恨恨地盯着他。 “啥?” 灌云顿时傻眼,呆呆地看着她麻溜地张着嘴,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毫不留情地扣在自己脑袋上。 “说清楚,我怎么色胚,怎么下流,怎么无耻了?”灌云被她一顿臭骂,也来了脾气一把拽住起身要走的锦绣:“不能因为你是女人就随便给我扣帽子,不说清楚不许走!” “你!呜呜~”锦绣再也忍不住,狠狠推了一把,头也不回地呜咽着跑了出去。 “这......” 灌云这下可是彻底傻眼了! 第51章 山风渐远托杜鹃 夜已经过半,山间风大,吹得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枯坐了大半宿的锦绣却丝毫没有睡意,一双通红的眼睁得大大地,干巴巴地又疼又痒。 她刚刚哭过,加上揍灌云地那一通发泄,心情倒是比之前舒畅了许多。 “果然,还是要有发泄才行啊。”锦绣轻轻地叹息道,想着明天给那个家伙做点好吃的补偿补偿,虽然她知道凭自己的那点子三脚猫的功夫并不能伤到皮糙肉厚地灌云,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愧疚让他受了无妄之灾。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很多时候她都是懂事而又体贴的,但也不知为何,今天会这般失态。 也许是自已压抑太久了,许多痛苦无法诉说,加上为了不让大家担心,白日里总是强掩难过的情绪,装成毫无芥蒂地豁达模样,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锦绣有些苦恼地抱了抱自己的肩膀,慢慢地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想像着能够借此获得一点点自欺欺人的慰藉,想像着仲书便在身边,不让自己在这难以启齿地悲怆中越陷越深。 是的,这种事情,没有哪个女子会不介意,虽然她并未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十分的可笑矫情,可是...... 燕笙能够复原这具身体的外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0 表,甚至让它看起来比从前更加的完美,但却无法消除那里面的残缺,只要一想到这具身体曾那样狼狈过,她便想要发疯。 仲书与燕笙得陆续离开,让她如同失了庇护的孤燕,在无际的凄惶与迷茫中跌跌撞撞地寻不到出路。 她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山风吹起衣裙的一角,没得显得更加的落寞无助,山风从她的脸上肆无忌惮地刮过,无限的冷意带起肌肤微微的战栗,寒意袭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真冷。”还未反应过来,忠于本能的喉咙便将这句话带了出来,就在锦绣说完这句话的时后,一件带着男人体温度的袍子落到了她的肩头,三两下就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灌云?”锦绣有些惊讶地看着同样有些狼狈地男人,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见过他许多种样子,得意的,无赖的,风流的,强硬的,还有伤心的,但是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他。 落寞,寂寥,甚至有些颓废,他的眼也是通红,显然是经历了什么,却又不肯在人前示弱的伤痛。 “你......”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一时间却又双双将话停在的喉咙,许久之后,还是锦绣先开了口:“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对你动手,我只是,有些难受。” 锦绣慢慢地垂下了眼,伸手摸了摸他手上的淤青,不自觉得含了泪:“疼吗?” “没事,我一向皮糙肉厚,你那拳头落我身上就跟挠痒痒似得。”灌云笑着安慰她,趁机摸了摸她的脸,不动声色地吃了吃豆腐。 “我听阿泽他们说了,这些日子你也不容易,发泄出来也好,你要是不解恨,就狠狠咬上几口好了。”灌云笑眯眯地将袖子一卷,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胳膊,毫不客气地就往锦绣面前递。 “你不生气?”锦绣轻轻将他的胳膊塞回袖子,给他腾了块位置,让他挨着自己坐了下来。 灌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时间有些沉默。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阿泽同他说的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觉得十分有必要解释一下,便伸手往锦绣身上轻轻一指,便将锦绣身上那身衣服变了个样子。 锦绣惊讶地看着金光在自己身上萦绕,从里到外将自己的衣服换了个遍。 “这?好神奇啊!”锦绣忍不住起身转了个圈,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不可思议地惊叹道。 “我们不像你们要衣服一件一件脱了再换,只要动动手指,便能将新衣换上,不费吹灰之力,也怪我一时没想到,害得白白挨了一顿打。” 说到这,灌云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也不知是笑自己不通世事还是笑锦绣鲁莽误解。 “是阿,虽然道理都明白,但是做起来真得很难,尤其是要面这副身体上的缺陷......”锦绣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天,忍不住有了倾诉的欲望:“或许你会觉得我的想法过于矫情,但是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不像你们,可以活得那样久,慢慢地将事世看得通透,我不过是万千平凡女子中的一个,自小便被束缚在规矩里,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在你们看来就是狗屁,可是对于我来说,那是不何逾越的鸿沟,跨过一步,都是难以释怀与原谅的。我原本曾憧憬过,有一天能够做一个幸福的新嫁娘,不必十里红妆,也不必鲜衣怒马,只要是和心爱的人一起,怎样都好。可是......呵,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她笑得苦涩,灌云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默默地借出一双耳朵聆听着诉那些纠缠着锦绣,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心事,伴随着一路走来的悲喜,一点一点揉碎在心头,密密麻麻地扎痛心扉。 灌云忽然觉得自己枉活了这样久,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竟然让自己有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疲惫与无力感,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忘记烦恼,该如可让她快乐起来,口舌僵硬在唇间,愣是半句有用的话都说出不完整。 “你不用如此自苦,那姓云的年轻人,不是那种凉薄无情的人,更何况历经生死的人总是要比寻常人更加通透豁达,未必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灌云拍了拍她的肩膀,默默地决定瞒着她偷偷问一问那小子,如果是个榆木脑袋,就不必让他活着回来了。 “他不会介意,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锦绣平静地看着灌云,语气坚定。 莫名地,就是对他这样的信任。 “既然如此,那你还担心什么呢?”灌云有些不明白地挠了挠头,发现自己当真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思。 他没有动过情,许多事情自是不会感同身受,更加不会有所顿悟,他的世界一向快意恩仇,黑白分明。 “他情深意重,是我的福气。可是,我不能够仗着他的情深意重,而对他有所要求,这是对他的不公平,哪怕,是他心甘情愿,哪怕,他并没有丝毫的介怀。”锦绣微微叹息一声,呼出地气息中带了此心灰与凉意:“我很介意自已的不完美,更不愿意的是,以爱的名义去索取任何一丝不该是我的东西。” “胡说八道,是你的就你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也莫强求。”灌云难得正经了一回,轻轻拍了拍她肩膀,以过来人的身份劝慰她。 “我知道,有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承担,不管能不能承受得住,都得自己来。”锦绣不想让他担心,收敛了面上的情绪,露出一个浅薄的笑意。 “那就好,”灌云想了想,手掌一翻,拿出一小壶酒来递给她:“要不要?” 面对灌云的体贴,锦绣感到十分的温暖,人生能有这样一个朋友,当是她的幸运。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她并不想拒绝这份来自朋友的好意,或者灌云是对的,偶尔放纵并不是堕落,而是一种对于自己的温柔。 她有些释怀地舒了口气,接过那酒往口中灌了一大口。 “咳咳~”烈酒入喉,呛的她眼泪直流,但却无比的痛快! 原来,这就是放纵的滋味啊。 锦绣眯了眯眼,借着烈酒与这朦胧的月色,彻底抛去了那些将她束缚了十几年的条条框框! 一口接着一口,酒同泪水混在一起,带着咸涩的味道。 “你看起来也有心事,怎么了?”锦绣摇了摇酒壶,意犹未尽地伸出手:“还有酒吗?” “女孩子要少喝点酒,不过这样的你真是难得一见,下不为例!”灌云斜着眼睨着她,将酒递了过来。 “不过是那个女人的了天花,夭折了。” 锦绣等了许久都没有听他开口,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谁?”烈酒醉人,已经喝了不少的锦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女人是谁,直到灌云开口提了报恩二字,方才想起他还欠着那人的恩情未还。 “那你不是又得等下一世了?”锦绣有些了然,灌云一日恩情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1 未报,他便一日不得自由。 她知道灌云对于自由的渴望,能够理解这个消息带给他的打击与失望。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因为在这个求医不易的年代,刚出生的幼儿太过脆弱,随便一场风寒便能轻易夺去他们的生命,更何况是被人们视为洪水猛兽的天花。 “唉~” 悠悠一声叹息,不知该是谁的可惜与无奈。 世事无常,大抵如此。 第52章 情义两难伤离别 山中的日子总是悠闲,加上有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地灌云在,几乎只要是能够想的到的点子,都被他一一实现。 赏花,听曲,看猴戏,品茶,制香,酿酒...... 等待的日子飞快地在嬉笑怒骂间过去,三个男人早已逍遥得不知天上人间,若非锦绣时时都要将仲书同燕笙的日子数上一数,只怕他们早将那两人扔出了九霄云外。 这厢锦绣同灌云他们过着平静逍遥的日子,陪伴与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虽然并不能将她内心的伤疤与遗憾彻底挖去,但是却让她豁达开朗不少,不知不觉间那重重的愁苦心事也淡薄了许多,就连夜里午夜梦回之际,也不似那般令人寝食难安。 “怎么他们还没有消息?” 面对喃喃自语的锦绣,灌云苦着一张脸,露出哀怨的表情,却是敢怒不敢言。 今天是初八,距离他们约定好的日子已经超了五天有余,灌云安慰她的话已然失去了作用,满心焦急地锦绣一大早便不管不顾地带人闯了进来,将犹自好睡的他从被窝里面挖了出来。 原来自昨日起,锦绣便觉得心神不宁,连带着那只刻有燕字的右手也一并肿了起来,起先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伤了,没想到夜里做了一夜恶梦,梦里尽是些光怪陆离的事情,惴惴不安的熬了大半夜,一看天色微亮,便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担忧,叫上另外两人,冲到了灌云这里。 “你有什么想法?”洪生与仲书并不熟悉,相比较而言,他更担心的是杳无音讯的燕笙。 这些日子一来,洪生并非只顾玩了,每隔三五天,他便会为燕笙卜上一卦,好确定他是否安全,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联系还算密切,洪生也会时不时地给他些意见,帮助他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越到后面,他便发现同燕笙的联系越发的困难,直到昨日,竟是彻底断了联系,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传来! 他怀疑燕笙是出事了,但又不敢确定,见锦绣一大早便急急地找人,便也跟着过来,想要从灌云这找到些蛛丝马迹。 听了二人的话,灌云也渐渐感到事情的棘手。 他的修为远远高于洪生,占卜的能力也比他更强,但是占卜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燕笙便如同在世上消失了一般,什么痕迹也没有。 “也许他是掉进了某个神秘的结界,与现在断了联系。”灌云敲了敲额头,将现有的消息联系起来,做出了自认为比较合理的猜测。 “那你的意思是,燕笙现在并没有生命危险,而是在一个我们所不能窥视的空间里?”对于灌云口中那些所谓的结界之类的话,锦绣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大致的意思却猜得七七八八,故才有此一问。 相比较阿泽与锦绣,洪生懂得稍多一些,但也十分有限,他虽只是区区一个山神,但并不代表他见识浅薄。 相反地,在较人类长久许多的寿命中,练就了他洞悉关键的能力,一针见血地抓住了灌云话中的重点。 “我觉得,燕笙的情况并不乐观。”洪生看了看一脸迷茫的锦绣,说出了不同的看法:“虽然燕笙并没有生命危险,但却并不代表他是安全的,甚至,他的处境远远要比我们推测的更加危险。” 灌云惊奇地看了一脸凝重地洪生一眼,不由心生几分赞许。 一个小小的山神,能够有如此见识,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但凡有些修为的仙者妖魔都有凝结的法力的能力,甚至也包括一些天资出众的修仙者,但是结界的强弱完全取决于施予者自身的能力,修为越高,所凝结出来的结界便越加的可怕,更有甚者,即便是魂魄归寂天地,肉身不复存在,但还是会有结界被遗留在世上,或成福祉,或成祸害。 “洪生说得没错,这世上,大多结界都是在同一空间施为的,结界的建立与破除,都可以回到现在,但是也有极少数的结界,它们同横亘在过去现在与未来,稍有不慎,便会将空间彻底撕裂,从而引发混乱。”灌云想了想,给她们举了个例子:“知道什么是无底洞吗?就是人掉下去,一直往下落,但是却永远也不会有停止的时候,里面的人便以这样的状态在那个静止的空间,一直待下去,不会死,但也没有尽头。连我都寻不到的人,只怕真是误闯了这样的结界。” 灌云说得平静,话中并没有半分的夸张,但却足以让在场的三人吓得面无血色。 忽然,洪生离开了坐位,以叩首大礼拜于灌云,额头触及平整光滑的地面,带着无比地虔诚与无限地卑微。 “小生愿为先辈当牛做马,只求前辈救燕笙于危难之境!” 面对洪生地请求,灌云并没有接话,一则这事并非易事,便是他也没有安然而退的把握。二来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他并没有非救燕笙不可的义务。 锦绣沉默了许久,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阿泽见他们这般形状,自是不能心安理得地坐着,如同下饺子一般,滑到了二人身后,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后面。 看着大有一跪到天荒得三人,灌云抬了抬手,最中将目光锁定在了一脸彷徨的锦绣身上。 “你当真要救他?”灌云收起来往日中的不正经,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拜托了,就就他,就当我求你,你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够做到,我都为你去做。”锦绣双手紧紧相握,一字一字说得坚决。 “你可知那样的结界有多危险,来回一趟又要折损我多少修为,你当燕笙是朋友,那么我呢,只因我是所有人中最为强大的,就要承受这种不公平么?”灌云轻轻一笑,浅薄的笑意浮在面上,渗得人心慌,饶是锦绣同洪生想了许多说服的话,却被他这样一句反问堵得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即使是年纪最小的阿泽,也是无言以对。 这样的不公平,显而易见。 既然挑破,所有人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讽刺,失落,无奈在灌云的飞快地一闪而过,随着心中那个果然如此的念头一起扎进了心头,湮灭在那不可消弥地隔阂之中。 “对不起。”锦绣苦涩地将头抬起,拉起了跪着的两人。 是她强人所难了。 灌云抚了抚闷闷地心口,不想再待在这个曾让他有一丝归属感的地方,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竟会生出像人类一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2 样的依赖感,并深陷那点可怜的温暖中不可自拔。 看着头也不回的灌云,锦绣忽然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 灌云说得没有错,自已的请求,何偿不是另一种伤害与不公? “燕笙......”洪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灌云不愿意承担风险,自已又何偿能够承受? 眼见挚友蒙难,他却无法救人于水火这中,枉费了自己一身仙人傲骨! “你也别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见两人一个怔愣,一个沉默,阿泽干巴巴地来了这样一句连自己都没有底气的话,无比纠结之下最终还是放弃地睁眼说瞎话。 他们救不了燕笙。 这是个残酷的认知,偏偏它又是真实的,不可被一腔热血所逆转。 三人便这样枯坐在房间里面,即使错过了白日黑夜也没有反应。 不知何时,锦绣轻轻爬了起来,慢慢地向门口踱去,她的步子不重,长长的裙摆拖过门槛,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洪生同阿泽疑惑地看着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知她所为之为何,心中担忧之下,只得快步跟上。 出了院子一路向左,便是一片长的极好的翠竹,洪生爱好竹之风骨,特地将这一帯弄得清静,一路下来,除了偶尔几声鸟鸣,便再也见半点喧闹。 此时正值正午,外面日头正毒,锦绣微微有些喘,顾不上擦一擦顺着脸颊落下的汗珠,一个劲地向竹林深处寻去。 浓浓绿阴之下,一个人影醉伏其中,前头是横七竖八的空酒坛子。 锦绣也不上前扰他清梦,只静静地立于一旁,看着他状如稚儿般的睡容。 匆匆赶来的洪生同阿泽也不敢出声,只得陪着她立在一旁。 正当二人觉得自己快要受了住这莫名的气氛时,锦绣忽然取出一只小纸包放于灌云身前,将嘴附于他的耳畔低低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锦绣这话说的极低,即便是灌云自己也是在很久之后,才将这话猜得分明。 但那时,伊人已然不在。 究没有人来告诉他,自己猜得,究竟对是不对? 第53章 寻寻觅觅来去难 锦绣走的悄无声息,即便是洪生与灌云,也无法及时将人截住。 无奈之下,受人之托要好好照顾锦绣的洪生只得提出请灌云为其起卦占卜,好让他知道该向何处寻找。 “自她离开,我便起卦占卜十余次,但凡小生神力所及之处无一疏漏,但却一无所获,想来是小生修为浅薄,神力有限,许多地方非我辈可及,故前来劳烦前辈,还望前辈出手相助。” 尽管门外二人心急如焚,但却不敢过于放肆,早早等候在此,直到听闻屋内有动静传出,确定并未扰到灌云休息,方才开口请求。 他深深而拜,将话说的圆满漂亮,礼数周全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自昨日那场风波之后,余下三人之间或多或少起了些隔阂,阿泽年幼,喜怒皆露于面上,纵然心中有所不忿,但为了早点知道锦绣的下落,死死咬牙按耐着性子,不让自己冲动坏事。 因灌云身份所限,加上昨日那事确实不是灌云之过,洪生并未开口逐客,只以上宾之礼待之,好吃好喝地供奉着,面对灌云各种刁难也是千依百顺,愣是将他堵得心烦气躁,险些砸了房子! 憋了一肚子火的灌云心中大大的不痛快,专门挑了自己藏品中最烈的酒往自己口中灌,也不知浪费了多少好酒方才将自己灌醉,迷迷糊糊地睡了个昏天暗地,整整一个昼夜,人事不知。 此时理智回笼,虽知道这事紧急,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忿! 他恨恨地咬了好一会用的被角,突然被闪入脑海中的一事惊到,猛地跳了起来,伸手往外冲! 锦绣身上可是有那人的指甲的! 当他想起锦绣同破云珠之间的联系时,当即失了血色,立即恢复了十二分的正经,不敢再以玩笑待之。 他生性古怪,此时亦有些急怒,不愿看到不喜欢的人,由着性子发作,将洪生堵在门口,死活不让他进屋。 “门外等着!” 面对语气不善的灌云,洪生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中规中矩地跪在门外,等他出来告知起卦结果。 灌云乃是天生灵种,自然不是洪生这等依靠后天机缘修成正果的小仙可比,不多时便有了结果。 “进来吧。”虽然不待见门外那人,但灌云还是让他进来,并未当真同他计较。 听到灌云的话,洪生长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示意阿泽跟上。 “大......先辈安好,扰了前辈安枕,阿泽惭愧,但涉及家姐安危,还望前辈愿谅,若前辈告知家姐下落,阿泽感激涕零。”阿泽口中重复着来时洪生教他的面子话,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微微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的不满与难过。 这些日子他与灌云玩得好,两人也疯得没有大小,一时间变回疏离模样,不再唤他作大哥哥。 见他一副小大人模样,灌云心中不免一酸,然而他心志坚毅,也只将这针芒般的软弱飞快收起,不再多尝其中苦味。 “我已一一探查,皆无所获得,以我之能,除却几处仙家福地,唯一同她有所联系的便只剩司音城,若连那处都没有,那么,只能说,她已至燕笙所在之所。”灌云也不同他们费话,将卦象一一打乱,打算重新卜卦:“司音城非同一般,我也不好太过放肆,只能卜一卜锦绣那个姓云的心上人,若不再那人身边,便只有最坏的一条路。” 卜卦一向不能掉以轻心,见他起了势,洪生便拉着阿泽退至一边,唯恐打断他施法。 司音城乃是赫赫有名的仙家之所,加上又是海城消息之所在,对于海中各族意义非凡,自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守卫,加上历任城主都不是平庸之辈,平日离没事就以修复结界打发时光,对外言之是为了避免疏漏,造福百姓,经过这样多年,那里说是个固若金汤一点都不为过。 灌云虽实力不弱,但却不敢敷衍了事,用于查探的神力竟比寻常卜卦多上数倍,一番动作下来,竟生出虚疲之感,不由感慨自己虚度了这些年华,将仙术荒废至此。 “嗯?” 一声惊疑的声音如平地惊雷,将洪生与阿泽的心揪成了一团,小心翼翼地向灌云所坐的位置张望,只见他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飞快地将卜卦器物捏在手中,再一次起卦! 如此反复三次,但所得结果并不尽如他意,洪生同阿泽快速交换了个眼色,不知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心底越发不安。 就在他两胡乱揣测时,灌云终于结束了他的卜卦,吩咐他们过去。 “前辈......”洪生看着凌乱散于桌面的卦象,似乎也被惊到,怔怔地看着灌云。 “或许是年纪大了,也或许这卦器许久不用的缘故,结果不准也是有的,你来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3 试试。”灌云指了指那些上好的卦器,将位置让了出来。 “好吧。”洪生从未用过这般好的器物,一时间竟有些慌乱,调整许久方才动手起卦。 然而所出的卦象依旧没有改变,那些白玉固执地落在原来的位置,不差分毫地将结果又重复了一遍。 一时间,一个扶额,一个发呆,竟双双沉默了下来。 看不懂卦象的阿泽见没有一个人同他解释这卦象的意思早已心急如焚,连连开口追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 脸皮没有灌云那般结实地洪生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得干巴巴冒出一句话来:“这云公子、竟、竟是红鸾星动的卦象,这实在......” “那不好事吗,说明锦绣姐姐就在云哥哥的身边,所以好事要近了,对吧?”阿泽到底是个孩子,心思单纯,在他的识知中,云哥哥是姐姐的夫君,自是不会错的,全然没有往旁地地方想,只心欢喜地笑了起来。 “咳咳......”灌云尴尬地咳嗽一声,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他们看到的内容。 红鸾星动是真,命定姻缘也是真,可惜新娘子并非消失的锦绣。 “可是锦绣姑娘,并未现身海城,这位云公子恐怕是要负心另娶了。”虽不忍心打断他的假想,但洪生还是开口说出锦绣并未同云仲书一处,所娶之人更不可能是他的姐姐。 “什么?!”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太大,阿泽一时接受了了,彻底愣住了。 见气氛尴尬,灌云勉为其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哈哈,小丫头嫁了给别人一次,小子娶了别人一次,倒是十分公平。” “王八羔子,这姓云的负心汉,我要杀了你啊!”再也忍不了的灌云啪地将手边的瓷瓶往地上一摔,大声开骂! 一时间,整个房间彻底陷入兵荒马乱之中! 这厢灌云等人自顾自的喧闹与发怒,那边海城也不太平。 仲书悠悠地叹了口气,看着阁楼底下来回巡逻的士兵,放弃了再一次逃跑的念头。 “咳咳......”淡淡地血腥味自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仲书都知道正在上演的情景。 听送饭地人说,司音城同龙族正式翻脸,金玉婷手下一个行事冲动的副将连斩来使三人,并将使者的头颅送到了龙族面前,使得两族关系更加恶劣,即使事后金玉婷多方补救,也并无太大的效果,受到羞辱的龙族下令将龙族所辖之地的螺族一一屠尽,以报羞辱之仇。 两族关系越发的紧张,早被架空的金玉雪有心无力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恨得几乎要沁出血来。 为了达到羞辱龙族的目的,有好事的人提议找一个龙族最看不起的鬼魅强娶龙族这位受了正式册封的公主,好杀一杀龙族的威风,于是自投罗网的仲书便被捉了起来,同这位龙族公主关在了一处,甚至为了防止公主反抗,提议的人将她打成重伤,好让他们早日将生米煮成熟饭,以此达到羞辱龙族的目的。 然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仲书同碧波关系匪浅,当着外人的面做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非打即骂,暗中却是百般照顾,甚至不惜耗费自己的精元为其疗伤,只是奈何她实在伤得太重,一番折磨下来,竟是连床都下不了,稍一激动,便会咳血。 “你这又是何苦?”红烛之下,轻轻靠在软枕上佳人面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不断从脸颊滑落,将单薄的里衣浸得湿透,当初被囚禁如意阁的时候,为了防她,司音城的人用匕首剜去了她的心,用一颗石头代替,她本是水仙仙姝,心脏便是她的根本,失了心脏的她,等同根芽被生生截断,只会越来越虚弱,加上后来被人打伤,她的情况并不乐观。 虽然情形不佳,但她却一身傲骨难得,同他说话的时候依旧将那单薄的肩背倔强的挺直,如同傲然不屈的红梅,任凭风霜雨雪,宁折不弯。 仲书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为难地摇了摇头。 “听说,他们明天就要逼迫我们成亲了?”碧波嘲讽地笑笑,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在她眼中,那些人的举动如同跳梁小丑,愚蠢至极,当真丢尽了司音城的脸。 “你当真是我见过最令人意外的女子,便是一句奇女子,也不足以用来形容你的一切。”仲书倾佩地看了她一眼,发自真心地赞美道:“我虽身为男子,但是也无法做到如你一般从容。” “你之所以在意,是因为你心有所属,而我,无欲无求,自然无所羁绊,无所畏惧。咳咳......”她轻轻将掩口的帕子攥在手心,微微露在外面的帕子上猩红点点,骤然望去,当真如绽放的寒梅一般。 “你啊......”仲书默默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不知该如何接口。 第54章 孤影岸边垂青柳 这一日,整个司音城人头攒动,将整个白玉祭坛围堵得水泄不通。 司音城许久没有像这般热闹过了,龙族屠杀令一下,许多螺族遭了灭顶之灾,逃回来的人寥寥无几,那些男女老幼挤在一起,除却痛失亲人的悲伤,更多的是报复的快意。 他们是司音城的臣民,对于上位者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依赖与信任,身处高位的掌权者自然会将有利于自己的消息传扬出去,巩固对于这座城池的控制。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兴奋着,潜藏在骨子里的东西被这蚀骨的仇恨一点点引诱出来,如星火燎原,非人力所能掌控。 他们虽不好战,但也不是不能战! 螺族没有软弱的懦夫,也绝不是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这个念头在人们的心底落下,飞快地生根发芽,长出丑陋狰狞的藤蔓。 不同于外面的喧闹,这个时辰的如意阁,安静得可怕。 碧波赶走了前来替她梳妆的婢女,挣扎着坐到了镜子前,她默默地看了看镜中的自已,伸手拿起一把玛瑙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长发。 仲书默默地坐在一旁,看着慢慢梳妆的碧波,心中五味陈杂。 制作精美的梳子在长长的发间划过,一点一点将打结的头发梳通,细心地将长发挽起,她仔细看了看镜中那张苍白的脸,细细地拿了描眉的笔,将眉毛一点一点修得英挺,细长的眼微微一转,似乎是不太满意面色的苍白颓废,拿胭脂轻拍出一层浅薄的绯红,这才勉强有了些血色,唇上染上赤红的胭脂,浓烈得骇人。 纵使她巧手如斯,将妆容画得精美无比,但许久的虚弱与伤痛让这样的精美浮于面皮之上,如同带了面具一般,僵硬而渗人。 金冠沉重,碧波手中一时没能拿稳,哐当一声砸落于地,珠子与铸成花瓣形状的金片互相碰撞发出细碎地声响。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就要进来查看,却被仲书及时喝住,忿忿不平地顿了顿,重新退了回去。 “我来吧。”仲书冲她轻轻一笑,掩示着不让她发现自己因为不忍而露出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4 的软弱情态。 “好。”碧波轻轻点了点头,任由他将金冠为自己戴上。 “你真得决定了?”虽然早已知道她不会改变心中的答案,但是仲书还是忍不住又一次问她。 “我今天是不是很美?”碧波虚弱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几乎微不可觉。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哭过笑过,得意过,却从来没有后悔过。 过了今天,她就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解脱,真好。 “是,很美,真的。”仲书用手轻轻将她的肩膀扶着,不让她的头从自己肩膀滑落,既心酸又钦佩。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碧波虚弱地试图自己站起来,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若不是仲书及时将她稳住,只怕就要倾倒在地。 “没想到……”碧波意识到自己目前的身体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差劲,浑身散发着油尽灯枯的颓废之势。 不行!她必须让自己看起来一切如常,才能将自己的计划发挥出最大的用处,若是让人知道她已是强努之未,是一个将死之人,那么即使计划顺利完成,带来地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罢了罢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何必吝啬区区一点尊严! 碧波咬了咬牙冲仲书无声地张了张嘴。 帮我。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一座巨石一般砸在仲书的心头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仲书一向聪慧,怎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若当真这般,碧波就算彻底毁了! 她是水仙花精,苦修多年方才跻身地仙一列,她的内丹是她保住魂魄不散的根本,捏碎内丹便是舍弃了最后一重保障,如人临死时的回光返照,能够让她看起来如平日一般,但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实非明智之举。 两个时辰,够了。 碧波默默地想着,握住仲书的手微微用力,告诉他不必犹豫! 她法力被封,身上的伤让她元气大伤,早已无力自己将内丹逼出体外,只得求助于仲书! “你……” 看着神色坚定的碧波,仲书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反手将她摁坐回去。 “会有些痛,你……多担待。” 一时间,一室肃杀。 此时已近未时,祭坛早已人声鼎沸,一人们焦急地议论声中,重兵“护送”的新人姗姗来迟! 仲书护着一身红妆的碧波,不让那些士兵动手碰她,吉时已近,各怀心思地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通往祭坛地道路,目光齐齐聚在他们身上。 因屠族之痛,所以人都素衣白衫,连最爱的彩贝珠络也甚少出现,一片素静中,显得祭坛上身着喜服的两人格外刺目。 吉时到,钟鸣响彻,礼乐声逐渐传出城外,传进龙族潜伏的军营之中,肆无忌惮地挑衅着,羞辱着这些龙族勇士们的尊严与骄傲! 龙族新上任的将军静静立于城外营地高处,面色沉浸如水。 龙族公主尊贵无比,不仅仅是龙王的金枝玉叶,更是龙族的颜面所在,当日龙王送出公主和亲,碧波的身份隐晦,知情者寥寥无几。 同所有出征在外的将士一般,年轻的将军只知道龙族的尊严在被这些愚蠢的臣民们毫无顾忌地践踏羞辱,熊熊怒火在心中燃起,杀戮之意随风肆意,只待星火一起,便再无阻隔之意! “将军!”副将心些心急,他们驻扎至此已经多日,据安插在城内的探子回报,婚礼的开始的时辰已过,但将军却迟迟没有出兵的打算,这让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难以理解。 属下的心思,将军自然知道,但是,营救公主,并不是他们的目的! 龙王有意一统海国,而一个掌握了所有秘密的司音城自然成了不可不除的眼中钉,肉中刺,龙族同司音城早已是你生我死的局面! 如今他受龙王令,明面上带着五万精兵为城外,但是他知道,暗地里,尚有几股力量正在赶来的途中。 此时城内还没有消息传出,在机会到来之前,等待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愿,你不会令我失望。 年轻的将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回营。 “报—” 年轻的士兵如旋风一般冲进了将军所在的大帐,带来了他想要的消息。 “据城内的消息,婚礼进行一半,面对敌人的刀斧毫无惧怕之色,独自一人舌战群雄,为承大义公主一身红妆,怒斥司音城无情无义,背信忘义,当场触柱而亡!现在城内正是一片混乱,公主的离间之计很成功,司音城那些蠢材虽然勉强稳住大局,但人心向背,已不复从前。” “那么,祭台......” “我们的人混在押解公主的士兵之中,亲眼看得清楚,公主的血溅在罗盘之上,小六机灵,趁着混乱将罗盘上的血迹擦去,没有人发现罗盘上的异常,短时间内,罗盘再难发挥一丝作用。” 士兵的话如一颗定心丸,让将军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大声笑了起来。 “好!好!快,传令下去,让所有人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完毕,我们立即出发,踏平司音城!” 和亲公主的死讯如水入沸油,飞快地溅起了士兵们压抑多日的愤怒与仇恨。 大军压境,一时间,风云四起! 龙族宣战的消息传进城中,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仲书独自坐在祭坛之上,抱着断气多时的碧波,内丹捏碎所带来的力量即将消失,他不忍心看着她的尸首遭到践踏,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护住她的身体,让她可以有足够地时间离开这个风雨欲来的司音城。 时间流逝,仲书微笑着看着怀中的人彻底化作一股轻烟,再也承受不住,重重栽倒在冰冷的石板之上! 碧波,你的心愿已成,我也算尽了一个朋友的心意,从此后,你化风逍遥,而我,却依旧要在这无边苦海中继续挣扎沉沦,你可知,我心之所向往,终究不能轻易所成。 仲书疲惫地看着兵荒马乱的一切,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这一夜,龙族破城而入,开始了肆意地屠戮,失去了罗盘的庇佑,整个城池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乔装入城地男子拉过同行的亲卫,十分满意眼前的局面。 大局已定,他的计划亦可开始! 司音城的事,灌云自是不会过问,即便是知道仲书同锦绣的联系,也不过是将消息随手扔在一旁,安心计划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们已经排除了司音城,锦绣所去之地清晰可见。 “阿泽一介凡人,跟着去无异于送死,小仙乃此地山神,自是不能轻易离开。”洪生小心地抬眼观察着灌云的神色,忍不住心虛地往后退了退,将带着希冀的目光死死落在灌云身上,希望他自觉些,不要逼自已开口。 “哼,就算你去也是送死!”识破洪生奸计地灌云冷哼一声,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5 抱起喝了大半的酒,认命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待老子喝完这些,老子就出发!” 见洪生同阿泽走远,灌云闷闷地灌了一口酒,发出一声感慨:“能者多劳,谁让我命苦,唉......” 第55章 至险境灌云发威 昏昏沉沉的,锦绣勉强将眼皮儿不停打架的眼睛睁开,看了看再一次暗下来的天空。 “咕~” 锦绣看着因多日未曾进食的而如同一淌烂泥般软在一旁的燕笙,幽幽地发出一声叹息。 看来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锦绣不甘心地想了想,咬了咬牙,决定出去找点吃的回来。 “别去了,危险......”燕笙虚弱地拉了拉她的衣角,饿得两眼发白。 “没事,出去碰碰运气吧,它们伤不了我的。”锦绣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将火堆拨了拨,好让火势更旺一些。 没有食物,燕笙只能用睡觉得方式来减少体力的消耗,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拦着锦绣了,只得随她去了。 锦绣靠着夜明珠微弱的光,一点一点地从山洞口下来,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滚进那些长着尖刺的荆棘堆里。 这是个贫瘠的地方。 一路行来,除了遍地的荆棘与结着苦涩果实的矮小树丛,锦绣再也看不见任何一样能够入口的东西。 这里不乏有些会跑会跳的飞禽走兽,但是它们太过于强大,动作过快的出奇,并不好捕获。 开始的时候,锦绣也想过将捕猎的目标放在那些幼小的兽类之上,但即便是那些小兽,也不是那般容易抓住。 几天下来,竟是一无所获。 她是借尸还魂,即便不吃不喝,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燕笙便没有这般幸运了,锦绣找到他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向意气风发的燕笙竟也有狼狈至斯的时候。 他同野兽搏斗过,弄的伤痕累累,加上没有食物与烈日的暴晒,几乎是奄奄一息地躲在荆棘丛中,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以用于躲避那些野兽,无奈之下,唯有借用这些带刺的荆棘来获得一个暂时的安全之地,只是虽然他尽量将靠近自己的荆棘削去了尖刺,但还是被扎的鲜血淋漓,所幸这些刺并不长,受得都是些皮肉伤,并不危及性命。 锦绣就这样带着浑身是伤的燕笙找到了这个相对安全的山洞里,期间也出去碰过几次运气,但寻回来的果子都带着毒,不能吃。 “咦?”正发愁发何找到吃的锦绣忽然轻轻咦了一声,隐隐有些兴奋起来。 动静是从一边的小沟里旁传来的,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听声音,那东西似乎非常的虚弱,如果是受了伤的兽类的话,那么燕笙就有东西补充体力了。 但是锦绣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里的动物与别处的动物有着很大的不同之处,相较而言,这里的动物更加的强大,也更加的聪明,它们懂得利用自己的知慧来捕获猎物,有好几次锦绣都上过它们的当,若非自己有护体的结界,只怕早已成了它们的腹中餐。 锦绣轻轻沿着水流的方向摸去,因为紧张,她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呜—”低低的声音逐浙变得清晰,扒开那些荆棘,锦绣不禁在心中欢呼起来! 是獐子。 那獐子后腿受了严重的伤,根本无法站起来逃跑,见有人来,一副待死的样子。 锦绣有些不忍,但是一想到同样危险的燕笙,只得努力将那些不忍抛之脑后。 活的獐子并不好帯,但是锦绣没有别的选择,这里不同家中,除了两个用来装水的皮囊,以及一把用来防身的匕首,她并未帯太多东西过来,这里虽然接近水源,但就地处理这只獐子,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血,皮毛,内脏,这些在平日中弃之不要的东西在这个食物贫乏的地方显得格外的珍贵,锦绣不能暴殄天物。并且,宰杀时的血腥气味会帯来更大的麻烦,因为锦绣也无法预知,那些潜伏在黑夜中的危险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这獐子,不但不能杀,而且还要设法包扎好它的伤口,尽量减少血腥味的扩散。 锦绣仔细看了看它的后腿,撕下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包了,带着獐子往回赶。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山洞,在外越久,自己的处境便越是危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然而她并不知道,当她发现那只獐子的时候,她亦成了被捕猎的目标! 危险在悄悄靠近。 那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野狗,它们成群结队而来,面对看似唾手可得的美味,它们并不急于出手。 猎物看起来有些瘦弱,即使加上那只獐子,也不够它们填饱肚子,它们紧紧跟随,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食物。 生存下来,这对于任何想要活下去的人或者动物来说,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得到食物的喜悦让人放松,太过兴奋的锦绣并未意识到自己已被跟踪,山洞就在眼前,危险也近在咫尺! “我回来了,”锦绣兴奋地将燕笙唤醒,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看,我捉到了一只獐子,有肉吃了。” 燕笙勉强睁开眼,看了看有些瘦弱的獐子,露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你先抱着它,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用来装血的东西。”锦绣见他笑了,心里自然高兴,起身就要去找东西装血,却被燕笙一把拉住。 “嗯?” 锦绣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解。 “不用麻烦了。”燕笙摇了摇头,用匕首对着獐子的脖子划出一道小口,也不计较獐子的腥骚味,直接对着伤口吸起血来。 “你......”锦绣有些目瞪口呆,但她也不傻,很快便反应过来燕笙的顾虑。 这里不太平,没有条件让她将獐子剥皮放血除去内脏,更没有时间让她细细烹煮獐子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趁早入口比较好。 鲜活的獐血入口,让燕笙慢慢地恢复了元气,饥饿正在渐渐消退,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燕笙已然十分谨慎,但是血腥味还是飘出的洞外,引得蛰伏着的野狗们蠢蠢欲动,里面的说话声传进耳朵,告诉它们山洞里,食物充足。 领头的野狗低低呜咽一声,示意捕猎行动开始。 洞内火光正盛,野狗不敢贸然靠近,但是为了食物,一切冒险都是值得的!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勉强喝了个半饱的燕笙,他的目光落正准备去拿柴火的锦绣身上,大喝一声:“回来!” 然而一切已经太迟,锦绣来不及打开护体的结界,为首的野狗便扑了过来,毫无防备的锦绣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惊到,重重地摔到在地,那野狗见一击得手,也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对着她的脖子便一口咬了下去! 花容失色的锦绣呀的一声惨叫,死命将头一偏,让那野狗扑了个空,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将她扑到在地的野狗,它低吼一声,再一次对着她的脖子咬下!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6 眼见锦绣遇险,燕笙想要去救援,但却被紧随其后的野其狗团团围住,自顾不暇! 野狗凶悍,燕笙本就虚弱,虽然锦绣为他愈合了伤口,但是多日来的消耗绝非一点獐子血可以弥补,他竭尽全力,也只能不让它们近身,但作为一个久历江湖的人来说,燕笙知道他们的情况十分不妙,他们体力有限,经不起耗,即便没有被野狗咬死,也会因此力竭而死! “啊!”锦绣的惨叫起让燕笙有一瞬间的分神,便是这一瞬间的分神彻底让他们陷入了危险,野狗死死咬往燕笙的胳膊,剧烈的疼痛让握住匕首的手一松,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见他手中没了威胁它们的东西,野狗们再无顾忌,伸出利爪向燕笙扑去! 就在这千钓一发之际,一到光芒闪过将那些野狗震飞出去,燕笙艰难地拾起匕首奋力往锦绣所在的方向一掷,那匕首便插入野狗的咽喉,一招毙命! 野狗们见领袖死去,愤怒之下更加地凶残,不管不顾地再一次发起了进攻! 野狗的咆哮都让锦绣根本无法凝神打开结界,加上大量失血,影响到了她的反应速度,被几只野狗狠狠拖压在地,毫无反抗地余地! 眼看二人就要命丧于此,灌云再一次做了及时雨。 锦绣看着从天而将的灌云,忍不住心头地激动,死死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灌云无奈地看着她将自己的白袍弄脏,两只手各伸出两个手指捏住她的肩膀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锦绣从自己的怀里拎了出来。 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蛋,破破烂烂的衣服,带着野狗口水的伤口...... 灌云不由一阵哆嗦,嫌弃地皱了皱眉,想了想,决定先把眼前的这一个给擦弄干净了再处理边上的那一个。 他腾出一只手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方帕子,用法力弄湿,开始一点一点地给她摆弄干净,灌云一向爱干净,足足用了好几方帕子,才勉强露出一个尚可的眼神。 燕笙的情况比锦绣惨些,而且身为一个大老爷们的他也不具备让灌云怜香惜玉的资本,灌云不情不愿地瞪着他,毫不犹豫地往他身上一指,一股冰冷地泉水不知从何而出,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身上,将他淋了个湿透! 见燕笙斗鸡眼似得盯着自己,灌云傲娇地回敬了一句:“看什么看,自己动手收拾,仔细搓搓,好了我再给你冲一遍!哼~” 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到锦绣身边,一副求宠爱的德性,只差没有一条大尾巴可以让他谄媚的摇摆摇摆! 第56章 又是轮回走一遭 “你怎么来了?”锦绣啃着烤的正是时候的獐子肉,烫地灌了一口凉水,方才好受些。 灌云独自一人霸占了半只獐子,拎着后腿啃了一嘴的油,不顾惯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谁让本公子命苦,偏偏放不下这你惹事精,不来怎么办呀,难道还真眼真真看你被那些野狗给吃了不成。” 说到这,他不由地暗叹好险,若非自己运气好,猜中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怕就剩下收尸的活可以干了,一想到那个血淋淋的场面,灌云打了个寒噤,急忙喝了一口酒下来压压惊! “咦,你怎么还带了酒?”锦绣好奇地看着他,满是不解。 衣服,伤药,调味品,两大食盒的菜肴,一张上好的毯子,现在又多出一坛子烈酒,她甚至怀疑这个花炮的公子是不是把他所有的家当都搬到了这里。 “这有什么稀奇的,像我这种,有个放置空间的地方很正常,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整座城池都塞进去,随身带着。”灌云得意地看着吹嘘着,若是有尾巴只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锦绣轻轻一笑,不想听他瞎址,起身就要去抢他怀里的酒,尽管灌云不太情愿将酒分给那个哭丧着脸的男人,但无奈锦绣坚持,象征性地挣扎了下,便让锦绣顺利得手,一想到自已的酒就要落入一个糙老爷们的肚子里,灌云有些郁闷地重新拿出一坛曳继续喝着。 “喝吧,那家伙的酒不会差到哪里去,知道你喜欢烈酒。”锦绣将酒递给埋着头的燕笙,却发现他的情况有些不对,急忙蹲下去扳过缩在一起的燕笙,一时没准备,呆呆地愣住了。 “你、你没事吧?”锦绣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伸出手去擦燕笙脸上那些水,一触之下方才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你哭了?”锦绣有些失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心急之下她再一次伸手去擦,却发现那些眼泪如决堤地水一般根本止不住。 “燕、燕笙,你怎么了别、别吓我呀。”锦绣又急又怕,握着他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难受。 她同燕笙自幼相识,在锦绣的印象中,燕笙便如那高大的青松,坚忍不拔,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他也总是从容自信,游刃有余,燕笙一向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留泪的倔脾气。 现在的他让人担心,锦绣看着抱着自己失场痛哭得如同孩子一般地燕笙,也顾不上害羞,轻轻拍着他的背,想让他冷静下来。 然而,燕笙却越哭越伤心,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害怕......”哭到几乎要断气燕笙紧紧搂着锦绣,连鼻涕带眼泪地甩了锦绣一身,假装不在意地灌云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才给锦绣弄干净的成果就被他这样毁了,顿时面如锅底,捏了两张帕子将他两强行一掰,如同掰果子一般将锦绣从他怀里弄了出来! “抱什么抱,再不好好说话,小心我揍你!”灌云凶巴巴地瞪了哭的意犹未尽地燕笙一眼,伸手一指,又给锦绣换了一身衣服。 “还好老子带的姑娘衣服多。”灌云小声地嘀咕道,无比庆幸地拍了拍手,见锦绣还要过去急忙伸手一拦,不让她再次浪费自己的一片苦心。 锦绣无奈地看着一脸你要敢过去再把自己弄脏,我就跟你拼命的灌云,无奈地放弃了想要过去的打算,隔着灌云的胳膊,关切地看着他。 “咦?这是什么?”灌云眼尖,看见他的手中似乎抓着什么东西,凭空一抓,便将那东西从燕笙手中夺了过来,仔细看了两眼。 “蛇?”他抓住小蛇那光溜溜地尾巴轻轻晃了晃,好奇地给它翻了个身:“连鳞片都刮了,是要做蛇肉羹吗?” “还给我!”被灌云的动作刺激得回了神的燕笙一个猛子从地上跳了起来,直勾勾地扑过去就要去抢灌云手里的小蛇。 “才不,”灌云还记着他抱着锦绣的仇,不怀好意地将手往上一举,还得意地晃了晃,那小蛇本就奄奄一息,如同落叶一般在空中摇摇欲坠,十分可怜。 灌云的个子高,修为又远远高出燕笙许多,燕笙纵使拼尽全力,也分毫讨不到丝毫便宜! “蛇?”锦绣隐隐有些不安,突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那小蛇的身份,急忙上前制止了灌云的胡闹! “那是红绫!” 锦绣的话如落地惊雷,吓得灌云手里一抖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7 ,险些将那蛇丢进了火堆里! “混蛋!”顺利抢到小蛇的燕笙恨恨地咬着牙,十分宝贝地将小蛇护在怀里! “不会吧,那明明就是一条蛇嘛?”灌云结结巴巴地看着锦绣,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你可不能因为不让我吃蛇肉就编个谎话来骗我!” “真的是红绫,你看,有角的!”锦绣生怕他不信,急忙补充道。 灌云仔细看了看,但无奈燕笙如同护食的母鸡,将小蛇遮挡得严严实实,啥也看不到。 “看不清楚。”灌云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他不能相信。 …… 看着一脸无赖的人男人,锦绣有些无奈:“那我让燕笙把手移开,但是,”说到但是这两个字的时候,锦绣不由地加重了那两个字的咬音,同他约法三章:“你只能看,不能动手,听到没有?” 灌云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在直接上手抢和乖乖听话之间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锦绣,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谁叫他是男人呢! “好吧好吧,你说啥就是啥。”灌云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乖乖地等着锦绣与燕笙沟通。 燕笙看了看锦绣,犹豫再三,还是默默地将遮挡的手移开,小小的一条龙蜷缩在一起,头上的犄角因为受刑被斩去大半,若不仔细观察,只怕会以为那是两处小鼓包。失去了龙鳞庇护,红绫变得十分脆弱,加上刚才替燕笙挡了野狗的进攻,浑身上下都有细细的血丝沿着身体上的纹路渗出血来。 “你做什么!” 锦绣同燕笙几乎是同时开口,愤怒地看着突然动作的灌云。 “该死的!” 即使锦绣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爆粗口! 奄奄一息地红绫被灌云抓住,为了躲避攻击自己的燕笙,情急只下也来不及细看,一股脑儿地将她倒吊着塞进怀里! “啊—”燕笙被他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重重地倒了下去,一时间无力起身! “想让她不死就别吓捣乱!”灌云低喝一声,往边上一坐,双手捏诀,将自己护在屏障之中。 锦绣急忙上去想将燕笙扶起,却发现燕笙被他一脚踢中身体某处要害,一时间意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燕笙死死地瞪着燕笙,恨得双眼发红,只无奈口舌绵软,一时半会的根本无法开口说话,急怒之下竟不顾一切地想要用挪的办法挪过云阻止燕笙的恶行,燕笙是关心则乱,平日里的聪明到了这个时候都统统丢到一边,满心只有红菱的安危! 好在锦绣虽然弄不明白灌云的用意,但是她尚有几分理智,用紧紧抓住燕笙的肩膀,不让他贸然坏事。 “燕笙,我想信灌云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害红绫的,不如我们先看看好不好?” 锦绣试图让燕笙冷静下来,但无奈现在的燕笙什么都听不进去,依旧想要挣脱自己的束缚。 没办法了。 锦绣暗暗地皱了争眉,带着歉意但又十分干脆的下了决定。 砰,燕笙的身躯重重地倒回地上,整个山同彻底安静了下来! 锦绣揉了揉劈痛了的手,沉默地看着各自安静的两人。 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灌云方才收了法术,将怀中的小龙拿了出来。 “你趁现在赶紧同你的情郎告个别吧。”灌云抚了抚红绫的头,示意她抓紧时间。 “灌云?”红绫慢慢地游到燕笙旁边,回头冲着他感激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燕笙的脑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锦绣怔怔地看着他,红绫的话、灌云的话,让她不解,让她疑惑,一种莫名的寒意自心头升起,她觉得,灌云有事瞒着她。 “红绫,要走了。”灌云摸了摸自己那略微鼓起的胸口,衣襟一松,那条藏在怀里的龙滚了出来,落在了他盘起的腿间,锦绣这才发现那龙早已气绝多时:“过来,咱两好好说说话。” 灌云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施放的结界已经退去,那些缠绕在灌云身上的白雾逐渐褪去,锦绣这才发现灌云的胸前早已一片狼藉! “你—”锦绣惊得捂住自己的嘴,死死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灌云抚了抚胸前那处血淋淋地大洞,用另一只干净些的手遮住了锦绣的眼睛:“不要看,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听。” “这里是一个死地,想要出去,就必须有人死,而活着的人也必须重新经历一场轮回,即便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改变这个结局,我和红绫,一命换一命,只有我们死了,你们才能活着离开。”灌云轻轻笑了笑,低低地声音再次传进锦绣的耳朵里,带着一丝丝的向往与解脱:“我活得这样久,不是忍受痛苦,就是在自己虚构的梦境里虚假度日,如今这样也好,我同红绫丫头约定,待告别完,她便会消去那小子的记忆,而我舍不得,我想让你记得我,不要忘记我曾经陪你走过这样一段路,你会记得我,很久很久的吧?” 锦绣看着奄奄一息的灌云,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见她点了点头,灌云开心地笑了,忽然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郑重的嘱咐道:“红绫得了我的心,不至于落的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只是贫孤夭的命运是免不了了,若是你将来有机会遇到一个额上有鱼鳞疤痕的小女孩,一定要帮她,否则......”灌云似乎意识道自己已经泄露天机,急忙噤了口,转而嘱咐道:“你出去以后,也别想着你那云郎啦,更别去找他,别问为什么,反正我是为你好,你千万要记得啊......”灌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挡住锦绣眼睛地手无力地落了下去,彻底绝了气息。 “灌云—”锦绣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57章 黄泉相伴霜露浓 “你......不要太难过了,灌云......他心甘情愿的。”红绫刚送走燕笙,看着失声痛哭地锦绣,疲惫地低声劝解道。 哭成泪人儿的锦绣死死地抱着灌云的尸体,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 灌云并非是她深爱的人,只是相较于燕笙来说,他更像是自己的亲人,从前并不觉得灌云在自已心里有多重要,只是多了一个能让自己开心的人,她感到自己很幸运,现在灌云不在了,忽然觉得眼前只剩一片黑白,所有有趣的,开心的都随之离开,留下的都是不快乐。 “为什么,我会这般难受,甚至连活着都觉得沉重?”锦绣痴痴地开口,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是在问红绫。 “从前在湘君府,看到你与仲书在一起,虽然相爱,但是这份爱背了太多东西,累得很,我不明白,爱,不应该是让对方快乐的吗?”红绫游离在半空,说出了困挠自己已久的疑问。 红绫的话如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响,一个被她忽略许久的问题被突兀地提了出来,一时间连哭泣都停了下来。 “快乐?” 锦绣怔愣住了,反复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8 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似有所悟。 这个问题,她似乎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如今仔细想想,快乐么?也许是有的,但是快乐的日子那么少,痛苦的日子那样长,磨的一颗心累到极致。 他们背负的太多太多,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故都足以摧毁那些稀薄的平静与期待,她看不到未来,也不敢奢求什么,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听灌云一句劝,找一个能让你快乐的人吧,太过痛苦沉重的感情,即是在看重,也会累的。对自己好一点,否则漫漫岁月,你要如何熬下去呢。” 说到这,红绫深深叹息一声:“我要走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只要踏进左边的法阵,你就能同燕笙一般安全地回到你们来该回的地方,何来何往,分毫不差。” “你……会如何?”锦绣轻轻抬起头,看着游离空中的她,难以掩饰内心的担忧与不安。 “我?一入轮回中,前事尽勾消,从此以后我不会记得一切,也希望大家彼此不再纠缠。” “那若是我踏进右边的法阵,又会如何?”锦绣也不知自己会有这样一问,只是本能地,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红绫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最好不要,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连灌云都无法顺利脱身,你去了,不过是白白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罢了。” 红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是不再留恋,转身化成一道白光跃入右边地法阵之中! “红绫!”锦绣张口想要喊她,然而回应她的,只是这阵法带起地风声! 灌云走了,燕笙走了,就连红绫,也走了...... 锦绣有些落寞地看着眼前的法阵发呆,法阵在逐渐缩小,锦绣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走左边吗? 灌云与红绫不会欺骗自己,那一定是一条十分安全的路,但是犹豫了半天,她还是默默地缩回了那只即将踏进左边法阵的腿,默默地往右边望去。 这样的犹豫让锦绣不解,她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在这样简单的问题上犹豫。 不知为何,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可是她无法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准确,更无法预料到这事将发生在谁的身上,坏事发生的时间,地点,应验在谁的身上,会有什么样的不测,她什么都无法预知。 一无所知带来的感觉并不好受,锦绣只觉得自己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没有一丝地安全感。 她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抛弃那些无谓的忧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不自量力,不要节外生枝,不要辜负灌云的牺牲,但是她就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甚至,敏锐的听觉毫无疏漏地将那些可怕的,骇人的声音从右边地法阵里一一送进自己的耳朵里,只听了一会,锦绣便确定了这声音的主人! “怎么办?”锦绣凄惶地看着左右两条截然不同的路,难以抉择! “笨女人,还不快走!” 那个声音的主人感应到什么,不顾一切地发出最后一声呐喊,伴随着凄厉的嘶吼,彻底消失了! “灌云!灌云!”锦绣急忙跑了过去,几近绝望地看着那个黑漆漆地看不到尽头的黑洞,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罢了!罢了! 锦绣将心一横,狠狠跺一跺脚,纵身跳进了那个令人望之生畏的黑洞! 霜重露浓,眼前是一片混沌。 如同一片叶子,锦绣飘飘然地落在了一片被浓雾白霜所包围的地方,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看的清楚,在自己跃进来的那一刻,那具肉身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随之化烟而逝。 这段迷幻的经历太过离奇,一时间是真,一时间又都是假,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真真假假,她亦是分不清,也无心去分辨了。 “这是什么地方?”锦绣好奇地伸手捧起一捧白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冰冷的感觉。 因着看不清前路,锦绣也不敢冒然前进,只得慢慢弯下腰,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哎呀,你踩到我了!”一个细细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吓得锦绣差点没晕过,她小心地将脚往边上挪开,发现原来是一株小小的白花被自己踩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锦绣又急又怕,一边连声道歉,一边急忙将它扶了起来,奈何锦绣踩得太狠,那花茎断了大半,软软地随着她的手来回摆弄,就是无法恢复原样。 锦绣眼见自己闯了大祸,心头一急,眼泪如豆子一般往下掉,止也止不住,温热地眼泪顺着她的脸落下,啪啪地砸在断了腰的小花身上,痛得它花瓣都要掉了,与它长在一处的小花们看着它咬牙切齿的模样,十分同情地看着它。 “你能不能把你的眼泪收一收!”小花将最大的那片叶子一卷,做成一个小喇叭,用尽全边地吼了出来! “好好,我不哭了......”锦绣见它还能说话,心中顿时一松,急忙举起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通,失去支撑地小花啪哒一声跌在地上,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哪里来的祸害啊! 小花凄凉地趴在地上,无比哀怨— “快来扶我一把......”痛到全身扭曲地小花咬着牙瞪着边上那些看好戏的家伙,不忿地将叶子卷成拳头状,在地上捶了捶! “不要碰我!”见那祸害还要上手,小花厉声吼道,拼了命地拉过一个同伴挡着,那被拉了肉垫地小花同样惊恐,死命去掰那双拉住自己的“罪恶之爪”。 “好好,我不动,我不动,你们别怕。”锦绣急忙安抚道,死死将手蜷缩在袖子里,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这地方千百年来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今天怎么来了怎么多祸害......”被同伴扶着的小花忿忿不平地瞪了她,嘴里小声地抱怨道。 它声音小,但是锦绣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惊喜交加,急忙开口问它们之前那两人的踪迹。 小花记恨锦绣弄伤自己,紧紧地闭了嘴,表示不想理她,还是旁边的小花愤怒地开了口:“还说呢,那个穿白衣的掉下来,砸坏了好多兄弟姐妹,那条龙也是,冒着火,落下的星子烧了我们不少同伴。”说罢伸出叶子往边上一指,锦绣的眼前顿时清晰起来。 顺着它指的方向,锦绣果然看见有一大片花儿都被弄坏,花枝凌乱地耷拉着,无力的贴在地面上,而不远处,隐约可见有熊熊火光,亦有鬼差在大声吆喝前去帮忙。 “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进来的时候就留在外面,为什么他们却能有身体呢?”锦绣有些不信,却被另一朵小花给驳了回去。 “那男的是个怪兽,而那女的是一条龙,他们都不是凡人,带着身体进来,很稀奇吗?” “就是,就是,那条龙变成萤火飞到轮回道去啦,你是追不上了,不如去追那个男的,也许还能见上一面。”另一小花得意地看着她,摇了摇自己的叶子:“那男的被捉住,好像同大人有仇呢,大人决定好好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79 教训教训他,去晚了可就真见不到了。” “他在哪?”锦绣猛地站了起来,带着无比的心焦。 “一直往北,过了桥,见了枯井右拐就是了。”话还没说完,小花便觉得身上刮起了一阵风,定神一看,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灌云,等我! 锦绣拼尽全力地向北方跑去,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 第58章 望乡台上寻归人 出了浓雾花海,一路向北,过了奈何桥,便是望乡台。 往日此处最是热闹,总有眷恋凡尘的鬼魂在此啼哭,站在桥头的孟婆总是端着忘情的汤药,笑嘻嘻地将那些苦的渗人的汤药灌进那些愿意的,不愿意的鬼魂口中。 黄泉路上,行人来去匆匆,或是孤孤单单,或是成群结队,最终都会去往各自该去的地方。 红绫得了灌云的心,饮了孟婆的汤,早已落入轮回。 今日的奈何桥有些冷清。 灌云被一众小鬼押着,忍不住一再的回头。 “哈,你也有今天!”尾随着他的轿子中,一个清洌如山泉的声音悠悠响起,毫不掩饰地带着幸灾乐祸地意味。 “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灌云也服气地撇了撇嘴,继续向后张望着。 轿内的人轻轻动了动,饰物间清脆的声响发出,带着莫名地愉悦。 鬼轿的主人也不同他争辩,只静静地抚摸着安静伏在膝盖上的玄色小猫,繁复的流苏之下,一双好看的眉毛微微扬起,带着些许得意。 她身份尊贵,鬼界的人个个都怕她,唯有这只小兽将她视为亲近的人,如今一眨眼,小兽长大了,也不爱粘着她闹了,这让她多少有些不高兴。 “再过三刻,你便输了,别忘记我们的约定。”那声音再度响起,却只换来灌云的一声冷哼。 距离望乡台很近了,灌云心中呯呯跳个不停,虽死死不肯服输,但脚下的步子却是越来越慢,磨磨唧唧地拖着时间。 押解他的鬼差无奈地看着快走出小碎步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一左一右地架着他就走! “哎哎,你们耍赖啊,你们!救命啊,非礼啊,有人逼婚啦!”那些鬼差多少都有与他有仇,步子迈得又快又大,三下五除二就架着他上了望乡台! 眼看就要被扔到台子上,灌云开始鬼哭狼嚎! “难听死了,把他嘴给我堵上!”一只欺霜赛雪的手猛地将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倾城容颜! “咕咚!”灌云仿佛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你......”灌云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软,不争气地暗骂了自己一通! 那女子得意地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一张脸如同雨后梨花,惹人心动,楚楚可怜。 一旁的鬼差早已呆呆地不知反应,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飞快地跳下了台子,不敢再多看一眼。 “还有两刻钟,你要是想叫,那可得抓紧,输了,你就没机会喽。”女子轻轻一笑,抱着小猫自顾自地逗弄。 灌云恨恨地咬了咬牙,痛苦地继续开始嚎叫。 “绣绣,你在哪里,救命啊,救命!” 灌云的声音带了修为,震的整个鬼界都不得安宁,聚在一起的小鬼们纷纷堵上了耳朵,恨不得不要长这双听话的耳朵。 “妈呀,这叫声听得人心慌。”站在外面的小鬼最是可怜,即便死死堵住耳朵,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效果。 蹲在最里面地大小头头小声厚着脸皮安抚着被拉来充当隔音墙的属下们:“眼睛一闭就过去了,忍一忍吧。” “唉,这日子也是苦,”将脸皱成苦瓜状的孟婆抱着坛子蹲着,两边的小鬼死死地替她堵着耳朵:“前一个还没消停,又来一个。” “行啦,都小点声吧,要是坏了那两祖宗的事,只怕我们的日子更难过。” “就是,就是。”小鬼们连连附和,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对此,还在赶向望乡台的锦绣一无所知。 满心忧虑灌云安危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正踏入一个精心为她设下的局! “住手!” 锦绣拼死挣脱拦住她的鬼差,飞快地将捏住灌云脖子的红衣女了一推,拖着灌云往后退了两步。 一心牵挂灌云安危的锦绣仔细打量着他,直到确定他并没有什么事,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男人所吸引,自然没有看到红衣女了那失望地眼睛,以及灌云无声地挑衅。 时间停止,还差一刻钟,毫无疑问,灌云赢了! “你怎么样?”锦绣给他理了理滚得一身脏的衣服,头一次庆幸灌云是个臭不要脸,舍得下面子的人,要不是他那几声干嚎,只怕她还无法这样顺利地找到他。 “绣绣,我好害怕......呜......”灌云也不管有没有人在旁边看着,一个猛子扎进那个带着淡淡香味的怀里,哭得毫无形象。 ...... 锦绣有些无语地看着矫情得过分的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别怕,我在呢?”锦绣轻轻安慰道,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围,脸上烧起了一片红霞。 “出什么事了?”锦绣有些不安地看着依旧不肯将头抬起的男人,一时间心绪凌乱如麻。 灌云是个什么性子,她不是不知,能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吓成这个样子,可见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样一想,看向红衣女子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畏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她仗着本领高强,不但让人扒了我的衣服,还非要嫁给我......”灌云见状飞快地瞟了红衣女子一眼,毫无羞耻之心的告着黑状。 “你能编个好点的理由吗?”锦绣暗暗掐了他一把,没有错过那女子不屑的白眼与抽搐的嘴角,十分肯定地戳破了他的谎言。 “她......她要强留我这这里替她种花......”锦绣的态度令他十分泄气,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魅力,只得如实告诉她真相。 “掉下来的时候,我砸坏了不少花,红绫得了我的心,骤然失去控制,带着火的身体擦过花海,烧了不少名贵花草,他们没能抓住红绫,所以都把账算在了我的身上。”说到这,灌云有些忿忿不平:“这老女人日嫌日子过的乏味,于是我便同她打了个赌,我赌你会来救我的,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们赢了。”灌云有些兴奋地眨了眨眼,得意得笑道。 “哼,谁说要放你们走了?”红衣女子揉了揉手中猫,冷不丁地翻了脸:“给我拿下!” 守在台下的鬼差听得命令,飞快地跳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想耍赖?”灌云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反手将锦绣紧紧护在怀中,空着的手一晃,率先亮了武器。 “我只是说,你赢了我可以不追究你弄坏了我的花,可没说你可以走啊,你自已听不清楚规则,怪我咯?”红衣女子轻轻笑了笑:“更何况,你觉得以你那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0 点道行,能从我手下讨得了便宜吗?” 正说着,被她抱在怀里的玄猫发出喵的一声,懒洋洋地斜睨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嘲笑二人的不自量力。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反抗,要知道,我发起火来,只怕你承受不住。”红衣女子咯咯一笑,轻描淡写地压碎了灌云最后一点想要反抗的心思,任由鬼差给两人戴上镣铐。 “乖乖的,我现在还有一点耐心,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将手一挥,带下去,待我回来再行处置。” “是。”为首的鬼差恭敬地行了个礼,将她亲自扶上轿子,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顶红色的轿子,方才命人帯二人下去。 等待他们的,是施有结界的地牢。 因红衣女子并未言明如何关押,那些鬼差便将二人关在了一处。 锦绣仔细打量着有些脏的地牢,觉得很是新奇。 “原来鬼界的地牢和人间的地牢也没什么不同嘛。” 见她不同寻常女子那般反应,灌云不禁暗自好笑,反问她:“难道你见过人间的地牢?那可是犯的事的人才去的地方。” “我听云郎说的。”锦绣低低一笑,不知想起来什么,整个人都生动不少。 灌云不屑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想了想,还是将那日的消息咽了下去。 灌云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地引起来锦绣的怀疑,她不禁想起临来时灌云嘱咐自己的话,心下难免有些不安,一心想弄个明白,但是无论她如何追问,灌云就是缄口再三,到了最后,索性背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宁死不屈的背影。 得不到答案的锦绣心如蚁咬,恨不得狠狠咬上他几口方才解恨,一晚下来,竟是片刻也不得安睡,第二日灌云醒来,见她眼下乌青一片,恍若熊猫一般。 见他当真不肯透露,锦绣也同他生了气,远远地隔了他坐,愣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这样尴尬着,就在灌云受不了内心的谴责想要如实相告时,却被一阵喧哗声打乱了计划。 那红衣女子高高地站着,看着被拖出地牢的二人,嘴角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把她带走!” 第59章 断肠人隐遁山林(上) “你要干什么?”灌云大惊失色地看着就要上前抓人的鬼差,急忙将人护在自己身后,厉声喝止道。 似乎是畏惧于灌云的实力,那些小鬼也不敢用强,一时间双方僵持着,气氛紧张。 “杜姑娘,莫怕,是我。”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定眼望去,竟是许久未见的姚碧儿。 碧衫乌发,肌肤如雪,当真是秀雅绝伦! 同姚碧儿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主人,南公子,这让锦绣十分诧异。 碧儿为仆,她的出现尚可理解,但是为什么身为主人的他,也一同来了? 锦绣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并没有逃过灌云的眼睛,他考虑的似乎更多一些。 “你们认识?”一脸警惕地盯着来人,灌云像头护犊子的老牛。 “嗯,在前往司音城的途中同行过一段,他是那碧衣女子的主人,人称南公子,是来往与海国与人间的商贾。”锦绣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厌恶。 她不喜欢这个人,尤其是利用血祭这样残酷的事情来达到自己发财的目的,让人无法苟同。 “你讨厌他?”不知为何,灌云心中松了松,隐隐有些开心。 “也说不上讨厌,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觉得我和他不是一路人。”面对灌云的问题,锦绣仔细想了想,慢慢开口:“我只是好奇,他怎么会来这?一个黑漆漆的,脏的要命的地牢。” 灌云了然地看了看那她,给了她一个答案。 “你是不是觉得这位南公子很有本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灌云轻轻同他咬着耳朵:“但是一个人光有聪明和本事是没有用的,在那些实力与地位并存的大人物眼里,不过蝼蚁。” 果不其然,南公子接下来的话验证了灌云的说法。 只见他十分恭敬地行了大礼,言语之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无论他们如何询问,只说是贵人有请,别的不肯再多说半句。 尽管锦绣并不愿意同他一起去见他口中那位的“贵人”但是抵不过他言辞中的苦苦哀求,加上灌云独木难支,若是发生冲突,有红衣女子在,灌云只怕是要吃亏。 “放心,我只是去见一见那个贵人,不会发生什么的。”锦绣安抚性地拍了拍一脸担忧的灌云,转身走出地牢。 “小心点啊―”灌云不放心地叮嘱她,眼巴巴地看着她消失在地牢的阶梯转角。 随着锦绣的离开,地牢有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纷纷离开,似乎真的只是为了锦绣而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等的人心急如焚 此刻的灌云也顾不上脏不脏的问题,死死扒在栏杆处向外张望,像个深闺怨妇,望眼欲穿。 “怎么还不回来。”灌云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念叨,好几次想要砸门,但是唯恐得罪那个女人,只得死死忍着。 就在灌云快要压抑不住心中的焦虑担忧,想要造反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听觉十分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更何况他自恃风流,闻香识女人之举最是风雅,自然学了个精,对于锦绣身上的香味,他决计不会闻错。 但是等到佳人的喜悦,兴奋不过瞬间,就被见到锦绣的时候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无尽的愤怒与忧虑! 送她回来的鬼差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丝毫不敢冒犯,但是原本灵动的锦绣却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面色苍白,两眼无神,不哭不笑,只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看的人心慌。若非看她衣裳整齐,头发也梳的纹丝不乱,当真让人误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锦绣,你别吓我行不?”灌云是关心则乱,虽然心底有预想过大约她会受些为难,但却没想到却这般严重! 看着她的样子灌云又气愤又心疼,恨得直磨牙,发誓等出去了一定要那些人好看。 就再灌云意味她不会开口说话了,锦绣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呐呐地冒出一句话来:“灌云,你同我说说,海国的公主吧,她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对吧?” “怎么突然这样问?”灌云被她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砸得有些懵,一时间愣住了。 “只是好奇。”锦绣淡淡开口,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灌云生怕她又恢复到刚才那种样子,急忙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一点都不敢藏私。 君王大多风流,海国又分了好几各国度,除去未成年的,夭折的,数目十分可观,灌云分不清锦绣想听哪一个,只得挑些不是那么出色的公主来讲。 “参沙国公主就是个孩子,半点风情都不懂,海马国的公主性情不妙,太过粗俗,半分女人味都没有,夜叉国就不说了,听名字就知道,个个都是母老虎,罗刹国的长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1 得黑,身材平平,要我说,你去哪一国,都是最出色的那个。”灌云一心只想着哄锦绣开心,毫无愧疚地将各国的如花似玉般的公主们狠狠地诋毁了一番,绞尽脑汁地挑出一大堆毛病。 “听说龙族的公主姿容出众,海国内少有能与之比肩者。”锦绣落寞地声音在地牢中响起,打断了灌云的喋喋不休。 “啊?”灌云暗自叫苦,一想到龙王的那位掌上明珠,实在无法理直气壮地将她同丑字联系起来。 “她很美是不是?”锦绣软软靠着角落,抬头看着布满蜘蛛网的梁顶,不让自己软弱地哭出来! “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是个难得的美人......”灌云犹豫一会,还是选择说实话:““那位公主有不足之症,几次险些夭折,龙王统共就得了三个女儿,大公主与二公主都嫁了,加上又是个体弱多病的,龙王自是心肝宝贝地疼,听说光是为她建的宫殿便倾尽龙王大半的家产,可见其受宠。那公主体弱,大半只能在殿中静养,几乎很少踏出宫殿,除了龙宫的少数人,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难道......来得人与那位公主有关?”灌云很快地想到了其中的关节,加上之前收到的消息,不由眼皮一跳,暗自苦笑。 “其实,你早就知道吧,所以才会让我忘了他,不要去找他。”锦绣这话说的肯定,丝毫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之前我还一直纳闷,你又不喜欢我,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我明白了,你是为我好,我懂,这样也好,他当他的驸马,我做我的平凡人,各自嫁娶,也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傻傻地做着不知身份的白日梦......挺好的,真的,挺好......” 虽然在说这话之前锦绣告诫过自已无数次,要坚强,不可以哭,但是这样的痛楚真得让她难以自持,哽咽着将头扭向一边,不想让灌云看到她的难过。 灌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生气,既恨她的软弱,又可怜她的情伤,他伸出手,强迫性地将她的头扭过来,面对着自己,不容她逃避。 “听着,你很好,不比那什么公主差,你不比妄自菲薄,只要你愿意,我敢保证,这整个天下,能惹你的人没有几个,而且你弄错了一点,是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来着,我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像我的妹妹,我可以认你做义妹,我的一切只要你喜欢,都是你的!我有自己的地盘,虽然很久没有回去了,但是我的小弟们将那处打理的很好,鸟语花香,不比仙境差,我可以为你举办一个盛大的认亲仪式,摆个三五个月的流水宴,到时候我会请六界有头有脸的人来做见证,我还可以让龙王的女儿给你做小辈,管你叫姑姑,让那负心汉矮你一头,那些公主都得站着伺候你吃饭,好不好?”灌云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立即就将她认作妹妹,到时候敢欺负她的人都得老老实实给她磕头! 见他越说越不像样,锦绣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心中还是难过,但不得不说,灌云的一番话落在心里,十分受用,有个着急自己的感觉真得很不错。 见锦绣心里松快了,灌云也跟着笑了。 锦绣伸出手将那两只太过用力而让自己的脸有些变形的手扒拉下来,将灌云的话听过就算了,也没真放在心上。 她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灌云这老妖精,立即开口抗议:“你别不信啊,我很厉害的。” “你既然这样厉害,干嘛那么怕那个红衣女子?”锦绣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的大话,懒得看到他那得意的样子。 “这天下,我怕的就两个,一个是她,一个就是我主人。”灌云无奈地摆摆手:“谁让她是我主人的宝贝徒弟呢?” “什么?她是你的......” 锦绣不可思议地睁大的眼睛,仔细理了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讶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事,礼拜天补更三天,么么哒 第60章 断肠人隐遁山林(下) “当年,我被我的主人捕获,成为他的宠物,他说身为他的宠物,不能给他丢脸,平日也会教一些本领,他本事很大,又是个力求完美的人,时间一久倒让我得了一身好本事,较寻常的灵兽更强些。” 说起自己的主人,灌云心中五味陈杂,不禁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往事。 当年自己仗着主人的威名没少惹是生非,同那丫头算也是不打不相识。 她的母亲是赫赫有名的瑶溪帝姬,出身显赫的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唯有一个独生爱女,自然视若珍宝,女儿不过五百稚龄便得了雅悦仙姬的封号。 初次见面,两人便闹得很不愉快。 自己不过是不忿她如此骄横无礼,便出手毁了她家那两株据说极其稀罕的海棠仙品,便被她使计抓住,狠狠修理了一番。 彼时年幼的二人谁都不肯退让,雅悦虽然人多,但无奈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仙,修为浅薄的很,自然不是灌云的对手,一番厮闹之下便惊动了正在谈论风雅之事的主人。 见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女儿,瑶溪帝姬自然是又惊又怒,十分霸道地就要将他打死,主人自是不肯,甚至不惜公然与瑶溪帝姬为敌,当时各族战乱,天族不愿多树强敌,于是派出人来说和,双方才勉强同意各退一步。 为了平息瑶溪帝姬的怒火,主人替天族打了近十年的战,几乎可以说是战无不胜,雅悦十分倾慕主人英姿,死活求着母亲,非要拜在主人门下。 “主人纵横四海多年,从未破例收徒,雅悦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一个女徒弟。” 回想当日收徒盛况,灌云依旧感慨万千,即使过了这样久,他也不能忘记当日的盛况。 瑶溪帝姬个性霸道,性情张扬,不顾主人意愿,硬是将一场拜师宴办的奢华无比,来往观礼的人竟然有将近千人,其中不乏各方权贵名流。 这样一来,便等同昭告天下,主人同天族的关系连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因着这事,主人一度同天族关系紧张。 这也导致了雅悦在入门的很长时间里,日子并不好过。 为此她那位母亲没少上门吵闹,几次三番地要将女儿带走,无奈雅悦执意留下,为了维护师傅甚至不惜与母亲闹翻。 在山谷的日子寂寞而冷清,她抛下了自己仙姬的身份,抵制住繁华红尘中的种种诱惑,每日安静地侍立于主人身侧,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丝毫不敢怠慢,乖巧地仿佛如同婢女一般。 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改变主人对她的警戒提防之心。 灌云知道主人的担忧,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背叛与被背叛无处不在,何况她有一个睚眦必报的母亲。 这样的日子足足过了数千年,但是人非草木,渐渐的主人见她心诚,便也缓和了态度,也愿意教她一些粗浅的法术,好让她不至于到了外面受人欺负。 然而真正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2 发生改变的是某一次征战归来,主人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仅将所有本事倾囊相授,还将整个山谷都交到她的手上。 作为守护山谷的他自然不愿意被一个女人比下去,纠缠中不慎失手将其重伤,主人便将他逐出了山谷,不准他在踏入山谷一步。 “无处可去的我只得四处流浪,后来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安了家,这样一住就是几百年,因着记恨主人无情,数百年间亦未回去过,直到主人战死的消息传遍四海,我才后悔莫及。”似乎是想起什么,灌云咬牙切齿道:“我的主人正当壮年,怎会突然战死?与之对阵的是兽族的勇士荣森将军,虽然也是天生的将才,但是八十多万人竟然被二十多万不到的军队击的节节败退,可能吗?天族丝毫不念主人为其四处征战的功劳,随便扣了一个罪名,将其除族。事后我百般不信,费尽心思去打听其中真相,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查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雅悦这个贱人,枉费主人对她那么好,她却恩将仇报!” 当年在战场上,主人意外发现偷偷混在军队里的雅悦,立即着人将其送回瑶溪帝姬的身边,但不知为何中途军队哗变,她被捉住作为人质,为了保护她主人才身遭不幸。自己气愤不过想要找雅悦算账却被她们算计,借他同那对姐妹花的恩怨将他囚禁至今。 否则单凭那个魔女,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能力! “那么,你是要找她报仇吗?”相比较那些陈年旧事,锦绣更担心他的安危,那个红衣女子看起来并不好惹。 “那倒没有,我虽然恨她,但是主人曾经让我许诺绝不与她为敌,我自然不会违约。”见她还知道关心人,灌云摸了摸下巴,满心欢喜,但很快他又拧起了眉头,似乎十分想不通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从我解除了禁制,便三番五次的遣人来寻我。” “这又是为何?”锦绣其实并不是真的好奇,只是顺着话头接了下去,反正灌云的性子就是那样,即使不想听也能磨到你听为止,还不如顺着他些,少些零碎话头折磨。 “她非要与我签订契约,让我乖乖做她的宠物。”说到这,灌云不屑地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想也是,依你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的,当宠物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和笼子里的小鸟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那个女子美则美矣,但是行事偏执,喜怒无常,落到她的手里,日子必定难挨。 想起那双锐利的,隐隐带着疯狂的眼睛,锦绣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就是,就是,绣绣当真是我的知己。”灌云听了这番话心中大乐,甚是赞同,连连抚掌笑道,见四下无人,忽而将头俯近,低声同她嘀咕:“绣绣,不如我们逃吧。” “逃?” 还未等锦绣反应过来,便被突然兴奋起来的灌云硬是从角落里拽了起来,也不管她答不答应胡乱将她一把塞进怀里,只见他一手搂着自己的腰,一手指着用来防护的结界轻轻一点,那结界便如不堪一击的薄冰,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走吧,我带你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灌云看着有些懵懂的锦绣,眼中有东西划过,那是一种对于自由的渴望,以及对于未来的向往,如星子一般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这样的灌云让锦绣有片刻的失神,浑身上下所有的骨肉都在叫嚣着,张扬地想要与她分享这份独属于他的快活喜悦。 经历了这么多,似乎都是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尽管里面有许多是她珍惜的,视为珍宝的,甚至是被她固执地认为重于自己生命的东西,但是一路行来,她亦疲惫不堪,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也许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另一条路,一条平凡无奇,但却顺遂平安的路。 如果当时自己软弱一点,顺从的嫁了,或者决绝一点,在闻得云郎的噩耗时就一头碰死,或许就没有之后的种种纠缠了吧。 “别怕,我会对你好,我会护着你,决不让别人欺负你。”灌云的许诺带着真诚与诱惑,好看的嘴张张合合,那些带着无限美好的字眼如同一张织的细密的网,一点一点地将她包围,让她无法挣脱,无路可退。 忽然间,她不想拒绝这样的提议,不想再错过另一种可能,尽管她无法确定将来自己会不会后悔,但她仍然想去尝试。 “好。” 锦绣微笑地看着他,逐渐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这话是谁对自己说的,她只依稀记得那话的意思大致是,人都是自私的,若不为自己活上一回,任性一次,怎么能算真正活过? 灌云仔细看看她,低着的头轻轻抬起,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成功了,这个女孩开始发生改变,拥有了一个真正独立的,能够独立思考并作出正确选择的完整灵魂。 “好,我们走。” 灌云再也掩饰不住满心欢喜,嘴角上扬,咧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双更,尽量在晚十点前发出来,么么哒 第61章 林间山野自逍遥 灌云动作麻利,将锦绣背在背上,又取下自己的腰带将她同自己绑在一起,再三检查之后,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锦绣被他缚于背上,一时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那宽厚的肩膀十分可靠。 “其实你可以将我封在随身带着的物件里的。”锦绣有些讪讪地笑了笑,红霞飞快地爬满看她的脸,热辣辣地烧着。 这样的亲密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不禁尴尬。 她的抗议自然是无效,灌云当然知道锦绣的提议是为什么,除了为了安全,更多的是与之保持距离。 然而这些在灌云眼里都是些狗屁! 他心里如意算盘拨拉的响亮,自然不会让步。 背上背着的,可是他好不容易拐到手的心肝宝贝儿,以后总要长长久久的呆在一处,搭伙过日子,他可不愿意守着这些规矩。 一回生二回熟,多亲近几次就好了。 灌云在心中得意地想,凭空变出一件黑色长袍将她兜头兜脑地遮个严实,带他系好最后一条带子,那袍子便消失了,若非锦绣亲眼所见,几乎要以为那个袍子不曾盖在自己身上。 灌云将袍子系的紧,锦绣只得紧紧贴在他的背上,急促的,温热的气息碰触到灌云的后颈上,轻软而又温柔。 灌云心中得意极了,仿若偷到心仪已久的珍宝的小偷,露出得意至极的窃喜。 “走吧,我们得在天亮之前回家。” 回家两字重重落在锦绣心头,生出不可言表的温暖。 地牢的出口直通望乡台,越接近出口,嘈杂的声音便越是刺耳。 因着雅悦仙姬的暂时离开,望乡台复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在鬼差的带领下,鬼魂们有序地踏上望乡台,带着对尘世的不舍,再一次回头眺望,过了望乡台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3 ,前世种种就此割舍,如烟云般,消散于幽冥黄泉。 当灌云提着剑自望乡台下冲出,如掀起沙粒的狂风,将整个幽冥搅得天翻地覆。 一时间,望乡台上乱成一团。 相对于那些生无可恋的,麻木认命的鬼魂,自有些不甘俯首的鬼魂随之作乱! 这机会,千载难逢! 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在望乡台与奈何桥的鬼魂越来越多,鬼魂拥挤在一起,哭泣的,狂笑的,尖叫的,哀嚎的,吵吵嚷嚷,区区几十个鬼差根本无力应付这样的变故,有眼色机灵的鬼差想要趁乱偷偷去搬救兵,却无奈鬼魂实在太多,寸步难行。 灌云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拍拍手,化烟而去,不在理会自己随性而为惹出的烂摊子。 上山,过河,钻过茂密的草丛,躲过巡逻的鬼差,一路顺利。 锦绣觉得有些困,忍不住沉沉睡去。 待锦绣醒来,一切喧嚣都已离自己远去,现在的她,置身于另一番天地。 木屋精巧,依树而建,沿着木梯盘旋而下,一条浅浅小溪绕树而过,密密麻麻的树木长在一起,撑起一片巨大的树荫,萤火虫受了召唤,一拨接着一拨,每当她行至何处,它们便会出现在何处,为她照亮前路。 树上结着各色果子,每当她好奇打量那些果子的时候,总有热情的树将果子送到她的手中,往往走不了几步她就会因为果子太多而不得不停下脚步。 时间久了,就有机灵的田鼠野兔雉鸡等跟在她的身后,等着她将果子分给它们。 灌云总是忙碌,白日里他便遣了会说话的鸟儿来陪伴她,到了夜晚,他便带着一身风尘赶到木屋,两人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爬到树顶观星赏月,有时候兴致起了,也会任由灌云带着自己走出山林,看一看夜里的灯火,听一听来自尘世中的喜怒哀乐。 “绣绣,你再等一等,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的踏出这里,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不止一次,灌云拉着她的手,重复着他的誓言。 锦绣感动于他的心意,如果说灌云的存在是一个充满蜜糖的陷阱,那么锦绣早已一步一步身陷其中,难以自拔。 灌云并不同她住在一起,他的居所远在山林之后的崇山之中。 倒不是为了避嫌,而是灌云生性喜欢温暖的阳光,不仅将居所建在阳光充沛的地方,更从别处寻来各色水晶用来在增加阳光照进来的面积,而鬼魂不能触碰阳光,于是灌云便寻了茂密的山林,为她修建了树屋,各色精致吃食用度都会有人专门送来,唯恐让她受了委屈。 她并不觉得委屈,她的魂魄近乎虚弱,已经无法在一次经受粗鲁的更换身体,他们必须从长计议,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面对灌云的愧疚与近乎讨好的举动,锦绣有些受之有愧,但是无论她如何拒绝,灌云依旧我行我素,将那些稀罕玩样流水般的塞进来树屋。 这世上,有人快活,也有人不快活。 雅悦就是不快活的哪一种。 现在她的心情差的很,闷闷不乐地坐在窗前发呆。 她的母亲刚刚离开,将她痛斥一顿,禁了足。 当然,她并非为此而烦恼,母亲向来说一不二,她不许任何人违逆自己,哪怕是心头娇肉的女儿也不行,她来无非就是告诉她,她给她物色了一个令人满意的乘龙快婿,下个月必须同她一起去男方家做客。 她的心思瞒不过母亲,母亲的盛怒可以预见。 “人怎么样了?”雅悦想了想,拿起头梳慢慢梳着她那乌黑的长发,决定开始她的计划。 “按照您的吩咐,一切妥当,他的饭食里也按照您的意思加了东西,不会有问题。”侍女恭敬地捧着首饰盒,一打开,满匣子的珠光宝气。 “那就好,让你的人机灵点,别让他死了。”雅悦挑了一对碧玉环自己戴在耳朵上,满意地露出一个笑容。 不过是一桩婚事,她有的是办法让他成为一个摆设。 雅悦插好最后一只簪子,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 “走吧,去看看我的心肝宝贝怎么样了。” 山中岁月容易过,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十年。 四海之中从来不缺八卦,而最令人念念不忘的,有两件事。 瑶溪帝姬的女儿雅悦仙姬九年前出嫁,十里红妆,甚是风光,可惜红颜命薄,她的丈夫上个月死于非命,新寡的雅悦仙姬怕触景伤情,不愿在夫家多待下去,上表请求天帝许她回家居住,表中言辞恳切,字字诛心,天帝不愿小女儿为难,厚赐了一番,将她送回瑶溪帝姬的府邸。 而第二件事情,就是五年前不知何方冒出一个玉野新君,十分高调地认了一个义妹,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他的认亲仪式,据说新君这位义妹出身寻常,只是区区一介凡人,但却好运的了新君的青眼,视如珍宝一般,但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十分精贵。 玉野新君如此高调行事,很快四海之内便知道这位运气好到让人嫉妒的女子。 这个消息传到雅悦耳朵里的时候,她正饶有兴致地修剪着一盆嫣红的芍药,那是她最爱的花种,底下的人为了讨她欢心,特地挑了最好的供她赏玩。 虽说背了寡妇的名头,但是她的气色十分不错,丝毫没有悲伤难过的样子,而近身伺候的婢女都知道除了必要的做戏,仙姬从来不会为了那个男人掉一滴眼泪。 听侍女毕恭毕敬地说完消息,雅悦沉默不语,毫无征兆地伸手一剪,开的最好的那一朵芍药便落在了桌子上。 侍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请求宽恕。 “好了,都起来吧。”雅悦的声音淡淡的,一时间辨不清喜怒:“十年了,终于可以落子了。” 话音刚落,她便摔了帘子转身走进了内室,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仙姬的性子越发难以捉摸了。 侍女默默地对视一眼,乖觉地退了下去。 第62章 各自悲欢各自休 哐当,沉重的锁链被人打开,有些腐朽的木门随着来人的动作发出吱呀的声音。 幽深的密道之下,藏着自己最大的秘密。 这个密道存在很久了,甚至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晓得有这样一个存在,忠心耿耿的属下一直在执行着自己的命令,没有一刻懈怠。 她刚从那处圣地出来,师傅就这样安静地在那里躺了上千年,玄冰保存着他的仙体,隔着厚厚的玄冰,他是那样的寂寞,有多少次她想就这样随他去了,可是她不能,师傅生前那样宠爱那只怪兽,虽然自己嫉妒的很,但是只要师傅开心,自己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呢? 雅悦扶着侍女的手,隐隐有些兴奋。 现在她要去看看她精心准备了十年的棋子,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穿过肮脏污秽的地道,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伴随着不断响起的鞭打声从最里面的牢笼里传过来,皮肉之苦已经受了十年,心智也随着药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4 物的积累而变得迟钝,现在的他还差一剂猛烈的药,便可成为刺破敌人铠甲的利刃! 男人被幼儿手臂般粗细的铁索锁住,因时间久了,那铁索上早已是锈迹斑斑,一旁的人见她进来急忙在他身上又抽了几鞭子,厉声喝止他,让他安静下来。 看着像狗一样狼狈的男人,雅悦厌恶地皱了皱眉,掩着鼻子蹲了下来,仔细看看他。 只一眼,她便知道,这个男人在装疯! 呵,这么多年以来她每日命人对他施用酷刑,在他的饮食中下药,纵容属下毫无底线地践踏他的尊严,像猪狗一样的对待他,时至今日,他依旧没有被打倒,果然意志坚定。 十年的等待,终究是值得的! 雅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口闷闷的,霉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不喜欢这里,十年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仙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到这样肮脏污秽的地方。 好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都出去罢。”雅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这……”为首的男子有些犹豫,毕竟她的身份十分金贵,若是出了什么闪失,瑶溪帝姬不会放过他们。 然而他的犹豫只换来雅悦冷冷的一眼,他便不敢再提,而是默默地选择了缄默。 见人都出去了,雅悦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将遮挡住脸面的头发一一拨开,露出一张布满胡渣的脸,那人的脸因长久的不见天日而显得格外苍白,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自额头划过眼角,突兀而又狰狞。 “恨我吗?” 柔软的指腹轻轻拂过那张脸,眉毛,眼睛,鼻梁,嘴巴……最后的的目光落在那条疤痕上,来回摩擦,不悦的痕迹飞快闪过,最后湮灭在那双浓密睫毛带起的阴影之下。 十年前,她将奄奄一息的男人带了回来,百般折磨,自然不像某些贵族一般有着特殊的嗜好,她从不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十年前有人同我做了一笔交易,他要我囚禁你,折磨你,直到他的计划成功为止。”雅悦的声音很好听,轻柔的如同羽毛,美丽的小口张张合合,将早已酝酿多时的话一一吐出:“我信任他,没想到却养了一只白眼狼,本来按照约定,我应该杀了你,可是他做初一我做十五,他敢过河拆桥,那我又何必烂做好人。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雅悦的话带着诱惑,她自信没有人能够抵制住仇恨的力量。 “我知道,你没有疯,我见过真正的疯子,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她轻笑出声,暗自加了几分法力在里面:“其实他和并没有直接的仇恨,只是谁让他看上了你的女人,为了得到她,他什么都肯做,他叫灌云,人们都叫他玉野新君,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自己去问。” 雅悦也不等他有所反应,转身踏出牢房。 似乎当真只是为了告诉他真相一般。 “把人给放了,做的隐秘些,另外―”雅悦话语一顿冷冷地看了不住冒着冷汗的属下,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我说过,不准伤了那张脸,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自己去刑房领三十杖,长长记性!” “多谢小姐开恩。”恭敬地谢了恩后,那群汉子便恢复了沉默。 侍女阿红小心地扶着她慢慢地向外走去,虽然竭力忍耐,但是微微发抖的手却出卖了自己内心得恐惧。 若是在平时,雅悦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她,但现在,她有些自顾不暇。 五脏六腑犹如刀绞,气血逆行,一口气闷在胸口,坚持了百来步之后,她终于坚持不住,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如秋风中的落叶,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姐?!” 这一番动静自然瞒不住瑶溪帝姬,待她带着人匆匆赶到时,雅悦犹自沉睡,瑶溪帝姬为此大发雷霆,除了几个资历较老,忠心于她的侍女,其余的皆被她以侍候不周的名义打发了出去。 或许是觉得是该和女儿好好聊一聊了,瑶溪帝姬难得地放下了所有的事情,一直守到她醒来为止。 “母亲……”当雅悦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斥责。 瑶溪帝姬将煨的正是火候的百果甜羹端到她的面前,又拿了个软枕让她靠着,雅悦有些受宠若惊,急忙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甜汤,却被她瞪了回去:“大夫说你伤了心肺,不好好养着就会落下病根。” “母亲,我错了……”雅悦原本清脆的嗓子哑了,因着气息不稳,声音细的很,像极了寒冬里的猫崽,可怜极了。 “你知道错了?可是你不后悔对吧?”瑶溪帝姬悠悠地叹息一声:“痴儿,当真是痴儿,可偏偏你是我的女儿,怪谁呢,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呗。” “母亲……” 瑶溪帝姬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心中泛起一丝酸楚:“儿啊,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心疼你心疼谁?可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东西值得珍惜,在你心中,除了男女之前,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我……”雅悦本想说她不是故意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疲惫软弱的母亲,她只能将辩解的话吞咽下去。 她很自私,无力为自己辩解。 “我早就让你长痛不如短痛,趁早割断心中的妄念,就是怕有一天管不住你,你便做了傻事,这迷魂术是多么邪门歪道的法术,你竟然敢随意动用,你自以为学会了施用的方法,却不知画虎画皮难画骨的道理,险些丢了小命。”一想到爱女差点死去,饶是刚毅如她,亦忍不住垂泪。 雅悦第一次见母亲伤心落泪,不由彻底慌了神,情急之下只得紧紧抱住母亲,母女俩一时伤感,俱哭成了一双泪人儿。 而这一切,远在另一处的灌云与锦绣自然是不知道的。 今日是锦绣的乔迁的日子,两人约好了要一起庆祝。 明媚的阳光下,灌云站在半人深的溪流中,苦恼地皱起了眉毛。 前段时间山中连下半个多月的雨,上游的水冲垮了堤坝,倒是为下游的他们带来了不少肥美的鱼儿。 而今日让他头疼不已的,正是这些肥美的鱼儿。 昨日他同锦绣打赌,说他能不凭法术捕到鱼儿回去炖汤,可谁曾想看似简单的捕鱼却是难得很,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灌云,你行不行啊?”坐在岸边的锦绣十分惬意地躲在树荫下,拿着个桃子啃的起劲,十分逍遥自在。 其实自五年起,锦绣便不惧怕阳光了,自然不愿意继续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于是便搬到了山谷里,同他做了邻居。 相比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锦绣更喜欢自己动手,灌云也不以为意,只要锦绣说好的事,他都拍着手赞同。 灌云回头看了看她,觉得口更渴了。 “绣绣,我要吃桃,”灌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大狗。 锦绣挑了个最大的桃子掷了过去,笑眯眯地提醒他,吃完桃子还得继续捕鱼。 灌云拿着桃子恨恨地咬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5 了一口,郁闷地盯着那些在脚边游来游去的肥鱼,决定晚上吃个全鱼宴。 想他一个堂堂风流佳公子,竟然还搞不定几条鱼。 哼,气死他了! 第63章 重重风沙眼迷离 夕阳西下,山林之间,有户好人家。 袅袅炊烟,正值好时光。 劳碌了一天,是该好好吃顿大餐来犒劳自己。 然而锦绣的动作奇慢无比,在厨房磨叽磨叽,才鼓捣出一碟子煎饼,根本不够塞牙缝。 灌云毫无形象地坐在门口的小桌子前,百无聊赖地拿筷子敲着自己面前早已空空如也的碗,时不时地往厨房里瞟。 咕~ 肚子弱弱地发出抗议,委婉地提醒主人该吃饭了。 坐在一旁的小女孩看他模样可怜,犹豫再三,忍痛将啃了一半的糖包放进他的碗里。 “喏,你吃,吃―”两三岁的孩童正是牙牙学语时,稚嫩的声音如刚出生的小雏鸟儿,十分惹人怜爱。 灌云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将糖包又塞回她的手里,示意她自己吃。 “好了没啊,再不快点都赶上夜宵的时间了!”他再一次将目光放在继续在厨房磨蹭的锦绣身上,将碗敲得更大声。 “闭嘴!” 锦绣皱着眉头同那些讨厌的鸡毛战斗着,顺着声音扔了一颗鸡蛋出去。 “啊―”在如愿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被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取代,锦绣得意地扬了扬眉。 同这家伙待久了,拿东西砸人的准头倒是越发准了。 黏糊糊的蛋液顺着额头滑下来,十分狼狈。 好在灌云早已习惯了她越发暴躁的脾气,也不生气,伸手将脸胡乱一抹,继续敲碗抗议。 最后半个糖包下肚,小女孩满意地拍了拍自己圆圆的肚子,舒服地打了饱嗝。 换来另一个人的无限哀怨。 她见灌云敲得有趣,以为又是什么新奇的游戏,一时来了兴致,咧嘴笑得更加开心,甚至有样学样地拿起勺子叮叮当当地跟着敲了起来。 灌云也没有制止她,反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示意她继续。 小女孩受了“美色”的诱惑,顿时更加起劲,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叮叮咚咚的声音此起彼伏,合着男人与孩童的嬉笑,飘荡在宁静的山野。 被外面那些噪音吵得心焦,锦绣将手中的调料随手往锅里一丢,摔着帘子冲到了两人面前。 “都给我安静点,吵死了!”锦绣没好气地瞪着一大一小,手里的锅铲微微摇晃,带着不可质疑的威胁意味指着“罪魁祸首”骂道。 这十年的相处,锦绣似乎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了,一样的粗鲁,一样的叛逆,年少是的温柔体贴,端庄秀丽,似乎是镜花水月,同自己毫无关系。 被拿着锅铲的锦绣狠狠修理了一顿的一大一小瞬间老实,低头顺目地不敢与之争辩。 “好凶的女人。”直到她重新回到厨房,灌云才敢将心里的话吐出来,小女孩拍了拍他的胳膊,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这一幕,正巧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带着理所当然的误解。 重重树影下,男人的身影被稀疏而下夕阳光影割的残破凋零,长久的奔波劳碌空自消瘦了那副皮囊。 此番波折,他瘦了许多,亦老了许多,他不自觉地抚摸着突兀的颧骨,有些暗自神伤。 他与那人,仿若美玉与乌瓦,也难怪…… 仲书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黑色的斗篷掩住了伤痕累累的躯体,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愤怒与嫉妒汹涌如吃人的洪水! 他自半月之前逃出雅悦仙姬设下的重重陷阱,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才捡回来一条命,他靠着刻在灵魂里的契约,排除万难找到这里,却看到了一个他并不想看到的结果。 路人的议论,小女孩的存在,两人亲密的言行,一点一点印证着雅悦的话。 “原来誓言都是假的吗?”尽管眼前的一切都那样让他刺骨锥心,但他仍然不肯死心。 眼见不一定为实,他不止一次地安慰自己,勉强自己不要轻易下决定,他决定再等一等,再看一看,即使只要一想起那个画面,就是对他的一场凌迟。 女孩的一声声的爹娘叫的他心凉,一颗心没得空了,荒凉而虚无。 夜晚的风有些凉,锦绣担心孩子受不住,便早早地哄了她睡,生怕她染了风寒。 “这样的你倒是有了几分慈母样。”看着熟练哄娃睡觉的锦绣,灌云忍不住取笑她。 “要是当初我也像普通女孩那样,也许我也是几个孩子的娘了。”锦绣不知想起了什么,噗嗤一笑:“都一年多了,我可不像某人,连孩子都抱不稳。” 被戳中痛脚地男人恨恨地咬了一口有些焦味的鸡腿,敢怒不敢言。 这孩子是灌云一年前带回来的,乳名叫做豆豆,据说她父母在一场天灾中没了,灌云便顺手将她捡了回来。 他一个大男人带了几天便受不了这小恶魔,毫无愧疚之色地将孩子丢给了锦绣抚养。 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锦绣也不能当真不管她,反正长日漫漫,索性就将这事当做消遣,从最开始的磕磕碰碰,手忙脚乱,到后来的熟能生巧,有条不紊,渐渐地生出一颗慈母之心。 锦绣整日同灌云这不太正经的混在一起,十年的时光逝去,与她而言也只是虚长了年岁,性情到还如十五六岁的时候,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见孩子睡的熟了,锦绣方才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拉着喋喋不休的灌云走了出去。 “你小声点,别把她闹醒了。”锦绣的话中带了几分不满,伸手戳了戳他那光滑的脑门。 “知道啦。”看着一脸护犊子的锦绣,灌云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待了一年多,你就这样护着她,再过几年这小丫头片子还不得上天啊。” 灌云不满的嘀咕传进锦绣的耳朵里,引来她一个不屑的白眼。 “她到底是谁的心肝宝贝儿?” “你都知道了?”灌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掩饰性的咳嗽两声。 自从他们安定下来,灌云便开始再一次寻找自己的恩人,终于在寻找五六年之后,有了这个孩子的下落。 这个孩子出身贫寒,父母又都亡故,若是任由其流落街头,十之八九是活不了。 灌云不想重蹈覆辙,便索性将人带了回来,有自己的庇护,总好过流落在外,生死难测。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锦绣伸手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反正我也不会有孩子,以后我们总在一处,等她长大,嫁个好夫婿,保她一世平安。” “嗯。”灌云心头一暖,忍不住咧嘴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眼角一痛,一道黑影从耳边略过。 不好! 锦绣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进了屋子,很快跑了出来,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豆豆……豆豆……不见了!” 第64章 妒火烧稚女无辜 锦绣的声音带着哭腔,害怕与恐惧倾泻而出,同这世间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6 所有突遭大难的柔弱女子一般,软弱而无能。 美丽地脸上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然而此刻的灌云却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之情,他更加担心那个掳走她的人会对孩子下手! 那个孩子,不仅仅是个孩子,她还是自己期待着的,能够给自己解脱与自由的人。 想起那些独自期待的日子,想起骤然得知期待落空的失望与无奈,他的心便犹如火烧,犹如在沸油中翻滚。 这样的事已然有了一次,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时间紧迫,他必须立即开始行动。 他缓缓举起手,天空上立即多了几朵绚烂的烟火。 那是他独有的传信烟火,只要是他的属下,这烟火上的烙印便会第一时间同他们体内的刻痕遥遥呼应。 这些年灌云的搜罗了许多能人异士,加上从前的部下以及听得仁义名声而前来投奔的百姓,统共竟有五百余人。 讯令发出,一时间整座山谷灯火通明。 除了他的属下,还有一些居住在这里的人也被惊醒,他们都是善良纯朴之人,一得到消息便急忙赶来,加入寻找的大军中。 一时间,漫山遍野的光火映红了半边天,人们不断的呼喝声在山谷此起彼伏。 这样大约找了大半宿,终于有人在西边一处荒野林子里找到了那个孩子。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然没了气息,小小的身子僵硬地倒在那里,脖颈上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她的眼睛不甘心的睁着,手中死死捏着一片黑色的布片,十分可怜。 闻讯而来的锦绣被人扶着,踉踉跄跄地奔到那具小小的尸体前,呆呆地瞪着她,终于忍受不住,脚下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紧随其后的灌云先是呆滞,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宣泄,只是木然地看着抱成一团的两人,如同一尊雕像。 众人忧心地看着俩人,一时间寂然无声。 这些年他们对豆豆的感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同亲生女儿几乎一般无二。 如今豆豆遭奸人所害,这个仇自然要报! “老大—” 他的异常引起了众人的恐慌,有几个胆子大些的,怯生生地开了口,难掩话中的担忧。 “都散了吧。”灌云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各自回家。 他抱起几近昏厥的锦绣,深深地看了豆豆最后一眼,淡淡命令道:“把她埋了吧。” 众人默默地看着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男人,看着他抱着昏迷过的人,背对着他们,一步一步慢慢离开,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一路上,灌云走得并不快,他手中紧紧抱着犹帯泪痕的锦绣,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中是如何强忍着仇恨的火种,他大可以不用如此辛苦,只需心念一动,便足以让他免去这般辛苦,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现在,他能够做的就是维持那个坚强不摧的样子,不让众人看出他的脆弱,一步一步走的坚定。 但唯有自已知道,这段路,对于他而言有何种意味与屈辱! 然而山路崎岖,再加上半宿的担忧与折磨,灌云再也支撑不住,连同怀中的人儿一同跌倒在地,几乎无力起身。 被他这样一摔,锦绣被迫从昏厥中苏醒过来,想起那刺痛心扉的一幕,不由再次痛哭出来。 灌云看着几近奔溃的锦绣,他死命的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拳头重重砸在地上,震的一旁的树叶簌簌作响,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他却像不知疼痛一般,一下一下地发泄着内心的痛苦。 他在心中默默发下誓言,无论多久,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那个人血债血偿! 而在山野的某个缝隙中,一双沉默的眼睛正不断地盯着山谷中那些动静,直到喧嚣声彻底归于平静,他才敢探出头来。 他躲在这里躲了很久了,一双手一直浸泡在冷水之中,早已浮肿起来。 如今恶果已铸,纵然他并非有心杀人,但谁又会相信一个凶手的话? 更何况杀女之仇,换成是谁,都无法轻言放下。 那三道抓痕,结束的,不仅仅是一条人命,更结束了她同自己的任何一种可能。 仲书举起手,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除了绝望,他什么也留不住。 思绪纷飞,他的记忆回到回到二个时辰前,他当时只是一时气愤,才冲动地掳走了那个孩子。 仲书十分清楚自己同那人的差距,若非灌云一心只同锦绣说着话,心神松懈,加上他动作极快,才让他顺利得手,如果正面遇上,他绝无胜算。。 他抱着孩子,如同一缕孤魂,除了仓皇逃窜,他别无办法。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累了,于是他便想找个地方歇上一会儿。 怀中的孩子睡得香甜,根本不知危险已然来临。 看着依旧睡的香甜的女孩,仲书面无表情,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 他的目光锋利如刀,一遍一遍地来回将巡梭,企图在那张小小的脸上找到些什么。 不是是这孩子当真同那两人有上几分相似,还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仲书竟越看越像那两人,一时间,内心中的嫉妒之火如同失了控制的洪水,将理智彻底淹没于一片汪洋之中。 妒忌的力量总是让人可怕,即便温润如玉的他,也无法避免地陷入自己的心魔之中。 为了她,无论付出什么,无论做了什么,哪怕深知那些都是无法洗净的罪,无法摆脱的梦魇,他亦不曾后悔过,即使他深陷囹圄,日日受苦的时候,他也未曾忘记那张明媚的笑靥,他也想过,若是能够顺利返世为人,也许老天垂怜,也能让他们有个一子半女的,男的便要如他一般知书懂礼,女的便要似她一般温柔天真。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好看的孩子。 可惜,她的身世,让这几分假想中的喜爱支离破碎,嫉妒的让人疯狂。 杀了她,杀了她— 一个声音不断地自心底响起,一下一下的摧毁着他的良知。 山风沁骨,正在他彷徨无措的时候,怀中的女孩子被冷冷的山风弄醒,一看不是自己熟悉的人,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那双眸子十分清丽,包裹在微微上挑的眼眶中,神彩非凡。 正是这样一双眼睛,彻底将他最后一丝理智撕的粉碎! 仲书被她哭得心烦,加上从未做过这般下流的事情,一时下手失了轻重,白白添了一笔罪孽。 他摸着逐渐失去温度的小人儿,渐渐有些后悔。 他并非有意,但是大错已然铸成,又该如何弥补? “果然是美人关,英雄冢,什么时候,你也这般妇人之仁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可冒犯的清高与得得意。 她怀中依旧抱着那只玄色的猫,那猫闻了血腥味儿,奋兴地微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主人轻轻一拍,顿时老实下来。 “是你?” 待看清来人,仲书有些厌恶地退后几步,心中暗自戒备。 此人正是灌云的主人的关门弟子,雅悦仙姬。 褪下一身红衣,没了累累欲坠的华妆,今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7 日的她,倒也有了些许纯丽之色,只可惜她生的艳丽,即使可以素装而来,也难掩那抹发自骨子里的风流味道。 “当然是我,怎么样,我可有说谎话?”雅悦愉快地勾了勾嘴角,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你想做什么?” 面对他的不善,雅悦倒也没有放在心中,轻描淡写地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将来意说出。 “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仲书连连冷笑,似乎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你这种人,只会利用与过河拆桥吧。” “这又什么关系,同我合作,各自得利,至于过河拆桥,你这桥并没有威胁到我什么,我又何必白费力气。”她低头摆弄着怀中的猫,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我这猫儿跟了我近千年啦,日日相对倒也腻味的很,不如换一只更好的。”雅悦轻轻抚摸着怀中的黑猫,眼角却隐有杀气流露,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那可是上古的神兽,凭你一个小小的仙姬,不觉得心太大了么?”仲书并不想与之多话,转身便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然僵硬。 “你!” 此时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猜到身体上的异常来自何处,仲书千般提防,却没想到还是中了她的花招,不止如此,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整个人如同陷拉沼泽一般,再无半分自持之力。 “你当我这迷魂之术是白学的吗?”雅悦轻轻一声冷哼,带着几分得意:“不好意思了,上了贼船,可就由不得你了。” 第65章 假真心迷迭陷阱 “不,不要,不要杀她!” 恶梦初醒,锦绣骤然自床上坐起,额上早已冷汗淋漓。 “你醒啦。”一个柔弱的声音自一旁响起,带着一些疏离。 “我—这是在哪?”想到那个可怕的梦境中,锦绣犹自后怕,但她毕竟不是十五六的小女孩了,很快便镇定下来,四处一打量,发现这里并非是她的居所。 女子微微一笑,也不答她,而是替她倒了一杯茶水,安抚性地拍了拍她肩膀。 “昨夜山上出了事,我家主人受人之托,就把你安置在这,主人发话,让你不要多想,安心静养即可。” “出了事?”锦绣有些头痛,下意识地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有些涩,落入喉咙,带起一阵干痒。 “看来你是吓得不轻,都忘记了吗?那个死了的小女孩是你的义女吧?主人的朋友快发疯了,主人自然不好袖手旁观,估摸着现在该将人拿回来了。”女子的叙述平淡无奇,轻描淡写地便将昨夜的风雨掩盖了过去。 “死了?女孩?” 锦绣怔怔地,口中不断呢喃,昨夜的回忆如潮水般回到脑海,告诉她残酷而无奈的事实已成定局,无力回天。 “是啊,死了,听说颈骨都露了出来,十分可怕。”说到这,女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拿袖子掩了掩口,转头不再看她。 “为什么,为什么......”锦绣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欲哭无泪。 有些人,纵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无法欺瞒自己的眼睛。 她至今为止也无法相信曾经连一只蚂蚁都不愿意伤害的云郎会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纵然千般不信,却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哄骗自己他是无辜。 “你似乎知道凶手是谁?”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什么,见她紧张地望着自己,一脸戒备地绞着被角,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从不爱多管闲事,不过我得提醒你,灌云可不是白活了这么久的废物,这事难不倒他......不过么,前几年灌云伤了身子,听说是用一种至宝吊住了命,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年的风采。” “至宝?”锦绣不知她为何忽然提到这个话头,不由生出些许不安,但一时又不知这不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那女子也不太确定,许久方才试探着开口:“你竟不知?也难怪,你毕竟是个凡人,没听说过也不足为奇,那东西听说是上古鳌族的指甲,十分罕见,可是现在据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鳌族的血脉已然断绝,也不知他那里弄来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女子不悦地皱了皱眉,轻轻呵斥了一句:“现在的孩子们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说罢便招来一个仆人,问他究竟何事如此喧哗。 那仆人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地回道:“是少爷回来的,还有云爷,听说抓到了人,正准备扔进蛇窟里面喂蛇,还有雅悦仙姬似乎与之有些冲突,带人闯了进来,现在正揪着云爷不放,少爷没办法,只得将所有人先带到客厅再行处置。” “哦,知道了。”女子淡淡地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雅悦仙姬?” 这个名字如一块巨石压在锦绣心中,让她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那个艳丽的女子有一双滲人的眼睛,让人遍体生寒。 “这位仙姬还真是......”女子想了想,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给她定义,直到话音完全消散,方才在心中给她定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帽子。 “似乎,你也知道她。”锦绣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线索,直觉告诉她,这位雅悦仙姬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女子有些讶然,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很快便将情绪隐去,用一句不过有过一面之缘便搪塞了过去。 尽管锦绣不死心,但那女子态度坚决,无论她如何纠缠,都无法从中得到只言片语,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打听。 那茶水中不知加了什么,锦绣很快便被药力所打败,再一次昏昏睡去。 正当她半睡半醒间,一双冰冷的手将她从浑浑噩噩中拽了出来,背起她就逃。 不断地有温热的液体从那人的背上渗出起来,蹭到了锦绣的脸上,手臂上,浓重的恶臭熏得她快要窒息,借着微弱的月光一看,吓得她险些惊叫出来! 血,那些液体都是他的血! 但是她很快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死死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她知道,来者何人。 “你不该来找我。”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杀了自己女儿的爱人:“或许,我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下手杀了你。” “你会么?”同样苦楚难当的仲书背着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艰难地想要带她逃出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贴得那样近,彼此的心跳清晰可辨,可又离的那样远,不可逾越分毫。 咫尺天涯,他们这间,又何止如此?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仲书背着她,一字一字说的艰难:“但是,还请你等一等,等出了这里,我任你处置。” “为何要等?”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浓浓地疲倦与悲伤,冰冷的匕首穿过单薄的衣裳,刺破伤痕累累的皮肉,最后停驻在心脏之外。 没了大半的匕首闪着寒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停下来,无论结果如何,我同你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8 共同承担。” 握住匕首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然而令人绝望的是,仲书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因为她的话,足下的脚步更快了。 他跑得很快,这让原本便是累累伤痕的身体更加的不堪折磨,加上锦绣刺他的那一刀,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他身上的血腥味儿越发的浓重,好几次他都摇摇欲坠,但他也只是晃了晃,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停,仿佛身后有食人巨兽一般。 “快停下!”看着他身上不断流出的血,锦绣觉得自己快要奔溃了,她开始用力挣扎起来,却被他死死按住,也不知他一介书生哪里来这般力气。 楞是没有让她的脚沾到地上。 “要么杀了我,要么,跟我走!”仲书有些气喘,跑了大半夜,他已是强驽之未,但是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他不能就这样倒下! “我承他照顾十年,更有数次救命之恩,我不能跟你走。”锦绣的泪落了下来,双手紧握成拳,带着恨意与无奈,一下一下摧在他的背上。 “那么,你杀我了吧。” 虽然早已料到她的答案,仲书仍旧觉得心痛难当。 “我杀了你的女儿,你杀了我,天经地义。”幻觉再次袭来,仲书咬了咬舌尖,方才没有陷入那些心魔之中。 那些可怕的念头一再袭来,整个舌尖早已伤的面目全非。 “我同灌云兄妹相称十年,她不是我的女儿。”这话如同天际最耀眼的星子,将仲书心底的那盏灯点亮,然而接下去的一句话却再次将他打入谷底:“三年前,灌云将她交给我,虽非亲生,却视如已出。” “当年,灌云告诉我你于司音城之乱失踪,我便跟着他隐居山林,之后更是苦苦寻你数年未果,我以为......你死了......很多次我午夜梦回,我都想过若是能够再见你一面,就是让我死了我都愿意,可是,真见了面,却是这般......倒不如不见。” “我们回去吧,无论如何,我同你生死共担。”轻轻松开了手,转而护着那把匕首,也不敢贸然将匕首拔出,只能小心翼翼地防止那匕首再深入分毫。 要杀他,他舍不得,可是不杀他,她无法面对自己,那么唯有同他一起,风雨共担。 谁让他是她的劫,生死总在一处。 “可惜,你们走不了了。”一个声音冷冷响起,带着刻骨的仇恨。 是灌云! 十年的相处,锦绣早已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她知道,她阻止不了他的杀心。 锦绣大惊之下急忙拍打着仲书,想让他停下却不料仲书如疯了的牛一般,反身向外冲去! “云郎!” 锦绣的尖叫声划破深沉得长夜,惊起夜伏的鸟兽! 她被灌云紧紧搂在怀中,悬立于半空,她清楚瞧见那把匕首整个没入他的躯体,彻底消失不见。 “豆豆,我替你报仇了。” 灌云看着伏倒在地的男人,快意地笑了起来! 那把匕首被锦绣贴身而藏,哪怕是睡觉都不曾离身过,他也曾问过她,但是她却总是不肯多言,那时候灌云只以为他是不信任他,才用这把威力无比的匕首处处提防于他。 为此,他还伤怀许久,直到某一次偶然所见,方才解开困惑于心的谜团。 为她重塑身体之后,自己的身体也耗损颇多,加上为了不让她为自己过多的担忧,他总是服用提神的丹药来维持精神尚好的模样,而一旦离开了那些丹药,他便会浑身骨骼发痛,夜里总是辗转反侧,不能安睡。 那夜他疼痛难忍,又不愿意枯坐一宿,便干脆在山谷里做了一回游魂,可是不知为何,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锦绣所居的树屋之外。 屋内没人,生怕她遇到危险的自已立即冲出树屋去找,终于在河边找到了哀哀哭泣的锦绣。 也不知她在那里呆了多久,哭得似似一只小花猫。 灌云很少见她这样失态,除了担忧之外,亦多了几分好奇,于是便安静立于一侧,听她自顾自地说着话。 只听她絮絮叨叨地同那个叫做燕笙的小道士说了大半夜,从四五岁一直扯到了十四五岁,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那把匕首的来历倒是让他听了个真切。 这把匕首是燕笙所赠,锦绣收着它倒也不是真的防着自己,而是为了纪念那个也许此生都没有机会相见的故人而已。 那是匕首是道家宝物,对于魂魄有着致命的伤害,灌云虽不怕它,但考虑到这把匕首留在她的身边终究不太妥当,便寻了个机会将其替换,直到最近山谷不太平,方才给她重新换了回去。 这一切他做了隐秘,即便是锦绣自己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 原本是无心插柳的一个举动,却没想到歪打正着,销了云仲书的魂魄。 真是天意啊! 第66章 爱与恨两路茫茫 “你放我下去!”眼见爱郎陨命,锦绣开始疯狂地挣扎着,无奈灌云双臂如同铁钳一般将她死死钳住。 “社锦绣,你太令我失望了。” 这是锦绣认识他这样久,第一次被他连名带姓地唤着,不知是否真的是害怕,本能地,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这样的灌云,让她感到危险。 “我并没有......”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因为私心里,她并不希望仲书死去,即便他杀死的,是被她视为女儿的豆豆。 她重重地叹息一声,果然,自己还是那样自私! “你要是觉得对的起豆豆,对的起我,对的起自己人良心,你可以带着他离开,我不会阻止你。” 冷漠的话从一向阳光温和的灌云口中说出,带着他最后一丝骄傲与自尊。 直到确定那人是真得断了气息,灌云才慢悠悠地将锦绣放回地上,独自离开。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实在不想在这里看她为了另一个人撕心裂肺! 天亮了,灌云悄然静坐,缓缓洒下最后一杯酒,算是为死去的孩子饯行。 他为豆豆立了一座新的坟茔,小小的坟上多以鲜花装饰,坟前放了许多孩子生前最爱的玩具与食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用心于一件事了,如今一一做来,倒也有了几分慈父模样。 现在的他心情复杂,既难过又欢喜。 难过的是,命运再一次作弄,他又得重新等待。 欢喜的是最大的障碍已除,他想要的,唾手可得。 那么,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他反复地问了近千年,答案几经翻转,直到今日,答案方如石上刻痕,坚定清晰,不可轻易更改。 命运反复作弄,一再将他从希望的山顶抛向绝望的谷底,但是他从未如像今天那般感激命运。 作为一只长久活着的异类,时间带给他的不仅仅是长生不老,更多的是孤独与寂寞,而如今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同样因为命运而可以长久陪伴他的人。 十年的相处,让他的心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曾经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89 的他是那样渴望自由,渴望解除命运强加给他的束缚,他渴望青山秀水间的逍遥,渴望四海为家的洒脱,渴望天地翱翔的自在,曾经的他为了这样的目标不顾一切地努力着,甚至敢于同天下为敌。而现在的他却甘愿封锁在一处小小的山谷,同她一起过着最平凡的生活,享受着最平凡的幸福。 他忽然有些明白,命运的锁其实并非是那些恶毒的诅咒,对于他而言,锦绣才是那把牢牢将他困住的锁。 甚至为了不让这把脆弱的锁消失,他甘愿不计一切地去保护她,只为了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其实他的要求真的不高,情爱于他这样岁数的人来说,早已如同浮云,他要的是细水长流的陪伴,仅此而已。 宽大的袖子掩住了他紧握着的手,沾染了汗水的丝线搁在手心里黏黏的有些发腻,那是一枚锦绣送给他的荷包,这荷包是她一针一线亲手所修,密密的针脚里皆是锦绣心血所成,也正因如此,他才顺利地将那些东西放进了荷包里面,贴身而藏。 那个傻丫头以为那些指甲是融进了自己的身体,但却不知道,鳌的指甲是不腐不朽的宝物,被他偷偷得到,私藏了起来。 五年前,为了将她强留人间,他挖掉了自己的心,利用五片指甲为她重塑一个新的身体,让她可是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 剩下的指甲还可以再救一人,他知道那丫头必定不甘心情郎就这样死去,必定会哀求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出手。 只要熬过这七天,那云仲书就再无翻天的机会! 灌云暗自下了狠心,将那枚荷包重新封进自己的身体。 “知道你们跟着,都出来吧。”灌云看了看天色,对着空无一人的荒野说道。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便出现了几个高矮不同的影子。 “这些天,好好保护她,另外,七日内,无论是谁,我都不见!” “是。” 果然不出灌云所料,不过两个时辰,锦绣便带着仲书的尸首跪在门外,不断地哀求哭泣。 一日,两日...... 隔着重重的珠帘与厚重的门,不用属下汇报,灌云也知道她的情形很不好。 长久的跪姿让她的膝盖受损严重,连日来滴水未进让她几近虚脱,但是无论旁人怎样劝说,她始终不肯离开半步。 但是灌云并未因此心软,今日已是第五日,只要再熬过两日,她便能够死心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举起酒坛子往口中灌了一口烈酒,只想将自己彻底灌醉。 这也是他的谋略之一。 为了救回爱郎,锦绣不惜跪求于他,他只是置之不理,有些疯狂的锦绣甚至想出以自残的方式逼他出现,但属下借着室内传出的浓重的酒味劝她:“主人酒醉,姑娘便是赔上一条性命,主人也不会醒啊,倒不如姑娘好生保重,等主人酒醒再做打算。” 醉了好,醉了好啊。 灌云迷离着眼睛,翻了个身,不再去想其他。 “主人,”守着锦绣的小妖出现在他的面前,附耳转述着锦绣重复多日的那句话。 “告诉她,再问一百次都是一样,我救不了他。”灌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要将人打发出去。 那小妖跟着他久了,十分的乖觉知趣,正当他准备不再打扰主人好眠的时候却被他再次叫住。 “查清楚没有,她是从哪知道鳌的指甲可以起死回生的?” 见他问起,小妖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回禀道:“属下无能,此事......并无头绪。” 灌云轻轻一笑,带了几分讥讽,算了,那个女人做事,哪是几个小妖可以识破的。 他揉了揉有些酸涨的眼睛,决定暂时先放她一马。 如此这般,便到了第八日。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灌云支起身子,任由静候一旁的小妖伺候自己洗漱吃饭。 “她怎么样了?”灌云有些心不在焉,草草地吃了两口便没了食欲。 “锦绣姑娘也没闹,时间一过,便将尸首带走埋了,一路上我们想帮她,但是她都拒绝了,好不容易起了坟,立了碑,她便是呆呆地坐在坟前,不吃也不动,只怕现在还在那坐着。”话毕,小妖便不再多话,只是心中对这个弱女子生出几分敬佩。 “走吧。”灌云心中有些莫名地生气,起身就要将那臭丫头抓回来,却不料一时起的猛了,腿一软又坐了回去,倒唬得那小妖吓了一跳。 “虽说这酒伤不了咱们,但醉酒的滋味并不好受,主人你这又是何苦来着?”那小妖见他这般,苦口婆心地劝道。 “唉,你们都以为我嗜酒如命,却不知其实我也不喜欢酒的滋味,尤其醉了之后更是难受,但是你不懂,若是不醉生梦死的将日子磨掉,只怕这千百年来的寂寞会把我逼疯。好不容易不寂寞了,总不过十年,那些人又不让我安生。” 听了他的话,小妖只是无言,他还年轻,又日日同父母兄弟们住在一块儿,自然体会了了灌云口中的那种寂寞,憋了半天,只勉强憋出干巴巴地一句。 “难怪这十年来,主人都少喝了不少酒,原是这个缘故。” “行了,赶紧走吧,要她出了岔子,看我剥了你的皮。”灌云瞪了瞪他,示意他赶紧过来扶自己起来。 当灌云带着小妖赶到坟前的时候,锦绣还在那里坐着,即便是他的出现,也不能让她为之侧目。 不过是□□日没见,锦绣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她瘦的可怕,几乎脱了形,因为多日未能正常饮食休息,她的气色极差,原本神色奕奕的眼珠子盛在如今这里两个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眶之中,再无往日的神彩。 整个人仿佛失去魂魄的玩偶,一副万事俱灭的样子。 灌云心中又是嫉妒,又是心疼。 “人死灯灭,你闹够了就同我回去吧。”灌云淡淡地开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然而他等了许久,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灌云有些恼了,气急败坏地开口威胁道:“你若是心中有恨,只管冲着我来,但是你若是想要糟践自己的身子,不拿我给你换的身体当回事,我便是引来天雷劈了这个坟墓又如何!” 也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锦绣终于有了反应,开口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有人告诉我,你手里有可以起死回生的宝贝,我自然是不信的,你待我如何,我自然晓的,若你真有,又怎么舍得放任我苦苦求了你七日,既然你说没有法子,我便不再纠缠,我的心意没有人比你更加清楚,这世上除了云郎同燕笙,我最信任得就是你,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是,对你,我有所隐瞒,但是绝不会欺骗,永远都不会。”灌云眼神坚定地看着她,顺理成章地按将她的意思扭曲了。 “那么,我还有什么好埋怨的,我们走吧。”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任由他扶着自己,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坟地。 那一刻,锦绣没有反抗,或许早在他死去的时候,便带走了所有的一切,包括灵魂,包括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90 爱情,也包括一个并不算天真的女人能力所及的所有思考。 一颗心早已瘦的虚无,如失去养分的树叶,彻底被这场凛冽的寒风刮落枝头,落入泥泞沼泽。 第67章 送春去战帖不惧 日子如流水般过,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然而两人却知道,那种亲密无间的日子,不会在有了。 以灌云的所知,自然知道云仲书已再无出现的可能,甚至六道轮回之中都不会有他的位置,人命如蝼蚁,在他的眼中,区区一个不人不鬼的魂魄便是蝼蚁,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蝼蚁般的存在,却占据了那个最关键的位置,成了锦绣心头的永恒。 他非常清楚那些隐秘的,与生俱来的劣根性,尤其是女人,永远都被这样的认识所蒙蔽,或许活着的并不觉得如何,可是一旦死去,那便会成了心中那座不可翻越的山,永远仰望,无可逾越。 云仲书的死,便像是扎在两人之间的尖刺,明知道伤口在溃烂,但却无能为力。 不是不能拔除,而是生怕一旦拔除,便是天崩地裂! 这半个月来,灌云过得如履薄冰。 漏夜,灌云却毫无睡意。 一旁的小妖正同他说着什么,自始自终,他的眉头都没有松开分毫。 自那日从坟地回来,锦绣便再也没有出过房门,每日送进去的饭菜,她也总是一口不落地一一吃下,哪怕吃下去不过片刻,她就会将东西全部吐出来,但为了不让他们为难,她还是会坚持吃完。 整日里除了艰难地用饭,便是睡觉与发呆。 灌云最初也曾苦口婆心地劝过,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她依旧以极快的速度衰弱下去,无奈之下,他只得时不时地半夜而至,偷偷为她输气续命。 但是纵使他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将她绝望的深渊中拉回,一时间,灌云也不知该如何结束这样的情况,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已,日子还长,不可急于一时。 但,也仅此而已。 灌云有些疲惫地瘫在椅子上,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感到挫败。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收到了一张战帖。 一张来自老熟人的战帖。 “这丫头,还真是不安生。”灌云忍不住暗自骂道,但他却不得不接受她的挑战。 因为,锦绣在她的手里。 若论实力,灌云根本不将一个小小的仙姬放在眼里,但是当初他曾答应主人绝不伤她性命,故才令她有恃无恐地再三挑衅,加上她的母亲瑶溪帝姬唯恐自己的女儿受人欺负,便着重教导她脱身逃命的本事,几千年下来,倒也少有敌手。 不过是一个疏忽,便让她得了手。 据小妖来报,她已带着奄奄一息地锦绣逃之夭夭,不到约定的日子,绝不现身。 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的灌云将报信的小妖打发走,盘膝坐在桌前开始起卦推演。 他首先问的,是锦绣是否安全。 白玉卦器在他的手中灵活翻转,最后露出一个逢凶化吉之兆。 灌云长长松了口气,满意地另起一卦。 这一次,他问的是自己的凶吉。 白玉落下,一折两半,乃大凶之兆。 灌云微微皱了皱了眉头,继续起卦然而行至一半,却被心烦意乱地一手打乱。 “算了,反正是祸躲不过,随便吧。” 雅悦约战之期是三天之后,地点就选在寒峭谷。 这三天,灌云什么也没做,只是打发的那些美丽的姬妾安静的睡了三天。 三天后,不过卯时,灌云便再也睡不着了。 今日便是约战之期,战帖上明明白白写着酉时相约,想想还有大半日的时光,灌云不由苦闷地叹了口气。 坐在桌前,灌云看也不看那些精致的菜肴,而是提笔写下了几封书信。 一封是给洪生的,只有寥寥几句,无非就是嘱咐他将来好生照料锦绣,同信附上的,是一瓶子有助提升修为的丹药。 一封是给远在芙蓉城的阿泽的,话不多,不过是告诉他去哪可以找到锦绣以及他为锦绣准备嫁妆的藏宝之地。 一封是给冥界的朋友,希望他能够替安排自己投一个好胎,顺便将自己私藏多年的好酒美姬一并给送了出去。 一时间,他所居的院落一片啼哭之声。 “想不到,我也有今天。” 看着自己这般交待遗言的举动,灌云忍不住苦笑。 如此这般也不过耗了一个多时辰,灌云想了想,认命地甩着袖子出了门,驾起祥云自谷中出发,向寒峭谷而去。 寒峭谷,对于灌云来说,是个十分特殊的地方。 这一点,对于早早等候于此的雅悦仙姬,亦是如此。 她静静坐在山崖之上,看着满谷的山花,不知在追忆什么,竟连灌云驾云站至头顶也未曾发觉。 当初此谷可并非如此风光。 她默默地想着,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仿佛回到了过去。 这是一个美丽的山谷,这天下或许有成千上万的美丽之所,但于她而言,却比不上这里的分毫,即便这里也曾毁于战火,即便她能将这再一次种满山花,但是失去的终究不会再次获得,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以她却如扑火的飞蛾,执念深种,无法回头。 寒峭谷,是横亘于两人之间的痛,亦是那个人的葬身之所。 灌云已经快要忘记的,原来荒芜凄清的山谷也曾是人间乐土。 当年他的主人将他带回山谷,手把手教他本领,后来多了一个雅悦,若是没有后来的事,该多好。 可是雅悦终究是瑶溪帝姬的女儿,主人终究是败在了这对母女手里。 那是个风雨飘摇的年代,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主人不愿他们手中染上过多的杀戮,便让他带着雅悦四海行善,那时候处处都是孤魂恶鬼,他们每走一处,便渡一处,然而战争总是残酷,每天都有人不断死去,即便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无法超度所有亡灵。 没有美味佳肴,没有绫罗绸缎,也没有高床软枕,这些都让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两人无法忍受。 长久的漂泊让他们无比思念在家的日子,只要有主人在,他们就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这样的愁闷与不满于心中积蓄,终于在某一天爆发了出来! 他们开始争吵,后来动起手来,再后来,引来了大祸。 雅悦的身份引来了恶鬼,谁都想吸取仙姬的仙灵,好让自己早日脱胎换骨,修得无上本领。 眼看她就要丧生于他乡,灌云除了内疚自责,便是尽力护她周全,然而纵使他本领高强,但是双拳难敌四腿,他们一度陷于危险之地。 更让他心寒的是,在这样危机的时刻,雅悦仙姬选择了逃之夭夭。 她的离开让自己彻底陷入绝境,也让两人之间的裂痕无法弥补。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自己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心是如何一分一分的寂灭,然后冷寂成灰,再也不复从前。 尤其是,主人的死,让他彻底站在了仇恨的另一面,将之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91 视为心头之刺。 那时候,他被迫流亡天涯,当他知道消息匆匆赶回时,却被那对母女打入无边苦海,受尽苦楚。 那时候的他被困于无涯幽冥,渴了便饮已身之血,饿了便食已身之肉,昼生暮死,不知尽头。 偶有清醒之时,便会一再地回想起同她一起的时光,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自认为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对她不住,被被她一再地伤害辜负,甚至连主人的冤屈也不得伸张,永世顶着个叛逆之徒的恶名,过着人憎鬼厌的日子。 好不容易,他破咒而出,有了牵挂,以为经过这么多沧海桑田的变迁,当年的事终究归于尘土,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却被她再一次侵扰,甚至连锦绣的性命都要受之威胁,这口气终究不能忍! 若非主人一再嘱托,不得伤她性命,岂容她如此嚣张! 可是今日,他已为锦绣安排好一切,包括那条即便是瑶溪帝姬也无法为欲为的后路,事到如今,他已无所顾忌,便是破了这个誓言又如何,顶多一命换一命便是! 灌云冷冷地看着端坐于山头的女人,广袖一拂,从云头轻轻落了下去,来到她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阿云。” 被突然出现的人打断了思绪,雅悦也不恼,随手一指,灌云的面前便出现了待客的桌椅茶品,礼数周全得挑不出任何毛病,若非灌云事先接到战贴,只怕会以为自己只是见了一个不太想见的人而已。 阿云。 久违的称呼让灌云有一瞬间的怔愣,错愕也只是片刻,这个女人终究不是从前的故人,又何苦执着于前尘往世,灌云深深吸了一口气,脑中却是飞快地揣测这她的此番举动究竟意欲何为,片刻也不敢松懈。 “有什么就不妨直说,那副虚伪的嘴脸还是留着给那些人看吧。”灌云难得收了自己的伪装,直勾勾地盯着她,示意她有话不放直说。 “阿云可真是冷漠,当真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雅悦半嗔半痴地抱怨,长长的睫毛如鸦翅微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一时间辨不清其中各占几分真假。 “仙姬的旧情太重,只怕不是灌云能受的,不如早点将话说开,省得浪费各自的时间。”灌云默默地掰了掰手指,厌恶地看着眼前故做柔弱的女人,毫不客气地开口:“最近灌云遇到些麻烦,脾气暴躁得很,若是一言不合伤了仙姬,那就不好了。” 话音未落,他似乎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我这个人做事最讨厌麻烦,若是仙姬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帝姬也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你是在要挟我?”雅悦有些默然,亦有些难堪,但是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发火,沉寂如一潭死水,带着与世隔绝的凄凉无奈。 “阿云变了许多,雅悦几乎要不认识了,”她轻轻打量着一脸冷漠地男人,最终轻轻笑了起来。 “若是往日,便是三两日不见,阿云也要来回问上数声,‘雅悦安好否?’看来,阿云当真不是从前的阿云了。” 第68章 刺骨寒意不思量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当年,我是做了错事情,但是师傅他确实是死有余辜负,天族的天大业之下,容不下他,我保不住他的命,更保不住他的名声,但我至少能够让他有一个安身之地,我会陪着他,阿云,你要在,我们就像从前那样,没有外人,你说好不好?”她慢慢地起身,眼中带了疯狂之色:“我要你废尽修为,以兽的形态在这里,永远不得离开!” “疯子!”灌云在心中暗自嗤笑,既然撕破了脸,灌云也不同她废话,利刃出鞘,直指她的心口。 “少废话,把人交出来,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面对盛怒之下的灌云,雅悦也不同他硬拼,只是呵呵冷笑. “她就在这里,你自已找吧。” 不过须臾,灌云便觉得天地一阵扭曲,定眼看去,哪里还有雅悦的半分影子! 千狐幻影术?! 那只该死的老狐狸! 还来不及咒骂,灌云便觉得脑海一沉,仿佛溺水了一般,待他彻底挣脱那些幻化而成的影子,已到了另一个结界。 山还是那座山,景还是从前的景,但是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已陷入雅悦布置好的罗网之中! 锦绣就这样静静地躲在罗网的一角,看着他如困兽一般挣扎。 不知为何,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锦绣心中似乎漏了一个拍子,有什么东西被她舍弃了,但却起了后悔之意。 那毕竟是相伴十年的灌云啊!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知要如何将这局棋走下去。 落子无悔,她从来就不是下棋的那双手,而是身负重重无奈的棋子而已啊。 她艰难地动了动早已是累累伤痕的身体,哀哀唤他:“大哥,我在这—” 雅悦同她说的话犹在耳畔,一字一句记得清楚。 “你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必须勾起他所有的怜惜,在意,与旧情,否则,你将功亏一篑。” 大哥。 这个唤了十年的称谓再加上累累伤痕的自己,应该足够让自己顺利达成所愿了吧。 锦绣缓缓呼出一口气,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戏子,表演着一场场不能够自己作主的戏码。 “绣绣。” 他这样唤着自己,在迷迭重重的迷障之中,一点一点的摸索着接近。 “大哥,我在......这......” 雅乐费尽心机布下这样一个局,浓妆重彩地将自己打扮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出好戏么? 时光静默了片刻,但对于在场的三人来说,却是各自天地。 “大哥,我好痛......救救我......” 朱唇轻启,带着无限幽怨惆怅,锦绣知道该是自己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别怕,我在呢。” 灌云的真身本就是兽类,五识俱是出众,并不只是靠一双眼睛来辨物,沿着那一声声气若游丝的呼救,他十分顺利地便来到了锦绣身边。 看着满身狼藉的锦绣,他有些心疼,连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一时手重,弄痛了她。 “看来我来得晚了,险些错过一场好戏。”雅悦的声音自空中响起,灌云抬头,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她藏身的地方。 “你?哼!”灌云厌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下意识地将锦绣搂的更紧了。 “老熟人见面,不用如此吧。”雅悦闲闲地拨弄着指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怎么,你该不会忘记了当初你都做了什么吧?” “胡说八道。”灌云嗤笑着,抱着她落在了一颗树上:“你也累了,在这歇会,我去将那个女人打发了咱们就回去。” 然而他的袖子却被锦绣一把拉住,虽然灌云掩示得很好,但是那一晃而过的不自然却没能躲过她的眼睛,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灌云有事瞒着自己。 “你应该相信我。”灌云有些沉默,面上渐渐沉寂如水,恢复成悲喜不见的样子。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他是多么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92 希望多年的情分能够使她盲目地信他一回,不问理由,不讲道理,任性而无所畏惧地相信。 哪怕只是一回,也不枉他爱护,宠爱这个女人十余年。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小心。” 锦绣觉得风有些大,吹得她迷了眼,抓住袖子的手轻轻松了开来,安静地垂了下去然而却被灌云一把抓住。 他的手烫的很,抓的她有些生疼,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亮如星芒,像一个得了至爱玩具的孩子,无限欢喜。 灌云的眼睛让锦绣有些不自在,她尴尬笑笑,将手抽了回来。 雅悦虽有仙姬封号,却并非司战之神,根本无力与之抗衡,不过半个时辰,便负伤而走。 她一败,设下的迷障自是不攻而破。 灌云满心欢喜地跑回到锦绣身边,想要将她从树上抱下来,带着她一同回去。 小小的人抱在怀里,灌云只觉得他的一切都已完整。 然而忽如其来的凉意却让如坠冰窟,他低头望去,那事物大半没入自己的身体,只留下短短的一截儿被怀中的人儿握在手中。 “你居然骗我!” 这话自锦绣口中说出,带着无限恨意。 看着一脸震惊,绝望的灌云,锦绣不知该哭该笑。 “你都知道了。” 灌云淡淡地看着她,无奈地轻笑出声。 “是。” 锦绣自嘲地看着他,不是嘲笑他人,而是笑自己愚蠢,即便已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还是无法将那些愧疚抛掷在旁。 本以为,她已找到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但却再一次被命运抛弃,成为一只颠沛流离,无所依凭的孤魂野鬼。 再一次流离失所。 灌云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傻傻地沉溺其中,甚至,甚至在无数个孤寂的夜里反复无常地提醒自己好自珍惜。 不,不是的。 锦绣微微苦笑。 其实她都知道呵。 如果当真对云郎坚贞不移,那么,她应该随着他死去。 如果当真一往情深,又怎会甘愿被眼前之人困所一隅。 如果当真有心报仇,又怎会迟迟不愿下手,下手之后,又心如刀绞。 她只想做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也不愿意做一个清醒的断肠人。 可是偏偏命运将她逼至角落,丝毫不肯怜悯。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灌云亦是苦笑。 早知道谎言皆有揭穿的时候,但这一天来的猝不及防。 灌云无力为自己辩解,他确实欺骗了她,为了一己私利,只是为了将她留在身边,甚至绝非以花言巧语,感天动地的爱的名义。 纯粹只是因为他不讨厌她他不想在寂寞下去,仅此而已。 难道这样也错了吗? 灌云有些迷茫,他忽然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却只摸到一手的血。 “你......” 灌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沿着那双纤细的手臂向下,那双手不停地来回反复,将他的腹部捅出无数个血窟窿! 犹是如此,她还不解恨,握在手中的锋利锥子恶狠狠地沿着那些伤口用力一划,将他的腹部撕开一个大口子! 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出点点猩红的光,刺得他双眼发红。 那是一枚水晶尖锥,他记得它的来历,更记得它最终的归宿。 当年自己偶然得了这枚水晶尖锥,觉得太过于女气,便将它送给了感情尚好的雅悦,雅悦十分喜欢,几经思索后加以改造,并将之命名为海魄。 这锥子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破坏对方的修为,并且无法修复,不剥尽最后一丝修为决不罢休。 好好好! 最毒妇人心,果然呵。 原来,她这样恨着自己啊! 灌云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最后一丝对于她的希冀也化为灰烬! 人类所谓情谊,不过如此! 趁着她发难之后的力竭,灌云伸手抓住她的双手,以头抵住她的额头,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她:“难道除了我对你的欺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吗? 这话如同炸雷,将她那些极力被她忽视的东西一一炸了出来,漫天的碎片在她的心头飞溅,片片凌厉如刀,让她的无处可躲。 没有身体的日子,她只能蜷缩在黑暗中,最开始几年,她无力从失去爱人的伤痛中挣扎起身,灌云总是踏月而来,陪着她,给她安慰,哄她开心,后来有了身体,她犹不死心,他便放下公务,陪着她天南地北的寻找他的踪迹。 再后来呢? 锦绣有些迷茫,直到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她才想起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那时候,是他陪着自己,过着最平凡的日子,采果捕鱼,种菜浇园,每每得了什么新奇的玩样,他总是迫不及待地向她献宝。 渐渐地,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偶尔他没有及时回来,她便会开始担心,做了好吃的,也总是要等他来了,才吃得香甜。 难道,除了欺骗,真的还有什么是自已舍不下的么? 第69章 狂风疾至不留人 那些记忆逼得她无路可退,脑海中恍如炸雷,一点一点地炸毁了一切恩怨情仇。 燕笙、云郎、灌云! 燕笙、云郎、灌云! 三个人的名字,三张不同的面孔在她眼前来回交替,不断地切换着那些零碎的,刻骨难忘的片段! 青紫色的光芒在刻着云字的手中萦绕,两者相互纠缠,最后竟双双消散不见! 锦绣不知手掌的异常代表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场风暴,几近奔溃边缘。 然而大错已然铸成,一切无力回天! 抓住她的手慢慢松开,带走灌云对她的最后一点眷恋。 沉默是最伤人的刀,灌云等不到她的答案,终于放弃了最后一点徒劳无用的挣扎,任由真气溃散殆尽。 “那好吧,你自己保重啦。” 失魂落魄的灌云疲惫地吐出这样一句,慢慢地蜷缩起身子,变回一只小小的灵兽。 然而他刚一变回真身,便被去而复返的雅悦截获,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她自然是无限欢喜,伸手将灌云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想停留地腾云离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跟在她身后的玄色小猫失了主人,也不曾太过悲伤,更没有尾随主人而去,而是留在了原地,细细地盯着锦绣许久,方才露出了潜藏已久的锋利爪牙! “嘻嘻,杀了你,我就自由了,嘻嘻,你是个笨蛋,她是个笨蛋,那个可怜虫更是笨蛋中的大笨蛋,嘻嘻。” 那小猫虽跟着雅悦多年,借着雅悦的仙泽修成了个精怪,虽也能够开口说话,但却灵智有限,一句话颠来倒去地念叨,听在耳中只觉得聒噪。 或许是锦绣生无可恋的呆滞模样让小猫失去了逗弄地兴致,也或许是觉得不用自己动手她便会在这个豺狼尽出的地方自我毁灭,那小猫喵地一声,窜入草丛消失在了旷野之中! 山谷的昼夜不断交替,锦绣睁着那双眼睛,任由太阳在眼前落下升起,升起又落下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93 ! 生人的气息瞒不过谷中觅食的野兽,它们成群而来,将她团团围住,嵇送给她的结界已保护了她太久,加上锦绣一意寻死,早已摇摇欲坠,情况堪忧。 那些野兽十分机警,耐心地等待着,只待时机一到,便要对她下手。 被遗弃在荒野的锦绣不知坐了多久,若非接了灌云书信的洪生及时赶到,只怕当真要命丧于此。 一同来的,还有那位接收了灌云诸多珍宝美姬的好友。 山谷被下的禁制,洪生被生生拦在外围,正当他心急如焚时,恰好灌云的老友也到了,见他亦 有灌云的亲笔书信,便将他一起带了进来。 啪!啪!啪! 灌云的老友也是个暴脾气,在赶走那些虎视眈眈地畜生之后,也不管她是否承受得住,一上来就是毫不客气地三个巴掌!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隐忍的愤怒压抑在喉间,他毫不客气地拽着她的衣襟将她提了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薄情寡言,忘恩负义,猪狗不如,龌蹉无耻!” 来不及护住她的洪生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灌云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锦绣亦非大恶之人,只是事已至此,他亦不知该如何回护于她。 那三巴掌用了他全身的力气,锦绣的脸顿时肿胀如馒头,嘴角还被他的指甲刮裂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看着十分可怖! “光越前辈!”洪生忧心地看着两个,生怕这位前辈一怒之下便会让她香消玉殒! “我从不打女人,没想到却让一个小丫头破了例。”光越狠狠瞪了行容狠狈的锦绣一眼,恨不能登时将她杀死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前辈息怒。”洪生只是一介小小山神,碍于他的身份,只得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缓缓劝道:“此时您就是杀了她也无济于事,还是设法先救出灌云才是正事。” “哼,便宜你了,唉,你来得早些,灌云现在情况如何?”光越虽然生气,但还是分得清轻重,随手将她往边上一掷,转头不再看她。 锦绣被摔地头昏,倒也清醒了两分,有心想要问一问,却惧怕于光越,一时间默默无言,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光越之所以有这样一问,实在是有苦难言。 仙人各有所长,光越善战,却不善于占卜预言,而洪生虽然在修为上无法与之比肩,但是山川同大地相邻,只要有山脉水源,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灌云被雅悦仙姬的海魄所伤,如今修为尽失,已无力维持人形。”洪生将自己的忧虑道出:“听闻那雅悦仙姬执念深重,只怕.......” “灌云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居然毁在这样一个贱人手上!”毕竟是多年好友,光越虽然看不上他的愚蠢作为,但也不能真不管他,丢下两人向山谷而去! 希望那个笨蛋还不算运气太坏。 光越这样想道,心中对锦绣的行止更是愤恨! 光越生于水泽,又在幽冥已久,所到之处必定阴霾无比,他多年未至人间,被人间的阳华一灼,便要靠降下带着鬼气的幽冥之水方能如常行止,被他聚集的阴气很快便将整个山谷笼罩,一时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幽冥之水如瓢泼一般倾泄而下,毫不留情的打在留下的两人身上。 灌云你个大笨蛋,来人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向他们消失的地方跑去。 洪生是仙,沾不得这来自幽冥的水,急忙打了一柄带着仙法的伞,将两人的身形遮住。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雨越来越大,洪生知道若不尽快找个能够避雨的地方,只怕两人性命堪忧! “洪生,你告诉我,我......错了么?”锦绣看着他,怔怔地,迷茫而又无助。 洪生不想欺骗她,更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良心,他轻轻蹲下,将伞偏向她,不让她受之幽冥之水的影响:“是,你错了,大错特错,刚才光越前辈骂你,并不算冤枉了你,你确实,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忘恩负义......猪狗不如......哈哈哈,是,我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锦绣呐呐地重复着,猛地将他的手一推,彻底陷入癫狂:“灌云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他的一已之私,是他害得我和云郎相隔十载,是他,是他杀了云郎,你告诉我,难道我不该恨他,不该杀他么,你们不是人,你们只是寂寞,就要将我困住,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算什么,一个玩物而已,灌云对我再好,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寂寞,那他和雅悦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啪! “你给我住口!” 再一次挨了巴掌的锦绣没有还手,她的手慢慢地抚上了早已肿痛的脸,死死地看着他,即便她一句也不说,但她的眼神却告诉他,她依旧深陷自己的心魔之中,不可自拔,不愿清醒,更不原承认自己的错误! 被彻底激怒的洪生恨不得再上去给她几下,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再这样同她磨叽下去了。 “别的不说,在人间,在幽冥,在谷中,他为你付出多少,为了能让你拥有身体,灌云挖掉自己的心,用寒石代替,并且耗损大半修为,寒石入体,几乎就是不会愈合,在你看不见地方,他受尽苦楚,你心心念念的云郎负心别娶,他为了不让你伤心,封锁了所有的通道,甚至不惜同雅悦交易,让她将其带走,轻易不得出相扰。还有,他若不下手死得就是你!销魂刀一出,必有魂魄消毁,他是兽,魂魄不能找替你,所以他选择了宁愿你恨他,也要保住你的命。” 说到这洪生忍不住有些替他不值:“可是他没想到你这样绝情,竟会对他痛下杀手,难道除你所谓的爱情,你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了吗?灌云一次一次的救你,一次一次的委屈求全,甚至为了你,他放弃了多少,你都看不见吗?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睁开你的眼睛看一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洪生厌恶地将落在一旁的伞拾起,重新遮住自己的身体:“我懒得同你废话,若不是灌云的嘱托,我又何必在些同你废话,本来我该将你带走,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安置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就让这幽冥的水来洗涤你那污秽的灵魂,让你一个,自生自灭好了。” “真相,什么是真相,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锦绣看着消失的背影,紧握着的拳头垂落在地,一下一下的发泄着内心的痛苦,任由他将自己独留狂风暴雨之中! 雨依旧狂暴,带着凌厉的姿态,一点一点地打在她那单薄的背脊上,将她推入了无限悔恨的深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十年的相伴,早已将彼此融入自己的生命,她早已将其视为血肉至亲,可是她无法原谅他,更无法面对自己。 她这一生只爱一人,云郎的仇恨,杀夫之仇不得不报! 可是,灌云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枕上鸳鸯 作者:亦舒欢 分卷阅读94 对她的好,她无法否认。 恩将仇报,猪狗不如,当真不算冤枉呵! 第70章 终负鸳鸯不敢言 山谷的风雨再大,也终有停止时。 更何况,有光越在。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来告诉她,结果如何。 灌云是否平安,雅悦是否活着,光越同洪生又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锦绣一无所知。 那场雨给她带来了一场暴烈的风寒,即便是多年之后,依旧是病根难除。 每每到了阴雨天气,她的四肢便会僵硬麻木,几乎无法下床。 阿泽赶来,将奄奄一息的她背出了山谷,寻了个安静的村落,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里,阿泽娶了新妇,成了家,亦有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新妇不是凶恶之人,但终究还是矛盾不断。 锦绣自知自己不能再拖累他人,在一个夜里,选择不告而别。 她身无长物,唯有一匹小马驹相伴,一人一马便在这世间四处游荡。 经历了那样多,她早已心如死灰,不过是这世间的一缕孤魂,苟延残喘罢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皱纹爬上了光洁的额头,乌发也渐渐染上了白霜,渐渐地,她开始觉得力不从心,小马驹也渐渐老了,再也不能陪她走下去了。 小马驹同她一路行来,早已视同亲人,她不愿意再继续过着漂泊天涯的日子,便用那对贴身而藏的素银镯子租了间屋子,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多年颠沛流离的日子让她学会了不少事,也让她有了安身的本领,平日里织布绣花,种菜浇园,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还算能够混得一口饱饭。 再之后,一次机缘,她遇到了额头有鱼鳞胎记的女孩,将她买了回来,避免了她被卖入青楼的命运。 那女孩便是转世后的红绫,许是自小经历过苦难,这一世的她性子温柔了许多,也不似上一世那般任性妄为,两人便以姐妹相称,相依为命的过了两年。 两年后,锦绣给女孩订了亲,对方是镇上一个杂货店老板的儿子,家境殷实。 最关键的是,那男孩的相貌对于锦绣而言太过熟悉,只一眼便能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送她出阁那日,锦绣欢喜落泪,一向自制的她在婚礼结束后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喝的大醉。 女孩婚后同夫君十分恩爱,对锦绣更是十分尊敬,礼遇有加。 他们将锦绣视为亲人,甚至怜她孤苦无依,屡屡为她说亲,劝她嫁人,但都被锦绣一一回绝。 众人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勉强,只是对她更多了些敬重。 就这样,锦绣同他们一起,活了很久很久,直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 今日是一个很好的日子,太阳洒进院子,锦绣轻轻靠在椅子上,舒服的晒着太阳。 她的眼睛已经失明很久了,她有些虚弱,太阳晒多了,口有些干,她恍惚地听到了耳边响起了一声细细的猫叫,那叫声很细碎,轻得几乎让她不太确定是否真的存在。 她急忙唤来已是三个孩子妈的女孩,女孩仔细找了找,果然在角落找到了一只小小的猫。 “是呢,是一只黑色的小猫。”女孩笑笑,将小猫抱了过来塞进了她的怀里。 锦绣仔细摸了摸猫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大姨,你为什么叹气,又为什么笑?”小小的孩子咬着糖,拉着她的袖子不放,扭股糖似得就要往她的身上爬。 这是女孩最小的孩子,今年只有三岁多,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 “昨儿你不是问大姨,那个故事中的女子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锦绣摸了摸她的脑袋,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孩子脸上的好奇表情。 “那个傻女子啊,她以为刻在手掌的字就是自己心爱的人,但是她忘记了,这个云并不是那个云,虽然那个人,可能对她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但是她终于想明白了,不再是个糊涂人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那个女子老了,就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了,幸运的是,那个人终是原谅了她,来接她回去喽。”锦绣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将他哄了回去:“去找你姐姐玩罢,姨给你们留了好吃的,晚了可就没咯。” 孩子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立马丢了手里的糖扭身跑回了屋子。 “呵呵,这孩子,你终于来了,我此生无憾了。”锦绣不舍地摸了摸猫的脑袋,将它放回了地上。 那猫长长地叫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了院子里。 锦绣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 锦绣死了。 人们都说她是个有福气的,走都是带着笑意,这样的人到了阴间,也是没有人会欺负的。 锦绣生前待人真诚,在她出殡那天,来送她的人挤满了出行的小道,人们都舍不得这个心肠柔软的女人。 锦绣的离去让女孩一家悲痛欲绝,但是时间是抚平一切事情的最好良药,不是吗? 分卷阅读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