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魔妃》 第一章 穿越 话说朱颜醉此人肤白貌美,体态妖娆,从小在爷爷的逼迫下倒是学了很多技能,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性格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跳脱爱看热闹,对稀奇古怪的事更是来劲。 爷爷过世前,就曾在他那儿倒腾到一枚花瓣似的小铜钱。这两天心血来潮,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翻箱倒柜地找出来穿了跟红线就挂在手上。 于是就在有一天睡觉的时候,朦胧中感觉自己在一直往下掉,就像以前经常做的梦,经常梦见自己双脚没有着力点,一直一直往下掉。 朱颜醉以为自己又做梦了,吸了吸鼻子不愿醒。之后便是“哐当”一声,紧接着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顿时浑身疼痛,像砸进一堆坚硬的木头堆。 终于朱颜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慈祥的老人,穿着很怪异,居然穿着古装。朱颜醉揉揉眼睛:“老爷爷,您是演员吗?” “来人,保护尊主!”听到一声大喝,就见几个身穿古装的少年围在了周围。 “丫头,你是谁派来的?”老爷爷一双精明的眼盯着朱颜醉,打量着她。立刻周围的那些小罗罗们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你们这是哪里啊?老爷爷,您是谁啊?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要群众演员也该事先跟我吱个声啊,而且费用是最重要的!” “丫头,不要耍花招!”老爷爷依然慈眉善目地看着她,嘴角仿佛还在笑。 “什么鬼?”朱颜醉无辜地看着周围,一脸迷茫。 “把她带回去!”老爷爷冷漠地吩咐道。周围的一个小罗罗,看起来像他们的领头,就上前一指,她的双手上就多了一条绳子。 “你们干嘛?绑架?我们家可没钱交赎金的啊!绑架是犯法的!”朱颜醉大叫,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无视法律吗? “丫头,你砸坏了我的马车,把你绑了不为过吧?”随着老爷爷的话,朱颜醉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砸进了一辆马车,苍天啊大地啊,这马车也太不经砸了吧?想想自己才80来斤,居然有这么强的爆发力能把马车砸成这样。而且这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马车!这群人看起来又不像是在拍戏。自己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 “那个……请问,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众人已经弃车骑上了马,朱颜醉与领头男共乘一骑。 “冥茫宫!”领头男冷哼一声。这些人怎么都是这么冷冷的,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啊?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朱颜醉朝他们大喊。 魔教众人一愣,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冥茫宫的吗? “省点力气吧,不要以为说些怪异的话就能得逞。”老头又笑面虎般地冲她笑,说完领头男就在她身上用手指指了两下,朱颜醉就浑身不能动弹了。 朱颜醉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难不成自己是……灵魂出窍了?还是所谓的穿越?!他们是一个什么秘密组织,喜欢打扮得怪异地绑架?!她想到自己被虐待被杀的画面,越想越觉得恐怖,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准备先休息下,养足力气等一下才能随机应变,有力气逃跑。 于是乎,朱大小姐就这样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在马背上睡着了,还时不时地发出呼呼声。 朱颜醉觉得浑身疼痛像被暴打了一顿似的,睁开眼,原来自己在地上,看样子是领头男把自己扔在地上的了,于是气呼呼地说道:“死男人,不知道绅士两个字怎么写吗?不知道对女孩子要温柔要礼貌吗?” “女人,你话太多了。”说着塞了一颗什么东西到她嘴里,朱颜醉一个不注意就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傻瓜也想得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丫头,你刚才吃的是我们冥茫宫独门毒药——‘醉牡丹’,你额头上会出现一朵牡丹花,颜色会越来越深,直到整朵变成了黑色,那时也就是你命绝之时。” 老头顿了顿,接着又诡异地笑了,说道,“时间大概是三个月吧。不管你是哪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了你自己的命,你必须得听本尊的吩咐。对了,忘了告诉你,那朵花在你喝酒之后才会出现,平时是看不到的。” 说完人居然凭空消失。朱颜醉顿时觉得恶寒,这个老奸巨猾,居然给自己下药,难道是要没事就喝点小酒观察颜色吗?!气得牙齿发抖,脸色发青,满眼冒星星。 “喂,小狈,有没有吃的?我好饿。”朱颜醉此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盲目乐观。领头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小狈?”朱颜醉狗腿地蹦到他身边,皮笑肉不笑地说:“对呀对呀,很好听吧?你们狼狈为奸,他是大狼,你是小狈。枉费你长得这么好看,居然做坏人,还神志不清,居然穿得不伦不类绑架我,还喂我吃毒药,说到毒药,那真是毒药吗?对了对了,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对了对了,你们这是哪年?谁当皇帝?对了对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在连续没头没脑的是三个对了对了之后,冷峻,也就是朱颜醉口中的小狈彻底拧紧了眉,无力地思考尊主到底丢给他怎样一个麻烦:“首先我不叫小狈,我叫冷峻,现在是玄皇4年,最后,你最好清楚一点,刚才的药是真的。”冷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还郑重地跟她宣示自己的名字,这个多话的女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甚至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只是肚子饿了寻吃的。 “玄皇?玄皇!”某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穿越了,而且是一个自己完全没听过的地方,“请问亲爱的小狈,有镜子吗?”自顾自地还是呼他为小狈,然后看到冷峻的脸颊莫名其妙地飞上了两片红,浑然不知是自己那句“亲爱的小狈”惹的祸,探头探脑地在冥茫宫的大堂寻找着镜子。 镜子没找到,找到中间一张很大很气派的椅子,朱颜醉凑上前去,椅子的靠背是蹭亮蹭亮的金色,朱颜醉从反光中看到自己的样子,她重重舒了口气,还好自己是完整地过来了,不是灵魂出窍,还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完全忘记刚刚才被喂了毒药的事情,居然研究起这张椅子来:“我说做把椅子也这么亮这么大干嘛呢?这是金的吗?”说着竟然上前在扶手上咬了一口,瞬间扶手上多了3个明晃晃的牙印,冷峻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止,其实他是根本来不及反应,因为没想到还有女人是这样的,矜持,庄重,根本不搭边。 一个颤栗过后,冷峻猛然想起来要吩咐她做的事情:“我们要你进入未央山,盗取掬幽幔和溯天梭。15日后是未央山3年一次开山收徒的日子,你准备一下,只要通过考核就能进入未央山。醉牡丹的毒每隔一月便会发作一次,解药只有尊主有。”冷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有一点点的紧,仿佛被人用手捏了一把。 “未央山?那是什么地方?你们这又是什么地方?你们一定是坏人了,那未央山是不是好人呆的地方?掬幽幔?溯天梭?是什么?” 朱颜醉又开始自言自语式地提问,于是在她初来到这里的这天,她知道了这是个修仙的世界,未央山是修仙界的泰山,而冥茫宫却是魔界的北斗,掬幽幔能使四海崩,而溯天梭能使天柱塌,现在被封印在未央山,而自己这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的菜鸟,莫名其妙跟泰山北斗都沾上了边,还被喂了毒药,命不久矣,还要去未央山演无间道。 其实她这时候根本都想不到坏人为什么要盗取掬幽幔和溯天梭,也想不到盗取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第二章 初上未央 在冥茫宫住了三天,第四日一大早就被拎起来准备出发,走在路上都还是半眯着眼睛,心里想着冥茫宫的人也不算太坏,给自己准备了他们这里的衣服,给了自己盘缠,还有干粮。 朱颜醉走后,冥茫宫染樨堂,宁葬沫斜倚在椅子上,指腹轻轻滑过朱颜醉留下的牙印,对着冷峻道:“你如何看?” “属下愚昧,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除了来历,出现的方式,言行举止,穿衣打扮,其他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宁葬沫慢悠悠地开口:“没有一点修为,也不像是被封印的,又是个人类,好好留意着吧。” 说着长长的衣袖拂过脸颊,苍老的容颜退去,出现的是一张比女人还倾国倾城的脸,“冷峻,她叫我什么来着?大狼?我没听错吧?”冷峻身子一个颤栗,真的是什么都逃不过尊主的眼,避开话题问道:“尊主,您为什么让她去?我们毕竟不知道她的底细,不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宁葬沫就大笑起来:“以前我们精心培养的探子到最后都没有逃过水沐槿的眼,这个朱颜醉,让我觉得很特别,等着看吧,闲着没事就当跟水沐槿玩玩。” “可是那醉牡丹……” “无妨,这丫头最后也只能是死人,既然未央派她来了,我们总要在她身上留点我魔教的痕迹。”宁葬沫此刻还是相信朱颜醉是未央的卧底,只是演戏演得好而已。 话说这边的朱颜醉,摇头晃脑地游荡在路上,猛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未央山在哪里,怎么去未央山? 瞬间头脑一阵清醒,现在回去吗?可是自己根本不记得回去的路了,于是乎在垂头丧气地东张西望的同时朝着空气一阵大吼:“他什么什么的!”这是她的又一优点,再怎么生气发怒都不说脏话,用“什么什么的”代替。 殊不知她此时的一举一动都看在宁葬沫眼里,眸光流动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呼之欲出。但是他掩藏得很好,波动转瞬即逝,大声吩咐道:“小狈,你说她是真不认得路,还是知道我们会跟踪装的?” 冷峻又是一个颤栗,尊主在朱颜醉走之后带着他跟在她后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结果观察到的就是朱颜醉的这些奇异举止。尊主的邪是在六界出了名的,让他们这些做下属的经常摸不着头脑。 于是做下属的默默地等着宁葬沫的下一句吩咐,半响之后宁葬沫才道:“不管她,回吧。”冷峻差点从剑上掉下来,尊主可以随心而飞,他却不行,紧跟着宁葬沫回了冥茫宫,有点担忧地回头看看朱颜醉,这个女子的举动总是让人意想不到,也许这次又会是出人意料。 朱颜醉边走边琢磨着,不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小镇,拉下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爷就问:“大爷,请问未央山怎么走?”大爷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他,道:“姑娘,你是去未央山拜师的吧?” “大爷?莫非您会读心术?”朱颜醉惊喜地大嚷。 “姑娘,你说的什么术?”大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大爷一脸茫然,朱颜醉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是说大爷您真厉害,这都能知道。” “未央山是天下修仙的正宗,这10日后便是未央山5年一度收徒的日子,全天下想修仙的人都想往那儿去。”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有考核这回事,而且她根本忘了问到底考核什么。 朱颜醉可算是明白了,敢情自己得跟天下人竞争啊,自己这样的菜鸟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不能通过考核就不能进未央山,不能进未央山就不能完成任务,不能完成任务就拿不到解药,拿不到解药自己就得死。 死怎么说也真算是挺大的事儿,虽然她曾经也有一刻想过说不定死了之后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活着的时候为了继续活着总是挣扎着舍不得死的,哪怕活得苟且活得痛苦。就在自己冥想的时候,大爷又道:“我孙子也要去,我正上街给他买点干粮,他下午就要出发了,不如你就跟他一起上路吧,也好做个伴。” 朱颜醉顿时眉开眼笑:“好啊好啊,大爷,您真是好人。” 这时她完全忘了爸爸妈妈从小教育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也忘了在自己的世界男朋友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好上了,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但是她就是怎么都不长,所幸这位大爷没有存着骗她的心思。 朱颜醉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大爷回去了,一路上大爷絮絮叨叨地跟她大致讲了一下自己孙子的情况,大爷的孙子叫唐若书,今年17,还比自己小一岁,从小就喜欢练武,可惜父母死得早,靠爷爷拉扯大,从小就梦想着要到未央山修仙学艺。 到了大爷家里,唐若书已经收拾好行囊,正坐着等自己爷爷。于是二人准备了一阵,就离开踏上了前往未央山的路程。由于她虚长一岁,于是死皮赖脸地非要若书管她叫姐姐。 朱颜醉没有学过武,到达未央山脚的时候人就像是紧绷的弦顿时松了,可是当她抬头看见山上云雾缭绕不见山顶的时候,又瞬间紧绷了。这一路上幸有唐若书的照顾,否则自己别说10日,只怕走上10个月也到不了,心想着不能拖累了唐若书,于是抬头挺胸,挺直腰板准备前行。 这里的山不像是在21世纪有楼梯,是最原始的山林,朱颜醉把头发扎成了简单的马尾,卷着袖子,乍一看英气十足,近看却狼狈无比。 正当朱颜醉全神贯注地与勾住她包袱的树枝作斗争的时候,树枝却动了,迅速地缠上了她的两条手臂,来不及尖叫,本能地张嘴咬上了树枝,那树枝就像是活的,被咬之后就缩了回去,另一条却缠得更紧,裹了她全身,此时她看到唐若书也被同样缠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靠若书救,更不能连累他。于是未被束住的右手用力地扯动包袱,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这是冷峻给的,此时朱颜醉从心底里感激冷峻,虽然是他们把自己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右手的匕首用力地刺向树枝,受痛的树枝迅速收回,接着又刺向身上的树枝,朱颜醉挣脱束缚的同时,唐若书也刚好挣脱正冲向她这边,两人默契地跳离开,然后在安全的地方大口喘着气,朱颜醉收紧包袱,唐若书正上前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原因,朱颜醉在旁边庆幸,还好只有这一颗树会动,想法还没过完脑袋,四周的树枝都开始动了,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袭来,唐若书拉起朱颜醉就跑,正当树枝快要缠上朱颜醉的时候,旁边飞出一柄剑将其斩断适时救了她。 “大侠,多谢救命之恩。”朱颜醉学着古装剧中的江湖人士对持剑的少年抱手言谢。 “不必言谢,我叫拓拔辰野,你们叫我辰野便好。”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身着华丽的紫衣,好似山上的一切都影响不到他,不像她和若书满身狼狈。 “辰野,我是朱颜醉,这是我朋友唐若书。你也是来未央山拜师学艺的吗?” “正是。你们也是?” “对呀,我们正好可以做个伴。” “拓拔?你是皇室的人?”唐若书皱眉问道。 “那老家伙的第三个儿子。”这一说把他冷峻高贵的气质一下说没了。天下也只有他敢叫玄黄老家伙了吧。 “参见三皇子。难怪你剑术了得,应该已经到了融合中期了吧?”皇室的人从小便会开始修炼,而且提升地也比普通人快。 “若书,不要这么拘礼,以后我们都是朋友了。”他也倒是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 “嗯,我们以后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朋友,哥们儿。”朱颜醉在一旁欢乐,这个拓拔辰野虽是皇室中人,可是说了三句话就给她一种痞痞的感觉,但又让人很想亲近。 “我们走吧,还有这么多路程,要抓紧时间赶上。”唐若书明明年纪比她小,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于是三人继续赶路,接下来的路途断断续续碰到一些意外,但是拓拔辰野和唐若书都能合力解决,一路上朱颜醉就捡现成,倒也被保护得很好。 “哇,终于到了。”见到前方的一处气势磅礴的房子,朱颜醉雀跃欢呼,三人同时开门进入,正奇怪为什么没有一个未央弟子,拓拔辰野首先反应过来有问题. 此时房子里灯光四起,朱颜醉环视着房子的四周,吓得张大了嘴巴却叫不出声,眼泪不断从瞬间瞪大的眼睛里流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那四周吊着的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舌头向外吐出,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黑色的污血不断往外冒。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那一个个的人头咬着牙向他们扑来,像是一个个杀人机器,朱颜醉奋力向外跑,在一个狰狞的人头快咬上她的肩头的时候,拓拔辰野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护在怀里,顿时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朱颜醉从拓拔辰野怀里探出头来,只见他的手臂上被撕扯下一大块,已经血肉模糊,朱颜醉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他们才刚认识,他又是养尊处优的皇子,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救她。 “拓拔,你没事吧?”唐若书边用剑挡着攻击边朝拓拔辰野大声喊。 “没……事。”被咬的手臂如遭电击,竟然还可以闻到烧焦的味道,不止是手臂,整个人都如身处油锅煎炸,拓拔辰野强忍着痛楚,牙齿却被他咬得咯吱响。 朱颜醉不知道被这些人头咬了之后会怎么样,但是看到拓跋辰野的表情,她甚至都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手臂。 此时三人站至一处本能地挥剑砍斩,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了,拓跋辰野用没有受伤的手臂将朱颜醉用力一甩,将她整个人从窗户抛出,衣袖也断了半只,甫一落地,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便又往里冲,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里面,只是拜个师学个艺,有必要要人命吗?!朱颜醉气急败坏地复又进了去,刚一进去就听到拓跋辰野的大吼:“笨丫头,快出去!” 说话的同时有一个人头朝她扑来,她本能地闭上眼睛用手去挡,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手上的那枚钱币居然发出了红光,瞬间整间屋子里的那些恶心的人头全都灰飞烟灭了,拓跋辰野虚弱地抓过她的手臂看:“半两桃花?你怎会有此物?” “你是说这个钱币吗?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没想到能耐还挺大。”幸好甩掉了半截袖子,否则还不知道怎么脱险呢。 “这是用铸轩辕剑留下的剑屑铸成的,因为状似半朵桃花而得名,可做辟邪之用。刚才的那些恶心的东西应该是由人幻化出来的,妖力不大,所以能被半两桃花净化。” 难怪这未央山也该算是仙山,还想着仙山上怎会有如此多的妖物,敢情是这山上的老神仙们为了考验他们而故意整的?不能怪朱颜醉错想,在她的想象里神仙就是白胡子白头发的。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大用途,只能净化幻化出来的妖物?” “是,但是它的最大能力却是逆乾坤,至今还未发生过,所以才更神秘。” “这样啊。”朱颜醉可算是明白为何自己会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了,暗恨自己脑子是不是抽了,心血来潮将这钱币拿出来戴在手上。 三人一起往屋后走去,后面有一条竹板做的桥通向云雾缭绕的另一个山头,虽然桥看起来并不安全,可是三人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更不可能走退路,于是谨慎地往桥上走去,朱颜醉刚到崖边,桥竟然凭空消失了,拓跋辰野已经虚弱地趴在崖边,唐若书在掉下去的瞬间用力地把朱颜醉往上甩,紧急的档口,她趴在崖边紧抓着唐若书的手,她不要,真的不要别人为了救她而死。拓跋辰野也用没受伤的手拉上唐若书的衣袖,可是朱颜醉力气小,拓跋辰野又受了伤,三人几乎都快掉下去。 “快放手,否则我们都会掉下去。” “不放,不放。”朱颜醉又不争气地哭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好像就特别容易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就沿着崖边的石头往下慢慢攀爬,拓跋辰野和唐若书都无力阻止她,只能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她往下攀,抓住唐若书的腿用力将他往上送,终于将他送上去的同时自己却一不小心一脚踩不稳掉了下去。 “小醉!”“姐姐!”两声凄凉的喊声在烟雾缭绕的山顶回荡。 第三话 只应天上有 朱颜醉认命地闭上眼睛,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21世纪的一切,甜蜜的,痛苦的,心酸的,委屈的,在此刻想来,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正当她想象着自己砸到地面时的悲惨模样的时候,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却是已经停止了下坠的趋势,仿佛落在了一团棉花上,软软的,轻飘飘的。她迅速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矗立在自己面前,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 朱颜醉以极其难看的姿势一咕噜站起,看清了眼前人的五官,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的美,她搜刮了自己整个脑海,也没想出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半晌之后才讷讷地吐出一句:“只应天上有。” 朱颜醉朝水沐槿伸出手,可是又颤颤巍巍地收回,沉默地低下了头,她怕自己弄脏了眼前的仙人。 水沐槿也没有说话,翔云往前。朱颜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半空,而且还是在云上,兴奋又害怕。期间她问了仙人的名字,水沐槿的眼神淡然地不起任何波澜,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未央殿上空,水沐槿将她置于地上便在空中消失了。 朱颜醉还未来得及道谢,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就消失了。她失落地向着未央殿大门处走去,看到拓跋辰野和唐若书已经在门口,兴奋地朝他们跑去。三人复又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听一个穿着青衣的弟子大声道:“掌门请各位进殿。” 于是殿外的20多人便陆续进入殿内,朱颜醉好奇地打量着殿内的装饰,又好奇地打量着一起进来的其他人,忙碌地暂时忘记了送她来的白衣仙人,还不小心踩上了前面人的裙摆。 “你不长眼睛吗?”前面的女孩长得娇滴美艳,穿着一袭红色长裙,此时精致的脸上张扬着愤怒。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对不起就有用吗?我这裙子是用冰蚕丝做的,踩坏了你赔得起吗?”红衣女孩轻蔑地瞥着朱颜醉。她尖锐的声音透着炫耀,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不是也没踩坏吗?”朱颜醉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红衣女孩似乎是有些修为的,自然听到了朱颜醉的嘀咕,说着扬起手一个巴掌便要打上朱颜醉的脸颊。 唐若书愤怒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姑娘怎可如此得理不饶人?还要出手伤人?” 他本就不太会说话,讲出这话也是没有什么气势,拓跋辰野又受着伤已是极力忍着。红衣女孩见他们护着朱颜醉,更是气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本小姐想打谁就打谁!”说话的当口,未央掌门杨熹的出现让气氛瞬间严肃,他看了一眼朱颜醉,又看了一眼红衣女孩:“何事声张?” “掌门伯伯,是她踩了我的衣裙,还不知错。”红衣女孩恭敬地道。 “雪影,令尊可还好?”原来这红衣女孩是稽留掌门的独生女,孙雪影,从小被众人溺爱,造成了她的目中无人。此时杨熹这么一问更是让她觉得高人一等。 “家父很好,多谢掌门伯伯关心。”说着更是斜了一眼朱颜醉。稽留山也算是修仙的大门派,只是较于未央却是显得有些平凡无奇,所以她才会离家来此学艺。 “都站好吧,你们都通过了未央的考验,也算是未央的弟子了,怎可如此轻妄?”杨熹还是很有威严的,“等一下几位长老都会来收徒,你们准备一下。” 未央的大长老是玄罗上仙,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二长老齐纳上仙,掌门杨熹,掌门的大弟子段晨阳,大长老的弟子柏井安都要在此界收徒。而未央最厉害的也是仙界最厉害的却是清冉尊上,也就是水沐槿,可是清冉尊上从未收过徒弟,更是一个人独居在悬于未央山上空的末央殿。 朱颜醉对这个清冉尊上非常好奇,对刚才的白衣仙人也非常好奇。一阵忙碌下来,拓跋辰野拜了大长老做师父,手上的伤也已被大长老用仙术医治好了。 唐若书与孙雪影拜入掌门门下,在众人都有师父之后,却独独留下了朱颜醉,她没有一点基础,甚至连武功也不会一丁半点,又习惯性地低下头。 “你就留在未央殿打扫吧。”杨熹发了话。 “师父?”“掌门师叔?”唐若书和拓跋辰野同时惊呼,想替她说情,留下打扫能学到什么? “是。”朱颜醉却淡定地应下。既来之则安之,不就是打扫吗?她在众人或讥笑或同情或鄙夷的眼光中被带领着去了自己住的地方,到了才发现睡的是类似于炕的通铺,8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都是些打杂的丫头,但也都有点基础,只有朱颜醉默默地被排斥在外。在艰苦的环境下,她开始过上了在未央山的凄凉生活。 第四章 天上掉下的狗屎运 “喂,你,过去把地扫了。”一个个都是对她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人,朱颜醉都默默地忍受了,谁叫自己在别人的地盘,本事也不如人家呢?默默地低着头,其实不安分的心里已经把她们诅咒了无数次。 朱颜醉屁颠屁颠地扛着扫帚拎着水桶去打扫了,也没抬头看前面,于是悲剧又一次发生了。 “又是你这个不长眼的!”尖叫声随着哗啦的水声同时发出。 “对不起对不起,雪影师姐,我没有看到,对不起。” “你一定是诚心的。”孙雪影说得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喊我师姐!”说着就抬起手甩到朱颜醉的脸上。 朱颜醉一个没站稳倒在了地上,正在孙雪影要继续不依不饶的时候,整个人瞬间被挥开,众人诧异地看着前方的白色身影。 “尊上。”见过水沐槿的弟子连忙跪下问安。孙雪影见势也急忙跪下,只有朱颜醉站着傻愣愣地看着他,这个让她见过第一眼就忘不掉的白色身影,如神祗般出现救了她的人。“过来。”水沐槿朝朱颜醉伸出手,朱颜醉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朝他走去,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如玉雕般修长剔透,却触手冰冷。 “从今以后,你就入我门下做我的弟子。”淡淡的声音传出,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沐槿!”听闻这边的动静赶来的杨熹掌门诧异地惊呼。水沐槿在未央虽然辈分不高,是杨熹的师弟,可是能耐却远远高于所有长老,是仙界的支柱,一直在末央殿静心修炼,更是从未收过徒弟,如今要收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恐要遭人闲话。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救自己的白衣仙人就是未央的清冉尊上水沐槿。 “跟我回末央殿吧。”没有理会旁人的异议,领着朱颜醉就走。 “沐槿,三思啊!”杨熹表现得有点痛心疾首。 “师兄,多说无益。” 说完便腾云带着朱颜醉上了末央殿,到了末央殿,朱颜醉很没见识地目瞪口呆,跟未央殿的华丽相比,这里显得简洁很多,可是却给人一种不敢正视的感觉,半座殿没入了云中,缭绕得让她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宫。 “以后你就住在西边的厢房。”简洁地交代了一下,便兀自离开了。 “师父,您住在哪里?”朱颜醉问得有点战战兢兢。 “为师住在东边。”淡淡地语气。 朱颜醉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水沐槿轻轻地“飘”走。她从来都分不清楚东西南北,该怎么去找西边的厢房?本想找人问问,可是却发现整个末央殿除了她和师父再没有第三个人。 于是她便边参观边找。末央殿的空气都是特别清新的,还夹杂着淡淡的梨花香,可是却不见一株梨树。 晃荡了半天,来到一处幽静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云雾茫茫内有一潭水池,朱颜醉兴奋地跑向水池边,迅速地脱鞋挽袖,坐在池边将双脚沉入水中,池水暖暖地入了心肺,把玩着池中的一朵蓝色睡莲,朱颜醉完全把找西厢房的事忘在了脑后。 “为何在此?”身后淡淡的声音传来。 朱颜醉下意识地回答:“找不到地方嘛,就来这里玩一下水咯。”刚说完,她就猛地一愣,然后迅速转身,“师……师……,师父?” “这是炼心池,可有助你修行。”那不就是赚到了?朱颜醉心里美美地想着,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炼心炼心,是把人的心都炼硬了。 “师父也常来这里修行吗?” “为师已不需要。”言下之意是他的道行已经高到不需要炼心池的辅助了吗? “哦。”她瘪瘪嘴。 “师父,我找不到西边的厢房。”她挠挠头,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跟为师走吧。” 朱颜醉默默地跟在水沐槿身后,只闻到梨花香越来越浓,然后便见前方一大片梨树。水沐槿停了下来,朱颜醉差点撞上,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此处便是。” 朱颜醉美得差点掉下口水,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不仅认了未央的老大做师父,还能住在这么美的地方,最重要的还跟师父住得这么近。 “师父,没有床。”进门一看,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蒲团和一张桌子。 “为师疏忽了,明日叫山中弟子给你送来。”他已不需要睡眠,于是便也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全。 “谢师父。” “你先把藏书阁的书熟读了。”水沐槿淡淡地吩咐。 “是,师父。”看着水沐槿又要走,她赶紧问道,“师父,藏书阁在哪里?” 于是这一天,水沐槿领着朱颜醉把整个末央殿都走遍了,然后他又离开了,把朱颜醉留在了藏书阁。 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呆着,终于让她又想起自己身上被大狼小狈下的毒。于是瞬间振作,在藏书阁翻箱倒柜,哪怕找出一本解毒的书。转眼就到了傍晚,肚子的咕咕声吵得她没了精神。 “师父,师父。”于是她又开始满山满野地找师父。 “何事如此喧哗?”水沐槿总是出现地悄无声息。 “师父,我肚子饿。”委屈地看着他。 “炼心池有莲子,常年结果,也可助你修行。”水沐槿呆愣了一下,他已有几千年不曾吃食。 “可是,师父……”朱颜醉说得结结巴巴,慢慢吞吞,“师父,我不喜欢吃莲子。”说完撅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水沐槿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从未收过徒也鲜少跟人接触的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那……为师带你去找吃食吧。”本来想让她自己去找吃的,可是转念一想,他这个徒儿又不会御剑腾云,水沐槿第一次尝试说话打顿。 “谢谢师父。”听到找吃的,朱颜醉就开心得忘乎所以了,蹦蹦腾腾地抓住水沐槿的袖子,忽而又想到这样不好,又迅速放开那只可怜的袖子低下了头。 水沐槿看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是没有说什么,化云带他下山找吃食。 此时正是用餐时间,那些未过辟谷期的弟子也都是要吃饭的,所以未央也设有食堂。 朱颜醉见到了唐若书他们,可是碍于跟在水沐槿身边,不敢造次,只能隐忍着那份激动看着他们。他们也不敢靠近水沐槿身边。于是可怜的朱颜醉领完食物便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水沐槿又回了末央殿。 “师父,您都不用吃饭吗?” “恩。” “师父,那我今后咋办?总不能天天要师父带我下山吧?”其实她是想的。 “在梨树林边开辟一块菜园吧。” “师父,你种吗?”千万不要指望她种啊。 “你。” “师父,我不会。” “……”半晌,“学。” “师父,你会做饭吗?” “……” “好吧,师父,我学。” 于是朱颜醉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藏书阁,学学修真的书,找找解毒的书。 可是种菜这种东西,不会就是不会,于是聪明如她,下山挖了些可以吃的青菜移植到了末央殿,囤积了一些土豆萝卜之类的。终于有一天,她勉勉强强学会了做菜,立刻献宝一样端着菜到了水沐槿房中:“师父,师父,您尝尝。”狗腿而期待地看着他。 “为师不用。” “师父,尝尝嘛,尝尝。”继续发挥死皮赖脸的本领。 看着她期盼的眼神,还有灰头土脸的样子,水沐槿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 “恩。”师父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得到他的认可,朱颜醉还是很开心很开心的。 “师父还要再吃吗?”眼睛亮亮地问道。 “你吃吧。”说完继续打坐。 朱颜醉又一个人屁颠屁颠地端着碗到梨树下,开心满满地开始吃她人生中第一次做的饭菜。刚一入口,差点没全部吐出来,淡而无味,师父怎么还说“恩”呢?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她就觉得师父的味蕾有问题,决定勤加练习。殊不知水沐槿的修为已经到了吃什么都一样,干什么都一样,看什么都一样的境界。 第五章 最是那惊鸿一瞥 这日,朱颜醉捧着一本书来到水沐槿房中,却见他不在房内,于是她又捧着书漫山遍野地喊:“师父,师父。” 最后在炼心池旁找到了他。彼时水沐槿正对着炼心池不发一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看什么,或许只是那么站着。有那么一瞬间,朱颜醉觉得天地都失色了,愣凭她怎么深呼吸,都压制不住砰砰跳的心动。意识到水沐槿正转身看他,才恍然回神。 “师父,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是什么意思?”这些天,她从书中知道了不少东西,有不明白的便会抱着书问水沐槿。 “以无为的态度去有所作为,以不滋事的方法去处理事物,以恬淡无味当作有味。大生于小,多起于少。”水沐槿平静地说道。 “师父,那不就是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做什么事都是平平淡淡了吗?” 水沐槿看了她一眼:“此为道也。” “师父,您的心曾经有波动过吗?”朱颜醉大胆地问出。 “没有。” “师父,那您不会不甘,不会遗憾吗?”没有爱没有心潮起伏的人生,不是太无趣了吗?就像她,哪怕被伤害过,也还是怀揣着一颗期待的心憧憬着美好的爱情的。 “不会。” “师父,您以后也都不会吗?” “不知。” “师父,修仙可以有爱情吗?可以成亲吗?” “不是不可以,很多门派都奉行男女双修。”听完这话,朱颜醉双颊飞上两片绯红,她清楚地知道双修的意思。 “师父,未央也有吗?” “也是有的。”水沐槿顿了顿继续说道:“醉儿,3日后便是拜师大典,仙界各派都会赶来参加,届时新入门的弟子都要表演技能,你可会什么?” “师父,技能是指仙术吗?” “剑术,仙术,都可。” 朱颜醉瞬间耷拉下了脑袋:“师父,我不会。” “也罢,你便不参加吧。” “师父,我要参加,不是还有3日吗?我不会让您丢脸的。”不会仙法,她可以表演别的,来自21世纪的她自认还是有拿得出手的才艺的。她一定不能让师父失望,要给师父长脸。 “为师不在意那些。” “师父,让我参加吧。”她知道他不在意,可是她只是想证明他收的徒弟不是一无是处的,或者说只是想表演给他看。 “随你。”说完又淡淡地看着前方。 “师父,那我去准备了。” “恩。” 朱颜醉正想往回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师父,您能帮我幻化一套衣服吗?我想要一袭白色的长裙。”说完她站着等了半天,也不见水沐槿答应,便又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朱颜醉天天躲在屋里一个人不眠不休地琢磨着,师父不愿意帮她,那就只能穿着未央的粗麻青衣表演了。 第二日便要表演了,这天晚上,朱颜醉晚饭也没有吃,练习到半夜却受不住累,趴在床沿睡着了。第二日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天色已大亮,便急急忙忙地下床,却见床头一袭白衣,她喜不自禁地抱着衣服,四个字在脑中划过,琉璃霓裳!哪怕在21世纪,也不曾见过这么美的裙子。 “师父,谢谢师父。”惊喜地发现水沐槿正站在那片梨树下,便跑了过去。 “你准备一下,为师带你下山。” 朱颜醉眉开眼笑地洗着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晚是趴在床边睡着的,醒来却是躺在床上,是怎么上去的?梦游还是……师父?猛地晃了晃脑袋,来不及细想便换上那白衣来到师父身边。 跟师父一样的白色,是不是可以觉得自己跟师父的距离更近了一点? 水沐槿看着她向自己走来,每一步都仿佛生出了莲似的涟漪。即便如此,也没有激起他内心的一丝波动。 “师父,好看吗?”朱颜醉在水沐槿身前转了一圈,杏子般的眼睛亮晶晶地说着期盼。 “恩。”水沐槿还是淡淡地应着,化云带着朱颜醉下山。见着师父如此淡然的回答,心里莫名有点小失望。 未央殿已经聚满了人,杨熹掌门与众位长老以及各派的掌门和弟子也已经到齐,相互寒暄着,只等着水沐槿和朱颜醉。朱颜醉乖巧地跟在水沐槿身后,众人看着莲步生花款款走来的朱颜醉,有着惊艳,有着羡慕,顿时殿内一片寂静。拓跋辰野和唐若书更是激动不已地看着她。朱颜醉低着头静静地跟在水沐槿身后,却被右侧一道妒恨的目光盯得浑身一颤,顺着感觉看去,只见孙雪影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撕碎似的。 “沐槿,你既然来了,那便开始如何?”杨熹掌门的话适时响起。 “恩。”水沐槿轻轻一点头。 其实所谓的表演也大多是弟子之间的比试,也有单独表演剑术的。朱颜醉由于情况特殊,被排在了最后一个。水沐槿坐在杨熹旁边的位置,朱颜醉立在他身后好奇地张望着。 此时望星台上正在切磋的是拓跋辰野和唐若书,朱颜醉紧紧地盯着他们看,他们的进步都非常大,虽然是比试,但是还是以表演成分居多,一招一式都让看者觉得赏心悦目。 各门派对两人的赞赏自是毫不吝啬,杨熹和大长老眼中更是闪烁着骄傲。待他们走下望星台,朱颜醉急切地拉着水沐槿的衣袖:“师父……” “去吧。”只是一声师父,水沐槿便知道这小丫头再也在此站将不住了。 “谢师父。”穿着唯美的白衣,却因她兴高采烈地行为更多了一分活力。 杨熹看了看朱颜醉拉着水沐槿衣袖的手,又看了看水沐槿的表情,顿时挤紧了眉头。他这个师弟从来都是排斥与人亲近,可如今却不但收了这个徒弟,更是对徒儿百般放纵,让他不得不有丝莫名的担忧。 这厢朱颜醉正一脸兴奋地朝着唐若书他们跑去,正好经过了孙雪影。一时没有提防,只觉得腰侧一痛,待她转身才发现孙雪影正在舞弄着剑,状似在练习。 “对不起,我不小心的。”未等朱颜醉开口,她便先发制人。说完便上了望星台表演去了。 见人家已经开口道歉,她也不好再发难,只好忍住腰部的疼痛对着正向她走来的唐若书二人开心地笑着。 “小醉,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拓跋辰野急切地询问。除了两个当事人,其他角度都看不到朱颜醉被划伤。 心想着伤口应该也不碍事,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拓跋和若书知道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样的事,于是强忍着痛道:“没有没有,你们不要紧张。” 三人边看着台上孙雪影的剑舞,边聊着近况。台上孙雪影的剑随心而动,一袭红衣映衬得整个人如女皇般的张狂,不可否认,孙雪影也是很美的,但是她的美太张狂,不收敛。 “尊上对你好不好?”拓跋辰野关心地问道。 “恩,师父对我很好,你们呢?”朱颜醉的小脸已经有些发白。 “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唐若书见她发白的脸色紧张地问。 “没事没事,只是觉得有点闷。”朱颜醉不想多惹事端,“拓跋,你能不能帮我借把琵琶?”突然觉得现在的心境不错,很想弹琵琶,顺便也让等一下的表演更精彩一点。 “我师妹就有,我去借吧。”唐若书说着就走。 “谢谢若书。”朱颜醉勉强露出了笑。 “拓跋,你的伤,好全了吧?”毕竟是为她受的伤,哪怕知道大长老已经帮他医治了,也还是她这些天来心中的一块石头。 “早好全了,小醉是在关心我吗?”这个**,一点都没有身为皇子的端庄。 “你不要调戏我!”朱颜醉故作害怕地调侃他。要调侃,拓跋辰野这个古人肯定是没有她开放的,于是她赢了一局。 “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表演就别参加了,没人会怪你的。”拓跋辰野严肃地劝道。 “真的没事,等一下你们就好好欣赏吧。千万不要被我迷住哦。”她故作臭屁地开玩笑。 正说话间,唐若书就抱着琵琶向他们走来,后面还跟着他的师妹关欣。朱颜醉是第一次见到关欣,十五六岁的样子,只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很清秀也很可爱,脸上挂着笑,两个小小的酒窝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捏她的脸颊。想该也是个活泼的可人儿。 “醉醉姐姐好,我叫关欣,你可以叫我欣欣。”她称呼人的方式也特殊,但是让人心里感觉很舒服,很想亲近她。 “你好,你是若书的师妹,那也便是我的妹妹了。”朱颜醉和气地说道。 “恩!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醉醉姐姐好厉害呢,做了清冉尊上的徒弟。姐姐,尊上是不是很严肃?是不是都不说话,很吓人?”女孩子天生的八卦心理。 正待朱颜醉要开口解释,只见孙雪影已经下了台,那么下一个便是她了。 “加油。”另外三人齐齐为她打气。 朱颜醉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高位上的水沐槿,然后抱着琵琶缓步走上望星台。此时的朱颜醉娴静似娇花照水,虽无沉鱼落雁之容,也无闭月羞花之貌,却俊如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自有一番聘聘袅袅的韵味。 这样的场合笔墨纸砚自是备好的,朱颜醉缓步上台,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她将墨都置于地上,又脱了鞋子,只着雪白的袜子,然后才缓缓抬手,珠玉般的声音顿时缭绕于耳,随着一曲《大浪淘沙》翩然起舞,空谷梵音般的悠扬荡漾在未央上空,台下众人顿时入了神,从未听过这样的琴音,也未曾见过这样的舞步,可是在她脚下却舞得那么随性那么飘然却又步步踏入人心。 拓跋辰野和唐若书满眼的惊艳,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都仿佛刻在了他们眼底。唐若书旁边的关欣更是目瞪口呆,自己还天天琵琶不离手,见识了醉醉姐姐的琴技之后,怕是以后都不敢再碰琵琶了。 杨熹看了看台上,又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水沐槿,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前方,才稍稍放下了心。 只有孙雪影,妒恨地目光恨不得将朱颜醉碎尸万段。 朱颜醉忘我地舞着,上未央的这些日子师父每天不忘叫她吐纳打坐,这就见了成效了,她只觉得身子轻盈非常,如若不是腰间的疼痛,她怕自己都能飞起来了。 正一个弯腰,却发现琵琶下的裙子印出了血红,心底暗叫不好,怕是刚才的伤口出了血了,这要是让众人看到,可如何是好,怕是不会让她表演完的吧,那师父岂不是……要被笑话了?那样谪仙般的人物,怎能因为她被人说三道四? 正思索间,急中生智,快速舞到笔墨边,几个漂亮的回旋拾起地上的朱砂一个转身倾数从腰侧而下倒于裙摆处,顿时雪白的裙子上好似荼靡了一片红梅,随着她的旋转裙摆上的鲜红如娇艳的花瓣飘飞于台上,她原本的想法是在这望星台踏出一副大浪淘沙,如今看来只能改为画梅了,心中有些许恼怒,可惜了这一身师父送的霓裳了。 看台不高,众人倒是都看到了洒在地上的鲜红了,但都看不明白她到底意欲为何。 此时孙雪影看出了她的异样,心知是自己那一剑果真是起作用了。带着得意地笑请示杨熹:“师父,影儿想跟师妹切磋切磋。” 杨熹看了一眼水沐槿,见他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询问道:“师弟以为如何?” “醉儿还未习剑术。”淡淡的一句话,但表明着他的拒绝。 “尊上,只是切磋,点到为止。”孙雪影急了,这可是羞辱朱颜醉的好机会,她怎能放过。 见水沐槿不再说话,杨熹一摆手:“去吧。” 孙雪影面上一喜:“是,师父。” 朱颜醉正弹着舞着画着,却见孙雪影提剑而上,蛇般地缠上她。心中恼怒着急,却也不动声色。她今天是要给师父长脸的,不能失败。于是用她的舞蹈功底堪堪地躲着孙雪影的剑。 朱颜醉旋转得越来越快,可是孙雪影的剑来得也更快。一曲大浪淘沙未尽,琴风一转换成了《十面埋伏》。她的双脚都踩了墨,随着紧张的琴声,以左腿为轴,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她每多舞一步,地上便多一份颜色。 忽然自地上翩然跃起,衣袂翩翩,宛若凌波仙子。左手抱着琵琶,右手同时抓起桌上的四根毛笔,在地上挥舞。孙雪影更为嫉恨,一记杀招随然而至,朱颜醉正写毕,见她的剑凌厉地直直朝着自己刺来,心头一惊,但是心知自己是绝对躲不过的了,腰间的疼痛更是因为刚才的奋力舞蹈而一波一波地袭来,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小醉!” “姐姐!” 二人也顾不得规矩,齐齐向望星台飞来,可是有一道白色的光比他们更快,飞至台上,就在剑至朱颜醉胸前的一刻,抱起她优雅淡然地一个退后。淡然的眸子看着孙雪影,似乎要散发出冰来。孙雪影顿时被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杨熹和各位长老以及各派掌门此时也已来到望星台。 朱颜醉在水沐槿怀里,虚弱地吟出一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便晕了过去。同门相残,何其残忍? 水沐槿不发一言,抱着她便翩然飞走。 众人看着此时情景,尊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这样不发一言地离开,怕是已被惹恼。这时有弟子注意到望星台的地上,惊呼:“足底生画!” 众人齐齐看向地面,婀娜的枝干,血红的花朵,甚至还有飘零的花瓣,这样的画工,只怕他们几百上千年的功底也是比不上的。还有旁边的题诗“一度相逢一度思,最多情处最情痴。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没有一个“梅”字,却句句都是“梅”,在场又有谁能作出这样的诗句。方才见她四笔齐下,这四句竟是同一时间写上,一心多用,却笔锋有力,好似入地三分。 众人看着心中齐齐赞叹,莫怪水沐槿会破千年之例,收她为徒。这等才艺这等风姿,纵是仙界第一美人芊蔓仙子苏婉晴也是望尘莫及的。 “好一出踏血寻梅!”二长老赞叹。这丫头,倒是有点对他胃口。 朱颜醉临走时丢下的那四句,更是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虽说是比试,可是本是同门,却有这样的杀机,众人也被朱颜醉的那四句诗生生拔出了心底深处的同情。 尤其是拓跋辰野和唐若书,看着朱颜醉走时的苍白脸色,还不知道这个恶毒的女人对她做了什么。 “影儿,起吧,台上比试,各凭本事,你也只是好胜心强了点。”杨熹没有责怪她,反倒对水沐槿和朱颜醉颇有说辞。 他就是看着朱颜醉不顺眼,觉得收她这样的人入门就是污未央的颜面,更何况还拜入水沐槿门下。现在当着各门派的面,就这样抱着他的徒儿走了,虽然师弟常年清心寡欲,可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会有什么难听的说辞。 稽留掌门也附和:“未央拜师大典,人人都表演仙法剑术,她这是什么,不堪入目。影儿只是提醒她,不该偏离主题而已。”言下之意是他女儿做得对,是尊上的徒弟技不如人。 众人也悻悻然,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进行拜师大礼,方才的插曲也就被遗忘了。 就在刚才,离望星台不远的树上,闪过一道紫光,一闪即逝,众人都不曾发现。 第六章 毒发 “师父,痛。”朱颜醉只觉得天旋地转,不只是腰侧的疼痛,似乎全身每一块骨头,每一滴血液,每一片皮肤都在痛。满头满脸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忍忍。”水沐槿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抱着她不稳的身子施以一道一道的符咒,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痛,好痛。” 此时,水沐槿才注意到她腰侧的伤,可是她的样子又岂是这道小伤所致。 “醉儿,可还有哪里痛?”声音有着他自己也不察觉的温柔。 “骨头……痛。”水沐槿手轻搭上她的脉,可是怎么都探不出缘由。 真气不断地流失,他的额上已沁满细汗,朱颜醉的疼痛却不见减少半分。看着师父微皱的眉头,朱颜醉心里是有丝喜悦的,师父终于会因为自己而有情绪波动了,真好。 这样想着,似乎连疼痛都减少了,不忍师父再耗费灵力,小手抓上水沐槿的衣摆,虚弱地笑道:“师父……不痛了,徒儿……睡会儿。”说完,手沉沉地掉落下去。 水沐槿只觉得心头一紧,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难掩慌乱地探了一下她的脉搏,微弱却持续着,瞬间恢复了一贯淡漠的神情,好似刚才的慌乱不曾发生过。替她盖上被子,转身正欲往未央殿而去。 未央殿,拜师大礼正进行着,众人突觉一阵清风拂过,只见水沐槿站立在殿上,淡然地对着孙雪影开口:“你可有话说?”平稳的语气,淡漠的表情,众人难以猜测他的喜怒。 “尊上,我只是跟师妹比试,却也是点到为止,不曾伤她。”孙雪影见着水沐槿,心想自己师父和爹爹都在,何况之前刺伤朱颜醉的那一幕没有任何人看见,自己不承认什么,谁也耐她不得,于是便强自镇定了。 “她腰间的伤,可是你所为?” “尊上,影儿不曾伤她。”若说人前装无辜,孙雪影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此时泪眼朦胧,泫然欲泣。 水沐槿本也是淡然的人,以前从未曾责问过任何人,心想着醉儿腰间的伤确是小事,至于何故会痛成这样,只怕孙雪影也没有那个能力,于是便也作罢,看着虚空走向殿外。空中留下一句:“掌门弟子孙雪影,云崖山关禁闭一月。” “尊上!” “沐槿?”稽留掌门和杨熹的声音同时响起。 虽然心疼女儿和弟子,可是未央山清冉尊上的话却是谁也不敢有异议的。 “沐槿,你是未央的清冉尊上,这拜师大典你可不能缺席啊。”杨熹看着水沐槿离去,开口留道。 “师兄及各位长老在此便好。”未曾回头,淡淡地说完离去。 杨熹看着离去的水沐槿,眉头皱得更紧。这个师弟一向清心寡欲,心如止水,却从来都把未央的一切事宜都放在心上的,可是如今为了一个徒弟,当着各派掌门的面一意孤行地关了孙雪影禁闭,甚至连拜师大典都不参加,怎能让他不担忧。 再看末央殿上的朱颜醉,由于疼痛,所以也是睡不踏实的,迷迷蒙蒙间见到一个玄色的身影坐在自己床边,不知给她喂了什么东西,然后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个邪邪的声音:“小丫头,有点本事,本尊还真有点后悔了。” 宁葬沫见着朱颜醉吃下药之后,转个身沉沉地睡去,还不时哼唧一下,脸上露出宠溺的表情,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刚才在望星台,看着孙雪影刺向她的剑,心提到了嗓子眼,从未体会过那样的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就要飞身上前,如若不是看到水沐槿有所动作,他怕是暴露身份也会去救的。 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因为疼痛而累得苍白的小脸,心底出现微微的不舍,可是醉牡丹无解,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初骗了朱颜醉,同时连冷峻也一起骗了。每个月发作时候的解药是他自己研制的,却也只能起到压制的作用。当初娘亲恨极了水沐槿的师父,从而恨上了这个世界,堕仙成魔嫁给了当时的魔尊也就是他的父亲,费了毕生精力研制各种毒药,而醉牡丹就是其中之最,所以纵是道行高深如水沐槿,也探不出毒脉。 当时喂朱颜醉服下,一是想控制她,二是想看看传说中的醉牡丹到底如何。可是如今,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悸动是怎么了,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已经没有任何复杂,有的只是邪气。 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丫头行为古怪,也许是刚刚的惊鸿一瞥,才让自己觉得新鲜,过了也便没什么了。想着便凭空隐去了身形。 水沐槿从未央殿回来,顿觉空气中有气流波动,蹙了一下眉,再看朱颜醉已经沉沉地睡着,也不再因为疼痛而流汗不止,便转身离开了。 第七章 师父,我水性杨花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朱颜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见一袭白衣的水沐槿站在窗前,梨树的斑驳透着阳光的和煦洒在他身上,脊背挺直,几丝墨发拂过白玉的脖颈,这个优雅入画的男子此时在她看来似这暖阳般的明媚柔情。傻傻地看着他,喃喃道:“师父,我想我是水性杨花了。” “醉儿,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怎的说胡话了?”温暖如玉的声音像流水般沁进心脾。 “没有,师父。”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否认得理直气壮。 “醉儿,你可知为何会似昨日般疼痛?”水沐槿微微蹙眉。 “师父,是我自己不小心擦伤了。”以为师父说的是腰侧的伤,她总不能说是孙雪影伤的,也说不清楚。 “为师不是说腰侧的伤。” 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昨天除了腰伤还有更严重的疼痛,那种痛撕心裂肺,让她生生地感到绝望。朱颜醉沉思在自己的幻想中,半响才想起昨日应该是一个月了,那么就是毒发!昨天痛到迷糊,以为是做梦,如今想来昨天她确实是被喂了药,应该是冥茫宫的人。 她之前在未央殿打扫的时候曾听其他师兄弟讲过,未央山整个被施了结界,除了山中弟子,其他人未经允许是进不来的。那冥茫宫的人是如何进来的?而且她又感觉,来的人不是小狈。 朱颜醉难得通透一回,能连续想到两个问题,却被水沐槿打断:“醉儿,可有什么不妥?” “没,没有。”这样的回答在水沐槿眼里怎能过关。 “先吃点东西吧。” “是,师父,我好饿。”见水沐槿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朱颜醉松了一口气。 水沐槿亲自动手给她盛粥,修长如削的手指做着这么柴米油盐的事情也是那么有仙气,就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朱颜醉又不争气地看痴了。 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对师父是迷恋还是心动。她只知道不管是迷恋还是心动,都只能证明她的水性杨花,因为在21世纪刚被背叛,就又对另一个男子动心。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师父,这不是乱/伦吗?更更何况经过昨天的痛,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身上的毒,她如果要活命,就势必得偷到掬幽幔和溯天梭,那么也就是对师父的背叛,到时候师父应该会对她很失望很痛恨吧。 想着这些顿时觉得没了胃口,看了看水沐槿,又觉得有点尴尬,于是脑袋迅速转动,终于想到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师父,我昨天的表演如何?”说完灿烂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水沐槿。 “甚好。”却只得他两个字的评价,瞬间像焉了的茄子。 见水沐槿不再说什么,于是又自言自语道:“可惜了那么漂亮的裙子。”想来是不能再穿了吧。 水沐槿看着她瘪着嘴无精打采的样子,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昨日的那件霓裳已经完好如初地出现在朱颜醉面前。 “师父!”惊喜地一声尖叫,喜出望外地捧着反复查看。本还苦恼地想着要如何开口让师父帮忙恢复原样的。 “谢谢师父,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是世界上最帅的师父,是世界上最棒的师父。”谄媚地一口气无数个夸赞,然后腻到水沐槿怀里蹭了蹭。 水沐槿从未碰到过像她这样的人,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可是眸里染上了一抹自己也未察觉的宠溺,便也让朱颜醉那么蹭着。 “师父……我,我有话想跟您说。”朱颜醉吞吞吐吐地说道。她想告诉师父自己中了毒,想告诉师父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三个人对她好,拓跋辰野是朋友,唐若书是弟弟,只有师父让她觉得是亲人,是依靠,会让她想把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告诉他,然后让师父帮她解决,因为在她的心目中,师父是神,是万能的。 “恩。”水沐槿还是淡淡地应着。 “师父,我不喜欢门外的梨树,‘梨’者,‘离’也,看着就伤感。”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因为她又不敢讲了,怕讲出来之后师父会不喜欢她,甚至不要她。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依靠了。 见水沐槿不做声,她又继续说道:“师父,还是梅树好。一度相逢一度思,最多情处最情痴。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 看着她幽幽地念出,水沐槿怔了怔,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转身离去。 朱颜醉看着水沐槿的背影,又习惯性地撅起了嘴,师父总是这样,好像对什么都是风轻云淡。没关系,她已经习惯,自我安慰地想着师父对自己总归还是特别的,也是上心的,否则怎会抱她回来,怎会替她幻化衣裳。 而此时的水沐槿,正思索着自己为何会接连的反常,朱颜醉的翩若惊鸿如一块大石激起了他心湖的涟漪,剑快要刺上她心口的瞬间,他尝到了几千年都不曾有过的情绪——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孙雪影的惩戒是心底的丝丝愤怒凌驾于理智之上的结果,还有朱颜醉的那几句诗,让他陷入了沉思。炼心池边,他轻闭上眼睛,平复了复杂的心绪,这才打坐入了定。 第八话 花底相看无一语(上) 接下来的日子,朱颜醉觉得师父越发淡漠了,可是开心的是师父已经开始教她学习一些简单的术法,朱颜醉的吸收能力让人咋舌,哪怕是水沐槿当年也没有她这样的速度。 没几天时间,她已经能御剑了,虽然有点不太稳,但是这样一来她就能自己到处飞了,可以经常与拓跋辰野他们相聚,跟小师妹关欣也越来越熟,两人的性格甚是相投,在一起就是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此时身上的毒已经越发让她担心了,于是总算是用了点心思探听掬幽幔和溯天梭的藏身之处。 水沐槿自从那日后就经常在炼心池入定,除了教她一些口诀和方法之外,甚少开口。这日,朱颜醉闲着无事,便又下去找拓跋他们。 谁知冤家路窄,还未到未央殿,便碰上了孙雪影,本想绕道,可是那个女人已经朝她走过来。 “师妹,那日我本也不会伤你。”听她如此诚恳地说道,朱颜醉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们也是可以做朋友的,之前的那些只是误会。”她继续诚恳地说道。 朱颜醉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既然人家来示好,自己断然没有给冷脸的道理,于是豁然道:“恩,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不愉快,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啦。” “恩。”孙雪影也甜甜的笑,只是朱颜醉没发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恨意。 “小醉,我带你去个地方,带你去见识见识。” “什么地方啊?”朱颜醉几乎脱口而出,总觉得心里有丝不安。 “绛云阁,贮藏了未央乃至天下间的各种宝物神器。我也是听我爹提到过,我爹说能到绛云阁见识一下,也不枉此生。”孙雪影眼里透着兴奋和好奇。 “我怎么没听说过呢?不会出什么乱子吧?”朱颜醉有点害怕,但是更多的是好奇与心动。藏宝阁?那么掬幽幔和溯天梭也应该在其中了。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哪怕自己毒发身亡也绝不背叛师父盗取掬幽幔和溯天梭,但是人的心总是会控制不住那一份好奇。 “放心吧,咱们只是去看看,能出什么乱子?” “好吧,咱们就去看看。”朱颜醉本就不太牢固的疑虑马上被消除。 说完便跟着孙雪影走去。不一会儿,一座恢弘的宫殿就出现在眼前,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绛云阁”。奇怪的是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没有弟子把手。 “我们进去看看。”孙雪影说着便已率先推开门跨了进去,朱颜醉紧跟着进入。 墙上挂着的各种物什已经完全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各种各样的刀、剑、锏、锤、链,比她在21世纪看过的电视电影上的要丰富得多,还有些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忍不住更往里走,连孙雪影早已经不在都没有发现。正中央一柄通体蓝色的剑吸引了她的注意,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驱使她伸出手,手方一触到剑身,她便觉得身体了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想要与这柄剑交相辉映,正在这时: “孽障,你在干什么?”一声大喝才让朱颜醉回过了神,猛地回头,发现杨熹和二位长老已经出现在阁中。 “掌门师伯,我只是进来看看。”回答得有点怯懦。这个杨熹从来就不喜欢她,处处抓她的把柄,从而让她心生害怕。 “绛云阁为未央禁地,你可知?你分明就是欲盗蓝渊剑!” “我……我没有。”朱颜醉瞪大了眼睛,诧异地吞吐道。“丫头,你怎会在此地?你可知绛云阁是禁地?”这个女娃挺对她的胃口,二长老齐纳上仙出来帮她解围。 “我……”朱颜醉此时是百口莫辩,不知说什么好。她一来就被安排打扫,之后又被水沐槿直接带到了末央殿,对这些门规禁忌根本一无所知。此时她才想到一起来的孙雪影,可是还哪里有她的影子。 “我……不知,不知者无罪,还请掌门开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亦或是本性使然,不是她的错,打死她也是不会承认的。 “好一句不知者无罪。你既已入未央,就理当遵守未央的门规,岂有不知之理?况且你欲盗取蓝渊剑是众人都看见的!”杨熹不依不饶。 “掌门师伯,是雪影师姐带我来此处见识的。我只是对那柄剑好奇,就是看看而已。”自己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地吃那个女人的亏,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让她置自己于死地不可? “信口雌黄,本座进来之时便只见你一人,触犯门规还污蔑他人,未央岂可容你如此放肆!”杨熹气急,又见她牵扯自己的徒弟,更是怒火冲天。 “来人,去请清冉尊上!”杨熹对着门外吩咐道,“带这孽障前去未央殿。” 几个弟子进来将朱颜醉向未央殿押去。 此时的未央殿内,早已聚齐了全部弟子,所有人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何事,便见朱颜醉被押进殿内。 杨熹和两位长老已经来到未央殿,朱颜醉跪在殿上,只觉得所以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孽障,你如实交代,来未央到底有何目的?为何要盗取蓝渊剑?”杨熹洪亮的声音自殿上响起。 “是孙雪影使计,我一时好奇才会跟着她进去。我没有要盗取什么。”她心底也知道,此时这样的说法换成是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还敢狡辩!来人!”杨熹此时已经怒发冲冠,这个朱颜醉来历不明,没有丝毫根基还让沐槿屡次破例,更是对他这个掌门屡次顶撞,现在更是潜入绛云阁意欲盗取蓝渊剑。 正在此时,空中缓缓踱来一个人,白衣胜霜雪,步履虽然踩在地上,却有一股飘然。 “师弟,来得正好,这孽障闯入绛云阁,盗取蓝渊剑,你看如何处置?”杨熹有意试探水沐槿。 水沐槿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朱颜醉,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朱颜醉只觉得师父比之前更冷情了。 “朱颜醉,你可有话说?” 朱颜醉怔怔地看着他,他不叫自己‘醉儿’了,师父是相信他们了吗?他也觉得自己要盗取那蓝什么剑吗? “师父,徒儿没有。”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沐槿,朱颜醉坚定地开口。 “分明就是狡辩!你口口声声说是影儿引你进去,可敢当面对质?”杨熹插话道。水沐槿的脸上喜怒不变,他摸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师父,徒儿今日一直在乐瑶殿练决,未曾见过朱师妹。宁师姐可以作证。”孙雪影先发制人,还找了个证人。被称为宁师姐的女子唯唯诺诺地站在她身旁,不住地点头。 “孽障,你可还有话说?”杨熹怒吼。 “师父,醉儿没有错。”她不理会杨熹,只是专注地看着水沐槿。 见水沐槿没有反应,又再说道:“师父,醉儿没有错。” 这时二长老看不下去,适时地插话:“众人都知道绛云阁设有结界,一旦有人闯入,我们立即知晓,若醉丫头是有意闯入,不会不事先查清楚等着被我们抓。” “师父,醉姐姐肯定不是有意的,请您明察。”唐若书帮衬道。 “掌门,请明察,小醉绝不会盗取任何物什。”拓跋辰野也严肃地道。 “师父,醉醉姐姐一定是不小心进去的。”关欣也替她求情。 朱颜醉仿佛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只是凝视着水沐槿。 “沐槿,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虽是你的徒弟,也要严惩不贷,否则落人口实说我未央清冉尊上护短偏袒。退一步说,就算她没有盗取蓝渊剑,擅闯绛云阁也是重罪。”杨熹说得循循善诱语重心长,他今天非把她的罪坐实了不可。 朱颜醉一直专注地观察着水沐槿的脸色,不放过一丝表情,可是自始至终,他都未曾有过任何一丝表情。 “未央弟子朱颜醉,擅闯绛云阁,受残月鞭刑50。清冉尊上亲自行刑。”残忍的话语自水沐槿口中淡漠地道出。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残月鞭刑,别说是50,哪怕受一鞭都是蚀骨的痛,更何况朱颜醉那微弱的修行,50鞭等于要了她的命。而且残月鞭烙下的鞭痕,终身不退,她一个女孩子,虽说是在背上,可是肌肤上落下伤疤,要她以后如何示人? “尊上,请您三思啊!”拓跋辰野,唐若书,关欣,二长老异口同声地说。 “尊上,此事有蹊跷,请三思。”连大长老也一起劝道。 水沐槿不做声,朱颜醉看着他,眼里有委屈有心伤有害怕,眼波流转间,弱弱地开口:“师父,醉儿没有。” “晨阳,去取了残月鞭到望星台。”水沐槿淡淡地坚定。 “尊上!”众人又惊又恼,可是又苦无办法。 第九章 花底相看无一语(中) 水沐槿率先到了望星台,杨熹紧随其后,命弟子押着朱颜醉。朱颜醉觉得从未有过的羞辱,她的尊严何曾被人这样踩踏过,看着前面白色的身影,泪水在眼里凝聚,可是她一直在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尊上,这……”段晨阳犹豫地将取来的残月鞭双手递给水沐槿。朱颜醉自从学会御剑之后就经常下来玩,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平易近人,已经跟他们这些弟子都混得很熟。可是他是杨熹的弟子,此次看师父的样子势必是要治罪小醉了,尊上又发了话,无奈之下他只能照办。 水沐槿将残月鞭拿在手上,骨节分明的十指泛着青白,众人都屏息看着他。 “师父,醉儿没有错。”朱颜醉从见到水沐槿开始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若师父信她,那么只要这一句便够,若师父不信她,什么解释都是苍白。 “行刑!”杨熹生怕水沐槿反悔。 “尊上,不要啊。”拓跋辰野几人一起再次求情。 朱颜醉泪眼汪汪地看着水沐槿,此时的他似乎通身泛着冰冷,凉薄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修长如玉的手紧紧握着鞭子,在朱颜醉的眼泪快要控制不住划出眼眶的瞬间,他的手轻轻抬起,夹杂着内力的鞭子挥出。 残月鞭在风中犀利地穿梭而过落在朱颜醉身上,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种痛无法形容,如果说上次毒发的痛是入骨髓,那么此时的这种疼痛比那时还要尖锐,朱颜醉觉得整个人像要被撕碎一般,背上所有的经络都好像化身为蛇,撕咬吞噬着她。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朱颜醉只觉得这一辈子的疼痛加起来都难以形容此刻的痛。 21世纪的时候,虽然活得有点抑郁,但父母亲人还是疼爱她的,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样的疼痛。来到这里,把师父当成了唯一的亲人,甚至偶尔还会担心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回到21世纪,而离开了师父,她自是舍不得的,她甚至想过,只要有师父,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可是现在这个亲人此刻正用鞭子抽打着她,不带任何情绪,不带一丝怜悯。望星台上,自己画的那幅梅花还在,那首诗还在,可是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还没从第一鞭的疼痛和心痛中缓过神来,水沐槿的鞭子又已经落下。一鞭一鞭不仅打在朱颜醉的身上,更打在了拓跋辰野和唐若书的心里。 看着朱颜醉身上的鲜血似地狱的曼珠沙华般蔓延荼靡,拓跋辰野的心仿佛被人拧紧一般,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唐若书握紧的拳头微微地发抖,关欣的双眼也已经盈满泪水。孙雪影得意地看着,眼角的快意几乎将理智淹没,恨不得挥鞭子的是自己,那么她一定会狠狠地抽,必定要了朱颜醉的性命。 水沐槿即使是挥着鞭子,也不能掩去他淡漠的气息。朱颜醉看着他:“师父……醉儿……没,没有错。”虽然痛到无力,但还是倔强地重复着这句话。 水沐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落下的鞭子也没有丝毫减轻。拓跋辰野几乎冲上望星台,却被段晨阳死死抓住。 “师……父,醉儿……好,痛。”低低的呻吟似撒娇,似呢喃,接着便晕死过去。在她内心深处,即使师父这般打她,她也还是把师父当亲人当依靠的。 10鞭打完,水沐槿突然停了手。 “孽徒顽劣,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教导无方。接下的40鞭,由我这为人师的承受。”说着便见残月鞭凌空飞起,毒蛇般地蹿向水沐槿的后背。众人一见,便知是尊上用灵力控制着鞭子,每一次的抽打绝对不比对朱颜醉的轻。不多时,便见水沐槿的脸色苍白,后背已一片模糊,可是他仍是笔直如仙地站着,脸上还是淡漠的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沐槿,一人做事一人当,徒弟的过错怎能由师父承担?”杨熹眉头越蹙越紧,沐槿宁可自己受罪也要袒护这个孽徒,如此反常叫人担心。他们孤男寡女悬住在末央殿,虽说是师徒,可如今一次一次看下来,何止是师徒那么简单,但愿水沐槿不要糊涂犯错才好,他可是未央山乃至仙界的支柱。 孙雪影恨恨地看着朱颜醉,这个贱人为何如此好的狗屎运,没有半分根基却能入清冉尊上门下,还得尊上如此袒护。 水沐槿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劝阻,只能看着他受完40鞭,然后风轻云淡地对着杨熹说道:“掌门,如此可满意?” 不待杨熹有反应,又淡淡地道出一句:“朱颜醉私闯禁地,云崖山禁闭10日,即刻前去。” “尊上,师妹受伤如此严重,若此时去云崖山只怕凶多吉少。”拓跋辰野刚因为朱颜醉逃脱那40鞭而放下的心又瞬间提起。 “尊上,求您饶了师妹吧。”唐若书不善言辞,只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关欣见他跪下,心有不舍,也急忙跟着一起跪下:“尊上,醉醉姐姐已经受了惩罚,您就饶过她吧。” “即刻执行!”水沐槿淡然的语气透着不容反驳的决绝,说完化云上了末央殿。 “晨阳,你带她去吧。”杨熹发话。 段晨阳走到朱颜醉身边,小心翼翼地搀起她。孙雪影看着段晨阳搀着朱颜醉的手,恨意更深。凭什么所有人都对朱颜醉这个贱人那么好,连她的晨阳师兄都是。自己入未央以来对他百般示好,他毫不领情,现在却对这个贱人如此温柔,怎能让她不恨!总有一天,她要将朱颜醉碎尸万段! 拓跋辰野,唐若书和关欣三人更是急忙跑至朱颜醉身边。 “小醉,你还好吗?”拓跋辰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好像声音轻一点就能减轻她身上的疼痛一般。 “姐姐,若书去陪你。”唐若书想着自己一起去,至少还可以照顾她一点。 关欣见此,赶忙道:“欣欣也陪姐姐一起去。” 几人正欲一起前往,突然听到杨熹一声大喝:“你们都给我回来!” “师父……”关欣对着杨熹撅起嘴,抗议道。 “一个都不准去!晨阳,你送她去之后立刻回来!”掌门这么严厉地发话,几人只好无奈地看着朱颜醉渐渐远去。 段晨阳将她送至云崖山洞,洞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石床,上面铺满干草,所幸云崖山是未央山的一个小山头,仙气缭绕,想来也不会有任何野兽或者妖魔出现伤害她,只等自己回去之后偷偷找时间给她送点吃的过来。 朱颜醉趴在石床上,已经恢复一点意识。 “师妹,你可还好?”段晨阳同情地看着她。 “恩。”只能轻轻地哼哼,甚至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 “师妹,你且在这休息,我找个时间给你送些吃的过来。师父有令要我立刻回去,回去晚了,师父又该责备了。”说着轻轻抚了抚朱颜醉凌乱的头发,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正走到门口,就撞上了一个人,正是火急火燎赶来的拓跋辰野,怀里抱着棉被和许多吃食。 “小醉,是不是很痛?”看着朱颜醉可怜兮兮地趴在石床上,顿时一阵心疼。 朱颜醉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我给你疗伤。”说着便轻轻抚上朱颜醉的背,一股真气细细缓缓地流进她体内,好半晌,背上的伤终于不再流血。 “小醉,这里有创伤药,是我出来的时候老头子给的,一定是好东西,我帮你上药。上完药就不会这么疼了。”拓跋辰野的声音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师弟,不可,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给师妹上药。等明日找个空挡,请个师姐妹来一趟。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回去,免得师父发现。”门口的段晨阳适时制止了拓跋辰野正要给朱颜醉脱背后衣服的手。 “我才不怕他责罚!”拓跋辰野愤怒地说道,“杨熹那个老头根本就不配做掌门,更不配修入仙道!”说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赶紧回避。”又不耐烦地对段晨阳低声吼道。 “师弟,切不可乱语。师妹想必也是不愿意的。女子名节至关重要。”段晨阳见自己说不动他,便拿朱颜醉说话。 “小醉,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现在你必须上药,否则能不能挺到明天都未知。”又轻轻地对朱颜醉劝着。 朱颜醉此时脑子里根本没办法思考,21世纪来的她也没有古代女子的保守,但是只觉得自己不要拓跋负责,于是轻轻摇了摇头,又摇了摇。 “好吧,那你歇着,明日一早我就找关欣过来。这里有些干粮,你多吃一点补充体力。还有什么要吃的吗?我明天给你送来。”见朱颜醉皱着眉摇头,拓跋辰野便只好作罢,轻轻替她盖上被子。 “糖……葫芦。”朱颜醉勉强开口道。小时候摔倒了,爷爷就会给她买糖葫芦,于是养成了习惯,只要一痛就特别想吃糖葫芦,不管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里的疼痛,好像糖葫芦的甜能盖住痛一样。 “好,明天我给你送过来。现在你乖乖休息,我们先走了。”说着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又帮她掖好被角,这才不舍得离去。 第十章 花底相看无一语(下) 他们走后,洞里的静谧让朱颜醉害怕。此时的她委屈至极,师父竟然那么狠心地打她,还把她送来这鬼地方。可是想着想着,发现她还是想师父的,师父的淡漠,师父浅不可见的笑,师父对着她恶作剧的无奈,可是师父为什么不相信她呢?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想是真的又累又痛,慢慢地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似乎感觉到了身旁凉凉的呼吸。迷迷糊糊间觉得背上清清凉凉的,又有一股强大的暖流灌入自己体内,忽然觉得伤口也没有那么痛了。哼唧两下,这回是真的沉沉地睡去了,呼吸也平稳不少。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朱颜醉动了动发酸的胳膊,昨日那么撕心裂肺的疼痛,可如今背上的痛奇迹般地消失了一大半。 肚子有点饿,可是没有一点食欲。于是继续趴着胡思乱想。 “小醉,冰糖葫芦来啦。”拓拔辰野特意压低的声音难掩兴奋。昨天回去他由于是大长老的弟子,又是人界三皇子,所以掌门也没有拿他怎么样。倒是唐若书和关欣担忧朱颜醉的伤势,缠得他晕头转向。由于心中担忧,今日一大早便御剑去人界给朱颜醉买糖葫芦,然后便匆匆来此。 “拓拔?”朱颜醉的精神较之昨日已经好了很多。 “小醉,有没有好一点?还是很疼对不对?”残月鞭落下的伤恐怕要痛上好一阵子了。小醉在此处又没有人照顾,昨日杨熹那个老顽固又严令众弟子不得来此云崖山,唐若书和关欣二人也被他罚了面壁思过,他想找个师姐妹来此给小醉上药都没人敢。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朱颜醉还是有点虚弱,伸手接过他带来的糖葫芦。 拓拔辰野皱着眉头奇怪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面色已经没有昨天那么苍白,可是残月鞭留下的伤痕怎么可能好得如此之快? “拓拔,糖葫芦很甜呢。”朱颜醉回想起昨晚的异样,现在想来应该是有人给她上了药。如今看来想必不是拓拔,那会是谁呢? “小屁孩。”拓拔宠溺地揉乱她的头发,虽然奇怪,但是见她精神好了很多,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也没敢告诉她唐若书和关欣被罚之事,怕她知道了担心内疚。 “我也不能多呆了,你自己乖乖的,好好的呆着休息,知道吗?”虽然担心朱颜醉,可是现在他身在未央,还是不能公然违抗杨熹的。自己还要在未央好好地修炼,他有责任,有负担,他的责任便是整个天下的百姓。虽然是第三子,但是早在他出生便已经被赋予这个责任,所以即使再任性,也还是有所顾忌。 “嗯,有糖葫芦就好。拓拔,接下来的这10日你不要再来了,我已经好很多了,可以照顾自己。”她不希望连累任何人。 “那怎么可以,你伤得这么重,一个人在这呆着我不放心。”拓拔顿时紧张地拒绝。 “若是让掌门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给我按罪名呢。”朱颜醉知道他定是不放心,只能如此说道。 拓拔辰野思索片刻,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想身在未央仙山,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今日见她恢复了许多,于是也只能作罢:“好,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放心吧。”朱颜醉对她露出一个宽心的笑,“顺便也告诉若书他们,不要为我担心。” “嗯,那我走啦。”拓拔辰野一步三回头。 “走吧走吧,不要像个娘们儿似的。”朱颜醉故意出言嘲笑他。 “走了,走了,你个没良心的。”拓拔辰野佯装伤心,上钩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待到拓拔辰野离去,朱颜醉一个人啃着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入了嘴里,身上的伤心里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痛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正当她吃得满嘴都是红的时候,洞门口一个声音想起:“小丫头,该说你生命力顽强还是没心没肺?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吃得这么欢。” 朱颜醉猛的抬头,入眼的是一个极美的男子,与师父那种出尘脱俗的美不同,这个人美得风华绝代,玄色的袍子被风吹起涟漪,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一张邪气的脸好似总是挂着笑,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未央山好像没有这号人物,如果有,美得这么耀眼,自己怎么可能没印象? “小丫头真是会伤人心呢,这么快就将人家忘了。”宁葬沫故作捧心状,眼波流转委屈地看着她。 朱颜醉傻傻地看着他,这人虽然说的话做的动作都让人想起鸡皮疙瘩,可是在他做来却是如此自然和优雅。他的话语和举动,还有那玄色的袍子都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来。 “想我还冒着危险给你送解药,你居然完全把我忘记了。”眼里委屈得似要淌出泪来。 “你……你,那个人是你?”朱颜醉终于记起来上回毒发,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喂了自己吃了什么东西,接着自己便睡了过去,那必定是解药了。 “终于想起来了吗?”宁葬沫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朱颜醉下意识地躲开。 “你是什么人?”这个人能给自己送解药,不用说必定是冥茫宫的人,还能进入未央山而瞒过师父,一定不简单。 “我是疼你的人。”邪邪的眼波无比地明媚风流,手已搭上她的脉。 “你干什么?”朱颜醉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未果。 “丫头,你的能耐一直超过我的预料。”宁葬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他的话让朱颜醉觉得莫名其妙,于是不耻下问。 “没什么意思。丫头,恨他吗?” “他?谁呀?”他的话为何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水沐槿啊,下手还真狠。”他的表情有着探究。 “不恨,师父一定是恨铁不成钢。”虽然师父不信自己,但是那样淡漠的人对自己也是有关心的,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是她知道师父是关心她的。而且,他是自己的依靠啊。 “傻丫头,你不会忘记你中的毒了吧?”宁葬沫见她这么维护水沐槿,心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故意残忍地提醒她。 “要你管!赶紧给我走,魔教的人都不是好人!”朱颜醉开始赶人,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她跟魔教的人有瓜葛,那就坐实了自己的罪名了,虽然她是曾经为了自己活命想过要偷未央的宝物,可是她早已经断了那样的念头了。 如今魔教的人出现在这里,要是让师父知道了,指不定要多失望呢。她此刻能想到的还是只有不要让师父失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怎样残酷的刑罚。 “不管就不管,那下次毒发最好能自己忍过去!”宁葬沫薄怒,赌气地说道。自己的心一直被她牵引着,上次冒险上了末央殿亲自给她送解药,这次虽不曾亲眼见到她被用刑,但是知道她受伤便又冒险出现,这丫头却豪不领情。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去。 他离去之后,朱颜醉又陷入了沉思,这个人的笑为何感觉如此熟悉,可是搜遍脑袋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了,接下来的10日过得很安逸,只是有点无聊,还有点想念师父。 每天吃吃睡睡,白天偶尔也出去晒晒太阳,虽说是来关禁闭,可是小日子过得挺滋润,背上的伤也好了大半。百无聊赖的日子缓慢而悠闲地过着,只是每到夜里,睡梦中总能感觉到凉凉的气息出现在身旁,可是一瞬便消失,她虽觉得怪异但也未曾深究。 日子很快地过去,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还是段晨阳来领她前去未央殿,殿内杨熹坐在中间的主位,严厉地开口:“此次便饶过你,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去吧。” 朱颜醉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孙雪影,她的目光还是透着毒辣和恨意。 “是,掌门师伯。”乖巧地应下,然后看了一眼拓拔辰野和唐若书他们,便转身离去。 一路御剑至末央殿,她的心里是忐忑的,师父还会不会理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同时又有着师父不相信自己的委屈。到达末央殿,没有到东厢房找水沐槿,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远远地就见到水沐槿一袭白衣背身站在梨树下。 她犹豫着不敢上前,低低地垂下头。 “醉儿。”水沐槿淡漠的声音传来,她猛地抬起头,却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语。 是的,她还在委屈,虽然百般为他找借口,可是还是免不了心底的委屈。 缓缓地起步向前走去,经过水沐槿身边的时候,裙摆被风吹起,与他的舞在一起,仿若在空中能开出洁白的莲来。 没有再看水沐槿一眼,默默地走近屋内。 回头看向窗外,风吹落的梨花瓣落在水沐槿胜雪的肩头,他仿若不察,任由它们落着。朱颜醉痴看着这一幕,这一刻她终于在心底承认,她是心动了,她居然对自己的师父心动了。心砰砰跳得厉害,可害怕与无措同时占据了她的心。 她不知道水沐槿在想什么,于是只能那么看着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该说什么,于是便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 梨花瓣纷飞地舞着,不知凌乱了几人的心情。 第十一章 有情还似无情 “醉儿,还疼吗?”水沐槿只是这么淡淡的一句,便让朱颜醉瞬间红了眼眶,继而眼泪泛滥地夺眶而出。 “师父……”此时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倾泻而出,她奔向屋外,扑进水沐槿怀里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水沐槿的脸色还是苍白如纸,残月鞭的伤纵使是仙身也难以抵挡。朱颜醉在云崖山的10日,他不曾给自己上药,也不曾自行疗伤,只是那么让它伤着。以往每天都能听到朱颜醉的大嗓门漫山遍野地喊他,她在时觉得是聒噪,扰了清净,可是习惯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事情,突然没有了那清丽的声音,他又觉得心中空虚无比。 过去的千年他也是一个人这么安静地过的,修得仙身之后更是对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可是自从她来到这里,总有办法能打扰到他。 心中的烦乱比起背上的伤更甚,这样的感觉让他害怕,千百年来心如止水,可是自从收了这个徒弟,一切都变了。 伸手握着朱颜醉的肩,将她推离自己:“去炼心池打坐吧。” 朱颜醉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果然师父还是怪罪自己了吗?于是张口欲解释:“师父,求您……” 话未说完,便见水沐槿飘然离去。她也只好奄奄地往炼心池而去。 “好生练习,过几日便跟着下山历练吧。”水沐槿在远处顿住,不带情绪地对她交代着。 “师父……我……”未央的弟子每年都要下山,四处查看是否有妖魔作乱,今年顺便也是带着新晋弟子下山历练,可是朱颜醉术法才学了皮毛,又刚受了伤,本以为师父会不让她去的。 但见水沐槿凉薄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只好答应:“是,师父。” 在炼心池旁吐纳打坐,不知不觉时间已至傍晚,于是起身往厨房奔去。其实所谓的厨房,不过只是她在偏殿简易搭起的一处灶台而已。 在云崖山的几日,虽说没有饿着,但是那些干粮始终不是她所喜欢的,多日不曾吃过热食。另一方面心想着拿食物讨好一下师父,于是便更迫不及待了。 在厨房里一顿忙活,终于端着三菜一汤又漫山遍野地喊师父。 水沐槿听着她的喊叫声,觉得心中顿时被填得满满的。可是又别扭地排斥这种充实,始终还是自己修行不够吧。 “师父,吃饭吧。”朱颜醉战战兢兢地对他说道,然后将碗筷递上。 本想拒绝,可是看到她期待的大眼,便不由自主地接下,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满脸的炭灰。 两片红霞瞬间飞上朱颜醉的脸颊,有些受宠若惊,心中想着师父还是疼她的。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一个叫何汐言的师姐会来帮她上药,师父又教了她好些术法,背上的伤几乎已经不痛,可是她有时候会背手去摸背上的疤痕,那深深浅浅的疤痕总是会让她双手轻颤,想起当日的疼痛依然心有余悸。 何汐言是二长老的徒弟,性情温婉,说话轻柔,几日相处下来,两人已成为好朋友。 期间拓跋辰野和唐若书想来看她,可是未得师父的应允,于是他们也只能作罢。这些她是知道的,师父许是不喜被扰了清净吧。 这日何汐言又来给她上药,何汐言问道:“小醉,尊上的伤可好些了?” 朱颜醉被问得满头雾水:“师父受伤了吗?” “你不知道?”何汐言难得破了淑女形象,惊呼道。 “师父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没人告诉我啊!”听说师父受伤顿时紧张起来,音量也不觉加大。 “当日你受刑之时,你受了10鞭,剩下的40鞭是尊上替你受了。”何汐言惊讶地解释道,“尊上没有让你知道?” 当日她受不了昏死过去了,当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这几日师父总是一个人呆在房中,她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觉得师父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师姐,我先不跟您说了,我去找师父。”说完急匆匆地往外跑。 找到水沐槿时,他正在炼心池旁打坐,闭着双眼脸色苍白。朱颜醉也是一直觉得奇怪,师父明明说他已经不需要炼心池的辅助,可是近来怎么见他越发来得勤了,几乎每次找他都是在炼心池。 “师父。”她轻轻地唤着。 “何事?”过了好半晌,她都几乎以为师父不会回答她了,水沐槿才冷冷地开口。 “师父,醉儿帮您上药可好?”说着眼泪漂泊而下,别的女子哭泣都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可是她却能够哭得山崩地裂,毫无形象。 水沐槿看着她,清冷的表情因为她的哭泣而有丝动容,可是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男女授受不亲,你我虽是师徒,却也要避嫌的。为师的伤已好全,你不必担心。”说着又闭上双眼。 “师父……”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卡在喉间,她只能嚎啕得更加惊天地泣鬼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去吧。”水沐槿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淡淡地吩咐她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水沐槿更是冷淡,整日整夜地呆在炼心池,朱颜醉把饭菜端去,他也不吃。 终于到了下山的日子,朱颜醉早早地起身,收拾妥当便见窗外水沐槿站在那一片梨树下,手持一柄长剑。朱颜醉迅速奔向屋外:“师父,您可好些了吗?”还担心着他的伤势,师父虽是仙身,可是看师父苍白的脸色,那40鞭想也是重伤了他的吧。 “不碍。此番你下山,定要多加小心,切不可任性胡为。”朱颜醉虽然懂事,可免不了任性顽皮,他淡淡地吩咐道。 “是,师父,醉儿记住了。”虽然能下山历练让她很兴奋,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跟唐若书上未央的那几日,便不曾见识这古代的繁荣。她是有着孩子般的心性的,总免不了想着新鲜。 可是想到要有整整半个月见不到师父,心里又有点舍不得。 “你还没有自己的佩剑,这蓝渊与你也有缘,今后便跟着你吧。”水沐槿将剑递给她。 朱颜醉惊喜地瞪大眼睛,这果然就是当日她在绛云阁握住的那柄剑,对这柄剑她有着莫名的喜爱。当日他们冤枉她偷剑,又罚她擅闯禁地,可是如今师父却又将剑送给了她。 “师父,我没有要偷剑。”她没有伸手接过,试图跟师父解释。 “为师知道。”水沐槿淡然道出的话却像一个炸弹让朱颜醉瞬间暴走。 “师父知道还罚我?!”她大叫。 “为师是罚你任性胡为,擅闯禁地。”他这个徒儿的顽劣他是清楚的。 “那是孙雪影骗我进去的。”她脱口而出。 “自己任性胡闹还嫁祸别人?”水沐槿的口气有点生硬。 朱颜醉见他生气,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虽然委屈师父不信自己,可是过去的事便也算了。师父现在送她蓝渊剑,说明师父还是疼她的,这么想着,心中的委屈也减少了。 “徒儿以后不敢了。”伸手接过蓝渊剑,便一步三回头地御剑下山了。剑身通体散着蓝光,将她真个人罩住,只觉得自己好似与这剑融为了一体。 水沐槿见此,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向着炼心池走去。 朱颜醉停在远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现在自己就要下山半个月之久,师父也没有一丝不舍。心想师父为何总是这么若即若离,那么高高在上的寒玉一般的人会对她笑,会责备她,她觉得师父是关心自己的。那样几不可见的笑让她如飞蛾扑火般一头栽进去。 可是眨眼之间却又被他身上发出的冷淡寒气冻住。她的性格大条而绚烂,虽然以前受过伤受过痛,可是她还是对生活对人生充满热情充满感恩。师父清心寡欲,性格淡漠孤僻,这样的他对自己笑,教导自己,甚至为自己受刑,已经让她感动万分。 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丝丝心疼,别人看来清冉尊上高高在上,清冷孤傲,可是她却看到了他的孤单落寞,虽然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于是心想着以后一定要用她的温暖守护师父。 此时的朱颜醉哪里知道水沐槿的心里其实一直在挣扎,不稳的情绪只能借助炼心池平复。炼心池可以助人修行,却也如它的名字“炼心”,能使人绝情寡欲。 千年的教条已经让他习惯无情,现如今这样的心神变动只让他觉得害怕甚至可耻,于是更加压抑自己。当年师父临终遗言,他的责任是整个天下苍生,所以他心系天下,大爱苍生,千年来始终守着冰心一片,寒骨一身,能让他的心起波澜的只有天下苍生。 可是如今,苍生以外的事情居然也牵动了他的心,怎能不让他恐慌。炼心池旁的修炼让他回复了原本的心境,朱颜醉之于他也不过是苍生的一部分而已。 第十二章 群妖攻击 此次下山人数空前的多,唐若书,关欣,孙雪影,段晨阳几人一组,去到了北边,拓跋辰野,何汐言,柏井安,朱颜醉一组,要往东边去。其他弟子分别分组去了南边和西边。朱颜醉一下山,便像脱缰的野马,也暂时忘记离开师父的伤感,在街上上串下跳。 “拓跋,你爹是皇帝,那你是不是很富足?”贼兮兮而又谄媚地打量着拓跋辰野,问得甚是隐晦。 “那是,本皇子别的不多,就金子银子多。”拓跋辰野心情也很好,跟朱颜醉一起扯淡。 “那……你能借我点不?”朱颜醉试探性地问道。山下如此多五花八门的新鲜玩意,又有吃的又有喝的,还有玩的。可是没银子怎么行? “不能!”拓跋辰野拒绝地很干脆。 朱颜醉顿时就撅起了小嘴,这个小气鬼,守财奴,心里将拓跋辰野的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正想赌气不理他,却听他又开口。 “小醉要用银子,怎能是借?”说着朝朱颜醉扔出一大把银票,拽拽地说,“大爷赏你的!不够尽管开口。”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被他演绎地淋漓尽致。 “耶!拓跋,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哥们儿!”果然有钱就是娘。一旁的柏井安和何汐言顿时觉得冷汗直流。 其实朱颜醉说借,也只是说说而已,想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又没有收入,唯一的依靠就是师父,可是瞧师父的样子,不用吃不用喝,穿的又能自己幻化,他哪里需要用银子。师父那样出尘的人怎么也不能跟银子搭上边。 于是怀揣着大把银票的朱颜醉就屁颠屁颠地上街了,完全忘了她此次下山的目的是要斩妖除魔。 拓跋辰野三人赶紧后面跟上,这丫头修仙的速度之快他们都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再快也时间有限,更何况性格大条,又容易相信人,遇到坏人总是要吃亏的。 朱颜醉兴奋地东看看西看看,却也没买什么东西,但是买下了卖糖葫芦那个大爷的整个架子,拓跋辰野认命地跟在她后面帮她抗。朱颜醉一首拿一个,还分给柏井安和何汐言一人一个。 这二人一个优雅,一个淑女,可是经不住朱颜醉的折腾,别扭地将糖葫芦拿在手上,却不曾动口。 倒是拓跋辰野感染了朱颜醉的快乐,也一手扛着架子,一手将糖葫芦喂进自己嘴里。堂堂三皇子,不顾形象如此走在街上,要是传出去面子上总是会搁不住的。可是他性格本就不羁,也不顾那么多。 “小醉,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糖葫芦?”他觉得也不过如此啊,为什么她那么喜欢,甚至上次伤得那么重,唯一叫他带的也是糖葫芦。 “因为糖葫芦又酸又甜,开心的时候吃它,会让我更开心,伤心的时候吃它,能把心里的苦都中和掉,让人暂时忘记疼痛。”朱颜醉此时的声音都特别甜。 “有吗?”拓跋辰野不太能理解她的话,其实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是他不能理解她的心境而已。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一家客栈,拓跋辰野扛着一个糖葫芦架子甚是引人注目,店小二以为几人是江湖卖艺的,就也不待见他们。 正好掌柜的从里屋走出来,见到几位赶忙迎了上去,吩咐小二好生招待着。虽然几位穿的都是粗布衣服,但是几人都长相不凡,自有一股高贵的气质。尤其是那一人,虽然扛着糖葫芦,但是掌柜的毕竟是老姜,一眼便看出此人定非池中之物,绝对不是做小买卖的。 几人安顿好,正准备收拾睡觉,朱颜醉这日玩得太尽兴,又由于恰逢月事,已经疲劳非常,却听远处一声诡异的猫叫。朱颜醉只觉得这叫声不同于平常的猫叫,似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可是又似乎是在耳边,引得人心底一阵发麻。 正思索间,拓跋辰野冲进了她的房间,见朱颜醉安好深深吐出一口气。 “拓跋?”朱颜醉被他的紧张吓到,知道他定也是被刚才的叫声惊到。她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会刻意避嫌他闯进自己房间。 两人还未说上话,柏井安和何汐言也出现在门口。朱颜醉此刻有着深深的感动,他们三人的修为都比自己高,外出一有状况居然都同时先想到照顾她。 “师兄,可是也觉得这叫声诡异?”拓跋辰野难得地皱起眉头看向柏井安,同时心中又有几分兴奋。他们本就是出来历练,没有降妖除魔,怎算历练。 “想必来者不善。”柏井安也紧皱眉头。 “恐怕是妖物作祟。”何汐言也开口道。他们两人毕竟修行时间较久,心中已有了个大概。 “我们先跟掌柜的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拓跋辰野毕竟是皇室长大的孩子,虽然心中跃跃欲试,但也不会冒冒然行事。 “也好。”三人齐点头应和。 掌柜的此时还在大堂算账,见四人来到,笑脸说道:“几位可是住得不习惯?” “哪里哪里。掌柜的,方才可有听到猫叫声?”拓跋直奔关键。 “不曾。怎么,几位听到了猫叫声?”掌柜脸上有丝疑惑。 四人互看一眼,想来是修仙之人感官比常人敏锐。 “见四位气质不凡,可是高人?”掌柜的试探地问道,眼中有着期待与欣喜。 “我们乃未央弟子,此次下山历练,还请掌柜的多多照拂。”柏井安客气地自报师门。 “原来是仙人莅临,照顾不周,还请见谅。”掌柜一听是未央山的弟子,顿时肃然起敬。好在今日下午自己不曾怠慢。未央乃修仙正宗,山上的仙人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人界的皇室也常有皇子入山拜师。对未央山,他们自是尊崇的。 “掌柜,最近可有什么妖魔作祟?”何汐言轻声细语地问道。 掌柜的想了想,道:“近段时间都太平无事。怎么?” “想来是几位仙人耳力强于常人。不过这猫叫声也是常有的,附近就有几家养猫的。” 正说话间,那叫声更凄厉更接近。 “我们出去看看。”四人同时夺门而出。 四人迅速御剑循声而去,声音在一片竹林消失。几人背对着在黑暗中巡视,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袭向朱颜醉,拓跋辰野一把将她拉往身后,黑色的爪子撕破了他的衣袖,朱颜醉傻傻地站在原地,这样的状况岂是她这个生活在21世纪和平年代的小女子见识过的。 待她回过神来,才见眼前是一只黑色的猫,确切地说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的猫。朱颜醉呆若木鸡,张大着嘴巴,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颤抖地指着前方,眼睛里有着不可置信。 柏井安和拓跋辰野已经跟它打上,朱颜醉也顾不得继续惊吓,迅速拾起剑想要上前帮忙。 “师姐,保护小醉。”拓跋一个回身出掌击向大猫,紧张地对何汐言说道。 何汐言一把拉住朱颜醉,退到了一边。 “小醉,他们可以应付的。”并对朱颜醉说道。 “师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有这么大的猫?” “应该是九命猫妖,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两人正说话间,猫妖又向朱颜醉袭来。 何汐言一把推开朱颜醉,生生替她挡下了猫妖的攻击,三道抓痕迅速染红整个后背。 “师姐!”朱颜醉惊呼,自己又成了别人的拖累了吗? 朱颜醉扶着何汐言依靠着一根竹子,可是四周的腥臭味越来越浓,朱颜醉只觉得脖颈处一凉,回头一看,一条通体发绿的竹叶青正吐着红芯子向她袭来。还没来得及惊叫,另一处又有一条向她们逶迤而来。 拓跋辰野和柏井安此时已将猫妖斩于剑下,只见那猫妖化做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可是九命猫妖有九条命,岂是他们三五下就能杀死的,没时间多想便迅速奔向这边,可是蛇越来越多,他们二人毕竟实战经验不足,已经手忙脚乱。 朱颜醉几乎是拖着何汐言就跑,此时蛇群疯狂地攻向她们。就在朱颜醉以为自己要命丧蛇口之时,蛇群停止了攻击。她转身一看,蛇群好像撞到了一层透明的墙壁上,然后好似被什么吓到,纷纷迅速撤离。 “隔空设的结界?”柏井安道。 “这么强的结界,这样的手法,全天下只有几人能设。”柏井安补充道。 “会是什么人?为何不现身呢?”拓跋辰野狐疑道,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我们赶快离开要紧。”柏井安背起何汐言说道。 几人没有再说什么,眼下还是给何汐言治伤要紧。 第十三话 捡到“爬虫”和“小狗” “师姐,都是我不好。”朱颜醉泫然欲泣,又有人为她受伤了。 “傻丫头,不是你的错。”何汐言脸色苍白,可还是温柔地对她说道。 “师兄,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妖物好像都冲着小醉而来,疯狂地攻击小醉?”拓跋辰野一直有疑惑。 “我也发觉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柏井安面色深沉。 这日,拓跋辰野出去查看那些小妖的动静,它们疯狂地攻击小醉,定然有什么缘由,必须查清楚,否则小醉会一直处于危险之中。柏井安去给何汐言抓药。朱颜醉一直陪在何汐言身边照顾她。 “师姐,以前都是你照顾我。”朱颜醉还是觉得深深的内疚。 “傻丫头。”有气无力地让朱颜醉不禁心疼。 “师姐,你怎么一直不好呢?”已经好几天了,师姐的伤疤已经渐好,可是精神一直不好,脸色一直苍白。 “已经好很多了,你不要太担心。”何汐言反而安慰她。 “是不是那九命猫妖有毒呢?”朱颜醉低声喃喃道。 “我听师父说起过,九命猫妖的猫毒会顺着人的血液侵蚀五脏六腑,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会油尽灯枯而亡。”何汐言哪怕说着生死之事也是温柔的。 “什么?!师姐,你怎么不说?”朱颜醉大惊。 “你不要大叫,此事千万不能告诉井安他们。”何汐言阻止她,仿佛早已看开了生死之事。 “师姐!可有解毒之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必定就有解药不是吗? “好像有听师父提到过,凤鸢草可以解毒。”何汐言虚弱地说道。 “那我赶紧去买。”朱颜醉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傻丫头,那凤鸢草岂是能随便买到的。不要忙活了,师姐恐怕时日无多,你多陪陪师姐。” “凤鸢草?是很珍贵的草吗?师姐不要灰心,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给你找来,我绝不会让师姐死的。”朱颜醉听到何汐言说时日无多,又那么放弃的眼神,顿时觉得心疼不已。原本躺在床上的应该是她,原本中毒的应该是她。现在师姐替自己受着,痛着,她觉得心如刀剜。 “小醉,我们不要说凤鸢草了,我也只是听说,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都是师姐不好,一时多嘴。”何汐言见她如此,想转移话题,“小醉,你最是能让人开心,给师姐讲几个趣事儿。” “师姐,告诉我吧,哪里能拿到凤鸢草,我只是好奇,我不会一个人私自去的。你不说,我就去问柏师兄。”朱颜醉哪里肯罢休。 “那你先答应师姐,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何汐言见拗不过她,便也只能妥协。 “恩恩,一定不会。”朱颜醉信誓旦旦。 “传说凤鸢草长在凤栖山之巅,也没有人见过它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凤鸢草的存在。” “凤栖山?那是在哪里?” “说起这凤栖山,倒是离这里不远。不过凤栖山多凶兽,至今无数人妖仙魔想进入,却始终不得。”何汐言娓娓道来,“所以凤鸢草是不是真的存在也不得而知。你可切莫要打什么主意。” “恩,师姐,我不会的。”朱颜醉心不在焉地答道,心里盘算着自己怎么能瞒着师姐和拓跋他们,去凤栖山找凤鸢草给师姐解毒。 第二日清晨,拓跋辰野一早起来便到朱颜醉房中找她,可是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应声,心里顿时紧张万分,正欲一脚踹开,还没使力,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是没有锁。 拓跋辰野环视她的房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哪里有她的影子,桌上留了一封信,拓跋辰野迅速打开。 “师兄,师姐,拓跋,小醉自觉一路来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况且四人一组多有不便,而如今小醉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故而决定与师兄师姐分开行事,以便得到真正的历练。” 拓跋辰野看完信,便冲进柏井安的房间,紧张地问道:“师兄,今日可曾见过小醉?” “不曾。怎么了?”柏井安被拓跋辰野紧张得神情感染。 “小醉不见了。”说着把信递给柏井安。 于是二人来到何汐言的房里,见她正虚弱地闭着眼睛,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白。 “师姐,可曾见到小醉?”拓跋辰野虽不忍打扰她休息,可是还是难掩心中的急切,只能轻声试探性地问道。 何汐言睁开眼睛:“小醉怎么了?” “看来师姐也不知青。”拓跋辰野失望地说道。 “小醉单独离开了。”柏井安解释道。 “什么?”何汐言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都怪我,都怪我!”自责地说道。 “师姐?”拓跋辰野疑惑地问道。 “我昨天一时多嘴,说起了凤鸢草能解九命猫妖的毒,这丫头会不会独自前去凤栖山了?”语气中难掩自责。 “她一个人去了凤栖山?”拓跋辰野惊讶地说道。凤栖山他是听说过的,古来无论妖魔人仙,都是有去无回。 “凤鸢草?能解毒?”柏井安疑惑地喃喃道。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跟她多嘴,而且我告诉她那只是传说,凤鸢草未必能解毒,也不一定存在,可是她怎么不听呢?还跟我保证不会鲁莽前去的。我……都怪我。”说着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两行清泪划落,甚是惹人怜爱。 “师兄,你在这里照顾师姐,我去找小醉。”拓跋辰野心中急切。 “也只能如此了,拓跋,你自己小心。” 却看这头的朱颜醉,路痴的她几经波折,终于是来到了凤栖山脚下,站在山脚向上看,只见山上云雾缭绕,看起来不像是师姐口中那么恐怖的山啊。 正思索间,已经抬步向前。 突然远处一团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迅速走过去,却见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条长着四条腿头上长角带鳞片的白色爬虫。甚是可爱。 她跑过去先抱起了那团白色,仔细一看这家伙原来是一条小狗,只是耳朵比一般的小狗尖一点。朱颜醉把它抱在怀里,喜爱不已。再到一旁用另一只手抱起那条四脚爬虫,仔细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 难道这就是师姐口中的凤栖山凶兽?真是流言可畏,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居然被传为凶兽。朱颜醉心中早已放下防备,乐天得将凤栖山中所谓的凶兽都想象成娇小可爱的小动物。 “小狗狗,小虫虫,你们好可爱哦,以后就跟着姐姐吧,管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朱颜醉兀自乐得屁颠,得意地抚了抚它们。 她没有发现小狗和小虫的眼中同时闪过精光,然后鄙夷地闭上了眼睛。 朱颜醉抱着它们继续向山上前行,原本心中因为师姐说的那些而有点的恐惧在见到这两个可爱的小动物之后,已经完全消除得无影无踪。 突然想起什么,看着怀中的两个小动物说道:“小狗狗,小虫虫,你们还没有名字吧?”看到小白狗仍然闭着眼睛,小爬虫却瞪着双眼看她。 “你们不吭声是默认了哦?那姐姐给你们取个名字吧。恩……叫什么好呢?”朱颜醉摇头晃脑地思索着。 “小白?可是你们都是白色的呢?” 突然眼睛一亮:“小狗狗,你就叫小绵好了,小虫虫呢叫……小麟!” 说完看了看它们,此时已经完全闭上眼睛不搭理她了。独留她自己乐得开心。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朱颜醉最后拍板。 “告诉你们哦,姐姐的师父可是未央山的清苒尊上呢,可厉害了,以后你们跟着姐姐,姐姐罩着你们。”朱颜醉继续得意,完全没有发现当她说到清苒尊上的时候怀中的两个小动物的异常反应。 边走着边哼着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一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小绵和小麟也被摔出去好远,可是它们都聪明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只有朱颜醉,摔了个扎实。 “痛,好痛啊!呜呜……”自己一个人哼哼唧唧地呼痛,远处的小绵睁开眼,看了看她,又闭上眼睛,好像安详地睡去一般。小麟一直睁眼看着她,眼中尽是鄙夷。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摔痛?”她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服,爬起来就迅速跑过去抱起它们,检查完这个又看那个,生怕自己个一个不小心把它们摔坏了。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还有头发乱糟糟,下巴也擦破了皮的狼狈样子,小麟眼中的鄙夷减了几分,小绵不自觉地往她怀里靠了靠。 朱颜醉揉着摔痛的膝盖,可是怀中还是紧紧地抱着小绵和小麟,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第十四章 小兜 走得又累又饿的时候,仿佛天助她一般,前面出现了一个山洞,洞边的树上还结了红色的果子。出来得匆忙,又偷偷摸摸,她根本就忘记了要带干粮。 此时见到那些鲜艳欲滴的果子,饿狼扑食般地上前。伸手摘下一颗拿在手里,正想塞到嘴里,却停顿住,不怀好意地看着怀中的小麟:“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小麟,要不你试吃一下?” 小麟闭着的眼睛咻地一下睁得老大,仿佛能喷出火来。 “呃……我开玩笑的啦,谁让你老是瞪我?”朱颜醉心想着,人家小绵虽然一直无视她,但是人家温顺,不像小麟老是怒瞪她,好像欠它似的。 “我先吃,我吃了如果没死,你们再吃。”朱颜醉视死如归般的狠狠咬了一口果子,满嘴嚼着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反正已经中毒了,也没有差了。” 怀中一直闭着眼睛的小绵像人似的皱了下眉头。小麟也没有再拿眼睛瞪她,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眼中甚至有了丝吃惊,眉头拧紧,看似欣慰又纠结。只不过朱颜醉光顾着吃,压根没发现他们表情的变化。 “好像是没事,不过你们还是等会儿再吃吧,万一是慢性毒呢。”仿佛是跟它们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抱着它们径自往山洞走去。 “哇塞,这里面还别有洞天呢!”朱颜醉惊呼道。 空中一张藤编的吊床正晃晃悠悠,床内好像铺满了白色的羽毛,朱颜醉放下小绵和小麟,好奇地东看看西摸摸。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叫声,从未听过有哪种动物的叫声能这么空灵,朱颜醉深深地打了个机灵,小绵和小麟紧张地呈现攻击状态,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洞门口。 只见一条长长的尾巴伸进洞中,迅速缠上了朱颜醉拿着红色果子的手臂,由于受痛,果子掉落在地。接着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咚得一声巨响,撞在洞壁上。 朱颜醉被撞得七荤八素,所幸就晕倒在地上,也幸好跟着师父学了些本事,否则这一撞必定是去见十八代祖宗了。 这时洞里飞进来一个巨大的黄色影子,小绵和小麟的身子瞬间变大无数倍。上前跟它扭打在一起。 朱颜醉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三个巨大的身影在飞来飞去地打斗。她使劲揉了揉眼睛,重重地晃了下脑袋,才让自己明白过来目前的状况。 为什么觉得那两团白色那么熟悉,搜遍了脑袋才想起那是放大版的小绵和小麟,可是小麟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像21世纪所描绘的龙呢?然后提溜着眼睛在洞内搜寻小绵和小麟的身影。 搜遍了都没有再见到它们,这才意识到,不是它们膨胀了吧? 再看方才摔得她几乎吐血的外来生物,黄黑相间的身子,一对大大的眼睛充满着灵气,最奇怪的就是那一条长长的尾巴,那样几丈长的尾巴丝毫不减它的灵活。 “呼伦兽!?原来长这么可爱啊!”这个动物她在师父给她的书上看到过,只是传说中的生物,没有人证实它是否真的存在,传说它神秘而凶猛,性格诡异非常。可是事实再次证明,传说是不可信的。眼前这个可爱的动物,着实看不出凶猛。 正打得火热的三个动物被她这震天动地的喊声吓得纷纷停顿住。 朱颜醉麻利地从地上爬起,迅速来到它们身边,抬头仰视着它们。然后一把抱住呼伦兽的长尾巴。凑上脸颊在上面来回磨蹭。 “好可爱的小东西哦,谁家的孩子啊,长得这么好看?”她的话刚落,方才打斗得火热的几位直觉得后脑勺冒冷汗。 白色的两团缩回小小的身子,但是还是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生物。 尽管已经猜到八九分,但是亲眼见识到能自动变大小的小狗和小虫,心中免不了被惊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还未待她从惊异中回过神来,那长长的尾巴又将她卷起,朱颜醉此时早已忘记了害怕,只剩下兴奋与不可思议。本也是传说中的生物,原来真的存在着,虽然个头有点大,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她对它的喜爱。 朱颜醉将它明亮水润的眼睛望进眼里,吊在半空中惊艳地与它对视。 “你好漂亮哦,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呀?”听到她这样的话,又见呼伦兽似乎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只是好奇地看着她,小绵又闭上眼睛蜷成一团继续假寐。小麟则对她嗤之以鼻,两只有神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们看,生怕她被生吞活剥了。 凤栖山上怪兽众多,眼前的这个估计就是性格怪异而神秘的呼伦兽。它们在它面前不敢有一丝怠慢,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怒它。 见它没有反应,朱颜醉继续像媒婆一样谄媚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还是没有反应,似乎在狐疑地端详她。 “你没有名字吗?好可怜哦。那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朱颜醉继续谄媚地讨好道。这么漂亮稀奇的生物,能领回家该多好。 小麟鼻子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小绵的嘴角也不禁抖了抖。 “小白?小可爱?”说完她自己都撅着嘴摇了摇头,一旁小麟的嘴角更是怪异地抖着,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神经大条的女人。 这是让妖魔都害怕的呼伦兽,这个女人在它的尾巴上居然还异想天开的给人家取名字。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取名字?!为什么每次都是小白? “我知道了!叫小兜吧,怎么样?”她一声惊喜的叫唤,呼伦兽的身子被她吓得轻轻抖了一抖,但是尾巴一动,轻轻地将她放到地上。 “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朱颜醉刚一落地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它身边。 呼伦兽眨了一下大眼,转眼间身子便缩小了。朱颜醉在见识了小绵和小麟的变身后,也没有太大的惊吓了,剩下的只有惊喜。也忘记去想为什么它们能大小变幻。 跑过去抱起它:“好可爱哦,小兜,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这深山里吗?那不是很孤单?没关系,以后跟着姐姐,姐姐照顾你哦。”又揉它的头又抚它的毛。 呼伦兽也奇怪,仍凭她搂着抱着,似乎还很享受,小小的脑袋不住地往她怀里蹭。朱颜醉喜不胜收,心想着原来这凤栖山上的凶兽都是这么些可爱的小动物啊。 一旁的小绵和小麟见到这一幕,不可思议的对视了一眼,这就是传说中神秘怪异的呼伦兽?就这样被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收服了? 朱颜醉抱着小兜,心中甚是得意地想着,运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像她这样好运的,一连捡到三只能变身还很可爱的小动物,不要说在这里,恐怕上天入地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此时小兜正乖巧地依偎在她怀中,长长的尾巴从洞外的树上卷下果子送到她嘴边。朱颜醉不禁满足地哼唧出声。 转头对着被她冷落的小绵和小麟说道:“瞧瞧,瞧瞧,人家小兜多贴心,多懂得心疼姐姐,再看看你们俩,一个就知道睡觉,一个就知道瞪人!”有对比才会有好坏。 这时小绵睁开朦胧的双眼睨着她,原来这个女人的幸福如此简单,只需要小小的满足就能让她乐呵的屁颠屁颠的。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心里可以如此纯洁,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无条件地对别人好,哪怕只是小动物,她都可以真心相对。心底深处的一层寒冰似乎瞬间破碎,连带着看向她的眼神也似乎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朱颜醉还沉浸在小小的幸福中,忘乎所以地侃侃而谈:“我觉得我真是一个幸福的人,老天待我真的很好,捡到可爱的小狗狗和小虫子,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勉强也是可爱的。现在又有了小兜!我不仅有师父,还有师兄师姐师妹,还有好朋友,还有你们。我第一次觉得来到这个世界还挺好。” 就在她自言自语,拉拉渣渣说了一大串之后,身后一个讽刺的声音响起:“你这个没神经的女人,还挺容易满足。” 朱颜醉下意识乐呵呵地回答:“对呀,知足常乐嘛。”说完才惊觉,这里为什么会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猛地扭头向后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身上的小兜差点被她扔出去,好在是灵兽,反应也特别快,四肢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 “你……你,你们,你……”她被惊吓的习惯性动作,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让她受惊的物什,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仿佛她的动作不足以形容她的惊吓,还附带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顿时洞口的那株果树稀稀拉拉地落下好些树叶,呼伦兽在她手臂上抖了三抖,凤栖山所有的飞禽走兽都被吓得冷汗涔涔。 只见眼前两个白衣男子风度翩翩地站着,两人都是美男子,只是一个白衣的袖摆处飞着几朵祥云,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细腻的肌肤在一袭白衣下也毫不逊色。另一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薄薄却紧抿的唇,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张狂。 朱颜醉还想张嘴尖叫,却猛地被眼前一人捂住了嘴。 第十五章 此为凤栖山 “笨女人,连龙和虫子都分不清楚!本太子是龙族龙擎苍,以后给我记住了!”一记爆栗落在她头上,小兜马上呈现攻击状态,怒目瞪着他。 “是呢,狗和狐狸也分不清。”袖带祥云的男子也优雅地开口,声音温润地自我介绍着,“我叫白漓殇,妖王狐尊之子。” 朱颜醉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她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妖魔仙,之前只是在书中看过,听其他弟子讲起过,却不曾亲眼所见。 “你们,你们……还我小绵和小麟!”这一天带给她的惊吓太多,愣是给自己稳了稳神。四下里找寻小绵和小麟的身影,片寻不着后,第一件事居然就是对着两位美男要回她的两个小宠物。 “你这个女人!”龙擎苍怒目圆瞪,好似想将她的脑袋撕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白漓殇记起她热衷于给别人起名,却都不曾提起自己的名字。 “朱……朱颜醉。”眼前的男子温文尔雅,美貌直逼自己的师父,小心脏小小的抖了抖。 “叫你小醉可好?”白漓殇柔柔的声音甚是好听。 “恩。”朱颜醉不置可否,“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神经大条,也会觉得事情太过凌乱蹊跷。她眼前的可是龙和狐狸啊,还是变成了人身的龙和狐狸。 “本太子跟这厮在比试,谁知从东海打到了这里,最后精疲力竭被彼此打回了原形。然后被你捡到了。休息够了,自然就变回人形了。”龙擎苍无所顾忌地解释道。 “那你们怎么能变那么大?”这才想起来他们之前的变幻。 “那是真身。我们没有力气恢复人形,遇到危险只能现真身。”白漓殇补充道。 “原来如此。”朱颜醉恍然大悟,然后打哈哈,“我说狗狗的耳朵怎么那么尖呢,虫子怎么长鳞片长角呢。” “白痴女人!”龙擎苍鄙夷地看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别处。 “小醉一个人来凤栖山做什么?”白漓殇一开始便看出她是个人类,修了一点术法,却是个半吊子,因为内力微乎其微。这样的一个人类出现在凤栖山着实有些奇怪。 “我来找凤鸢草,我师姐中毒了,要凤鸢草解毒。”朱颜醉如实回答。 “凤鸢草?!”白漓殇和龙擎苍异口同声狐疑地重复道。 “恩!” “凤鸢草究竟是不是存在,无人知晓,而且不曾有记载凤鸢草能解毒。”白漓殇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凤鸢草,这样师姐就多一分希望。”朱颜醉坚定地说着。 “死脑筋的女人!”龙擎苍其实心里对她的这股认真很是敬佩,嘴上却骂骂咧咧。 朱颜醉正想回嘴,挂在她手臂上的小兜受不了被冷落,呜咽着爬上她的肩头。 “你这女人还挺能耐,呼伦兽都能让你驯服。”龙擎苍别扭地夸赞她。 “我哪里是驯?我是以我无尚的个人魅力,让它拜倒在我的裙下。”朱颜醉臭屁地说道,肩上的小兜甩着长长的尾巴,似是在应和。 “小醉,不是要找凤鸢草吗?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一起。”白漓殇温文尔雅的声音适时响起,如珠玉在侧。 “你这个女人这么没大脑,我看我也还是陪你一起好了。”龙擎苍明明是关心她,说出口的话却尽是嗤笑。 朱颜醉感激得看着他们,没有再说什么。小兜用长长的尾巴将朱颜醉卷起带至吊床上,身子重重地陷进厚厚的羽毛里。 一觉醒来才发现龙擎苍和白漓殇已经不在洞内,只有呼伦兽窝在她怀里呼呼大睡着。朱颜醉四下寻找,正要放弃以为他们自行离开的时候,白漓殇抱着一些果子进来,瞬间心中欣喜,他们没走。 “小醉,吃点果子吧。”他的眸子如一潭池水般潋滟,将果子递给朱颜醉,修长优美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让她呼吸一紧。 “谢……谢谢。”白漓殇的俊美散发着丝丝温暖,这样的温暖很容易把人吸进去,让人沉醉。 就在此时,小兜揉着惺忪的眼睛腻腻歪歪地来到她身边,对打扰它睡觉的两人甚是不满。朱颜醉顺手将一颗果子塞进它嘴里,拍了拍它的脑袋。 “你可知这山中是否真有凤鸢草?”白漓殇对着小兜问道。 小兜用尾巴卷着朱颜醉的手臂,对着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朱颜醉又喂它一颗果子,笑言:“贪吃的家伙,还这么懒。” “知道在何处吗?”白漓殇会意,继续问道。 小兜看着朱颜醉,迟疑了一下,随即又微微点了点头。 朱颜醉笑得花枝乱颤:“小兜兜,别人问你话的时候,要看着发问的人回答哦。不用对我这么忠诚啦,我知道你的心就好。”说完将它抱了个满怀。 “咦,那条龙去哪里了?”朱颜醉这才有空记起龙擎苍。 “就说你这女人没脑子,这才想起大爷我。”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移行换影般到来到她身旁,重重拍了下她的脑袋。 “我没有脑子,那你刚刚拍的是什么?”朱颜醉难得跟她抬杠。其实她心里知道,这条臭龙脾气暴躁,性格古怪,但是心里还是会关心别人的。 “还敢回嘴了你!”龙擎苍更加暴怒。 小兜在朱颜醉怀中怒目瞪着龙擎苍,尾巴扫向他完美的脸颊,龙擎苍迅速躲开,朱颜醉也吸了一口气,安抚地抚摸着它的头。 “真不知道你这女人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得呼伦兽如此相待!”龙擎苍也不恼,看着一人一兽。 “什么呼伦兽呼伦兽的,它有名字,叫小兜!”说着追上前欲打他的头,他却已跳出老远。脚下一个不下心,一根刺藤划伤了她的脚踝,朱颜醉恨恨地跺了下脚,见只是一点点划伤便也不在意。 白漓殇一直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缓缓抬起头看向朱颜醉: “小醉,擎苍,别闹了,找凤鸢草要紧。”这山中除了呼伦兽,也不知还有什么凶兽,那些流言断不可能空穴来风,在山中久待,他们倒是无所谓,但是小醉凡人之躯,不能出什么差错。 “小兜,你带我们去找?”朱颜醉本也不是有意与龙擎苍争论。 小兜利落地从她怀中跳出,虽然没有翅膀,但是长长的尾巴卷上树枝,像秋千一样荡出好远。白漓殇,龙擎苍二人御风而行,朱颜醉拿出蓝渊剑紧紧跟着。 突然,浓郁的山林静谧得极其诡异,树梢上被惊起的也不知是什么鸟,白漓殇和龙擎苍不知什么时候慢下来护在了朱颜醉左右。 “小醉,等会儿不管遇到什么状况,你只管躲避,护自己周全便可。”白漓殇微皱眉头,严肃地交代道。 还未等朱颜醉回应,前方的小兜突然停住,挂在树上观望着前方。朱颜醉也直直地看着,只见远处蹒跚而来一只斑驳白虎,比寻常老虎大十倍不止,更诡异的是虎背上还长着一对翅膀。小兜摇身一变,个头也只能与它相当。 白虎见状扑闪着翅膀就朝朱颜醉攻击,小兜挡在她前面,与白虎殊死搏斗。朱颜醉慌乱中才想到,为何这些动物攻击的都是她,之前的九命猫妖,还有那么多蛇,现在的白虎。除了小兜,所有的攻击都是对着她。 再看空中打斗的白虎被小兜用尾巴紧紧地缠住了翅膀,更是惹恼了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团火焰直逼小兜头部。小兜迅速避开,却也让白虎有了可趁之机袭上朱颜醉。 龙擎苍见势一个转身将朱颜醉抱离,对着白漓殇怒吼:“你老子不是妖王吗?你倒是收了这妖!” “它只是凶兽,不是妖,而且不知为何如此怪异。”白漓殇边与白虎纠缠边解释道,倒也应付得轻松。 其实他们都已看出来,白虎的攻击只针对朱颜醉,不要命似的猛扑而来。白虎在打斗中渐渐处于弱势,正在此时,空中穿梭着飞下一条又长又粗的大蛇,朱颜醉未彻底放心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龙擎苍,这……这蛇怎么跟你这么像?”朱颜醉一个闪避,看看躲过了它的攻击。 “笨女人,这是蛟龙!”龙擎苍已经变幻身影上前与它纠缠在一起。蛟龙虽本性邪恶,可是遇到龙族之人总是会避一避的,如今却缠斗上来,让龙擎苍心中甚是不解。 这边的两个麻烦尚未解决,一头黑熊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直攻向朱颜醉。朱颜醉也不含糊,御剑向前飞行。小兜紧跟在她身侧,替她当去黑熊的攻击。 白漓殇和龙擎苍急急地解决了白虎和蛟龙,追上朱颜醉。虽不知为何如此不要命的攻击,虽是凤栖山的凶兽,但是二人毕竟是龙族和妖族太子,对付区区两个凶兽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他们追上之时,朱颜醉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凶兽,为数不少的豺狼,云豹,黑熊。小兜毕竟为灵兽,对它们的攻击毫不含糊,将朱颜醉保护得一丝不漏。 龙擎苍和白漓殇上前,一个火爆,一个儒雅地应付着。龙擎苍的兵器是一把大刀,华丽而浮夸,白漓殇的则是一袭白绫,在他手中轻柔而曼妙地飞舞。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将它们全部击毙。朱颜醉的蓝渊剑也都染上了红色,粗粗喘着气看着一地凶兽的尸体。 “他什么什么的!凤栖山的动物,都长翅膀吗?”因为内力欠缺,她打得甚是吃力。 小兜纵身跃向朱颜醉的肩头,示意她立即往前走。朱颜醉知道它的顾虑,此地不宜久留,现在不明白那些凶兽为什么要攻击自己,呆在一处只会引来越来越多。 虽说有白漓殇龙擎苍和小兜在,可是那些个凶兽来势凶猛,个个都打了鸡血似的不要命,费时费力,更何况他们也会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三人跟着小兜快速前行。 第十六章 凤鸢草 看,好大一只鸡。” “笨蛋,那是凤凰,凤凰!”龙擎苍听到她的话,差点抓狂。 “凤凰怎么是黑色的?”朱颜醉疑惑道。 “这是黑凤凰,凶狠无比,可要小心。”白漓殇道。 只见眼前被她称之为鸡的动物,通体黑色,头上的三根羽冠充斥着它的桀骜,脖颈柔而细长,长长的尾毛散落在地上,上头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 凤尾中露出的一点明黄吸引了朱颜醉的眼球,她拉了拉白漓殇的衣袖,指着那抹黄色轻声地说道:“它拉粑粑了!” 还未等几人再做反应,只见黑凤腾空而起,尖利的双爪扑向朱颜醉。 小兜长长的尾巴卷住它的双翼,白漓殇的白绫轻盈地将朱颜醉带至他怀中,小兜和黑凤已经缠斗在一起,朱颜醉后怕地拍拍胸口。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朱颜醉担忧地看着小兜。黑凤的攻击凌厉而凶狠,她看着小兜一次次险险地躲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事,呼伦兽可是灵兽,这黑布隆冬的家伙还伤不了它。”龙擎苍看着它们的打斗,安慰着朱颜醉。 小兜虽然躲得惊险,可是身上却没有受一丁点的伤,反倒是黑凤,被它伤了好几处。 朱颜醉专注地看着小兜,灵活的身子闪电般地跳转着,黑凤已经处于弱势,被小兜耍得团团转。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凤鸢草?”白漓殇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原先黑凤呆的地方,伸手摘下地上的那抹黄色,思考着审视着它。 “咦?原来是长在地上的呀?”朱颜醉为自己刚才的话汗颜,还以为是黑凤凰的排泄物呢。 “肯定就是了,长在凤栖山,又有黑凤看守。除了凤鸢草还能是什么?”龙擎苍下结论。 “小兜,尽快结束战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开。”白漓殇对打斗中的小兜说道。 小兜虽然不屑于听他的吩咐,但是又觉得他说的有理,于是发动猛烈的攻击,用尾巴将黑凤整个卷起吊于空中,然后重重地将其甩到一棵树上。黑凤挣扎着想飞起来,却被小兜尾巴补上的一鞭彻底击垮。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白漓殇见朱颜醉还在一旁研究黑凤,拉起她的右手说道。 朱颜醉没注意他拉着自己的手,倒是一旁的龙擎苍见这情形,一把抓上她的左手,动作略显粗鲁,却闷不吭声,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 小兜见他们都拉着朱颜醉,一个纵身跳入她怀中,八爪鱼似的抓着她的脖子,脑袋蹭啊蹭的甚是可爱。 朱颜醉将凤鸢草塞入怀中,几人迅速离开凤栖山。 三人一兽刚来到山脚,便见一个紫色的身影御剑急急地飞来,随着那个身形越来越近,朱颜醉一声惊喜的大叫:“拓跋!” 身旁的白漓殇和龙擎苍被她的叫声震慑得浑身一颤,他俩好歹也是龙族和妖族的皇子,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几次三番的被这个小丫头的叫声吓得发颤,要是被世人知道,颜面何存? 怀里的小兜更是将她死死地抱得更紧。外人都闻之色变的灵兽,此刻这么乖巧地腻歪在她怀里,还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超人的魅力。 “小醉!”拓跋辰野飞身上前,一把抱紧朱颜醉,完全忽视了旁边的两人和怀中的小兽。 龙擎苍怒气“腾”地上涨,伸手欲拉开两人,一旁的白漓殇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拓跋,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朱颜醉闷闷的声音从拓跋辰野怀里传出来,他这才稍稍放开她一点,却还是轻柔地将她抱着。 怀中的小兜哀怨地看着朱颜醉,奋力地将自己差点被挤扁的身子往外挪出,继续看着她,好似在控诉。 “小醉,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知不知道我急得快发疯了?”拓跋辰野说着手臂又不自觉地用力。 “对不起嘛,拓跋,我只是担心师姐的伤势。”朱颜醉自觉理亏,低声道歉着。 “小醉,这位是?”白漓殇见一直抱在一起的二人,出声打断他们。 朱颜醉从拓跋辰野的怀里离开,抬头介绍道:“拓跋,这是小绵,那是小麟。”接受指着拓跋继续介绍:“这是拓跋,算起来应该是我师兄。” 三人被她的介绍弄得一头雾水。 白漓殇优雅地上前,自我介绍:“在下白漓殇。” 一旁的龙擎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没有好气地说道:“龙擎苍!” “拓跋辰野。”简单地介绍道,对朱颜醉身旁莫名其妙出现的两个男人,有些排斥。 “拓跋兄是皇室之人。”白漓殇说出口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着。 “我们都心知肚明,不是吗?”拓跋辰野又怎会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绵和小麟是?”拓跋辰野疑惑不解。 “是这笨女人给我们取的名字,我叫小麟,他叫小绵!连龙和虫子都分不清楚。”龙擎苍恨恨地说道。 “拓跋,这是小兜哦。”朱颜醉见他又拿那事儿糗她,忙插话道,献宝似的把小兜捧到拓跋辰野眼前,“它可是传说中的呼伦兽呢,厉害吧?”说完得意地抱紧小兜,小兜也得意地瞅了一眼拓跋辰野,然后又继续腻歪在朱颜醉怀里。 “呼伦兽?”拓跋辰野疑惑地看着小兜,“这就是传说中的凶兽?” “灵兽!”朱颜醉义愤填膺地纠正。怀里的小兜也昂着头,好似在辩驳。 “好啦好啦,小醉真棒,灵兽都能被你驯服。”拓跋辰野宠溺地摸摸朱颜醉的脑袋。 白漓殇和龙擎苍将二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龙擎苍更是气愤地吐着气,白漓殇却不动声色,只是薄唇抿紧。 “拓跋,师兄师姐他们呢?”朱颜醉这才想起问。 “师兄在客栈照顾师姐,我们要尽快去跟他们会合,他们也是十分担心你。” “那我们赶紧走吧。”说着拉起拓跋辰野的衣袖就要御剑。 “死女人,你好没良心!”龙擎苍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就这样走了?!”气愤地他差点喷火。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激动,给忘了。”朱颜醉憨憨地摸着后脑打哈哈。 “有了小兜和师兄,就不要小绵和小麟了吗?”白漓殇半分玩笑半分哀怨地说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朱颜醉当了真,慌乱地解释着,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傻丫头,闹你玩的。我族里也没什么事,送你回去可好?”白漓殇温柔地笑道。 “你这女人这么麻烦,要是再碰到个牛鬼蛇神的,别给生吞活剥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跟着玩玩了。”龙擎苍鄙视地看着她,话里行间却免不了透露着对她的关心。 “好啊,太棒了!”朱颜醉开心地跳了起来。 “还是不要麻烦二位了。”拓跋辰野怎么会看不出这二人对朱颜醉的心思,这丫头长得不算倾国倾城,脾气也不算太好,脑袋瓜也不是特别聪明,可是却有那么一种力量,能让人不自觉地喜欢,甚至爱上。他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力量,也许就是所谓的吸引力。 这两个才跟她相处了两天,恐怕已经是情不自禁了。龙擎苍虽然处处表现得暴躁,却处处透露着对小醉的关心。白漓殇温文尔雅,看着小醉的眼神温柔细腻。 可是这丫头好似一点都不知道,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一样。 “不麻烦!”白漓殇温婉的声音和龙擎苍急切的声音同时响起。 “拓跋,他们是我朋友,再说人多热闹嘛。”朱颜醉拉着拓跋的衣袖晃啊晃。 “行了行了,真拿你没办法,也不怕麻烦人家。”拓跋辰野说着拉着她一同御剑前行,白漓殇和龙擎苍随风而飞紧随其后。 几人顺利来到客栈,何汐言还是虚弱地躺在床上,柏井安正在给她喂药。 “师姐,是不是很痛?”朱颜醉见她虚弱的样子,眼泪又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 “傻丫头,谁让你去的?你……你是想让我愧疚死吗?你,你……咳咳,你要是有个意外,我……”何汐言见到朱颜醉,苍白的脸上梨花带泪,自责又生气地责备着她。 “师姐,你不要生气,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师姐,小醉把凤鸢草带回来了,你可知道服用方法?”拓跋辰野见两个女人哭做一团,连忙插话道。 “师姐,你看是不是这个?”朱颜醉拿出凤鸢草跟她确认。 “听师父的描述,确是一致的。” “且慢,可否告知姑娘中的什么毒?”还未等何汐言回答,白漓殇问道。 “这二位是?”柏井安问道。 “在下白漓殇,这位是龙擎苍龙公子。我们是小醉的朋友。” “在下柏井安,师承未央大长老玄罗上仙门下。”柏井安有礼地说道,“这位是何汐言,二长老齐纳上仙的弟子,中了九命猫妖之毒。” “九命猫妖?猫妖之毒何需凤鸢草?”龙擎苍不屑地瞅了一眼何汐言。只第一眼,他就看这个女人不顺眼。 “这么说这位公子有解毒之法?”柏井安追问道,换来龙擎苍一声冷哼。 “九命猫妖之毒只需耗费百年内力逼出即可。”白漓殇看了一眼何汐言,道,“更何况,据在下所知凤鸢草并无解毒的功效。” “我,我也只是听师父偶然说起,并不确定的。”何汐言虚弱地解释着。 “师姐,不要再自责了,你本就是为我受的伤,无论有几成的几率,我们都要试一下的。更何况现在採了凤鸢草,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但也是有利无害的。我还认识了小绵和小麟,他们看起来应该可以替你解毒,我们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朱颜醉苦口婆心地劝着何汐言。 “喂,笨女人,谁答应替她解毒了?”龙擎苍气恼地拍了下她的脑袋,力道却极轻。 “小麟,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跪下来都成!”说着就真的膝盖一弯,龙擎苍连忙扶住她。 “擎苍,你我二人合力,应该耗费不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漓殇适时开口帮衬。 “行了行了,你这女人,烦死了。” 第17章 再次毒发 不愧是龙族和妖族的皇子,二人合力将何汐言的毒逼出,只须臾,她的脸色便恢复了一丝红润。 “小绵,小麟,谢谢你们。”她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感激。 “多谢二位,二位之恩没齿难忘,来日定当……”柏井安未说完便被龙擎苍一挥手打断:“不要跟爷说这些虚的,爷既然救了救不要你们的谢。” “小麟,你好man哦!”朱颜醉此时心情甚好,他们救了汐言师姐,就让这小子威风一下吧。 “慢?”龙擎苍不知她说的是什么,又怒道,“爷耗费修为救她,你这笨女人还嫌慢?” 见他又要暴怒跳脚,朱颜醉立马谄媚地解释道:“不是慢,是man,就是说你好有男人味。”说完讨好地冲他摇头晃脑一番。 龙擎苍何曾招架过这等谄媚,两片可疑的红飞上了脸,嘴里说出的暴躁添了几分羞赧:“爷本来就是!” “此番多亏二位。”拓跋辰野对白漓殇抱拳说道,“我等已在此逗留多日,如今师姐已痊愈,也是该上路继续历练一番了。二位族里事物繁忙,我等不敢再麻烦二位。”心中想着要赶紧将这两位大神送走,二人都对小醉动着歪脑子,如此优秀的二人,保不定哪天小醉就被拐走了。 “爷就跟着你们,当游玩儿了。”龙擎苍急切地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不容易碰到个这么笨的女人,他可是稀罕得紧。 “我等此番受师门之命出来历练,若有两位相陪,怕是会拖累二位。”拓跋辰野见龙擎苍这番态度,更是晓之以理。 “爷不嫌拖累!只是麻烦一点而已!”龙擎苍是赖定了要跟着。 “小醉内力微薄,何姑娘又刚痊愈,拓跋兄与柏兄未必能照顾得过来。”白漓殇一语中的,他说的也正是拓跋辰野所担心的。 朱颜醉在一旁纠结着,心中想要白漓殇和龙擎苍跟着一起,可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深觉自己给他们添了诸多麻烦,又要他们耗费内力给师姐去毒,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便不再开口说什么。 “师兄,师姐,这是我的好朋友,叫小兜。”朱颜醉企图岔开话题,于是将抱在怀里的小兜又献宝似的跟柏井安和何汐言介绍。 “是呼伦兽?”柏井安不太确定地问道。 “是呢是呢,小兜可厉害了,还很聪明。”说完谄媚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小醉,一起可好?”白漓殇温柔地看着朱颜醉,轻声地问道,逼她正视这个问题。 “我……”话未说完,便见她双手捂着胸口,蜷成一团倒在地上,痛苦纠结着眉头。 “小醉?”白漓殇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朱颜醉,此时更是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异样,一改往日的优雅,惶恐地将她抱搂进怀里。 “小醉,你怎么了?”拓跋辰野急忙搭上她的脉。 小兜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焦躁地跃上白漓殇的肩头,瞪着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深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就在几人都着急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玄色的身影如风般地出现,只见几个影子混乱,便将白漓殇怀里的人儿夺了去。能从白漓殇手中将人毫不费力地夺走,当今世上恐也没有几人。 白漓殇伸手却为时已晚,白衣婉转莲步向外追出。龙擎苍紧随其后一齐追上。拓跋辰野几人也奋力追上。看着最前头的玄色移形幻影,白漓殇和龙擎苍的身影紧随其后,此时的拓跋辰野真恨自己的修为不够,真气不足。 白漓殇眼见追将不上,在这人界又不便显露真身,一时也无他法,唯有持续追踪。几人追至郊外,此处人烟稀少,龙擎苍疾驰的身形一个变幻腾云上前将玄色身影缠住。 那玄色男子也不跟他打斗,只是轻松地一挥衣袖,一个转身跳离,抱着朱颜醉的身子稳稳地落地。 “魔尊宁葬沫!”白漓殇和龙擎苍连同刚刚赶至的拓跋辰野一同惊呼。 眼前玄色之人白发苍颜,一双深陷的眼睛透着精明,还有被刻意隐藏却依旧不容忽视的妖媚邪气。此时的他正玩味地看着几人。 “还算你们有点见识,识得本尊!”说着一手撸须,露出与他极不相称的邪笑,“龙族太子和妖族少主倒是很闲呐……” “本太子跟你魔界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你何故掳了爷的人?”龙擎苍轻狂的声音对宁葬沫丝毫造不成任何影响。 “水沐槿的徒弟确是有几分能耐,竟能让太子你如此维护!”说着透着邪气的眼神轻睨了一眼白漓殇,“少主也是如此吧?” 白漓殇只是看着他怀里的朱颜醉,并没有做声。只见她苍白的小脸浸满汗水,下唇已被咬出了血。心中刀绞似的疼痛此时并不比朱颜醉好受。也许这世上最残忍的事就是刚刚才得知自己不知不觉爱上了一个人,如今却要看着她痛苦至此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小小的偶然,一次不预期的邂逅,几日短短的相处,自己便沦陷了。往日温润如水的性子居然也会紧张也会慌乱,难道这就是世间人所说的爱吗? “魔尊,请归还我派弟子。”拓跋辰呀双手握紧,没有意识到掌心被他攥出了血。 “人界三皇子?看来我是捡到宝了。”说着一手轻抚上朱颜醉的脸颊,“不知你师父是不是也如此在意你? “本尊的弟子,不牢魔尊费心。”一袭白衣胜雪飘落在宁葬沫面前,四周的空气顿时清冷了几分,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有宁葬沫嘴角挂着的笑意更深。 水沐槿单手伸出,想要将朱颜醉抱回,见朱颜醉苍白着小脸,痛苦得似乎连呼吸都困难,心中的冰山上似乎又不自知地碎了一角。 宁葬沫一个退后:“绝情绝心的清苒尊上居然也会紧张?真是百年难见的奇事,如此本尊更舍不得将这丫头给了你了。” 水沐槿见此,也不多说什么,一个封易诀随手飞出,宁葬沫轻轻一转身便轻易躲开。 龙擎苍几人见此,正欲上前齐攻,却被水沐槿一挥手拦下,仙魔妖的打斗动静甚大,必定会惊动人界,还会误伤宁葬沫怀中的朱颜醉。 水沐槿白色谪仙般的身影升至空中,悬空的脚下水汽滋生,手中一团蓝色水球打向宁葬沫,宁葬沫玄色衣袍纷飞,单手抱着朱颜醉,一手黑色烟线直直飞出缠上蓝色水柱。两人正缠斗间,朱颜醉脸上的血色几近失到透明,宁葬沫一个旋身立于空中与水沐槿对视:“这样打下去,本尊倒没什么,受苦的可是令徒。” 水沐槿眉头几不可见地轻皱,看着朱颜醉几乎扭曲的脸,回想起上回她的异常,清冷的眼睛看向宁葬沫:“言下之意,魔尊大人似是知晓我徒儿何苦如此?” “知晓又如何?”这句话字面上是在跟水沐槿谈条件,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中的苦涩,知晓又如何,“醉牡丹”无解,如今他已是悔不当初。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能令自己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段时间看来,这个懵懵懂懂的丫头根本不可能是未央的奸细,许是真如她所说根本不知为何会闯入魔教。想到这,心中苦笑。 此次算准了她的毒会再次发作,便只身前来想给她解药。可是又不甘心自己的心是这样沦陷了,于是就想着反正也不再能指望她去盗取掬幽幔和溯天梭,还不如趁此机会将她带回自己魔宫,也好专心研制解毒的方法。却不料水沐槿竟然会对这丫头如此上心,竟亲自前来。 “她是中了我魔界‘醉牡丹’,尊上可知如何解毒?”宁葬沫妖媚地邪笑着,想以此来压制心中的堵闷。 几人都倒抽了一口气,“醉牡丹”他们也是听说过的。龙擎苍暴怒地一尾扫向旁边的树木,这个笨女人为何跟如此多传说中的物什都搭上了边?呼伦兽,凤鸢草也就算了,为何连至毒的“醉牡丹”都搭上边!? “要想得回她,就请尊上用掬幽幔和溯天梭来换吧!”宁葬沫笃定绝情冷心却心系苍生的水沐槿必定不会为了一个小徒弟而做那样的交易。这时候哪怕他用整个未央山,乃至整个仙界跟他交换,他也未必愿意的。宁葬沫说完便抱着朱颜醉乘风而去。 水沐槿只是如风般地站着,不悲不喜,不伤不怒。 “尊上!”拓跋辰野见他不做反应,急切地叫道。 “你三人先随我回去,此事不得对其他人提起。”水沐槿冷冷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拓跋辰野不再做声。 何汐言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说着这话的尊上,眼波流动,最终还是没有做声。 “清冉多谢二位这几日护着小徒。”说完眼神看着前方虚空,不知在思索什么。白色衣袍一动,伸手抓回欲追着宁葬沫而去的小兜,便乘风离去。 白漓殇与龙擎苍对望一眼,各自飞身离开。 两人心中想着尊上定是不会用那两样神物去交换朱颜醉的,自己无论用尽什么办法,都要让宁葬沫解了“醉牡丹”的毒,然后将她救出。两人各自飞身回自己族里,定是会有办法可想的,如若实在不行,哪怕玉石俱焚也要闯进魔界。 第18章 重回魔宫 这头宁葬沫将朱颜醉带回了冥茫宫,冷峻不可思议地看着尊主怀里的人,跟着宁葬沫进入他自己居住的司尘殿。 冷峻看着尊主温柔地给朱颜醉喂了一颗药,轻柔地将她放倒在床榻上,不禁有些傻眼,心中疑惑,这……是尊主吗?这是有丝洁癖的尊主吗?居然这么温柔,居然让她睡自己的床榻。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宁葬沫又伸过修长的手替朱颜醉盖好被子。 “小狈,去给她准备点吃的。”宁葬沫一直延续着朱颜醉的优良传统,将小狈的名字叫到底,冷峻无力反抗,只能任他叫着。然后乖乖地转身充当跑腿,去给朱颜醉准备吃食。 宁葬沫看着朱颜醉安静的睡脸,服了解药之后痛苦似乎是减少了很多,血色已在慢慢恢复。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眉眼,如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过她的眉头,眼中泛滥而出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温柔似水。 未央殿上,杨熹面色严肃,柏井安与何汐言一脸自责地站在他面前,拓跋辰野则是万分焦急。只有水沐槿,冷漠地站在殿上,脸上则是一片清明淡然。 拓跋辰野观察着水沐槿的脸色,企图揣测他的心思,可是从朱颜醉被虏之后,他的脸色从未变过。 “师弟,魔头为何要虏走朱颜醉?”杨熹皱眉疑惑地问道。 “不知。”水沐槿淡淡吐出两个字。 “可曾说要何条件?”魔界虏人,又是仙尊弟子,必定有卑鄙的目的与交换条件。 水沐槿只是淡漠地站着,还未曾开口,一旁的何汐言欲言又止:“他要……”未说完整就被水沐槿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 杨熹将二人的举止收入眼中,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口:“师弟,当初我就反对你收她为徒,如今魔头亲自虏人,看来这丫头定与魔界有染。不如趁此机会将她逐出师门,以免日后魔界扰我仙门清净。” “掌门师叔?”拓跋辰野本就因为朱颜醉的事情对这杨熹有意见,如今小醉被劫,他最为未央掌门竟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顿时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尊卑长幼,“未央若怕魔界,大可直言,即使没有仙门,我拓跋辰野粉身碎骨,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会将小师妹救回。” “你!你可知你还是未央弟子,你还是人界三皇子,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杨熹怒得站起。 “师兄,我水沐槿此生只这一个徒弟,定不会将她逐出师门。”水沐槿打断杨熹的愤怒,字字坚定地说道。 “沐槿,你!”水沐槿此时的话语与态度,对杨熹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掌门师叔,我仙门若在此时将小师妹逐出师门,天下人定说我未央不仁不义,今后如何堵住这悠悠之口?”柏井安见势急忙劝言。掌门脾气大,仙尊向来淡漠,此时语气却如此决然,如此情形必定是大僵。 杨熹不再说话,水沐槿静静地转身离去。刚回到末央殿,骤然止步,一口鲜血上涌,染上了雪白衣袍。 小兜从他袖中钻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之前残月鞭伤未愈,如今又与宁葬沫动手,朱颜醉中毒被虏,心中郁结,气血翻滚。修长洁白的十指抚上嘴角,拭去那一抹鲜红,脚步淡然地走向炼心池。自从朱颜醉上末央殿开始,自己就时常心绪波动,又需要重回炼心池辅助修心。 未央殿内,何汐言独自跪在殿中央。 “说吧,不得隐瞒!”杨熹威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响起,吓得何汐言一个战栗。 “掌门师叔,尊……尊上不让说。”颤颤巍巍的声音显示出她此时的紧张不安。 “说!”杨熹又一声怒喝。 “是……是掬幽幔和溯天梭。”何汐言索性闭上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那魔头要用掬幽幔和溯天梭换小师妹。”但是并未说出朱颜醉中毒一事。 “什么?!”杨熹从椅子上暴怒地一跃而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沐槿他竟还瞒着我?是真要用神器去换那丫头?”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叫嚣出口,又意识到殿内还有人,强自压下震怒,吩咐道: “你且下去吧!” 何汐言惊慌地站起退出殿外。 彼时,身在冥茫宫的朱颜醉不知自己已经引起如此大的风波,正从香甜的梦中醒来,揉了揉朦胧的眼睛,环视着四周。 “丫头,醒了?”宁葬沫妖冶的脸放大在她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就不喜欢用那张苍老的脸。 “你?你!你个不要脸的!你把我抓来的?你神经病啊?没事太闲了吗?抓着我好玩?你们这个魔宫也是神经病,喂我吃毒药,还要我背叛我师父偷东西!你也是神经病!没事老出现在我面前干嘛?呜呜……”此时的她内心无比伤感,毒发的疼痛,当初去未央的目的,拜师之后做的决定,自己现在又身处魔宫,要是让师父知道还不定怎么想她,无数的委屈涌上心头,骂着骂着就哭上了。 “丫头,你哭什么呀?你……你,别哭,让你骂还不行吗?”宁葬沫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以前在他面前哭的女人差不多都是被他杀了,但是现在看到朱颜醉这么毁天灭地的哭,心中说不出的心疼加酸涩。 “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们给我喂毒,我痛,我痛死了,我跟你们同归于尽!啊!呜呜……”说着越哭越大声。 宁葬沫手足无措,心一动,伸手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不哭了,我有病。”我他妈全家都有病,才会给你喂“醉牡丹”!恨恨地在心里说着。 “我饿了!”朱颜醉哭着哭着,许是哭累了骂累了,抽抽搭搭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宁葬沫惊愕地看着她将自己推开,这丫头的思维也太……跳跃了,不是刚刚还哭得惊天动地的吗?现在是……? 没有就绪纠缠这个问题,宁葬沫一个响指,便有婢女陆陆续续地将早就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 朱颜醉一咕噜地下床,饿狼扑食般赤着脚朝着桌子奔去,桌上的点心都很精致,她随手抓起最近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慢点吃,别噎着。”宁葬沫边蹲下身子替她穿上鞋,边说道。 朱颜醉光顾着吃,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殿内的其他人个个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他们的魔尊。别说替人穿鞋,魔尊恐怕连自己的鞋子都不曾自己穿过,现在他这么屈尊降贵地为这女子穿鞋? “丫头,你看我这里又有好吃的,又有我这么美的男子供你观赏,多好啊。”宁葬沫讨好地说道。 “咳……唔……”朱颜醉吃得正起劲,听到他这么狗腿谄媚的说辞,差点噎死,使劲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你有毛病啊?!你以为男人美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吗?你还长得比女人美,简直变态!还有你们这魔宫有什么好的?有你这个变态,还有那个老不死的,还有那个喂我毒的小不死的!好个毛线啊?!” 宁葬沫看她似乎是吃了东西又有力气了,又这么理直气壮地骂着,一点都没有身在魔宫该有的担心和害怕。还有,毛线是什么东西? “丫头,我会想办法替你解毒的!”宁葬沫微微叹了口气,一改往日的邪气正经地说道。 “想办法?给我吃解药不就行了那老头应该是你们这儿的头吧?解药只有他有?你又是什么人?小魔头?”朱颜醉絮絮叨叨地念着,语气中难掩鄙夷。 宁葬沫落寞地垂下眼睑,他现在不想什么神器,也不想跟水沐槿斗,心底深处一个声音坚定地告诉他,他很后悔,他只想解了她的毒。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她痛苦难受,他也就跟着难受,看着她被仙门那些伪君子欺负,他便像疯了似的想杀人,看着他心心念念地喊着师父,他便忘记了当初给她喂毒的初衷,就恨不得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我叫宁葬沫,你可以叫我沫。” “你恶不恶心啊?还沫呢!我吐你一口唾沫!”朱颜醉激动得义愤填膺,恨不得打碎那张笑得倾国倾城的脸。 “好好,我不说话,你继续吃,吃完了我带你到处逛逛。”宁葬沫继续讨好。 朱颜醉瘪了瘪嘴,眼睛斜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吃着。不可否认,这里的点心真的很好吃。她吃得起劲,宁葬沫伺候她也伺候得起劲,端茶倒水夹菜擦嘴。 “尊主……”冷峻在门口处刚要开口,却见自家尊主狗腿地伺候着朱颜醉,硬生生的将剩下的半句话吞回了肚子。 “小狈!”朱颜醉满嘴食物,口齿不清地开口。 冷峻算是她在魔宫的熟人,他之前虽然给自己喂毒,但肯定也是迫于大狼的命令,从始至终他对自己还算不错,所以现在看到他居然有一种莫名的亲近。 “朱小姐,我叫冷峻。”他再次提醒她关于姓名与绰号的问题。 “小狈,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是谁啊?”朱颜醉从一而终地忽视冷峻的抗议,神色鄙夷地瞥了一眼宁葬沫。 “他,他是魔……”话未说完,便在宁葬沫眼神的千刀万剐之下禁了声。 “我知道,在魔宫的当然都是魔,可是他……”朱颜醉总觉得这个宁葬沫很奇怪,长着一副足以跟师父媲美的容颜,邪气的笑,怎么都该是坏人,可是他又上未央给自己送药,她老是骂他,可是他也不生气,还这么伺候自己吃东西。 虽然自己嘴上老是骂他,可是心底总觉得对这个人讨厌不起来。而且更让她觉得疑惑的是,他叫她丫头的语气,总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丫头,我带你去逛逛吧,不要理这个无趣的人。”说着宁葬沫就牵起朱颜醉的手往外走去,将冷峻一个人震惊在原地。尊主是在跟自己吃醋吗?怎么听着这么酸? 第19章 师父会信我 “沐槿,当年师父留下遗愿,命你守护未央,守护仙界,守护天下苍生,是否禁锢了你一生?”杨熹语重心长的话语在炼心池旁回荡。 “师兄多虑,这本是我份内之事。”水沐槿淡淡的声音不带温度没有起伏。 “师弟,这么多年你清心寡欲,一心修行,却也练就了你的冷心绝情。千百年来,你心系未央,心系天下,却从未为自己想过。现如今你收那丫头为徒,处处庇护,是否她就是你千年来的一己之私?” 水沐槿一双清明的眼睛虚无地看着前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连呼吸都没有波动。 “师弟,如果有一天一定要你选择,苍生和徒弟之间,你会守护谁?”杨熹问出口的话咄咄逼人,非要他现在就选择出个结果。 “师兄,不会有选择的那一天,而且苍生是我水沐槿一辈子的守护。”水沐槿淡淡的话语出口,杨熹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沐槿,掬幽幔和溯天梭一直是在你这里的曲台殿,前几日我察觉绛云阁底关押的那魔似有动静,所以我想是不是将掬幽幔和溯天梭移至绛云阁,我再用浮尘诀催动神器的力量,将那魔物震住。”杨熹试探地叙述着,一双探究的眼睛注视着水沐槿。 水沐槿半晌都没有出声,只是双眼没有焦距地直视着虚空,在听到杨熹如此说的时候,指尖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 “沐槿?”杨熹追问着。 “师兄……”水沐槿叹了口气,终是将心中所想道出,“宁葬沫要我用两样神器去换醉儿。” “师弟!你可是动摇了?”杨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师兄,日后我自有办法再将神器夺回。” “沐槿,你!”杨熹颤抖着用双指指向水沐槿,惊愕的眼神夹杂着愤怒和不可思议,“你千年来的清誉岂可为这个小丫头毁于一旦?你知道神器落入魔界的后果吗?你守护的苍生很可能会颠覆,这就是你选择的苍生?” 水沐槿面对他的指责,气息有丝混乱,却未开口。杨熹正要继续义愤填膺,水沐槿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师兄,她是我唯一的弟子,请成全我千年来的一己之私。” 此话刚落,杨熹颤抖的就不只是手,震惊过后所有情绪化作一声长叹:“罢了罢了,我从来都不能奈你何。” 杨熹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不要只身前去,魔物多狡诈,到时候师兄陪你去。”这么久以来,杨熹对门中弟子严厉,对人严肃,却待这个冷冰冰的师弟如亲兄弟。他也一直希望这个师弟能有人气一点,可是他现如今的些微改变确实对自己的弟子,万万不可是自己担心的那样才好。 水沐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明的眼里多了丝暖意,随即恢复冷清,一缕晦暗爬上眉头,“醉牡丹”!或许他该违背祖训上绛云阁底去问问那魔物。想法立即被自己否决,步履生风地往曲台殿而去。 司尘殿内,朱颜醉与宁葬沫又上演了一场骂戏。 “你个死变态,什么时候放我走?”朱颜醉基本上把宁葬沫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 “醉丫头,呆在这里不好吗?”宁葬沫紧皱着眉头,他都将她当宝贝供着了,端茶倒水还陪笑卖乖。 “好个什么什么啊?!整体呆在这个给我喂毒让我痛的地方,谁知道那个死老头会不会突然又冒出来喂我吃什么毒药啊!而且你们这里是魔窟啊魔窟,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不要在这里呆着!”朱颜醉边气愤地嚷嚷边上串下跳地抗议。 听到她那句‘给我喂毒让我痛’的时候,宁葬沫邪气的笑脸顿时怔愣住,一抹痛楚擦眼而过,不动声色地听着朱颜醉继续骂着。 朱颜醉骂得累了,就着递到她嘴边的茶杯,一仰头将茶水喝了个精光。随机意识到不对,视线瞟向宁葬沫,看着他手中空空的茶杯,有些别扭地擦了擦嘴,接着大声嚷道:“你又给我喂了什么毒药?” “你也太后知后觉了吧?要是真是毒药,你也已经吃了啊。”宁葬沫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愉快地荡漾着,不经意流露出的疼宠看在众多下人眼里又是引起一阵骚动。 “也是,不管了,反正我已经中了那什么‘醉牡丹’,无所谓再多毒点了。”朱颜醉破罐子破摔地说着,“不对,那我也要离开这里,我要我师父,我要跟师父在一起。” 说着就自顾自地往殿外走。 “丫头,丫头。”宁葬沫跟在他身边,急切地说道,“以后就住在这司尘殿好不好?仙界有什么好?他们要你受残月鞭之苦,师父有什么好?他都不信你,眼睁睁看着你受残月之痛。”说着恨恨地哼出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泄恨一般。 “不,师父是心疼我的,师父还替我挨鞭子了,师父相信我的!”朱颜醉急忙辩解,生怕他们误解了师父一般,最后似在给自己打气,“恩!师父就是相信我的,师父是迫于无奈才打我的。” “傻丫头!那你身上的毒呢?你师父能解?而且你现在身处魔宫,如果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回去,你能确定你师父不会认为你跟魔宫有染?会相信你?”宁葬沫字字如针般扎进朱颜醉的脑袋里。突然就没有刚才的信心十足了,师父会相信她吗?她犹豫了。如果让师父发现她身上中了“醉牡丹”的毒,师父是否就能怀疑到自己当时上未央的初衷? 到现在这个时候,她担心的都不是自己的毒能不能解,而是师父会不会怀疑她,会不会信她,她会不会让师父失望。 “醉丫头,呆在这里吧,我会保护好你,会想办法帮你解毒,可好?”宁葬沫低声下气地讨好着。 “那……我……”朱颜醉此时心里有点退缩,有点犹豫,她不确定回去后师父是否会相信她。 “你们会这么好心替我解毒?当初就不会给我下毒了!我要回师父那里!”想了一会儿又像是下定了决心,哪怕师父不相信她,她求也要求到他信为止。 “醉丫头,我对你不好吗?我对百般讨好,百般乞求,你就这么残忍吗?”宁葬沫说着作出一副捧心状,完美的脸上作出心痛的表情。 “你……好吧,其实……你也还不错啦,那大不了以后我叫你沫沫咯,但是现在我还是要回师父那里。你让我走好不好?”其实她心里是知道宁葬沫对她的好的,她这么骂他,他还一直对自己你们谄媚,“我知道,你是一个好魔!”最后她作出了这么一个总结。 “你!”宁葬沫听她说完,气不打一处来,“知道我对你好,就留下来。” “不,我要师父,我要回师父身边!”朱颜醉坚定地说着。 “醉丫头!”宁葬沫顿时来了怒气,可是也不好对她发作,于是只能隐隐忍着。 “而且这里又不是你当家,万一那个神经病的糟老头哪天又突然冒出来怎么办?会不会连累你?”朱颜醉不放心地问他。 “我不是糟老头!”宁葬沫气得脱口而出。 “我又没说你是糟老头,我是说那个神经病的糟老头!”朱颜醉吼回去。 正在两个人又要进入吵架模式的时候,有个魔宫的手下战战兢兢地在门口禀报:“尊,尊主……东边的结界有,有异动。” 话音刚落,朱颜醉就忍不住笑了,宁葬沫看了双眼紧紧地盯着她,挥手示意门口的小魔退下,凝眉询问地看着她。 “沫沫,你们魔,魔宫的人,都,都是结巴的吗?”朱颜醉故意学着刚刚那小魔的方式说道,其实她知道他们许是怕宁葬沫。 “丫头!”宁葬沫再次生气地大声吼她,她笑得前翻后仰,恨不得笑道地上。 “好啦好啦,他们都叫你尊主,你是这里的老大?”之前听冷峻你们叫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要问,又莫名其妙被打断。 “是啊,知道我厉害了吧?”宁葬沫得意地看着她,脸上又露出了邪气的笑容。 如果他是尊主,那那个变态的老头是谁? “沫沫,那你这里有个变态的老头,他是谁?你是这里的老大,毒是你让他们喂的?”朱颜醉狐疑地看着他。 “呃……好吧,被你看穿了,其实我不是这里的老大,那个老头才是。”宁葬沫撒谎道。 “那也是他让你给我送一个月的解药的?” “恩。” “那我更不能留在这里了,要是让那老头知道你对我这么好,还不得连累你?搞不好你一不小心就被罚,然后就嗝屁了。”朱颜醉仗义地替他想着。 “我会小心的,他出现的时候尽量离开你身边,那样他就不会起疑了。”宁葬沫诚心地说道。 “好吧。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喂我吃毒药?只是要我偷掬幽幔和溯天梭?”她根本不会术法,也不会武功,更不是他们魔界的心腹,也太奇怪了。 “鬼知道他当时是哪根经搭错了!”宁葬沫恨恨地说道,是啊,鬼知道自己当时是哪根经搭错了,居然喂她“醉牡丹”。他可以说他现在一千个后悔一万个后悔吗?谁能知道这丫头这么有趣,这么与众不同呢,谁能知道自己会对她产生异样的情感呢? “呃……刚刚那个人说什么结界又异动,你不用去看看吗?”朱颜醉看着他愤怒以及追悔莫及仿佛要吃人的脸色,岔开了话题。 “恩,醉丫头,你先好好在这里呆着,回未央的事等我回来再说。”他只能先这么稳住她。结界有异动不知是什么事,他怕她跑了,多生事端。虽然她不可能跑得出魔宫。 第20章 白漓殇来访 待宁葬沫幻化成苍老的容颜赶至,水沐槿已经一袭白衣淡然自若地站在冥茫宫中央,不需要姿态,不需要动作,只是站着也能成就一场惊鸿。 “不知清冉尊上来此有何贵干?”宁葬沫苍老的声音透着邪气,此时看到水沐槿更是透着几分冰冷。 “魔尊贵人多忘事。”水沐槿如冰般的声音蹦出的话语也字字冰冷。说着从虚鼎中取出掬幽幔和溯天梭悬在手中,“请魔尊还我徒儿。” 宁葬沫万万没有想到水沐槿真的会为区区一个徒弟拿神器来交换,不动声色地盯着水沐槿手中的神器,只有微张的鼻翼显示出他的愤怒与不可置信。 水沐槿千年来冷心绝情,在他的心里没有人与人的区别,只有天下苍生的安与危。如今拿着神器就这样站在魔宫,他可知神器到魔界手中,就会使他的苍生处于水深火热,甚至可能六界颠覆,苍生泯灭。当年他的师父将神器封印并分散在各界,就是害怕神器聚齐六界毁于一旦。每一样神器虽然都有强大的能力,可是哪怕一样神器在手,也就能将苍生困于险境,当年他师父都害怕的事情,现在他居然为了徒弟拿神器交换!是太过自信还是朱颜醉已在他心中如此重要? “清冉尊上如此爽快,莫不是动了凡心?”宁葬沫玩笑般的话语却在水沐槿心中投下一块巨石,惊愕之后的明了让他的怒气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休得胡言!”水沐槿动怒道,“还望魔尊履行诺言!” “我反悔了又如何?这丫头这么讨人喜欢,不只是清冉尊上你在意……” “师父?师父!”宁葬沫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一个蓝色的身影扑向水沐槿。 “醉儿。”水沐槿见着朱颜醉的瞬间,眼中的疼宠与惊喜四溢。 “师父,我就知道您会来救我的,我就知道!”说着赖在水沐槿怀里蹭来蹭去。 “醉儿”水沐槿冷清的眼神闪烁着怜爱,右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我们回家。” “仙尊莫不是忘了她身上还留着我魔界至毒‘醉牡丹’吧?”宁葬沫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恨不得上前扯开他们。 “神器在此,请魔尊信守承诺,替我徒儿解毒。”水沐槿的眼神恢复冷清,此时正寒冰似的射向宁葬沫。 宁葬沫从未见过他出现过这样狠厉的眼神,却还是散漫地说道:“我只答应拿神器换她,并未答应要替她解毒。”眼看着朱颜醉这么粘自己的师父,想留恐怕也是不情愿的。 “你个老不休,你……”朱颜醉怒瞪着他,本想说他说话不算话,虽然掬幽幔和溯天梭不是自己偷到的,但也算是到了他手中,理应遵守当初的约定为她解毒才是,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能让师父知道自己当初进未央的目的。 “多说无益,醉儿,我们走,为师定会救你。”这话像是跟朱颜醉保证,更像是为自己下定决心。 “恩,醉儿相信师父。”朱颜醉用力地点了点头。 说着水沐槿将两样神器扔向冷峻,两人就旁若无人般地离去。冷峻想要阻止,宁葬沫挥手拦下他,这丫头心心念念着师父,自己此时也没有解毒之法,也许跟在水沐槿身边会更好。 回去的路上,朱颜醉好奇地盯着水沐槿看:“师父,你怎么瘦了?” “恩”水沐槿淡淡地应着。见水沐槿只是淡淡地应着,朱颜醉耷拉下了脑袋,随即又双眼发亮,猛地抬头问道: “师父,你们口中的神器到底是什么用的啊?”朱颜醉一直以来都有疑问,魔教叫她偷掬幽幔和溯天梭,但是到底是什么用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 “如今天下,有五大神器,掬幽幔可使四海崩同时也能消抹人仙妖甚至神的记忆,溯天梭使天柱塌也可使六界生物带着记忆投胎转世,七琼瑨能使山崩地裂还可使六界万物不伤不痛,振山鼓可使群兽狂也能提升功力,纩馥扇能使人界百年旱但是也能驱毒。”这应该是朱颜醉认识水沐槿后,他说得最多的一次。 “师父,那其它几件神器在什么地方?” “七琼瑨在龙族,振山鼓在妖界,纩馥扇在人界。掬幽幔和溯天梭一直由我未央看护。” “师父,神器是很厉害的吗?”某女还处于无知的状态。 “五大神器合体可颠覆六界。” “那师父把掬幽幔和溯天梭给了那魔头,可如何是好?”朱颜醉愣了半晌,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 “师父,都怪我,都是因为我。”朱颜醉自责地说道。 “为师自有分寸。”冰冷的口气让朱颜醉吐了吐舌头。 二人回到未央山,杨熹已携众弟子候在殿内。见朱颜醉安然回来,拓跋辰野喜不自禁,也顾不得礼数就欣喜若狂地迎上前去。 “小醉,你……可有伤着?”说着拉着她前后左右细细地检查。 “我没事儿。”朱颜醉见到杨熹黑着个脸,忙拘谨地低下头,“掌门师伯好。” “恩,回来便罢。”杨熹冷冷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些微的责备。 “沐槿,十日后便是瑶池盛宴了。”杨熹眼光只是瞥过朱颜醉,温和地看向水沐槿。 “此次我便不参加了。”水沐槿早已打定了主意,现在专心研究“醉牡丹”的解药才是要事。 “万万不可!此次瑶池宴有要事商议,你可是我仙界的支柱,怎可不到?师弟,切不可任性行事啊!”杨熹听闻水沐槿的回答,顿时火气上涨,一定又是放心不下那个丫头。 见水沐槿不说话,瞥了一眼朱颜醉又继续说道:“更何况你与芊蔓仙子……” “师兄,我去便是。”水沐槿淡淡地打断他,领着朱颜醉便回了末央殿。 杨熹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那片荼靡的梨树下,朱颜醉抓着水沐槿宽大洁白地衣袖,眨着好奇地眼睛问道:“师父,芊蔓仙子是谁啊?” “仙界司花的仙子。” “那她与师父?”刚才掌门师伯那眼神,让朱颜醉觉得这个芊蔓仙子与师父只见有点什么。 “无需多问,你且去休息吧。”朱颜醉嘴巴撅得长长的,不情不愿地向屋内走去,师父怎么比以前更冰冷了? “师父,不要这片梨树好不好?”走到门口,又转身撒娇地对水沐槿说道。 水沐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朱颜醉都没有再见到水沐槿,于是百无聊赖地东晃西逛。 “听说仙尊与那芊蔓仙子有婚约。”朱颜醉正要去找拓跋辰野玩,却听到转角处有三个女弟子在闲聊,又刚好聊到的是自己的师父和芊蔓仙子,于是忍不住站下来偷听。 “可不是,据说还是尊祖在的时候定下来的呢。”另一个弟子连忙接茬。 “是啊是啊,而且芊蔓仙子对仙尊可是倾慕得很。” 朱颜醉越听心里越不舒服,总有一种师父要被人抢的感觉。于是低着头,耷拉着脑袋,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慢慢地往前走着。 “小师姐,小师姐,正殿内有人找你。”一个小弟子慌慌张张地向她跑过来。 “找我?是谁找我?”朱颜醉正疑惑着,自己在这个时代没亲没戚的,难不成是那个杨熹掌门又看自己不顺眼,要找理由教训自己了? “不知,小师姐去了便知。”小不点说话就跑开了。 朱颜醉来到未央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地出声:“小绵?!” 来人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不是白漓殇又是谁。朱颜醉跑上前去,兴奋地抱住他,又叫又跳:“小绵,你怎么会来这里?” 白漓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柔声地说道:“之前去魔界,据说你已经被尊上救回。此番要去参加瑶池宴,顺便过来看看你。”说话间,满眼噙着温暖的笑意。 “小绵,你真好!”得意忘形的瞬间眼光余角瞥见上头端坐着的杨熹,瞬间垂下眼眸,“掌门师伯好。” “白世侄是贵客,你身为仙尊弟子,岂可如此没规没矩?”杨熹对她说话从来都是严肃威严。 “是,师伯,弟子知错。”朱颜醉面上有礼地鞠着躬,心里早已将杨熹骂了个体无完肤。眼角偷笑地瞟着白漓殇,白漓殇被她逗笑,只能对杨熹抬手作揖,掩饰眼角藏不住的笑意:“掌门无需多礼。殇儿想随处看看,可好?” “也好,我让晨阳他们过来陪你走走,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儿热闹。” “谢掌门。” “小绵,好久不见你了,你最近还好吗?小麟呢?他怎么样?那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一离开杨熹的视线,朱颜醉便本性大露。 “小醉可不要冤枉他,上次见你被魔尊掳走,擎苍回去领兵就要去攻打魔界,幸好龙王阻拦,他便在龙宫大闹,之后我派人带去消息告诉他你已经安全,他才罢休。现在被龙王逼着娶亲呢。”白漓殇解释道。虽然知道龙擎苍对这丫头也有意,但是也要公平竞争。 “哈哈哈哈,逼婚啊?!”朱颜醉笑得前俯后仰,好没形象,“不过……算他还有点义气。” “对了,杨熹那个老古董怎么对你那么客气?你们不是妖族吗?按理说,他不是该……” 白漓殇被她对杨熹的称呼逗笑:“因为百年前,家父曾对他有恩。” “是什么恩情啊?”八卦因子又泛滥了。 “我也不知。” “难怪……哼,那个老呆板,也有欠人情的时候啊!” 白漓殇宠溺地看着她,难掩眼里的笑意。似乎遇到她之后,自己笑得比之前几百年的都多。 第21章 风雨欲来 两人正闲聊着,拓跋辰野与唐若书正迎面走来,唐若书后面跟着的小跟屁虫关欣,见到朱颜醉就兴奋地冲上前:“小师姐,终于能好好地跟你说上话了。咦?他是谁啊?”正抱着朱颜醉兴高采烈,忽然见到一旁站着的白漓殇,便好奇地上下打量他,疑惑地问道。 “这是小……呃……白,白什么来着?”朱颜醉只记得自己给他取的绰号,压根儿没记住人家的本名,还理直气壮地看向白漓殇,为他介绍到,“这是关欣。” “在下白漓殇。”白漓殇双手作揖,客气有礼地打招呼。 “你怎么会来这里?妖也能进未央?”拓跋辰野谨慎地看着他,这家伙居然追人追到这里来了。 “拓跋,不要这么说嘛,小绵是我朋友,而且老古董对他客气着呢。”朱颜醉赶忙打圆场。 “小绵?还是这名字好听,那我以后也叫你小绵好不好?”一旁的关欣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几人之间的怪异氛围,兴高采烈地插话道。 “小绵是小醉所取,这名字自然也是她所有,在下做不得主。”白漓殇温柔深情地看着朱颜醉,自己自然希望小醉对自己存在着一点独一无二,于是聪明地将问题抛出去,既隐晦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又不失礼。 还未等朱颜醉发话,关欣便鬼灵精地跳到二人中间。白漓殇眼神始终不离朱颜醉,那眼中泛着的柔情明眼人都能看穿,朱颜醉却不知所觉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思似乎根本不在名字这种细节的话题上。 “哦~~~我知道了,白大哥你喜欢醉姐姐!”关欣像寻到宝藏一样指着白漓殇大叫。自动地将称呼改为白大哥。 她这一叫,几人的心思都显露在了脸上。白漓殇白净的脸上飞上了一片红云,拓跋辰野气恼地瞪着白漓殇,唐若书有丝恍然大悟,朱颜醉狐疑地看看白漓殇,接着又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关欣:“小欣欣不要瞎扯淡,我们是正当的朋友关系!”说得义正言辞,也表示了关欣的猜测不可能。 正在几人神色各异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几位好雅兴!”来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孙雪影,旁边跟着她的宁师姐。 “你这恶毒的女人,居然还敢出现!”朱颜醉见到是她,便愤怒地想要上前,却被唐若书拉下。 “姐姐,不跟她一般见识。”掌门不喜醉姐姐,还护着孙雪影谁都看得出来,这要是再起争执,吃亏的必定是朱颜醉。 “我不跟她一般见识,我只是问候一下她祖宗,我问候她全家!”朱颜醉火冒三丈,这个女人屡次害自己,实在忍无可忍。气冲冲地吼完,便又小声哼哼唧唧,“我画个圈圈诅咒她,我诅咒她死一户口本。” 白漓殇离她最近,将她的声音进耳里,却听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此时的朱颜醉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小声嘀咕的模样着实可爱的紧,让他忍不住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拓跋辰野看见孙雪影本就怒气冲天,此时又不经意瞥见白漓殇的动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冲孙雪影怒吼:“你个死女人,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小醉百丈之内!” “你们!”孙雪影被气得七窍生烟,以前所有人都喜欢她,都讨好她,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还骂她是死女人!这些都是拜朱颜醉所赐! “你还有脸说我,仙尊拿着两样神器去换的你,你让众人都以为仙尊自私护短。仙尊千年清誉,现在要听别人的蜚短流长,你根本不配继续留在未央!” “孙雪影,你别胡说八道!是仙尊自己的主意,跟师姐无关。”关欣像母鸡似的护着朱颜醉,小小的维护与关心让朱颜醉心头一热。 她知道自己要师父拿神器去换,让师父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且不说这些流言蜚语,神器落入魔教之手,天下也不能太平。虽然师父说自有主张,不知道是去再夺回来还是怎么样,自己这丁点的修为也帮不上忙。 所以连日来她也不曾有任何举动,免得自己帮倒忙,又拖累了师父才是。 “小醉别听她胡说,仙尊自由办法的。”拓跋辰野安慰着她。 白漓殇则垂下眼帘,原来仙尊真的用神器去换了吗? “小绵,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朱颜醉拉着他,避开孙雪影走向别处。 孙雪影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深深地呼吸吐纳忍下这口气。总有一天要让朱颜醉这个女人身败名裂,千刀万剐,死无葬生之地! 一路上关欣叽叽喳喳地为白漓殇讲述孙雪影对朱颜醉做过的种种恶行,白漓殇深邃的眼神心疼地看着朱颜醉,她此时虽然满不在乎,其实心里也是有气有伤有痛的吧?毕竟谁也不是圣人,况且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在孙雪影对她做过那些事之后,也只是隐忍地嘀咕几句,她到底压抑了多少伤痛在心底?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从第一次见她,她的神经大条,她的善良,她的乐观,她的坚强,就已经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那颗从未动过的心像被她注入了丝丝暖流,让人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她。她总是以为什么都是无害的,在被人害到被自己最尊敬的师父打过之后,还是这么善良,让他忍不住想保护她,让她从此再也不受伤害。 看着朱颜醉此时跟他们说说笑笑的,白漓殇几乎能感受到她当时受残月鞭刑时的绝望与疼痛。这样的女子不知不觉就能让人深陷进去,龙擎苍也是,这个拓跋辰野也是。也好,这样的傻丫头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的。 “小绵,小绵。”朱颜醉看白漓殇一路走神,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恩,怎么了?”白漓殇回过神,温柔地问道。 “还问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吧?”朱颜醉习惯性地嘟嘟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水土不服?” 此话一出,顿时倒了一地,连原本紧盯着白漓殇的拓跋辰野都不自觉又调侃她:“小醉,你有没有常识啊?”心里补上一句,他是妖,到了地狱也不会水土不服。只不过作为人界皇子的修养致使他没有将后半句说出来而已。 “没有,小醉不要担心。”白漓殇浅笑着回道。 “他能有什么事。”拓跋辰野打岔道。 “没有就好,那你们先逛着,我先回末央殿了,出来许久,师父见不到我会担心的。”刚才孙雪影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不安与挣扎,自己果然还是处处拖累了师父。 “醉姐姐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再多陪我们一会儿吧。”关欣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 “早点回去也好。”拓跋辰野变戏法似的从虚鼎中取出一串冰糖葫芦递给朱颜醉,逗得朱颜醉眉开眼笑,顿时屁颠屁颠地谄媚讨好: “拓跋,你最好了。” “好了好了,回去吧。”拓跋辰野拍拍她的脑袋,斜起单边嘴角笑道。 “恩恩,那我明日再来找你们玩哦,反正这几日师父天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嘀嘀咕咕地说完便转身御剑而回。 回去得问问师父,怎么能拿回那两样神器,顺便看看师父这几日都在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回到末央殿,朱颜醉又扯开嗓子大喊:“师父,师父……”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喊过师父了,回到之后总觉得师父更加冷冰了。 师父拿神器换了自己,是不是表示自己在师父心中还是有点地位的,还是有点重要的? “何事?”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朱颜醉喜笑颜开的转身欲抱上来人。 水沐槿却堪堪避开了。 “师父?”朱颜醉嘟气嘴,不满而又委屈地低喃,“师父是不是不喜欢徒儿了?” “……” “那徒儿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惹得师父不开心了?” “……”师父的沉默应该就是代表否认吧? “师父,我们该怎么拿回神器?” “那魔尊虽然行事乖张,但也不是作恶多端之人,神器在他手中,暂时无事。”终于有进步了,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那师父这几日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朱颜醉澄澈的双眼明亮地盯着水沐槿,眼中有着疑惑。 “研毒。” “啊?师父你也制毒啊?用毒药害人,不厚道,师父,我们还是不要制毒的可好?”朱颜醉一听,吓了一跳,这么出尘不染的师父居然也用毒吗?这是个什么世界? “是研究你身上的毒,为师在研究解读之法。”看着她傻傻地样子,心中忍不住柔软一分。 “我没关系的师父,这不是好好的吗?”朱颜醉听到师父是为自己,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灿烂,扑上前去抱住了水沐槿的袖子。 “醉儿,可曾告诉别人‘醉牡丹’之事?” “不曾,怎么了,师父?”当时上未央的目的那么不纯洁,也不能逢人就说自己中毒了吧。 “恩,切记不可与人说。”水沐槿又吩咐道。 “是,师父。”只要是师父吩咐的事情,也不需要问为什么,一定是对的。 “后日为师便要去参加瑶池宴,你定要专心修习,不可惹事,可记住了?” “是,师父。”朱颜醉乖乖应道。 第22章 日日盼君归(上) 接下来的一天,由于马上要跟师父分别,瑶池宴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时辰,可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朱颜醉隐隐有些不舍,所以跟白漓殇拓跋辰野他们一起的时候也无精打采的。 临去前,水沐槿将朱颜醉叫到跟前,淡淡叮嘱道:“为师不在的时日,要听师伯的话,切不可意气用事,不可冲动胡闹,尤其不可让他人知道‘醉牡丹’之事,可记仔细了?” “记住了,师父。”朱颜醉认真地应承道。 “把这个吃下,可暂时压制你体内之毒。”说着递给她一颗小小的丹药。 朱颜醉乖乖地接过,没有任何迟疑地吞下:“师父,暂时是多久?” “一年。”水沐槿说着就欲腾云离去。 梨花瓣肆意地飘飞着,这梨花也真是奇怪,也不分季节,似乎不会凋零,一直都是这么酴醾。 “师父,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朱颜醉看着飘飞的花瓣,看着欲离去的那个身影,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你修为尚浅,去到天宫多有不便,且好好在山中修行。”水沐槿说完毫无留恋地离去。 “师父,等你回来,我们把这梨树都砍了。”朱颜醉朝着远去的人大声喊道。这片满天满地的梨花像是她心中的劫,总是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跟师父叫嚣要把这些梨树都砍了,可是师父每次都是不说任何话便离去。 于是在这天,朱颜醉送走了自己的师父,送走了无条件呵护她的白漓殇。 水沐槿离开之后,朱颜醉掰着手指过日子。在这个时代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师父又不在,天知道她过得有多枯燥。 一个人在末央殿晃荡来晃荡去,来到那片另她讨厌的梨树下,居然出现幻觉看到师父白衣胜雪的身影。可是等迎上前去,却立即消失。 炼心池畔,东厢阁前都是师父的身影。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上次离开师父那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念,现在自己是怎么了? 又情不自禁地去想那个芊曼仙子到底长什么样,现在师父在干什么,有没有和芊曼仙子花前月下呢?想到这里,心底出现的酸涩几乎将她淹死。 这种感觉,苦涩又难忍,朱颜醉纠结了很久,于是决定去找拓跋辰野他们,至少可以不要让自己再这么胡思乱想。 来到望星台前,自己当初画的那幅梅还栩栩如生,不禁又暗自感慨。 “小醉?”来人正是那何汐言,温柔地唤着朱颜醉。 “师姐?”朱颜醉脸上挂上明媚的笑容,欢快地朝何汐言扑过去,抱住她道,“师姐,回来之后一直没见你呢,你的伤可大好了?” “好了,早好全了,傻丫头。”何汐言拍拍她的小脑袋,温和地说。 “那就好。”朱颜醉开心地拉着她的手,“我正要去找拓跋他们呢。” “今晨有人送信来说人界皇室有动乱,六王爷谋反,拓跋匆匆离去,未来得及跟你说呢。掌门命柏井安师兄,若书和欣儿也一起去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怎么会这样?师姐,那我也去。”说着便要转身朝大门而去。 何汐言拉住她:“小醉别去,拓跋的能力不可小觑,定能化解灾难。你要是去了,他还得顾忌你的安危,做起事情来难免缩手缩脚。再说有若书他们帮忙,你且放心等他们回来便好。” 朱颜醉看着何汐言温柔地劝解她,心中自责,是啊,自己去说不定又要拖他们后腿了。 “我看你今日脸色难看,可是有什么心事?”何汐言见朱颜醉不做声,拉起她的手问道。 “师姐……你有没有很想念过一个人?很想天天跟他在一起,只要跟他呆在一起就很开心,见不到他,心里就很不安?”朱颜醉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 何汐言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浅浅一笑:“有啊。只要看着他就很开心,看到他关心别的女人,自己就很难过。看到任何东西都能联想到他。”怎么会没有呢? “是啊是啊,师姐,我这是怎么了?” “傻丫头,你是爱上那个人了。”何汐言笑道,“是拓跋还是白公子?” “我是爱上他了?我是爱上他了!我怎么能爱上他呢?”朱颜醉在21世纪虽然谈过恋爱,可是现在的感觉跟那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学习,就是爱,就是喜欢了。 甚至最好的朋友跟男朋友好上了,自己最难过的也是觉得失去了友情,最最不能过的坎是他们的欺骗和背叛。 原来这才是爱吗? “怎么不能爱上呢?”何汐言微笑着看着她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的表情,忽然像想到什么,不敢相信地道,“难道你也爱上了他?!” “小醉?小醉?”话一出口,何汐言便意识到不妥,看着朱颜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啊?师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别苦恼了。师姐带你去喝个痛快,帮一切烦恼都抛到脑后。”何汐言难得的豪迈。 “可以吗?掌门师伯要是知道了,又要抓我辫子了。”朱颜醉这时压根儿就忘了自己喝完之后额上会出现一朵牡丹,而世人虽然没有真正见识过‘醉牡丹’,但是关于它的传言是听过不少的。 “傻瓜,我们躲起来喝,掌门不会知道的。”何汐言拉着她,两个人嬉笑着离去。 “来,干杯,师姐。”朱颜醉豪迈地敬酒,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虽然每天都眉开眼笑的,但是其实心里的苦涩无措与压抑从来不曾减少过。 “干!”何汐言端着酒杯开心地撞上朱颜醉的酒杯,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朱颜醉忘我地喝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额头和何汐言的变化。 自己居然爱上了师父,那样谪仙般的人物,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怎么敢?怎么能呢?自己的这份感情,注定得不到回应,终将无疾而终。 “师姐,你方才说你也有爱的人,那……那个人是谁?”朱颜醉迷迷糊糊地记起刚才何汐言说那些话的眼神,有着憧憬,有着向往。师姐一定是爱那个人很深的吧? “是一个永远不会爱我的人。”朱颜醉感觉何汐言的悲伤都能溢出来了,也深深的感染到了自己。 “师姐这么好,那个人一定会爱你的。而且能被师姐这么爱着,是他的福气呢。”朱颜醉又喝了一杯酒,憨憨地笑着安慰着何汐言。 不多久两人在门后喝得歪歪斜斜,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也毫无知觉。 “怎么这么大酒味儿?”脆生生的声音不是孙雪影又是谁。说着便推门进入殿内。 “师姐?朱颜醉?”孙雪影嫌弃地捏着鼻子上前,何汐言一个翻身,连带着朱颜醉也被带起,一张清秀的脸上涨得通红的双颊,最明显的是额上那一朵朱红的牡丹,妖娆地绽放着。 “‘醉牡丹?!’”孙雪影音量顿时拔尖,“魔界的‘醉牡丹’?” 见两人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孙雪影对着身边的一个弟子急声说道:“快去请掌门!” 不多时,杨熹,玄罗上仙,齐纳上仙都一齐出现。 “影儿,这是怎么回事?!”杨熹洪亮暴怒的声音响起,看着朱颜醉额上的牡丹,眼里布满血红。 “徒儿与几位师姐妹正好经过此处,闻到浓郁的酒味觉得好奇便推门进来巡视,不想却见师姐和师妹醉倒在这里。我等进来之前,师妹额上……额上便已有那牡丹。不知是遭了什么人的暗算。”孙雪影娓娓道来,说得真切,心中却乐翻了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回,尊上不在,那碍事的拓跋辰野和唐若书也不在,看这朱颜醉如何逃脱! “来人,将这孽徒带下去好好给她醒醒酒!至于何汐言,就由齐纳上仙带回吧。”杨熹满是怒意地吩咐道。 随即有弟子入内,半拉半拖得将朱颜醉带了出去。 “二位上仙对此事有何看法?”杨熹眼神询问,眼底的怒意谁都不能忽视,“这孽徒几次三番与那魔界有瓜葛,身上又中‘醉牡丹’,这‘醉牡丹’是当年花弄影亲手所创,岂是一般人能中的?这孽徒初上我未央便言行诡异,莫不是魔界安插进来的奸细?” “这……”齐纳上仙欲言又止,此次自己这一向乖巧的徒弟也犯了错,修行之人喝得酩酊大醉这成何体统。 见二长老支吾不言,一旁的段晨阳急急地为朱颜醉辩解道:“师父,若是与魔界有关联,为何会给她下毒?” 孙雪影听他这么维护那贱丫头,双手紧紧握拳,恨不能绞碎了裙角。 杨熹眼神剜了他一眼,厉声斥道:“长辈说话,岂容你插话?” “魔头行事一向阴狠,下毒控制这孽障岂不是完全之法?”杨熹接着反驳。 “哎,一切等那丫头酒醒了再做商议吧。”大长老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23章 日日盼君归(下) 朱颜醉揉着眼睛,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全身从头到脚还湿淋淋的。 “你可算是醒了?”孙雪影尖锐的声音让此时的朱颜醉打了个冷颤,才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醉酒。 现在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孙雪影手里?还浑身湿透? “汐言师姐呢?”下意识地就四处寻找何汐言。 “担心你自己吧!你这个魔头!混入未央有何居心?”孙雪影尖酸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魔头?”朱颜醉意识还不是很清醒,甩了甩头努力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到此时还在装蒜。”孙雪影一挥手,“押她去见掌门!” 几个弟子鱼贯而入,毫不客气地抓住朱颜醉的双臂。 朱颜醉紧紧地皱起眉头,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又被“押”了?还叫自己“魔头”? 莫名其妙地来到了未央殿,杨熹已经威严地坐在了高位上,大长老二长老还有众弟子都神色严肃地站在两旁。 “魔头,还不跪下!”杨熹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上头响起。 朱颜醉本就非常不愿意下跪,非常想不通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老是喜欢被人跪。还未等自己反应过来,站在她身后的孙雪影就一脚踹上她的膝盖。 “掌门师伯,醉儿不知所犯何罪?”朱颜醉受痛跪下,本想再度站起,可是膝盖猛的着地一阵钻心的疼传来。 “大胆魔头,你潜入我未央究竟有何目的?”杨熹响亮的声音响彻未央殿。 朱颜醉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又成魔头了?不就是喝个小酒吗?还是说这个怪老头想趁师父不在整死自己? “醉儿不知掌门何意?”朱颜醉虽然被迫跪着,可是抬头挺胸甚是有骨气。 “你中了‘醉牡丹’,这‘醉牡丹’乃魔界剧毒也是魔界圣物,你几次三番跟魔界扯上干系,你作何解释?” 听完杨熹这话,朱颜醉才恍然大悟,自己压根儿就忘了这一茬了,这下好了,有理也说不清了,更何况自己当初上未央的目的是不纯。 “师伯,醉儿不是魔头,醉儿不是魔界中人。”朱颜醉辩解道。 “不是魔界中人也跟魔界脱不了干系!”杨熹震怒道,随机又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魔界以毒威胁你要你潜入未央?” 朱颜醉被说中心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一震:“不……不是的。” “哼,做贼心虚了!”孙雪影在一旁冷哼。 “孽障,还不从实招来!”杨熹一声暴喝,吓得朱颜醉全身颤抖。 “师伯,我……我没有。”越紧张越害怕,声音也越是结巴。 “掌门,还是不要逼她了,等仙尊回来再做商议如何?”大长老语重心长的声音想替她解围。 “不可!仙尊伤势未痊愈,事物繁忙,我等还是不要为这等小事再劳烦仙尊罢!”杨熹回道。 朱颜醉听到他们说起自己师父,心中更是紧张,双手攥拳,手心满是汗水。 “醉儿,可是那魔界以毒要挟你?”杨熹深深吸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循循诱导。 朱颜醉抬头看了看杨熹,又看了看大长老和二长老,心想这事在自己心中深埋已久,始终是自己心中的结,也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之处,更是一直以来的害怕。 也许自己此时当着众人的面将实情道出,大家也能觉得是情有可原,该接受的惩罚自己承受,等师父回来也不会太过失望。 “师伯,两位长老,当初魔界喂我吃下这‘醉牡丹’,要我上未央盗取拘幽幔和溯天梭,我……”话音未落孙雪影就打断她。 “上未央盗取神器?” “好你个孽障!上次被魔界所掳,魔界要以两样神器交换,定是你与其串通!”杨熹联系起上次的事情,顿时怒火中烧! “师伯,不是的,我……”朱颜醉见他们断章取义着急地想要辩解。 “以我之见,将这孽障废去修为,打下噬意井!”杨熹狠狠地说道。 “掌门!这……”大长老和二长老异口同声地惊讶道。废去修为也就算了,可是噬意井?噬意井顾名思义吞噬人的意识,那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不管这孽障最初的计划是什么,现在两件神器已经落入魔界之手!更何况她一身修为本就是我未央传授,她做出此等‘数典忘祖’之事,废去修为天经地义!”杨熹横眉怒视着朱颜醉。 “这……是否不妥?毕竟尊上不在,我们……”大长老劝言道。 “那么就先关押在地牢等木槿回来再做定夺罢!”杨熹几番考虑之后,最终妥协。 于是,朱颜醉就在毫无准备之下被关进了地牢。心中慌乱又害怕,等师父回来再审自己吗?师父…… 朱颜醉一个人在地牢里胡思乱想,想着师父回来之后会不会相信自己,会怎么处置自己。似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就一直在惶恐无措中度过,总是把自己陷进麻烦之中。 朱颜醉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似乎无比漫长。地牢里昏暗潮湿,她都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 这日正在她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牢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小醉?小醉。”柔柔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师……姐?”朱颜醉半眯着眼睛看见何汐言,咻得从地上爬起,颤抖着双手握住牢门外何汐言的手。 “嘘……小点声,掌门不准任何人探视。小醉,你听我说,掌门正在考虑要废你修为,断你筋骨,等仙尊回来,还要他将你逐出师门。我偷了钥匙,你赶紧走。”何汐言把声音压得很低,快速地交代着。 “不,师姐,我不走,我没有要背叛师门。等师父回来,我跟师父解释清楚,师父会信我的。而且我一走,你怎么办?”朱颜醉不赞同。 “傻丫头,现在不走,等他们废了你修为,断了你筋骨,你还哪有命跟师父解释啊?现在保命要紧,等仙尊回来再说不迟。至于我,你大可不必担心,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到时候我打死不承认,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朱颜醉一想,觉得何汐言说的不无道理。于是听从她的话,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地牢。 出了地牢,朱颜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于是还是打算回末央殿等师父回来。师父平时打坐的宫殿是任何人不得闯入的,自己躲在那里,定然不会被发现。等师父回来好好认错领罚就是了。 第二日,整个未央已经闹翻了天,看守地牢的一名弟子被杀害,朱颜醉逃跑,杨熹命令所有人搜捕朱颜醉。 此时的朱颜醉却毫不知情。 未央殿内杨熹勃然大怒:“我就说那孽障留不得!现在她杀害同门逃跑了!可怜那名无辜的弟子!” “这……哎”大长老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孽障定是下山与魔头会和去了!”杨熹鼻子喷着粗气,怒不可遏。 “师父,徒儿觉得小师妹可能还在山上,说不定还在末央殿。”孙雪影低声恭敬地说道。 “为师命你带人上末央殿搜查。”杨熹一挥手,吩咐道。 “是,师父。”孙雪影眼中的得逞一闪而过。 朱颜醉坐在师父平日入定的蒲团上打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吵闹声。 “给我挨个房间的搜!”是孙雪影的声音。 朱颜醉深呼吸几次,继续不动声色地打坐。心想这里他们应该不会进来。 “师姐,那个房间怎么办?仙尊不准任何人进入的。”一个弟子唯唯诺诺地询问着朱颜醉的意见。 “搜!现在捉拿杀人犯要紧!”孙雪影厉声说道。 朱颜醉微微皱起了眉头,杀人犯?自己没有听错吧?还要进这个房间搜,那自己岂不是曝光了? 可是这时门已被踢开,几个弟子进门一眼就见到了朱颜醉,于是一拥而上将其抓住。 “原来你真如此大胆,还敢在此处!”孙雪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们……”朱颜醉话未说完,便被几名弟子押至门外。 “走,带她去见掌门!”孙雪影脸上始终挂着得意的笑,这次就算是仙尊也保不住这个贱女人了! 几人迅速来到未央殿。未央所有弟子除了外出的拓跋辰野几人,都已经聚集在未央殿。有人脸上是同情的,有人是愤怒的,就好像她十恶不赦一样。 孙雪影走到杨熹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杨熹震怒,气得手指发抖,指着朱颜醉道:“孽障!我本念在你是仙尊之徒,一时心软想饶你不死,如今你越发嚣张,杀人越狱,私闯仙尊禁地,其罪当诛!” 朱颜醉更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杀人越狱啊?他们又给自己按了什么罪? 正在此时,门口一袭白衣飘飘缓缓落下,来人正是水沐槿,冷清的气质让众人都倒吸一口气。 朱颜醉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所有的委屈一拥而上全部化成那一句“师父”。 第24章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朱颜醉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一颗心喷喷地恨不得跳出心口,日日等夜夜盼,此时师父终于回来了,可是自己的心情没有预期中的开心,反而多了一丝不确定。 “木槿,你回来得正好。”杨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众人都翘首望着水沐槿。 “掌门师兄,何事如此喧哗?”水沐槿千年不变的冷清声音响起,缓步走至上位之处,杨熹站起将自己的座椅让与他。 水沐槿缓缓地坐下,白色的长袍不曾有丝毫动作起伏。 “木槿,本门弟子朱颜醉受魔界威胁上山盗取神器,经我等审讯后决定先将其关入地牢等你回来再做定夺,不料这孽障竟杀死看守地牢的同门弟子出逃至你修行的槿封阁。我等正不知如何治她,如今你回来,你又是她师父,一切全凭你定夺。”杨熹说道,字里行间难掩怒气。 听完他的叙述,水沐槿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脸上也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 期间朱颜醉一直低着头,这回自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那名弟子是谁杀的?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是有意为之还是凑巧? 最重要的是师父会不会信自己?原本一直坚信师父会信自己,可是看着这样冷清的水沐槿,心里有点动摇和害怕。 “你可有话要说?”水沐槿凉薄的声音敲击着朱颜醉的心。 “师父,我一开始上未央,确实是受了魔界的威胁要盗取拘幽幔和溯天梭。可是后来拜入了师父门下,有感于师父的教导,早已经改变初衷,哪怕‘醉牡丹’发作,哪怕魂飞魄散,我也不会背叛师门。”朱颜醉说话时一直看着水沐槿的眼睛。 “孽障,还敢狡辩!你在地牢中畏罪潜逃,杀害同门,私闯槿封阁,又作何解释?”杨熹见水沐槿只是淡淡的听着,于是勃然大怒道。 “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朱颜醉激动地反驳着。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地牢的?”水沐槿冷厉的声音仿佛能刺穿朱颜醉的耳膜。 “我……我是……”朱颜醉看了一眼两旁,没有何汐言的身影,还不知她现在处境如何,万万不能说是汐言师姐放自己出来的,师姐一片好心,自己怎能出卖她。 “师父,我……我不能说,但是我没有杀人,真的没有!师父,求您,相信我。”朱颜醉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槿封阁,只能哀求。 “既没有杀人,为何不能说?既行得正,为何不能说?”想起之前她因醉牡丹痛得要死却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情,替宁葬沫遮掩,此时又是口口声声不能说。水沐槿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有了一丝怒意。 朱颜醉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死死忍住没有让它们掉下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杨熹声音中有着愤怒和嘲笑。 殿内沉静了半柱香的时间,迟迟没有声音响起。 须臾,水沐槿的声音又恢复冷寂:“仙尊座下弟子朱颜醉,勾结魔界,杀死同门,私闯禁地,废去修为,关入噬意井。”说出的惩罚竟与之前杨熹所说的相同。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却关入噬意井。噬意井不仅能消食人的意识,井下更是另有乾坤。那井下是另一个世界,潮湿的雨林与燥热的沙漠并存,甚至有许多妖魔鬼怪。一入噬意井生不如死,尤其还是废了修为,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杀人不偿命,又打入噬意井,这仙尊是护短还是心狠?对自己的弟子也能如此狠心,不愧是仙尊。 朱颜醉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水沐槿,祈望从他眼中看出哪怕一丝一点的动摇,不忍或者挣扎。 可是,水沐槿眼中除了冷漠,什么都没有。 “仙尊,还请三思啊!”段晨阳扑通跪地,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一齐跪下,“仙尊,小师妹乃您尊下唯一的弟子,还请仙尊从轻发落。”见他们如此,孙雪影脸上的妒恨更甚,这贱丫头犯下杀人大罪,他们竟还在替她求情,还包括晨阳师兄。 “放肆!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吗?”杨熹暴怒道,“木槿,这孽障犯下此等大罪,为何不让她以命抵命?” “掌门师兄,她还是我派弟子,以命抵命,你是要我也杀害同门吗?”水沐槿字字冷清绝情。 “那便将她逐出师门!”杨熹的话让朱颜醉一颤,浑身发冷汗,逐出师门吗?从此跟师父再无瓜葛,再也见不到师父吗? “不要,师父,求您不要,您怎么罚我都好,请不要将徒儿逐出师门。”朱颜醉此时已经声泪俱下,痛苦不已。 水沐槿走向朱颜醉,缓缓地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覆上朱颜醉的天灵盖,朱颜醉害怕地看着他,突然一阵剧痛传来,这种痛撕心裂肺,痛入骨髓,仿佛将她整个人撕裂一般。 水沐槿的手缓缓地移开,那种尖锐的疼痛几乎抽去朱颜醉的大半条命,她身子一滩倒在地上,然后听到水沐槿的话,嘴角微微地向上翘起。 “我水沐槿一生只这一个徒弟。”说完便拂袖离去。 朱颜醉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忍着剧痛向他离去的方向爬去,右手在向前在虚空中抓着,仿佛这样就能像以前一样抓住师父的袖子撒娇。 她用手肘撑着地,努力地向外爬行,鲜血从她口中溢出,艰难地发出声音:“师父……师父,信我,我……我没有。师……父,求……你。” 段晨阳几人连忙上前扶起她,轻柔地尽量不碰痛她。 “还不快将她送去噬意井!”杨熹看着水沐槿就那样离去,心中有丝不满,但是看此刻的朱颜醉伤得如此重,便也作罢,吩咐着弟子将朱颜醉送走。 “师父,让徒儿送师妹去罢。”段晨阳扑通一声跪下,乞求地看着杨熹。 “罢了,你带几个弟子一起去吧,免得天下人说我未央薄情。”杨熹说完也拂袖离去。 杨熹走后,孙雪影表情悲伤地对段晨阳说道:“晨阳师兄,以前我跟小师妹之前有好多误会,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她,让我送小师妹一起去吧。” 段晨阳没有说话,只是俯身抱起了朱颜醉,朝外走去,算是默认了。 几人御剑来到了噬意井,几名弟子都建议将朱颜醉直接扔下去,段晨阳厉眼瞪着他们道:“好歹是同门,你们怎可如此心狠?” “她是魔界妖孽,还杀害同门弟子,她是魔头!”其中一名弟子说得义愤填膺,看着朱颜醉的眼神仿佛想直接杀了她。 “你们亲眼见她杀人了?”段晨阳听了他们的话,也是怒气中烧,愤愤地质问他们。 “没……没有,可是,是仙尊定的罪。” “那你们就不要下去!”孙雪影佯装生气地道。 段晨阳不再说话,抱着朱颜醉一跃跳到井下,孙雪影紧随其后。 朱颜醉痛苦地闭着眼睛,虽然痛到神识模糊,却依旧将几人的对话听入耳中。 连晨阳师兄都能相信她,师父为什么就不信呢?自己身上有毒,师父一早就知道,之前什么都没问,现在只相信自己的前半句话,认定自己是来盗取神器的吗? 还是信了他们的话,执意认定自己杀害同门越狱出逃呢? 师父……师父,徒儿就这么不被你信任吗?在你心中,徒儿就是那样的人吗?你从前对徒儿的好,对徒儿的关心都是假的吗?还是你已经在炼心池旁将你的冷心绝情练就得更甚一层? 她在心中不断地呐喊,无数委屈化成热泪倾泻而出。 三人来到井下,井下现在是一片雨林,到处潮湿闷热,段晨阳将朱颜醉放下靠在一颗榕树边。 孙雪影见势也上前,轻轻地安抚着她的背,看似在安慰,实则在段晨阳都不注意的时候,手缓缓到了她要背处,指尖的银光一闪,狠狠地断了她的脊椎骨。 朱颜醉“啊”的一声身子又瘫软下来,痛得额头直冒冷汗,泪水和着血水一起流落,全身抽搐不止。 “小师妹,还是很痛吗?你忍忍,再忍忍就好了。”段晨阳以为是方才仙尊下手太重,疼痛还在延续。却也没有注意到孙雪影那阴狠狰狞的笑。 “晨阳师兄,谢……谢你,我好多了。”朱颜醉虚弱地说着,心中想着,师父好狠的心,下手如此重,自己到现在还是剧痛不断。 “小师妹,你以后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孙雪影语气悲哀,似乎要滴出泪来。 朱颜醉没有理她,她不是圣人,做不到没有成恨,也不是笨蛋,在她几次三番害自己之后还去相信她鳄鱼的眼泪。 “晨阳师兄,你……你们快回去吧,不……然,掌门师伯又……又要迁怒了。” 段晨阳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心中始终不放心。看在孙雪影眼中,妒忌得几乎喷出火来,暗自悔恨刚才下手太轻了。 在这个地方朱颜醉内心是恐惧的,惊慌的,可是她不敢连累晨阳师兄,心中强撑着信念,师父会想通的,师父会来放了自己的,一定要坚强。 第25章 噬意井的悲惨生活(上) 段晨阳他们走后,朱颜醉由于疼痛和疲惫,靠在树上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昏睡,昏昏沉沉中只感觉脸颊上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轻抚着。 艰难地睁开眼睛,朦胧中只见一个黑黄相间的东西睁着大大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不知是痛糊涂了还是累糊涂了,她似乎从那双大眼中看到了焦急和心疼。 半梦半醒间,恍然回过神来,“咻”地睁开眼睛,艰难地开启双唇:“小……兜?” 小兜开心地窜到她怀中,眯着眼睛亲昵地将头埋在她怀里。 师父说小兜虽是灵兽,却单独在凤栖山成长,性格中难免有些凶恶之处,自从回了未央山,师父便一直让小兜在槿封阁随着他一起修炼。 现在它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师父的指示? 这么想着,朱颜醉心中对水沐槿的怨瞬间消失了大半,师父还是关心自己的,还是舍不得自己的,是吗? 朱颜醉艰难地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抚上小兜的头:“小……小兜,师父……让……让你来的?” 小兜不能说话,只能眨巴着大眼睛,表示肯定。 朱颜醉欣喜地想着,师父是仙界之首,要给天下作榜样,再说自己当初上未央,确实目的不纯,所以师父不能徇私。 但是师父没有将自己逐出师门,师父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师父,如此……便好。 噬意井中黑夜长于白昼,朱颜醉眼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扶着树干想站起来,可是腰背处却不受控制地瘫软。 小兜看着她辛苦吃力的样子,满眼心疼,用它长长的尾巴将朱颜醉卷在半空往丛林深处走去。 一人一兽来茫无目的地行走着,小兜的速度飞快,却将朱颜醉保护得滴水不漏。 来到一处空旷处,远远便看见一个小湖,湖边落着一座小木屋,小兜防备地踌躇不前,朱颜醉示意它往前,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呢? 这段时间在未央,对噬意井也是有些了解的。这里有妖魔鬼怪出没,更何况自己现在不能坐,不能走,形同废人。 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在这里多久,这里到处都是湿湿的植物,天也黑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处房子,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兜谨慎地接近小木屋,小心地将朱颜醉安置在屋子旁的一个小藤椅上,屏气凝神用尾巴轻轻地推门进入。 小兜在屋内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便迅速跳到屋外,将朱颜醉卷进屋内。 朱颜醉虚弱地观察着屋内的一切,一张小床,一张小木桌,还有自己身下的木椅,简单粗糙,可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这里已经是天堂。 “小兜……”朱颜醉看着小兜还是谨慎小心地绷紧着身子,轻柔地焕它,“不要……不要这……么紧张,我们……不会这么背的。” 朱颜醉感受着小兜这一路来的紧张,既心疼又感动。小兜本是逍遥在大自然的灵兽,可是自从跟了自己,似乎一直在担心紧张拘束中度过。 “乖……休息一下。”朱颜醉无力地抬起手,招呼它到自己身边来。 小兜四处张望着慢慢挪到她身边,用尾巴卷住朱颜醉,将她平稳地安置在床上。然后眨着大眼睛,朱颜醉会意地明白了它的意思,应该是在它无数次观察之后,觉得这里安全了,此时要出去屋外看看,顺便找寻一下晚餐。 “恩,你去吧,小……小心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朱颜醉担忧它的安全。跟着师父修炼之后,小兜更有人性了,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担忧,时时刻刻在为自己着想,让朱颜醉更加心疼。 小兜来到屋外,灵活得用尾巴将门关好。 朱颜醉躺在床上,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师父好狠的心,下手好重,自己直接就半身不遂了,从此以后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生活不能自理了?还要那么小小的小兜担忧自己照顾自己。 虽然一直跟小兜说不要这么紧张,其实她自己的紧张比小兜更甚。尤其在这个黑暗潮湿陌生的地方,自己又行动不便,心中的害怕只有自己知道。 想着想着又想到21世纪的父母,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爸妈是否还在担忧悲伤。 自己只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总以为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好人,只是立场不同,总以为自己有师父可以依靠,总以为自己可以坚强,总以为自己能一直乐观,总以为……总以为……那么多总以为…… 现在,自己这样躺在床上,不能坐不能站不能走不能自力更生,以前的那些总以为,以前的那些坚定的信念,都已经不再坚定。 在朱颜醉悲哀的胡思乱想间,由于紧张害怕,敏感地听到门口有一点动静。她试探性地轻声唤了声:“小兜?” 门外的动静突然安静了下来,却没有开门进来,朱颜醉更加害怕,紧张到想把自己蜷缩到角落里,可是无奈得动不了丝毫,这种无力无助的感觉,让她害怕到眼泪夺眶而出。 门外的声音不再响起,四周安静得可怕,朱颜醉的呼吸急促,双手紧紧地攥着手心,衣服已经被汗浸湿,突然听到一声开门的声音,朱颜醉全身一震,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让人想吐又吐不出来。 朱颜醉紧紧地攥着衣摆,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血腥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感觉到有东西正在接近自己,似乎有一只手正要伸向自己。 这肯定不是小兜,小兜接近她,总是会充满着温暖与舒适,可是这个东西让自己觉得浑身发冷,全身发怵,还未见到,便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朱颜醉猛地想要爬起来躲开,可是腰部的疼痛撕心裂肺地传来,根本没有力量支撑她。这一用力导致她滚到了床下。接着暗淡的月光,朱颜醉仰头看到这个不速之客,这是怎样一个怪物! 朱颜醉从下往上看它,眼睛瞬间瞪大,骨寒毛竖,这玩意儿没有双脚,披着一块白布,没有皮肤没有肉的双手直直地垂在两侧,如果那能被称之为手的话。鲜红的指甲发着寒气。 再往上看,朱颜醉极力地忍着想吐的冲动,一团红色的毛发堆在它头顶,最重要的是,它的脸上除了有一张血淋淋的嘴巴,其它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朱颜醉还未反应过来,这红毛怪物的双手便直直地朝她抓过来,此时的她也顾不得全身的疼痛,拼尽全身力气双肘撑地,狼狈地朝门外爬去。 可是她的速度哪能及得上红毛怪物,一只手抓向了自己的脖子,整个人被拎起悬在半空中,极度的窒息感迫使朱颜醉长大了嘴巴,舌头向外吐出。 “这么一个宝贝,今天居然落入我的手里了。”红毛怪物那张嘴巴居然能说话,吐出的声音阴森恐怖。 “你,你……为……什么……要……抓……我?”朱颜醉从未觉得说话是如此费力的一件事,既然这怪物能说话,那么不知是否有意识,是否能沟通,或许自己还能逃过一劫。 “你是‘异世之血’,喝了你的血,我就能化成人形了,哈哈哈哈……”红毛怪物说着贴近朱颜醉,用力地做了个深吸一口气的动作,然后享受得摇了摇头,左右抚上自己那没有‘四观’的脸。 朱颜醉费力地喊道:“什么……异……世之血,我……我的……血,有毒!”敢情这妖怪是要喝自己的血了?那自己还有命活吗? “异世之血”?朱颜醉的脑袋灵活得转动着,“异世”?难道因为自己的穿越,让自己的血在这儿很吃香?还能让这怪物化成人形? “毒?什么毒?”红毛怪语气似乎充满愤怒,抓着朱颜醉的手更紧了。 “‘醉……牡丹’,魔……尊的‘醉牡……丹’!”朱颜醉着急地说道,不确定自己中毒,那么喝了自己的血应该也会中毒吧?不是说“醉牡丹”剧毒,任何人妖仙魔鬼怪都难逃脱的吗? “‘醉牡丹’!岂有此理!”说着就将朱颜醉甩到了墙上。 朱颜醉像一只风筝一样狠狠地砸落在地上,心中害怕不已,这妖怪不喝自己的血了是吗?没想到“醉牡丹”居然救了自己一命! “既然不能吃了,吸了你的精元,也能助我大成!”红毛妖怪又逼近朱颜醉。 正在此时,门外一声大喝传来:“好你个千年女尸,倒是捷足先登了!” 声音未落,一个满头绿发的人出现在小木屋里。此人虽然一捧绿发,却还是长得人模人样,只是脸上无数的刀疤让他的脸狰狞可怕。 “鬼千仇,你别来坏我好事!”千年女尸冲着鬼千仇右爪在空气中狠狠地一抓。 “‘异世之血’妖魔鬼怪喝了能功力大增,未成人形的能迅速幻化成人,这等好东西,你怎可独吞?”那个被称为鬼千仇的眼神贪婪地看着朱颜醉。 “你想吃也得能吃得了!之前这丫头一直在未央山,我等根本无法接近,如今带着伤被扔到了这里,这么浓的血腥味,恐怕招来的妖魔鬼怪正聚集在方圆百里之处了!” 两人争论之际,朱颜醉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异世之血’还有这等功用,难怪上次下山历练,有那么多妖物攻击自己,那时候自己刚好来例假,原来是自己的血腥味将他们给引来了。 第26章 噬意井的悲惨生活(下) 正在两个不知是鬼是妖的怪物争论之时,一条长长的尾巴将朱颜醉从地上卷起,带到了屋外。 朱颜醉刚到屋外,便听见屋里那个阴森的声音又响起:“她中了‘醉牡丹’,你得了也没有用,不如……” “‘醉牡丹’!?我道你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立刻下手呢,原来如此啊!”鬼千仇粗狂的声音接着响起。 转念一想,怪异地一笑,又问道:“不如如何?” “她可是水沐槿的爱徒,虽然如今被她师父关进这噬意井,但是听闻仙尊对这个徒弟可是疼爱得紧,看这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的呼伦兽就知道了。仙尊总有办法解了她的毒的。所以……我们不如先看着她,也省得别的妖鬼惦记着,等她的毒解了,我俩共享如何?”千年女尸诡异地道出自己的打算。 “等她的毒解了?”鬼千仇疑惑地自言自语,“等她的毒解了,就回到未央,回到水沐槿身边了,我们还如何下手?” “放心,我敢这么说,自然就有我的把握。”千年女尸胸有成足地说着。 “好!就听你的!”鬼千仇豪气地一拍小木桌,这千年女尸虽然身在噬意井,但是该知道的一点都没少知道。以前外面有点什么消息,都是她最先知道的,既然事到如今,听她的又何妨,不信她敢玩弄自己。 朱颜醉在屋外听着屋内那二人旁若无人地商议着怎么喝自己的血,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暂时他们这样的算计对于自己来说也不是坏事,至少有这二人在身旁虎视眈眈,能防止其他妖魔鬼怪伤害自己。 这么想着,竟觉得他们二位似乎也没有刚开始的那种恐惧,虽然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要喝自己的血。 “请……问二位,我……可以进屋了吗?”朱颜醉想清楚之后,心也就落了下来,故作颤颤巍巍地问道。 “这女娃倒也识时务。”鬼千仇大喝一声。 “小……兜,我们……进屋休息吧。”朱颜醉在床上休息过一阵之后,觉得力气恢复了一些,除了腰上的痛还是那么尖锐。 小兜谨慎地瞅着他们,似乎在考量着到底要不要进屋,耳朵慎微地竖立着,呈现着攻击状态。 “小兜,安啦,没事的,进去吧。”朱颜醉轻轻地抬起手,安抚着小兜。 小兜将朱颜醉牢牢地卷着,自己的身子先进了屋子,然后审视着鬼千仇和千年女尸,小心翼翼地将朱颜醉放置到床上,长长的尾巴又迅速地伸向屋外,将洒落在地上的果子轻轻一扫,递给朱颜醉,眼睛还是谨慎地不离开那两只怪物。 “女娃,叫你的跟屁虫不要这么紧张,我们暂时不会动你。”鬼千仇嘲讽地笑道。 小兜听到他的称呼,怒目圆瞪,爪子在地上将竹制的地板深深地抓出了4道抓痕。 “前辈,请不要叫它‘跟屁虫’,它叫小兜,请你们尊重它!”朱颜醉礼貌而坚定地维护着小兜的权益。 “哈!前辈?”千年女尸哼笑出声,“他也担得起‘前辈’二字?丫头,你这马屁拍错地方了!哈哈!” “你们本来就是我的前辈,不管你们是正是邪,是好是坏,哪怕你们作恶多端,哪怕你们丧尽天良,你们也是前辈,尊敬你们是我的礼貌和素质。”朱颜醉认真地说道,这就是她做人的道理,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行。 “这女娃有点意思!”鬼千仇满脸深意地看着朱颜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朱颜醉。前辈可以叫我小醉。” “前辈,您叫什么名字?”朱颜醉看着千年女尸,虽然躺着不能直视她,但是语气中不失恭敬。 “我?”千年女尸惊讶地看着朱颜醉,似是不相信,她居然在问自己的名字。 “对呀,您曾经也是人吧?您活着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对吧?一定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朱颜醉这话一半认真一半有点故意的讨好,这二位暂时不会伤害自己吧,那么尽量与他们搞好关系,自己在这里的日子应该也会好过一点。 “我……我……,我”千年女尸“我”了半天,阴森的声音似乎有了点颤抖。 “哈哈哈哈,千年女尸,你居然还真的有名字啊?”鬼千仇讶异地大笑着调侃道。 “我……过去千年了,我已经忘记我叫什么了。”朱颜醉感觉千年女尸的声音有丝尴尬,又有丝伤感。 这话一出,让朱颜醉心中有丝涩涩的伤感,久到忘记自己姓名了吗?还是说是这噬意井吞噬了意识,甚至连记忆也吞噬了,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混乱了记忆,模糊了意识。她最怕的是自己对师父的意识也混乱,模糊了师父对自己的好。 “姐姐,我帮你取个名字吧?”虽然之前她想杀自己,喝自己的血,但是此刻朱颜醉突然觉得她好可怜。 “你?取名?”千年女尸惊讶着,却突然厉声大喝,“不必了!你可是我们的药,不要想着来套近乎!” “姐姐,不如就叫云烟可好?”朱颜醉忽略她的情绪,继续自说自话。 “云烟……?”千年女尸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名字还着实有些好听呢!”鬼千仇朗声笑道。 “好什么!?”千年女尸突然怒不可遏地吼道,接着便冲出了小木屋,空气中留下阴沉恐怖的声音,“鬼千仇,好生看着这死丫头!” 朱颜醉悻悻地咬了一口小兜递上来的果子。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着,只是朱颜醉的神识越来越涣散,常常脑子空白,想要回忆过去的事情,想要思考一些问题,也凝不起神。看见新奇的事物甚至一些熟悉的事物,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所思所想了。 日子过得越发浑噩。小兜出去寻食的时候,自己想要喝水吃饭方便,都只能艰难地在地上撑着手肘爬行。越来越不像人了,自己是什么呢?朱颜醉如今脑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师父会来放自己出去的。虽然神识混乱,可是这个信念一直在她心中。 在噬意井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在地上爬行的生活。有时候鬼千仇和千年女尸实在看不下去会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帮她一把。 经常会有妖魔鬼怪出现在她四周,想要嗜她的血,朱颜醉没有办法站立,总是快速爬行着逃跑,爬行的过程中难免又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小兜像母鸡护小鸡一样地护着她,鬼千仇和千年女尸的道行在这噬意井中似乎是比较高强的,二人合力再加上小兜,几乎将朱颜醉保护得滴水不漏。 朱颜醉自顾自地叫着千年女尸为“云烟姐姐”,千年女尸一开始总是横眉怒目,别别扭扭,后来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这日,小兜出去觅食,鬼千仇和云烟都是在屋外看守,朱颜醉突然从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清醒了一点。从床上跌跌撞撞地下了地,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要去哪里。 腰背处的疼痛已经减少,只是落个半身不遂。朱颜醉就这样在地上爬行着,来到这里之后,身上的衣服就没有换过,又脏又破,此时头发也乱糟糟的,双手的手肘由于长期的爬行,已经长出了淡淡的茧子。 虽然意识不强烈,可是爬着爬着不知为何,此时的朱颜醉双眼通红,眼泪夺眶而出,宣泄似得冲刷着整个脸庞。 眼泪越流越多,直到不知不觉哭出了声音。云烟听到动静冲进屋内,虽然已没有心,可是看到朱颜醉如此狼狈的在地上茫无目的地爬行,难免有丝恻隐。 “死丫头,在干什么?想在解毒之前把自己折腾死吗?”声音依旧阴森恐怖,尖酸刻薄的话语,可是却没什么怒气。 朱颜醉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目光没有焦距。 “这才几日,这丫头的神识似乎已经被吸噬了。”鬼千仇从屋外进来,后面紧跟着小兜。 小兜见朱颜醉,立即上前将朱颜醉卷起安置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好似在哭泣。 云烟轻轻地飘至床前,没有皮肉的手抚上朱颜醉的背脊,小兜警觉地一尾巴扫向她,鬼千仇上前拦住,道:“在毒未解之前,我们不会杀她!” “她竟然是被人震碎了脊椎骨!这清冉仙尊可真够狠绝的。”云烟轻蔑地说道。 听完她的话,小兜瞪着大大的眼睛,哼哼唧唧地想说什么。朱颜醉听到“清冉仙尊”四字,顿时回神。 是师父震碎了她的脊椎骨吗?师父厌恶她至此吗?让她从此不能抬头挺胸做人,从此就要如烂泥般爬行了吗? 也罢,在这噬意井中呆久了,似乎情感也没有以前丰富了,也许也并不是坏事。 “仙门啊!真是虚伪!”鬼千仇发表着感慨。 小兜上前,用毛茸茸的前爪地在朱颜醉的脸颊上轻轻地安抚着,它想要告诉她不是仙尊,可是最终也只能那么轻轻地,揉揉地安抚她而已。 第27章 宁葬沫要人 噬意井中的朱颜醉凄凉悲惨,噬意井外的众人却各有悲欢。 段晨阳每天在杨熹面前求情,柏井安也是各种想办法,何汐言更是天天掩面哭泣。孙雪影却每天春风得意,觉得日子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从将朱颜醉丢入噬意井开始,水沐槿便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杨熹也很是忐忑,不知道自己对朱颜醉如此苛刻到底对不对,可是古板的思想让他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会错。 “尊上,小师妹已经在噬意井一个多月了,她被废了修为,没有一点灵力法术,现在连死活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罪孽也该罚够了吧?”何汐言跪在槿封阁前求情,她说得义愤填膺,顾不得尊卑长幼。 从朱颜醉进了噬意井开始,他们便没有见过尊上。她却天天来此。 空气中依旧像以往一样,安静得可怕。她继续磕着头,直到雪白的额头出血。 “师姐,不好啦,魔教来袭,山下死伤无数,结界已经挡不住啦。”此时一个弟子急匆匆地赶来。 “什么?”何汐言猛地站起身,“走!” 正在此时,槿封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水沐槿白衣纷飞,只是比以往更冷清更消瘦一些。 “尊上!”何汐言欣喜地惊呼。 水沐槿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一阵清风飘过,带着梨花香。 “臭道士,还我醉儿!”宁葬沫气急败坏地拿剑指着水沐槿,他的话却让未央众人更觉得朱颜醉是魔教奸细,坐实了她的罪名,连原本同情她的人也瞬间倒戈。 杨熹一记浮尘诀击出,引得魔教众人喧哗。 “宁葬沫,你派奸细入我未央,现在还上门兹事,欺我未央无人不成?” “水沐槿,你哑了吗?”宁葬沫眼眶发红,他闭关许久,出关就听说朱颜醉被未央这些臭道士扔进了噬意井,怒火中烧,领着魔教众人就来要人。 本以为水沐槿愿意拿掬幽幔和溯天梭换朱颜醉总该是十分在意这个徒儿的,在得知他研制了能抑制“醉牡丹”毒一年的丹药后就闭关了,谁知道这一个月的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 “魔尊大人寻的醉儿可是我座下弟子?”冷冷清清的声音从结了冰的胸腔蹦出。 “你还知道是你座下弟子?”宁葬沫一想到噬意井那种地方,心脏就忍不住地缩紧。 “既是我座下底子,何来‘还’魔尊一说?” “水沐槿,你要怎样才肯还我醉丫头?”宁葬沫强忍着怒火和焦急。 “这简单,只要魔尊大人拿出掬幽幔和溯天梭,并且自断一臂,那贱人我们自是会还与你魔教。”孙雪影得意地开口。 话音刚落,一记银光闪过,只见孙雪影猛地跪倒在地。 “尊上,你!”孙雪影很是不服气。 水沐槿低垂着眼,站在他身边的杨熹竟觉周身冰冷。 “放肆!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杨熹从未见过这样的水沐槿,自己平时也是过分放纵孙雪影,让她如今如此没有轻重不分场合,忙出声教训她,否则这个师弟生起气来,怕是连自己也保不住这个徒儿。 “臭道士,你们欺人太甚!”宁葬沫听到孙雪影说拿掬幽幔和溯天梭换没有生气,听到自断一臂没有生气,可是当众听到自称仙道的这些伪君子一口一个贱人地称呼朱颜醉,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紫色的剑光流转如水般飞向水沐槿。 水沐槿没有任何动静,未央众人纷纷吸了一口气,千钧一发之际 ,却见剔透的冰晶四溢笼罩在水沐槿周围,宁葬沫逆光而上,紫光带着愤怒,招招凌厉,水沐槿也没有丝毫退让,淡淡的素白光圈一波接一波地袭向宁葬沫。润清剑本就有灵气,跟随水沐槿千年更是能随心而动。 宁葬沫的紫铉剑也是散发着浓烈的紫光,魔气冲天。 水沐槿透明的宫羽随风飞扬,飘逸仙然。 此二人,一个美得妖艳明媚,一个宛如谪仙。又都内力强大,一旁修为较低的众人纷纷瘫倒在地上。 宁葬沫发丝飞舞,天旋地转间,四周的树叶飞起,停顿在空中,瞬时间化作把把刀刃飞向水沐槿,水沐槿信手一个决,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化作银白色屏障将刀刃阻隔在外。 水沐槿重伤未愈,长时间的对决让他力不从心,脚步不稳,在宁葬沫不断强势的攻击下,忽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却岿然不动。 “师弟!”杨熹紧张大喊。 “水沐槿,几年没有交手,原来你功力已经退步至此。”宁葬沫怎会看不出他深受重伤,却故意拿话刺激他。 水沐槿紧抿着唇不做声,仙气缭绕,惨白的脸色更给他添了几分凄美。 “宁葬沫,我将朱颜醉还与你!”杨熹见水沐槿已经是硬撑,心疼师弟的心不假。再加上那丫头已经在噬意井呆了一个多月,意识恐怕早已不清,自己本就不喜她,几度欲将她逐出未央,可是苦于水沐槿次次维护。若那丫头命大没有丧命于噬意井,将来还是祸害,不如将她交给魔教,也算去了自己心头一患。 说着,不等水沐槿反应,就徒手在空中画了个阵,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众人只见一坨脏兮兮的东西出现在视野。 过了好一会儿,那东西动了动,众人才看清,那是一个人! “醉丫头!”宁葬沫冲上前,不顾她此刻肮脏污秽的样子,将她抱起。 一个黄黑相间的东西从她怀里蹦出,对着宁葬沫就是一口。 朱颜醉如果意识清醒,一定会嘲笑它:“小兜,你是神兽啊,神兽!你有很多技能的啊,你怎么还没出息地学会咬人了呢?” 宁葬沫吃痛,却还是牢牢地抱着朱颜醉,温柔地给她理着结成枯草一样又臭又脏的发丝。 朱颜醉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着,宁葬沫将耳朵凑近,脸色大变,红血丝布满了漂亮的眼睛。 “师父,师父。”众人这才听清,杨熹满眼愤怒,果然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宁葬沫艰难地动了动喉结:“醉丫头,丫头。” “朱颜醉,你潜入未央,杀我未央弟子,本该以命抵命,此番看在魔尊面子上暂且放你回魔教,以后如若再来我未央放肆,定要你有来无回!”杨熹以内力发声,决口不承认朱颜醉是水沐槿徒弟的事。 “魔教?师父?师父,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我不要去魔教,师父!”听到杨熹的话,朱颜醉像是突然清醒,激烈地嘶吼。挣扎着从宁葬沫怀里离开。 “丫头,丫头。”宁葬沫无奈只能心痛地拉住她的手。 可是朱颜醉就像是疯了似的四下找师父,似乎是眼睛看不清楚,胡乱地在地上爬着。段晨阳等人见她此番模样,都默默拭泪,何汐言更是哭出了声。只有水沐槿还是冷冷清清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空气中一阵梨花香弥漫开来,让人神清气爽,朱颜醉像是找到了目标,朝着梨香艰难地爬去。 好不容易能攥到他的衣角,可是犹豫了一下讪讪地将手缩回:“师父,我不要离开,我没有杀人。” 嘶哑的声音让人闻之可怜,水沐槿却没有动容。 “师父,我没有。”朱颜醉苦苦地哀求。 “丫头,你何苦如此?”宁葬沫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孽徒,你可愿留在未央接受一切惩罚?”此时水沐槿淡然出声,眼眸深邃如海。 “我愿意我愿意,师父,我只要留在师父身边。”朱颜醉急切,许是太过激动,一口鲜血吐出,染湿了衣袖。宁葬沫这才仔细一看,原来她衣服上那些黑乎乎的是血迹。他的手在袖中不住地颤抖。 “你这个孽徒,休得胡言乱语!”杨熹上前拿剑就要刺向朱颜醉,水沐槿一挥手,他的剑就停在半空。 “朱颜醉是我水沐槿的徒弟,一切惩罚由我执行。”然后看向宁葬沫,“如今我徒儿不愿随魔尊离去,魔尊可还有话说?” “好,我暂且把她留在你未央,若她再有半分损伤,我定将你碎尸万段!”说完愤怒地御风离去。只有他身旁的冷峻能感受到尊主此时的悲伤难过,大约对朱姑娘是真的用心了,他从未见过尊主这个样子。 水沐槿在未央众人诧异与异样的目光中抱起朱颜醉往末央殿而去,孙雪影气得青筋暴露,却不敢当众发作。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杨熹更下定决心要将朱颜醉彻底铲除,万年冰封的师弟如此护短,还当众违背他的意思,叫他心头怎能不担忧。 如今看这孽畜都敢当众说那样的话,还补知道她私底下会怎样勾引水沐槿。 水沐槿是什么人,是凌驾于未央的存在,与其说水沐槿在未央门下,不如说是未央依附于水沐槿。到时候真有些什么事来,不仅伤了未央的清誉,最重要的是伤了水沐槿清冉尊上的仙誉。 第28章 道是无晴却有情 水沐槿将朱颜醉放置于她自己的小床,淡淡留下一句:“此后便在末央殿闭门思过吧。”说完没有看朱颜醉一眼,转身离去。 此时的朱颜醉又失去了意识,哪里知道闭门思过是什么,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小兜看着水沐槿就这样把朱颜醉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很是不高兴,长长的尾巴一卷一卷,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看着水沐槿的背影。 走出朱颜醉的房间,水沐槿一个趔趄,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靠润清剑支撑才能站住,雪白衣袖下的手心竟血肉迷糊。 其实活了千年的他又怎会因着这点皮肉伤而痛,只是看到朱颜醉出现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否则千年的定力他也怕自己控制不住上前,像宁葬沫那般抱着她。 “沐槿!”来人一袭嫣黄烟衫,裙摆处镶着水波烟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纤腰抚柳,一身温柔,正是芊蔓仙子苏晚晴。 “你这是何苦?”芊蔓仙子看到他手中的伤,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难道真如传闻,你跟自己的小徒弟有染吗?” 看沐槿的样子,怎会对那丫头没有情?不过是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你怎会来此?”水沐槿将被自己指甲掐得满是伤的手不着痕迹地藏于袖中。 芊蔓仙子看他固执,也只能作罢:“杨掌门担忧你,遂着急地通知我前来,他却不知,我之于你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吧。” 芊蔓仙子说着这样惹人怜爱的话,水沐槿也是无动于衷:“我无碍,仙子请回吧。” “纵使我俩有婚约在身,你也要这般与我客套吗?”苏婉晴拉住他的衣袖,“至少让我为你疗伤吧,你这残月伤一直未治愈,现在竟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不必。”淡淡地拒绝。 “听说你那徒儿在噬意井中丢失了部分意识,你若不好,怎么照顾她?”芊蔓仙子急道。 水沐槿未搭话,却也任由芊蔓仙子将仙力渡入他体内。 “你呀,世人皆道你是仙界支柱,我却觉得你是个半大孩子,脾气拧得很。”语气无奈又温柔,“你去槿封阁疗伤吧,我替你去看看你那宝贝徒儿。” 说着不等水沐槿拒绝,便已消失在原地。 芊蔓仙子很好奇,还有一丝丝失落,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竟能让沐槿那样的千年冰山另眼相待。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出自《虫儿飞》) 芊蔓仙子远远就听见了一个清丽的声音在哼唱着一首她从未听到过的曲子,带着点嫩嫩的稚气,声音可爱却甚是凄凉。 只见一个脏兮兮看不出模样的小姑娘趴在地上唱歌,想来这应该就是朱颜醉了。 此时她也拿捏不准水沐槿到底对这丫头是什么心思了。 看这姑娘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少罪,可是沐槿却将她扔在此处不管不顾。 随手一个净衣诀,朱颜醉身上的衣服干净如新。 “醉儿,我扶你起来。”苏婉晴正欲上前扶她,突然一个小东西窜出,一个移形换影朱颜醉就已经到了它的尾巴上卷着了,原先卷在尾巴上的果子掉落一地。 “呼伦兽?”孙婉晴惊呼,之前只听说沐槿的那个什么修为都没有的徒儿收了呼伦兽做灵兽,此时果真见到,看到它龇牙咧嘴护鸡仔的样子也是忍不住一惊。 “我替你的主人看看伤势。”到底是天上的仙子,也只是一惊,马上便恢复了从容。 小兜看看她再看看朱颜醉清爽的衣服,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朱颜醉放置在床上,警惕地退到一边。 “乖。”苏婉晴温柔地对小兜说道。 床上的朱颜醉意识模糊地眯着眼睛,嘴上始终哼着那首歌,苏婉晴有些不忍,探上她的脉搏,大惊失色,她不仅被废了一身修为,竟还被断了脊梁骨,难怪她只能在地上爬行,这是犯了多大的罪,沐槿要如此残忍。 这些外伤都还好说,她探到她体内似乎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流,却有另一股气流压制着,这样的压制与冲撞,让她几乎每天都要咯血。 最重要的是,身体伤了可以用药物恢复,记忆失了可以用仙力修补,可是意识失了恐怕就只能慢慢养了,用药物和灵力好生将养上一年半载,再灌输她一些新的认知,或许可以恢复。 芊蔓仙子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朱颜醉体内,修复脊梁骨,就像要重新组织过全身的骨头一样,由于剧痛,昏睡过去的朱颜醉不安分地乱动着,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惨叫。 她这一叫,槿封阁中入了定的水沐槿神识混乱,额上的冷汗浸湿了长长的睫毛,已然是走火入魔的边缘。 过了许久,苏婉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才将手收回,自己却虚弱地精致的小脸上布上了薄汗,脸色苍白了几分。 “醉儿,可有好些?”她温柔的声音仿佛有止痛的作用。 朱颜醉傻傻地趴着看她:“姐姐,你好漂亮。” “傻丫头,你起来试试。”苏婉晴轻轻地将她扶起,竟真的能坐能站了。 一旁的小兜一脸高兴,蹭地一下跳到了朱颜醉的怀中,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脸。 “我们去看看你师父好吗?” 意识迷乱的朱颜醉在听到师父二字的时候徒然站起身,跑向门外:“师父!” 却不知该往哪儿跑。 “醉儿,慢点,姐姐陪你去找师父。”苏婉晴和小兜急忙跟上。 两人来到槿封阁门外的时候,苏婉晴高兴地开口:“沐槿,醉儿她能走能跑啦。” “师父,师父。”朱颜醉无意识地一遍一遍喊着,就好像她本就该这么喊的。 朱颜醉喊了半天,里面的水沐槿都没有任何反应,苏婉晴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推门进去,只见水沐槿墨发乱舞,嘴唇发紫,已然一副走火入魔的模样。 苏婉晴急忙掐诀,飞快地点了他几处大穴,伸出的二指颤抖得厉害,却怎么都没能抑制住水沐槿。 “师父。”朱颜醉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切,不再似在外面那般漫山遍野地大喊,迷茫地拉住他的衣角,轻轻地喊着。 苏婉晴着急,怕她这一捣乱更加速了沐槿的走火入魔,谁知这丫头就喊了一声,然后拉着水沐槿的衣角就那么靠着又唱起了那首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歌声倒是很有定人心神的作用,水沐槿的嘴唇慢慢恢复红润,飞舞的墨发也顺滑地垂在了脑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削如玉笋的手指轻轻抚上朱颜醉娇俏的脸颊,这孩子竟然睡着了。 苏婉晴看着这一幕,心中百种滋味:“你们师徒二人真是不让人省心,我便在你末央殿住上一阵子吧。” 见水沐槿不语,继续说道: “醉儿体内,可是有你一半的内力?”她之前探到的那股压制着的力量强大无比,这世上也只有沐槿能有这般强大的修为。 “嗯。”水沐槿不愿多说。 “可是中了什么毒?”苏婉晴却不肯轻易罢休。 “醉牡丹。”水沐槿皱着眉,也不避讳。醉儿中了醉牡丹的事,未央人人皆知,自己当初千交代万嘱咐,这丫头始终还是玩儿性大。被人算计关进天牢也是该受的教训。 可是他心中不确定看守天牢的弟子到底是不是她杀的。这丫头与宁葬沫之间又似乎有着不寻常的关系,此时的水沐槿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叫吃醋。 心中对她的在意出乎了自己的预料,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几乎让他天天泡在炼心池才能压住。所以他宁愿选择相信这丫头顽劣,为了逃跑,杀了人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当众废了她的修为,可是自己渡了一半内力在她体内,一有意外自己马上能知晓,当日就遣了呼伦兽进去,也能保她在噬意井无恙。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她居然被打断了脊梁骨。醉儿平时看着天真,骨子里却傲得很,如若恢复意识,忆起自己像动物一样在地上爬,她怕是不能活!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就不住地颤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将她带回末央殿之后,就逃离般地从她那儿逃开,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去将伤害她的人都杀了。 自己之前想让她成长,是不是太急切了。 于是,此刻他的想法是宁愿让她就这么丢了一部分意识,缺失的那部分,自己用美好的意识给她补上。 这般想着,更加温柔地将朱颜醉从地上抱起放在自己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头睡着。 “醉牡丹?”直到芊蔓仙子失态地喊出声,水沐槿才记起原来还有外人在场。 “醉牡丹果真存在?”孙婉晴看着水沐槿的举动,心中一丝苦涩划过。冰封千年的清冉尊上动起情来,原来也是这般暖人的,可惜对象不是自己。 “嗯。”水沐槿慢条斯理地理着朱颜醉凌乱的发。失去部分意识的朱颜醉就像个孩子,随时都能将自己弄得乱七八糟。 “传闻中了醉牡丹的毒每月会发作,且剧痛无比,这丫头是造了什么孽要受这份苦?”孙婉晴虽然心中爱慕水沐槿,可是却不是心思歹毒之人,甚是同情朱颜醉。 “醉牡丹无解,除非花弄影重生!”苏婉晴淡淡地叹息着。 “今日劳仙子费心了,仙子请回吧,我会让弟子上来照顾醉儿。”水沐槿不近人情地下着逐客令。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 “也罢,我会替你找解毒的法子,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想到办法的。”朱颜醉这丫头虽然是自己的情敌,可是没来由地就是对她讨厌不起来。 “能得仙子相助,是醉儿的福气。” 苏婉晴看着他客气疏离的样子心中五味陈杂。 临走前,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沐槿,我是不是没有一丝机会?” 水沐槿抱着朱颜醉良久:“师父当年算出我命中会有情劫,却算不出那女子的来历,这丫头来历不明,也许就是她了吧。”他曾推算过醉儿的命格,却只看到一片模糊。 虽然对芊蔓仙子没有男女之情,但是苏婉晴的人品他信得过,所以也不刻意隐瞒。 “好,我知道了。”声音沙哑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沐槿,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此后我们是挚友。”苏婉晴外表柔软,内心聪明洒脱,世间什么都可以强求,唯独爱是强求不来的,求来的爱也不会长久,与其纠缠不休引对方厌恶,不如识时务地退一步,做不成情人做朋友也算是全了自己的私心。 第二十九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小醉,我是汐言姐姐。”水沐槿找了何汐言前来末央殿照顾朱颜醉,可是朱颜醉莫名地排斥她。 “汐言?姐姐?”朱颜醉迷迷糊糊地呢喃,“坏人,坏人。” “小醉,我是你的汐言姐姐啊。”何汐言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朱颜醉蓦地激动起来,追着何汐言就打:“打坏人,打坏人!” 水沐槿看到的一幕就是朱颜醉将何汐言的头发扯得凌乱,嘴角还有些血迹。 “小醉,你在做什么?”见她此番作为,水沐槿心中没来由的一丝恼怒,一个定身将她定在原地。 “师父?”此时的朱颜醉除了师父谁都不认得,经过他几日的修复,却也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神识。 “尊上。”何汐言柔柔弱弱地行礼。 “有劳你了,你且退下吧。” “是。”何汐言有礼地欠了一下身。 “怎的对师姐如此无礼?”水沐槿严肃地训斥。 朱颜醉不服气地反驳:“你也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说完带着小兜一溜烟就要跑。 虽然知道她是无意识地说这话,水沐槿心中却是怒气更甚:“如此顽劣,如今连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朱颜醉看他生气,潜意识里有些害怕,可是转瞬间就意识混乱地又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水沐槿看她意识朦胧的样子,很是无奈:“随为师去打坐吧。” 说着朝朱颜醉伸出了白玉般的手,朱颜醉意识恍惚地将他的手牵住,有些不服气却又乖乖地跟着去了。 如此日复一日,朱颜醉的神识竟也在慢慢修复,芊蔓仙子每隔三五日便会前来,水沐槿不善言辞,苏婉晴便耐心仔细地跟她讲着人理伦常,细细地说着世间琐事,朱颜醉竟也恢复了从前的开心。 段晨阳和柏井安几人天天往末央殿跑,朱颜醉跟他们闹成一片。 一向冷冷清清的末央殿变得热闹非常。虽然朱颜醉还是一如既往地排斥何汐言,但是在水沐槿和苏婉晴的悉心教导下,却也收敛很多。 虽然恢复了神识,可是总归有很多不一样,更多得是像孩子般的天真懵懂,却较之之前乖巧懂事得多。 “仙子,我可以将这些梨树都挖掉吗?”恢复意识的朱颜醉对那些梨树还是一如既往地仇视,现如今的她却被教导得规矩有礼。 “不可以,那些梨树从你师父搬进末央殿开始就存在,它们也是末央殿的一部分。你师父很是喜欢的。”芊蔓仙子像慈母般温柔。 未央清冉尊上被芊蔓仙子退婚一事,震动了整个仙界,杨熹因着这事找过水沐槿无数次,都被他冷冷清清的回避了。 天下人都以为是芊蔓仙子退的婚,他却知道定是师弟将人拒之门外,对外说芊蔓仙子退的婚,只是不让她难堪而已。 解除婚事后,芊蔓仙子反而自在些,将对水沐槿的爱慕深深地埋进了心底,对朱颜醉是发自肺腑的关心爱护。 “醉儿。”水沐槿看着朱颜醉的改变,甚是欣慰,可是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安。 现在的朱颜醉乖巧可人,他封印了她噬意井的那段记忆,又用美好的神识将她缺失的那段意识填满,可是却不是她原本的样子。 再加上他今日发现她体内的毒似乎有所变化,让他很是担忧。 “师父。”朱颜醉乖巧地行礼,声音温顺。 “随为师去见见魔尊吧。”自她从噬意井出来,宁葬沫倒是时常光顾未央,起先未央众人如临大敌,杨熹更是吹胡子瞪眼,可是水沐槿重伤未愈,未央此时没有一个人是宁葬沫的对手,见他也只是想见见朱颜醉,次数多了,众人也见怪不怪了。 “不要,师父,我不是魔教的人。”每次对于见宁葬沫,朱颜醉都很排斥,下意识地就跟水沐槿表明忠心。 “为师知晓。”水沐槿淡淡地应着,却也不容她拒绝。 朱颜醉不清不愿地跟着他来到未央殿,见到杨熹的时候,下意识地往水沐槿身后躲了躲。杨熹见她这副样子,气得冷哼。 “丫头。”宁葬沫看着她的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明,甚是欣喜。 “大魔头,你走开。”朱颜醉像躲病毒似的拉着水沐槿的衣袖避开宁葬沫。 “大魔头,原来是你给我下药,你还装作老头子的样子骗我!”这段时间,她从何汐言口中得知原来大魔头宁葬沫喜欢扮老头,因为自己的本来面目太多漂亮,让他堂堂魔尊觉得没有威严。 “你,你知道了?”宁葬沫愣在原地,眉头紧锁,心中没来由得紧张。 “哼,大魔头,我就是死掉烂掉也不会受你威胁的!”见到宁葬沫,朱颜醉被重新灌输的意识和礼数似乎全部抛之脑后了。可是转念一想,掬幽幔和溯天梭已然到了魔教手中,自己似乎也已经没有了被威胁的价值。 “休得胡言!” “不许胡说!”水沐槿和宁葬沫生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那,掬幽幔和溯天梭我师父已经给了你,你倒是把解药给我啊!”朱颜醉见自己的胡言乱语惹得师父不快,紧张得更加语无伦次。话说出来,才后知后觉得挠了挠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杨熹。 听到她的话,宁葬沫觉得胸口一阵闷疼。 “醉儿,请魔尊给你看一下脉。”水沐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将躲在他身后的朱颜醉拉上前。 最近觉得她体内的毒越来越压制不住。 师父吩咐,朱颜醉不敢不从,切切诺诺地将手伸给宁葬沫。 宁葬沫见她避他如蛇蝎,眼中的无奈倾泻而出,玉指搭上她的脉。 “水沐槿,借一步说话。” 水沐槿见他脸色凝重,看了一眼杨熹,思索片刻,带上朱颜醉道:“去末央殿吧。” “师父?”朱颜醉看着他们好像一副她明天就要死掉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 “去找你汐言师姐。”水沐槿支开朱颜醉,带着宁葬沫来到槿封阁。 “魔尊请说。” “水沐槿,丫头体内,应有你一半内力吧?”震惊的不是水沐槿将内力渡给朱颜醉,而是水沐槿竟不介意自己知晓此事。 要知道如果自己在此时对他发难,水沐槿将毫无还手之力。 “魔尊心高气傲,岂是趁人之危之人?”宁葬沫虽为魔尊,却为人坦荡,两人生死对头千年,却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只是放在以前根本想不到,宁葬沫会在槿封阁,两人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商量事情。 “丫头的脉象很是怪异,本尊探不到毒,可是又好像她的血液里到处都是毒。”宁葬沫眉头深锁,修长的手支撑着光洁的额,指肚摩挲着太阳穴。 “若我没有猜错,应是醉儿的血液将醉牡丹吞噬了。”水沐槿冰冷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何为吞噬了?”宁葬沫不解。 “你母亲在世时可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本尊从未听说!”宁葬沫漂亮的眉头像打了结,“所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知道对魔尊来说醉儿活着是好事还是死了才是好事。” 听到水沐槿的话,宁葬沫气急:“水沐槿,你明知本尊在乎醉丫头在乎的紧!” 都说魔无恶不作,可是自千年前压制了魔性开始,宁葬沫还从未真正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有的也只是跟水沐槿较劲,就是见不得仙道虚伪做作的样子。 “魔尊为何下毒?”都说水沐槿为人冷清,可是这样的人说话毒舌起来的时候就像捅刀子。 “我,本尊是……本尊以为她是你未央奸细。”宁葬沫有些语无伦次,水沐槿真是知道如何踩人痛处。 “沐槿,我可以进去吗?”两人僵持之时,芊蔓仙子温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仙子请进。” “听说魔尊也在,我有几处不明,想请教魔尊。”芊蔓仙子为了朱颜醉的毒费了不少心思。 “她也知晓此事?”宁葬沫邪邪一笑,“都说清冉尊上被芊蔓仙子退了婚,却原来二位感情如此好。” “魔尊想来是为了醉儿好的吧?等解了醉儿的毒再调侃我们您意下如何?”芊蔓仙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面对宁葬沫的调侃也不生气,回得漂亮有礼。 “你知道怎么解?”他也不是不知道芊蔓仙子对医术的精湛研究,自己和水沐槿二人之力都无法解的毒,加上芊蔓仙子,说不定能多一丝希望。继而收起笑容,有严肃认真地像个学弟子。 “醉牡丹应是混入了你母亲的魔元,醉儿,醉儿她……”芊蔓仙子犹豫了许久,看到宁葬沫对朱颜醉的关心不似有假,才继续开口:“醉儿她应是来自异世,异世之血的作用想必魔尊比我们清楚。魔元混入异世之血,盘古开天以来,从未有过。毒看似是解了,但其实是随着魔元一起混入了异世之血。” “异世之血?”宁葬沫恍然,难怪来历不明,可是异世之血之于妖魔鬼怪……那么之前醉丫头在噬意井……宁葬沫不敢往后想,幸好幸好。 水沐槿藏于袖中的双手有些颤抖,面上却没有变色。 “也许是更大的隐患。”芊蔓仙子继续悠悠地说道,“这丫头,如此惹人怜爱,你们俩却这般伤她,哎……”错已铸成,看宁葬沫的样子已是懊悔不已,再看水沐槿,痛怕也不会比宁葬沫少。 第三十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朱颜醉的日子过得还算美好,孙雪影最近也没有找她的麻烦,白漓殇族中内乱狐尊重伤,竟连她被关进噬意井的事都是到此刻才知道。 “小醉,你近日可好?”芊蔓仙子大致跟他交代了一下前因后果,白漓殇也不敢当着朱颜醉的面提起噬意井,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还不错啊,你怎么有空来?你爸爸,额,你父亲还好吗?”朱颜醉也听说了白漓殇的事,对朋友她一向很关心。 “嗯,好得差不多了,小醉,让我看看你。”白漓殇说着就欲搭上她的手腕。 “她好着呢,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芊蔓仙子玩笑似的话让白漓殇收回了手,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很久没见龙擎苍那货了,他最近在干嘛?”朱颜醉感觉对小绵和小麟的记忆都在好久远之前了。 “他啊,被他父皇关了禁闭。”白漓殇对好笑地说道。 “小醉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殿下以后要常来。”何汐言在一旁温柔地插话。 朱颜醉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对汐言姐姐有种莫名的防备,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是思来想去都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每当此时就觉得特别内疚,汐言姐姐对自己百般照顾,若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指不定得怎么伤心呢。 “嗯,要常来,我怕孤单。”朱颜醉突然觉得很惆怅。 “嗯,会常来。”白漓殇听她凄凉的语气,有些心疼,却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淡淡地应着。 “咦?最近孙雪影都没有来找我麻烦呢,也没有见到她,去哪儿了?”朱颜醉突然想起自己在未央还有个宿敌,虽然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 “回去继承稽留掌门之位了呢。听说她父亲很不好了。”何汐言解释道。 “之前见到的时候不是红光满面气势如虹一副恨不得能吃了我的样子吗?”对待不喜欢的人,朱颜醉向来也是口无遮拦。 “你呀。”芊蔓仙子轻笑道,“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也难为你师父。” “听说是突然重病,连我们掌门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呢。”何汐言继续说。 “哈哈哈,这叫什么来着?报应!”朱颜醉从来不是圣母,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善良,对欺负算计过自己的人,从来不会同情。 “咦?不对,那她以后不就更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了吗?”突然想到不对劲,笑容戛然而止。 “醉儿,仪态!”芊蔓仙子苦笑,自己跟沐槿多日的教导,几乎将她的部分神识和记忆都换了,可是私底下这丫头马上又恢复了本性,这难道就是常言所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是,仙子,弟子知错,以后不敢了。”朱颜醉意识到自己的不雅,马上认错。 换做以前,认错这种事,绝不是她能做出来的。自从噬意井出来,虽然忘记了那段记忆,可是潜意识里就害怕犯错。 “小醉,过几日又到了下山历练的日子了,这次你要去吗?”何汐言企图打破尴尬。 “我……我可以去吗?”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之前学法术很快,而且也小有所成,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突然什么都学不好了,丹田有股气在乱串,却无法聚集。这样废物般的自己如何下山历练? 但是她其实是想去的,一来在未央闷得太久了,二来最近觉得师父对她越发冷淡了。虽然芊蔓仙子与师父的婚约取消了,她对自己又爱护有加,可是看着他们男才女貌一副很登对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味道,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很想逃离。 苏婉晴看着她眉头深锁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朱颜醉是被废了修为关进噬意井,可是她体内有沐槿一般的内力,照理说该是比以前更加强大,可不知为何出了噬意井,她就像个修仙废柴,丝毫凝不了内力。 水沐槿只说想是身体的根本受到了损伤还未恢复,切莫着急。 白漓殇看过朱颜醉,很快又回到了族中,临走前眼中的不舍落入众人眼中,却只有朱颜醉傻傻地没有发觉。 ————————————————破破的分割线———————————————— 未央殿内,杨熹又在吹胡子瞪眼:“她如今一点修为都没有,别说下山历练,就是在山上都勉强,下山去给未央丢人现眼吗?” 水沐槿看着他愤怒的样子,自顾神情冰冷:“我是她的师父,她的安危自有我这个师父顾全。” 杨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你的意思是你要陪她去?” “有何不可?” “师弟,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杨熹只觉气血翻涌。 “自是知道。”杨熹虽然暴怒,但是见水沐槿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只能将怒气憋在心里,又算在了朱颜醉的头上。 末央殿,朱颜醉被叫到了水沐槿的跟前,恭敬地对着他做了个揖礼,软软诺诺地叫了声:“师父。” “醉儿,你可有怪为师?”水沐槿看着她谦恭有礼的样子,心头微动。 “不曾。”朱颜醉以为他说的是他一向对自己冷漠还有之前受残月鞭刑的事。师父在她心中一向是尊敬和信任的,怎么会怪他? “这几日别乱跑了,过两日跟着为师下山吧。”水沐槿闭着眼睛打坐,朱颜醉看不出他的情绪,心中却很是欣喜。 “师父,我真的可以去吗?”欣喜过后,就是隐隐的有些自卑,“可是师父,我,我怕我会拖累师兄师姐。” “无碍。”水沐槿淡然的样子让朱颜醉不敢再说什么,心中不知是欣喜更多还是惆怅更甚。 芊蔓仙子像长姐一般将她的行礼收拾好,又给她准备了很多药丸: “醉儿,你体内的醉牡丹很是邪恶,我们现在虽然不能拔除,却也是能抑制的。出了未央,龙鱼混杂,山下多牛鬼蛇神,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离开你的师兄师姐半步。” 朱颜醉心中感动,虽然师父淡漠,可是芊蔓仙子时不时地来到未央,像慈母般呵护自己。同时心中又很是愧疚,这样好的仙子,自己竟然还嫉妒,顿时觉得自己很不是人。 如果自己对师父没有存在那份心思,那么她做自己的师母,也是很好的。 “是,仙子。”朱颜醉在骂了自己千万遍小人之后,放下心中的芥蒂,对芊蔓仙子撒娇道。 “仙子,你跟师父他……”忍不住还是开口询问。 她看得出,芊蔓仙子对师父肯定是有些情分的。 “小丫头也关心起长辈的事情来了?”苏婉晴打趣道。 “仙子很喜欢师父对吗?那为何?” “傻丫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语气中略带遗憾,却更多的是看开。 朱颜醉崇拜地看着她:“仙子好生通透。” 苏婉晴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 “不过,师父那样的性子,谁靠近都会变成冰棍儿的。您有没有发觉,他老人家越发冰冷了。整天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朱颜醉说得挤眉弄眼也难掩饰心中的失落。 “那么醉儿你呢?你可有对你师父敞开心扉?”苏婉晴温柔地抚着她的发,既然自己得不到,那么促成他们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我……”朱颜醉一时语塞。 “此次下山,你师父会陪着你一起去。”苏婉晴的话像在一池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无数小石子,让朱颜醉眼睛都发亮。 “真的?”惊喜地不敢相信。 “你师父心中对你很是在意,他只是不敢承认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芊蔓仙子笑着看着她,也许是爱屋及乌吧,看着他们能幸福,自己心中也很是欢喜。 “我就知道师父是疼我的,我就知道!”朱颜醉一扫近日的阴霾,开心地笑着。 “仙子,我去找师父。”开心地连总路带出的风都是甜的。 “去吧。”苏婉晴仿佛能体会她的欢乐,世俗怎么了,教条又怎么了,真心相爱的两个人能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师父……师父……”末央殿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朱颜醉这样开心喊师父的声音了。 “师父,您会跟我一起下山吗?师父,我可以去山下的集市逛逛吗?师父……”朱颜醉拉着水沐槿的衣袖孩子般地撒着娇。 “醉儿,不得喧哗。”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冰冷如水沐槿也感染了她的喜悦。 “师父,等到下山,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朱颜醉打算跟他坦白自己来自异世的事情,可是又忍不住卖了个关子,想让冷冰冰的水沐槿也心痒不安一下。 “嗯。”谁知水沐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师父,你这样让人很没有成就感呢。”朱颜醉小声嘀咕着,暗地里撅着嘴。 “师父,我的修为还能恢复吗?我怎么突然就没有了一点修为了呢?是不是醉牡丹的关系呢?”朱颜醉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见水沐槿不做声,继续喊他:“师父?师父?” “醉儿,莫急。”半晌水沐槿只说了四个字。 就算这样,朱颜醉也已很是满足地咧开嘴傻呵呵地笑着。 第三十一章 欲语还休 转眼就到了下山的日子,朱颜醉不会御剑,由段晨阳带着她。水沐槿作为尊上,当然不会跟他们在一处,这样的安排虽然让朱颜醉有些失落,但总的来说已经比最先预期的好太多。 “晨阳师兄,我们可不可以去看看拓跋?我觉得我都已经半个世纪没有见他了。”说起上未央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朱颜醉有些感慨。 此次下山,没有了孙雪影,又是很疼自己的晨阳师兄带队,朱颜醉觉得和谐了很多,可是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右眼皮一直跳。 “好,我们去人间的皇宫看看拓跋师弟也无妨。”段晨阳本就很是疼爱这个小师妹,一直待她如亲妹妹,在亲见她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之后,更是怜惜。 人界自有人界的规矩,仙界也不破坏,一行几人来到皇宫,竟被拦在了宫门外。 “我们是你们三皇子的朋友,侍卫大哥可否禀告?”何汐言温婉有理,该有的礼数还是很齐全的,也不仗着自己是未央弟子觉得高人一等。 “几位请稍等,容我等上禀。”侍卫见几人天资不凡,也很是恭敬。 “有劳大哥。” 拓跋辰野听到侍卫禀报的时候又惊又喜,宫中尔虞我诈长日无聊,他早已厌烦,很是想念未央的时光,更是想念朱颜醉想念得紧。 “快请!哦,不,我亲自去迎。”欢喜得连身边的太监公公都跟着笑出了声。 “小醉!”拓跋辰野第一眼便见到朱颜醉清丽的面容,“小醉,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尊上没给你肉吃?” “拓跋,拓跋!”朱颜醉见到拓跋,便觉眼眶湿润,在未央的日子除了孙雪影和杨熹处处刁难,日子倒也还算凑活,可是不知为何,自己心底竟始终觉得有些委屈。 拓跋辰野拉着朱颜醉左看右看:“怎么清瘦成这般模样?”眼中尽是心疼。 再见段晨阳几人都不做声,拓跋辰野只觉心中的猜疑更加肯定。 “师兄,发生了何事?” “没事,师弟不必过于担心,师妹她……”朱颜醉被关噬意井的事,水沐槿虽然没有明示,但见他的态度,全未央上下闭口不敢谈论。 “真的有瘦吗?太好了,我的减肥计划终于初见成效了。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弱柳扶风吗?”朱颜醉见拓跋辰野似乎认真了,赶紧打圆场。 “死丫头,你再减,一阵风都能把你刮跑了。”拓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朱颜醉的额头。 “你要让我们都站在宫门外吹风吗?”朱颜醉嗔怒。 “看我,见到你们太高兴了,赶紧进去。” “我看呐,有人是见到师妹太开心了,我们嘛,就只是陪衬。”何汐言笑着调侃他,她的话也惹得众人一阵轻笑。 “拓跋,若书和欣欣呢?”在这个世界除了师父,唐若书和拓跋辰野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他们在军营,我马上派人传信给他们。关欣那丫头天天念叨你呢。”拓跋辰野看着她,眼里全是疼宠。 “拓跋,宫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段晨阳到底老成,没忘记正事。 “六皇叔已经被关进了天牢,但毕竟是父皇的亲弟弟,总有些不忍,父皇还未决定怎么处置。还有些乱党趁机作乱,父皇大病初愈,能分担的我尽量分担一点,倒是若书和关欣师妹将军中事务打理得很好呢,这次幸好有他们。”听他说着唐若书和关欣的好,朱颜醉觉得特别骄傲,像是在表扬自己一般。 几人正说话间,只见院外两道身影飞掠而来:“醉醉,我可算见到你了。”关欣抱着朱颜醉又蹦又跳,“好想你啊。” 人与人之间大约真的是缘分,孙雪影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将她视作仇敌,可是关欣只跟她短短相处过几日,便相互喜欢成为闺蜜。 “姐姐。”唐若书成熟不少,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小毛孩蜕变成成熟的男子了。 “若书乖,看到你长大不少,姐姐就放心了。”朱颜醉故作成熟,但对唐若书的心绝对比真金还真。 “师弟,我等要在皇宫叨扰些时日了。可否给我们安排个住处?”段晨阳对拓跋辰野拱手。 “哪里是叨扰,自家兄弟怎么能说两家话?”拓跋辰野听说他们要住下,开心得眉飞色舞,“小石头,快,遣人将紫澜殿收拾一下。” “小醉,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宫中没有的,我遣人去买。”拓跋辰野开心得忘乎所以。 “呦,感情就小醉需要的可以尽管吩咐,师兄,我们是不是太碍眼了?”何汐言故意对着段晨阳打趣地说道。 “不是不是,师姐哪里话。”拓跋辰野煞有其事地后退一步,朝众人作了个揖,“请众位师兄师姐尽管差遣。” 众人笑做一团。 “额,师兄,可否留个安静的住处?”朱颜醉突然想到师父马上也会前来。 “嗯?小醉现在喜欢清静了吗?”拓跋辰野诧异。 “是尊上,待尊上处理好了一众事务,也即将前来。”柏井安的解释让拓跋辰野瞪大了双眼,像见鬼似的。 “尊上?他怎么?”关欣惊讶得声音有丝尖锐。 “尊上自有尊上的打算,岂是我们做弟子的能随意揣测的?”段晨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关欣只能悻悻然地闭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朱颜醉做得最多的事就是逛街吃饭买东西,反正她也不会法术,也不能降妖除魔,再加上最大的魔尊她都能见到就骂,她觉得此次下山,她就是来混吃等死的。 这日,朱颜醉拐着三皇子正抱着大包小包的民间吃食回到宫内,只见众人严肃地立于正殿:“师师师父。”嘴里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叫着师父。 水沐槿只冷冷地看了一眼拓跋辰野,然后对着坐在一旁的玄黄拱手:“劣徒愚顽,给陛下添麻烦了。” “尊上客气了,醉儿活泼可爱,宫中所有人对她都喜欢得紧。”玄黄客气地回了一礼。此话到不假,来到皇宫后,朱颜醉用她在21世纪的保养和化妆技术,惹得宫中嫔妃开心不已。又用各种赞美的话博得了皇帝的欢心。 可是听到玄黄在师父面前这般说,她始终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师父。”到水沐槿跟前乖乖地行了一个礼,委屈巴巴地叫着。 “你拓跋师兄身为皇子,肩负黎民百姓的安稳,你这般拉着他胡闹,岂不是让百姓不安?”水沐槿这话明着是在教训朱颜醉,可是一旁的拓跋辰野听得羞红了脸。 玄黄极宠自己这个儿子,适时替他们解围:“辰儿,还不多谢尊上教诲?” 拓跋辰野识时务地上前行礼,心中却有丝不情愿:“多谢尊上教诲。”自从上次朱颜醉受了残月鞭刑,拓跋辰野对水沐槿始终怀着些芥蒂。 “众位仙友劳累多日,还请稍作休息,孤还有要事要与辰儿商议,便不打扰了。”玄黄冲拓跋辰野使了个眼色。朱颜醉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禁噗嗤一笑,这个玄黄倒是跟未央的齐纳上仙有些像,都是老顽童。 “弟子告退。”拓跋辰野恭敬地弯腰。 众人走后,只剩下朱颜醉独自一人面对水沐槿,连日的放飞自我让朱颜醉的心有些玩野了,此时见到师父,有些心虚。 “今日怎得如此安静?”许久,水沐槿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让朱颜醉浑身一机灵。 “师父……”揣摩不透师父的心思,只能撒娇地喊着师父。 “先不说你拓跋师兄身有皇族重担,你可知男女有别?” 水沐槿的话让朱颜醉又是一愣,来自21世纪的她根本没有男女有别的观念,一起逛个街就要男女有别了? “师父,何为男女有别?我们是被捉奸在床了还是做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了?”话说出口朱颜醉才有些后悔,自己本意不是这样的,可不知为何,听到水沐槿那么说,心中总觉有股怨气似的。 “你!”听到她这般口无遮拦,水沐槿气极,“竟这么久也没能改了你那顽劣的性子吗?” “师父,您总说我顽劣,我到底是哪里顽劣了?我是坑蒙拐骗了还是烧杀抢掠了?是不是一定要像芊蔓仙子那般或者像汐言师姐那般温婉可人才叫不顽劣?残月鞭您也打了,修为我也没有了,为什么最后在师父眼里,我还是落得个顽劣的名头呢?”朱颜醉一口气将心中的淤堵说出口,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一地。 “不顽劣,为何会被下了醉牡丹,不顽劣为何与孙雪影结仇还被算计?不顽劣为何会与魔尊有牵扯?不顽劣,为何你掌门师伯始终对你有猜忌?”水沐槿大概是千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激动地说这么多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竟有薄怒挂在了脸上。 “我他妈也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算计我,我他妈也想知道杨熹为什么处处看我不顺眼,我他妈也想知道宁葬沫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啊!”朱颜醉慌不择言,泣不成声。说完这些赌气似的就往外跑。 第三十二章人间后事悲前事 自从吵架之后,朱颜醉就避着水沐槿,倒是乖巧了许多,每天更多的打坐看书,偶尔随师兄师姐们出门历练,偶尔随唐若书和关欣去军中帮些忙。 再看这头的水沐槿,在那日朱颜醉宣泄似的喊出那些话之后,心中波动起伏,千年来第一次心神不宁。 多日之后,朱颜醉终于憋不住,怯懦地来到水沐槿跟前:“师父,您出来之前,可将小兜安排妥当了?”小兜作为灵兽,除了对朱颜醉和水沐槿之外的人甚是不友好,来人间带着它也是不太方便。 水沐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嗯。” “师父,徒儿错了。”朱颜醉双手扯着衣带,撅着嘴小声地说着。 “嗯。”水沐槿还是只疏离地应着。 “师父?”朱颜醉没忍住,好奇地抬头打量他,却见他闭目打坐,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师父,您还在生气吗?” “师父,我有事要跟您坦白。”朱颜醉终于鼓起勇气。虽然不知道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将她当成怪物,可是芊蔓仙子说得对,她都没有将全部的事情跟师父坦白,又怎么能指望师父信任自己呢? 见水沐槿还是不说话,朱颜醉磨磨蹭蹭地磨到他身边,习惯性地拽起他的衣角:“师父,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说完小心地看了看水沐槿,只见他睁开眼看着她,眼中没有疑惑没有震惊,一片清明。 “师父?”朱颜醉不确定地试探道。 “接着说。”声音中有了丝平时不曾有的暖意。 朱颜醉规规矩矩地坐好:“师父,我来自21世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倒霉催地来到这里,哦,对了,好像应该是这个。” 说着将手腕上的半两桃花举到水沐槿眼前。 “半两桃花?原来此物在你手上。”水沐槿脸上终于有了丝震惊的表情。 “师父您也知道这个?” “嗯,原是神物,上古时期就失传了,不曾想竟在你手中。” “我爷爷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 见水沐槿没有再说什么,朱颜醉又继续说:“我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然后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那该死的宁葬沫,他给我喂了醉牡丹,让我上未央盗取掬幽幔和溯天梭,可是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哪有本事能在堂堂未央做奸细呢?并且自从拜了您为师之后,我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是死也不会背叛您。”朱颜醉的记忆被封印了关于噬意井的那一块,连带着也忘记了自己中醉牡丹被当众发现的事。 水沐槿叹了口气:“醉儿,说说你那个时代的事罢。”早已知晓她来自异世,可是亲口听她说来,心中难免有所感触。 “师父,您都不震惊吗?”水沐槿淡然的样子让朱颜醉有些没底,多么惊世骇俗的消息啊,不愧是清冉尊上,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为师早已知晓。” 朱颜醉惊讶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自己一直藏着的秘密居然根本早已不是秘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师父,我们那个时代跟这里完全不一样。我们那里人人平等,不用见人就跪就行礼,只要不触犯法律,自己爱干嘛就干嘛,没有约束。也不用穿这么繁杂的衣服,夏天可以露手臂露腿甚至露胸露背。男女之间也可以做朋友,光明正大地相处。我们没有妖魔仙人之分,不能像这里的人飞来飞去也不会像这里的人打来打去,我们那里打架是犯法的,杀人是要判死刑的。但是我们出门有汽车,有飞机,有很多个不同的国家不同颜色皮肤的人种。还有爸爸妈妈,同学朋友。”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起来,自己来到这里这么久,爸爸妈妈是不是要伤心死了。 听到她说打架是犯法的,杀人是要判死刑的之后,水沐槿喉结艰难地动了动,自己总说这丫头顽劣,可是她却从未真正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此想来,那个天牢中的弟子的死就成了谜了。难道未央还藏有别的不诡之人? 水沐槿如此想着,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发,像待孩子般温温柔柔。 “师父,你们这里的人为什么老是喜欢打打杀杀的呢?为什么要有六届之分呢?谁生来就是坏人啊?只不过是人心作祟,放下隔阂,和平共处不好吗?” 朱颜醉似是想睡了,迷迷糊糊地低喃。 她的话让水沐槿的身子一僵,这孩子竟有这般想法。 自己自记事起就被教导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而妖魔鬼怪多作恶,斩妖除魔便成了一生的宿命。 但是这丫头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是啊,谁生来就是坏人啊? 水沐槿在心中叹了口气:“往后多跟你汐言师姐亲近,跟她多学点礼仪尊卑。” “师父?”听到这话,朱颜醉噌得一下跳起来,跟何汐言亲近,换做以前,她是愿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见水沐槿冷着脸不说话,朱颜醉只得作罢,深吸了一口气:“是,师父。” 水沐槿从来没有带过徒弟,朱颜醉又是跳脱离经叛道的性子,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总觉得该按照纲常教条来,先将她的性子磨平,修身养性对于修仙问道向来是最重要的。 醉儿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生存。被废修为之后,凝不起一丝内力,水沐槿是有愧疚和焦急的。 将心中藏着的事尽然说出之后,顿觉轻松许多,背负着秘密过日子,真的是艰难。 “下去吧。”水沐槿自虚鼎中拿出一本书,递给她,“去将此书读懂背下。” “哈?”听到要背书,朱颜醉一脸不情愿,“师父,不要啊。” “你既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又何惧背书?”水沐槿虽然一脸严肃,言语中的暖意却藏也藏不住,“醉儿,不可再胡闹生事。” “知道了,师父。”委委屈屈地回到自己的偏殿,心中要出去放肆玩的想法在师父的教诲下只能作罢。 水沐槿给她的书深奥难懂,背下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是读懂真的也是让她薅下了好多头发。 “小醉,近日慈安寺不是很太平,似有宵小作祟,你且跟着师兄师姐前去见识一番。”水沐槿淡淡地吩咐。 “师父,您不一起吗?”朱颜醉莫名地有些害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大胆的她总有那么多莫名的胆战心惊。 “只是些强盗土匪,你们几人对付足以,你掌门师父传信,绛云阁的魔物有些异动,为师要赶回去一趟。” “那拓拔和若书他们呢?”朱颜醉焦急。 “大乱修整之初,他们还是要以军中要事为重。醉儿,这是为师的传信鸽,遇到危险将鸽子烧尽,为师便会赶来。”说着将一只透明的小鸽子递给朱颜醉。 “是,师父。”朱颜醉稍稍放下心中的大石,她总觉得离开师父会出事,可是师父既然这么吩咐,自己只得乖乖地应道。 “晨阳,劳烦你等多照顾一二。醉儿,跟紧你汐言师姐。”在水沐槿的思想里,何汐言总是成熟懂事些,女子就该如此娇羞有礼。 “是,尊上。”几人恭敬地应下。 ———————————————破破的分割线—————————————————— 几人来到慈安寺,拜见了方丈之后便在厢房住下。朱颜醉与何汐言同住一屋,朱颜醉有些莫名地拘谨。 “师姐,寺庙为何会不太平?佛门净地不都有佛光普照佛祖保佑吗?”朱颜醉满嘴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问着。 “傻丫头,哪有真正的佛啊?只不过是人们心中的念想而已。”何汐言轻笑。 “那不是有神仙妖魔吗?” “有仙有妖有鬼怪,可是神,那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上古大战之后,神迹就消失了。”何汐言感慨,神啊,那是多至高无上而遥远的存在。 “神很厉害吗?比师父还厉害吗?”朱颜醉一脸疑惑。 “嗯,神呐,凌驾于一切生灵之上。”何汐言一脸憧憬,“只可惜上古大战之后就没有神了。” “为什么?”朱颜醉好奇。 “据说大战时天崩地裂,众人以己身填了地补了天。” “这么伟大吗?”朱颜醉感慨,微有些心酸。 “好了,不说这些了,早些歇息,今晚注定不安宁,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在师姐身后躲好。”何汐言微笑着却说得极是严肃。 “嗯,谢谢师姐。”朱颜醉有些感动,觉得自己以前对何汐言的防备太过小人。 午夜临近,整个慈安寺静谧得可怕,睡梦中的朱颜醉突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满屋子寻找何汐言,却哪有她的影子。下意识地想抓住师父给她的小鸽子,贴身的袖中哪还有鸽子的踪迹。 慌张地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跑到隔壁拍段晨阳和柏井安的房门,却轻轻一拍便推开了进去,哪有半个人影! 她只能慌张地到处寻找,丝毫不在意光着的脚磨出了血泡。可是找遍了全寺上下,竟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原本寺中的僧人也不知去向。 第三十三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上) 再看这头的段晨阳几人,半夜听到寺中僧人喧闹,听说后山储藏粮食的山洞再遭山匪祸害,何汐言匆忙从房中出来刚好几人相撞,段晨阳与柏井安想叫醒朱颜醉带着她一并去,何汐言制止他们:“小醉现今没有仙术修为,让她好生歇息吧,我给她设了个结界,一般宵小进不去的。” 段晨阳觉得她说得也颇有道理,再三确保房内安全,几人便匆匆跟着僧人一起赶至后山。 朱颜醉遍寻不着几人,忍着心中的害怕,竟寻到了大雄宝殿的主殿,佛前还燃着三柱清香,只是这香的气味让她有点昏昏沉沉,看着威严的佛像,心中的害怕减少了几分。 好奇地打量着一尊尊她叫不出名字的佛祖,朱颜醉只觉右眼一直跳,呼吸急促双手发抖,这样反常的反应让她心下害怕,只得扑通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心中默念神明保佑,却突然听见吱呀一声打破了整个寺庙的宁静。 朱颜醉急急地转身,却见厚重的大门竟被从外面关上,一个激灵从跪着的蒲团上跳起想要冲向门外,此时一旁的偏殿突然传来细细碎碎的争嚷声,朱颜醉拍打着门扇的手顿在原处,只见几个长相丑陋的男子正看着她淫笑。 “你,你们是什么人?”朱颜醉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后背已经汗湿一片,在夜晚的阴寒下,越发冰冷。 “小美人儿,我们是来疼你的人。”说话的男子满脸麻子,淫笑挂在油光满面的脸上让人觉得恶心。 “你们是……山匪?”朱颜醉边猜测着边后退,袖中的手抖如筛糠。 “小美人儿,你可真聪明。”说话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佛前的那几柱香。 朱颜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那三柱香有问题,刚刚紧张害怕没有察觉,现在已然全身瘫软,连站立都很勉强。 “几位大侠莫急,小女已无力逃脱,敢问几位来自哪个山寨?为何而来?”此时的朱颜醉脑中一片混沌,却也能理清些许思绪,这是一个阴谋,一个策划精密要害自己的阴谋。 “我等来自旋风寨,我们可是受托于大名鼎鼎的……”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山匪一脸骄傲地说道,话说一半却被麻子脸凶狠地瞪了一眼。 “小美人儿算你识相,来,让几位爷好好疼爱疼爱你。”麻子脸色眯眯地靠近朱颜醉。 “慢着。”朱颜醉挣扎着后退,脑中飞快地想着拖延之策,自己全身无力,只盼着能拖到师兄他们寻来。 “这里可是佛门净地,你们在这里行苟且之事,不怕佛祖怪罪吗?”无力的语气让她的声音更显媚态,几个山匪蠢蠢欲动,越发急不可耐。 “佛祖?哈哈哈,这小妞跟我们讲佛祖?”麻子脸大笑,一旁几个小山匪也跟着大笑。 “让爷先来尝尝鲜吧。”麻子脸淫笑着就扑向朱颜醉。 朱颜醉拔下发间的朱钗,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腕,疼痛激发了她的力量,逃脱开去,跑向最大那尊佛像的佛龛处。 “几位饶了我,雇你的人花了多少银子,我愿意出双倍,只求几位给我一条活路。”朱颜醉抓起了烛台,胡乱地挥舞着。 “小妞,现在爷可不要什么银子,又有银子又有美人儿的好事,咱们可一辈子遇不到几次。”麻子脸淫笑着说道,几人将朱颜醉围住,像看着盘中美食一般垂涎三尺。 “别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你们可知我师父是谁?”她乱舞的烛台将麻子脸欲抓她的手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麻子脸恼怒地抓住她的衣襟。 “小妞,就算你师父是天皇老子,爷今儿也要上了你!”说着用力地拉扯着朱颜醉的衣服。烛台掉落在地,落了一地鲜红。 真真切切的危险临近,朱颜醉害怕得咬紧牙关,满嘴鲜血,心像越上了嗓子眼,堵得她呼吸困难。 无限的恐惧让她的心冰冷冰冷的,犹如冷水浇身,几人拉扯着她的衣服,让她无力反抗。不知是谁用肮脏的舌舔舐上她的脖颈,让她的心如被刨烙。 “师父!师父!”朱颜醉奋力地抵抗,凄厉的叫声在宁静的古刹中回荡久久不能散去。 “来吧,小妞,爷让你知道什么是极致的快乐。”麻子脸已经脱光了自己的衣裤,恶心的男性*器官磨上她娇嫩的肌肤,让他更是欲罢不能。 “走开,走开,呜呜,求求你们,苍天垂怜,佛祖在看着呢。”朱颜醉边哭边从几人的魔爪下挣脱,向墙角爬去。身上的衣裳已经尽数破碎,只剩几片雪白的碎布挂着。 “佛祖,娇肤美体面前还谈什么佛祖。来吧!”几个小山匪很快又将朱颜醉抓住,让她再也动弹不得。 麻子脸淫笑着舔*舐*着她的身体,从细长的脖颈到娇嫩的酥胸。绝望的泪水爬满朱颜醉苍白的小脸:“师父,救我。” “小妞,别喊师父了,今晚之后,保准你心里只有爷了。”麻子脸一个挺身进入朱颜醉体内。 “啊!”朱颜醉疯了似的扭动着身体,疯狂地呐喊,“水沐槿!”悲恸的哭声令人闻之落泪,绝望得望着依旧庄严地静坐着仿佛看着这腌臜污秽的一切的佛祖,双眼竟流出了血泪。 “喊吧,小美人儿,越喊爷越喜欢。”麻子脸垂涎的口水滴在朱颜醉的胸口,“竟还是个雏儿,老子死也甘愿了。” 噬意井中的一切像放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朱颜醉放弃了挣扎,眼神空洞地望着佛像,心中的恨像毒蛇般蔓延,只觉多日聚不起的内力集于丹田。 此时未央殿中的正与杨熹联手加深绛云阁封印的水沐槿心中突然刺痛,眼角一滴清泪不自觉地滑落。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杨熹几个呼吸吐纳,收回手。近日绛云阁的封印不知怎的突然有了破裂,自己才急招水沐槿回到未央。 他的问话却得不到回应,水沐槿竟凭空消失在未央殿。 末央殿中,小兜正急得转圈,迎上只身前来的芊蔓仙子,咆哮着想表达自己的焦急。 冥茫宫中的宁葬沫坐立不安,今日只觉心神不宁:“小狈,你说本尊今日是怎么了,右眼一直跳个不停。说起来,本尊很久都没去见醉丫头了。” “尊主,您或许是许久不见朱姑娘了,心中想念得紧,才会有这些异常。”冷峻蹙着眉,想笑又不敢笑,很识相地给宁葬沫递了个台阶。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对了,将本尊给她搜罗的那些小玩意儿给她带上,丫头最喜欢捣鼓那些有的没的。”在魔宫闲来也无事,就给那丫头搜罗了各种新奇玩意儿。丫头知道了是自己给她下毒,更不待见自己了,虽然心中忧伤,但仍扑灭不了自己想见她的热情。 ——————————————破破的分割线——————————————————— 段晨阳几人解决了打劫的山匪之后,回到住处,却不见朱颜醉的身影,只听到殿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笑。 几人到时,只见朱颜身披一块佛像上扯下的破布,披头散发,神志不清,地上几具尸体身首异处,死相极为惨烈。 “师妹?”段晨阳秉着呼吸,此般模样的朱颜醉让人有些害怕。 “醉儿!”眼前白光一闪,一道清冷的白色身影出现,水沐槿看着这般模样的朱颜醉,心中前所未有的害怕,白皙小腿上的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竟有些不能呼吸。 再一看一地被分解的尸体,微微皱了皱眉,颤抖着声音:“醉儿?”说着上前欲抱起她,朱颜醉却突然崩溃: “哈哈哈哈,水沐槿,这就是苍生,这就是你所守护的苍生!” “小醉,你……被他们……”何汐言哽咽地说道,声音娇弱,满是怜惜。可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场景,经她一说破,日后想含糊隐藏也藏不住了。 水沐槿一记上清诀打在她身上,何汐言软软地摔倒在地。 “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是它对我这个生,没有半分不仁!”朱颜醉脸色铁青,雪白的皮肤几近透明,道出的声音如丧考妣。 “佛吗?哈哈哈哈,眼睁睁看着我被凌辱,被践踏,竟没有半丝动容!水沐槿,你去问问你的佛,渡得了苦厄,为何不渡我?”血泪似乎在宣泄她的悲伤,飘落一地。 段晨阳和柏井安看着她这个模样,心疼不已,尤其是段晨阳,深深的震惊和愧疚感让他心如刀割,一个大男人竟痛哭出声。 “何汐言!”朱颜醉突然冷静下来,目光凌厉地看向何汐言,“你不得好死!”说着凌厉的掌风劈向一旁瘫软在地的何汐言。 却被水沐槿截下:“醉儿,醉儿,是为师来晚了,是为师错了。”说着胡乱地将朱颜醉抱在怀里,脱下干净的外袍给她披上,温柔地替她整理凌乱的发丝,满是怜惜,就好像捧着世间至宝。 朱颜醉费力挣脱,猩红的双眼如刀子般剜着水沐槿,浑身上下竟比一向以清冷著称的清冉尊上还要冰冷:“水沐槿,你可信过我一次?” 她的话让水沐槿怔在原地,不敢动弹,悲伤化作热泪涌向眼眶。 “孙雪影引我去绛云阁,你不信我,残月鞭的伤至今还在背上!宁葬沫给我下毒,你不信我,天牢弟子的死,你不信我,把我关进噬意井,让我像狗一样生活!水沐槿,这就是我信任依赖的恩师!你废我修为,改我意识,可曾想过今日?”朱颜醉如泣如诉,未央几位弟子听着她的嘶吼悲恸哭泣。 第三十四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下) 的确,水沐槿从未曾想过会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从未经历情事,对朱颜醉的感情让他慌乱无措,一直想逃避不敢承认,可是却没想过会到如今这个局面。 寺中的僧人默默不语,方丈看着满目疮痍叹了口气:“阿弥陀佛,老衲罪过。” 众小僧跟着方丈一起低语“阿弥陀佛”,空谷梵音本该让人心思沉淀,在朱颜醉听来,却万分讽刺。 “醉丫头!”宁葬沫刚到未央却见芊蔓仙子带着小兜匆忙下山,他自是知道小兜是醉丫头的灵宠,也便跟着来了。 远远便见寺中这副凌乱的惨像,宁葬沫没有管那些被分解的尸块,心中就怕他的醉丫头受到伤害。 却见朱颜醉裹着水沐槿的外袍,顶着一头凌乱的发一张苍白的脸,嘴角和眼下还有未干的血迹,虽然长长的外袍将小腿遮住,可是光着的脚上满是淤青和污血。 “丫头,你……”宁葬沫只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堂堂魔尊竟觉害怕得不能呼吸,连完整的句子都无法组织,“你,你……怎么了?怎的这般模样?你……”你了半天,只觉手足无措。“沐槿,这……”苏婉晴颤抖着声音,却没有得到水沐槿的任何回应。 朱颜醉见来人,只觉前所未有的耻辱和难过:“宁葬沫,你也来看我笑话吗?哈哈哈哈,来得好,都来吧,从我来到这里,你们一个个看我不顺眼,魔教不容我,仙道不容我,孙雪影欺我,杨熹贬我,何汐言你又是为哪般?”血红的眼盯着何汐言,尽是嘲讽。 “小醉,不,我没有,师姐怎么会害你?”何汐言慌乱地解释着,满脸真诚,“小醉,你一定是误会师姐了。尊上……我……”说着求助地看向水沐槿。 “闭嘴!你是怎么骗我去凤栖山的?天牢的弟子怎么死的?你不清楚?”朱颜醉几乎咆哮出声。 “贱人,原来是你害的醉丫头!”宁葬沫再迟钝这会儿也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不像水沐槿有那么多顾及,五指成爪直逼何汐言的罩门。 却见水沐槿泰然地将何汐言往身后一拉,轻易就避开了他的攻击。 “水沐槿,你!”宁葬沫气急,如今醉丫头沦落到如此地步,水沐槿还要护着所谓的未央弟子,让他很是震怒。 “事情还未查清,魔尊就要对我未央弟子下手吗?”水沐槿从始至终都皱着眉。 “好一个事情未查清楚!好一个水沐槿!”朱颜醉一双嗜血的双眸恨得仿佛能剜了他一般,“当初对我用刑,事情可查清楚了?将我丢进噬意井像畜生一样活着,事情可查清楚了?师父?师门?呵呵,水沐槿,你怜悯天下苍生,可你却忘了我也是苍生。” 在众人陷入沉思之后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继续说道:“曾是你扰我一场清梦,现如今也是你予我半世凄凉。曾经很想冠你名姓,如今只想从未识你。”说着在水沐槿毫无防备之时,点了他的穴,源源不断地将内力输入水沐槿体内,鲜血如泉涌般从她的七窍流出,她却浑然不顾。 “丫头!”宁葬沫心如刀割,欲阻止她的疯狂,却在看到她决绝的眼神之时怔在原地不敢上前。 “朱姑娘!”冷峻凝眉大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发展成如今这样。 小兜着急地在朱颜醉的身旁转圈,她这般不要命的将内力输回给水沐槿,只怕凶多吉少。可是朱颜醉哪肯罢休,清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水沐槿废了修为,对于这股奇异内力的由来大概也能猜出八九分。此刻的她怎能允许自己体内还有水沐槿的内力存在! “水沐槿,你已废了我的修为,如今我将内力也一并还你,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朱颜醉收回手,面如死灰,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从始至终,水沐槿没有说过一句话,众人只觉他冷心绝情,一旁的芊蔓仙子却能感受到他四周的空气波动甚是明显,心中忐忑地紧紧看着他。 朱颜醉没有一丝生气,瘫倒在地,将生命中最后的温柔给了小兜:“小兜,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可笑地发觉,自从来到这里,竟也只有小兜始终对自己不离不弃,也只有它对自己的好没有缘由没有杂念,就只是对自己好,只有它无条件地心信任陪伴自己。 小兜悲戚地呜咽一声,跳进她怀里。 “带我去崖顶吧。”轻轻的话语只有怀中的小兜能听见。 小兜一愣,有些紧张害怕,却还是听话地卷起她,几个闪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丫头!”宁葬沫急追而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与他同时追去。 众人见状,虽然功力不及,却也纷纷追上。但是这些人,有人是因为关心,有人是为了看热闹,更有人只是想看到朱颜醉悲惨的下场。 “小兜,你以后回凤栖山吧,人世太复杂,人心太黑暗,你要乖乖的,照顾好自己。我啊,我也该回到我的家乡去了。”满身狼狈,说出的话却空灵纯粹,悲伤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兜紧紧地卷着她不放,浑身戒备。 “小兜,放开我吧。”朱颜醉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气。 “醉儿!” “醉丫头!” 两道声音同时惊呼,宁葬沫掠向朱颜醉,心中担忧不已。 朱颜醉看着来人,眼神中没有一点生的欲望,可是望进她眼底深处,却有些偏执的期盼。 “小师妹,你想干什么?”段晨阳本已满是愧疚,现在看着朱颜醉这般模样,着急大吼。 “醉儿,傻丫头,你何苦……”芊蔓仙子哽咽着道,心里是真的心疼朱颜醉。 “醉丫头,你说,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我可以杀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让这事儿永远过去,丫头,你别做傻事。”宁葬沫焦急万分,红着眼眶,慌乱不已,再也不自称本尊。 “杀了所有人,事情就过去了吗?宁葬沫,我临了也没明白我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这么演戏不累吗?要说伤害,你给我的伤害不用算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要异世血吗?给你啊!”说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簪子狠狠地扎向纤细的手腕。 鲜血咕噜噜地涌出,惊了所有人的眼,水沐槿只觉自己的气血翻涌,差点压制不住。 “丫头,你恨我,恨所有人,你就打我们,杀我们,本尊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鲜红的颜色映进宁葬沫的眼里,满是悲戚。额间一个紫色凤尾标记若影若现,冷峻大惊,这是尊主被封印的魔性,只怕要压不住了。 就在众人反应不及之时,一个白色的光飞向朱颜醉,伤口霎时止住。忧心朱颜醉的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可是提起的心还未放下,又惊呼出声,只见朱颜醉又狠狠地朝自己扎下。 “水沐槿,你治愈一个,我就再扎一个,不死不休!”芳香的异世血引来了众多妖魔,可是碍于仙界和魔界两位至尊在此又纷纷退去。 崖顶的情形一时僵持不下。 “小醉!” “姐姐!” 三道身影飞掠而来,众人一看是拓跋辰野,唐若书和关欣三人。水沐槿只觉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们四人最是要好,或许能打破僵局。 “姐姐。”唐若书不善言辞,可是对朱颜醉却是实打实的关心和爱护。 “小醉,我来晚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拓跋辰野语气极尽温柔,“回家”啊,多令人向往的一个词,却没有人知道他压抑了多大的愤怒,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小醉竟然受到了这样的伤害。可是眼下却不是算账的时候。 “你们也来啦?来跟我做最后的告别吗?”见到三人,朱颜醉也没有喜色,说着这话的时候也只是冷漠得仿佛不熟的普通朋友。 “小醉,拓跋来带你回家了,我们回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拓跋辰野胡乱地抹掉眼泪,哀求着。 “姐姐,爷爷来信了,说等我们下次回去看他,要给你做一大桌子的菜肴呢。”唐若书边说着边慢慢靠近朱颜醉。 朱颜醉仿佛猛然惊醒,空洞的双眼有了焦距,看着唐若书道:“若书,别过来,姐姐……脏!” 听到她的话,芊蔓仙子和关欣忍不住哭出了声。身为女子,自然能多感受一分她的悲痛。 “拓跋,我在这里没有家,就像一条流浪的小狗,谁收留我,我就把哪里当成自己的家,可是却忘了,如果不讨主人欢心了随时能被抛弃。”此时的朱颜醉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明,“小兜,放我走吧,我想回家了,我也有爸爸妈妈,也有人疼,而他们……应该不会嫌我脏。” “不要,小醉,不要。”拓跋辰野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流血,他们三人甚至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军中事务繁多,今日三人却都仿佛预知到不好的事情,齐齐想要来看看朱颜醉,却不曾想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听到朱颜醉这样的话,小兜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绝望,竟真的松开了她。 此时的朱颜醉是真的没有了一点修为和内力,支撑着她站着的估计只剩下心中的那一点恨。 “醉儿!”水沐槿终于开口,朱颜醉也是一怔。 “醉儿,回来!”水沐槿闪身来到朱颜醉身旁,一道火红的身影也同时闪现。 “丫头,睡会儿,睡会儿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宁葬沫说着便要封印她的记忆。 在他抬手的一瞬间,朱颜醉慢条斯理地将簪子刺进自己的脖颈:“又要用封印记忆那一套吗?你试试,我的手快还是你的封印快?”簪子扎进肉里,她丝毫感受不到疼痛,鲜血汩汩往外。 执着簪子的手青筋暴露,一步一步往后退,然后轻轻一跃纵身跳入悬崖。 小兜小小的身子也跟着跳了下去,水沐槿和宁葬沫离她最近,却也只能抓着她的一个衣角。 朱颜醉将手中的簪子拔出,随着她下坠的身子,鲜血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看着跟着跳下来的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朱颜醉嘴角扯出嘲讽的一笑,手中的簪子决绝地刺向自己的太阳穴。宁葬沫和水沐槿大惊,却见朱颜醉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了一丝生气。小兜卷起她,几个闪身在崖边跳跃着,竟远远地拉开了与两位至尊的距离。 第三十五章 红消香断有谁怜 拓跋辰野和唐若书也想随之跳下,却被身旁的关欣和芊蔓仙子一左一右拉住。 “小醉!”凄厉的嘶吼在山谷回荡,拓跋辰野红着眼看向段晨阳,“还请师兄给本殿下一个解释!”也是怒到极致,才会摆出三皇子的身份。 段晨阳脱力地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不能自已。 “三皇子,尊上会把醉儿救回来的。”芊蔓仙子轻声安慰,说话间却也是没有什么底气,水沐槿再厉害,如何能救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就算救回来,醉儿的一辈子也毁了,她以后该怎么活? “仙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若书还算冷静,尊上和魔尊同时救人,总能救回来的,眼下还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旁的拓拔辰野悲不自胜,瘫坐在地,觉得连吸进的空气都是痛的。 “汐言,你来说!”从朱颜醉的言语间总能知道些始末,芊蔓仙子一脸严肃,言语犀利。 “师姐,你不是设了结界,为何……”为何朱颜醉还会在慈安寺遭遇如此惨烈的事?柏井安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也有意不将事情传播出去,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段师兄你也是查看过我的结界的。”何汐言急急地辩解,眼神却丝毫没有闪躲。 “这……”段晨阳还未从自责和悲痛中缓过来,当时的结界确实是他查看过的,但是事情变成这样,也着实让他想不通。眼看着拓拔辰野等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段晨阳详细地将事情的始末跟他们说了一遍,期间也很努力地回忆着到底自己遗漏了什么,还有这次事情是有人策划还是偶然。 “这么说当时只留了醉儿一人在寺中?”芊蔓仙子皱眉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段晨阳有着深深的悔恨。 “山匪抢粮食?山匪呢?”芊蔓仙子毕竟年长一些,这次事情太过蹊跷,她问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牢牢地盯着何汐言。 但是何汐言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和举动。 “我们将他们打伤赶跑了。”未央的训诫是若不是大奸大恶,不得将凡人杀死。 “那出现在殿中的是?”山匪抢粮食,不可能被段晨阳他们赶跑之后又出现在大殿。 “仙子的意思是?”唐若书大惊。 “有人蓄意引来山匪,抢粮食是假,声东击西伤害醉儿是真!”芊蔓仙子心中仔细思量,却不敢将她内心的猜测说出口,这样的计划不能称之完美,甚至有些拙劣,但是如果有人里应外合,成功的几率就大大提高,就算不能成功,背后策划的人也没有任何损失。这样想来,水沐槿因为封魔的封印异动被急招回未央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那么杨熹……苏婉晴不敢往下想。 “何汐言,一定是你!”拓跋辰野从悲伤中抬头,“小醉说是你就一定是你!我要杀了你!”说着冲向何汐言。 “拓跋,不要冲动!”唐若书拦下他,在他耳边低语,“我们找证据,让她没有辩解的余地!”他也是说得咬牙切齿。 “事情未查清楚,拓跋你别急,我们先回未央,等你们尊上回来再做定夺。再说你们汐言师姐兰心蕙性,又素来与醉儿交好,她怎会害醉儿。”芊蔓仙子内心也是相信朱颜醉的,站在女子的立场,她绝不相信朱颜醉是受刺激过度胡言乱语。但现在就凭他们几个还不能将背后策划的人如何,跟何汐言里应外合的人又是谁,何汐言为什么又要这么做,这些都没有查清楚,他们也没有证据,只要何汐言一口咬定,他们也没有办法,只会打草惊蛇。 “多谢仙子信任。”何汐言感恩地道谢,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眼底闪过的狠劲却没能逃过芊蔓仙子的眼睛。 “仙子,烦请您带着众位师兄师姐在此等候,万一小醉回来也好有个照应。”拓跋辰野稍稍冷静下来一些,尊上和魔尊同时出手,别说万丈深渊,就是从天宫掉落也能救回来,“我回皇宫请父皇派兵给我,我要下山谷去找。” “我随你一起去!”唐若书见拓跋辰野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地道。 “好,你们一切小心,醉儿会没事的。”芊蔓仙子声音柔和地安慰他们。 ——————————破破的分割线——————————————————————— “拓跋,你慢些!”唐若书御剑在拓跋辰野身后,说话间就来到了皇宫。 “嗯,我不着急,小醉会没事的,我去求父皇下旨给我和小醉赐婚,等她回来我就娶她。”名节在他眼里真的没有朱颜醉重要,“不对,我不能现在就娶她,她一定觉得我是在可怜她,那我……我,我该怎么办?对了,是,要报仇,我要找出证据,杀了欺负她的人,她会高兴的。” 拓跋辰野一个人便马不停蹄地走边自言自语,他这个样子惊呆了唐若书。 “报仇,对,找到小醉,然后先报仇!杀人!” 唐若书一把扯过他,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拓跋!我看你是疯了!” 拓跋辰野被他的耳光打得吓了一跳,愤怒地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拓跋,你冷静些,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姐姐,并且让她活下来。”朱颜醉跳崖之前的决绝他们都看在眼里,她是没有一点生的欲望了。 “别的什么都不能做,就算我们知道是汐言师姐又如何?我们没有证据!芊蔓仙子何等聪慧通透?何等地位?她尚且要不动声色,更何况是我们?”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了,再加上如果扩散出去,对朱颜醉的伤害更大。 “芊蔓仙子?你怎知芊蔓仙子就一定是好人?你别忘了她原先跟尊上可是有婚约的,婚约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取消?尊上对小醉与别人不同,她难道看不出来,不会迁怒?如果是她,做起来似乎更方便一些。”拓跋辰野像只受伤的小野兽,对谁都不相信。 “拓跋,姐姐跟我说过,她相信芊蔓仙子,她说女人都是有第六感的,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能感觉到。她曾说她潜意识里排斥汐言师姐,她还为这事儿苦恼过好久。我当时没怎么听明白姐姐的话,但如果这次害姐姐的真是汐言师姐,那一切就说得通了。还有,我们离开未央这么久,这期间是不是发生过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姐姐这次来皇宫,见得最多的就是你,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既然师兄师姐不提,芊蔓仙子不提,总是有什么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 “异常?”拓跋辰野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 “我想起来了,小醉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拓跋辰野惊道。当时只当朱颜醉健忘,也没放在心上。 “这样吗?”唐若书若有所思,“我们先去谷底找姐姐。” 两人见过玄黄,只说在慈安寺遇到山匪,朱颜醉在打斗的过程中不慎掉入悬崖,玄黄本就对朱颜醉很是喜爱,二话不说就将御林军调给拓跋辰野差遣。 两人带着御林军来到谷底,天黑不好找人,也还好御林军经验丰富,亮堂堂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山谷。 拓跋辰野和唐若书亲力亲为,仔仔细细地搜索每一片草丛和石缝。 “三皇子,快看那边!”御林军统领指着远处大声道。 只见空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虽然二人身形变化迅速,但拓跋辰野与唐若书还是一眼便能认出这二位乃是水沐槿与宁葬沫。 其他御林军皆是瞪大了眼睛观看着这惊天的一幕,这可是实打实的神仙打架啊。 拓跋辰野没有心思顾忌两人的打斗,只是在四下搜寻朱颜醉的身影,只见远远到看到地上有一点黄,正是朱颜醉的灵宠小兜,拓跋辰野疾步上前,只见小兜紧紧地依偎着的正是朱颜醉。 “小醉!”拓跋辰野急忙上前,待看清地上的人儿,只觉胸口处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这是怎样一副惨像?朱颜醉像个破布娃娃般被丢弃在地上,白色的外袍多数已被血染红,身上倒是没有伤口,想来大约是尊上或者宁葬沫给她使用过治愈术,可是脖颈和颞处的血迹可以看出这两个致命的位置受过伤。 拓跋辰野颤抖着手抚上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小兜知道他与朱颜醉素来交好便也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 “小醉,小醉,醒醒?拓跋来带你回家了,我们回家。”拓跋辰野边说着边抱着朱颜醉痛哭流涕。御林军看着自己三皇子悲痛不已也是不忍。 “拓跋,让我看看姐姐。”唐若书屏住呼吸伸出食指探向朱颜醉鼻下,伸出的手抖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你干什么?你是在咒小醉死吗?”拓跋辰野打掉他的手,失控地大吼,通红的双眼在火把的照射下如要吃人的野兽。 其实抱着朱颜醉的他怎能不知她是死是活呢?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第三十六章 云深不知处 “姐姐!”唐若书像失去了支撑,一屁股坐在原地。 “小醉,我们回家,拓跋带你回家,你不是一直说想有个家吗?以后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给我一个家好不好?”拓跋辰野温柔地抚摸着她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好像对待世上最尊贵的一件瓷器。 说着便抱起她,艰难地一步一步走着。 “站住!”打斗中的宁葬沫突然大喝一声,丢下水沐槿直逼拓跋辰野。 “你要把本尊的丫头带去哪里?”宁葬沫嗜血的双眸盯着拓跋辰野,额间的紫色凤尾越发清晰了。 “魔尊何出此言,醉儿是我的徒弟,何时成了魔尊的了?”此时的水沐槿已经不见了往日的清冷,双眼浑浊,仿佛下一刻便要成魔。 “清冉尊上是否忘了醉丫头跳崖前说的话?”宁葬沫嘲讽地看着水沐槿,浑身上下魔气缭绕。 “不管承认与否,只要我一日不将她逐出师门,她便一日是我徒儿!”水沐槿活了千年,最缺的便是情感,当朱颜醉出现在他的世界,心底那种异动让他不知所措,向来都是朱颜醉缠他缠得紧,他从未想过她会离开,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习惯,一点一点地改变,他偏执地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甚至当他知道朱颜醉被玷污的那一刻,他都没有特别的紧张害怕,千年淡漠的清冉尊上岂会在乎她清白与否?可是朱颜醉这么惨烈的反应却让他害怕了,让他想求饶甚至想哭,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扎根进自己的心底了。 朱颜醉跳下悬崖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他心中知道有他跟着她摔不死,可是却没想到醉儿竟求死到这个地步。 醉儿,为师是不是做错了?不该不认爱,不该在知道自己心意之后还退缩! “今日你们要带走醉丫头,除非本尊死在这儿!”宁葬沫满是悔恨,要不是自己一次一次地退让,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要是当初自己不顾丫头反抗,让她恨也好讨厌也罢,就将她关在冥茫宫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丫头心那么软,自己脸皮再厚一点,让她打让她骂,想尽办法讨好她,是不是丫头也有可能原谅自己? 双方僵持不下,冥茫宫的魔兵也正好赶到,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更加混乱的打斗。 就在众人毫无防备之时,小兜长长的尾巴卷起朱颜醉,几个飞跃消失在众人视线。 “小醉!”最先发现的是拓跋辰野,呼伦兽最是护主,谁都不曾想到它竟会卷走自己主人的尸体跑了。 “醉儿!” “丫头!” “姐姐!” 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可是黑夜中哪里还有朱颜醉和呼伦兽的影子。 水沐槿和宁葬沫飞身追去,拓拔辰野和唐若书御剑紧跟。 追出几百里,众人力竭,却终究也没有见到小兜和朱颜醉的影子。 “水沐槿,你说现在怎么办?”宁葬沫气急败坏,只要醉丫头的身体不腐烂,那么自己哪怕上天入地也是要找到办法救活她的,可是现在…… “凤栖山!”这三个字几乎是从水沐槿齿间蹦出来的,话音刚落,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一道红色的身影也随之一起消失。 往日凶兽横行人烟稀少的凤栖山,此时汇聚了仙界人界魔界三路人马,若说要在往日,人仙与魔是仇敌,见面打得不可开交,可是眼下却是一片平和,至少表面上是一片平和。 “尊上,需不需要求助一下龙族太子或者狐帝之子?当初姐姐据说是在这里认识他们的,同时姐姐也是那时候收了小兜的。”唐若书凝眉请求,或许有龙擎苍和白漓殇的帮助他们可以尽快找到,至少能有些线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几乎将整座山翻遍。 “不必!”水沐槿周围冰冷的气息几乎能将方圆百里的生灵冰冻。 “沐槿,你……还好吧?”芊蔓仙子等人收到消息急匆匆赶至,便见水沐槿脸色铁青。 水沐槿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在苏婉晴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他略有些苍凉的声音响起:“仙子,醉儿她……殒了。” 芊蔓仙子愣在原地:“怎会?你们不是……?”水沐槿和宁葬沫同时追来,居然没救下来,虽然心中早已有过猜测,可是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一惊。 “可还有法子救回?”芊蔓仙子低声细语,眼中的悲伤真真切切,她是真的疼爱这个可以说是自己情敌的丫头。 水沐槿摊开玉削般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看着掌心几个白光闪烁,芊蔓仙子却发现高高在上如清冉尊上,此时纤细毫无杂质的手微微颤抖,仿佛似在害怕。 “胎光呢?”芊蔓仙子细看之下不由一惊,三魂七魄最重要的便是胎光,胎光乃生命之光,没有了胎光,就算倾天下之力,也无法将她起死回生。 “没有。”水沐槿气息不稳,若说害怕,朱颜醉跳崖那一刻,他都没有到极致,见她将自己的颞处刺伤,也没有到极致,因为他知道,只要三魂七魄还在,他定能将她救回。可是在第一时间收她的魂魄的时候,竟如何都感知不到她的胎光。 “什么叫没有?”芊蔓仙子愕然,是没有收到还在醉儿体内还是旁的什么? “醉儿体内没有胎光。”话音刚落,只见水沐槿吐出一口鲜血,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芊蔓仙子真担心他下一刻就会死去。 “沐槿,你没事吧?”芊蔓仙子不敢声张,眼下三族人员混乱,若让不轨之人知道沐槿此时的状况,只怕…… 芊蔓仙子欲搭他的脉探知一二,却被水沐槿淡淡地挡回:“无碍。” “沐槿,醉儿她……”芊蔓仙子也不强求,但见水沐槿这般模样,怕是对朱颜醉用情已深,别说没有胎光,现下连朱颜醉的肉身都遍寻不着,若果真救不回醉儿,水沐槿只怕好不了了。 “醉儿体内没有胎光。”许是淤血吐出,水沐槿看起来气顺许多,说出的话却让医术精湛如芊蔓仙子也是怔愣在原地。 “那……为何?她之前不是……”她之前不是好好的活着,没有任何异样吗?没有胎光的人怎么可能能活? “沐槿,你可看仔细了?”会不会是水沐槿心有旁骛,关心则乱? “嗯。”淡淡的嗯着,心中却凌乱不已。 “水沐槿,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谈情说爱?”宁葬沫遍寻不着,惊艳的脸上急得大汗淋漓,爱美如他,洁癖如他,此刻哪管什么形象。 水沐槿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水沐槿,本尊为刚才的冲动跟你道歉,以后绝不主动与你仙道为敌,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还能救回丫头?”宁葬沫对医术不通,此时诚恳地与水沐槿说着。 “水沐槿,你……”见水沐槿还是不语,宁葬沫气极,却强忍着不发作,他心中明了,水沐槿应是能救回丫头的。见丫头将簪子插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跟着停止了,到谷底见到的却已经是朱颜醉悄无声息的尸体,心中悲痛不已,当下就与水沐槿动起手来,这一切都是水沐槿造成的,可是他更加悔恨,若不是自己当初……悔恨痛苦折磨得他理智全无。 “魔尊莫急,咱们先将醉儿找到再做打算。呼伦兽乃神兽,又最是护主,不会讲醉儿如何的。也许只是见醉儿那般受难,欲将她藏起来而已。”芊蔓仙子看着两人僵持不下,生怕他们又打起来,忙打圆场。却没有将朱颜醉没有胎光的事告知他,这样未知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本尊继续去找!若有幸找回,还请二位务必施以援手。”高傲的堂堂魔尊此时竟对水沐槿与芊蔓仙子施以一礼。 “哎。”芊蔓仙子心中叹息,有些人为何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宁葬沫是这般,水沐槿也是这般。别说现在找不到朱颜醉,就算找到了,没有胎光,他们该怎么救?就算救回,经历过那样的事,朱颜醉该如果继续活?自残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破破的分割线————————————————————— 三族在凤栖山连续找了十多天,几乎将整座山都翻遍,也未曾见到小兜和朱颜醉的影子。最终还是将白漓殇和龙擎苍都惊动了。 “傻女人死了?”刚被关了禁闭的龙擎苍根本不能接受他们告诉他的事实,咆哮着来到当初见到呼伦兽的山洞,怒气几乎将整个山洞掀翻。 “我还没欺负够她,她怎么就能死了?”怒气过后是一阵一阵悲伤的喃喃自语,像个陀螺似的在山洞里东翻西找,然后无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本太子还没请父皇提亲呢,这个笨女人那么笨,不做我的太子妃把她看牢一点,她就会被别人欺负,如今竟然把自己笨死了?怎么可能呢?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这么大个祸害,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水沐槿和宁葬沫对于朱颜醉被凌辱一事明确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否则天涯海角魔道与仙道都会将其斩杀,所以白漓殇和龙擎苍也只知朱颜醉是被山匪打下悬崖而死。 但是心思细腻如白漓殇,却从中洞察到了几分不寻常,却也没有说破,朱颜醉的死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只恨自己在得知她在未央过得并不好后不曾对她表明心意带她离开。 第三十七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狐族与龙族也加入了寻找的行列,白漓殇和龙擎苍也将他们当时到过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是小兜和朱颜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三个月已经过去,各族不能将全部的力量一直都用在找人上,于是将各自的力量遣回去之后,各界的几位大佬将寻找范围扩大到了全天下。 再看此时的小兜与朱颜醉,竟确实是在被众人翻了个底朝天的凤栖山。 众凶兽聚集的凤婷湖畔,一个黄色的小身影在一棵棵树上跳来跳去,近一看,怀中兜着几颗鲜红的果子,正是被满世界寻找的小兜。 只见它摘了果子之后幻化成一道黄光,飞入湖底。 深不可测的湖底竟别有洞天,一张白玉石床上一个白色的身影安静地躺着,连一丝呼吸都没有,可是肌肤光泽如婴儿,双颊竟还有些红润,正是还穿着水沐槿外袍的朱颜醉。 小兜跳上玉床,用小小的爪子将红色的果子划出一道口子,小心翼翼放到朱颜醉的唇边,红色的汁液顺着朱唇滑入,虽然没有呼吸,可是脸色似乎更好看了一些。这么久过去,不但没有腐烂,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加好看。 虽然石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小兜还是像她活着的时候一样,喂完果汁之后蹭到她怀里,将小小的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好像在撒娇。 未央殿,杨熹高高坐在主位上,看得出来他近几日心情似乎很好。 “师弟,你怎的清瘦了这么多?”见到水沐槿谪仙般飘落而来,杨熹脸上略微有些担心,“朱颜醉的事,为兄已经知道了,逝者已逝,事已至此,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其实对于朱颜醉的遭遇他心中虽有感慨,却更多的是欣喜,自己长久以来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拔除,沐槿以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冉尊上,不会被世人病垢,不会行差将错,未央的名誉也不会再受损。 只见水沐槿身后跟着芊蔓仙子拓跋辰野等人。 “你们这是?”杨熹见几人这阵势,心知事态许是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掌门,未央弟子朱颜醉无故遇害,本皇子以人界三皇子的身份请求彻查此事!”拓跋辰野郑重的跪下,从未觉得自己皇子的身份有多么高人一等,可是此时能让他搬出这个身份,哪怕是未央的掌门也该多三分顾忌。 “不是说被山匪给……然后打斗中掉落悬崖的吗?你们还要查什么?”杨熹终究还是没敢将“凌辱”二字当众说出来。 “掌门,这话对外说说还可以,您却也信?”拓跋辰野气极。朱颜醉不是普通弟子,她是清冉尊上千年来收了唯一一个弟子,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就不信杨熹会不知道。 “放肆!”杨熹大怒,“你虽然是三皇子,可也还是我未央弟子,不懂长幼尊卑吗?” “辰儿,不得无礼。”大长老玄罗上仙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斥责一句。 拓跋辰野紧咬着牙,他知道杨熹一向不喜朱颜醉,但此刻却还是忍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弟子拓跋辰野,请掌门给我们个说法,以免寒了众师兄弟的心。” 唐若书关欣段晨阳柏井安等人也一众跪下:“求掌门彻查此事。”他们找朱颜醉的尸体找了大半年,没有任何线索,各个心中焦急,大半年的时间,其实他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正常人的身体都该开始腐烂了。心中焦急烦闷,却又无处发泄。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何汐言虽然也跪着,眼神却心虚地发慌。 “你们!”杨熹语噎,只得求助地看向水沐槿。 “请掌门彻查此事。”不曾想水沐槿也是淡淡地说道。 “沐槿,你……”杨熹怒极而笑,“好,好得很。那你们倒是说说怎么查?朱颜醉死了,杀了山匪不算,还非得拉个垫背的是吗?”杨熹也听到过下面的人的说法,有人说是何汐言害了朱颜醉,其实从噬意井之事他就怀疑何汐言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婉,他也私下找何汐言问过话,当时只说她不想看着清冉尊上走上迷途,不想未央名誉受损,却也刚好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对于她暗地里做的一些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乐见其成。此事他料想定也是有何汐言的手笔,可是若自己不保下她,只怕…… “山匪袭击慈安寺,刚好封魔印有异动,杨掌门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芊蔓仙子轻声细语,说话的时候却盯着杨熹的眼睛,时刻关注着他的眼神变换。见杨熹只是皱了下眉头,仿佛确实不知道此事,才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杨熹没参与,或者说没有主动参与。 “仙子这话何意?难道是说未央有人与山匪勾结迫害同门弟子?”杨熹气得得吹胡子瞪眼。 “小仙不敢,只是心中疑惑。”芊蔓仙子毕竟不是未央的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汐言师姐,请问你当时设的结界为何会失效?既然设了结界,为何小醉会出现在大殿?跟你睡一间房的小醉,汐言师姐走前为何不叫醒她?还有,我查了殿中的一切,佛前的那三柱清香虽然被处理过,香灰却忘了收拾,那可是闻了能让人浑身瘫软的迷神香,佛门净地为何会出现迷神香?”拓跋辰野字字紧逼,他查到的这些,除了唐若书,连芊蔓仙子和水沐槿都没有说过,只等这个时机让凶手无所遁形。 听到他这些话,水沐槿犀利的眼神射向何汐言,原来醉儿一直都没有说谎吗?是自己不信她才造成如今的悲剧的吗?最重要的是,他临走前给了醉儿一只纸鹤,直到如今,他都能感知到那只纸鹤的存在,并且就在殿中。 “尊上,掌门,是弟子的错。我当时看师妹睡得香,不忍叫醒她,师妹在噬意井受了颇多的苦,又没有了修为,我就给她设了个结界,谁曾想师妹竟能从我的结界出去,是我太高估自己结界的能力了。”何汐言跪在地上,语言诚恳。 “噬意井?什么噬意井?”拓跋辰野几乎跳起。 芊蔓仙子拉了拉他:“此事我回头跟你说,你且稍安勿躁。” “那迷神香是怎么回事?”拓跋辰野急道,眼中的恨,几乎将他的所有理智湮灭。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小醉受的苦,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找了这么久没有找到朱颜醉,已经让他接近暴走的边缘,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虽说样貌不及水沐槿和宁葬沫,却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可是此时胡子拉渣,看着竟比往日看着年老了许多。 “三皇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可曾亲眼见到我点燃了那迷魂香?”何汐言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人,反驳的话让拓跋辰野无言以对。 然后在众人都疑惑地僵持着的时候,水沐槿掌心翻转,只见一只纸鹤从何汐言衣襟处飞出。众人疑惑不已,几位长老和杨熹却是知道的,这是水沐槿的纸鹤。 “你还有何话说?”水沐槿淡漠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悔恨,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害了醉儿! “尊上!”何汐言跪着爬到水沐槿的脚边,“小醉为人热心您也知道,她怕我有意外,就将纸鹤给了我,我几次推脱,可是她很坚持,还请尊上明查。我与小醉无冤无仇,平日私交甚好,我没有理由害她啊,尊上。” “将何汐言关入天牢吧,至于怎么发落,还凭掌门做主。”水沐槿闭上双眼,淡淡地说道。 “沐槿,这会不会太草率了?”杨熹凝眉。 “哦?原来师兄也会担心太过草率?当初对醉儿,师兄可想过草率二字?”此时的水沐槿面上还是冷冰冰的,可是熟知他的人却知道他在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未央以后,还请师兄自己照拂罢。”水沐槿没有将杨熹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只是清冷地站在下首,掌中摊着代表未央的宫铃与宫羽。 “沐槿,你……”变化来得太快,杨熹措手不及,原以为除去朱颜醉那个毒瘤,水沐槿会回复从前,可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 “你这是作甚?”杨熹又是生气又是无措。 “沐槿,有话好说。”面对此情此景,一旁的几位长老也是不知如何应对。 “从此,未央再无清冉尊上。”水沐槿态度坚决。 “罢了罢了,都听你的,暂时先将何汐言关入天牢,至于怎么发落,等一切查明再做定夺。”看着此时水沐槿的态度,杨熹只得妥协。 跪着的何汐言顿时瘫坐在地,双眼绝望地盯着水沐槿。 “师兄,我欲离开未央,与何汐言是否被关入天牢无关。”水沐槿扔下一句话,就拂袖离去,透明的宫羽和宫铃被他定格在殿中,还丁零当啷地作响。 芊蔓仙子追着水沐槿去了,拓跋辰野对着自己的师父玄罗上仙一个叩首,也转身离开。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清冉尊上离开未央,这是震惊六界的事啊! 第三十八章 梨花片片催零落 “仙子,噬意井是怎么回事?”拓跋辰野拦下芊蔓仙子,此时的他知道这个仙子是真的疼朱颜醉,关于噬意井的事,除了她口中,自己应该再也问不出来了。 “哎……终究还是要让你们知道的。不过,也已经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芊蔓仙子叹息道。 然后将朱颜醉被关入噬意井的事一一道出,怕拓跋辰野受不了,并没有详细地描述朱颜醉当时的惨状,可是拓跋辰野已经能想象到当时小醉受到了多大的伤害,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姑娘,那么冰雪般干净的一个姑娘。想到这,他的心就像被最尖锐的刀尖绞着一般,最近只觉得胸口痛得都已经麻木。 “这就是仙界吗?”不知何时站在二人身后的唐若书一脸茫然,但是浑浑噩噩的样子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若书?你还好吧?”唐若书的跟屁虫关欣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担心。 见唐若书没有搭理她,又担忧地看了看眼睛通红的拓跋辰野。 “拓跋?”关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此时的拓跋辰野如一头困兽,握着的拳下鲜血滴落,关欣害怕得递给他一块丝帕,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拓跋,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放弃你脑子里的想法。”芊蔓仙子凝眸担忧地望着拓跋辰野,“尊上收了醉儿的魂魄,你应该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 拓跋辰野咻地抬起头看着她,猩红的双眼仿佛被重新点燃了希望。就像被困于沙漠多日的少年突然眼前出现绿洲般的欣喜。 “嗜意井也好,残月鞭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在更坏的情况发生前,你不能失去理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芊蔓仙子柔软的嗓音仿佛有催眠的功效,拓跋辰野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仙子所言极是。”拓跋辰野朝着芊蔓仙子行了个礼,在弯腰的时候,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滴眼泪落入尘土,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过去的那些年里,他一直觉得流泪是女人的行为,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如若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只怕自己会撑不过去了。 “若书,你呢?”芊蔓仙子觉得唐若书向来稳重,不至于太冲动。 唐若书看着芊蔓仙子,眼底很是复杂,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好孩子,我们现在最要担心的是你们尊上,他似乎……”自从朱颜醉出事,水沐槿面上不露痕迹,但是近日据她观察,发觉似乎有些不好,她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好,面上还是冰冰冷冷高高在上的清冉尊上,可是总觉得变了很多,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他那么冷漠,小醉是他唯一的徒儿,可是小醉出事他也无动于衷,仙子的担忧徒劳了。”说起水沐槿,拓跋辰野心底有着深深的怨恨,作为小醉的师父,他不仅没有保护好她,还成为了造成她死亡的帮凶。何汐颜罪状还未落实,虽然被关入了天牢,可是毕竟还未定罪。 “沐槿他,哎……他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芊蔓仙子叹息道。 三人跟着芊蔓仙子来到末央殿,只见满天的梨花飞舞,苏晚晴暗道不好,飞身寻到水沐槿,只见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墨发飞舞,双手置空,银色的光晕一个个击向梨树,原本茂盛的梨海杂乱不堪,一株株梨树连根拔起。 “沐槿,你这是在作甚?”芊蔓仙子大急,这片梨树代表着什么,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水沐槿,你疯魔了不成?”见水沐槿还是无动于衷,苏晚晴急得出手制止。 “醉儿说她不喜欢梨花,说梨代表离,既然她不喜,那就不要存在了吧,日后她回来,会高兴的。”水沐槿淡淡地说着,眼中是憧憬,满嘴的猩红却藏也藏不住,顺着嘴角竟将衣襟染红。 芊蔓仙子见制止无果,只得将仙力源源不断地输向水沐槿。 “拓跋,若书,还不快来帮忙。” 拓跋辰野三人虽然很是疑惑,却也上前,和四人之力,终将水沐槿逼停。 “扶他去槿封阁,快!” 看着芊蔓仙子这么着急的样子,三人也不迟疑。 “沐槿,你这是何苦?”芊蔓仙子觉得自己遇上水沐槿和朱颜醉真的是把这一辈子的心都操完了。 “醉儿说不喜梨花。”水沐槿固执地说着。 “醉儿不知道这片梨树代表什么,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水沐槿苍白着脸,不给她任何回应。 唐若书三人等在槿封阁外,苏晚晴将水沐槿扶进槿封阁,便也退了出去。 拓跋辰野虽然不知道为何芊蔓仙子会如此紧张,但看这番情形,也知情况严重,虽然心中对水沐槿有埋怨,但从未想过要让他受伤或者死亡。 若有所思地看着槿封阁的门道:“尊上,小醉回来前,你觉得你有资格死吗?” 门内的水沐槿一怔,睁开深邃的双眼,打坐入定,额间一朵梨花若影若现。 ——————————破破的分割线———————————————————— 满世界遍寻不着朱颜醉的宁葬沫还在上天入地地找着,原本比女子还漂亮的脸颊由于连日的消瘦凹进去许多,整个人像一朵枯萎的牡丹。 “尊主,您歇歇吧。”冷峻见自己尊主这般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朱颜醉的意外,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可是他们不眠不休地寻找也便算了,宁葬沫是魔教尊主,一向尊荣高贵,这些不该是他做的事。 “废什么话?醉丫头若回不来,魔教便也不用存在了。”自朱颜醉出事,他额间的紫色凤尾一直淡淡地存在着,性格也变得更加阴晴不定,冷峻很是担忧,却也无可奈何,现下尊主还抱有希望,若哪一天连希望都没有了,真不知道他会如何。 “回凤栖山!”宁葬沫潋滟的双眸不似从前般妖艳,透露着多日的疲惫不安与失落。 “是!”冷峻不再劝阻,他心中也是希望能早日找到朱颜醉的身体然后想办法将她复活。虽然不解为何要重返凤栖山,可是尊主这样吩咐,做下属的照做就是了。 “不,就我们两个去,其他人继续找。”想了想,宁葬沫又吩咐道。 “是。”冷峻应道。 另一边,龙擎苍看着坐在树上看着天一言不发的白漓殇暴跳如雷:“你找腻了是不?老子自己去找,你就在树上歇着吧,但愿你能将天看出个洞来!”说着骂骂咧咧地欲将离开。 “你不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吗?”白漓殇知道的事远比龙擎苍多,就龙擎苍这样暴躁的性格,有些事他也不敢告知与他,但这次看众人古怪的神情,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派人寻找朱颜醉的汇集了各路人马,若小醉只是简单地被山匪追杀跌入悬崖,以清冉尊上与魔尊之力,区区一个悬崖只怕根本不在话下。并且跌入悬崖之后为何会找不到肉身,这也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怎么蹊跷?”龙擎苍被他一说,愣愣地收敛了脾气。 白漓殇看着他,叹了口气:“罢了,许是我想多了。我们继续吧。” “就你们狐狸弯弯绕绕的多。我们去哪儿找?”龙擎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就因为白漓殇心思细腻,正好弥补了他性格上的大大咧咧,所以两人亦敌亦友地过了这么些年。 “凤栖山!”白漓殇的想法与宁葬沫竟不谋而合。 “凤栖山?不是已经找遍了吗?”龙擎苍不解。 “在凶兽横行的凤栖山,呼伦兽要藏一个人,总是能让我们找不到的。”白漓殇深吸了一口气道。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呼伦兽之能绝不普通,在凤栖山,如果呼伦兽有意隐藏,哪怕倾尽天下之力也不好找。 “好,那老子就将凤栖山挖它个底朝天!”龙擎苍道。 “不,别有太大动静。” “那怎么找?” “等。”白漓殇轻轻地将等字从口中吐出。 “可是傻女人已经死了,就算我们找到又能如何?”龙擎苍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你我都没有亲眼见到她气绝,而且,就算身死,以清冉尊上和魔尊之能,想救会没有办法救活吗?”白漓殇坐在树上,一开始他悲伤至极,可是后来仔细一想,便也冷静下来。 “可是他们……肯救吗?”这不是普通的救死扶伤,这是要复活啊。他自认没有这个本事,哪怕他的父王也是不曾听说过能将人复活的。且不说魔尊,哪怕作为师父的清冉尊上,区区一个弟子,他愿意花那么大的代价救她吗? “这就要看小醉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了。”话虽这么说,白漓殇心中却是非常清楚,不管是水沐槿还是宁葬沫,他们都会!否则各路人马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寻找了。 “好,反正脑子向来是你比较好使,这种废脑子的事就交给你了。”说话间二人便齐齐飞身来到凤栖山。 第三十九章 苦道来不易 宁葬沫飞身在凤栖山的上空,冷峻紧随其后,尊主这般不要命的样子,让他很是担忧,他知道尊主被压制了魔性,额间的紫色凤尾越来越深,是不是代表魔性快要压制不住了?到时候……宁葬沫虽然身为魔尊,行事乖张任性,却也从未做过实实在在伤天害理之事,可是一旦魔性压制不住,后果不堪设想。魔啊,没有一点人性的魔,冷峻不敢往下想,但愿老天垂怜,让他们能顺利找到朱姑娘,顺利让她复活。 在空中盘旋的宁葬沫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坠去,冷峻急忙跟上。 知道此时尊主心情不好,他也不敢多话,默默地跟在身后。 二人来到的正是凤婷湖,湖边的凶兽闻见生人气息纷纷躁动。宁葬沫刚一落地,释放了大量的魔性,竟引得凶兽也纷纷后退。 “这些交给你处理!”宁葬沫对着冷峻吩咐道,说着兀自专心地在湖畔查看起来。 待冷峻将凶兽驱赶得差不多了,宁葬沫都没有任何发现。 “尊主,会不会真的不在凤栖山?”冷峻试探地询问,最近的尊主脾气很差,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了枪口。 宁葬沫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凝眉深思。 “我能感觉到丫头就在这里。”许久,就在冷峻以为他不会搭理他的时候,宁葬沫有些痛苦地呻吟。 冷峻一愣,别说朱颜醉已经身死,就算是活着的人,他们也已经将整座山翻遍,尊主怎么就能感觉到呢? “对了,湖底,我们翻遍了整座山,可是我们没有找湖底!”宁葬沫突然双手抱头,说出的话难得有了几分激动。 “湖底?朱姑娘怎么可能在湖底?”冷峻觉得自家尊主是不是疯了,他最近的行为确实也有些疯疯癫癫的,但还是很认命地做好了去湖底一探究竟的准备。 宁葬沫示意他留下:“你在这儿等着,注意周围的动静。”冷峻来不及阻拦,便见一道红光消失在湖中。 只得设了个结界,着急担忧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宁葬沫来到湖底,刚一见到湖底的情形便心中了然,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怔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有暗红色的衣袍无风自动证明他此时有多紧张。 “丫头?”心中想过无数可能,想过或许呼伦兽已经让醉丫头复活,或者是像现在这般还是安静地躺着,可是他却从未敢想过去这么久或许身体已经腐烂,哪怕有一丝往那个方向的想法,就让他觉得痛不欲生。 轻轻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宁葬沫举步上前,双手颤抖得厉害,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儿,以至连一旁忽然窜出的黄色身影都没有防备,于是宁葬沫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留下了三道深深的抓痕。 “小兜?”宁葬沫回过神来,许是爱屋及乌,即使被它抓伤,他也并没有生气,见到此时朱颜醉面色红润,更是从心底里感谢呼伦兽将她照顾得这么好。人在绝望时,忽然给了一点希望,就会觉得是上天的恩赐,发自内心地感恩。 由于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小兜随时随地都充满戒备,躬着身子连柔软的毛都竖立起来。 “小兜,别怕,我不会伤害丫头的。”宁葬沫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心中对于小兜这样护主的行为很是认同,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他是希望小兜能有更猛烈的攻击的。 “我就看看她。”见小兜龇牙咧嘴,宁葬沫不禁露出了个久违的笑容,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竟也会露出如此和蔼可亲的笑。 见小兜没有再攻击,宁葬沫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朱颜醉的脸颊:“丫头,丫头。”鼻翼微张,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朱颜醉还是没有呼吸,宁葬沫凝眸抱着朱颜醉,许久才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他知道水沐槿收了她的魂魄,可是为何过去小半年了身体却越发滋润了?宁葬沫聚神探究,又惊又喜,竟在朱颜醉体内发现了一丝微弱的胎光的痕迹。竟是水沐槿收走了二魂七魄,独独将最重要的胎光留下了吗?转念一想,又紧锁眉头,当时自己分明探到丫头的三魂七魄都已经离了体,可是如今…… 小兜紧张地跳到玉床上,牢牢地盯着宁葬沫,看得宁葬沫不由一笑:“乖,本尊不会把你主人抢走的。”想必是这玉床养人吧,看小兜这一副紧张的样子,宁葬沫心中了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丫头的胎光在体内总归是好事。既然呼伦兽瞒着众人将朱颜醉带来这里总有它的道理。湖底静谧,留着将养也是不错。 “小兜,本尊去找水沐槿要点东西,这几日你且好好照顾你的主人,丫头会回来的。”宁葬沫此时心情似乎很好,开心地揉了揉小兜软软的毛,小兜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喜悦,竟被他的动作揉得有些不好意思。 宁葬沫用力地抱了抱朱颜醉,左手紧紧地将她的头扣在自己怀中:“丫头,丫头,若有重来,我宁可将自己挫骨扬灰也不会再让你伤一分一毫。” 全神贯注的冷峻见到宁葬沫从湖面飞出,不敢开口询问,怕听到的又是失望,可是待靠近,却见到自家尊主像吃了蜜糖般的春心荡漾,忍不住跟着裂开了嘴:“尊主?果然?” “小狈,你着人将此处守好,人畜没入!”小狈,多久没提起的一个词啊,自从朱姑娘出事,尊主便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他心中猜想该是尊主怕触景生情吧。冷峻听到自家尊主又这般叫自己,便知定是有了朱姑娘的下落了。 “是,大狼!”冷峻心中感触颇多,朱颜醉死亡给他带来的失落,尊主失常带给他的担忧,终于在此刻放下大半,竟也顾不得尊卑,学着朱颜醉叫宁葬沫大狼。叫出口才惊觉自己的失礼,正准备接受尊主的责罚,却只听宁葬沫爽朗一笑: “大狼,哈哈,大狼,本尊喜欢这个称呼。” 然后扬长而去,留下劫后余生的冷峻呆呆地愣在原地,傻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破破的分割线———————————————————— 宁葬沫入没有水沐槿守护的未央如入无人之境,看着杨熹等人见他到来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只是浅浅一笑妖媚众生,竟让未央的诸多女弟子羞红了脸。 “杨熹,本尊不是来打架的,我来找水沐槿!”语气清和,竟有些毛头小子般的呆萌。 “大胆魔头,我未央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掌门与众长老还未发话,只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空中一女子红衣嚣张御剑而来。 “影儿?”此人正是刚任稽留掌门的孙雪影。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斥责本尊?”宁葬沫自是知道平日里孙雪影处处欺负醉丫头的,如今见她这副跋扈的样子,便收起了好脾气,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卷着自己绸缎般的发,浑身散发出的杀气让周边的人竟起了鸡皮疙瘩。 杨熹虽然性格暴躁,却是一个很会看形势的人,没有水沐槿,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宁葬沫的对手。 “魔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尊上有请。”就在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关欣甜甜的声音响起,面带着微笑,却不失庄重。 宁葬沫临走前,眼神只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孙雪影,孙雪影只觉忽然背脊发凉,不禁打了个寒颤。 魔尊与尊上谈事,原本在末央殿的众人都知趣地退下。 “水沐槿,本尊跟你要点东西。”只见水沐槿微闭着双眼,一袭白衣如雪,如瀑的墨发上沾染了几朵粉色的梨花瓣,宁葬沫见他苍白的脸和越发消瘦的身形,不禁皱了皱眉。 “魔尊想要什么?”水沐槿淡淡地开口,宁葬沫却能听出他气息虚弱。 “水沐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得知朱颜醉下落的宁葬沫难得好心情地关心起自己的对手来。 “魔尊是来关心我的身子的?”水沐槿比以往多了许多情绪,一句话竟堵得一向能言善辩的宁葬沫无言以对。 “本尊要醉丫头的魂魄!”宁葬沫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水沐槿睁开眼,凉凉地看着他:“凭什么?”说出的话却不像是心如止水的清冉尊上该说的,反而像跟同伴较劲的小男孩。 “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宁葬沫很是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第一时间收了醉丫头的魂魄呢? “不必!”水沐槿又闭上了双眼,淡淡地说道,显然对魔尊所说的任何条件都不感兴趣。 “水沐槿,不要逼我动手,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宁葬沫咬牙切齿。 “动手又如何?魔尊大可以试试。” “你!”宁葬沫气极,见水沐槿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又耐住性子,“水沐槿,你手上没有丫头的胎光吧?”说这话的时候,宁葬沫面上一副轻松有把握的样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没底,因为他也不确定水沐槿当初有没有收到胎光。 水沐槿咻地睁开双眼,好看的眉头微锁。 “如果本尊手上有呢?”水沐槿的反应让宁葬沫彻底确定,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章 魂魄今安否 “魔尊是在说笑吗?”水沐槿很清楚地确定当时朱颜醉没有胎光,也绝不可能是宁葬沫将之收走了。 “水沐槿,你心里很清楚本尊是不是在说笑。”宁葬沫邪魅地笑着,看来自己是赌对了。 水沐槿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丝毫表情,如湖水般的眸子清澈见底,缓缓道出:“就我所知,魔尊大人并不擅长医术。” 宁葬沫思索着他话中之意,的确医术方面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是不错,可是相对于水沐槿来说,他就是只能算是懂皮毛了,修复魂魄这种事说实在的他也是没什么把握。此次前来未央,也并不是完全只是想要走魂魄那么简单,也是想试探一下水沐槿是什么态度,因着朱颜醉的关系,他知道从此跟水沐槿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谁让他堂堂魔尊莫名其妙竟栽在那个并不待见自己的小丫头手里了呢。但是也不一定非要水沐槿不可,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水沐槿,我只要醉丫头的那二魂七魄,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尊能做到,只要本尊有,你尽管开口!”宁葬沫说得很是真诚,他发誓从出生开始,也没有在遇到朱颜醉之后做人做得认真,当然第一次醉牡丹的事除外。 “魔尊以为我想要什么?”水沐槿说得风轻云淡,宁葬沫只觉得水沐槿此时一身白得扎眼,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深邃的双眸看不出心思。仔细一想,自己之前欲将掬幽幔和溯天梭还与水沐槿的举动显得优质而可笑,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 是啊,水沐槿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据说现在连未央的事务都不管了,宁葬沫一时无语,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向来以冷漠著称的清冉尊上说起话来很能气死人。 “尊上想要醉丫头吗?”他知道丫头心中从来都有水沐槿,可是却不确定水沐槿是什么心思。 “魔尊僭越了!”淡淡的语气中有了点生气。 “魂魄离开本体,不久就会消散,想来尊上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将养,何不给了本尊?本尊保证能将醉丫头救活!” “哦?我竟不知魔尊已经找到了醉儿的本体了?”跟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很累有时候又很轻松,稍稍一点就通。 “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魔尊何不将醉儿带回,论医术,魔尊行吗?”听到宁葬沫承认,水沐槿心中从未有过的激动,面上却毫无痕迹。 “不可能!本尊不会再让醉丫头陷入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你未央虽是仙道,做的事却肮脏龌龊,见不得人,你确定你能保护好她,不再让她受到伤害吗?你确定她还会愿意待在你这污秽不堪的未央吗?水沐槿,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确定在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你还敢坦然面对她吗?”宁葬沫激动不已,想起那些事,心中好不容易压制的愤恨又撅然而起,说的话也便失了分寸,额间的凤尾更加鲜艳了几分,看到水沐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才觉心中稍稍舒坦一些。 “尊上可以不答应我的提议,那便让醉丫头魂魄是魂魄,本体是本体吧,魂魄你可以将养,但本体可养不久,尊上确定你要这样吗?”宁葬沫隐下对朱颜醉的在意,他承认这样威胁很小人,可这也是最无奈之举。 水沐槿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许久没有作声,宁葬沫也也不再多言,找了一株干净的梨树悠闲地坐下,然后沉思中的水沐槿只听到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种这么多梨树干嘛,梨者离也,晦气!” 修行之人耳力过人,水沐槿听到此话水眸微眯,眉头深深地锁紧,许久之后只听到他说:“罢了,我随魔尊走一趟吧。”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宁葬沫说那句话的时候心中有多痛。 宁葬沫嗖地一下站起,玄色的衣袍勾住了枝丫才让他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失态,他之前一直装作不在意,天知道其实心中有多忐忑。 “可是,你去,本尊怕……”他的本意是想请芊蔓仙子走一趟的,毕竟水沐槿若是出手,醉丫头她…… “魔尊放心,魂魄回体之后,醉儿不会那么快醒来,需得再仔细将养上七七四十九天,醉儿醒来之后,看她自己的意愿,我……不再强求。”嗜意井那次他可以很肯定地知道醉儿不会随宁葬沫走,可是这次,想必醉儿是恨透了他了。 “如此,有劳尊上。”宁葬沫这话说得发自肺腑,第一次认同水沐槿的话,待醉丫头醒来,看她自己的选择吧,他们都不想再强求她了。 也不多说,更没有告知第三个人,二人便匆匆离开未央,由宁葬沫带路去往凤栖山。来到湖底时,饶是淡然如水沐槿也是震惊不已。 小兜见到水沐槿,似乎是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在未央的日子水沐槿虽然严厉,却对它算是照顾颇多,自己将朱颜醉卷走,虽然是出于好意,但也有些心虚。可是朱颜醉被伤害至此,它觉得都是作为师父水沐槿的错。可是它又打不过水沐槿,在未央作为他弟子的灵兽又受过他不少恩惠,于是小小的毛茸茸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灵兽也许比人更加通透,它认为朱颜醉在别处受到了伤害,那就卷她跑到自己的地盘,觉得只有自己不会伤害她。在它觉得人心险恶之后,对所有人都会排斥,于是就想带着朱颜醉躲起来。作为灵兽,它当然也知道此时的朱颜醉已经死了,可是却不知道水沐槿收了她的魂魄,只是用它知道的方法将她养着,天天守着。 “小兜,你辛苦了。”谁料水沐槿只是淡淡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语气中似乎还有着表扬。 水沐槿见到朱颜醉的瞬间,心口隐隐作痛,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最近这样的痛已经伴随着他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本尊记得很清楚,当时你收走了丫头的魂魄,可是胎光……竟…还在她体内,既然有胎光,怎的没有呼吸?”宁葬沫满是疑惑。 水沐槿皱着好看的眉,一个白色的光晕将朱颜醉整个笼罩起来,眉头越来越紧。 “水沐槿,如何?”宁葬沫一脸紧张,急急地问道,一旁的小兜也是一身紧张。 水沐槿一直拧着眉不说话,愣是让身旁的一人一兽怎样焦急都无动于衷。 宁葬沫着急却又不敢一直打扰他,只得一瞬不瞬地盯着朱颜醉。 “找到她之时就是这般模样?”水沐槿这话显然是问的宁葬沫,宁葬沫飞快地点点头。 “胎光……像是新长出来的。”许久水沐槿才有些迟疑地说道。 宁葬沫一头雾水:“什么叫新长出来的?胎光可是人的根本,死了就没了,如何能长出来?”之前在醉丫头体内探到胎光,他就很是疑惑,当时他和水沐槿都确定丫头是真的气绝了,他一直以为是水沐槿收走了她全部魂魄,竟然…… “不知。”听到水沐槿的话,宁葬沫急了,什么加不知? “那什么叫不知道?” “我从未遇见过。”水沐槿冷峻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握住朱颜醉的手越收越紧,直到小兜察觉到不对跳上水沐槿的手臂,他才惊觉自己出神险些又伤了醉儿。 “那?”宁葬沫想问,那还能不能救,可是终究没敢说出口,如果不能救回来,他怕是连站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只要胎光还在,就应该能救活。此地很适合养魂魄,还请魔尊为我护法,5个时辰之内,不能有任何打扰,否则醉儿将魂飞魄散。”水沐槿说得古板,宁葬沫却知事情的严重,也不迟疑,飞身向湖面,与在湖畔守护着的冷峻做了诸多交代,又亲自查看了四周,将结界强固了一番。 “小兜,你之前是不是给醉儿吃了赤炼果?”水沐槿看向小兜,小兜讨好地点点头,终于小醉要被救回来了,它的心中很是欢喜。 “做得很好,你且再去采些来。”如果不是这玉床和赤炼果,纵使胎光还在,醉儿的本体也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听完他的吩咐,小兜一溜烟化身成光飞向湖面。 湖底只剩下水沐槿与朱颜醉二人,水沐槿抱起她瘦弱的身子,平静无波的俊脸上瞬时布满悲伤,滚烫的泪顺着朱颜醉的外袍滑落:“醉儿,是为师错了!” 小兜先带着赤炼果回来,只见古井无波的清冉尊上竟然抱着自家丫头哭得泣不成声,吓得愣在原地。 修为高深如水沐槿,此时竟连小兜出现都没察觉。 许是终于将心中的担忧和害怕发泄殆尽,水沐槿缓缓地将朱颜醉放下,眼神始终盯着朱颜醉,连头都没有转,对小兜说道:“等会儿,每隔一个时辰便给醉儿喂一颗。”小兜急忙乖巧地点点头。 宁葬沫回来时,见水沐槿正要开始,与之对视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客气地说道:“有劳。” “魔尊错了,她本是我徒儿。” 此时宁葬沫也不反驳,轻重缓急孰轻孰重他很分得清楚。 第四十一章 失而复得 此时的水沐槿做着这一切,整个人仿佛都柔和下来,原本冰冷的容颜仿佛也蒙上了一圈温暖的光晕。宁葬沫静静地立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朱颜醉,眼底带着浓烈的温柔和眷恋。 水沐槿将朱颜醉整个笼罩在银色的光圈里面,嘴唇越发苍白,虽然修炼的法术有差别,但宁葬沫却可以将内力输送给水沐槿。 长时间下来,两人竟都疲惫不堪,水沐槿脸色白得接近透明,坚毅的脸颊上细汗密布,宁葬沫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却一直没有停歇。 湖畔的冷峻全身戒备,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可是有些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冷峻也是见过孙雪影的,此时一身桃红色衣裙御剑而来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高傲的气息,她身后跟着一众未央弟子。 “我未央清冉尊上可是在此?”孙雪影仿佛施舍般地给了冷峻一个眼神,做了稽留掌门之后的孙雪影更加嚣张跋扈。 冷峻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虽然在宁葬沫跟前是乖乖的小狈,可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这个处处伤害朱姑娘的女子面前,他好歹也是魔界第二把手! “本掌门在跟你说话呢!”孙雪影哪受得了这种无视,语气更加狂妄。 “哦?原来姑娘是跟我在说话?”冷峻原本是想说“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狗在狂吠呢”,可是思虑再三还是忍住没说出口,能让自家尊主亲自反复强固结界,必定是很严重的事情,他还是不想惹事,能忍则忍。 “这里还有别人吗?”孙雪影道。 冷峻不做声,心中暗道这女子怕是脑子不好使,她身后不还有好些未央弟子吗?怎的都不是人了? “我魔界在此做事,碍着姑娘了?还是此地何时划入未央范围了?” “你!”孙雪影气极,却也忍耐下来,她虽是未央掌门弟子又是稽留掌门,可是功法修为却不怎么高,眼前叫冷峻的男子她倒是知道他的厉害的,于是收敛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道,“我等奉掌门之命,前来寻清冉尊上!” “你未央的尊上怎的来找我这个魔界之人寻了?”冷峻认真地疑惑着,如果朱颜醉看到,定会又将他狡猾的小狈之名坐实了。 “魔头休得狡辩,我等分明是亲眼见到尊上和魔尊进了凤栖山界内!”孙雪影身后一个长相尖酸的女子扬着眉说道,不可一世的样子将孙雪影学了个彻底。 冷峻扬眉冷笑:“堂堂未央,真真是将苟且见不得光之事行得轻车熟路。”以清冉尊上和魔尊之能,他们要跟踪怕是不可能,那么必然是在孙雪影回了未央之后遣了人在各处查探,应该也是偶然所见。 “我等有要事要寻尊上,还不快带路。”孙雪影对于尊上跟魔界有来往的事很是介怀,心底对朱颜醉更是又恨又恼,暗道这个贱人连死了都不消停! 冷峻见着她这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也不生气,魔尊交代这5个时辰务必要谨慎,万不可让人惊扰,他忍着没有发作,却也不再理孙雪影等人。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他不说话,孙雪影身边那丫头更加来劲,认定此人定是怕了她们。 “我只是闲来无事,在此处休闲散心,不知何处碍着姑娘了?”冷峻虽然长得比不上宁葬沫水沐槿等人,却也是样貌俊美英俊不凡的,此时浅笑着说着话,竟也有一番贵公子的味道,让那丫头微微红了脸。 “魔物休得胡言!别说你处处跟着宁葬沫,就算是散心,你在此处设这般多的结界作甚?”孙雪影可不是她身边的小丫头,虽然不可一世,脑子却是聪明的。宁葬沫为防止意外,不仅在整个凤婷湖设了结界,为了混淆视听,更是将几处山洞几棵大树都设了结界。 “没事设着玩又有何不可?”冷峻把玩着自己袖长的手指。 “放肆!”孙雪影娇呵一声,便持着剑飞向冷峻,冷峻没想到她如此不讲理,手下却也不含糊,霎时两人激烈地战斗到了一起。 可是孙雪影哪里是冷峻的对手,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她气极,厉声下令:“将我稽留所有人都调来这里,给我一个结界一个结界地破!” 显然冷峻没想到她会这般胡搅蛮缠,结界多是尊主所设,以稽留众人的修为,破结界除了硬打硬撞也别无他法,虽说不一定破得了尊主的结界,可是如果此时尊主正在为朱姑娘治疗,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想了想,只得妥协道:“姑娘长得如此美丽动人,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本掌门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不讲道理!”说着便使出浑身解数,一道一道的剑气袭上湖面上的结界。尊上和宁葬沫同时行事,定是朱颜醉那贱人有了下落,孙雪影此次是打定了主意要破坏他们的事,自己本也算是奉了掌门杨熹之命前来寻尊上,出了事自有杨熹顶着,更何况她现在是稽留掌门,尊上也不会真拿她如何。 如此想着,便更加肆无忌惮了。 冷峻拔剑相向,可是孙雪影却狡猾地不迎战,只是边躲避边一次又一次地击向结界。 湖底的宁葬沫发现了异动,关键时刻分了神,明媚似女子的双眸染上一丝血色,朱唇轻启,一口鲜血吐出。由于他的分神,直接导致水沐槿被内力反噬,顺滑如丝缎般的墨发软软地搭在额前,白皙的颈上青筋暴露。宁葬沫一心两用,很有些吃力,却苦撑着不敢收手。他这一收手,水沐槿必定走火入魔,最重要的是醉丫头怕是再也就不回来了。 只见水沐槿收回手,白皙分明的手痛苦地抚上心口,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在胜雪的衣襟上。 “水沐槿,醉丫头她……”宁葬沫大急,艰难地咽下了满嘴的血腥,顾不得重伤的身体,手忙脚乱地诊上朱颜醉的手腕。 “没事了。”水沐槿淡淡地开口,虚弱的声音却是强撑着的。 宁葬沫抓着朱颜醉的右手颤抖得厉害,直到真真切切地摸到了她微弱的脉搏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接着是泉涌般的喜悦将他淹没,失而复得的满足让他像个孩子似的紧紧抱住朱颜醉,也顾不得还有水沐槿在场,竟大声地哭了起来。 “接下去的七七四十九天,还请魔尊与我一同在此处护着醉儿吧。”见到人人畏惧的魔尊宁葬沫当着他的面哭成那副德行,也只有清冉尊上能不动如山。 大约觉得哭够了,一向爱干净的魔尊大人毫无形象地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脸,恢复了霸气与尊贵:“待本尊去收拾那些脏东西!”让他跟堂堂清冉尊上都受了极重的内伤,还害得醉丫头差点魂飞魄散,他定要将那捣乱之人碎尸万段! “魔尊且慢,还是让我去吧。”见宁葬沫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水沐槿无力地阻止他,他这个样子去,想必要徒增杀戮了。 “也行,你去吧,我在这里陪着丫头。”魔尊大人此时心情好,便也不再计较,相对于打打杀杀,此时的宁葬沫更喜欢陪着朱颜醉,于是又欢喜地将朱颜醉抱入了怀中,一脸满足。 水沐槿深深地看了朱颜醉一眼,一个净身诀又恢复了那个白衣翩翩的清冉尊上,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寻常。 湖畔兵戈之声不绝于耳,白衣出尘的水沐槿淡漠地出现,眼神扫了一眼众人,孙雪影最先看到,戛然停止了打斗。见到冰冷似雪的水沐槿,她还是觉得没来由地有些害怕的,立马跪了下来:“尊……尊上。” 水沐槿清冷的眸子没有焦距地看着远方,嘴里吐出的话语却能将孙雪影冻死:“稽留掌门至高无上,未央不敢授业!回去将这话转达给你师父。” “尊上?”孙雪影不敢置信地惊呼,尊上这是要将她逐出师门?怎么会这样?尊上一直以来都不管这些事,所以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朱颜醉,可是……她看着水沐槿,清冉尊上还是那个冷傲的清冉尊上,但是她总觉得尊上似乎有些变了。 水沐槿不再理会她,转身欲回湖底。 “尊上,我是受师父之命前来告知尊上,未央没有了您的结界,那魔物的封印越发薄弱了。师父请您务必尽快回去。”孙雪影搬出了杨熹,自从水沐槿说不管未央开始,便撤了结界,众人以为他是在赌气,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真的心中有怨,他也不至于撤了结界,他只是无力再维持那么强悍的结界了而已,未免被有心人察觉,才不得已而为之。 “嗯。”水沐槿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其实他心中早已明了,很多事情,有它本该发生的轨迹,他已经强行扭转了很多事,如今想来,不必太强求,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孙雪影暗中松了口气,只要尊上不坚持,以师父对自己的疼爱,显然是又无事了。 第四十二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朱颜醉虽然有了生机,却还是要小心翼翼地每日给她输送些内力,宁葬沫小心地几乎有些神经质,一会儿怕她饿了一会儿怕她冷了,每日非得要亲自动手喂她吃赤炼果,若不是水沐槿拦着,他恨不得天天抱着她睡。 水沐槿到底没有回去未央,可是杨熹去天天遣人来凤栖山,来的却不再是孙雪影,据说是将孙雪影关了禁闭,算是给了水沐槿一个交代了。 时间过得很快,可是对于宁葬沫来说却是度日如年,又希望朱颜醉能赶快醒来,又害怕她醒来后还是怨恨自己,更怕她醒来后还是想不开。 他倒是没看出水沐槿是什么情绪,反正清冉尊上是千年不变的冰山脸。期间芊蔓仙子来过几次,仔细地替朱颜醉检查了全身,细心地帮她梳理了头发。 最终杨熹亲自出马,天天驻扎在凤栖山,还是将水沐槿请回了未央,左右朱颜醉这里有宁葬沫在也没什么大事了。倒是那魔物似乎很有些麻烦,如若他破了封印逃出生天,只怕天下将会生灵涂炭了。 水沐槿的离开,宁葬沫私心里是窃喜的,否则总觉得丫头会被水沐槿抢走,虽然朱颜醉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但他已想好了很多补偿她的方式,就算朱颜醉心硬如磐石,只要他诚心诚意,总能打动她的。 宁葬沫每天就只是盯着朱颜醉看,如果不是一旁的小兜抗议,他恨不得12个时辰抱着她,腻歪得不行。 终于到了第四十九日,宁葬沫既紧张害怕又激动不已,做好了等朱颜醉醒来后被她打被她骂的准备。小兜也上蹿下跳一副激动的样子。 水沐槿最终还是没能赶来。 可是宁葬沫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朱颜醉只是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睫毛似乎比以前更长了,眼睛也更加明亮,像出生婴儿般没有杂质得看着这一切。 “丫……丫头?”宁葬沫都听见了自己紧张的吞咽声。 朱颜醉好奇地看向他,一脸茫然疑惑。 “丫头,你终于醒了。”说着热泪盈眶地想要抱住她,不曾想……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湖底想起。 宁葬沫捂着脸愣在当场,一脸受伤的表情,这丫头……还真打啊? “流氓!”朱颜醉清润的声音破口而出。 宁葬沫用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丫头,我,我只是太开心了。” 一旁的小兜见机嗖地一下跳进朱颜醉怀中,朱颜醉将它抱了个满怀:“咦,好可爱的皮卡丘啊。”说着在宁葬沫哀怨又羡慕的眼神中温柔地抚摸着小兜,小兜挑衅般地看了宁葬沫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果然还是我比较讨喜。” “丫头,我,我也要抱抱。”说着顶着一头乌黑顺滑地头发就往朱颜醉怀里拱,堂堂魔尊竟开始耍赖。 “走开,哪里来的死变态!”朱颜醉毫不客气地拍他的脑袋,一脸嫌弃。 宁葬沫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醒来后的朱颜醉不哭不闹,也不像跳崖前那么悲伤,眼神纯净地就像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孩子。可是她似乎是…… “丫头,你不认识我?”宁葬沫试探地问道。 朱颜醉嫌恶地施舍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很有名吗?” “我是宁葬沫啊,我……我们之前……”宁葬沫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他们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如果一定要说有,甚至还是敌对的关系。 “宁葬沫?人长得奇怪,名字也特别奇怪一点!”朱颜醉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此时的宁葬沫心中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醉丫头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事,那么自己之前下毒的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完美地开始?忧的是,他很确定地知道水沐槿没有封印丫头的记忆,为什么她会失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心中纠结,欣喜占据了上风的魔尊大人似乎忘了,朱颜醉体内的醉牡丹可是一直都没有解。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也会在这里?你是什么人?这是哪里?”神经大条的朱大小姐终于记起来问这些问题。 “我……”宁葬沫思虑再三,一脸认真地开口,“你之前受伤了,是它带你来这里的。”宁葬沫指了指小兜。 “那你是谁?我们之前认识?” “我……我是那个……额……魔界的魔尊。”宁葬沫支支吾吾仿佛魔尊是一个很见不得光的身份,“但我不是坏人,我们之前……我们……你是我一直喜欢的人。”思虑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最好最合适的说法。 朱颜醉狐疑地关注着他脸上的神色:“我是你喜欢的人?那我呢?我喜欢你吗?” 天知道宁葬沫有多想说她也喜欢自己,可是他不能再骗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爱她重新开始,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额,那个,还没有喜欢上我。” 朱颜醉看他这副样子不觉有些好笑:“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其实她想问的是怎么穿古装,没错,此时的朱颜醉没有了来这个世界之后的所有记忆,更准确地说是她又重生了。 可是宁葬沫却理解成她不喜欢自己这副穿衣打扮,霎时有些懊恼地捋了捋自己原本就很干净整洁的衣裳,心中暗自想着,难道是丫头不喜自己穿红色?然后在心中暗暗决定要让醉丫头陪自己去做几身衣裳。 “我们这是在哪里?”朱颜醉觉得这人似乎是脑子不太好使,略有些同情,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我,我们在凤婷湖的湖底。”宁葬沫还未从朱颜醉苏醒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毛头小子似的很有些不知所措。 “湖底?”朱颜醉惊呼,自己竟然在湖底?她蹭地一下从玉床上跳下,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许久之后才惊觉自己似乎只是睡了一觉,可是醒来之后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还有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都让她迷惑不已,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们可以出去吗?”一脸无辜不着痕迹地撒着娇,宁葬沫只觉得自己的心都酥了,忙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 “我就想去有天有地的地方,这里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朱颜醉性情活泼,真让她待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只怕一天就能要她的命。 “好,好,我们这就出去。”此时的宁葬沫对朱颜醉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说着就抱起朱颜醉化成一道光消失不见。 湖畔的冷峻见到自家尊主抱着活蹦乱跳的朱姑娘出现,也是欣喜地热泪盈眶。朱颜醉皱眉看着他,心中想着这些都为什么都这么奇怪?再看他也穿着古装,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穿越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重生后的朱颜醉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白目,至少懂得了将心中的想法收敛起来。可是心中总有些让她抓也抓不住的苦涩。 “这里是凤栖山,诺,小兜的……嗯,算是家乡吧。”宁葬沫耐心地给她解释着,一旁的冷峻看得一头雾水。 “原来它叫小兜啊。”小兜一直在朱颜醉的怀中,还得朱颜醉特殊关照,惹得宁葬沫羡妒不已。 “丫头,你喜欢这里吗?”宁葬沫温柔地抚摸她的柔顺的头发,哄孩子似的问她。 “这里有什么好喜欢的?不是只有山只有水只有树吗?哦,还有些小动物。”朱颜醉左右看看这里的环境,指着远处不敢靠近的凶兽说道。 冷峻一个趔趄,宁葬沫温柔的笑也定格在了嘴角。 “小动物”?呵呵,冷峻还不知道朱颜醉没了记忆的事,更是哭笑不得,只有朱姑娘会将凶兽当成小动物吧?要不是这周围都设了结界,又有尊主的魔性威慑,自己恐怕又要苦命地开始清理那些怎么打都打不完的凶兽了吧。 “那我们下山。”既然已经大好,醉丫头说什么他都会满足她。 “好啊好啊。”朱颜醉点头如捣蒜,她向来喜欢热闹,这凤栖山太冷清了,最重要的是她得去看看,她到底来到了什么样的世界。 宁葬沫开心地带着朱颜醉下山了,反正之前跟水沐槿商量过,知道之前丫头那些事的人应该都已经被封了口,让丫头快快乐乐地重新开始,如此甚好。 三人来到最近的小镇,宁葬沫就像个老妈子似的,又是给朱颜醉买衣服又是带她吃好吃的。吃货朱颜醉很没骨气地就被这个自己之前认为脑子有毛病的人给收买了,一路乐呵呵地嘴里不停地吃着。 宁葬沫和冷峻看她一副开心的样子,似乎也被她感染了似的,竟也开心地笑个不停,小兜待遇最好,跟着朱颜醉吃得满嘴都是。 两个貌美的男子陪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自是惹来很多关注,尤其是宁葬沫,竟有大胆些的女子上前来搭讪,却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吓得退避三舍,在碰上朱颜醉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之时,又赶紧收敛起了浑身的冰冷。 第四十三章只恨当时形影密 “我们为什么会在一处?我没有家没有家人吗?”此时的朱颜醉已经确定她应该是穿越了,可是看着眼前的二人,他们似乎跟自己是熟识的,可是自己却怎么都记不得了。 宁葬沫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他说,自己只知道她来自异世,可是这种事,能摊开来说吗? “你也不知道吗?”朱颜醉眨巴着大眼睛,追问道。 宁葬沫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坦诚:“丫头,你连你来自异世也忘了?” 这下轮到朱颜醉愣住了,自己异世穿越而来这么大的事这个人都知道,那想必也是自己很信任的人了,当下又放松了些警惕。看他这样说来,他们似乎是早就熟识了,只是自己应该是忘记了一些事。 “我没有自己的家吗?”对于“家”这个字眼,朱颜醉似乎很是执着。 宁葬沫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来,脱口而出:“冥茫宫就是你的家。” “冥茫宫?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魔宫,也是你的家。”冷峻看着自家尊主一副拐卖小孩的模样,忍不住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之前一直住在冥茫宫吗?”对于这个问题,朱颜醉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这个问题宁葬沫倒是被问住,却也只是一愣,便睁着眼睛稳稳地开始说起了瞎话:“最开始你是在冥茫宫住的,后来你前去未央拜过师,但因为师父不济,也没学到些什么东西,还连累你受了重伤,于是我就将你接回冥茫宫了。”说完还点了点头,心里告诉自己,嗯!就是这样的。 一旁的冷峻听到他的话,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尊主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未央?”宁葬沫说到未央的时候,她只觉得心中一阵刺痛。 “是这样啊。”就在宁葬沫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时候,朱颜醉了然地叹了口气,“那我住在魔宫,我也是魔头吗?”嘴上说得有些遗憾。 “额……丫头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个住处。”宁葬沫生怕她不高兴,急忙道。 接着只见朱颜醉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开心地哈哈大笑:“怎么会不喜欢?你既然是魔尊,应该很厉害吧?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被无所不能的靠山罩着横行乡里称霸一方!那我就住冥茫宫吧,宁葬沫是吧?以后,我们为非作歹随心所欲,有地狱也一起去猖獗可好?” 然后仰天大笑向前走去,竟比宁葬沫这个魔尊还像魔,惹得大街上原本被她的美貌吸引的男子一阵恶寒,心下道:原来是个傻子啊,真是可惜了。 冷峻也是一身瀑布汗,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人诚不欺我! 只有宁葬沫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乐得屁颠屁颠跟在朱颜醉后面付钱,脸上还一副我家丫头真是可爱的表情,仿佛成了朱颜醉的跟班,真的要去地狱猖獗一般。 ————————————破破的分割线———————————————————— 水沐槿回到未央,由于之前伤了根本,之后又因救治朱颜醉亏损了内力,封印魔物的事却是力所不能及。杨熹不知道朱颜醉被救活重生的事,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还是未央的清冉尊上,不能真的不管未央不管这天下。 “沐槿,这封印……”杨熹满腹惆怅,如果这魔物在他任掌门之时逃脱,那他哪里还有脸去见师父和未央的先祖? 水沐槿见他着急的样子,看着他良久,才道:“请师兄将之前知晓慈安寺事情的所有弟子唤来。” “沐槿,你要做什么?”杨熹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水沐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大殿上静静地等着。杨熹知道水沐槿不愿说的话,他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便不再作声,免得惹得自己这位一向冰冷的师弟再不高兴。 不久便见几个弟子陆续到来,几人见尊上和掌门都站着不说话,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什么。拓跋辰野和唐若书几人心中大概有数,便只是气定神闲地没有议论什么。 须臾,只见水沐槿挥袖,一道白光飞出,几人纷纷倒在地上。 杨熹大急:“沐槿,你……” “师兄莫急,我只是封印了他们的记忆。”水沐槿淡淡地道,“何汐颜如今何在?”如今也是该好好审审当日之事了。 “还在天牢。” “烦劳师兄着人将她带来吧。”水沐槿翩若谪仙地站立在未央殿正中,杨熹虽然心下着急,却也不敢去招惹他。 很快何汐颜就被带到了未央殿,许是杨熹特别关照过,在天牢呆了多日,竟不显狼狈和憔悴。见到水沐槿,她缓缓地跪下行礼:“弟子见过尊上,见过掌门。” “醉儿身死,你可有话说?”水沐槿只是站着,眉目如画,声音如玉器掉落瓷盘,冰冷清脆。 “是弟子失误,没有将小师妹照顾好。”何汐颜泫然欲泣,镇定温婉地自责道。 水沐槿一道白光打在她的脊梁骨上:“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样冷酷的水沐槿,别说何汐颜,就是杨熹也是第一次见到。杨熹没敢说什么,可是何汐颜却倔强地抬起头: “小师妹遇害,弟子比谁都难过,除了失责之罪,弟子不知尊上要我承认什么!尊上这般作为,是要为自己的徒儿拉个垫背的而屈打成招吗?”脊椎之痛牵动全身,何汐颜咬牙,却忍不住有痛苦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沐槿,有话好好说。”杨熹试图阻止,一方面他的确是偏袒何汐颜,另一方面,清冉尊上对弟子屈打成招,这要是传出去,对水沐槿的名声不利。 “你们可曾对醉儿有话好好说?没有对醉儿屈打成招?”不知为何,杨熹竟然在水沐槿眼中看出了决绝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宁葬沫身上才有的魔性。 “尊上,弟子行得正坐得直,我与小师妹无冤无仇,何必苦心积虑地害她?”何汐颜忍着疼痛将腰板听得笔直。 “上残月鞭罢!”水沐槿冷冷地说着残忍的话语。 “沐槿!” “尊上?” 杨熹和何汐颜不可置信的声音同时响起。 “怎么,醉儿当初打得,何汐颜打不得?”本想慢慢审问,可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杨熹见他如此强硬的态度只得作罢,残月鞭出现的那一刻,水沐槿的双眸又浑浊了几分,那上面还有醉儿的血吧。 何汐颜只觉得背脊发凉: “尊上,您真的要屈打成招吗?”何汐颜泪如雨下,紧张害怕让她不知所措。 水沐槿没有丝毫怜香惜玉:“还请师兄亲自动手,当初怎么对醉儿如今就请怎么对她,若她能像醉儿那般能忍,本尊便信她。” “这……”杨熹正欲发怒,却被水沐槿的话堵得不敢再说什么。 鞭子的抽打声被痛苦的呻吟声掩盖,从未央殿传出,所有未央弟子已被禁止入内,不明所以地在殿外也不敢徘徊。拓跋辰野唐若书和段晨阳虽然被水沐槿抹去了慈安寺的记忆,却还是保留了朱颜醉死亡的记忆的,他们总能猜到些什么,拓跋辰野心中除了痛快,只剩下因为多日找不到朱颜醉的落寞了,便也悻悻地离开,继续四海八荒地去找,殊不知那头的朱颜醉已经活蹦乱跳地要去横行乡里了。 第19鞭抽下的时候,何汐颜再也忍不住哭诉道:“水沐槿,为什么你满嘴满眼都是朱颜醉?她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凭什么能做你清冉尊上唯一的弟子?我爱慕你多年,你可曾看过我一眼?” 她的话,让杨熹手中的残月鞭停顿在了半空,震惊地看向水沐槿,只见水沐槿没有任何波动地道:“师兄请继续。” “不要打了,我说!”何汐颜实在再也忍受不了那种痛,今天尊上是不将事情弄清楚不罢休了,自己又何必再多受那份苦? 杨熹之前对所有伤害朱颜醉的人和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却不曾想何汐颜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当下比之前更加愤怒了。 “天牢的弟子是我杀的,谁让那贱人傻,我说什么都信。后来她终于聪明了一些,尊上你却总是不信她,让她多跟我相处,想来尊上是见她总是跟着拓跋辰野唐若书在一处心中吃醋吧?”何汐颜说这话的时候严重有些得意,水沐槿却暗淡了脸色,杨熹听了这话喘气声更粗了。 仿佛是自己说中了尊上的心事,何汐颜竟觉背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痛了:“结界是我设的没错,晨阳师兄倒是心疼小师妹,左右查看方才安心,殊不知,就因为他的谨慎才导致贱人出事。我那结界还是在南海的时候跟皇兄学的,看似牢固,但是一旦有人加固过,一柱香的功夫之后变会消失。”何汐颜是南海的公主,本就被杨熹更重视一些,又因她平日里温婉柔顺,谁也不会去怀疑她竟是这样歹毒之人。 “至于那些山匪,给点钱财,又有美人享用,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何汐颜嗤之以鼻。 第四十四章 只有香如故 杨熹小心地看着水沐槿,知道这样的事情真相之后,他无法想象自己这个师弟会有什么反应。哪怕是自己那么讨厌朱颜醉,都觉得何汐颜做得过分了些,更何况是对徒弟另有心思的水沐槿。 亲耳听到真相,水沐槿的心几乎能被烙出一个洞来,终究还是自己的自以为是害了醉儿。 “水沐槿,我家室比朱颜醉好,样子不输于她,性格更是比她好上千倍万倍,你却为何偏偏要爱她不爱我?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甚至那个贱人被那些肮脏恶心的山匪享用过,你都还这么死心塌地地要她,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爱了你这么多年啊!”何汐颜崩溃地有些歇斯底里。 面对她直白的示爱,水沐槿没有一丝动容,一记银光闪过,何汐颜瘫软在地。 “打入嗜意井,永世不得放出!”冰渣子般的话语从他口中蹦出,杨熹只觉心头一寒。 “那……南海那边?”杨熹有些无奈。 “若有异议,那就让他们随她一同前往。”区区南海,未央或者说水沐槿,还是不需要看他们脸色行事的。 处置好何汐颜,水沐槿只觉得自己支撑着自己的那股气瞬间消失,竟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杨熹吸了一口气,扶住他,此时大殿上只有他们二人,杨熹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朱颜醉遭此劫难竟是遭人陷害,并且还有自己的成分在里头,水沐槿这阵子的变化他不是没发现,眼下这么雷厉风行地要处置何汐颜,让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师兄,劳烦你扶我回末央殿吧。封印的事,不必担忧,我会解决。”水沐槿淡淡地开口。 杨熹有些歉意地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也罢,朱颜醉的事是为兄对你不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往后你在本门再收个称心的弟子,你想如何为兄再不干涉了。” 水沐槿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远处:“没有往后了。” 杨熹疑惑地看着,不明白水沐槿是什么意思。 水沐槿心中知晓若不是自己的不信任和自欺欺人,本不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怪不了师兄,甚至怪不了何汐颜,怪不了任何人。 回到末央殿,水沐槿便闭关不见客了,甚至连末央殿也被他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入。炼心池如今竟也已经不能让他安心,对于朱颜醉的感情已经成为一种执念,可是他却又无可奈何。 满院的梨花终究还是被他毁灭殆尽,却种上了许多梅花,许是注入了他些许仙力的缘故,这个时节居然开得茂盛,花瓣润滑透明,像冰晶雕成,满院的梅香甚是扑鼻。 水沐槿站在梅花中间出神,双眼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雪晶莹柔和,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薄薄的竟微微上扬,竟让他整个人像春风般温润。 此时的醉儿,想是已经醒了吧,还是会恨自己吧?如果没醒,宁葬沫定是早已找上门来了。想到这些水沐槿不禁苦笑,宁葬沫在感情面前终究比自己勇敢。哪怕杨熹亲自相请,他也不是非回未央不可,明知朱颜醉要醒过来,他竟有些退缩了,杨熹的出现刚好给了他一个逃避的理由。他怕醉儿醒来之后,还是恨毒了他,怕她那种决绝的眼神,更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水沐槿来到朱颜醉之前住过的偏殿,洁白如玉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睡过的小床,只见掌心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袋子,竟是一个乾坤袋,水沐槿将袋子放置在枕边,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水沐槿出现在绛云阁的时候,杨熹和几大长老正焦头烂额,见到多日不见的水沐槿时就像看见救星一般激动。 “沐槿,你可终于出现了。”齐纳上仙如释重负,不怪他们视水沐槿如救命稻草,实在是他们修为不精,不像水沐槿那般一出生便是天才。 “诸位且先去吧。”水沐槿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没有看任何人一眼。 众人目瞪口呆,纵使他们修为没有水沐槿高,但是人多力量大,可是水沐槿却让他们离开,这…… “沐槿,我们好歹也能帮上点忙的。”杨熹急道。 “不必。”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让人退避三舍,“烦请师兄去将唐若书唤来。” “这……也罢。”杨熹见他态度坚决,便也只能按他的意愿做事。 不久,唐若书便出现在绛云阁。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寻找朱颜醉,可能是因为有些愧疚,杨熹竟也不阻止他们。 “尊上。”唐若书倒也和和气气,许是拓跋辰野心喜朱颜醉,多少容易冲动些。 水沐槿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一个锦囊出现在他手心:“三日之后,你且再打开。此事不必宣扬。”简单地交代结束,便示意唐若书退下。 唐若书也不多问,尊上做事总归是过问不得的,作为弟子听命就是了。 正欲离开,水沐槿的声音又悠悠地传来,一朵水晶般的梨花出现在唐若书眼前:“三日之后,你拿此物给掌门,便说是传我的意思,此后将末央殿永久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入。” 唐若书一愣,正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却被水沐槿打断:“不必多问,去吧。” 唐若书蹙眉,只得退下:“是,弟子谨记。” 唐若书离开之后,杨熹便召他前去问话,他只得拿水沐槿当挡箭牌:“掌门,尊上说不可多言。”说完,便不管杨熹怎么问都不再说话。 杨熹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作罢。 ——————————————————破破的分割线——————————————— 再看这头的白漓殇和龙擎苍,二人来到凤栖山,倒是也找到了凤婷湖,可是二人却比宁葬沫晚了一步。龙擎苍冲动地想要上前,却被白漓殇劝住,两人便掩了气息在附近观察。之后便见宁葬沫去而复返,竟还带来了清冉尊上,白漓殇更确定自己不贸然上前的做法是正确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前去查探一番?堂堂龙族太子,狐尊之子,这样躲躲藏藏多见不得人?”龙擎苍对于躲藏一事很是不满。 “魔尊和清冉尊上同时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白漓殇耐心跟他解释,不弄明白,这位大哥说不定一时冲动会坏了事。 “你的意思是?”龙擎苍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便也不耻下问。 “定是找到小醉了。” 龙擎苍惊呼:“找到死女人了我们还不去认亲?” 白漓殇叹了口气道:“且不说我们能不能从两位至尊手中抢人,小醉之前可是死了的,以你我的修为,你能让她起死回生吗?” 白漓殇的话让龙擎苍一愣,仿佛很努力地在想事情。 “稍安勿躁,我们且静观其变。”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小醉的本体不管是在宁葬沫手中还是在水沐槿手中,都比在他们手中要好。他们也得到了,也只能用灵力或者灵泉养着她的身体,却真的没有办法让她死而复生,可是那两位,显然可以,眼下他只想确认小醉不会再受伤害,他是真的怕了。 于是二人幻化成本体,掩藏了气息,在凶兽群中一待就是七七四十九天。直到看到朱颜醉活蹦乱跳地出现,白漓殇觉得自己悬在半空的心才放回原位,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小镇。宁葬沫许是因为朱颜醉的死而复生太过高兴,竟连他们跟着这么久都未曾发觉。 再看朱颜醉一行人,宁葬沫每天陪着朱颜醉吃吃喝喝逛逛买买,朱颜醉高兴,宁葬沫自然便高兴,宁葬沫高兴整个魔界便高兴。 “哎呀,没想到本小姐这辈子还能过上靠出卖色相混吃等死的日子。”镇上最大的酒楼,朱大小姐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抚着肚子说道。周围原本被她的美貌吸引的文人书生看着她这幅不雅的样子很不能苟同。 冷峻在一旁看得汗颜,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弯起,真好,朱姑娘又变回那个没心没肺的朱姑娘了。 只有宁葬沫,眼神似水地看着朱颜醉,心中暗忖,本尊的丫头怎么这么可爱,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小醉。” “死女人!” 一个清新俊逸的白衣翩翩少年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的一个黑衣男子面如朗星,也是别样英俊。 朱颜醉歪着脑袋看向他,忽然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公子哥儿。”她的夸赞不含一丝杂质,纯粹只是欣赏。 来人正是白漓殇。 听到她这样夸奖别人,宁葬沫就不高兴了,邪魅地看向一前以后进来的二人道:“你们二人在暗处跟了我们这么久,终于舍得现身了?”虽然这几天被高兴冲昏了头,但魔尊到底是魔尊,怎么可能被人跟踪还发现不了?只是知道是这两个货,丫头之前跟他们似乎是朋友,他不揭穿而已,且待看看二人有什么企图。 “魔尊请别见谅,我们也只是想看看小醉是否安好而已。”白漓殇态度谦和,相反一旁的龙擎苍却嗤之以鼻。 第四十五章 一死一生 宁葬沫正欲发作,只听朱颜醉欢快地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之前认识吗?” 她的话让二人一怔。 见他们面有疑惑,朱颜醉接着说道:“不好意思哈,我好想是失去了一些记忆。我们之前是朋友吗?”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黑衣男子叫她死女人,可是她竟然对他们不反感。 “死女人,你居然把我忘记了?”龙擎苍的暴脾气七分真三分假,“老子虽然被关禁闭关了那么久,但是你也不能把我忘记啊,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厚颜无耻地给自己冠上了朱颜醉最好的朋友的称号。 看着他这副暴跳好笑的样子,朱颜醉笑得咯咯咯咯的。 看着她开心,宁葬沫便也没有发作。 “我们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吗?对不起哈,我不记得了。”朱颜醉笑着说道,语气中竟真的带了些遗憾和歉意,这倒让龙擎苍不好意思了。 “没事,小醉,不管记得与否,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白漓殇适时帮龙擎苍开脱,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对于朱颜醉失忆这件事,白漓殇心中有些苦涩,可是却又有些庆幸。既然忘了便忘了吧,重新开始也许并不是坏事。 “小醉还记得小绵和小麟吗?”白漓殇有些期盼地问道。 “切,丫头连本尊都不记得,怎么还会记得什么小绵小麟?”宁葬沫在一旁不屑地哼哼。 “小绵?小麟?”朱颜醉皱着眉想了半天,然后指着白漓殇道,“你是小绵,他是小麟对吗?” 她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宁葬沫更是不是滋味又哀怨地看着她。白漓殇惊喜地眼中似乎有光:“小醉记得?” 朱颜醉看着他半天没说话,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众人都盯着她,好像在等待审判。只见朱颜醉噘了噘嘴道:“这需要记得吗?一看那货那副样子就不可能叫小绵啊。”众人一副要晕倒的样子,脸上表情五花八门。 朱颜醉看着他们的样子,又笑得前俯后仰,对于过往,她是真的完全不记得了,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白漓殇说出小绵和小麟两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就与他们两个对上了号,总觉得他们两个就该叫小绵小麟。 “既然这样,那么我就跟小醉重新介绍一番。我叫白漓殇,是狐族,他是龙擎苍,龙族。”白漓殇说话的时候温柔地让人如沐春风。 “狐族?你们是妖?”朱颜醉皱着眉问道。 白漓殇生怕她是吓到了,有些求救地看向宁葬沫,但是邪恶小气如宁葬沫怎么可能会帮他眼中的情敌解围?不紧不帮忙,还很是可恶地笑着看热闹,一脸很是欠揍的表情。 只见朱颜醉拍拍白漓殇的手臂,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虽然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是既然是朋友,你也不能种族歧视我哈。我还蛮喜欢你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在场的人比如宁葬沫,又比如白漓殇,只听见了最后七个字。 “我还蛮喜欢你的”!宁葬沫顿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看着白漓殇仿佛像看死人一般,反正不管是不是死人,他都要捏死他。 白漓殇也是一愣,顿时羞红了脸,虽然心仪朱颜醉,虽然知道朱颜醉说的喜欢跟他以为的那个喜欢不是同一个意思,却也是红了脸。 朱颜醉看着众人怪异的表情,神经再大条也明白了他们该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们想什么呢?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这种喜欢就像……嗯……”想了半天方才说道,“就像我也喜欢宁葬沫,喜欢冷峻一样。他们都对我很好呢,就像……像哥哥一样。”终于解释清楚了。 说完这些话,宁葬沫更加不乐意了,原来丫头对他跟对别人都是一样的,还有去他什么什么的哥哥,他才不要当她哥哥! “丫头,我们不要理这两个奇怪的人,我们走。”说着拉起朱颜醉就要离开。 “死女人,为什么你都喜欢他们,却不喜欢我?”龙擎苍更是伤心,为什么连冷峻都有份,却独独没有自己。 朱颜醉被宁葬沫拉着,场面混乱得有些失控。 “那个小绵小麟,你们要一起吗?”被宁葬沫拉着往外走,出于礼貌,还不忘叫上白漓殇和龙擎苍。 哪怕她不说,二人肯定也是要跟上的。 “哎呀,宁葬沫,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当街拉拉扯扯地干什么呀!”朱颜醉使劲想从宁葬沫怀里挣脱,奈何别说修为,就算只是男女之别也让她毫无挣扎之力。 “宁葬沫,我要生气了!”这几天的相处,让朱颜醉对宁葬沫的性格了如指掌,这样抓人短处的事虽然很恶劣,却也是屡试不爽。果然见宁葬沫停下了脚步,抿着唇哀怨地看着她,活活一副良家妇女被街头恶霸欺负了去的表情。 朱颜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挠头道:“额,那个,宁葬沫,你能不能走慢些。”然后主动拉起宁葬沫的衣袖。 宁葬沫顿时愁容散去,喜笑颜开。 其实哪里是朱颜醉摸清了宁葬沫的性格,只不过是宁葬沫不忍她有一丝生气不开心而已。 冷峻看着这样的场景,忍不住有些心酸。朱姑娘失忆回复的他们最初见她时的性格纵然很好,可是谁知道她往后会不会想起来。再看看他们尊主,连日相处下来,他发现尊主心中有结,与朱姑娘在一起太过小心翼翼,这样的相处方式始终是不正常的,一日两日可以,可是两个人相处,可以永远这样吗?尊主总会有累的一天的,朱姑娘也会有累的一天的。 ——————————————破破的分割线——————————————————— 水沐槿已经在绛云阁呆了3日了,杨熹在门外焦急不已,却因为水沐槿设了结界,让他无法进入,之能在门外干着急. 这日,唐若书按着水沐槿的吩咐终于打开了那个锦囊,锦囊中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唐若书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蹙眉打开,只见行云流水般的字迹工整地跃然纸上:“醉儿已经大好,汝等不必再寻找,此事暂时不必声张。若有缘再见,将偏殿中的乾坤袋交于醉儿,每隔一个月去料理一番梅林,其他人不得再入内,若醉儿回来,且带她去看看罢。” 唐若书看了半晌,先是因为朱颜醉的复生大喜,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尊上他……想着飞身来到绛云阁,可是为时已晚,只见水沐槿一身白衣倒在地上毫无生气,杨熹抱着他痛哭:“师弟,师弟啊,是师兄害了你啊!” 唐若书看着这一幕,有些心酸,尊上这又是何苦…… 闻讯赶来的未央众众人也是个个悲痛不已,清冉尊上可是未央乃至整个仙界的支柱啊,如今却…… “掌门……”唐若书纠结了很久,终是将那枚梨花交与杨熹,“尊上吩咐,永久封闭末央殿。”却并未将锦囊一事告知,只说尊上让自己每月去整理一次。 杨熹看着手中那片透明的梨花,又是一阵悲恸,接着只见水沐槿的身体缓缓幻化成了透明的泡沫,消失在空气中。杨熹想要用仙力将他凝聚,却没有一丝用处。 “师弟,师弟啊!”着急地在虚空中抓着,那种无力让杨熹颓败不堪,终是跌坐在地上,许久之后,终是艰难地开口: “传令下去,清冉尊上为封印魔物仙逝了。为保他大义,以后除了唐若书,所有人不得进入末央殿半步。”眼中的悲伤遮也遮不住。 “是!”未央弟子也是悲恸万分,未央失去了水沐槿,他们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唐若书来到末央殿,看着这冰凉的一切,心中甚是感慨,姐姐复生了,可是尊上却……连身体都消失了,是不是代表一丝机会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姐姐如今在何处,重生之后过得好不好?还伤心难过吗? 这样想着便来到了偏殿,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精致的袋子置于枕边,唐若书君子地没有打开来看,只是将乾坤袋放入自己的虚鼎中,突然闻到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梅花香,闻香寻去,眼前的景致让他惊讶得瞪大了眼,这……这满院的梅花竟是当初朱颜醉画的那副踏雪寻梅,尊上竟将那副画变成了实景!难怪尊上交代自己每月料理一次,尊上心中对姐姐……应该也是喜爱的吧?既然如此煞费苦心,为何走成如今这种局面? 唐若书仔细地将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番,来到槿封阁,只见阁前一株梨树树叶凋零,像寒冬过后饱受摧残的模样,心中不禁疑惑,什么时候这里竟多了一株梨树了?而且生的这般……不好。也只是疑惑了一下,想来该是尊上种的吧,他能在几日之间将满院的梨树换成梅花,在槿封阁前种株梨树也未尝不可。便也没有再多想,生得不好,自己以后好好照顾就是了,尊上最在意的该还是那片梅林吧。 第四十六章 开个青楼吧 芊蔓仙子在天庭得知水沐槿仙逝的消息竟当场晕了过去,即便不爱自己,哪怕是朋友,她也一时接受不了他竟就这么死了,连身体都消失了。 醒来后匆匆赶至未央,却被告知水沐槿留下遗言末央殿永久封闭了。这段时日朱颜醉和水沐槿接连出事,让她疲惫不堪,消瘦了许多。 拓跋辰野也回到了未央,听说水沐槿仙逝的消息,心中百味杂陈,先前的怨也好恨也好,仿佛都不值得一提了。 唐若书见到芊蔓仙子,轻轻地唤了一声:“仙子。” 苏晚晴双眼无神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关心地问道:“若书,你还好吧?” “我没事,仙子可安好?”对于这个待他们都如长姐一般的仙子,他们几人都是尊敬的。 “嗯。”芊蔓仙子淡淡地点头,“末央殿……” “末央殿一切无恙。”唐若书恭敬地道,却并没有提梅林的事。 “我去绛云阁瞧瞧。”芊蔓仙子来到绛云阁,大为震惊,水沐槿竟将内丹融入了结界以此压制魔物。修仙之人多难得才能修炼出内丹,他却…… 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水沐槿的仙逝让整个未央陷入了低迷之中,上到掌门下到打扫都是一副悲恸伤心的样子。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孙雪影了,不管朱颜醉是死是活,反正也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了,现在水沐槿一死,就算朱颜醉还活着也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现在杨熹悲伤过度,几位长老本就不管事,段晨阳等人又因为朱颜醉的事一蹶不振,整个未央任她作威作福,没有人敢忤逆她。 “拓跋。”见拓跋辰野又急着往外去,唐若书叫住他。 “嗯?怎么?”拓跋辰野整个人像干瘪下去的苹果,眼睛下凹,布满红血丝,颧骨突出,声音沙哑,往日英俊的面孔还在,却不再俊美。 “你可有收到你父皇的信?” 拓跋辰野皱眉,近日为了找寻朱颜醉,他已经多日不曾关注过其他了。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心中害怕,害怕小醉是真的已经不在了。 “你父皇说他年纪大了,军中的事务还是要你多操心才是。” “军中的事麻烦你跟师妹了,我……怕来不及。”怕来不及,怕找不到小醉,更怕找到的是小醉已经腐烂的身体。 “拓跋,为了姐姐,你连你父皇都不管了吗?”虽然唐若书很高兴拓跋辰野对姐姐一片真心,可是他同样也是拓跋辰野的朋友,同样也希望拓跋辰野能好好的。 拓跋辰野不语。 唐若书本不想将朱颜醉已经被救活的消息告诉他,怕他更加疯狂地寻找,可是如今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下终是不忍。 “姐姐……姐姐已经救活了。”唐若书的话像在一锅滚烫的油里面溅入了一滴水般在拓跋辰野心中激起波澜。 “你说什么?”拓跋辰野紧紧地抓住唐若书的手臂,颤抖地问道。 “不要声张。”唐若书看着他一副有些精神失常的样子,很是不忍。 “你怎知……?”你怎知小醉活着?可是话到嘴边他竟问不出口,怕得到的是失望。最近有太多希望落空,从起初的大喜过望到最后的不敢相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中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尊上留了遗言。” “果真?”笑容在拓跋辰野脸上荡漾开来,逐渐放大。 “就目前而言,姐姐活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尊上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个才不声张的。”唐若书严肃道。 拓跋辰野从狂喜中回过神来:“那么小醉现在在哪里?”尊上知道她重生,却没有将她带回来,现在尊上又已经仙去……尊上怎么会让小醉流落在外?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但是尊上肯定有他的用意,我想大概是跟魔尊在一处。”唐若书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宁葬沫?怎么会?”拓跋辰野有些激动,当初小醉的毒可就是宁葬沫下的。 “你不觉得姐姐跟魔尊在一处或许比回未央更安全吗?”毕竟除了醉牡丹,宁葬沫可是没有做过别的伤害朱颜醉的事,还处处维护她。 想了想未央山中的现状,拓跋辰野暗暗在心里认同他的说法。 “那我们该如何才能见到小醉?”拓跋辰野心急的是这个。 “先且忍忍,尊上仙去,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万一被人发现端倪,害的还是姐姐。”怕拓跋辰野冲动,唐若书之能拿朱颜醉的安危压住他。 “嗯,我知道了,我先回宫处理军中的事务。”拓跋辰野只是因为朱颜醉的事失去些理智,本质上却是一个很聪慧的人。 —————————————————破破的分割线———————————————— 重生后的朱颜醉过得可谓是顺风顺水,现下又多了白漓殇和龙擎苍,白漓殇还算含蓄,龙擎苍却财大气粗,给朱颜醉各种买,扬言要给死女人最好的。几个长相俊美不凡的公子围绕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景象很是壮观,尤其是这几个人还都一副有钱没处花的样子。 “死女人,拿着。”朱颜醉只是多看了一眼那个玉坠,龙擎苍便已经买下来递给了她,朱颜醉很有些无力,却也是笑笑地接受他的一片好意,口中诚心诚意地道着谢谢。 宁葬沫却不乐意了,朱颜醉重生之后,他就一直以朱颜醉恋人的身份自居,现在多了两个男人不说,有一个还处处抢他的风头,还一口一个死女人地叫,不知道自从朱颜醉出事之后,他对于“死”这个字很是敏感吗?可是又碍于朱颜醉的淫威不敢做什么。 “小醉,在想什么?”酒足饭饱之后,朱颜醉独自在出神,白漓殇最是心细,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他的话引起了另外几人的注意,尤其是宁葬沫,很是懊恼,这几天忙着跟龙擎苍斗法,竟连醉丫头有心事都没发现。 “怎么了,丫头?”宁葬沫温柔地抚摸着她软软的头发,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来。白漓殇看着宁葬沫的样子,心中有些动容,魔尊大约也是真的爱到骨子里了吧。 朱颜醉喃喃地道:“也没什么啦,我就是在想我也不能总这么闲逛吧,还要你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们也该去做自己的正经事了,总不能总是这么陪着我游手好闲吧?” 听到她这么说,几人着急地凝眉。 “小醉是不喜欢我们陪着吗?” “死女人,你怎么会这么想?” “丫头,你就是我的正事!”宁葬沫最狠,一句话堵得朱颜醉无话可说,只觉得额前冷汗直流,只想给他一个无语的表情。 对于宁葬沫说出的话,其他几人很是服气,魔尊不亏是魔尊,道行高深,连说出的情话都这么不要脸的霸气。 “那我呢?我不能总这么混吃等死吧?”起初觉得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挺好的,可是时间越久越觉得空虚,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般。 “那……嗯,丫头想做点什么?”宁葬沫知道,丫头是觉得无聊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能这么闲着。” 朱颜醉提不起劲,宁葬沫看得心疼不已。 “不着急,丫头好好想想,如果玩腻了,咱们就回冥茫宫。”当然宁葬沫最希望的还是回冥茫宫,这两个电灯泡总不能跟着他们去冥茫宫吧。 “我家也随便你去玩。”龙擎苍急忙说道。 朱颜醉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噘嘴道:“又不是我的家。” “谁说的,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宁葬沫将厚颜无耻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一旁的冷峻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心中暗道,尊主,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真的好吗?说好的威严呢? 龙擎苍对他嗤之以鼻,只有白漓殇默默不语,心中却感慨这样的魔尊,小醉应该拒绝不了的吧。可是自己却没有宁葬沫那样放得开,永远都做不到他那样“死皮赖脸”。 这时有个魔宫弟子有事来报,冷峻走到门外,不久一脸若有所思地走了进来,低声在宁葬沫耳边低语。白漓殇与龙擎苍二人也是君子,没有用灵力窃听,宁葬沫也深知这一点,才没有避讳。 听完冷峻的话,宁葬沫手中拿着把玩的杯子“咚”地翻倒,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仔细看还有一丝失落。水沐槿死了?他竟然死了?两人一直以来都是敌对的关系,可是他从没有想过水沐槿会死。蹙眉看着朱颜醉,见她还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我知道了!”突然朱颜醉一拍桌子,将众人吓了一跳。 “哎呦我去,死女人,你吓死我了!”龙擎苍龇牙咧嘴地给自己顺着气。 “要不开个青楼吧!”众人还未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朱颜醉又给了他们更大的惊吓。 “什么?” “你说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额,有什么不对吗?”制造惊吓的始作俑者浑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第四十七章 拐几个美男撑场面 “丫头,你是不是病了?”宁葬沫担忧地抚上她的额,正考虑着要不要请个大夫,是不是他近几日被龙擎苍与白漓殇二人所扰而忽略了丫头?让她竟有些神志不清了? “死女人,你是不是缺钱?”龙擎苍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银票递给朱颜醉,死女人一定是穷疯了才会有开青楼的想法吧? “朱姑娘,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冷峻问的话正好也是白漓殇想问的。 “你们一个个好生奇怪,不就是开个青楼吗?我不偷不抢,有什么不对了?”朱颜醉无语地看着几个男人。 不搞个营生,她没地方去啊,虽然近些日子的相处,跟宁葬沫关系很是融洽,宁葬沫对她也是真的很好,可是冥茫宫,那里并不是自己的家,宁葬沫对自己好,那是他的情分,而自己却不能失了本分。 “丫头,你是说真的?”半晌,宁葬沫才意识到醉丫头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嗯,真的不能再真了。”朱颜醉信誓旦旦。 “那,我怎么办?我当龟公?”宁葬沫瘪着嘴,委屈地指着自己。 看他这副小媳妇的表情,朱颜醉被逗得哈哈大笑。见她笑得前俯后仰,白漓殇也在心中暗暗高兴,也许这样也挺好的,这样的醉儿至少很开心。 “你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笑完,朱颜醉终于认真地替他们找好了祛除,总这么陪着她混也不是事啊,他们一个个的身为魔尊狐帝之子龙太子的,一天天真的有这么闲吗? “我不!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龙擎苍最先表明他的立场。 “我也不,反正我没有妈!”宁葬沫也不甘示弱。 白漓殇只是微笑着不说话,意思却已经很明显,冷峻更不用说,魔尊都在此,他万万没有离开的道理。 朱颜醉竟无言以对,看着他们一个个英俊的容颜,陷入了沉思。 “小醉,你想开就开吧,就当玩玩,有什么想法你尽管开口,一切我都会照办,银子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白漓殇宠溺地看着她。 朱颜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们都要留下?”眼中有着狡黠。 几位美男互相挑衅地看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说什么你们都会照做吗?”朱颜醉阴恻恻地笑着,像一个挖坑让他们跳的反派角色。 几人被她笑得感觉后背发凉,哪怕面对最恐怖的敌人,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却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自己做的决定,哭着也要做完。 “哈哈,太好了,我都已经看到我们万花楼盛世繁华的模样了。”朱颜醉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笔墨纸砚,咬着笔杆凝眉开始思索起来。 “万花楼?”几人被这个俗里俗气的名字雷得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额,那个,小醉,我觉得起名字这件事,我们是不是该慎重一些?”白漓殇终于忍不住,好心地建议道。 朱颜醉咬着玩的毛笔不小心沾得脸上都是却不自知:“嗯?万花楼有什么问题吗?”青楼不都叫万花楼妓院不都叫怡红院的吗? 宁葬沫苦笑了一下,拿下她手中的笔,虽然她这样无心的举动很是可爱,可是他可见不得醉丫头半点不好,毫不嫌弃地用自己干净的衣袖细细地替她擦拭着,认真地仿佛在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死女人,也就你能想出这么俗气的名字。”龙擎苍可不是白漓殇,他哪里懂得什么隐晦和委婉。 朱颜醉不高兴地噘了噘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已经被宁葬沫接了话茬:“你不俗气,你倒是想一个!” 对待除朱颜醉以外的旁人,魔尊大人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朱颜醉狠狠地点着头,表示严重同意宁葬沫的话。 “我,我又不是文人,哪里会知道?”龙擎苍气急,尴尬地向白漓殇求救。 白漓殇好笑地看向朱颜醉,或者说他的眼光一直没有从朱颜醉的身上离开过:“小醉还没有说要吩咐我们做什么呢?” 几人恍然大悟,他不说,他们竟忘了还有这茬了。 朱颜醉神秘地笑了笑,反问他们:“开妓院要有什么呀?” 几人互看了一眼,宁葬沫说道:“房子?银子?你是在担心这个?”毕竟朱颜醉可谓是一穷二白的。 “嗯嗯,但是这些,对于你们几位来说算事儿吗?”她现在没有一分钱银子,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穿越来这里,所以才不会矫情地要不用他们的银子。 “那还有什么?”龙擎苍不解地问道。 白漓殇和宁葬沫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定格在俊脸上,僵硬地转头看向朱颜醉,只见这孩子两眼放光,像饿了许久的野兽看到食物般看着他们。 “还要有美人啊!”朱颜醉兴奋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顿时痛得嗷嗷叫。 宁葬沫心疼不已,忙抓起她娇嫩的小手呼呼地吹个不停。龙擎苍看得嗤之以鼻,宁葬沫,你堂堂魔尊大人,在这里做奶妈真的好吗?冷峻却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己尊主自碰到朱姑娘之后就一直怪怪的,他跟了这么久,他说什么了吗? “美人?你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我去龙宫给你找,龙宫多得是美人,环肥燕瘦,你要什么样的都有。” 朱颜醉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四不四撒?”在这个人妖仙魔共存的世界,传统的美人怎能吸引人? 见龙擎苍还是不解,朱颜醉决定不再吊这娃的胃口:“去龙宫找什么美人?何必舍近求远?极品美人眼前就有四个啊!” “这里哪有美人?”龙擎苍疑惑地四下寻找,良久才醒悟,“你,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朱颜醉拍了拍他的衣袖,这孩子可算明白了,幸好也不算太傻,不然就卖不起好价钱了。 “死女人,你让老子去当妓-女?”接着一声惊天的喊声震入天际。朱颜醉皱着眉头不雅地掏了掏耳朵,看着龙擎苍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好笑:“老娘什么时候让你去当妓-女了?” 她的话又是让龙擎苍一愣,原来是自己误解了吗? “老娘是让你们去当妓男!”可怜的龙擎苍听到这话很想胖揍一顿朱颜醉,可是在场的几人都会护着死女人的吧,权衡了一下还是作罢。 “老子不要!”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我也没有非要你们怎么样,也不强求啊。”朱颜醉失笑,感情这哥们儿是把自己当成逼良为娼的老鸨了吗? “真的?”四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逼良为娼的事,我可不做,既然你们不愿意招揽生意,那本姑娘觉得自己也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就只能亲自出马了。”朱颜醉语重心长地说道,语气中颇为勉强却有一丝难以掩盖的兴奋。 “你敢!”宁葬沫瞪着她,他敢保证,要是哪个男人敢碰醉丫头一下,他就把他全家拿去喂狗。之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朱颜醉忘记了,可是却成了他心中的痛,不是介意她是不是清白,只是介意醉丫头的态度,她那时那样的绝望悲伤深深地刺痛了他。 “青楼又不一定非要卖身,多得是才女出身青楼,卖艺不卖身这个词,你们听说过吗?”朱颜醉斜睨着他们。 “我愿意,只要你开心。”宁葬沫深情地看着她,最终妥协。 朱颜醉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诧异地看着他。 “本尊这么多才多艺,秀给那些蝼蚁看看又何妨,也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卑微。”这话说得甚是猖狂,却让人听了那么舒服。 “沫沫,你怎么这么可爱?”朱颜醉笑着夸道。 这一声沫沫叫得水沐槿骨头都酥了,现在哪怕朱颜醉毫无理由地叫他去死,他也愿意。 “我,我试试吧。”白漓殇抚了抚额头,终于开口。 “不就是表演才艺吗?堂堂魔尊都带头沦落青楼,老子豁出去了,老子也不是没有才艺的人。”龙擎苍从鼻子里哼哼出声。 “如此,真是太好了!”朱颜醉开心地笑着,有同样美貌却性格各异的三位美人镇楼,她仿佛已经见到了财源滚滚而来的样子。 白漓殇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却也只是宠溺地笑着:“小财迷。” “对了,名字!”朱颜醉突然想起什么,青楼的花魁什么的都是有特别好听的名字的。 “嗯……红红?粉蝶?”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三人皱眉,宁葬沫很顺手地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问道:“红红,粉蝶?这是什么?” “你们的名字啊!”朱颜醉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漓殇苦笑,小醉起名字是真的没有天赋,可是却又这么热衷。 龙擎苍接近暴走:“你他妈让老子叫那种名字,老子砍死你!” 朱颜醉一副让他稍安勿躁的样子:“这不还没决定呢吗?这不只是构想呢吗?” “不行,这样的名字,想都不许想!”龙擎苍凶狠地说道。 第四十八章 梅妆 “呜呜,宁葬沫,他凶我!”朱颜醉厚颜无耻地佯装委屈,向宁葬沫求救,宁葬沫顿时冷冷地瞪了一眼龙擎苍,散发出来的杀气让龙擎苍浑身一抖,没办法,凭实力说话的世界,自己技不如人,只能看人脸色说话,但他心底却是知道朱颜醉是在跟他开玩笑,龙擎苍只是性格火爆加神经大条而已,并不是傻。 “不过,丫头,本尊觉得……红红粉蝶什么的,本尊也不能接受。”宁葬沫说道。 “只能宠,不能凶。”朱颜醉嘤嘤地低喃,“那你说,叫什么?” 宁葬沫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好姑娘,你说本尊叫花葬好不好?” “花葬?”朱颜醉眼前一亮,笑嘻嘻地看着他,“不错嘛。”看来自己果然不是什么文化人。 有了宁葬沫开头,另外几人倒也不再扭捏。 “我就叫莫漓吧。”白漓殇叹了口气道。 “那我呢?”龙擎苍苦恼,他可也弄不来那些文绉绉的事情啊。 “龙鳞吧,挺好的。”宁葬沫一直温柔地看着朱颜醉,小麟是醉丫头起的名儿,总要给丫头保留点颜面。 龙擎苍看看朱颜醉,又看了看其他人,万分委屈地说:“行吧行吧,对我就好随便啊。”却也只是轻轻地嘀咕了两句而已。 冷峻很有些烦恼地望着朱颜醉,不经意地往宁葬沫身后躲了躲。 “别躲了,我看见你了。”朱颜醉像老巫婆似的声音响起,“不过,峻峻你不用起名字也不用挂牌,好的青楼还需要一个好的能镇得住场面的打手,别平白被人欺负了去。” 冷峻大喜,比被尊主夸奖还要开心。 “丫头,不觉得做打手本尊更合适吗?”宁葬沫冷哼,显然是在不满。 “你这么貌美如花,去做打手,不是太可惜了吗?”适时拍马屁是如今朱颜醉的生存之道。果然只见宁葬沫屁颠屁颠的,好似“貌美如花”形容他一个男子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似的。 “那么,咱们,额……楼的名字呢?”说出青楼二字,白漓殇始终觉得还是有些困难。 众人不语,认真地思索了许久之后,朱颜醉悠悠地开口:“叫梅妆吧。” “梅妆?”白漓殇不解地看着她。宁葬沫闻言皱眉,丫头果然是很喜欢梅花呢,当时她那副踏雪寻梅自己还历历在目呢,不知道还在不在。想着似乎又想起了心痛的事情,呼吸有些紊乱。 “怎么了?梅妆也不好吗?”朱颜醉有些失落地问着,以为他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宁葬沫回过神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梅妆,很好。”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朱颜醉顿时喜笑颜开:“我们开去金陵好不好?”眼中满是期盼,“我们走过这么多地方,我最喜欢金陵,我觉得金陵这个名字也好听,你们觉得呢?” “都好。”白漓殇温柔地看着她。 “随便。”龙擎苍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丫头说什么都好。”宁葬沫看着朱颜醉眼里都能看出花儿来,丫头认真的样子让他心底最深的地方变得柔软,只想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嗯,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风和日丽,春暖花开,阳光普照,心情美丽。”明明外面下着毛毛细雨,朱颜醉心情好,就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众人无语地望着天,好吧,谁让你是在场唯一的女孩子,谁让我们都爱惯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于是梅妆就在众人的努力下如火如荼地成立起来了。朱颜醉在几位合伙人一致强烈的要求下,还是尽量减少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前面的一切事情都由冷峻出面打理,遇到冷峻搞不定的事情才会请朱颜醉这个幕后大老板出面,这样的说法让朱颜醉觉得倍儿有面子,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开业第一天,财大气粗的几人将声势造得很浩大,这个世界很少有男子坐馆的,很多人因为好奇才入内一探究竟,没成想,这梅妆的三位美男竟美得不似真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梅妆的名声很快便在金陵盛传开来。 梅妆后院,白衣男子懒懒地依在一根竹子上,唇下的玉箫发出婉转缠绵的音调,墨衣男子一根横笛清脆悦耳,红衣美男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指下的音符天籁般地飞扬,他身旁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穿着一身翠绿衣衫,眼瞳清澈明亮,手中拿着一叠银票,柳眉都笑弯了,就差没流出口水来,此女子正是数钱数到手软的朱颜醉。 “死女人,你能不能别破坏气氛?”龙擎苍终于忍无可忍,放下笛子开始数落。这个女人真是见钱眼开,拿到银票开始,这副白痴一样的笑就没停过。 “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让我开心一下会怎样?”朱颜醉噘着嘴说道。 “去,没见过世面。” “小女子不才,还真不认识世面是谁,咋见?”朱颜醉跟他斗着嘴,可是回头一见这大把大把的银票,顿时觉得今天的花儿都特别的红。但是见到宁葬沫和白漓殇两个人这么乖乖的样子,很有些内疚。尤其是宁葬沫,上天入地堂堂魔尊,竟被要求安静地坐着弹琴娱乐那些他眼中的蝼蚁,她忍不住抽了抽嘴巴。 梅妆虽然是冷峻在管理,宁葬沫三人在招待客人,但是所有的点子主意都是朱颜醉想的。比如让龙擎苍保留火爆的脾气,比如让宁葬沫待在帘子后头弹琴。 这样三个单拎出来到哪儿都能睥睨终生的人物,竟被她这样拿来暴殄天物,赚了银子还都入了她的手,让朱颜醉心虚内疚不已。 “那个,要不然这些银子咱们平分吧?”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双手却紧紧地攥着银票。 “哼,老子稀罕你那点钱?”龙擎苍鄙夷地哼了一声。 “本尊看起来像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宁葬沫邪魅地笑着。 “如果这些银子能让小醉开心,我可以给你十倍,你是不是会更开心?”白漓殇浅笑着。 朱颜醉赶紧将银票收进怀里:“那,是你们自己看不上的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却之不恭啦。”至于白漓殇要给的十倍,她却是不要的,这些银子至少她是动过脑子的,可是那样白给的银子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姑娘,外头来了位小姐,非要见花公子,将雅间砸了,闹着不肯走呢。”小七是冷峻在人界买的丫鬟,平时伺候朱颜醉的饮食起居,此时正一脸惆怅地跟朱颜醉请示着。 宁葬沫就是化名为花葬的花公子。 小七来禀,宁葬沫还未出言,朱颜醉就先不高兴了:“每天要见花公子的多了去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排队都能排到闹市口了,她算哪根葱想见就要见?冷公子呢?” 见朱颜醉有些生气,小七揣测着该怎么说。冷峻是吩咐过她不许告诉姑娘的,可是姑娘经常对她说人与人之间要坦诚,让她有什么事有什么想法都不能欺瞒她的。 宁葬沫见朱颜醉这么护着自己,高兴得心里都能发芽了。最近这些日子的相处,醉丫头对自己的态度一点一点地在改变,会依赖会撒娇会护短了,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他这么一心一意地对她,总有一天能打动她的吧? “冷公子在雅间周旋,不让告诉姑娘。”小七年纪小,思索了一番,将事情全部跟朱颜醉交代。被冷峻买下的时候,她以为冷峻是自己的主子,可是来到梅妆,就被告知这位朱姑娘才是自己的主子,而且是唯一的主子,那么对自己的主子,她不应该有任何欺瞒。 “呵,这小丫头。”龙擎苍笑出了声,“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下人。”却可见朱颜醉也是真诚待这丫头的。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是以心换心的关系。 “我去看看。”说着朱颜醉就要往前院走,雅间被砸了,那都是他们的心血啊。 宁葬沫拦下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现在的朱颜醉对他这样亲密的举动竟已经习以为常了,也让白漓殇有些受伤。 “死女人,你当我们是摆设?”龙擎苍道,以前都是些好打发的,现在来了个硬茬,自己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知道梅妆不是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他龙擎苍可从来不信奉好男不跟女斗那一套。 “你们都别去,本尊亲自去。乖,好好在这儿呆着。”说着将朱颜醉拉到白漓殇身边,“看好她。”他坚持不让朱颜醉抛头露面的原因无外乎就是以前认识醉丫头的那些人,虽然那件事水沐槿一定是处理干净了,可是私心里,他不能也不想让丫头再接触过去,现在这样的丫头多好。 白漓殇的玲珑心窍怎么会不明白宁葬沫的担忧,只有龙擎苍冲动地还是想跟上去。 “你龙族太子跟本尊混在一处,你老子知道了,会不会又把你关禁闭?”宁葬沫留下一句话,便化身成另外一副面孔离开了。 龙擎苍伫立在原地。虽说龙族不属于仙道也不属于魔道,但是他们从来都是自成一派,从不站边,如今他跟魔尊在一处,龙王知道了,那铁定又是讨不了好。 第四十九章 来了两个拆台的 宁葬沫幻化的面容虽然比不上他原本的美艳却也是俊美不凡。一身红衣妖娆婀娜,却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男子气概。 “怎么回事?”来到雅间,宁葬沫冷冷地道。 冷峻一见来人,正欲行礼,却又生生地顿住了,尊主幻化了容貌,那一定是不想让人见识真面目了。 “你是什么人?”尖锐的女声嚣张地问道,此女子长得还算清秀,但看她的穿着却能知道此人应该只是个丫鬟,正经的小姐优雅地坐在一旁没有出声。那个女子倒是有几分端庄大气,可是就因为那份高傲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明明欣赏别人,有求于人,却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且她看他的目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当然除醉丫头之外,其他女子对他投来的倾慕的目光都会让他不舒服。 宁葬沫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视线只是锁定在那倒在地上的屏风上。那可是丫头亲自置办的屏风呢。 “问你话呢。”那个丫鬟更加跋扈。 “是谁放她进来叫的?” “是属……额,是我失职了。”面对高手冷峻可以搏斗,甚至不怕痛不怕死,可是面对女子这种生物,尤其是像这样胡搅蛮缠的女子,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那个丫鬟高昂起头,仿佛这样就能高人一等似的,道:“你是花葬?”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 “去让花葬来见过我家小姐!” “你们是什么人?砸坏了梅妆的东西,可知道后果?”宁葬沫不答反问,看着那丫鬟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死物。 许是被他身上的杀气吓到,这个丫鬟结结巴巴地道:“我们小姐要见花葬,是……是花葬的荣幸!”说着刻意地挺直了身板,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随随便便一个蝼蚁要见本公子,本公子就要见吗?”比起嚣张,宁葬沫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听到他如是说,端庄地坐着的小姐眼睛更加发亮。 “你!”丫鬟却被他呛得对不上话,气得脸都红了。 这时一直不曾开口的小姐文雅地开了口:“小女子姓温名雅,酷爱抚琴,前些时日偶尔听闻公子琴声,惊为天人,想与公子交个朋友,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 “我们小姐可是知府大人的千金,姑姑可是宰相夫人!”丫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一副别人高攀她们的样子。 冷峻在一旁冷笑,呵呵,知府千金,他们朱姑娘可是三皇子的心上人,当今圣上的座上宾,区区一个知府千金就敢如此嚣张,全然忘了自己刚刚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缠得没有办法,心中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幸好朱姑娘除了爱财一点爱闹一点其他女子有的矫情一点都没有沾染。 “珠儿不得无礼。”温雅见宁葬沫坐在一旁,没有理会自己,不得不训斥自己的丫鬟。冷峻好笑,现在知道训斥丫鬟无礼了,早干嘛去了? 她的话终于引起了宁葬沫的反应:“珠儿?”眼中危险的气息藏也藏不住,转瞬之间人已经来到了珠儿的身旁,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脖颈,“你竟然敢叫珠儿?”青筋凸起,让他的手越发地好看几分。 “花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温雅见宁葬沫不像在吓唬人,满身杀气,是真的要杀死珠儿,不由得慌了神,自己先前故意纵容珠儿砸东西,眼下正悔得肠子都能青了。 宁葬沫没有理会她,竟生生对将珠儿提到了半空中。 “花公子,今日都是我们的莽撞,还请公子手下留情。”温雅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泫然欲泣。 冷峻见自家尊主似乎是要动真格的了,而且是对一个他从不放在眼里的凡人,凝眉思索了片刻,附与宁葬沫耳畔,用内力低语:“尊主,朱姑娘说过不能在梅妆内见血,不吉利。”不是为那个丫鬟求情,真的只是因为朱颜醉说过的一句话而已。 而此时宁葬沫耳边似乎也回响起了朱颜醉经常交代他们的话:“笑脸迎人,和气生财。” 于是缓缓地松开了手,接过冷峻递上的一块丝帕,仔细地擦拭着,仿佛刚刚摸了多肮脏污秽的东西似的:“要么改名要么死。”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皆是一震,珠儿的名字惹到他了? 冷峻回过神来,不由抿了抿嘴将笑吞进了肚子里,原来尊主在意的是这个,难怪……然后同情地看了看那个叫珠儿的丫鬟,只怪你叫什么不好,非得重了朱姑娘的名讳,虽然只是跟朱姑娘姓氏的一个读音相同,但谁让你砸朱姑娘的东西呢? “珠儿的名字怎么了?”珠儿已经被吓得摊到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温雅不解地问道。 “本公子不喜欢!”好任性的理由啊…… “你,还有王法吗?我们可是知府大人的家眷,你……你这样不怕蹲大牢吗?”珠儿终于缓过神来,理直气壮地说道,冷峻不得不佩服这丫鬟的胆子,是真的胆大呢还是全然不知自己刚刚死里逃生呢? 温雅打断她,道:“好,我们改,以后你就叫可儿。”看着宁葬沫的眼中多了一丝狂热,怎么办,这样的花公子让她更有征服欲了呢。 珠儿,不,现在叫可儿,只能不服气地哼哼了两声。 “冷总管,这里这些东西列个单子交给这位……”魔尊大人已经把温雅姑娘姓什么都给忘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在意过。 “温,小女子姓温。”温雅软软的话语中有丝不可察觉的急切。 “交给这位温小姐,让她如数赔偿吧。”说着终于赏赐给了温雅一个眼神,“温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否则我们也不好跟当家的交代。”可不是,醉丫头那个当家的,要是看到她亲手置办的那副屏风被砸了,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呢。这样想着,嘴角便微微勾起了一丝笑,看得温雅愣了神。 然后惊觉自己失态,忙笑道:“这是自然,本来也是我们鲁莽了,别说照价赔偿,就是双倍也是应该的。” “那就好,冷总管,麻烦把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劳务费都加上去。”宁葬沫悠闲地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凉凉地说道,这些这个费那个费的是醉丫头一直挂在嘴边的。 一旁的温雅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却也知道他们这是要敲她一笔了,不过话自己都说出去了,又是在自己心仪的男子面前,这个面子她不能下。 冷峻听到这话,欢快地记下了。 “五日后是家父生辰,邀请了金陵城很多名门望族,届时不知花公子可愿意赏脸到陋室一坐?”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有水准,既捧了宁葬沫将他也列入金陵名门望族一流又很合时宜地将宁葬沫邀去自己家中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这么多名门望族都要来贺寿,显然温家在金陵的地位可见一斑。 宁葬沫无暇的手指轻轻地有规律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温雅以为他是在思考,可是只有宁葬沫自己心里清楚,他是在心中默念朱颜醉的话“笑脸迎人,和气生财。”否则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捏死这只蝼蚁。 “温小姐客气了,且待我先问过我们当家的吧。”说着缓缓起身,步履如莲般便离开了。怎么办呢,才这么一会儿不见醉丫头,就想念得紧呢。 温雅只当他是欲擒故纵,真的去问梅妆老板了,心中便有了些底气,拿出帖子交于冷峻,浅笑嫣嫣地离去了。 宁葬沫回到后院,只见朱颜醉抱着一根竹子撅着嘴满脸委屈。 “怎么了?本尊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他们谁又欺负你了?”宁葬沫像外出归来的母亲见到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一般。 “谁还能欺负她啊?她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听到宁葬沫的话,龙擎苍不依了,可是这话说出口,却又十分后悔,死女人之前被欺负得那么惨,他们……他的话也惹得白漓殇和宁葬沫在朱颜醉看不到的时候飞给他一个冷眼。 朱颜醉见宁葬沫回来,顿时喜笑颜开:“处理好了?是什么人?有没有打架?” 宁葬沫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都处理好了,一只蝼蚁太把自己当回事而已,没有打架,被我用很和平的方式打发了。”说着摆出一副等着被夸奖的样子。 “啊?你竟然也会用和平的方式?快跟我讲讲,让我也见识见识。”朱颜醉狗腿地帮他捏了捏手臂,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宁葬沫就将温雅邀请他前去参加知府大人寿宴的事简单地说了说,当然忽略了那个原本叫珠儿现在叫可儿的丫鬟的事。 听他说完,朱颜醉一拍大腿:“好啊,多难得的赚钱机会啊,莫漓龙鳞你们都去,让全金陵的达官显贵们都见识见识咱们梅妆的厉害。” 白漓殇暗自苦笑,这丫头是不记得自己以前跟三皇子甚至玄黄多交好的事了,现在竟为了区区一个知府让他们去出卖色相,等她记起来,指不定得多么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呢吧?记起来……白漓殇心中一惊,但愿小醉永远都记不起来吧,这样没心没肺的多好。 第五十章 数钱数到手软 都有别的女子这样大胆地示爱了,丫头不仅没有一点吃醋的痕迹,还开心地把自己往外送,是不是表示自己还是没能走进她心里? 浓浓的失落铺天盖地地能把他掩埋。就在他整理好情绪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只听朱颜醉翘着一边嘴角坏坏地说道:“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敢觊觎我的人,我会让她哭得很有节奏!”她这样一句话,让宁葬沫的心情大起大落,刚刚还在谷底自怨自艾,突然又乐呵得觉得世界很美好了。 “那你还让我去?万一被轻薄了去,本尊……”一副小媳妇儿需要被保护保护的样子。龙擎苍看得觉得一阵恶寒,这个魔尊真是够了。可是他这招竟出奇地好用,看死女人那副护短的样子,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当然要去,我们去好好敲她一笔,不就是个知府千金吗?你们一个个的又是魔尊又是什么帝的,应该比她厉害吧?”朱颜醉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但是什么尊什么帝的,听着就很拉风的样子,应该比小小一个知府大吧? “那还用说,老子捏死她就像捏死蚂蚁一样。”龙擎苍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说得好像立刻就要去将那个什么温雅捏死似的。 朱颜醉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道:“一只蚂蚁,去捏死她干嘛?咱们要把她里里外外都刮干净,要不然怎么叫横行乡里呢?哎,原本那般善良的我,竟堕落至此。”好生扼腕了一番,语气中无奈那么明显。 “冷峻,去通知知府小姐,梅妆当家的同意花葬公子去温府助兴。但是,花公子的出场费是两万两,让她先将费用送过来。同时为表对知府大人生辰的重视,花公子好意邀请梅妆所有公子小姐前去温府为知府大人助兴,费用让她随意。”朱颜醉说得随意,眼中的狡黠落在众人眼里非但不觉得猥琐,甚至还可爱无比,朱大小姐算计人的样子,真真是让人欢喜。 冷峻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带回来10万两银票。整个梅妆在朱颜醉的影响下,一个个都有成为财迷的潜质。 “温小姐怎么说?”朱颜醉拿着银票愉快地扇了扇,风轻云淡地问。 冷峻调教的小伙子很是伶俐:“温小姐听说是花公子的意思,很大方地让人去给小的支了银子,小的虽然不知道她心里的意思,但是从外表看不出来任何的不满。” 朱颜醉心中冷笑,这样去说,哪怕那个温小姐有想法,也不会打自己的脸啊。 伙计在冷峻的示意下欣然退下。 “这……这就十万两了?”龙擎苍傻了眼,这银子也来得太快了吧? “谁让咱们花公子魅力大呢。”朱颜醉笑着看着宁葬沫,后者则是哀怨地看着她。 “哈哈哈哈,好喜欢金陵这个地方啊,多来几个人傻钱多的主吧。”朱颜醉仰天长啸。 白漓殇扶额,无奈而宠溺地笑着。 “五日之后,我也要去。”朱颜醉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宁葬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多大的热闹啊,自己怎么能错过呢?最近除了数钱,她觉得自己都快闲得发芽了。 宁葬沫好笑地看着她:“去,去,怎么能少了当家的呢。你什么都别干,跟去收钱。”宁葬沫意会到朱颜醉的意思后,马上能举一反三,魔尊大人坑起人来,那绝对比朱颜醉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的?”朱颜醉开心地眼里冒星星,自从梅妆火了之后,宁葬沫白漓殇两人就开始有意无意限制她的自由了。不让她在前头抛头露面,甚至连出门都要限制。虽然在梅妆什么事都是朱颜醉说了算,可是她朱颜醉的事,却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他们也没有强制要求她不能做什么,但是变相地阻挠聪明如她怎么会发现不了? “嗯,我给你易容。”宁葬沫轻笑。 易不易容对朱颜醉来说其实没太大差别,反正都是出去玩。 傻呵呵地笑着:“嗯嗯嗯,好啊好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宁葬沫给她幻化的这个面容不算太丑,但是跟美绝对沾不上边。 “宁葬沫,你是不是故意的?”朱颜醉满脸不高兴,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瞅瞅。 宁葬沫一脸无辜:“不是啊,丫头也知道我只能幻化这些平淡无奇的容貌的。”冷峻在心中暗道,尊主真是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见那个温小姐的时候给自己幻化的模样就没有这么丑。 “这样安全。”白漓殇脸上划开一个能让人闪神的笑,清淡的语气带着沉静,好似流泉过石,无比恬淡。 朱颜醉侧着脸对他们翻了个白眼,却也默默地接受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温府,众人都傻了眼,暗道知府大人果然有面子,谁不知道梅妆如今风头正盛,请得动梅妆的公子小姐,那得多大的面子啊。 听说素来不露面的花葬公子也来了,公子的琴可是人间一绝。 人群熙熙攘攘,都想沾知府大人的光一睹花葬公子的容颜。 一身红衣的花葬公子出现的时候,众人倒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有精美绝伦的容貌,但是这样高贵的气质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馆公子的身上? 朱颜醉见众人的表情,有些好笑,你们是没见到花葬公子的本来面貌,只是这样就已经这么不得了了,那见到真面目不是得尖叫或者晕过去吗? 温雅亲自迎在门口,围观人群又是一阵唏嘘,能得知府小姐亲自出府相迎,这梅妆真是有面子极了。 “花公子有请。”温雅像是没见到其他人一般,只对花葬客气有礼。 宁葬沫面无表情,却将朱颜醉拉近身边,道:“这是梅妆当家的。”然后对着朱颜醉道:“当家的,这便是温小姐。” 温雅这才将目光从宁葬沫身上移开,居高临下地看向朱颜醉,看到她的样子,先是一愣,却马上露出得体的笑:“没想到梅妆老板如此年轻。” “没想到温小姐如此貌美,竟不输我梅妆最美的小姐。”这话说的,让温雅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略微有些尴尬,虽然是在夸她美貌,可是拿知府小姐跟青楼妓子做比较,这梅妆老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温雅没有接下这个话题,只是温婉地道:“不知如何称呼您?” “我姓……” “宁!” 朱颜醉刚想说我姓朱,却被宁葬沫抢了话。 温雅有些疑惑,朱颜醉看了宁葬沫一眼,笑道:“我姓宁,单名一个颜字。” “宁老板,年纪轻轻,好本事。”温雅恭维道。说着将众人引进了府中。 因为宰相夫人的关系,温知府过寿,整个金陵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聚齐了。当官的有几个真正清廉洁身自好的?青楼当然是家常便饭,更有变态的,府中还养着些个童孪。见到宁葬沫等人,险些流下口水来。 “父亲,这便是女儿跟您提起过的花葬花公子,他的琴技在金陵城中可称一绝。”温雅跟温知府介绍着宁葬沫。 温知府看着还算正经,至少看着宁葬沫等人没有在场的其他人般淫=秽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宁葬沫道: “我雅儿的琴技可是不俗,能得雅儿如此夸赞,花公子的技艺定是惊天,不如请花公子抚琴一曲,给我等助助兴?” 温雅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这般直接,她心仪花葬,当然处处迁就,可是在温知府眼中,花葬再怎么有才华,也不过是青楼的一个小馆。 温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宁葬沫,生怕他会不高兴。 宁葬沫却没有搭理他们,看向朱颜醉。 “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是助兴,不如……花公子抚琴,温小姐舞一曲?”看不起青楼的人?那你女儿也一并给大伙儿助助兴吧。 温知府腾地站起,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竟让自己女儿与青楼小馆伴舞,是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正要发怒,只听温雅优雅地说道:“既是如此,小女子便献丑了。”听朱颜醉说让她给花葬伴舞,心里是有些高兴的,更何况她对自己的舞技还是很有自信的。 在心仪的人面前,当然是恨不得展现自己所有的长处。 温知府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温雅是他唯一的女儿,平日里可谓对她是百依百顺,也便只能作罢。 朱颜醉心里却暗喜,这个温知府貌似是个女儿奴啊,这就好办了。 “温小姐长袖善舞,近日我们有幸见识,是我等荣幸。不过,梅妆有梅妆的规矩,花公子抚琴一曲,一万两,不知这个钱跟谁结?”朱颜醉巴结地说道。 “噗嗤”龙擎苍在一旁不小心笑出了声,只见温雅脸色有些发白,却强撑着脸上的笑道:“今日所有费用,事后请宁老板将单子给我,我会着人送到梅妆。”意思是不要在如此风雅的时候谈钱。 “多谢温小姐慷慨。莫漓,吹箫,龙鳞吹笛,今日定要让温知府与温小姐尽兴。”朱颜醉爽朗地笑道,谄媚的样子让温知府想掐死她。 第五十一章 柴米油盐酱醋茶 宁葬沫很是有些不乐意,让他给那个蝼蚁奏乐,心里就万分不情愿了。 “乖啦乖啦,回去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个菜补偿一下。”朱颜醉拉着他的衣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撒娇谈着条件。宁葬沫最近不知抽的哪门子的风,三天两头变着法的缠着她让她给他做饭吃。她的厨艺自己知道,虽说不能把人毒死,可是实在也是上不了台面,于是一直不肯答应。 宁葬沫顿时眼前一亮:“果真?” 朱颜醉看他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心中哀叹,难道是自己平日里太苛责他们了?以至于让魔尊大人听到吃的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龙擎苍狐疑地看着二人:“你们在密谋什么?” “没什么,开始吧。”宁葬沫默默地隔开了他与朱颜醉的距离。 宁葬沫红衣素手,琴声婉转徒然响起,白漓殇静静地吹起萧,如谪仙入了画,龙擎苍一支翠笛如泉,温雅衣袖翻飞,身体软如云絮,无骨的双臂水袖飞舞,如花间的蝴蝶婉转流连。众人皆是一惊,听闻知府小姐才貌双全,却不想舞姿也这般动人。再加上花葬等几人的弹奏,宛如弦乐,纷纷感叹今日可是三生有幸了。 席间有惊艳有羡慕有欣赏,却有几双浑浊污秽的眼睛盯着宁葬沫白漓殇和龙擎苍,知府小姐他们不敢肖想,但是青楼的小馆,他们还是可以垂涎的,听梅妆宁老板的意思是只要有钱,有足够多的钱,就能任他们为所欲为了。 只有演奏着的三位却无动于衷,宁葬沫在心里暗讽: 这等粗劣的舞姿就敢拿出来献丑,看的人还一个个惊为天人的表情,蝼蚁就是蝼蚁,果真没见过什么世面。要论舞姿,他家丫头才真正称得上是惊艳,望星台上的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要说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动情的?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这样想着,就像恶作剧似的,指尖流转,越拨越快。温雅的舞步越来越乱,离她最近的人都能听到她粗粗的喘气声。 朱颜醉在21世纪的时候对舞蹈研究颇深,此时自然也看出了温雅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她却也乐见其成,这个喜欢伪装的温小姐,让她吃点苦头落点面子,她心里怎么这么高兴呢。 终于,温雅脚一崴,倒在地上。内行如朱颜醉,自然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自己将脚崴了的,可是外行的才子书生就怜香惜玉地觉得温小姐是不小心崴伤了脚,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 “雅儿。”温知府担忧地急喊。 温雅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却坚强地道:“爹爹,无碍。”说着委屈的眼神望向宁葬沫。 看着她这副装模作样幽怨的样子,朱颜醉气不打一处来。敢肖想姑奶奶的男人……这个念头一出来,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竟将宁葬沫当成她的男人了? 一曲未毕,便在温雅小姐的意外中结束了。众人遗憾地开始各自交流。 “宁葬沫,你好坏啊!”朱颜醉贼兮兮地笑着,“不过我喜欢!” 宁葬沫被今天的朱颜醉迷得晕头转向,虽然这副容貌资质平平,但是他喜欢醉丫头从来就不是因为她的容貌。 “只有丫头你能喜欢,若是别人跟你抢,本尊帮你杀了她们!”说着宁葬沫没有骨头似的依偎在朱颜醉身侧,被扶着坐在一旁休息的温雅见到这一幕,恨得几乎将裙摆捏碎,这个梅妆老板凭什么?相貌平平,无财无势无背景,但是却能将梅妆经营到如此地步!再看花葬莫漓几人,似乎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宠溺,那种宠溺发自内心,跟是不是自己的老板无关。一个样样不如自己的女子,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人的追随,尤其是花葬,高傲冷漠如花葬,面对她是竟如斯温柔。 朱颜醉听着宁葬沫的话,却没有多少动容,这样的话,从凤婷湖地出来之后,宁葬沫几乎天天跟她说。起初她还是制止的,觉得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可是时间久了她便也习惯了。 离开温府时,已经接近傍晚,朱颜醉谢绝了温府留他们晚宴的好意,以温小姐崴了脚该多休息为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梅妆。 “啊,好累啊,赚点银子怎么这么辛苦呢!”朱大小姐将自己整个摔进了贵妃椅,宁葬沫怕她摔疼,连忙用术诀虚扶了她一下。 龙擎苍没好气地说道:“请问当家的,你怎么辛苦了?”别说她什么都没干,就他们这些个干了什么的也只是弹弹琴吹吹笛,能累到哪里去?出去一趟就得了二十几万两银子,他们都已经赶上打劫了,这姑娘还在埋怨赚钱辛苦! “你躺着休息会儿,我让人烧了热水,等会儿沐浴之后让小七给你捏捏肩。”白漓殇温柔地说道。 得到朱颜醉懒洋洋地回应:“果然还是你最靠谱。” 于是沐浴完的朱大小姐朱大当家的,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银子赚足了,觉也睡够了,可是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小七看她懒懒地伸着懒腰,开心地道:“姑娘终于起啦,一直从昨儿到现在您都没有吃东西呢,花公子竟也陪着您饿肚子,在隔壁房坐了一宿了。” 听她这么说,朱颜醉才惊觉,昨日在温府,自己答应他给他做饭吃的,那家伙不会是为了等她的一顿饭,一直不吃吧?这么想着,人就来到了隔壁屋,只见宁葬沫白净妖艳的脸上竟长出了些许青色,朱颜醉有些歉意地看着他道:“宁葬沫,你怎么了?”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看他这副被欺负了的样子,朱颜醉忍不住有些心虚。 宁葬沫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你说了给我做菜吃的。” 朱颜醉汗颜,果然是这样。但是心中忍不住在想,这位大哥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些偏颇?她是答应了给他做菜,可是自己没做,他就不吃吗?一直不做就一直不吃吗? 刚想说什么,只见宁葬沫垂下长长的如扇般的睫毛,小媳妇似的看着自己的衣摆。朱颜醉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说不出口了。 “我这就去,但是我做饭没什么天赋,你要有心理准备。”朱颜醉真想不明白,外面的饭菜那么可口,就是梅妆也有自己的大厨,这位大爷为什么就非得天天嚷着让她给他做饭。 见她这么说,宁葬沫眼睛一亮,一脸乖巧地看着她。 朱颜醉叹了口气,屁颠屁颠地往厨房去了。宁葬沫竟也优雅地迈着步子跟在她身后。 朱颜醉无语道:“你怎么跟着?还带监工的不成?” “本尊给你烧火。” 堂堂魔尊抚抚琴就已经让她觉得暴殄天物了,如今给她生火……朱颜醉忍不住一阵颤抖。但是最近用他赚了不少银子,心中有愧疚,此时见他这般,也由着他去了。 宁葬沫生火不是专业的,朱颜醉炒菜也不是专业的,于是厨房里一阵惊天动地。让魔尊大人杀人放火还行,但是灶台里的火…… 半个时辰之后,宁葬沫顶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高兴地抬起头:“当家的,我烧起来了。”此时兴奋的样子仿佛全世界都匍匐在他脚下一般。 朱颜醉失笑,将切好的菜倒入锅中,油溅得四起,嗷嗷叫着东躲西藏。 两人好不容易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菜肴端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听闻动静赶来的龙擎苍。 “你们这是……去打劫了?” 看着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龙擎苍不给面子地笑得前俯后仰。 “一边去!”朱颜醉嫌弃地道,跟宁葬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堂。 朱颜醉看着自己炒的菜,犹豫了许久,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黑一块白一块的东西,得多大的勇气才能下咽啊…… 只见宁葬沫拿起筷子,就将饭菜往嘴里送,一副天下美食尽在我眼前的模样:“我饿……” 朱颜醉看他吃得欢快,心中思索,难道自己烧的菜只是卖相不太好?其实味道很棒?然后狐疑地也夹起一口往嘴里送。然而…… “噗噗……”这什么呀?咸得能齁死个人了! 可是又看宁葬沫吃得这么香,很是不解:“宁葬沫,改天我带你去隔壁街张大夫那儿瞧瞧,你可能味觉有问题。” 宁葬沫不舍地从饭碗里抬起头来,道:“这是本尊出生以来吃到过的最美味的一顿佳肴!”表情严肃认真,丝毫不像在说谎。 “宁葬沫,你不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难道脑子也坏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做饭呢?明明梅妆的大厨手艺很好。” 宁葬沫深深地看着她许久,道:“我前些日里听打扫的妇人说,夫妻就是炒米油盐酱醋茶,妻子给丈夫做顿饭,丈夫为妻子生个火,虽然平凡,但是一生短暂却美好。” 第五十二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 朱颜醉瞠目结舌,宁葬沫的话让她有些动容,柴米油盐酱醋茶,夫妻一生一世,多简单的生活啊,可是却又好难啊…… 宁葬沫说完便默默地低着头继续吃着饭,很认真,好像很虔诚地在做一件事情。 朱颜醉看着他,微微地红了眼眶。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宁葬沫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又不是木头人,可是他的好,让她觉得有些像是弥补甚至赎罪,那种无条件的好,让她心里有些没底,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月两个月没问题,可是一辈子呢?她害怕自己习惯了他的这种好之后,突然有一天他变了,她却已经习惯。更何况,自己没有了来这里之后的一些记忆,只记得21世纪的一切,她那段缺失的记忆是什么?虽然不记得,但是冥冥中让她觉得那些似乎很重要。 “宁葬沫,我们在一起吧。”想了很久很久,是真的很久很久,朱颜醉说道。 宁葬沫猛地抬起头,先是震惊,然后是疑惑,接着是狂喜,笑容在脸上越来越大。 门口哐当一声脆响,惊了屋内对视的二人。 只见白漓殇一脸风轻云淡地站在门外,可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忧伤遮都遮不住。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朱颜醉:“抱歉,无意打扰。” 说着也不等朱颜醉二人开口,便转身离去,似是落荒而逃。 白漓殇对她的心思,朱颜醉也是知道的,可是对他,她只有友情和感激。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怪,就算对方再好,不是对的人,始终也进不了自己的生命。 见她看着白漓殇的背影出神,宁葬沫忍不住出声:“丫头,你刚刚说什么?”白漓殇龙擎苍对醉丫头的心思他怎会不知?只是碍于丫头的情面,对他们脸色好点而已,再加上那二人对朱颜醉是真的好,也便由着他们了,现在的他不想做一丁点伤害丫头的事。 “嗯,顺便让张大夫给你看看耳朵,我觉得你的听力可能也不太好。”朱颜醉故作认真地想了想,调侃道。 宁葬沫急了:“丫头,你再说一遍吧,本尊刚刚……刚刚吃饭太用力,没听见。” 朱颜醉佯装生气:“我都已经主动开口了,你爱听不听。” 宁葬沫见她有些不高兴,却不知这是小女人的娇态,当了真,于是开心地抱着她着急地道:“你不能反悔了!本尊主动了这么多次,才换你主动一次,本尊以后什么都不求了!”开心得像个孩子,然后竟然又呜呜地大哭起来,朱颜醉安静地任他抱着,许久,宁葬沫哽咽地道:“丫头,往后余生,倾我所有,许你一座花开不败的城,给你编织一场万年不醒的梦。” 闻言,朱颜醉笑着回抱他,用所有力气表达她的坚定,嘴上却故意凶巴巴地道:“你这么无赖,脾气又不好,现在又好像味觉听力都不太好的样子,我怕没人要你,只好勉为其难地接收你了,以后你要是敢负我,我就将你扔进江中喂鱼!” 宁葬沫紧紧地抱住她:“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用你扔,我自己跳。” 白漓殇离开后,独自在院中坐了许久,虽然这样的结局他早已猜到,但真正到来又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让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从来自律的人,喝起酒来很是可怕,朱颜醉有些担心他,与宁葬沫一起出现在白漓殇院子里的时候,只闻到浓浓的酒味,却没见到人。 朱颜醉有些着急,白漓殇在她心中一直是像哥哥一样的存在,在她迷茫的时候开导她,伤心的时候安慰她,一直在她身边默默付出。白漓殇不同于宁葬沫和龙擎苍,对于朱颜醉,宁葬沫一直都很热烈地表达他的爱意,龙擎苍没心没肺,也不太会往心里去,可是白漓殇从来都是将自己的情绪藏在心中,永远是在默默地付出。 朱颜醉遍寻不着白漓殇,求救地看向宁葬沫,宁葬沫虽然有些吃味,但还是不情愿地指了指花丛。只见花间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蜷缩成一团,眯着眼睛瑟瑟发抖。 “这是……”朱颜醉没有了现世的记忆,自然也不记得白漓殇真身的样子,知道白漓殇是狐狸,这会儿却反应不过来。 “失意的小畜生!”宁葬沫毒舌地说道。 朱颜醉蹙眉:“他……是白漓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接着恍然大悟。 “本尊给你们留点空间说说话吧,姓白的,你别逾越了!”宁葬沫难得大度地给朱颜醉和白漓殇留下说话的空间,他知道白漓殇没有真的醉,真正伤心,怎么喝得醉呢?醉丫头出事那段时日,他也尝试过借酒消愁,可是,痛到深处,只会越喝越悲伤。 有些事情说清楚,不仅对白漓殇,对他和醉丫头都好。 朱颜醉感激地点点头。 “白漓殇?”想了想,还是抱起那只雪白的狐狸,将他放进藤椅中,有些不确定地叫着他的名字。 “白漓殇,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朱颜醉见他没有反应,轻轻地揪了揪他的耳朵,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沮丧地起身,打算等他酒醒再来。 刚走出去一步,只听一个迷离的声音响起:“小醉。” 朱颜醉诧异地转身,却只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紧紧地皱着眉,修长好看的手用力地揉着太阳穴,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白漓殇,你还好吗?”朱颜醉担心地问道。 白漓殇抬起一双迷离地眼望着她,眼神中的悲伤再也藏不住:“对不起,还是忍不住让你知道了。”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浓浓的沮丧。 朱颜醉一怔,很是心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吓到你吧?”他指的是自己真身的事,但是心里却知道不管什么时候的朱颜醉,都不会如世俗的女子一般,她总是能给人惊喜。 “不会,很可爱。”这话是真心的,一如以往。说着咧出一个明媚的笑,给白漓殇倒了杯茶。 白漓殇眼神悲伤的望着朱颜醉,落寞地问道:“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朱颜醉叹了口气,白漓殇对她的感情从何时开始的,那些记忆她全部都没有了,不管过去如何,如今她确定自己是喜欢宁葬沫的。她对这个世界的过去一无所知,对未来一片迷茫,所以只在乎当下,当下她愿意相信宁葬沫,愿意相信自己对他的心。 “白漓殇,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人,哪怕没了记忆,我的潜意识里就是相信你的。这种相信剩于任何人,包括宁葬沫。”朱颜醉的这些话是发自肺腑的,很是诚恳。 白漓殇望着她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自嘲了一下,道:“但终究不是爱,对吗?”虽然问的是朱颜醉,却已经在自己心里找到了答案。所以,不管自己多努力,结局终归是一样的。 还未等朱颜醉回答,就安慰她道:“我没关系的,小醉,能做你最信任的人,是我的荣幸。这样,很好。”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啊,至少还是她最信任的人啊。 朱颜醉想说什么话安慰他,可是却知道此刻最不该说安慰的话的就是自己。 “以后我们是亲人,我会像兄长一样疼你爱你。小醉,给我点时间。”白漓殇精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清澈的笑。 朱颜醉知道他的勉强,却也无可奈何。 “嗯,兄长,娘家人。”故作顽皮地笑着点点头。 “去找他吧,别让他等久了。”白漓殇轻轻抚过她乌黑的秀发,宠溺的眼底有旁人看不见的寂寥。 朱颜醉乖乖地点头,却在走到门口处回首,见藤椅中的白漓殇眉目如画,《国风》中的一句话在她脑中浮现“琐兮尾兮,流离之子”,这样想着便冲白漓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笑让白漓殇足够回忆一生,在这之后的漫长岁月了,也成为他心中最柔软的存在。 朱颜醉走后,白漓殇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望着手中朱颜醉亲手倒的茶,淡淡地感叹:“杨柳堆烟,雕栏玉砌,花间的酒,醉了蝶,醉了花,却醉不了你的心。” 出了白漓殇的院子,便见宁葬沫等在远处。 “怎的这般久?” 朱颜醉见他一脸怨妇的模样有些好笑,明明大度地给他们说话空间的人是他,此时幽怨得像个冷宫废妃的又是他。 “你一直等在这里?” 魔尊大人傲娇地看向别处:“本尊刚来!” 朱颜醉笑得前俯后仰,主动亲昵地牵起他的手:“走,姐姐带你去遛弯。” 院中的白漓殇听见他们的对话以及朱颜醉的大笑,脸上的悲伤终于褪去,也许宁葬沫才是小醉最好的归宿,不管身份如何,能让她如此肆无忌惮地大笑的,只有宁葬沫。能放下身份地位甚至男人的尊严毫无顾忌地让小醉舒心的,也只有宁葬沫。水沐槿不可以,他不可以,龙擎苍不可以,只有宁葬沫! 也许,真正爱一个人,真的是看着她幸福自己就高兴吧,就像此刻的自己。 第五十三章 山雨欲来 水沐槿仙逝的事情终究还是传遍了各界,哪怕是在人间的街头巷尾也是议论纷纷。 终于也传进了朱颜醉的耳朵。 “听说仙界有个很厉害的人物死了。”茶余饭后,她像是从外边听了个不得了的八卦,将之讲与众人听。听到她这话,宁葬沫一惊,怕她想起什么。却只听朱颜醉继续事不关己地说道: “好像叫什么水沐槿。你们知道这号人物吗?听名字就感觉很仙风道骨的样子。” 宁葬沫与白漓殇对视了一眼,各自松了一口气。 “仙界死了这么大的人物,那是不是宁葬沫你以后就是天下无敌了?哎……”说着叹了口气,宁葬沫紧张地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下一刻却因为朱颜醉的话忍不住扶额。 “本姑娘怎么如此有眼光,随便抱个大腿,就抱到了天下最强。”臭屁的样子终于让龙擎苍看不下去了。 “你不吹牛能死啊?”龙擎苍猛地一拍她的脑门儿。朱颜醉正欲发火,只见龙擎苍乌黑的墨发已经冒烟了,急得他嗷嗷大叫:“宁葬沫,你他妈有病啊?”边大叫边手忙脚乱地灭着火。 “下次再敢打我家当家的,烧的就不是头发了!”宁葬沫细细地帮朱颜醉揉着并没有被打疼的脑袋,懒懒地说着。 龙擎苍很是愤怒,但是苦于不是宁葬沫的对手,只得作罢。看着他这副吃瘪的样子,朱颜醉忍不住鞠了一把同情泪,好笑地看着他。 白漓殇也是个通透的人,那日失态之后,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将满腹的忧伤隐藏地很好,尤其是在朱颜醉面前,俨然真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一般疼爱。 水沐槿的事在梅妆便也只是被当做了个八卦过去了,除了朱颜醉,也没有人会去主动提起这件事。温府那一出,吸引了很多达官贵人上门,对外朱颜醉还是以假脸示人,倒是被他们实实在在敲诈了一笔的温雅已经许多日没有找上门来了。 阳光舒适的傍晚,朱颜醉这个梅妆当家人最喜欢干的就是聚众赌博,自制了几副粗糙的扑克牌,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混吃等死的日子。 “去,去给大爷将莫漓叫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挺着膘肥体壮的身子带着几个彪悍的随从在大堂叫嚣。 梅妆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出了上回温雅的事情之后,众人心里都明白了当家的也就是拿这个梅妆玩玩而已,但是谁要是让她损失了财产,她可是会跟人拼命的。 叫嚣着的男子刚出口第一句话,就被护卫扔了出去。 “你……你大爷的,你知道爷爷我是谁吗?”被扔出去的男子站立不住,靠随从搀扶着,嘴上却还是骂骂咧咧。 “我们大人可是温知府的外甥,你们不要命了吗?”一个长相凶悍的随从提着一把大刀自以为威武地立在梅妆门前。 却只见梅妆的护卫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梅妆内经历过上次事情的人却暗自偷笑,呵呵,别说温知府的外甥,梅妆可是连知府小姐都敢得罪的存在,更何况是知府外甥。 于是此次知府外甥上门闹事未遂的事情,连传都没有传到朱颜醉的耳里。 可是接下去的几天,来了各式各样的人,有人如知府外甥一般嚣张跋扈,有人却谦和有礼。自以为是的都被护卫像扔垃圾般地扔了出去,谦和有礼的倒是都被迎进了门,梅妆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日子过得还算平和,直到某天…… “当家的,温知府来了。”在宁葬沫授意下的冷峻,如今有事都是直接越过宁葬沫禀报的朱颜醉,反正自家尊主天天一副小媳妇的样子腻歪在朱姑娘身边,一副有醉丫头万事足的模样。 正打牌打在兴头上的朱颜醉一愣,如果来的是温雅,她倒是不意外,但温知府逛青楼,以他表面上那副虚伪的样子应该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来才是。 “来了几个人?”朱颜醉问道。 “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冷峻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朱颜醉,然后转向宁葬沫说道。 宁葬沫凝眉,与白漓殇互看了一眼,朱颜醉很是狐疑:“什么人啊?” 白漓殇严肃地看着宁葬沫说道:“该来的躲不掉。” 然后宠溺地对朱颜醉笑了一笑:“不是特别要紧的人。小醉要去见见吗?” 自从那日说开之后,宁葬沫对白漓殇还是很有些吃味,但是却也没有了原本的芥蒂,有些事男人之间心知肚明就好,如今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就是希望朱颜醉能开心快乐,他们都想尽量帮她延续那份快乐。 “当然要去!”朱颜醉一甩手中的纸牌,兴奋地起身,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眼神期盼地看向宁葬沫:“可以吗?” 自从两个人确定恋人关系之后,朱颜醉还是有很大的改变的,人都是有感知的动物,她在明确地感受到宁葬沫的好之后,自然会回以同样的热情。 宁葬沫感受到她的依赖,心底深处的柔软被深深地触动:“傻瓜,当然可以,你是当家的,以后咱们家大事小事都归你管,什么都你做主。” “你们两个,还能不能再恶心一点?”龙擎苍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恶寒地怼道。从前觉得自己是喜欢朱颜醉的,可是后来发现自己对朱颜醉的喜欢似乎不是男女之爱,而只是单纯地喜欢她这个人,直到她跟宁葬沫在一起每天黏黏糊糊,他除了逗趣打闹,似乎没有像白漓殇那样的悲伤情绪。这样甚好,朱颜醉应该永远都不会喜欢自己,当哥们儿一样的相处也是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冷峻所谓的“意想不到的人”竟然是孙雪影! 朱颜醉见到孙雪影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子美得好生明艳,可是她的美似乎具有攻击性,让人退避三舍。 “这位是内子娘家大哥的千金,也是稽留的掌门,更是未央掌门的弟子。”温知府见来人,语气中带着几不可查的蔑视。 “原来是你们!”孙雪影张扬的性格还是没有一丝改变。 这种审判的语气让人极度不舒服。 “原来你们是旧识?”温知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何止是旧识!”龙擎苍性子本就直来直去,见到听说屡次伤害朱颜醉的孙雪影更是藏不住暴脾气。 “温知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朱颜醉见场面有些尴尬,笑着打圆场。 “你是谁?”孙雪影终于看见了易了容相貌平平的朱颜醉的存在,鄙夷地看着她。 “这是我们梅妆当家的。”易了容的冷峻恭敬地作了个揖,却不是对孙雪影,而是对朱颜醉的。 “她?”孙雪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 “请放尊重一些。”冷峻见宁葬沫脸色很是不好,及时说道,毕竟以尊主的脾气也是不太能克制住的,要是在梅妆闹起来,怕是不好看。 “哼哼。”孙雪影一阵冷笑,“龙族太子竟与狐帝之子一起开起了青楼,传出去不怕被笑话吗?” “影儿,他们竟是龙太子和狐帝的公子?”温知府的脸色瞬间转变,有些讨好有些恭敬。 “呵呵,只不过是无所事事的两位纨绔而已。”孙雪影从头到尾都是以上位者的姿态说着话,却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小小一个稽留掌门就敢不将龙太子与狐尊长子放在眼中。 龙擎苍正欲发作,被白漓殇拉住。有些担忧地看向朱颜醉。 却见易了容的宁葬沫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来者是客,二位请上二楼雅间。”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朱颜醉不是感觉不到,却也只当他们是之前有些过节。 “哼。”孙雪影冷哼一声,趾高气扬地往雅间去了。温知府本就是捧高踩低的人,得知梅妆竟与龙族和狐族都有关系,自是改变了态度。 只是孙雪影上楼的时候眼神时不时地看向朱颜醉,虽然样貌完全不熟识,可是这个当家的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用鞭子抽她。再看她一旁一直不离半尺的男子,长相不输白漓殇和龙擎苍,也是一股满满的熟悉感。 见她审视的眼光,宁葬沫默默地将朱颜醉护在了身后。朱颜醉感受到了他的隐忍,软软的小手在他宽大的衣袍下轻轻地安抚着他的大掌,宁葬沫看向她,她回以甜甜一笑。 “二位请自便,我等便不打扰了。”朱颜醉客气的语气却没有恭维。 几人欲退开,却听孙雪影尖锐的声音说道:“慢着!既然来者皆是客,那就请几位留下来伺候吧!” “你!”龙擎苍气急。 “也好,梅妆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要满足客人的需求。”朱颜醉淡雅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不满,然后欲亲自给孙雪影斟茶,却被宁葬沫拉住。 “我来。”宁葬沫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第五十四章 妒忌你的如花美貌 梅妆众人皆是一惊,不知道内情的只知公子花葬脾气古怪邪性,除了当家的,谁的账他都不卖,并且是个有本事的,打架杀人的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知道内情的,却知这可是堂堂魔尊,魔尊大人倒的茶,除了当家的,有谁能受得起? 朱颜醉也是一愣,呆呆地让宁葬沫将手中的茶壶接走。 “你是谁?”孙雪影不可一世的表情中满是狐疑,这个男子长得相当漂亮,可是最重要的却不是长相,而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让她忍不住有些畏缩。 宁葬沫深邃的凤眸淡淡地看着孙雪影,良久没出声,可是眼底升起的一丝浅紫谁都没有发现。 “这是花葬公子。”冷峻瞧出了宁葬沫的不正常。 “花葬?他就是温雅表妹喜欢得死去活来的那一个花葬?”孙雪影在宁葬沫强大的气压下,虽然内心有些惶恐,可是嘴上还是咄咄逼人。 “额,这个,正是。”温知府虽然是人界的知府,可是对于小一辈的孙雪影却是十分恭敬,许是人界与仙界的差别,让他面对着孙雪影时,总有种低眉顺眼的感觉。 孙雪影更加仔细地上下打量起宁葬沫,却着实也瞧不出什么怪异出来。 “能给本掌门倒茶是你的荣幸!”打量他良久,孙雪影终于打消了怀疑,只当自己多虑了,这个花葬,应该只是人间的一个普通小官,样貌出众些便有些清高孤傲罢了。 “小姐,请。”在冷峻和白漓殇的提心吊胆和龙擎苍的看笑话中,宁葬沫果真给孙雪影和温知府倒上了茶,若无其事地退到了朱颜醉身边。 孙雪影慢慢悠悠地品着茶,趾高气扬地对温知府说道:“表妹看上他也算是他的荣幸,收回府里当个男宠罢。” 听完她这话,在场的人都不镇定了。 温知府捋着他的胡子,皱眉思索着,看了看龙擎苍和白漓殇,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啊那啊的半天。 白漓殇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龙擎苍直接笑出了声。 宁葬沫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眼中的杀意再也藏不住。 朱颜醉的反应最强烈,直接将宁葬沫拉到了身后,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冷峻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时,他们的反应会这般诡异了。这个长得美艳的女子着实让人讨厌,为了梅妆,端茶倒水她都忍了,可是现在不仅觊觎她的男人,竟然还想带回府里做男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位小姐,我想您可能搞错了,我们梅妆虽然是开门做生意的,但是却不是普通的青楼妓馆。我们的公子小姐,都是自由身,不是您随随便便就想带回家就能带回家的。” 朱颜醉是真的生气,所以说话也不算客气。 “既然都是自由身,那你又如何能做花葬公子的主?”孙雪影盛气凌人的样子让她的美艳凌厉了几分。 “因为他,他……”朱颜醉被孙雪影的话堵得不知该怎么接。若直接说“他是我的人”,那传出去梅妆的名声她不在乎,可是她在乎世人对宁葬沫的看法。 “因为我是她的人!”朱颜醉瞻前顾后不敢说出口的话,宁葬沫凉凉地就说了出来。他知道丫头肯定是在担心他的名声,虽然花葬只是一个化名,这副面孔更是假的,可是他就是知道醉丫头在乎他,就会全心全意护着他。 孙雪影玩味地看着朱颜醉,道:“哦?原来竟是当家的自己养的童孪?难怪这般护着了。看起来孤傲的花葬公子,竟也只是吃软饭的么?看来表妹这次是看走眼了。”恶毒肮脏的话根本不像从一个美貌女子口中说出的。 “你!你简直欺人太甚!”说她怎样都可以,可是说宁葬沫,朱颜醉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小七,送客!梅妆不欢迎满嘴喷粪的人!” “是,当家的!”一旁的小七年纪小,看不出他们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却很清楚地明白自家小姐这是生气了,于是很认真地应着。 “看来,当家的是一怒为蓝颜了。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小官而不要整个梅妆了吗?”威胁的话孙雪影向来擅长。 “是又怎样?”朱颜醉不知道为什么宁葬沫和冷峻要易容,可是既然他们这么做,总有他们的原因,想来他魔尊的身份是不方便公之于众的。虽然她不知道稽留掌门是怎样一个存在,但是听她说未央掌门弟子,这个美艳的女子连龙太子和狐尊长子都不放在眼里,那想必是很厉害的人物了。可是欺负到宁葬沫头上来,以朱颜醉护短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了。 “哼,你就不怕稽留和未央的报复吗?”孙雪影横行霸道的样子极尽丑陋。 “尽管来就是了,但是今天,现在,请你们出去,梅妆不欢迎你们!”哪怕宁葬沫是天下第一,可是在朱颜醉看来,都是她的爱人,她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孙雪影怨愤地剜了她一眼,摔了手中的杯子,甩袖离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白漓殇心中有些担忧,以孙雪影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万一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让朱颜醉的身份败露,最重要的是万一让她恢复记忆,那后果不堪设想。 “当家的,你刚才简直帅爆了!”宁葬沫望着朱颜醉的双眼恨不得能冒出心心来,跟朱颜醉相处久了,她那些来自21世纪的新鲜词汇他也学了个彻底。虽然内心也有着跟白漓殇同样的担忧,可是方才醉丫头那么护着他,让他既感动又欣喜,在白漓殇等人面前还有几分自得,眼中的淡紫瞬间褪去,骄矜地拉着朱颜醉的衣袖。 原本紧张的气氛,在他这般模样下转变得有些奇特。 “别卖萌!”朱颜醉转身吩咐着小七等人,“你们先下去吧。” 待闲杂人等离去,白漓殇和宁葬沫心中暗道不妙,却已经来不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朱颜醉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条斯理地洗耳恭听。 “这……” “这什么这?意想不到的人?宁葬沫,说,是不是你之前的相好?所以你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女人的想象力真的是非常得可怕的,给她一滴水,她能给你幻想出一片汪洋来。 “不,不……不是。”上天入地没怕过什么的魔尊大人此时面对朱颜醉这副凶悍的样子,竟有些莫名的害怕。 “结巴什么?”朱颜醉一拍桌子,竟让在场三个能在六界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浑身一震。 “那个……白漓殇,你说!”堂堂魔尊为了朱颜醉能屈能伸,连孙雪影方才那般羞辱都能忍下来,此时却不知所措了,毫不犹豫地将问题踢给了白漓殇,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吃他醋的时候的小气吧啦的模样。 白漓殇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淡淡地开口:“小醉多虑了,魔尊大人怎会看得上那种女子?只不过是一个不怎么想干的人罢了。” 女人就是这样,这种时候他们越掩饰,她便越刨根究底:“不相干的人,你们为何神情都如此怪异?” “她,她之前,伤害过你。”白漓殇不擅撒谎,思索良久,只得轻描淡写地说道。 朱颜醉凝眉:“伤害过我?为何?”难道自己之前无恶不作,仇家众多,所以他们才不让她以真面目示人? “额……”白漓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至于让朱颜醉知道真相却又能巧妙地避过。 “她嫉妒你的如花美貌!”龙擎苍平时看似没什么心机,此刻倒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孙雪影对朱颜醉,能算得上什么仇恨呢?也许多半还真是因为嫉妒朱颜醉。 朱颜醉噗嗤笑出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我天生丽质,但你们也别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要谦虚知道吗?” “咳咳……”白漓殇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呕……”龙擎苍直接在一旁干呕,自己是脑子抽风了居然对她说出那种话? 只有宁葬沫将问题抛出去后,从头到尾没有再说一句话。 “你们别想混淆我的思绪!她是怎么伤害我的?”见他们半天不说话,朱颜醉接着问,“难道我的失忆跟她有关?”朱颜醉惊呼,她以为方才那女子是几个男人欠下的桃花债,却没想竟是自己的冤家,看人家那副样子,似乎是很厉害的角色,并且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觉有些后怕,幸好易了容。朱颜醉自己一个人就脑补出了一出复杂的宫廷剧。 “只是被惯坏的小姐不知天高地厚罢了。”白漓殇温柔地看着朱颜醉说道,“碰到你这么个不肯低头的姑娘,她就有些妒恨上了。” 白漓殇的解释朱颜醉基本上可以接受,刚才那个孙姑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着生厌,这种人因为旁人的一言不合就记仇也不是不可能,以为全世界都是她妈,都得惯着她。 第五十五章 遨游四海求其凰 孙雪影的事在朱颜醉的半信半疑中暂时翻了篇,倒是白漓殇私下逮着机会找宁葬沫私聊了一下。 “你那日表现得很是诡异,是不是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宁葬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白漓殇幸好是友非敌,有城府有心计有本事更重要的是还能忍耐。 “你在压抑着什么?”白漓殇见他看着他不说话,接着问道。 宁葬沫额间的凤尾忽隐忽现,白漓殇有些担忧,却在此刻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我对小醉的疼爱不会比你少,如果全天下有个人永远不会伤害小醉丝毫,那个人一定是我!” “罢了。”宁葬沫叹了口气,虽然不乐意,但他心底深处不得不承认白漓殇说的话。 “丫头之前,是被强行玷污了身子。未央虽然查出了主谋是何汐颜,但是我觉得应该不只是何汐颜!”宁葬沫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一滴清泪滑落,天知道每次想起那件事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痛,丫头当时该是怎样的绝望啊。以至于他现在看着她快乐,都忍不住心酸,于是想加倍对她好。 白漓殇虽然猜到了那件事的大概,可是亲耳听宁葬沫说却又是另外一番震惊。只觉得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再看宁葬沫的眼泪,忍不住也红了眼眶。难怪面对孙雪影,宁葬沫有这番隐忍,有一种敌人,你不能打不能杀,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只能忍着。 “我在想,这个孙雪影是不是可以无声地处死,就像当初处死她那个目无一切的爹一样。”宁葬沫眼底的紫色更深。虽然平日里好不正经,可是他心中的苦闷与患得患失竟然只愿意对白漓殇这个情敌诉说。 白漓殇震惊地张大了双眼:“前任稽留掌门是你杀的?”外界一直传闻他是练功走火入魔导致重伤而亡,却没想到…… “他们都伤害过醉丫头,都不得好死!”紫色将宁葬沫的瞳孔侵染,说出的话很是极端。 白漓殇察觉了他的不对劲,浑身防备:“那你为何迟迟不动手?是碍于孙雪影是未央掌门的弟子?” “呵,本尊岂会惧怕区区一个未央?别说水沐槿已经死了,就算他没死,本尊也没怕过!”宁葬沫笑得鄙夷,“本尊只是还没查清楚那件事的始末!” 白漓殇了然,看来那件事比想象中的更复杂。看了看宁葬沫深紫的眸子,白漓殇换了个轻松一点的话题:“魔尊方才为何不出声?却让我这个老实人替你圆谎?” 宁葬沫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眼中的深紫褪去:“本尊不能欺骗丫头。”只有说起朱颜醉,宁葬沫眼中才会有些柔和。 他的回答让白漓殇凝噎:“所以魔尊大人就出卖好友?让我去骗小醉?” “本尊可从来没说过跟你是好友。”宁葬沫矫情地说道,然后扬长而去。 白漓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哎,不想欺骗小醉,可是他们现在做的又何尝不是欺骗?可是如何能不欺骗呢?真相那般伤人,不仅是他们,最受不了的是小醉不是吗?不论是他还是宁葬沫,甚至龙擎苍,他们都再也承受不起朱颜醉再跳一次崖。更何况,他觉得如今的宁葬沫似乎情绪很不稳定,朱颜醉是他的底线,谁都不知道如果魔尊的魔性被释放会是怎样的后果。 这样想着,白漓殇也来到了朱颜醉倒腾花草的院子。只见宁葬沫已经先一步腻歪在了朱颜醉身旁。 “丫头,我们成婚可好?”白漓殇一入院子,便见到宁葬沫申请专注地望着朱颜醉,庄重的事被他以风轻云淡的口吻说了出来,可是白漓殇却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不安。 朱颜醉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许久才确定他不似开玩笑,却拧紧了眉头,摸了摸他的额,道:“宁葬沫,你是不是生病了?” 宁葬沫无奈地拉下她的小手,将她温暖的小手攥进自己冰凉的手心:“丫头,我是认真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在她面前从来不会自称本尊,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在她面前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不用力会爱得不够,又怕太用力她就会消失。 “我……我,我不能跟你成亲!”朱颜醉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宁葬沫很是挫败,整个人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支柱,脸上的悲伤那么明显,艰难地问道:“为什么?” 朱颜醉心疼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疑惑的白漓殇,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唉声叹气地道出了她自己的原因:“你们都知道我来自异世,可是知道我在异世的一切吗?” 宁葬沫和白漓殇互看了一眼,有些颓废,人对未知的一切多少都会有些畏惧,更何况关系到自己最爱的人。 “小醉不妨说说看?”白漓殇找了处地儿舒坦地坐下,给自己斟上了一杯清茶,一杯洗耳恭听的样子。宁葬沫也挨着坐下,说起来,他们竟从未好好听醉丫头讲过她家乡的事儿。 “宁葬沫,你都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我在异世已经结婚生子了呢?”朱颜醉的话让宁葬沫原本懒散的身子嗖地一下来了精神。 “你已经结婚生子了?”虽然现在对他来说,不管丫头清白与否,成婚与否,生子与否都没有她愿意呆在他身边重要,可是乍听到她或许已经结婚生子的可能,心中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朱颜醉笑道:“你看,你连这些都没有弄清楚,就轻易地跟我在一处,还要跟我成亲,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我……不是。”宁葬沫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就算你有孩子,我也可以当成自己的孩子。” 他的话让朱颜醉又是震惊又是感动。 “好啦,我就是那么一说,跟你分析一下情况。你放心,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宁葬沫的反应让朱颜醉觉得这种话题连逗他一下都有些不忍。 宁葬沫眼睛一亮,忽而又暗淡下来,紧紧地盯着朱颜醉问道:“那为何不能成亲?” 一旁的白漓殇有些明了,暗自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着急。 “我有父母有亲戚朋友,成亲不该是在他们的祝福与认可下吗?”这话朱颜醉是发自肺腑的,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还没有了到了这里之后的记忆,虽然在宁葬沫他们的呵护下每天生活得很快乐,可是开心快乐只是表面的,日复一日越发思念家乡亲人。 宁葬沫见朱颜醉神色暗淡,心就像针扎似的,将她抱入怀中道:“丫头,对不起,是我没有思虑周全。” “没事,就是我有些想我的爸爸妈妈了。”朱颜醉躲在宁葬沫怀中轻轻地啜泣,好不可怜。 白漓殇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多希望小醉失落的时候自己也能如宁葬沫一般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也许是自己的福分不够吧。 “小醉,跟我们说说你的那个世界还有你的……额,爸爸妈妈是指爹爹和娘亲吗?”白漓殇的眼神温柔似水。 “嗯!你们要听吗?”朱颜醉有些不确定,这种家长里短的话,他们两个大男人真的会愿意听吗? “洗了很多遍耳了。”白漓殇笑着打趣道。 宁葬沫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眸中万种情丝深深地将朱颜醉缭绕。 “我原本有一个特别温馨的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爸爸妈妈给我用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给我的爱永远都是最满的,他们爱我胜过了自己的生命。我从小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没有吃过一点苦,也没有受过一点累,从来都觉得世界很美好,觉得世界上的都是好人,直到来到这里……才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是有绝对意义上的坏人的。”她的话让宁葬沫和白漓殇皆是一怔。 白漓殇沉默,原来她原本的世界是那样的,自问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将她保护地很好,可是还是免不了让她见到这个世界肮脏的一面,如果,如果让她知道那些事……白漓殇不敢再往下想。 “咦,宁葬沫,你额间的凤尾又出现了呢?”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朱颜醉突然被宁葬沫吸引了注意,额间那紫色的凤尾让他那绝世惊艳的脸更添几分光泽。 朱颜醉好奇地触摸着他的额,感叹道:“真漂亮。”眼中纯粹的欣赏让宁葬沫红了眼眶,幸好她不嫌弃。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个凤尾呢?”朱颜醉喃喃自语,好奇地嘟起嘴。 “也许是魔尊爱小醉的记号吧。”宁葬沫沉浸在悲伤中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该怎么告诉她那是魔性快压制不住的标志呢?并且还是因为她。 白漓殇的这个解释却是那么地美好。是啊,是宁葬沫爱朱颜醉的记号啊。 “真的吗?”朱颜醉很是惊喜,“宁葬沫,你是这世间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子。”紧紧地抱住宁葬沫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她的欢喜感染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宁葬沫只觉得今日看白漓殇都特别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