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 001 夸男人的正确方法 丽思卡尔顿酒店,总统套间。 白蓝依跪坐在king-size大床中央,双手反在身后的胸衣卡扣上。 系了三次,都失败了。 该死! 她忿忿挑眉,只觉双臂的痛楚竟比双腿来得更甚,都怪那个花样不穷的男人! “要帮忙么?” 江逐年坐在阳台的摇椅上。从这个角度眯眼欣赏,女人光滑的背脊呈现流线一样的妩媚。 他慵懒地向后靠了靠。烟圈吐出,顿时氤氲了眼中的情欲。 “不需要。” 第四次,白蓝依终于成功。她旋即捡起零落在地的衬衫短裙。三下五除二,为自己包装回干练和禁欲的气质。 “江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如果您考虑好了,请尽快联系我。” 言罢,白蓝依将双手搁在脖颈处。微微往上一扬,柔顺的长发甩出一个芬芳的弧度。 也不知是香氛的缘故,还是香烟收势不及,江逐年硬生生地咳呛了一下。 他灭了烟,起身走到白蓝依的面前。优雅的深眸之中,暗藏风流韵气。 “不用考虑了。看在白总昨晚那么卖力的份上,我可以再加个零。” 男人雄伟颀长的身材上挂着白色的浴袍。人本该在最舒适的时候,才会换上浴袍。可白蓝依分明觉得,他的身体里好像正蕴藏着一头随时都会苏醒的猛兽。一切忤逆和反抗都是自取灭亡,危险至极。 挑了下唇,白蓝依退后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江总,我想你可能误会了。玉兰食品厂是我爷爷留下的老字号企业,我承认我缺钱。但既不会卖身,也不会卖厂。江总若是真有诚意合作,签融资协议就是了。至于低价收购,免谈。” “呵,”江逐年的脚步跟着向前,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重重逼近,“是不是身体越敏感的女人,就越是没有自知之明?两个亿的融资,要我去救你那老破小的厂棚和生产线?愿意当破烂收一收,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说着,他忽而靠近了气息。大手如一把精准的尺子,一寸寸丈量在白蓝依的腰间。嘴角挑衅的笑容渐渐漾开,他继续道:“白总,明明是只小猫咪,就别学狮子大开口。否则,很容易被人白睡的。” 白蓝依见事情没了余地,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她扭身从江逐年的掌控里脱了开,弯腰捡起地上的挎包,然后从拉锁上摘下一个卡通挂件。 早上的阳光从落地窗里侵略进来,反射在那一小方指甲盖大小的透明镜头上。 白蓝依笑笑,挥了挥‘摄像头’道:“谢谢江总忠告。不过我昨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逼我老公同意尽快离婚,不得已弄点猛料刺激他而已。所以,这趟也不算白睡。更何况,您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一个欺压上去,江逐年几乎把自己半身的重量都胁迫在白蓝依的娇小玲珑上! “你竟敢拍下来?” 江逐年一手握住她的下颌,一手钳住她拿着摄像设备的的手腕。冰冷的眸子里,尽是赤裸裸的恼怒。 白蓝依被他捏疼痛难禁。尤其是手腕处,仿佛错骨分筋的酷刑。 “江总放心,”她咬着牙,唇角依然挂着骄傲的笑容,不输分寸地说,“您的镜头我会用马赛克处理的,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 从白蓝依麻木到脱力的手中夺下摄像头,江逐年冷笑地掷地。长腿一迈,咔嚓一声便碾得粉碎。 松开白蓝依,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说:“想弄个视频来刺激你老公。你找个外卖或快递过来,光着身子去开门不就行了?” 白蓝倒是依不慌不忙,眼角依旧含笑。 “呵,这种剧情?江总别是小电影看多了吧?既然我横竖要找个人出轨,当然是挑个帅的了。” “谢谢白总的认可。” 回到衣柜前,江逐年解下浴袍。 他一边着衣衫,一边不疾不徐地调侃道:“不过对男人来讲,夸他相貌英俊,不如夸他器大活好。” “我刚才已经夸过您功夫不错了,江总忘了么?” 白蓝依揉着被捏痛的手腕。昨晚捆绑的勒痕,在他刚才的暴力下更显淤青。 “是么?” 停下扣衬衫的手指,江逐年的眼睛再次微眯出巡猎的兴味。 “刚才夸的是昨晚的。我让你再夸一次,是今早的。” 言罢,江逐年反身捉住白蓝依。 002 什么时候离婚 香域水岸,独栋别墅。 白蓝依拖着疲惫的身子开门进去。客厅里融融其乐的一片,戛然而止。 自从那事儿摊牌后,在这个家里,她就像个瘟疫。所到之处,都是死寂。 “妈妈——” 四岁的小蒙开口呼唤,却被婆婆庄敏硬生生地捂住了小嘴。 而坐在一旁的安凌然就更显尴尬了。她几乎不敢跟白蓝依有对视,只把自己委屈巴巴的目光,落在神色淡定的江兆铭身上。 “妈,你和安安带小蒙出去玩会儿。” 江兆铭挑高眉骨,漫不经心地扶了下眼镜,说道。 “爸爸!爸爸!我想要妈妈也陪我去!” 小蒙挣开庄敏的手,就要往白蓝依身上扑。 接着只听江兆铭厉声一喝:“她不是你妈!” 男孩吓蒙了,旋即嘴巴一咧,哇一声哭出来。 庄敏心疼地抱起孩子:“哎呦兆铭,你干什么吓唬小蒙啊?真是的,走走走,奶奶和安安阿姨带你去坐碰碰车。” 三人离开,留下客厅里难以挥散的火药气。 “什么时候离婚?” 白蓝依紧了紧双拳,看着江兆铭。 “你去哪了?” 江兆铭站起身,从沙发的另一端慢慢走向她。 “睡男人去了。” 白蓝依若无其事地游了下眼睛。她扬起脖颈,毫不避讳上面那清晰可鉴的吻痕。 然而江兆铭不怒反笑—— “你有这个胆子?只怕像你这么无趣的女人,肯脱还没人肯上呢。自己捏的吧?” 走到白蓝依的身前,江兆铭一把扳住白蓝依的肩膀,将她推到巨大的穿衣镜前。 他英俊而斯文的五官在这一刻扭曲出偏执的丑陋,可眉眼中属于年少时的熟悉痕迹,着实让白蓝依且痛且恨。 如果不是一周前幼儿园打电话,说小蒙体检时的血型跟出生证明时不一样,白蓝依就是做梦也想不到—— 四年前她生死一线产下的竟然是个早已死去的女婴。而叫了她四年妈妈的儿子小蒙,会是丈夫江兆铭和小三安凌然的孩子。 他们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篡改了孩子的血型证明,一家人只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当傻子耍。 最恶心的是,安凌然作为小蒙的育儿阿姨,从孩子断奶那天就堂而皇之地住进家门。自己将她视如姐妹,甚至花钱让她去学财会,考职称,让她到自己的厂里去工作。 可最后才知道,安凌然其实是江家老管家的外孙女,是江兆铭青梅竹马的‘妹妹’! 这就是自己以为能够共度一生的丈夫,这就是她视若比生命还重要的儿子,这就是她一心一意来对待的姐妹? 白蓝依只想离婚。只想从这一刻开始,当自己的前半生是被狗啃过的一场噩梦。 可偏偏江兆铭就是不答应—— “那么急着离婚干什么?怕你那得了癌症的老爸死在监狱里,怕我作为合法丈夫的继承权,来分你家那个破工厂么?” 江兆铭残忍的气息吹吸在白蓝依的脖颈间,让她的厌恶感直接升腾到难以言喻的境地。 “省省吧白蓝依。就你家那堆破铜烂铁,我才懒得要呢。” “那你就滚啊!” 白蓝依用力撞开他的胸膛,一双眸子里噙满血红的火焰。 “我告诉你江兆铭,我就是急着跟你离婚。因为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他妈比你强!说我没人要——呵,” 白蓝依颤抖这双手,划开自己的手机。 江逐年踩碎的监控摄像不过是个录制部分。饶是他再精明狡猾,也想不到这款新型的摄像头可以同步传输到自己的手机上。 不过白蓝依还是个比较讲道义的人。她故意截取了一张对方不露脸的镜头,直接贴在江兆铭的面门上。 “看见了没?看见我的表情有多销魂了么?江兆铭我告诉你,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公的回来,都比你江兆铭能让我爽!” 无异于撩动虎须的行为,终于成了压死男人尊严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兆铭气得双腮乱颤,抬手就是一记耳光,直接把白蓝依打得翻滚在地! “白蓝依!你下贱!” 左耳嗡嗡一片,旋即是死一样的安静。 白蓝依晃了晃平衡错失的身子,撑着茶几站起来。 “江兆铭,近朱者赤。你下贱,我又能有多高尚?” “你这不知廉耻的垃圾女人,你给我听清楚了!” 一把抓起白蓝依的衣领,江兆铭将她狠狠惯在墙壁上:“留着你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你,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别以为我还会让你这母狗的骚气玷污我们家一寸一隅!你最好给我听话一些,否则,我让你死得连灰都不剩!” 003 对儿子,你心有不忍吧? “江兆铭,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没办法了?” 白蓝依呸掉唇角开裂的腥咸,眼里半分不减示弱。 “你在我们婚姻的存续期间,跟别的女人生育子女。就凭这一条,我告你重婚你跑得掉么?” “你去告啊!” 江兆铭厌恶地擦去眼镜片上被她喷溅的血沫,嘴角勾起残忍的得意。 “你去告我重婚,让我和安安坐个十年八年的牢。然后我就可以被老爷子逐出江家,一毛钱的遗产都得不到。接下来呢?咱们小蒙就可以从他的四岁到十四岁,人格开始健全独立最关键的时期,成为一个贫穷失意,没爸没妈的野孩子!对吧?白蓝依,我知道你最善良了,你肯定不会放着他不管的,你会照顾他,会供他上学。可你想不到吧,在他未满十四岁的前一天晚上,我这个囚犯爸爸可是会亲口告诉他,都是你这恶毒的女人毁了他的童年,毁了他爸他妈,毁了他本该拥有的一切富裕和满足。你说,他捅你一刀是不是可以不犯法?” “江兆铭你这个畜生!” 白蓝依扬起的手被男人狠狠攥住,耳边嗡隆隆的噪音里,夹杂着他恶魔一样的威胁。 “白蓝依,小蒙好歹叫了你四年的妈妈,你,真的忍心么?” “畜生,畜生……” 白蓝依的泪水夺眶而出,除了这两个字喃喃出声的无助,她还能怎么样? “好了,别跟我赌气了。” 江兆铭弯下身,撩起白蓝依的一条手臂:“你背叛我在先,骗我结婚在后。论其是非缘由,你这个官司还真未必打的赢呢。” “你说什么!” 白蓝依甩开江兆铭的手,不自持地倒退几步。 “我背叛你?江兆铭你少恶人先告状,我什么时候背叛过你!” 白蓝依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从大一开始跟江兆铭恋爱,他是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他们的第一次是她二十二岁的生日party上。那天江兆铭正好出差,电话里他连连抱歉。表示自己一定会在午夜前赶到party上给她庆生。 而白蓝依就在姐妹们的怂恿下,决定给心爱的男人来一个难忘的献身之夜。 她喝了半醉,换上性感的内衣裤,在洒满玫瑰和香氛的大床中间,给自己系上了缎带。 她把房间号发送给江兆铭,把灯光调到最迷离。 虽然她不记得所有的细节,却记得他的拥抱,他的温度。 早上醒来,她身旁是江兆铭温暖的身体,耳边是男人呢喃轻语。 他说,蓝蓝,我们结婚吧。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见白蓝依一脸茫然无措,江兆铭冷笑连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啊白蓝依。我他妈压根就从来没碰过你!那天晚上,我进房间见你昏昏欲睡的样子和身下的血迹,还以为你不巧来了例假!我心疼你,爱惜你,只想着这辈子跟你老所相依。可是半个月后,你他妈的竟然怀孕了!我就是个傻子!我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竟然在你生日的第二天跟你领了证!” “你……你……” 晴天一个大霹雳,白蓝依险些瘫倒:“不可能的,那天晚上是你!是你啊!只有你才知道我的房间号!我没有跟过别的男人!你别想诬赖我!” 上前一步抓住江兆铭的衣袖,却被男人无情地甩开。 指住白蓝依的面门,江兆铭恶狠狠道:“诬赖你?这么多年老子连碰都不稀罕碰你,是有多嫌你脏,你心里没点逼数么?我告诉你白蓝依,就凭你当初不自爱的下贱行为,被不知道什么野男人睡了还来找我接盘?我打心眼里看不起你。滚!” 狠狠踢开白蓝依虚弱的身体,江兆铭抓起外套闯出门去。 视线模糊了他决绝的背影,失聪的左耳隔离了偏执的声音。 白蓝依抓起地上的一张白纸—— 那是小蒙的画。 长头发,大眼睛,红色的连衣裙的女人,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汉语拼音—— 她读得出,那是祝妈妈母亲节快乐。 白蓝依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004 逼入绝境 “这,这不可能!” 云绮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睛,手里抱着的奶茶都震洒了也浑然不知。 “那天晚上都是熟人,都是朋友。再说你一共就喝了小半杯酒,是我亲手给你倒的。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觉得自己半昏半醒,意识不是很清楚。况且结婚之后,江兆铭也真的再没碰过我……” 白蓝依肿着两只眼,目光呆滞地摇摇头。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怀孕生子命悬一线,给男人造成了巨大的心里挫伤。以至于每次她试着主动的结果,都以江兆铭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没想到……他是从心底抵触自己,嫌弃自己啊。 “那是他阳痿早泄短小快!自己无福消受我们的白大美女,也就出去偷个腥有本事!” 云绮不以为然。她保持着旁观者的冷静,劝白蓝依不要这么快就认账,“蓝蓝,你可千万别上江兆铭的当。我看就是他变心在先,跟那个小贱人早就滚在一块了。现在东窗事发,再编了个理由给你泼脏水!你现在可千万不能慌,要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做对自己更有利。” 白蓝依苦笑:“我还能怎么做?我就想立刻离婚,就想离那对贱人越远越好。可是江兆铭就是不同意,你说他既然那么爱安凌然,为什么不赶紧把我放了,让她名正言顺地上位?” “唉,能有什么原因?要么有利益相关,要么有家里压力呗。江家在T城又不是那没头没脸的,离婚可能比你想得牵扯要多。不过,不同意你可以告他啊!” 云绮的提议让白蓝依心里更生酸涩。江兆铭这个拿捏人心的魔鬼,早就算准了她舍不得让无辜的小蒙受到伤害。就算不是亲生的,就算是背叛与欺骗的结晶,她终究为他倾注了四年的母爱啊。 “阿绮,总之我得先搬出来。那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白蓝依平定了一下情绪,长出一口气。 “也是。实在不行就拖着,分居两年以上,就算不用撕破脸也可以判离婚。不过,你搬出来的话,要住哪呢?” 云绮看了看自己这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小鸽子窝,向白蓝依投过来一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眼神。她就是一穷大夫,现在租着的房子还是医院里给福利安排的呢。 白蓝依咬了咬唇,她结婚后就搬去了江兆铭的房子,而自己家里的房子早就因为父亲入狱时赔偿抵债了。 “实在不行,我到厂里住。” “拉倒吧!我听说你们厂工人为了讨债,把你的窗都给拆了呢。蓝蓝,要不,你去找找你妈?” 云绮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在白蓝依严厉的一记瞪眼中,弱弱噤了声。 “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就别瞎担心了。唉,好不容易倒班休假,还要给我当垃圾桶。也是难为你了阿绮。” “少来!其实安慰闺蜜最好的办法是跟她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更惨!我合计着,要么我跟我家方威也分个手?” “滚吧你!”白蓝依推了她一把,起身就要出门。 “不过,”顿了下脚步,白蓝依又说,“阿绮,五年前的事,我心里还是没办法释怀。虽然现在也不能改变什么了,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到你家方威,我记得他爸是当警察的吧?要是路子够多,拜托你帮我查查行么?我最近家里的事厂里的事,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头给你问哈。” 离开云绮的公寓,白蓝依直接开车回了厂。 刚进大院,就听到里面乱哄哄的一片。 “白姐您可来了!我打你电话都关机,他们一早就把厂子占了!” 秘书小光急忙上前拉开白蓝依的车门。他也就一刚毕业的大学生,这样的阵仗也着实是把他吓个够呛。 这会儿只见里外三间房前,黑压压的足有上百人。前排的几十个老工人老骨干,都是白蓝依的熟面孔。 而后面那些穿得三毛野兽的,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的,一看就是工人们请的‘公关团队’。 巨大的横幅拉满视线—— 一号厂房上挂着无良资本家,二号厂房上挂着还我血汗钱。 而中间行政楼的总经办窗户上则挂着——白蓝依,有钱还债,没钱卖B! “白姐,要不咱报警吧!” 小光急得满脸通红。 005 救场 白蓝依无奈摇头,报警又有什么用?今天散了,明天再来。欠债还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么? 如果不是半年前身为财务人员的安凌然疏于控制,导致厂里今年最大的一笔单子因客户方破产而收不到款。给本就经营不善的公司雪上加霜。她也不至于连三个月的薪水都发不出来。 摘下手腕上那块限量版的百达翡丽,白蓝依直接塞到小光手里。 “白姐!这表不是您先生送您的结婚礼物么?” 结婚礼物又怎样? 白蓝依心里冷笑,要不是钻戒本质不保值,她连婚戒都想摘下来一并塞给小光了。 “拿去卖了。当铺也好,咸鱼交易也好。我估计遇上个识货的,卖个三十来万不成问题。还有这车——” 白蓝依把这辆奥迪A6的车钥匙一并给了小光:“车也卖了。” “可是——” “听我的!” 白蓝依皱了下眉,迈步朝着人群挤了进去。 非她矫情做戏,只因为这玉兰食品厂是她婚前带进江家的,一早就不为江兆铭看好。这些年都只由着她自负盈亏,从不同意增资。而家里的动产大多在股票基金等二级市场上,没有江兆铭的同意她动不了。至于白蓝依自己的卡里,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万了。 站在厂房前面的水泥台上,白蓝依先向全场鞠了个躬。 “各位叔伯,各位兄弟姐妹,我十分能理解大家的心情。咱们玉兰食品厂,从我爷爷起厂建立到现在已经有六十个年头了。你们在场的很多人,甚至都是看着我白蓝依长大的。厂子今天面临这样的困难,我不求大家能理解我这个不称职的领导者的苦衷,只求你们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可白蓝依的话很快就被人群中此起彼伏的质疑和谩骂淹没了—— “少在那说好听的了,厂子不行了就当破烂卖了!赶紧把我们的钱赔了走人!” “就是!卖什么情怀呢!你爷爷要知道自家后辈这么不争气,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听说你就是个结了婚还不守妇道的烂货,难怪你老公看着你的厂子死,也不愿意花钱救!少特么废话,赶紧还钱!” 如果时间倒退几天之前,白蓝依一定很震惊这些污言秽语究竟是怎么被泼在自己身上的。但现在,她一点都不奇怪了。从小蒙三岁上幼儿园起,她就把安凌然带进厂里做了会计,一整年的时间,足够那女人把她打造成人尽可夫的荡妇,众口铄金。 “大家安静一下!先听我说——啊!” 眼前白光一现,白蓝依只觉得左额头像被什么啄了一下。清冽的痛感袭来,接着便是一道暗红色划过眼帘!也不知是谁趁乱往上砸了东西,当即叫她头破血流! 单手捂着黏糊糊的额头,白蓝依一个侧身不稳,直接从水泥台上跌了下去。 可接踵而来的不是摔到在地的狼狈——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撞上了一堵温热厚重的墙。一只大手不算温柔地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稳稳扶正。 仰起头,她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我是江逐年,玉兰食品厂新晋第一股东。我不会给你们许诺一个起死回生的期限,但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今天下午三点前,所有员工一定能收到公司亏欠的薪资。不过在场的各位就更幸运了,你们不但能收到欠薪,还能收到辞退补偿。因为从我江逐年当家作主的这一天,就绝不会允许我的公司里有目无法纪寻衅滋事,甚至对女人动手的货色存在!凡是今天参与闹事的,立刻滚到人事部等发落!别想浑水摸鱼,我也是有监控录像的——” 说到这儿,江逐年转头看向白蓝依,眼神里带着意味深长的挑衅。 白蓝依不由得打一个哆嗦,如果给这男人知道自己手机里还藏着那段视频,他会不会剐了她? 006 还养小鲜肉 安静下来的工厂大院,像灾后的狼藉一片。 白蓝依眯着眼坐在石阶上。一边由着小光给她额头的伤口涂药,一边听出纳员查询回报。 说是工厂的对公基本户上——目前余额两亿零七万三千六。 “知道了。” 白蓝依扶了下昏涨的太阳穴,点头道:“你去吧,先把大家的工资发了。然后让工人们都放假回去。等这边安顿好了,再通知开工。” “好的,白总。” 白蓝依起身往前走去,她看到江逐年这会儿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架报废机器前。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随性地拨拨弄弄,弹弹动动。 米灰色的风衣带子,在陈年锈迹中飘飘袂袂。漆黑锃亮的尖头皮鞋,在泥泞的荒草中从容踩踏。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白蓝依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他身上染到一尘一土,仿佛都是对高贵的一种亵渎。 “好了?” 听到白蓝依的脚步声,江逐年偏过侧脸。 他眼里的茶灰色忽浅忽淡。白蓝依觉得,比起运筹帷幄的胜利者,此时的他倒更像个审度殖民地的侵略者。 “嗯,小伤而已。” 白蓝依点点头,唇角勾出一丝真诚的谢意:“江总,我真的没想到您最后会做这样的决定。对我们厂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协议还没签,我可以反悔的。” 江逐年呵声打断白蓝依激动的陈情,眼底泛滥出些丝玩味的逗弄。 白蓝依觉得,如果自己的心脏可以被比喻成一只蛤蟆,那这会儿绝对是被踩的咕叽一声。 “江总别开玩笑了,”白蓝依的笑容僵着几分尴尬,“我钱都发下去了。” “发就发了。大不了,我事后再跟白总个人追索。” 白蓝依:“……” 抬手按了下快要僵硬的面部神经,白蓝依暗暗提示自己:人在财神下,哪能不低头啊? “那,江总要不这样吧。我叫人先把工厂修整一下,过几天再让您来参观。也让各部门负责人提前准备起来,到时候把工厂的整个运作流程和品牌历史都给您介绍清楚,咱们再把协议——” “别拿那些装样子的数据来浪费我时间,带我去看些感兴趣的东西。” 江逐年冷眼一挑,直接打断白蓝依的提议。 “哦?江总的意思是……” 白蓝依警惕地盯着他,不明所以。 “白总的办公室。” “呵。”白蓝依勾了下唇,“我当什么地方呢?江总若不嫌弃,随时欢迎。只是请您别把参观办公室这件事,用像参观闺房一样的口吻说出来行么?” “白总太敏感了吧。” 白蓝依莞尔:“也不算吧。主要是怕江总失望。我的办公室不但没什么高大上的雅观,甚至连窗都被工人给卸了。” “没关系,”江逐年抬手挽了下袖子,“我舍得一身力气,帮你装上就是了。” “江总还会这个?” 白蓝依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具颀长的骨架。穿上衣服,他风姿俊逸,临风伟岸。 好像再自动切换那天晚上—— 他脱掉衣服,那身孔武有力的肌肉,荷尔蒙如炸弹一样爆破,汗水恣意冲撞。 “白总?” 贴过白蓝依阵阵发烧的脸颊,江逐年轻稳的一声吐息落在她敏感的耳畔,吓得她几乎倒退一步。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白蓝依红着脸别开眼睛,搪塞道,“还是不劳江总了。这种粗活,交给工人就是。” 白蓝依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三层靠南。紧挨着财务室,行政部。 本来以为被敲掉了窗子后,屋内能洒一片阳光呢。 这会儿一到跟前,连门都进不去的既视感,也是叫白蓝依倍现尴尬。 黄杨木的大门上,被人泼了一大桶红油漆。一把生了锈的大锁突兀地加在门框上。 “江总,要不今天算了吧。” 白蓝依抿了下唇,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 “叫人开锁还得耽误半天,不如我先请你吃个午饭?” 白蓝依的话音刚落,就觉肩膀处凛然压过一份重量。是江逐年的大手不经意地伸过来,稳稳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身后。 下一秒,男人迈开长腿,咔嚓一声直接把门踹开! “做老板的都不讲效率,这厂子能活下来我才奇怪。” 江逐年瞄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白蓝依。眼眸中,尽含精算与严厉。 “白姐!你没事吧!” 听闻这边的响动,小光从行政部里冲出来。 对撞到此情此景,他稚嫩的脸上顿显狐疑。 “还养小鲜肉?” 江逐年上下打量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眉峰一攒,冷蔑了一声:“看来我真要好好评估下,这两个亿花得到底值不值得了。” “江总你别开玩笑了行么!这是我秘书,他——” 白蓝依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涨红脸的小光箭步冲上前去。 虽然他情绪激动,但思路和口齿都很清晰。 “江总,我叫苏和光,是白姐的学弟。我……我很感谢江总愿意帮助我们。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小鲜肉!白姐是我最欣赏,最尊重的人,我希望江总也能尊重她——” “是么?那么刚才危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保护她?” 江逐年眉峰一挑,一言以蔽之。 那仿佛利箭一样正中苏和光眉心的质问,让他通红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白蓝依赶紧上前拽开苏和光:“好了小光,你先下去安排两个师傅。等我们走了以后赶紧把门窗修了。” 然后她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略显尴尬地赔笑对江逐年道:“江总您不是要参观么?快请进吧。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的经营许可和安全生产证书。这面墙上的照片,是我爷爷当厂长那会儿跟市局领导干部的——唉!那个不行!” 眼看着江逐年径自踱步到办公桌前,抬手就要往一处伸,白蓝依挺身飞奔过去! 007 所以你就是看上我了? 啪嚓一声,白蓝依一把按下办公桌上的水晶摆台。 她紧抿的嘴唇封成一条直线,警惕的眼神里充满距离和躲闪。 “江总,这是,私人物品……” 江逐年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婚纱照?全家福?” 白蓝依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下。 “那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江逐年攒眉道。 “没什么见不得人。只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丈夫。” “你丈夫……是什么业界首脑还是政府要员啊?” 白蓝依摇头:“都不是,只是我不想让你知道你绿了谁而已。请江总尊重我的意愿。” “哦?” 白蓝依的话,让江逐年的情绪从之前的饶有兴味,直接上升到兴致大增。 他靠着皮椅坐下,两条长腿舒展且极具侵略地搭在了白蓝依的办公桌上。 深眸沉邃,一副‘你不说我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让白蓝依颇感无奈。 于是她只能清了清嗓子,沉声解释道:“因为从人类两性心理学角度讲,一个男人在睡了另一个男人的女人的之后,见到对方本尊的时候,只有13%的人会有负罪感。剩下87%的人,会觉得很得意。甚至会有一种想要当面挑衅侮辱对方的冲动。江总并不认识我丈夫,所以我也不想让你看到他的样子。因为我不希望你在心里对着他的那张脸,竖起不屑一顾的中指。” “明白了,白总的意思是——虽然你恨你老公,但只能由你来侮辱他,却不能容忍别人侮辱他。对么?” 江逐年幽幽道。 “差不多吧。” 白蓝依牵了牵唇角,旋即莞尔道:“毕竟,插在我心里的那把刀是他亲自捅的。捅烂了我的心,也捅烂刻在我心里的……他的名字。虽然烂了,但那个名字还在那……” “那就剜去。” 白蓝依没说话。 于是江逐年站起身,踱步走到她身前。修长的食指挑了下白蓝依脸颊的碎发,然后绕过身,将手臂环搭在她的肩喉前方。 “怎么?白总不会舍不得吧?” 近乎贴合的拥抱姿势,让他的暧昧畅通无阻地落在女人最敏感的区域里。 白蓝依激灵了一下,却没有半分想要推开的冲动。 她承认,她的思维跟她的身体一样,都被这个拿捏人心的江逐年给套路了。 舍不得么? 爱不是一天建立的,不爱也不是一天就抽离的。 白蓝依低下头,看着破碎水晶相框上昔日那笑容灿烂的一家三口。 她在左边,江兆铭在右边,小蒙在中间。 头顶是蓝天白云,身下是鲜花草原。 碎片滑坡指尖都没觉得痛的她。这会儿看着滴滴殷红色落下,落在虚伪的笑容和假象的幸福之上,白蓝依真的觉得心好痛。 车水马龙的道上,黑色的迈巴赫开的平稳。车窗外,倒退这个城市的繁华过隙。 “谢谢江总送我。” 攥了攥手里的纱布,白蓝依低声说。 虽然她的车已经不用拿去卖了。但刚刚场面失控的时候,也难逃被工人用一把镐头钉在了挡风玻璃上的命运。 “你还没说去哪。” 江逐年道。 “我请你吃饭吧,江总喜欢什么口味?” “人妻。” 白蓝依额头青筋跳了跳:“我说菜。” “家常菜。” (注:夜场行话,泛指已婚因背债而被强迫肉偿的家庭妇女,俗称‘家常菜’。) 白蓝依:“……” 最后她无奈叹气:“算了,江总不赏脸我就不强迫了。反正我是饿了。要么江总去前面商业街直接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随便吃点。” “我这儿有点心,你先垫垫。” 说着,江逐年从手边丢过来一个白东西。原来是餐巾纸包着的一块糕点。 白蓝依闻着还挺香的,于是道了声谢就开咬。 然而这一下差点没把牙给崩了! “什么东西啊?太硬了吧!能吃么?” 她忍不住抱怨。 “你问我?”江逐年冷瞄她一眼:“你们厂出产的糕点。” 白蓝依差点惊掉下巴:“不,不可能的!我们厂的点心才没这么难吃——” “你不信?”江逐年的目光从冷漠直接变成了轻蔑,“你以为,刚才砸你脑袋的是什么东西?自己看看,上面还有你的血呢。” 白蓝依低头一看,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江逐年你恶不恶心啊!” “你们自己做出这样的垃圾投放市场,还敢拿着融资协议到处招摇撞骗。咱俩到底谁恶心?” 江逐年的话,让白蓝依哑口无言。 她重重叹了口气,把脸转向窗外。沉默似乎已成后半程的定局。 江逐年看了她一眼:“难受了?” “嗯。” “投两个亿的人是我,我才该难受。” 白蓝依垂眸道:“江总,我不是跟您说笑的。其实,我也没想到会弄成今天这样。想当初我爷爷在的时候是玉兰最辉煌的时代。逢年过节大街小巷,谁家走亲访友不提上我们厂的点心,那都不好意思敲门。我记得我小时候,最爱爷爷身上那股栗子酥的味道。每天放学回家,老远就闻到厂里飘出来的点心香,千层糕岩皮饼桃花酥,叫出来任何一款,随便哪个商场都是当天售罄。可前些年为了扩大产能,新生产线全自动引进。时代的脚步越来越快,却再也没了当初的味道。原来,市场是最公平的,口碑也是最真实的……而被遗失掉的工匠精神,才是我们玉兰遗失掉的品牌灵魂……” “现在才有自知之明,是不是太晚了?” 面对江逐年的揶揄,白蓝依只能苦笑:“江总,我突然觉得,这样的厂,卖掉了也罢。你要是后悔投资了的话——” “我做事从不后悔。” 江逐年说着,回转眸子往白蓝依身上打量了一眼。 “虽然你们厂的东西难吃,但白总好吃啊。” 白蓝依只觉脸颊像被喷枪给灼了一下,腾得一下红个透。 “江总,我们……以后能不能不提那天的事儿了?说实话我约您谈的时候真是没报什么希望。江总这么精明能干的青年才俊,我从没想过您能看上我们厂。我就是……” “所以你就是看上我的美色了,收到。” 白蓝依生无可恋地甩了个白眼,似乎还想辩驳几句,却发现江逐年已经把车给停下了。 “到了?” 她往窗外一看,什么商业街啊?这不是医院么! “先把你这一身大小伤口弄弄好。血淋滴答的,去吃霸王餐么?” 看着第二中心医院的几个大字,白蓝依只觉一股冷意窜上脊背。 “那为什么要来这家医院!” 江逐年狐疑地看了白蓝依一眼:“正好开到就来了。怎么?你在这儿死过一次?” “不,不是。”白蓝依抹了抹脖颈上的冷汗,“我的意思是,我这都是小伤,回去上点药就行。不用上医院。” 江逐年瞄了她一眼:“我花两个亿投了一个满目疮痍的破厂,已经很亏了。可不想连它的老板都是满身伤疤的。” 此时白蓝依的心里乱锅一样。见江逐年坚持,她只能小声试探商量道:“那,要不麻烦江总您开到别的医院去?我找个社区小诊所就行,这家医院——” “进去。” 江逐年的口吻不容置疑。 008 她怎么会在这儿? “我在这儿等你。” 江逐年把车停在车场,开门下来后,靠着引擎盖点了颗烟。 见他没有坚持要跟自己进去的意思,白蓝依也算是小松了一口气。 她想着,要么随便挂个号好了。那么大的医院,几百个医生,或许也没那么巧—— “白蓝依!” 墨菲定律告诉白蓝依:越是担心会发生的事,就越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发生。 听闻身后这一喊,她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分分钟被那踩着小高跟皮鞋的女人给捉了正着。 林娜没怎么变。虽然白蓝依一年也见不着她两次,但不得不承认,她依然有着不输岁月的较好容貌。快五十的人了,稍稍一打扮说是三十岁的辣妈也有人信。 此时此刻,她着一身干练白大褂。精明的双眸藏在一架毫无人情味的眼镜后面,显出几分严厉,几分怀疑。 “妈。” 白蓝依硬着头皮叫了一声,下意识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下。 可是额头上的痕迹太过明显,加上身为医生的林娜本就对血腥味敏感到登峰造极。 蛾眉一挑,林娜扳身将白蓝依的袖子拽了过来。她啧啧了两声,眼底的严肃顿时幻化出了几分嫌弃。 “怎么弄的?” “厂里机器刮的。” 白蓝依随口搪塞,却让林娜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鄙夷。 “你白大小姐能耐啊。守个破厂子到现在,都混到要亲自下车间了?” “确实没你林大主任混得好。”白蓝依毫不客气,当即反唇相讥,“我还以为你抛弃了爸之后,能飞上凤凰枝头当院长呢。原来还在急诊室这脏乱差的破地方转悠?怎么,没给刘叔生个一男半女的,转不了正是吧?” “你——” 林娜气得胸口乱伏,要不是这大厅人多眼杂,她早撩巴掌下去了。 “给我进来!” 拽着白蓝依的胳膊,林娜直接把她拖进了清创室。 白屏一拉,她噼里啪啦地摆出一排冷冰冰的器具。跟家里吃大闸蟹那种工具差不多,随便哪一件都看得白蓝依骨头缝直疼。 “瞅你这点出息吧!” 林娜一边给白蓝依上药,一边指着她的额头教训:“你给我说实话,这伤是跟江兆铭打的,还是跟那个叫什么……安的小贱人?” 白蓝依冷气倒抽,满眼的不可思议。 “看什么看?真以为云绮能帮你瞒我?她下半年是不想转正了吧!” 林娜手上的药棉又冰又狠,加上力度不弱,痛得白蓝依直吸气。 原来是那个大嘴巴的死丫头片子?白蓝依在心里骂了个通透。 林娜哼声:“想我这辈子就没有斗不倒的女人,到最后却生了你个没用的。白蓝依我跟你说了多少回,这女人结了婚后,一定要把男人的财政大权把在手里。你可倒好,一根筋地扑在你们白家那一亩三分地儿的破厂子上。江兆铭的公司里,你有扎过一根钉子,插过一面旗么!出了事了想起来像个泼妇似的动手,你倒打赢了也行啊!削个三孙子样还好意思来上医院,我都替你丢人!” “你说够了没有?” 白蓝依抽了抽被她弄得生疼的手:“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没下限?我的事不用你管。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把你手里那套小仙居的公寓借我,我现在没地方住。” “白蓝依你想什么呢!” 白蓝依眉头一挑,狠狠反驳:“怎么?那房子是我爸买的,当初是你死乞白赖的要拿走。现在我住两天都不行?” “你脑子给驴踢了是不是??” 林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打绷带的手劲儿一大,疼得白蓝依五官移位。 “他江兆铭在外面跟人家生儿育女的拿你当傻子耍,你还眼巴巴的净身出户搬走?你想气死我啊!我告诉你,就算是要离婚,你也得把他姓江的扒一层皮出来!” “我再说一遍,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扯着一面皮就能做大鼓,蘸着谁的血都能啃馒头。” 白蓝依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声道:“我现在就是不想跟那两个贱人纠缠了,他早一天答应离婚我都烧高香!” “说你蠢你还真是没药救了。” 林娜气呼呼地把托盘一端,狠狠丢进一旁的废药箱。 “你以为,江兆铭为什么不肯跟你离婚啊?” 看白蓝依一脸的疑惑,林娜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得意。 “呵,那江家老太爷已经是胰腺癌晚期,我们院长亲自会诊的,最多也就个把月了。他一共就三个儿子,钱又带不进棺材不是?前几天跟医院商量,说怎么也得让他拖到下个月过八十大寿。明眼人不傻,都看得出来老爷子这是要公布遗嘱了。” “那又怎样?”白蓝依哼声,“就算是公布遗嘱,几个儿子分几份呗。江兆铭一孙子辈的,跟他都不相干,跟我有屁关系?” “你当幼儿园分果果啊?还几人几份?”林娜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老太爷的小儿子早年被送到部队去了。听说就在你结婚前后,挨枪子儿死外头了。所以现在就剩你公公和他大哥。虽说你公公论能力论层次,处处不及江兆铭的大伯父。但是他大伯父命太硬,克死了两个老婆两个儿子,到现在人快六十了还孤寡一个。而你公公,不但有江兆铭这个儿子,还有小蒙这个孙子。你倒说说看,这遗产的比例,怎么可能平均分配?” 见白蓝依只沉默而不言语,林娜又继续道:“所以啊,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江兆铭能允许自己这边出现一丁点儿的负面丑闻么?谁不知道江老爷子当年军政出身的,一辈子正直严谨家训森严的,最恨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登徒浪子。他要是知道江兆铭把老管家留下的外孙女都给睡了,不得打断他狗腿啊?所以我跟你说,你就抓着他们一家老小这个心理,狠狠跟江兆铭敲一笔大的,甚至于可以拿小蒙做要挟,那小屁孩毕竟跟了你那么多年。你要他做什么,他还不都听你的?唉——白蓝依你给我站住!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白蓝依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她真是庆幸自己有一只耳朵不太好使了,才不用把这女人的‘教诲’全部塞进脑子里去。 难怪别人都说,这有些时候吧,人和人的三观差异,真是比人和狗的都大。 可就在白蓝依转过医院大厅要出门的时候,一抬眼便看到隔壁楼门口闪出去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像安凌然。 白蓝依抬了下头,看着隔壁大楼的巨幅标牌—— 2号楼,妇产科专诊。 009 罪有应得 安凌然去妇产科干什么? 白蓝依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她伸长了脖颈试着往前追了两步,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侧面迎过来。晃乱了白蓝依的视线,也让她瞬间跟丢了目标。 “看什么呢?” 江逐年单手插在口袋里。烟早就灭了,身上却还裹着一丝淡淡的气息。 白蓝依并不太喜欢男人抽烟。但不知为什么,此刻竟会觉得他身上的烟草味有那么一丁点安心。 “没什么。” 回过神来,白蓝依看了江逐年一眼:“江总你还在?我以为你已经走……”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午饭么?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走。” 白蓝依有点尴尬地扯了下唇:“哦,对,这都快1点了,我也饿好久了。咱们要不就去——” “地方我选。” 江逐年不由分说地迈开长腿,拽着白蓝依的袖子就把她拎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一瞬,白蓝依又想起了安凌然的事。心里兀自嘀咕着,难道她又怀孕了? 不管江兆铭出于什么目的拖着不肯离婚,可若是安凌然的肚子大了起来,他能怎么办? 上一次还有自己这个傻逼帮他们偷梁换柱。这一次,他总不能把安凌然藏起来十个月吧? 想到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白蓝依心里涟漪纷纷。 因有林娜这样的妈,白蓝依不得不成为最早熟的那类女孩子。她从小就发誓,等自己当母亲了,绝对会给予孩子最真挚最无私的爱,让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幸福阳光的正确三观氛围里—— 那孩子不管究竟是不是江兆铭的,但终究是她自己的。可惜,她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你看起来不太好,是麻醉打多了?” 白蓝依这一路的沉默让江逐年不由地转身关注了一下,他看到她的脸倒映在车窗上,双眼似有些泪汪汪的痕迹。 “没打,可能有点困了。” “缝针不打麻药,你跟医生有仇?” 江逐年棱角分明的精俊侧脸上,那笑容一勾,简直让人束手。 然而白蓝依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看来你的心情真的很差。” 江逐年说着,单手一回,将车子转灯掉头。 “唉?你去哪?” “换个地方。吃点甜的东西,能让人开心。” 白蓝依果然勾了下唇,但她的反应却无法叫江逐年十分满意。 因为她说:“谢谢,只是我是否开心,与江总的关系并不大。您也没有必要在意我开不开心吧?” “我花了两个亿,才买白总半天的笑容么?你怕不是比杨贵妃都难取悦?” 江逐年毒舌一开,白蓝依终究还是束手。 两人停在路口边的临时车位上,白蓝依认出这条路是叶城最小资的林荫路。 五月天,风阵阵,阳光割新绿。 江逐年把白蓝依带进一家清新雅致的门店,看起来像是中式偏粤的风格。 粤菜偏甜,像魔咒一样能使人愉悦。 白蓝依夹起一块蜜汁叉烧饺,食物的治愈力让她的身心从重创中慢慢复苏起来。 “这店真不错。”尝了几道菜后,白蓝依品评道,“餐具优雅,食材考究。关键是整个环境装潢给人特别轻松愉悦的享受。我爸以前就想过,怎么能把品牌做出相关层次的多元化。当时他带了个团队,准备在叶城周边开一块古风休闲度假山庄。不仅能给产品销路提供自主渠道,还能接影视商务合作,影楼采风,旅游参观。因为沾了弘扬传统文化的政策,本该得到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可惜后来——” “你爸怎么进去的?” 江逐年提着筷子,漫不经心地打断白蓝依的话。 “怎么?”看着对方惊诧不不已的神情,他将一块肥美的烧腊搁进白蓝依的碗里,“你不让我知道自己睡了谁的女人,难道睡了谁的女儿也要保密?” 白蓝依脸上红了一阵,皱眉叉过他的调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爸的事?” “前董事的名字你不是都写在企划书上了么?网上很难查?” “你都查了还问。” 白蓝依也不客气,直接把那块香得流油的肉吃掉了。 “我想看看是否有隐情。” “有隐情又怎样?你还能帮他申冤不成?”白蓝依回侃道,“算了吧,事实就是那样。拿地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地质监测提示有误,导致山体爆破滑坡范围超出可控区,淹了下面一个小村的二十三户人家。我爸作为直接责任人,死缓改判的无期。家里能赔偿的,全拿去赔了。最后就只剩下这一个厂子,因为我十八岁生日一过,我爸就把法人名字转成我的了,这才没被法院执行。其实,赔钱又有什么用?那小村一共才五十五人,死了五十二个,基本算是屠村了。那钱到最后,也不知进了谁的口袋。” “这应该是监管方的责任。”江逐年说,“你爸是拿了许可才动工的吧?为什么判那么重?” 白蓝依耸了下肩:“然而并不是,我爸当时图的是优惠政策的尾单,急着开工。为了尽快过审批,托人伪造了监测检验结果。一万个人这么做了都没事儿,结果偏偏到他这就出了事儿。谁能想到那块地的上山脊地质构造能那么空?跟草木架子搭的似的。” “那他是罪有应得。”江逐年直言不讳。 “我不否认。” 白蓝依低头自顾吃菜。 或许江逐年以为她只是想到了父亲的事,情绪再度低落。其实白蓝依只是顺便想到了江兆铭而已。 她想起出事的时候自己才二十岁,刚刚大二。 同林鸟一样的林娜,只顾着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有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到处奔走求人帮父亲打官司。 那时候的江兆铭,一心一意地站在她身边守护着。而江家父母更是看在跟自己父亲有交情的份上。帮助她,支持她,把她当亲生女儿疼惜着。 白蓝依真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就被谎言和阴谋给腐蚀成了今天这个局面呢? “先生女士,这是我们店的招牌珍品——湖光八样,菜上齐了哦。” 服务员过来,端了一支精巧的食盒上桌。 掀开来,五彩缤纷的精致糕点让人心目赏悦。 “尝尝吧,这是店里的招牌点心。” 江逐年把食盒往白蓝依面前推了下:“落后就得虚心。你看看,人家这个点心怎么做的。” 白蓝依目不转睛地看着莲花样食盒里的这八样小糕点。依次是青草冻羹,蝴蝶双酥,蜂蜜千层挞—— 忽的一下,她直接站起身来! “服务员,你,你们做这道点心的师傅呢?在不在店里?” 010 你抢我的人? “不好意思女士。” 白蓝依的反应太过激烈。服务员先是被吓了一跳,半晌才恢复礼貌微笑道:“这个菜是我们的限量招牌,出自一位传统糕点工艺的老师傅之手。老师傅不坐班,每双周才供应一次。能不能吃到还要随缘呢。” “所以……我今天见不到这位师傅?” 白蓝依脸上带着一种莫可名状的表情,欣喜又失落,甚至夹杂着一点怨念与不可置信。 她不死心,又问:“那你能告诉我,这位师傅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么?” “真不好意思女士,”服务员面露难色,“这是个人隐私,我们真的不方便透露。” “哦,那谢谢了。” 白蓝依悻悻落座,失神的表情被江逐年捕捉在眼底。 “怎么了?”他问。 “我感觉,这位做糕点的师傅,应该就是大半年前从我们工厂离职的陈老。他在玉兰整整四十年了,手艺精湛,匠心高超。” 白蓝依叹了口气,小心捧起一枚酪丝饼。 “我见过他出的新样,跟这盘里的几款十分相似。” 说着,她小口咬了一下。熟悉的味道,让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江逐年不以为意地说:“人往高处走。当初你既然留不住他,现在又何必这么急着找人?” “你不了解陈老。”白蓝依摇头解释。 “他跟我爷爷是挚友,就连我爸出事那会儿他都坚守在了前途未卜的玉兰。他的这份情结和义气,绝对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只是大半年前,他说家人重病,不得不离职。我千方百计地挽留,他都坚持要走。临走的时候,甚至连我特批的丰厚补偿都不接受。后来我听人说,他带着一家老小回老家了。手机换了,原来的老房子也卖了。” “可是今天,你发现他居然还在叶城,甚至去了别的餐厅里任职?” 江逐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白蓝依的心像泡了醋一样酸。 “是啊,我曾跟陈老说过,等您把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再出山的话。一定一定要回来我这里,我等着您。可是……” 白蓝依微垂眸子,嘴角的苦笑抽跳了两下。 无论是产能设备,产品质量,还是人事管理与人才战略。这一天之内,她几乎已经把公司里负面的一切现象,都展示给江逐年了。 就算他下一秒后悔了撤资了,白蓝依也不会奇怪的。 “服务生,叫你们李经理过来一下。” 就在这时,白蓝依看到江逐年转身打了个响指。 不明所以的服务生一脸的忐忑,估计是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得罪人了。 白蓝依见状,赶紧叫住江逐年:“江总没关系的。人家说得也没错,不至于这点小事就投诉——” “江先生!” 话音未落,白蓝依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直接从门口小跑着过来。脸上的表情又恭敬又热情。 “您过来怎么都没提前通知一下,我安排人好好——” “不用客气,临时决定招待朋友的。” 江逐年看了眼白蓝依,抬手随意一指:“白蓝依白总,她觉得今天这道湖光八样很特别,想问问后厨的师傅是哪位高人?” “啊,白总您真有眼光。” 李经理跟白蓝依礼貌地握了下手,然后一脸略带邀功的得意样子,仿佛有心在江逐年面前展现似的。 “这位陈老可是中式糕点界的泰斗人物呢!我找了好多人从猎头手里挖过来的。江先生,上个月我给您发的新菜单里有详细介绍过他的资料,您——” “哦,我没仔细看。由李经理亲自经营,我一向放心。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这位陈老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提供一下,我这位朋友想要亲自拜访。” “好的江先生,我马上找给您。” 看着李经理屁颠屁颠的身影,白蓝依狐疑地看着江逐年:“你们,认识?朋友?” 江逐年低头倒茶,并未回答。 “不对。”白蓝依脑中白光一亮,“不对,江总,这家店是你开的!” “投了点钱而已。” 江逐年把满好的茶杯递给白蓝依:“点心太甜,喝点荞麦茶解腻。” 白蓝依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只把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江逐年。 “看什么?我怎么就非得花钱买破烂,就不能有点优质的投资眼光?” “你撬我的员工?” 白蓝依抿唇。 一听这话,江逐年冷哼一声:“白总说话讲点道理行么?这醉香江是我控股不错,但具体经营事项都是职业经理人在打点。难道连找个保洁和厨房大师傅都要我知情么?留不住公司的核心人才,你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是么?可江总这么精明的人,我以为您会喜欢把一切事物都把控在手。”白蓝依表示怀疑。 “智者懂得分权下放,有这个闲工夫事必躬亲,我还不如把喜欢的女人把控在手。” 说完,江逐年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白蓝依赶紧叫道:“唉江总!说好这顿我请的,你把我带到你的店,我怎么好意思啊?” “我的店就不能你请了?想花钱没人拦着你。” 说着,江逐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暗金色的卡片,高逼格尊贵范儿。 他将卡塞给白蓝依,嘴往前台处努了一下:“过去买单,拿这个V卡积分。” “您好女士,一共消费两千二百八。” 白蓝依把卡递上去,还没等翻出手机支付呢,就见前台服务生干净利落地一刷。 “女士,余额六十四万三千,请签字。” “唉!” 白蓝依吓了一大跳:“不是啊!我准备用手机支付的!这,这不是积分卡么?” “不好意思女士,我们餐厅是会员制,会员卡一次性充值消费抵扣。不开放散客支付。” 江逐年不慌不忙地走到白蓝依身后,看她一脸懊丧又尴尬的表情,径觉好笑。 “怎么?钱花不出去不爽啊?” “你骗我?说好我请的嘛。”白蓝依皱眉。 “那行。让她给你办张会员卡,起充十万。”江逐年肩膀一摊,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白总不会是打算,用我刚投的钱来鱼肉作风吧?” “你!” 差点被江逐年这一怼噎死的白蓝依,虽然卡上只有七万块,但嘴上依然不服气:“……那,那也不是不可以。就当公司预提招待费了。我动个十万八万,也不算对不起江总。” “也是。” 江逐年轻呵一声,随手将那张暗金色的会员卡往白蓝依怀里一塞。 “这个送你了,算我追资六十四万,给白总专门做业务招待费。” 011 我女儿,到底怎么死的 中庭希尔顿,单人行政房。 白蓝依洗了个澡后,觉得头有点疼。于是在床上躺到太阳下山,却始终无法睡着。 其实她本是打算先住个汉庭快捷就行了。毕竟手里得留些钱,过几天还是去租个性价比高点的房子划算。 然而江逐年直接把她放这儿门口就停下了,多余废话也没说。弄得白蓝依不禁肝颤地想,可别告诉自己就连希尔顿酒店也是他江逐年开的! 不过那张醉香江的会员卡,白蓝依可没敢收。江逐年也不为难她,只说,不要就算了。反正只要是我带过来的女人,第二次来刷脸就行。 白蓝依一点不怀疑他这话的分量。毕竟,提起叶城新少江逐年,那可真所谓神话一样的存在了。 今年年初,一家名为立年国际的投资集团在叶城悄然登陆。一夜之间,大资本注入,以侵略一样的速度席卷各大项目投资及企业收购。 得知幕后操控者仅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单身男士,且有颜又有钱之后,叶城各大名媛圈霎时间沸腾起来。 只是这位江先生的行事风格过于谨慎。虽说对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士们并不轻易拒绝,却也从没留下什么过于负面的把柄和证据。以至于所有的绯闻都点到为止,连各大八卦媒体的爆料中,都难有实锤。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江逐年究竟是什么身家背景。以前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怎么突然之间就空降到了叶城?这些私人信息,更是没有任何可靠的传闻流出。 财富与权力,危险与神秘,构建了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魅力。 白蓝依越想越头痛。虽然公司的危机有了缓解,但自己怎么偏偏就惹上了这么个人物呢? 早知道,还不如找个快递员随便拍几张,好好恶心恶心江兆铭! 这才刚想到江兆铭,江兆铭的电话偏偏就打了进来。 白蓝依嫌恶地皱了下眉,直接按死了。 她起床洗了把脸,叫了辆车准备回趟家。 既然要搬出来,东西总是得收拾收拾的。 “白蓝依你跑哪去了!” 一进家门,白蓝依就看到江兆铭自楼梯上匆匆下来的身影。安凌然跟在他身后,一张娇俏的脸蛋上,倒也多了几分假情假意的关切。 “你管我去哪?” 白蓝依一看到这两人就觉得心梗。她踹掉高跟鞋,绕身就要往楼上走。 “你给我站住!” 江兆铭气急败坏地扯住白蓝依的手腕,力度一时收不住,痛得白蓝依差点抽气出声。 安凌然也跟着凑身上去,拉着白蓝依的袖子,温柔地劝道:“白姐,兆铭他看了新闻,知道今天上午有工人在厂里闹事,他很担心你的。你——呀,你受伤了?” “不用你们操心。收拾个把箱子,我还是能亲力亲为的。” 白蓝依把手抽回来,轻蔑地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一眼。 “我这就给你们腾地方。” “唉!白姐——” 安凌然小嘴一抿,怂恿着江兆铭:“你快劝劝白姐啊,她——” 白蓝依回到卧室,也不知心里作用还是怎么的,总觉得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 好像一男一女在双修似的! 她心里暗笑: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对狗男女还不得床头床尾转三圈,每个墙面趴一遍? 想想就觉得反胃! “谁说要让你搬出去的?” 江兆铭跟着白蓝依的脚步上来。他站在门口,淡淡的卧室灯反光了他脸上那架彰显斯文败类的眼镜,“只要我们一天没离婚,你就还是我江兆铭的妻子,小蒙的妈妈。你必须住在这里。” “江兆铭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白蓝依跪在地板上,边往箱子里塞衣服,边不耐地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不看在我们夫妻五年的份上,你好歹看在小蒙和安凌然的面子上吧?你说她一个大姑娘没名没分的,为你怀了一个又一个的,你要是男人,就赶紧把她娶了进门。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儿孙满堂,早死早超生还不行么?” 说话间,白蓝依的余光扫到江兆铭的表情。 在她提及‘怀了一个又一个’的时候,很明显江兆铭的脸上闪过一丝真实的狐疑。 白蓝依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安凌然今天去妇产科的事儿,他真的不知道? “白蓝依,我们少说这些废话。”江兆铭扶了下眼镜,迈开两步站到白蓝依身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现在还不是离婚的时机。所以你给我乖乖做好你该做的本份,否则——” “你装什么蒜啊江兆铭?不就是想要你家老爷子的钱么?” 白蓝依扣上皮箱,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我凭什么要让你如意?你爸妈分到了遗产,难道还会给我这个前妻一份么?我告诉你江兆铭,我就打算在你爷爷八十大寿宴会上,把你们这一家人对我做的恶心的事公布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幅道貌岸然的嘴脸!” “白蓝依你敢!” 江兆铭的脸色铁青,一把将白蓝依按在衣柜上! “你想毁了我,毁了小蒙么!” “小蒙关我屁事!他就是你跟小三生的杂——” 白蓝依的话吞进腹中,眼泪也生生咽下。 看着隔壁儿童房里蔚蓝色的窗帘,星际迷航的贴纸,蜘蛛侠造型的足球,还有那张画的毫无天赋的节日贺卡—— 四年的爱,日日夜夜才堆砌出了‘妈妈’和‘儿子’这两个词。而那句足以毁灭一切的‘杂种’,白蓝依终究骂不出口。 “小蒙去幼儿园了,这几天都会住在我爸妈那。” 江兆铭放开白蓝依的衣领,低头看了眼她左手上丝丝渗血的纱布。 皱了下眉,他的口吻稍稍缓和了一下。 “你要先搬走也行,但我警告你不要再干出让我蒙羞的事。如果再给我知道你跟别人上床,我他妈废了你!” 说完,江兆铭踢了一脚地上的旅行箱,转身就要往外走。 “江兆铭!” 白蓝依钻进生疼的掌心,冲着那男人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我还有句话要问你,你给我如实回答!” 顿了下哽咽的喉咙,白蓝依迎着江兆铭那双复杂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女儿,到底怎么死的?” 012 你为什么住我隔壁? 江兆铭看着白蓝依,目光倒是坦荡出几分冷静。 “你觉得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我掐死的么?” 一句挑衅的反问,像炸药的信捻,在白蓝依的心里噼里啪啦地炸开。 “江兆铭你回答我!” 她大吼一声,破音的喉咙里几乎都要弥散出血腥味了。 江兆铭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真以为我会搁着自己的前途和人生不要了,为你这种贱女人杀人犯罪?呵,白蓝依你听清楚了,你和外面野男人生的那孩子,也是沾了你这母亲的霉,活该命短。她是先心病,我签字放弃治疗了。” “江兆铭,你……” “我什么?难道你还想让我花钱去抢救她么!” 白蓝依松了松拳,湿淋淋的血浆透出骇人的粉红色,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好,江兆铭……这条命,我姑且不算在你头上了。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那我就是被人下药给……我不求你心疼我,但如果你接受不了一个被玷污的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可以告诉我,你可以跟我分手,离婚。甚至可以带我去报警,让我早早做掉这个来路不明的意外!当年,我才二十二岁啊。我们都那么年轻,人生还有那么多可能。我们可以不用纠缠,可以及时止损的! 可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是么?江兆铭,你这样报复我有意思么?” 整整五年,就像一场被电击过的噩梦。白蓝依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挖掉这块不堪的记忆? 江兆铭的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发声。 他转过身,半条腿都已经踏出门了,才幽幽丢过来一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兆铭!” 一直站在门口的安凌然迎上去,可是江兆铭也没有理她,径自下了楼。 她略有几分尴尬地僵在卧室门口,冲白蓝依尴尬地挑了下唇角。 “白姐,我帮你拿吧!你的手——” 看白蓝依拎箱子的手有点吃力,安凌然主动上前,却被白蓝依警惕地挡开。 “我自己可以,安小姐还是悠着点自己的身子吧。碰瓷这种事,我见多了。” 安凌然的脸色白了几分,口吻却还一如之前般温和:“白姐,我……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是没办法。我知道自己处处比不上你,也从来没敢有过非分之想。我甚至考虑过远走高飞,让这个秘密永远是成为秘密。可是小蒙他……是我的骨肉,我……” 看着安凌然在自己面前狂挤眼泪的样子,白蓝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行了你别演了。安凌然我告诉你,首先我并不怪你跟江兆铭在一起,男人管不住下半身的都把错推在小三身上。当年的你也就才二十岁,我白蓝依虽然被你们蒙在鼓里四五年,但仅剩这点智商还是分得清主次。我恨你的,是我拿你当姐妹,你却在背后搞我的公司搞我的名声。你这个垃圾!” 见安凌然红着脸连个屁都不敢放,白蓝依继续道:“其次,你也不用偷听我跟江兆铭说什么。他要是真心对你,是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的。但从我这件事上也是给你深深提了个醒,他能做到五年不碰我身子,能用五年时间守着这么大的阴谋跟我故作恩爱。这个男人的内心有多强大多阴暗?你搞得定他么?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多给他生几个一男半女的,巩固地位才是真的哈。不送!” 说着,白蓝依饶有兴味地在安凌然平坦的小腹上瞄了一眼。可余光却有意无意地扫上了她的俏脸,刚刚还涨着鸡血红的,这一刻却霎时间惨白了。 “白姐!” 安凌然追出去两步。 “还有事?” 白蓝依不耐地转身。 “没,我就是看你的手还在流血。你,你伤得严重么?今天有没有去过……医院?” “关你什么事?你在医院看到我了?” 白蓝依若有所思地一句反问,安凌然的脸色着实是比刚才更白了! 那一刻,白蓝依突然确信了一件事——她怀孕看医生这件事,不但江兆铭是不知道的,甚至于她都没打算告诉他。 这可奇了怪了。 白蓝依暗自嘀咕。 坐上出租车,白蓝依思索了片刻,打了个电话出去。 “什么事?” 林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帮我查个事。”白蓝依也不废话。 “呵,你倒真不客气?一天之内求我两回?我是不是该把今天当纪念日庆祝一下。” “我可没求你帮我包扎。”白蓝依攒眉道,“我发现江兆铭那个小三好像在你们医院看了妇产科,你帮不帮我查?我这可是将母亲大人的教诲真正贯彻实践的体现。我想,应该没什么事儿能比帮我斗小三更让你感兴趣了吧?” “知道了,叫什么名字?” “安凌然。不过也可能用假名,回头我发个照片给你。具体时间是今天上午我离开之前,一共就那么几个坐诊大夫,你去问一圈。” 说完,白蓝依挂了电话。而车也差不多正好停在了希尔顿酒店的正门口。 站在房门前,她用右手拎着大包小袋子,而受伤的着手捏着门卡。 左插右刷的,光听门上滋滋滋响,就是半天也弄不开。 正在白蓝依纳闷的时候,那门竟然自己开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上身赤裸,下身只着一条速干运动短裤的江逐年。 汗水淋漓过他壮硕的胸肌,人鱼线的沟壑里填满了荷尔蒙的气息。 他一只手按在墙上,另一只手上的拳套还没摘下来。 “江总?!你,你你——” “你刷错门了。” 江逐年的呼吸还在最后的平复阶段,白蓝依这才傻眼看了下自己手里的门卡。 8211房间。 而这里,是8210。 她的房间在对面。 可问题是—— “江总你为什么住在我对面的房间?” 江逐年少见多怪地看了她一眼,站直身子,将另一个拳套从容不迫地从手上摘下来。 “我都在这住半年了。你今天才来,却质问我为什么在你对面?” “可是——” 白蓝依瞪得眼睛发酸,舌头却像被人抓住了似的,半天怼不回一句话。 “我的意思是,江总在叶城,没有自己的房子么?” 江逐年眯了眯眼:“所以白总的另一层意思是,咱们俩是要从炮友上升到相亲么?” “当然不是啊!”白蓝依都快哭出来了,“怎么扯到相亲上了,我是问您——” “不相亲你管我有没有房子?” 白蓝依:“……” 013 找不到线索了 白蓝依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端出电脑就开始找租房中介。 想到隔壁住着的那只行走的‘生植器’,她就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这时,一个电话扑进来。 白蓝依看了一眼屏幕显示的名字,不由得皱眉撇嘴,最后懒洋洋地一接—— “喂,叛徒。” 云绮在电话那端一愣,半晌才把话音转得跟红颜祸水一样妖媚道。 “哎呀好蓝蓝,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么?你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亲妈还能指望上谁?我是怕你死鸭子嘴硬活受罪!” “滚吧你!我看你就是想转正。没她林大主任的签字,你就得睡院长去了是不是?” 白蓝依没好气地凶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等我转正了就去别的科室了哈哈哈,以后就不用跟你妈打交道了哈。” 隔着电话都能脑补出云绮那张谄媚的脸,白蓝依也是哭笑不得。 “蓝蓝,你那个事儿我帮你找方威问了。可惜没什么戏,当时咱们去的那个会所两年前就出兑了,现在都改成桑拿城了,哪里还能找得到当初的监控啊?他虽然答应找他爸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当初的老板。但你懂得啊,就算派两个警察过去了解当天的口供,那五六年前的事儿了,谁还能记得那么清?何况人家老板是吃饱了撑的,愿意承认自己会所里发生过迷-奸案?” 其实白蓝依心里早有准备,查不查的,不过是个心里安慰罢了。 孩子死了,男人变了,身子脏了。那种宿命的无力感,只能越纠结越深陷。 归根到底,江兆铭的当初的决定—— 不过就是不够爱,不够信任,不够坦率罢了。 “我知道了,谢了。” 白蓝依夹着电话,长叹了一口气。 “蓝蓝,想开点吧。”云绮劝道,“别说有没有那个男的还不一定。就算真的有,他江兆铭非但不理解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嫌弃你。这种男人,趁早离了干净。也省得拖累你大好年华,啧啧,蓝蓝我说你也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连两人那个的滋味都没尝过——呵呵呵。” “谁说我没尝过?姐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么?”白蓝依反驳:“我跟你说,一摊牌之后我就把江逐年给绿了,直接挑了个器大活好的。我寻思就是死了也别做个连男人什么滋味都没尝过的蠢蛋!” “真的哇!” 云绮一听,兴致直飞九霄云。 “快说快说,什么样的男人啊?长宽高,硬度射程持久力,说说说!” “说个屁!你当是坦克啊!” 白蓝依故意拿捏情绪地吊着对面那小妖精:“他是我们公司的投资方,高大威猛就是人不怎么厚道。不过无所谓,舒服就行。而且为了逼江兆铭那孙子离婚,我顺道还拍了段小视频。” “姐姐你也太豁的出去了!我要看!” “看个屁啊!” “哎呀,咱俩初中就一块洗澡了。你身上除了内脏,我什么没见过?” “滚!”白蓝依吼道,“你和方威啪啪啪的时候,难道也能给我看?” “当然不行了啊!我家方威可是我一个人的,怎么能给你垂涎?” “那不得了——” 白蓝依刚说出半句话,又觉得不太对劲。人家云绮的男朋友是她私人所有,可自己跟江逐年之间也就是一夜Q泡友,这护食儿护得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哎呦姐姐,你就给我看一眼。挑一张截图嘛,不那么露骨的。我又不想看你俩那玩意儿。就给我瞅瞅他长什么样。” “行了行了!整天对着裸体病人,怎么还那么饥渴?” 白蓝依挂了电话后,打开手机里的那段视频。 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不太厚道。这东西放在手机里是很危险的,还是趁早删了免得给大家惹麻烦。 于是在删掉之前,她特意截了一张‘口味较轻’的图片。 两人就只有到肩膀的地方。看起来像是在拥抱着耳鬓厮磨,暴露敏感的位置一点没有。所以比起色情元素,倒是更像一对默契而恩爱的情侣。 不过她故意截这张还有另一个原因。 因为这个角度拍到的江逐年的侧脸,是非常帅气而性感的。精致的轮廓精雕玉琢,迷离的眼眸旖旎一片。 当她用微信传过去的时候,云绮秒回了一排流口水的表情。 这让白蓝依好多年没体会过的少女虚荣心,稳稳地膨胀了一小下。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门铃响。 白蓝依的心跳还没回到常速,一紧张连问都没问就把门拽开了。 江逐年站在外面,一身墨绿的休闲衬衫架在他雄伟宽厚的肩背上,如苍松劲竹,端重伟岸。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西裤,脚上却没有皮鞋,而是一双卡其色的帆布休闲鞋。 这个样子的打扮—— “白总,晚饭吃了么?” 白蓝依一个激灵,登时摇头三遍。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房里藏人了?” 看白蓝依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掌很不和谐,再一瞄,她额头上还有些冷汗。 江逐年眯了下眼,透出一股子的精算和老练,逼得白蓝依牙关打颤。 她庆幸,还好自己刚才已经把视频删了。否则真怕在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压迫下,做梦都能给全盘交代了。 “呵呵,江总真会开玩笑。那个,我减肥,晚餐不怎么吃。您还是自己——” “中午没给白总机会,想着晚上补一场。没想到这才半天,您就准备赖掉了?” 江逐年的借口向来一击攻心,白蓝依无话可说。 “哦,那你等我换件衣服。” “不用了,穿这身挺好。” 江逐年打量着白蓝依身上的职业装。虽然色彩和样式都有点无趣,但依然遮不住她窈窕身段上的凹凸有致。 如果不是自己亲手剥离过她的伪装,也是想象不出来这女人的滋味,多少令人有点难忘。 014 奇葩相亲 希尔顿酒店的餐厅在二楼东侧,一半是自助区域,另一半是卡座点菜区。 这种连锁品牌酒店的餐饮水准一向中规中矩,白蓝依说自己没胃口也不都是假话。 “江总订位了么?还是说我们随便——” 然而没等白蓝依话音落地,江逐年直接抬手推在她的肩膀上,同时另一只手往前一指—— “看到那边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女人了么?你就坐她旁边那桌。” 白蓝依定睛一瞧,几米远的V卡座处,坐着一个栗色长发的年轻姑娘。 她低着头,这会儿正专心致志玩手机呢。一副精致的美甲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梅子色的红唇偶尔轻轻抿一下。 挺漂亮的,白蓝依在心里评价。 但她还是略显狐疑地看了江逐年一眼:“坐哪里都OK,不过江总什么意思啊?您是要——” “我跟她相个亲。” 江逐年这话讲得云淡风轻,白蓝依却直接懵了。 “什么?可你不是叫我来请你吃晚餐的么?” “矛盾么?” 江逐年欠了下身子,在女人清澈而疑惑的双眸里照了照仪容,并说:“等下把账挂在白总的房上不就可以了?” 只觉一万头草泥马在心头奔腾而过,白蓝依抽了抽唇角,单手扶额:“江总您可真会开玩笑。酒店房间实名登记,人像都是联网的。你说挂我账上,就能挂我账上?” “那更简单了,”江逐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直起身子之前,他有意凑到白蓝依的耳畔轻轻一咬,“今晚,我也住到白总房里……不就行了?” “你——” 没等白蓝依捋顺自己这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男人已经迈开长腿向前走去了。 “齐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 见江逐年就这样从容落座到齐晓菲的面前,白蓝依按耐住心里不断过滤出来的脏话。 她悻悻走到隔壁的桌子边落座,假装不认识江逐年。 “江先生您客气了,我也才刚刚过来。我爹地说江先生工作很忙,不管是谈生意还是见客户,都喜欢约在下榻的酒店。” 齐晓菲笑得娴静优雅,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倒是被她展现得可圈可点。 “我比较喜欢高效率做事,谢谢齐小姐理解。” 江逐年同样报以优雅的微笑,那种少女一见误终生的特质,也是被他玩转得淋漓尽致。 可白蓝依却只在心里默默呸了一句‘禽兽’。 虽然她算不上了解江逐年,但每次见他这样笑的时候,后面都说不出什么好话。 这会儿,白蓝依将脸转进菜单里,可一只耳朵倒是不偏不倚地侧了过去。 嗯,八卦天性,偷听无罪。 只要这个变态等会儿上三垒的时候,别也逼她着前来围观就行了! “当然了,像江先生这样的成功人士,如果没有高效率的时间规划,肯定是不成的呢。不过,总住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江先生就没考虑过在叶城置业?” 齐晓菲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了几分微妙,白蓝依在一旁听得心有涟漪。 三句话就扯到房子上,这女人可真是相亲界的老手啊! 然后就听江逐年不慌不忙道:“叶城房价太高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白蓝依差点被口水噎了—— 确实是太‘高’了,两个亿才只能买一堆废铜烂铁破荒地。 这时候,齐晓菲的神情已经是多云转阴了。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没退干净,但气氛明显开始僵了。 “不好意思齐小姐,我去个洗手间。你先点菜吧,不用客气。” 说着,江逐年站起身向外走。 白蓝依就看到齐晓菲抬手招呼,用不耐的口吻吼了一句:“服务生,点餐!” 好家伙,鲍鱼龙虾长脚蟹,齐大小姐这是只点贵的不选对的啊。 白蓝依觉得自己也不算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出席大大小小的宴会上,也没有哪次能阔绰到这么开眼界的。 最后,连人家服务生都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女士,您是几位用餐?这些应该吃不掉吧?” “吃不掉我不能打包么?” 齐晓菲瞄了对方一眼,又去翻红酒单。 白蓝依在一旁心里窃窃:这一顿,他江逐年要是敢让自己掏钱?她就跟他拼了! 江逐年很快就回来了,看到桌子上已经上了两个前菜,他微笑道:“已经点好了?” “嗯,我不晓得江先生的口味,就多点了些呢。” 齐晓菲轻呼一口气,又道:“刚才聊到哪了?” “买房子。”江逐年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毫不避讳的坦言倒叫齐晓菲有点挂不住姿态了,只见她尴尬地假笑了一声:“呵呵,是啊。我说江先生是成功人士,总归想着先立业再成家。车子总归要买好的。房子么,可以先住住酒店对吧?” “车子买得也不算好吧。” 江逐年只喝茶,也不动筷子。 “江先生谦虚了,上次你去我爹地公司的时候开的那辆迈巴赫——” “租的。” 江逐年此话一出,一旁的白蓝依再也屏不住了。 她本来正低头喝罗宋汤呢,想笑又不敢笑,最后直接呛了。 一阵山崩地裂的喷嚏咳嗽过后。饶是她已经尽力掩口低头,却还是喷了一点汤水在齐晓菲的鞋子上! “你!” 齐晓菲一下子气红了脸:“你怎么回事啊你!” 白蓝依见自己无意闯了祸,赶紧起身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帮您擦擦。” “擦个屁!我这是Dior的限量新款,你擦坏了赔得起么!” 听闻这边有冲突,几个服务生和餐厅经理赶紧跑了过来。 “先生女士,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么?” 然后就看江逐年直接往白蓝依身边跨了一步,大手一勾,搭上她的腰。 “没事,我和我女朋友订的位置,被这位女士占了。不过不要紧,我们坐旁边就是了。” 白蓝依顿时震惊到说不出话,可再一转头,却见齐晓菲脸上的震惊绝对是比自己加平方的程度! “江,江逐年你什么意思啊!” 齐晓菲的脸顿时涨出了猪肝色。 一旁的经理也懵了,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你们几位,认识么?” “认识!”齐晓菲说。 “不认识。”江逐年也说。 “你——” 齐晓菲算是弄明白了,只见她眼睛一眯,冷笑道:“江逐年你耍我啊?没钱付账就别装富二代啊!我还真就看不起你这种穷屌丝楞充大尾巴狼!” “这位女士,我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江逐年一本正经地搂着白蓝依:“你说你认识我,那你知道我这本护照上的官方英文名字是什么?不过是听到我跟我女朋友说了几句话,就想过来碰瓷?” “你!你——” 齐晓菲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本来还强秉着没掉下来。结果正好一道龙虾一道鲍鱼齐齐端了上来,美味鲜香还裹着钞票的气息—— 她直接跟着哭了出来! 015 道歉被责难 最后,齐晓菲用了自己身上所用的信用卡,一共刷了二十三万三千的账单。 因为她还点了两杯红酒。 当时也没看清楚,是原木酿造的贵族级红酒,按毫升卖。 她以为是一杯三百。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白蓝依挑着面前的一小撮意大利面,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她,一场大戏过后倒是开了食欲。 江逐年眉峰一挑:“菜是她点的,我一口也没动。” 其实白蓝依承认,像齐晓菲这样的拜金女,给她个教训还是挺引起舒适的。 “不过,刚才我听你们说,她爸爸不是跟你有合作往来么?弄成这样,你不怕他爸找你麻烦?” “能把女儿养成这样的,我要是她爸早该自杀谢罪了。有什么脸到我面前理论?” 江逐年抬起叉子,从白蓝依的盘子里撩走一块意大利面。 白蓝依的脸稍微燥了燥,她轻咳两声道:“不过,我个人建议江总还是低调点的好。您年纪轻轻空降叶城,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呢。” “白总是在关心我么?” 江逐年眯了眯眼。 白蓝依莞尔:“那当然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厂可怎么办?” “钱都到手了,白总还管我死活?” 白蓝依狡黠地笑笑:“没办法啊,您又不肯签协议。万一哪天反悔了,我也不知道江总护照上的真实姓名,到时候哪说理去?” “要看我护照还不容易?” 说着,江逐年抬手从口袋里拽出个墨绿的本子,啪一声,撂桌子上了。 白蓝依小心翻开,可里面竟然是一张——涂鸦?! 歪歪扭扭的字,歪歪扭扭的画了个头像。 灯泡眼,大蒜鼻,光头三根毛。 虽然看着十分没天赋,但江逐年喉结处那一道圆圆的伤疤还是画的挺明显的。 假的?! “这,江总这……” 江逐年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禁扶额皱眉:“死丫头,给我掉包了。她这是怕我动不动就出国,丢下她一个人。于是把我护照给藏了。” 白蓝依怔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江逐年的意思。 “江总是说,您女儿?” “嗯。” 江逐年有女儿?白蓝依倒是吃惊不小。 “原来江总已经结过婚了?” “是啊,没车没房还拖着个女儿。除了白总这种不问出处就能对我扶贫优待的女人,估计其他人是看不上我了。” 江逐年笑得又阴又坏,弄得白蓝依分分钟想逃走。 *** 天一亮,白蓝依就醒了。 打开手机,里面只有一条消息。 林娜昨晚给她传过来了一张报告单。安凌然的,确认妊娠6周+。 怀孕六周?白蓝依暗暗攒眉思索——那按日子来算,安凌然应该是在一个月前有的。 可如果她记得没错,那会儿江兆铭不是在国外出差么? 结合起男人不知情的样子,和安凌然的躲闪与隐瞒,白蓝依觉得这事儿有意思了。 只不过,她不想在这对渣男贱女身上再浪费脑细胞,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于是白蓝依回都懒得回一句,直接起床洗漱换衣。然后以最快速度把自己拾掇干净后,出门下楼。 没有车子虽然不便。不过她要去的这个地址,开车就更不便了。 老城区的清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白蓝依握着手机上的地址,一路望闻问切,可算找到了陈立江的家。 那是一方小小的四合院,门庭高草环盈,看样子主人家也很久无心打点了。 “请问,陈老在家么?” 轻敲几下门,白蓝依看着前来开门的一位妇人,礼貌地询问道。 “你是?” 妇人有所警惕地看着白蓝依。 “哦,我是陈老以前的同事,我叫白蓝依。陈老现在是住在这儿吧?” “你是白总?” “您,认识我?”白蓝依一惊,旋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妇人,顿时心头一窒,“您,您不会是陈嫂吧?” 天哪,才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陈老的妻子怎么会苍老憔悴成这个样子? 刚白蓝依见到她的瞬间,硬是没认出来,还以为是陈老家里雇佣的保姆呢。 陈太太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她抬手捋顺了下自己乱糟糟的白发,笑得有点牵强:“白总,你来找老陈做什么?” “我……我就是听说陈老回来了,想见见他。” 说着,白蓝依拎着手里的香烟老酒,这都是昨晚她在酒店附近的专卖店提前选购的。 然而陈嫂却并没有让白蓝依进去的意思,她只是警觉地把目光收缩了一下,退了两步道:“白总先等一下,我去看看老陈。” 结果还没等白蓝依反应过来,就听咣当一声,里面的门直接栓上了。 “陈——” 哗啦一下,一盆冷水直接从院墙内泼出来。 白蓝依躲闪不及,一招中得透心凉! “白蓝依!你滚回去吧!我们老陈是不会见你的!” 陈嫂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看不到她的脸,但白蓝依几乎能够脑补出她歇斯底里的样子。 “陈嫂!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陈太太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聊聊行么!” 白蓝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算陈立江不认可她的能力,不接受玉兰食品厂的返聘,但彼此之间从没有过红脖子绿眼睛的,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激烈? “误会?老陈在你们白家这么多年,有没有拿过一分不属于他的钱,有没有贪过厂里的一针一线?他一辈子兢兢业业,两袖清风,不是给你们这样侮辱的!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陈嫂!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求你先开开门!” 白蓝依又拍了半分钟。心想着自己反正都已经湿透了,大不了让人家先把心里的火气泄了再说。 哪里还管得上陈嫂等下再泼的水,是不是烧开了的! “白总还真是豁的出去啊。” 突然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自己背后渐渐贴近,白蓝依悻悻回头,目光直接落在那一弧勾起的唇角上! “江……” 江逐年不慌不忙地抬了下眉,口吻戏谑道:“人家陈老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我看白总是不是还要用上别的手段了?” 推开江逐年钳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白蓝依十分尴尬地皱皱眉角:“江总别开玩笑了好么?我只是……只是……” “别站这儿娱乐大众了。陈老要是知道家门口站个有伤风化的女人在这儿大叫大闹。估计得被你气死。” 说着,江逐年目光一沉,饶有兴味地扫了扫白蓝依的上半身。 水一淋,她外套里的白衬衫已经全湿透了。这会儿透出了玫紫色的胸衣,惹眼非常。 016 她的失职 白蓝依换了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看到江逐年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盯手机。 “江总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去找陈老?” 她用干发巾擦着头发,芬芳气息,甩了一屋子的香。 “白总这么猴急的性格,还用猜么?” “我还以为,你是不希望我去把人从你的餐厅里挖回来。所以特意来看我笑话的……” 白蓝依咬咬唇。 “你想多了。”江逐年嗤笑了一声,放下手机。 他走了两步到白蓝依的面前,抬手在她半干的长发上拨弄了一下。 “手心手背都是肉,陈老肯回食品厂,对我来说不能算损失吧。” “那不一定,龙生九子还宠爱不同呢。” 白蓝依还是很理智的,她觉得比起醉香江那样赚钱的高端餐厅,自己手里的不良资产简直登不上台面好么? “那要看谁会夺宠了。比如白总这样的,就很容易让人偏爱。” 说着,江逐年扳过白蓝依的肩膀,低头凑吻过去。 “唉!” 白蓝依背脊窜寒,下意识逃开:“你,江总你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 江逐年捉住白蓝依的两只手腕,将她半身禁锢。 温热的呼吸从她的耳畔进犯到脖颈,再从脖颈席卷她敏感的锁骨。 “江总,我说过上次只是意外,我,我不想,你放手啊!” 白蓝依奋起偏开头,奈何却推拒不了男人愈发认真的大力控制。 “是么?可你说你去洗澡的时候,并没有让我离开你的房间。” 江逐年吻吻停停,眼神深邃而迷离。 “我以为,成年人之间的暗示,不用这么露骨。” 说着,他抬手扳住白蓝依精巧的下颌,再次对她柔美的唇瓣开始了攻击。 “不是!我是想跟等会儿你谈下公事,我以为——” “所以你洗澡时不关百叶窗,也不是故意的咯?” 说着,江逐年往旁一指,白蓝依看着浴室玻璃墙上一道道开缝的百叶窗,只觉头皮都要炸了。 她还以为这是单面磨砂安全玻璃,所以就没有去拉。 那曾想会是双面全透的? 那自己刚才脱衣洗澡,全过程岂不是都在江逐年面前演了个遍? 天哪! ——欢愉过后,白蓝依仰面躺在大床上喘息。 江逐年起身点烟,随口问了一句:“你老公有让你这样爽过么?” 白蓝依打了个激灵,顿觉哭笑不得。 “江总,您能别问这么俗,这么套路的话么?很煞风景的。” “你只要回答有,或没有就可以了。” 江逐年转过脸,轻轻吞了口烟圈。 白蓝依捡起衣服:“有没有又怎样?对江总来说,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不同。”江逐年看了她一眼,“你回答得若是合我心意,我会很爽。我一爽,那下回肯定会努力把你弄到更爽。” “如果我说我跟我老公从来没做过,你会怎样?” 白蓝依迅速穿好衣服,下地扎头发。 江逐年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发现自己好像特别沉迷她弄头发的样子。 又慵懒又妩媚,像一只性感的坏猫咪。而且总是能弄出一屋子的香,让人忍不住想要扑到身下去蹂躏。 “怎么?江总不信?” 白蓝依爬回床上,从江逐年的大腿下面拽出自己的丝袜。 “信,”江逐年回过神,“看来白总的那层膜,是骑自行车硌破的。” 白蓝依没好气地瞄了江逐年一眼:“我被人强女干了,我老公嫌弃我。这么回答,江总满意了?满意就把裤子穿上,别在我床上甩来甩去的!” “好吧,谢谢白总夸奖。” 江逐年眯了眯眼睛,起身着装。 白蓝依摸了摸还在红烫的脸颊,有点不明所以:“我夸你什么了?” 江逐年冷声回眸:“白总以为,每个男人都有资本‘甩来甩去’的么?” 白蓝依:“……” *** 开着车往工厂去,白蓝依这一路思绪不停。 车子是江逐年借她的。她本来还不太好意思接受,怕给对方添麻烦。 然而江逐年告诉她,自己今天不用车,要在酒店里待着再相两场亲。 当时就把白蓝依惊得差点又摔回床上去。 “白总,工人已经放假了,我们管理部门的人员接下来怎么安排?” 回到办公室,白蓝依一个电话就把人事部和行政部的负责人全给拎到大会议室了。 那几个高管还以为白蓝依是要找他们谈接下来的复工事宜,没想到白蓝依压根没有理会他们的话题—— “徐经理,我要看一下陈立江的离职档案。” 她对那个姓徐的人事经理说。 “陈立江?” 徐经理仔细回忆了一下:“白总您是说当初那个涉嫌职务侵占被劝退的车间主任么?” “什么!谁涉嫌职务侵占?!” 这话一出,白蓝依震惊不已。 “就是大半年前啊。那个新来的安会计,她不是说您授权她用了一套新的ERP系统么?专门给员工审核报销和发放福利补贴的。被她查出来所有涉嫌虚假报账的工人,基本上都在那一批劝退了。” 徐经理的话让白蓝依大脑一热,眼前的世界像被人硬生生夺去的色彩,就只剩下了黑白灰。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您怎么不知道啊?那时候安会计建议控制成本,削减人力,您不是都同意的么?普通裁员需要赔偿,于是她就想办法在鸡蛋里挑些骨头。连哄带吓唬的,最后开除了几十个,几乎一分钱都没赔。” 白蓝依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可她就是弄不明白——这里面,为什么会包括陈立江呢?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也怪不得今天陈太太一盆冷水招待她了。 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白蓝依的心情像被人翻炒了几个来回儿似的。 偏偏夜雨遭逢姨妈漏,也不知道是不是江逐年这个混蛋用力太猛,害得她足足提前了三四天。 于是白蓝依不得不再次回到马桶上。然后就听三两个人走进洗手间,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刚才的会议。 是徐经理她们。 “白总也是的,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还拿出来问什么?都知道安会计私下里一口一个姐地叫她,听说还给她带孩子呢。公司屁大的地儿,谁敢得罪老板的亲信,还不是她想开谁就开谁?” “要说陈老也真是冤枉。就因为不同意安会计介绍的那家低成本原材料厂,被她这么狠狠地穿小鞋。人家怎么说也是三朝元老,一把年纪了。听说当初辞职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呢。 “唉,白总毕竟太年轻。比起老厂长在那会儿,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不过,安会计上个礼拜也突然离职了,该不会是跟白总闹掰了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看厂子是悬了。烂在根里的东西,可不是随便从外面淘几个钱就能救活的。咱们这些老菜皮,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人年轻有本事的大学生,谁也不会在这儿浪费时间对吧?” “可不是么?刚我看小光一早上都在白总门口徘徊着,估计也是要辞职了。” 白蓝依静静地躲在隔间里,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在自己的公司里,她会无地自容羞于见人到这种境地。 017 古灵精怪的女儿 躲到人们散去,白蓝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果然看到苏和光站在门口犹犹豫豫。 “白姐……” “小光你找我有事?” 白蓝依打量着男孩红彤彤的脸颊,目光下意识往他手里捏着的那张白色信封。 她想,或许徐经理她们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吧。 站在白蓝依的办公桌前,苏和光低着头,一米八的身高在白蓝依面前缩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终于,他将白信封推上去,辞职信那三个清晰的大字醒目非常。 “白姐,我……” 白蓝依微微一笑,点头让他坐。 “小光,你本来就是过来实习的,当阶段还是应该以课业为重。毕业后,有好的机会都应该去尝试。白姐看好你,但白姐也不会耽误你——” “白姐!” 苏和光双手紧紧攥拳,仿佛倾注了极大的勇气:“白姐,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可以帮你分担解忧,可是……可是我……” 说到这儿,男孩的眼泪沿着他精致帅气的面容滑落下来,看得白蓝依一阵心疼。 “小光,小光你别这样。”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男孩,温和地叹了口气道:“姐知道你的心意,真的谢谢你了小光。可是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别说是你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学生,就算是我,也无时无刻不是处在强烈的自我怀疑中。这是一个过程,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不是的!你不明白的!我,其实我,我对你……白姐,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心疼你……” “小光。” 白蓝依打断男孩的话,将心里淡淡的酸涩和涟漪一并收起。 “回学校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说出去在我这里实习过,姐脸上也有光彩。去吧。” 苏和光用力点点头,抬起衬衫袖子往眼睛上一抹。 “白姐,我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我,等我强大了,能保护你了……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说完,男孩屏住哽咽,掉头跑出了办公室。 白蓝依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靠倒在办公椅上。 她只当小光是孩子,孩子气的话说忘也就忘了。 可是白蓝依无法否认的是,自己与一个优秀领导者之间真正的差距,或许真的无法给很多人带去希望和未来。 她很难受。 无论是因陈老的愤恨,因小光的离去,还是因无数个像徐经理那样,表面平和但心里自有判断与怨念的员工们。 这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像一张巨大的网,勒得她快不能呼吸。 下午,天有点起阴,于是白蓝依早早回了酒店。 但她不想窝在房间里瞌睡,于是抱着笔记本来到酒店外面的星巴克,想把工作上的事再处理一下。 刚回了几封邮件,白蓝依就觉得有个人在拽自己的衣角。 她下意识低头,看到一个大约四岁的小姑娘,正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 “姐姐,你有男朋友么?” “哈?” 白蓝依怔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儿。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花领衬衫,牛仔背带裙,一双黑色的小皮鞋不安分地踩着地面。 柔软的长发披肩,头上戴着个粉红色的发箍。 漂亮,洋气,又古灵精怪。这让白蓝依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心生欢喜。 “小妹妹,你一个人么?” 白蓝依四下看看,倒是没见有什么成人正在往这边看。 “你别打岔,我没走丢。”小姑娘翻了翻漂亮的大眼睛,小嘴儿一撅,继续道,“我今天的任务没完成,正发愁呢。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姐姐,你要是没男朋友,愿意跟我爸爸试一试么?” 白蓝依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人精似的小丫头,是在给自己的爸爸拉姻缘啊! “那我要是有男朋友呢?” 白蓝依见女孩可爱,忍不住想要逗弄两下。 “那也不要紧,”小姑娘眼珠一转,得意道,“你男朋友肯定没有我爸爸优秀。要不考虑换换?” “那,”白蓝依笑道:“既然你爸爸这么优秀,又怎么会看上我呢?” “这……这,反正……” 孩子到底是孩子。虽然足够机灵,但比起成年人的逻辑还是棋差一招。 “七月!” 就在这时,咖啡店的玻璃门被人用力拉开,高大的身影闪进。 但见男人一把捉住小姑娘的手腕,不由分说就要把她往身后拖。 女孩急了:“干嘛呀!你一边呆着去,等我这关过了再交给你——” “胡说八道什么!别到处去骚扰陌生——白总?” 江逐年定睛落在白蓝依脸上,小小地吃了一惊。 “江总,这……是你女儿啊?” 白蓝依也是惊讶到合不拢嘴。 “原来你们认识?” 小七月左看看,右看看。啪一声拍了下肉乎乎的小手掌,她尖叫道:“那姐姐,你喜欢我爸爸么?” 白蓝依:“……” “干嘛不说话?凡是认识我爸爸的女人,没有不喜欢他的哩!” “七月,不要闹了。”江逐年扶了下抽搐的额角,“这位阿姨已经结婚了。” “不会吧?可她没有戴戒指啊。” 说着,小七月把目光落在白蓝依那光秃秃的手指上。 去医院包扎伤口的时候,白蓝依就把婚戒摘掉了,且也没打算再戴上。 一时间,气氛尴尬到让人瞌睡。 然后就见小七月抬起小皮鞋,冲着江逐年的膝盖就是一脚。 小手叉着腰,她气鼓鼓地吼道:“你看你看!好白菜都叫猪拱了!三十岁的人了,自己的事儿一点不上心。你这样对得起我么!” 江逐年被她踹得弯下腰去,英挺的眉头狠狠一皱:“我不是已经专门空出一天时间了么?由着你开心由着你闹。你自己找的那些女人不靠谱,怪我干什么?” “别提那两个‘照骗’了好么?什么玩意儿嘛!” 小七月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落在了白蓝依身上:“还不如这个姐姐看着顺眼。姐姐,既然你有老公了,那你介意再多一个男朋友么?我爸真的特别棒,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让你上天堂——” 白蓝依:“……” 这是,一个高瘦挺拔的年轻人匆匆闯进咖啡厅,一看到江逐年和小七月,脸上急切的神情瞬间舒缓了下来—— “江先生!大,大小姐在这儿啊,我刚才……” “沈彬,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我不是让你带她去吃——嗯,冰激凌草莓蛋糕么?” “啊?”叫沈彬的年轻人一脸懵逼。 江逐年单手按在太阳穴上,眉眼间挤出几分暗示。 “你别欺负彬哥,而且冰激凌这招不管用!” 小七月一眼看穿了江逐年的心机,狠狠瞪了瞪他。 018 说两句好听的会死么 沈彬把七月接走后,白蓝依和江逐年索性就在星巴克里坐了下来。 “江总,你女儿,貌似很……很成熟唉。” 白蓝依把从公司带回来的一些资历文件交给江逐年。虽然已经被他定性为‘浪费时间’的材料,但该有的流程还是不能省略。 “这算是夸奖么?” 江逐年呷了一口咖啡,眼神淡淡的。 白蓝依垂了下眼睫,摇头。 “不算吧。” 她依想,四岁多的孩子本该最是天真烂漫。超乎年龄的每一分成熟背后,都是父母与家庭的亏欠。 “你儿子多大?” 江逐年问。 “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如果还活着……应该跟小七月差不多大了。” 白蓝依的心轻轻一扯,由于之前发生的一幕幕过于欢脱,以至于她没有时间去感春伤秋。 “所以你手机封面上那个……” “我老公和小三的儿子,呵呵,我养了四年半才知道……” 白蓝依按亮手机屏幕。小蒙弯弯的笑眼天真可爱,此刻却像一把刀子,深深割着白蓝依的心。 “贵圈真乱。” 江逐年呵了一声。 “还好,是我自己蠢。” 白蓝依扣下手机。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指甲上的倒刺。一不小心拽出血了,红色让她觉得茫然又讽刺。 “还爱他么?” 江逐年一问,白蓝依一愣。 “我老公?” “你儿子。” 江逐年瞄了她一眼。 “嗯。” 白蓝依如实点头,同时自嘲地勾了下唇:“江总一定又要说我圣母婊了吧?” “这有什么?养条猫狗还有感情呢,何况叫了你四年多的妈。” 江逐年放下咖啡杯,继续道:“七月也不是我亲生的,我不也一样爱她?” “啊?” 白蓝依吓了一小跳:“她不是你亲生的?可我觉得你们长得还有点像啊!” “缘分呗。” 江逐年站起身,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轻咳一声:“我去抽支烟。” “江总烟瘾这么大?” 白蓝依不禁皱眉。 “烟酒茶色本来就是人之大欲。” 江逐年叼了颗烟在唇间,反身俯过来凑到白蓝依的耳畔,暧昧道,“我对女人的瘾更大。” *** 接下来的三天,白蓝依仍旧锲而不舍地陈立江家敲门。 陈嫂倒是再没拿水泼她。可是出门买菜或遛弯,路过也视她不见。陈老则更是始终没有露过面。 白蓝依能够理解对方的怨愤,倒是不急不恼。她觉得,这趟请陈老出山势在必得,不仅仅是为了重回老招牌味道,更为否挽救大家满目疮痍的匠心,重建玉兰人的灵魂。 白蓝依想,一天不行就十天,一个月,一年。陈老总会看到自己的诚意,接受自己的忏悔和歉意。 可惜她只坚持了三天就倒下了,本来生理期抵抗力就差,加上之前被水淋的有点着凉。 这一早起来,就只觉头昏脑涨的,四肢仿佛都不长在身上了。 可是厂房这两天要开工翻修,新设备合同还等着她签字,广告合作细节有待商榷,公关团队的文案还躺在邮箱里没有过目。 小光走了以后,连扫描个文件都要白蓝依亲自动手。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把唇膏当成了腮红。 叮咚一声,门铃响。 白蓝依去开门,妆容差点把客房服务生给吓着。 “白……白女士,我给您送止咳药水和红糖姜茶来了。” 白蓝依狐疑地看着人家手里的托盘:“我没叫人来送啊?” “是隔壁江先生吩咐送过来的。” 一听是江逐年给她送来的,白蓝依的心里刚刚泛滥起一丝暖流,就见那服务生继续道:“江先生跟我们投诉,说您晚上咳嗽得太厉害,他睡不着。” 白蓝依:“……” 得!算她刚才的感动给揪巴揪巴喂狗了! 面带微笑地把托盘放下,白蓝依拉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三样东西交给服务生。 “麻烦您把这些送给江先生。泡沫耳塞,睡不着让他戴上。安眠药,依然没效果的话就吃两颗。以上要是都不行,拿这把锤子照脑袋来一下,我保证他这辈子都不用听到我咳嗽了。谢谢!” 说完,白蓝依拍拍手,门一关,继续回去化妆。 叮,手机上传进来一条微信。 江逐年的。 【你带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在身上干什么?】 白蓝依咬咬唇,得意地回了一条。 【因为江总住在隔壁啊。耳塞是为了不想听到您兴风作浪的声音,锤子当然是为了防江……洋大盗的咯。】 【那安眠药呢?白总想自杀么?】 白蓝依:“……” 自杀么? 她承认,自己在得知真相的那天晚上,天塌一样的崩溃的确让她有过那么一丝轻生的念头。 但仅仅只是那么一丝而已。毕竟,父亲的事让她早早独当一面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的坚强。 叹了口气,白蓝依回过去一条【江总放心吧,我才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二,离死远着呢。】 【那就好,我怕白总两腿一蹬,我那两个亿的投资直接进你老公口袋里了。】 敢情他在算这笔账? 白蓝依气得想摔手机。 【多谢江总关心,我要去公司了,不聊了。】 然而江逐年很快回复【不必去了,好好养病。】 白蓝依哭笑不得。 【江总,我今天有很多事要做。一点小病就这么不敬业,岂不是辜负了江总的信任?】 【新设备货比三家,不急着这么快签约。公关文案我已经派助理去接手,今天之内立天的法务顾问会给出意见。广告方面创意平平,报价虚高,暂时搁置。最后一项渠道合作方,国金商场的王总。他最喜欢酒桌上谈生意。你是打算吃完头孢陪他喝么?刚刚是谁说不想死的?】 白蓝依只觉得光看文字就能感受到江逐年怼人的窒息感。这要是面对面,不得当场把她憋到内伤啊? 最后她犹豫再三,只能妥协地躺回床上。 【谢谢江总,那我先休息一下了。】 【不用客气,我只是不希望一个满身病毒细菌的家伙在我的食品厂里晃悠。】 妈蛋! 白蓝依直接把手机丢了出去—— 这男人,说两句好听的会阳痿么?! 019 手里的把柄要懂得利用 白蓝依蒙头睡了两天两夜。 这会儿再睁开眼,放晴了,烧退了,姨妈也走了。 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像被江逐年给—— 额?! 白蓝依不由得红了下脸颊。老清老早的,怎么突然回想到那种事儿? 说起来,这两天江逐年仿佛没什么动静。 昨天她下楼买咖啡的时候,正好看到隔壁房正在打扫。 她随口过去跟保洁阿姨搭了句讪。听人家的意思,那客人好像是出去了两天。但房间是包月的,所以照惯例清扫。 白蓝依倒不怎么担心会找不到江逐年。她想,只要自己这两个亿没用到刀刃上,估计那比狐狸还狡猾的男人瞬间就能提着刀赶过来。 简单洗漱穿衣后,白蓝依再一次来到陈立江的家门口,碰巧看到一个年轻人从里面出来。 西装眼镜,干练利落。这职业猎头的人的标配,看得白蓝依一阵阵的心悸。 可还没等她在心里有所合计,那男人竟主动走到了自己身边。 微微一笑,他冲她礼貌地伸出手来。 “你好,是白总吧?” “你,认识我?” 白蓝依惊诧万分。 “我姓慕,是一家公关公司的业务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说着,慕先生将一张小小的卡片递到了白蓝依的手中。 “我们承接委托人的一切公关服务。大到商业洽谈,小到登门道歉。白总请先放心,陈老并非完全不近人情。只是当初的事让他尊严扫地,实在没有颜面再回贵公司。所以白总可以考虑一下,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慕千城这一番话出口,白蓝依只觉头顶飘出无数个问号。 “慕先生,您先等一下。难道你是……江总派过来的?” “如果您说的江总,指的是江逐年先生,那么没错。” 慕千城点头微笑。 “谢谢你了慕先生。不过陈老到现在连门都不肯让我进,我便是想解这个铃,也得先够得到啊。” 白蓝依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难免尴尬。 “呵呵,白总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陈老离职的导火索在谁的身上,谁才是真正的解铃人嘛。” 慕千城扶了下眼镜,温和而耐心地提点道。 *** 白蓝依回到公司,一上午的会议琐碎过后,她难能挤出这点时间来发呆深思。 厂院之内一片百废待兴,前路可预料到的曲折坎坷,好在却已能看得到方向。 江逐年…… 真没想到,这个男人竟在自己背后默默地做了这么多事? 连找公关公司去安抚陈立江,这样的细节他都考虑得到。 只不过,想到慕千城的那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白蓝依心里还是有点犯难。 陈立江离职的根本原因,是正直地指出安凌然推荐的供应方不符合标准,才遭到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的嫉恨。用报销不合规,虚填发票数目等理由开除出去的。 难不成让她这会儿把安凌然揪到陈老面前当面道歉?然后再以公司名义在厂报上公开处分安凌然,为陈立江正名? 可是安凌然怎么可能会愿意听她的,亲自过去点头哈腰痛哭流涕一番呢? 白蓝依按着额头,冥思苦想的同时,单手在手机上随便滑动了两下。 之前保存的那张安凌然的怀孕报告单,登时映入了眼帘。 020 她心里有鬼 “我当谁来了呢?稀客啊。” 江兆铭坐在办公桌前,唇角勾着冷笑,斜视睥睨着白蓝依。 “我不是来找你的。” 白蓝依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只把目光落在江兆铭身边端茶递水的安凌然身上。 前脚把她从玉兰开出去,江兆铭后脚就把她带回自己的公司当总秘。 这是豁出去了,一点不肯低调啊。白蓝依在心里嘲弄着想。 “白蓝依你有话说有屁放,我没这个闲工夫陪你打哑谜。” 江兆铭不耐烦地挥了下手。 “我找安小姐。这周末,陪我去见个人。” 还没等白蓝依的话落定,江兆铭便厉声道:“白蓝依你以为你是谁?你叫安安去,她就得去?” “怎么?你怕我害她啊?”白蓝依冷笑,“想当初她在我们厂里兴风作浪,害了不知道多少骨干元老的时候可是凶得很呢。放心,我只是叫她陪我去跟人家陈老师傅道个歉。” 一旁的安凌然脸颊涨的绯红,江兆铭倒是一心挡在她身前。 “你少说这些废话,白蓝依!谁知道你肚子里都什么花花肠子?” “你要是不放心,跟去也OK。”白蓝依一摊手,“鞍前马后的随便你怎么护着她,对吧?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肚子里又有了你的种呢。” 说话间,白蓝依往安凌然面上一瞄,只觉后者脸色一片煞白。 “白姐!” 没等江兆铭再开口,安凌然主动上前了一步:“我,我陪你去就是了。当初是我不懂事,工作方法有失公平,给白姐你添麻烦了……我陪你去道歉!” “安安!” 江兆铭转过脸,安凌然抿唇摇头,示意他没关系。 白蓝依抱着肩,侧眼看着这对‘痴男怨女’,她心觉好笑—— 看来自己这一回,是赌赢了。 “那行,周六一早我去接你。不打扰二位了。” 说着,白蓝依拎包就要转身。 “站住!” 江兆铭突然叫住白蓝依。 “还有事?” “今晚小蒙他们幼儿园有演出,他希望你也能去看他表演。” 江兆铭扶了下眼镜,目光森森凛凛。 白蓝依的心微有钝痛,搬出来也有好几天了。说是一点不惦记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见白蓝依表情犹豫,江兆铭又加了一句:“别忘了,只要一天没离婚,你就是我妻子,就是小蒙名义上的母亲。你希望他在同学朋友面前很没面子么?” 白蓝依冷哼一声:“她去么?” 她指的是安凌然。 江兆铭皱眉:“你管安安干什么?有空就一起去咯?以前安安不也抱着小蒙常跟我们一起出去的么。” “你废话!”白蓝依怒道,“以前你们把屎夹在糖里给我吃。现在我都知道是屎了,还会吃么?告诉你江兆铭,她去我就不去。” “白蓝依你怎么那么矫情?”江兆铭一拍桌案,“你让安安陪你去道歉她就得答应。我们求你去看眼小蒙,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兆铭!”眼看两人争执到唇枪舌剑,安凌然捧着乖顺的笑脸站出来,“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去了。过几天要内审了,我还有点事,留下加班好了。” 江兆铭满怀愧疚地看了安凌然一眼:“那我帮你录下来。小蒙难能上一次台,别错过了。” “嗯嗯,我相信小蒙最棒了。”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白蓝依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可不想多留一秒辣眼睛,转身飞快地出了江兆铭的办公室。 021 注意点公众素质好么 “妈妈!” 儿童剧院后台处,小蒙远远看到白蓝依的身影,提着裙子就飞奔了过来。 没错,是裙子。 那诡异又滑稽的装扮,看得白蓝依忍俊不禁。 “小蒙,你演什么呀?怎么穿成这样呢?” 小蒙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气:“白雪公主啊。没办法,演公主的女孩子生病了。我本来是演她身边的大树,因为跟她排练的多,所以只有我能背出她的台词。于是老师就让我……” 说着,小蒙摆弄了一下头上那团金黄色的毛线假发,表情生无可恋。 “小蒙加油,无论演什么,在爸爸眼里你都是最棒的。” 江兆铭俯下身,在儿子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嗯嗯,我会努力的。妈妈,小蒙好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你和爸爸要离婚了呢。妈妈,小蒙不想你们离婚……” 眼看着孩子的表情晴转多云,白蓝依顿觉如鲠在喉。 “好了小蒙,别瞎说了。快点进去准备。爸爸妈妈都在台下看着你呢。” 江兆铭几句话哄走了儿子,再抬眼,却见白蓝依仍旧失神地站在原地。 “走了!” 不耐烦地拽了下白蓝依的手腕,江兆铭说。 表演开始了。黑压压的一片观众席,聚焦台面上五彩缤纷的绚丽。 孩子们天真无邪的表情,生涩可爱的念白,仿佛能够破出成人世界里的一切诅咒与烦恼。 可白蓝依却丝毫没有欣赏的情绪。 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江兆铭,他一手举着录像,双眼满是认真与激动。 白蓝依知道江兆铭喜欢孩子。 如果,一切不是那样的话…… 他是否也会疼爱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呢? “你打算瞒小蒙多久?我们早晚是要离婚的。” 白蓝依扯了扯心,推了他一下。 “该怎样到时候便怎样?你还真关心他怎么想?” 江兆铭冷嘲热讽地来了一句。 “呵,我不关心他关心谁?就在你们那个家里,除了小蒙,还有谁无辜?” 白蓝依反唇相讥。 “白蓝依你知不知道无耻怎么写?要不是因为你干出那种事,我们家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所以大家尽快分离,一拍两散啊?”白蓝依呵呵一声,“守着我这么个‘无耻’之人,你口味挺重啊?” “白蓝依你少跟我没完没了地找不痛快,急着离婚?我看你是想到外面找干吧!” “你当你不离婚,我就不能出去——” 说话间,白蓝依只觉得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说二位,要吵架回去吵。注意点公众素质好么?” 说话的是一位男性,想来也是过来看表演的学生家长。 白蓝依下意识回头的同时,江兆铭也跟着回了下头。 “不好意思先生,我——你!” 看到江逐年的一瞬间,白蓝依真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江总?!怎么是你?” “呵呵,白总巧啊。” 江逐年也放下了正在录音的手机,冲白蓝依微微一笑。 “你们认识?” 江兆铭狐疑地看了眼白蓝依,然后把警惕的目光全部投向江逐年。 白蓝依尴尬地咬了下唇,硬着头皮介绍道:“江逐年江总,我公司合作方。我老公,江兆铭。” 眼看着两人生硬地握了下手。白蓝依想,或许只是剧院里灯光暗看不清? 否则她怎么有种错觉,江逐年最后仿佛竖了下中指呢! —— 【江总并不认识我丈夫,所以我也不想让你看到他的样子。因为我不希望你在心里对着他的那张脸,竖起不屑一顾的中指。】 这句话,是她当初对江逐年说的! 022 白总说的是哪一次? 白蓝依看到江逐年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的,身边并没有带着小七月。然后就听一旁的江兆铭客套地问了一句:“江先生的孩子也在台上?请问是哪位公子千金?” “哦,没有。” 江逐年回答:“我女儿病了,但她嘱咐我一定要过来看演出。她想知道是哪家的傻小子替她上台演公主。” 白蓝依:“!!!” 闻言,江兆铭的脸色想来不太好看了:“江先生,你说谁是傻小子?” “哦,不好意思。”江逐年莞尔,“我只是在转述我女儿的话。并不知道那位傻小子原来是您家的傻小子。” 白蓝依听得差点喷饭。如果放到之前,谁敢这么调侃她儿子,她绝对有上前拼命的冲动。 但眼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总觉得江逐年是因为知道了她婚姻里的隐情,故意说这种话给她出气的。 唯一遗憾的是黑暗中看不出江兆铭的脸色有多难看,白蓝依觉得还是挺受用的。 双方暂回安静,但白蓝依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江兆铭跟个快炸了的河豚似的,憋着一口老血。 半分钟后,他用手机打了一行字,怼在白蓝依面前。 【能跟你那个破烂公司合作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像样的人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蓝依勾唇冷笑了一下。 抓过他的手机,也快速地打了一行字在下面。 【能跟你这个贱人生儿子的,想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你要不要带小蒙去做个亲子鉴定啊?】 “白蓝依!你!” 江兆铭刚要恼,只见前排的家长也投过来一个不爽的眼神。 白蓝依几分得意,起身对江兆铭道:“我渴了,出去买咖啡,你要不要?” “不要。” 江兆铭侧过身,嫌恶地把她放出去,只顾自己看儿子。 剧院外面只有一个小小的奶茶铺,买不到特别够劲儿的咖啡。 但对白蓝依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她只是想逃出来透一口气。 曾几何时,在江兆铭身边腻也腻不够的自己,这会儿只多待了几分钟就觉得窒息。 咬着口中的吸管,白蓝依靠在街边看车来往,大脑难能放空。 而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像鬼魅一样从她身边飘出来。 “这么一大杯奶茶,白总倒是一点不怕胖。” “江……江总?” 诧异于江逐年的出现,白蓝依稍显无措地挑了下唇。 “今天这么巧,没想到江总也来看演出。哦对了,小七月没事吧?” “没事,换季就感冒。” 江逐年说着,上手叼了一颗烟,白蓝依不禁皱眉。 “不喜欢抽烟?” “嗯。” 白蓝依如实点头,虽然她不得不承认,江逐年抽烟的姿势真的很帅。 “那我戒了,改喝奶茶吧。” 说着,男人立时俯下身去,就着白蓝依的吸管吻了上去。 白蓝依怔了一下,旋即眉头一挑,上手就把吸管中段给掐住了。 “喝我奶茶可以,别想碰我的珍珠。” 说完这话,她见江逐年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登时觉得有点失态—— “江总,我……” “看不出来,白总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白蓝依脸上一红:“怎么?谁还不是个小公举了?” “你要跟你老公也这么发嗲撒娇,他至于去睡别的女人么?” “你——” 白蓝依眼睛一瞪,旋即冷哼一声:“鲜花再香,那苍蝇不也总往厕所飞么?” “呵,白总误解我的意思了。” 江逐年笑道:“我只是提醒白总,太过牙尖嘴利的女人不招人疼。” “用不着人疼,我自己疼我自己。”白蓝依冷冷回敬,“女人不学着牙尖嘴利一点,难道别人给什么都吃么!” “哦?看来我下回要把什么东西塞到白总嘴里的时候,得小心一点了。” “你!” 白蓝依脸颊绯红,看了眼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瞄准身后的一块巨大广告牌,直接把江逐年给拽了过去。 “江总,我希望你明白,那次的事是意外。我们——” “你说的是哪次?” 江逐年莞尔:“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应该做过三次吧。哦,如果按白总高潮来算的话,那应该不止十三次了。” 023 孩子丢了 “江总,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也见过我丈夫了,我们虽然要离婚,但毕竟还没离婚。我……我跟你说实话吧,在叶城,他江兆铭不是那没名没姓的人物。江总不想惹麻烦,我也不想惹麻烦!” “你是在担心我?” 江逐年轻呵一声:“还是说,你觉得你老公那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能对我不利?” “这不是古罗马斗兽场好么!” 白蓝依承认,论身高论体魄,这男人要是想秒了江兆铭都没什么悬念。 “这么说,搞脑子的话,你觉得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是。” 白蓝依尴尬耸肩:“我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叶城江家在名门豪庭之中还是有些威望的。白蓝依想,离婚是既定的了,但动静能小一点总归是好的。 “有没有必要,不是女人说了算的。他姓江了不起?我不也姓江么?” 白蓝依:“算了,反正我已经提醒到江总了。希望江总看在自己刚花了两个亿来扶持我们厂的份上,能多给我一些时间和空间,让我把精力用在经营上而不是婚姻琐碎上。” “放心,我不会主动挑衅那种没阳气的男人。” 江逐年理了下被白蓝依拽皱的袖子,迈开步走出广告牌。 然而就在这时,白蓝依的手机突然响了。 刚一接听,江兆铭那火烧火燎的嗓音便传了出来。 “白蓝依你跑哪去了!你看到小蒙没有?他不见了!” 扔下奶茶杯,白蓝依反身就往少儿剧院大门口跑去。 因为还没散场,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人进出。 江兆铭站在门卫口,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老师和一个保安。 白蓝依气喘吁吁地冲到几人身前:“怎么回事?小蒙呢?” 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急得眼圈发红:“小蒙妈妈,实,实在对不起!谢幕之后,小蒙和几个孩子结伴上厕所了。其他孩子都回来了,小蒙却不见了!厕所里也找了,到处都没有他的影子!” “什么叫不见了!” 江兆铭气得几乎要跟老师动手了:“你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么?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自己上厕所!” 女老师眼泪直掉:“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我忙着给下一场表演的孩子上妆,我……我想洗手间就在几米远的地方,三个男孩一起不应该出事的啊!” “二位先冷静冷静,”那位年长些的老师赶紧上来劝道,“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孩子。这么短的时间里,或许他没有出门,只是自己走迷路了啊。” 一旁的保安也跟着帮腔道:“是啊,我人在这儿盯着,不可能有孩子跑出去的。八成还在剧院里,你们快点去找找。” 江兆铭紧盯着保安追问:“师傅,你真的一直都在这儿?没看到我儿子跑出去?” 听了保安的话,白蓝依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轻减了几分重量。她想,只要孩子没有出大门,那就安全很多了。 “当然一直在啊,我……我们怎么能开小差的?” 保安师傅挺起胸脯,刚想故作镇定地拍自己两下。然而一只大手凭空过来,直接钳住了他的肩膀。 “师傅,所以刚才在便利店门口跟我借火的那个,是您双胞胎咯?” 白蓝依走掉之后,江逐年才慢吞吞过了马路。 正听到那不负责任的保安在这儿满嘴跑火车呢,登时怼他一句,将那老脸给臊得透红。 “我,哎,我刚就……就离开那么一小会儿,眼睛盯着这里呢。”保安眼神飘忽。 “你到底有没有守在这儿啊!”江兆铭又急又怒:“我警告你们,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叫你们统统吃不了兜着走!” “先别说这些了!” 白蓝依拽住江兆铭:“你冷静点,剧院都是有监控的。我们快点去查,看看小蒙——” “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儿子敢情不是你儿子!” 江兆铭用力甩开白蓝依的手,转身冲那两个老师扑过去:“监控呢!快带我去看监控!” 分明是白蓝依的判断和意见更有说服力,却还要被不偏不倚地扣上一顶假惺惺的帽子。 白蓝依心想:要不是因为自己真的担心小蒙,她才懒得去理江兆铭这个疯子。 “不用看监控了,如果你们要找一个穿着裙子戴假发的小男孩——” 江逐年站在一旁,不慌不忙地说:“我看到他上了一辆银灰色的轿车。” 024 不是你窜通的? 江逐年的话似有千钧重,白蓝依和江兆铭同时震惊,不约而同地把脸朝向他。 “江,江先生你说什么?” 江兆铭先一步冲上前:“你看到我儿子上了一辆车?那你看到车牌号了么!” “我又不是电脑。” 江逐年掸了掸指尖的烟灰,不客气地表示。 “你——” 江兆铭又气又急:“你看到我儿子上了陌生车子居然坐视不理!” “江先生,我跟白总比较熟,跟你熟么?何况看那孩子跟我们白总长得也不怎么像。既然不是她的儿子,我为什么要多事?” 江逐年冷冷地一勾唇角,不屑一顾的神色只在江兆铭身上停留了半秒。 江兆铭的脸色已经比变质的猪肝还难看了。 “你!你一个成年人看到孩子单独上车难道都没有警惕么!举手之劳的道德心你半点都没有么!” “举手之劳是谦词,只能用在自己身上。你小学语文老师没告诉你把谦词用在别人等同于骂人么?” 几个来回的唇枪舌剑,只把江兆铭怼得像马蜂窝似的。然而白蓝依心里哪还有半点舒爽的快意?小蒙上了别人的车,这是十万火急的危险状况啊! “江总算我求你了。”两步冲到江逐年身边,白蓝依焦急恳求,“其他事先别说了好么?孩子的安危要紧啊!请你告诉我们,小蒙到底是去哪了?” “白总这么坚持,不怕别人再骂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江逐年眯了眯眼,一口眼圈吐得随意而氤氲。 一旁的江兆铭已经忍无可忍了:“我跟我太太说什么关你什么事!你要帮忙就帮,不帮就滚远点!我告诉你,我儿子要真有什么意外,你就是帮凶!我饶不了你!” 说着,江兆铭反身抓住旁边的老师和保安:“快去找监控录像看车牌啊!” 江兆铭转身而去,丢下原地的白蓝依。 转脸看向身旁的江逐年,白蓝依只觉得他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十足了残忍。 她皱起眉头,提高了嗓音里难得的尖锐:“江逐年我求求你了好么!你告诉我小蒙到底跟谁走了?我向你坦白的我私生活是因为信任你,而不是需要你替我报复在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啊!” 看着白蓝依眼角泛泪,唇齿轻颤。这幅认真而执着的模样,让江逐年忍不住眉头淡皱。 “白总,你老公都走了,你还跟我装什么?” “我?装什么?”白蓝依愕然不已。 “我听孩子冲那车上的人喊外婆。你别跟我说,不是你故意跟你妈演戏来吓唬你老公的?我好心帮你兜着,你还戏精上了?” 江逐年熄了烟,不紧不慢地说。 “你说什么?”白蓝依大惊,“外婆?我……我妈?!” *** 叶城山水居,独栋别墅。 白蓝依疯狂地按了一阵门铃后,眼前才出现林娜那张精算而不耐的脸。 “妈妈!爸爸!” 客厅地板上,小蒙坐在一堆物件之中。 扭头看到白蓝依和江兆铭,漂亮的大眼睛里顿时呈现出兴奋和骄傲的光。 “外婆教我做了好多有趣的实验!好好玩啊!” 眼看着小蒙一手拿着医用剪刀,另一手抓着个尖锐的胶皮注射器。白蓝依的心跳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看也不用去看身旁的江兆铭,就知道他脸上的表情必然也十足了难看。 “妈!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把小蒙给接走了!我们都要急死了!” 面向林娜,白蓝依抱怨道。 “我要是提前说了,你们会让我接走他么?” 林娜双手抱肩,靠在距离孩子两米多远的吧台上,冷眼睥睨。 男孩显然是被这些新奇的‘玩具’所吸引,这会儿低着头,正聚精会神地用尖锐的手术剪试着剖开那根又软又细的输液管。 有好几次,他肉乎乎的小手拿捏不稳,刀锋几乎要贴着皮肉过去了! “小蒙!” 江兆铭气急败坏地扑上去:“别玩了!这么危险的东西,爸爸不是说不能动么!” 小蒙委屈地看着江兆铭:“可是外婆说不要紧。爸爸,我长大了也想当医生。外婆说等我过生日还要送我一套手术刀呢!可酷了!”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白蓝依气得脸颊绯红,趁着江兆铭捉住儿子的空档。她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些危险品夺走,一股脑团起来丢进纸篓。 “我能干什么啊?” 林娜冷笑:“亲外孙子到外婆家玩玩,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一听这话,江兆铭假惺惺上前圆场:“妈,我和蓝蓝不是这个意思。您要看小蒙,跟我们说一声就是了。这一声不响地接走,我们都要急死了。差点报警啊!更何况,这些医疗器具怎么能拿给孩子玩——多危险!” “是么?” 林娜摘下眼镜,用自己宽大的欧式居家衣的袖子,细细擦拭着镜片。 一边擦,她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那同样的道理,你要是不想要我女儿了,跟我说一声不就是了?一声不响地坑了她四年半,我能不能报警啊?” 白蓝依也没想到林娜居然会就这么把话挑明了。而且还用足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口吻,登时把江兆铭逼得脸色惨白,尴尬万分。 “妈……其实这件事……” “行了。你江大少爷这一声妈,我受不起。” 林娜走过去,顺势将小蒙拉到了自己身后。 “今天晚上,小蒙就留在我这儿了。要想接他回去,明天一早让你爸妈和那个什么女的亲自上门,咱们双方好好谈谈。” 说完,林娜拽着小蒙就往楼上走。 “白蓝依你够狠!” 站在玄关口,江兆铭咬牙切齿。 白蓝依负手莞尔:“江兆铭?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跟我妈串通的吧?” “否则呢?别跟我说你半点不知情。” 白蓝依哭笑不得:“行!你说是我就是我,怎么都行。不过江兆铭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妈不是我,可没那么多哑巴亏吃。这一个树上结出来的柿子,也不全是软的由你捏!” “了解。” 江兆铭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白蓝依也不算什么省油的灯!今天晚上你给我看好小蒙,万一出点纰漏,我让你死的很难看!” 说完,他将门一摔。白蓝依却早已感受不到心里的涟漪。 025 你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你这个混账东西!”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江兆铭的脸上,当场将他的眼镜扇飞出两米远。 江百鸿气得脸色铁青,当着白蓝依和林娜的面,直接对儿子动了手。 “你说!小蒙到底是不是你和安凌然的?你,你真的做出这种事了!” “哎呀!”庄敏眼见儿子被打得七荤八素,登时心疼到红了眼圈,“百鸿你干什么啊!都这么多年的事儿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是打死他又能怎么样?” 林娜端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情淡漠。 “行了,亲家二老别动气了。孩子做了错事,就算是打,也是打我们当爹妈的脸。今天叫几位过来,就是为了敞开了把话说明白的。我女儿虽然也不怎么争气,但我林娜可不是那给人骑在脖子上拉屎的主儿。” 林娜抱着肩,口吻不徐不疾。 白蓝依与她相隔半人,疏离而有点别扭的既视感,可能看在别人眼里一定觉得不能理解。但白蓝依清楚的很—— 这大概是有生以来,她们母女第一次站在一条船上吧。 “林医生啊,”江百鸿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兆铭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起蓝蓝。想当初我与建业兄那么深的交情,他出了事,我一门心思把蓝蓝当自己的女儿——” “江先生,我跟白建业已经离婚多年了,咱们不说那些没用的吧。” 林娜直接打断江百鸿的话,冷声冷语道:“我们蓝蓝还年轻,也不是离了江家就没人要的货。亲家母说的对,事情已经这样了,大家再这么纠缠都没意思。不如赶紧把离婚的事谈谈妥,让你们一家人趁早团聚是不是?” 说着,她看了眼窗外的小露台。 今天既然是两家斡旋,安凌然虽然来了,但没名没分的也不适合参与。 于是这会儿,她正领着小蒙在外面的露台上玩呢。 提及离婚,江百鸿脸上的表情又沉了几分尴尬。 “林医生,你看这离婚与否,主要还是孩子们的意思。我们做长辈的——” “我们蓝蓝的意思很明确,给你们白养的四年多的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林娜轻呵一声,从面前没人动过的几个茶杯里端起一盏,直接凑到了唇前。 “香域水岸那套别墅。离婚后,归我女儿。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们要是肯答应,就把这个协议签了。” 说着,她从茶几下拽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字黑字,往上一撂:“放心,只要你们签了这个协议,蓝蓝她可以配合你们将就一阵。等你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妈!” 白蓝依惊了一吓,她了解林娜不吃亏的个性,却全然没想到她的吃相会这么难看。 “我不需要!我只要现在离婚,我一天不想再这样下——” “你闭嘴!” 见对方母女发生了争执,江百鸿和庄敏相视了一下,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亲家母的意思我们理解。不过说起那套别墅,当初的的确确是我们江家出的资。结婚时彩礼另算,大部分都被蓝蓝贴到家里那个食品厂上了。现在离婚要拿走房产,这怎么也,也说不通……” “没关系,我下午才去值班。”林娜端着茶,眉眼细细一挑,“你们还有两个小时考虑,如果——不希望下个月在江老太爷的八十大寿上,我们母女上门讨个说法的话。唉?你们都不喝茶么?放心,我虽然是药剂师出身,但那些能让人慢性中毒的药品都是严格管控的。不用担心我会一不小心给你们放到茶里。” 就这样,从江家二老进门,到协议签完,一共十七分钟四十六秒。 林娜得意地站起身:“蓝蓝,陪我送送你公公婆婆啊。” “不必不必!林医生就别客气了!” 江百鸿呼了一口气,三人前前后后往玄关外挤。 关门的一瞬,白蓝依听到庄敏气急败坏的一声喊:“安安!小蒙!赶紧下来回去了!” 那种虽胜犹耻的挫败感,让白蓝依不由得狠狠盯了林娜一眼。 “看我干什么?” 林娜抖了抖手里的协议,唇角往上一撩:“要不是我这么当机立断,你真等着傻乎乎的净身出户么?” “是,谁有您的手段您的魄力?”白蓝依冷声道,“他江兆铭算准了我不会伤害小蒙,可没算准我还有个没道德底线的妈,对吧?” 这样的手段在白蓝依眼里压根算不得手段,她不屑一顾的本源仅仅在于——与江兆铭和安凌然共存的每一天,她都觉得崩溃。 那种身心饱受折磨的痛苦,绝对不是一套半套房子能弥补的。 而林娜的行为,看似占了便宜得了逞,实则给她白蓝依脑袋上结结实实扣了一顶难看的帽子。骄傲如她,以后在江兆铭他们面前,她可怎么抬得起头来? “行,白蓝依你有骨气。” 说着,林娜从茶几下面拽出另一份协议:“干脆你把这份也签了,将来香域水岸那套别墅你授权过户给我。” “你想都不要想!” “那不得了?”林娜嗤之以鼻,“当婊子还立牌坊。好处你拿了,恶人我做了,你连半句感谢都没有?我跟你说白蓝依,这套别墅有我一半。你要想独占了,就把那份钱转给我!” “林大主任,您是不是属龙的啊?要那么多钱啊资产啊的,您盘踞在上面每天翻翻看看就很开心了是不是?” 白蓝依觉得,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自己跟林娜真是诠释得不能再完美了。 “妈我跟你说,这别墅呢,我是不会住的。江兆铭和安凌然的小金窝,我嫌恶心。不过既然已经是我的了,那您也别想了。” 说着,白蓝依嘴角微微上扬,瞅着林娜不注意,一把将她指尖的协议给抽走了。 “从你把雪心阿姨和文瑾哥从这栋别墅里赶出去的那天起,我就发过誓,将来我肯定会给他们弄一栋更大更好的。嗯,谢啦!” 说着,白蓝依得意地在那一摞文件上吻了一下,当即气得林娜差点翻白眼。 “白蓝依!你敢!” 三两步上前拗住白蓝依的手腕,林娜气急败坏道:“你别跟我说,这么多年了你跟陶雪心她们母子还有来往?你个死丫头你想气死我么!我辛辛苦苦的——我都是为了谁?你可倒好,屁大厂子没多少油水的,你还想当圣母,当慈善家了!” “你辛辛苦苦为了谁?” 白蓝依眼睛轻轻一转,无尽嘲讽在那一瞬间,竟然蜕变成星星点点的无奈和辛酸。 “妈,你上大学时就勾引已婚的导师。被原配打脸退学后,又楚楚可怜地跑到闺蜜家里蹭吃蹭喝。雪心阿姨好心收留你,供你读研的学费,你呢?你恩将仇报,勾引她的丈夫不成,甚至借着我爸醉酒怀他的种!我没冤枉你吧?你为了逼走雪心阿姨,甚至不惜拿我做筹码。爸认了,也忍了。本来以为你就此踏实了,满意了,能好好过日子了。可是爸一出事,你转身就勾搭上了卫生院的一把手刘昌珉。妈,你承认吧。你天生就是一个不安分,不懂珍惜,不知感恩的女人。请你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任何你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我跟你,真的不是一路人。” 看着林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白蓝依并不觉得有多舒适,只觉心里稍稍畅快了几分而已。 她摇摇头,示意自己要走了。 可就在她刚准备拉开门的刹那间,只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小蒙——” 026 你太老了点吧? 听得嘭咚一声巨响,白蓝依与林娜前后冲出门去。 只见小蒙摔到在院子的花坛里,脸颊和手掌都擦破了。 一边渗着血,一边哇哇大哭。 江家四个大人团团围着孩子,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 “小蒙!小蒙!” 最心疼的当然要数庄敏了。她搂着孩子,一边用手帕帮他按着伤口,一边嗔怪地看着安凌然。 “安安,你怎么看的孩子啊?怎么能让他从那么高的露台上掉下来!” “夫人,我……我也不知道,”安凌然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小蒙说他想看外婆种在露台上的猪笼草,我就,我就……可没想到,那个护栏的架子突然就松了!” 白蓝依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然后就见身后的林娜不紧不慢地说:“孩子能哭能叫的,看着不会有大碍。你们别拿帕子这么捂着,一会儿肿起来了。” 庄敏心疼得快要失去理智了,这会儿一高蹦起来,冲着林娜便嚷道:“你怎么那么狠毒的心肠啊!你要房子我们给你房子,还想怎么样?小蒙再怎么说也叫了你四年多的外婆,你——”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做的?你们四个大人看不住一个孩子还往我身上推?告诉你,医院里面这样碰瓷不讲理的,我见多了。” 林娜冷笑一声,自顾自收手看着热闹。 “行了别吵了,快点上医院去!” 江兆铭一把抱起小蒙,一家人七上八下地塞进了车里。 白蓝依咬了咬发紧的嘴唇,目光凛然投向林娜,然而旋即被她那两道犀利的镜面给反射了回去。 “干什么?你也觉得是我害小蒙的?” 白蓝依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您有前科。” “呵,我好端端的跟你待在屋子里,孩子从小露台上掉了下去。你不怀疑那个安什么的,反而怀疑我?我就为了摔他一下,故意把我辛辛苦苦种的花都给他压坏咯?” 说着,林娜一边咂嘴,一边俯身去收拾花坛里的残局。 气得白蓝依真是腰子都疼—— “我怎么怀疑安凌然?小蒙是她的儿子,她还能害他?你以为每个当妈的都跟你一样,为了逼迫男人,往自己孩子身上浇开水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说完,白蓝依抬手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里的伤疤,好了疼却冷了心。 离开林娜的家,她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厂房翻修工程已经启动,每每路过那些百废待兴的机器隆隆,白蓝依都倍觉心潮涌动。 这会儿刚处理好一些文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来。” 白蓝依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闪身进来。 “你是……” 白蓝依觉得,这张脸仿佛在哪见过。 “白总您好,我是江总的助理,我叫沈彬。我们上次见过一面。” 白蓝依顿时想起来了。那不是在酒店楼下咖啡厅里偶遇小七月的时候,过来找她的那个男助理么? “你好沈先生。” 白蓝依起身与他招呼:“是江总让你过来的?” “是的,江总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言罢,沈彬将一叠牛皮纸袋递给白蓝依。 “江总说,请白总尽快把资料过目一下。其他关系他都已经安排好了,您只要把材料准备齐全,就可以走申遗流程了。” “申遗?” 白蓝依愕然不已,半晌才重复道:“沈总是说,给我们厂的几款核心竞争产品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 沈彬点头的瞬间,白蓝依只觉得心里像放了烟花一样—— 绚烂展开的瞬间,很快又浮于夜的黑暗与宁静。 玉兰食品厂是老字号点心加工厂,从爷爷那本传承下来的手工早就不仅限于饮食范畴了,而更似一门艺术。 不过非物申遗审核流程十分复杂。白蓝依想都没敢想,爷爷和父亲都没能做成的事情,到了自己手里竟会有这样的转机? “江总他,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白蓝依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彬温和摇头:“江先生说,老字号传统企业要想翻出浪潮,必须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申遗只是第一步,白总若是愿意信任他,他保证……咳咳,您以后再也不会被那么难吃的点心砸伤。” 白蓝依:“……” 虽然明知道沈彬只是转述,但她还是倍感无地自容。 眼前浮现出江逐年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俊脸,白蓝依觉得:嗯,不提这茬大家还是好朋友。 “好的,我会尽快准备的。” 白蓝依接过文件袋,却不见沈彬有离开的意思。 “沈先生,您还有事?” “哦,我想请问下白总,总秘的办公区域在哪里?江先生吩咐我,以后就常驻玉兰,给白总做特助。” 白蓝依愣了一下:“沈先生要做我的特助?” 自从苏和光离职后,白蓝依工作样样事必躬亲,也着实有点吃不消。 不过,虽然需要一个新助理到岗迫在眉睫,但她还没有饥不择食到把江逐年送过来的一切东西照单全收。 比如这个沈彬。看起来古板严谨,机械高效,不卑不亢。长得就是一副对主子肝脑涂地的忠犬相。真要是留在身边,保不齐连她每天打几个喷嚏去几趟厕所都汇报给江逐年。 这种被视奸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月经不调的。 于是白蓝依微微一笑:“你代我谢谢江总好意了,不过我已经在招聘新特助了,很快到岗。我看沈先生跟他时间也不短了吧?或许更希望留在江总身边发展?” “并没有,江先生准备换个女助理。他认为带着一个男人在身边,容易被人误会。” 沈彬一本正经地回答,让白蓝依哭笑不得。 “那我就不怕人误会了?” “江总说不会,因为白总身边本来就带着个小鲜肉。” 白蓝依心说:我特么今天要是能把你留下,我就跟他姓! 微微一勾唇,白蓝依故作妩媚地从沈彬身边经过:“没错,所以沈先生就不觉得自己老了点儿么?” 沈彬:“……” 等红灯的时候,白蓝依接了江逐年的电话。 “听说,白总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江总别开玩笑了,”白蓝依冷笑揶揄,“就我这一堆破铜烂铁的,还值得您将自己的左膀右臂插进来当眼线?” “白总想多了,我真的是因为想换个助理。直接开了沈彬吧,得赔他不少补偿金。这才考虑给他调个岗。” “那行,调岗简单啊。我这儿正少个看仓库的。你问他愿意不?” “白总,”江逐年轻咳一声,“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我就是招个看门狗嘛,没想打人家。” 白蓝依呵呵一笑,得意地把电话一撂。 后车喇叭一吹,她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车道—— 得了,左转就左转吧。不过这个方向…… 中午那会儿,白蓝依忍不住给江百鸿打了个电话,问小蒙的伤情。在那个家里,或许也就只有他能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句像样公道话了。 得知小蒙头部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住院观察一天而已,白蓝依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她也纠结了一阵到底要不要过来看看孩子,却又不想跟江兆铭和安凌然撕逼惹气。 不过现在,车道一错,拐都拐过来了。 算了,看一下放心。她想。 于是白蓝依把车停在了区中心六院的门口,又去旁边的小超市买了一只遥控小赛车。 走到三楼观察病房的门口,白蓝依听到里面的对话声,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027 神助攻 “安安,别担心,医生不是说了么?小蒙只是皮外伤,核磁共振没大碍。” 江兆铭安慰着双眼通红的安凌然,那温柔的口吻听得白蓝依一身鸡皮疙瘩。 “兆铭,我真的好后悔……我当初就应该带着小蒙远走高飞的。” 安凌然肩膀抽搭搭,一边哭一边说:“白姐容不下我,你又舍不得她。这样下去我们三个人难道要纠缠一辈子么?” “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舍不得她?小蒙是我们的儿子,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们更重要了。” 江兆铭抚弄着她的秀发,心疼的那样子真是恨不能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现在不离婚,那是为了家里的公司着想。我大伯没有子嗣,三叔又死得早。江家的一切早晚是我们的也是小蒙的,但你知道我爷爷那个脾气……委屈你了,安安。” “兆铭,我喜欢了你多少年,这点委屈算什么?我就是担心小蒙,你说白姐她会不会把女儿死去的账算到小蒙头上?小蒙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万一——” 话到这里,白蓝依算是干脆听不下去了。 用力咳嗽两声,她直接推门迈进去。 “安凌然你不用再背后防我跟防贼似的,我没那个闲工夫。” 病床上的小蒙还在熟睡。许是江兆铭怕吵了孩子,他眉头一皱,推着白蓝依的胳膊就把她扭了出去,安凌然也随后跟了出来。 “白蓝依,你来干什么?” “看看孩子。” 白蓝依把手里的遥控车提了一下。 “收起你那一套假惺惺的吧!我们小蒙什么都不缺!” 江兆铭一把夺过白蓝依手里的袋子,飞起一脚踹向墙壁。 稀里哗啦的塑料声砸在地面上,白蓝依的心微有抽动。 “砸了干什么?” 白蓝依冷笑自嘲:“应该捡起来看看,里面藏没藏毒针毒药的不是么?我这个后妈,可比巫婆好不了多少。” “白姐……” 安凌然假惺惺上前:“白姐你别这样说,我和兆铭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孩子受伤了,为人父母的都心疼啊。我们……” “你给我闭嘴。” 白蓝依厌恶地盯了一眼安凌然。 “就你们知道心疼孩子?别以为就你当过妈,我的女儿我都还来不及心疼一下就被你们害死了!安凌然我劝你一句,既然想上位,就踏踏实实扮演你的白莲圣母好了。别起那些没用的花花肠子。话说你该不会是担心小蒙不认你?想着反正孩子还能再生,不如弄点意外害了他,也好往我身上赖吧?” “你!” 安凌然脸色一白,眼泪霎时间就涌出来了。 “白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白蓝依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恶毒么!” 江兆铭搂着梨花带雨的安凌然,怒斥道:“虎毒不食子,你和你那个没下限的亲妈还真是如出一辙。” 脱开江兆铭的手,安凌然冲着白蓝依叫道:“白姐,我纵有千错万错,爱小蒙总没有错。为了孩子身心健康,要我一辈子都不出头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好好对他,我不在乎让他叫你一辈子的妈,我愿意让他跟你,孝顺你。可是你不能这么血口喷人!那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可能害——” “阿姨,可我刚才在洗手间听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声稚嫩而清脆的童音从安凌然身后冒出来,几个大人登时惊讶不已。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姑娘。 眼睛大大的,头发又黑又软。一双粉嫩的小拖鞋套着脚丫,一会儿伸进来一会儿伸出去,煞是可爱。 白蓝依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小七月么! 安凌然的脸色顿时难堪了好几个色度,尴尬地避开目光说:“小妹妹你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啊!” “我又没说你见过我。你在洗手间里光顾着吓唬那个傻小子了,哪有功夫看我啊?不过我听到你威胁他说以后只准叫你妈妈,否则就把他关进小黑屋里,让老鼠咬他指甲。” “我才没有说过那种话,小妹妹你不要胡说八道!” 安凌然紧张地看向江兆铭:“兆铭,我怎么会那样吓唬小蒙呢?你别听小丫头乱说,她……白姐你是不是认识她?是你叫她来捣乱的对不对!你——” 没等白蓝依开口,小七月很不屑地白了安凌然一眼:“阿姨,你这样不好。当小三就已经很不对了,但你当就当了,脸不要了至少还有肚子嘛。孩子可以自己生,干嘛抢人家妈妈的孩子?” 说着,她又把头转向了一旁的江兆铭:“还有你叔叔,老婆不想要了就爽快点离婚好了。人家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是出了茅坑还想锁门吧?” “你——” 江兆铭气得后槽牙直哆嗦:“你谁家的孩子?有没有人领走!” “不好意思江先生,我家闺女太懂事了。多有为难之处,麻烦您就忍忍吧。” 一片高大的身影直接从江兆铭的身后笼过来。不透风的走廊里,霎时间旋出一片低气压。 白蓝依还没等看清江逐年的脸,这一声闷笑就差点从鼻腔里呛出来。 “是你?” 江兆铭狠狠一抬眼镜,两道犀利的目光真恨不能在江逐年身上灼个洞。 “你好江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孩子找到了么?” 并没有理会江逐年主动示好的那只手,江兆铭冷冷一哼:“我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有教养?看到做父亲的人是你,我也就不奇——” 一个‘怪’字还没脱出口,就见江逐年突然眉头一凛。飞快的出拳,彷如电光火石间。 江兆铭连一个字都没喊出来,就被他扑面砸在了鼻梁骨上。 当时一个四仰八叉倒退三五米,鼻血如过江洪流,霎时间淋漓了满胸满襟。 “兆铭!” 安凌然尖叫出声,吓得魂飞魄散。 白蓝依也登时愣住了。只知道江逐年行事剑走偏锋,却没想到他拳头也走偏锋啊。 “骂我可以,侮辱我女儿不行。” 说完,江逐年俯身一兜手臂,将小七月稳稳托起扛走。 “可恶!你……你敢动手,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要告你!” 江兆铭一手按着鼻翼,一手直指江逐年。 “我等着你。” 江逐年冷笑回首:“要我赔钱,我就再打你个双倍的。要我坐牢,你觉得我会不会有出来的一天?” “你——” “兆铭!先下楼去看医生吧,你流了好多血啊!” 安凌然哭哭啼啼的尖叫着,推搡着江兆铭的背影一瘸一拐地下了楼梯。 白蓝依愣在原地半晌没动。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明明一切事端都好像是围绕自己而起,结果弄到最后,仿佛只有她成了局外人。 “白总不过来么?” 几分钟后,江逐年的去而复返,着实把白蓝依吓了一大跳。 “过去帮我女儿梳两个辫子。” “啊?” 白蓝依这才反应过来,江逐年这是要她前去小七月的病房啊。 “哦,好。不过江总,她平时头发谁梳?” “沈彬。” 江逐年扶额。 白蓝依:“……” “怎么了?” 江逐年瞄了一眼忍俊不禁的白蓝依:“要不是因为那天我发现七月已经开始叫他沈妈了,我也不想换助理的……” “那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把沈助理收了吧?”白蓝依噗嗤一声笑出来,“江总您赶快找个丰乳肥臀的女助理——唉!你看我干什么!” 028 病 穿过门诊住院部,来到心外科V区。 白蓝依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想起刚才看到小七月的时候,那肉乎乎的小手背上还挂着留置针。 “江总,那个,你上回不是说,小七月只是换季感冒了么?” “是啊。本来只是感冒,小丫头自己瞎折腾累着了,变成肺炎合并心肌炎了。” “严重么?” “你看她这幅样子像严重么?” 江逐年呵了一声。 白蓝依想想也是。小蒙两岁多的时候也得过一次肺炎,高烧好几天,折腾的一点精神都没。可不像小七月这么神气活现。 “话说,白总是不是还欠我一句谢谢啊?” 江逐年不慌不忙地把话题一叉,白蓝依不由苦笑摊手。 “江总,你揍我老公是因为他出言不逊,你为你女儿出气,我为什么要谢你?” “白总这就不厚道了,难道你看戏看得不爽么?天桥底下看耍猴的还得给两个铜板吧?” 白蓝依笑道:“行,我是挺爽的,谢谢江总。” “不客气,我让你爽的时候还多着呢,以后慢慢谢。” “你——” 白蓝依脸上一烧,赶紧快了两步超过江逐。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窘态,其实就如刚才—— 在江逐年父女面前,自己被安凌然和江兆铭欺负得那么狼狈…… 有什么好爽的呢?丢人还来不及呢。 “小雨姐姐,你再考虑考虑嘛。我爸爸人很不错的,又有钱又有颜。虽然嘴坏点心黑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很靠得住的。” “好了七月别闹了,姐姐已经有男朋友了。手手伸出来,姐姐给你量血压。” “哎呦,不就是那个白胖胖的愣头青么?他哪有我爸爸好,我观察了好几天了,那个小哥哥就会让你多喝热水。我爸就不会,他一定会开着玛莎拉蒂给你送热水。” 听到房间里的对话,白蓝依和江逐年相视一下。 就听江逐年爆了一句‘shit’,一把推开病房门。 “七月!你又在骚扰护士是不是!” “没关系的江先生,”那个叫小雨的护士尴尬地笑笑,“七月还是孩子,我不介意的。” “看见了没,人家不介意被我骚扰。” 小七月翘着二郎腿,脚丫一抖一抖的。 “你给我坐起来!” 江逐年似乎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脸孔一板,拎着女儿的胳膊就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靠墙站好!” “站就站嘛,凶什么凶。” 看着小雨护士匆匆逃走的背影,小七月不忘冲人家又喊了一句:“小雨姐姐,你想好了就打电话,我爸的私人手机哦!” “江月棋你还有完没完!” 江逐年提高个八度的嗓音,把站在一旁的白蓝依也给吓了一跳。 “仗着自己是小孩子,就说一些让人难堪的话。那不是童言无忌,是坏!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你爸我至于么?还用你满大街广撒网找对象,人家不拿我当变态么!” “可我……我也是着急啊……” 小七月泪水一涌,接着便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都快三十岁了,好女人不是被猪拱了就是被渣男睡了。再不主动出击,等我死了,你孤孤单单一个人怎么办啊!呜呜呜,我想让你跟彬哥凑合过,你俩又都不肯弯……呜呜呜……” 明明是悲伤又煽情的场面,白蓝依却拿捏不准自己这个时候很想笑到底厚不厚道。 最后她眼看着江逐年把小七月抱在怀里,由着她鼻涕眼泪地往他胸膛上抹。 “七月,”江逐年抱着女儿,同时递了个眼神。白蓝依会意,赶紧拽了几张纸巾过去。 “七月你听爸爸说。别着急,总有一天,爸爸命中注定的女神会踏着七彩祥云——” “滚吧你!老土的台词!” 小七月一巴掌将他推开,做作呕状。 江逐年按了下太阳穴,皱眉道:“咳咳,你不是要梳辫子么?” “不梳!都快被你气得翘辫子了!” “你看清楚,这可是你一眼相中的漂亮姐姐。” 江逐年把白蓝依拽了过来。 小七月这会儿泪眼朦胧的,才把目光打量在白蓝依身上。 “真香。” 她乖乖坐在床上,任由白蓝依摆弄。 午后三点的阳光温和正暖,孩子的梦境一定有很多种颜色。 白蓝依走出病房却不见江逐年。她将目光拉长了一大圈,才在阳台栏杆处找到那一爿熟悉的身影。 浅灰色的风衣带,逗弄着指尖袅袅的香烟。 “睡了?” 听得身后脚步,江逐年头也没回。猛吸了几口,然后将烟蒂掸掉。 “嗯。” 白蓝依走到江逐年身侧,双手也同他一样抓在栏杆处。 晚春的午后,风有凉意,心有思绪。 “江总,”白蓝依长叹一口气,“小七月她,到底什么病?” 江逐年侧目看了她一眼,下意识把指尖凑到唇边。才想起来到刚刚一见到白蓝依,他就已经扔了。 白蓝依心头一紧:“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特别介意香烟……” “马凡氏综合征。” 江逐年把不安分的手指插进口袋,口吻云淡风轻。 白蓝依却是好不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 号称先心病中最为恶性的一种,发病凶险,治愈率低。非移植没有其他方案来永逸。 “那,不能找合适的心脏移植么?”她问。 “七月太小了。医生建议六周岁以后移植,或许还能有希望。这一年多,先保守治疗吧。” 一种莫可名状的冲动对撞着白蓝依的胸腔,她似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又很确定江逐年似乎并不需要。但什么都不说,却也蛮奇怪的。 “她的父母,或许是因为她身体有病,才……其实我想,能遇上你,她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白蓝依单手轻轻抚在江逐年的手臂上。才意识到,谈及此话题时,男人的脸上波澜不惊,然而手臂的肌肉却早已收得很紧很紧…… “我也这么觉得。” 江逐年淡淡一勾唇:“至少我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她,足够的金钱治疗她。把她养的白白胖胖,教得比七八岁的孩子还早熟。她的生命,一直再以最大潜能的方式开发着深度。就算有天无能为力,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江总对生死看得很通透呢。” “不然呢?看不透,就可以不用死么?” 江逐年转眸看向白蓝依,微微一笑:“白总很容易多愁善感啊。不是自己的儿子要操心,不是自己的女儿也要跟着唏嘘?” “将心比心。” 白蓝依莞尔:“我女儿也是先心病。有时我想,她要是活着,能遇上个你这样的父亲也不错。” “哦?你倒不介意女儿被我教的像个蜡笔小新?” 江逐年笑道。 “能活着都是奢侈了,还管像什么?” 白蓝依抬手抚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傍晚的风对刘海一向不怎么亲切。 “走了江总。哦对了,申遗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大部分都挺容易准备的。” “所以还有小部分不好准备?” 江逐年问。 “也不是……” 白蓝依抿抿唇,道:“就有一个小问题——” 029 他房间里有个女人 白蓝依记得以前爷爷曾提过家里有本宗谱,是从爷爷的爷爷还要往前的时候开始记载,一直流传下来的。 那上面记载了玉兰老字号十几代配方,共计上千种品相。 如果真要提交申遗,这样有年代感的宗谱将是再好不过的书面传承证据。 但是,那本宗谱并不在自己的手里,而是在白文瑾那。 他是白家的嫡长子长孙,即使身患重疾,不能接手家业。但家族的根脉总归有男不传女。 而这些年,宗谱在白文瑾手中,被他重新编绘记录,添加了很多之前遗失的业目。 白蓝依记得前年过年,她带着江兆铭和小蒙去陶雪心那里拜年的时候,还亲眼看到了。 “没听说你还有个哥哥啊?” 听了白蓝依简单的叙述,江逐年随口一问。 “我爸和他前妻的儿子。身体不好,足不出户很多年,也不涉商。” 白蓝依说。 “既然是你哥哥,跟他借过来用一下,应该不会很麻烦吧?” “不麻烦……只是……” “他不在叶城?” “哦,不是。他一直在叶城。” 白蓝依失神之下,被江逐年接二连三的问题弄得有点应接不暇。 “那走吧。捡日不如撞日,我陪你一起去拿。” 说着,江逐年长腿一迈,便往前走。 “啊?今天?” 白蓝依吓了一跳,两脚跟粘在原地似的一动没动。 “怎么?” “不是,我是觉得今天太晚了,而且要上门我总该先打个招呼。” 白蓝依耸耸肩:“何况,他们又不认识江总您。” “你的家人,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刚才那两个算狗屁家人啊?”白蓝依反驳。 闻言,江逐年双眼一眯,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哥对你的意义可不是一般的重要。甚至如我们之间的亲密,也不能轻易带我引荐?” “江总您别乱说!我们,我们什么时候亲密了!” 白蓝依的脸再一次飞红若霞。 “我只是,不想让我哥为我现在的状况担心。无缘无故带个陌生男人去拜访,我哥心思缜密,估计看一眼就知道我们上过床了。” “你不是说你哥从小身体羸弱么?八成他自己都没上过床,又怎么能轻易判断别人上没上过床?” “江逐年这不是重点!” 白蓝依只觉得再待下去,胸腔里仅剩的氧气都要被江逐年给抽干了。 “我累了,今天哪也不想去了。” “那行,我们回酒店吧。” 我们? 回酒店? 虽然这话仿佛一点毛病都没有,但白蓝依怎么就是觉得听着瘆得慌呢? 两人的车一前一后停回了希尔顿。 白蓝依连晚饭都没胃口吃。洗了澡后,她从六点睡到了八点半,这会才觉得饥肠有那么点辘辘。于是她打了个电话叫份炒饭,一边等一边在床上坐着回邮件。 “唉!你忘了给我餐具了!” 送餐服务生刚走,白蓝依就追了出去。 “啊,抱歉女士,我等下送上来。” “算了不用了,我一会儿下去买咖啡,自己去餐厅拿吧。” 白蓝依回屋拿了房卡和手机,刚准备往电梯走,就听身后咔哒一声门响。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只见一个一身黑衣黑裙的女人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 那是江逐年的房间! 白蓝依心里一突突,攥着手机的掌心也不知怎么就汗涔涔的了。 那女人似乎也要下楼,这会儿就在她身边等电梯。 于是白蓝依趁机打量着她—— 巴掌大的小脸,下颌尖小却饱满,上半张脸虽然被墨镜遮住了,但隐约能透出五官精致的轮廓。 身高一米七多,大胸脯少说36D,细腰,翘臀,一身黑色把她包裹得性感又神秘。 看着看着,那女人可能是察觉到了异样,也向白蓝依转过脸来。 白蓝依一下子愣住,赶紧就势一挑唇角:“你好。” 女人微微一笑,点头。 接下来的时光,两人共处一室却没有再开过口。 等女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店门口,白蓝依才像是从水里钻出头一样重新领略了呼吸。 那个女人,不会是江逐年叫的外卖吧? 看着挺高级啊,白蓝依想,估计这年头什么都讲究过度包装。 买了咖啡,拿了方便筷,白蓝依再回房间的时候,在门口竟好死不死地捡到一只江逐年。 “江总?你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嘛?” “哪里半夜?”江逐年抬手看了下腕表,“才九点。” “可是九点也算是非奸即盗的一个时间段了吧……”白蓝依弱弱地说。 “白总想多了,我只是来找你吃宵夜的。” 白蓝依举了下手里的筷子:“不用了,我已经点好了炒饭。” “哦。白总这么有心,我就不客气了。” 江逐年眯了眯眼,从容地跟着白蓝依进了门。 特么自己倒是手贱拿两双筷子干嘛啊?白蓝依心想。 两人就这样围着一份炒饭,不到十分钟就见了底。 倒出两颗口香糖,白蓝依递给江逐年一颗。 “江总明天去也去医院陪七月么?” “怎么?白总一起?这是要刷后妈进门前的存在感么?” 白蓝依气得差点把口香糖给吞进去。 “得了吧。等着刷存在感的后妈怕是站排能绕地球一周了,我可不想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 白蓝依起身,把便当处理掉后,开窗放放空气。 夜风凉凉瑟瑟,将她单薄的衬衫吹贴在娇美的体态上,长发鼓动成瀑。 江逐年看了有几秒,起身过去。 贴着白蓝依的身子,他将她的长发一把拢起。 “你头发真美。” 白蓝依刚想转头,冷腮直接贴上了江逐年的唇。 她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脱开他的束缚。 “江总,你干什么啊!” “你说我干什么?” 江逐年吐息在她耳畔:“白总该不会以为,我进门就是为了吃口饭的吧?” “喂!你别闹了好不好!刚弄完又来?没听说过男人这辈子只能射多少多少次的么?谁先射完谁先死!” 白蓝依滑的像条鱼,一猫腰从江逐年的胳膊下钻了出去。 可惜却被江逐年一伸长腿绊住了,再次被不偏不倚地捉回了怀中。 “你说什么呢?谁刚弄完?” 江逐年不满地皱眉。 “我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那个穿黑衣的36D,长得很漂亮。” “你说那个女的?” 江逐年的眉头越锁越深:“那是我面试的新助理。” “你别胡说了,谁会在酒店房间里面试?” “我上次面试白总的时候,不也在酒店么?” 说着,江逐年抬手在白蓝依的下颌上轻轻一扳,双眼紧眯起来:“不面试,我怎么给你投的两个亿?” “江逐年,你,我说过不想再这样了!我还没离婚,你别乱来!” “你之所以还没离婚,难道不是因为你老公受的刺激不够?或者,我们换点新花样——” 030 白总这是欲擒故纵? “下周职工宿舍就翻修好了,我搬过去。” 周末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白蓝依从江逐年的身旁撑起酸软的上肢。 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跟江逐年这样开着对门的房间住,而成年人的世界本来就没什么拘束,孤男寡女肉欲恒流,有火一点就得着。谁又比谁高尚有深度? “白总这是下定决心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江逐年点了一支烟,悠悠然地吞云吐雾。 “算是吧。” 白蓝依起身着衣:“哦,当然我指的是私人之间。公司上的事,还请江总多加指教。” “那好吧。” 江逐年微微一眯双眼,薄唇逗弄烟圈:“叶城酒店千万间,白总随便搬到哪里我都找不到。可你偏偏告诉我,你要住厂里。你说你这到底是欲擒故纵呢,还是欲擒故纵呢?” “你——”白蓝依脸上一红,旋即两手一摊,“随便你怎么说吧,但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一个走投无路的有夫之妇,名声毁在家里,臭在外面,我没什么输不起的。江总就不一样了,您青年才俊,前途大好。点个外卖都得掩人耳目弄得跟中情局特工似的。我是希望江总您爱惜自己的羽毛。” “白总这话说的,好像是因为昨晚那女人的事吃醋到现在,才故意要跟我断绝关系似的?” 江逐年熄灭了烟,长腿在床上跪蹭了几步,从后面按住白蓝依正在系扣子的手。 他喜欢从后面吻她的脖颈,蜻蜓点水的力度,就能让她的一切敏感无所遁形。 “吃醋?” 白蓝依冷笑着推开江逐年的吻。 “这个还真没有。江总身边莺燕无数,求财求权求色求欲的比比皆是。我不过是比她们幸运了一小步而已——” “哦?白总怎么说?” 江逐年饶有兴味地挑起她的下颌。 “我求财已经求到了呀,”白蓝依莞尔,“现在偶尔求几次色。跟江总这样的男人云雨,也不吃亏。” 话音一落,江逐年捏着她的脖颈将她重新惯回大床上! 眼底一片猩红的旖旎渐渐凝聚,男人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白蓝依,别把自己形容得那么无所谓。好像是你玩得起我,而不是我在玩你一样!” 又一番折腾过后,天已大亮。 白蓝依想,或许昨天那个黑衣女人真的只是个来面试的助理? 否则这个男人怎么还有精力将她从昨晚弄到现在? “周末不去公司,跟我出席个聚会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江逐年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换上了外衣。 白蓝依惊讶于他的邀请,旋即果断摇头。 “我是江兆铭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出席公开场合,未免高调得太不合适了。” “我当你是合作方,介绍你去了解我的人脉。你不觉得这是一次很好的商务机会,却满脑子只想着我和你的奸情?” 奸情这个词,真是用得精准又明白。 白蓝依脑袋嗡了一下,只觉半口老血如鲠在喉。 “何况,凭你老公那两把刷子。我还真不觉得他有足够的层次能涉及到我的圈子。所以你大可放心,这里没人会认识你。” 江逐年挽着袖口,目光循循善诱。 白蓝依苦笑莞尔:“谢谢江总好意了,不过我今天真的有事。陈老到现在都不肯见我,而你介绍过来帮我公关的慕先生也说了,让我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得把安凌然抓去当面道歉。” 想到这儿,白蓝依心里还有点犯嘀咕。昨天小蒙刚刚受伤,两人之间的梁子也怕是越结越深了。 安凌然不会一气之下又改主意了吧?等会儿她亲自上门,免不了又要针锋相对一场狗血闹。 “白总还真是锲而不舍,”江逐年嗤之以鼻,“你就没想过工厂这项申遗成功后,或许都不用你去请。那些一辈子奉行传承手艺崇高至上的老工匠们,能把你厂门踏破了求着你回来上岗。” 白蓝依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原来江逐年让自己准备资料,还有这一层算盘? “江总的planB确实很能打。不过我还是希望,能让玉兰人们看到我白蓝依的诚意。” 说话间,白蓝依起身去开门。 外面叮咚的两声,估计是她刚才叫的矿泉水到了。 哗啦一声,门开了。 然后咣当一声,白蓝依二话不说就把门砰上了。 “怎么了?” 江逐年眉头一攒,只看到白蓝依惊魂未定地靠着门板站立。 “嘘!” 白蓝依把手指按在唇上,狠狠递了个眼神,示意江逐年赶紧滚到洗手间里! 031 江总的套路 “你什么意思?” 江逐年见状,眉峰凛然更甚。 白蓝依却二话不说,直接上手。 连推带搡地把男人关进洗手间后,她这才深吸一口气。 捋了捋自己脸颊边的碎发,将眉眼中的神色退回清冷而严肃的状态。 最后,她拉开门,冷笑面对安凌然。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1 江总的套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2 原来,他是爱她的 “你忘了我去坐牢了么?” 一听这话,白蓝依差点笑出声来:“江兆铭,你见过哪个蹲班房还能打手机的?” “你少跟我废话,既然已经出来了,你不觉得该给我个解释么!” 江兆铭按着眼镜架,那力度就......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2 原来,他是爱她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3 她很了不起 宿醉之后,头痛欲裂。 白蓝依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敲隔壁房门,却被路过的一个保洁员告知,那位客人一早就退房了。 “走了?” 白蓝依不由吃惊一小下,各种猜测自心底浮升。 她悻悻回房洗漱换衣,脑子里七乱八乱的,......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3 她很了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4 房间里的监控 云绮的公寓内,白蓝依坐在沙发上,两人一言不发地对视良久。 终于,还是云绮红着眼眶,打破了第一声沉默。 “蓝蓝,我真的没有把你的事跟杨真说……” 白蓝依眉目不转,依旧沉默。 “我知道你......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4 房间里的监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5 奇怪的鉴定结果 白蓝依给慕千城的那张纸,是安凌然的血检报告。 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白蓝依简单把自己的要求陈述了一遍。 “慕先生,其实我也有想过去委托其他的私人机构。但考虑到能在江总身边做事的您,定然是同行业内中最专业,最高效的了。怎么样?慕先生能搞得定么?只要......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5 奇怪的鉴定结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6 被关在一处了 白蓝依开车回厂的路上,天已经黑了。 五月底的气温频频偏高,车内又闷又热。 冷气吹出空调口,噪音呜呜入耳。这让白蓝依觉得,如果车上能有些音乐就好了。 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江逐年车上听到的那首民谣,来自异国他乡的旋律,歌词婉转如神秘的祷告。经历过炮火......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6 被关在一处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7 条件 江逐年打开了手机上的备忘录,编辑了一段文字如下: 【要质问那人,该等到救援之后。万一他今晚出现另有目的,这会儿一定会杀你灭口。】 看着白蓝依吓得青白的一张脸,江逐年眼里暗含一缕嘲弄。 他指了下自己紧闭的口唇,又把手机文档里后面的一段话敲给她。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7 条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8 要不要背叛他? “你刚才说,你们厂正在着手申遗,是吧?” 江兆铭的话,让白蓝依不由得小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这男人又要说些什么‘不要给我丢人’,‘不要在外惹麻烦’之类的废话呢。没想到他还真的跟自己谈上正事了。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8 要不要背叛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39 还债 “喂?你说你是哪位?” 这个时间,医生都在就诊。所以徐医生那边似乎也挺忙的。 “徐医生您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江兆铭您认识么?他是我先生,四年前我在你们医院生了个女儿。您是我的接产医生,我女儿有先心病,您还有印象么?”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39 还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0 背叛他的代价 “我哥呢?在院子里?” 白蓝依洗好了手,出来直接到盘子里插了一块西瓜。 在陶雪心面前,她不客气得就像个贴心的小棉袄。 “在画画呢。”厨房里的陶雪心答应了一声,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奏响白蓝依好久都......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0 背叛他的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1 该给她点教训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白蓝依差点骑到对面车道上。 伴随着对面来车的一记远光闪,外加一声脏话。 白蓝依这才回定过神—— 她想故作轻松地对江逐年笑一下,可是透过那男人深远幽长的眸色,她觉得这笑真真儿是比哭都难看。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1 该给她点教训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2 孩子的下落 白蓝依几乎一夜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实在扛不住才迷糊了一会儿。 可是不到一小时就行了。头昏脑涨的,精神却亢奋得不行。 打开手机,她将昨晚的聊天内容又翻出来读了几遍。 才敢确定,之前发生的一切原来都不是做梦。 她起床随便洗漱了一下,套了件简单的休闲便服。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2 孩子的下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3 已经找到合适的心脏了? 白蓝依走到卫生院的输液室门口。 未及踏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奶声奶气的童谣声。 “两只老虎爱跳舞,小兔子乖乖拔萝卜,我和小鸭子学走路……” 白蓝依觉得,或许这才是四岁孩子应有的状态。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3 已经找到合适的心脏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 不想再见到你 白蓝依匆匆忙忙赶到警署,却被告知没有保释云绮的资格。 理由是她作为云绮的朋友,甚至涉嫌当事。如有需要,可能连她一并归入调查。 “开什么玩笑!你们怎么可以凭一面之词乱抓人?明明只是一场意外车祸——”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5 不想再见到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5 慈悲与残忍并存 临近六月的雨,豆子似的往身上砸。淋湿肌肤的时候,仿佛还有阳光的余温,入骨却冰凉。 白蓝依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挪动在车水马龙的主街道上。 刚刚云绮甩开她跑掉,直接上了她给自己扬招的出租车。 白蓝依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耳边嗡响她最后的话。那种被全世......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5 慈悲与残忍并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6 江逐年你也有今天! 医生显然并不理解白蓝依想做什么。但见她这番坚持,便也没有拒绝。 看着纤长的输液器再次插入自己的手臂,殷色的液体充满透明的胶管,白蓝依心有涟漪。 有些事一旦跟理智扯上关系,就免不了残忍。但她必须要首先确定,刘夏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6 江逐年你也有今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7 他的迷妹真多 终于,江逐年好说歹劝,算是把苏茉莉给拎了出去。 白蓝依才觉得安静一会儿,男人的脚步声便再次蹬上楼梯。 “没事了?” “嗯,撵回去了。我兄弟的妹妹,比较粘人。” 白蓝依故意阴阳怪气......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7 他的迷妹真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8 是不是她的女儿,都不重要 程楠走后,白蓝依缩在沙发上跟江逐年絮叨了十几分钟。 大概意思就是说: 谢谢江总的好意,但她在哪都能养病。真的不方便继续留在这儿。 万一哪天被他身边的女人们用目光给炙烤了,都不知道算是火葬还是土葬。 “就为这事?”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8 是不是她的女儿,都不重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49 他在背后帮她? 接下来的几天,白蓝依索性就像死在江逐年的屋子里一样。 吃饭,打针,蒙头大睡。 她关了手机,只把外面的一切都假装不在意。 其实心里明白,这幼稚的行为就好像在跟自己赌气。 搞得好像真有人会找她一样……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49 他在背后帮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0 他的一手遮天 肚子开一刀都能缝…… 是什么鬼? 他又不是外科医生。 白蓝依随便过了下脑子,也没多想。 接着便在小七月喋喋不休的聒噪中,白三下五除二地修理好了蝴蝶结。 女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转身......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0 他的一手遮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1 猫腻 车子里再次响起那首悠扬婉约的异国歌谣。 白蓝依靠在副驾驶上,心情骤然放松了下来。 她甚至并没有追问,江逐年要带她去哪。 仿佛去哪都好,相信比怀疑让人快乐。 车子停在一处教堂前——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1 猫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2 奇怪的伤痕 江逐年留下一句让她打车回去的话,就跟唐画天一起离开了。 看样子,他们应该还有些别的事要说。 白蓝依悻悻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医院的大门。 拿起手机,她想叫个出租车。 转眼就见一个车影停于身前——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2 奇怪的伤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3 孩子会说谎么 这么多年来,白蓝依对小蒙一向疼爱有加。即使工作再忙,也不曾疏忽他。 大病小伤的,更是事必躬亲。孩子身上但凡有一点差池,她都心疼的不行。 扳过孩子的肩膀,她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脖子里的那块伤疤。 绝对不像是磕碰或是蚊虫咬得,而像是被人—......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3 孩子会说谎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4 我不想要你了 白蓝依回到楼上,听到江兆铭还在儿童房里教育小蒙的声音。 男孩的哭声让她难受,而那些夹杂在哭声里的对话,更是让她心酸不已。 “爸爸你别和妈妈离婚行不行,我不想离开妈妈,我想要妈妈跟我们永远在一起。呜呜呜……”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4 我不想要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5 他到底什么身份 一个惊悚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白蓝依的心间。 她对自己开过的车一向印象深刻,就仿佛男人对自己睡过的女人一样。 不会吧?巧合吧? 光这个型号的迈巴赫,放眼望去不下三五辆。 但白蓝依忽而又想起那天江逐年半开玩笑的话——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5 他到底什么身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6 继承人 白蓝依把衣服丢给江兆铭,径自便当大厅去了。 这一刻的她,早在潜意识里将自己游离出了江家。 利益无关,喧嚣无缘。 所以对她来说,跟江兆铭之间的抬杠,远远没有去看看热闹来得重要。 江慕庭坐在一架厚重的轮椅上,苍白的须发,紫色的唐装。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6 继承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7 红颜祸水 “江总想多了。你这么危险的人,我避之不及。” 白蓝依仍然不喜欢烟味,特别是当这个男人身上已经镀上了另一层标签后。 他们之间仅剩的关系,就比利用还要赤裸裸了。 白蓝依生气,并不因为江逐年刚刚那一瞬间不以为意的忽视。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7 红颜祸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8 家门不幸 白蓝依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夏天午后,阳光正好。 推门放下小书包,看到爷爷坐在院子中的小矮凳上,揉捏惟妙惟肖的糕点。 香喷喷的往嘴巴里一塞,仿佛什么烦恼都不见了。 那时候的烦恼轻如鸿毛。 不过......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8 家门不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59 背黑锅 白蓝依记得林娜之前对她说过,江老爷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撑过自己的八十岁寿宴。 风风光光,妥妥当当。把子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带着走,进棺材也能笑得出来。 所以之前就聘了整个医院最强大的专家团队为他会诊,每一针每一药都在跟癌细胞赛跑。 可他到底还是没撑......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59 背黑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0 他有没有爱上她 林婉璇正襟危坐,手里摆弄的那串铁佛珠,正是之前江慕庭戴的。 仿佛一双来自幽冥的天眼,洞穿见证家族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白蓝依,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老太太粗声重气地说。 “你到底要不要嫁给逐......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0 他有没有爱上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1 她的战场 白蓝依不记得自己是昏了又醒,还是始终都处在意识迷离的边缘。 那种痛从身体最表皮渗透进去,却仿佛作用在每一寸还有知觉的细胞里。 即使她只是动一下手指,或是很轻很轻的呼吸。 “让我走……”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1 她的战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2 谁下的手? “怎么搞的?明明已经开始愈合了,一天只能居然弄破了两次?她这个情况千万不能太剧烈运动,你们这些做男朋友的,是不是应该稍微克制点?” 医生再次给白蓝依处理好了患处,略有几分不耐地冲江逐年抱怨。 “多谢。”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2 谁下的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3 爱惜羽毛 说着,江逐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帕子。上面沾了点污灰和血迹。 龙叔狐疑地盯着,直到对方将帕子打开,露出一个雪白的瓷瓶。 龙叔脸上的表情微微绽了分寸,抬起目光,迎上江逐年的双眼。 “这是你在江家老宅找出来了?”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3 爱惜羽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4 谁发出来的照片? 白蓝依出院当天,连日的梅雨终于放晴。 那种近乎重生一样的畅快感,让她几乎意识不到—— 连一个接她出院的人都没有,在别人看来其实是很凄惨的。 自从那天因为小龙虾的事吵了一架,江逐年就再也没有过来看过她。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4 谁发出来的照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5 或许可以选择嫁给他 “文瑾,出什么事了?” 白文瑾的话,让陶雪心顿觉不知所措。 水果端在半空,甚至都忘了要放下来。 “雪心阿姨。” 白蓝依轻轻扶了下女人的肩,柔声劝道:“要不你先下去歇着......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5 或许可以选择嫁给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6 跟我在一起试试? 车子一路开到玉兰厂。 两侧树影子如鬼如魅,窗外夏风阵阵清凉。 “哎?我好像并没跟你说过我要去哪吧?” 白蓝依展了下僵硬的身子,把头往外探了下。 院里院外,有股熟悉的酥油甜息。让她安心。 “除了这里,......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6 跟我在一起试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7 男人也需要保养 “别告诉我说,你从没担心过,有天会发现我将你的办公室都连锅端了?” 看着白蓝依震惊异常的模样,江逐年侧目睨着她。 白蓝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撂下手里的提包。然后沿着房间里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转了又转,看了又看。 她的确从......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7 男人也需要保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8绿茶一时爽 等白蓝依处理掉了那些可惜的点心后,突然才想起来另一件不得了的事! “我说,你干嘛要在我这里洗澡!” 几步冲到浴室间,白蓝依看着那男人正在对镜擦须后水。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准备就寝的舒适惬意感——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8绿茶一时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9 安凌然失踪了? 电话是江兆铭打过来了。 白蓝依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按下接听键。 曾几何时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跟这个男人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你找我?” “白蓝依,你出院了?” ......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69 安凌然失踪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0 男主叫什么名字? 白蓝依尽量长话短说,将自己跟江兆铭之间的通话,以及江逐年给她留下那如同哑谜一样的提点,都跟沈彬叙述了一边。 此时,距离上午十点还有七分钟左右。 连日雨后带来阳光的炙烤,窗外五颜六色正明媚。 白蓝依觉得肚子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疼了。这会儿靠在柔软......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70 男主叫什么名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1 纹身哪去了? 接下来的会议,白蓝依基本上只听了个囫囵。 不仅是因为从生产到宣传,从渠道到品牌,江逐年已经帮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以至于她看着手上的一切方案,都只有暗叹牛逼到滴水不漏的份儿。 更因为——两个小时的会议,她断续跑三趟洗手间,的确是件很囧的事...... 《途径你的世界,我一无所有》071 纹身哪去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