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合伙人》 Chapter01满月席落跑 阮蘅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她疲惫地靠倒在沙发上,浑身散了架似的难受。 卧室口忽然有了动静,脚步声临近,陈衍冷冰冰地盯着她:“从孩子满月席上消失的母亲应该只此一家了吧?”她仰头闭着眼睛,佯装没听到他的嘲讽,觉得世界都清净了,可他偏生不放过她。 “阮女士,麻烦你记住,你现在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陈衍你烦不烦?” “你把刚满月的孩子丢下就跑,你还嫌我烦?”他蹙起眉头,压根不敢相信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居然会这么不负责任。 十二小时前,陈衍与阮蘅在国际大酒店为他们的宝宝圆圆举办满月宴,陈家亲戚多,陈衍的母亲蒋芳又是个好面子的,一个满月宴都办的风风光光。 阮蘅不喜铺张,但想到她一不出钱二不出力,就懒得在这种事情上与婆婆起争执。 起初一切都还好好的,结果在开席前,阮蘅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她工作的培训学校的学生家长打来的,说是突然之间找不到孩子了,因为孩子一直跟阮蘅关系十分亲近,所以才想打电话问问阮蘅是否知道孩子的下落。 阮蘅一听孩子已经不见了四五个小时,再加上这孩子平日里就有些心理方面的问题,立刻联络了培训学校的同事一块儿找人。 这一找,找到深更半夜才回来。 “我学生不见了,孩子之前跟家里闹矛盾,我担心她出事,去找找不过分吧?”她忍着一口气,尽量好声好气,不想跟他吵架。 陈衍提醒她:“你现在还在休产假。” “所以就能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放着自己的孩子不管跑去管别人的孩子,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吧?” “陈衍,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算怎么回事?我不在有影响吗?你家那些亲戚是吃不好了还是喝不爽了?”陈衍被她这话堵得气结,心道再说下去免不了又是一场毫无意义地争吵,索性主动熄火,再没看她一眼,转身回了卧房,报复似的关门落锁。 阮蘅和陈衍这个婚房两室一厅,次卧腾给了月嫂,宝宝夜间也由月嫂照顾,陈衍锁了主卧的门,她能睡得就只有一张沙发了。 她双手枕在脑后,捋直了身体窝进沙发里。一年前阮蘅三十岁,十分尴尬的年纪,在七大姑八大姨左邻右舍无数次催婚之后,她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陈衍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至少是她考察过后最合适的结婚人选。阮蘅对婚姻里的另一半没有太多要求,她既不排斥婚姻也不憧憬婚姻,所谓到了年纪就该结婚这种谬论在她眼里狗屁不通,结婚对她来说只是找个靠谱的生活搭档罢了。 爱不爱是其次,但一定要有责任心和合作精神,本着这种诉求,她遇见了陈衍,发现陈衍的想法居然与自己无比契合,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火速完成了结婚生子等人生大事。 一个月前生下女儿圆圆的时候,阮蘅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一半的人生终于圆满落幕了。 第二天是周六,阮蘅一大早就从那个充满婴儿啼哭的家里逃了出来,躲进闺蜜冯蓝在外租住的公寓。 她揉着太阳穴,一脸崩溃地诉苦:“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我一听到婴儿的哭声整个人都崩溃了,你知道她有多能嚎吗?我现在耳朵边都有她哭声,太可怕了。” “你既然这么不喜欢小孩,那你生她干嘛?”在慈城中学担任初中语文老师的冯蓝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好友。 “这不是早生早超生吗?反正早晚要生,不如一口气把活儿都干齐了,以后可以专心拼事业,多完美。” “你想多了,我不信你婆婆不催你生二胎。” “当初结婚的时候我跟陈衍就说好了,不可能生二胎,你以为陈衍愿意生啊?还不是完成任务。”阮蘅撇了撇嘴,摇着头,想起这点事儿就头疼。 冯蓝推了推她,告诫道:“我看你婆婆迟早对你有意见,先是坚决不母乳,再在满月宴上消失不见,还有,你产假还没到呢吧?下个月就要回去上班,你婆婆知道这事儿吗?” “她知道了我也得去上班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我们部门的朱青吗?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可会来事儿了,我要再不回去,以后我得喊她主管了。”阮蘅是个在事业上极为要强的人,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整个沿海地区规模最大最负盛名的教育集团智昂工作,先后在集团总部及事业部待过,后来被分配到慈城总校,好不容易爬上销售部主管的位置,正是冲刺事业的时候,突然说结婚就结婚了,连身为闺蜜的冯蓝听到这个消息后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会儿冯蓝还以为阮蘅遇到了多喜欢多契合的灵魂伴侣,结果阮蘅却说:“我观察过了,这个男人挺有责任心,而且拥有非常好的合作精神,并且我跟他之间对婚姻的诉求完全一致,最重要的是,他是开咖啡馆的,将来生了孩子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照料孩子,我呢就可以省一半的力。”通俗点儿讲,就是双方结婚各自给家里一个交待,生活用度完全AA,婚后互不干涉。 当时冯蓝听得目瞪口呆,于是问她:“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你别开玩笑了,我是个务实派,这么奢侈的东西我不追求。”这个务实派按照她的计划,在婚后一个月火速怀了孕,每一步都按照她制定的工作方针严格执行,精准到位。 冯蓝有时候实在不得不感叹她强大的执行力,不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 阮蘅烦躁地摆弄着魔方说:“别说我了,你呢?听说你前夫一家又开始骚扰你了?”冯蓝脸色一白:“是他奶奶,老人家年纪大了,思想拧巴,一心希望我跟他复合,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 “冯蓝,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别管那一家子的糖衣炮弹,否则以后准吃亏。”阮蘅沉声警告,每每说到这儿,冯蓝就不再接话,这事儿在她心里始终是个疙瘩,至今无解。 回家的路上阮蘅顺便绕道回了趟公司,双休日一贯是培训学校最忙碌的时候,谁知这天却有点不大寻常。 她一进门就瞧见被市场部约来的家长正对着前台姑娘发火,一问才知道没有课程顾问接待。 阮蘅所在的培训学校伯锐,隶属智昂教育集团旗下的中学生事业部,主要负责中小学生课外辅导,实行VIP制度,通俗来讲,即一对一或一对三的小班个性化教育。 这些年随着学业压力增大,中学生几乎人人都在外上补习班,各种资质参差不齐的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伯锐学费不菲,与其他同类课外辅导机构相比,在价格上毫无优势,但生生靠着刚开始时打出去的良好口碑,以及所有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的迫切心理,这两年来上门的学生家庭络绎不绝,整个培训学校的生源一直都红红火火。 她所在的销售部更是整个校区的先头部门,不仅需要替校区拉生源,亦需要负责为学生规划课程,挑选适合的教师,制定适合学生的个性化学习方案,因此对外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销售,而称为课程顾问,所有上门咨询或最终选择签约留下来补习的学生和家长就是他们的客户。 第一次到访的家长,在经过前台后就会被分配到每个课程顾问,由其向家长分析孩子目前的学习状况并 “兜售”课程。而阮蘅身为销售部主管,不仅需要管理整个部门,肩负起培训工作,更需要时刻关注业绩指标,维护学生及家长关系。 阮蘅往销售部区域去,看遍了所有办公室,其他人都在忙,唯独朱青的办公室是空着的。 “人呢?”她折回去问前台同事。前台有个机灵姑娘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跟黄校一起出去了,打电话让她回来接待家长,说是有要紧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阮蘅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蹿了起来,销售部明文规定,双休日及节假日,课程顾问一律不得外出,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把到访家长接待了再谈,这朱青一贯不守规矩,她不懂也就罢了,难道连校长黄伟都不懂? 朱青原本只是市场部一个电话销售,但她口才了得,思路清晰,刚来那会儿业绩就是整个市场部最高的,并且连续几个月都霸着市场部业绩第一名的位置。 当时销售部正是缺人的时候,于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朱青那儿。黄伟问阮蘅意见的时候,阮蘅原本并不想要朱青。 他们销售部招人选人一向十分严苛,在阮蘅看来,为学生提分才是第一前提,从中赚取销售提成只能排到第二。 曾经也有不少新招进的员工在高分成点下渐渐迷失自己,差点坏了校区品牌口碑,打那之后,阮蘅选人就极为谨慎。 朱青不按规矩办事且做事喜欢另辟蹊跷的风格她之前略有耳闻,自然不想给自己找个麻烦,可黄伟问归问,最后还是一意孤行地把朱青调到了销售部。 朱青在市场部的时候拉帮结派惯了,但销售部大多都是阮蘅亲自培养起来的人,自然和阮蘅统一战线,朱青表面也不理会,依旧笑嘻嘻地与每个人打好交道,即便已经是销售部的人了,也总跟市场部的老同事们混一块儿。 那时阮蘅费了不少力气点拨她,希望让她改掉在市场部时为了业绩满口胡说八道的那些坏习惯,然而后来她才发现,对教育事业没有敬畏的人绝不可能懂她的提点,朱青那些坏习惯不仅没改,反而变本加厉。 造成这一切的正是校长黄伟对她的器重。黄伟对朱青的青睐完全超乎阮蘅的想象,甚至在许多时候,朱青会直接跳过她这个顶头上司,有事直接找黄伟商量,因着她坏了不少集团总部定下来的规矩,阮蘅坚定地认为她就是整个销售部的祸害。 后来时间一长,校区所有人都知道阮蘅跟朱青不对付,可朱青这个人有一点好,表面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在为人处世方面几乎甩阮蘅十条街,因此比阮蘅更得人心。 Chapter02完成任务 直到过了下班点,朱青才从外面赶回来,推门进办公室时见到坐在自己办公位上的阮蘅吓了一跳,立时堆起笑容:“阮蘅姐,你怎么来了?有事找我吗?你要是有事打个电话给我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阮蘅靠着转椅,手指慢悠悠地敲着桌面,笑着说:“我来的时候,前台囤积了五位到访家长没人接待,其他人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你去哪儿了?” “还不是黄校,城西那边不是马上就要开分校了吗?你也知道黄校他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本城具体情况,所以叫我一起去参考选址,谁知道一去就耽误了这么多时间,阮蘅姐你放心,晚上我加班补上。” “选址?别说是你一个课程顾问了,连校长都没有直接选址的权利。”朱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陪着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任她巧舌如簧,偏偏阮蘅从来不吃这套,她这张嘴对谁都管用,除了自己这位顶头上司。 正进退两难时,阮蘅终于站起来了:“行了,我也不为难你,希望今天下午的事情不要再发生。朱青,有空多读读员工手册和销售部部门手册,再有下次自己主动交快乐基金。”朱青眼见着这尊佛终于要走了,立刻溜须拍马:“阮蘅姐你放心,下回再有这种事我肯定先找你报备。”阮蘅瞥了她一眼,离开时遇上正回来的部门下属张蓉,张蓉小声凑到她耳边说:“看到了吧?你不在的这两个月她都这样,经常见不到人,黄校还让她代你管理部门呢,反正我是看出来了,黄校可喜欢她了。” “干你的活吧,这个月业绩还是垫底,你每个月拿着这么点儿基本工资饿不死吗?”她戳了戳张蓉,没好气地朝电梯口走去。 张蓉孩子气地翻了个白眼,唉声叹气地走了。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圆圆已经入睡了,月嫂陈姐陪着她,陈衍不知去向。 阮蘅热了热饭菜,随意扒了两口,再也没有胃口了。陈姐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对阮蘅说:“陈衍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就出去了,没回来吃晚饭,也没交待去哪里。”阮蘅笑了笑:“陈姐,你的职责是照看孩子,不用向我汇报这种事情。”陈姐的好意扑了个空,她腼腆地笑着掩饰尴尬:“明天圆圆要去医院打疫苗……” “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这陈姐其实打心眼里有些畏惧阮蘅,自打孩子出生后阮蘅不仅不喂母乳,连仔细照看孩子都少得可怜,更别说孩子满月的时候跑得不见踪影,她知道她不缺钱,可这么做的母亲倒真没见过几个。 圆圆打疫苗的医院正是陈衍母亲,阮蘅婆婆蒋芳工作的医院,蒋芳是儿童医生,为人不苟言笑,长得就是一副精明样,挑剔的很,但从阮蘅嫁进来之后对她还算客气。 蒋芳中年丧夫,内心一直觉得愧对儿子,因此十分溺爱儿子,是那种连儿子吃没吃饱都要担心的溺爱,陈衍在这种环境下长大,没被养成个妈宝着实令阮蘅匪夷所思。 她们到医院的时候蒋芳已经等在大门口了,一见孙女儿就高兴地接过手抱了过去,豆大点儿的孩子也有了意识,知道奶奶喜欢自己,躲在奶奶怀里咿呀咿呀笑个不停,谁知打针时哭得惊天动地,一整个医院里全是孩子的嚎哭,哭得阮蘅太阳穴突突直跳。 针打完了,阮蘅手忙脚乱地从婆婆手里接过孩子,颠着哄着,大概是手法看着实在不怎么熟稔,惹来了婆婆的嫌弃。 “我说你都当一个多月妈了,怎么连抱孩子都不会?你这么抱咯得她难受,她能停下来就怪了。”蒋芳边说边手把手地调整她抱孩子的姿势,嘴里碎碎念着, “你和陈衍好歹上点心,不能凡事都丢给月嫂做,既然生下来了就要好好养着。”蒋芳此前对阮蘅坚持不母乳喂养颇有微词,她表面没说,背地里在陈衍面前几乎吐槽了一百八十遍,还是没让阮蘅回心转意,陈衍呢,对老婆倒是言听计从,还反过来替阮蘅说话,可把蒋芳气得够呛。 蒋芳那时才看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是跟老婆同一个鼻孔出气的。 “妈,您回去上班吧,圆圆有我跟陈姐呢,不碍事。”蒋芳应着声,走出了几步又折回来问:“陈衍昨晚回家了吗?” “回了,他不回家还能去哪儿?”旁边的陈姐一听,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这位东家说谎真是脸不红心不跳,陈衍昨晚明明一宿未归。 陈衍的咖啡厅森+位于老城的中心广场附近,装修别致,偏北欧风,又夹杂着日式的精细,是慈城排名第一的网红咖啡厅,每天都有年轻姑娘为了拍照发朋友圈而特意赶来,喝一杯咖啡,摆不同的pose,度过无所事事的一天。 他以前不常来咖啡厅,店里的事情全权交由店长阿森负责,但自从结婚后,他来的次数比此前两年加起来都要勤快。 “你昨天又睡这儿了?”好友莫戈搅拌着咖啡,瞧着略显疲惫的陈衍,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陈衍摇头扶额:“我女儿太能闹了,再这样下去我大概离神经衰弱不远了。”莫戈一脸鄙夷地冷哼道:“你这样的人要是能神经衰弱,那全天下的人都神经衰弱了。”他和陈衍是在一个摄影展上认识的,陈衍大学学的是摄影专业,及其有天赋,那会儿他扛着个相机满世界的跑,经常能在旅游杂志上看到他从世界各地拍回来的照片。 后来他给时尚杂志拍片,渐渐地开始小有名气,紧接着就办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摄影展,一切都看似水到渠成,谁也没有想到,那不仅是他第一个摄影展,也是最后一个。 那是在三年前。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你居然已经是已婚男了,连孩子都有了。”莫戈连连摇头,在他的认知里,陈衍并不是那种适合结婚的男人。 他骨子里浪漫且叛逆,怎么会甘愿把自己围在这一个咖啡厅里而放弃了摄影? 陈衍跟着笑:“别说是你,我都觉得不真实,但你知道,阮蘅是那种速战速决型的,结婚前就说过,最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所有问题。” “你们这不是结婚,这是完成任务。”莫戈皱起了眉头,对他来说,爱情是婚姻必不可少的前提,但是这两个人居然完全打破了他心里认为神圣的东西。 陈衍叹着气,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小,等你懂事了,你就都明白了。” “明白,你找老婆就是找个能一起生活的人?你跟阮蘅其实挺般配的,毕竟要找到一个跟你理念相合的人我一直觉得是件难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跟阮蘅是天作之合,我会把你的话传达给她的。”莫戈冷嗤一声,懒得和他打嘴炮:“苏喜知道你结婚的事儿了吗?”陈衍端着咖啡杯的手猛然一抖,呼着热气,用表情表示自己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我听说她再过两个月就要回来了,你真打算和她一辈子不见?慈城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躲不掉的,阿衍,你今天给我句老实话,你当初结婚是不是为了气苏喜?”陈衍和苏喜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高三毕业那年两人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但是在苏喜毕业进入电台工作后,为了以后的事业发展,主动申请外派,成了一名驻外记者,他们为此大吵一架,无法彼此理解,最后以分手告终。 苏喜走后陈衍再没谈过感情,莫戈还以为是苏喜伤他太深,亦或者他一直等着苏喜回来旧情复燃,结果突然之间半路杀出一个阮蘅,轻而易举地收服了他。 莫戈至今还记得自己收到陈衍请帖时的心情,既不真实又觉得这就是陈衍能干出来的事儿,汇总成一个字就是:酷。 陈衍哑然失笑,抓起花生往莫戈脸上丢:“你真当我是什么情种?还为了气她?婚姻大事是这么儿戏的吗?” “你不正儿戏着呢吗?”陈衍觉得自己跟莫戈在这件事上完全无法一致,莫戈没来由地不喜欢阮蘅,认为阮蘅这个人太过强势,阮蘅呢? 她大概连莫戈是谁都没放在心上,她一贯如此,说到做到,对于他的交友圈丝毫不感兴趣。 但说归说,陈衍对阮蘅却没有半分不满,阮蘅性格里的好强和独立正是当初戳到陈衍的点,虽说他对婚姻对象看得很淡,可要说完全没有任何感情那是假话。 归根究底是喜欢的,只是比起喜欢,她对他来说用合适来形容跟恰当一些。 前女友对他来说早已经是过去式,陈衍这个人很果断,无论过去多么喜欢,既然当初说了分手,他就不会再对她有任何念想。 况且阮蘅性子虽然傲了些强了些,但对他却是百分之百的坦诚,夫妻之道,不正是如此吗? Chapter03回归职场 满月宴过后半个月,阮蘅正式回归职场。刚回来的第二天,就赶上了区域表彰大会,阮蘅像个闲人,悠哉地围观全程。 人事部的陆丽这时坐到她身边,往台上正接受半年度业绩冠军表彰的朱青努了努嘴:“这位现在可是红人,听说平时不忙的时候,天天在黄校办公室讨教。”阮蘅与陆丽平日里交情不错,陆丽又是集团总部直接下派到校区的人事,人人都想巴结,分量自然比其他同事要重得多。 “黄伟有意提拔她,本来趁我休产假的时候把人拉拔上去最适合了。” “他倒是想提拔朱青,见习主管的转岗表都上交两回了,但上头有人拦着,没让过。”阮蘅眸光微微一闪,很快想到了是谁:“戴明?”陆丽不置可否:“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销售部全由朱青做主,黄伟可全依着她,你也知道,在这个校区里业绩就是王道,偏偏她业绩又一骑绝尘,最关键的是,她听话。”阮蘅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意思是我不听话了?” “你自己心里门儿清,黄伟是中途才调来的,对他来说你们这些主管都是前朝余孽,他想培养自己人的意思挺明显的,你想想他来之后你跟他唱多少回反调了?他能待见你就怪了,只不过当时你业绩好,他拿你没办法,现在有人业绩甚至能超过当时的你,他可不就找到理由了吗?”陆丽这个人平时十分稳重,很少会说这么直白的话,今天这举动算得上十分反常了。 她眯了眯眼,凑过去讨好似的问:“丽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陆丽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她们,才附到阮蘅耳边小声说:“隔壁莫城刚开了分校这事儿你知道吧?听说黄伟向上头提议把你调过去,你可沉住气,现在还没定论,戴明没同意。”阮蘅心里轰得一下,塌了,她就知道,黄伟这个人十分小肚鸡肠,过去但凡她和他不对付的时候他恐怕都一件件记在心里,就等着逮着机会治她。 耳边忽然响起轰鸣的掌声,阮蘅看着灯光流彩的会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没过两天,由总部开展的季度检查在轮了一圈后,很快到了慈城校区,阮蘅在前一天忙着检查销售部的学员合同是否按规定打印,结果一检查才发现近两个月内,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合同不符合规定,不是少了付款家长签字,就是少了备注,按照年初总部下发的学员合同管理手册,凡是不按规则打印的合同均属无效合同,且签约的课程顾问负全责。 阮蘅一路看下来,朱青的违规操作占了大半,她把不符的合同悉数整理出来交给朱青:“今天下班前全都按规范纠正过来。”朱青一看厚厚一沓,立马傻眼了:“这么多?” “这么多不都是你签的吗?” “但是有些家长没签字的,我总不能打电话叫他们特地跑来签个字吧?” “让学生签也是一样的。”她走时听朱青小声嘟哝着真烦,心里不由冒起一股无名怒火,扭头堆起笑说:“如果你当时在操作的时候按规章制度办事,这会儿就少了这些麻烦。”朱青被她训了还有些不服气,又只能忍气吞声:“我下回一定注意不再犯错。”阮蘅可不信她的鬼话,自打她进了销售部,多少不好的风气都是她带起来的,回回说下回不再犯,回回又犯,根本就是仗着自己业绩突出有恃无恐。 处理完所有工作后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校区最晚营业到九点,但如果有家长来访,通常会延长关门时间,她从前就经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今天也不例外。 出了电梯正要找钥匙开门时,家里的门咔擦一下开了,一股脂粉味立即在阮蘅鼻尖漫开,一个陌生女人从自己家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陈衍。 阮蘅不假思索地打量着她,这姑娘长得很漂亮,看上去应当比自己要年轻几岁,见到阮蘅时先是一愣,而后愉悦地问陈衍:“这就是你太太阮蘅吧?”陈衍面无表情地说了声是,姑娘已经热情地向阮蘅做起了自我介绍:“阮蘅你好,我是陈衍的朋友苏喜,听说他结婚了,我来看看他。”阮蘅脸上堆着职业伪笑,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溜进了门。 圆圆已经在陈姐怀里睡着了,陈姐像是有事要向阮蘅汇报,刚要张口,陈衍就回来了,她立即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陈衍偷偷瞧了她几眼,试着解释:“高中同学,之前被单位外派了,有三年没在国内,听说我结婚后非要来家里看看孩子,没别的事。”阮蘅不知道该说什么,淡淡嗯了一声,其实对于陈衍把朋友往家里带她丝毫没有意见,只要不影响到宝宝休息。 “你就没别的想问的?”陈衍自觉多嘴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茫然地看着他,诚实地摇摇头:“陈衍,只要不是突破底线的事情,我对你交什么样的朋友,和朋友如何相处,没有意见。”陈衍忽然冷笑:“你可真够大方的。”她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在跟谁置气吗? 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大度?还是他觉得她回来的不是时候?陈衍这人有时候虽然脾气古怪,但是个讲道理明事理的人,认识一年半的时间里,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发过脾气,在她看来,是个十分有涵养的男人。 但是刚才,这个有涵养的男人突然之间好像耍起了孩子脾气。清晨五点多的时候,阮蘅被宝宝饿哭的哭声吵醒后再也无法入睡,干脆去到客厅准备会议内容。 打开邮箱才发现,昨晚十一点多时戴明给自己发了邮件,告知今天上午的销售会议他会到校参加,她愣了好一会儿,上一次见到戴明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戴明可以说是阮蘅进入智昂集团后的启蒙导师,一路提拔她到校区销售主管的位置。 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加入了智昂,一路从市场专员做到了如今事业部副总的位置,据闻是整个智昂集团晋升最快的人,没有之一。 她最初被下派到校区的时候,正是事业部开拓外地市场的关键时刻,戴明当时还是慈城分校的校长,硬是带着他们打出了一片天,如今的慈城校区业绩在整个事业部中常年盘踞前五的位置,这其中戴明功不可没。 那会儿跟着戴明开疆扩土时,阮蘅还是个初入职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教育行业也懵懵懂懂,成天跟着戴明身边打转,戴明一步步教她如何在行业内生存,她看见了戴明对这个行业的热爱和敬畏,久而久之,行事作风方面也就不自觉地向他靠拢了。 任何行业都有乱象,教育培训行业也不例外。许多课外辅导培训机构为了赚钱,在收学生时吹得天花乱坠,动用任何手段,以收钱为一切前提,枉顾学生自身学习情况,最后不仅没帮学生提升成绩,反而既浪费了学生时间也浪费了家长金钱。 但戴明不一样,他在收学生时会预先找老师对该学生做出学习评估,确认能有效帮助该学生提升成绩之后才会签合同收进来,并不是什么学生都收的。 阮蘅至今都牢牢记得他当初说过的那句话:以提升学生成绩为唯一目标。 最初没有业绩时她也挣扎过究竟是以赚钱为目的还是以帮助学生为目的,但最后她仍是选择了自己的初衷,选择了后者,正因为如此,才让她得以在这个行业生存下去。 她想那大概就是对这个行业的敬畏之心,因此她才会对朱青这种为了赚钱枉顾学生成绩的作风如此厌恶。 后来戴明高升副总后黄伟就来了,顶替了戴明校长的位置,虽然保留了戴明之前定下的许多规矩,但是黄伟做事风格与戴明大相径庭,阮蘅休产假前没少跟他吵过。 “今晚能准时下班吗?”陈衍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不知何时人已经站到了沙发边上。 “有事吗?”她仰着头问他。 “今天是我妈生日,妈让我们带宝宝回家吃饭。”陈衍挨着她坐下,立刻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体温。 阮蘅拧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尽量,但不能保证能够完全准时下班。” “没问题,我来接你。”她没有异议,转头回了戴明的邮件,点开上周的会议纪要。 发现陈衍依旧挨着自己没动,阮蘅诧异地回过头去,正撞进他眼里:“你一大早这么看着我很渗人。”他淡漠地看了她两秒,沉默地起身走人,阮蘅被他奇怪的举止扰地有些心神不宁,呆呆地望着泛着白光的电脑屏幕,大脑有片刻停止了思考。 她很少能知道陈衍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这一年半多的时间里,他们也尝试过彼此了解,不过很多时候都以她的没耐心而告终,在夫妻相处这件事上,陈衍的耐心超乎她的想象。 甚至在宝宝刚出生那段时间,陈衍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明明他比她还要小上三岁,行事作风上却更像年长的那个。 喜欢他吗?阮蘅说不准,只是觉得和他在一起十分舒坦,没有负担,却谈不上有多喜欢。 他们之间的结合本来也不是因为喜欢二字,恰恰相反,是为了自由。时至今日,阮蘅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陈衍,她对陈衍的过去几乎可以说一问三不知,比方说,昨晚出现在家里的那位姑娘。 Chapter04初恋女友归来 销售部在每周四都会开例会,整理一周到访家长数据及业绩盘点。销售会议结束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阮蘅看出戴明有意找自己单独谈话,于是提议两人一起用餐。 她一直很尊敬戴明,把他当做自己努力的目标和方向,从总部调到校区那会儿,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那段时间经常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她难免心浮气躁,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干脆辞职算了,但每次又都挺了过去。 戴明对她来说是鸡汤一样的存在,前路迷茫时找他聊一聊,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提前结束产假回来上班,你老公没意见吗?”戴明绅士地替她添茶,是老朋友之间闲聊的那种语气。 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上司,校区里与阮蘅同一时间进来的那批人几乎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个个都喜欢找他聊工作,他们都和阮蘅一样,一度认为他是黑夜里指引方向的灯塔。 只不过自从戴明回到总部之后,下校区的次数少了,能聊天的机会也就随之更少了。 “他一向都尊重我的想法。”阮蘅不欲多谈家事,神情淡淡的。 “回来后感觉怎么样?还能适应吧?” “戴老师,我又不是脱离社会一两年了,也就两个多月而已,谈不上适应不适应吧?” “我是说,你跟朱青处得怎么样?”阮蘅筷子里的虾仁咚一声掉进碗里,蹙眉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黄伟提了好几次见习主管的转岗表,一直卡在我这里,你跟黄伟之间没什么问题吧?”话是这么问,但阮蘅可不相信戴明当真不知道具体情况,校区里不知道有几双他的眼睛,光是人事陆丽,或许也是他的人。 阮蘅双手交叉摆好,乖顺地像个小学生:“既然你这么问,那我有话就直说了,听说黄伟想把我调走?”戴明直截了当地点头承认:“他在区域会议的时候提起过,莫城分校马上就开业了,目前没有招到合适的人,想让你过去救救急,不过你刚生完孩子,需要照顾家里,我没答应。” “你瞧瞧,你都能想到的问题,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分明就是找机会想把我踢走,他知道我这个阶段肯定不可能放着宝宝不管,却非要把我往莫城赶,不就是等着我自己待不下去了主动滚蛋?朱青就是他准备好来接替我的,我看他已经等不及了。” “你也不用这么想,人事变动必须经过我这里,况且莫城那里我已经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只不过我听说朱青的为人有些问题?”戴明抿了一口茶,平静温和,说出来的话有一种神奇的安抚能力。 阮蘅不敢乱说,只说自己知道的,把她来到销售部后的违规操作悉数道尽,朱青是黄伟一手培养的,戴明对她实在不算熟悉。 听她讲完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按理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业绩,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们的行业性质不同,不能单纯和其他行业的销售做比较,学生的成绩提升还是首要目的,否则长此以往下去只能把品牌做烂。”阮蘅担忧地也是这个理:“刚才开会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这个月的退费率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2个百分点,有些甚至连一个月都没坚持到就要求退费,这些都是当初被朱青画了大饼忽悠来的,退钱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吃了朱青,不仅如此,连投诉率都大幅上升,光她一个人就占了三分之二。” “你找朱青聊过这个事儿吗?” “没法聊,在这件事上,黄伟是和她站在同一阵营的,我总不能拦着不让她收钱吧?” “明白,这件事我会去和黄伟沟通,你不用放在心上,朱青那里你记得敲打敲打,让她收敛一些。”阮蘅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实在不想跟朱青纠葛太多,在她看来,朱青就是一个心思不正并且精通于旁门左道的人,再者她现在是黄伟面前的红人,实在没有必要起冲突。 在整个销售部,朱青独来独往,没什么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她关系好的同事基本还是从前市场部的那些人,偏偏嘴甜会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阮蘅故意排挤她。 她并不觉得自己跟朱青有什么明争暗斗的戏码,但架不住校区里爱看热闹的人多,人人都以为她们私底下为了业绩斗得你死我活。 有一回她们为了是否收某个学生争论不休,该学生家庭条件极差,家长根本无力负担昂贵的学费,即便如此,朱青不顾现实问题仍一个劲地劝说,逼得家长不得不借钱供孩子上培训学校。 阮蘅认为这种做法不妥,况且学生成绩并不差,并非一定要课外辅导,朱青却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不肯罢手。 最后果不其然,上完两个月后家里再拿不出多余的钱,孩子只得终止课外辅导的课程,阮蘅私下里也关注过,这两个月学生成绩并没有显著提升。 打那之后,阮蘅就对朱青此人多留了个心眼。而如今人头疼的是,一旦校区的退费率居高不下,连带阮蘅去总部开会时都会挨批,且与当季绩效挂钩,着实让她心烦。 应付完季度检查之后阮蘅才想起来晚上与陈衍有约,慌忙收拾好东西下楼,陈衍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宝宝在陈姐怀里玩着玩具,笑得合不拢嘴。 她把送给婆婆的生日礼物放到后座,问陈衍:“去的人多吗?” “只是一家人吃个饭而已,就我们几个。”陈衍是独生子,父亲早年已经过世了,他结婚后蒋芳就一个人住,家庭关系可谓清净,阮蘅听完后就放心了,总算不用僵着脸笑去应付那些平日里毫无交集的亲戚。 谁想到刚进家门,就碰见了熟人。阮蘅诧异地看着从厨房里出来的苏喜,放低声音对陈衍说:“这就是没有别人的意思?”这话恰好被出来的蒋芳听到了,她热切地握住苏喜的手说:“苏喜不是别人,是我干女儿。” “这感情好,那我是多了个干妹妹?”阮蘅有意无意地开起玩笑,把购物袋送给蒋芳。 蒋芳对生日礼物提不起什么兴致,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放在一边。跟阮蘅比起来,陪着蒋芳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苏喜简直是小天使,难怪蒋芳这么喜欢她。 她碰了碰陈衍的胳膊问:“你干妹妹之前跟你是不是情侣关系?”陈衍睨了她一眼,只顾着拨弄手机,没有搭理她。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难怪你妈这么喜欢她,以前常带回家吧?你妈是不是为你娶到的人是我不是她觉得特不平?”阮蘅是真心实意发问的,并没有找茬的意思。 “看我妈的表现,我觉得你说对了。”上桌之后阮蘅才知道,原来苏喜和陈衍之前不仅是情侣关系,还是青梅竹马,小时候苏喜就常常来家里玩,十分讨蒋芳的欢喜,要不是三年前苏喜执意申请外派,没准现在就没阮蘅什么事了。 他们说到往事的时候,蒋芳装模作样地对苏喜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我一直觉得我们会是一家人。”苏喜的笑容僵在那里,下意识地看向阮蘅,后者却没什么反应,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阮蘅又不傻,这话摆明了是说给她听的,她要是给点反应,她婆婆估计能上天。 蒋芳对苏喜的那种喜欢是发自内心的,苏喜也的确讨人喜欢,至少比阮蘅上道,尽挑着蒋芳爱听的说。 这种状况下,陈衍无疑是最被动的那个,他母亲整个晚上都在暗示阮蘅他和苏喜之间的过去有多可惜,他那时才庆幸阮蘅对此不感兴趣,否则两个人怕是会争得面红耳赤。 他把这件事告诉莫戈时,莫戈笑得人仰马翻,浑身发抖:“你妈真是敢请,苏喜也真是敢去,她是不是对你还存着什么念想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她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你,我觉得还是有点放不开手吧?”莫戈猜测道,但他拿不准苏喜的想法,毕竟三年没见,苏喜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性谁也不知道。 陈衍疲倦地揉着鼻梁,想起那天突然之间接到苏喜电话时的无措,自从莫戈告诉他苏喜的回国日期后,他一直都没能把这件事彻底从脑子里抹去。 苏喜在电话里说:“听说你结婚了,宝宝都已经满月了,恭喜你啊。”他握着电话淡漠地应了一声,觉得无话可说。 良久之后,她的声音才略微埋怨地问:“陈衍,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你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陈衍哑然,他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那阵子与苏喜确实没什么联络,忽然告诉她自己要结婚的消息,连他自己都觉得唐突,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最后也就作罢了。 再之后,苏喜就找上门来了,他不用问也知道,大约又是他妈把地址告诉了苏喜。 莫戈看陈衍怔怔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老哥,我看你是难了,苏喜那丫分明对你还有意思,否则谁一回来就巴巴地往你府上跑?”陈衍冷冷地回一句:“闭嘴。”莫戈看了眼时间,收敛笑容,理了理衣服说:“我不跟你贫,约了人,马上就到了,你可以退位让贤了。”陈衍才走开五分钟,莫戈的约会对象就到了,确切地说,这也并不算约会。 Chapter05指桑骂槐 两天前,莫戈在市中心的西华书店举办了自己新漫画书的签售会,因为销量好,出版公司策划了巡回签售。 那天签售会快结束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跑上三楼想去找本书,结果那片区域恰巧都是冷门书,没几个人,他见着一个姑娘蹲在书架前哭得稀里哗啦,身上都是类似冰激凌的残留物,像是被人泼了一身。 她在那儿哭得浑身颤抖,总之在莫戈看来特别惨,他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同情心,正准备走人时,姑娘突然一阵咆哮:“你混蛋!” 这三个字响彻安静的书店三楼,他这时才发现她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下一秒,手机被她摔得老远,滚了一地。 其他人因为这里的骚动纷纷看过来,彼时莫戈离她只有几步距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姑娘口中骂的那个混蛋,他想了想,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还想安慰几句,她反而哭得更凶。 恰好这时编辑寻过来,把他又拉回去签售了,等结束之后,那姑娘也不见了。 这件事本来莫戈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昨天晚上他鬼使神差上微博点开了私信,又鬼使神差地收到了她的私信,于是两个人便约在了这个地方。 他从未想过还会跟那姑娘有所交集,但现实有时候比人脑更加充满想象力。 “你就是莫戈?” 年轻女性的声音响起时,莫戈抬眼望去,瞧见一张清秀的脸,面带浅笑,与那天见到的她截然相反。 “冯蓝?”他叫出她的名字。 冯蓝知道自己找对人了,礼貌地把洗好的衣服交给他:“那天谢谢你,我后来想把衣服还给你,打听到你是那天在书店签售的漫画家,但实在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只能尝试微信私信,希望你不要介意。” 谈吐得体,举止大方,莫戈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两天前在书店崩溃痛哭的女人联系到一起。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只是一件衣服而已,喝什么?” 冯蓝连忙摇头说:“我还有其他事情,车还停在门口,不能久留。” 莫戈听出她的意思,认同地点着头:“是啊,这地方挺难停车,天天有交警溜达着来抄牌。” 她抿嘴笑笑,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就起身道别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人刚离开,陈衍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劈头盖脸问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看你这架势,难不成你也认识她?” “她是阮蘅最好的闺蜜。” 莫戈瞬间咋舌,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她遇到的在书店里痛哭的女人居然是阮蘅的闺蜜? 听莫戈讲完两天前遇上冯蓝的事,陈衍眉心微微一蹙,他大致听阮蘅提起过冯蓝的事情,但他们夫妻对彼此的朋友圈都不深入,所以他也不清楚冯蓝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莫戈脖子往前一伸,饶有兴致地问:“她有男朋友了吗?不对,她结婚了吗?” 陈衍迟疑道:“据说婚姻出了状况,已经分居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莫戈的笑容僵在嘴角,半晌才渐渐褪去:“怪不得她会在公共场合不受控制地哭得那么伤心。” 可是刚才在她身上又完全看不出来那种丧。 莫戈突然无端端地对她充满了好奇。 那天阮蘅因为部门聚餐很晚才到家,敬酒敬多了,神志不清地被同事送回来,陈衍接过浑身都是酒气的她,嫌弃地扛上床。 他们还没正式确认关系那阵子,她偶尔参加聚餐也会被灌酒,酒桌文化在她那几个领导层里根深蒂固,有一回他去接她的时候发现一整桌的人只剩下一两个清醒的,其余都醉趴在桌上,简直令人叹为观止,索性这类聚餐平日里并不多,因此他也不便计较。 阮蘅睡得很沉,他原本打算把冯蓝的事情告诉她,现在看来只能等到明早她清醒的时候了。 不过一个当了母亲的人,居然深更半夜才醉着回家,对孩子不闻不问,这像话吗? 宿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阮蘅一觉醒来已经过了早上九点,奇怪的是家里居然没有宝宝的哭叫声,她一时无法适应耳边死一般的寂静,慌忙起床出去找人。 一出门就被一阵烤面包的香味吸引住了,环顾四周,除了在厨房里忙活的陈衍,月嫂陈姐和宝宝都不见踪影。 “宝宝呢?”她问背对着自己的陈衍。 陈衍双手不得空,回头看了她一眼:“你鞋子呢?”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刚才自己跑得太急忘了穿鞋,此时赤脚贴着冰冷的地板,猛一哆嗦,又跑回去找了鞋才出来。 “宝宝呢?”她自觉地往餐桌旁一坐,等着他捣鼓完早餐。 “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宝宝?” 阮蘅皱起眉头:“你一大早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吗?” “你要不要想想你昨晚几点回来的?还喝得不省人事,你心里还记着自己有个孩子?”陈衍嘴上不饶人,但动作却没停,不多时已经布好了早餐。 阮蘅一时理亏,埋着头扒了口清粥,就听陈衍说:“你妈想念宝宝,让陈姐送你妈那儿去了。” “我妈?我怎么没听说啊?” “那也得她联系的上你才行。” 陈衍这么一提醒,阮蘅才想起来去看手机,果然,她妈从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不间断地打过N个电话,她手机处于静音状态,居然一个都没接到。 “对了,最近冯蓝怎么样?” “冯蓝?”阮蘅忽然警惕地瞪住他,“你问她干什么?” “我是好心提醒你多关心一下你闺蜜。”他把莫戈发现冯蓝痛哭的事情转述给阮蘅,阮蘅的眉心蹙成一个八字。 “肯定又是她那不成器的前夫又来找她麻烦了,那家伙成天在家啃老,天天地想一出是一出,还有那家子人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把包子一扔,突然间什么胃口都没了。 “不是听说准备离婚吗?还纠缠着呢?”陈衍早前就听阮蘅说过一嘴,这都过去多久了,冯蓝居然还没把事儿办了。 阮蘅睨了他一眼:“可不是吗,有时候男人厚颜无耻起来只能甘拜下风,谁让当初眼瞎摊上这么个主儿呢。” “阮蘅,你指桑骂槐呢?” “我可没,是你听者有鬼吧?”她一溜烟蹿进卧房,以最快的速度拾掇好自己,准备在去公司前绕道去趟娘家看看宝宝。 阮蘅坐月子的时候都是由母亲胡玲亲自照料的,天天被叨叨这个不许那个不准,就差没把她捆在房间里不准出门了。 后来一出月子,她实在受不了老母亲的唠叨,第一时间就把人给请走了。自打阮蘅进了智昂集团,又被下派校区升为销售主管之后,她们母女两越发地不对付,她妈是退休教师,一生都奉献给了教育行业,见阮蘅这种专门负责替校区拉学生搞销售的,总觉得她是个骗子。 回回讨论到阮蘅的工作性质时,她妈就一副看骗子的架势看她,久而久之,阮蘅也就懒得再在家里说起工作的事情。 她一进娘家门,就听到宝宝咯咯咯的笑声,心一下子就化了。 “我们圆圆来外婆家玩了呀,圆圆喜不喜欢外婆家呀?”她凑到女儿面前,笑嘻嘻地逗着孩子。 胡玲瞥她一眼,没个过度,直接审问:“你昨儿干嘛去了?” “我上班啊,还能干嘛?” “我打你多少电话你没看见?” “我这不是一大早就负荆请罪来了吗?昨晚实在是太忙了,没接到,对不起啊妈。” “你昨晚不会又是什么聚餐,喝多了吧?” 阮蘅:“……” 她有时候真不希望她妈有这么强的洞悉力,以前还住家里的时候,她也喝醉过几次,因此她妈对这种事门儿清。 “你不说话就是被我说对了。我说阮蘅,你女儿才多大,你就好意思完全把她丢家里自己喝酒应酬去?你这是干的什么大事啊需要这么拼?”胡玲把宝宝交给陈姐,插着腰挖苦道。 阮蘅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最后的走向准是如此。 胡玲还在继续:“你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可以以孩子太小为由直接拒绝,你总不能什么事都丢给月嫂丢给陈衍吧?你婆婆之前已经对你很有意见了,要是让她知道你都是这么带孩子的,非炸了不可。” 按照以往经验,她妈念叨的时候,她最好乖乖闭嘴,否则就会变成一场持久战。她边频频点头,边逗女儿玩,也不知听进去多少,完全没有把老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末了,胡玲发言式总结:“你这工作还是辞了吧,专忽悠家长报名,学费又那么贵,这不骗人吗?” 每次都是以这话告终。 阮蘅不动声色地轻轻松了口气,难怪人都说人民教师脾气不好又难伺候,别人她不知道,反正她家里这位的确如此。 电话响了,是校区前台打来的。 “阮老师,你什么时候上班?”电话里前台小姑娘的声音紧张兮兮的,她一听就察觉不对。 “怎么了?” “有个闹退费的家长,说是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没给退钱回去,说我们是骗子学校,要告我们,现在带着人堵在门口不让人进出。我找了黄校,但黄校说他今天一天都在总部开会,让你处理一下这事儿。” “是谁的家长?” “朱青。” 又是朱青!阮蘅抑制住想要发火的心,问:“她人呢?” “家长见到她就火冒三丈,完全没法好好说话,她这会儿躲在办公室不出来了,那也不能让家长在前台骂街啊,今天是周五,待会儿陆陆续续就有其他家长到访了。” “行我知道了,你帮忙安抚着,我马上赶回去。” 阮蘅挂了电话直往校区奔,中途播了个电话给财务,想问清为什么过了一个月退费仍迟迟未下,谁知财务却说:“这笔退费的退费单压根就没到我这里,怎么打钱?” 不用继续追问也知道,一定是退费流程出了问题,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问题又是出在朱青那里。 Chapter06退费投诉 回去一问来龙去脉,果不其然,朱青压根就没有把退费单交给前台行政,原因是最开始的时候退费金额没有经过家长确认,因此没有家长签字,依照规定,缺少签字的退费单前台一律拒收。 一张从始至终没有开始走流程的退费单,怎么可能把钱打回去? “为什么会拖这么久?”阮蘅努力按压着心里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朱青。 朱青大概是刚才在家长那里听了不少难听的话,这会儿也憋着气呢,委屈地说:“上个月正是总部调价的时候,一堆事情等着处理,再加上要冲业绩新高,我天天从早忙到晚,时间根本不够用,前台把单子退给我的时候我随手一放,就给放忘了。” “我来之前你是怎么跟家长沟通的?” “我说可能中间流程出了问题,又重新填了一张单子让他们确认签字,一开始都还好好的,问我什么时候能到账,我就按照流程正常时间回答一个月,结果他们就发飙了。我也很无奈啊,财务那里好说歹说说不通,非说最快也要一个月,她们做事也太死板了。” 阮蘅揉了揉眉心,沉声提醒她:“现在是你这里流程出了问题,跟财务没关系。” “但事情紧急,凡事都应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吧?”朱青不满地回嘴道。 “OK,你待在这里,我去跟家长沟通。” 她实在受够了朱青话里话外的甩锅意思,她大概到现在都没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还在埋怨财务不通融。 阮蘅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搞定前来闹事的家长,其实他们并不是那种完全无理取闹的家长,比她从前碰到过的难缠家长通情达理许多,处理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她花了一个小时间处理完退费单所有签字,盯着前台录入系统,又亲自交到财务手里,一级一级盯着线上审批,最后一级审批完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朱青弱弱地敲开阮蘅办公室的门,小声问:“那钱什么时候能退回去?” “我刚刚已经找过戴老师了,上面同意特殊渠道退费,但最快也要在七个工作日。朱青,我不知道当初总部的销售新人培新你听进去多少,退费单是不能在我们手里过夜的你不知道吗?” “我、我当时应该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没来得及处理就给忘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这种保证,阮蘅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回了。 周五晚上通常是培训学校一周之内忙碌的开始,一整个晚上阮蘅咨询完三组家长,正准备关灯走人时,张蓉探进来一个脑袋:“去吃宵夜吗?” “我还得回家看孩子呢,你自己去吧。” 张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有事告诉你,这里不方便。”她说完朝朱青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阮蘅想了想,昨晚已经晚归了,凡事不能过火,于是道:“吃宵夜就免了,我送你回家,你路上跟我说。” 张蓉:“成交。” 车子离开停车场驶上马路,夜里九点多的市中心,道路两旁橱窗敞亮,灯火繁华,阮蘅握着方向盘专心开车,这一天光是替朱青处理退费的事情就已经搅得她筋疲力尽了。 “朱青跟市场部那帮人关系好你知道吧?”张蓉吸了口饮料,神清气爽。 “她就是从市场部出来的,能不跟他们好吗?” “前几天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听市场部同事还祝贺她高升,但也没见邮件通知她升职的事儿啊。” 阮蘅瞄了她一眼,伸手戳了戳她脑袋:“我终于知道你业绩为什么上不来了,平时光注意这些去了,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张蓉一听急了:“我可是为你好,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有多会拍马屁,黄伟被她哄得团团转,你瞧瞧她这几个月来的违规操作,她倒好,业绩也算了钱也拿了,最后出了问题还得你给她擦屁股,你别不信,这种事情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行了,这种事你别操心了,你要是真想帮我,就把业绩做上去,别让她一人独大,懂吗?” 张蓉一时哑然,半晌才有些丧气得说:“道理我都懂,但是做起来真心难。” “一点也不难,她能做起来你也能。” 她送完张蓉,正要驱车回家时,电话响了,居然是陈衍,谁知接起来时却是一个女声:“喂?是阮蘅吗?”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阮蘅猛一脚踩下刹车,是苏喜? “我是苏喜,是这样的,陈衍他好像喝多了,没法自己开车回去,你能来接一下他吗?我不太方便送他回去。” “行,地址发我。” 二十分钟,她在老城错综的巷子深处一家私房菜内找到了陈衍,他居然能在这种地方喝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怎么喝这么多?”她问苏喜,眼睛却看着陈衍,她和他认识到现在,只有她喝多了的时候,他从来都十分克制,根本不可能让自己在外面失控。 苏喜的眼神有些闪躲,含糊其辞地说:“可能有心事吧。” 阮蘅没兴趣追问,再看陈衍,他喝多了的样子倒与平时大不相同,少了往日的冷冽,温顺听话地像只小绵羊。 她二话不说把他往自己肩上一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弄回家,一到床边,筋疲力尽,两人纷纷倒在床上,她浑身虚脱得靠在他手臂上一点也不想动,暗忖着他今天究竟受了什么刺激。 突然一阵温热的气息擦过她耳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人已经翻了个身扣住她的双手,把她死死地锁在了怀里。 “你没醉?”她错愕地看着他腥红的双眼,挣扎着想推开他,可女人在力量较量上天生弱势,挣不动他。 他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她,像是在辨认她是谁,下一刻,他一低头,温热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阮蘅心里咯噔一下,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了。 陈衍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坚硬的地板上,身上虽然盖着被子,但背部底下却是冷冰冰的,他霍地坐起来,睡意全无,一下子全清醒了。 客厅里,阮蘅正照顾宝宝喝奶,见陈衍出来,淡漠地瞥他一眼:“你故意报复我吗?看我之前喝醉了你也得喝醉一次才公平?” “我为什么会睡在地上?” “你对我图谋不轨,我当然不能让你靠得太近。”阮蘅理所应当地说。 陈衍蹙眉不悦:“你谋杀亲夫?” “你不还好好的呢吗?怎么就谋杀亲夫了?”她逗着宝宝,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压根没有要过问他昨天为什么会在那里喝醉的事情。 陈衍望着她的侧脸,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对自己坦诚婚姻诉求,自苏喜走后,他妈没少给他张罗对象,但他一直兴致缺缺,很少接受所谓的相亲,直到阮蘅那次。 那天他心情欠佳,蒋芳告知他这件事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使神差就答应了,于是在当天晚上他就见到了阮蘅。 彼时阮蘅刚结束工作,从公司直接赶到约在附近的见面地点,她那时还没吃晚饭,礼貌地问陈衍是否介意她一边用饭一边谈,陈衍自然没有意见,就见她一点也不客气地点了一份简餐和一份汤,大快朵颐起来。 “你每天的吃饭都是这么不规律吗?”他瞧她果然是饿过头了,吃得很急,心情莫名地放松下来。 阮蘅摇摇头说:“一直很规律啊,一向都是这个点才吃晚饭。” 她解决地很快,大大方方地唤来服务生收拾干净后,才重新正视陈衍:“抱歉,我回去还有一个PPT要赶,如果我不在这个时候解决掉晚饭,恐怕就得等到深更半夜了。” “不要紧,本来就是我不周到,应该首先问你吃过晚饭没有,你吃饱了吗?” “饱了,那我们言归正传,我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阮蘅,做课外辅导培训机构销售,你也看到了,我的工作时间跟我的晚饭时间一样不规律,不过想要平衡工作跟家庭的话我想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对了,我们要从哪方面说起?” 她一股脑说了许多,令陈衍原本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他没多少相亲经历,但听身边人提起过的却不少,没有一个是像阮蘅这么直接且……有趣? “听说你是开咖啡店的?那家咖啡厅我听我学生提起过,挺有名挺漂亮的,所以你平时会经常在店里吗?” “店里有负责运营的店长,我只需要把控好大局就行。” “这么一来的话,你的时间应该相对来说比较自由。”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时间相对自由,意味着如果有了孩子也方便照看孩子。 加一分。 陈衍耸了耸肩:“跟你比起来,似乎的确比较自由。” “我们干销售的,时间只能由着家长,所以我通常在校区的时间会比在家里的时间多很多。” “你的意思是,如果结婚后你可能会经常不在家?” “恐怕是的。”她回答地十分坦诚,并没有因为初次见面要与人留下好印象而故意说谎。 Chapter07相亲回忆 陈衍微微调整了坐姿,清了清喉咙,隐晦地说道:“其实我不太喜欢被家庭牵绊,我妈认为我这是极度自私且不负责任。”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观念,我们有我们的,其实没有必要去互相说服,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我的想法是,如何在观念冲突的情况下最大化的实现自己的理想性。” 短短半个小时的见面,已经让陈衍开始对阮蘅刮目相看了,理性的姑娘他见过不少,理性里还能努力平衡新老观念冲突的姑娘,不多。 于是那之后阮蘅就提出了自己的婚姻诉求,当时的陈衍颇为诧异,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许多想法竟与自己出奇地一致,与其说是相亲,不如说这是一场别样的互相面试。 一个星期后,他们确定了交往关系。 阮蘅当初提出过一条:希望婚后能够尽量保持婚前状态,互不干涉对方生活。这一年半多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就连昨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她都没有任何想要探究的意思,不知是为了恪守当初自己提出的规定,还是当真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就在他追忆往事时,阮蘅将宝宝往他怀里一塞:“我得在上班前去找冯蓝聊聊。” “你双休日不是一向都需要按点到岗吗?”陈衍不满地问道。 “请了一小时假。”她说着,人已经走到来了门口,砰的一声,不见人影了。 陈衍再看怀里的宝宝,叹了口气:“圆圆,我俩加起来估计还没你妈一个闺蜜重要,你说我们可不可怜?” 也不知道宝宝是不是听懂了,在他怀里咯咯直笑,瞬间令他的心情阴转晴。 八点过五分,阮蘅敲开了冯蓝在外租住的公寓门。 “你怎么一大早跑我这儿来了?”冯蓝错愕地看着好友。 阮蘅挤进去,像在自己家里似的从冰箱里拿出果汁满上,问她:“那混蛋最近又来找你麻烦了?” 冯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怔了半晌:“哪个混蛋?” “秦凯,即将成为你前夫,他最近来找你茬没有?” 冯蓝莫名其妙地摇着头:“没有,你特地跑我这里来就是为这事?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在书店里痛哭?” 这回冯蓝更惊讶了,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莫戈,虽然上回她去还衣服的时候去了陈衍的咖啡厅,但进门前事先确认过,陈衍并不在里面,而且就算陈衍在,他也不可能知道发生在书店里的事情啊。 “冯蓝,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自己能解决……” “你要是真能解决,现在至于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阮蘅蹙着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又是你妈来游说你回婆家了?” 说到冯蓝这个妈,阮蘅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她老人家才好。 冯蓝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在她上初中时母亲再婚,她继父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也一直把冯蓝当做是亲生女儿看待。然而在冯母心里,前一段失败的婚姻始终是心里无法解开的一个结,所以她在各方面都要求冯蓝千万不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冯蓝大学毕业后第二年,经相亲认识了即将成为她前夫的秦凯,秦凯家里是开小饭馆的,生意一向兴隆,所以有些家底,秦凯在亲戚家公司上班,听说有时会在家里帮忙,开一辆宝马,面子工程一流。 冯母很是喜欢秦凯,不断在女儿耳边吹风,无视冯蓝根本对他不感兴趣,一心一意劝说冯蓝接受秦凯。当时冯母认为秦凯是位可以嫁的男人的理由在阮蘅看来也十分奇葩:秦凯的父母很好,家庭和睦,冯蓝嫁过去一定不会吃亏。 冯蓝想到母亲独自一人辛苦地养大自己,一路走来并不容易,委实不希望忤逆母亲的意思,她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起初一直不愿意屈从,但在冯母一天天的软磨硬泡下,最后还是接受了秦凯,两人认识不到一年时间就择日结婚了。 结婚那天阮蘅是伴娘,但她对秦凯的印象可不算好,总觉得秦凯并非冯蓝的良人,奈何冯蓝家人都对这小伙儿喜欢得紧,她也就只能硬生生地把丧气话往肚子里咽。 婚后冯蓝的确幸福过一段时间,但不久后,秦凯的本性暴露了,生活的点点滴滴无一不在告诉冯蓝他们有多不合适。结婚四年无孕,秦凯天天痴迷于游戏,对冯蓝不闻不问,夫妻间的矛盾越来越深。冯蓝几次欲改变他们之间的现状挽救婚姻,却惹来秦凯的暴怒,甚至差点被动手殴打,那之后冯蓝就死心了,搬回了娘家。 谁知冯母见到女儿搬回娘家后竟勃然大怒,认为冯蓝做了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更害怕左邻右舍知道后说闲话,坚持要求冯蓝回婆家。冯母早年因婚姻失败而在心里留下痛点,所以她坚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走和自己一样的路。 冯蓝终于发现在这段婚姻中自己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丈夫痴迷于网络游戏,这无疑是对待自己的冷暴力。母亲又不谅解自己,认为是自己无理取闹不努力经营婚姻,婆家一再希望她回头再给秦凯一次机会,可他们明明知道,她已经给了他无数次机会。 最后在阮蘅的帮助下,冯蓝下定决心脱离现状,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单身公寓住了下来。 冯母为此上门对冯蓝肆意辱骂,当时阮蘅也在场,连带着阮蘅都被狠狠大骂一顿,认为是她祸害了冯蓝。 无数次争吵之后,冯蓝坚决地向秦凯提出了离婚,只不过离婚过程糟心而漫长,几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要不是有阮蘅在身边开导自己为自己出谋划策,她想自己到头来极有可能还是顶不住压力,再次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婆家房间,终日看着丈夫坐在电脑前的身影恍惚度日。 冯蓝苦笑着摇头:“那天我妈又跑来大骂我一顿,还带着亲戚一直来劝说我,有时候我真想不通,我的婚姻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他们还是一再劝我忍耐,难道他们的面子比我的幸福还重要吗?” “这个道理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所以我才一直叮嘱你要铁石心肠一些,不要被所谓的孝心绑架,这是愚孝。” “我其实看着我妈边哭边骂我的样子挺难受的……” 阮蘅叹了口气抱住她:“但是如果当初你肯坚持一些,不耳根子软听你妈的话嫁给一个自己认为不合适且不喜欢的人,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困局了。” 冯蓝知道,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原因正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不坚定,如果那时她肯坚持己见,虽然有可能还是会跟母亲争吵,但至少可以免于这四年来的痛苦。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陈衍告诉我的。” “陈衍?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阮蘅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在书店碰到的那个漫画家是陈衍的狐朋狗友。” 冯蓝惊讶地哑口无言,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无意之中遇到的人竟然会有这种交集?是了,当时莫戈约在那家咖啡厅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这种可能的,但是陈衍那家咖啡厅在慈城十分有名,约在那里似乎也没那么奇怪。 阮蘅拍拍她的肩膀,长长地舒了口气:“行了,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还得赶回去上班呢,这糟心的双休日。” 周五到周日三天以及各种节假日一直是培训学校最忙碌的时间段,阮蘅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自己欢度周末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走之前阮蘅再三叮嘱冯蓝:“有事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有时候我在忙可能不方便接电话,你就多打,打到我接为止,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她对朋友的义气,天地可鉴。 周六上午十点过后,陆陆续续来了一堆被市场部电话预约到访的家长,阮蘅到了校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一股脑接待了好几位课程咨询的家长,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下午。 临近傍晚时,一直与阮蘅关系极好的学生陆林珊的家长突然找到了校区,阮蘅与陆母一直保持稳定的电话沟通,但自从她休产假以来,维护家长的工作有一半交给了张蓉,而她自己上一次与陆母联络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阮老师,见到你太好了,我们家珊珊来过这里吗?”陆母神情慌张地抓住阮蘅。 “珊珊的课安排在明天,今天她不是安排了别的地方的课程吗?” “可是她没去啊,从早上出门之后就没去过老师那里,我打她电话都打不通,还以为那孩子喜欢跟你待在一起来这里找你了。”陆母语带哭腔,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阮蘅连忙安抚道:“您先别急,我去问问班主任和其他同学今天见没见过珊珊,您稍等片刻。” 说完就急匆匆地朝走廊尽头的大办公室疾步走去。 Chapter08学生早恋 客服部班主任那里自然没有陆林珊的消息,阮蘅连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陆林珊,刚开始电话还是通的,没过多久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陆母在阮蘅的办公室里急得要哭出来,阮蘅好不容易引导她说出了前因后果,却没法松一口气。 上回她从孩子的满月宴离开也是为了这陆林珊。 陆林珊是阮蘅他们培训学校的长期学生了,从她初三开始就一直没更换过培训学校,一直到现在高三,将近四年时间,几乎是跟着培训学校和阮蘅一起成长起来的。 阮蘅至今还记得当初自己见到初三时叛逆的陆林珊,费了多少唇舌才让她愿意在中考前最后三个月好好冲一波,陆林珊最后也不负众望,硬生生地挤进了普高线。填志愿的时候阮蘅为她忙前忙后,打那会儿起,陆林珊父母就和阮蘅之间建立起了十分良好的沟通桥梁。 而陆林珊也一直很尊重阮蘅,与其说把阮蘅当成老师,倒不如说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偶尔谈谈心事的姐姐。 其实这件事的起因很简单,昨晚陆林珊放学回家后,约着几个同学去书店,但一个高三女生,出门却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陆母因此看不惯了,叨叨了女儿好一会儿,不仅如此,晚上陆林珊回来后,陆母觉得还是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女儿这种时候应当以学业为重。 这一教育就出了事,母女两深更半夜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陆父千辛万苦地调停才好不容易休战。 这不一大早,陆林珊起的比谁都早,不声不响地就出门了。 陆母本来以为女儿是去老师那儿补习去了,然而去接人的时候却扑了个空——女儿逃课了。 阮蘅了解陆林珊这孩子,内心细腻敏感,初三的时候十分叛逆,父母一直担心她学坏,来了培训学校之后,情况慢慢地开始好转了,尤其上了高中,整个人思想开始成熟地像个小大人。 “您说她跟同学去书店还化妆了是吗?” 陆母焦虑地点着头,起身说:“我还是去别处找找,阮老师,要是珊珊来找你了你一定要打电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一定的。” 阮蘅送走陆母后,又拨了一遍,电话仍然处于关机状态,她找到陆林珊的微信留言:你妈快急疯了,你赶紧回家去,要是觉得有什么困难,可以先来找我。 张蓉这时正送家长出来,瞧见阮蘅皱着眉头,凑过去问:“我刚才好像听见陆林珊她妈来找你了?” “嗯,人不见了。” “你没觉得奇怪?” 阮蘅眼神一锐利,抓住张蓉的手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不确定,一切全凭猜,我觉得她谈恋爱了。上个月我学生看到有个骑着摩托的年轻男人来楼下接她。” “骑摩托?社会里的人?” “可不是?你没发现这几个月她每回来上课那妆都化得贼浓?”张蓉说着猛一拍脑袋,“我忘了你不在。” 上回阮蘅和张蓉到处找她,最后却被告知她在校区里,陆母找见人如释重负,也没多追究,领着人就回家了。 但是阮蘅曾看过前台的监控,陆林珊是在他们赶来前二十分钟才进的校区,之前的确处于不明行踪的状态,当时阮蘅没往深里追究,只觉得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不宜抓得过紧。 她听了张蓉的话将信将疑,问了一圈负责给陆林珊上课的老师,回答出奇的一致,陆林珊不仅化了浓妆,穿搭风格也十分成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已经进了社会工作的小姑娘。 难怪陆母会这么着急,只怕她心里已经察觉出些什么来了,不好意思告诉阮蘅罢了。 过了晚上八点半,过了接待家长的高峰期,阮蘅终于得空踹口气,刚拿起手机就进来一条微信,她点开来,一口水差点烫破喉咙,是陆林珊发来的一个定位。 她二话不说下班打卡走人,沿着地图所示找到了陆林珊。 定位是在一个酒吧前,陆林珊坐在距离酒吧一条马路的河岸边,阮蘅见到她时果然如张蓉所说,化了十分成熟的妆容。 “都高三的人了,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怎么还不让人省心?”她挨着陆林珊坐下,才闻到她满身的香烟味,不由拧起眉,“你抽烟了?” 陆林珊忙摇头:“不是我抽的。” “是你男朋友抽的?” “你怎么知道?”孩子瞪大了眼睛,眼里立刻有了防备。 阮蘅为了更好的跟孩子打交道,这些年一直在上心理研究课程,对于这些孩子的心理活动多少算是了解,她忙摁住陆林珊的肩膀说:“我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不用那么担心我会向你妈告密。” “你真不跟我妈说?” “你不希望让你妈知道我就不说,不过你得告诉我怎么回事。” 陆林珊开始有些为难了,身体东晃晃西晃晃,一方面觉得不好意思一方面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阮蘅既不是父母也不是学校里的老师,但要她向她清清楚楚把心里的秘密说明白,还是有些惶然。 阮蘅一眼就看透了这孩子的想法,问道:“你一天都跟他在一起?” “嗯。” “他知道你今天要去老师那儿补课吗?” “我没跟他说。” “你应该告诉他,不然他还以为你真是放假,敞开了带你玩儿。” 陆林珊咬了咬下嘴唇,小声嘟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想跟他在一起。” “他现在在哪里?酒吧里?” “嗯,他在这里工作。” 骑摩托的社会小年轻,难怪张蓉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表情那么古怪,这倒好,竟然还是个没正经职业的,阮蘅不禁有些头疼,要是对方跟陆林珊一样同样是个学生,她还放心一些。 “你们怎么认识的?” 提起这个,陆林珊就像所有热恋中的女孩子,回忆起来都是初恋的幸福:“同学介绍的,那次同学生日,去唱K,他也来了。” 真是千篇一律的开场,偏偏总是有女孩子前赴后继地往里跳。 “在一起多久了?” “就、就过年那会儿。” “珊珊,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等过了高考你想怎么谈就怎么谈,到时候就算你妈她也说不了你什么。但如果你现在这种状态,一定会影响学业,我去问了数学老师,他说你最近的状态下滑的很明显,你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自己好好想想在现阶段究竟是谈恋爱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陆林珊不满地说:“我就知道你要讲这些大道理。” “这可不是什么大道理,是现实法则,别等到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哭着后悔要是当初自己更努力一些就好了,明白?” 阮蘅拍她的肩膀:“走,我送你回去。” “可是……”她显然有些犹豫,应该是跟男朋友约好了由他送她回家。 “你是希望回家的时候让你爸妈看到的人是我还是他?以你妈的性格,现在必定已经等在楼下了。” 陆林珊心里上上下下挣扎了无数回,最后咬牙,对阮蘅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跟他说一声。” 说着蹬蹬蹬小跑着冲进了酒吧。 阮蘅百无聊赖地等在河岸边,三月的晚风吹在脸上,冷的像有冰渣子拍着,她双手藏在外套口袋里。 现在的孩子大多早熟又敏感,如果稍稍不如意,就觉得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阮蘅碰到过太多这种学生了,这类孩子大多都缺少陪伴,在不愿意让大人干扰自己的事情时又渴望得到大人们的关注和理解。 阮蘅送完陆林珊,回去的路上经过陈衍的咖啡店,发现还营业着,于是找了个位置停好车,推门而入。 店长阿森认得阮蘅,忙堆着笑脸问:“嫂子来找陈哥的?” 她摆了摆手手,问:“你们这儿卖酒吗?” 阿森这下有些为难了:“嫂子,咱们这儿是喝咖啡的,不卖酒,如果你实在想喝,要不我上外头给你买去?” “不用了,给我做份三明治吧,折腾一晚上还没吃饭呢。” “好嘞,那嫂子你先坐着,我让他们给你弄杯咖啡来。”阿森招呼完阮蘅就进了后厨。 陈衍这家咖啡店在整个慈城都十分有名,即使已经这么晚了,店里还坐着不少客人,没认识陈衍之前她倒是经常来这儿喝咖啡,但认识陈衍之后来的次数反而少了。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看今天的业绩简报。 不一会儿面前的桌上就多了一盘西兰花鸡胸肉炒意大利面,阮蘅蹙眉抬头,见陈衍自顾自地在自己对面坐下。 她拨了拨意大利面说:“我不是要的三明治吗?” “大晚上的吃三明治你也不怕不消化?”陈衍替她倒了杯热茶,连咖啡都省了。 “陈衍,你故意不给我吃好喝好是吧?” “我这是为你好,你看看这多健康?” 阮蘅着实饿坏了,也懒得再跟陈衍抬杠,圈了一撮面条在叉子上吃得心满意足。 “这是你做的?”她满口咬着西兰花,笑眯眯地问他。 “可不是,你平时总看不到我的贤惠。”陈衍冷嗤一声,从她手里夺下手机,“吃饭就好好吃,少这五分钟吃饭时间你们公司就倒闭了?” Chapter09算计与被算计 阮蘅随意扒了几口,盘里的食物还剩下三分之一时停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陈衍,陈衍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有何指教?”一般阮蘅这么看他的时候就是有话要说。 “你高中的时候谈恋爱了吗?” “你不是说对我的前程往事不感兴趣吗?” “我这么问难道表示我对你过去的感情史感兴趣?” 陈衍知道她伶牙俐齿,说不过她,只好投降:“你问这干什么?” “想劝一个高三学生别耽误高考,恋爱可以放到半年以后再谈,还没想好该怎么劝,怕起反作用。”她叉着盘子里的鸡肉块,其实问得毫无灵魂。 陈衍自认为太了解阮蘅在工作上的野心了,她向来不是会没有目标和方向的人,但凡想做什么事,只要心里一有这个念头就会蹦出无数个可行方案,她再从中择优而用,他不相信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会没有最佳话术可用。 “你找男生谈了吗?” “这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 阮蘅一不认识对方小青年,二不是陆林珊家长,贸贸然去找人男朋友,总是有多管闲事的嫌疑。再者要是万一让陆林珊知道了,自己好不容易和她建立起来的互相信任的关系有可能会随之土崩瓦解。 总之这绝不是什么上上策。 周日陆林珊早早就到校区来学习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天陆母也跟着前来陪读。 阮蘅记得陆家是做生意的,夫妻两个人工作非常忙,平日里连送女儿的机会都少得可怜,今天却愿意花费一天的时间在培训学校陪读,她猜昨晚陆林珊回家之后一定又和陆母起了争执,说好听点陆母是陪读,说不好听点,大概就是监视。 张蓉头伸进阮蘅的办公室,表情夸张地说:“有杀气,你看没看见陆林珊进来时那张脸拉得多跨?” 阮蘅不为所动,笑呵呵地问:“你这个双休日业绩还是0,再这样下去,你这个月又要喝西北风喽。” 这下张蓉可真笑不出来了,她拿着笔记本坐到阮蘅跟前说:“我正好有个事儿想请教你,听听你的想法,你这会儿空着吧?” “说。” “有个续费正在谈,但我不太确定到底应不应该续?” “张洋那事儿?”阮蘅盯着电脑排课表,一听续费两字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张蓉面露难色:“你也知道吧?张洋他爸没正经工作,他妈就是个开出租车的,每个月没多少收入,你也知道我们这儿的学费吧……就有点小贵,我是真谈不下去口啊。” “我记得张洋在我们这里报了一学期两门课吧?成绩进步得很明显,你找他自己谈了吗?” “谈了啊,孩子觉得无所谓,来不来都行。” “那你约过张洋家长了吗?不管续不续总是要谈谈。” 张蓉愁得只挠头:“约了今天下午见面,不过她应该也知道我约她是为了续费的事情。” “你先把续费课程给她规划好,看看怎么算比较划算,然后让她自己做决定,万一人家觉得砸锅卖铁也得给孩子在教育上花钱呢?但如果她表现得很为难,你就不要继续深入聊下去。” 张蓉的心这下就安定了,比了个OK的手势,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距离陆林珊下课前二十分钟,阮蘅去休息室想跟陆母谈谈关于孩子的事,整个休息室只有陆母一个家长在等,阮蘅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了朱青。 朱青好像已经跟陆母谈了很久了,一见到阮蘅立刻站起来大声说:“那珊珊妈妈下次有空我们再聊,我先去忙了啊。” 这句话摆明了是说给阮蘅听的。 阮蘅看陆母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心里的警铃微微响了起来。 朱青这个人做事出格,根本不会按正常的职场规矩办事,一般来讲,除了阮蘅这个销售主管有权和不是自己的家长谈话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避开这种敏感问题的,因为有抢学生的嫌疑。 但如果这种事发生在朱青身上,阮蘅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这就是朱青一贯的做派。 “珊珊妈妈好像跟朱老师聊得很投缘?”她递了杯水给陆母,陆母却显得很忧心忡忡。 “阮老师,刚刚朱老师跟我说,我家珊珊谈恋爱了?” 阮蘅脸上一僵,这个朱青果然嘴巴不把门,竟然都把手伸到她的家长这里来了。 “阮老师,你可别瞒我,现在是我家珊珊最重要的时期,我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影响珊珊高考,如果真有这种事情,我要阻止的。” 阮蘅在心里把朱青骂了个底朝天,果然她和陆母出现在一个画面里准没好事。 “珊珊妈妈,我觉得这个事情如果是真的,也并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现在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还是应该想办法让珊珊把心思花在学业上才行。” 没想到陆母的脸色瞬间冷淡下来,阮蘅此前但凡关于陆林珊的事情都是与陆父报告的,和陆母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仅限于那么几次,陆母表面看着和和气气的,其实身上一直有一股高人一等的距离感,她无法完全摸透陆母这个人的性格。 “这么说来你都知道了?我家珊珊真的早恋了?阮老师,你这样做就不对了,我把孩子送到你们培训学校是让她来学习的,不是让她来谈恋爱的,当时我们来的时候你说得天花乱坠,保证得多好?现在竟然还帮着孩子隐瞒我们家长?你这么做太不负责任了吧?” 陆母炮语连珠咄咄逼人,打了阮蘅一个措手不及。 她答应过陆林珊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她家长,这倒好,被朱青在背后摆了一道。 陆母看阮蘅一时间无话可说,语气更加尖锐:“阮老师,你们不能为了赚钱就干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吧?要不是刚才朱老师告诉我珊珊可能有早恋倾向,我这个当妈的还被蒙在鼓里呢!” “珊珊妈,你先冷静一下,珊珊已经十八岁了,虽然在你们眼里她还只是个孩子,但事实上她已经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了,也知道自己现阶段该做什么。我之前就跟她聊过,其实孩子心里对自己的未来清楚的很,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不懂事。” “什么清楚不清楚的,一个孩子她能知道什么?要是三个月之后的高考考不好,她找谁哭去?” 休息室的隔音效果非常之差,陆母连连发问,搞得前台姑娘以为这里起了什么冲突,频频进来查看。 “珊珊妈,我的建议是,先不要跟孩子这么直接得提这件事,要用引导的方法,让她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有时候孩子逆反心重,太直接反而会让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阮蘅自认为已经说得十分隐晦了,陆母这个做母亲的因为这三年来孩子变乖了就忘了当初孩子的叛逆。 陆林珊这孩子在阮蘅看来是非常感性敏感的一个女孩子,越是强硬直接越不管用,但看陆母如今这架势,只怕是逃不了母女之间大干一架了。 好在这时下课铃声终于响了,阮蘅起身先发制人:“我去看看珊珊今天上课怎么样了,您在这儿等一会儿。” 陆林珊的上课状态完全没有受昨天事情的影响,据给她上课的数学老师说,今天全程的注意力都很集中,许多疑难问题也都在课上解决了,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然而发生了刚才在休息室里的那件事后,阮蘅的心情多多少少受到些影响。 “阮老师,你怎么这副表情?是不是我妈又作什么幺蛾子了?” 阮蘅搭着她的肩膀出去,小声叮嘱:“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你只有半个月才能来一次,能给你解决问题的时间不多了,每次来要抓紧时间缠着老师,把不懂的问题彻底弄懂,知道没?” “知道了,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啰嗦?” 阮蘅敲敲她的脑袋:“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你三个月后能开开心心地来找我,而不是哭丧着脸。” “放心,我一定高高兴兴得来找你,要是真考砸了我也没脸来见你啊。” “行了,跟你妈回去吧。”她把陆林珊交给陆母,陆母连声礼貌地再见都没再说,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心里已经给阮蘅定了隐瞒罪。 阮蘅在前台一口气灌下一大杯水,努力压抑下心里的怒气,前台行政主管林秀这时靠过来,小声说:“刚才你跟陆林珊妈妈在后面休息室谈话的时候,朱青一直在前台待着呢。” 意思不言而喻,她跟陆母所有的谈话朱青都听见了,并且还知道了陆母对阮蘅现在的态度。 阮蘅笑:“看来还是不够忙,让她能这么闲得在前台溜达。” “后来你进去找孩子的时候,陆母正巧出来,见着朱青两人又到电梯口聊了几句。” “行,我知道了,谢谢。”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了了,朱青就是故意在陆母面前提起这个事儿,不过阮蘅暂时对朱青这么做的目的保持谨慎态度,是想抢走自己的学生?这么明目张胆又愚蠢的事情,她应该不会干。 然而一天后,阮蘅接到了一宗投诉。 Chapter10她工作忙 那天黄伟一来校区就把阮蘅叫到了办公室,询问阮蘅陆林珊的学习情况,阮蘅起初还没察觉出异样,毕竟陆林珊在整个校区里也算是高调的学生,黄伟平常不忙的时候也会下校区和一些平时比较活跃的同学沟通开玩笑。 但谈到后来越发的不对劲了,尤其是当他提到早恋的问题,阮蘅立刻警觉起来。 黄伟怎么会知道陆林珊早恋的事情?她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向他提过这件事。忽然又转念想到了朱青,难道是朱青告诉黄伟的?但这种事情有必要在背后做手脚吗? “黄校,你怎么知道陆林珊早恋这件事?”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黄伟拨弄着手上的钢笔,脸上是一贯看不清情绪的笑,他说:“陆林珊妈妈找的我,她说她要投诉你,我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陆林珊早恋了,所以我来跟你了解一下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陆林珊妈妈怎么有你的联系方式?”她抓住这句话里的关键点,但其实黄伟不说,阮蘅也已经心知肚明了。 按理说,没有被黄伟亲自接待过的家长是不会有黄伟的联系方式的,而她清楚地记得陆林珊的父母跟黄伟并没有直接接触。 果然黄伟直接跳过了她的问话:“这不重要,现在人家妈妈投诉到我这里来了,我总得处理一下,你对她早恋这件事怎么看?” 阮蘅并不觉得这是一件迫在眉睫必须处理的事情:“我看了她最近一次的模拟考,成绩并没有下滑,还有小幅度的提升,上课的老师也说她学习状态不错。” “你的意思是早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学业?” 阮蘅摇头:“有没有影响到她的成绩要等到下一次模拟考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我只是觉得她妈妈把这件事看成了世界末日,反而会对孩子造成心理负担。陆林珊那个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受不了委屈,只能用好话劝,来硬的随时都有可能反弹。” “那也不能帮她瞒着家长啊,现在人家长对你很不满,觉得可能你还在背后教唆女儿早恋呢。” “我没有。” “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但家长不会这么想,这事儿你处理的还是不妥,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告诉家长。” 黄伟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阮蘅完全没放心里去,她这个时候终于明白朱青的目的了,朱青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和在陆母那里挑唆,故意暗示她支持陆林珊早恋。 陆母又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格,这一挑唆,可不成了这种局面,就连黄伟的联系方式都一定是朱青给的,陆母一定私下问过朱青如何处理这件事,于是朱青为她出了这个点子,直接投诉到了校长这里。 目的不为抢学生也不为抢业绩,单纯就是想制造阮蘅和黄伟之间的矛盾罢了。 朱青多聪明啊,早就看出来黄伟和阮蘅之间一直暗搓搓地较着劲儿,就等着一有机会就暗搓搓煽风点火,既搓了阮蘅的锐气,也进一步博得黄伟的信任。 她一个下属这样算计自己的上司,归根究底,还不是业绩和黄伟给的底气? 黄伟说完陆林珊的事情,又把风向转到了张蓉头上。 销售部的员工在最初面试的时候一共需要三面,人事觉得合适会推给销售部负责人,最后由校长面试拍板。 但张蓉是个例外,张蓉来应聘那段时间,黄伟因为老家有事请了半个月的假,阮蘅当初因为这事儿请示过黄伟,黄伟让她自己拍板,可以说张蓉是完完全全由阮蘅亲自录取的。 张蓉心思单纯,不像朱青那么面面俱到,偶尔工作不顺的时候也会有小脾气,顶撞过黄伟几次,之后黄伟心里就对她有了意见,几次因为张蓉找阮蘅谈话。但部门用人紧缺,培养一个课程顾问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再加上张蓉偶有几个月业绩不错,黄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不满终究还是落下了。 “这个月还有十天,算过业绩了吗?能达标吗?上周开会的时候定下的这周业绩目标,我看只进来两笔,张蓉这笔续费什么情况?之前不是标着‘可能性很大’吗?” 阮蘅这时已经没了跟他谈话的心情,毫无灵魂地回答:“达标问题不大,但二标有些困难。” “还是得朝着二标努力啊,我们积累的退费太多,如果单单只是达标,报表上永远冲不掉这些退费。” 智昂集团旗下中小学生事业部的伯锐培训学校,在慈城下设18个分校,每个月都会根据区域的情况不同分设业绩指标,达不到业绩的校区在去总部开会时不仅会被通报,还会扣掉当月所有绩效奖金,因此业绩压力巨大。 而一旦产生退费,由于当月业绩报表必须在减去退费数额后仍能显示完成指标,所以在冲业绩时必须加上退费部分的数额,以对冲业绩,因此各家校区对退费的把控都异常严格。 也就是阮蘅他们校区,连续三个月退费率创新高,更可怕的是,等高考中考之后一定还会再退一批,她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对了,我刚说的,张蓉那笔续费,谈得怎么样了?你问过情况吗?” 阮蘅尽量隐晦地说:“就张洋这笔续费,他家里条件算不上好,再加上现在张洋才初二,可能家里觉得还没到非要上补习班的时候,说是回去商量考虑一下,还没给答复。” “得快啊,回去商量着商量着最后就不续了。” “他家里实在困难,一笔学费不是小钱。” 但黄伟好像压根没有听进去阮蘅的意思,看他这架势倒是怪张蓉谈得不利索了,她就知道他和朱青是同一类人,只顾眼前的业绩利益,从不从家长学生的角度考虑。 这样的人的确能够在职场上取得成功,可这样的成功阮蘅自认为不稀罕,也希望自己永远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她在黄伟“再让张蓉催催”的叨叨声中迅速撤离了现场。 工作日的中午,森+会推出中餐简餐,附近的上班族常常会来这里解决午饭,顺手再带上一杯咖啡。 陈衍没想到今天会迎来苏喜,这下倒好,让一直霸着角落位置画漫画的莫戈逮到了看热闹的机会。 在陈衍还没开口之前,莫戈连忙挥手,高调地请苏喜一同入座。 莫戈和苏喜的关系自然不比陈衍和苏喜,不过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关系,但因为莫戈这个自来熟的体质,基本没有他觉得聊不来的人。 哦,还是有的,陈衍忽然想,莫戈和阮蘅就聊不来,因为阮蘅从来不吃他那一套。 苏喜要了一份三明治简餐,凑到莫戈身边看他新连载的漫画,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顿彩虹屁,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直到陈衍打断他们:“你来找我有事?” 苏喜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路过,肚子饿了,来你这儿解决温饱问题。” “我看你是想见陈衍了吧?”莫戈贱兮兮得插话,完全无视陈衍警告的目光。 苏喜也没有否认,慢条斯理地啃着三明治,店里的生意挺好,陈衍帮着去后厨忙活了,等回来的时候苏喜已经吃完了。 “阿衍,怎么总是不见你太太呢?”苏喜抹了抹嘴唇,装作不经意地问。 陈衍语气淡淡:“她工作忙。” “工作忙也不能不照看孩子啊,我听说都是你在照顾宝宝?” 他顿时面露不悦:“你听谁说的?” “你别生气啊,我是听你妈抱怨说了两嘴,也没说什么重话。”她的气息顿时弱下去,记忆里的陈衍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陈衍只是别人的丈夫,再也不会温声细语地关心呵护她了。 “我妈那人就是咋咋呼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照顾宝宝这件事我和阮蘅都在做,她是宝宝的妈妈,怎么会不带宝宝?” 被他这么言辞纠正,苏喜只得呵呵地赔笑:“是啊,我也觉得是阿姨多虑了,她可能是担心你带孩子太累。不过阿衍,你真觉得你跟你太太之间的夫妻关系正常吗?” 一旁看戏的莫戈终于找到了出场机会,立刻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帮着苏喜说:“我也觉得不正常,她成天忙着工作,你成天待在咖啡馆里,你俩有时间约会吗?” “莫戈,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关心我的私人生活?”陈衍笑嘻嘻地咬牙切齿,狠狠瞪了莫戈一眼。 “我当然关心你啊,陈衍今天你就当着苏喜的面说说,你究竟看上阮蘅哪点了?把她跟苏喜比比,她哪点比苏喜好?把优缺点都列一下,我们给你分析分析。” 莫戈敲着桌面,好似陈衍真遇到了什么婚姻上无法解决的事似的,一本正经地像隔壁中医馆里的老中医。 苏喜推了推莫戈,小声道:“你别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阮蘅是阮蘅,我是我,哪有这么作比较的?” “苏喜,既然话题开了,我也问问你,当初你怎么就能心一横就走了呢?是陈衍不够好?还是你觉得只要你回来,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在原地等你?” 周边气氛骤降,除了莫戈之外的两个人,脸色突然僵到了极点。 Chapter11指桑骂槐 阮蘅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秦天带进电梯里了,她拍掉他的手问:“这是去哪儿呢?” 秦天说:“吃饭啊。” “吃什么饭?” “阮老师,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我妈给我办生日宴呢,非说让我来把你请过去,你可一定要赏光啊,我要是请不动你,就只能劳烦她老人家亲自来请了。”秦天说话的样子和以前一点也没变,十足像个小大人。 阮蘅惊讶地问:“呀?是大生日啊?那我空手去是不是不太好?” “你也知道啊?要不去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去给我买个礼物?” “你想要什么?” 秦天噗嗤一笑:“我开玩笑的,你怎么生了小孩以后变笨了的感觉?” “……” 生日宴安排在本城最高档的酒店,阮蘅被安排在主桌的位置,一路都在被秦母敬酒,她一一都以上班为由以茶代酒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一年,秦母每每见到阮蘅,都要念叨一句:“阮老师,当初幸亏遇到了你。” 这让阮蘅心里倍感力量,被人记住的感觉就像花草的肥料,每一步都促使她更努力更踏实地往前走。 饭到一半的时候,秦天被他妈拖着过来给阮蘅敬酒,阮蘅旁边的人刚好不在,秦天就顺势坐下了,小声对她说:“我妈可喜欢你了,她给你介绍了不少生源吧?” 秦天毕业后,秦母的确介绍了好几个身边朋友来找阮蘅,有时候路过校区,也会顺道给阮蘅带些新鲜水果之类的东西。 “什么时候回学校?”她问。 秦天懒洋洋地说:“这几天都没课,可以待到周末。” “大学生活有趣吗?” “还不就那样呗。” “我听你妈说,你都乐不思蜀呢,还装?” 秦天的脸一红,瞎摆手说:“你别听我妈胡说八道。” 阮蘅切了一声,闷头吃西瓜,秦天的性格和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比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大概是变开朗了。她还记得第一次和秦天聊天谈话的时候,想让他开口说句心里话着实不易,然而才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他已经可以油腔滑调了,要说进步,还挺明显。 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两点,阮蘅接到家长的预约电话,和秦母告辞后就往校区回了。 工作日的中午,森+会推出中餐简餐,附近的上班族常常会来这里解决午饭,顺手再带上一杯咖啡。 陈衍没想到今天会迎来苏喜,这下倒好,让一直霸着角落位置画漫画的莫戈逮到了看热闹的机会。 在陈衍还没开口之前,莫戈连忙挥手,高调地请苏喜一同入座。 莫戈和苏喜的关系自然不比陈衍和苏喜,不过是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关系,但因为莫戈这个自来熟的体质,基本没有他觉得聊不来的人。 哦,还是有的,陈衍忽然想,莫戈和阮蘅就聊不来,因为阮蘅从来不吃他那一套。 苏喜要了一份三明治简餐,凑到莫戈身边看他新连载的漫画,两人你来我往,好一顿彩虹屁,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 直到陈衍打断他们:“你来找我有事?” 苏喜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路过,肚子饿了,来你这儿解决温饱问题。” “我看你是想见陈衍了吧?”莫戈贱兮兮得插话,完全无视陈衍警告的目光。 苏喜也没有否认,慢条斯理地啃着三明治,店里的生意挺好,陈衍帮着去后厨忙活了,等回来的时候苏喜已经吃完了。 “阿衍,怎么总是不见你太太呢?”苏喜抹了抹嘴唇,装作不经意地问。 陈衍语气淡淡:“她工作忙。” “工作忙也不能不照看孩子啊,我听说都是你在照顾宝宝?” 他顿时面露不悦:“你听谁说的?” “你别生气啊,我是听你妈抱怨说了两嘴,也没说什么重话。”她的气息顿时弱下去,记忆里的陈衍早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陈衍只是别人的丈夫,再也不会温声细语地关心呵护她了。 “我妈那人就是咋咋呼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照顾宝宝这件事我和阮蘅都在做,她是宝宝的妈妈,怎么会不带宝宝?” 被他这么言辞纠正,苏喜只得呵呵地赔笑:“是啊,我也觉得是阿姨多虑了,她可能是担心你带孩子太累。不过阿衍,你真觉得你跟你太太之间的夫妻关系正常吗?” 一旁看戏的莫戈终于找到了出场机会,立刻加入了他们的话题,帮着苏喜说:“我也觉得不正常,她成天忙着工作,你成天待在咖啡馆里,你俩有时间约会吗?” “莫戈,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关心我的私人生活?”陈衍笑嘻嘻地咬牙切齿,狠狠瞪了莫戈一眼。 “我当然关心你啊,陈衍今天你就当着苏喜的面说说,你究竟看上阮蘅哪点了?把她跟苏喜比比,她哪点比苏喜好?把优缺点都列一下,我们给你分析分析。” 莫戈敲着桌面,好似陈衍真遇到了什么婚姻上无法解决的事似的,一本正经地像隔壁中医馆里的老中医。 苏喜推了推莫戈,小声道:“你别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阮蘅是阮蘅,我是我,哪有这么作比较的?” “苏喜,既然话题开了,我也问问你,当初你怎么就能心一横就走了呢?是陈衍不够好?还是你觉得只要你回来,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在原地等你?” 周边气氛骤降,除了莫戈之外的两个人,脸色突然僵到了极点。 “莫戈你喝多了吧?”陈衍实在无法想象莫戈今天这么疯,这家伙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莫戈一点也不认输,皱着眉头说:“你不觉得你俩之间误会颇深吗?正好今天趁着有这么一个机会,大家把话说清楚,以后还是可以做好朋友的嘛,难不成一直保持这么不尴不尬的现状,连朋友都不做了?” 陈衍心知莫戈说得其实在理,恐怕这时候来这么一出,也是为了化解他和苏喜之间的尴尬。的确,如今他妈特别喜欢把苏喜往家里叫,往后难免经常碰到,也不能总是这么僵着,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牵涉到阮蘅,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好好解决解决。 苏喜看着他们你来我往,一颗悬着的心慢慢地放下了,她认真瞧着陈衍说:“其实我只是觉得,你和你太太的夫妻关系有些疏离,看上去就好像单纯只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而已,看不出来你们对对方有什么感情,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 她顿了一下,又说:“阿衍,就算分手了我们也还是朋友吧?我真的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才提醒你的。你以为我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你妈看不出来吗?” 莫戈插嘴:“苏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当初走的时候是不是抱着我说的那种心态呢?” 他这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陈衍以为自己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感兴趣,可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等待苏喜的回答。 苏喜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没想到自己会被架在这个档口,被两个男人盯着回答这种问题。 “其实……莫戈说的对也不对,我当时的确抱着这种小小的侥幸,但我也知道阿衍的脾气,他是那种往前走了之后绝不会回头的人,所以我没有抱太大希望他会在原地等我。呐,结果也是如此啊。”她耸了耸肩,说出来之后整个人仿佛轻松多了。 陈衍听到这番话,心里一震,恍然间竟不知道是何滋味。 苏喜承认自己很自私,当初为了工作和陈衍分手后,她不是没有想过日后回来和陈衍再续前缘。陈衍这个人平时待人温和,看上去温温吞吞的一个人,骨子里却是那种打定主意不回头的人。 当初分手后,陈衍果然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一切的联系几乎在一瞬之间全都断了。 苏喜也是个心气儿重的人,既然陈衍这么决绝,她就不能败下阵来。于是这三年她主动屏蔽了关于陈衍的一切消息,因此也错过了陈衍结婚的消息。 可仔细想想,就算当初没有错过他的婚讯又能如何呢?隔着一个太平洋,他们之间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莫戈一拍手:“看看,说开了不就好了嘛,以后大家还是朋友,谁见着谁都不尴尬别扭,多好!” 陈衍冷冷地睨他一眼:“就你话多。” 话音刚落,母亲蒋芳的电话就来了。 他接起来,没来得及开口,蒋芳就气势汹汹地嚷道:“陈衍,你给我马上回家!” 陈衍猛地一个激灵,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顾不上向他们解释什么,二话不说便往家赶。 让陈衍感到诧异的是,阮蘅竟然也在家。 客厅里一把长沙发一把小沙发,蒋芳一人占据长沙发,阮蘅则坐在小沙发上,气氛凝重,不用问陈衍也知道自己回来之前她们之间一定产生了口角。 “妈,怎么回事?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出什么事儿了?” 他凑到母亲身边,还没坐下,就被蒋芳推开了。 “陈衍,你到底长没长心,你们只负责生孩子不负责养的啊?把孩子一个人丢给月嫂带,你们还真放心啊?” 陈衍听着蒋芳的数落,偷偷拿眼瞄阮蘅,阮蘅也是一脸铁青,看上去心情比蒋芳好不到哪里去。 恐怕她也跟他一样,是被他母亲一个电话给叫回来的。 阮蘅冷冷地听着蒋芳在那儿指桑骂槐,她清楚蒋芳只不过是借着指责儿子的名头在数落自己罢了。 Chapter12婆媳互怼 一个小时前,蒋芳竟然找到了阮蘅公司,彼时阮蘅正在谈一笔转介绍业务,被蒋芳这么一来,只好中断,和家长另约了时间。 等她送走家长,她婆婆劈头盖脸就问:“阮蘅你到底怎么想的?什么事都交给月嫂做,孩子也交给月嫂带,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敢把孩子完全给她带?万一哪天拐着孩子走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阮蘅被一顿骂,有些莫名其妙:“陈衍不在家吗?” “陈衍也要工作的啊,你以为他开咖啡馆不忙的吗?带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责任,你一个劲儿推给陈衍干什么?你扪心自问,你尽到一个妈妈该尽的义务了吗?” “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吧?你当时死活不母乳喂养我也答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孩子是你生的,生出来你就不管了啊?” “我知道你有钱请月嫂请保姆,你赚得多,但这种事情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吗?做你宝宝也太可怜了,有妈跟没妈有什么两样?” 蒋芳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扫射就开始刹不住车,阮蘅被她骂得满脸通红脸色铁青,校区办公室的隔音本来就差,销售部的办公室之间还只隔了一层玻璃夹板,这下倒好,估计今儿上班的所有人都听到这出闹剧了。 “妈,有事儿咱能回去说吗?这是我公司,你这么闹算怎么回事?” “你还知道丢脸啊?我要不是今天去你家看看我的宝贝孙女,我还不知道我孙女被你虐待呢!” 阮蘅气得直想翻白眼,她以前就觉得她这个做儿童医生的婆婆挺强势的,只是她们一直有意识地避免冲突罢了,这下倒好,她婆婆一下苦水全倒出来了,反而变成阮蘅的不是了。 “妈您得讲讲道理,我哪里虐待您孙女了?我给她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月嫂也是请的最好的金牌月嫂,我没哪儿对不起您孙女吧?况且这是我女儿,想怎么养女儿我有话语权吧?” 蒋芳没料到阮蘅居然会这么怼自己,气得指着她说:“我就知道你生孩子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心不甘情不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亏待你呢!” 阮蘅觉得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迟早会引来黄伟,干脆先动身回家:“妈我不跟你说了,您这么激动地跑来找我,我得回家看看我女儿怎么被虐待了。” 就这样,阮蘅和蒋芳一前一后回到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月嫂陈姐看到东家气势汹汹地回来,吓了一大跳。 阮蘅之所以会放心请陈姐,是在怀孕时候就做过多方调研的,陈姐所在的月嫂公司全国连锁,口碑一直很有保障。她当时挑了三个人,仔仔细细经过市场调研,也就是询问当时被她们服务过的家庭,最后决定了陈姐。 不管是月嫂公司还是月子会所,亦或是在阮蘅之前陈姐待过的几户人家,都对陈姐的专业能力和人品赞不绝口,阮蘅又旁敲侧击地了解了陈姐的家庭情况,才决定聘用陈姐。 生孩子虽然不是阮蘅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但她也绝不会儿戏对待,所以她无法苟同蒋芳刚才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每一个字。 她自认为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更别提所谓的虐待,她婆婆就是故意挑了个由头大题小做,早就对她不满很久了。 陈衍坐到母亲和阮蘅中间,一问才知道是他妈来家里看孩,却只看到月嫂一个人带着宝宝,儿子媳妇一个不在,再一问月嫂,发现这种情况还是大多数,于是才急红了眼。 “妈您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人陈姐带宝宝不是带得好好的吗?” 蒋芳一听连儿子都这么说,立刻火了:“什么叫带得好好的?你这意思是我这个当妈的无理取闹了?陈衍,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有了孩子都不能让你成熟起来?圆圆现在才多大你们就敢把她丢给一个月嫂?现在的新闻你不看吗?什么月嫂放火烧家啊,什么月嫂把孩子偷走啊,真出这种事你后悔来得及吗?” 阮蘅头疼地只想翻白眼,蒋芳这么大声音,哪怕陈姐已经躲进房间里去了,只怕也听得七七八八了,这回头要是让陈姐心里有了疙瘩不干了,她还得再重新找人,她婆婆倒好,气一撒,就管自己舒心了。 陈衍也觉得母亲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妈,陈姐的人品我和阮蘅都信得过,您平时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新闻都报道出来了你还不信?” “妈,我知道您疼圆圆,但怎么带宝宝我和阮蘅有分寸,您就放心吧。” 事实上情况完全不像蒋芳以为的那样,就好比今天,陈衍是在宝宝睡着之后才找时间去咖啡馆的,在咖啡馆待不了多少时间就得回家,让宝宝和月嫂单独相处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 平时阮蘅上晚班时也是下午才去校区,怎么能说是完完全全丢给月嫂带了呢? 蒋芳像是跟他们杠上了,说:“我还就不放心了。” 陈衍还没开口,阮蘅插话了:“实在不放心,要不妈您带过去带吧,反正圆圆也挺喜欢您的,您这么喜欢孩子,让您带?陈姐也可以跟着你过去,给您搭把手,您看怎么样?” 陈衍脸色一白,狠狠瞪了阮蘅一眼,阮蘅挑衅地似的向他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好像在说:你行你上。 争论不休的最后,蒋芳是被阮蘅这句破罐子破摔的话给气走的,阮蘅几乎可以想象,她婆婆的下一站,应该就是阮蘅她娘家。 阮蘅找冯蓝诉苦,苦还没诉完,冯蓝家里遗留的酒到是被喝得一干二净。 冯蓝也不是个善于解决婆媳矛盾的人,她之前还住在婆家的时候,婆婆倒是个顶顶好的人,不过他们家唯一的优点也就只有公婆还不错,要不是她老公秦凯实在过分,也许冯蓝大概真的会就这么忍气吞声过下来了。 冯蓝的这四年婚姻生活,说不幸福也幸福,公婆待她如亲女儿,即便是在她和秦凯吵得再不可开交的时候,公婆也都始终站在她这一边。但说幸福也不幸福,没有一个女人能容忍丈夫日积月累的忽视。 “不过我觉得这回陈衍表现得很不错啊,至少他还帮着你说话,没有帮着他妈,我估计他妈这回气得够呛。”冯蓝摸摸阮蘅的后背安慰她。 陈衍当时追着他妈下楼,不久后重新折回去时,阮蘅正在屋里宽慰陈姐,让陈姐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陈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大约是月嫂做得时间久了,多奇葩的事都见过,镇定的很。 她当时以为陈衍会冲自己发火,毕竟她最后说的那些话事后连自己想想都觉得挺不是东西的,但出乎意料的,陈衍不但没向她发脾气,还替他妈向她道歉。 “我妈就是性子急,没恶意,你别放在心上,等过两天她气消了我再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不过你也得理解她啊,站在她的立场,孙女还这么小就完全丢给月嫂带,换谁谁都生气,你说呢?” 她这个人平时嘴巴再厉害,都是吃软不吃硬的,陈衍这样,她反而不好发作了,对蒋芳找上自己公司的行为也消了气,瞬间变成了个没脾气的。 但阮蘅心里堵得慌啊,没法在那种时候还跟陈衍同处一室,于是趁着陈衍不注意溜了出来。 阮蘅往沙发上一趟,长长地叹了口气:“懒得想这档子破事儿了,睡觉。” 冯蓝一惊:“你不回家了啊?你女儿怎么办?你这不是又给你婆婆把柄抓吗?” “放心,女儿被我妈接走了。” “什么?你婆婆这速度可以啊,这么快就联合你妈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俩本来就是同一鼻孔出气的,我来你这儿之前我妈就把孩子抱走了,连月嫂都收拾收拾跟过去了。” 冯蓝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呛你婆婆让她把孩子带过去带,结果反而被你妈带走了?” “可不是?”阮蘅翻了个身,面朝沙发昏昏欲睡。 这一天尽是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先是黄伟再是蒋芳,最后她妈对她好一顿教育,直接把孩子给领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思绪混乱地连动都懒得再动。 冯蓝察觉出阮蘅的异样,推了推她:“你没事吧?” 阮蘅扬了扬手,没动。 “你睡我床上去,别睡这儿,不舒服还容易感冒。” 冯蓝正想把人弄回卧室时敲门声响了,她浑身一震,知道她住处的人并不多,连学校里的同事她都没告诉过,能找到这里来的除了她娘家就是她婆家。 她为难地看着沙发上的阮蘅,不禁苦笑,大约又要让阮蘅看一出笑话了。 谁知当门一打开,出现的人竟然是陈衍,而跟在陈衍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看过她在公共场合失控痛哭的莫戈。 冯蓝怔住了,挡在门口一时有些诧异,他们怎么知道这里的?阮蘅看上去并不像是会把这里的地址告诉陈衍的样子啊。 陈衍礼貌地对冯蓝打招呼:“我是阮蘅的丈夫陈衍,我们应该在婚礼的时候见过。” 莫戈也跟着凑热闹,招手道:“我们也应该见过,你没把我忘了吧?” 冯蓝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点头,让他们进门,餐桌上好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这时候想收拾已经来不及了。 陈衍一进门就看到瘫在沙发上的阮蘅,不确定她是故意躺着不想理他还是真的喝醉了,他走近沙发边蹲下,拍了拍她,大概以为是冯蓝,阮蘅嘟哝了句别烦她,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陈衍内心喟叹,看来真是喝醉了,什么时候能把她这个心里一有事就喜欢把自己喝醉的毛病改一改? “要不让她在我家睡一晚吧,我看她今天心情挺糟糕的。”冯蓝对陈衍说。 但陈衍礼貌地拒绝了:“我来就是接她回家的,还是不麻烦你了。” Chapter13局部争吵 冯蓝和陈衍此前并无太多交集,如他所说,除了当时阮蘅的婚礼之外,这是她第二次见陈衍,陈衍给她的感觉的确像阮蘅说得那样,表面上看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可阮蘅当时话只说了一半,并没有告诉冯蓝她觉得陈衍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看着陈衍小心翼翼地抱起阮蘅,细心地让她的头转了个方向靠在自己怀里,动作温柔地不像话,阮蘅大约真的喝多了,这时候竟然毫无察觉,甚至像只猫似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冯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像是两个对对方没有感情,只是因为观念一致各取所需就合伙结婚的人? 陈衍抱着阮蘅向冯蓝道别,而一同跟来的莫戈却没有动,饶有兴致地瞧着冯蓝,冯蓝把陈衍送出门后才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个人。 “你怎么不跟着走?”她站在门口奇怪得问。 “冯蓝,听说你是中学老师?教哪科的?” “你有什么事吗?”她皱起眉头,警惕起来。 “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而已。陈衍那家伙说对你不熟,没法给出更多信息,所以我只好来问你喽。” 冯蓝更不解了,后背都已经贴上了门,希望这个不速之客能尽快离开自己的地盘。 本来莫戈是懒得管陈衍的事情的,何况还是陈衍的家事,但一听说阮蘅在冯蓝这里,他就死皮赖脸地巴巴跟来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那天碰见她之后就时不时地想起她,担心打电话或发短信会显得太冒昧,有时深更半夜画连载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给她发私信,可她一次也没有回过。 “对了,你看私信了吗?”他想起来这茬,觉得自己得问明白。 冯蓝果然懵了:“什么私信?” 果然没看!莫戈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是因为没看见才不回,而不是不想回。 “算了,没什么大事,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不打扰你了。” 冯蓝被莫戈弄得一头雾水,他刚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来问:“我能加你微信吗?” “你加我微信干嘛?” “聊天啊。” “抱歉,我不喜欢聊天。” 莫戈堵在门口,两手撑着门框,问:“那你喜欢什么?” 冯蓝被问烦了:“你有事儿吗?无不无聊?” 可他却突然一脸委屈:“冯蓝,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 “交朋友的事情下次再说吧,再见。” 莫戈被她猝不及防地一推,瞬间被关在门外。之前还以为她是个柔柔弱弱挺温婉的姑娘,没想到动起手来力气还挺大。 他笑笑,轻声说了声晚安,也不知是对谁,高高兴兴地走了。 车还没到家的时候阮蘅就醒了,路灯从车窗略过,车内忽明忽暗,她微睁着眼看外面的夜色一闪而过,胃开始火辣辣地烧。 陈衍瞧出她的异状,放慢车速问:“不舒服?” 阮蘅不想搭理他,没出声,默默地靠着车窗,这一天过得可真是糟心啊,她倒是不在意公司里其他同事会因为这件事怎么议论自己,只是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成了别人饭后的谈资,总归还是感到不忿。 “我去你妈家看过了,圆圆挺好的,我来接你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你明天是不是休息?你妈让我们明天过去吃饭,顺便好好陪陪圆圆。” “阮蘅,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就说出来,憋着除了让你自己更加难受以外不会有任何意义。” 一直都是陈衍说着,阮蘅听着,良久她才瓮声瓮气地回他:“明天上午要去趟校区。” 陈衍听了皱起眉头:“明天不是你的休息日吗?” “今天被你妈冲进来搅黄了的那个家长我总得抢救抢救吧?”说起这件事,她心里那股无名怒火又蹭蹭蹭地往上蹿。 校区转介绍这种资源都是默认百分之百转化率的,转介绍,顾名思义就是由校区在读学生或家长介绍过来的,一般一定都是学得好有进步,他们才愿意介绍同学朋友来,这样的资源其实很好签,能谈崩的几率并不高。 偏偏今天被她婆婆给搅和了。 在冯蓝家里时阮蘅舔着脸才又联系了这位家长,好不容易才约到对方的时间,她干这行这么久,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陈衍,其实我知道你妈说到底也是为了宝宝好,但是我不接受这种无理取闹,你不知道她在我公司的时候用什么难听的字眼骂我。” 陈衍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在失控之下会口无遮拦,他也相信阮蘅今天之所以会这么针对他妈一定事出有因,但这件事本身根本无法定论究竟谁对谁错。 “阮蘅,其实你真的不该想一想,你对宝宝付出了多少吗?不是付了钱就是付出的。” 她没料到原来连陈衍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心口猛然间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口气卡在胸口顺不下来。 其实在更早之前,阮蘅一直认为自己能和婆婆蒋芳和谐相处,她很尊敬蒋芳,蒋芳一向表现得大度有礼,在结婚前对阮蘅更是没话讲。 有一回陈衍因为阮蘅经常约会迟到而跟她吵了一架,陈衍认为阮蘅压根就不在意这段感情,并没有努力维系他们的关系,阮蘅则认为陈衍不尊重她的事业且小肚鸡肠,这是他们确定关系以来第一次出现危机,最后还是靠蒋芳解决的。 那会儿蒋芳还是站在阮蘅这头的,十分维护阮蘅这个准儿媳,阮蘅一度以为,所谓的婆媳关系并不会成为她婚姻里的主要问题,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法跳开这个千年难解的问题。 她倒并不觉得蒋芳对她所有的指责都是无中生有,只不过闹到了公司就叫人忍无可忍了。 阮蘅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陈衍已经不在家了,他应该是去了阮蘅娘家,昨晚陈衍说过那句话后,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谈。 他们之间缺乏沟通是真,可她不认为他们之间最主要的矛盾是缺乏沟通。矛盾是由长久以来的小隔阂聚少成多的,只不过突然之间它们不肯妥协了,一并爆发了而已。 她顶着一双黑眼圈到校区,正巧碰上人事陆丽,陆丽瞧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招呼她:“聊聊?” 阮蘅跟着她进了人事办公室,陆丽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回事?精神如此萎靡,昨晚上没睡?” “你可别装了,昨天你也上班呢吧?发生了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校区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任何人有八卦都逃不过被传播的命,以前多少次阮蘅也是八卦讨论大军中的一员,这回自己却成了八卦,真是风水轮流转。 陆丽了然:“你婆婆那事儿啊?不是什么大事,好好跟她说说,婆媳矛盾家家户户都有,放平心态。不过以后最好还是不要让她闹到校区里来,昨天黄伟也在,指不定他心里又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以后会注意的。不想说这事儿了,糟心。”阮蘅揉了揉头发,她并不善于把自己的伤口展现给别人看,自然也不擅长毫无芥蒂地谈论自己的八卦。 “那就说说其他事,昨天跟林秀闲聊,听说这个月业绩朱青又是第一?” 然而说起朱青,阮蘅更烦躁了:“这个月还没过完呢。” “昨天你走后黄伟又来找我给你们部门招人了,我说你们部门编制已经满了放不下人,他说优胜劣汰,业绩不达标的直接开,这事他跟你提过吗?” 阮蘅就知道黄伟一直在打这主意,气得拍了拍桌:“他简直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他又不是不知道培养一个课程顾问有多费劲,就算现在开掉一个招进来个新的,等这个新的能用也得三四个月后,更别说还有中途受不了跑路的。丽姐,你说他什么意思啊?去年到今年销售部招了多少人又留下了多少人他又不是不知道,21:2的留存率,他到底想干嘛?” “你先别激动,我看他那样子应该只是随口一提,也没确切说要开谁,不过你留点心,譬如张蓉,她的业绩再这么半死不活下去,估计离被开刀不远了。对了,新人培训这块我记得一直是你自己在做吧?” “是啊,怎么了?” “那就行,这块你得自己抓牢了,被落到朱青手里去,别的不说,到时候新人培训出来认谁?不过戴明一直只认你,这对你来说倒算是个绝对优势,现阶段黄伟还是得听戴明的,有戴明给你撑腰,黄伟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陆丽做人事多年,这种公司内部之间的员工斗争一一落在她眼里,她本身不涉及业绩,是最能看清局势的一个人,黄伟器重她,连戴明都很重用她,可见她的资历和能力。 一上午阮蘅的心思经常忽上忽下的飘忽不定,索性终于把昨天被蒋芳搅和了的那个家长搞定了,等签完合同,她立即往娘家赶,已经预感到将有一场暴风雨降临到自己头上。 Chapter14解决问题 阮蘅她妈胡玲是个退休教师,退休后天天跟她们中老年团游山玩水不亦乐乎,要说跟她婆婆比起来,她妈更有时间帮着带宝宝。 刚生完孩子那会儿胡玲的确有意留下来帮女儿带孩子,不过被阮蘅严词拒绝了,理由是阮蘅不希望她妈干涉自己的生活太多,认为带孩子应该是自己的事,而且她也不希望宝宝被带着带着将来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性,到时候自己的亲妈还说不得。 既然女儿拒绝,胡玲也就不再坚持,照顾完阮蘅出月子后就回去了。 阮蘅她爸阮丰年轻时候也是个会玩的,但遇到阮蘅她妈之后人就老实,本本分分做布料生意,特别听老婆话,事事都站在老婆这里,因此阮蘅压根指望不上她爸能在老婆和女儿之间站女儿。 她一进门,发现家里安静地出奇,转了一圈,除了她爸在书房算账之外,偌大的一个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爸,我妈他们人呢?” 阮丰抬起头见着女儿,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开始忙活:“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热热。” 回到家阮蘅自然就不客气了,盯着她爸在厨房忙碌,小心地探口风:“爸,我妈没说什么吧?” “你不是挺有本事吗?还怕你妈说什么?” 她从父亲手里接过碗筷:“那我可怕了,我妈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说得过她?” 阮丰在女儿边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那天你婆婆跑家里来跟我们诉苦,我跟你妈看着都心疼,你说你怎么把你婆婆说成那样?还让你婆婆把孩子带走,这是你一个当妈的该说的话吗?” 阮蘅一口饭卡在嘴里再也吃不下了,委屈地说:“爸,您光数落我了,怎么不问问她是怎么说我的?我还可怜呢。” “再怎么样她也是你婆婆,是你的长辈,你尊敬她是应该的。” “那我就得接受她无理取闹的指责呀?” “你婆婆怎么能叫无理取闹呢?今天要是换成你妈也会找到你单位去,你别不信,你妈那嘴可比你婆婆厉害多了。” 这一点阮蘅无法反驳,她妈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反正跟谁打嘴炮也别跟她妈打嘴炮,纯属找虐。 “对了,陈衍这孩子不错,本来你妈一听你休息日还往单位跑,气得要去你单位拉你回来,陈衍给你妈拦回去了,说是有个很重要的会你必须参加,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你妈哄好,你可别把对你婆婆的气撒到他身上。” 阮丰指指女儿,提前叮嘱。 “知道了。”阮蘅有些心虚,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立刻做好战斗的准备。 陈衍第一个看到阮蘅,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问:“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 “挺好。”突然被关心,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话说得含糊不清。 他笑了,伸手拨开她的头发:“你慢着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阮蘅的手蓦地一抖,陈衍这是唱得哪一出?他平常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在她爸妈面前装恩爱吗?没必要啊,以前也没干过的事情今天怎么突然热衷起来了? 被陈衍这么看着,阮蘅着实吃不下了,迅速解决了中饭,去客厅抱宝宝,谁知被她妈一转身扑了空。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呀?还不让我碰宝宝了呀?” 胡玲笑说:“哪儿能呀,你工作这么忙一定很辛苦,就别带孩子了,吃完了就去睡一觉,带孩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阮蘅心里一个咯噔,她妈说起反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知母莫若女,她讨好似的凑过去:“妈,您说您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呗,这么阴阳怪气的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听到阴阳怪气四个字,胡玲脸都绿了:“阮蘅,你这样子是来解决问题的吗?我觉得你婆婆有一句话说得挺对,你要是真没想好,当初就不该生孩子,既然生下来了,你就得对她负责。” “行行行,你们说什么都对,我呢知道错了,这两天我也深刻反省我自己了,我决定,以后我跟陈衍分时段带宝宝,绝不再出现把宝宝单独留给陈姐这种事,OK?” 胡玲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O什么K,你别只是嘴上说说,得有行动出来,别觉得你婆婆是针对你,这回我觉得你没法找借口说你婆婆。” 阮蘅这下彻底明白了,在带孩子这件事上,她妈跟她婆婆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哪怕从前彼此之间有多少面和心不和,一遇到这事也能暂时握手言和统一战线。 “行了妈,你把圆圆给我吧,都让你们带一天一夜了,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啊。趁她现在睡着了我带她回家,省得过会儿又哭又闹不肯离开外公外婆了。” 她从母亲手里接过宝宝,临走前她母亲还一直在她耳边唠叨带孩子的注意事项,千叮咛万嘱咐她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 合着从前阮蘅在她爸妈心里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成年人。 陈姐抱着宝宝先上楼了,阮蘅叫住陈衍:“我们谈谈。” 陈衍早看出她有话对自己说,两人在车里维持刚才的姿势,看阮蘅有些踌躇,他也不催,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阮蘅深呼吸过后,郑重其事地说:“刚才我在我妈那儿说我跟你分时段带宝宝,是我自己决定的,没提前跟你商量,希望你别觉得不舒服。” 陈衍失笑:“阮蘅,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阮蘅脸上一热,明白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极有分寸感的人,懂得不让人尴尬。 “还有,你昨晚说的话……” 她还没说完陈衍就打断了她:“关于这件事,我得向你道歉,我后来想了想,不管是付出金钱还是情感都是付出,你作为母亲,倒还不算是完全不称职。” 阮蘅原本听他前半句话还有些感动,直到听到最后半句话,瞬间有了翻白眼的冲动。 “陈衍,那你作为父亲称职吗?你妈昨天找上门的时候你不也不在家吗?那时候你又去哪里了?” 陈衍就知道跟阮蘅之间的谈话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争执,但事实上阮蘅其实很少会跟他产生争吵,她一如婚前所说,绝不过问他的私事,如此一来,即便想吵都没有机会。 当天回到家,阮蘅便制定了夫妻二人轮流在家照看圆圆的时间表,陈衍的工作自由一些,他原本多担待一些也是应该的,但当他看到阮蘅仔细排过的表格之后发现阮蘅并没有给她自己任何优待,两人照看孩子的时间比例完全相同。 陈衍看着表格上那三个字,蓦然笑出声:“排班表?你当打卡上班呢?” “可不就是上班?你看看你的时间有没有问题,有的话我再调整。” “我是没有任何问题,但你确定你可以吗?” 他已经不记得多少次此前两人在约会时她被一通电话叫回校区,即便在看电影的时候也总有回不完的微信,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吃一顿饭,她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连休息日都不能找不到人。 有一次陈衍曾取笑她:“我觉得你的职位应该是你们公司大老板才对。” 她当时皮笑肉不笑地回呛:“那我努力,争取早点坐上那个位置。” 鉴于过去种种经验,陈衍实在不认为阮蘅有太多时间可以用在带娃这件事上。 他也不想为难她,于是提议:“除了你每周两天休息日外,可以给我多安排时间。” 阮蘅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头也不抬:“不用,我能平衡好,大不了以后提高工作效率呗。” “你们校长能愿意?他可是恨不得你能二十四小时待在校区的。” “那让他来给我带孩子?”她白了他一眼,失笑。 “这话你得去跟他说啊。” 但不管如何,两人在带孩子这件事上总算达成了共识,陈衍有时候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阮蘅,说她逞强吧,她又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软弱的一面透给他看,说她做派强硬吧,她又能好声好气地跟你商量地有来有回。 对他来说,这桩婚姻更像是一个慢慢解锁阮蘅技能和性格的进阶式生活。 莫戈看到陈衍手机里那张“排班表”,笑得前俯后仰,连连感叹阮蘅思路清奇,他以前可从来没想过陈衍真会变成合格奶爸,别看陈衍这个人温吞内敛,其实骨子里野得很,上大学那会儿没少跟志同道合的人穿越无人区去摄影,他是可以一个人开着吉普车穿越大半个中国撒野的人,这样的人很难想象真会有收心的一天。 莫戈笑够了,又一本正经起来,讨好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你媳妇儿还是挺有人格魅力的,能屈能伸,一点也不做作。” 陈衍一听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莫戈何时说过阮蘅的好?就连当时陈衍决定结婚时,莫戈也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他一贯坚持阮蘅和陈衍并不适合的论点,到现在都没改过,这会儿忽然变了口径,要说他没贼心,陈衍可不信。 “你别这么紧张嘛,我夸夸你媳妇儿还不行?” “你夸归夸,歪脑筋就别动了,阮蘅这个人有时候软硬不吃,你从她那儿下手,不把你轰出去就不错了。”陈衍敲了敲他的脑袋,沉声警告。 Chapter15业绩被抢 莫戈奇了:“我还没说我想干什么呢,你就知道我想干什么了?” “你这家伙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很难猜吗?那天晚上死乞白赖地跟着我非要去冯蓝那里,你敢说你没色心?” “好你个陈衍,我当时还不是担心你跟你那厉害媳妇儿吵翻天处于下风,想过去助你一臂之力?你居然觉得我有其他非分之想?”莫戈说得面红耳赤,佯装生气的样子十足像个小无赖。 陈衍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喝着茶,莫戈心里在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莫戈突然说:“我临时做了决定,今晚我上你们家吃饭去。” “你给做?” 莫戈这人,上大学的时候是靠食堂和外卖养活的,大学毕业后一个人留在慈城,外卖简直是他的再生父母,陈衍进过他家一回,厨房新的就像刚装修,对莫戈的作用仅限于煮泡面。 然而就是这样的莫戈,当陈衍提出这个疑问时,居然拍拍胸脯满口答应:“我做就我做,做饭有什么难的?” 陈衍呵呵一笑:“口气倒是不小,有你哭的时候。” 莫戈挑衅地挑了挑眉,却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信心十足。 周五晚上本来是培训学校接待高峰期,通常周五和双休日这三天,阮蘅都是上的从早到晚的通班,但跟陈衍约法三章之后,临时把周五晚上给取消了。 她看了眼晚上的预约名单,心里估算着其他人还能应付得来,索性一到时间就直接打卡下班了。 电梯里碰到同时间下班的陆丽,陆丽惊了:“周五你居然这个时间点下班?” 阮蘅耸了耸肩:“我得回家奶孩子不是?” “你也真可怜,孩子这么小,天天这么待在校区,难怪你婆婆对你有意见。” “你可别提了,话说回来,你当时休完产假之后,你婆婆天天把孩子给你往校区里带,你不崩溃吗?” 她记得那会儿陆丽刚生完二胎,女儿特别黏妈妈,谁带都不行,陆丽一出门孩子就开始哭闹,陆丽她婆婆带不住,只得把孩子送来单位,陆丽边工作还得边忙着哄孩子,幸亏白天校区没什么学生和家长,陆丽还能应付得过来,但阮蘅眼见着陆丽的表情一天比一天烦,当时她还不知道原来养娃是件这么费劲的事情。 “我能不崩溃吗?”陆丽叹了口气,想起那段时间就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无所不能的超人。 阮蘅听了也跟着叹气,一路被红灯堵着,好不容易回到家,没想到家里居然多了位不速之客。 她看陈衍和月嫂陈姐都在客厅陪圆圆玩,但厨房里又响着炒菜的声音,以为是她婆婆来了,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谁知下一秒,一个举着锅铲的男人突然张牙舞爪地出现在厨房门口。 “当当当,欢迎嫂子回家,嫂子辛苦了。”莫戈一声洪亮的吼叫,震得圆圆手里的玩具啪叽一下掉了。 阮蘅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你谁啊?谁是你嫂子?” “嫂子你不认得我了?我们在你的婚礼上见过的啊,我是莫戈,陈衍是我好哥们。” 经他这么一提醒,阮蘅才总算想起来这号人,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家厨房? “你干厨师的?”她边这么问边往厨房走,以为是陈衍懒得做饭,特意把人叫家里来做晚饭呢。 然而…… 她蓦地看向客厅:“陈衍,你找的这什么水货厨师?厨房都要让他给拆没了,你不来看一眼?” 莫戈跟在她身后尴尬地纠正她:“嫂子你误会了,我不是厨师,我是画漫画的,我是个漫画家。” 他这么说,阮蘅更不耐烦了:“你一个画漫画的跑我家厨房来倒腾什么?” “嫂子……” “你别一口一个嫂子的,我跟你不熟。”阮蘅立刻扬手制止了他,不忍再看厨房一眼,扭头就走。 陈衍看她脸色铁青,一看厨房里面的情形,立刻愣住了。 只见厨房里一片狼藉,如果不说这是他家的厨房,他一定认不出来。 陈衍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下自己的火气,笑眯眯地问莫戈:“你这是在做饭还是在拆厨房?” 莫戈委屈啊,忙活了半天还被嫌弃,他往饭桌努了努嘴:“你看看,那一桌子都是我做出来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我现学现做的,好歹是第一次,你不能给鼓励鼓励?” 可惜那一桌子菜的卖相也是惨不忍睹,陈衍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愚蠢,居然相信了莫戈的鬼话。 饭桌三人,阮蘅坐定思索了一番,最后终于下了决定:“我点外卖。” 莫戈急忙拦住她,抢过她的手机:“别啊嫂子,你别看它们长得不好看,但味道不错的,我跟陈衍都尝过了,你尝尝看再做决定?” 眼见阮蘅不为所动,莫戈又说:“你不能以貌取人啊。” 阮蘅叹了口气,双手交叠,这人一口一个嫂子地喊,实在让她浑身上下不舒坦,她认认真真地问:“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事儿吗?” 莫戈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事啊。” 阮蘅扭头去看陈衍,指着莫戈,问:“这位兄弟到底什么事?” 陈衍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负责任猜测,他可能是想向你打听个人。” “谁啊?” 陈衍看着莫戈,仿佛像在询问:“冯蓝?” 一提冯蓝,阮蘅脸色立即淡下来:“你打听冯蓝做什么?” “嫂子你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我这个人吧平时就喜欢交朋友,没有非分之想。” 这个说法听起来真的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阮蘅多精明的人,一看莫戈这意思就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她冷哼着:“你该不会是想追她吧?” 莫戈被汤呛到了,咳得脸色通红,逃似的躲进了厨房。 最后这场饭局演变成了三方会审。 莫戈被逼着收拾完厨房后,在客厅正襟危坐,他下意识地想往陈衍的方向靠,但陈衍无情地避开了他,直接跟阮蘅挨着坐到了他的对立面。 阮蘅瞧了眼陈衍,心里却已经有了想法。 冯蓝其实自大学后根本没有好好谈过一次恋爱,嫁给秦凯完全是出于家庭所迫,她爱不爱秦凯,有多爱,阮蘅不确定,但这段失败的婚姻对冯蓝来说已经成了过去四年溃烂的伤口。 秦凯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莫戈和他比起来,不管是长相还是个人能力,两人都不在一个阶层上。 刚才趁着莫戈在厨房收拾的时候,阮蘅上网查了查,居然发现莫戈还是个挺有名气的漫画家,她本以为是他吹牛说大话,说得好听是漫画家,说得难听就是无业游民。她又向陈衍打听莫戈的每年的版税收入,听到数字后……用陈衍的话说,就是发出了财迷的满意微笑。 莫戈被阮蘅看得后背发麻,转眼问陈衍:“你每天是怎么忍受被嫂子这么看的?” “你也别一口一个嫂子了,叫我阮蘅就行了,我问你,你真想追冯蓝?” “嫂……阮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这真挚的小眼神,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说谎啊,不然陈衍第一个不饶我。” “你看上她什么了?” “我看上她哭起来跟笑起来一样好看,说话声音好听,长得漂亮。”莫戈昂首回答,像个不轻易被屈打成招的勇士。 “她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她不是准备离婚吗?等她离婚了,她也单身我也单身,没什么不合适吧?” “莫戈,我警告你啊,她现在还没离成婚呢,你别去搅和她,等她真恢复单身了,你想追她我也管不着,但现在你最好别动歪脑筋。” “为什么啊?” “你就不能用你脖子上的东西好好思考思考?她这个婚离得本来就困难,要是因为你被渣男前夫倒打一耙,到时候谁说得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不会太久。” 莫戈不知怎么的,光是听阮蘅将到冯蓝,心脏都砰砰直跳不受控制:“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总能说吧?” 阮蘅微微一笑:“她喜欢安静,讨厌死缠烂打。” 莫戈:“……” 陈衍在旁不厚道地笑出来了,朝阮蘅竖起了大拇指,他从前常听阮蘅说她妈嘴巴如此厉害,但她跟她妈比起来明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我知道了,我下次再来拜访,再见。”莫戈赌气似的朝陈衍眼神示意,陈衍却当做没看见,完全不给他任何回应,气得他憋着一口气又没法吐出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陈衍居然这么重色轻友?当初陈衍说什么来着?他们只是各取所需才结的婚?他怎么觉得陈衍是喜欢死阮蘅了? 阮蘅滑开手机,微信的业绩群一连几十条信息,她平时是设置消息免打扰的,因此没有及时发现,等点开来,发现群内全是恭喜朱青签下大单的。 通常每收进一笔钱签下一份合同,前台姑娘就会把这笔数额及具体内容发到群里,以便了解目前的业绩状况。她边网上滑聊天记录边纳闷,之前听朱青汇报过这周的资源情况,并没有可以签大单的资源啊,这凭空从哪儿冒出来的? 然而当手指滑到最上面,看到陆林珊的名字时,她愣住了。 而紧随陆林珊之后的课程顾问名字,赫然是朱青及阮蘅。 这笔续费是朱青签下来的!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她的家长? Chapter16心灵鸡汤 阮蘅后背升起一阵寒意,头皮发麻,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抖,心里却清清楚楚一件事,就算朱青真算计她,表面也不可能让她抓到把柄,所以这次事情大概率是经过黄伟同意的。 一定又是黄伟! 陈衍送完莫戈回来时,见阮蘅突然脸色大变,心里一凛,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阮蘅的手机就响了。 她一动不动地呆滞着,良久后才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张蓉:“你看业绩群了吗?” “看了。” 张蓉突然语塞,既然看了,她居然能这么平静? 阮蘅:“怎么回事?” “我也想问你怎么回事,陆林珊不是你学生吗?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你拖朱青谈得续约,但我一想不对啊,之前你休产假的时候都没把陆林珊交给朱青而是放到我这里,就算要谈也应该找我才对啊,她是不是又搞什么小动作了?” 阮蘅的心一下子凉了,想起上回黄伟因为陆林珊妈妈的投诉找自己谈话,当时黄伟说过,家长既然投诉了,也不能不处理。 原来这就是他的处理方式…… “阮蘅姐,你平时周五晚上不是都在的吗?怎么今天不在了?我看到陆林珊妈妈来的时候还以为你跟她约好的呢。” 是啊,平时的周五阮蘅都会给自己排通班,从早到晚,可就是这第一次的周五准时下班,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一切太巧了,巧得她根本不相信只是巧合。 当朱青接近陆母,故意告诉陆母陆林珊早恋的可能,挑拨阮蘅知而不报,再到怂恿陆母向校长黄伟怂恿,或许陆母还提出了更换课程顾问,继而朱青才名正言顺地从阮蘅手里接过这个学生。 朱青的心思可真是细腻啊,这一个大圈子绕到最后,不仅给阮蘅使了绊子,加深黄伟和阮蘅之间的矛盾,还堂而皇之地抢走了这笔业绩。 “阮蘅姐?”电话里的张蓉久久听不到阮蘅的回应,以为自己说错话了,紧张兮兮地等着,谁想电话突然切断,没有然后了。 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这回打电话来的是戴明,阮蘅盯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把手机放到耳边。 手机那头十分安静,戴明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传来:“陆林珊这笔业绩是怎么回事?” 戴明也在业绩群里,自然对校区的事情了如指掌,当初陆林珊还是戴明最先接手,后来才分配给阮蘅的。 阮蘅的目光无法聚焦,木讷地看着某一处说:“戴老师,我记得当初你说过,做教育的人要有一颗纯粹的心。” “明白了,这个业绩跟你没多大关系?是朱青擅自签下来的?” 阮蘅这个时候也没心思跟戴明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刚才的某一刻,她突然觉得很丧,好像自己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 戴明问:“你还记得之前的毕业生胡嘉吗?” 她当然记得,胡嘉是两年前的毕业生了,当时还是阮蘅无意间打电话邀请他上门咨询的,毫不夸张地说,胡嘉是那种几乎上遍了所有培训学校的学生,不光是学校老师,就连他爸妈都已经对他绝望了,所有的学生无一例外上门都是由家长陪同,只有胡嘉是一个人上门的。 阮蘅虽然不是心理学专业出生,但毕业后她一直主攻心理学这门课,再加上自己的职业属性,对青少年的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胡嘉是个不好沟通的学生,后来连签合同交钱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搞定的,阮蘅除了在电话里和他母亲沟通过几次之外,连见都没见过一面。 她对自己收的学生虽然都上心,但像胡嘉这样的,她还是比其他学生要更重视一些,亲自监督学科老师,实时了解他的分数提升,尽管过程很艰难,神奇的是,胡嘉的成绩以微弱的速度开始慢慢提升。 那一整年,阮蘅还是没见过胡嘉家长,胡嘉还是独来独往,但成绩却有了显著的提升,到初三最后一次摸底考的时候,他的名次在来之前上升了将近100名。 中考结束的那天,阮蘅第一次见到了胡嘉母亲,是一位看上去十分有气质的女士,她对阮蘅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根本不报任何期待,学校里的老师告诉我胡嘉的成绩压根够不上普高,我们大概也跑遍了培训学校,老师那儿也试了,不管用,他提出要来这里学习的时候,我本着花了钱作为家长也算尽力了的念头,结果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了好结果。” 她还说:“阮老师,谢谢你,我们胡嘉很喜欢来这里学习,有一半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有你的鼓励,让他重拾了信心。” 胡嘉母亲很有亲和力,让阮蘅一眼就觉得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那之后两年来,每年的教师节阮蘅都会收到她寄来的礼物和贺卡,这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会让阮蘅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再辛苦都值得。 阮蘅的回忆定格在胡嘉去高中军训前那年夏天的画面,耳边仍是戴明的声音:“我记得你收胡嘉的时候,手里正好失去一个大单,是被楼下智赢培训抢走的吧?” 他们校区所在的那栋楼,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另一个在本城相当有名气的同类培训机构智赢,两家的关系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也不为过,为了抢生源什么事儿都对着干过,当时阮蘅眼见的能签下来的一个学生,转眼就被智赢抢走了,可难过了她好一阵。 “戴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道理我都懂……” “你丢了一个学生,却迎来了一个让你对工作更有激情的学生,其实我们和学生和家长之间本来就是相互成就的关系,职场上有很多我们自己无法掌控的不确定因素,但至少我们能掌控自己,退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也有可能是海阔天空。” 阮蘅捏着手机的手心渐渐沁出了汗渍,戴明很擅长贩卖鸡汤,但偏偏他的鸡汤每次都像解药。 她渐渐放松下来:“我好像有点能get到你的意思了。” “朱青是个有能力的聪明人,但你才是销售部的部门负责人,对待下属有时候不需要太瞻前顾后,你懂我意思吗?”戴明提醒道。 “懂了。” 她挂断电话,整个人像雕塑似的坐着一动不动,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牵动到戴明,这是阮蘅没有预料到的。 陈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知道一定又是公司出了什么事,但这回她没有像过去很多次那样立即开始工作,而是呆愣地坐了很久。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冰箱里拿蓝莓芝士出来,挖了一口送到她嘴边:“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阮蘅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一仰,想伸手推开他,却被他握住了手腕:“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品能消化不良情绪,这不是你说的吗?” 她嘴硬地皱起眉头:“谁说我心情不好了?” “但你刚刚的样子实在谈不上心情有多好。” “陈衍,别总以为你很了解我。”大约是被猜中了心事的窘迫,阮蘅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但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甜品勺。 的确,心情不好的时候甜品是最佳解决方案,虽然解决不了根本,但至少能让味蕾充满愉悦和满足。 手机震了震,是朱青传来的微信:阮蘅姐,不好意思,因为陆林珊妈妈坚持要求换课程顾问否则不肯续约,她来的时候你又正好下班走了,黄校觉得还是要以业绩为重,所以让我接待了,但是你放心,黄校也说了,业绩的话算我们两人平分,珊珊也还是你的学生。 她一看到朱青的这个名字,已经不单单是烦躁,而是厌恶了。她厌恶职场上不择手段的任何人,哪怕有真本事还要用下三滥的手段谋取利益,有这种人在,就是对所有其他认认真真做事的人的不公平。 陈衍从她手里抽出手机,随手丢到远处:“你今晚要不要跟宝宝一起睡?” “不是有陈姐吗?”她诧异地问。 宝宝出生后,阮蘅几乎很少跟宝宝同一个房间,她向来睡眠很差,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睡不着,因此能不和宝宝同房就不同房,饶是如此,许多个清晨她也都是从宝宝的哭声中醒过来的。 陈衍说:“陈姐不可能一直在我们家带宝宝啊。” 阮蘅沉默下来,她知道陈衍说的不假,月嫂说到底也只是过渡期而已,就算以后请了住家保姆,宝宝还是得由他们自己带,倒不如趁着现在月嫂还在,慢慢适应起将来没有月嫂的日子。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清醒清醒,眯了眯眼:“好吧。” 然而第一晚,阮蘅就失眠了,当天夜间,宝宝一共哭闹过两次,她和陈衍起初还有些手忙脚乱,但陈衍到底比她带宝宝的时间长,经验足一些,没多久就把宝宝哄睡了。 可阮蘅却再也没有一点睡意,眼见时间已经快到清晨五点,干脆起床洗漱去了。 陈衍出去的时候,饭桌上难得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阮蘅是个十足的方便主义者,能在外面吃就绝不会自己动手,能点外卖就绝不去外面吃,早餐也是一样,对她来说吃并非人生大事,管饱就行。 他记得刚刚新婚第二天,她就给他准备了两片吐司当早餐,对她来说是常态的事,对陈衍来说却相反。 “进步了嘛,至少不是两片吐司打发了。”他笑盈盈得拉开椅子,闻着小葱拌面的飘香。 阮蘅不理会他的嘲讽,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反正能吃不能吃也就只有这个。” 她挑了挑眉,自己倒是吃得欢快,陈衍瞧她吃得快,看上去似乎味道不错,不知怎么,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Chapter17掩耳盗铃 周六整整一天,到访家长出奇的多,阮蘅从早忙到晚,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家长往办公室里带,来不及吃口饭,就得继续另一场咨询。 这种忙碌的情况阮蘅已经习惯了,往往一到双休日和节假日,就是培训学校最忙的时候,最初干这行的时候,好几次她忙得觉得承受不住压力了,一个人偷偷躲在卫生间里哭,那边前台急着打电话催她接待,这边她死死地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 无数个夜里,她一次次地想过放弃,全是凭着一股韧劲儿坚持到了现在。 用戴明的话说,她是最初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元老之一,也或许那时阮蘅初出茅庐,她和戴明既是上下属的关系也是朋友关系,亦师亦友,然而这一切直到黄伟出现从戴明手里接过校长这个职位后,戛然而止。 阮蘅去客服部办公室的途中,正巧碰见下课出来的陆林珊,陆林珊在上课之前曾去她办公室找过她,但那时她办公室有访客,因此没有说上话。 陆林珊见到阮蘅,立刻把她拉进旁边空着的小教室,一脸沮丧地问:“阮老师,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阮蘅被问得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 “那我妈怎么告诉我以后我的课程顾问老师是朱老师,让我有事情直接找朱老师不要找你?你是不是跟我妈起冲突了?” “没有的事,你妈妈的意思是,在我忙的时候,你也可以找朱老师,但你还是我学生,我会负责到你毕业为止,放心。”阮蘅摸摸陆林珊的头,有时候孩子的想法就是单纯又可爱。 但陆林珊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了,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朱老师来抢你学生?” “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的?” 陆林珊撇了撇嘴:“中午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听到的。” 校区的餐厅是敞开式的,位于客服办公室和市场部办公室之间,正对自习教室二,员工和学生都在同一个餐厅用餐,且餐厅空间不大,因此如果有员工正在议论内部事宜,其他学生很容易就能听到。 陆林珊能从别人口里听到这件事并不奇怪,毕竟校区里喜欢嚼舌根的人并不少。 “阮老师,我不喜欢朱青,以后有问题我还来找你。” 陆林珊是阮蘅一手带过来的,比起朱青在背地里做的这些手脚,她更欣慰的是陆林珊待自己的态度,况且照这个架势来看,陆母并没有向孩子提及已经知道她早恋这件事了,也算是件好事。 “珊珊,情况跟以前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你也不用想这么多,安心学习,该干嘛干嘛。” 陆林珊像是终于吃到了定心丸,总算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阮老师,我偷偷跟你说,其实他们都不喜欢朱青。” 阮蘅对于她口中的“他们”究竟是谁不感兴趣,但还是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她虽然人看上去很好,又亲和又一点都不严厉,但是很喜欢问个没完没了,恨不得把人家里祖宗八代都挖出来那种问法,反正有些人看到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不是她的学生她也问吗?” “问啊,还有之前张蓉那个还没报名的陪读生,她也拉着人家问了好久。” 没想到从陆林珊的角度还能看到这些阮蘅平时看不到的事情,看来朱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的确已经很努力了,她从前还以为朱青的努力只在打理好上司关系上。 “对了,我今天看了你妈昨晚签的合同,全日制是你自己想报的还是你爸妈想报的?”阮蘅终于想到了重点。 “我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啊,我爸妈也觉得相对于在学校里上课,可能这样更容易提分。” 陆林珊是美术艺术生,学画画的,上半年通过省考后又陆续报考了几所自己心仪的美术院校,专业成绩都还过得去,所以现在的重点就是抓文化课。但因为她此前为了省考一直没在学校上课,进度落下了不少,从寒假开始,培训学校就一直在抓她学校里的进度。 本身艺考生的文化课成绩就不能奢求有多好,但陆林珊在跟不上学校进度的情况下,模拟考成绩出来勉强还可以,所以阮蘅也打消了让她读全日制的念头,一来是觉得培训学校虽然能一整天一对一授课,但学习氛围毕竟不如学校,二来则是陆林珊目前的早恋问题,她要是成天待在培训学校学习,就意味着有更多时间和空间可以见到她那位男友,这对备战高考也是一个不确定及不利的因素。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打消了的念头,竟然会因为朱青想要业绩而被提及,并且朱青还成功地说服了陆母,签下了这份为其三个月的全日制合同,也因为这笔业绩,令朱青的业绩遥遥领先,高出其他人一大截。 阮蘅看到那份合同的当下,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她努力避免一些不好的情况发生,却总是有人为一己之私在背后拖后腿。 阮蘅回去的时候发现黄伟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心里不禁腹诽,他最近跟她是过不去了。 黄伟问她:“昨晚你怎么走了?我记得周五你们销售部应该全都要到晚上九点。” “回家带孩子。”她精简地回答。 “你不是请了月嫂吗?” “黄校,您上回又不是没听到我婆婆来校区怎么闹我的?我也得表现表现啊。” 在这件事上,黄伟倒是表现出了理解,语气也缓和了些:“你爸妈和婆婆不帮你带带吗?” “我婆婆还在医院上班呢,我爸妈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想因为我的孩子绊住他们的手脚。而且让他们带短期可以,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矛盾。” 阮蘅承认没生之前是自己太天真了,觉得根本不需要让父母帮着照看孩子,花钱能请保姆月嫂,而且陈衍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但即使现在,她偶尔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的决定错过。 “不过你孩子还是太小了,不好带,不像我家的,等再大了能自己玩儿了就好了。”黄伟难得说起家庭,他不是本城人,来慈城工作完全属于两地分居了,家里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全靠他老婆和丈母娘带,女人带孩子的辛苦不比男人在外头赚钱轻松多少,有时候他还挺内疚,觉得自己对这个家的贡献远远没有老婆大。 两人又聊了会儿养儿心得,黄伟才终于开始跟她谈工作:“陆林珊那笔业绩朱青跟你说过了吗?业绩算你们俩一人一半。” 阮蘅点头:“嗯,说过。” “陆林珊她妈妈脾气不好你也知道的,之前投诉那事,非追着我要一个处理,最后说想换个课程顾问,我想也就最后三个月了,不想影响到孩子学习,就应允了,昨天本来约她来是想跟她这个事的,恰好你提前回去了,朱青就顺便提了一嘴全日制的事情,她妈一听这方案觉得可行,打电话回去跟陆林珊她爸商量过后,当场就定下来签合同了。其实我也没想到昨天会进这么一笔费用。” 阮蘅有心无心得听着,黄伟一贯的作风就是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给个解释就过去了,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给自己一个交待。 不管他知不知道朱青在这件事上做的那些手脚,结果就是他站在了朱青那边。 “黄校,这件事朱青已经跟我解释过了。” “解释过了?解释过了就好,我就是怕你心里多想,真的就是恰巧而已。” 他的这些陈年旧词,他说不累,她都听累了,幸好这时预约的家长如约到访,成功解救了她。 周六当晚,阮蘅在办公室开了个简短的小会,整合了目前销售部手上可以转化的资源,如果仅仅以当月业绩指标为目标的话,手头资源已经绰绰有余,但再加上退费数额,账目上的这些资源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让前台出个数据,加上这个月的退费,我们余下的业绩还差多少。”她咬着笔杆子吩咐新来还不到两个月的新人韩丹。 韩丹去了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向阮蘅报了一个数字,阮蘅手上计算没停过,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加上退费及目前他们手上有明确意向签约付钱的,想要达标至少还差十二万的业绩。 然而这个月仅剩不到五天时间。 阮蘅在笔记本上停停写写,其他人也跟着算手上是否还有遗漏资源,销售部虽然每周四上午都会开例会,但事实上当阮蘅或者黄伟发现业绩节奏不对时,都会及时拉小会,业绩压力大的时候甚至每天都要加班开会。 阮蘅停下来,说:“我觉得最后几天了,不能只指望市场部,那也不现实,你们明天上午抽空把之前接待咨询过但是没有签下来的所有家长名单都找出来,在确保不影响目前进度的情况下,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打电话,尽量把他们约来校区,OK?” 几个人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应允了下来。 阮蘅话锋又对准韩丹:“你也是,如果约来之后觉得自己无法咨询,可以找我或者朱青。” 韩丹怯怯地点点头,把紧张都刻在了脸上。 Chapter18人设不符 自从阮蘅制定出“排班表”后,陈衍去咖啡馆的时间骤减,有时候莫戈一个人在咖啡馆无聊,就会直接找上门找陈衍,顺便帮着陈衍带孩子。 陈衍以为他贼心不死,还笑话他这回格外认真。在他眼里,莫戈这家伙其实不乏追求者,女朋友也没有少过,只是这两年不知怎么转了性子,忽然空窗了,像他这种有点姿色又有才华有名气的漫画家,根本不缺女人们的仰慕。 会对冯蓝倾心倒让陈衍觉得意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冯蓝都不像是莫戈会喜欢的那种类型。 以前他们哥儿几个开玩笑说择偶条件时,所有人隔一段时间都会变一次,只有莫戈从来不变:长得漂亮身材好。 听上去要求挺不高,但是挺俗气,纵观莫戈历任女友,每一个都十分符合他的审美,也说明他的从一而终。 冯蓝的确算得上漂亮,但陈衍觉得并不是莫戈认为的那种漂亮,可就是被莫戈一眼看上了。 “阮蘅最近都没去找冯蓝吗?”莫戈身体僵硬地抱着小宝宝,一手拖着奶瓶,一动都不敢动,还不忘打听冯蓝。 “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冯蓝的?” “我如果说第一眼,你敢信吗?” 陈衍诚实地摇头:“不敢。” “我也不敢,但是我仔细回想起来,还真就是从那次开始,我就对她牵肠挂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衍,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陈衍勾了勾唇角,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抱回圆圆:“我本来不信的,但我看你现在这模样我信了。”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陈衍向来觉得十分虚无缥缈,怎么可能有人在第一次见面或者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定了对方呢?人类又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哪能第一次就分辨出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身边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令陈衍不得不信。 门铃响了,莫戈跑去开门,回来时使劲朝陈衍使眼色,陈衍还没来得及意会,他妈就出现在视野里,与他妈一起来的,还有苏喜。 苏喜自从回国后跟蒋芳走得特别近,陈衍理解蒋芳一个人住有时难免寂寞,可总将苏喜牵扯到他们的家事里,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蒋芳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阮蘅不在家,也没发难,而是坐到陈衍面前语重心长地说:“阿衍,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生二胎?” 陈衍还没反应,那边莫戈一个没忍住,噗得笑出来。 蒋芳有些奇怪,问莫戈:“这个议题很好笑吗?” 莫戈摆着手,努力抑制自己想笑的冲动:“阿姨您误会了,这个议题很严肃,但是您看您儿媳妇看上去像是会生二胎的人吗?” 陈衍逗着圆圆玩,表情淡淡的,对周遭的一切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苏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格在他身上,不管是从前背着一个行囊一台相机就能走天涯的陈衍,还是如今温柔弄逗着女儿的陈衍,身上都有一种其他男人无法企及的魅力。 “陈衍,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蒋芳忽然提高音量,使陈衍不得不有所反应。 “妈,您也瞧见了,我们现在带一个孩子都费劲,这么快您就来催二胎,您是不想我们活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明白他妈突然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跑来催二胎,这个时候真该庆幸阮蘅不在,否则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争端。 “我没有让你们现在生,我只是要你们一个态度而已!” “妈,如果您只想要一个态度,那我现在可以代表阮蘅明确告诉您,现阶段我们没有生二胎的打算,并且以后也可能不会有。” 蒋芳没料到儿子的态度居然这么坚决,脸色一冷:“是不是阮蘅坚决不生?” 陈衍:“我和阮蘅从来没有谈过二胎的问题,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衍,你是不是被阮蘅迷得团团转了?什么都听她的?” “妈,您对阮蘅的偏见太深了,她不是您想得那样。” 蒋芳心里还对前阵子阮蘅顶撞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坦白说,她对这个媳妇说不上不满意,但也谈不上满意,阮蘅身上的锋芒太利,陈衍骨子里也是个不服输的,两个人一旦有争吵绝不会有人退让,但当时陈衍坚持,她这个做妈的自然也没话说。 可自从苏喜回来后,蒋芳心里的躁动却越来越频繁了,她从前就喜欢苏喜,一直以为儿子会和苏喜会修成正果,虽然后来分开了,她心里也一直抱着侥幸,直到陈衍结婚,她心里才放下这件事。 然而苏喜越是温柔乖巧,就显得阮蘅越是不讨喜,两厢一比较,蒋芳就更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了。 来之前苏喜还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蒋芳:“陈衍这段婚姻真的是他自愿的吗?” 蒋芳深问之下才得知为何苏喜会问出这种问题,原来连苏喜都发觉陈衍和阮蘅根本不像普通夫妻,他们既不表现恩爱,也很少约会,彼此不冷不热,淡的让人怀疑这两个人是被逼着结婚的。 屋内的气氛骤降,蒋芳脸色铁青,陈衍却云淡风轻,把女儿交给月嫂,定定地望着母亲,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看不清他母亲究竟想干什么。 玄关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客厅里的几个人都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阮蘅和冯蓝怔住了。 阮蘅完全没有想到今天家里会这么热闹,尤其连婆婆都在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莫戈见到冯蓝忽然心情大好,小碎步跑到她身边打招呼,冯蓝对他点头示意,光是这微微一笑,已经让莫戈觉得自己今天来这一遭真是太值了。 陈衍走到她身边:“你不是说要晚点才回来吗?” “啊……是啊,好像还有个什么事没处理,我得回去一趟。” 阮蘅说完,拉着冯蓝一溜烟出去了,莫戈这时候可没空管陈衍,匆匆向蒋芳道别,也跟着阮蘅走了。 屋内只剩下陈衍母子和苏喜三人,蒋芳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你看看你老婆,看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她眼里没我这个婆婆吧?” “妈,这回您教训的对,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育她,回头让她给您赔不是。”陈衍过去替母亲捏肩膀,被母亲扬手挡开。 “你啊,一心只扑在你媳妇上,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当妈的?” “怎么会呢?您和阮蘅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女人啊。” 蒋芳中年丧夫,一个人把儿子养育长大,平时教训几句难免,但真的苛责却又不舍,与儿子巴巴地又聊了几句,终于觉得无话可讲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附近的餐厅内,阮蘅与冯蓝坐一边,莫戈在冯蓝对面,三人一桌,阮蘅觉得自己头上仿佛顶着十万瓦特的大灯泡。 她和冯蓝是因为某个学生在医院碰巧遇上的,阮蘅手里有个学生恰好也是冯蓝班里的学生,在外面跟人打架,对方联系不到家长,就联系了学校,学校又联系了他的班主任冯蓝,恰好那会儿正是该学生培训学校上课的时间,却迟迟不见人影,阮蘅找了半天,最后找到了医院。 两人好不容易联系上学生家长,又要跟被打那方的父母扯皮,逃出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已经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连阮蘅这种巧舌如簧的人都被对方家长说得节节败退,只能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话说回来,我婆婆找上门又是为什么?”阮蘅喝了口冰水,终于结束了饭桌上尴尬地沉默,看向莫戈。 莫戈小心地察言观色,最后还是决定闭嘴为妙:“你还是回去问陈衍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为什么我婆婆走到哪儿,那个苏喜就跟到哪儿?” “可能她就喜欢跟着你婆婆?” “她是想见陈衍吧?” “阮蘅,你可千万不能误会,陈衍对你那是天地可鉴,他和苏喜已经结束了,就算苏喜对他还存着那心思,陈衍可没有。”莫戈虽然不喜欢强势的阮蘅,但他也不希望陈衍和阮蘅之间有误会从而影响感情。 当初蒋芳说收苏喜当干女儿,阮蘅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冯蓝试着分析道:“你婆婆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所以想破坏你和陈衍的关系,让苏喜和陈衍旧情复燃?” 阮蘅听了嗤之以鼻:“这么狗血过时的剧情不要安插在我婆婆身上,我婆婆可是个时髦的中年阿姨,你这猜测跟她人设不符。” “但我觉得就算阿姨没这么想法,苏喜也不一定没这个想法吧?”莫戈慢吞吞地插嘴道,说完后,对面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看得他一个激灵。 阮蘅眯了眯眼,眼里一闪而过一抹算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往后缩了缩,嘟哝道:“陈衍和苏喜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是不是经常见面?” 莫戈想了想,心里一横,算着:“如果按照你和陈衍的见面频率来算的话,除去晚上睡觉时间,他们见面的频率应该比你们多。” 冯蓝猛地朝他一瞪,示意他小心说话,他立刻堆起笑容,一脸无辜又无害。 可阮蘅的脸色已经沉下去了。 Chapter19你在吃醋 莫戈对阮蘅的心性大多是从陈衍那儿了解到的,但如果剔除这一部分,他对阮蘅几乎可以说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突如其来的这股降到冰点的沉默让他心里抖了又抖。 所以这阮蘅到底是喜欢陈衍还是不喜欢陈衍? 他定下心,小心翼翼地问阮蘅:“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她冷漠地反问,但一张脸臭得能让人退避三舍,还在嘴硬说自己不生气。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差?” 阮蘅没心情跟莫戈打嘴炮,扭头对冯蓝说:“我先走了,回见。” 再没看莫戈一眼,转身就走。 莫戈有时候觉得阮蘅这女人行事作风可真酷,有时候又觉得她这么强势的性格迟早把自己坑到死胡同里去。 他收回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撞上冯蓝莫测的眼神。 “那个苏喜和陈衍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他们就是前男友前女友的关系,谈不上发展不发展的,陈衍这人最有主见,原则性的东西他不会去碰,你放心,他不会踩红线的。”莫戈微微一笑,对着冯蓝,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和了。 冯蓝有些不大信他的话:“那你刚才那架势,好像陈衍和苏喜有什么似的。” “我要是不那么说,你的好闺蜜能正视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吗?” “你的意思是……?” “他们俩的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你知我知,虽然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婚姻开始,但总不能长期维持这种状态吧?陈衍那个人做什么事都很谨慎,连谈恋爱都是算计着走一步是一步,阮蘅又是个一心扑在工作上天天洗脑自己对感情没兴趣的人,我要是不煽风点火一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从非正常婚姻关系转变成正常婚姻关系?” 听他这么解释,冯蓝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多管闲事还是自作聪明,不管结果如何,他这古道热肠的,至少那把火是煽起来了。 “你也真是为了他们的婚姻操碎了心。” “那倒不是,我只是顺手做件好事而已,至于最后会不会适得其反,那只能看陈衍的造化了。” 冯蓝被莫戈逗乐了,心里对他的防备正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撕开,仔细回想,打从他们相遇以来,莫戈对她释放出来的一直是善意,她之所以对他如此警惕,大约还是源于内心对男性的回避。 她不想矫情地说经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对男人不再充满期待,但说完全不害怕那是假的。 “冯蓝,我送你回家吧?”莫戈心里隐隐产生一些期许,也做好了被再次拒绝的打算。 可这次冯蓝居然没有拒绝,点头说了声:“好。” 他内心开始躁动不安,蠢蠢欲动,又硬生生地抑制住那份悸动,满心欢喜地跟在她后头。 阮蘅回到家,蒋芳和苏喜已经离开了,陈衍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关门声,急急地探出来:“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为什么要接你电话?”她杠他。 陈衍有些无奈,回去关了火,跟着阮蘅进房间,仔细瞧着她的脸色,问:“是不是莫戈又在你跟前胡说八道了?” “胡说八道倒不至于,只不过告诉了我一些平时我没注意到的事情。”阮蘅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他,当着他的面换了居家服,又去隔壁抱女儿。 陈衍不死心地跟过去:“阮蘅,我们之间有话就说清楚,不必拐弯抹角的,我没什么可对你隐瞒的,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随时问我,不需要通过其他人。” 阮蘅从陈姐手里接过奶瓶,边喂宝宝边说:“你妈带着苏喜来干什么呢?” “你到底是在意我妈还是在意苏喜?” 她抬头看他,直言不讳:“我两个都在意。” 陈衍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愫,他还记得两人最初决定结婚时,阮蘅曾经义正言辞地对他说过,她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只要不踩底线,他想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陈衍虽然不是那样的人,但当时听到这番话时仍是嘲讽说道:“你可真大方。” 那会儿阮蘅还说:“我很开明的,我们的开始既不始于感情也不始于利益,所以没必要把一方拴着不放。” 她还说:“你要是什么时候遇上真正喜欢的姑娘了,随时都可以告诉我,我愿意离婚成全你们。” 阮蘅一直都是一个既不相信婚姻也不相信爱情的人,她认为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她连自己都无法保证能爱一个人一辈子,所以同样不会去要求别人。 从那时起,她从未在意过任何一个在陈衍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哪怕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 然而苏喜的回来却为这一切带来了变化。 “阮蘅,你在吃醋吗?”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双眼睛含着笑意,像是已经把她看透。 她面不改色地正色道:“我没空吃你的醋,但你妈是个不安定因素,我可不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你们母子一脚踢出局。” “你以为你在打游戏吗?这种事情是随随便便就能把你踢出局的?” “陈衍,我听说男人都会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她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陈衍敛眉,假装思索了片刻:“好像大数据显示,的确如此。” “切。”她冷嗤一声,低头去逗女儿,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就连自己都忘了刚才究竟对陈衍说了些什么。 这太不像阮蘅为自己制定的婚姻方针了,她原以为自己完全不会在乎陈衍和苏喜过去那段感情,可如果婆婆蒋芳搅和进来了,事情就会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有一种脱离了掌控的危机感在她浑身上下蔓延,让她第一次对陈衍缺乏了某种“安全感”。 这种所谓的安全感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男人给女人的安全感,确切地说,更像是盟友之间的安全感。 陈衍忽然蹲下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几乎将她和宝宝都圈在了怀里,她心里莫名一紧张,下意识地要往后躲。 “阮蘅,我记得你当初会选择嫁给我,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觉得我相对来说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阮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自己当初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他轻叹了声,无奈地笑:“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记得自己说过的这些话。” 她一时转不过弯来,隐隐觉得陈衍像是在向自己保证什么,可又不敢确定,在他起身要走的时候,她迅速抓住他的衣角,迎上他探来的目光:“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一个负责人的男人不会随随便便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成语学得不错。”他敲了敲她的脑袋,撇开她的手又回到厨房,突然之间有些感激今天他妈带着苏喜轰轰烈烈地来,要不是今天这一出,他还无法肯定原来阮蘅并非完全不在意。 阮蘅脑袋懵懵地,仿佛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中像是被算计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被算计了,皱着眉看女儿在自己怀里笑得咯咯响。 “圆圆,你爸爸该不会是只老狐狸吧?” 月底倒数第三天时,因为业绩尚未达标,销售部和客服部同时开始加班,小会议室里前前后后挤了十几个人,都在忙着核算能在三天之内拿下的业绩。 结果算来算去,还是差一笔两万左右的单子。 阮蘅的文件夹都快被自己翻烂了,愣是找不出一个可能签下的学员,这时候发掘新学员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找老学员续费把业绩填满。 然而之前销售部在开例会的时候,阮蘅已经看过所有可能续费的学员名单,但凡能续的都已经续了,能谈得实在不多。 就在所有人都绞尽脑汁想着手里学员还有谁可以在三天之内续约时,会议室的门开了,黄伟走了进来,询问业绩情况。 他听了阮蘅及客服部的汇报之后,沉吟片刻,目光看向张蓉:“张洋那笔续费谈得怎么样了?” 张蓉被点到名,虎躯一震,利索地如实汇报:“我打过几次电话给张洋妈妈,回答都很模棱两可,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不续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黄伟的脸色立即变了变:“既然没有直接拒绝,说明心里还是有想法的,你之前替张洋做的课程规划,合同算下来是多少钱?” “两门学科各二十四节课,两万八千多,不到三万。” 阮蘅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转眼去看黄伟,黄伟果然一直没有放弃打张洋的主意,这个节骨眼上,算来算去就只缺张洋这一份合同了,估计会全力进攻张洋妈妈。 “那不是正好吗?张洋这笔续费进来,业绩就达标了啊。” “可是……”张蓉诧异地瞪大眼睛,求助似的看向阮蘅。 阮蘅还来不及说话,黄伟就一锤定音了:“你再去约约张洋妈妈,定个我在的日子,我来跟她谈。” 张蓉微微张着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 Chapter20耍小聪明 散会之后张蓉被黄伟单独叫去校长办公室谈话,夜深了,整个校区都暗了下来,只剩黄伟那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阮蘅把车开到底下大楼门口,等了又等,看自己的学员报表里是不是有可以续费的漏网之鱼能顶替张洋,结果还是徒劳。 她不在的这将近三个月里并没有收新学员,从前的老学员当初在自己休产假之前都已经续了将近未来一年的大合同,实在捉襟见肘。 朱青以签新学员为主,她手里的老学员普遍反映客户体验极差,续费根本指望不上,能不退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不是这个月的退费突然增多,也不必如此吃力地需要靠业绩填补退费的数额。 张蓉终于下来了,阮蘅摁了摁喇叭,示意她上车,即便车里灯光如此昏暗,她还是看出张蓉紧绷的神色。 “怎么样了?” 张蓉长长地叹了口气,摊手说:“非要我当着他的面给家长打电话,当场预约时间,我打电话的时候真觉得我自己可耻极了,我到现在心里都还全是罪恶感。” 阮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他不就是这样的人吗?约了什么时间?” “明天下午,黄伟说他跟我一起谈,我想想心里就哆嗦,阮蘅姐,能不能你替他跟我一起谈?” “他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逼着家长交钱,他知道我跟你想法一致,不会让我替你去谈的。” 何止是张蓉,就连阮蘅,心里也满满的全是无力感。 明知道对方无法负担这笔学费,即便咬牙承担下来,也必定会对生活造成困扰,可她们却为了自己的业绩,对一个老实家长进攻。 阮蘅几乎可以想象到时候的场景,朴实的张洋妈妈在黄伟的全力攻势下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答应下来,可这并非阮蘅的初衷,也从来不是她的愿景,她一直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却还是敌不过来自上司的不同价值观。 第二天下午,张洋妈妈准时准点坐在了张蓉的办公室里,同时在办公室里的还有黄伟。 张蓉隔壁是韩丹的办公室,阮蘅和韩丹暂时交换了座位,听隔壁黄伟打算如何威逼利诱。 上一回张洋母亲来时,张蓉已经课程规划都给她看过了,具体细节也都谈得差不多,所以黄伟直接省略了这部分,从张洋的自身意愿角度出发,试着说服张洋妈妈。 张洋妈妈很无奈地看着张蓉说:“张老师,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张洋好,但我也说过我的难处,我们家里现在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如果手头宽裕的话,我也很想让张洋继续在这里学习。” 黄伟:“张洋妈妈,虽然张洋现在才初二,但明年就要初三了,马上就要迎来中考,一年时间不长的,张洋他们学校的升学率我刚才也跟你分析过了,城区普高的升学率远落后于其他几个公立初中,这个时候张洋的成绩肯定不能落下,否则初三的时候再抓就来不及了。” 张洋妈妈:“张洋他们班主任说张洋现在的成绩只要保持住,考城区普高问题不大。” 黄伟:“保持住当然是最好,但是张洋妈妈,毕竟离中考还有一年时间,存在的变数太多了,而且张洋自己也一直说很喜欢这里的学习氛围,我认为孩子既然有想补课的心,还是满足他比较好。我们很多学生,自己不想补课,家长花了钱还要求着他们补课,这样也没效果,像张洋这样自己想学的是最有效果的。” 张洋妈妈虽然被黄伟说得十分心动,可无奈囊中羞涩,实在很为难:“这个张老师之前也跟我分析过了,但你们的学费是一次性付清的,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 黄伟想了想,问:“要不这样,张洋妈妈,你这里先交个定金,我们合同给你保留下来,剩下的钱你这几天交清都可以,你看怎么样?” “这几天?可能有点困难。” “张洋妈妈,你得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啊,城区高中的本科升学率远高于非城区高中,像有些非城区高中,每年考上本科的人数十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现在抓得紧一点,以后就可以松一点,而且上了高中他们半个月一个月才休息两天,也没时间补课,相当于你现在能为他补课花钱的时间只有这一年了。” 黄伟一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旁边的张蓉完全插不上话,活像一只吉祥物,干巴巴地听黄伟不断倒逼张洋妈妈。 隔壁的阮蘅听得脑壳疼,起身去前台透气,看前台姑娘正在做这个月的报表,也跟着看了眼业绩表,行政主管林秀凑到她身边问:“这个月业绩能达标吗?” 阮蘅朝销售部区域的方向努了努下巴:“能不能得看黄校了。” “我听说张洋家家境不是很好,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张蓉之前听张洋妈妈说过会去借钱,不过具体怎么样还得再看看。” 当时张蓉说道借钱的时候,阮蘅就坚决反对再继续跟踪这笔续费,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一下子拿出一笔三万元的补课费用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再因此借债度日,阮蘅想想就不忍。 前台姑娘接完电话,朝阮蘅使了个眼色说:“黄校让打合同了。” 阮蘅和林秀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张洋妈妈到底是被黄伟说服了。 不过张洋的这份合同最后也只是付了定金,黄伟好说歹说,费尽口舌,总算是唬着张洋妈妈签下了合同,可阮蘅却觉得,这份合同签字与否并不是关键,到最后大概率跑单。 送走了人,黄伟叮嘱张蓉:“月底最后一天再打电话提醒一下张洋妈妈来付清尾款,如果她实在暂时拿不出钱来,你先替她垫付一下。” 张蓉蹙着眉问:“万一她最后还是决定不来取消合同要求退定金呢?” “那就按退费流程把这张合同退了,我记得没开课的合同可以全额退费。” “可是……” 张蓉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黄伟已经转向了阮蘅:“月底的时候你盯一下,到时候张洋妈妈如果还是不来,就按退费处理。” 阮蘅点头,她总算明白黄伟的算计了,让张蓉先垫付,这个月的业绩就能达标,到了下个月如果张洋母亲还是选择不续费,再全额退费,也不影响这个月的业绩,可如果这么做的话,无疑增加了下个月的业绩压力。 黄伟是不是忘了她们这个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业绩压力?还不都是退费给闹的?阮蘅何尝没有想到这种垫付再退费的方法,只是退费不仅影响个人绩效和整个团队奖金,还徒增下个月的压力,实在不是上策。 张蓉把阮蘅拉到一边,小声抱怨:“我刚才就像个吉祥物,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张洋妈妈那个样子别提多可怜了,我看了心里真难受。” “行了,这个月暂时先这样吧,我估计张洋妈妈应该不会来续约。” “其实我也这么认为,但我觉得黄伟刚才一直逼着人家的做法很不地道。” 阮蘅无奈笑道:“他跟朱青一个路数,朱青就是他教出来的,只不过在这方面朱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你知道朱青业绩为什么这么好了吧?人不要脸不仅天下无敌,还能多赚钱。” 张蓉咂了咂嘴,刚才的那场约谈,尽管她不是主角,也没说几句话,可仿佛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心力,她呆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一直是张洋妈妈为难的那张脸。 她记得刚入职统一去总部培训的时候,总部的培训老师都是把教育两个字挂在嘴边,当时她们这个校区的领导人还是戴明,戴明常常说的一句话是:以为学生提分为一切核心。 然而自从黄伟接手之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是在做教育这行,反而更像是单纯地在骗钱,再加上近来随着一些好老师的相继离职,教学质量每况愈下,学员家长的投诉多了,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不光是她们销售部有这种感觉,其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这两年伯锐的口碑大不如从前了,只是没有人敢明面说出来罢了。 阮蘅漏夜归家,发现陈衍在饭桌上忙活着,走近一看,桌上摊了大大小小十几张图纸,陈衍正一个数值一个数值比对,头也不抬地对她说:“锅里有鸡汤,还热乎着。” “大晚上喝鸡汤,坚持几天就能胖成球。”话是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移到琉璃台旁,盛了满满一大碗。 “你们咖啡馆要重新装修吗?”她坐到陈衍对面,漫不经心地看这些设计图。 “开分店。” 阮蘅骤然停下动作,脑袋里一连出现好几个问号:“你的经营方针不是物以稀为贵吗?” “经营方针是随着经济发展不断调整的,又不是定死了的。” “不错嘛,你终于开窍了?不是我吹,你们店里的咖啡口味真不赖,只开一家店实在可惜了,选址完成了吗?在哪里?” 陈衍停下来,一双眼睛都在笑:“在你公司楼下。” Chapter21雪中送炭 在你公司楼下。 阮蘅不动了,眨了眨眼:“真的假的?” “我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吗?” 她这才想起来他们公司办公楼下对面的那家店铺似乎已经招租了将近半个月了,没想到竟然被陈衍给拿下了。 “你还挺有商业头脑啊,我们那儿的学生都不缺钱又爱吃,你那店铺正对办公楼正门,又在闹市区,怎么都不缺生意,光是我们一个培训学校就能养活你了。” 阮蘅喝下一大碗鸡汤,起身又盛了一碗,当初跟陈衍确定关系后,最让她惊讶的大概就是陈衍的手艺,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做饭的人 《结婚合伙人》Chapter21雪中送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22同学聚会 阮蘅回到前台要了当月数据后,立即让前台取消了张蓉那笔费用,当天刷卡的费用当天就能操作退回,这样就不用再走退费流程了,也不会影响到下个月的业绩和考核,而此前张洋妈妈交的也只不过是定金而已,不计入业绩,最后交不交尾款都不影响。 秦天的确帮了阮蘅的大忙,让她完成了当月业绩指标,她的的确确就只差宁宣这一份合同。 张蓉跑出来用力地抱住阮蘅:“你真是我偶像,太厉害了,这么点时间就搞定业绩了,还不用我自己掏钱垫上,我爱你。” 阮蘅戳开她,没好气地说:“明天开始就是下一个月了, 《结婚合伙人》Chapter22同学聚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23莫戈表白 一顿饭下来,莫戈大约知道冯蓝在逃避自己的问题,索性也没有再提起,结账时他也没有跟冯蓝抢,眼看着冯蓝付完钱后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应该很怕欠别人人情吧?哪怕是欠一顿饭都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莫戈突然很想知道,她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小心翼翼?阮蘅只说她目前正处于离婚的关键时刻,但再多问她就只给他无可奉告四个字。 走出餐厅时,冯蓝被外面等待的顾客不小心撞了一下,重心不稳得朝旁边倒去,幸好被眼疾手快的莫戈一手稳住才堪堪站稳。 感受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炽热有力,冯蓝的 《结婚合伙人》Chapter23莫戈表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24催促二胎 阮蘅被徐阳一句话堵得无法反驳,徐阳跟她的交情算是战友,当初他也是跟着戴明开荒来的,一路被戴明带着到现在,经历与阮蘅相差无几,不过当初提拔客服部主管的时候,徐阳并不是第一顺位,因此也说不清戴明对徐阳究竟是什么看法。 楼梯间外传来脚步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探进来前台姑娘的脑袋:“阮老师,有人找。”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阮蘅嘱咐徐阳:“要是林琳有什么问题及时告诉我,你最近多关注点她。” 徐阳拍拍她的肩膀:“知道,去吧。” 她匆匆往前台走,路过 《结婚合伙人》Chapter24催促二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25怀疑成真 阮蘅悄悄吐了吐舌头,心里还记挂着苏喜那事儿,今天苏喜倒是没跟着蒋芳来,也难怪,这会儿她应该跟林琳父女在一块儿。 陈衍回来看她在沙发上躺成一个大字型,硬生生把她拉起来:“看过女儿了吗?” “看过了,不是好好睡着呢吗?有你在,我放一百二十个心。” 陈衍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吃饭了没?” “你又不是食堂大叔,怎么天天就喜欢问我吃饭没?”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她拉着他坐下:“吃过了,我有一件事要请教你。” “请教不敢当,什么事 《结婚合伙人》Chapter25怀疑成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26左右摇摆 关于这段往事,阮蘅曾听陈衍说过,书房的橱柜里至今还放着他曾经的作品,她丝毫不怀疑陈衍在摄影方面的才华,毕竟是个曾经能开摄影展的人,阮蘅翻过他的作品,的确可与那些成名摄影师媲美。 后来之所以放弃摄影,一半是因为来自他母亲的反对,另一半是他曾经出过的事故。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故,陈衍没有细说过,阮蘅也没有问过。 “所以,你一点也不珍惜他曾经有过的梦想?” 阮蘅冷嗤一声:“也许他现在更珍惜开咖啡馆挣钱的梦想。” 苏喜惊讶地张了张嘴,她心里其实早已明白,她从不 《结婚合伙人》Chapter26左右摇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Chapter27一波又起 在苏喜来找阮蘅的第三天,徐阳告诉阮蘅,林琳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仔细一问,发现是从苏喜带走林琳那天起,林琳就再也没有来过校区了。 这种情况在林琳身上很少见,因为林琳学校就在附近,离得近,她每天放学都会来校区做作业查漏补缺,雷打不动,有时候临近期中期末,还会在晚上临时为她排课上课。 “你没给林琳妈妈打电话吗?” 徐阳的脸色非常难看,摊手道:“打了,她妈说现在孩子不归她管,由她爸做主,她也没办法。” “你见过林琳爸吗?林琳的事儿不都是她妈一手包办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