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尸》 第1章 死人妆 我不知道我是谁。 三年前,我在病床上睁开眼,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 有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告诉我,我是他的徒弟,名叫顾幽夏,在大学毕业旅行的时候,意外地从山上滚了下去,撞到了脑子,所以忘记了之前的记忆。 我不相信他的话,因为我记得,我的名字叫做夏荧。 只是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我却都不记得。 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让我最后还是跟着他离开了医院。 他叫李半瞎,三十几岁,没有结过婚,开了一间铺子,一边专门卖香烛纸钱等用具,一边是棺材铺。 他眼睛不好,所以平日里扎纸人扎花圈等等的活,都交给了我。 而他白天睡觉,只在晚上开工。 他开工,只做一件事。 给死人化妆,又为画皮。 他明明眼睛视力很差,却可以做这种事,让我对他越发的好奇起来。 也屡次问他这个问题,只可惜他每次给的说法都不一样,总之就是在骗我。 这天黄昏后,李半瞎前脚才出门,就有人送来了一具尸体,说要画皮。 我说李半瞎出门了,要三天才回来,让他们去找别家。 但对方不肯,直接拿出了十万现金给我,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个忙。 我看着那可观的数目有些心动,因为李半瞎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去筹钱给兄弟的孩子治病的。 而且我看那男尸脸上并没有磕磕碰碰,心想以自己化妆的技术,应该不难,所以我就答应了。 “您慢慢画,我们今晚子时来取。事成之后,还有十万给您。” 对方的话,我没有多想,就拿着装钱的巷子,推着放尸体的平车,去了棺材铺里面李半瞎专门给死人化妆的小屋。 小屋里的工具应有尽有,我时常偷偷的看李半瞎化妆,所以对这里的东西也熟。 我拿起海绵,给尸体擦洗脸,发现他五官精致,若撇去过分的斑白之外,长得非常的不错,眉宇间,隐约尚存一股英气不散。 “可惜了,这么年轻就走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好好画一副容颜的。” 说是说死人妆,但我比较是第一次画,画的比较慢,但等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才发现给他画的并非是死人妆,而是普通人的妆容。 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抬头一看,竟然已经十二点了?! 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吗? “请问画好了吗?” 对方的声音在外响起,我怕他们知道不是李半瞎画的,会将钱拿回去,所以手中的笔顺势一丢,从椅子上站起身。 “好、好了。”我打开门,让他进来,支支吾吾的说,“我师父说,他这么年轻就走了,不适合沉重的死人妆,所以就换了一副妆容,这样在入殓的时候,也可以不让他的家人那么伤心。” 我第一次撒谎,尴尬的要命,但好在这里的光线比较幽暗,对方没有看出来。 “谢谢,这样的很满意。”他冲我点头微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这是剩下的十万,没有密码。” 他将卡塞在我的手里,就把尸体运走了。 我等他们离开后,就直接去了附近的自动取款机,确认了上面的金额,这才大松了口气,回到家里睡觉。 那一晚,我睡得十分不安稳,总觉得有一个人在边上看着我。 但每次我睁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第2章 冥币 最后,我是被李半瞎叫醒的。 “老李?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睛,觉得很累,仿佛一个晚上没睡一样。 “都三天了,还快吗?” “三天?” 我听他这么一说,惊的瞌睡虫的都跑了。 “你说你离开了已经有三天了吗?我竟然睡了三天?这不可能吧?” “管你可不可能。”李半瞎转身朝门外走去,朝后挥着手说,“快起来,下来找我。”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的日期显示的是11号。 而李半瞎走的那天8号。 “真的三天了?” 我又打了个哈欠,很疑惑自己竟然可以睡上三天三夜? “夏丫头,别磨蹭了,快下来。” 楼下传来李半瞎的声音,他若没事不会这么催我,所以我没有多耽搁,起身洗漱后就换了身衣服下去了。 “老李,你这么急的叫我做什么?” 他虽说是我师父,但我总觉得他是在骗我,所以很少叫师父二字。 我下楼的时候,他正在棺材铺,嘴里叼着一根烟,手里拿着一张图纸。 他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你醒来后还没有学习过做棺材,正好最近有时间,教教你。” “你眼睛不好,不是说不做棺材了吗?” 他虽然开棺材铺,但这里的棺材大多都是从别处运来转卖的,只因他眼睛不好。 现在突然说要做棺材,我自然觉得奇怪。 “是比大单子。”他得意的扬扬眉,黝黑的眼睛贼亮,“五位数。” “哇,这么多?是为了你兄弟家孩子的治病钱吗?” 李半瞎虽然独身,但对家人还是很体贴的。 “别多事。” 他将嘴里的烟蒂扔在烟灰缸里,碾了碾,盯着手中的图纸,眯着眼,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楚。 “其实,我们有钱的。” “哪里有钱?” 这个店铺的生意如何,我和他心中都是清楚地,只够养家糊口,其余的开销是远远不可能的。 于是我把昨晚的事,告诉了他,当然也包括那二十万的钱。 李半瞎听得眼睛瞪大,手里的图纸掉在地上也没有反应过来。 “你、给死人化妆了?还是在子时成的?” “对、对。”我瞧着他的脸色有些恐怖,不免有些心虚,往后退了两步,才低声的说,“那家人很急,给的钱又多,我推脱不了,所以就接下了。反正你也没说我不可以给死人化妆呀,哝,这个是卡,我去看过了,的确是十万。” 我把卡从口袋里拿出来,交给了他。 他沉默的收了过去,盯着卡面看了半晌,又问,“那现金呢?” 他口气有些不好,我以为他是怕我贪他的钱,所以就回到楼上,将那个放了十万现金的黑箱子,给他拿了下来。 “给你,就这个,我可一分钱都没有动。” 李半瞎盯着那箱子,蹲下身,打开了箱子的保险扣,声音一反常态的有些冷意。 “你最好没动。” 我一听,心中微闷,刚要开口,就看到他打开了箱子,露出里面的纸币。 原本红腾腾的毛爷爷,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张张冥币。 虽然也是红的,但两者的概念可是天壤之别。 “怎、怎么会这样?我明明临睡前打开看的时候,还是毛爷爷的,怎么会变成冥币?”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十万现金不翼而飞,脑子顿时一片混乱。 李半瞎盯着那一整箱的冥币,一字不发。 我看的更是心中疑惑不解。 “会不会是对方在箱子上下了药,我打开箱子的时候中了招,才会昏睡,他们就趁机潜入,把真币换成了冥币?” “幽夏,告诉我,你给那人画的是死人妆,还是普通的妆容。” 李半瞎突然开口问我,声音的低沉,与往常的不同,深沉之中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第3章 阴礼的首付 “说,到底是什么!” 李半瞎这个人虽然懒散,但脾气向来很好,像今天这样突然生气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得不说,他生气起来,那满是胡渣的脸上,在乱糟糟的头发遮掩下的那双眼睛,仿佛是沁了冰渣子一样,令人深身上的都被冻出了一层冰霜。 我一抖,胆怯的说,“是普通的妆容。” 李半瞎的脸彻底一沉。 我的心也跟着,彻底一沉。 “黄昏送来,子时结束,首付十万,尾款十万……” 李半瞎呢喃着这几句话,眼神越来越锋寒,令人不敢直视。 我哆嗦着瞧了他,却被他看到,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对不起,我错了嘛!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十万呀!这个可不是小数目,帮助你兄弟家,再留点给自己用用,足够了。” “闭嘴。”李半瞎气冲冲的说,“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这可是命的问题!” “命?”我眨了眨眼,“谁的命?” “你的!” “我?” 我更讶异了。 李半瞎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呼出,最后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 “你昨天收的这笔钱,是对方给你的首付。这个首付,不是指房子的首付,而是阴礼的首付。阴礼与冥婚相似,一旦收下,就意味着你答应做他的妻子。而你的还礼,便是给他化妆。最后那十万,是他们给你的尾款,作为人间的聘礼!” “什么?” 我惊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谁会想到,人生中第一次接单,就接了个冥婚? “可我昨晚看到的是真的钱呀!要是冥币,我肯定不会收的。” “对方用了障眼法,你看得出个屁!” 李半瞎没好气的冲我吼了一声,我瘪瘪嘴,这件事是我自己的错,所以我没理由反驳。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他声音一高,我抿紧了嘴,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谩骂。 许是看到我的表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只是狠狠地敲了一下桌面。 我抬起眼看他,见他生着闷气,便上前几步,捡起了地上的图纸,递到他面前。 “不如,我们想个办法把钱全部退回去?你现在不是有棺材要做吗?我们做了棺材,也可以卖点钱的吧?” “若真做了这口棺材,那这事真的就退不了了。” 我眉头一皱,“你是说,这口棺材,也是他们——” “对。” 我倒吸一口气,万万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行动速度,连棺材都到这里来定制。 “可他都已经死了三天了,早就出殡了,也用不到这棺材了吧?” 李半瞎一眼瞪过来,没好气的说,“所以是给你用的!” 我骇然,莫名的,在大白天的时候,背脊隐隐发凉。 “那要怎么办?冥婚的人最后都是横死的呀!师父,你可要救救我,我不想结什么冥婚。” 我无所适从,既然李半瞎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肯定有经验。 所以我立刻扑到他的身边,扁着嘴,哭给他看。 李半瞎看着我哭泣的模样,眼神到底是柔和了不少,但一想起这事,就又忧心不已。 “若是普通的冥婚,要阻止不难。可这是阴礼,乃地府真正的婚礼,娶你之人,绝非人死后成的鬼,而是自幼便生长在地府中,真正的鬼!” 第4章 梦中熟悉的痛 李半瞎给我讲解了冥婚与阴礼的区别,也完完整整的告诉我,这件事上,除非是对方主动放手,否则我退婚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我岂不是真的会死?” 李半瞎没有说什么,只是叫我这几天不要出门,他会想想办法。 至于这棺材,他却还是答应做了。 理由是,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否则对方很可能会直接把我杀了,入地府结婚。 我吓得,连忙给他准备好工具,在一边哆哆嗦嗦的看着他做棺材。 就这样兢兢战战的过了一天,晚上,我和李半瞎吃了晚饭后,他就说要出去一趟。 我本想来跟着一起去的,可他却拒绝了,叫我在房间里等他回来。 我害怕,他却说没关系,至少在棺材做好之前,我都是安全的。 我将信将疑,连澡也不敢洗,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到处和人聊天,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总之有个人说说话,总比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的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长久玩着手机,眼睛模糊起来,人也渐渐地泛起了困。 我想伸手揉揉眼睛,却突然发现身体动不了了,可神志却是十分清楚。 一如网上说的,鬼压床的那种感觉。 房间的灯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紧闭的窗户也在无声自开。 我看着夜风吹拂的窗帘舞动,一颗心就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谁——” 我想开口大叫,可声音也发不出来,就像是一个被禁锢的娃娃。 周围的温度一点点的退下,寒意逐渐的冒出来,然后我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这股视线,很熟悉。 是那夜我接了单后,晚上感觉到的视线。 我猛地往门口看去。 那里,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此时正站着一个穿着古代黑色的对襟大袖袍的男子。 他面若冠玉,五官精致,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尊黑金色玉冠束缚,仅有几缕侵略到身前,给他那一身的黑色之上,更添了一层不近人情的冷漠。 细长的眼眶中,是一双墨黑的眼珠子,本该泛着迷人的色泽,可却在此刻,暗沉沉的,一如墨汁,反耀不出任何的色彩。 我看着这样的他,突然鼻子一酸,竟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心酸,十分的想哭。 那是一种悲恸,也是一种久违的熟悉与想念。 可我脑海里,不认识这个人,不,或许他不是人。 你是谁? 我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中询问。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迈开步伐,朝我走来。 每走一步,地上就会凝聚出一层冰霜。 冰霜犹如绽放的莲花,十分的美丽,却又孤寂的令人心疼。 他站在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抱住。 我一怔,想要挣开,却动弹不得。 唯有对方身上的寒意,一点点的渗透到我的身体里,驱散了所有的暖意。 “夏荧,我回来了,等我。” 他抱着我,低声呢喃,我的心,突然猛地一痛,身子也在瞬间一松。 房间的灯还亮着,门窗也都紧闭着,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可是我的身体,我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 “他叫我夏荧?他是谁?我又是谁?” 我不明所以,对醒来之前的一切,我真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除了夏荧这个名字,我一片空白。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睡着,睁眼等到了天亮,李半瞎才一脸疲惫的回来。 “怎么样了?” 我给他倒了杯水,心中很是急切。 “没有特别的办法,只有在棺材成形之日,孤注一掷,试一试了。” 李半瞎说完这句话,就去了棺材铺做棺材。 我很着急,却又不忍心催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急躁,在一边看着他做棺材。 按照现在的工艺,大多数人不会做七星板了。 那东西是在一块板上,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凿七孔,寓意七孔相连,是寿意,最后会在大殓的时候放置在棺内。 旧时用的比较多。 但李半瞎却特意寻了一块特别的木板,涂上了与棺材一样颜色的颜料。 然后用一个黑色瓶子里的液体,画了一个不知名的图案,最后凿上了七孔。 “你这个是要做什么?” 我一边翻着书,一边学习着询问。 “给你保命用的。” 李半瞎随手将那个黑色的瓶子递了过来,我伸手接过。 瓶子里传来了一阵清香,我吸了吸,那味道十分的好闻。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是红色的,等干了就不见了?” 李半瞎直起身,揉了揉腰,拿起边上冷却的茶水喝了一口,嘴角一扯,神情意外地有些傲娇。 “某个人的血。” 第5章 喜棺 李半瞎没告诉我,那是谁的血。 而是将剩下的血融合在红色的颜料当中,涂抹在了棺材的周围,做成了这口喜棺。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红彤彤的颜色,只要一想到,这口棺材是给我准备的,就觉得寒意从脚底直冒上哪去。 “老李,他们真的要我睡在这口棺材里吗?” 李半瞎叼着一根烟,在旁点燃,乱糟糟的头发遮着大部分的神情,只含糊不清的说,“放心,我会救你。” 当晚,原定于三天后才来拿棺材的人,结果晚上就来拿走了棺材。 李半瞎在门口盯着他们背影半晌,忽然锁了店门,带着我出了门。 我跟在他身后问,“我们去哪里?” “做喜棺的人很注意守时,即便做好了,也不会提早来拿。他们今晚出现,必定有鬼,跟上去看看。” 我们一路尾随那辆车,去了城郊。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那些人在城郊的一座山下,下了车,抬着棺材一路往山上走,领头的,打了手电筒,照亮着一方土地。 我们为了不被发现,所以没有打手电筒,只是盯着那抹微光,跟在后面。 山上的路不好走,现在又是夏天,林间都是蚊虫,我的脚被叮咬了很多口,还被绊倒了几次,锋利的叶子划破了我的皮肤,我吃痛,却不敢停下来。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上的一处空地,领头的人左右看了看,就叫人把棺材放下来。 我以为他们要挖坑,把棺材给埋了。 毕竟棺材的用处就是装已往之人,然后埋在土下。 可那领头之人,却没有这么做,他将其他人遣散到一边,就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和一样细长的东西。 “那是——蜡烛?”我不解,低声的问,“老李,他拿蜡烛是要烧棺材吗?” 李半瞎并没有回答我,他眉头紧蹙,眼睛盯着前方,似乎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但时间没允许我们多想,那边,男人就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因为隔着有一定的距离,所以看不清,那蜡烛是什么颜色的。 只见火焰亮起的那一刻,男人就把蜡烛扔到了棺材上。 瞬间,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 我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那棺材上没有浇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烧起来的?” “那是阴火。” 李半瞎突然说,声音低沉黯哑。 “什么是阴火?” “火,其实分为三种,一为明火,乃人们所用的火焰。二为天火,是雷击或者电击之下,燃烧的火,似是三昧真火。三便是这阴火,为地狱之火。” “可他们为什么要用阴火烧了这口棺材?” 我随口问,李半瞎便抿唇不语,好一会儿才回答我。 “喜棺,在人间,用于冥婚。可在地府,是迎接新人的喜轿。”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我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中,那口巨大的棺材,突然一闪,一顶轿子一闪而过。 “不好!” 李半瞎突然握住我的手腕,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 第6章 鬼娶亲 “老李,你怎么了?”我被他拉着,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问,“我刚才好像看到喜棺变成了一座花轿,是我眼花了吗?” “喜棺变花轿,鬼娶亲不改。”他脚步匆匆,语气急切,“他竟然要在今夜就娶你,如今喜棺被烧,那血已经没用,我们快走。” 我听得倒吸一口气,不用他催,就主动加快了脚步。 “你说得对,快走快走。” 我一路小跑着,可还没多远,脚下突然一怔,然后就有一股力道将我拽住,往后拉去。 “啊——” “不好!” 李半瞎脸色大变,转身就朝我跑来。 但那力道十分快速,看不清是什么,直把我往山上拉去。 此时,山上原本烧火的地方,棺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座花轿。 古代成亲用的花轿,上面的每一处纹路,都和李半瞎刻在喜棺上的一模一样。 烧火的人站在花轿的一侧,掀开了轿帘,做着恭请我入内的手势。 我看着,心中有股很强烈的感觉,一旦我被拉进那轿子,就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我铆足嗓子大吼,“老李,你快想想办法呀,要怎么办!” “用你头上的那根发簪,刺过去。” 李半瞎一边跑,一边喘息着大叫。 我这才想起头上的发簪。 那是一根木头的兰花发簪,李半瞎说,这是我母亲给我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我不记得之前的事,却对这个发簪有些印象,所以时常用来盘头发。 因而,他这么一喊,我立刻就拔下来,然后往身后用力刺下。 “放开我!” 我大喊着下手,可还没刺到实物,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挡了下来。 “你要杀我?摁?” 声音的主人,一手扣住我拿发簪的手腕,一手从身后搂住我的肩膀,将我死死地扣在了怀中。 冰冷刺骨的气息,随风袭来,冻得我一个哆嗦。 我转头过去,瞬间倒吸一口气。 “你、是你?!” 我惊愕不小,拽着我的人,赫然就是那晚出现在我房间里的古装男人。 “还记得我,不错。那么就跟我走吧!” 他咧嘴微笑,尖锐的牙齿,泛着森冷的异色。 碎碎的刘海遮住了眉目,令那双没有色彩的眼眸,更加黑的渗人。 “不,求求你放了我。” “为什么?” 他明知故问。 “因为——” 我看李半瞎被那几个烧棺材的人拦住没办法过来,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希望他可以放我一马。 “因为我是活人,你是死人,就算要成亲,你也应该找个死的。只要你放过我,我发誓,一定帮助你找个如花似玉的鬼娇娘,决不食言!” 我如此哀求,他却突然轻笑一声。 “俗话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是可以放你一马。但——” 他一顿,那处的李半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对我大叫,“夏丫头,别答应他——” 可他的话还是慢了一步,我没听清楚,就已经答应了。 “只要不让我死,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7章 神奇的复活术 “愚蠢,愚蠢!” 李半瞎听了我的话,生气的直跺脚。 我不解他是什么意思,却察觉左手掌心突然一痛。 我低头一看,是男鬼划破了我的手心。 “你要做什么?” 我看到他抬起我的手,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到我的伤口处。 “怕你毁约,做点记号。” 他以手指蘸取血液,在我的掌心里画了一个符号。 那个血符闪了闪,然后就消失了,连带着手心的伤口,都不见了。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他说完就松开了我,礼貌的往后退了一步,并无半点刚才的阴冷可怕。 我怔了怔,“你要放我回去?” “不然想进来坐坐?” 他指了指身边的轿子,眼睛漆黑无神,明明看不见,却依旧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可怕。 我打了个哆嗦,立刻就往李半瞎身边跑去。 那几个围住他的男人,也不再阻拦。 但李半瞎却突然朝着男鬼的方向冲过去,我吓得一把拉住。 “老李,你干嘛?” “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她的!” 李半瞎神情愤怒,眼中怒火直烧,乱糟糟的头发下,那双冰冷无情的瞳仁里聚集着冰渣子。 “我会不会伤害她,都取决于你的言行。倘若你再在喜棺中做手脚,那可就不好说了。” 李半瞎身子一僵,拳头紧握,没有说话。 “我给你三天时间,重做一副喜棺。” 他说完就消失在了原地,而那座花轿,也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变成了碎片。 周围的男人也依次下山离开,不再理会我们。 夜风吹起,我站在李半瞎身侧,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老李,我们回去吧?” 李半瞎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就走。 我跟在他身后,左手被他紧握在掌心里,力道很大,我吃痛,却没有挣扎。 因为我知道他是紧张我,才会这样,所以用右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住了那只略有些毛糙的手。 “老李,你别担心,既然他答应了不伤害我,那么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人对付他。总之,先顺从总没错。”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那样答应了男鬼。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一早,我会在棺材铺里,看到一个人。 一个已死之人。 一个我生平第一次为其化妆的亡人。 见到他的时候,我才去棺材铺看李半瞎做棺材,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早餐。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我转头望去,顿时惊讶的目瞪口呆。 “你、怎么是你?” “看来半个晚上没见,并没有忘记我,很好。” 他抄着手靠在门边,一身裁剪得体的衬衣,配上黑色的休闲裤,往那一站,双腿笔直又修长。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我就更加惊愕了。 模样虽然不一样,但这个声音明显就是昨晚的那只鬼。 “你附、附身在这个人的身上?” “不,这不是附身。”他竖起一根中指,在面前摇了摇,嘴角微扬,心情十分不错的说,“这叫神奇的复活术。” 第8章 烛照 我呸,鬼才信你。 我在心中吐槽,却没有胆子说出口。 这个男鬼既然选择附身在刚死之人身上,必定是有所图谋。 我回头看着一声不吭,全当我们是空气的李半瞎,忽然转头问男鬼,“你定制喜棺是要做什么?你昨天可是答应我的,不强迫我的。” “这口喜棺本来就不是给你用的。是有些人想多了而已。” 他说这话的时候,李半瞎削木头的手,突然一顿,然后才继续手中的活。 “既然不是给我用的,那为什么昨天晚上——” “教训。” 男鬼突然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举止亲昵,我没料到他的举动,傻愣了没反应过来。 “以后乖乖听话,否则的话——”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伴随着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我的脖子。 我一个哆嗦,立刻点头保证。 “你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的。” “嗯。”他微微一笑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烛照。” 烛照! 李半瞎的手再度一顿,而这次,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成了拳头。 “哦,知道了。” 我点点头,没有半点感觉,只是用心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走了。” 他的眼神越过我,看了眼我身后的李半瞎,然后就走了。 他一走,我大松了口气,一溜烟的跑到李半瞎的身边。 “老李,他真的是昨晚那只鬼吗?他为什么要附身在一个死人的身上?书里不是写,附身在活人身上,才可以更好地吸收他们的阳气,来助长自己的修为吗?” “那只是短时间。若要长久附身,唯有已死之躯,方便驱使。” “哦。”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看着他才做了一点点的喜棺,又问,“那你这次还打不打算做手脚?” 李半瞎瞪了我一眼,意思十分明了。 我撇撇嘴,继续坐在一边吃早餐。 一连三天,我哪里都没去,就陪着李半瞎做棺材。 烛照倒也没有每天都来,只是在第三天晚上,派人来取棺材。 还给了我一个大红包,说是打喜棺的喜钱,还说,之前给的那张银行卡的钱,是给我私人用的,若不够,我可以直接问他要。 对方如此大方,弄得我有些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看着他们运走喜棺,说实话,我心里十分好奇,那只鬼究竟要这么一口喜棺做什么用? 可我没有勇气跟上去看,毕竟那晚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实在是可怕极了。 叹了口气,我转身去做晚饭,等吃了晚餐后没多久,我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对街的吴阿姨。 我见过她几次,人很和善,她女儿与我同年,我们还是一个学校的。 “吴阿姨,怎么了?” “老李在不在,我需要请他帮忙画皮,很急。” 画皮是行内话。 与一般遗体整容师画死人妆的不同。 它是指专门给一些横死之人化妆整理遗容的意思。 而这种职业的人,统称为化妆尸。 第9章 脱不下来的喜服 这个时候,李半瞎已经睡下了。 但吴阿姨又那么着急,所以我还是上楼叫醒了李半瞎。 他听了我的话后,二话没说就叫我去棺材铺拿他的工具箱,出了门。 吴阿姨这次也是受人所托,对方是她朋友的女儿,据说出门旅游回来后没几天,就死在了家门附近的那个十字路口。 死的时候,穿戴着凤冠霞帔,然后被过往的卡车,给撞死了。 因为脸被装的血肉模糊,这一片又只有李半瞎有这么个手艺,所以那家人就委托吴阿姨来找李半瞎帮忙。 对方家姓赵,就住在我家附近的小区公寓里。 因为公寓不如一般的私房空间大,可以设置灵堂。 所以这家人,把客厅的东西都搬到了书房,然后将客厅空出来作了灵堂。 而故事的女子,一身血红色的喜服着身,闭目平躺在木板床上。 一张脸,一半被撞得血肉模糊,一半安好无损。 看上去,十分诡异。 李半瞎一看,目光一沉,问,“为什么不把这身喜服脱下来?” 男主人老赵眼神闪了闪,说,“我女儿身前最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她走的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去买寿衣,所以就让她穿着这个了。” “胡说。”李半瞎毫不留情的打断道,“她死于昨晚子时,今天一整天都没时间去买寿衣吗?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们若不说,这单子,我可没办法接。” 面对李半瞎的态度,我也有些懵。 因为之前送来要求他画皮的死者,他都只是看一眼,不问原因就接了。 为什么这次,非要问个清楚? 老赵看了看自己的妻子,眼中明显有些犹豫。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就都说了吧!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一片,就只有老李有这手艺,你们难道还想让自己的女儿去了地下,都没有一张完整的脸吗?” 吴阿姨劝说道,老赵的妻子这才说,“不是我们不换,是根本脱不下来。” “脱不下来?” 我讶异。 老赵重重的叹了口气,说,“我们带她回来后,给她换上过别的衣服。可才转了个身,刚换上的衣服就被扔在了一边,这身喜服就又穿在了身上。一开始,我以为是她妈妈做的,可是第二次,依旧这样。我觉得这事不对劲,就把喜服脱下后,直接拿到外面去扔了。可是我才到家,这衣服就又好好的穿在了她的身上,怎么都脱不下来。” “脱不下来的喜服。”我呢喃着,低声说,“该不会真的是冥婚吧?” 莫名的我又想到了那只男鬼,也不知道这女人的死,是不是与他有关系。 “我看像。”吴阿姨说,“不然怎么解释,她大半夜的穿着喜服出门,然后横死马路上?” “可是我女儿怎么会招惹上冥婚的?她一直都好好的呀,这么突然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呐。” 老赵的妻子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么走了,伤心的捂脸痛哭。 老赵也眼眶红润的站在一边,搂住了妻子的肩膀。 我看着他们觉得可怜,悄悄地扯了扯李半瞎的衣袖,想叫他快点帮忙画皮。 可他却突然反手握住我的手腕,面色不好的说,“这活,我不接,抱歉。” 这话让几人都是一懵。 “老李,你等下。”吴阿姨追了过来,拦住我们的去路,问,“为什么不能接?你做这一行不就是为了让这些横死的人,安息吗?” “是这样没错,但有两种人死,不得画皮。”李半瞎语气冰冷,没有半点商量余地,“一,自杀。二,孕妇。” 此言一出,赵家夫妇,面色骤然一变。 第10章 来个狠的 我回头看向女子。 她安详的平躺在木板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宽大的衣服着身,仅从表面是看不出怀孕的。 “你真的确定她怀了孕?” 我拉扯着李半瞎的衣袖,低声的问。 他不说话,眼神却告诉了我答案。 这下连吴阿姨都吃了一惊,连忙回头问赵家夫妇。 “她真的怀孕了?” 老赵起先还不肯说,但看到李半瞎拉着我就要出门,连忙跑了过来,拦住我们的去路。 “她是怀孕了,可孩子的父亲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怀的,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我和她妈妈,还是在昨晚给她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她怀孕的。可是这和你给她画皮,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想还她一个漂亮的脸蛋,让她美美的离开。” “哎呀,老赵,这次就怪你们没有早说清楚了。老李他是从不给自杀与孕妇画皮的,这是规矩。” 吴阿姨本来是给李半瞎找一个生意,没想到对方没说清楚,这下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老赵不解,“只要你答应给我女儿画皮,不管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一行的规矩。很抱歉,这活,我真的不能接。” 李半瞎不管对方如何的恳求,铁了心的离开了。 那家人似乎因此很火大,我们进电梯的时候,就听到狠狠地摔门声,还有控制不住的哭泣声。 我抬头看了眼一声不吭的李半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不能给自杀和孕妇画皮?” “自杀之人,对世间失望,其怨恨的种子早就深埋心底,无法根除,看似无害,实则大害。” “那孕妇呢?” “孕妇与未满周岁的婴儿一样,一旦横死,怨气极重。若随意给这两种人画皮,会将死者的怨气引到画皮者的身上来,轻者伤,重则死,还会连累身边人。” “哦。”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跟着李半瞎回了家。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李半瞎才接了个生意出了远门,后脚吴阿姨就找上门来了。 “幽夏呀,老李是不是出远门了?” 我看她满脸假笑的样子,以为她还是为那事来的,便说,“他出远门了,不在家。” “没事,我今天来,是因为老赵家想要订购一些出殡的东西,我把清单带来了,你给准备一下?” 我接过她手里的纸,粗粗的看了眼上面的东西,点点头,“都有现成的,你等下,我去给你拿。” 吴阿姨笑眯眯的说,“好。” 我总觉得她笑得有些不对劲,但买东西的顾客是大,这店还要生存下去,买卖就不能断。 所以我没有多想,就转身进去准备东西。 可还没走几步,后脑就被人打了一下。 顿时一阵疼痛与眩晕感袭来,我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幽夏呀,你别怪吴阿姨,我也是没办法,就只是化个妆,偶尔破戒一次是没关系的,对不住了。” 第11章 不画就陪葬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竟然是赵家。 赵家夫妻和吴阿姨坐在一边,看着我醒来,吴阿姨更是去倒了杯水递给我,笑眯眯的道歉。 “夏丫头,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也是没了办法,眼看明天就要出殡了,可逝者的遗容迟迟没有整理,虽然是阴事,但门面上也是过不去的,所以还请你发发善心,给她画皮吧!你赵叔叔可说了,只要你画了,这钱肯定不会少给你的。” 我看了看她手边的一个袋子,袋子被半打开着,里面是两叠毛爷爷,厚厚的数量不少。 我揉揉脑袋,从沙发上坐起,闷着声说,“若我不肯呢?” “你这丫头,有钱的买卖,有什么肯不肯的。”吴阿姨笑着说,“你们昨天走后,我清楚地问过了她的朋友,她腹中的不是什么孩子,是一个肿瘤。这个孩子就是因为得了肿瘤想不开,所以才装神弄鬼了一阵,却没想到命不好,被卡车撞死了。这一不是自杀,二不是孕妇,所以这画皮不破坏你们的规矩。你看如何?” 赵家夫妻也附和着吴阿姨的话对我解释。 我看得出来,这不过是他们的一番说辞罢了,至于真相如何,我没办法去考证。 但我也清楚,若是今天我不画皮,是很难走出这里的。 因为我手机不在身边,这屋的门被反锁了,还在内锁上加了一道铜锁,没有钥匙是开不了的。 而且这是小高层,我从窗户跳下去肯定不行。 难道就没有办法逃走了吗? 我皱着眉,一声不吭。 他们三个看看我,吴阿姨冲着老赵使了个眼色。 老赵就一反笑脸,不带善意的走近我。 他从裤袋里拿出了一把军刀,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一刀子划破了我的手背。 我没料到他会真的下手,吃痛的缩回了手。 “你最好识相点,立刻给我画,否则下一刀,就划破你的脸!” “你这是犯法,我可以报警告你的!” “那又如何?反正我女儿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大不了拉你一起陪葬!” 我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倒吸一口气。 有些人对面最亲爱的人离世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情绪,而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来。 他划我的那一刀,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任何留情的意思。 若我不肯答应,他是真的会杀了我的。 我自从醒来后,虽忘却往事,但也知道,若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就该惜命。 只有保住命,才有机会。 我右手捂着左手手背,“我答应你,但我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好。” 老赵叫妻子拿了医药箱出来,让我包扎。 而吴阿姨就把李半瞎平常在家里干活时的工具箱放在了我的身边。 我一看那箱子,就晓得,李半瞎这次接的活,有可能就是吴阿姨在背后一手操控的。 否则怎么连工具箱都一早就准备好了! “快点开始,别磨蹭,今天画不成,你就别想回去了!” 老赵还是拿着军刀对着我,一脸煞气。 我憋了他一眼,坐在死者身边,打开了工具箱。 “我先事先说好,我师父还没有正式教过我这行手艺,若画的不好,可别怪我。” 我这话不是骗人,虽然看过李半瞎画过不少脸烂的死人皮,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亲手画皮,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少有些紧张。 我深呼吸几口后,才拿着海绵开始了画皮。 第12章 夜半戏曲 等我顺利走出赵家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虽然李半瞎没有说过,晚上不可给人画皮,但一想到上次给那个男鬼画皮是在子夜,这次又是,我的心就不再平静了。 夜风吹过,我打了个喷嚏,总觉得周围凉飕飕的,可现在分明就是夏夜呀! “我得回去问问老李,有什么可以补救的。” 我搂着双臂,不再停留,匆匆离开了。 却没有发现,在老赵家的窗户口,有一个红色的身影盯着我。 我一口气跑回了家里,发现手机就掉在棺材铺里,我拿起手机就给老李打了个电话过去。 可他的手机竟然是关机状态? “这是怎么了?他从不关机的呀!” 李半瞎有个习惯,许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每次出远门,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关机。 我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周围空气越发的冷了。 冷的我的心都在打颤,一溜烟的跑回房间睡觉。 但人在紧张的时候,是很难入睡的。 我侧身睡,就总觉得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背后盯着我。 平躺着睡,又觉得两侧有双眼睛看着我。 而且总听到阁楼有珠子落地的声音,连带着外头吹打的风声,都觉得是一种恶意的警告。 我在床上辗转难眠,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更不知是梦还是外头真实存在的声音。 我总听到有人在唱戏,咿呀咿呀的,声音哀怨悠长,伴随着黑夜,一点点的渗透到我的心里。 最后我实在睡不下去了,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天亮了。” 我坐在床上,捧着自己的脸颊,很庆幸自己还好好的。 但想到昨晚的事,我还是给李半瞎打个电话。 可他的手机这次没关机,却也没有接听。 我只能继续留言,然后捂着饥饿的肚子,去给自己弄早餐。 我才去厨房,就听到外面传来出殡的声音。 我打开窗户,队伍是从对面那条街过来的,是赵家。 因为昨天不好的经历,所以我立刻关了窗。 可就在我关窗的时候,我看到那边不知出了什么事,抬棺的人竟然摔了一跤,棺材倒下,连棺盖都给开了,露出了一只雪白的手。 手指上还沁着鲜红色的红色指甲。 可我分明记得昨晚给她画皮是没有的。 但一想到这家人的变态与狠厉,我就觉得眼不见为净,关了窗,就烧水煮面吃。 水还没烧开,就有人敲响了我家大门。 “谁呀?”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六点不到,谁会这么早来叫门? 我放下筷子,走到大门口,打开了一条门缝。 外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赵家出殡的队伍,正好从门口经过。 我立刻关了门往厨房走去,但敲门声又响了。 我又走了过去,打开门缝,外头还是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又关上了门。 可第三次的敲门声紧接着又响起来。 “还有完没完!” 我这次怒气冲冲的打开门,不管外头是谁,铁定要好好的骂上一顿的。 可谁知,一开门,外头是一张惊为天人的绝世容颜。 我一看到他,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就要关门。 “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烛照抄着手,往门上一靠,面带不善的眯起了眼。 第14章 逢魔时刻 我回神后,就去吃早餐了,然后上街买菜。 这主要都因为李半瞎,他不吃隔夜的食物,所以家里,除了速食品外,其他吃的都只有一天的量。 而我,昨天被吓了一番,自然觉得今天应该好好的慰劳慰劳自己,所以买的都是贵的。 中午给自己做了顿午饭,我美滋滋的吃了一顿,然后就接到了李半瞎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把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骂的我有些懵。 “他们绑架了我,你说我能不画吗?破了戒还有补救的方法,可我死了,就回不来了,你说对不?” 我几句话就让电话那头没了骂声,我想是这话说到了李半瞎的心坎里。 怎知,还没过几秒钟,他恶狠狠地声音就从那头传来。 “你今晚给我好好的待在家里,门窗紧闭,哪里也不准去!” “就这样好了?”我有些惊讶,“不需要画些符,又或者弄把桃木剑之类的保保命?” “你会画符吗?” “不会。” “那你买得到真的桃木剑吗?” “买不到。” “那不就成了!”李半瞎气冲冲的吼道,“你给我老实的待在家里,今晚是她出殡的当夜,怨气之重相当于头七回魂,只要你不出去,这个家就足可保命,我尽量午夜赶回来。” “好。” 我点点头,本来不觉得什么的事,被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凉飕飕的。 以至于下午设想的活动,通通取消,一早就把大门和门窗紧锁,然后回房间待着了。 这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我看着电视剧有些累,就眯着眼睡了过去。 隐约中,我仿佛做了一个梦。 在黄昏的时候,我看到关紧的房门被打开了,可门的后面并没有人。 然后我就坐了起来,赤脚下地,打开了衣柜。 柜子里的衣服都是夏天的服饰,我手指在上面一一掠过,然后拿出了一身红色的吊带连衣裙。 我拿了出来换上,并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画了一个美人妆。 眉间红色的钿花小巧又栩栩如生,眉眼一眨又似风情万种。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俏颜如花,看着像自己,却又不太像。 然后,突然整个人一颤,打了个激灵,如噩梦初醒的症状。 “我怎么——” 我眼睛一转,就看到自己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的自己穿着红衣,画着美人妆。 心中骇然不已。 “我不是在睡觉吗?我怎么会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镜子里的人,分明就是我,可我却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背脊冷汗直冒,我头皮发麻,转头看着周围。 此刻已是黄昏,正是逢魔时刻,金色交织着红色的光芒从窗户口照射进来,美丽又危险。 “这不对劲,不对劲。”我喃喃自语,然后看到了开启的房门,“我没出去过,谁开的门?” 我起身跑到楼下,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可是我一身的打扮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所以我只好给李半瞎打了个电话。 可电话再次处于关机状态。 “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捧着手机瑟瑟发抖,忽而耳畔传来女子唱戏的嗓音,惹得我一震,看向了梳妆镜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我盯着我,然后红润的唇瓣,泛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啊——” 我尖叫着后退,因为现实中的我,并没有微笑。 所以,她不是我。 第15章 十字路口的约会 “赵无暇,我知道你是。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只是给你画皮,让你有个好妆容去另外一个世界,你可以安息了,别再找我好吗?我不欠你什么。” 我对着镜子大声说话。 可镜子里的我,并没有动,我没办法,只好用最土的办法——骂脏话,让她离开。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还是有些效果的。 一开始,镜子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但最后她的嘴巴与神情与我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 我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找来一块布,把镜子给蒙上了。 做完这些,我才脱下红色连衣裙,卸了妆,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老李,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好害怕。” 我碎碎念着给李半瞎打电话,结果打不通,只好找些喜剧片来看,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任何欢笑热闹都是很难融入进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度日如年,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再度出现了犯困的感觉。 我打了个哈欠,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但又觉得睡着了时间会过的快一些。 左右脑一直在打架着,最后估计是想睡觉的那一边赢了,因为我发现自己又在做梦了。 与黄昏时候一样,我换上了红色连衣裙,给自己画了美人妆,然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临走的时候,我看了眼墙上的钟,正好是十二点。 我独自一人出门,外头的街道安静的诡异,偶有几辆车子从十字路口经过,速度很快。 我朝那个路口走去,在红绿灯交替的时候,站在了十字路口最中央的位置。 而此时,在我的正对面,正有一辆大卡车往这里冲来。 他猛按着刺耳的喇叭,提醒我离开,可我一动不动,任由卡车笔直的朝我冲过来。 我心中赶到恐惧,可是我动弹不得,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将我从原地带离,闪身到了一侧的路边。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一听这个声音,心中顿时一喜,是烛照! 可下一秒,我就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再也感知不到任何。 然后“我”看着一身黑衣长发的人,眼中没有任何反应的叫了一声,“烛照。” “这个名字不是你该叫的。” 他伸手拍拍我的脸,没有神色的眼中,黝黑的可以挤出墨汁。 “你故意附身于她,是要做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冰凉的大手自“我”的脸颊滑落,抚上“我”的脖子,没有光彩的瞳仁中,隐约有一簇暗黑夺目而出。 似是冷冽,也过分妖艳。 “这女人给我画皮,入我之眼,我要她的皮囊,与你的做法一样。” “不一样。”烛照摇摇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夜风中随风轻舞,“我附身的是死人,而你,是在找替死鬼。” 替死鬼三个字一出,“我”眼眸一眨。 “你被人骗,怀了孕,心中恨意难消,所以选了个阴时阴地自杀,又穿上红衣,以助长怨气。但阴地自杀之人,若死后寻不到一个替死鬼,是无法逃离束缚地的,所以你缠上了她。” 他分明微笑着,可看不见得眼中,尽是冰冷的冰渣子。 而捂着“我”脖子的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加重。 “我”冷漠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若杀我,她也会死。” 第16章 被亲了 “是吗?”烛照嘴角微勾,红艳的唇瓣更加的鲜艳欲滴,“要不要试试?” 他握着“我”的脖子,手上的力道,并没有减轻。 阴冷的气息缠绕在“我”的周围,黑暗的马路上逐渐凝聚了一层泛着寒霜的冰霜,一点点的冻住了“我”的双脚。 更像一条蛇一般,将“我”缠绕捆紧。 “我再说最后一次,离开她!” “绝不!” 否决的答案后,是另外一辆大卡车的疾驰而来。 汽车的车灯耀眼了这里的一切。 “我”突然双手握拳,鬼气全起,一下子将身上的冰霜震碎,也一并将烛照给震退了几步。 然后二话不说的朝着卡车开来的地方,冲了过去。 卡车司机突然看到有一个红衣女人冲了过来,一边踩刹车,一边猛按喇叭。 可是“我”并没有闪躲,继续朝着死亡靠近。 “冥顽不灵!” 烛照眯了眯眼,身形闪动,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掌拍向了“我”的背脊。 五指一勾一拉。 “我”只觉得有一股阴寒的力道从背后侵入身体里,让我一下子给冻醒了。 意识恢复的那一刻,我看到赵无暇穿着一身红衣,从我身体里飞出去,被一辆大卡车给撞散了。 我站在路边,耳畔还能够听得到,她被撞散时发出的尖叫声。 以及她在消散前,出现在她面前的一个巨大的红黑色法阵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那是地府传送魂魄的法阵。” 有声音在我耳边解答,我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看到了烛照。 虽然知道是他救了我,但我不想对他说谢谢,所以干脆装傻,冲他呵呵傻笑。 “好巧,你也在。” “不是你叫我晚上十二点来这里,给我找美娇娘的吗?不过某人好像差点成了替死鬼。” 烛照一身黑金色长袍着身,身形颀长高大,此刻抄着手,黝黑的双眼半眯着,脸色不善。 “呵呵,这个,嘿嘿……” 我当时的确说过这话,不过是见赵无暇长得不错,想直接给他得了。 谁晓得,我会被附身? 还差点命丧黄泉。 “我救了你,你要怎么补偿我?” 他抄着手,面带不善的走近我。 我步步后退,双手在身前摇摆着说,“我一定会给你找最美最好的鬼新娘,然后每逢过年过节绝对贡品不断,以答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烛照不为所动,仍旧不断地靠近我,“这些都太遥远,说点近的。” “那、那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他脚步一顿,似是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笑道,“正巧,我嘴巴有些寂寞。” 我一听他这么说,瞬间松了口气。 “那我回去就做给你吃?你想吃什么?炒饭,还是面食?” 我转身就走,想着家里还有什么可以给他做的。 却谁知,他阴恻恻的凑到我的耳边,舔了舔嘴唇,道,“我想吃——” “吃什么?” 我没想到他靠那么近,随口问的同时转了头,脸颊不经意的擦过他那冰凉的唇瓣。 我顿时一震,然后便听到他说,“我想吃你。” 我心一颤,唇瓣已被封住。 第17章 奇怪的顾客 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看到李半瞎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的。 因为我昨晚竟然被一只鬼给强吻了! 烛照亲了我,还说救我一命,只用一个吻来换,怎么说都是他亏了,叫我要有感恩之心。 我当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又怕他,只能苦逼的认了! 不过对于昨晚的事,李半瞎看到我之后,也没有多问,仿佛已经知道了一样。 但我问他为什么老关机不接电话,他却没有回答我,直觉告诉我,他这一趟出门,或许并不单单是因为被吴阿姨骗的原因。 可真相是什么,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我天天守在店里,浑浑噩噩的过着暑假生活。 烛照倒也没有出现,李半瞎白天休息,晚上也没有接什么活,日子过得十分的平淡无味。 直到这天,我因起的太早,在吃了早餐后,就在香烛店里睡回笼觉。 可还没睡多久,就被人敲门敲醒了。 “谁呀?” 我打了个哈欠,从躺椅上起来,揉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 今天的天有三十七八度,他却穿了很正式的西装,打着领带,一丝不苟。 “你好,我要买东西。” 他看向我,声音意外地沙哑,好似一个人很久没开口讲话,所以很难听。 “请问你要买什么?” 我虽然觉得他很奇怪,但有生意上门,不可不做。 “我要玩偶。” “玩偶?”我眨了眨眼,然后笑了,“我们这里是香烛店,只有纸人,没有玩偶。” “你误会了,我要定制纸人玩偶。” “什么样的纸人玩偶?有图片吗?” 对于这样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必须要找个参照物看一看。 “有的。”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大,手里抱着一个很精致的洋娃娃。 “就是这样的玩偶,我需要七个,但必须是七种不同的服侍,款式在这里。” 他又拿出一张纸,纸上精致的画着七款不同的服侍,有古装,洋装,民族服等等。 “希望可以在三天内做完,因为我女儿很喜欢这种玩偶,但她已经离开了,所以我想烧给她,拜托了。” 我本来是不想接这个古怪的生意的,但他说了这话,我心中一软。 “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吗?” “对。”他盯着照片,面带苦涩,“后天是她的头七,所以拜托了,钱一分也不会少的。” “好吧,后天的这个时候,你来取货。先付五百定金。” “谢谢,谢谢。” 男人立刻就给了我钱,然后把照片与图纸都留下来,就走了。 我看看照片,玩偶是不难做,难做的是那衣服,所以我二话不说,就去买材料了。 等我买完材料回来,就埋头苦干,终于在三天内,赶制了七个纸人玩偶。 而男人也很准时的取走了玩偶。 我几乎是不眠不夜的做了三整天,所以累得要死,他一走,我就回房睡觉了。 梦中,我好似听到有个小女孩在对我说,谢谢。 翌日,天气晴朗,我一大早就被楼下哐哐哐的声音给吵醒了。 “你在做什么?” 李半瞎在棺材铺里忙前忙后,头也不回的说,“下个月有个朋友过来住,提早收拾一下。” 我吃了一惊,“让你朋友住棺材铺?” 第18章 暴力的小女孩 “他只能住这。” 我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那是李半瞎的什么朋友,竟然在他眼中只配住在棺材铺。 “你别闲着,去超市给我买些东西回来,清单我放在桌子上了。” 我拿起清单一看,都是日常用品。 我撇撇嘴,朝着他的后背,手一伸,“给钱。” 结果他头也不回的说,“回来报销。” “好咧。” 我嘻嘻一笑,就自嘻嘻的走了。 因为每次他都只看总金额给我钱,从不看具体的账单,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买自己想买的了。 今天的天气不好,天空雾霾霾的,总觉得会下暴雨,所以出门的时候,我拿了把折伞放在包里。 离我家的小超市有很多,但最大的超市乘车过去,就要五站路,因为那家超市的东西便宜,而且质量不错,所以李半瞎每次要买东西,都是去那买的。 我叼着一根棒棒糖,站在公交车站等车。 我百般无聊的站着,然后看到一个玩偶从我脚边,滚到了我前方的那一滩污水中。 那个玩偶,大概五六十厘米高,穿着一件碎花的旗袍,一头黑发也被盘旋而上,用一根发簪固定。 乌黑的眼睛,弯起的嘴角,远远看着,好似在对人微笑一样。 “呜呜呜,我的娃娃弄脏了,呜呜呜……”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我的身边,大声的哭泣,一抽一抽的很可怜。 我蹲下身,从污水里,捡起那个娃娃。 笃地一愣。 这个娃娃很像我才做完的纸玩偶,只可惜,这个是布的,但因太过相似,所以我下意识的要去看娃娃的脚踝。 怎知那个哭泣的小女孩,一巴掌就把娃娃从我手里拍到了地上,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一懵,她妈妈则走过来,当头一拳。 “再扔,我就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捡起来,跟我回去!” 她妈妈一吼,小女孩立刻就不敢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捡起了玩偶,跟在她妈妈身后离开了。 我有些不解,小女孩一开始看到玩偶落在地上脏了,是很伤心的哭了,怎么会突然扔掉呢? 就在我不解的时候,小女孩突然扭住了玩偶的一条胳膊,用力一扯,竟然硬生生的把胳膊给撤了下来,朝着她妈妈的后背扔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我吃了一惊,那是布做的,不是纸,怎么可能被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给扯破? “难道本来就破了?” 我自言自语,看着小女孩将破了的玩偶趁她妈妈不知道的时候,丢在了垃圾桶里。 我正想过去看看那个娃娃,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我的脚边。 轿车的后窗被摇了下来,烛照附身的那人,戴了一副墨镜坐在车后座。 “上车。” “为什么?” 他突然来找我,绝对没好事,我想起那晚他的举动,往后退了一步。 “真的不上来?” 他摘下墨镜,略微眯起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冰冷的异色,偏偏嘴角还勾着,阴笑刺骨。 我一抖,然后很没骨气的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第19章 被监视了 烛照很满意我的反应,命司机开车。 “以后要出门,就找我。” “为什么?”我不解的望着他,“我只答应帮你找鬼娇娘,没说你可以一直缠着我。” “你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他笑着扬了扬左手,“放任你不管,吃亏的是我。” 他手一动,掌心里泛着黑色的光辉,而我的左手掌心也同时烫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在那上面,浮现了一个图案,赫然就是那晚他在我掌心画的图。 只不过没有颜色。 “证据。”他进一步解释道,“黑色代表谎言,你心里所想,它都会如实的告知我。” “你这是监视,变相的监视!我反对。” “反对无效。” 他手一甩,那光辉就消失了,而我掌心的图案也不见了。 “倘若你再有其他不轨心思,那我只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了。” “别。” 我一听这话,立刻怂了,被他时刻盯着,我岂不是要发疯?只好放缓态度为上。 “我听话还不成吗?” 他没有说话,嘴角微勾,算是默认。 我抿着唇,不想理他,但车子朝前开车,没有停下的意思,所以我还是没忍住的问。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对我咧嘴一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洋溢着青春的帅气。 “你不是去丰原超市买东西吗?我陪你。” 我脸色一沉,他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绝对是赤果果的监视! “喂,烛照。” “在外面叫我晏阳,席晏阳。”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嘴不留情的说,“这么变态的名字。” 结果司机听到了,说,“我家少爷是席氏集团的继承人,这名字是席家祖先化名,不是变态。” “席氏集团?大公司?” 我眨眨眼,不明白这个到底有多厉害,直到后来,才晓得烛照附身席晏阳的理由,和这个名字一样,变态! “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 烛照微微一笑,让司机在前方路口停车,然后握着我的手,下了车。 我则有些畏缩,就怕被熟人给看到了,一边探头探脑的往超市走。 结果差点被一个飞来的东西给砸了! “谁乱丢东西!” 我有些不悦,定睛一看,发现飞过来的是一个穿着工装裤的玩偶。 玩偶才丢到路边,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子给压了过去,直接拦腰压断了,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 “谁叫你乱丢东西的,去给我捡回来!” 我正疑惑着布做的玩偶怎么可能被车子一压,就破了时,便听到有个女人气吼吼的说话。 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在教训孩子。 小男孩五六岁大,长得水汪汪的,却不肯去捡,结果被妈妈打了一巴掌,才不甘心的将玩偶给捡了回来。 但走到超市边上的小弄堂时,他还是将玩偶丢在了一个铁盆里。 铁盆里不知道是不是才烧过东西,玩偶一丢下去,就立马着了火。 小男孩的妈妈一急,抬手就揍了小男孩一拳,然后用随身带的矿泉水灭火。 我在旁看着,发现小男孩被揍也不哭闹,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被烧的玩偶,嘴角泛着极其诡异且不符合他年纪的微笑。 第20章 玩偶散发的熟肉味 好在火势不是太大,他妈妈很快就灭了火,然后对小男孩又是一顿揍,才离开。 “那个孩子——” 我想跟上去瞧瞧,却被烛照反手拉住。 “别人的事,少管,走。” 他拉着我往超市走去,我按照清单上所写的东西,很快就买齐了。 从超市出来,烛照接到司机电话,然后拉着我去超市后面等司机的车。 但要去那,就必须经过刚才的小弄堂。 才走过去,我就闻到了一股熟肉的味道。 “谁在煮肉?都烧焦了。” 我吸吸鼻子说着,烛照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直视前方。 我见他神色异常,顺着他的视线往前一看。 发现刚才的小男孩,正蹲在弄堂里,用一根棍子在盆子里煮着什么。 气味就是从那个盆里发出的。 “你在做什么?” 我好奇,那个男孩被揍了之后,竟然还会跑来这里。 他听到我的声音,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就丢下棍子,跑走了。 “喂,喂——” 我叫他都没有反应,烛照却朝前走去。 我跟在他的身后,经过火盆的时候,看到里面烧的还是之前那个玩偶。 只是离得近了,那股熟肉的香味,却没有了。 “这个——” “跟你无关。” 烛照不让我去看,紧握着我的手,就把我拉走了。 我有些好奇,走出弄堂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发现火盆竟然倾斜了,而里面的玩偶则不见了。 可是我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盆被弄翻的声音和有人走路的声音。 我虽有些好奇,但这事怪异,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没有多问。 回到家,我本打算把烛照监视我的事告诉李半瞎的,可烛照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留下来用午饭。 吃了午饭,还要吃晚饭,一直到我困的不行,他大爷的才离开。 彼时,我已经没力气再和李半瞎谈事情了,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梦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蹲在地上不停地哭泣,我走上前,问她为什么哭,她也不说话,只是指着怀中的玩偶,说她生气了。 我盯着那玩偶,与我做的差不多。 我上前想拿起来看看,突然发现玩偶慢慢的变成了哭泣的小女孩,而小女孩则变成了玩偶,然后被分了尸。 血肉模糊的分尸场面,吓得我一个机灵就醒了。 外面的天也亮了。 我做了噩梦,缓了缓神后,打算再睡一会儿时,李半瞎就敲了我的房门。 “夏丫头,快起来。” 我赤脚下地,跑去开了门,“怎么了?” “今天有单生意画皮,你跟我一起去。” “哦。” 李半瞎以前不让我碰画皮这行业,可自从我冥婚的事开始,他似乎有意教我了。 我对这行也有些兴趣,所以二话不说的梳洗了一番,就跟着出门了。 去了那家之后,我才发现,死的是一个小女孩。 正是我昨天车站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她死了,被五马分尸,一如我梦中所见。 第21章 画皮的规矩 我盯着那具被放在棺材里的小小尸体,她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被,并没有穿上寿衣。 她爸爸说,是因为尸体还没有缝合,所以无法穿衣。 才一句话,就让年轻的夫妻眼泪横流,伤心欲绝。 我看着脸色苍白的躺着,再也没了在妈妈身后撒气的娇蛮。 “李师傅,希望你可以给我女儿一个完整的遗容,拜托了。” 女孩的父亲紧紧的握着李半瞎的手,身子在明显的颤抖着。 李半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会的,但画皮期间,不能打扰,你们先出去吧!” “好的,拜托了。” 女孩的爸爸很诚恳的对李半瞎鞠了个躬,才带着妻子出了房门。 女孩的家,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空间很大,一楼大堂设置了灵堂,而女孩的尸体就被放在一楼最内侧的空房间里。 我确认没关好了,就走到李半瞎身边。 他将工具箱放下,掀开了女孩身上的薄被。 薄被下面,是还没发育的娇小身体。 可是手脚脖子与躯干处的血肉则是从里面被翻卷,参差不齐的被拼接着。 “这个伤口不像是被切断的。倒像是——”我皱着眉,一字一句的说,“像被徒手撕裂的。” 就像小女孩那日在车站,硬生生的扯下玩偶的手臂。 “撕裂的力气很大,这个应该是谋杀。” “谋杀?” 我惊了一惊,李半瞎却面不改色的打开工具箱,取出了里面的针线。 “她还这么小,就被杀了,怨气应该很重,你给她画皮,不要紧吗?” “化妆尸,本就是给横死之人画皮。”李半瞎穿针引线,指了指工具箱里的一个小袋子,“你将这个袋子里的蜡烛拿出来,分别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并且点燃,记得关闭门窗。” “为什么?” 我拿起小袋子,打开口子,发现里面的蜡烛,就是普通的红色蜡烛。 只不过,这个蜡烛的形状不是标准的圆柱体,而是雕刻成了六芒星的模样。 “这个房间从进来开始,就泛着一股阴冷之气,加上孩子冤死,怨气之重,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以六芒星的红烛为结界,是为了保护自己。” “哦,我知道了。” 我立刻紧闭了门窗,再将蜡烛放在了四个角落,拿起打火机,要去点蜡烛。 “从东边开始,以逆时针的位置点。” “这又是为什么?” “东,代表东方。守护者是青龙,乃四圣兽之首,威力无穷,且龙自古有辟邪之力。而逆时针,是将房间的阴气与死者的怨气,逆转。” “老李,你这方面懂得真多,你以前确定不是个神棍?” 我一边点蜡烛,一边打趣他,他一如既往地给了我两个字,闭嘴。 我撇撇嘴,很快就将蜡烛点燃,回到了他的身边。 “接下来你要给她缝合尸体吗?” 李半瞎点点头,我就在一边看着。 他拿着针线,选择了从手臂开始缝合。 缝合好了两只手,也没有去缝脖子和脑袋,而是往下缝合双腿。 我看着好奇,双手撑着脸颊问,“你为什么选择从中间开始缝合?从下往上或者从上往下,不是才顺手吗?” “因为欺诈术。” 第22章 欺诈术 “欺诈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觉得很新鲜,忙问,“什么意思?” “双脚,代表地,地踩阴,从下往上缝合,会将阴气阻隔,让逝者认为没有死,而徘徊人间不散。若从脖子开始缝合,脑袋归位,则会让逝者看到自己支离破碎的身体,以此结生更重的怨气。” “所以你就从中间的手开始,往下阻隔阴气的同时,花费的时间短,故而在缝合头颈后,阴气不会被完全阻隔,而且会让逝者看不到被分裂的尸体,是为了减少怨气横生,对吗?” 李半瞎抬头看了我一眼,末了才加了一字,“对。” “嘻嘻。”我冲他微微一笑,托着下巴说,“我还是很聪明的嘛!” 李半瞎没搭理我,他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我也渐渐地不说话,在他身边,学习。 大概用了两个多小时,李半瞎就将小女孩的遗容整理妥当。 这家人十分的感谢我们,比预计的多给了我们一万块的酬劳。 但李半瞎拒绝了。 我不明所以,跟在他身边,低声的问。 “你干嘛不拿?一万块呢!好多钱。” “那女孩死的不明不白,我给的价格与给她画皮缝肢的钱的同等的,若多拿了,会让女孩的亡魂盯上我们,结出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是同等交换?” “对。”李半瞎一字一句的说,“你要记住,与阴者打交道,切莫贪心,否则必定会反噬。” “知道啦!” 我撇撇嘴,抬头就看到小女孩的妈妈将一团东西丢在了门口的大垃圾袋里。 那是一个被肢解的玩偶,款式一如我那日在车站看到小女孩丢掉的玩偶一样。 只不过,这个是纸做的。 我眯了眯眼,上前道,“阿姨,这个可以给我看下吗?” 女孩的妈妈一愣,但还是给了我。 我打开包装袋,发现玩偶的脚踝上,写着一个数字4。 心中顿时一骇。 “怎么会这么巧?” 巧到与我做的那批纸玩偶中的一个一模一样? “怎么了?” 李半瞎问我。 我觉得狐疑,但又觉得不可能,所以就摇了摇头。 “没事,我们走吧!” 我把玩偶还给了女孩的妈妈,就与李半瞎一起走了。 过了几天,这天我正在做美梦,就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我拿起手机,眼前一片模糊,也没看清是谁的问,“喂?哪位?” “小夏,是我,安安啦!你是不是在家?若你没事的话,来趟我家里,有急事。” 安安本名安琉璃,是我的大学同学,在我苏醒的三年时间里,我最好的朋友。 今年暑假开始后,她就出国旅游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了眼闹钟,现在才早上四点多,我很不情愿的翻了个身,“可不可以等我睡醒了再过来。” “不行不行,我家就我一个人,我都害怕死了,你快过来。” “你要怕,就来我家呗。” 我实在很困,说了几句话,就又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安安就坐在我的床头,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满眼怨恨。 吓得我,一个激灵就醒了。 “安安?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安安抱着我的抱枕,咬着牙,可怜汪汪的说,“小夏,你这次可要帮我,我好像被鬼盯上了。” 第23章 寄给死人的快递 “啊?”我惊了一跳,“你确定是鬼?你看到了吗?” 自从被烛照盯上,我对鬼就极为的敏感。 安安摇了摇头,“我哪里看得到呀!看到的了还不被吓死,哪有命来见你了。” 我没有打趣,因为她就是个胆小的人,却爱装胆大,平日里看鬼片都怕的要死,但非要看。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这次回来,是因为一个远方表亲家的女儿死了。因为我妈妈身体不好,离不开我爸,所以就叫我回来奔丧,可自从那孩子出殡之后,我就时常收到寄给她的快递。每天都有,连时间都很准时,吓得我实在不敢待在家里了。” “那你问了那家人了没?是不是他们买东西的时候,地址写错了?” “当然问了,可是他们说根本没有买过东西,而且那家孩子才五岁,五岁的孩子,谁会给她寄快递?” “五岁?”我忽然想起那个被分尸的孩子,所以问道,“你家亲戚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不晓得,据说被发现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卧室里,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手里抱着一个洋娃娃,身体已经僵了。他们因为家里比较保守,所以没有解剖,也不知道具体死因是什么。” 她说这个描述的时候,我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然后呢!寄到你家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我都扔了。” 安安拿起我床头柜上的水杯,牛饮水的喝了一大半,然后一抹嘴。 “先是手臂,再是腿,还有手指,躯干什么的,虽然都是假的,但每个做的都和真的一样,上面还沾着血,太吓人了,我问过我一个学法律的师兄,他给我化验了,说那是血,真的人血。” 我听了,眉头蹙紧了。 “你收到的这些,是不是拼凑起来,是一个孩子的人形?拆开看,就像是这个孩子被人五马分尸一样?” “你怎么知道?”安安讶异道,“难不成你也收到了相同的?” “没有。”我摇了摇头,说,“只是前几天和老李去给一个孩子画皮,那孩子就是被人不明原因的分尸。” “不会吧!这么恐怖,谁干的,太变态了,简直就是人渣!” 安安愤愤不平,俨然有种大义凛然要去给人报仇的模样。 我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有没有去查过快递的来源?” “查了。但上面的快递单号都是假的,查不到,师兄叫我去报警,我报警了,但警察没有查到什么。所以我觉得肯定被鬼给盯上了,小夏呀,你一定要帮我。” “如果真的是鬼,你除了收到这些东西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发生吗?” 我觉得若真的是鬼,我和李半瞎都不会驱鬼,唯一能找的或许只有烛照,但我不太想找他。 “好像没有。”安安摇摇头,说,“我每天好吃好睡,还胖了几斤。” “……” 我无力反驳,但她一直缠着我,所以我只好和李半瞎说了声,就去了安安家里。 安安家住在别墅区,离我家有些距离,但她有专车接送,所以不怕路远。 我去了她家里,除了冷,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安安倒是勤快,拿了李半瞎照着书本上画的符纸,就往家里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