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有多深，才足够表白》 1、我们离婚吧 穆封是在施暖出院的第二天回来的，当时施暖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桌旁边，桌子上摆着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张嫂特意去庙里求来的，说是能保平安，施暖虽然不信这个，但是腿上受了伤，一段时间哪里也去不了，没什么事情可以消遣，也就听了张嫂的话念念经。 穆封进门看了施暖一眼，施暖确定他没再看过来第二眼，穆封直接进了屋子，从施暖所坐的位置正好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见穆封进屋后的一举一动。 他从客厅摆着的小冰箱里面拿出一罐啤酒，直接拉开，仰头喝了一口。 然后似乎是随意一瞥，就看了过来。 施暖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还是看着穆封，两个人隔着被阳光照射的有些反光的玻璃互相对望。 施暖看见穆封一步步的走了出来，站在客厅的门口，看着自己，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似乎是在笑，可似乎也是一种嘲讽：“有事？” 施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事么，确实有，但是事情那么多，一下子还真的不知道先说哪一件才好，可是掂量一下，她想要说的似乎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至少，对穆封来说，她施暖说的任何一件事，都毫无重量。 穆封也不着急，继续喝酒，他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捏着啤酒，姿态看起来随意的很，偶尔眼神扫过来，不冷不热。 施暖已经习惯了，他们结婚一年，可是穆封对她，甚至不如对待一个陌生人来的温和。 施暖在穆封把酒喝光抬手想把易拉罐扔出去的时候开口：“穆封，我们离婚吧。” 她的语气不急不躁，也没有什么温度，连同脸上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化。 似乎说的并非是婚姻大事，而是今天的天气如何。 穆封似乎有一些意外，动作一停，转头看了施暖一会，嘴角还是带着那个略微讽刺的微笑，“因为我出差一个月没告诉你？” 施暖摇摇头：“不是。” 但是具体是什么，她没说，想来穆封其实也并不想知道。 穆封把空了的易拉罐捏在手里，低头看了看，然后微微用力，易拉罐发出几声脆响，接着变了形状，他果然没继续问，而是直接开口，“行，我让律师处理。” 他回答的特别干脆，干脆的一点都不出乎施暖的预料，而后穆封稍微用力，变了形状的易拉罐被他扬手扔了出去，精准的落在院落里面的垃圾桶里。 穆封转身，进了客厅，而后沿着楼梯上去，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施暖慢慢的收回视线，低头先是看了看桌子上的经文，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腿。 穆封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她坐着的是轮椅，即便轮椅上盖了一层毯子，可是轮子总还是看得见的。 穆封一直没下楼，张嫂买了菜回来，看见院子里停着的路虎，脸上表情稍微顿了一下，而后看着仍旧坐在院子里面的施暖：“是穆先生回来了？” 施暖把经文拿起来放在腿上，然后操控电动的轮椅，朝着房子里面过去，“嗯，是他回来了。” 张嫂在施暖身后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不过也就一两秒钟的事情，接着就神色如常。 晚饭的时候穆封才下楼，看样子是睡了一觉，他换了衣服，藏蓝色的衬衫和同色系的休闲裤，显得整个人懒洋洋的。 2、他何时心疼过她 施暖就坐在餐桌旁边，听见穆封进来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倒是张嫂先打了招呼：“穆先生。” 穆封明显一愣，施暖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开口解释：“妈把赵姨叫回去了，说是老宅那边有些忙，我重新雇的保姆。” 穆封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菜都上来，两个人沉默的吃饭，其实穆封在家里吃晚饭的次数很少，他不是有应酬就是在加班，也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单纯的不想见她。 就如同这一次，他出差一个月，不说事先知会她一声，就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也不曾打一个电话回来过。 施暖想到这个，心里酸酸涩涩的，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本来以为结了婚，生活总该有些转变，可是现在发现，确实是转变了，只是变得还不如从前。 穆封先吃完饭，也没管施暖，直接回了房间，施暖放下筷子，碗里的饭还没吃完，可是已经没了胃口，她靠着椅背，转头看着窗户外边的天空，一时间有些出神。 因为腿脚不方便，施暖暂时住在楼下，想必穆封之前回卧室就发现她的东西不见了，他没说什么，看来是乐见其成。 施暖操控着轮椅回了一楼的客房，她单腿撑地，一蹦一蹦的，张嫂赶紧过去扶着她，看样子还挺心疼她的，“太太，先生怎么看见你的腿受伤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施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过了一会才回答：“嗯，他根本没发现我的腿受伤了。” 张嫂愣了一下，估计没想到这种可能，她有些尴尬，寻思了半天，最后还是说：“这男人啊，就是马虎的很，不过若是知道你的腿这样了，先生肯定会心疼的。” 施暖咧嘴笑了一下，态度倒是软的很：“好，知道了。” 张嫂把轮椅推到一旁，然后才出去。 施暖靠在床头，想了想，又笑了。 心疼？ 还真的是想多了。 她和穆封之间，本就是商业联姻，有算计，有阴谋，唯独没有爱情，所以何来心疼呢。 施暖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躺下睡觉，医生说她腿需要卧床两个月才能把骨折的地方养好，可是这两个月，她要怎么面对施家和穆家。 若是施家那些人知道她这个德行了，想必又要找借口说穆家亏待她而去穆家讨要好处了，而穆家，本就看不上她，她总是这么拖后腿，那边的脸色肯定又要难看许多。 施暖有些头疼，她倒不是怕了，只是觉得糟心的很。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可是睡得并不踏实，毕竟腿上的石膏很是影响翻身活动，她睡睡醒醒，在清晨的时候一个翻身醒来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最近晚上都睡不好，却也并不是完全清醒着，而混沌之时梦境就特别多，也不知道是最近想的太多了，还是受了伤矫情了起来，她这段时间总是在梦境里看见很多从前的东西。 她梦见自己还没被领会施家的时候，日子虽然不好，但是也坏不到哪里去，那个让她叫自己阿姨的女人对她即便是不太关心，但是最起码从来不给她脸色看。 可是后来，她被领回了施家，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第一次小心的摸着她的脸，她说：“暖暖，你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好日子么？ 可是施暖却并不这么觉得，她反而觉得没有从前过的开心了。 施暖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了看手机，时间太早了，张嫂都可能还没起床，她在床上坐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最后还是支撑着下床，单腿一跳一跳的去了一楼的公共卫生间。 3、借口 张嫂确实还没起来，屋子里很是安静，只有她蹦蹦跳跳时候的落地声，施暖在卫生间里简单的洗脸刷牙，绑了个丸子头后又一蹦一蹦的出来，结果从卫生间出来往客房去的路上，路过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而此时，穆封就站在楼梯上。 也不知道穆封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施暖看见他，被吓了一跳，她定了定身形站好：“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穆封的视线落在她打着石膏的腿上，停顿了那么几秒，却并没有关心她为何受伤，受伤多久，更没有内疚昨天没发现她受伤，而是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昨天睡多了。” 好在施暖也并没有在穆封身上抱任何的希望，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一蹦一蹦的回了客房。 在房间里擦了个护肤品的功夫，房门就被敲了两下，不用想也知道是穆封。 施暖跳着过去给他开了门，穆封并没有进来，就只是站在门口，神色如他平时对她一样不冷不热：“我出差回来，按理说我们是要回老宅看看爷爷奶奶的。” 施暖知道穆封这句话潜在的意思是什么，她现在这样，最好是不要出现在穆家人面前。 于是她点点头：“确实应该去看看，但是我现在行动不方便，去了也是给大家添麻烦，要不然你过去就好了，帮我赔个罪，就说，就说……” 就说什么呢，施暖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想找借口说工作忙都不行。 穆封看样子是早就想好了借口了，“反正这段时间你也不会出门，就说你前几天已经出门旅游了，你看行不行。” 这理由勉强还能用，施暖点点头：“麻烦你了。” 穆封嗯了一下，没有多余一句废话，直接转身走了。 施暖还单脚站在门口，垂下视线，站了一会才关上门，回到床上靠着床头坐着。 早饭是张嫂端进来的，她一边在床上给施暖支起来一张小桌子，往上面摆早餐一边说：“穆先生看起来好沉默啊，多一句话都没有，我本来以为他会问我一些问题的，毕竟我们之前还没见过，可是他什么都没问，倒是弄得我不自在了。” 施暖笑了笑，没做回答。 张嫂接着又说：“这种话不多的人啊，有什么事情都爱在心里憋着，其实你别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肯定波澜壮阔的。” 施暖捏着勺子的手停了一下，差不多明白张嫂说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定是觉得穆封对她关心太少，特意安慰她。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是这样啊。” 帮施暖摆好饭菜，张嫂就出去了，施暖慢悠悠的吃，吃到一半就听见外边有车子启动的声音，想来是穆封要去老宅了，她放下勺子，靠在床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吃完早饭，张嫂过来收拾，施暖坐上轮椅，被张嫂推着去院子里面晒太阳，今天天气不错，阳光不算太大，照在身上暖暖的，施暖腿上盖着一张毯子，拿着经文继续看。 经文有些晦涩，她读的很吃力，但是莫名的，内心安稳了很多。 施暖本以为穆封去了老宅，最起码要在那边吃了晚饭才回来，可是居然没过多久，穆封的车子就驶进了院子里，施暖眯着眼睛看着那辆卡宴，以及那个推门下来，脸色有些阴郁的男人。 4、被骂 本来还想问一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看穆封脸色不好，施暖也就不找没趣，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经文。 只是眼角多少还是控制不住的朝着穆封那边看，穆封下车之后并没有马上进屋，而是从兜里拿出烟盒，磕出来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他吸的有些猛，一看就是心情十分的糟糕，施暖庆幸自己刚才的决定。 张嫂从客厅出来，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穆封，也是有些惊讶：“穆先生，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穆封并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的吸烟。 张嫂有些尴尬，碰了一鼻子灰之后转身赶紧又回了房子里面。 施暖垂头看着经文，几秒钟之后，就闻到一股烟草味，她抬头，穆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正站在她旁边。 他嘴里的烟马上吸完了，只剩一个烟蒂还带着一点点的火星。 施暖看了穆封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读经文。 穆封看了看她，走了几步，在施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他靠着椅背，姿态略微的懒散。 “什么时候还开始念经了。”穆封问的漫不经心。 施暖翻了一页，“闲着没事。” 穆封嗤笑了一下，“还真以为念念经心中所想就全都能实现？” 施暖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回答，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穆封见她不说话，也不气恼，反而脸上带着一些讽刺的笑容，隔了一会才再次开口：“爷爷那边，你都告过状了，今天还摆着一副为我们着想的样子，施暖，没想到你还会玩这一招，是我小瞧你了。” 施暖皱了一下眉头，抬眼看了看穆封，他脸上带了一些戾气，混在嘲讽的笑容里，让他整个人显得阴狠狠的。 施暖有些不明白穆封的话：“你什么意思？” 穆封轻声的哼了一下，看着施暖的眼神更加赤裸裸的轻蔑，“施暖，别以为你这点小伎俩在我面前耍的开，以为我没办法娶了你，也没办法收拾你是么。” 说完也不看施暖的反应，穆封起身离开，他走的有些急，看样子是真的气的不行。 施暖捏着经书，收回视线，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已经冷掉的花茶有些出神。 中午吃饭穆封没下楼，是张嫂给端上去的，她从楼上下来，脸色就有些难看，看着施暖欲言又止。 施暖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和穆封结婚半年了，穆封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张嫂刚来，没见过他们这样的夫妻罢了，以后也会习惯的，如同赵姨一样。 施暖自己在餐厅吃了午饭，然后回了房间睡午觉，刚迷迷糊糊要睡着，放在枕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施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老宅那边打过来的。 她赶紧接了起来，电话那边的人先开口：“暖暖啊。” 施暖一顿，“奶奶。” 穆家老太太在电话里面叹了口气，“暖暖啊，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好些了么？” 施暖神色一紧，马上就明白了过来，穆封之前回来鼻子不是鼻子，肯定是因为老宅那边早就知道她受伤的消息，他还说她出去旅游了，穆家老太太定然是会生气的。 施暖缓了一下才开口：“没事了，就是个小伤，不碍事的，今天也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才没回去。” 老太太声音很是温暖，“穆封这小子一个人过来，被你爷爷骂了一顿，回去没有为难你吧。” 施暖能怎么说，自然摇头说：“没有，他看起来很正常，您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爷爷骂了他。” 5、这场婚姻，我也身不由己 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知道施暖是在安稳她，自己家的孙子什么样，老太太再明白不过了，两个人当初结婚，穆封就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为此和老爷子还大吵了一架，要不是老爷子被他气的直接住进了医院，穆封是不可能松口娶施暖的。 老太太也没办法说太多，很多事情，还是人家夫妻关起门来的事儿，他们就算作为长辈，也不好过多的参与，当时逼着穆封娶施暖，就已经让穆封对施暖厌烦至极，若是他们继续掺和这夫妻俩的事情，只会让穆封越来越讨厌施暖。 老太太叹息了一下：“暖暖啊，穆封这孩子不坏，你们两个之所以处的不好，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最开始做法不对，才让他对你有些许误会，奶奶相信，你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发现你的好的。” 施暖点头：“奶奶，我知道了，您别担心，我们两个的问题自己会解决，您和爷爷保证身体，别为了我们生气伤身体。” 老太太对施暖是很满意的，在电话里又叮嘱了一下施暖注意身体好好养伤之类的，才把电话挂了。 施暖已经没了睡意，捏着电话靠着床头，一直到下午，外边客厅有声音，依稀听见穆封在说话，而后过了几分钟，张嫂就过来敲门，“夫人，醒了么？” 施暖赶紧起来了，操控着轮椅出去。 客厅里面除了穆封还有个男人，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施暖出去，他看了施暖一眼，视线在施暖的双腿上停了几秒，略微点点头。 施暖的视线落在男人面前茶几上放着的文件上，马上就明白过来，这是穆封请过来的律师，茶几上的那个，应该就是离婚协议了吧。 穆封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双手插兜，看着外边，即便是听见了声音也没看过来。 施暖操控轮椅到了茶几旁边，不等律师说话，伸手把文件拿过来，果然是离婚协议，她翻到最后一页，穆封已经签了字了。 施暖并没有阅读，直接拿过来茶几上的笔几下就把名字签好了。 律师有些意外，“施小姐不看看里面的条款么？” 施暖摇摇头，“我相信穆先生。” 穆封这时候才回头看过来，施暖本以为他脸上会带着胜利的或者得意的笑容，结果没有，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事情办的这么顺利，律师也没有理由继续呆下去，起身就告辞了。 等律师走了，施暖也想离开，结果穆封抬脚走过来，坐在之前律师坐的位置，他这个模样，明显是有话想说，施暖停下来，看着穆封。 穆封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拿过来，翻到最后一页，眼神在施暖的签字上定了那么一会，然后合上了协议，卷起来，一只手拿着在另一只手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 “施暖，我没碰过你，离婚之后，你婚嫁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施家公司我会注资一笔，所以我们之间，算是互不相欠了。” 施暖知道穆封的意思，施家是块狗皮膏药，即便是往施家公司里面注资，也未必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到时候保不齐他们还会上门哭哭咧咧，施家最擅长的就是胡搅蛮缠了。 不过，施暖看着穆封，“施家那边，我会周旋，但是你知道的，我的身份尴尬，我说的话未必有用，若是他们真的能顾虑我，我们也不会结婚，其实穆封，你一直都没有想过，我和你一样，这场婚姻，也身不由己。” 穆封看着施暖，皱了眉头，他本就长得清冷，这么一皱眉头，气场就出来了，看的施暖浑身的不自在。 6、住院了 施暖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腿，“你还是想想，老宅那边，该怎么开口的好。” 其实不用想，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若是知道他们两个离婚了，定然是要大发雷霆的，虽然穆家别的人都不喜欢她，但是到时候若是两个老人闹起来，也没人压得住。 其实施暖是有些内疚的，尤其今天老太太又给她打了电话，话里话外的关心让施暖只要想到两个老人知道他们离婚时候的表情，就心里难受的不行。 再多余的话施暖也不说了，兀自操控轮椅回了房间，她把轮椅推到窗户旁边，窗台不高，正好能看见院子里面的景色，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花，大部分施暖都叫不上名字，她刚来的时候，还有些好奇，穆封那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居然能有耐心照顾这些小东西。 后来才知道，院子里的花，还有鱼缸里面养着的各个品种的金鱼，都是赵姨在照顾，穆封其实，并不是经常住在这边。 施暖取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摊在腿上，即便是心绪不稳，也强迫自己去念，念了两页之后，果然，内心平稳了许多。 又读了两页，房门突然被人打开，穆封就站在门口，他抱着肩膀靠在门框上，表情带着浓浓的讽刺。 施暖一愣，直觉就是有问题，“怎么了？” 穆封看着她，过了将近五秒才开口：“爷爷住院了，这下你满意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像是早就知道她会做什么一样。 施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了，爷爷住院，跟她有什么关系。 还不等她开口问什么，张嫂也赶紧冲了进来，顾不得穆封在这里，先去衣柜拿了施暖的衣服，“夫人，赶紧换衣服，我们要跟着先生去医院。” 施暖一愣，那边的穆封也是一愣，也不知道是不是施暖的错觉，她觉得穆封十分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时间计较这些了，施暖在张嫂的帮助下换了衣服，上身穿了一件T恤，下身就穿了一条长裙，盖住腿上的石膏，配着绑着的丸子头，看起来有些小姑娘的感觉。 其实她本来也没有多大。 穆封开车，他们三个直接去了医院。 他们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被送入病房了，穆封在前面走，张嫂在后面推着施暖，尽量跟上穆封的脚步。 他们到达病房外边的时候，穆家别的人也都在，穆家二房夫人一个人在一处站着，大房夫人和儿媳站在一起，三房那边夫妻两和女儿女婿外孙一起，人员最齐了。 看见穆封过来，二房夫人赶紧过来拉着穆封的手，脸上带着悲伤的表情：“阿封你可算来了，快快快，进去跟你爷爷解释解释，你和暖暖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离婚呢，你快去和你爷爷解释。” 落后一步的施暖瞪大表情，她才和穆封签了离婚协议，怎么这么快就传到老宅那边去了。 穆封背对着施暖，施暖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在众人没注意自己的时候，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张嫂，张嫂似乎是心虚，眼神漂浮不定，就是不敢看任何人。 施暖叹了口气，张嫂是中介那边介绍过来的，她从来没怀疑过，现在想来，老爷子和老太太能知道她受伤，她原本还以为是医院那边有人看见她通知了老宅那边，现在想来，也是身边这位透露出去的。 穆封抬手阻止了二夫人的话，“爷爷现在怎么样？” 7、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不等二夫人回答，大夫人那边先语气不善：“还能怎么样，被气得不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救不过来了。” 二夫人一听，马上反驳：“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医生明明说了，没什么大碍，你少在那危言耸听。” 大夫人小幅度的撇了撇嘴，翻了下眼睛看别处去了，她儿媳应慧抱歉的冲着这边笑笑，倒是三房那边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看见，一众人等一点表情都没有。 二夫人转眼看见了施暖，赶紧过来，“暖暖啊，你这腿怎么受伤了啊，哎呀呀，我说阿封出差在外，怎么那么着急就回来了，原来是担心你啊。” 听见这话，要不是场景不合适，施暖就真的笑出来了。 那边的穆封也觉得二夫人这话说的不对劲，赶紧开口：“妈，爸怎么还没到？” “哦，”二夫人正了正表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刚才还给我打电话，说是路上堵车。” 大夫人那边顺势嗤笑了一下，动静虽然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的见。 二夫人不满意了，估计是看自己儿子来了，有了靠山，直接开怼：“你笑个什么劲，爸现在住院了，你还笑得出来，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 大夫人也不高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我哪里是笑了，你到底会不会看眼色。” 二夫人张嘴还想反驳，结果旁边的病房门直接从里面打开，老太太站在门口，脸色不好，眼神严厉的朝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扫了一下，“吵什么吵，在里面就听见你们叫个不停，这是什么地方，平时在家里闹没人说你们，在这里也不注意一下，被外人看见了，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说我们家。” 二夫人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马上陪着笑脸：“妈，我们这也是担心爸，您别生气。” 老太太站在门口，眼神转了一圈，就看见了穆封和施暖，她脸色也没有好转，“你们两个进来一下，有话要问你们。” 穆封转头看了施暖一眼，只一眼，施暖就明白接下来自己要怎么说了。 穆封过来接手张嫂，推着施暖进了病房。 VIP的病房，里面面积比较大，进去是个小客厅的格局，转了一下，才看见老爷子躺在病床上，他是醒着的，并没有打吊针。 看见两个人进来，老爷子一下子坐了起来，顺手把病床旁边柜子上的苹果拿起来一个，举起就要砸过来，不过比划了一下，看了看施暖，又放下了，气鼓鼓的样子。 看老爷子这个样子，也不像是病的严重，施暖稍微放心了一些。 老太太过去坐在病床旁边，看了穆封和施暖一眼，“过来一些，放心，不会对你们动手的。” 穆封又推着施暖靠近了一些。 老爷子坐在床上，眼角扫了穆封一眼，而后看着施暖，“暖丫头，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们要离婚，你说，我就信你的。” 施暖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尴尬起来，老爷子说信她，可是她接下来说的话，自己都不信。 “没有，爷爷，您听谁说的，离婚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敢瞒着你们。”施暖尽量摆出真诚的表情。 老太太在旁边哼了一下，“怎么不敢，你腿都受伤了，居然还能说出去旅游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她这话明显是在责怪穆封，施暖也就不接话了。 8、只是签了协议 穆封在施暖后面站着，脸色很淡，上午回了老宅，就因为施暖受伤的事情他被老爷子训了一顿，现在这边刚签了离婚协议，老宅这边马上又闹出幺蛾子，让他心里怎么能舒坦。 不过他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久，早就学会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了，即便是被老太太点了一句，脸上的表情也不曾改变一分。 老太太看了看穆封，有些怒其不争，“阿封啊，你不是小孩子了，婚姻大事怎么能当作儿戏，我和你爷爷年纪大了，希望后辈都能好好的，你就让我们省点心吧。” 穆封在听到“婚姻大事怎么能当作儿戏”的时候脸色变了一下，老太太也能猜出来他心里所想，当初他不愿意娶施暖，她和老爷子直接拍板决定了，可能在他心中，这种做法已经是把婚姻当作儿戏了。 “我和施暖真的没离婚，不信你可以找人去民政局查一下。” 老爷子哼哼，“是啊，还没办手续，不过协议都签好了是吧。” 老爷子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施暖抿嘴，离婚是她提出来的，虽然一直想离婚的是穆封，可是如今这个事情总不能还推到穆封身上。 施暖自己操控轮椅，朝着老爷子靠近了一些，“爷爷，我只是和穆封闹了一些别扭，您也知道，我腿受伤了，心情不太好，也是我任性的提了离婚，但是真的还没离，其实签了协议之后我就后悔了，您也知道，除了穆家，我根本没地方去，所以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和他离婚呢，离婚协议还在我手里，我想毁了，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别的话老爷子没在意，只是那句除了穆家没地方可去，还是让老爷子心疼了起来。 老太太在听见这句话后，表情也缓和了，她先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做事有分寸的人，像今天这个事情，可不许再有下一次了，离婚协议哪里是随便就能签的。” 她这么说，也就是不计较了。 施暖这时候才问老爷子身体怎么样，要不要紧，要在医院住多久。 老爷子自己摇头：“没事，就是被你们气的，只要你们以后不气我了，我保证自己能长命百岁。” 施暖和老太太都笑了，穆封虽然没笑，可是表情也好了许多。 他们在病房内谈话的空挡，穆家大房和二房也都到了，在外边敲了敲门，穆封去开的门，施暖依稀听见是自己公公的声音：“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听得出来，他过来的比较急，说话还带着喘息。 穆家大房那边倒是没说话。 穆封没说什么，直接把门打开，让外边的人进来，人多起来，施暖就靠边了。 穆家大房和二房一直不和，为了穆家公司股份是闹得面红耳赤，三房那边只有一个女儿，自己也明白公司不会落入外姓人手中，所以不争不抢的，摆出了看热闹的心态。 施暖对穆家不是特别了解，只是知道如今穆家公司大部分的股份在老爷子和老太太手里，流出来的，大部分在穆封手里，也就是说除去两个老人，穆封算是穆家公司里面说话最有用的，施暖私下里曾想过，按理说流在外边的股份，应该现在大房和二房的父辈人手中，剩下零星的才会落在穆城和穆封这辈人手上，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穆封是除了两个老人之外，股份最多的一个。 而大房那边的穆城比穆封年岁大，很早就进了穆氏工作，手里的股份还没有穆封的多。 这个疑问没办法得到解答，大房和二房都好脸面，即便是闹得再凶，也决口不牵扯公司那边，看似就只是单纯的不对付一样。 9、出院 穆城也过来了，站在他父亲穆云生身后，面上还是很随和，施暖见他的次数不多，只知道外人都说穆城是个十分温润的人，与冷淡的穆封完全不同。 施暖的公公穆锦生最先走到床边，弯着腰看着老爷子：“爸，我都听说了，又是这个孽子惹您生气了，等回去我一定抽他一顿，您别往心里去，以后若是不痛快，直接告诉我就行，我一定收拾的他老老实实。” 大夫人在旁边不轻不重的呵呵了一下，惹得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大夫人马上收了脸上的淡讽的表情，规规矩矩的站在穆云生旁边。 老爷子估计是心气儿顺了，即便是不喜欢大夫人经常搞的这些小动作，今天也没摆脸色了，摇了摇手：“没事了，看见你们都在，我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你和云生难得今天都抽空过来了，晚上就去老宅吃饭吧，我让厨房那边做点好的，就做你们爱吃的。” 这个时候大家自然都是顺着他的，穆锦生开口：“行啊，我都想念老宅那边的红烧狮子头了。” 老太太笑呵呵：“回去我让厨房给你多做点。” 穆锦生赶紧摆着笑脸：“还是妈最疼我。” 施暖在一旁看着穆锦生不符合年纪的，带着一点撒娇性质的微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儿子，二房这边却比较吃得开的，因为穆封有个不顾脸面不顾形象特别会哄人的老爹，他是真的捏准了不管自己多大，在爹妈眼里永远都是孩子这条真理，时时刻刻的讨好着穆家的两个老祖宗。 在场的谁看不出来穆锦生是在故意卖乖，可是大家都习惯了，这老家伙一把年纪了，硬是能把撒娇做的比小孩子还自然，大房夫人趁着别人不注意，嫌弃的撇了撇嘴。 穆锦生亲自去给老爷子办的出院手续，又乐颠颠的回来，搀着老爷子，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夫人苏芬过去搀着老太太，苏芬赶紧上前，笑呵呵的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妈，来，慢点。” 施暖当作看不见大房夫人更加嫌弃的眼神，眼观鼻，老老实实的被穆封推着出了病房。 大家都是开车过来的，穆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被二房扶着，自然也都被扶到穆锦生的车上，施暖眼角扫了一下大房那边，除了大房夫人，穆云生和穆城表情没有一点变化，穆城的老婆应慧则更是没反应了，三房那边早就上车了，他们一向不掺和这些事情，遇见容易起冲突的事情，从来都是躲得远远地。 张嫂本来是跟着施暖一起上了穆封的车，结果穆封上车之后直接转头对着她：“你去老爷子老太太那边吧，想来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 张嫂脸色一变，十分的尴尬，她转头看着施暖，施暖心里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张嫂：“去吧。” 张嫂动了动嘴，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开了车门走到二房那边的车旁，她对着里面说了两句，那边就开了车门。 施暖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直接闭了眼睛，她昨晚休息不好，今天白天也没睡好，现在头疼的很。 好在穆封并不想趁着这个时候和她对质什么，一路沉默的把车子开到了穆家的老宅。 10、穆家老宅 穆家老宅在半山腰，很是清净，老爷子和老太太虽然捏着公司一大半的股份，但是早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两个老人也从不过问公司的任何决策，像是都忘记自己手里有那么值钱的东西。 老宅占地面积挺大，是老爷子早年就为自己晚年修筑的，前面的院子除了种花还专门隔出来一块地停车。 穆封把车子停好，转头看了看施暖，看样子并不想伺候她下车。 施暖也不介意，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等张嫂过来吧。” 穆封冷着脸，这个时候肯定不能等张嫂过来，不管他愿不愿意，戏是一定要演的。 他下了车，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轮椅拿过来，然后打开施暖这边的车门，看了施暖几眼，似乎是真的没办法了，才一只手从施暖的腋下穿过，一只手从她腿弯处伸过，把她抱了起来。 不说穆封，就是施暖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他们两个也就结婚那天有过亲密的举动，不过当晚等宾客走了，两个人像是都不舒服一样，赶紧就都弹开了，从那之后，别说亲密举动，就是手都没碰过彼此的。 施暖窝在穆封的怀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想歪了。 不是说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么，那为什么穆封会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自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若是想做什么都是有借口的，他怎么就那么的正人君子，或者是说，或者是说…… 施暖不知道怎么的，自己脸上有些热。 穆封是不是不行啊？ 这个想法一出现，施暖差点抽了自己一巴掌。 太邪恶了，真的太邪恶了，自己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她赶紧眼观鼻压住脑子里各种衍生而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穆封动作特意放慢了一下，既然是演戏，自然是要让人看个清楚的。 施暖看见老爷子和老太太投过来的欣慰的目光，心里居然一片平静了，果然想点不好的事情，内疚感就没有那么重了。 张嫂从车子里下来，看见施暖被穆封抱着坐上轮椅，已经抬起的脚又收回去了，转身扶着老太太朝着主楼那边去。 从停车位置这边到主楼，要经过一大片花海，老爷子和老太太应该是上了年纪，特别喜欢一切带有生命的东西，花海中间有一条小路，四五个人并行是没问题的。 此时一行人走过去，感觉还真的不错。 穆锦生扶着老爷子，笑呵呵的：“爸，一段时间不来，这花都开的这么好了。” 老爷子心情好的很，完全忘了施暖和穆封的事情，“是啊，前段时间我还请了花匠过来养护过，花匠说让我盖个玻璃房，这样子的话，这些花都能熬过冬天。” 穆锦生点头，“行，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要不明天我就让人过来，设计一下然后就施工。” 苏芬本来想要去搀扶老太太，被张嫂抢了先，不过张嫂是穆封那边的佣人，也算是自己人，她心里没有那么不痛快，听着老爷子和穆锦生的话，马上插话：“就是，建了玻璃房，下雨的时候也能挡挡雨，以后您二老过来赏花也不怕淋雨了。” 穆封推着施暖跟在人群最后，但是也把他们的话听得真真切切。 不得不说，她这公公婆婆还真的是会哄老人开心，任何机会都不错过。 穆云生带着大房众人走在施暖和穆封前面，施暖看着穆城侧头和应慧说话的样子，好像根本不介意二房这边在老太太和老爷子那边得脸。 可是他若是不介意，大房也二房之间怎么会闹得那么僵。 施暖又看了看跟在穆锦生后面的三房慕昌生，他抱着外孙边走边指着身边的花介绍，看样子也是不在意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边什么情况。 施暖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她观察这些人干什么，等到合适的时候，她和穆封离了婚，这些人，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11、腿怎么受伤了 穆家主楼那边已经有佣人等着，看见他们过来，忙招呼过去，给老爷子递了拐杖过来，应该是提前得了消息，客厅里面摆了水果和茶水，还有给三房小少爷准备的小零食。 佣人在招呼人的时候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施暖，皆是一愣，不过大家都知道施暖和穆封关系不好，虽然愣了一下，不过也没人敢问怎么回事。 穆封把施暖推到客厅里，就借口抽烟出去了，施暖也不看他，坐在轮椅上喝着佣人端过来的茶水。 穆锦生和苏芬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聊了一会也找借口出去了，不用想都知道是找穆封说话去了。 等着二房那三个人一走，大房夫人才开口，她看着施暖：“阿暖这腿，是碰到什么东西了吧。” 她就差直接说是穆封打的了。 施暖把茶杯捧在手里，“地太滑摔的。” 大夫人哦了一下，“那佣人是干什么的，居然连地都拖不干净。” 施暖笑了一下，没回答，那两天，苏芬把老太太派去自己那边的赵姨给叫走了，没有佣人，而她又不心细，所以才出了问题。 看来因着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大房这边已经把这个事情查清楚了。 老太太应该是不想缠着这个问题不放，于是开口：“我看张嫂就挺细心的，想必以后不会有这种问题出现。” 张嫂从进了屋之后，就站在老太太身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太太这边的人，现在老太太这么说，谁还敢说别的。 大夫人程曼芝呵呵一笑，脸上却没有任何微笑的表情。 老太太不悦的扫了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老爷子今天毕竟是进了一趟医院，就算是没什么大事，家庭医生还是过来例行检查了一下，然后说什么注意休息保持心情愉悦之类的话，听起来都是和这些后辈说的，让他们不要气着两个老人。 穆锦生和苏芬穆封在家庭医生过来的时候就都回来了，穆封表情依旧不冷不热，看不出来是不是被训了一顿，施暖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也挺同情穆封的，他不爱自己，却必须娶自己，是个男人心里都受不了。 家庭医生走了之后，厨房那边也通知可以吃饭了，老爷子拄着拐杖，虽然疲惫，可是也高兴，招呼着大家去了餐厅。 老宅的餐厅比较大，但是平时都不用，通常时候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吃饭，所以都在备用的小餐厅里面，这处餐厅只有逢年过节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才用。 这么多人在，穆封就算再怎么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不用谁提醒，就过来把施暖抱到了位置上。 老爷子和老太太对穆封这个举动很满意，就连穆锦生和苏芬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等着大家都坐好，佣人开始上菜，今天这菜还真的是为了在座的所有人准备的，大家附近摆着的都是自己喜欢的菜，穆封在施暖旁边坐下，眼角扫了她一眼，明显带着警告。 施暖觉得很无辜，警告她什么，她如此的配合他了，他怎么还不满意。 老爷子就算没有任何不舒服，此时也不能饮酒，所以他的杯子里换上了鲜榨的果汁，其余男客都是红酒。 施暖知道，今晚大家是别想回去了，为了撮合她和穆封，这些人都要被留下来，老爷子和老太太也真的是费心了。 想来穆封的警告就是为了这个吧，让自己一会老实点，或者晚上老实点？ 12、离婚的事情先放一放 吃饭的时候除了穆锦生和苏芬，别人说话都很少，不过没关系，有这夫妻俩，餐桌上的气氛活跃的不行，老爷子和老太太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房夫人程曼芝不停的翻白眼，可是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装作看不见，别人就更不会理会了。 一顿饭吃完，老爷子明显也累了，陪着大家在客厅里坐了一会，最后他喝了口果汁：“刚才都喝了酒，所以晚上也别回了，这边的房间也准备出来了，在这里住一天，明天再回去，就这样吧，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和老太太互相搀扶着走了。 在座的在看见今晚杯子里的红酒后都知道要留下来，所以对老爷子的话没有任何的异议，只是等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走了，程曼芝才开口：“面子还真大，惹得老爷子进了医院，还要我们都陪着留下来，还真是受宠啊。” 苏芬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也不顾穆云生一家都在场，直接反驳：“确实受宠啊，只要看我们家阿封手里的股份就能看出来，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说，以后这穆氏人员变动什么的，也是我们阿封说了算，所以啊……”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大家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以后若是穆封真的做主穆氏，想必依着苏芬的性格，第一个为难的就是在穆氏任职的穆城了。 穆锦生看了看苏芬，用眼角看了看程曼芝，有些故作姿态的呵斥了苏芬两句：“你少说两句，本来今天就是阿封做错事惹了爸妈不痛快，还连累我们大家要留下，公司里面那么多事情都处理不了。” 话里话外的还是说公司里面他们的作用大。 施暖也累了，不想在这里听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她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穆封，声音有些笑，带着一些商量：“我想先去休息了，可以么？” 穆封看了她两眼，默默地起来，推着施暖的轮椅，一言不发的走了。 程曼芝知道在苏芬这里讨不到便宜，转头就对着穆封和施暖的背影，“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等得急了，你们两个赶紧要个孩子吧，以后有孩子了，也就不用我们大伙在这里跟着凑数了。” 穆封脚步一顿，施暖苦笑一下，果然，他们之间的婚姻，是穆封的痛处。 老宅这边给施暖和穆封准备的房间在一楼，特意照顾施暖不方便的腿，到了屋子里，穆封自顾自的去窗口吸烟，看样子有些闹心。 施暖不开口，她过来的时候没那么多准备，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没带过来，她没办法，只好拿手机上网找。 穆封一根烟抽完，一回头就看见施暖看着手机，脸色平淡。 这种平淡他看的太多的，从结婚前的见面，到结婚后两个人的相处，她对自己始终是这样的表情。 她说这场婚姻她也身不由己，他是信的，施家是什么样子，他太清楚了，可是理解归理解，他为了不娶她，当时把老爷子都气进了医院，可是她做过什么，听之任之，对施家那些人的话永远都是顺从的。 她说她不愿意，她身不由己，那也是她活该。 穆封走到施暖旁边，“关于离婚的事情，我想我们要先打住了，不是不离，只是这个事情先缓缓，你也看见了，爷爷奶奶今天这架势。” 施暖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看了看穆封，“好，我知道了。” 13、同床不共枕 施暖回答的太简单，让穆封意外了一下，要知道离婚还是她提出来的。 穆封神色怪异的看了看施暖，“不离婚，你是不是也挺高兴的？” “也？”施暖看着穆封。 穆封哼笑一下，“对啊，除了爷爷奶奶之外。” 难不成她以为他挺高兴？ 施暖再次看着手机，“你想多了，如今这个情况，除了你说的，还能有别的办法？” 穆封不说话了，转身去了卫生间，不一会里面就传出来哗哗的水声。 施暖再次抬起头，看了看床的位置，她并不曾和穆封同床共枕过，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也躲不过了，这房间比较小，没有沙发，想让穆封睡沙发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如果睡地上的话……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睡地上这是纯粹找罪受。 穆封洗完澡，只围了一个浴巾出来，惹得施暖的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里。 穆封眼角瞄了一下施暖，嗤笑一下，慢悠悠的去衣柜找睡衣。 施暖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是每晚都擦身子，现在穆封在这里，她去卫生间擦身子，总会觉得怪怪的。 穆封换了睡衣，看了看床，似乎也有些别扭，他从衣兜里拿出烟盒，出门去了。 施暖这才松了一口气，操控轮椅去了卫生间。 擦身子的时间她没敢用的太长，简单的擦了擦就出来换了睡衣，她腿脚不方便，就穿了睡裙，刚穿完睡裙穆封就推门进来了。 施暖看了看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晚肯定是都要睡在这里的，可是让他们两个睡一张床，相信两个人都接受不了。 穆封在床边坐下，看了看施暖，又看了看地板，估计是在考虑睡地板的可能性。 施暖坐在轮椅上没动。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穆封才皱着眉头问施暖：“要躺下了么？” 他不问，施暖也不好意思到床上去，听见穆封开口了，施暖单腿站起来，现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都不在，也就没必要演戏了。 穆封站起来给施暖让位置，施暖慢慢的挪到床上去，占了一侧的位置，然后盖上被子，那样子就是要睡了。 穆封似乎看了看床，看了看施暖，转身又出去了。 他出去施暖倒是自在了，她关了灯，闭上眼睛，内心之前的慌乱居然都没了，果然没有穆封，她日子其实能过的很好的。 施暖本来晚上就睡的不好，白天这么一折腾也没休息好，这躺着没到十分钟就直接睡了过去，不过多少还是有些认床，睡得也不踏实，所以在穆封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她马上就醒了。 只不过她没表现出来，仍旧闭着眼睛，听得见穆封走到床边，听得见他似乎叹了口气，然后是被子被人拉起来，有人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施暖本来就睡的靠床边，穆封也是，即便这张床不大，可是两个人中间还能再容得下一个人，施暖是彻底醒了，她不敢动，不敢翻身，甚至呼吸都尽量的放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封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施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小心的翻了一下，面朝上，没有睁开眼，却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很多的事情，那些根深蒂固的记忆里，却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 她记得第一次回到施家，那个女人没有跟着过来，她的身份不行，施家的人连门都不让她进，她被一个佣人模样的人牵着手进了施家老宅，里面有很多人，那些人用不带善意的眼神打量着她，间或有人发出不大不小的嗤笑声。 她已经懂事，知道那些人眼神里面的东西叫做厌恶和嫌弃。 老宅正中上座，坐着两个老人，冷着脸，同那些人的神情一样，他们旁边站着个垂首的男人，这个男人她认得，这个男人曾去找过她的阿姨，他们关起门来说话，起先声音很小，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吵了起来，阿姨砸了很多东西，最后是这个男人拂袖而去，而她的阿姨掩面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那男人不敢看她，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施暖不知道怎么了，眼睛有些不舒服，热热的，今天情绪可能不太好，原本很平常的事情，怎么现在想起来，心里就这么难受呢。 14、是不是穆封打的？ 施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穆封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去洗漱了一下，然后出了房间，客厅里面很热闹，大家都起来了，三房的小少爷会走了，只是走的不稳当，这时候正在沙发旁边歪歪扭扭的走路，惹着老爷子和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最先发现施暖过来的是张嫂，她站在老太太身边，看见施暖从房间里出来，赶紧过来推着她的轮椅，施暖面带微笑，对着那些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大房那边除了程曼芝，都对她挺客气的，穆封不在众人堆里，一个人坐在稍远的沙发上，拿着一本杂志低头看。 施暖只是看了他一下就收回来视线。 老爷子见施暖起来了，脸上的笑容更深：“既然都起来了，去吃饭吧。” 张嫂直接推着施暖去了餐厅，早餐中西结合，什么都有，施暖比较喜欢吃中餐，让张嫂给她盛了一碗粥，穆封还是坐在施暖旁边，他吃的是面包牛奶和鸡蛋。 穆城这次坐在穆封对面，施暖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应慧在他旁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施暖总觉得这两个人气氛有些不一样，和昨天完全不一样，像是争吵过一样，两个人都绷着，即便是很努力的做出自然的样子，看起来也十分的不自然。 吃饭的时候，三房的小少爷闹腾的不停，大家也就没什么功夫想别的事情，等着一顿饭吃完，该走的都要走了，老爷子也知道，他和老太太没有出来送，只是叮嘱大家路上小心之类的。 张嫂还是要和穆封施暖一起回去的，即便是知道这是老爷子和老太太放在他们身边的人，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这次没有两个老人，穆锦生和苏芬都沉默了很多，走在花园中间的小路上的时候程曼芝先开口：“哎呦，没有老人在，这气氛都不一样了啊。” 不过知道她这是心里不痛快，没人搭理她。 程曼芝自己讨了没趣就闭嘴了。 到了停车场，张嫂扶着施暖上车，而后自己上去，穆封甚至没等张嫂把门关好就直接启动车子开了出去。 施暖知道他心里有气，她同样有些不高兴张嫂背后的小动作，所以只装作什么都没发觉。 穆封把车子开到家，等着施暖和张嫂下车了，他转了个方向又开走了，这是去公司了。 施暖看着穆封车子很快消失在小区里面，有些头疼，本来以为很快就能从现在的生活中解脱了，现在看来，还要继续下去。 她其实，也很累的。 张嫂推着施暖在原地站了一会：“太太。” 施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用解释了，其实你是不是爷爷奶奶那边的人我都无所谓，只是你不应该瞒着我。” 张嫂抿了抿嘴：“我很抱歉。” “算了，进去吧。” 施暖一上午都在看佛经，中午的时候张嫂过来叫她：“太太，有人来了。” 施暖意外，她刚从老爷子那边回来，穆家的人都见了个遍，这时候能找过来的肯定不是穆家人了，那么只能是…… 她被张嫂推出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施慈。 施慈正打量四周，她第一次过来，对这里还很陌生。 施暖对施慈感觉是很复杂的，施慈是唯一一个在她回到施家之后没有出面为难过她的。 施暖过去，“怎么过来了，有事情？” 施慈看见施暖坐在轮椅上，愣了一下，赶紧问：“你腿怎么了，受伤了？是不是穆封打的？” 15、哀求 施慈脸上的担心看起来不是假的，施暖无声的叹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就怕施家人突然对她示好起来，那证明，他们又开始算计她了，之前她不知道，在自己的婚姻上跌了一跤，现在他们还想来这么一招？ 施暖看了看自己的腿：“没事，前几天摔了一跤，穆封再不济，也不可能和一个女人动手。” 施慈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了看张嫂，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想差了。” 施暖操控轮椅到施慈的对面，“你这个时候过来，应该是有事情的吧。” 施慈看了看张嫂，明显有些难以启齿，施暖转身看着张嫂：“麻烦张嫂帮忙泡杯茶来。” 张嫂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施暖看着施慈：“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施慈叹了一口气：“暖暖，我也不瞒你，今天来就是想寻求你的帮助的，施家确实是出了一些问题，二叔上个月瞒着爷爷投资了个项目，说是对方和他保证稳赚不亏，结果前几天那项目被叫停了，具体原因二叔不说，我们怎么也问不出来，只知道亏的不少……” 施慈瞄着施暖，“暖暖，那么大一笔钱，我们就算几家凑也凑不出来，所以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让我过来找你看看，看看你能不能……” “既然亏了这么多，几家都凑不出来，怎么不和爷爷说，还有，他哪里来的钱投资，不是说他家里的财政不在他手里么？” 施暖语气还算平淡，但是施暖听着就是讽刺他们了，她脸色一僵：“暖暖，那，毕竟是你爸爸，就算他再怎么……” 施暖抬手，阻止施慈继续说下去，“我从小和我阿姨一起生活，过往十几年都没有父亲，以后也就没有了。” 施慈前倾着身子靠近施暖，语气带着商量，“暖暖，我知道你还在怪二叔，可是二叔真的是有难言之隐的，二婶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二叔不是不想认回你，只是……” “只是什么？”施暖看着施慈，“他当年有胆量出轨，有胆量让我阿姨生我下来，就应该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怎么，当初在外边找女人有胆子，轮到负责任的时候就怂了？” 施暖低头看着腿上的毯子，“就连接济我们他都不敢，现在居然敢偷偷投资？还是一大笔你们都凑不出来的钱？施慈，你在我这里是和施家别的人不同，但是不代表我在你面前是傻子，你说你二叔拿钱去投资，你觉得这个说法你自己信么，你二叔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投资的人是你二婶吧。” 施慈脸色尴尬的不行。 施暖呵呵笑了，看着施慈：“你二婶投资失败，窟窿堵不上，你们几家又不想被牵连，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让我做这个冤大头，还派你过来做说客，施慈，你觉得我们之前的交情有那么深么？” 施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暖暖，我们没有这么算计你，你不知道，爷爷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开始查公司的账，二叔在公司挪了这笔钱投资，若是被查出来了，我们都有责任，我承认，我也有私心的，也怕被连累，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暖暖，你现在嫁到了穆家，穆家两个老人待你那么好，你出手帮帮我们，求你了。” 她的哀求这么容易就能出口，想当年，那个女人走投无路，也没想过求着那个男人，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16、绝情 施暖把视线投放在院子里，“施慈，我不相信你们不知道我的处境，如同你刚才猜测，我腿伤有可能是穆封打的，显然你们全都明白我和穆封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既然这样，我若是掏钱出来帮你们填坑，你们就没想过我要怎么和穆家解释这笔钱的去处，不说我没有这么大一笔钱，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出，你二叔自己的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 施暖脸色惨白，犹自不死心，“暖暖，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张嫂正端着茶水过来，不过没有走近，站在了不太远的地方。 “绝情？”施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直接笑出声音来，“你说我绝情？施慈，我没听错吧。” 她似乎是有些累了，“行了，多余的话我真的不想说，你这趟是白跑了，看来茶也不用喝了，回去吧。” 这意思就是下逐客令了。 施慈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可是见施暖的样子，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施家人对施暖本来就不好，施慈想必也是明白，她这么贸然过来，施暖并不会动摇，所以见施暖冷脸之后，沉默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 张嫂是施慈走了之后才过来的，她把茶水放在茶几上，“太太。” “都看见了？” 张嫂点点头。 施暖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就别和爷爷奶奶说了，他们听了肯定会闹心。” 张嫂嗯了一下，“我觉得太太你做的很好，我要是你，肯定不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他们说话。” 她这么说，就代表她知道施暖和施家的那些纠葛。 施暖闭了闭眼，“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休息吧，午饭我想晚一点再吃。” 张嫂哎了一下，施暖没用她推着，自己回了房间。 施暖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摊在腿上，可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有些乱，她很久不曾见过施家人了，以为只要自己躲着，可以一辈子都不用见那群人，现在看来，是她想的美了。 施暖在屋子里坐了半个小时，经文一页都没翻，她有些头疼，这个时候肯定是睡不着的，于是操控着轮椅又出去了，张嫂应该是休息去了，没看见她的身影，施暖直接去了院子里面，院子里有很多的花，长势很好，她对这些没什么研究，那些年她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哪里有心情欣赏这些有钱有时间的人才喜欢的东西。 在院子里呆了没一会，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这个时候施慈应该已经在家了，所以打电话过来的，很有可能是施家的人。 施暖根本没拿手机出来看，她等着电话铃声断了又响起来，嘴角慢慢的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电话响了两遍就停了，那边兴许也知道她的态度，暂时作罢。 中午吃饭的时候，穆封又回来了，施暖很是意外，穆封这样子有些不正常，他从前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穆封回来的时候施暖正在吃饭，他直接去了餐厅，先是在餐厅门口站着，看着施暖，施暖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干脆放下筷子，转头看着穆封。 两个人都不说话，以至于气氛突然就有些暧昧起来了。 17、噩梦 施暖恍惚了一下，她好像从来没这么明目张胆的看过穆封，不过这男人长得还真的是好看啊，怪不得当初老爷子带他去施家的时候，施家那些适龄的还未婚嫁的女孩子都出来了。 只是，只是，施暖在心里摇摇头，这男人太冷了，根本不适合过日子，婚姻生活，就是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互相取暖一辈子，这么冷淡的男人找回家，是给自己添堵么。 穆封看够了，直接过去，坐在施暖的对面，施暖拿纸巾擦了擦嘴：“有什么话直接说。” 穆封并没有要吃饭的样子：“施家的人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施暖笑了，“还真的什么话都敢说，怎么，他们是不是想要钱？” 穆封挑眉，意思就是她说对了。 施暖喝了一口水：“不用管，虽然我知道你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搭理他们，但还是想说不用管那些人，同时，爷爷奶奶那里，我希望若他们打电话过去，你能劝劝爷爷和奶奶，别让他们太好心了，有些人是怎么都喂不饱的。” 穆封嗤笑了一下，“你倒是理解的到位。” 施暖抿着嘴算是笑了一下，“我就当你夸我了，你可是难得会对我说一句好话。” 穆封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施暖，我们离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离开这里。”她说的很随意。 穆封点点头：“这确实是你唯一的选择。”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封最后也没吃饭，等施暖吃好了，他直接上楼去了。 施暖看着穆封上楼的影子，皱了皱眉，最后叹了口气，回房间了。 她的腿还要半个多月才能拆了石膏，施暖现在每天除了念念经文，别的事情也没有，还是觉得有些无聊，再有，她这段时间心绪不稳，经文根本念不下去，所以总想找点别的事情做。 施暖在床上躺着，把自己这种半残情况下能做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最后发现还真的没什么能做，她有些沮丧，郁闷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也有些难受，她梦见自己溺在水里，水从鼻子嘴巴呛进来，让她有些不舒服，她挣扎着想站起身，可是脖子那里被一只手捏着，她根本挣扎不开。 然后她听见身后有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去死吧，去死吧，死了我们都解脱了。” 施暖一个恍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甚至在梦里还知道现在发生的这个事情具体是什么引起的。 那个女人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那个男人不要她们了，他从前说的那些话都不作数了，她等着成为他的太太，可是那一天怎么也等不来了。 那个男人有他不能割舍的家庭，有他不能忤逆的父亲，他从前说能放下的东西，现在都放不下，他从前说不能放下她们，现在却能放下了。 施暖也不挣扎了，反正也是个梦，都是假的，可是为什么，即便是在梦里，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那么难过呢。 那个女人的尖叫声越来越大，手上的力气也开始加重，施暖在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憋死的一瞬间，忽悠一下子醒了过来。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一摸额头，全是汗。 司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还在被人捏着一样。 18、戏演的挺成功 其实她很久没梦见过那个女人了，也就是刚回到池家的那段时日，她不习惯和她分开，会在梦中见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后来在池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没有精力去想她，也就再也没梦见她了。 施暖虽然出了很多的汗，可是全身都冷冷的。 她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想去擦擦身子，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 施暖两只手握在一起，坐在床上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感觉自己镇定了下来。 她去卫生间擦了身子，换了一身衣服，这么一折腾，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施暖坐在床上，没受伤的那条腿曲起来，她把下巴搁在上面，看着另一条腿上的石膏。 其实从前过的就惨，可是今天被这个梦影响的，她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发现她现在的日子，似乎比之前还可怜。 之前惨，可是对未来还有希望，那时候她年纪小，想着只要长大了，找个好工作，有能力养活自己，再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结婚，然后和过去彻底拜拜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她的可怜，是再没有了出路，她没有工作，没办法养活自己，而且找了个和从前想的完全不一样的男人，那个男人不管她的死活，更不可能给她温暖，就连她想要的，和过去再见，都做不到，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之所以能嫁给他，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是施家的人。 施暖把手插在头发里，眼眶有些热，她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眼睛里并没有泪水。 她很多年没哭过了，从前和那女人一起的时候，她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只要施暖一哭，她就会软下来，就算对她仍旧不理不睬，可也不会继续打骂。 后来她回了施家，开始被欺负的时候也会哭，只是后来发现，施家人是真的不管她的死活，她哭，他们反而还高兴，所以发现哭并没有用，还会让他们更加快活的时候，施暖也就不哭了。 渐渐长大，她也明白了，眼泪只对那些在乎自己的人才有用，若是这个人心里没有你，你的眼泪只会让他厌烦或者得意。 施暖不知道自己这么坐了多长时间，直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施暖本以为是施家人打过来的，他们总是不达目的不死心，可是拿过来一看，并不是，而是穆家老宅那边。 施暖心里咯噔一下，施家人有多不要脸，她心里有数，在自己这里行不通，他们会去找穆封，穆封那里还是不给面子的话，他们会直接找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 施暖赶紧接起来电话，那边并不是老爷子或者老太太，而是穆家的一个佣人。 那佣人开口就叫她少奶奶，弄得施暖恍惚了一下，少奶奶？这个称呼还挺新奇的。 穆家的佣人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大家都知道穆封不喜欢她，当年穆封为了不娶她，可谓是手段用尽，不说穆家，就是施家又有哪个人是不知道的，所以穆家的佣人从来不敢在穆封面前称呼他少奶奶，时间长了，为了怕顺嘴，那些人干脆就什么都不称呼了，有事说事。 今天开口就这么称呼，想来是昨天她和穆封演的戏挺成功。 19、是我 施暖赶紧问了一下：“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 那边声音有些压低：“是少爷之前打电话过来交代过，若是施家那边过来找事，让通知你一下。” 施暖一愣，随即了然，穆封定然是接到施家电话之后就想到那些人不会放弃老宅这边，所以特意交代了一下。 让佣人通知她，这是让她自己解决的意思了，亏她中午的时候还想着若是施家人找到老宅去，让他劝劝老爷子和老太太，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穆封根本不会给施家人这个机会。 施暖无声的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施家人若是再打电话过来，你们直接挂断，什么都不要说。” 佣人那边说是，就挂了电话。 施暖单腿下床，自己坐上轮椅，拿了经书出去。 穆封有没有上班去她不清楚，反正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施暖去了院子里，下午的天气不是特别好，有些阴沉，不过这种天气里看书还算合适，不会刺眼睛。 施暖摊开经书，已经忘了自己上次念到了哪里，索性就随意找了一页开始念，她从前没念过经文，即便是这两天熟悉了一下，可是很多地方还是念得不通顺，磕磕绊绊的，有些吃力。 她半个小时还没念完两页，不过身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施暖放下经书，闭眼休息了一下，期间铃声断了一次，不过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施暖不用看也知道是哪里打过来的，她拿过手机接起来。 那边的声音都有些陌生了：“暖暖啊，是我。” 施暖嗯了一下，在她记忆里，施从文从来没给自己打过电话，他就是见了自己的面，都很少和她说话，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面对她，还是不敢。 施从文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吭哧了半天，施暖在这边等的都快笑了，看来施从文还算是要脸，知道有些话说不出口。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挂电话了。”施暖先开口的。 “哎，别，别别。”施从文赶紧说。 施暖低头看了看腿上的经文，连自己刚才看到哪一行都给忘了。 施从文似乎是在那边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再次温和的开口：“暖暖啊，听说你们昨天都去穆家了啊。” 施暖没说话，他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打听出穆家昨天全体聚会是因为她和穆封要离婚。 施从文估计是见施暖不回话，知道这么迂回没什么用，所以最后清了清嗓子：“暖暖，小慈去找你，家里的事情应该都和你说了吧。” 施暖把视线从经文上挪开，“是说了，不过施慈回去，应该把我的态度都和你说了吧。” 施从文被这么一怼，又说不出话来了。 施暖从前就知道施从文有些窝囊，按理说施家也是自己起家，没靠任何人，施从文娶了蒋芳妃，若真的较真，还算是蒋芳妃高攀了他，可是他偏偏就是拿捏不住蒋芳妃，方方面面都被蒋芳妃管着压着，不明白的人看来，要么认为施从文是入赘了蒋家，要么就认为施从文是靠着蒋家起步的。 现在施暖见沈从文在自己手上过不了两招，就觉得有些讽刺，那女人当年是怎么看上这么一号人物的。 20、我还以为你是个没脾气的人 施从文继续吭哧，不过施暖是没了耐心，直接放话：“你们谁过来做说客都没用，我的态度就是这样，我没钱，有钱也不会管，还有，你们去找穆家老爷子老太太也没用，穆封对我什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兴许可以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那里卖个惨，但是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是听穆封的话，毕竟这才是人家的亲孙子，我再怎么好，也是个外人，而穆封看不上我，自然也就看不上施家，你们若是不自觉，兴许穆家少爷一个受不了，施家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父女两个第一次通话聊得就是这些，施暖自己都觉得讽刺。 施从文在那边好半天没说话，施暖仔细的听着，依稀能听见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笑了，蒋芳妃那么能耐，怎么不自己过来说，难不成她以为自己面对施从文，还能念什么亲情么？ 施暖本以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按照施从文那窝窝囊囊的性格，肯定是没什么说的直接挂电话了，可是她没想到，施从文沉默了一会，居然直接就爆发了，他突然提高了音调，在电话那边叫起来：“施暖我告诉你，施家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管，那我们就去穆家闹，我倒是看看穆家老爷子老太太会怎么处理，就算如你说的，穆封是穆氏的掌权人，老爷子老太太说话不算是，穆封最后不管我们，但是我这么闹起来，你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了，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你自己掂量。” 施暖愣了一下，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她一点也不掩饰，“施从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以为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你是骗我呢还是骗你自己呢，实话和你说，我倒是希望你去老宅那边好好的闹一通，最好闹得人尽皆知，闹得施家那边都知道你老婆投资失败拿不出钱堵窟窿，闹得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没了耐心，正好随了穆封的愿，让他和我离婚，我告诉你，我巴不得你这么做。” 施从文在那边“你你你”了半天也找不到下一句话该说什么。 施暖对他挺失望的，刚才好不容易像个男人了，估计那些话还是旁边的蒋芳妃教的。 施暖听见施从文那边又开始窸窸窣窣，不知道那边多少人在商量对策，她对他们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不等了，直接挂了电话，随后把电话倒扣在桌子上的时候力量没控制好，咚的一声，倒是吓了施暖自己一跳。 她自然反应一句脏话飚了出来：“你大爷。” “我还以为你是个没脾气的人。”一个凉凉的声音从施暖身后响了起来，比刚才手机敲在桌子上的声音还吓人。 施暖哆嗦了一下，赶紧转身看。 穆封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他脸上一贯的冷漠，让施暖看不出个所以然。 施暖抿了抿嘴，没问他怎么没去公司。 穆封过来，眼角扫了一下施暖腿上的经书，眼神闪过淡淡的嘲讽。 其实施暖都习惯了，可能穆封本来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是他面对自己的时候，习惯了带着嘲笑的表情或者眼神。 21、争吵 穆封在施暖对面坐下，“你刚才那番话，其实有些提醒了我，既然我们都想离婚，不如这次……” 施暖笑了一下，“你若是利用别人我兴许还能配合，但是施家人算了，你不怕被咬一口我还怕？” 施家人不只是像狗皮膏药，某些别的功能也像，也会咬人，不过自从知道连狂犬疫苗都有假的之后，她看见狗都躲得远远地。 穆封想了想，也点点头，“说的也是。” 气氛一下子有些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什么说的了，施暖把腿上的经书拿起来合上，放在桌子上，本来想继续念一会，不过穆封在这里，还是算了。 穆封的视线再次落到经书上，“你念这个，求的是什么？” 施暖歪着头想了想，“能求什么，内心安稳罢了。” 穆封嗤笑一下，“没心的安稳是它能给的？” 施暖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总要有个依仗，要不然怎么办呢。” 她的安稳谁也给不了，包括她自己，所以只能寄托在这种东西上了。 施暖瞄了一下穆封，也不知道怎么了，穆封这次出差回来，和她说话的次数多了起来，他们两个这两天说的话，比平时一个月的都多。 两个人坐了一会，张嫂就过来了，看见他们俩这么坐着，有些意外，还有些高兴，“先生，太太，要不要我给你们泡壶茶过来。” 不等施暖说话，穆封先开口：“不用，我要去公司了。” 张嫂失望的看了看施暖，转身有回了客厅里面。 穆封果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若是施家人找去公司……” 施暖抬头看着穆封，穆封后面的话没说，但是从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他的意思，施家人若是找过去，他不会留一丁点的面子给他们。 施暖抿着嘴，没说话，穆封转身走了。 施暖把经书拿起来，操控着轮椅朝着客厅走去，她从来都没敢指望穆封会因为她留给施家颜面，穆封连她的颜面都不顾及，还能顾及她身后的施家？ 当初他出差，一字未提，走了一个月，一个电话都没有，若不是老宅那边打电话过来，她根本不知道他已经走了。 施暖很多时候都有些疑惑，想明白若是一对正常的夫妻，他们的相处模式会是什么样子，也可以几天看不见人？也可以去哪里不打招呼？ 她不懂，她没见过正常夫妻的相处模式。 张嫂在客厅里收拾卫生，看见施暖进来，“太太，晚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施暖看了看外边，朝着卧室过去：“吃面条吧，简单一点。” 她到了卧室，把经书放好，然后拿起手机上网，她是真的没事情做，就在某宝上买了很多作画的东西，画纸和画笔买了挺多，她没学过画画，只是经文念不下去了，总想再找点事情做。 施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发呆了，过了不知道多久，施暖听见客厅那边传来争吵的声音，家里就她和张嫂，她不明白争吵的声音是从何而来。 施暖开门，操控轮椅出去，还不等走到客厅，就听见了张嫂的声音：“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知不知道，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回答张嫂的是一个尖锐的声音，是个女人的：“报警，好啊，你报警去吧，我看看警察会不会管不管别人的家事。” 施暖皱着眉头过去，一眼就看见客厅里面除了张嫂还站着四五个人，男女都有。 之前来过的施慈也在，站在人群的最后，看见她过来，根本不敢抬头的样子。 22、我是来找你的 施暖看着和张嫂面对面站着的蒋芳妃，一下子有些没认出来，她很久没见过这个女人了，当初从施家出嫁，蒋芳妃似乎是故意让她没脸，根本没出席她的婚礼，在她结婚前一天直接回了娘家，好在施暖也乐得见不到她，根本没在意。 现在看见蒋芳妃站在这里一脸狰狞，施暖恍惚了一下，其实算起来，蒋芳妃也是个厉害的人，原本是她高攀了施从文，可是却能把施从文拿捏的死死的，就可见她内心的谋算多深。 可是为什么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却在施从文已经弄出来私生女之后才发现那个男人这几年都不对劲，她的聪明劲到底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蒋芳妃身边站着施臣，他一只手拉着蒋芳妃的胳膊，看那样子，像是在阻止蒋芳妃接下来的动作，其余跟着蒋芳妃过来的人都站在客厅门口，像是在看热闹一样。 施暖出现在客厅里面，一下子让气氛安静了下来，张嫂脸上带着愤怒，看见施暖出来，赶紧过来护在她前面：“太太，你先进去吧，这里我在就好。” 蒋芳妃像是刚反应过来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是施暖，她一步跨过来，眼神在施暖的腿上一掠而过，接着就叫起来：“进什么进去，我来就是找你的。” 一旁的施臣拉了一下蒋芳妃，然后对着施暖：“暖暖，你别介意，我马上把我妈带走。” 可是蒋芳妃似乎是下定决定，今天必须和施暖掰扯明白，任凭施臣怎么拉扯都没用。 张嫂有些看不下去了，刚要上前说些什么，施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嫂，而后看着蒋芳妃，语气很淡：“有事？” 蒋芳妃深呼吸了一下，“当然有事，施暖，你不用在这里装什么都不知道，小慈已经来找过你了，和你说了家里的情况，你好歹也是施家人，现在你爸做生意亏了，你这个当女儿的怎么能袖手旁观，总要站出来帮着解决问题的吧，想当初要不是凭着施家人的身份，嫁给穆封的可不会是你。” 施暖噗嗤一下笑了，弄得客厅里的人都愣了一下，蒋芳妃脸色更加不好看：“你笑什么笑，我在和你说正事。” 施暖看着蒋芳妃，她虽然坐在轮椅上，需要抬头看着蒋芳妃，可是气势上一点也不输，“施家人？我爸？施二夫人，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自己当年在老爷子老太太面前说过什么话是都不记得了么？” 蒋芳妃一噎，也不知道怎么的，马上就知道施暖说的是什么。 “你们说这个野种是施家的，我告诉你们，我不承认，我们家没有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从文也不是她爸，谁知道她是那个女人和谁生的，我告诉你们，不要随便弄出来个野种就说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不认，不认……” 这些话，是当年她对着施家人喊出来的，是很多年前了，那时候施暖刚被带回施家，她心里憋屈的很，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怎么能不介意，而且这个丫头一旦真的认祖归宗回来，将来是要和施臣抢财产的，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 当时因为这件事是施从文对不住她，所以施家二老没多说什么，大体上，那两个老家伙其实也是站在她这边的，施暖那时候还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处空地上，面对施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打量和她的指责，露出胆怯的表情。 23、动手 蒋芳妃没想到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施暖还记得那时候她的话，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可是发现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施暖脸上似乎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看似平淡，可却让她看出来里面带着怜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原本在来的路上酝酿的那些话，突然之间就被堵得说不出来了。 施暖看着蒋芳妃，挑了一下眉头，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蒋芳妃没说话，倒是她旁边的施臣开口了：“暖暖，抱歉，是我没拦住。” 站在门口那边的施家四房施怀文也开口了：“是啊，是我们没拦住，暖丫头，你别生气，都是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 施暖这次是真的笑了，笑的十分讽刺：“几个人都没拦住一个女人？” 施家人表情皆是一顿，随后就有些尴尬了。 施暖像是看笑话一样的看着这些人，她觉得挺好笑的，当年她回到施家，这些人没少给她脸色欺辱她，现在怎么有脸过来，她若是这些人，打死都不会上门。 施暖也不想和这些人废话，她直接开口：“我之前和施慈说的很清楚了，施从文自己闯的祸，就该他自己收拾，我有没有钱都不会管，你们过来找我也没有用，别说今天你们来这么几个人，就是施家上下都来了，我还是这些话，所以，你们请回吧。” 说完施暖操控轮椅，转了半圈，侧对着蒋芳妃，那样子就是不想再多说什么。 客厅里一下子有些安静，施暖没看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表情，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过了五六秒之后，站在门口的施怀文再次开口：“暖暖，你看你说的，我二哥那不是你爸么，你怎么能直接叫他的名字，你这孩子真是……” 他说话的语气倒是没有多少的责备，偏带了一些对小辈的熟稔和无奈。 施暖微微皱眉。 蒋芳妃本站在靠着施暖不远的位置，仿佛才从施暖刚才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她本就是个骄傲的人，即便家世不如施从文，可结了婚之后，也是死死的压制着施从文，她从没在什么事情上跌过跤和吃过亏，可偏偏施从文那么老实的一个男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她面前窝窝囊囊的却敢直接在外边弄了个孩子出来。 这么多年施暖的存在，时刻的提醒着她的失败，她的御夫有术全是假象，那个男人背着她和别的女人苟且，还生了个孽种出来。 蒋芳妃看着施暖侧对着自己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突然叮的一声就算了，她感觉像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了，一下子冲上去：“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不管，这么多年你在施家吃喝拉撒，现在嫁了有钱的男人就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容不得你不管，今天你不拿钱不行，你必须给我掏钱出来……” 蒋芳妃的突然发飙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同原本站在她身边的施臣都没想到，以至于没有人第一时间阻挡蒋芳妃。 等施暖身边的张嫂反应过来的时候，蒋芳妃早就冲到了是施暖的旁边，施暖坐在轮椅上，比蒋芳妃矮了一半，蒋芳妃仗着身高的优势，直接就扑到了施暖的身上。 蒋芳妃没打过仗，不懂要先抓头发挠脸，她只知道要一招制敌，所以直接掐着施暖的脖子，也用上了力气。 24、你们在干什么 施暖也是没料到蒋芳妃会突然来这么一招，她印象里的蒋芳妃一直都是端着生活，兴许是真的被施从文伤到了，反正她看所有人都眼神淡淡的，不屑一顾，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女人有一天也会像个泼妇一般直接上来就动粗。 施暖没料到，也就没在第一时间防备。 等张嫂和施家其余的人冲过来要拉开蒋芳妃的时候，蒋芳妃已然把施暖连同轮椅都扑倒在地，她压在施暖的身上，手还掐着她的脖子，“你这个扫把星，就是你，就是你害的我被所有人嘲笑，你和你那个妈，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该死，从你来了，施家就没有顺遂过，现在你傍上了穆家是不是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我告诉你，你欠我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客厅里一时之间吵吵嚷嚷，张嫂是真的吓坏了，她被老爷子老太太送过来，就是要保护好施暖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怕穆封一个混账上来，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混账的并不是穆封。 张嫂上去想拉开蒋芳妃，可也不知道施家那些人是做什么来了，看着是过来拉架的，可一个个的伸手伸脚的挡着她，让她根本帮不上施暖。 蒋芳妃应该是气急了，把多年压在心头的郁结之气都撒了出来，掐着施暖骂个不停，“你就是靠着这张脸勾引的穆封吧，要不是你，我穆家别的女儿就能嫁进来了，都是你，你这个祸害……” 施怀文做样子拉着蒋芳妃的动作一顿，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施慈。 施慈站在人群最后面，没上来帮忙，只在原地跺脚，叫着“别打了别打了……”。 施慈自然也看见了施怀文看过来的眼神，她眼神闪躲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带焦急。 施暖也听见了蒋芳妃的话，她恍惚了一下，难得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了一下，若不是她嫁过来，施家还有谁合适嫁给穆封而穆封也看得上的。 她在蒋芳妃用力捏着自己脖子晃动中一下子就看见了人群外侧的施慈，她看起来着急的不行，脸颊泛着红，和平时自己在施家被人欺负时的表情一样。 施慈在施暖看她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心虚了一下，赶紧调转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施慈比她大一岁，穆封比她大三岁，其实年纪上，施慈和穆封也是般配的，而且施慈的脾气好，又是施家四房的正经小姐，身份也可以。 原来是这样啊，施暖居然想笑了。 施暖打石膏的那条腿正巧被压在下面，她原本痛得汗都出来了，可是这个时候，突然就觉得全身都不痛了。 蒋芳妃还在叫骂，“你们都欠我的，欠我的，我这一生，就是被你们给毁了……” 都欠你的，那谁欠我的，我的一生，是被谁给毁了的。 施暖被蒋芳妃压着，本就没力气挣扎，脖子被掐着，缺氧时间一长，她眼前就泛黑。 “你们在干什么？” 恍恍惚惚中，门口突然传来好像是穆封的声音。 施暖起初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紧接着就感觉压在身上的那些重量一点点的都没了，张嫂过来扶着她，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太太，您没事吧。” 施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脖子疼，嗓子疼，还有腿疼。 “你们在干什么？”穆封又问了一遍，声音冷冷的。 施暖努力的睁开眼看了看，嗯，确实是穆封，这大少爷居然这个时候回来了，还真的是时候。 25、死了才算大事？ 蒋芳妃被施臣拉起来，她在推搡中头发已经乱了，她站起来看见穆封之后好像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低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施暖，又看了看脸色都不太好的施家人，最后又看了看穆封。 “我，我那个……” 施暖被张嫂扶着坐在轮椅上，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控制不住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施臣在一旁替蒋芳妃回答：“穆少爷，对不住了，我妈刚才受了点刺激，一下子没忍住，暖暖，”他侧身看施暖，“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拦住她。” 穆封把站在客厅里的施家人挨个看了一遍，包括施暖，她低着头，捂着脖子，咳得用力，只能看得到一半的脸上通红一片，她盖在腿上的毛毯还在地上。 “谁让你们进来的？”穆封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蒋芳妃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哆嗦了一下，“我来找施暖，我过来找她。” 一旁的张嫂一个控制不住，“没人让你们进来，你们闯进来的，我都说了太太在休息，你们不信，非要进来，”她指着施家那些人，“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她骂太太的时候，你们全都在看笑话，还想让太太掏钱替你们还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张嫂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指着他们的手都在哆嗦。 施家人都不说话了。 穆封看了看脸色不好的施暖，抬脚走了过来。 施暖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穆封阴沉着一张脸奔着自己而来，她恍然了解，穆封这是做样子给施家人看吧，她现在毕竟是穆家的少奶奶，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关系不睦，可说到底，她身后还有个穆家，总不能这么让人找上门来欺负，打的也是穆封的脸。 想通了这一点，施暖心情就好了，这么看来，她是有人撑腰了。 穆封走到施暖对面，施暖看见他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就蹲下来，看了看施暖的脸，视线最后落在她捂着的脖子上，他声音居然轻柔了很多：“受伤了？” 他居然也会这么温和的同自己说话，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这话说的，受没受伤不是看得见的么。 穆封伸手把她的手拿下来，看着她脖子上的痕迹，蒋芳妃应该是真的被刺激到了，下手比较重，施暖曾怀疑，自己可能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其实那一瞬间，她也说不上自己是害怕还是觉得释然。 穆封的视线在施暖的脖子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长的整个客厅都安静的可怕。 施暖隔了一会才听见蒋芳妃有些结巴的声音：“那个，暖暖啊，阿姨是糊涂了，我这就是，这就是……” 就是什么呢，施暖以为她会说公司的窟窿堵不上害怕了，结果她说了另一番话，“……我这就是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一下子崩溃了。” 施暖笑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提醒她，她蒋芳妃今天这个样子，都是拜她这个私生女和那个负心汉所赐。 穆封显然是不想听这个的，他抬头看着张嫂，声音又冷了几度：“不报警还等什么。” 可能施家人都没想到穆封会报警处理，其实这个事情说出去，可大可小，不过大家算是一家人，而且都有些身份，自然是能关起门来处理，总比宣扬出去的好，况且报警的话蒋芳妃挪用公司资金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施怀文在那边赶紧开口：“暖暖啊，你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报警干什么，都是一家人，多伤感情，是不是。” 施暖嗓子有些疼，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沙哑：“什么是大事，死了才算？” 26、不用我抱你吧 施暖这句抱怨，配着她沙哑的嗓音，听起来还真的够委屈的。 那边的蒋芳妃也没想到会这样，她刚才上去掐着施暖的脖子，确实是下了狠手的，只是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其实来的时候，确实做了施暖不会帮她的打算，她也想过会动手，但是想的就是吓唬一下施暖，要说真的把她如何了，她其实是不敢的。 施暖和穆封关系再怎么不好，也还是占着一个穆家少奶奶的名号，而且穆家那两个老家伙都喜欢她的紧，自己再怎么没脑子，也不敢在这里把施暖如何了。 可是她当时就是脑子昏了，当时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当初施暖被领进施家的画面，施从文这个窝囊废，半辈子都被自己压着，平时自己说什么是什么，反驳都不敢，谁能想到他居然有那个狗胆做这样的事情。 施从文外边那个相好蒋芳妃其实去看过的，不过是性子好了一些，论长相论家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施从文当时是眼睛糊了屎么，找了这么样一个女人，这明显是在羞辱她。 蒋芳妃听见施暖的话，也有些慌了，她赶紧朝着施暖过去，可是刚靠近施暖，她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朝着穆封身边躲了躲。 穆封还蹲在施暖对面，施暖朝着他靠近的时候，他恍惚闻见了一种花香，说不清楚是什么花的香味，反正清清淡淡还挺好闻的。 穆封抬眼看着蒋芳妃，本就清冷的五官配着皱起来的眉头和不悦的眼神，让蒋芳妃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施暖盯着蒋芳妃，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穆封的声音更冷了，对着张嫂：“还不去？” 张嫂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赶紧哦哦哦了两下，跑到一旁拿起自己的手机，要拨110。 施怀文哎了一下，看样子想过去阻止张嫂，可是觑着穆封这吓人的表情，他也不敢动。 倒是施慈在人群最外侧，朝着施暖走了两步：“暖暖，今天是我们错了，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不报警，这个事情，我们会让二婶给你一个交代的，可以么？” 施慈本就长相柔弱，这时候说话小心翼翼的，还真的就让人有些想保护。 施暖不说话，给一个交代，能给什么交代？ 施暖垂着头，从穆封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紧紧抿着的嘴唇。 穆封站起来，转头看着施慈，“你施家能给我什么交代？” 他说的是“给我什么交代”，施暖心里一动。 施慈一下子卡壳，期期艾艾的模样。 穆封居然还笑了，可脸色看起来并没有好转，“找上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还是你施家仗着穆家人好说话，行事就放肆了。” 多余的话穆封也不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嫂，张嫂赶紧把电话播出去，对面几乎马上就接了。 施暖不想看施家人是什么反应，她声音低低的，“我想回房间休息了。” 穆封过去把毛毯捡起来放在施暖的腿上，自顾自推着轮椅，朝着一楼的客房去了。 那边施怀文有些不甘心，还在叫着：“暖暖……” 施暖和穆封都没搭理他。 施暖等着回到了房间，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哪里还有委屈和难过，只剩下平淡了。 而穆封的语气也变的略带嘲讽，“你们施家的人，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施暖知道没有了外人，没必要演戏了，她的语气也变了，“您就当看了个笑话，图一乐呵得了。” 穆封把施暖推到床边，“不用我抱你上去吧。” 27、想让她跟着出丑 施暖也没想穆封抱着，自己单腿跳着去了床上，刚才受伤的腿被蒋芳妃压着，现在还是疼的，她挪了一下腿，“要是方便，晚一些能不能送我去一下医院。” 穆封没出去，走到窗口，拿了一支烟抽，“做戏做全套？” 施暖无声的笑了，没回答。 感觉没过了一会，警察就来了，施暖听见张嫂在外边和警察讲述事情的经过，断断续续的，但是听得出来，没有添油加醋，说的都是事实。 没几分钟，警察过来敲门，是个女警，施暖知道是给自己做检查的，她也没遮掩，脖子上的伤一眼就能看见。 那女警显然是知道施家和穆家的，眼神偷偷的打量一直站在窗口的穆封，而后看着施暖的眼神就有些同情。 施暖沉默，他们关系不好，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 除了施暖脖子上有些伤，刚才被蒋芳妃压在地上，施家那些人说是过来劝架，可一个个的凑过来，没少在她身上抓挠掐，她身上都有证据，想必那些人当时是过来发泄一下，哪知道反而帮了她的忙，给蒋芳妃定了更多的罪。 女警检查完了，出去复命了，施暖腿还是疼，不知道之前骨裂的地方有没有因为摔了一下受影响，她按捺着等了一等，接着就听见外边就吵起来了。 自然带头的还是蒋芳妃，施暖其实也能明白她心中所想，这个事情若是真的闹到了警察局，施家两个老人那边是怎么也瞒不住了，本来蒋芳妃就挪用了公司的钱，老爷子若是知道了，定然是生气的，再加上她闹了这么一出，在穆家这边没了脸面，老爷子肯定气上加气，不说真的罚她，想必对二房那边以后也好不起来了，这个事情，说的深一些，是会牵连施臣的。 原本因为施暖，老爷子对施臣是有些偏袒，现在好了，蒋芳妃这么一闹，什么都没了。 施暖坐在床上听着外边的声音，蒋芳妃闹得最厉害，施怀文在旁边附和，施家另外过来的那几个人的声音没听见。 施暖一下子想到了施慈，然后看了看还站在窗口的穆封。 穆封正看着施暖，眼神深邃，里面似乎有很多东西，可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施暖不自在了一下，“一会要去警察局做笔录么？” 穆封收回视线，接着看着外边，不过还是回答了施暖的话，“不用，一会我和他们说一下，你不是要去医院？” 施暖低头看了看腿，叹了口气。 外边施家人闹个没完，蒋芳妃越是叫的厉害越是证明她真的怕了，施暖其实就越是高兴。 最后也不知道警察那边是怎么说的，蒋芳妃突然就不叫了，反而传出来呜呜的哭声，这次也不知道是真的哭了，还是在做戏。 间歇的能听见施怀文的声音，嘟嘟囔囔的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 穆封等着外边不吵了，才走出去，施暖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果然没一会，穆封回来，“他们去警察局做笔录，我送你去医院。” “张嫂呢？” “她代表我们去警察局。” 施暖点头，这次没用穆封开口，她自己下床，去了轮椅上，也不用穆封推着，直接操控轮椅出去了。 外边只剩下那个女警在对着张嫂说什么，看见施暖和穆封出来，女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穆先生穆太太，我和我的同事会跟着去医院，若是检查出来有问题，这个事情我们会严肃处理的，请你们放心。” 施暖抬头看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穆封，警察跟着去医院？ 他要求的？ 他不是觉得自己是在演戏么，还让警察过去。 施暖觉得好笑，这是想让自己跟着施家人出丑？ 28、大家都觉得我对不起你 不过施暖也没拒绝，等着她到了院子里，果然有一个警察等在那里，其余的已经带着施家人去了警察局。 施暖被穆封抱上了车，她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刚才用镜子看了一下，上面有明显的掐痕，托了她敏感皮肤的福，红红的，看起来一大片，有些恐怖。 一路上没人说话，到了医院，穆封早就打过招呼，有医生在门口等着，看见施暖被轮椅推过来，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缓和了表情。 施暖暗想，不会这些人也怀疑这是穆封打的吧。 施暖被推到一间诊室里面，女警跟着进去的。 医生先是检查了一下施暖的脖子，上面被指甲划得有些地方有淤血，有些地方有破皮，其余的地方就是红彤彤一片，看起来吓人，不过整体上，是没什么大事的。 施暖等着医生检查完脖子，“麻烦检查看一下我的腿，刚才被扑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摔的，有些疼。” 施暖不说，医生也是要检查的，不过听说有些疼，还是慎重了，开了单子，让去做检查。 施暖被推出来的时候，穆封正站在外边和一位白大褂医生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穆封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施暖不记得自己看见穆封这么发自内心的笑过，她和穆封第一次见面，是穆封被带着去了施家，那时候就是去相亲的，穆封一看就不高兴，自始至终拉着一张脸。 再后来，两个人定了下来，穆封还是不愿意，不过他不敢对老爷子发火，所以那些郁结全都对着施暖，自然是不可能再对着她笑了。 那医生很年轻，看样子和穆封还挺熟悉，看见施暖出来，冲着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女警想必也是看见了穆封的笑容，脸色稍显不好，看了看施暖，施暖对着她笑了笑。 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自己，她的路是自己走的，都是自己结的果。 施暖被带去拍了片子，结果当场就出来了，骨裂的地方被摔了，具体有没有什么影响医生也说不太好，只是委婉的提醒，“若是不注意，以后腿上落了毛病就麻烦了。” 施暖看不懂电脑上那些东西，所以想了想只说腿有些疼，医生也没别的好办法，问她能不能忍，这个怎么说呢，忍是可以的，不过这晚上就没办法睡了，本来这段时间因为打了石膏，她睡得就不好。 于是施暖摇了摇头，“太疼了，忍不了。” 医生看了看穆封，“开一些止疼药吧。” 穆封不说话。 等到从医院出来，女警带着同事在门口站好：“好了，我们就不跟着你们回去了，这个事情我们也清楚了，回去会秉公办理。” 她看了看穆封，“穆太太这情况，穆先生还是要多关心才好。” 施暖脸上带着笑意，“谢谢你们了。” 女警看向施暖的眼神中带着怜惜，“如果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等着女警和同事离开，穆封才开口：“是不是大家都觉得我对不起你？” 他声音很轻，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不高兴。 施暖操控轮椅出去，“人民公仆，看见一些事情难免忍不住，别放心上。” 穆封冷笑一下。 施暖回到家的时候，张嫂已经在家了，施暖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在那边很晚。” 毕竟施家那些胡搅蛮缠的人，未必会配合警察工作。 张嫂似乎挺开心的，“我做了笔录，警察就让我先走了。” 施暖想问问施家那边的情况，不过想了想，还是不问了，没什么意思。 29、从没打过架 张嫂过来推着施暖的轮椅：“太太，你没什么事情吧，刚才他们冲过来，我想过去帮你的，可是那些个施家人，看着是过来帮忙的，可哪里是这样，全是来欺负你的，我根本过不去。” 施暖声音不大：“没事，当时你要是过来，也会被抓伤的，我其实没什么，就是看起来吓人，不碍事。” 张嫂没多说什么。 这么折腾一下，时间也不早了，张嫂看了看穆封，“先生，晚饭吃面条可以么。” 穆封嗯了一下，张嫂把施暖推到沙发旁边，自己去了厨房。 施暖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你那个时候怎么回来了。” 穆封本来在身上摸烟，闻言停了动作，“物业那边打了电话过来。” 施暖沉默，物业怎么知道施家人过来是闹事的？ 施暖没回房间，就这么坐在轮椅上等着开饭，奇怪的是，穆封也没走，要知道他从前可是最不愿意和她共处一室的。 穆封没抽烟，把烟拿出来闻了闻就算了，翘着二郎腿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施暖坐在轮椅上，靠着椅背，看着外边有些出神。 折腾了这么多，她这么一放松下来，就觉得很累，很累很累，不是睡一觉休息一下就能缓过来的累，而是骨子里散出来的，怎么也抹不掉的累。 长这么大，施暖还从来打过架，更没被人这样压在地上掐着脖子过，现在想起来那个场景还有些恍惚。 不过看来蒋芳妃这次挪用的资金数目不小，要不然她怎么也不可能亲自上门来，更不会这么失控。 施暖虽然对蒋芳妃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也知道，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事向来稳重，只是现在做那么大的投资，还是挪了公司的钱，她是怎么一下子就这么糊涂的。 还有施家别的人，蒋芳妃不可能谁都不知会一声就挪了那么大一笔钱，所以那些人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他们怎么就没阻拦，任由蒋芳妃做了那么蠢的事情。 还是说蒋芳妃许了什么好处给他们？ 施暖想不明白，最后索性就不想了，闭上眼睛等着厨房的动静。 可能是太累了，施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仿佛还在想着施家那两个老人得知这个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结果还没想出来就直接昏沉的睡过去了。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她又做噩梦了。 她梦见自己被一个女人领着，朝着很陌生的地方走，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激动，“你到了那里听话一些，老实一点，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听声音，这人年纪不小了，不是她阿姨。 施暖突然就有些慌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阿姨生病了，还在医院躺着，她被带走了，她阿姨要怎么办。 施暖想转身回去，结果那个女人像是察觉了一样，突然一个转身，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像是拎一直小鸡一样把她拎着朝前走。 施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怎么挣扎都没用。 施暖想叫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她急得不行，浑身是汗，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个激灵，突然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混沌，不知道身处何地，她动了一下，而后看了看腿，是坐在轮椅上的。 才反应过来她原本是坐在这里等着吃完饭的。 施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一转头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穆封，穆封正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可表情上也算不得严肃，带着一些并不太明显的沉思。 30、说了梦话 施暖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的样子是不是被穆封全都看在眼里，她拍了拍脸，“我刚才做噩梦了，有没有说梦话啊？” 本就是缓解气氛随口一说，结果穆封还真的就回答了：“嗯，是说了梦话。” 施暖动作一顿，她不知道自己睡觉有没有说梦话的习惯，“我说了什么，有没有说别打我救救我之类的？” 施暖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穆封没回答，把摊在腿上的杂志抖了抖，继续低头看了。 施暖讨了没趣，笑完也就不开口了，安静的坐在轮椅上。 张嫂那边没一会就出来，“先生，太太，可以开饭了。” 穆封闻言先站起来，朝着餐厅走过去。 张嫂过来推着施暖，“太太，我觉得施家不会善罢甘休，要不然我们回老宅住一段时间吧。” 施暖看得开，“没事，今天闹成这样，他们也知道我的意思了，就算再过来，也不会如今天这样，放心吧，没事了。” 张嫂叹了口气，声音比较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真不敢想你以前在施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施暖弯了弯嘴角，“还好。” 张嫂煮了面条，还顺手做了几个小菜，配着吃倒是爽口。 穆封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他吃的比较快，施暖半碗才吃完，穆封已经放下了筷子。 他也不打招呼，直接起身走了。 张嫂有些尴尬，对着施暖，“先生肯定是因为今天施家人这么对你，还生气呢。” 施暖慢慢的吃饭，“是吧。” 谁信呢。 施暖吃过了饭，不想回房间，直接去了院子里。 天色已经黑下来，她靠着轮椅的椅背，长长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起来走路，从前不觉得，现在这么每天坐在这里，是真的累。 施暖等着天色全完黑了，才想着回房间，可是不等她有动作，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的震动起来，其实刚才吃饭的时候就震动了一会，施暖平时没有朋友，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不用想也知道的，她没搭理，好在那震动只一次，接着就没了。 现在这个时候又打过来，是掐算了她肯定从医院回了家？ 施暖还是没管，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然后进了客厅，回了房间。 本来她是很累的，不过刚才眯了一会，现在一下子也睡不着，施暖就坐在轮椅上，从柜子里拿了个盒子出来，这盒子从她回到施家就一直跟着她，后来被她带到了穆家，腿受伤从楼上搬下来的时候，她也只带了这个。 施暖把盒子放在床上，盒子是铁的，一种已经过时的饼干盒子，上面的图案都没了，施暖把盒子打开，里面有几张照片，还有一些小玩意，看起来是小孩子玩的玩具，不过早就过了时了，现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施暖把照片翻出来，不太多，十几张，她挨个的看了一下，然后把其中一张拿出来放在腿上仔细观摩。 照片里面是三个人，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子在中间，笑的一脸天真，左右一男一女，女人笑的温和，男人虽然严肃着一张脸，可是能看得出，也是带着笑意的。 施暖已经忘了施从文年轻的模样，她对施从文的印象就是他在蒋芳妃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她其实有些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男人还能出轨？ 什么样的女人能看上他。 可是现在拿着照片，施暖不得不承认，不看别的，单说长相，施从文还是比较符合大众审美的，浓眉大眼，棱角分明。 也难怪她阿姨不顾道德的阻拦和已经有了家庭的他纠缠。 31、可不就是在欺负她 施暖用拇指摸了摸照片里面那个女人的面孔，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其实从前那些相伴的岁月中，她懵懵懂懂的时候，也曾对着她的背影偷偷的叫过妈妈。 后来一点点的懂事了，有些事情虽然没有人告诉她，可她也能略微的察觉到，她再也不敢了，连偷着叫都不敢了。 施暖盯着照片中那女人温和的眉眼看了很久，直到越来越陌生才放下照片。 房间门被咚咚的敲了几下，还不等施暖回应，房门直接被打开，施暖一慌，把照片和一些小玩意胡乱的塞到了盒子里。 穆封站在门口，并没有打算进来，“你的电话。” 施暖回头，穆封就靠在门框上，一只手插在兜里，显然是看见了她刚才一系列的动作，他只是把手里的一只手机递过来，那是刚才施暖放在外边的电话。 “老宅那边来了电话，说是打电话给你没人接。” 施暖过去把电话接过来，上面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 “谢谢。” 穆封也没回答，转身走了。 施暖把门关上，回去把照片收好，盒子放起来，缓了几口气才打开手机。 上面不只是老宅那边的电话，还有施从文的，还有施家老宅的座机。 施暖先给穆家老宅回了电话，接电话的是老太太，电话刚接通那边就接起来了，接着是老太太的声音：“暖暖啊，你还好吧，今天家里发生的事情奶奶都知道了。” 这边都报警了，穆家那边肯定是瞒不住的，施暖有些内疚，从她嫁给穆封，似乎从来没为穆家做过什么，反而全是添堵。 “奶奶，我没事，除了受到点惊吓，别的都没什么。”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刚接到消息，施家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要不，你到奶奶这边来住一段时间吧。” 施暖肯定是不会去老宅那边住的，天天要和穆封演戏给两个老人看，她简直不敢想那种日子。 “奶奶，我真的没事，我挺好的。”施暖还笑了一下，“我这边有张嫂陪着，施家那边今天都进了警察局，应该也不会在过来了。” 老太太隔了一会才说：“我听说施家那边公司账面出了一些问题，是你……二夫人做的，他们是不是因为这个来找你的？” 这个事情怎么也瞒不住，施暖索性就直接说了，“嗯，她挪了公司的钱做了一些投资，结果亏了进去，想让我帮着把账面堵上。” “糊涂。”老太太直接叫了出来，接着又缓了口气，“施家那么多人，怎么能让她做这样的事情，再怎么也不能挪用公司的钱。” 谁说不是呢。 施暖不说话，老太太那边又说：“施家这是在欺负人啊，不管怎么说，你也还算是施家的人，他们，他们，唉。” 施暖在这边是笑着的，这个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施家人根本没有拿她当一家人，出了问题，那么大的一家子人不想办法，却找上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掏钱，还来硬的，可不就是欺负她么。 老太太兴许也知道这个事情她不能多说什么，安抚了施暖几句，最后说不管如何，他们都是站在施暖身后的，这事情明显是施家人不对，他们尊重施暖的决定。 施暖在电话里谢了又谢，惹得老太太不愿意，“你和奶奶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挂了电话，施暖低头把手机贴在额头上，心里一下子就乱乱的。 32、你有喜欢的人么？ 没有几分钟，贴在施暖额头上的手机再次嗡嗡的震动起来。 施暖抬头看了一下，又是施家老宅的座机，她索性直接挂断了，施家那两个老人，她连应付一下都懒得应付。 当年施从文把她领回家，蒋芳妃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变着法的折磨她，那两个老人不但一句阻拦没有，有时候还会为了让蒋芳妃顺气在旁边说两句风凉话，而且当施从文在蒋芳妃那里受气之后，两个老人气不过，却也知道施从文理亏，所以总是对着她说一些难以入耳的话，把她和她阿姨骂的猪狗不如。 他们从来都不想想，她阿姨确实不对，但是他们的儿子就是个好东西了么。 施暖挂断电话之后，直接把手机关机，然后出了卧室。 她从走廊一进客厅就看见了站在落地窗前面的穆封，穆封手里捏着个红酒杯，微微的摇晃，这穆少爷看起来还真的惬意。 穆封听见声音，半转身回头看施暖，施暖想了想，抬起手里的药包，“我出来倒水，没打扰你吧。” 穆封翘了一下嘴角，“没。” 施暖去了餐厅，倒了水，把止疼药吃了，再次出来，穆封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对面的茶几上放着刚开的红酒。 地下室有个储藏室，里面存的都是红酒，可是施暖并没有看见穆封喝过，不，确切的说，穆封从和她结婚之后，在这边留宿的次数太少，他也根本没机会喝酒。 施暖想直接回房间，可那边的穆封却先开口：“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施暖还真的是惊讶了，穆封这几天的变化太大了，从前那些日子，他非但不会让自己陪他说话，还避她如蛇蝎，不愿和她共处一室。 这几天这是怎么了。 施暖停住，却也没过去，只是皱眉看着穆封。 穆封兴许也知道自己这样子有些不对劲，端起酒杯对着施暖举了举，“一个人喝酒太没意思。” 施暖不知道喝酒是不是一定要有人作陪，但是按照她和穆封的关系，即便是一个人喝酒真的没意思，他都不应该叫上自己的。 穆封也没管施暖答不答应，先仰头干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施暖钉在原地，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穆封倒完酒抬眼看了她一下，“施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警察局那边有问过我，这个事情要不要和解。” 警察那边首先考虑的当然都是当事人和解，况且他们又算得上是一家人，能不闹僵还是不闹的好。 可是，施暖就是不想这么做，她若是这个时候让步了，尤其是对蒋芳妃让步了，那以后麻烦会越来愈多。 她反问穆封，“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穆封似乎是想了想，“我希望你把事情闹大。” 他笑了一下，“自然是闹得越大越好，闹得收不了场，施暖，那时候我们就真的可以离婚了。” 施暖看不出穆封是不是在开玩笑，他虽然表现的玩世不恭，像是随口一说，可这番话明明就是他心底的话。 施暖突然就有了另一种想法，她盯着穆封，“穆封，你有喜欢的人么？” 33、哪里像夫妻？ 穆封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紧接着是皱了眉头。 “有的吧，”施暖像是叹息，“我都忘了考虑这一点了，我嫁给你，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应该是有放在心里的人吧。” 穆封捏着酒杯，没回答，施暖看了看外边，脸上慢慢的带着笑容，“都是有人爱的人。” 只有她不是，没人爱她，只有人，越来越多的人，讨厌她。 可是说到底，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施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穆封，“施家这个事情，也闹不了太大，不过离婚的事情，我尽量不让你等太久。” 她接着又说：“我今天真的太累了，进去休息了。” 她操控轮椅回了房间，关了门才慢慢的吐出心里压着的那股浊气，慢慢的弯腰，抱着自己。 …… 第二天一早，穆封就走了，施暖因为腿疼影响的睡眠不好，穆封的车子一启动，她就醒了，坐起来精神了一下，而后单腿下床，站在窗口一眼就能看见那辆路虎。 看了看时间，离上班还早得很，也不知道穆封这么早离开是为了什么。 施暖回到床上，闭着眼睛想接着睡，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昨晚自己问穆封的那个问题。 穆封，应该是有喜欢的人的吧。 她从前没想过，现在突然就了然，那些穆封不愿意回来的日子，兴许是在陪着他的心上人。 心上人啊，光听着这三个字都觉得那么美好。 原来她的存在不只是伤害了施家人和穆封，还无形之中伤害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现在想想，真的是罪孽。 施暖的心情从早上开始就不好了，这个张嫂在她吃早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她猜测是昨天施家人找来的原因，有些自责，若是昨天自己拦得住，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事情了。 施暖吃了早饭，接了电话，说是之前网购的一些画画材料到了，她总算提起来一些兴致，让张嫂去取了快递。 东西取回来在客厅就都拆开了，张嫂看着施暖买的这么东西，“太太，你这是要画画么？” 施暖嗯了一下，“最近太闲了，找点事情做。” 张嫂点点头，施暖想了想又说：“晚上的时候，我还是会念经的，你的经文挺有用，我昨晚念了两页，睡得很好，心态平和了。” 张嫂也知道施暖是在安抚自己，昨天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就算把正本经书全念了，也没人能心态平和。 施暖没有绘画的功底，只能在网上找一些基础视频看，张嫂帮她把画纸在客厅的空地上铺好，施暖从轮椅上下来，直接坐在地上。 张嫂站在一旁看着施暖，她瘦瘦的，从她的角度能看见施暖凸出来的锁骨，她摆弄画纸的手修长，手背上没什么肉，用张嫂老家人的话来说，手上没有肉的人没福气。 虽然是一种迷信的说法，可是张嫂觉得在施暖身上还挺准的。 她被穆家老太太雇佣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就告诉她施暖这边的全部事情了，那老人家没添油加醋，说的比较客观，张嫂其实也没觉得如何，她在很多高门大户做过，看见过很多人情冷暖的事情，说到底，那都是别人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只要守着本分，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行。 之前穆封没过来，张嫂只觉得施暖这个人话不多，可能有那样的出身，多少会对一个人的性格有影响，后来就是觉得施暖和穆封的相处有些问题。 虽然老太太也说了，穆封对施暖不好，可这哪里是一句不好能形容的。 至少她来照顾施暖那些日子，没见施暖接到过一通穆封的电话，虽然她也不曾给穆封打过电话去。 这两个人哪里是夫妻，比朋友还不如。 34、不盼着打死她不错了 施暖拿着手机认真的看视频，脸上表情淡淡的，张嫂想了想，“太太，中午想吃点什么呢，有没有特别想的东西。” 施暖抬头看了她一下，“你看着做吧，我不挑。” 张嫂似乎也知道施暖会这么说，无声的叹了口气，“好，我去准备了。” 施暖确实是不挑，她过来照顾施暖快一个月了，她就没有挑的时候，有时候她觉得施暖生活的很简单，可是有时候，她又觉得施暖生活的太累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对任何事情都没有要求，只能说她不敢，她害怕。 施暖总算是找到了事情做，就这么趴在客厅里，看了几遍视频，铺了一张画纸，然后开始最简单的绘画。 她一幅画的底稿还没出来，外边就响起了车子声，凭着她的感觉，这声音应该不是穆封的。 施暖从地上单腿站起来，透过落地窗看着外边。 院子里确实来了一辆车，确实不是穆封的车子，而是老宅那边的。 是了，她昨天受了惊吓，老爷子和老太太那么疼她，怎么可能不过来看看。 张嫂显然也听见了声音，她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先生怎么这么早就……”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老夫人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这么说，她是知道今天老宅那边有人要过来的。 施暖看了看张嫂，“帮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张嫂嗳了一下，赶紧收拾东西，她东西刚装起来，老太太和老爷子就被人搀扶着进来了。 施暖刚好坐在轮椅上，操控轮椅要出去，老太太看见施暖，叫了一声暖暖，眼眶就红了。 施暖今天穿的是一件V领短袖，脖子上面的划痕还在，那些被掐出来的红痕还没消除，看起来确实有些触目惊心。 施暖笑了：“奶奶过来了啊，我没事的，还麻烦您和爷爷专程过来一趟。” 老太太盯着她的脖子看，“施家人也太狠了，这是想杀了你啊。” 掐脖子上，可不就是想杀人么。 老爷子先过来看施暖，声音微冷，“他们来有脸打电话过来求情？还说什么失手，这是失手？” 老太太跟着老爷子过来，伸手想摸施暖的脖子，“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张嫂站在施暖旁边，声音听起来也挺心疼的，“您二老昨天是没看见，施家人来了四五个，四五个人打太太一个人，太太还受着伤，被他们按在地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下得去手。” 老太太眼里噙着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摸了摸施暖的头：“我们暖暖，受委屈了。” 施暖眼眶也有些热，昨天被那些人那样子对待，虽然穆封表现出来维护她，可是她知道，那些所谓的心疼和不平都是假的，她受到什么样的对待，穆封其实，是不在意的。 现在被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样子心疼，她好像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她感觉胸口暖暖的，涨涨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 “奶奶，没事的，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会处理这个事情。” 张嫂过去扶着老太太，让她坐在沙发上，“是是是，昨天我从警察局回来，还听见先生给那边的人打电话，说是这个事情不能不了了之，穆家一定要给太太讨个公道。” 老爷子眼睛盯着施暖的腿，“阿封倒是出了我的意料。” 谁说不是呢。 估计穆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穆封昨天会站出来维护施暖。 这少爷不盼望着施家人打死她就不错了。 35、我住楼下，他住楼上 穆家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昨天晚上，施家那边打了电话过来，倒是没说事情多严重，意思是钱也不用我们这边帮忙了，就是警察局那边希望我们通融一下，我本来还觉得没什么大事，他们又是你的娘家人，不要把事情做得太过了，可是暖暖，我的暖暖啊，奶奶看你这样子才知道，那些人哪有拿你当一家人啊，这次真的要是就这么算了，奶奶担心，他们以后会更得寸进尺。” 施暖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奶奶放心吧，这次就是我想算了，穆封也不会算了的，昨天他可是最生气的，不信您问张嫂。” 施暖这么帮穆封挣面子，张嫂当然是配合的，“是啊，昨天先生也是气的不行，要不是怕太太担心，我看他那个样子，是要上去教训那些人的。” 施暖看了看张嫂，张嫂面不改色，这么大的谎话说出来居然一点也不脸红，还真的是定力不错。 老爷子看了看四周，“暖暖这腿受了伤，现在住哪个房间？” 张嫂和施暖同时卡壳了，施暖眨了眨眼，“那个，行动不便，在楼下住着。” 老爷子又问：“穆封住哪个房间？” 施暖抿了抿嘴，“他最近应酬多，回来的太晚了，怕打扰我，就还是睡在楼上的主卧。” 老爷子盯着施暖看了看，像是能看得出她是否撒谎一样。 张嫂站在旁边，这时候也不说话了。 外边想起车子引擎的声音，施暖心里一动，知道这是穆封回来了。 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和昨天一样。 穆封应该是得了消息的，进屋直接奔着老爷子和老太太过来，“爷爷奶奶，你们怎么过来了。” 老爷子对着穆封就变了脸，“怎么，有什么事情怕我们知道？” 穆封眼角扫了一下施暖，施暖一身正气，她没做任何的亏心事，什么都不怕。 “我能有什么事情怕您二老知道的，爷爷真的是会开玩笑。” 说着穆封看了看张嫂，“张嫂，去给奶奶泡杯茶，弄些水果。” 张嫂啊了一下，“看看，我这激动的都忘了这一茬了。” 这么一来，刚才的话题算是岔过去了。 穆封过去坐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没忘了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问了一下警察局那边有没有给什么回复。 穆封表情冷淡了下来，似乎不愿提施家，“自然首先是让和解的，但是我不想和解，昨天他们找过来，做了那样的事，还想着和解，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老太太也点头，看着施暖，“暖暖受了这么大的罪，总不能仗着一句亲戚就算了。” 穆封也附和：“是啊，昨天我进来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按着暖暖，那场面……” 他点到为止，不过这话也间接的印证了刚才张嫂的话，四五个人打施暖一个。 老太太又心疼了，“暖暖，不怕啊，大不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回施家了。” 施暖点头，她确实没打算再回施家。 正在说话间，施暖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虽然知道是谁打过来的，可是这么多人在，她总不好不接，施暖像模像样的拿出来电话，看了看，脸上纠结的表情明显。 老太太一看她表情就猜出来对面是谁了，脸色微微冷着。 施暖想了想，还是把电话接起来，那边先开口，是施家的老太太。 36、我是穆封 施家老太太年纪比穆家老太太小两岁，但是看脸的话绝对比穆家老太太老很多。 穆家这些儿子儿媳虽然也不太省心，但是大家都能装，面子里子都想要，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除了程曼芝和苏芬喜欢在嘴上套讨点便宜，别的糟心事还真的不太多。 可是施家不一样，施家人口太多了，心思也就多的猜不过来，一个个的又有些不省心，这老爷子和老太太没少跟着闹心，心操的多了，自然都表现在脸上了。 施老太太声音温和：“暖暖啊，我是奶奶。” 施暖垂下目光，没回答，施老太太估计也知道施暖是这个反应，一点没影响她的怀柔政策。 “暖暖啊，昨天很忙么，奶奶给你打电话一直都没人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她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我是晚上的时候才听你爸过来说这件事的，没想到你阿姨那么糊涂，挪了公司的资金不说，还找到你那边去了，你说说，让我们说什么好，这知道的是你阿姨害怕我们责备，没了办法想到了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老人想占你便宜，唆使你阿姨去的。” 施暖还是不说话，客厅里的人都不出声，施暖虽然没开免提，但是这么安静的情况下，大家还是都能听得真切。 “我听说你阿姨还和你动手了？” 老太太声音稍微严厉了一些，还透着一些无可奈何。 “奶奶听说你受伤了可是担心的紧，昨天小臣过来了，你爷爷气的够呛，你阿姨还在公安局，你爷爷没人出气，昨晚把小臣给揍了一顿，要我说，揍得好，一个大男人，居然拦不住一个女人，你说要他有什么用。” 坐在沙发上的穆家老太太倒是乐了，她倒是想看看对方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一旁的穆封从兜里掏出烟盒，没打开，就放在手心把玩。 施老太太等不到施暖的应答，只好再次放柔了语气，“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这次的事情毕竟是牵连整个施家的，若是只有她蒋芳妃一个人，奶奶绝对不会管，任你撒气，可是暖暖啊，你也是施家的人，那女人又是你爸的老婆，你就是不看别的，还看看你爸的面子。” 她这话说的，还任她撒气，说的好像这个事情是她胡搅蛮缠一样。 施暖叹了口气，虽然没说话，但是也算是对施老太太念叨这么多给了个回应。 那边的施老太太像是得到了回应一样，语气再次一变，“你爸昨天想去医院看你的，还想着把你阿姨弄出来，带着她去看你，让她亲自给你赔礼道歉，结果警察局那边不给通融，听说是阿封透了话，这个事情要公事公办，你爸这才没过去，唉，奶奶看得出，你爸是心疼你的，昨天听说你阿姨把你打了，都掉眼泪了。” “暖暖，你别怪你爸，其实你爸这些年心里都不好受的，他是真的想对你好的，只是你阿姨的性格你也知道，你爸怕对你好一些，你阿姨背后对你使绊子，你要理解他啊。” 也不知道施老太太晓不晓得施从文之前给她打了电话，还撂了狠话，若是知道了，还能说出刚才这句话，施暖对施家人的佩服，就又上了一层楼。 施老太太在那边万分忧伤，可是这边的施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施老太太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她再次叫了一下：“暖暖？” 施暖无声的叹了口气：“嗯。” 老太太声音又柔了柔，“奶奶知道你委屈了，可是这个事情总是还要解决的，你阿姨年纪也大了，在警察局那种地方身子骨也受不了，再说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咱也别闹大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关起门来说好不好，你让警察局那边算了，我们签个和解协议，而后奶奶肯定会好好罚你爸和你阿姨的，奶奶保证。” 施暖捏着电话，想问问施老太太蒋芳妃年纪大了受不了警察局的环境，那她腿还受伤，就受得了一顿暴打了？ 还有，什么叫有头有脸，有头有脸的人能干的出在外边养女人的事情？有头有脸的人能干的出挪用公款的事情？有头有脸的人能干的出逼人掏钱帮自己填窟窿对方不答应就动手打人的事情？ 只是还不等她这一长串的话问出口，一只手从旁边直接伸过来，拿了施暖的电话。 施暖一愣，转头就看见穆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他拿着她的电话，直接开了免提，也没开口称呼施老太太，“我是穆封。” 37、不把她放在眼里 施老太太那边一卡壳，显然是没想到穆封会在施暖旁边，这个时候穆封应该是在公司里，就算他真的在休息，按着所有人对穆封和施暖关系的了解，穆封也不应该陪在施暖的身边。 施老太太不知道刚才她说给施暖的话被穆封听见了多少，停顿了一下之后马上就带着笑意：“哎呀，是阿封啊，没想到你在家。” 穆封呵呵一下，“我自然在家，阿暖被打成这个样子，我不在她身边陪着还能在哪里。” 这话堵得施老太太再次一顿，一旁的穆家老两口却是面带笑容了。 施暖也不知道穆封这谎话说的，怎么就这么顺溜，若不是两个老人过来，他怎么会在她身边。 施老太太也是个老油条，短暂的尴尬之后，马上又说了：“那倒是，之前我还听别人说你和暖暖关系不好，我为此还担心了好久，今天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穆封不喜欢兜圈子，“关于施二夫人昨天打上门的事情，您老不用找阿暖说情了，这个事情，现在她说了也不算，我肯定是要追究的，我自己的夫人在我的家里被人按在地上打，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可能会让我就此作罢，相信你老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我也没做过分的要求，法律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阿暖的腿前段时间摔伤，本来是快好了的，结果昨天被施二夫人一闹，养好的地方又伤了，我奶奶听了，可是真的哭了出来，我今天也就说句痛快话，这个事情不会走和解这条路，我这么做，也是让施二夫人长个记性，从前她欺负阿暖，那是阿暖没人撑腰，这个时候还来这一招，就有些过分了。” 施暖在听了穆封那句“真的哭出来”的时候差点笑了，也不知道施老太太有没有听出来穆封言语之间的讽刺。 施老太太被穆封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本来没想过穆封会接电话，对付一个施暖，她还是很有把握的，那么多年，施暖被她拿捏，不可能结婚一年就硬了脾气，况且她说的也是好话，就不相信施暖不就范。 可是怎么算也没算到遇到了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穆封，还上来一大通的话来堵她，不给她发挥的空间，施老太太恨得牙都痒痒了，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穆家这个二少爷是真的不把她当回事的，这个施老太太还是有自知之明，她可以在施暖面前摆奶奶的架子，但是在穆封面前却不能，想当初穆封娶施暖，可是整个结婚典礼过程中，一句奶奶也不曾称呼过她，算是直接撂了她的脸。 这么多年了，穆封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她的人。 即便是再怎么不满，施老太太还是笑着的：“阿封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奶奶心里何尝好受，暖暖毕竟也是我的孙女，我怎么会不心疼，可是如今形势摆在这里，这个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穆家脸面上也无光不是么，何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谈，你们可以放心，蒋芳妃这次闯的祸，我们是不会包庇的，你们说怎么处理，我们就怎么处理。” 穆封笑着：“我们就像让法律来解决。” 那边明显能听见施老太太吸了一口气的声音，显然是气的，施暖觉得全身舒畅，原本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腿，好像也不疼了。 穆封虽然没和施家老太太打过交道，但是也知道接着扯下去没什么意思，于是开口做总结：“这个事情，说什么都没用，你们还是想着请个好点的律师吧，施二夫人毕竟犯得是杀人未遂的罪，可大可小。” 也不给施老太太辩解的机会，穆封直接挂了电话。 38、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穆老太太和穆老爷子对穆封的做法很是赞同，不停的点头，“这么做就对了，看看她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话，对暖暖的伤一句没问，全都是在推脱责任。” 施暖心里暖暖的，虽然穆封替她出头，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一方面也是在做戏，可毕竟让施老太太下不来台，她就是高兴，施暖看了看时间，转头轻柔着一张脸，“奶奶，你们吃饭了么，中午在这边吃吧。” 老太太嗔怪的看了看施暖，“你这孩子，就让爷爷奶奶在这里吃个饭这么简单？我们晚上还想在这边住呢。” 施暖和穆封一愣，谁也没想到两个老人今天过来，还带着这种打算。 施暖和穆封对视了一下，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头疼的神色。 又是要演戏了。 张嫂中午要多做了几道菜，老太太带着个佣人过来的，陪着张嫂子厨房忙活，穆封和施暖陪着两个老人在院子里坐着喝茶。 老太太看了看施暖的腿，“这行动不便，哪里也去不了，是不是无聊的很啊。” 施暖笑笑：“还好，我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所以影响不大。” 老太太看了看穆封，“你也是，这么不懂风情，就不知道带着暖暖出去走走。” 穆封眼角扫了一下施暖，“她都说了她也平时都不怎么出门，这时候不是就应该在家养着么。” 老爷子瞪了穆封一眼，“你听不出来那是你老婆帮你找面子？” 穆封这次笑着看施暖：“你原来是帮我找面子啊。” 施暖不说话，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两个人眼神碰撞，接着都转开了。 这个话题也就提了这么一下，老爷子和老太太也知道不能多说，穆封是个软硬都不吃的家伙，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接着话题一转，提了一下穆氏公司里的事情，谈这个，施暖就一点也插不上嘴了，只能安静的在旁边喝茶。 穆封对公司的事情可谓是真的了如指掌，即便是出差一个月刚回来，可是老爷子问什么，他都能答得上来，甚至下面一些不起眼的人事变动，他都有留意过。 老爷子问了一些，然后似乎是随口这么一提，“那施二夫人，也不知道是信了谁的话，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挪了公司里面的钱，还有那施家的一众人等，居然也没拦着，实在是奇怪的很。” 这件事若是放在穆家，施暖相信，有人敢挪用公司一分钱，依着大夫人程曼芝那性子，早就翻脸，把事情闹大了。 她把穆家公司看的可是紧紧地，生怕有一分钱去向不明。 穆封抿了一口茶，“也没什么奇怪的，蒋家不是大户，作为娘家，金钱上不能帮衬施二夫人，有时候还需要她去贴补，施二夫人想要做点生意赚点私房钱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也不能挪公司的钱啊，再说，再怎么想赚钱，一下子投进去这么多，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么。” 穆封挑着嘴角，“我听说去年的时候，施家大房那边就曾挪了公司里面一笔钱私下里做了生意，不过大房那边运气好，没惹出什么事端，赚了一些，钱回来之后赶紧就把这个窟窿堵上了，兴许施二夫人是见大房这么做了，跟着眼红也说不定。” 施暖在旁边捧着茶杯，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紫砂茶壶。 其实按照她对蒋芳妃的了解，她确实是会眼红的人，但是也不至于真的就胆大到去挪用公司那么大的一笔钱，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39、花香 老爷子和老太太没想那么多，老太太只是有些看不上蒋芳妃的样子，“自己闯了祸，不想着怎么弥补，倒是指着被人给她填窟窿，想的也是够美的。” 随后穆家老太太看了看施暖，眼神又带着怜惜了，“这施二夫人也不知道跟施家那边说了什么，你奶奶居然还打电话来帮着她说话，真是想不通。” 施暖笑笑，一副不想计较长辈偏心的样子。 她其实知道，施家老太太打电话过来，也并非是帮着蒋芳妃说话，她怕的，不过是施家面子上挂不住，蒋芳妃在施家，并不是特别得两个老人的喜欢。 老太太见施暖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明白这可能说到她心里的痛处了，也就赶紧说了别的事情，“我知道最近有个商场做活动，挺热闹的，我们下午过去看看吧。” 那边穆封眉头一挑，放下杯子，“奶奶，公司下午还有……” “还有什么？”穆家老爷子慢悠悠的开口打断他。 他一开口老太太也像是被点拨了一下，瞪着穆封，“你出差一个月公司都没事，怎么，今天一下午不回去就不行了？” 穆封被老太太一句话怼住了，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施暖，施暖知道这是让她开口的意思，可是现在两个老人都杀到这里了，人坐镇在这，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劝得动的，所以她无视穆封的眼神，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老太太把视线从穆封脸上收回来，“我和你爷爷，十天半个月也不出门，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总想着出去转转，暖暖腿不好，我和你爷爷年纪也大了，若是买了东西，拿都拿不了……” 这话说的，还真的可怜。 穆封也不想提醒他们还有张嫂可以跟着，拿不了东西张嫂可以帮忙，他也看出来了，两个老人这是委婉的要求他必须出面，穆封叹了口气：“好了，奶奶，我跟你们一起去，公司的事情先放下。” 老太太笑了：“公司那边还有你爸，你爸你还不放心啊，你爸能力可是比你还强。” 夸了穆锦生，也让穆封心情好了一些。 张嫂那边过了半个小时过来说可以开饭了，老太太和老爷子互相搀扶着起来了，张嫂本来想过来帮着施暖推轮椅，可是看了看穆封，又看了看老太太，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扶着老太太另一只胳膊，去了餐厅。 穆封慢悠悠的起来，过去推着是施暖的轮椅，声音很低，“你这腿脚，还能出去逛街？” 施暖声音也不大，“我说不能，就可以不去了？” 穆封站在她后面，嗤笑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说的好像是有那么一些道理。” 施暖也不想去想穆封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接着不说话，一直到进了餐厅，穆封弯腰抱着她，施暖身上带着一股花香，弄得穆封神思一顿，接着稍有些粗暴的把她放在椅子上。 今天午饭做的很丰盛，照顾了老人的口味，也照顾了施暖这个病人。 穆封坐在施暖旁边，帮着她盛了一碗汤，施暖看了看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对面的施家老太太看了看他们俩，眼神深了一下。 施暖吃的不多，为了配合大家的进度，吃的就比较慢，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穆封坐在施暖旁边，明明平时离着这么近的时候也有，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每一次夹菜，每一次有动作，总是能闻到施暖身上的那股花香。 她脖子上的划伤处抹了药膏，按理说就算是闻，也应该闻到药膏的味道，可是并没有，他就是闻到一股花香，很淡，闻起来还算舒服。 穆封用眼角看了施暖好几次，施暖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垂着眼小口小口的吃饭，样子看起来很端庄。 40、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穆封看了施暖几次之后就有些烦躁，他从前没这么打量过施暖，他不屑看她，也讨厌看见她，可是今天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的原因，脑子里总是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比如结婚那天，她盛装站在他面前，同他一样，脸上没什么喜气，一直到晚上，明明是两个人的新婚夜，可是他躲了出去。 施暖也不问也不寻，安安分分的洗漱睡觉，施暖后来说，这段婚姻，她也身不由己，其实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还比如，那一次住在老宅，他和她同床共枕，其实能感觉到，她一直守着自己那侧的床边，恨不得一个翻身就能掉下床，他当时睡不着，曾侧身看着她想了很多。 这个人是他的妻子，他们结婚一年了，可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他不愿意回家，不愿意看见她，甚至是有些埋怨她，若是她也不想嫁，为什么不反抗，如果她誓死不嫁，他也不会被拖下水。 是了，是怨她的，他应该怨她，若不是她，他本来可以自主他的婚姻。 ……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老爷子和老太太就张罗要出门。 张嫂帮施暖拿了毯子盖在腿上，穆封站起来，已经看不出脸上的不情愿，“走吧，早点出去，还能多看看几处地方。” 一共出门两辆车，穆封施暖和两个老人一辆，张嫂和老太太带过来的佣人一辆。 穆封直接驱车去了老太太说的那个商场，确实是在搞活动，穆封看着商场前面小广场上人来人往，嘴角微微翘着。 这是有备而来，连这边搞活动都打听好了。 车子进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穆封先下车，过去把施暖抱下来。 她身上还是那股花香，原本觉得还算好闻，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么扰人。 穆封把施暖放在轮椅上的时候没控制住问：“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施暖一愣，没反应过来穆封为什么这么问，穆封紧接着说：“味道不太好。” 施暖侧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我没用香水，是有什么味道么？” 穆封在施暖的身后，垂目看了看她，没回答。 施暖又闻了几下，“不应该啊，衣服是早上新换的。” 老太太在前面站住，回身看着他们俩，“我一个老太太走的都比你们快，你们两个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穆封笑一下，推着施暖快了几步。 坐着电梯到了一楼，一楼促销活动很多，人自然也多，老太太和老爷子还真的弄得自己什么都没见过一样，拉着两个佣人四处逛，脚步快的好像根本不是老人家，也不管身后的穆封推着施暖跟不跟得上。 终于在一处人挤人的地方，穆封低头推着施暖，躲了个小孩子，然后一抬头发现，他把两个老人和两个佣人给跟丢了。 施暖其实也知道怎么回事，回头对着穆封，“找个地方坐一会吧，他们估计也去休息了。” 为了给两个人创造机会，他们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穆封四处看了看，一楼休息区都是人，二楼也在搞活动，虽然不太多，但是也挺吵，穆封干脆推着施暖坐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是美食一层楼，穆封四处看了看，找了个甜品店，推着施暖进去。 这时候中午饭时间刚过，吃甜品的人不多，两个人正好能坐在靠窗的位置。 穆封点了一杯咖啡，施暖点了一杯可可，看服务员还盯着两个人，施暖又点了两块小蛋糕，服务员这才拿着点餐单子走了。 41、为何分手 甜品店里面放着轻缓的小情歌，气氛还是很好的，只是施暖和穆封两个身份颇有些与众不同的人这么面对面坐在这种地方，心里就莫名的有些别扭。 旁边靠窗位置坐的是一对情侣，年纪不大，应该是对待爱情满身激情的时候，两个人挨着坐，头靠着头说着悄悄话，偶尔旁若无人的亲一下。 施暖看了那边一眼，然后赶紧收回视线，这时候能坐在甜品店的，差不多都是年纪不大的情侣，倒显得她和穆封有些格格不入。 穆封显然是没注意这么多，眼睛看着外边，像是陷入了沉思。 旁边的小情侣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子靠在男孩子怀里低低的笑了两下。 施暖心里一动，侧头看了过去，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施家大房的施清，年纪比她大四岁，当她还懵懂的时候，施清已经牵着小男友的手逛街了。 她只见过施清的小男友一次，那男孩子留着微长的头发，看起来痞痞的，施清窝在她怀里，笑的脸颊微红。 她回了施家之后，施清没少难为她，她还从没见过施清露出那样的表情。 原来爱情可以让人变成这个样子啊。 施暖没谈过恋爱，可是现在看着那边女孩子窝在男友怀里笑的幸福，想起施清搂着小男友笑的腼腆，突然就有些心酸起来。 她身份不好，被人指指点点的怕了，不敢轻易交朋友，自然就更不会有男朋友了。 她从前从没想过这一点，可是如今却突然心动，若是自己有个能见得光的身份，也能在最美好的年纪，遇见一个愿让她微笑的人，是不是从前的那些时光，想起来也不会觉得心疼不会觉得锥心刺骨了。 施暖这么一走神，视线定在那小情侣身上的时间就长了一些，以至于穆封看过来的时候，她还在神游。 穆封伸手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语气微凉：“怎么，想到前男友了？” 施暖一顿，赶紧回神，倒是没有躲藏，眼神中的怅然若失还在，“我没有前男友。” 这倒是让穆封一愣，不过紧接着就想到了原因，施暖回到施家也是十几岁了，慢慢开窍的时候，可是那样的身份，又遇上施家那种不好相处的人，她日子本就过的不好，哪还有心思交男朋友。 穆封笑了，“那可真是遗憾。” 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年岁都蹉跎了。” 他这么说，想来就是在那个年纪，身边是有人陪伴的。 施暖想了想，“你看见这种画面，会想起前女友么，或者想起心里藏着的女孩子么。” 穆封摸了摸下巴，赶上服务员端着咖啡可可和蛋糕过来，他就没开口，等着服务员走了，穆封先笑了一下，“我看见这样的画面不会想起，不过你这么问，我倒是想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环境气氛太好了，施暖觉得居然和穆封能和平的相处了，要知道结婚这一年时间，他要么不对自己说话，要么说出口的必是尖酸刻薄的语言。 施暖喝了一口可可，温热的感觉传到胃里，很是舒服，“你前女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就分手了呢。” 41、她看起来那么可怜么？ 见施暖一副聆听的样子，穆封难得的居然清了清嗓子，“是个漂亮的人，至于分手，原因太多，不想说。” 穆封找个长相漂亮的女朋友也是正常，那个年纪，似乎可以什么都不考虑，男孩子只要看帅不帅，女孩子只要看美不美就可以了，两个人相处也不用管以后，没有经济压力，没有双方家庭的干涉，只要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够了。 施暖转头看了看外边，很想问穆封，还爱不爱了，可是她如今身份特殊，这句话若是问出来，穆封难免又会对她讽刺或者嘲笑。 还是算了吧。 穆封不喜欢吃甜食，两块蛋糕他一口没动，施暖她勉强吃了两口，她有些吃不下，可是原本从前，她最想要吃的就是这种东西了。 在甜品店坐了好一会，穆封兴许也注意到这边全都是情侣在凑对，于是站起来，“走吧，出去看看。” 施暖没拒绝，直接操控轮椅，没用穆封过来推着，不过穆封似乎也没打算推着她，直接转身结账去了。 施暖先出了甜品店，在门口等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还真是不习惯这样出门，好像真的残疾了一样。 吧台那边等着结账了有两对情侣，穆封排在后面，所以有些慢，施暖无聊的四处看了看，看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就觉得不远处有个人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那人一身西装，身边站着个人，正拿着东西对他说什么，他没看那人，视线直直的投过来。 施暖眯了眯眼，确认了又确认。 不认识。 她收回视线，那边的穆封也出来了，过来直接站在她身边，“接下来去哪？” ？？？ 不是他说出来看看么？ 施暖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去吧，我自己可以四处走走，一会若是奶奶找我们，我给你打电话。” 穆封想了想，点头，“也好。” 他也没等施暖再说什么，转头朝着一侧走了。 施暖想了想，操控轮椅，朝着另一侧的电梯那边去了。 临进电梯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刚才那人的方向，人已经不在了，她左右看看，寻不到人影，想必也是她自己感觉错了。 坐着电梯去了五楼，母婴区，这一层相对来说最安静了。 施暖操控轮椅去了休息区，休息区里现在没人，施暖一个人坐在那边，安静的很。 她靠着轮椅，闭上眼睛，好似才有空闲喘口气。 就这么靠着轮椅休息，气氛很安静，安静的她差一点睡着了，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有营业员正站在她旁边，一脸温柔：“女士，给你倒了一杯水，放在这里了。” 施暖是意外的，那营业员说完微笑着离开，施暖看了看身边放着的水，看了看轮椅。 她现在看起来这么可怜了么？ 兀自想了想，可不就是可怜么，腿脚不利索，也没人管，只能一个人找个地方休息。 何止是可怜，简直是惨。 施暖低头笑了笑，没有喝水，静等了一会，手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穆家老太太。 老太太声音很洪亮，“暖暖啊，你在哪里啊？” 施暖自然是不能说自己在哪里的，反问一句：“你们在哪里，我们刚才跟丢你们了，现在过去找你们。” 老太太没想那么多，报了自己的位置，他们现在在商场外边的一家茶馆里。 施暖挂了电话赶紧给穆封打了过去。 施暖本以为穆封还在商场里面，结果穆封那边也已经出去了，目前不在商场，施暖愣了一愣，“那现在怎么办？” 穆封语气平淡，“你就说遇见我商业上的朋友了，需要寒暄一会，我这边忙完了过去找你。” 穆封没说需要多久，施暖刚想问，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了。 电话临挂断的时候，施暖依稀的听见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说了一句“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