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不了情》 楔子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方闵又挨骂了。 挨骂的原因很简单：考试没考好。 这是高三第二次全市模拟考试了。 她只考了五百多分，在全市排名两千多名。 这个成绩，连稍微有点名气的二本都够不到。 方闵从小学习就不怎么样。 之前，爸妈总是跟她说：没关系，念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但是，在岳锋凛到他们家之后，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岳锋凛是谁呢？ 是和方闵她爸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他儿子。 岳锋凛的爸妈在一场地震中去世了，他爸爸临走的时候把岳锋凛托付给了方闵爸妈。 岳锋凛实际上比方闵大了一岁半，因为家里出事儿，留级一年，因此和方闵变成了同班同学。 那一年，方闵十五，岳锋凛十六。 岳锋凛来方家的第一年，就赶上了中考。 那一次，岳锋凛考了六百三十多分，方闵考了五百八十多分。其实也没有差很多。 只是重点和非重点而已嘛。 方闵永远都忘不了，成绩刚出来的时候，她爸妈把岳锋凛捧得上了天，把她贬得连个屁都不如。 方闵是独生女，从小到大，是被爸妈宠着长大的。他们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她身上。 不管她做错什么事儿，她爸妈都不会这么损她。 方闵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因为学习上拼不过岳锋凛、生活上不如岳锋凛懂事，她几乎每天都要被父母数落。 因此，方闵很讨厌岳锋凛。 她无时无刻不在找岳锋凛的把柄，希望能让他赶紧滚出这个家。 可是，好几年了，还是没有找到。 *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你看看你哥，人家怎么能考六百七十多呢。” 一句接着一句的数落，让方闵不得不回神。 每次挨骂都是这两句话，翻来覆去的，方闵的耳朵都起了茧子，刚听就不耐烦了。 她正要开口反驳的时候，岳锋凛开口了。 他说：“爸妈，方闵她应该是没发挥好。你们放心，以后她不会的我教她。下次考试，她一定会有进步。我保证。” 成茗：“锋凛真是太懂事儿了，方闵你以后能不能学着点儿？” 呸，装逼，假好心。谁要他补课了。 她宁愿一直这样考不好，也不需要他的施舍。 方闵在心里把岳锋凛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 晚上九点。 方闵洗过澡，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卧室里站着的岳锋凛时，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捂住胸口。 “岳锋凛你丫有病吧！半夜跑来我房间干什么。赶紧滚出去。” 岳锋凛盯着方闵看了一会儿，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她没有穿鞋，两只小脚丫子踩在白色的木地板上，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而且她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 岳锋凛的喉咙有些燥。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说：“过来给你补课。妈说你数学考了五十多分。哪里不会，我教你。” “谁要你教了，虚伪。” 方闵白了他一眼：“岳锋凛你给我记住，那是我妈不是你妈。你爸妈早死了。你别以为住在我们家就真成我们家的儿子了。你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虫、丧家犬。我也没把你当哥哥看过。你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 “你以为你——呃，你干什么。” 方闵正气焰嚣张地吼，岳锋凛突然朝她走了过来。 方闵吓了一跳，他们两个的身高悬殊很大，岳锋凛这么凶，她说话不由得打了结巴。 岳锋凛绕过方闵走到浴室门口，把她的拖鞋拿过来，蹲在她脚边为她穿上。 他的手心有些粗糙，方闵的皮肤嫩得很，被他磨得有点疼。 “女孩子，别光着脚到处走。对身体不好。” 为方闵穿好鞋之后，岳锋凛站了起来。 方闵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儿。 就刚才，岳锋凛给她穿鞋的时候，她的心竟然跳得那么快。真是太反常了。 方闵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她恼羞成怒，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岳锋凛一拳头。 “你出去，我要睡觉，不学习。” “妈说你把卷子撕了，所以我把我卷子带来了。” 岳锋凛没有理会方闵，他把卷子从兜里拿出来，放到了方闵的书桌上。 方闵快要被岳锋凛烦死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不管她怎么和他撒气、怎么骂他，他都不反击。 而且还当她不存在。 越想越讨厌。 看着岳锋凛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方闵的脑袋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特别阴暗的想法。 她走近岳锋凛，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软软的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 “岳锋凛，你喜不喜欢我啊？” 方闵把头凑到他眼前，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方闵，你别闹。”岳锋凛的嗓子已经开始哑了。 他今年十九岁了。正是冲动的年纪。 刚才给她穿了一下拖鞋，他已经在极力克制。 现在她再这样，他真是怕自己忍不住—— “岳锋凛？你亲我一口。”方闵将嘴唇凑到岳锋凛的面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岳锋凛再也忍不住了，两只手扣住她的头，狠狠地亲上去。 没错，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对方闵有意思了。 他第一次见方闵的时候，方闵跟个假小子似的，可他就是移不开视线。 现在她长大了，穿衣打扮也越来越小女生。 岳锋凛平时都不敢和她有太亲密的接触，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可今天，是方闵主动的。 ** 身上的浴巾被岳锋凛扯开的时候，方闵知道，她的时机到了。 “啊！不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 方闵吼的声音特别大，两个长辈听到之后，赶紧跑到她房间过来看她。 刚一推开门，他们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方闵坐在地上，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身上什么都没有穿。 她的胳膊上，还有岳锋凛刚刚留下的指痕。 “爸爸妈妈……岳锋凛他欺负我……”方闵哭得一抽一抽的，“他住在我们家里，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我不要活了，呜呜……” chapter001 四年后—— 夜店里，方闵和一群朋友们玩得正嗨。 一杯烈酒下肚，她被辣得倒吸凉气。 “方闵，听说你哥要回来了，真的假的？” 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方闵的死党，郑荣。 郑荣和方闵还有岳锋凛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小时候在一个大院，长大了联系也没断。 郑荣和方闵玩得来，俩人大学的时候念了一个学校，每天都在一起。 当年的事情，郑荣算是知情者之一。 现在想想，他还挺同情岳锋凛的。 以岳锋凛的成绩，如果参加高考的话，考个重点大学跟玩儿似的。 就因为那件事儿……被送到了部队。 方闵把酒杯丢到一边，“你少跟我提这个人。恶心不恶心。” “哎！我的姑奶奶，你别乱扔成么。”郑荣弯腰接住杯子，一脸无奈：“你这暴脾气随谁了啊。” “他回来又怎样。我能让他滚一次，就能让他滚第二次。”方闵扬起下巴，“走着瞧。” 郑荣：“我听他们说，岳锋凛现在在部队混得挺好的，好像前段时间……都到少校了。不过也是，他爸妈都是烈士。” 方闵：“关我屁事。” 郑荣：“你为啥这么讨厌岳锋凛啊。我觉着他人挺好啊。” 方闵：“那你就滚去找他啊，别跟我玩儿。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一提起来岳锋凛，方闵整个人都是暴走状态的。 问她为什么讨厌岳锋凛，具体的原因其实她自己也不怎么清楚。 方闵是个很骄纵的人，独生女，家里又比较有背景，从小就是被捧着长大的。 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岳锋凛的出现，彻底夺走了她的存在感。 不过，最后还是她赢了—— 因为那件事情，岳锋凛被方闵的爸爸送到了特种部`队，没有参加高考。这一去就是四年。 这四年，方闵的日子过得很清静。 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岳锋凛欺负了她，对岳锋凛的评价一下子就变差了。 听到被人议论岳锋凛的时候，方闵心里会很爽。 搭上自己的名誉又怎样，反正她就是不想让岳锋凛好过。她就是看不惯他虚伪的嘴脸。 ** 方闵喝得醉醺醺的，郑荣搂着她从夜店出来。 岳锋凛已经在外面等了，郑荣走到他面前，把方闵交给他。 岳锋凛把人接过来，皱眉：“你让她喝酒了？” 郑荣扯扯嘴角：“我不让喝她就不喝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 “谢了。”岳锋凛脱下外套披到方闵身上，准备带她上车。 郑荣叫住他：“诶，锋哥。” 岳锋凛：“嗯？” 郑荣：“让着她一点……这几年，她也挺不容易的。” 岳锋凛：“我走了。” 他的声音很冷，听得郑荣脊背发凉。 郑荣突然就后悔了——他不应该答应岳锋凛的这个要求来着。 看他这样子，今天晚上方闵怕是要遭殃了。 ** 方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件男式外套。 她将目光转向驾驶座，看到岳锋凛的时候，一下子僵住了。 方闵把身上的衣服扔到脚下，解开安全带，接着就去开车门。 岳锋凛提前已经把车门落了锁，方闵根本开不了。 “停车。”方闵把小挎包拽起来，朝着岳锋凛砸了下去。 岳锋凛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 方闵没系安全带，这一记猛刹车，将她头上撞出了一个大包。 “岳锋凛你故意的。”方闵红着眼睛恨恨地瞪着他：“你想撞死我是吧？” “我不是你。”岳锋凛顿了顿，“没那么幼稚。” “你回来干什么？我爸知道么？你对我做了那种事情怎么还有脸回来？” 再见到岳锋凛，方闵心里是有点慌的。 他和四年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大概是因为在部队训练的原因，他的个子高了很多，皮肤也比以前黑了。 他现在……比四年前更像个男人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搞得方闵呼吸都不顺畅了。 岳锋凛把方闵扔过来的包捡起来还给她。 方闵接过来，白了他一眼。 厌恶一个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话说得可真好，方闵想。 岳锋凛：“谁教你喝酒的？” 方闵：“关你屁事。” 岳锋凛：“方闵。你好好跟我说话。” 方闵：“呵，你不配。一个试图强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好好说话。你有什么脸回来。” 岳锋凛目光骤变。他伸手抓住方闵的领子，动作前所未有地粗鲁。 方闵被吓到了。岳锋凛之前从来不敢这么对她的。 再加上他的眼神，就好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是我强你还是你勾、引我？” 岳锋凛贴到她耳边：“或者，我今天就坐实了这个罪名，把你奸、污了。如何？” 啪—— 方闵抬起手来给了岳锋凛一个耳光，扇得特别狠。 岳锋凛的脸歪到了一边。停顿了几秒钟后，他笑了。 很轻的一声，笑得方闵心里发毛。 “岳锋凛，以后别让我看到你。”方闵拍开他的手，“我看到你就恶心、反胃。” 岳锋凛盯着她，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方闵别过头：“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反正我就是讨厌你。” 岳锋凛：“所以你就那么做？” 方闵：“……” 岳锋凛：“四年前那件事情，你预谋了多久？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深的心机。” 方闵嗤笑了一声：“我早就想好了。” 岳锋凛：“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么。” 方闵：“不就是被欺负了，不干净么。我不care。只要你滚蛋就行了。” 岳锋凛抓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就这么恨我？宁愿毁了自己的名声，是么。” 方闵无所谓地笑笑：“你以为我在乎么。” 岳锋凛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不在乎，是么。” chapter002 方闵不愿多言。 岳锋凛也没再和她说话，再次发动车子，送她回家。 车内的气氛很沉重。 岳锋凛不在的四年，方闵从没想起过他。 对于方闵而言，岳锋凛是一个会和她争宠的敌人，敌人被消灭，她当然很高兴。 因为当初发生的那件事情，方正勋和成茗对她心存愧疚，这几年越发惯着她。 上大学以后，方闵一个月的生活费噌噌地往上涨。 她很能花钱，和朋友出去，基本都是她来买单。 因为这件事情，郑荣教育过方闵好多遍。不过她听不进去。 如果不这样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和她一起玩啊。 她这么差劲，别人怎么会和她当朋友。 ** 成茗看到方闵和岳锋凛一起回来，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倒是岳锋凛极为从容：“爸妈，我回来了。” “你们两个怎么……” “我和郑荣出去玩儿了，他路过，正好把我捎回来了。”方闵主动站出来解释。 岳锋凛完全没想到方闵会这么说。 他别过头看向方闵，目光对上的时候，方闵躲开了。 经历了当年的事情，成茗对岳锋凛的态度并没有之前那么热情。 方闵再怎么不好都是她女儿，岳锋凛到底还是外人，这点她还是分得清的。 要是伤害到自己女儿，肯定不能容忍。 成茗把方闵拉到身边，教育道：“以后别总是大晚上让郑荣带你出去玩儿。” 方闵不耐烦地应：“好啦知道了。我困了，洗洗睡了。” “嗯，去吧，赶紧的。” ** 方闵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客厅里只剩下了岳锋凛和两个长辈。 “回来了。” 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的方正勋开口了。 “我听他们说，你在那边表现很好。” “他们夸张了。”岳锋凛很谦虚。 “让你受苦了。”方正勋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我的老战友。” 岳锋凛朝着他敬了一个军礼：“您没有对不起谁。是我做错了事情，理应付出代价。” 他并没有否认当年的事情。 其实，这么多年，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澄清，但是却从来没有澄清过。 ** 方闵回卧室第一件事情就是脱衣服洗澡。 她是个有洁癖的人，不洗澡绝对不会上床，自己的床也不会让任何人不换衣服坐。 很多人说她有公主病，她自己也欣然承认。 洗过澡，方闵换上睡衣，才坐到床上。 拿起手机一看，微信里竟然有三十多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看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建了一个微信群，他们小时候玩儿的这群人全都拖进去了。 一共十三个人。 方闵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他们之前好像在商量一起出去玩儿的事情。 正好她最近快毕业了没事儿干。 于是，方闵赶紧参与到讨论中。 方闵：你们出去玩儿啊，带我一个。 程军：哟，小公主出来了。 郑荣：滚，小公主我的。 程军：艹，你俩能别在这里秀恩爱么。 方闵：懒得跟你们贫。出去浪记得叫我。 程军：你跟郑荣每天浪，还没浪够？ 方闵：浪还有够么？ 郑荣：……姑奶奶，你一女孩子，说话注意点儿。以后还嫁不嫁了。 方闵：怎么，爱我你怕了么？ 郑荣：我不怕不怕啦。 ** 隔壁卧室。 岳锋凛紧握着手机，盯着微信群里的聊天的内容，面若冰霜。 岳锋凛几乎不敢想象，他不在的这四年，方闵过得到底有多糜烂。 混夜店，跟男人喝酒，旷课，挂科…… 他只回来一天，就知道了这么多。 可见她的事迹有多出名。 方闵以前也不听话，但起码没有夸张到这个地步。 岳锋凛暴躁地解开扣子，从兜里摸出烟盒开始抽烟。 抽烟是在部队里学会的，压力大的时候，他会抽一根缓解一下，平时基本不会动。 很多人都夸岳锋凛自控能力很好。 没错。 只要不跟方闵扯上关系……他什么都能忍。 chapter003 凌晨一点。 方闵躺在床上和郑荣聊微信聊得热火朝天，卧室里的门突然被推开。 她吓得赶紧坐起来，顺手开了床头的灯。 看到岳锋凛时，方闵直接拿起旁边的枕头朝他砸了过去。 “你滚出去。不然——唔——”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岳锋凛就上来捂住了她的嘴。 在部队呆了四年，岳锋凛手上的茧子厚了很多。 方闵只觉得脸颊被他擦得疼，想张嘴咬他都没有发挥的空间。 方闵平时娇生惯养的，连重物都不提，根本不是岳锋凛的对手。 岳锋凛把方闵摁倒在床上，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外一只手钳住她的双手摁在头顶。 方闵大脑一转，提起膝盖朝着岳锋凛的裆部顶过去。 岳锋凛不费吹灰之力便躲开了。 方闵狠狠地瞪着岳锋凛。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楚岳锋凛眼底的情绪，只觉得他整个人阴森森的。 岳锋凛死盯住方闵看了很久，他问她：“你喜欢郑荣？” 如果不是嘴被捂着，方闵一定会送岳锋凛四个大字：关你屁事。 她喜欢谁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么，刚回来就开始说废话了，跟以前一样烦人。 方闵眼底都是厌恶。 “你有因为当初的事情愧疚过么，方闵。” 他喊着她的名字，嗓音里有说不出的沧桑。 ……… 四年，她逍遥自在、肆意挥霍青春，而他却在部队忍着寂寞训练、出任务。 四个春节，他都是一个人过的。 他几乎每天都会想她，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四年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没有成熟哪怕是一点点。 她每天跟郑荣混在一起，难道就没有想过，郑荣对她存了什么心思？ 又或者是，她心里知道，但是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郑荣对她的好。 也是，这像她的性格。 脑海中闪过她和郑荣“亲热”的场景，岳锋凛的脸色逐渐冷淡下来。 岳锋凛松开方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卧室。 方闵看着岳锋凛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出去了。 看着关上的门，方闵擦了一下嘴唇，自言自语：“神经病。” ** 昨天晚上大家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出来玩儿。 方闵午睡起来就开始挑衣服了。 她一向爱打扮，又爱出风头，发小聚会上，她自然不能落了下风。 方闵捯饬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出门，还特意踩了一双高跟鞋。 就这么扭着腰出了门儿。 郑荣的车就停在门口，方闵直接拉开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方闵系好安全带，郑荣却一直没发动车子。 “愣着干嘛，傻了啊你。”方闵笑，“开车啊。” 郑荣：“今儿这身衣服真好看。” 方闵：“姐每天都很好看，有什么好感叹的。” 郑荣：“昨天晚上你哥没为难你吧？” 方闵掐了郑荣一把，“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脑子进水了吧竟然把我甩给他。”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想起来昨天晚上岳锋凛那表情，郑荣多少有些憷。 “没，好着呢。”方闵无所谓地撩了一下头发：“开车。” chapter004 发小的聚会，大家玩起来基本没什么顾忌。 郑荣和方闵去得有点晚了，进去的时候大伙儿都已经嗨起来了。 一眼望过去，方闵就看见了岳锋凛，还有坐在他边上的郑焉。 郑焉跟方闵同岁，是郑荣的妹妹，从小就喜欢跟在岳锋凛屁股后面。 方闵讨厌岳锋凛，自然而然也就讨厌郑焉。 程军挡住郑荣和方闵，贱贱地笑：“说吧，你俩背着我们干什么去了？” 方闵呵呵一笑：“浪了一把。” 程军：“哟……怪不得我看我们小公主最近面色这么红润。” 郑荣：“你特么就没个正形儿。以后少跟我家小公主说黄话，把她带坏老子宰了你。” 方闵拉住郑荣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得了，搞得好像我多纯洁似的。都是打农药的，谁都不用装原生态。” 听了方闵的话，大家笑成一团。 正嗨的时候，郑焉突然大声地喊：“哎呀！方闵，你裙子后面拉链开了！” 他们这一群人里，谁都知道方闵多在乎自己的外表。 大概四岁的时候，她就具备了初级的审美，冬天绝对不穿棉袄。 那玩意儿穿了又胖又丑。看起来像个球。 方闵就是典型的宁愿冻死也要美的那种人。 今天她穿这么漂亮过来，郑焉突然不知死活地这么说她一句……基本就是在找死。 郑荣第一时间瞪了自家妹妹一眼，教训她：“什么拉链开了，我家小公主这条裙子就这么设计的。你懂不懂时尚啊。” ……… “啊，开了啊。” 就在所有人静静地等待着方闵发脾气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不过，她的情绪很稳定，和众人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郑荣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竟然没发脾气？这还是方闵么…… 方闵转过头：“郑荣，给姐拉上。” 郑荣：“好好好，我的小公主。” 郑荣把手绕到方闵的身后，将她裙子的拉链一点一点拉上去。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贴得特别近。 从岳锋凛的角度看过去，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拉链拉好以后，方闵勾住郑荣的脖子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啵。 “赏你的。”她笑得没心没肺。 郑荣摸着被方闵亲过的地方，笑得一脸荡漾。 亲完这一口以后，包房里气氛瞬间就轻松了。 程军“啧”了一声：“小公主，我帮你打架的时候你都没赏我一个kiss哦。” 方闵笑着走到程军面前，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因为你长得丑啊。” 程军：“……” 这一下，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小公主干得漂亮。” ……… 郑焉明显能感觉到，从方闵和郑荣进来以后，岳锋凛整个人的气场就不对了。 当初岳锋凛侵犯方闵的事情，他们这群人都知道。 大家对这件事情基本是不提的。 方闵和岳锋凛现在都过得挺好的，那事儿也算过去了。 郑焉抬起手在岳锋凛眼前挥了挥：“锋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专心啊。” 岳锋凛回神，看了郑焉一眼，“想事情。” 郑焉：“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大家聚在一起多难得啊，今天就别想事情了。我们好好玩儿吧。” 岳锋凛：“嗯。” chapter005 “咱们玩儿点重口味的游戏吧。”程军提议。 他们这群人玩起来百无禁忌的，大家从穿着开裆裤开始就在一块儿玩了，没什么可顾忌的。 程军这提议一出来，方闵第一个站出来赞同：“好啊，这个对我胃口。” 程军：“那你愿不愿意亲自上？” 方闵：“这个当然要亲自上。” 程军：“每一轮规定一个话题，除了小公主之外每个人都要回答。尺度最大的那个，小公主亲他一下。唔，亲哪里都可以。” 如果是平时，方闵肯定抄起手边的家伙砸死程军一万遍了。 敢让她亲别人？不要命了。 但今天，她破天荒地答应了。 “小意思。姐又不是没亲过男人。”方闵傲娇地扬起下巴。 岳锋凛坐在不远处，看方闵这无所谓的态度，拳头不断地收紧。 不自重。 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 小时候这么玩儿就算了，现在她都二十多了，还跟男的玩这种游戏。 ** “没人有意见吧？”征得方闵的同意后，程军把视线移向了在场的人。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 程军打了个响指，“好，那游戏开始。程队先自问自答，然后按现在的座位往后轮。” 程队是程军的堂哥，只比他大了几个月。平时玩儿起来也是没下限的。 “得，我第一个，口味轻点儿吧。”程队笑着说，“说一下你们的初、夜呗。” “哦草……初夜……老子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郑荣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什么破问题，换一个。” 程队立马站出来拆穿他：“我看你是没初夜还想装逼。” 郑荣拍了一下桌子：“你他妈说谁装逼呢！” “他初、夜跟我过的。姐姐给他破了处。” 他们两个人正吵得火热，方闵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郑荣疑惑地看向方闵，不知道这姑奶奶又在打什么算盘。 他明明还是货真价实的小处、男呢！ “得，谁都甭说了，这一轮郑荣赢了！”程军带头拍手起哄，“能跟我们小公主睡，那绝对是人生赢家！” 郑荣：“……你妈的。” 方闵：“我就不在这里亲他了，攒着回去一起亲个够。” 程军：“哟呵，还得回去亲啊，这是准备亲什么地方呢。” 方闵：“我看你是饥渴了。三句不离荤。” 程军挥挥手：“下一个下一个！” ——“做得最爽的一次，越详细越好。”第二个人显然比程队没节操。 “好，这问题我喜欢。”方闵拍手叫好，“正好姐有一段时间没看小黄、文了。” ……… 话题的尺度的确是有些大了，方闵听了第一个答案，脸就红了。 她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挺开得起玩笑的。 她强装镇定，听完了接下来几个人的答案。 这群人……要不要这么重口味啊。 岳锋凛是最后一个。 轮到他的时候，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大家都在想，他的回答会不会更重口味。 岳锋凛拽了拽衣领，冷冷地说：“很巧。我最爽的一次，也是跟方闵。” chapter006 方闵的脸色骤变。 她本来是想看岳锋凛笑话的，谁知道被他反将了一军。 他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这件事情。 这话一出来，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程军。 他现在真是无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作死提出玩儿这个游戏…… 这剧情的进展，真他妈想撞墙。 当年的事儿，他们虽然不是特别清楚细节，但都是听说过的。 那事儿在大院里头都闹开了，大家都说岳锋凛欺负了方闵，所以被方正勋送去了部队。 但是，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谁都不清楚里头的细节。 本以为岳锋凛也不愿提这个事儿，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说起来了？ 这是不怕得罪方闵了……？ ……… “不管怎么样，小公主现在是我的人。”郑荣走到方闵身边，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他看着岳锋凛，面无表情：“她现在肯和你同频出现、肯和你说话，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 “你不要得寸进尺。”郑荣说，“我敬你是兄长，昨天才会放心地把她交给你。” 岳锋凛冷冷瞥了一眼：“放心。我对她没兴趣。” 郑荣：“那就好。” “我去补妆。”方闵推开郑荣，声音还在微微发颤。 郑荣默默地跟上她。 “……不用跟着我。”方闵回头拦住他，“太丑了，不想让你看到。” 郑荣停下来，“好。我不跟。你自己小心。” 方闵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出去。 ** 包厢的门刚关上，郑荣就朝着岳锋凛冲了过去。 他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打了一拳。 岳锋凛是没有防备，才会被郑荣打到。 郑荣也是从小被家里训练出来的，身手敏捷，打架很厉害。 但跟岳锋凛比起来，这就不算什么了。 郑荣想再打第二拳的时候，岳锋凛已经钳制住了他的拳头。 “一个地方，我只跌一次。”岳锋凛看着郑荣，“你打不过我。” 岳锋凛的嘴里都是血腥味，他松开郑荣，走出包厢。 “我操！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郑荣准备去追岳锋凛，却被程军拉住。 “他说得对，你打不过他，别逞了，你那一拳已经把他嘴打破了。” “他侮辱老子的小公主。”郑荣越想越气，“老子说都舍不得说一句。他心里有气也不是这么撒的，谁不知道她爱面子？！” “哥……”郑焉小声地开口，她问；“你难道不觉得，你们都太惯着方闵了么？就算刚才锋哥哥说得不合适，你也不应该——” “我看你是被岳锋凛勾得魂都没有了。”郑荣打断她，“再说一句你就滚！” 郑焉乖乖地闭上嘴，眼眶里都是泪。 ** 方闵一个人在洗手间呆了很长时间才静下来。 她站在化妆镜前补了妆，然后拎着包出去。 刚一拐弯，就看到岳锋凛站在走廊里。 她咬了咬牙，想要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过去。 岳锋凛偏不让她如愿，迈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方闵攥紧包包，“滚开。” 岳锋凛不动。 “让你滚。” 他还是不动。 方闵往哪边走，他就堵哪边。 最后方闵忍无可忍，朝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很生气么。”岳锋凛低头靠近方闵。 方闵：“呵呵，我不跟畜生生气。” chapter007 方闵骂岳锋凛畜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岳锋凛现在对这个词已经免疫了。 岳锋凛依旧挡在方闵面前不肯给她让路。 他倒是也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在她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方闵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岳锋凛真的打算对她做什么，她绝对没有反抗的余地。 从小她就知道这一点。 但方闵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气势上输给他。 一个死了爸妈的人，跟她横什么横呢。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 “你和郑荣在一起了？”最后，是岳锋凛先开的口。 方闵摇摇头：“我不属于任何人。” 岳锋凛：“你二十二了。” 方闵：“我的年龄我记得清楚，不用你记。你有功夫还是多操心操心你的郑焉吧。” 方闵跟郑焉吧，从小就不怎么对盘。 可能是因为同性相斥吧。郑焉总是做一些方闵不喜欢的事儿，方闵嘴又毒，郑焉好几次都被方闵骂哭了。 最致命的一点就是，郑焉还爱跟岳锋凛玩儿。 想当初，中考完，方闵因为成绩的事儿被方正勋和成茗痛骂，她心里不痛快，最后打电话把大院儿里头关系好的几个都喊出来。 当时她怎么说的来着？ ——以后谁跟岳锋凛玩儿，就是跟她过不去。 但是郑焉就跟她对着干，每天跟着岳锋凛。 再想想刚才郑焉喊岳锋凛“锋哥哥”，方闵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 不过，估计岳锋凛就喜欢这样的吧。 …… 岳锋凛拽住方闵的领子，把她推到墙上。 方闵没招架住，细皮嫩肉的后背被擦疼了，抬起脚来狠狠地踩了岳锋凛一脚。 方闵今天穿的是细高跟，踩人一脚特别疼。 岳锋凛皱眉看着她，没反抗。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方闵收脚，哼了一声。 岳锋凛问她：“发泄完了？” “岳锋凛，你要是因为四年前的事情看我不爽，想找我报仇，我没意见。” 方闵抬头看着他，眼眶已经红了。 “但是你他妈没权利侮辱我的名誉和清白。” 她哭了。 看着方闵眼梢的湿润，岳锋凛突然觉得很讽刺。 四年了，他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 明明知道她可能是装的，可就是心软得不行。 岳锋凛捏住方闵的下巴，“这次哭是真的还是装的，嗯？” 他没有给方闵回答的时间，随即抛出第二个问题：“每天过这样的生活，跟一群不学无术的人在一起混夜店、宿醉，你还会在乎名誉和清白？” “四年前你说我侵犯你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名誉和清白？” 岳锋凛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砸过来，方闵被逼问得无路可退。 方闵捂住眼睛，不停地摇头，“我没有，我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岳锋凛我讨厌你！你滚蛋！” 岳锋凛立马就意识到了方闵的不正常。 他把方闵的胳膊拽下来反剪到身后，身子贴上去困住她。 “就是因为你，爸爸妈妈不喜欢我，谁都不在乎我，我就是要让你滚蛋，你就应该跟着你爸妈一起去死！” 方闵的情绪很激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边骂，一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