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攻虐记》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1章 他的吻来得猝不及防 再次回国,是冬天,洁的雪粒像海洋的眼泪,无声地淹没了整个街区。 三年前,许卿躺在街头的湿冷长椅上号哭不已,亦是个风寒雪夜。 —— 《初恋至上》是许卿回国后接到的第一份广播剧,这部耽美剧由cim传媒投资了五千万,请的是国内一流声优,除了他这个小萌新,就连酱油角色都是cv圈数一数二的名角。 开播前一周,导演组了个饭局,请了所有声优,为让大家借机相互认识一下,方便开播后搭戏。 琉璃般的水晶灯给玉盘珍馐镀上一次淡淡柔光,焦香混合酒香氤氲满富丽堂皇的大厅。 林安可一头栗棕色及腰小鬈发,随意地散在身后,正红色深V连衣裙勾勒出她的风姿绰约,白得似会反光的细嫩肌肤称上砖红红唇,美色艳人。无疑是万千男性的理想对象。 导演眼角溢出热起的笑意,走过来和她敬酒:“安可,女一的萝莉音就靠你啦,好好配,争取拿个最佳女声奖。” “谢谢张导”林安可正欲同导演碰杯,一只细如葱白的手拦住她,手的主人端过她的高脚杯,弯眉赔笑,声音似有似无地弥漫着一股奶油气息,“对不住了张导,安可她不能喝酒,我代她。” 许卿将烈酒一口饮尽,旋即柳眉紧拧一个川字,几秒后才舒展开——自他十八岁那年起,他便再没沾染酒精。 “没事吧?”林安可急忙端来一杯热水,眸子里溢满担忧。 许卿摇摇头,那对深邃幽暗的双眸凝视她时,柔情几欲滴水,看得导演都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没关系,”许卿温暖的指轻轻抚摸她完美无瑕的脸庞,声音轻而缓,“我喝醉了,不是还有你在吗,怕什么。” 林安可的脸“唰”地一片红,拉下他的手:“张导还在呢。” 他这才意识到导演一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他们,可导演没说什么,识趣地找其他人敬酒去了。 他们觥筹交错间,完全没注意到阴暗的角落站着一个黑色修长的身影。 那人身袭黑色大衣,身高一米九,后腰抵着石柱,一双长腿随意地曲着。处在黑暗,却格外引人注目。 他戴着兜帽,看不清此时到底有着怎样的神情,身周若隐若现的冰蓝寒气逼得人不敢靠近搭讪。 夜间二十二点,男人取出一支烟抿进嘴里,点燃打火机,对着小簇火焰轻轻一吸,将香烟点燃。 火焰将他的面庞照亮。一对冰窟窿展露人世,又透着一丝魅惑,将人吸进地狱冰海。一位服务员路过,无意督了他一眼,仿佛撞见一个从炼狱走出的恶魔,忍不住一阵瑟缩赶紧走开,直觉寒意自脚底窜起,直逼心尖。 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许卿身上。 林安可稍有困顿,许卿向导演打声招呼抱她回酒店房间。男人目光一沉,手指的力道瞬间加大,将香烟掐断。 这三年来,他仍把他当作男朋友看,可他却找了个女人回来! “张导,那边一直有人在看我们。”调音师指着阴暗角落的石柱,“有点像时初。” 周遭有人暗暗倒抽口气,夹杂着几声细碎的低语:“时初,就是那个白化病帝王攻?天啊!他怎么也来了!” “听说jc动漫公司请他配男主的帝王攻音,今天到这商谈,若时初答应了,绝对又要上热搜头条。” 导演随调音师指的方向望去,那边黑漆漆的,没有人,唯有地上一根忽明忽暗的烟头。 时初,导演微微蹙眉,如果把这位cv帝王挖到《初恋至上》,再和许卿炒一波当年的绯闻,定会轰动全球。 * 卧室。 尘扁罩花灯细致的纹路垂影出美丽的光线,照映在地板上。许卿帮林安可掩好被褥,坐在床的一边等她入睡,中间隔了很大一个空,好像那里面还坐着另外一个人。身体上的距离是三十公分,但是在心理上来说,仿佛隔了三十亿光年那么远。 许卿以为她睡着了,正欲起身,林安可突然转了个身,将被褥遮住头:“许卿,我是你的什么人?” 他没有迟疑,对答如流:“我的女朋友。” “许卿,你的心在哪?我怎么觉得我从来就没有捂热过它?”她卷翘修长的眉毛颤了颤,“或者,你还惦记着他……” 这一回,他愣了片刻,心底猛地一抖,然后走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他的回答就像一个冷笑话。 曾经拼命去爱的名字,现在却拼命逃避它。 还有谁能记得,曾几何时,一个一米四不到的小男孩,依偎在比他高出一个半头的哥哥怀里,仰着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时初哥哥,等弟弟成年以后,作你男朋友好不好?” 哥哥低头轻啄他的唇,说,好啊。 许卿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外骤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以为是有人东西丢在了房间紧忙回去拿,没多想,只是动作微微停顿一下,继续换鞋。突然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 下一秒,一个炙热滚烫的身体将他抵在墙壁上,男人温热的手掌落在他腰间。俊美又深邃的混血脸廓,眼底涌动毫无止境的海风暴雨! 许卿被这团黑影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得全身微微哆嗦,他刚想抬起头看到底是谁,眼前光芒一灭,男人的冰唇猝不及防地覆压下来,堵住他软绵的嘴唇。辗转反则,索而贪恋。 许卿潜意识地预感到了危险,整个人本能地开始挣扎,直到男人抓他手腕的力度弄疼他,直到他睁开眼睛…… 一瞬间,他整个身体都凝固了,大脑空白一片,宛若坏掉的老式电视机,满屏跳动的黑白雪花,接收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心头那条花了三年复原的伤口又被无情地撕裂开,窒息一痛。 许卿没猜错,刚才脚步急促的这位哥哥的确是丢了什么东西。 他丢了他心。 现在,他要把它找回来。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2章 再敢我就强吻你 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胸膛横冲莽撞,整个人快要炸开一样。仿若往沸水里灌冰块,许卿猛然惊醒,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原先就扶在她背上的那只手,猛地往前一推,勒紧了他的腰,嘴上的动作便成了轻吮。 被突如其来的一推,他受后作用力向前扑,心里“啊”的一声没有发出来,倒是嘴巴微张,对面那头大灰狼的舌头趁势缠了过来。 醇厚甘甜的酒香,瞬间在他味蕾上炸开,许卿清澈明亮的眸,水光一瞬闪过,他狠狠咬了下去。 “许卿!”大灰狼吃痛,离开他的唇,擒着嘴角的一抹血迹暴怒道。 他不甘示弱,鼓气勇气同他对视:“喊你爷爷干嘛!” 大灰狼黑眸愈深,竟然有些红肿,还带血…… “时初,”许卿的喉咙上下滑了一下,原本想用力推开他,可手不争气地捏住大灰狼的衣襟,垂下头,声音发颤,“你喝酒了,你怎么能喝酒呢?” 时初眸子里的海风暴雨突然静下来,心湖泛起阵阵涟漪,旋即一滴混血的泪珠落在许卿头顶:“原来你还记得。”他承认,听到那句话时心里甚是喜悦。 原来他还记得,时初不能沾酒精,一沾便酩酊烂醉。 可他抛下时初出国后,时初只能借酒消愁。醉晕在大街上被经纪人搀扶回家的夜晚,他已然数不清了。 那日之后,有一人戒掉酒精,有一人日日与酒为伴。 所有思恋尽在一夜冲破封印。时初暂时不想审问林安可的事。他毫无忌惮地吻下来,甚至有些粗暴,随后直奔主题,过了许久,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 时初穿戴整齐,拿起钱包、手机和车钥匙,准备离开。他在经过浴室门口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像是要朝浴室里看一眼,最后却还是没有看,只是冰封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扬长而去。许卿勉强做起来,冰凉的水不断冲刷自己,贯穿神经,但他的脸依旧微微泛红不得清醒,瞳子圆鼓鼓地没有光芒。他给经纪人打电话,送来自己的衣服,便裹着被褥入眠了。 第二天许卿睁开眼睛,痛感瞬间支配全身,脑袋昏昏沉沉地,勉强撑着到了剧组,又被叫去导演办公室。 许卿敲门而入,扶住桌子缓缓入座:“什么事张导?” 从他入门到坐下,导演一直用异样的目光审视他,随即敛回神色,沉声道:“我通知你一件事,不要太激动。” 许卿眉也没皱一下,眼光波澜不惊,一幅放马过来的神情。 “你的搭档换了。《初恋至上》男一号男朋友的声优换成了你的竹马,时初。” “哈?” 他这回不淡定了,拍桌子站起来。不知道站得太猛,还是因为昨夜洗冷水澡感冒了,刚站起身,腿一软,整个人又回到椅子上。 “不……张导……不行,”许卿囧起脸,欲哭无泪,宛若谁要灭他满门似的,“这是玩我命啊,要死人的。” 导演不高兴了,露出逊色:“你说不行我就退人?人家时初毁了jc公司的签约合同,来找cim合作是我们的荣幸。时初是什么人物你不是不知道,随便几句话都能让cv圈震三震,和你搭戏,何尝不是给你这个小萌新一夜爆红的机会呢。” “可是张导……”你这在谋财害命啊。 “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许卿整个人僵硬住,以为导演生气了,下一秒,仿佛冰山融化,导演方才的威严消失无迹,蓦然变了个人,他倏地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开口,“许卿啊,不瞒你说,我也是过来人。你和时初的那点事,我都懂。莫要因为一时糊涂错过了一生,否则……”仿佛触到了记忆最脆弱的地方,导演抱住他,哇地哭出来,“否则,就会像我一样,沦落到孤独终老。” 信息量过大,许卿一时愣神,竟忘了报警,任他抱着。 * 会不会有些人,几乎从出生就注定着,要改变谁一生的轨迹? 时家和许家是世交,许卿出生那天,医院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妇产科走廊里,四岁的时初嚷嚷着要进去看弟弟,一旁路过的小屁孩吐槽:“男婴儿皱巴巴的,有什么好看的。” 时初冷冷地扫他一眼,用警告的语气说:“两个人相爱,本就很难,还分性别,累不累?” 时爸一愣,他儿子说了什么? 许卿似乎知道时初在门外维护过他,时初走过来时,咧开小嘴看着他,将粉嫩嫩的手指伸过去。时初轻轻地攥住他软绵绵的手指,忽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小小的心好像奶油蛋糕融化了,甜腻的奶油流下了。 许卿的眼珠子漆黑发亮,时初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眼睛。 他作了人生中第一个重大决定——他要好好保护这个弟弟,保护他长大,保护他开心到老。如果没人嫁他,他来娶他。 许卿刚入小学,时初四年级,因为先天性白化病,一头白发,被熊孩子嘲笑说是怪物。时初性情淡,懒得和他们计较,可他们倒觉得他好欺负。 一天放学,熊孩子将他堵在校门口的无人小巷里,辱骂他,甚至用小碎石扔他。许卿突然冲过来,每人一记小拳头,护在哥哥面前,双手叉腰:“白化病怎么了?这么好看的白发你们配有吗?”他拉起哥哥被石头磨破皮的手,奶声奶气地呵斥:“我的哥哥,我罩着,谁也别想欺负!” 果然,“竹马情”要从娃娃抓起。 小时候,谁欺负哥哥他就和谁拼命,可长大了,他倒学会了怎么伤他哥心。 许卿醒来时,周遭白茫茫一片全是医用用品,就连人的头发也是白的……白发! 他使劲眨了眨眼,时初不可方物的玉颜渐渐清晰,一头白发衬得他宛如天仙降世。 时初脸色就像结了冰,彻底冷到了极致:“昨天晚上洗冷水澡了?谁给你的胆子?” 他赶来医院是看到了剧组楼下停了辆救护车。许卿一出导演办公室便昏了过去,被送进医院,幸好没什么大碍,只需要输一点退烧药。 “小爷我洗冷水澡关你什么事?”许卿翻身背对时初,谁料对方纵身翻上床,将他压到身下,“好,我管不着。”他目光一沉,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冰冷又溢满蛊惑,“但若再敢感冒,我就强吻你。” 许卿作死地伸长脖子,微微仰头:“来呀,有种吻啊。” 还敢瞪鼻子上脸。 时初压下来,狠狠堵住他的唇。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3章 断子绝孙的请求 时初的嘴唇柔软,带着灼热的温度,仿似席卷的海风一股热烈,不给许卿一点拒绝的机会。最后,目光一凉,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是狗吗?”许卿那只没输液的手一把推开他,捂住流血的唇,抱怨着“强吻也就算了,不带咬人的。” 时初稳住身形,朝他冷声叫出:“汪。” “……” 近日k城的气温回升了几度,窗外一颗原本含苞待放的二乔木兰似在一夜之间绽放,硕大而洁白的花朵招摇地立在枝头,宛如一只只羽翼雪白的鸟。 许卿实在没辙,挠了挠头,举起床头的呼叫器,挑眉威胁:“你出去,不然我就叫护士来了。” “你可以试试。”他抬起许卿的下巴,逼他同自己对视,眼底幽深像是寂灭的黑洞,要将人吞噬。 许卿不得不承认,他从小就畏惧他哥生气。高中二时,他和狐朋狗友一起鬼混,夜不归宿,第二天一打开家门便被哥哥提回去,惩罚了一夜。 “开个玩笑,别当真嘛。”他缓缓放开呼叫器,皮笑肉不笑。 “那,你背着我找了个女朋友,这总不是玩笑吧?”时初勾动薄唇,依旧面无表情。 “小爷我找个女朋友得罪你了?” “你闹够没有许卿!?”哥哥骤地倾身过来压住他的双臂,立体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甚至他漆黑漂亮的眼底,都是一贯的冰冷和淡漠,唯独他压住许卿的手,随着他的话,力气愈变愈大,隔空让人感觉到了体内透露出的阴寒怒气,令人颤栗,“你不是说好成年了要作我男朋友的吗,可为什么我告白后你和我绝交,抛下我一个人去日本留学,甚至还带了个女人回来。”哥哥眸光猛增,若一只暴怒的狮子嘶吼起来,“许卿,你到底想怎么玩!?” 夕阳的余晖在窗台上,玻璃落着微微橘色的光,洒漏一点在地上,病房里大片的地板隐没在渐渐阴暗的光线中,连带着时初也像是隐在暗处的一个影子般不够真切。 酝酿多年的委屈、埋怨,仿若火山喷发,骤然爆发出来,许卿试图挣脱时初的禁锢,眸中腾起一层朦朦胧胧的水蒸气,声音哽咽着:“你又想怎么玩?我曾经的确说过我想作你男朋友,但不是在你已经有男人的情况下……” ——但不是在你已经有男人的情况下? 哥哥突然停止用力,秀眉微蹙,难道他误会了什么? 他想问点什么,水唇刚启开,一阵来电铃敲响,“林安可”三个打字刺入眼帘,他放开身下的人,戴上兜帽走了,弟弟调整好呼吸,拿起手机点击接通。 空气静下来,仿佛竹马哥哥从未来过,弟弟许卿也尚未错爱上他,故事仍停留于起笔的那一刻。 许卿输完退烧液,林安可带她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餐,是一家浙菜馆,在这寸土寸金的商业区,占据着入口位置,上下两层楼,装潢精致,红木的桌椅,烛光摇曳,别有一番风味。 “西湖醋鱼、蟹酿橙、乌梅糖醋小排、龙井虾仁、锦绣鱼丝。”林安可对着菜单念了一遍。 菜品上齐,双发拿起木质筷子默默开动,包间内仅盘旋着木头碰撞陶瓷的声音。 良久,林安可抿一口玉米汁,打破沉寂的气氛:“你见过时初了?” 许卿夹菜的手顿了顿:“没有。” “导演说你的搭档换成了时初。” 她透过玻璃杯窥视他,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惊愕。 许卿才退高烧,她特意带他吃清淡的浙菜。她点的每份菜都适合他,尤其是这道蟹酿橙,色彩艳丽,橙香蟹美,清鲜脆嫩。一口咬下,浓郁蟹香在唇齿间徘徊碰撞,旋即于若烟火炸开,许卿享受地捂住腮帮,又夹了一块,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风轻云淡的哦了一声。 “而且他的配音角色是你的男朋友。”她微垂下眸,目光移向一边,“你受,他攻。” 今夜林安可的每句话,皆溢着试探的味道。许卿略感不悦,蹙起眉头,语气万分笃定:“时初不过一个儿时的竹马哥哥,而你是我海誓山盟的女朋友。另外,我的性取向很正常。” 窗外无数条光带闪过,整座高架桥宛若璀璨夺目的银河系,间隔着星球之间的距离。 林安可同他,称得上游鱼遇大海,飞鸟遇绿树。 许卿入大一时,孤身留学他乡,又正逢失恋,难免有些忧郁。好在同系有一位女侨友作他听众,生活中相互照顾,时间久了,时间自然将感情熬熟了。 恰好他们都单身,便自然而然地单在一块,成了情侣。 可俗话说,最美不过兄弟情。 他骗得了别人,瞒不住自己的心。 他从未停歇对时初的欢喜,只不过从浓烈变成无声无息。甚至到了最后,变为连他自己也忘了他爱着他。 《初恋至上》的舞台,是一所绘梦美术学校,专门负责美术艺考培训。 小受路川勤学检工,趁放寒假,凭借一身才华及一张央美学生证,挂上“绘梦艺考寒假集训班老师”的工作牌作兼职。 可惜身得一副霞姿月韵的书生皮囊,到了教室则本性暴露。皮皮受的本质惊得学生倒吸一口凉气,准备报警。 许卿拿着剧本,凑近录音话筒,清冽又渗有微微奶昔音的说话声缓缓流来:“我个人很反对隔壁班连铭涵老师的授课方法,一直唠叨讲解不停,像怕领导路过指责他不负责似的。画画嘛,就该多给学生自主发挥和询问的空间,你们自己看,我们边画边聊天相处得很融洽嘛,成绩也比隔壁班好。” “哎呦,”话筒前的许卿捂嘴一笑,若玉兰绽放,“这教室隔音效果不好,会不会隔壁班连老师听见了,下课来堵我?” 录音棚的液晶显示屏里,浮现一副画面,隔壁班连老师闭上嘴,眸光沉了几分。 场景切换到下午放学,连老师的衬衫随意撒开,勾人魂魄,他单手捏住皮皮受的双手抵至杂物室门上,另一只手拖起他的下巴。 “你想让我堵你?”时初轻勾唇角。 “没有啊。” 屏幕里饥渴难耐的恶狼含住皮皮受的小嘴:“和我断子绝孙吗?” 时初声音,自旁边的话筒透过许卿的耳膜,贯穿他全身。如那天他喝醉酒时含住他耳垂低喃的声音,如一朵罂粟低沉而邪肆,蛊惑人心。 不知为何,许卿不自主地捏住胸前的衣襟,心跳隔着衣服也能轻松捕捉,脑海“嗡”声作响,脸颊浮出两抹红晕。 或许爱一个人,就算只听他的说话声也会心动脸红,即便他忘了那份感情,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4章 别撸猫了,撸我吧 《初恋至上》开播第一天,仅仅一个58秒的先行pv,引起广大女性甚至男性的尖叫,擒获千万腐女心,当天《初恋至上》的相关话题直升微博前三—— 灵契一生推:连老师的声优是时初吧,快拿纸来,我快血崩了,怎么能如此攻里攻气。 106号血小板:老夫的少女心啊,小受的太可爱啦,声优的声音好熟悉,感觉在哪听过。 穹妹的兔兔: 怎么办,声音配得太过真实,我出不出去了。会不会因为两位声优本身就…… saber的呆毛@穹妹的兔兔:确认过眼神,都是懂的人。坐等他们领证。 一缕朦朦胧胧的白烟混着淡淡咖啡豆香,从杯子盘旋而上。时初翻阅着《初恋至上》的微博评论,唇角不自觉地上挑。 经济人进来送文件,偶然督见时初对着屏幕傻笑,立刻关门退出去。一定是他打开方式不对。 再次推开门,他尽量避开同他相视,从他身后走过来:“时先生,你的文件。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拔腿就溜。在他打开门的时候,时初开口叫住他:“等下。” 经纪人全身一颤,缓缓转头:“有什么吩咐?” “准备一辆车,去pray。” 语毕,时初冰唇仅抿成一条线,连带周身散发出了来的气息都夹杂着几分寒气逼人。 有些事,他是时候去问个清楚了。 林安可生了几天闷气,没有找许卿,她把这当作一种“惩罚”,可后者浑然不觉,照常生活、配音,偶然回复一下《初恋至上》女粉丝的评论。她也想过许卿,猜到他可能也在生气,可是很快就被其他念头盖过,再想不起要给他一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的事了。 夕阳西下,天边浮出一抹深红绛紫。林安可没有做饭的习惯,拧起包下楼觅食。 走出公寓大门,她脚步一顿,心脏骤然漏了几拍。一辆保时捷的车窗落下,一张清新俊逸的脸展露人世。许卿解开门锁:“上车,我带你去一家新发现的餐厅,口味不错。” 林安可笨拙拙地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说:“今天怎么有闲心了?”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当然得陪你一起过。”许卿扭过侧脸说道,嘴角淡笑。 她心里动了动,一股温暖潮湿的液体将她的心慢慢浸润。谈婚论嫁的成年人空有一副成熟的皮囊,经验却不如青春期谈恋爱的高中生。爱情并非吃醋,而是信任。 更何况她是因一个他同绝交三年的男人吃醋。 林安可的头轻轻靠住靠垫,闭着眼睛,有微暖的风从她脸颊拂过,她轻声恳求:“许卿,以后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前方一辆车拐过来,许卿按响喇叭。她以为他没有听见,也就没再说。过了许久,她才听到透过他胸腔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 pray,k城最老的西餐厅,坐落在并不繁闹的静江区,两层旧楼,外面长满爬山虎,从外面看,貌不惊人。pray不设包间,都是雅座,用屏风隔着,装修风格偏向于西欧,简单不失格调。 时初在二楼,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群山连绵,视野极佳。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喊了声:“时初。” 他转过头,秀眉一挑,勾唇:“坐。” 这个曾和时初纠缠不清的男人,基本没什么变化,肌肤蜜色,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似斧劈——宛如武侠小说里走出的少年侠客。唯独一身暗紫色西装将他称得比以前更稳重了。 时初直接开门见山:“高殷勤,许卿成年会那天,你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高殷勤眉也没皱一下,毫不犹豫地答。 “我的为人处世你应该清楚,别想跟我玩猫捉老鼠游戏。”身袭白衬衣的时初,脸色冰冷,眉梢眼角都是怒气,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高殷勤一愣怔,再次见面,时初竟为一个和他绝交三年的弟弟凶他,好歹他也曾是时初戚戚甚尔的兄弟。 他静静端视时初,忽然发出一声短促又沉闷的笑声,不再掩饰脸上的讥讽和厌恶。高殷勤两腿交叉,问:“不信又如何。若你们之间真的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就算我对他说‘他不爱你了’又有何用?” 一束光从斜上方落下来,他的脸被照得仿若透明,谁也看不清此时他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表情。 “不说这些,”高殷勤敛回神色,注满一杯酒举起来,破颜而笑,“老朋友许久不见,就该好好聚聚,干杯——” 餐厅音箱播着各种网络神曲,歌手撕心裂肺地唱着:“……筑一座心坟/打开一扇门/埋葬我爱的未亡人……” 时初注视着杯子的液体,他喝的明明是果汁,一股酸楚堵在他胸口发闷,就像喝了酒似的。时初的心里有一座坟,葬着许卿这个未亡人 有时候他真的会狠狠地想,如果他死了,是不是能重新来过。 吃完饭,雨点淅淅沥沥从天而降。高殷勤下车被管家搀扶回家,时初一脚轰动油门,突然间他的眼角余光透过密密麻麻的雨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车开得十分快,只是眨眼功夫边掠过那道身影。时初蹙眉,望向后视镜,后视镜上布满了雨水,视野不太好,里面的人影略显模糊。可是时初却依旧认出那是谁,他的脚下意识地踩了刹车,车猛地停下来。他落下车窗伸出手擦了擦后视镜—— 许卿给林安可过完生日,她心情好了许多,两人半拥半抱地走出餐厅大门。 女人借着酒劲,双手环上许卿的脖子,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一抹潮红漫至耳根,如丝媚眼直直勾住他。男人并无抗拒的意思,对方温热的气息喷洒到他脸上,他气息急促起来,欲将含住她的樱桃小嘴,墙角传了一声猫叫,一瞬间,仿若电流贯穿全身,猫奴许卿全身一颤,松开林安可。 林安可眼睁睁地望着她的男朋友为吸一只猫抛弃自己,嘴角浮出一抹不显著的笑容,实际上,她也是猫奴,而那只猫正是她可爱的男朋友。 旋即“嘭”的一声巨响,她心头一紧,一名白发青年从附近一辆奥迪车走出来,狠狠地关上车门。然后伞也没打,头顶大雨直奔在墙角吸猫的许卿。 小猫咪正欲往许卿腿上蹭,似乎感觉到了身后参了千年寒冰的气场,毛发一抖溜走了。 时初抓起猫奴的衣襟,扫了一眼林安可,冰冷的眼底充满了尖锐的怒意,回头冲猫奴凌厉地爆吼:“别撸猫了!回去撸我!” 随即,林安可屏住呼吸退后一步,视线随白发青年从墙角移至奥迪车。 时初打开副驾驶边的车门,将许卿一把扯过来,用力塞了进去。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5章 强行掰弯 时初单脚关上卧室门,一把扯住许卿的胳膊,将他整个人一下子按到在面前的书桌上。 一种强烈的炙热的情绪蹿上来,挤满时初的胸膛、脑袋,他几乎在一瞬丧失理智,仅剩下不可控制的情绪。 “现在只剩我们俩了,”时初紧紧盯着许卿双眼,仿佛有怒火在跳动,声调有些阴冷地开口质问,“许卿,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竹马的脾气向来都是这样,总毫无征兆。弟弟被他用力地按着,身后坚硬的实木桌,硌得他后背生疼。 “我问你,我在你眼里算什么?”竹马咬牙切齿地刚才的话低吼一遍。 他仿佛是倾尽了全力喊出那句话,甚至握着他的手指开始发抖。他的声音凌厉生硬,却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是觉得玩我玩腻了,还是说你心里从始至终根本没有我,只有那个女人?” 或许因为弟弟从小就心疼竹马生气,经时间的沉淀变为了潜意识。他的耳边已然完全听不见外面的雨声,耳边充斥的竹马的颤音,一声一声,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入他的心窝。 时初的手若铁钳一般,那么用力,几乎要将许卿的骨头捏碎,但许卿心中满是委屈和仇恨,不甘示弱强硬地同他对视,连话都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时初,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性取向没问题,我们这辈子都没可能……” 声音就此戛然而止,时初扣住许卿肩膀的手,突然间就揪住了胳膊,将他整个人从桌子上一把拽起,怒不可遏地将他甩在床上。 原本只是在小腹周围徘徊的情绪瞬间烧至全身。他逼近许卿的脸孔,双手撑在他脑侧,把他禁锢于他的双臂和胸怀之间:“没关系,性取向是可以改变的,我帮你。” 低沉性感的嗓音,眉宇间透着三分冷峻,七分邪魅。 许卿呼吸一窒,有一瞬失神。他喜欢竹马蛊惑人心的帝王音,从小到大,未曾改变。 时初趁机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唇覆盖到许卿的唇上,随即撬开双瓣,缠绕进来。 男人的情绪尽在这个吻里,霸道、不甘,还有隐忍的愤怒…… 小时候,弟弟压在他身上,小手缠绕把玩着他雪月光华的银发,拖起小脑袋感慨“时初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去当明星?” 他问他:“许卿,你想我当明星?” “不,我想你当cv,然后就可以告诉全世界你喜欢我。” 于是,一个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人,求高殷勤帮他找cv公司,靠配音这条艰难的偏路出道。 这么多年,他努力做到最好,最优秀为的就是满足弟弟的虚荣心。 他如今做到了,可弟弟却离他越来越远…… 他受这些折磨,又不忍心怪许卿,心脏如利刃搅碎。 时初的吻变得疯狂,一只手顺势滑下去,触到了许卿冰冷的金属纽扣。 意乱情迷之中,时初空出手去试图解开它,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他脸颊上。 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浮现几道红印,尤其扎眼。 许卿捂住胸口,红着眼睛看他,旋即推开时初跑出房间,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酒店。 回到酒店,他的掌心还火辣辣地疼,雪白的脖颈上还留着时初绯红的吻痕。 回想刚才,他的双腿竟还在发软,那样的时初太可怕,如一头野兽将要侵吞他。 他印象里,时初哥哥不是这样的,压根就不是这样的。 时初是邻家的大哥哥,什么都依他,从不会让他有任何不舒服,更不会欺负他。 但今天…… 门铃响起的刹那,他以为是时初,吓得身体一颤,直到可视门铃屏幕上展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才松一口气。 “在吗许卿?是我,张导。” 许卿打开门请他入座,端来茶水。 月光穿云破雾而来,为地板渡一层银光。导演静默地坐着,两眼无光,唇瓣紧抿,似有心事。 “张导你怎么了?” 导演盯着一地月光,眼神一瞬变得有些伤感,他的喉咙微微滚动一下,艰难地开口:“今天是他的祭日,一个人待家里空落落的,来你这待会。” “张导,我明白作导演写剧本,容易胡思乱想,”许卿眨了眨眼,伸手试图摸他发烧没有,“但祭日这东西不能乱说。” 许卿日本留学三年,国内有些事他自然不知。 张导摇摇头,看一眼对面这个透着自己曾经影子的许卿,低头黯然良久,将他的恋爱史徐徐道来:“我和你蛮像的。我和你一样,是基,可我又和你不一样,我爱的人早已不复存在。” “曾经我是个影视导演,摄影头只围着他转。后来镜框里的他假戏真做,与另一个男人产生了私情,我便找了一个女人故意气他,于是我们就不欢而散分手了。他死后,摄像头从此找不到意中的拍摄对象,所以我就来做cv导演了。” 短短几句话,字里行间仿佛蕴藏了跨越千古别离的悲伤,许卿心头后知后觉地涌出一股酸楚顶在胸口发闷,忘记否认自己不是基。 但关于他的死因,导演只字不提,怕后半截故事触情太深,伤了人心。 “所以今天是他祭日又是怎么回事?你还没讲完呢。”许卿好奇地探出脑袋,若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导演抿嘴不说话,凑近他的脖子一看:“我的天……这是小草莓?”他转移话题,重重地拍了一下许卿的腰,“年轻人真会玩。” “瞎说什么啊……不小心磕的。”许卿捂住吻痕缩回脖子。 啧啧啧,可真不小心,没准下次会不小心弄伤了腰。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想告诉你一句话,”他双手交叉握在胸前,语重心长地开口,“可怕的并非梦醒,而是梦醒之后,空无一人。你和时初还来得及。” 夜深,月光头过玻璃洒下一地清辉,隐约能看见家具摆设的轮廓。 许卿躺在床上,睁着眼,豪无睡意,翻过身,盯着身侧空着的一个枕头发呆。 他满脑子都是时初。 绝交的三年里,时初哥哥到底怎么过的?有没有按时吃饭?晚上睡得舒适吗? 明天……他应该如何面对时初? 是男人就会有尊严,何况是时初那样的男人,肯地无法接受被弟弟扇巴掌。 可明明是他在先过分的……为什么自己还一腔内疚? 许卿愈发惆怅,最终摁亮灯坐起身,摸出手机点进bilibili转移注意力。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6章 宁死不愿你伤心 《初恋至上》第一话开录,整个剧组的后期部和cv部早早地在各自工作岗位就绪,唯独时初迟迟不来,电话也联系不上。 导演到录音室找到许卿,问他:“时初去哪了?” “我咋知道,”许卿叼着根百醇巧克力棒,漠不关心地用手机刷b站,“怎么?他还没来?” “嗯,手机也无人接听……他昨晚不是和你有一起过吗,人呢?” 许卿愣住,昨晚的记忆如一辆火车从脑中呼啸而过——时初带他回酒店、扑到、强吻,最后是一声响亮的巴掌。顺臾之后,他的语气单薄如一片白纸:“昨晚我们发生了冲突,他应该生气故意不来了。” “本来策划的录音时间就紧,明晚必须处理好播出……”导演挠了挠头,在录音室里来回徘徊,忽然眸光一亮,抢走许卿的手机,“还玩,老公都玩丢了。你先自己配,时初来了再后期加进去。” “一个人配不行的。”他正欲起身抢回手机,导演已关门走了。 广播剧配音,需要声优结合剧本,融入感情,身临其境般地配,否则会脱离语境,失去情调。对手戏更需双方配合,共同完成。没有时初对戏,许卿仿若海水失去海滩,不知向哪停靠,每句话都如同冰冷的石头,毫无感情。 十五句话,许卿配了整整一上午,没有一句合格。 “fuck!” 许卿一脚踢开录音室的门,找导演要回手机,怒不可遏地向时初拨号,内心一阵咒骂。被他了一巴掌就少爷脾气玩失踪,害他一个人配音配到怀疑人生,若时初接通电话赶来,他一定要把时初摁在地上暴打一顿——虽然,对于许卿这个受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林安可买来盒饭,替许卿掰开一次性餐筷,欲想等他打完电话,问昨晚时初对是否对他做了什么,听见他耳畔的手机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转念一想,露出担忧的神情:“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许卿捏手机的手一紧,脑中只剩下“嗡嗡”的耳鸣。时初从来不会不接他电话,就算处于生气也不会,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许卿?”林安可伸手从他眼前晃了晃。 “我出去一趟。”他猛然起身,吓得她潜意识地后退一步,回过神时他已经走远了。 林安可给导演打个电话请假,急忙追上去。正欲迈进许卿上的电梯,一只手从后将她拉回来。 成熟且妖魅的御姐音,随缓缓合璧的电梯门敲响:“别人去找他的男朋友,你去凑什么热闹?” 林安可回头,随对方的手向上探去,一位中世纪的可爱洋娃娃印入眼帘。她又朝四周的空气环视,直到御姐音再次抵入耳畔。 “真会以貌取人。”对方松手,颇有玩味地环抱双臂,轻声勾唇,“看来是小萌新呀,我,路九儿,现在认识了吧。” 林安可蹙起眉头,再次打量眼前的萝莉。棕色荷叶头披于肩头,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修长卷翘的睫毛下,一双瞳孔清澈明亮,鼻梁直挺,唇若樱瓣。米色茶会款lolita勾勒出她完美无瑕的身姿,蓬松的裙摆若蛋糕一样甜美软糯。怎么看都不像御姐音的声源,倒像动漫里那些说着甜糯萝莉音的lo娘。 “管你什么事。”她朝路九儿翻一记白眼,转身走安全通道。刚迈出楼梯,又被路九儿一把拽回,勾进怀里,捏起她的下巴,魅惑人心的御姐音萦绕耳边:“大局(橘)已定,他们搞基,你还有我百合呀。” 林安可的瞳孔猛然张大。喂,妖妖零吗?这里有一个蛇精病。 许卿换好一件黑色运动衣,戴上黑色口罩,将连衣帽戴在头上,全副武装地敲响了时初的门。 他将领口攥紧,摁一次门铃,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莫约持续了十分钟,没有人开门。 他回到安全通道开始给时初打电话,无人接听。 许卿的心怦怦乱跳。 难道……他昨晚被打了一巴掌后,一个人气走了? 他下楼,准备回剧组找导演帮忙,迎面接来毫无征兆的拳头打到他脸上,许卿的整个后背撞在墙上。他一脸懵逼,还没稳住身形又被对方捏起衣领,半脚离地。 “臭小子!要是时初出了什么事,我让你全家进火葬场!”高殷勤目光阴鸷,脸色难堪到了极点,许卿甚至能听他上下牙齿打战的声音,拳头握得咯吱响,宛若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酒店前厅聚集了许多职工、客人,他们抬头看着悬挂在墙上的电视,许卿抬头瞥了一眼,并没有太在意,使劲挣脱高殷勤后,他听见了几个词:林海忽遭台风侵袭,一艘游艇遇难。 许卿的心脏骤然一紧,转头再次看电视屏幕,生出不好的预感。屏幕上是已经平静的林海,搜救队正在潜水搜索游艇。他大步走进电视机前,紧紧盯着屏幕,记者将话筒递给一位渔民。 渔民面色发白,一脸惊恐,仿佛事故再次重现眼前:“早上九点我来海边打鱼,听到不远处一艘游艇传来几句争执声,其中一位白发青年尤为显眼,双手似乎被绳子绑着。忽然海风变猛,掀起数丈高的黑浪,将游艇卷入海中。” 许卿的喉咙灼痛,眼睛发张,视线一片模糊。 他回头瞥一眼两眼发红的高殷勤,转身拔足狂奔,他一口气从酒店跑到街区路口拦出租车,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累,甚至忘记他应该希望时初死才对。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整个人都是木讷的,仿佛空有一颗心的布偶。 电话响了,是导演打来的,许卿拿着手机的手发抖,好半天才按下接通。 手机里,有几秒的沉默,气氛沉重,接着,导演说:“我已经到了林海区,你应该在路上了吧。” “高殷勤给我看了全城监控,绑匪是戚行,《初恋至上》连老师的原定声优,时初为了和你配同一部剧,花钱买了走戚行的角色。出于报复心理,昨晚戚行趁时初在街上喝醉,绑走他,一起上了游艇。”导演顿了顿,接着道,“许卿,你别急,搜救队会找到时初的。” 许卿呼吸一窒,胸口像被谁利落地刺了一刀,然后又快速拔出。那一瞬间,痛得无法呼吸。 回忆一时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恍惚记得那是他们某次深交后的夜晚,他软瘫在浴池里,两颊绯红,好像是“晕汤”,甜糯糯的奶昔音弥漫浴池:“时初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欺负我,我生气了,你会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我欺负你了,之后我一定恨不得去死,如果你因此生气了,我便会毫无怨言和反抗的死。”时初尚未恢复的沙哑声音,魅慑人心,萦绕耳边,他打横抱起软柔无力的许卿回房,低头烙上一吻。“放心许卿,我时初,宁死不愿你伤心。” 昨晚被打了一巴掌后,时初躺在街边公共椅上喝得烂醉,即便察觉到了戚行埋伏在附近准备杀害自己,也不会提前做好措施反抗。 因为,那一巴掌,并非他生气了,而是他最爱的弟弟许卿生气了。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7章 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早晨九点,时初缓缓睁开眼睛,此刻船身起伏,他胃里一片翻江倒海。随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被绑了。 他惊愕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他居然在一艘白色游艇上,四周是茫茫大海波光粼粼,而他的手被绑,靠在甲板边缘上。 昨晚被许卿扇了一巴掌后,时初抱着酒瓶到大街独自畅饮,幸好那瓶酒酒精度并不高,所以醒来也没有头痛欲裂的感觉,唯独记忆被分割成了许多模糊的片段。 他只记得他昨晚喝醉了,被名熟悉的男子打晕,昏昏沉沉中感觉手被绑了起来,带到了什么地方。 “你终于醒了。”记忆片段中的人聚焦在眼前,戚行用手指扶了扶金丝眼镜边框,镜片在光照下,发射出一道白光,戚行朝时初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当初抢走我《初恋至上》帝王攻角色时,没想到有今天吧。” “想到了。”时初依旧波澜不惊地开口。 戚行俯身捏住他的下巴:“死到临头还嘴硬。” “不就是死吗,”他发出一阵冷笑,凉透骨髓,旋即舒展开眉头,主动抬了点下巴,一副要杀要剐请自便的神情,星眸却浮现几抹不显著的怅然,“他不爱你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一死。” 戚行觉得无趣,甩开他的下巴,挺着脊背,时初惨白的皮肤留下了红色的指印。 “那换个玩法,”戚行漫不经心道,“把你的小情人许卿叫来,一起海葬。这样你们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去阴曹地府做夫夫了。” 时初蹭起身,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顿道:“戚行,如果你敢动许卿,我让你死一万次!” 戚行轻声哼笑,一拳头猛击他腹部,时初双手被捆,重心不稳,闷哼一声倒在甲板上蜷曲着身子。戚行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语气阴冷:“时初,你最好不要刺激我。把当年你和许卿的丑闻曝光,只是分分钟的事。” 心里袭来排山倒海的恐惧与愧疚,时初绝望地闭上双眼,手攥成拳。为什么每一次,他竭尽全力不让许卿受伤害,却都把他置身于危险之中! 忽然,海天一片阴沉,乌云层层堆积,压得低而密集。 海风逐渐变得迅猛,将甲板上的遮阳伞掀翻。肆意翻腾的海水将整艘船艇荡得不断起伏,戚行一把抓住栏杆稳定重心。 “什么鬼东西!”他抬头扫一眼天气。 话音刚落,附近的海域被黑雾笼罩。 乌云翻滚,黑浪卷起数丈高,如山一样挡住游艇的去路,似坚固的城墙,渐渐朝他们压过来。 时初侧过身,盯着逐渐席卷靠近的黑浪,预感有不祥即将降临。他使劲挣开绳子,摸出手机翻电话通讯人,“许卿”两个字映入眼帘,他的手指顿了顿,沉默片刻继续往下滑,向高殷勤拨号。 通话声响了一次便被对方接起。高殷勤低沉的声音传来:“什么事时初?” “快——” 刚吐出一个字,一股巨浪拍上时初的脊背,他被卷入海中。 海水灌入,只剩下“轰轰”压强声,高殷勤的心猛然一记狂跳,耳朵贴紧手机:“时初?你怎么了?喂!?” 海水冰冷刺骨。 时初的身体砸进海中,他的胸腔被海水灌满,强烈的刺痛让他无法呼吸。 生前的记忆似走马灯剧场围绕他身周,回放他凄苦的一生。 模糊间,他看见许卿。 幼时的他,暗夜星辰的双眼溢满对时初的依恋,总像一条小奶狗缠住他。时初也没有推开他的念头,从始至终恨不得把他塞进怀里宠。 黑暗中似乎有两道声音在萦绕着。 ——“时初哥哥,等我成年后,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时初哥哥,做cv,告诉全世界你喜欢我,好不好?” ——他说:“好啊。” 许卿十八岁时,二十二岁的时初已凭一身才华和高殷勤的协助,稳坐cv界巅峰宝座,并接手父亲的一诺影视公司,成为公司的ceo。 他包下整座上海环球港双塔为许卿举办成人礼,典礼进行到高潮,一抹亮眼的真爱蓝闪耀上海夜空,一张妖孽般不可方物的玉颜在环球港双塔塔身展露人世,时初裁剪合宜的高级定制墨色西装,散发一股沉稳低调且不张扬的气质,他素日清冷桀骜的眼神在此刻变得柔软,看得人骨头酥麻。 室内电视切换成塔身的画面,时初在屏幕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锦盒,轻轻打开,单膝跪地,声音温润如水:“许卿,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随即,宴厅内的灯光猝然熄灭,一片哗然。许卿的心头也跟着一沉,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束光,落在他头顶,他眼角的液体被照得晶莹剔透。 又一束灯光罩下来,厅内的腐女一阵尖叫。英姿勃发的时初手中多了一捧鲜花,缓缓朝许卿走来,步子不急不稳。 最终,两束灯光汇聚成一束,两人相隔不过半米,时初将花递给他,花蕊里有一个钻戒熠熠生辉。他们被罩在灯光下,四周一片黑暗,这宴会厅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时初的笑容软得许卿的心好像轻轻地碰了一下,一紧张,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说愿意”,厅内热闹起来,犹如炸开的油锅。起哄声一波接着一波,如浪如潮,震耳欲聋。 他以为许卿会扑入他怀里说愿意,可对方脸颊却划过一滴眼泪,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仿佛快要窒息般,过了许久,才坚难地开口:“时初,算我眼瞎。我们,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许卿转身把那束开得正艳的黑玫瑰抛在地上,仅留给他一道愈来愈远的背影。 万籁俱寂,时初立即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后知后觉地感到心头涌上巨大的悲伤与痛意,脸上温柔的笑容逐渐凝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一时缓不过来,无力倒退一步,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周围涌出一波波细碎的低语。 黑玫瑰碎了一地,钻戒滚落出来,反射出他的泪光。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8章 初恋与原罪 “时初,算我眼瞎。我们,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段话,好似鼓槌猛击,震荡回响,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时初想不通,当晚去许卿家找他,可许妈这样告诉他:“许卿已经办好了日本留学手续,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时初的心顿时一紧,一股凉意从天灵盖蹿下来,传遍四肢百骸。 他回家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他和许卿一起共饮的杯子、碗碟、相框,最后拿到一瓶朋友背着许卿偷偷送他的酒,他愣住了伸,撬开瓶盖,抱瓶畅饮。 俗话说,酒能消愁,所以时初想试试,能否亦消情。 他试了几十次,试到几次差点醉死,满脑子依旧是许卿挥之不去的玉颜。 小奶狗长大了,成了只小狼狗,会咬人了。 爱恨情仇可以改变一个人。 起初高殷勤来探望安慰时,他还会开门让他进来,之后直接断绝了他们的兄弟情谊。就因为个许卿,抛弃高殷勤这个曾一起出生入死的挚友。性情也愈来愈冷,仿佛一块没有心的冰冷石头。 凭时初的能力,许卿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可得到许卿的GPS定位,又怕去见他。便只好采取电话联系,刚开始对方会接,沉默一会就挂了,后来时初给他打的每一个电话,都未被接通。 最后,对方主动打了过来。 许卿语气冷淡,说话简洁,却足以将人拒之千里。他说: ——“绝交,不懂吗?求你别再来烦我了,好不好?” “咔嚓”,时初拿手机的手一栗,仿佛听见从胸口传来的碎裂声。 许卿的任何要求,他向来应好,唯独这一次,喉头急涌一口甜腥,他用力地吞咽,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答: ——“不,好!” …… 时初在海中缓慢下沉,他的眼睛无法睁开,却感受到光线愈来愈远,没有缺氧的不适感,恍如婴孩在母亲子宫的羊水中沉浮,无比舒适。 他恨许卿,一直都恨,恨到最后发现,许卿仍是他的第一初恋,他对许卿早已情深如海。虽然对方浑然不知。 尚若一切能重头再来,他愿以死交换…… 许卿赶到时,搜救队已经暂停了搜索,海滩上,聚集了许多人,记者和附近的一些居民。 海风呼啸,吹得衣服簌簌响,像时小兽发出的呜鸣声,海面上,波涛汹涌,让人举得心惊胆战。 导演走到他身边:“没有找到。” 许卿不住颤抖,泪水如洪涌出。竹马时初的脸孔又再次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在嘲讽地问他:“怎么样?后悔了?交了女朋友是不是还觉得没有我不行?晚了,梦醒了。” 心里像有千万根细针在扎一般,痛觉早已麻木,只是创口密密麻麻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有些情,注定无法抹去;就像有些人,注定无法代替一样。 他疾步穿过人群,走到海边,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他的身影落入大海,击起水花阵阵浪浪。群众捂着嘴,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蛇精病吧,突然跳海。 许卿潜入大海深处,海水冰凉刺骨,他只要一想到哥哥正在忍受这种痛苦,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凝结了。 他加快速度朝更深处游去,海底压强大且无氧,他憋得胸膛极痛,忍到极限时,冒出头来换口气,接着再游。 时初,你在哪? 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许多书上写,爱人能借助三生石的力量出现心灵感应,那如果三生石上根本没有时初和许卿的名字呢?会不会这辈子都无法找回他? “这是什么声音,‘狼嚎’?” 导演身边的一个女记者打了个哆嗦问。 绝望而凄厉的喊叫声,顺着风传递过来,这声音里,藏着无尽的痛苦与无力,令人心惊。 “不,”导演道,“是‘人嚎’。” 高殷勤赶来现场,刚下车便看见浑身湿透的许卿,他已经耗尽了力气,可他仍不肯停止寻找,高殷勤手臂的青筋暴起,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上船。 “时初造了什么孽爱上你?”高殷勤向他大吼,“小时候自己缠着要做时初男朋友,提前做够了,成年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他这三年过得生不如死你知道吗?他又犯了什么罪被你这样对待。” 此时,许卿的情绪已濒临崩溃。 如果时初是因爱上他才犯了罪,那么他许卿就是原罪。 “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吧,再也不会有人烦你了!” 高殷勤气不过,手握成拳,对着许卿头旁的墙,狠狠砸了下去。 一字一句都钻进了他的耳朵、心里,然后变成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上,不是那种剧烈得可以叫出来的疼,而是遍布全身,连绵不绝得的疼。 许卿无助地靠着栏杆抱膝坐下,哭得泣不成声,恍惚间,听见曾经在电话里给时初放的狠话:“绝交,不懂吗?求你别再烦我了,好不好?” “够了!”导演呵斥道,身旁走出两名保镖将高殷勤强行带走。 他蹲下拍了拍许卿的背,意味深长地叹了句:“小伙子,叫你不听我劝,现在梦醒了吧。”随后转身离开。 —— 搜救队继续搜索了两天,却只找到戚行的尸体,并没有发现时初的踪迹。 许卿一夜没合眼,眼带一圈黑眼圈,面色惨白如灰,仿佛电影里走出的丧尸。 他想他是恨时初的。 从他出生那刻起,就受时初独宠。饿了时初会送来吃的,冷时用身体温暖他,无聊时放下工作陪他玩够直至入睡,什么都依他,从未让他感到不舍。 直到高殷勤的出现,时初陪他的时间愈来愈少,甚至几次一周没回家,丢下他一个人守家,电话也极少联系。 一次,他终于忍不住了,时初拿着文件夹准备出门时,扯住时初的衣角问:“哥,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 时初抚摸他的头,嘴角的笑容如四时浅月:“我们的未来。” 和高殷勤忙未来? 他一直怀疑时初与高殷勤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就算没有,高中同班,大学同校,工作互依,绝对能生出点什么。 没过几年,他的怀疑,在他成人礼前晚被证实。 然而第二天,偷情的男人居然捧着鲜花和戒指向他告白。被时初怎么一搞,他一夜“爆红”,收到无数条“死gay,时初是我的”之类的短信。 呵,真会玩,为了铲除他这个障碍,名正言顺地和高殷勤在一起,故意用网络暴力逼走他。 可过了这么多年的今天,他开始思索,比仇恨更深刻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为什么时初遇难,他竟感到心如刀割,悲痛欲绝?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会有极限吗? 去伤害,被伤害。却不会心生嫌恶,反而希望那伤痕,能像烧伤一样,留下永远的痕迹。 这样他们对对方无法忘怀。然后,甘愿厮守一生。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9章 吻够你再死 电话铃响时,许卿正在穿衬衫,低头一看,屏幕上的来电是导演。 “找到了,找到时初了!”导演声音急切又兴奋,“在第二人民医院,二楼,405号房。”导演知道他急,当下,也没多说什么过程,直接报上地址。 高殷勤先许卿一步赶到病房,面色凝重地坐在病床旁。白色病床上的时初,不知昏迷了多久,苍白如纸的脸被阳光照得仿若透明,衬上白化病特有的白发,整个人宛若陵园中盛开的白蔷薇,看得人胆战心惊。 “你来做什么?这不需要你。”高殷勤挡住许卿的视线,语气淡漠道。 “我只是想……”许卿咬住下唇,樱色水唇泛出一点月牙白,肩膀微微颤抖。 他争不过高殷勤,不然也不会和时初闹翻,造成这样的残局。 “你出去。”高殷勤呼吸粗重,像是竭力压抑着胸膛翻滚的愤怒,双目通红地瞪着他,“滚,滚啊!” 许卿一颤,不甘示弱的性子让他竭力睁着眼,不愿减一丝底气:“滚就滚,反正你也没什么能耐救活他。” 旋即用力关门离去,消失在高殷勤视线之内。 若再吵下去只会僵局,倒不如趁他心灰意冷走后再来看望时初。 三楼安全通道。 周遭漆黑一片,没有人。许卿踉跄几步向墙靠去,强撑的骄傲泄了气,他蹲在地上,忍不住悲伤地哭泣起来。 人与人就是这样,相遇,相爱,相恨,随后是相离。 阳光仿若一根根金线,纵横交错,穿云破雾,将城市编织成一片波光粼粼的金色海洋,树下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如撒了一地的碎汞。 许卿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抬头望向澄清的天空。不久之前没觉得阳光刺眼,如今刺得他感到一片灰暗,变得冰冷。 周围的一切,世间万物,仿佛都是灰白一片。他的世界彻底失去了所有光鲜亮丽的颜色,一片灰蒙,暗淡无光。 “这位施主,您遇了情劫?” 他微微抬眼,台阶上坐了一位算命先生,穿翻领窄袖束腰式白袍,高及膝盖的靴子,戴着一顶遮脸包帽,看不清长像,身旁挂了面八卦阵小旗。 许卿向来不信玄学,可身处绝境时,谁不想求求佛祖放过自己?他走到算命先生跟前,声音被这几日的痛心疾首消磨得丧失活力,一片冰凉,他问:“那您可知如何解开?” “情这一字,何来解法?不过是黏吝缴绕,暂得心安。”算命先生眉目间全是看破红尘留下的淡然,他转动着手中的佛珠,意味深长地凝视天边的不远方,“您这一生,有四劫,一劫离,一劫合,一劫悲,最后一劫即为散。如今您已渡过一劫,若想再过第二劫,仅是获得一时欢合,而迎接您的,将是一生别离。” “那么,您要渡这一劫吗?”他回神看他。 许卿徒然沉默,目光低垂,旋即嘴角染上萧然的笑意:“情因我而起,劫因我而生,所以缘起缘灭皆由我承担。”他的神情在此刻变得万分笃定,“如果这是我的命,我便认命,这劫也非解不可,因为,我……” 最后两个字湮灭在喉咙深处,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炸开“嗡”的一声,在原地愣成一块石头。 比仇恨更深刻的东西,为什么他不去想,也还是记得那么清楚? 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人生八苦,他也进了这牢笼。 夜间十点,高殷勤已经离开,许卿偷偷潜入病房,时初仍未苏醒,窗外灯光忽然闪过,照在他脸上,将他的轮-廓照得愈发立体分明,而他五官却在这昏暗的光线中,温柔到了极致。 许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脸,手伸到半空,又忽然停下,保持着怪异僵硬的姿态。 “时初……”他的嗓音里夹带着一丝嘶哑,一丝哽咽。 他就这样不断喊时初的名字,希望唤醒他,直到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胀痛得他说不出话来,才肯停下。 空气中只剩下“嘀嘀”的心率仪器声。仅仅过了两天,关于时初昏迷消息就已经没人关注了,即便他是个cv帝,也会有新的新闻将他盖过。 《初恋至上》策划人要求换掉时初,重新找声优配音,并且这周内必须让许卿回到工作岗位让广播剧正常播出。好在导演和cv女王路九儿用离职威胁策划人,事情才得以缓解。 这个世界,个人的悲伤和灾难都太渺小。可是,对许卿来说,时初是他唯一的哥哥,他的全世界。 “时初,我错了,那天没控制好情绪扇了你一巴掌,我错了。”他趴在哥哥柔软的胸脯上,泪腺终于崩不住,眼泪如决堤的大坝汹涌而出,染湿大片被褥,“时初,你醒醒,你别吓我。时初,你醒来,我就和你合解,什么都听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不反抗。好不好?你快说话,好不好?” 这么多年,时初早已潜移默化融进他的生活。他已经成为他很重要的人,是他生命里不可缺失的存在。所以留学的三年里,他才会感到寂寞,找一个女朋友填补空缺的心。 这世上除了父母,所有对他好的人加起来的总和都抵不过一个时初。 他不能失去他。 “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许卿的身体一僵,像电影里的延时镜头,他小心而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落进时初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时初哥哥!”他扑入时初怀里,双手分别攥住他的衣角。 三年过去,他终于肯叫他一声哥哥了。 “你吓死我了……”许卿在他怀里蹭了蹭,熟悉的温度让他不忍离开,“我错了时初,原谅我好不好?” “许卿……” 远处飘来的风乱了男人的碎发,月光似的发丝温柔地划过眼际,垂在水仙般俊美的脸上。时初抬手在许卿脑勺上拍了拍,像是宽慰,还带宠溺。 “时初,如果你出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爸妈交代。”他从时初怀里离开,深叹一口气,望着他,“我就你这么一个哥哥。” 所以,仅此而已吗?仅仅是长辈的关系,他才如此担心他吗? 时初心里很闷,情绪在此刻变得不受控制,腾出一只手拉他过来,不可抑制地吻住许卿的唇。 他湿润的唇上还带着眼泪的咸味,时初没有办法抵挡来自内心深处对他的渴望。 他伸出舌头,在他唇上缓缓游走,许卿的身体瞬间僵硬,随即,像触电般,每一个毛孔都在站栗,许卿瞪大眼睛,推开他,捂着嘴从床上腾起身。 “你不是说,我醒来,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反抗吗?”时初一双无辜的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一抹红色骤地从许卿脸颊蔓至耳根,他转身背对他:“我故意说来骗你醒的,变态。”随后出去叫医生来。 时初唇角漾起一抹笑意,若梅花初绽。 他起初是打算一死了之的,可一想到会让许卿伤心,自己也没吻够他,便挣扎了一下。 游到岸边才昏迷了过去,提供抢救几率,确保了生命安全。 世界第一初恋尚未追回手,他还不能死。 第一卷:世界第一初恋 第10章 王子骑士之恋 时初已没什么大碍,再输几次液就可以出院了。导演联系剧组推迟配音时间,还特意安排人给病床里加了一张病床,让许卿留在医院陪时初。 导演临走前,许卿拦住他的去路,撇嘴问:“你收了时初多少好处?你纯心想把我送进狼肚子是吧?” “怎么说哈的。”导演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愉悦’病人身心有助于病人康复,而且他是你哥,你不 留下谁留下?” 许卿收回手,若朝霞清澈的双眼眨了眨,好像说得有道理。 “我有事先走了,你记得让病人开心。”随后,导演按电梯离开。 确实过眼神,是年度最佳神助攻的人。 林城迎来了第一缕春风,脱去新娘的雪白婚纱,嫩草破土而出露出一点新绿,编织着一幅绿色墨画。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氤氲满病房,随即刺入鼻腔。时初靠着病床输液,抿着唇角,静静地注视对面打游戏的许卿,眸光风情万种。 许卿感觉到了来自时初的视线,却不敢抬头,怕一不小心恍了神,触动芳心。 “我饿了。”男人磁性而清淡的声音忽然灌入耳朵,许卿手指一僵,退出游戏发现已经到了六点,他打开美团外卖问,“想吃什么?” 时初的语气风轻云淡,却如冬日暖风摇摇曳曳地吹动湖面,掀起圈圈涟漪,他勾唇道:“我想开荤,吃你。” “……” 许卿瞬间拉下所有的表情,收拾个人用品准备走。 时初见状赶紧改口,抬手欲想拉住他:“别走啊,我不吃你,吃咖喱饭。” 输液还想吃咖喱饭,许卿转念一想,换了份菜单。 时初满怀期待地等外卖小哥来敲门,看见外卖小哥本该派送到的咖喱饭变成了蔬菜羹,眸中光芒骤灭。许卿见他那张白瓷玉脸都快染成了黑色,冷声解释:“医生叮嘱过忌辛辣,你只能吃这个。” 忌辛辣个……屁啊!他就溺个水,至于吗? 时初抬起右手拿汤勺,发现右手还扎有瘤子针,不能用力,可怜楚楚地仰视许卿:“我不能动,你喂我。” “你要吃就吃,不吃我拿出去喂狗。哪来这么多少爷脾气。” 原来他还不如一只狗。 无奈之下,他勉强用左手进餐。 蔬菜羹虽食材普通,色泽单调,但其口感细滑,味道鲜美,尤为适合病人养身。时初吃得正享受,许卿掀开红酒烤肉饭饭盒盖子,一股醇厚肉香涌入鼻腔,他胃里一阵翻腾,想抢走许卿的食物。 “看什么看,出院才能吃。”许卿单手护着烤肉饭,嘴微微嘟着嚼,眼睛眯起,仿若一只吃胡萝芭的可爱兔子,惹人怜爱。 大灰狼露出饥渴难耐的目光,小兔子肯定比烤肉饭美味,他想尝尝。 “唔……”许卿手中的筷子掉回蓦然饭盒,他瞪大眼珠,寒毛卓竖。 眼前的白发男人在他唇上辗转厮磨寻找出口,耳边的呼吸声也愈加粗重,仿佛一只放逐草原的猛兽要将他吞噬。许卿毛骨悚然,竟不敢反抗。 两个人隔着床头柜,姿势不太好,时初忽然伸出那只扎有瘤子针的右手,搂住小兔子的腰,往前带了带,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双手抵在了猛兽的胸膛上。 瘤子针回了点血,可猛兽并没感觉,眉也不皱一下,继续攻略城池。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索取属于小白兔的气息,猛兽在辗转中尽情表达着自己的情绪,吻到最后,小白兔都有点上不来气的感觉,他才离开他的唇,移向她的耳后,轻轻勾唇:“许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再说一遍‘我爱你’。” 时初特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绝美的低音炮里饱含无尽暖昧与诱惑。许卿呼吸紊乱,喘了几口气,连推开他的动作都因此变得缓而无力:“变态攻,什么留院勘察,这么有活力赶紧出院得了。” “说‘我爱你’,我就出院。”他调戏般的勾唇。 “白日做梦,我才不说,打死也不会。” 注意注意,真香警告。 这一夜,岁月静好,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逾越,就这么隔着床共处一室,安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后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听导演说,我溺水那天,你哀痛欲绝地嚎哭,还不顾性命地潜水来找我?” 黑夜里,无法看清许卿此时脸上的红到底有多红,他躲进被褥,声音闷闷道:“是,怎么了?” 导演那个坑逼队友……现在好了,时初肯定会嗤之以鼻,嘲笑他欲擒故纵。 而对方闭着眼睛,趴在床上,并没发出半点声音,仿佛睡着了一般,良久,他在胳膊里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谢谢你,许卿。” 许卿的睫毛微微发颤,愣住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窗台上的白色窗纱被风吹起来,又轻轻落下,像一只白色的鸟儿张开羽翅,又缓缓收拢。透过窗纱,月亮揭开层层面纱,它的盛世美艳徐徐展露人世,仿若一朵蔷薇宁静地绽放在幽蓝的夜空中。时初仰头看了看,恰好是一轮圆月。 “因为我,你应该和女朋友闹了不少矛盾吧?”他睡不着,坐起身,懒懒地靠在床上歪着头,这才发现许卿露出半个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绵长,俨然已经睡沉。 他的睫毛长而卷翘,像是两扇翅膀,光线的照射下,在鼻翼处留下漂亮的阴影。他脸上的神情很静很淡,樱唇微微启开,仿佛在等待一位骑士的吻。 时初下床,盯着许卿的脸看了半天,忍不住往前凑,蜻蜓点水般偷偷亲吻一下他的唇。 “晚安,我的王子。” 这个童话故事,不需要公主的存在,陷入沉睡的是王子殿下,唯有骑士才能亲吻,唤醒他的心。 有次时初受媒体采访,记者问:“时先生,为什么你会选择同性恋?这对你的演艺事业不会有影响吗?” 他嘴角绽出破冰雪莲似的妖治笑容,旋即立即敛回神色,眼中芒光猛增,仿佛是在故意嘲讽某些思想低俗的人群,他冷冷开口:“自古桓温恋郄超,刘欣喜董贤,如果我们从小读的故事里,是王子和骑士相亲相爱,那么同性恋则是理所当然的事。两人相爱本来就很难,还分性别,累不累?” 若许卿当年是遭世人诅骂而离开,那么从现在起,他来做许卿的骑士,护他一世安好。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1章 越院历险记 许卿咬住下唇,此时此刻,他稍微感到紧张,这让他的脸颊不自主地开始逐渐泛红。 “这么细能行吗?”时初盯着他手中的家伙,沉声问。 “细点才好进去。”他额头上布满细小晶莹的汗珠。 “你从哪学的?不好,学坏了。” 许卿用力往前顶了顶,不耐烦道:“管那么多干嘛,动漫里都这么演的。”再者,时初只用等在一旁,行动的是他啊。 “里面太紧了,我动不了。” 他绝望地拧眉,想再稍稍探入一点而已,却感觉到了有些阻碍。 时初的呼吸似乎在忍耐什么一般,他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太舒适。 “不行了。”许卿忍受不住,停下扶住门歇息一会,“太紧了,劳资不干了。” 原本他并没做这事的想法,要不是时初可怜楚楚地求他,罪恶感堵在胸口发慌,他早就一个人溜走了。 毕竟若这事被人看见,他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必须继续!”时初秀眉微蹙,语气坚定,“这是最后的希望,我们别无他法。” “有那么重要吗?” “需要逃出去开会的人是我,你当然不觉得重要。” 许卿一鼓作气,试图冲破阻碍,但里面似有强烈的抗拒力不让他深入。 “撬个锁就这么难吗!”他一把抽出铁丝,瘫坐在地上抓头。 时初见他生无可恋的样子,面色沉了几分,今天下午一诺影视公司将召开未来蓝图规划会,身为公司的ceo,他必须参加,奈何医生要求留院勘察,不放他走。 人的腿长在自己身上,他让许卿打掩护,偷偷从正门溜出,然而他一头白发鹤立鸡群,还没出住院部的门,就被医生轻而易举地逮住了。他向医生解释会议的重要性,却被一句职责在身请了回去。 这样的过程连续了五次,时初没辙,蹲在病房角落怀疑人生。 “住院部有后门,只不过门锁住了。”许卿瞧他欲哭无泪的样子,竟由生出一种罪恶感,弱弱开口。 “撬锁?”时初猛然抬头,如同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拽住他的手,眉眼细长,装起可怜像寒冰乍破,露出一汪冷冷的水,泛着炫眼的光。 许卿抬起胳膊遮挡他那刺眼的光芒,犹豫一会,带他去撬锁。 此刻,唯一的希望也化为泡影…… “没办法,撬不开。”许卿敛回神色,一本正经道,“翻墙可还行?” 时初的嘴角抽了抽:“难道明天,你想看到‘两位知名声优在监控眼皮底下翻墙出院’的新闻?” “全心全意混cv圈多好,偏偏还要当个CEO,”许卿起身拍拍灰,向他挥了一下手,转身离去,“心有余而力不足,老夫就帮你到这了,你好自为之。” “许卿,你回来。”一丝阴鸷悄然从眼底滑过。 他并未察觉到身后的杀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我又没有义务帮你,凭什么听你的。” 身后的人大步流星追上了,倏地按他到墙上,单手撑墙拦住他的去路,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没义务?与我无关?” 那张脸仍旧没什么表情,可眼神阴鸷,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他勾动冰唇:“我的床都上过了,难道不应该对我负责吗?嗯?” 一瞬间,许卿无言以对,成年之前及重逢之夜的种种画风从脑海呼啸而过,过了许久才吱唔出几个字来:“过都过了……你来什么证明。” 剑眉微微挑了一下,脸上隐隐泛起薄怒,时初盯着他,忽然倾身,许卿感觉到有人替她遮挡住了大片日光灯,下一意识便是唇齿纠缠,他的和他的。 时初轻抬着他的下颚,舌头按着他的唇形,描绘一圈才离开他的嗓音压得很低:“现在,总该负责了吧?” 喂喂,你的脸掉地上了,快捡起来。 许卿欲哭无泪,到底是谁对谁负责啊! 见他没反应,时初以为他不承认,唇角绽开一朵罂粟,攻气如毒汁泛出且贵魅撩人:“离会议还有两小时,反正病房是单间式病房,不如我们先……” “行!”许卿一个机灵回神,皮笑肉不笑,“我的义务,我的义务,你别那么凶嘛,银家害怕。” 时初冷哼一声放开他,小兔崽子终于认清大灰狼的兽性了。 可他似乎并未放过许卿,拽他回病房,单脚关门,紧忙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膛。 “你想干嘛……”情况不妙,许卿握住胸缩到墙角,声音颤抖地警告,“不许过来,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时初置若罔闻,将脱下的病房盖在他头上,邪肆地勾唇:“难不成你想做什么?”调戏够了,他回归正题,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十分性感,“我和你互换着装,再配一顶帽子,医生护士便找不到白发病服青年,随便放我们走了。” 许卿恍然大悟,脱下衬衣穿上他的病服,他的气息笼罩他全身,肉体及血液,仿佛一件糖衣,甜蜜温柔,又夹杂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给予糖果舒适的安全感。许卿忍不住攥住他的衣领,埋在其中,心中似乎有块奶油瞬间融化,化为一摊甜水。 他隐约记得,小时候他最喜欢将时初穿过的衣服套在身上,宛若他随时都待在他身边给予保护,舒适安心。成年后,他仍旧贪婪这温馨的安全感。 时初。谈起这个名字,影视界的人都不陌生。他20岁继承了父亲的产业,将原公司创办为一诺影视公司,和助手高殷勤开辟出一片天地,成为影视界前三巨头。他曾被评为“最年轻的成功企业家代表”。 21岁时初跨入cv界,凭一副帝王攻嗓音坐上声优巅峰宝座。将一诺公司代理权交给高殷勤,偶尔回来参加重要会议和裁决。 一诺大楼。 时初换回正装,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身材笔挺修长,面对镜子,神奇冷漠至极点。 一诺影视公司,名字来源于许卿曾经海誓山盟地一句诺言,即便他如今不记得了,时初还记得,那就由他来还他一诺。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2章 一生为注的赌 虽然是工作日,大堂里倒是没什么人,前台见进门的是时初,恭敬地打招呼,时初行事一向举步生风,只是略微点头,一路走到专用电梯前,按了电梯才发现,身后的人还没跟上来。 “唷,你小子不耐嘛,已经发展成这样了。”许卿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一幅散漫的样子。时初也不催,就站在电梯口看着他慢慢走过来。 他本就该好好打量这家公司,毕竟是时初未来送他的聘礼。 临近正午,外面阳光蜂拥而入,大堂里的光线也很足,许卿背光,脸上的细节模糊,只有大概一个轮廓,左边的侧脸被窗外的阳光镶上极细的一道光边。 电梯直达楼顶,时初先走出去,许卿一幅疏离慵懒的模样,依旧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时初的办公室在与会议室面对面,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会议室走出来,他见到时初准备带他进去,眼角突然瞥见时初身后的尾巴,眸光微沉,瞪许卿一眼,和时初走进会议室。 许卿并未如往常般怼他几句,而是拉了拉帽子,低着头默默进入办公室。小妾有什么能耐与正室为敌? 秘书按时初的吩咐,送进来一杯卡布奇诺 ,放下杯子后秘书打开制暖空调,悄无声息地退出去,门轻轻合上,再无人打扰。 许卿一直站着,环顾四周的配设,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与曾经的简约黑白风截然不同。 如今配设全换成了新古典风格,温婉雅致,简约舒适。若不是布置摆放和三年前相同,他可能会退出去再仔细看看门牌。 他在沙发上坐下,手不自觉地伸向茶几下单的暗格抽屉,拉开,里面果然放了好几本二次元刊物。 将它们拿出来,一本本翻过去,封面上的日期显示,这些都是最新一期的,许卿心头一滞,想了想,又将它们统统都塞回去。 会议结束,时许仍待在会议室里,站在落地窗前,从三十五楼上俯眺,楼下的一切皆如蝼蚁,眺望远方,天空与云层似触手可得。 然而,高处不胜寒,这浩渺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旁人只是艳羡他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姿态,却不曾知道,等你真正在高处的时候,紧握手心的另一只手悄然离去,感受到的不过是满目的空旷与清冷。 没有许卿,这高处,何称人间幸福? 许久后,他转过身,按下内线:“高殷勤,进来。” 穿着黑色西装的蜜色男人关上门,恭敬地道:“什么吩咐?” 时初暮然转身,幽深的眸子更是冷了几分:“调查得怎么样了?” 高殷勤递来一份文件,时初往办公桌上一靠,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随意翻阅手中的文件,挑了挑眉梢:“这就是林安可的全部资料?” “出生到现在。” 时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极冷:“要家世没家世,要名气也没名气,我不认可他这女朋友。” “那你认可什么样的人作许卿女朋友?”高殷勤戏谑的笑意中带了点明知故问。 放下老板与职工间的身份悬殊,他们潜移默化地又回到了兄弟情,没有任何隔阂,仿佛又回到了戚戚甚尔的学生时代。 “我觉得,他不需要女朋友,”他目光坚定,唇畔勾起一抹浅月笑容,不知是从哪来的自信,“他更适合找一个男朋友,比如我。” 高殷勤坐到他对面,双手环抱,神秘莫测道:“那是不是林安可比较适合找女朋友?” 时初剑眉微蹙,仿佛猜到了什么,嘴角上挑:“路九儿?” 论起路九儿和时初,这一对堪称cv史上最传奇的人物,一个女王一个帝,一个百合一个基。 加之本次《初恋至上》中,路九儿恰好和林安可对戏,按百合定理推下去,看来许卿也快有情敌了。 “从剧组的监控调出,你溺水那天,林安可欲想阻止许卿来找你,”高殷勤好整以暇地调整手表的时针,“是路九儿在电梯口拦住了她。” 橘势不妙! “联系一下路九儿,该联手商谈战役了。”时初嘴角有浅浅的笑意,目光如炬,像一位摆布棋局的王者,胸有成竹,优雅从容。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那么男朋友的女情敌,及是队友。 * 时初推门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侧躺在柔软的沙发上。 昨夜许卿被他折磨得腰酸背痛,翻来覆去也没能睡着,几乎睁着眼挨到了天亮,才又勉强睡了几个小时,大约等了时初半个小时还不见他人影,整个人困乏,眼皮沉重,在沙发上坐着坐着,不知怎么就歪倒下去睡着了。 时初放轻脚步,从休息室里拿来一条毛毯,俯身轻轻盖在他身上,沙发上的人忽然一动,双脚蹭了几下,调整了下姿势继续睡过去。 几绺刘海扫至许卿眉梢,遮挡了他看许卿的视线,他笑了笑,手刚伸出去,却又忽然顿住了。 他拉开茶几下的暗格抽屉,这里常年放着几本二次元刊物,每个月秘书都会将最新一期的杂志替换进去。 许卿刚才将杂志塞回去的时候,大概用力过猛,最上面的一本,几乎是卷曲着卡在抽屉中间。 他喉咙一阵炙热,许卿刚才打开过。 曾经时初工作繁忙,极少沾家,许卿最喜欢放学来这打王者等他下班,那时他的办公室黑白交错,除落地窗前一株兰花,再无其它色彩,仿若待在旧时的黑白电视机里,昏暗压抑。 “哥,你这办公室会把人逼出抑郁症的,影响我打游戏的心情,得换。” 许卿随口一句的吐槽,他却谨记于心,赶上他成人礼当天,让办公室焕然一新,布置成他喜欢的新古典风。 当天他迫不及待地想拉许卿来看新房,谁料告白惨遭拒绝,新郎也不辞而别。 即便如此,他依旧如常吩咐秘书,在抽屉里放他游戏打累消遣时间的刊物,。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仿佛许卿从未离开过,或许是他心里一直笃定,无论他走了多久,走得多远,一定会再回到他身边。 这一生为注的赌,他赌赢了。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3章 灵魂交织的调整方式 时初已无什么大碍,身体完全康复,办好了出院手续。 这天,《初恋至上》第一集正式开录。 录音室里,许卿正在试音,时初同导演寒嘘几句,也回到工作岗位。 “难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单手托腮,注视一旁的许卿,眼神颇有玩味。 “剧本里没写我该单独对你说什么。”许卿自顾自的调整话筒高度。 “我康复了,你就更方便受宠了呀。” “不需要,”他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嫌弃地移开座位,“回来了就好好工作,早点录完早点散伙。” 上集先行pv里,帝王攻连铭涵强人所难(男),把皮皮受路川堵进画室小黑屋,含着他的耳唇,媚眼如丝地发出“和我断子绝孙”的邀请。 时初为连铭涵配的音,犹如喝了杯烈酒,冷冽中混杂几分炙热,勾魂摄魄,摇曳着直抵许卿心尖。 恍惚间,他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错觉,仿佛自己就是被堵小黑屋的路川,脸颊莫名发烫,心跳也随之加快。 这使得他那天超常发挥。听众纷纷反应,他们收听《初恋至上》时,剧情的画面宛如目前,栩栩如生。 如今新的一集,不知他表现又会如何。 配音正式开始,录音室液晶显示器上浮现出一间画室,里面坐满了学生,老师路川双手环抱,骄傲地靠墙抖腿。 “众所周知,我路老师就一个字,豪。”许卿迅速被带入剧情,仿佛身前真的有群学生投来崇拜的目光看他装B,他的声调因此嚣张起来,“你们需要画纸,随便来我这拿。” 伴随一声“嘎吱”的音效,一班画室门被推开,潜入一抹高大的身影。 “站住!连老师,你手里拿的什么?” 屏幕里的连铭涵举起手中的画纸,在半空左右摇晃。时初的配音理直气壮:“土豪,你不是说随便拿吗?” 许卿想象着路川的神情,抽动一下嘴角:“我是给我们一班的人发福利,你一个二班老师来这瞎混什么。” “你不是一班的?”连铭涵歪头。 “是……又怎么样。” “对啊,你是一班的人就够了。” 你是我的人,所以你属于哪,我就是哪的人。 “我……”小黑屋的记忆一闪而过,路川若触了电般,猛然一愣住,过了几秒才徐徐作口型,“望我们师友一场的份上,小爷就送你一张。” 本该慌张且掩饰的语气,到了许卿口中,却变得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令人全然联想不出,路川和连铭涵之前在小黑屋的种种画面。 “停!”时初扬声叫道。 许卿柳眉微蹙,茫然地扭头转向时初,他台词里没有这个字。 “导演你先出去回避一下。”时初关掉话筒电源,清冽的眸子里荡漾波光,染着几分诡秘的笑意,“许卿今天的声音不在状态,我帮他稍作调整。” 导演打量他们一番,露出抹意味深长地笑容,欣慰地拍了拍时初的肩,关门离去。 许卿见状,潜意识地捏住靠椅把手,身体紧绷,宛若随时准备拔腿逃跑,一幅警惕的神情。 孤男寡男独处一室,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的配音怎么了?”瞧见时初站了起来,他稍有些慌张,脚尖缓缓着地悄悄往后退。 靠椅抵至墙,他再无退路,而他的视野也被时初玉颜遮挡住。 时初单手撑墙,另一只手不安分地在许卿肌肤上游离,性感的冰唇凑到他耳畔,若有似无地擦过他耳朵:“你今天的声音了差了点感情。” 他是故意的!耳朵是每个人最敏感的地方,男人亦是如此。 尤其面临突发事件,不知所措的的男人,身体比以前变得敏感了数倍。 时初不过是从他耳边摩擦的小动作,便已让许卿身体一阵战栗。 “那我该怎么办?”许卿脑袋发懵,眼神有点迷离,直勾勾地望进时初深邃如墨的眸,仿佛一只刚被驯服的小猫咪,希望立即得到主人的宠爱。 一抹笑容在时初薄削的唇角蔓延开来,他的小猫咪,从小就是一只欲拒还迎的小奶狗,即便长大后学会了反抗,驯服起来,一样易如反掌。 “不如,我来帮你。”男人魔鬼般的声音在许卿耳边响起。 “这么帮?……”许卿受蛊惑般地歪着小脑袋问。 话音刚落,男人以吻封缄,帮他解决问题。 和他预想的一样,这只小奶狗,和小时候一样,很甜,很可口。 许卿被时初吻得脑子更加晕眩,差点喘不过气,双手松开把手,攥住他的衣角,以防止发软的身体滑落到地。 导演透过门缝窥视着录音室里他们的一举一动,嘴边是一弧遮掩不住的姨父笑,眉眼如两轮夜空弦月。 他转过身,双腿分开,两手抱腹,犹如一位保镖,亲自帮他们镇守录音室,不允人来打扰。 时初这一辈子只碰过许卿这一个人,碰的次数虽多,却已是以前的事了,三年不动身手,这方面他已经没什么经验了,纯粹都是顺着潜意识的本能去做的。许卿也只有时初一个男人,经验一点都不丰富,甚至还带着点排斥和放不开。 可就算没有太多的技巧,他们却依旧可以达到巅峰,依旧可以触动彼此身体最深处的那根弦。 他的探索,他的回应,一瞬间,时间回到许卿初三的光景。 “同性恋……有错么?时初哥哥。” “你想听从政治角度的回答呢,还是生物角度的回答,许卿?” 那晚的风很大,吹得窗帘唰唰作响,忽落忽起,如大鹏起飞的羽翼。 床上,上演着一场性-欲与灵魂的交织。 那时的他们相信,真正的恋爱,是不分性别的。 “还说自己恨我。” 时初终于停下来,离开他的身体。 滚烫的温度消失,仿若有一盆冷水从小奶狗头上泼下来,许卿猛然清醒推开时初,拉紧凌乱不堪的衬衣,目光空洞,面色惊恐。甚至带了点难以置信,不敢往下看。 “嘴上强硬,可身体很诚实。”时初扣好上衣纽扣,颇为玩味地勾唇。 “……你在瞎说什么,这就是你的调整方法?” 因为喊了太久,许卿的嗓子哑了,这会儿再说话,就带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媚劲和害羞。 时初在旁边用湿纸巾处理了一下,听见他的话,笑了笑。 “就算我再野蛮,你心里没我,我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手。” 他们在里面整整调整了一个小时,导演担心其他工作人员起疑心,忍不住敲门问:“那个,你们调整好了吗?” 时初拉开门请导演进来并说了声可以开始了,语气平静,神情淡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许卿喝了一杯水压住那股媚劲,尽量不让人听出破绽。 他在话筒前静坐一会,脸颊泛红,清了清嗓子对准防喷罩吞吐道:“我……望我们师友的份上……小爷……就送你一张。” 他的声音,如空气中漂浮的羽毛,荡漾不定。时而慌张,时而害羞,又随时带着几丝掩饰。刚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清晰于脑海,却极力想抹去这段记忆。 就像《初恋至上》里的路川,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和连铭涵的小黑屋回忆,却故作逞强,意图掩饰,不甘承认事情的真实性。 时初唇畔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缥缈虚无而绚烂。这个方法果然有效,若以后他再不入戏,就这样调整他。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4章 一对百合一对基 繁忙的工作结束,时初送许卿回酒店。 电梯里,小攻疯狂调戏小受,不知小受说了什么,逗得小攻眉开眼笑。 时初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时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好像冬雪消融,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般,生动又惊艳。 待他们走出大厅,他脸上温柔的笑容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无比的神情,隐隐有恨。 大厅外面停了辆白色奥迪,车主伴倚着车门,似乎在这等了很久,见许卿终于走了出来,她粲然一笑,小跑过去。 “今天感觉如何?”林安可美眸微眯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问他。仿佛想展现出自己最美的姿态,擒获他的心。 落到时初眼里,却成了一副不堪入目的丑画。他静静站在许卿身旁,眼眸像是冰雕一般森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林小姐多虑了,许卿状态极佳,”后面一句,他的声音宛如渗着千年冰水,震慑人心,似在宣誓自己的主权,“即便他状态不好,也有我这个搭档在。” 原本的天籁之音,却如魔音穿耳透过林安可的耳膜,她猛然愣住,微微移到一下眼珠,这才发现许卿身边还站了个时初。 可女人向来是一种不肯善罢甘休的生物。她挽住许卿的手臂,浅笑盈盈道:“谢谢时先生的关心,不过我该送我家许卿回酒店了。” ……你家的许卿? 时初:“你也累了一天了,送人回家的事还是交给男士做比较好,怎能劳烦林小姐呢。” 林安可:“我是他女朋友,应当为她的安全问题负责。” 时初:“话怎么能这样说,许卿一大男人还需要你保护?理应他送你才对,不过今天他是载我车来的,我便一同送你们回去吧。” 林安可:“没关系,谢谢时先生。” 两人你来我往,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不过林安可说得也有道理,有时初在,她的确不能放心许卿的人身安全。 许卿听着MP3音乐,在一旁望天。 时初转向许卿,语气轻柔道:“竟然你女朋友都这样说了,我就失陪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他眉眼一弯,想到了录音室里的激情调整,凑到许卿耳畔邪肆勾唇,“要洗澡的话,记得开热水,若敢洗冷水,我可就要兑现上次的诺言了。” 诺言。许卿恍惚记得那是他们重逢的第一天,某人兽性大发,吞噬了他整个身体,时初走后,他用冷水洗去身上肮脏的液体,希望使自己冷静下来,第二日便发烧了,时初赶来医院看他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劳资洗冷水澡关你什么事?” 时初又是怎么回答的? “好,我管不着。” “但若再敢感冒,我就强吻你。” 许卿的呼吸骤然一窒,强吻,时初什么时候会讲尺度? 他心里咬牙切齿,面上故作坦然:“谢谢关心,我和林安可就先走了。” 璀璨的灯光在飞速的奔跑中模糊成了一条条绚丽的彩带。 窗内的烛光摇曳着穿过空气,在高脚杯杯口边缘汇聚成一点,反射出无数条光带,若女王皇冠上最璀璨的那颗钻石,熠熠生辉。 女人微扬天鹅颈饮果汁,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脖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蔷薇唇瓣因沾了暗红色的梅汁,水光盈盈,令人生出想吻一口的欲望。 时初目光淡然,仿佛并不为之心动,连声音也平静如一潭任尔东西南北风也吹不起涟漪的湖水,他说:“九儿小姐的品味,仍一如既往的雅兴。” “时boss抬举了,”女人勾动唇角,语调仿佛拥有女王的冷漠高贵,又赋有千金大小姐的清纯稳重,“能蒙受时boss邀请,九儿着实受宠若惊。” “百合与gay,有什么好受宠若惊的?” “看来还是时boss最懂我。”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同时抬眸对上对方的脸,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 这位自称九儿的小姐,正是时初坠海当日拦住林安可的陆九儿。她背脊笔直,纤长白皙的玉指熟练拿着刀叉朝慕斯蛋糕切来,不过只是一个切蛋糕的小动作都透露着无尽优雅。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她的脸晶莹白嫩,如透亮的软玉,两抹淡粉渐变晕染开,仿似自带一层萌妹滤镜,精致可爱,清冽的声音却给人一种违和感。 对面的时初,神情淡漠,清瘦白皙的脸,轮廓分明又不失柔和,双眸乌黑纯净,五官精致,气质优雅从容,仿似洋娃娃公主的绅士骑士。 一个小女孩路过,不禁停下脚步,扯了扯母亲的衣角,指着他们问:“妈妈,那两个叔叔阿姨看上去好配呀,他们是一对情侣在约会吗?” 母亲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被他们的美貌吸引,惊讶的愣神。女孩跑到“小情侣”桌前,踮起脚尖,万分笃定地祝福时初:“帅气叔叔,你别担心。你丈母娘肯定会接纳你的,你们一定要幸福的走下去哦。” “……” 帅气叔叔的眉眼冷了几分。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谢谢小妹妹。”路九儿温柔勾唇,浅笑盈盈,“阿姨一定帮你把这祝福,转告给叔叔的男朋友。” ……男朋友,什么鬼? 女孩哑然失色,呆愣在原地。母亲回过神,发现女儿已经跑了过去说了什么,赶紧去赔礼道歉拉走她。 时初和路九儿被误认成情侣是常有的事。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不过如此。 可惜佳人非俪人。名为恋爱的感情中,他们选择的是灵魂之爱,并非性-爱。 一个百合一个基,永远无法成cp。 “最近和你那未过门的弟弟相处得如何?”路九儿托起腮帮问。 时初冰唇紧抿,想到下午和他抢许卿的林安可,沉默几秒才启唇:“还行,只不过始终隔了个女人,碍手。” 他说这话时,好整以暇地盯着路九儿,似乎特意在等她表态。 “照你这样说,”路九儿切好一块抹茶慕斯,却没往嘴里送,她双手捏着刀叉,手腕半依着桌面,抬头迎接他的目光,轻轻挑眉,“我和林安可之间,也恰好隔了个男人。” “所以,我的猜测得到应征了吧。我未过门的弟弟许卿,终于有情敌了。” “那当然。看样子,我未得手的林安可的情敌,比想象中还棘手。” 两人语气惋惜,似乎在为各自的小情人担心,可脸上的吧表情将他们的真实想法暴露无遗。他们唇角微微上挑,眼中宛若有万点星光在闪烁,甚至有点窃喜。 林安可的情敌,是他时初;许卿的情敌,是她路九儿。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那么,情敌与情敌即可联手。 说起这两位cv界的传奇人物,就像两片孪生的树叶,无论姿色、名望、经历,甚至是性取向。 路九儿曾是时初一诺公司旗下的金牌艺人,和时初一样,如一阵龙卷风席卷整个亚欧大陆,引起粉丝们的山崩海啸,浪热狂潮,又很快消失匿迹,退出演艺圈。 她拍过不少热剧,为时初创造了几十亿的收入。可因一幅与萝莉外表不相称的御姐音,每次都需要找cv来配音,最后干脆退出演艺界,离开一诺影视公司,靠声音去cv圈当上一位御姐女王。 如今,帝王攻再遇御姐女王,强强联手,又将唱出什么好戏,引来什么样的风浪?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5章 异性相吸,天经地义 K城第一场春雨来得毫无征兆,淡墨色的乌云铺天盖地,将城市笼罩在一片灰黑之中。雨水如仙女之裙挽轻泻大地,天地被笼上了一层薄纱。 这天时初的心情仿佛很低落,到了剧组见到许卿,只是稍作停顿,然后敛回眼色,绕过他,直径走向录音室,连日常的“早安”也没问候。 许卿也没放在心上,瞥一眼他的背影继续啃油条。难得不被骚扰狂骚扰,他得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娴静。 林安可和路九儿今天开始搭戏,被导演单独安排到另一间录音室配音。许卿同林安可暧昧几句情话,以鼓励她,便回了自己的录音室。 想起昨天调整声音的旖旎画面,他一阵羞耻。趁其他工作人还没来,许卿先跟他划清界限:“……昨天算我犯傻,若你再敢对我做那种事,小爷我可不管广播剧能否正常播送,直接走人。” 雨滴敲打着窗户,仿似有位技艺高超的钢琴家在黑白键上奏乐,婉转悠扬。 许卿的脾气好像撒在了棉花墙上,没有任何反应。 白化病美男耳后的皮肤,和他的发色一样,是惊人的雪白,即便在暖黄的灯光下,也透着一股冰冷的晶莹。时初的睫毛修长卷翘,若蝴蝶的双翅在他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樱色薄唇几近性感,却一直紧抿成一条线。他不说话,许卿便当他默许了。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大概起初是孤独的,后来便不再孤独了。 因为初爱时,情感青涩,不敢太过靠近暗恋的人,怕暴露心思,后来越陷越深,相思入骨,仅仅在脑海中记忆他的残影,仿佛不能再满足,于是开始不择手段地追逐他,意图留在他身边,便不在孤单一人了。 时初亦是如此。 他早就登上了cv圈的帝王宝座,拥有呼风唤雨的名威,更不需要谁来特意吹爆他。即便配的是小资广播剧中的酱油角色,他照样不捧自红。 他不惜拒绝jc公司的邀请,花巨额买走《初恋至上》男一号原定声优的角色,甚至险些被原定声优谋害,坠海丧命,为的,只不过是和许卿在一起,留在他身边,一步不离。 同个剧组,仅是一个小目标,同棺而眠,才是他一生的期许。 如今许卿放狠话威胁时初,若他真拍屁股就走人,离开剧组,时初该怎么达到小目标,然后实现一生的期许? 他便暂且听话一回,配音中途不再骚扰许卿,甚至一句话戏外话也没说。 * “许卿,请稍留一会。” 没有时初耽搁时间,早晨的录制比平时提前结束了半小时。 剧组工作繁华,吃外卖已成家常便饭,今天难得多出半小时午餐时间,撩夫狂魔时初不仅没有一点想和许卿浓情蜜意、共享佳肴的意思,反而赶紧拿起手机和车钥匙,神色不明地向许卿走来,又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听脚步声,到了电梯门口,开门,关门。然后整个世界又归于寂静。 许卿稍微愣了半晌,提步去林安可的录音室等她,出门之际,被导演拦截下了:“许卿,稍等一会。” 他顿脚,一脸疑惑地对上导演的眸,问:“什么事?” 导演巡视一圈周遭环境,拉住许卿的衣服扯进一点距离,似是怕别人偷听到,甚至声音也特意压的很低:“你俩夫夫又吵架了?” “没有啊,怎么了?” 许卿摇头,没注意到“你俩”后面的修饰词,而将侧重点放在是否吵架上。 “我总觉得他的心情不太好呢。”导演单手环腰拖起下巴,眉宇微凝,仿若一位推理案件的侦探,又如催婚长辈在分析晚辈的感情纠纷,“他今天都没调-戏你,连句话都没说,难道有外遇了?或者你哪里惹他生气了?” 许卿的眉宇舒展开,语气轻而放松:“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问我干什么。他人就那样,阴晴不定,不用管他。” “时初心,海底针,你还是多注意一下。” 许卿哦了一声,离开录音室。 时初心海底针,还用得着导演提醒吗?他已经被时初的心思算计出心理阴影了。再不防他,哪天被他睡了都不知道。 走廊中央有瓶易拉罐挡住了许卿的去路,也不知从哪来的闷气,他一脚将它踢向墙角的垃圾桶旁撞出声音。 小时候,时初信誓旦旦地对天发誓,要护他许卿一世安好,成人礼当日却故意气走他。 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谈儿女私情,又被时初强人所难(男),拼命要插一脚,搞得现在他和林安可的关系貌合神离,只能重新培养。 男人都是打猪蹄子!他才不要和时初有所沾染,以免误了婚姻大事。 * 十一点四十分,林安可与路九二的配音结束。 许卿半依在她们录音室外等林安可,可能路九儿对他女朋友做了点什么,林安可一副恼羞成怒的神情走出来,丝毫没留意到附近等她的男朋友,直接和许卿擦肩而过。 “安可你不要我了吗?”许卿拦住她,声音糯糯的,委屈而不失挑逗。 闻声,林安可心脏猛然一跳,抬头对上他的脸,双眸若有流星飞过,光芒闪烁。 许卿在墙上靠着等了她十分钟,后脑勺的发丝有些凌乱,但似乎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清俊。那道身影清瘦而挺拔,侧颜的五官线条柔和又不失刚毅,在日光灯的映照下,让人有些挪不开视线。 “今天怎么放这么早?”她主动挽上男朋友的胳膊问。 “想你了,便提高了效率,想早点结束来见你。”许卿狡黠一笑,若兰花绽放。 “油嘴滑舌。” 林安可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似抹了蜂王蜜酱,甜腻腻的,唇畔也随之泛起笑容,幸福洋溢。 异性相吸,天经地义,就算时初再死缠烂打,同性相斥,许卿终究是她的男人。 剧组为保证配音优质环境,将工作室设在k市城郊,距离市中心25公里远,人烟稀少。附近仅有一家中餐自助厅勉强符合约会气氛。 一对小情侣半拥半蔟进了餐厅选餐区,眉目间皆风情万种,浩荡世界,他们眼中仅存彼此,因而没注意到前方的拐角,迎面撞上一抹人影。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6章 拂去记忆的尘土 剧组为保证配音优质环境,将工作室设在k市城郊,距离市中心25公里远,人烟稀少。附近仅有一家中餐自助厅勉强符合约会气氛。 一对小情侣半拥半蔟进了餐厅选餐区,眉目间皆风情万种,浩荡世界,他们眼中仅存彼此,因而没注意到前方的拐角,迎面撞上一抹人影。 时初盯着手中端的一碗盛满油汤的水煮虾球,思绪飘往天际,没有留意有对小情侣正迎面朝自己拐来。 瓷碗脱手之际,他抬眼看清被撞人的脸,旋即极力去扣回碗口后翻的轨迹。 “哐当——” 白瓷碎了一地,油汤飞溅而出,在时初衣服上染出一簇暗橙色的菊花。 这款西装外套由maiasc公司限量发售,整个大陆地区不超过十件,虽然身外之物时初向来不放在心上,但他的洁癖晚癌,可以因一个墙壁污点拆迁一栋房。如今这件外套,注定是沦落被丢垃圾焚烧站的命运。 许卿意识到撞到了人,急忙赔礼道歉,视线在那一簇菊花上顿了几秒,随即缓缓往上移,对上对方的银月白发。一瞬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今天闯鬼了吗?撞谁不好,偏偏撞到的是他哥! 时初目光幽沉,完全忽略掉衣服上油渍,淡漠地打量许卿,检查他并无大碍,卫衣上也一尘不染,脸色才渐渐柔和起来。 “许卿,你没事吧?” 时初正欲对许卿道歉,一道细腻温柔的声线刺入耳膜,时初的话顿时就哽咽在了喉处,面色再次沉下来。 许卿似乎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变化,心虚作乱,向林安可摇头示意无妨,并立即抽回被他挽的胳膊,向时初尬笑:“对不起哈,怪我眼瞎没注意到。”他瞥了眼时初衣服上的油渍菊花,声调瞬间软了几度,“这衣服……在哪买的?我陪你一件。” 时初的视线紧锁林安可,随即落回到许卿身上,他的眉心狠狠地皱了皱,眼底那份明显的戾气一闪而过,连许卿的话都没回应,便冰着一张脸,穿着溅油的衣服离开了选餐区。 许请神情略微愣了一下,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抽了抽嘴:“什么态度?” 雨滴淋淋沥沥撒满人间,仍未停歇?,一串串雨珠细细密密地从屋檐飞泄下来,窗外若有若无地落下一卷水晶珠帘,宛如西域舞女的珍帘面纱。 这家中餐自助餐厅虽然地势偏远,但味道滋美,菜品齐全,环境优越。木制镂空隔断,大气经典,过道上整齐摆放的牡丹花使餐厅愈加雍容华贵,给沉稳的餐厅,体现出传统文化的气息。 店里来了位新客人,有那么一瞬间,二楼就餐区一片鸦雀无声,空气凝滞好几秒才重新沸腾起来。 新客人款款走上二楼,粟色长发批泻下来,显得她无人可及,一条淡粉色丝带从颈间绕过,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鲸鱼系lolita裙承托出她娇小纤细的身材,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随着她的步伐流动,仿佛从海底城堡里走出一般。 此刻她并没有露出亲切的笑容,而是用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这样问到;“好巧啊,在这都能遇到你。安可,你觉得呢?” 即将夹入饭碗的肉片,倏地从筷子缝滑落下来。仅是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安可的瞳孔猛然张大了几分,目光死死凝视桌上的肉片,不敢再往其他地方移动视线。 能不巧吗,全f区城郊就这么一家餐厅。 “你就是安可的男朋友吧,你好。”路九儿不请自入,在林安可身旁坐下,面无公害地问她对面的许卿。 宛如满月般皎洁的小姐眨了眨眼睛,许卿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姐并非人偶。 “路前辈好,我是许卿。”愣住片刻,他才噙着微笑点头。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只不过比你们出道早几年而已,称我九儿就行,大家都这么叫的。”虽然声线上盛气凌人,但路九儿的眼,光柔得似能挤出水来,仿佛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猫咪,毫无恶意,“听时初说。你们俩小夫妻关系很好呢,他还为你们祝福。” 祝福…… 许卿的嘴角骤然凝固,风清月朗的笑容逐渐消失,星眸闪过一丝恐慌。 时初竟然祝福他们,怎么办?他引来了杀生之祸。 “请你替我给时初先生说声谢谢,我和许卿如胶似蜜,还轮不到被人祝福。”林安可启唇打破这尬尴的气氛,可态度强硬,似想拒人以千里之外。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啦,”路九儿拍手应好,狡黠一笑,“许卿,你可要照顾好安可,若欺负了安可,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许卿扯出一丝笑点头,他的脸色从刚才到现在,都透着几分不显著的惊恐。女人是种神奇的物种,才相处半天,就亲密无间、情同手足了。所以会不会和时初待久了,他真的要弯回来了? 咦,他这么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时初…… 为了转移注意力,许卿注满一杯果汁,举杯示意:“九儿姑娘,这点请你放心,我待安可的情义天地可鉴,如有背叛天打雷劈。” “另外,安可才出道,也是第一次参加配音,业界的许多规矩都不懂,这次的配音搭档恰好是九儿姑娘,所以还望九儿姑娘多加指教,我不在她身边时替我照顾她。” 路九儿眉如弯月,眼底溢着藏不住的笑意,仿佛是得到了婆婆的认可儿媳,抬手与他干杯。 “哎呀……”路九儿小声惊呼出来。 碰杯之际,许卿似收了什么外界刺激,猛然抖了一下,桌布骤然染出几朵艳丽清新的紫罗兰。路九儿急忙抽出纸巾补救,去找服务员。 许卿也赶紧用纸吸去多余的果汁,惊慌之中,他不经意瞥见来自林安可的视线,他的心尖一颤,感觉浑身发凉。 林安可收回他们干杯时,她踩许卿的脚,看他的瞳子园瞪如珠,怒意似乎随时能将人燃烧。与他对视够了,林安可不耐烦地闭上眼皮,转头将视线移至窗外。 路九儿对她抱有非分之想,许卿不知道就算了,还将她往狼窝里送!猪年,果然多猪队友。 许卿微微皱眉,眼神疑惑且无辜,仿佛天真无邪的孩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在意时初了,刚才撞到他后的目光,总觉得与林安可眸中燃烧的光有几分重叠。许卿不由打了个寒战,低头继续擦桌布。 今天怎么每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出门前没吃药吗? * 调音师已提前到达录音室调整设备,其余工作人员也准备就绪,唯独时初还没抵达剧组。许卿双脚交叉搭在桌面上,手指在ipai屏幕上飞舞,听见有人开门,预感是时初来了,退出游戏,收腿端正坐姿。 许卿装作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纤纤玉手旋转着挡音板的螺母,余光却一直跟随时初。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清冷之气,新换的黑色西装与他的月色白发格格不入。 时初当许卿不存在一样,亦无要留下来配音的意思,提起办公包径自抬起脚,从许卿面前走过,快速迈着步子离开。 脚步声消失不久,导演推门而入,似乎跑得有些着急,喘了几口气来说:“接到临时通知,今天下午的配音推迟到周六,大家可以先回酒店了,明天再来。” 话音刚落,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哀叹。周六的档期本就是满的,若要推迟,他们岂不要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剧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许卿许卿。”导演朝他招手,示意他赶快过来。 “又怎么了?”许卿收起ipai,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到门框旁。导演招呼,准没好事。 “帮个忙。” “曰(yue)。” 导演递给他一份文件夹:“时初忘带文件了,趁他还没走远,跑过去给他。” “你怎么不去?”许卿蹙眉,狐疑地凝视导演。这只猪队友,上次时初住院,死缠烂打要他去照顾,将他往狼窝里推,现在又让他给时初送文件,导演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导演指着自己,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两圈,语气理所当然,“就算他是一诺环球影视公司ceo,在剧组里只是个声优,我一个导演给声优送文件,我下的了台面吗?何况你是他弟,他像免费保姆一样宠你十几年,你就送个文件也计较?” 导演推着许卿的后背,催促道:“这份文件,似乎他今天开会要用,我有事先走了,你快给他送去。” 许卿撇了撇嘴角,将文件夹在腋下,慵懒地移动几步步伐,导演在他背后再次催促几声,他才被迫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时初似乎才刚走,许卿到达电梯门口,他的背影恰好被电梯徐徐遮挡。许卿移步跑向楼梯,转身之际,余光不经意瞟到一辆停靠楼下的蓝色跑车,原本急促的步伐,蓦地就停下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辆世爵c8,挪不开丝毫,所有的画面在这一刹那被定格了。 许家是炒股大族,在股市拥有着独览天下的权威,自然家中富可敌国,亲友全是些豪门贵族。豪车这东西,许卿见的比他吃的盐还多,即便一辆加长版林肯停在楼下,他也不足为奇,仿佛世界所有豪车都默化成了一个样子,毫无差别,过目即忘。 唯独这辆世爵c8,他抹不去,忘不掉,宛如有一把匕首,将它的轮廓一刀刀刻入了他的血骨,即便看不到车牌号,他也能断定车主是谁,又是来做什么的——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7章 自古多情伤离别 高中时期,禁果成熟。许卿和时初相濡以沫、如胶似漆,彼此之间只存对方,甚至近乎融合成了一人,直到某一天,命运的齿轮发生了改变—— 一辆蓝色世爵c8停在他们宅院外,走出一个叫高殷勤的男人接走了他的时初哥哥。此后,这辆车和车主便成了他们家的常客,隔三岔五来接时初走,过一两周才送回来,还给他。 那一夜,时初提前打电话说高殷勤要送他回来了,许卿便靠在床边等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觉意识愈加迷糊,宛如在沉睡与清醒中飘荡。 待他再次睁开眼睛,已是被时初紧紧圈在怀中。 害他相思成疾的罪魁祸首近在咫尺。时初没有睡,他的风衣仅随意解开了领口的几颗纽扣,连袜子也没脱,几乎一回家就钻进了许卿的被窝,仿若重得珍宝,怕吵醒他,小心翼翼地将许卿拦入怀,静静地欣赏这个两周未见的小娇妻的容颜,从眉到嘴,铭刻入心。 而小娇妻眸中的白发妖孽,面色憔悴,为他硬朗的侧脸线条渲染几分柔软,肌肤细致根本看不到半点毛孔。时初神情清冷,可是眉梢却明显多了一份浅浅的笑意。 许卿愣了会神,反应过来时初已经回来了,抽出他的怀抱,伸出一双白皙小手抵着他的胸膛:“又这么晚回来,我等你了好久,高殷勤为什么隔三岔五地来抢你?你们到底在忙什么未来?” 许卿低着脑袋,声音三分吃醋,七分委屈。 时初明明没有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被他这么委屈一问,心里瞬间就没了谱。心底泛起一股很沉闷、压抑的痛。 他吞咽一口唾沫,揉了揉许卿软柔的头发:“对不起许卿,这个答案得由你来亲自揭晓,我不能告诉你。这段日子没能陪你,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相信我。” 他握住许卿那双抵制自己的手,许卿感到温凉的触觉从自己的指尖,一点点缠绕爬至指根处才停止,连带他的心都跟着狠狠地抽动了两下。可他的唇瓣紧抿着,良久都未开口作答,只是眸中浮现的感动与怀疑纵横交错,若千种琉璃光芒。 “……我,不知道。” 许卿诺诺的声音在被窝里蔓开,变成一只蝴蝶吻上时初心尖,旋即蓦然灰飞烟灭,飘渺又虚无。 他的小奶狗终究还是信不过他和高殷勤之间的距离…… “许卿。” 小奶狗闻言微微抬了一下眼皮。他还没和竹马哥哥的视线对上,突然哥哥的脑袋就低垂下来,然后唇瓣就堵住了他的唇,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专情与忠贞,掀去碍事的被褥,一个翻身骑在小奶狗身上,直奔主题。 许卿那会才16岁的年龄,体虚娇弱,还难以承受时初那股强劲的力量。没过多久,他的汗水便染湿一片枕头,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云间里飘荡,忽上忽下,无处可停,意识也愈发迷离,似乎随时就会因此昏厥倒下。 迷迷糊糊中,恍惚有一股邪魅的声线灌入耳中—— 时初暂停下来,俯身靠近许卿的耳畔,炙热的吐息在唇与之间萦绕,他说: “无论你信不信,我都要这么做。我要营造一个能足以禁锢你,又深得你喜欢的环境,让你欲罢不能的同时还欲拒还迎——永远无法逃离我的拥抱。”语毕,他毫无间隙地继续起来,不给小奶狗任何拒绝的机会。 小奶狗其实是想偿他一句我信你,可那股冲击力突然又席卷而来,深情的回答被迫哽回腹中,取而代之的是紊乱的喘息。 他信时初,从小到大,他不信神,不信佛,唯信他。也从未想过去怀疑时初,他只是害怕,怕有一天美梦破灭,时初离他而去,消失无踪;更怕有一天,时初将专属于他的怀抱投给他人。 世界最可怕的,并非从天堂跌入地狱,而是生来就活在地狱,仅是被人修上了面天堂的外墙,忽然有一天,谎言拆穿,墙到了,发现四周原来全是灰暗的地狱。 他信时初,可信到后来,他按照时初的意愿,亲自揭晓为什么高殷勤隔三岔五地来接他的答案,亲自掀开谎言的面纱,拆掉所谓的天堂之墙。 而这地狱里的到底是什么呢?是谎言,是背叛,是他不爱他。 时初想要的,只是先玩弄许卿的肉体,提前为和高殷勤的未来铺路,然后再玩弄他的灵魂,让他亲自来发现真相,自愿退出。最后,名正言顺地迎娶高殷勤为夫…… 雨势骤然变猛,天地之间的水晶珠帘,瞬息间变成了从银河九霄落下的瀑布,这转瞬中的声音,仿佛是从高楼泼下的一盆水。 梦中的人儿猛然惊醒,俯视窗外那辆世爵c8时,目光呆泄了好几秒才想起他要去给时初送文件。 —— “你忘拿文件了!” 熟悉的呼喊透过淋淋雨声贯穿时初的耳膜,而时初只是顿了顿脚,旋即加快了脚步。 “喂!你多久没掏耳屎了,文件都不要。”没走几步,身后的人已冒雨跑到他跟前。 许卿如获至宝般地抱着文件贴于胸前,唯恐雨水将它淋湿,影响到时初审阅。 取而代之的,黄豆般大的雨连绵不断地击打他,溅出一朵朵肉眼难见的水花,墨色发丝混着雨水紧贴他的脸颊,卷翘修长的睫毛沾着几颗水珠,吹弹可破的脸,亦布满水痕。这些明明都是雨水,可落在许卿的玉颜上,却像是刚哭过的泪痕。 时初的心忽然一阵刺痛,继而像被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挣扎不得。 两人相对无言,定定地站在原地凝望对方。高殷勤低头看了看手表,正想提醒时初该出发了,许卿的喷嚏声却抢先一步打破了沉默。 许卿的喷嚏分贝,在雨中小得不过如句窃语,可落入时初耳里,他的心仍然像数万根钢针插着,嗓子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无比难受。他的冰眸蓦然闪过一丝光芒,最后藏到了看不到的角落。 时初缓缓抬起左手,许卿见状立即低下了头合上双眼,睫毛微微颤抖,以为时初生气了,要动手打他。毕竟时初本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那句“你多久没掏耳屎了”简直是在玩火。 良久,他的头上没有传来一丝动静,许卿掀开眼皮想偷看时初到底在做什么,刚抬起一点头,一个带有重量却柔软的东西压了下来,一瞬间,许卿被时初特有的体香包围,一股暖流透过皮肤贯穿他的血液。时初脱下外套,盖在许卿头上,为他遮蔽风雨。 时初的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可是开口说话的语气,却在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变得有些温和:“上车,跟我回一趟家。” 三年过去了,他的小奶狗终归还是一成未变,和以前一样,是个小傻瓜。 他今天没有安排会议,那份文件只是些失效的废纸,导演之所以催促许卿赶快送来,是想骗他回到时初身边,陪时初共渡难关。 事已至此,他已经无路可退,有些事,终究无法瞒天过海,是时候该让许卿知道了……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8章 从未想过要离开 车厢内很安静,三个人各自陷入思索,都未说话。幸好窗外的风雨交响曲给他们加了点BGM,车内的气氛才没显得太压抑。 许卿单独坐在后排,通过后视镜偷瞄副驾驶上的时初。他似在发呆养神,又像思索着什么,冰唇紧抿,目光飘向不明方向的天边。 那双美眸明明清冷淡漠,却又透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若罂粟,让人不由自主,沉沦其中,不可自拔。 他曾经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时初的呢?想必许卿自己也找不到答案——时、许两家世代相交,许卿一出生就被母亲带到时家与时初同居,似乎从那时起禁恋之种便已经埋入了土壤。 当他意识到某个东西破土而出时,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那名为竹马的时初。 仿佛不需要任何特殊铺垫,对方的名字已然悄无声息地刻入了心间。 他记忆里,最为之怦然心动,大概其中有那一次…… 那次许母落实政策,半期考试进不了全校前10,就取消一个月内的所有户外活动,可桀骜不训的小学生哪有那么多学习的心思,能将就考个初中都不错了。 全校前10?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所有六年级半期考后,许卿不负使命地……被关了禁闭。 关禁闭的那一个月里,恰好有一场魔法禁书目录巡回漫展,而母上大人下了禁足令,除了许家与时家哪也不许去,他的心情一下子跌落低谷。 漫展开展当天,许卿没看现场直播,省得越看越难过,什么也不做,关在卧室里发闷气。 “叮咚——” 许卿闻之不动,认为是幻听,毕竟父母都出去过二人世界了,没有他吩咐,下人们也不会主动来敲门。 直到门铃连绵不断地响了一阵,他听着心烦,才嚷嚷了一句去开门。 “谁啊,自闭不懂……”吗字尚未说出口,许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愣在门边一动不动。 施法的人儿站在门框里,觉得这身装束有点羞涩,平日里那个镇定自若、波澜不惊,于此时全然泄下。 他俯视着自己穿的一方通行cos服,一抹潮红蔓至耳根,手不知所措地捞了捞后脑勺,清冷的声音亦因此时的害羞而柔软了几度,coser说:“我的怀抱即是你的漫展。” 午间的光透过硕大的落地窗直射达屋,像是洒进了一片泛着金的粉末,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度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被光coser少年,淡紫凤眸若浩瀚星辰,又似阳光下璀璨的紫水晶,光彩潋滟。一头天生白发皎洁如月,仿佛千年冰山山顶的白雪,远远胜过假发的还原度,裁剪得当的黑白条纹T恤之下,是病态美的肌肤,黑色休闲裤勾勒出他修长笔直的大腿。 像是来自地狱,高贵冷艳,带着恶魔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他仿佛真的是从二次元里走出的一方通行,无论发色、容貌、身材、气质,甚至勾唇说话的弧度,都与一方通行如出一辙。 许卿的羽翅睫毛眨了眨,神情恍惚,似乎已经分不清现实。 coser见状,以为是他的还原度太低,无法让许卿识别出他cos的是他最喜欢的一方通行,于是模仿着一方通行动作,双手伸进裤兜,歪着脑袋痞气地念出一句台词:“抱歉,你前面的,可是一方通行啊。” 尽管他神情足够桀骜,但一个从小被女寝封为“冰山雪莲”的禁欲男神,现在竟投其所好,装扮成一个coser,如中二病晚癌患者般说出角色台词谋取弟弟欢心。这实在太羞耻了! 以至于他一贯冷冽的声音渗了一泉春水,不禁柔了几度,让许卿产生了错愕…… 这coser的声音,怎么如此耳熟,耳熟到许卿弟弟想起了他家那位白化病哥哥,时初。 ……时初! 默念出这个名字时,许卿心底猛然一抖,呼吸也随之一窒。 这次巡回漫展,特邀一方通行的声优做嘉宾,并开设了声优签售活动,许卿的宅友们六点就破天荒的去排签售了,谁还有心思留下来扮cosplay逗他开心? 除非是时初。 除他之外,再无一人会不顾羞耻地扮cos谋他开心。 “我的cos还原度就那么差吗?”coser拧眉,流露出一丝泄气。 许卿的瞳孔逐渐张大,真的是时初哥哥! 他忽地扑入时初怀中。这毫无征兆的拥抱,夺去了时初的重心,他踉跄着退了起步,回抱许卿抵至墙上。 “不,是时初哥哥cos得太像了,我真以为自己穿越了二次元,一时没反应过来。”许卿在他怀里蹭了蹭,语音糯糯地开口。 两人紧紧相依,毫无间隙的附着在一起,难以分开的结合。仿佛所有一切尚未失去,画面美得像一场易醒的梦。 忽然,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湿了时初的cos服,他的心脏骤然一紧,本想抽出身子看是不是他惹许卿伤心了,然而还没松开许卿,对方哽咽的奶昔音就透过衣服传进时初胸膛。 许卿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哽咽道:“果然还是时初哥哥最在乎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滚烫的泪水亦染湿了时初的心,时初感觉心底一片酸涩与绵软。 其他小朋友感动,都喜开颜笑,可他家小朋友,却哭得梨花带雨,看来他家小朋友果真是水做的。如果有一天,他忽悠不辞而别,许卿小朋友会不会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地来找他? 光在脑袋里想象一下画面,时初都不忍离开。 他抽出一只手,带着宠溺的味道,揉了揉许卿小朋友的头,像是说誓言一般郑重的开口:“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从未想过离开。” 那年。时初15岁,许卿11岁。 他早有预算,提前定制cos服,漫展当天,不顾羞耻地装扮成cosplay,仅为谋许卿一笑。 他徒然心动,芳心被擒,遇上了可停靠一生的温暖港湾。心想,纵使狂风骤雨,他也要死缠着这港湾不走,和时初一起,直至白头。 那天。夏日青草香,清风拂白云,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即为永恒。 即便多年以后,他们不欢而散,许卿也未曾戒掉过白发控—— 他当初以为,自己是因喜欢白发动漫角色,才对白发时初产生了眷恋感,而实际上,是因为喜欢时初才有了白发控。 所以,他对时初的爱亦未曾改变,虽然,他浑然不知。 ——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19章 已知花名,未闻花意 一抹黑影骤然掠过眼眶,回忆里的人已在后视镜里重新聚焦。 时初穿上了高殷勤准备在这里的预备风衣,从后排望去,光泽的白发仿佛一片柔软的白云,脖颈间惊人的雪白恍若隐隐散发着冰晶的莹光,与他的黑风衣格格不入,却又相互交融,衬得他好似峭壁上的幽兰,结净秀丽,遗失独立,让人挪不开眼线。 许卿心底那个俊美无逸的哥哥,到底从何时起越长越有男人味了,真是要命。看得他竟然有点喉咙发干! “水吗?我想喝水。” 车主从后视镜瞥一眼许卿,注意力立即落回前方的公路上,说:“后座有一瓶果茶,你找找。” 听见声音,许卿先一愣怔才徐徐地去找果茶。 他原本是对着时初问的,回答他的却是主驾驶上的高殷勤。 仔细想来,许卿回国后,和高殷勤第一次正面交锋,要追随到那次时初坠海。预感到时初遇难,高殷勤立即到剧组酒店找到许卿,无缘无故就揍了许卿一拳。之后许卿发疯似地在海边找时初,他一言不合就吼人,惨无人道地撕开许卿的伤口,甚至还不允许他进时初的病房。 而许卿呢?几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高殷勤,便把他拉入了黑名单。 他们两人,就像硬币的正反面,互相对立,又如永不相交的水平线,没有能正常沟通的语言。 毕竟他们,一个爱过时初,一个爱着时初。好比前男友与现男友之间,无论时间空间,都横着一条沟壑。 许卿回国前,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时初这一关,他必须迎刃而上。而对于如何应对高殷勤,他束手无策。 三年前他就被判死刑。那晚高殷勤转述那句话时,便宣告他输了…… 许卿找到了一瓶熟悉的百香果饮料茶。这辆世爵c8是高殷勤用来接送时初的专车,所以车内的饮品,全是按时初的喜欢准备的。 除此之外,高殷勤还常年在后备箱里准备了各种符号时初尺寸的衣服,酷夏有蚕丝凉性衬衫,寒冬有羊绒保暖外套,仿佛随时都成成为时初的避风港。高殷勤也随时等候着他一句——“你的准备真齐全,所以,我们的结婚申请表也准备好了吗?” 许卿握住瓶身,指尖涌来一股冰凉之感,可流入他心尖,变成了一种莫名的热度,烧得他浑身不适。 想必,高殷勤对时初的真情灼伤了他。 窗外的灯光一闪而过,照在时初脸庞上,将他的轮廓照得越发立体分明,而他的眉眼五官却在这昏暗光线中,温柔到了极致,与他自身千年寒冰般的气场格格不入。时初瞧见许卿手中握的东西,脸色沉了几分,终于启唇凛冽地质问:“你手里哪的什么?” 木头竟然说话了! 许卿一脸错愕,拧瓶盖的动作瞬间冻结,目光跟随时初落到高殷勤身上。 “谁允许你给他喝的?”时初看回高殷勤,微微眯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出一小片阴影,他冷冷地问,“许卿上车前受凉打了个喷嚏,不能喝冷饮,你不知道吗?” “他刚才说他想喝,你不又没拦着。”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的心情又是如何,你应该知道的……车用热水机呢?” “坏了,没修。” 两人你来我往,语言上虽针锋相对,但从许卿看来,他们浓情蜜意,仿佛一对吵架的夫妻,互相指责对方没照顾好小孩。 “你的世爵c8不是行走的全职保姆吗,”时初试图分出个输赢来结束这不相上下的对话,他秀眉轻挑,“什么时候变车了辆废铜烂铁,连热水机都用不了。” 高殷勤知道他语气这么轻蔑不是故意的,其实时初心里难受,又不能在许卿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只能借此泄气,挥散堵在胸口的那团乌云。 于是高殷勤并未与他继续争论,只不过声音淡淡道:“还不是因为你。” 还不是因为你随许卿的绝交丢了心智,失了感情,然后抛弃了我,我才以为你永无不会回来了——纵使等到机械老化,山枯树死也不会回来。 然而,我曾经的艰苦等待,你时初浑然不知。 “什么逻辑?”时初眉心一皱,流露出几丝戾气。 后排的许卿察觉到高殷勤的逻辑中有猫腻,抬眼审视他,发现他竟和时初穿着“情侣黑装”,心里的那颗炸弹顿时炸裂开来:“够了!我喝我的水,你们瞎bb什么!” “不关我的事?你还想有权力喝冷饮?”时初那双幽深的眸子瞬间瞥了过来,眼底的寒冰暗藏杀机,仿若能够将一切冰结一般。 许卿手一软,果茶落下来砸中他的大腿,他却不知疼,只感觉到一股密密麻麻的恐惧涌上头皮。 他好像摊上事了,时初今天吃了火药。 “我再给你附加两个选择权,”时初双腿交叉相叠,冷冷地开口,“要么不喝,要么下车去喝。” 奇怪,他刚才明明感觉热来着,此时却觉得浑身发冷,副驾驶上的寒意直逼心间。 下车喝?按时初的意思,下去了就别想再上来。 许卿立即环视窗外,不知高殷勤到底想载他们去什么鬼地方,公路两旁群山环绕,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我问你话呢,嗯?” 时初这么一问,连高殷勤也替他担心。许卿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光芒,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小手伸进包里,试图摸出手机。 他在心里冷哼一声——我是钉子,怕锤子。劳资可以用滴 滴 打 车! ……小伙子,你这想法有点恐怖。 时初仿佛猜到了他的动机,不咸不淡地说:“这条公路上个月才完工,尚未在地图上注册,gps定位导航定无法定位这里的准确位置。” 他只想说明一下无法定位,并无威胁恐吓的意思,许卿倒猛地收回爪子,端正了下坐姿,乖巧地若一只兔子。 他眸光一亮,唇畔含笑,卖乖道:“不瞒你说,我向来都是很听话的。”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0章 时间的罪人 雨幕中飘移的幽蓝魅影终于停了下来,当公路旁伫立的“东郊陵园”大石碑映入眼帘,许卿骤然目瞪口呆,凝固成一尊灰白色的石像。 他心如击鼓,冒出不祥的预感。 都把他送到陵园门口了,时初他们该不会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吧? “下车。”时初敲了敲许卿一旁的车窗。 许卿猛地摇头,死死拽住车门把手。 “我叫你下车。”他又重复一遍,言辞逼人,但语气很平淡。 他其实并没有强迫许卿的意思,反倒把选择权交给了许卿自己,若他下来,就坦然面对后面的事情,若他拒绝,便将这件事继续瞒下去。 时初自然不愿许卿知道陵园里的秘密,不愿他脸上浮出一丝悲伤。可一想到他一转身,许卿就可能趁机逃跑,再次离开他,永远不回头,他便冰封着一张脸拉开车门,将许卿打横抱起,踏着雨水登上陵园的石梯。 他的声音凉如这漫天飘洒的春雨,又氤氲满强烈的控制欲:“既然从日本回来了,就别再想逃出我身边半步。” 时初的举动太突然,让许卿措不及防,害怕摔下来而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仿佛连接天与地的雨,恰好缠绵在一起。 走到半路,许卿觉得姿势太别扭,腰间一阵酸痛,挣扎着要下来。时初也没强人所难,放下他撑着雨伞自顾自地登上一节节台阶,不久便没了踪影。 墓园里静悄悄的,冰冷的风吹得许卿心底冷飕飕的。他害怕得全身打哆嗦,慢悠悠地落到队伍的最后面。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他终于追上了前面的两人。时初微微低下头站在一座陵墓前,一袭黑衣仿佛雨幕里的骑士,背影显得有几分寡淡,高殷勤站得离他很远,似乎不敢靠近。 借助墓碑旁的地灯发出的光亮,许卿清楚地认出了墓主的名字。 他望着不到三个字的名字,如被雷劈。 时家之墓——时诚。 他足足地呆滞了约莫五分钟,人才怔怔地回过神,然后体内情绪风起云涌。时初的父亲什么时候死的?他出国前,时父还亲自来过许家吃饭…… “哪家刻碑文的,墓主名都能刻错……”许卿原本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可视野落到时初身上,他剩下的话瞬间就沉入了无息的海洋。 时初的侧脸,比起以前显得有些消瘦,虽然依旧美若谪仙,惊心动魄,但神情冷淡得仿佛丢失了灵魂。 “今天,是时诚先生的忌日。”高殷勤沉着嗓子开口,声音在萧萧雨幕中显得虚无缥缈。 许卿愣了一分钟,缓缓递来视线,在斜前方的高殷勤身上凝为一点,目光呆滞,空洞无神。 “你以为,一级传媒签约公司老板的儿子拿下声优帝王王冠,真的像总裁文里写的那样易如反掌吗?”高殷勤没顾他是否愿意听,自言自语继续说,“时初自幼被寄予了无限期望,时父希望他成为一名一线艺人,国际演员,给他开设了各种艺术特长课,从小培育,只为有朝一日他能够以最高学分进入传媒名校,蜚声海外。” “经过十几年的艰苦训练,时初终于不负众望,高考前收到了美国南加州大学电影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时父正为此高兴时,他却亲手撕毁通知书,参加国内的高考,并在志愿表上填了个学配音的学校……仅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实现你的愿望。” 为了他的愿望…… 许卿迅速在记忆海洋里搜索一遍,当真找到了他曾经许下的一个愿望。他希望时初哥哥成为声优,向全世界宣告他喜欢他的许卿弟弟。 训练演技、撕毁通知书、为他填报配音……为什么时初从未告诉过他? 许卿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像是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一般。 “培养了十几年的演艺新星,最后竟为了禁忌之恋去学配音,时父当即怒气填胸,气出了肺癌。” “肺癌……”许卿重复念出最后两个字,眸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光芒,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 他记得时初才上大一就陆续接手了时父公司的工作,后来时父身体不好,宣布要回家调养,公司的主权便全部落到了时初手上。他那时单纯的认为时父只是年老体衰,身体系统退化了,却没想过他得了肺癌。 所以时父是因为患了肺癌才衰弱而死的吗? 下一秒,许卿的这个想法瞬间被高殷勤击垮。若生老病死的过程真的那么周道如砥,无波无折,那么人世间便再无什么悲欢离合了。 ——高殷勤接下来的话,化作成千上万根银针扎进许卿的心脏,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心脏木木地,有点麻。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18岁成人礼当天,时初赴约而来,面对全世界向你告白,你不但拒绝了他,甚至出国留学,与他绝交。” “而你不知道的是,时父其实早有预料时初会对你告白,并强烈反对,怕影响时初的名誉,引来全球人的咒骂攻击。但他执迷不悟,不听劝言,非要与世界为敌……” “你出国不久,时初因时初告白一事,气极攻心,犯了心肌梗塞,最后抢救无效,长眠不醒。” 暴病而亡…… 这么大的事,时初怎么只字不提?为什么时许两家,甚至他自己也对此没有表现出一丝悲伤? 高殷勤像是了解许卿心底想的什么,一抹嘲讽的冷笑在他薄削的唇角蔓延开来:“关于时初,你又知道什么?了解多少?感觉很不可思议吧,发生过这么多事。”蓦然 他眸光骤灭,,眼底浮现几分憎恨,“这所有一切,都拜你所赐!” 雨水啪嗒啪嗒打在雨伞上,连绵细密。许卿心头空空的,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看远处的时初,他愧疚地低下头,俯视某一片大理石地,不知所措。 “为了你,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为了你,他亲手撕掉一张承载了十几年努力的通知书,填报配音系;为了你,他面对全球公开表白,与世为敌,气死了父亲……为了你,他花巨额买走戚行的角色,引来杀身之祸,险些溺海身亡。”高殷勤喋喋不休地翻出许卿的老账新仇,仿佛一个原告,喋喋不休地向法官陈述他的罪行。 “而许卿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公告 假条 内容如上= ̄ω ̄= 《竹马攻虐记》公告 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1章 细数时光,他伤他最多 他的最后一个问题,惊起许卿心底一阵惊涛骇浪。他唇瓣微张,却久久未发声,似乎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仿佛又无话可说。 他又做过些什么呢? 好像只有两件事,绝交、出国,却足以让时初被判死刑。 高殷勤握着雨伞手柄的手猛地加大了力度,随后他唇畔浮出一丝笑容,似乎在替时初自嘲,又对此心疼时初。他苦笑道:“那时初还做了什么呢?怕你担心他压力过大,从小隐瞒他接受了各种艺术课。时父去世,怕增加你的负罪感,特意请求时许两家瞒过此事……是不是很可笑?” 雨中的冷风呼啸着从半山吹过,许卿被冻得全身瑟瑟发抖。他的心情却变得滚烫、澎湃,连带手指都颤抖起来。 难怪,时初演技那么逼真,就像常年接受过专业指导一样,可以将父亲病重演得若无其事。 难道,他留学不久,时初经常打来电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知如何开口,最终什么也没说,沉默几分钟挂掉电话。 难怪,回国后,他询问时父身体如何,他父母纷纷扯开话题,关于时父闭口不言。 难怪,今天时初心情不好,仿佛吃了火药,一引及爆,甚至对他爱答不理。 难怪,难怪这么多难怪。 许卿动了动因为保持了一个姿势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终于感觉到了心脏某处的疼痛,像决堤的河流一样奔腾而出,怎么也制止不住。 时光便是如此,它会记住所有的伤害与罪证,然后堆积到一个节点,呈现给那个原以为自己才是被害者人看。 可细数时光,他伤他最多。 “回来,你想做什么!”高殷勤见许卿丢下伞,赤身顶着瓢泼大雨缓缓朝时初走去,剑眉骤然一蹙,提步拽住他的手臂,“还嫌自己不够麻烦吗?时初现在心情不好,你最好别出现在视线里。” “高殷勤,你少在我面前用这种高人一等的姿态跟我讲话!”许卿冷冷地打断高殷勤的话,随后转过侧脸,带着几分嘲弄地勾了勾樱唇,凑到他耳边,把这几年对他的厌恶与怜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了出来,“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我哥的一个高中同学,一个下属。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就算我走了三年,你也照样没得到时初的心,如果你真有能耐,当初时初溺海,怎没见你在病房将他唤醒?无论曾经与未来能安慰他的,只有我。”语闭,许卿奋力甩开他。 高殷勤的眸色倏燃起火光,唇瓣动了动,想要回击许卿两句,可他还没来得及拉许卿回来,他便走入了时初的伞下,忽然从后环住了时初的腰。 许卿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自己已紧紧抱住了墓碑前的白发美男。 他今天就仿佛中了魔咒,无论做何事都不受自己控制。仿若有一股强烈的引力牵引他开口:“时初,我错了,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他出国的第三周,北半球恰好迎来了第一缕春风,各地冰雪消融,万物回春。唯独时初仍受冰雪的阻碍,丢了爱人,然后雪上加霜,死了父亲。 人说,逝者安息,生者节哀。 死亡没发生在你身边,你怎么知道节哀有多难? 雨水附着在衣服上,湿润的,有点凉,可许卿反而觉得烫,隔着肌肤,一直滚烫他的心底,他抱的腰比记忆里的瘦了一圈,难以想象,时初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时初。” 对方迟迟未反应,他再度惊慌失措,负罪感一涌而上。他害怕一开口,反倒刺激到时初,引燃炸弹,又不忍他难受,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别再难过了,你还有我在。我回国了,就再也不离开你了。” 语音落闭,被抱着的人如同被点了穴般,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直到许卿又说了点什么,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一种类似于感动地情绪,密密麻麻地充满了他的心头。 他曾未认为父亲之死是许卿的错,更没怪罪过他,反而怕他愧疚自责,故意隐瞒此事。但此时,许卿竟然反过来安慰他,让他别伤心。 起初想守护对方的明明是他时初啊,最后他成了被守护的人。 时初的喉咙里有些热,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才出声:“难过吗?” “嗯。” 因为你伤心,所以我难过。 许卿头埋在时初后背里,没有看见他眉眼间生出了璀璨的银河星芒,他嘴角浮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若冰雪乍破,瞬间春暖花开。他的声音暖洋洋的,“嗯,那我不伤心了。” 竟然缘由我而起,我又怎么舍得再让你难过? “真的?”许卿微微抬起一点头。 时初的大拇指轻轻在他手上来回磨挲,触到几颗冰冷的雨珠,他心角不由一抽,一阵刺痛。 他任由许卿抱着,两人紧紧相依,一瞬间,恍惚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一幕,许卿扑进他怀抱,眼眶擒满泪水感谢他扮cosplay逗他开心。 如今,同样是被许卿抱着,而这一次,轮到了他来说谢谢。 许卿不明白,胸膛为什么有股酸楚顶得发涨,为什么眼睛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动,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嘭嘭嘭,如同雷点错杂猛烈。 时初说:“我只不过有点想念父亲罢了。而且你回来了,我还有什么可伤心的……谢谢你,许卿,我爱你。” 青梅未枯,竹马未老,他爱的人,只又有他。 …… “你先换,我在外面等你。”时初关上红木门走出房间,半依着走廊的石柱等许卿换衣服。 雨后的天空,清澈如一潭泉水,夕阳的光辉晕染出一团团深红绛紫,仿若一副缤纷绚丽的水彩画。 他们离开东郊陵园时已经过了五点,恰好时家的本家在陵园附近,时初依就近原则,提议会本家吃饭,顺便带许卿回去见家长。 许卿换好一件新卫衣出来,见时初仍穿着一身黑,整张脸瞬间就黑了起来。 “你也要换。”他指着更衣室里面说。 “我?”时初瞥一眼他干燥的黑风衣,不解地皱眉,“为什么?我没湿。” 好端端的“没湿”两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瞬间就变了味。许卿先是一愣,白皙的脸颊浮出一抹暗红,他恼怒成羞地推着时初的后背,意图让他进更衣室,傲娇地开口:“不管,我不喜欢这套,你必须去换。” 毕竟是个受,尽管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推动身姿伟岸的攻。 反而时初一个转身,他被反压到了身后的石柱上。小攻似乎知道了小受心底在想什么,弯着唇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换衣服,为何不等上床好好玩一番,玩湿了再换?” 公告 明天更 内容如上,抱歉啦= ̄ω ̄= 《竹马攻虐记》公告 明天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公告 关于封面 嘤嘤嘤,一周回来,以前基情满满的封面被后台换了emmmm追忆已经重新做好了一张封面,正在等责编审核,请敬请期待蟹蟹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笔芯 《竹马攻虐记》公告 关于封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2章 推开回忆的门 时初特有的清香气息如洪水涌来,萦绕左右。许卿有些迷离,听不懂他说些什么,旋即瞬间恍然大悟,整张脸被气得通红。 他柳眉一拧,试图挣扎出时初的禁锢:“谁要和你玩啊,想玩找你家高殷勤去,玩到‘精尽人亡’我都没意见。” “口是心非。”小攻冷哼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将小受的双手交叉扣在头顶上,腾出一只空手捏住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一句话戳中真相,语气颇为玩味,“和高殷勤穿得像情侣装,吃醋了?” “你是我什么人,我吃你醋做什么!”小受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瞪得小攻很享受。 “我是你的什么人?”他眉梢轻挑,唇角含笑,如梅花初绽,分外惊艳。旋即俯身而来,意图重新证明一下它的身份。 小受惊慌失措,挣扎不出他的禁锢。时初的脸不断逼近,近得几乎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毛孔。他的心猛烈一颤,灵光一闪,抬起脚踢中他下身的要害。 时初闷哼一声松开手,下体一阵巨疼,眼睁睁地看着许卿趁机撒腿就跑,提步之际,还不忘恼怒成羞地留给大灰狼一句—— “死变态,我不和你玩了。” 时初实在支撑不住,倒退几步,依着石柱顺势坐下来。 他家小朋友,分明一点也不听话! 该动用家法处置了。 四四方方的四合院宛如香奁宝匝一般,散发出馥郁的历史气息。庭院中央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岩,仿佛一副古时的别院美画。 小时候,许卿最喜欢和时初回本家避暑,四合院的一草一木,见证并承载了他们大半个童年。 如今它又记录了时母的后半余生。时父死后,她便搬回了本家,守护她和时父在这留下的美好时光。 时间的博物馆啊,总喜欢将保存已久的记忆碎片重新拼接给人看,使人迷离恍惚,分不清现实。想从中找回点什么,不自知地就推开了遥远梦境的门。 许卿走进一间储物室,暮然间,一股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胸膛。他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时空重叠的错觉,这个人呆滞在原地。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暮光,将房间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宛如一副一泛黄的旧时画卷。墙壁边沿,储物柜整齐排列,中央一面屏风,雕刻细致,山水相应,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许卿轻轻抚摸一张花梨木桌,那些被年岁侵蚀的凹面零星点缀,若时光苍桑的脸孔,拂过一处处凹凸不平,某些记忆瞬间像洪水猛兽般涌进他的大脑。 “许卿,许卿你躲哪去了,快出来。” 清冷的声音透着着急,像梦里的风一般软软落入他耳朵里。许卿微微蹙眉,连时初的喊声也被记忆还原了。 “许卿你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奇怪,他不记得时初当时说过这样的话。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走廊上的人瞬间没了耐性,低吼一声,仿佛一只即将暴走的野兽,“一分钟后再不出来,我让你这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房屋内的人儿猛地一颤,恐惧不允许他有半秒迟疑,反应之后毫无间隔地关上门,找地方躲起来。 这哪是回忆啊,喊他的是货真价实的现在的时初。是个男人都知道那个部位有多脆弱,刚才许卿踢的那一脚,足以致命,他都不敢去想到底有多疼。加之时初本就不是什么惹得起的人,若被他捉到,他许卿有生之年还能活着出本家?他能活着下床已经万幸了。 “60、59、58……”时初一顿一顿,规律的倒数犹如定时-炸弹嘀嘀的冰凉倒计时。 许卿潜意识地溜进屏风后面,旋即环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遮挡物,一个他曾躲过那的遮挡物。 时初寻视着走廊上一间间禁闭的门,寻至最后,眼瞳骤然张大,嘴边也不由停了倒计时。 这扇门,有红木镂空雕琢而成,与其他并无什么与众不同。可冥冥之中,隔着长长的时间裂缝,他又回到了这人海黄昏,找到了这扇贯穿往今的门。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声音告诉他,许卿就在里面,和以前一样。 他迈着曾经走过的步伐到了门前,却迟迟未推开它,只是静静地仰望,突然记忆翻涌,时间回溯,好像回到了十六岁的那个盛夏。 十五十六,情窦初开的年纪,也许只是因为对方长的俊俏就觉得自己是喜欢上了,悄悄递情书,或者让朋友传个话问个意思。两人若不在同一班,放学拖人帮个忙,也弄得像特工接头似的。擦肩而过的时候,递上自己花一天酝酿出的情书,那情书的信封还必须要叠成心形。 许卿收到情书是在放学铃敲响后,他匆忙收拾书包,正准备冲出教室去与时初汇合,突然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递给他一封情书。许卿扶住门框,抬头一看,是个女生。 那个女生大概明白他眼里充满的诧异,忙解释:“你是时初的弟弟许卿吧,请帮我转交给你哥吧。” 高二的禁欲系男神时初,几乎一放学就来初中部等他弟弟,平时课间也偷偷溜进初中部陪他,如影随形,宠得跟手上捧的明珠一样,两人的亲密关系全校皆知,连年级组长都羡慕许卿,认为他是世上最幸福的弟弟,殊不知他许卿可是时初从小宠到大的男朋友啊! 女生也不等许卿回答,直接将信塞给他,扔下一句“谢谢”,转身就跑。 人已经没了影,许卿还愣着,心想:哎,我还没告诉你,时初早就有男朋友了,不需要女人。 时初见到许卿背着书包走出初中部,顺手将它肩上的书包拎过来,再熟悉不过的动作。许卿却略显受惊,一双满载星河的眼愣愣地凝视他两秒才恢复平静,与他并肩而行。 许卿心里想到那封情书,就着昏黄的路灯,压低了眉宇,美如樱瓣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没和时初说一句话。 “哥哥不是说过吗,有什么心事可以全部告诉我。”时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平日里放学路上喋喋不休说个不停的许卿,忽然变得一声不吭,他心慌起来。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3章 谁许誓言 “时初哥哥,”许卿低着头看路,不敢直视时初的目光,“不如你找个女朋友吧?” 他的语调分明风轻云淡,可落入时初耳朵里,总感觉委屈巴巴的,惹人怜爱,他下意识地蹙眉:“成天胡思乱想什么。” “我是认真的。” 许卿明明吃醋来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任由自己口是心非:“十六花季,是时候找个女朋友了。我无法完全满足你的需要,而女人可以。” 时初的步伐忽然有一瞬缓慢,他眉心一凛,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以后再敢乱说,我以后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人民工人户口’。”他又顿了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停住脚步,激动地按住许卿的双肩,神情阴鸷又担忧,“你被女人欺负?!” 许卿磨磨蹭蹭的从裤包里摸出一张信封,委屈道:“被它欺负了。” 被叠成心形的信封映入眼瞳,时初如黑曜石般澄亮的黑瞳骤然风云涌动,杀气腾腾。 他的态度不是表现得很明显吗?进校四年,除安排班级事务,从未与异性说过过多语言,不给异性一个正眼相看,拒绝任何近距离接触,收到女生的情书,他就找告白之人,当着她面撕给她看。 所有对他有企图的异性,个个被伤得体无完肤。 如今居然还敢有女生来送情书,而且托他的小男朋友许卿转交! 时初拆开情书寻找信主的名字,深邃双眸中透着凉意,似三尺寒冰,许卿只觉得脚底猛然起了一阵寒气,害怕地倒退一步。 他意识到吓着了许卿,急忙敛回神色,手指指向垃圾桶,风轻云淡道:“帮我丢一下。” “你怎么这样啊,好歹也是别人一份心意。”许卿嘴上虽这么说,眉眼里氤氲满轻烟淡雾般的忧伤,将他的真实情感渲染得暴露无遗。 他当然相信时初的一片真心,可遇上别人向自己的男朋友送情书,难免会吃醋难受。 许卿的担心,时初尽收眼底,他当即牵起他的手,去学校附近的小卖部找到情书的主人。 冰山男神亲自来找自己,女生欣喜若狂,一对眸子光芒盛放,若看见天使降临。她的脸蛋浮出两抹红晕,以为时初要接受她告白的,却听见了纸张撕裂的声音—— 女生的脸骤然一阵煞白,众目睽睽之下,时初将她的爱心情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撕成一张张碎片,最后仿佛不够解气,单手一挥,碎片全向女生飞去。 细碎的纸片纷纷扬扬,落满女生一身,她眼睛一红,时初那冻死人不偿命的说话声盖过了她无息的流泪。 “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喜欢女人,尤其是你。” 语毕,他甚至不愿与她擦肩而过,拉起许卿直接转身走出人群。 时初的步伐愈来愈快,如箭穿梭,似乎想逃离世俗,带许卿去一个只有他们存在的世界。许卿被他拖着一路小跑,最后跟不上他的速度,直接甩脱他的手,不满道:“哥,你那样对待女生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回去道歉。” 居然对第三者道歉! 许卿果然被醋酸晕了头,说起话来都颠三倒四。时初不仅没发怒,反而避重就轻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况且她是个想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我们没有义务向她道歉……”说到后来,他骤然没了声,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心仿佛数万根钢针插着,无比难受。 他重新牵起许卿的左手,缠绕着直抵指根,十指相扣,贴近胸膛。 他内心的愧疚自责如浪涌动,若不是他没有给许卿足够的安全感,他怎会因一个女人吃醋,甚至气来满口胡言。 夕阳缓缓下沉,落入波光潋滟的江面,许卿隔着一层校服,听见了时初“咚咚”的心跳,他终于问出了口:“时初哥哥,你以后会追求女人,甩了我去她做老婆吗?” “不会。” “你这么这么肯定,你还有好多年的青春呢。” “因为芸芸众生,我爱的人有且仅有你。”回答的人不放心,怕他不肯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此情此意,山河可鉴,日月可表,天地可证,岁月可明。” 在后来多年的岁月里,许卿记住了那日波光潋滟的江面,记住了时初碎发下清风般的容颜,记住了他低头亲吻时,萦绕鼻间的香甜气息。 他喜欢他,当他意识到这份感情时便已经喜欢上了。但重要的是,他忘了岁月易逝,诺言易变。 * “你听说了吗?” 近日,女生寝室卧谈会流行起谈论一个秘闻,后来消息越传越广,成了课间消遣的八卦话题,若有一人发言即会引来一群人讨论。因为据说禁欲男神,一夜之间冰雪融化了! 许卿并不是有意偷听,只因教室隔音太差,声音传播速度又太快,不待他捂住耳朵,几句八卦已经轻飘飘钻进他的耳朵里。 “高三学姐这么流弊?”女生那双明眸看向同桌。 作为目击者的同桌屈身向她靠近一点,一副爆料爆炸性秘闻的语调:“那天,我亲眼所见。” 仅仅两个字,女生脸色一变,像被口水噎着似的顿了好一会儿:“真的吗?时初和学姐在图书馆……” 许卿听到这,眉心动了动,缓慢停下手中的作业,仿佛对女生们的八卦起了兴趣,单手托腮安静地注视她们。 阳光下,白皙的皮肤晶莹剔透宛若覆了层暖光,宁静的双眸如水一般纯净,又透有万种琉光,黑色刘海温柔划过眼际,垂在他水仙般华美的脸庞上,学生时代的他,静美如画中谪仙,清绝温润。不知之后经历了什么,岁月让他磨出了尖锐的爪牙。 “千真万确,我这周出入图书馆,经常看见时初和一位高三学姐同桌阅读。他们眼在书中,心却不在书上,偶会学姐会说什么,两人抬头相视而笑,眉目传情……我们的禁欲男神啊,他居然冲一个学姐笑了,”同桌安抚地拍了拍女生的背,摇头说,“一块冰突然融化了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他融化后开出了一朵雪莲,想与你求好。” 女生正听得起劲,耳畔突然掠过一声巨响,吓得她腾地蹦起来。 寻声望去,许卿站在失重倒下的椅子前,不知为何,神情繁复。他足足愣了三分钟,气冲冲地大步迈出教室,如一阵清风从女生身前晃过。 但她捕捉到了,那一幕,许卿走出教室的瞬间,他的星眸里闪过一窜复杂交错的火光,还不禁咬住了下唇。 时初追求高三学姐。可他撕毁情书那天,却信誓旦旦地承诺他只追求他一人。 说好了的誓言,转眼就抛在脑后,就连他们也无法逃离时间的魔咒吗?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4章 我们分手吧 许卿特意借了顶帽子,戴上口罩,全副武装地潜入高中部捉奸。但意义上又不是捉奸,毕竟他并不希望传闻里的情节真实发生,他只想来看一两眼时初,怕哪天永远见不到他了。 走进高中部图书馆,他眼睛扫视一圈,定格在一个冰山气场“冻人”的身影上,他浑身雪白泛着寒气犹如地狱的勾魂使,两眼专注地掠过一本本书,认真选书的样子让人挪不开视线。 书架对面是一扇朝南的玻璃窗,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本全都沐浴在一片金色之中。 淡淡的夕阳照射着他的后背,脖颈的汗毛被染上金色,他的身影斜射在书架上。许卿犹如磐石般死死地注视着眼前这番如画般的光景,心中一阵怅然,如此不可方物的男人,如果没有他许卿的存在,或许早已潜入青春海洋,受万花拥簇。 有时他会想,自己就是一个累赘,一直死缠着时初不肯放手,又不允许他和女人接触,享受本该享受的待遇。 “这本怎么样?”铃音般的声音颤动耳膜,如春风过耳。 许卿听到这声音,胸膛内莫名如擂鼓,感觉体内的血液哗啦一下都涌上来,除此之外,还有种很不愉快的情绪,他紧紧皱起了眉。 时初的身子沐浴在夕阳里,微尘落在他头发上,染上一圈耀眼的光晕。原本平凡无奇的学姐,因为微红着脸站在他身边,也变得好看了许多,淑逸闲华。 学姐摊开一本《禁忌心理学》,满怀期待地望着时初。 “这个行吗?”时初蹙眉。 “你不是要研究反对派人的心理吗。”学姐莞尔一笑,将书塞给他,“禁忌讲的就是反对,可以帮到你的。” 时初翻阅着书沉思,旋即那张冷白的脸勾起一丝浅笑,若寒冰乍破,露出冷汪汪的水,泛着炫目的光。他合上书抬头,四目相对,他们眉间尽是灿若阳光的笑意,不禁晃了人眼,许卿半晌才回过神来。 许卿脚有点发麻,他退后几步倚着窗户,后背被阳光烤得发烫,心中的疼痛也后知后觉地涌上了。 他脑中“嗡”的一声就炸开了。时初真的对她笑了,可他记忆里,他对女生从来都是冷眼相待的啊。 不行,不行。他要相信时初,他和学姐看书一定有他的原因。 时初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去找女人? 何况时初那天才撕了一封情书,回家路上海盟山誓许下诺言,他分明是爱着他的。 许卿用力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平缓自己的心情,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他越是这么告诉自己,他脑海里就越胡思乱想,到了最后他仿佛失去了勇气继续待在图书馆,默默走了出去。 没有学生的打闹嬉戏,走廊上落入深不见底的洞穴,归为一片寂静。许卿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心底惊慌成了一片。 这也难怪,时初乃冰山校草,万千少女魂牵梦萦的男神,身周难免会有些莺莺燕燕,在这红尘之中走,谁还能保证独善其身? * 卧室没有开灯,房间宛如坠入了黑暗的海洋,漆黑一片。 许卿在床角里抱膝蜷成一团,窗外的一束光从斜上方落下来,他的侧脸被照得仿若透明,另一边藏在阴影中,谁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他没有等时初一起放学,捉奸后,他特意绕了路自己回家,他怕一与时初谈话就会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入户花园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时初打开门,鞋也没换便焦急地走进卧室打开灯,直到看到小朋友圈在床角里沉思,那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时初松了一口气,放下书包,柔声问:“怎么先回来了?” 许卿清了清模糊的喉咙,以免让他听出他的情绪:“身体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话音刚落,时初那只冰冷的玉手瞬间落到了他额头上,他担忧地开口:“哪里不舒服。”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许卿面容上,许卿感觉心头有什么微微动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拉下他的手:“没事的,现在好了。” 时初明明神态冷清,目光中却仿佛闪着淡蓝的火苗、灼人心肺,足足凝视许卿四分钟,才相信真的没事,缓缓起身去做饭。 他不知道学校最近流传着他和高三学姐的绯闻,便什么也没对许卿解释。许卿亲眼目睹了出轨现场,却没向时初要个什么解释。 他知道,正常情侣发现男朋友出轨,打小三、骂男朋友,更狠点的直接分手,甚至还会闹得男朋友身败名裂。 许卿提前到家时就想过,如果时初开门进来,他要怎么做?帅气地给他一巴掌,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分手? 可是当时初回家,俯身摸他额头探他是否发烧的时候,许卿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和他分手。 尽管他心里明白,这将是他心底永远都拔不掉的刺,他会介意,一直介意到生命尽头。但他宁愿这般介意着,也不肯分手。所以他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他不哭不闹,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装作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毕竟他也有错,时初为了他这一棵树,放弃了整片的深林。 爱情里面,从来都没有谁对不起谁,因为他们本身就有错,何来继续对不起? 写完作业,和以往一样,许卿先洗了澡,然后放了洗澡水,出来喊时初。 而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们躺在床上,时初抱着许卿,却并没有过多举动。 许卿故意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最后他也只是亲了亲他的唇,然后就将他圈得死死的,让他动弹不得。 小白兔乖乖地待在怀里不做反抗,而肉食大灰狼毫无动机,没有丝毫要吃掉小白兔的意思,这是在太反常了。 除非大灰狼对小白兔不敢兴趣了。那大灰狼吃什么?食物链里成千上万种动物,大灰狼明明是可以随意挑选的呀。 时初周末去上表演培训课,许卿一个人守家,他无所事事,最后想表现一下,做一个好孩子,开始收拾房间起来。 纯白的抹布划过桌面,留下一抹抹清晰的痕迹,最后被时初的书包阻拦了去路。许卿本想暂时把书包放置一边,并无意翻开它,谁料拉链留了一条缝隙,刚好可以看见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 仿佛一切偶然,早已被命运安排好了。 许卿不禁皱了皱眉,礼盒粉粉的,充满恋爱的味道,显然是女生送的。时初包里怎么会装女生送的东西,难道是高三学姐送的? 到底什么东西遮遮掩掩的,不给他看?许卿索性打开盒子看个究竟。 礼盒里的东西映入眼帘,许卿的手一哆嗦,盒子就猛地从指间坠落下来,边角直直砸在他的脚趾上。白若玉瓷的肌肤瞬间变红,他却像是根本没有感到一丝痛般,仍旧僵硬地站在那里。 两片蓝色包装物从中掉落出来——超市里,为了避免尬尴,它们经常与口香糖放置一堆,甚至内包装也与糖果有几分相似,中间一个环形物被包装遮盖,仿佛一片真空柠檬干。 许卿清澈的眸浮现几丝血红,他紧紧凝视地上的两片安全套,脑海里就想到了昨天的捉奸现场。 学姐,图书馆,禁忌,时初反常,安全套…… 这些字眼就像具有冲击力的炸弹,在许卿的脑袋里,一个接一个爆炸。 怪不得时初最近都没碰过他,原来他和学姐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果然,灵魂之间的喜欢脆弱如薄纸,随时可能被性-爱穿破。果然,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果然……可那天时初才紧扣着他的手说: “因为芸芸众生,我爱的人有且仅有你。此情此意,山河可鉴,日月可表,天地可证,岁月可明。” 许卿觉得自己心脏的某处仿佛被人狠狠地凿开,有着源源不断的鲜血冒出,疼得他面色瞬间苍白,腿脚冰冷。可是即使如此,他的心底还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小学,老师讲掩耳盗铃的故事时,孩子们总会哄堂大笑,嘲笑敲钟人的愚蠢。可长大后谈恋爱,谁不会做掩耳盗铃的事?明知对方无意了,还缠着他不放手,告诉自己他还爱着你。 时初开门回家,许卿站在玄关口,见他衣襟凌乱,愤怒得不知该说什么,胡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怎么没把她带回来?” “谁?” 事到如今,还打算隐瞒他吗。 呵,东西都被看见了,还是什么好隐瞒的。 “放心,我不会介意的。”许卿冷哼一声,眼里芒光猛增,透出厌恶的光,“都做了那种事,我介意也没用。你把她带回来吧,至少对她负责。” 感觉异样,时初蹙眉,严肃地问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他的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许卿,许卿突然尖着嗓音喊了一句:“时初,我们分手!” 最后两个字穿透耳膜,时初面色一沉,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阴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5章 羞耻的真相 许卿用力甩开他的手,吼道:“我知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学校里和女生暧昧,藏着不让他见,还玩儿这么火,都上过床了!疯了疯了!一定疯了!分手分手!必须分! 许卿气炸了,脑袋里仿佛燃着一团火,噼里啪啦,疯狂燃烧! 时初没想到他会轻易说出这句话,脑腔里似有海啸。他压制着暴怒的情绪,拽着许卿往卧室走。 “你去睡你学姐吧,我要回许家,放开我。” 许卿像一只小猫,在老虎怀里做无谓抵抗。时初用力将他一扯,他整个身子砸在自己胸口,时初顺手抱住,粗鲁地扔在床上。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恶魔一般的声音响起,时初禁锢住他的双手,压在身下。 许卿仓皇失措的想要逃跑,不管怎么挣扎,男人都像是笼罩在他身上的一片阴霾。 “发生了什么还用我说吗,你和高三学姐的事都传遍学校了。” 高三学姐…… 时初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顿时浮出一丝惊慌失措,他带着几分紧张开口,喊了一句:“许卿,不是你想的那样。” “证据都被我发现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身下的人几乎将每个字咬着说出来,隐隐有恨。 证据。时初眼底闪过一瞬光芒,他忽然松开他,猛地巡视一眼房间,定格在地板的两片安全套上。他慌忙解释起来:“那的确是学姐送我的,但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许卿怒极反笑,嘴角擒满厌恶与讽刺,“出轨的人永远都会说自己没有出轨,精神病里的病人也永远说自己不是精神病。” 原来在许卿眼里,他们的爱情这么脆弱,竟然说他出轨了,还把他拿精神病作比较。 时初俯身,捏住他的下巴,静静看着他,顿时有股怒火直冲头顶,眼里一阵湿润,额角青筋暴突:“我的爱就这么一文不值吗,你都不肯信任我。” 许卿是相信时初的,可正因为这份信任,才会有如今的学姐,后来的高殷勤。 “我已经把我的全部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时初的眼神。凌厉又决绝,好似箭一般,禁锢许卿的力量也无休止地增大,痛得许卿毫无知觉。他只是觉得一瞬间,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身下的人突然就变得遥不可及。 而这条银河,是信任。 “那个学姐其实……” “我知道。” 时初的心脏骤然一紧,他本想解释,然而一开口,滚烫的泪水就从许卿晶莹的眼眶簌簌滚落。 “我知道。”身下的人摇着头抽咽地重复,原来灵气逼人的星眸,此时已然被泪水浸透。他原本想大声吼出来,可一开口,喉咙已经哽咽成一片模糊,“哥,你毕竟是男人,该找一个女朋友了,其实你和她还挺配的。” 他看他的眼神,仿若被欺负的小猫咪,即将受到大灰狼的撕咬,充斥满恐惧和委屈。时初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整个人都是木讷的,像空有一颗心的木偶,他在才似乎以后到,他的脾气太过了,不仅让许卿受了委屈,还凶了他。 时初缓缓松开手,看着许卿水莹莹的眸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袭来, 任许卿如何抵挡也挡不住。时光会记住所有委屈与伤害,然后堆积到一个点,摧毁平日里所有坚不可摧的外衣,将内心最柔弱的地方暴露出来。 “我也懂,光是男人的身体是满足不了你的,”许卿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生起气来就会满口胡言,颠三倒四,眼泪遛进嘴角,咸咸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与哽咽含混成一片,“放心,我不会反对的,这是你因有的权力,我本就不该独占你。” 心像数万根钢针插着,嗓子似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无比难受。 时初想抹去许卿脸上的泪,可一抬手,许卿以为他要出手打人,反射条件地一伸腿,刚好踢中了时初的要害。 他闷哼一声,旋即疼痛弥漫全身,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许卿逞机推开他,带上钱包跑出公寓。 初夏的下午,有温暖的余辉,昏黄的天,风拂过,窗外的槐树枝叶乱晃。 他捧在手心疼爱的蝴蝶,飞走了。 时初慢了一分钟才开始追他。此时两个人之间隔着的距离,不但没有丝毫拉近,反而越拉越远。 按许卿的性子,并不敢一个人跑太远,顶多回许家藏起来。可时初翻遍了整个许家也没找到他,他心如击鼓,生怕许卿出什么意外,生怕有坏人,他被拐走,生怕天黑路长,他不知道方向。 他走出许家大门,无力的蹲下,眼睫毛上有水珠莹莹发光,晶莹剔透。他双手自责地敲击着自己的头却不知痛。 时初啊时初,为什么你不能事先说清楚呢,你看,你已经把小朋友气跑了。 许卿啊许卿,为什么你不能相信这份情呢,你看,你把冰山男神担心哭了。 * 时光的手啊,翻云覆雨。城市和街道都已改头换面,可总有些东西不肯随云飘走,也躲过了雨水侵袭,只是埋进土地,沉淀得更深更秘,最后又被重新挖出来,让人再次回味一下那甘苦。 “不要……”颤抖而软如棉花的声线振动耳膜。 回忆呼啸而过的火车,轰隆隆地碾压过记忆的尸体,时初头脑晕眩几乎站不住。 眼前的人,面带红霞,抱膝蜷曲,背靠储物架,夕阳的余辉沐浴下,衬得他白皙的皮肤,竟有种说不出的娇艳。 时初与许卿贴得极近,近到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甚至两人鼻子相触,几乎贴面,嘴唇微微一动就能结合在一起。 他原本站在红木门前回忆曾经,并不想进来,然而许卿过于惊慌,蹲下躲藏时,不小心碰到了储物间上的花瓶,撞出了声音,花瓶左右摇晃,失去重心掉落下来,直对许卿的头…… 许卿无路可躲,下意识地闭上眼抱头。伴随一声推门声,他睁开眼时,花瓶已经被一位白发美男接住。 时初把花瓶放回原处,他本打算收拾一顿许卿,让他为自己受伤的东西疗伤,谁料他犹如人工雕琢出来的清面容,脸上充斥着委屈与害怕,和回忆里的如出一辙,勾起了时初封印多时的记忆。 误把时间重叠,把他看成记忆里因为一个学姐被气跑的许卿,然后不自知地将他堵在墙角,倾身而下。 眼见他冰冷的薄唇即将落下,许卿惊慌失措,恐惧感袭便全身,颤抖着声带喊出声。 时初猛然一惊,几秒后才愤青哪里是现实,连忙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抱歉,”他喉咙里阵阵灼热,许多情绪在胸口翻涌,一双眼眸乌黑深沉,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你,怎么又躲这里来了?” 时间似乎定格在此,定格在“又躲这里来了”六个字上。 许卿重重一愣,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是有什么要从心底挣脱出来。 时初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引来他的回忆之海汹涌波涛。 好像,那天和时初发生冲突,他离家出走藏在时初本家,躲进储物室时不小心撞到了花瓶,时初便像现在这样找到了他。 为什么爱情,兜兜转转,最终仍旧要回到原点。 “你又为什么找到了这里?”许卿恍如隔世的反问。 时初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已然忘记了他是来惩罚他的。 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们心有灵犀。 是因为我爱着你。 很爱很爱。 感动了天地,指引我回到了这里。 仔细想来,他那天还没向许卿解释。 不是他不想开口给他解释,而是,他想多看一会儿他这副不安的小模样。 怎么说呢……让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有一种被深爱的感觉。 那么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取回他的一点心吗? 时初将许卿按在墙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微微俯身,深邃黑亮的眼睛盯着他:“我知道,即便解释也弥补不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距离。但那年我真的什么也没和学姐发生。” 透过皮肤,他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声,平和又安详,仿佛整个世界也变得安宁起来。 许卿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像是被蛊惑了般,继续听他说下去。 “学姐是名网络画手,擅长bl插画,简单来说,她是个腐女,并且非常支持我和你的感情,想从中找灵感画作品。” “可为什么你们要一起出入图书馆,安全套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安全套这么羞耻的东西是时初自己干的,但从许卿嘴里说出来,他的眉心还是紧紧地皱了皱,白皙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暗红。 他抿了抿嘴:“因为,很多人厌恶同性恋存在,我和学姐想研究一下他们的心理,日后好保护你,让你远离攻击。安全套……”暗红弥漫至耳根,大灰狼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安全套其实是给你准备的。” “哈?”许卿瞬间不淡定了,一脸懵逼。 “学姐说同性要有度,不然会得艾滋病,我便托她帮我买了那些东西,想着要不要给你用。” 许卿原本清冷的面孔,也悄无声息地爬上一抹暗红。这么变态的原因,难怪他当时不开口解释。 但愿一切误会都能轻易化解,无论学姐一事,还是高殷勤……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6章 带媳妇见家长 时初一手掐着他,另一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 许卿只觉得他碰过的皮肤都像是着了火,他虽然极力要反抗,但是这时候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 他双眼濡湿,鼻息紧张,全身甚至还止不住的颤了起来。 时初看着他这个样子,微微向前,与他鼻尖相触:“以为买来还没用,不如现在试试?” “变态,我妈不让我和男的玩。” 许卿全身已经没了力气,勉强靠在墙上,才没让自己滑落在地。 这会儿时初离着他这么近,浓浓的荷尔蒙就像是化为浓浓的空气,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暧昧里。 脑子里还是清醒的,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身体却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看着时初的时候,就像是被施了魔咒,在他的目光中难以动作。 时初轻笑,声音满是磁性。在许卿耳边缓缓炸开,许卿一点都不怀疑“耳朵会怀孕”这种说法! “瞎说,从小你妈就支持我们在一起,她是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玩。” “以前没给你用上,现在我弥补你。” 说着他已经将许卿的双腿岔开,站在那,让他扶住自己的腰,一个用力,就将人提了起来。 许卿不得不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时初很满意,笑声更加双浪起来:“啧啧啧,这可不行,小时候吃学姐的醋,长大后吃高殷勤的醋。” “你是醋坛子吗?不过我喜欢。” 许卿忍不住的咬紧牙关,控制到了嘴边的暧昧声响。取而代之的是撕声咒骂:“抱歉,我不会喜欢变态的。我是直的!” 和他睡了那么多年,竟敢说他是变态,那就让他尝尝,变态是如何使用自己的方法惩罚人的! 时初眼里芒光猛增,寒意如冰,他紧紧按住许卿,开口的腔调带着窒息的冷厉:“伤了它两次,不打算亲自为它疗伤吗?” 一股寒气直逼脚尖,许卿不禁一颤,完了完了,大灰狼要开始惩罚小兔子了。 一场“激情”来的猝不及防,两个人在储物室里异常激烈。 等到彻底结束,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虽然很短,但对许久未受惩罚的小白兔来说,简直太长了,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而罪魁祸首起身,看见衣角一片湿润,居然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哎呀,衣服湿了,我可以如你所愿,把它换掉了。” * “饭菜已备好,景梦女士等你们多时了,快去饭厅吧。” 高殷勤瞧见时初才和许卿走出更衣室,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将他们领到饭厅。 许卿跟在时初后面,古朴的大厅木质门两旁,挂着两盏橘黄色的小灯。突然,记忆翻涌,时光好像回溯,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年他八岁,父母出国工作,时初一家照顾他,带他回本家避暑,也就是那年,他与时初的母亲景梦,关系好得不可密切。 那时候,他也是常常跟在时初背后,仰着头等待景梦阿姨给他精致的玩具和美丽的糖果。 如今,时隔三年,他又重新回到这里,竟然什么也没有变,就连他曾经画的火柴人全家福都还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他走太快了,还是时初走太慢了,他撞着了时初的后背。时初并没说什么,侧身牵住他的手往里走。 新换的蓝色毛衣勾勒出他完美的曲线,他牵着许卿,步伐款款,仿佛一位拉着媳妇见父母的新郎,极具仪式感。 三年的时光,看见景梦的那一刻,许卿才觉得,这三年真长,长到足够将一个人刻上岁月的颜色。 景梦很激动,也很意外,上前便将许卿抱进怀里,像抱住自己的孩子一般:“你终于肯回来啦。” 许卿轻轻拍着她的背,手触到她的银发,微微一顿。良久,他才轻声说道:“景梦伯母,好久不见。” 四人陆续入座,一张桌子刚好凑齐一家人。 三年不见,景梦更加疼爱许卿,不断给他夹好吃的菜,直到他碗里装不下了才肯停下来。 “你和时初啊,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无论做什么都能和睦相处,怎么三年前就突然和时初吵架出国了呢?”景梦慈祥地看着许卿,面容上布满时光的侵蚀。 三年前时初高调告白,是面向全世界的,景梦自然知道他们的事,也丝毫不惊讶,她看着他们一起长大,早有预料会生出什么违背世界的情意出来。 但她并不反对,反而关心他们的进展,许卿出国后,她一直责怪儿子时初没有好好对待许卿,才会导致闹剧发生。 毕竟同类人之间才会理解这之中的艰难与痛苦,她是过来人,和时初许卿一样,她与她的丈夫时诚也是禁恋。 “没什么伯母,我那年只是想出国深造一下。”许卿敷衍地笑道。 当事人时初专注地夹菜,神情淡漠,仿佛并不把他的回答放在心上。回房间有得是时间拷问。 “仅仅是这样啊,”景梦意味深长地感叹,“你们两个一个要好好过下去,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伯母都支持你们。” 旋即,伯母大人又将目标转移成时初,叮嘱他要照顾好许卿,不许欺负他,宛若一位婚前交代儿子要照顾好媳妇的婆婆。 时初仍旧冰封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嚼菜,时不时点头,然后瞥一眼许卿的表情,疯狂暗示,我这么优秀,就嫁了我吧。 被景梦喂了一堆山珍海味,许卿肚子仿佛装了个实心球,沉得他无法走动,留下来陪景梦待在饭厅叙旧。 “到头来还不是让他知道了” 柔润的月光如流水一般,穿过树梢静静地倾斜在缘侧上,将缘侧的地板照得斑驳陆离。高殷勤陪时初赏月,他身子后仰,双肘抵着两级的台阶,懒洋洋地望天,指间捏着未开封的啤酒罐。 “纸包不住火,该被知道的事,迟早会知道。”时初依旧毫无波澜的语气,眼睛里琉光闪烁,映着暗夜星辰。 “后悔吗?”高殷勤不时转头窥视他的表情,想从中看到一点悔恨,“如果当初不一意孤行,听时诚先生的劝。” 空气陷入寂静。园内一簇一簇蔷薇花在月光下熠熠生辉,这明媚艳丽的景色把花园的风光占尽,蔷薇花清幽的芬芳浮动在的月色之下,添了笔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 过了许久,时初才打破这寂静,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有几分寡淡。 他轻笑一声:“有什么可后悔的。”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7章 爱的本能 “就算重来一遍,我也会选择撕毁通知书填报配音,在他成人礼当天面向世界告白。”时初顿了顿,眸子子闪过一丝伤感,须臾之后才开口,“对于我爸的死,我也感到惋惜,但这并不能怪罪到许卿身上。” 他既不偏袒许卿,也不庆幸父亲之死。即便时父反对他们在一起,时初也从未憎恨过他。 因为他知道,父亲其实一直打从心底的支持他们,只是怕和他年轻一样,受太多伤,才不允许这份禁恋。 过来人总会以自身的教训来劝告后辈,仿佛只要经历过,便可以分清正错。 时初与许卿的禁恋就像承载了祖传基因一般,时诚与景梦的婚姻亦是违背事理——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近亲结婚。 西方生物学尚未传入中国之前,一家之中兄妹结婚,门当户对,理所当然。古来今往,贾宝玉与林黛玉,女娲与伏羲,哪对不是兄妹兄弟?可后来这却变成了道德沦丧,违背天理了。 在人类的意识中,一旦危害到人类正常生长,仿佛什么都可以变成错的。 无论近亲结婚,还是同性相恋,他们谈个恋爱就真的有错吗?! 时初伸出手,像触摸灿烂的星空,却只有虚风从他之间漏过。他樱般完美的唇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意味深长地说:“如果当真有错,终归怪罪于,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深爱着对方,又与普通人不同,是立场于灵魂上的恋爱,仅此而已。 虽然时诚与景梦禁恋,导致时初患先天性白化病,但时初从未怪罪过父母,相反,他一直支持父母之间的恋情。 他喜欢这份纯洁,不分家庭与身份,不畏指责与咒骂,只因相爱而在一起。 所以他大胆选择了弟弟许卿。 “如果,每个人都能不忘初心,追寻心底最初的那份感情,那该多好。”美景触情,高殷勤也一阵怅然,“呲”地一声拉开啤酒罐。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关于你忙碌的未来。”他大口灌酒,似乎在心有情郎的时初身旁,他只能找其他真实的东西填充自己。 “你所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他。和我一起打拼,早出晚归,还不是为了创造一家可以独揽演艺界的签约公司,一是借此名气让告白轰动全球,满足许卿的愿望,二是让公司强大到有朝一日,能够阻挡一切攻击,为他遮风避雨。” 高殷勤的喉咙时不时哽咽一下,也不知是酒太烈,灼热了喉咙,还是情太深,灼热了心灵。 他絮絮叨叨地说出真相,仿佛那个受伤的人是他一般。即便时初是因许卿而伤。 时初破颜而笑,若梅花初绽,分外惊艳,眼睛若玻璃一般,剔透地载满星河。 “只要他回到了我的身边,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又何妨呢?” 身旁男人的笑意从嘴角荡漾到眉梢,不知道为什么,高殷勤的心跳忽然漏了几拍。他怕被看出异样,立即别过头,发现不远的石柱后面藏了一抹人影。 许卿上完厕所肚子依旧翻江倒海,他捂着肚子想找时初问他原来睡的寝室在哪,想躺床上休息。 路过花园,刚好遇上两个男人在谈心。稍微靠后点的男人,白发,高挑,笔直,消瘦,半边身影隐没于黑暗之中。不远不近的距离,不能发生什么亲密关系,但暧昧的气息足以呛人。 许卿的眸光瞬间黯淡下来,害怕打扰他们准备离开,然而与此同时,高殷勤忽然站了起来。 “传闻进展如何?” 时初没有留下他的意思,只是淡漠地问了这么一个神秘的问题。 高殷勤那只捏手机的手不禁紧了一些:“听出路川的声优是许卿的帖子,全部请黑客删了。” 不远处的许卿皱下眉头,分别前都还要深情几句,妥妥的有奸情。 “都走到这了,不打算过来坐坐吗?”时初那双摄魂魅魄的眸穿过遥远的距离,直抵许卿心尖。 他浑身一颤,见高殷勤已经离开,索性坐了过去。 “嘴上不乐意,身体倒很诚实。陵墓里面那么自觉地抱住我,也没见你像嘴上说的那么讨厌我啊。” 时初一来便拿他取笑,许卿也不知该怼些什么,毕竟他说的是事实,陵墓里他就那么自觉的抱上了,现在想来,恨不得抽一下,叫自己别再犯傻了。 他恼怒成羞地站起来:“好好说话,不然我就走了。” “你走一步试试,”时初的含冰摄魂的眸子骤然变得锐利,泛出冷冷的光,“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最近管得太松了。” “开玩笑,开玩笑。” 许卿嘴角抽了抽,僵硬地笑道,缓缓坐下。 “许卿,你这么傲娇,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说出我爱你啊,”周遭好像寂静下来,变成一场默剧,时初带着迷人而伤感的微笑,数着天上星罗棋布的星星,仿佛在回忆他们曾经说过多少誓言,“你以前不是很轻易就能说出来的吗?” 小时候,总会轻易地许下一些誓言,然后憧憬着某一天像童话故事里讲的那样,和喜欢的人幸福的厮守一生。 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随口的一声诺言都是要负责的,看过太多悲伤故事,童话支离破碎,害怕一深爱便坠入地狱。 “以前不允许我交女朋友,结果自己倒从日本带了个林安可回来。你说,你一个回形针到底怎么直回去的?” “不过,为什么你也报了配音系,回国做一个声优呢?因为林安可还是……” 无论他说什么,许卿都不吱个声,他干脆停下来想面对面地质问,然而起身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他蝶翅般修长的睫毛静祥地闭着,皮肤是一种宛若细瓷的白皙,在月光沐浴下,像是会散发出皎洁的光,唇形饱满完美,嘴角微翘,像是随时在等待一个吻。 时初看着他的睡颜,仿若一位亲吻睡美人的王子,缓缓俯身,含住他等待吻的唇,辗转反侧,糖吃够了才起身将他抱回房间慢慢品尝。 月光穿云破雾,温柔地给房间渡上一层银光,地板上虽易扔着两套衣服,时初不敢做太大动静扰醒许卿,只是窗帘上的两个个人影不时轻轻地晃动一下。 梦里,许卿感觉自己坐上了游乐园里的大摆锤,摇摇晃晃地,他害怕地惊呼出一种娇软的音,然后他身旁忽然就出现了时初,握住他的说着不要怕,有我在。 他眉头便舒展开回应时初。 是啊,他三年前绝交,为什么选了配音系呢? 因为时初也是配音系,即便关系闹翻了将来也有机会和他一起工作? 殊不知,这已是爱他的本能。 公告 终极预告,终极孤独 失踪人口强势回归,即日起本书恢复更新。 学校写了一周,终于有存稿啦。 在次,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追忆才能走到这里。 追忆放学看到书下的支持,炒鸡感动的,谢谢大家。 新的一卷又要开始啦,放心,追忆很友好的,会好好虐时初的。(其实开始不想虐的,但是写着写着就感受到了虐小攻的快感emmmm) 最后,谢谢大家,感激不尽。 笔芯 《竹马攻虐记》公告 终极预告,终极孤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卷:声声慢 第28章 再爱我一回 “叫一声呗。” “没关系,你小声叫就行,我们围过来听。” 录音室的剧情投影画面里,一群老师围成一个圈包围住路川,纷纷侧耳靠近他。 路川白皙如玉的脸浮出两抹暗红,他瑟瑟发抖不敢冲出包围,小手半抵着红唇,语气软柔道:“这不太好吧,传出去会带坏学生的。” “这间教室隔音效果好,怕什么,老师不说他们也不知道。” “你就叫一声嘛,自己打赌赌输的。”其中一位老师也跟着起哄。 路川那双墨眸水光闪烁,他又气又悔,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装逼了! 绘梦美术培训机构,每两个月举行一次检查考试,平均分第一的班级会受到学校表彰。 考前谈论会上,路川万分笃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赌定他们一班会得第一,若没得,他对所有老师开福利叫一声“床上媚喘”。 奈何他运气就那么巧,刚好以0.1分的差距泪失第一。 愿赌服输,反正就一声,他最后半推半就地小声喘一声,画面不可描述,甚至男老师起了反应。 现在的大学兼职老师可真会玩。 太阳西落,天际边渲染着几团深红降紫,仿佛一副被画家特意泼洒出的艺术水彩画。 连铭涵与路川同路,送他回家,车内的空调温度恰到好处,不冷不热,车载音乐也很舒适,困意袭来,路川正欲靠着靠着车窗小睡一会,忽然敲响的冰冷声音吓得他浑身一颤,睡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紧张。 连铭涵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冷咧如千年寒冰,极具恐吓里。他问:“听说你打赌输了,今天‘喘息’了一声。” 最后一句话落入耳朵,路川猛然一怔,目光心虚地飘向窗外,装作没听见。 “而且四班老师还被你喘出了反应。”连铭涵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路川攥紧衣角,惊慌失措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糟了糟了,小命不保。男人是一种极具占有欲的生物,怎能允许喜欢的人和别人暧昧,甚至暧昧出了特殊反应。 现在负荆请罪,主动认错还来得及吗? 虽然路川自身排斥连铭涵,就像许卿排斥时初一般,可和连铭涵待在一起,又不敢反抗丝毫。仿佛一旦惹怒他,便会被大灰狼撕咬 “真的吗……”路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 连铭涵本性暴露,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头:“那你给我叫一声补上。” 有活路! 路川脑海中下意识地反射出这三个字,他不顾也不敢顾内心的反抗,紧紧抓住救命稻草,凑道驾驶员耳畔轻缓地呻吟一声。旋即两人身体骤然向前倾斜,又迅速被安全的拉回来。 汽车因紧急刹车停下来,连铭涵震惊到了失神,瞳孔涨得如珠圆,他身体产生细微的变化。 这感觉简直太微妙了,若春风拂过,酥酥痒痒的,不可思议。 录制结束,方才配的那几声呻吟烧灼着许卿的喉咙,他口干舌燥正欲出去找水喝,忽然被一股强劲的拉力一扯,跌撞入一个结实又温暖的胸膛。 才结束配音就毫无征兆地时初拥抱,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许卿好像失去了所有感知。很快,某种强势的、猛烈的、不可忽视的力量又强行唤醒他,逼他感受来自曾喜欢过的哥哥碰触。 有力的手臂,坚实的胸膛和时初身上散发出的清新味道,像编织起一张密密匝匝的网,将他笼罩其中,躲不开,跑不掉。 或许太温暖,太踏实,根本不愿躲开,心似乎乱了,许卿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这些日和时初经历了太多事,对他有所改观,触动初心,他竟然想环住他的腰,回应他的爱。 时初忍了一天的欲-火,现在录制结束,工作人员都已离开,录音室只剩下他们两人,终于有机会拥抱许卿泄-欲了。 《初恋至上》广播剧的剧情适度太大,过于玩火,听到许卿配的呻吟,仿佛春风抚摸樱桃树,又若小猫轻挠胸膛,软柔而酥麻,一团情绪在他小腹里翻腾。但他不能中途停止录制,强忍着自己不对许卿动手,感觉欲-火焚身。 “怎么办,我想抱你回家。”火燃烧着时初的喉咙,他沙哑又磁性的声音灌入耳膜,勾魂摄魄。许卿双手从缝隙里缩到他胸膛前,轻轻抵御他,排斥道,“你又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快放……” 他尚未说完,耳垂上传来刺痛让他不禁“啊”发出一声颤音。配音时叫得太多,他的嗓子里还带着股媚味儿现在一叫,更显媚气如丝。 呻吟直透时初耳膜,在他心间摇曳,他的眉毛微微舒展开一些,小腹里的那团火也骤然灭了许多。 但他还嫌不够,又含住许卿的耳垂轻咬一口。 身体最敏感的地方,仅仅被蚊虫叮咬一下的疼痛,便能达到最致命的效果。许卿身体一软,瞬间失去力气,辛亏有时初扶着才没有直接倒在地上。 “咬对了位置。” 时初将他轻轻横放在沙发上,俯身而来,单身撑在他耳边以免压着他,另外一只手,温柔拨开许卿额前的碎发。 许卿眼睛紧闭不敢同他对视,似乎强忍着身体的那股难受,害怕又不不争气地呻吟,他死死咬住樱红的下唇,泛出一点月牙白,惹人怜爱。 时初宠溺地摩挲许卿因害怕而紧锁的眉。他喜欢看他这般模样,准确来说,他喜欢他的一切表情,尤其是少年时,依偎在哥哥怀中,脸也不一下的说“我爱你”,眸子里会溢出千万种琉璃光芒,若载满了星河,斑斓璀璨。 “三年了,气也该消了,不如再重新爱我一回吧?”时初的嘴唇贴着许卿的耳郭,轻轻地问。 他本是很强势的人,无论职场还是生活,许多话丝毫不受束缚地脱口而出。但唯独这一句,他酝酿了足足三年才敢问出口。 三年的时间可以消磨人的信心,放弃执念,可时初从未放弃等他。 古往今来多少等待,最好终为一场空,好在许卿回来了。 第二卷 纯情罗曼史 第29章 比翻越万水千山远 再爱我一回。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他耳朵上,温热。这次换许卿被一种酥麻直透心间。 相隔三年,他们仍能回到曾经的时光吗?会不会所谓的擦肩而过,就是为了下一次重逢? 许卿缓缓睁开眼,自己的身体有点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呼吸变得急促,像是有什么从心里挣脱出来。 时初见他微微启唇,正欲说出什么,忽然,暧昧的气氛被一阵电话铃打破。 许卿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一下,坐起身接通:“安可。”时初一听到这两个字,眼底光芒骤灭,风情万种的面容瞬间归于冰封。 电话那头林安可说了什么他不得而知,他只看见许卿倏地慌了阵脚,急切地问:“你现在在哪?” “剧组酒店……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通知你一下,等会儿路九儿会来的。” “你见过谁家女朋友出事了,男朋友会放心?”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顺臾之后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怎么了?”时初问。 “安可发烧了。”许卿还捏着手机,目光涣散。嘴里说什么男朋友会担心,可害林安可发烧的人不正是他自己么。 这些日与时初走得太近,他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昨天他被导演骗去给时初送文件,之后直接跟着他去了陵园回本家。 林安可早上是被许卿送来的,车钥匙在许卿身上,他这么一走,她便没车回去,单薄的身子在雨中淋了半小时才坐到出租车。回到酒店已全身疲惫,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因为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才发展到了第二天发烧。 许卿左手自责地捶打一下自己的腿,面色沉重。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人渣,简直太混蛋了。 见到他露出伤心之色,时初蓦地感觉心像被扎了一下,抿住冰唇,隐有不甘:“你要回去吗?” “我必须去照顾她。” 时初仿佛早有预料他会这么回答,耐人寻味地轻笑一声,如划破黑夜的一簇火苗,明亮而微弱:“那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他话音刚落,却起身想去挽留他,抱住他再陪他一会儿。 然而,他一伸手,只抓到一片残碎的虚空。许卿满脑子想着林安可,疾步跑出录音室,头也不回。 一步一步,他们距离越隔越远,咫尺天涯。 * 实际上路九儿并不知道林安可生病了,更不会来照顾,她想试探一番,许卿到底有没有在乎过她。 林安可烧得很高,头脑昏沉,挂电话不久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盯着完全陌生的天花板微微发了一会呆,动了动左手的时候才注意到正在打点滴。她心心念念的人聚焦在病床旁,许卿见她醒过来咧开嘴笑了笑,把正在削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你醒了。” 林安可本性并不是追求浪漫的人,然而记得十六十七年纪时,初次看到“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八个字时,便喜欢上了这八个字。 此时此刻,许卿不与她争执,不同她冷战,就这样在时初与女朋友之间选择后者,离开时初来照顾她。便让她心底洋溢一股温暖的情绪,想到了少女岁月时的那八个字。 大概,这就是她当初选择爱上他的原因。许卿虽不能像滔滔江水那般,激热澎湃,给她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缓和平静,如小溪流水,长久温暖。 林安可缓缓蹭起身,脸色苍白:“怎么把我带到医院来了?” 许卿将苹果切分成块状递给她:“我回来见你昏睡了过去,摸了摸你的额头,觉得比较严重,必须送到医院输液。”林安可当时体温极烫,他只不过轻轻试探了她的额头,心脏仿佛瞬间被一把火钳烧灼了般,滚烫、疼痛,想到这,他自责地微低下头,“都怪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 林安可咬下一块苹果,汁水撞上味蕾,甜美舒展在心头凝聚,如同她身旁男朋友的关心,甜甜软软的。 “我选你做我的男朋友,并不是为了让你对我说对不起。” “可我是个不称职的男朋友。”许卿惭愧地蹙眉。 林安可摇摇头,向他粲然一笑:“那就从现在开始称职起来吧,从现在起再多爱我一点。” 同样是与许卿有所联系的人,时初只能期盼许卿回头,再爱他一会,然而林安可已经跨越了第一步,能在恋人的情况下,期盼他再深爱一点。 甚至他们得到的答复也天差地别。 时初足足酝酿了三年才有信心提出复合,可他换来的,仅仅是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遥不可及。 而许卿又是如何答复林安可的呢? 那个男人眸子闪烁,晶亮地看着她,在林城三月的星夜里山盟海誓:“许卿许卿,许诺三生,宁负天下不负卿。” 时初与许卿之间仅仅隔林安可一个女人,却足以让相隔的距离长到翻过万水千山还要越过无际沙漠。 —— 夜晚八点,一诺环球影视公司的职工已经下班,办公楼低层落入黑暗,唯有安全通道散发出微弱的绿光。而顶楼还亮着几盏灯,仿佛镶嵌在夜空中的几点星光,明亮而孤独。 人们都已回到家中放松,享受舒适与温暖,而时初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结束剧组的录音,他便匆忙赶到回自己的公司准备文件。今晚一诺公司要开一场会议,讨论艺人签约合同修改。此次修改关系到公司的前程,和国内整个演艺圈的格局调整,几乎每位参会人的发言与意见都不可轻易略过,会议持续两个小时仍未结束。 中途高殷勤收到电话,他向时初请示一下,暂时离开会议室。 休息室里,高殷勤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串陌生号码,应该是哪家工作室来谈合作。他点击接通将手机贴近耳边,甜软的女声鼓动耳膜,他下意识地蹙起眉宇。 “请问是时初老板的代理高殷勤先生吗?” “时初在开会,现在不方便接听。” 第三卷:声声慢 第30章 不归人 电话那头急忙解释:“不,我就找高先生您。” 找他就更奇怪了。 高殷勤低压着嗓子,一副下逐客令的语气:“林安可小姐对吧,抱歉,我们不熟,有事就让你男朋友许卿带话。” 像林安可这种18线声优,若没有和许卿牵扯上关系,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人存在——时初为了摸清敌情,让他调查出了她从出生到现在,迄今为止的所有信息。 当他拿到一摞厚厚的人物资料时,直接转手交给了时初,并没有兴趣翻开先看几眼,更无兴趣特意去了解她。 他只知道时初讨厌这女人,所以他也讨厌她。 “我们真的不用好好谈一谈吗?”林安可不徐不疾地继续说下去,而后轻声一笑:“我倒觉得我们可以谈一下如何联手。” 高殷勤挂电话的手猛地一顿,愣怔几秒重新贴耳边,眼底的光芒渐渐沉下去。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情敌的情敌即可联手。你喜欢时初对吧。” 高殷勤墨黑的剑眉重重一拧,紧抿着唇不说话。林安可猜到他在担心什么,语气轻松道:“许卿今晚陪我输液,回酒店拿换洗衣服,暂时不会回来,他听不见。” 穿外一轮明月镶嵌在夜空中,几缕云烟若轻纱覆盖住它的盛世容颜,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看不出可真相。 “你希望让许卿对时初彻底死心,让时初移情别恋爱上你。而作为许卿的女朋友,我希望许卿真心待我,时初更不要做任何纠缠。 “所以说,我们的立场几乎可以完全达成一致。只要你肯帮我,斩断许卿的余情,我就帮你得到时初。” 林安可说话时嘴角擒着自信的笑容,仿佛有十足的把握,断定了他会答应,声音也甜甜蜜蜜的,若灌满了蜂蜜。但这萝莉音落入高殷勤耳朵,配上她的说话内容,他只觉以一阵恶心。 为了完全夺得许卿,不息让高殷勤与时初牵扯,碾碎他本就支离破碎的心,然后心灰意冷,自觉退出,回到她身边。 原来爱也可以如此狠毒,不择手段。 高殷勤面色沉冷,一双深黑的眸子了透着凉意,他不动声色的开口:“林小姐,请别把我和你放一块相提并论,也别自作主张随意拉拢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数学平面里,不平行也未必相交。” “怕时初见许卿伤心而心痛?” 林安可嗤之以鼻地勾唇,而高殷勤只风轻云淡地说:“不,我只是出于单方面讨厌你。” 电话那头的人不悦地勾起嘴角,旋即展露出一张笑容,笑得像一朵又毒又美的罂粟花:“当初时初全球告白,我就坐在手机直播前,他们中学传出来的不良绯闻我也全知道。” “你从哪弄到手的?” “我从哪弄到手的,这把我说得太卑鄙了,作为许卿的女朋友,我不应该了解一下男朋友的前尘往事吗?”林收回笑容,悠悠地说,“封锁的历史信息,只要有心,查出来简直易如反掌。” 三年前,时初一场轰轰烈烈的告白引来全球一阵轰动。那时的人们思想尚未开放,不理解亦不支持同性之间的恋情,世界各地纷纷涌出洪流般的指责甚至咒骂冲击许卿。他与时初中学时亲密接触的照片被人曝光,一夜之间,整个网络陷入瘫痪,四处传着各种毒骂,不忍直视。 许卿因此被逼出国内,时初打开手机看到消息时,网络暴力也发展至高潮,他立即吩咐高殷勤花重金请黑客清空网络上所有的负面-评论,威胁照片原主销毁照片,并且抹去了许卿在国内的存在删除他的信息。加之当时好莱坞的一位男演员宣布了条新闻掩盖此事,这场闹剧终于得以平息。 包括《恋爱至上》的声音名单里,小受路川的声优叫唯零。并没人知道唯零就是当年的许卿。 “我奉劝你最好把调查出的信息全部销毁,”高殷勤警告道,林安可脸上那朵罂粟花反而开得更盛,仿佛握有强硬的底牌威胁他,“你与其这样恐吓我,倒不如和我联手,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你应该也知道叫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你不和我联手,哪天我生气了就把我手上的资料曝光。” 最后一句,她刻意提高了语调,想从他下来的话中听到无奈与不甘,让他乖顺地服从自己。 休息室的男子却同他方才一样很从容,很淡定,从容淡定中还透着几分莫名,接着林安可的一番话沉吟道:“你说……你要曝光三年前的闹剧,还要逼我联手。”皱眉道“你有胆量就曝光啊,没谁拦你。另外,我是为时初打工的被雇佣者,若你想和我联手,请先与我老板商谈。” 旋即他墨眉轻挑,一字一句顿道:“只要你不怕死。”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最好换成林安可自己不甘地咬下唇,表情桀骜,隐有不甘。 竟然用时初压她! “我们拭目以待。”林安可淡淡勾唇,灵气逼人的眸子泛出夹竹桃般的毒汁,风云涌动,仿佛有什么阴谋开始酝酿。 爱情本身并没什么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人心。 会议结束已经夜深人静过了十一点,许卿去医院陪林安可不在酒店,时初便更不想回去了。将就睡一晚办公室。 他躺在熟悉的沙发上,望着窗台上的白色纱窗被风吹起,又轻轻落下,像一只白色的鸟儿展开羽翅,又缓缓收拢每一次,他总会以为在窗纱落下时能看到靠着窗台看星星的少年的背影,每一次,他总会以为那个少年会背对着他说:“哥哥,你认得出双子座吗?” 时初大多的天文知识来自于这个想象中也不会回头的弟弟许卿,他教会他看双子座,可是他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关于双子座的悲伤神话故事,原来正由他们来预演。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温度适宜,很快时初入了梦。林安可已入眠,许卿担心她体温再回升,坐在床边为她守夜。 今晚剧组酒店空空的,他们都是不归人。 第三卷:声声慢 第31章 只因他爱的是许卿(上篇) 杯中的美酒左右晃荡,仿若摇曳的帆船,没有岛屿可以停泊。 高殷勤摇曳着高脚杯,面色已有些微醺,脑子里若有一台播音机般,循环回放林安可电话里的话—— “怕时初见许卿伤心而心痛?” 他当然是出于单方面讨厌她,也当然害怕时初心痛。 爱一个人,他的呼吸和心跳都与自己相连,像有传递性般,只要一方心痛,另一方也会跟着心痛。 可高殷勤心痛时,谁又来痛他呢? 他又注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仿佛不知醉,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 “我今晚睡办公室,不用送我,先回去吧。” 似乎担心他白等太久。 高殷勤眼中骤然重现光芒,仅仅一句话,他又获得活力。去自己的办公室拿被褥飞给事时初送去。 那个晚上,时初迷迷糊糊时,依稀觉得有人在旁边,迷迷糊糊睡意朦胧之时,有人贴上了他的唇。 那唇温热,柔软,温润,让时初有些恍惚。 他微微睁开眼,昏暗的光线里,看得见那张熟悉的脸,他的心里忽然一动,回应着他的吻。 而后忽然就热烈起来,他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果然他家小朋友放心不下他,给病人守夜还要特意跑到他公司来送香吻。 “时初。”带着浓重的酒意,那方轻轻地呢喃着他的名字,“抱紧我。” 时初伸出手去,手打到了沙发,发生响动。 他感觉到疼的一瞬间,徒然清醒,意识到这不是梦境。 他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伸手按亮沙发前的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怎么是你?”他背对高殷勤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高殷勤望着他的背影,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天,他喉咙发哽,困难的开口问:“只有他才行吗?” 这里的他,指许卿。无论三年前或是三年后。 时初唇角紧抿着。窗外晚风吹过,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浮现出的眉目极为清冷,眸子里的冷寂犹如霜雪,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苍白,微微透明,隔着空气也感觉到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看上去,时初并没有暴怒,只不过气场变得冷淡起来。仿佛这件事并不具有刺激性……一旦发生过的事情,便不再能刺激到人了。 而正常情况下,被不喜欢的人偷吻,是必定会勃然大怒的。 “许卿他都有女朋友了,回不来了,”高殷勤从后拽住时初的手不肯放开,“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吗?” 一字一句,刻画出曾经的模样。三年前许卿出国后的某个夜晚,他也问过时初这类的问题,时初虽没回答他,却和他发生了一夜深度交织。 而三年后的今天,时初左手一根一根手指头掰开他紧牵的手,他眼神如死水无波无澜,说话简洁,却将人拒之千里之外:“以前我顺了你的意,是因为我对不起你……现在,我真的没办法爱你,永远不能,对不起。” 高殷勤也是从时初这儿知道了原来“对不起”,是很多“明知故犯”的免责条约——就是他知道他这句话出口要了他的命,像一道冰锥直扎入他的心脏,他还是要对他不起。 因为他爱的是许卿,就这么简单。 他活了这么多年,看淡了红尘俗事,但他对时初,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结。 ps:这一章先发上篇,周五不更,周六放学直接拍上下篇合并发 公告 假条 内容如上,明天更 《竹马攻虐记》公告 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公告 明天更 内容如上 《竹马攻虐记》公告 明天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公告 假 今天不更,周六将第31章完整的发出来。 《竹马攻虐记》公告 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