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侦探社》 第1章 这不是抢劫 “姓名?” “傅沅。” “年龄?” “二十八。” “……” 原本一问一答的良好节奏突然被打断,空气变得凝滞起来。 做笔录的警服小哥看着面前这张嫩得能拧出水的巴掌大小脸,以及那对极富青葱感的低垂双马尾、厚重的大眼镜,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二十八?怎么可能!身份证拿出来!” 傅沅一脸真诚:“没带身份证,社保卡行不行?喏,你看。” 警服小哥接过那张天蓝色背景的社保卡,快速扫了一遍,又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盯着傅沅身上那套肥大的蓝白双色运动服,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最终嘴角十分明显地抽搐了一下,默默地将卡片推了回去。 “咳,职业?” 傅沅面不改色:“学生。” 警服小哥又神色复杂地瞅了她一眼,干脆跳过查户口环节,进入重头戏阶段。 “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吗?” 傅沅点点头:“知道,有个阿婆打了110,我就被带到这儿来了。” 一旁的阿婆终于忍不住了,气得直嚷嚷:“警察同志,她瞎说!她明明是想抢我东西,我才报警的!” 警服小哥重重一咳:“少避重就轻!人家阿婆为什么要打110?还不是因为你抢人家的手机,还掰断了人家的银行卡!” 傅沅毫无愧色:“我是为了她好,她那个电话八成是电信诈骗,哄她转账的。再说了,手机我不是还给她了么?” “你怎么知道是电信诈骗?”警服小哥一脸质疑,“阿婆说,她是给她在外地工作的孙子打钱。” 阿婆在旁边抹着眼泪:“哎呀,我的伟仔出了车祸,现在急着做手术,手术费要一万八千块,今天交不上就做不了,呜呜呜~什么电闸不电闸的,我老婆子只想要伟仔平平安安的,他可是我们老李家的独苗啊呜呜呜~” 傅沅嗤了一声:“您那手机漏音漏得厉害,隔着两米我都能听得清电话里的声音,电话里那人说他是您孙子的朋友谁谁谁是吧?既然是朋友得了急病要手术,怎么提到您孙子的时候,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着急,反倒是催您转账的时候急不可耐?” 阿婆嘴硬反驳:“可他说他是伟仔的朋友阿真,我记得他的声音,上回伟仔还带他回家玩了,我没听错。” 傅沅撇了撇嘴,不大想质疑这位阿婆的记性,便转移了话题:“我虽然不知道您儿子做什么工作,但是从您这穿着打扮来看,您孙子的经济条件应该还不错吧?” 阿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又掩饰了下:“也没多厉害,就是给私人老板打工,也赚不了多少钱。” “您腕上这个智能手表是A家新出的吧,怎么也要两三千吧,还有您这玉镯,水头也不错,差不多得上万了吧。但是,您身上这衣服,布料一般、走线粗糙,左右两边肩膀还不大对称,裤腿有明显起球,一看就是几十块大路货,还穿了起码十年八年的。这么勤俭持家的您,全身上下就这两件值钱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您自己买的,多半就是孙子孝敬您的了。” 警服小哥终于忍不住插嘴:“我说傅小姐,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傅沅一脸理所当然:“这逻辑不是很简单吗?区区一万八千块钱,随便哪个城市青年拿不出来?就算她孙子是工地搬砖的,工资总不会低于五六千吧,这点钱不也就是两三个月工资?舍得掏个万儿八千的孝敬老人,多半是个节俭有度的好孩子,肯定不是什么月光族,这点储蓄应该不至于没有。” 这话听得阿婆脸色缓和了不少,毕竟,但凡老人家都爱听别人夸自己儿孙孝顺。 “再说了,要真是工地搬砖的,我估计他也不会想到买什么智能手表孝敬阿婆,八成是在互联网公司上班的新潮人士。一万八,就算没现钱,医保卡不够,医院总还能刷信用卡吧,还有什么呗的,要不也能跟同事拆借个十天半个月的。总之,办法多得是。所以,问题就来了,既然这么急着‘做手术’,干嘛非得千里迢迢让个连ATM机转账都不熟悉的老太太寄钱?” 警服小哥虽然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垂死挣扎了下。 “可能那朋友不知道她孙儿密码呢?” 傅沅瞥了旁边那个拨打了好几遍电话却无回应的女警,终于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警察同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银行App啊、指纹支付这些都普及几百年了。她孙子就算是人事不省躺在那儿,只要手还在,照样也能买单好不好?” 呛够了一脸青葱的警服小哥,傅沅马上又换上一脸柔和的笑:“再说了,你们现在不是打不通那电话么?要是真急着用钱,那什么朋友怎么可能不守着电话。我看,八成是阿婆的孙儿手机丢了,被这人捡到了,兴许还解密了,翻了通讯录什么的,这才编了个故事来骗她。” 警服小哥看向旁边的女警,后者点点头:“刚刚还提示无法接通,现在已经是关机了。” 傅沅忍不住又插嘴:“你看,这明显有问题嘛,总不可能手机突然没电的,这年头满大街都是充电宝,更何况是帝都那样的大城市~”说罢,还忍不住嘀咕了句,说青州这小破二线城市太落后,连个共享单车都没几辆,云云。 尽管如此,警服小哥半信半疑的,傅沅还是没能走成。 双方正在僵持阶段,外头却呼啦啦进来了一拨人,穿着便衣,却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领头那个还直奔警服小哥面前,大喇喇道:“小姚,我跟你说……”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只看着坐在一旁的傅沅发愣。 “小沅,怎么是你?你怎么……诶,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也不告诉我,我好给你接风……” 傅沅沉默了几秒,才淡淡道:“也就这几天的事。” 男子笑道:“回来就好,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他疑惑的目光在面前几人身上扫了遍,最终定在那小姚身上。后者一脸尴尬地跟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赔笑道:“齐哥,咱们也是走的正常程序。小孙那边正核实呢,只要没啥意外,这,一会就能结案了。” 齐大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跟小姚嘀咕了两句公事,让他这阵子接警的时候多留点神,又亲力亲为地跑出去给傅沅买水。 “给,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的石榴汁。” 傅沅接到手里,除了谢谢二字,旁的也说不出来什么。 “咳,你这事多半是误会,你再坐会儿,等小姚小孙那边出结论就行了。我那边还有事,就不陪你了。”齐大佑交代完了,抬脚走了两步,又转过头问:“你现在是住老房子吧?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打电话给我,我去给你当苦力!” 伸手不打笑脸人,傅沅对齐大佑的热情实在无力抵挡,只得乖乖交出手机让其输入电话号码。 齐大佑一边操作手机,却一边觑着傅沅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沅,你这次回来,傅叔叔知道吗?” 傅沅没回答,只朝他笑了笑,将手机拿回来,又扬了扬手:“你说的,下次有苦力活我就叫上你,你可不能假公济私,找你那帮小兄弟来打下手。” 齐大佑讪讪笑着去了。 因着这层关系,小姚不敢慢待她,不过旁边还坐着个“原告”事主阿婆,他也不敢太过殷勤,只得取了个折中的方式。在等待进一步的证据时,直接让两人坐到另一旁的长凳上,倒是给足了傅沅自由去玩手机、找人吐槽。 半小时后,青州农商银行终于来了电话。 “……因为保密义务,户主的详细个人信息和账户收支明细我们无法提供……不过可以告诉你们,这个账户开办大约三个月,办卡地点在北山市……这三个月间,有多笔大额转账记录,金额从几千到上万不等,而且比较频繁,来往的账户也比较多,大部分是一次性/交易……” 旁边的女警自言自语:“这个账户特征很明显啊,跟之前抓的一个骗子有点像~对了,北山、百江不是传销、电信诈骗的重灾区吗?” 小姚撂下电话,神情复杂地看了傅沅两眼。 “傅小姐,你今天虽说是好心办好事,但是,这个方式嘛比较粗暴,有话可以好好说嘛,你说是吧?” 傅沅辩解道:“我也不想惊动你们啊,可我当时跟阿婆解释,她死活不信我。要是没气得她报警拉着我到这儿来,我敢保证,她转头又跑去银行柜台转账,给骗子打钱了,你信不信?” 警服小哥马上换了副义正言辞的口气:“看在你是见义勇为的份上,这件事就不追究了,这个案子也算是结了。下次碰到这种事情,你得吸取教训……”教育了傅沅一通,他又转头,开始语气严肃地教育阿婆不要轻信电话诈骗、常见诈骗套路有哪些,云云。看上去倒是很不偏不倚,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最后,被好生“熏陶”了一番防诈骗教育、终于搞懂电信诈骗跟电闸没关系的阿婆别别扭扭地朝傅沅道了声谢。 傅沅扯出个礼貌的笑,边走向门口、边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半小时前求助打滚了一番的好友陶其华发消息,让她不用过来了,结果,刚走到离门口还有一米距离的时候,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忽然有些变化,浑身凉飕飕的。 她眯了眯眼,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那道黑影。 来人个头很高,傅沅目测应有一米八五,但身材不是很壮,甚至可以说偏瘦,再加上那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纯黑西装,衬得整个人更加瘦长、苍白。 最为诡异的是,他手里竟还握着把黑伞,就是那种老式、不能折叠的弯柄雨伞,现实生活中很少见到有人用这种纯黑的雨伞,傅沅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而且多半还是在下雨天的葬礼上。 “傅沅,是你?”男人眼神带着一丝思索回忆,最终落到面前的一抹蓝白上。 捏着手机的傅沅一脸莫名其妙,条件反射瞟了眼未读消息,这才看到陶其华给她发的一条:“宝贝,我这会儿正准备开庭呢,走不开,我找了个顺路的好心人去领你哈~我保证他能让你无罪释放,嘿嘿嘿~” 为了不让自己仰头太过辛苦,她站在原地慢吞吞道:“是我。你是陶其华的同事?”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扔出个硬邦邦的“不是”,然后,又反应很快地问:“你的事情解决了?” 傅沅搓了搓胳膊,感觉自己方才舌战警服小哥、天真阿婆的灵巧唇齿都有点僵化的感觉,只能老实点了点头。 不料,男人哦了一声,撂下一句“那你自便吧,我还有事~”便直接转身离开。 感受着四周空气的回温,傅沅终于松了口气,跟陶其华吐槽了一句她这位不知名男同事的古怪后,准备走出大厅,却见黑衣男人此刻正一脸严肃地跟一名警员在交涉什么,身边站着个一脸拘谨的西装青年,后者话语间还提到“拘留”“正当防卫”之类的字眼。 她与生俱来就比旁人强的好奇心有些蠢蠢欲动,下一秒,却被男人咻地扫过来一眼,煞是冷厉。 傅沅马上抱着鸡皮疙瘩还未消的胳膊小跑出了大厅。 第2章 自杀 派出所外阳光正好,青州位处南方,入夏向来比北边早,如今不过是五月初,上午十点半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了。 傅沅在眉骨前搭了个小凉棚,就着这点阴影掏出手机,本来想点进打车App的,结果手指神使鬼差地点进了天气预报。唔,今天最高温32度,这会儿29度,她穿着这身厚重的加肥版运动服已经闷热得不行,刚刚那个古怪的男人是怎么做到让自己裹得像个木乃伊、还一丁点汗意都无的呢? 最奇怪的是旁边的人似乎都亦无所觉,虽说她自小五感比较灵敏,但他们也不至于迟钝到这种地步吧?感觉只要跟这男人待在一个房间,夏天都可以不用开空调。 傅沅一脸莫名其妙地坐上计程车,刚跟师傅说了声“去三中”,手机就突然响了。 一个急吼吼的男声道:“小傅,补习班的事先押后,你赶紧回来一趟,来了个大单!”也没解释具体是什么情况,更没等傅沅出声,对方又啪地挂断了电话。 她摇了摇头,只得让计程车师傅调头开回公司的方向,后者还多嘴道:“小姑娘,大周末你跑那那地方干嘛?晚上乱的很,大白天的,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也得多小心~” 傅沅没有攀谈的心思,只恩恩了两声,以至于一路上车内都十分安静,只有车载广播在滋滋的电流声中播着负面气息弥漫的社会新闻。 “……晚上9时许,南城区发生一起民居爆炸案,怀疑是煤气管道老化……凌晨一女子被发现在家中吞食大量安眠药自杀身亡……环城高速XX路段发生一起追尾,共造成一死两伤……” 听着这动辄有人死伤的新闻播报,傅沅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大单,该不会出了什么死人的大案子吧? 想到这里,她马上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这念头来得太过滑稽。 她虽然加入这间挂着侦探社牌子的小咨询公司没几天,却已经将其开业以来的大多数案子摸了个底,多半是婚姻调查、财产调查那些,简而言之就是抓小三、搞钱的。这种所谓的小三侦探,在私家侦探界是最底层的存在,甚至还不如那些对公的商业调查公司,更别提跟什么刑事案件搭上边了。 所以说,肯定是她想太多了。 傅沅在南城区和龙泉区的交界地带下了车。付钱的时候,出租车师傅又忍不住瞅了她两眼,脸上有些担忧。其实,倒也不怪这位大叔这么担心,怪只怪傅沅如今的老板梅方太抠门,为了节省租金,愣是挑了这么个城乡结合部的地方办公,害得住在城北的她每天在交通上都要花好长时间。 龙泉区这名儿听着挺大气的,辖区范围也不小,但几年前,这里还都只是荒郊野岭,这一片最大的镇子就叫龙泉镇,被划入青州市之后才鸟枪换炮、瞬间高大上了起来。这几年,陆陆续续也多了不少商业楼盘,但跟老城还是没法比,治安情况相对来说复杂一些。 而傅沅现在上班的地方,就在这些崭新的高楼大厦群的旁边,那栋低矮破旧、四四方方、一看就是九十年代建筑风格的四层小白楼里。 傅沅虽然腿短,但爬楼梯很快,风风火火地走向那间狭小的办公室。推开门时,还因为太仓促将挂着的那块“幸福侦探社”木牌撞得歪了一下。 “头儿,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到底是什么大单啊?补习班那边我可是交了钱的,一节课不去就要两百块呢……” 她的话说到后面音量直线下降,只因发现屋内正上演着一场剑拔弩张的指控。 “……我让你少管闲事,你有听过吗?咱们的工作原则,一切以委托人的利益为重,你记到狗肚子里去了?那土豪嫁了人又死了老公的女儿分不到家产,那是他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干嘛非得搅和进去!被人盯上也就算了,你跑路这一个月工作室的业务怎么办?啊?造成的损失你负责啊?要不是这次你拉回个大单,老子绝对把你三个月工资连带佣金全部扣掉……” 戴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叉着腰,将面前那个虽然坐在椅子上、但脖子上仍挂着个沉甸甸相机的卷毛青年骂了个狗血淋头。 傅沅条件反射就朝旁边脸圆圆的男生袁昕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袁昕悄悄凑过来,跟傅沅咬耳朵:“这个就是你没见过的壁哥啦~啧啧,我估计这事我舅能骂他一整年,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舅。我跟你说,壁哥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啦,那个什么皮鞋大王的女儿可真了不得,我见过真人,不比好多女明星差。只可惜,他们家争得太凶,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掺和进来了,害得壁哥躲到山里喂了大半个月的蚊子~” 傅沅若有所思,一手摸向桌上那包开了的薯片袋,也悄声道:“要是他没跑路,估计我也进不了这儿啊。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袁昕心里将警戒程度又调高了一些。 兴许是傅沅回来了,也可能是因为骂得累了,梅方终于停下了“指点江山”的架势,脸色转而正经地宣布了最新工作安排。 “小傅,快奔三的女人要保持身材,少吃点膨化食品!那个,你跟老段一起负责新案子,刚好,你新来没多久,你们俩还没磨合过,趁这个机会多接触接触、互相学习。哦对了,补习班那摊子事儿,唔,让袁昕去吧,这小崽子一脸的青春痘,扮起高中生应该也挺像的。” 梅方一锤定音,袁昕心情不知是喜是忧,段壁人却皱了眉头。 刚刚傅沅一进门,他就留意到了。他知道社里来了个新人,还是女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的……幼齿!虽说是为了调查搞的伪装,但,看着那张脸,谁会信她已成年啊? “她?能行吗?”他瞟了傅沅身上的打扮一眼,陌生的眼神中夹杂着狐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傅沅用纸巾擦了擦手,又扶了扶那副笨重的眼镜架子,慢吞吞道:“行不行的,你一会不就知道了?你要是对自己没信心,怕被我比下去,也可以回山里继续度假呀。” 段壁人身上的蚊子包忽然又痒了起来,不由得朝嘴上没把门的袁昕投去一个愠怒的眼神。 见状,梅方连忙打圆场:“行了行了,废话少说,委托人不是让你们今天去一趟他们公司吗?事不宜迟,现在就赶紧去吧。” 傅沅一脸无奈:“头儿,你还没跟我说具体是什么委托呢?商业大鳄的离婚案?还是秘密调查合伙人之类的?” 梅方神色复杂道:“就是最近网上传得很火的那个女明星,叫宋什么的来着,自杀,人没了。现在她的经纪人不是要起诉嘛,就委托我们调查那个,呃,就是那个视频的源头……” 不明所以、也从不看娱乐八卦的袁昕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虽然这案子没让他负责,但他还是挺好奇的,被梅方这么云里雾里得一说,心里更像猫挠似的。 “宋捷?艳照?不雅视频?”傅沅冷不丁冒出一句带着笃定意味的反问。 梅方有点尴尬,“哦,你都知道啊,事情就是这样。宋捷的经纪人说,那个视频和照片在网上传开之后,她精神就崩溃了。她不刚好是咱们青州本地人嘛,就送回来疗养,想散散心,没想到会走到自杀这一步。哎,总之,这场悲剧跟那个上传到网上的人脱不开关系。星光那边已经在做起诉的准备工作,不过,还得我们协助去找出上传者。” 段壁人适时补充:“星光那边说了,我们要是能找出罪魁祸首,不单是给保底佣金,胜诉拿到的赔偿金我们也能跟着喝点汤~” 梅方听见这话,笑容更加和煦了起来,只是,两秒后又马上“翻脸无情”地赶他们两人出去干活。 青州虽是个二线,或者说美其名曰准一线城市,但离娱乐之都海城很近,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星光的大本营正好就在海城。 由于梅方是个铁公鸡,死活不肯买辆车公用,还是个离了婚的老铁公鸡,把自己那辆座驾看得比老婆还重要,自然不可能外借。于是,傅沅和段壁人只能坐上了前往海城的城轨。 两人今天第一次见面,却看对方都有点鼻子不是鼻子,也没兴趣闲聊培养同事情谊,除了出发前段壁人质疑她真的要穿着这么一身去出差之外,两人几乎再无交谈。 路上,傅沅一直在手机上刷宋捷相关的网页,还发现有不少亦真亦假的爆料、内幕,尤其是在官方证实宋捷已经救治无效去世的消息后,这类帖子、微博的数量和热度更是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峰值。 直到站在星光楼下时,傅沅才突然提问:“话说,这种委托不是一般直接找老板么?怎么会找到你那里?据我所知,你进工作室这几年,负责的案子似乎跟娱乐圈不怎么挂钩吧?” 段壁人瞄了她一眼,没回答。 在星光一楼的前台,傅沅注意到,当段壁人提到要找宋捷的经纪人杨丹琼时,前台妹子的甜美笑容有那么短暂的0.5秒出现了裂缝。而另一位前台、和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人,也朝他们投来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不免有些好笑,这种震惊和难堪混杂的古怪表情,似乎“宋捷”二字甚至比自己身上那套学生装给她们带来的冲击还要大? 上电梯的时候,刚好碰到一趟人少的,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只有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妆容精致,打扮入时,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 傅沅很有眼色地没跟段壁人搭腔,也拉开了距离,两个人穿着又是不同风格,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伙的。兴许是因为这一点,另外两个女孩子的“悄悄话”说得也肆无忌惮。 “……你听说了吗?那个宋捷居然死了耶?我还以为是故意假自杀,博取舆论同情呢,谁知道是真的,天哪……” “早就知道了,群里都在传~说起来,我之前还跟她在一个戏里合作过呢,那时候人家是女一,我就是个小龙套。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让咱没人家放得开,搭上哪个大老板呢……” “她那点破事谁不清楚啊,那些照片估计浏览量得上亿了,她就是死,也改变不了这事实……” 第3章 不雅照 电梯很快到了十一楼,两个女孩笑嘻嘻地说着宋捷的新闻走了出去,身后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内,傅沅却是面沉似水。 段壁人看了她一眼,平静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那点过剩的正义感趁早收起来。我们是来调查照片上传者的,不是来当键盘侠的。” 见到眼睛红红的杨丹琼时,傅沅已经恢复到平时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 “你来得正好,我这会儿正在跟律师谈起诉的事情,你也一起过来吧。”杨丹琼快速自我介绍了一番,便带着个多半是跟班小助理的年轻女孩,风风火火地将人领进了一间会议室。直到她发现傅沅也默不作声地跟着段壁人进了会议室,后者才慢吞吞地向其介绍了傅沅的身份。 “她是我们那的新人,来打下手的,姓傅。” 傅沅扯出个标准的客气微笑,正想着怎么给段壁人这小子一个下马威,然后,下一秒,推开会议室的门时,她又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凉意。 看着会议室内坐着的黑衣男人,以及角落里斜靠着的那柄大黑伞,傅沅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一天之内碰到两次?这是什么鬼几率?不科学吧? 兴许是对方打扮太过诡异,就连段壁人脸上也呆滞了片刻。 杨丹琼介绍道:“这位是梁景城梁律师,这两位是负责调查照片上传者的段先生,和傅小姐。”说到傅沅的时候,她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傅沅两眼。 梁景城客气地说了声“你好”,却矜持得连手都没伸出来,扫向傅沅等人的眼神更是一视同仁的冷淡和公事公办,就像两人素昧平生、从未见过一样。 双方客套着交换过名片后,杨丹琼马上转入正题:“事情经过你们应该都大概了解过了吧?宋捷出事前是我们公司的台柱之一,年初拿了影后,马上还有一部新电影要上映,要是没出事的话,下半年没准还能跟李导合作,到时候身价又是水涨船高了,谁能想到竟会出这种事!唉,一开始公司原本是想保她的,出了个声明公告,但是没什么用。我们公关也花了不少钱,想把那些照片、视频撤下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帖子删完又马上冒出来,快得不大正常,我们怀疑是有人买了水军在搞宋捷。毕竟,她今年风头很盛,圈内不少竞争对手都盼着她跌跟头……” 说到这里,杨丹琼叹了一声,又另起话头:“现在宋捷人没了,公司这边的损失先不说,这件事也是不可能压下去的了。不管是作为她的经纪人,还是朋友,我都有义务还她一个清白。但我们这边已经忙昏头了,只能麻烦你们……” “清白?”傅沅马上发问:“杨小姐,你的意思是,那些照片、视频都是假的吗?宋小姐是受了别人污蔑?” 杨丹琼看了眼段壁人,后者耸了耸肩。 “我们的合同里会有保密条款,不用担心。” 她脸上划过一丝难堪,嗓子有些发涩,慢慢道:“视频是真的,照片也有部分是真的。” “部分?那是什么意思?”傅沅继续追问。 杨丹琼叹了一声:“那些东西应该是宋捷进圈前拍下的,那会儿估计是年轻气盛吧,也没想到会被对方这样利用。至于照片,最开始流出的那些是真的,我亲口问过宋捷。但是后面那些,唉,网上那些人实在太过分,热度上去之后,有些人就找了些尺度更大的照片来胡乱P,随便什么女优拿来换个头就说是她……” 小助理停下手中做记录的笔,弱弱举手补充:“不只是这样,还有,还有人挖出了宋小姐的亲属的照片,也P进了那些照片……” 直到这时,说完“你好”二字之后便一直默默无言的梁景城才突然发话。 “所以,我们的诉讼对象应该不止一个了?上传者侵犯了宋小姐的隐私权,传播者视情节严重程度可能涉嫌刑事犯罪或是治安管理处罚,还有刚刚提到的恶意P图,可以以侮辱诽谤罪论处。赔偿方面,可操作性比较强……” 他修长的指节轻轻地敲着桌子,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在为自己的阐述伴奏。 杨丹琼却皱了皱眉:“传播者数量太多了,只说微博,热度最高的转发都过十万了,我们怎么可能告得过来?再说了,那些恶意P图的人多半都是普通网民,要怎么找?” 顿了顿,她马上补充:“照我看,还是把重点放在上传者身上比较合适,毕竟那个人才是万恶之源!之前我问过宋捷好几次,她只透露了一点,说是跟前男友拍的,但具体是谁她不肯说。” 说到这,她又哼了一声:“八成就是她那个前男友搞的鬼,没准是看她现在大红大紫了,想敲诈宋捷,或是跟她重温旧梦,被她拒绝,这才恼羞成怒放到网上!” 宋捷其人,可以说是草根造星史上最辉煌的那批人之一了。 她出身一般,读书也不够聪明,勉强读完高中后上了青州的一所职校。但她有一副好歌喉和姣好的容貌。十年前,宋捷偶然参加选秀节目《星光璀璨》,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居然闯到了全国决赛的第三名。然后便是辍学、签约、出唱片、开演唱会,当上了真正的明星。 但是好景不长,同期的选秀节目太多,宋捷很快就被淹没在那些唱功更牛、容貌更精致的女艺人堆里。她沉寂了好几年才回到娱乐圈,却不再唱歌,而是一脚踏入了演艺圈。从各种小角色开始,稳扎稳打地一路混到女一,最终靠自己的演技获得了认可,这两年的作品都可圈可点,年初还一举拿下了影后。 那座小金杯原本该是宋捷下一段光辉璀璨的人生的开启,没想到,小金杯到手还没捂热,网上便爆出了以她为主角的不雅视频事件。 傅沅在脑子里过着宋捷的资料,心里却生出了一丝疑窦。 据各路小道消息,宋捷正式出道后,当人气歌手那两年,走的是清纯路线,身边一丁点绯闻都没有。若是那些狗仔都挖不出边角料来,那个时期的她肯定是单身,也就是说,早就跟那位前男友分手了。照杨丹琼所说,若是宋捷的前男友因为记恨她而搞鬼,对方为何那时不直接曝光呢? 就在她沉思之际,梁景城神情不变,还是不紧不慢地向杨丹琼解释。 “从律师的角度来看,多上几个甚至几十、几百个被告,工作量并不会成正比增长,顶多手续繁琐一点,主要还是得麻烦调查公司这边的同仁。但,从贵司和宋小姐的名誉角度来看,这样做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宋小姐虽然死于自杀,但恕我直言,这些推波助澜的社会舆论也难辞其咎。杨小姐负责的艺人并不只宋小姐一个,这类诽谤事件也不会少到哪里去。这次的案子若是能尽可能地扩大影响,对你、对贵司都是事半功倍。” 杨丹琼原本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她没有反驳,不过也没有接话。 梁景城话锋一转,“传播者肯定没法全告上法庭,不过,那些知名度比较高的大V博主是可以告的。至于P图的那几个小虾米……” “可以根据IP地址去查,如果那些网贴还没全部封掉的话。”傅沅突然出声,“这个工作量不算大,我们这边可以提供相关信息。” 梁景城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表示同意。 杨丹琼无奈摇头:“哪里封得过来?现在闹到这地步,宋捷人也没了,公司这边更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力挺她。既然可行,那就拜托傅小姐你们去查了,一周内,我们要看到结果。” 由于时间紧迫,将宋捷的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傅沅二人便离开了星光。 鉴于这次裸照事件的始作俑者初步锁定在宋捷的前男友身上,而进圈前那段时间,宋捷一直按部就班地读书,没离开过家乡青州。如无意外,这个前男友很可能就是她的同学、或校友中的一个。所以,傅沅二人直接又回了青州。 回去的城轨上,两人倒不像来时那么生疏了,只是,讨论案情时,段壁人脸上仍旧绷得紧紧的,看向傅沅的眼神也满是审度。 “这个案子可能分工合作比较好。照那个梁律师说的,要告的人有三拨,除了上传的是重中之重,还有P图、传播那些人。刚刚开会的时候说到这个问题,你好像挺积极的,我看,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你负责你擅长的那些,我负责找上传者?” 段壁人的意思很明显,不管是追查恶意P图的人,还是定位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传播者,尤其是微博大号,都只需要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掌握一点人肉技巧就可以了。就他看来,这个“学生妹”入职不过一周,连这个行当的边都没摸着,要是让她跟着来,多半只能拖他后腿,不如把她打发去忙活这些。 傅沅挑了挑眉,“如果一定要这么分工的话,敢问段前辈打算怎么找那个前男友呢?”前辈二字她咬字特别清晰,听上去带了一丝嘲讽。 段壁人握拳清了清嗓子,“宋捷参加选秀前在青州市职业技术学院读过大半年,我准备去学校走一趟,问下她当年的班主任和同学……” 他正滔滔不绝地说着,傅沅在平板上划了几下,将其调转送到他的眼前,神情平静,仿佛一点炫耀意图都没有。 “世纪爆料?宋捷情史大起底?这是什么鬼?” 傅沅一脸轻松,“这个啊,算是来自后辈的热心帮助,帮您缩小目标范围嘛。” 段壁人快速浏览了一遍那篇爆料贴,马上嗤道:“这种故弄玄虚的帖子多半都是谣言,难道你要信这个?” 傅沅眼中闪过一道微光,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这总好过你去大海捞针吧?要不,我们比比谁查得更快?” 三秒的对视过后,段壁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比就比!” “一言为定。” 傅沅甜甜一笑,段壁人却从她的笑里感觉到一阵恶寒。 第4章 第一嫌疑人 回到青州,段壁人第一时间赶去了市立职业技术学院,这所宋捷甚至没读满一年的母校。奇怪的是,傅沅却坐上了相反方向的车,两人分开时,她还心情大好地朝他招手道别。 两个小时后,当段壁人从老师、同学等人口中辗转找到宋捷那位前男友工作地点时,他正要迎面上去自我介绍一番,结果,他看见了店内那一抹该死的、难以忽视的蓝白身影。 竟然还真被她捷足先登了! 对上段壁人懊恼的眼神,傅沅再次露出了甜丝丝的笑。 “唷,这不是小段嘛~真巧,我也才刚到,你怎么才来呀?快过来~”她明知故问地招了招手,然后一脸淡定地转头朝身旁五大三粗的男人介绍:“这个是我同事,给我打下手的。张先生,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段壁人磨了磨牙,却没法发作,只得委委屈屈地站到了一旁,目光灼灼地看向一脸警惕、还有些惊慌的张志强。 张志强,就是宋捷的初恋男友,不过,跟这位前女友的星途坎坷不同,他和宋捷分手后,在学校安安稳稳读到毕业,然后出来当了个汽修工人,没几年又跟朋友合伙开了间汽配店,如今有妻有子,生活过得倒也还可以。这是段壁人从宋捷当年的班长口中得到的消息。 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现今为止发现的所有线索,段壁人觉得宋捷这位前男友嫌疑最大。毕竟,这年头闹上社会新闻头条的分手后报复事件数不胜数,不是威胁发裸照,就是威胁要伤害前女友的猫狗。 再说了,这间汽修店门面不大,今天刚好大周末的,居然也不见什么生意,估计也赚不了太多钱。瞧着自己这么落魄,抛弃了自己的前女友却这么风光,心里产生点别的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懂你们的意思,我以前是跟宋捷好过,但那都几百年前了,什么照片视频的我通通不知道,你们走吧!”男人声音粗嘎,还有些发闷。 段壁人马上皱眉,这个说辞的推托也太明显了。 他正要开口,傅沅却突然凉凉来了句:“张先生,我刚刚可是友情提醒过你的喔。事关宋小姐和你的名誉问题,你要是不说真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张志强绷着脸道:“本来就跟我无关,有什么后果也落不到我头上。” “哦?既然跟你无关,那你的左后脚跟为什么一直在焦虑地蹭地呢?还有你的手,小动作似乎也太多了些。从科学角度来说,你这个就是心虚的表现。怎么?你不信我的话?”傅沅摸了摸下巴,瞟了眼汽修店对面的方向,而后笑眯眯地补了一句:“话说回来,不知道张太太知不知道,你跟那间荣华小食店的老板娘似乎……” 张志强瞬间瞪大眼睛,“你,你不要乱讲!我跟她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沅一本正经道:“好吧,现在确实还是清白的,不过再过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她一边以手扇风,一边四处打量汽修店内部,仿佛在闲话一般:“说起来,张先生你这个店址选得不大好啊,最近生意不大好吧?不然,你太太也不会出去找托儿所的工作,你说是吧?不过,生意这么差,你就没考虑过换个地方开吗?唔,是不是舍不得这附近良好的人际氛围啊?” 张志强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原本努力隐藏的那丝惊慌终于展露无遗。 方才傅沅的一番爆料让段壁人不禁刮目相看,他心里嘀咕着,没准这新人就是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尽管心里不大舒服,但突破了对方的心理防线,就意味着有大进展,段壁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结果,张志强发了会呆后,却说了一句:“那些东西不是我曝光的,真的不是我,我发誓,我以人头保证,真的!” “不是你,那你慌什么?”段壁人看了傅沅一眼,不免开始怀疑起她方才的所谓科学判断了。 张志强神情纠结:“我,我只是怕你们认定了是我,报警抓我。我跟这件事真的没关系!” 段壁人问:“你真没上传过那些照片、视频?” “没有!” 傅沅追问:“也没拍过那些东西?” “也没有……” 傅沅挑挑眉,“啧,这两个回答的语气可不大一样啊。一个理直气壮,一个心虚气短。看来你确实是拍过的咯?”她抱臂正视对方,“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你把照片和视频发给了别人?你对上传这件事到底知不知情?” 经过十几秒的眼神对峙,张志强终于败下阵来。 “好吧,我说,我都说。” 段壁人以为张志强终于顶不住要“自首”了,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却将二人又带进了一个死胡同。 “我知道她去选秀选上了,当明星了,就看不上我了。说实话,有一阵子我真的是恨她,也想过要做点事情出来让她后悔。但我就是个普通人,这些事情我也就只敢在脑子里过把瘾罢了。我倒不是眷恋旧情什么的,主要还是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她那时候都当明星了,人脉多厉害啊。这年头只要有钱,网上什么帖子不能删!说不定我刚爆出去,人家就要来抓我坐牢了,哪里划得来喔。”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做的,但我发誓,网上那视频、照片真不是我拍的,更不是我上传的。当年我跟她好的时候,是拍了些东西,但我俩分手的时候,我当着她面把那些都删了,彻底没了。上个月那事出来之后,我也听说了,那些照片和视频我也看过,确实不是我拍的,更不是我传上网的。” “说真的,那视频你们看过吗?你仔细看一下就知道了,宋捷她跟我好的时候,哎,怎么说呢,没现在那么重的脂粉味。我这两年也看过她上电视,上节目,有时候看着那张脸都觉得很陌生,感觉跟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哎呀,反正就那意思,你们懂的吧?” 离开张记汽修店时,张志强的话似乎还在二人耳边回响。 原本以为张志强是最大嫌疑人,现在线索却突然断了,调查陷入了瓶颈。 “你确定他没在说谎?”段壁人忍不住质疑。 傅沅耸了耸肩,语带嘲讽:“你也看到了,一开始他是死活不肯承认的,不过,我威胁要告诉他老婆一些小秘密时,还报出了他老婆的工作地址,他就怂了。他这种人,就是普通的小市民,没那个胆子。”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有些古怪。 根据她这双火眼金睛多年看人的经验,以及一些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的分析小技巧,她能99%确定,张志强后面倒的那一大串话都是真的。但是,一开始找上他的时候,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也不是作假…… 段壁人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发问:“这么短的时间,你到底怎么找到他的?还能把人家的私生活调查得一清二楚,你是开了挂吧?” 傅沅笑眯眯地摊手:“第一,商业机密,不告诉你。第二,”她停下脚步,指了指路旁的便利店,“你要是请我吃雪糕的话,我就考虑透露一点小技巧给你。” 段壁人哼哼唧唧地在她指使下买了全店最贵的一盒雪糕,还口不对心道:“爱说不说~” 傅沅挖了一勺浅绿的雪糕放入口中,淡淡的抹茶味顿时自舌尖弥漫开来,布满整个口腔,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唔,也没什么,我就是比你早到了半个小时,然后蹲在街角观察了张志强一会。然后,刚好看他过去买了包烟,跟小食店的老板娘友好热情地交谈了五分钟,期间笑了八次,挠头两次,而且老板娘没收钱,就这样。” 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让段壁人看得牙痒痒。 他对傅沅的判断始终有些半信半疑,最终两人分工合作,傅沅回去分析视频、照片,段壁人则决定再去走访一圈宋捷当年的同学好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段壁人跃跃欲试地分析:“没准张志强不老实,只跟咱们说了一半真话,毕竟半真半假的假话最难分辨。可能那些照片确实出自他手,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落到别人手里,甚至有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比如说,他把手机给丢了,那照片视频根本还没删……” 傅沅一脸郑重地握拳:“恩,祝你好运,加油小段。” 段壁人被气得瞪着眼走了。 傅沅则回到公司,对着电脑上的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陷入了沉思。 段壁人提到的旧手机被人捡去利用,这一点倒不是没可能,毕竟,在智能手机还没普及的年代,就出过这么一个类似的案子。一个维修店的老板发现,顾客送来维修的电脑硬盘里存着大量私密照片,涉及各大女星,暗戳戳就上传到网上,当时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傅沅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她的视频照片分析有了进展。 第5章 葬礼 “真的跟那个前男友无关?”梅方一脸古怪地瞟了眼傅沅的电脑桌面,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了起来。 傅沅似无所觉,认真道:“对,你看这些照片,这个是宋捷参加选秀前的单人照,跟同学的合影,还有当时参加选秀的一些照片,你再看网上爆出来的这批,有没有发现不一样?” 梅方仔细一看,“唷,还真是,这眼睛是不是大了点?鼻子更挺了吧?怪不得网上都传,说宋捷整过容。”他自言自语了一通,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近几年拍的?” 傅沅又切出了几张照片,“对,你看这一批,都是宋捷五年前复出后的照片,这是她参演《深宫怨》的剧照,给这部剧宣传的活动照,还有后面的几部戏的剧照……”她轻叹一声,“我不是专家,不过从这些照片的变化来看,她应该是复出前微整过,再加上化妆,所以看起来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根据我的判断,这些东西拍下的时间应该就在她沉寂之后、复出之前这段时间。” 梅方嘴角下垂,下意识搓了搓手,“那段时间啊,没有媒体关注的话,估计有点难查了。” 不料,傅沅突然又敲打了下键盘,电脑登时传出一阵暧昧的喘气声。 “你再看视频床头这里,这里有个小标志。”傅沅面不改色地指了指某个点,然后按下暂停。“虽然比较模糊,但是我放大了之后又做了处理,清晰度提高了一些,就是这张照片……” 随着她轻巧的敲击,电脑屏幕上立马从白花花的一片切换成了放大版的白色蓝字圆形标志图片。 “LY?这个难道是酒店的logo?”梅方一点就通,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电脑屏幕再次切到兰悦花园大酒店的官网,左上角的蓝色logo赫然在列,虽然和傅沅提取出来的那个小logo形状不大一样,但基本上如出一辙。 “三年前,兰悦高层换了一批,经营策略也有所改变,这个是新logo,而视频里那个,我查过了,是兰悦的旧logo。” 被傅沅电脑上持续了整整一天的各种不可描述的画面、声音搞得脸红心跳,最终捂着脸跑到角落里办公的袁昕终于凑了过来:“兰悦?那不是地产大亨旗下的酒店么?好像是我高考那年建的,去海城玩的时候还从他们边上路过了。说什么超五星标准,人家仿着迪拜标准建的,反正贵的要死,淡季网上最少也要六七百。” 傅沅盯着电脑桌面的资料,不禁又喃喃自语起来:“恩,兰心集团,主营业务为地产,创始人兼现任董事长好像就是青州本地人……” “对啊,咱青州这两年也建了个兰悦,不过好像比较冷清,工作日有时候能降价到四五百呢!” 梅方瞟了眼不务正业的外甥,强行将话题拉回正道:“所以,这个视频拍下的时候,宋捷跟张志强早分手八百年了,基本上可以排除张志强的嫌疑了。但是,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宋捷复出前的男友?” “兰悦是六年前建的,宋捷是五年前复出的,这时间还真巧。”傅沅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开始转凉。 次日,青州市殡仪馆。 原本门可罗雀的小殡仪馆今日仿佛被哪位高僧开了光似的,从早上八点开始就车水马龙起来,九点过后更是人声鼎沸,里里外外都是人。除去穿得黑漆漆、神情郑重的那些外,更多的是扛着长短镜头、拿着话筒的各大媒体记者。即便是天上下起了蒙蒙的小雨,也未能打消这些人的热情。 “……知名女星宋捷于5月3日凌晨离世,死因是吞食过量安眠药自杀……生前曾卷入不雅照风波……其葬礼在青州殡仪馆设灵,以秦玲、李良伟为首的诸多演艺界人士纷纷前来追悼,据悉,宋捷生前曾……” 傅沅和段壁人都穿了一身黑,不大起眼地混在前来致哀的人群中,也没去跟陪着宋父站在一起、眼圈红红的杨丹琼主动打招呼,而是一脸肃穆地等着排队进场瞻仰遗容。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来参加追悼会啊?”段壁人小声问,“我们的本职工作不是调查吗?现在有了新线索,应该去兰悦那边走一趟吧?来这里不是浪费时间吗?” 傅沅摸了摸脸上细密的雨珠,有些庆幸今天没化妆。 她扯了扯身上的黑色连衣裙,神情更加严肃了些,只是嘴里说着的话完全是不同画风:“小段同志,你智商是被张志强吸走了吗?难不成你要跑去问兰悦要他们四五年前的开房记录?” 段壁人没好气道:“别叫我小段。只要想搞,开房记录这点东西老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 “不过,你在那上面九成九找不到宋捷的名字,更别提另一个人了。”傅沅马上凉凉奚落。 二人正在以极低分贝斗嘴,傅沅却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凉意。段壁人穿着别别扭扭的西装,看样子没什么感觉,她这身不过是五分袖的及膝裙,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马上有了起鸡皮疙瘩的冲动。 不出她意料,梁景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二人的左后方,手里还撑着她那把古怪的大黑伞。刚好下着雨,今天倒是不必吸引来无数诡异的目光。只是他生的高,模样又出众,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静静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人眼球,他却始终面无表情,旁若无人的模样。 傅沅心中一动,身形一闪,便灵巧地挤到了梁景城身旁。 “梁律师,你也来了?” 梁景城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诧异,朝她点了点头:“傅小姐,你昨晚的邮件我看到了,很有用。” 傅沅瞥了眼自己已经竖起寒毛的胳膊,又看了看天上飘飘扬扬的细雨似乎毫无停歇的架势,犹豫了两秒,终于决定赖在这里躲雨。 她神态十分自然地朝对方一笑:“时间仓促,昨天给过去的只是第一批,剩下的这两天我会全部给到你。对了,梁律师,找人那事我们这边有了点进展,不过,可能需要你这边提供一点小小的协助。不知,一会方不方便找个地方详谈?” 梁景城微微垂眼,不过一秒钟的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葬礼通常都是沉闷的,当然,这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若换做是一个因裸照风波被逼得自杀身亡的当红女星,那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 追悼会开始前,殡仪馆外虽然人头攒动,但大多数记者还能保持克制,只是在外围拍拍照、对着摄像头念念早已准备好的稿子。但,追悼会结束后,里面的人陆续出来时,场面一下子就炸了开来。 “啧啧,这哪儿还是采访啊,感觉跟强抢民女似的!”段壁人猫在屋檐下躲雨,看着不远处被围攻的几位大咖感慨。 傅沅轻笑一声:“今天倒是挺热闹的,你看了网上怎么说了吗?” 段壁人撇撇嘴,“无非就是那一套。前阵子一面倒的骂,宋捷一死,舆论风向又马上转为同情了。我敢说,要是宋捷不是自杀,而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说车祸什么的,今天肯定不会来这么多人,网上那些喷子也还会说她自甘下贱活该。” 傅沅眼神一冷,没再说什么。 兴许是因为来参加追悼会的缘故,那些名导演、演员不好像平时一样,带上一堆保镖助理之类的人,故而,面对媒体铺天盖地的围攻,大多数人也只能保持礼貌的微笑,给些不痛不痒的答复。 比如说—— “秦老师,这次您作为牵头人,为宋捷主办追悼会,请问您是怎么想的?宋捷能重新复出、成功转型也离不开您的提携,不知道对于前阵子网上的不雅照风波,您作何评论……” “李导,听说您的新作今年下半年就要开拍了是吗?据传言,您曾经和星光的杨经纪人接洽过,女主原本定的是不是宋捷?后续您打算……” “苏瑶小姐,作为和宋捷同期出道后来却关系决裂、分道扬镳的选秀艺人,您今天来参加葬礼是否代表着你们已经冰释前嫌……” 但也有例外,有些人恨不得镜头面前变哑巴,有些人却干脆来了一段声泪俱下的浮夸式表演。 就比如某位傅沅看着有几分眼熟的年轻女艺人,此刻正对着不知哪个媒体的话筒眼泪汪汪地说着她和宋捷的姐妹情深、以及宋捷去世后她是如何的伤痛难忍、再及她对网络暴力的愤慨,云云。 这位唱作俱佳的女艺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天傅沅二人去星光大楼时电梯里偶遇的两位姑娘之一。 “哭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费眼药水。”段壁人又忍不住吐槽。 身旁的傅沅却突然神情一变,直接从这个隐蔽的角落走出几步,朝着唱作俱佳女的相反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道微光。 “怎么了?你跟那个姓梁的约了几点,现在就要走?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少跟他接触比较好。省得到时候……” 段壁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却落在那个正被“众星拱月”的矮小中年男人身上,不禁眉头一皱。 傅沅回过神来,正好将其看在眼里。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那个李良伟有什么问题?” 段壁人哼了一声:“没什么。” 傅沅却自言自语起来,“说起来,那个视频里虽然男主角没露面,但是有几个镜头晃过去的时候看得到他的手,或许这个可以作为排查的线索。” 她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掏出手机翻找照片,然后又递过去给段壁人看,“你看,这双手修长光洁,一看就是从来没干过活的,还挺年轻。虽说手的尺寸跟身材不一定成正比,但多数情况下,这双手应该不会属于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个人。” 段壁人被一语道破心中怀疑,脸色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谁?” 傅沅朝方才二人所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理所当然道:“你刚才看到那位李导演的身体反应可不是这么说的,眉毛皱起,眼睛周边皱纹明显加深,鼻子还向上提,这不是典型的‘王之蔑视’么?所以,你要不是把他列为了嫌疑对象,就是你俩之前有过什么过节,还是没法消解的那种~” 段壁人嘴角抽搐着嗤了一声:“你有这份研究我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用你的神棍理论,靠着一双手的照片找到人吧!再说了,你自己刚刚不也怀疑他了么?” 傅沅清了清嗓子,“一时误判嘛,谁让他刚刚对着摄像头跟记者提起宋捷的时候表情怪怪的,总觉得有点心虚。” 第6章 小助理的线索 二人兵分两路,段壁人负责盯宋父,而傅沅则赶到了先时跟梁景城约好的小咖啡馆门口。透过大落地窗可以看到,梁景城已经先她一步坐在里面静候。 兴许是因为地段的原因,这个点的咖啡馆有些冷清,整个店里只有两桌客人。除梁景城外,那桌是对小情侣,坐在靠窗位旁手拉手唧唧说着话。而梁景城却选了个贴着墙根、跟阳光绝缘的位置,即便今天这天气压根就没阳光。 “不好意思,梁律师,久等了。” 如傅沅所预料的一般,梁景城毫无寒暄客套的打算,直接进入主题:“你刚刚说的新进展是什么?又需要我做什么?” 傅沅从包里拿出一叠薄薄的纸张,最上面的一张俨然是彩打的照片,虽清晰度不是很高,但那白底蓝字的logo十分显眼。 梁景城慢了半拍才接了过去,开始快速翻看。 “傅小姐想说什么?” 傅沅将昨天分析出来的结论、以及相关猜想都简单扼要说了一遍,然后觑着梁景城的神色慢慢道出来意:“听说,梁律师除了自己经营律所外,还是兰心集团的法律顾问之一。不知道梁律师能不能帮忙,查一下这段时间内兰悦的入住名单,唔,详细信息我也不要,只要客人的登记姓名、年龄、性别即可。哦对了,还要具体日期。除了海城的,其他几个城市的也要。” 顿了顿,她又道:“梁律师应该明白,我给你的那些名单,不过就是顺带的小虾米,再狠也罚不了什么,这个上传者才是真正需要得到惩罚的罪魁祸首。再说,帮我们其实也是帮你自己。听说梁律师在业界很有名气,想必事务肯定繁忙,您应该也不希望被一个案子拖太长时间吧?” 梁景城抬起眼,静静凝视着她,良久才慢慢道:“看来,梅老板倒是找了个得力干将。” 他也不问她怎么查到自己跟兰心集团的关系,习惯性地以指尖敲了敲桌面,眼神不自觉地落在左侧手腕的表盘上。 “若是这个忙我不帮呢?” 傅沅很夸张地叹了一声:“那我们就只能采取一些特别手段了,就是效率可能不大高。”对上梁景城的眼神,她笑得一脸坦荡:“具体怎么做,梁律师您应该不会想知道的。” 又是长达一分钟的安静,傅沅耐性很好地开始研究咖啡馆的菜单。 终于,在梁景城的手表时针即将指向10的时候,他直接将手上的纸张收了起来,神色淡淡地甩下一句“等我消息”,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小小松了一口气,因着两人并没点什么,她干脆把自己挪到了旁边能晒到太阳的靠窗位上。 傅沅懒洋洋斜靠在窗上,眼神随着那个黑衣黑伞的男人逐渐远去,心里却不禁冒出个古怪的念头来。这人天天打扮得跟下雨天的乌鸦一样,该不会是给什么人戴孝吧? 手机忽然震了两震。 “宋捷她爸这边挖不出什么,不过有个意外收获,想知道吗?”后面还加了个欠揍的微笑表情。 傅沅哼了哼,火速发了个定位过去。 “谈完了,你过来吧。” 五分钟后,段壁人和他口中的“意外收获”坐到了傅沅的对面。 “这位是林助理,我们上次见过的。” 傅沅笑得十分友善,“记得记得,上次林助理不是还送我们下楼嘛。哎呀,你这裙子可真漂亮,是C家去年的春款吧?” 林助理愣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傅沅又顺势夸了两句这裙子的设计如何优雅大方,夸得对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才冷不丁提问:“话说,这裙子该不会是宋捷给你买的吧?” 林助理这回直接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嗫嚅着反问:“你怎么知道?” 傅沅托着腮,喝了一小口店里的抹茶特饮,随即嫌弃地将其推到一旁。 “猜的呀。你以前的boss,也就是宋捷宋小姐,她的所有公开照片我几乎都看了一遍。你这件裙子跟她去年出席一个活动穿的很像,我查过,是C家同一个系列的不同款。而且,你们俩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她边说便将包里的平板掏出来,左滑右滑了一通,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纯白底色的页面上是几张构图糟糕、对焦失败的街拍图,伴随着追星族特有的啊啊啊式尖叫和赞美。这是微博上宋捷标签下面的一个特有的子标签,叫做#偶遇小宋宋#,大致就是宋捷在外面被粉丝偶遇时偷拍下来的照片,被粉丝们做成了合集。 因为不是刻意的摆拍,这些偷拍照多半都是宋捷在机场或什么地方被工作人员簇拥着的照片。而这些照片里,这位林助理出镜率不低,而且有些照片里举止还颇为亲密,看上去不像明星老板和小助理,更像是好朋友的感觉。 林助理咬了咬唇,有些慌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壁人只得接话:“咳,林助理刚刚找我,说有件事想告诉我们,不过,”他不大自然地顿了顿,脸色有点臭:“她说要你在场才能说。行了,林助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完事了我们还得回去加班呢。” 林助理犹豫了下,却问了一个问题:“你们,真的能帮宋小姐讨回公道吗?” 段壁人不咸不淡道:“讨回公道这种事,是律师的责任,我们只是负责找出真相罢了。你如果有线索的话,赶紧说出来,也省得我们白忙活。” 傅沅不说话,只盯着这位年轻的小助理每一刻的表情变化。 终于,林助理再次开口,却带了哽咽:“我,我……我不知道,那件事有没有关系。不,应该是有关联的,都怪我不好,可能是我害了宋小姐……” 看着瞬间变兔子眼的林助理,段壁人忍不住跟傅沅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幸福侦探社。 几个人围着傅沅手里那个透明方袋里的黄色大信封看了又看,神情各异。 “照这么说,4月1号的时候,宋捷的住处就收到了一叠照片,还有一个复刻的光盘,就是网上后来流传的那些东西?” 傅沅嗯了一声:“她当时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毕竟是在愚人节当天收到的东西。光盘里面是什么她没看,跟宋捷说了这件事之后,宋捷也不承认那些是真的,只说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搞鬼。为了不让那些东西流出去,引起旁人误会,两个人就偷偷把这些东西销毁了……” “不过,那个林助理留了个心眼,怕以后闹出什么事来,就偷偷留下了一张照片,还有这个装东西的信封。”段壁人抢着补充。 袁昕插嘴:“特地留下的这张还是背影照,那个助理也算是有心了。” 梅方摇摇头,缩进自己的老板椅里,开始叹气:“这下子,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啊。如果事情属实,明摆着是有人威胁勒索。宋捷虽说是自杀,但跟这个人脱不了干系。按照正常程序,这个案子可能要移交给警方……” 段壁人却反驳:“现在就这么点线索,连个嫌疑人都没有,真把案子移交给他们,只怕那个张志强要被抓去顶罪。” 傅沅损了他一句:“哟呵,你现在倒是替张志强说话了?前两天不还嚷嚷着说他扯谎,偷偷摸摸把人家的亲朋好友都调查了一圈吗?” 段壁人别过脸去,哼哼着没说话。 梅方嗯了一声,“老段说的也有道理,就算要移交,也得查出个苗头来才行。不然,到时候星光该反口不给佣金了。”顿了顿,又道:“说实话,咱们虽说有些小手段,但真要查人,还是人家警方效率高。什么天网啊大数据的,要是有熟人穿制服就好了。诶,你们查过宋捷家门口的监控没?” 齐大佑的影子在傅沅心中一闪而过,她不禁失笑:“她那房子在海城,林助理有钥匙,跟小区物业也熟。刚好她们今天葬礼过后回去,我已经托她回去帮忙调出来传给我们了。顺利的话,应该晚上就能发过来,实在不行我去海城一趟。” 段壁人不甘落后,开始梳理案情:“先是4月1号的信,然后是4月4号网上最先爆出来的照片,里面有一部分是视频截图。再然后,视频是4月7号出来的,前后隔了三天……上传者应该是有预谋的。4月1号那次可能是警告,也可能是预告,反正,都不是林助理口中说以为是恶作剧的可能。” 傅沅眉头微蹙,眼神盯着信封正面的“宋捷收”这三个字就没移开过。 “这又不是手写的,辨认不了笔迹,你盯着它能看出花来么?”段壁人揶揄她。 傅沅叹了口气,还真是这样,要是有笔迹,他们也好顺藤摸瓜查一查,只可惜敌人太狡猾,直接往信封上贴的普通复印纸条,用的也是最普通的新华书店就有卖的大信封,一点破绽都没给留下。这么谨慎的敌人,基本上不可能在信封上留下指纹,再者,排查起来太慢,只能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我这几天八那些照片、视频的源头时发现,用动态IP地址的不少,但是最开始那个人,他用的是境外的动态IP。直觉告诉我,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他,或者她,心思都缜密,再加上极强的报复心,应该是个很可怕的人。” “呵,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自从被喊了几次小段后,现如今段壁人每每都要找机会见缝插针地怼她两句,心里才高兴。 不料傅沅却点头承认,“怕。” 众人一愣,她却叹了一声,“我就怕找不到这个混蛋,拿不到佣金。家里老房子天天漏水,翻修又是一大笔钱。” 当然,她此刻更怕的是,监控找不出线索,兰悦入住名单也无迹可寻。 第7章 上门家访 出乎傅沅意料之外的是,梁景城的回复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早上九点多跟他提的要求,结果下午还不到两点,傅沅就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里面密密麻麻的上万条记录,看上去像是没经过处理的原始数据,信息齐备程度大大超过她的预想。 梁景城的留言:“傅小姐是明白人,这些数据都是内部机密,请勿外传。” 她心里啧啧两声,忽然觉得,梁景城作为一个法律顾问的能量未免也太大了些,这事有点意思。 在等待林助理回海城找监控视频时,傅沅也没闲着,她鄙视了段壁人的沟通技巧一番后,直接将名单丢给他,自己则顺着早上葬礼过后的八卦新闻指引,摸到宋父住的小区打探消息去了。 宋父住在老城区的红星小区,离傅沅家很近,就隔着两条街的距离。这一带都是低矮的老式居民楼,颇有年代感。 众所周知,一个城市最好的教育、医疗资源多半集中于老城区,而青州也不例外。这附近学校不少,补习班更多如牛毛。离家近,出外勤不用去打卡,这也是一开始傅沅不假思索便主动挑了补习班那个小案子的原因。 不过,现在负责的人变成了袁昕,他便以上课为名跟着傅沅跑过来看热闹了。 “傅姐,我跟你说,你来之前壁哥最能惹我舅生气了,整天还欺压我。现在可好了,总算是有人能治治他了。正好,你借这次的案子好好杀一杀他的气焰。”袁昕笑嘻嘻地嘀咕着,快走到红星小区门口时,他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诶对了,他家门牌号是多少来着?傅姐你知道么?” 傅沅答:“不知道啊。” 袁昕对她的理直气壮有点无语:“……那怎么办?蹲小区门口等?” 傅沅没理他,顺手在旁边的水果店买了几斤苹果,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用手指将原本整齐的头发搓得凌乱了些,脸上换了一副悲痛的神情,步履沉重地缓缓走向门卫处。 “您好,我想问一下,宋明宋叔叔他家住几单元啊?我是他女儿的同学,听说她出了事,想着赶过来参加追悼会,结果飞机晚点没赶上。唉,我就是想着过来她家看看,安慰下宋叔叔。这儿以前我来过,还在院里那个跷跷板上磕过头呢。就是隔了太多年,我都记不清她家在哪一间了……” 袁昕远远地跟着,只能听到一星半点的,不过,也足够让他自惭形秽了。 这这这,瞧瞧人家这睁眼说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瞧瞧人家这毫不作伪的面部表情,瞧瞧人家这手到擒来的高效率,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兴许是傅沅这一身黑和手里装水果的红色塑料袋起到了关键作用,门卫大爷一开始还半信半疑,听到后面马上信以为真,不仅老实交代了宋明的住址,还陪着傅沅唏嘘感慨了两声,骂了下那些被他赶跑的、比苍蝇还烦的狗仔记者。 一想到段壁人那天刚开口被宋父误会成外面的狗仔,袁昕就忍不住偷笑。当过真狗仔的人就是不一样,刻在骨子里的气质实在难改。就这么感慨着,他若无其事地远远跟着傅沅进了二单元的楼道。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袁昕作为傅沅的小跟班,更是从头到尾亲眼目睹了傅沅忽悠宋明的经过。 其实也不能算是忽悠,毕竟傅沅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让袁昕觉得最为高明的是,她三言两语便让自己站队到了宋明、宋捷那一边,还将这个调查委托说成是她正义感爆棚、主动争取过来要帮宋捷出气的性质。 实在是鬼话连篇! 可偏偏就是这样,也哄得对方很是信服。那个一脸沧桑的中年老男人宋明掉了两滴老泪之后,还真说了些关键信息出来。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瞒你。小捷那几年其实没在家里待多长时间,跟之前那个公司,叫什么我忘了,反正就是最开始那个经纪公司,合约到期了就没再续。她说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去了不少地方,后来回来看了看我,就跑海城去了,说是找了个驻唱歌手的活儿。我让她别折腾了,回来安安稳稳找份工作,她就是不听。” 傅沅马上提问:“驻唱歌手?宋小姐的公开资料和履历里都没这一段啊,您知道她是在哪里驻唱么?” 宋父一怔,过后又是重重一叹。 “具体哪家店我还真不知道,多半就是什么酒吧舞厅吧,复杂得很。我跟她因为这件事闹得很不愉快,她是铁了心要留在海城,一边靠那点工资养活自己,一边上什么培训班,说是学演戏的。唉!这孩子,自从她妈妈去世之后,也不爱跟我说自己的想法,憋着劲要去闯荡,做大明星。现在可好了,她是做成大明星了,可我老宋家祖祖辈辈的脸也都让她丢尽了!” 袁昕不爱听这话,他忍不住插嘴:“宋叔叔,话不能这么说。宋小姐先前那件事也不是她的错,要怪就只能怪那个藏在背后使坏的阴险小人!” 不料,这话似是刺激到了宋明的神经,他一下子气得鼓起眼睛,哼道:“苍蝇不叮无缝蛋,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出那些丢人的事,哪里会被人有机可乘?还不是她自己不自爱!就知道上赶着巴结那些什么总什么老师的,有什么用,有事的时候一个都不见……” 从红星小区出来时,傅沅很是沉默,神色阴郁得仿佛真是来吊唁旧年好友的,还招来门卫大叔的热情慰问,让她节哀顺变云云。 袁昕小心翼翼地问了两次,她才幽幽道:“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过……” 这话听得袁昕一头雾水,还要再问,傅沅却不肯解释了,赶着他去上补习班,她却匆匆又找了辆计程车坐上走了。袁昕瞧着,那车是朝东边去的,基本不大可能是回公司,也不知道是去哪了。他挠了挠后脑勺,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看了那么多推理小说,愣是没能运用半点到实际工作中来。 此时,飞驰在青州往海城方向高速上的林助理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宋捷生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人的情妇?或是跟什么投资老板有过长期或短期的亲密关系?” 她被这惊悚的消息内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看了眼旁边的杨丹琼。尽管后者正合着眼靠在椅背上歇息,不大可能注意到她,但她脸上还是掠过一丝明显的惊慌。 刚要敲出“没有”,想了想,她又在前面加了四个字“据我所知”,正要发送出去,对方却又发来了另一条新消息。 “她的手机在不在你那里?不在的话,能不能帮我弄到?” 林助理陷入纠结的时候,傅沅却沉着脸又将先前收藏的宋捷相关爆料贴都翻出来看了一遍。 众所周知,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极少有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这个大环境下,男艺人还好些,女艺人身上总少不了各种桃色、金钱交易相关的绯闻。 傅沅对这个圈子不熟,却也知道,这年头资本才是王道,手握财政大权的投资老板就是爸爸。初出茅庐的小艺人想要上位,要么踏踏实实埋头学习、提高自己,等待时机,要么就得靠人提携。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有能力提携你的凭什么帮你,还不是为了利益?而一个年轻的女艺人,能被人图的,除了才不就是貌? 宋捷当年复出之时,不是没有人风言风语,但,因为她拍的第一部宫廷戏也不过是个女三,制作人还是当年在《星光璀璨》里有过交集的秦玲老师,她个人也比较低调,故而流言没传几天就消失了,多半人都以为是秦玲提携的宋捷,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傅沅如今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一方面嘲笑自己将人想得太龌龊,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自己的猜想出了错。 这几天网上舆论如段壁人说的,真的是反过来一面倒,80%以上的言论都在同情宋捷,她原先那些跳脚说要粉转黑的粉丝又跳了回来,唏嘘着盘点她近几年的影视作品,10W+的公众号文章还出了不少,多半都是以宋捷事件发散到女权崛起这一宏伟主题。 若真如她所想,宋捷曾当过什么老板的情妇,以此换取在演艺圈的地位,说不定那个所谓的影后头衔也很有水分。 回想起这几天对宋捷的同情,她就觉得跟吞了只苍蝇似的反胃。再看到那些为宋捷洗白的稿子,甚至还有号召影迷、粉丝支持下个月即将上映的宋捷遗作《重回白马山》的声音,傅沅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人血馒头四个字,血淋淋的,更是令人憋屈。 与此同时,一间装修典雅的酒店套房内。 男人的声音透出一丝烦躁,对着电话却下意识不敢嚷嚷出声,而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便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 “你听说了没?星光那边找人在查那件事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男人突然激动起来:“什么叫与你无关,这事要是真查到我头上,我可是不会替你背黑锅的!” 兴许是对方的回应不符合自己的期望,男人被气得一把挂断电话,又将其往地上重重摔去。只可惜房间内地毯铺得极厚,那手机丝毫无损,就连黑屏也没出现,屏幕上那人的名字一闪而过,却让男人脸上浮出浓浓的厌烦之色。 “妈的,就不该跟这老猢狲搅到一起!真是脑子进水了!” 第8章 卫衣男 不出意料,段壁人没能从那份时间跨度长达一年的数万人超长名单中找到什么。 宋捷的名字不在其中,甚至连这几年八卦新闻中和宋捷传过丁点绯闻的男艺人都没有。段壁人很有些沮丧,却也想得到其中缘由。这些明星最注重隐私,即便要去开房,八成也是用了助理或是别的什么人的身份证订的房间,不然,他们分分钟要被狗仔扒得底裤都没了。 傅沅只得连夜赶去海城,将剩下的希望放在监控视频上。 林助理已经提前找小区物业打好招呼,只是,宋捷生前住的地方是公司提供的,邻居里头不少大小艺人,故而小区安保严密,物业怎么都不肯让林助理拷贝走,只答应让她自己过来查。 傅沅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林助理,对方在微信上却又支支吾吾的,只想着当面追问,但在物业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两人只能一路沉默地看起了监控。 不比兰悦那边大海捞针,监控视频倒是方便定位得很,只看4月1日早上之前的一段即可。 “大概是晚上十点,我开车送,送她到楼下,我没上来。然后第二天早上九点过来,就看到那东西放门口牛奶箱了。”林助理低声解释。 傅沅直接从4月1日早上9点开始倒回去看,果不其然,9点03分的时候,林助理出现在了监控里,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提了几个塑料袋。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很自然地打开旁边的牛奶箱,却从里面取了个大信封出来。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从她停顿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有些惊讶的。 再往前看,傅沅的注意力便全神贯注在那个牛奶箱子上了。 8点…… 7点…… 6点…… 视频进度条一直往前拉,甚至回退到31日晚上宋捷进屋时,那信封仍是静静地躺在牛奶箱里,除了依稀露出的一角黄色,无人发觉其存在。 最后,在31日下午4点18分的时候,傅沅看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 是个男人,身形中等,穿着一件浅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很普通的年轻人打扮,却将卫衣的帽子戴得严严实实,还戴了个药店专售的蓝白口罩,再加上监控的角度、清晰度问题,除了那双不大的三角眼,傅沅很难看清别的什么特征。 不过,在这个时间点前后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后,她很确定,就是这个人往牛奶箱里投的信封。 林助理有些惊讶,“原来这么早就……” “这人你有印象吗?”傅沅一边发问一边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物业走过来准备阻拦,“你们这是干什么?说了只给你们看,不能拷贝!” 林助理赔着笑正要解释,傅沅却黑着脸,气势汹汹道:“我们老板的重要物品邮寄到家门口却被人偷了,你们物业怎么管理的?不找你们麻烦都算好了!我现在找到嫌疑人,正好拍个照拿去报警,你们还这么多话!” 一听到报警二字,物业顿时就怂了,也没注意她们查的是一个月前的视频,勉为其难地挥挥手:“赶紧拍,拍完走吧,少给我们添麻烦。” 傅沅干脆蹬鼻子上脸,一边拍照录像,一边还拿着架子嘀咕了两句:“你们这还是高级小区呢,监控摄像头也太落后,这清晰度,凤姐看上去都跟王熙凤似的,能抓到人都得靠想象力……” 物业大哥马上不乐意了:“更新换代也需要时间嘛,你不看拉倒,走走走!” 傅沅马上道:“不过我看你们公告栏贴了布告,小区大门和每栋楼楼下应该是去年换的新摄像头吧。所以嘛……” 于是,二人又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地让值夜班的这位大哥给开放了点新权限,顺藤摸瓜地弄到了清晰度稍好些的卫衣男照片。只可惜,对方太过狡猾,从宋捷家门口、到下楼、再到小区大门口这段路程,人家愣是全副武装,没给抱着侥幸心理的二人留下明显破绽。 离开物业办公室后,林助理语气有些雀跃:“傅小姐,有了这个照片,你们能找到那个人吗?” 傅沅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林助理怯怯道:“宋小姐的私人物品昨天已经处理过了,包括存款、房产证那些,杨姐都带去青州给宋小姐的父亲了,毕竟就只剩这么个亲人。不过我今天跟着过去,没看到有手机。之前宋小姐出事,警察过来查,当时还把手机也当做证物带走了,后来说是自杀,那些东西也不知道还回来没。我,我……” “我明白,我直接找杨小姐吧。多谢你帮忙。” 林助理苦笑:“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这件事,要是我警醒一点,一开始就去报警,兴许后面不会闹成这样,宋小姐也不会走上绝路。她对我不错,是我对不起她。” 二人道别后,傅沅独自坐在沉沉的夜色里发了很久呆,口中喃喃道:“男,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170-175之间,体重约130-145,走路内八,右腿内八情况比左腿严重,没结婚……” 直到腿上被咬了两个包,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找出手机,连续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她打得毫不犹豫,话语也是简明扼要,没说到半分钟便挂了。 轮到第二个时却有些踯躅,在通讯录页面对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又发了一分钟呆,等到屏幕自己黑掉,这才慢吞吞地重新解锁,先发了条消息,最后才犹豫着拨出了这个陌生而熟悉的电话。 “喂,是我。对,你那边忙不忙?想请教你个问题,工作上的……” 电话里传出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却是十足的惊喜:“小沅,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只要不是机密就行。” “恩,就是想了解下,非刑事案件中的证物一般怎么处理?” 齐大佑有些狐疑,却还是认真解答:“一般来说,经查明和案件无关的就予以退还,六个月以上无人主张权利、也查不到权利人的话,就是没人认领那种,直接拍卖上缴国家。” “退还的话,大概要扣留多少天?” “不一定,这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就好比你那天的事,银行卡算是物证吧,你们当天解开了误会,那张断卡也就当天给回事主了。但是像比如说小偷小摸,触犯了治安管理条例的,就得等正式批准逮捕,才能把被偷窃的财物还给失主。我说小沅,你现在是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吗?可是我记得,你大学读的好像不是刑侦、法律之类的专业吧?” “我明白了,谢谢。工作的事三言两语不好说,等我忙完手上的事,请你吃饭再细说吧。” 挂断电话,方才发出的消息果然已经有了回复。 “杨小姐,冒昧问你一件事,跟你委托的调查有关。宋捷似乎四月中的时候进过医院,是割腕自杀,不知道当时的病历档案能否提供下?” 杨丹琼的回复却是这样—— “那是不实报道,宋捷那阵子精神恍惚,在家不小心划到手而已。病历档案恕我不方便提供,这是她的个人隐私。建议你牢记我们的委托合同要求,不要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浪费时间。” 傅沅心里一咯噔,直觉觉得对方的态度和前两日截然不同,变得更加强硬了。而且,她有点怀疑,这个自称和宋捷是好友的经纪人是不是真的关心宋捷? 她又抱着侥幸心理问了手机的事,杨丹琼却不再回复了,打她手机也没接听。 傅沅有些懊恼,长长吐出一口气。幸好她还有第二手准备。 一个小时后,她收到了来自陌生邮箱的一封电邮。 邮件不长,不像梁景城那份资料,这份只是简单的数十行数据,打印出来不过一张A4纸,可这其中包含的讯息却有些意味深长。 4月1日上午9点-10点间,宋捷总共拨出过三个电话,最开始的两个电话是打给同一个人的,但没接通,第三个倒是接通了,足足讲了十几分钟。 傅沅一目十行看过去,便发现宋捷是个不大习惯煲电话粥的人,绝大多数电话的通话时长都在五分钟、甚至三分钟以内,应该是工作上的电话居多。而且,宋捷很少主动呼出,这份通话清单里主动呼出仅占十分之一。也就是说,愚人节信封警告事件发生前,整整一周宋捷主动呼出的电话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偏偏接到信封后突然出现了这么两个电话,着实可疑。 很快,第二封电邮也接着来了。 根据傅沅的要求,那边把4月1日当天宋捷呼出、被叫的号码都查了个底朝天,后一封邮件便是这些手机号的登记地、机主名。 看着看着,傅沅却皱起了眉头。 两个电话登记地都是海城,宋捷没打通的电话机主名字很普通,叫徐刚,而煲了十几分钟电话粥那个电话,机主名字是苏瑶。 “苏瑶?这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傅沅敲了敲额头,眼神自“徐刚”二字上掠过,最终落在那个更为耳熟的“苏瑶”上。 她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打开网页,将这两个名字都搜了一遍。徐刚倒是没搜出什么特别的内容,人名百科倒是出来十几二十条,多半是些政企要人。令她意外的倒是这个苏瑶,搜索结果的新闻栏里第一条,竟赫然是她今日参加宋捷追悼会的最新资讯,后面接着的第二第三条则是深度开扒苏、宋这两位“师出同门”的选秀艺人那点子爱恨情仇的事。 这一峰回路转的线索让傅沅不禁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先前的推测全是白忙活? 那个上传照片的人,也许并非什么前男友爱恨交加意欲报复,也不是哪位投资老板厌倦了宋捷故而一脚踹开,而是昔日好姐妹、今日竞争对手的同圈女艺人? 第9章 苏瑶 说起来,苏瑶跟宋捷的星途倒是有两三分相似。 两人都是选秀艺人出身,宋捷是参加的国内最早的造星选秀节目《星光璀璨》,苏瑶比宋捷晚一点,不过也就晚了小半年,通过《最佳唱将》上位。后来选秀节目扎堆出现,两人也同样遇到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问题,两人走的路慢慢出现了分叉。 宋捷销声匿迹了好几年,复出后跑去演戏,又折腾了好几年才转型成功。 苏瑶却是咬着牙挺了过来,一张接一张地出唱片,即便销量不佳。又早早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跟各大名导合作,不时给几部国民电影唱个主题曲、片尾曲什么的,虽然算不上大火,这些年却一直也活跃在娱乐圈里,去年还出演了一个音乐剧,客串了一部朋友导演的小成本电影,被点评为“演技颇有灵气”,似乎要跟着娱乐圈“唱而优则演”的传统转去演戏,甚至还有报道称李良伟正筹备中的中外合资大作要邀请她出演女一号,因为该电影的女主人设就是个神秘的歌手。 苏、宋二人在娱乐新闻版块已经被贴上“不和”标签好些年,事情的源头似乎出自两人出道后第二年的一次新春晚会活动,还有后续多个活动上二人疏离的表现为证。不过个中纷扰具体如何,外人看着也是跟雾里看花似的。 傅沅特地问过林助理,究竟这二人关系如何,林助理却也不清楚,她毕竟只负责给宋捷鞍前马后、处理生活上的繁杂事务,涉及到宋捷具体的交际圈,她就知之不详了,顶多能说出宋捷在外应酬都见的哪些人比较多。 傅沅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给苏瑶发了条言辞恳切的短信,又通过林助理的关系,摸到苏瑶在海城下榻之处,来了个守株待兔。 她本以为苏瑶会避她如蛇蝎,没想到,对方被她短信加当面骚扰过后,竟一脸复杂地考虑了下,从自己紧张的行程中抽了十五分钟出来,跟其谈话。 刚坐下,傅沅还没开场白,苏瑶便抢先发话。 “昨晚接到你的短信,我就跟星光那边确认过了,他们能花钱做这种事,倒是出乎我意料。”语气似乎有点嘲讽。 对于这点,傅沅有一二分猜测。 苏瑶出道之时,虽然主办《最佳唱将》的不是星光娱乐,但星光看重她的潜力,硬是花大价钱将其挖了过去。所以,苏、宋二人其实同在星光待了不短时间,算得上是同门师姐妹的关系。但后来苏瑶付巨额赔偿金提前结束合约,组建个人工作室的时间点甚至还比宋捷沉寂早一点,这个中缘由不得不让人多想。 “旁人都说您和宋小姐关系不佳,不过,我个人觉得,您二位似乎关系不错,不然,昨天也不会百忙之中抽时间去青州了。苏小姐既然愿意当面见我,应该也是真心关心宋小姐的。不知,苏小姐可否告知,上个月1号,也就是愚人节当天,宋小姐跟您的电话里都说了什么?” 苏瑶名字听上去柔软,本人气质却有几分锋利,听得这话眼神便有些古怪。 她不答反问:“你倒是有点手段。既然能查出我跟她的通话记录,想必查她跟别人的也不在话下吧?” “苏小姐的意思是?” 苏瑶冷冷一笑:“我不清楚你要查的那个人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星光的里子没看上去亮堂,底下的脏事多得很。第二,宋捷当年能复出,靠的不是运气,也不是能力,更不是努力。” 离开前,苏瑶又扔下一句:“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我早告诫过她,可她偏偏不肯听。这种事情只要沾上一次,就要跟着一辈子的。即便后面多努力,脱掉的衣服也穿不回来。我也是圈内人,只能言尽于此。” 苏瑶的话让傅沅浮想联翩了好一会,这个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女星性子倒是特别,有点像被河水冲刷多年的小石子,虽然外表变成了圆滑的鹅卵石,内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硬。 说实话,苏瑶的话傅沅没法全部信,尤其是那一句她不清楚的表态,毕竟她字字句句都在暗示着某些东西,只看听的人能不能意会。 今天这次见面也验证了傅沅心中的猜想,她昨晚查过资料后,便记起葬礼上的遥遥见过的一面。当时她不认识这位女星,也没过多注意,心里不过感慨了下,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人里头,面上怀着真心且隐忍的悲痛感的人不多,她便是其中一个。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始作俑者,那个十几分钟的电话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惊慌的宋捷抓住了溺水时的最后一根稻草,向其求助或是诉苦。 既然跟苏瑶无关,那么,让宋捷接连播出两个电话、对方还不接的神秘人就有些令人在意了。尤其是,那个人名字怎么看都是个男的。 傅沅故技重施,再次花了点小钱,动用秘密武器,将这个“徐刚”的通讯记录查了个底朝天,别说是4月1日当天了,直接将其这两个月来的记录都调了出来。一看之下,却有些心惊。 当她正斟酌着下一步调查时,电话却突然响了。 一看屏幕,是老板梅方。 “小傅啊,你跑去海城出差有收获没?记得随时共享信息啊,咱们提倡团队协作,不提倡单打独斗。再加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傅沅没让梅方继续唠叨下去,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见闻和分析结论汇报了过去,最后心里带着几分别扭,将那几份通讯记录都传给了被她抛下的“队友”段壁人。 “我发现,这个徐刚跟138开头这个号码联系虽然不频繁,但时间点很有意思,昨天有一个,上午十点多,4月1号当天也有一个,上午九点多的样子。还有,最重要的是,5月3号那天宋捷出事,他跟这个138通过两次电话,一来一往。” 段壁人虽觉得有些道理,却一时想不通,如果说这个徐刚是他们要找的人,那,出事后这个人避着宋捷,反而一再联系这个138又是出自何意呢? 谁知傅沅的交代还没完:“你对娱乐圈的人和事熟,你能不能帮我查漏补缺一下,看看星光这些年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幕消息,还有,宋捷当年复出后的第一部戏投资方都有哪些……” 段壁人听得直翻白眼,赶紧跟她定下城下之盟,要求她以后不能喊“小段”,这才带着一丝倨傲答应了傅沅的要求。 傅沅向来对自己的调查手法很有自信,但碰到这一大摊子的娱乐圈隐秘烂事,还真有些有心无力的无奈感,就跟读了四年金融的人刚进股市哪只股票都不熟悉、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等到段壁人扔过来一大沓资料,她才心服口服地把“小段”升级为“老段”,对其另眼相看起来。 袁昕那边也有新进展,他本就是个技术宅,大学读的计算机专业,对黑客技术略懂一些。他又是个热心的,心甘情愿打白工,趁傅沅在外面跑时主动接下了查恶意P图那些人的工作,不到半天便将那些藏在边边角角的小虾米全部揪了出来,还附上了大多数人的真实身份。比较神奇的是,名单里竟还有张志强这个人。 傅沅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志强那股子心虚来自于这里。她嗤笑一声,便没管了,直接把名单全部扔给梁景城,由他自己看着办。 因合同中和星光早有约定,为了配合梁景城那边的起诉工作,幸福侦探社必须得在七天之内给他们查出来那个罪魁祸首。要是这点做不到,别说到时打官司的赔偿金分成了,就连保底佣金都有些岌岌可危。如今只剩下一半时间,梅方十分心焦,唯有袁昕这个八成分不到佣金的大大咧咧,一点都不挂心。 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 傅沅二人分头出动,在《深宫怨》的三个主要投资方的公司跑了一圈,终于有了新进展。 段壁人急吼吼地通报军情:“我找到那个徐刚了,不过我试探出来,那个159开头的号码不是他本人在用。另外,他是金影的总经理特助……” 他话还没说完,傅沅便接上话头:“金影?金影不是兰心集团下的子公司吗?专门负责影视这块的。” “对,你跟我想的一样。你猜那个总经理是谁?” 傅沅挑挑眉,“难不成我认识?”嘴上这么说,手下已经快速地开始敲着键盘搜索。 段壁人也没跟她卖关子,没等她查出结果,便主动和盘托出:“嘿,那个总经理其实没啥,不过他们副总叫景力扬,就是兰心集团老总的亲侄子!我得到确切消息,他这两天刚好出国了。他身上嫌疑很大,不过我又对了一遍名单,他也没在上面。你等等,我先接个电话。” 傅沅挂了电话,一边查着资料,心里一边快速地盘算起来。 金影在兰心旗下的子公司里面发展算是不错的,除去搞房地产那些,估计也就搞娱乐投资的金影在为集团赚钱这方面名列前茅了。景副总虽然挂着个副字,但人到底年轻,不比金影如今那位总经理,却是实打实的精英派,前两年被兰心花大价钱挖过来当高管的。不管怎么说,景力扬到底是隔了一房的侄子辈,就连那位景老总的亲生女儿都只在集团总部任个不痛不痒的市场部总监的位置,他能坐上如今的位置,谁都能看得出,他颇得亲叔父的看重。有着这样的靠山,景力扬入住兰悦哪里用得着登记,说不得兰悦还要给他准备私人订制豪华套间常年备用呢。 傅沅上兰心、金影的公司网站逛了逛,又扒了一圈和景力扬有关的新闻页面,死死盯着新闻配图里这位年轻有为的副总的手看了许久,最后才露出个欣慰的微笑来。 她心情很是愉悦地又接通了段壁人的电话:“老段同志,你可以开始考虑拿到佣金后怎么挥霍了。” 不料对方却冷不丁又给她扔了个炸弹。 “我在金影转了转,身形像卫衣男的倒是有几个,不过没发现你说的内八特征。还有,我刚刚忘记说了。那个138的电话我已经打过了,用的是景力扬的手下陈刚的名义。唔,这个人你倒是真见过的,猜不猜得出来?” 第10章 真相 傅沅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最后还是查回到被她怀疑过两秒钟的李良伟身上。她也想不通,这么一个享誉国内外的电影大佬为什么会跟景力扬勾搭到一起,还很有可能合伙对宋捷下了黑手。 等傅沅回到青州,段壁人便哼哼着将几年前他跟这位李大导演的“小小过节”一一道来。 “也没什么新鲜的,就是老一套,初出茅庐的小狗仔自视过高,怀着一腔正义感想要匡扶正义、为民除害,结果被那个‘害’除掉了的故事。” 傅沅惯来是个闻弦音而知雅意的,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段壁人口中的小狗仔就是他自己,至于那个害嘛,除了李良伟还能是谁? “我说那天怎么宋明见到你一眼就把你当成记者了,敢情是你骨子里的狗仔气质显露无疑,哈~好了,我不笑了,你挑重点说,李良伟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这个正义青年愤愤不平这么些年?” “还不就是潜规则那一套!”段壁人嗤笑一声,又开始质疑她,“你可别跟我说你没听过这种事,无非是摆在台面上的少,暗箱操作的多罢了。” 而后,段壁人洋洋洒洒了一通抱怨,傅沅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个李良伟还真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只是近年来收敛了些,早年间的风言风语不少。比如说,亲身上阵扮演男主,指点女主如何拍激情戏啦,又比如说,深夜找女演员聊剧本啦,诸如此类。 段壁人读的是新闻学专业,毕业之后进了大报社,本想在财经模块大展拳脚,结果苦哈哈地被分去了娱乐版块,成了名副其实的一名狗仔记者。 当时有个出道不久的女艺人,姿容清丽,兴许是被李良伟看中了,后者便示意背后的影视公司抛出橄榄枝,邀其加盟当时的贺岁片,小姑娘兴高采烈去了,结果戏拍到一半,却哭哭啼啼地从片场附近的酒店里跑了出来。 这一幕恰巧被段壁人拍了下来,一番有意接近之后,他便得知了李良伟名为讲戏、实为揩油的丑恶嘴脸,也在激愤之下决定帮那个女艺人曝光此事,揪出李良伟这颗毒瘤。 可没想到,他后来交上去的稿子毫无动静,压根没被发出去,老板的态度暧昧不明。无奈之下,他铤而走险,联系了另一个娱乐周刊的人,塞了点钱让其发表,自己也通过网贴的形式试图推波助澜。 结果,那篇稿子刚发出去两天,他就被炒了鱿鱼,网上的相关帖子也被删得干干净净,而他收获的除了辞职信、老板的警告外,还有同行心照不宣的拒之门外。 “李良伟这个人,身量不高,能量倒是挺大的。明面上是导演的身份,其实他财大气粗得很,那个光线传媒你知道吧?国内能排名前五的,公司就在他老婆名下。寻常导演都愁着去哪里拉投资、搞赞助,选好的女主被带资进组的空降顶掉的例子多得是,李良伟可从来不吃这一套。他有钱有人脉,又有点才华,不然怎么能傲立国内外电影界这么些年?有人私底下跟我透露,这种封杀看不惯的记者的做法,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雪藏不听话的新人更是司空见惯。” 段壁人说起那段往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傅沅幽幽总结:“难道是,这个李良伟潜了宋捷,又捏着视频照片想让她就范,比如说长期‘交往’啊、签“陪/睡文件”什么的,结果宋捷不肯,他就恼羞成怒公开到网上?也不对啊,那只手确实不是李良伟的,怎么看都更像是景力扬的,总不会是双龙戏珠吧?” 段壁人听到这个“双龙戏珠”的形容,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俩嫌疑最大,基本是二选一没得跑。景力扬在宋捷葬礼当天跑出国,足见心虚,嫌疑更大。不过现在有个问题,那个姓景的说是出国考察,不定十天半个月才回,咱们这边可是时间不等人,你说怎么办?” 傅沅想了想,却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正要说什么,却无法自抑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她回到公司时还是白天,此时夜色却已经黑得深沉,而她连晚饭都还没吃。刚这么一想,她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肠胃马上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 她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指向空荡荡的梅方位置,“你说头儿会给咱们报销出国的机票钱么?” 段壁人呵呵一笑:“做梦!” 她撇撇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就近原则,去抓那个还在国内的小辫子咯。就算景力扬是主犯,那个李良伟多半也是从犯。”然后起身,快速收拾东西,“不管了,我要先回去睡一觉,昨晚一直搞到凌晨两点,眼皮都架不住了。今天的进度,你看着跟头儿说一声吧,我先走了。” 这几天天气有点怪,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阴云密布的。就像葬礼那天,星点小雨也不过持续到追悼会将将结束,外头又是大太阳。又比如今天,白天还是热的要命,到了下午却又阴风阵阵,等到傅沅摸黑着快进小区时,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从无带伞习惯的她被淋了个透心凉,哆哆嗦嗦地洗了热水澡,整个人往床上一倒,不过三分钟便沉沉睡去,只是睡得并不安稳。 兴许是着了凉,或者是空调被太薄,她总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凉。不过说来也怪,兴许是那股子凉意的原因,她迷迷糊糊中竟想起了梁景城,顺势还梦见了葬礼那日站在他身旁的光景。 更为诡异的是,她这个梦境真实得可怕,就像是脑子里关于那天的回忆的慢动作重播,却还是上帝视角,就跟青州市殡仪馆上空放了个无人机一样,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追悼会上的人群,目光在形形色色的人脸上游离着,最后,却被远离殡仪馆正门口的一个男人的背影所吸引。 男人原本坐在车里驾驶位,车子静静停在那里,一直没动过,眼神倒是一直注视着殡仪馆那头。过了会,男人慢吞吞推开车门,看了眼天上飘飘扬扬的毛毛细雨,缩着脖子走去旁边小店买了瓶汽水,而后又缩回了车里。又过了会,四周喧嚣声更大了些,男人眼神一亮,直接驱车往人群那边开,愣是用虎口夺食的架势从一干长短镜头和话筒中接走了一个身材偏矮的中年男子。 是李良伟! 傅沅刷地睁开眼睛,一看手机,才六点半,可方才这个清晰的梦境却让她了无睡意。 这情况,要么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么,就是工作记忆在潜意识层面的自我回放了,还是自带慢动作广角效果的。 傅沅闭上眼,心里回忆着梦境的内容,又细细过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傅沅兴冲冲跟段壁人说了这一发现,对方却睡意朦胧地泼了她一头冷水。 “据可靠消息,李良伟昨天已经回了帝都。老梅那个铁公鸡肯定没经费支持,要不你自费杀去他家门口,蹲点看那司机是不是跟监控里同一人?” 傅沅想了想便笑了:“这都什么时代了,非要当面才能认得出人,我不如直接转行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让山自己来就我们,不是比我们贴过去就山更舒服嘛?” “你有什么计划?”这下段壁人的瞌睡虫也被她赶跑了,天大地大,赚钱最大,有钱赚还要睡什么觉! 傅沅却神秘兮兮地扔下一句“先不告诉你”,便潇洒地挂了电话。 次日,段壁人开着梅方的私家车,带着梅方、傅沅二人,一脸严肃地杀往海城方向。 路上他问了好几遍,到底傅沅想了什么辙,能说动杨丹琼那边把李良伟给请过来,但傅沅死活不肯告诉他,最多扔给他一句六字真言“山人自有妙计”,气得他够呛,差点没扔下方向盘就往回走。 梅方知道今日多半能出结果,倒也不急着了解细节,只优哉游哉地靠在后座上看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斗嘴。 可惜,今天傅沅心情似乎不佳,脸上没了往日漫不经心的笑,穿得也很是严肃干练,一身深灰色的小西装,再配上那副厚重的大眼镜,以及一脸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段壁人也不敢太过招惹她,没看到好戏的梅方更是失望,到后面干脆扶了扶墨镜,直接倒头睡了,一觉睡到星光楼下。 “我说,姓傅的,你再不给我交底你自己上去!”段壁人有些抓狂,又赶在进门前压低声音警告她:“李良伟可不是普通的什么小导演,别说现在没有确切证据,就是真有了,星光看在光线传媒、还有他那些个人脉圈的份上,未必就能真给宋捷伸张什么正义。我就是前车之鉴,你别想得太简单!” 傅沅看了看一脸焦躁的段壁人,又看了看犹如置身事外的梅方,最终还是跟二人咬了会耳朵。结果其中一人嘴角抽搐,另一个却是一脸雀跃。 “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敢闯敢拼,小傅啊,这案子要是圆满完成,我给你记一大功!” 她马上趁热打铁,“那我要上调佣金点数。” 梅方直接当没听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又将二人赶下车,自己换到了驾驶位上。 傅沅也不气馁,绷着一张脸,熟门熟路地去找电梯。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这回他们居然又碰见了上次那个年轻女孩,也就是在宋捷追悼会上唱作俱佳的那位小艺人,出道时间不长,拍了两部偶像剧,都是女二女三的咖位,在年轻小粉丝里有点名气,叫姜心妍。 姜心妍没认出来他们,但傅沅等人都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自然一眼就记了起来。 进电梯时,段壁人瞅了眼傅沅,眼神中明显带了丝戏谑。 傅沅沉默了会,忽然一反常态,旁若无人地凑到段壁人耳边,以那姑娘明显能听见的音量“窃窃私语”道:“我说老段,一会那个李导要是发火,你可得替我挡住啦。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我身先士卒吧?宋小姐那事,哎,这层窗户纸一捅破,我就怕不好收场,万一一会杨丹琼要是……” 电梯很快到了十一楼,姜心妍却愣愣地没走出去,还是傅沅一脸关心地点了点她的肩膀:“你到了。”她才如梦初醒的样子蹦了出去。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而后楼层停在了15层再也没动,姜心妍脸上神色变了又变。 第11章 对峙 傅沅等人这次的到来,没有像上次那样得到热烈欢迎,杨丹琼没迎出来,只让林助理来带他们去会议室等着。而小助理对今日的鸿门宴计划毫不知情,悄悄问了傅沅有没有查出来那人之后,便功成身退出去了,口中道是还要下楼去接另几位客人。 不多时,梁景城也进来了,几人客套了两句,很有默契地各自落座在门口附近的位置,继续默不作声地等着。又等了十来分钟,杨丹琼才脸色僵硬地将李良伟领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男人,看样子像是她的同事,带着副金丝眼镜,颇是斯文。 一推开会议室的门,李良伟便愣了下,很快恢复了矜持而冷淡的微笑,端着姿态问杨丹琼:“杨小姐,今天过来不是谈合资的事情么?这几位是?” 杨丹琼朝傅沅扫去一个不悦的眼风,马上将脸上的笑意又扯得更真诚了些,口上敷衍道:“李导先坐,我再为你们介绍……” 那个金丝眼镜哈哈一笑,拍了拍李良伟的肩膀,调侃道:“李导这是怎么了?紧张兮兮的,难不成我们还会吃了你不成?莫不是后悔今天单刀赴会了,要不把你司机叫上来助阵?” 被他这么一打岔,李良伟紧绷的心神才松懈了下来,还暗自嘲笑自己草木皆兵。 结果坐下不到半分钟,他就后悔了,心里直想骂娘。 这TM算什么合资洽谈?分明就是随便寻个借口,把他骗过来想翁中捉鳖! 可他们也不想想,他李良伟能混到如今的地位,能是这么好捉的吗?只要他一口咬定不是他,他们能把他怎么样! “根据星光娱乐的委托,我们针对宋捷小姐身边的人和事进行了相关调查,发现了几个有重大嫌疑的人,他们分别是……” 看着那个一头卷毛的年轻人用PPT展示的所谓调查证物,李良伟哼笑着掏出手机,准备找人,结果却发现,他刚刚还信号满格的手机居然进入了无服务状态!他不是第一次来星光,可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 正好这时段壁人切到了监控视频中拍下的卫衣男照片,还是选的光线最明亮、人物轮廓最清晰的一张,李良伟不禁有些紧张,可面上不为所动,甚至还冷冷一笑。 “你们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从中作祟?我告诉你们,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现在就要请律师,告你们诽谤!” 傅沅挑了挑眉,不打算跳出来反驳,段壁人只是停顿了下,又当做没听到似的继续摆证据。 “4月1日宋小姐在住处接到这封恐吓信,而经过监控排查,可以确定是3月31日下午的这个人做的手脚。而经过一系列的比对,我们有理由认为,李良伟先生的司机兼生活助理肖启与投恐吓信的人有着90%以上的相似度……” 李良伟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出去谁敢不尊称他一声哥,甚至李导这个称呼也成了他的专用,国内姓李的导演不知有多少,但人家一提起这两个字就知道是他李良伟。这样的他如何能受得住这份气,更别提心底那股子心虚和惊惶还在蠢蠢欲动。 他一拍桌子,起身就要离开。 杨丹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禁再次怀疑起今天这次当面对质的决定正确与否。 金丝眼镜男正要起身劝阻,梁景城便刷地站了起来,整个人往门口一站,虽说不够壮实、堵不住一整扇门,但一米八五的身高和那份气势也对李良伟造成了不小的压迫感。 “你,你们想干什么?想非法拘禁吗?” 傅沅远远看着,梁景城听到这话,嘴角似乎有细微的上扬,但又不像是笑。 梁景城凉凉道:“以拘押、禁闭或者其他强制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犯罪行为,才叫非法拘禁。我们只不过是需要跟李导演说几句话,谁也没动你一下,怎么能称得上拘禁呢?”顿了顿,他又道:“我就是律师,要是您听完了、看完了这些,还坚称自己与宋捷之事无关的话,我可以考虑接受你的委托,以诽谤罪名起诉他们。” 李良伟想从他身边挤过去,愣是被他轻轻巧巧地躲开,也没碰着他一根毫毛。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但门内对峙气氛极度紧张,除了梁景城,其他人都没留意到。 李良伟见形势比人强,只得暂时歇了遁走的心思,喘着粗气道:“你们这是污蔑!这个人遮得严严实实,连个眼睛都看不清,凭什么就栽赃到小肖身上?我看你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段壁人正要将傅沅的那一套细节分析说出来,后者却突然出声:“李导说得对,本来我们也不确定,毕竟只是90%的相似度。不过,好在方才我们浪费了不少时间,刚好争取到新的一份证词。” “……这事不是我的主意,我也不知道信封里头装的是什么,李导提前封了口的……那阵子星光跟我们这边接洽新电影的事情,给他们的艺人争取角色,外头不都在传说宋捷要出演嘛,李导又说是给她的脚本资料,我也没多想……我为什么穿成那样,哎呀,我刚好那天感冒了,清明前后的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比较怕冷……” 看着视频上的肖启先是义正言辞、而后面带犹豫、最后咬咬牙向录制视频的人交底、还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之时,在场诸人都有些诧异。就连段壁人心知那录视频的人百分百是主动要求留守楼下的老梅,一时也没能回过神来,忍不住神游天外猜测老梅到底是给那个姓肖的塞了多少钱,才勾得他这么如实交代。只有梁景城不动声色,嘴角弧度再次转为柔和。 李良伟膝盖不禁有些发软,又嫌扶着桌椅姿态太难看,只得勉强又坐了回去。 “胡说八道!单凭肖启的话,你们定不了我的罪!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就是困我几天几夜,不让我出去,我也照样是这句话!” 段壁人调出音频软件,开始播放。 “如果李导真的是清白的话,这份电话录音又怎么解释呢?” 李良伟脸上闪过一道明显的惊慌,还未听清录音内容便嚷嚷了起来:“你们,你们侵犯我的隐私,偷录的东西都是违法的,法院检察院都不会采用!” 傅沅笑了笑,“李导还挺知法懂法的,可惜咱们这份录音没侵犯您的隐私,您先仔细听。” 经过录音软件,再转到电脑上打开,个中的声音已有些许失真,还带着点细微的、类似电流声的噪音。不过,里头两个人的声音特色明显,均都字正腔圆,听着一点都不费力。 “……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都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就是跟她玩玩,拍了点东西做纪念而已……” “不是你的话,这些东西怎么流出去的?我们现在已经查出,李良伟有重大嫌疑,他的助理已经招认,是李良伟指使他去放的恐吓信,信里那些可都是你的私家珍藏!” “我……” “这件事情爆出去的话,李良伟可不会为你顶罪,你身后的金影、兰心都是上市公司,也经不起这种考验。再说了,您电脑里那些东西,听说您那位未婚妻可不是吃素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弃暗投明,跟李良伟划清界限……” 李良伟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景力扬的声音,而另一个循循善诱的女声,八成便是面前这个笑得一脸嘲讽的女子。 他和景力扬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不过是有几分利益关系,合作过一回的交情罢了。景力扬此人,油滑有余,机灵不足,最是看菜下碟,故而头衔前还挂着个副字久久不去。这样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他早就该预料到的。退一步说,他出国前的那次来电也已经显出了浓浓的心虚,以及推诿责任、意图自保的迹象,只恨自己想得太过简单,竟被这么一帮虾兵蟹将给将了军! 可,难道这些人以为,景力扬就是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吗? 李良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他呵呵冷笑两声,转向杨丹琼旁边的金丝眼镜男,沉声道:“汪总,光线和你们可是老交情了,你就坐这儿看他们这么诬陷我?这样看来,你们先前提议的合资毫无真心,以后咱们的合作恐怕……” 这话说得那金丝眼镜男有些尴尬,神色犹豫着跟杨丹琼对视了一眼。 傅沅却不给李良伟耀武扬威、扳回一局的机会,闲闲托着下巴道:“听说李导财大气粗,全因年轻时娶了个好太太。可是,若是这事被李太太知晓,不知会不会后院失火,殃及小小池鱼呢?” 李良伟一愣,傅沅继续乘胜追击:“又听说,李太太是个急性子,前些年,那些捕风捉影的报道每每出来,李导都得丢下工作跑回美国哄一回太太,还要来个一家三口温馨出游来抚慰太太的心情。只可惜,您的独女去年远赴欧洲上预科班,如今正是紧张备考的阶段,这回估计没法再当家庭润滑剂了。要是这次事情实在压不住,不知道李太太还会不会像从前那么好说话呢?” 李良伟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举着粗短的食指,颤悠悠地指着傅沅,半晌愣是没骂出个完整话来。 傅沅见状,又给梁景城扔了个眼色,后者才慢吞吞道:“喔,差点忘了说,因为傅小姐这边提供的证据基本上比较充分,所以,来之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相关材料,这会儿我的同事应该已经向法院提出上诉了,相关律师函也已经发送,李导记得回去查收一下。” 李良伟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还是怒发冲冠地一把将梁景城推开,夺门而出。 可还没等他冲到电梯口,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便闻声而动,舍下刚刚还在问会议室怎么走的15楼前台妹子,直接大步流星地冲着他奔了过来。 第12章 揭盅 看着李良伟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被带走,带头的人还过来跟傅沅煞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后者也一脸矜持地客套了两句,又表示稍后就将最新的录音、录像证据给到他们那边,杨丹琼更是不敢置信。 “你们,都是算计好了的?”她此刻看向傅沅等人的眼神中更无善意,只有浓浓的忌惮,尤其是对傅沅。 傅沅对上杨丹琼的目光,毫无心虚之态:“贵司若是循规蹈矩,不做出格之事,哪里用得着怕旁人算计?” 段壁人正要打个圆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梅方却笑道:“这件事,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总要防止狗急跳墙的。哎哟,这个比喻不大好,我大老粗嘿嘿~杨小姐,按照委托合同,我们这边的义务都圆满完成了,接下来就静候梁律师的佳音啦~要是有什么别的需求,再找我们合作啊~” 杨丹琼脸上肌肉不大美观地抽动了一下,愣是把那句“不会有下次合作”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却也没什么好声气,点了点头,便冷冷淡淡地要将众人“请”回。 这时,一直窝在会议室里接电话、没出来看热闹的梁景城终于出现在人前。 他一心二用,外头的情形大概都听到了,便也心知肚明,出来后径直朝傅沅道:“傅小姐,今天的那份录像麻烦拷给我一份,其他的若有什么缺漏,今天之内请一并传给我。” 杨丹琼更是气愤,明明这两边都是自己单独委托的,自己算是他们暂时的老板,怎么这两边倒是抛开她自己接上头了?接头倒还没什么,偏偏还合伙搞了回“逼宫”…… 思及此处,她脸色更是难看,直接拽着那个一脸兴味的金丝眼镜汪总就要离开,后者却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才又静静站到一旁等着。 梅方冷眼瞧着,他们这边算是完事了,可梁景城的工作几乎才刚开场,想必星光这边多半要将今日的不满悉数发泄到梁景城身上了。他心里嘿嘿一笑,也不多话,等傅、梁二人说完了,带着手底下两只小虾米就走。 离开前,傅沅依稀听得杨丹琼压低了声音质问梁景城“为什么不商量一声就自作主张”之类的话,后者怎么回答的,她没听清,不过她相信,梁景城应该不会因为杨丹琼的不悦临阵反水。 三人一路无话,一直回到车上才打开了话匣子。 梅方对今日傅、段二人的表现都表示了认可,尤其是对运筹帷幄的傅沅同志,给予了极高的口头赞赏。 被表扬的傅沅心知这是老板为了不给她涨工资、涨佣金点数的精神奖励手段,故而很是谦虚:“今天这个局粗糙得很,全靠头儿领导有方,坐镇后方,为我们取得第一手人证,突破敌方心理缺口。” 段壁人却像是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百科全书,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直往外冒问题。 “你还没交代清楚,你到底怎么跟杨丹琼说的,瞧她刚刚像是要把你吃了的样子,你是不是捉住了她的什么把柄?还有,跟景力扬的电话录音,不是,录音是小事,你居然一个电话就能让他吐口?他跟李良伟到底什么关系?不会真是你说的什么双龙戏珠吧?” 傅沅脸上有些疲色,发了会呆,才懒洋洋地一个个解释。 “还不就是你给我的那些资料,他们星光让旗下的女艺人参加什么酒局饭局的,明码标价那些事,我就跟她重温一下宋捷当年那部《深宫怨》女三的来历呗。她个人的把柄嘛,非要说的话,跟已婚上司搞办公室恋情算吗?哈~” “景力扬那边心理素质太差了,我让袁昕黑进他的电脑,结果发现了不少猛料。唔,就是宋捷那种,不过女主角多得很,他可以称得上是娱乐圈的收藏鉴赏艺术家了,呵。别这么八卦地看着我,有兴趣的话你自己找袁昕去。” “至于他们俩的关系,景力扬死活咬定没关系,就是有一次喝醉酒,不小心把他跟宋捷有过一腿的事告诉了李良伟,刚好李良伟像是在宋捷那里碰了钉子,在大男子沙文主义过度旺盛的变态心理驱使之下,就想搞打击报复呗,结果一个没收住,事情搞大了。呵,李良伟倒是警醒,幸好我今天带了信号屏蔽器过去,才能拖住他,让头儿大展拳脚……” 梅方突然打断她,“小傅,你看微博了没?有个实时热搜,说的就是李良伟的事?他才刚被带走十分钟吧,怎么这么快就……” 闻言,傅沅强打精神又开始追本溯源,很快找到了最开始的爆料人,手痒之下又开始人肉对方。 段壁人瞟了眼她的电脑页面,“你干嘛?这人多半就是星光的员工,人肉人家有意思么?星光又不给你发奖金。” 傅沅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验证下我的猜想,以及,咱们今天上去时那场戏的效果。” 段壁人想了想,才记起先时她凑到自己耳边说的那几句“悄悄话”,明白过来后也笑了。 “你倒是贼得很,那个什么姜妍的,一看就是个八婆,碰到这种事情确实积极得很。” 几人说说笑笑不到一会,段壁人却突然拉下脸来算账:“你倒好,作战计划临时才告诉我们,可我看着,那个梁律师一脸心知肚明的样子,后面问你要东西那些话,明摆着你把今天之前搜集到的证据都给他了吧?不然,他那边哪来的底气提前准备上诉?” 傅沅没否认,只是对上队友质疑兼受伤的眼神,她到底还是有些心虚。 “攘外安内要同时进行嘛,他那边没动作,咱们这边折腾不出什么大风浪。梁律师口风紧得很,你看,星光那边一点不知情。不告诉你,也是为了更好地蒙他们嘛。” 段壁人又是冷笑两声:“你倒是看他挺顺眼,只怕你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傅沅一脸狐疑,“他还能有什么真假面目?难不成,你跟他也有过节?我说小段,你这记仇技能点得挺高啊,到处都是仇家!” 段壁人呸了一声,“当年,我被炒了鱿鱼,那个小艺人可没消停,她就跟我一样傻,以为这天底下还有正义,闹着要告李良伟。结果,因为辩方律师火力太强,最后败诉,灰溜溜地离开娱乐圈,哼,说是隐退,其实就是被雪藏。”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傅沅心里觉得古怪,难道,那个辩方律师…… 梅方却适时插了句嘴:“唔,这件事我清楚,当时的辩方律师团就是梁景城的团队。他没出庭,不过我听说,辨方材料几乎都是他整理的。嘿嘿,他这个人哪,对上昔日的老雇主倒是挺下得了手,不过我看姓李的好像没认出他来,亏大了哈哈……” 傅沅没想到,梁景城竟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她虽然和这两位同事相处时日不算久,却也知道这两人的性格,都是不会故意在背后编排人的。如此可见,多半确有其事。她皱了皱眉头,却没评价什么,只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是夜,海城市区最旺的宵夜一条街。 傅沅坐在粉蓝色的塑料椅上,边毫无形象地撸着烤串,边朝缓步而来的高挑女子挥手示意。 “这里这里~” 女子丢下那只设计精巧的硕大手提文件袋,一脸鄙夷道:“你怎么穿成这个鬼样子,丑死了,一点都不适合你!不是说现在当上大侦探了吗,干嘛学我们这种给国外老板搬砖的小工穿得人模狗样的?” 傅沅递上一把烤羊肉串,脸不红气不喘地解释:“工作需要,今天收官,得穿一身镇得住人的。别说我了,说说你最近的新案子呗,陶大律师今天又所向披靡了吧?” “所向披靡什么呀?那凶手心理素质好得很,一口咬定不知情,死活不肯认罪。要不是证据确凿,我都要信了他的邪了!”陶其华抱怨道。 两女便说起了海城近日来新闻报道极为频繁的这桩丈夫长期遭家暴、最后愤而杀妻分尸的案子,一边讨论案情细节,一边吃喝得极为欢乐,让旁边小桌子上的情侣不禁侧目而视、战战兢兢。 酒过半巡,傅沅忽然想起一事,便打探起了消息:“我说,陶大律师,前几天被你派来领人的那位梁律师,跟你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陶其华闻言一个哆嗦,手里的啤酒撒了一半:“瞎说什么?我们就是校友兼前同事的关系。”她擦了擦手上的酒液,半真半假地反问:“咱们傅大侦探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感情生活了?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傅沅一本正经道:“他?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冻死。”顿了顿,又解释道:“就是觉着这人有点怪,大热天的,又不下雨,还整天撑把那种伞,跟朵大香菇似的。我就是替你担心,你要是找对象,也不能找这种极品啊!” 陶其华哈哈两声,然后瞪了她一眼:“少拿你那套半吊子的心理学来揣度人,梁律师能力挺强的,人也正直,绝不是你YY的什么心理变态,你可给我打住吧。” 傅沅眉间一扬,这个正直评价倒是跟段壁人口中的差距很大。 两人很快转换了话题,从今天的烤韭菜太老,说到最近潮湿闷热的天气极为恶心,又说到今年的旅游计划,最后还是回到了傅沅的工作上来。 “看你最近干劲十足的,怎么?铁了心要在这什么小侦探所干下去了?你不留在帝都也就算了,来海城跟我作伴也好啊,非得跑回老家那个小城市,出息的你!”陶其华调侃道:“正经工作真不找了?我记得,你导师好像希望你留校的?” 傅沅很认真地辩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回把实验室那台贵得飞起的仪器弄坏了,老头子气得到现在都没理我,哪里还肯让我留校?再说了,这工作虽然穷唧唧的,好歹能让我在吃饱饭的同时翻修下老房子不是?别的不说,就说这次的案子,我保守估计能有这个数。” 她笑嘻嘻地伸手,朝陶其华比了个数字。 陶其华把啤酒杯往桌上一放,板着脸道:“就知道避重就轻!我做律师这些年也接触过一些自诩侦探的咨询公司,干的那些勾当不说偷鸡摸狗吧,跟娱乐圈那些狗仔也差不了多少,天天就跑去偷拍、录音,帮正室抓小三。赚的钱倒是多了,可名声难听得很。你堂堂一个名牌大学女博士,一不留校任教,二不去搞科学研究,毕业出来却找了这么个不入流的工作,你对得起你的文凭吗?你就不怕阿姨和外婆晚上托梦骂你?” 傅沅神色一滞,良久才挤出点笑容,没心没肺道:“没准,我就是希望她们棺材板压不住,跳出来拿大扫帚打我,才选了这么个人憎鬼厌的不入流工作呢。”只是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陶其华愣愣看着她默不作声一口喝光杯中所剩的啤酒,又若无其事地喊小妹送酒,才低声道:“小沅,你是不是为了阿姨那件事才……都过去十几年了,你总不能为那点怀疑搭上自己的事业吧?如果阿姨有灵,她也会希望你放下往事,好好生活的。” 傅沅抱着空空的啤酒杯,眼神黏在杯子内壁上缓缓流淌的白色泡沫上,一字一句道:“当年的事,我不信是意外。傅实秋对不起我妈,我要是再忘了她,没心没肺地活下去,我将来怎么有脸去见她?” 陶其华欲要再劝,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陪着好友一杯杯地灌。 直到两人都有些醉意上涌时,她依稀听见傅沅嘟囔:“这次到底还是靠他帮忙,齐大佑没说,但我猜得出来。华华,我真讨厌这样没用的自己……” 夜晚的风微凉,只有桌上那盘烤玉米粒还散发着香甜的余温,夹杂着丁点咸涩。 第13章 夜路走多了 傅沅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见到傅实秋,还是在那种尴尬的情况下。 事情得从前一天的奇葩任务说起。 宋捷的委托案件完结后,社里拿到了合同中承诺的保底佣金,虽则梁景城那边的官司打得很是顺利,但到底还在进行中,赔偿金那部分怎么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兑现,梅方便难得大方地给众小弟先结算了佣金。 傅沅拿到钱后,扒拉了下自己的小金库,咬咬牙就去联系了个师傅过来重新装修房子,自己则搬到陶其华家里暂住,跟独居寂寞的陶母做起了伴。因着装修、搬家琐碎事情太多,她还特地请了几天假,结果假期还没结束,袁昕就跑来跟她求助。 “英明神武的傅姐,快单接不接?佣金我们平分!这个雇主人傻钱多,居然出五千块让我们帮她找狗,到手能有一千五!” 傅沅掰着指头算了算,这几天装修上花钱如流水,请假梅方还要扣底薪,煞是肉痛,于是马上选择了答应选项。当然,在电话里她还是装模作样了一番,假惺惺地从七三分又砍成了六四分,这才兴致勃勃地陪袁昕去找狗。只是,见了面之后她才晓得袁昕为何这般十万火急地呼唤她。 原来,那雇主白小姐家的狗走丢了一天有多,求告警局无门,便走了偏门跑来托社里帮忙寻找。段壁人嫌找狗太掉价,梅方也觉得任务简单,她刚好又请假,于是,这任务便落在了袁昕身上。 袁昕忙活了十几个小时,马不停蹄地查各路监控视频,终于将那只哈士奇的落脚处——兰海花园给挖了出来。紧接着,他混进兰海花园,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最后在这个面积颇大的花园小区东北角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只楚楚可怜的哈士奇。他比对了照片觉得无误,又看着这狗身上有点脏,一脸迷茫的模样,不像是有主人在旁边,心想八成不会出错,便将哈士奇带回去交差。 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结果雇主白小姐当场一验,立马柳眉倒竖、破口大骂。直到此时,忙活了半个通宵、头晕脑胀的袁昕才忽然记起,似乎这位白小姐跟他说过,她家走失的狗乃是只公狗,还是做过绝育手术的。再一看他手中这狗的胯下,蛋蛋竟是空空如也…… 搞清这次乌龙事件的来龙去脉,傅沅勉强忍住嘲笑袁昕的冲动,接过失狗照片,开始认真脸分析。 两分钟后,她终于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这也太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耳朵下面的白点你没看到吗?还有后腿上的灰毛分布,都跟委托人的狗不一样。” 袁昕很是不可思议,又花了五分钟,视线不停在真狗和照片之间转移,这才心服口服。 两人一狗站在兰海花园里头,看着一旁闲闲打牌、遛狗、遛娃的原住民发呆,袁昕则有些做贼心虚:“那,咱们先进去把这狗的主人找到,跟人家道个歉,再去找白小姐那只?”只是他如今作为“偷狗贼”,心里很是没底,有些怕被这狗的主人斥责甚至打骂。 傅沅摸着下巴想了想,一把拽过狗绳,笑眯眯地调头往门卫那儿走去。 她今天穿了普通的白T恤、牛仔背带裙,又背着她那只极具特色的米黄色学生双肩包,上面还挂着个卡通吊饰,马尾扎得高高的,再加上那张胶原蛋白满满的小脸,看上去就跟大学生、甚至是高中生没什么差别。 “伯伯你好~我在小区楼下捡到这狗,不知道是谁家的,您认不认识它呀?” 门卫是个老大爷,但看着很是精神矍铄,身上还穿着套洗得发白的绿军装,而不是千人一面的灰色保安制服,气质很是不同。 他那不怒自威的眼神落在哈士奇身上,很快露出一丝微笑,“原来是它啊,怪不得了。小姑娘,这是东区22号楼梁先生家的狗,他白天多半都在家,我这儿走不开,麻烦你送佛送到西,把这狗子送回去吧。” 袁昕依稀听见,傅沅道谢离开时,那老门卫还在嘀咕着:“这狗子就是当流浪狗的命,见天地往外跑,拦都拦不住。都贴过三回寻狗启事了,还说,要是再丢就不管了……” 在迷宫似的花园小区里转了十分钟后,两人一狗终于站在了东区22号楼门口。 这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洋房,带个小小的花园,精致而不繁复,只是,门前挂着的铜牌上的字眼让傅沅不禁想到了什么。 “梦美律师事务所?这名儿起的,倒是跟咱老板的幸福侦探社审美差不多。”袁昕低声吐槽。 傅沅太阳穴却突突跳了起来,心里哀嚎一声,该不会这么巧吧? 然后,门铃叮咚响了,门开了,狗主人出现了,还真就这么巧,就是梁景城。 傅沅很惊奇的一点是,这个人在外面一丝不苟也就算了,在家时头发居然也梳得这么整齐,身上的西装更是都没多解一颗扣子,更是连褶皱都没多一根,简直就像是商店橱窗里的假人模特! “傅小姐,你们找我有事?”梁景城见着她,眉梢微微扬起,平淡的声线在看到她身旁哈士奇时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袁昕有些诧异,却没当场问出声,只是结结巴巴地指着哈士奇道出来意:“事情就是这样的,梁先生,对不住,都是我不好,认错了,这才把你家的狗带走了几个小时,请你别见怪。” 梁景城盯着门口一脸谄媚的哈士奇许久,却古怪地反问:“我家的狗丢了?我怎么不知道?”说着还欠了欠身,门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像是为了给他作证似的,屋内马上响起了两声汪汪,还有短促的一声嗷。 傅沅马上和袁昕快速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冒出兴奋的光,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难不成白小姐的狗跑到这位梁先生家,跟梁先生的狗来了个宠物版的“变形计”?如果是的话,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袁昕探头瞄了眼屋内的狗,有了心中先入为主的想法,更觉得那狗和白家的狗生得相似。 “白小姐的狗是没做过绝育的,您这只是做过的,不一样。不过,确实长得很相似,我都差点认错了,还是白小姐一眼就认出来,果然还是要自家主人才能……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傅沅实在看不下去这个大男孩面红耳赤辩解的样子,索性出来打了个圆场。 “梁律师,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你看,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屋里那只。这里是失主提供的照片,你可以比对一下。” 在她的协调下,梁景城没再多话,陪着他们俩进了屋,认认真真将屋里那只检查了一遍。 与此同时,他们带来的那只狗趁众人不注意,已经挣脱了狗绳的束缚,开始在屋里撒欢,甚至还跑到沙发旁的褐色大垫子上打了两个滚,十分惬意的模样。而原本屋里那只却是如临大敌,不像寻常的狗,对侵占自己地盘的“敌人”竟无排斥之意,甚至还有点隐约的惊慌。 梁景城甚至还打了个电话,一脸平静地问对方狗子是否已经做过绝育,得到确切答案后,皱着眉头看了看一脸颓唐、萎靡的这只五肢健全的,又看了看四脚朝天躺着、一脸贱相的那只“狗公公”,最后终于确认,后者才是自家那只整天离家出走的货。 双方友好团结地进行了换狗仪式,客客气气地道了别。那扇黑沉沉的大门重新合上,将那道冷峻的瘦长身影隔绝在门后。 得知这位梁律师就是先前合作过的那位,袁昕恍然大悟,而后又感慨了下,说梁律师气质特别,居然撑得起那种最考验颜值的老式大背头,远远瞧着还有几分像他妈妈年轻时喜欢的许文强。 此时已接近六点,正是鸟归巢、人归家的时间。夕阳跟个硕大的咸蛋黄似的,挂在亮堂堂的西天上,将众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和袁昕分开后,傅沅正好见着路边停了一辆在青州难得一见的共享单车。她想着回陶家不过三四公里的距离,又没有直达公交,干脆骑个车回去,既能省钱又能锻炼身体。而这个决策,后来每每想起来她都有些懊恼。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大工地,附近有些荒芜,导航上显示的道路却突然变窄。 傅沅骑了一小段,只觉得旁边电线杆上的乌鸦嘎嘎叫得人心烦,路上也有些坑坑洼洼,骑着车颠簸得难受。她正犹豫要不要绕出去走大路,电话却突然响了,是陶母问她还要多久回到,饭菜已经做好,她放下电话便舍了绕远路的想法。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傅沅着实没想到,自己今天能倒霉到这个地步。 被导航坑了一把也就算了,偏偏深入小路之后还被人盯上,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她没敢肆无忌惮地停下来打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骑。结果,很快她就听到了另一辆车传来的嘎吱声,是那个男人跟了上来。 傅沅心中叫苦,她虽然脑子转得比常人快一点,五感灵敏一点,但碰上这种侦探小说开头五百字的剧情,她一个没学过半点擒拿、防身术的小短腿还真是有心无力。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单车踩得更快了些,可对方似乎也在加速,一直紧紧跟着她,只隔了五米左右的距离。 短短的几秒钟里,她脑海里闪过“强暴”“先奸后杀”“弃尸荒野”之类的关键词,可她心里到底还抱着一丝侥幸。兴许那个男人并非居心不良,不过是看了自己几眼,又刚好有事要骑车去这个方向…… 就在这种古怪的沉闷中,她终于远远看见了小路的尽头,只要再骑一百米就能拐出外面的马路。 傅沅刚松了口气,骑到跟前却忍不住骂了声“卧槽”,原来离那狭小路口十米处,竟横摆着几根木板和一堆砖头。骑是骑不过去的,只能下了车抬着过去。或许,她可以扔下车不管,直接拔腿就跑。 她就犹豫了那么两秒钟,后面的男人就追了上来。 先是自行车啪地倒地,紧接着便是一片混乱,男人粗糙的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呼救出声。挣扎间,傅沅第一次觉得自己弱小得可悲。 再次坐到派出所里时,傅沅也没了上次的不耐,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侥幸,看着民警的晚娘脸都觉得格外亲切。 结果,次日再被派出所召唤过去询问时,傅实秋竟然也在场,还用一副她看着就倒胃口的“慈父”眼神殷殷切切地看着她,还打着官腔、装模作样地感谢派出所警官对傅沅的照顾,云云。 第14章 连环强奸犯 傅沅能从男人手下逃脱,还能顺利将其制服、扭送到派出所,完全是靠运气。 陶母自小看着她长大,因为她和陶其华关系好,她母亲去世之后,更是把她当女儿疼。陶母觉得她这份工作不大安全,特地网购了一套防狼喷雾、报警器之类的东西给她,她感谢老人家的好意,便挑了那个圆乎乎的、卡通外观的辣椒水喷雾挂到了背包上。没想到,刚带上不到两天就用上了! 傅沅不欲搭理傅实秋,更不愿和那些昨晚还生疏冷淡、今日就热情有礼的警员虚与委蛇,只是,从傅实秋和那个叫王科的警官的简短对话间,她发现了一丝不妥。 傅实秋是老刑侦出身,客观来说,这个人工作工作十分认真负责。傅沅小时候,多数时候都是跟妈妈两人在家过日子,这个总是太忙的爸爸时常天南海北的跑,有时候为了一个案子可以一星期睡队里不回家,更可以为了抓一个嫌疑犯跑去邻省蹲点蹲半个月。即便是妈妈去世那时,还在忙于办案的傅实秋没能赶回来见上最后一面,电话里也听不出他的情绪。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爸爸心里只有工作,没有家人。当然,也许他只是心里没有她们母女罢了。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她这个数年不见、感情淡薄的女儿特地跑过来青州? 绝对是出了别的什么变故,兴许是大案子,不然以他如今在海城市局的二把手位置,不会是他亲自出马。更别提,跟傅实秋一起的一行人里面,还有个胸徽是外省的。 跨省协作?难不成昨天被她扭送过来的男人是重案犯? 最后临走前,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对方兴许是知道她跟傅实秋的关系,又是个小年轻,倒也没装腔拿调,很干脆地告诉了她:“傅小姐,您昨天碰到那个男的,我们怀疑他就是近几年间犯下四桩强奸案的嫌疑犯。这个案子涉及面比较广,影响也很重大,我们所准备将您的卷宗移送到市局,做并案处理……” 连环强奸犯? 傅沅回忆了下昨天那个男人,面容记不大清了,应当是比较普通的长相,身材中等,剃了个寸头,没有太明显的特征,唯有那双充血通红的眼睛在她脑海里久久不去,还在噩梦里纠缠了她大半夜。 据调查,该男子叫韩超,三十六岁,两年前离开家乡卢阳来青州工作。因为文化水平不高,又不会技术,只能做些力气活,收入低微。家里老父老母尚在,没有妻儿,无婚史,也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友。 昨晚,刑警队在韩超的小出租屋里发现了重要物证,一小瓶用过的硫酸,一套深灰色的山寨运动服,还有两条女士内裤。 先前四起强奸案里的最后一起,当时的犯罪嫌疑人是先用硫酸弄瞎了受害人的眼睛,然后再施以性暴力,最后将其绑到麻布袋里,趁着夜黑风高拖到海边丢了下去。那个受害人也是命大,这么折腾着居然没死,被两个玩心重、不顾禁止下水布告跳下海玩闹的两个大学生给凑巧救了起来。 据那个幸存的受害人所说,犯罪嫌疑人中等身高,寸头,力气很大,当天穿着深灰色的运动服。这些特征倒是跟那个韩超十分相符,再加上那两条带有斑痕的女士内裤,韩超更是显得可疑。 傅沅趁着傅实秋跟人交谈时匆匆离开,避免跟他打交道。回去的路上却忍不住在网上搜索起这个连环强奸案的新闻,一看之下却觉得有些不妥。 这几起强奸杀人案被归为连环犯,主要是因为,这些案子的共同特征太过明显。 第一,凶手喜欢弄瞎受害人再下杀手,手段花样百出,第一次是用针刺瞎,第二次是用石灰,第三次是用的滚烫热水,第四次则是用的硫酸,。 第二,受害人都是20-30岁的年轻女性,容貌姣好。 第三,前三起受害人的尸体发现地分别是公园湖泊、河涌、储水池,尸体都在水里浸泡了很长时间。 第四,包括指纹、毛发在内的各种线索都被凶手处理得干干净净,故而,几年间都没有太大进展。 自14年至今,这个凶手以每年一次的稳定频率作案,还一直逍遥法外,似乎是对警方的嘲笑。但,去年冬天里的第四个受害人侥幸逃出生天,虽然眼睛瞎了,但理智还在,为警方提供了相关证据线索。刚好,跟这个最新落网的韩超都对上了,警方自然严阵以待,卢阳那边都连夜赶了过来。 可傅沅直觉感觉有些不妥。 从先前几起案子来看,那个连环强奸犯颇有一套反侦察手段。如果韩超真的是那个人,他怎么会傻乎乎留着那小瓶硫酸大半年呢? 今天是事假最后一天,她准备回家去验收下翻修成果,再签收家具那些,结果快回到时又接到梅方的夺命追魂call。 “小傅啊,最近装修人工费贵的很,手头不宽裕吧?嘿嘿嘿,又来个大手笔的单子,老段没空,交给袁昕我不放心,你快回来!” 傅沅无奈,只得请求陶母过去帮她忙,自己则火速下车,走去马路对面又上了反方向的公交车,勤俭节约地晃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公司。 幸福侦探社。 段壁人不在,傅沅刚去到,头凑到一处嘀咕的舅甥俩便分了开来。 梅方抱怨一句,“怎么这么慢?”傅沅却面不改色道:“穷,坐的公车。”梅方便不多话了,他知道下一句多半是要求涨工资。 袁昕拿着打印好的资料递给她,跟她交代起了委托内容:“长丰公司知道吧?他们老总昨天新买的豪车居然被人偷了!车子就停在公司楼下停车场,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监控还刚好坏了。喏,你看,这是昨天提车拍的照片。” 傅沅条件反射道:“偷车?这种事不报案找公安,找我们干什么?” 梅方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插嘴道:“报是报了,不过老祝有他自己的考虑,不想太过大张旗鼓。而且,事情还没完呢,你看后面。” 傅沅翻开第二页资料,却是个车祸事故现场的图片,还有一段今日早报的新闻内容。 “……昨晚十一时许,滨海大道发生车辆侧翻,驾驶人不知去向?” 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贼也太倒霉了吧?把车偷了开走,结果出了意外?人不见了,这是畏罪潜逃?那这案子性质不就更严重了吗,还是得让警方查呀。” “小傅没买过车吧?”梅方突然问。 她点点头,只见梅方嘿嘿一笑,袁昕原本也是一头雾水,这会儿突然眼神一亮。“舅,你是说保险?” “对,一般来说保险都是当天24点生效的,老祝也是倒了血霉,车子撞成这烂样,保险公司那边估计还不肯赔。” 傅沅若有所思,可还是不大明白:“这种情况,如果保险公司真的赔不了,不是应该等警方查到盗窃犯,然后让那人赔车子么?找我们能干嘛,是要帮他找出那个贼,还是帮他钻漏洞跟保险公司扯皮?” “你不觉得,老祝这一连串的倒霉太过凑巧么?”梅方悠悠点上一支烟,“提车当天被偷车,紧接着还出了事故,刚好昨天停车场监控又坏掉没法查……” 傅沅昨晚没睡好,早上知道了连环强奸案的事,还见了傅实秋,心里塞满了事,颇有些头晕脑胀,理不清个思路。及至梅方这么一说,她那浆糊一样的脑子才又开始运转起来。 “时间差打得这么好,难道是委托人的什么仇家故意为之?” 梅方道:“恩,老祝是这么怀疑的。他那公司正准备上市,前阵子还有人向银监会匿名举报他们,他怀疑是竞争对手干的。这次偷车的事情,也很可能有关联。不过嘛,他不好跟警方直说他怀疑的对象,毕竟利飞可是省里的利税大户,跟上头关系非同一般。再者,这事透出风去,可能本来没事也要变有事,他急着上市,不想节外生枝……” 傅沅心领神会,看来这位祝总是要做两手打算。一方面找他们要VIP私人订制化服务,一方面也要尽可能“利用”能动用更多资源的警方。比如说,长丰公司楼下停车场监控坏掉了,但从长丰到车祸现场这一路可得有十几公里,沿途的摄像头不计其数,警方想要调查出盗车贼的具体路线,可比社里单打独斗高效得多。 利飞是老牌电子制造业龙头,在省内一家独大有些年头了。不过,前些年长丰崛起之后,各项业务都对利飞形成了挑战之势,利飞虽然体量大,但碍于负担也重,相形之下,利润增长等数据在长丰等新公司的对比下就不那么好看了,故而,市场上也时而有唱衰利飞、力捧长丰的声音,尤其是长丰宣布将IPO上市后,这种声音愈加多了起来。 如果说,利飞将长丰看做强劲竞争对手,通过匿名举报的手段,试图搅黄长丰的IPO上市,这倒是很有可能的。可是,利飞堂堂一个大集团,难道会为了打击竞争对手,跑去偷车、毁车么? 未免也太过下作了。傅沅心里摇摇头,不肯先下任何猜疑或定论。 她和袁昕两个穷鬼坐着公交车,想要赶到车祸现场路段,先去碰碰运气,结果离目的地还有两公里的时候,却听到同车的人指点着窗外的海滩说起了一桩闲话。 “……新闻你看了吗?这块儿就是案发现场,哦不对,应该说是毁尸灭迹的现场……” 傅沅心里一咯噔,先前在心头压着的连环强奸案的阴影又浮上心头。 第15章 海滩行 青州临海,虽然经济不甚发达,但作为一个滨海旅游城市还是颇有知名度的。这儿的沙滩以细腻洁白出名,水质又相对清澈,向来游客众多。 如今只是五月天,还是午前,沙滩上的游客虽不多、却也不少,远远看过去就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小蚂蚁,在细白沙子、淡蓝海水的衬托下愈加鲜明而生机勃勃。 一个小麦色肌肤的年轻男子穿着半截花泳裤,脖子上挂着个小望远镜,姿态闲适地坐在高脚凳上,视线偶尔掠过近海面上的小黑点们,却没有专注停下的趋势,反而时不时落在沙滩上那些泳衣款式大胆的年轻女孩身上。 叩叩—— “我说,好像有人溺水了,你不下去吗?”一个清澈的女声自下而上传来。 男子愣了愣,马上举起望远镜看向女子指的方向,果不其然,远离人群的那头正有一撮不大寻常的白浪,黑黑的头颅和白白的一双手正在奋力沉浮着。没来得及道谢,他就大步跳下了高脚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扑通一声扎进了海里。 方才出言警示的女子也没走开,借着这儿遮阳伞下的余荫,站那儿若有所思。她身旁的大男孩却静不下来,在周边转了转又跑回来,脸上有些失望:“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又晒又热。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查偷车案?” 这一男一女正是从公交车上提前下来的袁昕、傅沅二人。 傅沅本没这个心思,不料袁昕却是个推理破案小说迷,对这类恶性社会治安案件如数家珍。公车上只听前座那人提了两句,他就口若悬河跟傅沅扯起了这一桩连环案,见后者也知之甚详,他便将傅沅当做了知音。只是他的资讯没傅沅灵通,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连环强奸犯如今已经锁定重大嫌疑人,且这人刚好还是傅沅亲手扭送去派出所的。 一个有心摸鱼,另一个心事重重,两人干脆提前下车过来“游览”一番推理小说现实版的案发地,准备再顺着海岸线一直走过去车祸现场,美其名曰扩大考查范围。 只可惜,转了一圈,除了间接救了个溺水游客外,二人别无所获。 救生员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时,傅沅正站在那张标注了开放时间、游玩注意事项的牌子旁边发呆。 “刚刚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提醒,那位游客估计要遭多点罪。” 当然,这个年轻的大男孩坚决不认为自己的分心会导致游客溺亡,心说,最多是让那人多喝点海水,最后失去意识浮起来的时候,自己怎么都能发现,并及时去救人的。“没想到,我这个裸眼5.1的还比不上你戴眼镜的,佩服佩服。” 傅沅没有解释,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眼,看得对方耳根发热,这才慢悠悠道:“小伙子,还没找女朋友吧?”对方一窘,她又道:“你这个阶段荷尔蒙分泌旺盛,对女性兴趣浓厚,是可以理解的。但,”她指了指那架白色的高脚凳,“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掌控着这些人的安全保障。如果你做不到专注,还是趁早别做这份兼职,回学校去做做家教算了。” 男孩既尴尬又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是兼职,还在读书……” 结果傅沅只笑着朝他挥挥手,便跟袁昕转头离开了。 袁昕嘀咕道:“傅姐,没看出来你还挺爱管闲事的,救人也就算了,干嘛还给个毛头小子上课啊,不怕人家烦你?” “没办法,谁让我是个旱鸭子,之前去游泳馆学游泳,结果在池边一米的位置差点溺水升仙,救生员就离我三米远,边上也有人,可就是没人管我,最后还是我自己扑腾到池边救了自己。”说起这段往事,傅沅很有些唏嘘。溺水者的无助和痛苦,她感同身受,可想起生死一线间脑海里浮现出的景象,她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那你最后学会游泳了吗?” 傅沅撇撇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袁昕马上换了个话题,“傅姐,你觉得那个连环犯是什么样的人?他的作案动机是报复女性呢,还是对自身男性能力的自卑,或是别的什么?” “不好说。从致盲这一点来看,他应该不只是为了满足个人的性欲,可能是出自你提的两点动机。此外,在公开的四起案子中,只有第一起受害人被抢劫财物,如果这四起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的话,可能犯人的作案动机发生了变化。比如说,第一次作案本来只是想抢劫,某些原因导致了强奸、致盲、抛尸的结果,而犯人因为没有被抓捕,心理上出现膨胀,又开始第二次作案,这之后的作案动机便转变为自我满足……” “国外有个研究,说连环强奸犯多半有童年阴影,成长过程中可能遭受过女性虐待,当然,也有可能是成年后在感情上遭受了极大挫折,从而对女性抱有敌视的态度……” 两人一边讨论着常人闻之色变的凶杀案、一边踩着脚下的白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西南方向走,没过多久,便远远瞧见了那根被撞得歪歪扭扭的路灯杆,以及边上明显缺了一块的防护栏。 正是昨天深夜盗车贼出车祸的地方! 二人方才一路走来,已深刻感受到这儿地势的特殊。越往西南方向,滨海公路地势慢慢抬高,沙滩面积越来越窄,甚至连脚下的沙子也过渡成了细小的砂石。说得文艺一点,这滨海大道下边就是个断崖,只是这断崖并不怎么高,大约两三米的样子。 那辆车冲出滨海大道的点,正好就在海岸线和滨海大道汇聚的点附近,根据委托人祝总提供的二手信息,车子本是沿着滨海大道东北至西南方向开的,到了这儿不知怎的,突然变道逆行,直直撞垮了防护栏,然后冲下了断崖,整个车子直接坠海。 傅沅爬上公路,让袁昕沿着那狭窄的细砂石路继续往前走,还不忘提醒他注意脚下、万一溺水了她可救不了他。 车祸发生之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二个小时,交警队早就来采集了相关证物,现场也被清理过,就连坠海的车架子凌晨时分已经打捞完毕。傅沅只能通过现场留下的轮胎痕迹、防护栏缺口的位置、以及周边的环境来艰难推演当时的情景。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小车停在了傅沅身后。车窗被摇了下去,露出一张带着灿烂微笑的人脸。 “小沅,你怎么在这儿傻站着?这里刚好是拐弯处,不安全。我也不敢停太久,要不要上车,我送你一程?”齐大佑没理会车上另外两人的起哄,热情邀请却被婉拒。 傅沅指了指不远处蹲在水边、拿着根小棍子东戳西戳的袁昕,笑道:“谢谢,不用了,我跟同事一起的,这里还有点事。” 齐大佑马上反应过来:“是昨晚那个车祸案子?找上你了?”傅沅只是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他便自以为明了,不过还是带着一丝纳闷跟她道别:“那你先忙吧,咱们回头再说。刚好这个案子交警队找我们协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 齐大佑的车绝尘而去,傅沅又转了两圈,将现场情形熟记于心,便往袁昕的方向走去。等她一蹦三跳地跳下公路,后者一脸郁闷地拎着个湿淋淋的白色塑料袋:“什么都没找到,估计有用的证物都被交警搜刮去了,咱们来晚了。” 傅沅低头一看,小伙子倒是挺环保,找线索的同时还不忘捡垃圾,将能够得到手的小垃圾都用小木棍划拉了过来,又集中起来,扔进其中那个还算完整的塑料袋,里头有两个易拉罐环、一根螃蟹腿似的塑料支架,几片半褪色的包装纸碎片、以及一小团海藻似的黑发。 两人无功而返,情绪都有些恹恹,更没多余精力讨论先前的连环强奸案。 唯一得出的结论也没大用处:“从坠海前的那段轮胎痕迹来看,没有明显的压痕,拖痕更是没有,不过那台车应该是装了ABS的,没有拖痕是正常,但连压痕都没有,说明当时根本就没有刹车。从这点来看,要不是驾驶人惊慌之下把油门当成了刹车,就是驾驶人有心自杀。”这是傅沅的总结。 袁昕道:“哪个盗车贼会想不开自杀?正常不是应该去黑市转手么?只有前一种可能,不过这么说来,倒是像个女司机。不知道交警那边有没有查出什么新进展,哎,咱们这样太被动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傅沅想起齐大佑先前的话,心中一动。她不大确定对方如此殷勤到底是为了什么,更不想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可形势比人强,尤其是她跟袁昕往长丰跑了一趟,在祝栋辉的秘书引导下参观了一番企业文化,又在停车场管理员那里浪费了不少时间,又在本地二手车交易网站上搜了一遍,仍然没太大收获时,她终于决定,曲线救国。 当晚,她便兑现了先前的承诺,跑到离南城支队较近的餐厅主动请齐大佑吃饭。 对方刚坐下,便笑眯眯地道破她的来意:“无事不登三宝殿,小沅第一次请吃饭,就选了这么好的地方,我是不是该多想?” 傅沅对这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老邻居之子有些无奈,干脆直说:“既然猜到了,你就说行不行吧。我又没让你利用职务之便做什么坏事,不过是信息互通互享罢了。虽说你们资源多,警力足,但有些时候,起底那些个阴私事,未必有我们在行。” 齐大佑很是自来熟地给她装了碗汤:“我当然知道你们的本事,上回的案子,海城的兄弟还私底下谢我,说我给他们涨了业绩,哈~不过,”他顿了顿,看着面不改色的傅沅,忽然托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一换一?” 傅沅原本还觉得,齐大佑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意思,又因着傅实秋那层关系,碰到他她只想绕着走。现在看到他这幅斤斤计较的算计模样,那点子担心倒是消散了不少。 “行,成交。” 十分钟后,傅沅心情复杂地给袁昕发了条消息:“还真被你猜对了,监控里是个女司机。” 第16章 游泳健将 “应该是女的没错,虽然一路监控查过去都没见到人下车,还戴着墨镜、口罩,但能看清是过肩长发。另外,从驾驶行为特性来看,遇黄灯绝对不冲,从不超速,起步、换道、转弯时必打灯,这对一个偷车贼来说,实在是规矩得很,我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反正,我个人也倾向是个女司机。” 傅沅回想起自己几年前学车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 齐大佑又“买一赠一”,给了条最新内部消息:“打捞上来的车里找到了几根长发,虽然泡水时间有点长,还是送去看能不能做DNA检验。祝栋辉报案的时候说得很清楚,表示他昨天上午亲自提的车,直接开回公司,中间除了他没人上过车,结果晚上下班时车子就不见了。” 也就是说,如果车上有祝栋辉之外其他人的生物信息,这个人九成九就是偷车贼了,还是个女性。 傅沅投桃报李,将下午袁昕在暗网上查出的一条消息给了齐大佑。 “喏,你看,没放图,就问说那个车型的新车有没有人要。发帖时间是昨晚,不到半小时就删掉了,这个是我们抓取到的历史页面。IP查不到,用户身份更是隐形。暂时就这些,有其他进展再告诉你。” 齐大佑眼神有些奇异,“你们那果然是藏龙卧虎,有这本事,不来为人民服务,实在可惜。”傅沅只得苦着脸表示,能通过他们那考试的都是神人,不死都得脱层皮。 二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很快结束饭局,心照不宣地各自回去加班。 傅沅应付了陶母的关心,洗漱过后便瘫在床上,开始边放空、边思考。 讲道理,这年头的新车防盗设施做得越来越好,尤其是中高档车。祝栋辉这辆车价格八十几万,虽然还称不上真正的豪车,在青州却也算得上是很不错了。包括4S店、网上给出的配置资料都表明,这个车型做足了各种动态密钥、指纹启动、人脸识别、发动机电子防盗等配套,除了用传统的车钥匙开门外,就只能刷脸+指纹识别开门。而祝栋辉的两把车钥匙都带在身边,一把在裤兜里,另一把随手扔进了办公室抽屉,都没有丢失。 那么,盗车贼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车子偷走的呢? 虽说他们现在要查的重点该是“谁偷了车”和“为什么偷”,但这个“如何偷”的问题始终困扰着傅沅。 翻查了一堆资料后,傅沅还是毫无头绪,又开始纠结“为什么偷”这个问题。 众所周知,偷窃犯一般都是为了金钱利益,偷了非现金类的财物去转手销赃。但,车子不比手机、金银玉石,如今天网建设完善,尤其是一二线城市,一辆车子明晃晃在街上走,怎么都能找到线索,除非你从偷车的地方开走,马上开到一个安全地方改装、甚至是拆卸,期间不被任何一个监控摄像头拍到。更别提祝栋辉被偷的这辆车价位高,在青州算是不大常见的,这种全市可能就十几二十辆的少数派,即便是喷了漆改了颜色,目标还是太过明显。 总的来说,一般偷车贼偷的都是安全防盗设施差、价位在中低档的大众车子,选择偷祝栋辉车子的贼如果不是脑子不好使,那么,很可能真的如祝栋辉所说,是出于报复心理。 联想到那个女司机的身份,傅沅不禁浮想联翩。 莫不是祝栋辉有什么桃色纠葛,导致女方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如果是亲近的女性,想弄到他的指纹倒不是太难的事,但刷脸这一关怎么破解…… 有了新思路,傅沅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起来,直接找梅方求证。 她已经从袁昕口中得知,这位祝栋辉老总跟梅方是战友,十几年的老交情。据说,两三年前,那个祝总还找梅方帮他搞了一次什么员工忠诚度调查,主要针对当时公司内部的中高层。结果送过去之后,听说解雇了几个骨灰级的老员工,当时弄得梅方也有些心有测测,觉得是自己怀了人家的饭碗,更觉得祝栋辉这些年变得有些唯利是图、不讲人情,故而这两年已经来往得比较少,但出了事,那边找上来,梅方还是得顾着过去的交情帮一把。 “桃色纠葛?最近的我不大清楚,老祝跟我年纪差不多,结婚比我晚一点,我算算,大概是十二年前吧,没听说有离婚,小孩都快小学毕业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怀疑是小三干的?” 傅沅没否认,她确实是这么怀疑的。 次日,她从齐大佑那里得知,送去检验的头发因为发根不含毛囊细胞,没检查出来有用信息。而他们安排人走访了事发地点附近,只可惜那边到了晚上就人迹稀少,没有目击者。又重新排查了一遍监控,暂时也没发现那个偷车女飞贼。 “奇了怪了,那女飞贼不会正好是个游泳健将,为了避开监控,一口气游个十公里才偷偷摸摸上岸吧?照我看,溺亡的可能性更高些,就是打捞不到尸体,真是邪门!”齐大佑发牢骚。 傅沅先让他对天发誓保证不泄密,她才给齐大佑透了点话风。 “巧的是,失主婚外出轨的对象正好是个女游泳教练。不过,他们似乎已经在去年分手了,听说当时弄得不大愉快,失主太太还闹了一段时间的离婚。” 这话勾得齐大佑马上眼冒精光,但,傅沅的下一句话又给他泼了冷水。 “问题是她有不在场证明。14号下午,她在丽宫酒店给人上私教课,5点钟下课后便去了个清吧和好友聚会,一直吃吃喝喝到9点多近10点才独自回家,有朋友和清吧的人作证。我只找了清吧老板,她确实没说谎,她的几个朋友我就抽不出精力去找了。哦,对了,车子失窃的时间点大约在6点-7点间,她没有作案时间。” 齐大佑有些不敢置信:“咱们昨晚见面到现在才十几个小时,你未免也太神速了吧?” 傅沅耸了耸肩,想说神速也没用,没找到半点搭边的有用线索。忽然意识到对方看不到,才言简意赅地解释:“我们跟你们身份定位不同,有些事情事主不方便对你们和盘托出。不过,我怀疑祝栋辉还是没说实话,他那辆车说不定昨天载过哪个女人,那个头发也可能不是盗贼留下的。对了,指纹方面,有没有查出什么?” 说到这里,齐大佑更郁闷了,“什么都没有,基本只有祝栋辉一个人的指纹,门把手上倒是有另一人的指纹,不过是4S店员工的。祝栋辉也说,是他提车的时候,那人很殷勤,帮他拉开了车门。” “那这个贼准备得很是充分啊。从车子失窃到出事这几个小时,她应该一直在车内活动,居然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傅沅感慨。 齐大佑极为头疼,只得死马当活马医,问傅沅要了那女人的联系方式,准备再去碰碰运气。 傅沅却不大看好,毕竟她对自己看人还是有点自信的,她相信那女人没说谎。此外,她连委托人祝栋辉的通信记录都悄悄查了个底朝天,确信此人近期没有来往频繁的女友,微信上倒是和公司一个女中层有点暧昧迹象,可该女子当天加班得比祝栋辉还晚,这就更没作案时间了。 于是,分手报复论失去了基础,傅沅也没了新的头绪,只能让袁昕去利飞蹲点,看有没有和监控里的长发女子相似的人。她自己则神使鬼差似的又跑去了滨海大道,坐在沙滩上,远远看着那截还未来得及维修的防护栏发呆。 这一坐就坐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她顺道感受了一番许久未有的看落日的闲情逸致,直到太阳完全隐没在深深浅浅的蓝白相交处,天色慢慢暗下去,她才起身开始往东边走。 走近了才发现,海滩上的游客也都陆陆续续跟她朝着一个方向走,手里拿着大毛巾、水壶、零食袋、儿童玩具等零碎物品,看着都是准备打道回府的样子。 又走了十几米,却听到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唤她:“咦,眼镜小姐,又是你?” 傅沅一转头,是昨天碰到的那个救生员小弟弟。 他被晒得黝黑的脸上满是惊喜,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也过来玩吗?怎么不下水?你现在要回去了吧,要不我送你一段?这个点公车很难等,你看。”他指了指熙熙攘攘准备离去的游客,又遥遥指了下远处那个公交站牌,下面已经大排长龙。 傅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游客都没走完,你能走?” “这一段海滩七点钟关闭,还差几分钟我就能走啦。七点钟之后,那些人要是偷偷下水,也不关我的事,赶人也是管理员的职责。”男孩耐心解释,又主动自我介绍,说是S大的大三学生,甚至还掏出身份证、学生证给傅沅看,以示自己不是什么坏人。 傅沅表示自己可以走几百米去上一个公交站上车,刘铭却认真脸道:“晚上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这附近可是出过事的…你不知道?怪不得胆子这么大…” 她心中一动,便催着刘铭多说一点,果然,刘铭指的便是去年那次麻袋溺人事件,更离奇的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 “嘿嘿,你估计没看新闻,里面见义勇为的那俩人就是我们学校的。当时不是给他们发了表彰锦旗么,结果第二天就被罚了五百,说他们在严禁下水的时间段游泳,不符合规定,笑死我们一帮人,也是很奖惩分明了……” 第17章 牺牲色相 鉴于新闻报道里要保护当事人隐私,即便是见义勇为救人的俩小伙子,当时也是用了化名,更没报道是哪个大学的,大约是怕他们被尚未落网的凶手盯上。傅沅对这桩案子本来不是特别执着,然而,自刘铭口中得知那俩人被罚款之后,居然还乐此不疲,时不时就要跑过来这一带偷偷摸摸夜泳,她便萌生了新的想法。 “他们估计是指望着能逮到那个凶手,再当一回英雄呢。”对此,刘铭嗤笑道。 傅沅掂量了下自己的姿色,以及眼前这个大学生的危险程度,最终十分坦然地坐上了他的小摩托,十分拉风地从一干等公车的游客面前经过。 “你跟那两个人熟不熟?你知不知道,他们前天晚上有没有来这一带活动?”傅沅迎着风艰难发问。 刘铭喊道:“我们隔壁班的,不过经常一起上大课,他们宿舍又在我们隔壁,还算熟吧。他们俩是学校游泳社团的,都是老手,嫌室内场馆没意思,我听他们宿舍的老二说,他们一星期起码往海边跑三四趟。” 说完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沅怎么这么关心他们俩?难道她是便衣警察,为了调查才跟他搭话? 小摩托慢慢减了速,正如驾驶人的心情急转直下。 刘铭有点郁闷,本以为认识了个颇有个性的小姐姐,看着昨天那个一起的男生跟她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还想着搭个讪、进一步发展的,结果,对方上他车的原因居然不是他的“美色”,而是为了隔壁班那两个爱出风头的臭小子! 而后,刘铭便沉默了下来,傅沅以为他要专心驾驶,也没多想,直到进入市区,在一个红灯路口停下,她再次问起那俩人时,才从身前这个大男孩的委屈语气中察觉了一丝异样。她想了想,干脆半真半假地表示自己是受人所托来调查那桩连环凶杀案的,还出示了梅方给她印的式样十分老土的名片。 这下刘铭的态度又是一番变化,虽然还是有点失望,但看她的眼神既奇异又惊喜,仿佛看到悬疑美剧里的大侦探从电视里走出来一样。 等到傅沅跟他说了一通好话,拜托他回学校帮忙找来那两个分别叫冯子远、陈亮的男生,并且要请他们几个吃饭时,刘铭态度又恢复到先前的自然,还能跟她嘻嘻哈哈打探起侦探生涯的心得感想来。 刘铭道:“他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吃过了,不晓得他们今晚有没有课。”一问之下,果然对方去上课了,要到八点半才下课。他提议:“不如晚一点,等他们下课去吃夜宵,那帮家伙肯定来!” 傅沅捏了捏瘪瘪的钱包,又想了想S大附近的大排档消费水平,还是很快答应下来。 刘铭便载着她进了学校,还自来熟地要带着她游览校园,还想打听她是哪所学校毕业的,结果傅沅微微一笑,直接报出自己是B大12届毕业的,马上惹得刘铭垂头丧气。 “女大三抱金砖,这砖太多也抱不动啊……”刘铭心里嘀咕。 因着刘铭的勾搭计划再度受挫,接下来的夜游S大倒清净了不少,刘铭也不是个用时朝前、不用朝后的人,虽然尴尬了一会,却还是正正经经地给她讲解起了S大的校园结构以及相关轶事。 傅沅心里有些感慨,自己也算是为了办公“牺牲色相”了。幸而两人没有等太久便见着了冯子远和陈亮,这两人原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儿,对那桩凶杀案很感兴趣,晚上的这节课又是选修,再听刘铭这么一描述,说有个美女侦探要找他们谈人生理想,登时被勾得好奇心大动。最后两人一商量,直接从教室后门偷偷逃了出来。 陈亮生得人高马大,尤其是一双长手跟长臂猿似的,冯子远则矮瘦些,但看上去两人都很是精干,宽大的T恤下也掩藏不住鼓鼓囊囊的肌肉。 傅沅耐心好,只招呼着二人入座点菜,还是陈亮忍不住先提起话头。 “傅小姐,听阿铭说你在查那个案子,现在有什么进展吗,能不能告诉我们?那个凶手抓住了没?” 冯子远马上鄙夷道:“你个没脑子的,抓住了还查什么,直接定罪上电椅不就完了。” 陈亮讪讪,傅沅才解释:“是有点眉目了,不过还不能锁定嫌疑犯具体是谁。刚好有机会碰上你们,就想问问,你们这几天晚上有没有到过白涌那边?”白涌便是刘铭负责的那一段对外开放的海滩。 紧接着,她又面不改色地抛出一条半真半假的爆料:“有目击者说,那人前几天似乎在那附近出现了,但是去向不明。” 陈亮马上道:“白涌没去,那边人太多,水质都没去年好了。我们最近都去的西涌段,就是白涌再过去西边那段。” 傅沅眼神一闪,若无其事道:“哦?西涌?那离得也不远,你们哪天去的,又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陈亮挠了挠头,只说昨晚、前晚都有去,又说了具体时间段。冯子远便谨慎道:“我们去得晚,西涌段水又深,一般去那里游的人不多。昨晚遇到两个人,看着像是高中生。前天晚上,大概有四五个人吧,一个老人,一个胖子,另外的记不大清了。傅小姐,你说的那个目击者看到的嫌疑人也是去游泳的?那人怎么认出来的?” 傅沅只得继续瞎扯:“应该不是专门去游泳的,但是好像下了水。” 冯子远正苦思冥想,陈亮却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还有对情侣,那个女的穿三点式比基尼来着!” 女人? 傅沅马上精神了起来,开始循循善诱地让陈亮回想那对小情侣的具体特征。 一旁的刘铭开始暗笑,他自然晓得为何陈亮只留意到了三点式比基尼,而不是冯子远记忆中的什么老人胖子。他们这个年纪的单身汉嘛,总是要更关注身上的布料多少的,这点上他们还真比不过和女友爱情长跑的冯子远。 冯子远却有些奇怪,总觉得傅沅对情侣中的女子更感兴趣一点,尤其是听到陈亮说那个女子是短发时,脸上闪过一丝不大明显的失望。 傅沅对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她勉强掩饰着自己的失望,继续不动声色地和三个大男生闲谈。 等到快散场时,冯子远犹犹豫豫地说了句:“前天晚上,有件事好像是有点奇怪,我不确定跟你说的那个人有没有关系,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傅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才道:“当时,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前面那几个人比我们先走,但是我们上去穿衣服的时候,好像听到划水声。我看了眼,但是因为太暗没看清…” 陈亮这个神经五大三粗的表示没注意到,反倒是一拍脑袋,竟提起当晚那场意外事故来。 “对了,听说那天晚上公路上出了事,有辆车子掉海里去了是不是?没准你看到的就是车里的人,不过从那边游过来,这水性也是一流了……” 傅沅回去后却陷入沉思。 西涌段正好就是车祸现场再过去西边那一段,沙滩条件没白涌好,也没开发,算是个野沙滩,一般只有游泳爱好者才会去那儿,更别提是夜黑风高的时候了。如果冯子远当时没看错,水里确实还有人,那么,这个人还真有可能是那个女飞贼。可惜冯子远没看清。 傅沅不禁再次怀疑起那位名叫刘俐的游泳私教来。没准,当晚的不在场证明是她伪造的,清吧老板跟她是旧相识、为其打掩护也不一定?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只可惜,在调查这件事情上,往往是条条大路都被堵死。傅沅再次将刘俐查了个底朝天,结合齐大佑那边给到的情报,最终还是十分遗憾地将刘俐排除了嫌疑。 一筹莫展之际,傅沅从当时报案的派出所民警口中得知,说是韩超已经被移送检察机关,准备以强奸罪提起公诉。细问之下发现,韩超对先前那四起案子死活不肯承认,却支支吾吾说不清那两条女士内裤的来历。 因着傅实秋那层关系,民警对傅沅的态度颇为客气,甚至称得上诚惶诚恐。 “那小子滑头得很,狡辩说硫酸是厂子里偷拿回来通渠的,内衣是前女友留下的,那天晚上只是见色起意,是初犯。不过我们调查过他身边的人,都说他进厂工作后压根没交过女朋友。再加上他这几年的生活轨迹,跟前四起案子的发生地有一定重叠,嫌疑非常大。总之,傅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撬开嫌犯的嘴,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次日,兰海花园东区22号。 外面日头正高,屋内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片暖黄,宛如寻常的夜晚。深灰色的窗帘被拉得严密紧实,竟是看不到一丝来自外头的微光。但里头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已是见怪不怪了,神情泰若自然。 年轻点的男子叫邹杰,笑着对梁景城道:“老大,宋捷那案子差不多完事了,你看这个好不好接?我个人觉得,检察院那边的证据有些牵强,韩超还不一定就是那个连环强奸犯。”他抓了抓耳朵,嘿笑道:“虽然这个韩超没什么家底,不过人家老爹老妈掏了棺材本要救儿子,我们倒是不会太亏。这个案子如果能打赢,对咱们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不过最后完全洗白是不可能的,最少也是个猥亵罪……” 梁景城瞟了他一眼,没点出这小子曾经跟负责韩超案的检察官有过节的事,也没表态。 邹杰有点失望,却很有眼色地没据理力争。 不过,等他跟梁景城谈过几个备选的新案子,双手奉上让老大“钦点”,然后屁颠屁颠地撸了一把豆豆的狗头,准备离开时,梁景城终于松了口。 “先做事前调查,没问题就接,别砸了我的招牌。”这便是变相的首肯了。 邹杰兴奋地一蹦三尺高,连带着一旁的豆豆也汪汪汪嗷了几声,以作助兴。 第18章 木屋酒吧 是夜,滨海大道西的木屋酒吧。 这家店门面不大,外墙的漆有明显斑驳,显然是好些年不曾翻修了,就连“木屋酒吧”这四个字都掉了一小半的漆,必须得走近了才看得清。但,旧旧的木板墙上画着各式涂鸦,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一片,线条和色块的肆意组合很有几分离经叛道,尤其是配上木屋前停着的一辆老式重机车,倒是别有风情,有点破而不败的意思。 傅沅刚推开木门,就在风铃声叮当作响的清脆声中听见里头传出来的隐约几句对话。 “……怎么忙得过来,聘个老板娘做帮手嘛……” “哪有人愿意在这陪我吹海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也就你们来了才有点人气,平时闲得慌……” “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您这儿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傅沅扫了眼店内的几名客人,以及柜台后忙活的青年男人。只见后者皮肤黝黑,个头不高,头发像是许久不曾打理了,一撮一撮的很是凌乱,跟经年累月在海边的渔民差不多,只是稍微整洁一些。细看之下,面容倒是能有一二分熟悉,尤其是那丰满的厚唇,很像她记忆中的那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她凑到吧台旁边,选了个离男人不远不近的高脚椅,点了杯精酿二号,喝上两口过后,便口吻熟稔地跟对方攀谈起来。这才知道,原来那位老板娘竟已生病过世,而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也在岁月的打磨下成了会与顾客打趣的小老板。后者得知她是本地人,且多年前曾来过几次,并对其母印象颇深时,很有几分动容,先是对着照片墙畅谈了下往事,又十分热情地送了傅沅一大杯牛奶世涛,说是女士特供。 傅沅正想着怎么自然地进入套话阶段,耳边却听得叮咚两声。 又来了新客人。 她条件反射地扭头看去,下一秒却看见了个和此处格格不入的人,嘴里含着的半口酒液差点没把自己呛到。 一丝不苟的纯黑西服,一丝不苟的整洁发型,一丝不苟的端严神态…… 不是梁景城还有谁? 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没了那把大黑伞。傅沅胡乱想着,兴许是因为晚上,打伞出门不怕撞鬼也怕被人当神经病。 她着实没法将这人跟旁边其他穿着花衬衫的游客、姿态休闲放松的青年人、甚至是那位海味浓郁的小老板联系到一起。心道,这人不是应该只跟红酒杯、古堡扯上关系的么?那苍白的脸色活像中世纪的吸血鬼…… 再看他身后跟着的青年,似乎有几分面熟,像是两人在派出所初见时跟着他的那人,大约是同事什么的。 大抵是因为段壁人说的那件事,她对梁景城的观感很复杂,也知道那人性情冷淡,两人不过泛泛之交,加上人家还有同伴,便更没打算打招呼了,直接若无其事扭过头当没看到。 她这边心里腹诽着,梁景城却也很快发现了她的存在,并注意到了她这身颇为清凉的打扮,以及脸上迥异的烟熏妆容。他倒没什么反应,只在心里对傅沅此人又添了几笔记录,而后直直走向吧台,淡淡道:“请问是卢伟卢先生吗?” “对,我就是,你们是……” 卢伟很少见到这副打扮的客人,何况这两人看上去来意不善,还在一脸懵,年轻点的那人便掏出了一张照片。 “卢先生,这间酒吧你开着也有好些年了吧?据说全年基本午休,每天营业时间从中午12点到晚上2点,人气颇旺,见过的人想必很多,尤其是在这一带活动的。不知道,这个人你见没见过?” 卢伟细细一看,神色微滞,慢慢摇了摇头。 “不认识,也没见过。你们找这人做什么?” 邹杰压低声音,快速解释了几句,傅沅听不清楚,只听到几个关键字,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又见着卢伟脸上神情微变,从狐疑变得坦然起来。 “隔了这么久,客人又多,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邹杰心中一苦。 今天他去了一趟看守所,跟韩超聊案情时得知,去年那桩强奸案发生的冬夜,他正好在这间酒吧里喝酒。因为临近年底,工头还拖着两个月工资不发,韩超忧愁没钱回家过年,便有些破罐子破摔,想着借酒消愁。他又是个酒量差的,几杯黄酒下肚便晕乎乎的,在店里睡了过去,还是打烊的时候老板将其唤醒,又好心指点其到有夜班车的公交站等车。 现在检方要以强奸罪起诉韩超,而且还认定了他跟前几起案子都有关联。三条人命,一个瞎眼的幸存者,再加上导致其落网的这一次强奸未遂,若是事实认定了,韩超别说是判10年以上,在舆论压力下,说不定还会被判死刑。 但,反过来说,如果他们能推翻前四起案子中的任何一个环节,便能帮韩超和那四起案子撇清干系,将其从情节严重的强奸犯降级为强奸未遂犯,再加上是初犯、认罪态度良好,没准还能争取到3年以下的从轻量刑。 这样子的话,肯定能让那位自鸣得意的骆检察官大丢面子。邹杰如是想。 可关键是韩超拿不出有力证据,尤其是前三起案子事发时间太遥远,韩超根本记不起当天他在哪里、干什么,更无从提出不在场证据,就是第四起案子当晚的喝酒一事,还是他千辛万苦、循循善诱令其勉强记起的。 本以为找到了案件突破口,还软磨硬泡争得梁景城陪他走一趟,没想到却在酒吧老板这里碰了钉子。 梁景城轻咳一声,邹杰马上从苦恼中惊醒,对上梁景城眼神后,他嘿嘿一笑,掏出一小沓红色钞票,笑眯眯地将其推至照片旁。 “那个,卢先生再好好想想,毕竟隔了好几个月,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卢伟看见钞票,脸色却不大好看,眉头皱得死死的,没说什么,只拿起照片细细又看了几遍,想了许久,答案却是不变。 “抱歉,我确实不记得了。或许他真的来过,但是,我不能为我不记得的事作证,希望你们理解。”说着将照片和钞票一并推了回去,口吻十分冷淡,甚至还撂下二人不理,单手扛起个不知装了什么的大号纸箱便往后头走去。 邹杰很是头疼,更对这趟无功而返之行可能招致梁景城的冷眼而发怂。 三人谈话时,傅沅冷眼旁观,虽然不敢一直盯着他们看,只能竖起耳朵偷听,但也将事情来龙去脉猜了出来,心里更是不满。 他们竟是要为韩超这样的人渣做辩护么?怪不得,看来老段没说错,这人不仅穿得跟个乌鸦一样,外表里子都是黑的,什么案子都接,也不怕夜路走多了碰到鬼。 趁梁景城他们离开后,她便决定以此话题为突破口,先跟卢伟吐槽了一番如今律师这一行是非不分云云,然后又就着梁景城等人提及的案件聊起了本城的治安问题,对十来年前那个相对民风淳朴的年代各自发表了一番怀念感想。 再然后,便进入了傅沅今日来的正题。 她今晚已经以这副装扮晃了好几家酒吧了,从滨海大道东一直晃悠过来,都快跨了四公里。那个女飞贼即便水性再好、体力再强,也总不可能游这么远不上岸,她就不信,这一带就没人见着她的踪影! 果不其然,她以八卦的旁观身份挑起话头,添油加醋将“自家老总”祝某最近发生的倒霉事跟卢伟一说,便将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她乐见其成的地步。而卢伟也没让她失望,他不像方才对着梁景城二人时的审慎警惕,在她面前很是放松,加上时间又比较近,稍微一想就爆出了重要线索。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那天晚上客人少,我没过12点就打烊了。出去的时候正好瞧见,远远有个落汤鸡走到公路上,浑身衣服都是湿的,像是直接跳进海水里泡了个澡……” 傅沅欣喜不已,但卢伟紧接着却笑道:“我当时还以为他要殉情呢,没准是被女朋友甩了,跑到这儿来发泄。这种年轻人我见得多啦,隔三差五总要有那么一两个,尤其是毕业季特别多。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六月,我……” 傅沅一愣,连忙打断:“是个男的?还是个年轻人?”这个跟齐大佑的女飞贼推论不是矛盾了么? 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她又装作神秘兮兮道:“可是我们公司里都传,说是个女的干的,就是祝总之前的情人,因为不满分手费给的太少,跟他闹矛盾来着……” “哦,年纪多大我不知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毕竟感情出问题就想搞事的,还是年轻人居多嘛。但是,我可以确定,那人绝对是个男的!”卢伟说得振振有词。 夜色渐渐深了,其他客人陆陆续续也都离开,傅沅因为和卢伟聊的兴起,一时还没留意到,等她回过神来,只见时针已快指向12点,而店内除了她竟只剩下一桌客人,而后者正好起身准备离开。 傅沅再三确认过后,觉得情报可靠性较高,准备先行撤退,却得到了卢伟的热情挽留。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打车不安全。刚好没客人,我提前打烊。你住在哪个区?我就住在西湾那边,顺路的话送送你~” 傅沅昨天才享受过海滩救生员小弟弟的小摩托接送,心中倒也觉得无可无不可,只是,刚坐上那台机车没多久她就有点后悔了。她看得出来今天这一番“牺牲色相”的套话颇有成效,卢伟对她也很感兴趣,但这人和刘铭给她的感觉不同,如果非要类比的话,刘铭顶多是匹矫健的小马,这个卢伟却更像草原上的豹子,攻击性十足。 眼见着卢伟口中的话题开始走偏,像是有着别样的暗示意味,傅沅不禁开始有些警惕,手中的蛋形喷雾再次捏紧。 机车在空荡荡的沿海公路上行驶着,突突的轰隆声像是打在她心上。 许是察觉了傅沅的沉默,卢伟很自然地哈哈笑着又换了话题,凝滞的气氛再次恢复正常。 然而,也不知是傅沅最近运气差,还是卢伟自己倒霉,车子刚驶过一个拐角处,那突突声竟戛然而止,走不动了。 停车检查一番后,卢伟皱着眉头表示:“坏了,得找人来拖车。”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眉头皱的更紧,低低骂了一声粗口,“手机没电了。傅小姐,你的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傅沅犹豫了下,正要掏出手机,身后却传来滋的一声暗响,扭头一看,一辆黑色越野车不知何时竟停在了他们身后。 第19章 怀疑 如果说一小时前傅沅对梁景城其人的评分只有50的话,此刻必然已经上升到80了。然而,在梁景城不由分说地让她上车,并且拒绝了卢伟的求助,只是借了自己的手机给他打电话,而后便发动车子咻的一声跑了,将卢伟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公路边时,那分数悄悄地又滑到了75. 傅沅没良心地想,梁景城这人兴许还挺记仇,又有点同情卢伟,像是忘了方才她还在怀疑后者是否会陈夜黑风高没人时对她不轨。直到梁景城凉飕飕地甩下一句:“你倒是心大,深更半夜穿成这样,还跟个刚认识的酒吧老板……” 她刚想反驳,宣扬一番女性穿着不应成为犯罪理由的新潮观点,梁景城又接了一句:“陶律师还说你聪明坚强独立,你确信你智商正常?” 傅沅又气又没话说,仔细一想,她今晚的决策确实有点不理智,尤其是在前些天刚出了韩超那件事之后。但,她今晚放下戒心,主要还是因为刘铭的正面前车之鉴在前,又有卢伟的母亲这点子“旧情”在,更是因卢伟给她提供了有用情报,她便没步步为营。 不过,她再如何犯蠢,也不至于被这么个半吊子熟人当面批判。想到陶其华和这人严肃友好的前同事兼校友关系,包括先前她还托他来帮自己脱身(虽然没帮上什么忙),她就更不好回怼了,只得委委屈屈地憋着,憋到心肝疼,还要面不改色地谢过人家对自己的帮助。 她始终还是不信自己这么倒霉,也不信卢伟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便轻描淡写地将方才发生的事跟梁景城说道一二。 不料梁景城却道:“手机没电,你确定不是他自己偷偷关机?三更半夜停在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问你借手机,万一他有歹心,你连求救的机会都没了。要打电话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号码,让你直接打?再说,他连醉倒在自己店里睡了几小时的客人都没有一点印象,就这种脑力,怎么可能背得下来朋友的手机号?” 傅沅第一次见梁景城对着自己说这么长一串话,既是心惊,又忍不住感到奇怪。 然后,她后知后觉地问了个早就该意识到的问题:“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这么巧经过……” 梁景城的方向盘歪了一下,车子蛇形了很小一段,很快恢复了正常。 傅沅的手机刚好震了两下,没工夫留意到这点子异常,只觉得梁景城的声线仍是和先前一样无甚起伏,淡定得很:“刚好路过。不过,今天看了下卷宗,如今的社会治安、女性自保能力确实有待提高。” 傅沅打蛇随棍上,马上问:“你们要为韩超做辩护?为什么?他出了很多钱?” 问完之后,她立马意识到最后一个问题太过唐突,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得咬了咬唇,佯装无事等回应。 她本以为,按照梁景城的脾性,再加上两人不过泛泛之交,他若不是像刚上车那会冷嘲热讽她两句,便是顾左右而言他,多半不会老实交代。没想到,对方思索了一会,却抛出了个问题:“你也觉得他是那个连环强奸犯?” 傅沅张了张口,却犹豫了下,才说了句“不知道”。像是觉得自己的说法太弱气,她又补了一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梁景城却赞同道:“傅小姐说的很有道理。”随后话锋一转,“傅小姐既然有时间泡吧,估计最近不太忙,不知道,贵社有没有兴趣接个新单子?” “什么单子?该不会是韩……” 梁景城颔首:“对。” 傅沅马上拒绝,生硬道:“你想为那种人做无罪辩护,我不可能帮你。何况,最近我们都很忙。” 梁景城沉吟片刻,只说了一句“不是无罪辩护”,然后十分开诚布公地将邹杰自韩超口中挖出的信息一一列出,却也不加任何个人偏好的点评。 车内再次归于安静。 傅沅心里不忿,即便那韩超不是连环强奸犯,她也不要帮这人脱罪,她还是受害人之一呢,虽然她没遭什么大劫难! 结果第二天回公司一看,消失数日的段壁人又顶着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出现了,言谈间很是得意,估计是那两个小明星联名控诉李良伟的案件进展很是顺利,证据确凿,不然他不会回来对着电脑优哉游哉地吃泡面,还是“别出心裁”的牛奶泡面! 段壁人跟袁昕高谈阔论,说着李良伟事件近来重挫景力扬所在的金影股价,就连集团公司兰心也受到了些许波动影响。 梅方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小傅啊,听说你昨晚有了新发现,怎么样,老祝那边的事这几天能不能有个结论?哎呀呀,梁律师那边委托我们帮忙调查一起案子的被告历史行踪,虽然时间跨度有点长,不过对你来说是小case啦,我相信你绝对可以胜任的~而且,有这个数哦~”说着比了个手势,笑得很是贼兮兮。 傅沅心里对远在天边的梁景城翻了个白眼,口中却道:“老段不是回来了吗?干嘛不让他去?” 段壁人懒洋洋而含糊的声音传来:“切~那个棺材脸,上回好歹还算是隶属于同一个委托人的兄弟组织关系,这回算是给他打工,我才不干!老子不吃嗟来之食!” 傅沅没好气道:“你这么闲,好意思看我做两人份的工作吗?” “好意思呀,你最近不是穷嘛?要不,我大发善心帮帮你查偷车案,你分我一半佣金就行。” 傅沅对这人的趁火打劫简直没了脾气,但碍于梅方的软磨硬泡,她只得勉强答应,却也跟段匪来回过招后砍价砍到了六四。 本来她对这个安排就不是很心甘情愿,偏偏段壁人拿到她给的调查进展资料时还鄙夷地来了一句:“你们这也太舍近求远了吧?一个骑小绵羊的毛头小子,一个女人,呵,你们哪里懂车子在男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更别提是市价88W的新车了。这种东西变现麻烦,分分钟被抓,有点理智的偷车贼都不干这种买卖。我跟你说,100%是熟人作案,目的就是出于报复,动机不是金钱就是感情纠葛……” 傅沅懒得跟他解释,他说的这些她早已想过,只是没寻到什么眉目。 “诶,老梅,这个祝栋辉名字有点眼熟,是不是之前做过的老雇主?” 梅方道:“对,前两年长丰的那次中高层员工忠诚度调查不就是你牵头做的么?当时小肖还在呢…” “那不是更明显了吗?”段壁人翘着二郎腿道:“我看啊,八成那个嫌疑犯就在上次被解雇的那批名单里面。” 袁昕说出傅沅心中的相同疑问:“可事情都过去两年多了,真怀恨在心怎么等到现在才报复?而且,我和傅姐先前也做了一点调查,当年被离职的那些人现在都有自己的工作,有几个还进了利飞等竞争对手公司,职位虽然不算特别高,生活过得却也还不错,他们没道理要这样做吧?何况,事发当晚他们也都有不在场证明。” 段壁人一时语噎,只得搪塞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小屁孩懂啥?”说罢,背上装备,又揪上袁昕,两人一溜烟跑出去了。 傅沅心里却是一咯噔。 如果,当时的调查有漏洞呢?所谓的不在场证明若是有假呢?那些人平静生活的背后是否又有什么隐情呢? 因为当时那批名单人数不少,初步筛查后也没有看到有特别嫌疑的,便先入为主地觉得可能性不大,没有做更深入的调查。万一…… 但韩超案的调查迫在眉睫,一周后便要开庭,梁景城那边的要求是,在庭审前拿到能推翻韩超被定罪的不在场证明,故而,傅沅也没有继续沉思的时间,只得马不停蹄开始依照梁景城给过来的韩超本人超详细档案资料去查。 路上,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该不会姓梁的看她昨晚跟酒吧老板卢伟混熟了,想着利用她曲线救国吧?若是卢伟愿意改口,表示去年那个冬夜见过韩超,为其不在场作证,这桩案子倒是可以迎刃而解。 但,在不记得的前提下,卢伟会愿意松口吗? 昨晚为了套话,她加了卢伟微信。后来,被梁景城送回去后没多久,她便收到了卢伟发来的信息,是关心她有没有安全到家的,言语间很是殷勤,又夹杂着一丝试探性的嫉妒,是针对梁景城的。 傅沅客气地回了两句,又职业病地将此人的朋友圈内容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多数都是海边的风景,或是和朋友去钓鱼、玩机车、冲浪等户外活动,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卢伟只是比较大大咧咧,应该不至于像梁景城先前想得那般不堪。 鉴于她如今在卢伟眼中的形象只是一个喜欢八卦的普通白领,一夜之间忽然翻脸变人,恐怕会让其无所适从、更生出逆反心理,她决定把攻略卢伟作为备选方案,而先着手从韩超的同宿舍工友、老乡开始盘问。 不料,这一问,却问出了些特别的东西。 第20章 庭审 青州市中级人民法院。 开庭前,一身崭新西装的邹杰和身着深蓝色制服的骆雪平在法院门口狭路相逢。前者笑眯眯地想凑过去打个招呼,后者却冷若冰霜,只给个“看到你了”的眼神便大步流星走掉了,没给邹杰任何可乘之机。 邹杰捏紧了手中的文件,心说,这女人的样子倒是一如往昔,就是不知一会在庭上能坚持多久。 十五分钟后,法庭上。 “……被告韩超于2018年5月19日晚7时许意欲对受害人女性实施不轨,证据确凿,被告对此项罪行已供认无误。另,经公安机关侦查,在被告嫌疑人韩超宿舍内发现可疑物证如下……2018年1月22日晚滨海大道西段监控发现被告身影,与白涌案中受害者被救起地点不远,被告存在作案时间,相关证据截图、照片请看资料第12页……被告外形与白涌案中幸存的受害人被告口述形貌相似度高达80%……此外,被告曾与工友多次提及藐视女性的想法……” 骆雪平快速发动攻击,短暂的陈词后马上请出证人。 傅沅戴着个墨镜坐在旁听席上,见到这位证人出场,却忍不住大皱眉头。只因这人就是前几天对着她含糊其辞、惜字如金的韩超同宿舍的那人。原来是成了检方证人,怪不得…… 当时,她见这人顾虑重重,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只得转向其他人打听,总算找到了个跟韩超老家在一个镇上的同乡,从他嘴里挖出了点有用信息。 该问的话,警方侦查时自然是来问过的,但,立场不同,问出的问题有时就会带上一种无形的倾向。傅沅虽不倾向为韩超辩护,却也勉强让自己在那同乡面前表现得像是跟韩超站在同一战线似的。这样一来,话匣子便打开了。 “……这些话我之前也跟公安说了,但我看他们好像不大肯信的样子。阿超这个人嘴笨,不讨女人欢心,长得不俊,家里又穷,才打了这么些年光棍才……偷偷跟你说,阿超之前去找白水街的发廊女,还是我们另一个老乡死活拉着他去的。他这种人窝窝囊囊的,你说碰到走夜路落单的小姑娘,调戏两句是有可能的,但是,杀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没那个胆气。什么,你说那个硫酸?这事可不好说……” 跟韩超同姓的中年男人脸色犹疑,直到傅沅再三保证,她会对警方保密,除非该信息与本案有重大关联,男人才松了口。 他扫了眼远处指指点点的工人,又示意傅沅跟他走到角落,又特意压低声音道:“其实有件事,我没敢跟公安讲…韩超那人脑子笨,一根筋,有时候容易想不开。不是,你别想歪,事情是这样的……” 离开那片让她浑身不适的大工地后,傅沅有些哭笑不得。 万万没想到,韩超俩月前竟曾跟工头起过矛盾,原因是工头认为他调戏自己老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还是事后韩超被以工作不力克扣工资后憋屈找老乡喝酒才说起的。而那小瓶硫酸,便是韩超酒意上涌时想出来的报复方案。 “……妈妈的,年前拖工资,年后又变着法地整人,非弄他一次不可!下次,再敢污蔑老子,就豁出去给他泼镪水,看他还敢不敢看不起人!你说,就他婆娘那身肉,一动白晃晃的,肥腻死了,送到嘴边都没人吃,我还用得着跟她……”这是韩姓同乡回忆的、韩超当时骂骂咧咧的话。 他本以为,韩超不过是喝了酒过过嘴瘾,不会真的动手。事实也证明,韩超没敢动手。那事过后好几个月,工头照样嚣张跋扈,脸上并没多出任何一道痕迹。直到公安来人将韩超的床铺搜了个底朝天,他这才知道,原来韩超是真的动过心思。 于是,这同乡更不敢告诉公安。他虽不懂法,却也看过一些新闻节目,隐隐约约对法制有个概念。心里总觉得,韩超这瓶硫酸的来由要是说了出去,没准韩超身上还得加一条蓄意谋害的罪名。毕竟,他们这些人一开始是不可能知道,韩超已经被贴上了“连环强奸犯”的标签,直到韩超被移送检察机关,相关新闻报道陆续出炉,他才悔之莫及,却又不敢主动去寻公安,怕被人说自己是共犯啦、作伪证啦之类的罪名。 对此,邹杰的点评是:“看来,韩超跟他这个老乡是一样的想法。他们要不是不知道前面几起案子的事,就是觉得跟自己无关,再怎么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索性憋着不说。” 傅沅一个晃神,庭上检方证人已经陈词完毕,在法官的示意下已经签字离开,此刻正好轮到邹杰发话。 “针对检方提出的所谓物证,我在这里一一解释……” 他委婉地说出那瓶硫酸的来由,以“未开始实施犯罪”给韩超偷藏硫酸的行为定性,又以韩超冬夜醉酒为由驳斥了骆雪平的“监控证据说”,而后说到另一件物证时,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 “至于那两件女士内裤,被告承认,那是他偷女邻居的。作为一个三十有六的单身汉,被告的正常生理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以致于做出这样的小偷小摸行为,本人对此深感遗憾,但必须指出的一点,并非如检方所揣测,这两件女士内衣不是先前强奸案中留下的战利品……” 检察官骆雪平突然打断邹杰的陈述:“敢问辩方律师,如你所说,被告的生理需求长期得不到满足,所以做出偷窃女性内衣这样的猥亵行为,那么,是否可以推测得知被告在长期性压抑下心理变得扭曲?如果是的话,被告完全有可能因为这一点对多个受害人下手,这其中又以5月19日案件为典型,请问你如何解释?” 邹杰马上反击,表示骆雪平是无端臆想,并列举社会上最新婚恋、性行为调查大数据来力证,当今结婚率创新低、单身多年属于骆雪平口中“性压抑”的人群基数极大,照她这么说每一个单身狗都可能是所谓强奸犯。 二人针锋相对、唇枪舌战了一阵却无果,检察官骆雪平又调转枪头,针对韩超在接受侦讯时的口供反复无常这一点进行攻讦,试图让法官相信,韩超的辩解不足为信,乃至邹杰为其辩护的说辞也可信度极低。 在傅沅看来,这起案子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只因两边掌握的证据都不能算铁证如山,其中臆测成分较多。 照理来说,这种不是板上钉钉的刑事案不该这么快推上法庭,至少也要2、3个月的程序,现如今战线却缩短到大半个月就走完流程。更别提接受审理的这儿还不是基层法院,而是直接中级法院一审。她心里怀疑,兴许是社会舆情的影响,又或者是某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据她所知,前三起案子中的被害人,其中一个似乎就是海城某局领导的亲侄女。 她前几天倒是奔波了不少地方,从青州到海城,又跑到卢阳,只可惜,这几个城市的公共管理部门不知怎的,这几年跟约好了似的,都纷纷更新换代了监控设备,但更换前的数据并没有全部保存,即便有保存的,旧设备拍出来的像素效果渣得很,死角还多,即便是经过她手动处理提高像素,仍是看不清那闪现的具体面容,无法作为有力证据提交。反倒是检方提供的那份监控截图,十分清晰地拍到了韩超的侧脸。 这点让她十分懊恼,更杯具的是,在她适当“交际”了卢伟几天之后,偶然提及这起案子试探,对方却仍然一口咬定当晚没见过韩超,搞得她都有点怀疑,到底韩超那些翻来覆去的供词里面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开庭前一天,她甚至抱着这种不确定的虚无感找梁景城摊牌。 “韩超这个人看着老实,实则嘴里说的话很难让人信服。再加上现如今找不到有力证据,我个人对其清白保持质疑。为了你们的信誉,个人建议你们别接这案子了,反正……” 梁景城难得诧异了一下,“反正什么?” 傅沅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地将梅方对他的评价如实说出,当然,只捡了最紧要的两句。 “梁律师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的紧,诶你知道不,他在业内有个绰号很出名,叫鸽子王。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嘿嘿,就是今天接了你的委托,赶明儿心情不好,直接撂挑子不辩护了,宁可付赔偿金。不过,人家财大气粗啦……”这是当时梅方将委托任务死活塞给她时的临行赠言。 梁景城当时对“鸽子王”的绰号不置可否,一如既往的淡定,正如此刻坐在她身旁时一样,神情泰然自若、心平气和,邹杰被骆雪平强力压制,他不露一丝担忧,就是邹杰占上风时也没有一丝欣喜。 傅沅忍不住偷偷瞄了他几眼,心里胡乱想着,什么鸽子王,恐怕是无敌冷气乌鸦王才对。之前会无故反悔,该不会是收了对手的贿赂,才不愿为原委托人辩护吧?她挺没良心地这样腹诽着自己的“临时雇主”。 梁景城虽然人坐在旁听席上,但心思似乎不大专注,眼神时而掠过庭上众人,时而落到膝上的那沓资料表面。他察觉到傅沅几次三番的古怪视线,直接挑眉回看,甚至还十分“友好”地举起手中资料给她过目。 傅沅瞟了一眼,哦,原来是前四起案子的详细卷宗复印件,她顺势接过其中一份,一心二用地看了起来。 旁听席上的绝大多数人,尤其是媒体记者,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邹杰、骆雪平二人的过招,并没怎么注意到傅沅。可她偏偏忘了,今天这场庭审非比寻常,不单是涉案的四位受害人家属重点关注,就连这三个城市的普通民众也是群情激愤,故而,法院特地向上级机关申报了网络直播公审。 于是,她这副小兔子偷窥乌鸦王并友好互动的情状便落入了此刻紧盯着庭审直播页面的某些人眼里,即便距离镜头并不很近,可清晰度妥妥的。 装潢典雅大气的办公室里,中年男人眉头微微一皱,良久都没移开视线,甚至走神到连邹骆二人的大战内容都没听全。他的手犹豫着摸向桌面上的手机,却迟迟未能按下那个陌生的号码。 而另一间狭小的屋子内,男人放在鼠标上的食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鼻间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很快,他干脆利落地点下了右上角的X,懒洋洋地嗤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再现身于人前时又是截然不同的神情。 幸福侦探社里,三台空荡荡的办公椅旁,一个墨镜男子慢悠悠旋开保温杯瓶盖,喝了一口枸杞菊花茶,然后再次看向电脑屏幕上的直播页面,边看边觉得有趣,口中嘀咕了句:“今天的干警还真会选角度,再偏1度就看不成好戏咯~” 下一秒,那位年轻的女检察官再次开腔时,他的眼睛却猛然睁大,噗地一声,口中含着的茶水妥妥给屏幕、键盘都来了次全面清洗…… 第21章 突然的罪证 《幸福侦探社》第21章 突然的罪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章 偷车贼是他? 《幸福侦探社》第22章 偷车贼是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章 博导的来信 《幸福侦探社》第23章 博导的来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章 父亲节 《幸福侦探社》第24章 父亲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章 陈年旧事 《幸福侦探社》第25章 陈年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章 收网 《幸福侦探社》第26章 收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章 绑架? 《幸福侦探社》第27章 绑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章 儿子不是亲生的! 《幸福侦探社》第28章 儿子不是亲生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章 赵云升的猜想 《幸福侦探社》第29章 赵云升的猜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 科学就是力量 《幸福侦探社》第30章 科学就是力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远程协助 《幸福侦探社》第31章 远程协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 鸡笼和草帽 《幸福侦探社》第32章 鸡笼和草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锄得一手好地 《幸福侦探社》第33章 锄得一手好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抉择 《幸福侦探社》第34章 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 不可描述的罪恶 《幸福侦探社》第35章 不可描述的罪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 似是而非 《幸福侦探社》第36章 似是而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青山不改,人已不在 《幸福侦探社》第37章 青山不改,人已不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 始作俑者 《幸福侦探社》第38章 始作俑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 逃跑未遂 《幸福侦探社》第39章 逃跑未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 天理昭昭 《幸福侦探社》第40章 天理昭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 梦中情人 《幸福侦探社》第41章 梦中情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送子娘娘 《幸福侦探社》第42章 送子娘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人面桃花 《幸福侦探社》第43章 人面桃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 怕是捡来的 《幸福侦探社》第44章 怕是捡来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古怪哥俩 《幸福侦探社》第45章 古怪哥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 曾家旧事 《幸福侦探社》第46章 曾家旧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 老天赏的饭 《幸福侦探社》第47章 老天赏的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 塑料兄妹情 《幸福侦探社》第48章 塑料兄妹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 罪恶 《幸福侦探社》第49章 罪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回归 《幸福侦探社》第50章 回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 前妻事件 《幸福侦探社》第51章 前妻事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 热心肠的石家人 《幸福侦探社》第52章 热心肠的石家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古怪的少年 《幸福侦探社》第53章 古怪的少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 李佳妮 《幸福侦探社》第54章 李佳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5章 天台恩仇录 《幸福侦探社》第55章 天台恩仇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 苏醒 《幸福侦探社》第56章 苏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 混乱记忆 《幸福侦探社》第57章 混乱记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 作妖 《幸福侦探社》第58章 作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 闹剧 《幸福侦探社》第59章 闹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 针锋相对 《幸福侦探社》第60章 针锋相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章 年纪轻轻不学好 《幸福侦探社》第61章 年纪轻轻不学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 别墅?别野? 《幸福侦探社》第62章 别墅?别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章 失踪的丈夫 《幸福侦探社》第63章 失踪的丈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 别人家的媳妇 《幸福侦探社》第64章 别人家的媳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章 竹湖 《幸福侦探社》第65章 竹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6章 老肖 《幸福侦探社》第66章 老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 直播见鬼?? 《幸福侦探社》第67章 直播见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 唯一线索 《幸福侦探社》第68章 唯一线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惊魂夜 《幸福侦探社》第69章 惊魂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 倒霉孩子 《幸福侦探社》第70章 倒霉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 流浪汉 《幸福侦探社》第71章 流浪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 目击者 《幸福侦探社》第72章 目击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 他的下落 《幸福侦探社》第73章 他的下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 陈老 《幸福侦探社》第74章 陈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 甜食理论 郝淑丽这个人,傅沅其实已经记不大清她长什么模样了。 这么多年来,傅沅其实见过她好几次。 第一次是十三年前,在傅家。 郝淑丽主动找上门来,抹着眼泪跟傅沅的妈妈道出真相,包括告诉他们那个只比傅沅小五岁的私生子的存在。 当时傅沅刚好在家,亲眼见着妈妈被气得脸色胀红又变苍白,最后还捂着心脏上气不接下气。她一腔孤勇冲出客厅,拽着郝淑丽就推出了家门。 第二次和第一次大约隔了几个月,地点却换成了医院。 那次车祸,妈妈为了保护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她,生 《幸福侦探社》第75章 甜食理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 古怪父母 事情当然不止棒打鸳鸯这么简单。 据委托人郭涛说,女友徐佩云曾有两次跟他提及,徐家父母对她从事淘宝行业极度不满,认为她是在自甘堕落。尤其是,徐佩云为了增加店铺人气,亲身上阵搞直播、拍视频宣传店内商品,也被其父母斥为离经叛道,说是她抛头露面、不要脸、没有底线,云云。 “本来想着说,他们老一辈的人不能理解,抱怨几句,这也没什么。尤其是直播,现在社会上负面的新闻确实比较多。可我没想到,他们会偏激到这个地步,硬是不顾佩云意愿,强行把她带走……” 郭涛解释道:“我们俩刚在一 《幸福侦探社》第76章 古怪父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 捡垃圾 夕阳西下,白色的建筑楼被笼上一层暖洋洋的金黄。 天台上的背影孤绝而冷硬,风吹起衣角时,似乎还有猎猎声响。 那是一个少年,孤独地站在那里,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在看楼下的风景。 有人在他背后大喊一句:“喂!你该不会是想不开要跳楼吧?”是个少女的声音,很清脆,却不娇气。 少年微微侧头,却没有转身:“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最先说话的人蹬蹬蹬跑过去,一把按住他瘦弱的肩膀:“那你去别的地方跳,不要弄脏了这里!不要影响我看风景!” 《幸福侦探社》第77章 捡垃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 断绝关系 是夜。 他们回到宾馆一碰头,互通了下情报,瞬间笑了。 段壁人对着袁昕举起了大拇指:“厉害了袁胖!你出门居然带那么多微型监听器!” 袁昕摆摆手,假意谦虚:“不值得夸,这是我们少先队员应该做的。” “我用口香糖粘的大门,你呢?” “哦,他们树底下刚好有根粘知了的杆子,窗台、玻璃窗都有~” 只可惜,他们监听了一整晚,也没听到跟“徐佩云”有关的任何字眼。 仿佛这对夫妇根本没有女儿一样! 截至十一点睡觉前,徐家夫妇的话题内 《幸福侦探社》第78章 断绝关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 宿命 “求求你了,只要撤回上诉,我们可以赔钱,赔多少都可以……我们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不能再没了他……孙子没了,儿媳妇改嫁了,老头子也没了,他再进去了,让我老婆子一个人怎么活啊……” 这是案子还未宣判时的哀求声。 后来,那个银发老太的儿子孟迪,被判了个过失杀人罪,还有交通肇事罪。可两罪并罚,最后也只不过判了个五年。 孟家没有再上诉,也没有再来医院跪地哭喊,兴许是对这结果还算满意,兴许是死了心。不过,赔偿金倒是一分不少地给了,也没拖着欠着。 有很长一段时间,傅 《幸福侦探社》第79章 宿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卧底计划 段壁人嘴角抽抽着上前拉人。 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的两个护士也有了动作,一个拉着女病人往后退,另一个则拽着傅沅的胳膊往后拉。 “我这妹妹肯定是又犯病了!” 段壁人“苦口婆心”地劝慰:“妹妹,那不是咱妈,咱妈好端端在家里呢。你看清楚了,这位阿姨身材苗条得很,咱妈都快有人家两个那么胖了,你怎么能认错呢?” 傅沅眨了眨眼,看了两眼那女病人,又瘪着嘴委屈巴巴道:“你骗我,我妈才不是个大胖子!这就是我妈!不信,你问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孟?” 她死活不肯走 《幸福侦探社》第80章 卧底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 自杀 梁景城是在当天下午赶到陵城的。 速度快得出于傅沅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要是有人告诉她,自己在某地看到一个跟她妈妈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也会克制不住好奇心跑过去看两眼的。 没准,那次的车祸只是她记错啦,没准她妈妈就像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历经各种常人不能承受的劫难还能活下来呢? 即便希望再怎么渺茫,那些绝望的人总能为自己找出一点借口的。 她没敢过问梁景城的心理活动,对方倒是一如既往的神态淡然,只是伞柄上无意识攥得死紧的大手透出了点异常。 《幸福侦探社》第81章 自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 拯救病人行动 作为“家长”,梅方是可以带手机的。 但易教授说,为了给孩子树立一个良好榜样,他们在孩子面前都不能使用电子通讯设备,甚至还会“一视同仁”地当着孩子面将家长、孩子双方的手机都“没收”。 梅方初来乍到,不好意思搞特殊,只得学着其他家长的样子,装模作样地一边旁听课程,一边观察建筑内部结构。 算起来,还是他先发现的徐佩云的下落。 因为,徐佩云根本没有来参加每天固定的“洗脑”课程,以至于他们自我质疑了一整天。 但,第二天梅方借故去厕所,顺势在附近晃荡的时 《幸福侦探社》第82章 拯救病人行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 火警 装病混进医院那天,傅沅是在住院楼九楼偶遇那个名为金大花的中年女人的。 据医院护士介绍,这儿的住院部也是有讲究的,不仅按不同的病症划分楼区、楼层,还会根据具体病情来分配。 一般来说,越棘手的病人越可能安排在低层,因为怕他们自杀、闹各种幺蛾子,住得太高不好收拾。而那些病情较稳定的、医生评估没有自毁倾向的,便容易安排在高层。 此外,因为高层较低层清净,所以,长期住院的病人大多也住在高层。 当天,那位老护士只带着他们走了两层楼,看似随意,现在仔细想来,倒是避开 《幸福侦探社》第83章 火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 被抓 不多时,消防车呜呜呜地来了,附近二院的救护车也呜呜呜来了,再加上火警前就来的两拨干警、火警后来的第三拨人,今夜的四院可谓是热闹非凡。 只是消防官兵没派上用场,意思意思给起火的几个房间又冲了几发水柱,彻底灭绝了重燃的可能性。 救护车倒是来得及时,正好把那个大面积烧伤的病人给带走了。 第三拨干警则是来调查起火原因的,现场初步一调查,发现罪魁祸首正好就是那个被烧伤的,也急吼吼跟着去了二院。 原本,四院的保安、医生、护士们自行组织救火时,来的都还只是值班的医生 《幸福侦探社》第84章 被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脱身 “姓名?年龄?籍贯?” 傅沅、梁景城二人不大幸运,没碰到先前那两拨警官,直接被拉到最近的派出所,开始了连珠炮似的质问。 幸好四院的值班医生心眼没多到将两人分开“关押”,给了这二人整整二十分钟的“串供”时间。 傅沅一脸严肃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受人之托过来调查一起人口失踪案的。XX省XX市XX县XX镇居民金大花自2011年起就无故失踪,她的家人托我寻人……机缘巧合之下,就找到了这里。这个在四院总院住了三年、分院住了两年的金大花,年龄、相貌都和我的委托人描述高 《幸福侦探社》第85章 脱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荒唐父母 次日,徐家父母闻讯赶来陵城。 徐佩云被郭涛送进了二院住着,经过一晚上的点滴,高烧已经退了下去,整个人精神倒还好。 原先那几日,她上吐下泻、皮肤起红点的症状虽然吓人,却都在她意料之中,不过是自幼习惯的过敏症状罢了。 只是徐家父母不在意,送她去四院时也未曾提及,四院的易教授等人自然更不可能上心,还为那些进来戒网瘾的“不听话孩子”操心吃食。 据袁昕说,里面的伙食十分普通,鱼肉占比不多,而且都是一锅炖,味道实在糟糕。 尤其是那些不配合治疗的人,除了电 《幸福侦探社》第86章 荒唐父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摊牌 不多时,三人终于在徐母手续办完前赶到。 段壁人还打着呵欠,头发凌乱,显然刚被另外二人从被窝里拉出来。 梅方自恃身手好,自告奋勇跑去病房守着了,只说是郭涛的朋友。 傅沅将段壁人点去了门口,负责盯着徐威,伺机而动,然后拉着袁昕到一旁嘀咕了好久。 袁昕有些惊讶:“真这么干?会不会不大好?你不是说了,咱们自作主张不合适吗?” 傅沅道:“讲规矩也得分时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要是让他们再把人带走,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呢!” 袁昕一想也是 《幸福侦探社》第87章 摊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 父子 派出所。 傅沅一脸严肃地回答着问题,看着一脸倒霉样的徐家三人,心里乐开了花。 郭涛也不是傻子,自然要趁着这机会再次陈情,又偷偷向白丽的同事了解他那案子的进展。 “这事估计快不了,刚好昨天也有人举报了类似的情况,我们领导已经向上级汇报了,看能不能做个并案处理……” 郭涛虽然失望,却也没太意外。 毕竟,四院是陵城最大的私立医院,估计在当地也是个重量级的财税大户,一时之间很难倒下。 “那就麻烦你们了,如果需要我们配合,我们一定马上过来!” 《幸福侦探社》第88章 父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 金虎 收到景墨信息的时候,梁景城正好跟傅沅在一起。 “哥,我下周的生日你没忘吧?到时候回来一起吃个饭?” 他嘴角一翘,正要答应,景墨却又发来一条。 “不过,我偷听到,好像爸又想给你介绍对象,这回是白家的,在检察院工作,跟你倒是门当户对嘛~哈哈,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反正你看着办吧,你要是不想回来,我改天再去找你补上~” 梁景城眉头皱了皱,只发了个“好”便没了动静。 他眼神落回傅沅身上,思维竟不由自主地发散了起来。 “其实,要不是因为这件事 《幸福侦探社》第89章 金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 算计 建州精神康复医院。 监控室里,一个穿制服的保安靠在椅子上,嘴角流着口水,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突然,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左右张望了下,没人看到自己偷懒,这才放下心来。 目光再次移回那十来个监控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却突然被其中一角吸引去了注意力。 “怎么回事?在电梯里打架?这帮人找死吗?” 保安马上用对讲机叫人,让人去查看2号电梯内的情况,自己则死死盯着电梯监控画面里的几个人不放。 看着那个被打的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保安有些担心,再看 《幸福侦探社》第90章 算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 苦主 由于人证、物证俱在,金虎即便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法用“那是老鼠药”之类的借口推脱责任。 毕竟,还有注射器和生理盐水在呢,警方总不会相信他会闲到给老鼠打针。 也不知是不是金虎流年不利,也兴许是他在这一带活动过,警方查了查,竟发现金虎跟多年前的一桩金店失窃案有关。 这下,他们更加重视了,各种审讯手段轮番上阵。 傅沅他们没机会见识,装作热心群众报了案、将金虎扭送到公安局、做完笔录后就被打发走了。 临走前,傅沅仍不忘委婉提醒干警。 “话说, 《幸福侦探社》第91章 苦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一碗狗血 由于金虎不肯招认罪行,更没有吐露梁梦美在陵城四院前的经历,警方只能大海捞针地排查。 同时,请求异地警力协助,重点调查梁梦美在陵城四院和建州精神康复医院所接受的具体治疗内容,又联系到了一位曾和他们合作过的一位精神科专家级教授。 看到那张密密麻麻的药物单子时,那教授眉头就皱得死紧。 “胡闹!简直是乱来!” 老董连忙追问:“陈教授,何出此言啊?是这个医院用错了药吗?” 陈教授呵呵冷笑:“用错药?我看是故意用错的!从检查结果来看,这个病人最多只是精神 《幸福侦探社》第92章 一碗狗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 周家 兴许是因为在陵城四院有过一面之缘,梁梦美像是记住了傅沅一样,对她很有一种古怪的依赖感。 她认不出七旬老母,更认不出分隔二十几年的儿子,对上他们时,眼中只有陌生和不安。但看到傅沅,她就会平静下来。 对此,涂老太太、梁景城祖孙二人也是万般无奈。 梁景城只觉得,或许这是一种类似印记行为的表现,只当是凑巧。 但涂老太太却想着,这就是缘分,这么好的大姑娘掉到自己面前,可不能让人轻易跑了! 于是,她厚着老脸私下央求傅沅,有空时多来看看自家可怜闺女。 《幸福侦探社》第93章 周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 卧底 接下来的几天,傅沅果然没有再来。 涂老太太有些失望,却不知道她公司出了事,以为是忙工作去了,也能理解。 唯有梁梦美反应最大,见她不来了,就变得闷闷不乐,就她平时最爱的动画片也难得让其欢笑。 涂老太太心疼不已,却在护士的建议下想了个“奇葩”主意。 她先是问梁景城要了傅沅的全身照,然后又死活揪着梁景城,让他去找某宝的订制小店,硬生生弄了个傅沅等身的人偶抱枕过来。 梁景城拒绝无门,只得苦着脸依言照办。 所幸,这个人形抱枕还是起了点作用,但 《幸福侦探社》第94章 卧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敲门砖 夜色被一道平平无奇的马路隔成两半。 一边,是灯火通明的豪宅,往来不绝的宾客,衣香鬓影的浮华;而另一边,则是只剩下秋夜虫儿唧唧、月光清冷的孤寂。 在代表着寂寂夜色的这半边,一辆黑色越野车静静停在草坪边,低调得几乎要融入到夜色中去。 许是贴了防窥贴膜,或是四周太暗的缘故,看不清车内坐着的人的面容。 只是,依稀能听到车内传来沙沙的说话声。 不像车内的人的实时对话,倒更像是从老式录音机中播放出来的一样,带着一丝机械特有的干扰音。 “……有什 《幸福侦探社》第95章 敲门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金光厂门口从没像今日这般拥堵。 黑压压的人头,一张张刻满了岁月风霜的老脸,青壮年不多,但众人的眼神中像有火在烧,亮晶晶的。 “金耀华滚出来!” “停止排污!停止毒害我们!” “落实赔偿!关门整改!” 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回荡在每个金光化工厂的工人耳边,甚至,也传到了根本不在厂里的金耀华耳里。 金耀华的秘书擦着汗请示:“厂长,您看这事怎么办好呢?”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金耀华骂了几句秘书,才端着架子下令。 《幸福侦探社》第96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 我的爸爸 因为出来得急,傅实秋还没来得及联系上北安的王所长。 于是,这会儿他十分耐心,听小金家村的几个带头家属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这才弄明白了事情大致经过。 只除了一点—— 到底当时谁先动的手? 小金家村的人说,是金光厂的保安先推了他们老村长。 派出所的人却说,是小金家村的一个年轻人先朝金光厂的保安脸上扔了鸡蛋。 小金家村的人又说,扔鸡蛋又不算攻击,那保安也没受伤不是…… 金光厂的人却说,扔鸡蛋怎么能不算攻击呢,鸡蛋壳碎了,险些扎进眼 《幸福侦探社》第97章 我的爸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警告 手术室外。 “医院说让通知家属,可我想着,老太太一把年纪了不好惊动,所以……” 邹杰摸着后脑勺嘿嘿赔笑,颇有点不好意思。 傅沅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细节:“他怎么样了?严不严重?你也在场?” 她指了指邹杰额头上的擦伤,后者点了点头,神色终于严肃了起来。 “当时我坐在副驾驶,老大说最近大家都很辛苦,今天提前下班当放假,顺路送我回来。结果,车子在快下高速的时候出了故障……” 傅沅一颗心被揪紧了。 “你说刹车失灵?最后撞上了哪里?难 《幸福侦探社》第98章 警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 人祸 离开医院时,今天凌晨偷听到的依稀对话还在景墨耳边回响,却成了戳破他平静生活的一柄利剑。 “……阿城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姓景的,你疯了吧?几天不回家,一回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我一年见不着他一次,能对他做什么?” “你别装傻,你要不是心里有鬼,晚上连着打那几个电话都是找的什么人善后?是你那个堂哥,还是他手下的人?我告诉你,你们周家干什么我不管,只有一条,你们不准动他!” “景昊!你没有良心!我这么多年为了你做的肮脏事还少吗?现在你倒是装起好人来 《幸福侦探社》第99章 人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 不速之客 另一边,梁景城的病房内也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但,奇怪的是,这位不速之客却成了大受惊吓的那个! “她,她是谁?她怎么会——” 景昊原本准备好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脑子像是被雷轰了似的,指着梁母的手抖个不停。 彼时,涂老太太刚好出去打水,梁景城开了电视,选了少儿频道给梁母看,自己则靠在床头看傅沅早上带来的书。 景昊推门而入时,梁景城条件反射地看向母亲。 不料,梁母只是好奇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人,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了,仿佛根本不认 《幸福侦探社》第100章 不速之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