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悍媳:妖孽夫君宠上瘾》 第1章 穿来 陆雪见一睁开眼,刚揉了揉眼睛,就看到一柄寒光四射的剑冲着她胸口刺来。 我勒个去。 吓得倒退好几步,被地上不知名的东西绊倒在地。 然后看到地上倒着的尸体,鲜血横流,血腥冲天。 粘的她手上都是,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那是真剑,她清楚的能够感觉到上面的森冷寒气,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问题谁现在杀人还要用宝剑? 能不能专业一点? 人家电影里杀人不是枪支,就是手榴弹,再不济也是某个踹酷炫的杀手不太冷啊。 她看到是什么玩意儿啊。 问题就是这样她也保不住她的小命啊,难道她的研究触动了某个利益集团? 说是迟那时快。 就在她感觉自己小命要玩完儿,一命乌呼的时候,从旁边突然扑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扑哧一声。 她刚想说,这个电影场景也太逼真了,她被人送到某个电影棚来群演来了。 结果血溅了她一脸。 热的! 然后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倒下来,硬生生差一点没把她砸死。 太逼真了。 陆雪见都要为演员鼓掌。 她用力的拔拉开男人胸前的衣服,一定没有伤口,心里不断安慰自己的,结果就看到,那伤口血里胡茬冲她正张开的嘴,里面的血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演戏啊。 心跳如鼓,胸口闷的想要吐出来,她不会是见血就晕吧! 男人用力抓住他的手,“记住你是陆见安,你这辈子都是陆见安!” 用力的程度都让她感觉到疼痛。 陆见安是什么鬼? 为什么她要是陆见安啊? 谁能来告诉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不过就是看了本儿书,看的看的睡着了,怎么一醒来就面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状况? 可惜,没人给她解答,那个拿剑的主人拿着剑,又对着她刺过来了。 她怒了,黑纱蒙面,要她死,总要让她死个明白呀。 “安儿,快跑!” 一个悲凉的声音在远处嘶吼。 跑! 她也想跑的,可是这腿软的根本跑不动。 想想她陆雪见怎么也担了一个仙剑故事里女侠的名声,问题是同名不同人。 她这辈子加起来这30年,只和那些书啊,布啊,刺绣打交道,这些需要身体素质的东西通通都和她无关,跑个500米都能气喘如牛,更别说现在人家拿着把剑,她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 还不如干脆在这里等死呢。 结果就看到,那人的剑没刺到她胸口来,那个人的胸口突然冒出了一个箭头。 哦,今天她亲眼见着第二个人死在了她的面前。 呕,吐了个够之后。 这一下,她才茫然四顾。 这里应该是一个偏僻的山道,一架马车早就已经翻到,车轱辘已经坏了半边,几个拿着刀剑的贼人,正在被一群身穿兵服的士兵包围,双方刀剑相交,打的不可开交。 地上倒了三四个,粗布衣服的汉子,有的是受了伤,有的已经看起来没了气息。 车上的箱笼早就散落了一地,其实看一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妇人,怀里搂着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扑到了她的面前。 “安儿,安儿,你没事儿吧?” 问完她这个话,一眼就看到她背后倒下的,刚才替她挨了一剑的男人,脸色大变,悲痛欲绝的扑了过去。 “他爹!他爹!你醒醒啊,你要是不在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呀?” 用力的摇晃那个死人,地上的那个人也醒不了了。 经过了生死之后,她绝对相信这不是拍戏。 ………… 陆见安! 对,她现在就是叫做陆见安,怪不得刚才那个男人死命的叫自己做陆见安,现在她才真正发现,她刚才感觉不对的问题在哪里? 那一双手看起来根本就不是30岁的人的手,手指纤细,一看只有十二三岁。 在仔细打量这一身打扮。 好吧,她绝对没有看错,这是汉服。 她已经打量了周围所有人身上无论是粗布衣服,还是丝绸衣服样式都是汉服,那些军士的衣服更是不用说。 那些人已经把那几个贼人早就擒拿住了。 她也搞清楚了,断断续续从这个自称是自己亲娘的妇人口中得知,自己叫做陆见安。 这个名字很熟悉,在她冥思苦想乐了半天之后,忽然恍然大悟,这个陆见安不是自己临睡之前看的那本书的主人公吗? 这位主人公陆见安实际上应该叫做陆雪见,可是和自己同名同姓,她看的时候还嘟哝了半天!觉得和自己一个名字,才会非常感兴趣,要不然这种小白书她也没心思看下去啊。 陆家一对龙凤胎,哥哥是陆见安,妹妹是陆雪见,可是这一对兄妹出生的时候,当地发生地动,有道人上门,断言陆雪见是灾星上门,刑客家人,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那陆雪见送到庵堂里长年茹素,供奉佛祖,才能给陆家积福。 陆寒饱读诗书的人,怎么可能听信这个话,可是陆家分东西两府,东府老太太算是陆家的掌家人,就算是陆寒不是东府老太太那一支的血脉,可终究是同气连枝,于是长辈出面要亲自送走陆雪见,陆寒顶着压力死不从命。 陆寒的祖父母和东府老太太算是兄弟,他们这一支老一辈都死的早,枝叶凋零,现在西府只剩下陆寒这一个人。 于是老太太一怒之下,为了不牵连她们陆府,把陆寒他们一家子赶出陆家,除族,算是他们自立门户,再也和陆家没有关系,这在古代也是个非常严重的事情。 他爹陆寒也是个硬气的,带着他们一家搬了出来,家里有100亩田地,还有一个小庄的,说是庄子,也不过是前后院加起来六间房的一个院子,真正说起来村长家估计都比他们家富。 他爹一辈子科考,就算现在到死也只不过就是考了个秀才。 舞文弄墨还可以,想要经营产业基本上就是一个字儿,赔! 现在可倒好。 她来得正是时候,陆见安终于被自己这个亲妹妹陆雪见给克死了,连亲爹也克死了。 在故事中,父母为了保全她,是真的让她顶着陆见安的名字活命。 因为在途中,这是他们兄妹常玩的把戏,两个人调换了衣服,改了妆容,就为了让他爹分辨不出来他们到底谁是谁。 可是当爹的怎么能分辨不出来。 就算他分辨出来,现在那个穿着女儿装的死了的人才是陆见安,而她身穿男装,金刀大马的坐在地上的石头上,成为了陆见安,也没什么用了,都死了。 第2章 既来之,则安之 她已经在那里寻思半天了。 看了那么多小说,穿越什么的倒是很多,问题是这是几个意思让她穿到一本书里来。 穿来就穿来吧。 可这书里的这个代替陆见安活下来的陆雪见,因为父兄的死亡,一辈子于心不安,想要正正紧紧的代替陆见安活下去,可是到底不是天生的男子,怎么装也装不像,又怕被人识破,于是成天战战兢兢,和谁也不亲近。 结果一辈子成了一个,所有人眼中古怪死板,不合群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不合群,还害了很多人,为了怕身份败露,本来父亲让他走的科举之路,他也不去走了,是不能走了。 一旦考上了功名,被发现是女扮男装,那可是欺骗朝廷的大罪。 虽然说这本书里写的是一个架空的世界,但是看字里行间人物服装,风土人情都是类似明朝的一个朝代。 这种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陆见安自然不敢,问题是不去考科举,你可倒养家糊口啊。 她一个闺阁小姐见识短浅,又怎么能够做了男子的事情,他们家里的田地早就被老爹折腾光了,家里的境地每况愈下,早就是靠变卖土地为生,他们一家本来就是要去投奔母亲徐氏的娘家去,这一去肯定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吃白饭打秋风,到哪里也不会招人待见,到最后陆见安郁郁而终。 她死了,他们家真正的家破人亡。 然后就是重生了,对! 上辈子憋屈死的陆见安重生了,然后开始了风生水起的人生。 这个时候不是该陆雪见重生的时候,为毛她来了。 那么那个重生的陆雪见去哪里了? 人家该重生的时候被她给抢了先,这人会不会过阵子重新回来啊。 唉,现在她就是这个倒霉催的陆见安,陆雪见回来也好,说不定自己就回去了。 可万一回不去呢,难不成自己做孤魂野鬼? 那可不行。 既来之则安之。 问题是不安也不行,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可以回去。 现在他只能顶着陆见安的名字活下去,还不能被别人发现发现,难啊。 更加让人生气的是,人家穿越过来的不是都带着空间,异能,或者各种各样的金手指,她的呢? 她刚才搜刮遍了也没发现自带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穿书就算了,她忍,可是穿过来之后,什么的都没有!这算哪一门子事情啊。 老天爷你这不是戏耍一个双料博士后啊。 对啊,她是学霸,她怕谁。 要学文咱有。 就是发家致富咱也不怕,好像现在家里的一百亩地已经被自己亲爹折腾掉光了,到她手里应该是陆家一穷二白的时候,待会儿就要去外祖父家里,去受人白眼。 她的担子可真任重道远啊。 挺过了这一次,她这个对丝绸研究颇深的专业博士后,还弄不转一个种桑养蚕啊。 让你们看看咱的本事。 陆雪见,错了,陆见安站起身,现在她可是男人,好在现代女性可是和这个时代的不一样,要不然让她女扮男装还真没那个本事。 这应该是陆雪见重生回来的分水岭,虽然后面的情节她还么来得及看,不过似乎现在就在她脑子里,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脑子里似乎就摊着一本书。 看到从她面前过去的兵士,陆雪见,不,现在她是陆见安,一定要把自己当做陆见安,否则一个称呼就能露馅。 “你,说你呢,我们校尉大人有请。”军士也不客气,指着陆见安鼻子喊。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 “是,小人这就来。”陆见安站起身,徐氏一看不好,立马拉住陆见安,“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你女子的身份,千万千万,要不然你爹死不瞑目。” 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怀里的四岁的小姑娘懵懂的咬着手指头,“大哥,我饿!” 陆见安默默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块糕点,这还是刚才她发现的,怀里一块雪白的手绢里裹着一块糕点,其实就是绿豆糕,看来是原主很心爱的东西。 放到小丫头手心里,徐氏大吃一惊,“你怎么……”这孩子最喜欢的点心,他们家破败之后!这些点心已经成了奢望,饭都要吃不起了,更何况是点心,这些点心应该是临走的时候,送他们的东府陆雪玉送他们的礼物,陆雪玉和陆雪见很是投脾气,两个人算是死党闺蜜,平日里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时不时这个孩子会接济他们一些,也多亏了陆雪玉啊。 雪见平时可舍不得这个,光是看着那手帕裹着就知道多么珍惜,现在都能拿出来给小五吃,这孩子只怕是吓坏了。 “吃吧!”塞进小丫头手里,看着瘦小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些心疼,才四岁的孩子陆雪寒根本不知道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豪气云天。 人家亲爹为了护着她死了,虽然当时是为了护着陆雪见这个原主女儿,可是这具身体里住着她的灵魂,所以变相人家老爹对她有救命之恩,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自己不是说过了。 这地方一穷二白,她什么都不清楚,贸贸然离开,那不是她厉害,那是找死。 光是没有身份路引,恐怕就够她喝一壶的,书里陆雪见的亲娘可是对她疼爱的很!即使克死了丈夫和儿子,都毫无怨言,还是对她很好,就冲这个,自己也应该好好的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反正剧情她不是知道吗? 这算是巨大的金手指,知道前人不知道的所有的事情。 小丫头怯怯的接过来,露出一排珍珠一般都小白牙,大概是往日里陆见安不和陆雪寒这么亲近的缘故,这丫头明显有些受宠若惊,拿着点心不知所措,想笑又害怕。 “吃吧,没事!大哥给的,安心吃。”陆见安安慰小丫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陆雪寒立刻开心的笑起来,像一只小松鼠把点塞到嘴巴里,鼓鼓囊囊的,样子很可爱。 “谢谢大哥!” “娘,我去去就来。”陆见安安抚徐氏的焦躁。 大步走向那边的几位将官。 第3章 出发 “将军,那人的儿子来了!”刚才喊他过来的军士对一位将军回答。 陆见安本来以为看到的是粗鲁的莽夫,然后看到面前将军,尽管此刻前路满满的灰暗,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俊俏的少年将军…… 那人回头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目光锐利如刀,陆见安心里一怔,笑道,“小人陆见安见过将军,多谢将军援手,救了我们母子三人,此大恩大德某必将感恩于心。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好让在下在家里焚香祝祷将军日日平安。” 这话应该文绉绉的不至于出错,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大白话会不会被人家觉察出来什么不对。 咱来连个缓冲都没有!上来就兵荒马乱,生死关头,她没办法做功课啊。 “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听闻小郎君父亲亡故,请节哀。” 人家眼睛深邃,蕴含深意,可惜没把她放在眼里,也是,陆见安这身子骨一看就是白面书生那一种,唇红齿白,看着弱不禁风,在人家这些武将眼中,恐怕真的是看不上。 陆见安只好退下,人家这是不准备搭理她,好吧,那可不是她忘恩负义,正准备走人,就听到旁边的一个身穿铠甲之人说道,“顾遇,赶紧的,别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顾遇? 这不是……这本书里的最大Boss ,最大的金大腿摆在面前,此人以后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小儿止啼的最好药方,杀人如麻,抄家无数,谁人听到心中不胆寒啊。 几乎是满朝文武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惜人家是新帝的铁杆属下,新帝几次三番的遇险都是顾遇救驾,就这份恩情就足够保顾遇一世安稳,更不要说新帝还是一位宅心仁厚,很念旧情的仁君。 顾遇那以后权倾朝野啊。 起码书中说的就是顾遇至少三代都是安享富贵。 原来陆见安一开始就和金大腿有交集啊,真是暴殄天物。 怪不得是重生文,一定是陆见安上辈子错过了和顾遇结交的最好时机,重生来过当然要抱紧金大腿啊。 那她还用说,这个时候不给顾遇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不是等着自己后悔呢。 稍微顿了一下身子,还是二话没说走了。 顾遇心中疑窦丛生,面前这个俊郎的小郎君看着可不像是一般人。 刚刚死了父亲还能神态自若,一点悲切都没有,那是他亲爹吗? 还有刚刚临走看自己那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还有激动,看到他激动什么? 刚才分明是偷听到他们说话,还能如无其事离开,这个人太可疑了。 谨慎的性子让他吩咐身边的亲随悄悄尾随陆见安,去看看陆见安想干什么呢。 亲随尾随陆见安,就看到这位小郎君回到母亲身旁,却没有像徐氏那样在那里哭天抹泪,反而请了旁边的人帮忙看看车轮可以修好吗? 有人帮忙,还真的修好了车轱辘,陆见安请人把陆父陆寒和陆雪见本尊抬上了板车,对,他们家的就是一辆板车,原来应该是的可以套骡马拉着走的,可惜现在早就没有了,只能靠人拉着走。 陆父陆雪见身上盖了一席草席,看样子居然是要走。 赶紧回去回禀。 顾遇正在收拾准备带人赶路。 他们身上有军令,必须连夜回到临安府去,第二天还有军务要处理。 这一听,心里一动,这个陆见安似乎不太对劲啊。 “顾遇,还不走啊?”马超急了,还想着快马加鞭赶回临安府,今晚就能去红袖坊软玉温香呢。 这么拖拖拉拉,还要等到猴年马月,他本来不想跟着顾遇来,可是军命难为啊。 “不急,你要是急,马校尉先走一步。”顾遇和马超不是一路人,两个人可是各为其主,再说平时马超饮酒作乐,顾遇根本不屑为伍,所以两个人根本就是面和心不和。 马超一听,“那好,顾将军,在下就先走一步,在临安府等顾将军的大驾。”手里的鞭子一扬,身后的四五个亲随六匹快马立刻奔了出去,直接上了官道,扬尘而去。 回头的顾遇亲随被甩了一脸一头的飞尘,气的没有好脸色,骂骂咧咧。 “顾将军,每次出力的时候没他的人影儿,领功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这还用说马超先走一步,就是为了去临安府,把这一次,清剿劫匪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顾遇眼神一暗,锐利的落在亲随身上,亲随立刻住了嘴。 他家将军眼神都能杀人。 “去把那些尸体都拾掇好,拿车拉着,我们就跟着那位小郎君他们一行人走。”顾遇总觉得有什么,但是说不上来,这个陆见安印象中他不记得有这个人。 就算有大概自己也不认识!是个无名之辈。 陆见安把陆雪寒送到车上,让她坐稳,四岁的小丫头小手紧紧的抓着车帮子,好奇的问陆见安,“大哥!爹爹和四姐姐为什么不起来,他们这样睡在车上不会着凉吗?” 陆见安苦笑,孩子太小,根本不了解所谓的生死。 徐氏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个亲娘,可算是个林黛玉式的人物,这动不动就流眼泪,泪水涟涟的他都有些吃不消。 “坐稳了,爹爹睡着了,你别打扰他,听到没有?” 小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乖巧的坐在一旁。 徐氏抹去了泪水,走上来。 “安儿,你一个人根本拉不动这个车,娘来拉。”徐氏虽然动不动就哭,可是真的作为一个亲娘来说,非常负责任。 陆见安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还真不是那块料,也不用逞强。 自动自发退到了板车的后面。 于是徐氏套上绳子在前面拉,陆见安用力的在后面推。 总算是一家五口开始往前动了。 看到他们开始往前走,本来路上一起遇劫的人们也开始收拾了东西,搭伴儿往前走。 眼看着天要黑,这本来路上就行人稀少,这要是再遇上一次劫匪,他们这些人的小命儿可就算是全交代了。 那些军爷肯定不可能护送他们上路,大家自发自觉聚集在一起,开始随着陆见安一家往前走。 没想到那些军爷居然也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立马所有人都有了底气。 只要后面有军爷跟着,哪怕是天黑了赶路,他们也不怕。 哪个不长眼的劫匪敢劫军爷啊。 第4章 徐府 众人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不对。 陆见安他们一家居然走的不是官道,反而拐进了旁边的小道里,这个小道虽然也能走,可是要翻过一座山,这路程上一看,也要比官道远,至少一个时辰的路程。 “陆小郎君,你们走错道啦,应该上官道。”后面的人好心好意的和陆见安说。 陆见安摆摆手,“这位大哥,这官道虽然好走,可是我们一家不方便。”也不多说,推着车,催促徐氏赶紧往前走。 众人恍然大悟,的确,他们家板车上拉着死人,在他们这里死人可是晦气的,走官道要是撞上了富贵人家,恐怕人家会认为晦气,说不准就是一场大闹惹上什么祸事。 而他们谁家还没有一个半个的死人,还是人家小郎君想的周到。 谁都别嫌弃谁晦气。 一行人拐进了小道里。 陆见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如牛,这副身子也不是干体力活儿的,一看就是个家里的娇小姐。 这以后和可真得锻炼锻炼,要不然真的会把你当做白面书生。 自己这副身子生的倒也模样出众,毕竟是个小姐,只是神态言行都极为娘气。 兰花指从未收起过……大概是一下子改不了。 问题是书中这世道,可是兔爷横行! 她可不想被人误会成“妩媚多姿”的骚客。 以后可是要多多锻炼。 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顾遇他们果然是跟在他们队伍后面,不紧不慢,也没有催促,也没有疑问。 哼! 再怎么说咱还有个金手指呢。 顾遇这位以后的权倾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疑心程度堪比皇帝,刚才看到自己,明明听到他们的话,却假装没听到,想也知道,这位顾将军肯定要一探究竟。 我这可是救你呢。 要知道你要是真的走了官道,你手下这几十号人,都要被官道塌方给收了,顾遇好像因此还被上峰降职查办,虽然他后来依然误打误撞,得了太子的青眼,可是那也要以后。 现在,看在你是金大腿的份上,这就送你一个顺水人情。 走了两个时辰,天已经黑了,打着火把远远的看到了前面的凤山县。 这也是徐氏的娘家所在地。 这帮人终于到了一个繁华的地方,可以喘口气了。 亲随问顾遇,“将军,难不成我们还跟着他们走?” 顾将军的心思,他们有时候猜不透,就像这两个时辰,明明就是白费功夫。 跟着这么一帮拖家带口的老百姓,还不让他们往前赶,只能压后。 谁也没明白自家的顾将军是想什么。 难道将军是大发善心,护送这些老百姓到县城? 那这也太善心了。 “走吧。我们绕道,从官道回府城。”顾遇冷淡的回答。 策马扬鞭。 几十个亲随紧跟着他,驰骋而过。 顾遇侧目对上了陆见安的清澈沉静的目光,四目相交,然后错开。 陆见安喘口气,这位大爷连一个句话也不稀的说。 等你到了府城就知道该谢谢我了。 徐氏和陆见安进了凤山县城,虽然天已经微微擦黑,却没想到凤山县城里却热闹繁华。 凤山县城。 西城如意坊的最后面的胡同里,有一个两进的院子。 若是将目光放在这座宅院的正门处,也就一目了然。 上书徐宅。 不过眼看着这院落破败,大门上黑色的漆早已斑驳,露出了底下,风吹日晒之后灰色木头,让人看起来颇有一副衰败的景象。 陆见安的评价,这个徐氏的娘家恐怕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徐氏回到娘家回会有什么待遇还真的说不准。 书里徐家这个娘家可不待见他们三个拖油瓶的。 自己可没有什么古代生活经验!再说了看过的哪些宫斗剧,唯一教会她的大概就是古代女人地位低下,这个徐氏带着一儿一女,还有两幅尸首回来,恐怕徐家不会好脸相迎。 书里可是徐家的两位舅母对他们冷眼相待的很,要不然也不会有陆见安的郁郁而亡。 徐氏上前扣了扣门环。 陆见安已经把陆雪寒抱到了地上,小丫头已经昏昏欲睡,虽然是站在地上差不多依在大哥的身上都快睡着了。 一路上,徐氏已经嘱咐她,她的身份只能是陆见安,如果被徐家知道了,她是陆雪见,他们一家三口根本不可能有落脚之地,她这个灾星的名声可是远近闻名,都已经传到姥姥家来了。 而且这板车上活生生的拉着被他克死的两个人呢? 要是真的知道她是陆雪见,想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迎接他们母子三个人。 整了整衣服,一手抱起陆雪寒,这个小家伙别看四岁,自从他们搬出陆家之后,日子过的艰难,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没享上福,光跟着受苦了。 这小身板儿长得很是瘦弱,看起来倒像是个两岁的小孩子。 陆见安有些心疼这个最小的妹妹,她可是知道原主就是个坑妹的,最后自己不争气不说了,还把妹妹嫁给了那个街上偶遇陆雪寒的纨绔子弟董家良,嫁过去没有两年,就被家里的婆婆,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个董家良更是三妻四妾,家里抬个没完。 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最后,生生给折磨死了。 这都是原主干的好事儿。 这一次既然她做了陆雪寒的大哥,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丁,长兄如父,就算是他娘现在都得听他的。 不是老话早就说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可是古代女人的悲哀。 这一次她是陆见安,一定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陆见安,虽然她没办法和封建礼教抗衡,可是她愿意做一辈子的陆见安,要她嫁给一个古人!还要受封建道德的约束,和几个女人争抢一个女人,还不如自己做一个男人呢。 起码她可是家里说了算的人 到时候咱发家致富,还是封侯拜相,还不是由她自己说了算。 嫁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只要有钱有权,日子过得逍遥,何必非要一个男人呢。 大门里已经有人询问。 “哪一位?” “我是徐家三小姐。” 第5章 他住 大门没开,已经听到里面有人喊,“三姑奶奶回来了,三姑奶奶回来了。” 有人已经打开门。 一个粗衣汉子走出来,“三姑奶奶,您回来了。” 张着的嘴,在一看到班车上的两个尸首的时候,立马变了脸。 陆见安不知道怎么了,可是也知道不是好事。 死人肯定不受欢迎,更何况还有他们三个活人要吃饭。 “三姑奶奶,这是……” 就听门里有人疾步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哭,“三妹!三妹啊,路途遥远,你怎么回来了?” 陆见安终于明白了,这个徐家也就是徒有其表,这位绝对是舅母,走路都带着风,粗布釵裙,发上也就是普通的银簪子,这一下陆见安这样明白为什么徐家两位舅母不待见他们母子三个人,人家自己日子都过得不富裕,怎么可能对着吃白食的好脸色。 这就难怪了。 徐氏终于泪如雨下,见到亲人,这一路上的困苦终于有了释放的地方。 “大嫂,妹妹有礼了。” 该有的规矩不能废。 “这是长子见安,这个是小五雪寒,见过你们大舅母。” 陆见安放下陆雪寒,躬身给面前这位舅母作揖,一路上她已经暗暗观察随行的汉子,也学了三分。 “这是见安,居然长这么大了,快进去快进去!” 这位大舅母冯氏看着三角眼,颧骨很高,民间俗话说的一脸刻薄像,看起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可是还是做出了热情的举动,陆见安就寻思一旦知道他们身无分文来投靠,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出脸上的褶子来。 旁边的那个大汉显然一脸为难,悄悄和冯氏说了几句话。 冯氏脸色也变了。 指了指板车,问徐氏。 “妹妹,这是……” 徐氏也知道不可能隐瞒,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大嫂!这是我家老爷和四丫头,路上不幸遇到劫匪,他们……他们……”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陆见安急忙扶着徐氏,这个亲娘一路上坚持到现在可是废了大力气,估计是见到亲人,心理一松懈,立马就撑不住了。 “快,快,把三姑奶奶送到小院去,你带着李嬷嬷去安顿一下。”大舅母说完,立刻和颜悦色的扭转头,眼底闪过一抹轻视,面上却笑的愈发灿烂,笑道,“阖族中谁不盼着三姑奶奶回来,原不该让你们母子住到府外去,只是有一事,我这个做舅母的若是不说,白白坏了规矩,可说吧,又怕外甥以为我做舅母的……” “瞧大舅母这话说的,都是自家人,有话自然要说,有什么值当犹豫的?大舅母只管说就是。” 大舅母闻言,忙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是这样…… 咱们家是做桑蚕生意的,这家家户户都有忌讳……这……” “舅母,见安明白,家父舍妹今不幸路上亡故,怎么也不能拖累外祖家的风水,单凭舅母安排,外甥感激不尽。” 陆见安当然明白,人家拖着不让进去,自然是因为外面板车上的两个人,两具尸体,谁家也不会愿意这样的白事进门,情有可原,怪不得人家。 “外甥没想到是个明理知事的,只要不让外甥觉得舅母是怠慢了你们就好,今日你们就先随徐福去安置,你舅舅回来,就过去帮你们料理丧事。” 陆见安施礼道谢。 舅母见陆见安答应,转身就走,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陆见安苦笑,至于吗?跑的这么快,咱们也不是想要赖上你们啊。 可惜人家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早就走的无影无踪。 无奈,只好对那个徐福说到,“有劳,帮我把板车推到小院,我背着我娘跟过去。”说着把徐氏被在背上,拉着陆雪寒。 徐福叹口气!看看陆见安哪个小身板,也知道这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现在能背着三姑奶奶,那也是因为自己是个下人,男女有别不方便,推起板车,“走吧,安少爷,我给您带路,随我来吧。” 走过三条街口,便到了玉石街,踩着青石板,他们终于看到了小小的院落,比起刚下的徐府,现在的这个院子简直是窄小阴暗,说是院子,其实只有三间房子,一个小院子,打开院门,徐福把板车放在院里,好在房子虽然破败,还能住人,现在是五月天,不至于冷,刚站稳脚,紧跟着有人进来,徐福看起来是相熟的。 “李嬷嬷,你快来帮着六公子把屋子收拾了,三姑奶奶还晕着,我去喊个大夫来。” 这都是刚才大舅母冯氏交代的,徐福急忙去了。 李嬷嬷看着徐氏还在昏迷不醒,上来掐了一把徐氏的人中,徐氏终于悠悠的长出一口气,醒来了。 一看见李嬷嬷,立刻抱头痛哭起来。 “嬷嬷!” “三小姐,我苦命的三小姐啊!” 这一下好了,陆见安被两个人娘子军挤开,楞楞的看着两个人抱作一团。 陆雪寒抱着陆见安的腿,茫然的问:“大哥,娘哭什么呢?” 小小的人儿,居然也眼中满是泪水,那样子是立刻就能水漫金山。 陆见安急忙哄着她道:“不哭,不哭,我们家小五最乖了,娘那是见到自小照顾她的嬷嬷,欢喜的哭了,你看她们一会儿就该笑了。” 徐氏听到了陆见安的话,急忙抹去了眼泪,拉着李嬷嬷起身,“嬷嬷,快别哭了,我们能够见面也算是老天开眼,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嬷嬷呢。” 李嬷嬷也起身,看着陆见安和陆雪寒,眼神出奇的慈祥温和,“这是安少爷和五小姐吧?安少爷大概是像姑爷,五小姐和三小姐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陆见安拉着陆雪寒施礼,“见过嬷嬷。” 两个人施了半礼,陆见安猜的不错,李嬷嬷果然是徐氏小时候的乳娘,当初徐氏出嫁,李嬷嬷病重,所以没有陪嫁出去。 李嬷嬷急忙还礼,“安少爷,五小姐,这可折煞小人了。” 因为李嬷嬷的加入,房子收拾的很快,虽然李嬷嬷不肯让陆见安动手,可是陆见安也动手收拾,满共就这三个人,他要是不动手,那么他们累死也干不完。 好在这个房子实在是就没什么可收拾的,破的一无是处。 要是下雨,陆见安都相信,屋外下雨屋里漏。 好在很快徐福带着大夫回来,徐氏本就是郁结于心,再加上急怒攻心,开了两副舒心解郁的药,就走了。 第6章 薄情 几个人一下子收拾起来很快,徐福甚至去找了棺材铺,让人送来了两副杨柳薄棺,徐家还有他们陆家都是普通人家,自然也不挑拣。 贵重的棺椁他们也置办不起。 就这样也要一两银子,心疼的徐氏心口疼,她身上满共只有五两银子,这样下去恐怕都过不到下个月。 这才开个头啊。 后面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总算是把陆寒和陆雪见安置在了棺椁里,停在了院子里的葡萄棚底下,现搭也来不及,这个天气也拖不起,陆见安琢磨着两个便宜舅舅应该露面了吧,到时候商量着把陆父和陆雪见赶紧安葬,要不然这天气容易臭了。 瓜果供奉上,焚香祷祝,陆见安身穿孝服,发上一根白色的孝带系着,和陆雪寒工工整整跪在陆父灵前烧纸。 为人子女,这个孝道躲不过。 这个时候徐氏的哥哥,陆见安的三位舅舅只到了两位和徐家老两口也都到了。 无论怎么说,也没有老人拜祭晚辈的道理,两位舅舅上了一炷香,算是全了礼仪,陆见安把两位舅舅让进屋里,也就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陆雪寒虽然年纪小,可是叩拜礼仪一样礼数都不缺,规规矩矩的给老爷子老太太行了礼。 老爷子看见陆见安虽然曾是陆府子弟却不骄奢气盛,再加上仪表不俗,孝道有佳,便心生好感,“这就是安儿,起来吧,咱们一家子还将就哪些虚礼做什么,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孩子的爹爹在路上遇到这样的不幸,也是老天爷不保佑,既然到了这里,自然是踏踏实实的住下,再作打算。” 徐母坐在炕边垂泪,徐氏坐在炕沿上,被徐母拉着她的手…… 母女两个人都在暗自垂泪。 一个感叹女儿命运多舛,一个感叹自己命苦。 徐母打量着陆见安此刻眼神也格外复杂。 尤其是在联想到日后女儿这一家三口的生计方面…… 眼看着这个女儿的长子才刚刚十三岁,弱不禁风,以后如何顶门立户,可怜的女儿现在只剩下一儿一女,儿子不堪大用,女儿还年幼,以后如何生活是个大问题。 再想起今天两个儿媳和她商量的话,话里话外都是说的明白,家里可没有多余的银钱养活这一家三口,家里的情况她也不是不知,两个儿子儿媳加在一起,虽然看着雇着长工,可是日子着实不富裕,靠着家里几十亩的桑田种桑养蚕为生,一年到头也就是勉强度日。 再加上家里老三正在读书,这一年的银钱消耗,可不少。 先生都说老三是个聪明的,少不得明年下场考个秀才出来,他们家也能少些赋税,可是现在女儿一家回来,蓦然添了三口人,这可要家里怎么安置。 外人看这他们家似乎过都不错,两进的院子,还有工人,田地,家里还有读书人,可是谁知道这些都是当年老年间积攒下来的,家里这些年养蚕的手艺越发不如意,他们缫丝的手艺不行,每每都是卖不出好价钱来,外人哪里知道他们的苦楚啊。 “现在可安置妥当了?”徐老爷子问的是陆见安,别看十三岁,在他们的人家也该挡起一面事情来,更何况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 徐氏刚想答话,陆见安已经答到,“一切已经安置妥当,今日多谢舅舅舅母出手相帮,正要请示外祖父外祖母,舅舅,明日是否能下葬?”这些话回答的头头是道。 饶是徐母对他的天生不喜,此刻也不得不颔首,道:“难为你这么点功夫就置办妥当了,你父亲安葬之地,你可寻好?” “已经托了徐福,看了一块地,因为是山地,更是荒地,算是买办下来,可以安葬家父和妹妹。” 陆见安今天还真没歇着,事情太多了,指望徐氏,根本指望不上,徐氏一天到晚都是坐在那里垂泪,他只好挑起家里的事情,也拖不下去了,好在徐氏是个省心的,陆见安问她家里的底细,也都一一交代给他,完全拿她当儿子看待,也不想想她可是个十三岁的小姐。 家里拢共也就只有六两多银子,置办丧仪,买地安葬下来已经花了五两,陆见安手里也就剩下一两多的银子,等到明天陆寒陆雪见真的安葬完毕,大概还要花费一些银子。 陆见安已经和徐福打听过了,这里的消费普通人家五两银子银子节省一些可以过一年,可是徐氏身子不好,这一次连吓带病,需要将养,要吃药,要补品,陆见安怎么会不知道银钱消耗的已经捉襟见肘,他们可真的是穷啊。 “安哥儿,非外祖父对你们不慈,你也知道你父亲刚刚去世,你们还在孝中,这以后就在这里暂住,等到孝期满了!我们再做打算。这每个月……” 听话知音,陆见安那里还能不知道,外祖父他们这是推脱之词。 自然不傻,当机立断表态道,“外祖父,父亲亡故,家里自然以后是我陆见安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这一次也是麻烦外家,您放心,以后我们母子三人的生计一定不会让外祖父和舅舅为难,咱们也别客气来客气去,我是陆家子弟!当然应该挑起养家的责任。 能有今日,全仗老太太、老爷、太太慈爱呵护,绝不敢再奢望其他。” 这一番话说的徐老爷子脸上无光,虽然说这事陆家的事情,可是毕竟徐氏是徐家的女儿。 “安哥儿,你这个话也太难听,实在是舅舅也无颜见你们,家里虽说是看着安稳!实际上现在已经入不敷出,根本支撑不了,非我们当舅舅的心狠。”大舅徐源面色苍白,稍有愧色。 老爷子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叹口气,垂手站起身走了出去。 大舅二舅也叹口气走了出去。 徐母抱着徐氏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心里明白,这十两银子也就是他们以后的生活费,徐家摆出了态度,这是以后顾不得他们了。 徐氏怎么能不伤心,本来以为投奔父母,没想到父母这些年也过得不如意。 一场痛哭之后,徐母把李嬷嬷給他们留下,也走了。 徐氏当下就病倒了,高烧不醒,人昏昏沉沉,嘴里说着胡话。 第7章 逛游 李嬷嬷连夜请了大夫,诊了脉,开了两副药,药喝下去,可是烧还是退不下来,急得李嬷嬷在屋子里团团转。 还是陆见安灵机一动,跑去买了烧酒回来,这个时候的烧刀子虽然比起现代的酒精纯度没有那么好,可是也有三十来度,吩咐了李嬷嬷給徐氏擦拭全身,这样几遍下来,天亮的时候,终于徐氏醒了过来,烧也退了下去。 喜得李嬷嬷只喊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陆见安一夜几乎没有合眼,天一亮,徐福和舅舅都来帮忙,还雇了几个人,都是专门吃这碗饭的行市们,终于把陆家父女给给安葬了。 陆见安最后一次跪在陆父陆寒的墓前,看着那墓碑,心里默念,希望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可以平平安安,看在你救我一场的份上,我一定会照顾好徐氏和陆雪寒,还有陆家的两个姐姐。 就看到陆父墓前插着的香烛,青烟直上云霄。 大概是心安吧! 陆见安拜别了舅舅他们,自家人要是再客气,那就太外道了。 回到了家里!徐氏已经清醒,看着陆见安,询问了丧葬事宜,也终于心安。 终究身子不行,也动弹不了,陆见安只得吩咐好李嬷嬷照顾好徐氏,这家里可经不起折腾了。 虽然知道徐氏不会有事,可是这一病,花钱的地方一下子多起来,她们这个家现在只有花钱的地方!可没有来钱的路子,陆见安琢磨着总要想法子弄个营生,要不然家里加上李嬷嬷可是四张嘴,坐吃山空可不行。 陆见安坐在桌子前面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钱,有十两,可是这些省吃俭用最多可以过一年,一年之后呢,上辈子陆见安就是固步自封,安安稳稳做一个陆见安,不问世事,也不顾及家里的大小,才会留下遗憾,这辈子她是陆见安,就不能继续这样生活着,那还不如死了呢。 像男人一样活着,后世的多少女人比起男人都要活的精彩,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养家糊口而已。 收起手里的银钱放到箱子里锁上,兜里揣了几十文铜钱,陆见安走出院子。 整个凤山县城不大,可是热闹非凡,街上到处都是摆摊地生意人。 “糖人儿,卖糖人儿……” “瞧一瞧,看一看喽,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哟……” “香辣可口的卤煮,来尝一尝哟……” 整个凤山县就像一个集市。 原来着凤山县和其他县城不一样,这里有十二条街上的丝坊都是靠生丝的声生意为生,因为这里云集了凤山县周围大大小小几十个村子的生丝交易,这里的村里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桑田,靠着种桑养蚕为生的不计其数。 反倒是正正经经的种粮食的人家已经所剩无几,因为这里的家家户户种桑养蚕,也造就了凤山县地繁华。 北地南地的丝绸商人都到这里来收货,每年春蚕过后,不少各地商人就会接踵而至,这里几户家家户户都是做生丝生意,不过这生丝生意也只有凤山县的商户才做。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不会缫丝,只能把生茧卖给丝坊,丝坊会有专门的匠人缫丝,制作成生丝,等待商人们来采购,所以这里才会这么繁华。 这里的丝坊除却少数几家过的富贵些,其他的,多不过是将将度日。 因为这些真正的丝绸技艺那可是被四大家族把持在手里,那可是不传的传家之密,外人轻易得不到一星半点,当然也会开门收徒弟,有心灵手巧的自然是会被看中,那也就平步青云了。 一部分做不起生意的穷人就靠在这里做些小买卖为生,所以这里独有的繁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因此,西城诸多坊市内,就有了许多像玉石街胡同这样的集市胡同。 很多没有桑田也养不起蚕的人,就做些小生意小买卖,养家糊口。 另外还有一些别的地方的小商小贩,羡慕凤山县的富贵,也会挑着货担到处游卖。 如此也就造成了这类热闹非凡的集市胡同。 陆见安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胡同中的风物人情。 现在英宗皇帝治国虽然任人唯亲,对后宫的万贵妃宠爱万分,可是还没有昏庸到开始涉及到人文百姓的大事,所以百姓还算安居乐业。 即便辛劳些,百姓脸上还是有许多质朴的笑容。 哄闹喧哗中,透着世道的安宁。 对啊!这个世道说起来很有些明朝年间的意思,连这个万贵妃都是如出一辙,大了皇帝十九岁的宫女出身,几乎得皇帝的宠信于一身,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才会助长了以后万贵妃的野心。 可是这里又不是真正的明朝,很多事情和物质文化也都有些大同小异。 然而,历史却在某个结点,发生了转折…… 衣着行事,并无太大差别。 似乎和明清两朝很是相似,可是偏偏又有很大不同。 若说最大的差别,那就是本朝重商。 商贾地位,远比在记忆中明清时代商贾的地位高的多的多。 他外祖家里徐家就在十二街上开了一家丝坊,售卖生丝,可是生意似乎不太好。 要不然也不会外祖父会做出不顾念自己闺女的举动!毕竟古人都好面子,自己的女儿外孙都能置之不理,也不是一般人干的出来的。 想必两位舅母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外祖父就算再想要接济女儿,可是也压不住家里的所有人要吃饭的嘴啊。 陆见安正在慢条斯理的打量,突然一家丝坊门口一个人挑着一个箩筐伙计人扔了出来。 “去去,去,什么破烂玩意儿也敢送上门来!也不看看我们陈记丝坊是那样好被欺瞒的主家,你要是再在这里厮缠,我们非要打出去你不可。” 伙计态度很不耐烦,脸上的表情厌烦还夹杂着鄙夷。 被扔出来的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身边撒了一地的蚕茧!看得出来质量不好,发黄发青,这是蚕茧没有养好,蚕生病结茧才会这样,怪不得人家扔出来。 老者一下子抱着蚕茧哭起来,哭声愈发凄厉。 “我的儿啊……” “这是要生生逼死我们啊……” “都是爹爹无能,一季到头,居然都卖不出十文钱,这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可怜爹连给你抓药的钱都没有,干脆爹抱着这蚕茧一起去那桑干河和你团圆吧!” 哭的凄厉绝望。 第8章 半价 周围人也纷纷叹息起来,一人道:“唉,这李大就这一个儿子,还偏偏风寒入骨,一病不起,现在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连这一季的蚕茧都赶上坏茧,这不是生生要了李大的命啊。” “是啊,这一季春蚕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好多家村里的桑户送上门来的蚕茧都是坏茧,别说是卖出去价钱,这十文钱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啊。” “是啊!辛辛苦苦一个春天,居然得了这么一个结果,你让这一家子怎么活啊!” “谁说不是,李大这么好一个人,偏偏可怜,遇上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里,陆见安走不动道儿了,老人家的身影忽然就化作了自己父亲的身影,自己的父母大概也是这样的为了儿女无私的付出,再加上这也的确是一个机遇,反正自己也要寻求一个路子,不如就从这里开始吧。 反正这一路她也仔细查看了不少丝坊,这里只有生丝,她还专门问过伙计,“这怎么只有生丝,没有熟丝?” 伙计说一听,就乐了,“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吧!不是常来的客商!这熟丝制作工艺只有那些织造局和熟丝大家才有本事培养熟丝工人,我们凤山县地丝坊这里小本买卖,也没有人家的秘方,就是想要学也学不来。 别说凤山县没有熟丝,就是整个凤阳府也没有一家丝坊可以做的出熟丝。” 陆见安指着摆在柜面上的生丝样品说,“而且就算是生丝这也是成色不足,色青暗淡,完全不是纯白如玉地生丝可以比。” 她不明白,生丝熟丝差别不大,最多也就是工艺上有些区别,可是不至于连生丝的颜色也没办法克服啊。 伙计这一下彻底怒了,“客官,您是来捣乱的是不是?我们家的生丝可是凤山县一等一的生丝,这样的颜色还不够清丽,客官,你不是说笑话吧!” 陆见安囧了,“不好意思,第一次出来做生意不太懂行情,小哥莫怪。” 见她态度良好,再加上身上穿着斯文,一看就是个不韵世事的书呆子,这才露出个笑容,“客官,那也就是遇到了我,要是别人恐怕要被赶出去的,我不说大话,我们陈记的生丝那可是凤山县头一名的生丝,不仅仅生丝质量上成,就是价格也是不高,这生丝一斤才要两百文,这个价格客官可以去问问,谁家还能拿到比我们陈记丝坊更好的价格。” 伙计滔滔不绝,恨不得立刻让陆见安掏了腰包。 “伙计,莫急,在下看看!看看,总要货比三家,才能掏钱啊。” 就是因为刚才有过打探行情,陆见安这才明白,现在的丝绸工艺大概要和真正的明清时代差别很多,起码落后五六百年,虽然她没有去看过丝绸的质地和纹路,可是大概也能猜想的出来,基础工艺都会有问题,成为了把持在少数人手中的秘方,可想而知其他的工艺。 陆见安心里有数,现在看到老人的模样,当然清楚,他这箩筐里的蚕茧虽然质地不算好,颜色也黑,可是只要做些处理!还是没问题的,这一筐起码有五十斤的鲜茧,两筐至少一百斤,才给十文钱!也的确是欺负人了。 于是挤开人群进去,扶起老者,“这位老丈,你要是不嫌弃,这些蚕茧在下愿意市价一半的价钱收下,不知你愿不愿意?”虽然她是有心帮忙,可是也不可能去做冤大头,毕竟处理这些茧,也是要花成本的,和那些好的茧比起来,花费功夫,这些都是要打折扣的。 众人一看陆见安,都不由得笑了。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宅心仁厚的!可是你收了这个坏茧回去恐怕没办法和家里人交代吧!” “小公子,你怕是不知道行情,这坏茧可不值钱,缫丝出来,一百斤都那难出一斤缫丝,到时候家里恐怕不好交代。” 李大也是老实厚道的人,也是连忙摆手,“公子不可!公子不可啊,这些坏茧的确不值钱,公子是好心想要帮衬小老儿,可是小老儿也万万不能糟害公子,那就是不仁不义了。” 陆见安到时出乎意料,李大的淳朴还真的让人心里温暖,这和想象中可不一样。 “老丈,你的这些蚕茧我收下自然有用,也不会亏本,家里还有病人等着,您就别坚持了,还有要是村里还有人有这样的坏茧,也可以送到我这里来,我就住在玉石坊的最后一家,姓陆的人家,价钱也是市价的一半。”陆见安故意在闹市里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给自己打广告效应。 这些坏茧不可能只有一家一户有,这周围往这县城里送蚕茧的,可是几十个村子呢,如果把这些坏茧全部都加在一起,收购回来缫丝的话,其中的利润自然不言而喻。 她可不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 这就当做他做生意的第一桶金。 毕竟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几张嘴在等着他养活呢。 老丈一看他也不像是说笑,简直是感激不尽,把地上的蚕茧全部都捡进箩筐里,挑着担子,要给陆见安送上门去。 陆见安也不推辞,就自己这个小身板儿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弄回家里去。 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自己这还是个假书生。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将信将疑,也不知道这个小郎君到底要这些坏茧是为了干什么,可是谁家只要养蚕,这坏茧自然会有,没多的也有少的。 如果真的能卖半价,那也是钱,总比亏本了好。 尤其有些人家,说不准遇上蚕生病最后坏茧率,差不多要有一半甚至更多。 平日里这些茧如果送到丝坊去,也不过像李大这样得上十文钱或三五文,根本连成本都回不来。 以听到这些话,有人已经在心里暗暗琢磨,不少人尾随着李大和陆见安去看看这陆宅到底是谁家。 在他们凤山县里还没听说过姓陆的丝坊,不少人倒是好奇他买这些坏茧回来到底干什么用? 第9章 无条件的支持 陆见安带着李大到了门口,却不方便带李大进去,这个小院儿进了院门就能看到房舍,自己母亲现在是寡妇,当然不方便放随便的男人进来,无论男女老幼,到时候名声不好听。 她进去找了李嬷嬷来,毕竟,这古时候的称,他可不会用,也看不懂,必须又有个人心里有成数。 李嬷嬷一听这个话,满是怨气,满脸不忿,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我要去找他算账!这些个破烂货居然欺负到哥儿头上,这是欺负你年纪小不懂事,这种坏茧要是拿出去恐怕连十文钱都卖不到,我要出去好好地收拾那些个混账东西,这样也敢欺负到我们头上,别以为我们是孤儿寡母,可是到底,还有徐家的两位舅老爷在,怎么会让我们三小姐这么被人欺负?” 撸起袖子就要出去和李大计较,被陆见安急忙拦住了,“李嬷嬷别急,这事情是我定的,自然有我的用处,你只要把事情办妥就好,这件事情自然是我做主。” 她是想劝着点,自忖不会有半点用,也不费口舌了,说多了李嬷嬷也是会以为他被骗了。 她也没办法说清楚,就算他现在长一百张嘴说自己能把这些坏茧,缫出来熟丝,谁会信啊,所以最干脆的办法就是拿自己的身份压李嬷嬷。 他也不希望自己用这样的办法做事,可是没办法,现在也只能用这种办法。 李嬷嬷一听这个话无言了,她也不过就是个奶嬷嬷,是三小姐的嬷嬷,可不是安少爷的嬷嬷,是徐家的嬷嬷!可不是陆家的嬷嬷,要是陆见安拿身份压她,她也只能受着。 她一直不拿陆见安当主子看,之前是听徐氏说起陆见安的事情,才知道他的性子,胆小怕事,温温吞吞,从不敢惹事。 一直也当自己才是护卫这个家的那个人物,现在被陆见安这么冷言冷语的一说,当下脸上也挂不住了。 “既然少爷不爱听我嚼舌根子,我也不说了,只是这事情自然要和夫人说一声,总不好私自做主。”李嬷嬷还是想要用徐氏压着陆见安。 陆见安这回是真不喜了,斥道:“我是家里的男丁,夫死从子的道理,嬷嬷自然应该懂,我娘难道还会不听我的!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嬷嬷若是不愿,我可以找徐福帮我。” 李嬷嬷这一下彻底熄了火。 期期艾艾出去办事,不一会儿功夫就称好了,全部只有九十二斤茧,市价现在鲜茧是十文钱一斤,李大又折了零头,九十斤鲜茧一共是四百五十文钱,陆见安给了李嬷嬷钱,把账结了,李大千恩万谢的走了。 就差给陆见安跪下磕个头了。 陆见安让李嬷嬷把茧送到自己住的那一间厢房,并且让李嬷嬷把杂物茧间给收拾出来,她准备说干就干,起码家里的收入不等人啊。 李嬷嬷倒是大打扫出来了,可是晚饭的时候,徐氏加菜给陆见安的时候,明显吞吞吐吐,陆见安叹口气。 徐氏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在她面前摆一个当娘的谱儿,对着陆见安反而更小心翼翼,陆见安不知道徐氏为什么对着她似乎万分小心,可是心里明白,这是最大的好处,要不然遇上一个整天给自己拖后腿的娘,拿着孝道压着他,要他听她的,大概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想办法走人了。 只要他想要活着,作为穿越人士的最大福利,要想做生意赚钱,走上人生巅峰,混个风生水起,似乎不应该是难事。 之所以她没有走,一是因为陆寒毕竟为了救她死于非命,自己不管是不是陆雪见,都应该报答这个恩情,第二就是自己人生地不熟,走出去也没有一个安稳的求生技能。 可是那是以前,现在她已经充分知道,这个世界凭她的本事,要想活的富足还是没问题的。 除了没有家族的庇护是个麻烦事情以外,其他都不是事。 男扮女装,做一个发家致富的商人也不错,说不准她还能开辟一个新的陆氏宗族,这算是一个功绩呢。 想一想,陆氏祠堂里供奉的列祖列宗就是她,来一副英俊神武的画像,老祖宗陆氏雪见,似乎很高大上啊。 所以徐氏千万不要破灭自己对她的唯一念想啊。 “娘,你有什么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大家都吃不好饭。” 陆雪寒往嘴里扒饭,小脸吃得圆鼓鼓的,好奇的看着大哥和母亲。 她觉得在这里的日子过的舒心急了,起码大哥顿顿都让她吃饱,再也不像以前,娘当家的时候,几乎顿顿都是稀粥,更没有鸡蛋,现在大哥规定,每天要给她吃一个鸡蛋,虽然饭也不好吃,就是普通人家吃得黄米饭,还带着一股子馊味儿,可是也比以前黄米饭稀粥好啊,肚子饱地感觉还能不舒服啊。 “大哥!吃菜!”陆雪寒利索的给大哥加了一筷子青菜,少盐没滋味,水煮了一下,加了一些油盐调味,可是依然不好吃。 陆见安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这个小家伙很有眼力劲儿。 “你吃吧,吃饱了好有力气玩儿!” 现在陆雪寒迷上了踢毽子!这是陆见安给她找了两个鸡毛之后想办法让李嬷嬷做出来的,两个大钱一块碎布就能做出来啊。 小家伙迷的不行,其实这个时代的也有毽子,可是他们买不起,所以陆雪寒对于这个新玩具爱惜的不得了。 “嗯,母亲,大哥很忙,你还是别打扰大哥。” 陆雪寒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把徐氏堵的瞬间无言,她本来也不是一个有主意的女人,这一下算是彻底歇心了。 “我吃完了,我去玩了,娘和大哥慢慢吃。”陆雪寒蹦蹦跳跳出去了。 留下相对无言的徐氏和陆见安。 “安儿,李嬷嬷对为娘说起你做的事情,为娘没别的意思,你还年纪小,思虑不周也会有的,可是娘知道你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我和小五,所以,你放心,娘知道这么做,这个家你是长子,一切都听你你的。” 一番话,陆见安反而不安了。 徐氏这对陆雪见也太夸张了吧! 哪有这么宠孩子的娘啊。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第10章 舅舅教训 陆见安从房里出来,李嬷嬷就被徐氏叫了进去。 想也知道徐氏大概是嘱咐李嬷嬷别管陆见安的事情,由着她去。 陆见安这一下莞尔,家里人还真的是不一样,就冲这样的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徐氏,她也要把这个家经营好啊。 要不然真得对不起这一份信任,人家这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了自己这个冒牌的女儿啊。 出了门就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里有一张唯一的书桌,居然还有笔墨砚台。 甚至后面的书箱里堆满了很多书籍,这些都是那个去世的老爹陆寒留下的唯一财富,毕竟在陆寒心目中读书才是唯一的正途大道,其他都是小道。 现在她这个假儿子就在这里琢磨小道,伏案写写画画,终于阳光晒进屋里的时候算是画好了。 外面已经有人扣门。 李嬷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家里看来人太少,她需要人手。 不一会儿李嬷嬷带着大舅姥爷徐源怒气冲冲走进大门,李嬷嬷面色绯红,也不知是被徐源斥骂了一顿还是怎么的。 “舅老爷,安少爷正在书房呢。他也是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不是他的错。” 嘴里还在为她解释。 陆见安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她这个身子骨是该锻炼一下,起身迎出去。 “舅舅,这是什么风怎么把您吹来了?” 徐源看到陆见安,脸色一沉,二话不说进门撩起衣服坐在了上首。 “安哥儿,你可知道你昨天做错了什么?” 声音里的威严,俨然就是一个挽救走上歧途的长辈。 “舅舅,有话您就请讲,外甥我年纪小,肯定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 徐源来意,陆见安心里明白,不就是因为李大的事情,李嬷嬷今天出去买菜,街里街坊都在议论,说徐家的三小姐生了一个傻儿子,被人家白白骗走了几百文钱,那些坏茧也能当宝贝买回来,陆家这个父亲死了,当儿子的是傻子,徐氏以后可要有的受了。 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大街上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她现在是个不通那个事务的败家子。 “安哥儿,虽然我是你的舅舅,可是毕竟是你的长辈,一些话外人不说,不代表我也不说,你和你母亲妹妹在这里住下,本来我们是一家人,于情于理是应该把你们接到家里去住,可是这世道艰难,舅舅也是没办法。 丝坊的生意不好,舅舅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更何况是你们,原本给了你们银钱是指望着你们自力更生,起码买两亩良田,种桑养蚕,也能照顾一家大小,你要是还想想你父亲走科举之路,也不是不能。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居然不清楚状况就胡乱发挥自己的同情心,你可怜李大一家!可是比李大可怜的人家多的是,你接济了一家,还能家家都接济?到时候,这十里八村的养蚕人家都听说了这事情,一个个都把坏茧送上门来,你是收还是不收? 你还有多少钱架得住这样的挥霍,到时候恐怕要引火烧身啊。” 徐源根本没想到不过就是短短几日,这个陆见安居然能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和他一开始的文质彬彬可不一样。 要不是家里的冯氏今天回去娘家,才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知道会酿成多么大的祸事。 谁都知道陆家住在徐家的宅子上,到时候他们给不起钱,还不以为是徐家让陆见安这么做的,还不上徐家闹事啊。 毕竟陆家可没人认识,徐家已经在当地生活这么多年,徐记丝坊说起来也算是老字号,这不是让人去砸招牌啊。 “此言差矣,舅舅,我收蚕茧,自然有用,不是为了同情谁,也不是挥霍,是为了家里的生计。” 陆见安怎么会不明白,徐源这个舅舅上门,可不是为了支援他们一把,就是纯粹的怕引火烧身,烧到他们徐家去。 徐源气结,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少年,徐源还是心里一疼。 这时,徐氏已经得到李嬷嬷的告知,挑了帘子进来,“大哥,你莫说安儿了,是我愿意他这么做的,有什么过错也是我这个做娘的不是。” 一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回护,到让徐源不好再说什么。 深深地看一眼陆见安。 叹口气,也罢,都是自家的一母同胞的兄妹,妹妹小时候也是家里娇生惯养的,现在徐家落到这步天地,也是徐家自己的过错,和陆家无关啊。 “你啊,慈母多败儿,你就护着吧,迟早护出一个纨绔子弟,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也罢,安哥儿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听你母亲说,你识文断字,如若不然,明天开始你到徐记柜上当个账房,写写算算,也算是一份工钱,比不得你们陆家富贵,可是终究是个营生啊。” 这是真心为陆家打算,也算是给了陆见安一条路。 陆见安还没回答,徐氏居然已经一口回绝。 “大哥,安哥儿不去,他父亲希望他识文断字是走功名路,可不是为了让他当账房先生的。哪怕就是饿死,安儿也不能去给陆家的先人们丢人。” 陆见安一笑,这个徐氏也不想想这一番话说出来不得罪舅舅啊,您就是有这个想法,也不要真的这么说出来的。 打人不打脸。 果然徐源一听这个话,脸一下子涨红了,是被气的。 “好好好,妹妹心高气傲,你们陆家门楣高,我们徐家惹不起,反正你们姓陆!不姓徐,我们姓徐的是多管闲事,那就等着外甥高中,平步青云,告辞。”居然气冲冲转身就走了。 徐氏也是没脸,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鬼话,大哥一向觉得读书没什么用,自己还和他顶嘴,还说的如此难听,能不生气才怪。 陆见安安慰徐氏,“娘,您别担心,我已经想到了法子,必然不会让你和妹妹挨饿,我肯定能光大陆家门楣的。” 徐氏叹口气,推开陆见安的手,走出门去,回了自己的屋里。 第11章 拦路 陆见安自然有打算,她昨天也没闲着,打听了不少,这里的人家家家户户都是靠着种桑养蚕为生,一亩桑地可是要十两银子,再加上养蚕的蚕种,就算是最次的开销也要十几两银子,他们手里的十两银子还没做什么就没有了。 况且一亩桑田能干什么啊? 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按照现在的物价算下来,他们能吃饱就不错,大的改善基本不可能。 就这天天的黄米稀饭? 陆见安不能说自己嫌弃,可是真的嫌弃啊。 她要的是生活质量,不是仅仅活下去。 活着和幸福的活着当然是有区别的。 不说大鱼大肉,起码也不能是黄米稀饭啊。 李嬷嬷就是在稀汤灌大肚呢。 认真的算起来一点都不顶饿。 她可不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主儿。 所以为了以后打算,买地种桑养蚕是必然的,做不了称霸天下的穿越者,起码做个富贵闲人总可以吧。 吃饱穿暖应该是最低标准。 现在就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来的。 还没等陆见安喘口气,大门接二连三被人敲响,果然从昨天李大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挑着坏茧上门来送货。 李嬷嬷刚想打出去,被陆见安拦住。 一天的功夫,居然陆陆续续又收了两百斤坏茧,那边的杂物间里已经堆了三百斤蚕茧。 高高的几个大笸箩里面看得见的都是青黑色的蚕茧。 李嬷嬷看着那一堆青色的蚕茧是肚子里一肚子的委屈和埋怨,可是陆见安是少爷,这家里的唯一一个男人,只要徐氏不出面,人家就是最大的当家人,谁能说什么。 这一家子都是糊涂的啊。 她就是个下人。 哪怕是徐氏的奶嬷嬷,那也是个下人,没有权利说什么。 李嬷嬷在劝说徐氏无果之后,也老老实实消停了,可惜就是甩着一张阴云密布的脸,动不动给人脸色看,陆见安也是气恼,不是说古代奴仆很尊重主子,偏偏她一来就遇到一个奴大欺主的,这是什么事啊。 要说李嬷嬷不是好人,还真的冤枉了她,这个老嬷嬷就是一心想要维护徐氏,其他还真没什么坏心,就是因为这样,陆见安才没发作,家里人不多,她对着李嬷嬷发脾气那不是本事。 家里状况已经是这样,还能变出花来。 这个时候需要用人啊。 可是他们家一没钱雇人,二没钱买人,所以只好自己想办法,赚到钱才是王道,要不然再过一年恐怕就真的要饿肚子了。 雪寒可是还等着他这个大哥给肉吃呢,小丫头不嘴馋,可是越是这样,陆见安就越觉得自己有责任让这个小丫头吃饱吃好。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长身体,这孩子可是营养不良啊。 东西还差很多,她得出门准备缫丝用的东西,她既然要做缫丝,当然是做熟丝,也叫作练丝,一斤生丝都要两百文,熟丝的话她打听过了,要翻两倍价格,这三百斤的坏茧按照自己的法子做下来,起码能收获二十斤的熟丝,这就是至少八两银子,自己的成本不过一两多的碎银子,利润丰厚啊。 就算是为了一亩的桑田,她也要努力啊。 这熟丝要想做好,自己还需要制作一些化学试剂!说白了其实很容易,就是加工过得肥皂液和碱水,比例调配得当,自然熟出来的丝品质很好!当然水温和换水的次数也是关键。 他这一出门,才发觉门外不少人看到他都是眼神不对,像是看着二傻子。 大抵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个奇葩的读书人,不侍农务和手艺,这才会脑子发热,做出这种事情来。 陆见安买了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制作缫丝的水,缫丝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水就可以,又白又亮的蚕丝那可是有技术含量在里面的。 蚕丝上面的未经处理的蚕丝都附有一定的杂质,主要的是丝胶,如果不适当清除,就不能得到合用的蚕丝,不能使蚕丝显现出它特有的柔软细长和光泽的特点。 第一道工序就是去除这些杂质,但是她要的不仅仅是去除杂质,还有就是一个由生丝变为熟丝的过程,这个过程里就要在缫丝的水里加入化学东西,其实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肥皂和碱水的化学反应,当然说起来简单,其中的比例配方要调配均匀就是技术活儿。 杂货店里的皂豆只能回去自己提炼,肥皂据说是贵人们才用的起的,他们这种算是乡下地方,自然是买不起,也没人用得起,只有府城那边的店铺才有的卖。 碱这个东西倒是有,不过也不纯,回去自己想办法提炼加工吧。 多亏她几十年都钻营在这个上面,研究的就是这些古方的手工制作丝绸,要不然还真的是个难题。 这个地方最大的好处在于,丝绸在这里很重要,重要的甚至可以代替银钱流通,很多人做的就是这个,这个行业可是朝阳产业,据说大家族甚至有专门的学堂培养弟子来一代一代传承。 走进杂货铺,买了自己要的东西,正准备走。 却不想迎面有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青年笑盈盈的看过来,没有温暖,反而给人皮笑肉不笑之感。 “这不是陆公子!” 陆见安确认原主不认识,这个地方他们可是刚刚来落脚,脚跟都没站稳,怎么会有熟人,当然也说不准和徐家有关系。 “六弟,这位是曹师傅,是曹家丝坊的师父。” 旁边一个人开口,陆见安这才认出来,是舅舅徐源的大儿子徐蒙山,他们也算是见过一面,在自己父亲出殡的时候,他也得叫一声大哥,在徐家排行是老大的徐蒙山现在已经代表徐源在外面走动,学习操持徐家丝坊的生意。 “大哥,曹师傅!” 陆见安拱手施礼,原则上他们两波人没什么冲突,但是她看得出来这个曹师傅似乎看着自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是对自己看不起。 问题是陆见安纳闷,自己没招惹这个曹师傅吧。 好好地上来拦着路是几个意思。 第12章 比试 “陆公子,听说你收了很多废茧,我可是曹家丝坊的师父,以我多年的经验,那些废茧一百斤连一斤生丝都不可能缫出来,你还是要好自为之,切不可贪图小便宜,吃了大亏。”曹师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和陆见安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可是陆见安被全镇的人当做傻子的典范,这位曹师傅自然是要踩一下陆见安来彰显一下自己的优越。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学徒,一看个个都是十一二岁的男女,一个个面露好奇,精神抖擞的盯着面前的陆见安。 “你们都是马上就要成为曹家丝坊学徒的弟子,这位陆公子得行为有些急功近利,你们切不可为了贪图小利,做这种吃力不好的事情。这就是样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否则后患无穷。切记,切记。” “他就是那个陆傻子啊!看着不傻啊。” “怎么不傻?用一两多银子收了好几百斤废茧,那不傻还是谁傻啊?” “我爹也和我说了,姓陆的名不见经传,家里孤儿寡母,居然还要做这样的事情,这就是败家,要是我敢学他这样,就打断我的腿!” “看着长得也不错,这怎么就没心眼呢。” “不是没心眼,我看着是心眼太多,想着挣钱啊,要不然谁要收废茧啊,可是也太不动脑子了,废茧就算是手艺出众的缫丝大师傅都做不到,只能是废茧里浪里淘沙,最后缫出多少丝可是看天意,也看运气呢。” 听到曹师傅介绍,后面的学徒议论纷纷,连路人也都驻足看起了热闹。 “说完了?” 陆见安还真的没有生气,自己拥有的是后世经过多少年代的匠人的心血,加上现代工艺的精华,才会拥有改进废茧的技术,自己敢这么做,无非是踩在多少人的心血之上说话,实际上要不是她是做这个研究的,这些人其实根本就没说错。 废茧可不是谁想废物利用就可以做到的,捡便宜这种事情古人怎么会不做,聪明人多的是,要不是代价大,回报低,谁会放过这种到嘴里的肥肉啊。 虽然她是不怎么生气,但对于这位曹师傅刻意压低别人,抬高自己的行为,还是十分不爽,随意摆了摆手:“介绍完就可以让开路了,别在这里耽误我回家!” 曹师傅一看这家伙居然没有丝毫出丑的觉悟,态度这么嚣张的还让自己让路,曹师父脸色可不太好看,一甩手,露出缫丝师父才有的威严:“你对你自己的这种哗众取宠的行为,就没有丝毫羞耻之心吗?” “笑话!我为什么要羞耻?你自己没办法把废茧缫出更多的丝,不代表别人也不可以,你也说了,你是缫丝的师傅!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各位,在下陆见安初来乍到,的确是名不见经传,可是陆某缫丝的手艺却也有涉猎,我既然敢收废茧,自然就是有那个本事。” 曹师傅和他身后的所有人都愣了,难不成陆见安还是一个缫丝师傅? 曹师傅立刻否认,缫丝师父那一双手是骗不过人的,就看看陆见安那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就不是干过缫丝活计的人,还敢骗人。 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以为他们这个地方的人对他不熟悉,就可以玩弄别人于股掌之间! “陆公子难道也是一位缫丝师父?”讥讽夹杂着冷笑。 这话绝对是要挤兑陆见安。 陆见安自现代而来,拥有的一个强大的现代灵魂,哪里会被吓住,不就是缫丝师父,自己还是丝绸大师,在她的研究中凡是纺织印染的织物都是她的研究项目,这些缫丝简直是最基本的。 “在下只是略懂一些缫丝的本事,这个废茧缫丝正好是我跟师父学习过得。” 陆见安眼皮子一翻,说着谦虚的话,可是表情实在是不谦虚啊。 周围的人哄得一声笑起来。 不少人暗戳戳心里道,这位陆家公子能不能要点脸,你要说你是一个读书科举的秀才,说不准大家还觉得有可能,你说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是缫丝师父,糊弄傻子呢。 “哟!原来陆师傅啊!真是失敬失敬。”曹师傅眼露鄙夷,这一次连神情都不愿意掩饰,谁让刚才陆见安不给自己面子,这也只能怪陆见安活该。 “不敢!不敢,是不是可以让开路了。我还有事。”她是真有事。 哪有比起挣钱还重要的事情。 早就想吃一顿红烧肉,还有答应小丫头的好吃的点心呢。 她这个顶门立户的男人不挣钱,家里的两个女人吃什么啊。 “哈哈,陆师傅别着急走啊,既然你说你也是缫丝师傅,不才在下也是缫丝师父,既然陆师傅缫丝功夫了得,我们不妨切磋一下,也让我们凤山县的丝户们开开眼界。”曹师傅哈哈大笑着拦住陆见安。 这个时候当然是想要看着陆见安出丑。 “你想怎么切磋?” 陆见安脸色有些难看,他是有雄心大志,挣钱的雄心大志,可是自己还没开始,现在缫丝用这具身体,说白了这个时候的陆见安这幅身体还真的有些弱不禁风。 别看缫丝看起来简单,但是手力眼力都要到位,缫丝天长日久的功夫下来,才能缫的一手好丝,不断不接,成丝光滑细腻,色泽纯正,那可是要练习的。 自己虽然胸中有精湛手艺,可是还没真正的上手,只怕手法生疏,结果就不会那么好。 毕竟缫丝不是光靠嘴巴说说的。 “那还不简单,这里都是丝户,谁家作坊都有蚕茧。缫丝的场地不用说,你我十斤蚕茧各缫一些丝出来,让各位评判一下高下,如何?” “这……好吧!我可以试一试。”陆见安咬牙。 大不了就是输,还能怎么样,也就是丢人罢了。 自己也算是提前练练手艺,希望不至于生疏的太差劲儿。 众人一听说要比试缫丝,已经议论开来。 “听说曹师傅要和陆见安比试缫丝。” “是啊,曹师傅的手艺那可是凤山县公认的,那可是曹家丝坊排名第三的师父,陆见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地人居然要和曹师傅比缫丝。” “这不是等着打脸啊。” 立刻围观的人多了不止一倍。 第13章 赌约 不少人都听过这位半价收购废茧的家伙,却还从未见过真人,一个个充满了好奇。 曹师傅自然听到了那些评论,这一次之后借着这个外乡人,他们曹家丝坊的名气自然可以更上一个台阶,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马上一年一度的茧市要来了。 各地的丝商都会云集这里,他们凤山县虽然是个小县城,可是说起来生丝的集散地,可是非他们莫属。 不是有句民谣道,凤山生,六盘熟,江阳的丝绸甲天下。 这就可以看出凤山的地位,在丝绸界里也算是举足轻重。 曹家虽然是说起来是凤山县数一数二的丝坊,可是要真的论起来,曹家丝坊最多也就是前十而已,还是垫底的第十名。 要是借着这一次陆见安的比试,把曹家的声望往上推一把,那么说不准这一次茧市之后,曹家丝坊就能前进几步。 这位曹师傅可是曹家的旁支,也想借着这样给自己打出一个响亮的名气。 一听比试,有人已经出面,大家都喜欢看这种砸场子一样的比试,干这行的谁还没见过几场比试啊。 比试就是看热闹,谁都喜欢,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凤山县人们,对于这种热闹是乐此不疲的。 “好,来来来,我家丝坊就在杂货店旁边,近日我赵老倌就做一回东道,两位师傅到在下丝坊比试,各位想要看看结果的都来吧,再下欢迎欢迎啊。”旁边的一位丝坊老板赵老板热情地招呼着大家伙一起过去他的丝坊。 曹师傅抬腿就要走,却被清冷的声音拦住。 “等等,曹师傅在下有话说。” “怎么你想反悔?那就认个错,我们曹家丝坊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更不会做出得理不饶人的事情,不过从此你们陆家不能在我们凤山县做缫丝的买卖。”曹师傅自然是认为陆见安害怕,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见安就是个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主儿,这样的结果那是自然注定的。 “反悔自然不是!在下虽然不才!却也是个讲信用之人,不过拦住曹师傅!是因为既然比试,自然要个公平。”陆见安是硬着头皮上,一来了就被人拱出来当做了出头鸟,她还没准备好扬名立万。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被人欺负上门,她也不会后退一步,被人打脸。 “公平?你觉得不公平?” 曹师傅以为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还有人这么说,还真是遇到了贼大胆了。 “那是自然,诸位,这一场缫丝比试,我输了,曹师傅要求我不得在从事缫丝买卖,可是我若是赢了呢?” 既然要比试,陆见安就决定要把利益最大化。 “输了,自然是你们陆家随便缫你们的丝,我们管不着啊。”曹师傅回答的理直气壮,颇有些气吞山河之势。 “这就是不公平啊!曹师傅你自己想想,我输了!就要这辈子不能再凤山做缫丝的买卖,可是赢了,也不过是继续做我的生意,这未免有些空手套白狼的嫌疑吧!” 曹师傅这么一想也是,自己这么做的确像是在占便宜,“那好吧,我若是输了,这五个学徒就无偿将卖身契约送给你们陆家如何,比起来,我可是以一换五,你占便宜呢。” 虽然他认为自己不可能输,再怎么说自己在缫丝上面已经浸淫了将近十年的功夫,虽然不敢说数一数二的,可是也算是缫丝师傅里的能人。 “既然是比试,自然有赢有输,我输了,自然是从此不碰缫丝这碗饭,可是我赢了,曹师傅当真可以做的了主,这五个学徒的身契可以给我?”陆见安倒是起了心思,自己缺的是人。 学徒也是人,这个时代学徒和师傅的关系那就是类似父子母子的关系,一旦拜师学徒,就和收养了一个干儿子干闺女一模样,有严格的制度约束,等级非常森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而且连自己父母都不能超越过师父的地位,这种森严的等级制度是源于,师傅手里掌握的代代口口相传的技艺,一旦把吃饭的手艺传给你,你就是师傅的儿子,要不然师傅谁还愿意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外人,那不是多了一个和自己的抢饭碗的人啊。 你学了人家技艺,自然要像儿子一样养老送终,并且师傅的生杀大权比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还严格。 这可是有律法保护的,一旦师父要是上衙门状告徒弟,那么徒弟是要被流放三千里,并且子孙三代之内再也不允许拜师学徒,自此就断了学手艺的这一条路,要么你的子孙考科举,要么你的子孙走武举人的路,要么就此贩夫走卒,但是三代之内是不能碰缫丝相关行业,也没人会愿意收这么背信弃义的徒弟的后代的。 当然师傅的权利被无限放大,也就是说徒弟相当于师傅的私产,师父可以解除和徒弟的关系,把徒弟逐出师门,这是允许的,可是徒弟一旦叛逃师门那就是很严重的罪行。 也就是说单方面的权益被保护的很好。 曹师傅笑道,“自然,这五个学徒,也不过是学徒,却不是我们曹家丝坊的入门弟子,要经过严格的考核和培训,有资格成为弟子的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吃缫丝这碗饭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些人连徒弟都不算,最多就是走到门槛跟前,迈的进去,迈不进去,还不一定呢。 五个学徒急了,他们可是冲着曹家丝坊的名头来的,尤其是五个人里出了三个人家境贫寒,还算有些天资,不得不来卖身当学徒给家里减轻负担,这个时代的学徒,管吃管住,没成为缫丝师父的正式徒弟之前,一分钱的工钱都没有,就这样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当学徒的,要有天资才行。 剩下两个人家里也算是小丝户出身!就是冲着曹家丝坊的手艺来的,做了学徒,熬出头学到技艺,就能帮着自家缫丝,她们不是卖身,就是凭本事考进来的。 要是输了,跟了这个陆见安,那他们的前途那不是一路灰暗,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曹师傅,我……” 两个学徒面色为难,自家可不是为了给一个无名之辈当小工使得。 “放心!难道你还不相信我曹师傅的本事,输不了。” 曹师傅信心百倍。 第14章 开盘 徐蒙山面色有些绯红,虽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可是到底陆见安是姑姑的儿子,自己不帮的话说不过去,可是帮?他能怎么帮! 上前低声规劝陆见安,“六弟,你就别犯倔,曹师傅哪里是你能比的过得,况且我早就知道姑父希望你走科举,你一直读书,哪里又能够干缫丝这样的活计,况且缫丝也不是一天两天你能上手的,认输就认输,这辈子不缫丝也和你无伤大雅啊。” 陆见安淡笑,安慰的拍拍徐蒙山的肩膀,这位大哥其实说起来也是刚刚十八,说的话也是为了他好!可是现在曹师傅要他这辈子不碰缫丝,怎么可能? 自己还要在这个行业吃一碗饭呢。 他们家已经快要揭不开锅,自己要是不想办法,一年之后一家子就只能喝西北风。 自家那个娘徐氏已经偷偷的和李嬷嬷商量着准备想要找些浆洗刺绣的活儿回来做,要不然只怕家里实在是难以为继。 他要吃饭,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 曹师傅现在可是要断他饭碗,陆见安哪里肯干。 “大哥,无妨,既然是输,也要我输得心服口服!何况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会输呢?” 迈步跟上了前面的曹师傅。 徐蒙山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怎么说也是姑姑家里的孩子,自己不管说不过去,管的话也没本事,真的是心急火燎啊。 曹师傅和陆见安各自选取了一间缫丝室,缫丝是技术活儿!自然不是人人都看得见的,就是学徒也只是在一旁打下手的本事!想要上手,没有三年苦熬,别想师傅大发慈悲。 这可是铁律。 没听说过,前三年后三年,磕磕打打又三年,徒弟才能熬出头。 前前后后可是十年的苦工。 谁家不是这么培养徒弟的。 她们浪费不起那个精力。 所以缫丝室都是密闭的,窗子一关,里面的情况只有缫丝师傅自己知道。 进去之前,曹师傅和陆见安要各自选取蚕茧,每个人一斤,出多少丝自然看各自的本事,要是真的缫十斤丝,那不是得等多久才能见分晓。 不过选茧自然也是缫丝师傅的一个本事,蚕茧可不单单是蚕茧,还分成了桑蚕和柞蚕这两种,当然区别就是喂食蚕得食物的不同决定了以后出产蚕丝的不一样。 生丝的加工可是基本上都是桑蚕茧和柞蚕茧这两种品质最好。 曹师傅趾高气扬的拿了一斤分量的蚕茧离开,态度傲慢得让人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顿,五个学徒眼巴巴的顶着曹师傅不见了影子,关上缫丝室的门,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如果可以他们宁愿自己的目光可以穿透那扇门。 陆见安挑了挑,不太满意,这个蚕茧实在是质量不好,喂食的桑叶应该不太好,影响到了蚕茧的成茧质量,凑乎着用吧。 要是她自己有桑田来种桑养蚕应该结果会不一样。 五个学徒有些无语。 一起把鄙视的小眼神扔到陆见安身上,陆见安看了看手里的茧,这态度太差了,要是作为自己的学徒还要好好调教。 关门懒得落锁。 缫丝这种工艺对于陆见安来说那就是小菜,要谈什么泄密什么的真是想多了,真正的工艺其实在后面,染造,印花等等那才是重头戏!缫丝要是也是手艺秘籍,那丝绸行业还怎么发展。 不过陆见安也明白自己不能太高要求,这里是一个落后的年代,总体发展都还比不明朝,纺织丝绸业其实是相对落后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丝绸能成为一国之器。 国之重器。 主要原因陆见安翻看了一些史书终于知道,这个大陆割据着类似诸侯国的很多小国!因为地理原因!丝绸这种产物不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有的,桑树一年最多两季的产量,也规定了桑茧也是一样,一年最多两季的收获,更加限制了丝绸的产量,于是洛阳纸贵的道理在这里显现。 很多国家的皇帝王公大臣可都是丝绸的最好消费者,于是供不应求就成为了趋势。 诸多的国家里只有三个国家有丝绸出产,这三个国家都是相邻的三个国家,都是占了地理优势的缘故,其他国家自然也只有眼红的份儿。 这种情况之下,自然丝绸的制造技术就成为了每个国家捂紧的宝贝,怎么可以轻易示人。 不知道多少的国家派了自己国家的聪明之士到他们这里来偷艺。 可惜都是铩羽而归,可是归功于这种严密的保密制度的完善,要不然他们这几个国家还有什么资本和那些大国抗衡,要知道她们这里粮食作物自己吃都不够,别说买卖赚钱,那些商人自然都是靠着丝绸发家,国家财政收入也都是靠丝绸。 很多大家族手里才掌握着真正的丝绸的制造技艺,其他人不是一家人是完全别想入门,连个边儿都摸不着的。 就算是弟子也是经过严格考核,聪明伶俐,还要诚实守信,要不然他们这里的师徒等级制度也不会那么森严,动不动就要流放三千里,或者发配充军,就是警告那些妄图打着师徒名义盗取技艺秘方的人。 在他们三国这种制度是专门针对丝绸整个行业应运而生的衍生的各行各业,当然这些对于陆见安还真的没有意识。 所以她还真的没有像曹师傅那样严防死守的把门窗锁死。 不过外面一堆的看热闹的人那里还能顾得上关注两位缫丝师父,对于他们来说,一旦开始缫丝,生人勿近,就怕担个盗人技艺的罪名。 外面的人正忙着呢。 他们在忙得自然是另外一项工作。 啥事啊? 自然是开赌盘。 这种事情可是他们这里盛行的,自然有人坐庄开盘。 围观的人们自然不放过这种难得的机会,明摆着曹师傅的缫丝功夫要是赢不了一个乡下小子,他们都觉得不可能。 都是人精,谁还没看过陆见安啊。 刚才都打量的,像是显微镜一样,陆见安身上有几两肉恐怕都能用眼睛衡量出来,那双手不知道几千双眼睛都扫描过了。 堪比X光机呢。 第15章 熟丝现 “曹师傅一赔一,陆师父自然是一赔十五,大家赶快下注,买定离手,要不然很快分出胜负,走过不要错过啊。”坐庄的赵师傅自然是乐见其成。 不少人也乐得下注。 一赔一也是一笔小钱。 大家也都是穷苦人家,不过是几文,十几文都下注,赢了自然是多个加菜的借口,输了的话也无所谓。 所谓的小赌怡情啊。 日子难过,大家也就靠着这些多一些娱乐。 当然下注在曹师傅身上的自然最多,主要是赵老板设了门槛,曹师傅赢自然是大家公认的,毕竟手艺放在那里,赌自然堵的是曹师傅多久出来,是一柱香时间,还是半柱香,要不然庄家那不亏大了。 倒是对于陆见安这位陆师傅很宽容,不设置时间,主要是就算不设置限制还没人下注呢,要是设置门槛,那还有人赌啊。 赵老板乐呵呵招呼大家伙赶紧抓紧时间。 他的缫丝室自然不能白借,这可是一笔外来收入呢。 就是陆见安实在是没有人缘,也不能怪大家,徐家的姑奶奶大家都知道,嫁到了陆家,当年也算是风光,陆家那可是京都的大家族,可谁知道,居然现在这么灰溜溜的回来,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众人不知道情形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自然是说什么的都有,这个陆家都混到了要回来靠着娘家为生,谁还会对陆见安这个陆家公子有好感。 看着陆见安那里是一片空白的账簿,赵老板也是摇摇头。 连个瞎猫碰死耗子的都没有啊。 谁都不傻,也不能白白送钱啊。 “我买陆见安赢。” 一个声音悄悄咪咪的对着正在登记的伙计说,手里摊开,居然是一百文钱。 声音再低也架不住这里人耳朵尖,买陆见安的就没有,现在居然冒出来一个。 “这人不是傻子吧?” “就是啊!明明就是输定了,还买?人傻钱多不成?” “你知道啥啊,你也不看看那是谁下注,那是徐蒙山。” “哦!那我知道,徐家丝坊的小掌柜,徐源的大儿子,明白了,陆见安的亲戚!这是来給撑个场面的,大概齐是不希望自家输的太难看吧!” “问题这不是白扔钱啊!真是太可惜了。” “陆见安这不是祸害亲戚啊。” “你管人家呢,又不是你家亲戚。” 众人一阵哄笑,徐蒙山脸红到了耳根子,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后脊梁骨都在打哆嗦,要不是实在没法子,陆见安毕竟是姑姑的儿子,他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好,徐公子,那买定离手,一赔二十,一百文买陆见安赢!” 不过一转眼功夫,赔率又上去了。 徐蒙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你收钱就收钱,干什么喊这么大声啊。 这一下子他是被彻底围观了。 挤出人群,徐蒙山急巴巴的坐在了陆见安缫丝的房间外面,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明知道一百文打了水漂,他也心疼,这一百文可是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别看他是徐氏丝坊的少掌柜,实际上也就是听着好听。 就是个打杂的,挣得工钱还不如人家打杂的多,家里的丝坊生意太差,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这一百文真是亏大了。 可是能看着陆见安丢人吗? 还真不能。 怎么样算是姨表兄弟,没有动作会被外人笑话,徐蒙山是咬着牙做的。 外面的香炉上点了一炷香,一炷香结束,也就分胜负!虽然明知道陆见安输定了!心里多少还抱着一丝侥幸。 希望这位六弟说不准和姑父学过两招,陆家在京都虽然不是名门勋贵,可也算得上等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姿态,既然姑父敢带着他们一家子出门自谋生路,应该起码也有些底气吧。 只希望这个六弟有些让人大跌眼镜的手段。 可是他怎么这么没有底气呢。 这一柱香,怎么感觉这么长。 徐蒙山看着猩红的香头,有些痴痴的琢磨,曹师傅估计最多大半柱香就该出来了,现在才烧了一个头,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心里有些不安。 自己好不容易低声下气和曹师傅搭上了线,就是想着徐家能不能和曹家合作,帮着人家缫丝也是个出路,利润是薄了一些,可是也比现在的日子强啊。 吱钮一声。 有人出来了。 徐蒙山和众人一看到是陆见安,心知肚明,连个香头都没燃尽,能缫出来多少丝啊。 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无语。 陆见安起码装一装,拖延一点时间,这是脸面都不要了。 这个时间,指定没有缫出来丝。 “六弟!没事,输了就输了,输给曹师傅你也不丢人,你反正是读书人,这缫不缫丝和你关系不大,你以后还是专心读书的好……这是……” 徐蒙山看着眼前陆见安递过来的红漆木的托盘,有些怀疑的眨了眨眼睛,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陆见安有些抱歉。 “那个……最近事情多!有些日子没练了,手艺有些退步,对不住啊!” 陆见安也是没底气,谁让自己到了这里就没有练习过,真的是手生,刚才还真的有些脸红羞耻,还说是大师呢。 连小小的缫丝都快要还给人家,真的是丢人啊。 所有人瞪大眼睛注视着托盘。 “这是……熟丝?!” “我是不是眼睛瞎了?” “你没瞎,我看见的也是熟丝,这怎么可能咱们凤山县可没有人精通熟丝啊。” “老天爷,这才多长功夫,人家就缫出来的是熟丝,陆……见安,不对是陆师傅真是大本事啊。”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也难怪,他们凤山县可没有人会熟丝,要不然怎么会有凤山生,六盘熟,指的就是凤山县这一片的人都只会生丝,这熟丝的价格要比生丝贵上一倍都不止,可是熟丝的手艺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现在居然在他们地界,冒出来一个会熟丝的陆师傅。 能不让人兴奋和眼红。 不少人心里都是诧异,徐家居然不知道这个陆见安会熟丝,要不然徐家也不能毫无动静啊。 不对!刚才徐蒙山可是下注押了陆见安一百文钱,难不成人家其实知道,要不然有什么底气下注啊。 第16章 输了 “这是……这是你缫的?”徐蒙山觉得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 这也太超越一个人的想象力。 徐蒙山觉得自己彻底不好了。 自己亲爹,亲爷爷是不是一直都看错了陆家,陆见安这一手缫丝手艺,要说是还活不下去,他们徐家可以去吃土了。 人和人真没有可比性。 陆见安点点头,有些懊恼的摊开自己的双手,太娇嫩了,要不然不至于这样。 “对不住!这个丝还是差了很多,我要是再练些日子应该更好一些,今天实在是失手了。”看着托盘里的那么一点点熟丝,光泽不好,白度不够,唉,自己还是有些浮躁了。 赵老板早就一把拿起熟丝,仔细的检查,对着阳光照射,细细的捻着丝线。 “好丝,好丝啊!虽然我们凤山是产生丝,熟丝我们不会缫,可是熟丝鉴别我们都是行家,这丝质地丝滑,触手滑而不腻,绵而不涩,尤其是这个颜色又白又亮,白中透着亮度,好丝啊。陆师傅刚才真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 真是失敬,失敬啊!给你赔个礼,您可别在意。” 赵老板立马鞠躬作揖。 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围上来,大家就算不会缫熟丝!可是不妨碍对熟丝的鉴别,因为交易生丝熟丝需要得的都是眼力。 差一分,可是要赔钱的。 谁能想到居然有人会缫熟丝。 不少人都不相信的上来品鉴。 凤山不产熟丝,就是因为熟丝和生丝差别大,需要的功夫更高,尤其是里面的药水秘方,更不是谁都能够拿到的,那都是熟丝的大家才有的东西。 现在凤山居然有人可以缫熟丝。 一时之间,简直是人人拥挤。 都为了一睹熟丝的风采。 陆见安微笑,“赵老板,不过就是一场赌注,哪里就有那么严重,况且您也知道在下的情况,所谓的不知者无罪。”她想要在凤山站住脚,就不能随随便便得罪人。 只要人家不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陆见安也不会和别人太过计较。 主要是计较也没用!要是真的有人想要收拾他们,官官相护的,拿钱开道,还不一定要出什么乱子呢。 这一次陆见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其实也是变相的展露自己的本事,一是震慑,二自然是也是为了打出名声。 缫丝只是开端,自己想要护着寡母幼妹活下去,势单力薄自然不行! 人们都是纷纷上来和陆见安套近乎,前后态度的差别可大了去。 就连那几个学徒也是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弄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曹师傅已经推门出来。 看到外面挤满了人还以为都在争相等待,一睹自己这位缫丝大师的风采。 毕竟还年轻,他这个二十郎当居然就已经能有缫丝的手艺,被人尊称一声师傅,在同龄人中,虽然他算不上排名前十,可是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 以他这种天赋,以后再更进一步,那绝对不是难事。 自然有些志得意满。 “大家别急,大家……别……” 本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想着要和大家客气客气,可是忽然曹师傅发现不太对劲儿,虽然自己面前人山人海,可惜呐目标根本就不是他。 热情洋溢的笑脸,一个个的都围成了一个圈子,也不清楚那圈子里包围的到底是谁。 备受冷落的曹师傅忽然心里有些失落。 用力的咳嗽了一声。 终于,赵老板发现了曹师傅已经出来,立刻摆了摆手对大家说,“曹师傅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么今天也算是胜负已分,大家别着急,下了注的该赔多少我们自然赔多少。”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里吐槽。 赵老板啊,你说这个话亏心不亏心。 曹师傅微微有些不悦,没想到,自己缫完丝出来居然是这样的待遇。 “赵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觉得赵老板的话里的意思他已经输了呢? 赵老板肉嘟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生意人自然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绝。 “曹师傅,您看您也缫出丝来了。现在让我们大家见识见识吧,你们大家伙儿看看,曹师傅可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这半柱香还是一炷香,还是大半炷香,也算是安慰一下众人。 不过大多数人都已经输了,因为大家伙儿买的可是曹师傅赢。 现在曹师傅明摆着已经输了。 “行了行了,赵老板,祝贺你发大财了。” 周围的人嘴里嘟嘟囔囔的。 任谁输了钱心里也是不舒服。 “还是什么有名的天才,就这天才,我呸,害得老子输了100文。” “早知道刚才说什么也得拿出十文钱来压到陆师傅身上啊。” “就是我要知道这个曹师傅这么没本事输的这么惨,说什么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几百文钱呢。” “妈的,老子这半个月的肉钱没了,今天开始吃素了。” “哈哈……” 曹师傅这就不明白了,自己做什么了?怎么这周围的人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再说这还没评定呢怎么就是自己输了。 “赵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老板把陆见安刚才缫的丝拿出来,让曹师傅看,这一下,曹师傅彻底傻眼了。 “赵老板,搞错了吧。这会是他缫的丝?这是熟丝好不好?” 整个凤山县城里就没有人会缫熟丝。 赵老板点点头,“如假包换,这可是我们大家伙都看到的错不了。” “我现在宣布,陆师傅一斤蚕茧出了五钱的熟丝,只花了一个香头的时间,曹师傅一斤蚕茧出了八钱的生丝,花了半柱香的时间,这一局是陆师傅赢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作证,赵老板肯定不可能胡说八道。 曹师傅这是彻底傻眼了,他想过也许自己有可能会输,但是绝对没有想过会输的这么惨。 同样一斤的蚕茧能出来的生丝和熟丝自然价值不一样。 这货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专门上来打自己脸的? 可是输就是输了。 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曹师傅是绝对不可能抵赖的。 “你们几个以后就跟着陆师傅去吧。” 曹师傅掏出五个人的身契递给了陆见安,五个人的心里瞬间都是泪崩。 第17章 学徒 陆见安接过来身契,看了看,的确是五个人的签字为学徒的契约,上面不仅有本人的签字画押,还有家里人父母得签字画押。 揣到怀里,拱手抱拳,“不好意思各位,我先走了。” 大摇大摆领着后面五个垂头丧气的学徒回家了。 徐蒙山看一眼曹师傅,一扭头,撩起袖子,急急忙忙地去追赶陆见安。 开玩笑,现在还需要巴结别人干什么? 自己家守着一座金山,还要去别人那里要石头。 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六弟,六弟等等我,等等我。” 赵老板拦住了徐蒙山,“徐小哥,你那赌注你也不领了。” 今天赵老板可算是旗开得胜。 这一场赌注让他足足进账了20多两银子。 毕竟这个赌注是小规模的,也没人能看得上陆见安,自然赌的人也就少了。 可是这平白无辜就多了两个月的进账,赵老板自然高兴。 今天唯一一个赢了赌注的,大概就是这位徐公子。 厉害厉害,100文可是翻了二十倍。 足足二两银子呢。 徐蒙山这才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刚才那100文可算是误打误撞,兑换了自己的二两银子的赌注,这才急急忙忙去追赶陆见安。 陆见安这个时候领着五个学徒往家里走,已经到家里了。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李嬷嬷一看到陆见安回来,还领着五个男男女女的少年,也不清楚自家这个少爷到底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少爷,这是?” 内心忐忑,不知道他们家又该遇到什么样的风波,这位陆少爷没事儿,闯祸的功夫是一流的。 “这五个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学徒了,李嬷嬷,请你帮他们安排一下房间,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当然看看被褥那些他们应该都带了,以后吃住就都在咱们家了。” 陆见安嘱咐李嬷嬷,可这话把李嬷嬷吓了一跳。 “学徒?什么学徒?” 他们家什么时候多了学徒,要知道李嬷嬷可是土生土长的凤山县人,学徒这个名词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他们家既没有桑田养蚕,也不会缫丝,要学徒干什么。 这可是五张嘴呢。 天天要吃要喝,李嬷嬷自然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就老爷子给的那些银子,他们一家人嚼用都是勉勉强强的维持一年半载,更何况现在多了五张嘴,少爷这是要干啥? 这不就是败家子啊! 不由得眼睛都睁大了,脸上的表情很容易泄露她内心的不满。 “是,他们都是学徒,我准备过一段时间买桑田养蚕缫丝,正好缺人手,他们五个人可是今天曹家丝坊的曹师傅输给我的,得来全不费工夫。您就看着安排好。”陆见安不喜欢那些琐碎的事情,可是现在不是她在研究院里,什么都不需要自己考虑。 李嬷嬷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陆见安的脸色,也明白自己在少爷这里根本没有说话余地。 扭身气呼呼对着五个人喊,“走吧!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她最多就是奴婢,没有卖身契也是奴婢,陆见安就算在没钱,那也是主子。 五个学徒默默的跟着李嬷嬷到了旁边的厢房里,这个院子一共就这么大,五个人一挤进来,立刻就感觉捉襟见肘起来。 李嬷嬷指挥他们打扫他们住的屋子,前几天以为没人住,这两间屋子一直都没收拾。 “真的就这样跟着陆师傅了?”魏然捅了捅身边的罗青,她们两个小时候就熟识,也是这一次被家族选出来送到曹家丝坊的!指望着他们学习缫丝技术回去振兴家族呢。 现在直接从曹家丝坊到了陆家,连个丝坊都没有,这位陆少爷的名声那可是如雷贯耳。 人傻钱多啊! 谁不知道凤山县来了一个傻得花钱买废茧的二傻子少爷啊。 罗青咬牙,她才十二岁,到这里原本是打算好的,现在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现在契约书在陆见安手里,她们就算是想跑都不能跑。 跑了等待他们的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一次跑了,以后还有哪一家丝坊敢收他们。 “先干着吧!我看着这个陆师傅恐怕也是个绣花枕头,你看看这里哪像个缫丝的丝坊啊,我们且忍忍,我还不相信,他使唤不动我们,一生气不就把我们赶出去了。只要把我们赶出去,那就好办,可不是我们逃跑,是太过于蠢钝,师父不要,这可怪不得我们。” 他脑子好使,自然想出了办法。 “真的这样啊!我看着陆师傅会缫熟丝,我还想着好好的留下学习呢。”魏然有些不解,她是真的动了心思。 “你傻啊,那个陆师傅就那一双手看着也不像是会缫丝的,我只怕他是正好撞运气怀里揣了熟丝,来个鱼目混珠,胜了曹师傅,要不然你听说过凤山县有人会缫熟丝的吗?他要是会缫熟丝,我罗青这辈子都卖身给陆家,终身不悔。”罗青根本就不相信陆见安。 魏然有些心动的心思也一下子给浇灭了。 是啊,是有猫腻的啊。 那自己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熟丝啊! 那可是熟丝。 要是会缫熟丝,他们这些丝坊的生意起码要高一倍,那日子就过得不用这么紧巴巴的,她们见识过那些起来采买生丝的熟丝商人,他们可是一个个雍容华贵,腰缠万贯的样子,现在还让人记忆犹新。 脸上有些失望。 其他三个学徒是穷人的孩子,二狗子,徐三金和程三虎,他们到时没那么心思,就想着自己见识浅薄,反正跟着魏然和罗青总是不吃亏。 终于安顿下来。 外面的厅堂里,徐蒙山已经追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烧鸡,用他的话来说,上姑姑家的门怎么可以空着手。 自己今天可是赢了二两银子呢。 区区一只烧鸡也不过五十文,反正这个钱也是靠着陆见安才赢得,给陆家送礼自然是应当的。 所以拎着烧鸡进了门。 李嬷嬷都有些傻眼,这位大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懂礼数了。 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18章 拜师 陆见安查看了一些那些废茧,看来要早早动手!今天李嬷嬷按照陆见安的吩咐又收了三百多斤,眼看着他们家现在废茧已经堆成小山了。 陆见安的桑田养蚕大计,还是要靠这一批废茧呢。 特别是药水必须开始炼制,以后用的地方还多呢。 现在不说别的,既然做了陆见安,这辈子不能走科举,就只能做一个富农,最好是地主,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奴婢成群,吃喝不愁,奉养陆见安的母亲,把雪寒好好的养大嫁出去,这才是陆雪见的终极目标。 上辈子为了研究!为了事业,陆雪见可没享受过一天舒舒服服的日子,整个人的身心都铺在研究工作上,甚至连谈个恋爱都没时间,一开始还有人追求,随着她的冷漠,人家也都打了退堂鼓。 后来,几乎是没人上来追求了,因为陆雪见学历越高,男人就越退缩,谁还敢娶啊。 于是研究工作的寂寞孤独只有她能体会。 这辈子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她想要恣意的,精致的生活,怀着一份对生活简单的热爱,淡然地面对生活的馈赠,不论得失,皆为收获。 无论在什么世界里,她都想要听从自己的心意,灿烂地活着。 无论在哪里,对生活不苟且,对自己不随便。 她现在就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奋斗。 徐蒙山已经逮住了陆见安。 “六弟,六弟,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现在看到陆见安,徐蒙山就感觉看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金山。 跟在陆见安屁股后面。 “大哥,你跟着我要干什么?” 陆见安一只手扶着房门,这间屋子可是让李嬷嬷专门辟出来给自己当工作室的,缫丝手艺可以练习,也可以教给任何人,这根本算不上秘密,现在很多人难以学到,那是因为没人教给他们真正的步骤和技巧。 实际上这种技巧很容易掌握。 最难的可是药水,想要准确的配比和配方,才能缫出最好的丝。 刚才在赵老板的丝坊里,为了应付,他的药水是不太精确的,配比也没有做好,提炼也没做到纯度,那个熟丝缫的其实偏黄一些,可是依然在赵老板他们眼中惊为天人。 那是因为现在市场上大部分的熟丝色泽度根本不够,所以才会让自己粗制滥造的东西也能赢了比赛,对于陆见安来说,自己的手艺连十分之一都没展现,就被人夸的要上天,真是有些担忧,这个世界的丝绸文化真的是差强人意啊。 陆见安在这里真的的可以做丝绸制作的祖宗了,她想,她还没看到手艺出众的技师,更没有看到那些让人惊艳的蜀锦,云锦,宋锦,现在居然都没有看到,当然也不排除这里地理位置偏僻,没有见识到真正的丝绸锦缎。 就目前的几家丝绸店的观察,还真的没有什么特色,就这种没有特色的丝绸据说也是趋之若鹜的上等货色。 你说陆见安能不暗暗窃笑,金手指这么大,也算是运气啊。 徐蒙山讪笑,努力的挤出一脸的谄媚,那一张有些黝黑,还带着殷切的热情的神情,目光灼灼的注视着陆见安,搓了搓自己的手,想说话还有些觉的不好意思。 陆见安可是姓陆,不姓徐,自己说出来就会有想要霸占人家手艺的嫌疑。 难啊。 可是不说,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做点什么,徐蒙山觉得自己那才是脑袋被门夹了。 “六弟,六弟,我……我想拜你为师。” 脑子百转千回之后,终于憋出一句话。 拜师不丢人。 只要拜了师,自己跟着陆见安学习那就是名正言顺,为了熟丝的手艺,他老子娘知道了,估计卖了他都肯,别说是拜师而已。 徐蒙山下定决心,那可是熟丝! 别说拜师,就是卖身他都干。 陆见安扭头,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知不知道拜师是什么意思? 以为自己不敢拿他这种亲戚做什么不成。 “大哥,您脑子发烧了,赶紧回去看大夫,别在这里耽搁了,我还有事,没空招呼你。”陆见安准备关门,开什么国际玩笑。 自己已经弄回来五个学徒,想要使唤,这些人随便她折腾,没必要弄个亲戚,重了不行,轻了也不行,她脑子没坏,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干什么。 徐蒙山一只手抓着房门,死乞白赖的哀求,“六弟!收了我吧,师父,我保证,你收我为徒,咱们再也不是亲戚关系,我做学徒绝对认打认罚,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追狗,我绝不撵鸡。师父,求求你了,就收下我吧!” 陆见安看着他,古代人不是都讲究礼义廉耻!这位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啊。 徐蒙山都要跪下了,为了拜师,脸是什么东西? 没听说过。 只要能学习缫丝,还是熟丝,就是把他的脸摁倒地上摩擦都没问题,徐蒙山发挥了自己所有的死皮赖脸的特长。 陆见安门关不上!被人家死死抓着,头疼。 揉揉太阳穴,“你要想拜师,也行,回去和舅舅舅妈商量好了,他们如果愿意,你再按照拜师的礼数上门,我可说清楚,拜师可以,也是看在我们亲戚一场的份上,要知道这个拜师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成的。 那也是分人的。 一旦你要拜我为师!那么咱们可就不是亲戚了,师徒如父子,你心里应该清楚,一旦你敢欺师灭祖,我是绝对狠得下心让你流放三千里。” 这可是丑话说在前面,陆见安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徐蒙山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我晓得这里面的规矩,你放心我这就回去说服我爹妈,师父你就等着收我为徒吧。告辞,告辞。”着急忙慌的就往外跑,因为太着急,差一点没被大门槛给绊一跤,就那样拐着一只脚跑回去了。 陆见安摇摇头,对着站在院子里呆若木鸡的李嬷嬷道,“嬷嬷,我这里有些事情,不能让人打扰,现在开始谁来我也不见,谁也不能靠近我得厢房一步。” 关门落锁。 陆见安开始自己的工作。 第19章 有了一个假空间 陆见安正襟危坐,调试好了药剂,提炼加工了需要得化学药物,才终于收手,喘口气,把这些东西都小心翼翼的收在了柜子里,拿着锁锁好,可是心里也是叹息。 这不安全。 问题是自己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李嬷嬷别的自己都可以不计较,就是希望看守门户是把好手吧。 要是自己这位女主也能有个什么逆天的空间灵泉什么的那该多好,这样谁还能从她手里偷走秘方啊。 坐下洗手!慢慢的喘口气。 突然发现胸口的位置有些发热,不由得挠了挠。 越发的热起来,陆见安伸手继续挠了挠。 怎么回事? 越挠越是痒,现在抓心挠肺的开始痒起来。 扯开衣襟儿,陆见安看到自己的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颗血一样红的痣。 痒痒的地方就是从这里散开的,有些好奇,这地方自己来了几天也没有发现有一颗痣啊。 似乎凭空就出现了一个痣。 这是什么? 难不成还有其他福利,毕竟原主是女主,难不成逆袭之后还有其他福利? 忽然就看到了一处虚无的景象。 一个一百平方米的地方就呈现在眼前,里面空荡荡的,四周都是迷雾,只有这个地方空旷寂寥。 陆见安心中一动,好歹咱虽然是搞研究的!可是也没少休闲娱乐的时候!看了那么多小说,要不然这一本憋屈女主的书怎么也能看到啊。 就是因为无聊才看的,这应该就是那些小说里的空间吧。 不知道这个空间到底怎么使用。 意念? 看了看面前的放着药水的箱子,心里默念,进去,进去! 瞬间喜笑颜开。 陆见安这会儿终于感到自己是女主的那种优越感。 这才对嘛! 这才是女主的正确打开方式。 那个箱子已经稳稳的出现在空间的空地上。 陆见安心中默念,出来,出来。 立刻箱子又出现在她面前,虽然不在刚才的位置上,可是只要她一想,就出来了。 陆见安连续的试了很多次,终于知道了,这个空间是靠自己的意念操控,只要她脑子里想一想,立刻就能进去或者出来,现在为止只发现了空间可以装死物的功能,还没有发现有其他的功能,比如保温,或者保存活物,陆见安试过!想要把自己关进去。 可惜没有一次成功。 女主这个不会是个假空间吧。 人家小说里的女主,那空间都厉害的很,不仅仅主人进出随便,还有保温的效果!当然少不了灵泉,种植什么的,她这个可倒好,就是个储物空间,其他啥都没有。 陆见安怎么有一种作者是后妈的感觉。 谁家亲妈这么设计空间的? 要啥没啥! 人家别人的空间,都是杀人越货,逃难躲凶,一统天下,万众归一的大杀器。 到她这里,这是什么鬼! 起码别的没有,总要让她这个大活人能躲进去,万一遇到个性命攸关的生死大事,她也有个避难所。 这可倒好,啥啥不行。 陆见安怨念深重,作者你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你。 除了能储物还能干什么。 作者无语,你还想干什么?咋不上天呢。 还一统天下,万众归一,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啊。 小说看多了。 现在该干嘛干嘛去。 陆见安把药水收起来,唯一安慰自己的就是,起码多了一个空间,就当自己多了一个看不见的随身旅行箱。 这才推门出来。 没想到没看到李嬷嬷!院子里干干净净,一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陆见安腹诽,李嬷嬷也太不敬业了,自己这个主子说的话难道是放屁? 就听到堂屋里有人说话。 声音有些尖锐,还夹杂着徐氏道歉的话,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堂屋的窗棂子底下,五只自己今天刚刚收的学徒正躲在那里,侧着耳朵听着,五个人一字排开,非常形象的,动作划一的贴在墙上,全神贯注的听的专注。 “大哥,大嫂,安哥儿真的不会,你们肯定是搞错了,山哥儿估计是看错了,我自己的孩子还能不了解,他没有那个本事,今天这个事情闹笑话了,你们回吧,等安哥儿出来!我好好的教训他,给你们上门赔礼道歉。” “姑母,您是不是看不上侄儿的资质,侄儿也知道,就我这样的资质难登大雅之堂,可是我虽然资质平庸,可是有一颗勤奋学习,敬师爱师的赤诚之心,姑母看在您和我父亲是血脉亲人的份上,就让安哥儿收了我吧。” “山哥儿,你这真的弄错了,不是姑母不让他收,是安哥儿的父亲一直希望他走科举的路,所以这些他真的……” 徐氏的声音都变了!听得出来是着急的。 陆见安咳嗽一声,迈步往堂屋里走,贴墙的五只瞬间石化,齐齐的一回头,就看到他们的师父正一撩衣襟儿走进堂屋里。 魏然和罗青,互相看看,被发现了。 那个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听到底了。 五个人动作一致,都贴回去了。 屋里的徐源和冯氏坐在上首,徐蒙山正跪在徐氏面前,磕头如捣蒜。 徐氏一脸的为难,实际上脸色都白的有的一比,主要是吓得。 别人不清楚,她这个当娘的还能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唉,闺女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你要是说她绣花可能还有些可能,说她缫丝,那怎么可能。 可是自家大哥一脸的不相信,大嫂一副你就是推脱不想收的样子,还有山哥儿跪在自己面前要往死里磕头,徐氏那个为难啊。 她真的不知道陆见安又做什么了,刚才李嬷嬷好像要和自己说什么,结果被大哥他们的到来打断了,现在可怎么办。 结果四个人就看到了陆见安进来。 陆见安一进来急忙给舅舅徐源施礼。 “舅舅安好,舅母身子康健,外甥有礼了。” 眼神瞥一眼正在那里磕头如捣蒜的徐蒙山。 徐蒙山听到声音已经抬头!正对上陆见安清澈如水,冷峻如刀的目光,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不由得暗戳戳叫了一声,“师父!” 这一生师傅叫的柔肠百转千回,陆见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20章 不相信 “大哥,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对着我母亲不用行如此大礼,快快情起。” 陆见安怎么会看不出来舅舅一家是在逼着徐氏答应。 难不成觉得自己不会答应,就到这里来逼徐氏? 自己可没准备霸着手艺不外传,毕竟她是一个人,就是累死了,也不可能一个人做那么多的事情。 要是收上一堆的徒子徒孙,自己这个师父祖师爷坐享其成,其实也不错。 可是她不喜欢别人逼着自己去做,那就不是她愿意接受的。 徐蒙山有些触了她的逆鳞。 所以这话一出口,带着冷风剑雨,夹枪带棒。 徐蒙山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明明自己比起陆见安要大几岁,可是偏偏就是心里发虚,底气不足,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于是懵懵的就起身,老老实实站在了徐源身后。 徐源那个气,这个儿子太过于木讷憨厚,你可是大哥,你怕什么啊! 徐蒙山要是知道自己老子怎么想的,肯定老实不客气回一句,你不怕,把我娘带过来干什么? 不就是指望着彪悍的冯氏能把事情定下来。 刚才他是连滚带爬来到了徐家的丝坊。 他们也叫徐家丝坊,可是生意不好,主要是他们缫的丝色泽发暗不说,因为缫丝的手艺不精,接头多,严重影响了生丝的再次利用率,要不是他们家的生丝便宜,估计那几家客商怎么会还和他们家做生意。 问题是生丝压的价格太低了造成他们。别说是薄利多销,根本就没什么利,人家一斤生丝,起码还能挣个十几文,到了他们这里,1斤生丝能挣三五文,已经算是高的。 一年只有两季的生意可做,这样下来,他们家连混饱肚子都有点艰难,想要把铺子的生意做大做好,又没有那个本事。 虽说他们家有十五亩桑田。 可是这周围哪一家丝坊自己家里能没有桑田不养蚕? 像他们这样靠自家的缫丝手艺苦苦挣扎的小作坊多的是。 别看着凤山县是最大的生丝集散地,可是除了那沿河二十八家有名丝坊之外,他们这些都只能算是多如牛毛的小散户。 不光手艺不行,价格也卖不上去。 只能算是靠着手艺勉强糊口。 为什么他们家明明自己有田,非要种桑树,而不是回去把那地里种上粮食,恐怕也能吃饱。 实在是他们这里的地因为地理条件的缘故。 都是适合桑树生长的山地。 可不像人家那边的一马平川,这样的地种粮食,恐怕连填饱肚子都有问题。 所以实话实说,凤山县周围,几千亩的地,为什么最后都干了这个? 不就是因为不干这个,他们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最起码种桑养蚕,一年虽然只有两季,可是也能勉强混个肚子饱。 要是再磨炼几年手艺,说不准以后儿子辈,孙子辈就能真的发了家。 毕竟缫丝这个手艺是他们这里多年传承下来的。 老祖宗都吃的这一碗饭,他们自然而然父传子,子传孙,就这样一代一代地干了下来。 自家亲爹守着铺子,后院的缫丝工作那是二叔和自己娘亲和二婶娘做的,他们徐家的缫丝手艺也是徐老爷子传下来的,手艺不算精,可也不算次,勉勉强强糊口是没问题的。 他们家的学徒都是自己的子弟,没有外人。 因为养不起学徒,自然也没有学徒愿意到他们这样的小作坊来学习。 那些学徒可都是沿河二十八家丝坊的特权,他们这些小丝坊就是跟着混口饭吃,哪有那个本事。 看到儿子出现,徐源有些气闷,“你不是和曹师傅去吃酒,这个时间就回来,难不成曹师傅那里不成?唉,你别嫌弃受气,要是能把你送进曹家做学徒,起码咱们家也能有个指望,我知道那个曹师傅脾气乖张,但是山儿,咱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不是无可奈何,他们也不会想要挖空心思讨好人家别人家的缫丝师傅,就为了能把自己的儿子介绍去人家家里当学徒。 徐蒙山一把抓着父亲,店里现在没人,要不然徐源也不会这么说。 只有一个小伙计在看店,小伙计其实也是他们本家的孩子,是自己二叔的大儿子,两家合伙经营,自然要做的面面俱到,谁也不吃亏才行。 “爹,我要和你说点事,你和我出来一下。” 这事情徐蒙山不能大声嚷嚷,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懂。 就他一个陆见安都不想收,别说自己要是说出来陆见安会缫熟丝,自己二叔一家子还不把脑子动过来,指不定也要把二弟三弟都塞过去,难得的徐蒙山聪明了一会。 徐源还以为儿子是事情有了机会,自然也不愿意被二房知道,跟着儿子去了对面的茶馆。 两个人落座。 徐蒙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徐源嘴都要合不拢。 “你说什么?你不会是发癔症了吧?怎么可能?陆见安那一副样子,你自己看看,那一双手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会缫丝!不可能!不可能,你就别寻你爹开心,我不相信。” 徐源说成什么不信。 “爹,我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吗?你可想清楚了,我这是死皮赖脸非要上赶着要拜师学艺,要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指不定多少人都想拜到陆家门下,你自己想想那可是熟丝,熟丝!”徐蒙山真的想要砸开自己亲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咋想的。 “我告诉你,我不信,陆见安要是会缫丝!你姑姑能带着他们这么狼狈的投奔我们来?肯定是陆见安说不准藏着一点熟丝,正好派上用场。” 徐蒙山都想死,他说破了嘴皮子,自己亲爹也不信啊。 这时候有人路过打招呼,都是一个县城!谁还不认识谁。 “老徐,你可藏的够深的,你们家这是要发达了吧?以后可是要关照一下老弟啊。” 这是隔壁丝坊的老魏,平日里和徐家那可是死对头,居然现在有些巴结讨好的意思。 徐源懵了。 “老魏,你别笑话我,我能有什么发达啊?” “别装了,你家外甥这么厉害,都能缫熟丝,哪怕手指头缝里漏一点,也够你们徐家吃了,到时候可不能忘了老弟,毕竟咱们多年的邻居,虽说有些摩擦,可是不都是远亲不如近邻。”老魏还以为徐源是故意的不搭理自己。 徐源这次是真的懵了。 这是说真的了? 第21章 规矩 老魏走了,徐源有些想不明白,跟着儿子往回走,一路上遇到丝坊的大大小小的掌柜伙计!一个个都是满面春风的和他打招呼,连平日里那些生意比他家好,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丝坊的掌柜的看见他也是一脸春风。 就差挤成一朵花。 那个阿谀奉承,徐源自然明白这可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徐家还没有这个本事让人家巴结。 “你小子看的明明白白?” 再一次确认,他没见到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可是也知道儿子不至于骗他。 这事情可大可小啊。 于是父子两个回去和冯氏一商量,三口人立马就找了由头出了门。 谁不知道徒弟也是赶早不赶晚,去晚了,指不定陆见安收了别人,谁还愿意收那么多徒弟啊。 于是急急忙忙赶到了陆家。 没想到李嬷嬷直接就是一句话,他们家少爷关着门谢绝打扰,谁都不行。 徐源急了,徐蒙山更着急。 要是陆见安是借口不愿意搭理他们,这可是熟丝手艺,这辈子能够学到这样的手艺,就算是死了都值的。 徐家改换门庭,一飞冲天也许就指着这个呢。 徐源后悔的要死!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信冯氏这个混账玩意的枕边风,说什么徐氏孤儿寡母的,徐家可养活不起。 有救急的,可没有救穷的。 他们和老爷子一商量,实在是家里支应不了这么多人口,这么多张嘴,于是一大家子人猪油蒙了心,和徐氏断的干净。 这可倒好,人家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冒出来是缫丝大师傅。 还不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要说陆见安不记仇,他们也不信啊。 放到他们身上也指定要磋磨死他们才对。 所以他们只能奔着徐氏去,徐源做哥哥的自然知道,自家这个妹妹心软,只要徐氏发话,陆见安当儿子还能怎么样。 可是完全没想到,徐氏一开口听完他们说的要求,就面色大变,连连摆手,一口气就是说陆见安不可能会缫丝,气的徐源那个心肝疼。 你就算拒绝我们,也走点心成不成。 你儿子都在那么多人面前缫出了熟丝,你告诉我他不会缫丝!谁信啊。 于是才有了这一出。 现在看到陆见安出来,自然徐源和冯氏知道,人家正主儿来了,指望着儿子来个苦肉计,谁知道这孩子看见陆见安就和耗子看见猫一样,那个怂样啊。 徐源只能自己开口,心道今天自己这张老脸不要了。 “安哥儿啊,今天这事情,你既然本事这么大,你也看到了你外家家里却是要揭不开锅了,我们只求你收下你大哥做徒弟,从此以后,他就是你们陆家的人,只求他的孩子们能有个出路,别像我们这些老一辈子只剩下苟延残喘,再怎么说我们到底也算是一家人。”这话说出来,徐源自己都脸红。 真他妈丢人。 他们拿过人家当一家人啊。 冯氏急忙帮腔,“是啊!安哥儿,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就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娘和你舅舅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份上,就收下你大哥吧。” “要我收下大哥不是不可以,可是我要先说清楚几点,你们觉得可以接受,自然没问题,你们要是觉得不妥,我也绝对不强求。”陆见安话一出,还想着苦口婆心的一对夫妻瞬间哑然。 这么好说话啊。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种根本没有受力点的无力感。 “你说,安哥儿你说。别说几个条件,就算是要徐家,我们也二话不说。”他们巴不得陆见安把徐家要过去呢。 现在的徐家就剩下空壳子,啥都没有,都快要饿死了,还在乎什么啊。 要是真的陆见安要了,说不准还能起死回生呢。 陆见安笑道,“舅舅哪里的话,我要徐家干什么,那可是徐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我姓陆自然不会做出这种夺人家产的事情。” “我要说的是,既然大哥要拜我为师,以后就不再以兄弟论称呼,只有师徒,再无兄弟长幼。还要按照师徒规矩订立契约,官府备案。” 他是收徒弟,不是给自己找个大爷回来当祖宗的。 尤其是看得出来需要这个舅舅虽然不是冷情到极点,可是也是个择利驱害的人,不能说这样的人就不是好人,可是大抵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亲人是有情有义的人。 冯氏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互相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不过是面子情,而且冯氏的面相一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与其以后太多麻烦,不如今日说得清楚。 不收徐蒙山是不可能,不要说他们初来乍到还需要借着徐家站稳脚跟,就算是徐氏和徐家的关系,说要断绝关系谈何容易。 古时候可是讲究宗族家族,他们和陆家已经分了门庭,现在要是连徐家也因为这些事情闹的掰了,那可就真的是孤儿寡母。 到时候还不一定有多少麻烦上门。 缫丝的手艺对于陆见安来说,也不过就是最简单的丝绸技艺的基础,没有什么的秘密可言,准确的说,只要药水在自己手里握着,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有什么泄密之类的忧虑。 反倒是必须把徐蒙山和徐家的关系掰扯清楚才好。 冯氏心里一沉,他们两口子打的好算盘,毕竟是兄弟,将来就算徐蒙山学到手艺,仗着身为兄长,只论长幼也能离开陆家自立门庭,回归徐家支撑家业,谁也挑不出错。 这也是很多师徒关系都不愿意收亲戚。 亲戚之间毕竟这个官司不好打,让人家立一份师徒契约,亲戚不好说,所以这种学艺之后闹出来的官司不少,经过了不少龌龊之后,现在的师父一般只收可以订立契约的徒弟,因为好拿捏。 徐源夫妻两个其实未尝不是抱着这种打算,想要占便宜还让陆见安说不出来什么。 “安哥儿,咱们都是一家人,自然是你大哥是以你为尊,哪里还需要订立契约,这不是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你说是不是?”冯氏自然想要蒙混过关。 陆见安淡笑不语。 徐源和冯氏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简直心里的窝囊没地方说去。 这还都一个个成精了。 第22章 打算 徐蒙山可不知道父母心里的打算,在他心里能够成为凤山县数一数二的缫丝师父简直就是这辈子的荣耀,这种机会不抓住那就是脑子进水了!哪里知道父母不仅仅是想要学到陆见安手里的缫丝技术,还想着以后背信弃义扫除隐患。 “六弟,不!师父,这个自然是按照你说的来,拜师学艺本就要订立契约,从此以后只有徒弟徐蒙山一个,再无大哥徐蒙山其人。” 冯氏急了,自己儿子就是憨货。 自己可是都是为了他打算,哪有儿子上来拆老子娘的台的。 狠狠地剜了徐蒙山一眼。 笑着站起身,“妹妹啊,你可到说句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子人怎么能说两家话,他们兄弟两个相互帮趁着,不是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何必还闹的这么生分。这不是太让人伤心啊。” 这是打算从徐氏这里下手。 陆见安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徐氏。 自然是看看徐氏是什么打算。 自己其实真正的说起来,就是个局外人,穿到书里那是被迫无奈,承担了主角的这个逆袭的角色也是实属无奈,总不能占了人家的身体,立马就抛开徐氏雪寒自己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总体来说,陆见安是个善良的人,可是善良自然也有底线,这个底线自然是不能有一堆猪队友,要是徐氏敢胳膊肘往外拐,或者心软的毫无原则,她是不介意现在离家出走,自力更生去。 毕竟和当初两眼一抹黑的自己比起来,现在她要想弄到户籍文书易如反掌。 徐氏看一眼陆见安,从女儿脸上看不出所以,笑着摆摆手,“大嫂,这事情我可没资格插手,这都是男人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安哥儿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陆见安赞赏的瞅一眼自己的老娘。 不错! 真不错! 这样的老娘不管是为什么对原主这么无条件的宠爱和信任,反正现在受惠的可是她这个冒牌货。 这就够了。 冯氏撇嘴,“妹妹,你这话可不对,安哥儿还小,自然是你这个做母亲的操心,你说一句话,安哥儿自然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会违背你的意思的,是不是啊?安哥儿!” 徐氏不动声色坐直身子,“嫂子这话我可不敢当,我们陆家自然是安哥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出家从夫,夫死从子,我们家安哥儿说了算,他的话自然也是我的意思。” 这可是力挺自家儿子。 冯氏气的嘴差一点歪了。 可是人家说的完全没错。 谁家还不是这样呢。 “舅母舅舅,既然这样,你们回去考虑一下!毕竟这师徒关系一旦确立,再想反悔可由不得大哥,况且一个徒弟想要出头,没个几年肯定不成,我自然是也不能耽误了大哥的前程,你们还是回去想好了再说!” 陆见安这是准备送客了。 徐源冯氏的打算他心知肚明,不打算继续和他们周旋。 李嬷嬷早在一边挑开帘子,“舅老爷,舅太太,慢走。” 送走了徐源冯氏他们,陆见安松口气,喝一口茶,茶盖咔嚓一声重重的扣在茶碗上。 “你们听够了,就进来吧!” 窗户底下的五个人正想偷悄悄溜走。 这一下都坐在地下了,吓得有些腿软。 罗青一把扶起魏然,“走吧,进去就进去,难不成他还能吃了我们。” 五个人一起壮着胆子走进去。 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站在陆见安面前。 “陆师傅!” 齐刷刷的问好。 徐氏坐在一边,心里一怔,难道说自己儿子真的……不可能,陆家虽然也有铺子,可是做的是丝绸的生意,和缫丝不沾一点儿边儿,自己家的老爷都不会缫丝,谁会教给陆见安呢? 不由得疑惑的打量陆见安。 左看右看那都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眉宇之间就是多了一股英气,和以前的娇娇弱弱完全不同,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是啊,现在的陆雪见和陆见安几乎是难分仲伯了。 自己家的老爷看,恐怕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女子。 陆见安看着面前的五个人。 她是需要人手,可是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收,起码要的是一个心服口服。 徒弟不服气,那可是要出大事,陆见安没心思给自己引狼入室。 目光冷情的打量眼前五个人,五个人都有些背后发凉,主要是陆见安得目光不是像刀子一样锋利,可是就是让你觉得有种无法遁形的被扒光了衣服的尴尬和难堪。 “你们虽然是被曹师傅输给了我,可是这个契约我不会强人所难,我既然收徒弟自然是收个心甘情愿,我也把话摆在这里,谁不乐意留下,现在就可以拿着契约走人,我陆见安绝对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追究责任,双手奉上契约书。 可是如果过了这个村,没走,那自然是愿意留下拜师学艺,丑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拜了师,那就是我陆见安的徒弟,一旦要是还想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别怪我手下无情,到时候是流放,还是砍头,那就要看各位的了。 现在,你们谁想走,站出来,我立马让人把契约书送上。” 李嬷嬷这会儿手里就捏着五张契约书呢。 这一会儿的功夫,李嬷嬷对陆见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说为什么,自然是刚刚她守在院子外面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两拨人,开口就是拿着礼物上门拜师的。 虽然说的不清不楚!可是李嬷嬷大概也清楚了。 自家少爷一手的熟丝手艺赢了曹家丝坊的曹师傅,大出风头,这才多了五个学徒,这会儿李嬷嬷简直老脸要笑成一朵菊花了。 熟丝啊! 这可是凤山县人人趋之若鹜也不可能有的本事,自家少爷不过一个香头的功夫就缫出来。 这是什么! 实力。 当初就听说过陆家丝绸织染上面是大家族,没想到缫丝也是能手,看来这是陆家的老爷传给少爷的,一般这种技艺那都是代代相传。 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这样下去。 一点也没想过,陆家老爷可是要儿子走科举之路,干什么要他学这个啊。 第23章 留下 罗青魏然五个人面面相觑。 罗青自然有自己的心思!可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把这个契约当回事,说让走人就走人。 自己还想着让人家主动赶他们走。 这不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脸有点烧。 他们家也算是治家很严的人家,虽然人口不多,可是诚信守信那是做人的根本。 魏然看着罗青,两个人那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罗青走,自己当然不会留。 “陆师傅,您当真说话算话?” 这个话不是罗青问的,也不是魏然,反而是其他三个人之一。 陆见安点点头,“当真!” 问话的男孩子立刻作揖,“陆师傅!实在对不住,我们家指望我养家,对不住。” 李嬷嬷翻个白眼,没一点远见!一看就是个傻子。 找出来这个男孩子的契约书递给他。 “赶紧走人。” 有些恶声恶气,在李嬷嬷眼中这就是谁家不知道规矩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家少爷的好处呢。 熟丝的手艺那是谁想学就能学的? 男孩子溜出去收拾行李,背着自己的被褥出门。 其他两个看这个样子,他们可是和罗青魏然不一样,家里指望他们活下去,这个院子明显根本养不活他们,与其以后被陆师傅转手卖掉,还不如现在早早脱离苦海。 起码要找个能养活他们的丝坊。 陆见安虽然刚才拿出了熟丝!可是凤山县就没有会熟丝的师父,不是他们不相信,是没办法相信,再说了陆家现在的情况比起他们家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要知道曹家看上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几个天赋自然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入了曹家的眼。 出了门找其他家也不是难事。 于是剩下两个也拿了契约书走了。 一下子就剩下罗青和魏然了。 陆见安看着他们两个,本来以为这两个才是最先走的!没想到自己以为可以吃苦的反而没留下,吃不了苦的反而还没走。 世道真他妈是开玩笑啊。 “你们两个呢?留下还是走?” 不会自己最后还是光杆司令吧。 不过他倒不担心!还有一个徐蒙山兜底呢。 不相信徐蒙山不来。 最起码还有一个收底的。 罗青看了看魏然,“我不走,我要留下。” 不知道为什么,罗青反正鬼使神差就是觉得自己今天走出这个大门,恐怕要后悔。 魏然急忙说,“我也留下,我也留下。” 陆见安暗暗松口气,要是一个都没有留下,自己还真的有点没面子,虽说咱也不指着这个面子,可是陆见安也要脸啊。 “那好,既然留下,敬杯茶,今天入了我陆家门,咱们师徒一场,我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教授你们,你们也要做到为人徒弟的尊师敬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恩威并施啊。 罗青和魏然恭恭敬敬跪下给陆见安敬茶。 李嬷嬷手忙脚乱去准备,陆见安象征性喝了一口,自己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礼物。 “你们退下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起来,收拾废茧,明天我教你们先缫废茧,早点休息!早睡早起啊。”陆见安把人打发走。 屋里只剩下徐氏和陆见安,徐氏看着陆见安脱口而出。 “安哥儿,谁教的你熟丝?” 陆见安抬起头,这才发觉徐氏一脸的怀疑,怔忡的打量自己,心里咯噔一下,的确原主可不会这些。 原本的陆雪见只会琴棋书画,这些俗务怎么会入了陆雪见眼里。 自己有些大意了,毕竟是原主的母亲,朝夕相处怎么会觉查不到不对。 “娘,这件事我一直没和您说,是因为咱家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好说,一个月之前,刚刚搬来凤山县,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一位老妇病倒街头,就好心伸出援手,没想到老人病好之后,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才告诉我她是京都人士,家里有一手的丝绸绝学,为了感激我收我为徒,我就答应了。 这些熟丝的手艺是跟我师傅学的,也一直没告诉您,怕你伤心,我知道你希望我继承父亲的遗愿,可是您也清楚我这女儿身,这辈子不可能走科举之路,还不如学的一身技艺,养家糊口为好。” 徐氏一听这个话倒是落下泪来,在她心里猜测大概是这孩子看着家道艰难,想着要挑起家里的重担,要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子,她父亲自小把他们当做心头宝教养,怎么可能想要学这种粗卑的技艺。 可是现在这个家里名义上可就是这一个男丁是顶梁柱啊。 苦了这个孩子了。 徐氏哭的稀里哗啦,陆见安只能抱着徐氏,安抚的拍拍她的后背,这个娘爱哭,自己早就知道,可是还是受不了。 “娘,你干嘛哭啊?这是好事啊,这样的话我们的日子才能越过越好,妹妹的嫁妆,您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可不能哭。” 徐氏擦了眼泪,点点头,自己闺女都为了这个家不惜抛弃她最爱的琴棋书画,从大家小姐跌落到现在操持家产,还有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你放心,娘以后都听你的,绝对不能给你拖后腿,还有你那个师傅也是好人,更是高人,娘是不是应该备上一份厚礼好好的谢谢人家。” 这师徒可不是随便收的,尤其是涉及到了丝绸,收徒要收礼,那是徒弟的孝敬!也是心意,当然像罗青他们自然不要,他们还不算徒弟,只是学徒,学徒到徒弟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呢。 陆见安急忙摇头,自己哪里去找一个师父啊。 “娘,师傅说了,她早就不问世事,不想再在这俗世中被人纠缠,一再告诫我,我算是师傅的关门弟子,除非她来找我教授技艺!不允许我私自暴露她老人家,更不允许我上门打扰她。 要不然就不认我这个徒弟。” 徐氏自然知道有很多丝绸大师那都是性格乖张,很多怪癖,这个倒不是奇怪,叹口气,“那你就听你师父的话!可是安哥儿,你要记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要好好孝敬你师父,你知道吗?” 这个时代师徒真的是最铁的关系。 陆见安点点头。 第24章 缫丝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罗青和魏然早早起身。 不是不喜欢睡懒觉,是他们两家都是丝坊出身,两个人小小年纪就要在丝坊帮工,哪有睡懒觉的习惯。 问题是他们没有,陆见安可有。 好不容易不用去研究所,也不需要熬夜,陆见安现在的日子过的那是一个慵懒。 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本来指望睡个懒觉,结果罗青他们一起来,帮忙扫院子!收拾厢房,又是一通折腾,院子就这么大,有个什么动静,陆见安那里还睡得着。 也让陆见安坚定了要赶快赚钱,早一点买一处两进,或者三进的院子,这样前院后院一分开,自然也不存在被人吵的睡不着觉的困扰。 他这边一起身,罗青立刻去端了洗脸水来,徒弟伺候师傅那是天经地义。 师徒可不分男女。 陆见安洗了把脸,李嬷嬷已经摆好了饭桌,一家子都没吃早饭,陆见安不起身,谁敢吃啊。 徐氏一切都随着陆见安的习惯走。 这个家里现在还真的是陆见安最有说话权。 按照规矩,师傅吃饭,徒弟是要到厨房小桌子去吃的,更何况学徒。 李嬷嬷自然也分成了两份饭。 陆见安一看罗青和魏然帮着李嬷嬷端上来饭,就准备走。 一招手,“别走了,都坐下吃。” 李嬷嬷一脸的为难,这哪有这种规矩,师傅就是师傅,要是都这样那还不乱了套。 罗青他们自然也知道规矩,急忙摆手,“师傅,没有这样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不敢逾越。” 李嬷嬷一看这两个还算懂事,脸色才算好转。 陆见安摇摇头,“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别人家的规矩我不懂!可是现在满共这么大的地方,还分成两拨人吃饭,你们不嫌麻烦,我还嫌弃麻烦呢,都坐下吃饭,又不是坐下吃饭我就不是你们师傅了,真正的尊师重道,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这些虚的。” 徐氏也点点头,“好啦,你们师傅说什么,你们就听着就行,坐下吃吧。” 也是家里一共就这些人,在分来分去的,有什么意思。 陆雪寒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罗青和魏然,昨晚她听说家里来了两个学徒,没想到大哥居然这么厉害。还能收徒呢。 陆雪寒眼睛里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满眼都是小星星。 李嬷嬷无奈了。 这个家里已经完全没规矩了,虽然他们穷,可是比较陆家也算是出身不凡,不讲规矩,那就是自掉身价。 可是陆见安是一家之主,她一个嬷嬷能说什么。 叹口气。 不说话,闭紧嘴巴,李嬷嬷自从到了这里,已经被陆见安呵斥了几次,陆见安的性子大抵也明白,是个有主见的人,你多嘴可没什么好下场。 罗青和魏然却心中骇然。 师傅名分的区别就是在于,师傅对徒弟有绝对的控制权,徒弟就是师傅家的私人财产,是打是骂,就算是要了他的命,那也是官府不会追究的。 所以徒弟就是师傅的长工,就算有良心的师傅,也不过是对徒弟待遇上好一点,可是尊卑上下那还是要守的。 何况他们还是学徒。 不被当人看待,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的。 哪知道陆师傅别出蹊径。 “坐下啊!不饿啊!吃饭,赶紧吃完了,我还有事情要交带你们呢。” 陆见安招呼两个人蔫蔫的坐下,实际上两个人屁股都没敢多坐椅子,坐的那个心惊胆寒。 不是陆师傅想要收拾他们两个吧。 一顿饭吃完,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吃的什么,急急忙忙收拾桌子碗筷。 李嬷嬷倒是省了很多事。 罗青和魏然收拾完,就看到陆见安冲他们两个招手。 “来吧,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要开始学习缫丝。” 两个人傻眼? 那个啥,陆师傅不是脑子烧坏了?还是那脑袋被门夹了? 那个师傅一上来就会教学徒缫丝? 他们可是学徒,学徒什么意思明白吗? 学徒就是还不是徒弟,做的只能是劈柴,分茧,甚至是喂蚕,采摘桑叶的粗浅工作,现在一上来就缫丝。 罗青和魏然忽然眼眶一热。 这是没拿她们当做外人,陆师傅真的是一个好人,尤其是对他们是一片赤诚,这是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为人师表,这样的师傅就是让她们现在为了陆见安去死,那也是应该的。 不是都说什么为什么什么死。 两个人不认识几个字,就是听了不少书大概知道一些,说不来那些词儿。 反正两个人下定决心,就冲陆师傅这样的无私,肯把手艺教给他们,就算是让他们死,他们也绝对二话不说。 要知道缫丝的技艺那可是一个个师傅当做秘密绝对不外传的东西,陆师傅这第一天就教她们,这是真正的把她们当做自己人。 这才是师徒啊。 两个人那恨不得立刻为了陆见安粉身碎骨。 陆见安就看到两个人眼眶红红的进来,魏然一进来立刻关门。 这可是师傅的秘密,怎么能被外人偷窥呢。 陆见安哪里知道她们这些心思啊。 指了指面前的东西。 “缫丝,说的很容易!我知道你们两家家里也是开小丝坊的,自然也懂一些,别的我不多说,这些废茧就是你们练手的第一步。 先看我怎么处理这些废茧,这些废茧因为色泽还有丝的韧性都被破坏,所以看起来很难处理,一般的做法就是从这些废茧里找出可以用的茧缫丝。 可是我们不这样做,这些废茧过水之后,第一遍水分出来,浮茧,半浮茧,还有沉茧,这是必备的功课,第二道工序还是过水,这种水是师父自制的药水,比例是一桶水加一滴,搅匀之后,用这个水浸泡废茧,这个时候,你们看看,废茧的黑色褪去了,这样就可以缫丝了。” 陆见安手把手教给两个人处理废茧,顺带教给他们怎么缫熟丝,她不会藏着掖着!是因为没必要,这些粗浅的技巧要是也藏着,那简直是后继无人。 自己可是要做大事的,丝绸才是她的目标,这些就算泄露出去,也无妨。 可是罗青和魏然简直把师父当做神仙了。 缫丝手艺他们会一点点!可是不精,陆见安手把手教,两个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缫出的丝是又好又白。 “对!温度一定要掌握好,一旦水温不够,要填柴,水温低了,丝不够亮,温度高了,丝不够白。你们记清楚了,水温都要正好下手感觉微微发烫,但又不至于烫坏了手,记住了吗?” 罗青和魏然急忙答到。 第25章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罗青和魏然也是聪明,果然是曹家选出来有天赋的孩子,两个人不过一天时间!已经掌握了一定技巧,因为陆见安根本不藏着掖着,两个人领悟的很快,几乎是在缫丝房里不出来。 要不是陆见安怕两个人累着了,让李嬷嬷把人弄出来,两个人哪里舍得出来。 陆见安晚上检查了缫出来的生丝,总体来说作为生手已经很不错,挑了很多毛病之后,罗青和魏然更是信服。 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够好了! 但是怎么也做不到师傅缫出的丝那种程度,无论是色泽还是光洁度,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两个人看到陆见安缫出的丝,想死的心都有。 要是有个坑,自己直接埋了自己的心思都有,这是什么玩意啊! 再看着陆见安那一双手修长洁白,像是一副画一样,手指探进水里,轻轻一挑,一根丝就跃然而出,然后绕着漆了油漆的木轴缓缓缠绕,动作轻盈,一根丝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结出来,像是作画。 看的人眼睛都要直了。 两个人不得不佩服陆见安,陆师傅别看见年纪小,长得好看啊,面似白玉,眉若朗星,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这样的少年,坐在那里就像是仙人下凡,怎么可能是做缫丝这种粗卑的活计。 罗青和魏然决定以后一定像师傅学习,要把缫丝做到这样的境地!那才是缫丝最高境界。 尤其是陆见安骚的丝,简直要羞刹太多人。 是夜,李嬷嬷敲响了罗青和魏然的屋门。 两个人还没睡下,心里兴奋过头了!这一天根本就没停下来过,到了晚上弊病就出现了。 先是一双手疼的连筷子都拿不动,晚饭是两个人拿着勺子硬啃的,要不然就要饿肚子。 再就是一双手泡在水里一天下来,现在是又红又肿,上面被烫出的水泡,和泡水过久起的疹子,看着就吓人。 一双手白白嫩嫩,上面布满红疹子和水泡,的确看着吓人。 尤其是罗青想要挑破水泡,要不然疼的根本睡不着。 两个人也想忍着,可是实在是忍不住。 在家里缫丝都是大人做的,他们也就是看看,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母亲的手上到处都是硬结,那是长年水泡疹子烙下的病痛,她们才刚刚开始啊。 两个人忍不住泪水涟涟,实在是疼的忍不住啊。 李嬷嬷一进来,两个人急忙擦干眼泪,被李嬷嬷看到还不挑她们的毛病啊。 要知道这个老婆子平日里就看他们不顺眼,这一下看到他们两个人哭,还不以为他们是嫌弃陆家,要是把这个话传到师傅那里,还以为他们是对师傅的教诲,心有不甘。心怀埋怨。 李嬷嬷看了看她们的手,虽然两个人极力想要把手藏起来,可惜李嬷嬷那眼睛那么尖,怎么可能看不到。 把手里的一个小瓷瓶交给她们,“喏,这是师傅让我交给你们的,让我嘱咐你们手上起的泡,一定不能挑破,不然的话手就要废了,这个小瓷瓶里的药每天晚上临睡之前抹上,可以止疼,也可以去痒。” 李嬷嬷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到了院子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两个丫头和少爷差不多大,可是也毕竟还算是孩子,一看这两个的出身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虽然是家里不算是富裕,可是想必也不是受了多大的罪。 这么大的孩子在这里受这样的罪。 忽然之间,她就感觉缫丝师傅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手艺,也不一定就是那么风光。 怪不得人家说人前显贵,就得背后遭罪。 最穷不过要饭,不死终会出头,拼一个春夏秋冬,赢一个无悔人生。 现在她终于知道丝坊真的不是那么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因为老婆子她不会缫丝手艺自然对于这个没有多少感触。 平日里不过做些粗活,现在比较起来,终于明白这个活计也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了的。 当初她心里还有些埋怨,比起任何人来说,她对于陆家这一家三口的忠诚,谁能比得过她? 这种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交给她呢? 现在忽然一下她就明白了,摊开自己的双手,这一双手又老又粗,上面生满了老茧。 想一想隔壁房子里缫出来的那些丝。 又光又滑。 自己这双手上去,恐怕那些丝就会变成鸡窝。 哎!少爷还是心疼她这把老骨头啊。 陆见安自然不知道这些。 她这会儿正在画图,凤山县这里的缫丝工具还是太简陋了。 连个简单的缫丝筒都没有,这种原始缫丝方法,既费人工,而且不怎么出产量。 自己现在要是靠他们两个这样缫丝的速度。 一天都出不来二斤。 就算能缫出来的是熟丝。 一斤也不过四百文,家里一天收入是八百文。 可是这家里现在可是六口人。 现在虽然自己用的是废茧,成本是低一些,可是去除成本,在去除一家子的嚼用开销。 这一天下来手里能落下一百文已经算是好的。 这样下来什么时候能买地能种桑养蚕啊。 要想在这一行里积累成本,最基本的自然是种桑养蚕,成本低,还可以控制成茧的质量,比起后面用药水浸泡那可是省事的多,自然是要从这个原始资本积累开始。 尤其是现在的产量别说吃大鱼大肉,喝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啊。 陆见安自然要想办法。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缫丝筒。 她打听遍了丝坊,谁家都不知道缫丝筒是个什么东西,市面上根本没有,要知道他们陈国可是三大丝绸国之一,都没有这种东西!更不要说其他国家。 于是她只能自己画图,想办法找人做。 设备必须更新,才能加大产量啊。 小作坊似的的买卖的确是不好做。 要挣钱啊。 陆见安信心满满的躲在书房不出来,干自己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李嬷嬷把自己归结成了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少爷啊。 自己的徒弟自然也是把她当做了世界最好的师傅,没有之一。 第26章 收徒 一大早,陆见安坐在饭桌旁边,盛饭这种事情,罗青她们抢着做。 两个人脸上都是笑意,那谄媚的笑容都让陆见安有种错觉,自己做了什么让这两个徒弟如此巴结的事情。 “师傅,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以后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会往西。” “师傅,您吃饭,吃饭。” 陆见安疑惑的眼神落在两个人动不动就晃来晃去的手上,终于恍然大悟。 这两个的手上白净如初,一点疹子,水泡都没有,干干净净,细皮嫩肉的,怪不得这两个这样献殷勤呢。 “这种药膏你们两个记得每天晚上必须抹,只要做好了防护,这双手绝对不会起茧子,一旦起了茧子,在想做缫丝师傅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以后可是要靠这双手吃饭自然要护好自己这双手。 药膏要是用完了就来问李嬷嬷要,这些都是我自己配的,外面是没有。” 罗青魏然连连点头,心里暗暗吐槽,更是感动,没想到师傅居然把人家家里的秘药哪来给她们用,她们又不是不知好歹,今天早上一起来看到那一双手完好如初,两个人傻眼之余,当然明白这种药要是放到外面去卖,想也知道会让外面多少人抢疯了。 缫丝师傅靠的可就是一双手。 他们的这双手要为别人的手金贵得多。 如果有这种药在外面卖,那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抢着买。 师傅对他们真的好,就是拿他们当自己人。 师傅真的是好人呐。 两个人现在真的是可以士为知己者死。 一顿饭吃完。 徐氏和陆雪寒自然是回屋了,陆雪寒也想跑去缫丝,结果被大哥嫌弃了。 人家的原话是,“你看看你这么大一点儿人,还没桌子高呢你到这里能干什么?等你哪天长得超过了桌子再来学吧!” 直接就给撵出去了。 陆雪寒那是直接被暴击伤害一万点。 默默的回到屋子里去啃自己的糕点了,发誓一定要让自己长得更高更快一点。 罗青魏然继续在屋里练习缫丝,这可不是一分钟,一天两天的工夫,长年累月下来才能做到像师父那么好。 两个人是暗暗较劲儿,一定要做的最好,让师傅看到他们的诚意。 这边儿,陆见安准备出门,她要去找铺子想办法把自己的图纸做出来。 可惜这边儿还没等出门儿已经有人上门堵上了。 徐源冯氏和徐蒙山又上门来了。 徐蒙山一见到陆见安,双手奉上自己的师傅契约,徐源和冯氏也绝口不提哪一天的心思,一个劲儿的好话往出倒,恨不得把陆见安捧到天上去。 昨天他们回去之后,两口子商量了一夜。 这件事他们甚至连老爷子老太太都瞒着,毕竟只有他们清楚,陆见安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收徒弟,也不可能收一大片,自然是先到先得。 现在这件事老二他们还都不知道,一旦是知道了老二家里还有两个小子呢,到时候都跑过来拜师,说不准就没有他们家老大的份儿。 两口子连夜商量了半天也看出来了,陆见安是个狠的,他们要是不答应人家的要求,这小子可真的能不收。 再说了,人家姓陆,又不姓徐。 你无论是拿孝道压还是拿亲情来衡量,还真的没办法让陆见安低头,你是舅舅,又不是亲爹,更不是陆家的宗族,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们,再说了一开始他们自己做的绝,跟人家说的以后别上门打扰。 现在还有什么立场要求人家顾念亲情啊。 于是三番五次的思量之后,两口子一大早就带着徐蒙山来了。 正式拜师学艺。 陆见安也不客气,志杰受了徐蒙山的三叩六拜得拜师礼,两个人找了中人签字画押,正式成为师徒。 罗青魏然只是学徒,徐蒙山是陆见安的兄弟,算是给徐源面子,毕竟徐源当初那么做只能说是人之常情,也不算是一个恶人,非要牵强的说人家不是个东西!要打击报复什么的,那可说不过去。 一旦师徒契约签订,徐蒙山就是陆见安的徒弟。 于是就看到徐蒙山规规矩矩的站到陆见安身边,看的徐源和冯氏心里一阵心酸,自己养活这么多年的儿子这就给人了,还是去白送出去,从此之后生死都不归他们管,真的是难受。 可是想一想熟丝,两口子还是心里一热。 以后的传承可就要看徐蒙山了,为了这个将来,两口子也算是拼了。 徐源冯氏一走,陆见安终于清静了,总算可以出门了。 徐蒙山没有让他现在就去学习缫丝,也是陆见安有些想法,以后很多东西都要人出面,自己一个人终究不像话,徐蒙山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外面行走惯了,自然很多东西都懂,起码自己要找什么,徐蒙山一点就明白。 两个人出了门,找了铁匠师傅,铁匠拿着图纸看了半天,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可是不妨碍做出来,他们这些工匠干的就是这个。 “陆公子,这个东西看起来是比较复杂,做起来要麻烦的多,我估摸一下,做下来要至少二两银子,您先交五百钱定钱,取货的时候全都付清。”铁匠师傅自然认识陆见安。 就算不认识,徐蒙山也介绍了,这两天凤山县里传的沸沸扬扬,不都是再说这个陆见安一家。 什么孤儿寡母,什么家道中落,什么惊人缫丝技艺。 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人因为都看到了陆见安拿出的二两熟丝,现在有一种不利于陆见安的说法就是,陆见安身上当时就带着二两熟丝,赢曹家赢的不光彩,有些投机取巧的嫌疑。 这个话谁也不清楚是怎么传出来的,不过大家都趋于相信这种说法,毕竟熟丝整个控制在六盘那几家大熟丝丝坊的家族手里,怎么可能轻易传出来。 也不过节两天,陆见安的底细早就被人家摸了个清清楚楚,各家丝坊主人的案头恐怕都有一份关于陆见安的书信。 陆家可不出熟丝。 所以这个说法还真的被很多人认可。 第27章 堵路 陆见安爽快的付钱,计算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钱,连连皱眉,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自己必须加快挣钱的步伐,要不然就是赶着下一季的养蚕季也赶不上,那不是白搭了。 自己折腾半天就是为了这个啊。 自己养蚕比起来买茧那可是成本低了不少呢。 自家妹妹还想着红烧肉和绿豆糕呢。 再这样下去,饭都要吃不上了。 挣钱啊。 银子啊,快到碗里来。 “师父,你这是要干什么?” 徐蒙山还帮着陆见安和铁匠铺的师父谈价钱来着,问题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的。 “别问,等东西拿回去你就知道了,现在去订个匾额,陆家丝坊没有匾额,谁知道啊。”陆见安是真的打算开个丝坊。 现在没有广告,可不存在酒香不怕巷子深。 徐蒙山点头,也是陆家丝坊一开,应该会有人来。 正好赶上马上要到的行市大会,说不准他们陆家丝坊一下子就出名了。 两个人还没走出两步,前面就气势汹汹堵上来一群人。 徐蒙山一看自家师父这个单薄的小身板,自然而然的上去挡住这些人。 “你们干什么?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不怕王法。” 凤山县治安那可是绝对好,县令大人为了自己的政绩,也会不遗余力地维持治安!要知道凤山县可不是小小的县城,还是陈国最大的生丝集散地,多少商人会到这里采买生丝,全国上下的丝绸也有他们凤山县一份呢。 对面的人立刻闪出一条道。 一男一女走上来。 女子一看到陆见安,神色不虞,那一脸的嫌弃和厌恶到让陆见安奇怪。 自己认识这个人? “你是陆见安?” 男子上前一步,口气不小,语气不善,看样子对陆见安来者不善。 陆见安轻轻拍拍徐蒙山的肩头,咱实力还不够强大,等有一天姑奶奶挣一堆钱,拿银子雇一堆保镖,各个五大三粗,看谁还敢当街拦住自己,就做个妥妥的纨绔子弟。 现在还真的没这个本事,不过他也不担心对面的人对自己动手,这大街上,除非不要命了,也不要名声了,不然谁会这么蠢啊。 “在下就是陆见安,这位兄台是?” 陆见安说白了在凤山县谁都不认识,除了徐源一家子以外。 “也不怎么样啊?你会缫熟丝?” 完全不介绍自己,反而语气恶劣的打量陆见安。 陆见安转身就走,什么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一点礼貌都不懂,自己都懒得搭理。 徐蒙山跟上就准备走!可惜走不出去,他们被周围十几个年轻人围着,有男有女,这个时候这里这么多人,自然更是引来了其他的路人。 “怎么?害怕了!我是曹家丝坊的曹士杰,也是曹家丝坊的大师兄,听说你赢了我师弟的五个学徒,不过也听说五个跑了三个,那三个现在可都在我们曹家丝坊里,你这个陆家丝坊不行啊。 连个学徒都留不住,要是我是你,早就悄悄咪咪躲在家里不出门,免得丢人败兴啊。” 这位曹士杰,是掌管曹家丝坊的一位缫丝师傅,也是曹家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但是为人一向刻薄,喜欢别人恭维奉承,架子端的很足。 而陆见安前几天就因为这曹师傅的那件事得罪了曹家,这一次一见面,自然就各种讽刺、挖苦,好让他各种丢人。 他自然知道陆家现在的境地,一家子孤儿寡母,没有依仗,更不要说来钱的路子,陆家要不是徐家接济,估计都能熬成皮包骨头的饥民。 可是他眼前的这个陆见安,看起来很瘦,也单薄,可是眼神温润有神,周身的气度沉稳干练,根本不像是一个家道中落不问世事的公子哥儿。 尤其是被他们这么多人堵着,居然不慌不乱,忽然之间就发现陆见安的不凡之处,本来陆陆见安是好是坏和他们曹家没有关系! 可是看到这样的陆见安,他就是心中不爽。 陆见安恍如什么没有听到,“学徒想要怎么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可是收不收他们做我的学徒,那就是我的事,还轮不到外人质疑,难不成曹家还能做了陆家的主?” 这话就让人群中的人们大呼,对啊,丝坊再小,那也是人家陆家的丝坊,和曹家有什么相干啊。 “哼哼,嘴还很硬,不过你赢了,可赢得不光彩,我们谁能知道你是不是提前在怀里藏了熟丝,到了时间拿出来应付差事,这样赢了赌注,我们不服。 今天我要再和你比一场,比的就是缫生丝,这一次我们还是比时间,我们比的是在同样的时间里,谁缫的丝多,最后谁缫出的丝最多,谁获胜。怎么样?敢不敢和我比。” 曹士杰就是来找茬的,也是曹家授意的。 自然是因为那一天的事情,凤山县闹的沸沸扬扬,他们曹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场子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这个找场子自然是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啊。 徐蒙山急忙拦住,要是比技术,陆见安的熟丝那是稳赢曹家,可是要是比体力和数量,这就不是陆见安的长处!就算是徐蒙山也能够看出来!陆见安这个小胳膊小腿,怎么比? 不晕倒才怪。 也就是说肯定不能比。 “我们凭什么要和你比?你们曹家难不成是欺行霸市的丝坊一霸?你们说要比我们就必须和你们比?没有这个道理,师父,我们走,别搭理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恨不得踩着别人博名声,曹家也不嫌弃丢人?” 拉着陆见安就准备走。 却听到曹士杰在身后道,“怎么怕输啊!也是,你们陆家穷的叮当响,还真的是输不起,再输就要输得脱裤子了。我要是你们自然也是夹着尾巴赶紧走人,没有那个本事就别出来糊弄人,陆家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 你们还看什么看啊,这不就立刻露馅了,熟丝都会缫!生丝还不会缫吗?一听说比试!吓得掉头就跑,你们看清楚了吧,陆家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陆家要是敢开丝坊,我曹士杰就天天上门去砸招牌。” 这话已经是恶毒,想要绝了陆家的路。 第28章 比试 “曹士杰,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息事宁人!可不是代表我怕了你。” 陆见安也有脾气,她还是个小暴脾气。 被人上门这么打脸,她要是还没个反应,以后别想在凤山县立足。 到时候谁都敢上门来欺负,人善被人欺啊。 “好啊!谁怕谁啊?有本事你就跟我比试啊,看你一穷二白的,我也不要你什么东西当做赌注,我就是要你输了,给我磕三个响头,大声的告诉大家,你技不如人,全都是糊弄人的把式。 你若是赢了,我曹士杰愿意奉上一百两银子,陆见安你们陆家缺银子吧?” 曹士杰自然不怕事大。 他们来之前,曹家丝坊的家主也商量过,他们曹家虽然在凤山县不算是生丝里大户,可是也是前十的丝坊,陆家根本没有名气,熟丝那些作坊里的都在六盘镇那里,陆家可是从京都来的,怎么也不可能和熟丝师父扯上关系,自然他们不怕。 这个脸是一定要挣回去的,要不然曹家以后还怎么见同行的那些老板师父!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所以今天曹士杰是有备而来的,为的就是收拾陆见安。 徐蒙山气的脸颊鼓鼓,眼神像是凶狠的小狼崽子,主要是徐蒙山拜师是绝对心诚,在他心目中别看陆见安年纪小,可是在他们陈国年纪小可不是借口,很多天才都是少年天才,很多丝绸大家厉害的织造师父不都是年纪很小。 尤其陆见安十三岁,在他们眼中,男子十三岁也算是勉强成年,很多穷人家十三岁的男孩子早就成家立业,担负起一家子的生计,要想着苦苦挣扎活命呢。 更何况十三岁的陆见安。 不是都说士可杀不可辱。 曹士杰这就是故意的。 “你想干什么?曹士杰你有银子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们还真的……” “原来曹家丝坊的第一师傅也就值一百两银子啊!真是受教!问题是我陆见安的三个响头可不是一百两银子可以买来的。”陆见安轻轻的把手放在徐蒙山肩头。 把人轻轻的推开,露出他的身子。 徐蒙山已经成年,身形高大,比起来陆见安越发瘦小单薄。 曹士杰看着陆见安冷笑,这一招自己都用烂了,不就是想要加注。 用这种唬人的噱头把他们吓走,拿不出钱来,自然也就不存在任何比试,不是人家不比,是你们身价不够。 “两百两!” 周围的人哗然。 不少人张大了嘴巴,两百两! 妈呀,足够一个小丝坊两年的收入,说不准两年还挣不到这么多。 我的老天爷,平常人家一个月也不过能打闹回来四五百文钱,一年下来就算不吃不喝也只能勉强攒个四五两银子。 两百两银子,那简直是丧心病狂的数字啊。 不少人都把眼睛火热的看向曹士杰,怪不得是曹家丝坊的第一缫丝师父,财大气粗啊。 虽说曹家不能算是凤山县数一数二的大丝坊,可是这个底气就足够说明,平日里曹家的生意该有多好。 一个缫丝师傅都随随便便拿的出来两百两银子,曹家的老板那就更不要说了。 有钱人啊! 曹士杰立刻得意洋洋,颇有些趾高气扬的,他们曹家的名声自然不容他人亵渎。 他就是要的这个效果。 陆见安轻笑,嘴角的弧度让人看得出来心情很好。 徐蒙山有些着急,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陆见安想要做什么,这是心动了,也难怪谁一听到两百两银子,大抵都挡不住心底的火热和贪婪。 这是钱啊。 “师父,我们走吧!” 轻轻拉了拉陆见安的袖子,他真的害怕陆见安为了钱财丧心病狂一下,到时候说不准陆家的笑话就大了。 “好!我应下了。” 陆见安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周围的人倒抽冷气,也让曹士杰不出所料的笑出声音。 谁还听不出来曹士杰是嘲笑陆见安的见钱眼开,不少人都摇摇头。 这个陆见安还是太过于年轻了,赌约可不是都能答应的。 曹士杰可以算是凤山县缫丝十大高手之一,听说曹士杰今年有意思想要竞争凤山县的行市大比。 这样的高手,陆见安虽然看起来上一次赢了曹师傅,可是此曹师傅非彼曹师傅啊。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况且人家有备而来,光是比试的条件这么苛刻就是专门针对了陆见安出的计策。 熟丝缫的好,不代表生丝也是高手,其中还是很有差别的。 况且这种比拼的还有体力。 任谁看陆见安,都看不出来陆见安能赢了曹士杰。 “好!既然你答应了,那现在就请吧。” “曹师傅,别心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比试我答应了,可是总要我准备一下,现在已经是晌午,对谁都不公平,不如明天一早我们再开始,到时候也好算时间,我可还没有吃饭,况且还在外面忙了一早上,今天我是不成的,累的已经不行了,曹师傅就算是今年胜了我,也只能被人说是胜之不武。” 开玩笑,陆见安怎么会让自己以劳待逸,曹士杰早就准备好了,自己可是忙活了一天,眼看着上午饭没吃,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这个时候和人家比试!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 曹士杰却也没办法,这么多人看着,他还能说不行,不让,那不是就摆明了曹家故意做事不地道。 “好!既然如此,明天一早卯时,提前在生丝商会见,到时候曹某恭候陆师傅大驾。” 他们这次的比试可是曹家要过明路的,这可不是民间的上门踢馆,有了生丝商会介入,到时候陆见安要想不履行诺言,那么陆家这辈子别想在凤山县生丝场上占一席之地。 “好,那曹师傅到时候不见不散。” 陆见安抱拳,看一眼徐蒙山,“走吧,回家。” 徐蒙山闷闷不乐跟在陆见安身后,陆见安是师傅,自然是陆见安说什么,他必须听什么。 身后传来一阵狂妄的大笑,自然是曹士杰身边的人讥笑奚落陆见安的话,可惜这些对陆见安一点影响都没有,两百两银子呢。 有了这笔银子,自己至少可以置办十几亩桑田种树,还有养蚕也能提上日程了。 第29章 押注 一路上陆见安和徐蒙山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回了家。 徐蒙山心里憋屈!更是不解。 “师父,你这是?” 他不理解,曹士杰的心思他这样的人都能看出来,怎么陆见安没看出来,这么简单的圈套,陆见安怎么就往里跳啊。 陆见安平静的看一眼徐蒙山,徐蒙山被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六弟这眼神太犀利了。 也太有威视,这种目光比起来不次于那些行市会长的人物。 可是陆见安明明只有十三岁。 这也太妖孽了。 “我累了,要休息一下,你下去吧。” 不是陆见安不说,这种事情别人怎么会比她还清楚自己怎么一回事。 徐蒙山只好蔫蔫下去,气难平,可是他既然拜了师,那就是陆家的人,这是规矩。 没有他质疑的机会,哪怕一丝一毫。 他本是徐家最有希望继承整个徐家的继承人,整个徐家,他算是数的着的大哥。 谁也越不过他去。 虽然他们大房不得势,实在的好处都在二房手中。 二叔三个儿子,虽说资质不是很好,可是仗着人多,就算是将来分家!恐怕也能分走很大一份。 可他徐蒙山到底占着嫡长的名义,到时候徐家还是要交到他手里,除非他出了意外。 相比之下,他这个嫡长孙也极有体面。 至少在孙子辈里,他基本上可以说一不二! 然而,自他今日起入了陆家门,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徐家就算是继承也不能是他,因为他的生死存亡都和陆家维系在一起,就这样他也愿意,就是因为自己虽然是陆见安的徒弟,可是只要学成出师,总有立起徐家的一天。 不过就是日子长一点,当然可能这个徐家只有他们大房一家而已。 可是他都没有缺失过信心,因为他看到了陆见安的熟丝。 那是和其他熟丝不一样的熟丝,也是让他明白这不可能是陆见安提前私藏的,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相信,就是一种直觉。 但是经过今天一遭,明日之后,他恐怕要成为笑柄。 怎么能让他不气不平。 “等等!这个你拿去。” 陆见安忽然想起来一事,从自己箱子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徐蒙山。 这是陆家最后的银子了,明天可就没有一分钱可以收购废茧。 徐蒙山懵了。 手里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有些不明白,“师父,这是要做什么?” “笨!去下注啊!我想现在应该开了不少我和曹士杰的赌注,这个机会不多,我们当然不能放过,你去把十两银子下注,咱们也赚个快钱。” 上一次她是没机会,也不知道,可是后来知道了徐蒙山从自己身上捞到了二十倍的好处,这一次自然更不能放过。 曹士杰声势浩大,想必开局坐庄的人不少。 现在一分钱她也不嫌多,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缺的就是银子啊。 多多益善。 徐蒙山的闻言,登时恍然,笑道:“可见弟子实在是气糊涂了,竟忘了这茬儿,到底师父英明。” “也对,若是买了曹士杰,起码至少可以翻一倍,二十两银子买两亩桑田也够了,以后日子自然好过。” “不是让你买曹士杰,难道你对你师父我这么没有信心?” 陆见安愤懑,自己被徒弟第一次这么打击,他有点怀疑自己收徐蒙山,是对还是错。 徐蒙山站住脚,闻言一怔,回过身看向陆见安。 “师傅的意思是……?” 陆见安见他如此,淡淡道:“你这糊涂的徒弟,也迷了心不成?自然是买你师父我赢,否则你这一出去岂不是打我的脸。” 这个徐蒙山脑子也不转一转,他出去了买曹士杰赢,所有人还能不知道徐蒙山是代表陆家,这不就是陆家自己承认不行。 岂不更坐实了外面那些烂嚼舌根子的话? 徐蒙山一下子想明白了,虽然不赞同陆见安打水漂的做法,可是陆见安是师傅,他只能去做。 “那个……” “你别怕!我自然有分寸,你只管去做就好。” 徐蒙山闷着头把银子揣进怀里出门去了。 陆见安摇摇头。 徐蒙山这样做,她非常理解,徐蒙山不是坏人,就是纯粹的想要学习一技之长,陆家这次要是败了,陆家就不能再缫丝,徐蒙山还能学个屁啊。 可是徐蒙山真的是不思考一下,自己既然敢答应,怎么会没有准备,就算她陆见安不能缫丝!可是教出来个把徒弟那还不是容易的,曹家总不能把陆见安所有徒弟都封死了,不让缫丝吧。 这些人可不姓陆。 这些不提。 徐蒙山揣着银子去了最大的如意楼,这里是最大的销金窟,也是每次坐庄最大的庄家。 只要凤山县有个风吹草动,如意楼自然是最先开盘的。 果然一到了这里,已经是人满为患。 挤挤挨挨,不少人都手里拿着银钱嚷嚷着押注。 “我买曹士杰五百文。” “我买曹士杰一两银子。” “我买曹士杰五两银子。” ……………… 反观另外一边挂着陆见安牌子的桌子跟前根本没人。 意料之中,徐蒙山也算是熟门熟路,自己又不是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上一次陆见安不就是这个情况,这一次好在他过来!还能看到陆见安这边簿子上还有三三两两几个下注的人,只是银钱都不多。 “陆见安赔率多少?” 上一次是二十赔一。 伙计笑道,“陆见安赔率不错,五十赔一,公子走过路过可别错过,千年难遇的高赔率,公子买多少?”心道终于又遇到这种傻缺,要不然不好忽悠。 徐蒙山心中暗惊,看来凤山县不少人不看好陆见安啊。 也难怪,自己是陆见安的徒弟,都不看好陆见安,更何况其他人,若是单单论缫丝,陆见安的熟丝自然可以甩曹士杰几条街,可是比的可不是缫熟丝。 一想到这个,徐蒙山就暗恨曹士杰,非要出这些幺蛾子干什么。 就不能让他们好好地缫丝过日子。 气鼓鼓的掏出十两银子,“全都押陆见安。” 伙计立刻眉开眼笑,“好嘞!公子稍等,我这就给您办。” 终于钓到一条大鱼。 还是傻乎乎的大鱼啊。 第30章 人来到 徐蒙山哪里能不知道伙计把他当做冤大头了。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遇到个死心眼的师父,徐蒙山也不敢恣意妄为。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递上来一张银票,明晃晃上面是一百两银子,晃花了徐蒙山的眼。 不由得侧目打量,还有谁这么不开眼,比自己还愿意当冤大头啊。 一回头才发现居然是赵掌柜,那一日他在赵掌柜这里可是赢走了二两银子呢。 赵掌柜显然也看到了徐蒙山。 笑道,“徐小哥,你也来押注啊!” 态度居然十分和气。 徐蒙山心中不解,赵掌柜凭什么对他客客气气。 倒也是奇怪。 拱手作揖,“赵掌柜好,您也一样啊!” 赵掌柜笑道,“也就是凑个热闹,凑个热闹。” 说着让伙计办了手续。 徐蒙山自然也不停留,“赵掌柜,那后会有期,在下先告辞一步。” 天马上要黑了,他还是赶紧回去。 赵掌柜去急急忙忙追了出来,“徐小哥,留步,留步啊!” 徐蒙山却早没影子。 赵掌柜恨恨的跺了一下脚,好好的机会没能和徐蒙山搭上,徐蒙山这小子跑的也太快了。 不过也好,反正自己已经把诚意表现给陆见安看,徐蒙山总不能昧着良心说没看到啊。 雪中送炭不易。 自己怎么也能在陆见安心中留下一点印象啊。 这一夜凤山县又是不眠夜。 ………… 第二天一早,陆见安走出大门,徐蒙山还是跟在后面,罗青魏然今日还在家里缫丝,昨晚二人进度明显加快了,缫丝的水平已经提高不少,熟练不少,一天下来,足足缫了四斤丝。 可以算是一个量的飞跃。 看来熟能生巧是真理。 两个人对陆见安当日教导的动作琢磨来琢磨去,终于领悟很多小细节,缫丝看起来难!实际上会者不难啊。 一些技巧,陆见安都没有藏私,自然倾囊而授,两个人心里感激的不行。 尤其是两个人的手在那些药膏的涂抹之下,还真的一点伤疤都没留,看起来依然还是晶莹剔透,十指纤纤。 爱美的女子怎么会不欢喜。 如今再一次走出了这扇门,看到了砖墙外的世界,陆见安不由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清瘦的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座黑油油大门,和这四四方方的高墙,隔开的是重重危机和安稳的生活。 这外面的危机四伏是能把人活活压死,再生生吃掉,张着大嘴时刻等待吞噬她小小的一个人。 但是,陆见安却并不畏惧。 他一定会用自己的精巧技艺将这层阻挡她前进的铁幕给划开一条缝隙,透出外面的一抹阳光。 陆见安自然知道,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他的这些技法,绝瞒不过有心人。 这些丝坊哪一个不是人精,就连舅舅徐源恐怕也是一门心思打的好算盘。 能在这座凤山县二十八街上生存的,哪个不是经过勾心斗角磨炼出来的? 真摆明车马斗心机使手段,他未必是那些人的对手。 而且他还清楚,那些人是不会和他讲什么证据和道理的。 因为只有地位对等的人,才有资格讲证据和道理。 目前的陆见安,显然远远不够资格。 也因此,这件事极有风险。 但陆见安并不怕。 一来,纵然知道有风险,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做事情又岂能瞻前顾后,畏狼惧虎? 二来,若不能提前料到这些,并准备好对策,他又怎会妄动? 有时候藏拙可不一定能安稳过日子,只要他想要在凤山县分一杯羹,那么二十八街上的丝坊没有一家不想把他挤兑垮的。 只有展现的实力越来越大,才会越震慑这些人,纵然想要对付他,也要考虑一下担不担心他身后有什么深厚的背景。 越是畏首畏尾,恐怕别人越发觉得你好欺负。 只有背景深厚的人才无所畏惧啊。 嚣张也是一种震慑。 再说这些凤山县还不能算是心机高手,要是真正说起来恐怕那些丝绸大家才能算上是厉害。 他们这些应该是丝绸届里不入流的。 到了生丝行市会大门,外面早已经人山人海,都是为了一睹曹士杰和陆见安今日的胜负。 曹士杰早就到了,曹家派了四个弟子助阵,一群人正围着曹士杰说话。 陆见安和徐蒙山一到,立刻有人注意到。 想不注意也不可能。 他们看向从远街走来的两人,一个个眼神玩味。 尤其是许多人,眼神都落在了陆见安身上,陆见安今日因为要比试,怕脏了衣裳,特意换的是粗布衣服,自己平日里出门的天青色长衫并没有穿在身上,这一身衣服明显就要和曹士杰比起来寒酸不少。 还有几个,看着陆见安几乎要当场笑出声来。 陆见安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要是在乎这些估计不用出门了,他的目标是曹士杰。 今日曹士杰身上的倨傲之气,比昨日更加明显,似乎是十拿九稳。 而在他的眼神里,也明显看不到自己,相当目中无人。 两个照面对于此人的性子,陆见安终于有了初步的了解…… “哟,看看,看看我们陆公子怎么就姗姗来迟,还要大家伙等这么久。” 曹士杰没开口,身边的师弟们已经开口了,当然是挤兑陆见安,讥讽他让大家久等。 他不开口,自然是同意师弟们的做法,也是变相给陆见安难看。 陆见安混不在意看一眼天色,“现在已经过了辰时?” 一句话立刻让众人讪讪。 还真没有过,真正说起来,还差一刻才辰时,要说陆见安迟到,不如说众人早到了。 可是曹士杰的师弟哪里可能咽下这口气,纷纷鼓噪起来。 “虽不到辰时,可是让诸位行市会长在这里等着,总是不美。”冷笑了声道。 陆见安抱拳道,“那还不开始,等着做什么?” 一句话居然堵的所有人哑口无言,这个陆见安居然连个歉意的礼数都没有,难免引起人们的愤愤。 “那就请吧,陆师傅,我们先把契约立好,就可以开始。” 曹士杰没想到陆见安是个混不吝的,也不怕得罪人。 第31章 杀神 行会里,几位丝坊老板簇拥着行会会长金满银看着这一幕闹剧,几个老板自然是不会和小辈一番计较。 今日很多丝坊老板都是来凑热闹的,主要是想看一看这个会熟丝的陆见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就算只是几位老板,可是加上行会会长金满银那自然是引人侧目。 毕竟金满银金家在生丝集散地凤山县可谓是地位超然,自然是因为他们金家虽然在凤山县落根,根基都在凤山县!可是金家的孙子辈出了一个金在山,却是在丝绸织染方面有这独有的天赋,入了京都的制造局的陆大师的眼,自然金家尽心培养,金家也算是大放异彩。 要不然金满银还没这个机会坐上凤山县行会的会长。 看到陆见安如此的不识抬举,目光隐隐提防忌惮。 不过也好,年轻人嘛,自然是血气方刚,有的他的受的。 金满银倒是不在意,凤山县多一个小小的丝坊对他们金家根本都要不了根本,没有陆见安,还有王见安,李见安,他们的目光是丝绸上面,那才是陈国的根本,也是利润的大头,看看哪一个大家族不都是在丝绸上下足了功夫。 就算凤山县这些丝坊内部怎么争斗,打的头破血流,可是这种争斗和丝绸商之间的腥风血雨比较起来,那就是小儿科。 金满银根本不屑于碾死一个狂妄的小辈。 待迎进了诸多丝坊老板和各家弟子后,热闹非凡的行市会街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陆见安不知所以,放眼望去,却见街角尽头,一列马匹疾驰而来。 一路上,不知多少商贩和行人,纷纷避让…… 凤山县行市,位于二十八街南侧,一圈黑油栅栏内,入门处便可见三间高大门楼。 门楼入口处树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凤山生丝行神会”几个大字,下面署名“嫘祖圣祖门下王樱雪书。” 进入院中是白条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 三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蚕神娘娘殿”。 殿内香烛辉煌,锦幛绣幕。 正前面供奉着一尊嫘祖雕像,因为香火鼎盛,烟雾袅袅,陆见安只是看了个大概,就被人挤到了一边。 金满银和诸位丝坊老板排班立定,由他焚香之后,曹士杰和陆见安才正式开始比试。 大殿两侧各有一间缫丝室,就是为了比试专用的,行会自然针对这种专门的比试设立了比赛场地。 而这个时候大殿里气氛肃穆。 那是因为多了十几个,当头一人身着锦衣,腰间挎着一把绣春刀,威风凛凛,寒光四射,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身后十几个同样挎着绣春刀的男子分列两班。 连金满银这样的会长也只能弯腰低头,满殿的丝坊老板这个时候却无人敢轻视此人。 顾遇! 陆见安自然认出了这个人,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不见,顾遇居然已经是锦衣卫,不用说锦衣卫那可是小儿止啼的最佳良药,虽然陈国现任皇帝对于锦衣卫的权利已经削弱,可是一点也不能阻止锦衣卫的名气。 毕竟杀人如麻,抄家灭门,那可是锦衣卫的拿手好戏,就算是你身居一品,锦衣卫照样不惧,锦衣卫可是隶属皇帝亲自掌管的势力,其他人无权过问。 顾遇视线扫过周围诸人,扫过谁的身上,自然是吓得此人胆战心惊,谁能预料下一刻,是不是就要阖家遭殃。 “顾某今日来,是为公务而来,没想到赶上凤山县的一场好戏,也罢,在下权当看一场戏,看完再做事吧。” 挥挥手,底下的其他人立刻封住了大殿的各个入口,瞬间所有人都心里一惊,这个杀星是要干什么? 可是谁敢开口,就算是金满银也不想招惹是非,锦衣卫和他们丝坊商人不在一个档次,人家是官,还是皇帝陛下的亲卫,他们就是商人,虽然陈国商人地位不至于想其他国家那么低下,可是要和官比起来,那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能不招惹自然不招惹。 可是金满银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行市会长,不出面应酬,谁知道会不会触动这个杀星的哪一根神经,来个刁难。 笑着出面行礼,恭恭敬敬道,“大人,今日是曹师傅和陆师傅的一场比试,说起来怎么能和大人的公务相提并论,大人有何吩咐,尽管吩咐,我等无不遵从。” 想要速战速决,把人赶走,谁愿意没事陪着这些人啊。 这是拿生命来周旋啊。 顾遇淡笑不语,就那么冷冷的看着金满银,这种目光像是从鬼门关里的阎罗,死亡视线足以让这位金老板也心寒。 顶着后背的冷汗淋淋,金满银僵在原地,不敢动一下,心中暗怪,自己干什么出头啊。 枪打出头鸟。 这一下好了,这个顾遇看起来是着实不好惹,自己算是颜面无存。 就算他们家金在山多没有出息,也不能改变他们是商人的事实,和官家正面刚上,金在山还不够资格。 要知道金在山也不过是入了丝绸大家的眼,并不代表已经是丝绸大家,现在的权势还不够和官家开撕。 好在顾遇扭头,把视线移到了一边,顾遇看到了陆见安,见到这个小子,不由得就让他想到了几个月之前的那一次,自己充满好奇的护送了陆见安他们一路,回到了凤安才知道马超路上遇到了最大的山石滑坡,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一个都没能逃出来,活生生埋在里面。 等到他们去救援,说白了人早就没了。 看着抬出来的尸体惨不忍睹,顾遇和身边的亲卫都是暗暗心惊,如果他们没和陆见安一行人一起走,也走的是大路,可想而知,因为勘察现场,据说这次的滑坡可不是一蹶而就,断断续续三次的滑坡,要不然以马超的身手也不至于连他自己都逃不出来。 都是心中都是暗暗庆幸。 顾遇的亲卫更是暗自窃喜,马超一向仗着他背后的马家出了一个宫中的婕妤,于是颇有些仗势欺人,抢功冒领那是常事,还和他们顾将军不对付,明里暗里的给他们使了不少绊子,现在也算是老天爷开眼啊。 第32章 别来安好 “陆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几个月不见,别来安好?” 这句话一出,大殿里瞬间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清楚。 不少人睁大了眼睛使劲的瞅着陆见安。 活像见了鬼。 上面的杀神居然认识陆见安。 乖乖,怪不得陆见安刚才猖狂的很,原来是背后有人。 无数道视线不停的在顾遇和陆见安之间打量,想要看出来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陆见安面色淡淡,半垂下的眼帘中,眼中闪过一抹波澜。 “顾将军安好,没想到一别数月,顾将军依然不同往日,恭喜,恭喜!” 陆见安心中一喜,看来自己当初的一点点手段,成功的让顾遇记住了自己,瞌睡就来个枕头,还真的是老天爷助她。 “真是承蒙你的吉言,那么还不开始?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下这缫丝比试是个什么景象,也算是大开眼界。”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皆平静无波,澄清可见。 顾遇没有过多热络,问题就这个态度,已经让很多人心里打鼓。 众人散开,露出了曹士杰和陆见安,有人检查了缫丝室,不会有多余的不妥物件出现,在让人把蚕茧过称抬进去,算的上是要开始了。 陆见安对着顾遇抱拳,转身进入缫丝室,徐蒙山把门关上,守在门口,既然是比试,缫丝室里只能有一个人,徐蒙山是不能进去的,要不然会有作弊的嫌疑。 曹士杰的面色隐隐难看,细眸中怒火高昂。 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未发作。 只是狠狠瞪了眼陆见安的背影,恶意昭然! 这个陆见安原来还有一个大靠山啊,怪不得敢这么嚣张,曹士杰有些心虚,可是既然走到这一步,再后悔已是不太可能,曹家丢不起这个人。 就算顾遇是锦衣卫,也不可能插手他们行会的事情,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丝绸行业在陈国,甚至在诸国之间都是凌驾于皇权之外的一种存在,他们虽是匠人,可是手中自然掌握着丝中乾坤,一位丝绸大家可是不少人供之驱使,更有多少权贵弟子想要拜在门下,甚至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命运。 可是曹士杰也不想想,那可是丝绸大家,他们曹氏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丝坊,连丝绸的边都摸不着,更不要说什么翻云覆雨。 缫丝可不是一个立马就能见成效的活儿,众人陪着顾遇等候,实际上不少人都想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可是顾遇的黑面锦衣卫就一个个挡在门口,有人想要借着尿遁离开,都被出鞘的绣春刀给吓回去了。 顾遇稳稳坐在上首,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喝着,底下的金满银他们坐在下首,心里是急怒攻心,顾遇就是不说话!也不放人走,谁能不害怕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暴起,“贼子,受死,今日和你们拼了。” 顾遇连眼睛都没有抬,就看到他身后的两个人飞起一脚,来人自半空中跌落,落在地上的声音,着实让人齿寒,没人会认不出,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听的人心里哆嗦。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金满银和其他人已经挤在一堆,说不出话来,发生事情是瞬间完成,可是行刺锦衣卫官员,那可是大罪。 这个时候这些人不由得有些怨恨起来曹家,没事找什么麻烦,非要收拾人家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门小户,这一下好了,他们这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万一这位顾大人一个不高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扣上帽子,那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不是连累人啊。 满堂肃穆! 除了曹士杰和陆见安在缫丝室根本没受到一丝影响,其他人都是骇然。 顾遇脸色肃穆,不带一丝笑意,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人。 众人已经看清楚,居然是张家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现任的张家丝坊的家主,前两个月他爹得了病去了,张家丝坊就落到了他儿子张绍然手里,这个张家公子,没想到还做的有声有色,张家本来就在凤山县是数一数二的大丝坊,每年从他们张家手里过得银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算的上是富得流油的丝坊。 谁承想敢这么大胆子袭击锦衣卫官员,这不是找死。 “这个张绍然勾结安南国得商人,居然私下里把陈国的生丝技术卖给了安南商人,甚至还教授对方怎么种桑养蚕,不用我说,你们应该清楚,这是个什么罪。抄家灭族那是轻的,顾某奉圣上旨意,对于这种吃里扒外的心思诡谲的商人,就要重罚,商人重利不是错,错就错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吃谁家的饭。” 立刻有人上来,两个锦衣卫上来拖人。 张绍然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破罐子破摔的鼓动周围的人们,“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这是皇上觊觎我们丝绸商人手中的财富,想要充斥国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 已经有人嘎查一声卸了他的下巴,除了呜呜声音,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金满银他们众人早就吓得跪倒一片,张绍然作死就罢了,这是要把凤山县所有的商人都拉下水,到时候姑不论圣心如何,就是这一番言论,也够他们这些人永世不得翻身。 “顾大人,草民等万万不敢有任何不良心思,吾等皆是陈国子民,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陈国的大逆不道的事情,请大人明查。”这个时候金满银也急于脱身,要是被泼上脏水,你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买不来一条命啊。 顾遇闻言,深深的看了金满银一眼,目光又扫过他身后愈发乱成一片的丝商,淡淡一笑,道:“诸位请放心,我们奉圣上之命,查办此事,今日之事,若和你们无关,你们自然都会平安无事。若果真和你们相干,别说什么你们不过是生丝商人,你们就是将陈国最大的丝绸商人,把所有的银子都抬来,也救不得你们性命! 卖国求荣,天理不容。” 所有人无语,张绍然这是利欲熏心到什么程度啊。 顾遇带着人押了张绍然走了,马蹄声声,却犹如催命的鼓点,渐渐远去。 第33章 半天儿 缫丝室里的陆见安和曹士杰哪里知道,他们不过缫丝一日,却犹如山中一世,外面早就物是人非。 金满银他们这会儿那里还有心思在这里主持缫丝比试,各家老板自然还有自己生意需要打理的,谁知道自家底下有没有和张绍然掺和的子弟,自然这个时候要收拢紧了人马,千万不能因为一星半点的意外,牵扯到自家身上。 行市会这里,一瞬间已经走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些围观的闲汉和无聊的妇人,就算真正关心这些事情,只需要明天早上来一观即可。 这一次曹士杰比拼的可是如何熬人,现在一时半会儿可出不了结果。 行市会这里除了专门负责比试监督的行会专员以外,也没了人,曹家为了扬名立万,哗众取宠,这一次特意找了行市会主持比试,就是为了记录曹士杰的记录,也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结果,更是为了给曹士杰造势,在进入大比之前给曹士杰要一个好名声。 要不然一般比试,自然不需要来行市会这里。 在这里比试,可是要给行市会缴纳一两银子的费用,缫丝结束之后缫下的丝自然也是留在行市会。 说白了行市会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主儿,便宜都是它占。 徐蒙山心烦意乱,两个缫丝室离得很远,对面的曹家四个弟子都守在曹士杰门外,抱拳挺胸,眼神不善,岂止不善,算的上是穷凶极恶。 当然要是眼神可以吃人,徐蒙山现在已经被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徐蒙山自然是输人不输阵,也是抱拳挺胸,恨不得自己长了四对眼睛,把对方的视线怼回去。 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一般来说缫生丝,七十五斤干蚕茧,最多缫丝不足八斤,这还是干蚕茧,要是鲜蚕茧更多,二斤半鲜蚕茧才能得一斤干蚕茧,以此类推,自然需要的更多。 一个好的缫丝师傅,一天能缫丝七八斤已经是能人。 一般的缫丝师傅最多也不过五六斤,还是不眠不休的情况之下。 所以他们刚才一次搬进去一百斤干蚕茧,足够他们的各自的师父这一天的工作量,就算是不眠不休,应该也不过一百五六十斤,已经是极限,自然大家都在外面纳闲。 又过了两个时辰,两帮人已经从最初的你瞪我,我瞪你,变成了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前的地上看着天空无聊发呆。 眼看着午饭时间,徐蒙山和那曹家四弟子都有些饥肠辘辘,可是谁敢离开门前一步啊。 不大会儿功夫就看到外门有人进来,曹家居然派人送饭来了。 明显是为了显摆,特意从鸿宾楼送来的菜,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饮酒,况且缫丝师傅可不能饮酒,这是祖宗规矩,可是看着人家从食盒里一样一样摆出来,水煮花生米,咸水鸭,猪头肉,还有两大盘酸辣白菜和土豆丝,大碗的白米饭,徐蒙山忽然肚子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咕噜噜的叫唤起来。 自然是换来了对方一阵的冷嘲热讽。 “哟,今儿的菜好啊,掌柜的自然仁义,今天可是鸿宾楼的菜,我们今日跟着师兄出来,也算是享福了,这个口福可不是人人都能享的。有些人啊,恐怕只有看的份儿,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还敢和我们曹家斗!简直是不知死活。” “是啊,师弟,有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等着打脸吧。” “师兄就是太仁义了,才让他磕三个响头,简直是便宜他了。要我说,应该让他卖身为奴,才能解恨。” “快吃,快吃,给师兄赶紧送进去一份,伺候师兄吃完了,我们在吃。” “…………” 徐蒙山赌气的一扭身,不去看对方,正想起身进去看看陆见安需要吃点什么,他好出去买一点东西对付,他们自然不可能有那个银子从鸿宾楼买吃的,可是买点烧饼夹肉什么的,自己还是有这个钱。 却听到陆见安的声音传来。 “山子,让人给我送一百斤干蚕茧进来。” 这话一出,外面的人像是被雷打了,都呆若木鸡。 这才不过过午,还要一百斤干蚕茧? 莫不是里面的陆见安以为自己要输,破罐子破摔,乱来吧! 徐蒙山也是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跳,师傅要干什么? 可是这个时候只能高声答应。 “是,师傅。” 外面的行市会水头有些不悦,缫丝师傅他们见过不少,有本事的自然是人人敬重,在这里缫丝师傅那是崇高的职业,很多人眼热也不一定能学到。 可是人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输了不打紧,现在却要祸害他们的蚕茧,要知道在蚕神娘娘庙前干这种缺德的事情,是要遭报应的。 他们这些人吃的就是养蚕种桑这口饭,谁家对蚕茧都是当做神明一样尊重。 “来人!给他送进去。” 两个人抬了一麻袋干蚕茧进去,他们两个人就是留守的监督人员,这个时候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居然是摊上这样不敬神明的事情,已经做好了打算。 一旦进去看到陆见安明明没有缫出那么多丝,还要祸害其他的干蚕茧,看他们怎么收拾这个货。 行市会是什么地方!可不是谁想来闹事的就来闹事地方,他们具有惩罚监督的权利。 徐蒙山推开门让两个水头进去,自己也跟进去,把门迅速关上,无论如何,缫丝室里的一切不能让曹家的人看到,他也是好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水头和徐蒙山一进来,就看到陆见安稳稳的坐在缫丝大锅跟前,正在往火里添柴,在他的身后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摞满了洁白光滑的生丝!看起来熠熠生辉。 而且那个数量,看起来明显要多一些,具体多多少,是要过秤才能得出结果。 可是也足够让人看的吓坏了。 从辰时到现在,也不过四五个时辰,居然就能缫出来一百斤干蚕茧的生丝,要不要这么生猛啊。 这个时候两个水头那里还有心思挑陆见安的毛病,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生丝盘子上不离开。 陆见安挥挥手,“山子,生丝端出去吧,我饿了,你应该也饿坏了吧,出去买点吃的,随便买一点,顺便回去告诉嬷嬷,晚上送点热乎饭来。” 三个人几乎是脚不沾地飘出来的。 第34章 惊人的数量 三个人出了门,互相看了看对方,徐蒙山手里捧着托盘。 红漆木的托盘色泽鲜艳,更加衬托的上面的生丝颜色盈如白雪,徐蒙山缓缓扯开嘴角,笑的好不得意。 两个水头,现在早就一扫刚才的戾气,和颜悦色的都要让人误会,这是徐蒙山家里的亲戚。 “徐老弟,你看捧着它怪累的,我们哥两个帮你先过秤,省的你抱着怪累的慌。”伸手就要接过去。 徐蒙山一抖手,吓得两个水头差一点跪下去救托盘。 他自己都不由得哈哈大笑,“两位水头大哥,我就是饿的有些手脚没劲,没事没事,这个咱们先过秤登记在册,在下好去给我师傅送些吃的,师父肯定也饿坏了,一上午可是没少忙活啊。” 扬眉吐气啊。 心里舒畅啊。 让你们看不起我们。 师父啊,师父,你太给力了。 连带着肚子都不饿了。 两个水头谄媚的说:“哪里需要徐小哥去,等给你过秤之后,我们哥两个去操办,怎么能亏待了陆师傅和徐小哥,就是徐小哥能不能在陆师傅跟前美言两句,我家那个小子正好到了年岁,陆师傅要是看的上,送到陆师傅那里去当个学徒也成啊。” 另外一个急忙也说道,“我家那个闺女已经十五了,已经能顶劳力使唤,送给陆师傅当个粗使丫头也成。” 徐蒙山忽然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被人这么好声好气的巴结着,不由得感觉前途光明啊。 “我说了不算!得等我师傅出来,不过我能给你们说上两句,能不能成,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两个水头一听这个话,早就眉开眼笑,谁家收弟子都很严格,弟子不一定能行!可是学徒也算啊,起码也能学会一星半点,那他们也发了。 对面的四个曹家弟子早就傻眼了。 四个人如同斗鸡眼,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红漆木托盘,使劲儿揉揉眼睛,做梦了吧? 怎么可能! 全凤山县里的缫丝师傅加起来,有一个算一个,一天能够缫两百斤干蚕茧的绝对没有,就连凤山县最厉害的王家的大小姐王若雨据说是天赋异禀,缫丝可以双手缫丝,那也不过是屈屈一百五十斤,现在陆见安不过半天时间就缫了一百斤干蚕茧,这天儿还早着呢。 剩下的一百斤干蚕茧就算是陆见安玩着缫也应该在明天早上之前缫完。 这陆见安要逆天了啊。 水头已经小心翼翼把托盘上的生丝搁在秤上过秤。 看着秤砣在慢悠悠的越离越远,几个人的心都越悬越高。 两个水头眼都要瞎了。 他奶奶的。 这足足有十二斤生丝。 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这辈子有幸见过如此高的生丝产量,他们两个也算是圆满了。 那边的曹家四个弟子已经傻眼。 一百斤干蚕茧缫出来十二斤生丝?!!! 老天爷,你来道雷劈死我们吧。 别说凤山县!就是全陈国,谁能找出来一个缫丝能用一百斤干蚕茧缫出来十二斤生丝的,他们给谁跪下磕头。 可是人家明明白白的就是拿出来这么多。 这个陆见安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这个时候,曹士杰在里面早就饿的有些前心贴后背,看了看外面!刚才还听到外面的师弟们嚷嚷着送饭,饭菜的香味儿也已经飘进来,怎么还不端进来,难不成这些人不懂礼数,先吃了? 不悦的咳嗽一声,“三师弟,四师弟,你们把饭端进来,我饿了。” 没动静! 曹士杰心里的火苗一点一点的往上冒。 一个个的难不成都聋了! 用力咳嗽一声,声音加大了三分。 “我饿了!” 外面的四个人终于如梦方醒,手忙脚乱的端了饭菜开门进去。 曹士杰看着魂不守舍的师弟,都快要把端菜的托盘怼进自己怀里,终于发火了。 “干什么?” 这一声大喝,终于让端菜的师弟醒悟过来,手一抖,差一点就把盘子扔了,好在眼疾手快,一把端稳了。 “师兄,……那个陆见安……”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他一眼看到师兄旁边的托盘上,只有可怜兮兮的四斤生丝,有些张不开嘴。 这些话说出来,说不准会打击的师兄后面都无心比试,张了张嘴,硬是咽了回去。 “陆见安怎么啦?难不成他一斤丝还没有缫出来?” 曹士杰很有自信,自己在生丝的造诣获胜易如反掌。 “不知道!” 师弟回答的言不由衷。 曹士杰看着师弟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冷着脸道:“你先出去,一会儿进来收拾。” 师弟慌忙走出去。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面前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 他们要想赢,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啊。 难不成陆见安是蚕神娘娘投胎转世? 怎么可能有人一百斤缫丝十二斤! 他们哪里知道,陆见安缫出来的丝可不止十二斤,这还是她已经收了一大半到自己的空间里,主要是现在的缫丝工艺太落后,后世其实已经可以达到一百斤干蚕茧缫丝百分五十的比例,并且工艺方面有了巨大的改进,可是现在的陈国的丝绸业的工艺可是还停留在唐朝之前的阶段。 陆见安这几天可没白东走西窜,就是为了知道一下大概的水平,自己可以有天赋,可是也不能和别人相差的太远!那就有些妖孽,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说道缫丝,工具不顺手,水温还差一些,本来按照后来的工艺,早就可以制作冷盆缫丝,那样缫出来的丝更坚韧,更丝滑,可是现在条件的确不具备,就算自己家里,也在等着工具改进。 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徒弟一个个都使用这种老旧工艺,对丝绸发展其实是很不利的。 就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其他的办法,打听到其他两个国家的丝绸底细,不过据坊间传闻,赵国,吴国的丝绸业要比陈国更加发达一些,丝绸花色和质地都要更加精细,也是各大丝绸商人争相造访的地方。 比起价格来说,赵国和吴国的丝绸价格要比陈国高一成,甚至到三成,就是因为他们的丝绸和陈国不一样。 不过就算这样!陈国在其他国家里也算是富裕的流油的国家。 丝绸堪比黄金啊。 第35章 发财了 陆见安自然要收敛一些,不过没有控制自己缫丝的时间,是因为陆见安觉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缫一些丝出来,家里的桑田应该多几亩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这种机会不用白不用。 以后他们陆家丝坊自然是要以数量,质量和时间取胜的。 迟早也是要面对这一切,自己何必遮遮掩掩,况且凤山县现在丝坊格局也需要一个变化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徐蒙山送进来一碗白米饭,一碟子酱牛肉!还有一盘四喜丸子,虽然这里的烹饪技术不是那么让人满意,可是陆见安可是好几个月没见荤腥,看到这些也是有些咽口水。 还有白米饭? “这些哪里来的?你吃过了没有?” 他们家现在可没有这个水平的伙食,这样吃的话,他们家两天就该饿的只剩下喝清粥了,连干粮都会吃不上的。 陆见安现在负责一大家子的生计,自然要考虑很多。 口腹之欲不是不管,是还不到时候!起码他们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才能考虑改变这些。 徐蒙山笑的像是一只偷盗油的老鼠,“师父,这是外面的两个水头孝敬您的,你放心尽管吃,我的在外面!一会儿我在外面吃。”他也能享受人家拍马溜须的逢迎,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陆见安一皱眉,“水头想要什么?”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徐蒙山笑道,“师父!您放心,他们就是想要让您收他们的儿子女儿当学徒,没其他意思,我也说了,可不一定成,他们这可是自愿的,再说您要是不吃这个饭,人家还以为您是看不起她们这些水头呢。” 知道是实话,每年的茧节,这些水头可是包揽着凤山县这里的茧市所有的生茧生意,以后还有的打交道呢。 还回去自然不成,可是收人更加不成,不能随随便便都收到陆家来,以后还有的麻烦,这个水头的孩子收了!那个水头的你收不收? 不收就是看不起人家。 这就是一个恒古不变的难题。 “你出去告诉他们,今年茧节请他们帮我们收五万斤干蚕茧,这笔生意就交给他们做,质量一定要把关,若是做得好,以后还有的合作。” 反正陆家准备大举进攻凤山县生丝市场,并且准备开拓熟丝市场,这些不过是开始,和谁合作也是要合作的,每一个茧市那都被无数的水头控制,茧农也就是通过水头来卖出自己的茧,这些是行规,要不然行市会吃什么。 陆家自然也不可能幸免,毕竟他们现在手里可没有桑田,不能自己种桑养蚕,也算打开方便之门。 徐蒙山已经明白,师父是不愿意随随便便收人。 心领神会的出去了。 把陆见安的意思一说,两个水头虽然失望,可是也明白,随随便便谁敢乱收学徒,哪一个丝坊不是把技艺当做家传一代一代的保守秘密,人家发家的本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教给你。 不过陆见安居然大手笔交给他们这笔生意,自然是让人欢喜,五万斤干蚕茧,那可是不少利润,整个凤山县水头可不少,起码有三四百个,都是干着一行营生的,一年两季,可是大宗生意的丝坊都是那些势大都水头得固定客户,他们这些都是小丝坊赚些辛苦钱。 主要还是要靠自家种桑养蚕才是主业,陆见安这一单可是大生意!起码能收入十两银子,这比他们干几年都多,自然更是欢喜。 果然大赞起陆见安本事大。 徐蒙山笑道:“我们家师傅一贯宅心仁厚,有什么办法!” 只一会儿工夫,徐蒙山已经和两个水头打得火热,三个人已经称兄道弟上了。 两个水头一个姓黄,叫黄满仓,一个姓赵,叫赵老三,干水头也算有些年头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位置,遇到了陆见安这一位,也算是真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那边的曹家四个弟子已经张不开嘴,默默地收拾了碗碟,谁也不吭声,坐在廊下看着陆见安的那一间缫丝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看着天黑了,陆见安已经交代徐蒙山回去告诉一声徐氏,自己今天不能回去了。 怕她担心。 天一擦黑,李嬷嬷就拎着一篮子饭菜来给陆见安和徐蒙山送饭,陆见安瞒着徐氏,可是没有瞒着李嬷嬷。 这么大的事情就算他想瞒着!李嬷嬷只要每天买菜一出门就能听到闲言碎语,还需要瞒啊。 这么大的事情,凤山县早就传遍了。 吃食已经尽量好,就是怕下了陆见安在外面的面子,毕竟这里可不是陆见安一个人!还有曹家的人,和水头呢。 李嬷嬷也上道,做了两个小菜,其中一个还是瓦罐焖鸡,徐蒙山和陆见安自然知道!这肯定是把养了下蛋的鸡给宰了,就为了给陆见安充面子。 居然还有几个碗大的白面馒头,相比也是柜子里攒着过年吃得最后的口粮。 这是把家底儿都给掏空了。 就在这时,陆见安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来。 “山子,送一百斤干茧进来!” 这一回对面的四个曹家弟子已经麻木了,心道对面的难道是个妖精。 这好不好又是一百斤。 还让不让人活啊。 两个水头一听这话,乐了,得! 干活儿! 他们乐啥? 凡是在行会比试所得的生丝,都是他们这些把守的水头卖掉补上干蚕茧价格,剩下的自然都是进了他们腰包,这也是他们捞油水的一个地方。 要不然谁愿意守在这里做白工啊。 往日里也不过就是最多几十文的小钱,可是今日陆见安明显产量增加,他们光是在陆见安身上就能赚上几两银子,两个人分一分,妈呀,一年的收入都多不少。 两个人自然乐得合不拢嘴。 这种好事一百年也遇不到一回,结果让他们赶上了。 两个人自然手脚麻利的和徐蒙山把干蚕茧抬进去!把生丝捧出来。 这一次一秤,还是十二斤,两个人都要眉开眼笑,明天天亮还早,就算陆见安睡一觉再干,看样子明天三十六斤生丝妥妥的没毛病。 这可是纯利四两多银子,这一下可是发财了。 第36章 雪中送炭? 天光大亮。 不少人记挂着曹家和陆家的比试!还是有人来看热闹了。 主要是不少人押注曹士杰,指望着大赚一笔呢。 李嬷嬷一早也来了,实在是担心的睡不着觉的。 黑黑的眼圈,要是陆见安出来看到的就是活脱脱一个老年熊猫。 虽然看着陆见安昨晚上缫出来的丝!可是谁知道曹士杰会怎么样呢。 陆见安不能输。 他要是输了!整个陆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李嬷嬷一辈子在徐家,家里不过只有一个侄儿,自己无儿无女,也就是指望侄儿养老送终,对徐氏那是真的当做亲人对待,哪怕就是没有月钱,李嬷嬷也舍不得徐氏吃苦。 总体来说,李嬷嬷是个真心对待陆家的人,谁不盼着陆家好,李嬷嬷也不会这么想。 徐蒙山睡了一个好觉,黄满仓和赵老三一夜没睡,和他一起守在陆见安门口呢。 这倒是给了徐蒙山偷懒的机会。 自从第二次送进去一百斤干蚕茧之后,徐蒙山就彻底放心了,看着曹家四个弟子早就没有了白日里的意气风发,蔫头耷脑的,活像是死了爹娘,徐蒙山看着就解气。 让你们小看老子去,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 咱家师傅就是活脱脱的范例。 让你们的狗眼看人低。 现在打脸了吧! 自然是舒服的睡大觉了。 这一夜最兴奋的莫过于黄满仓和赵老三,陆见安半夜时分还要了一次干蚕茧。 对面的曹家四个弟子完全麻木。 这边的黄满仓和赵老三恨不得给陆见安磕头,这是活脱脱一个财神爷啊。 一天不眠不休缫了四百斤干蚕茧,要是人家平日里就算睡觉吃饭耽误功夫,也能缫出来两百斤干蚕茧。 那是什么概念啊。 一天就是四两多银子的进账,要是加上徒弟,妈呀,一天至少五两银子。 这已经是一个中等丝坊七八个缫丝师傅的工作量,一个人顶上这么多人,黄满仓和赵老三自然是心花怒放,这辈子还没有做过这么舒心的差事。 那叫一个爽! 那叫一个美! 一夜不睡算什么,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咯吱一声,曹士杰推开门迈步出来! 一天一夜已经是曹士杰的极限!毕竟是人,不是机器。 就算任何一个缫丝师傅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几天几夜。 一般就算是赶工,也是几个人轮流,起码一天也要睡二三个时辰,他就算年轻力壮,也没有过这么苦熬的时候,再说了往日里缫丝可是有不少底子帮忙,分茧,煮茧,到很多流程都有人提前做好,自己只需要在水盆跟前缫丝就好,甚至还有人帮忙。 这一次为了彰显他的公平,曹士杰可没有用过师弟们一丝一毫,算是给了陆见安最大的脸面。 现在自然是满脸疲惫,青色的胡子茬已经隐隐显现,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颇有些劳累。 四个师弟急忙上去两个人给曹士杰搬来一张椅子。 “去把我缫的丝拿出来吧!” 曹士杰终于松口气,扫一眼对面缫丝室的陆见安,居然还没有出来,神色有些诧异,到没想到那个十三岁的少年还能坚持。 唉,可惜了。 十三岁的少年,身子骨还没长成,现在这样意气用事,最后受罪的可是陆见安自己。 缫丝师父可不光是一个技术活儿,也是一个体力活儿呢。 这孩子要是一味逞强,说不准会累出毛病,更何况他看见陆见安的身子骨单薄…… 曹家弟子已经进去把曹士杰缫好的丝捧出来。 众人早就挤满了行会大堂。 不过就是在大堂门槛外面挤挤挨挨,谁也不敢进来,这里可是行市会,身份不够进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尤其是升斗小民,自然更是在外面不敢越雷池一步,不过也绝对不妨碍口口相传的看热闹。 金满银这位会长自然携几位资深丝坊老板出现,他们齐刷刷出现,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昨天顾遇走后,各家回去自然是调查各家的问题,金满银收到消息,顾遇居然让人下了一千两银子在陆见安的身上。 金满银不由得猜测陆见安和顾遇之间的关系。 毕竟那一天谁都看到了顾遇和陆见安打招呼,一个锦衣卫的总旗头子!居然和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少年有交情,那天的那些对话虽然看起来冷淡,可是这是谁都没有实打实的关系。 金满银当然看得出来,陆见安一点紧张都没有,神态自如,这种自如是由内而外的,一个人的随意是可以随着一个人的气息散发出来的,陆见安不害怕顾遇。 这已经足够证明两个人有交情,还不浅。 这些老油条,多年的经商要诀,自然是要和方方面面打好关系,顾遇昨天抓走的张绍然,已经崩塌了一个张家,这些人自然要给自己找个稳妥的护身符。 这不一夜过后,多少人的家主案头都有了一份关于陆见安的调查详尽的文案。 看得出来陆见安家境不好,可是偏偏突然之间就像是暴发户一样开始收购废茧。 不少人都有自己的猜测。 想要和陆见安打好关系自然是第一步,起码很多人猜测陆见安背后说不准就有顾遇的影子在后面。 毕竟锦衣卫想要捞钱,有的是办法。 谁也不清楚,陆见安是怎么入了顾遇的眼。 这个时候自然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场本来看起来应该是无足轻重的碾压式比试的结果就代表了很多方方面面的大佬伸出橄榄枝的时候,不看陆见安身后的顾遇,也要看在陆见安拿一手熟丝手艺上面,陆见安也算一个可造之材。 曹家打压陆见安之后,无异于雪中送炭,这个时候谁不想做这个顺水人情啊。 所以,金满银和一干大佬都晃晃悠悠出现了,大家彼此见面,是心照不宣的寒暄,谁不在心里骂对方老奸巨猾。 不过也看出来大家心目中对陆见安的看重。 曹士杰就看到小师弟脑袋都要垂到地上去了,心中暗暗恼怒,这个小师弟不知道自己想要扬眉吐气,这一副鬼样子是想要下自己的台啊。 还真的是狗肉上不了筵席,烂泥扶不上墙。 回去就再也不带他出来了。 哪里知道小师弟羞愧的脑袋抬不起来。 就这一点点生丝,还不够陆见安的零头呢。 第37章 信口开河 大家一看到曹士杰这边捧出的生丝,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是曹家丝坊的弟子,也是天赋极高,看这些生丝成色极好,再看看陆见安还关的死死的房门,心照不宣。 看来今天有门,每个人都憋了一股劲儿。 使出各家本事,怎么说服打动陆见安。 谁不知道陆见安穷啊。 穷就是罪。 这就是原动力。 金满银摸了摸络腮胡子,肉呼呼的脸上看不见眼睛,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很让人不舒服,这位金满银可是有笑面虎之称的。 要不然金家的生意不会做到这步田地。 吧嗒。 陆见安的房门迟迟打开。 徐蒙山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陆见安伸了一个懒腰,捏了捏自己的脖子!长时间的低头缫丝,这个工作很容易落下颈椎病啊。 “师父!您出来了!” 这个尊称叫的心服口服,带着无比的敬意。 陆见安看着自家徒弟那一脸的热切,这是要干啥? “进去把生丝拿出来吧!” 没等徐蒙山进去,身边两道黑影嗖的一下掠过。 陆见安吃惊的看着黄满仓和赵老三已经窜了进去。 这身手真得快啊。 外面的曹士杰已经洋洋得意道,“陆师傅,辛苦了!” 这话客气的有点假。 陆见安抱拳,“彼此!彼此!曹师傅也辛苦了!” 还真的有点累,自己这幅身子可不是原来的自己,一天一夜的缫丝工作,还是让人疲惫。 娇气啊! 曹士杰满怀信心的等着里面的人把生丝捧出来,这就要一决胜负,陆见安陆家从此就要为曹家打开一条声名远播的金光大道,在蚕神节的时候,他们自然是名扬天下啊。 四个师弟垂着脑袋一脸的灰败。 师兄,你哪里来的底气啊! 他们都想捂脸,自家师兄缫出的丝不是不好!也不是不多,就是和陆见安比起来不够看。 “陆师傅,不知为兄这生丝是否能入陆师傅的眼?请陆师傅别客气,尽管指教。” 这哪里是请教,就是赤果果的炫耀。 陆见安还真的当真了,走到曹士杰的生丝托盘跟前,仔细的打量!一边打量一边摇头,啧啧出声,那样子差一点没气歪了曹士杰的鼻子。 这小子什么表情,看那一副瘦不拉几的样子,风一吹就能倒了,还一副行家的表情,懂不懂什么叫做客气啊! “曹师傅,那我就不客气啦!” 陆见安实在没忍住,自己看着这一堆东西有一种暴殄天物的疼惜。 这可是生丝啊。 以后要成为绸缎的一部分,现在的一点点失误,都会造成以后丝绸的不鲜亮,甚至容易撕裂,房子好不好,真的要看基本牢不牢。 曹士杰的技术真的有待提高。 “请指教!” 咬着后槽牙说出来,曹士杰都想骂自己,干什么多嘴啊。 这个小子根本就不懂礼数。 “这个生丝完全不合格,看起来很光亮,实际上你们大家看看,这些生胶还没有褪干净,一旦想要熟丝的时候,恐怕光是这些胶质就会减少一半的色泽!到时候熟丝出来,颜色会变得青里透黄,染色变得艰难。 再有这个生丝过程中没有使用冷盆技术,韧性不足,我要是没看错,这样的生丝最多也就是最低等的货色。曹师傅,这样的生丝可是不合格啊。” 曹士杰脸红脖子粗,真想上去给陆见安一个大嘴巴,自己堂堂凤山县前十名的师父,居然被说的如此一文不值。 陆见安谁给他的狗胆。 “陆见安,你欺人太甚。你才是狗屁不通,在下缫的丝,在凤山县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你说我缫的丝是最低等的货色,恐怕不能服众,大家看一看,在场的老少爷们,各位丝坊老板,行市会长,你们大家看一看,这生丝有问题吗?” 曹家弟子端着生丝一圈给人家看,他们也是气不过,虽然陆见安这一天生丝缫出来不少!是一把缫丝好手,可是论起质量来说,曹世杰还真的没说谎,是绝对让人称赞的。 他们虽然没能看到陆见安缫的丝到底是怎么样,毕竟黄满仓和赵老三把那生丝当宝贝一样锁起来了。 他们也就是扫了一眼。 可是他们认定曹士杰的生丝那是没问题,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陆师傅,比试归比试,可不能随随便便空口白话,你这无凭无据的就这么贬低我们师兄的手艺,这就是对蚕神的不敬,那可是要遭报应的,而且我们曹家也不是那些一抓一大把的小作坊,这个生丝品质不好,你说的亏心不亏心啊?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舌头。” 曹士杰终于心气儿舒坦了,这才对嘛。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曹士杰曹家很多人不愿意得罪,何必呢!人家曹士杰算是天赋极高的缫丝师傅,而且人家这个生丝却是质量颜色都是杠杠的。 他们这些人自然看得出来。 “这个生丝自然是极好的。” “这个陆师傅不地道啊,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是有违咱们茧市的规矩,这是要被记黑名,整个茧市都要除名的啊。” “是啊,也太信口开河了。” “…………” 金满银和其他几位丝坊老板不由得摇摇头,陆见安还是太急躁了,这事情也做的不漂亮,这样可不能逃脱他自己的责任!还得罪了这么多人,这么不明智的做法,让他们这些人想要给他收拾烂摊子都有些捉急啊。 就在众人正纷纷谴责陆见安的时候,黄满仓和赵老三捧着陆见安的生丝出来了。 “看看,看看!陆见安的生丝,陆见安的生丝。” 所以目光都集中到了黄满仓和赵老三身上。 尤其是两个人的手上。 一片安静。 安静的有些让人害怕。 曹士杰正得意洋洋,自己的手艺自然是有信心的,这个陆见安就是找死。 突然就觉得不对,这也太安静了。 看着众人目光炯炯盯着自己身后,急忙扭头,就被眼前的一盘子生丝晃得眼花。 这是…… 金满银和其他丝坊老板一下子围过去。 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第38章 心思 金满银小心翼翼拿起一绺生丝,捧在手里,丝滑,洁白莹玉的颜色,还有这个手感。 这是……生丝? 心里咯噔一下。 陆见安不是一般人。 光是这缫丝的手段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 他们凤山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品质的生丝。 就算在历年的蚕神节上,也不可能见到,这种程度的生丝,也只有一百多年前的王家人才有人做出来,据说那可是嫘祖的母族啊。 “这是……” 曹士杰自己也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是陆见安缫的丝? 怎么可能? 陆见安上前,拿起自己的生丝,捻起一根,让大家看,“我之所以说生丝韧性不够,你们可以看看,这是我缫的丝,这种生丝经过了冷盆处理,缫出来的丝坚韧,不易扯断,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当场让大家看一看效果。 曹师傅不介意的话,你得丝和我的丝做个比较给大家看一看,验证一下在下的话可否?” 曹士杰脸上挂不住,自己还不信邪了。 “请便!” 徐蒙山已经屁颠屁颠过去,伸手抽了一根曹士杰的生丝过来,捧到陆见安面前,陆见安又从自己的生丝里抽出一根。 “大家看好,这两根生丝互相拉扯,你们看看结果显而易见。” 曹士杰的生丝已经被轻轻扯断,陆见安的生丝却还完好无损。 曹士杰不服气了,手劲上使一点诈,这种手段谁不会使,自己难不成平白无故被人扣一顶大帽子。 这就跟小时候大家全都玩过的斗草一样,青草树枝那就是现成的题材,不过这一次比的是生丝而已,自己的生丝还不至于那么不堪,那是丝,不是枯树枝。 “陆师傅,我来试一次。” 为了揭穿陆见安的手法,自告奋勇上去。 就不信陆见安还能夺回去。 陆见安浅笑,把手里的生丝递给曹士杰。 “你来!” 曹士杰大力的拉扯生丝,暗暗在自己的生丝上面使劲,借力使力,这样一下子借着力气,也能让陆见安的生丝吃亏。 结果,砰的一声。 因为用力,被扯断的生丝一下子抽在脸上,一下子眼睛被抽到了,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 周围的人一下子哄笑起来。 “曹师傅,你的丝还会欺负人啊,就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引来的是哄堂大笑。 “陆师傅,你这个生丝韧性十足,真的是不可多得好丝,就是不知你说的冷盆缫丝法是什么办法?可否说明白一些。”开口的是赵记丝坊老板。 “赵老板,你可真是上下两片嘴一碰!就想要人家的秘方啊!真是厚颜无耻。” 有人站出来维护公道,这种个人隐私的秘技,谁会轻易拿出来给人家,都是各家用来家传的秘方,现在要人家拿出来,不过是欺负陆见安是个外来户罢了。 金满银他们自然也想得到,这种技术起码可以提高生丝的一个品质,生产出来的丝绸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去。 想一想就是一件值得人火热的事情。 不少人已经对陆见安有了一些心思,怎么也要逼着陆见安拿出这种秘技,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陆见安就算身后有顾遇,可是他们弄死一个陆见安之后,顾遇法不责众吧。 这里可不是一家丝坊老板,是凤山县不少的丝坊老板。 有维护的,那是秉着正直公正的心性,可是大多数人都是想要浑水摸鱼。 这种出声维护的人也就那么四五家,但这已经难能可贵了。 陆见安笑道,“曹师傅,请!” 淡笑稳重,其实闻言,已经心中有数。 金满银看着陆见安避而不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对付一个毛头小子,还不是大问题。 就算是陆见安认识顾遇,也阻止不了人们的贪婪欲念。 逐一称重,曹士杰一天一夜居然缫丝十斤。 这在缫丝师傅里已经算是厉害,就算是金满银这些人也不由得点点头。 当赵老三宣布陆见安缫丝五十斤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 金满银有些不满,这是当着他们的面作弊啊。 明明就这么一盘子丝,你要说是十来斤,大家也都相信,一盘子丝,想要弄出一个天五十斤,欺负他们没长眼睛? “等等,赵老三,你是怎么做事的?不想干水头了是不是?”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知道陆见安昨晚怎么收买了赵老三,居然胆子这么大,大庭广众之下,睁着眼睛说瞎话,金满银想着要撵走赵老三和黄满仓了,吃里扒外也要分分时候。 底下的人也纷纷表示看不明白,陆见安想要干什么。 “这也太不要脸了,五十斤?我还五百斤呢!” “你们说说哪有人一天缫了五十斤生丝,要是缫丝师父都这么厉害,我们早就发家了,还需要在这里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干的,我们喝米汤,太不地道了。” “就是,这是欺负我们没见识?” “也不看看鲁班门前班门弄斧,这里是凤山县,这里就算街上一个贩夫走卒那都是说起缫丝头头是道,小孩子也大小都是在家里帮忙种桑养蚕,谁家敢这么大言不惭的说一天一夜缫五十斤生丝。” “这是要捅破天啊!” 曹士杰看着陆见安,笑的张扬,没想到啊,陆见安这种人还能想出收买水头的事情,可是你也不看看我们曹家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们曹家不给你找点事,你还敢自己找事,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却看到陆见安云淡风轻,丝毫没有一丝不安和害怕,神态居然平和的让人很难生气。 赵老三急忙上前,一把掀开了面前的条几上的红布,三盘白晃晃的生丝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不少人吸气。 难不成是真的? “这位陆师傅一天一夜已经缫出三盘丝,刚才拿出来的是最后一盘,我们两个人一共送进去四百斤干蚕茧,这些都有人可以作证,大家不相信可以到库房去看看,数目对的上对不上,还有曹家这四位弟子可是看的明明白白,自然做不得假。” 众人目光看着曹家四个弟子,四个人羞愧的点点头,说不出假话。 “是!我们亲眼看着送进去干蚕茧,拿出来生丝,的的确确是陆见安缫出了这么些生丝。” 一语落地,众人惊呆了。 第39章 蚕神娘娘显灵 五十斤生丝! 一天一夜! 要不要这么生猛啊! 还让其他缫丝师傅怎么活啊? 不少东家都看向自己身边的缫丝师傅,难不成平日里这些狗东西藏着掖着!没有尽心尽力? 缫丝师傅那个憋屈,他们虽然偶有偷懒耍滑的时候,可是五十斤,就是打死他们那也缫不出来。 这个陆见安难道是个妖孽。 分明是来砸饭碗的。 “好啦,这一下已经看的分明,曹师傅十斤生丝,一天一夜,陆师傅五十斤生丝,一天一夜,自然是陆师傅赢了这一场的赌局,我们行会秉着公正无私的理念,在这里宣布!陆见安师父赢了。” 徐蒙山激动的都有些瑟瑟发抖,二百两银子到手了! 天啊! 陆见安不骄不躁,看这周围满眼都是羡慕的目光,还有多少居心叵测在里面,自己今天大出风头,就算是隐藏实力,可是也是引起了不少人居心叵测!一旦处理不好,恐怕他们家有破家灭门的风险,他们一家子可都是孤儿寡母的,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这些人分分钟都能捏死他们。 她必须破了这个局。 不然就真的是做死了。 不过这些她一开始就想好了,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撑死胆大的。 不拿出真本事,以后陆家丝坊怎么在凤山县立足啊。 这就是她打响的头一炮。 再说了她的金手指也不是白搭的。 “既然比试结束,行市会长和各位前辈都在这里,在下斗胆想要给蚕神娘娘敬一炷香,感谢蚕神娘娘的庇护,在下以前随着父亲母亲来投奔外祖父,路遇土匪,家里横生变故,在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会缫丝? 大家想必都是好奇,实话说,在下当时遇到劫匪差一点就被一刀砍死,我爹为我生生挡了一刀,就在那个时候,一个仙人突然现身,对着我笑了笑,扬起手臂,从天而降一道金光,就消失在了我的脑子里。 回来之后,我才发现忽然自己变得不太一样,一个声音时时刻刻在教导我该怎么做,怎么缫丝,收废茧都是那个慈祥的声音告诉我的,我一直都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昨日才知道,原来是上面蚕神娘娘。 我定要给蚕神娘娘上一炷香,好好磕头拜一拜,谢谢她老人家对我的教导。” 一席话唬倒了一众人,也就是门外那些平民老百姓,这个年代神神鬼鬼的很多人深信不疑,可是金满银这些老鬼可不相信。 谁会相信蚕神娘娘显灵啊。 要是真有,几百年来,怎么就不见蚕神娘娘给其他人显灵,偏偏就是显灵在陆见安身上。 这种鬼话,他们可不相信。 陈友仁就是当中的一位,不是前十排名的丝坊,也是可以挤进去的丝坊老板,资历不算老,他也是外地到凤山县来插一脚的,经营多年,总算是挤进了凤山县丝坊里,算是站稳脚跟,还小有所成。 这一次自然是看着金满银满脸的不虞,抱着拍马屁的打算,给金满银当一个马前卒来了。 其他人都是凤山县有头有脸的老辈子人,谁站出来说话,都有欺压一个后生晚辈的嫌疑,他们都要脸,自然不可能站出来,陈友仁算的上是不二人选。 往前一步,陈友仁脸色肃然。 “陆小哥,你这个话可是太过轻狂,蚕神娘娘怎么可能对你一个外乡人显灵,就算是蚕神娘娘有什么真身显灵,自然是要托付给我们凤山县的人,怎么可能给你?你何德何能当的起这个话?也是不怕蚕神娘娘报应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一家子寡母幼妹因为你惹怒了蚕神娘娘,遭了灭顶之灾,你也不怕?” 这话可谓诛心,一旦陆见安他们出了什么事,大家肯定会说是陆见安得罪了蚕神娘娘,这是蚕神娘娘惩罚那些心思叵测的人的手段,金满银微微一笑,看来老陈还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思。 陆见安但笑不语,拿起香,恭恭敬敬给蚕神娘娘上香。 跪拜在蚕神娘娘神像面前,突然肃穆的陆见安神情严肃的让人看到她身上似乎有袅袅青烟在升腾。 就在陆见安叩首的时候,一个头下去,就听到地动山摇。 众人皆站立不稳。 互相扶持,谁也不清楚怎么就地动了。 他们凤山县可是有几百年没有地动的说法,他们这里地势平缓,很少有些灾难。 不少人吃惊的盯着陆见安。 因为有人看到陆见安磕头的那一瞬间,地动的。 难道说真的是蚕神娘娘显灵了。 陆见安第二个头磕下。 不少人这一次都盯着他,就在陆见安头触到地面的时候,再一次地动了。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是陆见安,蚕神娘娘显灵了,蚕神娘娘显灵了。” “刚才是谁说陆见安不配得到蚕神娘娘显灵赐福,这一下蚕神娘娘发火了,才会特意出来证明的。” “你们看看蚕神娘娘这还不算认可啊!” “天啊,蚕神娘娘在上,那是陈老板出口不逊,和我们无关,有什么惩罚,您降到他一个人身上,千万不要伤及无辜,我们对陆见安是您老人家的弟子绝对是心悦诚服,蚕神娘娘的弟子自然是最好的。” 外面的人已经纷纷跪下对着蚕神娘娘像磕头,惶惶不可终日。 在他们的心目中,蚕神娘娘那可是不可亵渎的确,谁敢违背蚕神娘娘的话,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金满银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出,几个人心中也是打鼓。 难不成真的有这一出? 将信将疑的看着陆见安跪在那里的姿势。 地动自然不可能有人捣鬼,难不成赶巧了? 陈友仁一看,就知道不好,这样下去,到时候凤山县的人还不把他们陈家当做灾星,到时候陈家那还有立足之地。 急急忙忙走到行会大门外,站在青石台阶上,一只手指着天:“大家可不能胡说,陆见安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哪里当的起蚕神娘娘的弟子,那就是装神弄鬼,胡说八道,你们不要相信,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既然陆见安是蚕神娘娘庇护的,那就让蚕神娘娘显灵,让我们看看怎么庇护陆见安。 陆见安,你不是有本事吗?那就让蚕神娘娘显灵,一道雷劈死我,我不是辱骂你这个蚕神娘娘的弟子了吗?难不成你没有那个本事和蚕神娘娘通灵?哈哈……” 晴空一道霹雳。 第40章 天雷 所有人呆若木鸡,就看到陈友仁通身都是漆黑,焦若木炭,一只手还指着天,立在那里,然后几息之后,整个人轰然倒地。 有人颤巍巍上前一抹鼻息。 吓的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大呼报应,报应,蚕神娘娘发火了。 外面的所有人都敬畏的匍匐在地。 虔诚的对天跪拜。 连金满银他们几位也吓得差点尿裤子。 这个时候还有人敢站着,不怕死啊。 金满银带头跪了下来,虔诚的对着蚕神娘娘跪拜。 这一刻谁心里要是还有一丝迟疑,那就是不想活了。 天雷劈下来,还特别准。 看看外面朗朗乾坤,就是好端端劈下来一道雷。 不是蚕神娘娘显灵,是什么? 那一道纤细的身影,第三次跪拜下去,然后所有跪在地上的人们,明显的感觉到了地动,人们更是匍匐不起。 打心里相信陆见安真的是蚕神娘娘的弟子啊。 这一刻,凤山县谁人敢不相信陆见安是蚕神娘娘的弟子,谁敢不相信蚕神娘娘的庇护啊。 这可是有神灵庇护的人,有大气运。 没看到陈友仁那个陈老板就因为不相信陆见安是蚕神娘娘的弟子,嘲笑讥讽陆见安,他让蚕神娘娘显灵一道雷劈死他,这就光天化日之下就活生生一道雷劈死了。 那还有假? 多少双眼睛看到的。 青天白日,连一丝乌云都没有,朗朗乾坤之下,硬是一道雷下来,这是蚕神娘娘发火了,惩罚那些敢亵渎神灵的登徒子呢。 这一刻,连金满银他们都心里瑟瑟发抖,丝毫不怀疑陆见安的身份,金满银尤其庆幸,刚才是把陈友仁推出去的,要是他们上,现在遭报应的就应该是他们了。 就算有一丝一毫的小心思,现在全都歇了菜。 对着蚕神娘娘的弟子,他们有几个胆子敢胡作非为。 人家一道雷就能收拾了你。 这是天神,不是凡人可以抗衡的。 陆见安站起身,就看到外面跪倒了一片。 有些意外。 这也太顺利了! 自己就是算准了地动! 那可是一本书,现在脑子里一想,就是清清楚楚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地动就是重生后的原主陆见安逆袭的依仗,靠着这三次地动,陆见安奠定了陆家丝坊的基础,才能将来在凤山县占据一席之地,可是好像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啊。 记得还要自己舌战群儒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还没走到最后一步啊! 这怎么就老老实实跪拜了? 难道书出错了? 陆见安摇摇头,绝对不可能啊。 人们没人起来,都是偷看陆见安的。 谁不想看看陆见安到底是何种风采,让蚕神娘娘庇佑的人那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结果一眼看去,人们都看呆了。 看着陆见安年幼!可是生的极好,无论哪个时代,喜欢颜色长得好的,是男女通吃的,哪个人不喜欢看着长得漂亮赏心悦目的,难不成谁喜欢看着丑的让人下不去饭的才高兴。 可是陆见安面如冠玉,双眼含神,一袭粗布衣裳,依然难掩那一股风华绝代的气质。 还真有点神仙的翩翩若飞的姿态。 心中更是认定神仙一样的人物才配让蚕神娘娘收做弟子。 金满银急忙起身!刚才有多么心思龌龊,想要下黑手,现在就有多么诚惶诚恐,他就算有钱有势,也害怕上天报应啊。 “陆师傅,今日胜负已定,恭喜陆师傅旗开得胜,老朽和诸位在福满堂定了一席席面,请一定赏光。” 这个语气可是客气了不是一点半点。 陆见安拱手施礼,“家母一定担心的一夜未睡,诸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实在是耽误不得,百善孝为先,几位前辈就不必如此,咱们同时凤山县生丝行会的一员,这样客气,那真是让小子受宠若惊。 实在不敢当。”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但始终就一个意思,不去。 自然是不去,去了金满银这样的会长张口大义,闭口凤山县诸位商户的未来,到时候请求陆见安把缫丝技艺拿出来,陆见安拿是不拿。 这个缫丝技术,不能这样拿,今日这样拿了,改日你有了丝绸技术,还要你拿出来,什么大公无私的道义都给你摆出来,陆见安难不成要做一个大善人啊。 所以陆见安带着徐蒙山看一眼曹士杰。 此时的曹士杰已经是羞愧难安。 见到陆见安眼神飘过来,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履行赌约。 这个时候的曹士杰就算心里有百般不情愿,也只能让人送上两百两的银票,看着徐蒙山趾高气扬的揣了银票,师徒两个人和李嬷嬷走人了。 心中暗恨,为什么蚕神娘娘就看上了这个小白脸。 走出行会大门,艳阳高照,陆见安突出一口浊气。 现在终于可以在凤山县站稳脚跟。 借着今日的东风,自己陆家的名声,应该是可以在凤山县人们口中口口相传,虽然想要凭借蚕神娘娘弟子的名声发大财不容易!可是借着这个名声应该可以被凤山县的丝坊们很容易接受。 一切终于可以缓一下。 徐蒙山捏着手里的银票,心里热乎乎,二百两银子呢,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二百两银票,师父太牛了。 他下定决心,跟着师傅好好干。 这可是蚕神娘娘显灵庇护的人,谁敢放肆,到时候一道天雷劈死你。 自动把自己也划到了蚕神娘娘庇护的范围里。 陆见安出了大门!才看到了大门口地上的那一具焦尸。 从徐蒙山嘴里才知道,阴差阳错啊。 原主这个时候好像没有天雷这一说啊。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在老百姓,甚至整个凤山县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这一道天雷劈的好。 这个主角光环果然不是盖的。 徐蒙山手里一空,就看到李嬷嬷已经从他手里把银票拿走了,仔仔细细的叠好,塞进自己的怀里,“银票自然是我保管,这可是少爷的家当呢,怎么能交给外人呢。” 李嬷嬷心里激动! 自家少爷就是出息!看看一眨眼的功夫就是二百两。 他们要是省着一些,足够几十年过日子,要是买田置地,那可是不少呢。 有人足够一家人开销。 第41章 打算 徐蒙山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简直是欲哭无泪。 自己还没揣热乎呢。 那可是二百两银票啊。 陆见安看一眼徐蒙山那副样子,唉,咳嗽一声,“嬷嬷,你去置办一些酒菜,今日家里要好好庆祝一下,也算是让我母亲安心。” 李嬷嬷一听是有些不愿意,家里没有进项,好不容易有点银子,那舍得花啊,可是陆见安已经递过来一两银子。 突然之间想到,陆见安这个手艺那自然是以后财源滚滚,何愁花销,这个时候自然是要高乐高乐。 徐氏已经好久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趁这个机会说不准,徐氏就能开开心心得好好笑一笑。 瞬间想通,立刻拿着银子答应一声,快速离开。 看着李嬷嬷走远了。 徐蒙山才敢抱怨,要知道李嬷嬷那也是看着徐蒙山长大的,也算的上是有些积威。 陆见安才压低声音道:“你去把押的银子取回来。” 徐蒙山猛的反应过来!对啊! 他们师父英明神武,还在自己身上押了一注十两银子呢。 五十倍的赔率! 嘿嘿! 徐蒙山嘴角眼角都在抽抽! 心里那个后悔啊。 自己当时怎么不压上一点啊,哪怕三五百文,现在那是个什么光景。 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也够徐蒙山偷笑的,十两银子,换了五百两。 天啊,还有这样的好事吗? 谁家还想和自己师傅赌啊,快点来,徐蒙山绝对双手欢迎。 这就是银子啊。 兴冲冲跑去兑了银子,五百两银子自然是银票。 “哎呀,小哥,你这可是发财了,您拿好。” 兑换银子的伙计那是一脸的羡慕,东家这一次那可是发财了,压在曹士杰身上的银子不计其数,现在都成了泡影。 而压在陆见安身上的不多,可是赔率高啊。 不过就这样,东家也足足赚了几千两银子呢。 要不是有一注五百两银子是那个锦衣卫的大人压的,他们东家还可以多赚几万两呢。 “徐小哥,我们又见面了!” 徐蒙山一抬头,就看到了赵老板。 看着赵老板手里的银票,两个人心知肚明,那天也是他们两个一起下注碰上的,这一次还真是巧。 “赵老板,发财了!” 徐蒙山自然知道,这个赵老板可是下的注比自己多多了。 自己十两,人家一百两,想一想就是五千两银子,徐蒙山就觉得看着赵老板怎么都气不顺了。 借着自己师傅的名头赚了钱,这人也太会做生意了。 赵老板笑的眉毛眼睛挤在一起,因为胖,几乎都要看不出来五官了。 “徐小哥,当然是感谢陆师傅,没有陆师傅的本事,我也不敢随随便便下注,你看这样,我这些银子也是陆师傅的功劳,要不然晚上我在鸿宾楼设宴,你把陆师傅请来,我好好谢谢陆师傅,怎么样?” 语气和善的都要把徐蒙山当做那些掌柜的对待,态度谦和的让徐蒙山立刻飘了起来。 “我回去问问吧,我师父现在忙着呢,谁知道有没有时间啊,今天那个金会长还请我师傅赴宴!我师傅都没时间,再说吧!” 颇有些拿大。 赵老板急忙往徐蒙山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握紧徐蒙山的手,“徐老弟,你就在陆师傅面前美言几句,赏我个面子呗!” 徐蒙山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个赵老板可真是大手笔!应该足足有五两。 就这么送自己了。 这算不算贿赂自己啊。 不动声色退回去银子,“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你也知道那是我师傅,还是蚕神娘娘的弟子,多的是人想请我师父吃饭,要是都去,那我师傅还不累死了。” 心里忐忑,自己可是第一干这种事情,会不会回去被师父打死。 赵老板立刻心领神会,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塞到徐蒙山手里,“徐老弟,你放心,不成我也不怪你。” 徐蒙山手腕子一转,银票收进怀里,“赵老板!丑话说在前面,我可是只说了试一试,不成你可不能埋怨我。” 赵老板笑着点头,“你放心,切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老赵也不是那有的人。” 两个人握手言欢,分别离开。 徐蒙山回到了陆家。 院子里已经是热闹起来。 两个学徒罗青和魏然已经无心缫丝,正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的听着李嬷嬷在那里唾沫星子乱飞的说着自家师傅的丰功伟绩。 手上还不停的帮着李嬷嬷收拾菜。 听到一道天雷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呆了。 不由得就在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副惊人的天神模样。 两个人不由得感叹自己两个人慧眼独具,师父哪里是一般人啊。 这可是蚕神娘娘的弟子呢。 陆见安和徐氏在房里,陆雪寒坐在大哥怀里,手里玩着一个拨浪鼓,笑嘻嘻的看着大哥和娘说话。 徐氏看着陆见安,眼神有些不安,这样的陆雪见她没有见过,以前的女儿总是性子清冷,动不动就是不搭理人,现在的女儿搭理人了,可是变得自己仿佛不认识了。 这还是那个自家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儿? “安儿,你……你变得娘都不敢认了。” 徐氏讪讪,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娘,你别怕,我不改变!我们一家子就要吃土了,比起噎起脖子等着喝西北风,我宁愿我去顶门立户,养活你和妹妹,我们不能等着饿死啊。 现在我们手里有了银子,我打听了一亩桑田要十两银子,一亩良田是八两银子,我想着要买上十亩桑田,二十亩良田,这样的话,我们雇上长工种地,还能赶上下一季的夏蚕,这样我们的日子就不发愁了。” 陆见安看得出来徐氏的纠结,可是她没办法劝解,自己已经不是人家的女儿了,可是她从不推卸作为一个女儿的责任!就当是孝敬自己的父母,也是一种安慰。 徐氏落泪,“安儿!娘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这些俗务,可是现在居然逼得你不得不放弃你的那些,是娘没本事,可是娘希望你别忘记了,你爹希望你走的是科举之路,这终究不是你爹的愿望。” 陆见安叹口气,“娘!别人不知道!您是我娘,你还不知道啊,我这个样子怎么能参加科举,你就不怕以后抄家灭门诛九族啊!” 她这个娘还是真的想一出是一出,她是个女儿身。 一旦被人发觉,那就是连累所有族人的大罪。 徐氏闭嘴了。 这个话题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就是事实。 有时候她真的愿意这个陆见安就是陆见安,那样也许一切就完美了。 第42章 陆老爷子的好打算 “娘!不说别的!现在我们的情况,不允许我们想别的,我就是想要挑起家里的担子,把妹妹抚养成人,有一些殷实的家底!我们一家人不愁吃不愁喝,把陆家发扬光大,我就满足,您就等着做一个富贵老太太就好,其他的我们都不想,也不该想!” 陆见安现在怀疑上辈子陆见安是不是被自己亲娘逼得才最后重生之后去考了科举!还真的走了官途。 问题是官途哪有那么好走的,陆见安重生人士也是走的磕磕碰碰,没有家族庇护,也没有殷实的家底,更没有人脉,一个穷书生想要寒门崛起,那都是极少数的人,大多数人都是不仅个人有才华,还要有后台背景,否则也是枉然。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秘密,是被揭穿必死的秘密,这样的她走科举的路子,无异于是找死。 他娘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难不成陆家非要出一个秀才举人才行? 可是那是真的陆见安才行。 徐氏不是不知道她是陆雪见,不是陆见安。 还要这么说,到底是为什么? 徐氏垂下头,“是娘想歪了,只记得你爹的愿望,可是忘记了你是……娘明白了,娘会好好过日子,只盼着我们日子能过好就好,安儿,娘知道让你为难了。” 她怎么会不明白!现在他们的情况,日子能过下去已经不易,更何况是真得要陆见安去进学。 供一个人进学有多么不容易,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家老爷那么多年也不过还是一个秀才,每年花费的银子不少!可是也没见到老爷考上举人。 那一步太难了。 现在这孩子能有这么大的能为,已经是不易啊。 “娘,你放心,我们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后我会好好孝顺母亲,照顾小妹,你就别操心了。” 这个娘唯一的好处就是省心啊。 “好好!娘想着干脆别买良田,都买成桑田,也能多一些收入,家里靠着你一个人太难了,这样起码轻省一些。”徐氏就是觉得凤山县靠的就是养蚕缫丝,还是多种桑树才是正道。 “娘!我有我的打算!您就等着享福!其他的自有孩儿去做!您就别操心了。” “好!好!” 陆见安现在主意太大了,徐氏反而节节退让。 “大哥,我听嬷嬷说,你现在是蚕神娘娘的弟子,是不是很厉害?” 陆雪寒看着大哥,仰着小脸,眼珠子黑溜溜的,里面都是好奇和仰慕,陆见安拧一下她的小脸,滑溜溜的小脸蛋,摸起来手感很舒服,“是啊!大哥很厉害呢,只有大哥厉害了,咱们的雪寒才能有好日子过,你可要在家里听娘的话,好好的学习女红,学习习字,要不然大哥可是会生气的。” 小丫头是自己的崇拜者。 陆雪寒郑重的点点头,“大哥!我很用功呢,我的大字写的可好呢,娘都说我比四姐写的都好。” “那就好,咱家又可以出一个小才女了。” 陆见安宠溺的摸摸她的发顶,这孩子这两个月总算是张开一些,起码气色没有那么青黄,看起来已经不让人那么心疼。 “少爷,舅老爷和老夫人老太爷过来了。” 李嬷嬷在外头喊。 陆见安一皱眉,知道今天的这个消息出去,徐家人自然会上门,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徐氏忙站起身,出门去迎接。 帘子一挑,徐母徐老爷子和徐源,徐全两兄弟,后面居然还多了一个身穿长衫的书生进来,一看相貌,和徐氏居然有五分像,看来这就是那个一直都没有露过面的三舅徐成。 “外祖父,外祖母,三位舅舅安。” 陆见安带着陆雪寒给已经落座的五个人磕头。 万恶的礼教,非要磕头跪拜,陆见安心里那个痛恨啊。 可是有什么办法,不跪就是对长辈不敬啊。 徐老爷子笑着摆手,“一家子客气什么。赶紧起来,安哥儿,快起来。” 徐源已经伸手把陆见安虚扶起来。 陆见安坐在下首,徐老爷子恐怕不是简简单单来叙家常。 “安哥儿,真的没想到,你有这个大气运,真是我们徐家有福啊!” 看看这个话说的,陆见安可是记得自己姓陆。 “外祖父,我爹要是在世,定然欣慰,我已经可以顶门立户,可以为陆家光宗耀祖,起码可以让我母亲和妹妹不至于饥寒,小子已经心满意足。” 徐老爷子一噎。 这孩子这话可是恨上他们徐家了,毕竟当初自己亲自带着人来,人家亲爹尸骨未寒,他这个外祖父已经要划清界限,现在难免是要心里介怀。 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自己和徐氏断不了的亲缘,就算是陆见安仔厉害能干,没有一个家族护佑,终究是不美,迟早是要受人欺负,这一点谁都知道,古人之所以重视亲族,就是因为这一点。 陆见安父亲陆寒已经被陆氏除族,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很严重的事情,要是和徐家再断了亲,陆见安他们真的算是举目无亲了,一旦有个事情连个回护的人都没有。 要知道没有亲族,少不了人会踩你,就是欺负你无权无势,连个打虎亲兄弟都没有!这在古代是大忌。 更何况陆见安没有兄弟,姊妹也无助力,徐老爷子自然不怕陆见安和他们生分。 “安哥儿,你一个人养家糊口,若无人帮衬自是艰难,不如明日开始到徐家丝坊做个缫丝师父,你放心,这里是你外祖父和舅舅,自然不会亏待你,工钱是别人家的一倍,也省的有心人到时候天天上门骚扰你们孤儿寡母的。”二舅徐全自说自话,大舅徐源却不说话,这里面有什么事情,他自然知道,要不是事出突然赶不及来通知陆见安,徐源怎么会不通知呢。 陆见安定制牌匾的事情,徐蒙山早就告诉他了,他自然清楚有志的男儿也不会屈于徐家的,更何况陆见安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蚕神娘娘的弟子,自己儿子还是陆见安的弟子,陆见安自立门户对他自然是有好处的。 所以何必来得罪陆见安呢。 徐成看着陆见安,淡笑不语,这个主意父亲提出的时候,二哥极力赞成,可是他可不认为陆见安会听从徐家的安排,这一次也不过是因为上一次陆父去世,自己都没有上门,为了自己的名声,自然要来一趟。 毕竟徐氏这个姐姐在徐全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嫁出去了,这些年这是第一次回来,徐全对陆家是没有什么印象的,更不要说感情。 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只在乎陆见安会不会给他带来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