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寝》 001.恬不知耻 “呸!” 黎冉从主屋回来时途径花园,浇花的黄嫂故意泼了她一身水,痛骂她,“恬不知耻,下贱得东西!” 她没反驳,耷着眼皮冲上楼。 自打发生了那件事,整个庄园的人都觉得她和母亲是狼心狗肺,大的忘恩负义,小的恬不知耻。 七日前,庄园主薛至维先生惨遭不幸,人虽没死,但至今躺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 黎母在第二天被警察,以“故意杀人罪”逮捕。 最让黎冉奔溃的是,母亲不仅对指控供认不讳,还表示就算死刑,她也认。 黎冉不信。 母亲平素吃斋礼佛,为人最是虔诚友善,怎么可能杀人! 于是,她去央求薛易度。 央求他相信这件事另有蹊跷,央求薛家不要赶尽杀绝,央求他搭救“杀父仇人”。 “我会去找爷爷。” 黎冉本没抱希望,但他却同意了,还承诺最晚午夜,一定会带回结果。想到这,黎冉再次望向挂钟,已经凌晨2点。正焦虑不止时,前院传来汽车声,雪亮的车灯照耀在门庭前的喷水池里,光芒粼粼刺目。 黎冉连鞋也没穿,心急得奔下楼。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陆洋面对着厅门,看到她冲进来立刻把原先的话题戛然而止,尔后恭敬得和坐在沙发里的薛易度说了声便撤了。 “……阿易。” 黎冉小声喊他,薛易度仰靠在椅背的脑袋侧转过来,他本就长得出挑,如今仰颈姿态愈发显得下颚线条优美绝伦。 他朝她招手,“过来。” 她乖觉地走过去,手臂被猛一拽跌坐到他的怀里,离近了,黎冉发现他的左脸和唇角都有淤红的伤,“你的脸!” “没事。” 他满不在乎,把头埋在黎冉的颈窝里缓慢吸气,惹得黎冉愧疚道:“……薛老爷打你了?” “嗯。” 薛易度把她抱得更紧,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脚,指腹在足踝处揉摁了下,沉声道:“地上冷,不要光脚乱跑。” “我去拿药箱。” 她推开他,落地站定时手腕被薛易度拉住,“小伤而已,不如帮我去酒窖拿酒。” 看他的样子多半在临港受了重罚,也是,虽然父子关系僵疏,但无论如何薛至维都是薛易度的父亲。 替杀父仇人求情,老爷子肯定勃然大怒。 黎冉不好问母亲的事,愧疚得跑去酒窖拿了瓶红酒上来。 起塞、醒酒之后,他突然说:“我要去英国了。” “几时回来?” “可能一年。”他边说边注意着黎冉的表情变化,“也可能永远不回来。” 后半句话一出,黎冉惊喜的神色一览无遗落入他的眼中,他试探道:“你会想我吗?” “会。” 薛易度笑出来,递给她一杯酒。 “我不会喝酒。” 她酒量很浅,一杯就能醉睡一下午,薛易度都是晓得的,所以从来不会让她碰酒。 今天怎么了? 薛易度语气发冷:“想知道你妈的情况,就喝了它。” 黎冉只得接过酒杯,昂头把甘辛液体吞入喉腔,一杯干尽,薛易度又添了一杯过来,她顾忌母亲的事,硬着头皮接二连三把酒灌下肚。 黎冉不清楚自己到底喝了多少,脸颊发烫肢体疲软时,被人拦腰抱起。她恍惚间感觉被抱上楼,然后陷入柔软宽大的床被里。 床被上有好闻的马鞭草香味。 马鞭草! 这不是薛易度房间的调香吗! 她猛一激灵,睁开眼的瞬间感觉一团黑影压下来,没等她喊出来,唇瓣已经被蛮狠霸道得摄住。 002.强取豪夺 “唔!” 惊惧的叫声碎在强吻辗转里,黎冉惊恐得乱挣,但力气不够酒精后劲又大,一番抓挠不过小猫挠痒毫无威慑。薛易度控住她的手摁在头顶,忘情且贪婪得汲取她唇颊间得芳甜,直至她无法呼吸了,才转移目标去咬她的耳尖。 “小黎,小黎……” 似心魔般,薛易度不停轻喃着她的小名儿。 “……阿易,不要!” 察觉他的手顺着衣沿往上游走,黎冉想故技重施,软声哀求。从前他再动怒发火,只要她轻声细语求一求,他总会答应。 今日他是尝到滋味,又因白天在临港受了难题,如今不管不顾得只想掠夺索取。 他吻尽她脸上的泪痕,吻遍她的每一寸皮肤,看着瓷白肌肤在他手中绽出嫣然花色,只觉得不可自拔。 而她觉得自己像一尾鱼儿,被架在篝火上烹烤,翻来覆去、难受至极。 黎冉记得天逐渐亮透,他才大发慈悲饶了她。 她累极,嗓子都有些哑了,轻哼哼了声便睡死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时,黎冉隐约听到说话声,“晚上的飞机,我会走,你也要信守承诺。” 她睁眼,看到薛易度穿着件浴袍在阳台打电话,紧锁着眉,非常恼火的样子。大约话不投机,没一会儿他就挂了电话,转身时恰好与她目光对碰。 隔着玻璃,他歪着头凝视了她很久,尔后唇角慢慢绽出抹笑来,吓得本来脑内一片空白得黎冉立刻想起发生的事,踉跄倒退着滚下床。 “不要过来!” 见他拉门进来,黎冉尖叫道,“出去!” 薛易度缩回踩在毛毯上的左脚,抱臂倚靠在门框,挑眉看着黎冉手忙脚乱抓着床单裹住自己,又被绊摔在地,半爬半滚得进到浴室,啪得一声关上门。 她在浴室洗了很久,出来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她看了眼依然站在阳台上的薛易度,问道:“我妈的事怎么样了?” “命能留着,牢得坐几年。”他说完,问了句:“我能进来了吗?” 黎冉道:“她在这里干了七年,人品脾气你最清楚,她不可能杀人!” “我爸的车祸,确实跟她有关。” 薛易度语态平静,但说出的话让黎冉毛骨悚然,“老头活着的时候多混蛋,现在半死不活躺在医院,多清净呀。小黎,我不怪周姨,她对我最好,比那个混蛋强多了。” “薛易度!” 虽然知道他不是善类,父子关系不好,但这样明咒父亲还是让黎冉震惊。他却眯眼笑出来,执着得问:“我能进来了吗?” 黎冉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薛易度旋即大步追上去,把她堵在门口,说:“我晚上八点的飞机,陪我吃个饭再去机场。” “我不……啊!” 话没说完,身体一轻已经被薛易度拦腰抱下楼。 家里阿姨迅速准备好餐点,偌大的餐厅长桌菜肴丰盛。黎冉身上只穿了件他的浴袍,松垮宽大,难掩颈项锁骨处的吻痕。 她遮了几次,反而弄巧成拙,被盛饭过来得黄嫂看到,吃了几次狠辣的白眼。 003.令她作呕 她凌晨没回佣人小屋,睡到傍晚,还带着明显的欢爱痕迹出现,明眼人一看便知发生什么。 黎冉甚至能猜到,庄园里的阿姨们背地里会用怎样的词汇议论她。 “不合胃口?” 见她久坐不动筷子,薛易度问道:“还是累到了?” 黎冉抬头,望见他脸上一丝坏笑时,脸一下子窘迫到发红,正要张嘴骂他,薛易度抢先道:“对不起。” 她怔了会儿,紧接着听到他说:“是我不对,小黎是第一次,我应该温柔点。” 原当他良心发现,要跟她道歉,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个! 想到凌晨时被他翻来覆去折腾,黎冉觉得心中厌恶倍增,光看着他就想干呕。 这餐,无论如何都吃不下。 她气地站起身就走。 “站住。” 薛易度的命令丝毫没让她停住,相反让她加快了脚步,走到餐厅门口时,他又说:“想让你妈死啊?” 黎冉顿住,不敢置信得回头。 餐桌上的薛易度,正在面色沉静得夹菜吃饭,仿佛刚才那句话压根不是他说的。 黎冉心里倒焦虑不安了,“你说不恨她,会保她一条命的。” “乖乖坐回来吃饭。” “薛易度!” 他终于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这是你今天第二次叫我的全名,我很不喜欢。你最好坐回来把饭吃光,不然我让你妈在牢里肠穿肚烂。” 黎冉心一紧,连忙折回餐桌,正要在原先的位置落座,见薛易度拉了一下身边的椅子。 她会意,只好坐到他的身边。 “鱼汤很好喝,尝尝。” 薛易度这才满意,殷勤得盛了碗鱼汤递到她的面前,还细心给她剔鱼刺。 一番温柔行为,差点让人错觉几秒前放下狠话的人并不是他。 黎冉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再忤逆,他给什么她就吃什么,一股脑得往嘴巴里塞。 她是学舞蹈的,经常控制食量,一下子吃太多觉得胃里像搁了只铅球似的,又坠又疼。 好在薛易度要赶飞机,吃到一半上楼去换衣服,等他一走,黎冉就捂着嘴冲入浴室,吐了些出来才算好受些。 冲水洗漱时,黎冉望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眼圈发黑的自己,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等薛易度离开了红港,一切都会好起来。 司机把车开到门口,黎冉回小屋换了身衣服,跟着薛易度上车前往机场。 他去国外的决定突然,临行也没朋友送机,只有陆洋在一旁拎着行李。 “小黎。” 办理完手续,薛易度突然抱住她,“真想带你一起走。” “又不是生死离别,你总会回来的。” 她半敷衍半试探,薛易度捧住她的脸,专注且深情得注视着,仿佛要把她的脸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然后,他说:“我会回来,所以小黎千万不要找别的男人,不然我会嫉妒。” 他撩起黎冉的一缕鬓发,唇贴在她的耳边,慵沉道:“嫉妒到想杀了他。” “时间要到了!” 黎冉听的头皮发麻,一把将他推开,边朝着陆洋招手示意,边对着薛易度挤出个笑容。 004.新的生活 送走薛易度后,黎冉重吁了口气,犹如压在背上的千斤重担突然松懈,就连看天都是蔚蓝漂亮的。 薛易度虽然不是好人,但能做到一诺千金,他走后,黎母果真没判重刑,但七八年的牢狱之灾在所难免。 “赶紧离开这里,滚!” 黎冉从北江监狱回来,刚到庄园门口就发现黄嫂把她的行李箱和衣物丢在地上。 黄嫂吊着眉,喝斥道:“薛老爷的命令,少爷一走你不能再住这里。” “好。” 她早料到会有这天,没意外,安静地蹲下身把衣服塞行李箱里,然后礼貌得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庄园。 对黎冉而言,这里虽然有自己和母亲美好的回忆,但也有让她窒息的记忆,离开这里也好。 离开庄园后的黎冉,起先过的还行,租房、打工、上学。后来,早年离异选择跟小三远走的父亲找上门,把弟弟黎灏送回来。 美其名曰,让姐弟团聚。 实则是黎灏最近查出得了血液病,小三不愿花钱花精力治他,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要黎父把儿子送走。 黎父念及小三有了身孕,有了新儿子,于是不要生病耗钱的黎灏。气地黎冉抡起扫帚,把黎父赶出巷子。 弟弟的到来,让黎冉的生活产生巨变。 她咬牙选择退学,找了份餐馆的工作,每日兼职数份工来挣钱养家、支付黎灏的医药费。 日子虽然拮据辛苦,但能有亲人陪伴,黎冉觉得很幸福。 “小黎,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呀?” 闺蜜江媛每次来探望她,总会问这句话。 “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谈恋爱不如挣钱,等小灏康复了我再找也不迟。” “瞧这话说的,女人的青春可耗不起,趁着年轻不浪,难道你想以后直接找个人走个形式就结婚呀。”江媛捏捏她的脸蛋,夸她肤若凝脂又调侃了句暴殄天物。 黎冉只笑笑。 想挣钱给黎灏治病没空恋爱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她至今还记得薛易度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他是说到做到的人,黎冉不想曾经的事重演。 起先一年,黎冉过得战兢,唯恐薛易度回国。后来又过了一年半,他依然了无音讯。 她这才相信,当初那句“可能永远不回来”是真的。 她终于放下戒备,选择接纳旁人。也在这半年里,黎冉遇到了徐繁,他温柔明朗,像太阳一样直照到她的心里去。 “到周五晚上,你就穿这件衣服来看我的表演吧。”徐繁笑着,把装衣服的纸袋递给她。 黎冉打开看,发现是某品牌的连衣裙,她每天上班路过那家店都会在橱窗那逗留很久,今早发现它被买走还失落了很久。 衣服的吊牌被剪掉了,购物袋也置换成很普通、没LOGO的袋子。这是徐繁得细心处。 “不喜欢吗?”看她望着衣服沉默,徐繁紧张道。 她噙泪,笑着摇头,“很喜欢,周五的时候我一定会穿上它。” “傻瓜,怎么哭了。” 徐繁笑着替她擦干净眼尾得湿润,夜光下她的眼乌沉透亮,像颗漂亮得黑玉石。引得他不由自主弯腰凑近,温软的唇印在黎冉的眼皮上,再往下想吻她的唇。 啪嗒——! 还没碰到黎冉的唇,小区高层坠下一盆花,落在两人三步开外的地方,摔得粉身碎骨。 005.徐繁车祸 两人俱是一惊。 “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人吧?”原来是楼上夫妻吵架,女主人探出头不停向他们道歉。 徐繁昂头回应了女业主几句,倒是黎冉望着摔碎得盆栽,心里忐忑不安。 “小黎。” 徐繁叫了她几次不见反应,于是去拉她的手,“吓坏了?别怕,下次我们不站在楼下。” 她笑出来,“要来楼上喝杯热茶吗?” “小灏这会儿该睡着,就不上去了免得吵醒他。”他看了看腕表,笑着说:“明天一早还得跟几个同学去郊县拜访教授,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上去休息吧。” 她没来由得不安,“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她把该叮嘱的全叮嘱了一遍才肯上楼,让徐繁无奈得直摇头。 薛易度给她留下很深得阴影,导致一遇上事,她就会杯弓蛇影,总觉得是他在背后作祟。 想到这,黎冉不禁发笑,过去快三年了,薛易度说不定早在国外有了女伴。 她太敏感了,不该再胆战心惊。 第三天凌晨,黎冉干完活回到家没多久,接到了徐繁母亲的电话。徐母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一直不喜欢黎冉,觉得她配不起徐繁。 黎冉本当她会像往常那样,打过来痛贬她一番,没想到徐母在电话里一直哭。 “伯母,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哭,黎冉首先想到的就是徐繁出事。 果真,徐母哭着说:“小繁出了车祸,进手术前一直喊你的名字,你快来医院!” 黎冉心乱不止,挂了电话就奔出家门。 等到医院的时候,徐繁正好结束手术被推出来,原本白净的脸颊布满淤青、鼓胀得不成样子。 “徐繁……” 黎冉心疼至极,一旁的徐母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忍住眼泪先问医生情况,再去安慰徐母,“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等麻药散了,人就会醒。” “我担心的不止这个。” 徐母捂胸哽咽,黎冉正疑惑要问什么事,过道不远走来几位制服民警。其中一位上来问:“是徐繁的家属吗?” “是。” “徐繁涉嫌一起肇事逃逸,并且他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严重超标。” 黎冉耳畔嗡然作响,缓了很久才消化掉警察的这句话,赶紧问:“会不会有误会?徐繁平时烟酒不沾,不会喝酒。” “受害者还在抢救,情况不乐观。” 大约觉得她在狡辩,警察把经过简单描述了一遍,原来车子在郊县回市的路上撞了人。等警车和救护人员赶到现场时,除了受害人外,500米外发现逃逸车辆,车子慌不择路撞在树上,车里只有徐繁一个人,安全气囊上也全是他的血。 徐母闻言,哭喊出来。 黎冉僵怔了会儿,问警察,“我能、能见一见受害者吗?” “不必。” 没等警察答复,一道慵沉嗓音插入话题,“人已经死了。” 熟悉到能让黎冉做尽恶梦的声音,身体条件发射得爬满鸡皮疙瘩,每个关节似生锈了一般,僵硬地转身。 在看清来人时,黎冉不敢置信得倒退三步。 006.他得阴谋 薛易度! 如雷电击落头顶,黎冉只觉得震惊与恐惧,好半天才支吾出一句:“怎、怎么是你?” 三年未见,他越发英俊不凡,周身气场也越来越阴恻压抑。 她一下子联想到徐繁的车祸,正要质问,薛易度却说:“我是死者的家属。” 家属?! 黎冉不安地追问:“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订婚关系,她是我的未婚妻。”他刻意将句尾三字咬重,眯着眼看她的脸色从震惊转变成绝望。 黎冉差点没站稳,没想到死者会是他的未婚妻,按照他的脾气,若这件事真的是徐繁的过失,恐怕没等判决徐繁就要遭难。 “那么,他和你是什么关系?”薛易度看了眼病房里的徐繁,问道。 “同……” “别对我撒谎!”黎冉本想扯个慌,但只说了一个字便被揭穿,薛易度冷冷得盯着她道:“代价你付不起。” 她垂睫,回答:“男朋友。” 闻言,薛易度深吸了口气,虽然早已知晓徐繁和她的关系,但亲耳听到她承认,还是让他满腔愤怒。怒到极致,他蓦地笑出来,弯下腰凑近黎冉,手不轻不重得拍在她的脸颊上。 他说:“小黎,你不乖。” 黎冉皱着眉,躲开他的触碰。 轻微举止让薛易度的眼尾跳了一下,他笑着收回凌空的手,临走时还与警察交谈了一番。 等人一走,徐母立刻拉住黎冉,问:“你和那位先生认识?” “嗯。” “我看警察挺给他面子的,要不,你去帮忙周旋周旋。” 黎冉摇头道:“虽然认识他,但我跟他的关系很差,反而会弄巧成拙。伯母,我相信徐繁的为人,等他醒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徐母冷哼了声,再不吱声得转入病房。 徐繁在第二天转醒,警察整夜把守在医院,等人一醒就来录口供。对于酒驾肇事得指控,徐繁不仅懵且气恼。 他说:“当夜在郊县聚会,我确实喝了酒,但返程得时候我没开车,是同行的孙骁开的车。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找他。” “车里当时只有你一个人,现场也并没有孙骁的任何痕迹,况且案发至今你口中得孙骁下落不明。” 警察木板板得把情况告诉他。 徐繁惊愕道:“怎么可能,车确实是他开的,我没有酒驾更没有撞人!” 他情绪激动,几欲难控,还是护士来注射镇定才让他暂时冷静熟睡。他的极力反对,声称无罪更让黎冉确信这件事有蹊跷。 为了尽快洗清徐繁的罪名,黎冉请了几天假,全程在警局跟踪案件情况,为了找孙骁每日在街头发布传单、逐个去找孙骁的同学及邻居。 但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她发现薛易度口中的未婚妻,是个外地务工得纺织厂小妹,家境贫寒,父母种田为生。 这样的背景、以及从没出国的经历,怎么可能结识远在国外的薛易度,薛家老爷无论如何不会接受这门婚事。 “薛易度。” 黎冉捏紧文件,咬牙切齿得念出这个名字。 什么未婚妻,全是假的! 007.一样卑鄙 黎冉选了个电话亭给陆洋打电话,电话接的很快,陆洋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很公式化得称呼道:“您好,黎小姐。” “让薛易度接电话。” 他倒没推诿,但电话里没回应,估计是去征求薛易度的同意。过了会儿,话筒里传来连续的挂机忙音。 黎冉正发蒙时,兜里的手机倒是响了。 来电的是串陌生号码。 “喂。”她挂了公用电话,去接手机。 电话里沉默了会儿,传出男人沉沉的笑声,黎冉立刻处在警备状态,薛易度说:“这么防着我呢?打个电话都不敢用自己的手机。” 她是防着他。 三年来她持续换了几次手机号,不敢用自己的名字注册信息,没想到薛易度还是轻而易举抓到她的号码。 黎冉不想废话,摁下录音键后,直接切入正题,“车祸遇难的,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妻。你处心积虑得陷害徐繁,到底想干什么!” “陷害?我根本不认识他。” 薛易度口气委屈,“未婚妻死了我很难过,但你不能因为徐繁是你的爱人就肆意包庇,甚至来指责我。小黎,你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 “就那么巧,监控失效?孙骁下落不明?车里只有徐繁的血液痕迹?薛家未免手伸的太长,连证物都要干涉!” 薛易度说:“证据确凿,徐繁就是凶手。” “卑鄙!” 她的切齿咒骂非但没让他动怒,反而惹来薛易度的发笑,“诱导我说话,然后趁机录音,为徐繁洗脱罪名,小黎也挺卑鄙。” 闻言,黎冉骇然失色,惊恐得往四周张望。 薛易度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她一下子觉得世界由光明跌入黑暗,费尽心思想要逃,却还是被他玩弄鼓掌。 是她害了徐繁。 黎冉虚乏得靠在电话亭里,没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铃声。她条件反射得觉得恐慌,却发现来电的是徐母。 “总算接通了,你怎么老在通话中!”徐母抱怨得说着,背景里全是吵嚷喧哗声,没等黎冉道歉,她便惊叫起来,“快来医院,小繁要寻死!我拦不住,拦不住他啊!” 黎冉急的立刻拦车赶往医院。 等她到的时候,病房里的局势稍有缓解,满地狼藉、窗帘扯落大半,护士再给他推静脉注射,徐繁整个人虚弱且憔悴得被绑在病床上,乱发赤目,形如疯癫。好在他看到黎冉时,还能露出笑来,“……小黎。” “我在。” 她心酸哽咽,握住他的手,发现因想挣扎,他的手腕已经泛红。 徐繁始终摇头,“相信我,我没有开车、没有撞死人。” “我信,我相信你。不要担心,我最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已经有些眉目了,很快就能找到孙骁,还你清白。” “真的吗?” 他眼露惊喜,如夏夜星辰,璀璨明亮。 黎冉最爱他的眼睛,此刻却不敢注视,只能不停圆谎安抚他,“是真的,所以你不要再想不开,不然我和伯母会很伤心。答应我,再也不许寻死,好不好?” 他弯起唇,点点头,药效上来了,他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奈何眼皮沉重最终睡了过去。 黎冉维持趴在床沿的姿势,擦掉自己眼角的泪水。 “小黎。” 徐母一改寻常得刻薄姿态,轻昵得称呼着,上来搀她起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黎冉无声摇头。 “那你刚才……”徐母失落得跌坐在一旁,眼泪立刻涌出来,压着嗓子哭得沙哑揪心,“小繁是个优秀得孩子,这到底遭了什么孽竟然遇上这种事。他的前途要全毁了,我该怎么办!” 哭了会儿,似想到了什么,又去拉黎冉,语重心长得为曾经的行为道歉,最后说:“死者家属你既然认识,能不能帮忙去求一求,我打听过,那位先生叫薛易度,薛家在红港很有权势的。” “伯母,我……” 没等黎冉回答完,徐母扑腾跪在她面前,哭着说:“小黎,你是好孩子,只要你去求一求哪怕事情不成,伯母也不会怨你。你不是和小繁情投意合吗?忍心看着他前途尽毁吗,只要你愿意帮忙,我绝对不再反对你和小繁交往。” 008.私密会所 “伯母,您先起来。” 黎冉忙去搀她的手臂,想把人拉起来,徐母铁了心要达目的,抱住黎冉的腿不肯起来,“你答应了?” 见她顾虑,徐母又是一通哭求。 黎冉没办法,只好答复她,“我会去试一试,但不保证会成功。” “好、好!” 徐母连连点头,握着她的手极显轻昵。黎冉离开医院后,照着通话记录里的号码给薛易度回拨过去,他没接。 第二次拨过去,被他挂断,第三次他索性关机了。 她没时间耽搁,直接去庄园找人。 三年前驱逐她离开的黄嫂一眼就认出黎冉,不满得问道:“阴魂不散,来这里干什么!” “我找薛易度。” “真是不要脸的东西,知道少爷回国了立刻跑来献殷勤。可惜你打错算盘,少爷不在!” 黎冉忽略她的措辞,正色道:“随便你怎么想,我这次来是有要紧事找他,麻烦你帮忙知会一声。” “耳朵聋了吗,都说了人不在!” 黄嫂对她敌意颇深,无论黎冉怎么解释拜托,她都死守着大门不肯让她入内半步。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时,一辆车停在门口。 “黎小姐。” 陆洋站在车门边,向她半低头问候,紧接着拉开车门,“少爷让我来接你。” 黎冉不禁皱眉,薛易度真是把她猜透。 她一路都在寻思该怎么组织语言,在能帮到徐繁的同时,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 黎冉在心里把可能发生的状况预想了一遍,没等她想到对策,车已经在一座私立会所前停住。 夜色朦胧之中,四面灯光辉映。停车坪上陆续有豪车进出,衣着华美得男男女女交相依偎着。 黎冉瞧见几张眼熟的面孔,都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影视红星。 来往的人当中,不乏认识陆洋得,皆会点头问好。 “黎小姐,这边请。” 陆洋永远一副竣冷的表情,连说话也没有多余得情绪,亏得薛易度居然能常年忍受。 不过,她想到薛易度也不是正常人,便觉得没什么不可思议得。 陆洋领着她进入,她这才发现这个会所别有洞天,最表面一层的名流聚会不过是掩饰,电梯直下,一层比一层精彩。 电梯门开,黎冉发现每一层出现的尤物们,身上的衣料一个比一个少,等到了六层,更有人回归原始,就在电梯过道里情难自禁。 黎冉立在电梯门口,不肯再往前踏一步。 “黎小姐如果觉得不适,现在就可以回头。”陆洋毕恭毕敬,表情依旧冷淡。 她握住拳,深吸口气跟着他继续前行。 陆洋把她领到692号房,开门的瞬间摇滚乐及女人得忘情声音便传了出来。 屋子里的壁灯散发着旖旎的暗红色,虽然幽暗,但黎冉还是看清,两男五女正伴随着音乐节奏“鼓掌”。空气里充斥着yinmi的味道,以及qiguan互撞的声响。 黎冉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顿感心惊肉跳,脚像灌了铅一样重得僵杵在门口。 “艹,没用!” 其中一个男人咒骂了句,踢开身xia精疲力竭的美女,捡起沙发上的浴巾围住腰际。 009.他得偏执 男人去摸烟盒时,正好扭头看到杵在门口的黎冉,颇有兴致得走过去,“喲,来新货了?” 见陆洋在一边,不由八卦道:“西边出太阳喽,老薛这是终于想通准备开荤了?我还当他不近女色是要修身养性当和尚呢。陆洋你眼光不错,这妞够漂亮的,肤白腿长玩起来肯定带劲。” 说罢,向着黎冉伸出手去,还没碰到她时,被陆洋拦截住,“黎小姐,少爷在里屋。” 男人一怔,更惊奇八卦得打量起黎冉,“黎?你姓黎?原来你就是老薛得心肝宝贝儿啊!” 黎冉不满得皱起眉,无视他饱含兴味的目光,越过还在持续激烈战况的外屋,打开最里面的门。 里外两屋反差极大,薛易度站在落地窗前正在观摩什么,桌上还摆着半瓶红酒。 “这里好玩吗?”他没回头,吸了口烟,问道。 黎冉不想多说废话,直接说出此行目的,“薛先生,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徐繁。” “你叫我什么?” 他转过身,烟云缭绕间整个脸有些虚幻不真实。 黎冉忽视他的话,继续说:“人是不是他撞的,我想你应该最清楚。请您发发慈悲,不要拿我们这些平民小卒开玩笑,我们玩不起。” 她每说一个字,薛易度就向她走近一步,黎冉挺直背脊忍住倒退的冲动,直视着他,无畏的像个随时准备拼死一战的勇士。 薛易度眯了下眼,对着她吐出烟雾,尼古丁的味道呛得黎冉低头轻咳。 “玩不起就不要招惹他,临走的时候我怎么叮嘱你的?”他弯下腰,凑近黎冉的脸,“看来,小黎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交友结伴这种事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是!” 他骤然怒喝,手跟着掐住黎冉的脸,“你是我的,不能喜欢别人!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别人不敢接近,我就陪你孤独终老!” 疯子! 黎冉在心里怒骂,脸上却依然镇定,问他:“怎样才肯放了徐繁?” “不、放!” 想到她为了这个男人来找他,薛易度心里就怒火滔天,他甚至想不遵循计划,直接让徐繁在医院断气。 “徐繁一向清朗骄傲,如果留下这次的污点他肯定不会活着,他死了,我就陪他一起!命捏在我自己手里,要生要死你管不着!毕竟这世上想死有千万种办法,最容易不过。” 她说完,明显看清薛易度脸上得惊诧,掐着她脸颊的手也蓦然僵住。他红着眼眶,有股咬牙切齿得恨意,黎冉等着他下次得爆发,但换来的却是他瓮沉得低笑,“死多容易,我陪着你,再把你妈和弟弟稍上好不好?” 黎冉顿觉浑身寒颤,望着他带笑的脸,觉得修罗恶鬼大约就是如此。她有诸多牵绊,确实不会轻易死。 薛易度知道。 她无力得褪下故作强势的硬壳,问道:“薛先生等着我来求,直接说目的吧。” 他笑,“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010.心肝宝贝 怕她不愿意,薛易度又加了句:“只要你答应,我立刻让人摆平徐繁的事。” 黎冉捏紧拳,沉默很久之后,终于说道:“……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他弯唇,目光落定在她饱满殷红的唇瓣上,便情难自禁得低头想吻上去,但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被黎冉偏头躲开。 她脸上的不情愿,让薛易度本来浇熄得妒火重新窜起,几乎是不给她多余反抗的机会,扳过她的脸就强吻上去。 三年前,她醉酒无力没法反抗,三年后,她清醒却不能反抗。 感觉到他的唇she在肆意得掠夺,黎冉索性狠狠咬住它,血味很快在齿颊间弥漫开。 薛易度感知到疼,倏地睁开眼,却没松开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故意加深这个吻,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予! “小黎。” 他结束一吻,沉喘着气,拿额头抵着她,“我想你。” 三年,他觉得像过了三十年那么漫长。 黎冉没有回应他,认命一般由着他抱到沙发里,全程她都死咬着唇不肯发出声,但薛易度有的是手段让她求饶。 黎冉感觉到衣阎被拉,他的手直接覆在她的simi地方,只停顿一会儿,便有异物hua入。 她惊得低喘,“不要!” “我想要。”薛易度鼻尖抵在她的颈窝,哑声轻喘,情yu的味道浓得褪不开。 薛易度现在不过是在唱前戏,一双手温软的像要把人揉化,惹得黎冉连连哭喘。 “心肝,你真是水做的。” 他低头看了眼,唇边逸出邪笑,凑上去咬黎冉的耳朵,“你怎么这么美。” 她红着脸夹紧两腿让他的手无法再放肆,水润的眸不住盯着包间门,唯恐外面的人会在这时候推门而入。 她现在的样子真没眼看,衣裙早皱巴提在腰际,发丝凌乱、脸有魅色。 “不要在这里!”想到外间那些人,黎冉心里就不舒服。 他笑,“他们不敢进来。” 薛易度早对她执念根深,如今这般姿态愈发让他无法自拔,手里的动作非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恨不得将她时刻栓在身边。 黎冉哭求无路,最后精疲力竭得睡过去。 等她醒来时,已经不在原先的包间里,而是间装潢奢靡的套房。自己正蜷缩着被薛易度搂在怀里,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黎冉心里便是巨痛。 “呃!” 她推离薛易度下床,浑身的酸疼没让她站稳便跌摔在地。 薛易度听到动静醒来,伸手要拉她起来,被她冷着脸挥开。 “摔疼没有?” 他额发垂着,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无辜。 黎冉裹紧身上的浴袍,说:“警方今天会去找徐繁,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一听到这个名字,薛易度原本乖软的眼神瞬间转变得犀锐,“啊,大清早就听到这个名字,真晦气。” “薛易度……” 她心里一慌,以为他要食言,好在他虽然黑脸但还是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打了通电话出去,“陆洋,把人带去警局。” 011.喜欢小黎 他打完电话,把手机往床被上随意一抛,然后望定她,黎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于是问:“你让陆洋把谁带去警局?” “能让你前男友脱罪的人。”他说话还带着没睡醒得鼻音,惺忪着一只眼,向她伸出手,“陪我再睡会儿。” “今天有班,不能迟到。” 黎冉躲开他的手,踉跄着站起来就往浴室里去。她在浴室里耗了很久,但不敢去照镜子,唯恐面对一身痕迹的自己。一直洗到皮肤发红,十个手指头皱皮才慢吞吞得走出浴室。 套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早点,薛易度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伏靠在椅背上注视着她,神情像极了一只半合着眼,矜贵雍容的猫儿。 “你总盯着我干嘛。” 黎冉皱眉,每次和他独处,薛易度的眼睛都跟黏在她身上似的。 他弯唇笑道:“喜欢小黎。” 话落,他起身绅士得去拉旁边的椅子,黎冉一门心思想尽快离开这里,忽视他的邀请直接往门外走。 薛易度也没动怒,心情很好的跟在黎冉身后,会所往来经过的人都会恭敬得称呼他,“薛先生。”又见他这副模样,大致猜到走在前头的女人是谁,甚会看眼色的便会趁机问候一句,“黎小姐,早安。” 于是,接二连三有人套近乎,一口一个黎小姐,好像大家原先就是旧相识。黎冉实在受不了,加快脚步往前冲。 陆洋早就等在会所门口,笔挺恭顺得半点头问安,薛易度说:“车钥匙给我。” 黎冉没打算让薛易度送,但这座会所地势偏僻,根本没有公交站牌,连出租车也鲜少出现。 餐厅老板打电话过来骂,未免丢了工作,她只好搭他的车回市区。 “这里停。” 黎冉解开安全带,预备下车时被薛易度拉住,他看了眼街边那间墙皮脱落的小餐馆,道:“进去提离职,我在这里等你。” 离职? 黎冉懒得跟他纠葛,装出一副默认的样子,下了车直奔餐馆。已经到了早餐时间,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落座就餐。老板娘边数落要扣工钱,边把围裙塞给黎冉。 “门外的车怎么回事?”有客人发现街边停了三四辆没熄火的豪车,惊讶得直探脑袋问。 黎冉装不知道,正要拿笔和纸去给客人点单,邻桌一位光头佬突然大喝:“好啊!你们家店不干净,汤包里有苍蝇!” 光头佬是附近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打砸抢钱、欺殴妇孺坏事做尽。旁人见他来店里,未免他惹事多半会顺他意愿。 老板娘看出来他要白吃,又不敢上去,于是把黎冉往前一推,“把人赶走,今天工钱就不扣你。” 想到黎灏这个月的治疗费,她硬着头皮走上去,挂着笑尽量柔声细语得致歉。 哪知光头佬不仅要免单,还谎称肚子疼要医药费,拽着黎冉的手不放。 “先生,我们这家店开了十几年了,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况且,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苍蝇。我跟老板娘说了这件事,她同意你这桌免单。” 黎冉边说边挣手臂,奈何他的力气太大,越拽越紧疼得黎冉错觉骨头要被掐断。最可怕的是,她看到薛易度下车往店里来了。 012.他得失控 “赔偿的事以后再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光头佬当她在挑衅,呸了声臭娘们,抡拳砸到黎冉的脸上,她没躲掉踉跄着摔靠在柜台。 老板娘正要拦住光头佬的第二次进攻,有人先一步冲上前,抄起餐桌上的饮料瓶往光头佬的脑袋上砸。鲜血泼溅出几滴飞到薛易度的脸颊,他连眼都没眨,无视光头佬得哀嚎掐着他的后颈把人脸摁在邻桌刚上的一盅甜热羹里。 “啊——!” 这才有客人反应过来,惊叫着跑出餐馆。 黎冉从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薛易度,他的整张脸晦暗到极致,施暴的手因用力过猛导致骨节泛白、青筋鼓起。 光头佬试图反抗乱挣的手逐渐从激烈转变成迟缓,眼见要闷死了,陆洋连忙走上去阻止:“少爷!” 见他没罢手的打算,陆洋回头求援,“黎小姐!” 黎冉回过神,冲上去帮着陆洋牵制薛易度,但他顽固得不肯松手一副要就地处决光头佬的打算。 “薛易度,住手!” 无论她怎么喝斥,薛易度都不改初衷,黎冉只好学着从前那样放软语气,“阿易,我没事,把人放了好不好?” 听到熟悉的称呼,他眼尾轻跳,果真松手。没了支撑的光头佬登时仰摔在地,陆洋去检查气息,发现没死才松口气。 真是疯了。 每次一关于黎冉,他家少爷就跟疯子无异。 “疼不疼?” 薛易度侧头看清黎冉脸颊上的微红,伸手要去触碰,但被她倒退半步躲开。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下一秒扬起抹笑容:“别怕。” 黎冉只觉得汗毛倒竖。 “能不能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会影响生意。”她发现好几个客人不光没结账就跑了,还有些在门口看到店里情形吓得掉头就走。 “没、没事的。” 老板娘早吓得失魂落魄,唯恐得罪到薛易度,忙拦截黎冉的逐客令。薛易度弯起唇角,看向黎冉道:“晚上一起吃饭。” “嗯。” 她淡声回了句,薛易度满意得堆起笑,朝陆洋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得把光头佬拖出餐馆,黎冉心里惊骇,忙道:“你想把人怎么样?不要乱来!” “送他去医院。” 他这会儿又特别礼貌,向老板娘致歉并照数赔偿完餐具桌椅后,大步离开餐馆。黎冉这才彻底松气,跌坐在一旁的椅子里。 “小黎,你怎么还认识黑涩会!别怪我啰嗦,这种人不好招惹,尽早离他们越远越好。”老板娘心有余悸,直拍胸脯。 黎冉敛睫,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 可她有太多得牵绊、命脉,薛易度也很清楚这些是什么,逮了机会就掐住这些要挟她。 陆洋把光头佬扛上车后,请示薛易度:“少爷,真送去医院?” 他可不觉得薛易度有菩萨心肠。 “当然,我答应了小黎,不过……” 薛易度上车前又加了句:“先废了他一条腿。” 托薛易度的福,今日餐馆几乎没几个人来,到傍晚时候才陆续来了些老顾客。黎冉忙活完准备下班时,接到徐母的一通电话。徐母的声音不再消沉哀怨,而是恢复往常得冰冷、生硬:“来医院,小繁要见你。” 013.嫁给我吧 黎冉想,多半是“车祸案”的事。于是她提早半小时下班赶往医院,徐母正好端着果盘出病房。 “伯母。” 黎冉问候完,徐母从鼻孔里应了声,不怎么情愿得说:“进来吧。” 比起之前得癫狂和沮丧,现在的徐繁已经好转,他正半坐靠在病床上,歪着头安静得看着窗外的余晖、听着树叶经风发出得沙沙声。 “徐繁。” 黎冉心里发软,轻唤了他一声。 闻声,徐繁转头朝她露出笑容,一如从前般眉眼温暖,他迫不及待得分享自己摆脱嫌疑的经过。 当晚的车确实是孙骁开的,他为了尽早回家绕了小道并在路灯不明的情况下撞到了夜班回家得打工妹。 未免追责,孙骁清理干净痕迹,还拉徐繁当替罪羊。 “没想到平时寡言亲和的孙骁是这种人,更没想到他居然有本事做到事发后人间蒸发。要不是凑巧被人逮到偷窃,警察或许一时半会还找不到他的下落。”徐繁说完这些又去拉黎冉的手,温柔道:“我都听说了,你为了我的事到处奔走,小黎,谢谢你。” “因为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小黎。” 徐繁轻喃了句,接着在口袋里摸索了会儿拿出一只小巧的丝绒盒,盒子里是枚漂亮的钻戒。 她怔了下,木然看着他。 “你这么好,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徐繁把戒指拿出来,当着她的面,深情款款得询问:“愿意嫁给我吗?” 徐母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故意嘭得声放下果盘,黎冉回头看她,但见徐母瞥开眼不愿意瞧她。徐繁注意到这一幕,笑着打消黎冉的顾虑,“求婚的事我已经征求到同意,对吧,妈。” “嗯。” 徐母虽不愿,但有言在先,黎冉又果真帮助儿子洗脱嫌疑,面子上过不去暂且答应了。 毕竟,日子还长想要离间两个人有的是办法。 黎冉脑子里下意识得想起薛易度的话,以及今日在餐馆里他暴怒极恶的样子,心里生出层寒意,手不禁要回缩。 徐繁几乎在同时握住她的指尖,有些紧张道:“不要有顾虑,我会永远对你好,会帮着你一起照顾小灏。以后你不必事事自己扛,有我在,我会帮你、照顾你。” 黎冉的鼻尖发酸,眼里升起一片雾气。 “你不用现在就答应,假如有天你想通了随时可以告诉我,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告诉我。” 他说归说,但还是把戒指推到黎冉的手指上,钻戒虽不大但很漂亮,灯光下璀璨闪烁如指尖一粒星光。她心中愁绪万千,正想张嘴说愿意时,包里的手机传来铃声,她看了眼来电人,赫然是“阿易”两字。 黎冉懵住,她没存过薛易度的手机号啊。 难道是昨天…… “怎么不接电话?”看她僵住不动,徐繁不禁疑惑。 她心虚得挂断来电,把手机丢回包里,说:“是推销电话,要吃水果吗?我帮你削。” “好。” 黎冉削个苹果都心不在焉,唯恐电话再响,她提心吊胆得陪伴到徐繁换药休息,才告别徐母离开医院。 她走出医院,发现大门口停着一辆很眼熟的车,路灯的晕黄光斑里,薛易度叼着根烟斜靠在车旁,正目不斜视得盯着她。 014.他很生气 黎冉心头一震,僵立在原地不知该跑还是该等他过来,没等她做好选择,薛易度已经丢了烟走过来。 他弯着眉眼,告诉她,“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失约了。” “抱歉,我忘了。” 她真的把白天随口答应共进晚餐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薛易度没生气,起码脸上还是挂着笑容,他看了眼灯光照耀下的住院楼,问道:“徐繁还好吗?” “已经洗脱嫌疑,情绪稳定。” “所以,你是来谈分手的?”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有强烈得逼视感,就像在警告她不许撒谎乖乖招供。 她被这目光压得心脏发紧,沉默了会儿,鼓起勇气说:“能不能放过我。” 他没答话,只是歪着头等她把话说完。 “这些年虽然辛苦,但我过的很幸福。真的很感激你曾经的照顾,可是那种照顾让我喘不上气,无时无刻觉得压抑窒息。阿易,我一直以来只把你当成家人,没有其他的情感掺杂在内。” 她一口气把心中的想法吐露,然后静待他的反应。 不管是暴怒,还是羞辱。 “家人?” 薛易度嗤笑了声,继而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冷冰冰得质问:“不爱我,你爱徐繁?” 她捏紧拳,“是,如果你能成全我们……” “我为什么要成全!” 他厉声打断她的话,恶劣的表示:“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拱手送给别人。” “可我不喜欢你。” 黎冉的直白如同无数把利剑扎穿他的心肺,他唇线绷紧,低头时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 小小钻石的光芒,让他的眼睛发疼。 他终于明白,轻哦了声。 “小黎,你让我很生气。”他深吸口气,脸上表露出失望,尔后又问她:“需要送你回家吗?” 黎冉有些蒙,摇摇头:“谢谢,我能自己回去。” “晚安。” 他丢下这句话,没再有停顿,上车离开。他既没大吼大怒,也没放出狠话,平静得像是突然通透,决定放手给她自由一样。 这让黎冉有些措手不及。 太平静的薛易度,反而危险。 她宁愿他怒不可遏。 因为抱着这个想法,黎冉最近时常往医院跑,唯恐薛易度再次伤害徐繁。不过薛易度没再有动静,就如三年前一样说要出国便真的很久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她正欣然一切能回到正轨,却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 半夜十二点,黎冉被手机铃声吵醒。 来电人是徐繁。 “徐繁?” 黎冉疑惑得坐起身,第一反应是医院出了事。她正心里打鼓,着急得要问出什么事了,却听见徐繁声音古怪得说:“我在你家楼下。” 她连忙下床去拉窗帘,果真看到徐繁穿着病号服站在路灯底下,夜里很冷,而他甚至还光着一只脚。 黎冉连忙去黎灏房间拿了件大衣,然后跑下楼。 “你怎么来了?”她没注意到徐繁的脸色,满心都是怕她冻着,边说边将大衣给他披在身上。 徐繁蓦地拉住她的手,眼睛通红得问道:“小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015.你是我的 黎冉心虚得不敢看他的眼睛,摇头道:“没有。” 噗。 他骤然嗤笑,把手里早已捏皱的牛皮纸袋摔在黎冉的脸上。黎冉没防备,脸上挨了一下后茫然得低头看去,牛皮纸袋已经开线,掉出来几张照片。 照片的内容非常露骨,全是一对男女恩爱得姿态。 不同角度、不同姿势。 更让黎冉震惊的是,照片里的女主角是自己,清晰无比,脸上还带着浓烈得情谷欠。而右下角的日期,正是她去找薛易度的那天。 “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坐牢,给不了你往后的生活,所以急着去找别人?” “不是!” “那为什么!”徐繁脸色苍白,质问时的嗓音都在发抖。 黎冉想到不久前徐繁闹自杀的事,不敢想象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脱罪是她牺牲自己换来的,会造成怎样得惨剧。面对她得沉默,徐繁自欺欺人道:“只要你告诉我,照片里的女人不是你,只是跟你长的很像的人,我就信。” “……是我。” 她咬唇,将实话剖出,“对不起。” 徐繁绝望得闭上眼,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滑落,然后突然想起什么,跑上去拽黎冉的手试图摘下戒指。 黎冉明白他的意思,死死握拳,哭求道:“不要,徐繁不要!” “松手!” 他已心如死灰,顾不得是否弄疼她,强硬得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把钻戒褪下后扬手扔入远处的草丛里。黎冉没能阻止,只看到光芒一闪,最终消没在黑暗深处。如同,她与徐繁最后一丝希望被生生碾灭。 “黎冉,你不配。” 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黎冉跑上去阻拦,但徐繁此刻看她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堆恶臭的垃圾。他说:“别逼我用恶毒的词骂你,走开!” “不。” 他皱眉,没好气得骂道:“你怎么这样下贱!” 黎冉猛地怔住,从没想过徐繁会用这两个词汇形容她,一时僵立着没再动弹,眼看着不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徐母惊慌得跑下车去拉徐繁上车,接着走近黎冉,不由分说便是一耳光。 “下三滥得贱货还想勾引我的儿子,也不照照镜子,你配吗!”徐母原本就讨厌她,如今更是怒火冲天。 黎冉看不清她的脸,视线里全是水汽。 “伯母……” “再敢骚扰小繁,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徐母瞪眼丢下狠话,踩了那些照片一脚后才大步离开。黎冉愣了会儿,听到汽车起步声才蓦然惊醒,不顾一切得追上去。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徐繁的名字,车都没停,她哭喊着没追多远就被绊倒,下巴正好磕在石街边,挤到牙齿咬破舌头,钻心刺痛之后满嘴全是血腥味。 她呜咽了声,只觉得腥甜灌到喉腔里去。 但黎冉不觉得疼,反而是心脏酸痛得浑身麻痹,连手指都在微微打颤。不是没料到会有这天,可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 是她贪婪,面对徐繁突然而至的求婚,动摇了原本要离开他的决定。 是她活该。 “呵。” 隐蔽在林荫深处的一辆车里,薛易度隔着车玻璃久久凝视着趴在地上抽泣的黎冉,沉吟道:“你是我的。” 016.别再缠他 黎冉在草丛里翻找戒指,老天仿佛都在唾弃她,响过几次闷雷后便将她笼罩在倾盆大雨中。她没有躲闪,像个神智不清的病人,呓语着:“在哪里……” 然后躬着背、跪在湿漉的淤泥里,卑微到极点的姿态去满地摸索,连嘴里不停淌下的鲜血都没顾及。 “少爷。” 陆洋于心不忍,转头叫了声,但见薛易度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得望着她的身影。他原本要下车的动作僵停住,咬着牙,额角青筋毕现。 车子在阴暗处停了近一个多小时,他看到她突然绽出抹笑来,手里握着东西放在胸口,满满得珍重欣悦。 然后,她握着那东西,也不上楼一瘸一拐得往小区外走,拦了辆车。他的车一路跟着她,最后停在市医院外面。 医院里的人看黎冉的眼神,既诧异又嫌恶。 护士走上来问:“小姐,您哪里受伤了?” 她摇摇头,已经冻得僵紫,一时竟然无法吐出字来。护士正要问第二句话时,有人先一步出声:“黎冉?” 她回头,发现是好友汪媛。 汪媛还拖着行李箱,带她去处理伤口,她手心也蹭破皮了,却不肯上药始终捏着拳。汪媛示意护士可以了,起身拿了条毯子给黎冉披上,道:“回去吧,他不会见你。” 黎冉抬头,有点错愕。 “今晚发生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但你确实背叛了徐繁。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不过你和徐繁原本就不配。”汪媛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这些钱够你支付一部分生活费和你弟弟半年的医药费,别再缠着他了。” 汪媛陌生的让她有些无措,她不肯收,汪媛便强塞到她的手里,还说:“我想过把对徐繁的心思永远藏着,甚至在得悉他向你求婚后准备出国,可没想到,你竟然会背叛他。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自从跟你在一起没有一天是太平的。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屡次和自己的母亲争吵,可你回报给他什么。” “我是因为……” “他跟你在一起只会毁了前途,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但我可以,我至少可以让他少奋斗二十年!” 汪媛的话虽然尖利,却句句实话,她窘迫得恨不得埋头钻入地缝。自卑,长久而来得自卑再次把自己吞噬殆尽。 她突觉支票烫手,丢在一边后也没跟汪媛说话,径直往住院部跑去。自己真傻,竟然没发觉汪媛原来一直爱慕徐繁。 等她到了住院楼,6楼病房的床位却是空的。 “护士,这里一位叫徐繁的病人呢?” “转去VIP区了。”被拉住的值班护士回答,她一下子想到是汪媛得安排。VIP区闲杂人免入,甚至连上楼都得有权限。黎冉来了几次便被赶走几次,彻底见不到徐繁,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第六次被撵走时,汪媛正站在玻璃窗前,冷眼望着保安推搡着黎冉离开住院部。她冲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道:“多谢你的消息,薛先生。” 如果不是在机场接到电话,兴许自己早已离开红港,更不会知道徐繁和黎冉之间出现了危机。 017.不想再见 “很高兴能帮到汪小姐。” 电话里独特的烟嗓带着无尽得蛊惑,像在无时无刻在拨动人的心弦。好在汪媛心有所属,保持着理智:“不过,薛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电话里传出阵笑,“我只是见不得一往情深的人被辜负。” 说完便终止了通话,对于汪媛而言,她要得是徐繁这个人,不管其他,只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好。 所以她也不去深究薛易度所作所为的目的,她往下探,发现黎冉依然蹲守在大门外久久不去。 今天,正好是徐繁出院得日子。 黎冉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保安防她跟防小贼一样。她站得膝盖酸疼,想往旁边坐会儿,刚弯下腰就瞧见徐繁在徐母及汪媛的陪同下走出来。 徐繁有意躲开她的视线,把她当个陌生人。倒是徐母气不打一处来,跑上去推她,“你来干什么,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有些话我想跟徐繁说。” 徐母回头看了眼汪媛,担忧黎冉今日闹腾惹来徐繁心软,那么好不容易到手的富家媳妇就要不翼而飞了。想到这儿,她赶紧把黎冉往外推,警告道:“当时不说现在也没必要说,如果不想小繁为了你的事精神奔溃就管好自己的嘴巴!” 见黎冉垂下眼皮,徐母赶紧添一句,“你最清楚小繁得脾气,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要再纠缠不休,那位薛先生我们也吃罪不起!” 薛先生三个字,让黎冉猛地一窒。 徐母往她心坎深处戳,虽然存了私心,但确实,只要薛易度在一天,他就会不间断得为她和徐繁之间创造阻碍。 还可能,让徐繁丢掉命。 垂在腿边的手缓缓握拳,黎冉觉得自己陷入一个永远没底得旋涡中,正沮丧时,徐繁突然开口叫她:“黎冉。” 她抬头,看着汪媛细心搀扶着他走近,他说:“别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我们之间结束了。” “死缠烂打没意思,听清楚了就走吧。” 汪媛感觉到他在发抖,唯恐他心志不坚,连忙复述了一遍,继而撞开木怔在原地的黎冉,向着不远处停驻的车子走去。 黎冉踉跄了下,转头看着三个人,徐母对汪媛的态度和对她截然不同。她看到上车时,汪媛替他整理了下毛衣领,徐繁冲她温柔一笑。 那种笑,原先是属于她的。 现在,自己像个多余的人。全程徐繁都没回头看她,哪怕一眼,直到车门关合、扬长而去。她仿佛是被下了定身咒,寸步不能移。膝盖越来越疼了,她蹲下身抱着腿,木木得揉着酸疼的膝盖。 眼泪滴落在裤子上,晕开一小块椭圆痕迹。 她不停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但眼泪非但没止住,还越流越多。多到有人看不下去,递了张纸巾过来。 她顺着这只修长漂亮的手往上瞧,看到薛易度似笑非笑得看着自己,登时惊得顾不得膝盖疼,噌得站起身。 “嗯?”见她没接,他轻挑唇,把纸巾往前送了送。 018.差点杀人 黎冉挥开他的手,赤手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他松手由着纸巾掉在地上,轻笑道:“好大的脾气。” “卑鄙无耻!” 对于指控,他没表达出情绪,始终弯着唇往她伤口上撒盐,“恭喜你,脱离苦海和徐繁分手了。” 黎冉发现再英俊得皮囊也抵不过内心得恶毒,她看着他只觉得无穷无尽得讨厌,甚至不想跟他待在一起超过五秒。她转身要走,薛易度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蹙眉道:“有什么好伤心的,不过是个薄情寡义得孬种。” 黎冉气极怒叱:“你配说这话吗?我和徐繁会有今天还不是你在背后搞鬼!从前我只当你是缺爱不懂世故,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心胸狭隘、十足变态!” “你!” “我以前是不喜欢你,现在是讨厌你!看到你我就想吐,跟你多待一秒我都觉得恶心!想到曾经被逼无奈和你上床,我就恨不得bo光身上的皮!”她凄声厉吼,呼吸短且急促,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薛易度不敢置信得瞪着她,下颚线绷紧,张嘴几次都没说出半个字。直到她欲穿马路要离开,他才转身去拦她。 “放开!” 黎冉奋力挣扎,抬膝顶在他的肚子上,用力一蹬。 两个人原本就站在街沿,他正踩到凹凸不平的分界台边,被她一蹬没有站稳整个人倒退几步陷入车祸危机。 白色的马自达停车及时,但还是碰到薛易度。 黎冉骤然一惊! 她条件反射要跑上去,却见倒在地上的薛易度自行爬了起来,鲜血自额角缓缓淌落。他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试图向她走近。 黎冉冷眼看他几秒,继而头也不回得跑远。 “呵。” 薛易度僵立在原地,苦笑出声。马自达司机下车来送手帕,紧张问:“先生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没答话,只是笑,笑得眼眶通红,视线里水汽氤氲。 黎冉一路跑入地铁站,才停步猛喘气。自己差点就失手杀人了?可有一瞬间,她竟然罪恶得希望薛易度没能爬起来。 她闭眼平复完心情,搭乘地铁去了趟北江监狱。 “小黎。” 最近杂事太多,黎冉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探监。尽管这样,黎母在看到她时还是满脸堆笑,她仔细打量完女儿,不禁皱眉:“你脸色不好,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差点杀人了。” 黎母诧然:“什么!到底怎么了!” “他没死,只是差点。”黎冉连忙解释,又垂头叹了口气,眼眶里包着泪水哽咽道:“妈,我跟徐繁分手了。全是因为薛易度,他就是个魔鬼无时无刻把我身边的人和事搅得一团乱。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当年不顾一切要来红港。” 假如,她没考取红港重点院校,没从乡下跑来红港读书就好了。 假如,没来红港找母亲,没借住在薛家就好了。 黎母隔着玻璃碰她的脸,喟叹道:“小黎,我对不起薛家,对不住薛先生。小易不是个坏孩子,只是从小没得到关爱,可能做法有些偏激。但我知道,他很喜欢你,只有你能让他安定下来不会越走越黑。” “凭什么是我,凭什么要我牺牲成全他!我甚至不清楚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害薛至维先生!难道就因为你想赎罪就要我顺从他?你根本不知道薛易度对我做过什么!” 她满心委屈找妈妈倾诉,没想到妈妈把薛易度看得极重。她一时有些失态,不顾其他人在场,哽声大哭。 黎母跟着抹泪,“对不起,小黎。” 两人隔着玻璃哭泣,黎冉宣泄完情绪时已经快到探监时间,她抹掉眼泪,似鼓足勇气般告诉她:“我不会顺从他,如果他敢动手害你们,我会跟他同归于尽!” 019.酒吧闹事 从北江监狱出来时,阳光特别大。 她在离家一站路的地方下车,去海产市场买菜,然后徒步一公里左右回到家。今天是周五,弟弟黎灏会回家。 黎灏就读美院,最近课业重、市考在即鲜少回家。她回家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给黎灏的房间换新床被,再去煮鱼肉海鲜。 这些原是她平日不舍得吃的。 一系列工作忙完,正是晚餐时间,她窝在沙发里发了会儿呆,看了会电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家里得老古董挂钟敲响九点,黎冉被惊醒,发现黎灏还没回来。正要打电话给他,手机倒是先响了。 “是黎灏的姐姐吗?”来电的是个男孩子的声音,背景非常嘈杂。 她心里一紧,“是。” “黎灏遇到些麻烦,您赶紧过来吧,地址是……” 男孩报了地址,是沙桐路上的一条酒吧街。黎冉不清楚向来乖巧的弟弟怎么会跑去那里,连忙拿了包跑出门。 MP·BAR几个字在霓虹夜晚里闪烁发光,门口都是些打扮暴露且时髦的男女,不胜酒力得歪倒在路灯下,衣衫半褪。 美酒与寒夜交融,室内镭射光线炫烂,震耳欲聋的乐曲博得满室激情热舞。 黎灏单薄的身影被围拢在数个青年中,有人开了瓶酒塞给他,“把酒喝光,我就考虑把东西还给你。” “我不能喝酒。”黎灏捏着酒瓶无措道,其他青年于是起哄挑事的男生:“乖宝宝怎么能喝酒呢,会被姐姐骂!” “哎,听说你有病,什么病?” 男生推了他肩膀一下,嘲讽完,那群狐朋狗友便紧接着哄然大笑。 黎灏不愿意喝,男生便抄起酒瓶强硬给他灌酒,黎冉看得气愤,冲上去猛地把男生推开。男生被推倒在沙发里,腰部撞到桌角疼得呲牙咧嘴:“喂,你谁啊!” “姐。” 黎灏眸光闪闪,站到她的身边。 她没来得及问原因,听到刚才得对话,于是走上去问男生:“你拿了他什么东西,交出来。” “拿呀,自己拿。” 男生索性瘫坐在沙发里,躬着下半身调戏她。 其他人看戏得笑起来,还有人在吹口哨,这更让气氛提升到一个点,黎灏拉拉她的手,小声道:“算了,我们走吧。” 黎冉径直走上去,也没扭捏直接拉开男生的拉链,把裤子往下一扯。男生没想到她来真,吓得脸一白,却见黎冉轻哼了声:“哦,机器猫?” “喂!你神经病变态啊,八婆!” 男生的裤衩是条深蓝色的机器猫图案,这下轮到他被一群人嘲笑,男生窘迫得脸通红,忙不迭拉裤子爬到一边,拿起一个空酒瓶就要砸黎冉。 “姐,小心——!” 黎灏惊声大叫,她没预料更没来得及躲闪,余光里看到物体往这边砸落下来,快碰到时有人猛地抓住男生的手。 “年纪不大,胆子挺肥,敢在这里撒野揍人。” 说话的是个有点熟悉的男人,男人长得挺帅,腿长肩直,身边还依偎着个浓妆妖娆的女人。 020.幸亏是我 黎冉没想起他是谁,但认出他身边的女人是自己曾经的同学,唐蜜。 在校时,被喻为人间尤物。 “你又是谁啊大叔,这里是我老舅的地盘,识相得赶紧滚啦。” 男生手里抽不开,不过嘴皮子没投降,继续兴风作浪。男人手上加重分力道,疼得还在强撑脸面的男生哀哀直叫。 其他男生们见势要上,人群里冒出个中年男人,连连呼叫:“住手住手!” “舅舅!” 男生如见救星,大声叫嚷,“这混蛋闹事!” 话刚说完就挨了传说中老舅得一顿爆栗,还附加一句闭嘴,继而老舅无比恭敬得向男人赔笑:“贺先生您莫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说着还把男生拎起来,强硬得摁着他的脑袋给贺文恺致歉。 这位老舅在沙桐路有些名望势力,见他都要对人点头哈腰,其他青年们不敢再造次,皆乖觉得赔礼道歉。 看得唐蜜笑得高兴,一个劲往贺文恺的怀里撞。 贺文恺指了指黎冉姐弟,“你们应该向她们道歉。” 几个人又掉转风向,朝着黎冉这边鞠躬致歉,黎冉忽略连跌声的对不起,走上前问男生:“把东西交出来。” 男生往口袋里掏了会儿,拿了条项链交还给她,是把小锁式样的女士项链,底端刻有某奢侈品牌的小字LOGO。 黎冉正疑惑黎灏哪来的项链,一旁的贺文恺对那些人说:“幸亏今天是我在这,换作另一位,你侄子一瓶子下去,见不到早晨的太阳。” 闻言,黎冉皱眉望过去,这才想起贺文恺眼熟的原因。他就是那次在会所里大胆群high,还说她肤白腿长玩起来带劲的那位。 想到是薛易度的朋友,她脸色顿时暗下去,简单道了声谢就拉着黎灏离开酒吧。 到门口等车时,贺文恺追了出来,“黎小姐。” “有事吗?” 她的冷淡疏离让贺文恺有些讶然,接着道:“这里不好打车,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们。” “不用,谢谢。” “我不是老薛你不必对我这么防备。” 黎冉看了眼追出来得唐蜜,说道:“你还是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家吧,我们不劳你费心。” “亲爱的,我有些头晕你送我回家。” 唐蜜赶紧接话,像块牛皮糖般黏在他的身上。贺文恺稍皱了下眉,把人掸开,旋即从钱夹里抽了几张钞票塞唐蜜的手里,“自己回去,乖,我这边有正事。” “正事?泡妞正事吗!” 唐蜜早就认出黎冉了,在学校时两个人就不对盘如今更是满腔怒意,她发完脾气发现贺文恺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冷肃,立刻不敢吱声,气得转身就跑。一辆出租车正好从街头开过来,黎冉赶紧拦车,让弟弟先上,自己坐进去时车门被贺文恺拉住。 他问:“你去看过老薛没?他出车祸了。” “知道,我害的。”想到白天差点把薛易度弄死,她至今心有余悸,当即去夺车门不愿意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贺文恺笑起来,松手前特地说道:“我叫贺文恺。” 021.烧死了吗 出租车驶离酒吧街,黎灏忍不住问:“姐,刚才那位你认识吗?” “不认识。”她说完想起那条女士项链,拿出来问他,“可以向我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黎灏欣喜失而复得的同时,不免有些愧疚,他摸了摸手心里的项链,说:“对不起姐,害你担心了。” 原来这条项链是他去写生时,一位女生遗失在河边的,他捡到后去找过她,得知女生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也因这位女生,黎灏枯竭多日的灵感得以涌现,还为此画了幅佳作,摘了青年组绘画赛的桂冠。 黎灏称她为,心中的缪思女神。 “以后发生这种事,不要单枪匹马冲过去,你的身体经不起这些折腾。”黎冉看他脸色尚好,这才稍微安心些。 黎灏乖乖靠在她的肩膀上,“是,谨遵老姐的命令!” 两人到小区下车,走到单元楼时,黎冉发现一辆眼熟的车子停在那儿。陆洋从反照镜里看到他们,下车叫她:“黎小姐。” 黎冉没打算理会他,拉着黎灏要进楼道,陆洋跟上来道:“少爷不在车上。” 她停住脚步。 “他今天出了车祸,傍晚时发烧了。” 黎冉把钥匙交给黎灏,催促他先上楼去,接着转身问陆洋:“烧死了吗?” 陆洋怔了下,说:“他很不好,不愿意吃药进食,迷糊里一直在叫你得名字。黎小姐,能不能请您去一趟庄园。” “我不会去看他,不过,如果他死了我愿意出钱给他买个花圈。” “黎小姐!” “你回去吧,等在这里也没用。” 黎冉心冷得拒绝他的要求,不等陆洋再说什么,径直关了防盗铁门把人隔绝在外。 之后两天陆洋都没出现,黎冉陪着黎灏去了医院日常检查,再配些药。 周末送黎灏回学校,回去的路上有车喇叭自身后传来,她回头,发现是薛易度的车。她不禁加快脚步,在下个路口拐角处,车子加速超越过去横停拦住她的去路。 “有完没完,我说了不会去看他!” 见陆洋下车,黎冉没好气得皱眉。 陆洋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贯恭敬得点了点头,继而告之她,“抱歉了黎小姐。” 她没明白这句话得意思,身后已经有人冲上来强行绑着她塞到车里,她在挣扎中撞到车框,钝痛让她有片刻得昏眩。 陆洋坐在对面,打开冰柜取了一小个冰袋给她。 她没接,只是冷笑:“果然是薛易度的得力手下,做事都一样,蛮横不讲道理!” “三天了,除了强制给他注射退烧药外,每日三餐他一点不吃。我不清楚那天你和少爷说了什么,但他很消沉。” “我不想听这些,停车!” 陆洋全当没听到,继续说:“我担心他撑不下去,不得已才冒犯您。希望黎小姐念在过去,心平气和得去安慰一下少爷,哪怕是谎话。” “停车。” 她试图去拽车门把,但中控被锁,无奈之下甚至想开窗跳下去。 陆洋见她态度坚决,终于没忍住道:“知道你妈当年为什么没判死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