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 分卷阅读1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 文案 遭逢家变、毒打刺配、骨肉分离、流亡异乡, 他从将军沦为逃犯, 这短短一路,遍识人间疾苦。 抱着渺茫希望寻到了定居边陲的远方表亲, 然而这位表哥,看上去着实不欢迎他 不过不情愿归不情愿,仍是将他收留, 给饭吃,给床睡,给药治,给衣穿, 面上这般难看,手脚却这般妥帖, 这样的一位表哥,是否 能将他这一路颠沛流离,尽数终结?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羡(白子慕)/林晚风 ┃ 配角:白思棋,林夫人,邬梅,睿王,白夫人,太子,护卫等 ┃ 其它: ☆、楔子 公子,公子! 常年在军中,睡觉异常警觉,其实对方喊第一声时他就已经醒了,但一路着实苦痛艰难,他勉力才撑开酸涩的眼皮,见到的正是家中服侍自己的书童思棋,脏兮兮的脸上一脸焦急,见他醒了,露出一丝欣喜。 你怎么来的?他晓得流放的人里面绝没有思棋,这家伙,绝对是趁乱混进来的,连忙醒了醒神,压低了声厉声问。 公子!后者从小跟他,晓得他脾气,见他对自己十分关心,不禁面露喜色,眼眶也红了一圈,随后膝行后退一步,咚的一声朝他磕下一头,言语间略带哽咽,大夫人见圣上动作,晓得白家迟早要败,提前数月便悄悄遣散仆从以作长远打算,小的便是那时候被从家中遣散的,因此未受此刑罚 白羡顿了顿,没说话。他是刚出军营就直接被捉拿了刺配的,是以不与家人同路,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听到家里消息,怔怔之间颇松了口气。 思棋含着泪,起来又是一头磕下,随后即刻从怀里掏出一根弯曲的铜丝就上来。 他一惊,饶是压低了声音仍是差点将身边的其它犯人吵醒:你干什么! 小的自小便在府上,承夫人老爷养大,早就拿公子当命护着,你我身形差不远,大夫人遣散我之时,便早已与我商讨妥当!说话间,只听轻轻的丁榔两声,手上的枷锁已然打开!将门之家的即便只是书童,又怎会是聊聊之辈? 还没来得及反应,枷锁已被取下,思棋将一个布包塞到他因禁锢而麻木的手里,又将外袍脱下来罩在他身上,露出内里与他相近的囚衣,而后举起枷锁套在自己脖子上,扣上锁。这一连串动作未见一丝拖泥带水,想是早在脑中模拟不知几遍以致这样滚瓜烂熟。 饶是见惯军中风云突变的白羡,此时仍是震惊当地不能言:私放刑犯乃重罪 公子,快走罢!此处关卡较松,是已打通妥当了的见他呆着,又继续道:大夫人说,老爷是个傻实在人,她眼瞧白家已被盯上,晓得翻不了身,跟老爷说也没用,便私下打算起来,到如今果然是这般公子你还是快逃罢,找个偏远地躲几年,好好活着,为白家此处思棋会替着的! 忠仆含泪的谆谆叮嘱装了他满眼满耳,而他们俩的窃窃私语在此刻也终究被人听出端倪,脚步伴随着挥鞭的声音往此处快速行来:那边的,干什么呢! 快走!身子被推了一把。他握紧包袱只来得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勉强使了个轻功,滚了两滚躲入路边矮树丛。 小赤佬你咋回事?想逃?活腻歪了? 他听着鞭子落在身躯上的劈啪声,以及思棋隐忍的闷哼,紧了紧拳头,终究是不能做什么。 是啊,他又能做什么,刺面便也罢了,最多不过破相,背上的杖刑若不是兄弟们量着力道下手轻,他早就不单残了,估计是死了。 可笑的是,他十二岁开始打仗起至今已有七八年,刀伤枪伤箭伤什么没受过,谁知光那几下,就疼的两眼发黑快晕过去,到现在身上功夫也有十之七八根本使不上来,方才那一滚已用尽浑身力气,这会儿饶是靠着树干,仍冒了满身冷汗。想来若是思棋不来替他,半道上便也熬不过去的。 就这样一个废人他压抑着哽在喉间的抽泣仰起头,冰冷的眼泪从眼角滑下,就算躲了这几年风头,又能怎么样?想到思棋未说完的后半句话,难不成 难不成,真的只是要他出去传个星火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上去很抠门很市井的表哥和很面薄很沉默的表弟的故事 年轻将军(白子慕,白羡) 和 远房表哥(林晚风) 灵感来自去年新拍的隋唐英雄传(我会告诉你原形是尉迟恭和罗平?不,我不会告诉你,因为他们俩在文里没有一点影子残留,留了个壳子而已。) 那个那个, 算是生日贺文吧,但我还没写完,我尽量考试前写完orz 我原本把每章切这么短,是不想自己废话太多,结果 发现完全没有用,废话多真的是江山易改(为自己点蜡烛) 另外我觉得写得好沉闷啊特别一开始= = 算了也就是抒发抒发,不喜勿喷(可怜) ☆、一,投奔 桐花妹子,晓得你今天头一天帮你娘卖盐,你看,你自小也是哥哥我瞧着长大的,自然是得再便宜两文,你说是不是? 被人亲亲热热称妹子的桐花青着一张小脸,等人说完,瞅了一眼来人,幽幽叹口气:林大哥,既然晓得奴今朝头一天帮娘卖盐,不该捧奴生意多给两文? 哎这就不对了,小桐花啊,你知道 阿风啊,又在欺负小妹子啦?话没说完,被一位仁兄拍了肩头,讲价讲了十多年喽,亏得你好意思哟! 林晚风笑笑,不以为意,他这张老脸,哪怕天打五雷轰也不破不了,这轻飘飘一句话算啥?拎在手上的挎篮换了只手,继续讲价:妹子啊 一文,就便宜一文,旁家都没有这样的了,不能再往下降了。 一文半,你看好不好?我多买你三两? 桐花的脸色又青了一分:再便宜下去回家娘该打奴了语气已是带了一丝哭腔。 这怎会呢?晓得婶婶那脾气,最多不过嘴上说说罢了,又哪里舍得打自己亲闺女了? 林大哥,奴真的是没法再给你降了 半个时辰后,林晚风成功以便宜了一文八厘的价格买下两斤盐,满意地往自己篮子里装。一旁的桐花铁青着脸,别着头收下钱,数了数扔进脚下的钱筒里,一副再也不想见到他的样子。 加上买白菜省下的三文四厘,以及买米省下的十七文钱,今天一共省下了,嗯,二十二文二厘。他一边美滋滋地盘算着,一边跨进自家院子,待到察觉到窝在阶下的乞丐时,已接近门边。 呃哎!林晚风走过去,原本想踢一下,最后还是不忍,只是捏着鼻子凑过去,用食指戳了戳对方肩膀,哎,兄弟? 那人一身糟蹋到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褴褛衣衫,头上还裹着臭不能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 闻的好大个头巾,眉毛都叫挡住了,被他一唤,忽就睁开眼。 他一呆,一双眼睛倒是生得玲珑漂亮!正想着一个乞丐怎么能生出这样一双眼眸,那个脏兮兮的乞丐就动了动干到裂出血口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表哥? 表哥? 他万分惊讶,印象中并没人能叫他一声表哥,因母亲是家中独生,并无兄弟姊妹,他也便没有与他以表相称的同辈。 叫他那一声表哥的小乞丐见他惊疑,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垂下眼,半晌却仍是鼓起勇气,又怯生生问了一句:林晚风,林表哥?声音嘶哑,听不出原貌,许久没喝到水的样子。 他摸了摸下巴再想,若果真要硬搭上,似乎只有从外祖母的辈分上再往外算外祖母,是本家姓白没错罢?没记错的话,还是门大户 林晚风怎么也不会想到,声名显赫的白家,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他那个只在小时候见过一回,只在传说中听闻少年便成将才的白家小表弟,如今竟像个乞儿一样,投奔到他这里来了。 世上的事,果真是风云变幻,高深莫测的紧。 带人进门后,他犹有疑虑,看一眼对方破烂的衣衫,宽慰的话没说一句,反而道:你等等先在这站一会儿,待我看看母亲,再回来与你细说。 实际是怕对方把家里坐脏了,他又多出来一顿收拾的功夫。 后者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垂眼,点点头,便只在门口那处垂首站住。他先倒了杯水给对方,回来时还真听话,站得直挺挺地,像棵木愣愣的小松柏,接过水杯时,轻轻道了声谢。 病榻上的母亲听他声响睁开眼来,倒是不糊涂的,向他询问了家里有陌生声音的缘由。他与母亲粗粗一说,母亲也颇为惊异,半晌感叹道:咱们这儿地方偏,消息传得也慢,不想,白表哥家竟遭此横祸目光悠远似在回忆,良久回神,眼眶略有濡湿,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必是受了许多委屈,你且领进来叫我好生瞧瞧? 林晚风缓声答道:是叫白羡只是看了母亲一眼,只是若是个冒充的呢? 他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样,也投奔不到他这里罢。他们两家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傻孩子咱家有些甚么,他能图个啥?顿了顿,唉,即便有差池也怪可怜的,且收留了吧。 林晚风晓得母亲心善,只得答应下来,仍是缓声道:那人脏的很,儿去给他收拾一番,等母亲有精神,再领来相见? 林夫人点头应允,他便扶母亲重新躺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十厘=一文钱? 数学不太好抱歉 ☆、二,洗尘 你! 白羡抬头,见对方拿手指指着自己,语气稍显不耐,对,还真僵得跟木头似得,过来啊。脚步在原地阻了阻,随后顺应地跟了过去。 进来这里。 他低头小心跟着,只在行走间悄悄瞥了两眼前面明显有些不情愿的背影。说实话,他对这个远房表哥的印象十分浅淡,若要从面相上认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能够找到这里,只源于他模糊地记得,小时候便是在这个镇子附近,在远房姑妈家里做过几天客。毕竟打过几年仗,于地形方位,还是谙熟一些的。 刺啦 正想着,一个木盆踢到他脚边,他抬头以眼神询问。 衣服,脱下来扔里面。林表哥蹙着眉头,似乎不愿多看他,话说到一半便转身,后半句声音渐远,我去烧水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动,明白自己确实脏的不成体统,犹豫一番,最终依言抬手,去解衣袍。 露天的小天井,于天色一览无余。其时正值晌午,天空湛蓝,阳光烘热,隐约能听到庖房里柴火的噼啪与水汽的蒸腾。这个小院他无甚印象,只是未曾想有一天寄人篱下于此,一时觉得茫然无依,又一想好歹有了落脚之地,虽然不太受欢迎。 外袍外裤都脱了,放进脚边的木盆,正在犹豫头巾,某人的声音已由身后传来 还在磨叽,那个头巾,这么腌臜,竟还舍不得么? 手抖了一下。 装满滚水的提桶有些粗鲁地落到脚边,几滴热水甚至溅到了他腿上,一热一痛。 他默默看了一眼转身去取其它物件的林表哥,垂下眼,终是慢慢抬手将蒙在头上的布巾一点点取下。大约可以想象罢,最后一缕布帛离开额头那个刺在右眉上的,代表重罪的刺青,也就暴露无遗了。 仍是一个厚实的木制大盆,还有两块用的有些旧的白手巾披在林表哥的肩上。后者弯腰放好木盆,起身抬眼看到他的时候,果如他所料:明显怔了一下。 他犹拿着头布的手掌一下攥紧,然,下一刻,那人视如无物般,转身揭开井盖,熟练地将桶放下,打起了井水。 便如蓄力挥出一拳,却乍落入一团棉花。 愣着干什么,等水凉? 白羡回神,却见水已兑好。方才搭在林表哥肩头的一根手巾,而今悠悠荡在水面,一丝丝的水汽慢吞吞冒着。 未等他有动作,后者已经无奈地叹口气,弯腰搓了一把手巾,沥到半干,举了往他脸上抹来。 我我,自己!声音被手巾捂得蒙蒙的,一时间不好意思起来,连忙举起手想要接过,但方举至半空,已被另一只手啪地拍落,伴随一句轻斥:站着别动! 湿暖的手巾有些粗糙,带着一点用力,拭过他额头眉宇,再是鼻翼脸颊,随后是脸侧,顺便撸了两把耳后和耳蜗。他睁开眼,由于不能做什么,目光只好落在对面人脸上。 林表哥眉头紧蹙,果然如他所料般,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浓黑的眼眸背着光,愈发显得目光不善,淡色的唇抿着,整张脸几乎就是活生生刻着三个字不耐烦。 然令他诧异的是,对方手底下的动作虽然有些用力,却还绝不到粗暴的地步,从感官来说,甚至是极其妥帖细致的。若换作他自己来,光顾着避羞和赶时间,必然只随意擦两把便了事了的。 表哥眼看着擦了一圈又弯腰去搓手巾的人,他连忙唤了一声。 闭嘴。对方十分干脆地打断他,之后看了一眼他表情,仿佛也明白自己态度不佳,遂又添了一句,暂时别跟我说话。 白羡又张了一下唇,最后如愿闭了嘴。 手巾拭过他下巴,颈项,经过锁骨,落到胸前。他觉得更不好意思,又不敢说话,只好挪开眼看向侧面。地上煤灰色青石板的石缝间,密密生着许多碧绿的苔藓,衬得这一刻那么静,那么长,长到他不知该干什么该想什么,长到,他竟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心跳。 抬一下胳膊。 这边也抬一下。 沉默中只有不时地搓水声,以及对方简短的指令。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 一会儿背上使点力。 林表哥绕到他背后替他擦背,他方几不可闻地轻轻吐出口气。也不是没被丫头嬷嬷这么服侍过,却从未觉得这么难熬,这么不好意思。许是面对一个几乎不怎么认识的人,却乍然做做这样坦诚相对,肌肤相触的事情,所以 嘶心不在焉地胡想之间,冷然背上觉得一痛,不禁痛呼出声,原是脊杖的伤被触到,又一经水汽湿热的导引,须臾成燎原之势,白羡痛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尖,咸涩味弥漫了满嘴,整个人都不自觉弓了起来。 你有伤?怎么不早说?责备劈头而来,瞬间手巾便离开了背部,须臾再回来,已敷上阴凉收敛的井水。 额上冷汗流过眉毛,顺着眼睫落下,他略有些无奈地苦笑:怎么说呢,让自己闭嘴的,不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请不要傲娇 ☆、三,痛处 井水敷了几次,痛楚的感觉渐渐平复了下去,只余下一片木木的隐痛。 林表哥大约听他呼吸顺了,是以开口:一般的走路会触到么? 白羡略略组织一下,回答:不会。动作不大,一般不会触到。 后面沉默,过一会儿,他感到伤处被轻轻地触摸,软的手指,以及略硬质的指甲尖,动作很轻嗯,可以说,是极其轻柔地抚过。 确实带着深淤青,是我没注意。 有点自言自语的意味,他答不上,又咬着牙根,遂沉默。 被打的么?这一句却明显是在发问了。 嗯。 答的同时,声音发涩,心头也发涩。 沉默里,仿佛有什么在转变。 然而过了一会儿,背后嗤了一声,打在这里,亏的没被打死。顿了下,又加一句,小子命还挺硬。 唇边不禁弯了一下,带着自嘲和苦涩。他垂下被汗水打湿后变得粘软的眼睫,果然要想从这位林表哥嘴里听到些温言软语的宽慰,是不可能的。 啧,触不得热水,真是麻烦。刚闻得抱怨,转眼便已见到对方绕到他跟前,抬手掀起木盆,哗啦一声将已变得污浊的盆水倾在地上他的鞋被溅湿了一半。 脚尖点点他的鞋子,手指则指了指他的亵裤,两个字说得轻巧,掷地有声:脱了。等到对方举着葫芦瓢回到他跟前,见他还愣着,不禁抬高眉宇,一手叉到腰上,从头到脚扫视了他两遍,潜台词便是你怎的,哪儿有毛病? 这下不仅是手抖,连嘴里都发苦:表,表哥又是木盆踢到他脚边打断他。 鞋脱了踩进去,恁多废话呢?一边说着,一边把提好的井水从井沿边拖过来。 白羡不晓得这一天怎么就能羞耻成这样子,被逼着去脱亵裤的时候,整个指尖抖得跟糠筛一般,头一次举刀杀敌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其结果就是不出所料又听到林表哥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连带着朝天翻了个白眼。 打湿的手巾塞到了他手里,他仍在为自己赤身裸于别人面前而羞耻,对方已弯腰便麻利地舀了半瓢子水举到半空,嘴一咧忽的绽出这天他看到对方的第一个笑:有点儿凉,忍着点。见他两眼发直,又提示道:倒了? 不等白羡回答,沁凉沁凉的一股井水便自他头顶倾下,并特意的,只让水流从前面经过,他激灵灵打了个大颤,终于明白对方咧嘴一笑的原因 使点儿劲儿,不洗干净了,不给衣服穿。眸光循着他的手向下掠了掠,未作停留,弯腰又舀起一勺。白羡手忙脚乱,羞愤不已地闭上眼擦着自己身体,没有其它精力来注意,林晚风话里的笑意,以及,威逼的话里,带了点诱哄。 干暖的棉布覆上脸时,白羡心头闪过的是酷刑结束了。 布帛很妥帖地拭过眉头,眼窝,耳朵根等地方同样的仿佛没有注意到他右额上的刺青 他突然发现,林表哥是没有他高的,特别站在有厚度的木盆里,对方其实一直是时不时踮了脚在做事的。下意识的,不自禁的,白羡稍稍低了头,松了腰,好让对方能舒服地够到。 饶是有了前面的铺垫,待棉布落到他腰间时,仍是被他一把紧紧攥住了:表,表哥一开口就结巴了,声音听上去宛如憋了几天不曾如厕一样。林表哥目光在他脸上绕了一圈,一哂,抽了他攥紧的棉布两下:晓得了,只是再帮你将背上擦一下。他理解了对方意思,这才放开手,任由对方将背部湿润的地方一点点沁干,顺便捋了两把头发,转而干脆地塞回他手里:你站一下,我去找衣服。 天井里终于只剩了他一个。他把脸埋到掌心里,好不容易收拢了错乱的情绪,于是,小心地弯腰把下身的水擦干。 秋日的太阳略毒,但赤身站着倒也不觉得如何热。 擦干后,他总觉得这么坦荡荡的浑身不舒服,然手里的布帛又太小,围不起来一整圈,比划了半晌,最后只得用手兜着挡在腰腹间聊以安慰罢了。不用想,待表哥寻了衣服回来,必然又是一脸嘲笑。 这么有的没的想着,发现这回等的有些久,也许,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吧 他无处安放的目光四处游弋了良久,最后定在了方才洗下的污水上。那水顺着微倾的地势已流到了天井另一边,一点点全都汇入凿好的排污道里。一路润湿过的石缝间,苔藓长得尤其旺绿。他目力好,甚至看到开出的白色苔花。想到一句诗,说苔花小如米,也学牡丹开,这么一看,倒也颇有意趣。 嗤,他自己摇头苦笑,若非此时此景,恐是一辈子不会去细究苔藓的长势这种东西罢。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你第一天就把你家白白纯纯的表弟看光了这样真的好吗,你娘知道吗? ☆、四,琐碎 兴许是常年行兵打仗手握兵械,白羡的手脚也分外修长些,撑在林晚风据说已是大一号的衣服里,仍有些捉襟见肘。亏得鞋袜尺寸到还合适,不然恐怕得赤着脚行走了。 被他耽误了时辰烧中饭,煮米的火头急了,生了许多糍粑。军中吃得也不好,这一路又颠沛流离食不果腹,他站在灶头边闻着米香,心道能便有一碗糍粑,也足够回味良久。 拿着,端出去,饿的话,桌上备着些咸菜和酱瓜,先去吃吧。 他低头,见塞到自己手里的一碗白花花米饭,没有一点杂色,又抬头看林表哥,后者神情浅淡,一门心思持着锅铲,刮下另一碗浅浅的不带糍粑的米饭。他后牙根一紧,不知道该说什么。 愣着干什么?我可还要服侍母亲,你难道要等饭凉了,再跟我一起吃吗?后者弯腰舀了小半瓢滚水浇在贴着锅子的一圈粢饭上,见他还站着,不禁又语带讽刺,我说这位军爷,手脚不能麻利点吗?你上阵杀敌,也是这样的? 他咬紧牙根,憋出句细细的谢,随后依言手脚麻利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4 地端着饭碗往外走。背后传来锅铲用力铲粢饭的声音,带着一缕粢饭粥淡淡的焦香。 用过午饭,林表哥去天井里给他洗衣服去了,白羡坐在外厢,听着刷刷的搓衣板的声音,有点坐立难安,亏的囚衣他在半道上就处理掉了,否则还当多些麻烦。想想,他十几年的人生活到如今,十二岁以前在努力读书认字,十二岁之后在努力练兵打仗,这样在别人家里吃闲饭的日子却从没有过过。他从未这样觉得自己无能,与表哥一比,几乎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阳光从正对,慢慢爬到了左边门槛儿。表哥终于将他的衣服洗干净至满意,一边甩着水珠一边从他身边经过,晒到外面晾杆上的空处。他从背后看到,对方衣衫上是一道道流下的汗渍,有些甚至,被晒干了又覆了新的上去。 对方晾完衣服,转头来放下撸起的袖管,见他的样子,一哂道:哟,军老爷? 白羡被这样称呼,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半晌低下头,轻轻道:不过罪民,连庶人都算不上,遑论兵士。 对方蹙了蹙眉头:做什么这么拘谨。走过来在他跟前站了站,仔细端详一番。 弄干净了倒真挺耐看。眨了下眼,凑过来问,白羡唔,你生得这么白净斯文,底下人肯听你的吗? 这么大半天下来,倒头一回这么不恼他地与他说话,他于是有些不晓得怎么答了。想了想,嗯了一声:听的。 那,要不要带面具?眸里闪着一半玩笑一半认真。 他于是轻轻笑了一下:不用的。想来,林表哥也是被话本传奇之类的带过去了。 哦。见他一笑,对方收敛了目光。半晌转身往内厢走去,我去看看母亲。你且坐坐,若是一会儿唤你,就进来见她一见。说罢人已经不见了。 进了内厢,便能明白林宅里无处不在的那丝苦味药香从哪里来了。 姑母是个慈祥的妇人,其实年纪不太大,但实在被病痛折磨地久了,便宛如老了十几岁。她只是略微问了问几句他的父母以及他家的处境,露出怜惜的情态,随后便显出神思倦怠的样子。林表哥扶林夫人躺下时,她将表哥的手覆上他的手,拍了拍:你们兄弟俩,都要好好地 跨出内厢时,白羡明白过来,林表哥之所以这么能干,该是常年无微不至照顾母亲所养成。他想了想犹被关在皇宫天牢里的父亲,还有不知在何处的母亲,不禁有些黯然。不要说床前尽孝,此生是否还能相见尚不可知。他如今也不过,暂苟全性命罢了。 傍晚的时候,闲了下来,表哥问他会做些什么,他嗫嚅半天,除了打仗,其它竟是什么都想不出来。表哥又问他,字画怎样,学问如何,他又是哑然,那一笔字想是只能算做平整,要有多么好看,估计是挨不上的,画就更不用说了,他不爱好这个,至于学问,他出生将门,到了这一辈就算早不是大字不识的草莽,仍只是兵书卷轴看得最多些,要他对孔孟文章有多么深的学问,那是为难他。 听完,后者长叹一口,竟是无言。白羡愈发无地自容。 算了,再合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果然都是些琐琐碎碎的废话。 可能太久不写了,就不会写了。 为啥我会好久不写呢 实在是,我去莫名其妙玩了个游戏orz 投了好多钱,又投了好多情, 最后觉得这个游戏太特么不适合我了,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我=-=还是不做死玩游戏了,所以我又重操旧业开始写东西了, 果然舒服多了。 其实我一直好想知道收藏我那八个人是哪八个,账号还活没活着 :)真是,谢谢乃们 感觉好歹不是我在自言自语 ╮(╯▽╰)╭ ☆、五,刺青 林家显是不可能再有单独的厢房供他住,是以他势必只能与表哥同塌。对方于他的到来虽有不愿,于言语神态上诸多不耐,到底也没有真的苛待于他,为他启了新的枕头被褥,怕他看不见,还勉为其难点了盏煤油灯。 表哥服侍姑母用完汤药,收拾妥当后归来时,他正脱了外裤,闻声一抬头。 林晚风在门那头看了他一眼,插好门杠,走到他跟前。他赤着腿坐在床沿,被对方这样注视,一时不敢动弹,却又不好意思,刚想出声,后者突然抬手,抚到他右额的地方。 指尖带了点力摩挲而过,他整个人就像被闪电霍刺劈了一般,心头又麻又痛,又是耻辱又是想躲,第一个念想是原来对方不是没看见,第二个念想是,终究这个获罪的印记,无人不介意。 待到反应过来之时,他的手正紧紧捏了表哥的手腕。连忙松手,他晓得自己这一握的力道有多重。 果然啧,手劲还挺大顿了好久嗯,劈柴是好手。话是说着,显然不是不痛,因为那之后,再也没有伸手碰他额头。 墨痕尚浅的,是新刺的吧。良久,仍是林晚风开口打破尴尬的沉默。 他像犯人一样垂着首,闻言点点头。 其实你不必这般,这种印子虽不常见,在这处边陲之地,还是不算异观的。毕竟流放,很多都往这个方向。神色淡淡,言谈间并不是怎么看重。头一回听到这位林表哥说出类似宽慰的话,他觉得很是受用。 新肉才长,若是强行挑开,还是能洗淡的,只是少不得还要再受一遍痛,且也不能洗尽。对方轻轻地说着,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正中拂入了他的心扉。 林晚风见他乍然抬头,不禁笑道:还真的想吗?不过就是破点相,你还真是在意。不过,小子,这处是额头,不是肉处,容易出意外,另外很痛的。 痛,他倒是不怕只是,就算洗去刺印,也洗不去按在他身上,按在白家人身上的重罪罢了。 这样罢,过两天你想好了,我腾空帮你下手试试。 白羡抬眼看着对方的眸,点点头。 先睡进去吧,这不是大事。 他一僵,随即从善如流。终于寻到机会将两条腿塞进被窝了。 待他一躺好,油灯便随即熄灭了。黑暗里听得悉索的宽衣声,不久,身边外侧床沿便挤进来另一个人。 白羡,我问你,你要老实交代。 待到一切妥当,他听到对方以全名相称,当即浑身一凛。 头上的刺青尚未好全,若是刺配,时日断不会这么短。你,是逃出来的罢。说是相问,其实语气笃定。想是白日里抬头见他右额那个瞬间的一愣里,已是想到了。 藏在被子底下的拳头握紧。长久的静默里,只能听到两个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一个平稳,一个短促。对方在沉吟,而他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5 在不安地忍耐。 怪不得狼狈成这样。沉默后,话题居然往一个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去了。 他身子一僵。 不是吗? 嘴张了张,终究没将自己夜宿黑店,叫人将财物尽数骗去,这才潦倒至此的丢人事抖出。 罢,那就不便在旁人面前露真名了,免得叫人生疑,还连累了我家 闻言白羡默了一默。这么说无可厚非,他本是罪臣,还是逃犯,表哥肯收留着他这一夜,已经是对他足够足够厚待。 有表字么?然他没开口,对方已自己说了下去,其实也恰好打断了他刚要出口道谢及准备相辞的话。 于是迟疑答到:子慕。 那我,以后便在人前称你白子慕了。还没等他反应,又饶有兴趣地问:几岁了?记着比我小五六岁的样子。 尚未及弱冠。 十九吗,倒也没记错。而后又是一笑,这么小就去打仗了,连娶娘子的时间都不给? 呃? 白羡发觉自己完全跟不上林晚风的思路,打仗跟娶亲有什么关系吗? 对了,打算住多久?以后有什么计划? 过了一会儿,话题又再次岔开。这一着当真又是戳他痛处,他为表存在,轻轻清了清嗓子,却答不上来。 林晚风笑了笑,莫约猜他果然是答不上罢,道:那便暂且住着好了。此处偏僻,消息闭塞倒确实是窝藏逃犯的好地方。不等他反应,又道,就到此处,睡吧,明天一早还有事。说完这句,便当真不再言语。 屋内又静默如初。 他尚且沉浸在话题被偏了又偏中拐不过弯来,翻来覆去又思考了良久,好不容易才松泛些,劳累与疲乏便一时间全都涌了上来,困意如洪水。他打了个哈欠,以寻常难以超越的速度进入了黑甜乡。 这一场有些拥挤,但干净又舒坦的觉,终结了长达一个多月的颠沛流离。 在即将沉入深眠时,他模模糊糊听到一句浅笑:有个弟弟,也蛮有趣。不知,是不是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已经接受小白啦⊙▽⊙ 感觉一天一章真的实在是太短了,贴两章能减少些我心头的愧怍orz ☆、六,就医 白羡。白羡。 白子慕,醒醒。 他不太情愿地睁开眼,一时辨不出天色,只心想,还一片乌漆墨黑便要起身真的有些残忍。 只是寄人篱下,表哥亲自叫他,他不敢不从,几不可闻地轻叹一下,便利落起身了。 看得清吗,需不需点灯? 闻声,白羡摇了摇头,随即觉得对方可能看不见,开口轻声道:不用。所见所闻便能判断:林家很是拮据,如今更要多养他一口人,能省一点是一点,也好减少些他的负疚。 林表哥在他摸黑穿衣的时候,去灶膛里探了探昨夜煨下的药罐。等他整理妥当,已舀好井水。待他漱了口擦完脸,便垮了个篮子带他出了门。 此时东边的天际泛着一丝浅浅鱼肚白,街巷上除了晨起卖早点的正在打着呵气搭棚拉布,几乎没有其它人。白羡于此地人生地不熟,虽不解表哥所为,却也只是老老实实跟着对方穿梭在街头巷末。 终于,在穿过一条细弄堂后,林表哥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扉。 等了等,没什么动静,遂又加重力道敲了敲。 里面终于有了回应,带着困泛的呵气声遥遥传来:谁啊? 我。林晚风。 里面静了静,半晌脚步声由远至近挪向门口,吱地开了门。是个青年,一头乌发随便一绾搭在颈窝,尚有些凌乱,有些随意慵懒的样子。 扰人清梦的家伙,没有急事的话这个月药钱定要给你加几钱那青年话说了一半,注意到了林晚风身后沉默的他,顿时醒了的样子,哟,这是哪家小哥,还挺俊俏的打量了两眼,眼神挪回林晚风身上,林小子,你是开窍了吗? 闭嘴。 白羡虽然看不到表哥的表情,也大概从无奈的语气以及开口打断的速度上猜到对方皱了下眉头的样子。 这是我远方表弟,白子慕,家中遭变,投奔来的。简短介绍了番,不让进去吗? 青年尚在打量他,被林晚风一问,挥了挥手,人往一边让了让,示意他们进来。 喔表弟呀,我还真不知道你有个表弟合上门,青年问得一脸夸张,实则是在打趣。 煤油灯的暗黄光线里,白羡看到林表哥扶了扶额,一时间莫名生出点笑意。他承认这笑意有点不厚道,但他忍不住,嘴角动了动之后,憋了回去。 青年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往柜台后边钻了钻。灯光晦涩白羡看不真切,却也能判断出柜台后面是个药柜,再闻闻屋里不自觉弥漫的微苦气息,白羡突然明白,这里是个药铺 眼光瞧表哥瞅了瞅,对方偏着头听着那药铺掌柜的唠叨,一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的模样。 难怪了,明明不耐烦,却还这么,可以说是颇具耐心地听着,原是有求于人。 这时那青年手里提了个诊箱,从柜台后面钻了出来,也结束了絮语。于是表哥寻到空,眼光看着他,下巴朝那边一点,对他介绍到:邬大夫。 他一愣,垂下眼朝那边点了点头:邬大夫好。 哟,真是乖得不得了 林晚风叹口气打断了对方又要开启的话头,邬梅,他身上有伤不太好,你先给看看,有多的话咱晚点再说,成不成? 那邬大夫像被踩到了尾巴,提着诊箱跺脚,瞪眼道:别叫,别叫,求别叫我那名字!随后蔫下来,罢了罢了算我怕了你了你看我不是早拿出来了吗,伤在哪,我看看? 表哥眼神瞟向他,他后知后觉,顿了一下后,啊?了一声,后者一个白眼翻到一半,估计觉得不值得,所以又半途翻了那一半回来。 邬大夫挪了个凳子到他脚边。表哥走过来,把他按到凳子上,弯腰替他解开腰带,将衣服小心地从肩膀处往下揭开,随后执了油灯到邬大夫身边替对方照明。那两人一时全都聚在了他后面,只他一个人面对着乌泱泱的墙壁。 几个温暖柔软的指尖轻轻触到他背部的伤处探诊。 疼吗? 有一些。他皱了皱眉答道。 指尖又往旁边挪,挪到伤处边缘,按了按,力道加重了些。 比方才如何? 还好。 听到邬大夫慢慢叹了口气:小老弟,他挺能忍的嘛。一边的林表哥没有回答,只是灯火晃了晃。 过半晌,邬大夫绕到他跟前,见他低着头,干脆蹲下来抬头看他。表哥的灯火也跟了过来。白羡惊觉,连忙抬头,邬大夫这才站了起来。 看过他面色、舌苔,摸了他脉搏,又伸手按了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6 按他肺腑处,同样问了痛不痛,他仍是答还好。 半晌,老实说,应该受几棍? 白羡发现,邬大夫正经不唠叨的时候,眸光很深,深得,他都握紧了拳。 作者有话要说:  呀,邬大夫好/w\ ☆、七,结草 说吧,不然你以为我这么早拉你到这里干什么?一边沉默了很久的林晚风突然开口。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默默判断该是信得过的熟人,于是才轻轻答:四十。 哦那可不太轻。 按律量刑,四十脊杖下面还有三十,二十,十五,十,最轻是五,而四十以上,便只有八十了,也即基本算作死刑的级别那么他这一回答,便相当于告知他们俩,自己的罪行重达如此。 幸而邬大夫和表哥一样,并没有在这个方面多纠缠。 估计是看他又低下头去,邬大夫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小兄弟你别急着难过嘛,你应该庆幸啊,你看,打你的人,那是十分的手下留情啊,十记里八记都不怎么使力,剩下两记还特意打偏了,你看,既没把你脊梁骨打断,也没把你背骨打折 邬梅。 越握越紧的拳头因为表哥出声打断而得了救。 唉,好吧,这样说罢,大约明白不当心刺激了他,邬大夫话里有些歉意,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确实伤了肺腑,你忍功又厉害,想必也没好好治过伤,是以,淤血了这些日子还没好透。 伤了内里,便需要内调了,不过你拖得有点久,唔,往后可能会留一点后遗症,比如平时会有痰,比以前更容易患伤寒,换季的时候容易咳嗽之类,需要格外仔细。至于你背上的淤处,你要忍到他自己好全恐怕 邬梅,可以了,你过来这边,跟我讲就好。 晦涩的灯火照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挪向柜台,留他在黑暗里,五味杂陈。 白羡坐在那里,听那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先商量是膏药还是药膏,药贴还是药丸,然后便开始争论当然是争论价钱,争论到连天色也将大亮,白羡正在感慨林表哥只要一讲起价钱简直判若两人,令他大开眼界,那边厢胜负已分:邬大夫无奈败下阵来。 好了好了林少爷林大爷林老爷你可以了,算我败给你了成不,五两半,不能再少了,我连诊费都给你省了,自己个儿采的药好歹给个跑腿儿费吧,又是药丸又是药膏的,你也知道这东西一分钱一分货的,你好歹给我点糊个口,咱也都不容易 表哥那边没声响,看来是同意了。但他却悚然一惊,五两半是多少,若是没记错,一碗牛肉面是五文,这已经是寻常人家不吃的了,寻常人家一般只吃一文半的一碗的素面,再好一点的加到三文多给打个鸡蛋罢了。 他一路漂泊,于印象里最深刻的当属物价被黑店骗去了钱财,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铜子儿,连进了面铺喝口不要钱的白水都被赶出来的时候,他怎么还敢去轻视哪怕一文钱?一文钱好歹还能讨一碗浅一点的面填肚子,就算掌柜连葱末也吝啬放。 表哥他腾的从凳子上站起来,那边两个人一致朝他看了过来,表哥,药不配了,我们 他头一次不带迟疑地在林表哥面前说话,但后面的回家二字尚未出口,已被打断了:别闹。顿了顿,淡淡加了句,说什么浑话。接着就没理这一边了。 一拳砸在棉花上。依旧是这个感觉。 他呆呆地站在那。 林子,婶婶下个月的药,你要不一起给配了,我顺手给包一包,很快的。 好。回答完之后,声音突然一滞,不,不行,过一回儿,声音又复平静,白羡却仿佛能听见这平静背后的隐忧,再过两天罢。 邬大夫那边厢也迟疑了一下,之后轻轻道:林子,没事儿的,佘十天半个月也是成的。那个,你得空的时候帮我来捡晒药材,我给你减掉半数也是可以的。一时的空白太尴尬,邬大夫赶紧捡起话头添补上对话里的停顿,那啥,我跟你说说他饮食上需要仔细着的事儿吧,嗯,先是生鲜刺激的譬如辣的东西不能吃,其次海货不行 白羡僵了一样的站在那里,苍白光影里,心头渐渐浮起一句话,越来越清晰,戳着心肺道: 你真没用,你就是个累赘。 走出药铺的时候,晨光已大亮。 他跟在表哥身后,千言万语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指甲掐得手掌生疼。 若是碰上熟人问起,我还像刚才那样说,你应着就好? 白羡尚沉浸在情绪里,良久才应了声好。 这之后,确实有一些人问起,他只管低头顺应着。想来不过数日,附近乡里便都会知道他的存在了。 回了林宅,表哥到内间将提篮里的药一一取出整理妥当,对他道:我去服侍母亲用粥和药,你暂且等等。便要转身离开,白羡一把捉住对方的袖管。 林晚风回头,倍感惊讶。 他再无顾忌,扯着对方袖子便嗵地跪下:表哥的恩情,今生今世,没齿难忘,待子慕伤好,必结草衔环以报。 他说出这些字的时候,告诉自己要一直记得,每一字每一句都要记得。 空气阻滞了一般。 半晌,噗嗤一声,他抬头,见表哥侧了头正在憋笑,眼角瞄到他,干脆不再忍耐,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你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林表哥从他手里扯出袖管,兀自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止住,嘴边仍就着笑意,弯腰凑过来道:表弟,原本看你呆呆的,是根闷木头,如今看来,果然是个木头疙瘩。又开始笑起来,很是开怀,挥了挥手,你以为演话本唱戏呢,赶紧给我站起来,莫要跪脏了衣服,还赖我洗呢。 一边笑着,一边出了门去。 白羡跪在地上,眨了眨眼,依旧十分不解。他谢恩,为什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全不搭界的支线剧情实在是太轻松了/w\ ☆、八,煎药 手指蘸了药膏,轻轻抹在他伤处,有些清凉的辣感,不过很舒适。 两种药丸的瓶子都放在床头,你自己记着一日三顿服用。 嗯。 邬大夫嘱咐的那些事项,你也都听到了吧? 嗯。 内服外涂也只是药,你要谨遵医嘱,平时小心些别使肺腑受凉。 好。 服了药之后,近期可能多痰,我一会儿搁个痰盂在床边,有痰了别忍着。 嗯。 要是痰中有血丝,那应该是排出的淤血,是好事。 是。 若是晚上没事,睡前我会打热水用手巾在你胸前靠近肺叶处捂一会儿行吧? 嗯,行。 表哥一边抹着药膏,一边与他说些嘱咐和乡里的琐碎。大部分时候白羡只负责应和,努力应着,记着。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7 其实呢,邬大夫这些医药功夫还是很好的,你莫要看他那德行,只是他人太年轻,为人又有些欠妥当,铺子又偏,所以 点了点头,突然他想到什么:邬大夫,真的叫邬梅? 他听到背后噗了一声,随后是表哥的笑声和背上微颤的指尖。他发觉,表哥其实也挺爱笑的,并不是天生整日介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的。 确实叫这个没错。好不容易笑声止了,声音里依旧满含笑意,不过,我可以这么叫逗他,你却不可以。 哦。他觉得很有道理,应下了。后面又是噗嗤一声,随后又嗤嗤笑个不停。 待涂完药,他在系衣带,表哥在收拾着瓶罐手巾,这样,你要是真的想帮忙,就去看一下母亲的药。话音未落声音一迟疑,转过来看他,会煎药吗? 白羡一顿,帮忙看着,总是没问题的。看对方犹有犹豫,连忙郑重道:表哥,这些,我都可以学的。 后者看清了他表情,笑了笑,好罢。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东西的确不能夸口 他把姑母的药煎糊了。 表哥拿筷子搅着看了看,最后叹口气,在偏西的日头里,默默将药渣清倒至路边。整个过程白羡低着头跟在一旁,觉得一颗心全都皱在了一块儿,只是不敢说话,不是怕对方恼火,是愧疚难当。 清理了药罐,放进了新的药材,表哥亲自在一边教他怎么煎药,火候怎么掌握,中途什么时候再加哪几味药进去,最后收汁怎么处理,怎么样把药汁尽数地倒进碗里又不烫到手,还有一副药可以煎熬几次这些事宜。 却除了那口叹气,从头到尾没说责怪的话。 这更让他揪心,当即便狠着心将这一套全记下来,恨不得走着路都要默诵几遍。接下来的第二日,在表哥的亲眼目睹下,他果真成功煎了一回药。到这时,前一日所积下的那一团堵在胸口的愧怍总算消散了一绺。 白羡发觉,这些日常琐碎的事情,譬如煎药,并不比上战场容易。家务这样东西,千头万绪,每一样要会的都不同,又要安排好手脚和时辰,他终于理解了手脚利落四个字的重要。 表哥还领着他进内厢,让他仔细观察怎么服侍姑母,出来后告诉他,照顾病人,手脚要轻,语调要柔,眼睛要利,要想着躺在床上的如果是自己,该希望得到些怎样的对待,时刻这么想着,便能做好了等等。 家里一直没有第二个人照顾母亲,我便也一直不能放心去做长工而将母亲放在家里一日看不到,所以只能接些琐碎活计,得的钱也少,一直苦于生计。如今既然你在这住着,又在学着,便盼你学得快些虽多了口人,日子反而能好过些。 黑暗里于被窝间,表哥这么淡淡说着。 平日里虽然他话极少,对比下来表哥话多,这么剖白平直的话却很少。 白羡心想,该是得了一些信任了,才敢将担子压一点在他身上。说是担子,他承着,却万分欢喜。 他不要做无用的人,他不想当累赘。表哥不嫌他是逃犯,不抱怨他手脚粗笨,虽然做着一副勉强的样子,却是真心地愿意收留他,他当真是无比感激的。从前战场上那些轰烈厮杀,那些所谓战功战绩,不过是过去的云烟,他既没有能力救赎家族,不如就将眼前的日子过好,不让表哥,再多受劳累。 这么心潮烈烈地想着,好半天都没有睡着。静下来听枕边表哥的均匀呼吸,一张,一弛,平稳安妥,宛如和表哥呆在一起的生活,想着终是慢慢平静下来,心头却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和冲动。 晚风。 他听到黑暗里自己的声音这么响起,顿时吓了一跳,怕吵醒身边人,静下来细细听闻没见异响,这才又放下心来。 晚风 压低了声音这么唤着,叹着,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里轻轻摩挲,有一丝逾矩的忐忑,混合着一缕茫然,一绺别扭,一点羞涩他有些明白,又不敢明白,都默默地遮掩在夜的深黑和寂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这大晚上简直=-=作死啊, 不行这么下去写的速度赶不上贴的速度了要orz ☆、九,裁衣 秋阳渐短,秋夜愈凉,白羡渐渐觉得身上的夏衣耐不住风头。但每每见着表哥一人兼了数份差事,整日介脚不沾地到处奔忙,便咽进喉咙什么也不说。 这些日子他已熟练掌握了洗衣做饭的技法。至于劈柴打水的这样活计,待身子渐好便是不用教他便自觉接下。就连服侍姑母这样的细致活,除却擦身,他也能大抵独自沾手了。 其实他与表哥商量过,他虽不能做搬弄文字那样的细致活,去码头搬搬东西这样的粗活还是能干的。本来他就有功夫在身,修养这些时日,伤痊愈了,使使也不浪费,被表哥嗤了一声驳回:做力气活便要多吃饭,那活能有几个钱,还抵不够你一个的口粮,不划算。 其实这处靠南的边陲,水路很是发达,搬些货物,还是不错的活。 见他撇着嘴不甚信服,后者凑过来点低声道:傻瓜,码头上鱼龙混杂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还真是得不偿失了。 白羡看着对方眼眸,恍然了一下。他安逸日子过得长了,险些都忘了:自己是逃犯。虽已想方设法入了籍,果然还是藏在家门里不露面比较妥当罢。 唉,倘若你爱舞文弄墨一些,按个名头,闲下来写点军旅题材的传奇话本多好,指不定能红了,再不济,替人撰写点书信,誊抄账本一类,也是不错的。 想到表哥时而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他就想笑。话本传奇什么的,还不如直接让他默写军书来的稳妥,只可惜这些东西平民百姓或者文人墨客恐怕是不乐意看的。至于书信之类,他怕字丑,人家不愿。 阿嚏 正扶了姑母躺稳,转头便突然蹦了个喷嚏出来。姑母刚闭上的眼睛又复睁开,微拢的眉心染上关切,白羡忙轻声道无事,安抚好后快步离开了内厢。 走在过道上抚了抚袖子,觉得风有点阴,加快了脚步,却迎头碰上了表哥。 对方额头泛着薄汗,脸颊微红,想是刚做完活赶回来有点热,刚好与他相反。 表哥。白羡笑了笑,嗓音有些沙沙的,连忙转开头清了清嗓子。 然而还没等他有反应,林晚风已经走上前,一把捉着他抚袖管的手。表哥的手微湿有汗渍,很温暖,对比而来,他的手背很凉。 你!你啊表哥的话里,隐了一声叹息,随即顺势扯住他的手掌,扯他进了房。 温暖的掌心离开他,去抽屉里翻了皮尺替他丈量时,他察觉到了自己那一瞬的不舍情绪。 为方便皮尺测量腰际,表哥弯了腰将手臂绕过他腰时,他又生出了一种,想要拥住眼前人的冲动。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8 那种不舍的情绪便也罢了,尚可允许存在,但这冲动一出来,当即被他压了下去,紧跟着涌出一股罪恶感。 最近这样莫名的冲动越来越频繁,他没有笨到无所察觉,即使再不想明白也已经明白了,这股冲动是什么意思。 唉,这样好的表哥,如他再生父母的表哥,他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情愫他怎么,配生出这样的情愫? 幸好量一量身高尺寸的不需要很长时间,不一会儿,林晚风就做到了心中有数,数好钱拿了个布袋子便出了门,出门前嘱咐他暂时披自己的外衣,关好门窗,莫要再冻着了。他一一应下。 天边的云霞散去时,他已喂姑母喝下了粥和药,在灶膛里煨好了明早的汤药,并盛了饭菜码好碗筷在桌边等。果不多时,表哥踏着最后一缕霞光进了门,手里抱着些布匹和棉花,唇边绽开一丝笑意:趁着快打烊,倒被我压了不少价。 白羡便也跟着微微一笑。 他从前总觉得与人压价有些拉不下脸面,满是市井气,有时听见表哥与人讲价,便侧过了脸去表示尴尬。只是处的久了,不晓得是不是被感染,再听这些事,也觉得没什么了。用林晚风的话说:只要能压得下去的,无论有多低,其实他都还是赚了。他仔细想觉得甚是合理,毕竟,没有人愿意做赔钱买卖的。 用过晚饭,屋里点起了煤灯。 白羡已将诸事弄妥,这会儿没别的事,便悄悄端来凳子在一旁观看。 一灯如豆里,林晚风持着大剪,平稳地裁过事先用画粉划过的痕迹。锋利的剪子裁开布料,发出轻微狭长的嚓嚓声。过一会儿,咔,是剪子放回桌面上的声响。 他默默看着,觉得林表哥当真是永远比自己想的更为能干些。 煤油灯很是黯淡,只有凑近的一小片周围能看得清,否则纵使余光能照到的地方,仍是模糊一片。他在暗处,能看得清林晚风的时候,只有对方弯腰凑近布料的时刻心里总嫌不够。不够看。 想到此不禁有些为自己感到羞耻。是啊,他不想看做衣服,他想看的,只是林晚风,而已。 一个多时辰过去,大约两套秋衣一套冬衣的布料均已剪裁完毕,剩下些零碎的布料,拼凑些内衬亵裤之类,也都收拾妥当。表哥理了理裁好的布料,按件分开叠好抱起,道:拿上灯,进屋里去吧。外厅冷。 他嗯地答了一声,便利落地照着做了,灯光一晃。 表哥轻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睡着了。 说真的,若是他瞧着别人,比方自己母亲,这般做衣服,倒真有可能睡着,但这个人是林晚风,他光顾着看都来不及,又怎么睡得着。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煤灯都亮至打更三回左右方熄。 油灯的一小圈光照里,是忙着插针拔针的林晚风,油灯照不到的黑影里,是窝在被中却一直睁着眼的白羡。 这一看,便是半宿,他从不合眼。只有当表哥熄了灯上榻,他才假装睡去。 他怀疑对方知道,只是不说破,也没必要说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这么贤妻良母,小白满意不?这衣服穿在身上,窝心不?受伤的小心肝,治愈了不? ☆、十,夜袭 秋衣上身了不多时,天气已继续转凉。 幸而表哥手脚快,冬衣也将缝制妥当,倒不必担心今冬来得早。 只是白羡望着对方眼下熬出的乌青,心头疼惜,却不知道怎样去帮忙,去排遣。他手脚粗笨,这种活儿他是做不来的,他能做的,不过是夜里头悄悄望着对方罢了。其实,这也只能给表哥带来些烦恼罢? 他慢慢弯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他一直想问问表哥,既然觉得又要赚钱又要独自照顾母亲不能两全,当初何不娶一房媳妇回来帮衬?跟风花雪月什么的都没有关系,他早就明白,于寻常人家而言,实际这样东西最重要,相比容貌身段这些外物,脾气好、贤惠持家、能生孩子这些条件,是更为重要的标准。 若是没有他白羡呢,没有他冒失地闯进这个家,表哥难不成便一直拖着自己病弱的母亲,辛苦熬下去吗?往后怎么办?姑母没了,怎么办?表哥的年纪,于婚配上来说,也已不算小了罢? 这一回想得有些痴,眼眶不禁有些濡湿。 这些轮不到他考量,他却忍不住自作主张地去考量。正是明白自己自作多情,是以分外难过。 正在描摹自己卑微浅薄的心事,耳边听到外头有些不自然的声响。 仿佛是什么东西被碰掉了。 白羡第一个反应便是姑母半夜有事在唤,表哥想必也是,所以停下了针线,起身要去开门查看。他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掀开被褥赤脚下地跑过去阻了表哥的动作。 林晚风带着疑惑望他,他用手指比在唇上,然后反手捻灭了灯。 方才在想心事,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响不在姑母那一边,反倒是像是在庖房那个方向。当初建造时,两间内厢房便比邻,且之间的隔墙略薄,隔不了多少声音,为的便是方便照顾林夫人,以便不时之需。表哥被他一阻显然也想明白了这点,没再多问,而是跟他一起趴在门边探听。 外边很久没有动静,不排除真的是东西没搁好自己掉了,但他们默默趴在门边,很耐心。 虽尚未临近年关,最近鸡鸣狗盗之事确实较以往更频繁,这处偏远,官府管之不及,贼人不免更大胆狂妄,不能不让人警惕。 听脚步声,不止一个,该是两个,很小心,在往这边走。白羡贴着林晚风的耳朵轻轻说。学武之人不免耳聪目明,军中又多诈,应付这些事,他比对方在行些。 在走廊上停了停,已经往这边来了,不晓得有没有武器。顿了顿,应当有。 林晚风没有发出声音,但过一会儿突然捉住他的手臂,捉地死紧,他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同时也突然明白了一种可能 如果说外面那两个人,除却一开始不小心碰倒东西,后面便能一路畅通摸进来,也许,是探听过这里的方位的。这里有一个可怕的推论是,明眼人都知道重要钱财肯定在林晚风自己房里,但是林晚风最重要的人,却是林夫人。林晚风房里是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小伙儿,想必方才亮着灯的情形贼人也知道,相比之下林夫人却只是个病弱妇人,好制服得多,且她的房门,从来不从里面锁。 真是聪明又歹毒的伎俩。 白羡顿了顿,明白不能迟疑,悄悄退一步,伸手从桌上拿起了裁衣的大剪刀。武器不顺手,但没有办法,这房里只有这把剪子还算是凶器。又伸手探了探,摸到两根针,心道,权且这样罢。便踏一步又到了门边。 表哥?他唇语唤出来的同时,手臂上马上捉上一只手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9 ,手心冒着冷汗,他不禁心头一暖,放软语调道:这俩快经过门前了,你听我的,待我说完,你便开门,我一出去,你赶紧插上门,越快越好。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啪地拉开门杠便闪了出去。 一站稳便侧耳细听,那两个家伙明显愣了一下,听上去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从呼吸声判断了方向和远近,脚步往后拉了拉,做出准备的姿势。 听到呼呼的风声朝他挥来时,大致判断了武器的样式和来路均是长刀,便当即上前,错开的瞬间,一手把那两根针飞向了离自己远的那个,随即将空出来的手比出手刀,干脆利落地砍晕了这第二个。 两声闷哼,都倒了下去,其中一个的头估计还磕到了表哥的房门,咚的一声撞得挺响,听着都觉得疼。 两个人都立时扑地,没了声息,白羡愣了一下,一时间莫名觉得空虚,那剪刀都还好好拿在他右手没动呢怎么可以这么弱? 又想,早知道还在门边趴什么,拉开门直接去干一架便好了。不对,就凭这两个家伙,连干一架都不够格。 作者有话要说:  杀鸡焉用牛刀这感觉。 不过,英雄救美,开心吗? ☆、十一,姑母 不多久,那边的门吱的开了。 子慕?表哥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不可自抑的抖。可能怕目标明显,是以谨慎地没有亮灯,只在门边轻轻喊。 表哥,顿了顿,用平稳的语调道,表哥,不用怕,两个毛贼而已,都制服了。他说的是大实话,这两个压根不算事。 子慕。表哥又用正常一点的语调唤了他,他耳朵里听到嗵的一声就知道不好,连忙往前踏,怀里一重,刚好接到了被地上那具绊倒的林晚风。 虽然在这种时刻白羡明白自己不该多想,却还是在怀中充实的那一刻,浑身一震,乃至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硬生生地颤栗了一遍。 譬如久旱逢甘霖。 譬如惊蛰日的第一声旱雷。 不管是不是情势所迫,表哥这么用力地搂住了他,而他,一时间已不知道言语为何物,只想这么站着这么站下去。 啪,惊醒白羡的,是锤在他胸前的手。 他一低头,下颌碰到发顶,这才后知后觉地,恍然一惊地,松开了为接住对方而拢在对方后背的手臂。 拳头又在他胸前锤了两下,这才解气似的停下来搁在那。 白羡,晓得你本事大你这臭小子!会点功夫欺负你哥,本事了哈?可能气急,声音语调没有控制好,一路朝上抬了上去,在寂静的夜里甚至有回声,震得鼓膜嗡嗡作响。 听着这通莫名的数落,他一时间怔怔。明明只是打倒了两个贼,何来欺负之说? 表,表哥。 干什么? 地上有刀子,小心踩着 什么啊 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两句话,气氛渐渐恢复正常。 林晚风亮了灯,找了绳子把地上两个狠狠捆了个严实后,才注意到他赤着脚站了不晓得多久了,表情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鞋子噼啪扔到他脚边,顺便把秋衣外套没头没脸兜在他头上,恶狠狠道:赶紧穿好!亲眼见他趿上鞋,披上衣服后,才又没好气地道,看着他俩,我去报官。 脚步声蹬蹬蹬蹬出了大门口。 他看了看脚上的鞋和身上的衣,站了站,忽然表情柔和地低了头微笑起来。心头隐隐地高兴和满足憋也憋不住,最终用手捂了捂脸,这才淡下去。表哥报官时候不短,他眼角瞄到地上五花大绑的两个贼人,想了想,蹲下去把其中一个身上的针想方设法取了出来,又紧了紧捆人的绳结。 一切处理妥当后犹豫了一下,轻轻推门进了姑母的房。 慕儿?听姑母的声音里,并没有刚醒的怔忪。虽孱弱的没什么精神,不得不承认林夫人确实一直是一个很清明的人。譬如方才的打斗声,譬如他们俩说话,她愣是不吭一声,直到他推门,确定了是他,方才开口。 是,是我,姑母。白羡拿了灯走近。见林夫人眼睛朝门外瞟,便耐心解释了一番,劝她不用担心,有他们俩在,都没事的。 林夫人听完,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被窝里勉强伸出皮包骨的瘦弱手臂,他赶紧把手伸过去,让她覆在手背。有些空洞的瞳孔又黑又深,映照出小心翼翼的他来:有你在是好了些。 他虽有些不明就里,只是配合着点头。 我便只盼你们,都能好好的 他感到心头湿软的,酸酸的,嗯了一声。 再过半晌,看姑母的眼睛已经乏的闭上,便轻手轻脚将那只枯瘦的手塞回被窝,掖了掖被角,拿着灯无声地退出去,掩了门。 第二日,林家捉到了两个强盗的事便在乡里传开了。表哥被人缠得不行,个个都问他打听,怎么捉到的?情形如何?赏钱多少?为此干脆请了一天假,反而清静了。 趁着日头好,午后天气和暖,白羡替姑母擦了手脚,之后表哥决定给姑母洗头。 躺了这么久,确实腌臜了,也难得见见日头林夫人轻轻说着,任由他们兄弟俩折腾,闭着眼的表情有些适意。 白羡拿着手巾和皂角站在一边,看林晚风垂着目,仔细打理术疏通林夫人稀黄的长发,像在处理稀世的绸缎一般认真又默然。那般被表哥看重着,难怪姑母的嘴角,弧度弯得这么幸福而舒适。 林夫人乏了,便闭上眼休憩,好了些,又睁开眼说句话,表哥也应一句,他有时也应一句。这么慢悠悠的,竟过去了半个下午。 头发梳洗好,待差不多被日头烘干了,林晚风便小心翼翼地抱起林夫人回房。他在一边将掀开的被角裹好,跟着一道进去。 表哥,他见姑母睡着,压得很轻地开口,表哥,姑母的药,今日是最后一付了,下个月的药还没去邬大夫那里取,我已备好了这月的十两银子 白羡。表哥突然短而轻却很坚决地打断了他,用的还是白羡两个字,他一怔。 等会儿再说。表哥看了看姑母紧闭的眼,抿着唇进了内厢。 他在原地站了良久,方才追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到了表哥,小心肝颤抖了不? 这颗糖不错? 么么,我当然是亲娘~ ☆、十二,厢话 年关越来越近,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冬天的气息已是明显地不能再明显。只是不像北边会下雪。 白羡早早穿上了表哥为他新缝的冬衣,饶是如此,仍是冻得够呛,不时手脚冰凉,要运一运气,时常活动着才不觉得冷。他不明白,分明不下一粒雪,却为何这般让人难受。 南边湿气极重,也难怪你不习惯。林晚风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0 瞥见他又在悄悄搓手,不禁莞尔,又道:柴不用捆进来了,够了,去烧火吧。 白羡应了一声,坐到灶台后面,擦亮了火种。 南方的灶台跟北方不一样,一般选庖房的角落位置,靠墙边堆砌起来,一直砌到屋顶与烟囱连通,灶上备有两个大锅一个小锅的位置,大锅在烧着东西时,中间的小锅还可以用余温捂滚水。砌完了刷上粉,师傅还会用手指沾着色料即兴画上常见作物和蔬果的花样,以示丰登。一切尽显南边人的精巧。而灶台里面烧火的地方靠墙靠角,映着火光,会很暖和。 今日是小年夜,家里并未特意备什么菜色,是留待着明日的大年夜。再者,越临近年关,姑母的精神越发不济,有时一碗药也喝不完,便闭眼困去,吃食是更不用说了。 白羡算了算,自己在这个家里,居然也已经住了小半年了。起初他还有时幻想,母亲能安排思棋来替了他,不晓得还留了多少旧部,会否有一天有旧部来找,那时候他当怎么办,后来,这些念想就渐渐淡了。虽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不思进取,但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他端了药粥轻轻推进姑母房门。最近姑母不思饮食,在邬大夫的示意下加了几味消食开胃的药,待药熬好后再和粥一起热一热。所以手里虽只这一小碗浅浅的药粥,着实颇费功夫。 进门时林夫人便睁了眼,待他坐到榻边将她扶起,她轻轻开了口:慕儿,去将厢门关一关罢。 白羡一怔,之后听话地将碗搁在桌上,起身去关门。合拢前,听到那头的庖房里响着锅铲的声音,想来表哥又在将剩下的锅巴做成粢饭粥了吧。 回到榻边,见林夫人从被子里伸了手,赶忙上前扶住。 姑母借着烛火的光亮将他仔细看了看,道:真像你爹小时候。 他顺从地点头道是。 只是更白更俊些,想来表嫂,是个美娘子。 他笑了笑。不管怎样,有人赞美爹娘,做孩子的总是高兴的。 之后便没有说话,望着烛火良久。他估摸着要他关门,总是有话说,但粥不喝,是会凉的,所以端着碗舀了一勺,温言道:姑母,喝粥吧。 林夫人看了看他,垂目就着他的手喝了。今晚很是争气,一直到喝完,都没有停歇。 他松一口气的同时,姑母却叹了一口气,细细哑哑地嗓音,勾勒出一丝苍凉和疲惫:慕儿,你老实与我说罢,一个月花在我病上的开销,是多少? 白羡一惊之后沉默了。有上次那一回被打断,他就揣测过,也许姑母对这些并不知情。姑母并不傻,甚至可以说很精明,但如果表哥有意不让她知道,她常年**病榻,也真的无从知晓。 他的沉默也许比回答更清楚,这个家的开销,确实大部分都花在姑母的身子上。 这么多年,我竟不晓得拖累我儿多少真是愧为人母。 姑母的话很是凄怆,白羡不知所措,只得急急忙忙开口:您别这么说然而却不晓得怎么宽慰。他其实心里怪自己,上次就不该在姑母面前说那些事,他道姑母睡了,只是他以为而已,难怪表哥即刻便要打断。 林夫人闭了闭眼,又睁开,没有再说话。白羡知道自己于言语上一向最为无能,在心头干着急着,却丝毫没有用。 子慕。表哥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随后推门探进了头。也许今天这顿他在姑母房里停留久了,又掩着门,所以感到奇怪了吧。 姑母他轻轻唤了声。林夫人看了他一眼,他明白了,扶她睡下,吹了灯。 把空碗放到庖房,和端着饭菜的表哥一起去外厢吃饭,表哥问他:方才怎么了? 白羡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学上回表哥的言语:等会儿再说。 他不敢不说的,虽然这件事里,他起了个很坏的作用,但表哥是当家人,至少心头该有数。至于说完以后会怎么样,要杀要剐要打要骂,他都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我了,画了一个晚上orz 我的课文你怎么办,我的考试你怎办 ☆、十三,家变 临就寝。 表哥听他说完后,默默无语,寂静的黑暗使得气氛呈现出不安。 你不怪我吗?我他终于忍不了,心里憋得慌。 跟你无关。表哥不等他说完便将他打断。 之后是被褥簌簌的声响,表哥翻了个身。这之后,一夜无话,但他知道,对方一直没有睡着,因他亦不能昧。 第二日两人都早早起了身。 林夫人今日依然很争气,喝下了整整一碗粥。见他们两个全都立在眼前,不禁笑了笑:许是吃了东西,力气也足了许多。目光往窗外望了望,向往道:想去看看外边。 他见表哥捏了捏手心,最终顺了姑母的意,小心地将人抱起来。他帮忙掖好被角,然而林夫人却说:帮我穿上衣服罢,总是这么裹着被子,也不是事儿。 表哥顿了顿,将她轻放回去,果真为她细细穿衣。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极其细致,连衣褶都尽量抚平。白羡想了想,并没有上前帮忙,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要那一件还剩外套的时候,意有所指,像小孩子一般,指了要穿最好看的衣服。 表哥必是懂了,去衣橱里找了那件叠放得极好的衣裳。展开来,绛色的绸料上细细绣了许多好看的花鸟纹样,给林夫人穿上,顿时显得贵气,气色也好了许多似的。只是一把病骨伶仃细瘦,撑不太满。 姑母仿似终于满意了,枯瘦的指尖捋了捋发丝,似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停下来,目光有些浅叹又有些释然的意思,然后朝表哥伸开手。表哥小心地将她抱起,白羡轻轻跟在后面,三个人穿过外厢,停在门前。 由于还早,尚有晨雾,一片朦朦胧胧。门前开垦了一小块菜园,冬阳初上,带了银霜的菜蔬反出一丝丝光亮。天气是极好的。景色,也是极好的。 林夫人面带淡笑,眼珠转动,似是极爱看,直到晨雾散尽也没有露出一丝乏意,她轻轻道:打理得这么妥当,看着很舒心。又看着林晚风,我儿,也已经这么大,这么懂事了。语气里透着欣慰。 白羡侧了侧身,他都有些挂不住,表哥心头,想必更不知是何滋味了吧。 时至晌午,林夫人早就有些精神不济,只是不愿意回到内厢去,道一年到头来的早看腻了那床帐,闻腻了那味道,这会儿只想在外面呆一呆。于是表哥顺从地抱着她坐在西边门下,晒着日头,不多会儿林夫人就靠着表哥的肩头眯上了眼。 这一幕若不点破,倒是有些像父亲抱着女儿在蹲太阳。只是如今这样,温馨里处处透着凄凉。 白羡心头明白,去庖房做了午饭。 姑母醒后,喂她,吃了许多。 下午,表哥将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1 地方挪到了东边门下,依旧沐着太阳,抱林夫人坐了一下午。 终于到了年夜饭,外头许多人家放爆竹,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白羡聚不出欢欣来,但见姑母笑着,表哥不管心头如何滋味,唇边还是笑着的,只得也装作在笑,然后使劲吃着。 今日的饭食,都是慕儿一个人做的?林夫人问。 是啊,孺子可教否?表哥笑道。 可教,可教。慕儿是好孩子,谁家若是得了,必是好夫婿。林夫人乐呵呵地答。 吃完饭,他收拾了东西,想了想,在灶肚里煨上了粥。 林夫人说要陪着他们守岁,表哥应下,将椅子用被褥垫满,将她放了上去。林夫人在中间,他们俩一人一边儿坐着。 这一日过得,心头实在太不舒服,他觉得很累,靠着椅子边沿不自觉就打上了盹,只是很不实,耳边一直听到母子两人的说话声林夫人反而比他有精神。 到了半夜时分,他分不清是被零星烟火和爆竹声吵醒,还是被表哥的脚步声以及猛地一句白羡叫醒的。 他只知道自己一个激灵直接站了起来,望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姑母和脸色苍白的林晚风,不用对方说什么,他已夺门而出。 尽管邬大夫一路被他拽着飞奔,一到门口,他还是知道来不及了。 林夫人双目闭着,嘴角浅笑,靠在温软的椅背上,犹如生前,刚睡的样子。绛色的裙摆下是枯瘦的腿,腿上,伏着林表哥。 白羡捂住口鼻,尽量将声息压下去,不去打扰这一刻,脚步顿在门口不敢上前。而随他而来跑了半死的邬大夫反而没有停顿,径直走过去,探了林夫人的鼻息,翻开眼皮看了看,又俯身去摸脉搏,以确诊病人真的故去。许是身为大夫,并未少见过这般场景。 看到邬大夫朝他转来,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心沉了下去。 林子放下药箱,伸出去的手在半空滞了一滞,最后放在林晚风肩上,林子,节哀。 表哥像死了一般没有反应,但白羡瞧出对方肩头的微抖。 过了良久 你们都出去,带着鼻音的黯哑嗓音里,隐着巨大的悲恸,在极力克制着,让我和母亲待一会儿 白羡,这是头一回见到表哥哭泣。但他只是见到一段压抑的微颤的背影。 也只能见到背影。 映着烟火声,这样的孤独凄楚。 作者有话要说:  断在这里真的好吗真的好吗的好吗好吗吗 ☆、十四,丧葬 十四,丧葬 邬大夫同他一起在门外等到天亮。 大年初一仍是好天气。金色的晨光初露端倪的时候,他亲手掩上的门开了。 表哥有些憔悴和疲惫,但还没有到崩溃不能自抑的地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邬大夫,轻声道:子慕进来吧。邬梅你?顿了顿,明白过来,那便劳烦你一起帮忙了。 林夫人大约早有感应,所以穿戴整齐,连衣服也选了最体面喜欢的,将许多步骤都省了。只是一头青丝没有绾起,垂在脑后。表哥亲手梳理妥当,挽了发髻,让他从房里抽屉底下取来一个小匣子,拿出里面的朱钗发簪尽数戴上。 这是母亲的嫁妆,我瞒着留了她最喜欢的,却到这时方用上。早知如此,她早晨摸着头发的那刻我便应当拿出来的。而今,图留这遗憾。他听到表哥轻轻说,好在衣服,她最后穿了一日。这是父亲生前替她置办的,母亲穿着去,想必是欢喜的。 白羡不能言语,只好将手轻轻放在对方肩头。 邬大夫替他们去村里各处报了丧,许多乡亲赶来帮忙。 穿戴是体面过得去了,只是他们都是男人,不会画妆。对街卖盐的桐花她娘便接手了过去。 事情来得突然。棺材铺的伙计七手八脚将棺材板抬进来,在场的人纷纷避让。放置妥当后,那掌柜的在一旁站了站,拍了拍他表哥的肩,道了声节哀,便走了。白羡注意到掌柜没有问收钱的事,看了眼林晚风,但没有多问。 表哥亲自将姑母的遗体抱进棺材,整理好仪容。 林夫人面含微笑,妆容美丽,穿戴得体,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美。他想,只可惜病得脱了形,其实林夫人原先必然也是个美娘子。 不到一天,便都妥当了,来帮忙的乡亲问过办事的日子,道了节哀后都纷纷离开。最后走的是邬大夫,临走前: 林夫人早在林老爷去的时候便已心死了,拖着身子骨挨这么些年,也只是想陪陪你,你看她如今,含笑而终,定是觉得你一切安好了,放心了林子,你该为她感到高兴。一番话说得忠恳。 林晚风闭着眼点了点头,黯哑道:我知道。 是啊,表哥该是都知道的。只是仍抵不住失去至亲的痛楚。 是夜,守灵。 林晚风穿着孝服在棺材前跪着。按辈分,白羡只轮得到系孝带,但他也穿了满身孝服,表哥没有阻止。 这副棺材,跪在他身边的人忽然幽幽开口,是母亲自己办的。父亲去的时候,她就给自己办好了。 其实我知道,她本就是想随父亲同去的。她说她拖累了我,我又何尝不是拖住了她。 那便合葬吧。过了好半天,他才接道。其实他以为,是表哥为姑母早先备下的。 是啊,我也这么打算。听到他的话,对方仿似有些欣慰有人同自己想的一样。 表哥他欲言又止,对方微微朝他侧了头,示意在听,于是最后他还是决定出口,早上煨的粥,还有些,你,好歹吃一点? 他知道林晚风一定没胃口,更何况是在守灵。只是,却不能不说一句,毕竟,对方是最不能倒下的那个。 良久,在长明灯微弱的光线下,他看到对方垂下眼睫,轻轻答了句好。心里松了松,随即又捉紧。表哥很好,不哭不闹,也不任性,表哥一向很明白,却,明白的让人心疼。 说起来,前段日子他总盯着光影里缝衣的表哥看,慢慢便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难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其实林表哥小时候,压根不是这样的。 在他异常浅淡的儿时印象里,这位远房表哥谈吐文雅,神态安然,喜欢穿浅色长衫,领着他去看很多对方发现的美景,然后背着手挺立,带一点读书人的清高和傲然。他那时候还小,但林表哥那时候想必已是读过许多书,引得他在短短几天的作客时光里,便生出许多仰慕之情,因为自己家里从没有这样儒雅做派的人。 然而当时那个林晚风,与如今的,早已判若两人,甚至看不出一点曾是读书人的样子。 这大半年以来,他从不见对方有过一件能称之为长衫的衣裳,未有一丝以读书人自居的做派,反而是洗衣劈柴烧饭,扯布买菜还价,无所不为,恨不得一文钱掰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2 成两半儿用,接手的零碎活计里,甚至有画绣花图样,浆洗缝补衣衫,这样妇人才可能做得事情。 到底是发生了多大的变故,吃了多少苦头,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整日服侍姑母,大约拼凑了个大概:姑母自姑父亡故,便一病不起,险些去了,后来好不容易保住一命,却也**病榻,而今已有十数年。想来林家散尽家财,便在这一茬里。 他与表哥一道去过医馆,熬坏过姑母的汤药,虽不是顶贵,却也晓得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汤药,需要多少钱财来供给。他见平日的吃穿用度,表哥从来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多少,除了他初来时为他伤口配的膏药,和如今为他裁衣扯得两块布头,他未见过表哥有过一次为自己买东西。 他从流放途中逃出时被骗走了钱财,明白这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辛酸与苦楚。然而表哥从未有过抱怨。若他也流落这样的田地,他白羡扪心自问,绝做不到林晚风这样这样苛待自己的吃穿用度,这样多少年如一日地服侍病母,不言悔不言累。 这个人有多好,到想通这些的时刻他总算明了。 他想,朝中历代多少自诩圣贤,其实,皆不如市井里这样一孝儿。 幽幽长明灯的光线里,表哥在尽量咽下饭粥,而他,悄悄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  我累个喵,这段写了一晚上快死了orz 快来点开心的冲冲喜 ☆、十五,上元 林家没有什么旁支亲戚,林夫人这边就更不用说了,自然没人奔丧。所以第四日,由表哥、白羡,邬大夫,还有村里另一个青年抬着棺材出殡,随后便直接抬去村尾下葬了。 合葬要将林老爷的尸骨先起出,这事儿谁也不能替,帮忙的人也只将坟土刨开露出棺木。林晚风入到坑里,亲手将定棺钉起开。打开棺木的一刻,周围许多人都侧开头去。 林老爷自然早就是枯骨一堆,寿衣倒是除了蛀了些洞,尚宛然如新,可见材质很好。林晚风拜了拜,弯腰探手下去,微颤的手捧起枯骨,转过身正想上岸,已经被人用双手接住,手心分外平稳,抬眼一看,是白羡。一双黝黑的眼正深深瞧着他。 按理来说不行,按人情来说未尝不可。毕竟整个场面上,也只他二人穿全套素服。 林晚风轻轻点头允下,眼角瞥到系着孝带的邬梅皱着眉在一边抿了唇,顿了顿没有在意,亦没有心情在意,小心地抽手将父亲的骨殖交给了白羡。看着白羡跪着将骨殖放进母亲的棺木里,甚至码好到该有的躯体的位置,竟松口气完全放下了心,于是转回去,捧起剩下的骨殖。 这一回,手稳多了。 总算是将林老爷林夫人妥当地合葬了。他二老泉下重逢,想必也会欣慰。 林晚风跪在坟前,伤心之余倒也觉得圆满。百年之后,能有后辈将自己与心爱之人合葬想着看了看身边的白羡,心道这倒是个能托付的人。 白羡察觉到林晚风的目光,侧过头来看了一眼,手伸过来小心握了一下,又放开了。 本是年头的大好时光,却由于林家的这场丧事,给附近一片地方的过年气氛里笼上了一丝愁云。好在林晚风能应付妥当,之后和白羡也都给帮忙的人家送去了谢礼,特别是邬大夫,不仅这些天多有劳累,还看顾了林夫人的身子好些年,这份礼,怎么送都算是轻的。 只是他们兄弟俩这个年节,大抵过得毫无喜意了。 食不知味了许多时日,终是缓过来。只不过是个人都会憔悴许多。 可能表哥觉得白羡这段日子过得太愁云惨雾,所以到了年节最后一天,带他去看了乡里的上元灯会。 这里地方小,又偏,这些东西,想必比不上北边那些大地方吧?各色灯火映衬下,原本黯淡的眼眸也被照的明亮起来,熠熠生辉,仿似充满了愿景和希望。 白羡看痴了一瞬,低头道:还好。差不多。只是街再宽些,东西再多些,精些。到底地方大,人就多了。又走了一阵,看到小孩子执着烟花棒跑过,稀罕地两眼发亮,笑声如银铃般倾泻,又开口:小地方,反而乡情朴实,更有年味道。 两个人继续并肩走了一阵,一路经过了戏台子,灯展,都只是站了一站便又往前。 再往前,人烟渐疏,只有零星的人在放河灯。做成红莲模样的河灯,在花心处托着蜡烛,星星点点飘在水面上,甚是美丽。 要放一盏吗? 白羡闻言一愣,随后点了头。 荷花灯三文钱一盏,可以免费写一张小纸条塞在灯芯里。他悄悄看到表哥在字条上写上了林夫人和林老爷的名字,于是低了头,在自己这张上写上愿举家平安,写完顿了顿,眼睛瞄到对方还在写,便悄悄将字条翻转,下笔时手发抖、心发慌,连字也不稳,终究毅然决然写完。 这卑微的心事,天知,地知,自己知,罢了。若三途畔有谁不当心看到,愿装作不知。若有神灵不当心看到愿不怪罪。 用水将灯推送出去,目睹两盏河灯渐渐与其他星点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来,他轻轻出了口气。也不知是安心,还是叹息。 这便已是灯展尽头,再过去就只是人家了。 调转了头往回走。也不知是新摆出来的摊子,还是走得有些饿了,他不自觉为一股沁人的甜香所吸引,脚步缓了缓。 摊主是个和蔼的老人,见他目光瞧过去,即刻笑出一脸慈祥的皱纹:桂花蒸,香甜的桂花蒸,这位小哥要不要尝一尝? 林晚风注意到他的犹豫,当即笑了笑:想吃吗?想吃就过去坐下吧。随后又道,过去坐吧。摇了摇头先朝那处走了过去,于是他便跟上。 哎,来喽,又甜又香的桂花蒸!冒着热气的两碗吃食很快摆到他俩面前。 老丈,都是自家做的吗?林晚风舀了舀,一时嫌烫,见摊上人并不是太多,便与那摊主攀谈。 是是,都是年前秋天在自家门前那几颗的银桂上接下来的,内人心细,整了做成桂花蜜,吃时往碗里搁一勺便可。客官你闻闻,可香不? 林晚风应了声,细细吹了吹,尝了一口,确实鲜甜,桂花香很是馥郁。 客官若是喜欢桂花的味道,那老丈人见他喜欢,凑过来说,我今天刚好带了些新启的桂花酿,也是自家酿的,就埋在桂树下,客官可要尝尝? 白羡感到对面投来的目光,从碗里面抬起头。 能喝酒吗?对面的人问完随即又自己笑,想必不能不会。老丈,便是锅子地下那几小坛吗,拿一小坛过来吧。 哎,好嘞! 白羡眨了下眼,觉得今日表哥嗯,怎么说,很有些大方? 好吃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快见底的碗,而对方的才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3 没吃几口,即刻慢下了手,挺好吃的。其实南边的口味偏淡偏甜,他适应了很长一阵子。 这碗点心也跟南边的风物景致一般,带着米团的糯软,酒酿的甜酸,和桂花蜜的芬芳,清淡又精致,不容易腻口。舌头习惯了这边的味觉,便很容易喜欢上这里的吃食,只是他吃法还是有些糙,如这时,便有些不好意思,到将将吃完他才意识到,这一碗,当是该慢慢品,自舌尖上每一口来赏玩这香、这甜、这糯软的,而非吃饭一般囫囵吞枣即使觉得很好吃。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划分很奇怪吧 我也觉得奇怪orz 实在是字数不能很好安排啊orz 预告,前方高能预警;) ☆、十六,醉态 正说着,老丈拿来了那一小坛桂花酿,并两个青瓷小酒碗。 连这小摊子上拿来浑喝的小酒碗都这样漫不经心的精致有意趣。 表哥给两个碗都倒上,拿起一碗,朝他微微扬了扬。他一顿,拿起另一碗,也朝前一送,两个碗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啜了一口,只觉得甜甜的,绵绵的,香香的,带一点点苦,一点点辣,滋味倒是挺好,只是不禁在心头对比起军营里的烧刀子,那种是一不小心必能把人喝呛了的,与这个简直全然不同。这种桂花酿,若不跟他说这是酒,他一定会以为是兑了淡酒的桂花糖水。 嘴角勾了勾,烈日西风下,自是该喝烈酒,而小桥流水旁,所以也才做得出这样的桂花酿。便如他和表哥。 哎。正喝着,表哥突然叫了他一声,他茫然抬头,见对方用指尖点着桌面意有所指道,慢点喝。 见他不解,又道:你莫要瞧不起这酒,不要以为甜甜的就真把她作糖水,不然一会儿,别怪我没提醒,有你受的。 白羡听话地应了一声,虽然心里并不认同,仍是将酒盏暂且搁下。 月上柳梢头,自然是人约黄昏后。 白羡由于无甚可做:东西吃完了,酒不敢大口喝,只得转着头四处看,这一看倒是想起来了,上元上元正是姑娘能与情郎光明正大约会的好日子。之前并未刻意留心,如今一旦意识到,但见触目所及均出双入对,不然便是一家几口带着孩子的。比方隔壁那一桌,两个人统共就点了一那么碗,还你喂一口我喂一口的,当然大半时间还是在甜甜蜜蜜互送秋波。 咳!咳咳不知怎么,明明好好的却会呛到,果然一边吃东西,一边不该乱想,他赶紧在表哥注意到之前咽了两口酒,抚顺了呼吸。幸好不是烧刀子这样的烈酒,不然这么一下,非得鼻涕眼泪全出来了才作数。 这么来了一回,他无意再去观看那些小儿女情态,亦是不敢看,索性收回了目光瞧对面的表哥。 林晚风看上去对灯谜更感兴趣一些,眼光慢慢地逐个扫过那些离他们比较近的灯笼,有时候眉心一皱,有时候又一松,露出欣慰的目光,想是猜出来了暗自欣喜。一边思索着一边将碗抬起来就到唇边,口微微一张将碗沿衔进去那么一点,抿完一口后,酒渍悄悄就在唇角留下一道温润的光亮。随后手一摸酒坛,拎起来正想倒,却咦了一声,拿到眼前对着光看了看酒坛里面,目光转向了他。 不是让你喝慢一点吗?说的时候仿佛还有些失望和委屈,我本想留一点拿回去的。 对,对不起。忙低下头。明明已经很注意,但这么一小坛,倒着倒着仍就没了。 算了算了。尽兴便好。过了一会儿,吃完了罢,走了吗? 他的目光仍被对方唇畔的那一抹亮泽所吸引,喉结上下动了动,嗯了一声。 对方便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数,去老丈那里结了钱。 子慕,今晚的月亮,可真是又圆又亮,你看,连我们的影子都照得这么清楚。 白羡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实际是觉得自己走路轻飘飘的,脑子又混混的,老是想一些奇怪的东西,有些不好。但尽管使劲压抑,仍是不得章法。比方这一会儿,表哥放缓了脚步侧头来看他,清澈的月光下,那双瞳孔盈盈的,仿佛也因盛了月色变得通透,他觉得美得厉害,无比惑人,连对方眸中的疑惑都忽略了。 哎,子慕! 只觉得眼前景色歪了一下,他甩了甩头,又甩了甩头,发现表哥在他身前,把着他的两个肩膀架着他,嘴里说着:我方才怎么说的来着,叫你少喝点,看,是不是报应来了?虽然架着他有点吃力,却仍是赢了一般在语气里带上得色。 他眨了眨眼,像中了蛊一般,慢慢抬起手,碰上对方脸。碰了一下,当即弹开,过不多时又放了回去。那脸庞上带着些酒后微醺的酡红,颜色漂亮的让他想去舔一舔。表哥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弄得怔住了,他得以将整个手掌,全都抚了上去。他们俩安静地对望了一会儿,之后他听到对方沉下声音叫了一遍他,肩头架着他的手倏然全都放开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和害怕。 到他再醒悟过来时,表哥已被他迫得背靠在一根树干上。他满脑子都是方才表哥唇瓣上那点微光,怎么甩也甩不去,跟在脑子里生根了一般。闭上眼,呼吸散乱,睁开眼,亦不能平顺,他咽了咽脑中罪恶的念头,又咽了咽,却怎么也咽不回去,直到透过树叶空隙洒落的月光,照见对方皱着眉的脸庞。 而唇畔,依旧是那一缕该死的诱人的反光,便是这缕微光,惑他进了这万劫不复的境地 心里猛地一惊,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下一瞬,还没等对方有什么反应,他踉跄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白白子慕!林晚风见那个身影在林子里晃了晃便消失在树影中,下意识出声喊着,白子慕,回来! 当然,这么喊对方必然是不会回来的,他在原地跺了跺脚,忍不住想着方才被压在树干上,急切湿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却停在那里不敢再近的情形他屏着呼吸看那人睁眼闭眼,喉结不停滚动,万般挣扎,连他一颗心都被提在嗓子眼不敢动弹 倒,真是说不清心头什么感觉,只是很紧张。 若是对方真的亲了上来,他会怎么做? 看着地上的影子,手指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呢喃:简直怪哉!顿了顿,声音往上一提,简直岂有此理,我都还没跑,你跑什么跑? 又在原地叫了几声白子慕,终是没有回应,只好叹口气往家走。那人再怎么,家总还是认识,还是会回来的吧。 只是想不到这么沉默寡言乖顺木讷的白子慕,居然是个行动派。这一着当真石破天惊。 看来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些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论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4 文要写死过去了但还有那么多书没有背,真是让我去死一死好了orz 好吧这里卖个关子,今天就更一章,同学们理解一下 祝我考试好运orz(血流满地) ☆、十七,少艾 林晚风已经不记得多少次头点地了,他困得恨不能把脑袋摘下来扔地上,而眼皮仍在意志力作用下勉力撑着,等着不知跑到哪的那个臭小子回来。 本计划着要狠狠数落一顿的,如今脾气全给磨没了,只一心想着等到人赶紧睡觉,其余的都到睡醒再说。 他只是有点担心,他统共没喝几口,也被这慢悠悠的酒劲儿折腾的只想睡,而那个傻愣愣喝了大半坛子醉得险些将他抵在树上亲了的,这会儿又会如何?会不会软得路都走不动? 正耷拉着眼皮浑想,耳朵听到大门咯吱了一声,连忙站起身。鉴于上回强盗的经历,他谨慎地在枕头底下搁了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这时候居然脑袋还清醒,摸了匕首藏怀里才跑出去。 幸好果然是那臭小子,以一种软不溜秋的姿势倚在门上,所以他一开就直接往前倾了,还赖他架住。 表哥很快唤了他一声,仍一如既往地小声地守礼地唤着表哥二字,对他的到来很是敏感,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悔意。 表哥对不住表哥我对不住呐呐自语的,委屈的,愧疚的,小动物害怕被主人遗弃般的白子慕然而手却比嘴巴诚实,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随即抱住了他的腰,还生怕不牢般紧了紧,重量全覆了过来。 对待这么一个醉得糊糊涂涂还能自我矛盾的人,着实没能有什么脾气,林晚风一边笑叹着,一边辛苦地把人扛了进去,扔在了床上。顺便自己也窝了进去,连给人洗漱也懒的,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林晚风是后醒的那个,睁开眼看到的是呆呆望着账顶的白羡。后者后知后觉注意到他的目光,比他想象的还要反映剧烈,霍刺从被子里直接坐了起来,背抵住帐子最里边,手足无措紧张万分,甚至可以说是惊恐万状的,活生生倒像是会欺负人的是他林晚风一般。 扪心自问,从武力值来说,他连对方一个手指都不如,倒不晓得对方在怕些什么了。他估摸着这孩子是害怕他的责备。毕竟他比对方大了五岁,兄长的身份是坐实了的。 一边想着,一边也从被子里坐起来。 子慕,林晚风用一种尽量柔和的语气唤了一声,对方闻言缩了缩肩膀,眼里的惊恐又多了一分,他在心里感慨,委实不晓得自己有哪里可怕,能令一个身怀绝技的少年浑身发抖。 子慕,你不要害怕,我没有生气。 这句话一说,果然很有用,对方不是抖得那么厉害了,而是默默地垂下眼去,揣在被窝下面的手指全都搅在了一起。 这付神态一来,林晚风马上知晓了,这是白羡惯有的认为自己有罪、有错时候会流露出的样子,从前但凡提到有关刺面,杖刑,流放等相关的话题,对方都会变成这样。而今,还多了一个有关林晚风出来,着实让他无奈。 你别这样,我知道,这错还赖我多一些,我明知道,你早到了慕少艾的年纪了。是我没有顾上,对不起。 说到知慕少艾,对方倏然抬头,口张了一张,最终却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林晚风下意识觉得可能表达的是不赞同的意思,于是道:你不说话,我也不知你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好罢,就算你当真觉得是看上了我,顿了顿,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于是真的笑了笑,又继续道,也不用这么惊慌,你我本就出了三代,不打紧的。嗯虽然说,我们俩都是男人,说到此处,脑中一阵迷茫,最后仍是笑笑说完,也没什么的。正因为都是一样的,所以你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没什么的,我明白。 说完了这句,他在外侧,看着白羡在内侧,对方透过眼帘小心看他的眸里,自黯淡到渐渐闪出光亮,沉默又婉转,清澈的让人赞叹。 这孩子,莫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你说呢?林晚风见白羡不再这么惧怕,稍稍倾了身子凑过去,问对方意见。 后者因他的靠近,不禁又往那边侧了侧,整个人都快挨到床尾去了,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句。 这跟没说没有区别,他抚了抚额: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晓得对面这个人说得不好听点叫三棍子下去打不出个屁来,只能干脆摊开来问,是真的看上我了,还是一时还是只是一时不得排遣的少年冲动? 抑或是少年心事没有可以寄托的对象,便只好寄托于他这个唯一亲近的人了呢? 林晚风向来自诩脸皮厚,问到此处却也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问不下去了。他不敢想象这答案。 那边厢眼见头越垂越下去,恨不得把脸埋进被子里,脸也红了大半,简直不能再局促。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道:看来已经不适合睡在一处了。这样罢,也正好母亲那厢空了出来,我理一理,今晚就搬过去吧。说完掀了被子伸腿下床,侧了头又道:你再你和我,也都再各自好好想一想罢。 作者有话要说:  再更一章,明天继续考试orz 嘿嘿,前方高能预警,同学们 不过,快到我写的地方了 orz,的确,我卡在某个奇怪的地方了,等我好好想一想去,免得到时候又闹暂停可真是太悲剧了orz ☆、十八,别扭 幸而年头一过恢复工期,林晚风白天在外头做工,晚上才回来,倒也不至于特别尴尬。一天下来,他虽不能全然理清,却也前后左右都思虑了一遍。 不错,这平头老百姓的日子,讲究的便是实际二字。其实想想,他林晚风和白子慕一直以来过的日子他一直在外头赚钱糊全家的口,而那家伙在家里把其他事都包了除却某些,咳,床弟之事倒真的有些像两口子过的日子。 想想,那小子一天到晚被他藏在家里,能见的人几乎只有他和母亲,又是这样的年纪,没点奇怪的想法反倒怪了。 这一日下来,他已经想过了,若是白羡执意那他便也不推脱,坦然想就便好。毕竟对方正年少,血气方刚,这种事情,憋着不好,容易憋出病。而他自身,反正尚无着落,不打紧的。若是以后白羡有了其它想法,做了其它打算,那便到时候再说罢了。 想好便也坦然,回家时全身松泛,甚至唇边还带了笑意。 进了门,饭菜果然都已备全,冒着热气,碗筷码放整齐。等他的那个人,乖乖坐在桌边。林晚风突然觉得心头不忍,过这样的日子,实际是委屈了这个人吧。 子慕。微微笑叹了一下,朝那边走了过去。 吃完饭,林晚风心情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5 甚好,与白羡一同收拾。 只是不当心两人肢体有碰触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很不自在。为了避免尴尬,白羡洗碗,他就去一旁刷锅子去了。刷完锅子,他在灶边站了站。 利用灶肚里的余火煨东西的习惯并没有随着母亲故去而改变,一是不浪费,二是早上起来便能吃到尚有余温的热食,省却了早起准备的功夫。 今天共事的人给了他几个红薯,说是红心的品种,很甜,家里留多了怕坏,就拿了些来分人,他要了几个。于是,除去切了几个煨地瓜粥,他顺便也塞了两只在罐头旁边,用灰盖了一层捂好。 白羡收拾完了便立在一边等他,他一笑:记住过一两个时辰便来取,不然就全焦了。 分明之前一直在追着他看,等他眼神一转过去却飞快挪开了目光,轻轻道了声好。这孩子,从前未见这么别扭啊,想来是如今心思被看破了,不好意思吧。 不过,倒是挺有趣的。 表哥并肩走出庖房,身边的那个欲言又止。 难得主动开口,林晚风含着笑嗯了一声看过去,倒想听听会说些什么。 我今天,犹豫了一下,我今天,按你说的将姑母的厢房整理出来了。 原来如此。心头一叹,却又有些说不出的不情愿。只是分开睡是他自己说出口的,改也改不了。 床榻用具都打水又擦了几遍,也开窗吹了半天风。该是没什么味了。 嗯,好。他回应着点点头,之前在葬礼前后,他曾经粗略收拾过,把遗物理了出来,床帐和床单被褥什么的拾掇掉了,如今对方再这样一理,想来是很妥当了,只是看样子对方还有什么没说,他便看过去,等着对方说完。 表哥的枕头,被褥,和用具,还没拿过去,说着低下了头去,脚步也慢了下来。 我,我现在就去搬。 话音未落居然不等他,突然加快脚步朝前去了。 就像那天突然转身跑开一样。 林晚风被留在原地,半晌,噗地笑了出来。 谁能知道,木愣愣的白子慕,沉默寡言的白子慕,一但别扭起来,这么浅白,这么可爱。 这分明,就是不想跟他分开睡嘛。 傻孩子 心里谈叹着,跟着走进房里,见白羡坐在床沿,臂弯里夹着收拾了一半的被子,眼睛却在盯着枕头发呆,被他脚步声打断,连忙继续起手头的事来。 林晚风走过去按住对方肩膀,接住递来的目光,轻轻一笑,手掌拢住了那脸庞。 怎么做的来着?那日喝醉后想要怎么对他的来着? 他笑着弯下腰,在对方唇边亲了一口,亲完后道:不用急着搬了,搬过去还要再搬回来的,多麻烦。 唇边还保留着笑意,只是他发现不好了,被他亲的那个人整个都呆了,连瞪眼眨眼都不会了,只一径憋住了气,呆在那一动不动。 林晚风心里暗自想,唔,自己是不是先应该再跟对方通个气交流一下,这小子实在太呆了,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怎么办。 其实,这下也纯属偶然。他原本计划着再缓一阵子的,一是因己身尚在戴孝,委实不合适,再一个是想等到对方能想清楚了再说,也顺便没记错的话,子慕的生辰在三月三,很好的日子,正是桃花绵延盛开的时候,而今年的三月三又不同以往,二十岁,及冠了,这小子成年了若是那时候想明白了还对他存着念想,那事情放在成年那一日,意义还是很不同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今天的考试果然跪了orz(血流满地) 现在开始只能每天更一章了我知道字数很少抱歉(跪下) 因为存稿没几章了,我卡那里了orz 让我把瓶颈卡完再说orz 所以现在开始更的可能没有怎么修改过会有错别字和病句或者我忘记表达的内容没填进去 大家理解一下orz 那啥,/w\,放心不会是纯清水路线啊哈 前方几章都是高能预警, 我考试,大家甜蜜吧 等我考完了回来虐你们(星星眼)哈哈哈 ☆、十九,心意 林晚风正在默默盘算,只觉得袖子一紧,然后反应过来便是躺在了床榻上,身上是方才完全呆着的白子慕。 这下该轮到他惊呆了,只是他反应一向不慢,也非循规蹈矩死抠的人,晓得白羡做事向来手脚比脑子快,很快便缓下神来。 上面的人可能并不晓得这么一扯一压的意义,即便压了他在身下,也和方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对着他看而已。 背对着光看不清神情,他刚在心头叹了句这孩子,只觉得什么温热的东西掉到了脸上碰到脸颊就凉了一半,随后软软地顺着脸的弧度划了下去,像是眼泪的触感不,不对,本来就是眼泪啊。 林晚风挣扎着爬起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阻力,白羡对位置颠倒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被他看清了蓄着的满眶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伸手去擦。他半途截住那手,亲自去替对方拭泪。 子慕,子慕,你哭什么呢?不就是小小亲了你一口,碰了碰嘴皮,看看你一个被人打成那样都不吭声的汉子,眼泪都要流成河。你表哥我,平时就有那么坏?遂一次你的意,高兴地话都不说了只会哭? 这一刻,说不动容是假的。也不晓得,这家伙什么时候起就有这样的念想了?也是藏得深,竟没叫他发觉。瞧这落泪的姿态,想来不是一时半刻,以致如今如此失态委实是憋得太苦。 终于堪堪止住往外蹦的泪珠,林晚风面对着那双清澈的湿漉漉的眼眸,真不忍心再做什么刺激对方,只好温和地用沾了泪的手掌抚了抚对方脸庞,轻轻道:好了,好了,我都明白了,你的心意。 眼见着那双眸里又生生蓄出一层朦胧,只好低头用唇触了触对方额头,又挪了挪,循着泪痕一点点将其沁干,声音里极尽温柔:我接受了,子慕,我林晚风,接受你的心意。 又道:所以,咱不蹦金豆子了,好吗? 可能声音哽在喉咙里,是以后者只是点了点头,便痴痴地望着他。是为情所困,陷在网里不愿挣扎的样子。 唉心头又是轻轻一叹。他不忍再观,怕自己也囫囵陷进去。遂准备起身,毕竟这姿势不妥。不料袖子却被拉住,低眼瞧着白子慕把脸侧到一边道了声表哥后又止住,他微微疑惑,心道难不成即刻便要他去相就?这也未免太快太心急了吧 他正胡乱猜测着,只见对方闭了眼,整个睫羽都在颤,过一会儿嗫嚅了一句:晚风他一愣凑过去,正听闻对方声音响了一些再唤了一遍:晚风。第二回去了羞涩,语调煞是温柔,恰如一阵暖风拂过耳畔。 林晚风起初蹙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6 着眉,到此时弯了眉眼,柔声应了句,嗯。比起表哥什么的这种称呼来,这样子听上去顺耳多了,也甚是亲昵。 晚风你,能再亲一口我吗? 好短一句话,能说得这么艰难实属不易,他原本被温柔填满的心这时又添上一丝好笑,凑过去仔细瞧了瞧那双悄悄透过眼帘瞧他的漆黑眼眸,垂眼如愿地亲上去。 温软饱实的唇瓣,停留许久。 嗯,亲一口仿似很简单。这孩子的要求真是低的可以。他顿了顿,又抵着唇压上,舌尖很容易地剖开那对唇,深入进去。白羡显然没有被人这样过,对他的探取不要说应对,根本就是不知所措、毫无章法。他将舌伸回来缓了缓,再慢慢探入对方齿间。 原本被捉着的袖子渐渐被扯得更紧。 果真如此,要让白子慕理清这些丝丝缕缕的情绪那是为难人,但教会这人怎么深深地在唇齿间亲吻,反倒一点也不难。 两个人的身躯都因他这一深吻而泛热,但是,直到他起身离开,他也并未感到对方身下起了什么不妥的反应。林晚风往后每每思及此处,都不禁深深感慨,当时是自己想太多了,还是这孩子那时太单纯了他脑子已经拐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对方只在原地往前踏了一步,这到底是好呢,还是坏呢 话说回来,待到白羡从床上爬起来时,仿佛才察觉两人的姿势不太对,后知后觉地怔了一会儿,直到被林晚风点醒,道该去打点水洗把脸,去去糊在脸上的泪痕,方才醒悟。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下,索性身手快没摔到,都没敢回头,急急忙忙消失在门边,却叫林晚风失笑了,一个人咬住唇回味着乐了好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吻 只是开始 我要死了我整个人的都不好了,存稿只有1,2,3,三章了,我再不写就要停更了orz 不过,停在很美好的地方,应该憋不死人 木有强迫症的看到那里就可以洗洗睡了,,,,因为后面好烦orz 我都觉得好烦,所以卡了orz ☆、二十,礼物 两个人这番折腾,还好没误了时辰,尚记得灶肚里煨了红薯,且拿出来时,外皮焦黑内里酥烂,正是食用的最佳时刻。 林晚风用火钳把那两个红薯夹出来,一边吹着气一边递了一个给白羡,然后拎了个簸箕在脚边,就顺当地蹲下开始吃了。 白羡接到手里,一时间没有料到这么烫,也不禁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不住吹气,弄得林晚风一边吃一边笑了起来。 兄弟俩一人一边蹲在簸箕旁,有趣的很,不多时便吃得差不多了。 林晚风啃着残留的一些瓜肉,见对方扔掉啃完的最后一块皮,犹豫着舔了舔手指,唇边起了笑意,于是带恶意地把黑漆漆的手指伸过去,假装帮对方擦嘴角。白羡被他弄着一下,一顿,之后便不动任他弄。映着昏暗的灶中余烬,对方眼神晶亮,这么瞧着他,他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总是在怀疑,为什么上过战场、拿着刀子杀过人的人,会有这么清澈无害的眼睛? 但不管如何,看着对方被自己沾了烟灰的手指弄脏的嘴角,他很有些罪恶感。瞧这傻孩子的眼神,估计现在还不晓得他真正的意图是作弄吧,这要他怎么收拾好呢? 但林晚风是什么人啊,眨了眨眼便计上心头,于是很厚脸皮地凑过去,在白羡怔愣间就把对方唇边脏的地方舔了个干净,顺便销毁了证据。 这日子过的,怎么看都像是他林晚风每天在揩对方油一般,实际上也确实是他在揩油。 白羡这孩子说得好听是纯良,说得不好听那叫木讷,不,简直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境界,强烈给他的感觉就是,自从他说了接受那句话以后,对方就已经完全心满意足了,就算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生活,只要跟他在一块儿,也已经足够了。喂可是可是,好吧,他承认现在是他林晚风不能满足了。 林晚风说不好俩人的关系现在到底是什么,但很清楚跟以前是不同的。他早过了白羡这种年纪,或者说这种阶段在他生命里根本短到不存在,以前是无暇顾及,如今是没这心情。简单来说,他做不到无欲无求地把一个人放心里,何况这个人就在眼前,又不是碰不到,这就是他有时候忍不住动手动脚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每晚在吹熄煤油灯之前,迎着白羡窝在被子下那盈盈跟鹿一样干净清澈的目光,他总忍不住心头一动。最后又强自压下去。 风一日日暖起来,春风一夜间吹醒了屋前那一株矮桃花,粉嫩娇妍的色泽连白羡这种木头性子有时也会望两眼。林晚风索性折了两支将开未开的插在房里,晚间能闻着淡淡的桃花香入眠,也颇有雅骨。 少去母亲的医药开支,他不必再从早到晚身兼数职这么劳苦,挑了桩比较喜欢的差事,将其它都辞了,减去每月两人开支也还能剩一些,能买点喜欢的东西,或是存着蓄起来。 这一日他提早收了工,回家之前脚步弯了弯,去邬梅那里转了一趟。邬梅的态度有些不善,连叫对方名字逗他,也罕见地没有跳脚,只是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钻柜台后面拿东西去了。他拿了东西给了钱,在对方这个冷僻的小药铺里站了站,对方丝毫没有开口理他的意思,他只好转身走了。 他在出去替邬梅掩上门扉之时,听对方出了口气,也不知是叹气,还是松口气。 还是子慕这孩子乖,早早做好了饭等在桌边,炒的菜也越发对他的胃口,连荤菜,在烧糊了几次后,也能做的像模像样了。 表哥见他咽下最后一口饭,对方突然欲言又止。 嗯?林晚风大概猜到一些,笑了笑等对方回话,谁知道这孩子却又摇了摇头,示意没啥说的,就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了。 他只好跟着起身。手心覆上对方手背的时候,对方明显一顿,他在唇边露出笑意:子慕,休息着,今天我来洗吧。 白羡有一丝不安,不过还是听话地去一边呆着了。 林晚风一边洗碗一边暗自感慨,老这么不说话让他猜也真不是个事儿,幸好这孩子想法比较简单,还不算难猜,不然可真是让人头大。 子慕,你来。 暮色渐渐深了。林晚风见自己和白羡两个一人一头在屋里呆着也没啥劲,索性把人叫来,拿出了准备的东西。 这个,他说了一句,然后觉得由于身高问题对方垂着头站在他旁边的姿势像认错而不像收礼物,便将对方按了一下,按到床沿上坐下,然后才塞过去,这个,是送你的。又补道,我晓得你今天生辰,我问过你的,不会不记得。 白羡坐在那,保持着掌心向上被他把东西塞到手里的模样,眼睛瞅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7 着他,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 不喜欢吗?林晚风顿了顿,一丝窘迫从心头涌起,这把匕首这把匕首,是母亲的遗物里整出来的,原本就该是从白家带来的嫁妆吧,我试过,削铁如泥,是把好刀,只是,我也真用不上,大材小用,还怕出事,我觉着还是跟你相称些,便拿来与你。 见对方还是不说话,犹豫一番,最后只好道:好吧,你目力这么好,果然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这些雕花相错的地方,原本镶着些细碎的珠宝被我,被我撬出来拿去卖了,现在,估计是找不回来再镶上去了实在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你们自己感受吧 我去努力把瓶颈卡出来orz ☆、廿一,相邀 还待再说,指尖突然被抓牢。 不是的,表哥。顿了一顿,晚风。 突然换称呼,是表达亲近的意思吧。林晚风闭上嘴,看着对方。 白羡把他的手指拉过去,垂眸,小心翼翼地用嘴唇碰了碰,见他没有反对,又闭上眼轻轻亲了一会儿。长长的睫羽在微光里一缕缕地泛着光,虔诚地像在拜佛。唉,这要换他,估计不光用碰的,大约还会舔一舔,或者干脆坏心肠地咬一咬才作数。 光阴一点一滴地过去,这唇瓣这么柔软,指尖这么敏感,灯光这么晦暗,这不是在折磨人吗 眼睫垂了良久终于睁开,瞳孔对着他双眸:没有,并不是,我很喜欢那些不重要,不用道歉。过了一会儿,谢谢。 说话间,泛着潮热的掌心依旧捉着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 这孩子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 没有其它想说的了吗? 看对方不明所以地微怔,林晚风笑了笑,换了种说法轻轻问:有没有其它想要的东西了?真正要送的,可还没送出去呢。 白羡张了唇,估摸原本想回答没有,但看他的表情,又识趣地闭上了。实在不知道该评价乖觉好,还是评价迟钝好。 实际上,林晚风也没做过这种事,只是平心而论,觉得气氛总不在那个调儿,他很无奈。 凝滞间,眼角瞥到旁边插在瓶里的两支桃花,已经开得七七八八,蕊都吐了出来,五个瓣儿张开到恰到好处,昏黄的光影里看出来像是胭脂色一般,娇妍无比,便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于是随手伸过去拈了一朵下来,往白羡鬓边抚了抚。 对方愣了一愣,他先笑了出来。 这小子天生就白,常年呆在家里更是没有晒黑的时候,五官长得也不是武将的那种野蛮粗犷,相反很是斯文秀丽,鬓边簪朵花儿,还真是人比花儿娇。 白羡见他笑,忙伸手把花摘了下来拢在掌心,嘴唇抿了抿,略不情愿地轻轻道:晚风。 瞅这小样委屈的。好在气氛终于活络了起来。林晚风莞尔着,伸手去抚对方的发,顺了几下,手指夹了夹,暗搓搓就把对方的束发带子给解了。少年惊觉抬头的一瞬,发丝流过他的手指泄下,乌泱泱的,手感很好。乌发披了满肩满背,一时之间阳刚之气减淡,显出一丝间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阴柔美来。 可能终于察觉到或者说明白过来什么,白羡看着他将嘴唇启了启,吐出两个字:晚,风? 林晚风慢慢弯下腰,手指挪了挪抚过对方眉眼,叹了口气道:傻瓜。傻瓜,你,不想要我吗? 凑得这么近,连呼吸也交错,他目光忍不住下移,落在少年淡粉色的唇瓣上,这一刻,终于不想管其他的,再凑近一些,垂目吻了上去。 对方的眼睫长的能刮着他脸,偏生还眨了好几下,直到他想伸手去捂,才挣扎着闭上。 白羡被他推到榻上时,仰了脖子,唇瓣分离,不禁从喉间轻喘了一下,便这轻轻的一口气,忽然点着了他心头的那把火。他凑过去看了看,吻落在少年的右额,那处被认作瑕疵的刺字。眉上的细毛刺刺的,痒痒的,在他唇下皱了皱,连带着身子也颤了一下。他晓得是自己故意的,但他真的想这么做很久了,譬如捋逆鳞,顺反骨,他明白有危险,却仍是想告诉对方,无须在意这个,他愿意吻这处,如同他想吻对方嘴唇一样。 纵使分不清,这是以哥哥的口吻,还是以的口吻,来凝聚的这寸怜爱。 身子升腾起热意,御寒的厚重衣物显得多余起来。林晚风伸手探至对方襟口,还没有探进去,骤然一停,身躯向上撑了撑,问道:子慕,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吗? 白羡胸膛起伏,睁开眼,眼神略带迷离,盯着他看了他好久,这才平复下来,定了定神,回答:应当晓得的。我在军营里时,见过。 他原本打算着若是对方回答不晓得,他就说便由我来教,若是对方回答晓得,他就说那便一起试试,然而他瞧着对方的反应,这回答方式,正直严肃到让他突然觉得这口憋了两个多月的情绪,出不来了他这锥子也戳不破的老脸皮,在这一刻挂不住了,他回答不出准备好的答案,只好在这一刻临阵退缩。 幸好不是什么非此时不可的事。 咬着唇顿在那尴尬了一会儿,欲起身:我,要不还是再缓缓 晚风,袖子一紧,他被扯了回去,下方,白羡有些委屈地垂下眼,问道:晚风,我我是不是很不解风情? 作者有话要说:  嗳,高能开始了 这个可能会憋一章吧 不过乃们放心,我今天卡了两章出来,到这周完应该不会断更,虽然可能比起之前,会段在一个比较让人进退两难的地方orz 抱歉 考试周实在很讨厌orz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很露骨=-=想看纯肉的亲可以洗洗睡了,俺不会写那个 ☆、廿二,相就 这神来一笔的一问倒是把林晚风给逗笑了,噗地笑出声来,之后,为难地对着人看了半晌,低低笑叹:也许我本来就没什么风情,跟你没关系。 白羡张了张嘴,然后下定决心般道:不是我不解风情,我知道。语气严肃到让人怀疑这孩子在给自己定罪,晚风,一直很有风情的。后一句有点扭捏,但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林晚风一时间真是哭笑不得,不晓得该拿这家伙怎么办才好了,只好低下头去与少年两个额头抵住,呼出口气吹动了垂在对方额前的自己的碎发,轻轻道:傻瓜。 手掌拢了那脸庞,过一会儿拇指忍不住顺下来,去摩挲对方柔软的唇角。这不自觉的,带着狎昵和挑逗的小动作。 接下来,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湿软的舌舔了他指尖,甚至不是舔一下就好,而是中途挪动了一番,他一抖,刚好瞧见红润的舌尖退回去的一瞬。随后,手腕被捉住,潮热的掌心熨贴着他衤果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8 露的肌肤,生出更难以言喻的暗示来。 这算是某种回应了吗?这家伙,明明也不是完全不懂风情嘛。 林晚风闭了闭眼,再睁开,伏下身去:那就这样咱这位置,不变了? 他见对方似懂非懂眨了下眼,然后似懂非懂地点了头,顿时觉得有些罪恶。但是罪恶归罪恶,他仍旧按照想好的,从怀里掏出那盒特地从邬梅那里买来的软膏放到枕边,以备一会儿取用。 说实话,这东西并非特供两人里的某人使用,毕竟白羡若想主动,他可打不过,也不想打过,两个男人家家的,床第间就不矫情了。只是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倒是白羡这孩子,有了方才那一下做铺垫,果然并不如看起来这么纯洁无知,起码是个会喘息会热乎的人,不是段不会动没反应的钝木头,虽说,有那么点僵硬这里林晚风承认,自己也是僵硬的任谁在做什么要紧的尝试时,都会紧张的。 好在人都知道循着本能走,特别这本能里带入了太多情愫和情绪的时候,尤其强大 当对方眯着那双水汪汪的含着泪的眸,于压抑低喘里间念着他的名,双腿不由自主将他夹紧时,他觉得说不出的圆满。 不是不痛的,他知道,连他都被弄得很疼只是,在相扣的指缝间,在沉默相汇的眼神里,无声浸透着一种比本能更强大更柔韧的心情,叫心甘情愿。 这一夜热与痛,欢与合的纠缠,其结果就是导致早上林晚风起晚了。 这倒不是大问题,问题是,子慕这孩子,发烧了。 林晚风很歉疚地摸了少年的额头,心里默默自责,然白羡自己反而很淡定,几乎可以说是用一种老生常谈,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在军营里,兵士们手脚不细致,条件又不好,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他们来告的病假,其实我都知道的。 林晚风闻言顿了顿,他发觉说到这些在行或者相熟的东西,对方的话自然就多了,他一哂道:你倒是很亲民嘛,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白羡的目光挪到他身上,瞅了一会儿,略微歪了头慢慢说:早知道就再了解得细致些了可惜,我在遇见表哥你之前,并不晓得原来自己也喜欢男人。说完还眨下眼,仿佛真的略带困惑。 林晚风估摸着这孩子并不知道情话该怎么说,兴许正是不会说的人,说出来才这么实诚,这一记深深戳到他心窝里,弄得他淡定不能,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膛里噗噗乱跳,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不,不是单纯的感动,他晓得的,他真的是喜欢对方的,不然何以如此心动?心动到,想要说点什么来回应。不过最终,他直接付诸行动,凑过去衔住对方唇瓣。 白羡没有扭捏,启唇回应了他,甚至把舌探出来,勾住他,与他纠缠。晨起嘛,嘴里总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只是他不嫌,对方也不嫌,他们俩都不嫌对方腌臜地吻在一起良久,到喘不过来气了才分开。 林晚风把唇挪过去亲了亲白羡的额头:我去抓药。 后者脸红扑扑的,略带一点病态的酡红,眸子却很明亮,闻言眨了眨眼,听话地点了头。 这一日林晚风没有去做工,而是告假在家里呆了一天。除却去到不知为何见到他依旧黑着脸的邬梅那里讨了两付退烧药并温润不刺激的药膏,他大半时间一直陪在子慕床边。 待服下药消了炎,烧也就退了下来。林晚风替对方打理好伤处,抹上药,便抱着一起睡了个难得的午觉。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曾想有朝一日能得一人如此亲近。原本预备了这个给子慕的成年礼,最后反倒是自己这边占的便宜更多些,分明该是罪恶而羞耻的,他却偏偏翘着嘴角想偷笑。这么想想都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自己感受? 不要急后面还会有的,不过有些好奇,现在这阶段的ljj能够写到多大尺度不被和谐?(邪笑) 我去,luo露都不可以=-=好吧这个词貌似以前就被和谐的,好吧 ☆、廿三,风起 那之后的日子也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区别,只是两个枕头挨得更近,被窝由两个拆成了一个,床头的抽屉里,多了两盒软膏。而他们俩的房间里,时常备着一盆干净的水和一块新的白棉手巾。 因为头一回之后,林晚风悟到了,不管当时是多么动情多么激烈,事后要尽快弄好弄干净,这种事情上,待对方好,便是待自己好,对方舒服,他心里也舒坦。 岁月匆匆,又是数月轮转。 林晚风不记得哪天早上醒来,白羡还在迷迷糊糊,他突然笑了笑,一种心情,事到如今浑然天成,于是凑过去温柔道:子慕,以后,就这样过下去吧。又补道,你和我。 后者揉了揉眼,借着晨光看了看他脸,半晌也是慢慢一笑,轻轻答:好。两个眸子亮晶晶的,像天光刚起,似晨露初凝。 事情就这么说好了。仿佛只是一个喊另一个吃饭,这么简单。 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如一场大风般将两人的命运吹得沉浮两异,也许一辈子就这么简单过去了。他宁愿不曾发生,只是事与愿违。 其实并非完全没有征兆。镇子上贴出榜单招兵,远方则传来边疆不稳的传言,无论怎么看,都是战事将起的不安气息。自从林晚风晓得这个消息,每日看着白羡,每日便在默数尚能平静的时日,暗想不被波及的可能性有多少。 而这一日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便在离端阳尚有十数日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林家门前。 马车来得很早,早到林晚风刚吃完早饭,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已到了门前。赶车的人训练有素,停得干脆利落。林晚风下意识地,抬手让白羡留在屋内,自己出去看。 一只手掀开帘子,露出绛紫色的衣袖。来人目测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当,身手也不错,下马车的动作很利落,只是无论怎么利落,都带着一股说不清的优雅气度,换个说法,该说是贵气,而且这种贵气的感觉体现在每一个举手投足和眼神里,浑然天成,寻常人家熏陶不出,除非从小被言传身教,刻意教导。 来人抬眼打量了下屋子及门前菜地,最后眼光落在林晚风身上,林晚风不禁蹙眉暗暗握紧了拳,而来人对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视若无睹,微微一笑,抬手作了一揖:叨扰。 一股春风兜头迎上,他突然一口气便发不出来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开头。 阁下是谁,有何贵干?车马未做久留,即刻便走了,眼见绛紫衣衫的不速之客带着随从朝他家门口走来,他踏前两步,语气不善地问道。姿态有些像保护危卵的老母鸡。 在下紫衫人微妙地用瞥了一眼被林晚风护在身后半掩的门,在下想见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19 见一位故人,不知可否通融。 林晚风心头的刺根根竖起,凭感觉就知道眼前这位大有来头,行事做派这般优雅从容,一丝捉逃犯的影子也没有,倒真的像寻访故友,这怎能不让他万分警惕? 可是,若能准确找到这里,恐怕早就对所有事态了如指掌了吧,他又何以睁眼说瞎话,说没有这位故人呢,何况面对这样一位他一时之间竟连说瞎话的勇气都没有。 表哥 正在犹疑不定,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林晚风一惊,回头看,半掩的门扉开了些,久候不至的白羡已站到门边,一手扶着门框,朝他们俩张望。 这一刻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先把这人藏起来再说。 紫衫人显然已看到出现的白羡,唇角微微抿了抿,然后淡淡笑了笑:白将军,不请在下进去坐一坐吗? 白羡并没有像林晚风一样如临大敌,可能在里面就听到了,是以只是有些阴晴不定对,阴晴不定,他从没在这孩子脸上见到这样肃然里带点阴鸷味道的表情然后听到白羡用平静、带点硬邦邦的口吻道:我不是将军。王爷要见我那便请进罢。 王爷林晚风在心头默默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 你不是将军,那我也不是王爷。紫衫人低眉笑了笑,又叹了叹,语调温软。 白羡在门边顿了顿,不说话,只是把门朝一边又推开了些,侧身等着。 林晚风前后各看了一眼,只能让开身子,不再试图螳臂当车。当事人都跑出来认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我又开始自找麻烦了orz 过渡章好短orz 建议不急的同学屯上两个星期再来看因为我快断更了我要开始考试了,考大试了orz不能随便挂的那种orz(血流满地) ☆、廿四,暗涌 待到人悉数进了厅门,林晚风朝外望了一眼,外面零零散散已有人烟开始涌动,于是合上了门。转过身恰与紫衫人的随从对上眼,那个随从若有所思打量了他一圈,之后挪开了目光。 桌面上还留着刚吃完的饭碗和没吃完的一小碟咸菜。 林晚风想了想,上前去收拾,结果恰与突然回身的白羡对上,差点相撞。对方看了他一眼,嘴一张原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他心口一软一痛,倏然间握住了对方的手。白羡看着他,回握了一下。 两只手须臾便分开,过程不过短短一瞬,林晚风的心头却忽然有了底。脚步一迈与其擦肩,利落地拾掇了桌子拿了碗筷进庖房。 那边厢林晚风身影一消失,白羡便踏两步走到了立着看他们的紫衫人面前,没有开口,直接矮身便拜。 只是紫衫人反应也很快,抬手就扶住了白羡的手臂,且任他再想往下,也下不去,只好抬头,喊了声:睿王殿下 听他这么喊,对方忽然苦笑了一下,缓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信呢,我现在,也是庶民,跟你一般无二。见白羡一呆,慢慢放了扶他的手:起来吧,不用担心,不会牵连到你表哥。又道,你不是,连正经户籍都有了吗? 林晚风从庖房回来,听到看到的便是睿王的那一席话,说完后抬头看到他,停了停,轻轻道:其实我来,也没什么事,只到你们这里叨扰几日,你们便当我是在此租赁即可。身后的随从眼见想说什么,被睿王斜斜一眼看了回去,各人都有难言之隐不吝啬这几日吧? 显然知晓他是当家人,所以说这几句话对的都是他林晚风,而没有去问一边的白羡。林晚风站了站,一哂:敢不从吗。 不是不敢不从,不是这位不请自来的说客来头不小,而是即便真如其所言已被革职贬为庶民,那么,能差遣得动这人,在背后授意的又会是谁呢?答案不言而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敢不死? 更何况,只是千里迢迢来当一趟差事。 林晚风猜测不出上面那位的想法,不过从今日来的这位的态度上而言,已经能断定绝非是捉逃犯。最简单来说,一是如今的白羡根本挑不起风浪,除非不想要一家族性命了,二是放这样一个人物来抓捕逃犯,委实不必要。 来人的态度之客气,让林晚风很费解,也很悚然。排除从前就与白羡交情不错,那就只能得出某个结论了:是请人。 从前读到三顾茅庐不知真实情景,今日一过,林晚风晓得了,那时刘玄德的神态语气,莫过如此。又一想这些日子镇上的招兵告示,和流传的要打仗的传言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这样一来林晚风便不可能放心去做工了,干脆托人去请了几日假,在家中留了下来。 睿王很随和,谈话间笑容很自然,从不嫌弃饭菜和住处,让坐便坐,让吃便吃从这人眼里和举止里,仿佛永远察觉不出什么叫不适,反倒是那个跟在身后的随从,有时会皱眉,或者下意识抚袖,间或露出不情愿的眼神。 来的这天上午没有多少话语,多是各自寒暄,说点不痛不痒的话,然后安排住处等。直到下午才真正坐下来详谈。 白老将军,我在宫里偶尔见过两次,睿王说完,还关切地看了白羡一眼,你不用担心,皇宫天牢里的牢房,说起来都比寻常人家的房间还要宽敞要干净,伙食也不会克扣,只因那里关的人都有些特殊。 睿王说的隐晦,不过就连林晚风都听得懂:天牢,那关的一般是皇亲国戚吧?再不济,也必是高官。 不过算起来仍是在坐牢,牢房多大也不能像逛花园般自在。顿了顿,我上回见到老将军,他看上去肤色白了许多,脾气跟以前一样耿直,还有力气叫骂,想必过得并不算坏。 林晚风看见白羡的眼光一时悠远了,想来是去想象父亲叫骂的样子去了,一时间竟然觉得挺有趣。目光又一挪看向啜了口茶水的睿王。这个人,谈起天来还真是令人如沐春风:声音温软,语调舒服,挑人爱听的说,也不会冷场,就算是一些难以启齿的晦涩内容,被这人一说,也仿佛都能接受了一般。说话到现在,不用担心这个安抚的句子,不用刻意留心也能注意到出现了好几回。偏偏从这人的口说出,还真能抚慰人心。 林晚风暗想,自己大约知道,上头那个,为何差遣这一位来了。 至于你其他的家人,子慕 白羡一怔,是因紧张,而林晚风一怔,是因那个称呼。他随即反应过来,子慕是白羡表字,作为长辈喊这个本就合情合理,但他就是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可能一路行走的条件委实不好,病了几个,也折损了几个,听到这里白羡的眉头简直已经纠成了疙瘩,不过,白夫人听说没什么事,你不必过于担心。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0 至于那个替你去流放的青年说着看了白羡一眼,已与你的族人会合,过两日,可能会整顿一番,启程返回罢。 这番话听着曲折晦涩,但有意无意都透露出一些信息,连此行的目的都昭然若揭,林晚风已然听明白,而白羡 白羡愣了一会儿,仿佛是从令人又悲又喜的繁杂信息中,终于领悟了一些什么出来,迟疑道:王爷,来找我,是要我回去?又添了一句,回去打仗? 林晚风一时觉得,没有把镇上那些消息,白白告诉对方。这孩子,倒真不笨。也是,笨的人,怎么会打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写哭了 好的这是最后的存章了无论写得多奇怪我都发出来了orz 我真的去考试了你们先去自己玩会儿吧orz 我保证两周以后(27号)以后我滚回来更新orz 能不能祝福我考试都过?qaq ☆、廿五,心声 林晚风恰好看着睿王,所以看到对方先是抿唇默然了那么一瞬,连白羡又叫了这人王爷也不纠正,垂眼轻轻问:说实话,怨不怨?那抿唇默然的一瞬,带着怜悯和深深的歉意。虽然这件事从头至尾,可能跟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沾不上,这个人仍是在替某些人表达着歉意。也许也许正是这些零碎不经意的真心,最打动人心。至少他这个冷眼旁观的,都被打动了那么一瞬。 白羡听后,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张口,却先叹出口气来:我自己我自己,倒也罢了,说着,眼一动忽然看了林晚风一眼,那盈盈一眼饱含情愫,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又将眼睫垂下了,我只是,替我的家人,感到委屈。替为此丧命的家人,感到冤枉。 睿王听后颇为动容,好久没有说话。 半晌神色一动:确实,连坐这一项,最是牵连无辜,早该废除。声线有些冷冽,连在一旁的林晚风也是一愣。有那么一刻让人觉得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一位,做决策时就该是这付样子。 不过你也原本没什么大错。接下的一句语气又缓下来,甚至带着一丝小心,子慕,你受委屈了。 白羡闻言低下头去,微微咬着下唇。对着睿王是怒不起来,因为对方本就着实难做,但要真不怨恨不生气,那绝对是做不到的。 话到此处,确实是说不下去了,气氛终于凝滞。 过了良久,听得睿王那边轻轻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来也就传达这么个意思,乐不乐意在你。 又过了一会儿,一直站着的那个随从口一张,眼见正要说话,恰好被睿王的话打断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这两个三番四次这样,林晚风又不禁仔细看了一看那个随从,见那人摸了摸鼻子,不太情愿地闭了嘴。 只听睿王道:若实在不愿见到我,我自去寻住处便是,总不教你们俩难过。 说着,起了身。 这一番倒不晓得是真心还是做作了,林晚风一时有些不痛快,但想了想还是起身相留:睿王殿下,林家虽然小门小户,这点气量还是有的,莫不是贵客不肯屈尊吗? 白羡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当然晓得是在疑他怎么这样说,睿王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他烦得很,住便住吧,摇摆不定干什么,就算碍眼,忍还不行吗。 听者看出他的不愉快,看着他温言道:没有这样的意思。真诚地让人有些恨。 他抿着唇,胡乱点点头,那我去准备晚饭。便转身走了进去。其实时辰还早得很,远不到准备的时候,但他委实不想听下去了,心里有一块地方难受的很。 在庖房里,林晚风对着灶边堆得整齐的柴火看了一会儿,想到这还是白羡前几日劈了弄的,顿时叹口气,眼光挪向别处,却不想眼角瞥到衣角一闪,正是刚才在想的那个人跨了进来。 白羡接住他目光,两个人默默对看了半晌,他开口:你怎么进来了? 后者脸色微微变了变,垂下眼,过会儿又抬眼看他:我本也没有很多话要跟他们说。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对方这么一说,林晚风觉察到自己的不对,有一丝懊悔,低头轻轻哦了一声,回过身无意识地去拿抹布擦灶台。 脚步声渐渐行至他身后,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见白羡小心地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蹙起的眉宇间积蓄着一点担忧,晚风 他看着身边这个身过八尺的汉子,明明早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对着他却总是温温婉婉,总教他一点也想不出来这个人上战场该是什么样子,想来该是仪表堂堂英姿勃发的吧,但他还是想不出来,或者不想去想也未可知。这时听对方这么唤,绷着的脸突然笑了一下,没什么笑意,但的确是笑了。他放下那块抹布,就着那姿势,将剩下那只手环住对方的腰。 那身子一动,他恰好将头靠过去,停在对方胸膛上。白羡顿了顿,也用剩下那只手将他环住。 明知对方看不见,林晚风还是在嘴角扯出一点弧度,这样话说起来也和缓一点:早知道就问一问了,以前的事。 他腰上的手动了动,他继续道:最初是怕伤了你,便不忍问,后来一直不敢问,也就索性真的没问过了。 晚风。白羡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大约低了头,一丝气息不温不凉拂过他发间,搁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有点疼。他一哂,猜对方是明白的了他的意思,便不再说下去。 是的,方才几个人那样在外面说话,他虽然坐在一边,但一句也插不进去,睿王说的那些,他一点也不了解,方才顿悟,他们俩原先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不自觉就起了嫉妒之心,生生在两人间多出这许多隔阂来。 他极不满这人得到这样不公的对待,为其感到不平、不值但他又何其何其有幸与之相遇。之前他从不曾以为,能有人会这样珍惜地将他捧在心口,为了能和他一起过这样平凡,甚至是根本不算富裕的生活,而打心底里感激。弄得他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很有趣,他很想很想就这样活下去,和对方一起。 但他知道,他下意识就知道,这种事不来找白羡也就算了,但凡找了,这家伙一定是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因为如果都轮到来找一个前后发落的罪臣了,只能说明事发突然或者手头一时真的没有人可以用了这跟愚不愚忠没有关系,跟上头坐着的那位是怎样的也没有干系,这是为天下人做的事情,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相比而言天下比较重要。即使有诸多的不情愿。 你看,天平这头只是一个林晚风而已,天平那头是什么?是家,是国,是天下。做人不能太自私,或者说,人生来本就不是只为自己活着。更何况这家伙,做过三军将领,愈发晓得这中的分量。 怎样一种缘分,他们碰擦到一起,经历这些事情但到头来,原来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1 他们仍是两个世界的人。 怎么叫他痛快的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总觉得我不该断在这个地方现在接不起来了,跟骨头长不正了一样【为自己点一根蜡烛 感谢跟我说话的小同学,你是几个月来第一个跟我说话的,爱你么么哒~ 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好开心【捂心口 画圈圈,其实好想有人跟我说话喏【对手指 ☆、廿六,试探 也不知这么默默依偎了几时,林晚风注意到渐落的日头,无声地叹出口气,轻轻一拍对方的后腰。白羡一愣,也就松开了他。 两人还像平时那般准备起晚饭。一个烧火,一个做饭炒菜。等到烧好,在灶下煨了明早的吃食,便端出去与人吃。 睿王叫他的随从一起坐下,一张桌子难得凑齐了整四面,只是没什么吃饭的气氛。林晚风见那随从吃了几口后,又夹了一筷子,慢慢在嘴里嚼了半天,忍不住道:大人吃不惯,是我怠慢了,明日去该买些荤的。 后者闻言回过神,似乎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呆在那。睿王分别看了他们俩一眼,不禁笑了笑,伸筷子指那碗菜:豇豆炒落苏,正是当季菜,没有比这更鲜甜了,哪里不好?说完夹了一筷子,嘴角微笑着,看上去还真吃得挺香。那随从讪讪的,也没有再有异样。 倒是林晚风愣了一下。 迟疑了一阵子后,他试探道:看来王爷游历甚广,常来南方或者,有江浙一带的熟人?他这么说是因为,此地并不管茄子叫落苏,最多是叫紫茄,而据他所知,全国只有江浙那里这么叫。 睿王停了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光远了远,眼睫垂下去。林晚风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像暗叹一声,还含着一丝黯然的感觉。随后抬眼看他,浅笑道:林表哥很是博学多闻。我确实曾有个熟人是那里出身。 林晚风一下子注意到了那个曾,虽然对方没有什么更多的表示,他还是敏感地觉察到,自己可能不小心戳到对方某些心事了,一时不敢再多言。 待到吃完收拾,两人一起洗碗,白羡道:晚风见他抬眼,便继续道,你还是去前面招待吧,总晾着人不好这里有我就行。 在无人处唤得倒是亲昵,但那话他听着禁不住地泛酸,顿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这么小心眼,又想到方才席间几句话也不晓得得罪人没有,终究净了手出去。 前厅里没找到人,厢房里也不在,便走到门口观望。就见睿王垂着眼背着手,一个人站在菜地边,身前是前阵子刚开的两株栀子。花儿纯白,紫袍贵气,倒是真能入画了。 看了两眼,跨过门槛走过去,眼前的人回头,见到是他,淡淡一笑,然后用手指指了指栀子,又向下,指了指栀子脚下那一丛带了许多白色骨朵的天竺葵:花种得不错。林表哥喜欢白色? 林晚风一怔站定,先观察了一番对方的神色,觉得无碍,于是道:王爷不要这么叫,晚风承受不起。先不说身份,这声表哥显然是跟着白羡在叫,虽然是玩笑成分多点,终究极不妥,而且说不出的别扭。 睿王又笑了笑,看着他,我真的不是王爷了。见他脸上神色,慢慢敛了笑,低头去看那从栀子,一边轻轻道,你一定在想罢,为何皇帝削了我的爵,我还乖乖给他办事? 林晚风当真惊了下,不自觉左右看了看。 我打发他走一会儿,这会儿他不在。嗯,我也不喜欢被人时刻盯着。睿王看他的神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又敛去,继续道,你也一定,觉得这皇帝真是卑鄙又无耻吧?说实话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说实话,林晚风还是真的有点吃惊的。他觉得这个人挺真诚的,但没想过会这么坦诚,甚至可以说有点大逆不道。不过按辈分,睿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真要这么说也算够格。 只是说话人仍以闲话家常的口气说着:不过他也真是挺可怜的只是所谓的可怜人,必也有可恨处罢。甚至伸出修长漂亮的手指,去抚那花瓣,只是每说一句,手指便顿一次在那花上,让林晚风觉得对方其实不是不在意,只是尽量想在别人面前显得平常心而已。 这个人和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禁开始好奇,只是搭不上话,也不敢搭,对方说的太意味深长,再加上脑海里涌上来的一些从前听过的有关这一朝皇位争夺的传言,他一时间难以消化。正立在当地惊疑不定,眼前人突然看了他一眼,林晚风意识到看的不是自己,回头,果见白羡正从门边走来。 你还没回答呢?睿王从方才的话题中脱出来,唇边依旧染上若有若无的淡笑。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知怎么反应过来是喜欢白色那个问题,下意识答道:嗯 寻常人家大约不种无甚用处的花卉吧,说着看向脚边那丛天竺葵,方才说话间竟有一朵已在微微绽开,外圈花瓣还带着点淡绿色经络,显得很清丽秀美,睿王饶有兴致,甚至蹲下来观看,天竺葵寻常多见红色和玫色这样的喜庆色,不想白色这么雅致,表哥品位很是不俗。 林晚风被说的有些尴尬,种花只是随手随心的一件事罢了,还没有人这么单独挑出来和他探讨过。而且又叫他表哥,真是让人无奈,他分明年纪不大辈分也不大。 白羡站到他们身边后不曾插话只是默默听,这时伸手搭了搭他的肩,该是叫他宽心的意思。两人眼神对了对,他浅浅笑了下,示意无妨。 三人又在花丛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林晚风对睿王的印象又深了些,觉得这个人不显山不漏水,但可能在随时打量你的一瞬间便知晓了很多事,而且你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比方中间对方忽然状似无意地问了他一句:后来为什么不读书了,你这样的资质,不去科考,很可惜啊。 他整个心连带气息都一滞,白羡在一边替他回答:家有病母,表哥只放心亲手侍奉。 睿王看向他的眼神带了一丝惊讶,随后肃然起敬。可能天生就习惯赞美,有好话也不藏着掖着,就这么当面说了,叫林晚风很不好意思。正在不晓得如何化解,那个被打发出去的随从离开身体老远地提了个鱼篓回来,也不知是被鱼腥味熏着了,还是本身惧怕这活物,眉弯蹙得紧紧,一脸嫌恶又强压下去的表情。 三人停住话题互相看了一眼,都在眼底带了点心照不宣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王爷萌萌哒~ qaq好吧,我不会想说自己被这段卡成狗我太失败了orz 不想再折磨自己了,后面炖点肉orz【撒糖撒糖 ☆、廿七,缠杂 虽说与睿王一番谈话让人暂时开心,却总是不得真正舒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2 怀的,两人间仿佛笼罩着一层低低的迫人气氛,有别人在场也就罢了,似这般夜深人静独处相对之时,便很难不察觉了。尤其着深黑里,甚至没有透亮的光线,更会让人情绪抑郁。 黑暗中,林晚风轻轻翻了个身,听闻身畔之人一声叹息,想来必也是睡不着。他伸手过去,很快就被握住,手指一根根错入,相扣相缠,体温在手掌间交换流转。 晚风。比较难得的,白羡居然会先开口。 他嗯了一声,当做在听的回应。 过了良久才有回声。 我我竟不知是悲是喜。尽管声音放地低低的,仍能听出些许嘶哑和挣扎,明明该高兴,一家人都获释,我,我却说着,翻过身来抱住他,体重大半都压在他身上,冷热不均的纷乱呼吸拂过,一个吻胡乱落在唇边却不是因为情欲,他知道,真的想亲昵,反倒不是这样的。 我是不是自私的很?交握的手被压得有点疼,林晚风终于听他把话问出来。很难得的,会听到白羡这么直接地自己吐露情绪,必是压在心头不知怎么办了吧。说起来,也许是跟从小就学着打仗有关,或者性格本身也有关系,这家伙几乎是下意识地不让人知道所思所想,若不是他日日与之相处,又身兼着表哥、恩人等身份,本也是读不太懂对方那少有表情的脸色和寥寥数字的言语的。 他反手绕过去抱紧,入手饱实完满,心头却拂过一丝虚空的感觉,仿佛隔着一个南北疆土这么辽阔。 不是的。他听闻自己苦苦地笑了声,不是的,傻孩子,不然你还待怎样?不是你的错。对,是他的错。 他明白的,他一直明白,像白羡这种身份,太不安定,就算落到当时那般凄惨,零落成泥,仍旧有说不清的变数,也许有一天便做回天上的青云了,这就是原本是云还是泥的区别。他那时明明想好只是暖慰对方年少情怀的,却还是那么快就妥协了不该动情,不该贪心,甚至一开始就应该不回应的这种事情,就连假戏真做都能假作真的,自古以来例子还少吗,更何况本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乃至,还定下了一生之约。 当时他出口时那么平静,对方答应地也那么平静,其实也许那揉眼看清他的一瞬间,便埋下了这刻自私与否的种子,在独自思索的片刻里于心头翻腾过多少遍,他又哪里会知道了?他不过是林表哥,自诩了解他的子慕的林表哥,而已。 互相紧拥着,各自想着以往不曾想过的晦暗心思,良久,林晚风又听到白羡哑着嗓子轻轻问:晚风,所以你是绝不会跟我一起的,是吗? 这个问题真是尖锐,像锥子一般戳开两人原本的**缠杂,连抱在一起都要感受不到相互的体温。 他只觉得瘫软无力,再没什么力气,最后摸摸对方的长发,没有正面回答,傻瓜,上到沙场,回到家族,等退了敌国洗了冤屈,你会你必须不再记得我,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生几个白胖小子,鲜衣怒马,好不快活。就算想起我,也不过是一个救济过你的远方表哥。如此。 越说越无力,越说越悠远。 今天仿佛颠了个个儿,白羡似以往的他般,而他一直在温言回答其实是终于发现自己的软弱了罢。 不!不要那样,那我,我不去了!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能把头靠在他的颈项边,想必是个比较憋屈的姿势。 林晚风不想再说傻瓜,只是慢慢道:别傻了,你会这样吗?再者,宽释你家的人,还不是捏着你家人的命在手里,你不顺着台阶上去,难不成 滚烫的东西贴着他脖颈的肌肤滑落,流到后颈项,已是凉透。只一股股不断地覆盖蜿蜒,这种从热到冷的过程便也再不那么泾渭分明,只能觉察到颈部大片的湿凉。 林晚风便打住,就着这姿势与少年相拥。 只是仍不免不放心,过一会儿等白羡稍一平静,止歇了点,便又道:你明日避开那随从,单独问问睿王殿下的意思,还有前线的情况,也好定下动身的时间,毕竟去到军营还要适应,是不是你曾经的那个军营都还不好说,事关家国,更事关性命,若是仓促上阵,不说其他人,就连我这个偏居边陲的表哥也是不能应允的。 这些东西对方心下未必没有数,但他就是担心这家伙憨直,不知道计较,才这幅样子絮絮叨叨,来堆满这平时不觉,此刻却如芒在背的沉默。连自己都觉冒傻气。 顿了顿还待再说,一个另外没说全,嘴唇便被堵住了。 当然是用手掌。 静默里听到白羡第二回无声叹气,头从他颈窝里抬了起来,吸了吸鼻子,轻轻道:我晓得。顿了顿,我都晓得,我只是 是我只是放不下你吧。 林晚风刚为对方的明理而松口气,这回心头又捉起了。是啊,那些有思路可循的东西尚能分析,这无头无绪的感情,又该怎么排遣? 黑暗中看不见表情,不过想必眼眶红红,蹙着眉宇,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吧。林晚风突然吭地笑了一下,动了动肩,道:来吧。压了我半天,人都要压扁了笨蛋。 上面的人一怔,可能真的刚才注意到,于是松了松。真是,教都教不会不要乱用姿势这一项,此番放出去,不会对着别人也这么乱来吧 这么心酸又无力地浑想着,林晚风抽出被压麻的手,摸索到手巾,去给那家伙擦脸。他可不想被糊一脸的鼻涕。 晚风白羡要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还带着点不好意思,会他的意接过去仔细擤了擤,擦干净放回桌上,这才慢慢弯下腰来。 很深的一个吻,非常绵长,但不怎么激越,兴许之前的哭泣费了太多气力,只在最后气息紊乱时有一点燥乱。然后就此翻身下去了,甚至背过去都不敢继续抱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吭我要死了,完全找不到手感,都快忘了最后一段在讲啥了orz 苍天饶过谁 大家凑合一下吧qaq我错了!大致走向是不会错的我真喜欢我会写个详细大纲这个习惯【去屎吧 ☆、廿八,脾气 第二天,大清早的兄弟两个就都赶早着起身了。实在怪不得旁人,这哪里是能让人好好睡觉的时候? 灶里头煨的粥自是不够四个人吃,再者,毕竟那两位都是贵客,用咸菜小粥招待总是不妥。这便起来做饭。于是,引火,暖灶,递柴;舀米,热油,炒菜,这一连串的默契,无须说话,眼神一递便心里有数。 门外,随之早起的睿王脚步定了定,没有进去打扰,转而去了门前。 待到热菜上桌,糍粑略带焦香,林晚风开了锅盖,盛完饭正在铲底下的锅巴,白羡任灶下差不多刚好燃尽的柴火继续蒸腾余热,起身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3 道:柴快没了,我再去搬点? 林晚风扫了一眼,明明还够用好几天的,心头一顿,也只默默点了头允着。眼神追到人出去,这才去继续手头活计,却在低头一瞬瞥到一爿紫色,转头一看,果然见睿王不知何时已温文地站到了他身边。 王爷,早。 睿王笑了笑,也不纠正,道:表哥,早。 林晚风寒毛竖了竖,泛起一丝无奈,也不再说,将铲下的糍粑单独用大碗盛放。热糍粑焦香扑鼻,很有嚼头,白羡有时候喜欢吃一些,他由是总多闷一会儿米饭,将它们单独留着。 门里忙着,门外则不时可见正拾掇柴火的白羡,各自无言,也井井有条。就在此时,突然冷不丁一句话冒出来,掷地有声 林公子,您不觉得,让白将军过这样的日子埋没了他? 林晚风手一顿。 也难怪有人要忍不住了,想来他和白羡私下里商量的,却还未曾透露给这旁人,睿王做什么打算尚不知道,此人却看出白羡对他的在意,便来游说了。 那人还想再说,被身前的睿王转头一睇,不敢再造次。 林晚风暗暗叹息,要说其它也便罢了,这一句却恰戳在痛处,正是无法可解,他努力忍了忍,才忍住没去搭腔。此时白羡刚好进门,不知是否听闻方才的言语,竟站在门口盯着那随从看了一眼,这一眼可不客气,那人生生退了一步,赶紧低下头去。前者也不说话,转而去将怀里的柴火放下垒好,利落地在灶边理出整齐的一摞。 白羡做这一切时,林晚风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一惊,接下来的事都浑浑噩噩,只记得吃饭的时候,又不知怎么弄了一下,白羡说了一句,睿王竟叫自己的随从站起来自己到一边去吃了,往后也不能再和他们同桌。那人一脸憋屈愤恨,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林晚风看得可清楚。再接下来的席间,睿王不以为意,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吃点什么,说点什么,好歹是把饭吃完了。最后起来收拾的时候,睿王瞥了白羡一眼,又转而望了他一眼,他才突然又醒了一般。 庖房里,对着水槽中的碗筷,林晚风当然没有心情去洗,把旁边的白羡抓过来,道:你此人不似睿王,你就不怕他编排? 白羡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唇边一动道:编排才好,好叫上头晓得,我白羡虽然傻,也不是全无脾气,能任由宰割的。顿了顿,咬唇道,晚风,我都晓得的。我也绝不会叫他随意欺负了你。 林晚风看着对面松柏一般挺拔俊秀的少年,眉间隐含凛凛神色,映着那一缕朝霞,顿时有种镶了金边的错觉,一时间怔愣了 这一句晓得,看来的确是真晓得。 他慢慢松口气,笑了笑,退开一步去安心洗碗了。 只是他们俩的世界,真的越来越遥远,不复从前。不过,终于能完全放心了,真好。 之后,睿王又打发自己的随从去买荤菜明明还有条鱼没烧的那人也不笨,未必心里没数,左右看了看,晓得自己惹着某人了,不情不愿地去了。由此,睿王便有了能和他二人单独交谈的机会。 林晚风不想听,让这两人独自去说,自己则转身去了邬梅的药铺。 这邬梅一改平日的懒散,这会儿居然已经穿戴整齐,在小院里头的天井里晒药材了。乍见到他,仿佛也不惊讶,睇了一眼,继续整理铺晒。林晚风自觉地过去帮忙,不久便都弄好了,两人便回前头铺子里去。 稀客呀。懒懒哂了哂,倒一杯茶到他手边,这回又要什么呀? 过一会儿见他不说话,话唠的个性便显露出来,自个儿说将起来:吭,难不成上次刚拿的两盒这么快就用完了?我说林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节制啊 林晚风斜眼瞧着这人,连尴尬都提不起劲,也不去打断,听一会儿拿起杯子啜一口。反正恰好不知怎么起话头,听听这人唠叨,也蛮有趣。 邬梅叽叽咕咕说了一坨,好不容易停下来,趁喝水润嗓的功夫瞧他脸色:林小子,没睡好觉,不像是过度操劳,反倒神思倦怠,气郁于胸啊,怎么回事? 林晚风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瞧对方,只是说话生气缓缓,没有平时锐利:哦什么事儿,你不知道? 你小子的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你说都一半,突然一顿,正色起来,是你家的 哦,原来他是谁,你果然一早就知道的。 邬梅被他打断,怔了怔,恼火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顺便问问是不是跟你有点干系。 林晚风并不咄咄逼人,反倒有些惫懒萧瑟的语气让邬梅没办法再生气,于是冷笑一声道:我是罪臣之后没错,但那是我爷爷那辈的事了,跟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难不成因为这样,我在你眼里就永远是那什么的眼线那什么的卖命狗了? 林晚风瞧着对方,最终笑了笑:算了,没什么,反正也是迟早。又道,你不用生气,我今天来,只是来配点给他调理的药丸,你最是清楚知道他哪里不好的。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邬梅也说不出什么来,转身便去拿药去了,过一会儿回来塞了一大包给他:呐,这些,一年半载总是够了吧,还有这两服,镇定安眠,算我送你的。 林晚风付了钱,道了句多谢,再没多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等到门扉关上,脚步声也彻底远去,柜台后面的人才松下那一直挺地死直的背脊,手掌握拢成拳敲了记桌面,随后慢慢趴了上去,喃喃道:死林子你这死林子 你我认识几载,那小子才住得几天,竟然为他跟我这样说话连句信我都吝啬说!死小子,你怎么就怎么就不肯懂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约肉炖不成了,否则估计jj就要炖了我了嗯,拔过我会想办法处理一下的orz、虽然我本来也不会炖肉orz ps,有人对邬梅有感觉的吗?^__^有嘛有点意外啊?其实其实他是写着写着自己冒出来的人物呢~生态多样化一点,可以不腻口嘛 ☆、廿九,依依 晚风! 挎着篮子还未踏进家门,就见白羡坐等在门边,一个凳子只挨上半个边儿,也不怕摔了,一见到他,即刻站起迎上来,只是被他目光一扫,有些期期艾艾,甚至不敢来拉他的手。 他们殿下说,觉得很打扰此处安宁,很对不住,决定不住了,留了点钱,已经走了。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还有话没有说全。 难怪不是呼他表哥。少了两个外人,也着实令人心头松泛了一些。那位睿王,不管怎样,都是个温柔贴心,让人很舒服的人。 林晚风淡淡地笑一笑,也不去刨根问底,只尽量用比较柔软的语气说话:好吧。呐,你来。 掩了大门,两人到房里。他一一把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4 采买来的东西拿出,一边说:西北边疆的气候与此处迥异,衣服什么的,除了一些**亵裤,里衣里裤,其他大约也用不上多少,要做显然是来不及了,你一路赶去,军情延误不得,也没有时间在意这些,我便估摸着买了些成衣,几件日常穿戴而已,还有些厚袜,不重,也不占地方,都包好了在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愣愣的白羡,你要看一眼吗? 不见回答,他也不在意,又把药丸拿出来:其它也没什么重要,身体比较要紧。这包是邬大夫给你配的一些调补药丸,服用很方便,一小瓶便是半月的量,瓶子小,单个也不重,就是数量多一点,拿还是拿的下的。大概笔画给对方看了看,没有详细打开。 还有一些散方和食补的条目,你处在军营,又逢打仗的紧要时期,不能处处顾及,但若是有机会能凑出些方子,就吃一吃,一服也是好的。西北边口味重盐重辣,到那边虽不能独你异数,总还是能尽量清淡点的。还有的那些平日饮食穿戴上要注意的,就不必我再多说了吧。一年里季节转变的那几日,添减衣物要斟酌些,护好心肺。 对了,这是对面桐花儿娘做的熏肉干和腌肉干,你尝过的,说是很喜欢,我也觉得风味甚好,特地给你装一些。这一路怕是要辛苦,路途这样远,总有几顿吃不好,有这些顶着,容易饱,也管力气。 他大致絮叨完,又捡些想得起来的一一嘱咐。白羡从一开始的怔愣,到后来渐渐成静静聆听,他说一句,便认真点一点头,碰一碰那些包好的包裹,只是眼神一直挂在他身上,表情不自觉有点凄楚。 直到说不出来了,他又将邬梅曾经开过的医嘱复述了一遍,终于言尽于此。 其实他还有很多意思想表达,不过心头白白的,每一句话像从心里的那口深井里提上来一样费力:你你,你一定要记得,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把小命保住!其实最想说的是这句话吧,无论如何都不想,不敢想对方会死去,不管是多大的军功或者荣耀,这些对他林晚风来说都是空谈,只有这个人活着才最重要,只是战争这样残酷多变,这危险要怎么衡量,你要活下来,才不枉费我千辛万苦把你养到如今这么好 晚风,我这是去做三军统帅,不是去送死。对面的白羡带着悲伤的哭笑不得地说道,伸了伸手臂,终于下定决心把他揽过去,抱紧,我晓得。我都晓得了,我定不叫你的心血白费。 笨蛋! 这到底是笨还是聪明啊,怎么就揪着他这种话不放呢。 他想说的是他其实想说的是,他爱他呀。 他知道那没说出来的话,无外乎就是明日一早就该出发上路的意思。他不想问,不想知道,却怎么也没笨到不知道。他实在是舍不得,舍不得他的白子慕呀。 他那起初不愿意收留,如今陪着伴着如心肝宝贝一样疼着的白子慕,他那当时惶惶如丧家犬般凄惨却还挺着笔直腰杆似松柏,今时今日又要刀山血海赴汤蹈火挑扛起家国之重的白子慕,他的,惜字如金,眼神清澈如鹿,答应要跟他就这样过下去的白子慕,他舍不得啊 想着想着要抬手敲打对方的背心,最终只是用力地抱住紧了紧。算了,这种时刻,满打满算也不满一天了,白羡若能成为**高手,那桌椅板凳上的木头早就通通会开花了。 林表哥还是个比较实际的人,情绪垒满了一下子,又倾泻了一下子,然后就去照常烧午饭了。这种渐渐热起来的天气,活鱼养不持久,索性不客气地杀了那条被留下来的大鲫鱼,只加上特意蓄着的今春雨水和去腥的姜片,清清冽冽煮出了一大碗奶白色的鲜鱼汤,出锅后缀了点葱花,加了点粗盐调味,便端到了白羡面前。 后者有些吃惊,到林晚风笑一笑,道:吃啊。这才乖乖拿起筷子和汤匙,喝了口汤又停下了,那,你呢? 他其实不想吃的,但被这么问了,只好也去装模作样盛了点早上多下来的饭食,泡了点热茶,挑了点咸菜搁上头,仍旧坐到白羡对面。 后者看了他一会儿,也不说话,垂下眼去认真吃鱼。所喝的每一勺汤都似是全心全意品味,所吃的每一筷子鱼肉都像是仔仔细细品尝,连吐每一根鱼刺和鱼骨头都给人感觉是异常认真仔细的。吃得非常干净利落。 林晚风觉得自己真是越发喜欢这个人了,不管是不是充分体会到了他的心意,至少做得这么足,让他很满意,心头爽利。 说起来,这些吃鱼的小窍门还是他一点点教的,北边内陆又不靠近江河湖泊的人,平日本不怎么吃鱼,白羡又长年在干旱地打仗驻守,自然更不会,但南边这个靠水的小乡镇食的最多的荤腥便是水产鱼虾,易养易得,从补养来说也是比禽畜的肉好许多,哪能不学会吃鱼?便是几岁小孩也会吐鱼刺。然而白羡却是不会的,常常卡到,蹙着眉头忍,或是被他逼着灌下醋或米粒。这个过程如今想想,着实充满了令人忍俊和怀念的部分。 他随意扒拉着自己碗中的咸菜和饭粒,就着这份略带忧愁的心满意足,匆匆尽数咽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了点状况完全没有任何写东西的心情,非常抱歉。 至于今天这章orz阿呀,顺手就写下了,也没怎么修改,貌似长度超出了点预计,原本应该连着这天晚上的情节在一起的。 大伙儿先凑合着吧。 其实按照大纲,这一段情节应该要炖肉的最然这一对的路线是走心。且让我想想怎么炖法【仰天流泪 ☆、三十,难离 一个下午匆匆,还没怎么相对,回神太阳就已偏西。林晚风觉得自己只是烧水替对方从头到脚干净细致地打理了一遍而已。 白羡还如初见时那般踩在木脚桶里,不同在于赤着身子也不会再尴尬他的目光流转,灿金阳光照着,原本就偏白的肤色像抹了一层蜜。这时见他停下动作,也侧了侧头看他,刚用洗米水和木槿叶汁液洗过的发搭在肩侧,看上去十分柔顺乌黑,因着转头的动作滑动了一下,又沥下一丝没有沁干的水泽。 好一个少年! 林晚风站在那想了想,回屋拿了套干净衣裳放旁边。他自己的。 晚风白羡想必看到了,轻轻唤了一声,白净的耳廓突然泛起一丝嫣红。 他莞尔一笑,弯腰开始解衣裳。有些东西,总要在离别前再慰藉一番,这个时候又比半夜要方便很多,至少洗弄不用再摆开排场,只是时间上略微有点不合规矩一边想着,突然自己笑出来,心道难为自己这种时候还不由自主考虑这些,竟是做老妈子的命吗。 头发扯散,最后一件衣裳也落地,林晚风瞧见白羡的目光,不知怎么也泛起一层羞赧,把舀水的葫芦瓢递过去道:喏,轮到你帮我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5 洗弄一番了。 后者稍一迟疑,抬脚跨出盆子,踩着青石板地面走两步过来。 有青苔子,别滑了。 嗯。 走过来之后,抬手捋了捋他的发,随后舀水开始洗起来有时候手脚重了点,扯到他,不过抬眼看看对方认真的神色,还是觉得颇乐在其中。 洗了头发,再洗身子。身上早就浇湿,只消直接涂点皂角。林晚风透过眼帘觑了白羡一眼,对方接到他目光,迟疑地眨了下眼,他轻轻一笑,把住对方手放到自己胸膛上,而后慢慢闭上眼,教对方的手在身上各处滑动 白羡抖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他便也放开手,任对方不紧不慢地带着一股力道推抹,或者说抚摸也无妨,因为手心带上了能够被察觉的潮热,只是仍坚持着那种仔细。涂抹到后腰处时,林晚风又伸手将其捉住,径直往下滑了一点,到某处停住,踮脚凑到对方耳边说:要特别洗干净些。 话音未落,只听呛啷一声,敲在人心口上,倒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看,原是拿在白羡手上的葫芦瓢掉到了地上,倒是没有水,只是一直干拿着,听到他的话一时没拿稳。再看人表情,也是红了半张脸又受了一惊的样子。 林晚风摇摇头,弯腰捡起来,这时心头一动,舀了半瓢水出其不意忽的兜头浇上去,同时口里笑骂:臭小子! 白羡被浇个正着,只反应快下意识转过脸,没被泼到眼睛里,听完他笑骂转过脸来,还可怜兮兮从下巴一路斜刺滴水下去。他刚想笑,没察觉自己手腕被把住一动,一道水从自己握着的水瓢里果断兜向了自己的脸面,即刻呛了一口水进去! 等林晚风哼两声回神,捕捉到对方咬唇低头看他那神态里,仍不自觉残留的一点得逞之意,顿时恶相胆边生,抡起来又一瓢水浇下去,接着又被白羡反握住,无可奈何一瓢又浇回来这么来往了几次,连他身上的皂角都冲了个干净,两个人都像湿淋淋的落汤鸡,一边看着对方,一边大笑了起来。 林晚风从没有想过,居然可以有两个人站在同一桶水旁边拿着同一个水瓢打水仗。原本想放肆一回,却半路走向了这弯路么?其实也挺有趣。这么想着,趁对方还在笑一把抱住对方腰身,白羡一怔,已被他拖得一踉跄,又因着水湿,踉跄了一记才稳住,反应过来:是在角力。 这一回合可费劲,地上又有滑腻青苔,两个人推推搡搡良久。幸而白羡也只在一开始用力了一下,后来不像怎么尽力,竟就被他挤着趴到天井的墙边,一手扶住略微粗糙的墙面,一面轻笑着连道表哥饶命。 林晚风抱着人微微喘气,明白真较力气他可不够对方半个回合的,这是故意让着他呢,唇边露出笑意。此时恰好他前部挨到白羡后部,后者敏感地停了动作,扭头看来。他略垂下脸,亲在前方精瘦背部的肩胛上:笨这样不行,你要骑马,舟车劳顿,我怎么忍心。静了静,听到对方喉结滚动,他长呵一口气,闭眼继续抱着:这样子,知道了? 嗯。答应着,却从背部沁出一点汗来,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他轻轻笑出声来,子慕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待到被扳住肩膀反过来,背抵略糙的墙面,白羡低头过来就他的唇,他心里零碎飘过一个念想:这么个好少年,是他的男人。不过实在可恶,他的男人,怎么这么高 整个屋子拢了门静悄悄没人打扰,他们俩在天井里闹腾到天黑自也没人管,最后是都耐不住疲乏,黑灯瞎火互相用凉了的水胡乱冲洗一番,裹了衣服跌跌撞撞挪进屋一齐倒到榻上睡去的。 这么一耽误,连晚饭的时间也错过许多。 林晚风顶个有些软绵绵的身子坐起来,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刚好听到一阵打更声,这才晓得,呵,竟已经这么晚了,这一顿**的折腾,居然折腾到半夜才醒转。耳边揣摩另一个呼吸声,想是还没有醒来,便轻悠悠离开榻,趿着鞋飘去庖房做夜宵。 鲜鱼已经用掉了,剩几只鱼篓里顺带来的活虾和小黄鳝,还好还蹦跳,家里一些腊肠、腌货和蛋是常备的,合计了一番,林晚风去屋前菜陇里抹黑割了把嫩韭菜和鸡毛菜,掐了点嫩菜心,拔了点葱。回到庖房时瞥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脚步一顿,微笑着白了那人一眼:不会出点声吗? 白羡于是,叫了他一句晚风。 林晚风习以为常地摇摇头,开始做饭,后者挨过来打下手。 听到我声响了? 不知道,反正就醒了。 他侧头看过去,恰好后者也看过来,眼神相触,还带着点下午纠缠的绵软余韵,连黯淡的灯火仿佛也渲染出潋滟水波,轻怜蜜意来,幸好两人都各自挪开眼去,不然恐怕有些东西就要刹不住了。只是这一眼**,在人心头荡过,生出一种奇异的亲昵和温馨。不是说平日不亲近不温馨,而是此刻,两颗心搓揉地更近一些,有些摸不到的隔膜全都捅破了,十分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会不会被jj杀掉~~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望天 ☆、中秋番外剧透篇簪花 西北落日早,特别连白露也过。 此时林晚风正一手提桶,一手拿瓢地给一小排结了累累果实的树浇水。 日照晚的时候,天气转凉,正是给花木浇水的好时候,而这些鸭梨树虽说好活又耐旱,却正赶在结果实的当头,少了水是绝对不行的。这几年边关安定下来,他跟在白羡身边,乐得做这些有的没的,这些鸭梨种来,既可做瓜果吃食,亦可入药,能治很多病症,最关键的是:秋日里炖来吃最是润肺降燥、止咳化痰,所以他养得很用心。不管怎样,他永远不会忘怀当年那顿打和颠沛给那人身体落下的这些除不去的隐忧。 一边浇水一边看过去,正暗自打量哪些个已经可以摘来吃,也好尝尝鲜,眼角瞄到好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挨过来。 林晚风不禁感到一丝好笑。说起来白羡不拘言笑,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个将士很多却有趣的很,也算是某种程度的互补。想着插腰直起身,看向那几个试图躲在梨树后面的,拜托行行好,鸭梨树本来就不高,你们这些个人高马大的军士是要怎么样才藏得住? 哎,表哥好表哥好!那几个人见被发现,也就不躲了,互相推搡着围过来,七嘴八舌向他问好。 说来有趣,也不晓得是哪个好打听的人,晓得他和白羡这层关系之后,都不跟以前初来时那样喊他林先生,全都随着白羡的辈分喊起表哥来,不久整个军营就全传遍了,走到哪都有人这么叫,弄得他像这整个军营的大表哥一般,真是又尴尬又好笑。 白羡这小子也不知道管管。 林晚风瞧着这些人脸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6 畔不好意思又憨直的笑意,摇摇头,转身摘下几个梨子,一人手里塞了一个,道:罢了罢了,知道逃不过,都吃吧。 那几个嘿嘿挠着头笑起来,往衣服上蹭了蹭,纷纷吃起来,一时间满是梨子脆生生带水的咔擦声。他笑笑,感受着傍晚凉凉的西风,继续将那桶水浇灌完。 哥几个吃了他的梨,自然心下晓得是沾了自家将军的光,吃完后还已然绕在他旁边不散,嘴里跑马地侃些闲话。 林晚风虽早年为读书人,后来又为白羡考过功名,曾看过很多书,但很多民俗和民间趣事却是都不晓得的,偶尔听听这些军人们胡侃,当做传奇故事听听,既长见识,也是极其惬意的事。只是一群男人被关在军营里久了,总免不了话题会谈论女人,军汉子谈及女子,不像文人那般还拐着圈拈儿酸水作艳诗写艳文,都是直白热辣的,初时因为他和白羡的关系,这些都会背着他俩谈,后来发现他并不怎么介意,甚至还会带着笑意听之后,偶尔也当着他的面儿说。 譬如这个时候,其中有一个就说开了自己当兵前和同村一个女娃子的事。 燊子,你说了半天,除了她多好看,你省下吃的给她,夏天给她捉知了玩儿,你俩还干过啥呗? 是啊,参军前,干过啥呗?她知道的吧,舍不得你吗? 一听这种话,所有人都睁大了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燊子,弄得老大一个汉子闹了满脸红:就拉过手,还还有一回她爬树看鸟窝,跌下来被我接住,抱到了点儿腰和腿而已! 诶哟!顿时一阵哄笑和咳嗽。 那她嫁没嫁人啊,你晓得不? 这句话一问,燊子脸色黯淡了一层下来:打仗这么些年,想来娃娃都该有我膝盖这么高了吧。 周围又一阵唏嘘。 其其实,我倒希望她好些嫁人过日子才好,要是真嫁了我,还不得守活寡?就算生了娃子也得自己带。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我在这儿想想她就好,怎么说来,燊子说着忽然停了停,低头笑了笑,我守着国,也是在守着她的家呀。 所有人都沉默了。其实驻守边疆的这些个兵士里头,有哪个身后没有这些个故事的呢?落日熔金,很快就要落在地平线以下,西边晚霞漫天,瑰丽的色泽却衬出空旷苍茫,耳畔带着砂砾的风刮过,在这刻宁静里,隐约有呜咽之声,说不尽苍凉。 咳咳,突然有一个打破低迷,林晚风定睛一看,正是那个常跟着照顾白羡饮食起居的,不过他来了之后就闲的多了,相对其他几个来说个头稍显矮,不过人很机灵,说话很快,还是表哥好,还能跟到军营里来,也好慰了将军的相思之苦啊!说罢对旁的几个眨眨眼,周围立刻又一片咳嗽清嗓声,不过这一回准头全都对准了他。 林晚风早就习惯了被时不时的揶揄,这帮人不敢当着他们将军的面谈笑,见他个性随和,便渐渐一个个都学会了口无遮拦。这时候被玩笑,也就笑笑,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说到将军,我这里有件事儿揣胸口四五年了,一直没对人说在周围的窃笑里,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是很有效的,所有人都把头凑了过来,甚至包括林晚风。 一个不信邪的反问:就你这脾气,也能藏四五年? 屁,我藏不住将军敢留我呀,你们这些人~ 哎呀,天都要黑了,什么事儿快说呀! 嘿嘿,我告诉你们呀,就是那会儿将军肩头中了毒箭,都还记得吧? 嗨,那家伙,谁不记得,将军躺那一阵儿的时候,兄弟们心都快凉了,都准备了跟敌军拼到底,打不过就在沙场上抹脖子殉国的了! 林晚风听到这里一揪心,由于白羡并不多话,他们之间鲜少提及相别和战时之事,遂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所有眼睛一双双全都望向他,最后还是说事儿的那个大大咧咧回答:也就那一次最凶险。过去四五年了,将军还不是活蹦乱跳好着吗,表哥就就当故事听听呗,精彩的还没到呢。 林晚风原本蹙了眉头的,到这里却被逗笑了一下。这些个参军的,大都直肠子,脾气粗糙,却重义气,血海横流里趟几遭,对这些生死之事早看得很开,特别是已经过去了的,无碍的,有些甚至能拿来玩笑。 那个兵士见他松了眉头,便一拍膝盖真就开始用一种评书的口吻说将起来: 这么的吧,话说啊,那次将军中了那支毒箭,虽然及时清理解毒,暂解了性命之忧,但仍发烧不止,药也吃不进去,据随军三十多年的老军医说,若自己醒不过来,就真的药石罔顾了。哎呀,眼看这我军没了主帅是要完了,嘿嘿,还真就是我给无意救的呢! 又拍了一下膝盖继续乐嘿嘿道:话说那一日老军医给将军伤口换药,我帮着撩衣服,拿走了将军衣襟里一只小香袋,我就好奇呗,正拿着看呢,后来你们知道怎么着不? 在这里停了一下,留作悬念一般等到周围人一再催促,这家伙才大笑着道,后来啊,将军不知怎么晓得的,突然大喝一声坐起来,就从我手里把那抢过去了!好家伙,这一下直接把伤口崩裂了,血突突地流,把我吓够呛,但人却醒过来了,老军医说,有救了!嘿嘿! 待到说完,所有人都笑起来,过好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一双双眼睛全都转向了他。 林晚风听到结束时本就一怔,脑子里浮出了那个所谓小香袋的模样来如果没有猜错,就是他请了平安符亲手缝进去的那个,半夜里分不清真假,还看见白羡剪了两人头发塞进去,只是没有特意问过,到如今仍不知真假。那个香囊白羡到如今仍一直带着的,就在怀里,贴心口那地方塞着,前一阵子他看见旧了,破了洞,他还给包了新布重新缝了一圈。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吗? 这个故事,虽说有夸张戏说的成分,但想来空口凭白是捏不出来的,白羡真的为了这样东西,曾经从阎王殿里爬出来过一回吗? 正在愣愣地思考,猛一见所有眼睛全都瞧着自己,林晚风在回神过来瞬间罕见地,极其罕见地,滚烫了脸。 幸好这个时刻天已基本上黑下来,只有几颗明亮的星子在半空。但表哥一时这么大反应,又怎么逃得过悠悠众眼?全都窃笑起来。 他尴尬了一阵过后,终是也跟着抿唇一笑,道:你们呀。不过这事儿可别搞得全知道,否则否则我这梨子,你们也就休想再吃到半口。 众将士忍笑,纷纷拍胸脯答应。 眼看闲话这半天,月上中天,也该是散的时候了。林晚风左右看看,提起水桶和水瓢,却见周围还有几个兵士都在互相你觑一眼我觑一眼,这些向来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7 鲁直的人居然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奇怪和好奇,心中一动,道:各位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那几个又互相觑觑,于是其中一个道:没啥,没啥,那个,表哥啊,要不你跟咱来!这么一开口,其他几个也都呼啦围上来,推手推脚推背,总之就是推推搡搡地将他往一个方推着走。 他又好奇又无奈,知道一定没有恶意,也就随得他们去闹。一路行过帐篷和校场,刚到到了马厩边,便见另一边一个高瘦的身影同样被推推搡搡地从阴影里走出来,随着他的出现抬眼看来。 两人乍一见,都望了互相满眼,只是还没等开口,忽然周围的人呼啦便四散跑开了,嘻嘻哈哈,好不开心,转瞬间就只剩下他们俩。 白羡呆立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摆,看他一眼,垂下眼去,又看他一眼,再堪堪垂下眼去,说不出的别扭。 林晚风不动声色地轻轻一笑,一步步走过去,最终挨到对方身边,踮脚抚上鬓边:这么大朵的红重木莲花,难得他们竟从哪里找来? 原来,不知是谁想出来的,白羡鬓边竟簪了一朵漂亮的红色木莲花,花瓣重重叠叠分外娇美,衬得一个好好的汉子也不自觉多了点妩媚颜色。 很美。 对方见他一直在看,便期期艾艾道:他们弄的说今日是八月半仲秋节,要我 林晚风忍不住再笑:你这傻瓜。你别告诉我,你你告诉过别人我在你头发上别过桃花。 后者闭了嘴,映了星辰明亮的眸中带着点无辜。 他踮脚凑上去,在对方唇瓣上亲了一口,无奈道:你这一军的人都口无遮拦,也就罢了,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讲? 白羡被他亲地气息一滞,过一会儿手臂环过来轻轻道:这种日子里,他们想多玩一玩,又是为了我好,我不能拒绝。又说,他们问我平日里的闺房乐趣,我其它不能说,捡了个能说的。话还没说完,脸色渐渐显出一点酡红来,被初升的月色照将地清清楚楚。 林晚风抿着唇微笑,手指不断摸着对方鬓边,和那朵花儿。 嗯,美得很,确实我很喜欢。 不过,闺房乐趣?哪个嚼过两句文的说出这话的,真该揍一顿再赏一顿。敢给他们家将军簪花?哼哼,这怎么说,也得轮到他亲手来吧?? 这么想着,伸手把那木莲拔了,稍微向后挪了个地儿,跟支簪子似的斜斜□□去,抚了抚,定牢。再看看,嗯,明艳动人,美哉少年。 看见没,这样才叫簪花呢,刚刚那是什么?野村姑吗? 白羡可不知林晚风那时而咬牙、时而又满意微笑的反应是个什么意思,只是深深地瞧着,蕴满星辰和满月光晕的眸中,只见情动。然后,就着对方垂眸凑过来的唇瓣,吻住。 骑马? 好。 于是白羡把自己的马牵出来,翻身上去,又稍一用劲将林晚风拉上马,置于身前,手饶过腰侧,脚一蹬,随即,这匹久不得舒展筋骨的战马便长叫一声,轻快地冲出这片逼仄的马厩。 这边的月,看上去仿似要比南边大一些。 也许是离天更近一些? 是吗。难得你说这样的话。 奔跑一阵,军营已成一处剪影,马儿也过了欢腾劲。白羡拉动缰绳,让马儿慢下来,信步走在月光下。远方不知何处,突然沁入一缕羌笛声,不知曲调,只是隐隐约约,呜呜咽咽,如缕不绝。 子慕,你有多少年不曾回过家了? 七年。 笨蛋,你也不晓得回去看一看。 我 白羡说了个我字,便说不下去。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 对了,你身上那个平安香囊,真曾叫你垂死病中惊坐起吗? 呃,其实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 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如果我死了,国破家亡,我再不能护你太平。我只记得这个念头了。 羌笛依旧如泣如诉,却没人再管了。他艰难地侧过身子,用力抱住对方。 这一夜,两人一马尽情浪荡于月下。 羌管悠悠,诉不尽满地乡愁。只这春风不顾的关口,能得两厢厮守。纵使黄沙漫天,贫瘠苍茫不还有那梨树木莲,绽放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呀,我明明两点钟改过发一发,jj你做了什么 好吧,我也是写的醉了,好像跑偏了是不是啊【望天】 这么多吧qaq祝守边将士们和家人和心爱的姑娘们都千里共婵娟~! 然后,我反正是剧透玩了,扭头都透的差不多了,没耐心再看下去的就看这么番外就可以满足了,再扭头本来是想做结局的扩展补充的,谁知道中秋到了我才写到哪跟哪,继续扭头 好了,本人脖子已经扭断【拜拜】 ☆、三一,离别 心照不宣,不去想天明后的离别,而是专心致志做好这一顿饭。 不长不短的功夫,米饭、韭菜蛋饼、腌肉蒸蛋、红焖鳝段和炒鸡毛菜便都好了,还剥好虾仁,和腊肉粒、碎菜心、白米、水一起搁进罐子,放到灶头下面煨粥。因顾及着赶路不便当,所以水少搁了些,准备让它略稠些。 待到开吃,这一回林晚风可不客气,同样饿得厉害,两个人争相吃完,一起去洗好碗碟。 此时距鸡叫还有些时辰,他们到屋前走了走,闻了闻栀子的甜香,最后坐到门槛上,互相靠着说闲话。 怎么过去? 先走一段水路,再换马疾走,换马点都是预先安排好的。 若是到了迟疑了一下若是安顿好了,有空就寄封书信,写个条子。一两个字也好。 嗯。 东边的天乌沉沉,抬头看,什么月亮星子都没有,连蚊虫也睡了。其实聚散别离的话,也就那么些,他不想临走前还呛人两句,或是说些令两人都难受的话。只是这么坐着,心里既盼望这夜再长一点,又明白地晓得这天很快就要亮了,当真煎熬。自古儿女情长,莫不是都如那些戏文艳本里写的那样令人肠断,竟所言不虚吗?可是那甜如膏蜜的时刻,真就只有这么点,连食髓知味尚且还欠那么点火候? 这么愁结肝肠的,竟也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而东方这天,终于还是泛白了。 还是来时那辆马车,马蹄原是包了布的,天刚擦亮便轻轻悄悄停在了林家门前。紫衣的王爷从车里下来,吩咐那个随从帮他们搬东西。说是搬,其实也就那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而已,早就收拾地很妥当。据说坐这辆车也只是到镇上的码头边,那里自有接应。没什么让人不放心。 林晚风给白羡吃了煨好的稠粥,又帮着最后梳了次头,之后将他送到车边,看着对方弯腰进去。脉脉也无言,聊胜千百句。 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他抬头,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8 见是睿王。 其实再捎上个伶俐人,不妨事的。 这么句话一落地,连坐在车里的白羡也一径朝这边望来,眸中一亮,略带期盼。 林晚风张了张口,最后略略笑笑:王爷,开什么玩笑啊。他算个什么啊。这句话没说出来。 后者叹口气,自然不能替他做什么决定,于是站在那认真向他承诺,我虽无官无职,怎样也算得那人兄长,你将心放肚子里。战场上的事,子慕自己担着,你莫要小瞧他,当是稳妥的;那朝堂上的事,便由我担着。今我以己身性命承诺,曾经加诸过子慕身上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林晚风略吃了一惊,不晓得对方竟会以性命作担保,这样的胸襟情怀,也确实令人仰望,不得不信服的。过了很多年以后,他再回想,想到这一刻心旌动摇和若有所悟,终于明白,自己悟到的:这样的睿王爷是不适合做个上位者的,睿王太光风霁月,太真诚太心软,见不得任何好人和黎民百姓吃苦,这样子一个人,可以成为守护江山百姓很重要的那么一人,他可以为天下、为百姓里的任何人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委屈,甚至舍生,但,真的,不太适合做个皇帝。 而彼时,睿王将那番话说完,等他真的信任点头后,只是又拍了拍他,过一会儿也上车去了。 一行人背对将起的朝霞,沿着那条道,渐行渐远,失了踪迹。 林晚风朝那方向站着不知几许光阴,最终醒悟过来。 转身进屋,到天井里打水。昨天傍晚闹腾的物什都还在,辰光太早日阳还没照得来,满地的深青色苔痕,并着地上井边散乱的盆瓢桶具,一院幽凉,光站着看都觉背脊发阴。他暂时不想收拾,洗完脸回到内厢,倒在床上便蒙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居然睡得浑然无梦,而且颇实沉,只是白日睡觉,起来懵懵然有点头晕。看了眼日头还不到做饭时候,林晚风到天井里,终于将东西拾掇拾掇洗弄整齐了,又把换下的衣物洗净晾好。之后,又在屋前屋后到处晃了几圈,日头明晃晃的极好,已有几分夏日光景,他却觉得无事可干,百无聊赖。或许,今天下午该去上工了? 午间疲懒,只剩他一人吃食,还要怎么好好烧饭?随便弄了点杂粮煮煮,就着咸菜把自己喂饱,这就收拾收拾,打算赶去做活。 刚出了门还没来得及锁上,眼角瞥见个人,青衣乌发,懒散绾了搭在颈窝,有点眼熟,仔细看发现居然是邬梅,正远远地走着,瞧见他的架势,忙挥手,连跑带奔又叫唤,意思便是叫他别忙走。 林晚风有点疑惑,但人家都来了,自然只好顺从地敞开家门请人进去,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去回复工期了。 你一般,是不能随便出门的吧?给人倒了点白开水,他迟疑地问。 这一句出来邬梅的脸色便有几许不郁,接过他倒的水,凑到嘴边抿着喝起来。 这么问并非空穴来风,也不是故意惹人不快。虽切实的事情他不晓得,但邬梅的苦处他认识人这么多年了便是看都能看出来的:不是邬梅真的性子太古怪或者医术不好才会门面冷清,而是因为一些前几辈大人的牵连,而被下着奇怪的禁制令。邬梅,一般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那个冷清孤僻的小院落,几乎算是画地为牢的软禁,每个月大约就几次能够放风出来。这也就意味着能坐堂,而一般却绝不能出诊。人都有趋吉避害的本能,大约是周围都隐约感觉到一点不寻常,这才鲜少去邬梅那里光顾,只在有急得不能拖的病症时才去找邬大夫,不然都宁愿去镇上。 以前林晚风还生嫩的时候,曾经很好奇,邬梅那里门可罗雀,每月出门那么一两次也几乎只是去采点草药而已,那这人是拿什么养活自己?后来渐渐大了,琢磨着兴许是上头什么人觉得邬梅还有用,所以才一直放着,不教人直接随了祖辈父辈去吧。 这么想通了,一直就十分的怜惜同情这人,母亲的药也都从邬梅那里买,得闲了便去那人店里帮着捡晒药材,说点话。兴许是常年闷着,这才会养成话唠的毛病,有时连着一阵子不去,进门时有听到邬梅竟在对着满柜药材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也是令人心酸。和他相熟后,见他愿意听,打开话匣子时便会滔滔不绝。 实在是很寂寞,很可怜。 林子,林子? 啊?林晚风回过神来,见对方杯子已经空了,便伸手再倒一杯进去。 邬梅撇嘴一笑,无奈道:你好歹坐下,你再这么站在那,我竟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挪过凳子坐下来。 咳静了一会儿,邬梅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我,我可以,尽管事先清了清嗓子,待到说话不知何故却哑了,只好再清一清,但再开口却仍是哑的,只好就这么哑声说道:我是说,我可以不用一直呆在那个房子里了。 林晚风呆了一呆,唇边露出笑意:哦,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真心地为此感到高兴。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相思愁肠无安慰,来个邬梅小蜜饯调调味吧,虽然味道有点苦 ☆、三二,邬梅 林子,我 林晚风觉得很奇怪,接口:怎么了? 算了。不,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会见不到你了。说着微微露出一丝探究,又夹杂着喜悦、忐忑、困惑等等极复杂情绪的神色。 他笑了一笑,喝口水,淡淡道:那你是希望看到我呢,还是不希望? 自然是希望的。回复地很快。 你很不喜欢白羡这孩子么?他突然问。 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想? 林晚风盯着对方看了一下,摇头道:算了。 但邬梅总好像坐立难安似的,一直话唠的人,今天这一刻像是被掐住了某个阀门,哪里流不顺畅一样,吞吞吐吐:林子, 林晚风倒被对方的模样给逗笑了: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乍得了自由,不似笼中鸟,反倒似久困兽,不知如何是好了吗? 邬梅被他取笑地怪不好意思,撇撇嘴别开头去。 这样吧,等我晚间回来了,备下小菜,你过来小酌一番,当作替你庆贺,如何? 真的?原本仿似想说别的什么,听他这一邀,立时抬起头来,又惊又喜,把话又咽回去了。 当然是真的,这还有做不得数的吗。平日里和白羡处惯了,他波澜不惊,白羡则是个表情甚微的闷葫芦,这会子见了这等言行都狂呼的邬梅,生生被逗乐了几回。 唉,林子,你真的不会怪我吗?两人又相对坐了一会儿,终于邬梅还是说出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 林晚风默了默,心里倒替对方松了口气,道:不怪。 真的吗?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29 大约今日之事确实使这人心神动摇地厉害,什么话都要再追问一句真的么,像他林晚风平日里说话做事多没有信用一般。 真的。于是他这么铁板钉钉掷地有声地回答。 不过是透露给某些人一个刚好想知道的人的行踪,就算没有邬梅,还会有旁的沈梅周梅反正也是迟早,如他上回自己所说。所以又有什么好怪罪。 再说,白家平了冤,白羡重获用,邬梅释软禁,就连他林晚风也回到了该行的轨迹上,这怎么看,桩桩都是大好事。 邬梅走之后,林晚风耐不住,仍是去镇上复工做活计,好在上头并没怪他,反倒关心他家里的事料理得怎么样了,他笑笑答一切都妥当了,再不会出这种岔子,上头拍拍他肩,道这就好。 待收工,特意买了点水产荤腥和酒水,回家便忙忙碌碌在庖房里拾掇起晚上的吃食。 往灶头里塞一根木柴时,眼角瞥见天边晚霞正红,灿如云锦,不禁愣神遥想,也不知那一行人,这会儿子到何处了。虽不至千里万里,离此地恐怕也早有几百里地,若是在船上过夜也就罢了,往后到了中原腹地换了马,还真不得要风餐露宿了吗? 想得出神,柴火噼啪爆了一下才将他惊醒。锅子里的鱼有些烧地过了,幸而只是有些酥烂破品相,没有焦糊。 菜上了一半便等来了邬梅,已经没了午间那时的无措神色,与他端端盘子洗洗杯子,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那个,下午的时候呀,恰碰上对巷子的刘老汉发中风,扎了两针开点药,还算是有救,只这阵子还得再天天看顾一下,搭搭脉了解一□□质斟酌斟酌药量。刘婆子给了我诊金和药钱,跟她儿子商量凑钱送刘老汉去镇上呆两天,我趁机会告诉的他们,我可以随时来出诊,随叫随到,诊金保管还便宜,他们先是惊讶了一下,后来便同意了。我垮了药箱出门的时候,听她和儿子在小声议论,说以前总以为我是不出诊的,又深居简出,还以为有什么不妥,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云云。 邬梅一口气说了好长一段,说完直接干了那一杯梨花白,白皙的脸上立刻浮出一股红晕,煞是好看。 林晚风笑道:听起来你的营生很快就会有起色。吃了口菜又叮嘱,可别再有什么作怪的事出来,这里民风淳朴,热心问诊医术又好的话,很快便会有好名头传开的。 难道我平日里很有怪样子?邬梅筷子一顿不解地问。 有点医痴兼自言自语兼唠唠叨叨停不下来。嗯,其实也还好,只是给人觉得古怪,有点疯样。林晚风笑而不语。 等我那药馆子有起色,你来帮忙管药材吧,反正你干这些年,基本也都认得了,银钱莫如五五分,如何?一边说一边擒着酒杯嘬一小口,半玩笑半认真的,于是林晚风也就笑笑,过了。 林子,你真的不难过吗?酒酣处,菜被瓜分了大半,酒也没剩多少,两人都有点熏熏然,这话一出来,兜头一股些微的凉意,叫林晚风清醒了几分。 有什么好难过的?斜眼瞄杯底那点残酒,映衬烛光下他模糊一双眸。 可是你们两个 我和白子慕,我是他远房表哥,困难时接济了他,旁的没有,知道了吗?忽然林晚风打断了邬梅,并且用比较重的语气一字一顿交代。 后者怔了一下,去喝杯子里最后的酒,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唉,最后还是独辟出来一章与邬梅小哥哥了~委实后面一段加上就太长了~ 这阵子确实只有小鲜肉邬梅小哥来陪表哥宽慰宽慰了,白子慕那呆头鹅,过会儿子再放他出现~【说人话~】 ☆、三三,荒芜 日子还是这般地过,只是邬梅变得常来走动,有时喝茶唠嗑,有时蹭顿晚饭,弄得他扬言说要收伙食费。 其实自从母亲故去,他已不再如从前那般计较苛刻,几文几厘的银钱也非得合计叫价半天,这么说无非是玩笑罢了,哪知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真的在当晚来吃饭的时候包了封钱推过来,道是他要的伙食费,还道既然交了钱便要天天晚上过来吃,让他不许赖,叫林晚风又气又笑,佯装拿了扫帚要赶这泼皮无赖出去,实则自己难得的泼了一把。 除此再无异事。 再过几日后便到了端阳。正日子的那天放了半天假,他不想去凑热闹看塞龙舟,于是去买了糯米和肥瘦相间的猪肉,又亲自捋了些苇叶,摘了艾叶菖蒲。艾叶菖蒲绑好挂在门上,食材则分门处理好,叫来邬梅一起包粽子。 看这邬梅平素对药材的各种炮制处理可是十分纯熟地道的,哪知道根本不会包粽子这种家务事,白叫了来,给林晚风赶到一边喝茶凉快去,顺手拆了对方刚做了好久的那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抖下浸了酱油的糯米,取出腌制好的肉块,道:瞅瞅,什么鬼东西,简直比子慕顿了一下,又平若无事地接着道:比白羡还笨,包粽子都不会。 邬梅捧着茶杯觑他一眼,见他麻利地开始包角粽,嘴开了一下,又合上了。 每一个粽子约大半个手掌大小,先一个叶子叠好形加上米,上面放上肥瘦得宜腌好的肉块,再撒上另一半米,小心用另一片叶裹出另两个角。粽子的四角须得紧实漂亮不漏米,但又不能塞得太紧实,不然不滑糯,这么用稻草裹一裹打个结放篓里,算是做完一个,然后再抽另一片叶子这样包了十几二十个,到肉和米都快将将要用完的时候,坐一边半天没吭声的人终于出口气,佯装有意无意地说:今天又去回诊,见着那刘家老汉的长子从外地走货回来,还顺带带回来点消息,说是,北边差不多已经开战了。 他手脚不停,连眼睛也不抬。却是好久才哦了一声。 邬梅将茶杯轻轻哐地往长凳上搁下:林子,你停一下好不好? 还有几个就能拿去煮了,或者去隔壁家借点笼屉来蒸也行。要不你先去点火烧锅子水,一会儿就快了 林子! 林晚风奇怪地抬头看对方一眼,见对方手放凳面上撑着,认真看着他,不禁定住一下,怎么了? 后者叹口气:你啊,何苦来来去去把自己弄得这么忙,你停下来,瞅瞅你自个儿啊,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他反问。 邬梅苦笑一声:该笑笑,该哭哭,吃喝拉撒睡样样都正常,你却不觉得你,活得像行尸走肉吗?见他不动发愣,又道:林子,你有病症,我是大夫,但我治不好你,你是心病。我且问你,你为谁活着? 扯了好久的弦仿似终于在这一刻崩了,林晚风再笑不出来,再扮不出泼辣,再抵不起赖。 扪心自问,他很难受。非常难受。 他的生活像被掏空了一样。 以前总有填补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0 ,读书之后是母亲,母亲之后是白羡。可这些还是尽数在他生命里消逝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破了洞的大口袋,漏光了所有东西之后,空空荡荡,不知该干什么,无所适从。 原来比剜去一块肉更可怕的,是掏空。剜肉好歹还痛得死去活来,他却感觉像什么也没有了,竟痛都痛不起来。不然还似母亲走时那般悲恸万分一阵,也还好了。 难怪邬梅要问他活着为了什么。是因为看出他觉得生活如此空荡,只有不让自己停歇下来,好不去面对这巨大空白,才整日忙碌,借以遮掩吧。 要不你哭一场出来?邬梅肯定也是知道自己的提议用场不大,林晚风要哭估计也早关起门来哭完了,哪里轮得到别人说,是以也只咬着嘴唇说得小声。 林晚风擒着最后没包完那半个粽子在手里,露出一个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最后垂下眼尽数掩去那些神色,手又动起来将那粽子包完:我哭不出来。又说,走,烧粽子去,一会儿你带点回去,吃前热一热,也能顶好几顿麻烦。 哎提粽篮的手一时被握住,真的不要到我的铺子帮忙? 林晚风盯着对方瞧半晌,这话明着暗着最近曾多次听闻,他总当开玩笑,但这一刻说得白了,他突然顿悟了什么,或者说不能叫顿悟,而是将一些常年累计而来的零散思路,终于汇聚拼接成一个完整的想法: 到我铺子帮忙,银钱五五分,怎样?我来做你填补的那个执念,怎样? 他看着对面隐含期待的乌黑眸子,颈窝里懒散搭着的发丝糅合着常年呆在屋子里所养出的隽秀白净,总有种奇特的清丽,甚至有时候让人想到一个用来形容男子时绝对不合时宜的词:妩媚,纵然邬梅真的不娘。这种感觉这种从头到尾的感觉,竟然和某个人的一切都隐隐相似。 林晚风突然觉得哭笑不得。他上辈子因了怎么样奇怪的缘或劫,此生至此碰到的情缘,居然都如此相似而诡异。 因缘相识,因怜相就,因恩生情。 其实他们本身都比他要好地多,只是因着古怪离奇的因缘际会,只能跟很少人甚至只他一个人接触,而他所给与他们的,也真的就不过一些正常的情谊和怜悯罢了。譬如邬梅,连恩也根本算不上,只是对方恰好寂寞无助的快发疯而已,就这么小小的一点恩义,便叫这人动了这样的情,一直藏于心底,这样的赤子之心,他连有也未曾有过,哪得与之相配? 林晚风认真地望进对方眸内,笑了笑:不了。真的。 眼睁睁瞧着那些期待熄灭,带起一些自嘲和狼狈:好,行吧,烧水去。 他也不是不心疼,只是感觉钝钝的,失了从前的一些鲜明和热切。 那之后的日子更渐渐荒芜,林晚风也不敢再多找邬梅。对方晓得两人间暂时的尴尬,也收敛着少来走动。他只觉得站在屋子前的菜垅边,看多番菜蔬瓜果郁郁葱葱,脚边栀子白瓣天竺葵竞相绽放,而自己却像那荒草,拔也拔不完。 直到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兵士打马来他门前送信。 作者有话要说:  头晕晕晕晚安各位~ 再纠结一阵就快好了~ ☆、三四,传书 那是在首战报捷的几天后,天边云霞正灿,他从镇上回来不久,前面斜对门的桐花娘到他家里托付。 我呀,娘家舅子那有急事,桐花还小,有些事不要叫她看见知晓的好,但家里着实没人带,托你带她一天,白天大家都瞧着不打紧,只要晚上睡一晚,行吧? 桐花娘前几年守寡,一个寡妇带孩子不易,桐花小小年纪也早早学着打理家中小铺子,是林家平日里交际比较多的街坊。虽然林晚风以前爱讲价,难免有摩擦,总的来说关系还算不错。别人见一家孤儿寡母,寡妇又年轻犹有姿容,一家年纪长了还迟迟不娶亲,有时甚至会开些玩笑,生点闲话。 他自是觉得不要紧,果然那桐花娘拽着桐花的手松一下又一紧,小声道:可不会连累你名声吧? 林晚风笑了一下:得了桐花娘,怕是我连累你名声多一些,放心吧。 那我就把这孩子托你了! 好。 正在说着,听到屋子外面挺大一阵声响,像是马蹄声!他忙出门查看,桐花娘将桐花按在原地,也跟着一道走了出来。 边关在打仗,连这么偏远的地方也不免人心惶惶,这几日镇上的镇守兵官有些穿起了戎装配起了刀具,并不难见,但这样骑着马,还跑到这里来林晚风心头隐隐有些猜测,不敢再多想。出门后正见那兵士翻身下马,让人真见识了一回滚马下鞍,然而那个高瘦个子的军士让人完全来不及多想,动作如行云流水,跑来朝他直接跪地行军礼,连脸也没叫他看清,双手则奉上个封信件模样的物件。 这一闹腾,本来烧晚饭的时间倒引得好些邻居出来围看。 林晚风被这言行气势一震,没有直接去接那封信,而是眼睛盯着地下那人。只见那人穿着的戎装跟镇上那些完全不同,一看就十分沉重,是真的打仗用的,带着头盔低着头,到现在也没让他看到面孔,而个子身形又让他心头吃紧,既希望又害怕,好一会儿才把手伸过去放到那人肩上。 那兵士肯定是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用手又往前递了递那封信,仿佛什么重要军机情报一定要传达似的。林晚风很想一弯腰蹲下来自己看那人面部,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面这个举动未免古怪,一思量,接过那封信便说:军爷累了吧,进来弊舍喝口水。 不了,将军说,送了信即刻返程,不得耽搁,先生客气了。说完起身上马,扬起一阵土,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林晚风还擒着信站在那。倒不是太震惊,而是他原本想着进屋里好说话,但那人一开口,声音完全不是,心里突然失落,同时又松口气,这才没反应过来。 桐花娘在一旁拍心口:诶哟我的娘,吓死我了,规矩气派这么大的军爷,这辈子都没见过! 林晚风用眼神示意她进门,原本围看的乡众见一时不好打听,虽然好奇,面面相觑了一阵,也就都纷纷回去继续烧饭了。 这你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到了屋内,桐花娘捂着胸口犹有惊吓。 娘,林小叔,到底怎么了?桐花在一边憋了好久,瞪了俩大眼睛在旁插话,不过也没人回她,只被她娘轻掐了一把不许说话。 林晚风捏了捏手里的信,苦笑道:人都走了,能有什么事。又提醒道,要去你娘家舅子那里,还得赶紧,你一个妇道人家,天黑了不好上路。 哎,你看我这脑子,那,那就只好托付与你了,回来再与你道谢昂! 好,没事的。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1 看着妇人夹着包袱急急出门去,他又低头看手里的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只是封口处用封漆好好地封了,手一抖正想去拆 林小叔桐花在一边怯生生地唤。 他叹口气,摸一摸小姑娘的头顶:饭吃了没有? 还没有。 他摇了摇头,走得这么匆忙,连孩子也没喂饱,于是把信小心不弄皱地塞到怀里,就牵起那小手:走,烧晚饭去,小叔家有前几日在你家买的熏肉,想吃吗? 想!大眼睛顿时一亮。 会烧柴吗? 会的会的,桐花还会炒菜呢! 嗯,真是好孩子。 等到晚间安顿好桐花,跟她说好旁边桌面上有凉好的开水,叮嘱晚上起夜亮灯什么都要记得叫醒自己,见桐花都一一点头,便吹了灯在暗里陪她,幸好小姑娘不认床,不一会儿便呼吸均匀,已然睡熟,这才小心翼翼走出厢房,搭上门扣。 回到自己厢房,好歹有机会能看那封信了。从怀里掏出来,尚带着体温,又抚了一抚,终于拆开。里面一张不大的纸,对折着,翻开看,正面用浓墨端正地写着俩字:安好。这回有了署名:羡。 乍一入眼,林晚风差点呛着,将纸翻来覆去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定只有这三个字,最多就是反复间抖下来一些黄沙粒,带来几许边疆风沙漫天的模样。心中憋了许久,最后吭地一声笑了出来,简直哭笑不得。 这楞木头,叫写一两个字,还真是不负所托。不,算多写了一个,是不是该夸呢?千里迢迢让人家捎信,就捎回来这仨字,也真是字字如金了。 他摇了摇头,吹灭灯火,挨着枕头躺了下来,只是怀里仍抱着那张纸,舍不得放下。人走的时候,只是焦灼麻木,跟没反应过来似的,这会儿却忽然心头酸胀,眼前湿润,真感觉想念了。这榻本来不大,但少个人怎就觉得缺了块,不够挤不够暖热的? 许是哽哽咽咽沉于心事,竟然连近在咫尺的响动也没听到,直到有个什么搭在他腰上,他心头大惧一吸鼻子正要爬起来,那只手却箍得紧完全挣不开,只能感觉到手臂上是一块块金属的冰冷触感 戎装。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上几章:其实表哥放在一般标准里,绝不会是个好**吧,却绝对是个可以托终身的人?他太切实了,他是那种被生活过早泯灭了那些想往的人,若不是因了白羡,可能都断不会去考虑情爱。表哥所理解的情爱,可能一直更偏向恩义和责任吧?但表哥又真的很贴心,放给一般人可能觉得不够光彩夺目,但对于某些特定的,心灵有过创伤或极其渴望温情的人,怕是很致命的吧?那种几乎静态的,长年累月的,给了就不会变的贴心的照顾和悲悯。这大约是他吸引这类人的原因?【笑】 ☆、三五,忽至 大惊之下的心口骤跳慢慢平息下来,转而因为另一种原因而激荡起来。 子慕?迟疑地唤了一声,却因为喉头微堵,变成了一句轻轻的咕哝。 是我。这回的声音对了。 一时喜怒交加,不知道该骂吓死他了好,还是该转过去抱紧了好,最后出口却变成最不相干的话:白天那个也是你吗?他始终存了疑惑。 后面噎了噎,轻轻道:不是,不过我就在附近。 你被气地打了个嗝,他这才想到,方才捂着被子哭得这么心力交瘁,难不成都叫这人给听到了?一时间心头万分羞恼,夏夜里被厚重的戎衣贴裹,立时从脸到脚都烫了起来。幸而白羡不是会问出诸如表哥原来也是会睹物思人到落泪这种话来揶揄他的人,这股气恼也便渐渐化为柔肠。 这时什么东西贴上脸,一摸是手巾,想来是白羡拾了桌上的递过来。林晚风接过来,原想轻声点,又一想反正都让人知道了,便恍若无人地擦了脸擤了鼻子再递回去。趁对方松手的功夫辗转身子半坐起来,手臂下面枕着对方肩头,仍旧满是凹凸硬质的金属触感,让他顿时把所有原想说的话都朝后挪了挪,而是问:你不是三军统帅么,不好好呆在军营,怎么竟跟着送信的人一路跑了来? 刚挫了敌军锐气,胜了一场,可以歇几天。 你林晚风第二次说不出话来,其实不是说不出,要真有心力,他真想点着此人额头狠狠骂一顿,怎的如此托大如此任性?这一来一回多少天脚程,就算呆在军营里多休整几日也是好的,更何况万一军中有变,抑或途中遇险呢?没有真这么骂,只是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好容易见一次,为这种事闹别扭多糟心,何苦呢。白子慕,早就不是他的子慕了,既然对方觉得出不了岔,他信就好。 一片漆黑里两人都不说话,用这种相对的姿势静默良久,呼吸声一张一弛错杂糅合在一起。渐渐,除了身边人,什么嘈杂都不再入心。 其实他很想点灯好好看看的,却又舍不得这一刻去干别的。正在此时,脸上一暖,略微粗糙的手贴了上来,想来白羡也是这么隔着黑暗在瞧他吧。指节上的茧和掌心的柔软,构成了独特的触感,异常怜惜仔细地在他脸上揣摩,随之连呼吸也微微加快。 林晚风拨开自己垂下的发丝,不再撑着手臂,而是伏下坐起的那半边身子。一下子没有亲在嘴上,倒是碰在了下巴上,柔软的嘴唇被一些细碎的东西扎得微疼。他立时明白过来,却在心中来了兴味,将错就错,浅浅开阖唇瓣一点点磨蹭过去。他的子慕,也已经是个壮实的青年了呢,这些胡渣硌得他嘴唇疼,连同心口也点点刺痛。 就在他衔住那方唇瓣准备深入进去之时,耳畔忽然听得隔壁传来的呼唤,怯生生清清楚楚喊着林小叔,一惊之下连忙坐起。哗啦啦一响,想必白羡也跟着起来了,他一边想着这么大声响方才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一边按在对方肩头:你等一下。说罢小心地翻过对方身躯,去踩地上的鞋子。 火星一划,油灯及时亮起,一瞬间两人对看一眼,油灯昏黄,心尖之人的脸庞,一眼即入心,随后他接过灯开门朝隔壁厢房走去,双方均没再说什么。 林小叔,你房里有其他人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后,小姑娘娇嫩的声音在夜里脆生生地响起,比刀刃还要锋利。 林晚风一愣,笑了一下: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你在跟人说话。桐花那双大眼睛透过眼帘小心地瞧他,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带着不容人回绝的天真童稚。 没有呢,也许是我半睡半醒说梦话,吓着你了吧?他摸摸小姑娘的头。 桐花摇摇头:那到不怕,娘说啊,以前爹爱打呼噜,我小时候经常半夜吓哭,说那呼噜声跟打雷似的震天响!那才叫怕人呢。说着皱了一下鼻子,抱住自己抖了抖。 他噗嗤笑了一下,心道那是你娘特意说来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2 ,好叫你不去记得失去爹爹的悲痛罢,转而问:水已喝了,可要起夜吗? 桐花想了想,回:一时还不想。 林晚风接过水碗搁在桌上,看着小姑娘重新钻回被子里头,大眼睛朝他眨呀眨的。好半天过去了,他哭笑不得,只好出声道:乖,快睡,睡一觉起来,明天你娘就来接你回家了。他不怎么哄人,即便这么说,语气也是淡淡的。 那眼睛又眨了两下,忽然说:桐花想爹了。声音轻轻的,甜丝丝里却染上了天真的苦意,叫人心头一皱。林晚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哄慰,这时便又听小姑娘说:虽然爹爹打呼噜像打雷,桐花还是想爹抱着桐花睡。眼睛大眼泪也落得快似的,忽然晶莹两颗就挂到腮边,让人不知该如何怜惜才不为过。 他心原本提着,捉紧的慌,这么一来浮躁略去,心也微微沉了沉,叹口气将桐花隔着被子抱到怀里,手指抹了那至纯的稚子之泪,轻轻拍着她背心道:安心睡吧,睡着了,梦里会有爹爹。声音放柔了,像一首安抚的童谣。 真的么? 嗯。他肯定地回答。 于是小姑娘终于闭上眼安心睡去,眼角犹有泪痕,好不可怜。 油灯晃了晃,爆出一个灯花,林晚风不自觉将眼神挪过去瞄了一眼,原来不过是爆个灯花,那一瞬居然火苗皱缩至几乎全暗,再等亮起时,眼前已站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好的戏份,出来个桐花,又抢去一半? 面对满脸阴影的将军质问,亲妈默默扭过头去。 ☆、三六,再别 林晚风被某人锻炼出了胆量,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看见的正是白羡垂下手臂那一幕。林晚风看了眼怀里依旧恍如熟睡的桐花,不禁抬头问: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白羡站在那,乖乖举起手指比划了一个类似点穴的动作,见他瞪大眼,也只是眼睛瞧着他,一脸被逼着认错时的无辜,略抿了抿唇:四五个时辰。会自己醒的。言下之意,这回小姑娘到早上才醒得过来。 且,中途也不会再听到什么声音。 当然这是林晚风自己想的,他实在怀疑那时对方那无辜有几分可信。兵不厌诈,更何况将? 他把白羡领回自己房里,后者被他捉着手腕亦步亦趋地跟着。关上门扉,然后从衣橱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后,只见里面装了一个灰绿色的小香囊,柄上打的是如意扣还有同心结,当然他并不指望得到的那人理解一个结扣的名称和含义,那不重要香囊的花色是灰底加苍青松枝,底下缀有同色碧绿的流苏相配,整个大小只有半个手掌长,小巧玲珑,别致的很:这个,香味不过是些很淡的薄荷之类,只是里面有我求的平安符。你随便塞在哪里都行,好叫我安心罢了。说罢塞进对方手里。 白羡呆呆盯着手掌里的东西看了半晌,最后慢慢捏紧,之后没有先兆,抬手抱住他。 手里的灯被撞得晃了一下,背面壁上的两个人影模模糊糊,融成了一团。 就不能脱了这身铁衣吗?又重又硌,不嫌累?半晌,只听拳头梆梆敲了两记,也不知是敲在肩膀抑或胸膛,却把自己敲痛,嘶了一声。 诶,晚风,不在这里,要在背后解。 之后一边被人解着,一边带着好笑轻声辩驳,这不过是从权穿的普通军服,真要上阵穿的,怕不把这地踩个坑 这一夜似极长又似极短。 半夜他似睡非睡,睁眼瞧见白羡正目光灼灼瞧着他,打量脸庞距离仿似很近,手里擒着那把他用来剪线头的小剪刀,小心地自他发梢剪了一小撮发丝,合着对方自己的一小撮,束起来塞进了他睡前送的小香囊,收进怀里。见他发现了一切似的,脸微微一红,咬了咬唇,却还是凑过来亲了他一口,随后便穿起衣服来。 林晚风半梦半醒的,心道怎么穿着这身铁衣居然也没什么声响,正在奇怪,见人最后戴上头盔拔腿要走,忍不住伸手拉了一把。白羡接住他的手握紧,身子半坐在床沿,脸转过来瞧他,不知怎么,明明没有光亮,他却将对方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白羡说:晚风,我这便走了。也不知能否再见。顿了顿,还是把话说完了,邬大夫挺好。桐花娘,也挺好。 这是什么意思?和邬梅桐花娘有什么关系?林晚风听完疑惑半晌,回过神来时身边忽然就没了人。一惊,这回真的清醒过来,恰是丑时鸡鸣。虽说是鸡鸣,周围的鸡大约还要晚半个时辰再叫的。 而身边,无论是用摸的还是看的,真的都没有人。就在他差点以为从昨晚起,真就是大梦一场,他兀自将一个梦在心中编圆,其实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呆愣良久,手撑枕边欲起,却一下子没能起来,撞回枕头上,那一时却高兴得只想蹦起来,昨晚的事在脑海里全都清晰起来 白羡这家伙,等他稀里哗啦好容易解掉那身铁衣,想来是身子骨一轻,居然弯腰,一手探膝弯一手托肩头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抱了也就抱了,问题是这种抱法,简直太匪夷所思!他一时震惊地愣了。 也估计只有白羡这样的,才能把他像个小姑娘似的轻巧抱起罢。被放到床榻上的时候,他犹愣愣地这么想,并且罕见地有些羞赧 而白羡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 桌上的灯油已经燃尽了,该再添了。 林晚风揉揉后腰慢慢坐起来,靠在床栏边拨弄灯芯。外头天将曙,只能隐约看见些房里的物事。忽然什么东西在晨曦里一闪,**进油灯里,而他脸上,却还擒着半弯笑意,譬如东边日出西边雨,这么自相矛盾。 真个是从前是哭不出来,现在是丢人得停不下来。只是以前能发泄出来便是解脱,现在恐怕是再也不能放下了。 白羡啊白羡,说句什么邬大夫桐花娘的,起不起用场甭说,反倒是叫他惊诧,不声不响的,你是什么时候明白的?明明他自己,也才刚明白而已。你连这种话也肯说,在叫他怎么放下? 一别失心,再别锁心。 情为何物啊,绵延万里,横跨南北,犹自坚韧。既是毒药,亦是解药。真是可怕至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什么一脸无辜,是表哥你解读错误好吗,人家明明是一脸好不容易见次面你们都跟我抢表哥实在让本将忍无可忍真想一并处之好吗~不理解不要乱扣帽子啊,人家白羡向来很诚实的~【捂嘴偷笑】 然后那啥啊,最后是学着走走琼瑶风了吗,表哥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子慕干得漂亮!麻麻给你加糖吃!【大拇指】 另外,m(-__-)m,好不容易看到个人给我留言,然后是直接说白羡完全不像将军的。好嘛,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可能我写不出那种气概吧。 不过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3 心塞了一上午,就当为我自己开脱,我来说说吧 我记得文章一开始就说过人物原型是跟着新版隋唐英雄传严宽版的尉迟恭走的,我大概也就看了尉迟恭落难又被黑店骗去钱财最后沦落到只好卖剑的地步,然后遇上某翰演的罗平那一段(他俩不是表兄弟嘛?),当时就觉得,真是落难凤凰不如鸡,落难神仙还不如凡人呢,但又好萌他们俩,罗平好靓丽好枪法,非常的天之骄子,而尉迟恭好敦厚又好温柔,对比罗平,形象特别鲜明,所以才有了这灵感。 那里面严宽的尉迟恭还很年轻,扮相好看,而且很儒雅,穿上军袍打仗才像统帅,落难时遇上黑店以及和平常人打交道的时候,也没架子的嘛,于是这么个形象就在我心里落地生根啦,一开始的白羡就是照着那样稍加改动哒。 当然,也是我本来写不出大气的人物,我写东西因为本身阅历和心态的关系很局限哒,所以不是很识相地从白羡表白开始就从林晚风角度写了嘛orz我已经很识相啦饶了我吧 好了不说了,再说又心塞。 反正我这里一向没有什么人,大家都是沉默的看官,好坏也不与我知道。我写文的源头本就不是给人看,是给自己看,把自己心里想到的一些情节串成故事写出来,留点自己的印记给以后的自己,这样而已。只是无形中那一个两个三五个沉默的不说好坏的点击量,也是给我某种写下去的动力了,大家不说好,却也不批评坏的,那我也就顺着自己的意思心安理得这么编下去了,感谢各位沉默相伴。 用主页那句作者独白作结,感谢各位的沉默: 涂得满纸荒唐言,知难入才子眼,亦深谢。 鞠躬。 ps,快完了吧~真的快完了,我想着我应该开始写主线剧情了。这么一遍两遍五六遍的推翻重来也不是办法,每过一段时间都想改写两个主人公顺便再把剧情编写得再复杂一点是一种没救的病,得积极治疗,我决定这次就这么一遍写下来了,让这个纠缠了我1,2,3,4,一共6年的故事也有个结局。 眉峰碧这个系列,让每个涉及到的人物都尘埃落定一下,也好。 之后再把能填完的坑再填一填,如果没有新的脑洞了,我也就大约不会再写了吧。 好了,啰嗦完了。没耐心地尽情忽略我,不打紧~~(╯‵□)╯︵┻━┻ ☆、三七,思量 坐了一阵,这回是真的鸡鸣了,天色也愈发明朗。 林晚风理了理床铺,掀了床单准备拿去浆洗前,从枕头下抽出塞在底下的那张信纸,再看了一眼那见字如面的三个字,不禁莞尔,心道该再用这个做个安心符,日日挂身上才好。打定主意后,仔细工整地叠了几叠,收进怀里。 在天井里洗漱完,去小桐花的床前转了一圈。果真如白羡所言,在天亮这会儿恰悠悠转醒,而且似乎不太记得是怎么睡熟的,只是对他嘟囔自己睡太熟,不记得爹爹有没有到梦里来见我了,倒是这让林晚风大松了口气。 看桐花醒后,他帮着小姑娘穿好衣裳,带去天井洗弄干净,给她喝了煨在灶下的粥。按理说桐花娘在天黑之前是该赶回来的,于是他帮小姑娘开了铺子,又托周围几家看得着的没事盯两眼,便启程去城里了。 到傍晚回来看,一切无恙,桐花娘处理好了娘家舅子那的事,也已紧赶着到家,见到他,问他送了点腌肉、酱菜作答谢,这事便过去了。 此后不多久,远方消息传来,便是又开战了。虽说首战告捷,人心欢涌了一阵,但也有说敌军见识了本国实力,认真起来,点了比之前多好几倍的兵马来战,这一回怕是讨不了好的。据说如今不仅军马没有敌方多,自己本国的三军将领也是临时上阵的,能不能打赢,做不做亡国奴还不好说。 午间休整,林晚风总闲不下来地去码头和各处茶楼等地默默听消息,看告示上不太及时的战报,仔细思量那寥寥数字每个字后面可能含着的意思。还有每天听到的各种好话,坏话,丧气话,都企图辨明上头的真假。 最揪心的要数听那些与北地有来往的商贾之流对本国军马和将帅评头论足的时候了,听着那些话,眼前便每每闪过从信封里倒出来黄沙那一幕风沙漫天,满目苍凉,那人就在那一端最贫瘠荒芜的地方,不知如何,而他只能在离对方最远的南边,打听到这些不着边际、不痛不痒的传言,不管心头如何担忧挂念,却是连真的衣袂也触不到半爿的。 当时白羡这么来见他,却连现身人前都不肯,连一夜也呆不满,便那么不辞而别,还嘱咐他那样的话,后来想来,怕也是担心留下什么遗憾,连道别也来不及吧。 每每想到这时,他都得去碰一碰挂在脖子上那个平安符,才能略安心一些。他只怕听到将领受伤之类的传言,失利与否,他反倒不怎么关心,看战报也是如此,只为知晓某个人还在那头好好地活着。 到这样的时刻他才彻底晓得,睿王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记得当时林晚风与睿王站在马车前,后者曾婉言要他同去,被他回绝后,睿王拍了他的肩说过: 逾不过身份这样的说法,只是感情还不够深的借口罢了。 又说: 若是真爱一个人,即便他是最下贱的娼,我是最上等的王,我也要他做我的王后,唯一的王后。不管天下怎么评说。只可惜 只可惜人鬼茫茫,已遍无可寻。 他当时便被震到一瞬。 有关睿王的事,他其实听说过一些的。在他还小的时候,前朝皇帝还未薨,太子之位尚未拟定,却人人都道三皇子当是不二人选,三皇子便是如今睿王爷。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是最默默无闻的五皇子登上王位,也就是现今座上这一位。有传闻说三皇子为情所累无心政事,又有传闻说三皇子是断袖,府上养满各种绝色男宠,后来又看中了朝中重臣碧家的一位公子,为此闹了场大风波,不仅碧家最后落了个斩草除根的下场,三皇子的身份地位也一落千丈说得都有头有眼的,不管事实曲折到底怎般,观其人品,听其所言,想来睿王和他心头之人必是一段令人扼腕的错因缘了。 睿王肯拿自己心头最痛之事来劝诫他,虽状似温言,到如今林晚风才真正意识到这分量: 若他肯与白羡同去战场,则不管如今前线何况,今后命运如何,总是同生共死的情谊,败了便一同埋骨边疆,胜了胜了便再有打算,总之都好过如今的煎心。 天一日日热了起来,林晚风着急上火,夜夜不能安眠,嘴角起的燎泡总不见好,喝水都痛,不得已去找邬梅去配药,邬梅便挖苦他:别人是望江南,你可整个一个望漠北呢,也是与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4 众不同。 见他数好钱递上,却也不接,只是看着他,末了幽幽叹一声,转身出了柜台推门去后院,留下轻轻一句:你是有活人气了,身为大夫的该高兴但我这大夫啊,显然是当不得称职二字的。 林晚风站了一会儿,苦笑着留下钱离开。 若是不曾再见到白羡,若是不曾叫他觉查内心之情,他也许真的会慢慢淡忘,三年五载,总有一日会像当初接受白羡一样接受邬梅,慢慢生出回馈的情谊,来回报这片赤诚罢。 错因缘,有时候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突然发觉白羡恐不是个天然黑的?他肯定比表哥要早得多得多地领悟到邬大夫的用心,又仔细地明白了表哥还不曾明白这个事实,所以下意识地先下手为强了?这简直已经天然黑到自然白了有没有,他一直给人天然呆的感觉呀~【笑】 ☆、三八,恩科 五月转至六月,六月转至七月,烽火不断,林晚风天天守着听战报,明白心急火燎的也不是办法,打这么长时间,想来最后真打输了,敌方想来也是惨胜,双方都讨不了好去,最后终于从煎心到麻木了。 这时两滴水从窗户外飘进来,打湿了新买的纸,也洇湿了才写上的墨迹,糊成一团,已然没法擦了,幸而只是习字用,并不打紧。林晚风叹口气,抬头朝房檐望去。窗外阴云连绵,檐角挂着滴滴答答的水帘,这次竟又连下了三日。粗粗算来,一个月的日子倒有大半个月在下雨,明明是三伏的天,这气候委实异常的很。倒是听闻市井里传北地好些地方都一两个月不曾落过一滴水了,这北旱南涝的,再加兵灾,真是亡国的前兆吗? 一时想的入神,听到有人声唤他时,那人已经走到他厢房外。 林子,叫你怎么也不应,还开着门,害我以为邬梅说道一半突然停了,愣了好久,随后露出一个半揶揄半苦涩地笑,噎道:你,你这是准备好嘛,连笔杆子也重拿起来了,书都读上了。 对方这么一说,林晚风骤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不舒服感,不过很快就释然,笑了一笑:你这么急匆匆的,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显然邬梅已经没了来时的兴致,只是讪讪地用脚在门槛上蹭了蹭,脚步一挪似乎准备走了。 诶,等等,怎么才来就要走。我马上就做饭了,你来一起吃吗?林晚风叫住对方。 哎?邬梅似乎对他的话有些惊讶,但很快就答应下来,好。眼睛里重新露出光亮来,不像方才那么失落了。 他无意叫对方误会什么,只是他们两个在端午日那天说破之后,就没怎么好好相处过,怕尴尬,也是对方的铺子活计忙了起来,每次见面都不过匆匆数言,再没有从前的熟络自然,林晚风心里委实很惋惜。 这么些嫩菜心? 好些菜都淹了,不如趁烂根之前挑些能吃的。 你倒是安之若素。 林晚风瞅对方一眼,快看好你的柴吧。 咳咳,邬梅伸手用蒲扇扇开一些烟,你这家伙,你只管烧菜,我这下面咳咳,柴可是湿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抱歉,那些柴已经在屋里搁了好些天了,但天太湿了。他略带笑意地看着灶后之人别着头扇火的模样,感觉鲜活得很有意思,要不你来炒,换我烧柴? 得了得了,后者伸手赶苍蝇似的朝他挥了挥,别废话。 他便低头又去炒菜了。说真的,以前总有些贸贸然可怜对方的态度,仿佛自己是施与者,其实不该这样,他们俩是一样的,不该有区别,邬梅对他,现在再想,的确一直是很好的。 这些天粮食菜价都见涨,没什么吃的。他看了看桌上零落的菜色有些歉意,手抹抹抹布沁干,解下腰上的围头放到一边,在桌子旁坐下。 邬梅看他一眼:天灾人祸的,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又疑惑道,我说你在客气些什么啊? 林晚风在唇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给对方夹过去一筷子鸡毛菜心,筷子碰在碗沿发出一声脆响:我很客气吗?还是你很客气? 邬梅被声响碰呆了似的,对着饭上的菜看了半天,而他已经自顾自地吃起来了。 哎哎!你把菜心都吃光了,只留咸菜给我,有你这么待客的吗?反应过来之后,还算灵敏地捞到了最后几根。 我这不是不客气吗?他好脾气地笑笑,然后咽下最后一口饭,把筷子整齐地横在饭碗上,顺便发出提醒的声响:后吃完的洗碗刷锅。 这在之前是邬梅来作客时玩笑定的规矩,后来不来,便也荒废了。 你!后者被他气笑了,从鼻孔里哼哼笑了两声,而后笑容骤然黯淡下去盯着那碟咸菜:林子你方才笑的,像极了某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转而凶巴巴瞪了他一眼,哼,一脸无辜,心黑似碳,就是个芝麻陷的,唬谁啊,就唬你,唬你疼他如珠似宝。实在实在讨人厌! 这回换林晚风一呆,眼前一闪而过某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那无辜的眼神,特别是上一回相见点倒了小桐花的那次,吭地一声笑出来,同时居然眼眶微湿,连忙抬起手背遮掩了一番,不过想来是逃不过邬梅眼的吧,幸而邬梅若是知道嚷嚷了,想来也不是那么难解了,他才敢开开玩笑:我疼他算什么啊,这时候不该天下人都捧他如珠似宝才对? 你邬梅又被他气笑一回,连叹三个好,哼,好好好,从前只是不大喜欢,现在则是嫉妒了。你不就是要我承认嘛,那我就承认给你好了。 过一回儿又说:算了,你连后路都想好了,嫉妒死了也轮不到我的,还能怎般? 林晚风直想笑出来,这么样说开了,果然好过千百倍,遂带着笑意问:芝麻陷的,你难道不是?不然我就爱习两个字静心,你想到哪里去了? 邬梅斜乜着他:你不是指着战后开恩科,抬点身份好去与那小子相配吗?静心?哼,怎不见你以前有这闲情,纸笔可还比抬高的米面菜价贵多了与我装什么? 恩科。 这俩字一出来,便一语中的,再往后,更是干脆利落戳中他的全部心事。他愣愣地看着对面,那带着一脸邬梅式懒散和嘲讽的男子,也在看着他。 他服了。相处这许多年,对方远比他想的要更细致得多地观察揣摩他,也比他想的更深得多地了解他。这份情谊欠下了,怕是再也不能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了感冒了,嗓子疼,写不出来,写不下去orz、非常抱歉 ☆、三九,宵夜 对了,你方才来找我,原本是有什么事?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算是全部都默认了。 邬梅带着深意看他一眼,也识趣地不再纠缠,筷子一点碗沿道:乡里那户顾员外,你知道的吧? 林晚风点了点头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5 ,那在当地算是门大户,只是他们家仿佛被诅咒了一般,连着几代子嗣都很艰难,而且但凡男丁,大多年纪轻轻就离世了,留下家中好些妇孺,整个阴盛阳衰。 他们家现任当家前几年就开始闹头疼,越来越严重,一直看不好,他才二十出头啊,连儿子也没生下半个呢。而且,前几任当家,也都是闹头疼治不好突然就去的。 林晚风把思绪捋了捋,然后说:所以,你找到好方子了?顾员外家不会断子绝孙了? 啧,跟你说话真没意思,就不能慢点吗?嗔怪地瞪他一眼。 他瞅着对方略有些眉飞色舞的样子,有些好笑,只好顺了意思:好,这头疼,然后呢? 你也知道头疼跟牙疼似的,病因可多,疼起来要命,他们家呢,居然还一代传一代,说起来还真挺稀罕的 唉,这医痴啊,成天和满院子医书跟药材关在一起,想必闻着药味比什么都亲切吧,得了什么好方子都要来找他炫耀一番,幸好他不懂医,不然光偷师,想来都能成大家。 不过这一趟算是来的好,不然两个人的心结都搁在那不碰,反而都更难受。 雨又下了两天,滴滴答答的,终于慢慢停了,只是天仍旧阴沉沉的,不见大好,看来仍是要下的。镇上官府已经开仓在发赈灾粮,想来再过几天就能发到这里了。光这些来说,上头这位也不算太糟,贪官污吏确实少了许多,连这么偏远的地方,赈灾速度也不算慢。 仗继续打着,桌上写过的纸一点点厚重起来,从天热到天凉,一个人的七夕日,一个人的盂兰盆祭,一个人的仲秋夜到了重阳日又重新有了邬梅相伴,这么守着候着四个多月,秋风已经很凉,终于来往南北间的客商口风都一致地转了,听闻两国已经开始商谈疆土等事宜,但军队驻扎不撤离。 再等官府发榜文,获悉前面流传的都是真的,他心头一块悬在半空几个月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又告知皇帝下了罪己诏,同时犒赏三军将士,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开设恩科等许多消息,他顿时心绪万千。 想到白羡说:我这是去做三军统帅,不是去送死。 这小子一向不爱说假,看来这回也真没骗他。 又想到睿王说的话,想通了便去找他吧。只是,你可得抓紧了。 睿王,说的可真是句句箴言,叫人无从辩驳。现在的白子慕,已是天下人的白子慕。 预备考哪一科?邬梅进门,看他正在揉眉心,便给他把水杯添满,顺口问道。 进士科,就这门可以少背一些。林晚风打了个哈欠,放下笔。近十年的功夫可不是白落下的,实在要命。 得了,进士可是宰辅科,其它诸科还不都是小科目,你还看不上怎么?见他喝水,便放下药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不够似的又倒。 林晚风擒着杯子看对方灌水,不禁问,这么晚了,你打哪回来,连口水也顾不上喝? 某家夜里急病。后者挥挥手没有多说,他也便不再问,甩了甩手腕继续翻书。 邬梅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道:我饿死了,借你灶头炖点宵夜去。 不过这么说罢了,是煮给他吃的吧。林晚风心里明白,并不说破,头也没抬地顺应下来,又随口吩咐:别乱加东西啊。 好半晌没听到回音,也没听到脚步声远去,不禁回头,只见邬梅站在门槛边,脸皮红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见他目光扫过来,嘴唇动了动终于开口,带着一丝恼怒:能加什么东西?壮阳药?美了你了! 林晚风被骂得莫名其妙,上下扫了对方一眼,也好久才找到声音:别加奇怪的调味料啊,你做的东西,味道实在太奇妙 没什么!邬梅突然打断他,转身飞快地走了。 只是灯光下一晃,还是被他看到整个耳廓全都是鲜艳的色泽。 林晚风摸了摸鼻子苦笑一下,难怪右眼皮跳了好一阵,他是不是不小心试探出了什么,那家伙不会真想过给他下药吧,那待会儿的宵夜,还敢不敢吃了? 让人这么惦记,到底是开心好还是担心好呢。 幸而邬梅真没有在给他的吃食里动过任何手脚,只是夜宵做上瘾般,每每他挑灯,就会有个人深夜蹭过来做夜宵,并且夜宵的口味里永远带着邬梅式的奇妙,常常弄得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味觉不太正常。 这天夜里,林晚风默默忍受着眼前生姜味的炒面,夹起来一点点往嘴里送。邬梅在一边吃着,跟他搭话:林子,我和你说,你也知道上头这位前些日子下了罪己诏,其实呢,他兴许要准备退位了。 林晚风含着面警觉地抬头望去,只听对方擒着筷子嘴唇开阖,不间断地继续着,仿佛把这些话都反复记诵过一般熟练而快速,现今开的恩科,也定是交予膝下唯一的皇子同时也是太子来掌管的。这太子殿下年方十五,已颇有贤名,相传性子敦厚,更像他三皇叔睿王些。现今这位刨挖掉了朝中那么多盘踞的氏族,弄得朝中不稳,内忧外患,太子殿下想必暂不会对礼部大动干戈,便即也是之前那些官员来办这次恩科,我先与你说这礼部尚书 停,林晚风听对方倒豆子一般噼啪往外说,刹都刹不住,好容易吐出口中的面,寻隙阻止住:我我连州试都没过,你跟我说礼部,未免早了罢? 那就从本府的学政说起 邬梅,等等!这好意他可领受不起,遂放下碟子苦笑道,我不想知道这些,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对面顿了一会儿,也放下碟子笑道:我只是个小喽啰,知道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何况我不过作闲话说与你听听,哪里算是舞弊?你怕什么,胆子这么小? 是我胆子小的很,大人你行行好慢点收我小命。林晚风心里十分感激,恰正邬梅只是个被钳着命的小喽啰,真要清楚这些,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是以他才不敢听。 嗳,傻林子,马上就要考了,横竖不就听一耳朵有个数,又不是真弄来了考题,不要浪费,知道不?声音不知怎么忽然变低变柔,连腔调也似乎变得不同以往。 他心有所感,一抬眼,撞进了另一双眼眸,也不知对方何时凑这么近过来,昏黄的煤油灯火在瞳孔里静静燃着,眼神显得那么明亮而温润。 林晚风像是被蛊惑住了,身子一僵,手指都有些动不了,接着不可抑制地往后一仰,后脑随即枕上了一片坚实又柔软的东西,像是男子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挖鼻屎】我这样让男主角消失一章,两章,三章(掰手指),真的好吗?咦,什么东西凉凉的在脖子上,慢慢回过头 一把钢刀架在脖子上,寒光凛凛 将军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阴沉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6 的眼神。 妈呀!谋杀亲妈啦!小的遵命,小的遵命,小的一定快快让将军大人出现!m(t_t)m ☆、四十,京畿 你他想说话,但是动动嘴唇也难,手脚全都不听使唤了,全身仿佛都麻痹了一般,只有脑袋还清醒,眼珠还能转。 邬梅站在他后面,弯着腰接住了他,只是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他听到头顶上方一顿之后,依旧传来喋喋不休的声音:这药味道有点重,没有这么浓的姜味恐怕遮不住吧。对不起我晓得你不喜欢姜味。或者你要怪我,我也认了。 手动了动,环过他的肩膀在胸前拢上,姿势仿似有些亲昵的味道,只还踏在守礼的门槛里:呐,乖乖听我说完啊 絮絮叨叨地仔细地说了每一级科考他可能碰上的考官,为人、喜好,背书一样念给他听。若是没有准备足够充分,这倒不失为投机取巧的绝好方式。林晚风被灌了满耳朵这些,心里不禁想,这哪是一时半刻能晓得清楚的,这家伙也不知从哪些渠道,谋划打听了有多久,连给他下药这一点,现今看起来也是预备好的先着,就怕他不肯接受这好意似的。 心头翻江倒海地听完了,空气里静默了半晌,油灯幽幽地染着。 头顶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原本拢在他胸前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像是幽然谢幕。转而将不能动弹的他从凳子上扶起来:夜已深了,过两天便要启程赶去省里,那考试一连三场每场三天,规矩严,号房又逼仄,也是累死人的活计,你就不要再这么晚睡了 邬梅一边把他扶到榻上安顿好,一边还在一刻不停地说着,时而嘱咐时而自嘲,最后说:呵,你是要越飞越高远走高飞了,我还要亲手送你这一程。这颗小心肝啊,到底是苦呢,还是苦呢,还是苦呢? 林晚风虽不能言语,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邬梅给他拉上薄被,手收回的瞬间终于与他眼神对上。他听到对方呼吸滞了滞,收回一半的手又伸了过来,掌心微拢,指尖战抖,动作极慢,似在挣扎又似在描摹,不知是想摸摸他,抑或是想扑上来抱他、亲他,慢慢的,连呼出的气息也已扫到他额前,又凉又烫直到一颗眼泪忽然挣脱他的眼眶滑落,对方才如梦初醒般,大退了一步。 林晚风直到泪水滑下去也没有眨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瞧着邬梅,看着对方摇头后退,看着对方就这么原地蹲下去,手臂扣住膝盖埋首其中,尔后泣不成声。邬梅为人随意狂放,却从不曾在人前这么失态过。更多的眼泪从眼角落了下去。 你吃了不太多,很快就就会好了。莫莫怪我!过不多久就站起来,哑着嗓子磕磕巴巴说完最后一句,也不看他,拖着药箱狼狈地冲出了屋子,任他一个静静躺着,不能言不能动。 邬梅也真是个大傻瓜,想要对人好,都用这么别扭的方式。若是那天可以动弹,他一定 想到这里,林晚风苦笑了一下,搁下笔,将写好的考卷小心挪至一旁晾字迹,自己则靠在面前,那充作桌面的木板上专心冥想。 若能动弹,想必会好好抱一抱邬梅,然后把对方的头发全部揉散罢。其实,他又怎么会责怪,怎么怪的起来?他何德何能得一人这样待他。即便那时邬梅真的抑制不住对他做了什么,当做给对方一片赤子之心的慰藉,他亦是愿意的。真的愿意。 只是那之后邬梅都不怎么来见他。他也是打定主意一去不返的,只来得及在离乡赶考前一天将房契尽数赠给对方,好做个较好的医堂门面,还托对方每年清明替父母扫坟。邬梅接过房契,默然看着他,似是连难过的模样也做不出来了。 这便是最后一面了。 之后不管能不能考上,能考到哪一第,他都只会一路北上,不再回头。不知是不是邬梅的努力,抑或是他林晚风运气实在不错,在别的学子都埋头苦读,而他赶路都花了将近一半时间的情况下,也能连中两第。现下这一场,便是京中会试的最后一场不管这一场中不中,他都已算天子门生了。 若是其他考生知晓他暗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晓得会不会骂他。但真的,再叫他考下去,他已绝不想了,拘个一官半职挂身上算什么呀,还有那自由身去找白羡吗? 毫无睡意中度过会试的最后一夜,鸡鸣天曙时卷子被收走,待清点无误后,终于能离开这逼仄的号房。 哎,林兄,可有意同去用早点?方走出贡院大门便有人叫住他。 林晚风一听就知道,是与他共租一院的几个考生里的一个,欠身回个礼,回绝了。 半个时辰后,天已大亮,他站在一座新赐的府邸前,匾额上的字亦是新提白府。林晚风整了整衣裳,吸口气扣动门环。 不多久便有门僮来应,他报上名字,说自己是这家的远房亲眷,家母是白家老将军的表妹,在京中有事要办,顺便来探访。门僮打量了他一番,叫他等着,便去通报。 这一去竟过了许久,春寒料峭,林晚风默然等在门外,直到手脚皆冰凉。但他也不去跺脚搓手取暖,只是默默挺直站着,仿佛知道会有此种待遇一般。 终于等到门僮回来,似乎带着说不清的神色,瞅他一眼,将他引到侧边小门才让进。宅邸大的很,只是有点空。默默跟着引路之人到一个偏厅。这回还算好,好歹给张椅子,上了杯茶。不多时进来位中年妇人,姿容犹存,仪态威严,见到他,眼神里仿佛有些薄怒和轻鄙。 林晚风顿了顿,心道这恐怕便是白夫人了。听闻白夫人本是官宦世家的千金,又是前代皇帝所封的郡主,白家祖宗只是草莽里起来的武将,嫁过来自然处处压一头。白老将军比自家娘子大将近二十余岁,但却惧内,是以白家到这一代就白羡一个单传。老将军只管打仗,家里事务全是白夫人在操持。如今看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 白夫人从头至尾并未和他说几句话,还多由侍女代为转达,虽不指明,但语气句句皆不客气,后命人呈了些银子上来,道是谢他收留白羡之恩。 算是要两清吧。林晚风坐在那很是犹豫了一番,最后站起身做了个揖,道了句晚辈叨扰了,便很识趣地走了。 引路的人依旧把他引至偏门,不过这回有一个挺周正的青年在那等着他,见到他后对他拜了三拜,道思棋代老爷谢过表哥救子之恩,说罢上前递了个包袱给他,这一回他收下了。手下一沉的功夫,那思棋又跪下磕头,他来不及阻止,对方已经站起,看着他说:请表哥好生照顾少爷家兄。 林晚风提着包袱一直走到街口,脑袋里还是有些懵然。白羡不是独子,思棋不是书童?喊白羡兄长,喊自己表哥的意思? 罢了罢了,白家这些事,他一个外人,理也理不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7 清楚。倒是掂量掂量手上,默默叹道:这还一个两个都争着给他送路费呢。不过,白夫人的银子他是不想收,白将军的银子收着倒还顺心。呵,他林晚风岂是那种想不通之人,银子在手,天下哪里不好去? 想罢,沿着路一步步定定地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就完了怎么样?开放式结局? 锵,一把钢刀再次架在了某亲妈的脖子上,某将军的脸色已经全黑了。 tt_tt我错了,我怎么会放在这里不让你们见面这么残忍,我一定让你们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番外温情篇弃考贡士 林兄,此番考得如何? 还好罢。 哎,林兄,你怎么仿似一点也不担心? 既已考完,自是顺其自然便好。 真是羡慕你啊 被围着的青年浅浅笑着,敷衍得不着痕迹。虽身上只穿着半新不旧的粗布长衫,脸上却有种无悲无喜的淡然,以致旁边几个穿稠衫的看上去也并不比他出众。 说了几句,人便渐渐散了。青年擒起书卷,对身边犹站着的几个看了看,不经意眨一下眼,带一点无辜。剩下那俩便也笑了两声走开了。青年挪眼到书上,漫不经心地看起来。 王兄,你看那个林晚风,真的是第一次来科考吗?旁的寒门学子第一次到了京里,要不闭门苦读,要不四处打探,必然紧张地不得了,哪有这么事不关己的? 被提问的那个小心用眼角瞥了瞥,从不远处那个青年的头发一直看到了鞋子,然后说:是不是第一次考有什么打紧,肯定不是池中物就对了。 王兄说的是。那便值得好好结交了。 青年正在收拾,突然见一个物事递到眼前,并不如别人般忙作推辞或者道谢接过,而是垂眼看了看收拾了大半的包袱,仿佛在思量放不放得进去,之后才抬头道:多谢王兄。不过,还是不要了罢。我也恐非兄台需结交之人。 这么说着,嗓音虽不响,一屋子的人却都转过来看。 青年泰然自若地整理最后那一点东西,仿佛自有一个世界一般。很快便全都收拾完,青年拎起来掂了掂,唇边浅淡的笑意显出他很满意。只见他对眼前依旧站着,一脸尴尬的王姓书生说了句借过,而后十分从容地擦肩而过。 林兄,你要走了吗? 就在青年跨出门槛之时,一屋子里终于有一个醒悟过来,出声问了一句。 青年略回头笑了笑,算是默认。 林兄是觉得自己定然不中?何不留待放榜之日再做定夺,若是中了呢?接着又有个声音急急发问。 青年这么听闻,回身看了看发问之人,大约是认出那人是个平日待人厚道的直性子,点头朝那边一笑,随后朝屋内所有人揖了一揖,道:相逢即缘,林某多谢各位数月来的相处与关照。就此别过。却并不回答先前那些问题,旋即转身,这回是真走了,再无流连。虽是道别,倒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脚步里带着种莫可名状的轻快。 随着那袭半旧青衣消失在视线,屋内顿时炸开了锅。 殿下,这些便是与其同住一院的考生们所言。 座上之人听完,再看看手上那份这贡生名单,神情里带了深思。正在此时,殿内未经通传就踱进来一个紫衣人,令其眉眼一亮,露出些许本该属于十五岁的天真来:三皇叔!说着把单子一放,下了台阶迎上去。 方才禀告的那位公公十分乖觉地低头弯腰退了出去,同时带走了殿里其余宫人,合上殿门。 待到人退尽,少年眼睛亮亮,抬头轻轻唤了声:爹爹。 紫衫人弯唇一笑,手把住少年肩膀,柔声道:约定好的,就只能在私下里唤,要不天下该乱了,嗯? 此少年正是当今太子炎赋雪,而紫衫人,真是前睿王爷炎少绯。 赋雪晓得。 两个人说着一起朝少年方才走下的地方踱去。 看你神情,是遇上什么不解之事了?瞥了一眼案几,这届恩科可有何不妥? 炎赋雪咬了咬唇,似是不想依赖他人,不过想了想还是指着案上的名单道:本届进京应试举子共四百零九人,其中录取一百一十二名贡生,但前日来应殿试的,却少了一名,且连原因也无,就这样弃考了。 掀开上面名单的纸,翻出本奏报来,打开扫一眼继续说:此生连会试放榜也未去,据同住考生所言,会试考完那天便已离开,平日里也仿似全不在意爹爹,是不是很异常?想了想,换了个词,很有意思?嘴唇浅咬唇瓣,真令人好奇,你是没听杨公公方才与我讲那些贡生对这人的描述。但叫人去查,履历无异,也就只是个普通的寒门学子而已,且是头一次应考。 炎少绯原本带着浅笑耐心听着少年的话,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眉宇微微蹙起,待少年说完,他伸手将案几上的名单拿过去,手指抵着一列列名字飞快地顺下来,不多时便对比出了弃考之人的名字。 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引得炎赋雪也引颈来看,而后他唇角弯起露出一个很深的微笑来,一摸少年的头:想听这个人的事吗,爹爹刚好知道。 一旁的炎赋雪微微睁大眼,随即低下头去似在思索,半晌之后突然抬眼拊掌道:我知道了,这个人是白老将军的远亲,上次父皇放爹爹出宫跑老远去办事,想必碰上的就是此人。 炎少绯眼里闪过欣慰和欣赏之色,只是并不出声褒赞,而是人往后边椅子上一坐,手往腿上轻轻拍了拍,伸开手臂做出拢抱状。少年轻咬着唇有些羞涩,但一双眼睛亮亮的,润了水一般清亮,很快就会意挨过去坐上,靠进他怀里,他便将手臂收拢。 十五岁,已是男子汉了,个头也早及他肩膀。然而深宫寂寞,虽贵为太子,十五年来既无母后照拂,他亦不在身边,这样的绕膝之欢竟是没有的,将来继位帝王,更是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他的孩子,这样的命怎叫人不怜惜?幸而他一个无官无职的宫中闲人,本不需要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为父为母者不得与皇子太过亲昵又如何,他又不是所谓父皇,他不过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普通父亲而已。 这么想着,炎少绯讲述的话里更带了一丝温柔,将原本无甚喜意的事情说成了一个温情脉脉的故事,譬如普天下所有为孩子讲故事的父亲,滤去世事原本的现实和残酷,留下一段暖心的结尾。 不为为官,只求名头原来,竟有这样的事。兴许对情爱之事尚有些懵懂,少年只是眨眨眼,短短评论了一句。 那你觉得此番该如何处置呢? 炎赋雪垂眼考虑了一会儿,随后笑道:白将军痛别心上人,林表哥痴心考科举,这种佳话里头,孩儿既有权,那便私心添一笔,作个锦上添花又何妨。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8 恩科二字,这届算不枉费了这个名头。 言谈里有板有眼似个小大人般的考虑事务,炎少绯虽不晓得对方具体会如何操作,但也知道绝不会再有什么差错了。一时间顿生一股骄傲之情,却也同时不免泛起心酸怜爱,将膝上的半大小子再紧一紧,闭上眼将下颌轻轻扣到对方肩上。 再慢一些长大就好了。 这双清亮的眼眸,还可以再多装一些温柔美丽的东西。那样多好。 将来坐上那个冰冷的宝座,也不会变得冷了心肠,不知怜惜。 不过,不论如何他也会陪伴左右,直到他的孩子不再需要的那刻。这样想来,前半生的那些挣扎和凄苦,便也可以轻轻揭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摸下巴】我是不是又让将军继续消失了一章 (赶紧左右张望,小声说)好吧,貌似主线剧情透的太多了点?twt没关系,反正写了也没人在现在看得懂,写得温情点也没事~ 【远远看见某将军举着刀来了,某亲妈赶紧桃之夭夭】 ☆、四一,重逢 报!将军!将军! 那传令兵军礼才行完一半,就急急抬头连喊两声将军,让白羡微微蹙眉:起来,好好说。 那兵士一跃而起,到他耳边急切地说了一通什么,虽说刻意压低了音量,还是不掩激越,近旁的各人纷纷对看。而此时的白羡却早就愣了,虽然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但一双眸里流动着惊喜、迷茫、担忧等各种复杂的情绪,手也在不知不觉里握成了拳。 将军来报的兵士一向对自家将军察言观色良多,见对方没反应,不禁稍稍推了一把。 白羡回神过来,眼帘向下一垂,又随即抬起,像是匆匆作了一番决定,朝帐里的那些人道:各位请稍后又止住,罢,各位不如一起吧。说完什么也顾不上,带着传令兵急急走出了帐去。 来议事的几个面面相觑,还真是极少见到将军一句话说到一半就改主意,惊心动魄如此急遑的,连忙一起跟了上去。 远远过去,营门还在远处,白羡走着走着居然忍不住跑起来。虽穿着沉重的军袍,但怎么也是武艺超群、学过轻功的,一旁的传令兵一手扶着快掉下来的头盔咬牙还能跟上,后面几个文官,早就个个狼狈不堪,被落一大截在后面,仍不得不拼命一起狂奔,也是好不凄惨。 按理说,营里来了什么人,要开了营门放进来,这些都是要先传报的,只是营门口两个人一个跪一个站,也不晓得是怎么进来的,旁边还围了一些守门的将士,不是举刀枪阻拦,倒像是有些好奇所以在围观。 白羡跑得差点飞起来,一气赶到营门口,围观的兵士们连忙让开身子,他一眼看到跪在地上那个青衣粗布,发髻轻绾,虽衣衫鄙陋风尘仆仆,一眼看过去却那么山清水秀,大漠黄沙里硬生生辟出一弯碧水来漾那般,不是他表哥林晚风还能是谁? 还未等他开口,地上的人突然转过头来,被他带起的那阵风用最后一捋拂过鬓边,几根发丝飘荡了一下,又慢悠悠重回到鬓边,那一丝道不明的风采。对方微张了一下口,看得出是无声喊了句白,后面却没有续下去,大约是脑子急转得比较快,反而一时没有拿定主意喊他白羡还是白子慕? 白羡被对方这么一阻,也顿时失了声,一句表哥没能出口,一句晚风更是没能出口。而看到对方一眼望过来的这么瞬间,心里漫起的那股狂燥悄然就没了,哽着嗓子眼的那口气忽然顺了,心安下来,手脚身子却有点飘乎乎地似着不了地,只是面目全都安然下来,最后几步不带风不带雷走得不像军人,倒还像那时漫步庖厨而后,轻轻矮下身去,半跪着伸手为对方将鬓边那绺发丝,勾到了耳后。 说不出的小心仔细。 周围不免有些寂静,抑或寂静里有一些轻轻的抽气声,不过他恐怕早就充耳不闻,闻也当闻不见了。 咳咳 被这声不合时宜的清嗓横插来,白羡终于抬眼看到了那个相对站着的人:眉眼伶俐,粗看便觉是会功夫的,而且功夫还相当不错,只是身上衣服穿得有些不伦不类。他略蹙眉思索了一下,觉得有点像大内侍卫,又有点像传旨公公,很是奇怪。正在疑惑,手腕重了重,低头见是林晚风拉他,大约拉不动铁袍便只得来拉手腕,心里一软不觉再矮下些身子将头凑点过去,只听对方轻轻在他耳畔说:传旨的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道,正在找圣旨。 白羡心中疑惑更甚,眼角去瞄那人,果然见其有些着急地在怀里掏找,然看上去着实不太靠谱不过,眼观林晚风,似乎并不如何不安,便也不再相疑,静静整一下军袍,在对方身边也跪了下来。 这一下可好,众人见自家将军都跪下了,还看到了那人衣服本朝传旨的一般都是公公,衣服不伦不类,好歹还是能认出来,大家都不笨,便也跟着纷纷跪下来。那人见周围哗啦啦一圈全都跪下了,自己却还找不到圣旨,委实有些着慌,更着急地在怀里衣袖里找,仿似恨不得脱下来翻看一般。 其实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这人身上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确实是没有地方再放圣旨了。但官最大的都跪着,所有人便也都静静地不动。 这位大人,若一时找不到,能否先告知一下内容? 也好叫人有个底。 林晚风这么一出声,正在冒冷汗的那位停下来望望他,正想说话的当口,呼啦从上面墙上掠下来一个人,警惕些的拔了刀,连白羡也下意识握住了佩刀的把手。 只听那个传旨侍卫抬头喊了句:头儿掠下来的那个人准确地落在对方旁边,打着粗布短衫的装扮,一眼看上去像个相貌堂堂的侠士,只是两人站一起,恍然就让人觉得某些东西很相像。果然新出现的那人一个白眼剜过去,伸手把一个黑底金丝绣着五爪龙图案细长形包袱塞到对方手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塞完以后微微抽搐着嘴角在旁边也跪了下来。 这一幕总让人有说不出的怪异。只白羡眼睛和心神始终不离身边的林晚风,便将对方眼中先是露出一丝惊讶,后恍然,最后不禁伸手在口鼻处掩了掩等的所有情态都一收眼底。不得不说最后一个表情他认得,明显就是哭笑不得里掺点无可奈何这其中?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正在琢磨,那位不太靠谱的宣旨人终于展开久寻不得的圣旨,朗声念了起来。圣旨把在股掌间,从外到里数竟有三色,有见识的人都了解,这怕是封官的圣旨,而且,是五品以上的官,开头的皇帝制曰不是敕曰,也即是上头亲笔所写,非同一般。 果然听念到最后: 兹以覃恩,兹特赠林氏贡生晚风为录事参军事,从五品下。钦此。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39 念完旨,将圣旨和官印文书都递到林晚风跟前,才算松口气,拍了拍还呆着的林晚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 之前那个被唤头儿的也过来,朝林晚风拱了拱手道:林大人,我等护你到此,也算达成使命。原不欲现身叫你认出,哪知手下人咳,瞒不住。见谅,见谅。说罢瞪了身边人一眼,我等还待回京复旨,就此别过。又转向白羡,白将军,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懒骨头发作orz ☆、终篇,与共 等到那两人又从营门上飞出去离开了,所有人还一地跪在日头底下,原因无他:老大还跪着! 白羡见林晚风捧着东西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只好自己先起身,再把住袖子将对方从地上也拉起来。这时才见对方眼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泪,抬头望他,显是极激动,然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开口,却颤声呼了一声白将军。他被叫得愣住,居然也自发自动开口呐呐回了声:林大人 噗还是林晚风先笑出来,只是抬着头眼睛不离地瞧着他的脸,他也知道自己:边关打仗么,总是黑点瘦点,没这许多讲究天天洗弄,下巴上胡渣又该戳出来扎死人,而额上那道黥面的刺青,依旧悍然在目,只是他已不再心痛不再抵触,汉子身上谁没个疤? 先进来吧。表哥眼底太温柔,他怕被看得当众脸红,忙拉住对方的手便将其往里牵。也不管对方缘何出现在此,缘何考了科举封了官这些这些,只想抛开,只要人在他身边,就好。 子慕,子慕林晚风被他一拉便走,毫不费力,只是用袖子略碰了碰脸,边跟他走边轻轻唤他。 白羡脸上已是被这久而未闻的两声子慕唤得起了微微酡红,幸而晒黑了些,还不算显,是以半回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样,会否不太好?林晚风定也是心绪起伏,这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眼神下瞟看看白羡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 白羡被这么一提,余光看到后面跟着拥进来的下属,下意识便放开了人,然而未等对方手腕垂下便又掠过去握紧,这一回握的是掌心。且握得很稳,再不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而一笑,且是笑得极开怀,一叠声的清朗,甚至有些狂的笑意:知道才好。全知道才好!不自觉地使了内力,整片军营都远远传了开去,甚至隐有回声。 后面的林晚风微微吃惊,步子越发有些跟他不上。白羡回首,一道漠北的风吹过,烈日风沙,两人恰成对望 林晚风早有预感,上一回对方这么看他的时候,直接伸手将他从地上端了起来,那时踏遍体验过白羡式的热情,但这是在旷野,在白日,在人前,他倒是不怕被人知道,但若是像上回那般作姑娘样将他打横抱起岂不,岂不! 还没等他想好岂不什么,白羡已经伸手一托。林晚风只觉眼前一飘身子一轻,差点惊呼,等回过神,整个人已经坐在了白羡的左肩。手一捞便下意识勾了对方脖子,坐稳了,也引来对方盈盈目光。呵仍是映着水波那鹿一般的眼眸。 林晚风释然了。这狂风一般的快意。他爱的男人,皮子底下的性情,原本该似这里,纯真而烈性,想是一来此处便叫勾出来了罢,然只是人生难得几回快意。 他盈了薄泪,不知该哭还是当笑。 坐在巨人的肩膀,视线头一回这般开阔,风掠过,连快意也带几许悲怆,既哭笑都不当,岂不当歌?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表哥在他肩上唱着君子于役,坦然承认自己的刻骨相思,叫他知道,也不介意叫别人知道,他一下子便红了脸,心头涌动的狂喜慢慢被这浸透悲喜的曲腔牵引,初时激动怆然,声声嘶哑,然后渐渐安稳起来,男声特有的古意和悠扬今已回到心上人身边,便只需静静执手述说思念,将思念画满成圆,彼时哀哀,早已过去,又还有什么可愁可恨?表哥唱起歌来,竟这么动人好听。一时觉得这一世活到此处,已再无怨怼,只余感激和欣喜。 到将帅主篷时,林晚风停下来,在他将对方放下时,抱着他脖颈对他说了一句:子曰无衣,与子同袍。 从今往后,生死与共,再不相离。 表哥就这么,把同生共死的誓承诺给他了。 他望着对方惊人明亮又清澈的眼,竟觉得对方抢先把自己想说的给说了,叫他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上回怎么来着,表哥问他,往后便这般如此两个人地过下去可好,这相知相守的誓言,他末答了一句好现今更是倒回去,竟是无话可说。 唉 不知是谁叹了一句,当事的两人回过神。白羡这才发现,方才跟自己出去的部下,乃至许多看守营门的兵士,都下意识地跟着他俩跑到了这里,一个个呆呆的,不是眼眶是红的就是脸颊是红的,若不就是两者皆有,他这一回神,所有人都与他面面相觑,接着也被他反激着回过神。 咳,将军与故人重逢,我看事情就明日再议吧。 是啊是啊。 哎呀门口!我的门口! 纷纷找借口作鸟兽散,瞬间跑了个干净,除了文官,明明个个该是直肠子的军汉子,这一刻居然全都如此乖觉只有他的传令兵走在最后,拍了拍他悄悄说了句:将军,无衣很长。 白羡一愣,反应过来方才惋惜叹气的当是这家伙,这是在说他笨嘴拙舌吗?然而所有人已经散尽了,连给他守帐门的两个都抱着枪走老远才站定,背对着站得挺直。 他期期艾艾转回头,看到表哥,脑中不知怎么明白了那句无衣很长的意思,便红了脸,凑过去执起对方手,期期艾艾道:与子偕行。 一个是诗头,一个是诗尾,如此作结,答得不算坏吧? 噗!林晚风被他弄笑,矮他许多,却伸手要摸他顶。 白羡温顺地弓下颈背,低下头,任对方手指抚了他鬓边,抚了他右额伤疤,又挪去摸他脸庞,拇指摩挲着他的胡渣,目光里这般专注又柔情脉脉,方才当着这么多人面,他都被看得差点一把将人拉入怀 方才这么想,林晚风正已将他抱紧。他就等这一刻一般,反射似也地牢牢将手环了过去。 深深抱紧,深深抱紧。无需多言。 嗯 表哥被他压得闷哼一声,他连忙带着一翻,将对方翻到上头。 林晚风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喘过气,不禁握拳砰砰砸他胸前护心镜:你!你要这样不会脱了这身天杀的铁衣吗?压死我吗?这辈子简直跟这戎装过不去了! 白羡忙用手垫着让对方砸,免得真砸伤了手,一边结结巴巴道着歉: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40 晚风!晚风我不是故意,我忘了它重我再不敢了 林晚风停下拳头,刚好瞧见对方因亲吻而艳红的唇瓣,忽然想起上回别离前夕,他疼喘之际抖着嗓子对白羡语:只你叫我甘愿。之后白羡郑重回的那句:我也是,天下所有男人里,能让我白羡甘愿伏在他身下的,只有你,晚风。 此时白羡还在轻声问:痛不痛,有没有压坏? 此时彼时一相照,林晚风笑了一声,伸手环到背后去解那戎衣,顺便掀起唇瓣衔住另一对:压不坏 呵,那些本有什么要紧,他们,是让彼此都甘愿的人,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上手居然好激动滚来滚去觉得自己行文风格又变了orz 查来查去没有合适的唐诗宋词,最后脑子里全是诗经楚辞凑合吧orz。 那个,还没完,尾声,补个遗,再交代一些。然后还预计有两篇不成文的小番外。不想看的可以算了,不想看的估计早就不看了,谢谢陪伴到最后的大家^__^ 附: 诗经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诗经君子于役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无衣就不说了,给个君子于役的译文: 我的丈夫在外面服役,不知道他的服役期限有多久。什么时候才回到家呢?鸡儿进窝了,天已经晚了,羊和牛从牧地回来了。我的丈夫还在外面服役,怎么能不想念? 我的丈夫还在外面服役,遥远无期不能用日和月来计算,什么时候才能又相会?鸡儿栖息在窝里的小木桩上,天已经晚了,羊和牛从牧地回来了。我的丈夫还在外面服役,但愿他不至于受饥受渴! ^__^表哥说,我想死我男人了,我那男人打仗怎么还不回来~这么人妻,有没有很可爱? ☆、尾声 录事参军事,算是个什么官? 问白羡,白羡也有点糊涂:以前,是将帅身边的谋士之类,且 且? 且无过八品。 两个人你觑我我觑你。 这个以前,是说本朝没有这官职,是吧? 白羡默默点头。 也就是说,是个将帅身边的文官,而且还是挂个荣誉衔,不干事的。 林晚风心里五味杂陈。科举路途本就不易,考出来也要从□□品开始往上爬,直接亲笔按个品阶这么高的说到底只是为与白羡相配,骠骑大将军,正一品呢,反正是闲职所以干脆也就按高点,兼有安抚拉拢的意思这还真不像上头那位以前的作风。想起走之前邬梅透露的退位之事,顿时摇摇头,不管如何,他心愿已成,这些政治诡谲,多想无益。 回过神白羡还在愣愣瞧他,林晚风唇边弯起一抹笑,将圣旨官印什么的都包好放一边,坐到对方最近边:那两个宣旨的现在想来一路上遇过多次,原是一直暗中跟着我,你想听听吗? 于是他说了好些路上的趣事,白羡含着微笑仔细听着,半路伸手过来执起他的,指尖轻轻摩挲他指腹,那里因常握笔杆而留着薄薄的茧,引得微痒。林晚风于是停下话头,垂眼看去。 有趣,明明这人虎口、掌心,都有因常年握兵械而磨出的厚茧,还不算浑身上下各种伤疤,他那点算什么?他林晚风最多不过秉烛夜读,而白羡却是每每都须拼命的。 有一阵子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你握着我的手掌我抚着你的手指,都心疼各自所付出的的努力,又酸涩,又温暖,让林晚风忽然想起了三月间的那次春寒料峭。 子慕,为何不回家? 话未说完,林晚风就后悔了,因为他眼瞧着对方脸色就变了,顿了下,改了口仍旧轻轻说完,不回京述职?白夫人,很想你。 白羡眼中颤了好几下,最后低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像你一般孝顺。眼神从他身上荡过,望向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我和母亲,我们俩谁也不能让对方满意,我想还是不见为好,至少还互相惦记,见了成日吵,又有什么意思。 对方难得开口这么长一串,他却感到一种深刻的悲哀。他该明白的,就像他能在心头唤白老将军是表舅舅,却始终不肯承认,也不肯叫白夫人表舅母一样。然而不管如何,白夫人的安排救了白羡一命,甚至促使他们相遇,而正是他,造成他们母子不和。 这不怪你,我本不能回去的。大约他的表情出卖自己太快,叫对方一猜就着,回去就要交出兵权,不然就是 林晚风摸摸对方的脸:现在岂不也是拥兵自重? 不一样的,毕竟苦寒,横竖要人来守,不如是我。眼神朝他上下一扫,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居然别开了一点头去才轻轻道,最重要的,我不会再有子嗣了。 林晚风闻言,愣在当地。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从白羡的语义中揣摸出来,因君王猜忌,朝中盘踞三代以上的氏族均在近几年内被拔去,白家就是其中之一,只是朝中动荡,别国便来挑事,白家运气较好罢了,但终究还是战战兢兢。 白羡这里的意思,就算没有遇见他,本也不打算要后代,这辈子驻守边疆,让白家主脉在这代绝了,长痛不如短痛,也算感激君王祖上对白家祖上的知遇之恩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然待他问起思棋,白羡却难得地难言了这么一会儿,解释了好久才明白,思棋是一个军妓不小心生的,思棋自己不知道,甚至连白老将军也不知情,但白夫人却是知道的,想想安排书童身份和替身这一系列的事,也真是叫人感慨这孩子的命运,和白夫人的手笔。好在最终还是相认了。 反正我不会有孩子。 而出现了个思棋,不在他掌控,他却也无力管这些。 林晚风听懂对方意思,憋了半晌,居然嗤地笑了出来,同时心头微微发热。这无子无嗣断子绝孙的沉重,不用承受,着实心头好过许多吧?而白羡原本这么对他解释,也只是叫他不要怪自己啊。 他想起从前对方做的,于是捧起对方的手,垂着眼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轻吻过去。且不是为了**。像他这种心思这么杂的人,终于从白羡身上一点点重新学会了虔诚。 明明进帐时还烈阳高照,不知不觉抬头,居然发现外头天色已然全黑,他们俩居然就这么并肩坐着说了半天话! 饿么?白羡跟着也看了看天色,顺手整整林晚风鬓边的发,我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41 去吩咐传膳?待他点头后便出去下令了声。 哎,晚上我住哪儿?林晚风顺口问道。 白羡刚从帘子外钻回来,闻言一顿,然后愣愣地说:我会叫人准备帐篷 林晚风刚应下,外头就有人送来了晚饭,想来是早已准备多时。两人便断下话头,坐下吃饭。席间白羡一直担忧他吃不惯,林晚风只得告诉对方,自己由南到北吃过来,在北边也逗留了快一年,吃不惯也得吃惯了,这才叫对方作罢。 吃完饭,林晚风不禁以手捂口打了个哈欠,瞧了眼白羡,踱过去把包袱拿了道:那我便去歇了? 后者点头。他垂眼转身就要钻出隶属将军的主帐。 晚风!白羡突然又叫住他。 林晚风回过头。眼瞧对方沉默半天,始终无法开口,终于噗嗤笑出来,转身回去放下包袱,慢慢站到白羡面前,笑了笑将唇凑过去:我既然来了,不会再走,你想让我住哪里,直说就是了。 这个帐篷这么大,要有什么也一样不缺,多睡个人而已,不是吗? 半夜,帐外守夜接替。 哎,里头怎样? 被替下的两个守夜悄悄回答:将军棚子里啊,又是哭又是笑,又是软话说得人耳红,闹了好半天才才听到那铁衣哗啦啦落地啦! 四个汉子趁着月光面面相觑,都有点面红耳赤,又抑制不住好奇与兴奋。 很快,只听接替的那个说:皇帝赏了次美女,又赏赐了次童子,咱也只见将军皱了眉头,那阵子晚上还老一个人喝闷酒,这么来来回回,俺都差点以为将军不能那个 守夜的那个咄了一声,伸手往那家伙头盔上拍了一下:胡说,咱听得可清楚,将军喝醉的那些晚上,只是翻来覆去两句话,又说忘了我罢,又说别忘了我,弄的咱还以为将军是负了心,又忘不掉呢。 几个人对眼笑了笑,都嘲笑对方眼光不准,过了老半天,其中一个道:唉,将军,终于是可以舒怀了。 所有人一顿,便也都跟着附和起来:是啊,终于是可以舒怀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这个时间线跟前一章是连的,该说是混着说了嘛,应该能看懂吧?orz 没办法,连了情节线就要拆感情线,连了感情线情节就要拆咱于是选择连玩感情线再补遗orz 交代的还算清楚吧其实也不太重要,就是有头有尾比较好。 好了咱随便写写准备要写的两篇小番外 嗯,写不出的话就不写了,可能信手乱写的可能性比较多^__^就在明天以内 ☆、番外欢乐篇万里寻夫 头儿 看着这个笨手下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过来,穆弦毫不为所动,一脚把人仰面踹了下去。 啊!那家伙惨叫一声掉下屋檐,半空翻了个身稳稳落地,已经引起歹人注意,只能认命地去解决跟在林生后头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头儿,我再去,就该被认出来了笨属下哭丧着脸。 穆弦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瞅了一会儿,忽然抓起地上一把泥,吐了口唾沫匀了匀,抬手就糊上对面那张脸孔,从牙缝里弹出两个字:去吧。 那家伙一脸哀伤,但仍然尽职尽责地冲进一圈人里,快到几不可见地把住一只沾了泥的手。 穆弦冷眼瞧着,勉强在心里肯定了一番,不料下一刻小孩儿就一口咬在了他那笨蛋属下的手上,随即立刻像小鸡子儿似的被整个拎了起来。 死小子!偷钱还咬人!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啊? 哇!呜呜呜!泥手上还挂着钱袋,小孩子却当众哭了起来,泥污的小脸上一时滚满了泪珠儿,一道一道的。 哎,这位壮士,孩子还小,你先放他下来。林生当然不笨,看到钱袋怎还会不晓得,待孩子落地还了钱袋,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顶,小孩儿抬头两边看一眼,刺溜穿过人群跑了。 多谢这位壮士相助。林生学江湖人拱了拱手,然而定睛一瞧后,忍不住道:壮士,你我是否在此前见过? 呃,没有没有。料想拔刀相助者良多,你记错了吧?干笑两声,连忙找了个隙溜走。 穆弦以手扶额,不忍再观。 头儿笨手下见他坐在房顶上,不敢站着,只能蹲在他面前,低着头认错。也不怕脚一滑摔下去。 他怎么可以带了这么个笨蛋难怪仁慈的太子殿下,也只能打发他们两个来干这种乱七八糟的差事唐唐大内护卫,去千里护送一个书生寻夫! 好吧,不是简单书生,将来可是要挂官职,做大将军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的。可这跟短途流放有什么区别?穆弦悲伤地别过脸去,不要看到这个唯一的手下,那张笨兮兮的脸。 头儿,他他他真的认出我了,怎么办?殿下叫不到万不得已别叫察觉的,这可怎么办? 穆弦默默叹口气,连打对方脑袋的心情都没有。 头儿,怎么办啊?头儿那笨蛋属下却还不肯停歇。 住口!我去!换我去! 整天头儿来头儿去的,他是土匪吗没有名字?土匪头儿也是有名字的! 头儿,这林贡士没出京城前身后这么多尾巴,到现在总算好了?笨属下边啃了一口嫩萝卜边在他身边坐下来,顺便狗腿地从怀里又拿出一根,仔细用袖子蹭了蹭,递过来。 穆弦皱了下眉,还是接过来。 垂眼从上到下看看,确实不带一丝泥土,萝卜梗的断处也还很新鲜,是刚从地理挖出来不久的,这才肯下嘴。 咔擦咬下去,萝卜皮薄汁多,微甜里带着一股特有的清辣,脆生生的还带体温,他不知怎么就没这么嫌弃了,吃了两口,慢慢开口道:林生选了这条路,自然有人想阻。我们负责没声响地打发掉就好,旁的清楚来做什么? 身边那人转过眼来,嘴里忘了嚼,过一会儿嘴动了一下:我们? 穆弦心里一突,一眼瞪过去:就两个人,那还谁们? 是是,我们,我们那笨蛋属下高兴地莫名其妙。 他默默嘁一生别过头去。 荒漠渐近,已经没有屋顶可坐,是以他们俩只能坐在树梢上。一轮落日里,夹着细沙的风,一个远行人,几只回巢鸟到了嘴边,是犹有体温的甜脆沙萝卜。居然分外惬意。 头儿,给手边是小半囊子水。 穆弦抬头看去,见对方嘴皮干涩,翘了好些出来,接过来啜了一小口,对着光看了看囊里面,不说话。 头儿,对不起,要不是我笨手笨脚打翻了半袋子 闭嘴,笨蛋。穆弦早已见怪不怪,心平气和地打断对方,用下巴指指不远处努力行走的林生,快挺不住了,等会儿去喂他一点。 此处已人烟罕至,花钱雇车都没人肯跑这趟,只能问了方向用脚走,而军营仍在更远处,看不到的地方。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风入松 作者:愿云渐起 分卷阅读42 正说着,不远处的林生勉勉强强挪步到一丛矮灌木下,滑着坐下来躲到阴影里,不多时闭了双目,也不知是休克还是憩息。 算了,你手脚重,我去。 少了水源补给,他们手里仅剩这小半囊,而林生那里他也清楚,今日上午就已喝光。说起来是他这个头儿托大,并不知道会搁浅在这种奇怪的缘由上,不是被什么人刻意或无意伤了性命,而是因为没有水! 林生是绝不能有事的。起初是因为殿下之令,必须遵从,如今亦是他发自内心他穆弦,诚心佩服这林生。一路来这个瘦条条的书生,安然地度过行凶、劫财、偷窃、拐骗从都城一路坚定地朝北,没有动摇过。若说曾因寻夫这由头有过轻鄙,现在也不会了,万里寻夫,四个字说来轻巧,古来除了孟姜女,又有几个真能做? 小心地将珍贵的最后一点水都慢慢喂进林生肚里,将人照之前摆好不露痕迹,抬眼刚好看到灌木里什么一晃蛇! 穆弦劈手捏住那蛇七寸,捏了一把,那蛇即刻内脏尽碎而亡。想扔掉的当口,犹豫了一下 张口。 头儿 张口。我不说第三遍。 他那笨蛋手下只好闭紧双眼,听话张口。穆弦一把拧掉蛇头,血液带着阳光和砂砾的温度一滴滴流下去,流入那口中。想必腥涩,眼下却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他本想将那条蛇的血尽数倒干,半途却被拦下来。 咳咳头儿,也没多少,剩下的你喝。,动作坚决,拿住他的手往回推。 他把那蛇放干,口中腥咸,蹙眉扔掉蛇身,拍拍对面的人:燕云,阿云,我有名字,我叫穆弦。 他那笨手下嘴角犹带殷红,愣愣地在那张着嘴,害他后悔说了刚才的话。 走了,林生醒了,已走远了。 头儿,头儿等我! 唉,笨,不要再叫他头儿了!再叫,再叫就把你嘴边的血迹都舔了!一点,一点用舌头通通舔干净! 心里这么想着,穆弦也只是默默吸了口气,把这莫名滚烫的心绪掩压下去。笨蛋阿云,估计是不会知道他想什么的,知道了也想不通。笨蛋! 头儿,我没宣过圣旨 我也没宣过。不见都是公公宣的吗? 嘶 紧吗? 嗯咦?不紧。穆弦见怪不怪地帮燕云把腰带绑好,转到对方身前从头到脚看了看。 头儿,丑吗? 穆弦隐忍笑意,十分俊朗,去吧。 什么啊,不伦不类,半不像公公半不像侍卫的 还不快去,林生徘徊良久了,还不快照殿下吩咐促其相见? 是!头儿!可是头儿,我,我紧张。 照着念就成。看到对方可怜兮兮的眼神,不禁语气放柔了下来,办完这差事,我们就好回去复职了。 远远瞧着燕云故作姿态地带林生进营,刚在心里有些欣慰,总觉得哪里怎生不对,想了想,黑着脸掏出裹在特制布包里的圣旨和官印,穆弦满头黑线地把脸埋进手掌里。 这个笨蛋! 头儿,头儿!我错了,阿云错了,你别不理我呀! 拿去,多装点水,别撒了,别在半路又渴死。穆弦黑着脸把水囊往对方怀里一塞。 我们使轻功走走,不快多了? 他一眼瞪过去,对方连忙住口,乖乖地去灌满水。他看着对方跑远的背影,心头默默下了个决定。 这次回去,我会向殿下请旨论你头功,以后,就不用在下等侍卫混了。 嗯咦? 半天不说话,只有风过耳畔,和两人再无挂碍大步疾行的脚步声。 那,头儿以后,阿云可以经常见到你么? 心头被一击击中,突然又痛又烫。 头儿? 叫我什么来着? 头儿?啊,燕云也不晓得怎么转过来的弯儿,一个大汉子居然语调里带了扭捏和羞涩,穆弦。 又过一会儿,嗯,阿弦 穆弦嘁了一声别开脸去,嘴角却不自禁留有一抹笑意。 说笨,其实也不笨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有爱一遍过下来,我都没看有没有错别字,大家看个乐子就行~不是啥正经~跟主线啥的也都没有任何关系~ 分卷阅读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