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分卷阅读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作者:涿然流光【完结】 文案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带我上天,我不去! 为嘛,你说为嘛,我贪吃、贪玩、贪睡、犯懒、不学无术、没眼力价,走不动路 没关系,这些我都能帮你改掉。 改?这觉得这是优点,好不啦,谁要改! 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做只鹿妖,想干哈就干哈,然后舒服到死,谁都别逼我! 四百岁就能化人形,是我愿意的么,我也不乐意啊,我谁都不想记起来,也谁都不想见,就想做只失忆的小妖,为嘛就这么难呢? 五百年前的芝华上仙历雷劫,遇天火,好不容易得道升仙,来找他惦念了一千年的沧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努力再努力,终于把冰块脸的冰块心融化掉了,可悲的是,有天庭无背景无资历的他,终究还是沦为情敌的泡灰! 老天爷糊弄了他一把,魂魄托生成了小鹿妖鸣呦,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可这次是被迫,被强迫啊。 沧海,你告诉我,你做回你的冰块脸,我做回我的小鹿妖,这难么,难么? 沧海,“难,比登天还难!” 内容标签: 强强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鹿鸣呦沧海真君 ┃ 配角:解羽雪虎瑞彩 ┃ 其它:轻松黑暗略微虐心he 第1章 小爷就想做妖 春风溶溶无限好,适合一直睡到老! 嗯,鹿鸣呦就是这么认为的! “鸣呦,鸣呦,不好了,你媳妇儿被人杀了……” “嗯”,鸣呦在树荫下翻了个身,继续假寐。 “嗯?” 下一秒,他如遭雷击一般翻身坐起,“谁死了?” “你媳妇儿,葛婉!”还没能化成人形的野猪妖朱三儿鼻子里喷着白汽,气喘吁吁地道。 果然,野猪不善长跑,看这两步路把他那四条小短腿儿给累得。 鸣呦嘴里含着根草,没动。 葛婉是他爹娘前不久刚给他定的亲事,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她别扭,长得倒是不难看,就是一股子邪性。他那族长老爹劝了他整整一夜,说什么葛婉是大长老的女儿啦,妖力高强啦,美颜如玉啦,以后会保护他啦,把老爹舌头都磨起个泡,鸣呦就两个字儿,“不行”。 后果就是,他爹强行给他订了婚。 哼,死了更好! “三儿,你又该减肥了啊!”鸣呦又躺了回去,“要不等你能化形,也是个大黑胖子。” 朱三儿对他的讥讽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瞪着溜圆的一双小黑眼,“葛婉死了,你不着急啊?” 鸣呦吐掉草根,“我着什么急,我就看她不对劲,才修炼了七百年,哪有妖力高成那个样子的,肯定走了歪门邪道,只有我爹才看不出来。” 杀她那人我谢谢啦,也算帮了我的大忙! 旁边听了半天的雪虎撺掇道,“鹿儿,不能这么善罢甘休,他谁啊,好歹你也是鹿族族长的儿子,就任人这么欺负了?” 鸣呦白了那个俊朗人形一眼,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事儿妈!能把葛婉毙掉的人,轻易也能碾死我,我还嫌自己命长是怎的?可是,转念又一想,虽然自己不太在乎什么见义勇为、两肋插刀等等高大上的名声,但也不能再把这个缩头乌龟的名号安脑袋上吧? 想到这儿,他站起来,“雪虎,给我嚎两嗓子,把他们都叫上,一起去……” 转头问朱三儿,“哪儿……” 朱三儿的气儿还没喘匀,“碧……碧落海……” 碧落海,其实也是鸣呦最喜欢的地方。他经常在日暮时分,坐在大石上,看彩霞漫天,看一望无际的碧海,一直能坐到夜半天黑!于是,更坐实了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浪费天资的名声。 果然,惊天动地的几声虎啸之后,鸣呦到了碧海之滨的时候,一众玩伴已然到齐,看上去声势骇人,其实仔细看后连鸣呦都想笑。 这队伍,也是够雄壮的,有虎有豹,有狼有狐,有山鸡有老鹰……当然,大部分都已能化成人形,即便不能的,也离化形不远了。 离日暮还早得很,天光分明,碧落海边一个白衣人影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衣袂飘飘,黑发用一根雪白缎带随意扎着,光看背影就很仙。 这个背影,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鸣呦伸了个懒腰,姿态有鹿的优美。 他四下里看看,果然,紫修花丛中倒着葛婉的原形,一只还算漂亮的梅花鹿,金黄色皮毛上,白而圆的斑点,可惜一动不动,早没气了。 好,既然证据落实了,他勾勾手指,示意大嗓门雪虎去叫阵。 “呔,兀那贼子,尔等何人?” 鸣呦看看雪虎,竖起大拇指,好虎儿,没白和你一起去人界听说书,活学活用啊! 雪虎扬了扬下巴,示意我骄傲! 白衣飘飘的人影,好像没听到,老半天,都纹丝未动。 嘿,我这爆脾气!鸣呦心想,不是聋子吧?就算是聋子,也该被雪虎这一嗓子的声波给震晕了才对。 “哎,你是聋子么?”鸣呦问。他的声音很温和,其实,并不是他想温和,而是因为他是鹿,想吼也吼不成雪虎那样的气势,与其不伦不类,还不如斯文一点儿。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 话音刚落,就见那身影居然微微一震,随即慢慢地转过身来。 哇,好俊,真俊…… 天下怎么有这么俊的人!剑一般锋利的眉,眼睛很大,看人的时候却很冷,像射出了一道道冰碴子,鼻子高挺,嘴唇不厚不薄,刚刚好,皮肤白得透明,凌厉的轮廓像拿冰刀刻出来一样、有棱有角的! 鸣呦看了一会儿,下了个结论,俊则俊矣,就是太冷! 紧跟着,他发现不止是他愣了,虎豹熊猪鸡都是如此,尤其是朱三儿,居然口水流了二尺长。恼恨地把朱三儿踢了个滚儿,真给我丢人! “方才,是你在说话么?”白衣人问,语气倒挺温和。 那人长长的袍带凌空飘舞,宽大的衣袖也鼓满了风,衣袂翻飞,姿容绝尘,很像爹爹嘴里老念叨的神仙。 活了四百多年,鸣呦只见过一个神仙,是一个胖嘟都的老头,横看竖看都更像山下小三子家的二大爷,一点儿也不仙风道骨。他捏着下巴想,神仙就应该像这个白衣人才对嘛,这才叫绝尘脱俗呢! 鸣呦单手托腮,咽了口唾沫,我这想啥呢,如果真是,那才叫糟糕,就这一大帮子乌合之众这点儿道行,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呢! 不能打不能打,动手就是找死!可是不打,我这脸往哪儿搁? 心里露了怯,却仍梗梗着脖子带搭不理的,“是我,怎么着?” “你可知我是谁?” 要命要命,边说话的声音都像冰泉石上流,叮咚得好听。 不知是不是错觉,鸣呦感觉那人看他的眼神比方才的冰碴子温和了一些,改冰水了。 “我管你是谁,是你杀了葛婉么?”天爷地奶奶啊,我这么说话是不是在找死? 就见那白衣人微一迷茫,“葛婉?” “别装糊涂”,鸣呦冲葛婉的尸体一扬下巴,“就她!” 白衣人扫视了乌合之众一眼,眼神突然又恢复了森冷。 虎豹狼狐等集体打了个寒战,就听那神仙的声音抖然提高了许多,变得格外严厉,“此妖违背天道,吸人魂魄供己修炼,被她所害的无辜生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她被我取了性命,却仍可转生,本君未让她魂飞魄散已是手下留情”,他斜斜睥睨众妖一眼,冷冷道,“如果再有不安正道去修炼邪法的,此妖就是下场!” “可是……”鸣呦说了半句,下半句卡在喉咙眼儿。 呵!这威胁,赤果果的啊! 上课可以,但能不能不这么高冷!你就是说句小妖儿们,可不兴学她这样啊,这是作死,知不知道?也能达到威胁的目的啊,高冷神仙! 正当鸣呦在众妖不知死活的期盼目光中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收场的时候,救场的人来了他爹,鹿族现任族长鹿杰来了!还带着族中三大长老。 还得是亲爹啊! “爹”,鸣呦迎了过去,可是他爹视若无物地从他身边飘过,连余光都没给他一束。径直就走到那白衣人面前,一揖到地,极其恭敬地说道,“不知是哪位上仙到此,小族有失远迎!” 那白衣人也还了一礼,虽说是还礼,却也只是略欠了欠身,意思意思而已。鸣呦一撇嘴,切!看把你能的! 就听那冰泉石上流的声音说道,“不敢,本君沧海!” 鹿杰一听,与三位长老居然齐齐重新行参拜大礼,“见过沧海真君!” 鸣呦左右看看,发现雪虎的眼睛是直勾勾的,他捅了捅不知是惊呆了还是吓傻了的虎妖,“这谁啊?” 雪虎的眼睛仍然勾在那白衣人身上,幸亏头脑还清醒,“沧海真君啊,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么? 雪虎百忙中瞟了他一眼,居然鄙视他,“沧海真君是天帝座下战神啊,四百年前的神魔大战,双方损失惨重,最后还是沧海君以一己之力,将群魔赶回了荼余荒洲”,他啧啧两声,“可惜我当年还小,未能看到这旷古大战,真是遗憾。” 鸣呦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很大么? 雪虎讲故事的过程中,鹿杰和三大长老已然将沧神真君往大殿方向迎。鸣呦捏了捏下巴,有点困惑,因为穿过妖群的时候,沧海真君似乎有意无意地瞟过来一眼,不知是不是在看他。 他吐了吐舌头,不幸中的大幸,爹来得真及时,还没来得及捅大篓子! …… 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鸣呦躺在草地上,像从前经过的那四百多个春天一样,手臂交叠枕在脑后,晒着暖烘烘的太阳,悠闲地望天。 不知道爹和那个沧海真君在谈什么,谈了这么久? “哎,我说”雪虎捅了捅鸣呦的胳肢窝,愤愤不平地说道“,为什么我们至少要修炼五百年,才能勉强化个人样儿,你却四百岁,就能化人了呢?” 每次一想起来这出他就生气,一生气就要老调重弹。 也难怪他愤愤不平,他可是累死累活地修炼到六百年的时候,才化成如今这个俊美少年,就这还不彻底,心情但凡有那么点激动,尾巴立刻就显形。 这不,想起来方才在沧海真君面前他虎尾竖起来的样子就懊恼不已。 鸣呦往旁边蹭蹭,躲开他的虎爪,闭着眼睛不答话,好像还睡着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 “你快别抱怨了”,豹子辛追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你见过人家鸣呦修炼么?人家那叫天赋异禀,根骨奇佳,吃饭睡觉都是修炼。” 雪虎想想,辛追说得没错,鸣呦从来都是这幅懒懒散散的样子,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像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出神。他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也不在乎,就是虚度光阴,活着而已。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求的妖,偏偏在四百岁就能化成人形,不过他们羡慕是羡慕,并不嫉妒,因为,鹿妖鸣呦是个好妖,对谁都好的妖!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们,看到的请点一下收藏哦! 第2章 沧海君,别逼我 “鹿儿,我爹请你今天晚上有空再去帮他炼一枚‘续命丹’”,雪虎说道。 谁都知道鹿妖鸣呦是妖界一宝,他的法力纯净得像一滴山露,没有半分杂质,雪虎老爹虎族长曾说过,就算是上仙,仙力也不一定比鸣呦的更纯净,经他的法力催生的丹药,药效成倍增长。 “行吧”,鸣呦道,“不过今天不行,晚上我娘回来。” 他身子一侧,手肘撑地支着后脑勺,“对了,当着我娘可不许你‘鹿啊鹿’的叫,得叫我名字,要不然我娘听了又得唠叨。” 雪虎挠挠头,化了原形,四脚八叉地躺下晒肚皮,“知道了,我算是怕了你那个文采风流的娘了。” 鸣呦伏在雪虎雪白又绵软的肚皮上,他也苦恼啊!他娘,鹿族族长正牌老婆颖夫人,是一个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大才女。 至于“才”在哪里,听听鹿鸣呦的名字就知道了! 当年小鹿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名字就取好了。据说是,有一日颖夫人吟诵《诗经·小雅·鹿鸣》,当读到“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脑中灵光一闪,“鹿鸣呦”的名字,应运而生,意即,一只边叫边吃艾蒿的鹿。 而每每看到颖夫人为这名字颇为自得的神情,鸣呦就在心中哀痛不已,娘哎,我可以说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么!看雪虎、辛追……多么霸气! “三公子,族长大人有请!”鹿杰手下的妖将白木站在他面前,打断了他对自己名字由来的追忆。 鸣呦从雪虎肚皮上爬起来,“爹找我什么事儿?” 白木道,“好像和沧海真君有关……我也不太清楚。” 鸣呦边走边问,“大哥二哥也叫了么?” “族长只让我请三公子。” 鸣呦挠挠头,总觉得不是啥好事儿! 进了大殿,发现只有鹿杰和那个沧海君两个人。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爹爹,不知唤孩儿前来有何事儿?” “鸣呦啊”,鹿杰捋着胡须,看起来面有喜色,“沧海真君有意把你接去天庭,在真君座下修行,放眼整个妖界,这可是绝无仅有的荣耀啊,爹已经答应了…” “我不答应……”,鸣呦下意识地就把他爹的话打断了,说完,又觉得自己拒绝的好像过于强硬了,随即立刻又补充道,“这样的机会,还是让大哥或二哥去吧,他们比我强得多。” 天爷爷地奶奶啊,我可不想去,我的舒心日子还没过够,我就想舒舒服服地活到死,行不行啊! “不行”,老爹翻脸比翻书还快,“就是你了……” 鸣呦不干了,他委委屈屈地站着,装出一幅马上要哭的脸,“爹,我舍不得你和娘,还有大哥二哥,我会想你们的,我想留在你们身边孝敬……”说着说着,眼眶还红了。 鹿杰根本不吃这一套,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这个幺子,别的不行,扯皮耍赖那是一绝。 他慢慢悠悠地说道,“儿啊,你爹和你娘是妖啊,可有日子活呢,有你孝顺的时候,不着急……” “唰”,鸣呦好不容易逼出的眼泪瞬间又转回去了,看来,自己爹是指望不上了,转攻旁边坐着的始作俑者。他发现,自打他进门,这个真君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自己。 “真君大人”,鸣呦行了一礼,态度相当认真,“我身上毛病可多着呢,您要不再想想,别到时候把我带去了,再给您丢了人,可就不好了。” 沧海真君正襟危坐,细长的眉峰轻轻蹙了蹙,随即又舒展开,居然还露了个淡淡的微笑,“哦?你有什么毛病,说来听听。” 养眼是养眼,就是打不动小爷我的心! “我……”鸣呦豁出去了,决定自揭其短,“我贪吃、贪睡、贪玩儿、爱犯懒,还不学无术、没眼力价、走不动路……”他捏着下巴,冥思苦想。 “没关系……”那清冷的声音又飘过来,“这些,我都能帮你改掉!” 鸣呦气结,改?我觉得这是优点好不啦,谁要改! 鹿族长被鸣呦气得够呛,在一边暗地里拔自己胡子,怎么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眼见这招没用,鸣呦只好又祭出绝杀一招。 他目中黠光一闪,暗示老爹,“我去不去的不要紧,就是怕我娘不同意……”话外之音是,鹿族长,老妈就要回来了,你把我打发出去了,仔细你的皮!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 鹿杰听他这么一说,手一哆嗦,真的薅下两根胡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爱妻颖儿可是最疼这个宝贝疙瘩,没有她点头,借自己一万个胆子也断然不敢把这小混蛋送走啊!一想到爱妻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鹿族长后心的冷汗涔涔冒了出来。 他起身向沧海真君拱手道,“上仙大人,您看这样,我与妻子商议之后,三日后与您答复,可好?”他说得轻巧,实则心惊胆战,都说沧海君法力无边,冷面无情,看上个弟子居然被推三阻四,怕是雷霆一怒,鹿族倾覆! 哪知,沧海真君略一沉思,居然微笑着点点头,道了声“好”。然后,施施然出了大殿,随手招来一片白云,飘然而去。 “爹”,鸣呦伸出手掌在鹿杰眼前晃晃,“神仙都走了,您可以歇歇了。” 鹿杰收回怔忡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鸣呦,这一次的念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这个孩子他不属于这里。 鸣呦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连鹿毛都要站起来了。从鹿杰的眼神里,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爹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爹,我去路口等娘”,鸣呦边溜边想,我的美好时光只能寄希望于娘了,娘啊,你可千万要顶住! “娘,您记住了么?”鸣呦再次确认。 颖夫人紫色衣裙,非常漂亮,做妖就是好,都一千五百岁了,还像二八少女。 她用手指戳戳鸣呦的额头,“记住了,千万别答应送你去和沧海真君修行,你都说了八遍了。” “不过,鸣呦,你没有想过以后么?”颖夫人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眼神慈祥又怜爱。 鸣呦偎在她怀里想了想,“我想过” “然后呢”颖夫人问。 鸣呦眨眨眼,琉璃绿的眸子闪过一道轻彩霞光,“然后就是没有然后喽” 颖夫人一怔,随即笑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娘,难道是妖,就非要修炼成仙么?成仙有什么好,有那么多天界规条管束着,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不能想睡多久睡多久,不能随便去凡间游玩,我可不想做什么清心寡欲的神仙,我觉得现在就很好啊,无拘无束,很自由” 颖夫人听了他这番理论,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于是,颖夫人把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鹿杰听,鹿杰听了也挠挠头,怎么听着挺有理,不过,还是族长毕竟是族长,眼光到底长远些,“夫人,你想啊,咱们妖啊寿命长的也就三千年,到头了,如果修成了正果,那可是能活几十万年呢,就冲这也得让小三子去啊!”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儿,你忘了?”鹿杰压低声音,说道。 经他一提醒,颖夫人立刻想起来了,“跟着沧海真君真的有助于他” 鹿杰捻着胡须肯定地点点头,“一定会。” “好”,颖夫人下定了决心,与鹿杰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我同意!” 鸣呦进了门,看到正襟危坐的鹿杰和颖夫人,怎么预感不妙呢!像下最后通牒似的,很严肃。 鹿杰先晓之以理,“三儿啊,你看哈,为了能让你大哥二哥在妖帝座下修行,你爹我使了多少力气托了多少关系才办到啊!可如今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那可是沧海真君啊,别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巨仙要收你为徒,咱们可不得抓紧了么!” 紧接着,颖夫人动之以情,“鸣呦,为娘虽然舍不得你,可是又一想,慈母多败儿,你天赋异禀,四百岁即可幻化人形,这在咱们妖界那可是独一无二啊,如果娘因为舍不得而耽误了你的天份,那才叫对不起你!” 鸣呦哀怨地看着颖夫人,“娘,我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这么快就临阵倒戈了呢!”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齐齐道,“此事已定,多说无益。” 鸣呦愤愤地转身,心道,哼,去就去,谁怕谁,我能让他带我走,自然有法子让他送我回来。 “他生气了”,颖夫人的心里有些不落忍。自打鸣呦出生,便一向言听计从,从未多加约管束,就是因为他天生异象,不同寻常。 鹿杰摇摇头,“夫人,这也是没办法,兴许他此番上天庭,会另有一番造化。” 二人不禁想起鸣呦出生那一天,差点把鹿杰的妖魂吓出本体。当时的颖夫人因痛楚难当而不得已现了原形,好不容易生下了鹿胎,却发现这个孩儿浑身没有皮毛,只被一层薄膜封盖,薄膜之下连皮肉血管都清晰可见。 鹿杰句话就是,“此乃妖物,赶快扔掉”,他已浑然忘记,自己也是妖物。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亲们收藏留言! 第3章 神仙,我也想上天 颖夫人震惊之余发现这孩儿双眸澄净,瞳孔浅碧,一双眼睛眨啊眨地,似能穿透人心,怪可怜见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是断断舍不得扔掉的。 可是,没有皮毛护持的鹿胎是万万活不了的。于是,夫妻二人去求了当时刚刚继任妖帝的应龙。 上古大战之时,应龙的祖先杀蚩尤夸父,佐定九州,后居于南方。多年不欲管事,然则,数百年前神魔大战之后,群妖无首,帝君唯恐再生剧变,诚邀应龙出山,统领妖族。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 应龙毕竟是上古神兽,一望便知颖夫人所诞之鹿胎有仙术加持,但究竟为何,却也不得而知。最终,妖帝用幻光之术,将鹿杰与颖夫人的千年修行织成一张鹿皮覆于鹿胎身上,此胎才得以存活。而经由妖帝之手救下的孩儿,就是后来的鹿妖鸣呦! 如今旧事重提,鹿杰与颖夫人仍是唏嘘不已。 鹿杰道,“妖帝曾经说过,鸣呦身上的护持仙术终有耗尽的一天,而仙术一旦耗尽,幻光之术也就失了依托,到时候恐怕鸣呦性命难保。” 颖夫人听了,也不由得泪水涟涟。想起鸣呦虽有灵根,却从小体弱多病,畏寒怕热,都是没有皮毛之故。也正因如此,他夫妻二人才一直由着鸣呦的性子,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孩子就会离他们而去。 她叹息一声,跌坐椅子上,“只盼着他此去,在那仙家云集的地方,可以活得长久些。” 接连两日,鸣呦都去帮雪虎他爹炼制续命丹,炼到手软脚软浑身无力。后来,是雪虎把他背回来的。 雪虎背着他纤瘦的身躯,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慢慢地走,“鹿儿,你说说你,也不悠着点,给我爹炼那么多,都能当饭吃了,瞧把你给累得” 鸣呦觉得有点往下滑,紧了紧搂着他脖子的手,有气无力地道,“我知道,那些丹药其实是炼给你的雪虎,你快到渡劫的时候了吧,如果受了伤,真的得把它当饭吃” 背上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听不见,他缠着的手指慢慢松开,已然睡着了。 雪虎掐着他的膝弯,往上掂了掂,有点小感动,这个鸣呦,平日里看似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其实,比谁都看得明白,比谁都心软! 翌日,一大早,沧海君就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位神仙,与沧海军俊逸挺拔的身形相比,这位神仙清清瘦瘦的,穿着一袭浅蓝广袖衫,腰悬青蓝丝绦,斯斯文文的,倒像个书生。 雪虎正与鸣呦一起不痛快着,看到这位瘦神仙,他先是一愣,继尔眼前一亮,立刻就没了底线,他扑上前去,那条虎尾又摇在身后,“哎,是你啊,你还记得我么?” 瘦神仙看了他一眼,又特意看了看那根摇得很欢的尾巴,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认得你。” 雪虎一听,不仅不生气,反而更兴奋,尾巴摇得更欢,“就是你,连声音都没变,还是那般动听。” 瘦神仙略略有些不悦,心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雪虎一看瘦神仙茫然的表情,立刻在地下一滚,变回原形,一只毫无杂色的白毛老虎,还口吐人言,“这样呢,这样总该认得了吧?” 瘦神仙笑了笑,雪虎立刻满眼桃花瓣儿飞,痴痴地望着清瘦的神仙,他冲我笑了,定是想起了我。 结果,瘦神仙丹唇轻启,“还是不认识!” 真不知所谓。 然后,再不看他,一路随着沧海君去了。 …… 沧海君低低道,“如何,是他么?” 瘦神仙状似无意地瞥了瞥鸣呦。后者,正坐在一枝矮树杈上,晃荡着两条大长腿,看雪虎悲伤失望地肚皮贴地半装死。修眉长眼,瞳仁儿泛着琉璃碧色,淡红薄唇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整个人在阳光下像枚宝石,灼得人睁不开眼。 瘦神仙叹道,“没错,我施的法我能感应得到,虽然薄弱了些单凭那双眼睛,不是他,又是谁” 沧海君突然停住脚步,望向鸣呦方向,那孩子的人形模样异常隽秀,与当初的他六七分相像,如若不是当与那人一般无二。 他微微皱了皱眉,“可是,他为什么认不出我?” 解羽想了一想, “你也知道,当初那个时候,他魂飞魄散之时正赶上魔界入侵天下大乱,我与多宝本就不擅聚灵术,勉力为之,丢失那么一星半点的精魂也是有可能的。” 又走了两步,“沧海,如果他真的忘了,你会告诉他么?” “不,不会”,沧海黯然说道,“解羽,此事只有你与多宝知情,千万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他若有似无地叹息一声,“如若不是看他护身仙力即将散尽,我是断不会让他重上天庭的,如今的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就足够了!” 刚刚听了殿内墙角的雪虎连蹿带跳地奔过来,“鹿儿,我知道了,那个瘦神仙叫解羽清君。” “哦”,鸣呦嘴里叨着根草棍,有点没精打彩。 雪虎卧在草丛中,“鹿儿,我也想上天”,他两只前爪扒拉着草皮,很害羞的样子,“我想跟解羽清君去修行。” 鸣呦瞟了他一眼,“你吃错药了吧,人家是神仙,会相中你这只连尾巴都藏不好的臭老虎么?” 雪虎摇摇尾巴,左右闻闻,下颌放在爪子上,我不臭啊,我每天洗澡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公子么?” 鸣呦把雪虎翻了个个儿,枕在他肚皮上,松松软软,“哪个?” 雪虎把肚皮放得平展了一些,方便他躺着舒服,“就那个季仰岚,我给你讲过的” “嗯,想起来了,就是你差点被雷霹死那次,救了你还把你当猫养的那个温柔公子嘛”,鸣呦爬起来,拿手指着大殿方向,“不会就是那个,那个”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6 “什么这个那个的,人家叫解羽清君……还有,我那不叫被雷霹,我是渡的雷劫,好么?” “你不是说那是个凡人吗,你看着他死的啊!”鸣呦提醒他。 雪虎挠挠肚皮,“这我真不知道难道,莫非,我认错了,可是相貌和声音都和季仰岚一样啊……” “唉”,鸣呦拍拍小虎头,“花痴……” 正说着,远远望见鹿杰夫妇送了两位神仙出来,雪虎“噌”的幻回人形,翩翩高大美少年,“鹿儿,快看看,我尾巴回去了么?”可不能再在解羽面前丢人了! 鹿杰招手,鸣呦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颖夫人摘下他粘在发际的一片草叶,又给他整了整衣衫,“乖,跟神君大人去吧”,然后,背过身去抹眼泪。 鸣呦深深看了爹娘一眼,硬生生地憋着眼泪。“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也不再说什么,当先朝着碧落海方向走去。 就这么走了么,千躲万躲都躲不过上苍的安排!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不情愿,又满心悲凉! 沧海与解羽一同向鹿杰夫妻告辞。 雪虎又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拦住鹿杰,“鹿族长请留步,我替您去送二位神仙大人。” 这么多年未见,解羽仍是那样,清清雅雅,温温润润,说话很和气,雪虎好想拉拉他的手,看是不是和原来抚摸自己时一样柔软。老虎的脾气就是这么直接,他这样想,于是也就这样做了,谁知刚刚触到对方小指头上的毫毛,就觉得自己飞了。 他奇道,我没使法术,怎的就腾云了呢。直到屁股最先落地,差点摔成八瓣,他才募然明白,是解羽清君用法术将他摔了出去。 “你要做什么?”神仙薄怒。 雪虎飞快爬起来,我们老虎有一样好,屁股上肉多,不疼。 望着解羽的脸,雪虎有些痴了,他笃定解羽就是季仰岚,连生气时眼梢泛红都一样。 他嗫嚅道,“我想在清君座下修行,行么?” 解羽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笑,“你的尾巴晃得我头晕。” 雪虎尴尬得脸一红,把尾巴悄悄收回去,眼巴巴地继续看着解羽。 “你叫什么?”解羽问。 “我叫雪虎”,雪虎觉得有戏儿,虔诚地回答。 “可是,我不收徒弟的,你想上天庭修行,可到天庭的‘休兵阁’参加遴选。” 雪虎一听,愣了,他当然知道‘休兵阁’,仙妖两界子弟都可以参加选拔,遇到资质优厚的,便可进入修行。只是历来,妖界子弟能选上的少之又少,一是因为本身仙家子弟的出身就占尽优势,二是仙界对妖界的歧视由来已久,所以但凡有点法术的妖们,还是愿意自己闭门造车,也不愿去受人白眼。 看着淡蓝衫子背影越走越远,雪虎喃喃自语道,“可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通体雪白的小老虎啊,我这些年总念叨你来着” 妖将白木把一个大包袱,递给鸣呦,“这是夫人给三公子您准备的,里面是您的换洗衣物和平素爱吃的点心。” 沧海袍袖一挥,那巨型包袱就被他缩成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递给鸣呦。鸣呦撇撇嘴,非常不屑,切,看把你能的! 霞光闪过,沧海招来三片云彩,他和解羽先登了上去,伸手来拉鸣呦。鸣呦往路边大石上一坐,微微噘着嘴,像个负气的孩子,“对不住,我不会驾云。” “我扶着你”,沧海虽然面冷,声音却很温和。 “飞得太高,我害怕”,鸣呦不买账。 “那你闭着眼睛。” “闭着眼睛,我腿软”,鸣呦冷冷看他,抱着膝盖,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沧海下了云,走到他面前,背过身去,“我背你。” 鸣呦瞪大了眼睛,揉揉耳朵,不是吧,你背我? 他瑟瑟往后躲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开始纠结,要不还是算了? 正犹豫间,两条腿弯已被沧海掐住,微微一使力,自己便已伏在他背上。 耳边呼呼风响,已在碧落海之上。 鸣呦向下看,头一次站这么高来看碧落海,霞光万道,碧波莹莹,真的很美,这美又很熟悉,像看了很多年! 这背也很舒服,趴着暖洋洋! 百无聊赖,他和解羽聊天,这个神仙比沧海君平易近人,不像冰块脸,分分钟要把本小妖冻死! 鸣呦下巴垫在手背上,心想,难怪雪虎惦记,解羽神仙清清秀秀,的确惹人喜欢,“解羽神仙,您几岁了?” 解羽望着他,眼帘半垂着,长而直的睫毛根根分明,轻轻颤动遮住那双琉璃般通透的碧色眼眸,眼缝里泻出星星碎碎的黠光。 解羽心里一痛,柔声道,“两万多岁吧,确切地不记得了。” “哦”,鸣呦轻轻哼了一声,睫毛抖了抖。 “鸣呦,我感觉你很眼熟呢,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解羽探询着问。 “是么?”鸣呦换了个姿势,将脸转向另一侧,给了解羽一个后脑勺,“不会吧,我从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桂林八树’,怎么可能和清君您见过呢”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7 “桂林八树”,正是妖族聚居地,与魔界的荼余荒洲一山一水之隔,与天界则隔着九重天,这碧落海正是重。 解羽听他说话带了丝丝鼻音,想是打瞌睡闷住了鼻子,于是,不再说话。 心下黯然,他,真的忘记了,忘记了沧海,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曾经一起走过的路 解羽侧过头去看沧海,他的面容如往日一般安静,只是眼底微澜迭起,泄露了他此刻的心事。 鸣呦完全阖住了眼睛,鸦齿般的睫羽缝隙里有微芒闪了一闪,倏忽而逝。 风从耳边掠过,沧海的鬓边的发丝被风高高扬起,吹落在他脸颊上,酥酥痒痒。 他将眼睛撑开一条窄窄的缝隙,沧海君的耳垂被暮光打得透明圆润,形状很漂亮,耳轮像镶着一圈金边,他突然很想摸一摸 第4章 多宝灵君的“灌疏袋” 鸣呦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他翻个身不悦地嘟囔了两声,以为还睡在娘亲给织的软垫子上。可是,丝丝缕缕的声音却挡也挡不住地钻进了耳朵。 听声音,应该是两个小仙侍。 “这就是真君带回来的小妖怪……” “别说,长得还真俊……” “据说天赋异禀,才四百岁就能幻化人形呢!” “是么?难怪,咱天庭不缺妖界修成的正仙,可这四百年就能幻形的,除了之前的芝华仙君,再没有……” “嘘,小点声儿,那个名字是咱‘浮离天’的忌讳,可别让真君听见……” “没事儿,真君去找多宝灵君了……你有没有发现,他长得和芝华君还挺像呢……” 鸣呦实在没法再继续装睡下去了,他再不醒,耳朵非磨起茧子来不可。 睁开眼睛,果不其然,面前站着两个娇俏可人的小仙侍,一个穿粉一个穿黄。鸣呦下了床,做了个揖,笑道,“两位漂亮姐姐,鸣呦这厢有礼了。” 穿粉的仙侍掩嘴笑起来,“你个小妖怪,还怪嘴甜的。”她指指身旁穿黄的仙侍,“她叫流光,我叫涿然,我们都是这‘浮离天’的侍女,你叫鸣呦啊,明天的明、悠远之悠?好名字。” 鸣呦往床上一坐,眉梢一挑,乐了,还真是想像力丰富,却也懒得解释,随她们叫去。 流光道,“以后啊,有什么缺的短的,尽管开口啊,别客气。” “好”,鸣呦懒洋洋地打了个小呵欠。 涿然道,“你再休息会儿,我们就先下去了。” 鸣呦点点头,重又躺进云被里,蜷起身子。 他凝神细听,捕捉到流光从廊角传过来的声音,“琢然,要不是整个天界都知道芝华君魂飞魄散了,我还真要怀疑是不是他转世了呢……” “可不,你看他那双眼睛,啧啧,和那人一模一样……” 鸣呦把被子卷了卷,丝丝缕缕的寒气洇进骨头缝儿,每个毛孔都难受得厉害,心里嘀咕着,天宫的被子都这么薄么?一点儿都不如娘缝的大棉被暖和厚实。 可他还是抖抖嗦嗦地睡着了,睡得很不踏实,又做了那个梦,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一个雪白的人影,胸前一大团血迹上插着一枝长长的利箭…… 长乐天,多宝宫的一处仙台。 台上摆着一方矮几,一壶香茶。三人盘膝而坐,四周云蒸霞蔚,俱是缥缈岚云。 多宝灵君是个胖乎乎的小老头,看着挺富态,笑呵呵的,眉毛胡子又白又长,就是没头发。 按他痛心疾首的话说,修了一辈子道,一夕升天,高兴得过了火,穿过七重天的时候,飞得太快,头发起火,被燎得毛都不剩一根,原本,他也是很帅的! 人不可貌相,别看老头儿的尊容不怎么养眼,但绝对是天宫的实力派。 多宝灵君,顾名思义,就是宝贝多,这老头儿就一仙精,慧眼如炬,收集了不少法器。天上神仙,和人间一样,谁家还没个大事小情的,你今天吃错了丹,得赶紧消化吧,他明儿个丢了坐骑,得快点找吧……总而言之,只要有需要,多宝灵君都有求必应。于是,这老头儿在仙界的人缘可不要太好哟! 其实,多宝灵君也知道,这些都是泛泛之交,他真正的最要紧的朋友,就是现在坐在面前这俩人:一个解羽清君,一个沧海真君,再没别人了。 说起来,解羽清君算是他的发小,解羽是土生土长的神仙,他在天庭出生那天,正好是多宝灵君飞升那天,于是,多宝灵君就很不要脸地认为自己和解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发小,还青梅竹马地一起长大。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的褶子比人家解羽的头发丝儿还多。 而沧海君呢,是因为他的得道升仙沧海君帮了个大忙。多宝在下界修道修得极其辛苦,本应得道升仙,谁知管仙籍的童子贪玩了一下下,忘了在这人羽化时提上天庭,结果他仙没升成,直接去了地府。幸亏,沧海君路过,发现了异常,未及禀明帝君,直接去地府提人,拦住了正要往嘴里灌孟婆汤的他。这不是大恩是什么,是救命之恩啊! 此刻的多宝灵君眼睛瞪得溜圆,活像一只多宝鱼。 “找着了?芝华,找着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8 解羽点点头,清纯无害的长睫毛抖了抖,“嗯,沧海已把他领了回来,原身还是只鹿,长相变了些,只是,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了。” 多宝捋了捋胡须,“要我说啊,忘了最好,记得那些做什么,还想他再死一次么?” 沉默了短暂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当年芝华去的时候,被剥掉了九彩鹿皮,魂魄也因此而四散,按理说,即便转生,没有了鹿皮,他也活不成啊?” 沧海眸中映着落霞纷飞,本是光彩夺目,在他眼中却别有一番凄然。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多宝,你可有法子。” 多宝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线编织的袋子,缎面上缀满了八宝琉璃珠,这个宝物名唤“灌疏袋”,是用带山之上灌疏兽的兽皮所制,可以辟火,可纳万物,多宝灵君的宝贝就统统装在这里面。 多宝伸出手去,“灌疏袋”迎风而长,成麻袋大小,他撑开口,伸手三掏两掏,取出一面宝镜。这宝镜是柄双面镜,像女子揽妆自照的小铜镜,只有手掌长短,镜沿饰以古朴花纹,手柄上雕着数枝缠丝莲,莲瓣之中两个极小的字,“空水”。 多宝抚着平滑的镜面,缓缓道,“此镜照不见人影,却能望前世今生。但毕竟不是宝镜星君的“临风月华镜”,只能望见前后五百年,还必须要有灵介,你可有……” 沧海自怀中取出一物,交给多宝,是他悄悄自鸣呦的包袱中取来的一件衣衫。 多宝一手持镜,一手施法,不多时,一缕似有若无的白烟自衣服上腾起,缓缓飘向空水镜,快到镜面之时,镜面突起漩涡,将烟雾尽数吸去。 不一会儿,漩涡一圈一圈扩大,散去,直到微波不兴,平如静水。然后,有影像自镜中显现,正是鹿杰夫妇怀里抱着只小鹿,跪在妖帝应龙面前,镜中无声,只能依靠动作判断,他们在向妖帝乞求着什么,良久之后,妖帝最终答应,结了法阵…… 之后,便是鸣呦这四百多年来无忧无虑的生活,春日,卧于山坡草丛,闭目微笑浅睡;夏日,奔于山涧溪水,追逐日升日落;秋日,伏于碧海之滨,望紫修花瓣凋零;冬日,则裹成一团毛球,在漫天风雪中滚来滚去。 当然,这期间还有他经常生病的场景,匍匐榻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镜面重归一池静水,幽幽闪着微光。多宝道,“原来是妖帝应龙的幻光术,将他爹娘的修为织在了他身上,看情形,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解羽的眼睛很亮,似乎蒙了一层浅浅的水雾,他哽着嗓子道,“芝华他……很可怜……” 多宝看向沧海,“沧海君,你准备怎么办?” 沧海的目光清冷如水,淡淡扫过天际瑞彩遥光,“我会用聚灵术护持他魂魄不散,找到他的九彩鹿皮,然后,送他回妖界,过回无忧无虑的日子。” 再然后,便不复相见,生生世世! 茶冷香散,仙台之上一时静默无声。 沧海平静的面容之下,胸间翻涌着滚滚波涛,蹒跚而过的岁月流光使劲拍打撞击着他的胸膛肺腑,找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就那样毫无防备地站在他面前。 既希望他忘记,又盼着他想起,算了,还是千千万万莫要想起,继续好好地做他的鹿鸣呦,曾经深深爱过的那个人已死在五百年前的东逝河畔,再也回不来了! 你真傻,以为自己承担了一切罪责,魂飞魄散了,我就会感激你么?还是以为世间没有了你,我就会忘了你,你个彻头彻尾地自以为是的笨蛋! …… 一枝枝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之音,追逐着他们,他不停地奔跑,在山涧草地纵跃腾挪,他姿态优美,四蹄高高扬起,纵起的瞬间看到山峦叠嶂,云雾缠绕。 背上湿湿的,热热的,是什么染红了他的皮毛,他回过优美的颈项,背上的人低垂着头无声无息,一枝长箭贯心而过,箭镞从后心穿出闪着银亮的光…… 鸣呦猛地一个颤栗,睁开眼睛,出了一头虚汗,梦里的场景让他害怕,胸腔里“噗通噗通”跳得厉害。他眨了眨,在软枕上蹭了蹭,蹭掉眼角迸出的水光,又闭上眼睛,轻轻地吁了口气,两臂抱着肩膀,团得更紧。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地极轻,在门口顿了顿才走进来。 鸣呦已知来人是谁,背对着门口侧躺着,仍旧没动。 那人迟疑了一下,坐在床沿上,不一会儿,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抚摸住他柔软的头发。 掌心里的头发很软很滑,须臾间,沧海感觉床榻上的人会像很久之前那样,突然翻转过来,吓他一跳,然后调皮地勾起唇角,吊起眉梢。 可是,过了很久,被子里的人仍然一动未动,黑发从指缝滑落,沧海缓缓站起来,又拿来一床云被盖在他身上,掖好了被角走出去。 脚步声渐远了,鸣呦这才睁开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轻轻侧过头,目光追着他离去的方向,望了很久。 眼睛有些许发酸,碧色的瞳仁被水雾蒙了,像覆了一层阴翳 第5章 装傻,本妖最拿手 “沧海君”,涿然、流光一起敛衽施礼,“您回来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9 沧海微一颌首,坐在院中一方石凳上,“河阳他们呢?” 流光道,“他们应‘休兵阁’之邀,去教习场了。您忘了,您走前儿答应了蔺心阁主的。” 沧海哼了一声,他此番与解羽一道去参加南海龙君的五万岁大寿,走之前的确是答应过蔺心,让自己的几个徒儿去教习场演习术法和阵法。自打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天庭便设了这“休兵阁”,名为休兵止戈之意,实是怕魔界卷土重来,再来个措手不及。 蔺心是自己的师兄,都曾跟随上任“浮离天”主人广元大君修行,但广元大君归元四海之际将“浮离天”交与了沧海。天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浮离天”的主人是谁,谁便是天庭司战之神。 蔺心因此便有了心结,本来非常亲厚的师兄弟关系骤然间变得疏远冷淡,直到“休兵阁”成立伊始,他向帝君推荐蔺心出任阁主,二人的关系这才得到和缓。 这时,阑琚走了进来,说瑞彩帝姬来了。 沧海喜静,“浮离天”虽大,除了四个徒弟,便只有涿然和流光两个侍女,这阑琚却是个身份特殊的人。他与蔺心都是开明洲凤皇之子,蔺心是长,他则为幺。 广元大君还在的时候,有一次,他来探望蔺心,在“浮离天”住了许久,便再不想离开,广元大君那时知道自己不久将去,更何况开明洲凤皇一族虽是小族,但凤皇之后是帝君的亲妹妹,因此不便拒绝,便同意其以客居身份留下,什么时候想离开再离开。没想到,这一住就住了千余年。 直到“浮离天”换了主人沧海,蔺心走了,他都没走。涿然和流光都曾问过他,为什么喜欢“浮离天”,这里在天庭一角,地处偏僻,旁边紧挨着冰湖,远没有他处繁华似锦、热闹非凡。更何况沧海君性子冷清,与他住久了,要发霉长毛的! 而蔺琚的回答是,这里幽静,白天可以四处闲逛玩闹,晚上睡觉休息没人打扰,甚好!至于,沧海君么,他就当是杵着个假人好了! 沧海君听流光说起他这些话,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对蔺琚既不过分热情,也绝不冷淡。 沧海听他说瑞彩帝姬来了,剑眉入鬓,微微皱了皱,手指在汉白玉的石桌上轻叩了两下,道,“请她进来吧!” 然后,嘱咐琢然、流光去奉茶。 琢然边走边和流光嘀咕,“她长了狗鼻子么,怎么真君一回来就闻着了?” 流光扯了扯她的衣袖,“你轻点声儿,让人听到了,可不得了,那可是帝姬” 瑞彩帝姬是帝君的小女儿,那可是三公主! 琢然不以为然,“帝姬怎么了,还不是不顾身份对咱们真君死缠烂打” 流光拿食指戳戳她额头,“你呀,不让你说,你还说,哪天这张嘴非惹出祸事来才罢休” 瑞彩帝姬莲步姗姗地走了进来,乌髻高耸,婉转娥眉,杏眼桃腮,非常漂亮。 沧海起身,淡淡行了个礼,扫了他一眼,随即将眼神移到别处,“不知帝姬驾临‘浮离天’有什么事?” 看到沧海这不咸不淡的表情,瑞彩本是满面笑容的脸也不由得僵了僵,眼睛盯住沧海俊朗清冷的脸,怎么也移不开双目。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是来找流云去帮我裁制衣衫的”,她略略垂了垂眼,复又抬起。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了,仿佛从记事开始,她就喜欢上了沧海,起初喜欢得轰轰烈烈,后来喜欢得唯唯诺诺,爱了恨,恨了爱,折磨了她自己,折磨了沧海,也折磨了那个人! 沧海坐下来,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再不说话,仿佛这硕大的庭院,除了他,再无旁人。 涿然和流云奉了茶果上来,沧海道,“流云,帝姬找你有事,你随她去吧!” 接着,他站起身,转身准备进后院,竟是再也不看瑞彩一眼。 “沧海”,瑞彩猛然厉声喊道,漂亮的眼睛有两簇火苗燃了起来,“这么多年了,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对我么?” 沧海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来,淡漠地望着她,眼神之中俱是寒凉。 瑞彩被他目光逼得倒退了一步,却仍然不罢休得想得到一个答案,“你是不是恨我,恨我害死了他?” 半晌,方才听到他清冷的声音,缥缈得仿佛自天边传来,“不,我谁也不恨,我只恨自己没能护住他!” 细细看去,沧海严霜般的眸子其实无关爱恨,那里静静悄悄的,更像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帝姬”,直到听到流云的唤声,瑞彩才缓过神来,白衣身影却早已不见了。 她苦苦一笑,一万多年了,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做过一分停留。他的爱都给了那个人,那个人死了,他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走吧”,瑞彩帝姬携着流云的手,向自己的“明月殿”走去。 “流云,听说沧海君新收了个徒弟?还是只鹿妖?”瑞彩问。 流云恭敬地答道,“是的。” 瑞彩没再说话,心里却异常不安,他为何会带只鹿妖回来?莫非就因为想念那个人,才爱乌及乌么?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0 流云偷偷地瞟了她一眼,心道,这瑞彩帝姬长得这般美貌,要嫁给谁不可以,偏偏痴恋着沧海真君,还数度拒绝帝君的指婚,闹得整个天庭风风雨雨。 不过也难怪,沧海君虽然人冷了些,但论样貌在天庭是数一数二的好,还法力高强。坐镇“浮离天”一日,就是天庭战神,谁会不喜欢?连自己和涿然也喜欢。她暗暗叹口气,只可惜自己身份卑微,只敢想想而已。 “你醒了?” 沧海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一个杯子,以及一盘小红果,进门就看见鸣呦鬓发散乱地坐在窗台边。岚云暮蔼落在他清透的眸子里像有波澜起伏。 他枕着一只手臂,扭回头来,细长的眼睛有东西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藏在眸子深处。他眉梢挑了挑,伸了个懒腰,露出流畅无比的腰线,“沧海君,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跑到沧海面前,站住了,指着盘子里的小红果,“你就给我吃这个?” 沧海笑着,“这个果子很好吃的,这是我在后山冰泉边亲手种的,别处吃不到。” 鸣呦看那盘果子一个一个鲜艳夺目、晶莹剔透很是可爱,不觉食指大动,刚端起盘子,却立刻又放下,“好冰啊!” 沧海笑笑,掏出一方丝帕,垫在盘子下面,“这个叫玄晶果,长在冰泉旁,用冰泉水灌溉,当然凉了,但是吃到肚子里很舒服的” 沧海拈起一颗举到他跟前,“你尝尝”。 鸣呦张开嘴,把果子咬住,贝齿在沧海的指尖一触而过,这动作如此谙熟,像曾经做过千百次。 垫了帕子的盘子虽然不像方才那样冰手,但还是很凉。鸣呦抱在怀里,一气儿吃了好几个,好吃的停不下来,轻轻一咬果子的皮就破了,果肉香甜多汁,顺着喉咙流到胃里,不一会儿,四肢百骸都暖融融的,果然很舒服。 沧海看着他可爱的吃相,不知不觉就怔住了,甚至抬起手来,用指腹给他擦去嘴角一滴红汁。 鸣呦抬头看看他,有点不适应地躲了一躲,动作虽然轻微,还是被沧海觉察到了,他收回手来,一种难言的哀伤在面上飘缈而过。 “鸣呦,你坐下”,沧海道,“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理一下。” 鸣呦微垂着眼帘,像是盯着盘子里的玄晶果,“不用了,反正一会儿就该睡觉了,梳他做什么!” 沧海耐心地说道,“一会儿,你的师兄师姐们就要回来了,梳理整齐些,好看” “哦”,鸣呦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一盘果子怎么越吃越难过,他使劲吞咽着,幸亏面前没有菱花镜,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沧海只能看到他柔顺的长发,而他呢,却只能感受到那微凉的指尖穿过黑发时,所带起的丝丝涟漪。 沧海,你原谅我吧,芝华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再不是那只修炼成仙的九彩神鹿,只是一只再平凡不过的小鹿妖而已! 你看看你,为什么非要带我回来,就让我在“桂林八树”无声无息地魂飞魄散不好么?其实,我不怕死,也不怕魂飞魄散,更不贪图可以活多久,没有你相伴,即使是与天地同寿,又有何意义? 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因为你的生命,比我珍贵! 鸣呦回头,委屈地噘了噘嘴,“你揪掉我一根头发” “是么?”沧海一看,果然,一根长长的黑发躺在掌心,他歉然地笑了下,“对不起了” 鸣呦看看他,眼底波光一闪,“沧海君,你今天对我笑了三次” “你笑起来很好看” 鸣呦心里一动,敛了敛险些控制不住的表情,唇角勾起一道笑纹,“因为笑起来就不像一块冰坨子啦!” “真君”。 涿然走了进来,看到沧海正在给鸣呦梳头发,一下子如木雕泥塑愣住了。沧海君居然在给这只小妖怪梳头发!一定是幻觉! 沧海不紧不慢地继续做着手里的动作,淡淡问道,“什么事?” 涿然使劲揉揉眼,确定不是幻觉,是真的,沧海真的在给他梳头发,在浮离宫这五百年,她还从未见他对谁这样好过! 她倒是曾听说过,沧海真君曾与一位芝华仙君交好,但是好到何种程度,她却是不知道。后来,五百年前,芝华仙君在一次下凡历炼之时,不知遭遇了何种变故导致魂飞魄散,从此,沧海除了解羽与多宝灵君,再无朋友。就连他的四个徒弟,也未见得如何亲近。 可是今天,他居然给一个新来的小妖怪,梳头发,可不是奇哉怪哉么? 可能是她震惊的时间过长了,沧海挽好了发髻,瞟了她一眼。 涿然被他这眼瞟得打了个寒噤,赶紧道,“哦,禀真君,河阳师兄他们回来了。” “嗯,你去吧,我随后就来。” 涿然惴惴地先下去了。 沧海这才对正打着小饱嗝的鸣呦道,“走吧,见一见你的师兄。” 第6章 本妖要找死,谁都管不着 “浮离天”虽大,沧海却只有四个弟子,首徒河阳武君,修炼期满,即将去镇守西面河谷的暴烈妖兽聚居之地;次徒洛冰元君,是南海龙君之女;三徒哲羽殿下,帝君之子;四徒雨昕,还未有封号,是凤皇的幼女,也就是蔺心和阑琚的亲妹妹,帝君的外甥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1 四人正在“修德殿”大声探讨今日在“休兵阁”演武场发生的事儿,欢声笑语,煞是热闹。 雨昕长得娇小玲珑,因是凤皇之女,举手投足一股傲气,“还是大师兄厉害,还‘休兵阁’的法术老师呢,三招就败给了大师兄,要不是大师兄手下留情,管保他满地找牙” 河阳武君性格沉稳,听了只是微微笑着,也不说话。 洛冰元君道,“雨昕,不是我说你,你今天有点过分了啊,把那只灵猴尾巴上的毛都烧没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雨昕漂亮的脸蛋神采熠熠,满不在乎地说道,“就那只猴子,还灵猴哈哈哈,可别逗了,我烧了他尾巴已经手下留情,下次,烧他屁股” 哲羽身姿挺拔,长相颇为英俊,坐在椅子里也看得出身量很高,他皱了皱眉,“雨昕,师姐说得对,你小点声儿,师傅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哲羽一说,雨昕不高兴了,她仰慕了哲羽很久了,她半委屈半撒娇地说道,“三师兄,师姐说我也就算了,连你也数落我,为了只猴子,至于么” 阑琚也在一侧的椅子上坐着,也不插言,只是含着笑,听他们议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一旁的洛冰偷看他的目光。 沧海领着鸣呦从“修德殿”的侧门进来,河阳武君立刻带头站了起来,与师兄弟们一起向沧海行礼。 沧海抬抬手,“我今天把你们唤来,是有一件事宣布”,他侧了侧身,把身后的鸣呦让出来,“这是你们的师弟,他叫鹿鸣呦”。 语气略停了一下,又道,“他也是本君最后最后一个弟子。” 这后一句话一出口,阶下站着的四人立刻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弟子?那就意味着下一任“浮离天”的主人将从他们五人中诞生,是不是有些早了呢?历任“浮离天”主人的弟子都不少,广元大君算是收徒最少的,也有十七名弟子呢! 不过奇怪归奇怪,也都暗自窃喜,人少好啊,人少机率大!谁不想当“浮离天”的主人,那可是四海八荒的司战之神,是凌驾众仙之上绝无仅有的存在! 说话间,门外走进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童儿,正是帝君座下的传音童子。他规规矩矩地向沧海施了一礼,“真君大人,帝君有请!” 沧海转身对河阳武君道,“你们师兄弟先熟络熟络,然后帮着涿然把‘清宁轩’收拾出来,让鸣呦住。” 然后,又转回头来,对鸣呦道,“我去去就回。” “好”。鸣呦应了一声儿,好像浑不在意,连眼神都飘忽着。 除了鸣呦,几个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师傅居然和他交待“去去就回”,怎么可能? 沧海前脚踏出门,后脚雨昕就发飚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鸣呦好一会儿,下巴一抬,傲慢地说道,“哎,你什么来头?” 在她看来,能做沧海的徒弟那必然是大有来头,非富即贵。 鸣呦捡了个椅子,像没骨头般软软一靠,斜长的眼角瞟了她一眼,“你谁啊?” 雨昕愣了,阑琚愣了,在场的人都愣了,师傅收的这是什么人啊,怎么这样啊,长得倒是温温润润干干净净,怎么举手投足妖态横生,一点儿矜持劲儿都没有? 他端起不知谁的茶杯,慢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微一仰头,烛火幽光划过琉璃碧的瞳孔,闪过一抹诡异的色彩。 雨昕猛地一跳脚,指着鸣呦,高声喊道,“你你居然是妖” “师傅他居然收了个妖做徒弟” 鸣呦好整以暇地放下茶盏,伸出食指拨开她几乎戳到自己鼻尖的手指,斜斜睨了她一眼,“你谁啊,没见过妖么,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河阳武君走上前来,对鸣呦道,“师弟,这是你的四师姐雨昕。” “哦”,鸣呦点点头,一幅不以为然。 “大师兄”,雨昕半是撒娇半是气愤地说道,“师傅怎么能收个妖怪当弟子呢,我不依你瞅瞅他那样,长得妖里妖气的,还一双绿眼睛,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听说,妖怪身上还都有股臭味” 河阳武君也是没办法了,这小师妹平日里就娇纵的厉害,仗着身份特殊,除了师傅的话谁的也不听。 鸣呦越听越来气,心道,你个丫头片子,我特妈碍着你什么事了,老子好端端在自己地盘待着,平白无故让人拎上来,我还没地儿出气呢!你还敢在我面前撒野。 “噗嗤”,他笑了出来。浅碧色的眸子光韵流转,唇角抿出一条极美的弧线,两道睫羽扇了扇,一瞬间,比大殿内高燃的五色烛火还艳美十分。 说话的语音格外温软,白玉般的指尖叩了叩茶盅盖子,“我说,那个四师姐啊,你是不是仙丹吃多了,撑着了,火气儿这么大,赶紧找地儿消消食儿去呗” “还有……”他起身走到雨昕面前,故意皱着鼻子闻了闻,围着她转了一圈,眼神清亮又无辜,“师姐,你泡澡用了十三种花的花瓣吧,真是可惜了…”他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那么重的香味都遮盖不住你的口臭。”说罢,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2 “你”雨昕气得嘴唇直哆嗦,张口想骂,还没想好词儿,就又听见鸣呦说话。 “还有,做沧海的徒弟,你稀罕本妖可不稀罕,沧海他可是求着我来的,你要是能说动沧海把我给放回去,我可就谢谢您啦四师姐”他故意把四师姐三个字说得又慢又长,就是纯粹想激怒她。 洛冰元君忍无可忍,大步向前,凌厉的眼睛盯着他,秀美的脸上怒意隐现,“师弟,你怎能直呼师傅名讳?简直大逆不道!” 鸣呦云淡风轻地踱了两步,回过头来调皮地一笑,“这位是” 河阳冷声道,“这是你二师姐洛冰元君。” “哦洛冰元君”他食指弯曲抵着下巴,眉梢挑了挑,“二师姐,方才,四师姐辱骂我的时候,您干嘛去了,装聋哪?我提沧海的名字就大逆不道了?那四师姐出言不逊,就对了么?你为什么不去教训她呢?” 他翻翻眼皮,“还是觉得我初来乍到,好欺负呀?” 洛冰被他这么一问,张了张嘴,像有条鱼刺卡在了喉咙上,上下都难受。 “噼啪”凌空两声巨响,伴随着点点的火星,有两条尺余长的紫色光柱募然出现在雨昕手中,像燃烧的烟火陡然绽开的光芒。 河阳一个没留神,雨昕祭出了自己的神兵“紫焰剑”,这两柄剑是一对,固名思议,是两道紫色火焰,由雨昕凰羽尾上的两尾紫翎锻造而成。威力极大,热度极高,如果被它扫到轻者皮肤烧伤,重者则灰飞烟灭。 鸣呦暗道不好,他本意是想激怒众人,最好一起到沧海面前告状哭诉,说不准沧海一个生气,就把自己给放了呢! 沧海,都是你惹的祸,我就算死也想舒舒服服地死,可不想烧得一块黑炭啊! 他咬着唇,冷冷地看着雨昕,指尖攥紧放开,又攥紧,最后还是松了力气,罢了,魂在魄在,法力仍在,但是一丁半点不能显露,现在的他,只是一只四百多年道行的小鹿妖。 死就死吧,一了百了!这次大概真的可以魂飞魄散吧,他撇撇嘴,也好! 沧海,我就喜欢你欠我,不过不用还了,反正,你也还不起! 寂静的“修德殿”上安静莫名,“紫焰剑”火星迸射,滚烫的热浪似乎可以将空气燃烧。 雨昕双眼赤红,衣袂翻飞,周身被红色火焰包围,怒火熊熊,一触即发。 河阳没动,洛冰没动,哲羽没动,连阑琚都没动。河阳与洛冰是看他出言不逊,傲慢无礼,借雨昕的手给他个教训;哲羽则是想着看看这鹿妖究竟有何本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而阑琚则负手而立,面沉似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鸣呦仍是歪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红紫光华交叠着映在瞳仁里,衬的一张细瓷如玉的脸妖媚又诡异。 他支着下颌,淡淡一笑,勾了勾小指,“来啊,让我见识见识沧海君的徒弟有什么本事。” 河阳是首徒,修炼境界已达巅峰,他站在一旁,心头讶异,按理说,沧海君不会平白无故收徒,他的徒弟有可能是“浮离天”的继承人,必得家世渊博法力深厚才可以。而在妖界,除了妖帝应龙之子,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当得起沧海君的弟子。 而面前这人,面对雨昕的紫焰业火居然半点不惊,仿佛并不看在眼里。妖修行,与仙大不相同。他们修炼到一定程度,便会幻化人形,而次所幻人形,无论以后再如何修炼都不会改变,既不会变老也不会更年轻,除非,临时用法术改形换貌。 因为妖修炼不易,有许多修炼至千余年才可以幻形,这就是为什么大部分的妖所幻的人形都年龄偏大,甚至是老翁老妪的原因。 这鹿鸣呦看上去只有十七岁左右,能够幻成如此年轻的人形,一定天赋异禀,而有这样天赋的妖,据他所知,除了已经魂飞魄散的芝华上仙,再无他人。 他冷着脸,不发一言,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敢踏进这“浮离天”! 电光火石间,雨昕一声怒喝,右手紫色光柱突然光华更盛锋芒更长,像一道霹雳般裹挟着熊熊烈焰呼啸而来,转眼间,殿内五色烛火俱都湮没在紫光之中。 鸣呦微笑着,眨眨眼,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沧海,再见吧,唉,我得承认,我还舍不得你呢!他闭住眼睛,睫毛颤了颤,眼角沁了一颗泪,不怕,只痛一下下,就好! 第7章 芝兰玉树,灼灼其华 一声巨响,凌空炸裂! 咦!怎么没事,没有烧成飞灰? 鸣呦睁开眼睛,前一刻还威风凛凛的火凤凰,这会儿正鬓发零乱地委顿在地,像只斗败的小母鸡。 一枚手掌大的圆形玉轮在鸣呦眼前忽忽悠悠地打着漩儿地转着。 沧海站在殿门口,冷冷地看着殿内众人,面色不悦。他轻轻招了招手,那枚玉轮倏地变成钮扣大小,飞回了他指尖,也没见他往哪儿装,反正看不见了。 鸣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掸掸衣服,把耷拉在眼跟前一绺不听话的头发往后一甩,“唉,看来今儿个是死不成了!” 慢慢腾腾地踱到听到巨响刚从后殿跑来的涿然身边,咧嘴一笑,“仙女姐姐,带我回那个清……清……清什么的地方睡觉去吧,我好困啊!”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3 涿然看了看沧海,沧海冷声道,“去吧。” 涿然这才领着鸣呦往“清宁轩”走去。 拐了个弯,确定离得大殿远了,涿然这才小声问,“方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大声音?我在后面都听到了,惊天动地的!” 鸣呦翻了翻眼皮,“那个雨昕师姐,瞅我不顺眼,想打我来着。” 涿然停下脚步,侧过头来叮嘱他,“雨昕的来头可大着呢,大小姐脾气,除了真君,谁都管不了,你以后让着他点儿,要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鸣呦做了个揖, “谢谢涿然姐姐。” 涿然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别说,这个小妖还怪讨人喜欢的! …… “说吧,怎么回事?”沧海问道。 “那只小妖怪,他欺负人……”雨昕被洛冰搀扶起来,忿忿不平地说道。 沧海转头道,“河阳,你说。” 河阳道,“师傅,雨昕虽然也有过错,但还是鸣呦师弟有错在先,他直呼师傅名讳,不知礼节,傲慢无状,雨昕这才想教训他。” 沧海想了想,才说道,“河阳,你身为大师兄,也肩负着替为师管理‘浮离天’之责,更要约束师弟师妹们的不当言行,而不是纵容他们私自以武力解决问题。” 顿了顿,又道,“你可知,方才你失于管束,差点酿成大祸……鸣呦只有四百多年的道行,如果不是我及时阻止,雨昕那一剑下去,他就法力尽毁,性命难保了……” 河阳闻言,大吃一惊,他嗫嚅着嘴唇,心中非常愧疚,本以为鸣呦既来“浮离天”,则必有过人之处,万万没想到,他才刚刚得道。 “以后,遇事三思,别再冲动了”,沧海说罢,向后殿走去,再也没看众人一眼。 “师傅……”,雨昕委屈得在身后喊了句,沧海却也没回头。 “清宁轩”里,鸣呦还抱着下午没吃完的玄晶果啃着。别说,吃了这果子,还真是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欢实劲。 “你是不是很想回家?” 鸣呦刚刚咽下最后一颗,没注意到沧海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吓得差点噎到。 鸣呦站起来,走近沧海,一步之遥的距离,把脸凑过去,眉眼弯弯,戏谑地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就喜欢吓我么?” 他的鼻尖与沧海毫厘之间,沧海退了一步,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不是有意吓你,看你吃得开心……不便打扰……” “呵呵……”鸣呦突然笑起来,一支软绵绵的手臂搭上沧海的肩膀,“我说沧海君,你对我这么好……”他的脸缓缓地,离沧海冰雕般的脸越来越近,“是为什么呢,莫非……”一只白皙的手掌不知何时已抬起,向沧海的脸上探去。 沧海冷不丁地身形微晃,人已在几尺开外,一张如冰如玉的脸也不由得泛起了一抹微红,他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人,说不出的悲恸失望,深深烙在心底那人真的没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真的好么,就真的是自己盼望的么?这些话说起来轻松,等真正面对的时候,就像拿一把锉刀不停地戳着心底无数细小的伤口,而他的陌生就是这把刻骨钢刀。 沧海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他鸣呦何尝看不到,他是谁,是与他相濡以沫过的爱人,他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怎能逃过他的眼睛,但是,芝华早已死去,宁愿魂飞魄散。所以,鹿鸣呦,已无从选择! 芝华仙君,芝兰玉树,灼灼其华,那么我鹿鸣呦偏偏就放涎不经、倨傲无礼。什么时候,你沧海君嫌弃我了,什么时候把我扔的远远的,最好再也不想看我一眼才好,这才是得偿了我所愿! 鸣呦扶着门框,嘻嘻笑着,“沧海君,你还是放我回去吧,你那些徒弟个顶个的能耐,我就是个拖后腿的,他们也都不喜欢我,留着我有什么用?” 沧海压根不接他的话茬,重新走回内室,绕过他取了案上放红果的盘子,黑黢黢的眸子反射着天际一线亮光,语气像划过树梢的一缕风,“明天起,你得唤我师傅”,他盯着鸣呦在暗夜里变成深碧色的眸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如果再不听我的话,你试试看,我自有教训你的法子。” 鸣呦的笑意慢慢在唇角消失,“你威胁我?” “没错。” 沧海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边走边从指尖飘来一物,落在床上变大,是一席厚厚的云织锦被,比原先的要厚许多。 他知道自己怕冷?鸣呦摸着光滑的缎面,扯了扯嘴角。又开始想念他那流光溢彩、瑰丽夺目的九彩鹿皮,心中叹道,没有那具皮囊,他远没有当初那么好看,也拢不住三魂七魄,而且还畏冷怕热。 当初解羽和多宝的聚灵术真心不咋滴,将他刚刚四散的魂魄勉强聚拢,却不晓得该如何存放,任由他浑浑噩噩地乱飞,不知怎的一头钻进了颖夫人的肚子,如果不是鹿杰夫妇去求了妖帝,他在出生不久就得第二次魂飞魄散。 他捏着下巴沉思着,酸甜苦辣齐齐地涌了上来。其实他谁都不恨,不恨帝君、也不恨瑞彩。可是有人趁他魂飞魄散法力尽毁现出原形之机,将他的鹿皮活生生剥下,让他濒死之机还要尝尽那惨绝人寰的椎心之痛,这由不得他不恨!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4 四百多年来,他也试图找过,但没找到,后来,也就懒得找了。执着的喜欢了沧海两千多年,也没什么好再留恋的,再好再漂亮,也是一张皮而已,找到了又如何,被沧海认出来,被所有人认出来,他就是芝华,他没死,之后呢,再重新轮回一遍当年的苦楚?何必呢? 鸣呦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黑暗中一笔一画描摩那人的锋利冷峻的眉眼,沧海,怎么五百年未见,你还是没变?你知道么,其实我,也没变呢! 你还记得么,我初上天庭那一日,帝君给了封号,我个来的就是“浮离天”,来找你! “你就是‘大日神君’苦修之时点化的鹿仙?”帝君坐在高高的灵霄宝殿上,俯视着下面站着的人。 芝华作了揖,恭敬地说道,“小仙正是。” 此言一出,众仙皆窃窃私语。当时的芝华,一门心思的来找沧海,对天庭的事情一知半解,其实连半解都谈不上。 他生长于凡间一处无人踏足的仙境,名叫幽鸣洞天,懵懵懂懂就活到了四百岁。一天,他与往日一般在山野林间四处奔跑,准备先去九曲瀑下泡个澡,然后去找好友中容。 天光明媚,草绿花香,他正撒着欢儿的纵跃,突然,看到路旁倒着一人,双目紧闭,满面尘灰,衣衫褴褛,嘴唇干涸得都结了血痂。他围着这人前后转了三圈,舔了舔他的脸,呸,又苦又涩。 他跑去离此不远的山涧找了竹筒装水,喂给他喝,至于食物么,他平素最爱吃一种顶端结着紫球的紫草,想来这人也爱吃,于是,他找了些来,嚼碎了喂到这人嘴里。 不一会儿,这人醒了,睁眼看看他,然后,件事儿,就是把嘴里的草汁给吐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人是不吃草的。 这个人告诉他,他是天庭之上的大日神君。他用舌头再一次舔舔他,不会幻形,当然不会说话,他想,大日神君是个什么东西,天庭又是个什么地方? 没想到,这个大日神君能耐得很,居然能听懂他肚子里的话。 十年,大日神君与他在幽鸣洞天待了整整十年,这十年,他的生活天翻地覆,这十年,他脱胎换骨如换新生。大日佛教他修炼,看他幻化人形,带他游历,然后离开。 他幻出的人形五官隽秀,体态柔美,大日神君望着他,视线仿佛穿过他的身体落到了莫名某处,或某个遥远的地方,良久,方叹息一声道,“芝兰玉树,灼灼其华”,你的名字便叫做“芝华”吧! 当时芝华纳闷,难道我很丑么,为何师傅似乎不太高兴?后来,他才明白,大日神君那是看出他情劫难渡,为他命运多舛嗟叹罢了! 临别之际,大日神君对他说,“芝华,你虽受我点化,但最主要还是你天生异彩早具灵根,只要你勤加修炼,成仙成佛且看缘份”,他掏出一粒菩提子,叮嘱他收好,说是可救命用的。 芝华泪汪汪地扯着他衣袖送至洞口,大日神君摸摸他头,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只是最后轻唤了他一声“芝华……” 然后,便去了,芝华看着他破烂衣服的背影还抹了很久的眼泪。 第8章 我来寻你,你欢不欢喜 丹陛之上的帝君捋着一绺长髯,俯视着这小鹿仙的一张细致精秀的小脸,天庭中还真难找这么漂亮的小神仙。可是,又有点犯难,因为他的师傅是大日神君。 大日神君与帝君一样,都是开天辟地之后混鲲祖师的徒弟。 不久之前,天柱不周山倾斜,大日神君以仙身与天柱融为一体,避免了一场天地之间的生灵浩劫,这芝华算是他临终之时的半个弟子,怎么也得照拂一二。 “大日神君既给你赐了名儿,也不用另行封号了,你便唤作‘芝华仙君’吧!洞府么……就住在凌云阁吧……” 芝华道了谢,领着给他安排的一个小仙侍出来,一道去凌云阁。 出了灵霄宝殿,芝华停住脚步,“碧云,我不想回凌云阁。” 碧云微笑道,“那你想去哪里?” 芝华道,“我想去找沧海真君。” 碧云听了,一怔,随即笑道,“仙君,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沧海真君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芝华皱皱眉,“为什么?” 碧云心想,他皱眉的样子都这么好看,“沧海真君住在‘浮离天’,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可是,我不是闲杂人等,我就是专门来找他的啊”,芝华挠挠头,规矩还真多。 碧云看着他,听说他真身是只九彩鹿,果然与众不同,眸子像帝君宝冠上那枚琉璃碧色的珠子,晶莹剔透。 “碧云,我问你话呢!”芝华撇撇嘴,她傻呆呆地盯着我做什么。 碧云尴尬了,觉得脸颊微微发烫,“……哦,你问我什么?” “我问你,怎样才能见到‘沧海真君’?” 碧云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浮离天”在天庭地位卓然,有资历的神仙自己就能去,没资历的神仙也就没人敢去,至于他这个新飞升的小神仙,应该属于没资历的吧! “要不,你试试看,兴许也能见到呢!”碧云说道。心想,“浮离天”什么样,我没去过,也不知道,给你也支不了什么招儿,至于能不能见着,我可就管不了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5 “哦,好,那你给我指个方向”,鸣呦挺痛快。 碧云往东南方向一指,“嗳,你到底找沧海真君什么事……” 眼瞅着芝华一缕烟,没了影儿,她摇摇头,这个主儿还真是个没正形的。 其实“浮离天”之所以难进,只是有一层结界而已,这能难得倒芝华么,当然小菜一碟了。 芝华溜进来,东拐西绕,在长廊上边走边嘬指尖,“浮离天”好大,亭台殿阁花榭楼宇还怪漂亮的,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我的沧海君啊! “唉哟”,光顾着四下乱看,一个没留神,正撞在从拐角走出来的一个人身上。 芝华抬眼看,剑眉冷目,英姿挺拔,身形高大,周身寒气逼人,可不是沧海么! “沧海”,芝华兴奋地小脸发红,碧色的眼睛冒着星星之火,恨不得把眼前的沧海给点着了。 沧海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芝华展颜一笑,笑得真俊,“我是芝华啊?” 沧海上下审视着他,“芝华?”他摇摇头,“对不起,不认得。新来的?” 芝华用力地点点头,“嗯,今天刚来。” 沧海这才略一颌首,“这里是‘浮离天’,不能随便出入。你快回自己的洞府吧,别乱跑了!” 芝华有点傻眼了,莫非他真不记得自己了? “沧海,你不记得我了?当初你下凡历劫,投生为皇子,遭遇劫杀,有一只鹿救了你,你好好想想……” 他的瞳仁剔透得发亮,映出沧海的面庞,眼巴巴地看着沧海。 沧海仔细看看他,“你是那只……鹿?” “没错”,芝华兴奋、高兴,笑得像朵牡丹花,“你后来昏过去了,我去给你找药,结果回来后发现你不见了,然后,我就到处打听……” “如此,多谢了”,沧海施了一礼,打断了他。 沧海疏离又冷漠的神情像给芝华兜头浇了盆冰水,透心凉。是啊,他怎么会那么在意呢,当年的自己其实就是一个小插曲,可有可无,无论是否有他这个小变数,他的侍卫都会很快找到他,然后披荆斩棘地登上九五之位。 “请问,还有事么?”沧海问。 “哦,没有了”,芝华又笑了笑,其实他是想哭。他有许多话,攒了一千多年,很想告诉他。可是,他连听都懒得听。 芝华万般沮丧,嗓子像堵了东西,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沧海君,打扰了”,他转身准备出门,却发现迷了方向。 “大门在哪边?”他问。 沧海看看他,“我送你出去”。 芝华跟在他身后,蔫头耷脑地很难过。 他对我一点儿都不好,冷冰冰的。莫非真像临别时中容说的?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天庭这地方不适合我?可是我不是为了成仙,我是为了来找他。 “请吧。”沧海站在门口,负着手,衣袂飘飘地俊挺的很。 “哦,谢谢”,芝华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沧海对他一直就一幅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一座汉白玉石桥,连接“浮离天”与中天庭。 芝华往桥上走,其实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他的洞府在“凌云阁”,那是个什么地方,又在哪个方向?他迷茫地迈步,悄悄抹了下眼角,只是想着快快离开,别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心下郁郁,要不然还是回幽鸣洞天好了! 身后又有声音传过来,像冰泉流过,“你知道回去的路么?” 芝华听了,没回头,肩膀耸了耸。他不知道,但不敢回头,因为一回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然后,特别出乎意料,沧海走到他面前,看他眼眶红红的,居然还带了一点点嘲弄的笑意,“你这个样子像被我欺负了似的,还让我怎么送你回去!” “你?送我?”芝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沧海招来一片白云,“走吧,好歹也算我的救命恩人……” “凌云阁”是一座三层小楼,芝华挺喜欢,虽然偏僻了些,好在离“浮离天”不远。 “沧海”,芝华唤住转身欲走的沧海,双唇嗫嚅了两下,“我还能去找你么?” 漫天云霞,万千祥光,给沧海的侧颜打了一层淡淡金光,他望着翻滚的云海,沉默了片刻,“‘浮离天’不好随便去,幸亏今天师傅师兄不在,要不然有你受的,这样吧,我有空会来看你。” 白衣飘飘,很快成了个黑点儿,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芝华还翘着脚,目不转睛,脖颈成了天鹅…… 鸣呦翻了个身,埋在厚厚的锦被里打着小呼噜,他终究舍不得,忘记…… 桌上一枝红烛燃得正旺,烛影摇动,像沧海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 芝华喜欢点蜡烛,不喜欢用夜明珠照亮,他说看着火苗摇摆,淡淡青烟腾起,更有人情味,更像人间。芝华后来走了,沧海却已经习惯了他所留下的习惯。 后来无数次想起芝华次与他见面的情景,他都想笑。傻乎乎的他就这么跑到“浮离宫”来,然后仰着小脸呆呆地说,“我是芝华啊!”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6 沧海当时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忍得住笑,肚子都快憋得抽筋了,他岂会不记得他,不记得下界那只傻丢丢的小鹿妖。 他历劫归来,还专门去找多宝灵君借了“空水”镜,看了一遍又一遍。 镜中的他投生为凡间皇帝的二皇子,被大哥,当时的太子殿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上演了一出颇为狗血的夺嫡之争,而芝华,正是在一次被追杀的路上所遇。 他当时中箭受伤,因为□□宝马良驹跑得太快,把侍卫们甩下了很远,后来他伤重不支翻身落马,滚下了一处又高又陡的山坡。这个小鹿妖,当时正化了原形在夜光下的瀑布里洗澡玩耍,正扑腾着欢实呢,从高处坠落一人,直直摔在他面前,砸起硕大一蓬水花,吓得够呛。当时,他抱头鼠窜躲进了树林,老半天不敢出来。 很久以后,二人一次闲谈,沧海问及此事,芝兰才面有惭色地吭唧着告诉他,他以为是遇到了雷劫,怕被雷劈。沧海次笑得那么张狂,点指着芝兰笑话他。芝兰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生而为仙,怎会知道我们妖的修行不易,动不动就给个雷劈来个火劫的,渡劫成功算你命大,不成的呢,好点的把你打回原形,差点的就一命呜呼!为了见你,我容易么我!” 芝华说这话时,眼帘半阖,噘着嘴唇,看似委屈唠叨,其实并非埋怨。 他闲散人间,随遇而安,从不贪恋修仙得道,如果不是与沧海的一场偶遇,又怎会有那样的执着,怎会走上那样艰辛的修仙之路,恐怕彼时的他还在凡间净土尽情玩乐!如此而已。 或许,就是在那一刻,沧海的心真的动了,做了两万年心如止水的神仙,都抵不过那一瞬间的情意萌动! 一见钟情,大抵如此吧! 等芝华确定不是天劫,没有雷声滚滚,没有天火熊熊,这才从树林子里走出来。 瀑布如一条白练坠落,在岩石上四溅出银亮的水珠,一具白袍银甲的躯体在潭水中起起伏伏。 芝华把他托到岸边的大石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他真好看!空谷清风,靛蓝的天空坠满星河,亮亮的直铺到天际,月华温柔地如同一领薄纱拢在他身上,紧闭的眼睛,划出两弯流畅的圆弧,睫毛贴在眼睑上,湿漉漉的,鼻翼挺直,连嘴唇的形状都那么好看! 看着看着,沧海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以为身处幻境。 周遭是黑漆漆的树林,月光之下,一只体形优美的白雄鹿,安安静静地站在草地上,琉璃般透明水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两只树杈形状的鹿角像两棵美丽的珊瑚树,四肢修长,体态轻盈,最为奇特的是,它通体流光溢彩,光华闪烁,九个淡淡的光圈环绕在它周围,柔和温婉,如同神祗降临。 那时的沧海只是一界凡人,好笑的是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神仙,伤势颇重再加上万分激动,居然又晕了过去。 沧海,是芝华遇到的个凡人。当然,大日神君不算了,人家是神仙,不是凡人! 芝华化了人形,给他拔箭治伤,敷了草药。又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没醒。便想着去后山采些野果来,等他醒了给他吃。 他走了两步,还是舍不得,又返回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去给你找果子,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千万别走哦……” 然后,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开。 他一走,沧海就睁开了眼,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一直眯着眼睛装昏,眼前的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个会变人的鹿到底是仙是妖? 后来,他的侍卫们发现了他的马,连夜从崖顶一路找下来,发现了他,于是立刻带着他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芝华采够了果子,乐不可支地回来,一看,人没了,当即坐在地上哭了! “空水”镜里,是一张无比隽秀精致的脸,挂着晶莹的泪珠,碧色的眸子水雾朦胧,直到他哭累了,才发现地上扔着一枚颜色鲜红的如意络子,当即破涕为笑,以为是沧海临走留给他的纪念品,殊不知,那只是沧海银甲披风的绳扣。 沧海用手指抚摸着空水镜里这张脸,觉得这只小鹿妖怪蛮有趣!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时光流转间,人间已千年。直到芝华出现在他面前,他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当年救过他的小鹿妖。心里哼笑,原来你叫芝华! 可惜,我已不是凡间现你萍水相逢的男子,我是“浮离天”广元大君的弟子,修的是道德高深,练的是七情皆灭。 第9章 往事不堪忆 三日后,沧海一个人悄然去了“凌云阁”,那一日,他看到芝华在哭,一个人静静地抹眼泪,眼睛又红又肿,手中握着一根红绳,上面穿着一枚菩提子,还缀着一串已经褪色的大红如意络子。 睫毛尖挂着细碎如钻的泪滴,随着眼帘开开阖阖扑闪扑闪着,乖觉又可怜。眨眨眼,一颗硕大分明的水珠子,砸在捧着红绳的手心里,浸湿了红绳,也打湿了沧海的心。 芝华怔怔然盯着眼前的人,沧海终于来找他了,却是在他最难堪难过不愿与人相对的时候。 沧海问,“你怎么了?” 芝华咬着唇,蔷薇色的唇都被他咬出了血迹,垂下眼,半晌,才道,“我今日才知道,师傅早就去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7 “你的师傅是……”沧海问。不能怪他不知道,“浮离天”远离中天庭,超然物外,俗事不扰,那些八卦小道,一般飘不进浮离天高高的门槛。 芝华道,“我的师傅是大日神君。” 沧海愣了愣,他居然是大日神君的弟子!大日神君虽然身份贵重,法力无边,但生性古怪,整日在三界飘荡,居无定所,在天庭也没几个人与他交往。没想到,芝华居然是他的弟子。 沧海微微动容,“你上天庭来是来找师傅的么?” 芝华唇角一抖,水雾迷蒙的大眼睛眨了两眨,当年的他心情单纯,如一张未渲染过任何颜色的白纸,根本不懂害羞,“不是,我并不知道师傅在这里,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沧海明知故问。 芝华站起身,提起那根红线坠着的如意络子,“你看,这不是你留给我的么?我想,你一定是希望我来找你的……”他眼缝里闪着狡黠的光,为自己的聪明有一点小得意。 沧海板着脸,几乎要哑然失笑,还真是自作聪明啊!也难得,他居然留了一千年。 芝华给他看那红绳,“这枚菩提子是师傅留给我的,这枚络子是你留给我的,我把它们串在一起戴在手腕上,就不怕丢了。” 沧海愕然,一枚无意间丢下的绳扣,居然被他当作宝贝,真是无语啊!但是,他没有拆穿,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看他流眼泪,刚得知师傅不在了,再要是知道千年来的纪念品不过是个被人丢弃了的扣子,那得伤心成什么样儿啊! 想起来,心疼! 算了,别打击他了,就算是神仙,摒弃了七情六欲,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 “噼啪”一声,烛火炸出一朵灯花,烛焰贸然伸长,空旷的净室亮了一下,墙壁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也跟着摇了两摇,晃了两晃。 这微小的声音把沧海从回忆里扯出来,他四下里看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指尖的那串红绳,像握着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自己气虚力竭跌跌撞撞跑到碧游湖边,湖边只余了这根红绳。 快失掉本色的红,深深地扎痛了他的眼睛。 菩提子仍在,芝华,你当年为何那样决绝,不相信我会与你共生死,连这救命的菩提子都丢弃了,竟是不给自己一丁点儿机会么? 夜深人静,心却难静! “起床”。 涿然叉着腰站在床前,火冒三丈,这已经是她一早上第三次叫鸣呦起床了。 鸣呦咂咂嘴,翻了个身,把头埋进厚厚的锦被中。装聋! 涿然愤愤地一把掀开了被子,“你师兄师姐们都练功好几个时辰了,你不是想挨罚吧?” 鸣呦抱肩缩成只虾米,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涿然实在没办法,兜头盖脸撇下被子,找沧海告状去了。 鸣呦偷偷一乐,又把自己卷成个胖乎乎的茧子,继续和周公相会。 “嗯,知道了”,沧海目光注视着“风雷阵”中徒弟们不停变幻的身法,淡淡哼了一声,没有一丝怒气。 涿然静静地退下后,很担心鸣呦,沧海一向严厉,不知道会怎么处置鸣呦!千万可别罚他下冰泉啊,就他那点道行,一个时辰估计就得给冻死! 她至今还记得,河阳武君有一次犯了错,被罚在冷泉中修行一月,每天都脸色青紫的带着一身冰碴子回来。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了每时每刻冰刀霜剑的切肤之痛啊! 鸣呦掀开被子,坐起来。心里颇为不爽,这仙界和凡间就是不一样,白天特别长,天早早就亮了,晃眼得很,实在睡不着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他晃悠着迈出房门。怎么也没人给送个早饭啥的? 路过长廊,一眼看见浅绿的人影,他赶忙追了过去,是昨天只见了一面的流光,“流光姐姐”,俊脸笑成一朵小雏菊。 流光看是鸣呦,也挺高兴,“嗳,你怎么没去演练场?” 鸣呦调皮的眨眨眼,“我偷懒呗……有吃的么,我饿了。” 流光纳闷地看着他。 鸣呦,“……” 流光,“神仙不会饿,不吃饭的……” 鸣呦,“啊?呵呵……”我现在不是神仙啊,我是妖啊,我得吃啊! 流光手一伸,掌心有只小木盒,“这是几粒仙丹,你吃吧。” 鸣呦扭头就走,我没病,不吃药! 他决定去找颖夫人带给他的大包袱,原地转了三个圈,当天是沧海帮他拿着,一定在他房间,他的房间就是昨天吃红果子,然后睡了一觉的房间。 “路痴”鸣呦难得的聪明一次,顺顺当当地找到了沧海的房间。果然,墙边矮榻上一只大大的包袱,他兴奋地走了过去,要流口水了。 正要解包袱皮,咦,包袱旁边怎么有件衣服,鸣呦拎起来看看,是自己的,他挠挠头,怎么好端端的一件衣服跑了出来,是沧海么?他干嘛单单取一件衣服出来?怪人? 鸣呦扛起大包决定先回自己的“清宁轩”再说。 穿过一条游廊,又一条长廊,鸣呦额头上出了一层白毛汗,不愧是路痴,只精明了一下,来时容易回时难!当他第三次看到相同的一株凤尾竹时,把包袱往地上一放,坐在廊下开始自暴自弃。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8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一座宫殿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么? “嗳,小师弟,你好啊!”一双凌云金丝纹的靴子出现在面前。 鸣呦撩起眼皮,是那个昨晚上光看热闹一直没吭声的三师兄哲羽。他换了个姿势,倚着廊柱,漫不经心道,“嗯,昨晚没死你们手里,好得很呢!” “哟,生气了?”哲羽一手扶在他头顶的柱子上,一双俊眼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个姿势古怪又暧昧,鸣呦本想推他一把,却又按下了这个念头,他唇边漾起一抹浅笑,伸手拉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还摇了两摇,“本来是有点生气,可是一看到哲羽师兄这么英武不凡,我就不生气啦!” 哲羽一楞,讪讪地往回抽手,本想着调笑他一番,没留神他这一手,不知他是有意呢还是无意,怎么反而像是自己被戏弄了? 鸣呦倒也没硬拉着不放,随意地一笑。鼻尖突然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之气,这股清香,他最熟悉不过,是那粒被师傅贯注了法力的菩提子。当日自己丢下的手绳,一定是被沧海拾回去了。他心旌一荡,沧海就在不远处。 鸣呦冲哲羽甜甜地一笑,“三师兄,劳烦您送我回去呗,我迷路了。” 哲羽被这句三师兄,叫得相当受用,立刻帮他扛起大包,送他回了“清宁轩”。 “师兄,你是帝君之子,就是殿下喽?”鸣呦挽住贺羽的臂膀。 “这里只论师徒,不论身份的,你别那么客气了。”哲羽说道。 沧海远远望着二人神态亲昵地愈走愈远。哲羽是帝君最小最宠爱的儿子,生得相貌堂堂,英俊威武,最难得的是,他并不因身份地位恃宠生娇,脾气禀性都好。别看河阳武君是师兄,但论起本事,还不如这个师弟。这也是沧海最属意哲羽的原因,他是一心把哲羽当作“浮离天”未来的继承人来陪养的。 “师兄,请你吃”,鸣呦从包袱里取出一些点心,笑意盈盈地递给哲羽。 哲羽看了看这凡间来的吃食,有点接受不了,神仙嘛,享受一下人间供奉的烟火气也就算了,没事的时候就吃吃仙果品品仙酒,真把这白白胖胖的豆沙包放在眼跟前,还是下不了嘴。 鸣呦看他一眼,把自己这只豆沙包咬了一口,给他看,“好吃,很甜的,你尝尝”。鸣呦那位对人间无尚崇拜的老妈颖夫人,不仅会吟诗作对,会琴棋书画,还会制作各种人界的小吃点心,就连化的人形都是比照着凡间的美女贵妃杨玉环。 哲羽实在盛情难却,只好就着鸣呦的手咬了一小口,咦!表皮暄乎软糯,馅料甜香绵软,味道真的不错。哲忌咬了一口以后,欲罢不能,三口两口吃完了豆沙包。 鸣呦乐得嘴唇都合不拢,又递给他一个奶黄包,哲羽毫不客气地也吞下了肚。 “师弟,别说,这凡间的东西味道还真不错”,哲羽意犹未尽地说道。 鸣呦有点可怜地看着他,“你从没吃过这些么?” 哲羽点点头,“神仙不能私下凡间的,所以,我没机会吃到。” 鸣呦拿出个小手绢,给他裹了三样点心,“你拿回去慢慢吃。” 第10章 自己作死,闲人勿管 “师父”,哲羽目光凝着门口,接手绢包的手停在半空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鸣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身淡色衣袍的沧海君负手而立站在门口。鸣呦把点心包塞在哲羽手心里,“三师兄,拿着吧。” 哲羽攥在手里,向沧海道,“徒儿先告退了。”然后,冲鸣呦使了个眼色,你自求多福吧。 鸣呦看哲羽离开,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拈起一枚果干咬在齿间,酸甜的味道丝丝缕缕蔓延开来,瞬间就渍到了心尖。瞟了眼面容冷肃的沧海,抬手道,“师傅,请坐!”脸上揶揄着笑意,还故意把师傅二字的尾音拉得又软又长。 沧海面不改色,也没坐,只淡淡地问道,“为何不到演武场?” 鸣呦嘬着酸甜的汁子,把果咳吐在小碟子里,笑道,“师傅,你别逼我成么……还是放我回去吧!我就是再练一万年,恐怕连师兄们的小指头都赶不上,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逼老头生孩子么……” 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眼角水光荡漾,柔情潋滟。 沧海半晌不语,等他笑够了,袍袖一挥,桌上的大包袱连同吃食,突然一同不见了踪影。 “你……”鸣呦气结,噘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刚要站起身,突然发现手足像被绳索捆住一般,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哪里都动不了分毫。等再想张口,发现连嘴都张不开了。 鸣呦怒瞪着沧海,恨不得把眼珠子努出眼眶,沧海,你想把小爷怎样? 沧海君移开目光,灿色烟霞落入眸中,光亮如线,轻声道,“我说过,你的毛病我会帮你改,今儿就是次,定身术三个时辰后自解,这段时间不吃东西,我看你会不会饿着。” 转身,髻上尺素无风自起,沧海侧颜清冷如玉,顿了顿,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一狠心,飘然离去。 一双怒目慢慢平和收敛,转眼怒意已平,斯人已去,还装个什么劲!鸣呦狭长双目精光一转,定身术已解。芝华法力尽在,除了自己,无人知晓,也不欲人知晓。现在的他不过是个法力微薄接近于零的小鹿妖,至于芝华,就留在前世那场奋不顾身的情爱之中吧!倾心交付,真的很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19 倚于窗边,云海蒸腾,万千气象,彩云聚散,离合光影落于眸中,反成一片萧索。鸣呦目中虚无,如幻美景怎么看都不如桂林八树的风景真实可爱,这里全是虚妄,看似缥缈,实则层层束缚。 三个时辰之后,暮色迟迟,氤氲四蔼间浮离天环上一层轻薄湿汽。浮离天西北角有处梵梦山,山下冰泉虽不结冰却彻骨寒冷,每到夜晚,寒气凝结缭绕于浮离天,总是特别的冷! 鸣呦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活动手脚,唉,坐了这么久,一直未敢有大动作,就怕沧海心血来潮过来察看,又发了会儿呆,手足都麻木了。沧海,混蛋,你就害死我吧! 天边还有一线微光,鸣呦挪上床,拿被子卷住自己,蒙住头脸。躺了一会儿,觉得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骨头缝儿使劲地往身体里钻。又开始想念自己那张冷暖不侵光华无比的皮,也开始想念鹿杰和颖夫人,他朦朦胧胧地想起,每一个冬日,爹娘都会用法术为自己驱寒,直到他睡踏实了,才会离开。其实,有好多次,他都是装睡着的。 大概是因为想起爹娘,身体居然渐渐地开始有了暖意,像烤着两堆火,醺得身上热热的,每个毛孔都伸展开舒畅着,睡意一分一分由虚变实,跌入沉美的黑暗。 这不觉惬意无比! “鸣呦,鸣呦……”,谁在唤我? 鸣呦从被子卷儿里探出头,睡眼朦胧地挣开眼,一张脸近在咫尺,杏眼桃腮地盯着他看。 “涿然姐姐”,鸣呦卷着被子翻了个身,闭眼嘟囔道,“怎么又是你啊……” 涿然伸指捏住他脸颊,还晃了两下,“小妖怪,听说昨天挨罚了?嗯?” 鸣呦不睁眼,相当不满地哼道,“唔,我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时辰,到现在还手脚酸软呢!” “那都是轻的”,涿然抢他的被子,“沧海君很严厉的,你今天再迟到,还有狠的呢!” 鸣呦被子被抢了,无奈地翻身坐起,揉了揉眼。只着了一身月白中衣,盘膝坐在床上,鼻尖划过一道熟悉的冷香气味,缈缈缥缥难以捕捉。 “涿然姐姐,师傅来过了么?” 涿然瞟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套衣衫,失笑道,“沧海君来做什么,亲自叫你起床么?” 她正叠被子的手停了一停,若有所思道,“不过昨晚上我起夜,发现沧海君的寝殿门大敞着,人不在。” 鸣呦不知听到了没有,他正和自己的衣服较劲,这什么衣服啰里巴嗦的,里外三层,斜襟儿一溜儿盘扣。鸣呦出了一头白毛汗,最后决定隔三岔五地系一个,只要开不了就行。 浮离天的演武场就在梵梦山之下,一大片空出的场子,周围奇花异树环绕,空中百鸟盘旋飞舞。 鸣呦深深吸了一口气,仙花仙草异香扑鼻,鸟鸣声声沁人耳目。 河阳他们四人早已来了,正坐在凉亭中等候,哲羽看见鸣呦,对他招了招手,鸣呦踱着方步走近,也笑道,“师兄师姐们早上好。” 河阳武君对那日欺侮鸣呦的事情颇为自责,面上带着些微惭愧道,“师弟,那日的事情,大师兄跟你道歉。” 鸣呦摆摆手,不以为意地笑道, “大师兄,你没做错什么,何需道歉”,本就是我自己要作死,与你何干! “要打我的,又不是你……”他视线一转,投向雨昕,河阳武君你不过是隔岸观火罢了,反而是这个毛丫头,火爆脾气,差点让小爷命丧她手,如此浅薄易怒,注定也成不了什么大器。 身后一片淡紫花海,微风拂动,枝摇叶动,鸣呦一袭淡黄衣衫,发束淡黄丝带,衣袂随风而动,长发翻卷,疏离眉眼,黑白分明,眸中光华流动,巧笑宴宴,自有绝尘之姿。众人扼腕,这小鹿妖,如不是眼角眉梢自带半分黠笑与戏谑,可真就半分妖气也无了,莫非这就是天赋异禀、生就灵根? 雨昕越看鸣呦越不顺眼,尤其是发现哲羽也不错眼得盯着他,目中竟有几分欣赏,更是火气愈盛,不就长得比常人略好些么,妖妖娆娆的,也敢把自己当个人物! 她冷哼一声,凤眼眼梢斜向上吊着,讽声说道,“你个小妖精,算你命大,那晚若不是师傅恰巧回来,你早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命在这里呱噪!” 鸣呦淡然一笑,琉璃眸子像含了两泡水,波光流转,映得天光都黯然失色,“四师姐,要不,您再给我一剑,我还真想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儿呢,说实话……”他捋了捋被风吹在眼前的发带,斜睨了她一眼,“我还真是活腻了呢!” “你……!”雨昕被他藐视的态度气得几乎发疯,不管不顾地就又要上手。 “你们在做什么?”沧海站在几米开外,冷然喝道。 除了鸣呦像被抽了骨头般站没站相,其余四人齐齐施礼,唤了声师傅。 “雨昕,跟着本君修习了这么久,仍然如此心浮气燥。看来,是为师无能,不如……你回明洲吧,也许,跟着凤王修炼,要比在浮离天好得多。”沧海淡淡言道。 雨昕一听,睁大了眼睛,起初还没明白沧海的意思,但很快,她就惊呆,沧海君这是在赶她走呢! 她“扑通”一声,跪落尘埃,双唇抿了抿,两行泪几乎是瞬间就滚到了脸颊,艳如牡丹的脸此时煞白一片,大声哭道,“我不走,师傅,我死也不走……呜呜呜,师傅我错了……我错了……”她当然不能走了,她走了,心爱的哲羽师兄不就让给别人了么!她可是心心念念地要嫁给殿下呢!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0 河阳、洛冰也大惊失色,雨昕的确顽劣,但沧海君这么多年一直叮嘱二人时时劝导于她,并未对其有过苛责,没想到头一次苛责,竟就这般后果严重。 第11章 砍花种树 “师傅,雨昕虽有错,但请念在其年幼的份上,就饶她这一回吧”,河阳与洛冰齐齐跪下,“请师傅收回成命!” 沧海面如静水,波澜不兴,眸子里静得像空无一物,视线落在遥远的地方,一言不发。 “哧”,看好戏的鸣呦冷笑一声,“年幼肯定无知喽,师傅,您老还是多费心吧……” 他坐在长廊上,一腿曲起,一腿悠来荡去,双目望空,似是在对老天爷说话。 雨昕看着他那幅表情,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可就是敢怒不敢言,她眼泪汪汪地望向一旁站立的哲羽,“师兄……” 做为浮离天的弟子,哲羽赞同沧海,雨昕仗着身份特殊,目空一切,傲慢无状,也不是一两天了,并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其实,让她回明洲也未尝不是好事,在凤王身边一亩三分地做她的大小姐,总好过在天庭惹事生非。 可是做为天帝之子,又觉得雨昕这么灰溜溜地被遣回去,定会影响明洲与天庭的交好,毕竟凤后是自己的亲姑姑,是天帝的亲妹妹! 思前想后,他终于,走上前轻声道,“师傅,雨昕之错,与我们这些师兄师姐平日里疏于管教也有关系,还请师傅一并责罚!” 鸣呦看这廊下师徒四人,跟看戏似的觉着甚是有趣,他非常欠扁地插言道,“师傅,哲羽师兄的意思是,雨昕师姐的错处,他们分开担,这样就不用让她回去了呗!” 沧海收回目光,转头望了望鸣呦,后者不失时机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仰头一笑。 沧海心念一动,像有股大浪突然狠狠地拍击在了胸口上,眼神里募地飘过一线痛楚,但这痛楚倏忽而散,转眼被压制在眼底,心,仍是痛了! 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曾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他身边这样笑,像春花摇曳,似秋叶翻飞,无拘无束,清秀出尘,彼时,那人心里眼里唯有一念牵挂,就是他。而他呢,天下大义,仙规戒条挂碍良多,给他的怜爱也只有那么一星半点而已。那人就循着这么一星半点,托出真心、付了真意,将这一星半点变成烽火燎原。 良久,这怮才绵里抽丝般缕缕而去。 “罢了,雨昕,看在你师兄师姐求情的份上,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你且闭门思过三日,好好在自己殿里想一想,该如何修身养性罢。” 沧海袍袖一拂,“你们自去演习风雷阵”,又遥遥望眼鸣呦,“你跟我来!” 雨昕抱住哲羽撒娇啼哭不止,在心爱的人面前,更是觉得万分委屈。 倒是鸣呦,表面一幅浑不在意的神色,心里却是不免有点小紧张,连他自己都觉得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简直就是欠揍!别说雨昕了,连自己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草木纷芳,浮离大殿前一片葱郁,满目苍翠间,唯有几棵玉兰树结着雪色花朵,幽幽沁着馨香。 沧海在玉兰树下负手而立,背对着鸣呦,半晌不发一语。 鸣呦飞惯性的食指蜷起,抵着下颌,状似深思熟虑,实则一根一根数着沧海的头发。 望着他黑发间飘飘然一根素色丝带,忽然就想起来,他为什么不用那一条“萝雪带”来束发呢,那可是芝华拔了身上白毛编给他的,虽是白色却流光溢彩,辉映九色光华,想起拔毛的时候,还挺疼的呢!唉,现在,想织也不成了,皮都没了,还哪儿来的毛呢! “鸣呦,你为何如此?” “啊?”鸣呦只顾想东想西,居然不知沧海何时已经转过身来面向着他。 沧海的脸仍如冰雕玉琢,冷硬锋利,“我说过了,不可能让你回去的,你为什么还要如此顽劣,一次次挑衅雨昕,是料定我真的不会拿你怎样么?” 鸣呦先是一愣,随即又换上那张妖魅的笑脸,他知道,他长得好,既可以笑得清纯,也可以笑得妖娆。恋慕沧海的是芝华,又不是他,凭什么就要像芝华一般笑自肺腑,童叟无欺,他是鸣呦,偏要假心假意,魅惑轻狂,真,有什么好? 他长长一揖到地,“师傅大人,徒儿知错了,您罚我吧,如果是定身术,还要劳烦您把我扔回自己房里,这回,求您把我扔床上,坐着很累的,不如躺着舒服,睡一觉,法术也就解了,受罚睡觉两不耽误,您看如何?” 沧海突然抓住他一只手腕,把鸣呦吓坏了,瑟瑟地想缩回手,不是要断手断脚吧,沧海啊,你应该没这么残忍啊! 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物,缠在鸣呦腕上,还打了个不怎么好看的蝴蝶结,然后,端详了一番才松开手。 鸣呦一看,是一枚红线上串着一颗菩提子,和一个打成如意结的络子,只是时日已久,大红已然褪成淡红。这经年旧物,像唤醒了心里的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磨得心中发痛眼里含酸。 他吸了口气,抬腕笑道,“师傅,这是什么玩意儿,不是一直要我带着它吧……”他晃一晃,络子长长的,有点碍事,不满得嘟囔,“这也不好看啊!” 鸣呦白皙如玉的腕子搭着一线淡红,其实别有韵致,沧海慢悠悠开口道,“如果你答应一直带着这段红绳,今日的处罚便免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1 鸣呦皱了皱眉,带就带着吧,也少不了一块肉。如果不答应,他把自己定回房还好,如果定在这儿,人来人往的,那可真够自己喝一壶的! “行吧,”,鸣呦眼睛眯了眯,眸子里黠光一闪,“但我有个条件。” 沧海眉梢一挑,难得脸上有了微妙表情,奇道,“你还有,条件?” 鸣呦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师傅,我肚子饿,你不让我吃点心也就算了,哪怕给我弄盘小红果填填肚子也好!”其实,我就不是饿,是馋!这可是芝华留下来的毛病,不怪我啊,不怪我! 沧海唇角扯了扯,“嗯,你随我来……” 鸣呦在后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道,方才,他扯嘴唇的动作,是笑么? 其实“浮离天”除了浮离正殿略嫌冷清入目寒微之外,其余的地方还是相当漂亮的。这和沧海不喜热闹有关,他总觉得花花草草乱香扑鼻,看着眼热心烦,于修行无益,因此殿前殿后只种些绿树矮木。 就譬如去梵梦山这一路,就颇和鸣呦的胃口,满目繁花相伴,灵花异草,各色纷呈,看着就心情大好!他一边走,一边有点怀念芝华住过的“凌云阁”,那里原本也是无人打理,空设已久,自打芝华住了进去,就日新月益,一天一个模样。 他升仙时,从 “幽鸣洞天”带了许多花籽,后来又见天儿地在天庭各仙府东挖西掘,于是,“凌云阁”成了比天帝的御花园还漂亮的一处所在。曾有一度,风靡中天庭,仙人们一说“走,赏花去”,那必是去“凌云阁”无疑。 暗暗叹口气,不知芝华走后,“凌云阁”里的花花草草怎样了,想必碧云也已离开,无人照管,早都零落成泥碾为尘了吧! 光顾想着,一个没留神撞在突然停下的沧海君身上。 猝不及防间,他伸手搂住了沧海的腰,但也仅仅是一息之间,又赶紧松开。 “师,师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停下了?”鸣呦环顾左右,悄悄掩饰着有些发红的脸,那一瞬间的触碰,像给他心里强行灌入了一锅沸水,把五脏六腑都似煮沸了。他把手缩进衣袖,指尖轻轻颤着,隔着衣衫,沧海的温度还是烫伤了他,烫得他又难过又哀伤!大概是错觉! 沧海侧着头,看的却是路边花海,若有所思地驻足良久,才轻轻问道,“你,喜欢这里么?” 他沉静如水的侧颜,仿若染了花海的芬芳,锐利的棱角被磨砺得有了一线温柔。 鸣呦看在眼里,按芝华的模式,他应该说喜欢啊,很漂亮! 可惜,他不是芝华,只能按鹿鸣呦的意思更来回答,随意瞟了两眼,诞皮笑脸地说道,“嗯……我觉得呢,师傅,这些个花花草草漂亮倒是挺漂亮,但它没用啊,依我看来,不如统统砍了,改种果树,什么无花果啦、水蜜桃啦、菠萝蜜啦……对了,王母的蟠桃听说很好吃,咱们可……” 话未说完,发现沧海已在几丈开外,鸣呦喊道,“我还没说完呢,您怎么就走了呢……” 是啊,前尘已忘,他终究不记得芝华的一切了,沧海默默无言地行进着,怎能继续苛求他还是芝华。重遇这般模样,这般性情的他,不知应否庆幸!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跟上来,既不远也不近,若即若离。沧海眸中平如静海,胸中万顷波涛,他真怕支撑不住,流露出丝毫真情实意,想告诉他,五百年前,芝华没有错,他没有爱错人!他的真心,没有白付! 东逝流水西沉月,叶落纷纷人凌乱。 百年生死茫茫,寸寸相思,俱烧灼成灰!生无可恋,大概才是真的心如死灰! 第12章 此树是我栽 沿着山路又走了数百米,景色与山脚下的四时花开已是截然相反。 空气更加通透,温度却陡然下降,花花草草皆已不见踪影,连偶然掠过的风都似乎卷挟着冰晶。 鸣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顿觉寒意彻骨。 沿路花木越来越稀少,零星几株孤零零地扎在路边石缝中,挂着冰棱或结着冰霜。 他看看几步开外那月白身影,仍是不急不徐,丝毫没有停滞。 鸣呦勉力跟上,不想落下,鼻息间喷出的淡薄白雾许久不散,冰冷空气灌进肺腑,冰碴子像把五脏都冻住了,窒息得令人难受! 他抬起手指想拢一拢衣襟,却发现指尖青白,哆嗦了半天都使不上力,霜花在眼睫上结了薄薄一层,模糊了视线,脚步渐渐迟滞,恍惚间那个人越走越远,他却是拼尽了全力,却举步维艰! 这样的场景曾在哪里见过,一样心碎,一样无奈,一样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只是这一次,他轻声唤出了声音。 “沧海……” 绵柔脆弱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壁间像一只只灵力凝成的蝶,四散轻撞,转目遽然无声。 沧海猛地回头,看到鸣呦背靠一块青石,面色苍白,嘴唇青紫,脸上挂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吞吐间已是气息微薄。他飞身扑过来,手掌抵在他后心上,摧动仙力进入他筋脉。 一股柔和温暖之意,像冬眠苏醒的小蛇在僵冷的筋络间四方游走,舒适无比,渐渐趋散了寒冷,鸣呦长长纾了口气,轻轻□□了一声,神智渐渐回转。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2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倚在沧海怀里,沧海的手掌与他后背相贴,隔着衣衫可感到他掌心处涌出的暖流,如同清亮的溪涧,在他身体里汩汩而过,如沐春风,似栉夏雨,更像多年前那一个吻,明明轻柔却点滴皆落心头,在心底砸下深深的印记! 鸣呦翕动着眼睫,重新闭上眼睛,却只留恋了片刻。他轻轻推开沧海,“师傅,我好了……” 梵梦山很高,几乎遮住半个日影,石壁间更是光线晦暗。鸣呦微垂着头,长长的睫羽在他眼睑下投下两片淡色阴影,此刻的他,孱弱无力,收敛了肆意张扬的笑,五官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修眉薄唇,轮廓温婉。 沧海听到方才那声轻唤,既不是师傅,也不是沧海君,只是“沧海”,一颗心早已七零八碎。 沧海身份贵重,地位超然,熟识不熟识的都唤他一声沧海君,以示尊敬,而只有芝华会直呼他的名字,从天面,便是如此,因为在他的心中,没有身份,没有地位,只有满怀期冀的爱人! 莫非,鸣呦想起了什么?可是,看他现在这冷淡的模样,又不像! 沧海轻声道,“怪我,颖夫人曾叮嘱过我你怕寒畏热的,我给忘了”,他直起身,“还是,回去吧!” 鸣呦突然抓住沧海的衣角,眸子里闪着希冀的光芒也带了些恳求,“不,师傅,我要去。” 沧海低头,有片刻的犹豫,芝华是天地灵气所蕴育的灵兽,而这灵根就依附于他的九彩鹿皮之上,当初他散魂归魄之时不知为何人所害,被剥掉了九彩鹿皮。所以,即便聚灵术将他的三魂七魄凝聚,重新托生,但没有了那张鹿皮,他也就是一只普通的小鹿妖而已,如何拢得住他那灵根深种的魂魄,再次魂飞魄散,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鸣呦看他垂目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眼底结着自己看不清的愁绪,浓得化也化不开,忽然就心疼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沧海修炼万年,早已宠辱不惊,曾经的芝华痴缠恋慕那么久,也没见过他有过什么别样情绪,大概把他也归于那些为他倾心的瑞彩帝姬,拂云元女之流,无非又一个痴心妄想的人罢了! 后来想想,当时的芝华还真是厚颜,可能在沧海心里,他还不如瑞彩帝姬和拂云元女,人家有家世有背景,都是贵女,而他芝华呢,无依无靠的,还是个男人,一个有辱他沧海真君私德的男人! “师傅”,鸣呦又唤了一声,心道,上辈子以为只有我与你最为亲近,可以直唤沧海,殊不知,是我自欺欺人罢了。这辈子,就唤你师傅吧,唤一声少一声了,谁知道哪一天我的小命便交待了,也不算怎么吃亏! 沧海没说话,忽然蹲下,帮他把早上偷懒没系好的扣子扣上,又款下自己的外袍,裹紧他,一只手托住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起来。 “嗳”,鸣呦不由得挣扎了两下,“师傅,我自己可以走。” 沧海冷冷说道,“闭嘴!” 鸣呦立刻闭紧嘴巴,他知道,沧海的脾气,他不想说话不想解释的时候,便不会多说一个字,你只有服从的份儿! 他眨巴着眼睛,自下而上,看着沧海棱角分明的下颌,淡薄的唇色,高挺的鼻梁,长得还真是英俊逼人,难怪那么多人会喜欢,就像一枝开在绝壁上的凤梨花,高不可攀!芝华大概也是因为这张脸,加入了他身边的蜂群! 轻轻地一寸一寸靠近他的胸膛,等把脸试探着贴住他只着了中衣的胸膛,再偷偷瞟一眼,发现沧海已在用法术往云遮雾罩的山顶飘去,并未发现他的小心思,于是,悄悄地抿唇笑了下,贴得更紧了一些。 一颗颗小小的雪霰打在脸上,还真有些疼,此处居然下着细雪。 空旷的山顶幽静辽远,只有一方冷潭孤寂地泛着莹莹蓝光,天与地都静极了,似从开天僻地便这般杳无声息。 鸣呦踏着薄雪,靠近深潭,潭水深遂清澈,却望不到底。他知道,有冰泉从潭底汩汩流动,冷泉从不止歇,潭水冰寒刺骨却永远不会结冰。 “别靠太近,这寒气你受不住的。” 沧海跟在他身后。 “嗯”,鸣呦答了一声,两步之遥,停下脚步,放眼望去,十米之外有两株果树,结满了红艳艳的玄晶果。 其实,从沧海端给他那日,他一眼便认出了玄晶果。 天上地下,只有这梵梦山有。 果树不高,鸣呦抬手便可触到一个个像小红灯笼似的果子,眼神里透着欣喜,喃喃自语道,“没想到,还真的活了……” 沧海远远站着,望他背影,雨雪霏霏迷了眼,恍惚间与记忆中那浓浓淡淡的身影重合。一幕场景隔了雪帘,溯着时光而回,清晰地像在眼前。 那人手里捧了枚果核,正往挖好的深坑里放。旁边的人道,“告诉你种不活,偏不信。” 那人听了,浑不在意,却收回了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对小小果核道,“我渡了你仙气,你可定要长成”,然后,又耳语般不知唠咕了些什么话。 旁边那人也不再理会,拿了长柄水勺去冰泉里汲水,准备浇那一棵玄晶果树,只是俯身之时,侧目去望那人蹲着的影子,小孩子般可爱娇憨,珍之又重地将果核种下,用手封了土。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3 细雪越密,挡了视野,沧海拂了拂眉睫上挂着的雪粒子,雪帘中瘦削如竹,分明,只是鸣呦弯了身去潭边汲水。 细细的泉水流进树根,鸣呦目光沉静,眼角眉梢处那白日里的张扬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他天生便是如此,美好温宁,芝兰玉树。 “师傅,这棵树的果子与那一棵的颜色不一样呢!” 沧海回过神来,入眼仍是鸣呦斜飞的眼角,又挂上一抹玩味的笑意。 “左边那棵果子颜色深些,树龄非常久,不知何时便已在此,总之比我师傅广元大君还年长,右边那棵么……”他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不知何故地瞟了一眼鸣呦,对方挑挑眉,似乎颇有兴趣在听。 “右边那一棵,是五百年前,我一个朋友种的……玄晶果树天下只此一棵,我多次栽种,都无法成活,很多仙友也想过移植,均未成功”,他停了停,视线投向重重雪幕,飞雪片片,已成鹅毛之势,“未曾想,他居然做到了……很容易就做到了……不知道,为什么……” 鸣呦摘了颗果子,在手心里擦了擦,塞进洁白的牙齿之间,像咬破个小水泡,甘甜的汁水“怦”地迸了满嘴,“大概,您这位朋友跟我一样,是个吃货”,他边嚼边笑,“我也爱吃得很呢,等哪天,我也得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这片山顶种满,到时候,满山红艳艳的,该有多好看……” 天地万物,一片洁白,雪落之声在静谧之中愈显嘈杂,鸣呦的声音被遮了去,反而听不清了。只看到他忽而弯下腰去,忽而踮起腰尖,不一会儿便用沧海的外袍包了沉甸甸的一大包,系了个硕大的结,背上背上,走了回来。 “师傅”,鸣呦把包袱递过来,“把它变小,你来拿着”。 沧海看了看那两颗树,他倒灵得很,专捡那棵树龄长的果子采,眼瞅着不如方才繁茂了,用手指戳了戳鸣呦的额头,“你呀,可真狠,别人想吃都吃不到,你却用来当饭吃!” 鸣呦笑着躲开,张嘴欲咬他指尖,“谁让你不给我饭吃……” 突然,鸣呦的笑容僵在唇角,然后,丝丝缕缕地消失,他转回身去,“师傅,我冷了,回吧。” 第13章 妖帝之子 鸣呦百无聊赖地躺在歪脖树上,面朝天,晒着暖烘烘的日头,一个劲儿地打盹。就连风雷阵中的雨雪交加电闪雷鸣,都丝毫没有打扰到他睡觉的好兴致。 反正,所有人对他的游手好闲、好逸恶劳已经视若无睹了。沧海对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到演练场,哪怕是睡也得睡在演练场上。 连这做师傅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更别提鸣呦自己了,有的时候,他真觉得自己除了喘气儿,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他觉得被拎上天,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无非是换了个地方休息,“浮离天”除了因为冰泉的缘故,夜晚有些凉意,其他时候都是四季如春,不像在“桂林八树”,冬夏都那样难熬。 正当他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听到流云的声音,好像是说谁谁谁要摆什么宴,但还没等听清楚,瞌睡虫就把他彻底拖到梦中去了,后来连怎么回的房都不知道。 结果就是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之后,发现宫里面空荡荡的,连呼吸都有了回音。 他走到正殿,一株迎春花在院中的石桌上正焉头耷脑地睡着,听着人声,懒洋洋抬起头。 花瓣张开,涿然给他的留言一串串飘了出来,还生怕他听不清,反复说了两次,说沧海带了徒弟去参加东海龙君的龙孙满月宴了,要涿然照顾他,而涿然这个闲不住的丫头,那铁定是溜出去玩了,自己去玩也就算了,居然还叮嘱他不得乱跑。 鸣呦伸了伸懒腰,冲那“留言花”扮个鬼脸,问道“我是听话的人么?”他知道,留言花一定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传给涿然,想想她那时候的表情,简直觉得不要太难看! 远远地看到了朱墙琉璃瓦的“凌云阁”,他停了下来。 片刻迟疑后,施了个法术探听了一下,果真阁里空寂无人。 他身形一扭,化了道轻烟,飘进了凌云阁。 昔日繁花胜景,如今满目凄凉,五百年,足够让枯枝败叶都零落成泥。 云沉风散,凭栏泪眼。原来,即使在天庭,满目疮痍之处,也与下界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鸣呦慢慢拾级而上,走向二楼的卧房。 这里一桌一椅都坠在记忆深处,不需呼唤,它自会随着时光溯回,闭起眼睛,用心地描摩那个曾经韶华倾负的芝华。两世烟焚散,仍在那人的一颦一笑上牵绊! 鸣呦轻轻叹息一声,走到床榻边,伸手到床板底下,摸到了一个突起,他用力按下,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卷轴,攥在手心里。 沉吟半晌,才把卷轴打开,上面是一幅小像,画上的人剑眉入鬓,侧眸微笑,像正看着鸣呦,唇角扬起美好的弧度,大概是作画之人画功极好,又把感情全盘注入,竟使得画上的沧海惟妙惟肖,眉目含情一般。 鸣呦看了一会儿,指尖燃起一团青焰,瞬间就卷上画轴的一角,但只是霎那间,那火又被他熄灭了,终是不忍心焚尽心中牵念!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4 他将画轴重新卷好,放回原处,转身从窗口飘了出去。往者不可谏,来者犹不可追。 既然上了天庭,没有公干和帝君的旨意,是不能随随便便离开的,但是鸣呦可以。 天庭最东南角,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一颗遮天蔽日的菩提树。 此树年年结子,但万年也才生一颗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菩提灵珠”。鸣呦腕上的菩提子,正是大日神君取自这颗菩提树的“菩提灵珠”。 这菩提灵珠还有一个功用,就是将它放在树根上,浇以泉水,便能使菩提树的树根无限延深,直通碧落海。 当年大日神君将这个方法告诉芝华,也是因为看穿他情劫难渡,希望他无可逃避时,能够抛却前尘,借此物遁回幽鸣洞天,重回他的逍遥来处。 可惜,当年的芝华宁可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也不愿将一世钟情抛却!白白枉费了大日神君一番苦心。 鸣呦将腕上红绳放在树根上,挥手引来泉水,耳听得“吱吱嘎嘎”的声响越来越密集,知道是树根如藤蔓般正疯长着,他捏了个诀,隐了身,顺着长长的藤飞速往下沉,耳边呼呼风响,就这样离开了天庭。 作死就作得干脆些,痛快些,恣意些! 鸣呦落了地,四下里看看,每回落脚点都一样,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 左边一条路直通桂林八树,右边通向凡间。 凡间是伤心地儿,不能去。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向左,回去瞧瞧爹娘和雪虎、辛追,顺便大吃一顿。 过了密林便是“桂林八树”,鸣呦加快了脚步,正低头赶路,突然觉得头上微微一痛,似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 他抬头望望,一片松叶林,并无什么东西在头顶,低头看看,地上滚着一个颗松果。笑了笑,想是松果成熟坠地,正好砸在了头上,于是,不再理会,抬腿又走了两步,又一颗松果砸在头顶。 哪有那样巧的事儿,鸣呦心下清楚,定是有人隐了身形,在捉弄于他。 随即冷笑道,“作弄够了么?如果够了,就请阁下现形出来,如果不够,您继续玩儿,恕我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面前旋出一道白烟,白烟之中一个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全是促狭之意。 鸣呦望着他,一身黑衣,颀长身材,五官深遂,俊朗得很,就是眼角带着的那点的自以为是,看起来不那么好相与。 黑衣少年围着他转了两圈,手指叩着下巴,朗声说道,“让我猜猜你是谁……” 鸣呦当下一言不发,且看他如何表演。 少年并不很白,甚至略有些黑,这样的肤色很衬他深遂的五官,一身领口袖口绣了银线莲纹的黑缎长袍,使他望上去颇有些凌厉。 此刻,他含笑的唇角却把这种凌厉恰到好处地掩饰掉了。 “‘桂林八树’是妖界的领地,设有重重禁制,没有妖帝和各族长之令,不得随意进出,而你呢,随随便便地就进来了”,他站在鸣呦跟前,微微俯身,几乎与他鼻尖想碰,“ 你从碧落海方向而来,年岁不大,长得又挺漂亮,我猜,你就是前些时候被沧海君带上天的那只小妖精,是么? 少年伸手将他垂落肩膀的一缕头发拾起,动作很是轻佻。 鸣呦不动声色,并不恼怒,只是往旁边让了一步,那缕长发便脱了少年掌心。 他哼笑道,“猜得不错,脑子没白长。” 那少年对他的躲避不以为意,又欺上一步,拦在他面前,“那么,你也来猜一猜,我是谁。” 鸣呦故作为难地仔细看了看他,皱着眉头敲了敲太阳穴,觉得这个人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个嘛,比较难嗳!” 以鸣呦四百年的修为,当然是看不出他的来历,可是问题是,他并不单单是鸣呦,他还是五百年前天界神祇大日神君的唯一弟子,在那少年现身的那一刻,他早已看得清楚他的原身,并猜到了这位桀骜少年姓甚名谁。 黑衣少年狡黠地笑了笑,“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毕竟你修炼时日尚短,无论猜不猜得出来,我都放你过去,如何?” 鸣呦抱了抱拳,干脆地说道,“那在下告辞,我猜不出来……” 黑衣少年看他要走,随即抚掌大笑,“就知道你猜不出来,走吧,走吧,小妖精……” 鸣呦一听不乐意了:居然叫我小妖精,我的年龄都能当你的舅姥爷了,小爷我在天上就被人当后生晚辈,管一群小屁孩叫师兄师姐的,到这儿,还被你小子占嘴上的便宜…… 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行啊,你的激将法管用了,我试着猜一猜,不过,不能白猜,得有点彩头……” 黑衣少年笃定他猜不出,“桂林八树”妖族特别多,没有一万儿也有八千的,他就不相信了,这只未曾谋过面的四百年的小妖精还真能猜出他的来历。 想到这儿,他嘿嘿一笑,双手抱胸,下巴一扬,“可以,你说吧,要什么彩头?” 鸣呦打量他半晌,“彩头就是你身上的一件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说了算。” 黑衣少年浑不在意,“行。” 鸣呦暗道,小孩儿,一会儿可别哭!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5 他故意思索了很久,直到少年等得不耐烦了,要出声催促,鸣呦才慢悠悠开口,也不废话,直接一击致命,“你是妖帝应龙之子,名为甘渊。” 那少年一听,愣怔怔看着个子比他低,身材没他壮的鸣呦,一瞬间有被雷劈了的感觉,他怎会知道? 鸣呦撇着嘴看他,心道,你当我瞧不出来么,你原形是一条黑龙。上古大战之后,龙族居于南方,不属妖界,几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应龙为帝君所邀,统领妖族。看你那小身板,肯定不是妖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呗,妖帝之子甘渊。 “怎么,不打算履约了?”鸣呦叉着腰,得意洋洋地笑。 甘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良久,方才讷讷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鸣呦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拍拍衣摆上的尘土,“秘密!” “那行吧”,甘渊与他比肩而坐,“你想要什么?” 鸣呦拍拍手,“不是说了么,要你身上带的一样东西。” 甘渊自怀里摸了摸,空无一物,他摊开手,“我真没带什么东西,不如先欠着,你想要什么,我改日一定给你。” 鸣呦笑了笑,指指他的右手,“我就要你这只指环。” 甘渊又被雷劈了一下,应龙一族,不存在转世一说,死亡之时精魂归于山川。这枚指环,封存着他母亲在世之时最后一点影像。 犹豫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甘渊才伸手去撸那枚指环,带了很久的指环,想拿下来还真是费劲。 鸣呦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直到甘渊将指环取下,手指凝滞了一下,才塞在鸣呦手中,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鸣呦笑道,“哟,还真是一诺千金!” 第14章 应龙甘渊 鸣呦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偷眼看看甘渊,浓眉微微蹙着,脸向一侧别过,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鸣呦“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拔了根头发下来,在手心里化作一根红线,将那枚指环穿了起来,侧过身去,就着甘渊微侧的头,给他拴在脖子上。 颈间微凉的感觉传来,甘渊用手一摸,不解地看鸣呦。 鸣呦拍拍手,站起身来,提起甘渊戴戒指的手,笑道,“你傻呀,手指都要被这指环勒成葫芦了,也不怕断了”。 他扔下甘渊的手,大步又往前走去。 甘渊在他身后喊道,“嗳,你这是……” 鸣呦头也不会,向他摆摆手,“我要来无用,逗你玩儿的……” 甘渊愣愣地坐着,突然站起来,身形微晃,倏忽间已拦在路中央,“鹿鸣呦,我请你喝酒”。 鸣呦一愣,这样连名带姓地被人称呼,还是次,这人脸上仍是似笑非笑,黑沉沉的眸子凝视着他,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之意。 他想了一想,展颜笑道,“成啊!不过,可以带上我两个朋友么?” 水波潋滟,江南秀色,八月洞庭,秋水长天。 临水一间酒楼,三楼靠窗位置坐着四人,俱是风神俊采,人品一流,引得楼下行人路过,纷纷驻足仰视。 雪虎和辛追早就把酒杯扔了,直接用大碗往嘴里灌酒。 辛追比雪虎还健壮,脸庞黝黑,五官如刀刻般粗犷,一望便是英伟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底气十足,他端着海碗,对甘渊说道,“我和雪虎此番出来,全靠殿下的面子,辛追在此谢过了。”说罢,一仰头就喝干了碗中酒。 雪虎也道,“可不,我也得谢谢殿下呢,算算我都二百多年没离开‘桂林八树’了,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难怪这二人感激,要想离开“桂林八树”,那可得经过层层审批,手续繁琐极了。这回有甘渊这位妖帝之子首肯,分分钟给开了后门。 鸣呦虽然贪杯,酒量却不行,他修长的眉舒展着,眸子里被酒意醺染得比洞庭湖水还流光四溢。 他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摇摇晃晃地端着酒碗,吃吃笑道,“江南有落拓江湖载酒行,也有楚腰纤细掌中轻”,他打了个小小的酒嗝,接着说道,“所以啊,既有脂粉气十足的 ‘女儿红’,也有这辛辣浓烈的‘沙江醉’……” 甘渊看他脸色酡红,醉眼迷离间,眸子里似要滴出水来,给人泫然欲泣之感,忍不住扶住他有些发抖的手腕,“你醉了……” 鸣呦勉力抬眼皮看看他,笑道,“我没醉,我是高兴……” 那抹笑,在唇间荡漾来去,像根手指探入甘渊心间,将那根丝弦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就那么一下,整个人都麻了! 甘渊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偷眼打量其余二位,那二位还真是心大,正埋头在一盆酱肉骨头里跟抢食吃似的,溅得脸上发上一头汁水,就跟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真够丢人的! 甘渊气喘吁吁地站在地上,叉着腰,俯视着草地上趴着的三个“人”,辛追在回来的路上就献了原形,雪虎还好,只是那根虎尾在屁股上拖了一路。最好的是鸣呦,双目紧闭着,眉尖皱着,小脸儿通红,好像刚从酒缸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酒气冲天。 把这三个人弄回来,真是把他累得够呛,刚刚好悬没从云头上栽下来!甘渊一屁股坐在鸣呦身边,看着这少年温润美好的脸,不由得就伸出根手指沿着他脸上精致的五官,一笔一画,细细描摩着。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6 等恍然发觉,收回了手,才觉得一颗心早就跳得乱七八糟,不听指挥了! 甘渊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颊,暖雨春风,莫非这是心动的感觉? 第15章 被发现了 “好痛,好痛……”眼前雾茫茫一片,好像有人在用刀在骨头缝里拉来划去,他想蜷缩起身体,却拼尽了力气,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耳边汩汩的声音大概是血吧,温温热热的,在身下铺展开来。 他浑身颤抖着,口唇翕动,想喊那个人名字,但喉咙滚动着辣火,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魂魄大约是离的太远了,五感随同消失,连那无法忍受的疼痛都渐渐变得轻了许多。 终于,一滴泪滑下眼角。 沧海,不怪你凉薄,只怪我爱上凉薄之人! 芝华,不后悔! “鸣呦,鸣呦……”有人在轻声呼唤,鸣呦皱皱眉,不想醒来。 突然,一个念头电光火石地在脑海里一闪,什么时辰了! 鸣呦猛地睁开眼,正对上离他很近的一张俊脸。甘渊吓了一跳,赶紧跳开,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鸣呦未察觉到他的异样,一咕噜翻身坐起,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日薄西山,一行飞鸟正掠过金色云层。 沐在夕阳下的他,脸上打着一层赤金的轮廓,眼角泪痕犹湿,竟让甘渊有种他很悲伤的错觉。 鸣呦大约也摸到了湿润的鬓发,他不在意地抹了抹眼角,眯着眼去望不远处的碧落海。 万丈霞光,千顷碧波,映在眸中,琉璃碧的颜色幻成五彩,甘渊不觉怔了。 很快,鸣呦站起身来,俯身凑过来,调皮地笑笑,“多谢你了,下次我请你喝酒。” 甘渊收回视线,不自然地别了开去,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好啊!” “我走了”,鸣呦用手掸掸弄皱的衣摆。余光瞟着甘渊,总觉得他怪怪的。 “好啊”,甘渊目光没处安放,垂下来,正好放在鸣呦的白皙的手指上。 他脑子里浆糊一般,觉得只看鸣呦的手指都能心情激荡。 “甘渊,麻烦你把这两醉鬼扔回去……”,鸣呦往碧落海方向走了几步,顿了顿,又转回头来,淡然笑道,“你人不错,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直到那削瘦的背影,飘飘摇摇地终于不见了,甘渊,这才回过神来。 他懊恼地一拍脑袋,八成是这酒给闹的,一面而已。 至于嘛你? 鸣呦紧赶慢赶,还是日头落了,才回了菩提树下。 掌中红光乍现,菩提子重回了掌心,他小心地穿进腕上红绳。 忽然,隐隐有些不安,就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猛地转身,募然黑丝绒般的天幕下,立着个白衣人,霎那间,鸣呦连呼吸都忘记了,他屏息站在那里,彻底凌乱了! 沧海怎么回来了? “师傅……” 沧海仍然是一幅处变不惊的表情,“去哪儿了?” “随……随便……走走……” 现在私自外出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离开的方法。鸣呦如被五雷轰顶般,一片空白。 “嗯……”沧海转身,“回去吧!” 鸣呦木然地迈步跟在他身后,忽然,沧海顿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却问道,“你怎知‘菩提灵珠’的用法?”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鸣呦急得额头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半晌,鸣呦吭唧道,“师傅,徒儿没事儿做,瞎溜达着就走到这儿了,然后,那个……那个……” 沧海募然转身,紧盯着他心虚的眼睛,“你三魂安在,七魄未失”,他靠得更近了些,瞳孔中清晰地映出鸣呦慌乱无张的神情,一字一顿地道,“是么,芝华……” 鸣呦被他逼得倒退了两步,“师傅……您说什么呢……芝华是谁?” 沧海的目光如两柄锐利的冰刺,好像要在鸣呦的胸膛上戳两个窟窿,然后,把他的心扒出来看看。 这自欺欺人的话说得多了,反而觉得可笑了! 鸣呦别过脸去,即使是黑夜,这天庭仍然是亮堂堂的,璀璨的银河绵绵延延一直铺展到天际。 他的视线落在某一颗极其暗淡的星子上,胸膛里起伏的慌乱反而渐渐沉淀下来。 良久,眸子里缓缓染了空寂,像两个小小的漩涡,连星光都被无声无息地卷了进去。他轻轻叹息着,转过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对面凌厉的目光。 “沧海……何必非弄那么明白呢?” 这句话甫一出口,他便看到沧海的肩膀抖然一松,像卸下什么重担似的,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变化多端,精彩纷呈,竟让鸣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欣喜、惊讶、淡然、悲伤、诧异……太多了,纠结在一起,反而理不清! 慢慢地,这些,都渐渐消失在他一贯风平浪静的脸上,只是隐隐多了一层坚毅之色。 “唔,我知道了。” 披落一地星光,沧海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走得坚定,还走得很快,三晃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7 一头雾水的鸣呦留在原地。 想了千万种可能,去面对沧海的反应,却独独没有这一种。 解羽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翻着本崭新的线装书。 听到门响,吓得赶紧把书往抽屉里塞。 等看到进来的是沧海,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看什么呢,给本君拿出来”,沧海故意板着脸道。 解羽取出来,扔桌子上,“拿去,拿去,我正好看完了”。 多宝鬼主意多,经常想办法把凡间的故事话本弄来,与解羽和沧海偷偷传看。当然得瞒着些别人,在天庭看这些鬼怪志异、男欢女爱的话本,是违反天规的。 “算了,本君暂且饶你一次”,沧海笑道。 解羽看看沧海,“有喜事?” “嗯?” “能让沧海君失态到开玩笑的地步,看来,这件喜事还真是喜得很!”解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睨眼看他。 “你上一次笑成这样,是芝华说喜欢你吧,虽然拒绝了,心里却是万分欣喜的……” “这一次,仍与他有关,是么?” “原来……”,沧海无声地叹道,“芝华他记得一切……” 解羽刚端起茶杯的手指一僵,惊诧地望着他,“难道,他是装的?” 沧海沉重地点了点头。 解羽若有所思的将茶杯举在唇边,半晌,才发现杯中早空了,“他大概已失望得不想再做芝华了”,空杯与玉石桌案相击,发出清脆激越之声,像投石入湖,打破一室宁静。 “沧海啊,你心中的情,他不懂,是因为,你没给他机会去懂……” 空旷寂静,时光驻足。 一滴淡红的蜡油,像稀薄的泪一般,绽着粉红,缓缓淌落。 沧海默然盯着那蜡滴,仿佛它带了滚烫的温度,直接灼进心尖里去了。 “你想好了么……”沧海迈向门槛的脚步微微一顿,解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无奈、深切,“你是要他做回芝华,还是继续做鹿鸣呦?” 人影倏然而释,夜风卷了进来。 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旧日时光的倒影,无论如何追逐,皆是镜花水月,微风一吹,便成了萍花碎水。 如此星辰如此夜,恍若与芝华最后一面。 他就那样走了来,身后是被风扬起的层层纱缦,红绡与淡绿,定格在他深藏的记忆中。 芝华,穿着一件淡绿的丝袍,领口袖口绣了繁丽的花纹。 在解羽的印象中,芝华很少穿这样讲究的衣服。 他大概也注意到了解羽的目光,略嫌羞赧地笑了,“让你见笑了,其实……我是很喜欢这样复杂的花绣的,原先,因为沧海君喜欢素淡,所以……” 解羽顿时明白,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既是如此,那他今日为何如此穿扮! 芝华对沧海不一般,大概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但因着也未做出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各位仙君议论是议论,猜测是猜测,却也不敢拿到明面上说事,毕竟,芝华是大日神君的唯一传人,虽以妖身成仙,却也身份贵重。 解羽不知他来何事,却总觉得今日的芝华与往日很不一样。 芝华单纯善良,其实并不适合这是是非非不断的天庭,纵使他心性纯粹与人为善,但对沧海那份痴情,却总是免不了被人诟病。 “沧海君下凡去了,解羽你知道么?”芝华突然问。 解羽道,“知道,他走得急,并未亲口告诉我,我也是从帝君座下鹤童那里得知的。” “嗯……”芝华忽然笑了,却笑得很是悲苦,“连你都不知,瑞彩帝姬却知道……” 解羽隐隐觉得不安,“帝姬与你说了什么?” 芝华笑笑,不答。 解羽看他眸子里不似往日灵动光华,漆黑得令人心惊,似乎沉沉得装了许多化不开的愁绪,眉宇间更是锁着一线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芝华,你既来了,与我一起品茶如何,前日多宝送了我新茶”,解羽起身想拉他去茶台。 “不必了”,芝华摇摇头,“我坐一坐便走了。” 芝华转头去望窗外一株玉兰树,丝丝缕缕的香气趁着夜色而来。 “解羽,我想拜托你一事。” 解羽点头,“你说。” “帮我带一句话给沧海……” “等等”,解羽打断他,“他不久就回来了,有话你可以自己对他说。” 良久,芝华似是叹了口气,但太轻了,恍惚又没有。 “我下界去办件事,会很久……” “多久?” “或许,不回来了……”芝华幽幽说道。 解羽一时以为,必定是沧海那大冰块,与芝华闹别扭了。 他与沧海交好,知道喜欢他的女君不少,而他身负“浮离天”战神之责,对谁都不假辞色! 虽然,沧海从未在他面前表示过对谁有好感,但他就是敏锐地感知到,沧海对芝华是不同的!很不同! 那时的他,想得简单了,如果稍微细究一翻,说不准会扭转芝华的命运,至少,不必让他受那样多的苦楚。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8 可是,纵使神仙,也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 “告诉沧海,是芝华对不起他,芝华的错芝华自己担,无论如何,他都不必自责……” 芝华起身,郑重地道了别,临走又说道,“解羽君,就此别过,替我谢过多宝,在天庭这千年来,多谢你们的照拂!” 解羽一时怔忡,不知他这番话,为何听着那么绝决? 一天之内,被此事扰得坐卧不宁,直到去找多宝商量,连他都觉得似乎大事不妙,千方百计去求证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天上方一日,地下已百年。 人事几回伤,岁月枕寒流! 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16章 絮果之因 鹿鸣呦不得不承认大仙就是大仙,还真沉得住气。 在他踌躇良久、惴惴不安、辗转反侧、一夜无眠的第二天,已做好了迎接惊天动地、暴风骤雨的思想准备,怕什么?无非再死一次呗,本来也没打算活多久! 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一丁点儿消息。 莫非,沧海还没来及去禀报帝君? 或者,帝君还未想好怎么处置一个该死未死之人? 直到日影西沉,天际红霞泛起,鸣呦才恍觉自己竟是在屋子里枯坐了一整天了。 流光端着盘玄晶果走了进来,看他坐在凳子上发呆,有些出乎意料。 “你怎么起来了,真君说你病了,要你好好休息……” 流光不由分说,把他推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唉,没见过你这样的,好歹也修炼了几百年了,怎地还脱离不了病痛疾苦呢?” 说罢,把盘子摆在他枕头边,“得嘞,您啊,躺着吃吧……” 我病了?鸣呦真是纳闷了,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啊,是了,定是一整日没去演武场,沧海给自己找的借口。看来,他还没有去帝君那里汇报自己没死的事儿。可是,为什么呢? 流光看他黯然伤神的样子,笑道,“病了好,省得你这张嘴四处惹事……” 与他调笑一番之后,流光很快就离开了。 鸣呦翻身坐起,倚着床柱,心乱如麻,猜不出沧海的想法,也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他食指叩着下巴,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悬着,难受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轻轻响起,鸣呦心里一动,他终于来了。 沧海临跨进房门时,脚步略犹豫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绕过屏风,直接就看到鸣呦在黑夜里兀自熠熠发光的眼睛。 他没点灯,削瘦的身形隐在半灰不明的夜色里,看着可怜又悲伤。 沧海挥了挥衣袖,“哧”的一声,烛火大盛,屋子一下亮了起来。 鸣呦的目光茫然地盯着垂缦的一角,缓缓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他将目光移过来,眸子里燃烧着两簇小火焰,定定地凝望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去跟帝君说,芝华没死?” 沧海奇道,“我为什么要去说?” 鸣呦冷笑一声,别过脸,修长的指尖抚弄着盘子里的玄晶果,他的手指白皙莹润,在艳红的衬托下,竟像水晶般透明。 “没错,我为了春宵一度,曾经对你使了下作法子,可我已用命还过了,我也想魂飞魄散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 起初,他还能强行压着声音,慢慢地,悲愤交加,再难压抑,声音愈大,而喉咙则紧得像堵了一团棉絮,憋得眼眶都红了,却仍是倔强得不肯流下一滴来,那些酸热的水雾徘徊在眼底,像氤氲在夜幕里的雾。 一颗一颗的红果在他掌心绽破,染得手掌汁水淋漓,像鲜血一般,看着触目惊心。 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究竟想怎样……”,语声突然又低了下来,心痛得连说话都难承其重,鸣呦垂下眼,叹道,“你去回禀帝君吧,芝华……不介意再死一次的……” 半晌,沧海仿佛才恍然大悟,“你以为,那件事,是我告诉帝君的么?” 鸣呦猛地抬起眼睛,“难道不是你么?”,随即又转而说道,“即便不是你亲口告诉帝君,经由瑞彩的口说出来也是一样的。” 沧海冷静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 他取了帕子过来,拾起鸣呦的手,细心地给他擦净手上鲜红的液体,动作温柔轻缓,却极具耐心,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鸣呦任他施为,只愣愣地看着,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欢喜。 不是他,不是他说的,那就说明,沧海并没有恨他恨到要他死的地步! 鸣呦深深地望着沧海,用眼睛轻描他冰雕玉琢的侧颜,浓眉入鬓,眸若深海,眼底似有惆怅深藏,薄唇轻抿,仍是那般冷清、无情。 曾经深爱如此,眷恋如此的人此刻就坐在面前,仍是高高在上的,不容侵犯的“浮离宫”主人,而自己呢,飘渺隔世,却再不是那个不管不顾、一心求爱的芝华了! “芝华”,一声轻呼悠悠而至,恍若从天边跨越万水千山而来。 鸣呦猛地回神,这声芝华,像把尖刀将本已结痂尘封的伤口重新撕开,鲜血淋漓,痛彻肺腑。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29 他狠狠地咬着下唇,“不,师傅,你忘记了,我是鸣呦……”,他凑近日思夜想的这张俊颜,细细看着,明明咫尺,却为何总像隔着千沟万壑。 唇角的笑意缓缓荡开来,妩媚之色染上眼角眉梢,烛光下眯起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鸣呦微微抬起下巴,“不过,如果沧海君去帝君座前告发的话,鸣呦倒是不介意再做一次芝华呢……” 沧海愣了半晌,长叹一声,“芝华,我的确不知当日瑞彩是如何得知那件事的,也是我欠缺考虑,本以为等我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竟未想到,事情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我本来……本来……” “本来什么……”鸣呦狠狠盯住他的眼睛,“别告诉我,我玷污了真君的清誉,真君真的曾打算放我一马……” 他阖了眼睛,深深长长地纾了口气,再睁开时,眼睛里已全是空洞茫然,“事事皆休,如果真君打算就此揭过了,那就请您放鸣呦离开吧!” “不行”,沧海拒绝地斩钉截铁,“你要知道,没有九彩鹿皮,就此下去,你迟早魂魄散尽灰飞烟灭”。 鸣呦不以为意地伸了个懒腰,“那正好,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 “你……”沧海嚯地站起身,用手指点着他,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泛了怒气,“告诉你,最好听本君的话,老实一点儿!” 鸣呦对自己成功地激起他的愤怒似乎颇为满意,拉长了声调道,“是,徒儿谨遵师命……” 沧海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行得远了,他停下来,回过身来远望映着烛光的红绡纱窗,轻轻一笑,芝华,你果真还如原来一般顽劣,不冷着你,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翌日大早,鹤童来传旨,帝君召见沧海议事。 从灵宵宝殿出来,沧海没有直接回“浮离宫”,而是直接去了瑞彩帝姬的洞府。 “明月殿”内,瑞彩闻听沧海来了,高兴得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沧海君,你来了,里面请!” 沧海一摆手,面无表情道,“不必,我问一句话便走。” 沧海从未踏足过“明月殿”,即便他的态度依然是冷得像冰,却仍足以让瑞彩兴奋无比。 瑞彩笑得春风满面,“沧海君,不必这么着急,殿内奉茶,再说不迟。” 沧海动也未动,冷声问道,“我就问你一事,当年本君与芝华之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瑞彩怔住了,她曾经一度以为,沧海对芝华有情,所以才一心想除掉他。 可是,五百年了,自打芝华离世,沧海却从未问过一句。 于是,她自然以为是她想多了,沧海之所以不问,是因为从未在意过那个人,所以芝华的去与留,在沧海心里无足轻重。 但是现在,沧海居然因为这个来质问她,莫非,她错了! 瑞彩迟疑半晌,方才开口道,“是我……自己看到的……没有别人告诉我……” “是么?”沧海冷然接口,“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知,当日你被桃花元君唤去饮酒,直至傍晚酒醉方归,之后,再未出来,是么?” 瑞彩大惊,想说什么,却嗫嚅了半天,一个辨驳的字儿都说不出来,紧张得牙齿“咯咯”作响。 沧海冷哼一声,竟是连束目光都不再屑于给她,转身就走。 “沧海!” 瑞彩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双手握成拳,方才的无所适从已被沧海的冷漠尽数激化成愤怒与不甘,指尖刺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歇斯底里。 “沧海,为什么!” 沧海背影一僵,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几千年的一厢情愿,几千年的情有独钟,像洪水泛滥一般不可收拾,“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情,你看不出来么?” 她悲痛欲绝痛哭失声,浑身的力气像被一丝丝抽离,跌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嘶声道,“那个人早死了……早死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剥皮抽筋,什么都没有了……他活该啊,一个来历不明的妖怪,他凭什么……凭什么……我,我可是帝姬啊……” 瑞彩用手揪着衣襟,眼睛充血地盯着那张薄情的脸,为什么,他从未好好看过她一眼,他的眼中只有那个芝华么? 沧海默然无声,良久,方缓缓问道,“你怎知他被人剥皮抽筋,是你做的?” 瑞彩怒极反笑,面容扭曲着,完全不复端庄美丽,她呵呵笑道,“不是我……这天庭里恨他的人多了……” “是谁?” “哈哈……哈哈哈……”她大声笑道,“我不会告诉你……永远不会……” 沧海望着她,再不发一言,在她的哭声中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捧场至此的亲们,要收藏留言哦! 第17章 安的什么心 “河阳,你敕封‘武君’已有些时日,近期西面河谷的暴烈妖兽有不明异动,本君已向帝君禀明,你明日便启程前去镇守”,沧海站在大殿丹陛之上,面色冷峻严肃,对河阳说道。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0 稍微思忖了一下,转头又对哲羽道,“哲羽,此次机会不易,你也跟着去历练一番,对日后修炼大有裨益,只是,要小心。” 河阳与哲羽领了师命,一道下去准备。 雨昕看看没她什么事儿,很有些失落,小心翼翼地对沧海道,“师傅,雨昕也同去行么?” 沧海道,“洛冰回南海未归,本君也有要事要办,‘浮离天’不可无人值守,你留下。” 雨昕咬了咬唇,半晌,又小声挤出一句话,“那还有师弟呢……” “本君自有安排,你且做好自己的事。” 沧海冷冷抛下一句,拂袖离开。 虽知沧海一向说一不二,从不多话,可雨昕还是有些难受,想起大师兄这么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自己又不能前去送别,悲从中来,眼眶一红,滚下两颗泪来。 忽然,一双手抚上她的肩膀,雨昕抹了抹泪,看是阑琚,当下更为伤心,伏在他怀中嘤嘤而泣。 阑琚虽然安慰着雨昕,目光却是追着渐去渐远的那道人影,清瞿瘦削的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哀伤,良久,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很快便消散了。 阑琚安慰好了雨昕,回房之时已是日暮时分。 转过回廊,走到尽头,有一间精美雅舍,就是他的起居之处。 院中一池碧水,几尾游鱼,闲适安静。 非常意外地,一个背影站在池边,似是等了许久。 “沧海君”,阑琚压下心头惊喜,刻意平静了语气,“你怎么来了?” 沧海正低头看池中金鲤,闻言并未转身,只淡然问道,“阑琚在这里住得可安好?” 阑琚一愣,他已在此闲居几千年,沧海外冷内冰,待他如客卿,礼数周全,却无半分暖意。 有时,甚至数月之内都没有一言半语的交流,相遇之时,也是点头微笑便错身而过,就像……一缕刮过的风,从不驻足! 阑琚微微笑着,目光直接而热烈地盯着那人背影,大概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对那份快要将自己压垮的思慕不加掩饰和压抑。 千言万语都藏在心底,从未想过要说出口。 “很好”。 沧海慢慢转过身,而阑琚也适时地收回了那束火热的目光,平静地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柔和安静。 可是,他发现沧海本就冰意十足的眼眸,忽然就锐利起来,像一双冰刃,冒着森森凉意,直直劈进他的心坎里。 良久,阑琚极不自然地别过头去,略嫌生硬地问道,“沧海君今日怎得空来了我这里。” 沧海的声音如高原上的冷风,寒意彻骨,“告诉瑞彩那件事情的人……是不是你?” 阑琚被他的目光迫得退了两步,很久很久,才听到自己发颤的齿音,“什么事……” “芝华与本君一夜云雨之事,是你告诉瑞彩的吧?”沧海步步紧逼,目光如剑像要在他身上剜个洞,“彼时,师傅归元四海,本君还未及收徒,蔺心师兄虽还居‘浮离宫’,且与本君颇有嫌隙,但本君深知师兄为人豪爽、嫉恶如仇,他虽不愤师傅将‘浮离宫’传给我,却不是欺世盗名之辈,遇到此事,他最有可能的当场撞破,痛骂一场,而不是在背后使些阴谋手段。” 沧海又跨前一步,深深地看着面容一寸一寸灰败下去的阑琚,“那就只剩了作为客卿长住的你了……” 阑琚退到一颗太湖石边,双腿一软,瘫坐于石上,双目无神地望向地面,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害芝华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 沧海步步紧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石上拎起来,“本君求了宝镜星君,在‘临风月华镜’上查看当日事情经过,没想到一无所获,宝镜星君曾言,能遮宝镜之眼的只有一种法术‘夜隐’,因此术没什么用处,天庭基本无人修炼,可是,本君无意中听看管藏书楼的仙侍说起,你曾经借阅过这本仙册,是么?” 阑琚目光恻然地望着沧海,泪水纵横满面。 沧海从未与他说过这许多话,今日这字字句句却是诛心而来! 此事压在心头五百年,每当夜深人静,他总能想起当日的惨状,芝华躺在鲜红的血泊里,无助无奈,切切哀鸣。 他却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直到他被剥皮抽筋之后灰飞烟灭。 芝华死了,他知道,他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可以默默恋慕默默欢喜默默痴心的阑琚,他的手上也染了芝华的血! “阑琚”,沧海猛然拔高的声音,令他浑身一颤,不期然地抬起头,惶恐不安,次,他看到暴怒的沧海,眼眶发红,目光像烈焰滚滚灼烧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他看到映在沧海瞳膜上的自己,这般渺小卑微、丑陋不堪,那雷霆之怒在耳边轰然之际,击碎的还有那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本君最后问你,谁,动的手?芝华的皮,在,哪儿?” 阑琚突然觉得好冷,刺骨般的冷,怕是连悄悄看他的权利都失去了,手腕被他抓得剧痛,骨骼咯咯作响,阑琚恍若未觉般,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微舒,次抚上沧海的脸,原来,他的脸和心是一样的冷。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1 良久,他叹息一声,“是拂云……” 沧海手指一松,阑琚重新跌回石上,浑身脱力般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沧海冷冷看他一眼,转身之间,轻轻说道,“你回明洲去吧,住了几千年,想必也腻了。” 阑琚半撑起身子,突然喊道,“你既早知道,为何还容我在此……我其实不必被煎熬这许多年……我还有机会做回阑琚……” 身后的声音渐渐沉寂,最后似自语般随风消散。 沧海没有回头,连脚步都丝毫未停。 为什么?呵呵,五百年前以为芝华已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再去追究也唤不回那个鲜活的人! 如今不同了,芝华回来了,他并没有遗忘自己! 虽然一些话还未及说出,可在心里,承诺,就是承诺! 几日后,鸣呦再见沧海,他只字不提那日之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不提,鸣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也不敢提! “师傅”,鸣呦行了礼,乖乖站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装病装得时间长了,再一见沧海,竟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思念。 他用指尖掐住了掌心,尖锐的刺痛提醒着他,这一世缘悭师徒已是恩赐,不论长短,都安安心心地走完,莫再生妄念,于己于他皆是圆满! 沧海一手握着书卷,一手端着茶,目光落在书上,淡淡地“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他看沧海不语,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儿,思忖着河阳与哲羽走了,这偌大的“浮离宫”更是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了。 前日听涿然说起,客居了几千年的阑琚不知何故也走了,沧海竟然连送都没去送,倒是雨昕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流光还“啧啧”地说,沧海君还真是个绝情的人呢! 不知何时,沧海把视线移过来,去看沉默的鸣呦,他低着头,食指习惯性地叩着下巴,眼帘半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神情,不知在想什么! 昏暗的大殿上,他的侧影朦胧地隐在暗淡的光线里地,削瘦笔直,仿佛映在粼粼岁月长河里的倒影,淡然疏离,一触即碎。 “想什么呢?” 鸣呦正垂头看地上光可鉴人的青砖上自己模糊的影子,被沧海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大而深遂,像把人的灵魂都要深深地吸进去一般,“我在想,师傅叫徒儿来会有什么吩咐?” 沧海居然笑了一下,虽然这抹笑转瞬即逝,但鸣呦看得分明,那一瞬,真的冰消雪融。 耳边传来他清越的声音,“嗯,你说呢?” 鸣呦心道,我怎么会知道? 不会是罚站来的吧!我装病装得好好的,应该没有触到你的霉头吧! “徒儿不知!”鸣呦异常谦恭。 不知为何,自打那夜被他戳破身份,就不怎么敢任性妄为了! 沧海放下茶杯,掸了掸衣袖,率先出了殿门。 鸣呦只好屁颠屁颠地跟上。 师徒二人一路走到了解羽的洞府,解羽已备好了茶果,显然在等他们。 鸣呦在一旁听着沧海与解羽交谈,听了个大概。 大意是说,帝君给了解羽一道旨意,要他去解决昔日历劫时所欠下的一桩情债。 百年前,解羽下凡历劫投生为太平盛世一个闲散王爷,曾与一名女子两情相悦,但府中已有正妃,无奈之下解羽只好纳其为侧妃。但高门大户,妻妾不容的事本就屡见不鲜,终于有一日,王妃趁解羽外出经商,将这名颇得解羽宠爱的侧妃勒毙房中。 解羽回转之后,伤心悲愤过度,大病一场,沤血而亡,也算是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情劫。 未曾料到的是,那名小妾枉死之后,竟化作厉鬼,为害百年,专门在新婚之夜吞食明媒正娶的新嫁娘之魂魄。 本来此等恶鬼将之打得灰飞烟灭也就算了,可问题是那数百人的生魂也会随之而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上天有好生之德,帝君的旨意,是要解羽将其感化,如其能自动释放那数百魂魄,也送她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第18章 精分了的雪虎 鸣呦站在沧海身后,悄悄地活动了活动站酸了的腿,不禁腹诽道,沧海,你叫小爷来就是当跟班来了么?不给瓜果吃也就罢了,连水都不让喝一口,当我是空气么! 莫非,不向帝君告发我,就是为了悄悄折磨我,你还真是记仇得很! 解羽看鸣呦的多动症又犯了,知道他做芝华的时候就是个闲不住的,更别提现在这个身份了,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心求死的主儿! 他向沧海抬了抬下巴,沧海会意地扭头一看,鸣呦的五官都皱成苦瓜了,他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鸣呦,你若是闷了,就出去走走。” 难得,那个手脚都没处搁的人居然还给他和解羽施了个礼才施施然跨出门槛,可是刚一出门,那消失的速度简直比风还快。 他没敢往中天庭去,那里的仙来仙往,仙多稠密,于是,专捡无人的小径走,不知不觉来到一处仙府门口。 朱红大门,绿荫环绕,竟走到了多宝灵君的仙府。 想当初,解羽和多宝是对芝华最好的两位仙君了,不似别人当面客气,背后不定怎么戳他脊梁骨呢!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2 五百年未见,还真是想念得紧呢! 鸣呦推开大门,沿着熟悉的路径往长乐天仙台走,这个时辰多宝老儿应该午睡刚醒,正在饮茶吧! 玉石铺就的台阶在岚蔼云雾间穿梭而上,他走得很慢很慢,犹记当年多次与沧海、解羽和多宝在这长乐天上品茗谈笑,彼时的他,快乐无忧,多看沧海一眼,都要欢喜得溢出蜜来! 此时回想,连自己都觉得可笑,更遑论其他人是如何看待他这不知羞耻、离经背典的行为! 果然,长乐仙台上,茶香袅袅。 多宝捻着长髯,正笑眯眯地将自己的宝贝一件件把玩观赏,口中还“啧啧”有声。 猛然间看到台阶上冒出来一个陌生面孔,把他唬了一跳。 “见过多宝灵君”,鸣呦作了个揖,脸上却是嘻皮笑脸的。 多宝长胡子扬得老高,眯着眼睛看鸣呦。 鸣呦也不吭声,但笑不语,由着他看,数百年不见,多宝还是圆滚滚的,身体圆脑袋圆,圆脸圆眼,像条吹足了气的多宝鱼。 虽然不知一心求死的自己是怎样逃过那一劫的,但八成与解羽和多宝有关。 望着多宝那双圆溜溜黑豆似的眼睛,望着望着,不知怎的,眼睛就湿润起来,鼻翼闷热发酸。 鸣呦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咽下了喉头哽咽。 多宝张了张嘴,犹疑地问道,“你是沧海的小徒弟鹿鸣呦?” 鸣呦捡了张树凳坐下,老头儿还真是恋旧,几百年了,这几张凳子依然没换。 他毫不见外地拿了只干净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凑上去闻了闻茶香,“老头儿,茶不错嘛!” 多宝嘴唇翕动了两下,“芝华”二字险些脱口而出。 除了长得没有芝华好,那一举一动的狂妄劲儿和芝华简直如出一辙。 半晌,多宝捋着长长的白胡子,故意冷着一张脸“只听说沧海君收了关门弟子,小老儿一直没得空,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多宝不是不去,是还生着芝华的气。 当初那些年,沧海清冷、解羽恬淡,他与芝华倒是都爱穷折腾,所以私下里关系最好。 可叹,芝华离去,与解羽告别,竟然没有只言片语留给自己! 鸣呦微垂着眼帘看杯中清绿的茶水,一圈圈涟漪,荡出昔年不舍的自己。他自问没有愧对任何人,却只对昔日对自己关照有加的多宝心怀欠疚,不是不愿来别,只是不想让多宝事后回想起来,无端凭添伤感! 鸣呦欠身给多宝斟了茶,笑得人畜无害,“我早就听说有位多宝灵君,宝贝一箩筐,这不,今日闲来无事,就来瞧瞧。” 多宝这才想起,那日同沧海说起,芝华兴许失了一些精魂,已忘却前尘,他总不好把气儿都撒在一个得失忆症的人身上。 即便如此,仍是没好气儿地说道,“没有!” 鸣呦看着多宝板着的脸,依然颇有喜感,他忍俊不禁地笑道,“没有什么?” 多宝的表情堪称“吹胡子瞪眼”,“小老儿我呢,本来是有宝贝的,但一看到你呢,就没了。” 鸣呦也不生气,喝完了那盅茶,站起身来,“看来我不招人待见啊”,他弹弹衣袖上的一片落花,“那我走了……” 往台阶走了两步,又回头斜眼瞟他,促狭说道,“我可真走了……” 多宝别过头,不理他。 下了两级台阶,忽听多宝道,“站住!” 鸣呦欣欣然地一回头,一样东西直冲自己面门飞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捞住,是一个镶金嵌玉的小木盒。 “每日一粒……” 再看仙台,哪还有半个人影! 鸣呦摇头苦笑,小老头,真记仇! 掀了盖子凑在鼻尖闻了闻,清香扑鼻,应是强身补气的仙丹! 那股子香气,飘进鼻孔,忽然就化作了热流,齐齐蔓至眼底,他抬头望望空无一人的长乐台,隔了眸子里的水雾,旧日陈影、清晰如昨。 逝者如斯夫,不可追,幸好,还可以回忆! 镶了金边的云彩绵绵延延地堆积在天边。 沧海与鸣呦一前一后地往“浮离天”方向走,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正经过南天门,忽然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喊鸣呦的名字,他转头去看,居然是雪虎在门外咆哮,大约是想进进不来给急的,尾巴像根旗杆一般,竖得笔直。 鸣呦赶紧走过去,“雪虎,你怎么来了?” 雪虎道,“我来寻你”,他气愤地指了指那两个横眉立目的守门官,“这两老家伙不让进!” 鸣呦不由得笑道,“这里可是天庭,谁知道你是干什么来的,没把你当贼抓起来就不错了。” 雪虎骄傲地一挺胸脯,对守门官一摇尾巴,自豪地说道,“瞧,本虎君没骗你们吧,这是我兄弟,鹿鸣呦,沧海君的徒弟……”,他边说边往门里迈,谁知人家根本就不买账,两把长戟交叉在他面前,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鹿鸣呦?没听过。” 雪虎万分恼怒,盯着鸣呦,“嗳,你的名儿,不好使么?” 鸣呦苦笑,你提我,还不如提哮天犬呢!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3 他转头看几米外的沧海,话里眼里都带了恳求之色,“师傅……” 沧海见过雪虎,当然知道他是鸣呦的朋友,之所以一直未帮腔,等得就是鸣呦这可怜巴巴的眼神。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沧海对守门官道,“让他进来!” 这两门官像得了圣旨般,“唰”长戟归位。 雪虎边进门边叨叨,“我说鹿儿啊,你这混得可不咋地啊……” 鸣哟心道,我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你还要我怎么高调?芝华倒是高调得很,还不是渣都不剩? “你怎么来了?” 雪虎紧跟着鸣呦,和他肩并肩,“还说呢,我那天酒醒,发现你和甘渊都不见了,我这还没好好和你聊呢,想你想得紧,就上来找你了,正好,也没上过天庭”,他边走边啧啧称赞,“天庭真好啊,你看这宫殿怎么都那么高那么漂亮呢……这花这树,咱那儿都没见过,啧,那天上飞的是仙娥么,个顶个的漂亮嗨,唉哟……你干嘛拧我啊……” 鸣呦气愤,“小声点儿,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土老冒么……还有,把你尾巴收起来……” 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安静,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斗拱飞檐的红墙一角,话唠雪虎又绷不住了,“鹿儿啊,你怎么住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呢!” 鸣呦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 鸣呦被沧海唤去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等再去客房的时候,募然发现雪虎还真是个人才啊! 琢然和流光站在床前,一脸痴迷、含情脉脉地望着满口喷唾沫星子的雪虎,整个俩怀春少女! 这什么情况! 看鸣呦进门,琢然和流光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琢然:阿虎(得,这称谓都变了),被子不够暖的话,明天我来给你加! 流光:小虎(心直口快的傻大姐秒变娇羞小娘子),想吃什么水果,明天姐姐带给你! 鸣呦不愤地给了他一脚,“你个勾三搭四的骚老虎!” 雪虎十分委屈地“嗷”了一声,“本虎君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当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鸣呦想想,也是,雪虎健硕英俊,威风凛凛,一头雪似的长发无风自动,最主要的是插科打诨、卖萌耍宝样样拿手,在这一本正经的天庭里还的确是个稀罕物! 鸣呦道,“你莫不是想拐个仙娥带回家么?” 雪虎赶紧摇头摆尾,“我可没那心思”,我还是喜欢小解羽那样的清清瘦瘦的小神仙! 他已浑然忘记别说是他,就连他爹都赶不上解羽一个小指头! 晚上,雪虎放着客房不睡,非要爬上鸣呦的床。 鸣呦踹了他两脚,发现跟给他挠痒痒差不多,索性背过身去不理他。这厮大概积习难改,还和在“桂林八树”时一样磨人! 烛火燃尽,“哧”地灭了。 鸣呦仰面躺过,清泠泠的眼睛看那缕青烟飘起又消散,眸子亮得像夜空的星斗。半晌,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 “鸣呦……” “嗯……”鸣呦奇怪,沾枕头就着的雪虎居然还没睡着,“怎么,换了地方,失眠了?” “你不高兴……”,寂夜里,雪虎的声音很低很沉,“我看得出来。” 鸣呦苦笑了一下,嘲讽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就在鸣呦以为雪虎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他暗哑的声音,“我一直都知道,我感受得到……” 良久,鸣呦没再答话,很快,轻微的鼾声传来,雪虎睡着了。 第19章 梦魇 鸣呦又落了梦魇,只是这次似乎更长一些。 远处香雾袅袅,钟乐齐鸣,青白相织的天光悠长淡远,他看到穿着青色衣衫的自己,站立在繁花似锦的花圃边,倚靠着凌云阁的雕花栏杆,手心里牢牢攥着一把浅紫色的草。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昨日偷偷溜回“幽鸣洞天”,去采“幻梦草”。 他太爱沧海了,可是,那个人却像一块万年寒冰,无论他怎样做都捂不热,对他始终不冷不热,连看他的眼神,都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本来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哪怕沧海不爱他,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不能再装听不见那些不堪入耳的非议,看不到那些鄙视不屑的眼神,装傻很难过,强颜欢笑很难受! 他想,最后一次,放纵自己最后一次! “幻梦草”会令服食的人失去清醒,放大心底潜在的欲望。 如果,沧海对他有那么一丁点爱意,纵然万死难赎,也值了;如果没有,也甘心了,从此了无牵挂,下界回家。 回到“幽鸣洞天”,过他醉生梦死的每一天,没有沧海,修炼什么的,都是浮云! 师傅要怪就怪去吧,反正,他老人家也不在了! 鸣呦对着梦里的自己大声喊,“芝华,芝华……不要,不要……不要那样做,收手吧……回去,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4 可是,梦中的他根本听不到。鸣呦甚至想抢下那束紫草,可是伸手间,却穿过了翻起的袍袖,他,还是走了! 桃红的烛泪层层叠叠地堆积着,鸣呦瑟缩在墙角的烛影中,颤栗着。 厚重的帐缦将雕花大床拢的严严实实的,两具裸呈的淡黑色人影交叠起伏,一声一声细喘呻吟从布帐的缝隙里传出来,丝丝缕缕地,却如针扎般刺入鸣呦的耳朵。 鸣呦无声地饮泣着,水雾朦胧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贝齿刺入下唇,却感觉不到疼痛。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宁愿无声无息地离开! 不,宁愿从未识过沧海! 光影迷离,变幻。 再睁眼,已是清晨。暧昧的气味还未散尽,他已跪在湿冷的地上,岂求沧海的原谅,膝下冰冷,心却是暖的。 他好欢喜,沧海对他有情,所以,才与他巫山赴云雨! 他仰起头,看晨光中的沧海,他英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愤怒没有鄙夷,什么都没有! 沧海穿好衣袍,踏出门去,临了,轻声说了句,“等我回来”。 从清晨到日暮,沧海都没有回来。 月上中天,星辰漫过天际。 他没有等来沧海,却等来帝君一道旨意,令人将他拘至灵宵殿的偏殿。 殿中只有帝君和瑞彩两个人。 “芝华,你可知犯了何罪?”帝君怒气冲冲。 他望着帝君,双眸明朗,浅碧的瞳仁像荷叶上的两颗露珠,透着晶亮的光,他生具慧根,冰雪聪明,帝君只一句,他便知道,瞒不住了! 他站得很直,两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面容却是淡然的。 “芝华认为,喜欢一个人,没有罪!” 瑞彩帝姬冷笑的样子,其实也挺美,“真是恬不知耻,一个男子,居然对沧海君生出那样的龌龊心思,还自甘下践,拖沧海君下水,你可不是疯了么?” 他看着那张俏丽的脸,懒得辩解,他可不就是疯了! 帝君看他不思悔改,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怒意更盛。 “芝华,你可知沧海君在这三界中的地位,你又可知 ‘浮离天’的存在在天庭中意味着什么?” 他当然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帝君看他不语,压了压凌厉的语气,“如果你与沧海君的事情传遍天界,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指尖刺破掌心,有湿湿的东西流下,刺痛提醒着他,不能妥协,沧海对他有情!什么天庭,什么三界,对他来说,都没有沧海那夜的一个吻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执着而坚毅,“帝君,我与沧海两情相悦,其他的,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瑞彩突然爆出一声尖笑,刺得他耳膜生疼,原来,再美的脸狰狞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两情相悦?还真是可笑”,她的语气尖酸又刻薄,“芝华,你还要不要脸,到现在,你还不知道帝君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么? 芝华悚然一惊,脸色一寸一寸灰败下去,他咬牙道,“一定是你,是你……是你偷偷潜进‘浮离天’……” 他的语气苍白无力,说到最后,连自己都没有力气接着说下去。 瑞彩死死盯着他,“怎么不说了呢,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她一步步逼近,阴毒的眼神像锁紧猎物的秃鹫,“沧海君深知将此事宣之于众,虽可光明正大地处理了你,却于他仙德有损,所以借我的口告诉帝君,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他闭上眼睛,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许久,喃喃说道,“你胡说……你胡说……他不会这样做的……” “我胡说?你看这是什么?”瑞彩道。 他睁开眼,瑞彩的掌心握着一撮紫色粉末,他当然识得,是“幻梦草”燃烧后的灰烬。 瑞彩的话像一把刀,将他的一颗心削剥地鲜血淋漓,“你用这种肮脏的玩意儿迷惑沧海,与你春宵一度,你还好意思说‘两情相悦’,真真笑死人……”,她冷嗖嗖地笑道,“你可知,沧海交给我这东西时,那眼神恨不得把你杀了呢!” 他倒退了两步,失神地望着瑞彩的嘴巴开开合合,胸腔里也像燃了一把火,把长久以来的执念连同那颗心,一同炼成了灰。 他慢慢地转向帝君,喉咙又涩又哑,眼眶疼得像要滴出血来,“帝君,沧海呢……我想见一见他……” “芝华,你醒醒吧……” 帝君看他失魂落魄,哀痛欲绝,不由得也软了一些心肠,毕竟,他是师兄大日神君唯一的弟子,他叹道,“沧海他不愿见你,已下界去了……”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忽然异常平静,“帝君打算如何处罚我?” 帝君沉吟半晌,方才坚涩地开口,“你是师兄唯一的弟子,朕不罚你,你回‘幽鸣洞天’去吧,以后……莫要再回来了!” “嗯”,芝华应了一声,垂下眼帘,转身默默地走开。 鸣呦跟在他身后,看着当年的自己,那样脆弱那样无助,踉踉跄跄地走得越来越远!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5 风,带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又沥沥啦啦地洒了一地。 鸣呦的心里一疼,加快脚步,想追上去,却不知一脚踏空,跌进了何方。 鸣呦忽地睁开眼睛,凝视着头顶虚空,良久,才使劲地喘了一口气。 伸出两指,钳住雪虎搭在他胸腔的手臂,放在一边,翻身坐起。 天边似有微薄的曦光蒙蒙亮起,他披了件薄衫,走出屋子。 出了门,才发现,足底冰凉,竟然忘了穿鞋子。 站在游廊尽头,他清晰地看到沧海的寝殿还亮着灯。 犹豫了一会儿,他轻悄悄地走近,站在半开的木格花窗边朝里张望。 那人倚在床头,手中拿着个不大的小卷轴,怔然地望着。 离得太远,方向又不对。鸣呦看那幅卷轴的大小很眼熟,却是看不清楚,上面写了什么或画了什么。 山上的冰泉气息在夜晚和凌晨尤其深重,鸣呦打了个寒噤,不觉紧了紧披着的薄衫,这细微的声响一下子惊醒了正陷入沉思的沧海。 他身形微动,已将卷轴不知放在了何处。 转头对木窗方向道,“进来吧!” 鸣呦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沧海一眼看到他赤着的双足,皱了皱眉,往里面让了让,拍了拍床沿。 鸣呦本想随便找张椅子坐,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对角的床边。 明亮的烛火下,鸣呦赤足踩在光滑的青石地面上,足面上淡青的血管清晰可见,更衬得白皙的双足像雪一样晶莹,本是淡粉的指甲被冻成青白,脚指头可怜巴巴地蜷缩着。 沧海目光幽幽地望了他一眼,掀开被角,说道,“把脚伸进来暖暖”。 鸣呦下意识地将双足缩了缩,唇角抽动了一下,轻声说道,“不用了……”他把目光躲了开去,“我就是醒得早了,还要回去接着睡的……” 此时的他,多恨自己不能戴起那幅假装顽劣的面具。 沧海略略不悦地板了脸,“快些……” 鸣呦不动,他很想拔脚就走,可不知为何,就是动不了身体。 他暗中气馁着,还是把两只冰坨子一样的脚伸进了沧海的被子,被子里暖烘烘的,周身的寒气好像一下子化作了热流,要从眼睛里泻出来。 他盯着自己放在被子上搅缠在一起的手指,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一点温存,就像叶上一滴露珠,日光一现,就蒸发了! 忽然,足心一热,被两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拢住了,他霍然抬起头,沧海仍是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目中光芒闪动,蕴含着些什么东西,亮亮的。 只听他温和地说着,夹杂着叹息,“你啊,不知道如今的身体有多虚弱么?为何,总是这般任性?” 鸣呦望着他的目光,纠结了许久,还是不愿去猜那里面蕴藏着什么,他重新把目光移回手指,盯着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两股暖流被沧海用仙力催动,顺着足心处向四肢蔓延,瞬间驱散了周身凉意,或者,连梦魇的心疼都缓解了许多! 他咬了咬唇,生疼生疼的,半晌,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暗夜里一抹清风,没有固定的方向,“谢谢……师傅……” 第20章 女鬼 “磔磔”地笑声在黑暗的树林中骤然响起,异常惊悚刺耳。林中一大片飞鸟被惊起,扑楞楞地掠过林梢,激得阴风阵阵。 解羽轻飘飘地悬在半空,淡色的衣衫与对面包裹在黑衣中的女鬼形成了视觉上的强烈反差。 半个时辰过去了,解羽仍旧和颜悦色地劝说着,“宁真,你若是放掉那些被你吞掉的生灵,本君亲自送你去转世,和阎君求个情,让你投个好人家,好么?” 宁真的黑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气势远远地超过了解羽,好像下一秒即将被秒杀的是解羽。 虽然绝大部分掩在黑衣下,但从露出的半张脸上,不难看出,宁真非常漂亮,除了脸色白的像鬼,(哦不,她就是一只鬼),没有半分血色,她的五官细致柔美,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可惜,此刻的脸上全是森寒戾气,半分柔和也没有。 她偏着头,似是很认真地在听解羽的话,偶尔应景地笑两声,笑得惊天悚地,令解羽头皮发麻。 解羽舔舔嘴唇,口干舌燥地闭了嘴,这半个多时辰,他回忆过往引经据典因势利导软硬兼施,简直磨破了嘴皮子,可是光听他讲了,那女鬼宁真竟然一字未吐。 解羽丧气地想,再这样下去,他就只能回去复命,让帝君另请高明了。 他甚至怀疑,宁真莫非做了鬼之后,已经没有了思维,没有了记忆,只剩了空壳? 正当他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忽听,对面那位终于张了口,说话的声音倒还正常,比笑声好听许多,堪称温婉。 “奴家竟不知前世的郎君,竟是位仙君!” 她妩媚一笑,或者是她自认为妩媚,“不枉奴这百年多来对郎君念念不忘……”,她望着解羽的眼神一瞬不瞬,表情幽怨而哀伤,“只是可恨君华那贱人,如果不是她,奴本可与郎君相伴到老!” 解羽使劲想了想,君华好像就是他历劫时那位王妃。 他深吸了口气,月华之下长发翻卷着,像一只浮于九天的禽鸟,姿态漫妙优雅,组织了半天语言,方才温声说道,“宁真,世间万物自有因果,君华与你或有累世宿怨也未可知,你何必执着于上一世的恩怨情仇!放开一切,消弥杀孽、再入轮回才是正道。”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6 宁真看了他许久,缓缓说道,“放掉生魂,不是不可以!” 有转机?解羽挺高兴,“你同意了?” 宁真点点头,“不过,奴家有个条件……” 解羽兴奋地问道,“什么条件?” 宁真在半空身子一拧,慢慢地靠近解羽,近得在夜色中,解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木讷的瞳仁,那里面一丝光泽也无,像两个漆黑的死气沉沉的漩涡,倒映着自己清晰的面容。 她拉下面巾,唇色鲜红欲滴,衬托着一张脸惨白如纸,森森地冒着寒气,解羽看了看这张已记不大清的脸,回忆着她昔日的模样。 宁真抬起手指伸向解羽的脸,解羽往后一撤身子,躲过她涂着艳红豆蔻的指甲,面无表情道,“说你的条件。” 宁真的手指停在半空,良久,方自嘲地一笑,讪讪地缩回了手。 她咧着鲜红如血的唇笑了一下,不知为何,这强扯出来的笑让解羽有种恶心欲呕的感觉。 “奴家与郎君好歹相伴多年,如能再得一夕温存,奴宁愿灰飞烟灭,成全郎君的功德。” 解羽差点吐血! 他扪心自问,还没有修到忘我的献身精神这层境界! 解羽更想吐了,他咽了口唾沫,“可以商量一下么?换个条件” 宁真伸出食指,轻摇了两下,一字一顿道,“不,可,以!” “哈哈哈……”鸣呦和雪虎正路过窗口,恰恰听到解羽给沧海讲述这一趟败兴之旅,鸣呦还好,只是笑得肚子抽筋了,最可恨的是雪虎,居然笑得在殿前空院子里满地打滚,压倒了一排矮小灌木。 许久没听到这样有趣的事情,以至于被沧海唤进殿内申斥的时候,鸣呦还抱着抽筋的肚子。 雪虎是客,却也怕沧海的面瘫脸,本想躲回客房,可是实在舍不得那个亲亲的瘦瘦的解羽小神仙。 于是,就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假意欣赏植被草木,(其实除了被他压倒的一排灌木,院子里一穷二白),耳朵却支楞着偷听大殿里的动静。 鸣呦被沧海狠狠瞪了一眼,他悟出了那一眼的意思:你悠着点儿,没看解羽正发愁呢么,有点眼色好不? 解羽真的很苦恼,本来他的常项就不是游说,不过,他也没什么常项。自小生于天庭长于天庭,一场历劫,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沧海一粟。 历劫之男欢女爱,无非弹指一挥,事后,都懒得去回想。 不知生死,所以无畏生死,浑浑噩噩地活了这许多年,头一回遇到了这样糟心的难题! 沧海指节扣着桌面,面色凝重,“既然此路不通,干脆让她魂飞魄散好了!” 没办法,他是战神,崇尚一切简洁有效的暴力方法! 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雪虎从院中望进殿里,解羽温文清瘦的背影此刻肩膀稍微伛偻着,像被什么重重地压迫着,无奈又可怜,他真想从背后搂上去,给他抻直了! 他摇摇头,立刻摒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他想抻,人家解羽也不让啊! 半晌,才听到解羽无助地叹了口气,“沧海,你能帮我想个别的办法么?我活了都一万多年了,帝君拢共就交代给我这一件事,要是办砸了,就太没脸了!” 沧海凝眉不语,他一向如此,没有把握的事不多说一个字,其实,就算有把握的事儿他也不会多说一个字。 沧海在沉思的时候,更是冷峻到了极点,侧面望去,下颌的流线非常锋利,像一把弯勾,对谁都很无情。 鸣呦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知道沧海除了战斗的时候,会观察对方的弱点,会思考如何排兵布阵一击即中。其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很腹黑的样子,其实思维都是简单直白的。 想到这里,鸣呦忽然心里动了一下,梦中的场景再次浮现,耳边充斥着瑞彩尖厉的笑声,他摇摇头,这样简单直白的人,为何不直接表达他的出离愤怒,反而要通过瑞彩去告发他? 沧海眼角微光一闪,显然到注意了鸣呦倏忽而过的细微表情,“鸣呦,你想到了什么?” 鸣呦抬起眼帘,稳了稳心神,“徒儿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是是否可行。” 解羽眼前一亮,像抓住根救命稻草,“快说,快说……” 鸣呦道,“你重回历劫之时,不要让她枉死不就行了?” 解羽一愣,转过头来问沧海,“这样,行么……” 沧海想了一想,“应该可行。‘临风月华镜’有回溯时空的功能,宝镜星君可以将你送回去。虽然修改命格有违天道,但念在此举是善行,恐怕天谴也不会重到哪里去,顶多少个百余年的寿数。” 解羽道,“百余年的寿数不算什么,我给得起……” 他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心中也有些许难过,这样无欲无求得过且过没有憧憬一眼望到死的生活,别说少个几百年,就是少个千年,又有何妨! 不由得,解羽转头去望鸣呦。 没人知道,对当年的芝华,他是何等羡慕,生就花容月貌,性子却大开大阖,敢爱敢恨,活得潇洒,即便最终身死,却也是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 解羽很想知道,自己那一场所谓的情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真的与宁真倾心相爱,为何却没有铭心刻骨的记忆?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7 他对沧海道,“沧海,我重新历劫,只会是凡人的记忆,需你从旁相助,为宁真改命!” 沧海略一思忖,道了声好。 解羽起身告辞,去找宝镜星君。 踏出殿门,与雪虎擦肩之时,点头致意。 雪虎在他身后,轻声地叨咕了一句,“你还是没有记起我……” 解羽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盯了他半天,淡粉的唇弯了个笑弧,“你不就是我历劫时恰好救下的小老虎么?” 雪虎愣在原地,一瞬间那欣喜比当年遭雷劫还要振聋发聩,他居然记起我了! 解羽也挺纳闷,乖乖,怎么不记得宁真不记得君华,偏偏记得它呢! 沧海轻咳了两声,然后,瞟了鸣呦一眼。后者呆立在一旁,眨着眼看他,无知无觉。 沧海又摁着胸口咳嗽了两声,鸣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走上前来,端起茶壶给他续了杯茶。 沧海端起来沾了沾唇,道,“凉了。” “哦”,鸣呦正准备说徒儿去重新烧水,忽然,心念一转,放下壶,诧异地盯着他,老半天,这才说道,“沧海,我发现你使唤我使唤上瘾了,有外人时,我可以叫你师傅,听你使唤,可是,没别人的时候,请恕我不能从命了。现在徒儿累了,要去休息,可以么,师傅!” 说罢,不等他回答,拔腿就走。 跨出殿门,顺便揪住还在檐下沾沾自喜地流了口水的雪虎,往后殿拖。 边走边骂,“你个死老虎,怎么那么没出息,人家给你个棒槌,你就认真(纫针)去了……”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呢,本来说好不恨的。可为什么,好像真的开始在意了呢,在意他不爱芝华还出卖他,在意他对芝华不曾有过半分怜悯…… 第21章 方案一 一面硕大的琉璃镜竖立在“三生台”上,镜面光滑如水,镜身流光溢彩,天地异宝耀人双目。 雪虎远远地就被那镜面折射的五彩流光晃花了眼,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镜子跟前。 镜中映出他略微扭曲的脸,他伸手去摸镜面,微带遗憾地说道,“镜子倒是挺漂亮,就是难以照出本虎君十分之一的俊颜。” 就在堪堪触到镜面的时候,一柄拂尘敲在他手背上,疼得他一缩手。 瞪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胡子高老头怒道,“老头儿,你谁啊,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呢?” “非买勿动!”老头儿往镜子上挂了个纸牌。 雪虎立刻怂了。 沧海带着解羽和鸣呦这才走了过来,老头儿的态度恭敬地施了个礼,“沧海君”。 雪虎在一旁忿忿不平,暗自腹诽,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解羽道,“我与宝镜星君商议过了,就回到宁真嫁入王府之后的第二天,沧海你想办法进入王府,帮宁真改命。” 沧海点头,转身对鸣呦道,“你随我同去。” 鸣呦一愣,立即反对,“师傅,我去做什么,这点小事,您一个人就能搞定”。你快走吧,走了以后,我立刻出发去找甘渊喝酒! 沧海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浮离天”,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屁股能坐住的人!生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又会捅出什么篓子。 “不行”,沧海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商量余地。 鸣呦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雪虎一拉他衣袖,“多好的机会,我陪你去!” 鸣呦瞪大了眼睛,“你也去?” 雪虎对沧海眉开眼笑,作出谄媚的大狗样儿,“沧海君,我也想去,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我就是闷得慌,全当去散心好了……” 沧海未置可否,却听解羽道,“行,去吧!” 雪虎深情款款地望着解羽,那张只算得上清秀的面庞,落在他眼里,却是顶级的漂亮、可爱还有……嗯……风情万种! 鸣呦一捅他肋窝,悄然说道,“尾巴……” “哇,我去”,雪虎站在一座高宅大院门前,啧啧叹道,“这王府忒漂亮了,看这红墙碧瓦的,比‘浮离天’还漂亮!” 他围着沧海转了两圈,“沧海君,您说,咱们怎么进去王府里面呢!应聘家丁吧?” 沧海淡淡道,“本君已顶了王府西席贺暄的名号,鸣呦就做我的书僮。” 雪虎满眼放光,“那我呢,我呢,您的另一个书僮么?” 沧海道,“我一个西席,要那么多书僮做什么,你还是该去哪儿玩去哪儿玩吧!” 说罢,当先上了台阶,给门前的护卫递上了名帖。 雪虎眼睛里流露着赤、果果的失望,我不是来玩儿的,我是来找亲亲小神仙的,趁他不是解羽,好好陪伴他几年。 嗳,谁人能懂我的心? 鸣呦分明读懂了雪虎的心,“老虎,你不是对解羽动了真情了吧?” 雪虎望着他,大黑眼珠突然变得黑茫茫的,像望穿了时光,眼中映出百年前的自己,他轻轻地叹息着,“鹿儿啊,当年我幻形之前,历雷火之劫,正遇上还是少年的季仰岚,那时的他还未成婚,正在从京城去往封地的路上,雷雨太大,他与随从进破庙躲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我。当时我为了避雷,缩小了身体,的确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白虎。季仰岚将我捂在怀中,为我取暖,在他仙身的荫庇之下,我顺利躲过一劫,又蒙他一路照顾,直到封地。”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8 他黑而圆的眸子,慢慢地蒙了水汽,这样的雪虎,鸣呦从未见过。 “我雷劫受伤,急需回‘桂林八树’修炼,临去之时,入他梦中,告诉他,我会回来……谁知,数年之后,我找到他时,却只剩了一座坟茔……” 雪虎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眼底的悲伤越凝越重,快要溢出眼眶,“我在他坟前守了三年,方才离开,当时的我,以为他只是一界凡人,不知转世投胎到哪里去了,直到,那日……沧海与他同来‘桂林八树’,我方才知道,原来季仰岚是神仙……” “是凡人时,我错过了他,是神仙,我高攀不起……”他使劲将哽咽吞进喉咙,“所以,这一次,恐怕是最后我能与他相处的机会了……鹿儿,你能帮我么……” 鸣呦深深地望着他,他如何不懂,求而不得的痛,他曾经历,纵然伤痕累累却从未后悔! “我懂……”鸣呦握住雪虎的手,“我帮你!” 王府的管家迎了出来,对沧海行礼道,“贺先生,王爷等您许久了!”他看看沧海身后,“这两位是……” 鸣呦赶紧笑道,“我是贺先生的书僮,名叫阿九,这位是贺先生给王爷寻的护卫,武功高强,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哦,好好好,里面请”,管家在头前带路,带着他们进了王府。 沧海转头望了鸣呦一眼,随即面瘫着回过头去,似乎是对他的擅作主张不悦了,鸣呦歪过头去看王府风景,假装看不见。 季仰岚站在书房前,穿着件浅灰的响云薄绸,外面一件对襟的深灰镶银边的坎肩,整个人看着俊雅安逸。 鸣呦和雪虎一同在想,如果不是最终年轻早夭,还真是个幸福的闲散王爷! 沧海的身份,是季仰岚在太学时的老师推荐来的西席。其实,对于毫无功利心的季仰岚来说,西席就是个陪着聊天解闷听琴下棋打发时间的人,而非那种还得帮着出主意的暗黑谋士。 所以,沧海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想办法,别让侧妃宁真死得怨气冲天。 几日后,天高云淡,季仰岚带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城郊的西陵湖踏青。 经过这些天的打听,他们知道了宁真非常狗血的身世。无非父母双亡,孤女寻亲未果,落入人伢子手中,逃脱途中为季仰岚所救。 季仰岚怜她孤苦,收留其做了侍女。一日季仰岚酒醉,与宁真发生了关系。过后,他自责不已,虽然宁真身份低微,但季仰岚其人洁身自好,又善良得紧,于是,不顾王妃君华反对,硬是收了她做侧妃。 雪虎策马跟在季仰岚身后,看他后影瘦削,发际露着的一小块白皙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微风扬起发带,把他清雅的气息送至鼻尖,真是,越看,越欢喜,越看,越喜欢! 沧海和鸣呦并辔走在队伍末尾,看着队伍中段那辆坐着两位王妃的小马车,他紧紧地拧着眉头。 “师……先生……”鸣呦改口,说道,“您想到什么办法了么?” 沧海微微摇头,想起昨天听到几个侍女的对话。 侍女甲:你今天带这朵花真漂亮! 侍女乙:唉,我就带一会儿,侧王妃回来之前,我就得摘下来。 侍女丙:听说侧王妃可难伺候了,生怕下人们打扮得漂亮了,抢了她的风头,是么? 侍女乙红着眼眶:嗯…… 侍女甲:她自己耍阴谋手段爬上王爷的床,当别人也和她一样么? 侍女丙:就是,趁王爷喝醉了酒,自荐枕席,这么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干出来,难怪王妃那么嫌恶她…… 侍女乙:也就是咱们王爷心地良善,才会着了她的道…… 侍女丙:看她长那狐媚样儿,就不是盏省油的灯。 沧海暗道,如果真如侍女们所说,现在的宁真对季仰岚可能还只是停留在利用的阶段,毕竟,谁不想嫁个王爷,一生锦衣玉食。 这样看来,他们两情相悦,恐怕是日积月累起来的! 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西陵湖中间,有座小小的填土而成的小岛,岛上一座凉亭,通过九曲廊桥通到湖岸边。 看到亭子,沧海想起,“临风月华镜”所示,这亭上发生了一件事,就是宁真不幸落水,季仰岚情急之下,忘了自己不会泅水,居然跳下去救人,二人一起淹了个半死。 这舍生忘死之举,大概是宁真情根深种的步! 季仰岚下了马,管家来报,说凉亭已备好茶点,可以享用了。 亭子不大,季仰岚吩咐一众侍卫都在湖边把守,只招呼了两位王妃和贺暄一起踏上了九曲廊桥。 沧海停住脚步,忽然把雪虎叫了过来,说道,“阿虎,你去车厢里,把棋盘和棋篓拿到亭子里,以备王爷使用。” 雪虎飞快地去拿了来,送到亭子里,正要退回岸边,沧海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留下。 雪虎知道沧海别有深意,于是,站定了,垂手侍立一旁。 暖风徐徐吹来,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杨柳依依,远山白云,皆层层叠叠映于湖面。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39 微风拂过,波光粼粼间,细碎的光芒闪动跳跃着,落在季仰岚静如秋水的双眸,比这一池碧水更动人心魄。 雪虎几乎望得痴了,全然听不见亭中的欢声笑语,眼中只一人,心中也只一人! 沧海喝了盏茶,假意走到亭边看湖景,轻声对雪虎说道,“莫让季仰岚落水。” “啊?”雪虎怔怔地转过头来,没大听清楚,可是沧海已然重新落座。他挠了挠头,沧海方才说什么来着,好像是说,让季仰岚落水,为什么? 他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还是觉得应该按照沧海的指示来,他可是总指挥啊! 第22章 谁更狠心 沧海在一旁的稍远的亭阶上负手而立,远远地望着湖岸,唇角挂着一丝浅笑,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雪虎顺着他的目光遥遥看去,一块巨石上仰面躺着个淡蓝衫子的人影,鸣呦懒洋洋地仰躺在石上,大概早就睡着了! 耳边传来君华与宁真的聒噪声,二人面容和蔼,言语之间却冷嘲热讽,夹枪带棒! 季仰岚捧着本棋谱,偶尔翻一页,看得极其认真! 终于,宁真与君华吵得声音越来越大,君华的脸子拉了下来,起身一甩衣袖,冷哼一声,站到了亭子边上去。 她这一袖子正好甩在宁真脸上,力气用得大了些,倒像故意打了宁真的脸。 宁真愤怒地“嚯”然站起,也站在亭子边与君华大声论理。 二人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季仰岚终于不能再装耳聋了,他无奈地叹口气,放下棋谱,走近两位王妃身边,打算劝一劝。 还没劝两句,宁真便倚在季仰岚怀中,像受了莫大委屈般嘤嘤哭泣,而君华则不忿她这狐媚样儿,猛然扯了她一把,想把她拉出季仰岚的怀抱。 雪虎在一旁咬牙切齿,这个宁真,居然靠得解羽那样近,还眼泪汪汪地发嗲。正气不打一处来,正好看到君华那一扯,时不我待,他忠实地执行了沧海的命令。 那一扯本应只把宁真扯出来,然后宁真绊在亭子栏杆上掉落水中。 结果,事情发生了质的变化。只有沧海看了个一清二楚,雪虎伸出尾巴,在季仰岚腰上一拨,他便随着宁真一起坠入湖中。 君华“啊”地大叫一声,惊地都说不出话来。 “你……”沧海盯着洋洋得意的雪虎,一时间真是气结,他迟疑了一下,很快喝道,“还不去救人!” 雪虎看沧海的表情,分明不对劲啊,他顾不得许多,赶紧跳下湖去,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水淋淋地捞了上来。 宁真和季仰岚都没窒息,只是喝了几口湖水而已。 这场踏青,妥妥的,败兴而归! 事件的发展方向,应该是体弱的季仰岚得了风寒,君华有孕不宜操劳,宁真感念他不顾安危的相救之情,侍疾数日加深了感情。 人慌马乱之际,雪虎忙里偷闲,问沧海,“先生,我做错了么?” 沧海苦恼地望着雪虎,“没错,做得挺好……”我的意思是不要让季仰岚下水去救宁真,要你去救啊!很难理解么! 回府不久,季仰岚果真不负众望,烧得一塌糊涂。 宁真果真啥事没有,忙里忙完跑前跑后地照顾季仰岚。 雪虎把鸣呦拉到无人处,“不能让宁真照顾他,这越照顾感情越深。” 鸣呦咬着手指尖,想了想,的确如此,“你的意思呢?” 雪虎咬了咬虎牙,“把那个婆娘给我弄病了,让她也回屋躺着去。” 鸣呦点头,办法可行,但是,要怎么做?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在二人面前,掌心托着个小小的药丸。 回过头去,沧海面无表情地说道,“拿去,服下不伤身体,可数日身体无力。” 鸣呦与雪虎对视一眼,果真是大神,连做坏事都看起来理所应不当! 不久,便传来消息,侧王妃身体欠佳,卧床不起。 贺暄向王妃建议,雪虎细心谨慎,最宜侍候王爷,王妃恩准! 雪虎搬着铺盖卷,美滋滋地打地铺,鸣呦进了屋子。 雪虎纳闷道,“你来做什么?” 鸣呦笑了笑,“我来提醒你,收好那根尾巴。” 在雪虎充满恶意的目光中,鸣呦故意扭动屁股,越走越远! 他边走边哼歌,季仰岚怎么也得病好几日,小爷我正好去找甘渊喝顿酒! 一出院门,看到个背影,心就凉了半截,怀疑沧海是不是变成小虫子钻进过他的脑袋! “师傅……,不,先生……”鸣呦说话有点磕磕巴巴。 “去哪里?”沧海的声音平平,同他的脸一样,动听之极却不夹杂任何感情。 “我,我……我饿了……” “嗯……”沧海平静淡然地问道,“然后呢……” “去吃饭。”鸣呦垂下视线,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答应做书僮呢,貌似还不如徒弟。 沧海未发一言,当先迈出门槛,看鸣呦还不明所以地愣在那里,轻声说道,“不是吃东西么,还不走?” 鸣呦恍然大悟,立即跟了上去。 一阵阵酒香扑鼻而来,勾得馋虫在心里挠痒痒。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0 “我可以喝酒么?”鸣呦坐在沧海对面,觉得手脚多余,搁哪儿都不合适。 看沧海没吭声,他心想,不吭声就是默认了。 “小二,来坛酒。” 这叫“敛尘醉”的酒,香气清淡,入口绵软,还带着梅子的清香。 鸣呦牛饮了三碗,又扔了几颗花生米进嘴里,发现沧海压根儿就没动筷子,这才想起凡间的食物烟火气太重,不利于仙家修行,难怪他不吃了。 “师傅”,鸣酒喷出一口酒气,怕醺着了沧海,赶紧捂住嘴,“您老,要不自己去蹓跶……吃饱了,我自己回去。” 沧海也不言语,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一开始,鸣呦颇不习惯对面一个大活人不声不响地坐着,觉得这样下去都要消化不良了。 又是几碗酒下肚,他决定无视这块石头,他喜欢等就等好了。 “敛尘醉”入口微辣带甜,酒劲却不小,不知不觉就上了头。 眼前那张冰块一般清冷的脸,晃了几晃,就自带了光晕。鸣呦打了个酒嗝之后,觉得差点把自己都醺一个跟头。 眼皮耷拉着,一会儿,又抬起来,突然,冲着沧海傻乎乎地一笑,眸子里的水光溢得满满的,在窗外的夜色背景中,像星子乍裂,碎片星芒皆落于眼底,他喃喃地问道,“沧海,你可知……我最喜欢在哪里饮酒……” 他冲着窗外一指,不知遥遥指向的是何处,“是那里……很多次,我坐得高高的……看他……”,他单手支着摇摇欲坠的下巴,笑得既开心又落寞,“他有时候会笑,有时候会生气……身边有许多人,男的女的,很多,……但我瞧得出来,他……很孤单,他总是发呆……,像在思念谁……” 沧海默默地听着,看着。 鸣呦琉璃样的碧色眸子,闪着氤氲的光,水雾凝于瞳孔,放大了目中虚茫,长长的黑羚般的睫羽,勉力地抬起又落下,被醉意浸得湿漉漉的。 沧海听到自己的声音被烛光染得异常温和,“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可好?” 鸣呦仰着头,脑仁像团浆糊,他还不忘拎起喝空了的酒坛子,“好,去那儿喝酒……” 沧海双手横抱着他,从酒楼二层的窗户一跃而出,在夜风中快速穿行,如流矢般消失在夜色之中。 风声呼啸过耳,鸣呦把头往沧海胸膛靠得更紧些,嘴里嘀咕着,“我原来也会这样飞的,只是现在……不敢……” 沧海笑了一下,这小东西还没太糊涂,知道现在是鸣呦的身份,四百年的小妖,哪里会腾云驾雾。 这里是大内宫禁,远近高低的金色屋顶像层峦叠嶂的山峰,在夜色中乌沉沉的,此起彼伏延绵不绝。暗蓝的天空坠满了星子,像一条发光的河流,游向遥远的天际。 沧海把他放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屋脊之上,“敛尘醉”的后劲颇大,鸣呦已完全坐不住了,他怀里搂着空坛子,仰面躺在广阔的银河之下,头枕着沧海的大腿。 穿行而过的夜风,让鸣呦灼烧的脑袋更加糊涂,他阖起眼帘,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翻了个身,侧卧着,看远处闪烁的烛光,昏昏沉沉,落眼全是光斑。 可他仍强撑着困顿的眼皮,声音低沉沙哑,“中容,你曾经对我说……我总有一天会后悔……你错了,我没有后悔……” 中容是芝华在幽鸣洞天的好朋友,一只与他一起修炼成形的树精,沧海想他一定以为自己枕着的是中容吧! 鸣呦眨眨眼,眼角莹光一闪,一颗泪珠滚顺眼角滑过鼻翼,晕在了他凌乱的乌发里,“我只是……很失望,中容……你懂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探向眼前迷蒙的烛光,指尖微动,像在描摩着什么,喃喃自语道,“沧海……等不到你,我总要……回家的……” 终于,他无力地放下手臂,沉入梦里,滚烫的呼吸中淡淡的酒气喷薄在空气里,浮起又散去。 沧海始终沉默着,终于,在一道流星划过时,照亮了他脸上点点晶莹的水光,他俯下身体,慢慢地将冰凉的唇覆在那被酒意渍得鲜红滚烫的唇瓣上,烙上重重的长长的一吻。 芝华,我一直都在啊! 在多宝的空水镜中,沧海看到,当年的芝华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在月下瀑布救过的那个人,他终于成了皇帝,万千拥戴,四海归心! 芝华的修为已看出了他的仙身,大日神君曾经告诉过他,擅自修改凡人的命格是要受天谴的。 无数个夜晚,芝华抱着酒坛子,远远望着那个朦胧的身影,用指尖虚描那人冷清优雅的轮廓,对着无边夜色,轻声许诺,“我一定会去找你!” 沧海指腹滑过鸣呦细腻如玉的肌肤,坚硬如冰的心念,早已在芝华飞升天庭与他见面时,就一点一点地碎成齑粉。 他一直记得,记得那个在凡间历劫时多出来的宿命,记得那只月下九色流光的白鹿,记得那张发现他不见时痛哭流涕的隽颜。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那一眼之缘,执着地来寻他!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1 于是,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与他双宿双栖的机会。 本以为,仙魔大战之后凭借功绩,便可以向帝君提出将“浮离天”交给蔺心,与他一同离开的请求。 谁料,造化弄人,那一去,竟成永诀! 沧海脱下外衫裹住他,紧紧地搂进怀里,恨不得将他嵌进自己的血肉,下颌挨住他沁凉的黑发,胸膛像被一只手拼命撕扯了开来,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地露出一颗心,疼得钻心彻腑,却仍愧疚不如剥皮剔骨的万分之一。 芝华,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狠心,拼了魂飞魄散也不愿等我一等么! 第23章 馊主意 季仰岚这小真板,啧啧,鸣呦看了也是怪着急的,怎么就投了个这么弱的胎呢!不就落个水么,至于十天半月都卧床不起么! 雪虎和他想得正好相反,他巴不得季仰岚一辈子都这么躺下去,每天端茶倒水洗脚更衣的,乐此不疲,觉得生活比蜜糖还甜。 鸣呦趴在窗沿上光明正大地偷看雪虎给季仰岚喂饭,别说,认识他几百年了,从没发现他还有伺候人的天份,一碗粥喂的不快不慢,再佐以含情脉脉的眼神,能把季仰岚就地溶化了。 雪虎端着空碗出来,看到趴在窗台上的鸣呦,快步走过来,“这几天好像没怎么见你,忙什么去了?” 鸣呦托着下巴,笑道,“我每天跟这院子里晃荡,是你眼中除了那个人谁都视而不见好么!” 他下巴一扬,“虎子,他怎么样了?” 雪虎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唉,快好了!” 鸣呦戳了他脑门一下,“快好了,你叹什么气?” 雪虎往花荫里一坐,郁闷得看着天空,“他好了就不用我伺候了。” 鸣呦并肩坐在他旁边,“要不我再去找点药,让他接着病……” “不行”,雪虎斩钉截铁地说道,“另想法子吧。”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想了好几个时辰,到了吃中饭的时间,雪虎又屁颠颠地去厨房吩咐做人参鸡汤去了。 鸣呦百无聊赖地从后院到前院转了两圈,没有发现沧海的踪迹,那人爱静不爱动,八成是在自己屋子里孵蛋呢! 不知为何,那晚醉酒之后,他总觉得沧海看他的眼神不对了,很多感觉混淆在一起,像团乱麻,他想拆开都不行,总之,五味杂陈,莫名其妙! 他想,莫非自己说了什么醉话,惹到了他? 可是,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当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反正醒来之时,是躺在自己房间的,除了身上裹着沧海的衣裳之外,真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一个年轻侍卫从垂花门外走了进来,鸣呦的脑子里突然就有了歪主意,他远远地喊道,“左侍卫长。” 季仰岚的侍卫长左源走过来,抱了抱拳,“阿九公子”。 贺暄颇受季仰岚礼遇,连带着他的书僮阿九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府里的人也不敢把他当作下人,都唤他“阿九公子。” 鸣呦笑了笑,“左侍卫长看着很年轻,不知婚配与否。” 左源道,“没有。” “看年龄,左侍卫长怎么也该二十五、六了吧,为何还未娶妻?” “左某家贫,父母双亡,没人给操持,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这么个一穷二白的武夫。” 鸣呦眼珠一转,“前些日子还听侧王妃夸你来着,说你人好心善,武功高,谁要嫁给你啊可享了福了……” 有么?左源挺纳闷,我怎么没听说呢!不过被侧王妃夸,还是美滋滋的。 鸣呦又道,“侧王妃爱吃糖酥酪,昨天还要我去给她买来着”,他皱了皱眉,“可惜,我人生地不熟的,恐怕找不着那个‘王家老店’,要不然左大哥带我去吧?” 左源道,“还是我跑一趟吧,那地方我熟。” 鸣呦冲着左源的背影喊道,“左大哥,我一会儿要出门,你买回来直接给侧王妃送去啊……” 鸣呦乐悠悠地想,如果这个主意能成,怎么着也得雪虎他欠自己一顿酒…… 一回身,沧海抱臂靠着株槐花树,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他尴尬地嗫嚅了半天,“先生……” “那个……衣服,我洗好了……”他目光偏离了沧海,看树根处一队正忙忙碌碌的蚂蚁,很想变成它们中的一员,赶紧消失在沧海的眼前才好。 等了一会儿,看沧海没有发话,他于是讪讪地说道,“先生没有其他的吩咐,阿九就先退下了。” 沧海终于说道,“好,晚上把衣服送我房间吧。” 鸣呦转身就跑,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什么原因,停下以后,发现心跳得乱七八糟,不知道跳快了,还是跳漏了,反正是不正常了。 他深呼吸了两下,觉得气息平稳了,才迈进侧王妃的小院。 正值中午,本应该是午饭的热闹时间,小院里却安安静静的 想到听来的那些闲言碎语,因为宁真不招王妃君华待见,处处为难,所以下人们也多了怠慢之心。 这些天,她又病怏怏的,不知得了什么病,大夫们均束手无策,阖府上下都以为她快不行了,连端茶倒水的人也远远地躲了开去。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2 鸣呦轻轻地叩了叩门,听到一声虚弱的答应声,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宁真倚着床头,发髻散乱,容颜枯槁,像一朵枯萎了的花,一点鲜妍劲儿也没有了。 看到鸣呦,她很意外,有意无力地问道,“阿九,你怎么来了!” 鸣呦看她怪可怜的,想给她倒杯水,一提茶壶,轻飘飘的,早就空了,只好又把壶放在桌上。 “方才遇到了左侍卫,他要我先来告诉侧王妃一声儿,他去给您买‘糖酥酪’了,一会儿就回来。” 宁真听了,苦笑一声,“难得他有心了……” 昨天下午吩咐了侍女去买,可是直到今天,都不见买来,想必是如今说的话已无人听了。一定是,侍女私下议论,让左源听到了。 鸣呦去院子外,提了壶热水,先把杯子洗净了,才倒了杯热水递在宁真手上,“侧王妃,您果真喜欢王爷么?” 宁真捧着热汽腾腾的白水,眼睛注视着瓷杯,突然就掉下一滴泪珠,砸在了杯沿,再开口时语音生涩,“喜欢不喜欢的,重要么?对于我这么个出身卑贱之人,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王爷与王妃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王妃如今还身怀六甲,侧王妃,你有把握说它是最好的结果么?” 宁真喝了口滚烫的水,没说话,有把握么,她不知道,只是再不想回到穷困潦倒担惊受怕的日子。 鸣呦也不管她听不听,接着说道,“王妃家境显赫,与王爷门当户对,即便以后你夺了她的宠,你充其量仍是个侧妃,你的孩子永远都是庶子;如果你夺不了宠呢,那么就还不如现在的状况,王妃只有一个,侧妃却不会只有你一个,如果你对王爷死心塌地,我劝你在王妃面前莫要再针锋相对了……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起身往出走,想了想又回头说道,“侧王妃,你看不出来么,王爷并未挚爱于你……对王妃,他是尊敬,对你,他是怜悯……” 屋门阖拢,鸣呦长长地出了口气,方才沉重的面容一扫而光,真钦佩自己的头脑和演技,太出色了! 他脚步轻快蹦着去找雪虎,急着去讨赏。 沧海端着茶,细细地品着,用千里传音之法听着鸣呦对宁真一个劲儿的白活,差点把茶喷出来。 这是鸣呦么,怎么在别人面前都一套一套的,在自己面前就成了小鹌鹑,就剩了哆嗦的份儿! “阿虎,谢谢你了”,季仰岚喝着乌鸡参汤,温和地冲雪虎笑。 他笑起来有个浅浅的酒涡,但对于雪虎来说,那个酒涡比酒缸还深,深得下一刻他就要醉死在那个酒涡里了。 “其实,这些事情让下人们来做就好了,别把你给累着”,季仰岚的脸有些红,那纯粹是让雪虎的目光给烫的,那眼神太犀利太直接了。 雪虎放下碗,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动作温柔到了极致,与他高大健壮的体格非常不搭。 “陪着你,我很欢喜,我人高马大的,累不着”。 季仰岚准备午睡,雪虎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鸣呦趴在窗棱上,真替雪虎汗颜哪!脸皮真厚啊! “雪虎,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还能再谄媚些么?” 雪虎把瓷碗往石桌上一撂,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感觉特别良好,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和他在一起,我喜欢他。” “那他喜欢你么?” 雪虎垂下头去,神采奕奕褪成了没精打彩,“不喜欢吧!” 鸣呦无奈地摸摸他的头,“无情不似多情苦,有时候喜欢一个人,还不如恨一个人来得容易一些……” 雪虎听他话音凄婉,似有无限悲凉在里面,他抬起头来。鸣呦仰头望着天空,眼角有水光划过。 雪虎不禁想,他哭了么? 天空忽然飘起了濛濛细雨,鸣呦抹了抹脸上湿意,凉凉的,原来,与泪可以掺合在一起的,并非只有伤心。 两个人回了房,鸣呦把自己想出来的计划洋洋自得地与雪虎讲了一遍。 神经粗犷的雪虎非常惊讶,更是对鸣呦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样馊的主意,他都可以想出来。 “你的意思是……撮合左源和宁真,这可行么?宁真可是侧王妃,她怎么可能舍弃这样贵重的身份跟左源,要是我,我也不会啊!” 雪虎提出了合情合理的质疑。 鸣呦道,“不是暂时也没更好的法子么?你总不能看宁真与季仰岚的关系一天好似一天吧,这次躲过了还有下回、下下回呢?成不成的暂且不说,反正得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不是?再说了,季仰岚是王爷啊,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不是普通人,他的妻妾都是政治联姻,得替皇家稳固皇权。还不定以后有多少个老婆呢!宁真无权无势,他想不清这事儿啊,擎等着吃亏吧,她越得季仰岚的宠爱,越招人嫉恨。” 鸣呦叹口气,“凡人的事啊,你不懂……” 雪虎眨巴眨巴眼,两个爪子托着腮帮子,信服地连连点头。 鸣呦又拍拍他的头,对他这个动作非常满意,起身出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雪虎反应过来了,嗯?凡人的事儿我不懂,你很懂么?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3 鸣呦的话是不错,怎么他听着心情很难过呢,为什么季仰岚要娶那样多的老婆呢,他可是只喜欢他一个啊! 第24章 我来替你背 鸣呦一席话将宁真搅得心神不宁,他说的没错,一入侯门深似海,多的是尔虞我诈。她也想找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嫁了,不图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地相夫教子。可是,她能么,恐怕一切都太迟了! 心思缥缈间,听到了轻轻叩门声,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小心地响起,“侧王妃在么?” 宁真整了整衣衫,这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身侍卫服、英姿挺拔的左源。 他端着个盖碗,略嫌羞涩地站在阳光下,脸上的笑容像一朵向日葵,明晃晃地蜇人的眼睛。 宁真有一瞬间的错愕,觉得这笑好像穿透了她的眼睛,募然在心里翻起了想哭的浪潮。 于是,泪水真的流出来了。 或者是感动,或者是为了无可改变的际遇。 左源完全没有这样的预感,一碗糖酥酪而已。 未经世事的左源,从年少出师便跟了季仰岚,从未与一个女子有过亲密接触。宁真又长得极其娇美,哭泣的样子更如梨花带雨,让他既慌张又怜惜。 想拿袖子给她抹眼泪,又觉得身份不合,想劝一劝,又笨嘴拙舌,真真是手足无措。 而宁真,一旦落了泪,便止也止不住,像要把所有的苦楚全部流干净了才罢。 寂静的午后,春雨渐渐缠绕起来,太阳躲进了水蒙蒙的天空。 左源端着盖碗,进退维谷,半晌 ,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侧王妃,还请移驾进屋……下雨了,您……仔细着凉。” 宁真点点头,转过身走了几步,突然头晕目眩起来,其实是药性使然,床上躺着还好,一旦起身,不久便会头晕。 她觉得眼前一黑,有片刻不能视物,脚步虚浮一下,侧腰便撞在了红木官帽椅上,腿一软便向地上倒去,却倒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侧王妃,小心”,耳际喷来一股热浪,是左源紧张的呼吸。 片刻之后,眼前清明,宁真发现自己斜靠在左源的胸膛上,姿势极其暧昧,她不禁羞红了脸。 左源一手端碗一手把她扶在床榻之上,把瓷碗放在床头的小桌上,“您好些了么?” 宁真点点头,“谢谢左侍卫了。” 左源给她把被子盖好,不知为何,额头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觉得燥热难当,指尖软热未散,鼻尖沁香依然。 他干咽了口唾沫,“侧王妃,没什么事左源先告退了,您好好养病。” 宁真幽幽叹道,“我这病啊,怕是好不了了。” 左源微微一愣,听旁人说侧王妃得了怪病,请了很多大夫都瞧不出来。他望着宁真苍白的俏颜,很难过,莫非她真的要死了么,她还这么年轻,这么美地! 走出宁真的院子,左源顺着长廊回了前院值班房,坐在那里怔忡了许久,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两天,季仰岚已经大好了。 雪虎万般无奈依依不舍地滚回了侍卫们住的大通铺,而季仰岚饮食起居仍交给了贴身丫鬟伺候。 他一想起那些女人的手给季仰岚端茶倒水脱衣解带,就觉得要爆发小宇宙,想把天地都毁灭。 这天晚上,他揪住又要偷溜出去的鸣呦,“下一步,下一步怎么办?宁真的药效就要过了。” 鸣呦扳着指头算了算,的确是。 他坐在一块大石上,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其实他心中已有筹谋,下一步,是再去找沧海要一颗药,让宁真再趴个十天半月,先坐实了她药石无灵的病症,才好计较下一步的计划。 可是,沧海一定不会再给他药。沧海想的是如何减轻宁真的执念,这样在王妃君华对宁真下毒手之时用法术散去宁真的怨气可以容易些,也不会更改任何人的命格。 而鸣呦却不那么想。他看得出雪虎对季仰岚动了真情,而这一世,雪虎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求而不得有多么苦,他比谁都明白,所以才不想让雪虎重蹈他的覆辙。 他想帮雪虎这一次,只希望雪虎能在这凡间,得一颗真心,与一人终老! 他得不到的,希望雪虎可以得到! 哪怕散尽修为,都无所谓。 被雨水洗过的夜空,繁星点点。像天上星,都落入深蓝大海。 而这星空全部沉入了鸣呦的眼眸,波光粼粼,却显得眸色更深,深地一眼望不到底。 雪虎望着他,直觉更加强烈,感觉自打上了天庭,鸣呦变得越来越陌生,一点儿都不像在“桂林八树”的他,眼睛里再不是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一幅慵懒闲适,得过且过的样子,可终究是不一样了,他的眸子里总是沉淀着许多东西。 而那些东西或许一直都在,只不过被他掩藏得很好! “虎啊……”鸣呦的声音在夜色中非常动人。 “嗯?” “你有多喜欢他呢?”鸣呦低着头,玩着手指头。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好好陪他一辈子……”他的声音慢慢变得酸涩,“其实也没几年吧,沧海君不是说了么,他历的是情劫,少年早夭,等回了天庭,他一定不会再想起我……”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4 良久,鸣呦忽然狡黠地笑道,“如果他不会早夭,可以与你相伴终老呢,你高不高兴?” 雪虎望了他一眼,看他斜挑的眼角,像在开玩笑,“都这时候了,你还打趣我!” 鸣呦仍是顽皮地笑问,“你就回答我嘛!” 雪虎的目光像穿透了浓重的黑暗,回溯到那世的自己,他可怜巴巴地浑身湿透了蜷缩在季仰岚的怀中,破庙外大雨如注,雷声滚滚。 季仰岚有仙身护体,也护住了他。 他就那样仰望着季仰岚,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凡人可以帮他躲避雷劫。只知道,这个怀抱很温暖。 他湿淋淋的白毛把季仰岚胸前的衣服都洇湿了,可是他却毫不在意,还用巾帕帮他擦着干身上的雨水,又用指头梳理他乱蓬蓬的毛,他长得真好看,就是有点瘦,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像融化了坚冰的春风,暖洋洋的。 雪虎收回切入黑暗的眼神,转过头来,望着鸣呦的笑容,无比真诚,那目光,让鸣呦堆起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如果能在凡间陪他一世终老,就算散尽修为魂飞魄散,我,再所不惜!” 鸣呦愣了一下,也就须臾之间,那调皮的笑又回了脸上,他站起身,拍了拍雪虎的头,“放心,山人自有妙计,你就不用管了”,转身间,笑容凝固在唇角,雪虎,即便散尽修为魂飞魄散,都由我替你去! 鸣呦回房拿了浆洗干净的衣裳送到了沧海的房中,进屋发现沧海不在。 他四下翻找一遍,没有发现沧海那日给的药,看来,他一定贴身放着,虽然没有多宝的“灌疏袋”,但神仙嘛,随身装些变小的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问题是,怎样才能从他身上弄一颗来。 “想什么呢?” 鸣呦吓得从椅子上跳下来,想得太入神了,居然连沧海进屋都没有听到。 “师傅您回来了”,鸣呦非常好脾气地问候了一声,然后去八仙桌上,给沧海倒了杯茶。 他背对着沧海,借倒茶之机,两根手指轻轻弹动,指尖托起一团小小的红光,落入茶中。 他笑嘻嘻地双手端在沧海面前,“师傅,喝茶!” 沧海接过茶,却放在桌上,撩衣摆坐在扶手椅上,静静地看着鸣呦。 鸣呦专心地看着青石砖地面,心里紧张万分,他为什么不喝,莫非方才自己往茶水里放瞌睡虫让他察觉了么? “鸣呦,为师提醒你,不该做的最好别做”,沧海说道。 鸣呦抬起眼帘,笑得无辜又无害,“师傅,鸣呦没干什么啊,你不让我随便乱跑,我这些天也就出去买了几次桂花糖,连酒楼都没敢去,莫非……师傅的意思是不让我多吃糖么……怕我把牙坏掉?” 他顽皮地笑着,“那徒儿谨遵师命,再不吃糖了。” 沧海啼笑皆非,挑了挑眉,还想说什么,后来忍住了。 他宽了宽衣袖,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表面的浮茶,慢慢地啜饮了两口。 沧海抬了抬下巴,示意鸣呦坐下。 反正瞌睡虫一会儿才会起效,鸣呦没敢多下,怕被他察觉,他乖乖地坐下,等着。 “噼啪”,烛火突然爆了个大大的灯花,鸣呦肩膀一动,不自觉地抬头看沧海。 后者,也正端详着他,与他目光相交,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鸣呦本来习惯性地想躲开,却不知为何,这一次不想避开,他平静地回望着,胸中却渐渐泛起万顷波涛,仿佛回望着的是五百年前的他。 “芝华”,沧海忽然开口,“你恨我么?” 鸣呦深深地望了一会儿,木然地摇了摇头。 不是恨,是失望! “沧海,你收我为徒的时候,知道是我么?”鸣呦问,既然他唤芝华,那么他便是芝华。 “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带上‘浮离天’?是可怜我么?” 沧海没回答,不是可怜,是怜惜,是疼惜! 第25章 赠礼 鸣呦看他未有回应,冷笑一声,“你大概只是想让我知趣些,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吧……却没想到,我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去恨你!所以,你有点儿后悔了,是么……觉得于心难安,然后,偶然间发现,我魂魄未散,托生在一个小妖身上,而且,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于是,为了弥补愧疚,你便自以为是地把我带上了天庭,觉得好好教我,让我至少成个仙什么的,也算是弥补了对我的亏欠,是么?” 他叹口气,“你错了,沧海,我不是因为恨你,才散了修为魂飞魄散的,我只是单纯地不想活了,大概是活了好几千年,觉得没意思了罢。所以,你不必觉得欠了我,你没有欠我。与你那一夜,我早就做了这样的准备,是我先欠了你,然后,再还罢了!” 鸣呦别过脸去,不想再望着他,这个人,明明眼中全是冰冷,却总是会左右他,让他难以控制心跳,难以控制眼泪,他不想哭,至少不想在他面前。 “所以,以后,不论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都和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该做的,都做了……” 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声音像被沙子磨过一般,一股温热冲上眼底,又酸又热。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5 良久,沧海的声音才传过来,“你难道就从没想过……或许,你错了……我并不恨你,也不讨厌你么……” 这句话的语气极其微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柔软。 鸣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泪雾虽被压下,眸子上却还缭绕着水汽,他挑起了眼角,眼眸眯成一线,轻佻地笑道,“哦?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呢……” 募地,他声音一变,笑容一寸一寸地收敛,“如果真是那样,那我才恨你……”不恨我,却眼睁睁看我去死,做到无动于衷,那你的心才是百炼刚,才是化骨刀,我芝华,爱上这样的人,才会后悔!我宁愿相信,你是因为恨,才无视我自绝天地! 风自半敞的窗外涌入,烛影摇红间带来沧海淡淡地叹息, “无论如何,我总会给你个交待”。 交待?鸣呦挑着眉梢看了他一眼,我需要什么交待,芝华已死,如今的鸣呦不知为谁而活,更不需要什么交待。 也许,是夜太静,或者,是烛光过于柔和,沧海的线条凌厉的轮廓褪去了些许冷傲,更像一个普通人,一个寂静无声怀揣心事的普通人,这样的他,让鸣呦内心泛起一丝冲动,一种想要倾诉真心的冲动。 但很快,他对自己这么幼稚的想法嗤然冷笑! 沧海单手支着下颌,眼帘变得异常沉重,他勉力睁了睁眼,面前鸣呦的影像愈加模糊,终于,手腕无力地垂落在桌上,头枕在手臂上阖上了眼睛,不再睁开。 鸣呦知道是瞌睡虫起了作用,他把沧海扶上床,在他怀里摸出了那个青瓷药瓶,倒了一粒在掌心,正是那种让人全身无力又不损元气的药丸。 将瓷瓶放回去,又给他盖好被子,鸣呦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又停住脚步,转回身来。 他凝视着那张冰玉般的脸,仿佛时光停驻了般,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许久许久,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沧海,芝华与你前尘今世都是无缘,所以,如果鸣呦有一天不见了,你也不必伤心,就当他从没有回来过罢了!” 两行泪还是落了下来,冷冷的划过面颊,一步跨出房门,便化作风中轻尘。 脚步声渐轻渐远,床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月色倾入,洒下万点光华,他眼角眉梢早已冰霜消融,却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悲伤! “听说了么,侧王妃病势更沉重了……” “唉,可怜啊,看样子大概是活不过秋天了。” “年纪轻轻的,还是享不了这福啊……” 前几天还在背后恶言相向的下人,都因为宁真的病入膏肓而转成了怜悯。 在死亡面前,人们总是更倾向于弱者! “阿九公子”,左源在大门口拦住鸣呦,“侧王妃她……” 鸣呦看他面带焦灼,却欲言又止,想必是顾忌男女之防,便主动说道,“侧王妃病得很重,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照此下去,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左源从怀里掏出个白布包,“这是我给侧王妃买的吃食,麻烦阿九公子转交给她,听说她吃不下东西,也许能给她添些食欲。” 鸣呦笑道,“你自动给便是。” 左源脸红了红,“她是侧王妃,我一个侍卫怎好出入内院。” 鸣呦拍拍他肩膀,“你自去无妨,如今人人忌讳侧王妃的病症,现在她的院子是生人勿近了,不会有人注意的。” 他走了两步,看左源还在犹豫着,又道,“侧王妃病重,有人陪着说说话兴许对她病体有益呢,快去吧……” 看着左源急急得沿墙根去了,这才抿唇一乐,悠悠地绕进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巷子。 沧海昨天接到首徒河阳的千里传音,大约是西边河谷的暴烈妖兽有了异常,连夜就走了,正好合了鸣呦的心意。 他看看左右无人,捻指掐了个法诀,原地化作一缕烟雾乘风而去。 鸣呦坐在妖帝殿的门口只等了一会儿,甘渊就兴冲冲地跑了出来,望见他时便两眼一亮。 “真不敢相信,果真是你来了,刚才听到通禀时,我还半信半疑呢?” 鸣呦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怎么,不愿见我?” 甘渊:“什么话,我求之不得呢!” 甘渊领着他踏进妖帝殿大门,三绕两绕地到了自己的地盘,一处非常宽阔高大的双层楼宇。 二楼搭出一个宽敞突出的木质平台,用栏杆围着,可以纵观“桂林八树”全貌,台子上放着张罗汉长榻。 鸣呦探出上身,将美景归于眼底,近处群树环绕绿草成茵,远处碧落穷海接天无边。 他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好美!” 甘渊与他并肩而立,靠得很紧,他侧目望去,鸣呦柔美极致的侧颜,那样安静美好,忽然,觉得如果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也挺好! “你喜欢,可以永远住下来。” 鸣呦完全当成玩笑话听了,盈盈的绿意划过眼眸,那琉璃碧的颜色仿佛湖水一般变幻流动起来。 他侧眸的样子极具魅惑,水色瞳膜上映出甘渊的认真的笑脸,“我可不敢,妖帝殿岂是谁想住就能住得的!”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6 “别人不可以,你可以!”甘渊不知不觉就脱口而出。 鸣呦这才正视了他一眼,仍是不以为意,他随便往罗汉榻上一躺,眯着眼睛望他,“可别,等你有了媳妇还不得把我撵走么!” 甘渊的话一步赶着一步,都来不及在脑中细想,“那我不娶,你可愿留下。” “不愿”,鸣呦看一旁小案上摆了盘水果,向甘渊勾勾手指,“拿个果子来吃。” 甘渊取了个红艳艳的苹果,递到他手上,顺势坐在榻边,眼珠子半刻未离,“为什么不愿。” 鸣呦大大地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在齿缝里迸开,味道还不错,虽不能与“玄晶果”相比,也算难得了! 他把果肉咽下去,轻描淡写地说道,“得了,当我不知道么,应龙一生只得一子,你不仅得娶妻,还必得回九州南方与同族结合才可诞生后代”,“喀嚓”,他又啃了一大口,“你爹八成都替你选好儿媳了……” 龙族是南方至尊,地位超然。如果不是前任妖帝与魔族勾结险些颠覆天庭,帝君也不会亲自跨越九洲去请龙族携理妖界。 帝君是被五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吓出心病来了,如今的他不相信妖族的任何一个,看谁都像下一个背叛的妖。 鸣呦听师傅大日神君说过,应龙一脉,非常珍贵。一条母龙,终身只得一子,且应龙不似仙妖凡人,死后还有魂魄转世投胎。 应龙死后,真身化作山川,魂魄炼为清气,是真真正正地消亡。所以,应龙一族只会越来越少,直至某一天完全消失。 想到这里,鸣呦不禁替甘渊惋惜,语气不由得带了些许怅然,“你在这里待得闷了,就唤我一声,我自会来陪你。” 说着,他解下腕间红绳上的菩提子,又去解甘渊颈上的红绳,绳扣系得很紧,一时解不开,他手指使不上力,不由得贴近了些。 甘渊闻着他身上清幽幽的香气,只觉鸣呦淡薄的呼吸落在脸颊,就像根羽毛在脸上扫来扫去,扫得他浑身的血液像被煮沸了一样“咕嘟咕嘟”冒着泡。 鸣呦解下挂绳,看甘渊的脸红得像个柿子一般,不禁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啊?”甘渊摸了摸滚烫的脸,“热……”,他拿手扇了扇风,“今天怎么这么热啊?” 鸣呦望望天空,热么,他看了看甘渊,应龙的血不是冷的么,还怕热? 甘渊看他还在怀疑,赶忙转移话题,指着菩提子问,“呃,这是什么?” 鸣呦把菩提子与那枚指环串在一起,重新给他挂脖子上,笑道,“这颗菩提子是我师傅留给我的,今儿啊送你了,要收好啊,天上地下仅此一枚,很值钱的!” 甘渊感动得眼泪涟涟,用手抚摸着它光滑的表面,像立誓一般说道,“会的,会的,我一定保护好它,一定把它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 鸣呦瞧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我逗你玩儿呢,不过啊,它的确是很珍贵的,这不是普通的菩提子,是菩提灵珠,吞下去,可以起死回生的。” 甘渊一听立刻就想解下来还给他,“不行,不行,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鸣呦按住他的手腕,“你不要,我可生气了!” 他暗自叹息,应龙的寿命本就不过千余年,如果这颗菩提灵珠真的能延缓他的寿命,也算物有所值了! 第26章 “阴谋”得逞 鸣呦懒洋洋地把第三个苹果核扔给甘渊,“我嘱咐你的事儿,明天你就去办”。 他万分不愿地站起身,伸了个姿势优雅的懒腰。依着他的性子,合该在这样美榻上睡他个天昏地暗的。 没法子,必须得在沧海回来之前,做些事情,要不然,保不定他会怎么阻止呢! 甘渊点头保证一定不负所望,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颤颤悠悠地像喝醉了一般化烟而去,才想起,竟然忘记了要与他共饮一醉! 摸着那颗小小的菩提子,像捧住了一颗滚烫的心,无论如何再不愿放手! 季仰岚喜静不喜闹,所以他在书房时候,从不需要旁人伺候。 今天轮雪虎值班,他挎着刀人模狗样地站在书房门口,一双眼睛贼溜溜地一个劲儿往屋里瞟。 他在喝茶,他在看书,他在画画,他在…… 雪虎越看越拔不出来,季仰岚长得怎么就这样合他心意呢!这人界的皇亲国戚纨绔子弟要么穷侈极奢、要么贪恋权势、要么勾心斗角,他就像个异类,没有半点烟火气。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来历劫的,觉得每天光这样活着,他都能直接羽化成仙! 季仰岚端起茶杯,发现没水了,他招招手,“阿虎,来。” 雪虎高举着无形的尾巴,屁颠颠地喵进去了,脸上掩饰不住看似谄媚实则逢迎的笑(好像是一个意思)。 “王爷,您叫我?” “倒茶”,季仰岚淡淡地说。 “嗳!”雪虎赶紧提壶倒茶,然后,双手把茶杯奉上,态度极其虔诚。 在雪虎赤诚的目光中,季仰岚喝了口茶,放桌上,轻声问道,“好看么?” “好看……”,雪虎话一出口猛地一愣,“什……什么好看?”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7 季仰岚漫不经心地问,“我,好看么?” 这下,雪虎没敢吭声。 季仰岚细长的眼睛瞟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都瞄了我大半天了,我以为我好看,你才盯着不放的。” 雪虎仍是未抬头,声音轻得像蚊蚋般吭唧道,“是……好看……” 季仰岚看他窘迫的表情,像是在看很好玩的东西,一个身高体壮又英俊无比的男人居然像个小媳妇般脸红了。 “我前些日子病了多日,蒙你照顾,好像还一直未曾郑重地谢过你。” 雪虎这才羞答答地抬起头,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不,不用谢……”其实,我喜欢照顾你! 季仰岚把一个卷轴放在桌上,轻轻一推,“这个,送给你!” 雪虎双手拿过来,解开扣绳慢慢展开,是一幅极为精致的工笔人物画。 他看了半晌,起初觉得画上之人颇为眼熟,数息之后,猛然发现,原来这是自己。 不知是作画之人画功太好,还是他本身就这么英俊,居然把他画得英姿勃发、顾盼神飞。 雪虎默默地看着,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个人。 难道在季仰岚眼中,自己不是粗俗浅薄的武夫,而真的是这样俊朗么? 可是,再英俊无俦,比起解羽,仍是天地云泥! “怎么,画的不好?”季仰岚用盖子拨了几下浮茶,笑着问他。 雪虎猛地抬起头,“不……不是,太好了……画得太好了……” 雪虎忽然有些悲伤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季仰岚瞧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拨了半天的茶,居然忘了往嘴边送。 屋角的铜鹤滴漏声,忽然变得声音好大,在书房内安静而暧昧的气息中,一声一声,像砸在二人心上,不痛,但是,异常沉重。 雪虎还好,他早就心生爱慕,而难以言述的是季仰岚。 他忽然感觉,在雪虎的目光中,连呼吸都变得生硬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乱蹦了几下,倏地一种似松似紧的悸动像电流一般扩散开来。 他募地想起,病中某夜,迷迷糊糊的似乎有根手指轻柔地流连在他的唇角,像在抚摸一件精美的瓷器,他甚至可感到手指的主人那心有不甘又惴惴不安的心情,可,只是一瞬而已,他又坠入梦中。 事后想起,怕是梦境。如今,看雪虎的眼睛,滚烫又压抑,和那日给他的感觉一般无二,莫非,真是他? 此时,一人忽匆匆地跨进书房,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王爷”,左源道,“府外来了位道长,说咱们王府里有鬼魅藏身,非要进府捉鬼不可。” 季仰岚眉峰一挑,余光扫了一眼雪虎,发现那人早将卷轴收好,不动声色地收敛了那种眼神,漆黑的眸子静水无波。 他略一踌躇,“请进来吧!” 转头又问雪虎,“贺暄先生回来了么?” 雪虎道,“回王爷话,贺先生会友未归。” 季仰岚有些失望,本想着贺暄见多识广,可以帮着听一听,没想到他说去会个朋友,竟然一直未归。 他想起了贺暄的书童,“阿虎,你去把阿九公子唤来。” 鸣呦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白眉白须仙风道骨的老道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拿着个罗盘,上面有根针还滴溜溜转个不停。 他哧笑,这甘渊,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季仰岚对鸣呦道,“阿九,这清玄道长说咱们王府里有鬼魅盘踞,你跟着贺先生日久,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鸣呦跟甘渊对了个眼神,回过身来恭敬地说道,“回王爷话,我与先生游历之时,对鬼怪之事也曾见过一二。可是,按理来说,王爷是皇帝的亲生兄弟,皇帝是真龙天子,王爷应该也是被福泽庇佑的仙身,魑魅魍魉之流应该近不得身才是”,他转向甘渊老道,“不知道长是否看错……” 甘渊将拂尘往臂弯一搭,捋了捋三尺长髯,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然后翻了翻黑豆眼,“不知王爷最近是否王体违和?” 季仰岚点了点头,这清玄还真是有两下子。 甘渊看他点头,这才摇着头道,“这就难怪了,王爷生病期间,浊气上扬,阳气虚弱,自是镇不住府内邪祟……如今那邪祟侵占人体日久,不久必成祸害啊!” 季仰岚微微错愕,虽是不太相信这鬼神之说,然则此事没有个说法,阖府上下,恐怕都会惶然不安,“那依道长看呢?” 甘渊道,“我观这股鬼祟之气盘于西北一角,不知是何处所在?” 季仰岚略一思忖,“那是本王的侧王妃宁真的居处。” 老道煞有介事的眯了眯眼,问道,“不知近日这位王妃可有何不妥么?” 季仰岚看了看左源,示意他答话,左源会意,答道,“侧王妃十数日前在城外西陵湖不慎落水,被救起后一直卧床不起,延请过数位名医,均是瞧不出病因。” 老道皱眉点头道,“是了……”,他一挥拂尘,“侧王妃的症状正是鬼祟入体,烦请这位小哥带路。” 左源看了看季仰岚,季仰岚起身道,“本王亲自带道长前往。”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8 宁真一天有大半天时间是昏昏沉沉地睡着的,此刻大梦刚醒,正浑身无力地靠在床头发愣。 就听“吱呀”一声门开了,起初心头一喜,以为是左源来看了。 这段日子除了左源再无人关心她的死活了。就是季仰岚,也顶多是差人问候,送些补品,却从不亲自前来探望,她那攀上高枝的欣喜,短暂得还不如一簇烟花来得长久。 听脚步声响,“呼啦啦”地进来一群人,不仅如此,连这长久没有活气儿的院子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下人仆从。 宁真不明所以,又看到久未见面的季仰岚也来了,惊诧之余,一时竟忘了出声询问。 甘渊手中的罗盘指针突然飞快地旋转起来,罗盘上则黑沉沉地笼了一大团浓黑的雾气。 就见甘渊老道的指尖募地放出金色光芒,一指宁真,大声喝道,“呔!尔等被人所害溺毙湖中,虽身世可怜,但前尘尽去,应尽早投胎转世。尔等却在此吸食活人精气,莫非是想魂飞魄散,连转世都不能么!” 他指间金光闪缠绕,渐渐在宁真身上笼罩,且光芒愈盛,不久,就见一团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宁真身上慢慢扩散,却被金光所困,左冲右突,不得而出。 黑雾之中,竟然发出了凌厉狰狞的女子叫声,声如败革又像撕扯着什么,听得人身心俱颤。连院外的人都不由得紧紧捂住了耳朵,饶是如此,仍是头痛欲裂。 半盏茶后,那黑雾渐渐稀薄,惨呼声也愈来愈弱,直到最后被金光吞噬,再无声响。 老道这才收回法术,长长地出了口气,再看,他已是汗如雨下,浑身都湿透了。 季仰岚这下子,不信也得信了,他急急地问道,“怎样了,老道长!” 甘渊老道,坐在一旁椅子上,闭目不语,良久,方才睁开眼睛,胸口剧烈的喘息已经平息。 他似是脱了些力,缓缓说道,“此邪物是湖中冤死之魂,在侧王妃落水之时附在其身上,现在本道已将之除去,然则侧王妃被其入侵时日已久,阳气衰微。而王府之人众多,浊气无处不在,侧王妃在此久居,恐性命难保。” 他捻了捻胡须,“如果想保她一命,应将之送至清静之地,找一与之八字相生之人作陪,年月久了,可能还有生机!” 季仰岚听了,面露不忍之色,想宁真嫁与他还不到两个月,就遭此横祸,虽然他娶宁真一是为酒后失德负责,二也是怜她孤苦,如今要把他送走,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那是自然”,一声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王妃君华大着肚子正踏进门槛。 季仰岚赶紧扶着她手臂,“君华,你身子不便,怎地也来了?” 君华和颜悦色地说道,“王爷,妾身无碍,听得这里人声喧哗,所以过来看看……” 她扭头看看床上已昏迷不醒的宁真,轻声道,“王爷,不如将侧王妃安置于郊外农庄,那里风景怡人,也无俗人打扰,定会有利于宁真休养。” 话已至此,季仰岚也的确是不得不点头了。他说了句,“一切但凭夫人做主”,便引着甘渊往前头花厅奉茶。 宁真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绯红的锦被将她的脸衬得格外苍白憔悴。 君华看着原本花一般的可人儿如今像枚秋风中最后落下的一枚树叶,脆弱不堪,本是憎恨讨厌的心情也不由得多了些感伤! 甘渊喝罢了茶水,用过了午饭,正在掐算王府内所有人等的生辰八字。 他从中捡出一张,递给季仰岚,“此人与侧王妃八字相升,可助侧王妃激浊扬清、休养生息。” 季仰岚接过来,左源! 他微不可察地瞟了一眼侍立在侧的左源,左源是他的侍卫长,陪伴多年,让他去农庄,他有点说不出口。 左源在一旁察觉到了季仰岚的眼神,顿时明白,那生辰纸上一定是他的八字,所以季仰岚才如此犹豫。 他踏前一步,抱拳道,“王爷,敢问是否是属下的生辰纸?” 季仰岚点点头,道,“左源,你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另张贴告示悬赏找寻,你留下便可。” 左源却道,“王爷,属下愿往!” “什么?”季仰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属下愿往”,这一句比方才的回答更加斩钉截铁,季仰岚这才确信自己没听错。 甘渊不动声色地望向院中的人群,一众下人堆里,有一束颇不起眼的目光与他轻轻一碰,惬意地笑了。 两日之后,一驾小马车出了王府侧门,踏上前往郊外的路。 马铃儿有规律地“叮当”响着,车厢里载着侧王妃宁真与两个小丫鬟。 出了城门,宁真一打车帘,正对上马背上端然而坐的左源投来的目光,二人相视一笑,霎那间心如鹿撞! 第27章 “喜欢”的人 鸣呦哼着歌儿,仰面躺在王府后花园的凉亭里,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脚尖一晃一晃的,心情大好。 宁真与左源这一走,简直是一箭双雕!其一是帮解羽完成了任务,其二是给雪虎铺平了道路,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么? “鹿啊”,雪虎坐在鸣呦的身边,听起来有点忧心忡忡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49 鸣呦白了他一眼又闭上,继续享受日光浴,“情敌都走了,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他忽然睁开眼,翻身趴在长椅上,支着下颌,“莫非,你怕了……” 雪虎挠挠头,怕么?其实,那不是怕吧,只是猜不到季仰岚的心思,也感觉不到他一丁点儿的动心。付出再多,他都不怕,只怕,最终的结果仍是空欢喜一场! 鸣呦仿佛能看透他的心一样,他摸摸雪虎的胸口,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听得到,你的忧虑,你的害怕,你怕穷你所有,仍无法换得他的真心,是么?” 雪虎沉默着,叹了口气。 鸣呦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碧色的眸子辉映着亭下的池水,变得浓淡深浅,层次分明,“这一世,你只是阿虎,他也只是季仰岚,不是高高在上的解羽,所以……雪虎,凡人之爱,本就苦难良多,并非事事皆可如意。来过了,付出了,爱过了,对得起自己的真心即可,得不得到的,又有何憾?” 他握住雪虎骨节分明的大手,摸索着他的指尖,“雪虎,其实,我很羡慕你……” 至少,你与他还有这一世情缘,而我呢,只是世事轮回多出来的那一朵恶之花,早该拔干净了事的! 不久,君华诞下麟儿,阖府上下都欢天喜地。 期间,鸣呦某夜偷偷去农庄看了宁真。 鸣呦施了隐身术进了上房,看见左源与宁真正围坐在一张低矮破旧的小木桌边吃晚饭。 药效已过,宁真的身体完全恢复了,脸色也红润起来。 桌上的菜式非常简单,只有两盘青菜,和稠稠的白米粥。 他二人相对而坐,静静地吃,偶尔对视一下,又心照不宣地移开目光。 左源夹起一根青菜,放在宁真的碗中,她没有抬头,默默地把青菜放进口中,轻轻地嚼着,低着头悄悄地抿起了唇角。 不大的厅堂,充满了幸福和甜蜜的味道! 暗淡烛光中,这里就像世外桃源,摒弃了燥郁浮华,远离了红尘喧嚣,只余了恬淡舒适,与宁静相守。 鸣呦从室内一步一步退出来,事情与他设想计划的一模一样,只剩了最后一步,水到渠成之时,要设法说服季仰岚放他二人离开。 季仰岚就是凡人翻版的解羽,仍是善良大度,他连一只小老虎都关怀有加,更何况两个大活人,他不会看错,季仰岚仁善,会是那个愿意放手的人! 他在外面凉快够了,踏着月色回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凉阴阴的,浑身寒毛倒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进了房门,温度又下降了三度,沧海正坐着等他。 鸣呦假模假样地唤了声师傅,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沧海的声音就和他的脸一样,清清凉凉,听不出任何感情。 “嗯……”鸣呦作冥思苦想状,“师傅,您指的是宁真的事儿么?” 沧海只望着他,知道他明知故问 鸣呦一扬眉梢,眸子眯成一线,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并不多做解释。 半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听到沧海的声音有些喑哑,他的声音很轻,“擅自更改宁真的命盘……你不怕降下天罚么……” 鸣呦勾了勾唇角,忽然不想做卑躬屈膝的徒弟了。 他起到沧海面前,坐下。 难道,大言不惭地告诉他,有事儿小爷扛着,不劳您费心么? 显然,不能。 所以,还得编瞎话,但他今天很懒,不想编,所以干脆不答。 沧海坐在圆凳上,一只手搭在八仙桌上,衬着红漆的桌面,淡青的血管镶在苍白的手背上,竟让鸣呦有种格外悲伤的感觉。 他慢慢地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覆在沧海手背上,相近的温度,让他生出一种非常温情的错觉。 等发现自己的行为已经又向离经叛道迈了一步时,纵然恨不得砍了这只手去,也改变不了已经触了沧海逆鳞的现状。 他平静地望了望沧海,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但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笑容有多僵硬,“师傅,您是不是现在很想打人?” 貌似轻松的调笑,内里裹挟着雷霆万钧的波浪,他在等,等沧海表达愤怒的一切可能! 正当他似笑非笑地凝视沧海,后者忽然手腕一翻反握住他的手腕,随之,另一只手腕也被并拢着抓在一起。 沧海扯下一根青丝将之在他双腕间轻轻一绕,又施了个法诀,那青丝转眼便化作了一根链形光环,紧紧地束住他的手腕。 鸣呦一愣,“你……”挣了两个没挣开,咬牙道,“青,丝,缠!” “果然是芝华,有见识……”沧海淡然一笑,“徒儿,好好在这儿反省一个时辰,想想错在……” 募地,他话音戛然而止,忽然提起他手腕,仔细地看了下,目光凛然地抬起头,“菩提灵珠呢?” “送人了”,鸣呦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却咬着后槽牙笑,“怎么,不行么……” “送谁了?”沧海口气非常严厉,甚至可以说得上凶狠了。 鸣呦心里一动,看他异常紧张的表情,似乎这菩提灵珠有什么重要的作用,切!再重要也无非是活人一命罢了,他是神仙,会活得长长久久,要那个做什么?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0 胡思乱想间,沧海指尖的力道逐渐加深,一字一顿地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问你送谁了?” 鸣呦痛得五脏六腑都一起抽筋了,他眼睫颤了几颤,斜了沧海一眼,强颜欢笑道,“当然是送了喜欢的人作订情信物了。” 沧海脸上的血色,随着这句话,褪了个干干净净,他此时的目光像两簇无形的烈焰,那陡然升高的温度,仿佛要把面前这张脸瞬间灼成灰烬。 鸣呦的腕骨被磋磨得“咯咯”作响,他的脸也白了,那是疼的,心道,腕骨莫不是断了,要不然怎地钻心般疼。 手腕上被施加的力突然间就没有了。 鸣呦痛得双腿发软,失了支撑的力道,颓然地跌坐回圆凳上,兀自疼得冷汗淋漓说不出话来。 等疼痛稍缓,才发现沧海早不知去向了。 他盯着手腕看了看,哧笑起来。 这是沧海的战斗法术之一名唤“青丝缠”。 “浮离宫”是世代战神的修炼之所,而“浮离宫”所承载的法术大部分都是演战对敌所用。 这“青丝缠”只是其中一种,功效最小就是绑个人,功效施到最大时,可织天罗地网。 他讽刺地撇撇嘴,除非砍下一双手,这回可真解不了! 问题不在于被捆一晚上,而在于方才沧海盛怒之下,心随意转,使得青丝缠在手腕上竟然深深地勒进了肉里去,此时,破皮出血,顺着手背,沿着指尖“滴滴嗒嗒”地流下来,他往外伸了伸手,唯恐染了衣衫,任它砸在地上,汇成小血洼。 鸣呦有些悲摧地歪了歪脚袋,浅白的玉石地面搭配着一泓触目的血红,觉得颜色对比鲜明,还怪养眼的! 血越滴越多,小血洼变成了大血洼。 他也不施术封住伤口,血滴砸在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卧房里很清晰。 他把头侧放在圆桌上方才摸沧海手背的地方,感觉就好像在枕着他的手,模模糊糊地想,明明刚才是学热乎乎的,怎么现在就冷冰冰的了呢…… 夜下的碧落海,一如既往地闪烁着粼粼波光。 头顶苍穹,银河璀璨,蔓蔓延延与波光相接,分不清是满天星跌进了大海里,还是碧落海头上脚下地翻转过来。 沧海想起神魔大战之后,他时间跑来寻找芝华。 却被解羽和多宝告知,他们已尽全力,虽勉力聚住芝华魂魄,无奈术法不精,不知它去了何方! 还有人趁芝华魂飞魄散之机,剥了它的鹿皮,以至于它的肉身无所依附,化作尘灰。 碧落海边,只余一串红绳。 沧海拾起红绳,一言不发,转身就回了“浮离宫”。 解羽和多宝以为他大战受了重伤,闭关修炼去了。 闭关的地方,在冰泉不远处的崖窟内。 能直直望到那一棵芝华种下的玄晶果树,居然奇迹般地挂满一树红果,像一个个张灯结彩的小红灯笼。 彼时的他,次,落了满脸泪。 心中如刀割般地想念他,想念那个种树浇水的人,想念他予自己的诸多好! 潮声阵阵,掩去了深深的叹息! 沧海不知道为什么方才那样大的火气,难道单单是因为他将菩提灵珠送了人么?还是,因为,他说送了“喜欢”的人? 菩提灵珠的确重要,有朝一日,他寻回了他的九彩鹿皮,鸣呦必得将灵珠吞下,鹿皮才可与他相容,否则,鹿皮上凝聚了芝华的几千年修为,会把鸣呦四百年的兽体活活压榨爆裂! 可是,菩提灵珠却被他送了人,还是他喜欢的人! 芝华,大概在决意赴死的那一刻,就已然厌弃他了吧? 他当年必然是恨极了自己,才会选择那样决绝的方式去了断生命! 还差一件事,他就可以让他做回芝华,他就可能弥补所有亏欠,可是,如今,迟了么? 天上星,海中星,此起彼伏,看花了眼,而那人的心,咫尺距离却恍隔天涯! 第28章 妖兽河谷 沧海后半夜才回了王府。 看院子里的窗户都黑乎乎的,想是那个有气人怪癖的徒弟睡了,他才不会老老实实地真在那儿挨罚的。 沧海有点不放心,“青丝缠”,他解不了,即便睡着,恐怕也是睡不踏实。 鸣呦身份上是贺暄的书童,所以住在西边的厢房。 他推门进去,床榻上空空如也,被褥没有一丝褶皱,看来这人压根儿就没回过房。 顿时,心里涌起一种不安,陡然就想起了这不安的源头。 沧海急急地推开自己卧室的门,门板撞在墙壁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他一挥衣袖,烛焰重新大亮。明亮的光影中,鸣呦趴伏在桌案上,无声无息,安静地可怕。 他手腕上的血还在缓慢地淌着,地下硕大一片血迹,将干未干,将凝未凝,把烛光也染成了红色。 沧海的眸子骤然缩紧,他指尖微动,那道链形的光束一下子消失了,反而显得手腕上的红痕更加惊心触目。 他慌不迭地伸手捧起鸣呦的手腕,倒抽了两口冷气,指腹过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愈合,最后只剩了两道细细的红痕,大概明天便可消失! 鸣呦的脸色苍白若纸,脆弱得像最后一枚秋叶,随意一碾,便会四分五裂!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1 他的脸色很平静,只如寻常入睡一般,丝毫不见痛楚,仿佛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唇角还挂着满足的笑意。 鸣呦在被他抱入房中的时候醒了过来,神智很清醒,他动了动腕子,嘻嘻笑道,“师傅……徒儿愚钝,还是没想到错在何处……” 沧海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知道他是失血过多,又没有毛皮保持温度,所以出现了畏寒症状,叹道,“你为何不封住伤口,别告诉我,你连这个也忘了!” 鸣呦被他卷进被子里,像掉进冰窟窿里一样,浑身不停地打颤,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流点血,死不了的……” “为什么?” 鸣呦:“什么?” 沧海:“为什么这么对你自己?” 沧海手掌抵上他后心,热流从背心缓缓流至四肢百骸,老半天,鸣呦才长出一口气,身体暖和过来,眼皮子便开始沉重,嘴里嘟哝了一句,“反正没人心疼……我,也不心疼……” 这句话也像一根青丝缠,不加法力却仍然执着坚定地扎进了心里,狠狠地将沧海的心缚做一团,越来越紧,疼得撕心裂肺,疼得肝肠寸断,好一个没人心疼! 过了一会儿,梦中的鸣呦皱了皱眉,然后,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渗了出来,“咕噜”滚进了乌黑的长发。 几日后,圣旨下,皇帝陛下微服出巡,徒经乐阳,离季仰岚封地不远,召他前去说话。 季仰岚收拾了行装,带着几个侍卫翌日便出发了。 临行前,贺暄嘱咐了雪虎千万不可动用法力,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场轮回中,如果伤及人命,会影响他的修行和功德,到时候想成仙,可就难了! 送走了季仰岚一行,沧海也带着鸣呦上路了,西面河谷的妖兽作乱尚未平息,趁季仰岚不在,正可前去处理停当。 鸣呦与他一同驾着云,捂着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长头发,大声喊道,“师傅,我法术不强功力不深,不能当你的左膀右臂,充其量就是个拖后腿的,您干嘛总带着我呀……” 沧海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你不是不想活了么,正好给妖兽当零嘴儿,这也算死得其所了吧!” 他这是在开玩笑么?鸣呦一不留神,差点被风吹下云头,幸亏一把扯住了沧海的衣袖。 “嘻嘻……”他诞皮笑脸地说道,“比起妖兽,我更愿意给师傅您当零嘴儿……” 沧海凝视着他的眸子,每当他出现这种放诞不经的表情,眉梢总是微微吊起,然后用欠揍找打的无赖样儿从眼角缝儿看人。 沧海心中啼笑皆非,却不敢对他稍加辞色。 因为,这个人,给了三分颜色,一定会开染坊。 如果,当初,不是他对芝华稍微表露了那么一点儿感情,他也不会浑蛋到用“幻梦草”来试探他,也不会走到那么无法收拾的地步! “师傅”,鸣呦不觉死地又凑上来,还用指尖捏紧他的手腕。 细细的指甲轻柔地划过腕骨,像一簇火花,“呯”地在心里炸开。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乱七八糟缠成了一团乱麻。 心中却有个疑问更加强烈,鸣呦最近的行为越发乖张,原先他唯恐与他靠近,几乎是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而最近这些日子,尤其是与解羽下了凡间,他的行为颇为费解,似乎不再刻意约束自己,变着法儿的折腾! 沧海侧目盯着他,目光犀利如剑,似乎想剖开他的心看看。 鸣呦却贴得更近了些,挽着他的手臂,仰起头来,鼻尖与他只有一拳的距离,轻笑道,“师傅,怎么,这么看着我……是等不及尝尝这零嘴儿的味道么……” 说着,他踮着脚尖,越凑越近,与他唇瓣碰在一起。 紧接着,鸣呦睁大了眼睛,他以为他会躲开,至少会转过头去,却没料到,他居然一丝半毫都没有动。 尴尬了,鸣呦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他很快便寻回了理智,伸出舌尖在沧海唇瓣上轻轻一滑,便从他唇缝中探了进去。 舌叶灵活得在他牙齿上侵略了一圈,也不贪婪,很快便缩了回去。 然后,“嘻嘻”一笑,“师傅,零嘴儿的味道如何?” 沧海无声地望着他,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鸣呦的瞳仁上蒙了一抹水汽,隔着这层薄雾,他分明看到他心底的悲伤与自我放逐,那里没有亮光皆是自我抛弃的黑暗。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违背本性的洒脱,实质是再无所恋的深渊,这深渊吞噬了芝华性情中原本自由自在、洒脱不拘的光明! 沧海想了许多,最后却只问了一句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鸣呦似是很不希望被他解读到内心,他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最后无声消失在唇角,他咬了咬唇,别过头去,压根儿就没想回答这个问题。 心里却想起,五百年前,他也曾如此挑逗沧海,沧海也是这般表情,别无二致。 默默地看他,眼睛睁得很大,那次,可比这次出格多了。 正因为事后,沧海不惊不怒,神色如常,他才去采“幻梦草”来证实沧海的确对他有情,真真是春梦了无痕!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2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2 他暗暗叹道,无痕也就罢了,还要把春梦变噩梦! 或者, “幻梦草”的传说是假的吧,情与欲,本身就是两回事儿! 西面河谷在魔族聚居地“荼余荒洲”与“桂林八树”的中间地带,里面关押着数以万计的暴烈妖兽。 所谓暴烈妖兽,都是道行高深的兽妖在修炼关头迷失了神智,只剩了嗜血暴力的本性。 但这些妖兽毕竟也是世间灵物,修行不易,不能轻易毁去,便被关在此处,由历代武君看管,确保其不会逃出来为害三界。 上一届武君任期已满,河阳便是这一届的守谷武君。 河谷虽有“浮离宫”的封印,但妖兽闯谷的事时有发生,最近也是这样。 沧海本意将“浮离宫”传给哲羽,这也正是他要哲羽来此历练的原因,却未曾料到,近来闯谷的妖兽镇压了一批,又一批,像被什么人操纵了一般。 前两日,沧海万不得已,亲自动手料理了几只领头的,可是妖兽闯谷的势头却没有得到根本的遏制。 “如何了,可有查到原因?”沧海问。 河阳答道,“回禀师傅,每日我与师弟将结界修补好,第二日总是又出现破损,像有什么人躲起来故意为之。” 沧海皱了皱眉,几日前便发现河谷的封印结界总是莫名出现细小的裂缝,起初他以为是妖兽的法力增高,将结界撞开了口子,因为还挂心着解羽渡劫,叮嘱了河阳与哲羽修补好便匆匆地离开了。 这次回来,乍一听到这个结果,还真是匪夷所思! 什么人会这样做,目的又是什么! 哲羽许久不见鸣呦,高兴得很,拉着他问长问短,时不时还捏捏他的脸颊,不知为何,他就是非常喜欢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师弟! 鸣呦一脸无奈,被比自己小了几千岁的“师兄”这样作弄,还真是“心花怒放”得很啊! 终于,折腾够了,哲羽把鸣呦按坐在河岸的大石上,“师弟,这涧水里的鱼可好吃了,你等着,师兄给你抓两条来烤着吃!” 鸣呦侧躺在大石上,一手支着手,随手拔了一根灵芝草,边嚼边看着哲羽卷高了袖口和裤腿,跳进了清澈见底的河水中。 河底铺着细碎的砂砺,水草纠纠缠缠之中,偶有尺余长银白色的鱼儿游来游去。 蓝天白云,青山耸峙,耳边水声潺潺,鼻尖花香四溢,鸣呦长长地赞叹了一声,“师兄,这里真好!” 哲羽抓了几次,银鱼都狡猾地从他指缝中挣扎溜走了,他直起身,却是毫不避讳地望向鸣呦的笑脸,笑道,“再美的风景,都与师弟的笑容相形见绌!” 鸣呦把剩下的草根扔进嘴里,对被小屁孩儿调笑有些不满,却也不能发作,“师兄,是不是等这鱼修炼成精了,你才能抓来给我吃呢……” 正说着,就见哲羽弯腰猛地一捞,水花四溅,一条鱼扑腾着被他甩上了岸。 哲羽燃起了火堆,捡了根树枝把鱼叉起来,放在火上烤。 这个过程中,鸣呦袖手旁观地说了一系列风凉话。 “师兄,还没去掉鱼的内脏……” “师兄,火太旺了,鱼皮会糊掉……” “师兄,离火太远了,我不要吃两分熟……” “师兄……” 第29章 你也会心痛 哲羽翻了翻白眼,对他的聒噪充耳不闻。 最后送到面前的烤鱼,被一片薄薄的荷叶托着,细心地去掉了鱼骨,只剩了洁白透亮的鱼肉。 鸣呦尝了一口,居然外焦里嫩、鲜香可口。 他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珠子瞟了眼一脸得意的哲羽,发现他的英俊程度和甘渊不相上下。 他大口吞咽着鱼肉,“没想到,师兄不仅长得俊,连烤鱼的手艺都这么好!” 哲羽道,“前些天师傅走时,说要带你来……这儿也没什么吃的,我就每天抓了鱼来烤,想着你来的时候,烤给你吃……烤着烤着就熟能生巧了。” 鸣呦默默咀嚼着,半晌,才低着头轻声说道,“师兄,我一起根儿就想着法子气你们,没一天安生过,你为什么……” “噼噼啪啪”的火光中,哲羽的脸异常温柔,“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好,是吧?师弟,说实话,我见你面就挺喜欢你……大概是见多了千篇一律无悲无喜的神仙脸,所以,觉得随性而为的你格外与众不同。虽然你戴着骄纵轻狂的面具,可是,我看得出,你是个心软、善良的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把是非爱憎都藏在心里头了,你的种种,皆是不愿为人轻易敞开的心门罢了……” 鸣呦把头埋在荷叶中,黑暗遮挡了震颤,可以不用费力掩盖心壳被剥落的痛楚。 良久,他哽咽地吞咽了一下,扯着唇角抬起头来,眼圈泛着微红,“师兄,刺儿没剔干净,卡喉咙眼儿里了……” 看着哲羽慌不迭地去取河水的背影,暗暗骂道,臭小子,没事找事,不就送你几块点心么,我怎么就心软善良了……你修炼的是“读心术”么? 喝了半瓶子冰凉的河水,鸣呦这才把被哲羽激起的郁闷压了下去,本来没吃饱的胃,被凉水填得再也吃不下东西。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3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3 月亮升了起来,潮湿的水雾渐渐蒸腾,间或有萤火虫扛着灯笼飞来飞去。 鸣呦抱膝坐在大石上,仰头望着无风无云的万里星空。 “宝贝师弟,想什么呢?”哲羽洗干净了手,也爬到大石上来。 微风轻轻拂过,鸣呦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我在想,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变成风……” 哲羽靠着他,“胡说什么呢,咱们的寿命长得很呢,怎么着还不再活个几万年。” 鸣呦一笑,眼底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悲伤,“我倒是希望可以化成一缕风……”只流浪在一个人身边。 他忽然发现,无论芝华还是鸣呦,无论昨日死,还是今日生,他都深深地爱着沧海,即使把心剜掉,也停不下来,那个名字刻进了魂魄。 既然忘不掉丢不了,不如试试魂飞魄散,化作一缕风,无声无息地散在他身边! 沧海捏了个仙诀,悬在河谷正上方,俯瞰着整个结界。 他心中存疑,这封印结界是“浮离宫”术法,世代相传,魔妖两界无人可破,除非是修过破界之术。 想起阑琚被他逼问时所说的话,一个名字忽然闪过他的心头,拂云! 仙魔大战之后,沧海因芝华之事万念俱灰,闭关修炼了许久,出关后才惊闻,拂云元女居然堕入魔道。 后来,他收了第四个徒弟雨昕,才又听说,拂云嫁给了魔君。 天庭唏嘘一片,想这拂云元女出身显赫,却不知因何堕魔? 只有沧海无动于衷,拂云与瑞彩一样,都是痴恋于他,比起瑞彩的狂妄撒泼,他更讨厌拂云的圆滑狡诈! 直到阑据被逼问之下,说出将芝华剥皮剔骨之人正是拂云,他才算是明白了,拂云堕魔的因由诛仙! 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戕害仙友,不堕入魔道,更待如何!只不过,当日之事被阑琚的“夜隐”之术遮掩了过去。 从日暮到清晨,沧海守了整整一夜,谷中万物俱寂,没有任何异常。 天明时分,他才回到武君府。 因为没有多余的房间,鸣呦和哲羽挤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沧海经过,直想把鸣呦拎起来给扔到院子里去。 临近中午,鸣呦才揉着惺松的睡眼,四处寻找哲羽,昨夜只吃了个半饱,睡了一觉,觉得胃已经开始自我消化了。 武君殿里,沧海正与哲羽、河阳研习一种阵法,想用阵法来弥补封印的薄弱之处。 鸣呦看大家都在干正事,实在不适合去自讨没趣。 武君府不大,前殿一间,后殿只有三间房,前后左右走一圈,都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鸣呦极其无聊地蹲在地上,开始掘蚂蚁洞,直到弄得所有的蚂蚁都无家可归了,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上的土站了起来。 懒腰堪堪伸了一半,余光就看到站在身后的人,把另一半懒腰生生地折了回去,还差点扭了腰。 “师傅,你一声不响地,会吓死人的!” 沧海微微一笑,活该,让你随便和别人共卧一榻。 鸣呦干脆转过身来,“师傅,您笑什么?” “我有话对你说,跟我来吧!” 鸣呦没动。 沧海走了两步,转头看他。 鸣呦迟疑地退了一步,觉得沧海的神情有些不同寻常,直觉上他会说一些令他为难的话。 他有些害怕,毕竟,这些天,他做了许多出格的事儿! 如果,沧海警告他本份些,或者,让他回“桂林八树”,再或者,准备告诉帝君,鸣呦就是芝华…… “我……我找哲羽师兄,有事……”鸣呦嗫嚅着说道。 “有什么事儿?”沧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耐心。 “我饿了,让他给我烤鱼吃”,他干巴巴地说道。 “哲羽和河阳一道去河谷了。” “哦……” 鸣呦万般无奈地颠着步子,跟在他身后。 出了武君殿,不远处是一座蓊蓊郁郁的树林,林边一泓深蓝的小湖,是河谷雪山之颠的雪水融化而成。 阳光透过蓝莹莹的湖水,直直射进湖底,几尾手指长的金色小鱼在湖底游荡。 雪峰倒映在湖面上,微风拂动,粼光聚散。 鸣呦望着自己的倒影怔怔地出神,五百年,他早已忘记要如何与沧海相处。 五百年,他放空自己,不恨、不怨、不念、不恋,筑起一道高高的心墙,墙里是日渐衰老别无憧憬的心,墙外是岁月流云桑田沧海,他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什么、在等谁,细细想来,却是无人可盼! 芝华,是谁,他几乎已经忘记! 本以为,当日剜心刻骨之伤,不动就不痛,如今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有的伤,除非死,否则,永难治愈! “芝华,解羽的事情,你究竟打算如何?”沧海问道。 鸣呦立于湖边,淡黄的衣袂翻飞,与雪峰倒影相映成一幅绝妙风景。 他眸中辉映着滟滟水光,唇色被天光染得透明,沧海有片刻的失神,这容色与记忆中的芝华重重叠叠地摞在一起,只是,芝华从不会挂着这样讥嘲的笑。 果然,下一刻,鸣呦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师傅,我能做什么,无非是替您分忧而已……”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4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4 那抹嘲笑像强光一样刺痛了沧海的眼睛,他猛然打断他,“你擅改宁真的命格,准备怎样应付天罚,就用你那可笑的五百年的道行?” 鸣呦的眼角天生的有些微微上挑,此时的弧度更像柄凌厉的弯刀形状,他冷哼一声,“不就是几鞭子么,我还真想尝尝那滋味,皮开肉焦的味道,不知道是否和烤鱼鲜嫩可口……” “啪”,鸣呦的话音被打断,他的脸被沧海突然的一巴掌打得别到一边。 沧海愣了一下,他也是被气得昏了头,半晌,才哑声道,“你就如此不想活了么?” 天罚雷鞭,一鞭子下去就毁掉百余年修行,修行低的,几鞭子就会把魂魄抽成碎片,好些的,历经千年或可重聚三魂七魄,更有甚者,则魂魄化尘离散世间,也就是魂飞魄散! 鸣呦背着脸舔了舔唇角的血腥,他闭了闭眼,把差点夺眶而出的泪咽下去,心头刺痛莫名:沧海,这巴掌是你的关心么? 沧海看他许久不答话,也不回头,不由得心如刀绞,他伸手扣住鸣呦微微颤动的肩膀,“对不起……芝华,你这样,我很心痛……” 一声“芝华”,把鸣呦咽下的泪生生地又逼了回来,他回过头来,隔了泪雾去望说他心痛的人,近在咫尺的脸,落在瞳膜上也是模糊不清的吧,如同方才的话,好似给他织了场幻梦他也会心痛,为了他心痛? 影影绰绰地,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他的难过,终于,一滴泪强行挤出了眼角,沧海的面容被泪水洗得干净透澈,他磕磕绊绊地说道,“你……心痛……为什么?” 沧海真是怕了这个视自己如草芥的人了,他深如寒潭的目光绽放出温暖的火花,“芝华,上一世,我欠了你的,这一生,来得及还么?” 鸣呦瞪大了眼睛,这句话像柄重锤,比历劫时的天打雷霹更加振聋发聩! 第30章 示爱 鸣呦闭住眼睛揉了揉眉心,一时之间,感觉与听觉完全不在同一个速度层面上。半晌,他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压抑着胸中五味杂陈的浪潮,再睁开眼睛,眸子里仍是迷茫的令沧海心疼。 “师傅……沧海……我,不懂你的意思……” 沧海走得近了些,抬起冰冷的指尖沿着他侧颜的轮廓滑了过去,“芝华,我想补偿你,以后,不想让你再难过了!” 他的指腹带着温凉的触感,如同一缕美好的风掀起那迷离之夜的床帷,那场落英纷飞的盛宴,就这样不期而遇地逆流而上。 那一夜,他万般温柔地抚摸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像点燃了离离冰原上的荒草,千年的单恋都化作一夕柔情,红绡帐暖,他们抵死相爱! 芝华将自己的血肉灵魂真心奉献…… 爱有多深,心有多痛,失望就有多深刻! 这一切,当他成为鸣呦以后,才明白,原来,那些缭乱了的相濡以沫,不过是“幻梦草”的功劳,沧海是被“幻梦草”所误,而他呢,是中了一种叫做“求而不得”的毒,所以寤寐思服,所以衣带渐宽,所以终不悔! 也曾想过,将一切都放下,归零,再出发!来年,再开始! 然而,做了几百年的鸣呦,只证明了一件事:有的事情,放不下;有的人,忘不了! 他后来总算明白了,大日神君送他菩提子,是早已洞悉他情劫难历,要他死去活来,绝处求生。 或许,他看到结局,却料不到结尾,他还是不了解芝华!用生命去爱一个人,才是身如琉璃内外明澈的芝华! 待在沧海身边的每一天,鸣呦都把它作为临别之前的最后时光,在心中与他好好告别,怀着最大的善念与祝福,将“沧海”这个深遂的名字刻进只属于自己的心灵版图,放下他所带给自己的所有失望,也不去奢望那扇门有一天终会开启…… 可是,这一切努力,因沧海一句“补偿”而轰然崩塌! 他垂下眼帘,过去种种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兜兜转转,光影迷离间,鸣呦似乎魂魄离体,眼睁睁看着自己站在这一片陌生又熟悉的场景中,惶然而痛苦,他分不清真假、分不清对错、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是甘心情愿承担痛楚的芝华,还是冷眼旁观别人故事的鸣呦! 鸣呦猛地抬起眼睛,双目赤红,他冲着正欲走上前来的沧海大吼了一声,“不……” 他慢慢地蹲下,抱住双膝,冷笑着哽咽道,“你未曾动心,何来补偿……” 眸子里燃烧着的火焰,好像将泪雾全部烤干了,碧色的眸子探出一丝诡异的嘲讽,“沧海,如果你是可怜我,那大可不必,我芝华,生也好死也好,都绝不是因为你!所以,你的补偿,我不要……” 鸣呦撑着膝盖站起身,转身向来路走去,只想快些离开,再耽搁须臾,他怕自己会撑不住而崩溃,他不是乞丐,不需要同情的施舍! 忽然,一双手臂从身后环过来,将他紧紧搂住,后背贴上一个滚烫的身躯…… 瞬间,他怔住了,如木雕泥塑一般,彻底石化在原地,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拥抱,与渴望中的一模一样,温存美好,如天地初开,便与生俱来!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5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5 “芝华,芝华……” 语音凄楚缠绵,这是沧海在唤他么! 鸣呦不敢相信! “我喜欢你,原谅我从未说出口……我本来是想,等大战过后,就像帝君请旨,把“浮离天”交给师兄,然后,与你一同离开的……可是,没想到……我回来之后,你却已经……你怎么这么傻呢……” 后颈沾湿了一片,有凉凉的液体顺着脖颈留进了衣领,这是他的眼泪么?是为我流的泪? 鸣呦不敢相信! “我找了你很多很多年,当我在碧落海边见到你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你,终于回来了……” 沧海喜欢他,沧海真的喜欢他,别动,别动,千万别动,梦境如沙,一口气便会散落成尘! 鸣呦不敢相信! “既然你仍记得前尘,那么就做回芝华,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鸣呦终于回过身来,天地三界冷漠孤傲的沧海果真是泪流满面,他的眸子此刻有了炽热的温度,他不再是一条万年冰川。 春风拂面,雪融了! 鸣呦颤抖的手次温柔地触到他的泪,温温凉凉的,与千回百转的梦中一般模样。 “这是梦么?你喜欢我……是真的……” 沧海握住他冰冷的指尖,“我以为你知道……” 鸣呦迷茫地嗔怪道,“你不理我,还能躲多远就多远,那夜之后,一去不复返,哪里说过喜欢我了?” 沧海奇道,“那日,魔族突然发难,帝君急召,我立刻赶往荼余荒洲,路上,我遣了青鸟与你传讯,要你等我回来,你难道没收到么?” 鸣呦瞪大眼睛,“我连一根鸟毛都没看到。” 沧海哑然,是了,定是阑琚或瑞彩他们将青鸟半路截了,芝华未等到自己的只言片语,却等来帝君降罪,当然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自己出卖了他。 他万般怜惜地拥他入怀,“对不起……” 双瓣带着滚烫的热度倾覆下来,将鸣呦的疑问尽数封在唇中,曾经的苦难我已无力更改,今后的苦难我必替你承受! 鸣呦思绪混乱,沉沦在噬骨蜜意中,魂灵离体般天上地下,兜来转去,爱痛交加中,无法扼制一颗心怦然狂跳,只恨不得化入他的血脉,方才得以确定,这份情真的有所归属,再不似孤魂飘流! 他予取予求,万份柔软,任由那幅舌叶纠纠缠缠,厮咬出血腥,唇齿相交,腥甜的味道裹挟着濒死的窒息,这一刻,他的怀抱像故乡“幽冥洞天”的味道,生于斯长于斯,再不想离开! 新鲜的空气与花香一齐涌进胸腔,昨日事譬如昨日死,鸣呦从不恨,如今前嫌尽去,五百年的失望已随这一吻尽数消弥! 今日事,便今日始生! 沧海松开他,微笑着看他泛红的眼圈,琉璃般的眼眸染了情爱,碧意流转,像是马上便要流泻而出。 他忍不住在他眼睛上烙下一吻,“以后的事,交给我,别在逞强了,知道么?” 鸣呦知道他说的是宁真命盘被更改之事,可是,她的命轮已被他强行扭转,不知道会等来什么样的天罚,原本是生无可恋,反正是死,不如帮雪虎达成心愿,早知如此,不如多加筹谋,何苦用这种脑残的方法! 然则,后悔已来不及,他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沧海似是洞悉了他的想法,轻声说道,“别怕,有我呢……” 瞳膜上,沧海清晰的脸渐次模糊起来,他越是想看清,却越看不清…… 终于,沧海笑了起来,指尖划过鸣呦的脸颊,挑起一颗泪珠,放在自己唇边,“芝华,今日以前,我似乎,从未见过你的泪呢……” “师傅……” 哲羽猛然闯入二人视线,眼前的场景如此匪夷所思,大脑像被雷击,完全失去了思考的作用。 沧海不急不缓地松开手,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嗯,何事?” 哲羽这才想起什么,急急道,“结界又破了,方才有一只妖兽从破损之处跑了出来,师兄正对付他呢!” “走,去看看”,沧海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等我回来……” “好”。 哲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未发一言,转身追随着沧海的脚步急急而去。 鸣呦绕着湖水转了几圈,百无聊赖地躺在草地上,沐在暖阳之中,困意上涌,正当他就要睡着的时候,耳边传来雪虎十万火急地呼喊声。 他被惊得一咕噜爬起来,四下里看看,空无一人。 正纳闷呢,忽然,胸口发烫,热度像揣了一个刚煮熟的鸡蛋,烫得他几乎以为皮焦肉烂了,这才赶紧探入怀中,一根小指粗的虎须被他掏了出来。 雪虎与季仰岚临行之时,拔了根虎须给他,虎须上凝结着雪虎一点儿灵力,可作传信之用。 鸣呦把虎须贴上额头,耳边立刻听到了雪虎的声音,原来季仰岚在陪王伴驾之时,皇帝突遭刺客,他为救皇帝以身挡剑,身受重伤,已至弥留。 鸣呦从草地上蹦起来,转个身便要化风而去,忽然,他身形一顿,向河谷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青山绿水,自是望不到那个要他等着他回来的人。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6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6 原来,宁真命格已改,季仰岚却依然摆脱不了少年早夭的命运,如果他死了,雪虎该怎么办?两手空空地来,两手空空地去么? 爱而不得,椎心之痛,自己最是清楚,难道还要让雪虎去承受一次? 沧海,一切真的还来得及么? 他来不及多加思考,急急地化风而去。 第31章 变故 雪虎穿着侍卫服,僵硬地站在房间角落,目光直直地落在床榻上那个无声无息面白如纸的人身上。 季仰岚的床前围着好几个太医,不远处则坐着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 鸣呦隐了身形,扯了扯雪虎的衣袖,当先出了房门。 雪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这才悄然地退了出去,侍从来来回回,无人注意到他。 这是皇帝的一处行宫,一年也来不了一次,因此宫女太监也没几个,最多的反而是这次跟来的侍卫。 现下皇帝在寝殿,自然一应人等都随行在帝侧,行宫的后花园,空寂得连花开的声音都可听得见。 “你回来了”,雪虎的声音闷闷的,鸣呦抬起手想给他后脑勺一下,这个死老虎,八成又哭过了,可是,他红红的眼圈入目,扎疼了鸣呦的心,这一巴掌到底没打下去。 “他如何了?” “今天早晨,上早膳的时候,一个刺客扮成宫女,想行刺小皇帝,当时侍卫们都离得太远,他身边就一个陪着用膳的季仰岚,他就替皇帝挡了那一刀,刀伤倒是其次,只是刀刃上喂了蛇毒……”他的话音渐渐哽咽起来,“我当时不在身边,再见他的时候就……就这样了……” 雪虎手指攥得紧紧的,猛然抬起头,坚定地说道,“鹿儿,我已决定了,晚间时候,我会用法力为他解毒续命,我不能让他死!” 鸣呦摇摇头,“不行,更改命格等同扰乱人界秩序,你不想活了么?” 雪虎眼中一片赤红,咬牙道,“我只要这一世,陪着他,至于以后,他做他的神仙,我……”他苦苦一笑,“与我再无关系……” 鸣呦望着他,心痛如绞,面对这样的雪虎,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仿佛望见五百年前的自己,也曾痴心若此,那么,还有理由去制止? 雪虎的背影挺直坚毅,渐渐走远。 鸣呦探手入怀,取出一粒丹药。 他将丹药轻轻一抛,定在眉心之处,双手连续变换数个复杂的手印,指尖光芒迭起,带起一道青金的光晕,渐渐地光晕愈盛,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不一会儿,这抹光晕追逐着丹药环绕在它周围,尽数被它吸收。 雪虎毕竟是只只有八百年道行的虎妖,这样复杂的“嫁衣灵咒”,他觉察不到,也破解不了。 鸣呦喃喃低语, 天渐渐黑下来,太医们跪了一地。 “真的不行了么?”皇帝问。 “陛下,臣等无能……可能,过不了明天。” 皇帝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皇帝与这位嫡亲的弟弟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太监连番催促,才起身回了自己寝殿。 空旷的卧房立刻安静下来。 雪虎静悄悄地走进来,跪在床边,季仰岚的脸色比他离开时更加憔悴,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正从自己的指缝间轻飘飘地被抽离。 他慢慢地与他脸颊贴在一起,轻声自语,“小神仙,其实,我知道,你死了,就是回天庭了,可是,我舍不得……” 一滴泪滑下眼角,滑过季仰岚的脸颊,然后,留下淡淡的水痕,“我很自私吧,是吧……” 一只手掌伸到雪虎面前,掌心上托着一枚暗红的丹药,雪虎不解地望着鸣呦。 鸣呦道,“这是补元丹,我炼的,里面加了我的精纯之气,可帮你补充元气……” 雪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吞进嘴里。 鸣呦轻声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开始吧,我替你护法。”说罢,他转身走去殿门口。 雪虎答应一声,目光搁在鸣呦的背影上很久没有移开,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鸣呦平静地可怕,他甚至连一句劝阻的话都没有,放任他这样逆天而行。鸣呦虽性子有些清冷,但雪虎最是知道,他对朋友一向掏心掏肺,只是不喜欢表达而已。 但是,雪虎现在已经无暇他顾,他双膝盘坐,手中结印,全身渐渐被白雾笼罩,雾气越来越浓之时,一缕金光自雾中射出。 随着这道金光闪烁,白雾变成淡金之色,一只雪白毛色的斑斓猛虎,身披万道金光,从雾中走了出来。 鸣呦听到沉闷的压抑在喉间的吼声,转头看了一眼,他立刻关了殿门,也盘膝而坐,阖住双眼,双手结成法印。 粗而长的虎尾轻轻地摇动着,虎头在季仰岚的脸上蹭来蹭去,大概是因为虎须太过粗硬,昏迷中的季仰岚居然轻微地动了一下,微蹙起眉。 雪虎自口中吐出银白色的妖丹,悬于季仰岚的鼻翼上方。 妖修成仙身之时,妖丹才会与躯体魂魄炼化在一起,鸣呦之所以法术高强,无非是魂魄携带着芝华一半的法力,否则靠现在这副屈屈五百年的妖丹,根本无法施展嫁衣灵咒。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7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7 雪虎的妖丹光华缭绕,在法印的催动下,妖丹上分离出丝丝缕缕的灵力飘进季仰岚的鼻孔,半盏茶的功夫,季仰岚脸上的青白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呼吸之声渐趋平稳,唇色回复了鲜润的水色。 雪虎这才收回内丹,金雾弥散之际,高大俊朗的人形再度出现。 他探手试了试,季仰岚冷硬的四肢已有了暖意,脸颊上还泛起一丝红晕,这才长长地纾了一口气。 忽然,他又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这次施法至少要耗费三百年的修为,可是他并没有觉得有气虚体乏灵力缺损的感觉,这是为什么? 他转身想问问鸣呦,这才发现鸣呦背靠着红木廊柱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掌心里光芒跃动,正是他赤红色的妖丹,人却早已晕了过去。 雪虎大惊失色,赶紧将他扶在怀时,连声呼唤。 许久,鸣呦□□一声,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醒转过来。 他先把此刻暗淡无光的内丹放进嘴里,这才对雪虎露出了一抹无法言喻的笑。 雪虎拧着眉,“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施术的是我,你却受了内伤……” 鸣呦浑身的筋骨像被拆过一遍疼痛难忍,他闭上眼睛,强忍着零零碎碎的难过。 雪虎使劲摇了摇他的肩膀,暴怒之下,大眼珠子似乎要瞪出眼眶之外,“你说啊……是不是那颗药有问题,你说啊……” “再摇就真散架了……”鸣呦无奈地睁开眼,知道这位虎爷的脾气,再不说能拆了这座宫殿。 “那枚丹药上我施了嫁衣灵咒,傻小子,你不必受天罚了,这一世和季仰岚好好过,以后,好好修炼,或许还有与他在天上见面的那一天……爱与不爱的,莫强求,随心便好……” 雪虎泪盈双目,恨不能将这个自以为是人给掐死,“你……”想大声责骂,可是看他这幅虚弱狼狈的模样,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鸣呦道,“季仰岚一时半刻也醒不了,会有太医照顾他,雪虎,你可否把我送到一个地方。” 雪虎抹抹泪,“你说。” “送我去‘幽鸣洞天’……” 皓月当空,雪虎化了原形,将鸣呦驮在背上,四爪高高扬起,奔跑的身姿矫健如风,在月华下画出一道优雅流畅的银色光线。 按照鸣呦的指引,他来到一处从未到过的人间仙境。 月辉如银倾泻了满山满谷,芳草茵茵,一条瀑布从山顶倾下,白练击打着岩石碎裂成珠,绽放出七彩光芒。 浓浓淡淡的花香铺天盖地、馥郁芬芳,万千星点在草丛间起伏飞翔,像连波星海落入人间。 雪虎将鸣呦放在一块巨石上,呆呆地望着眼前奇幻美景,“真美……” 鸣呦单膝蜷起,双手环抱着,他出神地望着漫天星光,眉目间的一抹轻愁须臾散尽,他轻声自语道,“两千五百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言罢,他指尖轻弹,一缕赤红焰火蹿上夜空,绽放出一篷流星飞雨。 雪虎这才从震惊中舒缓过来,“鹿儿,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家”,鸣呦微笑道。 雪虎纳闷地问道,“你的家?你糊涂了,你的家不是在桂林八树么,咱们一起长大的啊!” 鸣呦发出一声似是叹息的笑,“雪虎,以我五百年的修为,可以施展‘嫁衣灵咒’么?” 这个问题他倒是忽略了,雪虎呆呆地看着,今夜的一切都不是他这个脑回路构成极其简单的虎头可以想像的。 鸣呦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从怀里掏出那根虎须塞在他手里,“傻老虎,我的故事复杂着呢,你别想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讲给你听……”如果,真的有以后。 这时,一个穿着淡绿衫子的年轻男子自林子深处疾速奔来,划出一道绿影,眨眼间已到他们跟前。 那人身姿颀长,极其俊美,他一声不吭,湖绿色的眸子默默地打量着他们。 鸣呦也不发一词,淡然地与他回望。 良久,那人不确定地问道,“方才的赤焰,是你放的……” 眼泪霎那湮没了最后一丝矜持,鸣呦轻轻地啜泣道,“中容,我……回来了……” 心中猜疑终于得到了证实,中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万分心疼,“你个混蛋,走了这么久……”,忽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推开他,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问道, “芝华,这不是你幻化的模样,你的皮呢?” 鸣呦苦笑着摇摇头,“中容,别问了……” “为什么,你不是去找那个人了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鸣呦抽出手腕,拍拍他的手背,“中容,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你要先去取些灵芝仙草来,交给我这位朋友带走。” 第32章 伏魔 中容瞟了雪虎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施施然地向来路而去。 雪虎暗道,这仙境一般的地方,果然灵气汇聚,连个树妖都修炼得如此仙风道骨。如果我家小神仙再吃胖些,应该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8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8 不一会儿,中容就提了两大包东西来交给他。 鸣呦道,“阿虎,你去吧,这些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给季仰岚服用,他现在毕竟是凡人之躯,经此磨难必然元气大伤,这些灵芝仙草,可延长他的寿数……我祝愿你们可执手白头……” 雪虎接过了包袱,“鹿儿,你说实话, ‘嫁衣灵咒’是不是把我做的事情转嫁到了你身上,如果天罚降临……” “我既能施“嫁衣灵咒”,至少也有五千年的道行,区区天雷鞭还不至于让我伤筋动骨”,他推了雪虎一把,“你快走吧,我要抓紧时间修炼了,如果不信,等到季仰岚元神归天,你可以再来瞧瞧我是不是活蹦乱跳的,这总行了吧……” 雪虎看他说得非常轻松,本是半信半疑,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他点点头,转身欲走,忽听鸣呦又道,“如果我师傅问起来,你不必告诉他这些,只说我贪玩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雪虎回头,那句“为什么”被鸣呦期待的眼神强行逼回了喉咙。 他转身飞奔而去。 看着雪虎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鸣呦强撑的一口气终于散了,他虚弱地躺在中容的怀抱里,露出不需再隐藏的心酸与疲惫。 河谷入口,电闪雷鸣,河阳与哲羽催动风雷阵,在半空中发出最后一击,一篷漆黑如墨的妖光被击得瞬间破碎如尘,千条万条如丝线般的妖魂,被河阳尽数收入法器之中。 沧海赞许地点点头,“很好,这样法力强大的妖兽都可以打败,你二人的 ‘风雷阵’看来已修炼成功了”。 哲羽道,“师傅,结界已被 ‘风雷阵’修补好,只是这作恶之人还未找到。” 沧海道,“为师心里有数,‘风雷阵’修补过的结界,几乎没有破绽可寻,哲羽,你先回‘浮离天’去。” 临行,沧海把哲羽送到路口,“哲羽,为师处理好河谷之事,便会禀明帝君,将‘浮离天’交给你,你天资极高,虽然身份贵重却从不恃宠生骄,这也正是为师最看重的一点,假以时日,你的修为必可超过为师,若你有何难处,可请蔺心师叔帮忙,……” “师傅,徒儿……”,哲羽心内涌起不安,跟随沧海修行的五百年来,他从未深刻的了解过这位师傅,沧海疏离冷漠,似是远在天边的雪山,终年苍白冰冷,即便是天雷地火恐怕都不能融化分毫。 沧海摆摆手,“哲羽,莫要推辞了,你曾随数位仙尊修行,本就修为很高,为师之所以收你为徒,正是把你当‘浮离天’继承人陪养的。” “师傅,那你呢?”哲羽不舍地问道。 “我?”沧海望向湛蓝晴空,那里仿佛有一双眸子深情凝望着他,“我已经迟了五百年,再也不能让他多等了……” 沧海站在悬崖上,长发猎猎,衣袂翩飞。 一张巨型的淡蓝色水波纹大网,罩在河谷上空,隐约有雷电之声“噼啪”作响,而沧海就悬于这巨网结界之上,俯视着暴烈河谷中腾起的燃燃烈焰,烈风裹挟着滚烫的热浪自崖底扑面而来,卷起阵阵浓烟。 “拂元女君,出来吧……我知道是你”,沧海冷声喝道。 “哈哈,哈哈哈……”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半崖处响起,一大团浓烟像飓风般破界而出,随着黑雾穿过,结界迅速恢复原先的模样。 黑雾中响起一个女子故作惊异却极其魅惑的声音,“沧海君真是慧眼如炬,居然如此短的时间便猜出了是奴家呢!” 沧海冷硬如冰的侧颜轮廓如刀锋般锐利,完全不为这魅音所动。 黑雾停止了转动,猛然变作无数乌鸦四散飞逸,终于现出女子真实面目,她发髻如云高高挽起,一身金线黑衣宫装更显窈窕身姿,柳眉凤目,唇若涂朱。 她魅眼如波,娇笑一声,“沧海,很久不见了,我很想念你呢?” 沧海瞟了一眼她的装束,淡然道,“五百年前,仙魔大战之后,魔族退回荼余荒洲,魔尊便立刻迎娶了一位来历不明的魔后,想必那位魔后便是你吧!” 拂云掩唇笑道,“看来,沧海君对奴家并不是一无所知啊……” 忽然,数十只黑鸦聚拢成云,在她四周盘旋数匝又轰然而散,拂云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颜,“真君果然厉害得紧,这才几天啊,就补好了结界,拂云佩服!” 沧海淡然望着她,眸光如剑,寒光闪烁,“你不用再白费心机了,结界已为风雷阵加持,你再强行打破无异自寻死路。” 拂云的笑容僵在脸上,紧抿着红唇,“沧海,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放过我?” 沧海冷笑,“放过你,让你控制妖兽祸乱三界么?你这么做,是魔尊的主意么?” 拂云怒意横陈,全然没有了娇俏的颜色,她恨声道,“他,魔尊?哼,当初迎娶之时允诺我不久就会打下天庭,可是如今,五百年过去,他留恋于平静无波的温柔乡,再无一丝斗志,这个懦夫,我看不起他……如果不是因为……”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9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59 沧海冷言打断,“拂云,住口吧,你的执念因何而起,我没兴趣听,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芝华与你何冤何仇,你竟将他剥皮剔骨?” 拂云怔忡半晌,喃喃道,“你知道了……那么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呢?” 她募地仰起头,面上浮起哀怨之色,“你眼中没有瑞彩、没有阑琚、也没有我,却只有芝华那只妖怪,他,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你的心?如果不是那夜你悄悄去‘凌云阁’探望他,我尚且以为你沧海真是无情无爱之人,那么,我也就认了!可是,你望着他的目光那么深情、那么痴心,居然连我在你身后不足一米远的地方都未曾觉察……” “沧海啊,你动心了……然而,他,不配……” 沧海眼中猛地燃起两篷焰火,手指颤动间已召唤出了法器,“凌月轮”,五个被青金色光焰包裹的半月形齿轮在指尖飞速旋转。 他缓缓抬起手,“本君不爱听废话,脱下芝华的鹿皮,或可留你一命。” 拂云眼角一点变成红色,慢慢地这红色绽裂开来,顺着面部肌理,枝杈似的分开,把白玉般的脸割成可怖的龟裂斑纹,口里发出“磔磔”怪声,团团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聚在她身边,“哈哈……我一心一意要颠覆天庭,将‘浮离开’踩于脚下,便是要毁了你,彻彻底底地毁了你想守护的所有东西!” 她脸上的一道道裂痕如血一样红,似乎马上就要滴落下来,一张脸诡异莫名,令人心惊,望向沧海的目光却极其珍爱,“沧海,世上已无芝华,你心痛么?” 沧海漠然地望着她,一个字都懒得同她说,拇指中指轻弹,一枚“凌月轮”劈风而来,挟着惊雷滚滚,一下子便切开了黑雾,拂云声音未落,人却已不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沧海身后数米开外。 沧海头也不回,早有一枚“凌月轮”迂回到了身后,拂云立刻侧身躲过,一道黑雾变作漫天黑鸦纷纷向沧海扑去。 沧海暗道,有九彩鹿皮几千年法力相助,拂云的确难对付了许多。二人在天空缠斗起来,一时间,电闪雷鸣,声声震耳。 突然,就听半空中一声刺耳惊叫,黑鸦溃逃,拂云自半空跌落,重重撞在结界上,她手撑结界想要强行站起,却“噗”地吐出一口黑血,趴伏在地,满面赤红魔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双眼呆茫,再无半点神采。这一击竟已将她元神击散。 沧海念动咒语,一件五彩斑斓的透明薄衣自拂云肩头升起,慢慢地飘向沧海掌中。 沧海双手接过,轻柔地抚摸着,目中温柔如许,芝华,我做到了,我马上就来! 他转头睨了披头散发恶鬼一般的拂云一眼,唤来了河阳,“为师已将拂云元神击散,从此灵台再不能凝聚法力,你将她送回荼余荒洲,着魔尊自行向帝君请罪!” 第33章 甜美完结 季仰岚三天后不药自愈,令皇帝和太医啧啧称奇,都说是上天庇佑,福泽王朝。 皇帝兴冲冲地继续巡游之路,季仰岚则留在行宫将仰身体。 季仰岚仰面朝天,一心一意地数帐缦流苏的折痕,对旁边一只手一碗药视若无睹。 雪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举着药的手停在半空,已有一盏茶的时间。 终于,季仰岚回过头来,讨好地笑道,“阿虎,端这么久,你不累么?” “喝药。” 季仰岚的脸皱成一枚柿饼,“阿虎,你从哪儿弄的补药,这么喝下去,我还不如中毒死了的好!” 雪虎也知道,鸣呦送的药效果虽好,但气味着实让人难以接受,腥臭无比,别说是喝的人,连他这在一旁闻味儿的人都几乎作呕。 现在雪虎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哄季仰岚吃药,哄季仰岚睡觉,看着他撒娇耍赖的样子,无端端地,很幸福! 之后,季仰岚身体康复,与雪虎一起回了封地;之后,王妃诞下鳞儿,却因难产去世;之后,宁真请去,季仰岚赠其田产与之和离。 二十年后的一个清晨,皇帝收到讣闻,亲王季仰岚突发疾病,英年早逝,帝令厚葬之。 城外望乡亭,一辆青缦小马车停在路边,两个人站在车边互相凝视。 路人纷纷侧目,这二人站在一起,分外赏心悦目,灰衣男子体型瘦削,清雅斯文,穿白衣的男子却是高大健硕,俊朗无匹。 弹指一挥,二十年,季仰岚除了眼角有几丝细纹,面貌仍如年轻人一般细腻白皙,此刻,他看着雪虎的眼神颇为嫉妒,“阿虎,你为什么不老,和我见你面时一模一样,你是妖精么?” 雪虎心头怦然狂跳,“嘿,如果我是妖精呢……” 季仰岚望向远处绵绵无尽的道路,轻声说道,“管你是妖是仙,都是我喜欢的人!” 雪虎拉起他一只手,摩娑了许久,眸子里渐渐有了水光,“我等这句话等了许久……” 逆天改命,强留了这人二十年,雪虎无时无刻不胆颤心惊,很怕某一天,他的眼睛不再睁开。 终于,烟尘滚滚,一个相貌英俊的华服少年打马而来,他翻身下马,不顾黄土遍地跪在地上,“父亲,孩儿来迟了。”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60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60 季仰岚双手将他扶起,“宣旨官走了么?” 少年仰头泪盈满眶,点点头。 季仰岚卷起衣袖给他拭泪,“傻孩子,都是继了亲王位的人了,还哭……”嘴里责怪着,自己却也流下泪来。 少年道,“父亲,您与阿虎叔叔何时回来?” 季仰岚并不直接回答,却只含笑摇了摇头。 青布小马车摇摇晃晃越走越远,少年洒下最后一滴泪,湮没风尘中。 雪虎驾着车,问车厢里的人,“就算你待在王府,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何必非要离开?” 良久,方听一声叹息,“只有了却亲王身份,死后才可与你同穴……阿虎,这一世,不够……” 又是十年,山青水秀的凤崖山,一座新坟,一掊新酒。 雪虎坐在坟旁,将酒饮尽,他把脸贴在冰冷的墓碑上,虎目之中泪水滚滚倾下。 “解羽,你终究还是走了……” 日暮西沉,晨曦微光初现。 一个白衣身影与微光一起从天际而来。 “雪虎,鸣呦呢?” 雪虎起身,“我正要去寻他,一起。”他压根就从没打算要听鸣呦的话瞒着沧海。 去幽鸣洞天的路上,雪虎把这些年的事情详细说与沧海听。 沧海眉目紧锁,谷中一日,世上十年,没想到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季仰岚已去,解羽归位,天罚即刻就会降临。 鸣呦失去三百年道行,如果不是在幽鸣洞天,恐怕早已化回原形,他仰卧在瀑布下的青石上,这里是他与沧海见次见面的地方。 靓蓝的夜空,深遂高远,一轮金黄的圆月挂在夜空,群星环绕。 从昨夜看到属于解羽的星芒冲上了九宵,他就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所以,今天早早地把中容支了开去。 天边响起滚滚雷声,沉闷而低哑,伴随着闪电的白光,由远而近。 大地仿佛有怪兽要冲破桎梏,不停地起伏颤动,连飞流直下的瀑布都扭曲成三叠。 天雷地火,这是天罚来了! 鸣呦没动,依然平静地躺着。他不想躲,也没有力气躲,如果是从前的芝华,方可一搏,可是如今这具肉身只剩那么一丁半点的道行,躲与不躲,结果一样。 他很难过,天罚过后,肉身消亡,魂魄无所依,很快就魂飞魄散了。 他很欣慰,原来沧海是喜欢他的,可惜知道的太迟了!他很遗憾,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雷声越滚越近,闪电照亮夜空,像把黑夜劈开,只是劈开之后,仍是黑暗。地面越来越烫,温度越来越高,草木开始冒烟燃烧,裂开的地缝里有红红的火焰蹿了出来。 这就是天雷地火么?鸣呦也是头一次看到。再也吃不到哲羽的烤鱼了,再也不能与甘渊酣畅饮酒了,再也不能在雪虎肚皮上打滚了…… 他解下手腕上的红绳,含泪亲吻那枚大红的如意络子,沧海啊,多想渡过此劫,与你厮守到地老天荒! “喀啦”一声巨响,一道白亮刺目的闪电裹着惊雷,如一条浑身发光的巨蛇,自穹顶打了个弯儿,然后,恶狠狠地向他扑来。 鸣呦眼角滑下一颗泪,轻轻地闭上眼睛,沧海,再见了! 突然,一个淡淡的白影以比雷鞭更快的速度扑过来,千钧一发之际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突如而来的重量令鸣呦震惊地睁开眼。 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人,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压着他的人身形猛然一颤。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扑上来替他挡了一鞭的人,是沧海! 他唇角淌下一丝血线,微微一笑,“你没事吧?” 鸣呦心中大怮,颤声问道,“你……你怎么样……” 沧海远远看到他面如死灰仿佛生如可恋般的模样,一颗心简直碎成了齑粉,他强忍周身剧痛在他唇上烙下一吻,轻声道,“乖,想我了么……” 鸣呦双臂环上他后背,泪如雨下,募地又是一道亮光,冲开天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来,微光滑过眼角,沧海抱紧鸣呦一个翻滚,滚下青石,躲过这记挟着天地一怒的雷鞭。 地下火焰已蹿起一人多高,烈焰蒸腾着黑烟,方圆几里已然一片焦土,沧海一手挽着鸣呦的腰,一手掐着法诀,尽力护住二人,实在躲不过,便以已身替鸣呦遮挡。 一炷香之后,雷声方才渐去渐远,大雨随之倾盆而下,地火隐于焦土之下,预示着这场天罚的终结。 白雾升腾,天地混沌,雨幕之中只余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深情相拥相吻,恍若天地之初便在那里,从未相离从未相弃! 久久胶着的唇齿依依难舍地分开,鸣呦担心地问道,“你真的没事么?” 沧海将他散乱的头发捋在耳后,傲然说道,“本君是谁,能有什么事?没本事,能罩得住你么?” 几天后,沧海在帝君殿以擅改凡人命格遭受天罚法力大减为由请辞,“浮离天”易主。 沧海避开众人相送,独留解羽一人。 沧海道,“我已向帝君自请,长年驻守‘桢月岛’,也算最后为天庭尽份心力,你若得空,便去作客吧!” “桢月岛”是荼余荒洲、桂林八树和天庭交界处三角地带的一个小岛。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61 炮灰小妖貌美如花 作者:涿然流光 分卷阅读61 解羽道,“我明白,代我向芝华问好。” 沧海点点头,临去之际,还是回过头来,“解羽,你不妨去找多宝借‘空水镜’一观,或可解你梦中困扰。” 解羽怔然而立,许久,竟真的去了多宝处。 “好不好看,好不好看……”鸣呦不停地问。 沧海坐在一只青竹躺椅上,悠悠地晃着,他也是服了,本来挺清雅的一座岛,现在成了个大花园,就算人间皇帝的御花园恐怕也比不了。 而且,这个人,还几年如一日的乐此不疲! 这几日更是心血来潮,种了一大片黑乎乎的牡丹,据说是他不眠不休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一天问了十几遍同样的问题,然而,违心的夸奖实在不是沧海所擅长,他只能选择闭口不答。 鸣呦看他像个闷嘴葫芦,顿时有些气馁,轻声嘟囔道,“真是块木头……” 沧海闭着眼,却耳听八方,把这句细若蚊蚋的不满收在耳朵里,轻哼一声,威胁道,“再敢无礼,仔细你的皮!” 鸣呦一听,立刻焉了,他跑到沧海面前,跪了下来,下巴抵在他大腿上,故意捏住鼻子道,“不要嘛……” 这些年,沧海一直在寻找方法,将他的鹿皮重新穿回他身上,奈何一直没想到良策,鹿皮身上的附着的灵力太强了,根本不是他这具两百年道行的肉身可以抵挡的。 想想就来气,沧海冷哼一声,眼缝里射出一道寒光,“让你去要回来菩提子,你就是不去,那你就好好修炼吧,炼个万儿八千年,再去穿回你这张皮。” 鸣呦理亏地埋下头,一只手在沧海大腿上貌似无意地摸来摸去,“沧海,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我除了没以前漂亮些、没以前法力高些,……其实,也挺好的……” 沧海被他撩得心痒痒,却仍冷冷道,“是挺好,没我的仙术加持,你立刻就得变回原形……别摸了,一边儿去……” “我就不……”鸣呦耍赖,并打算更进一步。 正在这时,一道清亮的笑声远远传了过来,“真是白白让我担心”,解羽降下云头,“我还以为你们在荒岛上一定是无趣得很,没想到啊,没想到……” 鸣呦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笑道,“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这里春光无限……”解羽避开沧海的眼刀,“别误会,我说的是风景。” “你怎么又来了?”沧海撩起眼皮,看他,一月之内来了八回了。 解羽极目远眺,“我准备搬家,来考察考察。” “考察?”鸣呦奇道,“来这里考察?” 解羽使劲闻着花香,“嗯,我本来是不看好这里,光秃秃的,没想到被你整饬的一天比一天美,所以,我决定搬来这里常住。” 沧海翻了翻白眼,“芝华,立刻给我把花都铲了。” 解羽听罢,拔脚就走,鸣呦追上决定客气客气,“解羽,你别生他的气,以后常来啊!” 解羽停下,回头,“谁说我生气,我是回家卷铺盖啊!” 鸣呦呆呆地望着解羽消失的方向,“可是,他去的方向好像不是天庭啊!” 沧海眼睛都没睁,还在抵御方才的燥热,终于,他站起身,利索地抱起那个还没回过味儿来的人,“回房。” 鸣呦不满地吭唧一声,“可是,才刚起床没多久……” 解羽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云头。 碧落海边一个白衫人盘腿席地而坐,明明高大挺拔的身影,看上去却令人感觉憔悴不堪。 他一动未动地盯着无穷碧海斑斓云霞,无边的孤寂与思念化作蛛网,将他层层包围,他深陷其中,却根本不想挣脱。 直到银河展开画卷,描出星月图案,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坐久了的腿僵硬疼痛,他一个趔趄,退了一步,只一步,便退到了一个人怀抱。 身后那人,无言地环上他的腰身,很用力很用力,脸颊的热度贴上后背,熟悉温暖,像一生一世。 雪虎本已冰凉的心突然就变得滚烫起来,许久许久,终于哑然张口,“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感谢大家追文!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