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心饲爱(H)》 分卷阅读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 《拆心饲爱》作者:马鹿/马鹿君 文案: 就算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厉建国x苏晏竹马竹马双直男互相掰弯 两岁半年上的哥哥/爸爸x从小宠到大有点被宠坏的宝宝 并没有血缘关系 日常黏答答的但最开始真的是直男…… 雷点是大家都有孩子 大家都有老婆 这么一说还真挺雷的呢ovo 厉建国是厉家长房长孙。。 苏晏是苏家小儿子。 竹马竹马。 厉建国同志的家传统又封建,有一个从小订婚但并没有见过几面对话不超过十句的未婚妻。和女人有经验。没想过男人。 苏晏同志长得特别好看,大小不拒男女通吃。结果发现最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但遇到真爱就怂了。有一次被人下药,厉建国前来救援,才浑浑噩噩地勉强上了车。厉建国同志虽然是刚管直,但是身体有力身体好,电动小马达加狂热打桩机。苏晏有药物加持,浪得宛如十八级台风加海啸,获得从未有过的突破性人生体验。 醒来发现是厉建国。 呆滞。 心理建设五秒钟。 好,建设完了。 上都上了,感觉辣么好,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的火箭继续开起来。 使出浑身解数,疯狂勾`引,全面解锁各种场景各种体位。 厉建国一边“不行不行这样对不起未婚妻”,一边“人啊怎么能被欲`望控制我要理性起来”,一边“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一边“啊好担心苏晏是不是把我当成按摩棒和他的其他床伴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我踹掉”,一边随时暴走随地摁住苏晏疯狂打桩不要怂就是干啪啪啪啪啪啪个爽。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是怎么一个模式呢? 大概可以用以下这个尴尬的场景来进行一个说明: 某一天厉建国啪到一半忽然道德感翻涌而上就说:“晏晏,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被苏晏白了一眼:“你……要么就别动,要么就……别说、这种话,你、东西……还在我,身体里……甚至,都没,停下来……这么说,真是……太没说服力了。” 厉建国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理智想停下来好好说话。 身体不同意。 双方交战0.01秒,身体大获全胜。 大概就是这种程度的口嫌体正直。 其实这第一次也展开得很纠结。 毕竟是药后乱性。 其过程大体上可以总结为:厉建国同志不断地想要让苏晏同志清醒一点,然而所有的努力最终付诸东流。苏晏同志把他当成了不知道是谁的床伴,疯狂勾`引他。 厉建国同志完全知道苏晏同志认不出他是谁了。 因为苏晏同志全程都没有叫他建国,叫着“对床伴用专门通用称呼:好哥哥”——苏晏同志的床伴太多,为了防止在床上叫错人引发突然疲软,他很好地遵循了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公子该有的行为准则。 厉建国先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苏晏上床。毕竟苏晏是被他当成弟弟的好朋友,而且他家里还有未婚妻的! 随即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苏晏认不出自己的情况下和他上床。 接着觉得互相撸一管就算了绝对不能进去。 然后觉得进去就进去了不能动得太凶毕竟苏晏不清醒。 后来又觉得动了就动了绝不能射在里面。 ——总之以上皆未能执行。 第二天醒来,苏晏同志迷迷糊糊地感到身旁有一个人。 他不太喜欢别人床伴留宿。 于是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还没走啊? 厉建国警铃大作。 心想这下正式走进iso9002床伴认证程序。那么苏晏应该立刻会和他说以后不要来往了。但他怎么可能不和苏晏来往。于是会判定为纠缠。纠缠的话会如何?苏晏会觉得超级麻烦,然后让甩一张冷漠脸,懒得说话,呼叫好朋友厉建国来处理后续事宜——自己就会应电话而来给点钱给点物给点安慰,用强大的说服能力让对方心满意足地离开…… 所以现在…… ……应该自己给自己点钱,自己给自己点东西,自己给自己点安慰,自己说服自己离开是吗? 厉建国躺在床上,臂弯里靠着迷迷糊糊的苏晏,陷入了非常艰难的哲学思考中。 厉建国同志超舒服地完成了他和男人的第一次。 打开新世界大门。 心理建设超级困难。 完全赶不上身体建设进度。 毕竟是下半身动物。 第一次之后食髓知味,脑子里叫嚣着“不行不行这不科学也不魔法重要的是完全不符合建设社会主义的需要”,身体却食色性也放飞自我停也停不下来。 尤其是苏晏超会撩。 什么男友衬衫下面只穿内裤裸着两条又长又直的腿。 什么人字拖故意露出白嫩嫩的脚趾。 什么叫用软软的声音叫哥哥。 什么上目线春情萌动地瞥一眼。 厉建国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刚尝过甜头,正是最把持不定的时候,怎么忍得了。眼观鼻鼻观心,冷静不到三秒。几次下来简直气急败坏,又气自己不中用,又气苏晏不顾场合随时随地乱来。更气苏晏那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看你一眼都能硬,我又有什么办法呀。” 说完嘴角勾起一抹笑,偷了鸡的狐狸一样。 厉建国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邪火腾起三丈高。 心想苏晏这张嘴真是…… ……他不知说什么好。 于是把苏晏扛起来摁在身上做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厉建国想这不是办法。和苏晏约着面对面好好谈谈。两个人西装革履,人模狗样,面对面地坐着。 厉建国说晏晏,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何必搞成这样。 苏晏看了他一会,说我还以为你也爽也想要的。你不想我就不做了。 厉建国松了口气。 苏晏接着说,以后我找别人就是了。 说完耸耸肩,拔腿就走。 厉建国一愣,回过神苏晏已经走到门口。厉建国豹子一样蹿出去把门摁住把苏晏笼在两个手臂之间咚在门上:你什么意思。 苏晏说字面上的意思。 厉建国面如朱砂浑身发抖:你、你、你…… 你了半天没下文。 苏晏半侧过头抬眼瞥他,轻轻地皱眉笑:厉大少,你不要我,又不让我找别人,我很为难的。 厉建国理智的保险丝一下就断了。 一把把苏晏的衣服撕了个四分五裂。摁在门上凶猛地做,像被侵犯领地的野兽一样,一边做还一边说问还敢不敢找其他人? 苏晏全身发红,汗得湿漉漉,腰酥腿软不被厉建国捞着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 都站不住,却还是哼哼冷笑说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厉建国发狠顶一阵又问。 苏晏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地说看你表现。 厉建国掐住他的前端不让射。 苏晏不说话了。 厉建国索性把他翻过来拖着臀整个人挂到身上,像打桩一样地疯狂顶在他敏感点上。 苏晏身体红得像烧熟的虾子,颤抖细密宛若筛糠,前面被捏着射不出来,又爽又难受瞬间泪崩不断摇头。 厉建国咬着他的喉结问还敢不敢了。 苏晏眼神都散了,哭着说不敢了不敢了我只认你一个好哥哥让我射。[/hide] 那天厉建国用各种姿势让苏晏把这句话重复了整整七次。 到最后什么都射不出来只能被动地用后面到。 苏晏直接晕在他怀里。 厉建国看着他身上青白红紫斑驳的痕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彻底完蛋了。 那之后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密集的高甜期。 天天睡在一起。 这个睡是非常动的动词。 然而虽然睡了很多次,却始终没有明确地说是在交往。 苏晏看上去对此不在意。 其实他是不敢。 厉建国从小就有父母认证的官方未婚妻。 苏晏怕厉建国总有一天要回去结婚,又怕到那一天厉建国回不去结婚。怕厉建国只是迷恋他的身体,更怕厉建国不只是迷恋他的身体。 厉建国的家里和他不太一样。 虽然都是富豪。 但苏家是西化自由派,放飞得厉害,苏晏出生的理由又很特殊,一般没有人管束他。 厉家却是典型的传统派。子弟出国留学的都不多。厉建国长房长孙,身份地位责任压力与他不可同日而语。 他怕厉建国累。怕他和家里冲突。 怕他会爱美人不爱江山。 又怕他更爱江山。 还怕他更爱美人,但自己并不是他的美人。 苏晏从认识到自己和男人也可以那一天就妄想厉建国。或者更早之前就开始只是没有意识到。他这一辈子只对一个人如此用心。他瞻前顾后,什么都怕。无人言说。 假装和厉建国是好兄弟是他在漫长的相处中形成的本能。 他改不掉。 厉建国看上去对此也不在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在意。 十六岁那年苏晏有第一个儿子。当时苏晏刚满十四岁。一脸懵逼。还是他给善的后。那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糟糕的一次。 苏晏跳了两级。 脸嫩。漂亮得像个娃娃。天真爱笑。特别招大哥哥大姐姐。 此类事件层出不穷。 厉建国不知道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收拾了多少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该习惯了。 可他就是越来越焦躁。 毕竟苏晏是会随时把“找别人”挂在嘴边。 厉建国亲眼见过他在四五个男女攻受各异的床伴之间周旋。 他想问苏晏自己是唯一的吗,这究竟算什么呢。但又怕知道答案——毕竟苏晏虽然儿子都有两个人但人还飞着,而他自己确乎是有未婚妻的。 于是厉建国在床上的动作越来越带有强制性。 喜欢留痕迹。 喜欢内射。 喜欢勉强苏晏到他承受不了程度。 厉建国知道这不好。 每次做完看到苏晏一身痕迹,腰背酸软,满脸泪痕,目光失焦,他都超内疚。但下一次还是一样。他控制不住。 苏晏那么美味。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义无反顾地踩进爱情的泥淖。想要他的人前赴后继。除了迫使他过度餍足之外,厉建国想不到另外的方法来束缚他。 苏晏何等聪明。 厉建国又是这方面的初哥。 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 苏晏觉得他超可爱。把他叫到家里来。故意在他面前慢慢地脱衣服。 建国刚要爆炸。 苏晏从抽屉里勾出一串黑色皮质夹金属内裤状的东西,缓缓地穿上。 厉建国不知那是什么。 只觉得黑色衬在苏晏纯白细腻的皮肤上格外好看。让他下腹紧绷全身上下都像着火,卡在爆炸边缘。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 苏晏凑到厉建国耳边说了句什么。 厉建国没有反应过来。 苏晏咔哒一声扣上锁把钥匙交给他:我是你的。做我的主人吧。 厉建国瞬间爆炸。 那个晚上厉建国几乎死在苏晏身上。 第二天中午过后才醒。 醒来之后某个使用过度的器官还传来微妙的胀痛感。 苏晏听到他醒来的动静,走进来,手里托着装餐点果汁的托盘,脸上挂着甜甜的笑,露出唇角边两个小靥窝。 厉建国大骇,问你不会累吗? 苏晏别他一眼: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你没听过吗? 厉建国沉默。 心想总有一天被他搞死。 其实厉建国很早就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苏晏搞死。 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死法。 苏晏想置他于死地的方法太多了——毕竟苏晏从小就是七巧玲珑心的混世小魔王。 厉建国第一次觉得自己会被苏晏搞死的时候才十二岁。 苏晏九岁半。 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 蝉在树梢有气无力地叫。 厉建国摊着肚皮,在床上午睡。 那是他家消夏的小别墅,冬天冷得像冰窟,夏天就凉快得恰到好处。建国独自来过暑假,自由散漫,像是去了笼头的野马。早上去水库游了个天昏地暗,回到家倒头就睡,也没人敢管他。 两层的小洋楼,他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边,床靠着窗,窗外是棵漂亮的大叶榕,随着风扑簌簌的响,带来丝丝凉意和树木清凉的香,一点也不用扇风。 厉建国睡得心满意足。 梦里听到窗外的树响动得奇怪,他也没在意——这里生态好,树上时常有松鼠跑来跑去,也不怕人,还跳过窗台,跑进房间里来,落在书桌上,偏着头看人,要吃的。 这么想着,厉建国准备翻一个身。 果然就有什么从窗台跳进来。 却不是松鼠。 也没有落在书桌上。 是一个人,直接落在厉建国的床上——更确切一点说,是落在厉建国摊开的肚皮上。 “咚”地一声。 厉建国的五脏六腑差点直接从嘴里喷出来。 ——后来,两个人终于像模像样地在一起,回想起这凶险的初遇,厉建国依旧心有余悸,对苏晏说还好你那时候个小身娇,否则一见面就谋杀亲夫,咱俩可就来不及开始已经结束了。苏晏难得有这样完全不占一点理的时候,平时的能言善辩全飞到九霄云外,耳朵尖都红了,气咻咻地憋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 了半晌说我那时候才九岁!片刻又横了厉建国一眼,说没开始才好呢,我……厉建国连忙伸手盖住他绯红的眼角,凑上去含住他的嘴唇,把他下面的话都吞食下腹。半晌才松开,苏晏被吻得满脸通红,气息浮动,厉建国趁势凑在他耳边说,以前委屈你,都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苏晏冷哼一声说谁要这种道歉,可到底还是渐渐放软了身体,勾住他的脖子,像小时候那样叫他阿国哥哥……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第一次被苏晏跳上肚皮的厉建国远没有这样游刃有余。 他脑中不断闪现一只在路边看到的被车子碾过爆裂的青蛙。 眼前发黑,开始走马灯。 更可怕的是还有一双手摁上他的脖颈——力气倒不大,手也很小,就是冰凉。 厉建国大骇。 心想这是噩梦还是鬼片? 就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奶声奶气地说:把我的姆妈还给我。 厉建国直晕了半分钟才看清坐在自己身上的确乎是一个人。 具体来说,是个比他还小的小孩儿。 那小孩掐着他的脖子,脸涨得通红,像是气坏了,大眼睛里有水滴转来转去,呼吸也很黏腻,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 把我的姆妈还给我。 那孩子又说了一次。 他的手很小。 掐谁脖子都不足以构成威胁。 厉建国活动了一下供氧依旧很流畅的大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母亲要么与父亲一起在商场上搏杀,要么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再不济各种慈善社交活动也能把日程填的满满的,总难得见面。十个孩子里倒有八个跟保姆长大。 专门带小孩子的保姆,俗称“姆妈”,要求比家里一般的仆妇要高。钱也拿得多。做得好,有口碑,圈子里会彼此介绍,能在不同的富豪家流转,一直做下去。 厉建国少年老成,相当独立。一般孩子都要姆妈带到八九岁,他四岁的时候就不需要了。 算算时间差,眼前这孩子大概就是他曾经的姆妈下一个工作对象。 听说姆妈最近生病住院,被迫离开工作岗位——也就离开了这孩子。他大概是以为姆妈是被厉建国家又找回来才走的,所以上门讨债来了。 “把、把姆妈还给我!” 看厉建国不为所动,骑在他身上的孩子有些动摇。这孩子显然是凭着一腔怒气和冲动来的。现在感觉到和敌人巨大的实力差,顿时认清现实的残酷。 厉建国沉下脸,恶狠狠地瞪他:“你给我滚下来。”——毕竟午睡被人打扰实在是很令人生气,尤其还以这种爆裂的方式,尤其还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 那孩子哆嗦了一下。 建国指望把他吓哭让他自行逃跑——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相差三岁战斗力等级能差十倍,真对上了厉建国一只手能打他二十个——但并没有。那孩子刚刚大抵是有点怕,被这一激反而战意腾腾,连一点点委屈伤心的眼泪都憋回去,咬着下唇,一脸威武不能屈:“你别想吓我。我才不怕。你这坏人。快把姆妈还来!” 厉建国便没有办法。他又不是真的大奸大恶。相反还颇有教养、文明守法、五讲四美三热爱。欺负弱小的事情从来做不出。何况这孩子眼睛扑闪扑闪地这么可爱。 三好学生兼优秀班干部厉建国同学只好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维持着被“劫持”的姿势,耐心地和小入侵者解释:你的姆妈不在这里。她不是因为我离开的。她生病了,现在在医院里。 小劫持者盯着他的脸,皱着眉,偏着头,思考了一会说:“你骗人。” “诶?” “你都那么大了,还要姆妈,还骗人,不要脸!”小劫持者很不满意,嘟起嘴。 他嘟着的嘴唇就像一朵玫瑰花。 厉建国于是拿出十倍于平时的耐心:“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呢?” “阿奇和阿敏他们都不是这样说的——啊,”小朋友怕他听不懂,解释道,“阿奇是园丁先生。阿敏是卫生专员。还有厨师先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们都这么说。” 建国觉得很奇怪。 这孩子看上去应该也是一个少爷。但无论他自己,还是他的朋友,都不会这样描述家里的下人。 但更多的是生气。 这孩子这么小,当然会相信自己亲近的人。 可他们却联合起来骗他欺负他。 以至于让他一个人孤零零从家里跑出来。天这么热,晒得满脸通红,额上全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渗;爬树,跳窗台,衣服上全是污迹,细嫩的手心都蹭起皮。还要对抗比自己强大十几二十倍的“敌人”…… 简直混账。 厉建国想,如果是在自己家,这些王八蛋根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么一想他的语气就不太好:“他们说你就信?我说你就不信?” 那孩子脸色一僵。 建国只得又放软了声调:“那你要怎么才会相信我?” 那孩子偏头想了一会,期期艾艾地咕哝:“我要见姆妈。” 厉建国考虑片刻,点头说好。 答应得容易,实施起来还是有点麻烦。 不过作为厉家的继承人,厉建国小小年纪已经完全具备一个领导者的基本素质。 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他自己屁事都搞不定,但他擅长调度人力资源。 三分钟之后,整个厉家别墅就按照他的指令忙碌起来:管家调查姆妈的去向,保姆准备出门的衣服,司机把车发动打开空调。 小屁孩儿在沙发上——不肯好好坐,在扶手上骑着,两条藕段似的小白腿在半空中摇来荡去。 建国被晃得眼晕:“你别在那儿晃了,回家换个衣服,这么穿出去像什么话呢,你家里怎么让你就这么跑出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话到一半建国才忽然想起,忙活到现在,连这小屁孩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好威风啊。”小屁孩眨巴着眼睛看他——答非所问。 建国绝倒。 这有什么威风不威风的。 附近人家的少爷小姐,哪个不是这样过的? 只是…… ……他想起这孩子刚刚提起家中下人的用语,有些奇怪,又问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那孩子自下往上盯着他,杏眼又大又圆,眼尾上挑,像一只猫,“不是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叫厉建国——怎么,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跳我的窗户?” “我当然知道,”小侵略者别别嘴,狡黠地一笑,嘴角边一个甜甜靥窝一闪而过,“只是我讨厌被陌生人逼问。我叫苏晏,苏东坡的苏,晏殊的晏。” 背台词般的语气。不过苏东坡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 和晏殊的名字倒没说错,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很厉害。 稚嫩的笑脸配上故作成熟的语气,特有意思。 厉建国忍不住也笑起来。 又觉得这名字耳熟。 回忆片刻,没想起来。 不过看他粉妆玉琢的细嫩皮肤,衣服的质地,听闻他家里佣人的数量,还有从小跟姆妈一起长大的经历,虽然语言习惯有点奇怪,不过应该确乎是附近哪个来消夏的富豪家里的孩子无疑——况且年纪这么小,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便彻底地放下戒心:“苏晏,我带你去看姆妈,不过你这样出门是不行的。你回家换了衣服。我的车在门口等你,好不好?” 苏晏低头看看自己翻墙爬树脏兮兮袖口和手脚,为难地蹙起眉。 哦,不仅是蹙起眉。 是整张脸都愁巴巴地皱起来。 真可爱。 连皱着脸的时候,也像一朵花。 “怎么了?”厉建国问。 苏晏小小声:“我如果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是偷跑出来的?”厉建国又问。 “……嗯。” 想来也是,这样的人家,就算家长不在,管家保姆也不可能放任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个点自己在外面乱跑。 “你……”苏晏见他犹豫,一下炸起来,“你要是敢把我送回去,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厉建国反问。 苏晏语塞。 和他大眼瞪小眼。 片刻眼圈泛红,咬住下唇。 厉建国立刻就没办法了。 让保姆找自己小时候的衣服,又亲自绞了热毛巾,帮苏晏把手脚擦干净。 拿着衣服进来的保姆惊得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两秒说不出话来:厉建国脾气不算差,但也不算特别好,大户人家的少爷,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他自己还是孩子呢。 “愣着干什么?”厉建国瞥她一眼,“鞋子找了没?” 保姆连忙唯唯诺诺地下去。 “你怎么这么凶。”苏晏看着厉建国的眼神像看一只未开化的猴子,“没有礼貌。” “哈?”厉建国难以置信地瞪他。 被毫不客气地瞪回来:“叫人帮忙应该说‘请’,别人答应了要说‘谢谢’。” 厉建国简直要气笑了:“哦,教育别人倒挺在行,你自己呢?别说进门要敲门问主人同意了。我为了让你去看姆妈忙活大半天了,你说请没?说谢谢没?” 苏晏轻轻地“呀”了一声,殷红飞快地从眼角边晕开。他很快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对不起,我太失礼了。谢谢大哥哥给我找衣服,还带我去看姆妈。” 一点没有不情愿。 声音嫩生生,黏糊糊的。 非常礼貌,非常乖。 厉建国愣住了。 苏晏见他没有回应,大概以为他还是不满意,又解释:“刚刚,我把你当成抢姆妈的坏人了……对不起嘛……”说着,谨慎地从下往上望着厉建国的脸,片刻又补一句,“还有我,坐姿也不太好……但是你家沙发扶手那么舒服,太罪恶了……”声音越来越小,头低下去,纤长卷曲的睫毛颤动着,像微风中一丛小小的蒲公英。 厉建国想起某发小有妹妹以后,忽然从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的烂泥星小王子,摇身一变成为一晚上起来喂奶三次的超级好哥哥。因此被旧日的友人们毫不客气地讥嘲了一通。原本一撩就炸的人,这次居然笑得淡定又宽容,看着昔日小伙伴的眼神宛如异星球来的高等只能生物看一群食人族的蛮夷:等你们有弟弟妹妹自然就懂了——我妹超可爱的。 ——现在,厉建国有点能理解他的感受了。 所以,在苏晏下一次抬眼观察他的时候,厉建国尽自己所能运动面部不太习惯微笑的肌肉,摆出一个尽可能友善的笑容:“我没生气。就是开个玩笑。车已经好了,走吧?” 苏晏松口气,点点头:“嗯!” 露出一个挂着两个小靥窝的笑容。 又甜又暖。 宛如暖春清晨第一缕阳光。 特别会笑的孩子,通常心灵敏锐、容易被打动,并且情绪外露,所以一般也特别会哭。 ——这一点厉建国早就知道。 但哭成这样,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苏晏看到躺在病床上姆妈,“哇”地一声,眼泪几乎是喷出来,张开小小的手臂就想往上扑,被一旁的护工眼疾手快地捞住:“可不能这样,她是病人呢,不敢往上压的,也不要太大声。” 苏晏“唔唔”地点头。 小心翼翼地蹭过去,抓住姆妈的手:“呜呜呜姆妈,呜呜呜你怎么,怎么,瘦成这样,才,才几天,怎么就,瘦成这样,呜呜呜。” 话都磕磕绊绊的。 说两句,倒抽一口气。 字和字之间全是黏糊糊的鼻音。 姆妈说不出话,只是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苏晏的眼泪流得更凶。掉在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 厉建国不忍心,把手帕递给他。 很快被浸透。 眼泪还是吧嗒吧嗒。 没办法,只得照护工的说辞,和他说病人情绪不能起伏得太严重。 苏晏倒是很乖。 用力地点头,咬着红润润的嘴唇忍耐,只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小脸憋得通红,不一会儿直倒气,眼看快要喘不过来。 厉建国只好先把他带出病房,让他坐在椅子上,抚着后背帮他顺气:“你先哭一会,哭好了再进去好好说话。” 苏晏又用力点头:“对、对不起,我、我没想……” 厉建国揉揉他柔软的额发打断他:“没关系,好好哭吧,你还小呢,这没什么。” 想了想,把他圈进怀里。 苏晏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小和柔软,伏在他怀里,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角,一抽一抽的,像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厉建国又想起发小的那个笑容,想起那句“你们有弟弟妹妹自然就懂了”。 好不容易苏晏的哭声慢慢停了。 建国胸口的衣服也从表层湿到了内里。 苏晏整顿好情绪,重新回到病房,拉着姆妈的手,一边克制着抽噎,一边又说了一会话。 建国觉得恒温病房里温度太高,又讨厌消毒的味道,就没再进去,隔着大块的玻璃看着苏晏窄小的、隔一段时间抽动一下的肩膀,猛然醒悟这一路的违和感来源于哪里了: 苏晏和姆妈的感情太好。在她面前,柔软得就像一只依赖猫妈妈的没有断奶的小猫。 这不太正常。 他还不到十岁,太小,正该是粘人和撒娇的年纪,让建国多少忽略了其中的怪异。 但事实上,无论年纪多大,保姆就是保姆,不是亲人——建国身边所有的少爷小姐们,都能非常清晰地区分二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 者,毕竟,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就算什么都不说,周围人细微的表情动作神态,也足以教会他们这一切。 姆妈生了这么大的病,除了苏晏之外,没有一个被她带过的孩子前来看望她。 如果不是因为苏晏,建国也不回来。 给足钱,把她安排进条件良好的医院,为她找护工——在建国看来,这就足够了,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仁至义尽了。至于因为她生病而牵挂、伤心,扑到她回怀里哭什么的…… 不客气地说,早熟如厉建国,就算在亲生母亲面前,也几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丑态”。 可那孩子…… ……厉建国看到病房里苏晏的肩膀越颤越快,不由皱起眉:他该不会是姆妈的亲生孩子,自己找不到来探望的办法,偷了少爷的衣服来骗自己吧?那种上了树直接从窗户跳进来的教养? 然而他的手又很娇嫩。礼貌起来像一个小王子。 厉建国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他彻底迷惑了。 不过这样的迷惑没有持续多久。 探视时间到。 苏晏依依不舍。差点要在医院买床位通宵陪护。建国只得又担负起劝说的重任。不知怎么就许诺明天还带他来。被苏晏水汪汪地盯着问真的吗。信誓旦旦地说了两次真的,绝不骗你。 直到坐上车建国才发觉被绕进去了。 盯着苏晏白嫩嫩的脸颊有点心惊。 心想不对劲,这孩子有毒。 正想找点什么理由推脱明天的约定,车子已经按照苏晏的指引,在离他家不远的一幢别墅前面停下来。 那是一幢西式的别墅。 有着巨大的落地窗和雪白平整的屋顶。 在整个中式设计的别墅区中显得格格不入。 “啊,”厉建国一下就明白了,“你是这个苏家的孩子啊。” 他对下人的奇怪称呼。他的与众不同的礼节。他的大胆和率真。一下就有了答案。 苏晏点头:“嗯,‘假洋鬼子’家的。” 建国愣了一下。 苏晏却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似乎还觉得这个词很有趣,龇牙咧嘴地笑起来,发出嘻嘻嘻的声音,没心没肺,一点看不出刚刚才猛烈地哭过。 苏家。 如果是苏家的小少爷,那么不是…… ……建国猛的睁大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 真没想到…… 难怪他…… 建国脑内飞转,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司机已经把车门拉开。苏晏灵巧地跳下车。又一次和建国道谢,想了想,很懂事地说:“今天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非常感谢。明天您如果有其他事情就不用来了,我自己会想办法去的。”不等建国回答,他又飞快地接道,“你看上去很想问的样子……其实直接问没关系的。没错,我就是那个‘急救包’。” 无论苏家,还是苏晏,都是圈子里长期稳居“茶余饭后受欢迎谈资榜”前列,频繁地在各种场合被提起。 苏家上一代去的早。 没有管束。 这一代当家任性得厉害。他的跳脱做派和他的英俊的面孔一样有名。老一辈都说他不像样,举止几乎完全像个洋人,不愿意让家里小辈和他来往。可管不住小姐们一颗颗鲜活蹦跳的心。 然而苏先生只是一脸冷漠。社交活动说不参加就不参加。生意往来也完全不讲老一辈们定下的规矩——如果不是他家业大,手腕又凌厉,别人拿他没有办法,估计早被人搞死了。 这都不算出格的。 出格的是他喜欢上一个不知哪里来女人,当宝一样捧在掌心里,竟让她入了门成为苏太太。 结婚是旅行。 酒都没有摆。回来的时候无名指上戴着戒指,宣布人生已经有了女主人。 多少做梦都想做苏太太的小姐们简直伤透了心。 明里暗里都想给那莫名其妙横空出世的绊脚石一个下马威。 然而头一个尝试的倒霉蛋直接连带整个家族被苏先生列为拒绝来往对象。 还没掀起的风波便立刻消停了。 苏太太被苏先生护得像是温室里的娇花。别人想单独看一眼都很难。可苏太太还是不开心。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大抵是因为不习惯,又或者因为身体不好。 苏太太身体不好这件事,结婚三年之后,大家都知道了。 ——整整三年没有怀过一个孩子,在这样的圈子里,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按理这个时候苏先生应当找个外室。 又或者娶个偏房什么的。 然而他不。 没有后代继承家业对他来说竟不算是一件愧对祖宗的事情。竟比不上苏太太开心重要。简直不像话。听到的人都要为苏家埋在地下的祖宗骂他两句。 后来终于有了孩子,却又是个病秧子。 大家都说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你不按照规矩生活,生活便回以你计划外的试练。 人在命运面前始终是渺小的。 但苏太太很爱她的孩子。 苏先生只能站出来和命运较量一番。 他整个世界寻找好医生,包专机带儿子飞来飞去,资助了许多相关研究,甚至自己办了一个医药公司。 也不过只能勉强吊着这孩子的命而已。 后来有一天,有个实验室出现突破性进展:使用新的方法,虽然不能治愈,但可以改善孩子存活时期的生活质量。苏先生苏太太大喜,然而立刻被新的问题困扰——新的治疗方案需要近亲的脐带血,后续还需要提供血液。最好是亲生的兄弟姐妹。 和苏宝宝并没有兄弟姐妹。 苏太太的身体,已经不能再生育。 当然,只要有钱,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们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案: 使用苏先生的精子和苏太太的卵子,租用了代孕妈妈的子宫——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情几乎相当于制造一个弗兰克斯坦,消息传来所有人甚至不知该怎么对此发表评论。 他们真的制造出了一个新的孩子。 苏晏就是这个孩子。 现在厉建国明白苏晏身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看上去违和的地方。 理论上来说他的确是苏先生和苏太太的亲儿子。 但事实上又并不完全算是。 原则上来说的确是少爷。 可实践上又有许多可以操作的余地。 苏先生和苏太太长期在国外陪大儿子治病。并不很能关照这个诞生目的并不特别纯粹的小儿子。 难怪苏晏这样黏姆妈。 也难怪他会这样一个人跑出来。因为需要常驻,消夏别墅这边的佣人大多请的当地人,只有管家和一两个负责的女仆长之类是从本家派来的。厉家和其他厉建国了解的家族都是如此。苏家想必也是一样。 作为教育和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 文明水平较低,相对闭塞的地区,到有钱人家当仆人是当地人的最好的出路。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微妙的群体性格——“远之则怨尽职责不逊”。主人太过软弱、没有主意或是威势不足,很容易就出现恶仆挟主的事。对年幼独自来这里消夏的孩子尤其如此。 连厉建国小时候都吃过一两次亏。 苏晏这样受西式教育,讲究礼貌和风度的孩子恐怕更……毕竟从来没有人教他怎样当一个少爷。 他那么又甜又软。眼睛里都是纯真,皮肤白嫩像奶豆腐。 一逗就笑,一碰就哭。怎么可能不被人欺负。 这么一想建国就很担心。 当夜辗转反侧。做了好几个苏晏被下人虐待还不敢开口的梦。最后一个甚至梦到他被恐龙叼走吃掉。次日一早醒来,背后都是冷汗,跳下床穿着睡衣,随便披一件外套,也不带跟从的人,自己跑苏家去,躲在树丛后面往里看。 苏家的设计追求通透采光,大面大面落地玻璃,从起居室到餐厅一览无遗,简直没有任何私密感。厉建国轻易围观了苏晏从起床洗漱到用完早餐的全过程。 他家下人果然很对苏晏不算好:管家——大概是主家派来的——对他很冷漠。 其他人都喜欢逗他,是那种怀着喜爱的成年人对幼崽的玩笑,并没有类似虐待的行为。 建国窥探良久,确认真的没问题,深深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鞋子上都是露水,裤脚也湿了,冷得骨子里都颤。不由暗骂自己脑子有坑,多管这闲事干什么,黑着脸又跑回家去。 这一整天厉建国心情都不好。 和人约出门钓鱼也推了。 干什么都不专心。 昨天分别时,苏晏已经说不用他一起去。厉建国也的确没有去的打算。 但下午医院探视的时间越近,就越坐立不安。仿佛有人拿锥子刺他的尾椎骨。 最终还是叫人开车出来。 停在苏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隐约传来苏晏的声音。又软又糯,听不清在说什么,说一会停一会。厉建国皱眉,下车走近一些——原来是苏晏在请求管家先生让他用车,以及拜托司机带他出门。 但他并说不清是哪个医院,位置在哪。 管家大概是懒,推说没有具体信息,不愿帮他查询。 司机逗他,说少爷,要说什么呀。苏晏说了请和谢谢。司机又逗他说别的,要他像孩子那样撒娇。 厉建国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直接推门走进去:“苏晏,过来。” 苏府里的各位这才发现房子里多出一个人来:年纪虽然很小,但已经隐隐有长期掌权的人那种压迫性的气场,正皱着眉,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司机一秒闭嘴退出去。散落在各个角落的仆人们连忙忙碌起来。管家愣了一下,非常恭敬的语调说,请问您是? 建国根本不回答,只是冷着脸:“你们这样成何体统?谁才是主人?”又瞪管家,“你是本家派来的吧?其他人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就由他们这样闹?” “不要这么凶嘛,”苏晏啪嗒啪嗒跑过来拦他,“我们家就是这样的……” “这不对。”建国的眉毛还是倒竖着。 还要说什么,被苏晏扯着袖子拽到一边:“算了算了,不要凶啦……” “我这是……” “这、这是我家诶,”苏晏踮着脚尖,压低声音,“你就这样,冲进来骂人,什么的……”他还小,词汇不丰富,边说边抬眼偷看厉建国,怯生生的,看到厉建国脸色更黑,连忙咬了咬下唇,找个新话题,“……你本来,是来干什么的?” 厉建国知道他不是那种意思,还是生气了。 但看他果冻一样的下嘴唇被咬得发红,又发不出脾气来,只能沉着脸说:“昨天不是约好,一起去医院?——结果你连衣服都没换。” “啊呀。”苏晏眨眨眼,“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还不去换衣服,一会时间来不及。”厉建国简直想给他来一顿竹笋炒肉。 “哦,啊,好。”苏晏愣了一下,转身要跑。 被握住手腕——速度很快力度很轻:“嗯?” “我就这脾气,一贯大包大揽。你要是需要我管,”厉建国黑着脸皱着眉,“我就管到底。要不用我管,我就出去。选一个。”看表情听语气他仿佛随时暴起杀人。可他看了看苏晏手腕的皮肤,又把捏着的手放松一点。 苏晏有点被吓到,犹豫着:“唔……” 厉建国“啧”一声松开手,转身就要走。 苏晏在原地愣了片刻,看到建国到门口忽然扑上去:“等、等一下嘛……那个……” “嗯?”厉建国头也没回。 “什么嘛!你……呜……”苏晏眼圈红了。 厉建国一下慌了,只觉得瞬间头皮就都要爆炸,赶紧把他抱起来,小脑袋摁进自己颈侧:“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一个十二岁抱一个九岁半,其实还是略沉。 厉建国手臂就有点抖。 然后听到苏晏软软地咬着他的耳根说:“我也是。” “嗯?” “……开玩笑的啦。”语气里带着笑,漏出小小的得意,微不可查的那么一丁点。 厉建国把他的脸□□——果然看到他抿着嘴笑,露出唇角两个小小的靥窝。 厉建国发不出脾气。 只能回头叫保姆赶紧给少爷准备出门衣服。 终于并排坐到车上,厉建国帮苏晏绑好安全带,看那双小脚踏不到地,琢磨要不要去搞一个儿童座椅,转念一下自己从来就没用过那个东西,可转弯的时候苏晏歪过来,拽住他的衣角,就觉得还是必须要买一个儿童座椅——决定的时候厉建国想,神特么儿童座椅,必须离这孩子远点,他是真的有毒! 话虽然这么说,厉建国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和苏晏变得熟络起来。 这是必然的:两个人类,每天定时见面,共同去完成一件固定的事情,实在很难不熟悉彼此。 何况他们还都是戒心比较轻的幼崽。 更何况厉建国先是接管苏晏的出入安排权。 然后接管苏家的家庭指令系统。 甚至还帮苏晏找了个新保姆——苏晏从小跟姆妈睡,粘人又怕黑,晚上没有人□□不着。又怕给人添麻烦,往往睁着眼睛到天亮,白天再找没人发现的时候补眠。苏府的下人居然就由他这样折腾,半个月下来,下眼睑乌青一片。被厉建国逼在墙角凶了一顿才说实话。厉建国当时就想给他一顿竹板揍屁股,可看看他抱着玩偶兔子,人还没兔子高,两条兔子腿在地上拖得灰扑扑的,低着头,扁着嘴,眼眶通红……就下不去手。当天就张罗给他找保姆。这个太凶,那个不细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 心,两天换了五六个终于定下来。 回头想想建国自己都觉得好笑:厉家的仆人自己都没审核过,这忙活得是什么劲。 但做这些事的当下,仿佛一切都理所应该、顺其自然。 以至于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苏晏就真的变成这种大包大揽的模式。 恰如他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他和苏晏互相的称呼就从没有称呼变成“阿国哥哥”和“晏晏”。 “你和那个苏家的小子很熟?” 和朋友们出去玩的时候有人问起,建国才惊觉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换算成战斗力打一般兄弟可以五五开不会输”的程度。 “……也还好。”他犹豫着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想想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就直说,“我们俩有同一个姆妈。那女人最近病了,就一起去看看。” “哟呵,厉少,什么时候这么有情有义起来?”建国心智早熟,个子也高,常和他玩在一起的是年长三四岁的孩子,已经进了青春期,带上点故作姿态的油气,“该不会……” “哈哈,我听说苏夫人美得很,两个儿子都随她。” “什么儿子,那就是个便宜药引子。不过漂亮倒是漂亮的。” “看不出,厉少年纪小,志向却很大嘛!——什么时候带出来兄弟们一起……” 谈话没能继续。 因为厉建国直接动手了。 他年纪最小,一个打五六个。打到最后居然是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天知道是有多凶。 停下手,理智回归,看着一地横七竖八哀叫的小伙伴,厉建国有点不好意思,忙把他们又一个一个拉起来,耐着性子低头道歉,叫人买赔罪的饮料零食:“那个什么,别开我这种玩笑。我爸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敢情传到他耳朵里,被吊着打的不是你们。” 小伙伴们都讪讪的,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最少在表面上接受这样的解释。 于是这场莫名其妙的殴斗算是姑且混过去了。 可不久,它还是传到厉苛——厉建国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厉家家主——耳朵里:“怎么回事?你和苏家那小子?”声音通过越洋电话传来有点失真,可厉建国还是一下听出话语中的探究和兴趣。 他立刻警觉起来。 “不要变成你爸爸。”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被病痛折磨成一把枯骨的她拉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你爸爸是错的,他根本不懂感情,他终将后悔,妈妈希望你心中有温暖,妈妈希望你能幸福,你要记住,不要变成你爸爸那样。 厉建国很郑重地对她说好。她才终于闭上眼睛。 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厉苛因为个人原因,不可能有其他后代。建国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像狮子训练幼崽那样训练自己的继承人。热衷于随时把厉建国推下山崖。有个流行杂志上写了个故事,说犹太商人教育儿子,告诉儿子跳下来爸爸会接住你,结果在儿子跳下来时闪开,教育摔伤的儿子不要相信任何人。厉苛专门把它圈出来让厉建国看。 你要习惯杀伐决断。你要能狠得下心。你不能有弱点。 厉苛言传身教,抓住一切机会锻炼厉建国——对自己的儿子远比同龄人成熟的心智感到满意。 他并不知道,厉建国最记得的,只是被父亲逼着亲手杀死了最喜欢的可爱的小仓鼠。 “听说你们最近经常在一起?”厉苛追问。 “是。”厉建国不敢撒谎。 “哦?你挺喜欢他?” 厉建国背后的汗毛“嗖”地全都站起来。 一切以利益为先。他想起父亲的话。不能留这种可笑的弱点。说这话时,父亲把那只小仓鼠放在他的手心里。 它通体雪白。背后有一道黑色的纹。柔软的,温暖的,完全信任自己,在掌心里安然地熟睡。只在断气的时候轻轻地挣了几下。颤动的幅度弱而驯从。就像,就像…… ……就像伏在他怀里哭泣的苏晏。 他不敢回答。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想了想,摁着胸,字斟句酌:“他也算是苏家少爷。他家老大身体差,夫人不能再生,苏家以后多半是他的。早点认识总没错。多个朋友多条路。您不也总说,苏家这么大家业,就那么孤零零地放着,谁都沾不到一点油星,可惜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好嘛,你小子倒是未雨绸缪,比我还能打算。”就挂了。 厉建国知道父亲这是满意他的解释不再追究的意思。 长长地松口气。 这才发现捏着电话的手抖得像筛糠,上衣后背早湿透了。 厉建国开始疏远苏晏。 有意识和无意识地。 这件事已经引起父亲的注意,就算暂时还没有被阻止,他也不敢掉以轻心。他家世算是顶尖,为人老成有“大哥”做派,在这群富家子弟中人缘很好,走到哪里都是朋友。之前,父亲从来没有对他的任何一个发小、玩伴表现出一丁点兴趣。只有苏晏,认识不到一个月,他就专门打电话来……建国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父亲只是心血来潮。 别墅的管家看出一些端倪,在吃饭的时候提起苏晏,说他太瘦,会不会营养不良,想了想又旁敲侧击地安慰道,那孩子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至于的——建国知道他是一语双关,只能做安心状点头。心里却说,你是在消夏别墅住惯了没亲眼见过他发疯的样子。他疯起来别说大户人家的少爷,大户人家的老爷也一样搞。 这么一想就收不住,脑洞一日千里。 不多时就从“父亲和苏先生在生意场上掐得你死我活并且最终父亲惨败,不得不借苏晏报复”,滑到“父亲是‘苏先生狂热追求者团体’的核心成员,求不得产生扭曲心理看不得苏先生生活美满打算拿作为大儿子救命稻草的小儿子出气把他们家所有后代一波带走”——可怕的是,不管哪一种,都非常符合父亲的人设,完全像是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事。 建国被脑内的狗血修罗场吓得半死,生怕哪怕有一点点擦边。 苏晏年纪小,但并不愚蠢,也不迟钝。 很快察觉建国的变化。 于是在建国做出实质性的改变之前,先一步拒绝建国的继续帮助: “明天我自己去就好啦。”某天下午从医院回来,车停在苏家门口,苏晏忽然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的。这两个星期实在给你添麻烦了。你不是还要乘帆船出海吗?——总之,这些天非常感谢。” 说着跳下车,对建国微微鞠躬。 礼貌得有些疏离,又像是刚认识的时候。 建国楞了一下。 心想原来总共才过去两星期。 又想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出海?什么时候和他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 说的? 就这么走神的一瞬间,苏晏已经向他挥挥手:“那么再见啦!”说着转身跳上门口玄关的台阶,到对话范围之外去——没有给建国任何答应或拒绝的机会。 这样……也好吧。 建国想。 也对他挥挥手。 苏晏冲他甜甜地一笑,狭窄的肩膀轻轻一晃,就消失在巨大的门后面。 厉建国觉得太阳穴随着关门“砰”的声音抽跳一下:苏晏的身体那么小,就像随时会消失。 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 他和几个好友预定了游艇级帆船,打算一起出海玩一趟。现在总算凑齐人,做好各种准备,开心得要飞升,心里根本装不进其他事。 在海上浪过一轮回来已经是十天以后。吐到倒胃,累到变形。在床上睡了整整两天缓过来,才想起这几天都没见苏晏也没听到他的消息,不知怎么样了。 抓住管家一打听,大新闻:姆妈已过世。两个亲儿子发现她真的再赚不来钱都不管。只有苏晏记得给她个体面后事。出殡时想让亲儿子来扶灵捧骨灰,没想到亲儿子们坐地开张,漫天要价。实在谈不下来,苏晏只得披麻戴孝,亲自上阵。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出格之举,一时少爷小姐间沦为笑谈。 建国一听就火:妈逼谁敢笑他? 又问:连俩□□的儿子都敢刁难他,那这事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 无非是花钱。花一点解决不了的,就花更多一点。苏晏虽然聪明,但第一次办这样的事,没人帮衬,头狼也抵不住一群野狗。加上伤心和心急,思虑就更不周全。简直变成一只行走的肥羊,哪里都有人赶着上来咬他一口。没过几天连家里墙上挂的画都拿出来卖。 厉建国听得眉间打起一个结:把账单、明细、相关经手人员名单都找给我。又问:他现在人呢? 建国在墓园里找到苏晏的时候恰巧是傍晚。 夕阳把半边天都燎得通红。 苏晏小小的背影嵌在漫天的火烧云里,又窄又薄,颜色深得像某种无法调制的黑,宛如一截被残阳燃尽的枯木。 这个比喻真不吉利。 不该用在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 他甩甩头,走上前叫:“晏晏。” 苏晏微微一颤,回过头,建国发现他瘦了许多,脖颈下的锁骨锐利地凸出来,动作迟缓而僵硬,像个形销骨立的小木偶。他瞪着凹陷的大眼睛,盯了厉建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阿国哥哥。” 表情木然。 像是看着建国,又仿佛透过面前的身体,看到无尽的远方。 厉建国的心一下就疼了。 管家说苏晏这两天都没有哭过。建国简直不敢想是为什么。他张开手臂一把把苏晏摁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晏又硬又凉。 好半天才被暖过来一点点,弱弱地开口问:“阿国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做得很对。” “那为什么他们……” “别管他们,一群混账。” “姆妈不在了,我很伤心。”苏晏的头耷拉在建国的颈窝里,软绵绵的,“我不是姆妈的亲儿子,可我真的很伤心。姆妈是……是对我最好的人……没有人像她这样对我好……” 建国抚着他骨节突出的背脊,不断地说:“是的、是的,我知道。” “我是不是傻?”苏晏抬起眼来问。 他的眼睛真漂亮。长而翘的睫毛,上挑的桃花眼。眼珠大而且圆。棕色的眼眸在夕阳下仿佛蠢蠢欲动的液态黄金。 “说你傻的人才傻。”建国郑重其事地说。 “那我现在可以哭吗?”苏晏犹豫着问。 厉建国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把他摁回怀里。 再过一日就是头七。 当地风俗,当晚还要守夜。 厉建国留下来陪苏晏。 只有厉建国留下来陪苏晏。 建国看到那空荡荡的灵堂一下就火了,在灵堂里不好高声,压着脾气问:“管家呢?其他人呢?” “去休息了。”苏晏正在灵牌添香,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回答。 建国“啧”一声就要转身,被苏晏一把扯住衣摆:“我让他们回去的。本来就是我自己任性。拖着别人一起受罪,像什么话呢。” “你就一个人?” “嗯。” “在这种地方过夜?” “嗯。” “出殡那天也这样?” “是的呀。” 什么鬼。这么小一个孩子。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外套都没多带一件。厉建国只想骂人。 苏晏看他脸色不妙,犹豫一下说:“你要觉得太麻烦,就先回去好了呀。有我就可以……” “我陪你。”厉建国沉着脸打断他。 “但……” “我说了陪你。”话出口厉建国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太暴躁,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补上一句,“她也是我的姆妈。” 苏晏偏头想了想,点点头。 夏夜短。 可孩子依旧不易熬过。 一过十二点,苏晏脑袋就不受控制,先是鸡啄米似地一点一点,然后就带着整个人往旁边歪,有时歪向左,有时歪向右,斜度超过十五度,猛然惊醒,又赶紧正坐回来。 厉建国很快就看不过去:“你要是困就睡一下。”——他叫人送了外套来,把苏晏严密地裹得像一只布袋,只在领口之上露出一颗精巧的小头颅 这头颅固执地摇一摇:“香火不能灭,每个小时都要添。” 可三分钟后又晃晃悠悠地向一边倒。 厉建国直接把他放倒在腿上。 苏晏吓一跳,正要蹦起来,被厉建国捏着手腕摁住:“要么你在这里睡。要么我把你丢外面车上去睡。你选一个。” “唔……”这样的建国苏晏根本没办法反抗,可他又不愿意就这样睡过去,只是为难地皱眉,密而卷的睫毛颤悠悠的,仿佛重得让眼皮撑不起来,“可是……添香……” “你睡,我去添。” “唔……” 苏晏这些天累得要命,其实早意识模糊,全靠一股劲撑着,这下瞬间不省人事,十秒钟内就打起黏答答的小呼噜。可依旧睡不踏实。在外套里动来动去,不时小小声地喊“姆妈”。建国想了想,把他的手掏出来握住。苏晏安静了一会,又抽抽搭搭地啜泣起来。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地缀着,像一串细碎的水晶。 厉建国无意识地拍着苏晏的后背哄他,心脏缓缓地舒展开,心跳的速度都慢下来,尖端酸软,微微地疼,却又平静得不像话。 不知为什么,建国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母亲去世这些年,他在父亲手下摔打,已经快要想不起在温情的保护中是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 什么感觉。只是依稀记得,呆在母亲身边的时候,心脏也总是比现在跳得要缓慢而温柔一些的。 可惜这样的宁静甚至连一晚上都维持不了。 仅仅一个小时零十四分钟后,就被突然闯入的苏家管家打断:“小少爷,老爷来电。大少爷有点不好……” 苏晏一秒弹起来,把头发向后一捋,眼睛焦距还没对上,话语已经清晰地从双唇间蹦出来:“收东西,备车,去机场。” 苏晏跑到门口厉建国才回过神来。 赶紧抓着外套追上去:“你等一下,大半夜的,这么赶小心出事……” 苏晏头也不回:“可是我哥有事……” 建国捉着他:“等天亮我送你。” “不行,”苏晏很固执,挣扎着往外跳,力气大得很,厉建国一个没抓住就被他跑走了,“这种病一刻等不得的……”话没说完左脚踩右脚,被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厉建国赶紧上前去接住他,发现他困的眼睛焦距都对不上,完全是凭条件反射的本能在行动,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把他扶起来,非常严肃地问:“苏晏,这样你不怨吗?” “怨什么?”苏晏撑起身还要走。 厉建国沉着脸扣着他,片刻才说:“你爸妈,还有你哥哥。” 苏晏看他像看一个茹毛饮血的荒蛮野人:“你说什么啊?那是我的亲生哥哥啊——他生病了嘛!”困顿的小脸皱巴巴的,从额头到下巴尖都写着“这怎么能怪他啦”。 厉建国简直没法和他沟通。 又放心不下。 没奈何,只得护着他,又盯着佣人们,怕他们不用心有闪失。跟着折腾了半晚上,直到苏晏到机场上了私人飞机才松一口气。 苏晏一路被他半搂半抱,其实一直迷迷糊糊。这会儿才清醒过来,“啊”一声:“不好!姆妈的香。” 厉建国苦笑:“什么时候还惦记这个。” 苏晏的脸垮下去。 厉建国忙说:“别担心,我叫人看着呢。” 苏晏眼巴巴地拉着他的手:“我现在就得走,后面的事情……”大而圆的眼睛,因为缺觉干涩发红,鸦羽一样的睫毛沉甸甸地压着,下眼睑上浓重的一片青。 厉建国心下一抽,差点就决定跟他一起飞。 想了想要父亲知道了,估计没完没了,只得拍拍苏晏手背上的小肉窝:“都有我,你别担心。等等飞机起飞乖乖睡一觉。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说着叫机组找毛毯,给他裹好又帮他系紧安全带。 目送飞机消失在夜空深处,厉建国低下头忽然觉得身体摇摇欲坠——这才发觉,这一晚,他自己也算是熬到极限了。 回到家才睡了不到六小时厉建国就醒过来。 推了和别人的约,七上八下地守着电话。连饭都叫人端到电话在的偏厅里。 明知道苏晏的目的地在地球另一端,怎么说也不该有那么快,可就是无法说服自己走开。 二十小时之后,才好不容易接到苏晏的电话——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点失真:阿国哥哥,我到了,你放心。 他的声音听上去又疲劳又虚弱,厉建国哪里放心得下。一时想要交代他好多事,什么佣人要自己知道调停,饭不要吃冷的,变天多加衣服之类的——可惦记他乘这么久飞机,应该抓紧时间休息,最终只说了一句万事自己要保重,想想又加一句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想想又加一句,有照片寄给我一张。 苏晏一一说好。 声音里带着鼻音。 厉建国听出他已经是半梦不醒了。忙赶他去睡。却握着听筒,等对面挂了好一会儿,才挂掉电话。 几天后,苏晏寄过来一张拍立得。照片里他搂着一个和他样貌有些像、瘦得惊人的少年,笑得像一个开心的傻子。 厉建国盯着看了一会,忽然明白父亲为什么对他和苏晏的交情如此挂怀。 苏晏是不一样的。 和父亲,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和所有他时常接触到的熟人,都不一样。 苏晏是他妈妈那边的人。 被父亲厌恶和鄙夷的,太过柔软和温暖的人。 厉建国想起父亲非常严厉地要求他少和这样的人来往:和他们一起会消磨意志。 他揉了揉自己酸疼的眉心,心想:或许自己已经被消磨了意志。 那之后,苏晏撤出了厉建国的现实生活。 厉建国不否认自己的刻意疏远。 苏晏也确实忙。 不过他很乖,一直记得厉建国那一句“有照片寄给我一张”,隔一段时间总有拍立得寄过来,附带几行的短信。厉建国就从这些零星的图片和简短的描述里拼凑出苏晏的日程:学习,饮食,运动,休息;为辅助治疗飞到大洋彼岸去,暂停功课,并且急速地瘦下去;为了追上功课和下一次能在治疗中派上用场,而更努力地学习、饮食、运动、休息。 他在照片里总是在笑。 厉建国却还是注意到他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断的脖子,和空荡荡在微风中也打着很大的飘的长袖长裤。 他开始长高。 和照片里为展示自己的个头伸手伸脚,和印象中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一句话就会咯咯咯地笑起来,不一会又会伏进怀里来哭的小豆丁不太一样。 厉建国却还是担心。 生怕他哭又怕他没办法哭。 有时想起那句“我现在可以哭吗”,就想要发个消息问他最近好不好。却又找不到由头。最终只是用小号悄悄地给他的图片点了个赞。 放假时也想带他出来玩。但苏晏哥哥的身体时灵时不灵,时间总是对不上。 仅有的两次见面,一次饭吃到一半苏晏就被电话叫走;另外一次第二天苏晏就要飞,不敢留他太久。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厉建国托人带给他的东西,他都收到,并且从照片上看,都有好好地吃穿用起来——有的是应季的衣服,有的是他喜欢吃的水果,有的他不在意的方便的小东西。厉建国想起来就随手买。这几年颇带了几个心腹,在父亲眼皮子下送东西也能不被发现。 再一次见苏晏是初三。 上学期开学一周。 一个转学生被老师带进来——厉建国正忙着抄作业,听到一声“大家好”背后一凛,猛地抬头,正对的上苏晏笑得弯弯的眼睛:我叫苏晏,以后请大家多关照。 苏晏比班级平均年龄小了将近三岁。自然是最矮的。被安排在第一排。 厉建国那时候已经开始窜个儿,逼近一米八,坐在最后,隔着大半个教室看着黑板前面小小的一个棕色发旋,随着教室的旧电扇摇来摆去,又安心,又担心。 下课铃一响,苏晏噗踏噗哒穿过窄窄的过道跑到他课桌边:阿国哥哥,是我呀,是晏晏,你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 还认得我吗。一面说一面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靥窝。 厉建国也笑,说我上周才收到你的照片,我又不瞎。 苏晏说可是照片和真人又不一样。 厉建国数了数,从上次暑假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嘛——你一点都不长个,都没怎么变,我怎么会认不出来。说揉了揉他的头发。和以前一样,细密而柔软。 可苏晏这一次没有乖乖让他摸,而是很快躲过去:不行不行,我们现在是同学,你要把我当成同学才行。厉建国正想问什么叫做“当成同学”,便听苏晏说,以后在学校里我就叫你厉建国同学,你也不能叫我晏晏,要叫我苏晏同学。 厉建国其实很想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惜厉家祖传一张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瘫脸。于是他只是梗了一下,便在苏晏期待的目光中点点头说好。 又问,你怎么就和我当起同学来了? 苏晏说:转学进来的呀。 厉建国说:那我们也不该在一个年级吧。 苏晏说:跳级呀。 厉建国皱皱眉:我比你大了有快三岁…… 苏晏说:只有两岁半多一点儿,跳了两级。 厉建国眉间一跳:不容易。说着想要摸摸他的头,想想有收回手。这些年厉建国陆陆续续收了苏晏不少信,知道只要苏家的大儿子一有事,苏晏立刻得停学赶过去,一呆少说就是大半个月,有时连期末考都赶不上。这样居然坚持学习,并且还跳了级,实在该给他竖个大拇指。 苏晏点头:是的呀,找了好几个重点校才知道你在这里。之前跳得太过,跑到高一去了,又折腾了一星期才换下来的。 厉建国汗。 一打听才知道,苏晏停课回来都要跳一次级,在本市重点中学的老师们——尤其是理科老师中颇有名气。 据说他有一定要追赶的目标,学习用功、刷题勤奋,考起能力测试来拼得很。 是一个很有本事的“苏晏同学”。 厉建国便松了口气:最少这下不用为他的学业成绩操心,可以安稳地当一个“厉建国同学”了。 称呼的改变仿佛能重新厘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厉建国和苏晏的相处方式随之微妙地变更。 苏晏很快在前排交到新的朋友,厉建国也早有一班混得很铁的兄弟。加上别的同学都不知道苏晏年龄那么小,以为他是发育比较迟而已,厉建国也不好在其他同学面前像以前那么明显地处处护着他。只是不知为什么——动作呢,还是说话语气呢——苏晏才转来不到两星期,全班都看出厉建国和他的关系不一般。 厉建国没法解释。只得宣称苏晏是他远房表弟。 于是第一节 游泳课,带领新同学熟悉设施的任务自然而然地就落在“远房表哥”的肩上。 苏晏看什么都好奇,这里动动那里碰碰。厉建国心理犯嘀咕,琢磨这不过是普通游泳池程度的设备,有什么新鲜的。到该换衣服下水才发觉不对劲——先是以为有别人在苏晏害羞,等只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苏晏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厉建国就确定其中有诈: “赶紧的别磨蹭,”他拿着学生用标准泳裤朝苏晏逼过去,“等着上课呢,再拖迟到了。” 苏晏这个时候已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只有圆溜溜的大眼珠在眼眶里慌慌张张地滚过来滚过去。 厉建国心下好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男孩子。何况你小时候我还帮你擦澡呢,哪里没看过。”说着一手撑着墙把苏晏困住不让逃,一手就掀苏晏的衣摆。 “别!”苏晏吓得小声惊叫。 来不及了。 校服t恤已经掀起大半。 露出背后乱糟糟的伤痕——不能算多,但每一个都很深,带着一整片浓郁的乌青,盘踞在苏晏雪白细嫩的皮肤上非常扎眼,简直一下扎进厉建国心里去。 后者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怎么弄的?谁弄的? 厉建国头皮都要炸了。 第一时间以为有人背着他欺负苏晏——苏晏年纪小,长得甜,又瘦又白,还没抽条,比大多数女生还矮还软萌;零花钱充沛却还没学会理财,钱包和脸蛋一样可以为任何人轻松地绽开;连续两年跳级,拿了好几个市级理科奖,风头甚劲;对危险没有自觉,习惯自我奉献,疼痛和难受的耐受度太高,凡事报喜不报忧……简直是校园霸凌的对象范本。 事实上开学到现在,已经有不止一批人想动苏晏。 各种理由。 从想要讹钱到喜欢的女生崇拜苏晏。 高中部的不必说,本年级和低年级的也有,甚至还有外校的。绝大多数碍于厉建国自行退散。但群架确乎也打了两三场。其中有一次打完才知道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苏晏,是同年级一个叫苏盈的女生——于是厉建国就莫名其妙地多一个绯闻对象。打完两边一对真相,笑得前仰后合。厉建国不好意思,请所有人去下馆子喝酒。 酒过三巡,大家说话都随便一些,对面的老大——也是一个世家子弟,叫楚玄的——就嘲厉建国:我说厉建国同志,你也太护着你那表弟了,男孩子不自己打两场架怎么会长大。 建国就不爱听,顶牛说他才那么一点儿大,给你们这起豺狼虎豹塞牙缝都不够。挨一下进医院,还得我给他擦屁股,不更麻烦。 楚玄笑得简直要从椅子上滑下去:建国同志,你看看你自个儿的样子,知道的说是你的远方小表弟,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童养媳小表妹呢——什么叫保护过度啊大家瞧瞧,这就叫保护过度。 建国陪着笑:瞎说什么,不过是我家阿姨啰嗦,我怕听她唠叨而已。 可糟糕的是其实并没有什么阿姨。 并且——厉建国看这苏晏惶惶然的眼睛里浮上一层水汽,忽然意识到——似乎真的有点保护过度、反应过激:这个伤太整齐,看起来不可能是被打的。 “是配合哥哥的治疗留的,做了骨穿什么的。”苏晏想要推他的手,又不敢太用力,手掌虚虚地搭在他的手臂上,小小的白生生的,又酥又绵,“只是看着有点可怕,但我不是疤痕体质,以后不会留印子——而且也不太疼……” 他不太疼才出口,厉建国就冷笑一声,很轻很轻地在其中一个伤口上按了一下。 “呀!不要!”苏晏立刻凶猛地倒抽一口气,哀叫出声,放在厉建国胳膊上的手猛地抓紧留下五道短而红痕:“阿国哥哥……呜……” “不疼?嗯?”厉建国把手放在他的后腰上,带点威胁不让逃的意思,低声问。 苏晏低着头不答。 “这种事不告诉我?还骗我说过得挺好很开心?嗯?是不是以后每次回国都要我亲自扒你的衣服全身检查一遍才行了?” 厉建国在起头上,语气就不太客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 气——没过一秒钟就觉得贴在自己掌心的皮肤湿而且凉,怀里的身体也一直细密地颤着停不下来,心头一跳,皱眉捏着苏晏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果然已经兜着两包泪,明晃晃的,在大眼睛里滚来滚去。 “呜,我、我没想骗你,我就是……” 苏晏见他盯着自己看,不太好意思,抽着鼻子蹙着眉,用力瞪着眼想要把眼泪憋回去,然而失败了,在脸颊上画出两道亮晶晶的泪迹。 厉建国一下就后悔了。 恨不得能回到五秒钟前掐死那个声色俱厉的自己。 “好了好了,我不该凶,是我不好,你别难过,让你打一下?”厉建国只好像小时候那样,在他面前蹲跪下来哄他,把手摊开放在苏晏面前。 厉建国已经变声,嗓子再怎么压,听起来也不像小时候那么柔和了,反而低音炮一样,震得整个更衣室里都是回声。最后没办法只好换成气声,靠在苏晏耳边说。 苏晏大概是被气吹得痒,往回缩了一下,抬眼看他,嘴上说“我没事”,眼神里却藏不住哀怨和委屈,一开口眼泪又要溢出来,赶紧闭上嘴瘪着唇,使出吃奶的劲儿把眼泪往回憋。眼圈通红,鼻头也红,随着抽鼻子的动作耸来耸去,像一只正飞快咀嚼的小兔子。 厉建国不由想笑,又觉得心酸,把他往怀里带,又不敢碰他的背,只好松松地圈着:想哭就哭,我又不是没看你哭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苏晏顿了一下,头轻轻地靠过来依在他肩膀上。 厉建国一会儿就感到湿意穿过上衣透进来,忍不住避开他的伤轻抚着他的后腰:“其实很疼吧?” “没有很,”苏晏哭了一会,停下来,习惯性地倚在厉建国怀里顺气,头还埋厉建国的脖子旁边,声音闷闷的,“就,一点点疼。” 厉建国其实对他这个“一点点”还是不太满意。 但不敢再招他了。 过了一会皱眉问:“你这样还想上游泳课?” 苏晏缩了一下:“我以前从来都没有上过,”他小小声,“而且初三要冲刺,游泳课就这一节,错过就没有了。” 厉建国太阳穴跳一下,深吸一口气才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去上?伤口感染怎么办?” 苏晏不回答,只是盯着厉建国看。 是小时候那种非常依赖非常信任的眼神。 厉建国皱起眉:想都不要想,我绝不许你这样下水游泳。 苏晏长睫掀起来深深地看他一眼,伸出小指勾了一下他的掌心。 厉建国口气软下来,却还是不退让:真的不行,我也想不出办法。 苏晏盯着他看,又用小指勾了他一下。 厉建国就叹气了:这样吧,今天你别下水,回头好了,我带你去市民游泳馆玩。 苏晏知道厉建国这样说就算是最终裁决,况且也是为自己好,只得乖乖点头。 结果厉建国自己也没能下水,请完假陪苏晏去食堂买零食吃了一节课。 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左思右想放心不下,把司机叫起来,驱车去苏公馆。 苏家这里的管家正是当年在消夏别墅的那个。对厉建国很熟悉。看到厉家的车忙打开门把他迎进来。苏晏才完澡,全身热腾腾,带着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眉开眼笑地窜过来说阿国哥哥你怎么来了。 厉建国皱眉:你这情况可以洗澡? 苏晏点头:后面用塑料布保护起来,然后擦一擦这样,水只前面不会碰到伤口的。 厉建国还是皱着眉:都你自己弄? 管家在一旁忙说:总共有两个下人贴身照顾小少爷,他们休假了就我来。又说:厉少爷放心,小少爷这几年很会自己调停了。 厉建国把贴身跟苏晏的人都叫来看过。又看过苏晏的菜单,才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许久没来苏晏家,这一来简直意外之喜。苏晏开心得无可无不可。叽叽喳喳地跟在他身边跳来跳去,像枝头上一只快乐的小鸟。把从国外带回来的自以为新奇的东西都搬出来给他看,又给他看没能寄给他的照片,临了还带着他在家里巡视,耀武扬威做小主人状,说你别担心啦,我现在懂事多了,哪有那么笨;想了想又笑起来,说阿国哥哥,你简直比我爸爸还像我爸爸。 厉建国被这句话噎得愣在当场。 转念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鬼。 厉建国哭笑不得。讲道理我才十四岁,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何况我才比他大三岁!这算怎么回事! “哦,”他横苏晏一眼,“那叫声爸爸来听听。” 这自然是玩笑。 ——男生之间这样玩习惯了,一言不合就卯起来让对方叫爸爸,又或赌一场考试一次跑步比赛之类,输的人叫赢的人爸爸,所谓“父子局”。当然只是闹着玩,结果多半不了了之。 此时厉建国也一样,只是想逗逗苏晏——毕竟这样未老就操心想想还是挺蛋疼的,何况也想听苏晏说两句好听的。 谁想苏晏真的踮起脚尖环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酥酥地叫了一声:“爸爸。” 厉建国一下呆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 苏晏以为他不满意,便换了方言叫“阿爹”,又叫“daddy”,抬头看一眼厉建国,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为难地说:“其他是真的不会了。” 厉建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么乖?” 苏晏偏着头,笑得嘴角边的小靥窝都一跳一跳的,甜得要命:“这样就算乖啦?” “嗯,”厉建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拍拍他的头顶,“很乖很乖。” 苏晏笑得更深,大大的圆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对你还可以更乖的呀,毕竟这个世界上阿国哥哥对我最好啦。” 一瞬间,厉建国切实地感觉甜味在口腔中扩散,绕在舌尖缠绵不去,一瞬间觉得什么担心什么麻烦都值得了。 这一闹闹到好迟。 洗完澡都日期都跳了一天。 厉建国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才想起作业一个字没动。早读时差点抄到断手。 苏晏伤好之后,厉建国果然信守承诺带他去市民游泳馆。 苏晏并不会游。游泳圈又笨重不乐意用。只挂在厉建国身上,被带着溜过来溜过去,开心得一边叫一边笑。 在水里浮力大不觉得。 上岸厉建国才发觉全身肌肉酸痛宛如针扎,腿都打抖。 恰巧遇到上次莫名打了一场架的楚玄,带着那个叫苏盈的妹子,迎面而来,一眼看穿厉建国的外强中干,又看到一旁兴致盎然脸都涨的红扑扑的苏晏,笑着招呼:哟,建国同志,您这是? 厉建国怕他当着苏晏说出什么不好听的,飞快地回答:带我弟来游泳,他不太会。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2 拽着苏晏就走,话音未落已擦身而过。 被楚玄在在背肌上轻轻摁了一下,“嘶——”地一声差点跳起来。 苏晏吓一跳,问阿国哥哥你怎么了。 厉建国忙说没事,回头恶狠狠地瞪楚玄。 楚玄不以为杵,抱着手臂直乐:您还真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 厉建国翻个白眼:作践谁呢。苏晏可是正正经经的苏家少爷,区区一个晴雯哪里比得上。 然而,其实对于“苏晏是苏家大少爷”这件事,厉建国也并没有对楚玄宣称的那样有自信。 从小到大,他都不太拿得准,苏家对于这个小儿子是什么态度。 之前年纪小,自己的事都不太搞得定,苏晏离得又远,就没有深管。但今年他已经开始跟着父亲学习料理家里的生意,觉得自己颇算得上一个大人。苏晏又在身边,还开口叫了他“爸爸”,厉建国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深入地了解一下这方面情况,也好早为苏晏做打算: 如果苏家当真把苏晏当少爷,就该提前给他把受高等教育的信托基金准备好,也要按步骤让他做好一个继承人的准备。 如果苏家只是把他当那个大哥的血瓶…… ……那厉建国只好再多动动脑筋动动手,自己给他想点办法。 可这种事,问苏晏是不靠谱的。 他通常不会提。 厉建国又不舍得在这种问题上逼他。旁敲侧击地问,他只会爸爸很好妈妈很好哥哥也很好,最多不痛不痒地提一声治疗有时候有点麻烦,连痛都不会说,怎么能信。 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恰巧,厉氏有一个新项目,国外的基地位置离苏晏父母带他哥哥疗养的小镇不远,厂房又在苏晏哥哥治疗的医院附近——所谓“不远”和“附近”大抵是一个高速公路驱车四小时以内可达的距离。 这项目虽然收益看好,但风险大,厉氏内部争论很激烈。都觉得机遇难得,不忍心放弃,却又没有人敢接。厉建国考虑了一周多,咬咬牙把项目接下来。 这件事他没告诉苏晏。 一来苏晏聪明,要是有心,一对地理位置,多半能猜出厉建国想要干嘛。 二来就要期末考了。 这是苏晏跳级以来的第一次真正的大考。 代表他三年来终于第一次没缺没漏没病没灾地上完一学期。 也是检测他能不能跟上初三进度的硬标准。 厉建国由衷希望这个学期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希望苏晏能真真正正渡过一个完整的学期,在日记里——是的,苏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经常写日记了——也能记下一段正常孩子的生活。这种对于别人来说很正常很普通的事,在苏晏就几乎是奢望。现在好不容易快要达成,厉建国不想再让任何事情打扰。 同时当然也有些担心苏晏考不好。 苏晏是跳级生,只有期末考成绩在年段前二十才能继续留在本年级;否则就被降到下一年级去。所以成绩比起一般同学还要重要。 没和苏晏同班很多事意识不到。同过班才知道,不在一个班级里看着他根本不行。苏晏着家伙全身都是破绽:年纪小,脸上还带着没褪的婴儿肥,皮肤又白又嫩,透出点若有似无的粉,挂着一层淡而细的绒毛,像一颗鲜嫩的水蜜桃,谁看了都想要上手捏两下——过后指尖留下细腻绵滑的触感,很久很久都不会退。 苏晏又不知道防人。谁捏他他都笑眯眯的。看得出来他潜意识里并不是很喜欢和人肢体接触,每次都有个本能的格挡动作。但他小胳膊那么细,不管男生女生,谁都能随手把他手腕捏住抓到一旁。他还没变声,求饶像奶猫,被挠痒了就咯咯咯地带着笑,让人不知是拒绝还是撒娇。 往往闹得对方更加过分。最后必然弄得他得额发散乱,脸颊飞红,用绵绵的声音叫姐姐或者哥哥,否则不罢休。 厉建国第一次看到,瞬间晴转雷暴,面沉如铁,从头到脚都笼在暴躁的味道里。 如果对方不是女生,大概早动起手来。 看得苏晏紧张地死死拽着他的袖口说厉建国你别这样我们就是闹着玩。 厉建国想都没想转头就问你叫我什么? 那正是两个人身高差得最大的时候,厉建国已经逼近一八零,苏晏才刚刚突破一米六,一下整个人被笼在阴影里,眼神比刚刚还要慌。 阿国哥哥。 苏晏叫,小小声。嘴角抿起来,眉间微微蹙。 厉建国心口一滞,知道自己过分了:一急忘记这是在学校里,还有同学看着。这样一闹,苏晏得多下不来台。 连忙缓下脸色。打叠着小心,想俯身软言道歉。 这时,刚刚和苏晏玩闹的女生回过神,扑上猛地拽住厉建国的胳膊:厉建国你干什么,你别吓苏晏。 厉建国刚压下去的邪火顿时“嘭”地又炸上来:放手,你是哪根儿葱就在这多事。 那女生脾气也爆,浑不退缩: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就是看苏晏个子小,天天就逮着他压迫!苏晏才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呢!苏晏是大家的! 什么鬼。 厉建国一瞬间化身修罗,简直刚刚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目呲欲裂,头发根根直竖,眼底一片血红,每个毛孔都逸散出暴戾的气味:你特么说什么?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女生瑟缩一下,气势顿时矮了一截,却还是不依不饶:就说了怎么的?难不成你真以为苏晏是你的私人物品啊?还是你要实施校园暴力? 厉建国额角青筋都爆出来,全身血管——连指尖上最细的毛细管——都突突直跳,感觉整个人随时爆炸。若非从小受教育严格,心怀“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对女士动手”的自觉,大概场面早控制不住。他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嘴就口吐暴言让场面更加难看,只得握紧拳头强自忍耐,指尖扣着掌心,骨骼爆突,关节咔咔直响。 苏晏回过神,连忙吧嗒吧嗒跑过来,□□他俩中间:“不要吵架呀!” 这是吵架? 这特么是哪门子吵架? 这…… ……什么呢? 厉建国脑子一卡,看着苏晏小小的后脑勺,被发梢半遮半掩的细脖子,薄薄的狭窄的肩膀,只觉得心肝都被放在油里煎,满肚子邪火,脸一下黑得像是被烤焦一般,卡在手掌的指甲刺进肉里。心尖酸得发麻,整个口腔都是苦的。 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哪里来的那么多恼怒和委屈。 是的,委屈。 他这么个一米八的汉子,居然也会感到委屈。为什么呢?大概因为“吵架”这个词潜在地把他和面前这女生放在等同的位置上;又或者单纯因为苏晏拿正脸瞧着别人却只给他一个背影。天知道。不管为什么,大男子汉大庭广众地因为别人一句话一个动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3 作委屈起来可也真是够了。厉建国恼羞成怒,棱角分明的脸不多时就在沉闷的黑中发起红来,眉毛拧得死紧,恨不得抄起苏晏就跑。 这时他听到苏晏郑重其事地说:“你不要这样说厉建国同学。我和他的关系是真的好。我们一块儿长大。发小!铁哥们儿!他比我爸爸对我还好呢。你这样说他,我要生气的。” 苏晏小时候很少有人和他说话,语言能力不强,长大又老往国外飞,在非汉语区生活的时间长,普通话就不够利落。平时慢慢说听不出来,一旦激动起来,语速快,口音就黏答答的有点怪。说到“发小”、“铁哥们儿”这种俚俗用语、儿化词汇时,尤其明显。 建国平时没少笑他“舌头和刚长出来似的”,有时还要掰着下巴闹着看他“嘴巴里长得是舌头还是信子,是不是顶上有分叉”,此刻却觉得这微妙的口气比春天的黄鹂还动听,连错读成第一声的“发”和发音过分清晰分明的“铁哥们鹅”都像猝不及防流进口腔的蜂蜜。 厉建国的心瞬间软得像新晒的棉花,一下就不生气了。 可苏晏还要转过头来,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阿国哥哥,你别生气了……就算要发脾气,也不要在外面,当着别人呀……回去我们私下说呀……” 其实厉建国早就不气了。 但是听到苏晏急急忙忙的咬着舌头说“别在外面”、“我们”啊“私下”的,就又想逗逗他。故意板着脸不回答,看苏晏怎么办。 苏晏想了想,拽着厉建国的袖子往没人的地方拖。 厉建国憋着笑。 任由苏晏把自己从众目睽睽的人群中拽到四下无人的自习室,看他托起自己的手,一面细声细气地念叨“只是开玩笑的,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生气呀”,一面把面前握紧的拳头一点点掰开。 厉建国和他拗了一小会儿,就顺着他把手展开。 “哎呀,都流血了……”苏晏看到掌心的伤口,倒抽一口气,转身噔噔噔地跑出去,一会儿拿着棉花和酒精噔噔噔地又跑回来,给伤口消毒上药——嘴里还是颠来倒去念经似的说那些话,只是开玩笑,别当真,别生气…… 慌里慌张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沾着酒精的消毒棉擦在掌心,一点点疼,带着痒,一路撩到心里去。厉建国的坏心眼全都翻起来,按捺着性子,就想看看苏晏还能有什么本事。 苏晏笨手笨脚地折腾半天,总算完成。抬头一看厉建国还沉着脸,小脸蛋一下就皱了,嘴角也瘪下去。 厉建国顿时后悔,刚要伸手抱他,苏晏已经圈着他的脖子贴上来软酥酥地贴在他的耳边:“厉爸爸,别生气啦……”说着在他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chu”一下。 柔软,温暖又湿润。 厉建国半边身子瞬间酥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响亮的亲吻。 脸颊边的触感挥之不去,厉建国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连苏晏把“爸爸”读成“拔拔”都顾不上计较,揪着他问:“哪里学的这个?谁教你的?” ——只一句话时间,厉建国脑内已经演过五六十部剧情各异风格纷繁的连续剧,部部跌宕起伏狗血纷呈,从“有人教强迫苏晏学习讨好卖笑”到“有人拐带苏晏到奇怪的娱乐场所他和里面的特种行业营业人员学坏”不一而足。完全忽略“苏晏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回家洗洗睡几乎都和呆在厉建国视线所及范围内根本想搞事都没机会”这一基本事实。 苏晏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糟糕,可厉建国的大手就捏着他的后腰,连想往后缩一下都不行,只好垂着头咬着嘴唇小小声说:“没人教,就……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嘛……”一面说一面从睫毛的细小空隙里悄悄瞄厉建国,“你不要生气嘛,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亲就是了……” 说罢,又偷看厉建国两眼,见他还是沉着脸不说话,愁得眉都蹙起来,低头攥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阿国哥哥,晏晏错了,以后不敢了……” 厉建国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头:“我没怪你,我就是……为什么要这样讨我的好?” 苏晏不知道他这个问题什么意思,茫然地眨了眨眼,犹犹豫豫地说:“你发那么大脾气,那么凶,我以为……我、我怕你以后都不喜欢我了……” 厉建国又叹气。 ——大概是从小缺乏关爱孩子的通病。又或者出生以来周围人不断暗示的结果。苏晏潜意识里时常琢磨着些与正常、在温暖和爱中长大的孩子不同的念头,不自觉地委屈自己讨好别人,生怕不被人接纳,又或者轻易被抛下。 厉建国一贯很为此担心,想纠正,却不知从何下手,总不得法。 如今见苏晏又是这样,不由后悔方才玩笑太过,心尖酸软,什么气都飞到九霄云外去,半蹲下来和苏晏面对面,托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苏晏,你不需要专门做这样的事来讨人喜欢。” 苏晏也看他。 圆溜溜的大眼睛湿润而且明亮。琥珀色的瞳仁流光溢彩,像是融化的赤金。上挑的眼尾随着眉毛迷惑的动作微微抽动,仿佛一只迷路的奶猫:“唔……” “你不需要特别讨好我,我也会喜欢你的。” “一直喜欢吗?”苏晏眨了一下眼睛,很轻很轻,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厉建国笃定地点头:“嗯,一直喜欢。” 苏晏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有找出什么破绽,皱起眉偏头想了想,又问:“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苏晏一字一顿,问得很认真,大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厉建国,一副“敢撒谎我一眼就看出来”的表情,“我们既不是亲戚,也不是世交,非亲非故的。我什么都不会,一直要你担心,给你添麻烦……” “没有的事,”厉建国惩罚式地捏了捏他的脸打断他,“你很乖呀。” 苏晏眉间耸起一个小山包,明显对这答案不满意。 厉建国叹了口气,摸了苏晏刚刚结痂的后背,放低声音,轻柔地、郑重其事地说:“苏晏,你是很好的人。又善良,又勇敢,乐于帮助别人,凡事肯为他人着想。了解你的人,都会喜欢你的。”顿了一下,又说,“你现在有些事做不到或者做不好,需要帮忙,只是因为你比周围的人年纪都小。以你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棒了。我在你这年纪还不如你呢。”厉建国笑了笑,“那些帮助你的人,比如我,是因为帮助你这件事本身很有趣、有意义,所以去做,而不是为了想要你报答或者别的什么。你不要因此感到内疚,觉得自己拖了后腿,一定得做些什么来补偿。不需要的,你本身就很好,非常好,足够好了。不需要专门研究怎么讨人喜欢。所有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4 人都会因为你本人而喜欢你的。” 他专门上过很严格的谈判课。 这样慎重说话的时候,很难有人不被他说服。 苏晏显然也动摇了。垂下眼想了一会,掀起睫毛:“真的吗?” 厉建国连忙点头:“真的。”又补一句,“如果有人不喜欢你,要么是他坏,要么是他瞎。” 苏晏被逗得忍不住笑,却又立刻压了压嘴角追问:“你也是吗?” “嗯?” “不需要我做什么特别的事讨好你,就会喜欢我。” “是。”厉建国答得飞快。 可苏晏反驳得更快:“你撒谎。” “诶?” “你、撒、谎!”苏晏咬牙切齿。 厉建国巨冤:“我……???” “明明我只要连着错两道阅读理解,你立刻就不喜欢我了!”苏晏朗声控诉。 厉建国简直哭笑不得:闹了半天,原来跟这儿等着我呢? 自从知道苏晏期末考不好就要降级,厉建国就暗自关注他的成绩。 苏晏理科天分好,数理化强得可以随时代表市里参加省赛还能拿奖,这方面不用愁。但文科就差强人意——英语有国外生活经验,还勉强跟得上进度;语文……简直惨不忍睹。 第一次单元考成绩出来,厉建国还不太在意,心想母语嘛,能差到哪里去,不过因为苏晏总是跟着他爸妈他哥满地球飞,还不适应单一的语言环境,等熟悉了自然会好起来。但第二次、第三次……等到第四次还是不及格,厉建国坐不住了,挽起袖子亲自压他补习,每天下午放学后留下来做题,不做完三套阅读题不让走。 苏晏知道厉建国是为自己好。他自己也的确怕降级。何况厉建国严肃认真地把脸一沉,他就像被叼住后颈的小猫一样,一点儿办法没有。 只好乖乖听话,主动留堂。 但他毕竟年纪小,玩心重,上了一整天学,哪里还坐得住。 一开始迫于厉建国的威压还知道收敛装乖,后来发现厉建国根本不舍得真拿他怎么样,各种花样就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先是撒娇,接着不知从哪里学赖皮耍滑头,继而偷答案,藏卷子,装可怜,为少做一道题什么都来。 厉建国知道这不过是孩子心性。何况苏晏从小到大,无论对着谁,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惹对方不快、随时打算道歉逃跑的小白鼠模样,能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气活泼任性的一面,厉建国其实暗自是很高兴的。只要不涉及原则,都尽量由着他、让着他、纵着他。 然而厉建国自己毕竟也只十四岁。 最近又刚接了风险很大的生意。虽然父亲划拨了人手帮衬他,他能不知道这“帮忙”里几分是掣肘,几分是□□,几分是监视? 真是一刻松懈不得。 每天晚上做完作业看生意,早上安排生意之后再赶去学校。 许多事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要学的东西多得铺出来。忙得像个连轴转的陀螺,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一小时过。 就这还不一定有好结果。随时犯错。犯错就亏钱。下属们抱怨。前辈背后指指点点。股东骂一顿。父亲再骂一顿。每天压力大得晚上不断做噩梦,夜里盗汗,床单一天换一条。 陪苏晏的时间,真每分钟都是在刀尖上抵着他的命挤出来的。看到苏晏打混摸鱼,有时也是真忍不住火,不由得不恶狠狠地沉下脸。 他五官本来就生得锐利,骨子里又带着股从小被厉苛打磨出的属于上位者的杀伐气。只要脸上一没了表情,立刻就有带点凶神恶煞的意思,一旦认真发怒,那可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方圆十米之内都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苏晏多乖觉。 厉建国的脾气是真是假,几分杀伤力,他心里清清楚楚。往往厉建国脸色一变,话还来不及出口,他已经乖了,看不见的耳朵尾巴全耷拉下来,委委屈屈地收起小爪子,小心翼翼地缩着身体不敢说话不敢动。 厉建国哪还能把他怎么样? 轻拿轻放都怕碰着了,还能怎么样。 那真是一口气堵在心口,只差呕出血来。 苏晏还要软软地凑上前来,伸手为他抚胸拍背,软软地认错说厉爸爸我知错了,以后乖乖的,你别生气了。 这么一闹能好个两天,最多三天。 之后苏晏一定找机会猴到厉建国身上挂着脖子撒娇,说受不了这一题不做了好不好就偷懒今天一天我们回家了嘛…… 厉建国还当他对着自己的时候特别没心没肺才能这么熊。 谁想他全都往心里去。 “你都记得呢?”厉建国搂着他无可奈何。心疼却比无奈多。主要是心疼苏晏,搭上点儿空心疼自己。 苏晏勾着他的手指:“一百年都记得呢。” 厉建国捏他作怪的指尖,又捏他的鼻子:“小没良心的,对你好的时候那么多都不记得,对你不好一点儿就记一辈子。” “记得呢。”苏晏的手指不动了,安稳地停在他的手心里,暖暖的软软的,像一只微缩的小鸽子。 “嗯?” “明明好的时候记更多更清楚的,”苏晏以为他不信,有点急了,“你冤枉我。” “我开玩笑呢,”建国赶忙说,拍他的背,又轻轻地把他微蹙的眉心揉开,“知道你心里门儿清,逗你玩的,别当真。” 苏晏的嘴唇不满地嘟了一下,像一朵转瞬即逝的玫瑰花,开口声音就低下去: “但可是……” “嗯?” “没什么。” “有话就说,我还能真把你怎么着?” 苏晏咬着嘴唇沉吟了一会儿,抬起眼飞快地瞄厉建国一下,垂下厚实的睫毛挡着眸子说:“可就因为你对我特别好,发一点点脾气就特别可怕……” 厉建国低头看苏晏。 看他柔嫩的新雪一样的脸颊鼓起稚气未消的弧度,看他皮肤上几不可见的绒毛,看他软绵细致的眉,看他厚重细密的弧度优美的睫毛和被遮掩闪着水波的若隐若现的浅瞳,看他精致的俏皮的鼻尖抽动着微微泛起浅浅的粉,看他被自己咬住的鲜嫩的嘴唇…… 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困兽,面对阳光下含苞待放的花,空有浑身勃发的力量和尖牙利爪,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连叹一口气都怕苏晏会想多。 最终还是先伸手,把苏晏的嘴唇从他的门齿下解救出来:“别咬,乖,一会儿出血了。” 苏晏的嘴唇温暖而湿润,柔软又滑嫩,触一下指尖便是一阵酥麻,一直麻到心窝里去。 厉建国吓一跳,猛地抽回手。 苏晏不知他为什么这样一惊一乍的,茫然地抬眼看他——琥珀般的瞳仁里水波粼粼,厉建国在里面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子,占满苏晏的整个视线,随着苏晏目光晃一下,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5 又晃一下…… 厉建国被这么一看,只觉得整颗心都酥软得发疼,哑着嗓子轻轻地问:“真的害怕?” 苏晏往后缩。 但厉建国的手早就摁在他的后腰上,无处可逃,只好抬起眼轻轻地点头:“你发脾气的时候,真的好凶好凶……”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郑重其事的样子简直太过可爱。 厉建国忍不住想逗他,便问: “有多凶?” 一面问一面曲起手指隔着薄薄的校服衬衫戳苏晏的腰眼。 苏晏小小声地“哎”了一声,便知道厉建国没和自己较真,吊着的一口气放下来,立刻就被挠得咯咯直笑,在贴着厉建国的胸口扭来扭去:“别……” 可厉建国手一停,他气还没喘匀,就伸手把眼睛往斜上方拉,粗着嗓子:“你就这样:苏晏!过来把这题做了!眼睛还要瞪……” 话没说完,厉建国威胁般地勾一勾他的衣角。 苏晏笑着往他怀里滑:“哎别!阿国哥哥我错了我不敢了……” 厉建国搂着他椎骨突出的后背失笑:“那以后都不凶你了好不好?不压你做题了好不好?” 苏晏立刻顿住。 滞了一秒。 猛地撑起身,攥住厉建国的衣襟:“我以后都乖了。叫做什么题目就做什么题目叫做多少就做多少你别……” 厉建国愣了一秒,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他会错意,看他吓得迸出泪来,赶紧蹲下来哄他:“想什么呢,我又不是要丢下你不管。你想,我也是学生啊,才比大不了两岁,和你学一样的课本,能比你强到哪里去呢,补习这么久都没什么效果……” “有、有效果的……我以后,以后都自觉做题……”苏晏脸都白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紧紧揪着厉建国的衣摆不放手,一下就拽的皱巴巴的,“你、你别……” “真不是。”厉建国只觉得苏晏每一滴眼泪都是强酸,落在自己心尖上,一滴就烧出一个焦黑的空洞,滋滋地冒着刺鼻的白烟,他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擦,又怕一急下手重了把苏晏的脸颊揉红了,碰到那柔软湿润的脸蛋上手都在抖,“你听我说,这种事还是得专业的来,你看,我给你补习,效果又不好,我脾气还急,让你害怕。我找一个专门的老师给你补,效果又好,又不用被我凶,不是很好嘛?” 苏晏还是抓着他不放,不说什么,就是鼓着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厉建国没办法,只好又说:“你每天补习我都在旁边陪你,老师凶你我就帮你怼他,好不好?” 苏晏这才渐渐松开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厉建国摸了摸他手都凉透了,掌心全是汗,心疼得不知怎么才好。 把他的手抓过来笼在掌心里暖着,又让靠在自己肩上,安抚地摸他的背:“你说你是不是傻,怎么就会想到那里去。讲道理,你想想,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丢下你?” 听到“丢下你”三个字,苏晏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指,在他颈侧用力蹭了蹭眼泪,窝在他的怀里说:“那你以后也不可以丢下我。” “想什么呢……” “你说,”苏晏“嗖”地抬起头,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他,“以后都不会丢下我。” 厉建国被他看得没有脾气,顺着他的话说:“绝不丢下你,你什么时候要我,我总在的,这样行不行?” 苏晏蹙了一下眉,像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手:“你发誓。” 厉建国把手抽出来,做了个立誓的手势:“我发誓。” 苏晏又盯了他一会儿,垂下睫毛,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地说:“如果你违背誓言了,我就,我就……” “不会的。”厉建国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又摸了摸他的背——背后的伤基本上好了,只留下几个淡淡的痕,摸上去已经感觉不太出来,反而皮肤下凹凸的脊梁和肋骨触感鲜明,“我怎么舍得呢?不会的。” 以往只要厉建国这样摸一摸,苏晏就会平静下来。 可今天苏晏却还是紧绷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深深地看进厉建国的眼睛里,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丢下我,我就去死。” 厉建国就算再迟钝,这下也知道不对劲了。 仔细想想从今天一整天苏晏都有点奇怪:平时他并不这么招惹人,上了中学一直都努力做个“正经的好学生”,向年纪比他大两三岁的同班同学们看齐,很久 没有这样易哭爱娇了…… 他立刻就警觉起来:“怎么了,晏晏?是不是谁对你说什么了。” 这是一个陈述语气的问句——问题的实质并非“是不是说了”,而是“谁说了”。 苏晏摇头:“没有。”笃定又坚决。 但他的背脊还被厉建国握在手里。薄薄的皮肉下,一点点细微颤栗和瑟缩都藏不住。 厉建国盯着他看了片刻,看他厚密的睫毛已经隐约晕开点水汽,不敢再逼问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把苏晏整个包进怀里,严密地裹住不然他动弹,靠在他耳边,压着嗓子慢慢地说:“晏晏,要是有事,或者有人找你说什么,一定告诉我,不要自己胡思乱想。我亲口说的才算数,知道吗?” 他的怀抱温暖又厚实。安全得像是可以遮挡一切风雨的港湾。 苏晏忍不住往里又拱了拱,拽住他背后的衣服,窝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晏这边问不出所以然,厉建国只好另辟蹊径。 这个蹊径辟得比较大刀阔斧。 多一半友人一时都知道他的苏晏被人吓唬了,一个个都急着找“最近没和苏晏交谈过”的不在场证明。 楚玄看他那急吼吼的模样甚觉有趣,忍不住揶揄:苏晏只是被放了两句话,又不是被拖小巷子里打了一顿,你至于吗? 厉建国冷着脸果决地回答:很至于。 瞥了楚玄一眼又说: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当然不心疼。有我在,谁要敢把他拖小巷子里?敢动一动这年头,我就干死他全家。 那眼神割在身上宛如薄而锐利的锋刃,掀起皮肉直剜骨膜,就连楚玄这样家里黑白两道都沾一点儿、一言不合就和人动手的老油条,也不由疼得打了个哆嗦。捏着眉心定了定神才说:知道你心里急,可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也不是个事儿——你看看,你折腾老半天,除了把周围兄弟都得罪了一圈,还落着什么好了?照这效率,等找到了人,黄花菜都凉透了。 这话又直又刺。 厉建国起先不太乐意,后来发觉他话里有话,只得耐着性子听完,好声好气地问:那楚哥您说有什么着吧。 又是“哥”又是“您”,楚玄当场“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得了厉建国,能屈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6 能伸,真是个人才。但凡遇到苏晏的事,你还真是一点底线都…… 厉建国斜他一眼:怎么?没见过?还跟我弯弯绕?意思要我给您跪下咣咣磕俩头? 不敢不敢,折杀我了。楚玄连连摆手,敛了敛嘴角的笑意说:这事你得怎么想。你对苏晏这样上心,谁最不高兴? 厉建国第一时间想到父亲厉苛。 登时手脚冰凉,吓出一身冷汗。 猛灌两口热水暖了暖被冻僵的大脑才转过念头:只要不是“毫无意义的发散同情心”接济穷人,在彼此家世相当,未来可能有助益的前提下,厉苛一贯不太控制他的社交。虽然对苏晏表现出难得的异乎寻常的兴趣,但……每一次问起,自己都把他往“和苏家建交”的方向带,多年积累,足以树立起一个符合厉苛期望的“为后期收益做巨大前期投资”的印象。 上次厉苛提起苏晏,他还刚转学过来不满两周。谈话以厉苛微笑表示“你这么明白我就放心了了,以后越来越忙,就管不到你这么多”结束。那之后就没有再问过。 几个月来自己带苏晏玩、帮苏晏补习,都不避厉苛的耳目,厉苛不可能不知道,但都没有说什么——这算是默认苏晏已经过了明路。 以厉苛凡事正面刚的脾气,不该会私下再搞什么小动作。 可不是厉苛,又能是谁? 厉建国眉头锁起一个纠结的疙瘩。 这时又听楚玄说:你别老抓着面前这些哥们儿过不去——说句不好听的,大老爷们谁搞这个啊?再者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就算想把苏晏怎么样,看到你这张臭脸也给吓回去了。倒是你有没有什么,不常联络的,相好啊暧昧对象啊什么的…… 厉建国两眼一懵:哈? 这样呆萌的表情在厉建国肃杀的面孔上简直太过违和。 楚玄笑得嘴角尖尖的虎牙都藏不住,活像一只偷了鸡的狐狸,抬手拍了拍厉建国的肩:不是我说,厉建国同志,就您对苏晏那恨不得金屋藏娇的劲头,我要是 你对象,早怼死他了。 瞎说什么呢。我们正经兄弟,清清白白。厉建国一把拍开他的手,毫不客气地在他胸口沉沉擂了一下,逼得他不得不向后退。 楚玄知道厉建国最讨厌别人把苏晏往那个方向拐,看苏晏的眼神歪一点都能惹他发飙,他却就是冲着厉建国的逆鳞去的,因此扎扎实实地挨了一下,连连咳嗽却也不恼,一边咳还一边硬是要说:你爱信不信,反正哭的不是我。 厉建国就蔫下来。 楚玄比他还大两岁,□□,八面玲珑的性子,身边女伴一月能换两三个,于这方面的确造诣深,说出来的话时常由不得人不信。 然而若要说信……他厉建国长到这么大,别说女朋友,就连春梦都没有过一个,哪里去找…… 啊,不过。 等等。 厉建国眉间一皱,一个名字跳进脑海——他不禁一连蹦出五六个粗口,转身就跑出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厉建国没来得及开头,那头先娇滴滴地来了一句:阿国哥哥,你总算…… 厉建国雷厉风行地打断:说了多少次,别这样叫我。谭云是吧,我问你个事。 被如此直白的拒绝,寻常姑娘面上都要挂不住。不说当场直接甩脸摔电话,多半也得面红耳赤气咻咻地梗个老半天。 这位被叫“谭云”的姑娘却不——非但全然不为所动,还能继续捏着嗓子发嗲:那你要我怎么叫?亲爱的?darling?老公? 厉建国被那假模假式的声音激得全身鸡皮疙瘩此起彼伏,脸色直发青,皱着眉头不耐烦:差不多行了啊。说正事呢。 心里犯嘀咕: 厉苛什么眼光。非亲近这么一货。 ——虽然还没有正式认证,但谭云确乎是厉苛为厉建国内定的未婚妻。或者,更确切一点说,是“厉建国未婚妻候选人中当前暂时在未来公公心目中处于领先位置”的那个。 毕竟厉家家大业大,厉建国又从小就展现出超乎同龄人的风采,在一群纨绔子弟中鹤立鸡群——光是看家世想要把女儿塞给他当太太的老丈人就可以绕赤道一圈,更别提那些一看他雕刻般锐利的侧脸就走不动道,想要和他“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的小姐们了。 厉苛自己是靠老婆本发家的。 对攫取婚姻的附加价值有着敏锐独到的见解和异乎寻常的执着。 但凡有人攀亲,掂量着将来用得上,便来者不拒。 从小到大,被带到厉建国面前正儿八经介绍过的“未婚妻候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每次都还不重样。 厉建国简直头疼。 却也没有办法。 幸亏绝大多数都是老一辈的一厢情愿和利益互换,他本人多半只提供一个名声,最多再花费一两小时的社交时间。和违抗厉苛相比,并不特别麻烦。便忍耐下来。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且麻木。任由厉苛随心所欲地用他未来第不知道几十房小妾的位置继续吊着人合纵连横去。 然而河边久逛总要湿鞋,夜路常行难免见鬼。 “候选未婚妻”一多,其中躲不过就得有些个难缠的。 谭云就是最难缠的那个。 她是谭家的小女儿,却是正房太太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宠到天上去。衣服、首饰、玩具、化妆品,但凡钱能买到的东西,她一开口就会立刻送到面前。哪怕要星星都不在话下——是真买,谭太太赞助某大型天文机构,直接用女儿的英文名命名当年新发现的一颗小行星。 可她青春期一到,忽然对这些都没兴趣了。她什么都不要,就要厉建国。 谭家和厉家是世交。生意场上来往密切。 她想在厉苛那儿排个队并不难。 难的是她想让别人无队可排。 厉苛当然不会点这个头,她父亲也知道厉苛的脾气,自己女儿固然疼爱,但他大大小小四五个女儿,不可能真的为了区区一个小女儿,就坏了商场上的规矩和交情。 谭云看“长辈路线”走不成,索性挽起袖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厉建国对这些所谓未婚妻们原本就没什么感情——别说感情,多一半连脸都不太认识,便由着她闹。 没想到她能闹到苏晏那里。 谭云当然完全感觉不到厉建国语气里的焦躁,满口娇音都带着笑意:不要那么凶嘛,人家…… 厉建国直接截断她:你对苏晏说了什么? 谭云终于一顿,语气霎时变了:我就知道!你和他…… 厉建国冷笑着打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我和他多少年兄弟,你想进我家门你去挑衅他?厉家这个门谁能进谁不能进,我自问说了还算。你再去闹他试试,信不信我到时候从你姐妹里随便找一个接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7 过门? ——谭家所有其他的女儿和谭云都不是一个妈妈生的。内斗厉害得连向东这种对闺房八卦没兴趣的人都知道来龙去脉。 此话一出,谭云果然炸起来:你护着他到这种程度,还说没什么?哼!我怎么没见你…… “给他道歉。” “……做梦!我才不干!我偏要……” “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以后就别到厉家来了——最少别选我在的时候来。否则让保镖扔你出去。他要有点什么,我剥了你的皮。” 她那些刺耳的叨叨厉建国听都不要听。 冷漠地甩下一句话直接挂断。 谭云电话里态度很强硬。 第二天,顶着一张臭脸还是不情不愿地摸到厉建国他们班的门口,随口叫了一个同学拖他帮忙叫苏晏。 厉建国见她到底还是来了,一肚子气略微消下去一点。 可苏晏抬头一看是她,脸色唰地瞬间白得发青。 厉建国吓一大跳——苏晏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后还没有过这样的脸色,连忙跑过去护着他:“晏晏怎么了?” 苏晏全然顾不得在学校里要保持“正常同学的姿态”,直接往厉建国怀里钻,钻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挣出来,攥着厉建国前襟的手簌簌发抖:“有人找我,我去一下。” 厉建国看他站着都打晃,忙用手虚虚地扶住他的后背:“你别怕,她是我叫来给你道歉的。”——心里直犯嘀咕:谭云究竟把苏晏怎么了,就能吓成这样? 苏晏一滞:“你叫来的?” 长睫毛盖在浅色的惊惶的眼珠上颤动着,像是深秋的寒风中垂死的蝴蝶。 厉建国蹲下身,还没想好怎么哄他,苏晏就“嗖”地把袖子撸上去:藕段般白嫩的前臂上,赫然有三五个红紫的指甲印。 一瞬间厉建国的瞳孔都放大了。 “我知道了。”他帮苏晏把袖子退下来拉好,起身走出教室——脚步又急又重,一脸煞气,仿佛要杀人。 “阿国哥哥,我……”谭云见是他出来,脸上阴雨转晴,立刻挂上讨好又柔媚的笑脸。 但厉建国比电话里还要不留情面:“离开我的视线。现在。马上。以后敢再靠近苏晏十米之内试试,我可不保证我就一定不打女人。” 谭云也是金枝玉叶,从小到大几时有人这样和她说过话,瞬间眼圈就红了,眉毛也撇下去:“你说要来道歉我就亲自来了,怎么还……” “没机会了。”厉建国的脸色简直比凛冬的风雪还要刺人,“您也不去打听打听,整个学校,不,整个x市里,有谁敢对他动手?我都从没动过他,您就敢在他身上留个伤,可不把您给牛逼坏了?——我告诉你谭云,以后厉家你也别来了,也别再让我看到你的面了,更别做什么嫁进厉家当太太的梦了。哪儿有好下家,您趁早地找起来吧。这世上女人千千万,我娶谁都不娶你。” 谭云疯了。 眼泪唰唰往下掉。 眉毛反倒竖起来:“厉建国你抖什么抖,我告诉你,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你和他就是不正常,你信不信我……” “您呐,爱说说,爱传播传播,爱上哪儿作就上哪儿作——要不要我给你到校广播站给您申请一个中午时段全校小广播?”厉建国怒极反笑,“真刀实枪地干仗我都不怕,我怕这个?笑话。” 话虽这么说,他到底还是担心风言风语传出来对苏晏不好:他年纪比苏晏大,又早熟,这方面早有耳闻。此类事件对涉事双方造成的不同影响,他算是了解得很透彻。 他自己是厉家继承人,性格沉稳、杀伐决断,在圈子里早颇有名气。没有人会怀疑他是承欢于人的那一方。哪怕有传闻,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小小的一桩风流韵事。要说困扰,也不过就是以后如果有人想给他送礼,在烟酒字画奢侈品女人之外,恐怕会添上一类“漂亮的男孩”,应付起来估计难免有些头疼。 苏晏就不一样。他出生的理由和方法都太过偏颇。到现在还有许多人并不认为他算是苏家的正经少爷。自己与他关系这么好,明里暗里不少想要攀附厉家而不得的人都暗暗眼热,如果不是自己看他看得紧,怕是早被人暗地里下了不知多少绊子。要和这种传闻沾上边…… 厉建国怕他被人泼些让每个男人都接受不了的脏水。 怕他被人瞧不起,又或者有“那种”的异样目光缠着他不放。 更怕事情传到厉苛耳朵里,厉苛明里暗里不知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让他护不住苏晏。 为此,厉建国很是临深履薄了几天——连传闻出来要如何应对上中下各种策略都拟定妥善。 然而传闻并没有来。 苏晏也再没有被谭云骚扰过。 反倒有不少人旁敲侧击地给她说情带口信。 ——看来是真的认怂。不再找事。 对方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厉建国原本也不是在这种儿女小事上较真的人。 再者几个说客来头都不小,按理怎么也该给个面子。 只是苏晏手臂上被指甲掐出来的痕迹由红变紫、由紫变青,周围还微微泛黄,一碰就“嘶”地往后藏,整一周都没退下去。厉建国瞥见一眼就心头火起,怎么也不乐意松这个口。 心想无论如何,等苏晏好了再说。 结果还没等到苏晏身上的痕迹退下去,倒是先等来厉苛的电话: “建国啊,周末回家来一趟。” 厉建国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所以一回祖宅,看到大厅里三堂会审似地坐着厉苛、谭家现任的当家和其他几个与谭先生、父亲司私交较好的长辈,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他上前去,礼节得体地一一问好,却始终没看谭先生背后站着的谭云一眼——态度自然得仿佛那个角落里根本没有人。 气氛有点尴尬。 谭先生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阿国啊,今天你叔来,是……嗯……那个……”——他性格大路,五大三粗,找情人像狗熊掰玉米,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为了儿女私情找朋友撑场,拉下面子和一个小字辈面谈。 也不知他家的那位正房夫人为逼他给小女儿出头,使出了什么风雷手段。 厉建国暗自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谭叔,您不必说了。您的来意我自然是懂的。只是……”他故意顿了一下,环顾室内,见一群长辈都用探究的充满好奇的目光望过来,才接着往下说,“在座都是有家室的人,也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生意归生意,风月归风月,这个道理总该要懂。如果哪一天——谭叔我打个比方,您别介意——如果哪一天您和我父亲在外,谈个事,吃了饭。喝了酒,去了会所,回来迟了,您夫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8 人大吃飞醋,闹到我父亲这里,要我父亲从此离您远点儿,别祸祸您,您怎么办呢?这样的老婆您敢要么?” 几声压不住的窃笑。 谭先生也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又不敢当着女儿的面笑出来,只好又咳嗽两声,抬手摸鼻子:“这大概不太好这么比的。” “怎么不好比呢?”厉建国顶了一句,“苏家是家世比不上呢?还是财产比不上呢?” “那苏家的小子不太能算数的吧……” “苏家人丁就这样,董事会里也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厉建国摆出一副谈判桌上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否则不会这些年就由着苏先生这样闹。眼下苏先生已经过了四十,和苏太太感情稳定,不太可能有其他孩子;正经的那个苏大少爷是个病秧子,这么多年全靠药吊着命,快则两三年,慢则六七年,早晚要有一幕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么问题来了,等苏大少爷去了,谁会成为苏家的继承人?苏先生百年之后,苏家的家产会属于谁?” 这话很有道理。 简直太有道理了。 几个来撑场的长辈都脸上都明确地写上“这小子我很欣赏”,简直要鼓起掌来。 厉建国接着说:“在座应该都很熟悉,苏家最出名的两个特征:钱特多,人特傲。多少人想搭上他们家分一点油水,能成功的几乎就没见到。他家可不比咱们家。咱们都是屋里发财,人家那是国际视野,多少年之前就往国外去,欧洲、北美做高端市场,东南亚、非洲搞原料——那真叫草蛇灰线、伏笔千里,耐得住苦、熬得住寂寞。到现在,那得是多深的根基?这个全球局势下,能搭上苏家的一条线,往外走能省多少事?为着这个,在苏家未来的继承人身上,多花一点时间和精力,值不值得?——哦,事实上不只是‘一点儿’时间精力,”厉建国顿了一下——见房间里除了谭云之外的所有人,包括父亲厉苛在内,都用首肯并感兴趣的目光望着自己,还不时有其他人对厉苛投去艳羡的目光,并没有人表示疑异或反对,才接着说下去,“大家都知道,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又在这种家庭,心思自然重一些。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是花了足足七八年时间,才一点点地磨出现在这个局面。然后呢?” 他往谭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位小姐,一出现,就把我七八年的心血搅了个一团糟,这种内助我敢要?——别说她现在还不是我的未婚妻,就算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过门的太太,恐怕也……” 话到这里就停住。 如果是一幅国画,一定有漂亮的留白。 滴水不漏。 无懈可击。 众人皆做拈花微笑状。 厉苛便问谭先生:“老谭,你觉得如何?” 谭先生粗短的手指挠了挠头:“这怎么话说呢……阿国啊,你的话固然有道理,可我就这么回去了,家里也很为难。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给叔一个面子,如何?” 厉建国连忙摆出营业式的笑容:“这可折煞小侄了。我是哪根葱呢,就敢这么和谭叔叔坐地起价。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过是年轻脾气急,一时拗不过来。就算您不亲自跑这趟,让谭云撂我几天,我自己也就好了——您放心,毕竟几代的交情呢,哪能就这么闹翻了。只是……有的事,毕竟大家都还小,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谭先生刚要答应,谭云急了,在背后扯了他一下,附耳过去说了两句什么。谭先生就皱眉。 厉建国趁机又道:“谭妹妹也缓一缓罢。真有缘便不急于这一时。女孩子家,才这个年纪就这样闹,传出去恐怕不太好看。” 他这话说得很像一个贴心的哥哥。 全然是心心念念生怕耽误对方,很为对方着想的姿态。 连谭先生都很信服,回头瞪谭云。 谭云无话可说,低眉顺眼做耐心受教状,偷偷翻了个白眼。 “说这种话,你不怕被你家晏晏知道?”散场错身而过时,谭云压低声音威胁式地问。 厉建国一挑眉:“尽管去说,你看他会信你,还是信我?” 话虽这么说,厉建国回到自己的住处,推开门发现沙发上歪着的苏晏,吓得脚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天已经很黑。 却没有开灯。 昏暗的光线中繁复而厚重的中式家具们争先恐后地显出遒结狰狞的姿态。 苏晏白得反光的皮肤,是其中唯一的光源。他抱着膝盖,蜷成很小的一团,窝在整个客厅唯一柔软的扶手沙发里,镶嵌在张牙舞爪的家具之间,像一只被猛兽捕获的虚弱的小动物。 他为什么在这? 谭云真敢去和他说? 看这样子,校服都没换,是一放学就过来了? 厉建国瞬间脑补七八种不同的剧情,每种最少能拍八点档二三十集电视剧,结局花式悲剧。 这时苏晏动了动。 大概是冷。拽了一下衣服,又把肩膀缩一缩。 厉建国这才注意到室内恒温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关了,窗和阳台的门都开着,穿堂风呼呼的,苏晏虽然披上了秋冬的外套,可下半身还是短裤。 就这么睡着,怕是定要生病。 顿时厉建国就气恼起来,脑内剧情全部清空,只剩一个念头:居然就把苏晏一个人这么放着,也不知道给盖个毯子,或者让他到房间里去,还一个照看的人都没留,这房子里的管家保姆全特么不能留了。 他摁开灯:晏晏,起来,这里凉,要睡去我房间。 苏晏模模糊糊地“嗯”一声,揉着眼抬起头,看到厉建国,呆滞了一刻,猛地从椅子上一蹦而起,光着脚啪嗒啪嗒跑过来——大概是窝得太久,手脚麻木,还没跑两步,就跌咧着要歪倒。 厉建国赶紧跨了两步把他捞住:“好好的跑什么……”碰到苏晏觉得不太对劲,伸手在他脖子上探了一下——果然,凉得像刚从冰箱冷藏柜里拿出来。 厉建国更生气了。 手忙脚乱地扒下自己的外套把他包住,搂起来举着他给他找拖鞋:“怎么睡在这儿?今天是哪个保姆值班,怎么连拖鞋都不知道给你拿一双,由着你这么闹?——这下感冒是躲不掉了,回头打针吃药不许哭!” 苏晏被放在自己的拖鞋上,总算彻底醒了,揪住厉建国的衬衫说:“对不起……” 厉建国听到他黏答答的声音一愣。 低头看:苏晏眼圈红了。 吓得他赶紧蹲下来:“不是,那个,晏晏,我没想对你凶,我是气保姆他们……” 苏晏已经圈着他的脖子黏过来:“是我不好,对不起……” 厉建国只得顺势把苏晏收进怀里,拍着薄薄的背后像安慰一只受惊的兔子:“怎么了?谁又和你说什么了?——我真没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9 和你置气……” 苏晏不回答,只是蹭在他颈窝里闷着。 这种时候厉建国从来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搂在怀里暖着,等他自己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一声低低的:“对不起。” 厉建国把他从怀里□□:“到底怎么了?” 苏晏却反问:“你是不是被伯父叫回家去了?” 厉建国点头:“是,但是……” “是不是因为谭云的事?”苏晏打断他,追问。 厉建国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诚实回答:“是。” “为难你了?” “这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叫几个叔叔伯伯喝个茶呗。多大点事儿。” “对不起……”苏晏的头就低下去,眼圈又红起来。 厉建国五脏六腑都揪起来,又急又心疼,又怕吓到他,按捺着性子压着嗓音:“没怪你——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和你较真过?你就算真把天捅破了我不还得帮你在下面兜着吗?——别怕,你就说,到底怎么了?” 苏晏抬起眼偷偷瞄了他一下,又飞快地垂下眼去,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我骗你的。” “什么?” “谭云的事,我是骗你的。她没那么坏,我也没那么怕,我就是讨厌她所以……都是演的……” “嗐……”厉建国长舒一口气,“我当什么事儿呢,就这个?——我早知道了。” 苏晏恍然抬起头,盯着他的脸愣了三四秒才茫然地:“诶?” 厉建国抬手轻轻弹了他的眉心:“小笨蛋,你当我认识你多久了。你那点浮夸演技也想忽悠我?——别的不说,你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主动把伤给人看过?”厉建国有意无意地摁了摁他才刚复原不久的后背,“你袖子网上一捋,我就知道全是戏。” “那你还……”苏晏迷惑地眨眼。 厉建国随意地笑笑:“我还从没见你花那么大劲儿,又是扁嘴,又是委屈脸,还放下身段装可怜……做到这地步,想必真是让你打心底讨厌了罢。让你打心眼里讨厌的人,我还和她黏糊什么呢?——何况她是真的掐青了你的手臂。”他说得非常流畅自然,仿佛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苏晏安静地听他说完,没有接话。皱了皱眉,抬起头难以置信般圆睁着眼睛瞪他。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 那模样太可爱,厉建国忍不住伸手捏他白嫩的脸颊。 捏了好一会儿才听苏晏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阿国哥哥,你要把我宠坏了。” 郑重其事的表情,放在苏晏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配上这种台词,实在有趣得很。 厉建国忍不住逗他:“我们晏晏这么乖,也会被宠坏呀?” 心里想的却是宠坏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宠得别人都受不了他才好呢。 可转念一想,恐怕最好还是别宠坏。 如果苏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便都好说。他偏偏生在苏家,还很有可能成为继承人——宠坏了他的脑子,恐怕他要吃亏,而自己不见得就护得住;宠坏了他的脾气,得有无数人跟着遭殃。 幸亏苏晏并没有那么容易被宠坏——他犹疑着点头:“会的。如果做了错事却没有受到惩罚,无论是谁都会变坏的……所以……阿国哥哥,你不责备我吗?” 他抬起厚重的睫毛问。 圆溜溜的眼睛清亮而干净,盯得人心尖都能凹下去一块。 厉建国不禁失笑,拖过扶手沙发来,把苏晏抱到自己腿上:“你想要被责备吗?” 苏晏的长睫毛顺下去。 揪着厉建国的衣摆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因为觉得做错事了?”厉建国追问。 苏晏咬着下唇,耳尖都有点红,又“嗯”了一声。 厉建国笑得更深:“既然知道是错事,做了要被罚的,为什么还做呢?” 苏晏被问住了。 垂着头,蹙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嗯?”厉建国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苏晏的脸蛋愁巴巴的皱起来:“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你要被她抢走了,我就……”他说两个字,就顿一下,抬眼偷瞄厉建国,见对方脸上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情才接着往下说——大概自以为隐秘得很,却不知道自己的睫毛太长又密,这种距离,一点儿轻颤都躲不过对面那双眼睛,何况这样按捺不住情绪似的上下翻飞。 厉建国被那睫毛挠得心尖直痒,笑得停不下来:“你傻啊,我认识你多久,认识她才多久……” “可我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苏晏急吼吼地反驳。 厉建国刮一下他的鼻子:“你认识我的时候我才多大,我有几个青梅竹马你不知道?——怎么听风就是雨的。” 苏晏瞬间委顿——像是回光返照的那点勇气都被厉建国一指头全刮走了似的,抿着嘴不说话了。 厉建国只觉得好笑,揉他毛绒绒的后脑勺:“我又没怪你——现在不急不气了?” 苏晏顺着他的手把脸埋到他颈窝里,闷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现在知道错了。” “认罚?”厉建国憋着笑问。 苏晏蹭在他脖子旁边点头。 软软的发尾挠得厉建国的颈侧直痒:“那我可要罚你了?” 苏晏又点头。 “一会儿不许撒娇,也不许耍赖。”厉建国再三重申。 “我哪儿有那么不乖!”苏晏抗议。 厉建国冷哼一声,沉下脸把他抱下来放在地上。 苏晏吞了口唾沫。 然后被罚抄了整一个月课外阅读补习时做错的题目。 既然苏晏表示不反感谭云,厉建国也不至于非和一个青春期发花痴的小姑娘过不去。 如果个别的人,这事儿恐怕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揭过去了。 可惜谭五小姐并不是其他任何人。 像她这么没有阳光灿烂,无风能搅万丈浪的主,不独占自己心仪的男性根本不能消停,更别提安安静静地等几年了——厉建国上午刚解除对她的“人参限制令”,下午她就跑到厉建国面前宣布:你别以为我放弃了。我才没有。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亲自主动请我吃饭,还要低声下气地给我敬酒夸我是世界上最有能耐的女人。 厉建国没往心里去,随口答:好好好,你行,你敢,你牛逼,你就试试。 他这敷衍的态度大大激怒了谭云。 谭云一时柳眉倒竖:你别不信!咱们走着瞧——就这个月,不就这周之内。这周之内,我要是做不到让你专门为我办个宴会,我谭云从此跟你姓! 厉建国心内好笑:你当我脑子有坑呢,还是当我心眼漏风?眼下我别说喜欢你,就是和你交谈不露出嫌恶的表情都已经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0 用尽毕生社交功力了,居然还要一周之内给你办个专场宴会?——我得是被下降头了吧? 脸上却绷着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连声说:别别别,厉某担待不起。无论行与不行,谭小姐还是好好地姓谭为妙,最好能一辈子别跟在下姓,厉某就感激不尽了。 谭云粉面霎时黑沉如锅底,恶狠狠甩出一句:厉建国你等着。我非让你把这些话一句句吃回去。 厉建国当时不以为然。 谁想谭云言出必行。 仅仅两天后,厉建国还真不得不把自己放出的狠话一句句吃回去,求着谭云给她办一场盛大的晚宴。 原因无他。 仅仅是因为: 谭云给苏晏找了个靠谱的课外阅读辅导老师。 这可解了厉建国的燃眉之急。 要知道,自期中考苏晏语文再一次不及格以来,“如何给苏晏找一个好的阅读老师?”已经赫然成为困扰厉建国同学人生的第一大问题。 他试过找名气闪亮亮的资深教师,也找过重点中学的在职老师;找过初中的也找过高中的,甚至找过有经验的小学启蒙老师;找过男的也找过女的;找过老的也找过年轻的;找过本土培养的也找过海归…… 光是从楚玄那边介绍来的就有五六个,没有一个不是试用两三次,就被否了。 楚玄听到消息不能信:我介绍的都是个顶个的优秀人才,给博士当老师都够格的,怎么教你们家一个小破孩子就不行了? 厉建国眉头皱起来: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能教博士的怎么就一定能教苏晏呢?我能上山砍柴还能下海捉鳖,个顶个的中华好男儿,什么家务都会一点儿,多少姑娘巴不得上赶着给我当媳妇——去聘你妹妹的贴身管家,你愿意吗? 楚玄甚至不等他说完,只听到“你妹妹”三个字,就急得跳起来,挥这手赶苍蝇一般:滚。快滚。滚滚滚。 厉建国看他这模样不由失笑:这不就得了。道理你都懂。你就是双重标准。 楚玄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还不甘心:我不信服,你给我说说,都哪儿不合适。 厉建国就把楚玄带到家里,拿出一排录音带,一个个放个他听,一边放一边解说:这个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我能找他来教苏晏?这个年纪太小,压不住场,根本挨不过苏晏一闹一撒娇,估计没两天就只知道和苏晏一块儿玩了;这个水平算还可以罢,但也管得太严了,这才多久就说晏晏三次,我都不舍得这么凶苏晏他就可劲儿凶?这一个…… 楚玄算是听出点门道,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你且打住,我问你,你这些录音带哪儿来的。 自己录的啊。厉建国理直气壮地回答。他们来试教,苏晏上课,我在旁边看着加录音——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楚玄腹诽。不用亲临现场,都能想象那尴尬的场面:厉建国虎背熊腰地坐在一边,一副虎踞龙盘的凶恶姿态,虎视眈眈地盯着任课老师——可怜的老师骑虎难下,不得不虎头蛇尾结束教学…… 这能教得好才特么有鬼了。 楚玄的头更疼了。 但他知道就算劝说,厉建国这家伙也断然不会听,只得冷哼一声揶揄道:这劲头,比挑媳妇还认真。 厉建国不以为杵:必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影响一生呢。 一语成谶。 这位老师,果然改变了苏晏的一生。 改变苏晏一生的老师叫林大丫。 一如名字,是个农村姑娘。 有着绵长细腻的眉眼,微蹙的眉间带着中国乡土式的温婉和水灵。 站在跋扈妍烈的谭云旁边,彼此都是好参照。 厉建国以为她会怕生。 没想到她却很沉着。讲课有章法。应对苏晏的小脾气小滑头也很有手段。一点都不露怯。只是普通话发音生硬刻板,听上去有些古怪——大抵没说习惯,偶尔还带出一两句乡音。 厉建国坐在一旁,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讲解,一面听谭云介绍:年龄。籍贯。求学经历。毕业院校。是本校新招的老师,还在培训实习期,下学期才正式开始进班授课。别看她年轻,可已经是高级教师,经验丰富得很,在乡镇的时候,是最年轻的语文教学组长,一个人管一整个学校的语文,自己专门带初三高三,连续三年她带的班语文初考高考都是镇里第一名——镇里人排着队拿钱往她班级里塞孩子。 “那现在镇里的孩子怎么办呢?”厉建国随口问了一句。 谭云愣了一下,耸耸肩:“谁知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这样的人才,总不能困死在小镇里——她都拿了三四次优秀教师,工资在镇里算是顶天高了,可也就只那么一点点,要是不往城里走……” “说的也是。”厉建国厌烦听谭云倒豆子似的叨逼叨,点头打断——这位林老师,从进门到现在,腰板一直挺得很直,眉间举止都和顺,但骨子里那种狠辣的味道遮不住。恐怕从来就是一尾池子困不住的金鳞,稍微运动一下想象力,不难在脑中描画出她的用功、她的辛劳和泥淖里跟在她身后的唇枪冷箭——只是既然要飞,为什么不飞远一些?厉建国略一想,就问,“何况她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养吧?” “你怎么知道?”谭云一愣。 厉建国微微一笑:“几个弟弟?几个妹妹?” “五个妹妹,一个弟弟。”谭云说,“妹妹倒还好,就是弟弟不省心。” “可以想象。”厉建国又点头。 这时,林老师随身带的计时器响了。她一面摁掉一面说:“那么这节课就到这里,回去记得把错题改了,剩下我们下节课再说——如果还有下节课的话。” “诶……”苏晏拖出一个长长的不满的拐音,朝厉建国看过来。 白生生的小脸上挤眉弄眼的全是表情。 厉建国忍不住笑出声,转头对谭云说:“谭小姐果然神机妙算,手眼通天,不服不行。看来这一次,厉某人不但要把说过的话全都吃回去,而且还要专门给谭小姐您办个宴会,宣布您是世界上最有能耐的女人了。” 谭云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笑,一时愣住,只觉仿佛春风拂面,鸟语花香,熏熏焉,陶陶然……半天不能回神。 厉建国起身上前向林老师致谢,奉上事先封好的束脩,又交换了联络方式。 期间,谭云眼神死死地黏在他身上,却自始至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待妥善把两位女士送上车,苏晏已经等不及,门一关上就猴到厉建国身上,勾着他的脖子说阿国哥哥,不找其他老师了,就要这个好不好。 厉建国单手拖着他的臀把他笼在怀里:这么喜欢她啊? 苏晏用力点头:她很好呀。所有给我上过课的老师里,我觉得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1 她最好啦。 厉建国揣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把他放在腿上,面对着面,抵着鼻尖问他:哪里好呀? 哪里都好啊。苏晏说。课讲得很清楚。人也很温柔不凶。说话又好听。 厉建国捏他的鼻子:哦豁,我们晏晏长大了,知道听姑娘说话好不好听了。 苏晏脸皮薄,哪里禁得这样逗,脸颊一下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红得透明:“才、才不是……”他不忿,鼓着嘴轻轻锤了厉建国一下,“那个,我就是……她说话的口音,和姆妈很像的……” “这样啊……”厉建国这才醒悟:刚刚听谭云介绍林老师籍贯时,地名确乎有些耳熟——现在想来,那的确是他和苏晏姆妈的家乡。 难怪苏晏开始还有些抵触,一听到她漏出乡音立刻就温顺成一只幼兔。 想来也是,在苏晏的生命里,“母亲”这个角色几乎是缺位的——九岁之前,他还有姆妈。姆妈走后,他身边就连一个可以依靠的成年女性都没有了。 林老师这样,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引领学生,全身上下散发着母性气质的女性,对于苏晏来说,就像巨浪中固执闪烁的灯塔,荒原上高悬的北极星,雪夜里熊熊燃烧的壁炉,炎夏午后撕裂闷热的第一缕清风……怎么可能不想亲近呢? 何况她还有和姆妈一样的口音。 “好不好嘛……”苏晏软绵绵的问句把厉建国从思绪中拽出来。 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一半是热切一半是忐忑,看得厉建国心口很疼。 “我也觉得她妥帖,”厉建国不舍得让他焦急,连忙说:“已经约好了每周来……” “哟呵!我就知道!”苏晏一下飞起来,开心得像春天枝头上蹦跳的小雀。 厉建国怕他得意忘形,摔跤或是磕着碰着,忙俯身护他。 被“吧嗒”一声,在靠近耳根的地方印下一个湿湿热热的吻: “厉爸爸最好啦!” 如果厉建国知道这位林老师能多大程度地改变苏晏的人生,他必然不会这样掉以轻心。 然而即便是苏晏眼里全知全能的厉建国,此刻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快十五岁的小屁孩。看人的眼光并不够毒,也没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他又跟了两节课——后来也时常突然抽查——非但始终没有察觉出林老师有什么了不得的狼子野心,反而觉得这个老师为人肃整谦和,脾气和软但对苏晏又不会太过纵容,专业能力更是没话说,应试教学已经被五年中考、高考印证了的优秀,但她也不仅局限于考试,总能从阅读的材料中引申出去,讲更多的名篇、讲作者的生平逸事、讲人生的道理…… 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不就是这样? 厉建国很满意。 苏晏的成绩更增添了他的满意:林老师接手之后,苏晏几次语文小考成绩稳步上升。迅速冲破及格线,逼近平均分。期末考更是一举拿下了77.5的高分。 77.5! 什么概念! 比及格足足多出了15.5分! 比班级平均还高0.5! 厉建国拿着苏晏的考卷手都在抖,有种养大的猪终于能拱白菜的欣慰感,几乎喜极而泣——跟五周前做梦都不敢想这么高的分!那时候,谁告诉他能让苏晏语文及格,他都能直接划一套别墅给对方。 厉建国的心总算放下来:按照苏晏的天才程度,只要稳住这个语文成绩,和他一起上本校的高中是不成问题了。 他高兴得走路都打飘。 对谭云再没有一点意见,打心眼里服气——按照要求,一放寒假就为她办了个无比盛大的晚宴,长辈同辈能请到的都请到了,谭云一袭火红露背鱼尾裙,成套俄罗斯风格的粉钻首饰,衬着她丰腴白净的皮肤,乌黑蓬松的长发,愈显得眉目动人,笑靥如花。 一进大厅,就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这是必然的。她原本已算得是一个颇出色的美人。今日一心想要出尽风头,下了十足的力气,从服装到配饰,从发型到容装,无一不反复钻研,精雕细琢——光是那套钻石,就足够让人移不开视线却又无法直视。到场的其他女士也都知道这是她的主场,多少有意无意地避着锋芒。 何况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会场显然是投她所好:宴请的都是她想看到的人,摆满她钟意的花,放着她偏爱的音乐。 更何况宴会的男主人厉建国一见她来,立刻丢下相谈正欢的友人,拨开人群快步走过去,彬彬有礼地手臂递给她,小心翼翼地将她领到会场正中。 按照之前的约定,厉建国在众人面前给足了谭云面子:热情洋溢的赞美,体贴温柔的陪伴,第一支舞,以及放任谭云宣称在对他的争夺战中“取得了第一场战役的胜利”、“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 他被拖着在刺眼的灯光里展现笑容和风度。 接受善意的恶意的玩笑、猜测和祝福。 应付谭云漫无止境的琐碎要求。 鲜花着锦,熏得他头晕脑胀;烈火烹油,烫得他坐立难安。只觉得面前的一张张面孔都模糊,只有笑容扭曲又狰狞,逼得人心烦意乱。 一时深悔口无遮拦,以至祸从口出;一时又担心苏晏,怕他不惯礼服,别扭难受;怕他不惯吃食,饿得胃疼——也怕他吃得太多,夜里难受;又怕他不惯这样的场合,被人为难…… 苏晏个子小,在人群中难于寻找。 厉建国先还看他在与人说话,错眼就不见,再找不到。 顿时心急如焚,度秒如年,一时一刻仿佛被戳在烤架上,心肝脾肺肾里全是燎燎的火气。 待践行承诺完毕脱出身来,夜已经黑透。 厉建国忙忙地在人群里来来去去地找苏晏——好一会儿,才在靠边的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他:苏晏只身一人,伏在一把丝绒的扶手椅里,靠着巨大的窗,抬着头,望天上孤悬的明月。 半张绸缎屏风隔断他与繁华,柔白的月华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使得他像所有童话里拥有孤单的小王子。金栗色的软发和眼眸,银灰的礼服,瓷白的皮肤比窗外宛如窗外的细雪,耳廓和指尖都像能透光…… 简直随时要融进这淡淡的月光中,又或者随着夜气,散作一缕荧色的烟…… 厉建国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 后悔贪图好看,给他选颜色这样飘的衣服。 紧着两步上前把他搂紧: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苏晏原本在发呆,忽然被人这样抱住吓了一跳。 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小小地“啊”一声几乎原地跳起来。 “别怕,是我。”厉建国拍拍他的背。 “干嘛吓唬我。”苏晏没好气,抵着厉建国的胸口把他用力往外推。 并推不动。 这是当然的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2 。 基因带来的体格压制简直太绝对了。 厉建国虽然才刚十五岁,但身高已经超过一米八,从小习武,肌肉健硕,体格早就胜过普通成年人;而苏晏还努力地和厉建国五六年前那条一米六的身高记录线较着劲,两条小白腿并起来不一定有厉建国的胳膊粗。那点儿力气推在厉建国身上和挠痒痒似的,轻易就被抓着手腕带到一边搂得更紧了:“怎么?生气了?” 苏晏上半身全然动弹不得,急得直拿脚踢他:“放开我……” “真生气了?”厉建国硬生生挨了他乱七八糟的好几脚,裤子上全是小脚印,却还是挤到椅子上把他圈进怀里,“怎么了?谁惹你了?” 苏晏不舍得再踢了,扭着脸妄图挣扎:“没生气……你起开点,在外面,有别人呢……” 厉建国“噗嗤”一声笑出来:“到哪儿不是想撒娇就撒娇,要抱抱就立刻得抱,不抱就要发脾气,现在怎么忽然怕别人看了?” “谁说的,”苏晏总算挣出一只手,于是又锤了他一下,“我在学校里就不这样!——正式场合都不这样的!” “好好好我们晏晏拎得清。”厉建国说着就身手探到他衣服里去。 苏晏一下跳起来:“干嘛啦!大庭广众……” “别闹,”厉建国把他捉回来,“这么个小角落哪儿有人来,何况有屏风挡着呢——你也真会找地方,要不是我知道你就喜欢钻这些旮旯角,差点找不着。你别动,我看你衣服穿够没——你是不是没穿棉毛衣直接穿的衬衫?怎么就说不听呢?我就错一眼没亲自看着你穿上去你就闹妖?这么清清凉凉地来了?你也不看看今天几度,外面还下雪!看皮不把你冻破了呢……” 苏晏被他摸得痒,忍不住想笑,却又怕被人发现不敢发生,咬着嘴唇把笑往肚子里憋,脸涨得通红,在他臂弯里扭来扭曲地躲,半晌气喘吁吁地憋出三个字:“……不好看。” 厉建国青筋都要跳出来:“啥?” 苏晏的头被他抵在下巴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法从一个单字里听出厉建国骤变的情绪,就顺着问题往下说:“穿上去鼓囊囊的,像企鹅,不好看。” ——如果不是碍着好歹是个公众场合,厉建国当真要把他抓起来打屁股。 “想勾搭谁呢,非得这么要风度不要温度地去招摇?”厉建国一肚子邪火,把苏晏摁在椅背上,抵着额头恶狠狠地问,脸上一片凶神恶煞。 苏晏笼在他的阴影里,被他训得浑身颤。 嘴角一瞥,眼圈立刻红了。 像一炉热炭被迎面浇下整盆冰水,厉建国整个人嘶嘶地冒着后悔的烟,深恨自己说话没分寸,一秒气势全无,手脚都软了,赶紧拍苏晏的背,又要搂他。 苏晏死了心地不要他抱,又踢又打,咬牙切齿:“我都那么难过了你还凶我!” 厉建国把他虚虚地笼在双臂之间任他胡乱攻击:“我就说你不开心,还不承认?谁招惹你了?” 苏晏停下动作,抬头剜了他一眼:“哼!” 厉建国重新圈住他的腰:“我啊?” 苏晏又剜他一眼:“哼!” 厉建国哭笑不得,抚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拐:“你一哭——哦,别说哭,你眼圈红一红,我就什么法子都没有了。恨不能把你缩成这么一丁点天天揣怀里护着。疼你还来不及,哪里敢惹你。” 苏晏咬着下唇又“哼”一声:“说得好听,我才不上当呢!” 他气咻咻的小模样活像炸毛的奶猫,可爱得直戳心窝。厉建国怕他把自己咬疼了,伸手把那蔷薇花瓣一般的嘴唇从牙齿缝里解救出来,说着“不要咬”就忍不住笑出声。 苏晏更生气啦。逮着厉建国送到嘴边的手啊呜就是一口:“你还笑!” 其实是疼的。 但厉建国并没有把手收回来,反倒就这么搁在苏晏唇边便于他随时泄愤:“那你倒说说,我怎么招惹你了?” 苏晏扁了扁嘴:“你让女伴穿那么漂亮,还想让我丑兮兮地……” “我的小祖宗唷,咱们说话可得摸着良心,”厉建国用力捏了他的脸一下,“你看到我帮她选礼服了?——她穿什么我哪儿管得着!讲道理连我自己都是衣橱里随便抓一身,就顾着找裁缝给你连夜赶工呢。” 这可都是大实话。 苏晏无以反驳。愣了一刻。厉建国以为他消停了。他的嘴却又嘟起来:“可本来就是我考得好——哦,还有林老师教的好,可你却给她办宴会……” 哦,敢情是计较这个。 厉建国好笑地顺着他软绵绵的额发:“你要喜欢,这种宴会要多少有多少。可你不是讨厌热闹嘛……” “我不喜欢,但是……” 厉建国竖起食指支在他的唇前止住他:“听我说,这宴会是感谢谭云介绍林老师给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林老师那边,我已经封了谢仪,至于我们晏晏嘛——”厉建国一顿,故意拖长音,看苏晏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在面前一点点亮起来,才故弄玄虚地说,“准备了惊喜,寒假送你。” “真的?”苏晏的眼睛闪得像两颗一等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什么惊喜呀?” “告诉你了还叫什么惊喜。” “噫!” 苏晏高兴起来。又像一只随时要蹦上枝头的雀子了。这才想起厉建国的手被自己咬了。抓过来一看,一排深深的牙印,颇不好意思:“我,那个……疼不疼呀……” 厉建国只是揉乱了他刚刚被理顺的软毛:“小笨蛋。” 结果直到宴会结束,厉建国都没怎么应酬人。 意思意思出去转了两三圈,其他时候都陪着苏晏窝在这个小沙发里,吃着从自助餐台上顺来的乳酪小点心,数外面落下的雪花。 散场出门送客,楚玄挨到他身边:建国同志,够可以的啊,办个宴会,主人家消失整半场,这是哪个发达地区的新兴礼数?——小弟我孤陋寡闻,第一次见。 厉建国给他一个胳膊肘:滚,什么屁话,我可全程都在场内。 楚玄挤眉弄眼:是是,和你的小晏晏挤在角落里头并着头你侬我侬,还当真没人看到呢?——谭小姐满世界找你,他老爹脸都要绿了…… 见厉建国面色不善,忙补一句:我们和她你在楼上和我们抽雪茄打斯诺克,而且开赌局下注了。男人的世界。女士止步。她就消停了。 厉建国眉梢微挑: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楚玄耸耸肩:你的女人,你懂的。 厉建国摁了摁眉心,又伸手拍他的肩:……辛苦了。 楚玄一笑:倒也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毕竟在她的夫婿候选名单上,我的排名只比你低一位。 厉建国忍不住跟着笑出来:说罢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3 ,这回想要点什么报答? 嗯? 楚少废这老牛鼻子劲,不该只为了来显摆一番吧? 厉少这么明白,我可就直说了。 您说您说。只要我有,什么都好说。 我如果要苏晏呢? 滚。 哈哈哈,不开玩笑。楚玄后撤一步躲过厉建国的拳头,报了个型号。 是厉建国新买的小游艇的型号。原本打算开春带苏晏出海的。才刚靠岸两天,还没在本地试航,竟已经被盯上了。 你小子眼光不错。厉建国笑。但也不是什么贵东西,喜欢怎么不自己买一个。 楚玄连连摆手:不玩这个。租码头日常养护麻烦得要死。最近要把的妹子喜欢,我借来显摆两天。 厉建国有点忧虑:那你悠着点,这船小,一跟头翻进水里不是玩的——要不你上我那儿找教练练两天? 楚玄索性死皮赖脸:临来抱佛脚不顶事儿。你给我找俩老手跟着上船呗! 厉建国点头:这个倒容易,就是……你不怕灯泡亮啊? 楚玄翻了个白眼:美人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世间还有无数风流,我不能死在一棵牡丹花下。 厉建国对他比个拇指:不愧楚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非我等俗人能及。 这时听到背后传来个凉凉的声音: 什么万花从中过呀? 厉建国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回头一看,果然是苏晏,掐腰的银色小礼服,外套都没披,就这么松爽爽伶俐俐地跑到门外来了。 “你真是要死了。”厉建国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招呼人给苏晏拿衣服,又脱自己的外套。 厉建国在外面站得久,手凉,解扣子的动作不够利索,眼见着被楚玄抢了先——黑色的大呢外套罩在苏晏身上,能把他整个人都包进去,还被顺手在腰侧捞了一把:“这可只有一尺六吧?这么细,平时没发现啊?” 苏晏“哎”一声跳起来。 厉建国一秒炸毛,手一重,扣子崩了一地:“滚!别拿你混夜场的那套撩我家苏晏!你……” 话没说完,被苏晏接二连三的小喷嚏打断了。 厉建国脸色都变了。 苏晏甩开楚玄的外套直往他怀里钻:“你别凶你别凶,我不是冷我没感冒——是楚玄衣服上扑的不知道什么香,我受不了那个味儿……阿嚏!” 厉建国把苏晏笼进怀里裹紧,空出一只手来把楚玄的外套还回去:“喏,你的衣服,苏晏觉得不好闻。” 楚玄“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边系扣子一边揶揄:“厉少,你真该找个镜子照照,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厉建国根本懒得回答。 只给他一个笔挺的中指。 这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 厉建国最后交代现场负责人几句,就带着苏晏上车回家:苏家待下宽柔,年尾佣人放假早。年关刚过,执事人等已散得零零落落。偌大一间房,只剩一个管家、一个厨娘和一个看门的杂工。厉建国担心苏晏得不到妥善照管,索性把他接到自己的家里来,把自己的书房改了给他当卧室。 书房和厉建国原来的卧室之间本是联通的。 为给苏晏私密空间,临时加了个暗门。 结果第一天晚上,苏晏躺下去消停了没五分钟,就咚咚咚敲门。厉建国还在看文件,闻声赶紧跑过去。苏晏要去厕所。厉建国的房间和书房是一整个大的套间,旁边就是盥洗室。统共不过二三十步,不肯走,硬要抱。完事儿塞回被窝,还攥着衣角不让走。厉建国别无他法,只得拿着文件坐在床边,等他渐渐迷糊过去,把衣角抽出来。前脚刚回屋,后脚门马上咚咚咚。赶紧又跑回去。苏晏说被窝凉。厉建国就拿着文件窝进他被子里帮他暖。苏晏窝在他肚子上,好容易又模模糊糊地入睡了。厉建国蹑手蹑脚撤出来。没五分钟,门又咚咚咚。厉建国急忙又赶过去。苏晏说做噩梦,怕黑。 厉建国这下算是明白了。 直接把苏晏连人带被子一卷扛起来往自己床上一搁:“快睡吧小祖宗,也不看看几点了,你熬得起夜么你就折腾。” 苏晏踢开被子,脚丫子伸出来勾腿,硬把厉建国磨得搬到床上办公才罢休。 就这样缩在被子里也不安稳,还要往厉建国身边又挤又蹭——小小的身体在厉建国胸口前贴得紧紧的,捏住衣角不松手,冰凉凉的小脚丫塞进两腿之间,简直是把自己镶在厉建国身上。 这才罢休。 厉建国心道真是宠坏了。 低头正想说他两句,却看到苏晏柔软的睡颜。 恬静的。安稳的。连睫毛都很停驻不动。 宛若拉斐尔圣母臂弯里的宁馨儿。 无法言说。 厉建国终久只是带着笑,帮苏晏掖好被角。 于是刚布置没两天的书房又还原回去。 暗门也拆了。 苏晏索性连自己的被子都不肯要,从此理直气壮地赖在厉建国的被窝里。 不过厉建国倒不觉折腾。 毕竟苏晏找事儿的时候有多事儿精,乖的时候就能有多可心。 自从知道厉建国晚上是真有工作要忙,他就不闹了。每天洗完澡乖乖自己吹好头发妥善着装,就等一个晚安吻,连睡前故事都免了。 今天也是一样。 厉建国从客房的浴室里擦着头出来,苏晏已经铺好了床,看厉建国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便说:“你就知道说我,你自己还不是没擦干就出来!” “我什么体格,你什么体格,这能比?”厉建国在床边坐下,顺手在他身上上下摸摸,确认他睡衣都妥善穿好还罩了毛衫,在暖气房里不会冷才罢休。 苏晏拿过备好的大毛巾和电吹风凑过去跪坐在他身后:“你工作吧,我帮你擦。” 厉建国依言拿了文件来,半靠在苏晏身上眯着眼。 自从苏晏住过来,主卧盥洗室自然就归他。厉建国只能每天千里迢迢到客房将就。客房浴缸又小,又没按摩,不过他还是忍了,就图苏晏每天这点服务——苏晏的手很小,动作又轻又柔,绵软的,甜美的,能一直酥到心里去。时不时还探头过来问这是什么,那又是干嘛。厉建国偎在苏晏狭窄单薄的暖洋洋的胸口上,教他看各种单据报表——都是厉氏机密,但厉建国并不避苏晏,反倒只要苏晏有兴趣,他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掰开揉碎,融会贯通。 他想着苏晏有一天要继承一个悠久家族庞大的财产,总得知道这些事。趁早能教一点是一点儿——等苏晏真正的亲爹分出神来想起这茬,黄花菜估计都凉透了。 苏晏也很领他的情。 在不打扰厉向东办公的情况下,尽量勤学好问。进步神速。一日千里。表现出一个大家族优秀继承人的典型素质。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4 两人教学相长。相契投机。 可也有人对此颇为不满。 比如厉苛。 机密文件漏出这种事,他第一个不能答应。他是厉家家长。沉下脸来一身煞气。进门先甩下一句“谁敢去通报,明天就卷铺盖滚蛋”,厉建国别墅里从管家到厨房里的帮工哪个敢有二话?只得任由他带着满身寒气长驱直入,一脚踹开厉建国的房门。 彼时厉建国正靠在苏晏怀里任苏晏用不专业的手法给他做头部按摩——今天他到底是男主人,无论怎么推脱,也少不得喝得过量,方才不觉得,洗完澡酒劲上来,就有点飘飘然,又被苏晏软软的胳膊一搂,骨头都轻了,随时羽化,简直不记得自己姓什么。犹且半迷糊半清醒地和苏晏并着头说小话,就听—— “咚!” 一声巨响。 床边上的两人都是一愣。 随即传来门板落地沉重的“啪嗒”声。 苏晏吓得小小地惊叫起来。 厉建国再迷糊也知道出事了。下意识把苏晏往身后护,扭头正要骂人,就见一个人影堵在门口,个高肩宽,一个门框几乎塞不下他——随即耳边传来刀刃一般冰凉而锐利的质问: “这种文件,你都给他看?” 厉建国一下从云端摔进冰窟:“父亲,我……”他酒还没醒透,脑子混沌沌的。 厉苛目光在自己儿子身上一溜,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转向苏晏,弯起眉眼:“你就是苏晏?”又温柔,又亲切。 ——比起厉建国,他可油得多,清醒得多,也高妙得多。只一眼,就看出这孩子软肋。 果然,苏晏对和厉建国七八分像的眉眼根本提不起戒心,更扛不住极富成熟父性魅力的笑容——厉建国甚至来不及捞住他,苏晏已经兀自凑上前去: “是的呀,伯父好。” 厉苛笑眯眯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圈,伸手在苏晏脸上捏了一把:“这么甜,难怪阿国疼你。” 厉建国一秒清醒。 脑内“嗡——”地一声脆响。 头皮都要炸。 厉苛那眼神他再熟不过。那不是正常长辈看晚辈的眼神。是捕食者看猎物的眼神。 房里热。 苏晏和他黏在一起怕出汗,睡衣最上的两颗扣子都没扣,睡裤也卷到膝盖上,脖颈锁骨小半个胸口,脚丫踝骨小腿……白生生软嫩嫩全在外面…… 厉苛的手眼看顺着苏晏的脸颊往下走…… 厉建国像被燎了屁股一样弹起来,窜上前摁住他的手:“父亲,苏晏他明天早上的飞机,现在该睡了,您有事,我们外面说罢。” 说着也不管厉苛答不答应,捏着手腕就往下拽。 可厉苛比他还高,还壮,还有力。 一时竟拽不动。 两人原地僵持——苏晏不知唱的哪一出,弱弱地表示:“阿国哥哥,我也没那么早……” “躺你被窝里去!”厉建国咆哮得像一只领地受侵犯的狮子。 苏晏吓得倒抽一口气。 眼圈一下红了。 期期艾艾地往被窝里钻。 厉苛这才勾了勾嘴角撒开手,转身出门。 厉建国一口气都不敢送,紧跟着他后面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回头一看,苏晏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含着莹莹的泪,可怜兮兮地望过来,委屈得能拧出水——眼巴巴一副求安慰的小模样。 平日里厉建国哪里舍得就这么撂着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 厅里已经传来厉苛落座和吩咐上咖啡的声音。 厉建国知道今晚必不能善了。 只得忍着揪心,对他做了个“乖乖先睡”的口型,关灯带上门。 “跪着。” 厉苛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看厉建国匆匆地跟进厅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厉建国此时毕竟才刚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平日就不太敢和厉苛拧着来,何况现在还有苏晏。 只得依言走过去,老老实实地在厉苛面前垂首跪下。 和房间柔软的实木不同,厅里地板上可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大理石。厉建国急着出来,只穿一条单薄的睡裤,膝盖才刚触到地面,就被冰得下意识一缩。 “怎么?”厉苛挑眉,“久不罚你连跪都跪不住了?” 厉建国生怕惹起他的脾气来又生事端,连忙咬牙踏实跪妥。 “啪!啪!” 耳光便落下来。 恰一对。 干净利落。 又清脆,又响亮。撕开空荡荡的客厅里冰冷的沉默,犹有回音。 厉建国的脸霎时就肿了。 厉苛抽纸巾擦手:“说说看,为什么挨打?” 厉建国把口腔里的血腥味咽下去:“作为宴会主人,招待不周……” 厉苛抬脚在他肚子上就是一下:“我能为这种破事教训你?再想。” 厉建国被踹得“咚”地歪在一边,连摸都不敢摸一下就爬起来重新跪好:“应对不当,让谭伯父不愉快,和谭家生罅隙……” 厉苛用鞋尖把他的下巴挑起来:“你知道我们家现在和谭家多少生意?你就这样给你老爸添堵嗯?”说着脚一摆,厉建国脸上又添一个鞋印,“转头自己道歉去!” “是。” “还有呢?” 厉建国头埋得很低,咬牙沉默了片刻才,才一字一顿艰难地说:“有软肋。很明显。自己,罩不住。” 厉苛面色稍霁,伸手用力一戳厉建国的太阳穴:“你当你爹什么眼光?那点儿小肉渣,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可你看看你!——我都瘆得慌!” “父亲您别动气,”厉建国听厉苛说没兴趣,整个人立刻活泛起来,膝行两步抱住他的腿,“是我错了。我不该……” “不该什么?”厉苛甩开他,一脸寒浸浸的冷笑,“我若说真想要他,你今天还就在这里和我唱一出父子反目了?” 厉建国像人在脊梁上抽了一鞭子,猛地抬头看厉苛——后者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是真是假。 厉建国一下慌了。 厉苛大小不拒、男女通吃,尤其喜欢清俊文气的美青年,在圈中久负盛名。 无论谁,只要入他的眼,就一定得搞到手——追人时无所不用其极,能夹着尾巴装斯文一年半载,能直接把人绑架到家里脱光锁起来,甚至能为睡一个公子哥让对方家的公司直接破产,心狠手辣、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一旦玩腻,甩起人来更是面冷心硬,翻脸无情。 孽债太多,就连身为亲儿子的厉建国都看不过眼。 厉建国儿时跟在母亲和外公身边长大。 外公和母亲都是在国外受教育的基督徒。 厉建国耳濡目染,这方面观念肃整得近乎古板:认为男人就该和女人结婚,婚后要负责赚钱养家、保护照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5 顾家庭。不该在外面寻花问柳。更别提找男人了——有钱人的圈子里玩啥的都有,养两三个小男孩并不稀奇,叔叔伯伯、同辈年长的世交里都见的不少,可厉建国始终觉得这是很恶心的事,类似奴隶制,属于欺负人的最高形态。他自己不搞这套,看别人搞也不舒服。因此一旦别人用这种眼光看苏晏,又或者暗示他和苏晏是这种关系,他就十分生气。 厉苛的这些行径,在他看来,简直和禽兽无异。 厉建国的外公在世时,厉苛碍于管束尚不敢放肆,家中颇有一段父子慈孝其乐融融的时光;可外公一去世,他就按捺不住,隔三差五地作妖。消息传到厉母耳中,往往害她连夜垂泪。然而,作为受害者,她非但迁怒,反倒同情那些被厉苛捕获的情人们——大抵太了解厉苛的本质,知道和他的亲密关系中,没有谁能全身而退。虽然被男女外室骑到脸上时难免生气,但临到厉苛露出狰狞的真面目时,还是忍不住心软偷偷地帮助他们。 母亲去世后,厉建国渐渐地接手了这项工作。 把它当做一种慈善事业。 最开始颇被厉苛在人身上留下的痕迹震惊过——身体上的、心理上的,伤痕累累,污迹斑斑,几乎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类。需要经过漫长的治疗,才能很艰难地重新回到正常社会人的轨道上。 一想到这种遭遇、这种痕迹可能出现在苏晏身上…… 厉建国后背瞬间全是冷汗,面色一秒煞白:“苏晏他是……”开口声音都是颤的。 厉苛又给他俩耳光,揪着耳朵拎起来:“不开窍。告诉你给好好记得:不动那小子,一来是因为你爹原本吃不下这款,二来是因为他是苏家的儿子——然而苏家一个便宜儿子,哪里比得上我厉家的继承人?你可仔细。我听说苏家当年是冷冻了备用精子卵子的。哪怕苏晏现在死了,也不过就是再找个代孕的事——你以为事到临头我真会忌惮得下不了手。” 厉建国握着拳,指甲陷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渗出来,蜿蜒成一条很细的红线,“滴答”一声落在地上。 厉苛瞧见,又笑了一下:“你有这个脾气,不如想想怎么把事做好。手里有粮,心才不慌。” 厉建国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只能把头尽量埋低,闷声说:“父亲教训得是。” 厉苛弹了弹裤脚走出去。 厉建国还跪在原地,脑中金戈铁马,一时忘记起来。 直到背上一暖,苏晏的声音怯生生地凑到耳边问:“疼不疼?”——他才发现自己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寒冬里跪在冷硬的地面上太久,竟已有些麻木了。 厉建国脸疼、肚子疼、膝盖疼……全身冻得僵硬酸麻。 可一见苏晏跑出来,什么疼啊麻啊都抛在九霄云外,先担心苏晏被吓到了,又怕他没穿严实,骤然离开暖和的房间要着凉。 苏晏多乖觉,立刻说:“我穿着绒的呢,还围着大围巾,一点都不冷。”就这么黏在厉建国的背上,胳膊环着他厚实的肩,热气软软地喷在对方的脖子上,用自己的肚子紧挨着给他暖了一会儿背,观察厉建国的脸色稍缓过来一点,就拽过他家居披的大毛衣服小心翼翼地给他围好,跑到正面来,抓起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贴。 厉建国回过神来,赶紧把手抽回来:你这又是干什么…… 苏晏不依不饶,硬把厉建国的手摁在自己肚子上,又伸手揉搓他的膝盖和腿:你别躲,乖乖的,你都冻僵了。 厉建国被这软绵绵的语气一烘,整个人都酥麻麻的,可他又怎么舍得:我没事,你快去睡,明天还上飞机呢…… 苏晏不高兴,嘴唇嘟起来:我就不去!你明明就是有事,还说我呢——你自己也一点都不乖。 这时管家拿了冰袋和毛巾过来。 苏晏把厉建国搬到沙发上——其实主要还是厉建国自己配合他的手势运动,毕竟那么大一只,真要死赖着苏晏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也挪不动。 苏晏把他安置好,小蜜蜂似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端热水喂他喝。用大毯子把他包起来。冰敷他的脸。给他揉膝盖。摸摸这里碰碰那里。 厉建国听任摆弄。 心里原本觉得没这些必要——当厉苛儿子这么多年,他也算是个挨打受罚专业户,哪次不是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但苏晏那认真努力的小模样特招人。 可爱得要命。 厉建国看着就觉不出疼了。 通体舒泰。 万事妥帖。 忍不住想看看他还会干啥。 直到苏晏掀开他肚子上的衣服,“哎呀”地倒抽一口凉气,眼泪“吧嗒”地落在皮肤上,厉建国才骤然回过神,赶紧撑起身:“你别怕,只看着吓人,不疼的……” 然而其实是真疼。 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哎哟”一声倒回去。 苏晏咬着嘴唇,把眼泪往回憋,鼻子一抽一抽的,想给他揉一揉,碰了一下又缩回去,小心翼翼地问:“根本很疼对不对?有没有伤到内脏?去医院好不好?” 像对待易碎品。连声音都放得很轻。 “说实话是有点疼,但不碍事,我从小就练武的,第一课就学挨打,心里有数呢。”厉建国看他是真慌了,赶紧把他拽到怀里来。 苏晏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在细细地颤抖。怕不小心碰到伤,缩着手脚不敢动。靠在厉建国耳边闷闷地说:“对不起。” 厉建国揉了他头顶的软毛一把:“怎么你又道歉?” 苏晏红着眼圈:“都是我不懂事,拽你去干这个那个,让你在宴会上失礼才……” “没这回事。”厉建国蹭了蹭他软乎乎的脸蛋,“和你没关系。是我爸的问题——嗯,我自己的问题。” 苏晏半信半疑。 不安地眨巴着大眼睛。 厉建国伸手把那下眼睑边挂着的眼泪抹掉:“真的,如果我更谨慎、更有能耐些,这些事便都不会有。”他对苏晏漂亮的琥珀色杏眼里动荡的水纹说。 也对自己说。 ——他的力量可能不足以保护苏晏。苏晏可能因为他的弱小而受害。 厉建国从未像今天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这些残酷的事实。 也从未如此痛彻地发自内心真切地厌憎自己的无力。 他无比渴望强大。 掌握更多讯息。调动更多资源。更成熟理性地思考。更有条理和果断地处理问题。 苏晏感觉到他的焦灼。 却并没有很明白。只是微微蹙着眉,凑上去环住他的脖颈,沉默着,把脑袋在他的胸口上蹭一蹭,又蹭一蹭,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安抚他。 有点痒。厉建国忍不住笑,揉了揉黏在自己心口上小巧的后脑勺:“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赶紧睡觉去。明天一早的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6 飞机。把眼睛熬青了,回头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苏晏春节要飞到兄长疗养的地方和父母一起过。 苏晏不答。 只是期期艾艾地搂着他不松手。 到底等厉建国收拾好,两人才重新一起上床去。 被子一盖上,苏晏习惯性地就要往厉建国怀里钻。可马上想到肚子上的伤,又缩回来。折腾好一会儿才睡着。梦里还不老实。翻身就要问一句“疼不疼”,总是伸手过去,担心地摸一摸,再摸一摸。 结果第二天早上果然睡不醒。 迷迷糊糊地任由厉建国给他换了衣服抱上车往机场去。 直到快要上飞机才清醒,一下懵了,抓着厉建国的衣袖不肯撒手。 ——自苏晏转学来,两人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漫长的离别。 苏晏愤愤:怎么不早点叫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抿着嘴唇急得要哭。 厉建国蹲下柔声哄他。 又许诺每天最少打一个电话。 苏晏才渐渐冷静下来,一步一回头地跟着自家的管家过海关。 过了关还回头喊:要等我电话! “唰”地整个办事大厅的人都回头来看。 厉建国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意思一下红了脸,挥了挥手“嗖”地窜过拐角消失,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等管家发来消息说安全登机,才转身离开。 相比苏晏的恋恋不舍,厉建国显得冷静得多。 并非他薄凉轻离别。 乃是因为他深知离别并没有苏晏想得那样绵长难耐——他第二天的飞机,和苏晏飞同一个国家。 对外的理由是带人实地去勘察学期初接手的那个项目,实际心里偷偷打着另外的算盘——项目所在地和苏晏家的别墅只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从飞机落地算起,到必须回家祭祖的年三十为之,有整两周时间,足够他从从容容地办完事,悠闲地驱车上门,兑现承诺苏晏的那个小小的惊喜。 原本自以为天衣无缝。 被厉苛一敲打,倒是颇有些惴惴。 从机场回去先到谭家去请罪。 又到公司和父亲划拨的几个老顾问把重要文件重新理一次,反复确认细节无误。 稍闲下来已经下午两三点,看时间差不多,随便叫了点下午茶,坐在私人内线旁等苏晏。 果然,才吃到一半,电话铃响——才响一声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来:晏晏?到啦? “嗯!已经到家洗完澡了!”苏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有点失真,比平时哑一点,杂糅着长途旅行过后倦怠和初见家人的兴奋,钻进耳蜗挠得人痒痒的。 厉建国不由笑起来:“那你头发擦干没啊?衣服有没有穿好呀?” “当然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苏晏不服气,“国际长途诶,按秒收钱的,你就说这个……”他忽然顿了一下,沉默两秒开口问,“你在嚼东西对不对?” “嗯?”厉建国含含糊糊地应一声。 “你是不是拖到现在才吃饭?——你那儿都几点了?下午了吧?现在才吃饭!我一走你就不好好吃饭了!阿国哥哥你自己都不乖!” 厉建国“噗嗤”一声笑出来:“好好我错了——但是国际长途诶,按秒收钱的,你就说这个?” 其实两个人都不在意这点钱的。 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扯。 说了很久却没什么实质内容。 直到苏晏说:“爸爸妈妈叫我。”才挂了电话。 抬头一看快半个小时。连听筒都焐得有些烫。厉建国盯着桌上的座钟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眉心,心想难怪被厉苛敲打,原来没注意的时候都这么黏糊来着,以后可要收敛一点——嘴角的笑却散不掉。 然后是收拾行李。长途奔袭。见各种各样的人。摆出商务模式应酬。处理纷繁复杂的事务。 连轴转。 睡眠时间不足工作的三分之一。 进程枯燥、艰难,乏善可陈。 这是以金钱为利刃的角斗场。 入场者或者是贪图血腥的野兽,或者是没有退路的死士。 置身其间,每时每刻都能鲜明地察觉自己与真实的成年人之间巨大的差距,必须时刻提防,步步为营,谨慎细致地隐藏所有的无知、幼稚和动摇。面前是虎视眈眈的合作者。背后是心怀叵测的监督者。一个细微的差错都是万劫不复。 身心俱疲。 虽说理性上知道太黏糊不好,和苏晏通话的时间却一点没减少。 苏晏并不问他怎么了。 只是每天晚上等他电话。给他说今天发生的琐碎有趣、又或者愚蠢无聊的事。陪他傻笑。给他哼歌。硬要陪他到睡着了才挂电话。 期间有一次,苏晏突然说:阿国哥哥你最近都不乖,天天熬夜。 厉建国下意识回我哪有。 苏晏就问:那你怎么这个点睡?你不在国内? 厉建国吓出一身冷汗,胡乱应说来国外办事。 苏晏倒没想多:那时区应该差不多?比起在国内近多啦——真好!我最近都好想你呢。虽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很好,但还是经常会想你。知道你离这么近好开心哦! 简直用蜜糖子弹正对厉建国的心口开一枪。 一瞬间心软得像一颗被焐热的巧克力。 只想马上到苏晏身边,好好抱抱他。 工作终于圆满结束。厉建国感觉已经过去一个世纪。可回头算算,比起预定的时间竟还提早了一天。 神经一松,疲倦铺天盖地。和苏晏打完电话。蒙头在房间里睡足十六小时。醒来已近中午。 他比正式会晤还要认真地拾掇自己,却故意走随性休闲的路线。把额发和发尾都抓乱,选的衣服尽是凸显身高腿长的心机款,从房门到宾馆大堂bsp;out不过半小时,就被各种男女搭讪四五次——就这样还不放心,只要见到一个反光物体,就要理一理发型、整一整外套。 到苏晏家所在的小镇大概是下午茶时间。 厉建国轻装从简。只有一个司机和一个随身旅行箱。 把司机和车留在镇上。 自己拖着箱子,跟着地图信步往前走。不时停下来向当地人打听。苏晏家在当地颇负盛名。大家看他一副东方面孔,又听闻是苏家少爷的朋友,都很热心地为他指路。 日落时,厉建国看到了苏家别墅的房顶。 夕阳温柔的余晖洒落在大片大片的落地窗上,反射出琥珀色甜蜜的暖光。 厉建国停下脚步。 在这暖光中拨通苏晏的电话。 “晏晏?” “阿国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来给你惊喜。” “诶?什么?” “那天宴会上不是说了吗?要给你一个惊喜。” “哇哦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7 !真的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什么是什么?” “嗯……你家的房子在上坡上,白墙、尖顶,有很多落地窗,是吗?” “是没错,但你怎么……”苏晏像是猜到什么,语气动摇起来。 “我在你家门外。”厉建国的回答迅速、柔和而且坚定。 “你……” “晏晏,开门,我就在你家门外。” 房子里立刻传来话语的喧嚣。 然后是吧嗒吧嗒的奔跑声。 门被“吱呀”地被拉开。 紧接着是沙拉沙拉趟过草地的声响。 ——许久以后厉建国想起这一天,总觉得这些声音不该听得这样分明。 然而当天的记忆又不像假的。 也或者苏晏的脚步在他听来本就该比别人听得分明——毕竟那每一小步,都要踩在他的心尖上。 然后爬满蔷薇的白栅栏终于被打开。 他的苏晏从层层叠叠的蔷薇花丛中冒出来。 穿着居家的休闲服。罩一件白色的毛绒外套。散着头发。蓬松的闲适的。立在及踝高的草地上。像一只蓬松柔软的大兔子。 夕阳在那纤小的身躯上仔仔细细裹一层清澈剔透的蜜糖。把弯起的眉眼和嘴角跳动的小梨涡都点亮。 威风撩动细碎的额发。鼓动衣服的下摆。 苏晏整个人陷在这余晖与夜气织就的温柔中,显得比平时更烂漫无拘也更黏腻绵软,每个细节落在厉建国的眼里都是缠缠绵绵的甜:如花的笑靥是甜的,喘息着起伏的小胸脯是甜的,带着惊愕的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眼睛是甜的,就连匆忙中没有来得及穿好歪歪扭扭的小靴子都是甜的。 厉建国以为就算上帝翻遍他整个天堂,也再拿不出一个比这更明媚的天使了。 他颇为自傲。 笃定这个画面会深深地烙在脑海中,陪他到天荒地老,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直到他的躯体在高温焚烤中化成褐白的灰,每一点零星的粉末上,也必定还映着苏晏的笑。 于是忍不住站定了抬头细细看那属于的孩子。 苏晏也停下脚步,从微微隆起的高坡上向下望。 两双彼此熟悉的眼睛隔空交缠了一刻,忽然双双笑出声来。 厉建国张开手臂:“晏晏,来。” 苏晏就像一只听到主人呼唤的快乐的小狗,撒开腿对着厉建国冲过来。 厉建国一秒后悔:“你别跑。慢一点。小心摔!” 他挂记着苏晏鞋没穿好。 果然苏晏跑着跑着靴子“嗖”地甩掉了——惊得他“啊呀”一声。幸亏厉建国早有防备。赶着两步迎上去。 苏晏炮弹一样撞进怀里。 带着速度、重力势能和青草的香味。 纵然他人小身娇,厉建国还是连退了两三步才站稳,堪堪把他搂稳,还来不及细看,已经被手脚并用地缠住——苏晏凑过来上下左右连蹭了好多下,开口第一句话: “你味道怎么变了。” 厉建国笑意更浓:“这什么问题,你是狗吗?” 苏晏哼了一声,又嗅嗅:“真的变了……” 厉建国把他往上颠了颠,抱着他往别墅走:“当然变啊,我用宾馆的洗发水沐浴乳嘛……”说着也伏在他脖子旁边闻了闻,“你倒没变?” 苏晏洋洋得意,龇出一口小白牙:“我悄悄地把你浴室里的瓶瓶罐罐全打包带来嘿嘿,”说着又黏上去蹭蹭,“阿国哥哥的味道。” 厉建国心口软得没有办法。 走了两步在地上发现被他甩飞的小靴子。 才想起苏晏脚还光着。 连忙上去要捡。可苏晏像是要长在他身上,环着脖子不愿撒手。 厉建国只得就这么抱着他艰难地往下蹲。单膝跪在地上把他放在腿上,抓过小脚丫来穿鞋。 气温低。 苏晏的脚趾只这一转眼功夫就被冻得冰凉凉的发红。 厉建国捏在手心里暖了一会儿才塞进靴筒里:“怎么连袜子都不穿。” “着急嘛!”苏晏怕痒,被厉建国两只手笼住脚忍不住咯咯咯地直笑,从厉建国怀里落出来,扶着他的肩膀坐稳,看他给自己穿鞋,看着看着就怔了。 厉建国给他系好鞋带转头发现苏晏睁着溜圆的眼睛迷瞪瞪地死盯着自己的脸瞧,吓一跳,伸手在苏晏眼前摆了摆:“怎么了?” 苏晏耳尖一红。 “嘤”一声扎进他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悄声说:“阿国哥哥,你今天好帅呀。” 声音毛绒绒的。 每一个音节都是甜。 厉建国心口一酥。 用力把他重新抱起来:“帅就好。没白在镜子前面折腾一个多小时。” 苏晏立刻警惕起来:“这么拼——是不是伯父又要你相亲呀?”——那天偷听厉苛的训话之后,他就时常有这样那样的担心。 “什么跟什么,”厉建国气结,用力揪了一下他的鼻尖,“是为了来见你。” “真的?”苏晏分明很相信,却故意眨着眼问。 “真的,”厉建国抵住他的额头,直视他的眼睛,“只为来见你。” 这么近的距离,苏晏只撑两秒脸就红透了。 慌慌张张地别开脸,长长的睫毛刷着厉建国的眼睑顺下去,偏头在他脸颊上一个“chu”,向后猛一缩伸手拍拍厉建国的头:“那敢情好,好乖好乖。” 厉建国笑骂一句“三天不打这是要上房揭瓦了?”却没有旁的动作,只是看着他笑,任他在自己的怀里胡乱作妖。 这时苏晏的父母迎出来。 厉建国便放下苏晏,整了整被苏晏蹭乱的外套,被苏晏拽过去接受介绍。 苏晏的母亲和传闻中一样是个阴郁娇柔的病美人。 父亲苏敏学却略略出乎厉建国的意料。 只握手交换一个眼神,厉建国立刻明白:众人口中那个风度翩翩、倾倒万千少女的浊世佳公子,不过是他的画皮。骨子里,他和大抵和厉苛一样,是个杀伐决断手硬心坚的君王。 这也不奇怪。 厉建国转念一想:这些年,他在国外陪妻女疗养,许多生意全靠遥控,苏家却丝毫未露颓势——这其中手腕,即便厉苛本人,也未必就敢夸口一定及得上。 然而自己还盘算着为苏晏的利益与这样的人商谈。 简直与虎谋皮…… ……厉建国手心全是汗。 苏晏却全未察觉。 只是叽叽喳喳地张罗着让人给厉建国上茶点,又要他留宿。 礼节性地客气一番后顺利转入安排房间环节。 管家上来询问意见。苏敏学正沉吟。苏晏语惊四座:阿国哥哥和我一起睡就好啦。 瞬间四五双眼睛都转过去看他。 管家犹疑:这……不太礼貌吧…… 苏晏却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8 不觉有异:诶?怎么会?阿国哥哥又不是外人——我们总挤一个被窝早习惯了。 空气一秒安静。 结果,厉建国不得不提前开始和苏敏学单对单。 措手不及。 整一个赶鸭子上架。 书房门一关,脑子里一片空白。事先准备好谈判策略早不知飞到哪个西天。背后的白毛汗浸透贴肉的衣物。 苏敏学亲手为他斟茶。示意他对面的沙发。 厉建国脑内一会是鸿门宴,一会是单刀赴会。自知这样下去必定露怯,索性先声夺人,开门见山:“苏伯父,我对苏晏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想借苏晏敲苏家的门……” “那你来做什么?”苏敏学微笑着问——他的漂亮的丹凤眼躲在眼镜片后面,看不清眸底有没有笑意,但只是嘴角这么轻轻一勾,厉建国立刻理解当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名门闺秀为他魂牵梦萦神不守舍。 气势平白就矮下一截:“我……就是来看看苏晏。” 然而苏敏学并不打算放过他:“哦,寒假统共一个半月,你让苏晏在家里住俩礼拜不够,还特地追过来?”眉梢一扬,句尾一挑。 厉建国心脏差停跳:“只、只是顺路……” “怎么,苏晏在自己家你也不放心?”苏敏学紧追不舍。 厉建国瞠目结舌:“不,我没这个意思,就是……” 苏敏学迎头痛击:“苏晏叫你厉爸爸?” 厉建国直接被打入僵直状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苏敏学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坐吧,别紧张,我也就问问。如果真觉得有什么,还能让你进这个门?” 厉建国这才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坐下。 谢了茶。 刚端起啜一小口就听苏敏学又说:“何况,比我这个一周打两三个电话的,你的确关照他多些,嗯,该说是多得多。苏晏这爸爸叫得不冤。” 厉建国口里茶差点儿全喷出来,赶紧又立起身:“伯父您可别,折煞小侄——那都是玩笑……” “我却并不是玩笑,”苏敏学敛住笑容,身体略向前倾,手肘支在腿上,“你帮苏晏调停家里的佣人,在学校里护着他,给他找补习老师,我都有耳闻——我和他妈妈远在千里之外,我自有俗务缠身,他妈妈要照顾小阳,看着像是常住在度假区里,实际每天都忙得像个陀螺。苏晏这孩子你也是知道的,惯例是报喜不报忧。这些寻常的琐事,他不提,我们未必能为他考虑得那么周到。而且人不在身边,就算想到了,吩咐下面人,能有几分落实也是两说。能有你在他身边,这样细致详尽地为他考虑,把他照顾得妥帖周全,我和他妈妈都觉得庆幸。对你是真的感激。” 他说得很慢。 态度专注真挚,措辞朴实诚恳。 厉建国认真地听他说完,终于偷偷地舒了口气:“您和夫人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怎么?”苏敏学饶有兴致地用探寻的目光打量他,“怕我们像传说中那样行事乖张、不近人情?” “不不不,”厉建国连忙否认,“是我家……嗯,我父亲,这方面名声恐怕不太好。” “放心,我们知道你与他不同。”苏敏学的唇角又勾起来,“你若当真对小晏有那方面想法,何苦又心心念念地教他防着人呢。” “啊。” 提起这个,厉建国便有些不好意思。 苏晏常在国外住,与本土的富豪圈子几乎隔离,本就比他们这些从小染缸里泡大的纨绔子弟要天真单纯;加上他从小缺乏父母的关怀,特别渴求爱,又受国外礼节的影响,一旦与人相熟,往往过分热情,肢体接触比一般孩子要多得多。 同龄人早两年就脱离黏着父母亲长动不动就要抱抱的阶段了。更被提高兴起来就在人脸上吧嗒一下这种出格的事——规矩中国孩子断然是不会做的。 厉建国能察觉他每个寻求亲昵接触的意图背后隐藏的不安。 总是心疼,不忍心拘紧了他。 却也总是忧虑:苏晏长得太漂亮。什么都不做,也有人平白地要对他起邪念。哪里还禁得他全不设防,带着笑出甜甜的小梨涡上前撩拨? 于是只能劳心劳力严密地护着,见缝插针地教育他:这种事不能随便对别人做。这些地方不能让人看更不能让人碰。如果有人提出奇怪的要求,不管他是谁都要果断拒绝不要害怕报复。其他有什么不对劲都立刻找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提得多了苏晏有时都腻,抱怨说阿国哥哥你都说多少次了,我耳朵都听起茧,能倒着背了。 厉建国便当真要他背一次。 苏晏飞快地背完,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人也没那么坏嘛。 厉建国被他噎得心头一梗。 终究也没舍得多说什么。只愿自己能成长得更快些,让他一辈子都不需要见到人有多坏。 ——厉建国从来只当苏晏烦,左耳进右耳出,没全往心里去。 谁想苏晏不但都记得。而且还和家里人说。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苏敏学以为他会错意,忙说:“不是怪你。你做得很好。是我们做父母的失职,这方面没顾及到……” 厉建国连连摆手:“伯父别这样说,小侄生受不起。您是仁人君子,眼里没有污秽。我家情况特殊,才这样注意提防。” 苏敏学给他添上茶:“话都到这个份上,就敞开说吧。你这次来,不只为看看苏晏——主要是来找我的吧?” “是。”这一回,厉建国心中有底,果断地点了头。 “那么说说看,你原本想和我谈什么?” 厉建国略一沉吟,选择了看似最委婉实则单刀直入的说法:“我听闻,您的大公子,也就是苏晏的兄长,名叫‘苏旭阳’。那么苏晏的‘晏’,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旭阳是“日”。“晏”字拆开是“日”和“安”。苏晏是为了哥哥才出生的。 苏敏学大抵没想到他会这样提,微微一愣才点头:“是。” “那么,恕小侄冒昧,”厉建国向前倾身,直视苏敏学的眼睛,“叫这个名字的孩子,您真当他姓‘苏’吗?” 苏敏学眉梢一挑:“我是真没想到,你会问这个。”他还是笑着,唇角边甚至能看到苏晏与之一脉相承的柔软的小梨涡,仍旧是温柔的从容的样子——但就在这醉人的笑容之下,厉建国能鲜明地感到大型凶兽领地受侵犯时爆发出的强烈的压迫感,并且断定他生气了。 厉建国没来由地心慌。 交握的两手掌心全湿了。 从头皮到脚趾甲都紧绷着。 非常想逃。 但他想到苏晏。想到姆妈去世时镶嵌在苍白的月色里那个孤零零的单薄侧影。想到狭窄的背脊上那些排列整齐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29 的青蓝的伤。他知道自己不能逃。 可大脑并不因为这一腔热情而转得更快或更得体一些。反而无端地添出几分蛮勇。结果再开口时脱口而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苏晏既然叫我一声爸爸,我自然要替他想这些的。” 说完自己先愣了一下。 随即立刻捂住脸:“不是,苏伯父,那个……” 苏敏学笑出声,探身过去拍他的肩:“我早听说你这孩子不错,没想到本人比传闻中还要有意思。”说着硬把他拉起来,到柜子里拿了文件给他看: 苏晏名下的各种基金。教育专项款。房子地皮等固定资产。遗产中公司股权划分。等等其他。 “只要小阳有,一定也有苏晏一份。”苏敏学说,“小晏这孩子……当年我和他妈妈要他,的确是为了救小阳的命。但毕竟也是亲生的孩子,他又那样乖巧,怎么可能真把他弃之不顾呢。” 厉建国的心稍放下一点。 想了想,又说:“既然这样,我索性一次把话说透吧:苏伯父有没有想过,您的继承人有可能——或者更确切点说,目前的情况来看,有比较大的可能性——是苏晏呢?” 苏敏学被将了一军。 片刻才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再一次感慨:“苏晏这声爸爸叫的真不冤——我知道了,苏晏如今也快十三岁,是个大孩子了,我会慢慢将公司的事情教给他。” 厉建国点点头。还在斟酌措辞,就听苏敏学又说:“你有话就直说罢,不用吞吞吐吐纠结细枝末节的什么礼节啊用词的。知道你是真心为苏晏好。我的心眼没那么小。”停顿片刻,长叹一口气,“我和他妈妈一贯觉得有些对不起苏晏的。但今天看来,我们恐怕做得比自己预料中还要更糟一点。” 厉建国赶紧出言反驳并安慰他。 却暗自慢慢放下心来,又礼节性地打了一会太极,才把原计划要说的事倒豆子样地说出来。 都是关于苏晏。 主要是教育问题,针对刚刚提到的“继承人教育”,要怎样才让他不会反感害怕;一段时间内多少内容不会让他觉得太多无法消化;如何讲解能让他觉得不枯燥容易接受等等。也附带生活和身体问题:打电话给回国要算时差不要打扰苏晏睡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忽然向他提出强度过大身体无法承受的运动项目之类。 苏敏学刚开始只是听。后来便拽了便笺做记录。 临了厉建国迟疑着:“还有一件事……” 苏敏学放下笔抬头:“你直说就是。” “伯父有空,或是国内有生意时,”厉建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多去看看苏晏吧——苏晏他,是真的很喜欢您的。” 苏敏学愣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郑重地点头:“……好。” 他做完记录。起身收拾文件,随口问:“厉先生,为什么这样照顾小晏呢?” “嗯?”厉建国没明白这问题什么意思。 苏敏学一边收纳一边说:“你与小晏非亲非故,我们两家并非世交。你没有那方面想法。也不想从苏家这里获得什么好处。可你对苏晏,就算我们做父母的也有些自愧不如,是为什么呢?” 厉建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或者不如说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滞住了。 片刻才说:“苏晏值得人对他好。”想了想又说,“也或者,因为他和我的母亲有些像。” 苏敏学一听,饶有兴趣地转过身:“你母亲?是元小姐?” “啊,伯父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苏敏学笑得眼角唇边的笑纹都跑出来,“她当年可是大众女神。长得靓,脾气又好。我们这代男士里,没追过她的算是异类——但是她和苏晏……” “她特别善良,容易心软,看不得别人受苦,自己却擅长隐忍。在我们这个弱肉强食的圈子里,这样的性格是不相宜的。苏晏的天性也是这样。当年我太小,只能眼睁睁母亲吃亏、难过,夜半偷偷垂泪,无可奈何,直到她为此熬干心力,油尽灯枯……我深怕苏晏也这样。我看顾苏晏,也是看顾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吧。” 他像是很随性。 但语句中自有一种沉郁的力量。 连苏敏学也听怔了。 许久才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以苏晏这性子,若他不愿意接手苏家这么庞大繁杂的事务怎么办?” 厉建国被问住了。 寻思片刻才回答:“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顿了一会又说,“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会在他身边,一直爱护他的。” 苏晏在书房门口坐立不安。 热锅上蚂蚁一般直打转。 好容易等到门开,却又不敢上前,“嗖”地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厉建国出门没看到苏晏,觉得奇怪,跟着苏敏学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苏晏藏在旮旯角装饰雕塑后面,只露出头顶一小撮浅栗的软毛。 厉建国没多想就上去把他捞出来:藏在这里做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 当着苏敏学的面,苏晏从来是教科书般的模范好宝宝。言行谨慎、举止端方,撒娇耍赖全不会,十三年没在餐桌上说过一句话,日常坐在椅子上都不跷二郎腿,更别提这种藏藏掖掖不上台面的事儿。一下被厉建国在自己爸爸面前拆穿了小把戏,又羞又恼,下意识地就捶了厉建国一下:怎么就你眼尖! 苏敏学没见过这样的苏晏。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晏看到自己的父亲在,不好意思闹,含怨带嗔地剜了厉建国一眼,规规矩矩地不动了。 厉建国见他忽然乖了,当下也没明白为什么,还当他真的生气,忙蹲下来哄他:这就不高兴啦?要么你再躲起来我当没看到好了?——说着还摸了摸他身上:又穿这么点? 苏晏躲了一下:有暖气呢。 厉建国还想说什么,苏敏学在他背后笑起来:苏晏和你在一起比较像孩子。 他这一笑,被提到的两个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厉建国赶紧站起来,讪讪陪笑:毕竟同龄人…… 苏晏在背后猛拽他衣角。 苏敏学看着他们只是笑,没再说什么,给厉建国介绍了管家,让他有事就吩咐,别见外,都和在家一样,交代他看着苏晏,不要闹太迟,就又回书房里办公去了。 当晚厉建国还真留宿在苏晏的房间里。 房门一关,苏晏立刻和解了辔头的马一样野起来,直接跳到厉建国怀里:我爸爸和你说什么呀?怎么说了那么长时间?我爸爸有没有凶你啊? 厉建国被他撞得脚下跌咧,干脆直接往床上一倒把他收在怀里:怎么说你自己爸爸的。我们谈得很好。就谈你的事来着。 苏晏立刻警觉,撑起身骑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0 他,眉毛纠起来:说我?我怎么了? 厉建国一把把他搂下来,翻身摁进被子里裹住:说你一点都不乖。你是不是在走廊上站这么大半天了?这么长时间,衣服都不知添一件,你看看,手这么凉。说着就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捂。 苏晏被他罩在身下动弹不得,急得直挣,扭头作势要咬他:说正事呢!不许敷衍我! 厉建国知道他不会真使劲,由着他咬。果然苏晏只奶猫似的轻轻试一口就松开,拿脑袋拱他:说话呀! 厉建国想了想,索性顺势直说:主要说你未来前景的问题。 便把和苏敏学刚刚讨论的,苏晏身为备选继承人需要接受的教育,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完整透彻、细致清晰地和他说了一次。重点和复杂的地方还特地放缓,掰开揉碎,举例子打比方,确认苏晏听懂了才继续往下。苏晏一面听一面点头,表情越来越严肃。厉建国看他小小的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渐渐显出成人化的模样,心中不忍,临了特地说: 这只是一条路,供你选择的,没说你一定得做这个。你喜欢纯数学,或者理论物理,以后要一直读书做研究,也是可以的。现在职业经理人这么多,持有资产和管理企业,早就不是一回事了。你不用…… 他话还没说完,苏晏就打断说:“我会认真学的。” “嗯?” “我会认真学的,”苏晏在厉建国臂弯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说,“作为继承人该学的东西。” 厉建国心口一揪:“你其实……” “就算现在的模式进步了,但苏家这样大的产业,真要改起来谈何容易。”苏晏的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一点点地垂下去,“况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这辈子怎么都不缺钱花,无所谓,但在我们家的公司里上班人,都是按月领工资,还房贷养孩子,断个半年的薪水,估计就要过不下去。还有靠我们家的上下游小生意人。有的几辈子,就做我们一家的生意。我们变了,他们怎么办呢?——你放心啦,我哪有那么没用。这是我该做的事,我会做好的。” 是啊。 厉建国哑然失笑。 自己和苏敏学,一个过度溺爱,一个不够了解,却是殊途同归,不约而同地小看了苏晏——其实,这孩子怎么可能退缩呢? 他可是就算守灵困的意识都模糊了,还是会为一句“大少爷不太好”,就弹起来立刻冲出门去。 即便长期陪同治疗,课都上得断断续续,他还是从没有疏于学习,甚至还跳了两级。 背后那么多伤,他只默默捱着,没叫过一句疼。 ——他从来都最有责任心,也最能吃苦,最能忍耐。 “你别担心啦。”苏晏软软的小手探出来,安抚地摇了摇厉建国的手,“我们认识的这些人,大家不也都这样吗?我有什么不行的,我又不比别人笨。” 厉建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那双昏黄的壁灯下愈发显得流光溢彩的眼睛:看上去是一只柔软的小猫,其实是一只收起爪牙的小狮子呀。 “对,”这么想着厉建国笑起来,用下巴上新鲜的胡渣扎了扎苏晏软嫩的脸颊,“我们晏晏聪明着呢!” 苏晏一下笑出来,躲闪着推他:“好痒!不要!阿国哥哥不要……” 闹了一会,厉建国把他抓回怀里,盯着他笑得水汪汪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苏晏,你要记得,别太勉强自己。万事有我。” 苏晏被这样的态度镇住了,敛起笑容,眨了眨眼,也盯着厉建国看了一会,学着郑重其事地回答:“好。” 厉建国在苏晏家呆了整五天。 苏家不把他当外人。 甚至让他见到传说中那个从不见外人的体弱多病的大公子苏旭阳:他比苏晏大整六岁,算起来比厉建国还要长三岁有余,可个子只和苏晏差不多大,脖子和手腕竟能比苏晏还要瘦一些。成日地躺在床上,几乎靠营养液维生,只能吃一点打得很碎的流食,每天只有半小时户外互动时间,靠人抱下床来,放在轮椅上推出去,在花园里转一圈再推回来——苏夫人全程跟随在侧,无比紧张,像保护一本年代、纸页泛黄、久远随时会风化散架的古书。 可他本人却没有作为易碎品的觉悟。 时常挂在唇边的笑容恰如名字,宛若阳光——厉建国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他的五官和苏晏太像,还是因为他真有一个太阳般的灵魂。不久发现,无论他的灵魂像不像太阳,大脑是确乎像的:他聪明太过,当得起一句“多智近妖”。明明厉建国也算的上是学霸,在他面前只觉得自己像一只未开化的猴子。 他靠在床边给苏晏讲博弈论。 细长干枯的手指轻轻点动,像昆虫的触角,仿佛随着断断续续的讲述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厉建国顿时明白苏晏能跳级绝不仅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随即感到失重般深沉的无力和哀伤:他是裹挟着深沉的愤怒来的。像一个骑士,来为他的君王讨还被敌人侵占的领地。披坚执锐,秣马厉兵。可冲到阵前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敌人。只有疲惫的无力分神的亲人。 “我早点死,对小晏是不是比较好?” 很偶然的独处场合,他开口对厉建国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厉建国愣了一刻才发现他是真的在和自己说话,而且是认真的,吓得差点尿出来:“你可千万别。苏晏会伤心死的。” 苏旭阳难得敛起笑容。 思考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小晏还和我约定要一起去看极光呢。” “那你一定要尽量好起来。”厉建国说,发自内心,无比真诚。 是夜,厉建国辗转反侧。 想着苏晏——小时候,现在,还有未来。苏晏在身边,一伸手就可以捞进怀里的距离。可他还是想。想得厉害。以至于从内脏深处生出切实的饥饿感,灼灼地焚着心肝。 苏晏身上那些微妙的、不和谐的细节,现在都有了解释:他的孩童的直觉大抵下意识察觉受到忽略,本能地想索取更多的关注、更多的爱。却不知该找谁为此负责。毕竟实际上并没有故意为难他的坏人。一切都是无奈的客观现实。他也聪明又通透,不用人教也想得明白。 如果笨一点,任性一点,脾气差一点,就好了。 这么想着,厉建国悄悄叹了口气。 背后就有温热的躯体黏上来:“怎么了呀?”苏晏大抵没很醒,声音毛绒绒黏答答,模模糊糊地问。软软的小手顺着睡衣的下摆钻进来,“是不是还疼呀?” 厉建国捉住他微凉的手,怔了一刻才想起他应该是在说那天被厉苛踢的伤,转过去抱住他:“不疼,早好了。” 苏晏的手就顺势攀到他背上,习惯性地收紧,让自己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1 的身体能更严密地和他相贴:“那是怎么了呀?”小小的手在他的皮肤上缓缓爬行,“不高兴?哪里痛?” 厉建国低头在他的额前轻轻地吻了一下:“没事,你快睡。” 苏晏却睁开眼睛,抽出手来捧住他的脸:“别难过呀。那是我哥哥嘛。爸爸妈妈也不是故意要对我不好。嗯,其实都还蛮好的。我没觉得委屈。” 厉建国对于他的敏锐无可奈何。 正想问他怎么想到这个。 苏晏眨了眨眼,指自己额头上厉建国留下的那个湿漉漉的小印子:“你第一次主动亲我。” ——的确。 厉建国生怕把他带歪。固然宠溺他,任由他在身边撒娇,宽容甚至骄纵他对亲密肢体接触的索求,却从不主动对他做这些“在中国传统定义中看来可能引起歧义的过度亲密行为”。 眼下是破了例。又被当面拆穿。厉建国有些赧然。忙乱地在脑中搜索合适的说辞。比如夜色太温柔。或者你睡着时的睫毛颤抖的幅度好像破茧的蝴蝶。什么的。 开口却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入乡随俗。 ——这个国家的人开朗热情,肢体语言狂放不羁,亲友之间亲吻只是招呼。大路上随处可见叫一句名字就扑上去啃人嘴唇的当地人。亲脸颊亲额头更不在话下。苏晏家在这里扎根得久,深受影响,家人之间习以为常。尤其是苏旭阳,他因为身体原因,看来像是永远长不大,苏太太总时不时就要亲昵地吻他。 算是个妥当的借口。 却被苏晏抓住破绽,勾着他脖子仰起脸:那再亲一下。 说着长长的睫毛顺下去盖住亮晶晶的眼眸。 舔了一下嘴唇,微微翘起水润的唇瓣。 再精确不过的索吻姿势。 带着故作成熟的魅惑味道。 厉建国却想到第一次相遇时,他以为自己撒谎,不满地嘟起嘴唇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他的鲜嫩的唇,依旧像一朵花。 厉建国心尖揪得麻麻地疼。 偏头轻轻碰在他唇角靥窝的位置上:睡吧。 苏晏不满地哼了一声。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喉咙里发出猫一样低低的呜咽,像抱怨,像撒娇,又像要哭。 厉建国明知他是耍赖却还是不忍心推开,在心底叹了口气,缓缓地贴着他脸颊柔嫩的皮肤把嘴唇移过去,在他的唇上贴一下飞快地分开:好了,睡吧。 下一秒就被苏晏灵巧追出来的舌尖在嘴唇上卷了一下。 “小气。” 苏晏笑眯眯,像一只偷着到鸡的小狐狸。 厉建国立刻又感到深重的饥饿。 忍不住扣着他的腰把他往怀里塞得更紧一些。感受亲密相贴的皮肤上传来的略低的体温。心想总有一天,要让怀里这个身体,从骨髓和内脏的最深处热起来。 厉建国在苏家的最后一天,苏敏学又把他叫进书房。 推过来一份文件: 是苏家当地分支企业与厉建国手上正运转的项目合作的协议。 从模式和利润分配上来看简直就是“单方面扶持”。 厉建国吓一跳:“苏伯父,您不用这样。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这……” “我知道,”苏敏学打断他,“这是我个人的意思。我多少也和令尊打过交道,了解一点他的为人——恕我冒昧了——你这样跑来找苏晏,如果没有带点好处回去,这个年恐怕过不了吧。” 厉建国无言以对。 苏敏学微微一笑,在协议上点了两下:“就当为了感谢你照顾苏晏——你看看详细条款,觉得有不妥的地方都可以调整。” 厉建国还是推脱:“可我并不……” “厉先生是不是觉得,这样一来,和苏晏关系会变得庸俗了?”苏敏学眨着眼,语气里微不可查地带着揶揄。 厉建国一凛,无法回答。 “含着金汤匙出生,经手的流水分分钟让股市都动一动的人,还拘泥这个?”苏敏学挑眉。 厉建国只是蹙眉绷着脸。 那神情过分严肃。宛如面前的不是一份让利协议,而是一个摁下去就会引爆全世界的核弹控制键。苏敏学不由笑得更深:“你得换个角度想。苏晏仰仗你的地方必然还多——不止是眼下我们无法在他身边,过几十年,我们必然还要先他而去……” “伯父别这样咒自己。”厉建国赶紧打断他。 “实事求是嘛。” “伯父教训得是,我知道了,”厉建国麦色的脸颊下透出一点红来,“在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上纠结是我的不对。您给我点时间,我仔细看看合约——也知会一下苏晏。” 苏敏学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多谢。” 苏晏对他们两人怎样合作缺乏兴趣。 单纯因为“和自己相关有义务了解”听一耳朵。 听着听着就坐不住,拱到厉建国怀里来,搂着脖子讨亲亲。不亲就闹。听一段要奖励一个亲。 厉建国被他磨得没有办法。 索性抱他起来:“今天怎么这么娇气?” 苏晏挂在他身上像只小树袋熊,鼓起嘴:“哪有娇气……” “这么爱撒娇这么粘人,还不娇气?” 苏晏“哼”了一下就要撒手,厉建国赶紧把他搂回来:“不高兴了?因为我明天要飞回去?” “你爱去哪去哪,我才不管呢。”苏晏在他怀里乱扑腾,逮哪儿踢哪儿,打到哪里算哪里,还咬。 “你啊,跟谁面前都和只瘟猫似的,就会和我横。”厉建国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啄一下嘴唇,把他亲乖了——立刻发现苏晏眼眶微微红,心口一揪,赶紧把他放到腿上拍背,“好了好了,算算分开也就十天时间,每天打电话好不好?” 苏晏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闷闷地说:“讨厌,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厉建国笑了一下,故意说:“是啊,时间过得很快,十天眨眼就过去啦!” “才不是,”苏晏委委屈屈地把头埋在他颈边蹭来蹭去,“只有你在时间才快。你一走,时间会好慢好慢了。太阳黏在天上,一天从早到晚,老也不下山……” 厉建国把他的脸托起来,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之前没来你不也好好的。和爸爸妈妈哥哥在一起,每天都开心。”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呀!”苏晏拖长调子说,摇头晃脑的。 厉建国被逗笑了。他知道如果和苏晏说,家里有规矩,并且还有事要办,必须回去,苏晏便不会闹小脾气,还会乖乖笑着送他出门。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这么说,反而圈着苏晏软声下气地哄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苏晏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神秘兮兮地说“多亲两下就不追究”为止。 厉建国一面三令五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2 申“回国之后不能这样”,一面捧着住他紧闭双眼睫毛颤抖的脸蛋,小心翼翼地把轻轻贴他的嘴唇。 苏晏还要伸舌头。 立刻被严肃地制止了,厉建国郑重其事地和他说:“晏晏,别胡闹,只能和喜欢的人做。” “我喜欢阿国哥哥的呀。”苏晏不依不饶地缠上来,“最喜欢了。”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嘛。”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苏晏不答。就看着他。只眨眼功夫,大眼睛里就浮起水汽来。 厉建国明知都是戏,还是拗不过,任由他扑在自己怀里,搂紧自己的脖子,麻酥酥地舔湿了自己的嘴唇。 是夜苏晏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很甜。 厉建国却不□□稳:他这一次来,没有事先知会厉苛。当时只想让苏晏高兴,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现在想来,恰逢年关,光祖宅里那些行军蚁一般贪婪无餍的亲戚就够喝一壶的。何况还要应付厉苛的不满和猜疑——就算有苏敏学的合约,这事儿也未必容易混过。 幸亏苏晏沉在梦里,也能感到他的焦躁,不时拍拍他的背,又用柔软温热的身体把的怀抱偎的暖洋洋的,他才终于睡着了。 然而回到家一看,发现情况远不同预料:气氛紧凑不足,诡异有余。 厉苛甚至不在。 厉建国大奇:平常这种时候,他应该怎么都会在祖宅与迎来送往,应酬周旋才对。 放下行李问管家。 管家霎时青了脸:“怎么?少爷不知道?凌先生生病住院了。” 厉建国心中“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两天了。” 厉建国心直往下沉,慌忙要车出门,刚走两步背后就除了一层冷汗。暗想这下可真得把牢底坐穿了。 凌先生是厉苛的…… ……不知该算什么人。 他大概…… ……不清楚今年几岁。 名字叫做…… ……实际上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有人说是“凌某yuan”,有人说是“凌yuan某”,也有人说只是“凌yuan”……“yuan”这个音大抵还是能肯定,因为厉建国亲耳听到厉苛叫过他“小yuan”——然而读音也很模糊,不能推测是“远”还是“圆”,又或是“元”。 管家仆妇们叫他“凌先生”。 厉建国先是跟着这么叫,后来关系好了,就叫他“凌叔”。 从厉建国记事起,他就被困在厉苛的私宅——那时他还很年轻,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非常好看。待厉建国的母亲过世之后,他就被搬到主宅里,到现在少说也有快二十年了。小时候厉建国总以为他和别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了。可这么多年,厉苛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他竟始终稳坐钓鱼台。 厉苛喜不喜欢他权且不论,对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的确强到变态的地步。 据说有一次——大概五六年前,厉建国还上小学——在某个酒会上,厉苛一个亲信喝高了,仗着酒劲硬拉他的手,说凌先生,你别老端着,给老大甩脸子。他可喜欢你呢。那么个人,在外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谁见了他不是跟个畏猫鼠似的,在你面前就成了个孙子!你还不知足?别的那起小玩意儿,哪个不是任我们想要就要了,就只你,连油星子都不让沾一沾,可是把你放在心尖上了…… 凌先生就笑了。 慢慢把上衣扣子解开,露出布满斑驳痕迹的雪白皮肉。把□□上新鲜的伤痕指给他:把人放在心尖上,就对他做这个? 亲信眼都看直了。 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这亲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凌先生也足足消失了半年。 再出现时,被救护车直接送进icu。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随便和凌先生说话了。 就连厉建国,从小被他带大,算得是半个儿子,个头蹿过一百零之后,也成了厉苛严防死守的对象,日常会主宅探视,多和他呆一会儿,厉苛都要黑脸。 这样的凌先生,很能够左右厉苛的情绪,并且是世界上有且仅有的一个能改变厉苛决定的人——无论是公司的高层,还是家里的执事人等,只要在厉苛手下办事的都知道,把什么事儿搞砸了,在厉苛那里交代不过去,赶紧曲线救国地找凌先生。 凌先生固然总表示“厉苛的事情我怎么做得了主”、“我就是一个卖屁股的,我哪说得动他”,可只要他点了头,事情总归就还有救。 而凌先生心软,虽然开头照例是推脱不允,但多磨一磨,多半会松口。 厉建国这次回来,就是指望先去找他,由他保着去见厉苛。 可他一病,非但自己没了□□,厉苛的暴脾气也没了安全阀…… ……一见面会是怎样的血腥? 厉建国简直不敢想。 然而这一劫肯定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死早操生。也只有硬着头皮往病房里走。 按指引来到vip加护,果然看到凌先生横在病床上,苍白憔悴,身上横七竖八地插着各种仪器、药物和营养液。厉苛就坐在病床边,握着他的手——显然是连续熬夜,胡茬眼袋黑眼圈全出来,头发蓬乱,眼底都是红的。 厉苛一贯注意形象,并且有点轻微洁癖。每天要洗两次澡。西装领带一丝不苟,皮鞋必须锃亮能反光,一点灰都不能有。厉建国鲜少见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时候,不由愣住。 在病房门口站了一刻,才深呼吸平心定气走过去:“爸。” 厉苛的目光一直盯在凌先生脸上,仿佛眼珠不能转动一般。厉建国又叫了一声,他才发现有人来了,一点点艰涩地转过来——活像一个关节没上油的旧木偶。然后他对着厉建国的脸望了一阵,猛地回魂般活泛起来:“操,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抬脚刚要踹。 就听病床上很轻很虚弱地一声:“厉苛。” 厉苛的腿就悬在半空。 继而轻盈且迅速地放下,扑到床前:“小远,吵醒你了?你有没有不舒服?哪里痛?要不要喝水?”身手之迅捷,姿态之狗腿,简直宛如被另外的人灵魂附体。 厉建国没眼看。 微微偏过头。 凌先生被喂了水,又被厉苛紧张兮兮地叫来的护士上下看了一圈,确认一切都好,才又开口:“你别凶孩子。” 厉苛天大的脾气这时候也不敢说不好。就表示带厉建国出去说话。 凌先生微微摇头:“就在这里。” 厉苛脸憋得青里发黑,然而也没有办法,只得耐下性子,尽量表现出和颜悦色的姿态。 ……其实看上去比发火更可怕。 但最少不会暴起伤人。 厉建国连忙把这次出国工作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3 的成果拣紧要和估摸厉苛会想听的向他汇报,又顺势给他看了和苏敏学的合作协议——后者显然尤其让厉苛满意,肃杀的脸上竟露出久违的笑容,上手拍厉建国的肩膀,说阿国可以啊,放长线,钓大鱼,你比你爸还能忍。 厉建国一背冷汗,支支吾吾地陪着笑,心想着事儿总算混过去了。 这时听到凌先生气若游丝的声音:厉苛出去,我和阿国说话。 这种时候厉苛是拗不过他的。 虽然从头到脚都散发黑气,还是耐着性子说“那我就在外面,有事按铃叫我”,转身带上门。 “凌叔?”厉建国不明就里,“您找我是……” “等我歇一下……”凌先生说,声音很虚弱,眼皮直往下坠。 厉建国就不敢再说话了。 房间里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凌先生终于开口:“你是去,看苏晏?”——眼都没睁开。 “啊,凌叔连你也知道了……”厉建国有点慌。 凌先生没回答。只是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厉建国一愣,斟酌着说:“他回家。我不放心,跟着去看看。” “结果呢。” “比我想的要好得多。父母都通情达理。”厉建国如实回答。 “所以,”凌先生还是没睁眼,却又笑一下,“接近他,不是,为了苏家。” 厉建国背后一凛。 寻思片刻还是诚实回答:“不是。我就是单纯觉得这孩子很可怜,又可爱,正好之前有缘认识,现在又同班,想多照顾他一点——和苏先生的合作,是对方主动提的。” 凌先生听完点头:“那就好。否则,和你妈,没法交代。” 厉建国梗住了。 ——和外界想象的争风吃醋相反,凌先生和厉建国的母亲元小姐的关系意外的好。大概同样身为厉苛的受害者,天然地同仇敌忾的立场,并且本质上来说,两个都是善良又柔软的人。 元小姐还在世时,三番几次想要帮忙凌先生脱离厉苛的掌控——假作吃醋逼宫也好,趁厉苛不在时私下营救也好——都没有成功。后来身体日渐虚弱,自身难保,也就再无可奈何。 凌先生自杀了一次。 被救回来之后就认命了。听闻是在icu里正好和彼时急病入院的元小姐相遇,被委托看顾厉建国。 厉建国不知道是否属实。 只是母亲过世后,但凡厉苛的行径脱离了“教育”的范畴进入“单方面发泄情绪”的领域,挺身而出保护厉建国的,总是凌先生。 厉建国以为,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成为父亲一样的人,除了挂念亡母无法忘怀、及时遇见了苏晏,凌先生也该算是功不可没。 “凌叔你放心,”厉建国答得很郑重,“我答应过母亲的事,我必然做到的。”——母亲临终前反反复复地对他说,千万不要变成你爸爸这样的人,厉建国又怎么会不记在心上。 “厉苛不知道?”凌先生又问。 “不知道。要他知道我为这么毫无收益的事情满天撒钱还不把我的腿打折了?——哦不对,知道他也理解不了。”厉建国苦笑,“他就俩思路,觉得我要么贪苏家的钱和人脉,要么想把苏晏拐到床上去……” 凌先生笑出声。继而马上咳起来。厉建国赶紧过去给他顺气。 厉苛听到动静手忙脚乱地开门要进来。被凌先生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凌先生住了咳,挑眼看厉建国:“没拐?” 就算现在,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这样看人的时候,格外锐利又有风情,仿佛能洞穿人心。 厉建国想到最近和苏晏挤一个被窝的事,顿时红了脸:“没有的事,闹着玩的。”想想又说,“就是怕我爸想多,才和他说为了傍苏家方便办事——他还指望我多整死几个老婆多吞几份嫁妆给厉家光耀门楣呢。上赶着不就把谭家的女儿给我塞来了吗。我可不敢让他以为苏晏能坏了这好事。” 厉苛最是吃老婆本的行家。 厉建国的母亲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其余各类情人、女友被吃空的少说还有三四个。女人们穷尽一生书写他的辉煌,用真心和眼泪为他铺平一条康庄大道,让他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 厉苛颇以为荣。从小就教导厉建国不要放过任何有钱教养好善良有真心的大小姐。 凌先生的眼睛又疲沓地闭上。 半晌来一句:“他要是,让你吃苏晏呢?” “啊?这怎么可……”厉建国眉梢一抬,下意识反驳,话未说完忽然“啊!”地醒悟过来:苏家百年基业,只有苏晏这么一个健康的继承人,他又一副不禁世事的模样,全心全意地依赖和信任厉建国——除了是个男的之外,可不就是厉苛心目中教科书般需要被先控制、再掠夺、最后赏赐般地给一点温情吊着命的“大小姐模板”吗。 “我绝不会对苏晏做这种事的!”厉建国斩钉截铁地说。拳头握起来,捏得很紧。 凌先生没说话,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厉建国立刻醒悟是自己太天真: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正面反抗过厉苛,最多是阴奉阳违。如果厉苛真的想要像吞掉母亲和元家那样,吞掉苏晏和苏家…… ……厉建国整条脊椎像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那样冰凉。手心里全是汗:“凌叔,我……” “你先别忙。”凌先生眯开眼,“再想想。想好了,来找我。” “……好。” 整个春节厉建国过得轻松又疲倦。 厉苛被凌先生绊在医院。家里由他主持,万事遂心。 可心是真累。 他早知道凌先生对厉苛远不似看上去那般温驯。却从未想到自己会卷入两人这堆破事里。 一边是自己的父亲。 另一边是…… ……厉建国头疼。终日惴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和苏晏通电话都走神。被抓包好多次。苏晏先是发脾气撒娇,折腾两次发现没用,不再说什么。临到初八忽然说,阿国哥哥,我明天就飞回去。 厉建国一惊:不是初十才回吗? 苏晏不答,只是又强调一次:我明天就回去,你来机场接。 那天天气不能算好。飞机起降都很勉强。厉建国在机场空坐了一整个白天,才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独自拖着半人多高的大箱子,快步从闸门里出来。 哼哧哼哧,脸红气喘。 厉建国赶紧上去接他的箱子,又把他抱起来试试衣服有没有穿够:你怎么一个人。 苏晏用力抱了他一下:我提早两天回来,跟的人都还在放假呢——总不好因为自己一时兴起,就任性折腾人。 厉建国心疼:那你按计划来啊,巴巴的这个时候跑回来做什么…… 苏晏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闷闷地说:你听上去不对劲,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4 问你什么事不肯说,又看不到人,我好担心……说着松一点,双手捧住厉建国的脸,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去:我好担心。 厉建国心尖酸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礼法什么规矩什么当地风俗全都抛在九霄云外。就这么在机场大厅正中众目睽睽之下硬摁着苏晏的后颈亲了。 松开两人脸都有点红。 “你不是说……”苏晏懵逼。 “还不都是你个小妖怪,”厉建国比他还要懵,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想的,把苏晏的脑袋抵在自己胸口不让他看自己的脸,胡乱找借口,“没事乱跑什么……下不为例。” ——转头就给凌先生去电话:凌叔,我考虑好了。 于是厉建国和凌先生互相交了底。 终于知道对方的全名叫凌思远。以前也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富家公子。凌家先是各种手段逼死厉苛的父亲,吞并厉家许多产业,一时风头无两;可一口吃不成胖子,也埋下许多隐患;后来果然厉苛借元家的势力成功翻盘,凌家三年之内处处受制迅速破产,树倒猢狲散,凌先生的父亲一病不起,他自己也成厉苛的笼中囚鸟。 厉苛对这段经历讳莫如深。 知情者恐怕受到报复,多半三缄其口。 厉建国虽有耳闻,也不过是些零星片段,今天才得窥全貌。 凌思远说得波澜不惊。厉建国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觉得可怕?”凌思远说完,看着厉建国的脸色笑起来,“是挺可怕的。明明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却睡在一张床上,行着苟且□□的勾当。” 他已出院,在厉家主宅修养。 像平日那样戴起眼镜来。 凤眼藏在镜片后面,看起来更柔和,却也更疏离。 “不,凌叔,您别这样说自己……”厉建国忙说——他素来净重凌思远的善良隐忍,比起厉苛,更把凌思远当成精神上可以依赖的长辈。 凌思远无置可否地笑笑:“厉苛父亲的死,我不能说是全无关系。这二十年,算我赔给他。但我到底不能赔他一辈子——你也不想看苏晏变成我这个样子吧。” 厉建国打了个寒战——在凌思远陈述过往之前,厉建国时常抱有“苏晏有苏家作靠山,情况会比别人好一些”的幻想。但凌思远的故事再一次刷新了他对厉苛的认识。如果自己不能像苏敏学那样有足以对抗厉苛的能量,那么总有一天,苏晏会…… “我该怎么做?”厉建国皱眉。 厉苛太强大。而且没有心。对谁都下得去手。手腕还缺乏最基本的人道主义关怀。 厉建国自认为在心狠手辣方面,这辈子难以望他项背。 然而名利场就是生死场。 没有兵变玄武门的果决,怎么当李世民? 凌思远扶了扶眼镜,指尖抵住额头:“首先你要从现在开始改变认识。厉苛没有那么强。他不是无懈可击的。事实上,他的软肋虽不多,但每个都足以致命。比如我。” 从主宅出来,厉建国心里有了数。 神经放松一些。 见到苏晏,被嘲“你怎么喜滋滋的,看上去和个偷吃油的老鼠一样”。 也不知是为了谁。 这小坏蛋。 厉建国气得把他抓过来用胡渣扎他的脸。把苏晏扎得从嫌弃脸“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脏死了”到泪眼汪汪软在他怀里“阿国哥哥我错了我再不敢了”为止。 这日是正月十一。 初十起苏家下人们陆续销假到岗。 厉建国不好再留苏晏,把他送回家。本以为要哄一整天。谁想苏晏轻轻巧巧地就答应了。 倒是厉建国不适应。 苏家东西都是齐整的,苏晏只带走了自己的寒假作业。牙刷还插在厉建国的杯子里,衣橱里还有他乱塞的小睡衣,床上是他睡过的被窝——苏晏讨厌东西随便被人碰,也就没叫保姆进屋来整——掀开被子躺进去,上下左右全是苏晏软绵绵的躯体的气味,仔细找找角落说不定还有他不耐烦穿偷偷踢掉的小袜子…… 厉建国只觉得心里怀里都空落落的。 抱着枕头滚来滚去就是睡不着。 内脏深处又升出那种难耐的饥饿感。想要吞点什么。想吃人。 辗转反侧。 直到后半夜才入睡。 今天一早还不到五点,天都还没亮透,就有什么东西往怀里拱,厉建国迷迷糊糊地一捞:“晏晏?” 怀里毛绒绒的脑袋蹭了一下:“嗯。” “你怎么来了……”厉建国分不清是梦是真。 “想你了。” 苏晏搂着他的腰,把冰凉的小手往衣服里塞。 厉建国被冰得一凛,习惯性在他身上摸了摸,沾着清晨的水汽,凉丝丝,一下清醒过来,赶紧用被子把他裹好搂紧:“……怎么冷成这样?” “没人给我开门。” 厉建国吓一跳:“那你怎么进来的?” “跳窗。” 厉建国“噌”地就坐起来,摁开床头灯:“你真是……”——房间里散了一地苏晏的衣服,乱七八糟被蹭得全是灰,厉建国看得一肚子火,对着苏晏蓬松柔软的发顶却发不出脾气,叹了口气问:“摔了没有?磕着哪里没有?” “没,”苏晏颇自豪,“我可灵活啦。” “手给我看看。” “没蹭到,我到浴室里洗了才爬你的床好吗,脏衣服都脱下面了……”话虽然这么说,苏晏还是乖乖听凭他把自己的手抓过去。 “你这……” “我还想跳到你床上呢!——小时候那样,看你睡得都皱眉我就没舍得。” 厉建国这时想起不对,把苏晏拽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谁送你来的?司机呢?就看着你这么闹?” 苏晏不说话。 厉建国沉下脸:“苏晏。” “我偷跑,打车来的。” “你真是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天这么黑,路上没几个人,你就敢一个人往外跑,有个好歹怎么办嗯?”厉建国怒急攻心,语速又凶又快,一把把苏晏翻倒在床上,摁住腰照着屁股就是一下—— “啪!” 清脆又响亮。 就算被窝里光线昏暗,还是能清晰地看出苏晏白嫩的臀上肉眼可见地浮起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苏晏自知理亏,动都不敢动,委屈巴巴地伏在枕头里,想哭又不敢哭,“呜”了一声把眼泪往回憋:“可是他们都在睡,大半夜的,我怎么好意思……但我很想你嘛……想得我怎么都睡不着,你看我眼睛都熬黑了你还凶我,呜……”他越说越伤心,脾气也上来了,飞起一脚就踢,但没舍得真用力,稍微碰了一下就耷拉下去,“你都不想我。你就睡得和个猪一样,呜……” 厉建国悔得肠子都青了。 赶紧凑过去抱他。 苏晏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5 气咻咻。不要抱。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你走开,就知道凶我呜,不要理你了——我爸都没打过我……”说两句,抽一下。 厉建国真恨不得抽死片刻之前的自己。 又急又心疼。 撑在他上方笼不让他踢掉被子,任他在自己身下扑腾乱踢,拿出平生未见的耐心哄他:“那让你打到开心好不好?” “你明知我下不去手!” “那你想要什么,买给你好不好?” “我就缺你那点东西!” 厉建国费尽心思,口水都说干了,苏晏就是不抬头。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蝴蝶骨偶尔拱起擦过他的胸膛,薄而锐利,像是一把刀。厉建国只觉得心都要被他绞碎了,无可奈何只得退而求其次:“你先转过来,别闷着,好不好?” “不好。” “那要怎样你才肯翻过来?” “你走。” “嗯?” “你走啦!” 厉建国梗了一下,偷偷撤开一点:“真走了?” 苏晏“嗖”地转过来随手往他睡衣上一揪:“不许,你……”——一抬头就看到厉建国带笑的眼睛,立刻知道被套路了,气得别过头“哼”一声。 厉建国把他收进怀里,顺着光滑的后背摸下去,在小巧可爱的腰窝上停一会,犹犹豫豫地碰刚刚被打的地方:“打疼了?给你揉一揉?” “撒手!”苏晏咬了他一口,“流氓!” 厉建国笑出声来:“大半夜脱成这样钻我被窝,还是说我流氓?” “你!?” 苏晏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眼睛瞪得斗大。 ——厉建国年纪虽小,但一直接受厉苛揠苗助长式教育,心智成熟得很。生意场上颇有些年长爱玩的酒肉朋友,应酬时也很能逢场作戏,对着大他五六岁的欢场老手好不露怯,调笑、说荤话、吃豆腐,怎么油滑怎么来,轻车熟路。 但他不让苏晏见自己的这一面。 也没把苏晏往这方面想过。 不知道怎么会顺口溜出这样的话来。 话出口他就后悔。 看到苏晏倍受惊吓、困惑又伤心的表情更是五内俱焚:“晏晏,是我混账。你别往心里去。”——说着反手就要给自己一个耳光。 被苏晏抓住手:“又没怪你。” 厉建国没法看他的眼睛。起身下床给他找睡衣。 苏晏拽着他不放:“……别走……”声音低下去,气势一下就没了。 厉建国凑过去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蛋:“我去给你拿个睡衣。总不能由着你这么光溜溜的。等下要感冒了。” 给苏晏穿好衣服,两个人又重新窝回被子里。 苏晏还是不开心。 背对厉建国,只留给他一个愤愤然的后脑勺。厉建国没有办法,搂着在他细白的脖子上轻吻无数下,低声下气地温言哄他,直到天边都泛了白,苏晏才期期艾艾地转过来,手臂绕到他脖子上:“你都不想我……” “怎么会不想呢,想得我都睡不着……” “骗人,你明明……”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还凶我!”苏晏目光灼灼。 厉建国低头在他炽热得仿佛要燃起来的睫毛上慢慢地亲,亲得苏晏舒服地闭上眼像猫一样哼唧着往怀里贴,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我担心死了,心脏都要不跳了……天这么黑,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和你爸……”苏晏听到这里骤然睁开眼,死死地盯住他,上目线精明又锐利,直接洞穿心脏,厉建国无处可逃,只好老实说,“……我可怎么办呢?” 苏晏就心软了。 抬手摸他的脸,小心翼翼的,动作很轻,像微风过时桃花的细瓣落在水面上:“对不起。” 厉建国笑了一下。 抚上他的手背,慢慢地把他的手移到唇边来吻他的掌心和指尖:“是我该说对不起——还疼不疼?” 灯已熄了。 苏晏脸颊眼角的红,在晨光里像是宛如初生的第一缕霞光。 厉建国发现他在发抖。 微弱的。 贴得近所以感觉很清晰:被扣在自己掌中柔嫩的小手,倚在怀中温热的身体,黏在腿边的小脚丫……苏晏全身上下都细密的颤栗,厉建国忧虑起来:“真的疼?” “屁股不疼了,”苏晏也学着他的样子,拽他的手来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心疼。” 厉建国的手比苏晏大得多,手掌宽,手指也长。摊开来可以把苏晏大半个胸口都罩在手里——像是隔着皮肉抓住了心脏,温热的,活泼的,在掌中勃勃地跳动,带着呼吸的起伏,让他想起当年那只自己非常喜爱的小仓鼠。 明知道苏晏是撒娇,厉建国还是纵他,顺着话问:“那怎么办?” 苏晏对着他抬起脸,长睫毛慢慢地压下去,盖住闪烁不定的眼眸,嘴角勾起一点点笑:“要亲亲。” “爱撒娇。” 厉建国说着,凑过去碰他的嘴唇。 苏晏舌头伸出来,迅捷而灵活,像伊甸园的蛇,飞快地钻进厉建国唇间。 厉建国吓一跳,赶紧退开。 苏晏不满地哼一声,缠着他的脖子不让走:“要舌头嘛……” “苏晏,不行,”厉建国强迫自己把脸沉下来,稳着呼吸尽量用严肃的声音说,“这个绝不行。” 厉建国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的话相当于最终宣判。 不用多说什么,苏晏也知道再磨也没用。看不见的耳朵和尾巴一时都耷拉下去。 厉建国立刻不忍心,赶紧说:“只有这个不行,其他什么都依你。” “真的?” “嗯。” “说好了,不许耍赖。” “我什么时候和你耍……苏晏?”厉建国刚想笑,就被怀里这孩子的动作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苏晏飞快地解开刚刚厉建国亲手给他扣上的睡衣扣子,一连解了三个,“唰”地一下拉开:“那亲在身上,要留印子的那种。”说着指着左边胸口,“这里,心脏上面。” 执拗的模样。盯着厉建国的眼睛单纯又热忱。像能点燃一个灵魂。 厉建国背后寒毛都竖起来。 他又不傻。 喜欢亲和喜欢肢体接触,还能解释成“受热情的外国文化影响”、“家教和习俗不同”。但到了“在身体上留印子”的程度,就绝不是普通的嬉笑玩闹说得通的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苏晏的衣服拢起来,按捺着性子柔声问:“谁教你的?” “什么?” “留印子。” 厉建国不敢说长句。怕句子一长,火气就跟着往外喷:他的苏晏,捧在掌心里,冬天怕他冷,夏天怕他热,走快怕他摔,平日怕他闷怕他不高兴,见缝插针教他上进,生怕他一不小心拐到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6 歪路上去,视线时时刻刻不离左右,几分钟看不到心就慌——就这样,还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苏晏给教坏了! 要让他知道是谁,他能活生生地把那人的肠子扯出来,在脖子上打个蝴蝶结然后挂到树上去风干! 苏晏却全没有察觉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坦然地回答:“林老师呀!” 林老师? 厉建国难以置信:“我请来教你语文的那位?” “是呀!” 厉建国皱眉:看上去明明是个正经人……为什么…… “怎么了?”苏晏察觉气氛不对,紧张起来。 “不,没什么。” 事情很敏感。厉建国不忍心苛责苏晏太过,却又必须教给他尺度和界限。这可十分为难。毕竟厉建国自己说到底也只有十五岁。仅有的经验全是欢场里逢场作戏,正经连女生手都没有好好牵过。 他只好推说约了人马上要去谈事情,行一个缓兵之计。 苏晏一听他有正事,一秒变乖。 开始检讨自己闹得他一晚上没睡觉的问题。 厉建国用被子把他裹好:“你赶紧的好好睡,就是体谅我了——熬一晚上,脸都白了。”道过晚安,犹豫片刻,还是低头吻了苏晏的前额。 该怎么和苏晏说呢? 去见凌思远和回来的路上,厉建国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回到房间推开门,看到苏晏裹成一条蚕般卧在自己的床上,想好的话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蹑手蹑脚地上前,才发现苏晏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自己。 “醒了怎么不起来?”厉建国笑着把手伸进被窝里拽他,“什么时候多这个赖床的毛病?” “你昨天晚上没睡好不是吗。”苏晏轻轻用手一勾,反而把厉建国勾进被子里来,“帮你暖着床呀。” “这么乖?” “我从来都乖的呀。”苏晏按惯例把自己在他怀里安置好,主动说,“阿国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嗯?” “你看上去,不高兴……”苏晏小心翼翼地从睫毛的缝隙里看他。 厉建国不知如何回答。 苏晏拽他的袖子:“晏晏做错什么了,直接告诉我呀……我会改的。” 厉建国在心底斟酌着措辞。 苏晏看他还不说话,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急得眼圈瞬间就红了:“阿国哥哥……你别讨厌晏晏,你说哪儿不好,我都改的呀……” 厉建国回过神赶紧搂他:“你别慌,不是什么大事,我没很怪你,有一半也是我的问题,你让我想想怎么说……” 苏晏却吓到了。 不自觉地瑟缩起来,手心里全是汗,眼巴巴盯着他看,抿着嘴不敢开口,连呼吸都格外轻。 厉建国哪里忍心。 赶紧拍他,柔声哄着。 苏晏却不认账:“你别忽悠我。也别想着‘看苏晏小,不懂事,这次就算了’——我们同班呢,我没比你小多少,我可明白事理了,”这种时候他真格外精明,死拉着厉建国不撒手,“这一次你忍着我,糊糊涂涂翻了篇,我不知哪没做好,早晚还得犯,你忍得了我一时,忍得我一辈子吗?——迟早总要讨厌我的。我可不要那样……阿国哥哥,”苏晏倾尽了一辈子撒娇的本事,放软声音和身体,简直成了一小块缠人的麦芽糖,“告诉我呀。” 厉建国无计可施,一时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迂回方案,只好直接了当的说:有的事情,男人和男人之间是不该做的。 他以为苏晏会反驳,又或者问东问西地打岔。 然而苏晏没有——相反,听得非常认真,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厉建国索性把这方面一直顾虑的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比如作为大家族的继承人,必然肩负着延续家族的重任。苏晏虽然有个哥哥,但在这方面不顶事,几乎和向东一样算是独苗,这责任就不可推卸;比如继承人们往往不能随心所欲地选择自己的配偶——这个位置比起感情,与金钱和权力的关系更大;比如作为一个持有巨额资产的企业的负责人,有义务为了企业和员工在公众面前保持良好的、正常的、符合社会预期的个人形象……等等。 从有条有理说到琐碎繁杂,厉建国迟疑许久,到底没舍得把更肮脏的事情告诉他。 “就这些?”苏晏很安静地听他说完。 期间只是垂着眼。 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甚至没有眨一眨眼。 这样的静默,让厉建国心里堵得难受,忍不住就说:“你要是……” “没有要是。”苏晏厚重的睫羽被掀起来,浅褐的瞳子瞄了厉建国一眼又飞快地垂落下去,“我会听话。很听话。全都听。所以……”他用小指勾厉建国的掌心,就一下,很轻很轻——声音却比那还轻,“所以、不要讨……” 厉建国飞快地捂住他的嘴,用力收紧搂着他的手臂,力气大得像要将他镶进身体里,一偏头,嘴唇重重地撞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是一个完整的隔着手掌的吻。 但这一次,苏晏没有伸舌头。 许久以后厉建国时常会想起这个午后。 想起苏晏喷在掌心的灼人的吐息。 和那近在咫尺,一点点从清明热烈变得彷徨茫然的眼睛。 比起一般人,他和苏晏之间走过太多弯路——用苏晏的话来说,根本就是“被推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幸亏地球是圆的,所以绕了一整圈我又回来了”——之所以会这样坚信,从根本上说,就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一心一意只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导上错误的道路。 他为苏晏因此经受的磨难而自责。 可从来不后悔。 或者更确切地说,觉得自己并没有后悔的余地:无论时光倒流多少次,在那个时间点,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希望苏晏能成为独当一面、优秀的继承人。希望苏晏能一世安稳,笑颜常驻。希望苏晏拥有俗世中人所艳羡的一切:万贯家财、娇妻美妾、父慈子孝、儿孙满堂。 他愿倾尽一生让苏晏成为世界上最成功和最幸福的人。 ——然而他从小在保守而封闭的环境中长大。对于“成功”和“幸福”的设想庸俗而单调:他不能容忍苏晏“学坏”,不能容忍苏晏屈于人下,更别说走上同性恋的道路……确切地说,在厉建国的认知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同性恋,有的只是仗势凌人玩腻了女人想换换口味老板,和被欺凌被侮辱的小情儿。 他怎么可能放任苏晏拐上这条路。 对于苏晏本人,他不忍心说重话,但对于“带坏”苏晏的人,他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甚至等不到苏晏下一次补习,厉建国直接杀到林老师的宿舍,把她堵在门口。 他虽只有十五岁,身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7 高却已经超过180。最近已经摸熟了公司的业务,渐渐建立起威望,肃杀气比先前更重,连许多叔伯辈都常打趣面对他时快要“镇不住”,若不细看眉眼间的少年气,俨然已经是个小大人。 劈头盖脸地问责时,很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魄。 林老师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全然不为所动,只是轻轻一笑,说出三段话。 其一: “厉先生,我是成年人。性生活是□□。” 其二: “苏晏看到我在和人亲吻,看到我身上留了痕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给他解释了。您如果谴责我没有像其他女性那样扭扭捏捏遮遮掩掩,我无话可说。但就我个人以为,作为一个教育者,在这方面坦白、直率和诚实才是正确的选择。苏晏正在敏感的年龄。顾左右而言他只会留下神秘的印象和旺盛的好奇心。苏晏很聪明。又不是会随便放过问题的孩子。您觉得他会从此不闻不问,还是会自己挖掘答案?您觉得他在挖掘答案的过程中,会接触到什么样的信息?” 其三: “比起这些是什么,这些事应该在什么时候做、和谁做才更重要。苏晏在这个年龄,想要和您做这类事情——恕我直言,我觉得比起为他解释的我,纵容和引诱他的您,需要负更多的责任。” 厉建国哑口无言。 糟糕的是,林老师的批评听上去很有道理。 厉建国不得不立刻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苏晏是年纪小,除了家人、学校的老师同学,没接触过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和人,纯得像清晨的露珠一样;他比苏晏长了近三岁,经历和社会经验都丰富得多,见过的人也多得多。苏晏和他之间,他是有义务担当“安全阀”的那个。 可最近他几乎全然放弃了责任。 陪着苏晏胡闹。 以至于…… ……厉建国后怕。背后起一层白毛汗。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夹着尾巴,给林老师道歉,又道歉,还封了红包。 林老师倒是一贯风轻云淡荣辱不惊:没什么,别放在心上,都是为了孩子好。 回到家厉建国就行动起来。 把苏晏的衣服、牙刷、鸡零狗碎都收拾起来,一股脑打包送回苏家。 但凡厉建国真正做了决定的事,苏晏从来只是安静地接受——不争论、不辩解、不反对。这次也是一样。他按照厉建国的吩咐换好衣服,乖乖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厉家和自己家的仆人们在房门内外忙碌地搬着东西进进出出。厉建国房间里属于他的痕迹一点点被抹掉。最后连他自己,也像一件物品那样,被厉建国搬了出去。 全程没说一句话。 厉建国不忍心,搂他在怀里,绞尽脑汁想着安抚的话。 却被苏晏抢先抱住脖子软软地宽慰:阿国哥哥,我没生气,没怪你,没不开心……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乖的,你别担心。 厉建国不知能说什么。 心中宛如有钝锯拉扯:明明是他的失误,终究却是苏晏难过…… ……愈发举得,面对苏晏,必须万般谨慎,十二分小心才行。 像是专门为了抽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苏晏晕倒了。 就在厉建国把他搬出自己房间之后的第十天。 在新学期的第一堂体育课上。 在全班同学面前。 毫无征兆,直挺挺地,倒下去。 宛如直接从厉建国心尖上剜掉一块肉。 他疼得一哆嗦。 脑中一片空白。顿时什么都顾不上,飞也似地窜过去把苏晏小小的身体抄起来,疯一般往校医院跑。医生看到他的脸色还以为是出人命了,吓得几个值班医生全冲出来,手忙脚乱又是准备心脏电击又是叫救护车——直到主任细看了看苏晏才稳住局面: “嗐,我当什么大事——没瞎忙活了,没那那么玄乎,不过是睡眠不足。这会儿睡着了而已。” 厉建国悬着的心骤然往下落。 失重感令他头晕目眩,茫茫然:“诶?” “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大事。”主任又重复了一次,“给他张病床,让他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厉建国不放心。 缠着问东问西。直到主任凶一句:“你是医生还我是医生?”才悻悻地退出来。 依然惴惴。 叫了家庭医生来。也是一样的结论。才命令自己冷静,可脑子还是不能转。别说回去上课,就是走出这病房都做不到。同学们似乎天然觉得这个状况很正常,自觉自愿地帮他请了假,任由他赖在苏晏床边,死盯着苏晏看。 瘦了。 原本就不健壮。这下更像是随时都要融化在空气里。 眼下有明显的青痕。 ——其实厉建国早就发现了。这痕迹存在少说有一星期。连其他同学都发现了,纷纷表示关心与忧虑。不止一个人来问厉建国:苏晏怎么了?你倒是管管啊。 厉建国心疼得要命。却只能不动声色。告诉自己这是戒断期的正常反应。 苏晏这种时候总是过分敏锐与乖巧。 这么多天,别说抱怨,连提都没有提一句。相反,他像一只小心翼翼收着爪子的猫,在厉建国划定的“许可”范围内,尽量表现出活泼、快乐、没什么不妥当的模样。 就连这种敏锐和乖巧本身也让人心疼。 厉建国不由自主地抬手抚上他削瘦而苍白的脸。屏着气,很轻很轻。生怕一用力,就把这脆弱的孩子碰坏了。 苏晏感觉到他的动作,呢喃了一声:“阿国哥哥。” “我在。” 衣角被拽住了。 “阿国哥哥,别走。” “我在,我不走。”厉建国下意识回答。 然而苏晏并没有听到。 他没有醒。 陷在不知怎样的噩梦里。眉头蹙起来,睫毛不住地颤抖,口中絮絮叨叨不安的梦呓,反反复复两句话,要么是“阿国哥哥,别走”,要么是“阿国哥哥,别赶我走”。 厉建国摁着心口,只觉得直接把心掏出来绞碎都不会有这么疼。尽管知道苏晏梦中多半听不到,还是忍不住一句句地应他,我不走,不赶你,咱俩就这么好好的。 这一觉睡了足有八小时。 苏晏醒来已是下午放学时分。 厉建国连午饭都没吃,就这么枯坐一整天。看到苏晏终于睁开眼,才长舒一口气:“可吓死我了……” “几点了?”苏晏揉眼。 “都放学了,收拾收拾回去了。” “唔。”苏晏想坐起来,刚撑起身手一软又瘫下去。 厉建国赶紧上去搂他:“头晕?不舒服?” 苏晏倚在他怀里:“睡太多了……” “你这几天晚上都没好好睡?” “睡不着……”苏晏咕哝一声,随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8 即立刻警醒地抬起头,“但是你不要担心,我就是有点不习惯而已,很快会好的!我不会添麻烦的,说到做到,我乖的……” 厉建国什么都说不,只低头吻在他的眉心。 苏晏安安静静地任他亲吻,片刻才问:“在学校诶,这样没关系吗?” 厉建国也不知怎么回答。 只是长久地搂紧他。 当夜厉建国就没有回家。 在苏晏家所在的那个片区转悠,找闲置的屋子。发现就在苏晏别墅不远就有一栋,徒步距离只有五分钟。长久没人使用,状态却保持得挺好,随时拎包入住的模样。上前一问,居然是他厉家某分公司老板的产业。厉建国大喜过望。站在门口打电话。十分钟之内谈妥房屋使用权易主。所有权交割之类手续都来不及办妥,已经招呼管家带着保姆、厨娘、保安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挪进来。 就算厉家的下人们都敬业又专业,也折腾了足有两三个钟头才勉强捣鼓出个厉建国能住的模样。 然而厉建国连看都没看自己的新卧室一眼。 洗完澡穿着睡衣披个外套就溜出去。 转个弯就看到苏晏家大片的落地玻璃门窗在夜色中幽幽地反光——苏晏房间阳台的那扇尤其显眼: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被折射得毛绒绒的,连平日怎么也无法理解的铁艺雕花都显得无端地亲切起来。 厉建国以往总忧虑这样的装修很不利于安保,此刻却只觉方便。他卷起袖子,把裤腿扎进袜筒里,一提气,踩着墙根用力一蹬,勾住阳台的栅栏,手一撑翻进去。 玻璃门里就是苏晏的房间。隔着一层白纱窗帘,只看到一个隐约的小影子,看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厉建国怕直接敲玻璃吓到他,站在门外先给他打电话: “苏晏?” “阿国哥哥?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啊?” “怕你睡不着,哄你睡觉。” 苏晏笑:“怎么,要给我唱摇篮曲吗?” “你想听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开门。” “诶?” “开门,阳台这边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最少有整整十秒。 然后电话一挂。响起吧嗒吧嗒急促的脚步声。 “唰”地窗帘被拉开。 苏晏隔着玻璃愣了片刻,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厉建国竖起一只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姿势。苏晏立刻消音——保持奇怪的姿势无声地尖叫了三秒,拉开门扑到厉建国怀里:“好像做梦一样。” “就这点梦想。”厉建国笑他。 苏晏却不反驳:“嗯。” 静了一会忽然挣扎:“不对不对,不能太黏。” 厉建国脱了鞋,只穿袜子抱他往房里走:“瞎闹什么。” 苏晏这一次没有乖,依然挣得很厉害,而且慌:“不行不行,你来了又走,我更睡不着了……” 厉建国心里一揪:“不走了。” 苏晏滞住:“诶?” “我挪了住处,搬到你家后面,就白色屋顶的那栋。从今往后,天天都来。” 对苏晏,厉建国从来言出必行。 打这天起,他果然每天晚上从阳台里翻进去,把苏晏哄睡;除了极忙实在走不开那几天,多半时候都留下过夜,早晨再翻回去——彼时苏晏往往还没醒,睡眼朦胧中却不忘撑起身在他脸颊上印一个吻,软绵绵、甜丝丝、湿润润,“吧嗒”一声非常响亮,总有点奶声奶气的味道,让厉建国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窝在母亲的怀里,听她用过分温柔的调子呢喃念诵的那些中世纪普罗旺斯的破晓歌。 那是两人成年前最好的时光。 苏晏的语文成绩在林老师的帮助下稳定下来。没有了升学压力,初三下半年是快乐而自由的。而厉苛被凌先生绊住,生意场上还勉强照顾周到,其他问题就着实捉襟见肘,对厉建国也只能蜻蜓点水地姑且问问,连厉建国突然搬家都没精力过问,更别提和苏晏的日常。 厉建国于是带着苏晏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上天开过小飞机,坐过热气球;下海潜过水,钓过海,驾过帆船;开着房车到很高的山上,四点钟顶着晨露把苏晏抱出去等日出;为了吃顿好的请厨师带着团队来,尝几口原料不满意,于是跟着厨师团队飞到另一个城市,住一晚上第二天再飞回来…… 苏晏有时嘲他是一只傻肥羊,只知道漫天撒钱。 厉建国便问:那你开不开心? 苏晏没好意思,眨眨眼顾左右而言他:我是怕你一个人无聊才来陪着你的。 厉建国笑:好好,都是陪我来的。 ——其实谁不知道呢?厉建国母亲一家都是清教徒,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生活节制有度,于享乐方面很淡薄。硬板床也睡得,粗布衫也穿得,糙米饭配水煮菜也吃得。眼下的日常排场与其说是为了自己舒适,不如说是为了不跌了厉苛的面子。他的玩乐伎俩多半是为应酬学的。虽然不能算反感,但也说不上喜欢。如果只为他自己,断乎犯不着每个周末都变着法子找花样。何况他这样的人,真想放纵一把,也犯不着事事亲力亲为这样辛苦折腾。 然而看着苏晏贼贼地笑得眼睛都眯没了,是那种最可爱最招人的笑法,唇角变漾着两个小梨涡,藏着一丁点儿得意,犹如一只刚偷吃了鸡的小狐狸,厉建国就觉得怎样都好:为他忙的像个陀螺也好,让他得了好处还占走了口头便宜也好,只要他能这么笑着,就都大可由他去。 此时,厉建国的狐朋狗友们已经很习惯两人形影不离。 ——大抵苏晏被厉建国纵了这许久,又分得了苏敏学的几分注意,终于长出些正经少爷的模样来。混在这群人中间时,不再像一只误入大型肉食动物群的小猫崽。大家也渐渐听闻些他以后可能是苏家继承人的风声,对他看高一眼。 于是也不再有人拿两人的关系之类的话题撩厉建国,又或者逗苏晏。相反,请了厉建国,苏晏要没跟着,还会被多问一两句。 但苏晏到底不是太习惯。除了厉建国之外,只有面对楚玄等几个比较相熟的人才不那么别扭。 他便有些沮丧:老这样,以后如果真要当家可怎么办。 厉建国安慰:你还小呢。 苏晏数了数自己的年龄,更沮丧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比我现在还小呢。可那时候你已经像个小大人了…… 厉建国一愣,在他额角上亲了一下:我不一样。你看我们周围这一圈,再没有哪个像我了,反倒老也长不大的一砖头能砸死一大片。说着数了好几个四五十岁还靠着家产游戏人间的知名纨绔子弟——你按照年纪一点点长,别像他们就成。 苏晏不服气:我还跳级呢。我怎么就不能长得快了!今年我就要独当一面!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39 厉建国看他的目光就有点深,沉默片刻吻在他的眉心:我长得快,是因为我得给你当爸爸。你有我呢,长得慢一点也没关系。 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苏晏就不闹了。 其实厉建国心态很复杂:苏晏每展现出一点进步,他都由衷地欣喜,但同时也感到惆怅。要成长得慢,他就要为苏晏的未来担心;可长得太快,他又不舍得。 大概被叫过“爸爸”,就真的有了一点父母心。 而与世界上所有其他的爱不同,父母的爱是以分离为目的的。 他的苏晏总有一天要拥有自己完整的世界。 他依依不舍,却乐见其成。 这一年,厉建国给苏晏准备了很大的生日庆典——苏晏的生日在八月,快要开学的时候,以前要么在给哥哥做治疗,要么在补上个学期落下的功课,竟没有一次好好庆祝过。 厉建国没叫其他人,自己驾一艘混合动力的小帆船,带苏晏出海。 看过夏日天边梦一般的火烧云,驶进漫天摇摇欲坠的繁星里。 苏晏的鞋被打湿。 索性抛掉鞋袜,把脚丫塞在厉建国肚子上暖着,暖了一会说:我的脚好像长大了一点,以前只能踩到你腹肌的一格半,现在能踩一又四分之三格——厉建国的腹肌有很清晰的八块,苏晏以为和制冰器很像,连单位都是用“格”算的。 厉建国伸手摸到衣服里比划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又说:你这个年纪,是长得很快的。 苏晏笑:怎么?不舍得? 厉建国也笑了:是有一点的。 最近苏晏比以前更乖觉了,已经能很熟练地分辨什么行为合理,什么行为逾越。 厉建国想:苏晏也许很快就要变成一个大人了。 即便如此——又或者不如说正因为如此,到了目的地,厉建国一路抱着苏晏,没再让他的脚落地。 目的地是一个小岛。 孤悬海中。离陆地并不远,隔着海还能看到对岸依稀的楼房和灯火。 苏晏知道它。 厉建国教他开小飞机的时候曾从它上面经过。形状很可爱。是一个歪歪斜斜的心。苏晏当即惊叫起来:“你看这里还有一个岛!” 厉建国把他的脑袋薅回来:“一直有。” “它好可爱啊。” “嗯?” “小小的很可爱。绿油油毛绒绒的样子也很可爱。”苏晏在狭窄的驾驶舱里比划,一直恋恋不舍地回头看,“总觉得和陆地这个距离,如果陆地上放烟火,从这里看过去,应该超漂亮的。” 那时厉建国只是简单地答了一个“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没想到不过一个月时间,已经用木头搭好简易的泊位,泊位后面连着木栈道,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在黑暗中隐约分开几条岔道,不知通往哪里。 厉建国把船栓好,在栓桩旁边摁了一下,和苏晏说:“这是指纹锁,录的我和你的指纹,你自己来就摁这里。” 苏晏奇怪:“你什么时候取了我的指纹?” 厉建国笑而不答,拍了拍手,木栈道旁应声亮起一盏盏及膝高的小灯——宛如童话中会发光的蘑菇——最近的就在泊位边,灯下立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木牌,上面佶屈聱牙地刻着四个字:“晏晏的岛”。 苏晏“哇哦”惊叫一声,眼睛都直了。厉建国胸腔里闷着笑问:“喜不喜欢?”又说“我自己刻的,手艺不好,只能凑合。” 苏晏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想跳到厉建国身上去。动作一大船身晃得吓人,差点扑到水里。厉建国赶紧把捞进怀里:“你急什么。”顺势探身抱他下船,沿着灯光往岛上走。 苏晏兴奋得像一只刚破壳的小鸟,探着头东张西望,问题像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往外落: “怎么想起搞这个岛啊?” “你不是喜欢吗?” “诶?” “开飞机那天。” “你在听啊?我以为你懒得理我呢!” “你就差没跳下来给这个岛一个抱抱了,我想不知道也难——况且,你说话,我哪次没有认真听了?” “当时你一脸冷漠嘛!” “我在开飞机,分不出神来——那天回来我就买了,想着时间差不多,能赶上给你过生日。” “贵不贵啊?” 厉建国报了个数。 苏晏差点从他怀里摔出去:“这简直是烽火戏诸侯啊!” 厉建国噗嗤一声:“怎么说话的。”又说,“你比褒姒好哄多了。要心疼钱你就多笑笑,你开心,我就没花冤枉钱。” 黑暗里看不出脸红。 但苏晏还是把脸往厉建国脖子旁边埋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幸亏我喜欢的是岛。要喜欢的是星星你可就糟糕了。” “星星也没关系。” “嚯?” “恒星没办法,但小行星的话赞助搞个命名什么的,还是可以运作一下的。” 苏晏服气。 “如果不是这个岛,我本来就打算在市里用你的名字赞助市里天文台新建一个天文观测站——你不是很喜欢看星星吗?喜欢天文学还有理论物理什么的?——名字叫‘苏晏的观星台’……” “公共设施还是不要了!——好害羞的啊!” “我也觉得你会不好意思。所以就叫‘市立新观测站’了。” “那不就是我们上周去的那个?” “是。” “哇——那本来是送给我的啊?” “……看你这反应果然还是应该送天文台?” “不是不是,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好——有人给我过生日我就超开心了真的……” “别紧张,我开玩笑的。”厉建国把他换到另外一边手臂上抱着,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进小岛深处。四周是亚热带繁密的树林。散发着原始林木的香气。偶尔响起不知什么动物的叫声。安静又神秘。厉建国凑在苏晏耳边,像是怕扰乱黑暗和静谧特意压低了嗓音,“而且,在这里,我也给你准备了能看星星的地方。” 不等苏晏问。厉建国紧着两步,拐过一丛树,抬手不知碰了哪里,拉长声音喊了一声: “要——有——光——” 苏晏想说路边不是有灯么,又想笑他演技浮夸,却终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前骤然明亮。 直过了视觉冲击期,苏晏才慢慢看清,是一幢非常大的穹顶玻璃房子,足有将近三层楼高,却是一整间房,立在小岛最高的岩石上,正散发由内而外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月光下,宛如岛屿上镶着一颗温润的夜明珠——透过那成片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屋里的专业天文望远镜、书架、沙发、正中犹如主心骨的螺旋扶梯,和一张硕大的圆形床。 “喏,送你的。”厉建国看苏晏完全愣住,伸手揪了揪他的脸蛋,“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0 一整个晚上可以陪你到梦里的星空。” 苏晏发出一声欣喜若狂的叫嚷。 “嗖”地从厉建国臂弯里溜出来,手舞足蹈地飞奔过去——光脚踩在木质的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像是过分激烈的心跳。 “有点像鸟笼。”到了门口,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一番,回头对厉建国说——说罢推门跳进去,“我是厉爸爸养的小鸟了。” 厉建国笑得脚底差点打滑。 一看手表,时间差不多,追上去拽住他的手,往扶梯上跑。 “怎么了怎么了?”苏晏吓一跳。 “嘘——跟我上来就知道了。” 扶梯铁质的。 踩上去的声音很清脆。 回响在玻璃之间。像一首明快动人的短诗。 穹顶上有个小小的观景台。 厉建国拉着苏晏并排站进去,指着对的方向:“晏晏,看那边。” ——陆地城市的海岸边,炸起一串磅礴绚烂的烟花。 “生日快乐。” 时间仿佛停止。 一切都随之凝固。 连海浪都安静下来。只有海平线上烟花带着微弱的爆发声起起落落。 直到那边归于平静,苏晏才缓缓转醒,长长地舒口气,把一直压在嗓子眼里的感叹吐出来:“哇哦——” “好看吗?” “超美——怎么,你不觉得呀?” 厉建国笑而不答——他没看烟火,他在看苏晏。苏晏肉眼可见地长大。他成天看着,视线最多离不了两三个小时,可依旧总能发现不同,像早春抽着条的嫩竹,很快就要是另外的模样了。 不知道苏晏会像妈妈还是像爸爸? 妈妈很娇小,苏敏学却和厉苛差不多高——如果遗传爸爸,那以后估计要抱起来都没这么容易吧? 这么一想,厉建国忍不住弯腰把苏晏捞起来,颠了颠,放到肩膀上。 苏晏被他抱习惯了,起先不觉得有什么,头都没回,眼睛直盯着海岸的方向,看有没有新的烟花升上来——待被放到肩上才吓了一条:“哗——这又是……” “我早想试试了。趁还扛得动赶紧的。你现在一天一个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比我高了。” “我看难。我像妈妈呢。而且我又不爱动。” “你也知道不爱动啊。下个学期开始每天早上起来跟我跑步去。” “不——要!” “不动长不高,一辈子都是小矮子。” “我就想一辈子都当小矮子。” “什么毛病。” “长高了你抱不住我啦!” “爱撒娇。” “嘻~” 这时第二轮的烟花炸起来。厉建国抬头问:“上面的风景怎么样?” 苏晏低头亲在他的下巴上:“登高望远,古人诚不我欺。”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厉建国都把苏晏放在肩上驼来驼去。实践中两人还发明了动作讯号:揪左耳是向左转,揪右耳是向右转,揪头发是刹车,拍拍头是前进。不亦乐乎。 苏晏个小。 这么顶着既不费事也不碍事。 厉建国就这么带着他参观了整个房子:岩石上的玻璃房间是卧室和观星室,从中间的旋梯往下走,楼下还有两层,高的一层是观海的大厅和开放式厨房和浴室,最底下一层是家庭影院、健身房和娱乐室。都依地势而建,掩在层层叠叠的灌木中,顶上盖着装饰用的茅草,在夜里没开灯,与周围的山体完美融合,几乎难以发现。 苏晏不断地发出各种各样的惊讶声。几乎把人类所能使用的拟声词都用了一次。逗得厉建国忍不住一直笑。 “你太神奇了!” “嗯?” “才一个多月!就建了这么了不起的东西出来!而且都没有装修的气味还有树的香味,好像魔法!” “有钱嘛。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苏晏摇了摇头,轻轻地靠在他耳边:“我知道没那么容易的。”顿了一下用气声说,“不是有钱,是有心。” 厉建国难得地脸热了。 熄了灯之后,星空陡然清晰起来,天穹压得很低,星星仿佛就贴在玻璃墙外,触手可及。 苏晏枕在厉建国身上,把一颗颗星星指给他,告诉他星星们中国的名字和外国的名字,还有各种故事典故…… 厉建国其实多半都听过。 但听他说得兴起,便也不打断——苏晏叽叽喳喳的果然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同样的事,由他说来,就格外有趣。 苏晏说着说着就迷糊起来。语句颠三倒四,最后终于睡着。大概是今天兴奋过头累了,还打起黏糊糊的小咕噜。 厉建国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勾着嘴角,吻了他的眉心。 临近清晨忽然有淅淅沥沥的声音。 亚热带的岛,一天二十四小时,什么时候开始下雨都不奇怪。厉建国本以为是日常阵雨,没有在意。听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似乎是有人在哭。 厉建国一凛。 猛醒过来。 低头一看果然是哭:苏晏靠在他胸口,抽抽搭搭,显然已经哭了好一会儿,衣领和最上面两个扣子旁边几乎都被打湿了。 一瞬间厉建国的心就被打湿了,赶紧拽了床边的纸巾给他擦:“晏晏怎么了?不开心?不舒服?受委屈了?哪里痛?” 苏晏没想到他忽然醒了,一惊,下意识用手挡脸:“我没哭……” 厉建国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温柔但不容拒绝地一点点挪开:“是我,又不是别人,你怕什么。” 苏晏抬起挂着泪珠的睫羽,看了厉建国一眼——那眼神真是无法形容,一眼能让人心碎,也能让人心醉,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厉建国还时常梦到这一天,这一时,这一眼。 “我害怕。” 他听到苏晏压着抽噎,低低地说。 “害怕?” “嗯……有点害怕……” “别怕,岛上很安全的。我叫人排查了三四次了,而且也有安保人员在,只是没叫他们就……” “不是怕这个。” “嗯?” “太幸福了,有点害怕。” “啊?” “好像做梦一样,总觉得一觉醒来就会所有一切都会消失了……”苏晏又抬眸望了厉建国一瞬,“对不起……” 厉建国用力把他收进怀里,搂得很紧,像要揉进自己的骨血,贴着他的耳朵说:“晏晏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不管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都没关系。”声音很轻,却很郑重。 厉建国在心里做了决定。 苏晏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窝在厉建国胸前撒了一会娇,就又开心了,闹着要投喂。 厉建国起来亲自给他做早餐。抱他在二楼的大露台上,一边逗清晨活泼的海鸟一边喂给他:“真的是我养的小鸟了。”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1 “我可爱还是它们可爱?” “你。” “就会哄我。” “不哄你,全世界你第一可爱。” “噫!” 苏晏努力做不信且嫌弃状,却架不住笑硬是要往外溢,嘴角边梨涡都要飞起来。 厉建国见他终于完全鼓舞起来,放下心,带他去海滩边捡贝壳,又钓鱼。 这边的鱼从来没有被钓过,傻得很,一点点饵就能钓上好几条。苏晏第一次全靠自己钓上鱼来,喜得无可无不可。 厉建国避着他收拾了鱼,又烤又做汤,当午饭。 两个人在岛上住了三个晚上。 厉建国把会做的料理都给苏晏秀了一次。 最后一个晚上睡前,厉建国交代苏晏:早点起,明天一早就要起。 苏晏抱着望远镜不愿意撒手:你先睡你先睡,我起得来。 厉建国叹口气:明天早上醒来发现不在岛上你别哭。 苏晏愣了一下,大大咧咧交代他明天要穿的衣服。 第二天苏晏果然起不来。 睁开眼别说岛,海都不见了。厉建国正背着他往山上走。 “醒啦?” “嗯。几点了?” “还不到六点,你再睡会,到了我叫你。 ”这是哪儿啊?” “大清山。” ——市郊有名的山。 “我们这么早来干嘛呀?” “到山上慈航寺,烧个头香。” “怎么没开车啊?” “开车得绕后山,心不诚。” “那我下来自己走。” “你别。你一动就出汗,我没带你替换的衣服,山风一吹就要感冒。” “这么长的楼梯你不累啊?” “你又不沉。” 到山顶恰日出。 厉建国刚把苏晏放下,就有和尚迎上前。两人寒暄一番。和尚引着两人入内。 苏晏看那和尚很有派头,悄悄拽厉建国的衣襟:“认识啊?” “嗯,我家与这里的几任方丈都交好,算是半个家寺。” “还以为你信基督?” “那是我外公。” “你呢?”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一处偏院。院中设一方长几,几上三牲、香烛、酒水等具是齐全的。还有一块玉佩,纯白莹润,隔着几步远,苏晏也能看出是千金难得好东西。 “这是干嘛?”苏晏懵。 “给你个心安。”厉建国答,牵着他向前,“以后别老说‘我又不是你谁’之类的话了。” “我哪有说!” 厉建国不说话,就看着他。 苏晏就萎靡了:“那我就偶尔说一次而已……” 厉建国勾勾嘴角,没接茬,示意那个案桌:“拜过这个,我们就如刘关张那样,我算你义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凡有好的必不忘了你,凡不好的我给你扛着——再别‘不是你的谁’了。” 苏晏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头看脚尖:“不一直都这样的吗……又搞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在乎这个……形式主义。” 厉建国揪了他的脸颊一下:“你不在乎你哭什么?” 苏晏就不说话了。 厉建国又说:“这事你爸妈都知道而且同意的。以后我也跟着你管他们叫爸妈了。” 苏晏这才“嚯”地轻叹一声:“我叫你厉爸爸,你又叫我爸爸做爸爸,这辈分真可以了。” “就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厉建国攥着他的手在案几前跪了,两人按规矩点了香,敬了天地,彼此换了杯,厉建国念了誓词。 苏晏如坠大梦,行动言语都慢半拍,直到厉建国捏了捏他的手,才如梦初醒地跟着念:“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礼毕厉建国从台上取了那块玉,用手一抹,玉配被拆成两半阴阳鱼。 厉建国解了苏晏两个扣子,把小的那半挂在苏晏脖子上。 “这什么?”苏晏问。 “我家家传的玉,保平安的。”厉建国说,“本来是一整块,我妈妈戴的时候给挡了一次灾,裂成两半,就改了两个阴阳鱼。我们家差不多的人都认这个。见它和见我效果是一样的。我忙起来没时间照管你,你就带着它,爱上哪儿上哪儿,吃喝玩乐全算我的。” ——厉家在本地根基深,各种行业都涉及一点。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基本都能在家族企业内解决。 “我就差这点儿钱?——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你爱带谁带谁,都算我的。” 一语成谶。 苏晏最常带来的那个人,差点闹他个心肌梗死——而且后面那些一连串没完没了的破事儿,果然都算他的。 这个让厉建国差点心肌梗死的人名叫林大丫。 ——就是苏晏的那个语文补习老师。 在事情发生前,厉建国并没有很把她放在压力,他从没想过一个农村出身的普通女人,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多麻烦。后来细细梳理,才发现其实早有许多蛛丝马迹——毕竟苏晏的戒心很重,稍不小心就会退缩,和他友善相处容易,想要打动他却难。这女人把战线拉得很长,用心也昭彰,破绽到处都是。 可他却都没在意。 他过分自信,时常疏漏,并且对于男女交往怀有错误的观念,错过一次又一次的阻止机会。 苏晏几乎是由他自己一手送进到了恶狼的嘴边——苏晏所有这方面的见解都来源于他,行为也是他放纵的,涉事人更是他亲自召到苏晏身边并任由她驻扎下来。 由他来负担这恶果,算是合情合理。 他只难过苏晏跟着受苦难过,人生经历波折。 为此受许多自责。 并感到深深的无力:如果时间倒流,再有一次机会,他大抵也并不能做得更好。 毕竟于这些事上,他本就笨拙而迟钝。 倒是楚玄极度敏锐。 刚进高一时,就提点他:苏晏都考过了,怎么还每周补习语文。 厉建国无奈:他课上全不听,都在刷奥数题,语文不补习可怎么办呢。 ——彼时林老师已转正。初中部编制有限,被编入高中部,恰巧带厉建国苏晏他们班。课上对苏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业也不强求,周末把内容浓缩了进行两小时填鸭。苏晏脑子快,接受得很好,能节省出大量时间来做自己刷自己喜欢的题。厉建国就当是花钱给苏晏买时间了。 楚玄难得皱起眉:你要继续让他补也不是不行,但最好给他换一个老师。 厉建国为难:她才刚把苏晏稳当地带进高一,就这么卸磨杀驴不太好——何况她确实有两把刷子,教学效果没话说,苏晏也只听她的。 楚玄眉头皱得更深:苏晏只听她的,你不觉得有问题? 厉建国茫然:这能有什么问题?难道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2 苏晏应该哪个老师的话都不听才对吗? 楚玄被哽得翻了个白眼:我这么说吧,你小心一点,这位老师不是好相与的。 厉建国一愣:这话怎么说? 楚玄如临大敌:她心思重,不像能安分做老师。你留她在苏晏身边,以后恐怕她要顺着杆子爬上来的。 厉建国哑然失笑:我当是什么事。就这啊…… 楚玄又翻白眼:怎么,你还不当一回事? 厉建国笑:这能有什么。男人嘛是,谁小时候没有两个理想中的性感阿姨大姐姐的——你没有? 楚玄又是一哽:有。 “谁?” “你怎么这么八卦。” “问问呗。要么我先说。我家女管家。十五岁。后来拿钱打发了。” “我爸秘书。十四岁。也是给钱。” “那不就得了。”厉建国耸肩,“我们这样的人家,谁还不是这样呢?” “就苏晏那小身子骨,你还真舍得?” 这次终于轮到厉建国被噎得一滞。半晌才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总要长大的。” 楚玄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你也是心大——行吧,该说的我说了。其他事我管不了。你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 话虽如此,厉建国到底不安心。 整个星期就琢磨着给苏晏换老师。 苏晏听到风声,发了老大一顿脾气,有史以来第一次把厉建国反锁在阳台——虽然只锁了不到三十秒,但这破天荒的举动还是大大震惊了厉建国。他急且恼,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进屋就抓小鸡似的把苏晏抓起来摁在腿上打屁股。苏晏只是咬牙,连声都不哼,默默流眼泪。 厉建国哪里耗得过他。 没过一分钟就心软。 只得重新把他抱起来慢慢地哄。苏晏一顿“你就会凶我”、“一点不考虑我的感受”、“我难得喜欢个人你就赶她”的组合拳打没有脾气,何况苏晏一边说,一边还噼里啪啦往下掉金豆,鼻头眼角红扑扑,委屈得不得了。厉建国安慰他都来不及,哪儿还敢再节外生枝。这换老师的事只好不了了之。 ——过后想来,苏晏这时的态度,已然很成问题。 进入高一下学期后愈演愈烈: 苏晏带人去厉家饭馆吃饭,又或者在各种娱乐场所玩,带的人三次里两次能有林大丫,往往还和她单独去。消息传来厉建国心里往往一咯噔——但他这个时候又要忙学校比赛,又要忙自家生意,两边都恰关键期,真是焦头烂额,每天能睡足四个小时就谢天谢地,是真分不出神来管这个。 何况就是有时间,他也会尽量按捺着不管:一来他觉得,这个年龄和年长有经验的女性交往对于他们这样人家的孩子来说不是坏事;二来,苏晏慢慢长大,他想要让苏晏能在尊重、自由、轻松的环境里度过青春期,留下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像他自己一样,只有令人窒息的严格管束。 他忍耐着。 忍耐苏晏越来越经常地和林大丫出双入对。忍耐苏晏越来越频繁地在他面前提起林老师。忍耐苏晏独处时神秘兮兮地向他咨询和女性的交流技巧。忍耐面对苏晏时内脏深处翻滚的饥饿感。 他坚信这对于苏晏是好的。 于是拼尽全力地忍耐。 幸亏需要忍耐的时候并不多。 林女士很有眼力价——过后想来多半是处心积虑避——学校之外,厉建国若不特地去听她给苏晏上课,就基本见不着。补习之外,她单独占用苏晏的时间实在不能算多。 毕竟苏晏总事事以厉建国为先,照顾厉建国日渐紧凑的时间表,珍惜两人见缝插针的独处时光。 厉建国忙完想起要找他,依旧和以往一样,一扭头就在身边。周末要么和厉建国一起出去玩,要么陪在公司加班——自己拿着一本题集和一叠草稿纸,凑在厉建国办公桌边,埋头能做一下午。黄金周、寒暑假这样的大假期,两人也全都腻在一起——厉建国在苏家所在国的项目,借着苏敏学的东风,起飞得很快,目前已经全面走上正轨开始盈利,于是假期厉建国几乎总借口出差视察,与苏晏一起回家。 如果不是楚玄特地提起,厉建国几乎察觉不出改变和异常。 ——在他看来,林女士不过是苏晏用来填补空白时间、打发无聊的消耗品。 就算不是她,也得有其他人。 给她一份工资,发挥两种用途,想想竟也挺合算。 然而不久,这个厉建国眼中随时可以被替换的消耗品,让他切实地感受到了危机。 那是高二上学期寒假。 苏晏想参加市里奥数和物理两个集训,走不开。苏敏学答应他带全家飞回来陪他过年。有生以来第一次。苏晏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在厉建国肚子上滚来滚去。整两个月看谁都顺眼,干什么都有劲,连最讨厌的锻炼都不用催了,每天早上主动哼着歌跑步上学。 然而临到年二十,苏旭阳忽然发病,直送icu,很一番抢救才好不容易脱离危险。苏家医院里保存的各种救治所需的素材都齐全,暂时不需要苏晏特地飞过去配合治疗。但回国过年的计划也不得不取消了。 厉建国听闻,连忙撂下工作赶去苏晏家。 进门发现苏晏正打电话,对面应该是苏敏学。苏晏表情柔和,又乖又贴心:不要担心,我没问题的。你们照顾哥哥要紧。比赛完我就飞过去看你们。 看上去与平日没什么不同。 然而挂掉电话他只看着手里的听筒发呆,半天都没发现房间里已经多出一个人来。 厉建国叹口气。从背后抱住他。 苏晏一抖。 厉建国低头安抚地亲了一下他细白的后颈:是我,别怕。 苏晏轻轻地嗯一声。 厉建国又说:想哭就哭,没事的。 苏晏没应。 在他怀里呆了一会,眼泪才慢慢地流下来。 厉建国一直陪着,叫人给他弄吃的喝的,抱着顺毛,直到苏晏哭累了在怀里睡着。抱他去浴室稍微洗了一下,把他塞进被子里。神经陡然一松,忽然感到胃隐隐作痛,这才想起大半天就惦记苏晏,水都没喝上一口,更别说吃饭了。耽误了半天,他急着赶回去把事办完,也顾不上叫厨房弄新的,直接端了苏晏吃剩的半碗饭就往嘴里扒,就着几口凉汤对付下去。 刚披上外套往外走,就有电话,拿起一看,是苏敏学。 赶紧接。 那边的声音沙哑又疲惫。话都有点颠三倒四。拜托他看顾苏晏。 厉建国心知他也实在无可奈何,连忙宽慰他叫他放心:都有我呢,等苏晏比赛完,我带他过去。 于是这个年关,厉建国就忙的像一个疯转的陀螺:为了让苏晏鼓舞起来,厉建国许诺大年初一带他去游乐园玩——苏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3 晏听闻那里总是人山人海,想去看看是什么样,厉建国担心安全问题总没让他去——这可给自己挖一大坑,到年三十之前他都疯狂工作,恨不能把一秒掰成一分钟花。还要抽空照顾苏晏。他一个学霸,从小到大当班长,最规矩最模范最无可挑剔的好学生,被逼得有史以来第一次让人帮忙写作业。 苏晏倒很乖。 醒了就到他办公室里窝着。寒假作业写两份。写完就自己刷题。 厉建国却担心他太乖,只要他醒着,就一刻都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每天送他回家哄他睡了才又去出门。 年三十只回主宅露了个面,就急匆匆地赶到苏晏那边陪他吃,亲手给他包饺子吃——如果不是提前给凌先生打了招呼,少不得被厉苛堵在祠堂罚跪到天亮。 吃完饭赶到码头看货。通了个宵。第二天洗了个澡换身衣服就去接苏晏。没想到苏晏也刚从外面回来。两人在门口打一照面,厉建国见苏晏面有喜色,心中一凛:这么早你自个儿上哪去? 苏晏挑着眉梢勾起嘴角:不告诉你。 厉建国被他这小小的得意和疏离刺痛了,但又怕他不高兴,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姑且摁了摁心口。 两人认识了这样久,苏晏又特敏感,厉建国这点伪装哪里瞒得过。 一到游乐园里,苏晏就闹着要先坐摩天轮。 排队整半小时才轮到,期间苏晏嘴就没停过——今天厉建国开了他的禁,纵着他吃垃圾食品当早餐,又给他买了不知多少零食,把他喂得像个闲不下来的小仓鼠。 摩天轮升上去。 苏晏东张西望,且惊叹。 厉建国好笑:“飞机都开过了,还稀奇这个。” 苏晏不答,回头嘿嘿一笑,勾着脖子猴到他身上。 厉建国愣了一下,顺势搂着他的腰把他放在腿上:“怎么了忽然撒娇?不怕有人看着。” ——这两年苏晏渐渐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黏,尤其公共场合,有时甚至会提醒厉建国注意影响。 “前后都是情侣,比我们更分不出神,”苏晏眯着眼看他:“为什么不高兴了呀?” “什么不高兴?” “我猜看看,”苏晏不理会他的否认,舔了舔嘴唇,“因为人太多?觉得麻烦?太挤?累?” “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厉建国别开眼不和他对视。 苏晏却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我知道为什么——你才胡思乱想呢!我和奇怪的人去奇怪的地方。我早上求这个去了,喏,给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平安符。 本地风俗。初一到庙里求平安符,可保一年平安。信的人多求的人也多。不少人天不亮就出发,要抢到一个好的不容易。 厉建国想起早上看到他时红扑扑的脸蛋。不知是冻的还是被风皲了。心尖一软,摸他的下眼睑:“几点出门的?眼都青了——我命硬,这种东西……” “嘘嘘嘘,”苏晏赶紧把指头竖起来抵在他唇前,“命硬这种话不可以自己乱说的!快呸呸呸!” 厉建国看他惶然得很认真,心里好笑却还是依言呸呸了两声。 “你最近总是跑码头,好几天晚上我半夜醒来你都不在,我心里发虚,早想给你求一个了。”苏晏垂着眼,脸颊依旧有点红,解开厉建国的衣领,拆了他玉佩的红绳,把平安符串上去重新给他绑好,“我身无长物,给不起什么好的,身边东西要么是我爸的,要么是你给的,这个是我自己亲手求的。”说着在厉建国胸口拍了两下,“好好戴着,不许丢了。明年再给你换一个新的。” 郑重其事的模样把厉建国看笑了。 忍不住想凑上去亲他。 又想先纠正他那个缺乏苏家继承人自觉的“身无长物”观念。 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因为一低头,发现脚边还掉着一个平安符。 好心情一扫而空。 厉建国探身把它捡起来——连带着膝头上的苏晏“哎”地歪了一歪,刚扶着他的肩膀重新坐稳,厉建国就把从地上捡起来那个平安符举到他面前:“除了我还有谁有?林老师?” 苏晏一愣。 忽然笑得很贼,噼里啪啦又从口袋里掏出好多个:“好多人都有,爸爸妈妈哥哥,周叔钱阿姨。”——后面是家里管家和厨娘,还有全部苏晏相熟的下人,之后是班级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林老师也有就是了。” 厉建国不知现在是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 就见苏晏把那些小符分了两堆,一手捧着一堆:“但平安符和平安符也是不一样的嘛!你仔细看要!给家人的比较贵,给其他人就比较便宜了。”厉建国依言看,果然左手比较少的那堆颜色鲜亮些,做工也细致。 苏晏把它们全都塞回口袋,重新绕上厉建国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你的那个是我一步步跪进大殿里求的,独一份,没人和你一样。” 厉建国“嗤”了一声。 没忍住还是在他唇角上chu了一下:“小滑头。” ——结果一整天人都有点飘,便没有注意:送给林老师那个,是“给家人”的,不是“给其他人”的。 厉建国错过的最后一个危险讯号在高二年下学期。 刚开学,天还凉。 学校组织大家到农场里学农。 厉建国本不想让苏晏去。可抵不过苏晏高涨的热情,又是算操行评价的正规活动,只得松口。 苏晏虽说身份特殊,但物质生活上是当真从小锦衣玉食惯着长大的,某些地方甚至比厉建国楚玄他们都娇气——别的不说,光单人的硬板床他就从没睡过。 这一趟要去,可把厉建国操心坏了。自己的行李统共一个小包,苏晏的东西倒带了两大箱。 从上学校大巴起就严令苏晏不许离开自己身边十米以上。严防死守跟了五天,本以为圆满完成任务,谁想最后一天晚上出了事:农场条件差,公共浴室是开放式的。年轻人气血旺,男浴里经常能看到关系好的男生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对着被泡得起了皱的大波女星海报打飞机,时常还互相帮助。 厉建国盯苏晏盯得很紧。这种场面看都尽量不让他看。谁想小调皮自己好奇。厉建国闭眼冲头发就十多秒时间,他就钻到人堆里,一睁眼就听他尖着嗓子叫:阿国哥哥救我! 厉建国差点杀人。 脸都顾不上擦,捞起他突出重围浴巾一裹直接抱回房间塞进被子里。正叉着手寻思怎么教训,却听苏晏哑着声说难受,红着脸,眼眶里汪着泪。抱着被子闷了一会又说:阿国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阿国哥哥救我。 厉建国真是无可奈何。 只好掀开被子钻进去,从背后抱住他,小心翼翼地慢慢帮他揉出来。顺势给他上了一堂严肃的性教育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4 课:这是正常现象,男生都会有,说明你长大了,不要太过惊慌等等。 后来不知怎么话题就飘到喜欢的异性类型上。 厉建国想了半天没想出具体的对象,就用谭云搪塞一下。 轮到苏晏,苏晏却回答得很快: 林老师。 ——厉建国心里一咯噔,想起楚玄的话,心道这补习老师是不能留了。 苏晏秒察觉:“你法西斯。” 厉建国一头雾水:“我怎么就法西斯了。” “你现在是不是想着要把林老师弄走?”苏晏手臂支在厉建国脑袋旁边,居高临下地看他。 “是。”厉建国回答得很快。坦率地和他对视。 苏晏嘟起嘴:“你自己三天两头带谭云出去,后面待命的‘候选未婚妻’少说还有一个加强连,手机上存着的什么包厢公主大公司公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说过什么了?——我和林老师就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你就琢磨着开除人家,你说你是不是法西斯。” 粉嫩的嘴唇鼓成一个圆,活像一朵花。 厉建国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 苏晏也是这样嘟着嘴。 不由一晃神。 就听苏晏追问:“怎么,你还不承认?” “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那是工作需要。” “我还是学习需要呢。” 厉建国眉间一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苏晏的手臂像藤缠树一样缠着他的脖子:“你不要总和林老师过不去嘛……”厉建国被他一缠,脑子就慢,何况他还说,“从小我妈妈就不在身边。早些年姆妈在,我还能赖着姆妈,可后来姆妈也不在了……” 厉建国心一下就酸了。 恍惚间又看到姆妈灵堂里守夜的那个小小的孤独的影子。听到他问“那我现在可以哭吗”。 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他摁进怀里:“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是我小心眼。我不和她计较了好不好。” 苏晏抬眼一瞥。 厉建国赶紧又改口:“我会和她好好相处,这样行了吧?” “嗯。” 厉建国便有点委屈,苦笑道:“她工资还从我账上走的呢。” 苏晏便又抬眼瞥他。 厉建国赶紧投降:“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喜欢她就留着吧。不要太给人添麻烦也别给自己热麻烦就行。” “嗯!” “你啊,”厉建国捏他的鼻子,想起刚刚他历数自己的女性交往情况,不由好笑,“我还没管你,你倒管起我来了?” “又不是我想管的。”苏晏撇嘴,“你手机就放床头柜上,每天我帮你接电话回短信想不看到都难,谭云还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 厉建国一下紧张起来:“她又闹什么妖?” “没没,”苏晏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她现在对我可好了,巴不得我给她当亲弟弟——人家头脑灵活得很,早就换了路线,现在是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力量,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啦!” 厉建国笑起来:“那你现在和她统一战线啦?” 苏晏翻了个白眼,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哼”:“三两句甜言蜜语,丁点儿蝇头小利,就想收买我?把我当什么人呢?——当年吓唬我的事我可要记一辈子的。” 厉建国又捏他的鼻子:“小记仇精。” 苏晏便垂着眼闭嘴不说话。 沉默得厉建国有点担心的时候,才又瞥了他一眼,开口的时候就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再者我算什么呢,哪儿管得了你找谁当女朋友。” 厉建国心口一揪,忙扯了扯他脖子上的玉佩:“都拜了天地,许了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怎么还说这种话。” 苏晏脸颊飞红,对他气咻咻地皱了皱鼻子:“怎么说话呢你这是……没正经!” 厉建国捧住他热腾腾的脸蛋,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里:“你不满意的人,我不会让她进厉家的门——这样行不行?” 苏晏眼底的火跳了一下:“你……” “你从小叫我爸爸,哪个单身爹找老婆不考虑儿子的,”厉建国刮他鼻梁一下,“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顶好顶疼你的妈妈回来。” 苏晏眉间一跳,睫毛颤抖着顺下去,终于乖乖地“嗯”了一声。 这事算揭过。 既然答应苏晏,厉建国便也不好深管。 再次听到林老师的消息已经是三个月之后。 不是苏晏提起的。 是厉家注资的私人医院里当天值班的副院长。 彼时厉建国还不在国内——他的项目正在关键期,每周飞国外现场办公,住一晚上再飞回来——时差关系,正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脾气有点大,人迷迷糊糊的,越洋电话又有点杂音,第一次甚至没反应过来对面在说什么: “你再说一次?” “苏少爷今天陪一位女士来医院妇产科,经检查,这位女士已经怀孕一个多月。我看了病历,孕妇姓林。听闻少爷在……” “咯嘣”一声脆响。 厉建国骂了句很粗的粗话——手机被他硬生生捏断,一手血。 他在床上愣了一会。 猛地站起来。 衣服都顾不上穿,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兜圈子。撞到什么就踢飞什么。没一会儿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就狼藉一片,无处落脚。他看着混乱一团的四周,发出一声带血的咆哮,抱着头在床边坐了一会,站起来用座机给那位副院长打电话: “病例发我邮箱。留她住院。我尽快回去。” 厉建国飞机落地已经是半夜。 他出发前联络了苏敏学,把这个事简略地告知了他。苏敏学正为苏旭阳的病焦头烂额,一听这消息,几乎反应不过来。厉建国内疚得要死,就差没隔着电话给跪下谢罪。反倒是苏敏学回过头来安慰他“要说失职,我这亲生父亲比你严重得多,你才十六岁呢,再者最近又这样忙”之类,待厉建国稍微冷静一点,就委托他全权处理后续。 厉建国风尘仆仆,连家都顾不上回,先到医院看监控:林大丫的确是和苏晏一起来的。坐苏家的车。两人一路手牵手——或者不如更确切点说,林大丫一路牵着苏晏。她穿很高的高跟鞋,苏晏就算最近抽条了也还是比她矮一点儿,被拖着手,紧张兮兮地跟在她身后,活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 厉建国心疼得都快不跳了。 “人在哪儿呢?”厉建国问当值的副院长。 副院长报了个房间号:“最好的vip病房。” 厉建国姑且点了点头:“孩子是苏少爷的吗?” “现在无法检测,得等孩子出生才能确定。” 厉建国皱眉。微一点头,看了看表,随便找了间空病房,胡乱梳洗一下对付上床。他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5 是真的累。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衬衫都皱了,没奈何只得叫人送衣服来。耽误了一会功夫,到林大丫病房时医生已经查过房了。林大丫正吃着vip病房特供的丰盛早餐,优哉游哉的样子,看到他进来非但没有惊惶,反倒笑着主动和他打招呼: “建国同学?这个点不在学校上课不是好学生哦。” 厉建国额角跳了一下,强迫自己也露出礼节性不慌不忙的笑容:“还叫我同学?您不是已经暂时停课了吗?” 林大丫略一低头,如果不是因为事先对她存着足够大的偏见和恶意,这应该算是个水莲花一般娇羞的笑容:“不是我自己愿意的呀……” “行了,当着我就别演了。”厉建国在她对面坐下,很冷淡地打断她。掏口袋抽出烟盒来抖一支叼上,想了想到底没点燃,“说吧,开什么价?” 林大丫愣了一下,脸就涨红起来:“你怎么侮辱人!我和苏晏是真心相爱,我们……” “演,继续演。”厉建国这次是真笑起来。 龇出了牙龈。 与平日截然不同。匪气四溢。宛如一个刀尖上舔血为生的人。 林大丫没想到一个十六岁出头的少年——还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会有这种表情,一时被震住了。 厉建国抽出过滤嘴被咬得稀烂的烟,丢在一边,把手撑在膝盖上:“怎么,这就演不下去了?演技不行啊老师。”他掏出刚和衣服一起被送来的新手机,翻出照片递到林大丫面前,“我还以为最少得给你看看这些,你才会露出马脚呢。” ——是林大丫和纨绔子弟们独处的画面。每张都是不同的人。按时间排列。都在厉建国最近三个月忙起来之后。 林大丫的脸霎时涨红,却嘴硬:“这算什么?吃个饭,唱个歌,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厉建国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冷笑:“这里面的人,哪个不是一分钟赚的钱能比你一年赚得多?你有什么价值,人家要找着你吃个饭唱个歌?——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模样!要不是看着苏晏的面,人家理你呢?就这你和我说真爱?” 林大丫脸一阵红一阵白。 厉建国接着说:“苏晏信任你,把你当妈妈一样,你就顶着他的名头做这种事?做也就罢了,模样不行,哪个高枝儿都没攀上,一回头你算计苏晏?苏晏对你不够好?掏心掏肺护着你,你就这样玩他,还是不是人?” 林大丫急了:“厉先生这话就不讲道理了。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他没意思,我还能怎么他?” 厉建国嘴角一抽,又翻了翻手机,相片上出现一个被打得破破烂烂的人:“认不认识?” 林大丫茫然。 “哦,”厉建国又抽出一支烟叼上,“打成这样是有点难认。”随即报了名字。 林大丫眼皮一跳,没说话。 厉建国冷笑:“就你这心理素质,还学人犯罪?我错眼不见三个月,你就在我的地盘上,和我朋友的手下买了药,完了以后上我的人?谁给你这么大的狗胆?我再忙两个月你是不是要干脆登堂入室跳到我头顶上拉屎了?” 他难得这样笑。只勾一边嘴角。眉间还黯着。看上去邪性得很。连码头上扛把子的看他这样都怕,何况林大丫。 “我没犯罪……”她只低低地咕哝一句,“我只……” “苏晏才十四岁不满十五岁,你说你没犯罪?”厉建国从手机里翻出苏晏的出生证明堵到她脸上,“你再大声点说一次你没犯罪?” 这下林大丫彻底愣了:“高二不是十六岁吗,他怎么……” “敢情你守了这么久,是专等他高二呢?”厉建国盯着她问,似笑非笑地,看上去比有笑容时更可怖了。 林大丫脸一片青黑,回不出话来。 厉建国沉下脸:“刚刚让你开价,你不开。现在没机会了。两条路给你选:其一,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去自首,法院判你几年,你就蹲几年。出来之后我安排你去支教,老本行,继续灌溉祖国花朵;其二,你可以试试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大丫低头,沉默片刻,猛然爆发:“凭什么?你们一生下来就吃香喝辣,我就得受穷?你们一生下来就使唤人,我就得被人使唤?你们……” 厉建国不说话。只是斜叼着烟,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盯着她。眼底染着红,凶光藏不住,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 林大丫的音量就低下去。 正尴尬不知怎么开脱,就听门口响起一个迟疑不定的声音:“阿国哥哥?林老师?” “苏晏,你看这……” “晏晏出去。”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苏晏愣了一下。蹙起眉:“阿国哥哥,这……” “你出去。”厉建国打断他,不容辩驳的语气,一张脸黑如包公。 高压之下连林大丫都不敢再说话,只是望着苏晏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苏晏出去。”厉建国扯开领带站起来。 苏晏全身一抖。 抿着唇立了半刻,缓缓转身。 厉建国待他彻底离开带上门,才走到林大丫床边,居高临下地盯住她:“敢用苏晏威胁我的,除了我亲爹之外,都死透了。你要不信,可以亲自试试。” 林大丫嘴唇哆嗦了一下:“你……法西斯!” 厉建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哦,这个词是你教苏晏的吗?” 林大丫只是死瞪着他不说话。 厉建国笑了一下:“我本来只想当个违法公民。既然你想要一个法西斯,我就给你一个法西斯吧。” 说罢按铃叫值班院长和护士进来:“你们看好她。我无论如何要这个孩子。” 一出病房,就看到苏晏站在门外走廊上。沉默地看着楼下的空地发呆。 厉建国怕吓到他,凑上去轻轻地叫了一声:“晏晏。” 苏晏“嗯”了一声,没回头。 厉建国从背后抱住他:“生气了?” “法西斯。” 厉建国心疼死了,却还是先哄他:“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吃一堑长一智,未雨绸缪。这次摔得够痛,以后他可断然不再敢。 苏晏蹙着眉:“明明是你叫我多和女生交往的。” “……嗯。” “也是你说有的事情和男人不能做,但是和女人可以。” “是。” “我之前和你说了林老师,你最后也没反对——那你现在这算什么意思?” 厉建国心塞得都快要不能跳:“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你,没有照顾好你,让你遇到这样的事……” 苏晏一听就怒了,猛地用手肘把他顶开转过身:“这是我自己的事。谁要你教?谁要你照顾?——我都多大了,你别老把我当小孩子!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6 ” 说着不等厉建国回话,一溜烟跑走。 厉建国一路往下追。但他时差还没倒过来,早上也没好好吃饭,又被林大丫一气,这会儿难免有些头晕腿软。竟没追上。只好叫司机跟到苏晏家去。 进了花园苏晏还要叫管家拦他。管家不敢拦。苏晏气咻咻地往楼上房间跑,自己在楼梯上绊了一跤。 厉建国觉得他的动作有点不对劲,停下来问管家:少爷这两天怎么了,是没有好好吃饭还是没有好好睡觉? 管家支支吾吾。 厉建国皱眉:你直说,我又不怪你。 管家只好说:睡觉老毛病了,厉少爷你不来,少爷就睡不好——倒是饭这两天,少爷几乎没怎么吃,怎么劝也不听,我们也…… “厨房里现在有东西没有?”厉建国打断他问。 “都是现成的,粥、饭、点心都有,四小时一换,新鲜热的。”管家赶紧说。 “清淡的捡两样装了给我。”厉建国吩咐,到沙发上坐下等着——终于喝上早晨以来第一杯热水。 拿了食盒推开门,苏晏正坐在床上发呆,看他进来直接飞个枕头过来:“你出去!” 幸亏身手快,否则汤汤水水的洒在身上不得了。 厉建国放下食盒:“先来吃饭。” 苏晏又飞一个枕头过去:“你出去你出去你出去!' 厉建国叹了口气:“晏晏,你乖一点。” “我才不要乖,我……”苏晏索性卷了一条被子,但动作到一半就停住,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看到厉建国嘴唇和手都在抖,嘴唇咬出血,眼眶通红——下一秒就能落泪的样子。 苏晏被震住了: 他的阿国哥哥从来是个硬汉。认识那么多年,连变脸色的时候都很少。就算被厉苛打得一块青一块紫,也没多吭一声。现在却像是要哭了。 苏晏顿时觉得自己捅了天大的漏子,赶紧跳下床,鞋都顾不上穿,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身体贴过去:“我错了、我错了。阿国哥哥你不要生气,你不要伤心,我……” 厉建国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后腰:“你没错,是我的错——先撒手,去把鞋穿上。” 苏晏以为厉建国不肯抱他了,整个人一下慌,别说不肯松手,还要把腿也往他腰上绕:“我不要,你……” 厉建国推不开他。晃了两下往后跌。 苏晏察觉不对赶紧跳下来扶他,吓得脸都白了。厉建国退了两步,坐在沙发上,先抬手捂苏晏的眼睛:“你别看。” 苏晏的眼泪瞬间涌出来。 烫得厉建国手一哆嗦,忙搂他过来:“别哭别哭,乖,我没事的。” 苏晏蹭在他胸口,手却撑在沙发两边,不敢往他身上压:“你让我看看……” “没啥好看的,就是时差没倒过来,睡一觉就好了。” 苏晏硬从他的手里挣出来,硬掰过他的脸来看:“我给你敷个热毛巾好不好?喝水好不好?” 厉建国摁不住他,只好抬手臂挡着自己的脸:“不用,你让我躺会儿就好。” 苏晏就安静了。 只一小会儿,厉建国觉得苏晏拽着衣角的手颤得厉害,一惊,忙把手臂放下一看,苏晏捂着嘴不敢出声,脸憋得通红,已经快要背过气去。厉建国魂都要给他吓掉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头疼不头疼,赶紧撑起身,想先哄他。还没开口,先听苏晏说:“阿、阿国哥哥,我错了,晏晏知错了,你告诉我我都改,你罚我吧,你别不理我……” 他哭得气都喘不匀。话说得很急,含含糊糊的。不时被哭嗝梗住。拽着厉建国的手紧得指节发白。 厉建国坐不久,憋了口气一把把他捞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伏在自己胸口,抓了纸巾给他擦眼泪。苏晏压到厉建国的肚子,起先还挣了一下,厉建国一句“你乖一点”,苏晏赶紧乖。厉建国轻轻顺着他的背:“我真不是生你的气,是累的。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说着拿出手机来,给他看照片。把前因后果,中间的责任一点点分析给他听。 苏晏乖得像一只流浪很久又被人捡回家的猫。 伏在厉建国的心口上,抬头看着他,一动都不敢动。 后来看厉建国的嘴唇干得起皮,才跳下来,赶紧叫厨房端了淡淡的葡萄糖盐水,叫他停下来润一润,又要给他绞冒毛巾擦脸。厉建国抓他的手:叫保姆去,你别折腾,你那手一蹭就红,等下破皮怎么办。 “哪儿能呢,”苏晏被他下意识的过度保护逗乐,带着眼泪笑出来,“拧个毛巾而已,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厉建国轻轻掐了他的脸一把:“我眼里你就是豆腐做的,过来。” 苏晏就乖乖靠过去。 “给你说的你都听着了?” 苏晏点头。 “记住了?” 苏晏又点头。 厉建国侧了个身,手轻轻摁在苏晏后腰——这是他控制苏晏不让跑的习惯动作:“不服气?” “……没有。” “没有?嗯?” “没有不服气,就有点不太明白。” “什么不明白?” “也没什么……就一点点。很小很小的一点点,”苏晏伸手,拇指食指中间一条小缝,“这样。” 厉建国头还疼,眯着眼没说话,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苏晏拽住他的手指,换了个姿势,把他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给他揉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是觉得,林老师不应该有那么坏啊……” “嗯?” “是不是有误会啊……” “你觉得我和她有误会?”厉建国睁眼问。 苏晏不点头也不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我和她,一定得选一边,你……” 苏晏不等他说完就俯下身拥住他的脖子:“当然是你啊,这有什么好选的,怎么能比啊,她一个外人……”顿了一下又小小声地说,“你不要这样嘛……” 他这个姿势很别扭。估计不能舒服。但厉建国不答他就不肯松手。还要黏答答地偷偷拱来拱去,鼻尖嘴唇这里碰碰那里碰碰,像一只撒娇的小动物。 厉建国叹了口气。 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暗想最近苏晏果然娇撒得少了,自己这“撒娇抗性”一落千里,以往哪怕“吃不吃蔬菜”这种小事,都能扛着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和他摆事实讲道理,现在面对这么原则性的情况,只被蹭了两下,脑子里就一片浆糊。 又或者这本来就不是该和苏晏讲原则的时候。 苏晏是无辜的。该责备的是毁坏他的成年人,没有保护好他的监护人。唯独不是他本人。 厉建国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挪到唇边安抚地亲了一下,摁着太阳穴,尽量让自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7 己头脑清醒起来:“她是一个教学能力很强的老师。也很有个人魅力。但这样的能力和魅力,被用力在了完全错误的地方。你现在不明白她错在哪里,这很正常。她在帮助你的同时错误引导你,两者混合在一起,让你无法分辨。等时差倒过来,我慢慢分析给你听,好不好?” “好。”苏晏抵着他的锁骨猛点头,又很乖很乖地软软地说,“我刚刚不该闹别扭的,还发脾气乱砸东西,我知道错了,你别和晏晏较真好不好。” 他自己叫自己晏晏的时候特别甜,发音好像清脆的麦芽糖。 厉建国失笑:“哪里会因为这种事情和你较真。”顺手揉了揉他后脑勺上蓬松柔软的头发,“你发脾气也是乖的。还知道只丢枕头。”又说,“晏晏长大了,知道护着对象,这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下次记得带眼识人,别被骗——这方面没好好教你是我的疏忽,等有时间……” 苏晏红了脸,抢着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发脾气。是你叫我出去的时候模样很凶我才……而且又那么多人看着,医生护士都跟在我身后呢!——我哪会为了一个外人和你置气!”他急得额角汗都渗出来,抓着厉建国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们俩就是我们俩,我永远不会为了其他人和人和你生气的。” 天渐渐热了。 苏晏只穿一件睡衣。 隔着单薄的布料,厉建国能清晰到他勃勃跳动的心脏,温热的,鲜活的,握在手心里,像只是温顺的小鸽子。那块两人一对的玉佩从他的领口滑出来,碰到厉建国的手指。 “我知道的。”厉建国回答。 “那你不要哭。”苏晏说。 “诶?”厉建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燥一片,“我哪儿哭了。” 苏晏像要用目光解剖他那样盯着他看了一小会,伸出一只手指点住他的心口:“这里。” 厉建国的心脏差点就停了。 继而忽然又感到饿。 从内脏深处翻涌出来的来自灵魂的饥饿。 他不知怎么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于是只能微笑。握起苏晏的手,从自己的心脏上移开,放到唇边,轻吻那带着魔法的指尖: “好,我不哭。” 此事暂且揭过。 ——或者不如更确切点说,发生了更大的变故,一时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苏晏的哥哥苏旭阳,与病魔艰苦卓绝地斗争了整整十八年,终于宣告失败,走到了人生终点。 其实这早可预见。 自春节抢救被送进icu,苏旭阳就再没从里面出来过。生命体征基本靠药物和机器维持。身体机能每况愈下。 厉建国受苏晏托,在工作之余去看他。每次见都察觉他的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削瘦、虚弱、灰白。 苏晏也想去。 甚至想直接停课去陪哥哥。苏旭阳却不许他来。三番几次地交代厉建国:他现在好不容易习惯按学期上学,交到同龄的朋友,也找到自己喜欢的科目,应该好好读书,享受青春。你帮我劝他,别老想着来。我已经半死的人了。在我身边耗着也没什么用。他和我同样的遗传,身体也没多好,心里有事就爱生病。你多看着他。 苏旭阳此时已经没有其他活动。连饭都是鼻饲。躺在床上唯一的事情,就是给苏晏写信。厉建国大概一到两星期来一次。每次都能带回去很厚的一封。 兄弟俩都不避厉建国。厉建国有时也凑在苏晏旁边跟着看看。苏旭阳笔不稳,字迹歪扭且硕大,很费纸。思维却意外地清晰,文辞也美。许久之后厉建国还记得他用很长的一段话,写窗外爬上了一枝小爬山虎。写得很活泼。充满生机。不像是行将就木的人。却也不像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写身边细微的变化。写治疗的变更。写父母的日常。最多写的却是苏晏: 小晏,你是你自己,不是我的备份。 你要为自己而活,不要为我而活。学更多的东西,找到自己喜欢的事,趁继承家业之前的有限时间尽量去做。 因为我的启蒙你能喜欢数学和物理,这是我一生的骄傲。听说你考入市奥数和奥物队,我真想跳起来。如果你能好好参加比赛,并且在比赛的过程中,学习更多的知识、结交更多有相同兴趣的朋友、获得美好的记忆,我一定很高兴——比你在我病床前无所事事,更让我快乐得多。 苏晏来来去去地看,又问厉建国:哥哥说的是真的吗?他不寂寞吗?不害怕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便果真用心刷题,周末都辗转在奥赛班里。于是又考入省队。 ——过后忆起,厉建国总觉得这样对苏晏未必好。彼时苏晏父母不在身边,哥哥重病,所能获得的亲人的消息,只有一日一通电话,一两周一封信。还总是避重就轻,闪烁其词。而总是伴他左右的厉建国,也因为忙,大大减少了相处时间。他那样一个敏感细腻的孩子,该有多少忐忑的揣测,内心又是如何孤独煎熬呢?若能隔三差五带他探望苏旭阳,或许他不会那么压抑焦虑,也或者,就不会不知上哪儿寻找温暖和依靠,以至于无头苍蝇般扎进捕食雌蜘的网中…… 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年的厉建国并没有那么成熟和周全。 在死亡逼近的脚步声中,连一贯沉着的苏敏学,都失去固有的理性,露出点孤注一掷的狂态。何况他一个堪堪十六岁的少年。 在接到林老师怀孕消息的前一个晚上,厉建国也去看了苏旭阳——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苏晏的这位哥哥。 彼时苏旭阳约摸明白大限将至,忽然问厉建国:你不太喜欢苏晏为我做治疗吧。 厉建国对着他那双和苏晏七分相似的眼睛没办法撒谎,便干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私心——苏晏穿刺,抽取血液组织之后,身体上留下那种青紫斑驳的伤痕,看一次他能记一辈子。 苏旭阳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 厉建国有些惊讶。 “如果我说,我的意见和你一样,会不会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 “会。”厉建国秒答。 “那可真抱歉。” “不过我知道这是实话。毕竟都这个时候,你也没必要撒谎。” “谢谢。”苏旭阳眯了下眼睛姑且算是笑了一下,“这件事主要是我母亲,生我很难,就很宝贝我,她又任性。爸爸疼她,就纵着她。最糟的是,苏晏自己也这么想……他老觉得我的身体好坏都是他的责任,我一走,他恐怕受不了。我给他录了个音。但他心思重,恐怕还是要想多。只能拜托你,多开导他。” 厉建国答应下来。 心想果然是亲兄弟。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 正有点酸,却听苏旭阳说:“如果苏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8 晏的亲哥哥是你就好了。”顿了一会又说,“如果我没出生,或者早点死,就好了。” 厉建国心口一紧,忙拿话拦他:“可别这么想。苏晏得多伤心。” 苏旭阳没回话,只是涩涩地笑了一下。 苏晏的反应大大出乎厉建国意料。 他不伤心。 他根本不信:“骗人。哪有这样咒人的。”他气咻咻,把床底下那个为随时飞去陪苏旭阳治病打包备好的箱子拖出来,嚷着让管家通知人备飞机。厉建国看他全身肌肉紧绷着,硬得发僵,眼睛里透着血气,知道不对劲,拦了他一下。苏晏一挣扎,差点把自己甩出去,跌咧了几步,拖着箱子往门口跑:“我要过去。我得快点。我是健康的。血和骨髓都可以给他。肝也可以分他。我能救他。” 厉建国拦着腰把他搂回来:“晏晏,晏晏,你冷静一点,你哥哥已经……” 苏晏回头,皱眉盯着他,眼神很古怪:“阿国哥哥,你怎么也和他们一起来闹我。这不好玩。” 厉建国简直比被剜了心还疼。 哪儿敢让苏晏一个人去。 连行李来不及收, 只拿个护照就陪他一起上了飞机。 厉建国原本担心苏晏这一路不安稳。 没想到苏晏倒很镇定。睡得多也吃得多。乖得让人纳闷。 事出反常,倒让厉建国心里更没底。旁敲侧击地问苏晏怎么这么老实,比平时都早睡。苏晏带着中久病成医的专业姿态说:落地就要采血采骨髓,熬夜或者之前没好好吃饭就不能用了。 厉建国连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只能一路小心翼翼地搂着他。像搂着一缕随时会飞散的魂。 连轴辗转,好容易赶到,苏旭阳已经凉透。 躺在透明的冰棺里,周围绕着鲜花。苏夫人伤心过度。儿子前脚刚走,后脚她跟着进icu。苏敏学也累倒。正在后面的休息室里打吊针。偌大的灵堂里只有管家和仆人们,穿着整齐的黑衣,沉默地穿梭或是停驻。 苏晏看到苏旭阳,愣了一下,飞快地跑过去: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小晏来了,我来救你了。 苏旭阳不可能再回答他了。 苏晏叫了一会。 苏旭阳始终不动。他就要伸手去推。厉建国赶紧拉住他:晏晏,你冷静点。 这时苏敏学终于被管家叫出来。 看到苏晏的情况下一跳。 不等他开口,苏晏已经拽着他说:爸爸,我来了,身体情况很好,叫医生来抽血吧。 苏敏学和厉建国两个人抓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好说歹说地劝了大半天,他眼里那种狂热的光才渐渐淡下去:哥哥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是的。” “不会再醒了?”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多年,一直靠你给他吊着命,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苏敏学轻轻拍他的背,想让他哭出来。 苏晏却钻进另外一个牛角尖:“以前可以,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他抓着苏敏学衣角的手直发抖,“是了,我天天和林老师在一起,没有发现——阿国哥哥,是不是我吃了药所以血液有问题呢?是不是我把哥哥害了……” 厉建国心如刀绞。 一时不知所措。 只是本能地回答: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苏敏学看苏晏瞪得眼底都充血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机立断让人拿了一碗有安神催眠作用的汤来,喂他喝了。苏晏的精神本就已经到极限。喝了汤没几分钟就摇摇欲坠。苏敏学抱他去休息。厉建国一路紧跟着。进了房间放下苏晏,苏敏学问他要不要给他一间单独的房间——苏家在殡仪附近包了一整家五星级酒店,食宿都是现成的。 厉建国立刻摇头:我在这里守着。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苏敏学刚要说什么,管家跑进来说“夫人不太好”,便没说成——只用力地拍了拍厉建国的背,拥了他一下,两个很结实的胸口撞在一起,发出“咚”的闷响,彼此都有点疼。 厉建国坐在床边看着苏晏歇了一会,驾轻就熟地抱苏晏去洗澡。两人都收拾完毕。挨着躺进被窝,还是不安心,只好一条手臂穿过苏晏脖子地下,搂着背脊把苏晏整个人圈在怀里抱紧。以便苏晏稍微有点动静他就能感觉到。 苏晏呼吸都喷在他的锁骨上,热热的有点痒。厉建国低头把他额前的散发一点点理好。觉得确乎没有问题,才渐渐迷糊过去。 事实证明,厉建国的过度防御是非常有预见性的。 他发现怀中空空如也惊醒,蹦起床大叫:苏晏?——没人回答。 厉建国吓得手脚冰凉。 冲进衣帽间找了一圈没找到。跑进浴室时,苏晏已经拆了房间的剃须刀备用刀片。 厉建国脑中一片空白。连会弄疼他都顾不上,劈手夺下来:你做什么! 苏晏大眼睛里空荡荡的,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彼此拧得发青,反反复复地问他:怎么办,阿国哥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都是我的错。怎么办。 厉建国抓着他的手腕,强硬地分开他两只手,不容挣扎地扛他出去,放在床上,夹在两腿之间固定好,把苏旭阳留下的最后一段视频放给他看,反反复复地对他说: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为旭阳争取了很多本来不属于他的时间。你做得很好。 苏晏在他怀里,一点点软化下去,终于把头歪在他的颈窝里,弱弱地问: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为他哭呢? 厉建国心尖像被针扎了一下。 赫然想起许多年前他问自己“现在可以哭吗?” 不知怎么答话,只好小心翼翼地抱紧他。 苏晏终究是好歹哭了出来。 厉建国是临时跑出来的。工作日程没排开,学校里也只记得帮苏晏请假。陪苏晏三十六小时已经是极限。可一想到要让这个状态的苏晏离开自己身边,他就心神不宁。 苏晏哭湿了他一整件衣服,眼睛还是肿的,精神看起来却比之前好一些。察觉他的为难,安慰他:这是我自己的家。我爸爸妈妈都在,能有什么事呢。 厉建国想这话有道理。而且公务实在催命一般,再不回去,万一厉苛听闻风声,事情就更麻烦。只好交代管家一有任何情况就给自己打电话。 又抓着苏晏,非常严肃地交代:我就去两三天,头七之前一定回来陪你。你有事无论如何给我打电话——不管什么事,不管几点钟。等我回来你爱怎么都好。我不在你千万别出岔子。 苏晏低低地嗯一声。 厉建国看他眼神都是懵的,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心底探口气,伸手用力搂了他一下,又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你实在心里过不去的时候,就想想我,好不好?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49 别让我太伤心,好不好? 苏晏一愣,定定地看他一阵,才勾着他的手指说:好。 厉建国挂念苏晏。 只想赶紧回去陪他。 工作起来玩命一样。抽空还到学校听课。记了笔记拍照发给苏晏,让他多少有空看两眼,转移注意力也好——毕竟高二下学期,高考在射程之内。虽然他们都是“就算一辈子不工作也饿不死”的出身,但多学习涨知识总归是好的。 每天给算打电话。 苏晏听上去总是很伤心。时常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但都在“正常”的范围内。总归能安慰。 到第三天,厉建国工作完成,正打算回学校交了作业,休息一晚就飞过去,忽然接苏晏的电话:阿国哥哥,你忙完了没有。 厉建国心里一咯噔:差不多了,怎么了? “我想见你。” “好。我今天就来,”厉建国打手势叫管家收东西,不敢挂,“飞机上不好打电话,你先说说怎么了好不好?” “这几天我都没看到妈妈。我有点害怕。” “你妈妈只是病了。你别多想。” “今天她出院。没来看我。” “你去见她了吗?” “……没有。我怕看到她彼此都伤心,哭得停不下来,她又要送icu。” “她大概也是一样。”厉建国说,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很笃定——其实他也不清楚苏太太对苏晏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印象里她只围着苏旭阳转,分不出身来,连和苏敏学都只见缝插针地在吃饭时说两句话,更分不出神来和厉建国交谈。 “她不会觉得我没用吗?” “旭阳给你的留言怎么说的?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忘了吗?” “可是我怕她不喜欢我了。”苏晏有点委屈,“我不是她生的。我生下来本来就是为了给哥哥治病,然后现在……” 厉建国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苏晏太敏锐。什么都知道。 即便这样,他也还是说:不管怎么样她是你妈妈。她关注旭阳更多,是因为旭阳病了。 “唔。” “苏晏,你不是药。你是父母的亲儿子。他们爱你,你别瞎想。”厉建国知道怎样的说话方式最能让苏晏信服。 果然,苏晏软绵绵地“嗯”了一声——完全相信,很乖很听话的感觉,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到他轻轻点头的模样。 厉建国忍不住勾起嘴角:“我现在就出发,明天就到了。等我来我陪你去看妈妈。” “那你快点来。” “好。” 然而厉建国赶到时,苏晏还是出情况了。 ——下飞机就接到管家电话:厉先生你到哪里了?小少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从里面反锁了,钥匙打不开。不行,房间锁都是特质的,普通锁匠拆不到,除非炸门。已经联络生产厂家了。对不起房间里没有电话。手机?手机被扔在餐桌上了…… 厉建国心急火燎。 催着司机开快点,车速一路飙过140他还是嫌慢。 到地方管家迎出来:厉先生你可来了…… “怎么回事?”厉建国黑沉着脸,“苏先生没来看看?” “苏夫人今天早上回来,结果又晕倒。现在送去抢救,还没脱离危险。苏先生走不开。”管家急促地回答。 厉建国原本正大步往苏晏的房间走,听到管家这么说猛一顿:“少爷是见过了夫人才这样的?” 管家跟着一顿:“啊,这么说来,是,是是。” “啧。”厉建国脸都黑了,“多久了?” “从早上到现在……也有小半天了。” 厉建国一看表,眉间皱起一座小山:“什么小半天?眼看九点,天都黑透了——午饭晚饭都没吃,你们就由着他?这么多人不想一点办法?” 管家被他训得不敢回话。 如果是在家,厉建国已经结工资开人了。但这毕竟是苏家,他只能按捺着火气,吩咐把饭备好温着,两小时一换,走到苏晏房门前叩门: 晏晏,是我。开门。 敲了一阵没人应。想起苏晏的房间玄关很长。他如果在洗手间或者在床上,未必听得到。 转身下楼问管家:少爷房间的窗户是哪一个? 管家不明就里,带他到院子里指给他。 厉建国脱了外套让管家拿着,卷起袖口攀住砖缝攀上去。管家反应过来惊呼“等我拿个梯子”时,他已经跳上窗台,在窗棂上一勾——苏晏果然没栓窗户: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跪坐在床上发呆。睡衣耷拉下来露出小半个肩膀也没有察觉。 又削瘦,又单薄。苍白得近乎透明。 像随时消失一般。 厉建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撑住窗台跳进去。 苏晏听到响动,猛抬头,一看是他,发出一声濒死动物般的低啸。撑起身想要跳下床逃跑的样子。但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身体麻木,歪了歪就倒在床上,被厉建国轻易地捉住了:你跑什么。 苏晏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不回答。 厉建国皱眉:你见过妈妈了?她凶你了? 苏晏摇头:没有。妈妈很好。她安慰我了。就像你说的的那样。她也爱我的。只是身体撑不住。 厉建国茫然,想要拉开他的手:既然这样,你为什么…… 苏晏死命挡着脸,厉建国怕伤到他,不敢用力,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低哑,带着抖:所有人都好,只有我不好。 厉建国以为他情绪反复,把他圈在怀里暖着,柔声忽悠他:我们晏晏很好,你别这样说自己,我要心疼的。 苏晏却没有平静,反而像被针扎了一下。全身一抽:是的了,你说过的,你是因为我本质很好才喜欢我的。那完蛋了。连你都不要我了。 这又从何说起?厉建国怎么也摸不着头绪,急死了:你胡说什么。我们拜过天地的。你这样说,存心要我天诛地灭? 苏晏就不敢了。 静了片刻,用空的那只手抓住厉建国的衣襟,期期艾艾地恳求:那你别不要我。 好。 我变坏了也别丢下我。 好。 真的? 真的。 那……就是…… 你说,别怕。 妈妈对我很好。 嗯。 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那不是挺好的? 本来是挺好的,但是……但是我就忽然想,如果妈妈一直这么对我就好了。如果没有哥哥就好了。如果哥哥早一点……怎么办,阿国哥哥,哥哥那么好,我却这样想。我原来是个坏孩子。大家都被我骗了。我心这样坏,可怎么办呢。 可怎么办呢? 他念叨着。 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 厉建国想不起最后自己是怎么把苏晏哄好的。 又或者并没有哄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0 好。 依稀记得自己说了无数“就算别人都讨厌你我也不会”、“就算你变成世界上最坏的孩子我也喜欢你”之类毫无底线的话。也可能甚至连“如果有人觉得你是坏孩子一定是他们的错”这种疯狂甩锅的话都说出来。 最后大抵苏晏哭得晕头转向,他自己也累惨了,就蜷在一起睡过去——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记得把被子给苏晏塞好,厉建国觉得自己的潜意识也是很厉害了。 那是成年之前他和苏晏同睡的最后一个夜晚。 醒来时,苏晏已经恢复常态。 克制而得体地参与苏旭阳葬礼的剩余部分。 葬礼结束。 他便是苏家的继承人。 不再是他的晏晏了。 在厉建国的规划中,这一天迟早要来。他帮苏晏为此做了无数准备。希望这一天降临时,苏晏不至于惊慌失措。 他毕竟是大家族的正统继承人。手把手的继承人入门教学简洁有效。 苏晏适应良好,游刃有余。 但他忘记帮自己做准备。他措手不及。 苏敏学和苏夫人都随苏晏一起回国。 苏晏现在住的房子太小。 苏敏学重新购置了新的房产,三人一起搬进去——收拾东西时,厉建国还去给苏晏帮忙,瞻前顾后防止他错漏重要的东西。暖场宴上他算是半个主人,也确乎很为苏晏高兴。但散会回家,经过苏晏旧屋门口,抬头看到那扇以往总是为他亮着一盏小灯,才发现自己的心口空荡荡地出现一个洞,风从洞里呼啸而过,身体里回荡的都是午夜孤单的声音。 他担心苏晏到新屋不习惯。 整夜把手机放在手边,开大声响,以便一有电话就能听到。 漫长的辗转等来的只有一条短信。 是一句快活的晚安。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个被厉建国一手带大的熟悉的孩子,肉眼可见地迅速消失。 首先是抽条。 在厉建国的逼迫下长期进行的锻炼,现在终于显现出效果。苏晏脱离了一年两厘米窘境,成功碰触一米七的标准线。不算特高,但腰细腿长。远看去像一只鹤。 他已经接受自己身高遗传母亲的事实。不再指望有一天能与厉建国平视。 厉建国看他时依旧低头,但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能一只手把他像拎猫那样轻松地提起来。只能流连在那白腻的脖颈,感慨一下那飞逝的当年。 属于儿童的“胖”和“可爱”——比如手背上的小肉窝,小腿上嘟嘟的肉,脸边的婴儿肥——纷纷褪去。 他变得更加清癯。也更纤细美丽。 女生们偷拍他的照片私下彼此传看。暗地里取了个他本人听到一定会害羞得烧起来的外号:梦中的妖精。 这固然是苏晏天生的姿容。 但也不能抹除苏夫人的功劳。 她太会调理人了。 看她带着苏晏护肤、做发型、选衣服,厉建国才赫然发觉自己以往多么暴殄天物。 比起外表,气质的改变更加鲜明。 以往埋藏在骨子里那种挥之不去的寂寞和忧愁被融化了。 苏晏日渐变得更加爱笑,周身环绕上春天般生机勃勃的气息。 他在苏敏学的教育下,开始学做一个真正的继承人。进步得很快。几乎每天都让厉建国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慨。各种宏大的场合他不再无措;不再需要有人亦步亦趋地保护;在社交场合礼貌得体,进退有度,游刃有余;参与家族企业进度扎实,不焦躁也不退缩。 他变得自信、从容而优雅。 确乎已然是一个小王子。 恰如厉建国长久期望的那样。 这是应该高兴的事。 应该高兴的。 然而他不再是他的晏晏了。 厉建国时常感到饿。 他吃得很多。为了身材不变形努力运动。总是焦躁,和教练约拳的频率很高。身高和肌肉都增长很快。工作的间隙吃补剂。睡前还加一餐果蔬宵夜。可还是饿。灵魂深处的饥饿折磨着他。夜晚往往辗转难眠——尽管工作学习忙而且累,回到家恨不得立刻扑到床上去。就算睡着了,也总是多梦。半梦半醒中总想着把苏晏捞回来塞好被子免得着凉。往往要捞好一会儿才想起:哦,苏晏并没有睡在旁边。 厉苛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 接二连三地给他塞暖床人来。 各种各样的都有。娇小纤细有点少年气质的女孩最多。都是眼睛大皮肤白棕色头发琥珀眼的。一看就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厉建国哭笑不得。 拒绝了几次。 厉苛锲而不舍。 最后竟从劝诱变成威胁:如果你一个都看不上眼,我就把这一整批人全送到东南亚黑妓院里去。 几个胆小的孩子当场吓得哭出声来。 厉建国头疼。 ——厉家一脉单传始终是厉苛的心病。但没想到竟执拗到如此地步。 他最近明里暗里违抗厉苛太多。怕太强硬,真惹上厉苛的脾气来不好处理。 尤其苏敏学已经和他通过气,接下来打算重新开展国内的业务,希望和厉家合作。接下来需要说服厉苛的时候还多。 想了想还是在小事上稍微让一点步、 便松口接受了。 当天晚上房间里就出现个很可爱的孩子。一贯的眼大肤白。羞涩又温顺。全程低着头,飞红着眼角不抬头。连说话声音都轻轻的,像是春风里落下的一瓣桃花。厉建国没说便不敢上床,蜷在床边的地毯上,裹着一床薄薄的小被子。 露出半截细白的脖颈,上面搭着几丝浅栗色的散发。 多少是有点像的。 厉建国叹了口气,拍拍床说:上来吧,别那么委屈。又叫管家给人把被子换一床厚的。 试了试,果然入睡较快,睡得也沉。 就是依然做梦。 梦迷迷糊糊地摸,摸到温热的身体就搂进怀里:晏晏你怎么滚到外面去了。手感有点怪:在家没好好吃饭么,怎么这么瘦。 太累,没细想。接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枕在臂弯里的脸,茫然了片刻,心中一滞,到浴室里拿冷水泼脸,对着镜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于厉建国并不算什么大事。 基本等同于床上多一个多功能抱枕。除了改善睡眠质量之外,并没有在成什么其他变化。 连那群素来刻薄爱玩笑的狐朋狗友们都没多打趣。 只其中有年轻不懂事的,一个嘴快问:苏晏同意了?他能善罢甘休?——话没说完就被捂住嘴拖到一边,一群人查查切切地小声教育他千万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题一点就着,没人敢在厉建国面前提。 厉建国看这阵势一愣,暗自苦笑:这些年自己“遇晏则狂”的形象也是非常深入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1 人心了。 随即悲哀地发现自己果然不高兴。 ——这算什么?条件反射吗? 厉建国正自嘲。 就听那边又说:没什么?没什么他为什么不敢和小晏说?每次别人一提,还非要拿话拦着?——他要敢和小晏说自己在房间里放了个暖床的,我就信没什么。 ——原来那提问的是个愣头青,并不听劝。 厉建国听到“小晏”,眉头就皱起来。 循声望去,发现果然是柳咏眠。 柳咏眠是柳家最小的孩子。刚十五,比苏晏还小三个月,是这群人里最小的。 柳家是本地少有和苏家始终交好的世家。咏眠和苏晏打小认识,最近因为两家长辈的关系,交往频密起来。他不和苏晏厉建国他们一个学校。平日见不着。但偶尔有想要苏晏凑的局,就会来校门口堵着苏晏放学。周末也时常磨着苏晏和他出门玩。短信一天五六十条地发到苏晏手机上,尽是些逗猫走狗的无聊琐事。 一个他一个楚玄。 在厉建国眼里都是大大的害虫:玩心重,会来事,时常在苏晏身旁转来转去,专想撩苏晏同他们去做那些不靠谱的勾当。 楚玄年纪大。 尚且知道分寸。 厉建国考虑不周到的地方,他会帮忙提点。算是功过相抵。 柳咏眠可纯粹是个祸害。 他年纪轻。个头虽高,脸蛋却嫩,看上去依旧是个孩子。脾气也是孩子。被父母和一群哥哥姐姐们宠着,比同龄人更难长大,什么都半吊子,只有撒娇的功夫精到纯熟,一口一个“小晏哥哥”,三言两语就把苏晏哄得心花怒放,晕头转向。 厉建国一个没看紧,他就拐苏晏去搞事。最严重一次是野外生存出了意外,如果不是两家家长反应快,人怕是都抢不回来——厉建国亲自带队进山搜索,整整两天一夜没合眼,找到苏晏的时候,他一个唯物主义者愣是从土地公开始,把所有能想到的神佛都挨个儿感谢一次。 从此严禁苏晏私下和柳咏眠出门。 苏晏自然是乖乖听话——毕竟苏敏学也是这个意思。 柳咏眠却把厉建国当成对头。 三天两头给他找不痛快,尤其关于苏晏,简直事无巨细,绵绵不尽。 厉建国一看是柳咏眠,知道轻易不能善了,索性站起来走过去主动问:谁说我不敢?你想我怎么和苏晏说? ——这事他本不想让苏晏知道。对外宣称不足挂齿。自己知道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毕竟那人现在就睡苏晏原来睡的地方,没来得及置装时,还穿过一两次苏晏留在他衣橱里的旧衣服。 可眼下和柳咏眠赌气一上头,便顾不得许多。 想着趁这个机会坦白也好。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藏着掖着反而容易误会。 柳咏眠显然没想到他这样爽利,打量了他两三秒,实在没在他脸上找到破绽,才瓮声瓮气地说:就诚实说,有什么说什么。 厉建国点头说好。 就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没摸着。 心想一惊:今天这个局临时凑的,有必须见的人推不掉,他出来得急,恐怕手机落在家里了。 柳咏眠见他这样,立刻嗤笑,阴阳怪气:怎么?厉家那么大家业,连个手机都拿不出? 厉建国却只心急火燎,根本分不出神理会他: 他每天晚上都要和苏晏通电话,最少打三次,刚回到家一次,问吃了没;七八点一次,问洗澡没,作业如何;临近十一点一次,问上床没,哄苏晏睡。通常是他拨过去,苏晏等不及也会打过来。所以哪怕在家,他手机也从来不敢离身。 可现在,手机离开他已经有三个多小时。 苏晏肯定最少往他手机上打了十几二十个电话…… ……万一其中有哪个被他房间里那孩子接起来了…… 厉建国太阳穴一跳。 顾不上柳咏眠态度好坏,忙忙地说:是我忘带了,你手机借我一下。 然而太迟了。 ——已经有侍应从吧台里出来,快步走到他们这一桌,凑到他身边低声说:厉少,有个电话打到吧台找您,姓苏。 声音很小。 但柳咏眠还是听到,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厉建国几乎是扑进吧台里听电话。 苏晏根本不寒暄,只说两句话: 我在你房间。 你回来。 厉建国丢了魂一般往停车场跑。 ——他临时出门,司机都没带,自己开的车。 此时心浮气躁,坐在驾驶座上钥匙都对不准锁孔。 车门还忘记落锁。 被人从外面打开:“等一下。” 厉建国差点想骂人——等他看到来人是谁,立刻吐出一句很脏的脏话:“你来干嘛?滚下去。” 来的是柳咏眠。 “你当我喜欢来啊,”柳咏眠翻个白眼,晃晃手里的手机,“如果不是小晏我才不来呢——你急着跑出来,吧台喊你你也不听,小晏电话追到吧台去叫不到你人,急得差点哭了……” 小晏小晏的。 厉建国额角青筋直跳。 听到苏晏差点哭,又心急火燎:“别扯这些没用的。苏晏怎么了?” 柳咏眠又翻一个白眼:“他担心你急急忙忙地开车要出事。叫你开慢一点。” 厉建国不敢托大。 回到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 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大晚上的,管家厨娘一众保姆都没睡,一团挤在客厅里,头对头不知正说什么。 厉建国一看就来气:“这什么作风?嘴上都不带把了?我还没死呢就在我客厅里公然说我的是非了?以为我不会开人是吧?——现在苏少爷可不住这儿了,没人给你们求情,都给我收着点皮,再让我看到……” 一众下人吓得登时作鸟兽散。 管家跑过来接他的外套。 还没来得及开口劝他别生气,楼梯上就传来一声冷笑:“对,我不在这里住了。一代新人换旧人,赶紧把我睡的地方腾出来,把我的旧衣服贡献了,再把我用惯的人都换掉免得碍眼,是吧?” 厉建国哪儿还敢什么脾气,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晏晏你说什么呢,我……” “我说什么?”苏晏气得面如金纸,眉梢都吊起来,“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我就几天没过来,你就搞了个人在屋里?楚玄啊小柳子,他们谁都知道,偏偏就我蒙在鼓里!要不是今天你没带电话,我打过来正好被他接了,我还不知道呢?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不是的晏晏,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还是哪样?”苏晏的话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落出来,“他是不是和你睡一张床?牙刷是不是放在你杯子里?是不是从你的衣橱里拿衣服穿?那你还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2 要我想成什么样?偏偏还要拿我放在你衣橱里的睡衣……你……我……”苏晏恶狠狠地跺脚,气急败坏的咬着嘴唇,非常孩子气,“你要收人在屋里,趁早叫人把我的东西打一包送苏家,免得我……” 厉建国对穿的用的不那么上心。 自己的旧衣服时常随手给人。 没想到苏晏会气成这个样,登时慌了,赶紧抱住他:“晏晏你听我说,我没有……” 苏晏手用力抵着他的肩,不让他靠近,也根本不给辩解的机会:“你没有?你没有他是谁?” 朝房间的角落里一指。 一直瑟缩着偷偷啜泣的孩子这才抬起头,汪着眼泪低低地说唤了一声:“厉先生。”——他显然吓坏了,简直不知把自己放在哪里才能不碍事,别说床,连沙发都不敢坐,只蜷在床前的小地毯上,抱着自己那薄薄的小被子,努力缩成尽量不显眼的一小团。 “说啊,”苏晏催,“他是谁?” 厉建国没法回答。 ——赫然发现,这么多天以来,自己居然连这孩子的名字都没问过……总不能当着人的面回答苏晏说“这是我爹塞来暖床的”吧?多伤人…… 可他这一顿,在苏晏看来完全是另外的意思:毕竟那孩子含着泪楚楚可怜。而厉建国脸上那点不忍心根本逃不过苏晏的眼睛。 “……我,我叫小燕,燕子的燕……”那个孩子显然吓坏了。 根本不知能怎么办。 看厉建国不答只好自己开口——偏生恰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晏一听,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目呲欲裂,眼眶都红了,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让他走,我不追究。”——他说得很快,像生怕听到厉建国真的回答他这孩子的身份,又像是怕厉建国不会同意。 “什么?” 厉建国愣了一下——他喝了酒,思维和言辞都没有那么利索。片刻记起把这孩子留下的理由:厉苛言出必行,如果这孩子送回去,那这一整批人是真的都会被卖到东南亚的! 苏晏用力唤了几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你让他走,我不要在这里见到他。” 小燕吓得脸发青。 鼻涕眼泪都涌出来却不敢出声,哆哆嗦嗦地爬过来拽厉建国的裤脚:“厉先生……” 厉建国没看他,只拽着苏晏说:“晏晏你乖一点,你听我说……” “我才不要乖,”苏晏下唇都被他自己咬出血来,“你让不让他走。” “这不太行……”厉建国想要解释。 苏晏瞳孔瞬间大了一圈。看厉建国的目光像看一个外星人:“不行?——你拒绝我?就为他?好,很好,好得很!”他狭窄的胸膛快速起伏,眼看就要过呼吸,“他不走我走!” 厉建国赶紧抓住他:“不是的,晏晏你听我说……” “我才不要听!”苏晏挣扎。就往楼梯上跑。 两个人扭成一团。 不留神苏晏脚下一滑。“啊”地惊叫。 厉建国心跳都要停了。 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把他护进怀里。 两人就这么搂着,顺楼梯往下滑。 厉建国的背在台阶上磕出“咯哒咯哒”的声音,落到底的时候撞出一声闷闷的“咚”——声音不算大,但苏晏被他扣在怀里,听得格外清楚,心疼得“嘶——”地倒抽气,忙着要起身:“磕到哪了,你……” 厉建国却以为抽气是他碰痛了,摁着他的腰:“你先别动。” 苏晏就不敢动了。 厉建国往他身上上下左右摸一圈,发现他右边膝盖上蹭起一小块油皮:“哎呀,怎么还是碰到了——是不是很疼?” 苏晏简直要被他急死了:“就这么点儿哪里会疼!我是听你在地上撞得咚咚的疼……” 这时管家和小燕拿着医药箱跑过来——小燕在厉家主宅受过很好的训练,这时遵循规定要上来帮厉建国处理伤口,手一伸过来被苏晏“啪”地拍开。 小燕吓一跳。 往后一缩,茫然地看苏晏,又看厉建国:“厉先生……” “不许你碰他,”苏晏眉毛“嗖”地又竖起来,“你是他谁你就碰他!” 管家忙解释:“苏少爷,小燕他就是帮忙处理一下……” “帮什么忙,”苏晏挑着眼,凶神恶煞地龇牙,像一只领地被侵犯的小兽,“药箱放着我来。” “这个……”管家为难,“苏少爷您做不惯这样的事,怕是会弄疼……” 苏晏的脸登时就沉了。 刚要爆发却听厉建国开口:“疼我不能忍着啊?他说话你都敢驳回?真嫌在这里呆得长了是吧?” 管家连忙带着小燕下去了。 苏晏把厉建国的上衣撩起来,果然背后乌青了一大片,他小心翼翼地拿要药油轻轻点上去匀开,听厉建国一声不响,忍不住探头越过肩看偷瞄厉建国的脸:“真的疼?” “我不是忍着么。” “……对不起。”苏晏耳朵都耷拉下来。 厉建国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不生气了?” “一码归一码,”苏晏的耳朵立刻又警觉地竖起来,“眼下是我不对。可你随便就放人进我房间上我的床,这事儿别想随便混过去。” 厉建国笑得更深,回头搂他:“你的房间,你的床,嗯?” 苏晏瞪他:“怎么就不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了?” 厉建国连忙点头:“是是是——你听我解释?” “快说,还有别这么搂我,压着背你不疼么?” “好久没好好抱一下,你乖一点让我抱会儿……” “胡说!昨天体育课打完球不是还抱嘛!——那么热腾腾的都是汗你就抱上来,当那么多人的面,害我回班上被前后桌笑一天。” “那下周一我帮你怼他们。” “千万别,越抹越黑——说真的这样你不疼啊?” “你好好听我说话我就不疼了。” 苏晏就乖乖听他说。 厉建国把这些孩子怎么来的,如果自己不接受他们,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都给苏晏说了。苏晏听得目瞪口呆,眼睛湿漉漉地发红,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你们家还做人口买卖的? 厉建国叹气:不过明路的。算是我爸的私人兴趣。 ——厉苛特别喜欢干净的孩子。这些年怕凌先生不高兴,收敛许多。但到底没彻底改掉。 苏晏一脸嫌弃:噫。 片刻又说:那你也不能直接把人往床上带啊——你这里又不是没有空房间! 厉建国耸肩:谁知道这屋子里哪个是我爸的眼线,他又不吵又不闹,那么小一个,不占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自己觉得挺有道理。 可被苏晏一盯,心就虚了,声音越说越小。 苏晏“哼”一声。 厉建国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3 赶紧说:那我让他走吧。 苏晏却又“啧”地皱眉:那你不是害人么? 厉建国苦笑:你说怎么办? 苏晏问:我说你就听? “这可奇了,你哪次说话我不听的?”厉建国揉他的头发,“我不但听,我还给你加油助威,好不好?” 苏晏皱起鼻子用脑袋顶了他一下。 起身就把小燕叫过来:我没搞清楚状况就凶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小燕受到前所未有的惊吓。 连厉建国都吃一惊,脱口而出:他就是个暖床的,你和他道什么歉…… 苏晏横他一眼:你还为他凶我呢! 厉建国就不敢接了。 小燕听到“暖床的”三个字眼圈一红。 苏晏叹了口气:这屋子里,其他房间你随便选一间注。吃穿用度还和以前一样。你想搬出去租房也可以。平日想去上学也可以。钱我都出。等会儿我给你个手机,里面有我的号码,有事儿找我。唯独一件事。 他停下来,指厉建国:离他远点——再让我知道你爬他的床…… 苏晏没说下去,只是笑一下。 小燕全身都抖。 一直点头,听到最后猛地又摇头。 苏晏又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转身就叫管家仆人们来。客厅里排成一排。苏晏皱着眉,盯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直到众人耐不住,冷汗都从额角渗下来,才开口慢慢地说: 这个世界是老一辈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到底都是我们的。希望大家给你们家老爷通风报信之前多想想。你现在得罪了你们少爷和我,过个三十年,我们会不会放过你。 苏晏说话的时候,厉建国始终在一旁,托着头看着他笑。 苏晏被看得不自在。 在下人面前又不好说什么。 等把人散了才转过头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厉建国被他一瞪,反而笑得更深,牙都露出来,伸出手来比划;“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什么都不懂,被避暑别墅里的仆人们耍得团团转——转眼就长这么大,也会训人了。” 语气里颇有一些感慨。自豪又有点舍不得。 苏晏却听岔了。 一下紧张起来。 原本是翘着二郎腿大爷似地咧在沙发上,这会儿一个激灵坐直了,手撑在膝盖上很认真地问:“不喜欢我这样?——还是比较喜欢会粘着你撒娇的?”——说着眼睛就不自觉地往小燕消失的方向瞟。 厉建国心尖揪了一下。 他总以为苏晏已经长大,似乎也并没有。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苏晏依旧是那个鼓起勇气跳进他窗口的孩子。 厉建国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并不喜欢你这个样子,”苏晏肉眼可见地绷了一下,厉建国赶紧又说,“我也不喜欢你什么都不会,每天只知道粘着我,”苏晏的身体更紧张,并且神色惶然,厉建国俯身,凑在苏晏耳边压低声音,“我喜欢的是你——无所谓什么样子。” 苏晏僵直片刻。 “噫”地一声,猛地推开他,捂住自己的脸:“胡说什么!” 耳尖红得透明得样子可爱极了。 厉建国倒退两步笑起来。 苏晏气得踢了他一脚,没够着,被厉建国捏住了脚踝:“怎么?苏少爷还会害羞呀?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这话出口有些酸味,厉建国没有藏:苏晏这两年交了一些类似柳咏眠这样同龄爱玩的朋友,时常也跟着出入一些这样那样的场所。他长得俏,背景深,脾气好,围在他身边什么人都多。颇有些鲜衣怒马少年时的风流气派。虽然厉建国闲下来,苏晏总还是立刻来陪;别人叫不来苏晏的场合,厉建国一个电话,人一定最短时间赶到,但越来越多地从别人那里听到苏晏的事,总让厉建国心里不太是滋味。 大概是少年老成的人对于放浪青春的羡慕嫉妒恨。 厉建国这样对自己解释。 现在看来,这解释大概不完全对。 苏晏细白的脚踝在他的手心里扭来扭去:“你从哪儿听来这些混账话,谁这么编派我……” 厉建国在他脚心里挠了一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晏晏。” 苏晏怕痒,一时炸起来,整个人都泛红:“撒手!别拿撩姑娘的那套撩我!” 厉建国听出他是真急,放了手问:“那要我怎么撩你?” 他以为苏晏又要炸。 然而并没有。 苏晏只是深呼吸两下喘匀气,就对他张开双臂:“要抱抱。”——又纯真,又坦率,恍惚间很像小时候,但又并不像,小时候的苏晏总是诺诺的,就算真的想要抱,也不敢这么直白地说。 大概苏晏沐浴在父母的疼爱里就是这个样子。原本他就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很好养的孩子。厉建国想。他忽然想看看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掌心的苏晏是什么样子。可又有点思念那个孑然一身只能依赖自己的孩子。 他俯下身,像以往那样很宝贝地把苏晏圈进怀里。 就听到苏晏在他心口说:也要亲亲。 热气喷在皮肤上,有一点痒。 厉建国忍不住又笑了:“那是不是还要举高高啊?” “今天你背疼,举高高先欠着。” 话虽这么说,厉建国还是先把他抱起来举过头顶转了一圈才搂到胸口碰了一下他的嘴唇:“送你回家?” “回什么家!我要收复失地!今天就住这里!看谁敢赶我走?” 苏晏言出必行。 厉建国洗澡出来,看他正在被子滚来滚去。 问他在干嘛。 苏晏理直气壮地飞快回答:“气味都变成别人的了,我要把气味留回来。” 你是狗还是猫就这样圈领地。 厉建国哭笑不得:“哪儿有变,不都一样的洗发水沐浴露……” 苏晏瞪他:“我说有就有——我还没追究你把我的洗发水沐浴露也给别人用的事儿呢!” 厉建国赶紧闭嘴。 苏晏勾手指:“你也进来。” 厉建国撩开被子躺进去,苏晏就缠上来,鼻子靠在他的颈侧嗅了嗅:你的味道也变了。说着往他身上上下左右蹭了又蹭。 一会儿厉建国听他呼吸有点不太对,低头一瞧,苏晏眼角眉梢都是艳丽的绯色,大眼睛里敛着水光,嘴唇被他自己舔得又红又润,微张着,无意识地吐着半枚小舌头……厉建国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这孩子又作死,还来不及摁住他,就感到苏晏抓住他的睡衣前襟,低低地在他耳边哼了一声: 阿国哥哥,我难受了…… 苏晏第一次是厉建国帮他揉出来的。 有雏鸟情节。 短则半月,长则半年,总要向厉建国讨个糖。初次时兵荒马乱,他只嘟囔了一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4 句“难受”,厉建国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接管了局面。从此就成为习惯保留下来——只要苏晏这样说“难受”,厉建国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无论有什么事,都会停下来去找苏晏。有几次还不得不把苏晏从混乱的场面里带出来,甚至亲自在厕所门口和人打了两架——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洋鬼子,本地高端夜场里久闻他对苏晏的过度保护,断乎不至于敢对苏晏下这种黑手。 多半在外面开个房。 偶尔急了就在厕所或者车里。 有一两次在苏晏房间。 ……倒似乎真没在厉建国的房间里做过。 这么一想,厉建国觉得新鲜,一翻身把苏晏笼在身下:这样就难受了? 苏晏别过头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红得透明的耳尖,低低地“嗯”一声。 “知道会难受还蹭?” 苏晏不说话,眼睛瞥回来瞪他一下,鼻子里轻轻地哼一声——眸底都是水光,声音又黏又绵,都没什么威慑力。 厉建国又笑了,低头叼住他软热的耳廓:今天想怎么来? 苏晏愣一下。 哼唧的声音不能更低:别问我呀…… 明明平时都不问的。 厉建国便咬着他的耳朵说:想在我身上留味儿是吧,那你今天给你来点特别的。 那语气说不出有多邪性,笑得一肚子坏水。 苏晏见不得他这样笑,推他道:先把灯关了。 厉建国摁着他的手:犯不着,你看不到我的脸的。 苏晏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厉建国已经缩到被子里去了。 片刻苏晏感到厉建国熟练地撩开他的睡衣下摆,托着腰把他的裤子褪下去……他正等待熟悉的大手温热的触感,就觉得不对……敏感的部位被湿热的东西碰触了? 等一下? 这是? 苏晏脑中一片空白。 被迫接纳着过量的信息: 轻微的水声。吮吸的啧啧声。 舔舐的感觉。舌尖的粗糙感和舌面的肉感。 ——喉间溢出的声音不像是自己的。 高亢又尖锐,迷乱地哭着,破碎地喊着厉建国的名字,求他停下来。 厉建国当然没有停。 反而把苏晏深深地吞进去。 用力一吮。收紧喉咙。 苏晏尖叫着绷紧全身肌肉,腰腹弓成一道虹,死死抓住床单在他嘴里喷射出来。 厉建国并没有立刻退开。 唇舌温柔地包裹着苏晏依旧跳动着的器官,摩挲、纠缠、嬉闹,延长苏晏的快感。 直到苏晏嘤咛一声跌回床上,才放开他钻出来:舒服吗? 苏晏气都喘不过来,根本不能答。 厉建国单手撑在他耳边,一手抚着他的胸口顺气。 苏晏用力眨眼,把眼泪挤出去,重新找回视线焦距,一抬头就对上厉建国在灯下帅得有点不真实的脸,嘴角挂那种邪兮兮的笑,还有一点白色粘稠的…… 苏晏一凛:“你吞下去了?” “嗯。” “搞什么啊你也不嫌脏……”苏晏大慌。 “你的东西,怕什么,”厉建国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抹了一下唇边的残留,伸出舌头舔掉:“你不是想留味道吗?现在我从里到外都是你的味道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锁骨,“要不要再留个印?” 他洗澡出来上衣都没穿。 古铜色的肌肉,深黑的眼眸,唇角一抹笑,性感得不得了。 苏晏过载了。 “那么问题来了,”一天后,柳咏眠听完苏晏对这个夜晚的陈述之后,总结道,“厉建国把你捧在掌心里,宠你宠得人尽皆知,连厉家的信物分你一半,从小到大对你可以说是予取予求,现在连口交都能帮你做——你别觉得这没什么,他那种人,我不信他有帮别人做过。什么?你说很熟练。他是久病成医被含多了无师自通就熟练。你别打岔。说到哪里了。哦对,但是他对着你从没硬过……那我觉得只有一个原因。” “他不喜欢我?”苏晏忐忑。 柳咏眠翻白眼。 “他……把我当弟弟?” 柳咏眠又翻白眼。 “他总不能真把我当儿子吧。” 柳咏眠把眼珠都快翻出来了。 苏晏摊手。 柳咏眠对他勾勾手指。 苏晏凑过去。柳咏眠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他、不、行。” 苏晏秒炸:谁不行!你才不行呢!你家那谁才不行呢! 柳咏眠意味深长笑:我可是一周七天一天最少三次各种场合来一次随时起飞腰都要浪断…… 苏晏抬手捂住耳朵。 柳咏眠拽着他的手腕硬要让他听。 两个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厉建国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立刻皱眉:怎么在外面也这样闹,你这个当爹的老长不大,怎么给小悦当榜样。 ——他臂弯里坐着苏晏的儿子苏文悦,倒是很乖,不哭不闹,沉稳得像一个小大人。 苏晏一个轱辘坐起来:怎么今天又是你接他? ——头发还没理顺,四处翘,掉下几缕来耷拉在眼睛上。 厉建国俯身帮他整头发,顺势把苏文悦放下,苏文悦就抱着苏晏的脖子叫爸爸,厉建国说:我正好有空,又顺路。 苏晏皱眉:你这两天不是在新开发区里办事么,哪里顺路了。是不是小悦又怎么了? 便低下头问苏文悦:小悦,你是不是在学校做坏事了? 苏文悦不敢答,转回头看厉建国:厉爸爸…… 厉建国把他护回来:你别凶他。小孩子,没什么大事。 苏晏哼一声:没什么大事为什么不联络我。 厉建国像揉猫一样揉他的后颈:有大事才联络你,毕竟你是真爹。 ——这话其实只是为哄苏晏开心。苏文悦的事,从出生起,厉建国就没敢让苏晏管过。最开始是苏晏年纪小,而且这个孩子的来历又比较偏门。孩子是无辜的,但厉建国总担心苏晏会受到影响,产生不必要的心理负担。连名字都是厉建国帮忙起的。后来苏敏学回来,凡事有人商量,就更轮不到苏晏操心。 苏晏自己孩子脾气。有时没注意,在厉建国面前还会吃苏文悦的醋。教育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现在苏文悦三岁,跟着苏晏管厉建国叫厉爸爸,被教得少年老成,小小年纪不爱说话,每天自己抱着识字课本,比起苏晏,倒更像是厉建国的样子。 此刻也乖觉地给厉建国帮腔:厉爸爸说得对。 苏晏明知道这是哄自己,却也很吃这一套,立刻笑起来:那倒还真是别联络我的好。 说着拿起咖啡杯要喝。 被厉建国摁下去:都凉了。 苏晏便要叫人换热的。 又被厉建国止住:都这个点了,回家吧。 苏晏回头看柳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5 咏眠。 柳咏眠推他一把:你快走吧。再不走我要被闪瞎了。 片刻之后短信追出来:除了不行,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很快又一条:但这种对象,无性也挺好。 苏晏回了他一个滚字。 厉建国如果真不行,苏晏倒不纠结了。 问题苏晏知道他不是。 相反,还颇有“器大活好超持久”的名声。也很有些年少荒唐的逸事。最近几年苏晏渐渐明白这方面的事情,厉建国发现他会不高兴,这方面收敛许多,但逢场作戏的时候,还是随便就撩得女孩子心神荡漾。苏晏有次意外地在某个比较超过的场合遇到他陪客户,每个人搂一个姑娘,场面有点不堪入目。 厉建国是场上最冷静的人,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乱,只拉下一点拉链。他的姑娘却是最动情的,脱得一丝不挂,跪在他两腿之间舔得津津有味,还要扭动腰肢,拨弄自己的身体求欢。 现场灯光昏暗。 但苏晏还是一眼就看清厉建国胯下一柱擎天。 身上立刻过火一样烧起来。 厉建国却第一时间没有发现苏晏——因为他没想到苏晏会到这种地方,而且近旁有两三个把持不住的把人按在沙发上干起来,声音有些乱——依旧非常冷淡地接受服务。脸上表情都没变一变。一边还在和人谈事情。偶尔把那个姑娘攀上来要解他衬衫扣子的手轻轻拍掉,垂着眼说一句什么。 不为所动的模样,性感到要爆炸。 苏晏只恨那个跪在他两腿之间的不是自己。 拉链拉开才惊觉失态。 还好这是特殊会所私密性强,这个位置又特别隐秘,没被人发现,否则估计要被“广为流传”——感觉太刺激,他索性又多摸了两下,愈发难受,而且出不来,只好给厉建国打电话:阿国哥哥,我难受。 就看到厉建国下意识地一下坐直:在哪儿? “就在你门外。” 厉建国“操”了一声,一把推开面前的姑娘奔出来,面沉如铁: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谁撩你了? 不等苏晏回答,西装外套一脱,包住扛起来就走。 ——那天苏晏被弄到再射不出来。厉建国也有点失控,恶狠狠地在苏晏身上留了好多印子,一边啃噬他的皮肤一边逼他答应以后没有自己的允许不能到那种地方去。苏晏死咬着不松口。 最后哭出来。 厉建国就不忍心。抱他到怀里,却还是说:你这样不乖,我要给你装gps脚镣了。就美国给保外就医的犯人带的那种。 苏晏只是哭。 厉建国就心软了:好好不装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傻呢,管你不如管那边老板。 苏晏依旧是哭。 厉建国没有办法。 只好照例开始iso9002对苏晏专用程序,承认错误,道歉,顺毛,哄……苏晏这一次哭得比以往都要久,厉建国全身解数都用尽,只差没上天摘个星星。 然而厉建国不知道,苏晏并不是觉得他凶,也不是粗暴,也不是束缚太过。 只是苏晏清楚看到,他起身走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一柱擎天了。 “我长得不够好看吗?我不可爱吗?他为什么对着我就……” 苏晏超纠结。 柳咏眠被他烦得无话可说。 只好call楚玄来。 楚玄倒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听到这种事非担保不觉得尴尬还能开一句“他不行那要不要干脆试试我”的玩笑。 “滚滚滚。”苏晏躁得要死,哪里有心情和他开这种玩笑。 楚玄不计较他的态度恶劣:这种事情你问别人没有用,你得问本人。 “我问了啊。” “怎么问的?” “就……你是不是觉得我漂亮,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爱,之类的……”苏晏开始还小羞涩,说了两句就自暴自弃,同时殴打嘲笑出声的柳咏眠。 柳咏眠疯狂挣扎: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你怎么能一边说相声一边不许人笑。 苏晏恨不得拧他的嘴。 楚玄无视他们俩毫无意义的争斗,摸了摸下巴问:那他怎么回答? “他说我超可爱。超漂亮。世界第一。在他心中我最好看。”苏晏如实回答——还稍微模仿了一下厉建国耿直坦白的语气。 柳咏眠就算被他捏着脸也要拖长音:噫—— 楚玄又摸了摸下巴:他是认真的吗?我还以为他比较喜欢长腿大胸那种御姐款的…… 苏晏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什么!是这样吗?——这种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楚玄笑一下:有些场合他不会让你去的。 “什么场合?” “太脏太乱,他怎么舍得——就算我也不舍得。” “你别混我,说正经的……” “我们会遇到,一起点台什么的。他一般都选看上去比较成熟,胸大腰细腿长的类型。不过你这个类型喜欢的人也不少啦。而且男女通吃。我就比较喜欢你这种。我看你也挺受欢迎,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行的话就换……” “嘘,等一下,别打岔。” 苏晏皱眉:厉建国似乎有说过,第一次是和父亲的秘书,是个超惹火的尤物。直接奠定日后的审美。之前在夜场那个舔得厉建国一柱擎天的也是这一款。相反小燕基本上算是按照苏晏找的性别转化版,睡在厉建国那么久,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是真的。 他连头发梢都耷拉下来:“……这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怎么办,”柳咏眠理解不了他的思路,“你要是介意,就让他从此不许去夜场,不许碰女人咯。” 楚玄点头:“厉少又不是需求很重的人。这种事情也都逢场作戏。可能有的客户麻烦一点,但也就那么回事……” “不是这个问题……”苏晏气压低。头埋在手臂里,装鸵鸟。 片刻猛撑起身抓住柳咏眠的肩:要不,你教我跳上次那个舞吧。 柳咏眠懵:什么舞。 “那个什么‘柳氏专用求偶舞’,不是百战百胜吗。教我教我快快快!”苏晏急。 柳咏眠翻白眼:你可拉到吧。我是童子功。你弯下腰碰得到脚尖么你就跳舞。 苏晏沮丧:那可怎么办。 楚玄寻思片刻,揉了揉他头顶的软毛,微微一笑:要说办法嘛,也不是没有…… 苏晏的眼睛“嗖”地亮了。 于是,苏晏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厉建国在“晏晏的岛”上醒来,看到玻璃穹顶下,温暖的金色阳光里,苏晏虚笼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裸着腿,正缓缓地踏下扶梯。 十八岁的苏晏,什么概念? ——苏晏五十八岁时,厉建国无聊学了摄影。偶然看到苏晏站在窗边看插瓶的花,就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6 随手拍一张,光用得不太好,调成黑白,没多想发到网上。是一个他专门为po照片开的小号。总共不过三四百粉。结果一小时之内转评过万,坐火箭一样上热搜。吓得厉建国连图带照片都删了。专门找公关清除痕迹。 五十八岁尚且如此。 十八岁的苏晏,得有多好看? 厉建国大脑都不会转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沐浴在晨光里苏晏雪白柔软的身体。 而苏晏还要蛇一样地缠上来,把热气吐在他耳边:阿国哥哥,我好不好看…… 厉建国觉得自己应该还在梦里:晏晏,你怎么在这里。 昨天苏晏十八岁正日子,晚上大宴宾客。苏敏学苏太太都在,自然的轮不到厉建国管。无数人围着苏晏敬酒寒暄,像一群黯淡的星辰围着太阳。后来苏晏喝得有点高,被苏家的人护着到后面休息。厉建国看实在插不上手,索性漫步到海边,开了船。顾不上独自夜航不安全,往岛上来。 之前苏晏的生日,总是两个人到岛上过。 今年十二点,却只有他一个人在鸟笼的穹顶上看对岸的烟火。 厉建国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只是半夜独自在滚不到边的床上怎么也睡不好,摇摇欲坠的星子仿佛都成了杂音,梦魇一个接一个。 本以为再见苏晏最少要两三天之后,没想到一睁眼就……还滚在自己怀里,软玉温香…… “你啊,”厉建国在他身上探了一下,果真除了白衬衫什么都没穿,底下连条内裤都没有,露在外面的皮肤微微发凉,“虽然是夏天,早上到底露水重,你就这么伶俐,不冷啊……” “冷。” “冷你还作?” “等你来温暖我嘛……” 苏晏说,声音绵软,撒娇的尾音像小猫一样,琥珀色的眼底明明暗暗,宛如涌动的潮汐。 厉建国面色一变。 扯过被子把苏晏整个人裹紧:“一大早就不消停,感冒怎么办。”顺势把苏晏从衣摆里爬进来的手摁住,“别闹。” 苏晏腿缠着他的腿,胯抵在他两腿之间,掀开长睫撩一眼:“我不是闹。” 低头就咬厉建国领口的衣扣。 厉建国老司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他再能忍耐,到底也是血气方刚二十郎当岁,早上刚醒的生理反应还在,被这么一磨气息都乱了,忙着要往后躲,却又怕苏晏不开心,动作不敢大,一退一追之间,反而被苏晏把扣子咬开,湿软的舌头往喉结舔上来:“我是冷了,要厉爸爸的体温才能暖回来。” “晏晏!你……” 厉建国慌了。声音都打颤。松开揽着苏晏腰的手,想把他往外推,却被苏晏把滑腻的大腿送到手心里。 “我十八岁第一天,”苏晏停下动作看他,“你就给我拒绝当礼物吗?” 眉心一蹙。眼角霎时就红了。 泫然欲泣的模样。 石人见了也要心软。 厉建国哪里忍心。赶紧吻他,从已经湿润的眼角开始,到愁云笼罩的眉间,到呼吸急促的鼻尖。 苏晏闭着眼,被亲得睫毛抖得像一只随时要振翼飞走的蝴蝶,手上却还是不老实,胡乱地摸着厉建国的扣子,一个个毫无章法地松开——厉建国怕他恼,只能纵着他胡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睡衣被揉成糟菜般的一团丢出被窝,然后听到苏晏附在耳边吐息如兰:“抱我。” 厉建国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揽住他的腰。 “亲我。” 苏晏说,闭眼微抬头嘟起嘴唇,再标准没有的索吻姿态。 像一朵花。 厉建国心脏一缩。想起最初见到苏晏的模样。整个胸口都疼。只敢很轻地碰了一下就飞快地退开,生怕力气大一点就把苏晏碰坏了。 苏晏却不满意:“要舌头。” 厉建国叹了口气:“晏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晏的身体一僵。 眼睛猛地睁开。眼泪就溢出来。 厉建国哪里还敢等他说话,一个翻身把他笼在身下,扣着腰托起下巴严密地吻上去。 苏晏是理论的巨人,实践的矮子,挑逗阶段尚且能凭一腔热情勇往直前,真到实战阶段,哪里是厉建国这种身经百战老油子的对手。没两下就被亲得面红耳赤、晕头转向、全身发软、呼吸都忘了,只一小会儿厉建国就不得不停下来提醒他:“晏晏,换气。” 苏晏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息。 连忙用力一吸气。被呛得直咳,眼泪都出来了。 厉建国笼他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胸口顺气,无奈地皱眉笑:就这样,你还撩拨人?哪儿学的?楚玄还是柳咏眠?每天跟人学的都什么…… 苏晏睫毛上挂着泪,不知是难受还是不甘心:你怕我学坏,你倒是,教我呀…… 他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吐字断断续续的。间隔里撒娇地拖着婉转的尾音,麦芽糖一样,都是甜。 厉建国叹气。 苏晏着急:我十八岁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亲的,你要不教我,我就随便…… “舌头伸出来。”厉建国打断他。 “诶?” “舌头,伸出来。”厉建国抬起他的下巴。 苏晏乖乖地把舌尖吐出一截来。 厉建国伸出舌头卷住吮一吮,苏晏“唔嗯”一声,腰往上一弹,攀在厉建国肩头的手猛地收紧。厉建国略松开他的舌,摁住他的腰,身体覆上去把他固定好:“你自己注意呼吸,嗯?” 苏晏茫然地,蚊哼“嗯”。 厉建国捏他的脸:“我说认真的。” 苏晏不明就里地眨眼。 “这一次我不会停。”厉建国压着眉,纯黑的眼眸瞳边发蓝,深不见底,“你如果喘不过来,就亲到你缺氧晕过去为止。” 他一贯说到做到。 苏晏撑不到十秒就不行了。 只能高仰着头,被动承受着厉建国占有意味浓厚、过分强硬的舔舐、啃咬和吮吸,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嘴渗出来,沿着下巴滑下去,在脖颈上画出一道淫靡的亮线。 厉建国到底不忍心真的让他晕过去,趁着顺那条亮线往上舔的功夫提醒他呼吸。 苏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发现厉建国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很深,又黑又黯,里面全是苏晏看不懂的情绪:“还要不要亲?”厉建国哑着嗓子问,“或者还要什么?” 苏晏的五脏六腑都乱了。 骨髓突突直跳。 心尖颤得嗡嗡作响。 他想自己一生的勇气都在这里了。他闭上眼,却还是不敢迎着厉建国目光的方向,只能偏过头,露出颀长纤白的侧颈,一个示弱的予取予求的任君采撷的姿态: “我要你。” “腿夹紧。” “……诶?” “不想受伤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7 就把腿夹紧。”厉建国说。 声音哑,语速快,嗓子里像有火在烧,哪有半点平日的温柔从容。 苏晏抬眼看他。 视线触到那深黑的眼眸赶紧逃开。 那不是他的厉爸爸。 是捕食的兽。 那兽衔住他的喉管,把灼热的欲望抵在他的腹上。 苏晏慌,下意识依言把腿并拢。 他的腿很美。 宛若刚刚分叉的鱼尾。柔若无骨,滑腻莹白。 从小不爱好好吃饭,总也胖不起来。全身上下仅有的一点肉多半都堆在臀上,藏在腰窝下,若隐若现一个远山般令人着魔的弧度,仅留半分给大腿,堪堪够摸上去不柴不硌手,却再不能把双腿之间那道惑人的缝隙填满。此时并得这样紧,大腿内侧的肌肉都微微颤抖起来,却依旧留着一个倒三角的空间。随着苏晏细微的动作,微妙地改变着形状,像无数沉默的邀请的讯号。 苏晏耐不住厉建国这样看他。 羞得耳尖发红。想伸手挡。被厉建国单手捏了两个手腕摁在头上。顺势把衬衫推上去。扣子被扯开,丁零当啷地落了一地。 厉建国炙热地顶进苏晏腿间。 情欲骤风裹挟着豪雨,噼里啪啦地落在苏晏身上。 苏晏没两下就不行了。 立刻哭着求饶。 但一贯无比克制的厉建国这次却没有停下来,反倒抄起他的腰——苏晏根本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翻过来,深深地摁进床里:“不许哭。” “阿国哥哥,别……” “啪!” 巴掌落在他挺翘的臀尖上。 激起一阵雪白的涟漪。随即浮上一个粉红的掌印。 “不许躲。” 苏晏听到厉建国低音炮般的声音炸在自己的耳边。 腰被握紧。后颈被咬住。乳首被摁住、揉搓,放开时变成晚樱一般的熟绯色,连带周围的皮肤都跟着起了鸡皮疙瘩泛着粉。苏晏看得脸热,来不及再求饶,被厉建国捏着乳尖阻拽起来—— “啊!” 他发出一声仓促的哀啼。 “疼!” “疼就好,记着疼,”厉建国又给他另外一边屁股上也来了一下,把他另一个乳尖捏起来,“下次还敢不敢随便撩?” 苏晏全身发抖。 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气都要喘不上来。 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爆炸边缘。 痒。疼。酥。麻。 宛如针扎。宛如电击。 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只有双腿之间灼烧版的热度过分鲜明,能融化灵魂,一出一入凶悍刚猛,带着肉体相击的“啪啪”声,和暧昧不明的水声,尽管没有实质地进入,苏晏却觉得灵魂都被捅穿捣软……他化在厉建国身上,任由对方发泄暴戾的情欲。 胆怯又欣喜。 理智想逃,身体却兴奋得想尖叫。 再醒过来在浴室。 温水托着体重,意识有点模糊,抬眼一看,落地窗外天以大亮,阳光刺穿灌木的密叶戳破所有暧昧的心事。一只玲珑的海鸟停在窗外枝头,偏着脑袋往里看。 苏晏脸上一热。 想伸手赶它。 身体一动发现正被圈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一双有力的手,一只禁锢着他的腰,另一只在他腿间穿梭…… ……苏晏脸炸红。 正待挣扎却被人叼着耳朵说了一句:“别闹。” 热气都吹在耳道里。 苏晏不敢动了。 僵硬得像刚雕好的匹诺曹。 厉建国被他逗笑,贴着苏晏胸口闷闷地震,苏晏整个后背都酥麻麻的,忍不住又动了动。厉建国停下动作,略松开他一些:“害怕了?” 苏晏咬着嘴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片刻才低低地说:“一、一点点……”想想也不太对,转过头抓着厉建国的手臂说,“和平时不像了,你……一点都不温柔……” 厉建国很明显地全身一僵。 摁了摁眉心才说:“这种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你没听人说过?” 苏晏一懵,皱了一会没才瓮声瓮气地回答:有。 何止听说过。 简直是厉建国的标签人设。以他这样的身份,爬他床的人居然并不是特别多,就是因为他的床品差得实在太有名了。众所周知“上手无前戏”、“过程无抚触”、“事后无交流”纯粹发泄性欲的三无性交。坊间天天流传“从头到尾绝不考虑床伴感受”、“哪怕一秒钟的体贴都不会有”、“事前事后一样冷脸除了钱什么都拿不到”的最差评价,甚至为他专门创造出一个代名词: 铁血打桩机。 然而能熬到打桩阶段都算幸运。 毕竟厉少出名没有耐心,提枪上阵不够湿就直接把人丢下床,不止一次半夜有半裸的姑娘在他门口边哭边穿衣服。 相比之下被操到进医院的好歹能多拿一笔赔偿。 这些事苏晏不是没听过。 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太上心:那传闻里的厉少,和他的阿国哥哥差得太多,怎么听都不像真的。他从来只当是嘴碎的小人们以讹传讹。但如今看来…… “听说了还敢撩我?嗯?”厉建国重新把他搂回来,继续帮他擦洗腿间的污痕,“不怕死了你。” 苏晏一震,抓着在自己腿间穿梭的手:“……那你平时,对着我,不是这样的……” 厉建国又笑了一下:“我就是这样的——这种事哪儿有什么平时战时,兴头上来,哪管得着对着谁呢?” 苏晏沉默。 低头皱眉。 厉建国在他后颈上突出的那块小骨头上亲了一下:“以后别玩火了。” “不对。”苏晏猛地转过身面对他,目光灼灼。 厉建国一懵:“什么不对……” “你对着我不是这样的。” “你……” “否则为什么把我转过去,为什么像平时那样看着我的脸?”苏晏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要下得去手,就这样面对面再来一次,弄疼我,让我哭,我求饶你也别停。”苏晏的手落在厉建国紧绷的小腹上,抬起眼,像一只挑衅的猫,“敢不敢?” “不敢。” 厉建国秒答。 一面抓住苏晏的手腕,阻止他作乱。 苏晏当然不消停。 但他那点细弱的小胳膊哪里是厉建国的对手。 一下就被摁住,整个人也被禁锢在对方怀里——不知厉建国用的哪国的格斗术,一点不疼,甚至感觉不到力道,却全然动弹不得。 苏晏气得龇起牙:“那我找别人去” 厉建国咬住他的喉结,一个野兽般危及生命的警告:“你去,你就看看谁敢。” “你……” “苏晏,”厉建国叹了口气,脸沉下来,语气也严肃了,“这种事,我不和你开玩笑。我话放在这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8 里,谁敢碰你,我弄死谁。鞭尸三百,戳骨扬灰。你看我敢不敢。” 这他自然是敢的。 苏晏知道。 而且一定说到做到。 “你这人怎么这样……法西斯。”苏晏一想厉建国这话背后隐含的深意,脸都皱起来。 厉建国失笑,耐着性子把他蹙起的眉心揉开:“这倒奇了,咱俩第一天认识?” “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是吧!” “没有反以为荣。不过倒也不以为耻。” 苏晏气得踢他一脚:“弯弯绕那么多,还不就因为不喜欢我哼!” 厉建国就不说话了。 只是看他。 眼神幽幽的,又深又黑,瞳边带着一点淡淡的蓝,里面全是苏晏不敢看懂的情绪。 苏晏立刻心虚了,软哒哒地靠过去,搂住厉建国的脖子装乖:“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你还小。” “我都十八岁了。” “十八岁也还小。” “你自己十八岁的时候……” “我和你不一样。” “双重标准!”苏晏又气。 “法西斯当然是双重标准,”厉建国理直气壮,“我从小被当做继承人严格地养大。别说同龄人,就算比我大四五岁的人,思虑也未必有我周全,办事不一定比我妥帖;到十三四岁,我就在一线接手项目,到如今已经七八年,这都是实打实的历练;你和我哪儿能一样呢。” 苏晏不服气:“我怎么了?” “你还是孩子呢,”厉建国刮了他的鼻子一下,“别的不说,就这想一出是一出,瞻前不顾后的性子,就显见得没有长大。也就是我纵着你。换个人你试试。这岛上什么都没有,你又第一次,那后面又不是正经用来做这个的。脑子一热就地把你办了,看你几天能下来床。你这个身体,到时候还能不发烧?一发烧稍微动动就吐得天昏地暗,船必然是坐不成,只能叫直升机。这城里总共才几台直升机,一起一落谁不知道?你这脸还要不要了?你爸的脸还要不要了?苏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你爸妈好不容易回来了,日子才消停一点,正是你该好好学习的时候,跟着你爸学打理家计也好,在学校里多学点以后学不到的东西也好,你却只是挥霍时光,和些没正经的人混一起,成日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苏晏无言以对。 他天生聪明,无论做什么大多事半功倍。学业随便应付就能名列前茅。家里的事业也不需花费太多精力。父母回来这两年,竟真的成为一个纨绔子弟了。 仔细一想,不由赧然,垂下头,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狗。 厉建国就不忍心了。 轻轻叹了口气,把他的脸托起来:“我话说重了。你自小父母不在身边,一时他们回来,多撒娇多玩一阵子也没什么不好……” “那你呢?”苏晏勾他的手。 “我什么?” “你怎么想的?我这么不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厉建国又叹了口气,还和小时候一样,小心翼翼抚着他的后腰把他笼在怀里:“我哪儿那么容易不喜欢你。你不着调的时候还少么。孩子都搞出一个来。我说什么了。” 苏晏只皱脸鼓着嘴,虚望着窗外,不知了什么,半晌才转回来问:“我长大了你就要我吗?” 厉建国一愣,想了想,没有直接答,反倒先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打小身边就没个人,保护你疼你的只有我,所以你觉得这世界上只有我好。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现在你父母回来了,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对你好。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接下去,你可能会遇到比我聪明的人,比我有耐心的人,比我更体贴的人,之类之类……说不定你就不觉得喜欢我,就要喜欢别人了。” 苏晏嘟囔了一句什么。 厉建国没听清:“嗯?” 苏晏把手放在脖子上做砍头状:“就你这么法西斯,我还喜欢别人呢。早被你咔擦了。” “哪儿的话,”厉建国笑着把他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你之前那都什么破事。我不管能行?你要和人正正经经的谈恋爱,我给你们当车夫。” “如果我还选你呢。”苏晏不依不饶。 厉建国的心底软得发酸:“如果你长大了,还选我,那我们就在一起。” 苏晏的眼睛亮了一秒,立刻又黯下去:“那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 厉建国沉吟片刻。 心底飞快计算:掌权的时间,排除厉苛影响的时间,强大到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嘴碎的时间…… 苏晏被他的沉默弄慌了神:“我就知道你要抵赖,到时候明日复明日,三年之后又三……” 厉建国把他的慌乱吻进唇间:“二十五岁。” “嗯?” “等你到二十五岁。” “说定了?” “嗯,那个时候,如果还是选我,我们就在一起。” 苏晏一贯很好哄。 得了准信就安心了。 原本还打算借机向厉建国要点福利。结果仔细一想,连厉家的信物都提早带在他身上,两个人平时相处比普通的情侣可能都要黏一些,就不好意思再说了。 反倒是厉建国问他要不要把自己的人际交往都管理起来? 苏晏知道有的应酬虽然一定要推固然能推,但推掉了麻烦不少,忙说你逢场作戏别带回来脏病就好,其他我不介意的。 厉建国就又刮了他的鼻子一下:倒是很有正宫风范。 苏晏觉得不是好话,咬了他手指。 之后加倍地撒娇,猴在厉建国身上不愿意撒手。厉建国果然把他抱来抱去,一整天都没让他落地。 苏晏心满意足。 做什么都兴高采烈。连和柳咏眠互怼都更有底气更有干劲。 厉建国却没有那么轻松。 总也内疚把苏晏拐到弯路上。闲下来老琢磨,自己的教育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和苏敏学合作项目,碰面的机会多,这会儿没办法直视苏敏学。 之前他帮苏晏“解决”的时候也不少。那时候以为只是给苏晏服务一下,兄弟之间没什么。现在彻底被苏晏撩起来,梦里有时候都会见到苏晏红着眼角要他、软着腰在他身下柔顺承欢的小模样,时常早上醒来全身燥热,发现床单上画了地图,简直哭笑不得——要知道,哪怕平常人最容易激动的青春期,他夜鲜少有人这样不得不早上起来洗床单的时候。 有时候他想索性找个人来泻火。 其实家里就有一个。 又乖,话又少,长得和苏晏还有点儿像,穿了苏晏的旧衣服,从背后乍一看辨不出来。 然而只要这个念头一过,眼前就出现苏晏的脸,还有那双盯着自己的闪亮亮的眼睛。厉建国下不去手。不想让苏晏误会难过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59 。只能自己在浴室里打出来。 他觉得自己很完蛋。 话说得好听,但苏晏以后要真找了个什么其他人——女朋友还好,若是男朋友,见面怕不得打起来。 可他又时常有种盲目的乐观和自信,觉得苏晏最终多半笃定还是要选他的,于是发愁的内容就变成“要怎么和苏敏学交代”、“要在苏家门口跪多久才合适”,以及,“要怎么排除厉苛的干扰”。 厉苛啊…… ……想到这个名字厉建国就头疼。 他不敢现在就答应,一来是觉得苏晏还小——真的小,苏晏发育得比一般的孩子慢,十八岁了身量都没长开,个子只到厉建国下巴,肩斜胯窄,不细看还觉得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厉建国看苏敏学和自己差不多高,总怀有“苏晏还能再长”的期待,生怕现在就让他做那样的事,搞坏身体就再长不高了,只好忍着。 二来就是怕厉苛。他这几年工作方面算是非常拼命。早在厉氏站稳了脚跟,这个“当家少爷”,也算是说一不二,很有威信的了。但在厉苛面前总还是心虚。工作得越久,越了解名利场上的险恶,就越觉得厉苛心狠手辣,非同一般。即便有凌思远帮衬,拿到厉苛不少把柄,可要让他现在和厉苛正面开火,他是断然不敢的。 厉苛把他当棋子,心心念念地要他栓一两个名门千金回来。这会儿如果知道他有这样歪门邪道的心思,他自己跪穿祠堂地板什么的都好说,就怕苏晏也跟着受气受牵连。 他以往总非常渴望力量,渴望权利、金钱和能给让他更好地保护苏晏的一切。 如今更甚。 竟连厉苛察觉了,有一天忽然说:你要不歇一歇,最近太拼,这样怕是要搞坏身体的。 厉建国却说:我没有时间歇,我还觉得自己努力得不够。 ——要怎么算够呢。 追不上苏晏成长的需求,总归都是不够的。 苏晏当然也感觉到他的焦躁。 却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时常到厉建国的别墅去,给他置办这个,安插那个,把他的房间弄得更舒服一点。每天三餐带着饭食来他办公室,一口口喂给他吃——苏家的小少爷,从小没有伺候过人的,居然给锻炼得喂饭很熟练。 一天厉建国在办公室加班。 不小心睡过去,醒来发现自己在休息室里,外套和鞋都脱了,身上盖了个薄薄的毯子——正琢磨苏晏那么点儿大的人,是怎么把自己捣鼓过来的,抬头就看到苏晏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带着个护眼的平光镜,就着房间里唯一的那盏床头灯的光看文件,眉间微蹙,不时用笔在上面做记号,严肃认真,看上去颇有继承人的架势了。 苏晏察觉他醒了,就抬起头,走过来坐在床边,抚着他的额角帮他揉着:阿国哥哥,你不要太累了。 厉建国正想说我不努力点怎么行呢。 却被苏晏用一只手指点住嘴唇:我现在也是当家的少爷了,不会那么没用的。以前总是你保护我。但我会长大的。我会保护我自己,也会保护你的。 厉建国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心口又热又软,扯着领口把他拽下来,两个人接了一个很深很长的吻。 后来厉建国想,如果能这样下去,他们俩或许真能成为一对彼此扶持、共同成长的爱人。 但命运对苏晏总是苛刻。 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年,就被意外硬生生地打断。 后来厉建国总记得那一天。 是一个阳光晴朗的午后。他正在国外出差。刚吃完饭打算见缝插针打个盹。 手机忽然想起来。特别的铃声,是苏敏学——他赶紧接起来,听到电话那边一片嘈杂,苏夫人在惊恐地啜泣和小声尖叫,苏敏学在安抚她,大概正把她抱在怀里,声音很闷,叫她“卿卿,别怕,我在,别怕。” 厉建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地问:苏伯父,怎么了。 那边又一阵乱响。 才听苏敏学急切地说:阿国,我这里出了意外。没多少时间了。苏晏拜托你。帮我照顾好他。 厉建国什么都来不及收拾。 买最近的机票就往国内赶——还是经济舱。转来转去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 到目的地,苏晏已经摆好阵势,带着苏文悦在现场迎来送往了。 父子俩都一身纯黑。 苏文悦坐在苏晏的臂弯里。挡住苏晏半个身体,显得苏晏的腰格外的细,仿佛稍微一碰就会从中折断。不过他倒显得很淡定。迎来送往一丝不乱。有几个不太识相的,借机递了软刀子上来,全都被滴水不漏地挡回去。显见得是一个很妥帖的当家人。 厉建国不敢就这么过去。 站在后面静静地看。 等到午间暂休时分,客人散尽,文悦也被保姆带下去吃饭休息,他才轻轻地走过去,对着发呆的苏晏叫了声:“晏晏。” 这时便发现苏晏果然没有看上去那样稳当,整个人的反应都是迟钝的,眨了两下眼才抬头看他,又滞了一会儿才“啊”一声:“你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 眼神灰蒙蒙,像磨砂玻璃,焦点也很飘忽。 厉建国被他看一眼心就要碎了。赶紧上去搂他。 却被苏晏格了一下:“没事的,我习惯了。” 厉建国心尖上又被扎了一下——细想果然,从认识苏晏开始,每隔三五年,总要看他举办葬礼。先是姆妈,然后是哥哥,现在是父母……仿佛只要他重视什么人,世界就会从他身边把那些人夺走。 厉建国来不及找到话安慰他,苏晏便又笑一下:“我早就觉得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这算是我从哥哥那里偷来的幸福。能坚持这么久,我还蛮惊讶的。” 这一笑真简直比黄连还苦了。 厉建国立刻就想到苏旭阳去世的时候,小小的苏晏不愿意吃饭的,躲在房间里哭都哭不出来,见面就焦虑地说“怎么办,阿国哥哥,我是坏孩子了”——厉建国心痛得手脚都发麻,一把把他拽到怀里摁住:“胡说什么。” 苏晏挣了一下。 厉建国硬圈着不放:“逞什么强。我还在呢,你怕什么。” 苏晏绷着背。 厉建国把他扣在胸前,一下下轻轻地拍他,许久苏晏才呜咽了一声:“我下午还要见人呢,把眼睛哭肿了怎么办……” 都是气音。 韵母压得扁扁的。 一听就知道是咬牙切齿说的。 厉建国拘着他没放手,嘴上却说:“那要不等你晚上再哭?” “……这,还,哪儿,停得住……”苏晏脑袋扎在他胸口,声音已经断断续续的了。 厉建国做无奈状:“那怎么办?” “都怪你。” “都怪我。” “你讨厌。” “我讨厌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0 。” “呜……” 苏晏终于揪着他背后的衣服哭出声来。 厉建国这才偷偷地松了口气。把他搂得更紧一点。 然而这口气松得太早。 如今的苏晏,不是一个怀抱就保护得了的。 葬礼还没办完,后续事宜就纷至沓来。 苏敏学原本计划将重心回迁,这两年投资了许多新的项目,都在初期,负债率比较高。原本这并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但苏敏学一去,两个原本合作得很好的银行忽然就不准备续贷,另外有几个大小合作人,也纷纷露出动摇的姿态——说是动摇,实际上大抵就是试探,如果苏晏这一波抗不过去,大概就准备墙倒众人推了。 厉建国早就防着这一手。 立刻亲自上门去找钱。谁想才一登门,就知道这回的事情大了。银行对口的负责人纷纷十分为难:厉少,我们这种上有老下有小,领死工资度日的人,哪里敢欺负到您头上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是别人,就是厉先生,他亲自来交代的,就在这个办公室里,您说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也要吃饭的呀…… 厉建国脑中“嗡”一声。 厉苛最近忙于国外,许久没有插手本地事务,厉建国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杀个回马枪。 连忙赶回老宅。 进门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厉苛一声冷笑: “你还记得回来?” 厉建国立刻心虚:“爸……” “还知道我是你爸?”厉苛眉毛挑起来,一叠文件甩在他脸上,“那你知不知道,这厉氏还没换代呢?” 厉建国先扎扎实实地跪下才敢捡那落在地上凌乱的纸。 快速翻过一次——那上面分明都是厉苛自己的签名。但厉建国知道,这其中有好几个签名纯靠凌先生的枕边风,还有一些靠的是报七分瞒三分的忽悠。厉苛做事看重结果。如果项目成功,这点“技术处理”自然不是什么大事。谁想忽然有这一变故……如果这时提醒名字都是他自己签名的,恐怕只会惹厉苛更生气。厉建国只好低头:“……父亲言重了,我并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厉苛猛地打断他,“当年你妈带过的玉佩,你也给了人了?” 厉建国一凛:“是。” 厉苛走他面前,居高临下沉声问:“给了谁?” 厉建国知道瞒也没用,诚实说:“苏晏。他是我拜把子的兄弟。” 厉苛冷笑:“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等厉建国回答,又接道,“哦,不是当年。就前两个月和我要钱给苏家投项目的时候,说的还是‘深入敌后从内部瓦解’呢。” “这又不矛盾,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厉建国早就料到厉苛有这一审,计划好了应对策略,此时非但一丝不乱,反而顺着厉苛的话笑起来。 厉苛不接。 目光落在他脸上。又敏感、又锐利。几乎像是柳叶刀,要穿过颅腔直接到厉建国的大脑里去看看。 换成厉苛那些手下,被这样看一两眼就要瑟瑟发抖,即便一两年前的厉建国,在这样的审视下也难免动摇,可如今他却已经能迎着这样的目光保持笑容: “周公恐惧留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这话父亲该不会没听说过吧。我们和苏家,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呢。您这就着急了,是不是对自己的教育太没有信心了?” 那个勾起嘴角的模样,活脱脱是一个翻版年轻的厉苛。 连厉苛自己都忍不住微微一凛。 厉建国已经长得很高大。跪在地上比他坐在沙发上矮不了多少。全身的肌肉隐含着力量。像一只蛰伏的雄狮。 让人看不透。 厉苛皱眉。 他不喜欢无法掌握的感觉。哪怕自己的儿子也一样。 “如此说来,”厉苛略向前一倾,难得地没有用命令地语气,“就算苏氏出现这么大的动荡,你也并不打算撤?——苏敏学一死,到处可都人心惶惶。据我所知,不准备续贷的银行就有好几家,几个合作方也找我私下通过气,普遍都不看好,你却,”他盯着厉建国的眼睛,加强语气又问一次,“还不打算撤?” “不打算,”厉建国毫不回避地直视父亲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如果现在终止合作,前期那么多投资,动用的人脉、投入的精力,全浪费了。”他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揣度着厉苛的神情,尽量用冷静的语气说,“我个人以为,目前对厉氏最有利的做法反而是坚持合作,帮苏家渡过难关——等这一波过去我们成为苏家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剩下的事情,就都好说。” 沉默。 两个人彼此探寻。 大概都在猜对方的底牌。 半晌,厉苛又笑起来:“但我恐怕夜长梦多,觉得还是就地拆了苏氏,分而食之的好——到嘴的肉比未来的蓝图靠谱多了,何况比起这一波能吃到嘴里的,前期那些能投入算不了什么。所以我还是决定撤。” 厉建国的拳头骤然握紧:“我反对。并且会反对到底。直到上董事会投票。” 厉苛拖长音,一唱三叹地“哦?”了一声。 “我这几年都花在这一系列项目上,绝不会让它轻易地砸在手里。”这是厉建国有生以来第一次正面反抗厉苛,听得出声音都有点抖。 厉苛笑起来:“凭你?” 厉建国不再掩饰自己的紧张,用力地吸了口气,才慢慢地说:“凭我自然有点难。但这些项目,多半凌叔叔也都非常喜欢,好几个都是他一路跟着的……” 厉苛被将一军,顿时笑不出来——这些项目中,的确有好几个是凌思远亲自来“游说”,啊不,应该算是“游睡”他同意的。凌思远这么多年对什么都淡淡的,难得一些他有兴趣的事…… “你倒很会选合伙人。”厉苛笑得更深。 厉建国真是怕他会一个暴起打断自己的腿,赶紧说:“我哪里有资格选择凌叔。都是为厉氏好。” 厉苛摸了摸下巴:“想要挺苏氏到底也不是不可以……” 厉建国听他语气松动,反而紧张起来,屏息不敢接话。 果然,厉苛反将他一军:“你如果把和谭家的亲事定下来,我这边就抬一手,如何?” 厉建国果然瞬间静默。 厉苛从七八年前就想要谭家。 厉建国懂。 他和谭云的事没定下来始终是厉苛一块心病。这两年谭家搭上顶头的红线,手笔越来越大,厉苛眼热,就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可厉建国计较她把林大丫介绍给苏晏,非但不愿意主动和她联络,连她锲而不舍地贴上来,都只是不冷不热地挡回去。厉苛为此发过好几次脾气,打也打过,跪祠堂也跪过,厉建国只硬挺着不松口,逼得厉苛恨不得摁着头让他们来赶紧拜堂生孩子。 这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1 会儿提出来,大抵铁了心要坐实和谭家这一门亲了。除了想要谭家,恐怕也是……真怕他和苏晏有点什么吧…… 苏晏,苏晏。 厉建国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手腕上和苏晏成对的玉佩。 这可怎么办。 不订婚,就没有钱——说是上董事会,可是以苏家现在岌岌可危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生出变故,哪里等得他这边反复拉锯,能快得一刻是一刻。 可如果订婚,苏晏他…… 厉建国在厕所里开了排气扇,点一支烟。 厉苛带给他的压力比预估得还要可怕。不止于心理,而是直接作用于身体。 心跳快,呼吸急,胸闷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缓下来,看镜子里眼底充血发红。他漱了口,又用冷水扑了扑脸,镇定下来给苏晏打电话——这件事,他理性上觉得应该和苏晏商量一下。 可电话接起来他就不忍心了。 那边苏晏的声音拿起电话就叫了一声厉爸爸,又软又涩,像一只被欺负的小猫。 “我们苏总怎么这个调调啊?”厉建国问——他听到苏晏这样没有精神就心疼,可能听到苏晏的声音,又觉得心口很软,被厉苛逼迫的那些难受都抛在九霄云外了。 “我累死了……到处找钱,哪儿哪儿都缺钱,再这样下去我们家祖业都要被我拿去卖了……”苏晏咕哝着抱怨,“好想要抱抱……” 厉建国问他在哪里。 苏晏赶紧说:“我就说说而已,你可别脑袋一发热跑过来了。你那边也忙得焦头烂额的我知道的。” “这么乖啊。” “我可是也要独当一面的呢。”苏晏说,“也就在你面前撒撒娇。” 独当一面什么的,厉建国从小就听他挂在嘴边,眼下是真名副其实了——这些天兵荒马乱,苏晏一个人扛着苏家这么大一个摇摇欲坠的架子,居然一丝不乱,连厉建国都有点佩服。 如果有时间,他是真的想要去抱抱苏晏——不是为了让苏晏撒娇,而是为他自己。 但厉苛就在厕所外面等着他的答复。 连电话里发点腻都有点来不及。厉建国只能选重点说。当着苏晏他根本问不出“我如果结婚你怎么想呢”这种问题。 事实上,从听到苏晏的声音那一刻他就做了决定:管他什么厉苛什么计划什么传宗接代,让厉苛面对面一盯脑子被吓迷糊了,如果不是为了和苏晏,犯得着这么咬着牙拼死拼活的吗?在苏晏和钱之间选一个,根本就是脑子有坑的思路。 这件事简单得很。他从来就不是顾此失彼的人。 让厉苛见鬼去。 苏晏他要。 钱他也要。 他于是对苏晏说:“你别太累了,记得按时吃饭。我让林叔给你炖的汤你一定喝下去。”苏晏小小声抱怨一句一点不好喝,“不好喝也要喝,对身体好,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又提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包括先照顾自己,没精力管文悦就先交给保姆之类——这些他多半都亲自关照过,但怕苏晏一忙就忘,自己不在国内眼下又没人管得住他,忍不住多说两句。 “我知道的都知道啦,”苏晏果然抱怨:“光喝汤你就最少说三次了,怎么那么啰嗦,耳朵都起茧了。” “我这两天要到国外去一下,去忽悠点钱来,”厉建国这才说,“可能要有一两周不在,我怕没人看着你你又乱来——你现在大人了,自己要小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知道的,”苏晏秒答,又问,“去哪儿啊?” 厉建国报了个地名。 x城,是一个比较出名的金融核心城市。最近正举行个高端峰会,遍地都是有钱人。 “去化缘啊?”苏晏问,声音带上笑意。 “总不能放你一个人求爷爷告奶奶的。”厉建国是真想抱抱他,“你别担心,总归有我。等我回来。” “嗯,”苏晏软绵绵地应一声,“那你早点回来。”顿了顿又忽然说,“阿国哥哥,我现在是苏家的当家人了。” 厉建国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只顺着他:“是的你是啊。” “苏家的当家应该可以算是大人了吧。”苏晏问。 厉建国一下明白了,笑起来:“算的。” “那我不要等到二十五岁了。” “好。你等我回来。” 大概三个小时之后厉建国就上了飞机。谭先生正在x城参加那个峰会。那个地方靠海风景好,谭家几个比较受宠的夫人女儿都跟着在那边玩。 厉建国答应厉苛去“定亲”。 其实私下决定绕过厉苛,和谭家家长直接谈。现在谭家有了上层的红线,不一定还看得上他家这样黑洗白的背景。厉建国想给谭家搭一个人,姓林,叫林锐,是通过苏敏学认识的,也年轻,二十郎当岁,脾气比较闷,喜欢点古的早的东西,不太融得进楚玄柳咏眠他们那群疯玩的圈子,这一批人就和厉建国处得来。他比较低调,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头,实际上如果折算在古代,算是个“微服私访”的二世子,那背景直接通天,厉家都有点搂不住。 那人最近想要找一个家世好出身清白听话的姑娘放在身边,留个后什么的。叫厉建国帮忙。谭家几个姑娘除了谭云脾气差,其他差不多都合适。想必比起厉建国,他肯定要更让谭家满意。 厉建国打算用林锐的直接和谭家换钱,忽悠谭老先生给他作保——谭家和厉家家长说话的分量差不多,厉苛又以为他听话暂时不会从中作梗,加上厉苛最近天天空中飞,想要作梗也能力有限,这样迂回努力一下,这一波应该能安全扛过去。扛过去以后,有了时间,慢慢上董事会和厉苛磨,或者再找其他办法,都好说。 他私下和林锐通了气。 对方倒是很愿意,笑呵呵一边答应一边挤兑他:连我都敢算计,你小子还要命啊? 厉建国苦笑:我这也是真没招。互利互惠什么的我也不敢说,算我欠林少你一个大的,回头补吧。 林锐看他这样也不好多笑他,可还是忍不住问:你这算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厉建国连忙说:哪儿的话,我自己的投资在里面的。 林锐就笑。 厉建国叹了口气:没有冲冠一怒。这本就该我的。也不是红颜。是蓝颜。 说着就低头笑了一下。 林锐深受闪光伤害,抬手捂住眼睛。 飞机插入云霄。 厉建国又在心中把计划梳理一遍。 觉得风险固然不小,机遇却也不少,很可以放手一搏,心情好起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的飞机滑出跑道的时候,厉苛的电话已经打到了苏晏的私人手机上。 苏敏学回国之后开展的项目中有将近一半是和厉家合作。 现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2 在忽然出现意外。 作为厉家真正的话事人,厉苛当然会想要了解和掌握最新的动态。 苏晏全不疑有他。接到电话,赶紧收拾了相关文件,就驱车往厉家主宅这边来。 虽然苏晏和厉建国的关系这样好,和厉苛却只有些礼节性的交往。 私下里都没见过几次。他对厉苛最鲜明的印象,就是那一年厉建国给谭云办宴会,为了照顾自己,待客就不算太周到。结果厉苛这厉建国常住的别墅来,恶狠狠地抽了儿子一顿。那还是苏晏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对至亲这样使用暴力。他平日听闻的坊间关于厉苛这样那样传闻很多,一直半信半疑,这下可算眼见为实。 从此对厉苛的印象一直都不能算好。这种时候更是又厌恶又畏惧。 但他现在是苏家的当家人,这种场合,除了他来没有别人合适,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 苏晏是做好了被苛待的心理准备的。然而厉苛的态度却过分礼貌而友善。苏晏被他和厉建国有三分相像的笑容搞得如坠五云之中,直觉有哪里不对,心里突突地发毛。然而人都到这里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便揣测着厉苛的意思,小心翼翼拿出文件,斟酌着用词,想要为他说明目前两边合作的情况。 却被止住了:“苏总,在你说明之前,我先给你看一点东西。”厉苛说。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晏更加狐疑。眉间蹙起来。 这表情是很可爱的。 厉苛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侧磨了一下,笑着又补一句:“是非常有趣的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只为了礼貌,苏晏也得去看一看了。 何况厉苛显然话里有话。全身上下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散发着“此间大有文章”的味道。 苏晏事情断然没有那么简单。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温顺的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厉苛,走进偏厅边专门的放映室,在是室内唯一一把沙发上坐下。 厉苛说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告诉他要开始了。又或者是吩咐管理放映厅的人。 总之灯光暗下来。 苏晏的心也随着暗下来。 惴惴不安。 心跳快一阵慢一阵。 面前的大屏幕亮起来。漫长的噪点和杂音。苏晏受过心理学训练,知道这是施压、让人心情烦躁更容易受影响的方式,默默垂下眼帘,皱眉努力排除干扰,这时,听到环绕立体声里响起一个有些稚嫩却让他觉得耳熟的声音: “他也算是苏家少爷。他家老大身体差,夫人不能再生,苏家以后多半是他的。早点认识总没错。多个朋友多条路。您不也总说,苏家这么大家业,就那么孤零零地杵着,谁都沾不到一点油星,可惜了吗?” 这是? 苏晏猛抬头。 屏幕上的噪点隐去,跳出图像来——模糊的,视角很奇怪,一看就是定位偷拍,主角是一个青春期的男生,苏晏没看清那是谁,声音先传过来: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对他太好是吧。这是当然的。他刚转学回来,谁都不熟,最是需要人照应的时候。这种时候我不对他好,被别人抢占先机,之前那么久的前哨不都白打了。” “你自己追妈妈,追余阿姨的时候,比这肉麻多了。哦我还没说霍阿姨的事。我这最多算是依葫芦画瓢。” 这是谁? 是在说什么? 明明声音好像很熟悉,为什么认不出来呢。明明每个字都是中文,语句也很简单,为什么就听不懂呢? 恰在这时,屏幕上的影像清晰了:少年时的厉建国,正在屏幕里挑起眉,痞痞地对着他笑。 苏晏整个人都僵硬了。 其实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从小一跟在身边的人。被这人哄着捧着疼着长到这么大。所有的记忆里都有他的影子。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熟悉他的怀抱、他的气味、他的体温……怎么会认不出来。 不敢认罢了。 他想跑。腿动不了。想要捂住耳朵,可手臂只是发抖,抬不起来。 而且这该死的屏幕并不给他任何躲闪的机会。 兀自兴高采烈地播下去: “在座应该都很熟悉,苏家最出名的两个特征:钱特多,人特傲。多少人想搭上他们家分一点油水……家那是国际视野,多少年之前就往国外去,欧洲、北美做高端市场,东南亚、非洲搞原料——那真叫草蛇灰线、伏笔千里……全球局势下,能搭上苏家的一条线,往外走能省多少事?为着这个,在苏家未来的继承人身上,多花一点时间和精力,值不值得?——哦,事实上不只是‘一点儿’时间精力,大家都知道,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又在这种家庭,心思自然重一些。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是花了足足七八年时间,才一点点地磨出现在这个局面……” 别说了。 不要说了。 为什么还是在众人面前说。 这么多人是在干什么? 开会吗? 全都是各家各大公司的老板。 所以他们都知道的? 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是傻子吗? 苏晏的耳边嗡嗡作响,声音若远若近,似有似无。视线该死的清爽透彻,屏幕上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真切明了。 那就是厉建国。 各种年龄的。 一点点长大,在各种场合,一次又一次地对所有人说:都是戏。我接近他,只是为了苏家。 苏晏的世界坍塌了。 世界的崩塌是渐进式的。 非常细致而且具体。 第一条裂痕出现在苏晏脚下。带着“咔嚓”一声清响。随即痕迹越来越多,渐渐连接在一起,蛛网一般,把目力所及的区域,完全分割成宛如干涸许久的土地那般丑陋的皲裂翘起的大大小小的裂片。 忽然,有一小片裂块坚持不住坠落下来,像推动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其他体型较小的裂块接二连三地开始脱落,每落下一块,就带走一点色泽,一点声音,一点味道和一点真实的温暖。细碎而迅速。像成群结队的行军蚁。不久,就斑斑驳驳地暴露出真实背后灰黑的肮脏的底色。 这灰蒙蒙的混沌一露头,就开始主动噬咬苏晏的世界。先是委婉地蚕食,很快变作大口大口的鲸吞。 成片的世界大块大块地往下落。 激起一阵阵无可奈何的烟。 苏晏沉进了漫长的无边无际的荒芜。 “苏总?”他听到有声音唤他。 压着音量,悄悄的,听上去和厉建国有一点像的。 他下意识地就回头了。 对上一双含着笑的眼睛。 他茫然地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心想是真的很像——形状、色泽、双眼皮的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3 深度……其实怎么能不像呢?毕竟是父子啊。整个脸都很像的。大体轮廓也好,挺拔的鼻子也好,带着笑看人的表情也好……是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算哪根葱呢。 苏晏想着想着跟着笑出来。 厉建国身身上流着和这人同样的血,从这人那边继承了一半基因,从小受这人的教育……怎么可能会和他截然不同呢?——厉苛是那样的作风,厉建国与他相似,不是很正常吗? 完全相反才奇怪吧…… 苏晏越笑越欢,肩膀都抖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也并没有那么难发现。毕竟厉建国从来不是会在路边蹲下来照顾流浪猫的人。也从来没有耐心和细心。更从来没有为了没有利益的事情耗费过多余的精力。只有愚蠢又太过缺爱的他,才会一厢情愿地相信“阿国哥哥”是真的存在。那个不为别的什么只为喜欢而把一个全然不相干的孩子放在心上,又高大又帅气又温暖的人,真的存在。 然而就算是“阿国哥哥”,也从来没有主动抱过他…… ……难怪硬不起来。难怪躲躲闪闪。难怪女人没断过。难怪总是被推开。什么都能表演,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破绽那么多,有人却总也看不破。 苏晏笑出声来。 厉苛看他不怒反笑竟有点慌:“苏总为什么笑?” 苏晏抬起头又看他。 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视频的时长只有二十分钟多一点。就这二十多分钟,他就长大了。没有青春期,没有成长,没有过渡,没有变化。就这么突兀地,连少年都没有当过,就不是孩子了,是大人了。 “觉得很有趣,”视频正自动重播第二次,苏晏指着屏幕里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厉建国说,“明明还这么小,就说这么成熟的话,感觉真是……哈哈。” 他又笑了两声。 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干瘪艰涩。不像是自己的。 苏晏明白过来:他并不是长大。是在他的身体里,有一个叫“晏晏”的孩子死掉了。留下来一个属于成人的壳子。 这么一想通,就好像比干终于明白自己的心被挖走一般,其实也并不感到疼,然而感觉不到疼反而令人疑虑,胸腔腹腔里都空落落的,五脏六腑仿佛都不在了,连心跳不是很能察觉。 但当着厉苛不能露怯,于是他接着往下说:“我早就听闻厉家的家教厉害,也总觉得厉建国比我们都要有能耐,却不想能好到这种程度,这么小年纪,就这样深谋远虑,还滴水不漏。”完全是赞赏的语气。 厉苛眉间跳了一下,没说话。 苏晏又说:“你们家这记录系统也了不起——我们家里,想找多两张我小时候的照片都不容易呢!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什么视频?玩游戏或者上学的有吗?” 厉苛终于按捺不住问:“你不生气?不难过?” 苏晏眨了眨眼,像当真是完全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生气?难过?为什么?” 厉苛反而不知该怎么答。 苏晏又眨了眨眼睛:“哦,你说,”他抬起尖尖的漂亮的下巴,点了点还亮着的屏幕,“有人接近我的目的不纯?这有什么。他从小到大照顾我,操心多少心,看着我不让我走歪路是他,为我遮风挡雨也是他,如果不是有他,我怎么可能消消停停地长这么大。有点目的怎么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婚姻都可以是交易。儿女都可以当棋子。为了利益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有什么是纯粹的呢?指望一个连祖上交情都没有,素不相识的哥哥,这么多年毫无理由地为我奔忙?我哪儿那么大脸呢。”他说着,嘴边挂着笑,是真的很开心的样子,“正是有目的才好。说明我有用。没有用的人,在我们这世界里,根本没有资格活下去不是吗?——何况他这个目的也不过分。大家合作,一起发展,互利双赢,都有钱挣。对苏家也是好的。” 苏晏一顿,猛地向厉苛逼一步:“倒是厉先生,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忽然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厉苛笑起来:“你这孩子真有意思,难怪阿国看中你。”说着上手摸了摸苏晏的侧脸。 苏晏不闪不避,勾起嘴角:“伯父过奖。” 听厉苛又问:“那很有趣的孩子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 苏晏立刻回答:“我觉得您当然是在挑拨离间啦。” “哦?我为什么要挑拨我的亲儿子和他的合作对象呢?” “因为您讨厌事情不受控制呀!”苏晏笑眯眯地,还竖起一支柔嫩的食指,“我个人的猜测——哦,虽然你如果说我猜得不对我也不会信,我会坚持自己的意见——大概您和厉建国先生的意见出现了分歧。他想要保苏家,您想要现在就把苏家拆了吞。您说服不了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哦不对,我觉得应该是有的,但是其他的办法,大概没有看我崩溃有意思。所以还是选择釜底抽薪,从我下手——苏家没什么人,我要一个撑不住自挂东南枝,大家自然可以分尸体。是吧?” 厉苛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又捏了捏苏晏的脸:“看了这么多录像,还相信这种时候厉建国会保苏家呀。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呢?” “他保苏家,为的又不是我。”苏晏耸耸肩,“为的是两边的项目呀。那些项目多半是他带起来的。一下倒了他脸上多难看啊。之前塑造的‘少年老成’形象不全毁了,比那些纨绔败家的家伙还糟呢。这丧门星的名声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和人合作?” 厉苛玩味地看着他。 苏晏毫不客气地望回去:“判断一个人,需要听其言观其行。厉建国同志的‘言’虽然是这样,但他行为上还是靠得住的嘛。还没有撂挑子跑路嘛。现在不还专门飞出去找钱吗?作为合作对象他还是……” 厉苛“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晏没想到他会如此失礼,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以为他是去找钱啊?” “不然呢?” “谭家一家几个受宠的夫人和小姐都在那边。你觉得他是去干嘛。” 苏晏眉心一跳。 厉苛打了个响指。一直在背景里循环播放的视频被切掉。换上个新的。是厉建国。就两天前。和厉苛商定和谭家联姻的片段。 苏晏再怎么无所畏惧也还是感到疼。 那明明是他最熟悉的人。最让他感到安心的模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晏简直厌憎自己的敏锐和细致: 如果迟钝一点,就不会发现这段录像的开头,厉建国刚刚挂了电话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也不会记得,和厉建国最后一次通话时,嗓音略带沙哑,音色和录像里十足相似——自然无从想到,屏幕里同意联姻的厉建国,大概恰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4 恰刚和他通完电话…… “那我不要等到二十五岁了。” “好。你等我回来。” ……因为厉建国从来都没有失约过,苏晏一下就信了。就连工作的辛苦都很雀跃。 却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苏晏整个脑子里都是乱的。 忍不住想每一次自己鼓起勇气求欢,厉建国是什么心情。“请开始你的表演”呢,还是“基佬真恶心”?又或者两者都有?需要忍得多辛苦,才能不笑场,也不反胃,只是坚定而温和地把自己推开——明明硬不起来,却还要帮自己打手枪,也真是拼。可惜自己没有眼力价,对方避得这样明显,却还是步步紧逼……哎,他答应了,真回国要怎么办呢?哦,大概可以找些辅助的药物,然后做地下情人吧……毕竟“商业联姻各自找情人”的模式还挺被广泛接受的不是么?如果没有看到这些视频,说不定自己还真会同意…… 苏晏想吐。 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做谭家的女婿,与当我的合伙人,又不矛盾。我乐得他把谭家一起拖下水,多一重保障少一点风险。” “哦豁。”厉苛挑眉,“他骗你你不生气呀?” “伯父,我想你对我和厉建国的关系有误解……我们俩从小的同学,关系亲密一点,我个子矮脸嫩年纪又小,外面什么传言都有,”苏晏摊了摊手,“实际我们就是好朋友……” “厉建国妈妈的玉佩有一半在你身上呢?” “哦,拜把子兄弟嘛!刘关张那样的!就算老刘也管不着老张娶老婆的问题嘛……他想什么时候找,找谁当老婆,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能顺便找钱就好了呀……” “你倒心大。” “心不大怎么掌这么大的家业——您自己也是当家人,这应该不难懂吧?您的凌先生,到现在也一春一秋地去给心上人扫墓,您不还是把他放在身边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地原谅他?”苏晏居然还能笑着再反将一军。 “说的是,”厉苛不以为忤,笑得更欢了,忍不住又摸了苏晏的脸一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能感情用事。苏总虽然年轻,这一点上比犬子还强些呢。只是,您知道当家人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什么?” “事情失去控制。”厉苛骤然敛起笑容,“厉建国毕竟是我儿子,对他下手太麻烦。所以——哦,苏总没有忘记,我和阿国理念不同,我是想要现在就拆了苏家分肉吃的吧?” 苏晏也不笑了:“没有。所以您尽可以试试。” “好,爽快。”厉苛仿佛要和合作方握手那样伸出手,“我们试试,看是你找钱快,还是我逼死苏家快。” 苏晏用力握住他的手:“只是试试多没意思,我们赌一局吧。” 厉苛眉梢一挑:“哦?苏总想怎么赌?” 苏晏又笑起来:“如果苏家倒了算我输,挨过这阵子没倒就算您输了。” “赌注呢?” “如果您输了,我要您放手厉氏和我们合作的项目,厉建国拥有独立的最高决策权。”苏晏飞快地回答。 厉苛眉毛都飞起来:“这可是豪赌。苏总下什么?——您要输了可就一贫如洗……” 苏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您都摸我的脸三四次了,您说我能下什么——我下我自己。” 厉苛眼一亮:“很好。” 苏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厉家主宅的。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抱着马桶呕吐。上午吃的饭全都吐得一干二净。连胃酸都吐出来。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还是不断地干呕。 他觉得恶心。 并不是具体地哪一件事。 而是所有的一切,都恶心。 就连身在其中应对自如的自己也一样恶心。 喉管和口腔被胃酸烧得热热地疼。 他不得不漱了很久的口。 用冷水扑了扑脸,妄图使自己冷静下来。一抬头却看到镜子里的人一双眼红艳艳的,眼底充血,眼角挂着泪痕,一点都不像他自己——见他抬头看,还故意对他笑一下,是对着厉苛的那种笑。 他想起和厉苛的赌局,脸边仿佛还残留着被抚摸的触感——“哇”地一声,这一次连绿色的胆汁都吐出来。 最后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床上。 缩进被子里,把头也埋进去,蜷成一小团,用力嗅了一会熟悉的味道渐渐冷静下来,五感终于回来,思维能力也重新上线,这才赫然惊觉: 这里不是苏家。这不是他自己的房间。这是厉建国的别墅。这是厉建国的床,厉建国的被窝,厉建国的味道…… ……一时从脊椎开始冷。 一直冷到五脏六腑,血管淋巴,四肢百骸。 苏晏发出一声笑。 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像是夜晚猫头鹰的怪叫。 他想习惯真是可怕。 就算看过那样的视频,就算明知道厉建国在背后和在他面前是完全不同的模样,就算理性想要远离……可感到伤心难过,想要一点安慰的时候,身体竟然还是自发地就到这里来了…… 他感到一阵难以忍耐地天旋地转。 捂着嘴又冲进厕所。 最后他连回到床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横在床前的地毯上,头靠着床沿,虚弱地喘息——没有被子,很冷。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当年听说厉建国收了个房里人,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质问人。那时那个叫小燕的孩子也是蜷在地毯上,卷着自己的小毯子。 现在想来真可笑。 苏晏想。 我甚至没有自己的小毯子。 他觉得这种场景下,似乎十分有必要哭一下:毕竟他的头很疼,眼睛也疼,鼻子里又酸又胀,和哭泣有关的器官似乎都在索求一次痛彻心扉的嚎哭。而且哭一下的确能发泄情绪,对恢复理智有好处。 但他酝酿了半晌,除了在地毯旁边又呕出一块污痕之外,搞得头更痛了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他这才想起:只靠他自己是没办法哭的。 小时候曾有过一个一哭就打他的乳母。在职的时间不长却也足够给他造成心理阴影。而母亲神经衰弱,从来只要一有人哭就睡不着。在遇到厉建国之前,他无论什么情况都会尽量憋着不哭。久而久之就不会哭了。 只有厉建国抱着他,慢慢拍他的背,他才能渐渐哭出来。 那是他最喜欢的怀抱。 世界上最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 哦,曾经是的。 苏晏又笑了一声:“哭都不会,真是没用。”——他对自己说。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 醒来的时候略有一点发热。 头脑却清醒起来。 面对厉苛的压力实在太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5 大,有许多反应都是应激性的,属于身体和头脑的自我保护,几乎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现在想来,虽然厉苛那边的证据链很完全,但自己从小到大的感受同样也……最少不能说完全不算数吧? 最少,自己愿意在心中为厉建国保留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苏晏握着胸前被体温温暖的玉佩。 一面在心底嘲笑自己的偏心和不理性,一面决定给厉建国一个解释的机会。 然而向他提起这件事? 告诉他厉苛已经透了底必然是不行的。 他应变能力没话说,演技更是精湛——在自己面前,在厉苛面前,全然是两幅面孔,有时换脸的时间不足一分钟,却竟能显得如此自然又真实……一旦让他知道从小到大另一面的言辞暴露了,以这川剧绝活一般的变脸本事,恐怕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 ……毕竟去找他要解释,主观上本就是想要相信他。 寻思半晌,苏晏找了个比较可以接受的切入点,对了对时间,确定厉建国所在地不是半夜,拨通电话:“阿国哥哥。” 他自以为情绪隐藏得很好。 那边厉建国却问:“怎么了?难受?难过?压力大?” “没有没有,”苏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漏了陷,赶紧打断他,尽量把语句缩短一点,“我问你个事。” “嗯,你说。” “谭先生也在x市那边吗?” 厉建国声音一滞。 不知是谁告诉苏晏的。 可转念一想,这次来参加峰会的人员名单都是公开的。谭先生作为最重要的发言人之一,新闻上各种播,知道也很正常。 便回答说是。 苏晏又问:“你是去找他的?” “是。” 厉建国回答。对苏晏从来很诚实——有的事情他不想苏晏知道,会隐瞒不说,指望苏晏不会发现,然而苏晏一旦正面问起来,他还是有什么说什么。 但这个问题总觉得有点微妙,厉建国便又加了一句:“也不止找他……” “他家几个小姐都在?” “受宠的都在。” “你是去相亲的?” “晏晏,你听我说……” “是不是?” “呃……主观上不是……” “但客观上是?” “晏晏你……” “我没生气,我就问问。”苏晏摁住眉心,“你别想多了,我真就是,随便问问。” 为了不让厉建国发现异常,苏晏强打着精神又寒暄一会。 挂掉电话觉得累。 又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吐出来。 嘴里苦涩涩的却也没什么力气去洗手间漱口。 也不敢去。 他想,如果现在照镜子,一定发现自己全身体脱色,头发都白光了。 然而麻烦事从来不会体谅人的身体。 更遑论心情。 苏晏甚至来不及吃点东西垫一垫吐得发酸的脾胃,各种破事就疯狗一样咬上来。首当其冲的是厉建国的婚事。真是奇妙。明明半天之前还是甜腻腻地承诺,要等对方回来的人,半天之后就坐在咖啡厅里,和其他人讨论他结婚的问题了——这是何等的黑色幽默。 苏晏揉了揉眉心抬起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那人恰巧正看他,两人对视一秒,都忍不住笑出来,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马克吐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人掩着嘴开口,“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荒诞。” 苏晏苦笑着接道:“是的,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往往毫无逻辑可言啊。” 坐在他对面,和他颇能一唱一和的这位叫做谭羽。 今天之前,苏晏脑中对她的印象大概是“奥数班里特别厉害的学姐”,知道她进了省队,十七岁不到就去了沃顿。他们奥数班的人不多,因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又经常一起刷题,彼此激励,互相讨论解答,关系很不错。就算毕业,也保持着网络社交媒体上的联络。苏晏正是念这个旧情,才特地抽时间来见“刚从异国毕业回来的学姐”,却没想到,见到了“谭家一个不受宠的女儿”。 “所以为什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苏晏还是不能相信——手把手教自己解导数的学姐,居然卷入了身边的狗血家庭剧。 “我妈妈只是露水姻缘,从小不受宠。”谭羽很平静地回答。 苏晏点点头:“所以有两次,谭云来奥数班,其实是找你的,不是找我的对吧?” “是。她讨厌的人太多。我混在其中并不明显。”谭羽说,“不明显归不明显,老被追着咬也很讨厌——我就想找个方法,一劳永逸地让她闭上嘴。” 谭羽找他的理由很直接:外界传闻厉建国想要找一个姓谭的夫人。 而她正是谭家的女儿。 她想要加入竞争。 但她太不受宠,这一次连x城的峰会也无法跟着去。 只能另辟蹊径——比如,找和厉建国关系非常铁的苏晏开个后门。 听到她形容自己和厉建国的关系铁,苏晏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如果她知道厉建国和自己都是戏,该是什么反应呢?转念一想,不知她如果知道自己和厉建国各种边缘性行为都做过就差最后一步,又会是什么反应…… 谭羽一颗七巧玲珑心。 看苏晏一笑,连忙说:“我不过是要一个‘厉太太’的头衔自保。婚前协议也会签得很妥善。厉先生以后公事私事,我都不插手。” 苏晏笑着摇头:“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谭羽赶紧举起手做投降状:“打住,饶了我,这些我不想知道。” 她显然是想岔了。 苏晏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解释,只好斟酌地选择措辞:“我应该……没有办法在‘择偶’这么重要的人生决策上,影响他的决定……” “你可以的。”谭羽立刻打断他,“你只要愿意表态,他就一定会听。” 苏晏不知她哪儿来的这种信心。头直疼。想了想说:“这个我会和他说,但效果如果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他心想,虽然目前不知道厉建国的动机任何,但两边没有撕破脸,总归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说的话,厉建国多少还是要听的吧。再者要合作下去,往厉家多安插个人也是好的。 再者,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多少有点阴暗的心思,想要看看,建议厉建国和谭羽结婚的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谭羽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你愿意帮这个忙就行,结局我不强求。” 苏晏只是点头。 没有再说话。 比起这个小插曲,和厉苛的赌局显然是更可怕。 事实上苏晏吐完清醒过来就后悔了。 恨不得能时光倒流抽死那个乱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6 说话的自己。事情那么多,局面那么差,当时就应该直接给厉苛跪下叫爸爸,哪儿来的那么多拗脾气——他想之前总和厉建国开玩笑,说自己恐怕会被宠坏,现在看看,能伸不能屈,是真被宠坏了。 然而宠坏他的人却…… 苏晏想起之前在厕所读物上看到的一则小故事:有男人追姑娘的手段,给她买很多超越她自身消费水平的东西,带她体验奢华的生活,等她习惯了,就无法回到普通的日常中,不管对她做什么,她也再离不开。 现在想来,厉建国未尝不是这么驯养他呢。 不过用的是感情而不是实物罢了。 厉建国依旧老给他打电话,显然很担心——苏晏不明白自己哪里漏了陷,明明自己觉得隐藏得很好。既没有告诉他和厉苛会面了,也没有提起与厉苛的赌约,甚至连厉苛提前对苏家发起围剿,和目前急转直下的状况也没有说。只是说没事,一切都正常,叫他放心,不要胡思乱想。 厉建国却不信。 拜托楚玄来看他,又叫柳咏眠住到苏家去陪他。 如果没有见过厉苛的视频,苏晏大概会觉得甜。 眼下却只觉得像是被塞了满口的玻璃渣:一旦对对方的动机产生质疑,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能得出与以往不同的解读。 厉苛言出必行。 而且有最好的行动能力。 不出三天,苏晏就被逼到悬崖的边缘——在这种情况下,还去找谭羽第二次谈话,苏晏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心态。 谭羽赴约得很干脆。 开门见山地又强调一次:“在这段婚姻里,我所图的只有钱和权利,我将做一个符合厉家标准的妻子,只要他需要,就帮忙他留下后代,并且不会添任何麻烦。” 苏晏却问:“学姐,你不难过吗?” 谭羽没跟上他的思路:“难过?为什么?” “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没有不喜欢啊。” “诶?” “我都不认识他,话都没说过,谈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呢?” “……好吧,嫁给一个,唔,陌生人,你不觉得难受吗?”苏晏追问。 谭羽笑了一下:“不然小晏觉得我应该能嫁给谁呢?” “唔……” “嫁给爱情吗?” “……大概?” 谭羽轻轻拍了他的头一下——是奥数队里做错题时,前辈提醒后辈的习惯动作:“你一个大公司的继承人,哦,不,现在是当家人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爱情是奢侈品,在追求爱情之前,必须先保证物质——温饱,工作,个人发展,”她抬起手比划着,仿佛在说一个等差数列,“现在我被谭云她们逼得连工作都快要保不住,眼看就丧失温饱,更别提什么职业规划什么自我实现,哪儿还有精神谈什么爱情。” 她的神色自然得很凛冽。 “这个社会是有重男轻女的惯性思维的。身为女性天生在搏击上处于劣势——搞商业也好,搞科学也好,各种领域,都是这样——根本容不下爱情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再来拖一下后腿。要么选择孤独,成为一个好战士;要么选择爱情,永远地退出战场。或许有人能二者兼得,但我没有那么厉害。”她耸耸肩,“我想要谭家,不但想看谭云吃瘪的样子,还想看我爸吃瘪的样子。我想成为好商人,想有钱,有权利,想不受制于人。我要赢,不要爱——你明白吗?” 苏晏看着她,不知该怎么答话。 谭云就又笑了:“你被人保护得太好,大概不会明白。” 被保护得太好吗? 苏晏躺在床上,看着星空色的天花板——是厉建国因为他喜欢,特地叫人为他做的,完美北半球星空,会随着日期的变化跟着转变,让他无论晴天还是雨天,白天还是黑夜,都能仰望喜欢的星辰。 然而无论看上去多美,这都不是真正的星空。 他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谭云说得对。然而又并不特别对。他不是被保护得太好,他是被骗得太久,也骗得太真,理智察觉不对,其他部分却意识不到——又或者根本连理智也并不很能接受。 谭云那一身飒爽的果决像针一样刺进他麻木的身体。 他想,家业都要给我败光了, 我又有什么资格追求什么情啊爱呢?——他需要一点帮助来让自己清醒。需要一点推力让自己和以往告别。 “你别再打给我了,”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柳咏眠一直在打电话——这孩子这两天都赖在苏家,说是和哥哥吵架,苏晏却知道应该是受厉建国之托,“他不会同意的,你别妄想,我不会给你牵线的,不行,不答应,小爷我就缺你这一顿饭?别说请我吃饭,就算你游艇连望海别墅一起给我都不行。” 苏晏原以为他在和哥哥吵架,细听却并不像那么回事,忍不住好奇问:“谁?” “没有谁。”柳咏眠把手机甩到一边,像拜托一只很恶心的鼻涕虫。 苏晏看他的表情立刻懂了:“是周泽宇?” 柳咏眠没答话,只是做呕吐状很夸张地“呕”了一声。 周泽宇是空降兵。眼下在某官方的大机构里管放款。背景很大,比得上厉建国认识的那位叶先生。人却有点三不着俩。活脱脱红楼梦里的薛蟠。坊间外号周大傻子。各种乱七八糟的新闻没断过,是各种酒局饭局磕牙八卦的好素材。 他人虽傻,外面架子却好看,追人的时候舍得下血本,各种套路张口就来,情场算得上所向披靡。 空降三年,只在苏晏身上栽过跟头,被厉建国不软不硬地教训过。从此再不敢明着来,但暗地里小动作却没断过。柳咏眠的大哥和他关系好,他就天天扒着柳咏眠给他牵线搭桥。 柳咏眠之前没告诉过他。最近住到苏晏家里来,藏不住了才抱怨几声。 苏晏之前从没往心里去过。 此时却多问一句:“他是怎样的人,怎么就让你这么恶心了?” 柳咏眠警觉:“你问他做什么。” 苏晏还未答,柳咏眠的手机便又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烦躁地“啧”一声,却被苏晏顺过去按下接听键:“周先生?” 那边听是苏晏,僵硬了二十多秒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晏倒很从容。有一句接一句,很快就和他约定了时间。 柳咏眠听得目瞪口呆。 电话一挂,抓住苏晏的肩膀猛摇:你脑子有问题啊? “这话说的,你脑子才有问题呢——哎,别晃别晃了,有话好好说,我脑浆子都要被你晃出来,没问题都给你晃出问题了……” “你让我怎么好好说!你和那种人……” “哪种人?”苏晏挑着眉打断他。 柳咏眠圆瞪着眼:“见一个睡一个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7 ,睡一个丢一个,还……” “还?” “还花样特别多!” 苏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样的人我们周围还少吗?为什么你哥哥看别人都不入眼,偏就跟他关系好?偏不许你惹他?” 柳咏眠答不出。气得和个河豚一样鼓起来。 苏晏笑着说:“你啊,上面有个好哥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不只是个烂人,他还是个有钱人。” “你还怕没钱?” “你看,我家也算挺有钱,你家也不差——让我和你哥都觉得而有钱,那得是多有钱?” 柳咏眠只瞪着眼:“不可能吧?” “他自己当然不可能,但他可管着公家的金库呢。放不放钱,放多少钱,放给谁,都凭他一句话。” ——那个年代,某些机构的投资还在试水阶段,管理别说规范谨慎,许多时候几乎根本就是没有监管。一个关键位置上的领导,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现在时局这么差,”苏晏接着说,“不混进银行的董事局都贷不出大款来。他可不就是唯一可以指望的财神爷吗?——何况他除了想睡我,其他什么都不要——既不想以资入股,也不要高额利息,我都没觉得自己能值这么多钱,说起来该是我占了大便宜呢。” 柳咏眠不知怎么反驳他。像一只行为刻板的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兜来兜去。简直要爆炸。 他不敢直接和厉建国说——毕竟说起来算是他牵的线。 只好先和楚玄说。 楚玄呛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赶紧打给厉建国。又拦苏晏。 哪里拦得住。 甚至还来不及赶到苏晏楼下,财经新闻上就已经有了苏家的企业收到大笔注资的消息。 这种事情,第一次感受好坏全看司机驾驶技术如何。 周泽宇老司机,生意场上是个爽快的大肥羊,床上更是体贴的好情人。过秋名山七连发卡弯都能一路漂移不减速。痛是不会。客观上来说还有点舒服。 苏晏却迷之无法投入。 老司机换了四五种方法,乘客依然在车厢外挂着,气氛就有点尴尬。以至于司机同志不得不提醒乘客这一趟的车票还是蛮贵的。乘客想了想,诚恳地表示,你要么给我用点药吧。 司机惊。 乘客嗤笑:敢情开飞机的传闻都是假的?这就虚了? 司机说飞机带不了乘客,只能带副驾驶。新手上路还是遵守交规,安全驾驶。超速太多恐怕车毁人亡。 乘客又笑:还挺惜命。 司机用力点头,丝毫不以维持,并吟裴多菲诗一首:爱情诚可贵,舒爽价更高,若为生命固,二者皆可抛。 乘客无法可想。 到底老司机,智商不够经验凑,关键时刻野兽直觉猛然上线,拿领带绑住苏晏的眼睛,又塞住他的耳朵——然后苏晏闻到某种熟悉的烟草的气味…… ……高潮来临的时候,苏晏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抓着床单叫阿国哥哥。 事后回过神来,赶紧道歉。 周泽宇看着自己背后的抓痕笑成哈士奇:“没关系,这样好,心里有人的不会缠,我喜欢。” 苏晏猛然觉得自己宛如傻逼。 他倒在床上睡了很久。 哦,那不叫睡,基本上是昏迷。各种噩梦接二连三。醒来发现枕头湿了一大片。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哭的,梦到了什么。 头疼。 腰也疼。 四下看看,猛然发现不对,自己都无奈了——又是厉建国的房间,而且身上还是厉建国的衬衫,什么时候换的也没有印象。他想起厉苛给他看的视频里,厉建国曾经说过类似温水煮青蛙一类的话,大意是疼他保护他,慢慢消磨他的距离感,获得他的信任依赖,最终左右他的行为——苏晏想,自己现在这情况,大概算是从灵魂深处被煮熟。想要恢复独立,大概要经过很长的时间和艰难的努力才能重新获得一个生猛的灵魂。 也或者并不能。 只好一辈子做厉建国的熟青蛙。 想想就绝望。 但身上的黏腻感更难受。无论如何还是先把澡洗了。 进浴室的时候颇从容不迫——按计划厉建国最少还有两三天,厉家这个房子里的人都把他当二号主人,并不会有人来打扰。可洗到一半,接厉苛电话,先是恭喜他赢了赌局,然后告诉他,厉建国不知为什么提前回国,已经上飞机,起飞得有半天了 。 苏晏吓得从浴缸里弹起来。 披上浴袍就往外逃。 刚跑到屋里开衣柜找替换衣服,房间门就被打开了——厉建国走进来。 沉默。 更长的沉默。 厉建国的双眼瞪得像两个铜铃一般,眼底可见地充血发红,呼吸急促,鼻孔都张大了,胸腔飞快地一起一伏,看上去活像一只被挑衅的公牛。 苏晏忽然心虚起来。 理智上他告诉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 可潜意识地还是觉得做错事,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大脑自发地开始琢磨:惹了这么大的祸,如果现在就道歉的话,厉爸爸会不会消气……他回过神来再一次告诉自己,没什么可心虚的,和厉建国一点关系都没有,反正都是骗人的…… 就看到厉建国大跨步地走过来。 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苏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咬住下唇,闭上眼睛。 大概要被打屁股了。 ……事情这么大,估计不是打一次屁股就能解决的了…… 那怎么办呢? 慌张的声音在大脑中嗡嗡地回响。 苏晏恨极了自己这种不争气的条件反射。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你现在也是一家之主了,不能这么丢脸。妄图睁开眼睛直面厉建国的愤怒。妄图做风流潇洒状和厉建国说只是走错了一会就回去。妄图先发制人表示这只是个人行为和任何其他人都没有一丁点关系——以上企图皆在一秒之内失败,没有任何被实践的可能性。 苏晏发起抖来。 “很冷?” 他听到厉建国的声音问。 “说多少次了,洗了澡擦干再出来,不要仗着有恒温空调就乱来——空调了房里才更容易感冒。” 厉建国拿过大毛巾来给他擦头发。 怎么回事? 没有生气吗? 还是没有发现? ……脖子上锁骨旁边被啃得上了迷彩一样,怎么可能没发现…… 那是为什么? 苏晏眯开眼睛,偷偷看厉建国——后者面如石像,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嘴唇上留着被咬破的血痕,眼也红着,不是哭的那种红,是一种奇怪带着血丝的赤红——配着厉建国很凶很凌厉的剑眉上挑眼,仿佛随时要吃人。 厉建国感觉到他的视线。 眼睛往他脸上一瞥。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8 像是一把刀。深沉汹涌的情绪铸就最锐利的锋刃。只一眼,就能把人心头剜下一块肉。 苏晏胸口一疼,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害怕了?”厉建国问——声音有些冷,又有点嘶哑、 苏晏没有听他这样说过话,不知怎么回答。 厉建国冷笑一声。 放下毛巾,抓了电风吹过来,在热气和轰鸣声中咬牙切齿地靠在他耳边:“现在才知道害怕了?”——苏晏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听见厉建国磨牙的咯吱咯吱声,总觉得说不定会被咬断喉管,大气都不敢出,“早干嘛去了?这都敢乱来?” 声音里显然地带着血淋淋的杀气。 拨弄苏晏头发的动作却很温柔。 苏晏不敢看他的脸,只好凭声音和动作,忐忑地猜测他的表情。巨大的反差从两边把苏晏的神经扯成一条线,紧张的,笔直的,在极限边缘,随时会崩断。 厉建国关掉了吹风机。 空间重新回归该死的安静。 苏晏抓住浴袍,很用力,指节发白。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厉建国该拿个外套把他包起来——他很容易着凉,厉建国总是怕他冷。 今天却没有。 安静无边无际。 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厉建国在看他。 苏晏知道。 锋利的目光割破皮肤,一直深入到内脏深处。灼热又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上的某一个吻痕被轻轻碰了一下。苏晏就嘶”地倒抽一口气,猛向后躲。 他听到厉建国用力深吸气的声音。 连忙更紧地闭起眼睛。 却只听到一个很无奈的问句: “会疼?” 苏晏呆了一会,才慢慢摇头:“不疼,”想了想,觉得这个答案不客观,补了一句,“没有做手术那么疼。” 厉建国的呼吸一滞。 随即浓重属于男人的味道笼下来。 ——苏晏知道他应该是靠得很近,裸露在外的皮肤可以清晰感觉到隐忍的怒气带来的压迫感。但并没有被碰触。 苏晏感到冷。 明明靠的这么近,为什么不抱呢——苏晏有点委屈。同时唾弃感到委屈的自己。他发现厉建国的味道和温度是真的能安抚他。这个发现本身让他心慌。 脑中一片混沌。 听到厉建国的声音从靠近颈侧的地方传过来:“有没有哪里难受?” “……还好。” “是谁?” “什么?” “是谁?” 苏晏说了周泽宇的名字。 有破裂的声音——很响亮很刺耳。苏晏吓一大跳。下意识睁开眼:旁边椅子的扶手被生生拧断了。 厉建国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笔直的背脊像是一把刀。 任他这样走出去肯定会发生恶性刑事案件——这个念头在苏晏脑中一闪而过,还没细想就扑上去拉厉建国的手腕。 厉建国走得太快。 苏晏被带得一个跌咧歪下去。 眼看摔得天旋地转,却并不疼——厉建国到底眼疾手快,把他捞进怀里。搂着他的腰,却还是哑着嗓子,怒气腾腾地叫他撒手。 苏晏没反应过来。 “你还拦我?还护着他?” 苏晏一凛,就撒手了。 “你还真放手?” 厉建国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理取闹过。 是的,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 然而这事情太莫名其妙了。 他完全跟不上节奏——出国回来一趟整个世界都变了,直让他怀疑是不是和某些消遣小说里写的那样,在飞机上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 这个时空里的苏晏身上带着别人的痕迹。他看得额角突突直跳。整个人顿时成了一万吨已经点燃引线随时在爆炸边缘的tnt。记忆断断续续。大片大片的空白。所有的理智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一反手把苏晏压在床上。 扯开浴袍发现被遮覆的部分痕迹更多。 厉建国要疯。 他的人,他的苏晏,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的心尖子——他的视线都带着血红色,浴袍被他一把撕成七八块。他扑上去,用力地吻苏晏泛白的嘴唇,像一头守护自己领地的凶猛的兽。 苏晏一直抖。 手无力地抵着他的肩。 终于哭出来:阿国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连哭声也是低低的。 带着哀求。挠在心上像奶猫的脚爪。 平时肯定能让厉建国冷静下来,今天却像在烈火上浇一勺滚油:害怕?别人你就不害怕? 苏晏用力摇头:不一样。 厉建国咬着他的锁骨,很用力,像是随时要把他吃进去:哦,不一样,我和谁不一样? 苏晏气都喘不上来:谁和你都不一样,你别这样对我…… 然后开始说数据。 明明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却硬要撑出成熟得体的语气,听上去很滑稽。厉建国觉得古怪:这什么? “贷款,”苏晏的胳膊一直挡在眼睛上,此时终于拿下来,细密的长睫毛眨了眨,落下一串碎钻样的泪珠,“十年期限,不用抵押,不用以债入股。周泽宇那边放的。” 厉建国不知该有什么表情:“等于说你把自己卖了?” 苏晏笑一下:“我哪那么值钱。”想了想又说,“我也算是一家之主了,哪里说卖就卖的。” 笑容浮在皮肤上。眼睛很冷。 厉建国没见他这样笑过。只觉得心口被刺了一下——想起苏晏上一次提起“一家之主”,是两个人约定回国……然而回国却是这个样子……厉建国的额角又突突地凶猛地跳了。 不是卖,意思是说…… 不等厉建国把思路厘清,苏晏就接着说下去:“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找钱了。要娶别人家的女儿,别这么低三下四的,人还没过门,就和老丈人开口,不像话。好歹也是厉家的大少爷呢。”苏晏抬手——这个角度习惯上是立刻会勾上厉建国的脖子,然而终究只拍了拍肩。 明明是身体紧贴在一起的姿势。明明是一触即发的氛围。 拍肩这个动作显得疏离而友善的可笑。 厉建国脑袋转不过来:“晏晏,我……”——我没想娶别人。他想这么说。可却有点开不了口。实际上谭家哪边也不想放。他们家女儿好十几个,颇有政治金元婚姻的余地,谭先生一心想要把自己家的客厅变成权利和金钱的流动中枢,向上爬的通道自然要打开,厉家这些老亲却也不放手。 何况谭羽对他是真的痴迷。 要死要活地不肯放手。 磨了这好几日,谭先生口风始终不肯变,并且得寸进尺,俨然已经把他当自己家女婿——厉建国又不能真和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69 他撕破脸,只好耗着。现在想来,苏晏大抵是听了风声…… 苏晏别过脸,不看他,裸着一大截脖子,雪白又柔润,线条很美,像艺术品,现在盖着别人的痕迹。他的眉心灰蒙蒙一片,倦怠的模样:“我们都是有责任在身的人。一个公司几万人,多半都上有老下有小,还有房贷车贷,都指望我们派工资吃饭,我们这样胡混,算什么呢?万一出点什么新闻,闹点什么风波,我且不论,就问你有没有脸回厉家祖祠去面对那一排牌位?差不多就打住吧。是该长大了。” 厉建国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他又说:“这些话都是你曾经教我的。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长大了,觉得你说得对。” 神特么对。 厉建国咬牙切齿:“你认真的?” “嗯。”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苏晏咬住下唇,一点点把头摆回去:“我认真的。” 厉建国没有办法。 从小到大,对苏晏,他从来没有办法。 而苏晏还要说:“你要和谭家接亲的话,选谭云吧。” 厉建国脑子里嗡嗡的,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模模糊糊地应一声:“谁?” “谭云。谭羽的姐姐。不太受宠,没怎么和谭家大部队在一起。她妈妈死得早,后面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背景。又是我奥数班的学姐。我还挺喜欢她的。”苏晏说得飞快,淡色的眼眸又溜开了,“我讨厌谭羽,谁都行,就是不要谭羽。” “你真觉得这样好?”厉建国又问。 苏晏皱着眉,盯着他的眼睛点头。 两人的眼睛都是红彤彤的。谁都不比谁的血丝少。 明明几乎没有距离,却远的像是间隔一整个银河系。 苏晏终于成了能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存的模样。冷静,沉着,干净利落。厉建国想。这本该是他所期望的。可事到临头却发现和期望中不一样。他忽然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和不想要什么了。 一生都没有像此刻这样混乱过。 苏晏不愿意留下来住。 厉建国脑子里和被原子弹炸过的长崎差不多,全凭身体本能帮他穿好衣服把他打发出门。 苏晏是自己开车来的。 厉建国看他的状态,担心他一个人开车,想送他,被一句“你现在这个状态,开车也没比我稳健到哪里去”堵了回来——谁说不是呢,厉建国想,刚刚下楼梯都打晃。 苏晏的车从车库里滑出来,厉建国拦了他一下。想说点什么,左右却找不到话可说。半晌憋出一句:“车位我还给你留着。”——你随时可以来的意思。 苏晏便笑了:“我知道的,大家还是兄弟。”笑的那么好看,伸手却塞过来一个东西,厉建国下意识地接在手里,就听他说,“但这个东西,现在放在我这里不合适了,给谭学姐吧。”说完就车窗一关飞快地开走了。 厉建国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是苏晏一直挂在脖子上,和他一对的那个玉佩。 上面似乎还带着苏晏的体温。 他握着玉佩,在车库门口站了很久。直到疼痛无法忍耐,才清醒过来,低头一看,手心里一个很深的印子。 ——他不知道苏晏的手心里也有一个同样形状的很深的印子。 也不知道苏晏攥着这玉佩很久。 心里一直大喊骗子骗子骗子都是骗人的,却没舍得说出口。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没什么特别不正常。 或者不如说是过分正常。 有了钱,厉苛不使坏,苏家很快就从苏敏学过世的风波中振作起来。不过一年时间。年头的财经头条,写他们家还是“风雨飘摇,生死未卜”,三个月后是“外围观望,或有转机”,再过三个月就是“百年基业,根深叶茂”,一年过去,江湖上再也没有敢看轻苏晏的人,都知道他手腕老辣,关系网扎实。背后有人,还不止一个。 他夜场里的名声也随之越叫越大。 周泽宇老司机,自然不满足于地面安全驾驶。苏晏拿人手短,且从来言而有信,自然奉陪到底。两个人有约在先,这段关系保密。结果传言出来,便是“苏老板卯起来什么都敢”,“整个x城前后二十年没见过他这么疯的”。 即便如此,年轻刚入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依旧特别喜欢往他身上凑——苏晏长得好,待人和善,绝大的时候说睡觉就是真睡觉,不像其他客人那么吓人。看到和自己眉目有点像的孩子,便格外疼惜一点。求他想读书想工作,他多半帮忙。看成绩差不多的,就都资助上学去。小报于是特别喜欢写他包养小鸡小鸭子,真的假的名单可以列满一个版面。 周泽宇看到,握着他的腰一边往里撞一边笑,要知道真相他们估计下巴都要砸在脚面上。 苏晏揪着床单没回头:你别说话,声音差太远,一说话就不像了。 他身上泛着红,都是汗,发梢滴着水。话说出来却是凉的。 也没说像谁。 周泽宇却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差点没把他掐死。 放开之后苏晏砰一声砸进床里,周泽宇看着他抽搐的身体放声大笑,一会呱呱,一会汪汪,没过多久就笑得流出眼泪来。 这些事传到厉建国耳朵里,听得他直皱眉。 楚玄问:你也不管管? 厉建国抿着唇不答话,半晌摁了摁胸口。要他怎么管?他连看都不敢看。周泽宇带苏晏去的地方,他总小心避着走——最开始有一次没注意,打了照面。一个上头,就把苏晏往自己身边带,习惯性像小时候那样,不想让苏晏在这种地方多呆。却被周泽宇拍开了手:“你算是他的谁呢,你就管他?” 厉建国当下眼底都红了:“我是他拜把子大哥。他爸死前最后一通电话就打给我,你说我管不管得着他。” 周泽宇挑着眉:“你想管,你罩得住吗?” 厉建国被噎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苏晏方才一直抱着手臂,漠然地看着两人争吵,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路人。此刻赫然发现厉建国已经在攒怒气随时准备开大,而周泽宇还不怕死地撩他,生怕真出什么事,赶紧喝了周泽宇一句:你可闭嘴吧。上前揽住厉建国。 两个人都万分震惊。 周泽宇:你还凶我? 厉建国:你还拦我? 苏晏直头疼。 周泽宇难得黑脸:苏晏过来。 厉建国直接揽着他的腰:我们走。 苏晏的头更疼了。 被厉建国带着跌咧两步,到底还是轻轻地推开:我还有事呢。就转身跟着周泽宇去。 周泽宇嘴边勾着胜利者的一抹笑,对自己的胸口做了个剖的动作——那是他威胁人的习惯性动过,代表“迟早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的意思。 厉建国看他那张牙舞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0 爪的模样却忍不住笑起来:哪里用迟早呢。这样当着我的面把苏晏带走,不已经是摘了我的心肝了吗? 然而终于还是不能不管。 就两三个月之后,一天凌晨楚玄打电话来:苏晏找你,不知怎么,人糊涂了,电话打到我手机上。我找不到他。 厉建国腾地从床上跳起来。疯了一样往外跑。手抖得像筛糠,车钥匙差点塞不禁锁孔里。想抽支烟冷静一下连火都打不上。苏晏的手机和他有绑定的位置共享,要找到人不难。 厉建国的车在午夜空旷的街头飙得像一只亡命的幽灵,飙过一个个刺眼的红灯像撞破自己一个个扭曲的嫉妒的丑陋的心思。 和苏晏置什么气。 怎么就能放着苏晏不管。 苏晏到这份上是因为谁呢。 ——厉建国这才发现,比起周泽宇,他更痛恨自己。 半个小时之后他找到苏晏。 确切地说,是找到苏晏在行道树上撞得整个头都瘪下去的车——那车还是他给苏晏买的,就职礼物。保护措施选了最高配置,又多加五六十万做改造。即便这样他心里还是突突的。丢下自己的车,飞一样地跑过去。发现苏晏被爆出的气囊顶在驾驶座上,一头一脸全是血。 还好,车门能拉开。 苏晏听到车门开的声音就叫:“阿国哥哥?” “是。” 苏晏便长长舒了一口气:“你可来了——我眼睛看不清了。不知拨的是不是你的电话。” “嗯,是我的。” “我很疼,还有点冷。” “我叫救护来了,马上就到,很快就没事了。”厉建国不敢碰他,只好很轻亲吻他的额头,“我在这里呢,你别怕。” 苏晏醒来发现自己在vip病房里。 厉建国坐在床边,靠着椅背小憩。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眼睛底下一块青。手还紧紧攥着苏晏的手——苏晏略动一动,他就睁开眼,盯着苏晏看了一整秒,松了口气:“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声音哑的像粗粝的磨砂。 苏晏不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酸得难受。 厉建国按铃给他叫了病号饭。问他有哪里不舒服。苏晏扁着嘴摇头说没有。厉建国看着他的脸,很疲倦地笑了一下,说要么等医生来查房你告诉医生吧。 苏晏心道我心里不舒服。医生管不了。你可管我吗?——他简直想干脆直接把厉苛给他看的那些事,一股脑全倒出来问着厉建国,可又怕问了之后,撕破了脸,眼下这些温柔就全没有了。 如果当真变成单纯的合作伙伴,可怎么办呢。 厉建国猜不透他这些弯弯绕,看他脸色一青一白,以为他只是失血过多没恢复,又或者担心公司的事,就拿了病例给他看,告诉他医生说没事;又宽慰他公司的事多半已经帮他料理妥帖,只留要签名的给他,回去要补上功课也很快。苏晏不说话,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攥着厉建国的袖口不松手。 厉建国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问他:这么晚去哪儿?怎么一个人?司机呢? 苏晏的脸更白了几分:不是出去,是想回家。这种事情,怎么好带司机。 厉建国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脸也白了。 病房里安静得吓人。 片刻,厉建国深吸一口气。苏晏赶紧闭上眼,条件反射想要翻身等挨打,却只等来下一个问题:怎么撞的? 苏晏不敢睁眼,低低地说:腿软。 厉建国又长长地叹气:以后我接送你的。 苏晏的眼睛陡然瞪的溜圆:诶!?不,那个,你…… 厉建国把他额前的散发拨开,轻轻地在他眉心吻了一下:你乖一点,别再这样吓我了。 厉建国说到做到。 最开始苏晏不愿意。可厉建国手机上有苏晏的定位。提示苏晏出现的位置不对的时候,他去附近蹲点等着——为了方便还换了个大的车,里面一整套办公设备。如果实在没有空,就叫自己家的保镖去。 周泽宇发现,嘲了一通。厉建国只是垂着眼不说话。苏晏却觉得脸上挂不住。回家睡前偷偷关了定位。半小时后被厉建国堵在床上:“手机拿出来。” 苏晏睡得蒙蒙的:“什么?” “手机给我,定位打开。”厉建国没什么表情。 苏晏缩了一下:“不要。” 厉建国“啧”一声,整个人笼下来,眼睛里都是苏晏看不懂的情绪:“你以为我现在就管不了你了是吧?” 苏晏闻到他的身上的气味。 心脏砰砰直跳。 “你这算什么……”苏晏抬手推他,碰到他的体温却又不舍得,就虚虚地搭在他肩上。 厉建国一滞,笑了一下:“你就当我是国外那种,妹妹谈恋爱不放心跟着出门的哥哥吧。” 苏晏火气一下就上来,踢了他一脚:“谁是你妹妹。”——于是就没发现厉建国笑得很苦,像是用胆在笑。 但他到底把手机拿出来给厉建国。 从此厉建国当真每次都到楼下等他——出来的时候总看到厉建国在车上低头看文件,又或者讲电话。他不知道,离厉建国车最近的垃圾桶里总是塞满了烟头。厉建国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还要把外套脱下来散味。就怕呛到他。 唯一一次看到厉建国在抽烟,是和谭云在一起——那时谭云已经是厉建国过了明路的未婚妻,背靠厉家扫荡了自己好几个姐妹,比谭羽还要受宠——两个人凑在垃圾桶旁边抽烟,一人一支,你一口,我一口,节奏颇和谐。苏晏立刻不敢过去。回到房间里又呆坐了十多分钟。再下去厉建国已经像往常一样在车里看文件了。苏晏拉开车门,闻到淡淡的烟味,忽然想起最近看到厉家和谭家几个大动作——厉建国应该是要结婚了。 果不其然。不久谭云就上门,想让苏晏当他们婚礼的伴郎。 苏晏皱着眉:他怎么不自己来和我说。 谭云揉着眉间:他都不知道怎么和你提这个事。 苏晏苦笑。 谭云说:这事情横竖迟早要办的…… 苏晏点头打断:我知道了。 第二天就摸到厉建国办公室去:你婚什么时候结? 厉建国眉间一跳:你问这个干嘛? 苏晏笑: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我怕别人比你先告诉我。 厉建国不语。 苏晏又问:还是你没打算告诉我? 厉建国急:晏晏! 苏晏指头竖在他嘴唇前面,笑着摇摇头:我又没说生气了。只是你结婚,不是我当伴郎不合适吧。你总得早点告诉我才行。 厉建国盯着他看,看得苏晏背后直发毛。终于深深地叹气,拍拍自己的腿。 苏晏扁着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爬到厉建国腿上坐下来——虽然厉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1 建国老希望他长高一点,为此还天天督促他晚上喝牛奶什么的,可基因制约,苏晏到底没超过他的下巴,现在坐在他腿上,感觉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厉建国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摁着他的后颈,抵着他的额头问:你认真的? 苏晏垂着眼,半晌轻轻地“嗯”一声。 “晏晏,”厉建国的嗓音很哑,好像吃进成吨西北的风沙,磨得喉底都是血腥,“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是认真的?” 苏晏在他手心里轻轻地颤了一下。 抬起眼,咬着下唇望回去:“我认真的。你都订婚这么久,也该结了。接下来,我的年龄也大了,也会找个合适的姑娘,结婚,生孩子。小时候,你不就一直这样教我的吗?苏家就剩我一个,延续香火全靠我。这也是你说的。我们只是一不小心拐进岔路,因为从小我跟着你长大容易有错觉。哦这句还是你说的。你看,话全都是你说的。我现在乖了,都听你的话。我们拐回去,当正常的、的、兄弟吧。” 他本来想说“正常的合伙人”,但到底说不出口。 厉建国看着他。 那样的眼神,苏晏总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个亲吻。然而最终厉建国只是点点头:“好。” “哈?”楚玄听了之后狐狸眼都瞪成猫眼了,“你就说‘好’?” “不然呢?”厉建国摊了摊手,“从小到大,只要他决定的事,你见过我哪次能说‘不好’。” 楚玄语塞。 片刻敲了厉建国的头: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你记不记得你十四五岁就为了苏晏和我打架?当时那么虎现在怎么怂成猫了?越活越回去了?” 厉建国心道当时我心里没鬼。 沉默片刻却只说: “我都要结婚了。” “结婚又怎么样啊?圈子里结了婚各玩各的还少吗?谭云和你不也只是协议夫妻吗?” 厉建国只是沉默。 气得楚玄大失仪态地拿咖啡勺直戳他:“你倒是说话啊!” “他也会结婚的。”厉建国半晌只憋出这么一句。 楚玄差点原地爆炸:“我搞不懂你们!我不管了!” 说是不管,可到头来,他还是把苏晏群发的消息截图转到厉建国手机上:“你家晏晏,你管不管?” 彼时离厉建国结婚的正日子还有不到三周。 绝大多数事情都准备停当。当天上午他陪苏晏去看了伴郎的小礼服。银灰色的,比他的新郎礼服要黯一些,不那么显眼。腰掐得很细,让人直想搂上去。苏晏穿好出来还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好不好看?”笑出两个甜甜的小靥窝。仿佛还是他的晏晏。 但散开的领口里隐约地透出别人留下的红痕。 厉建国帮他把扣子一颗颗慢慢扣好,才点点头说:“好看。” “真的好看?”苏晏抬头追问。 厉建国很笃定:“特别好看。” “那可不行。”苏晏却发起愁来,“做伴郎不能太好看。抢了主角的风头就不好了。”他嗖地一下从厉建国身边溜走,找服装设计师去商量改衣服:“不要那么显眼,朴素一点。”回头又问厉建国,“你说我的发色会不会太跳太抢眼?要不要染黑低调一点?” 厉建国被问了两三次才回过神来说不用。 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和苏晏,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也或者他从来都不明白。虽然看上去总是他自己在照顾和保护苏晏,可仔细想来,他和苏晏的关系中,苏晏才是积极主动的那一个,也是握有最终决定权的那一个——事实上,如果不是苏晏从窗口跳进来,他们俩或许都不会认识…… 苏晏缠着他认识,追着他跳了级,皮肤饥渴症天天向他讨抱抱,晚上要粘着他睡,一分开就要不高兴,说想他,说喜欢他…… ……而他只负责把苏晏推开。 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吧”——更糟的是,厉建国发现自己竟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因为如果时间倒流,他必定还会做相同的事。只是因为觉得对苏晏好。简直无法可想。 这大概就是命。 只好认。 然而不管怎么认命,面对这种情况他还是坐不住:手机上楚玄发来的图里,苏晏拍了一张脖颈到锁骨的照片,粉红色带着汗,下面配一字“吃了药,伴儿走了,谁来?” 厉建国是真懵逼了。 盯着看了一整分钟还回不过神来。那是他的苏晏。他又乖又甜的宝贝。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直到楚玄又发了消息过来问:“你真不管了?”——厉建国才猛地回神拨电话过去:“你哪里看到的,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刚刚,”楚玄说,“发在群里。就我们吃喝玩乐不带你的群。” “你在群里说,谁敢去我打死谁。徒手打。”厉建国说着起身披外套。 “可这种情况放着他不管是不行的,要不我……” “我去。”厉建国打断他,抓了车钥匙往外走。 楚玄顿了一会:“要不要我把位置发你?” “不用,”厉建国发动了车,“我和他手机绑定的位置。” 在楚玄絮絮叨叨“你们俩究竟在折腾什么”的吐槽声中,厉建国的车子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咆哮着冲出车库。 苏晏睁着眼,摁着狂跳的心脏,盯着头顶上深白色的天花板。 床头柜上的手机传嗡嗡的震动声。提醒他刚刚的确是把短信群发出去了,不是幻觉。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真是失了智了。 ——今天原本只是和周泽宇约定的普通的无聊的一天。 然而,可是…… ……这事要从小半年前说起。 两个人肉体上交流久了,多少熟起来。苏晏对周泽宇没什么好感或者恶感。两个人除了金钱和肉体也没什么交集。在周泽宇面前格外口无遮拦放浪形骸一些。一次事办完直接翻身起来说,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你可别是喜欢上我了吧。 周泽宇正在喝水,噗嗤一声喷老远:不不不你想什么呢,撒泡尿自己照照,多大脸。扒出自己手机和他透了底,是因为他个高腿长脖子细肩膀窄,背后看去和真爱特别像,甚至连侧面下颌的弧度都像,所以对他特别有兴趣——照片上那个背影还真挺像的,不说苏晏还以为偷拍的自己。 苏晏听不是喜欢自己,松了口气。 片刻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个头高?——他没长过一八零一直是厉建国心里的痛,老觉得是青春期纵着他不好好吃饭,营养不良才长不高的,到现在还天天打电话检查他有没有好好喝牛奶。 周泽宇揉揉鼻子:哦,那是个女的。 苏晏“啧”一声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2 ,抬腿就要给他腰侧来一下。 周泽宇飞身躲过:有没有搞错,我是金主诶! 苏晏正因为厉建国订婚憋着一肚子火,一脚不成又跟一脚:金个鸡巴。把老子当女人。老子打死你。 周泽宇那天大概也有什么烦心事,被他一撩也火起来。 两个人在房间里乒乒乓乓地对打。 周泽宇身量和厉建国只差一点,论打架,苏晏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事实上苏晏从小到大论打架就没赢过谁,只是跟在厉建国身边狐假虎威。这次也一样,被摁倒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叫“阿国哥哥”。周泽宇骑在他腰上摁着他笑,他都订婚了,哪儿还管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话没说完就被人掀下去:你哪只眼瞧见我不管他了。我管他一辈子。 周泽宇和苏晏都双双懵逼。 厉建国扛着苏晏走到门口周泽宇才说一句:你特么兴趣爱好是戴绿帽吗。 厉建国脚步都没停:我认识你么你就管我兴趣爱好是什么? 苏晏被他抱到车上人安置好了才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厉建国愣了一下:不是你打我电话? 苏晏也愣。后来才想起来:小时候电话紧急拨号,第一个设的就是厉建国的。后来厉建国不放心,怕自己有时关静音没听到,给加个了楚玄的当备用。这么多年一有事就紧急拨号,早成条件反射了。 苏晏又问:你怎么进来的。 厉建国正在他身上左摸摸右摸摸,听到这问题笑了一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又问:你有没有哪里疼。 苏晏总觉得鼻子酸。很想扑进他怀里。 可又不敢。 手机里明明还有他陪谭云试婚纱的样子。厉苛发的。郎才女貌,配一脸。 理智上知道。 情感上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厉建国还是疼他。 他总是心动,回家冷静下来却又总要骂自己没用。 他和周泽宇彼此把对方当替身。并不瞒。他喜欢吃点药,药性上来就朦胧了,一声声阿国哥哥叫得浪出水。 今天他也吃了,刚要开始,周泽宇手机响,电话接起来就往外跑。 苏晏知道那大概就是他正主。也不拦。软绵绵地挥手告别。 然而药性来了还是很磨人。 尤其消磨人的理性。 他手机页面停在厉建国的电话上半天不敢打。转头就拍了个照片发在群里。群里其他人天天这么玩,反正就一起哄,楚玄看到倒是一定会发给厉建国。厉建国十有八九是会来。可一想,厉建国来了恐怕也就是给他烧热水喝,等药性过了哄他睡觉,是真睡觉;要么就把他抱回家去,照样不过是洗洗睡。一想头就疼。 他想要厉建国。 超想要。 明知道厉建国马上就要做别人的先生,反而更想要了。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担心厉建国硬不起来。一边自我厌恶一边琢磨办法。脑子里忙得像一个十八世纪英国的纺织工厂。药性啃噬他的理智,让他无法集中精力,还没想出办法来门铃就响了,摁下对讲,果然是厉建国:晏晏,开门,是我。 苏晏豁出去了。 跳下床跑去开门。 跑了两步又跑回去把丝质的睡袍捡起来披上。这蕾丝镶边的睡袍是周泽宇买的,次次要他穿,他见一次吐槽一次,现在却直想给周泽宇点三十二个赞,心想幸亏最近要周泽宇和厉建国用同一款沐浴乳作为交换把头发给留长了,背后看过去应该真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周泽宇都能把老子当女的厉建国没理由不行吧?——他是真怕厉建国硬不起来。 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一开门看到厉建国的脸立刻怂得指尖都发抖了。 厉建国开口:晏晏,你…… 苏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拽进来,勾着脖子往上扑——厉建国太高,苏晏得非常辛苦地踮着脚,整个人几乎是挂在厉建国身上。原本就用了药腿发软,又激动得打摆子一样颤个不停,没一会儿就不行了。 厉建国被他亲得晕头转向,却还记得捞住他的腰。 苏晏站不住,索性把两条腿都缠到厉建国腰上,使出在这些年学的全套本事撩他,听他呼吸不那么稳了,就松开一只手,悄悄地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摸。不敢摸太快。紧张得要命。重大考试怕出成绩那种更紧张。犹豫半晌才发觉早有什么一直滚烫烫地抵着自己的臀,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偷偷地在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飞快伸手拽开厉建国的裤子——火热的阳具跳出来,拍在他的臀肉上“啪”的一声响。 苏晏哪还忍得了。 就着这个姿势就要往下坐。 厉建国赶紧捞住他的腰。 苏晏心中有无数被拒绝的场景堆叠着呼啸着一闪而过。 眼泪一下就喷出来了:“求你了,别拒绝我,给我好不好……”他怂的要死,当着周泽宇,一声声阿国哥哥叫得浪出水。看到厉建国的脸就哑火了,不敢叫,心里虚得要死,却又不知道究竟怕的是什么。 厉建国以为他迷糊了,没认出自己是谁,看他一脸被逼得要发疯的模样,心都要碎了,扳着他的脸说:“晏晏,是我。” 苏晏急死了,哭成个泪人儿,说话都直打嗝:“我、我知道是你,别磨蹭了,好哥哥快给我求你了……”苏晏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怎么磨人怎么来,心想还好在周泽宇那边完成了全套“从入门到精通老司机教你怎么开车”的教学课程,否则还不只能和以前般束手无策两眼一抹黑,如果这次事成回头得好好请他一顿谢师宴。 转念一想如果还是不成…… ……便哭得更急了。 厉建国心都被他哭皱了,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低头细密地亲他,被苏晏叼住舌头就往里吞,硬挺的欲望被苏晏的臀缝贴着磨——从回国之后这几年,又忙,又没心情,总没怎么找人;订婚之后更怕传出绯闻,基本就禁欲;他正二十郎当岁,平时没空想,却都攒着,哪里禁得起这样撩,何况还是苏晏。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往下身冲,脑子混沌一片,眼前一阵一阵地起白雾。 他估摸着自己多半忍不住。苏晏的情况也不合适忍着。可没有和男人做过,他知道自己的尺寸大,女性有的一开始都受不了,何况苏晏是男人,后面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的,这姿势怕一下进太深受伤,定了定神说:“去床上。” 苏晏他这么说,偷偷松了口气,又怕他改主意,还是挂在他身上不肯松手,在他身上这咬咬那啃啃地点火。厉建国叫了他好几次他都肯停。只好就这么托着他的屁股把他往房间床上端——还好苏晏身量小,厉建国又是从小抱他抱惯的,路程也不远。纵然这样,把苏晏摁进床单里时,厉建国背后衣服还是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3 湿了一整片,只觉得自己像一颗被点燃引线的炮弹,随时要爆炸。 可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温柔的:“这个姿势会不会太辛苦?” 殊不知苏晏最怕的就是他这种温柔。 连应都不应,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自己分开腿掰开臀瓣凑上前用下面的湿漉漉的小嘴把他红亮的龟头吞进去。 只进了一个头,两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厉建国从来没有过这样美妙的体验。 苏晏却是因为疼。 厉建国有点太……天赋异禀了。苏晏应对周泽宇中等偏下尺寸的潦草扩张在他的凶器面前就像笑话一样。就算药物都无法麻痹神经。 可这样清晰的疼痛却让苏晏格外高兴。 在自己身体里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深爱的人。 有什么能比这令人开心的呢? ……所以当他发现厉建国往外撤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疯了一般咬着厉建国的喉结,就要翻身直接往下坐。 厉建国哪里敢让他这样胡来。 单手捏住他的两个手腕,抵着胯骨把他钉在床上:“晏晏,别闹,乖一点。” 苏晏本来体力就不好,又就吃了药,撩厉建国这么久真是命都拼上了,此时是真没力气了,只剩一条腿勾在厉建国腰上不肯放,恋恋不舍地蹭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你进来,求你了,别不要我……”哭的眼睛都有点失焦,颤抖的长睫毛下全是绝望。 厉建国就算没有和男人做过,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知道就这样做下去苏晏肯定会受伤,只能咬着牙退出来,勾着他的舌头吻着他说:“你乖一点,我要你的,我不走,你别急,我怕受伤。”——说着摸了床头柜上胡乱丢着的润滑,倒在手心温热了往苏晏的后穴里摸。 苏晏感觉到厉建国的手指进来,还有点难以置信,眨了眨眼才知道是在做什么。 他没有被人这么宝贝这么细致地扩张过。 感觉有点……奇妙。 看着厉建国忍耐又认真的脸,眉梢和下巴上都挂着汗,连睫毛上都有亮晶晶的小汗珠,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知道是真被撩狠了,忽然就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又特别痒,忍不住一下一下用个大腿内侧细致的皮肤去蹭厉建国的腰侧。 厉建国真是一辈子的自制力都交代在这里了。 好不容易把苏晏里面全摸软了。 才扶着自己的性器,慢慢地一点点地进去。 进入的过程非常缓慢。 所谓一力降十会。 在厉建国禀赋过人的凶器之下,无论多么熟练的老司机,都只能算得一个雏儿。 药物作用迟钝了苏晏的痛感。但也绝不轻松。他可以非常鲜明地感觉到自己的入口被撑到了之前无法想象的程度,随着那火热的欲望一点点楔进身体,五脏六腑都慢慢离了位。 更糟的是,厉建国不像周泽宇那样直截了当,一进到底。 相反,他进入的过程,可他所有对待苏晏的动作一样,缓慢,温柔,细致,非常磨人。稍微进入一小段,停一会,原地画圈,反复厮磨,见苏晏有点耐不住便退出去,一点点把苏晏的内穴咬住阴茎的部分撑到完全是因为他已进入的大小和形状,才得陇望蜀的往前再磨一点点。 苏晏被他逼得简直要发疯。 眼底都红了。 不断地夹他的腰,用光滑小腿勾他的背,腻着嗓子甜甜地哭着求他快点。 厉建国不断的把那奶猫一样的哀求吞进肚子里:“晏晏乖,好宝贝,别急,你要受伤的。” 他也是真被逼得不行了。 一头一脸全是汗。顺着下巴滑下来,落在苏晏白腻的身体上,滚烫的,灼得苏晏一颤,条件反射收缩身体夹紧他。厉建国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哄,让他再放松一点,不要急…… 好不容易全根进入时,两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厉建国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爽得头皮发麻。 而苏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射过一次,小腹上黏黏腻腻地沾满白色粘稠的体液,阴茎却又颤巍巍地站起来,抵在厉建国的髋骨上,一点点往外吐着清液。 “你动啊。”苏晏眼神都打着飘,却还是不怕死地催,抬起腰,作势要把厉建国往更深的地方吞。 厉建国也是真忍不住了。 抓着肩膀一把把他摁回去,往外稍稍撤了一点,又缓缓地推回去。 只这么一下,苏晏就不行了。头猛地向后仰,耐不住地从喉间发出一声绵长的尖吟,搭在厉建国肩上的手霎时就留下五道很深的抓痕——这感觉有点太超过了……明明应该已经很习惯的,明明平时都是冷漠.jpg的,做到一半闹钟响了还能爬起来把别人开心家园里的菜抢了,但是现在就……是药吗?不应该。平时也吃的。那是为什么? 苏晏有点模糊。 因为实在太大,还是正在自己身体里的人是厉建国呢? 厉建国又顶了他一下。 苏晏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只觉得整个甬道都是敏感点,全身都热,五脏六腑都蒸发了,只有厉建国滚烫的欲望,填满自己空虚的皮囊…… 厉建国的怀抱,厉建国的热度,厉建国的气味,厉建国的声音,厉建国肌肉的起伏,厉建国在自己身体里的形状、动作和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简直美的像一场梦。 苏晏咬着厉建国的肩膀努力把呻吟往回憋——他平时在床上有事没事就爱哼唧,此时却不敢了,怕吓到厉建国,又怕自己真把“阿国哥哥”叫出来…… 那可算什么呢。 都订婚了。 婚期就在这个月。 今天早上还去试的给他当伴郎的礼服。晚上就把他勾到床上了。算什么呢。 厉建国注意到他的失神,停下来问:“怎么了?难受?” 苏晏摇头,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你亲亲我。” 厉建国就亲他,从嘴唇亲到眼角:“不舒服?不舒服就别勉强了。看看你,又哭成个泪人儿。” 苏晏这才发现自己哭了,越发缠着他不肯放:“别。舒服的。你不舒服么怎么总想着半途而废,我就那么不好,”一说到这个就越说越伤心,“你是不是看我可怜才碰我的,你就不想和男人做,你是不是觉得恶心后悔了……” 厉建国跟不上他的思路。 也不知怎么回答。 转念一想苏晏一直迷迷糊糊的,还不知把他当成谁呢——瞬间就对周泽宇非常的生气了,觉得都是那王八蛋的错。这么一想,终于注意到苏晏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脑内忽然“嗡”地一声,想也没想冲着苏晏颈侧那一块吻痕就咬下去,动作也控制不住地蛮横起来,嘴上却像是抹了蜜一样: “我不想和男人做,不想和女人做,只想和你做,不恶心,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4 太舒服了,我怕控制不住你受伤,不想欺负你。” 他哄苏晏是从小练就的本事。融在血液里的天赋技能。都不用脑子,张口就来。 一边是横冲直撞,一边是甜言蜜语。 苏晏没两下就不行了,尖叫着射出来,蜷在他怀里直打颤,求他停一下。厉建国也是无奈,咬着牙压下火:“又怎么了祖宗?”就这么着,还是摸苏晏的背给他顺顺气。 苏晏好容易喘过来,缩在他胸口小小地咕哝了一句话。 厉建国没听清,凑近问:“什么?” 苏晏圈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耳边:“可我就想要你欺负我。”声音又甜,又哑,像带着钩子。 厉建国脑内“嗡”地一声。 苏晏还不足:“都怪你,早不欺负我,让我被别人欺负了。” 厉建国二话不说,捏着他的脚腕架到自己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他的屁股一下:“这可是你自找的,苏晏晏小朋友,哭也没用了。” 平时厉建国要打他屁股是这张脸。 苏晏一贯是有点害怕的。 今天却有点病态的兴奋,兀自不知死地拍拍自己的肚子:“来啊,射满我。看能不能让我怀宝宝。” 厉建国总觉得切实地听到脑内有弦崩断的声音。 骂了一句很粗的粗话。 摁着苏晏的腰,卖力地动起来。 厉建国从未经历过如此激烈的性爱。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人类的理性很快被焚尽。灵魂深处某种更加原始、更加野蛮,也更加真实的存在,渐渐展露出它的爪牙。 苏晏非但不制止,反而鼓动他。 要了命地煽风点火。 向他展开身体,藤蔓植物般缠绕在他身上,在他怀里化成一滩水。喘息、呻吟,配合他的动作抬高腰…… 他觉得自己人生中难得这样疯狂。 然而苏晏总还能让他更疯。 第一次高潮过后,苏晏让他拿掉安全套。 他当然犹豫。 苏晏立刻就哭。质问“是不是嫌我脏了。” 厉建国哪还敢怠慢。 忙着把安全套打了结随手一丢就地蹭过去,亲吻他说:“我是怕我自己脏。” 苏晏依旧挂着一串小眼泪,偎在他耳边说:“那就把我一起弄脏。” 肉贴肉的感觉——在此之前厉建国从没有和任何人试过。一时间脑中炸起一连串烟花,朦胧的硝烟在眼前飘忽不去。理智上他还知道顾着苏晏一点别受伤,行为上却已经克制不住,大开大阖每一下都撞进最深的地方。苏晏叫得嗓子都哑了,抠着他的后背射得他满胸口都是,浑身湿漉漉像刚从水里捞上来,软得像被抽掉了骨,腿都没力气夹紧了,却还虚虚地勾着他的腰,哼哼唧唧地要他不许出去,就射在里面。 射完还不让走。 往外退一点点就要哭,要他留在里面一会再来一次。 厉建国看他一头一脸的汗,人白得仿佛透明,嘴唇都有点褪色,怎么敢乱来。苏晏变着法子求他。先是晓之以理,说高潮的时候会胀大一点,接着来很容易;又诱之以利,说东西留在里面,操起来特别滑,很舒服的,不信你试试;再后动之以情,说好哥哥,晏晏想要,你就给我吧;最后闹起来,什么想做你的小母狗之类开口就来…… 厉建国不知道苏晏是怀着什么心情说的——苏晏从进门到现在都只胡乱叫他好哥哥,他以为苏晏没认清人,只当平日里和别人也这样,心口一阵阵疼得像钝刀子割肉,赶紧咬住苏晏的嘴唇,生怕再说出什么好的来。 他怕苏晏哭,又怕苏晏药性没过尽难受,却也怕苏晏这样下去虚脱,当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只好拿床单胡乱把他擦干净,又用浴袍把苏晏裹着抱起来,一路到吧台,把苏晏放在台面上,一边温柔地亲他慢慢地动,一边调了杯温的糖水,嘴对嘴地喂进去——苏晏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像一只没有睁眼的小奶猫,哼哼唧唧地挂在他身前任由摆布,厉建国看他喝了糖水嘴唇又红润起来,放下心来,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很难受了,又可气又可笑,低下头咬苏晏的鼻子:“小坏蛋,你就想折腾死我吧。” 苏晏不答,只用后面咬他。 厉建国“啧”一声,一把把他捞住提起来,摁在怀里操。 苏晏全身没个可借力的地方,手脚发软连攀都攀不住,算是被厉建国插稳了,这个姿势厉建国硕大的龟头正好碾在他的前列腺上,爽得连叫都叫不出来,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任由厉建国托着他的背,把他顶得一耸一耸的——这哪里受得了呢?没两下就要射了。厉建国却摁住出口不许射。苏晏被逼得全身发红,硬生生地用后面到了,全身痉挛,直翻白眼,脑子一懵就失去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浴室里。 嘴里有甜甜的味道。 张开眼就看到厉建国焦虑的脸——厉建国也瞧见他,长舒一口气:“可算醒了。”就转头对手机说,“不用来了。没事了。” 苏晏蒙了一下:“那是谁。” 厉建国把他的湿发撩到耳后;“家庭医生,你吓死我了。” “我晕了很久?” “半分钟吧。” 苏晏撇撇嘴。 厉建国捏他脸:“我心脏都要停了,你还满不在乎。” 苏晏被他浸在浴缸里,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手指都抬不起来,就撒娇:“要抱抱。” 厉建国跨进浴缸里,从背后搂着他,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身体里的东西。 苏晏眯着眼哼哼,又说:“要亲。” 厉建国就把他的脸扳过来亲。亲了一会苏晏抱怨脖子扭的不舒服,厉建国就把他换了个方向,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慢慢亲了一会。厉建国的手在苏晏身体里摸索,没一会儿苏晏就又要闹:“还想要……” 厉建国咬他的鼻子一口:“小祖宗,你饶了我。” 苏晏往他下面摸一把:“你都硬了,我后头还软着呢……” 厉建国是真不敢了,变着法子哄他,苏晏只是撒娇。厉建国拿他没办法,姑且推进去一点,很轻地磨了一阵,苏晏就累得睡着了。厉建国把他清理干净,塞进被窝里,才回到洗手间自己打出来。 收拾好夜已经很深。 厉建国从洗手间出来,苏晏已经睡熟了。 那么小的一个人,陷在巨大的床里,就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白白的小脸,脸上挂着一滴眼泪。 厉建国心尖软得发疼。 没多想就掀开被子躺进去搂住他。 苏晏没醒。 梦里自觉地蹭到他怀里来,找到平时习惯的那个舒服的姿势,打起了平稳的小呼噜。 于是第二天早晨,两个人保持着面对面抱着——更确切点说,“苏晏枕在厉建国手臂上,整个人被包在厉建国怀里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5 ”——的姿势醒来。 超尴尬。 苏晏清醒之后第一个念头是“没法做人了!” 他昨天晚上吃了药,十分放飞自我,这会儿呼整个人都不太好。全身上下每块肌肉都像被大卡车碾过一百次那么酸痛。无比想换一个姿势,却不敢——他怕把厉建国吵醒,万一吵醒了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早安? 怎么是你? 活儿不错? 说什么都不对劲啊! 明明昨天早上还去试他的伴郎礼服!晚上就和他睡了! 哦,确切点说是求着他上自己……还缠着要了一次又一次,还一定要他射在里面…… 整一个浪骚荡。 仔细回想都不敢。 偏偏当时行为虽不受控制,记忆却很清晰。一分一毫,清清楚楚。 ……苏晏只想找时光机。 厉苛剪辑的视频一帧帧在脑海里刷屏而过。苏晏在心中偷偷苦笑:这下可好了,彻底把事情搞砸了,还不知道厉建国在心中怎么嫌恶厌倦,回头又要怎么和厉苛汇报呢……明明叫停了那么多次,开始也好,中途也好……却还厚着脸皮硬往上凑,风月场所里稍有一点身价的少爷小姐都不至于怎么贱…… 越想心口越疼。 习惯性把自己蜷起来,往厉建国怀里缩。 厉建国便搂了他一下。 苏晏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石化了半分钟,发现厉建国呼吸平稳,姿态固定,才认定这是睡梦中下意识的举动。松了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搂住厉建国的脖子,把鼻子凑到敞开的领口处凑在脖子旁边嗅味道。 嗅了好一会,苏晏不得不承认一个惨淡的事实:他那些自以为是的“独立计划”根本没有什么卵用。他大概一辈子只能是被厉建国温水煮熟的青蛙。 哪怕知道都是骗人的也还是贪恋这个怀抱。 哪怕知道对方只是为了利益也还是喜欢他。 哪怕知道回头会被描述得很不堪也还是想要他——仿佛这样就和他有了某种真正的实际的联系似的。 太想了。 现在就想再要一次。 甚至不止一次。 ……真特么悲哀。 这么想着,苏晏在心中气咻咻地骂了自己一百句,什么下贱什么骚货之类怎么难听怎么来,把脑袋往枕头里塞得更严密,决定鸵鸟当到底,假装无事发生过,再睡一觉说不定醒来的时候厉建国已经走了,就不需要面对尴尬的起床时刻了——反正厉建国今天是要去陪谭云确定新娘礼服和宴会的细节,总不能一天陪他赖在床上。 如果厉建国知道苏晏在脑中进行了怎样的天人交战,又用了什么词汇谴责自己,必然是很心疼的。 然而厉建国并不知道。 于是思路完全跑上了另外一个方向,厉建国琢磨:为什么苏晏醒了,却假装没醒呢?——是的,苏晏那点装睡的小伎俩在厉建国面前完全不够看。开玩笑,他哄苏晏睡觉少说也哄了四五年,连苏晏做什么梦他都能猜中个七八成准,发现苏晏被噩梦魇住还会把苏晏摇起来,识破个装睡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然而重点不是装睡,而是为什么要装睡? 不愿意面对自己? 不舒服,又不好意思直说? 厉建国背后一凛,赶紧反省:他知道自己床品一塌糊涂,性欲一上来完全不顾对方的感受,跟过他的女伴几乎不是穷疯了几乎没有愿意做长期的,他生怕自己兴奋过头,麒麟皮下露出马脚来——仔细回想一遍,以他自己的标准算得上是一生悬命的努力体贴了,虽然不知道没有和男人做过,不知道这方面的评价标准怎样,但苏晏射了那么多次……怎么也该可以拿个三星中评吧? 不是不舒服的话,那么是…… 害羞? 不至于吧? 都一起睡这么久了,现在才开始害羞? 还是说有了身体接触就害羞了? 那……苏晏……在其他人床上也会害羞吗?……不不不不要往那个方向想,克制一下,文明社会,杀人要坐牢的,何况还是连环杀人犯,不不不,就算手法很新颖也不行,目标人群太明显了,回到正途上来,正途是什么,哦对,苏晏害羞——说不定还真是: 苏晏从来没有和人一起过夜的经历。 到周泽宇那边总是做完就走——厉建国亲自开车接他回家的。 放在家里暖床的人也是等他睡了就从他卧室里溜出来到客房睡——苏晏贴身的这些管家仆人全是厉建国给他换的。有一两个比较缠人的暖床人还是厉建国出面赶走的。 所以…… 厉建国忽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现在,自己的行为,算不算是打破了苏晏的规矩?——苏晏在某些地方有着微妙秩序强迫症,比如超讨厌领地被侵犯也超讨厌习惯被打乱什么的…… 这时,他听到苏晏在怀里咕哝一句:“你还在啊?” 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不在比较好?” “不、不是,那什么——我去厕所!” 不会有比这更糟的事后晨间对话了。 洗手间内外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 片刻后,楚玄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两条一模一样的短信:江湖救急!事后的早晨应该做什么才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在线等!急!! 楚玄“啧”一声: 妈的两个智障。 楚玄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场合。 他觉得自己在打高难度的恋爱养成游戏。 确切点说,是在玩“两个画风完全不同,却被强行拼接在一起”的恋爱养成游戏。 画风相差到什么程度呢? 打个比方。苏晏一句“你还在啊”,在苏晏这边看来,是“做了噩梦以为要被厉建国丢掉了迷糊中摸了摸发现人没有走大惊喜的感慨”,在厉建国那边听来,却是“觉得他很烦老赖着不走的逐客令”。苏晏在洗手间里面,看到厉建国把房间里一个磕了一个小口杯子叫人换掉,便想起厉建国从来不用二手的东西,或者有瑕疵的东西,哪怕有一点点痕迹,立刻就不要了,于是陷入了深沉的自我悲哀和自我厌恶;厕所门外厉建国已经开始思考“替代苏晏给自己分手费需要给多少”这种魔幻现实主义问题。 楚玄不胜其烦。 更糟的是两边都十万红包要求他“绝对不能告诉对方”。 憋得他简直要挖个树洞大叫“国王长着驴耳朵”。 最后连他都控不住场,又叫来柳咏眠,才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人姑且从宾馆的房间里忽悠出去。 ——十年以后清明,柳咏眠周年,三人一起去和他扫墓,聚在一起忽然回忆起这个早上。楚玄还保留了当时的聊天记录。拿出来给两个当事人看。差点当场被杀人灭口。然而姜还是老的辣,楚玄只一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6 句“怎么可能没有备份”,直接秒杀二人,最后苏晏给他表演一个花式撒娇,加厉建国送他一艘小帆船才罢休。 彼时看来的确很可笑的画面,身在却觉得步步杀机,每一步都是凶险。 两个人各怀鬼胎。 彼此小心翼翼地观察。 脑内各自跑剧情。一跑十万八千里。彼此错开一个银河系。 苏晏看厉建国动作都犹犹豫豫的,心想他果然只是同情,又或者连同情都没有,纯粹是之前演戏演久了,不接着演下去怕穿帮;他怎么可能真喜欢我;就算之前日久生情有一点点喜欢,现在大概也不喜欢了——苏晏身上每一个之前被留印子的地方,都被厉建国啃过咬过,留下全新的痕迹。现在隐隐地疼起来,还带一点痒。苏晏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子。之前爬厉总床的人,就算不是雏儿,也是养的清清爽爽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昨晚上看自己这身迷彩色,厉建国指不定多嫌弃呢多生气呢。 指不定在腹诽多少个“脏”字呢。 这都下得去屌。 为了家族事业也是蛮拼的了。 ——结论是无论怎样工作要更加努力,不然连这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厉建国分分钟飞掉他。 厉建国的脑内就比他更加丰富了。 他当然是生气的。 但生气的方向和苏晏不一样。他主要是生自己的气。苏晏那句“都怪你,早不欺负我,让我被别人欺负”就像一个刺,扎在他心尖上,拔不出来,动一动就疼。 这算是吃药吃迷糊了,还是无意识中的真心话呢? 苏晏现在这个反应,是还依赖他,还是说因为周泽宇不在身边,把他拿来当救急的呢——哦,对,苏晏的消息是群发的……也就是说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并且昨天苏晏一直没有叫他的名字,于是这句话,就很难确定是床上的调情,还是真对他说的…… 厉建国脑洞本来就大。 这会儿一分钟能跑三四集剧情。虽然也有些甜甜的都市偶像风,但绝爱多数都是狗血虐心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得坐在旁边副驾驶上的苏晏心惊肉跳。 幸亏他们两个都是大忙人。每天日程排得满满的,少一分钟都不行。否则大概就是个悲剧的脑洞轮回。 可惜工作再多,也还是会做完。 秘书一走,办公室里静得吓人。苏晏缩在巨大的扶手椅里,抱着膝盖,看着手机屏幕上厉建国的电话半天不敢打。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给楚玄拨了一个:“那个,楚玄同志,人民需要你。” “有屁就放,赶紧的。” “就,你能不能,单给我厉爸爸发一条消息,然后假装是我群发的。” “……你特么是不是智障?” 刚刚给厉建国进行半小时“如何妥善不讨嫌地约人”培训,并且因为厉建国全程都掩耳盗铃不承认要约苏晏,而毫无进展,格外暴躁的楚玄同志,感到自己的人生大概是离不开画风不匹配的恋爱养成游戏了。 前景非常的灰暗。 非!常!灰!暗! 然而伟大的场外指导楚玄同志,终于还是控制着他的两个人物见了面。 厉建国知道苏晏最近胃不好,不敢带他外面吃,直接把他带回家——本来是苏晏住惯了的地方,但那天苏晏把玉还了他,之后就再不来了。 这是厉建国的私宅。 房子里还是以前那批用熟的人,算是看着苏晏大的,见到他都很喜欢,也不像厉家其他地方的人叫他苏少爷,还是和原来一样叫他小少爷,问他怎么好久不来。 苏晏低着头说最近忙。 厨娘粥出来,招呼他趁热吃:忙也要吃饭呀,我们这里离小少爷公司那么近,中午可以来休息的嘛,家里的饭怎么都比外面好呀——你看看,几年没吃我的粥,瘦成这个样子。 苏晏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应,低着头只是喝粥。 厉建国顺势在他腰上捞了一把:你看看,才几年,就瘦成这个样子。 这动作其实从小都习惯了。 岂止是腰,苏晏困劲儿上,使性子趴着不动,任由厉建国抱去洗澡的次数还数不过来呢。全身上下哪儿不是说碰就碰了。只是当时心里没鬼,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却陡然全不一样。 苏晏低头喝着粥心里正琢磨要怎么表现才能正常一点,冷不防腰上就着了一下,顿时像溅上火星子一样炸烫,整个人被燎得蹿起来,“哎”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往旁边缩。登时整张脸全红透了。 厉建国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手卡再半空。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时尴尬。 苏晏急死了。 想要解释又想不到该说什么话。 支支吾吾反而把舌尖咬了,一嘴血腥味。 厉建国顿时也急了。 苏晏觉得丢脸,捂着嘴不想让他看——哪里拗得过,被摁在沙发里硬撬开嘴来,喷了药还不许缩进去。苏晏不情愿又不敢违逆他,或者不如说下意识就听话了,回过神才对自己的被驯化程度感到震惊和生气,只好吐着舌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窝在沙发里等喷剂生效,像一团气咻咻的毛绒小动物。 厉建国被他瞪着眼鼓着嘴的小模样逗笑,揉了揉他软绵绵的额发:“长不大。” 苏晏更不乐意了,大着舌头含含糊糊地顶他:谁长不大了。苏总手底下人比你还多呢!你¥%$#%…… 语速一快就听不清。 厉建国怕他又把舌头咬了,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长大了长大了,苏家的中兴之主,一句话股市抖两抖的狠角色!” “你敷衍我!” “哪儿敢啊,”厉建国把粥端过来,吹凉了喂他,“张嘴。” 苏晏拒绝。 奈何他也不敢就把舌头缩回去,拖着半截在外头。 “又怎么了?真生气了?”厉建国凑过去,半蹲半跪在他面前,“怎么就生气了?” 苏晏瞪他。 厉建国凑近一点:“你看看你,一生气连饭都不吃,还好意思说长大了。” 苏晏鼻子都皱起来:“我哪有,我平时都好好的,就你……”话到这里惊觉失言,就不说了。 “就我怎么了?”厉建国捏他的鼻子,“吃定了我纵着你,什么都敢来是吧。” 苏晏都快烧起来了。半张脸埋在膝盖里不吭声。心想这人怎么这样。什么话都张口就来。说得比唱的好听。偏偏自己还总愿意信。 厉建国还非伸手试他的额头:“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苏晏怄气,抬腿就要踢他:“都怪你!”——快碰到的时候才惊觉不对,硬生生地收住了:他知道自己从小被厉建国宠坏了。在这个人面前小性子格外多一些。外人提起苏总,用的词都是“滴水不漏”、“心思缜密”之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7 类,当着这人的面前却什么旁逸斜出的鬼样子就都跑出来。习惯的力量真可怕。明明之前下定决心当着厉建国的面要格外肃整一些的…… 厉建国却想岔了——也难怪,苏晏陷在沙发里,红着脸,垂着的头,还拖着半截小舌尖,任谁看着都难免要想岔。他愣了片刻,眼角也红起来:“弄疼你了?里面有伤?” 苏晏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炸起来捂他的嘴:“你胡说什么啊!还有人在呢!!” “都自己人怕什么。”厉建国倒笑了,“从小到大光着屁股被我抱来抱去不知多少回,这会儿才想起来害羞?” 苏晏背后汗毛都竖起来,心想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流氓的:“那哪儿能一样!” “哪儿不一样。他们又不知道。” “不知道个屁,人家又不瞎。你留的什么印子,颜色那么深位置那么高,衬衫扣到最上面个扣子都挡不住。秘书看我的眼神都变了。这么热的天我还加一围巾假装感冒!” 厉建国一挑眉:“她不是早该看惯了吗。”——这话是顺嘴溜出来的。其实是有怨气。开玩笑,苏晏身上老带着别人留的痕迹,他非但没法多说什么,还天天得亲手送他去再把他接回来,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他又不是脾气多好的人。但话一出口他立刻后悔了,“不是,那个,晏晏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苏晏脸霎时冷下来,嘴唇直发白,伸手推他,“我是烂。但我成年人了。我为自己负责。你都快要结婚的人了,和我胡混什么。”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被厉建国拽住手腕:“晏晏!我没……” 苏晏急着甩他:“对,你没那意思。纯粹是昨天见我药性上来难受帮我个忙。我知道的。谢谢你啊。你还真是负责的好哥哥。这么多年哥哥没白叫。我爸没看错你。”他一生气语速特别快,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厉建国听得额角扑扑直跳。刚想说什么却听他“嘶”地倒抽气。 那其实是苏晏碰到舌尖上的伤。厉建国却以为是自己把他捏疼了,赶紧松手。 苏晏原本正疯狂扑腾。 厉建国一撒手,他反倒愣在原地——不过也就一两秒,反应过来便逃也似地向外跑。厉建国其实没闹明白他怎么了。只是直觉不能让他就这样跑掉。眼疾手快地捞住他的腰把他拖回来。苏晏性子上来,又踢又打,什么话都往外说。厉建国是真拿他没有办法,一狠心摁在沙发里偏头就亲下去。 苏晏懵逼了。 理智上觉得无论如何哪怕为了礼节也应该挣扎一下。 可哪儿还有挣扎的余力。 都要原地飞升了好吗。 脑内弹幕一排排刷过去:他亲我了!他他他他他主动亲我了!真的亲了!嗷嗷嗷嗷——! 心脏在强烈浓郁的快乐冲击之下“砰——”第一声炸开,眼前一片五光十色的烟花。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听到厉建国在耳边叫他名字。苏晏依旧茫茫然,只从鼻子里黏黏糊糊地挤出一个“嗯?” “吸气!”厉建国命令。 火急火燎的。 苏晏这才发觉原来“头晕目眩”不是心理上,是客观实际上的——他也不知怎么回事,本能地遵循厉建国的指命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胸口闷得直疼。厉建国拍着他的后背指导他:“呼——吸——呼——吸——乖……”苏晏顺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来,瘫在他怀里手脚还软绵绵的。 厉建国看他缓过来总算松口气,又忍不住笑:“怎么亲一下还能给亲窒息了,你……”他又不敢往下说了。 苏晏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和人上了那么多次床怎么接吻换气都不会之类。 就很气:“谁让你忽然亲我……” ——第一次。 厉建国第一次主动亲他。 他被推开的次数多到数不清。被明令禁止嘴对嘴的亲吻。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隔着手掌自欺欺人。后来自欺欺人的方式变成了不许伸舌头。他听过各种版本的“这样不行这样不对”——在人生各个阶段,不断感慨厉建国的中文博大精深,不管什么话,从那张嘴里说出来都特别有道理。他本来就讲道理。哪怕之前被纵得有点点贪心了,看过厉苛的视频以后也马上夹紧尾巴小心做人。已经不存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了。已经做好就这样孤独终老的的准备。已经决定不再受骗了。 ……然后被亲了。 充满占有欲的亲法。细微的动作里全是澎湃的情绪。 苏晏哪里受得了。 然而厉建国不出所料地听岔。 立刻被撩起火来,满肚子都是“谁都亲得偏我亲不得”的怒气,烧得他额角直跳,二话不说扳着苏晏的下巴拎起来又咬下去。他觉得饿。那种困扰他整个青春期的饥饿感汹涌地袭来。他想把苏晏生吞下去。 饶是苏晏这回多少有点心理准备还是被亲了个头晕眼花:厉建国对着他的时候总是温柔的保护者,就算发脾气的时候也很克制,他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厉建国,强势、凶猛、富于攻击性,像一头狂野的肉食兽——哪怕是厉建国训人或者认真工作时,气场都没有这么沉重充满仿佛具有实体般压迫感…… 有点可怕。 只有米粒大的那么一丁点。立刻被铺天盖地的狂喜吞噬了:厉建国这该算是失控了。导致失控的人正是他。光这个认知,就足以让苏晏开心得头皮和脚尖一起发麻。何况厉建国还卷着他的这头吮住不放,又把他的下唇放在门齿之间磨,手又顺着他的脊梁滑下去,撩起衣摆溜进来…… 苏晏湿得一塌糊涂。 各种意义上的。 呻吟闷不住,全都吐进厉建国的嘴里,又被撩起更多。 脑子晕乎乎的,思维有一阵没一阵。朦朦胧胧以为是昨夜缠绵的功劳。心想比起女人我大概也不算坏。给自己的活儿点三十二个赞。感恩长期陪练周泽宇。不管怎么多睡一次赚一次……以及不能再亲了,再亲早泄了……就这么被亲射了多丢人……他要推也推不开,要说话也说不出来,厉建国的手爬到他胸口上,摸了摸他挺拔的小果实——苏晏陡然睁开眼,正要推开,厉建国已经重重地摁下去。 苏晏叫都叫不出来。 就这么被厉建国抵在沙发深处射出来。 射完半天回不过神。 缩在厉建国怀里一直抖。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厉建国尝着嘴里咸,背一凛,忙放开,苏晏已经又是个泪人儿了。厉建国凑过去,细细地把他的眼泪一点点吻掉:“小哭包,怎么又哭成这个样子……” 苏晏根本不想说话——他毕竟是男人,再怎么也有自尊的,被人亲一亲摸一摸就射了,这么快,甚至还没摸在重点上……简直没脸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8 。更气了。想找点什么话怼厉建国,可是脑缺氧,想不出什么好的,开口只有一句“都怪你!”又喘了两口才补上一句“就知道欺负我!”——说完就想找时光机。 别说什么气势了。 简直面子里子都掉光了。 更可恶的是,偏这个时候,肚子咕咕地开始叫唤…… 苏晏当场把头埋在沙发的扶手上就不想起来了。 厉建国怕苏晏恼,不敢笑,声音全憋在嗓子里,胸腔一阵阵地闷震。 这不比笑出声还糟嘛! 苏晏背正贴在他胸口,被震得一阵阵酥麻,抬脚就要踢他,随手就被捏在掌心里:“这么饿?”——嗓音里带着笑意,眼睛都弯起来。 “嗯,我饿。” 苏晏皱着鼻子,咬牙切齿,却偏生拿腔拿调地装出弱不禁风的声线。 他下定决心要扳回一城。脚踝一扭,像一尾活鱼一样从厉建国手里滑出来,“咻”地顺着衬衫下结实的腰线往下溜,飞快地踩住厉建国脐下三寸,挑起眼:“你喂饱我啊。” 说着充满暗示性地碾动脚趾,把厉建国的裤子拉链往下拽。 他刚射过。 身上还带着高潮过后那种慵懒的性感,皮肤上被情欲撩起的色泽还没有褪下去,连脚趾甲盖都粉扑扑的,像五片小小的樱花瓣;眼角眉梢上堆满的春情更藏不住,长睫毛一撩就是一阵浓郁袭人的暖香——偏他还要一边解自己的扣子,一边把嫩白细长的手指放到唇边去,伸出舌尖来舔得水淋淋,拉出一条细长的唾丝…… 厉建国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时只想操死他算数。 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也顾不上这里是客厅,下人都没散,连套都没有,就这么把苏晏摁在沙发里顶进去。 动了两下才惊觉不对——他之前的对象都是女性,从来没有前戏的意识,总觉得性交这种事顶着顶着自然会滑,但苏晏不一样,这么直接进去恐怕要受伤。这么一想就很心慌,急急地要往外退。 苏晏原本被他戳在沙发背上,半个人都陷在软垫里,虚虚地抬腿环着他的腰,软绵绵一副予取予求、任君采撷的模样,随着他的动作晃。这会儿感到他撤退的意图,赶紧抬起小腿勾住他的腰:“别走……” 厉建国拍了他一下屁股:“起来,先扩张,你会受伤。” “不用,不会。”苏晏哼哼唧唧抬起手臂。 厉建国顺着他的意俯下身。 苏晏勾住他肩膀,凑在他耳边:“我自己准备过了。一路含着过来的。” 厉建国只觉得气息喷在耳道里热得发痒,一时脑子都不转了。 苏晏又说:“挤了大半管在里面。” 厉建国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心脏突地跳得飞快。血液冲上头来,耳边嗡嗡直响。 苏晏还要说:“而且,我自己,也能出水的,一晚上尽够了。”说着非拉着厉建国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分量是不小,就是,不不知道,能不能,喂足我一晚上?” 他最近瘦得吓人。 抱起来比小时候还轻。全身上下就屁股和大腿上还剩一点点肉。小腹几乎只绷着一层皮。稍微一用力,竟真能摸到里面被身体包裹着的硕大的性器,似乎还能到它灼热的脉动…… “苏晏你真是要死了。” 厉建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待吐出音节来时,额上青筋已都爆出来。 他是真被撩上了头。 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些接近犯罪的疯狂念头。 苏晏就窝在他怀里,勾着他的肩,枕在他的胸口,又温顺,又依赖,本该完全是他熟悉的模样,可又有些陌生。 昨天还能说是药物作用。 但今天…… ……这大概真就是苏晏在床上的模样。主动,性感,诱人。可口得不得了。开玩笑,苏晏光冷着脸不动都好看,漠然地发号施令都好听,何况这样粉扑扑地挂着眼泪,扭着腰,软着声音求人变着花样求人操。 难怪盛名在外。 然而凭什么盛名在外!? 这明明是他的晏晏。他的心尖子。他从小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人。本该是只属于他的。他一个人的。 厉建国被欲火和妒火烧得眼底都红了。 骨子里那种在苏晏面前一直藏得很好的蛮横霸道一股脑儿喷薄而出。 他性子上来真不是玩:毕竟十二岁就跟着厉苛在风月场里混,什么事没经过,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本领没学过;外面谁不知道厉大少爷难搞。只是单避着苏晏罢了。 这辈子还没谁能把他逼到这份上。一时不管不顾,怎么折磨人怎么来。 他师承厉苛,手腕高段得很,许多平常人不知道的下三滥法子用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周泽宇那些高档场所里用的情趣可差得远。苏晏体质本来就敏感。又虚弱不耐受。没两下就不行了。软着嗓子求他。他却还要抵在甬道里,疯狂地往敏感点上撞,一边咬着苏晏的耳垂,一边把那挺翘的屁股拍得啪啪响:“说,谁在操你。” “……你。” “我是谁?” “唔……” “说!我是谁!” “呜……别这样……” ——苏晏在床上管谁都叫阿国哥哥。兴起了就叫厉爸爸。偏当着他就不敢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越是不叫,厉建国越焦躁。 反反复复地问“你是谁的”。 苏晏把受不了:“你别了……停、等……啊!” “不是你要我喂饱你么?嗯?” “呜,不行,太快了……不要,那里不行……” “哪里不行?这里不行?还是这里不行?” 苏晏连话都说不出来。 捂着嘴直哼哼。 厉建国用掰开他的手:“不许捂着。叫大声点,让大家都听听,我怎么操你的。” 苏晏脸皮本来就薄。 哪儿受得了这个。只觉得一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压在心底的怀疑和愤怨全翻上来,当时就哭了——他高潮的时候惯例是哭得湿淋淋的,厉建国原本没在意,又动了两下发现他声音情绪都不对,才“呀”一声,连忙停下来,给他擦眼泪:“这又是怎么了?” 苏晏喘不过来。 半晌才咕哝一句:“你出去……” 厉建国在爆炸边缘。停下来已经算是完成了男人不可完成的任务。压着嗓子有点告饶的意思:“晏晏……” “你出去!”苏晏脾气一上来,哪儿管得到许多,只是一直眼泪流,嘴唇都哆嗦。 厉建国无可奈何。 难受归难受,终究还是心疼苏晏,只好咬着牙往外退。 退到一半,苏晏又不高兴,扁着嘴拽他:“你怎么真出去……” 厉建国这辈子就没见过在床上这么反复无常的。当下看着苏晏侧着头,露出半截雪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79 白的颈子,真想一口下去咬死算了——临凑到嘴边,却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那不是你让我……” “我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呀……我让你给我买冰淇淋,你怎么不买……”苏晏被做得蒙蒙的,话不过脑,张口就来。 “哈?” 厉建国根本本不上节奏。 “你不但不买,还不许人给我买!多少年了,他们还怕你……连新来的保镖,都会和我说,厉总交代,不让你吃冰……哼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厉建国哭笑不得,当真服气,当真无可奈何——觉得这样居然都没软,自己也是很可以——不但没有软,而且还可以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和人讲道理:“你那个胃,冰是真不能让你吃,其他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说着耐不住苏晏身体里柔软的热度的诱惑,轻轻往里推一点:“好不好?” 苏晏就“哎”一声,爽得皱眉直哼:“好。” “那现在,你要我怎样呢?” 要怎样呢? 苏晏茫然了…… 明明以前都是厉建国说了算。一切听厉建国的。他说什么都好。只要乖乖的就好。现在却怎么都不好了。知道都是假的。总觉得每个动作、每个笑容、每一点细微的温柔背后,都有无限微妙的深意,令人不能不忐忑…… “嗯?”厉建国催着,动了动腰。 苏晏倒抽了一口气,迷瞪瞪地摇头:“……我不知道。”他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眼泪,把头埋在厉建国的颈窝里,“对不起,我不知道……” 厉建国叹了很长的一口气。 苏晏以为厉建国这下一定要发脾气了——哪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能不生气呢。 可是并没有。厉建国只是很轻的吻他,像小时候那样软言哄他。 说的话其实都没什么营养。 苏晏却微妙地安静下来。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厉建国弄到房间里了,就是那个他们俩从小一起睡大的房间。安置在床上。用棉被细致地裹起来。关了灯。黑暗里厉建国把他整个人包在怀里,不留一丝缝隙,好像连风都透不进来,又严密,又安全,仿佛厉建国喷在他唇上灼热的吐息就能隔绝世界上一切的恶意、危险和恐怖。 这太舒服了。 苏晏的眼泪都被蒸出来,淅淅沥沥地往外涌。 厉建国说“怎么又哭了,认识你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哭的。”语气又宠溺,又骄纵。 苏晏被他抱着磨着,慢慢地到了,高潮时间拖得很长。厉建国伸手轻轻地揉他,帮他延长快感,贴在他耳边问:“晏晏,你为什么害怕?” 苏晏猛地一缩,抬手就推:“不要!”立刻察觉自己的失态,何况是真推不动,手就软绵绵地垂下去,“——我、我不知道……” 厉建国又叹了口气。 没有放开他,只是细细地吻他,一直吻。 朦胧中,苏晏以为自己大概会溺死在这连绵的亲吻里。 这一晚他们做了很多次。 中途还停下来吃饭和洗澡——苏晏也不知厉建国什么时候把粥和小菜都弄到房间里来。他压力一大就不爱吃东西。每次只吃一点点。一餐饭分了四五次才吃完。入口居然总是温热的。后来苏晏才发觉,那或许并不是同一餐饭。 苏晏一时要撒娇。一时又觉得自己太软弱,便发脾气。厉建国尽由着他。到后来苏晏自己都不好意思,伏在厉建国怀里不敢看对方,道歉说太任性。厉建国便笑了,把他搂紧一点:“你还和我客气?” 苏晏不知该说什么。 厉建国轻轻地吻他头顶上小小的发旋:“我把你宠成这样的,自然是我担着。” 苏晏又想哭。 厉建国偏还要抬起他的下巴,盯住他的眼,一字一句地说:“晏晏,你别怕,一切有我。” 苏晏挨不住,果然哭出来。被整个人揉进厉建国的怀里。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悲哀地想:可我什么都不怕,我就只怕你,这要怎么办呢。 第二天苏晏比厉建国早醒。 ——这还蛮少见的。这么多年,厉建国从来都是哄他睡了看一会儿文件才睡。早上也都是先起来跑步再挖他起床,有时候赖床不愿意起,还得扛着去卫生间帮他洗漱。苏晏竟真没怎么见过厉建国的睡颜。 现在这样近看……啧啧,难怪那么多姑娘排着队想要嫁给他,难怪就算和谭羽订婚了谭云也不肯放手,难怪夜场里名声那么差还有人要往上贴……嗯,应该不是自己偏心,是真的好帅啊! 浓眉谢飞入鬓,睫毛黑而且长,鼻梁又高又挺——据闻鼻子周正的男人本钱好,面相学诚不我欺……苏晏的脸颊一下红起来,下意识地稍微活动一下:明明昨天晚上做了那么多次,而且那么大,腰却并不特别酸,后穴也不疼。 谁说我厉爸爸不是好情人。苏晏在心里偷偷为厉建国鸣不平。传言不可信。周泽宇名声在外的床上照顾伴侣感受温柔体贴甜美可人,用户体验远远不如我厉爸爸呢! 他也算是长过见识了的人了。知道厉建国在床上是真疼他。昨天晚上清醒着来,却比吃了药还疯,身体敏感得要命,精神从另外一个意义上的敏感,自己都觉得反复无常,厉建国却只是纵着他……苏晏想着想着就很情动,身体又热起来,忍不住凑上前亲吻厉建国的嘴唇,舌头还没伸进去,就发觉厉建国的嘴唇是很薄的。 上唇薄,下唇也薄。既薄情,又寡意。 苏晏在心底叹了口气,脑子里一会是昨夜黑暗里那个温情脉脉,能融化人的厉建国;一会儿又是厉苛视频里的那个厉建国……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如果是真的就糟糕了。 苏晏到底没敢往深里亲。偷偷摸摸地又退开,蹑手蹑脚地溜到洗手间里去。拿个软垫垫在马桶盖子上,一边刷牙一边给周泽宇发信息:感谢教练栽培,我已正式上路,驾驶感觉良好。 ——想想昨天撩得厉建国失控的样子。虽然有点可怕。但还美滋滋的。 他没想到周泽宇能拨回来。 他们俩是纯得不能再纯的肉体关系。连饭都很少一起吃。更别说打电话了。通讯记录里只有时间地点。偶尔见面把对方当替身,倾诉一下感情问题,也都是鸡同鸭讲,从来不对频。苏晏以为周泽宇会敷衍他一句“再接再厉”之类,没想到居然回了个电话,甚新鲜,想都没想就接起来。 周泽宇劈头盖脸第一句:大胆妖孽,你还有脸和我说话? 苏晏倒奇了:怎么了?我还得为你守节不成? 周泽宇咏叹腔:苏晏啊苏晏,我可待你不薄,没想到你恩将仇报,背着我居然…… 苏晏汗毛倒竖:等等等你说清楚。你怎么就待我不薄了?我怎么又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0 恩将仇报了?我们不是说好的人不在跟前就各管各的嘛,你现在这算是…… 周泽宇打断他:卧槽你个小没良心的!无息贷款谁给你办的!上次那单谁给你牵的线!在床上还叫人家亲老公!转眼就…… 苏晏和他说话历来口没遮拦,立刻顶回去:我分分钟流水上千万,任你随叫随到,还是我自己夹着润滑剂过去等你操,屁眼都给你搞松了你还说我恩将仇报?我…… 一只手伸过来,把正吵得热火朝天的手机拿过去。 是厉建国。 “这里是厉建国,”他对着苏晏的手机说,“事情是我做的,和苏晏没关系。” 一时间电话两端都沉默了。 厉建国又说:“以后有事找我。别再找苏晏——这不是建议。哦 ,如果你还有以后的话。”说完就摁掉电话。 安静粘稠得吓人。 厉建国身上的黑气几乎实体化。 苏晏愣怔片刻,猛地觉得自己药丸……被厉爸爸听到和人这样说话,天要亡我!!! “那个……”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 厉建国笑了一下,抬手把苏晏过长的鬓发别到耳后:“以后你不用怕了。” “诶?什么?”苏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厉建国眼神沉了一下:“周家的大哥正接受调查。这一进去估计出不来。他爸已经退了。周泽宇的靠山没了。”他说得风轻云淡,用得全是简短的陈述句,苏晏的心头猛地天崩地裂——周泽宇家可是通天的背景,厉家再怎么也不过就是经商的,他,究竟,怎…… “卧槽……”苏晏没管住嘴。脱口而出。 厉建国的眼神更沉,视线落在苏晏的脸上像是一簇火,残忍地轻轻勾起单边嘴角:“他活该。” 苏晏没有见过这样的厉建国。 一时整个人都懵了,茫茫然地:“不是,这个……”无妄之灾啊周泽宇? 厉建国一凛,面上寒锋过境,骤然结冰:“你,喜欢他?”——伸向苏晏的手握了一下他的胳膊又赶紧抽回来,捏紧拳头一下指缝里就渗出血来。 苏晏赶紧去拉他的手,猛摇头,甩得像一个拨浪鼓:“不不不,怎么可能!” 厉建国面色稍霁:“那他果然活该。” 苏晏不知该怎么答话。 只低着头,拿纸巾轻轻擦厉建国被抠破的掌心,庆幸厉建国没有接着问他喜欢谁。没擦两下,就被厉建国反手握住手腕,拖到怀里来。 “苏晏,”厉建国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像一把刀,戾气太重,苏晏只觉得呼吸间都是血腥味,“你别觉得我……” 苏晏头发都竖起来。 背脊绷得紧紧的。 听一个字抖一下。 觉得什么呢? 厉建国没有往下说,只长长地叹了口气,很轻很轻地把吻落在他的眉心,然后顺着鼻梁,滑进嘴里去。 苏晏被吻得晕乎乎。 一直到上班还晕头转向:把周家端了?这算什么意思?冲冠一怒为红颜?——苏晏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可不敢认自己就是这红颜,但是……厉建国的脸那么英俊眼神又那么深…… 然后秘书带着执行副总裁和负责数据管理的副总裁进来,向他汇报了厉家企业内部变动,股权有意向重新分配,最大单独持股人将从厉苛变成厉建国: “……和我们合作特别紧密,所以需要注意一下。不过这应该是交接班的正常程序,毕竟厉家只有一个儿子,应该不会带来什么动荡。”执行副总裁说。 苏晏不断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听到这话轻轻地摇头:“小心一点。我有内部消息,没那么简单。” 现在距从厉建国家离开已经有三个多小时,发烧一般的高热恋爱脑总算退去一点,苏晏开始用更加理性和客观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周泽宇在床上是好情人,作为合作者更没话说,资金充足供应,好政策第一时间通气,还拉了不少人脉,算得上是苏晏短时间在乱象横生的名利场中站稳脚跟幕后最大的功臣之一。 厉建国动周家,从某个角度来说,应该算得上是触及了苏晏的利益。 这不是小事。 周家根深叶茂,不管在都城还是在地方都有无数耳目。子侄学生遍布各地官场。要动它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理由,是太看轻厉建国的胸怀,又太看高他的能力了。 应该最少计划有三四年。 理由嘛…… ……苏晏看着面前那份厉氏股权的变动推测:周泽宇是苏晏床伴,也是厉苛极玩得来的酒肉朋友,从他那边卖给厉苛的好处比卖给苏晏还多——苏晏还是很谦虚的,往往心虚,觉得自己的屁股实在值不了那么多钱,这种时候,想想周泽宇和厉苛的蝇营狗苟,就很能狠下心来多敲一笔是一笔。 厉建国动周家,与其说是为他苏晏,不如说是为了抢班夺权——恐怕也不是厉建国一个人动的手,背后大概那个和厉建国交好多年,同样势力通天,和周家素有不睦的林先生。 哦,对了。 苏晏想起来。 林先生最近娶了谭家一个最听话最柔弱的小女儿。厉建国马上就要和他当连襟。两人从此可以更加紧密地合作了。 如此一厘清,苏晏便松了口气:祸国妖妃之类的角色,他实在敬谢不敏。 随即忍不住又苦笑: 长大就是麻烦,凡事都要探究其后真正的原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偶尔,他还当真会怀念那些傻乎乎地赖在厉建国怀里什么都不用管的时光。 然而他终究不能永远被厉建国护在怀里——他想起少年时厉建国那些颇为严苛的“继承人教学”——就算他愿意,厉建国也不会乐意。 啊哦,差点忘了。 他想着厉苛的录像,自嘲地笑出声来。 随后苏晏开始颇为头疼地寻思要如何尽量保全周泽宇。毕竟算是提携过他的人,如果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以后估计难做人。打了几个电话询问具体情况,并且交代秘书,定机票直接飞京城打算自己去看看——他家的私人飞机在最艰难的时候卖掉了,那之后就一直坐商业航班。 办完几件事忽然接厉家电话,苏晏以为是厉建国,心脏狂跳,几乎不敢接。 然而只是厉苛。 来商讨周家的事情:怎么样,我儿子很能干吧? 苏晏一听就知道,自己和厉建国的事情已经暴露了。不过这也不奇怪。昨天当着下人们就搞成那样。叫得整栋别墅都到。想不被人知道也难。于是索性很大方地回答:各种意义上都厉害。比周泽宇强多了。厉先生自己都没想到吧。怎么样,被自己亲儿子咬一口的感觉是不是棒极了? 厉苛这两年见识多了苏晏的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1 晶莹剔透,倒不以为怪。 厉苛单刀直入,这件事上我们有共同利益,要不要合作。 苏晏直截了当:我又不傻。我才不与虎谋皮。 就挂了电话。 额角还突突地跳。 这么多年,他都忘不了,那个宴会之后的雪夜,厉苛当着他的面,一脚把他的阿国哥哥踹成一个蜷缩的虾子。阿国哥哥明明疼得直发抖,却还要笑着对他说没事,腹上的瘀痕整整一本半月都退不尽。那天,苏晏的心里埋下一颗种下仇恨的种子。他沉默地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心想总有一天,他要把阿国哥哥忍的疼全都找回来。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阿国哥哥就被厉苛杀死了。 依旧在他面前。 只用了不到半小时时间。 苏晏痛恨厉苛。 痛恨那卷打破了镜花水月美梦的录像。 更痛恨到现在,潜意识中始终无法更改认识的自己。 他连挂四五个厉家那边过来的电话。叫秘书帮忙挡一下。秘书却说:苏总,厉总已经在这里了。 “诶?”苏晏一惊。 厉建国已经推门进来:“怎么了,挂我电话?还叫人挡我?生气了?”——他的脸因为奔跑而泛着红,宽阔的胸膛起伏着,额角和喉结上都挂着汗,浸湿了衬衫,隐约看到其下小麦色的皮肤……苏晏整个人都发热,形象全无地就这么爬到桌子上探身去吻他:“没怎么,我要是接了,你是不是就不来了?” 管他什么是真是假。 苏晏想。 横竖离厉建国婚礼也只有不到三星期。就当是,索多玛覆灭之前的狂欢吧。 这狂欢比苏晏想的还要更疯。 他总觉得厉建国血液流流淌着专门针对他的春药。看一眼就全身发热,一亲腰就发软,再摸两下就湿得一塌糊涂。和周泽宇一起时,用了药都没这么来劲。每每做到一半,睁眼看厉建国被汗水打湿的脸,专注热烈的表情,被情欲熏红的眼睛,就激动得不能自已——如果不是厉建国控制着节奏,他估计每天都能做到晕过去。 事实上,即便厉建国一以贯之地把他当成易碎物品,随时提醒自己注意轻拿轻放,温柔呵护,苏晏还是被操得失禁了两次——自己做死,硬是要撩: 一次是知道厉建国到谭家去做婚礼前最后的准备工作。其实也并不关他的事。只恨多听了一耳朵,就怎么都坐不住了。索性提前下班,到家洗干净,单穿着厉建国的衬衫,一边吃点心,一边做润滑一边等他,算着时间厉建国差不多到到车里了,就给他打电话,可劲儿在电话里说荤口,不许厉建国挂断,否则就要闹。厉建国只说两句就不吭声了。苏晏偏偏还呻吟,还喘,还软着嗓子说里面不行了想要哥哥的大肉棒……厉建国哑着嗓子问苏晏小同学,你是不是想看我死在路上,苏晏才心虚地啪嗒一下挂了。 没过五分钟,厉建国像一匹被挑衅的公牛一样从外面撞进来,鞋子都没换,笔直进房间甩上门,一面解领带一面恶狠狠地瞪他:“苏晏晏小朋友,你真是要死了。” 光是看他单手拆领带解衬衫扣子苏晏就硬得发疼。 在当点心的小蛋糕上抹了一点奶油,涂在自己挺立的乳头上,又从乳头上挑一点送到嘴边,小腿去勾厉建国的腿,眼神比腿还勾人:“我不死,死了多倒胃口。你尝尝嘛,我是甜的。” 厉建国照着那涂满奶油的小乳头就咬下去,一点不留力,咬得苏晏直抖,期期艾艾地喊疼——厉建国凶他:“还敢不敢乱来了?”苏晏却大大地张开腿,两支手指探下去撑开水淋淋粉嫩嫩的穴口,乜斜着眼问:“那你敢不敢?” 那天晚上苏晏差点被操死在床上。 哭得嗓子都哑了。 厉建国理智回笼就心疼了,看着他湿淋淋的脸蛋直叹气。一面小心翼翼地抱他去洗澡,一面问“你这是干嘛”“又是何苦呢”“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多疼一点”——苏晏哭岔气,不吭声。累得很却还是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厉建国搂着他哄了大半个晚上,才好不容易哄睡了。 第二次是厉建国的siy。 厉建国本来不想要:毕竟他这个婚也是单纯的利益结合。和谭云只能算普通朋友。没有什么特别“告别单身”的实感。但狐朋狗友们硬要给他办一个。在这节骨眼上也确实不好拂了他们的意,就姑且去了。 自然是最高级的club。最豪华的包厢。最昂贵的酒。最好的姑娘。一排上来了有七八个,带着威尼斯面具和口罩,看不清脸,只有一双双秋水剪瞳在昏暗的室内跳跃迷幻的光线中灼灼闪烁。穿的是制服,上身掐腰黑西服白手套,扣子顶到下颌,下半身却只有一层薄薄的黑丝配高跟鞋,愈发显得个顶个的腰细腿长屁股翘,正中的那个尤其惹眼,超过一米七,穿双高跟鞋快到厉建国的眉骨高,一双腿又长又直,随便迈两步,就撩起一阵倒抽气的声音;那一抹小腰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细得像是一只手就能握过来,轻轻一捏就会折断,却柔韧又灵活,随着强烈的音乐扭动着,像一尾染着罪恶的蛇。 不过二三十秒。 酒都还没开全,人就都醉了。 本来是厉建国siy,说好了让他疯一晚上,来陪他的几个人反倒先把持不住。纷纷和厉建国告罪,砸吧着哈喇子凑上前去,叽叽喳喳地问“什么时候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种尤物是谁藏了私”,就大大咧咧不客气地上手。 厉建国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人身形总觉得熟悉。虽然的确一副柔弱无骨媚态纵生的模样,但这肩膀对于女生来说略宽了,胸也平,而且那双眼睛…… “操!” 厉建国猛地起身,直接带翻了面前的茶几,酒水稀里哗啦洒得到处都是,他也顾不上,直接踩着这一地狼藉拨开人群,把那人捞出来——攒在那人身旁的几位尚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厉建国脸都黑了:“撒手!” 激起一阵掀了房顶似的哄笑: “厉总也有这种时候?” “可见得是妖精了!” “认识老厉这么多年,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吧!” “可算在结婚前破了例了!老厉老厉,我们这地方找的好不好?怎么说也得谢三杯吧?” 厉建国脖子一仰,直接灌了三杯,拎着人就走——不忘拉开外套把人笼着,走了两步不得劲,索性打横抱起来。背后的起哄声就差没把屋顶掀了。厉建国顾不得,匆匆扛着人到一旁预留的房间,落了锁,把人放到床上拉下口罩解面具: “你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 声音又急又凶,动作却很轻。看到脸颊旁边被口罩的带子勒出一点红,还反复地摩挲了两下。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2 还能是谁呢。 当然是苏晏。 被他摸得痒痒,偏头躲了一下:“那你来干什么?” 厉建国无法回答。 苏晏用高跟鞋尖挑了一下他沉甸甸的胯下:“要我不来,你今晚打算和谁过?” 这特么就有些尴尬了。 事实上厉建国依旧在吃味,吃得牙都要酸倒。 一生中他没有哪个时刻如此鲜明地意识到自己具有狭隘的心灵、磅礴的占有欲和勃勃跳动的鲜活的妒忌心。 苏晏完美的变装,举手投足间透出熟练的气息。众人贴在苏晏身边偶尔碰触的胯骨,和在他身上流连的手。被自己笼进怀里之后,依旧恋恋不舍地往他身上贴的那些狼一样绿莹莹的眼睛……还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细节,每一点,都散发着酸涩的味道,让厉建国怀疑自己不是打翻了一桌酒,而是一缸醋。 这真令人生气。 不止因为苏晏。不仅是苏晏的美艳的和那习以为常无所谓的态度。 更是因为厉建国自己: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正复数地违背自己的诺言——他曾经想苏敏学保证要照顾好苏晏;他曾经立志要让苏晏成为一个优秀的成年人,他曾经告诫自己不能过度保护或者过度干涉,需要在苏晏的成长过程中扮演一个支持者而不是管理者……以上皆未做到。 苏晏是意外——从出现的那天开始——仿佛降临到他身边,就是专为了打破他的常规,锻炼他的脾气。 从比如现在,明明是气得要死醋得要命,秒秒钟都在爆炸边缘了,一听苏晏的话里有一丁点委屈,还是忍不住先哄他: “怎么了?你要不高兴,我就不来了。日程你不都有吗,早说一句我推了就是了。” 苏晏低头不语,只是继续用鞋尖摆弄他。 厉建国被他撩得气短,却也不敢就做,温言唤他:“晏晏?” “我哪儿管得了你。”苏晏垂着眼,自以为颇讲理,落在厉建国眼里,却显见得是在闹别扭。 “怎么就管不了了?”厉建国贴着他耳边轻笑,“前两年不还冲进我房间里赶人么?” “那又不一样。” 苏晏立刻反驳。 嘴嘟了一下——他没有察觉,否则定然不会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像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厉建国最受不了他这个表情,一下就不气了,心软得像一团棉花:“怎么就不一样了?” 苏晏不说话。 片刻“哼”一声,拽着厉建国的领带把他拉下来咬他的嘴唇:“你做不做啊!” 这会儿刚刚那烟视媚行的气魄又没有了,变成一只气咻咻的小动物。 厉建国笑,拽了拽他的丝袜:“就穿着这个?上哪儿找的奇装异服这是?” 苏晏鼓嘴——总不能直接说我嫉妒女人可以和你结婚嫉妒得要命所以私下里喜欢穿女装吧——只能不情不愿地瞥他:“你不喜欢啊?” 厉建国没来得及答,苏晏就伸手探他胯下:“不喜欢还这么硬?” 厉建国被撩得没脾气,胡乱应着:“不是因为女装,是因为你。” 苏晏僵了一下,脸炸红:“这种时候偏会说好听的了,有没有人说过,你上了床之后嘴特别甜?” 厉建国一边摇头,一边顺着他的腰线摸进去:“没有,和别人不说的。” 苏晏受不住,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滑出来。 厉建国茫然:“又怎么?” 苏晏笑了一下,拽着他的领带推他坐在床上,从小外套贴身的口袋里夹出手机,开外放,撩人的沙哑女声,性感的音乐。苏晏爬到他腿上勾着他的脖子:“别猴急,我脱给你看。” “你……” “嘘嘘,我准备好久呢,赏个脸呗厉总?” 这天晚上算是花样繁多,真正进入却只有一次。厉建国嫌弃外面的润滑不是用惯的高级牌子,床又硬,床单还不是高织埃及棉,稍微动两下,苏晏背后就磨得一片红,只好全程把苏晏抱在身上。 趁苏晏射完正在不应期没力气抗议的当口,用大衣把他一裹,夹着就往家走。 苏晏回过神已经在车里了,皱了皱鼻子,踢他一脚:“你怎么就把人家俱乐部的头牌拐走了。传出去你这和名声可没法听了。” 厉建国拽了拽大衣下摆把苏晏的腿藏进去:“我名声早就那样了。这是为俱乐部好。我要不把这头牌带走,明天想起来不高兴,这俱乐部就没法开了。” 苏晏又脸红,不知怎么回话,缩在大衣里。 被抱进房间就缠着厉建国还要。 厉建国拗不过,抱着亲一会,他就累得睡着了。厉建国叹了口气,把他往被子里塞好,正想到洗手间自己解决,发现衣角被攥住,死紧,扯不开,只好搂着他躺下,自己咬着牙,慢慢地忍下去。 就算再迟钝,他也察觉苏晏不对劲。 但确切为什么,又不是很能确定。 想着醒来一定要和苏晏好好谈一谈。苏晏心思重,从小到大报喜不报忧,别闷坏了。 醒来却发现苏晏已经不在了。 这本也正常。苏晏管那么大公司,有事要提前到岗很正常。 可不知为什么,厉建国这天就是觉得心里突突的。顺手就拿手机查了苏晏的日程:当天第一班机,飞京城。 仿佛当头一棒。 厉建国脑内“嗡”一声。 他不信。 又查了苏晏落地接的车和安排的目的地。 顿时疼得浑身哆嗦: “妈的周泽宇!” 怕出车祸,他连自己开车都不敢。叫管家开的车。一路上尽是催。也不知闯了多少红灯。到机场车还没停稳就开门撒腿往里跑,目呲欲裂,举手投足间带着狂气,周围人纷纷走避——还好,在检票口就看到苏晏,刚检完票,还没过安检。 “晏晏!回来!” 厉建国气都没喘匀,胸口起伏得飞快像一个破风箱,声音里带着血。 苏晏脊背一凛。 头也没回地飞快过交证件过安检。 厉建国真是疯了。 苏晏面临一个自欺欺人的场合。 他不断告诉自己:没听到,只是声音像,那不是厉建国本人,怎么可能这样追过来,别开玩笑了…… 然后他就被堵在了贵宾候机室里。 苏晏觉得自己真是失了智。 到京城的机票,撑死了也不过就小万把块钱。区区一张登机牌一道安检关口,怎么可能把厉建国挡在外面。 死到临头,他还妄图垂死挣扎,脑子一抽就躲进了候机室的厕所。 厉建国徒手就把厕所的门锁给拆下来。 就算贵宾室的厕所也只有四五平方。 苏晏总不能一头栽进马桶里吧自己冲下去,无处可逃,只好陪笑:“阿国哥哥,我……” ——这会儿想起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3 来要好好解释了。 哪还来得及。即便这事真就是正常工作,被他这么一搅和,也像有什么似的。 厉建国此刻一身戾气,根本还听得进去,沉着脸哑着嗓子:“跟我回去。” 苏晏心虚。 下意识往后缩一下:他上任也好几年了,手下年纪比他大、经验比他丰富、做事比他圆滑老成的人多了去,他一个都不怵;做决定的时候雷厉风行,谈生意的时候阴狠狡诈,在外很算是名头响亮的一号人物。 可私下和厉建国独处,总觉得还是小孩子,需要顺着毛摸,哄着宠着,做错事也会随时被拎起来揍一顿屁股。 眼下就是做错事了。 错的还不小 最近两个人的关系愈加复杂。无法用以往的经历推测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于是就更不想面对了…… 厉建国直接去抓他的手,被苏晏扭了一下躲开了。 厉建国满脸满眼的难以置信:“晏晏?” 苏晏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能怎么办。一句正经话说不出,只支支吾吾的。 真被捉奸都没他这么慌。 厉建国的神色更差了,铁青着脸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一抬手把汗湿的头发捋到后面去——就这,苏晏还能分神花痴一下那露出额头的脸和利落的动作,然后就见厉建国逼过来,两个手臂把他困住,居高临下用极地寒流冻过的声音说:“苏晏晏小朋友,你有两个选项,第一,现在跟我回去;第二,我在这儿办了你。” 其实第二个选项蛮有诱惑力的。 但苏晏这会哪还敢做这种妖。 只能委屈巴巴地把手递给厉建国,由着他像牵迷路小朋友一样把自己牵走。 一路上厉建国一句话都没说。 苏晏倒想解释一番。 可一开口,就被厉建国刀一般的侧脸挡回来。何况今天是管家开车,苏晏怕厉建国脾气上来当着人的面就训他。只得憋着。 好容易到家。 厉建国把人都清退下去。 屋子里就留他们两个。 亲手泡了茶,放到苏晏面前:“坐。” 苏晏一时拿不准这发音是哪个字,不知该不该脱衣服,看他在对面沙发上正襟危坐才意识到应该比较正直的意思,跟着坐下来——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厉建国下一句就是:苏晏,我们俩好好谈谈。 ——苏晏一路上都蔫头蔫脑的,直接开口训他,厉建国也不舍得。 可苏晏从小到大最怕他说这句话。 说出来准没好事。 之前几次,要么是苏家有人去世,要么是厉家有重大变故。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什么好谈的。无非不过就是厉建国的婚事呗。就为谈这个还追我回来干什么。祝您和嫂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咯?——他家父母关系亲厚,同生共死,下意识把婚姻看得很重。脑回路一转连厉建国要他当地下情人的剧情都飞出来。 脸色登时就灰下去:“有什么好谈的。” 厉建国却压根没把结婚当做一件特殊的事——就跟签个新合约,多个合作伙伴差不多,此时根本没往那边想,看苏晏脸色不好,只当不让他去见周泽宇他不高兴,醋得牙根直发酸,却还是按捺着脾气:晏晏,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何必搞成这样。 他的意思无非是有什么话要直说——最近他和苏晏一见面就是干,再迟钝也知道这不正常。 隐约觉得苏晏一直不开心,总有点什么隔在两个人之间。 猜也猜不透。 问苏晏也不说。又不舍得真用强逼苏晏。 暗自急得直上火。 只要苏晏愿意直说一声,哪怕要他当场把心挖出来他也没二话的。 可苏晏一听“兄弟”两个字就上火,心想谁要和你做兄弟,艹都艹了还什么兄弟,敢情你那么high都是我逼的,到头来还是只要做兄弟。 ——他脑子一抽,就咕哝出声。 厉建国没听清,探身问一句:什么。 苏晏没好气:你要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了。 厉建国以为他乖了,大大地松口气。 苏晏看他如释重负的模样,胸口直抽抽,心说都这样你还追我回来干嘛呢,甩下一句“以后我找别人就是了”,拔腿就走。 厉建国大骇。 根本没明白他又是为什么忽然就…… 愣了一秒赶紧追上去。 苏晏已经拉开门了。 厉建国心急如焚,饿虎下山似地猛扑过去把门摁上,把苏晏笼在怀里不让走:你什么意思? 苏晏头也不回:就字面意思。 厉建国想到他早上机票的目的地,一时火气又烧上来,又急又气,心口疼得像顿锉刀来回割:你、你、你…… 你了半天,吐不出个下文来。 苏晏蹙着眉,唇边挂着一抹冷笑,半侧身,回头挑眼瞟他,挑衅意味十分昭然:厉大少,你又不要我,又不让我找别人,我很为难的。 厉大少这名号,只风月场里的人叫,正经谈生意的地方都少有人这么叫——苏晏这么称呼他,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配上这动作。 这眼神。 厉建国当场爆炸。 苏晏还来不及再找话再激他,已经被咬着后颈顶在门上扒了裤子。 苏晏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裤子是怎么没的,厉建国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性器。 灼热粗糙的触感。 苏晏不由低低地叫了一声。 “这么硬?” 厉建国撕扯着他的耳垂问。 苏晏这才发现自己硬得吓人,随时能射出来——事实上厉建国刚握住他试了试还没有认真动,他就已经到极限,身体颤抖,脖子向后脑袋蹭在厉建国的锁骨上,直接射出来。 “这么快?” 厉建国又问。 苏晏臊得连肩膀都通红,耳廓更是几乎透明,咬牙切齿地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啰、啰嗦……”——配上潮红的脸颊、颤抖的嘴唇和泫然欲泣的眼睛,并没有说服力。 厉建国看得小腹紧绷,阴茎一弹一弹的拍着苏晏的屁股。他一肚子邪火,铁了心要让苏晏看一看什么叫做真正成人的世界。以往恐怕吓到苏晏、担心太深弄疼他,许多动作不敢做,许多姿势不敢用,现在那些不舍得的动作和姿势全出来了,摁着苏晏的腰,飞快地把膝盖卡进苏晏的两腿之间,向上随随便便地一顶,就把苏晏并拢的双腿撬开了——苏晏正在高潮后的不应期,或者不如说哪怕最清醒的时候,十个苏晏都无法和一个认真的厉建国较量,何况是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厉建国…… 他本就比厉建国矮的多。 这下直接被顶得双脚悬空,只靠厉建国的胯把他抵在门上。 瞬间的失重感之后是巨大的危机感。 苏晏忍不住“哎”了一声,想要挣扎,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4 哪里挣得脱,呜呜咽咽地扭了两下,反而让厉建国顺势他的西装外套扒下来,单留一件缺了扣子的衬衫,被厉建国扯得七零八落的裤子也全溜到膝盖下面去…… 厉建国用胸膛把他固定住,放开握着他的腰的手,顺着那莹白的大腿往上摸——苏晏身上瘦得能数清肋骨,但骨架小,身上那一点蚊子肉全在腿和屁股上,始终柔滑莹润——厉建国摸了两下兴头就上来了,手法不由越来越色情,荤话也溜出来:“你这样,好像高中女生。苏、总。” 陌生的称呼让苏晏整个人抖了一下。 随即懵逼: 高中女生? 哪儿跟哪儿? 厉建国热而有力的大手在他柔嫩的大腿内侧流连不去:“你看那堆布浪里浪荡地挂在你脚上,像不像泡泡袜。” 苏晏为了勾搭他女装练得精熟。这会儿却又不爽他把自己当女人看。气咻咻地蹬腿。 厉建国笑:“有什么用,你这么白,这么嫩,这么软……” “流氓!”苏晏没想到他会这么对自己,是真动了气,眼都红了——可恨某个仿佛具有自我意志的部位却因为这样的话,兴奋得要命,颤颤巍巍地又站起来…… ……并且立刻被厉建国发现了。 怎么可能不发现: 几分钟之前他才射了厉建国一手,那只帮他撸的手还握着他的重点部位,一点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并且立刻引起一阵极情色的碰触:“苏晏晏小朋友看来特别喜欢流氓嘛,嗯?” 手法太好。 苏晏想反驳,却被他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破碎地哼唧,挤出一两个比如“烦”、“别”之类的单字——连什么时候被摸进后穴里都不知道。 直到厉建国咬牙切齿说“后面这么软这么湿”的时候,苏晏才忽然觉得不对劲,厉建国的手指在他的身体里,一进就是两根,但并不疼,就算昨天晚上刚做过,这也有点太顺利…… ……而且湿软不好么有什么好气的…… 苏晏脸上身上都热,根本无法顺利思考,问号塞了一脑袋,厉建国的逼问却还要不依不饶地钻进来:“自己弄过了?含了多少润滑在里面?就打算这么一路含着过去?想去勾引谁?”苏晏被问懵了,这算怎么……然而他想不出什么反驳的字句,厉建国的手指比言辞还要缠人,绕在敏感点旁边,既不肯离开又不愿用力,勾得他魂飞魄散,只觉命都被吊在那两根指头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厉建国在说什么。 等厉建国把他的穴口撑开,硕大的龟头带着威胁的热度抵上去的时候,苏晏才猛地一凛:“等……” “等?”厉建国的手指又往里面抽动一下,“都这么湿了,含着我一直抖,苏总等得了?” 苏晏茫然,连称呼都顾不上,只觉得奇怪—— 湿? 怎么会? “我没有……” 苏晏不认,眨了眨眼,努力回神,终于在厉建国粗重的喘息声之外,听到隐隐约约地的水声——嗯……就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厉建国笑了一声,抽出手指,把指尖上黏腻的液体全涂在他挺翘的白屁股上,摸匀了还“啪”地用力拍了一下:“没有?那这是什么?” 苏晏大慌,猛摇头:“这不是……” ——这是什么? 他怎么知道? 就算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兴奋得前后都湿漉漉的身体了…… 这什么鬼。 雀跃个什么劲儿! 讲道理男人身体明明不应该会出水的……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完全不科学…… ……怎么解释? 根本没法解释。 厉建国也不要他的解释。 这惊慌的挣扎立刻被解读成别的意思。 沉甸甸的凶器当即毫不客气地带着怒火闯进来:“不是?不是什么?不是给我准备的?嗯?” 苏晏这下是真的害怕了。 颤抖着想逃。 可被厉建国禁锢得死死的,能往哪儿逃?只能拼命摇头:“不要,不行……” “不要?不行?”厉建国上了头,根本听不进他说什么,只顾摁住他的腰,缓慢而坚决地往里推,“是不想要,还是因为是我所以不要?是不行,还是对着我不行?”说着偏不怀好意地在苏晏翘起的前端上重重地捞一把,“可这里说想要呢,”又顶了顶胯,一下进去了一大截,“后面说很行,说想要我,说想让我的操——心口不一还是身体背叛你了啊?苏总?” 苏晏疼得一哆嗦。 话都说不出来。 嘴唇咬得直发白,片刻又被渗出来的血染红。冷汗不一会儿把整间衬衫都浸湿润了,透出肉色软哒哒地黏在身上——自行分泌的体液毕竟不是专业的润滑。摸上一般的柔滑黏腻,实际插入的时候却远不是那么回事。 他算是很能忍疼的。 小时候帮苏旭阳做治疗的时候,什么雷霆手段没有用过,他从来哭过,没多哼过一声,眼下却觉得要挨不过去…… 身体还是其次。 心太疼了。 像是赤裸裸地被放置在某种针对他的弱点专门设计的机器上,用最专业最冷酷的手法,径直对着他最脆弱的部位反复切割、穿刺、斩剁…… ……长到这么大,他几时听厉建国这样说话。 一时连怎么反应都不知道。 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只是细细地急促地喘,听凭厉建国摁着腰径直地往里推。 厉建国只当他抗拒和自己做,才格外艰涩,打了他屁股好多下,啪啪响,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有种恶劣又低俗的效果。苏晏知道逃不过,弱弱地求他退出去一点再进,说这样乱来不行的——厉建国连这都不听,反而两只手把他被拍红的屁股掰得更开:“乱来?是我乱来还是你乱来?” 苏晏回头想要狡辩不是。 就看到厉建国超危险地眯起眼睛:“我早点乱来,你是不是就不敢乱来了?” 苏晏想摇头,却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僵住没法动。 任由厉建国捏着他的屁股,一寸寸地凿开他娇嫩的后穴——好像被一根烧红的烙铁楔进身体,疼得浑身抽搐,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配合着深呼吸,感受着内腔被一点点地侵入、撑大、占满……直到深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不是全都吃进去了。” 厉建国终于说出这句话,语气轻佻,像一个漫不经心的判决,苏晏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整个躯干被贯穿,脑中不断想起烧烤中被插在竹签上的鱼,又或者战败被波斯人穿在木刑上的列奥尼达…… 厉建国偏还要摁压他的小腹:“看,形状这么明显……” 苏晏尖叫都来不及。 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淅淅沥沥地射出来。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5 连厉建国都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笑声没有一点温度,反倒带着残忍的寒凉:“这都能射?嗯?” 苏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快喘不上气。 厉建国还非问他:“谁把你的身体教成这样的?周泽宇?还是谁?教你穿女装的人?陪你过夜的那些保镖?还有谁?回答我!”——完全不顾苏晏高潮过后还在不应期,就这样动起来。 苏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厉建国本来就天赋异禀尺寸惊人,不仅大,还粗,还特别硬而烫,这个姿势又进得特别深,随便动一动,苏晏都有心脏要被从喉咙里顶出来的错觉。 他现在忽然体会到厉建国以往的温柔。 ……然而又有什么用。 都是假的。 并且他终于亲手撕开这画皮,直面这麒麟皮下狰狞的马脚:比任何时候都凶暴,比对所有人都残酷……厉建国一贯冷静持重,性事上看得很淡,从来只有别人爬他的床,没有他强迫别人的时候——就算是风月场里逢场作戏的女人,但凡看到他的凶器显出害怕退缩的模样,他便也放人去了,何曾有过这样、这样的…… ……苏晏又生气又伤心,浑身簌簌地抖。 更可气是自己的身体居然兴奋得要命……不过片刻就射了两次,却还愣是软不下去,硬邦邦地戳在厉建国的手掌里,不住地往外吐清液。后背像染上了饥渴症,自发地往厉建国炽热的胸口上贴……不,不止后背,全身的皮肤都像是一辈子没有感受过温暖一般,一黏到厉建国身上就不愿意下来,起先苏晏还咬牙切齿地妄图把自己撕下来一两次,后来就放弃了,因为他很快发现,后穴的情况比皮肤更糟,糟得多得多。 简直莫名其妙,明明是疼的……和周泽宇第一次都没这么疼,然而过电般的快感却硬是绞着痛感,拧成一股鞭子,一下下抽打他脆弱的神经,爽得他不得不高高地抬起头,张开嘴无声地尖叫,像一条搁浅的鱼。穴肉恬不知耻地挽留着入侵者,谄媚地缠上去,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揉搓、挽留……榨出厉建国无数荤话——苏晏听厉建国花式问他被谁调教成这样,百口莫辩,憋屈得肠子都要打结——和别人谁的时候明明不这样……这种话怎么开口?开口了谁信? 转眼就又射一次。 苏晏感到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不仅曾经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连自己的身体都背叛自己! 怒火和欲火在他的腹中烧成一团。 他的理智也熔断了,豁出去扭回头,一字一顿地回答厉建国的问题:“我这是、博采众长。” 厉建国一时没反应过来,动作停了一下。 苏晏带着挑衅的笑直视着他炽烈的黑眼睛:“我横竖千人骑,万人……唔唔唔……”话来不及说完,就听厉建国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抵着后背整个人笼下,怒气冲冲地用唇舌把他的话堵回去。 苏晏本来体能就不好。 短时间内射了三次,这会儿是真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连活动手指都难,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又被一口叼住吻得差点窒息,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骨头,只能软在厉建国怀里,颤着身体,大口喘气——汗水把他仅有的衣物又浸透了一次,黏哒哒地身上像是第二层属于两栖类动物的皮肤;原本蓬松柔软的头现在全湿漉漉地塌下来,分成一缕缕地贴在额前和鬓边,狼狈得很;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琳琅地挂着大大小小的水珠,连绵成盈盈泛光的一整片,原本就柔滑的皮肤此刻更是滑不留手,几乎要握不住——厉建国不得不十分用力,以至于在他的腰上留下五个非常明显的指痕。 若平时厉建国哪里舍得? 倒退十个小时,会所里床单用的不是埃及棉,他都要把苏晏全程抱在身上,就怕粗糙的布料蹭红苏晏娇嫩的皮肤。 岂止仅仅是床单。 床以外的地方都怕苏晏不舒服。在浴室里苏晏缠着要的时候,也是全程抱着。 一边做一边很细致地观察苏晏的反应,哼哼声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就要停下来问怎么了。开始之前、过程之中和结束之后都不断地亲,甜腻的、安抚的、缠绵的,苏晏哼唧一声就要亲一下,尤其是结束后,不但要亲很久,而且还要询问用户体验,做清理,就算苏晏已经睡过去,还是会帮苏晏充分按摩以防第二天难受…… ……厉建国大器磅礴,和苏晏体格差也惊人,苏晏又擅长作死,憋着一股劲总是这样那样撩他,但无论在多艰难险阻的情况下,苏晏都没有感觉过累,过程中和过后都是,相反舒服超越想象,简直随时飞升,会上瘾,要了还想要……之前苏晏总以为,自己和厉建国做的时候,分分钟要上天堂,是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如今想来,感情固然是一个因素,然而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厉建国真的特备照顾他,特别温柔,特别体贴。 因此反差就格外大。 恍然间像从纯洁的云端直接跌进污黑的泥沼。 疼。 身体上,灵魂上,双重的折磨。 格外难以忍受。 这就是真实。 苏晏想到厉苛的录像。 终于……亲手掀开了温情的面具,看到那隐藏在面具下的真面目:控制欲、强权、野蛮、暴力…… “他是我的儿子,身体里流着我的血。” 厉苛时常对苏晏这么说——各种句型强调一次。 苏晏总对自己说,不要信,不要信,可每次听过,还是忍不住去踩厉建国的底线试试——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潜意识里是什么心态,是想证实厉苛的话,还是想要厉建国用事实证明厉苛的话是假的…… ……哦不过现在考虑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苏晏在厉建国剧烈的撞击中绝望地想。 他本以为,揭开了厉建国的真面目,一块长久悬于心上的大石落地,能松一口气。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才知道,完全不,一点也不,只觉得痛,全身上下哪儿都痛,各种痛,绞痛、锐痛、钝痛……他只觉得自己成了疼痛魔王的试验品,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 可是叫不出声。 也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 苏晏滞了一下,用脸颊向前蹭了蹭手背:只有汗,没有眼泪。 从小到大,他只有在阿国哥哥怀里才哭得出来…… ……可他的阿国哥哥已经死了。就是眼前这人亲手杀死的。 黑色的火焰从苏晏的内脏深处升起来。 愤怒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的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淋漓的汗水之间,渐渐地现出从未见过的古怪笑容。 厉建国正咬着苏晏颈后那块可爱的小骨头,打桩一般地往他身体里顶,又狠又深,口中不依不饶地反复问,还敢不敢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6 乱来?还敢不敢再找别人?——全然没有察觉他不对劲。 苏晏急喘了四五下,好不容易找回一点力气,用力咬了一下手让自己清醒一点,偏回头,嘴角扯开一个讥讽的弧度,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找谁,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厉建国眼睛本就红得可怕,这下更像是随时要瞪突出来。 头发肉眼可见地竖起来。 苏晏却还要说:“就你这表现,想要我,不找别人,都难。” 厉建国真要疯。 二话不说一阵猛撞,每一下都恰恰重重地碾过苏晏的敏感点,逼得苏晏登时又出了一层汗,泛着粉的身体更鲜明地红起来,前端笔直挺立,龟头又红又亮,抵在门上颤巍巍的眼看又要射——苏晏皱眉冷笑,向后一倒,像一个终于被甩上了案板的鱼,放弃式地等待这高潮来临……然而这一次却没有来。 苏晏被临界的感觉逼得难受。 扭动了一下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厉建国用手堵住了他的出口。 他最怕这个。 遗传问题,他的器官比一般男性要脆弱,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导致可怕的伤害——周泽宇之前试过一次,只是稍微地延缓了一下射精时间,他就差点进医院。 厉建国应该知道的——就算不知道确切哪个部分容易出问题,对于“苏晏身体不好容易病”这个大原则总归该是了解的…… 所以他为什么……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他是当真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苏晏抖成深秋萧瑟的风中最后一片落叶:快感,痛,难耐的痒,无法摆脱的射精感,绝望,被背叛的愤怒,对死亡的恐惧……泪腺酸胀炙热,眼泪却怎么都流不出来…… “……放手。”苏晏打着哆嗦咬着牙说。 臼齿磕到舌根上,一嘴血腥味。 厉建国一辈子都没被人这样过,又是撩,又是磨,又是寻衅,又是挑逗,十八般武艺样样来,还都尽盯着他最柔软、最没防备、最疼的地方来…… 哪怕厉苛,这两年都不太敢在他面前提苏晏——苏晏自己却…… 他又不是真天生脾气好。 恰恰相反,他骨子立刻的是厉苛的基因,血管里流着生杀予夺的血,母亲去世后,天天被厉苛摔打,在东南亚砍过人,在南美开过枪……戾气重得不到二十岁,眉心已经长出一道竖纹。 和苏晏在一起,他真是用尽了整颗心里仅剩的温柔,陪尽了好几辈子的小心…… 苏晏却…… 厉建国的臼齿磨得嘎吱嘎吱直响。 本性里克制不住的煞气和杀性全给激出来。 仅存的理智被铺天盖地汹涌嫉妒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什么都顾不上。 既听不见,也无法感知。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不承认都不行——就算他自己也不行。谁都不许碰他,只有我可以。以前碰过他的人,要全部都弄死。要把他拆开,一口口吃掉,从里到外,从头发梢到脚趾甲,一个细胞都不剩;占有他,支配他,让他身体的每一寸都染上自己的体液、气味、印记…… 啃咬。 揉捏。 撕扯。 顶胯。 凶狠的,毫不节制,一点也不控制力度——甚至可以说是故意放任自己的力量。 面前苏晏细白的脖颈和柔润的肩膀上早已经被折磨斑驳一片,像迷彩一般五颜六色,不时有几个出血的小伤口,细腻的皮肤上鸡皮疙瘩连成一片,抑制不住地簌簌发抖,通红的耳尖一颤一颤……事实上,不仅是皮肤或者耳朵,苏晏整个人,由外至内,一直到最深处咬紧肉棒的穴心,都在战栗颤抖……因为受到的碰触程度不同,呈现不同的区域和频率,像是在水面上一圈圈大小不一的涟漪。这涟漪在这具身体的最深处汇集,共鸣,绞合成一股粘稠的蛮力,吮吸着厉建国的性器,把它拽向更深入更罪恶的地方…… ……让人沉迷。 肉体的舒适尚且如此。 精神上那种“完全支配”的假象更让人欲罢不能。 对于成年男性来说苏晏的体型本就不算大,在厉建国的对比下就显得更小。 又白皙。 又柔软。 即便这两年开始注重锻炼,在厉建国面前依旧和一个高中女生没有任何区别。 一手就可以随便摁住。 像一只甜美的白兔子——又或者别的什么自以为很能扑腾,实际上特别柔弱可欺可爱得不得了的毛绒小动物。 厉建国把自己的凶器把他深深地顶在门上。 低头透过那层湿得不成样的衬衫,看漂亮的肩胛骨像折断了的羽翼般徒劳无功地起伏,看白腻的躯体无可奈何地呼应着自己的律动,抽出时整个人被带得向后滑,腰虚虚地往下塌出一条漂亮的曲线,顶入时屁股上翘,撞出“啪”的一声脆响,多半还伴着一声奶猫一般甜腻的呜咽。 打着颤。 接近气声。 虚弱的。缠绵的。 平日里足以让厉建国不忍心。此刻却像一勺滚油,浇在他心底勃勃的烈焰上——他忍不住想究竟有多少人听过这样拨动人心的呻吟,究竟有多少人会体贴地停下来又会有多少会毫不怜惜地继续,苏晏究竟会允许他们到什么程度,会不会露出更多连他都没有见过的表情……胯部无法控制狂风暴雨般地猛顶了一阵,厉建国低头啃噬着苏晏的耳垂:“以后还敢不敢了?” 苏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滑落到门的最下端。 被厉建国架着膝盖碰不到地面——是一个最危险的跪姿。 厉建国的身体遮天蔽日地笼着他,凶器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每一秒被逼到绝境,干性高潮连着来了两次,眼前一阵阵发黑,却只是没办法射……很难说是什么感觉,爽或者难受又或者其他什么……五感都迟钝了,生理泪从泪腺里挤出来,很快噼里啪啦地落了一片……他拼命摇头,想求饶…… 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出声音了。 又或者肢体动作有没有把意思表达明白…… ……他生怕有。 因为厉建国始终没有放开。相反,还咬着他得耳朵说了一句什么。他朦朦胧胧地听不清,只好把头再凑过去一点——厉建国顺势咬住他的喉结,像一匹饥饿的狼,把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次。 苏晏终于听清了—— “还敢不敢。” 苏晏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音来。 厉建国又顶了他好几下。每一下都在最要命的地方。 苏晏不敢再拖。 再拖下去真的要命了。 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喘着气服软:不、不敢了…… 可厉建国不放过他,反而顶得更凶了:然后呢?还乱来吗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7 。 苏晏是真怕了。 小腹的抽痛那么鲜明……再拖一刻恐怕…… “再不了,放开,快放开……”他哑着嗓子哭求,用上自以为最能让厉建国心软的腔调。 但这一次厉建国却铁了心地磨他到底,依旧一边顶一边问:“你是谁的?” 是呢。 苏晏的心往下一沉。 怎么能指望骗子心疼。 便不愿意开口。 厉建国又抽动几下。苏晏恨恨地咬他:我自己的。 厉建国激怒,一进一出无比热烈地研磨他那最脆弱的敏感点——苏晏尖叫一声,闭着眼用后面到了,厉建国却还是不停,刚刚高潮过的身体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苏晏全身肌肉都抽搐,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踩在鬼门关上,只觉得都看到孟婆在招手了,着实再熬不过,只能拖着哭腔求饶: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我是谁?”厉建国还要追问。 苏晏不敢拗:“厉建国。” “嗯?” “阿国哥哥,阿国哥哥,别折磨我,我不行了……求你了,放了我……”苏晏是真不行了,腿肚子直转筋,全身冷汗淋漓,人软绵绵地往下滑,眼神都要散。 厉建国这才察觉不对,连忙放开。 苏晏“啊”地一声惊叫,像一只被醋泼到的蚯蚓一样反射性地跳起来。 精液“噗噗”地向外飞射,喷在门上溅起三四尺高。 苏晏向前一扑,前额磕出“咚”地一声响,手指空抓在金属的门板上,发出响亮刺耳两声“刺啦——”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痉挛。 厉建国刚要去救他的手,冷不防被他狠狠一绞,闷哼一声交代出来。 灼热的精液打在苏晏高潮过后敏感脆弱的甬道里,激得他又弹起来一次:“不要!”他绝望地尖叫,“疼!别!不行……”他似乎想要保护性地蜷缩,可身体不允许……僵直片刻,微黄温热的液体顺着他半硬的阴茎淅淅沥沥地漏出来。 那苍白的身体里仅存的活气,也随着那液体,一点点地流走了。 苏晏终于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死气沉沉地滑落在一地污秽里。 厉建国足足在原地愣了十秒。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场面:这是怎么了?他的晏晏怎么变成这样?是谁做的?是他自己吗?怎么可能?这可是苏晏,他怎么下得去手? 直到听苏晏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厉爸爸,救我,我疼,我难受”,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抄起苏晏往楼上房间跑。 叫医生。 把苏晏放进温水里回复体温。 按摩他舒缓痉挛。 该用的常用急救手法都先用上。家里备的药也用上。 厉建国机械任凭习惯支配自己的身体,脑中始终回响着一个声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医生很快赶到。 起先厉建国对于医生要观察、碰触并且深入检测苏晏的裸体还有微妙的抗拒。不过他很快就没有闲心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因为苏晏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并且繁杂。 医生很快变成医生团队。 在房间里为应付苏晏突发情况准备的各种隐藏设备全被翻出来。 白大褂进进出出。 药品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 仪器拥上苏晏的身体。 然后是各种针头和管子。 苏晏陷在枕榻之间,安静地被摆弄来摆弄去,偶尔皱皱眉,像一个由很薄很薄的白瓷做的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样子。 厉建国抱着手臂,木然地站在其中,任凭来来去去的人在自己身边鱼群一般地穿梭,人生中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许久,有医生过来对他说:前期处置做的很好,手法老道,及时有效,为后续救护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这大概是夸奖。 又或者看他实在沮丧得太显然,想要安慰一下他。 却像一把尖刀,直插进厉建国的心口: 是的,他很熟练。 为了应付突发情况,他非常用功地学习过——研读苏晏的体检报告,请教专业的医护人员,甚至还挤出时间请老师到家里来学习了半年相关知识,考取了证书。他想如果有一天,苏晏一旦有个万一,他得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为他的宝贝争取时间,他不能像个傻子一样束手无策。 而为避免这些突发情况,他做了更多更细致的努力:每天督促苏晏测量各种生理指标。为苏晏详细规划营养和锻炼——尽管锻炼这方面经常耐不住苏晏撒娇而减免,比如“带着苏晏晨跑”经常变成“抱着/背着苏晏晨跑”。冬天担心这孩子冷,夏天担心热,也怕贪凉感冒——他自己的包里车里长期多备一件外套或者一条毯子,最开始还被笑婆婆妈妈的,后来连厉苛都习惯了。 将近二十年。 苏晏在他的悉心看顾下活蹦乱跳。 和健康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并没有人能发现那些从母亲身上继承来的脆弱基因。 厉建国为此自豪。 并暗自希望医生预言中那些意外都不会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是他自己,让苏晏陷入危险。 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用心血暖着长大的孩子。 厉建国感到难以言说的疼痛。 并且骤然地发起怒来。 他生气医生看上去粗手粗脚的不够小心,生气他们表情冷漠不和颜悦色,生气他们的效率如此低下,到现在苏晏还醒不过来,陷在昏迷中看上去难受得要命。 少爷脾气一上来,正要骂人。就见苏晏的嘴唇动了一下。 医生没发现。 厉建国却知道那是在叫自己,赶紧凑过去:“晏晏,我在呢。” “你不要凶医生。”苏晏说。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旁边正在帮他包扎手指的护士小小声地说:“小少爷,大少爷没有……” 苏晏的睫毛颤了两下,眼睛没能睁开,仿佛是叹了口气,又说了一次:“你不要凶医生——我没事的。” “好好,我乖乖的,你别说话。”厉建国赶紧答应——从来都是这样,苏晏一病他就急,小时候不太控制得住,一边抱着苏晏打吊针,一边冲医生护士发脾气,医院是他们家开的,院长都拿他没有办法,直到苏晏清醒一点勾勾他的手心叫他不要凶,他才会安静下来。 霎时间又是一连串的回忆,火车般隆隆地在脑中呼啸而过。 厉建国打了个跌咧,原地愣了片刻,发现护士要给苏晏打吊针,习惯性地凑过去要抱苏晏——苏晏能忍耐,但其实感觉很敏锐,有人可以撒娇的时候也是很怕疼的,只要在他身边,每次打针,厉建国都把他抱在怀里,捂着眼睛让他不要看——然而刚靠近,手甚至还没有碰到苏晏,苏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8 晏就缩了一下。 其实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 周围的医生护士都没察觉。 厉建国却像被西伯利亚寒流直击般整个人冻住了。 苏晏怕他。 他的晏晏……居然……怕他?! 厉建国不敢信。 起身深吸一口气,屏着呼吸慢慢靠近:“晏晏,是我,别怕……” 苏晏忽然小小地尖叫一声,整个人抽动一下缩起来:“疼,不要,疼……” 仿佛被一道闷雷直接劈在脑门上。厉建国站不住,连着后退两三步,一时连呼吸都忘了——转头发现刚刚是护士把针扎进去,不信邪地又要往前凑,被主治医生伸手拦了一下:“大少爷……”医生的态度也颇为难,“小少爷状况还不是很稳定,再受刺激心脏恐怕……您看看是不是……” 话到这份上,借厉建国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偏生苏晏迷迷糊糊中又弱弱地哼了一声:“阿国哥哥,别欺负我,我疼……” 正中心脏。 厉建国疼一哆嗦,向后“咚”地一声直挺挺地撞在墙上。 他赶紧深吸气,告诉自己现在得扛住,苏晏已经倒了,自己再有个三长两短可真乱了套了。可就算理智上知道,感情和身体还是……他不得不赶紧抬起手,用力摁住胸口,生怕稍微不够用力心脏就会炸开……然而片刻发现胸腔并没有跳跃的迹象,只有手在抖,迷惑中摸了摸才发现,哪儿还有什么心脏,只有空荡荡的一个巨大的洞,刺骨的风正从洞里呼啸而过…… 后来他不知怎么就出了房间。 ——反正留在里面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么大一个站在哪里都碍事。还会惹苏晏害怕。 浑浑噩噩地走到厅里。 方才医护人员急着往里赶,大厅像是路过了一个迁徙中的象群。下人们都被分派了任务。暂时没时间清理。被他扒下的苏晏和他自己的衣服还来不及处置,胡乱地堆在角落。厉建国走过去,打算自己把它们收拾起来,转眼就看到门背后还没有擦掉的痕迹:水汽已经蒸干了,剩下一个个黏糊糊的印子,很难判断是汗是泪还是其他别的什么。有一道从下向上喷溅得很高的,应该是苏晏的最后一次射精,稀得只有一层薄薄的亮痕,和旁边的汗渍混在一起,如果不是有心寻找根本区分不出来。 厉建国内脏抽痛一下。 心想我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 转眼就看到旁边一条灰褐色半干的深深的血痕——那是苏晏最后身体痉挛,找不到抓握点留下的——厉建国急着要去握他的手却没救回来,两手中指的指甲都劈了大半,食指和无名指也擦破了,怎么可能不疼呢。 厉建国的内脏又抽痛一下。 扶着墙慢慢蹲下,把散落的衣物收拢——说是衣服,其实多半只能算是些七零八落的破布条碎布片,厉建国拿在手中,心里直犯嘀咕:西装裤诶,撕成这个样子……我有这么禽兽?有这么凶?有这么暴力? 这么一面想着,一面茫然地信步往前走。理论上目的地是厨房后面的洗衣房,可越走腿越软,一歪一歪地撞在墙上。不多时,有个东西从衣服堆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厉建国低头一看。 赶紧俯身捡,猛下猛上,站直的时候就不由头晕目眩,他靠着墙喘了一会,把那东西贴在心口上:那是从他贴身的衣服里滑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掉的。是护身符。 苏晏给的。 从高二那年春节,他带着苏晏去游乐场玩,在摩天轮上,苏晏给他了他近郊大清山慈航寺求来的护身符。很早就起床。在寺门口等着排队。一步一跪进去求来的。 那之后,苏晏每年正初一都去。他其实很贪觉。鲜少能自觉早起。但这一天总是不到五点爬起来。上山的路不好走。临到末尾一段得下来徒步。苏晏每次去完,回来直到年初七都懒洋洋的,到哪儿都喊腿酸,撒娇要抱着走。后来他当了家,索性出钱,直接把大路修到山门口,还给建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但即便如此,拥挤、烟熏火燎、跪拜,却都是省不了的。 厉家过年规矩多。 每年一次,厉苛死盯着,跑不掉。厉建国想去陪苏晏都不可得。 往往苏晏已经下山了,厉建国这边事情还没完——于是苏晏就跑到厉家主宅门外等他,隔一会儿就来张望一下,因为起得太早头发时常没整好,小小一撮浅棕色的毛顶在脑门上左摇右摆,还非当谁看不到他似的,可爱得直戳心窝。还一定要亲手给厉建国换新符,把旧的收起来供到厉建国母亲的灵台上,踮着脚系上新的,再在脸颊旁边“吧嗒”一个湿漉漉的吻: “阿国哥哥一年平安!” 后来大了。 管公司也很忙。 厉建国总以为这惯例不知哪一年就要停。谁想总没停。 今年也是。 欧洲和美国都是不过春节的。苏晏那边开始准备进军时尚业,准备春装发布之类的内容,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应酬,几乎住在公司。厉建国总以为今年他不会来。和里面亲戚周旋得久一点。结果出门来就看到苏晏的车停在家门口树下,苏晏把车座放斜,倒穿着风衣外套当被子,歪着脑袋睡得口水都漏出来,手里还揪着这个护身符。厉建国一走过来他就醒了。立刻开门跳下来。明明眼睛底下还是青的。笑得却很精神。还是像以往一样,踮着脚尖,一个吻。 现在想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晏似乎总想偷偷地往他嘴唇那边挪一点。 却终于没有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毕竟这种零碎的小事太多。 经不起细想。 比如苏晏英文很好,理科得奖很多,满可以去外国读大学——而且当时苏敏学也这样期望,然而最后还是留在国内。他当时说的是“好不容易和父母团聚,想珍稀相处的时光”,事后想来,那也未尝不是因为他。 比如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找苏晏,苏晏总是立刻有空。小时候苏晏没什么朋友时这样。后来大了,朋友多,吃喝玩乐的局也多,可哪怕正在兴头上,他一个电话,苏晏也一定马上来。就算当上老板忙得晕头转向也没变过。 再比如大概一出生的定位就比较偏颇,又经历了太多分离和死亡,苏晏总是没有安全感。对于他尤其是——那年他给苏晏过生日,买了一个岛,苏晏高兴得像一只春天的小鸟,第二天早上却悄悄地哭,说太幸福了,很害怕。绝大多数时候,无论难受或者难过,苏晏都只是默默忍耐,只有被他发现了逼问,会吞吞吐吐地承认。两个人私下里,轻松温馨没有一点压力的场合,才会撒一点点娇,耍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就这,只要他脸微微一沉,苏晏马上认错,道歉,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89 软着眉眼央他别生气。 特别、特别怕他凶——但就算这一点也不太敢表现出来。 只有还很小没成算的时候说过一次——那时候他还没给苏晏请课外语文老师,自己课后给苏晏补习,有时候脾气上来,态度难免急一些。苏晏难得嘟着嘴和他说:你平时对我好,所以凶一点点,就格外可怕。 他还记得苏晏嘴唇嘟起来的样子,像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这可怎么办呢。 他把苏晏摁在门上,任苏晏怎么哭怎么叫都没有停。 那哀哀的求饶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苏晏说阿国哥哥我不行了。我疼。 他只像是没听到。 仿佛一匹发了疯的野兽,那么蛮横,那么凶。 苏晏该多害怕。 该多害怕。 厉建国不得不到花园里抽烟,让自己冷静下来。 回过神,才发现脚下掉了一地烟头。 于是只好继续在盘桓散味道——身上烟味重的时候他不敢靠苏晏太近,怕苏晏呛。过了一会他后知后觉地想起现在大抵就算身上没有烟味,也不能靠苏晏太近了。 很难说这是什么感觉。 一定要形容,大概是“没有真实感”——毕竟他的人生中超过一半的时间,身边都有苏晏。只要站着不动,苏晏自己就会蹭过来。最喜欢粘着他。喜欢各种肢体接触。喜欢在以为没人看到的角落偷偷勾他的手。喜欢搂着脖子坐在他腿上。喜欢窝在他怀里睡。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苏晏的存在,被苏晏以来,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事实上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有一天苏晏会彻底从他世界里离开”这种事——更不要说苏晏怕他排斥他了。 然而就在一瞬间,一切都变了。 措手不及。 落差大得宛如一睁眼一闭眼之间,物体的运动骤然不再遵循牛顿三定律。 整个世界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置身其中,有失去引力飘飘然的失重感。 明明到处都还是苏晏留下的痕迹:为了他喜欢敲掉了好几面墙,装了大量落地玻璃窗;花园按照他的习惯改来改去;家具都是他喜欢的简约风格;冰箱里——不用开也知道——放着他喜欢吃的水果和要逼他喝的牛奶,连自己的口味也被他带偏了…… ……然后现在,苏晏害怕。 以后可能都不会来了。 那是怎样的生活呢? 厉建国想象不出来。 越想心越乱。 腿直发抖,实在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可又觉得哪里都不合适——又或者不如说下意识生怕沾染了自己的味道,惹苏晏害怕以后真不来了:苏晏对味道很敏感,以往在有他味道的地方就睡得比较好,当了这么大的企业老总,办公室里还放着他的大外套,午睡的时候要把自己卷在外套里,只露出小半张脸,秘书看了都笑,说自己有一个猫老板。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好在灵龛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 本该和整个屋子的风格格格不入的地方,被苏晏调停得很好,反而显得又温馨又肃穆。 灵龛上供着厉建国的母亲和外公。 正微笑地看着他。 厉建国想起外公把他抱在怀里,教为人要善良克制,端方守正。 想起母亲在临终前,抓着他的手,殷殷地说:千万不要学你爸爸,不要变成你爸爸那样的人。 ——然而他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世界上最喜欢自己的人,犯下了难以洗脱的罪。 怎么办呢? 他想。 强迫、施暴、造成伤害、叫医生、忏悔……这不是和厉苛对待凌叔的流程一模一样吗? 这可怎么办呢? 外公。 我并没有长成一个善良和端方的人。 妈妈。 我长成了和爸爸一样的人了。 他捂住脸,不敢面对照片里的外祖父和母亲。却恰恰地看到灵龛上排列一个一个替换下来的护身符,还有那个结拜的时候给苏晏的玉佩——自从苏晏把玉佩还了他,他自己便也不再配了,又没时间拿回庙里去,就权且镇在灵龛前。现在看到,真像一个冰冷的讥讽。他想到那一天,背着苏晏慢慢地往山上走。苏晏再轻也是一整个人,久了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走着走着出很多汗。前襟和后背都打湿了。但那时候他的腿并不发抖。没想过辛苦。 他拉着苏晏。 跪在佛前,对天地许诺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心里心里充满了少年的决然和勇气,严密的,沉甸甸的,充实的。 那时候的他心想,要守护身边这个人一辈子。 不,不是那个时候。 从更早的时候,他就为苏晏防备着周围的危险——苏晏那么小,那么可爱,那么柔软,厉建国总是担心他被骗,被欺负,被……苏晏年纪比同年级的人小,又白又嫩,像一块可口的奶豆腐,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男女莫辨的美丽,是非常惹人的。苏晏并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厉建国知道三不五时就要给苏晏宣讲未成年人自我保护。苏晏说他在这件事上像一个老头子。他没有告诉苏晏,从小到大,就为这件事,他究竟和多少人打过架。 十年前的自己,如果知道有人对苏晏下这样的黑手,哪怕死也要把对方拖下地狱。 然而现在,却是自己亲手对苏晏犯了这样的罪。 这可怎么办呢。 我花了整整十年,长成了少年时自己最不齿的那种成年人。 这可怎么办。 他伏下身,发出一声受伤的野兽般的低嚎,用力地咬住手腕。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落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后来医生忙完了。 主治来安慰他,说并没有什么大事,都是皮外伤,加上过度劳累和饮食不调。伤口都包扎好上过药了。只要休息就好了。 厉建国一一记下医嘱。 不放心,留了个医生在客房。 顺手推开门想去看看,走进一步才想起苏晏现在怕他,赶紧退出来。却已经被发现了——他抽了烟,身上的味道没散尽,苏晏那么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阿国哥哥。” 苏晏叫。 厉建国没脸见他,胡乱应着:“我在。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苏晏叫得更急:“厉爸爸,厉爸爸!” 厉建国这才发现他没有醒——被梦魇住了,眉头锁得很紧,身体不安地在被子里动来动去。厉建国以为自己吓到他,赶紧往外退,几乎是落荒而逃。 却听苏晏在背后哭起来:“厉爸爸,别走,别抛下我,不要丢掉我,呜……” 厉建国赶紧扑过去,接住苏晏向空中虚抓的手:“晏晏别怕,我在呢,我在呢。” 他低下头,把苏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0 晏的手收在掌心里,低头轻吻那被纱布包裹的指尖,像一个虔诚的教徒。 他说:晏晏别怕,我在这里呢。 说着慢慢地靠过去。 快凑到身边时,苏晏却又颤颤地缩起来。 这就很折腾了。 他一离开,苏晏就害怕得直哭。可靠得太近,苏晏又吓得抖。 后来没办法,只好叫人临时搞了张行军床来,摆在苏晏床边约莫半米的地方,伸长胳膊虚虚地拉着苏晏的手,一面唱小时候那些走调的摇篮曲,苏晏才一点一点地安定下来,松开眉头,许久,终于渐渐地睡熟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苏晏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半米之外厉建国皱着眉头的脸。 苏晏吓一跳。 心想他怎么用飘的,这是什么骚操作?定睛一看,才发现,厉建国是蜷在行军床上。 那床又短又窄。 厉建国个子高,人又壮,把小小的床盖了个结结实实,却还要有小半截腿悬空在外。那姿势不可谓不别扭。难怪他脸都皱起来,抿着唇角,眉头深锁,眉间那倒竖纹像刀刻一般,眼底两块鲜明的青黑。 苏晏其实还是生气,也害怕:毕竟昨天厉建国的暴行还历历在目,身上哪儿哪儿都疼,还做噩梦,一会是厉建国压着他下死劲儿往里捅,不管他怎么哭着求饶都不听;一会是厉建国甩下他扭头就走,决绝冷漠,还说他脏……梦境交替往复,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又睡不过去…… 憋一肚子火,又委屈,又伤心。 被医生摁着往身上插管子的时候,半昏半醒之间,还愤愤地想,以后再也不要理厉建国了;最少也要作天作地吵上三个月。 可看厉建国这样,立刻就不忍心了。 厉建国的手扣着他的,抻得很长,显见得是不舍得他手落在床外面不舒服,结果手臂上压得印子很深,青筋都爆出来……苏晏一边嫌弃偏就注意到这些细节还偏狠不下心的自己,一边对自己说苏晏你完蛋了这辈子就栽这里了,一边蹑手蹑脚地想把自己的手挣出来,把厉建国的手偷偷放回去。然而厉建国手看上去扣得松,却是一个死扣,只稍微动一下厉建国就睁开眼: “你醒了?睡得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声音又低又哑,像隔着一层磨砂。 苏晏心想我睡得一点不好,全身上下没有哪里舒服。 可开口却说:“还好,没什么事。” 厉建国捏了捏他的指尖:“嘴硬。你昨天做梦都哭呢。” “知道你还问。”苏晏脱口而出。 厉建国一滞,苏晏马上后悔不该把话说重了:“那个……有点,吓到,其他就还好……”饶这么着还担心厉建国想多,赶紧岔开话题,“你干嘛睡在那里。” 厉建国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吞吞吐吐。 “不从来都一起睡的吗?” 厉建国更说不出话。 苏晏难得见他这样支支吾吾,觉得新奇,便眨眼笑:“这算什么?割席断义呀?”——这只是随口玩笑,不想厉建国针扎了屁股一样跳起来:“不是!晏晏!我……” 苏晏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看脸色不像假的,不知道又是触他哪根神经,赶紧伸手想要安抚他,没想到一动就牵动身上的酸疼,起到一半“哎哟”一声跌下去,厉建国眼疾手快,捞了一把,苏晏便落进他怀里——看他脸色凝重如临大敌,忍不住又笑了:“我又没什么,这也不过就是常有的事,你何苦呢,急得一头白毛汗。”说着随手拽着自己睡衣袖子帮他抹一把额头。 厉建国心里原本已苦得像塞满黄莲心,这会儿听一句“常有的事”,更是直接戳破了胆,苦汁子染得五脏六腑都皱起来——此话一出,他和周泽宇那些混蛋又有什么区别呢?……厉建国想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果然没有……只是下手比起别人还狠辣些,一时真无地自容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苏晏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是说不出话,心口直接抽抽,哪里还有心思生他的气,暗恨自己没出息,长叹一口气问:“你这算什么,负荆请罪?还是苦肉计?——是不是就吃准了我对你不忍心……” “不是,我……是你怕我才……”厉建国急得话都说不囫囵。 苏晏大奇:“我怕你?我……”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和厉建国接触的地方一直紧绷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厉建国见他沉了脸色,就要撒手。 被苏晏眼疾手快地摁住:“不、别……别走。”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滞了。 片刻厉建国猛地把苏晏抱了个满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苏晏能感觉自己身体的排斥。 后背绷得直疼。到处发抖。鸡皮疙瘩一排叠着一排。 厉建国怕碰痛他,搂得很松,稍微一用力就能推开——可苏晏抖得上牙磕下牙,差点咬到舌头,也并没有推开,相反,还颤着手别别扭扭地回头抚着厉建国的脸颊,给他唇边一个歪歪斜斜的轻吻:“算了,等我好了,你温柔点抱我一次,我就不怕了。” 一面说一面想: 苏晏你真是糟糕了。 比起自己痛,你更怕看他难过。 接下来的两三天,两个人忽然像是回到了什么都还没发生的当年。 只可惜苏晏只要没注意,身体就会自然躲避李厉建国的碰触,屡试不爽,无法可想——若不是这样,苏晏简直要以为,从父亲过世之后,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然而疼是不会骗人的。 玉佩还镇在灵龛前,脖子上依旧空空如也。 还有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楚玄,非要挑明了说:“不是他的错,那还能是谁的错?他这种行为差不多相当于强暴——不,这事实上就是强暴,都这样了你还和他……”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苏晏还是疼,又不能不上班,在下属面前还得保持滴水不漏的战斗姿态,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午间休息时间一到,立刻化作沙发上的一滩烂泥。 楚玄说这样的话,如果在平时,苏晏早跳起来,可今天实在没力气争论,就放任对方说,然而听了三五句,还是忍不住,蔫蔫地打断:“和你有什么关系啦……” “当然有关系啊,”楚玄气结,“往大里说,这是公诉案件,往小里说……妈的我多叫两个人你和小柳儿就要唧唧歪歪唧唧歪歪,我说你们两句一个两个就要跳上天……” “你那是‘多叫两个人’?”苏晏翻一个白眼,“你一下叫了二十多个人!还特么有男有女!” “我又不是没给钱!——再说了,厉建国应酬的时候比我还疯呢,你怎么不说他。” “他就单纯应酬,他又没真自己脱裤子就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1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说没有就没有,我就偏心怎么了,就不许你说他不好!”苏晏妄图做威胁状,然而虚弱,没气质,不过像小奶猫龇了龇牙。 楚玄“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屁笑。”苏晏翻个白眼。 楚玄笑得更深:“苏老板啊苏老板,那些商业周刊月刊天天写,什么目光远大、深谋远虑、心思缜密、果决能断,哦还有心胸广阔——真该让他们来看看你现在这样儿,‘啪嗒’,泡沫一秒破裂。” 苏晏又翻个白眼:“那都是塞钱的,商业吹捧,一个模板,逮着谁套谁,为了塑造点成熟形象我也是操碎了心,你个不当家不知从柴米贵的,就别给添堵了行么,”楚玄的父母健在,亲子关系良好,又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年纪比厉建国还大,日子却轻松得多,苏晏每次看到他那张风轻云淡的纨绔笑脸就一肚子气,“再说,我怎么就不心胸宽广了!——人家把我顶在门上怼那么久,我一秒就原谅他!怎么样,宽不宽广?” 楚玄也跟着翻白眼:“怎么着,你还好自豪是吧?” 苏晏抱着头不说话了。 “苏晏你这样要命的我跟你讲。” 苏晏用外套把自己的头包起来。 “装鸵鸟有什么用啊。” 苏晏把腿也缩进外套里。 “装乌龟就更没用了啊。” “我知道啦你烦不烦,”苏晏猛地把外套甩开,“他都快结婚了,左右不过这一个多星期,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他结婚,你怎么办呢?”楚玄问。 苏晏就不说话了。 “你怎么办呢?”楚玄追问。 苏晏不能答。 楚玄叹了口气,轻轻地“啧”一声:“要不要我……” 苏晏猛抬头打断他:“不用。我们自己的事情,不要别人插手——何况你今天本来就不是为了来说这个的吧?是干嘛?小柳子又出事啦?” 楚玄耸耸肩,更深地叹了口气。 苏晏推了下午的工作,和楚玄一起去看柳咏眠。 他们三人脾气相投,从小就玩得好。 这两年苏晏忙,楚玄还没接班,柳咏眠上面有个很能干的大哥,可以幸福地做一辈子甩手掌柜、富贵闲人,时间对不上,活动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但三个人的私群总还是叮叮咚咚一天少说要跳三四百条信息——绝大多数都是柳咏眠刷的,因此他一静下来,苏晏就算再忙再迟钝,再为情所困分不出神,也很难不知道他情绪不好出问题了。 然而苏晏自己焦头烂额,分不出神来,只能看楚玄在群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抚他。 没想到这才不到半月,已经到了连门都不出的程度——苏晏大震惊,不得不推掉下午的工作,和楚玄一起去看他。 柳咏眠何止是不出门。 他连光都不愿见。 躲在一室一厅的小居所里,拉上所有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只留一盏昏黄的小灯——他就倚在这盏灯边,陷在过分宽阔的沙发里,裹着的鸭绒被——空调打得很低,整个屋子里像冰窟一样冷。 苏晏进门一哆嗦,打起喷嚏来:“小柳儿你什么毛……” 话到半截,看到柳咏眠的脸,顿时接不下去:柳咏眠肤色和他差不多,头发和眼睛却是纯黑的,对比明显,比他更显得白,此刻没嗯了血色,整张脸发起青来,一对吊梢眼,哭得红肿带着血丝,哀怨地一抬眼,简直像是从地狱深处投来的瞥视…… 苏晏虽然一路被楚玄打预防针知道他状况不太好,早有准备,却还是被吓到了,赶紧过去把他带进怀里:‘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 柳咏眠在苏晏胸口埋了一会,哽咽得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楚玄帮他说了。 柳咏眠有一个年长他很多的男朋友。 对他很好。 百依百顺,予取予求,宠上天。 这苏晏是知道的。 但最近两个人出了点问题——具体表现为男朋友先生态度骤然就忽冷忽热起来,并且明显有事情瞒着柳咏眠……明显到连柳咏眠这种从小被捧在手里护大的傻白甜都没办法看不出来的程度。 这苏晏也知道。 但接下来的剧情苏晏就…… 柳咏眠的男朋友其实是他二哥。 同父异母的。 是他父亲被人设计之后一夜风流的产物。 从来不被承认。 和想要借肚子改变命运失败、没能成功麻雀变凤凰的母亲一起,过着穷苦的生活。 全靠自己特聪明才一路拿奖学金上了大学。 接近柳咏眠就是为了报复。 ——苏晏简直被这跌宕起伏的狗血剧情震惊了。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凑过去松松地搂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这……那个……现在才发现?” 柳咏眠轻轻地“嗯”一声:“之前没想这么多,他也很少和我的朋友一起玩,大家的圈子不太重合,便也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 他说不下去。 轻轻地笑了一下。 苦得像黄莲。 他一个富贵闲人,向来是最天然最快乐的,就算梦里嘴角也挂着甜,苏晏几时见他这样笑过。一时简直比生吞了十斤苍蝇还要难受。 楚玄偏在这个时候帮柳咏眠补上一句:“之前是他潜伏得好。当然小柳也……哎,总之一直没有露出过马脚。最近,他办了个公司,动作很大,名义上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无非就是靠着小柳,敲柳老板的竹杠……” 苏晏一听就火了,“腾”地站起来:“妈的那男人谁。哪个公司。名字报给我。我特么搞死他。” ——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他和柳咏眠算得上是特别黏特别铁,当年一起出去野营遇到暴雨山体滑坡,就算在最危难的时刻,也没有想过丢下对方自己跑。就这过命的交情,天天听柳咏眠吹他男朋友怎么好怎么体贴,却只远远地看过几眼,别说一起吃个饭聊个天,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每当自己和楚玄提起,对方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要忙,一次次错过,可真是…… ……以往没注意。现在一想,大概为怕暴露,只敢在柳咏眠这个小天然面前下功夫吧。 真可恶。 小柳这么乖,这么软萌,这么可爱。 再好没有的一个孩子。 居然逮着骗。 这算什么。 苏晏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额角难得地跳起青筋来。 柳咏眠却叫:“别!”他原本仿佛已经是半个死人,听苏晏这么一说,竟霎时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别欺负他……” “哈?” 苏晏眉毛都飞到头顶上。 柳咏眠立刻又萎了:“就……那个……本来他也应该……要有继承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2 权……大概……” 苏晏眼睛瞪得快要凸出来:“小柳儿你可醒醒!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养这么大的——你大哥日常那么疼你,几乎把你当个亲儿子,出了事你胳膊肘先向外拐,啊不,你这简直是整个屁股都坐在人家那一边了,我要是你哥我肺都给你气炸……” 柳咏眠垂着头,低低地“呜”一声。 苏晏不忍心。 叹了口气抱住他,拍了拍背。 却见楚玄在柳咏眠背后,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柳咏眠,做了个“有什么区别呢”的口型——苏晏心中“咯噔”一下:“小柳儿。” “嗯?” “既然你这么不开心,我也说一件糟心事让你开心开心。” “……好?”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可开心的。 柳咏眠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比他自己还生气。 跳起来说皱着眉说他,这种事怎么能姑息之类,噼里啪啦,嘴皮子动得飞,几乎把自己说缺氧——楚玄又在暗处对苏晏动嘴唇:“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自然都对。 远近知名的情圣怎么可能不对。 这种事原本大抵都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教育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只是两眼一抹黑。 到后来,苏晏和柳咏眠竟为了“谁的情况比较严重”争执起来。双方都觉得对方的对象无可救药,而自己家男人还可以再给个机会:苏晏说柳二心机深,柳咏眠就说厉建国太暴力;苏晏就说柳二见都没见过柳咏眠的朋友,柳咏眠说厉建国连正经身份都不肯给苏晏一个;苏晏最后一招暴击“有身份对你好又有什么用?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存着欺骗的心啊!” 柳咏眠就不说话了。 苏晏也不说话了。 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他有内情无法言说:厉建国最开始接近他,也不过就存着…… 两个人相顾无言。 眼圈泛红。都要哭。 亏得还有楚玄,一手一个把他们拎起来,一面抱怨自己日子过得和个幼儿园园长一样,一面一边塞一张纸巾,提溜着他们出门吃饭。 苏晏皱起鼻子不乐意:“滚滚滚,什么幼儿园,我好歹也是大集团老总,你个从没当过家的家伙……” 楚玄把他丢进车后座扎上安全带:“我没说是动物园就很给面子了。” 不等苏晏反驳,就把柳咏眠一并塞进去:“闭嘴,坐好,再逼逼不给饭吃。” “啪”地关上门,犹如带着两个像看两只进化不完全的猴子。 柳咏眠和苏晏自知理亏。 只好夹着尾巴闭上嘴。 吃完饭还得自觉主动你一半我一半地把账结了。 三个人吃完饭又去打球。还唱了k。到游乐场玩。 毕业工作之后,很久都没有这么疯过。 苏晏手机都要被打爆了也不接。最后厉建国急了,定位在游乐场门口等他。看到苏晏和楚玄柳咏眠两个人嘻嘻哈哈一起走出来才松一口气。 苏晏一出来就看到厉建国:他身高腿长,天生衣架子,就算只站着不动也很吸引人的目光,此刻脱了外套,解开衬衫两个扣子,叼着个烟看文件,头发被风略吹乱一点,难得地竟有几分不羁的味道——苏晏见惯他持重严肃的模样,忽然旁逸斜出一下,被帅得呼吸都停了一下,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若平时,苏晏早扑上去了。 但当着楚玄和柳咏眠,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那两个人还偏起哄: “你是幼儿园小朋友吗?身上还带gps定位的?” “要你管!” “他就是——幼儿园大班不能更多了。出来四个小时,爸爸就急得在游乐园门口等人了!” “呸呸呸!” “你还有心情呸我!你快过去吧!迟一秒你爸爸生气了又打一顿!现在身上还没好呢,伤上加伤还得了!” “他才不会呢!不许说他坏话!” “哦那你身上这些是假的?” “就这一次而已!就这一次你们就抓着不放,念了一天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孙悟空还有被铁扇公主忽悠的时候呢,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就……” “行行行你能接受就行,快去吧快去吧。人家那眼刀就差被把我们俩给活切了。” 苏晏还要反驳。 被推着到厉建国面前。 那两个活猴一般嗖地就跑了。 苏晏还没开口,厉建国先说:“你别靠我太近,我没想你这么快出来,烟才掐,烟味还没散,等下呛到你。”说着拉开车门让他先进去——苏晏坐进车里,隔着车窗看他,越看越觉得好看,心跳声大得像擂鼓。心想真是完蛋了,苏晏,你那么喜欢他。 一会儿厉建国也进来。把车打上火,没说话。 苏晏问:“你不批评我吗?” 厉建国笑了一下:“你想要我批评你吗?” 苏晏一愣:“我不知道。” 厉建国从储物柜里掏出口气清新剂喷了一下,侧过头来吻他,很轻地吻在脸颊上:“那我等你考虑好。” “如果我考虑不好呢。” “我就一直等。” 苏晏能感觉到厉建国的改变。 自从上次的事件以后。管理松散了。更加小心翼翼了。以前对他像对待易碎品,现在简直像对待高危品,仿佛他易燃易爆炸,稍微碰重一点就会引发区域性灾害一样。 苏晏认识厉建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像最近这样频繁地自责和犹豫——尽管他总是认真地隐藏自己的茫然和焦躁,但两个人毕竟太熟,细微的眼神、表情、动作,都是骗不了人的。 苏晏能理解厉建国的隐瞒。 毕竟他自己——因为家庭和小时候经历的原因——这方面比厉建国敏感和脆弱得多,往往厉建国那边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已经风声鹤唳,翻江倒海了。 但他从小被厉建国管到大。 就算长大了管一个大公司手下那么多人,出去开会,穿的衬衫太透,厉建国一皱眉,他还是条件反射立刻去买个新的换掉。 两个人的关系也是。 从来是厉建国说行就行。 不行就不行。 现在忽然把决定权交到他手上…… ……苏晏实在有些力不从心和不知所措。 这样的无力感,把他和柳咏眠两个人又一次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之前,苏晏基本上是靠着柳咏眠的爱情故事,来构建自己关于厉建国的妄想,靠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活下去。 现在妄想中的许多变成了真实。 他和柳咏眠,却成了互相吐槽对方拙劣处境的恶友。 有个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就是这样糟糕的生物。如果有一只猪,在被屠宰之前,能看到另外一只猪逃脱被杀的命运,它会快乐地哼哼两声;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3 人则相反,如果有人在地狱里蹲着,看到另外的人一起掉下来,哪怕在刀阵里也一定举起手双手欢呼。 楚玄揶揄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弱得不相上下”、“王八眼瞪绿豆”。 被嘲的两人无法反驳。 但精神状态到时一天天好起来。 柳咏眠也不再窝在家里,经常跑到公司来找苏晏吃饭——没两天又有“苏总包养小白脸”的传闻喧嚣尘上。 一切仿佛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苏晏想就这样平静地持续到厉建国结婚也不坏。 然而这种危险的平衡注定不能维持很久。 很快,安定的假象就被柳咏眠一个电话打破了:来点是半夜,苏晏睡得迷迷糊糊,电话还是厉建国帮他摁开放在耳边的——他们最近都睡在一起,谁也没说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倒是换了个长宽都有将近三米的超级大床,以便苏晏睡着了不会被厉建国碰到觉得难受,那面积……苏晏在上面横着打五个滚都滚不到边,不知道的人进屋估计以为房间里住两个绿巨人。 苏晏一面确定自己滚到了床的那个部位,一面黏答答地“喂”一声。 就听那边柳咏眠说:“苏晏,我这辈子真正的朋友很少。很多人和我接近我,不过觉得我钱多又好骗,或者想要插我屁眼。你和楚玄是我真正的朋友。我希望你以后也都能过得好。” “诶?”苏晏懵逼,“怎么说这个。” 柳咏眠不答。 只是问:“你记得以前我们玩笑的时候,说的那个关于人和猪的故事吗?” 苏晏揉了揉眼,说记得。 “但我觉得人也没那么糟糕的。我这辈子一团乱。大概是难以挽回。”柳咏眠又说,“所以我希望能看到你和楚玄都能好好的。看到你们一路顺遂。我也会很高兴的。” “小柳儿?你怎么了?眠……” 苏晏察觉不对——可电话已经挂断了。 拨回去没人接。 “怎么了?”厉建国撑起身问。 苏晏跳下床:“小柳儿出事了!”急得左脚拌右脚,路都走不利落,活像一只刚从娘胎里掉下来的小鹿。 厉建国赶紧跟着起来,一把捞住他:“你小心点——你去换衣服,我给柳正一打电话,你给楚玄打电话,问问看情况,我开车送你。” ——柳正一就是柳咏眠的亲大哥。 和厉家有生意来往,与厉建国关系还挺密切。 “啊,哦,好。”苏晏后背靠着他温热的胸口,感觉心跳安静下来一点。 厉建国把他整个拢怀里,圈着腰提起来放在衣橱前面,像唱双簧那样手穿过他的腋下拍了拍他的胸口,又用力抱一下:“冷静一点,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你别怕,有我呢。” 苏晏心想就是有你才糟糕。 你不在我明明好好一个霸道总裁。 你一在我就想要赖着你了。 这话当然不合适这种时候说。于是苏晏只是轻轻地“嗯”一声,一面飞快地换衣服,一面拿手机找楚玄的号码——还没找到,楚玄的已经先打过来,苏晏赶紧接,那边劈头盖脸地问:“你接到小柳儿的电话了吗?”声音急得像在火上烧。苏晏忙回答接到了,现在正让厉建国联络柳正一。 楚玄那边响了一下打火机的声音:“难怪我打他大哥电话打不通。” 苏晏连忙给厉建国打了个手势,几个人拉了个四方通话,分配了一下任务:苏晏和厉建国去附近的别墅找,柳正一找柳咏眠的工作室附近,楚玄找自己家旁边的几个高档居住区——房子一多就很麻烦,柳咏眠又是个随随便便的家伙,逮到哪里指纹一摁,门能开就睡进去,完全没有规律。 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找了半天,哪儿都没有。一边找一边不忘给能想到的各种人打电话。均渺无音讯。 柳正一急了。 直升机都开出来。 苏晏和楚玄也急得团团转。大半夜的,几家的下人被支使得满城转。 然而没有用。 柳咏眠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最后还是苏晏想起来:之前柳咏眠谈恋爱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地方常住了很久——和他的恋人一起,是租的房子。苏晏在原地转了五六圈,总算把地址想起来,离得最近的柳正一疯了一样催司机快点再快点。 厉建国也发动车子赶过去。 苏晏挂了电话。 沉吟片刻,又再拨过去。 “苏总?”柳正一很快就把电话接起来,声音都是抖的——苏晏见过他,不止一次,是个非常沉稳的男人,比厉建国还沉得住气的,没想到也会失态成这个样子。 “是我,”苏晏心中唏嘘,怕刺激他,小心翼翼地措辞,“柳先生,您应该是第一个到现场的人,有件事我要提醒您一下,就是,小柳儿很有可能是开煤气,所以您进现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带防毒面罩,不要开灯,避免明火……” “什么?”那边的语调变了,“怎么……” “我和他就……总之讨论过如何自杀的问。”苏晏斟酌着说,“他怕死后变丑,说如果要自杀的话,一定会选择这个。” 电话那边发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声音。 不像人类。 像某种受伤的野兽。 苏晏心下一惊,不知该说什么——厉建国靠边停车,把电话顺过去:“柳总我找人就近派救护车过去,发跟车医生的手机给你。然后我会通知医院准备救护,先顶过急救这一阵,你和楚总回头找找看国外有没有更好的医生。好,这样,保持联络。”——他和苏晏联手之后,把自己家原有的医院和苏家国外长久的药物研究结合起来,现在已经是整个地区最有名最好的私家医院。 挂断电话之后,厉建国飞快地拨通医院的号码,吩咐安排相关事宜,并且把整个医院的科室主任都临时叫起来待命。 处理好一切,回过头才发现苏晏眼眶红了,抱着手臂发抖。 见他转过头看,第一句话却是:“我没事,快点开车……” 厉建国探身过去,把他的话和战栗一起吻进口中。 苏晏最开始还有个妄图躲避的动作。 可一碰到厉建国的嘴唇,就像溺水的人索求最后一点氧气那样,捧着厉建国的脸吻得宛如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刻——厉建国摁着一面和他接吻一面抚着他的后背,直到他的情绪慢慢地重新缓过来,才在他的下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讨论自杀这种事,我们回头再算账。” 柳咏眠果然在苏晏说的那间房子里。 出租屋。 小得很,装修也不像样。 柳正一推开门一看柳咏眠就住这种地方,眼泪当场下来了。 幸而这样的房子,密封性很差,而供应的煤气的纯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4 度也并不很高——柳咏眠才堪堪捡回一条命来。 苏晏他们半路上接救护车跟车医生电话,说柳咏眠已经送到,正在抢救,于是转头去医院。 赶到时,柳咏眠还在抢救。 手术室亮着进行中的灯。 柳正一独自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像荒野里的一块枯木。 厉建国怕苏晏害怕难过,把苏晏牢牢地在怀里揣好,才坐到柳正一身边,沉默地拍了拍这位无奈的兄长的肩膀。 之后是漫长的等待。等待之后也依然是等待。 医生出来,说情况暂时稳定,但因为在煤气中呆了太久的时间,脑补严重供氧不足,造成一定的损伤,陷入深度昏迷,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 苏晏隔着高压氧舱向里望:柳咏眠整个人苍白得像是褪了色,侧躺着微微蜷起,显得格外的瘦弱,格外的小——只看一眼,苏晏的鼻子就直发酸,忍不住又想要哭,连忙把头转过去了。 因为跳了两级,年龄小,个头也矮,苏晏在绝大多数同学眼里都是“小孩儿”,时常被偏疼一些。柳咏眠却是他眼里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他身边难得有个比他还小、还单纯、还需要照顾的人。苏晏一腔当哥哥的当前辈的热情全倾注在柳咏眠身上,也是真看不得他难受。 况且他和柳咏眠算得上是情场上的同盟。 柳咏眠总用自己的成功案例鼓励他。 他勾引厉建国的那些办法,多多少少都有柳咏眠在背后出谋划策。 ——事实上,柳咏眠和他的男朋友,相处模式与厉建国苏晏的确是有些像……眼下来看,就连“有目的的接近”和“欺骗”都一模一样……苏晏站在病房门口,总觉得太阳穴胀痛得厉害,脑子里纷纷乱乱一大堆念头,各种时期的画面飞一般地掠过,好像想了很多事,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想。 最后他记起柳咏眠的那通电话。 ——柳咏眠开煤气之前最后的电话之一。 小柳儿祝他一路顺遂。 这是那孩子常说的话——每次他卯足劲儿准备去勾引厉建国的时候,柳咏眠都这么给他加油来着——现在想来,真是笑话,几乎一次都没成功,哪儿有什么顺遂。妥妥的毒奶。这次大概也一样。柳咏眠会这么说,不过是不知道厉建国在厉苛面前的模样罢了。 苏晏忽然很想抽烟。 摸了摸记起被厉建国没收了,便算了。 这种事情执着不得。 柳咏眠上面还有个能干的哥哥,怎么折腾都没关系,他却是苏家的独苗,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界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总不能让苏家莫大的家业毁在他手上。总不能让苏家这么断在他这里。 忽然就想通了。 松了口气。 抬头就见厉建国正向他走过来。 之前厉建国和楚玄先去安顿在失控边缘的柳正一。 现在大概处理完毕。 “楚玄呢?”苏晏问。 “柳大那个样子,留他一个人我们都不放心,今晚楚玄先在这里陪着,明天换我,还有几个相熟的兄弟排了班,”厉建国回答,向他伸出手,“回家吧。” 苏晏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秒,把手递过去,像个等人接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乖地任由他拉着走。一路直到回房间,两个人都很沉默。厉建国叫了宵夜,吃完就休息了。第二天睡到下午,苏晏醒来的时候,厉建国正打电话和人商讨陪柳正一的问题,挂掉电话苏晏忍不住问: “你们很熟?” “有点熟,”厉建国点头,“生意上合作多嘛。” 苏晏盯着他。意思不信。 厉建国就笑:“相当于是一个‘年轻单亲爸爸交流同盟’了。” “噫!”苏晏龇牙,“我怎么不知道。” 厉建国只是笑。 苏晏醒悟:“哦!难怪你时常问我小柳儿的事!难怪我和他偷摸出去玩你都知道!你……你竟然背着我和人做这种交易!”说着龇起牙,像一只威胁的小猫。 厉建国顺他的毛:“没有交易,就是担心,互相问问。如果不是靠他,你上次和柳咏眠出去,被困在山上,我还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呢。” 苏晏没话说。 ——他高中时和柳咏眠两个人一起跑出去野外玩,遇到突发大雨,差点被困死在山上。厉建国两天两夜没合眼。找到他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是血红的。还硬是撑着,把他们俩平安弄上直升机才去休息。 那个时候多好呢。 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苏晏在心底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自己的错。还是做兄弟好。如果自己不勉强,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他打定了主意,趁厉建国结婚之前说清楚。 没剩几天,最好现在就说——可怎么开口呢?始终找不到头绪。反而是厉建国先说:“不过,就,昨天小柳发生这样的事……嗯,……总之,我的确有话,必须要认真地和你说一下。” 苏晏心中“咯噔”一声。 想起他昨晚那个“回去再算账”,赶紧端坐,把手举起来做发誓状:“那只是年纪小的时候胡说的,我不会实践的,我还那么大公司要管,那么多人靠我吃饭呢,这是绝对不会的。”他看厉建国的面色稍霁,索性一股脑地说下去,“还有,你说得对,男人和男人这种事情,果真不靠谱,小柳好的时候那么好,到头来呢……我不希望变成这样,你也好,我也好。你从小就这么教导我,是我糊涂了,还拉着你陪我闹……现在都大了,我知错,以后不会了。我们就做兄弟吧。” 他其实还是忐忑。 盯着厉建国的脸看。 上面的表情却看不懂了。 厉建国懵逼了。 别说苏晏,连厉建国自己估计都不明白自己脸上算是个什么表情。 算怎么回事呢?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也的确是被吓住了,尤其听苏晏在电话里说,以前和柳咏眠商量过怎么自杀比较好的事,听到的瞬间他真吓得背后的汗毛竖起一片来。 苏晏坚强又能够忍耐。 亲近的人一个个走。 正常的悲伤难过固然是有。但从来没有见他真的有什么悲观绝望的情绪。就是平常地忍受着,承担自己该做的事,继续走下去。 厉建国是从没有想过他会有和人讨论自杀的时候。 和柳咏眠。 为了什么事?谁把他逼到这种地步呢?——厉建国不用细想也知道,立刻非常地内疚起来:除了他自己,还能有谁?苏晏喜欢他,依赖他,想要和他有更深的羁绊,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只想为苏晏好。怕苏晏被人闲话。却不想会让苏晏绝望到这种程度。 其实他现在潜意识里依旧觉得两个男人一起,不是正经事。看多了厉苛,深怕自己把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5 苏晏搞成凌思远那样——最近尤其是,毕竟不久之前才很凶的强迫过苏晏,场面搞得那么血腥,苏晏不和他计较,他自己想想都后怕。那时候才认识到血管里确乎流着厉苛的血了。 母亲死后,他一直受着厉苛的教育,没有想过谈恋爱,没有爱过人。 别人也就算了,对象是苏晏,他心里没有底。 ……但心里虚是一回事,还没开始就让苏晏这么难过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想,行吧,苏晏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就努力试试,虽然这方面不很懂,但不还有教学么,到时候请个婚恋专家往家里一坐,一三五下班回家就上课……如果不行,就再找别的办法…… 何况…… 厉建国转念一想。 再怎么着,他也不能比周泽宇差吧。现在周泽宇虽然倒了,但苏晏如果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保不齐什么时候就遇到柳咏眠这样的事呢——gay圈乱他也多有耳闻,想想都害怕。如果苏晏真掰不直了,与其让苏晏落到莫名其妙的人手里,还不如他自己来呢。 厉建国下了决心。 之前和苏晏滚了这么多次床单,正正经经在一起之类的话,都没正经说过。他以为是两个人有默契,心照不宣。现在看来苏晏那边还怎么想的呢,加上心思重,私下大概没少自个儿怎么钻牛角尖。 厉建国想想就心疼。 琢磨着不管后续怎么着,话得先说明了。 没两天就办婚礼,再不给算把话好好说清楚,还不知道苏晏脑内能跑多少剧情呢。 他打了几个腹稿。 还借着在手术室门外等柳咏眠的功夫,偷偷请教了“看起来在这方面特别在行”的楚玄。 准备万全。还在心里排练好几遍。 ——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对苏晏,他心里是很紧张的,开车回家抓得方向盘上全是汗,湿漉漉的,进房间关上门人都有点抖。怕苏晏忙一晚上,又哭,累得慌,不敢就说,先哄睡了,辗转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等苏晏醒了,才鼓足勇气开口。 结果。 排练的成果全没用上。 苏晏忽然临阵倒戈了? 厉建国一时整个人和断了电一样,脑子都不转了。 片刻回过神,还是搞不清究竟怎么回事,心想我的感情处理方针究竟出什么问题,为什么事情总和他的设想背道而驰? 真是愁得要死。总觉得头发一瞬间都要白尽了。 怎么也想不通。 想问却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一抬头看到苏晏看过来的眼神很慌的样子,只得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头脑清楚的,不然事情还怎么办。他弯下腰来,直视苏晏的眼睛,轻声问: “你确定?” 苏晏低着头没答话,下意识就去抓他的衣摆。 厉建国把那手摘下来放在自己手心里——能感觉到苏晏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然后见苏晏一点头: “嗯,我害怕了。” 厉建国心口一颤。 有整整两三秒都觉得呼吸很困难——是啊,苏晏害怕了。怎么会不怕呢。他一次次地把苏晏推开。又那么凶。苏晏会害怕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厉建国用力闭了闭眼睛。生怕自己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去。 还好,身体素质不错,不但没有倒,还能微笑地点头说:“你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 他把怀里的玉佩掏出来——就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给苏晏的那个,拆开两个人带的——昨晚上计划好了要告白,他就把玉从外公母亲的灵龛前请下来,揣在怀里,想说的时候一并给苏晏重新带上。 现在…… ……算了。 不提了。 “既然做回兄弟,这玉佩你还是带着,”厉建国探身把玉佩给苏晏系上,温润的白玉,上面带着他自己焐热的体温,“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玉能养人的……”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逻辑有些不太对劲。 还好苏晏并没听出破绽。 只是垂着头“哦”了一声。 厉建国不知道苏晏想的是:原来早拿了玉跟这儿等着我呢。还好我自己说了。不然人家都要结婚了,还死缠烂打的,多丢脸呢。 之后倒是意外地顺利。 毕竟两个人从小到大当兄弟,突出一个熟练。 周围的人习惯了他们俩“普通兄弟就是这样”、“我们绝对没有在谈恋爱”的画风。完全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异常。或者不如说根本感觉不到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变化。连想多问一句的人都没有。 厉建国整个人浑浑噩噩了两三天,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难受。 觉得苏晏真狠得下心。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床也上了,折腾了一大圈,说放手就放手了。心窝直疼。可他又舍不得恨苏晏。何况苏晏就推开他一回,他想想自己之前作为,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心疼——苏晏只是乖,从不抱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暗地里还不知怎么伤心。 怎么一想觉得苏晏实在不容易。 对苏晏反而比之前加倍疼惜小心。 厉建国结婚当天,苏晏给他当伴郎。 伴郎服还是厉建国给他选的。银灰色的小礼服。站在厉建国旁边陪他迎宾。熟悉他们的宾客们一进来看到就笑,都问苏晏是不是厉建国给选的衣服,一个两个倒还好,到三个五个,苏晏就奇怪:“你的品位有那么好认吗?” 厉建国还没说话,新娘从厉建国那头探头出来说:“超好认,你没发现?他打小就喜欢这么打扮你,银色小西服,还一定要掐腰,然后头梳得闪亮亮,我们背后都说,他基本把你当一个芭比了,奇葩的小王子审美都给你了。”谭云作为苏晏奥数班的学姐,从来不和他客气,说起话来心直口快。 苏晏脸一热。 偏这个时候楚玄来了。 趁新郎新娘别摄影师叫走拍照的时候,对苏晏说:“知道是他们俩结婚,不知道还以为……” 苏晏瞪他。 楚玄笑:“真散啦?” 苏晏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不后悔?” 苏晏不答话。 “你们俩啊,这么多年穷折腾什么啊。”楚玄又说。 苏晏还是不答话。 楚玄耸耸肩:“好吧,我就走着瞧吧——看你们这一回又要闹到什么时候才哭着和好。” “什么哭着和好,才不会呢,”苏晏终于说,不情不愿的,鼻子都皱起来,“何况也没吵架,就,普通的,当兄弟而已……” 楚玄笑出来,一脸“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好好好,当兄弟,那现在他结婚了,你空窗了,想不想要个新对象?在我这里……” “不要。”苏晏没等他说完就冷漠拒绝。 “哦豁?不像啊,之前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6 玩得那么开?怎么?”楚玄一挑眉,“你还给他守活寡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懂什么。” 婚礼倒真没什么特别的。 毕竟斥巨资,请区域最好的婚礼承办机构,每个细节都安排得很到位,参加人只要会微笑基本不会出差错——场上的核心人物都是最擅长在各种场合下保持微笑的。 只有敬酒的阶段塞有个小小插曲:厉建国和谭云的客人,多半都和他们相熟,在厉建国面前是不敢叫苏晏喝酒的;可到厉苛的客人那边,就不知道这种潜在的规矩,有几个老长辈拉着苏晏闹起来,厉建国想挡,被说“哪里有结婚伴郎滴酒不沾的”,反倒调了红的白的混在一起的,非要苏晏喝。其中有一两个,大抵在风月场上见过苏晏,又或者听过他的名声,加上一点酒,就有点过头。苏晏倒没什么,厉建国先恼了,抢过酒杯来一仰头灌下去——场面顿时有点不太好看。还是苏晏和谭云一起出来打圆场,挨个儿敬酒,这个事情才遮过去。 厉建国酒劲有点上头。 当场其实都要拽着苏晏直接走人。 搞得谭云很紧张。 还是苏晏拉住他:“大喜的日子,别胡闹。” 厉建国在原地站定了,眼神蒙蒙的。 苏晏没办法,捏捏他的手心:“乖。” 厉建国就跟着走。 又往下一桌去了。 谭云松了口气:“还是你搞得定。” 苏晏笑:“嫂子哪里话,这是夸我呢还是挤兑我呢。” 谭云也笑:“是夸。” 厉建国听他们的对话,觉得脑子很懵。 他难得喝这么多——平时没有人敢灌他,都趁着今天这不能不喝的日子,搞他一波。他自己的份自然推不得。苏晏的份也要挡。这会儿,被这一杯急的一冲,所有不甘愿都翻上来,只觉得周围天旋地转,什么都莫名其妙的,苏晏就在身边,怎么自己就和别人结婚了。咕咕哝哝地扯着直抱怨。 苏晏认识他这么久,也第一次见他这么孩子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心疼。只好哄着他。 像给一只发脾气的大老虎顺毛。 还好此时敬酒只剩下最后两三桌,又都是不闹腾的,很快完成。 几个人扶着厉建国往临时休息室去。放在沙发上摆平,苏晏习惯性上手给他解扣子——解了半个想起来不对,起身对谭云说:“嫂子那我先出去了。” 谭云倒愣了:“诶?我来?” 苏晏扶着头说:“我也喝多了,得出去散一散。” 溜得比兔子还快。 谭云皱眉,心想骗谁呢,就你喝得少,比我还少呢。 苏晏到露台上,点一支烟,燃着却并不吸。 看它慢慢地燃。 烧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推了天台门进来:“你果然在这里。” ——是今天的伴娘白锦心,谭羽的同班同学,也是苏晏在奥数班的师姐,天天和谭羽形影不离。她性格比较内向,基本不和谭羽以外的人说话,苏晏虽和她认识,却没有谭羽那么熟悉。 见她来,苏晏以为婚礼那边有什么事,连忙迎上去:“抱歉抱歉,我偷了个小懒——以为舞会开始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不是婚礼那边,”白锦心淡淡地一笑,“是我自己找你有事。” “嗯?”苏晏倒奇了,“要融资?还是……” “不是,”白锦心微微摇头,“我是想问,你有计划娶个夫人吗?” “诶?” “如果需要的话,觉得我怎么样?” “诶?!” 苏晏懵逼了——这什么展开。 白锦心却非常从容地说下去:“我个人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家世经历都相近……” “不是,那个……”苏晏慌——参加个婚礼当伴娘的学姐要和我结婚怎么破,“学姐,这种终身大事还是慎重一点啊……不要搞得好像谈生意一样,你这么……” 白锦心不顾他反对,自顾自地往下说:“而且我觉得,我们俩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说着就解开衣服扣子。 苏晏心中“卧槽”了一声。 赶着要抬手捂眼睛。 还没捂上,就看到白锦心胸口正中偏右的地方,纹着两根交叉的羽毛,一根是纯净的白色,一根是漂亮的七彩色。 “啊哦。”苏晏倒抽气,心想,现在姑娘都这么直白啊,一个个比我们虎多了啊,这看一眼没办法不明白啊…… “这么吃惊啊?”白锦心看他的脸色,忍不住笑出来。 “学姐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你看上去也不像带个成对玉佩,”白锦心典型的江南美女,眉眼温顺,语气柔和,声音甜美,说话的内容却毫不客气,“还要藏着掖着,怕人看见的人——那玉佩拼在一起是一整个,拆开两个大小都不一样,谁认得出来呢。” 苏晏脸热:顾左右而言他:“谭学姐身上也有?” “她没有,我傻。”白锦心笑着回答。 “……但就算不能在一起,总还有其他的选择,不需这样把自己的路堵死吧。” 白锦心抬眼看他:“这话你说给你自己听,你自己信吗?” “呃……” “这世界对女性,总比对男性还要更残酷一些。” “……好吧,”苏晏被说服了,虚虚地做一个手里有酒杯的动作,“为盲目的爱情干杯。为愚蠢的驴子们干杯。” “干杯。” 厉建国从深醉中回过神,跌跌撞撞地到处找苏晏,找了一圈没找到,推开露台的门,看到苏晏背朝他站着,正想出声叫人,一抬眼看到苏晏面前还有一姑娘——仔细一看是伴娘……正在解扣子??? 厉建国一个激灵。 赶紧就把门给关上了。 两个月后,苏晏结婚。没办婚礼。新夫妇二人出去旅行一趟,回来手上就有了戒指。 鉴于苏晏父亲苏敏学当年就是这样做的,苏晏这一次倒没有引起多大震动,舆论纷纷表示“大家苏家人就是这样”、“苏小公子颇有乃父遗风”。 一年后。苏晏的二儿子出生。 再一年,厉建国的儿子也出生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不想让对方知道,结果纷纷没有在合资的医院里,出国找了医生做的试管婴儿。结果许多年之后才发现,居然就前后脚找的同一个医院同一个医生。 他们参加了彼此儿子的满月酒。送红包,当干爹,就好像真是普通的好兄弟一样。过后厉建国自己抽一地烟。第二年苏晏有样学样。厉建国正吃着菜呢,不知怎么眼尖,隔着好几桌人,还有许多绿色植株,一眼就看到露台外面苏晏在抽烟,“腾”地就站起来,大步流星走过去——旁边谭羽抱着孩子都懵逼了,不知道这人忽然火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7 急火燎地干嘛去呢,一众宾客纷纷回头看,就见他急吼吼地推开露台门,劈手直接夺了苏晏的烟掐了。 苏晏正发愣呢,忽然被人抢了烟,吓一跳:“干什么!” “你从过年咳到现在了,还敢抽?”厉建国说。 平时也就算了。这会儿别说有其他人看着,苏晏自己大儿子从国外读书回来,就站在旁边陪他聊天呢!苏晏怎么也不能丢这个人啊!就不甘愿,皱鼻子。 “怎么,还不听说了?”厉建国挑眉,“剩下的呢?” 苏晏鼓着嘴,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半包烟交出去。 “火机。” “不是吧?火机都要拿走?” “再让我看到你抽,信不信把你收藏的那一柜子zippo全整走?” “法西斯!” “第一天知道我法西斯?” 苏晏没有他办法,只好把火机掏出来给他。 转头就和自己大儿子说:“看到没,就像你妈说的,法西斯!” 大儿子苏文悦隔代遗传了苏敏学的身材,这时候已经比苏晏高,很江湖地拍了拍矮个儿老爹的肩膀:“谁让你叫人爸爸呢,忍着吧。” 苏晏觉得这儿子不能要了。 其实苏晏之前觉得都挺好。 听说厉建国生了个儿子心态崩了。 鸵鸟地躲了一个月。 满月酒不能不去喝啊。 酒席上再被厉建国这么一教育,整个人都不高兴了。气到第二天,三餐都不好好吃,班也不去上了,就赖在大厅的沙发上生闷气。白锦心下班回来,看他一只大蚕一样裹着毛毯蜷在沙发上,震惊了:“你就这么呆了一天?你多大了呀,是初中小女生吗?还带这样的?” 苏晏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被她这么一说更觉丢脸。又没办法反驳什么。只好翻了个身背对她。 白锦心“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教回家来过假期的大儿子:“做人要有理性,不要学你爸这样。” 苏晏都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连一起来安抚他不要太执着时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充满沆瀣一气的味道。 苏晏觉得这个家真是不能呆了。 跑出去找楚玄喝酒。 根本不需要说明,楚玄就知道他为何而来,还问他“你家夫人许你在外面呆到多晚啊?” 苏晏秒答“今天通宵都可以”,答完才撇嘴“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管着我!” 楚玄笑“因为你年纪最小?” 苏晏没话说,端起一杯酒“咕嘟”倒下去,被呛得咳起来:“这什么破酒?” “气泡水。”楚玄回答。 “没酒精的?” 楚玄摇头。 “什么毛病!给老子把酒精饮料拿上来!”苏晏暴跳。 楚玄把手机拿出来,翻出消息记录,上面一条,苏夫人发来:“他今天精神不好,不要让他喝多”,苏晏正想说我家我做主之类的,就见下面一条是厉建国:“今天不许给苏晏酒喝!” “什么嘛!”苏晏气咻咻,“他自己满世界找人喝!法西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看这句话说你自己比较合适。”楚玄笑。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究竟是站在谁那边!”苏晏气急败坏。 “我们?” “我老婆都这么说你敢信?” “哪,你看,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别人的问题,你最好的朋友和你自己的老婆都这么说,你是不是要检讨一下自己啊?”楚玄不恼,并且还很讲道理。 苏晏“哼”一声,非常不高兴地趴在沙发上。滚动了两圈,跳起来:“烦死了!我不要再喜欢他了!” “哦?”楚玄笑眯眯地啜了一口酒,靠近他问,“那你想喜欢谁?” “我不要当基佬!我要当直男!”苏晏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当基佬太尼玛辛苦了!不玩了不玩了!”他突发奇想——并且被自己奇妙的想法激励了,猛地跳起来,像一只闻到罐头的小型犬,“快快快!去给大爷搞几个姑娘来!” 楚玄哭笑不得:“你这是不喝也醉得慌!——你不是天然弯的吗?不高兴归不高兴,别随便祸祸人姑娘。” 苏晏一听就不乐意:“我怎么就天然弯的了?” 楚玄失笑:“你莫不是昨天喝多了酒还没有醒吧?——前有厉建国,后有周泽宇,中间还有一夜两夜的,我都懒得数,一个不带把的都没有,怎么就不是天然弯的了?” “你胡说!我要告你诽谤!”苏晏恼羞成怒,“小爷我那么大一个儿子你看不见呀?” “哦豁!” “十四岁第一次一发入魂的呢!”苏晏理直气壮,“谁敢说我不是直的?如果没遇到他厉建国,我这辈子笔笔直!——我不管,你去给我找姑娘,要特别撩特别能把人往正道上拐的!” 楚玄可发愁:“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撩你呀?照你以往的口味……个高肩宽体格壮的?” 苏晏刚喝一口水全“噗”一声喷他一脸:“我都这么不开心了!你还挤兑我!” 面对他,楚玄从来有唾面自干的风度,不但不恼,反倒笑起来:“我是真不知道啊。你家里放着那么漂亮一个夫人,都不动心,还要上哪儿找去——是了,我看锦心就挺好,你别闹了,回家找她吧。” 苏晏翻一巨大白眼:“她才真是弯成曲别针呢!” 楚玄没有办法,摊了摊手说:“那好吧,你说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我帮你去找找。” 这可把苏晏问住了。 断电一般愣怔片刻,硬是没想出来。脑子里只有厉建国的脸,厉建国宽阔的肩膀,厉建国的大手放在腰上的感觉……老脸一红,气得把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 楚玄一眼看穿他,拍了拍肩:“看吧,我就知道。别闹了,现在孩子也有了,你们两边都是商业婚姻,不知道在纠结什么,说开不就好了……” 苏晏捂耳朵,不听这个。 等楚玄嘴不动了才放下手忽然问:“现在你身边跟的人是谁?”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姑娘,缺钱就跟了我,怎么?” “我就要她了。”苏晏说。 “啊?”这下楚玄是真愣了,“不,这个有点……” “怎么?真爱?” “倒不是,就是随便跟着我,但是你就……” “我怎么不行?我没你有钱?我养不起人?”苏晏蛮不讲理。 “不是,但人毕竟不是东西,”楚玄揉乱他的头发,又理顺,帮他别到耳后,“把人送来送去的,合适吗?” “唔……”苏晏脑袋就耷拉下去。很沮丧的模样。像一条被抢走食物还打了一顿的小狗。 楚玄无奈:“你真想要?” 苏晏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8 眼睛亮起来,用力点头:“嗯!” 楚玄长叹一口气:“行吧,我想想办法。” 楚玄总是对的。 尤其在感情方面。尤其他否决的事——他是一个很能纵容的人,对朋友也好,对情人也好。情人结婚的时候,往往一边享受着他送的豪华婚宴,一边感慨“被你宠坏了现在要回到现实中真是艰难”。长这么大,苏晏没有听过他对什么事情说“不”。 后来苏晏想:实在应该听他的话的。 他转手给苏晏的姑娘叫做许安恬。恰如楚玄所说,是一个长得很可爱,性格很完蛋的家伙。苏晏这辈子见识过的女性上限……又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下限——就是之前大儿子的母亲林大丫老师。许安恬同志可以说是相当的……让他认识到何谓“生物多样性”了。 “没见过这么会搞事的,”苏晏烦的要命,“每天就想着挖墙角。大姐啊,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墙角给你挖啊?——挖着挖着还挖到锦心那里去,锦心都惊呆了……回头就把我一顿怼,我真是……她就不能安静地拿钱吗?每次要钱都作一顿,好好说‘我要钱’不行吗?又不是不给钱?” 楚玄简直爆笑:“遭不住了?” “你什么口味啊?找个这样的放在身边?” “怎么说呢……很有……活力?”楚玄摸下巴,“而且她用不太够的智商,努力算计人的样子很有趣,好像一只努力躲起来,但是尾巴一直露在外面的猫。” “……”苏晏无言以对。 “这就受不了啦?”楚玄问,“之前是谁强烈要求来着?” 苏晏翻个白眼。 “安恬她可是怕你怕得要死。”楚玄说,“私人blog里偷偷说,跟的大佬也不少,没见过你气场这么冷这么难讨好的……” “哦,”苏晏眼神死,“看来我们俩是相看两相厌哦。” “不不,”楚玄大笑,“她可是相当的喜欢你,说你是见过的大佬里唯一一个有大佬气的,卯足劲想攻略你呢!” “就她那样,再等一万年吧。” 苏晏撇嘴。 现实当然不可能给许安恬一万年。 连一万小时都不会给她。 厉建国已经有话说了——也不找苏晏,直接找楚玄:“你弄了什么垃圾到苏晏身边?” 楚玄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赶紧举手做投降状:“是苏晏要的,不关我事。” “他那人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厉建国眉毛都竖起来,“他向你要你就给啊?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身边堆?他什么样的人,哪儿见过这个!” 楚玄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你也别老把苏晏当个三岁孩子。人家上几十亿身价,分分钟流水都几千万,见过的世面也不必你少,我看他抱怨归抱怨,倒是与人斗其乐无穷,既然没赶人走就……” “其乐无穷个屁,”厉建国拍桌子,“他们俩夫妻对内都是软柿子,才被人这么捏着。屎都拉到我头上来了,在家里不知怎么翻天呢!——我就这边管孩子,错眼不见两三天,你就能给我闹出这种幺蛾子……” “等一下?”楚玄大震惊,“屎拉到你头上来是什么意思?” 厉建国“啧”了一声,忍不住也扶着额头笑起来:“她拿照片勒索我你敢信?” “哈?”楚玄眼睛都要凸出来,“她?卧槽!我还真没想到她有这么敢的?”八卦天线立刻竖起来,“什么照片?” “合照?” “诶?”楚玄撇嘴,“合照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群人一起长这么大,谁没两张合照……” “我和苏晏单独的。” “我也有啊。” “没穿衣服的。” “诶?” “我还在咬他的肚脐。” 楚玄一愣,吹了个口哨:“哇哦——我想问,这个动作要怎么把两个人的脸都拍进去啊……等等等我问了我不想知道,我这就去处理行了吧!” 厉建国抱着臂盯着他,挑起一边眉毛。 “一周之内给你答复。” “嗯?” “三天,三天总行了吧?——不过我要看那张照片。怎么,反正从他手里拿回来我也一定会看到啊。” “……啧,行吧。” 其实楚玄本来只打算和许安恬说一下,让她依旧回自己身边来就完了。 没想到她乐不思蜀。 楚玄很奇了:“苏总那么好?” 许安恬意外地没有答话。 “不是说他超可怕吗?” 许安恬咬住下唇。 “还是可怕的男人征服起来才有意思?”楚玄眯起眼。 “他不一样。他是有心的。”许安恬笑了一下,“一般你们这样的人都是没有心的。” “啊哦,他就算有心,也不会用在你身上啊。” “但总比没有好,”许安恬笑得更深,充满期待的小女生模样,“有希望总归是好的。” “如果我说不允许呢?”楚玄点起一支烟问。 许安恬对他眨眨眼:“你不会这么说的。” “这么确信?” “嗯,”许安恬凑到他耳边,“因为我知道你也是有心的。” 楚玄“哦?”笑眯眯半信半疑的样子。 许安恬继续说:“你的心在苏总那里,你不敢让他知道。” “这你就错了,”楚玄还是那样笑眯眯的。 “诶?”许安恬一滞,“不可能,我不会错的,你明明……” 楚玄也靠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我是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你猜猜我认识他十多年,他为什么从来不知道?” 许安恬的背僵住了。 楚玄低笑一声,舔了一下她颀长的颈侧:“你再猜猜,我为了不让这件事被人发现,会做出什么事呢?嗯?” 半天之后——也就是当天的晚上——许安恬发现被本市的高端社交圈拒之门外。 一代知名交际花,忽然陨落,在公开场合,居然没有人对此表现出哪怕一点的伤感——甚至没有人提起,安静平滑得仿佛果真就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不得不让人感慨这个圈子人情冷漠,以及楚玄社交圈里无以伦比的影响力。 许安恬最开始还对于自己的魅力抱有幻想。 她长得真的引人。 又天然有讨好人的本事。 在这条路上一直一帆风顺。总觉得东方不亮西方亮。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两天过去,发现楚玄一句话,竟这能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原本那些和她眉来眼去,在她面前大献殷勤的人,纷纷仿佛从未认识过,别说见面了,连随口应付她两句都懒怠,几乎都是一听她的声音,直接就挂断电话。 许安恬慌了,想要回去找楚玄求情。哪里还进得了门呢? 她没奈何。 只趁楚玄快下班,姑且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99 在地下车库等,指望这几天楚玄没用司机,自己开车。 还真被她等到。 许安恬一见他,赶紧扑过去认错。 楚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哦,是你啊——这才没两天,怎么成这样,我都没认出来。” 许安恬听他这么说,以为有戏,连忙打叠起千般精神,软言道歉,又求他。 “可惜啊,许小姐,”楚玄叹了口气,“有的错是可以犯的,有的则不行。你之前跟着别人,是从来不出这种事的,到我这里却出这种事。是我把你宠坏了,还是苏晏魅力太大?” 许安恬不敢答。 只喏喏地说些让他回心转意的话,临了加一句:不看我的面子上,也看在麟儿的面子上吧。 ——麟儿指的是楚玉麟。楚玄的儿子。唯一一个。亲生的。dna和极度相似的脸蛋双重认证。 现在已经两岁了,带在老夫人身边。 算是楚玄万花丛中过的曼妙人生中沾下的唯一一片落叶。 只是楚家从来不说母亲是谁。大家都揣度那母亲身份必然不能太好。 ——其实就是许安恬。 这是她生产前后身材没什么变化,依旧出来交际,没有人往这方面想。 楚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现在听她这么说,眼睛眯起来,笑了一下,没答话。 许安恬竟真就这样完全消失了。 苏晏起初还没发觉——许安恬跟着他的时候也时常自己跑出去玩,几天几夜不知道在哪里。等有一天,白锦心忽然和他说,最近好久没见到安恬了,苏晏才赫然想起,嚯,好像是这么回事。 白锦心又说,打电话也没人接,我问人人都说不知道,你且去找找吧,好歹算是跟着你的人,凭空消失了不太像话。 苏晏心想道理是这个道理。 就去找了一圈。 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苏晏出钱买情报都没人敢卖。苏晏倒奇了:“卖给我都不行?是谁把你们吓成这样?” 被问到的人连这都不敢说。 这市里还有谁是苏晏罩不住的? 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这些人中有谁会管他养什么人在家里? ……呵,还能有谁。 大为光火,直接跑去找厉建国,劈头盖脸地发了一通脾气,说的话都没什么逻辑,不多久气得眼圈都红了。厉建国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只好像小时候那样半跪半蹲地矮在他面前,伸手出来:“那不然让你打一下?” 苏晏当真“啪”地给他一下。 厉建国手比他硬。反而硌得他手疼。厉建国无奈地笑起来,捧过来给他吹吹:“你这什么脾气。火一上头就不听人说了。这事儿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苏晏不信。 厉建国就打电话叫楚玄。 楚玄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背锅啊! 对苏晏解释说:她是我孩子的妈。但家里不想让孩子知道有这么个母亲。如果她安分也就算了。最近实在太没有自知之明。只好处理掉了。 苏晏大惊讶:“你们家是汉朝人还是鲜卑人啊?还子贵母死的啊?” 楚玄超无奈:“她的脾气你也见过了。这样的人,你敢让她教育孩子吗?” 苏晏觉得有道理。 接受这个解释。 乖乖和厉建国道歉。夹着尾巴蔫蔫地回去和老婆汇报调查成果去了。 留楚玄和厉建国在屋子里。 厉建国谢楚玄救场,特地开一瓶藏了二十多年的茅台谢他。 楚玄爱这个酒,就是容易上头。灌了三四杯下肚,眼角带上点春色,眯着眼睛问厉建国:“你和苏晏真就这样啦?” 厉建国也陪着喝了一点,喝不惯这个酒,反应就有点钝,抬头一看楚玄跟个狐狸似的砸吧着嘴望过来,脑袋里“嗡”一声,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他没在生意场外见过楚玄这个模样,顿时觉得有些古怪,沉吟半晌才反问: “不然呢?” “他交朋友你不管了?” 厉建国苦笑一下:“这么大的人,我哪儿管得了。” “那好,”楚玄放下酒杯,正了正领带,“我要追他。” “……诶?”厉建国显然没听明白。 “我说我要追他。”楚玄重新说一遍。 “谁?” “苏晏。” “……what?!” 厉建国的脸沉下来:“楚玄,别拿这个开玩笑。” ——拳头捏了一下又放开,一副随时暴起伤人的模样。 楚玄一贯的笑容也敛去了:“我没开玩笑。我拿谁开玩笑也不会拿苏晏开玩笑。只是开个玩笑,我还特地来找你说?我……” 厉建国的脸更黑了,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我不允许。” 楚玄冷笑:“不是说不管了吗?” “你不行。”厉建国又握了一下拳。 楚玄“啪”地点起一支烟:“我怎么了?我比别人穷啊, 还是比别人傻啊。” 厉建国的眉间紧紧地皱起来:“你太花了。男的女的,大的小的,两三天就换一个,孩子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苏晏他……” 楚玄嘴角松了一下:“这么说,我如果是认真的就可以?” ——他的眼睛是上挑的狐眼,平日总是带着笑,优雅又迷人,此认真地盯着人看,竟也格外锐利有杀伤力。 厉建国忍不住又握紧拳:“你?认真?” “我怎么不认真?”楚玄把前额的散发捋到后面去,露出正片额头,厉建国这才发现他的眉形竟也很凶,斜飞入鬓像是利刃的模样,“讲道理你自己想想,哪次他有事我不是在一旁候着?哪次你伤了他的心不是我去顺毛的?哪次你们俩出了问题不是我背的锅?我图什么?我就怕他难过!我这还不叫认真?”楚玄本就喝得上头,眼角眉梢都红扑扑的,这下言辞激动,更脸脖子都红了,站起来,在厉建国面前绕着小茶几兜圈子,像一只困笼的兽,“这么多年我在他身边,一点风声都没漏,你以为是为什么?——你当我真怕你?我比你穷还是比你丑啊?我真要追谁我会比不过你?我不就怕他为难?妈的早知道你怂成这样,让他那么难过,老子早下手了!我特么认识他可还在你之前……” “放屁!” 这话厉建国可忍不了。 想都没想直接动手。 楚玄早防着他,连忙向后一闪,堪堪避过,厉建国一个扫堂腿已经跟上来:“老子十一二岁就带着他到处跑,你算个卵子!” 楚玄敏捷地向后跳了四五步。 到底没能全躲过。 小腿上被厉建国蹭了一下,上臂又被厉建国踢烂的小桌子溅起的木屑划了一道,顿时也怒了:“你特么就不能好好说话是吧?是不是文明人?” 厉建国勾起单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0 边嘴角,踢开旁边被他扫得零落狼藉的家具,露出一个野兽般狰狞又血腥的邪笑:“老子爹都不和老子讲文明,你特么算哪根葱?” 楚玄“呸”地把剩半截的烟屁股吐掉,铁青着脸扯松了领口和袖口;“苏晏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 厉建国眼底都红了,上前卡着他的脖子往地上摁:“妈的关你屁事,手那么长伸到你爷爷后院里……” 楚玄硬扛这一下,抬起膝盖把往厉建国肚子上一顶,反把厉建国摁到地上:“怎么就不关我事?厉建国我告诉你,当年苏晏进你家,你以为谁帮他上的树——妈的你房间那么高,他那么小一个人,自己上的去才有鬼……” 厉建国“啧”一声,拽着他的脖子把他重新抡下去:“对不起,苏晏不记得,不算数。” 楚玄不甘示弱,一翻身抵住他的肩:“我会让他记起来。”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渐渐都没了章法。 出手都不留力。 地上都是玻璃渣子和碎木屑。 不多时衣服也破了,皮肤也蹭破了,血污染得到处都是。两个人却只顾着吵架: “我不许!” “呵呵哒。” “你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爷才不管你’的意思。” “有多远滚多远!——我才不会把苏晏交给你!” “你管得住他?你去和苏晏说,不许他见我,你看他听不听!” “他听不听都不许你碰他!” “你特么算哪根葱?” “我是他……” 卡壳。 楚玄龇着牙怪笑起来:“哦嚯,你是他谁呀?” 厉建国的气焰一下矮了半截。 楚玄嗤笑,撑着膝盖站起来:“连自己算个谁都不知道,就别来参合了。”说整整衣服往外走,“捡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去告白,带着这身伤,说不定还能有点同情分加成……” 门还没打开就被厉建国从后面摁住了:“你特么……” 楚玄“嗖”地转身面对他:“我是认真的,别以为你这样就能吓住我。” “苏晏才不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玄毫不在乎,“一次不行多试几次,我脸皮厚,我不怕。”他又笑了,拍拍厉建国的胸口,“等我们到国外登记的时候,会请你来做特别嘉宾见证人的——毕竟,你可是苏晏的青梅竹马,好哥哥,好朋友……” 话没说完,就被厉建国捞着腰掼在地上。 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这下可真是用了死劲,楚玄被摔的头晕眼花,回过神来厉建国已经不见了。 “操你个厉建国大猪扒!下手真特么狠……” 楚玄倒抽气。 一面摁自己的肋骨测试断了没,一面站起来打算去开门。走到门口试了试,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操厉建国你个屎壳郎!” 楚玄骂骂咧咧地往地下一倒,开始在地上摸手机。 摸着摸着,捂着肚子,像虾一样慢慢地蜷起来,哈哈地发出响亮的笑声。 苏晏这几天加班,没有回别墅,住公司旁边的高层公寓。 听到敲门时,才刚洗完澡,穿着浴衣就去开门——这个公寓的安保很严,能进来的都是熟面孔,他就没提防,觉得拍门声凌乱又粗暴,奇怪为什么不摁门铃,以为不知道是对门还是楼上楼下喝多了,生怕吐在自己门口,赶紧地把门拉开——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摁在一边的墙上,粗暴地捏住下巴吻住了。 苏晏刚洗完澡,水汽熏得好有点晕乎,忽然被酒气和血腥味扑一脸。 懵。 吓一大跳。 刚要叫保镖,已经被人掐着下巴捏开嘴,冷不丁舌头就被卷住了。 什么鬼。 苏晏大惊慌。 以为是哪家的醉鬼找错门了发酒疯。心想怎么这么倒霉什么事都能遇上。 想推又推不开。 急得在那人的舌尖上咬了一口。 咸腥的味道迅速在口腔里扩散开。 那人吃痛松开一点,却还是抵着他的嘴唇不放,呢呢喃喃黏黏糊糊地叫他:“晏晏,晏晏。”——大概还说点什么,搅在唇齿之间,又有酒气,根本听不清。 苏晏更懵。 ……不过好歹现在他知道是厉建国,心略定了一下,随即又慌起来,抬手捧起厉建国的脸看,一看脸颊上都有伤,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就乱了:“你怎么喝这么多?谁送你来的?怎么一股子血腥气?喝醉了走路不看路啊?不会是车祸吧,酒驾啊你……唔……你等一下……” 厉建国根本不打算听他把话说完。 拉开他手摁在头顶上,又铺天盖地地吻下去。 苏晏原本还皱着眉想问他话。 可只被叼着舌头吮了两下,腰就软了。气息也浮动起来。 ——他这两年,除了做试管生孩子的时候撸了一管,就只有跟许安恬来过几次,还都是用药助兴,过程迷迷糊糊的。在圈子里称得上是相当清心寡欲。修身养性。现在忽然被这样亲,还是厉建国,哪里受得了,身体很快从最深处热起来,整个人被抵在墙上微微地抖。然而他到底还存着一丝理智,知道这样不行,大门口被亲射了超丢人,头顶上就有公共监控…… 可是厉建国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只好姑且一点点向里挪。 刚挪一点点,厉建国就敏锐地发觉了,摁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捞:“别走,晏晏别走,别离开我……” 什么和什么呀…… 苏晏脑子混混沌沌的,不知道厉建国发的什么疯,只是他的语气听上去很不好,便跟着也心疼起来——厉建国还只是揉搓,胡乱把浴衣带子都扯掉了,热得灼人的手分分钟顺着敞开的衣襟钻进来,只要稍避一下他就不乐意,捏着苏晏的后腰往怀里摁。 厉建国几乎总是理性又从容。 心思很深。 从小就是这样。认识他的时候,才十一二岁,已经是个很有主意的小大人。什么事都有条有理。就算和人应酬醉酒,也不过就是沉默。 苏晏难得看他这样。和之前暴怒又不太像。仿佛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气忽然全爆发出来,活脱脱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苏晏被他揉得没有办法,又不能跟酒醉的人讲道理,只好放软语气先哄他——好了好了,我不跑,你乖乖的,好我也乖乖的,先进来好不好……嘴唇被厉建国含着,话都没办法好生说,费了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进了屋,关上门苏晏满脑子都是隔壁门那个老太太每天遛狗回家,她家哈士奇死活不肯进门的画面……一回神发现浴袍被关在门外,从上到下就剩一双拖鞋。 这会儿要开门去拿浴袍显然不现实了。 苏晏心想还好这公寓小,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1 到沙发只有几步路,虽然不如床,但也就凑和。这如果是在家,事情估计得在地上办了。转念一想家里地上有波斯地毯呢,比这布沙发估计还舒服一点……念头正飘着,已经被厉建国深深地摁进沙发里——嘴唇被松开了,厉建国居高临下望过来,逆光,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他眼神深得吓人。 苏晏这才看清,他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衣服都扯破一块。从里面的皮肤上有血污也有淤青。露在外面的手臂不用说。连英俊的脸颊旁都擦破了一条痕——心一下揪起来,撑起身捧着他的脸细看:“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和谁?” 厉建国撇嘴。 不乐意说。 幼稚到死的表情。第一次看他做。很不熟练的样子。苏晏被逗得笑出来。想了想前因后果:许安恬失踪,自己去找厉建国发脾气,厉建国叫楚玄来背锅……就问:“楚玄呀?” 厉建国皱眉。 苏晏知道猜对了。单纯以为是厉建国叫楚玄背锅,扰了楚玄的什么好事,两人起了口角。顿时不高兴:“这算什么,打人不打脸哎……”——就去茶几上摸手机:他的建国哥哥的帅气的脸被划伤了!超生气的有没有! 哪知厉建国一抬手就把手机摔得远远的。 “不许打给他!”超霸道,又任性,“不许你想他。” “诶?不是……” 苏晏茫然——明明打小和楚玄出去玩他都不管的,还说楚玄看上去靠得住有个人跟着很安全呢,今天怎么…… 厉建国不等他想明白,扳着他的脸,硬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只许看着我。” 苏晏哭笑不得。 心想这人可是醉糊涂了,人设都崩了:“你喝多了,还流血,先去洗澡,我帮你处理一下,有事明天再……” “不要,”厉建国咬了他一口,抬起头深深地盯着他,“你答应我。” 那眼睛又黑又亮。 苏晏脸一下就热了,别开脸不敢看他:“答应什么呀。” “和我在一起,留在我身边,别跟别人走,好不好,好不好……” 苏晏这下是彻底傻了:“你,怎么忽然……” “苏晏,”厉建国以为他不答应,很着急,额角青筋都跳出来,“我爱你呀,一直都爱,你也爱我,好不好,好不好……” 苏晏的眼睛陡然瞪大了。 苏晏脑子一片空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好。 然后拉着厉建国的脖子凶暴地把他扯下来,用力吻起来——厉建国的口腔里还留着刚刚被他咬破的血腥味,身上又是血又是酒,苏晏只觉得自己被他熏得也醉了,动作都野蛮起来,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生生把厉建国的衣服撕开了。两个人在彼此身上又啃又咬,手脚纠缠,恨不得长在对方身上,便是沙发大也经不起他们这样折腾,渐渐就滑落到边缘…… ……然后滚落在地上。 厉建国在落下之前的一刻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翻到下面,把苏晏护在怀里。 他背后还有伤。 落地就“嘶”地倒抽一口气。 苏晏吓得差点蹦起来:“哎呀,摔着了?” 厉建国摁着他的后腰不让他跑:“没事,地毯这么厚,不疼的。” 苏晏伸手摸了摸,确认都是皮外伤,流点血但对于厉建国来说真不算什么——何况就算真有什么,现在也顾不上许多,现在苏晏满心里都是厉建国,恨不得立刻把他吞下肚去:“疼也忍着。”说着就坐他腰上,但到底没舍得用力,耐不住地用屁股轻轻抵着他滚烫的欲望摩擦,低下头又想啃他,嘴大大地张开,轻轻地落下,chu了一下,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后退一点看一眼,哎呀,那么帅,带着伤好像反而更帅了,胸腔涨得要裂开了,不知怎么才好,大脑仿佛不会转了,只好低下头又亲吻。 如果可以的话,苏晏倒很想就这样让厉建国进来。 但他太久没和男人做,不扩张根本进不去。 只好胡乱地在茶几上摸了支护手霜,挤得满手都是,就往后头塞——动作又急又快,疼得闷哼一声,厉建国发现了,赶紧拽住他的手腕:“你急什么,都是你的……” 苏晏脸红。疼。被他抓着动弹不得。又羞又恼。沉下腰用臀肉磨了他两下,挑眼看他:“你不急,你不急你别顶着我唔……呜呜……” 话没说完厉建国的脸色都变了。 直接翻身把他笼在身下,铺天盖地地把他吻得气都喘不过来。 苏晏最开始还勾着他的脖子。 后面缺氧,意识都有点不清醒,整个人都软了,只能哼唧,被放开之后厉建国顺着他的脖颈一路咬下去,他盯着天花板喘了半天才缓过劲,发现厉建国已经有两支手指在身体里,正慢慢地做扩张,一会儿曲起,一会儿撑开,又细致,又温柔……从脖子到锁骨到胸口都被啃的湿淋淋的,嘴唇还在他胸口的敏感凸起上流连……苏晏受不住,哼哼唧唧的,咬自己的手,抓厉建国的头发,又咬厉建国撑在自己脑袋旁边的那只手,抬起小腿一个劲地往他的后腰上蹭,催他快点: “可以了,就这样进来。”苏晏抬起腰,伸手去摸厉建国的性器,撸了两把,吞了口口水,把自己穴口撑开,勾着厉建国的脖子撒娇,“我都软了,快进来嘛……” “别闹,”厉建国轻轻咬他一口,“你里面太紧,硬来要受伤了……你怎么……”问题问到一半,厉建国就闭嘴了——他是醉,但又不傻,什么话不能说还是知道的。 苏晏却听出来了。 把他的脸往两边拉,皱起鼻子来:“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就该好松好淫乱啊!” “我不是,我没有!”厉建国赶紧说。 苏晏作势要发怒。 厉建国手指在他身体里轻轻地往敏感点上摸了一下。 苏晏“呜”一声:“你犯规!” “就犯规。”厉建国尝到了耍酒疯的甜头,无赖起来,拖长音说,“我没有嘛……” 苏晏被他摸得直哼哼。 又听他很委屈地说:“我就是……嗯……你身边保镖那么多,还天天……嗯……到你房间里……” 苏晏“嗤”地一笑,拽他的脸:“你又在我身边安插了谁了?” 厉建国不说话,又多伸了一支手指进去。 苏晏倒抽气,被厉建国稳了一会,缓下来才说:“不许混我,我换个问法,我身边还有谁不是你的眼线?” 厉建国还是不说话。 苏晏笑得更深了:“不会吧,连我老婆你都策反啦?” 厉建国听到“老婆”两个字,哼唧一声,在苏晏的脖颈靠近耳后领子遮不住的地方用力啃了一口,吮出一个深深的印。 超不讲道理的。 没见过他这么不理智的样子。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2 苏晏觉得开心——又觉得为这个开心的自己脑子实在有问题:“那些就是陪睡的。” 厉建国果然又“哼唧”一声。 可也不能说什么,只在苏晏的脖子旁边蹭蹭——这下真的像一只要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了。 苏晏轻轻顺着他的背脊:“想什么呢,陪睡就是陪着睡觉而已。什么都没有,真的。” “唔……”厉建国埋在他脖颈里答应一声,搂着他要腰的手收紧一点,“就算有什么我也喜欢你的,一直喜欢的,就算在老在楼下等你也没关系的……我又没说什么,你……” 什么和什么。 苏晏又好气又好笑:“别自己演苦情戏,我虽然乱,但也没到这个地步……”苏晏一使劲,把厉建国拽起来,捧着他的脸强迫他和自己对视,“我没说你呢,你倒说我了——没人陪着,睡不着这个毛病,你以为是谁留的?睡完了就跑,我说什么了?” 厉建国愣了一下:“我……” 正要解释,被苏晏点着嘴唇止住了。 苏晏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又深又浓,眼角弯起来,带着一点笑,像小时候那样叫他阿国哥哥,然后问他:“我这辈子就爱一个人,你以为是谁?” 浅色的眼眸在灯光下一沉一浮,宛如流动的黄金。 厉建国无话可说。 只能俯身,用力地吻他。 “阿国哥哥。” “嗯?” “进来吧求你了,再不来我要被摸射了……” “嗯。” “对了。” “嗯?” “说起来,房间里还有个陪床的呢。”——其实没有,苏晏吓唬他的。厉建国为人肃整,苏晏就想看他为难的样子。 厉建国果然滞了一下。 苏晏正想和他说是骗人的,厉建国忽然长驱直入地顶进来。苏晏猝不及防尖叫出声。指甲在厉建国背上划出几道深深的痕。 “让他们听。” “什么。”苏晏没听清——内腔被撑得满满的,全身都在细细地抖。 厉建国咬着他的耳廓,一字一顿地重复一次:“让、他、们、听。”——说一个字,就顶一下。 “幼稚。” “就幼稚。” 苏晏这才知道,厉建国幼稚起来当真磨人的要命。 压着他不肯好好动,手要摸嘴要啃,活脱脱一只热情过度的大狗——苏晏皮肤嫩,哪里受得了这个,没一会儿被又捏又咬得斑斑驳驳,脊椎麻酥酥的直抖,用手轻轻推他的脑袋:“别咬了,你是狗啊?” 厉建国抬起头,“汪”了一声,地下头去用舌尖摆弄他的乳头,舔、绕着乳晕打转、用力吮起来……厉建国前戏做得又细致又耐心,苏晏被撩得厉害,刚被进入没动两下已经射了一次,没摸前面,直接被操射的,射得很慢,精液淅淅沥沥地滴下来,高潮的感觉绵而且长,现在也还没完全过去,全身上下都很敏感,其他地方就罢了,可是乳头……厉建国碰第一下他就和一条被甩上岸的鱼那样弹起来,之后一直耐不住地扭,仿佛一条被卡着七寸无可奈何的小白蛇,推着厉建国的脑袋,模模糊糊地叫“不要”,又叫“轻一点”,厉建国偏不听,叫一声就轻轻在乳尖上咬一口,苏晏想要蜷起来,被他摁着手脚摊开,真无法可想,只能哼唧,推着厉建国脑袋的手,渐渐插进发丝之间…… “这么硬,还说不要?”厉建国手探下去,握着苏晏的性器撸了一把。 苏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站起来了,被轻轻一路就全身酥麻,忍不住“啊……”地惊叫出声,后背立刻反弓起来,膝盖抵在地面上,胯向上顶,和厉建国挤紧紧相贴——这一下进得更深,一时脚趾都蜷紧了,整个人宛如一道紧绷的虹,白光从眼前闪过,无数奇妙的声响在耳边炸开,可是临界点的感觉却一直不散。苏晏懵了一会才发现,出口被厉建国用拇指堵住了。 “放、放手……” 苏晏全身发红。 急得去掰他的手指。 哪里还有力气。且找不准位置。隔空还挠了自己两下。挠得自己哀哀直哼。活像一只眼都没张开四处乱闹的小奶猫。 厉建国被他逗得直笑,用胡渣扎他的脸,还偏一深一浅地顶他,在敏感点上一下下地磨,叼起他的乳尖衔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想要?” “要……”苏晏颤着嗓子拖着黏腻的长音,尾音都是飘的——他知道对厉建国硬着来不行,赶紧撒娇,撒娇他可最拿手,一会儿“阿国哥哥”,一会儿“厉爸爸”,变着法子说着服软的荤话,什么顶太深了,要弄坏了,好哥哥快给我求你了……怎么浪怎么来。厉建国听得出他哪句真哪句假,知道他还没到那份上,就叫唤着好玩儿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反倒捞着腰把他抱到身上来,让他坐在怀里,从下往上顶。 这个姿势进得很深。 苏晏长久没做,这下是真要不行了,环在厉建国腰上的腿直抖着往下滑,连连求饶:“厉爸爸,好爸爸,晏晏不行了,让我射,求你了……”说一句喘两下,话都说不清。 厉建国不听,非抱着他作势要站起来。 苏晏慌了:“哎……别……你要去哪……” “去给你的陪床看看,”厉建国咬着他的耳垂说,“你是谁的人。” 还惦记着这个呢! 厉建国一贯说到做到,苏晏他真插着自己就这么走去卧室——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哪里受得了,赶紧告饶,说屋子里根本没别人了。厉建国意犹未尽的模样,缓了一下问:“没有呀?” 苏晏趁机大喘了两口气,赶紧乖乖点头:“真没有,我加班呢……本来就没打算睡……” 厉建国一听就生气了,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一下:“要死了你。” 苏晏缓过来,环着他的脖子蹭:“以后不敢了嘛……”又在他喉结上咬一下,“你以后陪我,我就乖乖的唔……” 厉建国扣着他亲了一会,慢慢地磨着他:“那叫两句好听的。” 苏晏就叫阿国哥哥。 厉建国笑着捏他的脖子:“还有呢?” “厉爸爸。” “还有呢?”厉建国一边问一边啃他,专门啃留了印的地方,空出来的手催促似地捏着他的乳头,轻一下重一下。 苏晏直哼哼:“还有啊……” “嗯,还有。”厉建国不依不饶,嘴唇也又拱到苏晏的胸口上去。 “我想想……”苏晏被他弄得又酥又痒,人都要疯,一边扯着他的头发想要他开一边却挺着胸口把乳头往他嘴边送,“别、别弄了……再弄就……” “就怎么?”厉建国问,深黑色的眼眸里都是促狭的味道。 苏晏羞得打了他一下。 厉建国把嘴边涨红的乳尖叼起来拉扯一下又松开:“就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3 变大了对不对?你看,现在都大了,这么红,说不定等等就会又奶流下来,晏晏的奶是什么味道呢……” 苏晏没想到他尺度这么高,臊得直挠他:“流氓,不会有的,放手啦……” “就流氓,”厉建国不放,一路舔上去把苏晏整个胸口都舔得湿漉漉的,“还有更流氓的呢——你要不要听?” “不要!” 苏晏捂脸。眼睛却从指缝之间亮亮地望出来。 “可我偏要说……” 苏晏不等他出口就去捂他的嘴。 厉建国在他手心舔了一下,苏晏尖叫着抽开手,又捂自己的耳朵。厉建国笑,把他的手拽下来,放在唇边吻一下:“真不想听?” 苏晏用力摇头,很坚决的模样:“不听不听……”才摇两下又不够坚决了,眨眨眼,“先存着,以后再听。” 厉建国笑得更深了:“那你快想,叫我什么,想出来就不说了。” 苏晏试了好几个,都不对,这种时候脑子哪里转的过来,只好把浑身上下发嗲的本事都拿出来:“你告诉我呀,告诉我我以后都叫,好不好……” 厉建国单手捧着他的脸,咬了一下他的鼻尖:“小笨蛋,叫老公。” 噫。 脸那么近。 认真的表情那么帅。 苏晏心脏都要停了。 环着他的脖子,盯着他深黑色的眼睛,软软地叫了一声: “老公。” 厉建国也愣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望了几秒钟。 厉建国忽然龇着牙笑起来,用力把苏晏扣进怀里,抬手在他屁股上用力拍得啪啪直响:“乖,老公带你骑小马。” 哪里是小马。 迷迷糊糊射出来的时候苏晏想。 根本是特么打桩机。 苏晏被厉建国操射了两次厉建国才抵着他内腔的敏感点射出来。 不知道厉建国多久没做。 射精的冲击感超强烈。阴茎在射精时轻轻抽动,绕着敏感点周围毫无规律地一跳一跳,巨大的危机感和舒爽感,苏晏被刺激得叫都叫不出来,不知想说不要还是想要更多,只能徒劳张着嘴,唾液从嘴角逸出来,和淋漓的眼泪混在一起,顺着下颌滑到脖子上,又被厉建国一点点舔掉。苏晏靠在厉建国扶着自己腰的手上,好半天才喘过来,皮肤感觉到舌面粗粝的触感,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抬手去拽他的头发,抬了两下没抬起来,只能虚虚地推他,低声求饶:“别舔了……受不了了……” “受不了啦?” “嗯……真受不了了……” “那亲我一下。”厉建国把脸凑过去。 苏晏轻轻chu了他一下,力气回过来一点,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喝醉了就这么磨人,形象全崩了啊厉总。” 厉建国捞着他的后背含着他的嘴唇撕磨:“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苏晏后腰上细嫩的皮肤被他握在手心里把玩,只一会儿又麻酥酥迷瞪瞪的了,“你怎么样都好的……” “当真?”厉建国促狭地眨眼。 “不适应……”苏晏诚实。 “没关系,”厉建国慢慢顺着他的后背,“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 苏晏感觉到他埋在自己身体里的部分又涨大起来,头皮都麻了,扭着身子想逃,慌不择路反而把厉建国蹭得更大了,忙讨饶:“好好,以后适应……今天真不行了……” 厉建国知道他身体弱。 最近又忙,就算借着酒劲也不敢很折腾他。 只是凑过去再讨一个亲。 苏晏笑着主动把舌头伸进厉建国的口腔里,把自己刚刚咬破的小伤口细细地舔净。 这一次吻得很深,很慢,缠绵悱恻。 一吻过后苏晏身体又热起来,觉得就这样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好久没做了,累就累一点,正想着厉建国扶着他的臀把他抬起来——苏晏以为他再来一次,配合地抬高腰——阴茎从腔体里拔出来,发出“啵”的声音,厉建国换了个姿势,把他横抱起来:“这里浴室在哪?” 苏晏懵了一会,才眨了眨眼:“真不做啦?” 他的眼角还是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高潮时候留下的泪珠。茫茫然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厉建国忍不住低头亲他的眼睛,放了水把他慢慢浸到浴缸里:“嗯,不做了。” “诶……”苏晏嘟嘴,扭,缠着他的手指不放,“可是我硬了……” 厉建国坐进浴缸里,从后面环着他,让他的脑袋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上,手指轻轻滑进他后穴帮他做清理:“乖,一会儿给你弄出来。” 苏晏一翻身勾住他的脖子,夹着他在体内清理的手指摇屁股:“可是你也硬了。” 厉建国叹气:“一会儿我自己撸出来。” “什么嘛……”苏晏不满意,“这么能忍,喝的是假酒吧……” 厉建国“啪”地给他摇晃的屁股上来一下:“就你这小身板,再来一次,明天还下不下床了。” “不下了。”苏晏蹭他,对他眨眼睛,“不上班,不听电话,哪儿也不去,一天都含着你,好不好?” 厉建国喝得多。 本来理性就不怎么上线。 哪挨得住他这样撩。 咬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一句“你真是要死了”,把还没清出来的精液又重新顶进去。 浴缸很大。 苏晏泡在温水里沉沉浮浮的。舒服得眼睛都睁不开。 厉建国身上还有伤。 被水泡开了,血重新渗出来。 苏晏看到就心疼,可又觉得而他身上带一点伤的模样性感得要命,闻到他血的味道,像闻到春药一样,忍不住扑上去,一面抱怨“你怎么这么帅呀”,一面又舔又咬。 厉建国被他弄得很痒,笑问:“你是吸血鬼呀?” 苏晏龇了一下牙,超配合:“哎呀,暴露了——怎么办,只有你的血和体液才……哎呀,你别动,让我说完……” “好好你说。”厉建国忍笑得腹肌都在颤。 苏晏一边小猫一样舔他脸上的伤:“只有你的血和体液才能成为我的食物,我要吃掉你,嗷呜——” 厉建国就不动,只是笑。 苏晏啃了一会,难耐地夹屁股:“你动呀。” “不是你叫我不要动的嘛?”厉建国挠他,“等着你来吃呢。” 苏晏往他怀里一钻:“吃不动,还是你喂饱我吧。” 厉建国笑着把他搂紧。 当真喂了个饱。 被擦干塞进被窝里的时候苏晏指头都动不了了,脑子却还迷迷糊糊地琢磨:一滴精十滴血。按照这样换算,他今天“吞”进去的东西恐怕够养活一窝吸血鬼了。转念一下,啊不对,后来又清出来,全浪费了……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4 苏晏不敢睁眼。 先闻一闻。 有厉建国的味道。 偷偷伸手过去摸一摸。温热的。虽然被子里没人,但有人睡过。 陪睡的保镖都是和他一起起床的。只有厉建国是一贯起得比他早。所以说—— 啊啊啊! 昨天晚上都是真的! 不是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昨天高兴过头了,好多问题都没有想,现在想想简直一团乱,厉建国还醉酒呢,会不会酒醒来就不认账,他吃了吐不认账的次数那么多,这次又不认账怎么办……就算认账,又是为什么啊,是真的吗?真的真的吗?……明天厉苛又拿出一视频怎么办……啊啊啊苏晏你怎么遇到他的事智商就下线了!都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怎么遇到他的事情还是这么冲动!他说不定只是酒后乱说呢你就什么底都交了……啊啊昨天根本不该放他进来就该给他老婆打电话让她把人接走的…… 苏晏越想心越乱。 就被人在眉心吻了一下:“醒了就起来,别赖床,一会儿头晕。” 苏晏知道骗不过他,只好把眼睛睁开,可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亮晶晶地盯着厉建国看——厉建国看上去没什么异常……没有异常算是好还是不好啊?一般人告白之后第二天的早上是什么样的啊…… “怎么了?”厉建国看着他笑,“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 苏晏不做声,毛茸茸地点点头。 厉建国又亲他一下:“抱你去吃饭?” 苏晏趁他凑过来的时候勾住他的脖子。 厉建国感觉他发抖,以为他不舒服,吓一跳:“晏晏?怎么了宝贝?”伸手要去探他的额头。 苏晏一躲,把头埋在厉建国的肩窝里:“你别骗我呀……”厉建国还没明白,就听他又说,“你要骗我就骗久一点,别再让我发现了……”肩头一下湿透了,才发现苏晏哭了。 厉建国慌。 捏着苏晏的下巴想把他的脸抬起来看看怎么了。 苏晏扭着身子躲,耳朵都红了。 厉建国不敢太勉强他,只把他笼在怀里,侧过头轻轻亲他裸露在外雪白的后颈,柔声问怎么了。 苏晏被亲得直颤,却还是不说话,反把脸埋得更深了。 他从小就这样。 厉建国是知道的。 心思重,什么事都自己闷着。总是笑。面上看不出来不高兴。真要到哭出来的时候,那可真是不好了。眼下苏晏哭得这样凶,厉建国心都要不跳了,心尖颤得直疼,坐下来抱着他像摸猫一样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把他的哭嗝拍出来,打叠起精神,像小时候那样,慢慢地哄他。 苏晏揪着厉建国背后的衣服。 想要停下下来。 越想停越停不下来。反倒这几年的不高兴全翻上来。他是没有厉建国抱着就哭不出来的。平日里不觉得有什么。横竖自己咬咬牙就过去了——他现在也是一家之长,家里老婆孩子要养,外头几万人的大企业,多少人指着他吃饭,必须得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样子。可这样被厉建国抱在怀里,就忽然软弱起来,觉得自己这些年辛苦的要命,大大小小受尽无数委屈。 厉建国心都要被他哭化了。 停下来的时候,鼻子眼睛都红了,眼皮还有点肿,抽噎一阵一阵的,停不下来。 厉建国知道他前前后后还有事要忙,这么着没法见人,赶紧起身要去拿冰毛巾给他敷——苏晏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他一放手就又要哭了,厉建国没办法,只好像抱个小树熊一样,抱着他走来走去找东西。这房子厉建国第一次来,两百多平方米的套房,只留了一个主卧,其他都被改造成各种功能区,装满了苏晏喜欢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彼此相连像迷宫一样,根本找不着衣帽间在哪儿。苏晏伏在他怀里还偏要闹妖,故意把他指使得团团转,最后才在浴室的小柜子里自己拿了蒸汽眼罩戴上了。 “还有这种先进武器?”厉建国不怎么用这些,所谓保养皮肤就是出去spa的vip房里倒头一睡,连脸上被抹了什么都不知道,看到还是很新奇。 “嗯,”苏晏蒙了眼罩看不见,下意识把身体靠过去贴着他,搂着他脖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一些,“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去黑眼圈。” 这其实只是个简单的陈述。 但厉建国注意到它已经不新了,又被放在日常容易取用的地方,立刻就很心疼。不由就想起那年假期结束,要苏晏自己搬回家去睡,结果苏晏一个人大半夜偷偷打车跑回来,带着清晨的露水哆哆嗦嗦地钻进自己的被窝里,被一路的冷风吹得骨头都凉了,抱在怀里暖了半天还是哆哆嗦嗦的,搂着自己的脖子一直细细地抖……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也没什么变,身量没长多少,抱着也还是一样轻……这些年他可怎么过的呢? 这么一想,厉建国的鼻子也有点发酸。低头把苏晏翘起的乱发压下去,亲了一下他毛茸茸的发顶:“不是早说了,睡不着就打给我么。” 苏晏的嘴不着痕迹地嘟了一下。 像空气里绽开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你哪儿有空啊。” “怎么没空,”厉建国把他抱到餐厅里,放在腿上,把早餐的面包弄成小块小块地喂给他吃,“不是早和你说了吗,你找我我永远都有空的。” “才不是呢。”苏晏安安分分地靠在他怀里,像一只家养小动物那样等他喂。 厉建国听他话里有话,问他什么时候打了。 苏晏就不说话了。 厉建国想不可能啊,他家里公司能接他电话的人都知道苏晏来电话要直接转给他,怎么会有苏晏打电话来他没接到的? 追问了两句,苏晏咕咕哝哝地说:“……是学姐接的电话,我吓一跳就挂了。就再不敢打了。” 厉建国噗嗤笑出来:“你就让她把电话给我啊,你心虚什么。” 苏晏“呜”了一声,又要哭的样子,厉建国赶紧认错,不敢逗他了:“以后给你专门拉一条线好不好?买个手机专门听你电话?以后我晚上都来陪你好不好?不应酬了,还和以前一样先哄你睡好不好?” 苏晏嘴角勾了一下:“没正经,当然工作第一……” 厉建国挠他的腰:“真的?” 苏晏缩了一下,扣住他的手,半晌才回头说:“你别骗我。”——厉建国看不见他的眼睛,却觉得他又要哭了,一时不知说什么,苏晏却摸索着他的脸找到他嘴唇的地方用手捂住不让他说话,才又说,“……你还是,认真一点骗我,别再让我发现了。” 第二次了。 厉建国觉得古怪。 也知道问苏晏,肯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一直一直和苏晏重复绝对不是骗人的。苏晏不知道听进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5 去没有,总之渐渐安静下来。大抵昨晚实在是折腾得狠了,没多久头便一点一点的。厉建国看着好笑,叫他“好歹吃完了再睡”,苏晏不听,就往他身上瘫,偏要耍赖。厉建国咬他的耳朵:“你看看你,还说我幼稚?” 苏晏龇牙:“就幼稚。”又说,“都是你折腾的我,你得负责。” 厉建国当然只好负责。 喂苏晏吃完饭,给抱到洗手间去刷牙洗脸,重新塞回被窝里。 看他睡熟了,转头就琢磨这个事。 想了想,还是先找楚玄。 楚玄躺在病床上。 美人相伴。 一共三个美人。两男一女。高矮错落。风格各异。一种百花齐放的概念。而且相处和睦,其乐融融。画面这么和谐,以至于厉建国愣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有这么吃惊吗?”楚玄看他的表情差点笑出来,牵动伤口“嘶”地抽一口气,两个男中高的那个赶紧搂住他——楚玄一米八多的身高,在这人怀里竟然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不是,你……”厉建国做了一个疑问手势来辅助自己的表达,“哪一边的?” “我没有偏见。” “……不是模特不要就叫没有偏见?” “我是没有偏见,不是没有审美。” “好吧。”厉建国放下手,又不知该怎么说了——楚玄一副醉生梦死的表情,和那天晚上为情所困的搏命模样根本……这才是他认识的楚玄,“所以你……” “你们这是在一起了?”楚玄先问。 厉建国犹豫着点头。 “那我肋骨没白断两根。”楚玄大大地松了口气。 “所以你……卧槽你演技可以啊?怎么不干脆投资个电影去拿个奥斯卡啊?” “投了,你要不要来参一股?”楚玄笑着说,“有钱一起挣……” “……你这是图什么啊。” “突出就是一个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 厉建国没话说。 只能对他竖一大拇指:“服。” 楚玄把美人剥好喂到嘴边来的葡萄吞下去:“不客气,你俩好好过,别再多折腾我就谢天谢地了——今天这个发我短信,明天那个打我电话,我不用过日子的啊?尤其是你厉建国!苏晏就算了,打两下没人接就放弃了。你想起来就能追命二十八连打!我特么办事呢硬生生给你打得没办法起来接电话,我容易么我?你看你们俩,要钱有钱,要事业有事业,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继承人问题,苏晏上面没有家长,你虽然有家长,但现在也越来越管不住你了,两人随便找一个出去哪个站出去吼一吼吧,这x城就得抖三抖——综合条件比我还优越!到底还有什么能阻碍你们放飞自我寻找真爱?!” “行行行,我错了我的锅。”厉建国做出投降的姿势,“以后不会了。” 楚玄说了他一顿,心满意足了:“所以今天你本来是来干嘛来的?” 厉建国当然是为苏晏来的。 苏晏一直说“别骗我”,厉建国便以为是不是楚玄对他说了什么——可冷静下来想想,楚玄实在不是这种人,这家伙连在生意场这种尔虞我诈的地方,都一定要先预告再下手,如果要追人的话,肯定也是正面上,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那天厉建国才会相信那猝不及防的宣言。 既然不是他,会是谁? 厉建国一面想一面姑且回答:“……唔,表达谢意?” 楚玄想要哈哈大笑,又牵动了伤处,皱着眉稳了一下,对旁边跟着的人说:“来来来,厉总放血,想要什么快开口,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三人倒也不推,都大大方方地说了条件,差不多都是百来万的东西,厉建国点头表示买单,又问楚玄:“你自己呢?” 楚玄报了个型号。 是厉建国的新游艇。 厉建国忽然笑起来:“这么多年你都没学会开,还老惦记我的船。” 楚玄也眯起眼:“你花钱,我享乐,美得很。” 上一次向厉建国要游艇,是提醒他别让苏晏接触林老师。再上一次是什么呢?楚玄想不起来。厉建国走了。他让人扶起来,站在窗台边看厉建国的车滑出医院大门,慢慢地抽完了一支烟。 苏晏还在睡。 厉建国不敢离开很久。 匆匆又赶回去,苏晏已经醒了。睁着眼迷瞪瞪地坐在床上。见厉建国进来,愣了一下,“嗖”地扑到他怀里:“你去哪了啊……” 厉建国发现他又在发抖,赶紧把他搂紧:“去买吃的——怎么了?” 苏晏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到他颈侧蹭蹭他。 两个人都忙得很。 不可能真天天腻在一起。这只旷工一天,手机已经被打爆了。两个人开机的时候都屏着气,然后看着两个手机像被扔到岸上的鱼一样震动翻滚,看了一会忍不住“噗嗤”一声滚在床上笑起来: “好像小时候逃课哦!”苏晏说,转念一想,“不对,小时候逃课你要打我屁股的,不会和我一起逃课。” 厉建国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嗯,所以说长大还是有好处的。” 苏晏伸脚过去蹭一蹭他胯下,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厉建国眯着眼,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摸。 结果两个人又旷工半天。 厉建国挂记着苏晏哭的事。 不放心交给别人。 亲自细细地查起来——这件事其实厉苛做得并不很严密,只是厉建国长久没往这方面想,等发现厉苛和苏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联络,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抽紧起来。 厉建国知道厉苛做事不留余地。 但没想到苏晏真会成为目标。 ——倒不是说厉苛对苏晏会网开一面,是他自己这些年,自认为但凡和苏晏接触的时候都万般小心,在厉苛面前也瞒得滴水不漏,和苏家表面上也合作得有礼有节,并没有特别因为私人关系而让利,两个人甚至都组建了家庭有了合法的继承人……总的来说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应该让厉苛把苏晏放进“攻击目标名单”里。 然而厉苛还是对苏晏下手了。 而且还让苏晏那么害怕。 厉建国有些生气。 好吧,事实上是很生气了——从实用角度来说,他和厉苛算得上是“父慈子孝”,厉苛虽然对他严格,但并没有短过他什么,真诚地把他作为优秀地继承人培养;他也很算得上是一个好儿子,很争气,也很驯从,最少在明面上从来没有违抗过父亲,事实上,也真没觉得厉苛在作为父亲的时候,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这个爹有点不能要了。 胸口闷着一团火。 资料都要看不下去。 在房间里拼命兜圈子。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6 喝了点冰水才冷静下来。坐下来略寻思一下:苏晏虽然在自己面前爱撒娇,但到外面也是很靠得住的。厉苛应该不至于能把他吓到这种地步才对。 转念一想,现在的苏晏是这样。但以前的苏晏呢。 可以往自己都把苏晏藏得很妥帖,厉苛应该接触不到才对——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厉建国坐下来。 飞快地翻手里的资料。 这个月。 上个月。 柳咏眠出事的时候。 苏晏和周泽宇在一起的时候。 像是但凡苏晏有点不高兴,厉苛就要去添点堵。 他快速跳到最后,时间点停在一个让他惊心动魄的地方:六年前,苏敏学才去世,苏晏刚刚接手,一切兵荒马乱,资金还紧张,他自己不得不离开苏晏一段时间去筹款,回过来,苏晏的态度忽然就不一样了。 厉建国当时以为是苏晏失去父母,所以情绪低落。 现在看来…… 厉建国的嘴唇抿成一条锐利的直线。皱眉片刻,把文件袋里的u盘拿出来,插到电脑上点播放。 是苏晏和厉苛。在厉家主宅的观影室里——还是旧年的装修。苏晏看上去比现在稚嫩一点,头发也更长,看不出什么破绽,很沉稳地和厉苛交谈,但厉建国对他比平常人更熟悉,看他后背的弧度就知道他很紧张。 厉苛让他坐下,然后在打开播放器。 最开始还没有影像。 然后厉建国听到自己的声音传出来——小时候的声音,经过两次转换,有些模糊,但厉建国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是第一次厉苛给自己打电话问苏晏的时候,自己的回答。 充满功利性。又刻薄。又冷漠。 然后他听到各种时期的自己。 用各种句型。各种方式。表示对苏晏没兴趣。和苏晏结交,只是为了苏家的财产。 视频的拍摄角度很巧妙,恰好对着苏晏的斜侧面,显得他一张巴掌脸格外的小。厉建国坐在屏幕外面,看着六年前这张白生生的小脸,在播放室中随着播放内容的变换一明一暗。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张整的楠木方桌被直接拍了四五片,文件落了一地,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 苏晏的父母刚去世。 世上就剩下厉建国一个可依靠的人。 这个时候给苏晏看这个。 他得多害怕。 他得多害怕。 厉建国不想等了。 ——他这几年明面上一直做厉苛的好儿子,暗地里动作却不少。有凌叔帮忙,瞒得很好。现在对厉苛开刀,没有“不影响厉氏发展”的把握,但早就有“一定把厉苛拉下马”的把握。 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一来是因为觉得暂时没必要,二来是……凌叔原本打算离开厉苛就去读书,但太久没学习,申请的学校居然没有过,于是只好请人来补习,就拖延下来……但是,厉建国想到苏晏坐在厉苛面前那个绷得笔直的后背,想到那张白得发青不敢有表情的脸……觉得这个事情应该被立刻执行。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另外一个更迫切的任务,必须优先完成。 “出海?”苏晏听闻厉建国的提议,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厉建国说,急不可耐的样子,“最好明天,或者今天,顶好就现在。” 苏晏在他面前一贯听话。 何况还闻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 就说好。 立刻推了工作跟他走。 ——身后贴身秘书气得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厉建国自己开车。 这里离码头有段距离,但现在不是交通高峰,竟也很快。苏晏看厉建国的脸色实在不好,也有点发愁,又不想直接问原因给他添堵,一路上叽里呱啦说笑话,口舌都说干了,厉建国只是勉强笑笑。下车走到泊位去,苏晏实在受不了,从背后抱住他:“怎么了嘛……” 厉建国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转身搂住他:“不是你的问题,我就今天有点心烦……” 苏晏抬眼朝他脸上看一眼:“你骗我。” “我……” “你就是骗我。”苏晏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你要是为别人也这样,我就不和你一起了。” 厉建国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是因为你。但不是发脾气。我就是紧张。” “你也会紧张啊?”苏晏有点不信。 “我也是人啊,”厉建国忍不住笑得更深,一边扶他上船一边答,“当然会紧张啊。” “紧张什么?”苏晏好久没坐船了,有点不稳,扯着厉建国不敢放手。 “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准备时间短,怕说不好。”厉建国索性诚实到底。 “诶?什么事?” “到地方在说。” “……完了,我也开始紧张了。”苏晏缩了一下。 “你紧张什么?” “开玩笑,我们当年快破产了你都没紧张过,现在你紧张起来了,那不天都要塌了!” 厉建国“噗嗤”一声笑出来:“没那么严重……” “不严重你紧张什么?” “第一次作为你男朋友和你说正经事,你想想是不是挺紧张的。” “……噫!” 苏晏把脸埋进膝盖之间。任厉建国怎么挖也不肯抬起来。 苏晏坐上船就大概猜到厉建国要带他去哪里。 可真的看到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他久没来。 以为这岛早荒了。 然而并没有。 相反,显然是被打理得非常好。树木都比当年丰茂。设施旧了一点,但也保持得很好。木栈道有了年头木色更好看,就是斑斑驳驳深浅不一,苏晏忍不住多看两眼,心想这是个什么原理,为什么同样的地方还能有色差。厉建国不等他开口问就说:“海水腐蚀性很强的,还有海鸟啄,遇上台风就坏得更快,坏了就换,有的换得早,有的换得迟,所以颜色不太一样。” 苏晏被抱到泊位边上,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抬头就看到熟悉的小牌子:晏晏的岛。 已经有点开裂,用钉子加固过。 字却还是很清晰。 挂的绳子刚换过不久,很新。 苏晏的心口又酸又涨,抬手摁了一下。厉建国就紧张起来:“怎么?心口疼?” 苏晏摇头,对他张开双臂:“要抱。” 厉建国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多大的人了。” 苏晏皱着鼻子不依不饶:“就要抱。” 厉建国就笑了,蹲下身让他搂脖子——苏晏直接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还穿着上班的正装,活动不方便,便把外套脱了随手一丢,猴到厉建国身上去,厉建国怕他冷,把外套接在手里,抱好他之后把他包起来:“多大人了,还是……”话没说完苏晏就在他怀里不安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7 分地想要把鞋子踢掉,厉建国赶紧帮他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里,“多大人了还是这么着……” 苏晏舒舒服服地往他怀里一窝:“就这么着,”又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在你身边才这么着的。” 洋洋得意。 还哼歌。 嘴角的小靥窝都跳出来。 厉建国忍不住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还以为你这酒窝长没了。” 苏晏乖乖乖地被亲,听到这话就笑:“酒窝怎么可能长没了,我又没变胖——只是的最近几年都没……”他说溜了嘴,怕厉建国心里不舒服,吐了一下舌头没往下说,厉建国刚想找点话来安抚他,就被他岔开话题,“第一次到这里来你也是抱着我的。” ——那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好像还在昨天。 又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厉建国一边走一边舔他的小酒窝,像是怎么都亲不够:“以后都抱着你。”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在岛上转了一圈。 最后拿了吃的,在穹顶玻璃房顶端的小观景台上坐下来。 苏晏面向海。 厉建国坐在他背后,腿夹着他,把他整个人包在怀里。 苏晏惦记着厉建国把他从办公室里带走时那急吼吼的表情,心里始终有点惴惴的。回头刚想开口问,看到厉建国在掏口袋。苏晏还以为他要掏戒指,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厉建国掏出自己的手机:“苏晏,今天有件事,要和你严肃地说清楚。” 他是极少直接叫“苏晏”的。 私下的场合尤其。 苏晏心提到嗓子眼,五脏六腑七上八下:“……哦。” 厉建国点开一个视频播放——只听第一句苏晏就认出来了:是当年厉苛给自己看的那个,厉建国说对他好都是为苏家的视频! 苏晏“啊”地,发出一声濒死的小动物半的惊叫。 整个人缩起来用力捂住耳朵。 厉建国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赶紧关了视频搂住他:“晏晏,晏晏,你别怕,你看着我。” 苏晏整个人都乱了,一直摇头,嘴里喃喃自语,一会儿说“公司都给你”一会“钱都给你”一会“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厉建国一下就后悔手段太暴烈,搂着一直哄,苏晏简直听不到他说什么,厉建国急了,把他的头掰过来就亲,亲得他从用力挣扎到无力挣扎,最后瘫软在自己怀里:“晏晏,你冷静一点,看着我。”——厉建国用以往苏晏做错事时,要训他的那种严肃而又有权威的语气说。 苏晏其实还是蒙的。 但听到厉建国这么说话,条件反射地服从,抬起眼,长睫毛上挂着一颗小眼泪。 厉建国立刻说:“我要骗的人不是你。” 苏晏蒙了一会。 缓缓地问:“啊?” 厉建国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这个视频,能证明我在说谎,但只能证明我在对你说谎,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苏晏又蒙了一会。 厉建国很沉着。又理性。而且一直很用力地抱紧他。并不像是想要马上翻脸的样子。苏晏的思维能力就慢慢回来了:的确,这个视频只能证明厉建国是一个双面人,在厉苛和苏晏面前的表现截然相反,但并不能证明苏晏自己就一定是他想要欺瞒的对象——然而…… “但是……”苏晏迟疑地说,“那个是你爸爸……” “我和我爸爸关系很好吗?”厉建国反问。 苏晏摇头——他看过厉苛打厉建国。他也看过厉建国其他时候和厉苛的相处。 所以厉建国是为了自己欺骗厉苛? 而且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苏晏从另外一种意义上陷入了惶然。 厉建国并不给他厘清思路的机会,捧着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说:“苏晏,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会逢场作戏,也坑过不少人。我也不敢说我不会暗里给人使绊子。但这个世界上,我唯独绝对不会骗你。知道吗?” 苏晏还是懵的。 只定定地看着他。 厉建国觉得他茫然的样子也很可爱,笑了一下说:“说‘知道了’。” 苏晏就乖乖地说知道了。 厉建国亲他一下:“记住了吗?——说‘记住了’。” 苏晏又乖乖地说记住了。 厉建国又亲一下:“那么我们现在来算第二笔账——我爸给你看这个,你就信了?” 苏晏小小地一哆嗦,眼神溜开不敢看他。 可厉建国并没有计较这个,却问:“你既然信了,为什么还和我合作?私下还和我那么好?还那么乖?” “诶?”苏晏不知道他想问什么。 厉建国“啧”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我从小怎么教你来的?有人欺负你,干死他。这么大公司的领导,这点狼性都没有能行?——你既然信了,为什么不给我一刀?” 这让苏晏怎么回答。 “……我哪儿打得过你,”苏晏做委屈状,想把这茬混过去,“也不会用刀……” “说得是一回事吗?”厉建国一眼识破他的小伎俩,对他的不开窍咬牙切齿,“你觉得我是骗你的?你还和我合作?还帮我挣钱?还去我庙里给我求平安符?你是不是傻……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苏晏扁嘴。 眼圈有点红。 这下是真委屈了。 厉建国就不敢再多话,抱着他拍一会儿,狠狠地“嗨”一声:“你这让我怎么放得下心……” “就不让你放心,”苏晏咬他,“你就得担待我一辈子。” 厉建国笑得无可奈何:“行吧,没教好你,也确实是我的锅。” 苏晏就愣了。 抬眼盯他片刻,脸就红了,猛地低头又把脸捂起来。厉建国吓一跳:“又怎么了?” 苏晏捂着脸在他胸前埋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说:“阿国哥哥,你真把我宠坏了。” 厉建国面色一松,失笑,亲了亲他柔软的发顶:“宠坏了就好。这都快二十年了,好不容易宠坏了,可别再变好了。” 两个人把话说开了。 苏晏却还是有点后怕。窝在厉建国怀里不肯出来。厉建国环着他,喂小动物一样喂给他东西吃,喂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丁点儿大,看来你是真的不会长高了。” “我都二十六七了,还能长到哪里去啊!” 苏晏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厉建国早晚监督自己喝牛奶,还妄图拉自己去晨跑——结果多半是迷迷糊糊地跟他出去,再朦朦胧胧地被抱回来——每两三个月就要拉自己量一次身高,结果一年才长了两三厘米。 那时候是成长期。 现在都几岁了,厉建国还纠结这个,苏晏就有点担心: “你是不是比较喜欢身高腿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8 长的啊?” “想哪儿去了,”厉建国轻轻咬他有点翘的鼻尖,“就是个子太小,你肩膀还窄,抱着总像十几岁,我总觉得有点下不去手。” 其实苏晏也有一米七。 虽然的确偏矮,但绝对是一个很标准的成人了。 骨架的确比较纤细,可穿上正装垫起肩膀,也是颇有气势的。 他在商场中历练久了,沉下脸的时候,一个眼神足以让整个房间的人都闭上嘴。 厉建国这话偏离客观事实太远。 苏晏忍不住笑得直打嗝,说:“你这滤镜有点太厚了,”转过身来搂着厉建国的脖子蹭上去,“并且你也没有下不了手好吗……”凑在厉建国耳边,压着嗓子,“就你最下得了手了,什么姿势都来,把我操射了还不肯停……” 厉建国被他一句话就说硬了。 一口咬住他的嘴唇,撩起他的衬衫下摆,顺着他的腰线摸进去。 两个人腻歪地亲了一会儿,苏晏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不怪我呀?” 厉建国在亲吻中有点心猿意马,随口答:“怪你什么?” “就,脑子不清楚,太轻信,一个录像就把我……唔……”苏晏话没说完,被厉建国含进嘴里去,一边轻轻地啄他的嘴唇一边用空出来的手安抚式地挠他的后颈:“又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你不计较,没不理我,都谢天谢地了,哪儿还怪你。” 这话厉建国自己觉得说得光明正大,正直得体。 苏晏却不知为什么就是听出点憋屈。 伸手摸了摸厉建国的头发。 想说点什么安抚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正沉默间就听厉建国又说::“不过,不懂得报复还是不行的。以后也一样。有人欺负你,往死里整他。” 苏晏失笑:“除了你,还谁能欺负我。” “我也一样。”厉建国说,“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唔。”苏晏推了他一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我一定会保护你’或者‘不会让你受伤害’之类的吗!” 厉建国一挑眉:“这种鬼话你也信?” “就是说你连哄都不肯哄我的咯?”苏晏也挑眉,故意找他的茬。 厉建国就笑了:“如果我要把你当个玩意儿,像个金丝雀那样养起来,我就往这个路数走了。” “那现在你是什么路数?”苏晏笑着问。 “授人以渔,”厉建国盯着他的眼睛,“人家养一个金丝雀,我养一个小国王。” “噫。” “看起来养得还不坏,”厉建国有点得意,却还是不放心,“记住了,有人欺负你,往死里整他——下次再错,我可要欺负你了。” 苏晏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又凑过去亲他一下。 厉建国扶着苏晏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苏晏本来气就短。 亲了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住,情动得厉害,整个人化在厉建国怀里,勾着厉建国脖子的手都失了力,软绵绵地往下滑,只剩一点儿哼唧的劲,凑在厉建国耳边期期艾艾地小声说:“可是,我就喜欢你欺负我……” 太阳落下去。 橙红色的霞光甜得像蜜一样。 苏晏眯起眼,看厉建国慢慢地推进来时微微蹙起的眉间,心满得像涨潮时的滚满细浪的港湾。 他偷偷想。就算再一次也一样。 再来多少次还是一样。 对厉建国,他总归是舍不得。 厉苛给他看了录像之后,他并不是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有攻击性的,又或者自戕性质的。但终于什么都没做,无非是舍不得——舍不得和厉建国翻脸,更舍不得厉建国为真的为自己难做。 还和周泽宇藕断丝连的时候,有一次出来得早,看到厉建国蹲在垃圾箱旁边吸烟,苏晏回头就和周泽宇说别再联系了。他就是看不得厉建国这种与“霸总”不符合的模样;送柳咏眠去医院,回头看到柳咏眠的男友在门外哭得没了魂,他心里一阵阵后怕,心想还好没有真做什么,如果厉建国也为了他这么失魂落魄的,那他哪怕是死,也不瞑目的。 他的厉爸爸,全天下最帅。 必须是一直狂霸酷炫屌炸天,一点点潦倒都不能沾的。 “在想什么?”厉建国一面慢慢地磨他一面问。 “想你呀。” “想我什么?”厉建国不放过他。 苏晏咬着他的耳垂:“想要你多欺负我。” 天黑了。 星星落下来。 在他们身边一眨一眨。 又温柔,又俏皮。 就像是情人的眼睛。 这一次厉建国做得很慢。 期间还把苏晏抱起来,一点点走下楼梯,到床上放下来。 苏晏被他吊着。 总是快要到了就慢下来,苏晏被磨得泪眼淋漓,软著嗓子求他,厉建国搂他在怀里,偏不停,却也不肯给他个痛快,还偏要问:“不是喜欢我欺负你么?” 染着情欲的声音沙哑低沉,性感得不得了。 苏晏闭上眼睛就听到他情色的喘息,睁开眼就看到他深黑色的眼睛,被情欲染红的眉梢眼角,充满占有欲却又温柔克制的神色,额角鼻尖上的汗滴……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厉建国:厉建国的碰触,厉建国的声音,厉建国在身体里的感觉,厉建国的律动,厉建国灼热的汗珠落在皮肤上……苏晏无处可逃,也不想逃,只能不断轻轻地叫厉建国,名字,还有其他称呼,然后被抬起下巴,粘稠地接吻…… ……苏晏连自己什么时候射出来都不知道。 只感觉身体很轻。 像被厉建国攥在手心的一朵云。 许久才回过神,发现厉建国并没有在他身体里做到最后——他射过之后只在里面又抽动了一会儿,等他的舒服劲儿过去就拔出来亲着他,对着他的腿打飞机,现在两腿之间两个人的东西混在一起,特别黏。 苏晏问:“怎么不射在里面?” 他想了想,好像厉建国最近都是这样,把他插射就停了,哄他睡,然后去厕所。 厉建国胡乱说了点什么。 苏晏哪里会让他这么混过去,翻身就压在他胸口上朝他龇牙:“说!为什么不留在里面!是不是嫌我不会生孩子!” “想什么呢!”厉建国在臀尖上“啪”地拍了一把,“怕你身体受不了……” “我怎么受不了了,我……哎!” 苏晏话还没说完,被厉建国在腰上摁了一把,整个人都软下去。 “受得了?”厉建国不闹他了,轻轻给他揉着,“腰不酸?第二天不打呵欠?上班不走神?——哦,想狡辩?行行行,给你三分钟,你做个陈述。” 苏晏张了张嘴,没陈述出来,别别扭扭地撇着嘴问:“是谁告诉你的,我老婆还是我秘书?” 厉建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09 国笑了:“both.” “噫!”苏晏超级不满,“你什么时候搞定她们的啊,怎么谁你都能搞定啊?” “因为我特别真诚。” 苏晏更不满,闹着要再来一次。 厉建国一翻身把他压住:“不许闹,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什么时候你一口气跑一千米不虚脱了,我就和你做到底。” ——苏晏便是没想到,从小偷懒不愿意跑步,居然长大因为这种原因还得跑! 厉建国要处理厉苛。 虽然暗地里伏笔埋了很久。临到头却还是特别小心。外头没露一点风声。苏晏却没两天就发现了。直接问。 厉建国没想他问这个,不置可否地想混过去。 苏晏便说:“是不是为了我?如果是就别搞了。他怎么说也是你爸,从小到大对你,不能算特别好,但也没差到要把他赶尽杀绝的地步……说到底你们俩有矛盾,主要在我。我大了,他也拿捏不了我,我也不在乎。一动不如一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厉建国摸摸他头:“这事你别管。” 苏晏鼓了一会儿嘴说:“我怕你为难。” “应该的,不为难。”厉建国亲了他一下,又笑说,“如果我听你的劝,就这么算了,可有人要不答应的。”就把厉苛和凌思远的事和他说了。 苏晏听得直吐舌头:“那么禽兽?” 厉建国点头:“要不我为什么不敢碰你——我遗传不好,一不小心就要变成那个样子的。” 苏晏又吐了吐舌头。 想起他为周泽宇吃醋,把自己抵在门上弄得意识模糊。 厉建国显然也想到同一件事。 就有点讪讪的。 苏晏赶紧凑过去亲他:“我又没说什么。咱俩谁跟谁。你再禽兽一百倍我还是喜欢你的,嘿嘿。” ——然而就算这么说,厉建国也并不会放松管理,允许他纵欲过度,又或者免于跑步。 并不会。 扭来扭去也没有用。 嗯。 厉苛的消失很低调。 兵不血刃。 丝般顺滑。 外界都以为厉苛是年龄到了,厉建国也成年,又能干,乐得做甩手掌柜。只有最近的两个人——凌思远和厉建国——近距离目击了厉苛失势之前的最后时光:疯狂的妄图反扑,暴怒,痛斥,难以置信,最后颓然……厉建国看着他的脸色从血红到青灰,心中五味杂陈。 厉建国想,厉苛说的是对的。 自己到底不像他,太心软。 而凌思远则心软得更甚——计划中那些缜密的不留余地的条目,终于都只是纸上谈兵。 可厉苛还是受到比想象中更大的打击。 以至于第二天一醒来,头发全白了。 苏晏怕厉建国想多,一整天心里都惴惴的。提早下班跑过去——他们俩没公开,明面上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合作伙伴,结婚以来在公开场合一起活动都很少,厉建国那边的员工看他急吼吼地亲自跑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很是引起了一场小骚动。 厉建国听闻,赶紧下楼来接他。 结果厉苛交接班没什么事,苏晏这一来倒搞了个大新闻。第二天各种小道消息,有的说他们合作要破裂了,有的说他们要有大动作了,厉建国拿给苏晏看:“你怕我捂不住,特地帮我转移注意力来了?” 苏晏做完了贤者时间比他长,还蒙蒙的,从他手里看了一眼就皱眉:“我去楚玄那来来去去都没什么事儿,怎么就你家事多。” “是你来得太少了,”厉建国说,握着他薄薄的腰顶进去,“以后多来。” 苏晏还没歇过来,闷哼一声,断断续续地问:“不是,今天,不再来了吗。” 厉建国咬他的脖子:“不算数,我吃醋了。” 苏晏懵:“楚玄的醋你都吃啊。” 厉建国心想我吃的醋多了。都说出来怕hp值太低,把你骨头都酸化了。 他们手牵手去了苏晏父母和哥哥的墓。 又去了厉建国母亲和外公的墓。 厉建国握着苏晏的手说:妈,姥爷,我没有变成爸爸那样的人。 然而两人在一起也并不能真公开。 私下和亲密的朋友喝了个酒,就算数了。酒会上楚玄获得主宾待遇,两位主人夹着他,一左一右予以热烈称赞。借此机会,楚玄和厉建国两个人还借此机会,为苏晏声情并茂地重现了告白当天的场景。 苏晏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滚到地上去,一边抖着肩问厉建国:“你傻不傻,这你都信?” 厉建国无奈:“他演技可好啦了……” 楚玄得意:“要不怎么就我就能赚这边的钱呢!”——他最近把手伸进演艺圈,投的电影和电视剧纷纷大爆,还拐了好几个暖床的美人回来,正风光无限。 苏晏翻了个白眼:“咱们凡事得讲点科学啊!老楚就算是泡小柳儿也不会泡我呀!” 楚玄“噗”的一口酒喷的老远:“我也不想泡小柳儿好吗!我兔子不吃窝边草,满世界都是我的森林,哪像你们家老厉,青春期还没到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那时柳咏眠的情况一天天好起来。 虽然还没有醒,但渐渐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 苏晏他们都很高兴。 开始能那柳咏眠玩笑。 不过苏晏还是听不得人说厉建国不好。楚玄这样说,他当然立刻和楚玄吵起来。一会儿说我就喜欢这种青梅竹马一往情深的感觉;一会儿说厉建国也是万花丛中过,有过的情人不比你少;一会儿说人家可是老婆孩子都有了,你到现在还单身,有什么资格说话! 一席话听得楚玄笑得吵下去:“你自己听听,一句话换三个人设,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苏晏哼一声,非常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厉爸爸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楚玄哈哈大笑:“那敢情好,我这肋骨没白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处,正是最靠近心脏的那两根,伤处已经愈合了,感觉不到异样,只能感觉到那之下的心脏凌乱地跳动着。楚玄想,圣经里说,配偶是抽取男人的肋骨做的。不知抽的是哪一根。 一切好像都渐渐地好起来。 他们长大了。 有了力量,可以争取自己喜欢的东西,保护自己爱的人。 大家都经常去看柳咏眠。 希望把开心的消息带给他,能让他快点醒来。 然而柳咏眠终究没有醒来——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二十五岁,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模样。厉建国陪着苏晏去送他。苏晏不敢哭,怕惹得柳家大哥伤心。反而是人家安慰他:要哭就哭吧别憋着,我没事的,都这么多年了,眠眠能好好的去,对他也是一种解脱。结果苏晏躲在灵堂的角落里哭到虚脱。如果不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0 是厉建国和楚玄一左一右两个人高马大地挡着他,被记者拍了照说不定能上财经头条。 这边柳咏眠丧事还没办完。 那边柳咏眠的男友——又或者说是前男友——也自尽了。 他来找过苏晏几次,苏晏看他失魂落魄的,有些同情,却更多是排斥。有点“这会儿知道哭,早干嘛去了”的意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这个坎竟真就没过去。苏晏不知该作何感想。偷偷地出钱,找人帮他埋了一个离柳咏眠有点近却又不会让柳家大哥生气的位置。 苏晏就很后怕。 心想自己如果稍微冲动一点,也是一个柳咏眠。 那厉建国该怎么办呢。 他又是爸爸,又是哥哥,又是男朋友。许多倍的伤心。 想想就受不了。 当天晚上缠着厉建国,要了好多次,一定要射在里面。连厉建国都被他榨得有点喘,心想多跑跑还是有用的。最后还是被做得服帖了。缩在厉建国怀里一动都动不了。厉建国抱他去清理,放在浴缸里,从后面环着他柔声问怎么了?害怕什么? 苏晏没有嘴硬,乖乖地慢慢把理由说了。 厉建国听到一半就笑出来。 苏晏气得踢他:“我吓死了!你还笑!” 厉建国揉他湿漉漉的头发:“你不会的。” “什么?” “就这么撒手而去,你不会的。”厉建国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几岁,姆妈过世了,你一个人就办那么大一个葬礼,大半夜的,听到哥哥生病了,还睡得迷迷糊糊地就往外面跑,一歪一歪的,叫你多睡一会儿你都不乐意——你这个人啊,责任心太重,哪怕刀子握在手上,想想合约刚签,会给合作方添麻烦,还是算了;面前一个药瓶,想想公司这一季度奖金还没发,那么多人等着还贷,还是算了;站在高楼边上,想想等下场面好血腥环卫工人好辛苦,还是算了……” 苏晏被他说得笑出来。又气。就咬他:“你是一点不担心的咯。” “嗯,不担心。”厉建国倒很笃定。 苏晏更气了,抬腿踢他,水溅了一地,被厉建国捉住腿,顺着光滑的脚踝吻上去:“你心里有我,我不担心的。” 噫。 其实厉建国自己责任心也算比较重。 于是两个人能一起胡闹的时间其实很少。 就算在一起,也不能真的天天腻歪在一块儿。因此点滴的时间格外珍贵。厉建国少年时,苏晏住过的两套房子,如今又成了两个人的巢——苏晏也是交往后才知道,这房子厉建国谁也没让动,连里面的管家、保姆、厨娘都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几个。看到苏晏来,也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小少爷”。 苏晏得了空就跑去,两个人疯一晚。 门一关,好像就能止住流动的时光。 然而到底是有老婆又有孩子的人。 时不时还得回家去。 为了多见面,两个人有想要带上老婆double date。一次之后发现,两位夫人的积怨比两位先生还深。询问之,得到的答案奇妙的统一:这个世界对于男人总是要宽容一些。再问就问不出什么。也只好不再问。 苏夫人不多时就有了抑郁症。 苏晏每周抽时间陪她去看病。两周过后变成苏晏和厉建国一起陪她去看病。苏晏以为厉建国吃醋,就由着他。夫人在里面做咨询,两个人在外面等待是超幼稚地玩各种无聊的小游戏。 其实厉建国并没有吃醋。 他只是想多和苏晏呆一会儿。 以及有些隐隐地担忧:苏夫人长得很小,眉眼很柔顺,和柳咏眠气质上有点微妙的相近。厉建国知道苏晏每周都跟着来,是真的有点心虚的,他在这方面好像运气特别的不好,从小到大,从保姆开始,到哥哥、到父母、到好朋友,和他关心亲密的人,除了自己,好像都非常容易就死了。 现在苏夫人有这个病,苏晏当然怕出事。 可这种事情靠防是防不住的——苏夫人到底还是从苏晏办公室顶上跳下去。 一时间,全城哗然。 苏晏刚从国外飞回来,一开手机就听到这个消息,明明上飞机之前才打的电话,下飞机人就跳下去,他整个人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幸亏厉建国听了消息一早就在机场等他。不过苏晏倒没有厉建国想象中那么软弱。呆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原状,安抚儿子,开新闻发布会,安排后续事宜,有条不紊。期间被失控的谭逮住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他只是安静受着,没有回嘴——厉建国要护,还被他拦住了:“她也不容易,让她发泄一下吧。” 不久原因查出来,是苏晏以前一个情人做的。 苏晏大怒。 继而有大骇:他顺藤摸瓜,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流落在外不知道的儿子。 苏晏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一天之内,厉建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怀里长出白头发来。 苏晏说:人活着,想要不做错事,真难。 厉建国知道他其实内心特别重视家庭——小时候缺这个,一生都在找补。天不遂人愿。最终还是结了个商业婚。两个儿子个顶个遗传的都是苏旭阳的智商,十几岁的年龄,主意就比苏晏还大。大儿子苏文悦好歹会给老爹留几分薄面。小儿子苏文愉索性直说“爸爸,你连股票投资回报率都比不过我,就不要操心我的未来了好吗。” 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个比小儿子更小的,看上去就是个正常普通人的儿子。又因为他自己的失误,人生前十几年都在受苦。 苏晏还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还不好意思地旁敲侧击问厉建国怎么当爸爸。 这厉建国还真不知道怎么教。 苏晏似乎天生就没有当爸爸的本事。当时已经三十出头。被厉建国喂得比以前胖一点。脱了衣服身上肋骨还是硌手。脸上婴儿肥却又出来了。不特地穿西装,跟苏文愉站在一起像兄弟——苏文悦?那就更不用说了。苏文悦隔代遗传的苏敏学。这会儿已经比苏晏高了快一个头,全家合照里就没有被苏晏允许站起来过。三个人一起的时候,反而苏晏是比较经常被说的那个。兄弟俩年龄差了快十岁,在怼爹的时候倒是全然没有代沟,异常默契,三方电话这边大哥一句“你说我为什么不学经济,我不学经济当然是为了不要看懂你的愚蠢决策啊!”,那边老二一句“你还行不行,不行就赶紧退休旅游去,i bsp;i up”,气得苏晏满头包。 这会儿有了一个正常儿子。又被亏待了很久。苏晏超绝小心。 请了个好几个博士,有青少年心理方向的,有创伤恢复方向的,有人际沟通方向的。 和人说几句话就要发一个微信: “说上话了说上话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1 了!” “他为什么都不笑啊。” “是让他在家里吃好还是带他到外面吃啊?” “他怎么就这么一点点,会不会以后都长不高了。” 微信群里是厉建国和他两个儿子。 不胜其扰。 纷纷怼他:“看看自己的身高,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和他一般大的时候比他还矮呢!” 苏晏气:“厉建国!不许在孩子面前说我矮!” 厉建国就想,要不让他看看自己怎么带向东好了。 苏晏拒绝。 ——厉建国之前好多次要把向东介绍给他,他都拒绝了。找的理由千奇百怪。厉建国之前以为他不喜欢小孩子。没在意。现在看看也并不像,就问:“为什么你总不肯见我儿子。” 苏晏一下扑过去,三十多岁的人了,好像小孩子一样扎进他怀里:“不要!不要见!你是我一个人的厉爸爸!哼唧!” 厉建国简直搞不懂他的醋点。 ……还好秘书不在。 不然眼睛都要凸出来。 苏晏的教育学得很杂。 几个老师甚至都不是一个学派出身。 理论之间还互有争议。 幸亏苏晏很聪明,擅长去粗取精,去伪存真,敏锐地捕捉到“无论哪个老师都提倡尊重孩子的天性”——苏晏觉得这很对啊!而且很好啊!应该立刻执行! 于是就尊重了。 尊重得不得了。 苏晏自己是从小有主意,身旁从哥哥到朋友们,到两个儿子,都是这样——时常主意比他还大。他就没想过世界上有对自己的未来不是很清楚的孩子。只是觉得这孩子好乖,小时候受了好多苦,和文悦文愉那种皮上天的不一样,要什么给什么,要上哪儿就让去哪儿,要多少钱给多少钱。 这么教育不出问题才有鬼了。 出的问题简直让苏晏目瞪口呆:这个最心疼的小儿子,居然和厉建国的儿子搞到一起去啦! 最开始苏晏还有点不太信。 觉得会不会认错人了——然而这也很难认错,毕竟厉建国的儿子和厉建国年轻的时候长得太像了,身高、体型、走路的方式,只是眉毛没有那么飞,眼神也没有那么利。苏晏一贯不愿意见厉建国这个儿子,觉得他抢走自己的厉爸爸,吃醋单吃他一个人的,这会儿忽然看到十几岁一个人站在自己家门口,真吓一大跳,一种时光穿梭,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一开口就不像了。 气质不像,眉眼再像也没有用。 厉建国的儿子性格沉稳内敛。说话不急不慢。话很少。捡精炼的说。一副非常循规蹈矩的样子。苏晏总觉得厉家遗传的那种深刻的面部结构,搭配这种温吞的性格,十成十的不和谐感——看着他随在自己儿子身后,亦步亦趋乖乖地跟出去,忍不住腹诽:哼,一点气势都没有,真是糟糕的赝品。 ——那时他正在和厉建国冷战。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难得冷战。 原因是另外一个儿子——最大的那个,苏文悦,要结婚了。苏晏作为父亲自然要参加的。当年对年幼的苏晏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苏文悦的母亲林大丫老师也要参加。 这么多年过去,苏晏早觉得无所谓。 林大丫也凭自己的本事考去国外,过上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但厉建国还是心存芥蒂。 可又不愿意让苏晏不开心——毕竟第一个亲儿子结婚,而且文悦也是厉建国从小带起来的,算半个儿子。想了想还是配什么都没说,陪苏晏一起去了。 去了以后,立刻后悔了。 苏晏和人家妈妈说话,明知道是礼节性的场合,可就是不开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酸酸的,又很闷。想着就算林大丫,和苏晏之间都能有一个孩子。自己和苏晏却什么都没有。大场面还要装作不熟。每年公关费都多交一些,就怕被小报乱写。他厉建国这辈子,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唯独在苏晏的事情上,总是惴惴。又喝了一点酒。脑子便热起来。避了人,独自往外走。 婚礼的地点选在一个很热闹的旅游岛上。 稍微走一会儿,就到了灯红酒绿的酒吧区。 厉建国也没多想,随便走进一家,叫了东西坐下来。 此时他正四十出头,成功男人最好的时候。肩宽腿长,又高又帅。穿着与周围不太相和的正式西装,抢眼得不得了。他心里有事,一直沉默,眉宇间带一点平时见不得的小忧愁。撩得整个酒吧街的女性和男性们都往他身上瞟。坐下没多久,就迫不及待一个一个贴上来。最开始他还记得say no,把人推开。后来酒劲上来,就有点迷糊。不知怎么就被一个小个子的男孩子钻在怀里——东方的身形,个子小,皮肤白,骨骼纤细,腰薄得像一片刀,不细看,便和苏晏年轻的时候有点像。厉建国就恍了一下神,再抬头,就看到苏晏本人站在五六步开外的地方。努力憋着一副风轻云淡的笑脸,脸上却被泪水浸湿了。 厉建国大骇。 赶紧推了怀里的人扑过去。 哪儿还来得及呢? 苏晏其实大抵知道厉建国只是喝晕了头。 不会真的出轨。 但理智知道是一回事。精神无法承受冲击是另一回事。他就算再怎么说服自己,厉建国只是醉了,还是难受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连着一个星期胸口都闷闷地疼。他本以为年纪大了,见的世面多,不再会容易动摇,也不容易害怕。真的遇到事情才发现,其实那个很小的很没有安全感的患得患失的孩子,一直还住在自己的身体里。 他也发现那个厉建国没立刻退开的男孩子长得和自己小时候像。 各种想法就都跑出来。 白天还知道和楚玄说厉建国不是那样的人,就是心里不舒服,心情好了自然就回去了。晚上却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大半夜地忽然惊醒,叫人来把房间里的镜子能撤的都撤掉,不能撤的就遮上。 这个时候,恰巧苏文怡说带他见对象和对象家长。 苏晏明知道那边来的是厉建国。故意和文怡做一个系列的打扮,但更朴素一些,让自己像一个父亲——文怡和文愉都和他长得像,文怡尤其,基本上就是一个小型复刻版,肯定比酒吧里那个男孩子像的多。苏晏想,如果厉建国多看文怡一眼,就再也不要理他了。 他没想到厉建国滤镜厚到根本没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 更没想到厉建国能借着儿子见家长的场子就掏一个戒指出来求婚。 什么鬼! 苏晏脑中一片空白。 但是身体擅自答应了。 还擅自亲了。 还擅自和厉建国滚到一起,抱着他不撒手,说要他更深一点……做到后半段被厉建国扛起来,这姿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2 势长就不用,主要太刺激,厉建国怕他受不了——再试一次才觉得果然受不了,进得太深,泪水一下就下来了,可又特别爽,叫得嗓子都哑了,勾着厉建国的脖子,身体很颠簸,心却很安全。 临了坐在浴缸里,靠在厉建国胸口,终于缓过一点劲,别扭地说,我才不想答应呢。又说,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这种东西。 但并没有把戒指拿下来。 厉建国轻轻亲吻着他细白的后颈,说知道你不需要,是我需要,晏晏担待我好不好? 苏晏滞了一下,红了脸,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承诺这种东西,无论谁,无论多大年龄,都会想要的。 苏晏缩在厉建国怀里忍不住一直看那个戒指。 心想厉建国也许真比他还要懂他自己。 两个人请了个小小的假。 到拉斯维加斯疯了两晚上,并且偷偷地结了个婚。只有两个人在,谁都不知道。 领了证明苏晏捏着嗓子学小媳妇,对厉建国说,从此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人家好。 厉建国轻轻捏着他的薄薄的腰说:什么“从此”,明明从小到大都是我的人。 苏晏心想讨厌死了。 四十好几了,和刚谈恋爱似的,还闹个大红脸。 回来正好赶上苏晏生日。 就又去了岛上。 苏晏每年的生日厉建国都给他过得很浮夸——厉建国是一个脚踏实地的实用主义者,自己当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唯一一个自发的浪漫动作买小岛,还是当年偷偷翻看苏晏的笔记得到的启发。他知道自己搞不来这种花哨动作。索性雇了一个团队。抓取苏晏各个社交软件发言、购买记录,大数据专业分析,定向研究预测苏晏的喜好,想去哪里想吃什么想要什么礼物。 苏晏享受了好几年惊喜才赫然发现后面有一整个智囊团。 真不知该作何表情:“你把我当高端客户啊?还做偏好分析的……” “说什么呢,”厉建国做受伤状,“你可比客户重要多了!——哪个客户都没你这么贵的。” 苏晏笑倒。 觉得厉建国在这种事情上莫名的认真超可爱,就凑过去亲他。反正也不差这个钱。就都随意。 ——每到生日的时候,城市海湾边就有人放烟火,每年都放,没有间断过,形成了一个固定的烟火节。苏晏早有耳闻。没有去确认,心中隐隐约约地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可每到生日,总是被厉建国带着到处浪,这么多年都被混过去。现在忽然回到岛上来过生日,竟然还有点小紧张。 厉建国栓了船,对他俯身张开手臂:“上来?” 苏晏拒绝,要自己走:“多大人了……” “怎么?长大了就不让抱了?”厉建国张着手臂扑他。 苏晏躲:“四十多岁不能叫‘长大’啊老厉同志……” 厉建国一把把他抓过来:“在我眼里你还没长大呢,上来。” 苏晏拗不过他,搂住他的脖子。 厉建国凑在他耳边:“说一直抱着你,就一直抱着你。” 果然看到了烟花。 苏晏到底没忍住,问他:“还真是每年都放啊。” ——彼时两个人还是坐在大穹顶的顶端。这屋子已经有年头了。尽管用料好,又定时检修,不存在安全隐患,但仍旧难免显出岁月的痕迹来。 厉建国还是一样从后面把他圈在怀里,等烟花一波一波地放过去,烟雾散尽,才慢慢地声音吐在苏晏耳廓边:“是呀,每年都放。” 明明烟花的特效烂漫的要命,明明只是很平静的陈述。 不知为什么,苏晏就是从中听出一点落寞。 就想回头看看。 被厉建国控着肩膀,捂住眼睛:“可惜,只有最开始的两年有人看。” 苏晏想反驳说,明明看的人可多了,都成了固定的节日,每年都有成堆的人在此聚集,还时常有情侣专门选在这里告白——然而他知道厉建国是什么意思,就没说。 也说不出来。 厉建国的声音太深。裹着浓重的情绪。 听一个字心就要颤一下。 算一算认识超过三十年,在一起的时间也能抵上个水晶婚,苏晏没想到还能见到厉建国完全陌生的一面,一时有点怔。 就感觉脖子后面微微一疼。 厉建国低头咬了他一口,像是恨恨的,落了口却又不舍得咬重了,叼着不松口,舌头刷来刷去。 苏晏抬手安抚地摸他的手。 厉建国把他搂紧一点:“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上这里来。休息日,还有烦心的时候。每年你生日我都来。十八岁那年,你偷跑来了,我不知有多高兴。但后来就再没有来了。我就一直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把我的晏晏弄丢了。” 苏晏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想要安慰他。 却不知能说什么。 只好握着他的手,把身体往他怀里靠得更紧一点。 然后他听到厉建国的喘息声凌乱起来。 有液体顺着自己的脖颈流进自己的后领,灼热的,一路烧到尾椎上。 是什么? 是眼泪?? 苏晏大骇。 他这辈子没有见过厉建国哭。 有点不能相信。 想要转头看,被厉建国扣着身体,捂住眼睛。只有嘶哑的声音,贴着胸腔,颤巍巍地传过来:“晏晏,你别再吓我了……” 苏晏心疼得不知怎么才好。 只能不断地吻他。 恨不得把全身的血骨都给他。 苏晏没再吓厉建国。 厉建国反倒吓了苏晏一大跳: 某一天上班时,忽然晕倒。 他向来身体很好,饮食健康,又保持运动,总是一副龙精虎猛的样子,一年到头连感冒都没有一次,没有人会想到他有一天会突然好像断电一样毫无征兆地就这么笔直地倒下去。 苏晏接到通知的电话,差点自己也晕过去。手一直抖,电话都差点挂不掉。 顿时会也不开了,工作也不干了,急吼吼就叫司机。 一路压着灯压着线冲到医院。 难得地吼了医生。 厉建国醒来看到苏晏趴在自己床头。 下眼脸是青的。 头发蓬乱。 胡子都没有刮。 看着像是连着几天没睡的样子。厉建国就很心疼。想抱他起来好好睡。结果发现手上还打着吊针,并没法动作——倒是他这一动,苏晏立刻就醒了,原地蹦起来,打开灯,凑过来确定了一下,眼圈就红了:“你吓死我了。” “又没什么事,你跟着折腾什么,”厉建国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几天没睡了?真是乱来,你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苏晏遗传不好,从小到大毛病不断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3 ,厉建国每半年就要押送他身体检查一次。平时苏晏熬个夜,厉建国能把他的耳朵念下来,现在只是这么说一说,显见得其实自己也有点后怕…… 苏晏抿嘴唇。 忍了两下没忍住,眼泪还是噗哒噗哒掉下来:“你昏了整两天了。” 厉建国把他揽到怀里:“乖乖,这不是没事了吗。” 苏晏不敢压着他,姿势很别扭。 厉建国一点点顺他的头发:“那你就挺了两天?” 苏晏蹭在他颈窝里摇头:“你儿子,还有谭学姐,都跟我换着来。”想了想,不敢撒谎,就又说,“但你不醒,我也睡不好,离了这里就心慌。就在沙发上凑合眯一下。” 厉建国脸绷了一下。 又叹一口气。 凑过去亲亲他。 那之后苏晏就无心工作,也不敢让厉建国接着上班了。 两个人直接撂挑子。 很造成了一些动荡——还好彼时苏文愉已经在华尔街历练多年,厉向东也颇能独当一面,很快完成交接控制了局面。 苏晏本来想让厉建国把厉苛请回来镇场。 然而厉苛沉迷跟踪,变成了一个胸无大志的stalker。 在凌思远学校对面买了一个小房子,阳台上种着一溜凌思远喜欢的爬藤蔷薇花。苏晏远远地看着,说:他倒是比我们还潇洒。 对此很不满的退休苏总裁立刻开始了潇洒之旅。 厉建国的病可大可小。 主要就是保持心情放松,不要做太压力太大,好好休息。 两个人于是把年轻时候想要去,但又没去成的地方,都一点点地去了。一年就走了大半个地球。第二天春天落在巴黎,正赶上楚玄旗下的牌子拍大片,两个人好奇,偷摸带着吃的去探班——设计师正为找不到合适的模特焦头烂额,一看他们俩进来,二话不说拽着厉建国求他换衣服,还硬要他留下来走秀。 搞艺术的多半都有点疯。 热情起来吓死人。 厉建国拗不过,何况也没什么其他事,就真去走了。开秀和闭秀。 帅得苏晏心潮澎湃。 坐在第一排恨不得站起来给他打call。 拉着楚玄不断地说“好帅好帅,比平时更帅,拍大片怎么没穿这套”,当场划卡当季该品牌设计每种一件。厉建国下了秀,还带着妆,就被扑了个满怀。因为厉建国的身体问题,两个人好久都不敢滚床单,苏晏想要得厉害,抓着他就往车里塞,和绑架一样带回宾馆。怕厉建国身体负担重,让厉建国躺着不许动,自己扩张好了,慢慢坐下去,扶着厉建国的肩自己动。 “坚持跑步还是有用的。” 厉建国给他点赞。 经过这一次意外的经历,两人都觉得接触新的东西有意思。 纷纷决定去学习。 报了以前从来没有学过的艺术班。苏晏学画画,厉建国学摄影。两个人又在同一个学校里当起同学来。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不大的房子,只带一个保姆和一个管家,日子过得很闲散。儿子打电话过来问危机怎么办,两个人哈哈大笑:倒闭就倒闭,别想怎么办。 苏晏画厉建国,一个月素描就能存五六个本子,后来真的办了画展。 都说他的新人物画很好,画面上带着情绪。 苏晏想废话,这是爱情的味道。 厉建国拍日常比较多。喜欢拍街头。偶尔拍了一张,苏晏站在窗边,放到自己的网络账号上,没几个小时转发破万,吓得他第二天就炸号了: “这么好看,才不能让别人看。” 苏晏笑得前仰后合。 这个时候眼尾的鱼尾纹已经很明显。睫毛也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密。可笑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靥窝、皱鼻子、脸颊飞上微微的红,都一样。 他们每一年回一次国。 大年初一,去求符。苏晏跪着磕头进去,一步一下,五体投地。厉建国没想到这么严格。后来知道了,就和他一起。 六十五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了西藏,转山不比当地人差。 苏晏很得意,说这算是有提前预习。 七十岁去了北极。 在极光下接吻,说八十岁还来。八十岁果然又来了,这一次没有看到极光,只有漫长的银河,摇摇欲坠地悬在头顶上。苏晏说生得早了,不然应该可以做飞船上天的。 厉建国大笑,说我们可以选择灵魂上天。 彼时他们已经很老。 皱纹显而易见。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小毛病——厉建国少一些,苏晏多一些——出行的时候,总要格外小心一些。以前苏晏总爱让厉建国抱着走,现在手牵手比较多。真正插入几乎没有,偶尔互相做个手活,还小心翼翼的。 开始习惯开一些身体机能的玩笑。 甚至死亡的玩笑。 明明年轻的时候那么害怕的事,到老似乎也还好。两人约好,无论谁先走,另外一个就跟着来——有人陪伴,就连死亡也不那么可怕。 八十五岁的时候,厉向东有一天问厉建国,你的晏晏还是最可爱吗。 那时苏晏精神已经很不好。 吃不下什么东西。 瘦得很厉害。皮肤都皱起来,干巴巴地覆在尖锐的骨骼上。 没有力气。 眼睛都不太睁得开。 每天要睡很久。 厉建国陪着他,每天亲自给他擦拭身体,慢慢地细致地按摩肌肉。给他读年轻的时候他读给自己听的书。又或者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睡脸,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听到这个问题,年逾古稀的老人笑了一下,目光望向陷在被褥里的恋人,与七十年前一样温柔如水:我的晏晏当然最可爱。 苏晏走在夏天。 恰巧正是暑假前后。 医生和厉建国说,已经无能为力了。 措辞很委婉,态度也很忐忑。怕厉建国发火。 厉建国却很镇定。拿烟在嘴里叼了一下,又放下。他的儿子,苏晏的儿子,带着孙子们一大家子都来了。全都不敢说话,看着他,等他拿主意。厉建国就说:“你们都出去吧。” 苏晏一阵清醒一阵模糊,靠着药物吊着一口气。 厉建国脱了鞋子,爬上床去,像小时候那样把他圈在怀里。苏晏感觉到他,凑过去蹭了蹭,低声说:“厉爸爸,我有点害怕。” 厉建国很细致地亲他:“有我呢,别怕。” 又说:“我很快就来,你上路的时候,走得慢一点。” 苏晏说好。 大家都以为厉建国会哭得很厉害。 然而并没有。 他清晰、冷静、镇定,条理分明地办理了苏晏的葬礼。 并且计划了自己的。 他果然去接受了安乐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通过审查测试的。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4 他的儿子按照他的遗嘱,把他和苏晏两人的骨灰混在一起,乘入提前订做好的特质骨灰盒——是一个小船的形状,顶端的锁扣是两个人的戒指,扣上了以后,就再打不开。 这只骨灰船,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在家人们的围绕下,被放进城市的港湾。 在海浪里打了个转,慢悠悠地选定方向——海岸线的深处,正露出半个毛绒绒的小岛。 晏晏的岛。 即便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拆心饲爱》正文end 【番外一】缄默骑士(楚玄) 楚玄可能有一个真爱。 ——最开始听闻的时候,楚玉麟是不相信的。 毕竟那可是楚玄啊。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香帅”的称号从八岁跟到八十岁。死前三个月身旁还有二十出头的小美人常伴左右,软玉温香。他很大方,又擅能照顾人,情人即便离了他,也说他的好,从来没有一个不满评价——新媒体普及之后,还建了一个群,历任情人,男女老幼,高矮胖瘦,分享经历,交流经验,每年办小聚会,楚玄都给买单。 所有人都说他是槛外之人,修的是欢喜禅。世间的美都是他的,而他不必为任何人停留。 这样的人,有一个真爱? 岂不是天方夜谭。 然而楚玄确乎有一个真爱。 跟他关系特别近的情人们——大概十个左右,两只手数的过来——多少都能感觉到一点。又拉了一个小群,彼此询问,是不是你?又纷纷回答,不是我不是我,如果是我,早就扯证去了,还等这会儿。 情人颇有两两组合最后成了的。 看到自己对象当着自己的面感怀金主,于情于理都要表达一下不忿的。 然而率先发话的几个人反问:你自己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表达不忿的便瞬间被弹压了。 这当然是玩笑。 但大家都很好奇:能让楚玄记了一辈子的人,到底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高还是矮?胖还是瘦?——毕竟只要足够漂亮,楚玄从来来者不拒,实在很难从过往“食谱”分析出他的取向。 楚玉麟也在这个群里。 被问过好几次。 支支吾吾地没办法回答。 心中半信半疑:如果一个两个人说有,或许还能觉得他们想太多;这些离得近的情人都说有……那恐怕……说不定……但是,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追呢?楚玉麟奇怪。 论资产,楚家大抵可以比得上一个小的中东产油国;论样貌,直到七八十岁的时候,楚玄为自己旗下的杂志拍时尚大片,抹去名字放到社交网络上,依旧三小时内一万转,无数小女生五迷三道地各种花痴表情。 他赞助很多艺术家。自己投资艺术品。做电影。做时尚品牌。品位哪怕在最苛刻的圈子里,也从来没有被诟病过。 追什么人追不到。 如果真的那么爱,为什么一辈子不出手。 问本人。 总是被含糊过去。 有时反问:你看我像吗? 有时大笑:他们说,你就信? 楚玉麟便觉得好像又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直到有一天,楚玄老了。 ——楚玄竟然会老,对于楚玉麟来说,这本身也是一件很难以想象的事。作为儿子,他总有一种微妙的错觉:自己的父亲会浪到世界尽头,寿与天齐。 然而楚玄老了。 就在一夜之间,整个人忽然就出现了老人的姿态:肩膀塌下去,眉毛垮下来,腰像是怎么也挺不直了。 他像是能预见自己生命的终末。开始慢慢收拾私人物品。楚玉麟回家看他,窝在一张大沙发里,笼在壁炉旁边,端着自己的日记,一页页翻看,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看完几页,就撕下来,放到壁炉的火里,间或拿火钳翻一下,直到彻底烧成灰烬为止。 在这之前,楚玉麟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日记是从后往前烧的。 烧过四五本,纸就明显的黄起来,笔迹粗一看,也有年代感了。 楚玉麟远远地看到,忍不住问他:多早晚就写了啊。 楚玄头也没回,低声地笑了一下:上学的时候。 “大学?” “不,中学。” “哦豁?” “想不到?” “嗯……怎么说呢……感觉和老爹你不是很相称。” “臭小子,什么叫不相称?——老子如果不是从小劈情操,哪儿可能从文艺上捞这么多钱?” 说的也是。 他收购的艺术品最少比买入价翻五十倍。 看中的品牌三年内一定走红。 投资电影从来没有失手过。 楚玉麟笑:“毕竟香帅,儿子比不上。” 楚玄也笑:“各人有各人的法缘,强求不来。这方面你,你未必比得上我,但你也有我比不上的地方。” 视线停留在楚玉麟手上——左手,无名指上有个小小的素圈,当年楚玉麟和伴侣确定下来之后买的,几十年来一直戴着,已经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不去特别注意的话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楚玉麟心中“咯噔”一声。 便看楚玄对他眨眨眼,轻拍了一下日记说:“这里面,可是有我的‘求不得’呢。” “真的假的?” “你说呢?” “呃……” 楚玉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默默地帮他翻了一下火。 然而楚玄的日记还来不及烧完,就走了。 心肌梗塞。 他这个年龄,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楚玉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赶到医院的时候,楚玄只剩一口气,回光返照的时刻,竟依旧很精神,看到儿子来,笑着说:“哦豁,你居然赶上了!” 楚玉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这一句简直哭笑不得。 楚玄说:“记得叫他们妆给我画帅一点。不要朴素的大地色系,rock一点。” 楚玉麟简直服气:“爸,你已经够帅了。” 楚玄笑笑:“帅是没有上限的。我的墓地在哪里知道吗?” “嗯,知道的。” “好——我屋子里锁着的那间房,不许……算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的唇角高高地扬起来,“钥匙在书房第二个抽屉里,你要看就看吧。” 楚玄按照他自己的规划,被埋葬在山顶小教堂边。 正对着粼粼的海湾。 葬礼亦是他自己提前策划——楚玉麟只负责给个尾款,有band,有吧台,有手法最花哨的调酒师。 来送他的人很多,都是美人,穿着礼服,拿着鲜花,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楚玄画着他自己要求的“比较rock”的妆,冷色系,小烟熏,在玻璃冰柜的棺木中宛如沉睡的国王。 葬礼比婚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5 礼还热闹。 几个年轻的纨绔看得啧啧赞叹:到死逼格不降,你大爷永远都是你大爷。 楚玉麟仿佛置身事外。 伤心。 却又不真实。 心里挂记着楚玄说的钥匙——那个房间,他从小就很好奇,几乎以为是一间潘多拉的房间,里面藏着一个“蓝胡子”的故事。 事情一完,他就赶着冲回家。 拿了钥匙跑上楼,打开了那间房。 刚推开门,就听个“轰”的一声——墙上一排照片,统一开始燃烧,楚玉麟吓一大跳,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已经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楚玉麟还是没能知道是谁。 这算哪门子“你要看就看”啊混蛋爸爸! ——楚玉麟这才想起来:门口有指纹锁,楚玄进这个房间的时候,都是凭指纹的。 所以钥匙只是触发房间自我毁灭的扳机而已。 楚玉麟感慨父亲的鸡贼。 他本来不想窥探父辈的隐私,这下却被大大地撩起了好奇心。从这天开始,他下班之后的所有时间,都花费在这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里。这房间机关很多。里面的资料被楚玄清理得很干净。若非如此,那天推门进来,应该会有更大的“欢迎阵势”。 现在楚玉麟相信,这就是楚玄的真爱: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楚玄为什么其他人上心过。 究竟是谁? 搜寻三个月。 楚玉麟不愿意让外人插手自己父亲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一个人努力。 于是不得不学习了密码学、图腾符号学、艺术史、以及许多父亲当年热衷的偏远的少数民族文化。循着这样的脉络,做儿子的渐渐摸清了老子这一辈子兴趣的变迁:楚玄似乎下定决心,要用自己当时最喜爱的东西,来保护自己最爱的人。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的话。 半年之后,楚玉麟还是没有找到这个“人”的蛛丝马迹。信心微妙地动摇了。 他给楚玄扫墓,问:“老爸,你是不是要说‘这些艺术就是我的挚爱’啊?” 这一次,楚玄没有反问:“你觉得呢?” 就在楚玉麟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在房间的地板下面,找到了一个胡桃木匣子:位于正中偏左的地方,如果这个房间是一个人,那应该就是它的心脏。 匣子上镶嵌着几行很细的银字: 把触不到的爱人藏在人群里。 把隐秘的爱藏在沉默里。 楚玉麟认得,那是楚玄非常喜欢的一首破晓歌的最后两句。是从收集来的古书里翻出来的抄写手稿。只有残篇。大概讲的是一个骑士爱上了领主的夫人,为了保护她,愿意为领主战斗至死。楚玄亲手翻译过这首诗,起了个名字,叫《缄默骑士》。 楚玉麟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他想,这就是父亲为之沉默了一生的秘密。 盒子有五道密码。 还与指纹锁。 楚玉麟知道如果没有指纹,大抵最后还是有自毁程序,但他想,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应该可以抢下一点关键信息。 值得赌一把。 密码并不很难。 他是楚玄从小手把手教大的,思维方式也很像。 不过半小时,就都解出来。 开箱之前反而最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屏息凝神,打开了箱盖——果然,一瞬间,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火就凶猛地燃起来,楚玉麟顾不得多想,把套着石棉手套的右手迅猛地伸进火堆里,抓出一张还没被撩到照片。 那是一张很老的照片。 右下角标明的时间在七十多年前。 照片被保存得很好,但依旧泛了黄。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古早校服的少年,细软的头发,猫眼,对着镜头,微微地勾起嘴角,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靥窝。 楚玉麟觉得面熟。可不敢认。半晌,翻到照片背后,上面赫然是楚玄的亲笔:“微笑的晏晏,楚玄摄。”然后是地点和日期。楚玉麟这才如梦初醒: “真是晏叔?” 那是苏晏。 楚玄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青梅竹马。宛如亲兄弟。楚玉麟也把他当亲叔叔。从小到大,看他在家里常来常往,却怎么也疑不到他身上——楚玄和他相处时,距离把握得太好,亲密不暧昧,温柔不缠绵,关切不越界。 苏晏又有关系稳定的爱人。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俩有什么。 可现在想来,对于楚玄这样的人来说,和一个人相处这么久,关系这么好,却一直“没什么”,或许才是最奇怪的事情。 知道了谜底,再回头看。 许多以前习以为常的事情,忽然就有了别的意思。 比如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天气,身在哪里,只要苏晏有事,楚玄收到消息一定第一时间赶过去。楚玉麟记忆特别深的,是一次在度假,电话打来是当地时间三点多,楚玉麟扔下他,扔下当时恋奸情热的小情人,提了个简单的行李包装几件衣服就走了。小情人气得当场要分手,回头低声下气赔了好多不是,又买了一套房才哄回来。 比如楚玄有几块很喜欢的玉。在缅甸赌石赌出来的。眼光和智慧的结晶。曾经有人出到八位数他都没有卖。后来经济危机,到处紧缩银根,苏晏那边资金周转不开。楚玄自己也有些焦头烂额。可听到苏晏那边有事,就开了柜子拿出来,放在手里摩挲了好一会儿,一转头说卖也就卖了。 比如有了好吃好玩的,楚玄总是先叫苏晏。有时候苏晏来,有时不来。 苏晏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喜欢穿漂亮的衣服,去好玩的地方玩,收集西里古怪的东西,看有趣的电影。后来楚玄开了娱乐公司。又入股了拍卖行和高端旅游企业、酒店。自己创了个时尚品牌。苏晏从来三分钟热度,喜新厌旧,东西多半玩一会儿就不喜欢了,丢到楚玄这里来。楚玄都给他收着。等他有时候心血来潮又想要了,总能帮他翻出来。 苏晏是真正的少爷脾气。从小到大被体贴的爱人保护得很好。到哪里都有人宠着。任性骄纵而不自知。连他自己的儿子都说他脾气不好,不会当爸爸。楚玄却从来没说过他。还和楚玉麟说,你晏叔从小就这样的,改不过来,你多让着他一点——楚玉麟当时听着觉得没什么,跟着自己爸爸让了苏晏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回过味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楚玄会做很好的粤菜。熬粥尤其熬得好。最好的餐厅都比比不上。但他平时并不怎么做。楚玉麟总奇怪他什么时候点亮的技能点。现在明白,是因为苏晏爱吃这个。还和楚玄住在一起的时候,楚玉麟无数次看到楚玄大半夜的爬起来,穿着睡衣,用皮筋随手把头发扎一个揪,一边打瞌睡一边给苏晏煮宵夜,次数太多,很习惯,竟没觉得奇怪。 苏晏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6 在楚玄的房子里有自己的房间。不是客房,就是专用的房间。明明一年也用不到五次。 随口能说出苏晏的所有身体资料,身高体重肩宽三围腿长,各个时期,哪一年胖了,哪一年瘦了,都很清楚。 苏晏身体不好。怕冷又怕热。楚玄和他出门,总是帮他多带衣服。虽然十次里面未必用得上一次。 还有很多很小的事。 楚玉麟打小见惯,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忽然明白过来,只觉父亲整个人生的定义似乎都和以往不太一样了。 他想起楚玄最爱看《了不起的盖茨比》。 苏晏走的那天,就是楚玄忽然变老的日子。 楚玉麟忽然想问楚玄,这辈子有什么事,不是为了讨苏晏欢喜? 然而终究没有问。 楚玉麟把那张火中取栗的照片烧了。在楚玄的墓前。 烧之前,他说:“我知道了。” 烧完了就说:“然后又忘了。” 他想父亲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并且会高兴的吧。 那是个晴朗的秋日。 微风和煦。万里无云。阳光清澈。一眼仿佛可以望穿辽远的彼方。 楚玉麟转过身,看山下卧着的海湾,海湾里溜着的白帆船,帆船航线尽头,有个平日里看不清的,细小的心型的岛。 “啊。” 他忽然倒抽了一口气。 明白为什么楚玄要把墓地选在这里: 那是苏晏和他的爱人长眠的海湾。那是苏晏的岛。 他是他任性长不大的小王子。 他是他永远沉默的守护骑士。 【番外二】死亡微笑(柳咏眠) 前: 传闻撒丁岛上有一种杀人仪式。让死者服下迷幻的药物,死后脸上会露出扭曲的笑容。这就是所谓的“死亡微笑”。荷马因此创造出“冷笑”(sardonibsp;grin)一词。其中“sardonic”源于“撒丁岛”(sardinia)。 可见爱情甚于一切迷药。 死于爱情的人,脸上的笑容,总是又甜蜜,又幸福。 第1章 1、 柳二很急。 他已经死了。 但依旧很着急。 或者不如说正因为死了,才这样着急——事实上,他连死都死得很急——听到柳三过世的消息,他想都没想,就把氰化物咕嘟一声吞下去。 他想,横竖心已经让柳三带走了。行尸走肉地在世界上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搏一把。 如果世界不是那么唯物,说不定奈何桥上还能见一面。 2、 没想到世界竟真不是那么唯物。 只是路不好找。 他一路跑,上气不接下气,觉得实在累赘——明明已经死了,还喘什么气。 死人很多。 乌压压挤做一团。 他在其中穿梭,看一张张脸,生怕错过。同时惦记着快点快点,生怕一个来不及,柳三就过了奈何桥,从此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周围新鬼们见他惶惶然,纷纷问他怎么了,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事放不下。要不要帮忙。 他没法回答。 太久没有见柳三。 想得牵肠挂肚。 连名字都不敢提。 一提就心慌。 ——明明都已经死透了,却还是会心慌。 3、 最后他在奈何桥上找到柳三。 对方正帮着孟婆们发放孟婆汤。 今天死的人太多。 当班孟婆忙不过来。 先死的人中,有比较热心的,主动留下来做义工。柳三是其中之一。 柳二远远看到那个小小的忙得团团转的身影,愣了一下,随即站定,扶着额头笑出来:果然无论生死,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这样的事情,果然像是这个人会做的。 他慢慢地走过去。 摁着胸口。 明明已经死了,却依旧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整个胸腔都痛起来。 几步路仿佛有一辈子那么远。 又或者不如说的确是跨越了生和死的距离。 终于站在对方面前,柳二低头,像以往那样叫柳三:眠眠。 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没有猛然抬头,没有惊喜重逢,也没有愤怒的一巴掌。 什么都没有。 柳三还是垂着头,拿着汤勺,从炖汤的大锅里舀汤,分到小碗里去。一勺一勺,很谨慎很仔细。稀疏的黑睫毛微微颤动。像是以往情事过后,窝在他怀里,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向他讨一个承诺的模样。 柳二心口一抽,又叫:眠眠。 柳三终于抬头:先生你叫我?——黑白分明的眼眸,干净利落的神色,恍然还是初见是那个少年。 “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叫眠眠。我叫1314——哦这是临时编号。说明我是今天这个世界上,第1314个死去的人。” 4、 柳三已经喝下孟婆汤。 这是必然的。 这一世的情爱太苦。如果不及时喝,怕是会被回忆折磨得魂飞魄散。 柳二坐在桥边。 听当值的孟婆絮絮叨叨。 脑中映出柳三来时的样子。小小一个人,垂着头,一边走一边哭。因为太难过,头顶上还漂着一片滴滴答答的积雨云。 孟婆说平常人死了,都会回复状态最好的时刻。 他却还是面色苍白。 平常人死了,人生结算,心情平静。 他却还是愁眉不展。一直哭,一直哭。 “明明他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性格,一喝完汤就开心了——你看现在这么好,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吃掉了他的快乐。” 是我。 柳二偷偷绞紧手。 我就是那个混蛋。 第2章 1、 柳二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上了柳三。 2、 柳三不叫柳三。 他叫柳咏眠。 柳家当家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年纪小了整一轮。 长兄如父。但又确实是哥哥。有抚养的责任,没有管教的能力。而且他幼年失怙,也确乎不忍心管。 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宠大。 只见阳光甘露,未经雪雨风霜。 娇如玫瓣,甜如蜂蜜。 嘴角边永远挂着动人的弧度。 眼眸里倒映着整个春天。 一个最快乐的小王子。 2、 柳二不叫柳二。 他叫祁恨久。 姓随母亲,名字自然也是母亲起的。 一个母亲能给孩子起“恨久”这样的名字,怨气想必是很重的。 这样的怨气来源于失败。 感情方面的。 但她除了长得好之外没有其他天赋,除了谈恋爱之外没有另外的本事。感情方面的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7 失败便也成了人生的失败。 失败的版本有很多。 有说是当小三上位失败。也有说是被小三抢走位置。 但总之是没有保住有潜力的长期饭票,也没能找到新的。 作为寄生女性来说,人间失格了。 3、 祁恨久是她手里的最后一张牌。 沉在马里亚纳海沟沟底抓住的仅有的浮板。 他总能非常出色地完成“救命稻草”的的任务。 升学。 获奖。 受表彰。 为两人枯燥无味的生活带来新的光。 但不够。 总也不够。 他姓祁,不姓柳。 这样的事实持续一天,她就失败一天。这样的事实不改变,她就永远是失败者。 什么补偿都没有意义。 “你要姓柳。”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惦记着自己的失利,紧攥着祁恨久的手,心心念念。 “让自己姓柳。” “如果可以的话,让那两个死孩子没办法姓柳。” 枯瘦的手指在祁恨久的手腕上烙出五个青黑的印。 然后就没了呼吸。 但眼睛依旧睁着。 浑浊的玻璃体里凝着怨愤,落在祁恨久的心里。 是一颗仇恨的种子。 第3章 1、 接近柳咏眠太容易。 比祁恨久预计得还要容易得多得多。 他这样被娇养着长大的孩子,根本不防人。 甚至没有这种意识。 祁恨久又是他最无法抗拒的类型: 聪慧、理性、自律。 贫穷、坚忍、刚强。 具有一切柳咏眠缺乏的优秀属性。 完美的反义词。 2、 柳咏眠? 他不行。 反应慢半拍。容易走神。怕冷怕热怕黑怕鬼什么都怕。往往很努力却还是把事情搞砸了——就算不搞砸,也不过险险飞过平均线,根本不用指望有什么惊喜演出。 天然迟钝、感情用事、旁逸斜出。 没规划、乱花钱、凡事三分钟热度、除了撒娇什么都不会…… 他自己充分意识到这些缺点。 完全承认。 一点不想改。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把“如果没有大哥我就死定了”挂在嘴边。理直气壮地给人添麻烦。 然而人人都爱他。 人人都。 祁恨久莫名其妙。 询问同学,询问朋友,询问师长。 “因为他很可爱啊!” “虽然很笨拙但是很努力,让人想帮助他。” “像自己家的小朋友。” “生气?不会。只是添一点麻烦嘛。我家养的小猫小狗也很麻烦啊,我也不会生气——我知道他是人类啦,就是那种感觉。而且他每次每次做了坏事都超慌的,那样也很可爱。” 什么鬼。 祁恨久无法理解。 冷眼旁观,嗤之以鼻,兀自做出解释:有钱能使鬼推磨。古语诚不我欺。 他想:我才不会成为这种没原则的蠢货。 3、 所以说做人不能太铁齿。 否则现实秒打脸。 不到一年,祁恨久就成了“无原则宠爱柳咏眠”大军里最没有原则的那一个。 一年前看不惯的所有事——投喂三餐、代写作业、帮整宿舍、接送上下课……等等其他,全都照样做一次。有的还不止一次。甚至形成规律,内化为习惯,编入日程。 起初,他自己没发觉不对。 直到有一天,柳咏眠早下课来找他,看他在做实验,不敢吵,只在门口探头探脑。 走廊风大。 被吹得打个小喷嚏。 祁恨久一听,条件反射从椅子上跳起来,抄起外套救火一样冲出去,劈头盖脸地罩住他:“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大路车那么多你怎么过的马路?怎么穿这么少?”——不等他开口,看鞋带松了,先蹲下去给他系鞋带。把他弄到实验室暖气旁边放好,才又转头回去弄实验,数据早毁了,站在实验台边半天说不出话。 看柳咏眠坐在高脚凳上一摇一晃地甩着腿。又没办法对他发脾气。 带他的学长问:你也这么疼眠眠啦? 祁恨久撇嘴。 不乐意。 你是他谁你就叫他眠眠。 片刻反应过来,心中咯噔一下。 我是他谁我就不乐意人叫他眠眠。 以及——最重要的——我怎么竟然也这么疼他了? 4、 稳住,祁恨久,要冷静。 都是套路。 接近柳咏眠,取得信任,利用他胁迫柳家当家的大哥。 ——计划本就是这样。 现在只是“按计划稳步实施”。 对他好只是演技。 关系升温只是策略。 不是因为柳咏眠笑起来像一块融化的太妃糖。不是因为他说“学长好厉害”的时候眼底有闪亮亮的星光。不是因为想听他用软绵绵的语调说谢谢,再加上一句“还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有心跳过速。 没有脸红。 没有头脑一片空白。 不是,不是,不是。 没有,没有,没有。 他立场坚定,不是母亲一过世就忘本的逆子。 他没有被糖衣炮弹击溃。 没有偏离目标。 没有对不起母亲。 一切都在掌握。 不要慌。 5、 ……个屁。 这种话只能骗骗自己。 谁都不信。 连最好哄的柳咏眠都不。 “学长不喜欢我吗?”柳咏眠扑闪着大眼睛问,稀疏的长睫毛一颤一颤,每一根都很分明,“那可糟糕了,我喜欢学长呢。”这么说着,眉间微微蹙起来。 祁恨久能怎么办? 祁恨久也很绝望啊。 柳咏眠眉稍一皱,他整颗心就跟着皱起来,胸腔闷得发紧,呼吸都很困难。 他只好俯下身,惊慌失措地解释,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喜欢,很喜欢,超喜欢,最喜欢,只喜欢。 真的? 真的。 有多真。 ……怎么说,这种事,我,你…… 祁恨久急得一头汗。只恨不能把心挖出来给他看。 柳咏眠抬起头,很贼地笑了一下。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仰着脸闭上眼睛。 6、 那是祁恨久人生中第一个吻。 这之前,他没有吻过人,也没有被人吻过。 谁都没有。 母亲也没有。 他犹豫了很久。 柳咏眠的嘴唇像是清晨沾了露水的玫瑰花。像是轻轻一碰就会落下花瓣来。 他渴望。 却又不太敢。 直到柳咏眠眯开眼悄悄地拽了一下袖子。 才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8 轻轻地,轻轻地,吻在唇角。 第4章 1、 祁恨久很宠柳咏眠。 很宠很宠。 不止是语言或者行为。也不止是包容、关心或者体贴。 而是某种更全面、更细腻也更触动人心的东西。 语言难于表达。 只是他一旦呆在柳咏眠身边,空气都是粘稠的,一个眼神都里都盛满各种深沉的情绪。 他原本想隐瞒。 毕竟内情那么深。暂时的恬静,就像沾染着梦境的肥皂泡一样,一碰就会碎了。 然而喷嚏和爱是藏不住的。 他的一举一动,发呆和沉思,紧张和哑然失笑……那么多细微的表情和小动作,根本骗不了人。 柳咏眠以往的追求者也不少。 男的女的都有。 见了他,便渐渐都退却了。 祁恨久在母亲的灵前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切断柳咏眠对外界的联系,使他无路可退。躺在床上看着深白色的天花板,却知道没有退路的人其实是自己。 2、 就算已经交往了很久,祁恨久还是会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研究柳咏眠的日程,偷偷地藏在他经过的地方,观察他。 越看越觉得完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呢。 然后渐渐明白,也许在交往之前很久,自己执着于柳咏眠的目光,就不是——最少不止是——带着恨意了。 3、 那时他对柳咏眠已经很小心。 也放不下。 看到柳咏眠迷路就装作路人去指路。摔倒了要跑过去扶。柳咏眠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他看得很生气,但还是悄悄地把路上的小石子拿开了。 交往之后更一发不可收拾。 接吻是轻轻的。 拥抱是轻轻的。 连床上的动作都很轻。怕柳咏眠疼,又或者难受,看那两条细细的眉毛一蹙就不舍得,往里进一点点就亲很多下,一说不行就真的停下来。 柳咏眠红着脸,勾着他的腰使坏:你可以勉强我一点呀。 祁恨久被撩得一头汗,呼吸都是乱的,咬着牙苦笑一下:我哪里下得去手。 4、 祁恨久开始做噩梦。 梦里总是母亲那双闭不上的眼睛。 惊醒时浑身被冷汗浸湿,像被从最深的地狱里打捞上来——柳咏眠在他的怀里,睡得无知无觉。 祁恨久在母亲的灵位之前跪了很久。 长长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说:妈,对不起。但我得找找别的办法。 5、 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而这个世界上的问题总能解决。 ——他二十多年人生一帆风顺的经验这样告诉他。 然而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也困难得多。 他的母亲直接导致了柳咏眠母亲的死亡。他们的父亲不久也随之而去。柳咏眠因此一出生就成没有父母的孩子。 柳咏眠的大哥绝不原谅。 6、 非但没有达成目的,还微妙地暴露了自己。 祁恨久大失败。 无法可想。 他没办法走进阳光里。没办法见柳咏眠在国内和柳家关系比较近的朋友。没办法随柳咏眠去各种各样的宴会。 他永远只能是柳咏眠沉默的阴影里的情人。 他做了一些自我保护措施。 一边做,一边想,柳咏眠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的母亲的灵魂立在背后,目光阴森却灼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恨久,不要背叛我,不许背叛我。 7、 柳咏眠却不生气。 他的天真的小脑袋瓜,永远能为祁恨久造出合适的理由来。 ——毕竟在他那颗单纯的心里,祁恨久是个被贫困捆住手脚的天才,因为出身很敏感,时常会自卑,很需要他的资助、鼓励和保护。 祁恨久对此哭笑不得。 心窝暖得直发疼。 然而母亲的遗像在他背后。睁着两只到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8、 交往第二年,柳咏眠偷偷策划了一次“逃离之旅”。 两个人到大草原上浪了一回。 漫天星子中他的眠眠骑在他身上吻他,主动把他吞进自己的身体里,靠在他心口上舒舒服服地叹气,说好神奇啊,我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你知道吧,都说我是狗熊掰玉米,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扔一个,喜欢的东西也是,人也是。但是和你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厌倦的感觉,每一天都是新的,好像刚刚交往那样。 此后每年一次。 浪遍全球。 眠眠在他怀里,被顶得迷迷糊糊地哼唧,不忘嘟起嘴唇讨一个甜甜的吻:你怎么会这么好呢?我以为会有第三年的见异思迁。我以为好多情侣都死在第四年。我以为第五年绝对会厌倦的……你怎么这么好呢? 祁恨久亲吻自己的宝贝。 吻得很深。 他在心底无声地说:对于你来说每天都是新的,是因为对于我来说,每天都是最后一天。 8、 纸终究包不住火。 柳家现任家主柳正一手眼通天。 祁恨久再小心,终究藏不过。 一天从公司回家,看到柳正一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他就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悬在他头顶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来。 9、 祁恨久想和柳正一谈判。 然而谈判只能在两个对等的势力之间进行。 祁恨久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足以和柳正一对抗的东西。 除了柳咏眠。 可是柳咏眠…… ……结果最终,只能单方面回答柳正一的质问。 “你是那个人的儿子。” “是。” “也就是,从生物学上来说,同父异母的弟弟,眠眠同父异母的哥哥。” “……是。” “你的母亲至死对柳家怀着怨恨。” “对。” “你也一样。” “……是。” “你一直在找报复的方法,但始终没有找到。” 祁恨久沉默。 “最后就找上眠眠。” 祁恨久还是沉默。 “是不是。”柳正一追问。 他还能说什么呢?柳正一又没有说错。他低下头,咬着嘴唇,看自己的手,手上还有柳咏眠开玩笑画上去的印度图案。他说,是,就是这样。 柳正一不再说话。 打开了房间门。 柳咏眠只看了他一眼,原地软下去。 祁恨久大骇,冲过去要接:“你怎么能让他听这种事情!你……” 被柳正一一把推开:“让他听这种事的人不是我。是你。” 第5章 1、 那之后,祁恨久再没有机会见柳咏眠。 柳正一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19 不允许。 柳咏眠更不想见他——那孩子从来黑是黑,白是白,眼里揉不进一丁点沙子。 怎么可能容忍一个骗子。 2、 祁恨久在柳咏眠公寓对面的街角等了一周。 看着各种昂贵的车停在楼下,锦衣华服的人们进进出出,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这才是柳咏眠的世界。 在他眼中柳咏眠的“娇气”——必须吃新鲜的食物,不能碰一点垃圾食品;衣服都必须是纯天然的;全身上下包括衣服都要用很柔和的中性洗剂,稍微碰一点洗洁精手就会脱皮……等等其他,不过是柳咏眠的日常而已。这孩子是这样被养大的。自然要这样生活下去。而自己,并给不了这样的生活。 祁恨久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想,有一个天使从云端上落下,给了他一个梦,还有一个吻。 现在这天使要回到天堂上去。 人类的生活无非就是这样。 的确没什么可争辩。 何况他身上还有背负着母亲沉重的仇恨和希望,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让上帝归于上帝,凯撒归于凯撒。 ……好像有天不太对…… 哦,是了。 让维纳斯归于维纳斯,美杜莎归于美杜莎。 嗯,这样听起来就好多了。 祁恨久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慢慢地点起一支烟:抽烟是母亲的习惯。他还不会说话,就会抽二手烟;刚能自己吃饭,便也能自己抽烟了。 为接近娇嫩的柳咏眠,他已经有最少七年不敢抽。 口袋里却始终装着一包不开封的中南海。 像装着母亲的一个执念。 现在,廉价的烟草气味呛进肺里,许久不见的真实感又回到身体里。是的,这才是我的世界,低俗、嘈杂、混乱、走投无路。 hi,生活。 他耸耸肩,随手把烟头丢在地板上,并没有踩灭,便转身走了。 被人拉住了手腕。 3、 抓住他的手柔软而温润。 掌心带着一点湿。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这可怎么办呢? 祁恨久想。 是甩开,还是回头? 只犹豫了半秒,就有软软的声音叫他:“阿久。” 祁恨久一颤,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可真不敢回头了,他不敢看柳咏眠长而稀疏的睫毛,更不敢看睫毛下深黑的眼睛,他怕被那眼睛,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可真没完没了。 然而他是柳二,他是柳三,他们是被血缘厘定的仇敌,也是被血缘捆死的兄弟。他们天生没有资格没完没了。 和错误的人拖延下去,不过是累积不幸而已。 找上柳咏眠就是个错误。 他认栽了,不敢了,他得纠正过来。 他说:“放手吧。” “阿久你看看我!” “放手。” “阿久你解释啊,你解释我就听的!” “你放手。” “阿久……” 祁恨久甩掉了柳咏眠的手。 大步离开,不回头。 他终于没能再见到柳咏眠的脸。 4、 是夜,柳咏眠在他们二人以往常住的小公寓里开煤气自杀。 第二天早上,祁恨久才听到消息。 5、 那之后还拖了两年。 柳家有钱。 也认识很多人。 各种手段都用上。只堪堪吊住一口气。 柳咏眠像是睡着了。却一直都不会醒。 祁恨久想见他。 很想很想。 甚至放下自尊去跪柳正一,只换来一句质问:你以为是谁让眠眠变成这样呢?你还有脸要见他。 6、 果然没脸。 7、 后来柳咏眠的朋友找到他。 像是关怀又像是惩罚地告诉他那些细节:柳咏眠穿着被他夸过可爱的那套小绵羊睡衣,抱着他给的一个白白胖胖的抱枕,在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不要让我丑丑地走。 就连死亡的安排也很有个人特色。又可爱,又任性,像一个别扭的胡闹。 祁恨久回味多时,忽然想起,柳咏眠曾经问他:为什么喜欢我呀。 问过两次。 一次两个人才刚在一起,还没说破,祁恨久对他各种习惯都嫌弃得要死,对喜欢他的自己也嫌弃得要死,想了半天,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只好气咻咻地说:看你好看。 第二次两个人已经一起很久,祁恨久认了命,对柳咏眠势力低头,觉得哪儿哪儿都好,撒娇固然招人,懒惰耍滑头也很可爱,想了半天,依旧找不出什么理由,笑了一下还是说:因为你好看。 柳咏眠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这种小事却记得清楚。 偏偏在走的时候,还害怕自己走的丑。 祁恨久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连哭都哭不出来。 深夜里咬着自己的手腕呜咽,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8、 祁恨久是在社交媒体的“本地热闻”上看到柳咏眠过世的消息。 发消息的柳咏眠的好友,正好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微博里原本都是财经信息,忽然大篇幅发如此感性的东西,一时引起转发热潮。 说实在文辞并不好。 胜在写得细致。 祁恨久吞药的时候,脑子里还盘旋着他写柳咏眠过世的字句: “眼角挂着一颗小眼泪。” 9、 柳咏眠眼角挂着眼泪是什么模样呢? 祁恨久想象不出来。 恰如他时常想,被他甩开手的柳咏眠是什么表情呢——也想象不出来。 大抵是要哭的罢。事实上他当场已经听到哭腔。 可柳咏眠哭起来该是什么样? 思路到这里,便卡壳了。 柳咏眠和他一起的时候总是笑。 只有在床上受不住的时候哼哼唧唧地落一点泪。 但那也不是哭。 柳咏眠哭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他穿过鬼门关,在黄泉路上奔跑的时候,依旧想着这个问题。 柳咏眠那么天然,那么软,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哭起来必定要昏天地暗,需要抱着哄很久吧。 祁恨久想,我得快一点,我得去哄他,我不能让再让他哭了。 10、 然而他到底没看到柳咏眠哭的样子。 也再轮不到他哄了。 柳咏眠对路过的每一个需要帮助的新鬼露出微笑。就像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他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看到的那样。 记忆被孟婆汤抹去。 从此以后,柳咏眠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巨大的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 祁恨久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 第6章 1、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20 祁恨久没有喝孟婆汤。 他搞惯了私下的小动作,要偷偷换掉一碗汤并不难。 然而想逃过鬼使们的火眼金睛却不容易:“这可是莫大的罪孽,凡人,你胆子倒是很大。” 祁恨久并不退缩,沉着地点头,反问:“我为此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恐怕支付不起。” “说说看。” “永远携带这一世的记忆,它会像最强韧的绳索一样束缚你的灵魂,你将无法爱上另外的人,也无法恨另外的人,无法产生新的感情,无法获得完整的转生,无法体会新生命的喜悦……事实上,不喝孟婆汤,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惩罚。”负责他的鬼使恶狠狠地瞪着他,鬼气森森的眼睛里满是威吓的味道。 祁恨久却松了口气。 ——这对于他来说,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救赎。 鬼使见没能吓住他,愤愤然,又怪里怪气地说:“你要经受的惩罚还不止这一种。” “哦?”祁恨久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想让自己的紧张被看出来。 鬼使阴阴一笑:“自杀也是罪孽呢……” 这祁恨久还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只有基督教才……” “怎么,你不服?” “没有没有,怎么敢,就想问一下,是什么样的惩罚呢?” “桀桀桀,”鬼使笑得更得意,“不爱惜自己的人,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爱——所以,你将有一个没有人爱的轮回!恭喜你,在这种破日子里,不喝孟婆汤,或许还真是正确的选择。” 这回祁恨久可愣住了。 沉吟片刻,试探着问:“我能代人受过吗?” “什么?”鬼使没想到他这么问。 “就,替代人接受惩罚。” “……唔,这也不是没有先例……不过代人受过的话,要承担对方千百倍的……” “没关系,可以的。”祁恨久立刻说。 眠眠,他那么软,那么爱撒娇,就该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怎么能没人爱他呢。 “好吧,”鬼使翻动着手里的人名簿,“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柳咏眠。” 祁恨久说。 很轻地笑了一下。 2、 祁恨久开始了他无尽的悲剧循环。 他总是过着同样的前半生,迎来母亲的死亡,进入柳咏眠的学校读研究生。然后,在同一条路上,遇到柳咏眠。 柳咏眠甚至还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正对着树林里偷看的他冲过来,笑着问“你是不是在看我呀,想和我做朋友吗,我叫柳咏眠,你叫什么呀?”——哦,是的,对于柳咏眠来说,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见。 祁恨久记得当时自己因为被发现恼羞成怒,甩下一句“谁想认识你,我只是路过”,转头就走。 这会儿却会认真地回答自己的名字。 表示的确很想做朋友。 他陪在柳咏眠身边。做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但柳咏眠再也不会爱上他。 3、 柳咏眠会爱上其他人。 男生或者女生。 有的时候会出柜,把柳正一吓一跳——不过因为一贯疼他,倒都接受得很快。有的时候会结婚——结婚早或者结婚晚,生孩子或者不生,生一个或者生很多,有时还会离婚。 也有时候,会遇到不对的人。 纠缠,分手,哭。 但总归没有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也没有任何人,像他伤柳咏眠那么深。 4、 他多半会在原来被发现的时候被柳正一发现。 然后像驱赶害虫那样,从柳咏眠身边赶开。 他试过躲避,藏匿,很多方法。 总归没能成功。 后半辈子往往只能从社交网络上获得柳咏眠的消息。 这令他很发愁。 5、 轮回到第三次的时候,祁恨久发现一个问题: 照理说,这样的轮回中,是没有人爱他的,但他的母亲对他的态度,和最初相比,并没有任何改变。 也就是说…… ……这个事实对祁恨久冲击很大。 他不得不花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多的时间来接受。 最开始总是试探。 想要得到不一样的结论。 继而认了命,觉得无论如何到底是生养了自己的女人,想要帮助她走出泥淖。 然而母亲拒绝。 她以一种“整个世界都亏欠我”的姿态,断然来在原地,理直气壮地等着整个世界来补偿——并且还要以此驱赶祁恨久:“阿久,我是你妈妈,我受了莫大的委屈,你快去,把世界欠我的,都给我拿回来。” 6、 如果不以儿子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行为简直愚蠢得可笑。 祁恨久忍耐着。 忍耐着。 终于爆发了:“你想要如何报复是你的事。我不觉得你对。我也不会帮助你。更不会给你陪葬。” 母亲愣。 继而嚎啕。 粗鄙之语铺天盖地往他身上丢。 祁恨久把下唇咬出血来:“是,我不孝,我没良心,我不配做人。但再说一遍,我无论如何,不会帮助你,也不会给你陪葬。” 他转身走出门。 找柳正一。说明情况。签订协议。放弃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继承权。 柳正一看他目光里带着怀疑和迷惑。 祁恨久笑:“我有脑子,还肯努力,考得上世界最好的大学,进得了最赚钱的行业——我犯不着靠别人赏饭吃。” 临了,笑容又变得有些苦:“或者你可以认为,我放弃和一切,是为了谋你家更珍贵的一个宝贝。” 7、 他的母亲在痛恨中死亡。 临终对他施以无数诅咒——那恶毒的程度很难相信来自一个母亲。 祁恨久沉默地听着。 仰着头,不愧疚也不伤悲。 像一个迎着枪林弹雨的战士。 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祁久”。 祈有情人,天长地久。 8、 这一次,他在大学期间就开始创业。 忙得焦头烂额。 没有进柳咏眠的大学。 不得不借着招聘季和自己公司的hr一起混进校园。 他看着时间,在熟悉的小路上等柳咏眠,一看到那个身影,就主动迎上去:“抱歉,打扰一分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您说。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 话没有说完。 柳咏眠已经扑进他怀里:“你总算来了,怎么才来,我还以为这一次你又……” 祁久一愣。 直接低下头,把剩下的话吻进嘴里: “让你等久了,我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 9、 整整一千一百一十一个轮回,我背负着两个人的记忆,忍耐着无可言说的残酷,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拆心饲爱(H) 作者:马鹿君 分卷阅读121 独自走过漫长孤独的旅程。 只为回到你的身边。 10、 “难过?不,不会难过,以前都不记得的。这次忽然就都记起来了。”柳咏眠这样解释自己的记忆机制,“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嗯……大概就,几年前?我不记得了诶!你去找我大哥的时候,我看到你要去拦你来的,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祁久又问了他几个“想起来前后发生什么事”之类的问题。 算了算,大概就是他和母亲反目,决定改名字的时候。 他笑起来。 想起《匹诺曹》里的话:一个孩子从坏变好,就有一种力量可以使他们的家换一个样子,变得快快活活的。 他想,原来我就是那个孩子。 11、 “大哥?我能搞定啦!他主要是紧张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凶的。” 柳咏眠枕着他的手臂说。 声音又甜又腻,带着高潮后的一点点鼻音。 月光洒在那柔软的侧脸上。长睫毛根根分明。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粉嫩的嘴唇嘟起来,索要一个吻。 祁久从善如流地低头吻他:“好。” 世界在他们的亲吻里安静下来。 臂弯温暖。 晚风柔和。 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这也恰是最好的时光。 分卷阅读1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