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商姬》 楔子 《盛世商姬》楔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走水 《盛世商姬》第一章 走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章 一双姨娘 《盛世商姬》第二章 一双姨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章 以其人之道 《盛世商姬》第三章 以其人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章 跋山涉水 《盛世商姬》第四章 跋山涉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章 棋子 《盛世商姬》第五章 棋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薛筝 《盛世商姬》第六章 薛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再次相遇 《盛世商姬》第七章 再次相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章 稽古斋 《盛世商姬》第八章 稽古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外乡客 《盛世商姬》第九章 外乡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银楼中 《盛世商姬》第十章 银楼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金雕马车 《盛世商姬》第十一章 金雕马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二章 观音山 《盛世商姬》第十二章 观音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家丁之一 《盛世商姬》第十三章 家丁之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三章 下山 《盛世商姬》第十三章 下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烟花 《盛世商姬》第十四章 烟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五章 玉琳琅 绣春阁的跑堂忙着布置两厅的牌场,撮台子、摆雀儿牌、派筹码,每张台角的两面置搁几,几上布好茶食鲜果。 花厅和大堂挤得满满当当,满堂的富丽,再等晚饭前后五大少一伙联翩而至,更吵得沸反盈天。 来客就有四五十人,又各自写条儿子叫局,连客人带倌人足近百数,把绣春阁塞得满满的。楼上楼下处处是衣冠楚楚的男人、标致异常的女人、手捧烟茶的大姐娘姨、东奔西跑的龟奴鳖腿、绮丽的灯火、丰盛的肴馔,夹杂着琵琶声、胡琴声、弦子声、笛声、歌声、搳拳声、碰和声、叫好声、争闹笑语声……其饱满与庞杂一如满园子花果烂熟的气味,在秋寒的凋蔽前,发出最为浓郁醉人的、濒死的醚香。 宋彦虽然是知府公子,但抽条儿子出的钱不算多,和那些一掷千金的粉客们比远远比不上,也不是玉琳琅的恩客,因此他们三人被安排在大堂的角落里坐下,点了茶水和小吃,倒也自在。 期间鸨母、粉头,屋里屋外的茶壶乌龟穿梭往来,桌上铺满了鱼翅、鲍鱼、海参、鸡鸭……在文火上煨了几天几夜的一品锅,轻撒了一匙蜂蜜的水豆腐。 烛影共钗光一色,无数脑满肠肥的饕餮者。 一直没见玉琳琅的身影,几个人也甚是无聊。段灵儿左看右看一会儿也猎奇结束,对涨着大红脸的谢辞道:“你经常来吗?” 谢辞赶紧摇头,拿起水杯喝水的时候,一个女倌正给他抛媚眼,谢辞立即呛了一下。 “对了,失踪的那商人找到了没有?”宋彦拿筷子敲了一下茶杯,转头看谢辞。 谢辞恢复正色道:“没有找到,他的两个手下倒是找到了,现在还停在义庄里。” 宋彦一愣,觉得这问题问的晦气,立即不问转头去张望上面:“玉姑娘怎么还不下来?” “玉姑娘人呢?这都等了多少时候了?!”大堂左边的一桌客人,将酒杯敲得砸得独昂当当响。 另外一桌看上去是官家公子的人不以为意,各自拥着身边的女倌人轻笑道:“玉姑娘先要转完上面雅间的恩客,这才到大堂来呢,你们要是急,就多掏一千两银子,每逢初一十五也给她点那么一回烟花,她自然就先陪你们。” 旁边的另一桌男子附和道:“说的是,拿不出银子便悄悄的。” “你说什么?!”那一桌的大汉怒吼一声,手顿时握紧,青筋暴露,狠狠地瞪着另外那桌,摩拳擦掌,眼看就要来一场恶斗。 老鸨田妈妈却一脸平静,似乎早看惯了这种场面。 她扬了扬手,顿时七八个龟奴打手一拥而上,连桌子带人就要将闹事的都给扔出去。 “玉姑娘下来,旁人退开。”这时一声丫头唱和,满壁雕花的楼梯上各路粉黛纷纷让路,大堂中的众人齐齐仰首,只见玉琳琅脚踩龟背如意花样的绒毯,移身而下。 她身后雪白的粉墙,墙上横一轴唐寅的仕女,她看着大堂中一张张罩着瑞草葫芦闪缎锦绣桌围的圆桌,向坐在桌旁的宾客们浅浅一笑。 段灵儿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有玉如意一样起伏身段,黑得发光的头发和眼睛,恰到好处的笑容让整个人美艳中露着一丝清澈之感。 无愧于花魁之名。 大堂里要闹的汉子们顿时眼睛都直了,安安静静坐下,垂涎欲滴地看着玉琳琅一桌一桌敬酒。 “怎么样,漂亮吧?”宋彦拿手肘碰了一下段灵儿,好像段灵儿真是他的小兄弟一样:“是不是绝色?” 谢辞将段灵儿护了护,不满道:“宋兄,段姑娘到底是姑娘家,你注意一些。” 段灵儿向谢辞微微一笑,盯着玉琳琅那珊瑚颜色的嘴唇点点头:“果然很美。” “简直美呆了!”宋彦陶醉地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上天造出这么一张脸,真是对其他女子的不公。” 谢辞不感兴趣,转头看了看周围,然后问段灵儿:“段姑娘,你饿了没有,有没有想吃的菜?咱们叫点什么主菜吃吧?” 于是这二人也不管一脸花痴的宋彦,自己叫了家常小菜来吃,绣春阁的小菜做得很精致,味道也算上乘。 三人吃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三人抬起头,才看见绣春阁门口进来了一队人。 这是八位舞姬,隶属于芳泽巷子的钱塘梦,引人注目的是,这八位都是波斯胡姬。 只见这八个舞姬赤足薄纱,个个儿腰肢柔软神情妩媚,又加上是金发碧眼的美人,别有一种妩媚勾魂的风情。 芳泽巷子里的伎馆表面上进水不犯河水,实际却斗得波涛汹涌,钱塘梦的老板娘一直对绣春阁拥有玉琳琅而生意爆棚不忿,如今情形便是来抢客了。 眼看这八个胡姬中,四个或弹竖箜篌、或奏笙箫管笛,另外四个扭动着异族舞蹈,一边舞蹈一边给客人们抛着媚眼。 八个胡姬样子十足风情,顿时就有人站了起来,忍不住争睹异样的风姿。 绣春阁的人头一次见上门砸场子的,而且对方明显实力不俗,也是慌了手脚纷纷看向老鸨。 老鸨田妈妈瞪着眼睛,也垂手站在一边满脸不知所措。 只见客人们纷纷叫好,连二楼雅间里的客人们都出来站在天井上方看着下面的胡姬弹奏跳舞,整个绣春阁气氛一时热烈无比。 本在东边最后一桌陪客人饮酒的玉琳琅站起来,几步走到一个琵琶乐者身边,将她手中的琵琶接过,顺着踏歌的曲调,抬手拨下琴弦。 这一声琵琶传出,清音响彻整个绣春阁,可谓是夜中惊起飞鸟,群山万壑响彻余音;如夜风中看到清月,如长江上闻得鸟鸣。 琵三两句曲调之后,清响激越,诸乐不能逐,四位舞者乱了舞步,肆意扭摆的腰肢便跟不上节拍; 半曲未完,钱塘梦的那几位奏曲的胡姬俱皆不成曲调,箜篌笙管全部作哑。 整个绣春阁中只听得琵琶声音泠泠回响,如漫天花雨,珍珠乱泄,令人心驰神往。 一曲未毕,绣春阁外涌满了别处闻声而来的客人和女倌,这些人全部寂静无声地听着堂中琵琶,竟无一人能大声呼吸,惊扰乐声。 一曲奏毕,钱塘梦的几人灰头土脸转身便跑,屏息静气的众人发出雷鸣掌声,宋彦拍得巴掌都红了:“神迹!真是神技!!” 玉琳琅一曲弹完,绣春阁恢复了热闹也恢复了秩序,来砸场子的钱塘梦女倌灰溜溜走了,她们这一出戏,反而造就了真个芳泽巷子关于玉琳琅的新传奇。 “好女儿,你真是妈妈的无价之宝!”田妈妈喜不自胜,恨不得将这养女的脸狠狠亲一百遍。 玉琳琅向田妈妈一笑,放下琵琶又重新去轮番敬酒,宋彦的眼睛更是陷在她身上拔不出来了。 谢辞看着他那痴迷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知府大人估计年后就会给你相看世家小姐,你如此迷恋玉姑娘,怕是要耽误正事。” 宋彦收回眼睛气愤道:“谁要娶亲?世家小姐一个个木木呆呆,要不然就只会在细枝末节上注意个没完,哪个比得上玉姑娘?我早就想跟我父亲谈了,由我们家赎玉姑娘出来,我要娶也是娶玉姑娘,其他女子一概不要!” “宋兄!”谢辞急的拍了一把宋彦:“你若敢提这事,知府大人必然要把你打个半死,到时候就是你娘来求,估计都是不能饶的。” 宋彦气愤道:“那难道就随着父亲做主,娶了木头回来不成?” 段灵儿轻轻向两个正在争论的男人道:“你俩小点声,玉姑娘往咱们这桌来敬酒了。” 宋彦顿时没了声音,看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玉琳琅,像是一只小狗一般甩起了尾巴。 玉琳琅走到谢辞她们桌旁,端起酒杯向宋彦敬道:“谢宋公子赏光。” 宋彦满脸兴奋:“玉姑娘,你琵琶弹得真不错,你……” 玉琳琅向谢辞扬起笑:“谢公子,今日难得来了,你请随意。” 谢辞点点头,不去看玉琳琅的脸,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反而看了一眼段灵儿。 玉琳琅随着谢辞的眼神也看过去,扬起制式的笑:“这位公子没有见过,是新……” 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看着眼前段灵儿千年琉璃般的眼睛,她摸了摸自己鬓间的芙蓉花:“头一回见如此美貌的小姑娘,这年纪还未长开,再过几年怕是琳琅都要不如,今日琳琅见了不免要多看几眼,这可是谢公子的妹子?” 玉琳琅觉得,谢辞本就长得昳丽无双,他妹妹理所应当也不该差。 宋彦一愣,这段灵儿明明半张脸如罗刹一般,正常人看了不说丑就了不起了,怎么就能说是美貌?玉姑娘不是喝酒喝晕头了吧? 谢辞一笑:“不是,是朋友。玉姑娘,这是段姑娘。” 段灵儿羞糯一笑:“今日来这里不免扮作男装,让玉姑娘取笑了。” 原来这玉琳琅也能看出来自己的脸是伪装,看来自己的易容术还是要加强啊,还是得给自己下点猛药,吃得这脸更真切一点才行! 玉琳琅深海珊瑚的嘴唇动了动,面色有一瞬间的黯淡,但马上变扬起明丽的笑容:“幸会。” 第十六章 青玉鱼形镯 此时外面又爆起烟花,瞬息万变的颜色曼妙地展开绽放,夜空中如花瓣坠落,璀璨了整个天际,似乎触手可及。 “梁公子给玉姑娘点的,此烟花值银五百两,博美人一笑。”门前一个龟奴跑进来,站在大堂中间唱和。 玉琳琅转头,看那烟花骤然绽放,那夺目的颜色流星地从天空直落,她看着那绚丽无伦的魅影,微微展开笑,然而眼中的失落却在这灯火间显得更深,她向宋彦福了福身,转身便要往下桌去。 “真漂亮!”段灵儿几人忍不住走向门口,仰头看着天上烟花,谢辞仰首,看了一会儿却转过头,看见身边的段灵儿明眸皓齿,生动至极。 不知为何,谢辞不想将眼神从她脸上移开。 众人正痴迷着漫天烟火,忽然听见后面院子一声大喊:“走水了!!” 烟花迸发的火花燃着了后院的柴火,杂役们专注于看着烟花,却没发现后院很快就燃成了火海。 客人们顿时惊得涌出绣春阁大门,老鸨双臂齐挥,不知是先命令救火还是先命令拦住客人。 粉客们女倌们从二楼冲下来,跑得慌乱,不知谁撞了段灵儿一下,段灵儿应声倒地,差点被人踩踏而过。 段灵儿只觉得自己腿被人踩了一下,眼看自己这小小的人就要被冲过来的粉客们一一踩过。只看见谢辞几下将冲来的那些人打散,一把捞起段灵儿。 宋彦急着护住玉琳琅,谢辞护住段灵儿。 “没事吧?” 段灵儿摇摇头,只觉得手腕处很疼,抬起手,看见自己原本戴在手上的裴翠镯已经碎裂掉落,自己的手腕也青紫一片。 周围乱成一团的时候,又听见一声饱含恐惧的尖叫,两个吓得六神无主的杂役冲进大堂,向老鸨田妈妈挥着胳膊:“妈妈,妈妈,后面死人了!火里!死人了!” 谢辞和段灵儿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宋彦护着玉琳琅往马车躲去,谢辞却与段灵儿逆着人流,向后院走。 待他们快步走到后院看到那火焰中正在燃烧的物体时,都微微愣了愣。 死的那人,并不是潘贺。 . 段灵儿自这一天起,被沈氏关了整整半个月的禁闭,她也并不心急,外界关于失踪了的潘贺的消息经常传来,从躲避债务到杀人越货甚至鬼神之说都传得像模像样,半个月之后,人们也逐渐不去议论这个消失不见的商人了。 这半个月中,关于绣春阁大火的传闻也逐渐往鬼魅传奇上靠拢,有人说是因为玉琳琅一首琵琶惊动天上火神,火神见到玉琳琅如此美艳心生妒忌因而放下大火。 只是一不小心,烧死了一个在绣春阁赊账多日,无家人也无朋友懒在青楼里连真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脂粉客。 这半月顾长风来过段府几次,次次都被段潋缠着不放,顾长风每次来,都会给段灵儿带些有意思的玩意和吃的,而段灵儿经常出些小花招将段潋支开,然后便跟顾长风说起自己哥哥上学读书的事情。 这一天,桃花开满了院子,五月的清晨,阳光正好。 段灵儿猛地想起,忙于公务的谢辞,倒是整整半个月都没有见过也毫无消息了。 唯有托人送来一个锦盒,里面一封短暂的致歉信,意思是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也没能保护好她的玉镯。 段灵儿拿起锦盒里谢辞送来的赔礼,不禁一愣。 那是一只青玉鱼形镯,谢辞信上说赔给段灵儿的首饰。 段灵儿前世见过这镯子,这是战国双连公子送给邻国凛执公主的定情信物,后来双连公子吊民伐罪、夺取天下,成为了一方霸主。 这也是前世谢辞与段灵儿订下盟约的信物,当时的段太后收到这信物之后,谢辞便举兵北上一举攻下了大梁都城。 两世为人,谢辞都将这镯子送到了自己手上。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段灵儿盯着这雕刻笨拙却千金难买的青玉鱼形镯,看着这象征着政治结盟,千秋霸业,富贵权势的信物,觉得谢辞身上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 前世的他是权臣,有这样一枚镯子是理所当然,然而如今他不过是扬州一个布衣出身的捕快,做着最下等的衙门公差,这价值不菲的镯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段灵儿暂时没有机会问谢辞这镯子的来历,也不知道如今这个一脸真诚的少年是不是已经知道这镯子的价值,她只有将这镯子戴在手腕上,接受命运的安排。 . 这一天,安娘正在用桃木梳子细细地给她梳头,段灵儿看着黑色的秀发细细地被挽起来,一折,两折,折成了一个连心髻。 镜中的双鬓还是雏鸦的颜色。 “姑娘,这个发髻是奶娘新学的,你可喜欢?”安娘一脸笑意。 镜子里脸年轻得没有一丝皱纹,面容像是桃花展开在两颊。 段灵儿点点头:“谢谢奶娘。” 沈氏坐在贵妃榻上,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欣慰地弯起笑。 段煜拿着一个玉佩走进来,向段灵儿摇了摇。 “妹妹,你看我给你又寻了一个好东西!” 段灵儿扬起笑接过来,看着粗糙的做工和明显的杂质,心里叹了声,这些小厮连哥儿的银子都敢骗,偏偏自己哥哥是个不识货的老实主子,说是多少银子一分都不往下还的。 段灵儿忙将那玉佩收在手掌里,笑吟吟道:“哥,这个贵不贵?” 段煜咧嘴笑道:“二两银子,小周说这是上好的东西,给我专门找的。” 沈氏走过来,从段灵儿的手中拽了几下才拿到那玉佩,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然后和女儿对视一眼,对儿子道:“以后不要再从那些人手上收东西,你妹妹的首饰够多了,不要再乱花银子。” 段灵儿点点头:“娘说的对,哥哥你每月的月银才二两银子,不要给我再买了。” 段煜点点头,似乎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段灵儿看着自己哥哥一脸老实模样,微微叹了叹气,向沈氏道:“娘,哥哥最近读完了四书,做的文章比书院里的那些官家公子都要好了。” 段煜一听读书的事情,立即眼中发光:“母亲,妹妹,我最近看书经常一目十行,夜晚挑灯也不觉得累。” 话说还未说完忽然住了嘴,段府这几代,都只有嫡子们可以去书院读书走考功名的道路,段家的庶子却是要自幼学生意,段天涯会在庶子们十三岁的时候给他们一份本钱,让他们选一门段府的生意开始经营,一旦庶子们无法维持一份自己的营生,便只能在府中领月银而活,或者依附自己的其他兄弟,这种情况下不仅自己丢脸,还会连累自己的母亲和姐妹也过清苦日子,被其他房的人看不起。 他的父亲段天涯便是祖父最喜欢的庶子,即使自己的两个伯伯是嫡子,祖父去世以后,也因为一事无成如今要整个家族依附父亲这个最会挣钱的兄弟而活。 段府所有人都是如此,所以自己即使再喜欢读书,自己这个庶子身份,按家规,父亲也是不许他走仕途的。 段煜想到这里眼睛一红,但马上就将这份委屈吞了下去,在他印象里,母亲是个灯芯一般娇贵的人儿,风一吹就能倒,平时又经常病着,不能让母亲为自己担忧。 妹妹呢?妹妹年纪那样小,上次能将自己从大火里救出来已经是奇迹了,反而自己已经十三岁了,应该是扛起九房的责任,跟着父亲学生意,帮着段府经营,然后给母亲和妹妹挣些银子回来。 可是自己如今却还需要母亲日夜操劳,妹妹担忧,这样的自己,简直是没用。 段煜想到这里松开了一直攥着的手,笑道:“读书这种事其实是浪费时间,我觉得我还是要多和别人学一学生意,以后好帮父亲做事……我那些书,过两天我就把它们烧了。” 沈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刚想说话,就见段灵儿站起来道: “哥哥,你别去学着做生意了,以灵儿看,你天生就是块读书的料,假以时日一定能金榜题名。你且安心读书,至于九房这边的营生,交给我就行……” 她的话没说完,段煜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抛头露面,你应该好好在府里待着做些女红画些花鸟,好好陪娘待着,为兄看其他官家小姐那模样就不错,妹妹你长得好看,不能过得比她们差。”段煜使劲摆着手道:“女儿家要好好在家等着相个好婆家……” “哥哥。”段灵儿沉声打断他的话,“灵儿与你并没什么不同,都是娘的孩子,也都是父亲的子女,你擅长读书写字,若是今日忽然放弃才是要后悔一生。至于我天生喜欢做生意,如果困于内宅,才是要把自己这个人浪费了个干净。” 段煜和沈氏都是一楞,只有安娘一脸习惯,经过前面那几件事,这个小主子干什么事,说什么话,她都不意外。 段灵儿看了一眼泛青的天色,微微扬起嘴角:“今日父亲回来,我们便试他一试。” 第十七章 段氏回府 段天涯会在扬州小憩一月再回京城。 后半年,他要为皇室,为京中各品级官员准备乞巧、中秋、新年以及不断到来的大大小小庆典与聚会的贺礼。 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在外面经营,几近年中的时候,也是另一种不同的忙碌。 前半年是段府的金钱运营,后半年才是段天涯真正收获权势的时候。 大夫人携着二姨娘田氏、三姨娘方氏,乘着马车随行进入扬州。 大夫人心中惬意,她的大儿子段源负责的绸缎庄在九州遍地开花,成一号更是在京城一家独大,占尽风头,二儿子段泓被文丞相府看中,于明年中秋过后就要迎娶文丞相的千金,虽说准儿媳妇只是个庶女,但是文丞相的庶女配自己家的嫡子,也是配得起的。 攀附上一人之下的文丞相,段府的日子眼看会越来越尊贵。 段天涯的马车很稳,他掀开车帘,只看到扬州段府大宅一路上林木葱茏,花草繁茂,楼阁参差,亭台掩映,此时初夏,鸟鸣不绝于耳。 通过段府大宅这个凝结品,可以一窥段家家业之富庶,财富之全貌。 江南五月,开得最繁盛的,是一树一树的茶花。 段天涯看见茶花,想起那年见到沈随心的时候,她穿着刺绣茶花锦袍,在冬日里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茶花,二人于扬州难得一见的大雪中一见倾心,那时的沈随心,盈盈而立,一张粉面对自己说:“小桃枝上春来早,初试薄罗衣。年年此夜,华灯盛照,人月圆时。” 段天涯闭上眼睛。 在第一道园门前,马车终于停下。段澜扶着段天涯下了马车,然后便看见大夫人由庶妹段筱搀扶下来。 精心打扮过的段澜显得国色倾城,段筱却如同一朵白色芍药花,俏生生立在大夫人身边。 段澜是段府大嫡女,一直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但这些日子以来母亲不知为何忽然从扬州接回来一个庶女并细心教养,而庶女段筱竟然表现出了不符合身份与年龄的聪明智慧,十分惹人喜爱。 几乎要将段澜的风头都盖了过去,这次也在随行之列。 明明就是从这扬州段府上出去的,这次回来却像是做客。 自己亲娘才死不久,居然能如此喜气洋洋地回来扬州! 段澜心里对母亲忽然宠爱的这个庶女很不满,但是依旧满面笑意,稳稳走到大夫人身边,搀扶过她的另一边手臂。 后面的马车上相继下来各房儿媳,在自己丈夫之前先行一步赶来伺候公婆。 只见茶花树下站立着一个小女子,几乎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被她吸引,她由一个中年奴婢陪伴,一张脸雪白晶莹,一双眼睛看向自己,却犹如深井。 大夫人看着那张凝合了段天涯和沈氏所有优点的脸,她站在繁盛的茶花树下,模样如此清丽无方,虽然面貌还透露着些许稚气,但是一眼看去,明晃晃地就要长成下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姬。 大夫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段灵儿…… 不是毁容了吗?! 大夫人瞬间变颜变色,猛地看向小苏氏,若不是小苏氏来信说段灵儿毁容,她怎么可能轻易放掉这样一个陪养成诱人色姬,磨炼成杀人尖刀的好苗子! 再看向身边的段筱,姿色与段灵儿相较确实是差了一点,要以色侍人的话比不上那边的那张脸。 段筱甜甜唤了一声:“母亲”。 大夫人心里静了静,拍了拍段筱的手。 段筱的性子实在讨喜,那柔软可人的眼神,说话没来由地好听,对自己更是言听计从。 这女孩子也未尝不值得自己花点代价调教。 大夫人眯起眼睛。 可是长相出众的段灵儿如果能够由自己抚养,以后必然能够作为交易的筹码献给皇族,段府的富贵便又有了保障。 如此而来,自己的亲生女儿们便能够在高门贵族里选一个心仪的男子,不必完全为家族牺牲。 是啊,段府庶女生的再美丽无伦,也不过是她三个嫡女一步一步登天的垫脚石,这些孩子养在府里,是等长出模样便给京中有利益可寻的贵门公子准备着待价而沽的器物。 庶女们越是美丽越是出众才好,这样更方便因着利益将她们一个个地给卖了,为自己的女儿铺路。 大夫人看了一眼段灵儿,移开视线,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其余人都愣了一秒,互相问道:“那小女子是谁啊?” 段天涯自然也看到了茶花树下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 “父亲!”段灵儿扬起脸,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洒下细碎的金色,雪白的面颊上显现出浅浅的梨涡,向段天涯走来。 这亲切的一声“父亲”将段天涯唤得面色一沉:“是小九啊……小九一年不见,长高了许多。” “父亲记错了。父亲与小九,已经两年不见了。”段灵儿有礼地福身,一双眼睛明亮亮地看着自己父亲,这个手握天下财富却轻易地将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将那个曾和自己海誓山盟的女子抛之脑后的男人。 “自前年五月,女儿拜见父亲之后,父亲便没有再见过女儿了。”段灵儿亲切道。 段天涯心中一动,想起来确实是前年五月时候,小苏氏向大夫人哭诉,沈氏十分不安分,连带着一对儿女都形容无状,自己在大夫人的建议下,让九房三人那一个月禁足于后府不能随便走动。 整整两年未见,这个女儿的面貌,已经初见惊人之态。 大夫人轻轻托了托段天涯的手臂,段天涯才反应过来:“你与你娘和兄长应该同时在正厅前迎接,为何自己一人站在这里?” 段灵儿敬重道:“女儿幼时对父亲印象不深,但近年来年岁渐长,对父亲的思念越浓。今日父亲归来,小九难掩心中激动,一时就先跑了出来。小九亲手制作了礼物,以贺段府昌盛,父亲荣归。” 安娘立即捧上两个香囊,段灵儿接过来,亲自奉给段天涯与大夫人。 段天涯并不在意任何子女绣的玩意儿,他只当是女孩子想念父亲,所以跑来见他,正准备敷衍一下就命这不甚熟悉的女儿回去内府,忽然看见了一样东西。 段灵儿一扬手,段天涯眼光直接盯在了她露出的手腕上,青玉鱼形镯显眼地映入他的眼睛。 在阳光下深青色和白色纠缠,鱼脊上的那抹血色更显剔透。 大夫人的脸色变得很亲切,她抿起嘴唇,接过香囊:“小九懂得父母恩情,实在难得。沈氏教养的不错。” 段灵儿看向前世自己以为亲密无间的养母,已经看透了大夫人的心。 段灵儿前世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予他人,被大夫人当做掌上尖刀,沉迷于那并不真切的亲情中,这一世,她绝不再让自己的命运,婚姻,感情,被他人玩弄于股掌。 敛了笑意,淡淡地回到:“谢母亲。” 大夫人一愣,庶女们见到自己都是毕恭毕敬恨不得装出万分的亲切,这段灵儿却形状冷淡,看上去竟然很不好教养。 如果弄回京城府中,若是她不是个容易洗脑的,不仅不堪大用,说不定以后还要生出事端。 段筱看了一眼那香囊,轻轻道:“虽然阵脚粗陋,比不上我们的绸缎庄任何一个师傅,但显然是九姐姐极力所制了。” 段灵儿心里一愣,前世这个比自己小半个时辰的妹妹相处与自己也算相处融洽,后来自己去了梁国,段筱嫁给了扬州当地的富庶人家,两个人没有什么交集。 为什么此时感觉,段筱对自己透着隐隐的敌意呢…… 大姑娘段澜却已经在心里笑出了声,庶女之间互相揶揄争斗,也省得她和自己的嫡亲妹子动手了。 段澜瞪了一眼段灵儿,听段筱的意思,是段灵儿身份连自家的普通绣工都比不上,如此明显的揶揄,这个贱丫头还敢在这里站着,还如此厚脸皮,真是不要脸。 段天涯面色却显而易见地缓和下来:“小九,你这玉镯是哪里来的?” 段天涯行事谨慎,从商多年聪明稳妥,他自幼与皇室打交道,知道段家从商,身份上被人看不起。 但是他有狠劲,要成为与皇权紧紧相关的人,他手握财富,斟酌朝堂局势,在九州遍布自己的生意铺子,多年来驰骋,苦不用说了,甜也不用说,他持有的,是商人的技能——眼光。 讲究的,是商人的迷信——吉利。 进货出货要有眼光,寻买家卖家要寻个吉利;门面开在哪里要有眼光,开张时辰要有个吉利,用人使人要有眼光,发月俸的时辰也要吉利。 而眼前的这青玉鱼形镯,是战国双连公子送给邻国凛执公主的定情信物,后来双连公子吊民伐罪、夺取天下,成为了一方霸主。 雕刻笨拙的青玉鱼形镯,在阳光下发出幽深的光泽。 “朋友相赠。” 段澜冷笑一声:“什么朋友给你送这么个破镯子,也真拿得出手!依我看不过几两银子的旧物而已。” 段天涯眼中的光泽一闪,显然来了兴趣,他看着自己这个不甚熟悉的女儿,问道:“你觉得这个价值几何?” 段灵儿清亮道:“朋友想曾,价值无双。” 段天涯点点头,看来段灵儿也不识货,偶然所得罢了。 却只听段灵儿道:“青玉鱼形镯的诠释为下贤(尊崇礼遇贤能之士),天道(自然规律,指天命),人道(指人事好坏),全胜不斗(意指不经过战斗而取得全胜),大兵无刨(全军临敌而不受损伤),那天见到它第一眼,它古朴的外观,岁月年久的细纹以及难得的玉石材质,与女儿想的一模一样,如果女儿没有猜错,它应该是双连公子的信物。” 段天涯充满赞赏地摸了摸段灵儿的脑袋:“不错,双连公子夺取天下传下了这几句兵法,与青玉鱼形镯的外观品貌相对。你小小年纪能凭书中描述和赏玉眼光识得真品,真是意料之外!” 众人一愣,听这话这破镯子还是好东西? 段澜不满道:“父亲,小九怎么能配得起这么贵重的首饰?” 段天涯却牵起段灵儿的手一同往前走,沉声道:“对商人来说,只要是凭自己本事所得,自然可以配得起。至于这东西怎么来,从何而来,只要不犯刑律,与他人都没有相关。” 段灵儿低头,看上去因为父亲的忽然赞美而不好意思,实际上却是暗自舒了口气。 段筱深深看了一眼段灵儿,侧过脸对大夫人耳边道:“母亲,我们该进去了。” 大夫人如梦初醒,点点头,对段天涯道:“老爷,咱们进正厅说话。” 第十八章 鹧鸪记 段灵儿并未一起去正厅,段天涯不特别招,他们九房就还在小苏氏安排的禁足里。 这一个月他们都不能随意走动。 段灵儿也不想去正厅待着,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已经做成了,现在只需要等待便可。 况且大夫人看她的眼神很热烈,却看得她全身发凉。 段灵儿告了自己身上忽然不适,回去荷风小筑。 一进门看见段煜快速地将一本书藏在身后,她走过去,伸过手。 段煜脸色一红,做了一个“嘘”的口型,意思是不要让沈氏知道。 段灵儿点点头,接过书。 这是一本《鹧鸪记》,写的是男女主角恋爱婚姻故事,以私情始,奉旨完姻终。语言华美工丽,富有藻饰,但在题材上却没有脱出才子佳人、风流韵事的窠臼。 段灵儿摇了摇头,忽然有种怒其不争之感,刚想呵斥,只见自己哥哥一脸颓丧,忽然心里明白,大概见不到父亲,又困于庶子这个身份,哥哥此时应该是十分痛苦的。 拿这种市井小说麻痹自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段灵儿想到这里,便将那《鹧鸪记》还给段煜,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椅子上。 沈氏正在绣一个香囊,听见女儿回来了,站起身刚想说话,却见安娘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向沈氏福身道:“夫人,老爷命人来说,今儿咱们府的大少爷、三少爷、还有五少爷都回来了,下午其他少爷们也都能回来,老爷决定晚上设宴,让咱们九房也准备准备。大夫人专门嘱咐,不要迟到。” 宴会是一定要去的,只是为什么大夫人会专门派人告诉安娘,叮嘱不能迟到呢? 大夫人有这样好心么? 段灵儿摇动着茶碗,觉得这个时候这个形势,即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未尝不可。 “哥哥”段灵儿从茶碗上抬头:“我装作毁容骗了六姨娘,如今她发现了事实,你觉得她想要在这个宴会上对咱们怎么样?” 段煜想了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安娘撇撇嘴:“以奶娘看,你刚才还在人前得了脸,按六姨娘那性子,说不定要趁着老爷和大夫人在的时候,教训你!” 段灵儿沉下眼神,小苏氏睚眦必报,而大夫人一脉更是要力压各房,在段天涯面前讨得更好的印象与财富,使他们手下的绸缎庄生意得到更好的助力。 自己没有毁容,那么大夫人会不会再对自己的母亲下手来得到自己这个“养女”呢? . 此时的大夫人坐在贵妃榻上,段澜浑身珠光宝气,再也没有地方安插进新的宝贝。 她不舍地将繁华复刻的玉步摇放下,只觉得头上已经沉甸甸。 小苏氏现在大夫人面前哭了一鼻子,诉说段灵儿如何烧死管家和平婆子又佯装毁容骗过自己的,大夫人静静听完,扬了扬手让她出去。 “表姐……不,夫人……”小苏氏嗫嚅了一声。 “你先出去。”大夫人不容置喙,小苏氏也唯有言听计从退出了房。 大夫人的丫鬟红杏摇着扇子,看段澜的看得呆了神。 “红杏。”大夫人张了张嘴。 “夫人。”红杏一哆嗦。 “做事如此不小心,扇子刚才打到了椅背上。”大夫人语气依旧淡淡的:“掌嘴二十。” 红杏眼睛一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啪啪地打着自己的脸,几巴掌下去脸就肿的老高。 大夫人仿佛看不见眼前的红杏,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段澜梳妆打扮。 段澜的模样十分迷人,这个像花朵儿一样供养大的女儿,眼见就要显贵了。段澜装扮完毕,老大段泓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妹妹,语气更是骄傲:“妹妹,你的名声早就传出了京城,为兄前几月在山西,那里的官宦富商听闻为兄到达,都登门向为兄所要你的画像,可见你段澜,出水芙蓉的名声有多响。” 大夫人挑起眉:“怎么,睿儿你给了他人你妹妹的画像吗?” 老二段源哈哈笑两声:“母亲,那些痴心妄想的癞蛤蟆,都让我们兄弟俩给讽刺骂走了。”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女儿长相貌美,这些年也真真假假地在外面不断给女儿造势,为的就是让女儿有一天能够显贵。 美貌的女子,天下多的是,想要出其不意,唯有真身神秘,在民间传出传说,这样才能吸引人。 老百姓嘛,对越够不着的东西,越是好奇,声势就越大,这些年,段澜也算有些名声了。 大夫人觉得很满意。 段澜听闻夸赞,自然是欢喜起来,轻移莲步来到自己的两个哥哥面前,福了福身:“哥哥们自幼取笑澜儿惯了,妹妹的终身大事,还需哥哥们多尽心。” 这时走进来两个女子,一个媚眼如丝,一个年纪尚小一脸清丽。 大夫人的嫡次女段湘笑了一声:“哥哥们不要只顾着大姐姐,把我给忘了才好。” 段泓、段源两兄弟笑起来:“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的心头宝,自家的前程,为兄心中有数。只是……” 二人同时看向段筱。 大夫人看了段筱一眼,转了话题:“这些日子听闻庶子们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马上就要京试了,你们兄弟,不要让庶出的抢了风头才是。” “是!”段泓与段源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应答。 “母亲,那小贱人怎么办?”段湘扬了扬声。 “什么小贱人?”段泓接过茶碗。 “就是九姨娘生的那个小贱种。”段澜冷哼一声。 “为兄也听说了,今天那丫头似乎受到了父亲的夸奖。” 段澜添油加醋地将前一个月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段筱在一旁站着面色毫无变化。 “住口!”大夫人打断女儿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不快:“这是女子的事情,你们兄弟不要把心思放在这里,多注意科举才是重点。” 老大老二点着头,心中却同时认为要将挡了路的段灵儿趁早除掉。 他们对视一眼,接着宠溺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同胞妹子,和她们玩笑起来。 段筱坐下来给大夫人剥着核桃,安安静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见到。 . 小苏氏回到了自己苑里,一边整理哭得花了的妆容,一边招了招手。 李嬷嬷在她旁边恭敬道:“派去荷风小筑的丫头小厮回报,九姑娘的奶娘和几个小厮端着木桶去打洗澡水,九姑娘如今还在房中等着呢。” “傻瓜!”段潋冷笑一声:“宴会提前了,她现在还在等着洗澡?一只丑雀儿还能洗出个天鹅来?” 小苏氏很满意地给自己上妆,段潋向身后的仆人们挑了挑眉:“去荷风小筑附近守着,段小九那个丫头出门之后,找个机会把她推荷花池里好好洗洗。” “别弄死了。”小苏氏笑意涌上眉目:“今天吉利,弄死这臭丫头白白扫了兴。” 段潋哈哈笑着腰都笑弯了。 . 府中宴席在正厅举行,段澜挽着大夫人的手,一路上引来无数家丁仆人侧目。 段澜的美艳即使是在扬州段府也被人津津乐道。 段湘也漂亮得精致。 而今日跟在她们身边的段筱,原来是扬州段府这边养大的小姐,如今短短两个月,整个面貌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奴们暗地里将几个姑娘相比,觉得各有各的气质,忽然又想起如清泉一般的九小姐之凛冽,都在心中暗暗有了比较。 其他人早已到了,看见大夫人连忙过来打招呼,对段澜更是称赞得不绝于口。 小苏氏使劲靠在大夫人身边,仿佛靠得越近越体现她们感情真切,段潋也缠着段澜喊“大姐姐”喊个不停,但实际上此时的段澜对段潋完全视而不见。 这个宴会,她才是主角。 除了大房一脉,这个宴会上,段澜谁也不在意,她将目光投向整个宴席。 她段澜是最耀眼牡丹,她的姐妹和嫂嫂们即使是娇姿媚态,也比不过她的繁花丽色。 段澜自信,自己只需要一点点胭脂,便能够占尽春风。 北边上座是段天涯,东西各数张列席,席后又有副席,第一行主席上分别是大夫人、大少爷、儿少爷、段澜、段湘、段筱;二姨娘、三少爷;三姨娘、五姑娘…… 最末是留给九房的座位,沈氏和段煜正低头坐在那里。 副席上是儿媳妇,再向后是得脸的填房和丫头嬷嬷们。 其余人皆站在两旁,端茶递水,摇扇加冰的奴才们井井有条。 大少爷段泓坐在东边第二席上,一袭青色绣锦华服,面容英挺,极为引人注目。 老二段源则坐在东边第三个客席之上,头发束起,俊朗轮廊十分耀眼。 段灵儿的座位还是空的。 老二向来好色,段府每年都会放出去一批老人,添上十几个新丫鬟,老二抿了口酒,眼波朝着一个正给段天涯上茶的奴婢瞟了瞟,眼睛就再也转不开了。 狠狠盯了一会儿,用手肘推了推老大,向那个奴婢抬了抬下巴。 老大依着方向看去,只觉得满眼的美人儿在眼中挤满,但那个年幼的奴婢也让他瞬间看得愣了神。 他二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喝着酒话语间就夹杂了些低声的邪语。 第十九章 要生意 大夫人亲自给段天涯上酒,丫鬟临春悄悄向小苏氏汇报,九姑娘依旧等在荷风小筑中,尚未出门。 小苏氏意味深长的一笑,呆瓜就是呆瓜,沈氏和段煜都不知道去叫一下段灵儿,这次就等着看段灵儿吃瘪。 小苏氏恨得牙痒痒,所幸九房都是痴傻,以为那丫头在人前得了脸,这次装扮一番还要引人注目不成。 她早就撤了荷风小筑烧火的后厨,这么大的段府,这么热的天,小厮们提着木桶去打水,打到水没走一半就得累得喘气,坐树荫下一凉快,这段灵儿可不得在荷风小筑里傻等? 小苏氏慢慢地笑了笑,看着远处飞过的雁雀,眼中带了一丝冷凝,走到大夫人身边柔和道:“夫人,时间到了,只有小九还没有来,我们是不是派人去叫。” 段天涯并没有抬眼:“不用了。” “这小九今儿是迟到了,老爷特意告知所有家眷要按时参加宴会,小九大概是耽误了时间,不是故意不把老爷的话放在心上的……”小苏氏顿了顿:“但是家法不能不办,不如宴会之后,对小九稍作惩罚……” 大夫人奇怪地看了小苏氏一眼:“你在说什么?” 只听一声娇柔的女声向小苏氏道:“六姨娘,小九一直在这里。” 拿着白玉茶壶倒水的女子终于抬起头,一张白玉一般的面庞。 这女子比起艳丽惊世的段澜,显得更为端庄清丽,眉如远山,因为皮肤十分雪白,显得一双眼睛更是顾盼生姿。不笑时只觉得风姿出众,异常凛冽,微微一笑立即如梨花开放一般,竟是如此的气质卓然。 段灵儿。 “怎么可能!”小苏氏和临春等人大吃了一惊,刚才暗地里对段灵儿调笑犽语的老大和老二除了吃惊还有说不清的羞愧,自己居然对自己的庶妹动了淫邪心思,老二甚至刚拿着酒杯说准备宴会后向大夫人讨了这奴婢做个童养媳。 这个小小年纪就摇曳生姿的女子,居然就是段灵儿?!! 奴才们也好似大为惊诧,因为主子说话了,他们都退下宴席,站在一旁,手上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 小苏氏整个人重重一震。 她一心以为段小九困在荷风小筑,她又全心关注着其他两房,心中谋划如何将其他两房的生意打压下去,未想到这段小九已经站在自己眼前。 段灵儿穿着素净,发髻上仅以一枚普通玉钗点缀,低着头在来来回回的一批又一批奴婢中,从她们面前走过好几次,她们看都没看过一眼。 小苏氏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冷笑一声:“小九!居然穿着奴婢衣服!你再不济也是扬州段府的小姐,奴才们都要叫你一声姑娘,你今日如此自降身价,是向老爷夫人暗示咱们府里亏待你吗?!” 段澜一双眼睛凝了霜,冷冷地盯着段灵儿。 段灵儿浅浅一笑,向小苏氏福了福身子:“小九这身衣服虽然粗陋,却并不是奴婢的衣裳,六姨娘您仔细看,就能看出些许不同了。” 衣裳果然要比奴婢装稍微华贵一些,但是一眼望去,依旧比临春这样的丫鬟穿得都素净许多。 段灵儿满目真诚,向段天涯道:“父亲,姨娘们绝未苛待小九,反而是锦衣玉食,万分操心的。今日盛会,小九本应穿最好的衣裳参加,但是父亲,以小九的财力,这是小九能穿戴的最好的衣裳和首饰。” 段天涯放下茶盏,微微挑了挑眉毛。只听见段灵儿不紧不慢地款款道: “自祖父以来,我们段府任何一个儿女,任何一房,都要在家主的领导提携下自力更生,因此段灵儿的哥哥姊姊们有产业,都是长流水,然而我们九房只有每月例钱,虽然受到其他房的照顾但是小九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也就不应该在这些穿戴上过于讲究,今日宴会的目的是彰显段府一年成果的缩影,小九需要拿出的是自己的成果,这衣服是小九亲手所缝制,小九以为穿在此时极为恰当,至于其他赠与,小九不适合在今天穿。” 段天涯终于抬起眼,深深地看了看这个女儿:“小九懂家风,为父很是欣慰。” 段府一向是以商言商,钱财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一分一分挣的,所以他的儿女也要一分一分给他们自己挣钱,供养段府,供养自己。 自段家走上商道,即使是段家本家人,也是分房分别挣取钱财,除了充盈公中以外,剩余的才是本房人日常使用。 如今段府其余各房的男丁,各分得绸缎庄、胭脂铺、典当铺子来经营,都是段天涯的家产,赢得的利得无论多少起码都足够儿女们生活,唯有九房,因为沈随心无欲无求,早已与段天涯离心,段煜也刚到十三岁,因此在这之前段天涯都只当没有这一房妻儿,完全交给小苏氏管理。 大夫人面色一凛,看来自己小看了段灵儿,这个庶女并不仅仅有一张脸而已。 段天涯道:“话虽如此,小九你戴着的是青玉鱼形镯,你这一身粗布实难相配,可见九房日子堪忧。夫人,将上好的夏日成衣赠与九房,还有我房里的从苏州带回的绣缎,一些首饰命人送去荷风小筑,这是为父给小九的,就不算是穿着他人成果了吧。至于煜哥儿……” 段天涯看了一眼段煜,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但是家风不可坏,也便松了口:“等煜哥儿今天过十三岁生日后,给他郊外的田庄锻炼锻炼吧。” 沈氏和段煜齐齐站起,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天涯,这是自己这一房第一次被段天涯重视。 其他女儿媳妇都用记恨的眼光看着九房三人,谁不知段天涯从外面带回来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很多都是准备进贡的贡品,这些好宝贝还没有给她们,居然就这样先给了九房! 段煜还没有到十三岁,就已经有了田庄! 这个会钻空子的死丫头! 众人脸上带着或真或假的笑,或是嫉妒或是好奇地看着这个似乎是为了讨彩头而故意耍了小聪明的九姑娘。 夏日微斜,忽然起了一阵微风。 风很轻,不疾不徐从每个人身边拂过,带着繁杂的花香。 段灵儿鬓角的长发微微飘起,只见她向段天涯跪倒,沉声道:“父亲,小九犹嫌不足。” 段澜一愣,这臭丫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段湘也一脸茫然,转过眼,刚好看见段澜递过来的眼神。有了段澜的允许,这还得了,立即扯着嗓子:“父亲刚回来,你就伸手管父亲要东要西,要不要脸?” “小九,你别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大夫人也终于开了口,容色清冷,声音严厉,一众奴才奴婢们吓得面如土色。 段灵儿看着她,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却是暗含嘲讽,并不搭理她。 段天涯沉声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女儿想要回属自己的的尊严。” 什么意思?各房都扬起眉。 “女儿想要自己挣得脸面,自己挣得一分流水。”段灵儿说的行云流水。 小苏氏急道“你一个女儿家,迟早要出嫁的,如果说是嫌月例少了,不如将咱们府里小姐的月钱都涨一涨……” 段灵儿的笑容在脸上漾开,美得让人心惊,然而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透着点嘲讽味道:“小九要的不是月例。” “你想要的是什么?”段天涯抬起眉。 “小九想要和其他哥哥姊姊一样,得到一个能够支撑自己尊严活着的生意。” 众人皆是一震,小苏氏瞪着眼睛,仿佛听见的是不得了的事情。 大夫人一拍桌子:“沈随心!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小小女子胆大包天,胡言乱语!” 沈氏刚想说话,却被段煜拉住,硬生生地吞下了喉咙里的话。 是,小九正在打仗,现在不能给小九拖后腿。 沈氏也握紧了拳头:“夫人不如听小九说一说,她只是个小女子,那么听她说一说又有何妨呢?” 段天涯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随心,心中微微泛起了波澜,然而面上却是毫无感情道:“段灵儿,你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段天涯开口道:“且不说你还年幼,就说你们四房,仅有你和两个丫头,能成什么事?你知道做生意有多难吗?” 段灵儿挺直了脊背:“小九明白祖父、父亲多年来的辛苦经营,小九自然不会妄想将本已经做大做强的绸缎庄、胭脂铺、典当行继续经营,况且这是其他各房的产业,浇筑了各位的血汗,小九不会要。” 段天涯心中一沉,眼神冷凝:“现在段家,除了其他三房,还有官盐与珠宝生意,怎么,小九难道想跟着为父干?这成何体统!” 段天涯刚想接着说,却看见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儿,浑身却散发出利剑出鞘的夺人气势。在她清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惶恐和害怕,仿佛并非身处在被质问的情景之中。 这模样,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着实吃了一惊! 段灵儿不急不徐:“父亲,咱们段家的产业几乎囊括了现在京城达官贵人的基本要求,但是更大的一部分,父亲还没有考虑,或者说因为缺乏人手尚未考虑。” 段天涯这次真正的看着他这个小女儿的眼睛。 第二十章 比赛算学 段澜眼神闪烁,媚然一笑:“小九小小年纪,主意还不少,女儿家,名正言顺地做姑娘小姐,有吃有穿还不足意,竟然要自己找上门来糟蹋自己,抛头露面去经商,和男人抢饭碗,传出去要多难听。我劝你不要有那么多心思才好。” 段灵儿也笑了,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段澜。 似乎在嘲笑比起用心思,这段府几百号人里面,有谁比段澜大姑娘心思更多呢? 段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看懂了段灵儿的眼神,一口气堵在心口上,咽不下去。 段湘已经气急败坏,厉声道:“你这丫头,就是故意在今日来搅局的,好好的宴会,连筷子还没有动,父亲母亲就被你闹得脸色铁青,死丫头,你真是个祸害!” 段灵儿的眼神平静而轻蔑,没有理睬她。 “你想要什么?”段天涯瞧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把它略微地转半圈。 段灵儿看着自己父亲的眼睛,她要要回本就属于自己,属于母亲和哥哥的一切,要将自己如今在段府里的声势打开一个角,接着铺展开一个面。 晏晏地笑出来,缓缓开口:“父亲,咱们段府生意铺开那么大,哥哥们走南闯北,然而九州之内,竟然没有一家段字招牌的酒楼。” 所有人不由得两目圆瞪,段天涯则老辣地盯了一眼眼前的女儿。 他其实很早就想到开酒楼的事情,但是他苦于手下没有真正能够静下心来研究饭食的人,也没有信得过的伙计。 他的儿女们都着眼于能与达官贵人相交的大生意,没有任何一房愿意静下心来学习炒菜做饭,去和普通百姓,猎户,厨师打交道的。 大夫人垂眉望向腕子上一只松石黄金镯,接着抬眼又复杂地看了看段灵儿,心里掂量着这个庶女到底有多少能力,计算着这庶女是否合适为自己所用。 一直沉默不语的段筱从丫头手里接过满满一盆覆盆子,放在段天涯和大夫人面前的桌上,转头对段灵儿道:“灵姐姐!你以为酒楼那么好干?没有真正懂行的大师傅,自己如果不懂做饭炒菜,一不小心吃死了人,吃病了人,很容易犯人命官司的!” 段灵儿一点头:“妹妹说的对,这点我也知道。” 小苏氏早就急火攻心,看劝不住段天涯,马上把目光落在了大夫人身上,破釜沉舟道:“夫人,小九异想天开,她一个丫头,前两年还是黄口小儿的年纪,怎么可能抛头露面去开酒楼!这种荒诞的事情,夫人一定要阻止才行。” 段湘冷冷看了段灵儿一眼,道“小九心野了,以为偶然得到了一个玉镯就万事大吉,居然提出这样可笑的笑话,父亲,湘儿认为依旧应该让小九禁足。” 小苏氏点头附和:“小九,你始终都是要嫁人的,如果你嫁了人,咱们段家的产业,不是白白拱手让人?无论如何,你一个女子,不能抛头露面!有损家风!” 段天涯刻意扫了扫喉咙,再开声:“小九,你姨娘说的对,你是段家的女儿,怎么能够抛头露面去做生意?” 宴会上的媳妇丫头们窃窃私语,认为段灵儿实在是不成体统。 段灵儿哪里肯让步,眼神闪烁:“父亲,虽然这些年您苦心经营,咱们的产业节节上升,但是反过来,咱们的产业都是需要达官贵人支持才能铺展开来,普通人家根本穿不起成一号的绸缎,用不起一品阁胭脂,唯有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活着。但是有一样,却是所有人都避免不了的,皇室贵门,寻常百姓,都无法不吃五谷杂粮。饭食是老百姓最需要的东西。” 大夫人要说话,段天涯一摆手,制止了她。 段灵儿接着道:“扬州酒楼不少,但是便宜又好吃的却屈指可数,如果说抛头露面,女儿只需慧眼识人,雇佣懂行且可靠的人即可,父亲这么多年,经商之道的重点也是用人,不是么?” 大夫人连说了几个荒唐,前厅所有人都跟着说荒唐。 只见沈氏走到正厅中央,端端向段天涯跪倒:“老爷,请给我们九房一次机会。” 段煜也跪下:“父亲,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九房三人加上安娘跪倒在地,仰着头一脸不屈服。 这种震撼,段天涯很久都没有再遇见过了。 “小九,你如果想要日子过的好些,咱们这些产业,给你分红即可,你为何非要自己做?段家女儿在扬州开酒楼,谁听见不笑话?”小苏氏眼神看着段灵儿,深深埋藏着厌弃与恨意。 段灵儿抬起眼,清澈的眼神看着众人:“自力更生,挣取活着的资本,为什么您会觉得可笑呢?” 段灵儿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她直直看着段天涯:“父亲,前几日小九在花园中看鱼,几个丫鬟说小九看上去很像您,大概不仅仅是因为长相,小九的性格和抱负也像您。小九虽然是女子,但是也有着段氏一族的抱负,也流着段氏的血液。” 第一第二列后,散坐着段府媳妇和下面人,表情各异的都是在族里能说上话的,段灵儿飞快的扫过一遍,大多数都低眉顺眼,在段府的威望下,媳妇们看上去都想不起谁是谁。 自段灵儿提出要求,这列席上的窃窃私语就没有停止,后面的人恨不得多看这段府九姑娘一眼。 “小九确实惊世骇俗。”坐在上首的段天涯咳一声,冰冷的眼睛扫过在座的其他儿女。 段澜眼角闪动笑意,后面的窃窃私语停了这一刻,继而又嗡嗡响起。 段天涯看了众人一眼,声音立即下去。 腰板直挺的段灵儿不自主的攥紧了手指,接着又从容放开。 大庭广众之下,如果要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不断颤抖,这是表明软弱可欺,九房毫无颜面可言,在这些人眼里,九房一脉什么都不是。 段灵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她了解段天涯,或者说他了解从商多年的老狐狸们都怎么想的。 而且她还想赌一把,自己重生而来,究竟有没有机会重新和父亲建立父女亲情。 “小九。”段天涯站起来,似乎有了主意。 大夫人的面色微变,她的笑容在半空中僵住了,起了一半的身子站直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一旁段澜的目光恨不得吃了段灵儿,站在那里垂着手不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一手拣起了手旁的银壶,再一次给斟上了满满一杯,然后瞪着段灵儿,自己一口喝了下去。 段澜几乎气得气喘吁吁。 自己明明是最耀眼的,为什么如今小九却抢尽了风头,还要做那最特殊的一个。 简直不可忍受! “你的要求为父明白了。”段天涯显然不理会大女儿的愤懑,他转开视线,在一丝逸然升起的茶香中,合上茶碗,把茶碗递给身后的丫鬟,对几个儿子道,“你们虽然走南闯北,却没有一个能静下心来,如今小九提出了为父多年所想……” 忽然一阵抽泣声打断了段天涯,众人看去,本来一言不发的段筱哭成了泪人:“父亲……我想,我想我娘……我也想自己做生意……” 段天涯一愣,小苏氏立马道:“是呀,筱姐儿如今生母去了,如果咱们府的女孩子都能自己做生意,那筱姐儿也能养活自己了,还需要夫人抚养吗?简直是胡闹嘛!” 段灵儿此时终于意识到,段筱的奇怪之处,她深深看了一眼段筱,却依旧觉得眼前的不过是个比自己小半岁的孩童。 是自己想多了吗……? 段灵儿暂时放下对段筱的疑问,她抬起头,只是看着眼前的段天涯,这一次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休想让她后退半步 老二要说话,老大暗自拦住他。 “兵行险招。”段天涯想了又想,开了口:“做生意是苦其心劳其骨的事,你小孩儿恐怕过于乐观了。但是你提出来,为父却也愿意一试,只是你姨娘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如果这段府女儿人人都去做生意,家规便不存了。为父给你一个考验,如果你通过了,咱们再说下面的事。” “老爷!”小苏氏表情发僵,干涩的张开口。 大夫人扬了扬手,直至了小苏氏。 段天涯浓眉清目而英风流露,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面前诸人:“我在扬州郊外有四个田庄,其中有一间收成最不好,养着庄子上的几十个人,却年年交不出公粮,我一直考虑将这庄子卖了。如今这田庄暂时给九房管理,我在京城的这一个月,如果九房能够让这田庄转亏为盈,交出二倍于其他田庄的公粮,那么就证明九房有头脑。但如果不尽如人意,小九,你就此断了心思,还要禁足一年。” “父亲!”段煜猛地站起来,这太不公平了,这考验就是明显是难为人。 段天涯微微一笑,当年的自己正是从几个兄弟之中因为这样的一个考验而脱颖而出的,由一个庶子的身份而打开了属于自己的天下。 如今这个女儿,让他莫名地想到当年的自己,她想要试一试,那便试一试好了。 “谢谢父亲。”段灵儿仰起头,一脸坚韧:“小九一定尽力。” 第二十一章 一个考验 《盛世商姬》第二十一章 一个考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