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双修么？》 第1章 被拍卖的小道姑？ 《前夫，双修么？》第1章 被拍卖的小道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章 脱 《前夫，双修么？》第2章 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章 她失忆了，你信么？ 《前夫，双修么？》第3章 她失忆了，你信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章 神秘枪伤，陌生不安的梦 《前夫，双修么？》第4章 神秘枪伤，陌生不安的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章 信不信我折断你的手，嗯？ 《前夫，双修么？》第5章 信不信我折断你的手，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章 离婚！我不要你！ 《前夫，双修么？》第6章 离婚！我不要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 她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前夫，双修么？》第7章 她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章 他不来，你就陪我死！ 《前夫，双修么？》第8章 他不来，你就陪我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章 他的罪，你来还！ 《前夫，双修么？》第9章 他的罪，你来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章 我不喜欢你 《前夫，双修么？》第10章 我不喜欢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章 坏事做尽的慕时欢 《前夫，双修么？》第11章 坏事做尽的慕时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章 被变相软禁 《前夫，双修么？》第12章 被变相软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 只要你来，就能得偿所愿 《前夫，双修么？》第13章 只要你来，就能得偿所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章 如果能和她一度春宵…… 《前夫，双修么？》第14章 如果能和她一度春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 碰了哪只手？ 《前夫，双修么？》第15章 碰了哪只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章 解释下，我的厉太太 《前夫，双修么？》第16章 解释下，我的厉太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章 这男人嘴怎么这么毒？！ 《前夫，双修么？》第17章 这男人嘴怎么这么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章 再委屈也得受着，懂？ “我不唱！”慕时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一双好看的眼眸里沁满了委屈的怒意。 厉憬衍轻嗤一声，轻晃了下酒杯：“委屈？” 慕时欢没吭声，只是攥紧了拳头恶狠狠瞪着他。 身体闲闲往后靠去，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酒，厉憬衍这才重新看她：“对着别人卖唱不委屈，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委屈上了？” 顿了下，他扯唇，勾出意味不明的笑：“看来，厉太太缺钱是假，借着……” 尽管在笑，但男人的嗓音说不出的冷然，轻鄙嘲讽更是毫不掩饰。 慕时欢气极，眼圈一下更红了，一股气在胸腔横冲直撞，她瞪他，下意识打断他的话反驳：“不是！我就是缺钱！是因为……” 话音戛然而止。 慕时欢一下咬住了唇，小师兄三字硬生生被她强硬压了回去。 厉憬衍睨着她，神色淡淡：“因为什么？” 手指攥紧，慕时欢别扭地别过了脸不再看他。 “不说？” “……” 慕时欢更加用力地咬住了唇，就是不说。 “说，还是不说？” 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比起之前愈发冷厉。 即便不对视，慕时欢也分明能清楚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除了嘲讽威胁再无其他。 混蛋！ 讨厌！ 委屈更甚，叫嚣着，她猛地转头气愤瞪他：“我就是不说！不关你什么事！我……我是来跟你离婚的！” 对，离婚…… 想到今晚的目的，慕时欢再重复：“离婚！听到没有！我要离婚！” 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厉憬衍无声嗤笑，抬手，他将杯中剩下的酒饮尽。 “厉太太是在装傻还是耳朵听不见？嗯？”薄唇扬起淡漠的弧度，厉憬衍开腔，嗓音深深慢慢皆是嘲弄，“现在是厉太太你在求着我离婚，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再委屈也得受着，懂？” 话落，他微微扬了扬下颚。 慕时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架古琴安安静静地被放在那。 她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谈离婚，就得唱，就现在，当着他的面，唱给他听。 一股酸意直冲鼻尖，慕时欢委屈，难受地瞪他。 她没动。 捻出一根烟把玩，厉憬衍似笑非笑睨她：“唱，还是不唱？” 慕时欢骨子里只想拒绝。 可是……可是…… 唇瓣咬了又咬，最终，她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脚往古琴那走去。 “你要听什么？！”心里别扭着，她语气很不好，甚至说得上是恶劣。 “就你之前弹的那首。”双腿优雅交叠，姿态慵懒闲适，厉憬衍一边摸出手机一边随意地答道。 慕时欢暗暗深吸了口气，心里又不知把他骂了多少遍。 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又做好了准备工作，她抬手就要开始。 “把手洗了。” 男人凉凉的声音传来。 慕时欢动作猛地一顿，郁结的情绪瞬间汹涌，使得她胸膛起伏。 “就不洗！”暗暗咬牙，她反驳，随即泄愤般抚上琴。 明明心里极不情愿，情绪也算不上好，可当曲调从自己指间泄出时，慕时欢分明感觉到了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一下涌上了心头。 像是…… 这首歌对自己有着别样意义。 而这一幕……似曾相识。 微妙情绪一旦冒出，她愈发觉得别扭奇怪。 睫毛扑闪，她忍不住偷偷抬眸看向那个男人。 那人也不知道听没听，就姿态舒展地靠在沙发上，一手随意地撑着额头，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但饶是如此，慕时欢分明在他周身感觉到了一种凉薄怠慢，像是游戏人间。 而他怠慢或者说故意逗弄的人，就是她。 慕时欢咬住了唇。 讨厌的混蛋！ 暗暗骂了声，她气愤收回视线，再也不要看他一眼。 一时间，包厢里只剩下了古琴和她的唱歌声。 而很快，一首歌结束。 慕时欢准备起身。 “继续。” 淡淡微凉的两字，语调偏生不容置喙，威胁更是流转其中。 慕时欢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很想发脾气，可为了离婚…… 她不得不妥协。 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她口干舌燥，都数不清自己究竟唱了多少遍。 眼眶泛酸，她索性停下，委屈又气愤地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瞪他：“够了没有？！现在可以谈离婚了么？！” 微凉液体顺着味蕾而下，酒尽，厉憬衍懒懒掀眸看了她一眼。 也只是一眼。 他站了起来，收回视线，径直朝门口方向走去。 慕时欢脑袋一下就炸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也没想伸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不准走！你……啊！” 第19章 妖女就是妖女！ 酒劲上头的贺二脚步不稳地在回廊上走着，脑袋有些晕，他甩了甩头。 随意的一瞥，一个激灵，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没两秒，他呼吸明显急促，表情就跟受了奇耻大辱似的。 “怎么了这是？”后面人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先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而后暧昧地笑，“哟，贺小二这是又看上哪个美人儿了？” 美人儿三字就像是一把盐，毫不客气地撒在了贺二的伤口上。 他瞬间跳脚：“我说老厉怎么出去趟那么久不见回来，合着是把我的美人宝贝儿带走了？！” 他没有看错，刚才那个旗袍背影，分明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小道姑！ 操！ 贺二越想越气，尤其又想到了先前他和唐遇的警告，整个人顿时火冒三丈，不甘心极了！ “老厉……老厉他有意思么？！”脑子嗡嗡作响，他叉着腰在原地直转圈，“不是都说慕暖是他心尖儿上的人？！他这么做就不怕慕暖知道？！” 勾着他肩膀的人回过了味儿，笑：“不就是个女人？至于这么心心念念非睡不可？” 没等贺二说什么，他勾了勾唇，笑得随意：“就算慕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还能和老厉分手不成？” “啧，”他嗤笑，一副吊儿郎当轻佻模样，“咱们这个圈儿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就算慕暖真的和老厉闹脾气闹分手，慕斯年能同意？” 眯了眯眼，再开口，话中的鄙夷轻嘲毫不掩饰：“当初要不是慕家出了事儿，哪轮得到慕暖兄妹上位？他们啊，可不会和老厉闹翻。” 想到什么，他挑了挑眉：“早知道今儿个我就该和你一块儿来，也见见那小道姑长什么样儿。啧……想当初慕时欢可是江城第一美人儿，她那么缠着老厉也没见老厉心动，如今老厉竟然……” 贺二原本沉浸在不甘的气愤中，冷不丁听到一个数次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名字，不由一愣，下意识追问：“慕时欢？到底是谁啊？” 男人笑着侧眸看向贺二，吐出几字：“一个妖女。” 贺二只觉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来，顾不上小道姑，他再追问：“那她……” 男人勾住贺二脖子转身：“行了，走，回包厢，继续玩儿……” 话，戛然而止。 男人笑了笑，一点也没被当场抓到的窘迫：“哟，这不是慕暖么？怎么，来找老厉？” 几步外，慕暖双手捏着包，面色冷淡一言不发，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见状，男人不怀好意地又笑了笑，没再说话，拖着贺二走了几步径直推开了包厢的门。 门关，热闹被隔绝。 慕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影响到她。 只是…… 她抓着包的手紧了又紧，手背更是青筋暴露。 “暖暖！”乔霜急急赶来，微喘着气有点儿埋怨，“你怎么才来？慕时欢她……” “我知道。” 乔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慕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望着不远处的回廊尽头面无表情。 “他带走了慕时欢。”良久，她才冷声吐出几字。 “她竟然……”俏脸上顿时染满怒意，想着慕时欢那张久违的明艳的脸，乔霜咬牙切齿，恨声道，“我原本都计划好了，让她看看清楚厉憬衍爱的人宠的人到底是谁，好好刺激她一番！没想到……” “妖女就是妖女！都消失了两年还回来做什么？！她……” 剩下的话忽的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转眼，她换上甜甜笑脸。 “唐……” “老厉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懂么？”闲闲地吸了口烟，唐遇瞧着两人，要笑不笑。 乔霜脸色骤然一变。 唐遇轻呵了声，转身重新回包厢。 “暖暖……”乔霜咬着唇，又担心又愧疚，“他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了？” 顿了顿，她有自我安慰：“应该……没事吧？我通知慕时欢的那个电话可是做了处理的，查不到是我。” 想了又想，她又道：“就算查到是我，也没关系，引慕时欢来的人是我，和你没关系，你就说不知道。” 慕暖没应，而是闭了闭眼。 “暖暖？” “我们走。” 乔霜将她上下打量，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慕时欢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谁不知道厉憬衍爱的人是你，是慕时欢拆散了你们，她早晚要给你让位，你还怕她不成？！” 慕暖依旧没说话。 只是，她都指尖根根泛白。 好几秒，她才开腔，似在回答，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没怕。” 乔霜闻言，松了口气。 “那你打算怎么做？” 第20章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怎么做？ 慕暖始终没有应声，只是任由那股难以形容的闷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肆意地折磨她，嘲讽她。 ……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马路上平稳前行着。 车内很安静。 慕时欢浑身绷紧，终是没忍住扭头看向身侧男人，压着脾气质问：“现在可以谈了吧？！你……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就见男人阖着眼，神色淡漠，丝毫不理会。 慕时欢怒。 “喂！你……” “再吵就下车。”男人眼皮也没掀，眉头微皱扯了扯领带，冷然吐出几字。 不容置喙的语调，威胁和嫌弃缠绕其中。 慕时欢：“……” 她吵？！ 慕时欢黑白分明的眸里登时溢满了委屈和气愤。 “你……” “太太，”驾驶座的莫远斟酌两秒算是打圆场，“厉总这两天一直很忙，才回国就被拉去了酒局，看样子是醉了，不如您先让他休息会儿？” 话音才落，后视镜中，就见原本闭眼的男人掀开了眼皮。 那眼神…… 冷。 分明是警告。 莫远……闭嘴。 慕时欢没有注意到，她气得不行，差点就脱口而出他根本就是装醉，不然喝醉的人怎么可能在包厢里那么作弄威胁她？！ 可…… 混蛋！ 攥紧了拳头，郁闷地重重咬唇，最终，她还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她忍！ 然而四十多分钟后，慕时欢到底还是没能忍下去！ 谁能告诉她，她不过没看他而已，他怎么就摔倒在了地毯上？！ “唔……” 她似乎听到了男人的闷哼声。 活该！ 慕时欢想也没想便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通。 “起来！我要离婚！”心里堵着气，她恶声恶气道。 回应她的，只是男人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再无其他。 慕时欢：“……” 她恨恨咬牙，这男人怎么这样？！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偌大的别墅里，此刻只有她和他两人，徐姨和那两个原本寸步不离跟着她的保镖不知去了哪，莫远也早就离开，而这别墅，没有密码，她根本出不去。 也就是说…… 她想谈离婚想离开，都必须让男人醒过来，不然就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谈？ 但她不想扶他。 如果可以，她一点接触都不想和他有。 可是…… 唇瓣咬了又咬，内心万般纠结，最终，慕时欢还是妥协了，迈开脚步朝男人走去的同时她忍不住想，果然师父说得没错，她就是太善良，心太软。 师父…… 冷不丁想到不知下落的师父和小师兄，慕时欢鼻尖一酸，差点儿眼泪就没忍住掉下来。 她又看向男人。 不管了，她一定要尽快和这男人离婚获得自由，然后去寻找师父小师兄。 暂时压下情绪，吸了吸鼻子，慕时欢弯腰，使出全部力气才堪堪将男人拉起来。 “唔！” 没想到一个不稳，她直接摔到了男人身上！ 慕时欢瞪大了眼，呼吸倏地一滞，大脑更是在瞬间空白一片！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看到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紧接着，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她脸上，有点儿……痒。 刹那间，就像是触电蹿过全身，一个激灵，慕时欢猛地清醒，手忙脚乱嗖的一下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脸，莫名有点烫儿。 慕时欢急急别过了脸，好一会儿，她才觉得那种奇怪的感觉在消失。 闭了闭眼，她深吸口气。 “醒醒！”她叫他。 然而，没有回应。 好不容易压下的脾气又蹭的一下冒了出来，慕时欢咬住唇转头看男人。 “你……” 却见男人躺在沙发上，双眸紧闭，手背随意地遮住了其中一只，一副醉酒睡着模样。 慕时欢怒意更甚。 “你醒醒！” 可无论她怎么喊，甚至试探性地用脚轻踢他一下，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慕时欢顿时气红了眼。 她简直恨不得…… 等等！ 盯着男人，慕时欢眼睛骤然一亮。 有了！ 心情一下变得晴朗，没有浪费时间，她迅速轻手轻脚地往楼梯那跑去上楼。 片刻后。 慕时欢去而复返，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她这才按捺着紧张的心跳看向男人，而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捉住他的大拇指…… 不想就在即将成功之际，她的手腕突然被扼住，而后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拽，一个天旋地转，她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第21章 男人的话你也信？ “以为印下我的指纹就能离婚？厉太太，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蠢？嗯？” 男人毫不掩饰嘲讽的话语砸了下来，字字皆凉漫。 没想到会被赤裸裸揭穿，更没想到男人会在关键时刻醒来，慌乱下，慕时欢呼吸倏地一滞，紧接着，羞意涌出，红晕迅速染满她整张脸。 她一时大脑空白。 “我……我……” “说说，接下来，打算怎么让我签字？嗯？” 又是鄙夷的一句。 慕时欢小脸羞得更红了，下意识想要说什么，却在话到嘴边的瞬间突然反应过来。 她猛地抬头。 下一秒，她撞入一双比平时更黑更深的眸子里，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分明清楚看到了其中透着的精明凌厉，以及……深深的嘲讽！ “你……你装醉？！”她瞪大了眼，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 男人没应，只是漫不经心地睨着她。 慕时欢顿时火冒三丈。 他就是在笑她！ 亏她还那么辛苦，不计前嫌地拉他起来扶到沙发上。 结果呢？ 人家只是在耍自己而已！ 熊熊怒火夹杂着其他不知名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重重咬牙，慕时欢想也没想用力推他，边推边骂：“你……你混蛋！卑鄙！” 然而徒劳无功。 男人依旧压在她身上，甚至还冷嗤了声，再次扔下一句嘲讽的话—— “骂人终于有新词了？” 他离得极近，说话间，他温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了她脸上，还有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烟酒味，也趁机见缝插针地侵入到了她每个毛细孔中，最终肆无忌惮地嘲讽她的愚蠢。 慕时欢恼羞成怒，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起来！起来！混蛋！你……你走开！”她奋力挣扎，手脚并用，“你……啊！” 手，毫无征兆被抓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已然被男人抬到了头顶，紧跟着，她的胸膛被迫抬起，更甚至，她的柔软碰到了他的……坚硬胸膛！ 姿势……羞耻！ 猝不及防的惊吓，慕时欢骤然失声，她瞪大了眼，大脑一片空白，而只一秒，她的脸便红到无法形容，温度更是高得离谱！ 更让她羞耻的是，她的胸膛起伏得更剧烈了，压根不受控制，一起一伏间，根本无法避免和男人的摩擦。 偏偏…… 男人视线从上慢慢下移，明明漫不经心，却仿佛有温度般，最终灼烫地落在了…… “嗡”的一声，慕时欢脑袋彻底炸了。 “你……你放开我！起来！滚开！混蛋！”眼圈因委屈和惊吓迅速泛红，她挣扎，胡乱用脚踢，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个变态混蛋男人滚开！ “厉太太，知道女人在男人身下挣扎意味着什么？会有什么后果？嗯？” 要笑不笑的一句话幽幽落下，腿被压住，慕时欢身体陡然僵住。 刹那间，脸上红晕褪去，惨白取而代之。 她……她当然知道。 就算不知道，这男人意味深长地提醒，只要不傻，她自然也听得出来。 睫毛止不住颤抖，她本能地想说什么。 “厉太太。” 微凉指腹抚上她的脸颊，男人本就离她极近的脸再度靠近。 呼吸……交缠！ 一颗害怕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慕时欢身体瞬间紧绷到极致！ “你……你……” 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恐不安，厉憬衍勾了勾唇，凉凉将剩下的话吐出：“可惜，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对你也没性趣，更……” “硬不起来。” 伴随着最后四字在她耳畔的落下，是他指腹温柔缱绻地摩挲，像极了情人间的亲昵。 如果，没有他那些话的话。 “懂了么？” 随着这一句的吐出，男人终于放开了对她的桎梏，离开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 他眼中蓄满了凉薄的笑意。 从始至终，他都在笑她。 一个激灵，慕时欢清醒。 脸再次因羞恼涨红，她猛地爬起来无意识地瞪他：“你……你……” “我什么？”漫不经心在一旁沙发上坐下，厉憬衍捻了根烟点燃。 那模样，那神色…… 怎么看怎么让人讨厌！ 混蛋！ 变态！ 耻辱和怒火肆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嘲讽，好一会儿，她才气冲冲地憋出一句自以为能扳回一局的一句话—— “你……你以为你好的到哪里去？！我……我对你这种硬不起来的有病的男人才是没兴趣！有病……有病你就要看医生！” 厉憬衍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倏地一顿。 眸色骤然冷了下来，他掀眸朝她望去。 即使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一样，慕时欢还是装出一副毫不畏惧，甚至是嫌弃的样子瞪了回去。 “呵！” 厉憬衍冷笑。 那眼神…… 尽管挺直了腰背，攥紧了双拳，自己也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没关系，但到底，慕时欢心底还是有些怕的，不想再继续这个威胁的话题，她昂着脖子居高临下喊道：“你……既然你醒了，那就快点谈离婚的事！”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提醒：“说好的，回来就谈离婚！” 不想…… “谁跟你说好了？” 无论是凉凉的嗓音，还是漫不经心吞云吐雾的动作，亦或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全都化成了两个词—— 嘲笑。 轻鄙。 慕时欢气得胸膛当即剧烈起伏。 “你……你……” “男人的话你也信？”厉憬衍缓缓吐烟，青白烟雾下，他的容颜显得有些模糊。 一股酸涩直冲鼻尖，很快，慕时欢眼圈跟着泛红。 委屈翻滚，她死死地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更是无意间掐入了掌心里，印出道道痕迹。 只是，她感觉不到疼，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难过。 她觉得自己傻，或许也真是蠢。 在包厢的时候，她竟然相信了他的话，他说不在外面谈，她妥协了，他说如果她不跟他回去，他会让放她出来的徐姨和保镖彻底失业，在江城混不下去。 明知道他是威胁，她还是答应了。 可现在呢？ 是她太傻太蠢，以至于一次次被他耍！ 刹那间，各种情绪汹涌而来融合在一块最后爆发失控，胡乱抹掉眼眶中的水雾，慕时欢强忍酸意，一字一顿：“我就是要离婚！厉、憬、衍！你听到没有！我要跟你离婚！我不想再看到你！我要离婚！” 她如今的嗓音总是偏软糯，此时此刻，那些话经由她说出，竟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四目相对。 厉憬衍表情极其淡漠，他浅吸了口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吐出，最后意味不明地笑着吐出两字：“理由。” “我不喜欢你！”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慕时欢脱口而出。 厉憬衍笑了，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再开口，他的嗓音明显愈发凉薄冷厉，明晃晃的嘲讽：“不喜欢当初死缠烂打费尽心机逼婚？” 慕时欢大脑空白了两秒。 “我早就说过了，以前是以前！我现在不喜欢你！”手指攥得越来越紧，大脑嗡嗡作响变得混乱，她强调，“你们总说我当初如何如何，我又怎么知道你们说得是不是真的？！” 情绪的缺口再度被打开，便再也收不回了。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不会！”前段时间那股孤立无援的彷徨迷茫感重新卷土而来，到底没忍住，慕时欢落下了眼泪。 她擦掉。 “道观……道观的事我也不信！你们都在骗我，骗我……”嗓音微颤，浓烈的委屈将她吞没，“我好好的……是你们不怀好意破坏了我的生活，如果不是你们……” “啪——” 一样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东西被扔在了茶几上。 话，被打断。 慕时欢下意识看去，下一秒，她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 结婚证。 红的刺目。 “看。”掸了掸烟灰，厉憬衍吐出一字。 强烈的抗拒瞬间溢满慕时欢双眸，喉间发涩，呼吸急促，慕时欢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厉憬衍冷笑：“需要我让民政局的人调出档案再让你看看清楚？”像是想到什么，他眼中嘲讽加深，“也是，你失忆了，忘了从来只有你骗别人。” “我没有！”慕时欢想也没想反驳。 只是剩下的话，在触及到男人那讳莫如深的眼神时，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咙口，无法说出来。 好像…… 有什么在试图破土而出。 “说话，怎么不说了？”抽着烟，厉憬衍眉目冷厉地盯着她。 慕时欢一下咬紧了唇。 她怔怔地看着他。 隔着烟雾，男人的眼神似乎更凉了。 半晌，慕时欢终是出声：“你讨厌我，对么？”没等他回答，她攥紧了手又急又委屈说道，“既然你说是我逼婚，既然你不情愿，既然……既然我们相看两厌，那就离婚啊！为什么不能放过彼此？” 话落，空气短暂静滞。 气氛，微变。 见他不说话，慕时欢只觉委屈更浓烈了，甚至于那股委屈里还夹杂了些其他难以言喻的东西，让她……无法抵挡。 “既然……” “我厉憬衍向来有仇必报。” 淡淡的嗓音落下。 视线所及，男人眼神冷锐，偏偏微扬的唇角勾勒出了些许漫不经心的笑意，慢里斯条又风度翩翩。 第22章 厉憬衍分明是眦睚必报！ 慕时欢还没从他这句发人深省的话中回神，便觉心脏重重蜷缩了下，随即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同时用力撕扯着她的神经。 刹那间，钝痛排山倒海，入骨入髓，绵延不绝，根本不受控制。 太疼了…… 慕时欢怔怔地望着他，竟是无法呼吸。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于他而言，不仅仅是讨厌那么简单，而是……厌恶，或者说，是恨。 所以，他不会轻易离婚，哪怕要相看两厌。 只要她的名字还在他的配偶栏上，不，或许就算不在，他也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呼吸愈发艰难，无意识的，她紧攥的手指愈发用力，她想说什么，然而他的话冲击力太大，唇瓣动了又动，她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胸腔里，情绪肆意妄为，越来越闷。 睫毛微颤间，她终是开腔，嗓音不可抑制的微颤：“所以从一开始，你……你就打定了主意报复我，从头到尾，你都像看傻子一眼看着我想尽办法离婚，是么？！” 厉憬衍掀眸凉凉睨了她一眼，没应，只是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而后继续吞云吐雾。 “是不是？！”不知怎么，慕时欢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她盯着他，失控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你说话！” 嗓音里，她的委屈像是要溢出来。 厉憬衍吐出最后一口烟，勾唇，低笑：“显而易见的事，厉太太是有多蠢，非要明知故问？” 语调淡淡，薄凉又冷血。 慕时欢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忽然就想起了差点掉下天台那日，那个疯狂男人说的话—— “……是他冷血，吃人不吐骨头！是他冷厉心狠，不近人情！他想赶尽杀绝，他不是人！” 可他哪里只是不近人情？ 他分明……是眦睚必报！ 越想，心中的那股难受委屈便越强烈，酸涩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最终汇聚到眼眶，慕时欢很想忍住，可眼泪还是很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越掉越多，擦也擦不掉。 “离婚……”再开口，她止不住地哽咽，甚至是语无伦次，但眼神却格外坚定，“我们离婚，我……我要走，净身出户，对……我净身出户，不要你的股份，不要你的财产，我什么也不要，你没有损失……损失的，只要……只要离婚……” 话到最后，她泪眼朦胧，已然带上了哭腔。 她真的不想呆在这儿，不想看到他，一秒都不愿意。 然而…… 回应她的，只是男人骤变的脸色，冷且危险。 “离……” “净身出户？谁告诉你的？”厉憬衍冷冷地盯着她。 视线交汇的刹那，慕时欢一个激灵，随即身体竟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那眼神…… 太冷了。 “我……” 她想说什么，然而不等话出口，就见男人突然站了起来，且步步逼近。 只几秒，她和他近在咫尺。 强大凛冽的气场瞬间压迫而来，慕时欢毫无征兆失声。 下颚，被捏住。 宛若调情的姿势，亲昵又暧昧，可他周身散发的，有且只有冷意。 而下一秒，她看到他……笑了。 “净身出户？”勾着她的脸供自己欣赏，厉憬衍扯了扯唇，指腹在她肌肤上摩挲，“那告诉你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你慕时欢净身出户离婚的前提？嗯？” 前……前提？ 慕时欢大脑空白了两秒。 她想起来了，那天，那个叫唐遇的也是这样说的，意味深长。 可到底，是什么？ 她下意识想要摇头说不知道，可对着男人的眼睛，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就发不出声音了，紧跟着，她的心跳毫无预警地加速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她听到男人性感的声音响起，很随意，很漫不经心，只是那股淡漠和嘲弄却仿佛是从骨子里生出的—— “除非乙方慕时欢身亡而死，否则，绝无净身出户可能。” …… 夜，深了。 只随意穿了浴袍的厉憬衍从浴室出来，手机便响了。 是唐遇给他回的电话。 “喂，”他接通，神色淡淡，也没给唐遇发问的机会，直接问，“今晚怎么回事，是你告诉的她我在花醉？安排的她弹琴卖唱？” 电话那端，唐遇正坐在车里，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车窗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根烟。 “她？谁？”他明知故问。 “慕时欢！” 唐遇吸了口烟。 “她应该是想打给莫远的，没想到拨了我的电话，她是你老婆，她要问，我还能骗她不成？”他低笑，漫不经心，浑不在意，“保镖是我通知的，弹琴？不是。” “婚前协议内容也是你告诉的她？” “是。” 闻言，厉憬衍习惯性地想要摸烟，后知后觉发现烟盒被他扔在了楼下客厅。 他拧眉：“唐遇……” “老厉，”唇角笑意渐渐变浅，唐遇打断他的话，“既然她想离婚，如今又自愿净身出户，为什么不答应？别告诉我，你是想着把股份都给她？还是……舍不得了？” 不远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唐遇眯眼瞧着，嗓音愈发凉淡：“你是我兄弟，她是你名义上的老婆，你们之间的事你要怎么处理，我都不会插手，可是老厉，你别忘了慕杭远，当年要不是他做的那些事……如今厉家是什么情况，你我心知肚明，所以该选择谁，你很清楚才是。” “至于慕时欢，呵，她从来都是祸害，我以为你当年就有了决定。” 空气，静滞。 谁也没有再说话。 沉默蔓延。 半晌，厉憬衍面无表情吐出两字：“挂了。” 电话掐断，手机被他扔在一旁。 “啪”的一声，在这格外安静的卧室中显得尤为清楚。 手臂上传来隐隐痛感，是她先前摔在他身上时压到所致。 厉憬衍垂眸瞧了眼。 痛感似乎更强烈了，似在提醒着那日的画面，又似乎在暗示着和她的接触。 冷嗤了声，薄唇微抿溢出些许嘲讽，片刻后，他转身出门。 脚步却在经过主卧时停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厉憬衍脑中竟不合时宜地冒出了她在花醉穿旗袍的模样，以及…… 薄唇似乎抿得更紧了。 最终，厉憬衍神色淡漠离开。 才到楼下，一早就被告诫呆在自己房里不能出来的徐姨迎了上来。 她担心地不得了，欲言又止：“先生……” “徐姨，”厉憬衍按了按额角，嗓音微哑打断她的话，“帮我泡杯醒酒茶。” “……哎，好。”徐姨应下。 但她没有马上转身。 犹豫了会儿，她到底还是开了口：“先生，太太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不如……我做些她爱吃的送上去吧？” 厉憬衍脚步微顿。 但，也只是一秒。 “不用管，不吃就饿着。”冷声吐出这一句，他径直走向茶几那，弯腰捞起烟盒。 徐姨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暗自叹了口气。 “啪嗒”一声，一根烟被点燃。 薄雾缭绕下，厉憬衍矜贵的面容更显淡漠，谁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 二楼。 灯没有开，整个主卧被黑暗笼罩，安静又寂寥。 阳台的门开着，夜晚凉风袭来，将窗帘吹起，窗帘起起伏伏间，慕时欢小小的身影若隐若现，显得可怜极了。 她蜷缩着坐在地上，双腿曲起，双手紧抱着膝盖，脑袋则埋在膝盖处。 肩膀隐隐抖动。 她在哭。 尽管没有声音。 她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混沌不堪的脑子里，也唯有两句话格外清晰—— “除非乙方慕时欢身亡而死，否则，绝无净身出户可能。” “‘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个婚……离不了。上穷碧落下黄泉，这辈子，你厉憬衍配偶栏上的名字，你的厉太太，都只能是我慕时欢。’厉太太，还记得自己说的这句话么？” 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翻来覆去地重复，仿佛誓要刻在她心上，刻进她骨子里一样。 除非她死…… 眼泪掉得更汹涌了，慕时欢只觉茫然无助，这种感觉，比告诉她自己之前的道观生活是虚假不存在的还要让她恐慌，让她不愿相信。 她一点也不愿相信，更不能接受。 可是…… 她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想……想他们口中从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的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坏事做尽，沾染鲜血，心机深沉爱骗人么？ 她和厉憬衍所谓的婚姻，又真的是她逼迫来的么？ 她到底为什么会在协议中亲自加上那么一条，又到底，她是有多爱厉憬衍那个男人，才能说出那样的话，不死不休地纠缠？ 可…… 明明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 怎么可能…… 唇瓣倏地咬紧，慕时欢泪眼朦胧，难以形容的难受情绪将她层层包围，肆意地折磨，她难受的几乎就要窒息。 她该怎么办？ 真相到底是什么？ 之后的路，她要怎么走？ 那个男人…… 当那张突然清晰出现在脑海中，慕时欢情绪彻底失控，眼泪犹如决堤的河水似的不停往下流，怎么也擦不掉。 第23章 慕时欢没资格和你争 夜，越来越深，寒意沁人。 被静谧笼罩的南山别墅很快陷入黑暗之中，而远在城市另一端的北青别墅，此刻却是灯火通明。 出差几日归来的慕斯年才到玄关，就看到慕暖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书，像是在看着，眼神却好似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晚还没睡？”换了鞋，他径直走近。 冷不丁听到声响，思绪不知道飘荡到哪儿的慕暖一个激灵，清醒。 “哥，”放下书，她抬头，直入主题，“我在等你。” 佣人听到声响端来一杯茶。 慕斯年接过。 “什么事儿？” “慕时欢回来了。” 端到嘴边的动作顿了顿，慕斯年抬眸。 四目相对。 慕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慕斯年恍若不觉。 不疾不徐喝了口茶，半晌，他才浑不在意地低笑了声：“看来她没死啊。” “哥……” “想问什么？” 慕暖忽的噤声。 不自觉蹙眉，好几秒，她才在他漫不经心的眼神下问出堵在自己胸腔里一晚上的疑问：“当年……慕时欢突然失踪，下落不明，哥……是你动的手么？” 话音落下，偌大的客厅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慕斯年睨了她一眼，神色未变，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哪儿听来的？” 一股躁意突然直冲而上，慕暖猛地站了起来。 “哥！” 一站一坐。 慕斯年始终一副悠闲模样。 见状，慕暖更急了。 “哥，你……”眼眶忽而涌出些许酸意，她别过脸，挤出一个名字，“祁深。” 直到现在，她仍忘不了祁深那个眼神。 她以为在花醉听到他勾着贺二说的那些话已让她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可没想到，当她和乔霜分别又遇上祁深，听到他毫不客气地鄙夷，甚至嘲讽慕时欢当年的失踪和她和哥有关时，她的心情只有更坏没有最坏。 她一度觉得祁深是在胡说，一直以来祁深对她看不上眼，冷嘲热讽她是知道的。 可…… “哥……” “暖暖，”慕斯年打断她，“只是慕时欢回来而已，她还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让你如临大敌，自乱阵脚，胡思乱想？你的自信呢？” “我……” “在担心什么？怕慕时欢把厉憬衍抢走？还是怕厉憬衍移情别恋？” “我没有！”慕暖想也没想反驳。 慕斯年毫不客气将她戳穿：“你有。” “我……”话堵在喉咙口，慕暖竟是没底气说出口。 她不想承认，却又不愿意承认，她的的确确被慕时欢影响到了，先是那日天台厉憬衍的不顾危险，再是今晚他强拽着慕时欢离开。 她…… “发生了什么事？”慕斯年问。 慕暖咬着唇，骄傲和长久以来的自信让她开不了口。 只是…… “我从来都知道，我喜欢厉憬衍在乎他远远多于他喜欢我，但就算再喜欢，我也深知决不能因此放下自尊，上赶着低到尘埃里。是，我是担心，可……”好半晌，她才吐出剩下的话，“我问不出口，怕他嫌不懂分寸不知进退，我……” “所以你宁愿一个人在这自寻烦恼？” 慕暖眼神一暗。 “他没有主动跟你联系？”慕斯年又问。 一针见血，颇为残忍地提醒了慕暖这几日最介怀的事，呼吸一滞，她的手指无意识攥了攥。 尽管她还是没有说清楚和厉憬衍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慕斯年多少也猜到了。 双腿交叠，他笑了笑：“与其患得患失，胡乱揣测，不如主动问清楚。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暖暖，你别忘了，厉憬衍那种野心永远排在感情之前的男人，无法用对付普通男人的那一套去揣摩，也别奢求他主动，懂么？” “至于慕时欢，”摸了根烟出来点燃，他眼角眉梢笑意不减，“没什么可担心，厉憬衍迟早会和她离婚，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顿了下，他眼底闪过凌厉：“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慕时欢……她没资格和你争。” 话落，他站了起来。 “另外，你要清楚，厉憬衍那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往他身上贴、耍手段，慕时欢不就是？”习惯性轻拍了拍慕暖的脑袋，他松松领带，抬脚离开，“不早了，想清楚就早点睡。” 慕暖始终没动，直到慕斯年跨上第一节楼梯时，她回过了神。 “哥！” “嗯？” 慕暖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 她的脑子有点儿乱。 她直觉觉得慕斯年说的有理，可实际上，她又放不下骄傲，不想太主动。 慕斯年没有回头。 “早点睡。” “……嗯。” 不多时，慕斯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慕暖回想着他的话，仍是纠结，直到良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最开始她的问题。 这一夜，慕暖辗转难眠。 而她不知道的是，慕斯年同样整晚未睡。 书房中，慕斯年姿态随意地坐在书桌前一根根地抽着烟，他的左手手指一直漫不经心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始终没有解锁。 直到最后一根烟燃到尽头，他滑动的动作才顿了顿，最终，他解锁。 屏幕亮，秘密相册里，仅有的一张照片映入眼帘。 照片上的人笑得张扬明艳，即便只是侧脸，即便还隔着屏幕，但都足以让人悸动。 慕斯年盯着看了几秒。 “啪”的一声，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摁灭烟头，慕斯年无声冷笑。 …… 翌日。 厉氏集团。 一场剑张跋扈的会议结束，厉憬衍面无表情回到办公室。 “厉总，”秘书适时站起来说道，“慕小姐来了，正在您办公室休息。” 厉憬衍皱眉，喉结微动，却在想到什么后只淡淡地嗯了声。 跟在身后的莫远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跟进去。 等那扇门关上，有年轻的秘书一脸羡慕小声感慨：“慕小姐很有气质呢，和咱们厉总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有人眼睛发亮，好奇地朝莫远八卦：“莫特助，莫特助！慕小姐和厉总……” 莫远一个眼神睨过去，微笑警告：“很闲？” 秘书们：“……” 没人再敢问，连忙低下头各忙各的。 办公室。 慕暖三心二意地翻着财经杂志，一听到脚步声，身体没来由紧张地一僵，几乎是同一时间，欢喜和委屈两种情绪一起涌出。 矜持着，她没作声也没抬头。 只是当脚步越来越近，她到底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深处的眷恋，微笑着抬头看他：“忙完了？” 不想男人直到坐到大班台后才看向她。 “怎么过来了？”厉憬衍颔首，松了松领带，问。 在一起这么久，尽管早知这个男人向来如此，可或许是如今慕时欢回来了，又或许是看到的那些让她不能释怀，对于他的淡漠，慕暖嘴角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暗暗深吸了口气，她先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渡假村那个项目之后由我负责和厉氏对接，有些细节需要沟通下，所以就过来了。” 顿了下，她看着他，语调难得带了些委屈抱怨意味：“几天没见……你就不想看到我？” 四目相对。 厉憬衍眸光微暗。 “没有，”眼角眉梢稍稍变得柔和，再开口，他的声音也跟着不再那么冷淡，“别胡思乱想。” 只是他不知，慕暖如今听不得胡思乱想这四字。 今天她主动过来找他已经是一晚上挣扎过后的妥协，可再妥协，现在她也问不出口昨晚你带了慕时欢去哪里的话。 她以为，他会主动解释。 “怎么了？”瞥见她的失神，厉憬衍问。 心中酸涩，好几秒，慕暖摇头，随即扬起唇角换了话题：“今晚的酒会你没忘吧？”顿了顿，没等他回答她又道，“我哥回来了，下午我想好好休息就不去公司了，晚上……” “我来接你，一起。” 男人的话快她一步。 刹那间，慕暖只觉折磨了自己一晚的酸涩烟消云散。 她的视线和他的在空中交汇。 “好……”唇角情不自禁扬起，甜蜜悄然溢出，她满心欢喜，“那……” 话音未落，就听见厉憬衍的手机发出了振动声。 厉憬衍睨了眼手机。 “那你先忙吧，项目的事我和莫特助交接下，”慕暖适时站了起来，尽管很想留下来和他独处，但理智告诉她无须着急这会儿，“那……我等你。” 厉憬衍嗯了声，看了她一眼，这才抄起手机接电话。 慕暖眼中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半小时后，莫远送走慕暖进来汇报工作，顺便等他文件签字，和往常一样，完成后他准备出去。 “莫特助。”厉憬衍叫住了他。 “厉总？” 厉憬衍将手里的笔随意扔在了桌面上：“最近想休假？” 莫远啊了声，下意识想摇头，电光火石间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这哪里是在关心员工？ 分明……是在警告他昨晚对慕时欢的多嘴！再有下次，他就真的可以好好“休假”了。 老板的私事……不能管！ “厉总，工作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不想抛弃她。”身体立即站得笔直，他微笑。 轻呵了声，厉憬衍掀眸瞧他。 “厉总？” “行了，可以出去了。” 莫远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门关上，厉憬衍摸出一根烟想点燃，然而想到什么，最终作罢。 无声冷笑了声，他将打火机扔在了桌上。 …… 傍晚。 慕暖在熟识的私人造型室做造型。 换上厉憬衍让人送来的白色一字肩礼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想着他还有二十分钟到，唇角便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期待和欢喜更是渐渐溢满胸腔。 笑意渐深，她开心地坐到沙发上耐心地等着。 二十分钟后，手机响。 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慕暖心脏忽的砰砰直跳起来。 她接通，呼吸稍稍有点儿急促。 “喂，你……” 话未出口，笑容倏地僵住。 第24章 消极，不肯醒来 “慕小姐！厉总来接你了呢！我在楼下看到厉总的车啦！”造型室的一个年轻小姑娘跑到慕暖身边，微喘着气，满脸羡艳，“慕小姐，厉总对你……” 话音未落，就见慕暖猛地抬起了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气氛的突变，就见慕暖推开其他人，攥着礼服不顾一切地跑到了窗边。 小姑娘不解：“慕……” “慕小姐！” 谁也没能拦住慕暖。 一向温柔大方，举手投足堪称名媛典范的慕暖死咬着唇，白着一张脸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小姑娘再傻，在这时也感觉到了什么。 眨着眼，她紧张又不安：“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 这是慕暖自回到江城慕家以来第一次不顾别人的眼光失了态，活脱脱像是一个在婚礼现场被新郎抛弃，但不愿接受所以追出去的可怜新娘。 可饶是如此，等她追到马路上时，那辆熟悉的车早已开出去。 这时，一辆出租车恰好停下。 慕暖没有任何犹豫地拉门坐了进去。 “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宾利，快！”她隐忍着喊道，声音不受控制轻颤。 司机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眼。 “快啊！” 慕暖一瞬不瞬盯着前面，眼圈悄然泛红，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司机这下没有浪费时间，踩下油门快速跟上。 很快，出租车追上。 不远不近。 慕暖的视线始终不曾移开，哪怕眼睛早已酸涩不堪。 她死死地盯着，越看，心中那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委屈就越强烈，一次又一次地涌来，像是要将她淹没似的。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周遭环境的变化，她的一颗心渐渐下沉。 这条路…… 指甲掐入掌心印出道道痕迹，疼痛蔓延，大脑一片空白，慕暖只觉呼吸说不出的困难。 她记得，这个方向分明是去南山别墅的。 南山别墅…… 他和慕时欢的婚房！ 像是一桶冰水毫无预警地从头浇下，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了慕暖全身，又冷，又狼狈！ 她忍不住想，慕时欢住那里么？ 是吧。 她不是没让人查过慕时欢住哪，可查遍了慕时欢在江城名下所有的房产，都查不到丝毫消息。 偏偏，她漏了南山别墅。 或者说，潜意识里，她很自信，厉憬衍是不会让她住那里的。 可现在…… 她早该想到的。 那他呢？ 他住…… 心尖猛地一颤，慕暖闭上了眼。 她不敢再想下去。 “小姐，小姐？”司机为难地转头看她，试探问道，“我们被拦下来了，这个别墅区必须有门禁卡才能进去，你有吗？” 睫毛颤了又颤，慕暖回神，睁眼。 她没有应声。 “小姐？” 仍是没应。 司机皱眉：“小……” 话还没出口，手机铃声倏地响起，从慕暖紧攥的左手中。 慕暖垂眸。 屏幕上，乔霜的名字闪烁着。 她不想接，想挂断却不想手滑到了接通键—— “暖暖！暖暖你在哪儿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关于慕时欢的！” …… 别墅。 厉憬衍一进门徐姨就火急火燎地迎了上去。 “先生，”她急得都要上火了，“早上您走了之后，我想着喊太太起床吃点东西，没想到敲门一直没人应，我担心太太出事，进去看了才发现太太竟然缩成一团躺在了阳台那儿，一摸额头，很烫。” 厉憬衍脚步很快，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量了体温，太太高烧，39°多，我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可是……可是一整天了，吊了点滴，太太都……没有退烧。” 想到什么，她又急急说道：“太太一整天都没醒，算起来几乎两天没吃东西了，也不肯喝水，我实在是担心……” 说话间，两人已走上二楼。 家庭医生等在卧室外，看见厉憬衍，面露担忧。 “厉先生。” 厉憬衍面无表情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沉声问：“怎么回事？” 家庭医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说道：“照理说吊了点滴能好转，但实际情况是，厉太太始终高烧不退，但她又没有其他症状，所以情况有些奇怪。厉先生，冒昧问下，厉太太……有没有受什么伤，或者，有没有受什么刺激？” 厉憬衍掀眸睨去，眸色冷冽。 背后莫名有点儿凉意，家庭医生张了张嘴，如实说：“依我看，着凉怕只是其中很小原因，如果厉太太没有受伤也没有什么病的话，我建议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话落，沉默蔓延。 厉憬衍薄唇紧抿，面色很沉，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气氛悄然变得压抑。 徐姨着实担心，忍不住开口：“先生？” “等着。”凉声吐出两字，厉憬衍径直推开门进去。 门关，徐姨和家庭医生被隔绝在外。 厉憬衍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慕时欢，双人床本就很大，此时看着，更衬得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身形更加单薄纤细。 他走近。 布满不正常潮红的小脸映入眼帘，几缕发丝被汗沾着黏在脸上，她的眉头还皱着，大约是很不舒服。 厉憬衍抿着唇，伸手探上她的额头。 果然滚烫一片。 视线往下，她的唇不似往日的水润，早已被干燥取代，且还起了泡。 厉憬衍收回了手。 却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女人像是无意识的低喃声，还带着哭腔—— “师父……师父……我不是……不是……” 呢喃间，有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师父……” 哭腔愈发明显，委屈至极，而细看下，才发现她脸下的枕头已然湿了一大片。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厉憬衍无声冷笑，他盯着她，最终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门外。 徐姨双手握着拳，担心地在原地转了又转，忽然听到门开的声音，连忙转身：“先生？” “先给她物理降温。”厉憬衍冷着脸吩咐。 “先生……”徐姨张了张嘴，眉头皱到一块儿，很为难，“我也想过给太太物理降温，可太太……太太她不让人碰，早上扶她上床就用了很久时间，之前吊点滴，也……也费了不少时间，几次都没戳进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厉憬衍的脸色更差了。 “先生？” “我来。”厉憬衍几乎是咬牙吐出了两字，随即重新转身进去，似有些不耐烦，“把东西拿进来。” 徐姨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连连应下，小跑着下楼准备毛巾和稀释的酒精。 很快，东西准备妥当。 “出去。”厉憬衍头也没回。 徐姨想要帮忙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想说什么，但瞧着厉憬衍的神色，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卧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厉憬衍盯着慕时欢，始终面无表情。 片刻后，他伸手去掀她的被子。 被子下…… 她还穿着昨晚那身旗袍。 随着她的呼吸急促，胸膛也一直在起伏。 玲珑曲线…… 厉憬衍骤然抿紧了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不要……不要……” 他听到她低喃，尽管在昏睡生病，但抗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厉憬衍脸色当时就不好看了。 冷笑了声，他这才拿过酒精先给她擦一擦额头。 却不想还没碰上，她的手倒是挥了过来，只不过因着高烧绵软无力，才碰到他的手腕就垂了下去。 “走……不要……” 她摇头，眉头皱得很紧，即便闭着眼，那股委屈似乎都快溢出来了。 厉憬衍哼了声。 下一秒，像是故意报复，他大掌恶劣地盖在了她额头上不许她动。 果然，反抗无果，她的眉头越皱越深。 她又说了什么，起泡的嘴唇一直在蠕动。 声音太小，厉憬衍听不清，无意识的，他俯下身贴近，然后，他听清楚了—— “……滚……滚开，不要……” 一个吐字清晰的滚字，成功让厉憬衍脸色倏地一冷。 “再说一遍！” “啪”的一声。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硬是打上了他的手。 厉憬衍气得直冷笑。 想也没想，他伸手就要捏住她的脸，不想才碰上，忽的就见她闭着眼上半身撑起—— “呕！” 吐出来的水全部吐在了厉憬衍手上。 猝不及防。 “呕——” 又是一下。 空气倏地静滞。 吐完后，毫不知情的女人重新跌回到了床上，肩膀抖动，胸膛起伏，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走……不要……不……” 厉憬衍额角狠狠一跳，脸色极差！ “慕、时、欢！” 每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冷，且危险。 …… 一小时后。 容修寒眼睫微抬，看着站在落地窗不知道在抽第几根烟的男人清冷斯文地提醒：“要听么？” 厉憬衍抽烟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嗯。”两秒后，他淡漠吐出一字。 容修寒点点头，问：“说实话，她是不是受了刺激？” 刺激…… 再次听到这个词，厉憬衍眸色微暗。 绷着俊脸，他没有作声。 容修寒看他一眼，继续：“那就是了。她的状况很消极，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生病了是安全的，抗拒现实，自己不肯醒来，不肯配合，吊多少点滴作用也不大，如果一直不退烧，再严重些恐怕会引发肺炎。” 第25章 怎么，要我喂你？ 空气，静滞。 厉憬衍久久没出声，恍若未闻。 他背对着他，容修寒看不清他的神色。 “憬衍？” “嗯。”良久，厉憬衍才轻轻应了声，语调毫无波澜，没有任何起伏。 烟燃到尽头，指尖被烫了下。 他低眸，随即摁灭。 “知道了。”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容修寒点点头。 “要是明早还没有退烧，我再过来趟，再不行必须去医院。”一贯的有条不紊语调清冷，顿了顿，他到底还是加了句，“心病需要心药医，解开她的心结。” 看了眼腕表，他又道：“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他也不等厉憬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修寒。” 容修寒站定。 厉憬衍依旧没有转身，落地窗上，他淡漠的脸被映出，衬得他的眸色更加幽暗：“什么样的刺激会让人失忆又性情大变？” 容修寒微讶掀眸。 只一秒，他便猜到了什么。 “慕时欢？” 厉憬衍抿着唇，没有作声，但答案显而易见。 “她……” “算了。”厉憬衍忽的出声将他打断，语调有些狠厉，细听之下，似乎还带了点儿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见状，容修寒没有追问。 只是在转身之际，他眼睫一垂，视线定格在他的背影上，沉静问道：“你怎么样？最近还有没有突然短暂头痛的症状出现？” 厉憬衍望着窗外，幽暗漆黑的双眸始终深不见底。 “没有。”他平静吐出两字。 “那就好。” 容修寒很快离开。 没多久，徐姨端着煎好的中药出来。 一颗提着的心终于稍稍回落，只是瞧见厉憬衍还站在窗前抽烟，以为他还在担心，于是安慰道：“先生，您别太担心，容医生的医术整个江城都是有所耳闻的，太太吃了药肯定会很快退烧，好在容医生回来了，太太……” “徐姨，把药给我吧，”厉憬衍转过身，“熬点清淡的粥送上来。” 停顿了下，想到什么，他神色淡漠又吐出几字：“鸡丝粥。” 说罢，他伸手接过徐姨手里的中药。 徐姨先是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心中宽慰，脸上不觉浮现笑意。 …… 夜，已经暗了。 卧室里，窗帘被拉上，唯有一盏浅色的落地灯亮着，衬得偌大的卧室愈发静谧，也因此，厉憬衍听见了隐隐绰绰的哽咽声。 门口没有灯光，他站在那里，双眸掩在暗色中，更显得深沉幽暗。 顿了两秒，他走近。 暖晕的灯光浮在她脸上，落下阴影的同时，也清晰照亮了她脸上的泪痕，此刻，眼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流下，漫过她脸庞，最终将枕头彻底沾湿。 她始终闭着眼，只是一声不吭地默默流泪，而那眼泪就跟决了堤的河水似的，怎么也止不住，看着委屈至极。 没多久，她似乎哭得越来越厉害，眼睛鼻子皆通红，又啜啜泣泣，颇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不是……师父……师父……”微微摇头，她无意识低喃。 厉憬衍居高临下盯了她片刻，忽的冷笑：“慕时欢，差不多得了。” 自然，没有回应，除了啜泣。 她越哭，厉憬衍越觉得有股躁气从心底涌出，控制不住。 忽的，他俯身，一手撑在她脸侧，另一只手捧住她的侧脸让她面对自己，阴沉着脸凶狠威胁：“不许再哭！” 大约是他手上用了劲儿，床上人很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愈发用力摇头，似在挣扎。 而没两秒，她的眼泪掉得更汹涌了。 厉憬衍气极，闭了闭眼，他哼笑一声，但到底，他还是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站直了身体重新立在床边，他看着她，忍不住掀唇嘲讽：“你有什么资格哭？从前不是嚣张得很，横得很？嗯？怎么，现在遇到点事就软弱不堪只会哭？你慕时欢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都不会流眼泪？” 莫名的，越说，那股躁气就越肆意。 厉憬衍止不住地冷笑：“躲着不醒来以为就能妄想博取同情？”轻呵了声，再开腔，他眉目阴沉，每个字都是从喉骨深处溢出，“慕时欢，你做梦。” 不知是被他的威胁吓到了，还是她已经没力气哭了，话音落下没两秒，啜泣声就没了。 她额前的几缕头发早已被汗水和眼泪沾湿，厉憬衍瞧着，眉头微锁，有些不耐地开腔：“起来，喝药。” 床上人仍是没有回应。 但，厉憬衍分明看到了她的嘴角抿了起来，一副被欺负不想吭声的模样。 “呵！”他冷嗤。 他盯着她，半晌，他重新俯身，伸手直接恶劣地捏住了她的鼻子！ “唔！唔……” 没一会儿，她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软若无骨的手还试探着想要将他推开。 厉憬衍就是不松手。 “唔……” 突然，挣扎之际她剧烈。 “咳！咳咳……” 本就被烧得不正常潮红的脸此刻更是红了个彻底，整个人被憋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一样。 “唔……咳……” 迷迷糊糊的，慕时欢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她双眸红肿湿润惹人怜，看着好不委屈。 只是…… 没什么焦距。 她只是醒了而已，意识并没有跟着回来，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其他，都透着两个词—— 消极。 抗拒。 厉憬衍想到了容修寒的话。 冷着脸松开，他开腔，声线虽低缓，但其中的威胁意味格外明显。 “喝药。” 睫毛颤了颤，慕时欢望着他，没动。 厉憬衍只觉那股躁气猛地冲进了胸腔里。 然而下一秒，他唇角微勾，痞雅笑意溢出，俯身贴近，他捧着她的侧脸让她看着自己：“慕时欢，要么，自己起来乖乖把药喝了，要么，我喂你。” 顿了下，他唇角笑意愈发危险，再开腔，声音变得极为低沉，每一个字，都被缠绕在威胁之中：“知道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喂药怎么喂么？” 指腹刻意在她脸颊上轻缓摩挲，慢慢的，最后下移轻按在唇上。 “嘴对嘴喂，懂么？” 慕时欢眼皮狠狠一跳！ 将她微小的情绪变化看在眼中，厉憬衍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他低笑，手指又沿着她的肌肤缓缓暧昧下移：“不喝，我们就换另一种运动治疗，做……爱，嗯？” 几乎是他薄唇吐出那两字的同一时间，像是突然清醒，慕时欢瞳孔跟着重重一缩，呼吸倏地急促，脸上布满了惊恐和害怕。 “你……”她试图说话，偏偏缺水空腹以及高烧的折磨让她声音极为沙哑，而害怕之下，她甚至都发不出声音！ 尤其……尤其他的手指还在摩挲。 大脑嗡的一下就炸开了，一瞬间，慕时欢身体僵硬紧绷到了极致！ 两人离得极近。 她滚烫的呼吸喷洒而来，和他的交缠在一块儿。 厉憬衍眯了眯眼，接着要笑不笑地勾了下唇，最后手忽而往下落在她的睡袍上，作势就要解开…… “我喝……我喝！” 带着明显哭腔的沙哑声音已然破了音。 “我……我喝……”瞪着红通通的眼，慕时欢很想忍住，偏偏在男人的注视下，又怂又害怕哭出了声，“我……喝……” 闻言，嘴角笑意敛去，厉憬衍起身。 “起来。”他居高临下没什么表情说道。 话才落，慕时欢眼眶里的泪水更多了，她啜泣着，深怕他会兽性大发，只能努力地爬坐起来。 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力气。 才撑着想起来，一个脱力，她直直摔倒。 “啊——” 她立即咬住唇咽下声音。 可哪怕她的脸涨得通红，哪怕她费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她都爬不起来，反而让自己更加不舒服。 慕时欢不服气。 咬着牙她想再试一次—— “啊！” 被子忽的被掀开，猝不及防的肌肤相触，她……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慕时欢一下瞪大了眼，盯着他，瞬间忘了呼吸！ 直到…… 她的腰靠上枕头，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 慕时欢呼吸忽的变得急促紊乱起来。 不等她回神，一碗黑乎乎的药出现在她视线中。 男人没有说话。 但慕时欢很清楚，或者说，很害怕，如果自己不喝，他……他一定会…… “怎么，要我喂你？” 突然，男人凉薄中带着冷冽笑意的声音落了下来，似乎还若有似无地加重了“喂”这个字音。 慕时欢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尽管不想，尽管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抗拒，她还是咬牙接了过来。 却不想，她手抖得厉害，一个没拿稳…… 微凉的舒适触感在下一秒从她手背上蔓延至了全身。 他…… 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一瞬间，慕时欢只觉…… “慕时欢，别耍花样。” 话，跟着砸了下来。 哪怕没抬眸，慕时欢也能想象得到男人此刻是什么神情。 嘲讽，轻鄙。 高高在上。 莫名的，慕时欢只觉有股难言的酸涩感觉涌了出来，一下子将她的心脏包围。 咬住唇，她难过委屈地别过了脸。 厉憬衍低眸望着她，眉眼间的不耐似有隐隐增多的趋势。 “喝了。”他沉声命令，紧跟着把碗递到了她嘴边。 第26章 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哪怕不择手段 “慕时欢，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像什么么？嗯？”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厉憬衍睨着她吐出剩下的话，“变相勾引我，欲拒还迎，想法设法引起我的注意。” 冷不丁的一句，慕时欢眼睛倏地瞪大，整个人又羞又恼，呼吸更是急促。 “我……” 俯身，指腹在她唇瓣上摩挲着，厉憬衍要笑不笑：“既然如此，不如，我成全你？” 说话间，他的手指缓缓往下，一副要替她宽衣解带勉强和她一起共赴云雨的架势。 慕时欢小脸煞白。 “不要！我……我喝！”喊出来的话早就破了音，她瞪着他，惊恐和排斥等等情绪蓄满了她楚楚可怜的双眸，衬得她愈发像朵小白花。 而话落，顾不上气息不稳，她想也没想连忙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药。 然而…… 太苦了！ 眉头瞬间皱成了麻花，慕时欢脸色骤变，只想…… 厉憬衍瞧见，浓眉一拧，冷着脸厉声威胁：“不许吐，咽下……” “呕！” 喉咙口排山倒海，一个倾身，慕时欢无意识抓住男人的手，直接没忍住吐在了……他身上！ 时间好似定格。 药味悄然弥漫在空气中。 等慕时欢难受吐完，又拽着男人的手大喘气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慕、时、欢！”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砸下，冰冷至极，似在昭示着男人的怒气到底有多重。 慕时欢……身体一僵。 余光瞥见自己的手，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她如扔掉烫手的山芋似的，猛地松开，身子又下意识地往后缩，和男人保持距离。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能清晰感知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以及……他周身散发出的慑人寒意。 “我……我……” 一颗心砰砰直跳像是要冲出来，是紧张，也是害怕。 “是……是药太苦了……苦，真的……”在他的气场下怂了下来，她说话磕磕绊绊，颤音明显，怎么看怎么一副饱受命运摧残，又被恶人威胁的孤苦可怜模样。 “呵！”厉憬衍怒极反笑，“你的意思，自己是无辜的，我不该和你计较，要怪，就怪这碗药，还是说，怪自己不知好歹非得逼你喝药？嗯？” 他的声音凉凉，跟淬了冰似的。 手指攥紧，撇着嘴，慕时欢没有吭声。 本来就是药太苦啊。 “继续。”一张脸早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厉憬衍眸色幽暗地盯着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危险十足，“吐一滴，就加一碗药。” 慕时欢猛地抬起了头，湿漉漉的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喝。”厉憬衍没了耐心，命令。 碗重新递到了嘴边。 慕时欢委屈，眼泪适时在眼眶里打转。 “掉一滴眼泪，再加一碗药，苦到你哭不出来的药。” 幽幽的话再落下。 眼泪沾在睫毛上要掉不掉，慕时欢屏住呼吸，只能硬生生忍住。 她看了眼黑乎乎的药。 下一秒，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捏住自己的鼻子，而后低头视死如归艰难地开始了喝药！ 她不敢闻，更不敢浪费时间“品尝”。 可是…… “咽下去！” 男人视线射来，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又冷又沉，最后全都化为了两个字—— 威胁。 慕时欢……差点就哭！ “咕噜——” 一口气，她被迫咽下！ 好苦…… 五官痛苦地皱在一块，她只想吐，可事实是，她不能，也没出息的不敢。 偏偏…… “慕时欢，你有什么资格委屈？嗯？” 下巴被捏住挑起，她被迫抬头和男人对视，不仅要清楚看清他眼中的嘲讽，还要一字不落地听他鄙夷的话。 刹那间，她只觉委屈成倍地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眼眶重新酸涩湿润，她忽然就想到了师父。 以前……以前师父让她喝中药调理身体的时候，每每师父和小师兄都会给她准备好酸甜的零食，还会哄着她，哪像这个男人！ 她差点就喊出来。 可是……可是…… 死死咬唇，慕时欢攥紧了手指，忽然间情绪失控。 “啪——”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的手挥开。 “和你……和你没关系！”她梗着脖子控诉，红肿的双眸在灯光下更显可怜，“不要你管！” 越吼，越难过。 费尽全力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慕时欢吸了吸鼻子，猛地拉上被子盖住自己，最后翻身背对他！ 厉憬衍气笑了，只觉有股气堵在了他胸口。 这个女人！ “咚咚咚——” 这时，房门被敲响，徐姨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先生，粥煮好了。” 深吸口气，厉憬衍压下那股躁气，冷声命令：“起来把粥喝了再睡。” 可极度委屈难过下的慕时欢哪里还听得了他这种语气？ 鼻子一酸，她紧攥着被子瓮声瓮气反抗：“不要！” 本该是有气势的两字，偏偏此刻她的嗓音沙哑，又一贯软糯，鼻子还不通，于是怎么听都不像反抗，倒是像极了情侣间在闹别扭撒娇。 只是情绪一旦出口，便有些控制不住了。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难受让她没了思考能力，仅剩的，也只有委屈。 她背对着他，唇瓣被自己咬出道道印记。 “你威胁我好了，随便……”哽咽着，慕时欢渐渐上气不接下气，想到种种，尤其是男人的恶劣态度，她索性破罐破摔，“我死了……死了正好净身出户，合你……合你意不是么？” 暖晕的灯光浮在她身上，厉憬衍一眼就看到了小脸上满是泪痕，看着……好不可怜。 静谧的卧室里，一时间也只剩下了她隐忍的啜泣声。 厉憬衍静静站着。 “你以为，”半晌，他掀唇，面无表情，只余眼中几许嘲讽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死了我就会放过你？慕时欢，劝你别天真，也别得寸进尺，挑战我的耐心，否则，后果自负。” “砰！” 房门被甩上。 徐姨瞧见他的脸色吓了一跳。 “先……先生？” “喂她喝粥，喝完。” 没有多余的吩咐，留给徐姨的，是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好一会儿，徐姨才回过神来。 她暗自叹了口气。 怀着担忧的心思推开门，她想着等喂完了粥，她得说服太太给她换上睡衣才行，不然穿着旗袍多难受啊，本身还在生病。 这么想着，她走近。 “太太，起来喝点粥吧，不管怎么样啊，身体最重要，您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哪受得了？”她一边劝着一边将粥先放下，打算先扶她起来。 掀开被子的刹那，徐姨愣了愣。 这…… 先生换的睡袍？ …… 又一次洗了澡，厉憬衍心中的阴郁依旧没有消失，尤其……脑海中总是浮现她委屈啜泣的模样，以及浑浑噩噩仍是喊出让自己滚的话。 呵。 他冷笑。 换上家居服，厉憬衍面色不善地下楼用餐。 慕暖的电话就是在这时进来的。 “憬衍……” 电话那端，慕暖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眼睛看着室内的热闹，心中却止不住的觉得悲凉。 她眨了眨眼。 “憬衍，”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用了点儿力，她温声细语，如往日一般不甚明显地撒娇，“还在忙么？你不在，酒会没意思，我想离开了，晚点……我们一起吃宵夜，好不好？” 慕斯年端着酒杯走近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 他挑了挑眉，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然而下一秒…… 他拧眉。 “被厉憬衍拒绝了？” 冷不丁听到凉淡声音，慕暖慌乱抬头。 看到是慕斯年后，不知怎么，她只觉心里的那股难过再也抑制不住。 “哥……” 慕斯年没有坐，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甚至于，他也没有安慰，只是抿了口酒，而后转身就走。 慕暖一愣。 “哥？！” 脚步顿住，但慕斯年依旧没有转身。 “暖暖，”他淡漠开腔，夜色下，他的神色也极淡，只是眸底隐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狂热，“想要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哪怕不择手段。我以为，昨晚你已经想明白了。” 话落，他再也没有停留。 只是到了一个隐蔽角落时，他站定，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慕时欢重新出现到今天的事，我全部要知道。” 花园里，慕暖还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脑海中，厉憬衍和她的相关画面一遍遍地清晰回放着，在之后，是乔霜拉着她兴奋地指着视频说的话。 “暖暖，你看，慕时欢她……” 忽然间，慕暖猛地站了起来，心中一片坚毅。 …… 南山别墅。 处理完工作，习惯性地抽了根烟，厉憬衍按按眉心，这才起身回房。 路过主卧，他没有停留。 然而…… 在走出一步后，不知怎么的，厉憬衍停了下来，几秒后，仿佛鬼使神差，他推开了门。 隐约间仍有哽咽声。 厉憬衍立在床边，垂眸凝视着她，沉沉的目光像是在观察，又像是若有所思。 这时，他听她低低啜泣了声。 眉心一紧，习惯性的嘲讽没有，他反倒是……伸手用指腹拂过了她的面颊，指心在下一秒沾上一股温热濡湿。 她眉心立时蹙了蹙。 厉憬衍看着，忽而开口，嗓音低沉浅缓，似威胁，又不似威胁：“慕时欢……” 第27章 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真伤心了还是妄想我放过你，嗯？你以为，失忆了就能抹掉从前的一切么？” 静谧的卧室里，他低哑的声音和她隐隐绰绰的哽咽声交织在一块，随着眸色的逐渐幽暗，最后消失，仿佛从没有发生过。 收回手，厉憬衍站直，盯着她看了几秒，他转身离开。 “不要……不要……走……” 啜泣声忽的在身后响起，带着不甚明显的害怕不安。 厉憬衍脚步微顿。 …… 身体和心理双重的不堪重负，让慕时欢睡得极不安稳，她一直在做梦，像是走马观花，偏偏每一幕都清晰得恍若昨日。 梦里，她还是从前模样，是道观中自由自在的小道士，什么也不用想，每日里吃喝玩闹，抓鱼逗猫，怕被师父责罚了就装模作样地打坐看书。 但其实，她知道，师父都很清楚，但师父还是选择睁只眼闭只眼纵容着她，宠着她。 小师兄亦是。 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偏偏跟个严肃的小老头似的，还把她当小孩护着。 那时候，每一天都是快乐自在的啊。 慕时欢很想抓住，更想回去。 可当她努力伸出手时，那些美好却被硬生生剥离，只剩下她不愿面对不愿相信，从头到尾都极度排斥的现在，以及逃避不了的莫名其妙的枪声和鲜血。 她孤立无援，茫然无助，被所有人抛弃厌恶。 从前和现实交织，像一张大网笼罩而下将她包围，她挣脱不开，慢慢的，大网越收越紧，勒得她小脸通红，几乎就要窒息。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师父和小师兄渐渐远去的背影。 她拼命地想要喊，却听见了师父的一声叹息—— “时欢，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她自己走？ 怎么走？ 师父…… 师父！ 猛然睁眼时，慕时欢心绪恍然，呼吸不稳，浑浑噩噩犹如还在梦中出不来。 浅浅灯光落在她脸上，她无意识地转动眼眸，当视线发现沙发上躺着的一个人影时，她恍惚又难受地想，果然是做了恶梦啊。 不然，她怎么会先是梦到他对着自己讨厌地说一些讨厌的话，又是看到那个讨厌的男人躺在沙发上呢？ 一定是梦。 或许，等醒了，就看不见了…… 抱着这样的逃避念头，慕时欢闭上了眼，没多久，她再次陷入不安稳的睡眠中。 …… 翌日。 看了看体温计上的度数，徐姨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浮现笑容：“谢天谢地，终于开始退烧了，容医生的药果然有用，幸好有容医生。” 慕时欢刚醒不久，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没什么力气。 “容医生？”她疑惑，一开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我……” 徐姨一边收起体温计，一边说道：“太太，以后可不能再在阳台上睡着了，秋天很容易感冒的，您昨天一整天高烧不退，吊点滴也没用，最后还是先生请来了容医生，容医生啊，他是一位中医，他……” 慕时欢本来还在顺着她的话回想昨天的事，冷不丁听到她对厉憬衍的称呼，脑子当即当机，一片空白，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厉……” 徐姨正在吹吹刚熬好的粥，并没有瞧见她的异样，只是想到昨晚的事，忍不住笑着接过了话：“是啊，先生其实很担心您呢，亲自替您物理降温，又给您喂药。” 喂药…… “嗡”的一声，慕时欢脑子彻底炸了。 所以……所以昨晚她梦到自己被逼喝很苦的药，被那么狼狈不堪屈辱地威胁，全都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 她以为……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似的，下一瞬，关于昨晚的一些片段开始在她脑海中浮现，而那些脑海中，分明……无一例外都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太太，您……”徐姨一抬头恰好看到泛白的脸色，眼眶中似乎还隐约有水雾，她担心，忙着急问，“怎么了这是？太太？” 慕时欢抿紧了唇，不语。 徐姨更担心了。 “太太？”看着她没一点儿精神气儿，比刚刚醒来时差多了，徐姨急得不行，“我这就麻烦容医生再过来一趟吧，先生……对了，我也通知……” “不要！”慕时欢忽的拔高了音调出声。 话落，她当即气息不稳，脑袋更是涨得难受。 “不要……不要通知那个人！”咬了又咬唇，她倔强重复。 徐姨张了张嘴。 一时间，卧室内气氛微变。 徐姨无声叹气，最后小心翼翼劝道：“好……不通知。太太，先把粥喝了吧，喝完好好休息。” 她说着坐在了床边，舀了勺粥递到慕时欢嘴边。 不想却看到了一双泛红的眼眸。 好不可怜。 “太太……” 胸口很闷，像是有什么压着似的，而脑海中，又是昨晚一夜的梦浮现，又是那个男人说的那些话回响，慕时欢只觉整个人快要被情绪压着透不过气了。 “徐姨……”无法抑制地哽咽，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徐姨，每个字都带着极为明显的颤音，“我……我从前……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坏？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慕时欢么？” 徐姨一愣。 看着眼前那双越来越红的眼睛，她不由心疼，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慕时欢开始慢慢退烧了。 但，也仅是不再高烧而已，虽然中药一次不落地喝，仍是没有彻底退烧，浑身没什么力气不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明显很不好。 她很沉默，很消极，如果不是徐姨带她出去透气散步，她绝不会跨出卧室半步。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徐姨自是担心，也打过电话给厉憬衍，厉憬衍只是沉默了两秒，而后冷漠告知不许管，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退烧就好。 不仅如此，他还告知容修寒不用再过去。 徐姨说不出的着急为难，偏偏夹在中间没有办法，只能尽力逗慕时欢开心，再想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开胃。 只是，效果甚微。 慕时欢依旧浑浑噩噩。 就这样，时间过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慕时欢其实已经退烧了，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很倦怠，小脸也瘦了一圈。 傍晚，徐姨习惯性地准备给她做点好吃的。 “徐姨……” 冷不丁听到声音，徐姨先是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差点就喜极而泣。 要知道，慕时欢已经三天没怎么说话了。 她欣喜，连忙小跑到她面前：“太太，您说……” 脑中回想着去年师父带她和小师兄一起做桂花糕的画面，慕时欢失落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垂下头掩去眼中的酸意：“我能不能……吃桂花糕，还有冰淇淋……” 徐姨哪里会拒绝？ “当然可以啊太太！”她高兴坏了，“那太太我们换身衣服，徐姨带您出去吃好不好？我知道有家店啊，冰淇淋最好吃了，最受小姑娘喜欢。” 她说着就要扶慕时欢起来。 慕时欢愣了好几秒，随即自嘲，语气中的委屈也一下变得明显：“我能出去么？” 徐姨张了张嘴，最后小心翼翼道：“太太，先生说……您如果想出门，可以出门的，先生现在……并没有禁锢您的自由……” 只不过出门必须有保镖跟着才行。 当然，这话她没说。 “太太？” “好……”慕时欢应下，神色恹恹。 徐姨于心不忍，偏偏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四十多分钟后。 慕时欢在一座商场中的冰淇淋店坐下，徐姨和两个保镖坐在她斜对面的圆桌那。 很快，服务生送上她点的冰淇淋，看着十分诱人。 慕时欢动了动眸，伸手拿过勺子挖了口。 很甜，很凉，很好吃。 可是…… 没有师父亲手做的好吃。 只这么一想，慕时欢眼眶便酸得不行，这几日来压在胸口处的那股闷气似乎也越来越重，让她透不过气。 眼泪很没出息地要掉下来，不想让人看见，她伸手就要擦掉。 就在这时，一股若有似无但很好闻的香水味侵入鼻端，紧接着，阴影落下。 慕时欢抬眸。 …… 厉家老宅。 “啪！” 清脆的一声，筷子被重重搁在餐桌上。 “厉、憬、衍！”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餐桌上其他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厉憬衍身上，有看好戏，有冷笑，有不怀好意，总之各怀鬼胎。 气氛，突变。 唯独厉憬衍视若罔闻，浑不在意。 “嗯，”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筷子，他慢悠悠看向老爷子，似笑非笑，又痞又雅，“您气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 厉老爷子盯着他，着实气得不轻：“三催四请才肯回来一趟，翅膀硬了？还是公司就那么忙，忙到让你回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冷笑了声，他表情严肃又加了句：“真忙不过来那就让其他人帮着分担。” 此话一出，不少人眼睛亮了亮。 厉憬衍掀眸淡淡扫了圈，他唇角的笑意仍在，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甚至于薄凉淡漠的很。 “您非要叫我回来到底什么事？”他只当没看见，也没接话。 厉老爷子气得直皱眉。 “憬衍啊，”坐在厉憬衍对面的二婶笑了笑，温声细语劝道，“别惹你爷爷生气，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家大家才能坐一块儿吃饭。” 看似打圆场，然而话锋一转，下一秒，她就问：“对了，听说……慕时欢回来了，是吗？怎么不带她一起回来？怎么说，她也是你老婆，是一家人。” 第28章 离开憬衍，滚得远远的 眉头蹙着，她担心又问：“听说，前段时间……被绑架的其实是她？她被吓坏了吧？其实我们作为长辈应该第一时间关心她的，可你也不说……” 话，点到为止。 她看似关心实则探究地看向厉憬衍。 不想，厉憬衍神色依旧未变。 那眼神…… 心一跳，二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眼中的担忧愈发明显：“要说我，那个姓黄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憬衍你那么逼他，是不是……” 欲言又止。 “是什么？”漫不经心将她的话打断，厉憬衍似笑非笑，“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二婶这么操心了？二婶既然这么闲，不如抽空多关心关心二叔和你‘儿子’。” 二婶嘴角的笑容倏地凝固。 下一秒，一股火气从她心底蹭的一下蹿了出来，烧得她心肝脾肺肾都难受得很。 “憬衍你……” “啪嗒”一声，厉憬衍捻了根烟点燃。 “不吃了，倒胃口。”痞痞地扬了下唇，他站起来，眼中噙着薄凉的笑，最后凉凉吐出几字，“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站住！”二婶到底没忍住，蹭的一下站起来喊住他。 然而，厉憬衍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二婶气急，扭头委屈地看向一声不吭的厉老爷子，看似抱怨实则提醒：“爸！您看看，憬衍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慕时欢突然回来，我就问问怎么了？用得着这么甩脸色给我看？还有那个姓黄的，您知道现在圈儿里都怎么传……” “啪——” 厉老爷子一掌重重拍在餐桌上。 二婶一惊，很不甘心地喏喏道：“爸……” “说够了没有？”厉老爷子沉着脸视线扫了一圈，“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非要搞得乌烟瘴气才高兴？一个个的，当我死了？” 二婶顿时噤声，有想开口趁机落井下石的，也很有眼力见地闭了嘴，尽管心中都十分不忿不服气，但至少面上都是一派和睦其乐融融。 老宅外。 厉憬衍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倚在车身上点了根烟抽着。 吞云吐雾间，他漫不经心仰头看向老宅二楼某处阳台。 那里，坐了个人。 视线交汇。 他扬唇，笑意看似和煦实则冷冽。 不多时，那人阴着脸转动轮椅转身回房。 厉憬衍依旧姿态慵懒地抽着烟。 直到，手机振动声的响起。 “什么事？” 青白烟雾缭绕下，他眉目间的凉薄冷冽显得模糊了些。 …… 商场。 胡乱抹掉眼泪，慕时欢一抬眸便撞入了一双看似柔情似水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 她分明在女人眼中察觉到了不知名的凉意，以及，她莫名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不及她深想，徐姨担心但克制的声音响了起来—— “慕小姐，您……您有事吗？” 慕小姐？ 慕…… 是和她一样的姓么？ 慕时欢微微蹙眉。 慕…… 下一秒，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那天从道观回来的路上，她在哭时隐约听到莫远当时说了句慕小姐出事了，而后，她被赶下车时，一个女人站在她面前，当时她只看到两人撞衫了。 所以…… 就是她？ 徐姨也认识？ 慕时欢下意识看向徐姨：“徐姨……” “徐姨，”拨了拨头发，慕暖温声温语开腔，嘴角噙着一抹大家闺秀的笑容，“担心什么呢？我不过是和她说几句而已，大庭广众下难不成还担心我对她做些什么？” 顿了顿，她对上慕时欢的视线，自嘲地挽了挽唇：“虽然是一家人，但我不像她，做不出那种事。” 一家人？ 慕时欢呼吸一滞，本就混沌的大脑似乎更乱了。 面前人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 那眼神…… 慕时欢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问她是谁的冲动，转而看向满脸担心的徐姨，没什么精神和力气地说道：“没事的，徐姨。” 徐姨张了张嘴：“太太……” 慕时欢朝她摇头。 徐姨犹豫再三，看了一眼慕暖后，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慕暖却因那一眼被刺激地生出了恼怒，尤其……尤其是那句太太。 凭什么？ 厉太太……本该是她！ 是慕时欢鸠占鹊巢！ 她看着慕时欢那张过分明媚美艳的脸，压了几日的嫉妒和不甘在这一刻终是不受控制涌出。 “你现在住在南山别墅？”她盯着她，开腔。 明知是自己明知故问，可她就是忍不住，执着地想要听慕时欢亲口承认，哪怕深知这不过是自我折磨，不过是让嫉妒丛生。 “憬衍呢？他也住那？”她再问，心间微凉，手指无意识攥紧。 随着她的话落，空气似乎都焦灼了起来。 慕时欢没有回答，只是语气较为平静软糯地问：“你说……一家人？什么意思？你是谁？我和你什么关系？” 慕暖一愣。 脑中在这一刻适时冒出那晚乔霜拉着她看的视频画面，她仍记得乔霜有多激动地告诉她慕时欢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确切的说，更像是失忆。 还有乔霜托人帮她拿到的其他几段监控视频。 她说，慕时欢变了，变得软弱，变得爱哭，和从前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还说，这局面对她很有利，是难得的机会。 当时，她并不信，哪怕视频中的慕时欢的的确确和自己过去所认识的不一样，但谁不知慕时欢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万一是她玩的把戏呢？ 可现在…… 她亲耳听到慕时欢问她是谁，她眼中的迫切情绪是装不出来的。 何况…… 慕时欢一向对她不屑，还有她说话的语气。 要么，她不是慕时欢，要么，她真的失忆了且性情大变。 心中微动，一股难以形容的兴奋悄然涌出，慕暖一瞬不瞬地盯着慕时欢，几秒后不答反问：“想知道？那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憬衍住在南山别墅？你们……” “我住哪儿和你没关系。” 突来的一句，像是一桶冰水，毫无征兆浇在了慕暖身上，将她才因确定慕时欢失忆而雀跃的兴奋一下浇灭，紧接着，更加强烈的嫉妒和愤怒取而代之，排山倒海，誓要将她淹没。 “慕时欢！”怒火熊熊燃烧将她灼伤，慕暖盯着她，一些话不经大脑瞬间脱口而出，“你还要不要脸？！你回来想做什么？你到底什么时候肯放过厉憬衍，把他还给我！” “嗡”的一声，慕时欢脑子突然就炸开了，一瞬间混乱不堪。 还给我…… 她愣了下。 下一秒，不知怎么的，她脑中忽然冒出了一段被她遗忘的话，来自那天那个丧心病狂想拉她一起死的男人—— “……我告诉你，厉憬衍巴不得你死了，好给他的心上人让位！就算没有今天，他也会悄无声息地弄死你！” 心上人…… 慕小姐…… 原来，面前这人是……厉憬衍的心上人？ 怪不得…… 睫毛眨了下，慕时欢心中了然。 只是…… 一股沉闷之气突然在她胸腔里肆意地横冲直撞，很难受。 握着勺子，她没有作声。 而这一幕落在慕暖眼中，却瞬间让她清醒了过来，继而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么冲动，沉不住气，反观慕时欢，根本不以为意。 两方对峙，越是沉不住气，越容易被压一头，最后沦为不利地步。 这不该是她。 如今她面对的是失了忆且性情大变的慕时欢，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她想要玩慕时欢，只要她愿意，轻而易举的事。 又想到今天的目的，慕暖逼着自己压下那股不痛快，冷静了下来。 她冷冷地看着慕时欢，扯唇：“你姓慕，我也姓慕，又是一家人，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慕时欢自然听出了她的嘲讽，她蹙眉。 “可就是这样的关系，”慕暖冷笑了一声，再开口的话，每个字都毫不客气，尖锐无比，“你，慕时欢，横刀夺爱，逼着我和憬衍分手，威胁他，逼着他娶你，逼得我……” 面前人却仍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尤其是她的眼神，无辜又单纯。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可慕暖就是有种被她压制着的无力感。 拎着包包手柄的指节逐渐泛白，恨意和嫉妒汹涌，她忽的倾身，死死地盯着慕时欢，红唇轻启，一字一顿：“你慕时欢不是一向都不屑和别人争别人抢？慕时欢，可你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礼义廉耻……你占了哪一项？” “慕时欢，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看清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你明知憬衍爱的是我，我们两情相悦，死缠烂打有意思么？不该是你的婚姻，我劝你趁早主动放手。否则，憬衍只会更厌恶你，而你在这江城，会寸步难行。” 顿了顿，她直起身，重新坐得端正，举手投足间皆是名媛风范，只是眼角眉梢中带着化不开的厌恶。 笑容变得清冷，她盯着慕时欢，轻描淡写再讽刺：“慕时欢，抓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有什么意思？离开憬衍，离我们远点儿，滚得远远的。看你一眼，我和我男朋友就恶心倒胃口。做人要有廉耻，懂么？” 第29章 说她演戏？那她就演给她看！ 每一个字，慕暖都恨不得能化作尖针刺在慕时欢心上，好让她也尝尝当年自己难以承受的锥心之痛。 “慕时欢……” 慕时欢掀眸。 四目相对。 不知为什么，慕暖竟是莫名呼吸一滞，还不等她看清她的眼神，就听仿佛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男朋友？谁？厉憬衍么？” 轻飘飘的一句，高高在上的鄙夷若隐若现，慕暖瞬间恼火。 想也没想，她冷声回应：“当然！我和憬衍……” “先不说你在我面前所说的是真是假，”忍着压在胸口的闷气和郁气，慕时欢毫不客气将她的话打断，冷冷睨了她一眼，随即又弯唇浅笑，“如果你的‘男朋友’没有骗我，那在他配偶栏上的名字就是我慕时欢。” 明明面前人脸色较为苍白，气质也着实软弱可欺得很，就像是一朵小白花一样，偏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包裹着嘲讽。 慕暖脸色骤然忽红忽白。 “你……” 脑中闪过那个讨厌男人冷笑时的模样，慕时欢努力学着，再次将她打断：“当着原配的面，自称别人的老公是自己男朋友……我以为，但凡要点脸的人再明目张胆也不会这么做啊。” 没给对面人说话的机会，她继续回想着男人讨厌的模样，微扬下颚，似笑非笑：“慕小姐，不如你亲口告诉我，这就是你的家教？礼义廉耻，你占了哪一项呢？又到底，是谁让人恶心倒胃口？嗯？” 一字不漏的，她把她的话全都还给了她。 可即便是如此，慕时欢仍是气。 她都快气炸了！ 那个讨厌男人欺负她也就算了，可凭什么呢，是个人都能来欺负她，踩她一脚？ 唐遇、绑架她的人、面前这个人…… 她就那么好欺负？ 一个个的，她吃他们家大米了？害他们家破人亡了？ 混蛋！ 她受够了！ 不是谁都能欺负她的！ 冰淇淋很甜，也很凉，慕时欢挖了一口，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心里烧得厉害。 “慕小姐，”她又挖了一口吃下，动作不紧不慢，之后才重新看向对面人的脸，挽着唇，反问，“不如你再告诉我，当小三，破坏别人夫妻感情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廉耻？是不是……你还对此很骄傲，所以才一口一个男朋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个无辜，一个恨恼交织。 慕暖死死地盯着她，只觉每一个字都在戳她的心！ “慕时欢！你……” 慕时欢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左手下意识地撑着下巴，像是想到什么，她唇角的弧度深了些：“慕小姐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慕小姐的年纪看来，你应该是我的……姐姐吧？” 说话间，她将慕暖扫了眼，从上而下。 明明她眸色淡淡，始终无辜得很，但慕暖分明觉得，慕时欢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高高在上，带着不屑，一如当年！ 甚至……甚至她分明是在她说她老！ 额角突突地跳，慕暖想说什么，偏偏喉咙口像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在姐姐和妹妹之间摇摆不定，占着这个吊着那个……那看来慕小姐你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说他是渣男真是侮辱了渣男这个词。” 面露嘲讽，慕时欢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想到这段日子以来那个讨厌男人对自己的恶劣态度，想到自己莫名承受的那些，以及其他种种，刹那间，一股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倏地喷薄而出。 “他爱你？爱哪了？”轻嗤一声，慕时欢盈盈浅笑嘲讽，“慕小姐说我横刀夺爱，逼你们分开，可如果一个男人足够爱你，又怎么会处理不好这种事呢？” 每说一字，慕暖的脸色差一分，而她唇角的笑意则深一分，对那个男人的厌恶排斥也逐渐跟着强烈。 “若是爱你，怎么会舍得你当小三被人戳脊梁骨不心疼？也不对，我说错了……”她停顿，真诚点头，“我看慕小姐你，和你男朋友并不怕被戳脊梁骨，礼义廉耻于你们而言，什么也不算。” “你……你……”慕暖显然被气糊涂了，她盯着慕时欢，想反驳，却只能任由她奚落嘲讽自己，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慕时欢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并不打算停下来。 师父虽然教过她要与人为善，可师父也说过，决不能任由别人欺负！ 怼人的话像是不用思考一般自己蹦了出来，慕时欢也不客气，也没深想怎么回事，直接说出了口：“若是爱你，怎么会被逼一下就放弃，而不是护着你和你坚守在一起？你的男朋友，不过是个没担当的渣男而已！” “还有你，”话锋一转，她敛起所有笑容，面无表情地对上慕暖视线，“一个小三而已，慕小姐，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脸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气焰嚣张？真当自己是厉太太不成！” “你……” “我什么？”最后想到什么，慕时欢眼底闪过讨厌，“慕小姐，麻烦你听清楚，你的男朋友，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我也懒得多看一眼，最后……” 她弯唇：“不肯离婚的，不是我，是他，和你两情相悦的‘男朋友’。” “不可能！”脸色骤变，慕暖脱口而出。 重新挖了口冰淇淋送进嘴中，冰凉终于将她的怒意克制，慕时欢忽然有种这几日压在自己心上的沉闷消失了的感觉。 她慢慢地继续品尝，不再看慕暖一眼。 可慕暖却气到了极致。 她死死地盯着旁若无人吃着冰淇淋的慕时欢，全身都在抖。 她不信，不信慕时欢失忆了！ 刚刚她的样子，她的气场，她的语气，她的……明明全像极了当年那副讨厌模样！ 她讨厌慕时欢！ 从她出现在慕家的第一秒开始，她就讨厌！ 她更不信她说的话！ 她一定是故意的！ 憬衍他怎么可能…… “慕、时、欢！”每个细胞似乎都在颤抖叫嚣，慕暖胸膛剧烈起伏，大脑混乱，捏着包包手柄的指节更是根根泛白，“你果然没有失忆！你一直在演戏欺骗憬衍！” 冰淇淋吃掉了一半，甜味丝丝沁入味蕾，慕时欢欢喜，舌尖俏皮地小舔了下唇，直到将唇角的冰淇淋吃掉，她才抬头。 余光里，有服务生正朝这儿走来。 说她演戏是么？ 好。 那她就演给她看！ 眼睁睁地看着慕时欢无视自己，慕暖只觉一口气上不来。 “慕时欢！你……” 不想话未出口，对面人忽然捂住了脸。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委屈的大哭声已然响起—— “你……你破坏了我的家庭还不够么？你现在还想做什么？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随便侮辱我么？当小三很光荣么？你就一点也不觉得羞耻愧疚么？”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脚步声再身旁响起又停顿，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细微的惊讶抽气声。 “哄”的一声，慕暖只觉脑袋彻底炸开！ 一瞬间，她脸上血色尽失！ 慕时欢！ 她竟然…… 敏锐察觉到有探究视线传来，慕暖一张脸瞬间涨红，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想要指责她胡说八道：“你……” 可，还是晚了一步。 “就因为你……你三番两次地挑衅，我……我和我老公的孩子都没有保住，我的身体……呜呜呜……你还要我怎么样？外面那么多的男人，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老公，还要……还要自称是你男朋友？当小三……当小三就那么让你值得骄傲么？呜呜呜……”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哭声似乎没刚刚那么明显了，但越是这种委屈呜咽，越是惹人怜。 “那边怎么回事？” “就是站起来的那个姑娘啊，当小三，坐着的那个是原配，小三跑来耀武扬威，把原配气哭啦。”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现在当小三的都这么高调了？” “看着长得挺漂亮的，没想到能做出这种事。” “就是就是……” “……” 不远处传来窃窃私语声，哪怕没有回头，哪怕其实慕时欢选的地方是安静的角落，但慕暖仍能清楚感觉到那些人看她的眼神。 鄙夷。 八卦。 还有站在身边的服务生…… 慕暖气红了眼，她死死地盯着慕时欢，哪还有一点温柔大方的样子？ “咔嚓——” 轻微的一声。 慕暖瞳孔骤然睁大！ 是快门声…… “不许拍！”她猛地转身，视线飞快扫一圈，一时间，她仪态全无，“不许拍！” 然而，她遇见的是更加明显清晰的鄙夷眼神。 而身后，慕时欢低低的啜泣声还在继续，好不委屈。 怒从心起，慕暖眼底一片猩红。 “你……你胡说什么？！”她转身怒吼，声音颤抖不已，一张脸更是羞恼到发烫。 她想也没想就要冲过去。 不想徐姨突然冲了过来将慕时欢护在了身后，防备地盯着自己。 “让开！”她咬牙切齿，全身抖得厉害。 徐姨自然不让。 “慕小姐，你想干什么？我们太太身体不好，你……你不能欺负我们太太！” 此话一出，周遭的八卦更明显了。 慕暖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几乎就要让她窒息。 偏偏这时…… 第30章 我要告你家暴！ “你……你恩将仇报……难为我爸爸从前还资助你上学，你……你太过分了……” 带着强烈委屈意味的一句突然钻进了慕暖耳中。 毫无征兆。 瞳孔骤然重重一缩，慕暖猛地死死盯着依旧捂住脸的慕时欢。 她为什么会…… 震惊自眼底一闪而逝，一瞬间，她脸上仅剩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慕时欢自然没有发现。 她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可怜，一边在想着要不要再多说两句，好把积攒在心里的恶气给出掉。 正思考着，忽然，她感觉到徐姨扶着她的手僵了僵。 “先……先生？” 先生？ 慕时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下一秒，她捂住脸的双手被强行扒开。 只是短短几秒，她的一只手被男人用力扼住，紧接着，下颚被捏住，她被迫抬头，撞入一双幽深冷厉的不善眸子里，同时也看清了男人那张脸。 厉、憬、衍…… 慕时欢本就攥着一肚子的气，冷不丁看到这张自己讨厌透的脸，男人又是一副她伤害了他的心肝宝贝要找她算账的凶狠模样，刹那间，她只觉委屈和气愤被放大无数倍。 “你……唔！” 疼！ 下颚处的疼痛一下蔓延至全身，慕时欢睁着湿润润的眸子，条件反射就要挣扎。 “谁给你的胆子骂我的人？” 淡漠的一句从头顶砸下，没有情绪起伏，甚至语调也好似和平日里无异，包括他的眼神，可其中的冷意，分明……慑人！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质问，心尖处已抢先一步蔓延出了一股难以言状的疼痛，一瞬间冲至她的四肢百骸，最后入骨入髓。 “道歉。” 又是冷冰冰的两字，毫不客气地从他嘴中吐出。 慕时欢恍了下神。 直到手腕处被用力捏了下，一个激灵，她清醒。 眸中还有泪要掉不掉，她抬头。 “你做梦呢？”哑着嗓子没什么力气出声，另一只手胡乱抹掉眼眶里的泪，慕时欢瞪他，“我为什么要道歉？我说错了么？这位慕小姐不是小三？” 两人离得很近。 她能清楚看到男人脸上的慑人，以及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针对她的冷漠和厌恶。 只是越看，她身体里的那股疼痛就越尖锐强烈。 心，像是被用力攥住一样。 疼。 闷。 不受控制。 慕时欢狠狠咬了咬唇，尽管告诉自己不要怕，就该不客气地怼回去，可再开口，她的嗓音竟是难以控制地发颤委屈：“你们欺人太甚！” 眼前忽然变得朦胧，她想擦掉，可被扼住的那只手的手腕处实在是太疼了。 她挣扎，情绪悄然失控。 “放开！放开我！你混蛋！混蛋！” 然而男人始终岿然不动，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就连出口的话，也和之前差不多—— “道个歉而已，很难？” 不一样的是，明明语气听着像是商量，可其中的冷酷不屑是那么明显，还有那股冷意，又是那么的强势逼人。 慕时欢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道歉…… 凭什么？ 大脑“嗡”的一声作响，混乱间，那个绑架她的男人说的那话又重新冒了出来—— “……厉憬衍巴不得你死了，好给他的心上人让位！” 一遍又一遍，刺着她的心。 “有本事……有本事……”眼泪没出息掉下，她抬手愤恨捶打，脱口而出，“有本事你弄死我啊，给你的心上人让位！” 她瞪着他，又开始使劲掐他的手臂。 “放手！我让你放手！混蛋！你混蛋！什么两情相悦，你们……你们才是不知廉耻没有道德的渣男渣女！”怒极攻心下，她脱口而出。 脸廓线条倏地变得冷厉，厉憬衍显然因她的话动了怒。 “呵！” 他冷嗤了一声，扼着她手腕的力道鬼使神差加重。 “这里你处理，送慕小姐回去。”面无表情朝莫远扔下这一句，下一秒，他攥着她转身就走。 慕时欢吃痛，愈发想要挣扎。 然，始终徒劳无功！ “混蛋！”她哭着低吼。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慕暖站在原地，许久，她的睫毛颤了下，终是回过了神。 她抬眸。 先前八卦的人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如今偌大的冰淇淋店里安安静静，只剩下自己和莫远。 “慕小姐，我送您回慕家。”莫远不卑不亢开口。 慕暖没有动，只是问：“他们人呢？” 说话间，她的眼眶酸意浓重，仿佛随时都会有泪掉下来。 莫远瞥了她一眼，装傻：“慕小姐您放心，厉总在赶来时就吩咐了保镖赶人清理现场，有人偷录的视频也处理好了，今天的事，不会被传到网上。” 慕暖情绪却是倏地失控：“我是问你憬衍呢？！” 她红着眼眶，音量不自觉拔高，完全没有一贯的温柔模样。 话落，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像是情绪再变不受控制，她别过了脸，抹掉眼泪。 “他会带慕时欢去哪？”她再问，一字一顿。 莫远微微一笑：“抱歉，慕小姐，这属于厉总的私人行程，他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 慕暖一下攥紧了手指。 莫远再道：“慕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慕暖咬紧了唇，没动。 脑子里，厉憬衍拽慕时欢离开的那一幕一遍遍地回放着，太过清晰，也太过折磨人。 她忍不住想，他会带她去哪？ 回他们的婚房么？ 还是…… 她又想，他会怎么对慕时欢，为她出头教训慕时欢么？ 可如果是，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 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慕小姐。” 莫远的声音再响起。 像是被惊醒，慕暖回神，下一秒，她握紧了包包手柄抬脚就走！ 莫远自是要跟上。 “慕小姐！” “别跟着我！”眼前覆上一层水雾，她猛地转头喝住莫远，“我不需要你送！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不行么？！” …… “啊！” 慕时欢直接被推进了车里。 脸朝车座，她想也没想就要爬起来，可还不等她动作，男人倾身而至，一下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而后，长腿将她双腿压住！ 下一秒，她侧脸被男人捏住，她以极不舒服的姿势被迫和男人对视。 “唔……” 她挣扎。 “放……放开……” 两人本就离得近，在挣扎间，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下都和男人的胸膛接触。 就像……就像那晚他装醉将她压在沙发上一样！ 慕时欢眼圈一下就红了。 “放开我！”她怒吼，带着哭音，“混蛋！” 忽的，余光里，她瞥见了先前被男人扼住的手腕。 ……红痕格外刺眼！ 一瞬间，她满腔的酸涩更强烈了，那股痛感也跟有记忆似的一下冲了出来，再次在她身体里蔓延。 “你家暴！我要告你家暴！” 拳打脚踢，委屈四溢。 可男人始终没有将她松开，神情亦是全程淡漠。 慕时欢胸膛起伏得更厉害了，大脑混乱间瞧见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伸手抓住扒开袖扣，而后……一口咬了上去！ 她咬得很用力，用上了狠劲儿。 一口下去，牙印深深。 厉憬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动。 诡异的安静一下笼罩而下。 慕时欢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她只想泄愤，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她还打算再用力。 不想就在这时，一段短暂的模糊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呼吸莫名一滞，下一秒，下颚被捏住。 “咬够了？” 男人极冷的声音传来，带了点儿若隐若现的咬牙切齿意味。 睫毛猛地一颤，慕时欢恍惚回神，一眼就看到了男人放大的脸。 “啪——” 她想也没想重重拍开他的手。 “滚！你滚开！”恼怒重新涌出，她推他。 额角突突跳了跳，厉憬衍沉下了脸，想用力给她点教训，然而瞥见她细白手腕上的红痕，眉心一跳，他到底还是松开了她。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他冷笑：“家暴？要不要我亲自送你去警局，看看他们相信你的话，还是我的话，嗯？” “或者，”嘴角微扯，厉憬衍靠近，将她眼中的不忿看在眼中，笑了笑，云淡风轻，“我就坐实了家暴这个罪名，把你的手折断？嗯？” 他说着已然重新握住了她的手，紧接着指腹在她肌肤上轻缓摩挲。 端的是温柔宠溺的姿态，偏偏那眼神……冷得很！ 呼吸一下急促到紊乱，慕时欢瞪大了眼，想骂，却发现脑子突然空白，隔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你变态！” 然而，气势全无，更像是委屈发脾气。 “再骂。”厉憬衍冷冷睨她一眼，哼笑。 慕时欢的眼圈更红了，好不可怜。 厉憬衍眯了眯眼，指腹沿着她的肌肤开始缓缓往下，瞧着她的惊恐，他笑了笑，不客气地嘲讽：“怎么不继续骂了？刚刚骂人不是挺有劲？现在怎么怂了？” 看着她泛红的眼，厉憬衍的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再开口，他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活过来了，还是终于不装失忆了？说说，谁给你的底气气焰嚣张地骂我的人，玩儿把戏？嗯？” 第31章 我为你守身如玉，何来出轨一说？ 他的人…… 心尖儿上的人。 哪怕早已听过一遍，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的话音落下，慕时欢心口还是迅速蔓延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闷疼感觉，像是条件反射，陌生又熟悉。 毫无预兆。 她掀眸望去，男人嘴角微勾似在笑，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变化，只是那双黑眸，深沉凌厉，携着强硬的压迫睨着自己。 而余光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还在她肌肤上缓缓摩挲着，明明是威胁，偏生被他带出几分旖旎的宠溺意味，而他手指所到之处，竟莫名滚烫。 心尖倏地被刺了下，慕时欢猛地用力甩开他的手。 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怒极，她索性破罐破摔：“所以我就活该被欺负是么？！可惜让你失望了，我就是活过来了，就是欺负了你的心上人！” 手腕处似还在隐隐作痛。 “谁给的底气？”气息不稳，她噙着雾气的眸子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只想气死他，“当然是老公你给的啊！谁让你配偶栏上写的就是我慕时欢的名字！谁让你不肯离婚！” 胡乱抹掉眼泪，微扬下巴，她一点也不怕死地挑衅：“谢谢你提醒我，若是下次你的心上人还想来挑衅我，我一定一定比今天还要气焰嚣张，一定一定告诉她，我的底气，是她‘男朋友’给的！” 四个一定，她说得咬牙切齿。 只是，还不够。 “她以为我稀罕你么？”神经莫名被迫绷紧，指甲掐入掌心印出道道痕迹，强烈酸涩袭来，慕时欢发泄似的大吼，“你这种渣男，我……我嫁谁都不会嫁你！我看到你就讨厌！” 话音落下，厉憬衍脸色倏地沉了下去，眼角眉梢间似乎都染上了凛冽的寒意。 “再说一遍。”他掀唇，每个字都危险十足。 气氛，骤变。 “说就说！”满腔的委屈横冲直撞，胸膛止不住地起伏，慕时欢眼圈泛红，吸了吸鼻子，想也没想就呛回去，“你不就是想看现在的我不能接受当初拆散了你们而达到你报复的目的么？心疼你的心上人对不对？那你也只能心疼！只要我还占着厉太太的位子，你的心上人……就只能是小三！” 从那位慕小姐坐下来说那些话开始，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发泄，如今瞧见男人抿唇不语阴着脸的模样，她只觉畅快。 哪怕车内寒意森森，哪怕她心里清楚，这男人此刻估计恨不得掐死自己。 可她不怕啊。 一无所有的人，生活翻天覆地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她早就不怕了。 “你喜欢她又怎么样？宝贝她又怎么样？只要我不离婚，这辈子，她还不是只能呆在阴沟里不见天日被人唾弃！”逼着自己无视内心深处忽然涌出的尖锐疼痛，她索性如他所愿气焰嚣张又加了句。 厉憬衍冷冷地睨着她。 两秒后，他冷嗤一声，伸手扣住她的半边脸庞，神色漠然嘲讽：“说你蠢，果然没说错，真以为，顶着厉太太的身份就能为所欲为，嗯？” 指腹在她肌肤上细细摩挲，忽的，他低笑。 “等报复够了，随随便便弄死你做成意外死亡，到时，你看她还是不是三儿？一个死人，顺理成章地让位，你说好不好？” 薄凉冷冽的话，一字一顿，钻进慕时欢耳中，又成功拉扯着她的神经。 钝痛蔓延。 “轰”的一声，大脑炸开，嗡嗡作响，混乱一片，浑身血液更是直冲脑门。 被刺激，慕时欢情绪一下失控，双手胡乱拍打在他身上，拼命推拒：“渣男！明明是你婚内出轨！是你不肯离婚！你混蛋！我……我一定会提起诉讼离婚，一定……一定要你身败名裂！” 每个字，都缠绕着明显的颤音。 厉憬衍却是笑了。 如她所愿，他松开她。 “啪嗒”一声，幽蓝色火焰跳动，他点了根烟，浅吸了口，而后缓缓吐出。 隔着青白烟雾，他瞧着她，表情漫不经心，眸底却萦绕着凌厉冷峻：“不如试试看，看看整个江城哪个律师敢接你的离婚官司。” 顿了顿，他忽的逼近，勾起她的下颚供自己打量，眯着眸，他似笑非笑：“至于婚内出轨……呵，厉太太，这两年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没睡过一个女人，何来出轨一说？嗯？” 说话间，他指腹重新抚上她的肌肤，轻缓温柔，好不深情。 四目相对。 慕时欢分明清楚看不到了他眼中的嘲讽轻慢。 这个男人，他总是有本事让她气急败坏失去理智，总是乐此不彼冷眼旁观看她被逼情绪失控无计可施，总是…… 一瞬间，愤恨几乎溢出她的眼眶。 “你混蛋！” …… “慕总，要跟上去吗？还是……去找慕小姐？”副驾驶的秘书转头，恭敬问道，想了想，他看着慕斯年的脸色又多说了句，“慕小姐脸色并不好看，我看情绪也……” “不必。”慕斯年淡漠打断。 “可是……” “当初是她自己选的厉憬衍，明知厉憬衍那种人没有心，非要一头扎进去。我能帮她多少次？她要是始终想不明白，也不配是我慕斯年的妹妹。” 秘书剩下的话一时噎在喉咙口。 不远处，慕时欢突然下了车。 悠悠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慕斯年薄唇忽的勾起，笑意深深：“被摁着脑袋逼着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是个男人心里都不会痛快。可你说，厉憬衍真如传言中所说，对慕时欢厌恶至极？” 秘书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往前面看去。 半晌。 他试探着说道：“……应该是吧。整个上流社会谁不知道厉憬衍钟情我们慕小姐多年？再者，知晓他和慕时欢结婚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果……” “呵。”慕斯年低笑了起来。 “慕总？” “行了，去慕宅。” 秘书讶异，但也仅是一秒，他便迅速恢复到了正常表情。 “是。” 不多时，车子缓缓启动驶入车流中。 后座，慕斯年优雅交叠着双腿，手指似随意地划过放在腿上的文件袋子。 半个多小时后。 慕宅。 慕斯年饶有兴趣地看着从他进来就一直在自娱自乐浇花的慕老爷子。 “爸，我是斯年，我来看你了。”他换了个坐姿，嘴角始终噙着笑。 慕老爷子没应。 慕斯年也不在意，只是优雅地端起管家送来的茶，抿了口，直到舌尖留下醇香才漫不经心地吐出剩下的话：“时欢回来了。” 他瞧着慕老爷子，继续：“时欢……您还记得吗？大哥先前带回来的女儿，您的孙女，我的……侄女。” 侄女两字说完，他笑了笑，眸底意味不明。 “这两年，时欢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如今虽然回来了，可是……” 他顿了下。 而眼前的慕老爷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慕斯年又抿了口茶，最后才如同说着最平常不过的话一样悠悠道：“时欢……好像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忘了我们慕家，而且……性情大变，谁都能欺负。厉家水深，也不知时欢……会不会受委屈。” 浇完了花，慕老爷子放下水壶，又拿起了一旁的小铲子，作势要给另外几盆花松松土。 全程，他仿佛都没有听到身旁有人在说话。 慕斯年勾了勾唇。 片刻后。 “时间不早了，晚点儿还有个酒局，就不陪您用晚饭了。”说罢，他站了起来，径直往大门口方向走去。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顿住，转身看向依旧在忙碌的慕老爷子。 “明叔，麻烦了，好好照顾我爸。”侧首，他对走近的管家明叔看似恭敬地说道。 明叔沉着脸，也没有应。 慕斯年也不在意。 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明叔才急急走到慕老爷子跟前，心酸又隐忍地说道：“老爷，您听见了吗？时欢小姐……她回来了，回来了……她没有死啊……” 他的心情无法抑制的激动。 可惜…… 面前老人始终无动于衷，眼中也全然只有那一盆盆花花草草。 明叔看着，愈发心酸，想到刚刚慕斯年的样子，又止不住的愤怒。 “老爷，您得好起来啊，不然……不然谁能护着时欢小姐……我们慕家……慕家……” …… 夜幕降临时，慕时欢才看到南山别墅。 她已经走了近一个小时。 而身后，那辆黑色宾利慕尚一直以蜗牛爬行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忽然，蹭的一下，宾利从身边疾驰而过，扬起灰尘！ 只几秒，便再也看不见车影。 慕时欢站在原地咬紧了牙，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两秒后，她转身就走！ “太太。”一直跟着她的两名黑西装保镖将她拦住。 她知道，她逃不了。 而那男人，就是故意要折腾她，报复她，想看她求饶！ 一阵风吹来，慕时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太，别让我们为难。”其中一名保镖忍不住开口，又做了个手势。 慕时欢深吸口气，硬生生压下那些情绪，这才转身。 二十多分钟，她终于走回到了别墅。 走进客厅，她一眼就看到了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没有多看一眼，她直接上楼。 “太太！”徐姨担心地喊道。 但慕时欢没有回头。 无声叹气，犹豫了好一会儿，徐姨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接着转身走向厨房，准备晚饭。 不曾想才走进去没几秒，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淡漠声音—— “徐姨。” 第32章 接受事实，查找真相 徐姨一走进便看到了盘腿坐在阳台那的慕时欢。 “太太！您怎么……” 慕时欢闻声转头，正好撞入徐姨担心的眸子里，她脸上满满的担忧也看得清清楚楚。 心下一暖，她极力压下难过。 “徐姨，我没事呢，不会想不开的，不用担心，”起身，她站起来离开阳台，顺手拉上移门，“我就是看看星星而已，今晚的星星很漂亮。以前……” 在道观三字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激灵，慕时欢回神，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徐姨仍是担心，上下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番，确定她真不是想不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晚上凉，太太您才退烧，更要注意身体，”说话间，她走到茶几那弯腰放下餐盘，慈爱说道，“太太，先吃点东西吧，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是不是？” 慕时欢没什么胃口，然而听着徐姨的话，又看着她关心的眼神，那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觉有股暖意正朝自己涌来。 从拍卖会那晚开始，徐姨是唯一给予她善意温暖的，哪怕徐姨只是照吩咐照顾自己而已，但对她而言，真的很暖。 “谢谢徐姨，”鼻尖微酸，她别过脸，试图想压下又冲向眼眶的酸涩，然而还是失败了，她很没出息地抹掉眼泪，闷声闷气道，“你对我真好……” 徐姨顿觉心疼。 “太太……” 不想再失态，也不想让人担心，慕时欢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笑：“好，我吃饭……” 话落，她作势要坐下。 “桂花糕？！还有酸汤肥牛？”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惊喜和感动一下充满胸腔，“徐姨！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酸汤肥牛？好香呀……徐姨，谢谢！” 盖子被掀开，袅袅烟雾浮现。 徐姨望着像个小孩一样突然真心实意开心起来的慕时欢，不知怎么，只觉有股心酸弥漫了开来。 失忆的太太可爱是可爱，也惹人怜。 可就是…… “徐姨，真好吃！”慕时欢已迫不及待地尝了口，酸酸的，就是她最爱的味道，雀跃涌出，她眉眼弯弯，“徐姨，谢谢你。” 隔着淡淡烟雾，徐姨看着她，竟一时失了神。 她很想说这酸汤肥牛和桂花糕都不是自己做的，而是…… “太太，您喜欢就好。”心中暗自无声叹气，但面上，她依然还是微笑，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先生不让说这是他下厨做的。 慕时欢没有注意到，此刻她的注意力都被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吸引了，胃口被打开，几天以来终于有了食欲，她一连喝了不少汤。 但到底心里藏着事，没一会儿，她就停下来了。 徐姨不解：“太太，怎么不吃啦？” 慕时欢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地直入主题：“徐姨，可不可以告诉我，今天在商场找我的那位慕小姐，她……到底和我什么关系？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四目相对。 徐姨神色有些复杂：“太太，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那位小姐姓慕，确实和您一个姓，这两年总共见过三四次吧，其他的就真不知道了。” 慕时欢期待的眼神一下黯淡了几许。 “也就是说，徐姨你也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对么？”她闷闷道。 徐姨叹气，点头。 慕时欢郁闷地咬了咬唇。 须臾，她又问：“那……那个讨……”差点习惯性把讨厌的男人说出口，她咬牙别扭改口，“厉憬衍呢？他的情况徐姨你总该知道吧？” 徐姨张了张嘴，有些为难。 末了，她小心翼翼试探又暗示：“太太，既然您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先生呢？您和先生是夫妻，您的事，先生的事，没人比先生更清楚了。” 一个要报复自己的男人，怎么可能告诉她真相？！他巴不得自己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好随时欺负她！何况她还在大庭广众下欺负了他的心上人，他怕是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慕时欢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硬是忍住了。 她很清楚，那个男人是不可能跟她说真话的，就像他把自己拽出商场质问自己时，她也差点脱口就问既然和那位慕小姐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和她离婚。 问出来，不过是白问，显得自己愚蠢。 “我不想看到他。”撇撇嘴，她不开心地说道。 是借口，但也是真话。 “太太，先生……” 将徐姨的为难看在眼中，慕时欢明白问不出什么了，她也不愿意让徐姨为难。 “算了。”迷茫不受控制地自心底涌出，她有些难过地垂下眸。 徐姨很心疼。 可…… “我没事的，徐姨，我没事呢。”慕时欢重新抬头，努力微笑道。 是告诉徐姨，也是告诉自己。 徐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但更多的，其实是不敢再看慕时欢的眼睛。 她怕…… 想了想，她柔声道：“那太太，您先吃饭，等会儿我拿一个泡脚盆过来，您洗完澡后泡泡脚早些睡，就不会那么累了。” 视线不经意扫过慕时欢的双脚，想到太太今天执拗地从半路走回到别墅，她又是不能抑制的心疼。 “太太，”临出门前，徐姨想着先前厉憬衍的吩咐，有些愧疚又有些心情复杂地说道，“您真想知道的话，我想先生不会不告诉您的。” 毕竟…… 先生什么都猜到了。 自然，这话她是不能说的。 …… 走出卧室，徐姨长长叹了口气。 到了楼下客厅，她眼见着厉憬衍正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先生。”她走近。 “吃了？”厉憬衍眼皮都没抬。 徐姨点点头，松口气：“吃了，太太很喜欢呢。”犹豫了下，她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先生，真的不告诉太太那……” “照顾好她。”神色淡淡打断她的话，厉憬衍没有再多说一句，起身径直离开。 徐姨剩下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喉咙口，那句晚上是不是要回这里来住的话也没了问出口的机会。 唉。 她再次忍不住叹气。 这小两口…… 厉憬衍走出别墅，司机替他开门。 他没有动，而是转身抬头看向了二楼某处，与此同时，保镖汇报的有关那女人在店里如何骂他的话此时在脑子里回想了遍。 末了，他哼笑声，最后弯腰进入车内。 不多时，引擎声响，车子驶离。 …… 二楼，卧室。 从引擎声响的那一秒开始，慕时欢心里就格外的烦躁，怎么也控制不住，尤其那男人那张讨厌的脸还一遍遍地得意地在她脑海中冒出来。 直到引擎声彻底听不见，她才好转。 松开紧咬着的唇，没有犹豫，她起身站起来走向床头柜，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是那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进来的结婚证。 慕时欢盯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打开。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但真真切切是她，是她，是慕时欢。 睫毛微颤，情不自禁伸手，她摸了摸。 这一刻，她心中信念越发坚定—— 她不能再任性了，不能像鸵鸟一样消极逃避，不能再排斥抗拒，她必须接受事实，接受如今的身份，努力查找真相，然后离婚离开。 就像梦中师父说的，以后的路……她得自己走。 想到什么，她眼神又是一黯，道观里的生活把她宠坏了，她下意识想要朝师父撒娇不想面对，但不行啊，她必须要找出真相，哪怕再难。 真相…… 她确定道观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师父小师兄都不是她的幻觉，但道观那两位道友的说词却…… 一定有问题。 要么，她真如那讨厌男人所说是失忆了，要么，是有人的阴谋。 阴谋…… 呼吸无意识屏住，慕时欢眨了眨眼。 她是在拍卖会上醒来的，她很确定，在那之前她就是在道观里打盹，醒来一切天翻地覆，那只能说明她是被人迷晕带去了那个拍卖会，尽管迷晕这种猜测听起来有点儿荒唐。 所以，她只要查出来是谁迷晕了她，大概就能知道是谁在布阴谋了。 几乎是理清的同一时间，那男人讨厌的脸便冒了出来。 会是他么？ 慕时欢咬住，随即否定。 应该不是。 如果是他，那他布下阴谋是为了什么？弄死自己么？ 太费周章。 如果自己长时间不出现，不正好合了他的意，等时间一到起诉离婚，然后和心上人在一起么？何况，他想要对付自己还不是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不是他。 那会是谁？ 一时间，慕时欢陷入了死胡同里，她总觉得有哪里没想明白。 是哪里呢？ 以及，虽然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那男人，但她总觉得像他那种冷漠无情手段狠戾的男人不会轻易被威胁，应该也最恨人威胁。 都说是她逼他娶的她，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逼迫，能让他不得不低头呢？ 还有…… 如果自己确实是失忆，那是什么造成的？ 陌生的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似在逐渐理清，不想疑问却是越来越多，越想，慕时欢觉得脑子越乱，跟一团毛线似的剪不断理还乱。 她站了起来，无意识地在房间里一遍遍走着。 突然，她猛地站定，脑中闪过几个零星片段，紧接着，脑中又冒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怎么敢相信的猜测—— 如果……如果这个阴谋针对的是…… 一个激灵，莫名的，慕时欢只觉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那个人…… 第32章 接受事实，查找真相 徐姨一走进便看到了盘腿坐在阳台那的慕时欢。 “太太！您怎么……” 慕时欢闻声转头，正好撞入徐姨担心的眸子里，她脸上满满的担忧也看得清清楚楚。 心下一暖，她极力压下难过。 “徐姨，我没事呢，不会想不开的，不用担心，”起身，她站起来离开阳台，顺手拉上移门，“我就是看看星星而已，今晚的星星很漂亮。以前……” 在道观三字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激灵，慕时欢回神，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徐姨仍是担心，上下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番，确定她真不是想不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晚上凉，太太您才退烧，更要注意身体，”说话间，她走到茶几那弯腰放下餐盘，慈爱说道，“太太，先吃点东西吧，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是不是？” 慕时欢没什么胃口，然而听着徐姨的话，又看着她关心的眼神，那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只觉有股暖意正朝自己涌来。 从拍卖会那晚开始，徐姨是唯一给予她善意温暖的，哪怕徐姨只是照吩咐照顾自己而已，但对她而言，真的很暖。 “谢谢徐姨，”鼻尖微酸，她别过脸，试图想压下又冲向眼眶的酸涩，然而还是失败了，她很没出息地抹掉眼泪，闷声闷气道，“你对我真好……” 徐姨顿觉心疼。 “太太……” 不想再失态，也不想让人担心，慕时欢吸了吸鼻子，努力扬起笑：“好，我吃饭……” 话落，她作势要坐下。 “桂花糕？！还有酸汤肥牛？”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惊喜和感动一下充满胸腔，“徐姨！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酸汤肥牛？好香呀……徐姨，谢谢！” 盖子被掀开，袅袅烟雾浮现。 徐姨望着像个小孩一样突然真心实意开心起来的慕时欢，不知怎么，只觉有股心酸弥漫了开来。 失忆的太太可爱是可爱，也惹人怜。 可就是…… “徐姨，真好吃！”慕时欢已迫不及待地尝了口，酸酸的，就是她最爱的味道，雀跃涌出，她眉眼弯弯，“徐姨，谢谢你。” 隔着淡淡烟雾，徐姨看着她，竟一时失了神。 她很想说这酸汤肥牛和桂花糕都不是自己做的，而是…… “太太，您喜欢就好。”心中暗自无声叹气，但面上，她依然还是微笑，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先生不让说这是他下厨做的。 慕时欢没有注意到，此刻她的注意力都被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吸引了，胃口被打开，几天以来终于有了食欲，她一连喝了不少汤。 但到底心里藏着事，没一会儿，她就停下来了。 徐姨不解：“太太，怎么不吃啦？” 慕时欢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地直入主题：“徐姨，可不可以告诉我，今天在商场找我的那位慕小姐，她……到底和我什么关系？她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四目相对。 徐姨神色有些复杂：“太太，其实……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那位小姐姓慕，确实和您一个姓，这两年总共见过三四次吧，其他的就真不知道了。” 慕时欢期待的眼神一下黯淡了几许。 “也就是说，徐姨你也不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对么？”她闷闷道。 徐姨叹气，点头。 慕时欢郁闷地咬了咬唇。 须臾，她又问：“那……那个讨……”差点习惯性把讨厌的男人说出口，她咬牙别扭改口，“厉憬衍呢？他的情况徐姨你总该知道吧？” 徐姨张了张嘴，有些为难。 末了，她小心翼翼试探又暗示：“太太，既然您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先生呢？您和先生是夫妻，您的事，先生的事，没人比先生更清楚了。” 一个要报复自己的男人，怎么可能告诉她真相？！他巴不得自己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好随时欺负她！何况她还在大庭广众下欺负了他的心上人，他怕是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 慕时欢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硬是忍住了。 她很清楚，那个男人是不可能跟她说真话的，就像他把自己拽出商场质问自己时，她也差点脱口就问既然和那位慕小姐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和她离婚。 问出来，不过是白问，显得自己愚蠢。 “我不想看到他。”撇撇嘴，她不开心地说道。 是借口，但也是真话。 “太太，先生……” 将徐姨的为难看在眼中，慕时欢明白问不出什么了，她也不愿意让徐姨为难。 “算了。”迷茫不受控制地自心底涌出，她有些难过地垂下眸。 徐姨很心疼。 可…… “我没事的，徐姨，我没事呢。”慕时欢重新抬头，努力微笑道。 是告诉徐姨，也是告诉自己。 徐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但更多的，其实是不敢再看慕时欢的眼睛。 她怕…… 想了想，她柔声道：“那太太，您先吃饭，等会儿我拿一个泡脚盆过来，您洗完澡后泡泡脚早些睡，就不会那么累了。” 视线不经意扫过慕时欢的双脚，想到太太今天执拗地从半路走回到别墅，她又是不能抑制的心疼。 “太太，”临出门前，徐姨想着先前厉憬衍的吩咐，有些愧疚又有些心情复杂地说道，“您真想知道的话，我想先生不会不告诉您的。” 毕竟…… 先生什么都猜到了。 自然，这话她是不能说的。 …… 走出卧室，徐姨长长叹了口气。 到了楼下客厅，她眼见着厉憬衍正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先生。”她走近。 “吃了？”厉憬衍眼皮都没抬。 徐姨点点头，松口气：“吃了，太太很喜欢呢。”犹豫了下，她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先生，真的不告诉太太那……” “照顾好她。”神色淡淡打断她的话，厉憬衍没有再多说一句，起身径直离开。 徐姨剩下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喉咙口，那句晚上是不是要回这里来住的话也没了问出口的机会。 唉。 她再次忍不住叹气。 这小两口…… 厉憬衍走出别墅，司机替他开门。 他没有动，而是转身抬头看向了二楼某处，与此同时，保镖汇报的有关那女人在店里如何骂他的话此时在脑子里回想了遍。 末了，他哼笑声，最后弯腰进入车内。 不多时，引擎声响，车子驶离。 …… 二楼，卧室。 从引擎声响的那一秒开始，慕时欢心里就格外的烦躁，怎么也控制不住，尤其那男人那张讨厌的脸还一遍遍地得意地在她脑海中冒出来。 直到引擎声彻底听不见，她才好转。 松开紧咬着的唇，没有犹豫，她起身站起来走向床头柜，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是那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扔进来的结婚证。 慕时欢盯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打开。 那张脸，熟悉又陌生，但真真切切是她，是她，是慕时欢。 睫毛微颤，情不自禁伸手，她摸了摸。 这一刻，她心中信念越发坚定—— 她不能再任性了，不能像鸵鸟一样消极逃避，不能再排斥抗拒，她必须接受事实，接受如今的身份，努力查找真相，然后离婚离开。 就像梦中师父说的，以后的路……她得自己走。 想到什么，她眼神又是一黯，道观里的生活把她宠坏了，她下意识想要朝师父撒娇不想面对，但不行啊，她必须要找出真相，哪怕再难。 真相…… 她确定道观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师父小师兄都不是她的幻觉，但道观那两位道友的说词却…… 一定有问题。 要么，她真如那讨厌男人所说是失忆了，要么，是有人的阴谋。 阴谋…… 呼吸无意识屏住，慕时欢眨了眨眼。 她是在拍卖会上醒来的，她很确定，在那之前她就是在道观里打盹，醒来一切天翻地覆，那只能说明她是被人迷晕带去了那个拍卖会，尽管迷晕这种猜测听起来有点儿荒唐。 所以，她只要查出来是谁迷晕了她，大概就能知道是谁在布阴谋了。 几乎是理清的同一时间，那男人讨厌的脸便冒了出来。 会是他么？ 慕时欢咬住，随即否定。 应该不是。 如果是他，那他布下阴谋是为了什么？弄死自己么？ 太费周章。 如果自己长时间不出现，不正好合了他的意，等时间一到起诉离婚，然后和心上人在一起么？何况，他想要对付自己还不是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不是他。 那会是谁？ 一时间，慕时欢陷入了死胡同里，她总觉得有哪里没想明白。 是哪里呢？ 以及，虽然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那男人，但她总觉得像他那种冷漠无情手段狠戾的男人不会轻易被威胁，应该也最恨人威胁。 都说是她逼他娶的她，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逼迫，能让他不得不低头呢？ 还有…… 如果自己确实是失忆，那是什么造成的？ 陌生的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似在逐渐理清，不想疑问却是越来越多，越想，慕时欢觉得脑子越乱，跟一团毛线似的剪不断理还乱。 她站了起来，无意识地在房间里一遍遍走着。 突然，她猛地站定，脑中闪过几个零星片段，紧接着，脑中又冒出了一个自己都不怎么敢相信的猜测—— 如果……如果这个阴谋针对的是…… 一个激灵，莫名的，慕时欢只觉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 那个人是…… 第33章 不然，你和慕时欢凑合凑合得了？ 不对不对！ 慕时欢猛地摇头。 一定还有哪里没想明白，一定还有哪里是自己不知道的。 不一定是他。 可，到底是哪里呢？ 慕时欢咬紧了唇，把先前想的又在脑子里重新过了遍，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有种有什么重要信息被自己遗漏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找不到正确的关键点。 不对…… 不是重要信息被她遗漏，而是目前她所知道的……太少！ 尤其，她还“失忆”了，所以，如今最重要的，应该是想办法知道过去种种。 可，她能问谁呢？ 思考着，纠结着，忽的，慕时欢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安静放在抽屉里的那只手机，自那天后，她再也没动过。 或许…… 她走了过去，压下心底涌出的莫名紧张将手机拿了出来。 开机，解锁。 最后她的手指停在通讯录上。 黎小烟…… 唐遇口中，她的闺蜜。 慕时欢盯着这个名字看了许久，最终，她鼓起勇气按了下去。 却不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慕时欢一怔。 空号？ 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心底蔓延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悲凉，像是孤寂，又像是…… 手无意识将手机攥紧，慕时欢抬眸。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在阳台那闪过！ 呼吸猛地一滞，慕时欢一下瞪大了眼！ 那是什么？！ …… 花醉。 厉憬衍点了根烟，英俊的面容上闪过几分嫌弃：“着急忙慌喊我过来，就为了陪你这么干坐着？” “哪能啊？”缓缓吐出烟圈，唐遇挑了挑眉，笑得颇为不怀好意，“这不是知道今儿个你去了趟鸿门宴，怕你饿着，找你出来吃饭？” “是么？”厉憬衍懒得理。 见状，唐遇唇角笑意更深。 “怎么样，那帮人知道她回来了吧？” 她是指谁，两人心知肚明。 厉憬衍姿态慵懒地抽了口烟，随即漫不经心掀眸：“不是吃饭？饭呢？” “啧……”唐遇睨着他，似笑非笑，“行，我不问了，反正你们厉家那帮人个个都是豺狼虎豹，先前我就说过，两家迟早都会得到她回来的消息，瞒不住。” “对了，这次出国要几天？”他换了话题，继续吞云吐雾，“那个姓黄的留下的烂摊子怕是不好收拾，你们家那帮人指不定会做什么手脚，小心些。” 青白色烟雾缭绕下，厉憬衍容颜稍显模糊，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明显冷了些。 “不一定。”他算是回答第一个问题。 至于后面的，他显然没放心上，确切的说，厉家那帮人，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 唐遇睨他一眼，点点头，说：“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 “确实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 厉憬衍侧首，淡漠的神色里染着几分不甚明显的冷意：“那个姓黄的有个情人，出事之后就不见了，姓黄的背后人掘地三尺也没找到她。” “她手上有重要东西？” “嗯。” 唐遇勾勾唇，笑：“行，交给我，你安心出国，其他的事……” 正说着，厉憬衍随意扔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唐遇离得近，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着的是慕暖。 他笑了笑。 厉憬衍看了两秒，接通：“喂。” 片刻后，通话结束。 身体往后靠去，唐遇侧头看他，啧啧了两声笑得意味深长：“听说她把慕暖欺负了？别那么看着我，恰好路过而已，这事也没流传出去。” 脑中适时想起那女人骂自己的话，厉憬衍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嗓音也喑哑了些许：“不知死活。” 唐遇呵了声，问：“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她？老厉，从前你可不是这么拖泥带水的人。”像是想到什么，他又笑了起来，“不然，你和慕时欢凑合凑合得了？” 厉憬衍冷冷睨他。 唐遇漫不经心地抽着烟，挑眉：“其实，抛开成见和慕杭远，只谈利益不谈感情，她是最合适的厉太太人选，何况她对你又那么情根深种，当然，我是说从前的她。厉家水那么深，但谁不知道她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慕暖……” 笑了笑，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厉憬衍抽了口烟，几秒后，他淡淡吐出一个名字，“就因为她是黎烟的闺蜜？” 唐遇眸中的笑意登时冷了几分。 笑着弹了弹烟灰，将最后一口烟吐出，厉憬衍站了起来。 “走了。” 包厢门一开一合，很快，厉憬衍的身影消失不见。 没多久，有又人推门而入。 “不是说有局儿，老厉人呢？怎么还没到？”有人笑嘻嘻嚷嚷，“唐遇，怎么回事儿呢？脸色有点不好看啊，别是昨晚儿忙坏了吧？” 其他人闻言，笑得开怀。 而唐遇，只是狠狠抽了口烟，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黎烟…… …… 南莊，江城一家会员制的酒吧，人人皆知的有钱人汇聚的地方。 乔霜握紧了手机，转头对上慕暖难过中还带着期盼的眼神，只觉尴尬：“暖暖……厉憬衍……厉憬衍说他……” “他不来，是么？” “暖暖……” “砰！” “啪！” 茶几上的东西全都被慕暖扫到了地毯上。 乔霜一惊。 “暖暖！” “他不来……”隐忍了一晚上的情绪终是失控，幽暗灯光下，慕暖双眼红肿，嗓音微颤，“他明明看到了，慕时欢那么欺负我，他……他就没一句话来安慰我？” “暖暖，你别这样……”乔霜握住她的手安慰，“你不是说他把慕时欢拽走时脸色很差么？依我看，他一定会为你出头的，整个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是他心尖上的人？” 他心尖上的人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不到？ 如今她剩下的只有不安而已，眼神、电话都没有，她算什么心尖上的人？ 越想，身体里的那股难过就越强烈，像是要把她彻底淹没一样，太难受了。 抹掉眼泪，慕暖猛地推开了乔霜，二话不说往外跑去。 “暖暖！”额角一跳，乔霜连忙跟上，“暖暖你等等我！暖暖……” 酒劲儿开始上头，慕暖听不见乔霜的叫喊，也听不见周遭的喧闹，唯一在她脑海中和心上留下印记的，只有难过和嫉妒而已。 她跑得跌跌撞撞，撞到人也不管。 突然—— 手猝不及防被人从后面拽住！ 猛地一拽，慕暖被迫转身。 视线所及，是贺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的眼中有惊喜，有狂热，还有兴奋。 “小道姑宝贝儿？美人……” 话，戛然而止。 “啊……慕……是慕暖啊……”冷不丁看清面前那张脸，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而是厉憬衍的女人慕暖，一个激灵，贺二略显尴尬松开她的手。 慕暖盯着他，一眨不眨。 贺二只以为她是恼怒了，毕竟自己认错人在先，又相当于占了她便宜，到底还是解释了番：“那什么……不好意思啊，认错人了，刚刚看你背影以为是我在找的一美人儿呢，挺像的，就……就认错了。” 慕暖没应，只是那脸色越来越差，简直恨不得把贺二千刀万剐似的，眼中恨意十足。 贺二瞧见了，顿觉没劲透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老厉女人份上，他才懒得解释道歉。 她什么身份？ 呵。 “既然……行吧，那就这样，还有事儿，先走了，抱歉啊。”极不走心地扔下一句，撇撇嘴，贺二转身就走，再也没看她一眼。 摆什么脸色，他还不爽呢。 还以为找到了小道姑美人儿想说说话，谁曾想认错了人了，不对，也就背影有那么点儿像而已，她哪里比得上他的宝贝儿了？ 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默默吐槽着，一转眼，祁深突然出现勾住了他脖子。 “怎么了这是？谁让我们贺少爷不开心了？”祁深笑得不怀好意，“不会火还没消吧？” 贺二啧了声，就把刚刚的事告诉了祁深。 末了，他忍不住好奇：“你说，老厉到底看上慕暖什么了？那么没劲儿一人。” 他没发现的是，祁深在听了他的话后笑得愈发意味不明，甚至于还回头往慕暖方向看了眼。 那边。 “暖暖！”乔霜推开人走到慕暖身边，看到的就是她脸色极差的模样，想到刚刚远远看到的贺二，忍不住问，“贺二欺负你了？” 慕暖没有应，只是红着眼睛咬紧了牙关，任由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将她彻底淹没。 乔霜皱眉，越发担心。 “暖暖？” 依旧没应。 见状，乔霜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又气又恼。 “暖暖！”加重语气，她恨铁不成钢，“你不是说你有主意？不是说压根不怕慕时欢？！可你看看你现在，她不过是故意说了几句话你就这样，那还拿什么跟她斗？你……” “他把我认错成了慕时欢。” 咬牙切齿近乎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话打断了她。 乔霜一怔。 “贺二怎么会……” 话未落，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我和慕时欢像么？！我就那么比不上她活在她的阴影下？！她为什么还要回来破坏我的生活？！”慕暖转头，一字一顿，是嫉妒，也是不甘。 但更多的，其实是恨，是隐藏在内心最深处，长久以来积攒的恨意。 慕时欢…… 她为什么没有死啊？ 第34章 别跟我闹脾气 “暖暖！暖暖你别喝了！”乔霜一把夺过慕暖手中的酒杯，恨铁不成钢，“别喝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不许喝了！” 双颊绯红，慕暖伸手就要去抢：“你给我……给我，让我喝……我难过……” 眼见着抢不过来，她索性倾身再拿过一瓶酒。 “暖暖！” “我想喝……我连喝酒都不能了么？”紧抱住酒瓶防止被抢走，慕暖低头，像笑又像是在哭，“谁说我怕慕时欢了？慕时欢算什么？” “慕时欢当然什么也不算！”眼底一闪而逝一抹嫉妒，乔霜猛地抢过她怀里的酒瓶放回到茶几上，“起来！暖暖你起来！别让慕时欢看扁了！” 说话间，她一把将慕暖拉起，随即拽着她就往外走。 挣扎着，慕暖不肯走。 乔霜见状，胸膛起伏，止不住地冷笑：“一个慕时欢而已，慕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好欺负了？！你想一辈子都被她嘲笑么？！” 她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说完直接用力拽她离开。 酒劲儿愈发上头，跌跌撞撞，慕暖差点儿摔倒。 乔霜愈发恨铁不成钢，心里气恼得不行，想把慕暖骂醒，可闻着她身上的酒味儿，看着她那副模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走出南莊大门，寒意袭来，她才觉得堵在胸腔里的那把火才稍稍减弱些。 “酒……”慕暖软若无骨地靠在她身上，无意识地呢喃着。 乔霜更气。 “暖……” 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忽的瞥见一张脸！ 乔霜顿时眼睛一亮！ “厉憬衍！暖暖！”她刻意轻掐慕暖的手臂，克制着音量在她耳边喊道，“厉憬衍来了！暖暖你醒醒！他是在乎你的！暖暖！” 呼吸倏地一滞，慕暖只觉原本在嗡嗡作响的脑袋一下变得安静了，杂乱消失，剩下的便只有厉憬衍三字。 “憬……憬衍？”她以为她在做梦。 乔霜兴奋地不能自已。 “嗯！厉憬衍来了！”说话间，她直接拽着慕暖往厉憬衍车那儿走去。 当熟悉的清冽气息若隐若现钻入鼻中，慕暖一下清醒了过来。 抬起沉重眼皮，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就在视线中。 她和他的距离正在缩短。 “厉总！”乔霜看了慕暖一样，眨眨眼，随即不着痕迹暗示道，“我也不知道暖暖今晚怎么了，问她就是不肯说，她……心情不好，喝了点儿酒。既然厉总你来了，就麻烦厉总你送暖暖回家啦。” 她说着也没跟两人任何一人商量，直接把慕暖推向了厉憬衍怀中。 她满心欢喜。 却不想…… 厉憬衍只是微皱着眉伸出手将慕暖扶住，并没有让她依偎进他怀中。 不知道是不是乔霜的错觉，她总觉得厉憬衍那动作，就跟……条件反射似的。 可…… 他不是深爱慕暖么？ 气氛，微变。 乔霜嘴角笑意微僵。 “麻烦你啦，厉总。”迅速回过神，她只当视而不见，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迅速。 寒风吹过。 一个激灵，慕暖彻底清醒，确切的说，早在厉憬衍扶住她那一秒，她的酒劲儿就消失得差不多了，而此时此刻，剩下的，只是强烈委屈。 委屈他白天对自己视而不见，委屈他到现在才来，委屈他只是扶住她而不是抱住她，委屈他一言不发没有安慰，委屈…… 可她想，最大的委屈，莫过于突然在脑海中清晰翻滚的那一句—— “不肯离婚的，不是我，是他。” 不管那话是真是假，这一瞬间，嫉妒还是成功地混合着恨意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慕暖咬紧了唇，一声不吭摔开他的手，随即别过了脸！ 厉憬衍睨了她一眼。 “上车。”他淡淡说道，语调波澜不惊。 手上没有了他的温度，而他也没有主动重新握住她的手，刹那间，慕暖只觉压在胸口的那股闷气更强烈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安慰自己？ 僵持着，她没动也没应。 厉憬衍皱眉，耐心渐少，他打开门。 “上车。”这一次，声音稍稍沉了几分。 而话落，他没有催她，也没有等她，径直弯腰坐入车门。 慕暖身体倏地一僵。 很明显，他是让她选择，要么上车，要么他走。 可两样，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唇瓣咬了又咬，道道印记明显，最终，她还是带着强烈的不甘妥协了。 门开，车启动。 鼻尖萦绕的仍是独属于他的气息，可车内却那么逼仄、压抑，直让慕暖喘不过气。 偏偏，身旁人始终沉默。 “不用安慰慕时欢么？”嫉妒汹涌，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还来找我做什么？！” 话出口，气氛骤变。 慕暖分明敏锐察觉到他的脸色沉了沉。 她瞬间就后悔了。 可是…… 指甲在掌心中印出道道痕迹，深吸口气，她别过脸看向窗外：“不给我一个解释么？” 身体紧绷，她挺直腰背，坐得无比的直。 “慕暖，”厉憬衍侧眸看了她一眼，语调始终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似在不满，又似乎耐心在消失，“别跟我闹脾气。” 心，倏地被刺了下。 陡然间，慕暖脸上血色尽失，浑身冰凉！ 他说她闹…… 情绪隐隐游走在失控边缘，她下意识就想吼回去她没有闹。 可几乎是话到嘴边的那刹那，之前哥哥提点她的那些话一下冲了出来，阻止了她的冲动。 不行。 她不能让憬衍厌烦，否则得意的只会是慕时欢。 “憬衍，”到底还是放下了骄傲，她转头，尽管泪眼迷蒙，但仍是在极力克制，“你是不是……是不是在怪我自作主张今天找了慕时欢？” 四目相对。 他黑眸幽暗，深不见底，看不透也猜不透。 慕暖咬唇：“憬衍……” “我说过，我和她之间的事，会解决，你无需担心。”厉憬衍神色淡淡地说道。 因为在乎你这几字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咙口，剩下的话更是没机会说出口。 慕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 二十多分钟后，宾利慕尚到达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公寓。 慕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更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的逼人沉默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浑浑噩噩，嫉妒和恨意充斥着她的胸腔。 “进去吧。”厉憬衍将她送到楼上。 话落，他就要转身离开。 慕暖突然惊醒。 “憬衍！”骄傲和自尊彻底放下，她想也没想伸手拽住他的手，泪眼朦胧，是暗示也是示弱，“今晚……你留下来，好不好？我……我喝多了，不舒服……我想……” 面前人转过了身。 慕暖欣喜：“憬……” “我让人送醒酒茶来，我还有事。”厉憬衍拨开了她的手。 手被迫垂下，她手上有关他的温度消失。 慕暖呼吸滞住。 像是最敏感的神经被刺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脱口而出：“是真有事？还是去找慕时欢？！”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他眸色冷了几分。 一个激灵，她后悔了，想说些什么挽回。 可…… 他还是离开了。 “砰——” “啪——” 公寓里的东西全都被慕暖泄愤似的砸在了地上。 “啊——” 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哪怕是当初她得知憬衍即将和慕时欢结婚，她也没这么难过，甚至，从没有哪一刻，她像今晚这样嫉妒、恨慕时欢。 “叮铃铃——” 就在恨意越来越浓，哭得越发狼狈之际，门铃声传入了耳中。 慕暖一怔，随即……狂喜！ 她几乎是飞奔到门口，看也没看猫眼迅速开门。 “憬衍！憬……” …… 司机一见厉憬衍很快地去而复返，当下还惊讶了下，但也不过几秒，他便压下了不该有的心思，转而问：“厉总，现在回公寓吗？” “嗯。”厉憬衍淡淡应了声，随即捻出一根烟点燃，只是当火苗跳动的瞬间，像是鬼使神差，又像是着魔，他动作一顿，暗哑开口，“等等……” …… 南山别墅。 “啊！” 一声低叫，慕时欢猛地从床上坐起，从恶梦中惊醒。 她摸了摸额头，好多汗。 呼吸急促，低着头，手紧攥着睡裙，好一会儿，她才稍稍平复。 她想喝水。 下意识摸了摸床头柜，却发现杯子是空的，也就是说，要喝水就得下楼。 慕时欢忽然想到了几小时前她正在思考问题时阳台那蹿过的黑影，当时她被吓了一跳，哪怕后来徐姨上来告诉她不过是只野猫。 这么黑，她怕，万一碰到什么呢。 可…… 她好口渴呀。 纠结挣扎了好久，在自我安慰这里的别墅应该很安全后，慕时欢终于说服了自己起身下床，下楼倒水喝。 深夜，别墅里极其的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有些……慑人，哪怕走廊里、楼梯上都有橘色壁灯浅浅亮着，慕时欢仍是觉得莫名诡异。 她只想快点儿倒完水回房，于是下意识加快了速度。 可就在她快要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倏地一顿，呼吸一滞，一颗心更是差点没蹦出来！ 厨房……厨房的灯亮着，且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 不是徐姨！ 一瞬间，慕时欢脑中忽的闪过不少以前在道观时小师兄给他讲的鬼故事。 她当然知道这世上没有鬼。 不是鬼，里面……难不成是贼？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时欢转身就想走回楼上再想办法。 然而不知是自己太过紧张，还是太黑看不清楚，“砰”的闷闷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了！ 慕时欢身体一下僵住。 而厨房里…… 细细碎碎的声音停下，取而代之的是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 倏地，脑海中闪过模糊片段，下一秒，不知是极度紧张情况下的条件反射，还是骨子里的本能，慕时欢猛地转身，出其不意直接把杯子朝来人脸上扔！ 而后…… 可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手猝不及防被扼住，随即一个天旋地转，她直接……被压在了门板上！ 第35章 看来是我对你太纵容 “啊！” 慕时欢尖叫。 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后背被迫紧贴门板，手腕被扼住横至胸前，双腿更是被紧紧压制，所以，她根本无法动弹！ 最重要的是…… 近在咫尺的距离，来人温热的呼吸全都喷薄在了她肌肤上。 痒。 ……难受！ 还有……还有这人压着她，胸膛相贴，这姿势……无论是男是女，她都觉得暧昧至极不能接受！ 慕时欢瞬间恼羞成怒。 小脸滚烫，她费力再挣扎：“放……” “三更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嗯？” 低沉淡漠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熟悉的嘲讽意味缠绕其中。 慕时欢一僵。 下一秒，她猛地抬头，就着昏暗灯光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 厉、憬、衍！ 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又痞又雅又讨人厌，不是厉憬衍是谁？！ “说话。” 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一个激灵，慕时欢清醒。 “你才鬼鬼祟祟！这话……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莫名其妙出现在这想干什么？！”恼火被浇旺，想也没想，她脱口而出怼回去。 贝齿咬上咬唇，她恶狠狠瞪他一眼。 厉憬衍哼笑：“厉太太，搞清楚，这幢别墅的房产证上写着我的名字，怎么，我回自己的家，倒成了鬼鬼祟祟莫名其妙？” 说话间，他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半边脸。 “嗯？” 极低极哑的一声，尾音上扬，声线性感，在这晕暗的灯光下，竟莫名生出了一股撩人意味，影影绰绰，于成熟男女之间最是暧昧。 暧……暧昧？ 被脑中冷不丁冒出的词吓了一跳，慕时欢瞳孔微缩，噎住，随即羞愤涌上心头，整个人恼得不行。 偏偏，男人的指腹还在她脸蛋上轻缓摩挲，再加上此刻两人的姿势…… 宛若调情！ 慕时欢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胸膛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了起来。 “脸红什么？”灯光下，她染满粉晕耳垂上的绒毛隐约可见，视线扫过，眸光微暗，厉憬衍意味不明轻笑一声，“厉太太该不会是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吧？嗯？” 染着明显笑意的话，似调笑，又似轻讽，就像是一桶冷水突然当头浇下，一下将慕时欢脸上的燥热浇灭。 心凉的瞬间，脑海中又迅速冒出今日种种，尤其是他用看似商量的语气实则威逼自己向他心上人道歉的画面，以及在车内的事，清晰又鲜明。 暧昧气氛不再。 深吸口气，极力压下那些汹涌的怒火，慕时欢抬眸，朝着他皮笑肉不笑：“问出这种话也是蛮可笑的，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么？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想多看你一眼呢，一个没吸引力的男人，你凭什么以为，我看着你这张脸会有什么想法？” 她将他的语气学了个十足十，就连神情也差不多。 末了，她微扬下颚。 “嗯？” 是嫌弃，也是挑衅。 而她眼底的厌恶，也终究没能逃过厉憬衍的眼。 眉目微沉，他冷嗤：“牙尖嘴利。” 慕时欢真是讨厌透了这男人这种语气！ 混蛋！ 怒火似乎就要压制不住，咬了咬牙，她故意刺激：“你女朋友知道你深更半夜压着别的女人不肯松手么？不是两情相悦很恩爱？背着她碰别的女人……就不怕她生气？” “厉太太是其他女人？” 似笑非笑的一句跟着砸下。 慕时欢一噎。 下一秒，怒火夹杂着其他情绪尽数失控！ 这男人…… 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怎么有脸在车上时那么威胁欺负自己的？！ “你……”气愤让慕时欢眉眼格外生动，胸膛起伏着，她怒目圆瞪，几乎是想到什么就骂，“渣男！禽兽！你算什么男人！装腔作势！恶……啊！” 双腿似乎被什么用力摁了下，话被打断，呼吸滞住，等反应过来是他的腿在作乱之后，慕时欢气得胸膛起伏得更厉害了，先前好不容易有的冷静也瞬间爆炸。 “你……” “再骂一句试试。”厉憬衍冷眼睨着她，眉目间冷冽深深，大有她只要敢再说一字，他就收拾她的架势。 慕时欢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 又威胁她！ “厉、憬、衍！你、混、蛋！”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怒到极致，她毫不畏惧。 四目相对。 一个怒火冲天，一个幽暗深邃。 “看来傍晚是我对你太纵容，厉太太到现在还没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手捏住她的下颚抬起供自己欣赏，厉憬衍冷笑。 慕时欢条件反射就要挣扎，偏偏男人看似动作温柔，实则手劲很大，她躲不开。 疼。 她索性放弃，再次学着他的样子冷笑：“看不惯那就离婚啊，名正言顺给你心上人上位，昭告天下你想娶的厉太太是那位慕小姐。” 怒气夹杂着一股不知名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她努力忽视，露出灿烂笑脸：“不对，你宁愿和我相看两厌互相折磨拖着不离婚，也不肯给你心上人一个名分，这真让我怀疑……” 顿了顿，她笑容加深：“厉憬衍你厌恶我是假，爱我是真呢，否则，怎么会死皮赖脸缠着我？放着心上人不你侬我侬，非要纠缠讨厌的太太……是真委屈还是情不自禁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以前师父还说她嘴笨怕被人欺负。 可如今，她竟然能不假思索就说出戳人心的话…… “你和她有可比性？” 冷意十足的话突然砸下。 慕时欢还没从他这话中反应过来，心脏便重重蜷缩了下，像是尖锐的石子冷不丁落在了心湖上，闷疼闷疼的，只因他紧随其后的下一句—— “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本该呆在阴沟里不能翻身的你，厉太太，你告诉我，你们有什么可比性？你有什么值得我情不自禁的，嗯？” 同样的尾音上扬，可这一次，有的只是清晰浓烈的嘲讽，笑她自以为是，笑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自作多情，自以为胜了一局。 可原来…… 钝痛突然排山倒海般涌来，延绵不绝，像是积攒了一个世纪之久，强烈又清晰。 慕时欢怔住，一张脸不受控制变白，脑子也随之变得迟钝。 “厉太太。” 男人的手掌在轻抚她的脸颊，掌心明明温热，甚至于他的语调他的动作也堪称缱绻宠溺，可这一刻，慕时欢分明只觉浑身冰凉。 她分明看到，他的薄唇掀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似乎带着浅笑，可偏偏，他眉目冷厉，脸廓如刀锋般锐利。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不过是利益婚姻的配偶，就算有天我睡了你，你和她也没有可比性可言，所以不该有的心思，别有，懂？” 一字一顿，清晰异常。 睫毛止不住的微颤，慕时欢努力抬头。 他是在笑，只不过是在笑她，他的掌心还贴着她的脸，无关情欲，不过是为了让她难堪。 慕时欢觉得，她心中有一百句一千句话想骂回去。 可…… 她就像是失声了一样，唇瓣蠕动几次，始终发不出声音。 她和他仍旧贴得很近，他的鼻息全都喷薄在了她肌肤上，又见缝插针侵入，肆意嘲笑。 “滚……”良久，她才从喉骨深处硬挤出一字。 男人却是没动。 酸意不知何时染上鼻尖，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眼眶，慕时欢看了他一眼，而后…… 低头张嘴对着他的手就是重重一口！ 猝不及防。 厉憬衍浓眉一锁，脸色更冷。 “慕、时、欢！”他冷声叫她的名字警告。 慕时欢只当没听见，甚至在他说完之后，她又报复性地又加重了力道，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也没闲着，抓着他的手臂就是狠狠地掐、抓！ 直到心里畅快了几分，她才松开。 “啪”的一声，她用力将他的手拍开，而后趁其不备使出全部力气猛地将他推开！ 身体在下一秒得到自由，慕时欢没有看他一眼，快步离开。 冷不丁地被推，厉憬衍一时不察往后退了步，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她，然而她一溜烟地跑掉了。 低头，他看了眼袖子挽上那块的明显牙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止不住地冷笑。 他转身打开冰箱拿冰水喝。 “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慕时欢低低的一声叫，之后还有什么声音他却是听不见。 沉着脸，他没有管，只当没听见。 然而…… 他低低咒骂了声，猛地甩上冰箱门，转身大步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很快，那女人狼狈趴在楼梯台阶上，一只拖鞋滚在不远处，一只在她脚上要掉不掉的画面映入眼帘。 厉憬衍站定。 他冷笑：“慕时欢，起来，别耍花招。” 然，她只是动了动手。 不知怎么的，厉憬衍只觉有股难以形容的情绪一下涌了上来。 眼底冷意深深，他在原地站了两秒。 “慕时欢，你……” “滚开！不要你管。” 瓮声瓮气又似乎极委屈的话吼了过来。 厉憬衍不怒反笑：“我的地方，你让我滚？” 我的地方…… 简单的四个字，然而满满都是威胁嘲讽。 慕时欢听着，手无意识攥紧，而那一日他风度翩翩说出有仇必报的模样一时间在脑海中格外清晰。 她很清楚，他就是在报复，无时无刻不是在想羞辱她。 混蛋…… 贝齿紧咬住唇，压下眼底的酸涩，顾不上身体四处的疼痛，她撑着手打算起来。 淡淡的血腥味便是在这时侵入的鼻端，紧跟着一起的，是极轻微的一声“啪”，像是什么滴落在了台阶上。 慕时欢愣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觉直冲喉咙口。 是……她流鼻血了。 “呕！” 一个侧身，慕时欢脸色惨白干呕。 一时间，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把血擦掉，她不要闻到血腥味。 太难受了。 可……可…… “啊！” 毫无预警的，她的身体被打横抱起。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慕时欢一怔。 随即，她剧烈挣扎，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怒，亦或是其他。 “放开我！别碰我！我不要你管！滚……” 到最后，语调已然破音。 “太太！”徐姨听到声音在这时披着衣服急急出来，“太……先生？！” 厉憬衍任由慕时欢挣扎，甚至是捶打。 “送医药箱上来。”冷声扔下这一句，他抬脚就往楼上走。 徐姨愣了两秒，反应过来之后担心更甚。 “……好，好，我这就拿上来！” “放开我！”慕时欢还在挣扎。 厉憬衍忽的站定。 “放开？”唇角微勾，他要笑不笑，“确定？” 此时此刻的慕时欢就像是一只竖起全身刺的小刺猬，她说不清楚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肆意妄为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唯一知道且清楚的是—— 她不想看到这个男人，更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 “放开我！”梗着脖子，她语气很冲。 厉憬衍睨着她，笑了。 “好。” 话落，他径直松开手。 慕时欢瞳孔重重一缩！ 他竟然…… 第36章 叫这么大声，是想让我…… “啊！” 心跳骤然一停，慕时欢害怕，条件反射伸手猛地圈住男人的脖子！ 要摔倒那就一起摔倒！ 谁怕谁！ 哼！ 然而，预料中的狼狈摔倒和疼痛都没有，反而是低哑的似笑非笑声从头顶落下。 慕时欢一怔。 无意识屏住急促的呼吸，睫毛不停颤抖，她鼓起勇气睁眼，一下撞入一双明显染着嘲讽笑意的深眸里，笑意之外似乎还有嫌弃。 再往下…… 她的手圈着他的脖子，而他的手……一只揽着她的腰，一只稳稳当当地托着……托着她的臀。 他接住她了。 慕时欢一下反应了过来。 他是故意吓唬她！ 这人……这人怎么能这么坏？！ 混蛋！ “你！”慕时欢一下恼羞成怒，小脸涨得通红，想也没想奋力挣扎作乱，“放开我！别碰我！你……你这个……” “再闹，信不信我把你从楼梯上扔下去，厉太太？”微勾着唇，厉憬衍睨着她，凉薄轻慢的语调里，是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威胁。 慕时欢顿时噎住。 她瞪着他，脸愈发得红，气恼之下不自知地委屈喊道：“明明是你过分！你敢扔就……就是谋杀！我……我可以告你的！” 回应她的，是男人唇角愈发明显的笑意。 “去告，”轻嗤一声，厉憬衍掀唇，语调缓慢慵懒，“看看谁敢接这个官司？或者，厉太太，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律师？嗯？” 浑不在意的语气，像极了傍晚在车上时她喊出告他家暴时他的反应。 慕时欢怒极，脑子一热喊道：“你……你凭什么藐视法律？！” “凭什么？”厉憬衍玩味地重复她的话，晕暖光线下，他的要笑不笑中泄出了几分恶，“自然是凭我比你有钱，凭我比你社会地位高，凭我人脉比你广。” 慕时欢双眸一下瞪大，脸颊更是气鼓鼓，整个人愤恼交加。 “你……你……” 她想说什么，偏偏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怎么骂回去，最重要的是，还不等她发出声音，或是泄愤地瞪他一眼，男人抬脚就走。 “啊！” 很快，她被恶劣地扔在了柔软的床上。 慕时欢气得浑身发抖，她二话不说撑着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男人：“你……” “又流血了。” 似笑非笑的提醒。 慕时欢一怔，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股令她作恶的恶心感重新卷土而来一下将她淹没，她分明……感觉到了有微凉液体在缓慢流动。 “先生……先生医药箱来了！还有冰袋！” 徐姨急匆匆的声音响起。 一个激灵，慕时欢反应过来朝她求救，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哭腔：“徐姨！徐姨……” “太太！” “徐姨，医药箱给我。” 厉憬衍拦住了她。 徐姨脚步一顿，视线落在慕时欢委屈满满的脸上，想了想，还是把医药箱递给了厉憬衍：“先生，那……那我先下楼了。” “嗯。” 徐姨没敢多留，原本想安慰慕时欢两句，但想到厉憬衍的脸色，最终还是咽了回去，转身离开。 慕时欢一惊。 “徐姨！” 喊声饱含委屈甚至是不安抗拒。 徐姨狠下心加快了脚步，小两口的事她不能多掺和，先生摆明了不想她留下呢。 直到关上卧室门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细节，刚才她看到先生袖口上有血迹，应该就是太太流的鼻血吧。 可，先生不是有洁癖？ 卧室。 一见徐姨走了，慕时欢心猛地一跳，想也没想扭过身背对着男人，而后仰头想要止住鼻血。 却不想下一秒，男人的手伸了过来，强势扣住她的半边脸，将她的头扳回，被迫和他对视！ 慕时欢本就气极，此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 “低头，身体前倾。” 淡漠的嗓音落下，命令似的口吻。 慕时欢不舒服极了。 她挣扎，想也没想恨恨打上他的手背：“凭什么听你的！”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响亮。 顿了下，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慕时欢气得胸膛都剧烈起伏起来，满脸不敢置信：“你不怀好意！就是想看我流血！你……” “闭嘴。” “唔！” 鼻梁下方的软骨部位忽的被男人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下一瞬，冷毛巾被粗鲁地敷上了前额。 微凉触感蔓延，慕时欢身体一颤。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余光里，就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张湿纸巾，而后……擦上了她的鼻子！ 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绝称不上温柔！ “失个忆而已，连常识也能一块丢？是哪个庸医告诉你流鼻血得抬头？嗯？厉太太，你真是蠢得让人刮目相看。” 语气凉漫的话跟着落下，完完全全就是在嘲讽奚落。 慕时欢一张脸瞬间从煞白重归为涨红。 她气恼，她不甘，可还没等她发脾气怼回去，男人要笑不笑的话再一次落了下来—— “好好走个楼梯也能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流鼻血……厉太太，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怀疑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别人能换来怜香惜玉，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即便不说完，就冲着这男人嘴毒的样儿，慕时欢也能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明里暗里地嘲讽她玩儿的把戏低级惹人厌！ 混、蛋！ 冷毛巾带来的凉意和他的指腹不经意碰上她额头带来的滚烫交织在一块，慕时欢气得咬牙切齿。 “对啊！”她瞪他，索性顺着他的话承认，“我就是故意的，就为了让你的心上人知道后生气恶心呢，谁让你们这对……” 狗男女三字差点脱口而出。 然而比这更快的，是男人冷冽深暗的目光。 “惹到我了！”慕时欢硬生生改口。 可话落，她又气恼了起来，暗骂自己在这男人面前怎么就怂了呢！ 讨厌！ 不想次次被压，想找回气势，恨恨磨了磨牙，慕时欢重新看他，鼓起勇气不畏惧地和他对视，最后又不轻不重地哼了声。 那模样…… “厉太太，我劝你别跟我横，没好处。”眸底不动声色闪过一抹情绪，厉憬衍淡漠收回视线，状似追责地问，“在厨房谁教你的朝我扔东西，还想踢我？说说看，嗯？” 冷不丁的话题转换，慕时欢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神后，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反叛的因子一下从骨子里源源不断冒出。 她恨声，咬牙切齿：“和你没关系！” “是么？” “是……啊！” 叫声破音。 慕时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只手忽然按上了她的……膝盖！ 他的掌心温热，和肌肤相触的刹那，莫名的，她只觉有股像是电流一样的东西蹿过。 很……难受。 心跳骤然加速不受控制，慌乱跟着袭来，她想也没想就要抬脚踹去：“你……你想干什么？！” 腿，被压住。 “叫这么大声……”薄唇微勾，厉憬衍俊美的容颜覆了层似笑非笑的邪色嘲弄，继而轻佻地逐字道，“是想让我睡你？欲擒故纵这种手段，看来厉太太玩得不错。可惜……” “才没有！”慕时欢激动地涨红了脸，怒不可遏，“你！你……” 话音未落，比先前冷毛巾更加冰凉的触感一下在膝盖周围蔓延开，定睛一看，却是冰袋被敷在了上面。 凉。 心跳莫名地突然漏了拍，慕时欢想要抽回来。 “再动试试。” 四目相对。 男人眼中噙笑，但仍抵不住那份冷冷的威胁之意。 慕时欢：“……” 她委屈。 “自己按。”忽的，男人松开了手，并命令她。 慕时欢深吸口气，极力压下胸腔里那股想狠狠揍男人一顿的愤怒，倾身就要去按冰袋，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她的睡裙不知道什么掀了起来，如今已经滑到了大腿那！ 心一慌，小脸陡然红到发烫，她连忙手忙脚乱地往下扯，却因为太过慌乱手抖，她竟是怎么也整理不好，而就在她即将满头大汗之际，她又想到了另一件被遗忘的事…… 她睡觉没有穿内衣的习惯，之前下楼倒水也想着别墅里只有她和徐姨，就没有把内衣穿上，所以现在……现在她睡裙下是……空的！ 不安垂眸，下一秒，慕时欢呼吸猛然停滞，心脏也在同一秒停止了跳动。 薄薄的丝质睡裙下已凸起了两点…… 脑子嗡的一声，她瞬间惊恐到忘了换气！ 所以……所以这男人全都看到了？！ “你……你转身！转过去！”慕时欢一下如热锅上的蚂蚁，慌的不行，再开口不自觉带上了委屈的哭腔，“快点儿！你……” 话音戛然而止。 男人的俊脸倏地在眼前放大，温热鼻息顺势喷薄在了她脸上。 距离……近在咫尺！ 姿势、灯光、气氛…… 一时间，似乎全都化成了两个字—— 暧昧。 尤其……尤其是男人宛若深海的眉眼，似乎隐隐还能看见暗涌。 危险，深邃。 莫名的，慕时欢只想逃。 她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动，男人的手就伸了过来！ 第37章 胆子不小，跟我谈条件？ 呼吸倏地一滞，心跳加速，慕时欢一下紧张地瞪大了眼，身体也在瞬间紧绷到了极致。 她想说些什么。 “该看的都看了，厉太太现在害羞，是不是太晚了点？嗯？” 男人的指腹在她脸蛋上轻缓摩挲，低低哑哑的话随之钻入了耳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轻笑，看着亲昵宠溺，实则是在嘲笑她的后知后觉。 “可惜，”忽的，他的指腹用力按了下，笑意明显，“这身材索然无味的很，是个人都下不去口。厉太太怕不是忘了，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对你提不起任何兴趣。” 顿了顿，他幽幽再开口：“厉太太，下次记得换一招，懂？” 尾音上扬，讥诮毫不掩饰。 一个激灵，慕时欢清醒。 小脸涨到通红，羞愤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她想也没想猛地打开他的手，胡乱推拒，恼羞成怒喊道：“滚开！你滚开啊！” 厉憬衍低笑一声，没动，而是顺势捏住了她的下颚，似欣赏似玩弄：“接下来几天我不在江城，乖乖的，别给我惹事，嗯？” 话落，他收回手，继而站直，视线里，她白皙的脸蛋上依旧尽是可疑的粉晕，勾人不自知。 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自他眼底一闪而逝。 慕时欢没有发现。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让这个讨人厌的自大男人滚蛋！ 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余光又瞥见男人嘴角的似笑非笑，脑袋“嗡”的一声，她想也没想拿过一旁的枕头直接朝他扔去！ “你……你给我滚出去！”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他，“变态！混蛋！你……你有毛病！我对你更没有兴趣！滚出去！” 脸，越来越红了。 是愤怒，也是羞恼。 厉憬衍睨了眼，当着她的面勾了勾唇，这才不疾不徐转身离开。 那样子，分明……分明还是在笑她！ 慕时欢简直气炸了。 “啊啊啊！混蛋！混蛋混蛋！”她又把另一个枕头泄愤似的扔出去。 怎么会有这种可恶的男人？！ 猛地扑在被子上，把被子当做那个男人一样用力捶打，慕时欢气得直磨牙，没两秒，眼眶发酸发红，眼泪更是差点就没出息地掉出来。 “混、蛋！”她骂。 好久好久，慕时欢心情才稍稍平复。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愤恨仍是溢出眼眶，同时，她又忍不住埋怨自己，为什么总是轻而易举就被那个男人影响，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讨厌！ 心底仿佛有不知名情绪涌出，用力咬唇，她又恨恨捶打了几下被子才翻身。 不想一个不小心…… “嘶！” 膝盖好疼好凉。 慕时欢瞥了眼男人留下的冰袋，恶狠狠瞪了眼，本想扔掉，但最终还是拿了回来放在红肿的膝盖上冰敷，等敷得差不多了，她小心翼翼起身把医药箱拿到床上，找出喷雾。 一边喷，她一边忍不住怨恨嘀咕，才不是把戏，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惹她生气她又怎么会不小心摔倒？！ 混蛋男人！ 她一定……一定一定会报复回去，也一定会尽快离开这里！ …… 卧室。 扯了扯领带，解开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厉憬衍冷着脸，拿起一瓶冰水仰头喝了一大半。 喉结轻滚，凉意顺势沁入。 然而，他的脸色仍不怎么好看。 另一只手摸出手机，他拨通莫远电话：“让你查的事，查到了多少？” 电话那端，莫远正和相亲对象聊天，冷不丁接到老板的电话，又是一听就不怎么好的语气，当即一个激灵。 “厉总，抱歉，太太的……” 厉憬衍不耐皱眉打断：“行了，不用查了。” “厉总？” 莫远还想说什么，“嘟嘟嘟”的忙音声就钻进了耳中。 他一愣。 大晚上的，厉总怎么听着有点儿像是……欲求不满？ 是他的错觉吧？ 厉憬衍掐断了电话，顺势将剩下的冰水喝完，直到凉意沁入五脏六腑，他才重新看向手里的手机。 眯了眯眼，他想到了厨房那一幕。 她的动作，分明像是受过训练的条件反射，如今想想，和那日在天台他的感觉一样。 训练、枪伤…… 这两年，慕时欢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也是他告诉莫远不必再查下去的原因之一，他这边查不到，唐遇那也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背后那人很难对付。 如今他若是非要调查，只能走另一条路。 思忖片刻，厉憬衍抿紧了唇，拨出了一串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老萧，是我，厉憬衍。” 电话那端的老萧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之后激动地哈哈大笑：“我操，厉憬衍你小子终于联系我了？怎么着，什么事儿？” 厉憬衍习惯性地捻了根烟，想点燃，想了想又顿住。 “请你帮个忙，帮我查个人。”他低低道。 “谁？” “我老婆。” 空气静滞了两秒。 “操！”老萧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瞪圆了眼不敢置信，“你他妈说什么？！你老婆？你居然有老婆了？你结婚了？！” 厉憬衍还是点燃了烟。 “嗯。”浅吸一口，他没什么表情沉声道。 老萧：“……” 老萧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想到当年最后一次见到厉憬衍重伤的画面，他到底还是咽了回去，转口道：“行，把资料发我，用我们的联系方式。” 顿了下，他半是玩笑半是试探：“没忘吧？” “没。” “……那就好。”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 直到电话挂断，老萧终究还是没问出那一句—— “还打算回来吗？回来一起并肩作战。” 他很清楚，这话，他不能问，也没法问，或许这辈子，都没机会问出口了。 当年…… 厉憬衍挂了电话，便把那串数字删了，又做了点手脚，让人无法查到他有过这次通话。 没多久，一根烟抽完。 摁灭烟头，他看了眼时间，直接拨通唐遇电话：“在哪？出来喝酒。” …… 翌日。 慕时欢是在吃早饭时从徐姨那得知，那讨厌男人要出差几天，还让徐姨转告她别惹事，乖乖在家呆着养伤。 徐姨一说完，她就回想起来了。 这话，那男人在昨晚也说过，只不过当时她正生气着呢，一时没有放在心上。 混蛋！ 他以为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么？ 不就是威胁她，不许去招惹欺负他的心上人？ 如果……如果当时她听见了，她一定会狠狠地怼回去，让他管好自己的心上人才是！ 想到这，慕时欢又是一阵恨恨磨牙，随即懊恼。 她暗暗发誓，下次……下次无论什么情况，她一定要脑子清楚不被影响，然后当场呛回去，气死他才好！ 因着这份恼怒，慕时欢着实没了多少胃口，本想不吃了，却在放下筷子的刹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很快，她唇角兴奋微扬，小小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的机会来了。 他不让她出门她就要乖乖在家么？ 他谁呀，她才不要听他的话。 哼。 然而，慕时欢低估了徐姨对厉憬衍的忠诚程度。 不管自己怎么撒娇保证、软磨硬泡，徐姨就是不松口让她出门，非说要等鼻梁上撞青的痕迹消失后才可以。 直到第三天，徐姨才勉强同意，让两个保镖跟在她身后出门。 …… 花醉。 唐遇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抽烟，好一会儿，他才漫不经心地掀眸睨了眼对面正襟危坐的慕时欢。 四目相对。 慕时欢不自觉再次挺直了腰背，又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露怯，今天她必须成功。 可是……可是…… 她还是有点儿害怕怎么办？ 这男人眯着眼的样子，她总觉得阴风阵阵，看着令人畏惧，长得那么凶虽然会笑，但也好冷漠可怕。 最重要的是，他每次看自己，那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虽然厉憬衍那个男人也讨厌自己，但至少不跟这男人一样，厌恶已不仅仅是种情绪，而是变成了冷冽的尖刀。 “说吧，”将她微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唐遇缓缓吐出烟圈，掀唇，似讽非笑，“黎烟在哪？” 桌子下，慕时欢手指一下攥紧。 不着痕迹深吸口气，她假装镇定地迎上男人凉漫的目光，微微一笑：“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想知道她在哪，免谈。” “呵。”唐遇嗤笑。 慕时欢只觉心顿时一紧，胆怯似乎也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冒，但她还是努力地让自己不表现出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输。 唐遇睨了她一眼：“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 慕时欢一喜。 攥着的手指无意识紧了紧，她开口，笑意浅浅：“很简单，我想知道你们口中我的过去，从前的我发生过什么，身份、家庭情况……”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唇角的冷笑深了几许。 未出口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喉咙口。 慕时欢紧张，以为男人看出了什么，咽了咽喉，她镇定地将一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是失忆了，但她没有，这江城，能让她放心不下主动联系的，只有我，不是么？” 唐遇笑了。 弹了弹烟灰，他抽了口烟，再开腔，嗓音冷漠了不少：“胆子不小，跟我谈条件？” 【微信公众号：陌上迟归，记得关注哟~】 第38章 凭你，能阻止我？ 指甲用力掐了下掌心告诉自己不要怕，慕时欢努力浅笑，镇定反问：“那你答应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男人漫不经心地抽烟。 心跳莫名加速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被心底的胆怯影响，慕时欢总觉得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说不上的奇怪。 还有他唇角的那抹笑意，似笑非笑。 他没有回应。 慕时欢更紧张了。 她多少清楚，她得冷静不能露出丝毫怯意，谁先按耐不住就会输，她也必须占据主动权。 可是…… “既然……” “她没有联系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你更不知道她在哪。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不过是想赌一把，骗我把你想知道的说出来，对么？” 慢悠悠的一句，每个字似乎都染着笑意，只不过那笑意，是冷漠的、凌厉的。 四目相对。 慕时欢呼吸蓦地一滞！ 他分明……是在她嘲讽她，或许从她主动联系他见面的那一秒开始，他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紧张之后，窘迫和羞恼一起袭来。 慕时欢小脸涨红，胸膛微微起伏，大脑也因着他的拆穿而混乱了起来，一时间，她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唐遇冷笑。 青白烟雾下，他的容颜模糊了几分，但眉眼间的阴郁却愈发明显。 “还想说什么？”他弹了弹烟灰，冷漠地问。 心，砰砰乱跳起来。 慕时欢咬唇，下意识对上唐遇那双足以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那里面，除了对她清楚明白的厌恶轻鄙，似乎再无其他。 “是，她是没有跟我联系，我也联系不上她。”一只手紧握成拳，她索性承认。 “呵。” 低低的一声，包厢内的气压仿佛一下低到了底。 慕时欢稳住心神，微微扬了扬下巴，故意浅笑：“但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既然你说我是她最好的闺蜜，那你应该很清楚，我能影响她的选择。如果……如果我让她永远不要回来，或者……永远不要选择你呢？” “威胁我？”拿着茶杯的力道骤然一紧，唐遇面上的冷漠又深了几许。 那眼神…… 像是恨不得动手打她一样。 慕时欢着实有些害怕。 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哪儿还有回头路？ 厉憬衍不会说，徐姨不知道，莫特助更不可能，她只能从这男人这儿想办法找突破口，趁着厉憬衍不在江城。 只是没想到…… “不是威胁，”暗暗深吸口气，她美眸微眨缓解紧张，“我……” “凭你，能阻止我要黎烟？你以为，她逃得了？” 气氛，僵滞。 几秒后，反应过来的慕时欢胸膛直起伏，呼吸也瞬间急促了不少。 她又气又恼。 “你！你……” 唐遇浅吸了口烟，明明是优雅慵懒的动作，但偏偏，他周身的冷意强烈到无法忽视，以及……他的眼神！ 这一瞬间，慕时欢心生后悔。 是她低估了这男人厌恶她的程度，也是她考虑得不够全面，她那点花花肠子，大概一点也不够他看，所以他一早就看出了她的把戏。 可，她还是不死心。 “那如果……如果……”大脑嗡嗡作响，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在他鄙夷的眼神下脱口喊道，“我告诉厉憬衍，什么拍卖会，什么绑架……都和你脱不了关系呢！” 话落，空气静滞。 面前男人唇角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了起来，只不过，上面覆了层寒霜。 冷。 危险。 一个激灵，慕时欢再懊恼，甚至脸色微微白了白。 她怎么就没忍住把先前的怀疑说出来了呢？ 万一……万一这个男人…… “慕时欢。” 没有情绪起伏的三字拽回了她的思绪。 慕时欢眼皮狠狠一跳。 下一秒，就见男人毫不客气地笑了—— “曾经心机手段一流的慕时欢，如今蠢得让人刮目相看，呵……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你说，如果我放出风去，那些从前被你欺负收拾的人知道了你的蠢样儿，你会怎么死？嗯？” 话音落下，慕时欢瞳孔骤然重重一缩！ “你你……” “不然试试，看看老厉是信我，还是信你？” 慕时欢：“……” 把烟从唇间拿开，唐遇眯着眸再吐出一字：“蠢。” 慕时欢……怒！ 一个没忍住，她蹭的一下气急败坏站起来，恶狠狠瞪他：“要你管！” 眼圈委屈泛红，她气得不行。 这人和厉憬衍一样讨厌！ 唐遇神色未变，也没说话，只是周身的寒意又浓烈了两分。 慕时欢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 她不想认输，可现在的情况…… 脑中划过种种，各种情绪也纷至沓来糅合在一块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她用力咬了咬唇，即便不甘，再开口，她还是不得不假装示弱——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 唐遇睨了她一眼，依旧没作声。 摆明了玩儿她！ 慕时欢：“……” 冷静冷静，不能冲动…… 一遍遍地在心里提醒自己，深吸口气，慕时欢重新开口：“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也讨厌我占着厉太太这个身份，你也想我离开厉憬衍的，不是么？” 烟燃尽，唐遇摁灭。 他不紧不慢抽着，就是不回应。 慕时欢简直想…… 拳头倏地紧握，压下情绪，她微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总能知道的。” “啪嗒”一声，幽蓝色火焰跳动，唐遇当着她的面漫不经心点了根烟。 慕时欢：“……” 她转身就走！ “嗡嗡嗡——” 这时，唐遇随意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下，屏幕随之亮起。 他瞥了眼。 勾了勾唇，他笑了。 “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给你指条路，”烟圈缓缓吐出，手指随意在桌上轻叩了下，他掀眸淡漠地瞧了眼慕时欢的背影，“晚上圈子里有个聚会，你能打听到什么，看你自己的本事。” “慕时欢，敢去么？” …… 城郊，山庄。 一幢独幢别墅里，热闹奢华的聚会正举行着。 男男女女或打牌或聊天或跳舞，气氛正好。 “吱呀”一声，沉重的实木门被推开，寒意窜入。 有叼着烟打牌的男人随意瞥了眼，顿时笑了，烟拿下，他朝着门口方向喊：“啧，唐遇，不是说有事儿不来？还以为你……” 话，戛然而止。 眼睛一下瞪圆，男人呼吸一滞，目不转睛地盯着唐遇身边的美人儿。 好几秒，他终于憋出一句：“我操！唐遇，这……你女朋友？” 说话间，他还暧昧地吹了声口哨。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门口方向，确切的说，是唐遇身边的美丽女人身上。 男人惊艳，女人更多的则是嫉妒。 “可以啊唐遇，从前不是从不带女人出场？这不声不响就有了女朋友？”有人回过神来，挑挑眉调侃，“不过，你这小仙女女朋友……看着很小啊，成年没？” 此话一出，男人哄笑。 还有人意味不明地朝唐遇笑。 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各种各样都有。 慕时欢很不适应。 其实门开的前一秒，她差点儿就临阵脱逃，像是刹那间忽起的心慌和无措，又像是里头有什么令她排斥的存在，那种情绪，很莫名。 而现在，那些视线又那么赤裸。 就在这时，身旁唐遇看了过来，他什么也没说，但慕时欢却看懂了他的眼神—— 她还有机会反悔。 不是提醒，只是嘲讽。 这一眼，一下便将慕时欢骨子里最深处的骄傲和叛逆因子激了出来。 没什么不敢的！ 紧攥着的手指松开，她暗暗舒口气，眨了眨眼，随即随便看向大厅中间，虽有些紧张但还是清晰吐词道：“别误会，不是女朋友。” 哼，她才不要吃亏被占便宜。 原本热闹嘈杂的大厅因着她的话瞬时就安静了几秒。 安静中，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格外明显。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女人太美，生动自然不设任何防备，明明只是小弧度地弯唇，便不知恍了多少人的心神，哪怕她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此时此刻也是这大厅里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 再者，她亲口解释不是唐遇的女朋友，岂不是说明在座的男人们都有机会追求？ 有人蠢蠢欲动，但还是按下激动问了句：“唐遇，不是女朋友，是……女伴儿？” 唐遇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不是。” 说罢，他也没看慕时欢一眼，自顾自地迈开长腿往大厅中央走去，一副和慕时欢没什么关系的模样。 慕时欢：“……” 她很清楚，唐遇就是故意想看好戏。 他也会做到来之前他所说的，无论她在这聚会上发生什么，被人欺负也好，骚扰也罢，他都不会出手相助，哪怕她是他兄弟名义上的老婆。 暗暗深吸口气，她跟上。 每走一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就越明显。 她只能假装感觉不到。 视线在女人围坐的那边迅速环顾了下，最终，她在没人的单人沙发座那坐下。 慕暖和乔霜便是在这时从洗手间归来的。 只一眼，慕暖便认出了那个背影。 ……慕、时、欢。 第39章 哪找的良家少女？ 第一时间察觉到慕暖神色的不对劲，乔霜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背影…… 她皱眉。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旁人从经过侍应生盘子里拿过了一杯酒，随即往男人堆那儿走去。 “暖暖！” 慕暖恍若未闻。 她只觉有股怨恨立时冲了出来，一下蔓延至她全身，几乎要将她淹没！ 男人堆那，众人正围着唐遇你一言我一语打探—— “唐遇，那小仙女哪认识的？叫什么名儿？给我们介绍介绍认识呗，看着挺纯良的，尤其那双眼睛，漂亮又干净，啧……你哪找的良家少女？” “可以啊唐遇！上次是拍卖会那么多美人儿，这次又找来一绝色。真不是你女朋友？要真不是，兄弟可就不客气了啊，哥几个谁也别跟我抢，让我和美人儿……不，良家小少女先喝一杯。” “说起拍卖会……唐遇，老实说，最后被老厉带走的那小道姑美人儿，和今晚的良家小少女比，哪个更漂亮？” “啧……能让贺二那小子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我觉着，怕是不相上下吧？给个准话啊，唐遇，别没意思啊，快点儿说说。” 众人哄笑。 其中有人笑着摸了摸下巴，想说什么，余光忽然瞥见慕暖端着酒杯就站在一旁。 “哟，慕暖？” 此话一出，哄闹的众人停了下来，闻声转身。 唯有唐遇，依旧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抽烟，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慕暖，仿佛当她不存在。 慕暖抿了下唇，极力压下那股怨恨，浅笑嫣然落落大方：“抱歉，憬衍托我问唐遇事呢。” 这么一说，众人自然知趣地暂时离开。 沙发上，唐遇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依旧不紧不慢地抽着烟，一副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和他无关，更影响不到他的模样。 慕暖深吸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开口的刹那，她还是差点没忍住就失控。 “是你带慕……她来的？你什么意思？！”她压低了声音质问，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紧了又紧。 唐遇没应。 直到慕暖快要失控了，他才缓缓吐出烟圈，要笑不笑吐出几字：“没什么意思。” “唐遇！” “这就是老厉‘托你’问的事儿？” “你……” “暖暖！”乔霜及时出现挽上慕暖的手臂，而后，她迅速扬起一抹笑朝唐遇望去。 不想，唐遇起了身，根本就没看她一眼，包括慕暖。 笑容一下僵在嘴角。 “暖暖……”她扯了扯慕暖，再开腔，嗓音偏冷，“走，我们过去坐，就坐她对面！怕什么？” 慕暖没动。 “暖暖！” “等等。”慕暖深吸了口气，冷冰冰地道。 乔霜不解：“等什么？” 下意识往慕时欢方向看去，就见那儿已围了几个男人，其中端着两杯酒的，是圈儿里一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据说，只要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脑中忽的闪过什么，乔霜唇角顿时得意地扬了起来。 “暖暖……” 那边。 早就在人还没走近时，慕时欢的身体便逐渐紧绷了起来。 先前压下的排斥和紧张感觉重新卷土而来，她条件反射地想起身离开去其他地方。 可还没等她站起来，她就被拦住了。 “嗨，小仙女，第一次见你啊，喝一杯认识认识？” 酒被递到了面前。 慕时欢微微蹙眉，下意识搜寻唐遇身影，却发现找了圈儿也没找到。 那男人！ 慕时欢顿时气得牙痒痒。 “不给面子啊？”来人又把酒凑近了些。 酒味醇香，但慕时欢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厌恶酒味，也厌恶拦在她面前的这几个男人，确切的说，只要想到自己是在那种拍卖会上醒来的，如今是个男人，她就……她就排斥厌恶！ 甚至于，她觉得有点儿呼吸不顺。 她有点儿后悔了。 或许，她不该来的。 “去去去，一边去儿，吓着美人儿了，有你这样的嘛？”有人笑着推开拿酒男人，作势清了清喉咙，随即一眨不眨盯着慕时欢，“美人儿，别理他，能不能请你跳个舞？” 话落，其他人明显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慕时欢无意识攥紧了手指。 心跳骤然加速，压下紧张不安，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不喝，不能。我老公不让我和陌生人接触，也不让我喝酒。”微微一笑，她脱口说道。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一怔。 她自己亦是，惊讶于自己的脱口而出，好像……好像老公那两字是再自然熟悉不过的称呼，甚至于，是……依赖。 依赖？ 怎么可能？！ 睫毛扑闪，慕时欢心慌。 邀请跳舞的没忍住，脱口就问，直接喊出了几人私下里对她的称呼：“老公？良家小少女你结婚了？！别是……唐遇吧？还是……你是在骗我们？” 唐遇两字一出口，气氛似乎又变得轻松了起来，仿佛几人心知肚明她是在撒谎一样。 一个激灵，慕时欢回神，紧张加剧，但也不敢露怯。 “你们可以去问唐遇。”她索性把问题抛到了唐遇身上。 顿了下，脑中想到厉憬衍那个男人，她不自觉学着他随意的语气加了句：“他和我老公很熟，我要是有事，唐遇第一个脱不了关系，不然，他也不敢带我来玩儿啊。” 掌心里不知何时冒出了汗，但慕时欢不敢有丝毫松懈。 有人还想继续问，然而在触及到慕时欢的眼神时，不知怎么的，那些成熟男女间见怪不怪的暧昧调笑奇怪地堵在了喉咙口，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 明明面前站着的美人儿看着温静瘦弱，像朵楚楚小白花，可偏偏刚刚一瞬间她的眼神，甚至是气势，都隐隐有几分高岭之姿。 奇怪…… 不想在这儿多待下去，更不喜欢自己周围是男人，慕时欢镇定开口：“抱歉，麻烦让一下，去洗手间。” 没曾想话音才落，一只手拦在了自己面前。 是端着酒杯的那个男人。 慕时欢心一跳。 “别呀，”男人吹了个口哨，“喝了这杯酒再走也不迟，既然你老公和唐遇是朋友，那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我们算不上陌生人，你说对吧？” 到底没忍住，慕时欢的脸一下沉了下去，呼吸也隐隐有些急促起来。 男人……男人果然都讨厌！ “没兴趣。”压着蹭的一下冲出来的怒气吐出这三字，她生气，直接推开面前那只手。 “啪——” 高脚杯落地，暗红色的酒四溅。 大厅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倏地安静了下来。 头皮略微发麻，慕时欢心跳骤然加速，后怕的情绪涌出，咬了咬唇，慌乱之下，她……不管不顾逃走。 却不想才走了没几步，一张不算陌生的脸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那位慕小姐。 她也在？ 慕时欢心里莫名闪过奇怪的不舒服感觉。 下一秒，就见那位慕小姐朝自己弯了弯唇，唇角似乎还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是虽然是笑着的，但慕时欢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高高在上的鄙夷。 她一下就想起了那日在商场时的画面。 一股气涌出，她深吸口气，索性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灿烂微笑。 谁还不会笑呢。 果然，她看到那位慕小姐脸色变了变。 慕时欢轻哼了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径直朝不远处一个侍应生那走去，想让她带自己去洗手间。 她没发现的是，在她“挑衅”后，慕暖的眸色瞬间暗了下去，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恨意很快盈满眼眶。 而慕暖身旁的乔霜…… 很快，大厅内的诡异气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 “那女人谁啊？哪冒出来的？仗着有张漂亮脸蛋，装什么良家少女？也就他们男人看不透。” “整的吧？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张脸，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还看不清么？就是在欲擒故纵呢，看看，才进来多久呀，那边几个男人就围着她转，眼睛都移不开，不是欲擒故纵是什么？人呢，不能单看表面，尤其是这种看着柔软楚楚可怜的女人。” “……我怎么觉得，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 慕时欢被带到了洗手间。 礼貌和侍应生道谢，关上门的刹那，她懊恼地直叹气。 她现在真的意识到，今晚，她不该来的—— 她根本就打听不到什么！ 之前她坐下时，尽管发现自己隐约被孤立了，但她看得明白，那种孤立，或许有多种原因，但就是没有因为认出她是慕时欢而孤立。 落在她身上那么多视线，都是陌生的，包括后来找她搭讪的那几个男人。 也就是说，这幢别墅里，除了唐遇还有那位慕小姐，谁也不知道她就是慕时欢。 至少，到她来洗手间之前是如此。 是她不够理智，反中了唐遇的激将法。 他带自己来，一来恐怕是为了报复她的谈条件，二来根本就是因为这里没人认识她！ 他在故意逗她玩，看她好戏！ 慕时欢越想越生气，她握紧了拳头，小脸气鼓鼓的，心中愈发懊恼。 来之前她所倚仗的，以为很安全，如今看来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沾沾自喜。 唯一能肯定，算的上收获的，或许就是，从前见过她的人确实很少，哪怕她名声那么坏，而知道她和厉憬衍婚姻的，怕是少之又少。 也就是说，她想清楚知道从前种种，包括恩怨，唯有一人能告诉她—— 厉、憬、衍。 可是……可是…… 绞着手指咬着唇，慕时欢很不甘心。 绞尽脑汁，以为有进展，殊不知依旧在原地。 直到方便完，她仍是一筹莫展。 一声叹气，她打开门决定出去就离开这儿回家。 不曾想，才走出洗手间，她就被吓了一跳。 第40章 厉憬衍都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她 两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一个短发，身体倚靠在墙上微扬下巴，眼中尽是轻蔑，视线交汇的刹那还不轻不重地冷嗤了声，另一个波浪大卷，双手环胸，唇角勾着凉漫的笑。 饶是慕时欢再被厉憬衍说着如何如何蠢，此时此刻，她也看出来了—— 这两人，俨然是一副等着找她麻烦的架势。 可她不认识她们，从两人的眼神里，她也发觉不了她们是认识她慕时欢。 所以…… 敛眸，她镇定地眨了眨眼，只当看不出来，从从容容侧过身直接就走。 “走什么走呀，看不出来我们是在等你？” 波浪大卷女人直接伸手拦住了她。 慕时欢被迫停下。 “聊聊。”短发女人不屑轻哼说道。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外加威胁。 慕时欢不语。 短发女人见状，顿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她脾气冲，直接不客气地冷笑：“装什么装啊，都是女的，谁看不出来啊？什么良家小少女，也就看着清纯乖巧，骨子里那股骚.浪劲儿都掩不住了吧，跟狐狸味似的。” 慕时欢：“……” 她招谁惹谁了？ 不等她说什么，波浪大卷女人忽然向前一步走到她面前将她上下打量，而后轻蔑警告：“果然说的没错，就是只狐狸精爱勾引人，我警告你，离唐遇远点儿，不准勾引他！他是我看上的人，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蛋！” 唐遇？ 慕时欢胸口倏地一闷，紧接着，一股怒火从心底蹿了出来，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混蛋！ 她才不要替那人背骂名。 等等！ 一个激灵，慕时欢忽然后知后觉抓住了关键词—— 果然说的没错。 所以……是有人在这两人面前说了什么，再加上她是跟着唐遇一块儿出现的，所以她们认定了她和唐遇有什么？ 是谁？ 大脑飞快运转，下一秒，慕时欢扬唇嫣然一笑：“谁说我勾引唐遇了？” 波浪大卷女人还想再警告的话一下就堵在了喉咙口。 她看着慕时欢那张美艳的脸，还有那勾人的笑，顿时嫉妒得火冒三丈。 短发女人亦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 “想知道啊？”波浪大卷女人轻蔑笑笑，说话间又向前走了一步而后趁其不备迅速攥住了慕时欢的手腕，最后用力推向短发女人正好打开的侧门！ 猝不及防。 慕时欢直接被推了出去！ 踉跄了两步，她堪堪站稳随即朝两人看去。 短发女人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皮笑肉不笑：“不是很得意？不是喜欢勾引男人？那就给你个机会，在外面勾引个够吧！” “砰——” 侧门在眼前被重重甩上。 慕时欢：“……” 她怎么尽碰到些有病的人？！ 这么幼稚的把戏…… 简直了。 火冒三丈，慕时欢气得直咬牙。 “砰砰砰！” 她上前用力敲门。 自然，没人回应，从外边儿也打不开这扇门。 她郁闷，更烦躁怎么就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两人的动作继而防备。 江城的深秋已经很冷，夜凉如水。 一阵风吹过，慕时欢身体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下。 好冷呀。 这里又是城郊…… 低眸看了眼自己穿的裙子，慕时欢咬了咬唇，愈发懊恼。 早知道她才不要管什么礼仪不礼仪呢，进门时就不该把外套递给侍应生挂起来，更不该……更不该把手机和包包落在了车上。 不然，直接一个电话就能联系保镖。 又咬了咬唇，她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随即，她抬眸迅速四处看了眼，脑中跟着努力回想来时的方向，好在她记性不差，下车时也特别留意了下，很快她便确定了现在的方位，以及自己若是要从这里回到别墅正门该从怎么走。 深吸口气，给自己加油打气后，慕时欢开始往前走。 她一贯怕冷，所以走得极快。 只是…… 走着走着，她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在跟着她！ 慕时欢身体倏地一僵，随即大脑根本不受控制地开始了发散思维。 比如—— 妙龄少女在荒郊野岭被抛尸杀害。 再比如—— 疑似豪门争风吃醋，少女遭情敌找人绑架威胁…… 一个激灵，慕时欢只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心一下慌乱起来，咽了咽喉，她故作镇定，假装没发现，脚下步子加快。 不想…… 她快，身后人也快。 她慢，身后人也慢！ 见鬼了。 慕时欢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安。 偏偏就在这时，她又后知后觉闻到了空气中一股若隐若现的烟味。 身后人……是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她瞳孔骤然重重一缩，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日被绑架的画面清晰在脑海中浮现。 不会……不会是真的有人又想绑架她吧？ 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 第一次在花醉，她碰到那个登徒子时是怎么让他摔倒的？ 慕时欢努力回想着，可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还是怎么回事，她竟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只是记得那人的狼狈样儿，包括绑架那日她去拽那个男人的动作也是。 她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 慕时欢又急又紧张，不知何时额头上已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心脏跳得都快要蹦出嗓子眼，手指攥紧，她咬咬牙，索性使出全部力气往前跑！ 也就是在这时，她的肩膀……突然被扣住了！ 一下恐惧到极致，慕时欢近乎条件反射地拳打脚踢并放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只几秒，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想象中被强行上车绑架的戏码并没有出现…… 反而……反而那男人倒是一脸意外惊讶表情，且他早已不知何时放开了她，没有再扣着她的肩膀，好像……好像就只是拍了她一下而已。 而现在，他就站在她半步之外，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反倒是她自己…… “时欢。” 就在她觉得尴尬之际，温哑低沉的嗓音钻进了她耳中。 慕时欢眼皮猛地一跳！ “时欢。” 又是一声，其中还缠绕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亲昵。 熟悉。 慕时欢一怔。 厉憬衍是她名义上的老公，都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自己时欢。 可这人…… 她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你是谁，然而话到嘴边，一个激灵，她清醒，硬生生咽了回去。 也就是在这时，她才看清面前男人。 一张看着英俊斯文的脸，眼中嘴角都噙着温淡和煦的微笑，一身质地考究的衬衫西裤，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攻击性也没有恶意。 但慕时欢心中的防备并没有因此减少。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和厉憬衍唐遇一样，看着衣冠楚楚，实则……实则……禽兽混蛋！ 将她谨慎防备的眼神尽收眼底，睫毛微垂，慕斯年不动声色敛住眸底的神色。 “时欢，”唇上染着笑，他开腔，声线温柔无奈，“你这是怎么了？嗯？不记得我了？” 他真的认识自己。 四目相对的刹那，慕时欢几乎就可以断定。 但饶是如此，她依然谨慎，没有作声。 慕斯年也不急。 他朝她笑，徐徐善诱，眼神很深：“这两年去哪了？还有，今晚……怎么会在这？” 两年…… 又是一个说她消失了两年的人。 慕时欢心中纠结。 一方面，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人是谁和自己什么关系，如果可以，她还想从他身上知道更多自己疑惑的想知道的，也不枉今晚来这里一趟。 可另一方面，她又怕是陷阱，这人突然冒出来，不知是敌是友，她必须谨慎。 就在她犹豫之际，突然，阴影落下，陌生气息混合着烟味一起侵入鼻端。 慕时欢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 慕斯年还保持着准备给她披外套的姿势。 “不冷？”他失笑反问。 慕时欢愕然，看了眼他的动作，些许尴尬冒出。 “不用。”她拒绝。 然而下一秒，一阵风吹过，她直接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下。 ……尴尬。 她索性移开视线，不去看男人的脸。 慕斯年轻笑：“披上吧，身体重要，别感冒了。” 说罢，他上前一步，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强势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余光瞥见她的皱眉，眸底闪过暗芒，他笑了笑，随即退后一步。 “若我真是歹人想对你怎么样，你现在绝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儿。”他似笑非笑地道。 被揭穿心思，慕时欢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小脸不仅红了些，温度似乎也有上升的趋势。 她作势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跟着我？” 慕斯年望着她，没应。 慕时欢微微蹙眉，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外套还给他然后离开。 “你的……” “时欢，你把所有人都忘了，包括我，是么？” 视线所及，男人眼眸湛黑，嘴角依旧噙着温和的笑。 他的语气…… 是她的错觉么？ 为什么她觉得这人仿佛是在关心她，可又似乎……带了点儿责怪的意味？ “……你是谁？”迟疑了片刻，慕时欢重新看向他，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却不想，她不其然撞入了男人盯着她看的眼睛里。 那眼眸，太深太深，深得不见底，又仿佛藏着无数的内容。 第41章 或许别人会伤害你，但我不会 然而等她仔细再看的时候，却发现男人的眼神很正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是她的错觉么？ 慕时欢狐疑。 “怎么了？”不动声色微的勾了勾唇，慕斯年反问。 慕时欢回神，想了想，谨慎摇头。 “你……” “那走吧。” 慕时欢一怔，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去哪？” 话落，一辆黑色的车徐徐驶近，最后在两人身旁停下。 慕斯年主动替她开门，侧首问：“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 瞧着他的动作，慕时欢心中警铃大作。 她往后退了步。 “不用了，我的保镖在等我。”不着痕迹的，她刻意在保镖两字上加重了音，随即想到什么，她连忙将她身上的外套拿下，伸手递到他面前，“这还给你，谢谢。” 慕斯年没有接，只是饶有兴趣地睨着她。 那眼神…… 莫名的，慕时欢只觉有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 偏偏，男人的视线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 她蹙眉。 “时欢。” 忽的，男人的声音再响起。 冷不丁的亲昵一声，不知怎么的，慕时欢竟是心口一跳，她下意识抬眸，再次撞入男人深邃的双眸里。 慕斯年靠近。 慕时欢条件反射就要后退—— “时欢，”慕斯年再叫她，唇角笑意依旧温淡和煦，“记住，这世上，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或许别人会伤害你，但我不会。” 顿了顿，视线扫过被她攥紧的外套，他云淡风轻换话题：“既然你不愿意让我送你回去，我不勉强，但外套，你还是穿上，夜里凉。” 话落，他微微叹息，随即收回视线，转身上车。 不多时，车子缓缓离开。 而慕时欢…… 直到那辆车彻底消失不见，回过神的她才惊觉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甚至……心脏随时会蹦出胸膛一样。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竟会有种心惊的感觉？ 目光不自觉下移，落在手中的外套上，慕时欢莫名觉得不安，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人…… 又是一阵风吹过，寒意袭来。 慕时欢惊醒。 先不管了，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回到车上。 如是想着，她咬了咬唇，不再浪费时间，抬脚快速往前走。 却不想没走多远，一束远光灯倏地从另一个方向照来。 慕时欢只觉刺眼。 她眯眼，下意识伸手挡住。 然而…… …… 别墅内。 乔霜看了眼手机屏幕，唇角抑制不住得意地扬了扬。 视线扫了圈，找到慕暖的身影，她收起手机，脚步轻快地朝她走去。 “暖暖。” 慕暖回头。 两人对视一眼。 “各位，下一项目，温泉趴开始了啊，绝对尽兴精彩，保管你们满意，走，换地儿了。”这时，组织这次聚会的人笑着喊了声。 话落，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 侍应生们已准备好带路。 “等等！”先前想邀请慕时欢跳舞的男人喊道，“别啊，良家小少女还没回来呢，不然你们先走，我留下等她？人第一次来，总不好让她找不着路是吧？” 身旁戴眼镜男人作势踹了他一脚，笑骂：“没听人良家少女说已经结婚了啊，你还想打她主意？就说吧，你还要不要脸了？” 男人啧了声，也不解释，直接朝一女侍应生招手，让她去洗手间看一下，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侍应生点点头，正要去。 “能出什么事儿啊，人家早就走了，现在嘛……大约正和贺家二公子你侬我侬分不开呢，怎么找？” 毫不掩饰讽刺的声音忽的响起，钻入在场大部分人耳中。 气氛，微变。 “贺二？！”男人一副见鬼表情的表情，随即皱眉看向说话人，“怎么就扯上贺二了？良家小少女可是结婚了的，不是……邓嘉你胡说什么呢！” 邓嘉便是先前在洗手间拦住慕时欢的波浪大卷女生。 “我胡说？”气极，邓嘉冷冷一笑，眼中尽是轻蔑，再开口，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不少，“她说结婚就结婚了？这种话你们也信！什么良家小少女？呵！”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气氛，再变。 鄙夷地撇了撇嘴，眼中轻蔑不减，没给对面人说话的机会，邓嘉哼了声，继续：“自然和贺二脱不了关系了，谁不知道贺二前段时间被一个小道姑迷得神魂颠倒？” 小道姑三字一出，在场一部分参加过那晚拍卖会的男人眼神都变了变。 “你不是想说……” “对啊，”脸上笑意渐深，邓嘉接过男人迟疑的话，语气轻快，“今晚你们口中的良家小少女，就是那位被拍卖的小道姑呢。” “不可能吧？” “不……不会吧？” 有几人对视，皆是震惊不敢信。 邓嘉满意地看着几人的表情，只是心中的嫉妒依旧没有减少。 “不信啊，看照片啊，群里可是传遍了呢。”压下忿忿不平，她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看看这侧脸，像不像？我们可是亲眼看着她从侧门离开去找贺二的呢，没冤枉她。” “就是，”先前一起的短发女人在这时跟着开口，和邓嘉相比，她的嘲讽鄙夷意味更浓更强烈，“也就你们把她当什么清纯良家少女，就这种人，谁给她的脸来这里参加聚会？她什么心思……别说你们现在还看不出来！” 嫉妒不甘一旦找到发泄缺口便收不住了。 随意捋了捋额前碎发，短发女人不屑轻哼：“什么结婚呀，不就是傍上了哪个好骗的男人给人当小三呢，不然，怎么会出现在拍卖会上卖呢？” 邓嘉站在她身旁深以为然。 想到那女人是和唐遇一块儿出现的，她嫉妒，但只要想想刚刚收到的那张偷拍照片，她心生鄙夷的同时，嫉妒终是被畅快冲淡了几分。 “看清楚了吧，是不是同一个人？”不屑嘲笑着，她夺回被男人拿去的手机，皮笑肉不笑加了句，“既然她能被拍卖，说不定她会一个个找你们呢，谁让她爱钱呢。” 她得意地说着，然而话音落下，却不见面前男人面露鄙夷之类的神色，心中顿时有些不爽。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这些男人们居然都不在乎？ 凭什么？！ 难不成就因为那女人长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 沉下脸，她皱眉：“喂，你们……” “聊得这么热闹？” 懒散轻慢的声音忽的从门口方向响起。 邓嘉心倏地一跳。 她立时换上嗲嗲的笑容，侧过身：“唐遇……” 不想男人竟一眼也没看她，而是……而是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向了……她身后！ 她猛地回头。 慕暖？！ 冷不丁触及到唐遇的视线，慕暖下意识攥紧了手指，心底更是涌出了一股愤怒和不忿，一下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她冷漠回视。 眼底闪过讥诮，唐遇瞧着她，缓缓吐出烟圈。 慕暖差点就忍不住！ “唐遇！”邓嘉主动开口，笑盈盈的，全然没有刚刚爆料慕时欢的鄙夷神情，“其实呢，我们是在聊和你一块儿来的那人，她啊，已经和贺二……” 得意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猝不及防被堵在了喉咙口。 她一下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好几秒，她才憋出声音：“你……你怎么……” 有人眼尖，早已看到了出现在唐遇身后的慕时欢。 “小仙女儿回来了？”有男人吹了吹口哨，完全是出于见到美人儿时的习惯性表现。 这一声话落，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都不约而同集中到了慕时欢身上。 包括乔霜和慕暖。 乔霜呼吸微窒。 尽管不是第一次接受这些视线，慕时欢仍是不习惯，但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眨眨眼，她眼神懵懂无辜地看向邓嘉，开腔，嗓音软糯：“我怎么啦？你们在聊我什么呀？我听到贺二……贺二是谁呀？” 瞧着她那副单纯模样邓嘉就想撕毁她的面具！ “装什么装？！”她瞪她。 慕时欢更无辜了。 转头，她颇为不解地看向两名保镖：“我装什么了呀？” “太太，我们也不明白这位小姐在说什么。”保镖回道。 太太两字，洪亮且恭敬，清楚地落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尤其……是慕暖。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心中意难平！ 而邓嘉，她之后的那句谁不知道你和贺二的关系再次硬生生被堵住。 偏偏慕时欢还一本正经补了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但我知道，我是被你和你朋友故意推出的别墅，差点被害得受伤呢。这位小姐，你不打算跟我道歉么？”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邓嘉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想也没想呵斥。 “道歉么？”慕时欢不管，执拗追问。 “你！”邓嘉气得胸膛都起伏了起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再出现，但她认定了她就是一个出来卖的女人，于是鄙夷哼道，“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道歉？！你这种人，配么？！” “哦……”慕时欢拖长了音调。 她的神情愈发无辜，黑白分明的眸看着更是干净且楚楚可怜。 邓嘉气不过，想说什么。 慕时欢直接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慕暖：“慕小姐，你说，她应该道歉么？” 说话间，她还委屈地叹息了声。 慕暖额角倏地一跳！ 慕、时、欢！ 紧咬着牙，她没有作声。 慕时欢眨了眨眸，敛去一片难过之色，作势吸了吸鼻子，她委屈道：“那我只能打电话给我老公了，告诉他你们欺负我。你们谁也别走，做个见证。” 几乎是她说出老公那两字的同一时间，怒火便冲上了慕暖胸腔，而在看到她伸手朝保镖要手机之时，慕暖只觉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 她居然想趁机曝光她和憬衍的婚姻关系！ “住手！”瞳孔骤然一缩，她想也没想扬声喊道。 第42章 他已经那么在意慕时欢了么？ 气氛，微变。 有人投来讶异视线。 慕暖顾不上，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冲出嗓子眼，她只想阻止！ “你……” “太太？” 沙哑的男音却在这时通过扬声器突兀响起，伴随着两声克制的咳嗽声，猝不及防但很清晰地钻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慕暖呼吸骤然一滞！ 下一秒，她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猛地紧握成拳，指甲顺势掐入掌心，印出道道痕迹。 这个声音…… 她听出来了，是莫远。 一瞬不瞬，她死死地盯着慕时欢。 慕时欢自然察觉到了。 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握着手机的手似乎因为紧张冒出了些许汗，悄悄咬了下唇，随即，她扬起一个更灿烂的笑容回视慕暖。 电话那端莫远没有听到慕时欢的回答，愈发惊讶，还以为是慕时欢打错了，下意识看了眼后座状似专心致志看合同的自家老板。 想了想，他试探性地再开口：“太太，您还在吗？” 此话一出，聚集到慕时欢身上的视线更多了。 心跳似乎更快了，慕时欢眨了眨眸，恍若未觉，只是依旧无辜地和慕暖对视，软软糯糯地问：“……我老公呢？” 莫远一噎。 而眼角余光里，他分明看到自家老板翻看文件的动作分明滞了下，尽管那动作不过一两秒，但他很确定，他没有看错，不是错觉。 脑筋飞速运转，下一秒，他微笑，忍住想要咳嗽的难受，恭敬开口：“先生正在开会，太太，您是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先生吗？” “哦……”慕时欢拖长音调，视线扫过脸色已经渐渐难看但仍强硬不肯道歉的邓嘉，她咬了下唇，随即委委屈屈道，“有人欺负我呢。” 慕暖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已然不单单是嫉妒那么简单。 她后悔了。 或许……或许她之前应该应下来的，哪怕被慕时欢逼着，也好过此刻内心煎熬被凌迟！ 她只能一遍遍地安慰自己，那不过是莫远的打太极官方话而已，不是憬衍的意思，莫远也做不了憬衍的主。 对。 就是莫远自作主张！ 却不想…… “太太，如果您有想做的事，可以吩咐高一高二，他们不仅仅保护您的安全。” 比先前还要恭敬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了她耳中。 如果说先前慕时欢准备打电话时，她的心犹如突然被扔进了油锅一样饱受煎熬，那么此时此刻，莫远的话，堪比是一桶冰水直接浇在了她头上。 那种寒意，入骨入髓。 他已经……那么在意慕时欢了么？ 大脑嗡嗡作响，慕暖想也没想就要抬脚过去。 “暖暖！”一旁的乔霜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臂，朝她摇头，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提醒，“她是故意的，别冲动！”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可她要怎么忍？！ 慕暖死死咬着唇，只要一想到保镖是憬衍派在慕时欢身边保护她安全的，她便只觉恨意和嫉妒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他怎么会……怎么能？！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慕时欢分明能感觉到慕暖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杀了。 但她不怕。 视线再扫到邓嘉和那个短发女人，她扬唇浅笑，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慕暖的面，问：“哦……那我和我老公……是什么关系呀？” 这话一出，莫远终于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不对劲。 怕是…… 悄悄地瞥了眼还在看文件的自家老板，他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太太，您自然是先生的合法妻子，受法律保护的。” 深怕慕时欢再抛出什么让他招架不住的问题，更怕后座男人和他秋后算账，脑子一转，他直接说道：“太太，如果您有不能解决的事，可以找唐遇唐总。太太，我这边要忙了，如果没事……” “哦，没事啦，你们忙吧，”慕时欢见好就收，然而瞥见慕暖的杀人视线，鬼使神差般的，她补了句，“帮我转告我老公哦，别太辛苦好好休息，然后……然后就是我有听他的话，我等他回来。” 莫远：“……” 他刚想说什么，忙音声已响起。 他愣住。 而后一抬头…… …… 通话结束，慕时欢转头，浅笑盈盈地朝漫不经心抽烟的唐遇晃了晃手机。 四目相对。 唐遇眼角眉梢似乎都染满了暗色。 慕时欢到底是害怕这人的，也没多得意，自以为他看不出来地飞快瞪了他一眼后，她立即转头，重新看向脸色极度不善的邓嘉。 她叹了口气，很是忧愁：“你先是和你朋友故意推我出去，害我受冻不说，又在这里毁坏我名誉，不道歉的话，别说我不答应，唐遇不答应，慕小姐也不答应呀。慕小姐，你说对不对？” 一口气堵在喉咙口，慕暖已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慕时欢是在逼她威胁她！ 如果这一次她再不答应，她一定会公布她和憬衍的关系，有了那通电话在前，又有唐遇在这，到最后丢人的只会是她慕暖！ 慕、时、欢！ 她不能让慕时欢得逞！ 可要她低头…… 邓嘉慌了。 “你别血口喷人！谁推你出去了！谁看见了？！”她一边恶狠狠地喊道，一边慌乱地想对策，“谁……谁知道你那电话是不是和别人串通……” “你们推我出去的那条走廊是有摄像头的，你们没看到么？” 话，戛然而止。 邓嘉脸上血色骤然尽是，随即又因羞恼而再次变红。 煞是好看。 在场的人不说个个是人精，但出生在豪门，什么手段没见过听说过？ 一看邓嘉的脸色，便知是真的了。 邓嘉自然也感觉到了周遭投来的视线，她愤怒，她羞恼，可又不甘心，想也没想，她转头看向乔霜：“我……” “邓嘉！”乔霜拔高声音呵斥，在意识到什么后，又有些为难地安抚，“不然……就道个歉吧，把误会解释清楚就行，出来玩儿，别闹得不开心。” 邓嘉想说她就不道歉，差点脱口而出之际，她又听到了一句—— “唐遇，能麻烦你让人调一下那边的监控么？” 一个激灵，她惊醒！ 唐遇…… “对不起！”她想也没想转身喊道。 慕时欢正纠结着要不要再硬着头皮找唐遇帮忙呢，听到邓嘉的声音，她当即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邓嘉。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下次不要再听说什么就是什么啦，我不是唐遇女朋友。”她颔首，又看向她一旁的短发女人。 短发女人咬了咬唇，最终也是不甘心地道了歉。 “对不起！” 慕时欢再点头。 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她又笑盈盈地问向邓嘉：“聊聊？” 她说得诚恳，又是一副毫无心机模样，可看在慕暖眼中，她只恨不得冲上去撕下慕时欢的面具！ 慕时欢…… 她到不知如今她竟然这么会演戏！ 慕暖只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住似的，很疼，很闷。 她快要透不过气了。 偏偏这时…… “慕小姐，下次见啦。” 一抬眸，她撞入慕时欢无辜清澈的眼眸里，那里面，笑意缠绕，不知恍了在场多少人的心！ 慕时欢朝慕暖扬了扬唇，随即也没看在场其他人的神情，转身就走。 “邓小姐，请。”身为保镖，高一高二很尽责地走到了邓嘉面前，看似是请，实则是威胁。 邓嘉不想去。 她慌乱，下意识看向唐遇。 可那个男人，从始至终没看她一眼，只是一言不发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乔霜倒是想阻止，然而气氛的诡异让她开不了口。 很快，邓嘉身影跟着消失。 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唐遇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随即也要转身。 “哎！唐遇！”有人回过神喊住他，“良家小少女她老公……” 唐遇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径直离开。 他一走，大厅立时重回热闹，和先前不同的是，话题全都在慕时欢和唐遇身上。 无人不惊讶好奇慕时欢丈夫的身份。 整个江城上流圈谁不知道，唐遇这人行事残厉无情其实最不好接近，能让他真心当兄弟看待的，也就那么几个。 其中，厉憬衍心尖上的人是慕暖，可以排除。 剩下的…… “难不成，是容家的那位容修寒？隐婚？”有人惊呼出声。 还有人想到什么，立即看向慕暖，想求证，却发现她的脸色难看至极。 活像……被人抢了厉憬衍似的。 不会那位良家小少女的老公说厉憬衍吧？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便被自己否定了，在场的，谁不知道厉憬衍钟情慕暖多年？ 有人讨论，有人惋惜。 而慕暖…… 心生恨意！ …… 祁深无意间的一瞥，整个人顿时怔住。 那个侧脸…… 慕时欢？！ 她还活着？！ 他猛地刹车想要看清楚，然而车门被关上，黑色卡宴在下一秒驶离。 贺二的电话在这时又打来催促。 他只得暂时按捺下震惊，朝贺二给的定位开去。 很快，他看到了弯腰趴在车身上的贺二。 他下车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挑眉笑道：“这么着急忙慌的……” 话，硬生生顿住。 下一瞬，他没忍住笑弯了腰：“我操！我们贺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脸……怎么就成猪头了？被打了？” …… 慕时欢一上车，紧绷了一路的身体终于放松。 她长长松了口气。 “太太，回南山别墅吗？”副驾驶的保镖高一问道。 慕时欢此刻脑子还有点儿乱，闻言正打算点头，想到什么，她猛地坐直身体，急急喊道：“等等！先去……先去花醉！” 高一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和高二对视一眼后便往花醉方向开去。 …… 一小时后。 到达花醉的慕时欢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眼中尽是委屈和生气：“凭……凭什么？！” 第43章 居然命令她洗澡抄道德经？！ 会所经理一脸为难：“抱歉，慕小姐，上次您弹古琴的钱……在厉总那，您如果要的话，需要和厉总沟通。”顿了下，他又道，“真的很抱歉，上次是我们这边工作人员失误，才让您……” 慕时欢紧咬住唇，生气！ “那是我的钱！”她气呼呼强调，胸膛跟着起伏。 经理叹气，斟酌着，他小声说道，近乎恳求：“慕小姐，您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没有办法，账也走完流程了，我们就算想替您要也要不回来啊。” 慕时欢还想说什么，可看着经理愈发为难的模样，又狠不下那个心。 可是……可是……那是她的钱啊，她打算存起来，以后找到小师兄后给他治疗用的。 那讨厌男人拿走了，怎么还可能还给她？ 慕时欢越想越生气，委屈也不断冒出。 偏偏这时，手机嗡嗡嗡的振动。 垂眸，屏幕上，老公两字刺眼地闪烁着！ 想也没想，慕时欢直接挂断！ 混蛋！ 她才不要接他的电话。 然而下一秒，手机再振动。 老公两字愈发刺眼，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慕时欢一下想起之前她想改通讯录的备注，把“老公”改成“眦睚必报的男人”，却没曾想竟是怎么也无法修改，此刻再看，她气愤不已，不仅再次挂断，还索性关机！ 做完这一切，她仍是恼得不行。 “太太，厉总电话。” 又气又急间，高一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慕时欢简直火冒三丈。 “不接不接！我就不接！”她推开。 眼眶因着强烈委屈泛酸，一番赌气吼出，鼻尖也跟着酸的不行，眼泪似乎也有没出息掉下来的趋势。 她看了经理一眼。 经理为难得不行。 知道再说下去也改变不了结果，何况那钱早已到了那讨厌男人手中，最终，慕时欢用力咬了下唇，又气又难过地转身离开。 “砰！” 泄愤似的将门重重甩上，等坐进车里时，慕时欢双眸已然泛红。 变态男人！ 眦睚必报！ 强占她的辛苦钱！ 混蛋混蛋混蛋！ 慕时欢在心里骂了一路，可即便如此，可最终依旧糟糕透顶。 余光不经意瞥见那件被她带回车上的西装外套，不知怎么的，她又想到了那个男人的那句话—— “时欢，或许别人会伤害你，但我不会。” 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 回到南山别墅，一下车，慕时欢垂着头闷闷不乐地走在前面。 “太太……”徐姨一见慕时欢进来，心疼迎上去，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很累？不如，先泡个澡去去疲惫，我给您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慕时欢没有心情。 “不用了，徐姨，我不想吃。”她摇头，情绪低落。 徐姨为难地绞着手指，又劝道：“太太，您不开心吗？不如就听徐姨的，泡个澡吧，心情能好不少呢，洗澡水已经帮太太您放好了。” 慕时欢依旧摇头：“晚点儿吧，现在没心情。” 她说着就要往楼上走。 徐姨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太太！”她下意识喊住她。 慕时欢顿住。 “徐姨？” 徐姨纠结万分，她很不想说，可没办法，先生态度强硬地命令了。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无奈把话说出来：“太太，先生……先生交代了，您回来必须得先洗个澡，无论想做什么，都必须……先洗澡。” 浑身上下都洗干净，尤其是肩膀和手。 当然，这话她没敢转告。 “太太……” 慕时欢却是炸了。 “他连我什么时候洗澡都要管？！”胸膛剧烈起伏，她气得不行，整个人犹如炮仗一点即燃，“他拿走我的钱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居然……居然还命令我洗澡？！” 慕时欢眼眶更红了。 “不洗！我就不洗！” 徐姨叹气，她早料到大约会这样，只是没想到太太看着非常生气，像是还有其他的事发生过才会如此。 这小两口怎么就…… 想了想，她上前握住慕时欢的手，放柔了声音顺着她的话哄着：“我也觉得先生不对，太太不生气啊，气坏了身体不值得的。” 委屈这种东西，有时候或许不值一提，但一旦有人安慰，便会被扩大无数倍，汹涌如潮攻击人最脆弱的地方。 慕时欢情绪瞬间泛滥。 “他那人怎么那么讨厌！”她抵触，恨得牙痒痒，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轻抚着她的手，徐姨只得再安抚：“好好好，我们不管先生，不过太太，就听徐姨的，泡个澡啊，身体舒服，对心情也好，好不好？” 慕时欢很想说就不，可话到嘴边的刹那，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他是不是又威胁徐姨你了？”她问。 徐姨张了张嘴，为难极了，不知该怎么开口。 慕时欢却一下就看明白了。 果然。 那个讨厌男人！ 每天都比前一天讨厌十倍百倍，不，一千倍！ 她不想洗，可又不想连累徐姨…… “洗就洗！混蛋！”她恨恨磨牙，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说罢，她转身飞速上楼。 “太太！”徐姨只来得及叫她一声。 慕时欢气冲冲地冲到楼上浴室。 果然，洗澡水已经放好，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空气中还有若隐若现的精油香味。 若是放在今晚之前，她肯定会开心，继而舒舒服服地泡个澡，任它什么事都先抛之脑后好好享受再说。 可现在…… 即便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轻易被那男人影响心情，要冷静，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的厉憬衍！”她咬牙切齿骂了好几遍。 直到洗完澡，她仍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且那怒火越积越多，像是随时要把她淹没似的。 郁闷地扑在床上，慕时欢气得抡起拳头打了枕头好几下。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太太。” 是徐姨的声音。 慕时欢没起身，也没抬头，只是闷闷道：“进来吧，徐姨。” 徐姨一进来就察觉到了她的坏心情。 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她第一次说不出口，甚至觉得自己也是帮凶，在帮着先生欺负太太呢。 她愈发心疼。 可…… “太太……”徐姨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她狠狠心，“先生说，让您……让您今晚抄写《道德经》，一共六个版本，不抄完，就不……不能睡觉，以后也不能出门。” 一番话，她说得无比艰难且羞愧。 死一般的寂静在下一秒蔓延。 慕时欢猛地转身起来。 当视线触及到徐姨手里捧着的东西时，她呼吸一下滞住，整个人气得直发抖，声音都发不出。 “太太……” “他……他欺人太甚！” “嗡”的一声，大脑一下炸开混乱至极，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失控，慕时欢手脚并用爬起来，火急火燎找手机开机。 她的手都是抖的。 可当她忍着讨厌点下老公两字时…… “嘟嘟嘟！” 那边挂了她的电话！ 慕时欢：“……” 她直接气红了眼！ 混蛋！ 她再打，仍是再响了一声后被毫不留情挂断！ 这人……这人！ 慕时欢气得直咬牙跺脚，正要继续，她忽然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他就是在小气地报复她先前不接他电话！ 果然就是眦睚必报！ 慕时欢深吸了好几口气，可胸口仍是堵得难受，就像是随时都会窒息而亡一样。 她再打！ 那端。 “厉总……”莫远看着手机上慕时欢的来电，只觉拿了个烫手山芋，偏偏又扔不得，只得苦着一张脸递过去，“太太的电话，应该……是找您的。” 厉憬衍掀眸，凉凉睨了他一眼。 只一眼，莫远背后骤然升起一股若有似无凉意，他一下挺直了腰背。 “厉总……” 厉憬衍没有马上接，而是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又浅吸了口，直到那边快要自动挂断了，才掐着时间懒洋洋接通：“喂。” 漫不经心的语气，轻慢和嘲讽隐隐绰绰缠绕其中。 即便隔着千万里，即便看不到他的脸，可慕时欢也能想象的到此时此刻他究竟是怎么一副高高在上的讨厌模样。 她真是讨厌透了这男人！ 她好想……好想飞过去揍他、咬他！ “厉、憬、衍！”她怒不可遏，小脸气得通红，呼吸更是不顺，“你欺人太甚！凭什么拿走我的钱！逼我洗澡！还要我抄道德经？！你……你凭什么啊？！” 最后一个字吼出，她的眼泪一下很没出息地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她胡乱擦掉。 “我不会抄的！”她很想有气势地恶声恶气骂回去，可话出口，语调不自知的变味，瓮声瓮气的，除了委屈似乎再无其他。 烟圈缓缓吐出，青白烟雾下，厉憬衍微勾的唇中泄出了几分恶，喉咙里跟着发出低低的轻慢的笑：“凭什么？厉太太，不如你好好告诉我，今晚你都做了些什么，嗯？” 慕时欢张口就想怼回去她做什么和他没关系，然而话到嘴边的刹那，一个激灵，她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在为那位慕小姐出气呢！ 她脱口而出：“因为我欺负了你的心上人，所以你找我麻烦，报复我？！你……你……” 第44章 不叫我老公了？ “你……” 慕时欢气得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完整。 狭长的眼眸望着窗外，厉憬衍双腿交叠坐在后座，青白烟雾从他的唇间鼻息间逐渐散开，更是为他平添了一股成熟深沉的气息。 怎么看都是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模样。 只是，从他薄唇间吐出的每个字，却是说不出的恶劣—— “报复你，你也得受着。” 慕时欢气得直恨恨磨牙。 混蛋！ 她张口就想骂回去，骂他算什么男人只会为难她，然而这话在嗓子眼徘徊了几秒，忽然间，她计上心来。 “哦，”她扯唇，皮笑肉不笑，嗓音也刻意柔软娇媚了几分，“那你以后有的忙了呢，只要你一天不答应离婚，见一次你的心上人，我就欺负她一次。” 想到什么，她又笑盈盈地补了句：“谁让我是厉太太呢，就算顶着这个身份不能为所欲为，收拾小三儿总是绰绰有余的呀，只能委屈你的心上人在阴沟里呆着了。” 话落，无人说话。 慕时欢长舒了口气，终于觉得稍稍出了点儿气，想也没想的，她又朝空气做了个鬼脸，也没去想那讨厌男人是否看得到。 她得意地哼了声。 却不料—— “看来卖唱的钱，厉太太是不想要了。” 轻慢薄凉的一句，缠绕着若有似无的低笑，犹如一桶冷水，猝不及防当头泼下，瞬间浇灭了慕时欢心底刚刚升起的得意雀跃小火苗。 呼吸一下滞住。 她瞪大了眼，随即，胸膛不受控制起伏，好几秒，她才气愤不已艰难地挤出他的名字：“厉、憬、衍！” 厉憬衍扯了扯唇，缓缓吐出烟圈。 “厉憬衍？不叫我老公了？”他凉笑，眼角眉梢皆是深深慢慢的嘲弄。 明明他的嗓音中分明带着轻鄙嘲笑，可偏偏，老公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无法言喻的其他意味。 慕时欢的脸瞬间涨红。 是羞愤，也是讨厌。 她想说和他没关系，可话到嘴边，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且，她脸上的温度竟还有莫名其妙上升的趋势，怎么也控制不住。 一时间，她的呼吸急促到紊乱。 厉憬衍浅吸了口烟：“要么，抄完，要么，别想把钱要回去。” 嗓音愈发凉淡，但其中的不容置喙和强势又是那么明显。 “你！” “厉太太，激将法对我不管用，惹恼我的后果，你知道的。别犯蠢，懂？” 慕时欢攥紧了拳头，气得咬牙切齿。 “啪！” 她直接掐断电话，泄愤似的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混蛋！ 厉憬衍混蛋！ “嘟嘟嘟——” 忙音声传入耳中。 厉憬衍哼笑，直接把手机扔还给莫远。 莫远接住。 “厉总？” “什么时候她能吩咐高一高二做事，还能找唐遇了？嗯？”撩唇，厉憬衍淡漠地睨向莫远。 莫远：“……” 好好的，他多嘴说话做什么？他就该一路沉默！ “啊……厉总，”大脑飞速运转，他正襟危坐，震惊反问，“难道不是？” “呵！” 厉憬衍冷笑，视线凌厉。 莫远假装看不懂，作势一番思考，装出一副不了解老板心里在想什么从而愧疚的模样：“对不起厉总，是我想错多嘴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再装。” “……” 莫远闭嘴。 窗外夜景不断后退，厉憬衍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下，显得愈发让人看不透，尤其是他那双眼，说不出的晦暗难辨。 鬼使神差的，莫远开口：“厉总，其实……难道您没有发现吗？您对太太……开始纵容了。” 就您刚刚和太太通话的态度，和两年前结婚那会儿可一点都不一样，和太太刚出现时也不同，不像是有着仇恨，反倒像是……调情逗弄。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 厉憬衍眸色幽暗地睨他。 莫远一本正经：“比如说，您都让太太住在南山别墅了，还让高一高二……” “让她住在南山就是纵容？”厉憬衍忽的冷笑打断他的话，“莫特助，我看你是想放假了。” 莫远：“……” 气氛似乎变了变。 莫远硬着头皮想解释，却不料转头的瞬间，眼角余光忽的发现后面有辆车很不对劲。 电光火石间，他眼皮狠狠一跳，对着司机大喊：“有危险！” …… 南山别墅。 慕时欢气得在卧室里直走了好几圈。 她好不甘心！ 可是……可是…… “太太，”一旁的徐姨心疼极了，“不然……” “我抄！”逼着自己硬生生深吸了口气，慕时欢咬牙切齿吐出两字，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是为了要回她的钱，才不是迫于那男人的威胁！ 她如是安慰自己。 徐姨想说什么，但总觉得自己的立场又不能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把六本不同版本的道德经放在茶几上后，她安慰道：“那太太，我……我下楼给您做点好吃的，或者小零食。” 慕时欢知道徐姨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 最终…… “不用了，”她摇头，情绪忽然由气愤变为失落，“抄经书的时候要诚心要认真，不能吃东西，等……等抄完再说吧。” 这话，还是小师兄那个小老头抓到她吃零食教育她说的，只不过每次她都仗着师父疼她，嘴上答应了，但下一次还是会再犯。 而现在…… “不用了……”她重复。 “好……那我先备着。”徐姨只能这么说，瞥见慕时欢走向了茶几那，她下意识看向浴室，纠结两秒，到底还是出了声，“太太，我把您的衣服拿下去洗吧。” 慕时欢闷声道：“谢谢徐姨。” “不客气的，太太，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姨应下，随即走到浴室把她换下的衣服拿了出来。 “太太，那……我先下楼了。” “嗯。” 很快，徐姨便抱着衣服到了楼下，又去了车里把太太带回来的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拿了出来。 最后…… 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唉。”她叹气摇头，尽管想不明白先生为什么吩咐她做这些事，但还是发了短信给厉憬衍，告知他现在的情况。 那边没有回复。 徐姨也没有在意，看了眼二楼方向后，她又叹了口气，最后走去厨房准备慕时欢爱吃的。 二楼，卧室。 气愤、失落、委屈等等情绪糅合在一块儿，在慕时欢胸膛里横冲直撞着，导致她根本静不下心来抄写道德经。 她很气恼自己总是轻而易举就被男人气到失控。 越想，越烦躁。 慕时欢盯着茶几，忽的把道德经放到了一旁，把用来抄写的纸放在了最上面。 深吸口气，强行压下那股肆意妄为的情绪，半晌，她提笔在纸上写到—— “师父、小师兄：见字如面，你们现在在哪里？还好么？我很想你们……” 笔顿了顿，她盯着这行字，最终赌气般划掉，又重新拿了张纸出来。 “师父，今晚……我差点被人算计，掉入别人的陷阱里，本来我不知道的，直到我在外边儿看到那个总是叫我小道姑的二世祖，我就……就突然猜到了，我没那么笨的。” “师父，你放心，我没让人随便地欺负我，但是……” 笔停下，慕时欢咬唇，内心深处忽的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难过，而她……很排斥这种情绪。 “我好像不喜欢，也不能接受今晚的自己，我在那些人面前演戏了，我以为我不会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那时候我还在想，他们口中从前那个我，到底有多坏？” 写下这些的时候，一股酸意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 吸了吸鼻子，慕时欢胡乱抹掉，可脑海中师父曾经笑她太单纯心软善良的话却在下一秒一遍遍地回荡着，似乎在嘲笑她，同时折磨她的内心。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位慕小姐，更讨厌那个讨厌男人厉憬衍。不肯离婚的是厉憬衍啊，那位慕小姐为什么不找他，为难我算什么？她以为我就那么笨猜不出来今晚遇到的事儿是她安排的么？” “……师父，我觉得脑子很乱，感觉……有好多好多的疑点。我不明白，既然他们口中曾经的我那么坏等于是声名狼藉，那为什么很少人认识我？还有，为什么……为什么我总容易忘记一些事，上次被绑架最后的事我想不起来，我怎么让那个二世祖摔倒的也想不起来，还有，那个讨厌男人厉憬衍，他……” 随着这些字从笔尖蹦出，慕时欢只觉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有了波动，她很想控制。 可是…… 贝齿咬上唇，她没有再继续写，而是忽然冒出了一个猜测—— 关于自己的从前，师父……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当这个念头冒出的时候，心莫名颤了下，慕时欢突然意识到，其实……关于从前在道观里的记忆不多，她最清晰的，不过是这两年。 儿两年前…… 一个激灵，慕时欢猛地闭上了眼不敢再想下去。 然而大脑却在下一秒清晰冒出了在别墅外遇到的那个男人。 他到底……是谁？ 谜团越来越多，慕时欢忽然有种脑子即将要炸掉的错觉，但她还是强忍着难受，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师父，无论如何，我会尽快查出真相找到你们。以后的路……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走下去，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 夜，越来越深了。 寒风瑟瑟。 “呲！”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上空。 慕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惊魂未定，小脸煞白！ 只因一辆跑车突然冲出故意拦在了她的车前！ 第45章 厉家来人 “咚咚咚！” 车窗被重重敲响。 心猛地狠狠一跳，慕暖抬头。 那张脸…… 祁深！ “下车。”祁深盯着她，冷冷说道。 慕暖倏地攥紧了拳头。 最终，她推门下车。 寒风吹来，一个没抵挡住，她的身体直打寒颤。 慕暖脸色难看。 “你想……” “慕暖，我不打女人，但别说我没警告你，再有下一次敢利用贺二成全你那点小心思，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冷冰冰的话毫无预警无情砸下。 慕暖呼吸骤然一滞！ 她猛地抬眸望过去，瞬间撞入一双看着带笑实则充满嘲讽意味的眸子里。 一瞬间，她的指甲掐入掌心里。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贺二？！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怒极否认。 祁深不怒反笑。 “呵。” 漫不经心地捻出一根烟点燃，他浅吸了口，而后恶劣地将烟圈往她脸上喷。 慕暖厌恶地直皱眉。 “祁深！你……” “慕、时、欢。” 三个字，一字一顿。 喉咙像是被突然扼住，慕暖顿时发不出一点声音！ “小道姑。” 简明扼要的三字再落下。 慕暖脸色骤变！ 他竟然……竟然知道慕时欢…… 心慌意乱的感觉一下充斥她整个胸膛，大脑嗡嗡作响变得混乱，即便如此，她仍是强撑着否认：“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让开！” 她说着就要推开他开门。 一只手在下一秒横在她面前。 慕暖愈发无措，眼底的慌乱不安更是成倍增长。 她怒目而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了我不知道……” “怎么，敢做不敢当？”祁深冷冷将她打断，他睨着她，又吸了口烟，要笑不笑，“需要我把贺二带来当面跟你对峙，或者，在今晚参加聚会的所有人面前揭穿你慕大小姐的真面目？” 话音落下，慕暖瞳孔重重一缩！ “你……” 祁深冷视，再吐出的每个字都缠绕着浓到化不开的讥诮：“慕暖，你和乔霜的那点手段，一点都不够看。” 每个字，都深深砸在了慕暖心上。 她只觉屈辱。 将她的愤怒看在眼中，祁深心口只觉说不出的烦躁，更有一股其他情绪在蠢蠢欲动。 “慕暖，”忽的，他勾唇扯出笑意，接着缓缓靠近，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话刻在她心上，“知道你比慕时欢差在哪吗？嗯？” …… 一路上，慕暖不顾危险几乎将油门踩到了最底。 她没有关窗，任由寒风一阵阵地吹在她脸上，可即便如此，这种冷意也浇灭不了她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反而让它越烧越旺。 而祁深最后的那句话，更像是魔咒，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回响—— “知道你比慕时欢差在哪吗？” 她不知道。 不知道！ 不对，她不比慕时欢差！ 从不！ “呲！” 刹车猛地踩下，慕暖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 她下车，猛地甩上车门进入别墅。 别墅大厅里，她一眼就看到哥哥慕斯年坐在沙发上抽烟。 别过脸，她只当没看见径自上楼。 “站住。” 冷漠的两字。 慕暖脚步顿住。 慕斯年掀眸睨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话一字一句往外蹦：“今晚不用睡了，站在这里好好想清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才许出门。” 慕暖猛地转身，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哥？！” 回应她的，只是慕斯年漫不经心地抽烟。 一瞬间，慕暖只觉积压了一路的愤怒和不甘彻底将她淹没，而情绪最深处，是她不愿但不得不承认的嫉妒，对慕时欢的嫉妒。 “为什么？！”她咬牙质问。 慕斯年冷笑。 他站了起来，周身的强势一下弥漫进空气中，使得大厅里的气压都低了几许。 他看着慕暖，眼中唯有冷漠失望：“把慕时欢关在别墅外，利用贺二纠缠她好让她身败名裂……这么低级不够看的手段，暖暖，这就是这么多年你学会的东西？” 和祁深差不多的话。 哥竟然也…… 如果说先前慕暖听到时是满腔愤怒，那么现在，更多的则是莫名的心慌。 “哥……”浑身像是被冷水泼了一样冰凉，她想否认，然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慕斯年眼中冷漠加剧。 “我们两次谈话，每一次，我都以为你能想清楚。所以在你和慕时欢第一次交锋狼狈离开时，我没有找你，在你喝得烂醉回到公寓时我也没有找你，我以为你是我慕斯年的妹妹，你能处理好能想通。可暖暖，你告诉我，如果没有今晚，下一次，你还打算怎么犯蠢？嗯？” “就算今晚你侥幸成功，可你有没有想过，贺二，他身后的贺家，亦或是厉憬衍，他们就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一旦查出来，他们会怎么对付你？厉憬衍被你戴了这么顶帽子，他又会如何？” 他每说一句，慕暖的脸就白上一分。 “我……” 慕斯年抽了口烟。 他看着她，冷笑：“我说过的话，你全然没放在心上。暖暖，告诉我，你的冷静和自信都去哪了？这些年，我教你的东西都学到哪去了？嗯？” “我……” “就你现在这点心机手段，别说是当初的慕时欢，就是如今失忆的慕时欢，你也斗不过她，你注定要输给她，无论是什么样的慕时欢。” 一字一顿，冷漠又无情。 “轰！” 慕暖只觉脑袋彻底炸开，连带着情绪一起，彻底失控。 “我不要输给她！”眼泪滑落，她瞪着慕斯年，近乎崩溃，“本来就是她插足我和憬衍的感情，凭什么……凭什么她能那么心安理得？凭什么她不离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她根本没失忆，她就是在演戏而已！” 肩膀抖动，呼吸不畅，她瞬间泪流满面。 “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慕斯年冷眼旁观，任由她哭闹。 身体缓缓滑落，最后，慕暖蹲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一声又一声。 当哭声终于停止的时候，她双眸红肿，说不出的狼狈。 “想清楚了么？”慕斯年走到她面前。 慕暖抬头。 “想清楚了就站起来。” 手指一下攥紧，慕暖啜泣着，万千情绪划过心头。 慕斯年没有催她，而是极有耐性地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一秒，两秒…… 五分钟过去。 慕暖支撑着缓缓站了起来。 “是我太冲动不够冷静，”她沙哑着嗓子说道，“是要不择手段，但绝不是这种随时会把自己拉下水的手段，这种……只会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憬衍……也绝不会要这样没脑子的我。” 一抹暗色自眼底划过，慕斯年敛眸。 “想清楚就好，”他淡淡说道，“把眼泪擦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慕暖别过脸：“……嗯。” 她伸手胡乱抹掉。 对这个从小护到大的妹妹，慕斯年终究是心软的。 “别哭了。”拉过她的手回到沙发前，他弯腰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替她擦拭。 “哥……” “暖暖，无论做什么事，要什么，最忌冲动被人看透。如果我和你一样冲动不懂筹谋，慕家……又怎么会落在我手里？” 慕暖止住啜泣。 隔着模糊视线，她看到他眸底一片深暗，像是最深不见底的幽潭，危险，且无人能看透。 她忽然就想起了她和哥哥还没回到慕家的那些年，想起了她初见厉憬衍的那一幕。 她爱厉憬衍。 她不能输，也决不能让。 “哥……” 慕斯年忽然伸手将她抱入了怀中。 “记住哥和你说过的话，想赢，就要学会忍学会筹谋，”他轻拍了下她的头发，犹如幼年一样，“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哪怕不择手段。” 最后一句，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哪怕……不择手段。 …… 慕时欢几乎整夜没睡，抄了一遍又一遍的道德经，起先是为了任务，到后来，渐渐成了寄托，也唯有抄这些的时候，她才能静下来心来。 徐姨是在快中午上楼叫她起床吃饭时发现的，当即心疼得不得了，说什么也不让慕时欢抄了，半威胁半哄着终于把她赶上了床睡觉。 起先慕时欢睡不着，睁着眼睛一直想着那一个个的疑团，慢慢的，困意袭来，她渐渐陷入了沉睡中。 再醒来时，已是傍晚。 肚子饿得咕咕叫，慕时欢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便爬了起来洗漱换衣，准备下楼吃点东西。 却不想才下楼就看到徐姨正和一男人在大厅里对峙。 气氛微僵。 慕时欢疑惑：“徐姨？” 话音才落，就见背对着自己的中年男人转过了身。 “少夫人，您醒了？那就请吧？” 说着，男人做出了邀请手势。 慕时欢更加不解。 少夫人？ 她？ 她下意识看向徐姨，就见徐姨一脸着急地想说话，但似乎不敢。 “请问……你是？”她出声。 中年男人闻言眼底一闪而逝一抹讶异，但也仅一秒便恢复如常，他颔首，微笑着说道：“少夫人，今天是厉家家宴，既然您回来了，自然是要出席的。” 厉家？！ 慕时欢瞬间反应了过来。 厉憬衍他的家？ 她一个人去？ 第46章 离婚协议，签了它 慕时欢直觉就想拒绝。 “不用……” 然而她话音未落，中年男人便打断了她：“少夫人，您怎么说都是厉家的孙媳妇，这两年您不在江城所以不能出席家宴情有可原，可如今您既然回来了，还不露面似乎不太好，毕竟是一家人，没有一再推脱的道理，日后总是要打照面的。” 男人看似恭敬。 可慕时欢听着，只觉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他好像在给自己扣帽子，甚至让她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一点也不想去这什么家宴。 “可……”她咬了咬唇，忽的眼睛一亮，略显为难道，“厉憬衍没跟我说呀。” 中年男人微笑：“少夫人，大家都在等着您。” 这话分明是在说，不管厉憬衍有没有告诉她，无论如何，今晚这家宴，她都必须得去。 慕时欢：“……” 她下意识求救般看向徐姨。 徐姨也急。 “谢管家，不如……不如让我带太太换身衣服再走吧，太太这……” “不用。” 徐姨最终也没能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时欢被谢管家“请”上了车，自己改变不了丝毫。 着急地跺了跺脚，她连忙找出厉憬衍的电话拨过去。 然而…… 无法接通！ …… 慕时欢坐在后座。 她望着窗外，看似是在悠闲地看风景，实则整个人紧张得不行，浑身紧绷，脑子里更是不停地在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 比如—— 这厉家怕不是什么好说话人家，不然应该不会趁厉憬衍不在让她出席什么家宴，更不会连让她换身衣服的时间也不给，看着有点儿古怪。 再比如—— 听这谢管家的意思，厉家好像早就知道她回来了，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呢？厉憬衍说的？还是…… 他们不会是想对她做什么吧？ 忽的，慕时欢想到了临上车前徐姨给自己使的眼色。 徐姨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算了算了，不想了，既去之则安之吧，只要她谨言慎行就好，小心着些总是没错的，毕竟自己还失忆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厉家老宅到了。 还没下车慕时欢便看到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车。 莫名的，她心一紧。 难道有很多人？ “少夫人，走吧。”谢管家做出请的手势，说完便走到了前面。 慕时欢只得跟上。 进门，换鞋。 欢声笑语立时传入耳中，身体莫名微僵，慕时欢抬眸，一眼就发现客厅那坐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大约有二十多个，各个年龄段的都有。 她好想……转身就走。 但也深知这是不可能的，深吸口气，她跟在谢管家身后走进客厅。 “呀，时欢终于来了！” 温柔中带着一丝激动的声音在下一瞬在客厅中回响。 慕时欢条件反射抬眸望去。 蓦然间，就见四面八方视线纷纷朝自己投来，不约而同聚焦在了她身上，有好奇，有惊讶，有探究……各种各样的都有。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慕时欢只觉眼花缭乱，身体愈发紧绷，内心深处似乎还冲出了一股不断膨胀的不安。 她一个都不认识…… 无意识的，她抿住了唇。 她没有作声。 三婶瞧着站在那一声不吭的慕时欢，两年不见，她那张本就明艳的脸似乎又漂亮了不少，时间也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纯妩媚，怕是是个男人见了都会被恍心神。 可那又怎么样？ 厉憬衍还不是和慕暖勾搭在了一块儿？ 呵。 男人。 如是想着，脸上的笑意浓了几许，她索性站起来走到慕时欢面前想要拉住她的手：“时欢啊……” 手，抓了个空。 三婶笑容一下僵在嘴角。 慕时欢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掩饰性地伸手将一缕头发拢到耳后。 “噗嗤——” 有忍不住的笑声低低响起，似在嘲笑。 三婶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时欢是不认得我了吧？”她恍若无事笑盈盈地问，“也是，这一家子的人啊，也就你和憬衍结婚那会儿一起吃了顿饭，认不全也是情有可原。” 就见过一面？ 慕时欢及时抓住了关键词。 那么…… “少夫人，老爷子在楼上等您。”谢管家不卑不亢的声音忽的响起。 三婶那句我是憬衍的三婶猝不及防被堵在了喉咙口。 她有些不满地看了谢管家一眼。 谢管家恭敬地朝她微微颔首。 三婶：“……” “少夫人，这边走。”谢管家再出声。 慕时欢偷偷地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暂时不用尴尬地面对客厅里这么多人总是好的。 朝面前人点了点头，她压下紧张跟在谢管家身后，也没去在意有多少探究视线是一直跟着她的，她只当看不见，也不想理会。 哪怕其实她手心都快出汗了，心脏也像是随时会蹦出来似的。 “我看这慕时欢啊，和憬衍一样的臭脾气，能耐的很，长辈也不放在眼里。”一看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二婶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三婶的胳膊，“瞧瞧，长辈握她的手都不成。” 被当众拂了面子，三婶本就生气，又听着二婶这么说，心里又怄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她怄气微笑，意有所指，“到底不是从小长在慕家的。” 二婶深以为然。 只不过…… 想到什么，她有些讶异：“不是都说慕时欢就是个妖女？可你不觉得今天的她不像传闻中那样儿，反倒是……气质跟朵小白花似的？转性了？不会是想用这种手段拴住憬衍吧？” 利益没有冲突时，两人表面是最亲密不过的妯娌。 “家宴嘛，自然要换副面孔，”三婶嘴角笑意渐深，话锋一转，她又敛去，“不过……爸叫她上去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吃完饭再说？” 此话一出，两人脑中皆闪过什么，几乎是不约而同脸色微变，随即转身看向二楼。 二楼。 走廊被安静笼罩，慕时欢跟在谢管家身后，竟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总觉得……莫名压抑。 不多时，谢管家站定。 “少夫人，请稍等。”他始终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没等她回答，便转过身有条不紊地敲门。 门在面前开了又合上。 莫名的，慕时欢只觉说不出的紧张，哪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被影响，这么多人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没一会儿，门重新打开。 “少夫人，现在您可以进去了。” 她被谢管家请了进去，下一秒，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 而这间房间，明显比走廊还要安静。 心，没来由的一紧。 慕时欢抬眸，不曾想撞入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眸里，透着上位者的精明和威严，更显得他整个人严厉又看不透。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脑中竟是冒出了厉憬衍那张矜贵冷漠的脸。 她忍不住想，果然是一家人。 “来了？” 严肃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拽回。 慕时欢回神。 就见厉老爷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似探究，又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但越是如此，越是无形中给人承受不住的压力。 不由的，她背脊一紧。 她该称呼他什么？ “……爷爷？”她试探性地喊了声。 “嗯。” 回应她的，是厉老爷子不冷不淡的一声，而后，他低下了头，没有再看她。 慕时欢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反而……更紧张了，身体也紧绷得愈发厉害，这比那晚她被厉憬衍从拍卖会上拽走还要让她不安。 接下来，厉老爷子一直低着头似乎是在作画没有理会她，而她，就这么傻乎乎地站着。 她被晾着了，或许，也是在给她下马威。 她这么想着。 渐渐的，诡异的安静弥漫在空气中。 一秒，两秒…… 十多分钟过去了，厉老爷子始终不曾出声。 慕时欢只觉越来越压抑，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 “你过来。” 严肃冷漠的声音终是响起。 慕时欢眼皮跳了跳，心里防备着，她走得较慢。 厉老爷子抬头睨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的刹那，慕时欢心再次一紧，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快点儿。 很快，她在书桌前站定。 “爷爷……”她努力镇定地又喊了声。 “看。” 随着命令的话落下，一份文件被推到了她面前。 慕时欢疑惑。 厉老爷子睨着她，没有重复。 掌心不知何时冒出了汗，慕时欢悄悄动了动，而后伸手拿了起来。 一打开…… 离婚协议？！ 慕时欢呼吸倏地一滞。 下一秒，无法抑制的欢喜和雀跃从内心最深处涌出，瞬间将她心中的紧张不安全部取代。 是真的离婚协议书！ 竟然这么顺利么？ 早知道如此，她一定早早来找这位老爷子主动要求离婚呀！ 啊啊啊！ 应该可以脱离那个讨厌的男人了吧？ 这么一想，慕时欢竟是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眼中更是亮光点点。 短暂的惊讶后，她没有犹豫，迅速翻看起来。 “签了它。” 厉老爷子的话又落了下来，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的强硬。 慕时欢抬眸。 只一秒，她便毫不犹豫地拿过桌上的黑色签字笔在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47章 趁我不在为难我的人？ 心中的欢喜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慕时欢简直想哼首歌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她觉得好像从来就没这么快写完过自己的名字。 “刷刷刷——” 不过几秒。 忽的，她想到什么，有些紧张地看向厉老爷子：“您……您会让厉憬衍尽快签字的吧？” 她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期待，甚至眼神还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 厉老爷子皱眉。 自己是想让憬衍换个老婆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能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孙子有所嫌弃，仿佛恨不得立刻甩掉他一样，他厉家最优秀的长子长孙，什么时候不是炙手可热的存在？ 现在竟然被这女人迫不及待地想甩掉？ 何况，这慕时欢当初…… 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他睨她：“怎么，你很着急？” 声音比先前严厉冷漠了不少。 气氛，微变。 书房里的气压似乎也低了几许。 慕时欢硬生生止住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改口：“……不是，就是……就是……” 哼了声，厉老爷子收回视线：“行了，下去吃饭吧。” 还……还吃饭呀？ 慕时欢下意识排斥摇头，余光瞥见老爷子的脸色，她心一紧，小心翼翼地小声说道：“既然我已经签字了，再留下来她吃饭不太好，不如……” “让你吃就吃。” 轻飘飘的一句，威胁意味十足，强势的很。 慕时欢：“……” 拿过一旁的拐杖，厉老爷子斜眼瞧她，面无表情：“别说现在只是你签了字，就是憬衍在这也签了字，这饭，你也得留下吃，厉家还不至于小气到连顿饭都不给你吃。” 话落，他径直越过她往外走。 “还愣着干什么？” 慕时欢一噎，瞧了眼桌上自己刚刚签下的名字，深怕她不留下会惹得这厉老爷子生气反悔，她只得跟上。 很快，她重新回到一楼，又被带到了餐厅。 扫了眼，慕时欢不免有些愁。 她坐哪呢？ “时欢，来，坐这。” 纠结间，有点儿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慕时欢掀眸，认出了那是先前想拉她手的那位长辈。 她有些尴尬。 三婶见状，和二婶对视一眼，走到了慕时欢面前，温柔笑笑，随即趁她不备拉住她的手强行带到了老爷子左手下的第一个位子。 “往常憬衍都是坐这着的，既然今天他没回来，你就坐着吧，别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 她笑笑，说话间强行将慕时欢按在了椅子上。 慕时欢想拒绝。 “都坐下，吃饭吧。” 厉老爷子在这时威严发话。 慕时欢怂怂地把话咽了回去，想了想，算了，坐哪不是吃呢，反正签了字了，也就今天最后一顿以后也见不着面，她不用在意就好啦。 这么一想，她心情轻快了不少，眼中也溢出了些许欢喜笑意。 她有些渴。 瞥见面前只有杯蓝莓汁，她没做多想，拿起喝了口，一喝才知不是果汁，像是果酒，还挺好的。 慕时欢眼睛微亮，觉得从前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果酒，架不住嘴馋，她忍不住又小口小口地多喝了几口。 三婶就坐在她身旁，见状，她微笑着示意佣人给慕时欢倒满：“这果酒呀，味道很不错，挺好喝的，时欢既然喜欢，多喝点儿。” 彼时慕时欢又喝了口，冷不丁地听见她的话，想也没想就要拒绝：“不……”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时欢啊，听说……你回来快一个月了？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你回来家里吃饭和爷爷打声招呼？要不是今天谢管家亲自去请，是不是还不打算来啊？” 温温柔柔的语调，看似不过是闲聊好奇。 可慕时欢听着，莫名觉得她似乎是在给自己扣帽子，和先前谢管家在南山别墅时差不多的意思，好像……还在打探什么。 余光小心翼翼环视一圈，见对面不少人望向自己，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大脑飞速运转，她决定索性把责任推到那个讨厌男人身上，反正他也不在这儿，最重要的是，如今自己是失忆状态，无论什么问题，她都得小心回答，哪怕她和这些人只见过一次。 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她斟酌着说道，“原本厉……憬衍是打算等他出差回来了再带我回来的。” 三婶温温和和地笑：“这样啊……那先前呢？先前他不是没出差？” 慕时欢：“……” 怎么还没完了呢。 她苦恼，咬了下唇，只得半真半假地说道：“先前……先前我身体不太好，还崴了脚，医生说要好好休养，所以一直没怎么出门。” “可我怎么听说，昨晚上你还去城郊参加什么聚会了？不是要静养？”二婶迅速接过了话头，定定地盯着她，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自顾自笑道，“不过年轻人嘛，忍不住爱玩儿，也能理解。” 慕时欢郁闷。 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一直在拉着她不放？ 偏偏，她又觉得脑袋竟然有些发晕。 她暗暗深吸了口气。 二婶一直盯着她，自然也就瞧见了她微小的神色变化，顿时得意地勾了勾唇，顿了顿，她装出一副担心模样，问：“我还听说……昨晚你和慕暖起了冲突？” 不知是不是慕时欢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似乎变了变。 慕暖？ 谁？ 慕…… 一个激灵，她恍然大悟，原来那位慕小姐叫慕暖。 二婶瞧了眼厉老爷子的脸色，见他始终沉默吃饭也不阻止，猜出是默认她们为难慕时欢的意思，顿时又得意了几分。 她索性不再假装关心，直接笑盈盈说道：“时欢啊，你不在江城两年，可能有所不知，这憬衍和慕暖啊……”故意顿了下，她盯着慕时欢的脸，“总之，你最好还是不要招惹慕暖的好，否则啊，指不定憬衍会怎么样。” 这话说得看似意味不明，但其实暗里的意思又很明显。 慕时欢不傻，自然听出来了。 难为她此刻脑袋愈发晕乎还在想，看来……这厉家上下应该都知道那讨厌男人和慕暖的关系，或许……或许厉老爷子亲自出面让她签字，也是为了慕暖能早日成为厉太太。 慕时欢顿时很忧愁。 当初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呀，那男人又不好，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拆散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呢，还那么无耻地霸占了人家厉太太的身份。 怪不得那讨厌男人那么厌恶她呢。 唉。 她暗暗叹气。 二婶原本打算等着看慕时欢发作呢，毕竟整个上流圈里谁不知道慕家慕时欢的脾气最是差，更是听不得慕暖和憬衍的名字一块提起。 一旦她知道自己不在的两年，慕暖和憬衍重新勾搭到了一起，还不闹翻天？这么一来她们就好好戏看了。 可现在，这慕时欢没什么反应不说，怎么性格和传闻中的似乎也不太一样？ 二婶皱眉，下意识看向三婶。 三婶也诧异。 不过两秒，她压下情绪，拍了拍慕时欢的手背，又给她倒满了果酒，最后嗔怪似的瞪了二婶一眼：“时欢啊，别听你二婶胡说，憬衍他……不过呢，听三婶一句，自己的老公总是要抓牢的，绝不能让什么小三小四爬到你头上，不然就惨了，懂吗？” 慕时欢觉得，脑袋似乎更晕了，好像还更渴了。 想也没想拿起面前的果酒，她又喝了不少。 三婶瞧见，唇角扬了扬。 二婶见状接话，故意生气冷笑：“弟妹你可别这么说，安慰人没错，但说些假话骗人就不行了，谁不知道时欢回来时遭遇的绑架其实压根就和她没关系，人本来要绑架的是慕暖？时欢差点就成了替死鬼，慕暖啊，早就爬到她头上了！” 三婶一惊，急忙忙抓住慕时欢的手臂：“还有这种事？时欢，你和憬衍的婚姻……没出问题吧？” 慕时欢晕乎乎地拧眉。 好吵呀。 二婶瞧见她似有不耐，心中顿时得意，索性再加把火，既然不能朝厉憬衍出气，羞辱羞辱他老婆也是好的，谁让他那么倨傲不把他们这些长辈放眼里！ “时欢啊，听二婶一句劝，慕暖……” 话音未落，一道漫不经心中透着冷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什么时候二婶也这么关心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了？” 二婶一噎，等她抬头看清楚来人那张脸时，脸色顿时一变。 而餐桌上，气氛更是骤然突变。 有人意外，有人震惊，还有人瞳孔微缩…… 厉憬衍懒懒地扫视一圈，轻笑：“怎么，趁我不在为难我的人？”末了，视线落在三婶和二婶身上，他哼笑，“二婶和三婶很闲？” 此话一出，三婶跟着色变。 她猛地转身，不再端庄，而是有些不满又有些畏惧地瞪了厉憬衍一眼：“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为难时欢？我们哪里为难她了？作为长辈关心一下晚辈难道也有错？” 厉憬衍没说话，只是走到了慕时欢身旁的空位上坐下，旁若无人状似亲昵地捏了捏慕时欢的脸，而后抬眸，幽沉的目光刺向三婶，扯唇一笑：“看来二婶三婶不仅很闲，日子也过得太舒坦了，不如……给你们找点事做，嗯？” 第48章 把你扔到树林里喂狼，嗯？ 漫不经心的语调，偏生冷冽和威胁缠绕其中。 三婶一下又气又怕，话都说不完整：“你……你这……什么……” “行了，吵什么吵？都给我坐下吃饭！”厉老爷子不满地剐了两人各一眼，语气很沉也很冷，“不想吃可以滚蛋。” 三婶一噎。 厉憬衍似笑非笑。 很快就有佣人送上了新的碗筷。 厉憬衍没怎么动，一只手仍搭在慕时欢椅背上，俨然一副稳稳靠山模样。 厉老爷子睨了他一眼，不轻不重哼了声：“怎么才回来？这一大家子人，回回等你一个，到底是有多忙？！” 厉憬衍习惯性地想捻根烟出来，闻言动作顿住，笑：“爷爷，我早说了，可以不用等我。” “你这是什么话？！”厉老爷子愈发不满。 眼眸微扫，厉憬衍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就算我早回来了，这人不也不齐？” 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面子，三婶本就怄着气，如今听到这么一句话，当即觉得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唇角不由得意一样。 “是不齐，不过下次家宴应该就齐了，大嫂就快回来了，”她微笑，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她又道，“憬衍上次回来没见着念淮吧？他那会儿在楼上休息呢，和你啊前后脚走的，说起来，你们兄弟俩也很久没见了吧？” 她一副慈爱模样。 然而，厉憬衍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恍若未闻。 三婶只觉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无趣得很，偏偏自己丈夫今晚不在，帮不了她。 厉老爷子看了她一眼。 “这次出国……老黄留下的摊子都处理好了？”他抬头看着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看重的长孙，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 此话一出，餐桌上气氛或多或少又变了些，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朝厉憬衍投去打探视线。 厉憬衍低笑了声，不疾不徐给自己盛了碗汤，喝了口，这才一只手重新搭上慕时欢椅背，慢悠悠道：“爷爷，您之前不是说过，家宴不谈公事？” 厉老爷子一噎，气得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 这小子！ “你……” 对面的二婶看了厉老爷子一眼，脑筋一转，连忙接过话头，状似慈爱地问：“不谈公事，那不如还是谈谈你和时欢吧，既然时欢回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补办婚礼啊？” 她看向垂着眸没再吭声的慕时欢，笑得绵里藏刀，只想把慕时欢再拉下水一解刚才被下面子的恶气：“时欢啊，你说呢？” 顿了顿，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懊恼地直皱眉：“对了时欢，你回来这么久了，回慕家看过没？知不知道你爷爷已经……” “啪——” 筷子被不轻不重地搁在了筷架上。 二婶心头狠狠一跳，下一秒便撞入厉憬衍那双噙着笑，但又仿佛浸着寒冰的眸子里。 不寒而栗！ 剩下想要打击慕时欢的话倏地堵在了喉咙口，刹那间，她只觉浑身都窜起了凉意，冷得她直想打哆嗦，明明他没有说一个字，可那眼神……她着实害怕得很。 她后知后觉地响起了先前他警告的话。 三婶和厉憬衍隔着一个慕时欢，尽管厉憬衍看向的不是自己，尽管对于二婶的害怕她很解气看不起，可这一瞬间，她心中也升起了一股后怕。 她们怎么就忘了厉憬衍这人的手段…… 气氛，再变。 桌上的气压似乎一下降到了底。 “都给我闭嘴吃饭！”厉老爷子很是不悦地扫了一眼众人，脸色又沉又差。 这一下，再没人打小算盘想惹事，全都闷声不吭地低头吃起了饭，也就旁边一桌那几个半大小孩嬉嬉闹闹丝毫不受影响。 自然，厉憬衍更是例外。 他姿态放松，开始优雅用餐，仿佛浑然不觉自己的出现掀起了什么风浪，又给在座的人带去了多少不舒服和气愤。 只是…… 他睨了眼身旁从自己出现便异常安静小口小口喝果酒的女人，眸底多少闪过一抹异色。 餐桌上变得格外安静。 安静之下，没多久别墅外传来清晰的雨声，敲打在窗玻璃上，似乎很急很大。 很快，谢管家前来告知雨势如柱，怕是要下一夜。 厉老爷子不动声色睨了厉憬衍一眼，随即沉声开腔：“今晚就在这住下，明早吃了早饭再走。”末了，他看向慕时欢，不满地微皱眉，“你也住下吧。” 慕时欢没有回应，一副好似没听见的模样。 厉老爷子更是不满，眼中越来越明显的不悦清晰可见。 “慕……” “行啊。”厉憬衍替她回答。 厉老爷子气得直瞪他一眼。 “哼！” 之后再无交流。 没多久，一场气氛诡异暗潮涌动的家宴终于结束。 雨越下越大，听着让人心生躁意，众人没了寒暄演戏的心思，都各自回了房。 厉憬衍长腿交叠，一手漫不经心把玩着打火机，另一只手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他浅吸了口，眯着眼，眼神静静地看着身旁女人的侧颜。 “慕时欢。”青白烟雾自唇角鼻息间逐渐散开，他淡淡叫她。 慕时欢只觉头晕耳鸣得厉害，先前耳边一直有声音嗡嗡地响，她嫌吵，后来好不容易停下了，如今又听到烦人的声音，还叫她的名字。 酒精后劲朝她涌来，她不悦转头，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你好吵！不许叫我的名字！” 稍显沙哑的嗓音，带着三分酒醉的熏熏然，透着一股别样的娇嗔妩媚。 厉憬衍想要继续抽烟的动作微顿。 眯着眼，他淡淡瞧她，脸颊泛着淡淡红晕，迷离染满眼眸。 勾人不自知。 很陌生。 厉憬衍现在终于确信先前自己的猜测，她果然是喝醉了。 “起来，上楼。”他盯着她，凛冽的眸色仿佛没有温度。 那语气…… 这人谁呀？ 怎么和那个厉憬衍一样讨厌！ 慕时欢不悦嘟嘴，哼哼两声拒绝：“不要！”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坚定，说完她忽然凑近，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傲娇再重复，“不要，就不！哼！” 说话间她的温热气息全都喷洒在了厉憬衍脸上，而话落，她歪过脑袋看向别处，一副我就是不理你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厉憬衍气笑了。 呵。 这女人。 下一秒，他伸手扣住她的半边脸让她面对自己，吸了口烟而后恶劣地将烟圈吐她脸上，低低地笑：“外面下着雨呢，不上楼我就把你扔出去，淋成落汤鸡，再扔到山上树林里喂狼，嗯？” “咳……咳咳！” 慕时欢直咳嗽，一双眼也瞬间瞪得很大。 这人……这人好讨厌！ 变态！ 生气地鼓起脸颊，她凭本能挣扎，然而男人将她扣得死死的，她竟是怎么也挣脱不了，最后竟是被男人直接粗鲁地拉了起来！ ……好生气哦！ 她怒。 可愈发强烈的酒劲儿涌来，纵使她想报复回去，可头晕眼花不说，她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晕乎乎地任由男人拉着她。 …… 三楼。 推门进屋，厉憬衍面无表情地将怀中软若无骨的女人扔在了床上。 “唔……” 他听到她不满的闷声。 低哼了声，他懒得再看她一眼，扯掉领带直接去了洗手间。 却没想到一个澡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摔了下来，此刻正身体蜷缩着睡在地毯上。 厉憬衍冷哼了声。 “慕时欢，”他走到她身边，轻碰了下她的腿，语调很淡，“起来，别装了。” 好吵！ 脑袋都要炸裂了。 到底是谁呀？！ 慕时欢生气地直皱眉，不理。 厉憬衍又碰了下，耐心渐失。 “起来。” 还是没应，除了他瞥见她皱眉。 厉憬衍气笑了。 呵。 冷笑了声，他索性不再管她，绕过她走到几步外的沙发上坐下，慢悠悠地点了根烟抽着。 然而，一根烟燃尽，那女人始终一动不动，跟尸体似的，除了似乎难受地哼了几声。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暗而沉，厉憬衍面无表情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随即起身。 站定，俯身，他将她一把拽起，丝毫不怜香惜玉。 “唔！” 疼…… 手腕处传来痛感，慕时欢吃痛直皱眉，想睁开眼看是谁在欺负她，不想突然间一个踉跄，她差点就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睁开眼…… 她立即顿了下，身体也随之微微僵住。 就见一个身姿颀长笔挺的男人立在了她面前，还……还没穿衣服裸着胸膛。 他还……还盯着自己。 那眼神…… 深邃，黑湛。 慕时欢呼吸一滞。 很快，她又一个激灵。 咦？ 这人……这人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个讨厌的男人厉憬衍？！ 她……她产生幻觉了吗？ 慕时欢猛地眨眨眼。 咦？ 怎么……怎么好像又不像了呢？ 到底是谁？ “你……你你……”她顿时磕磕盼盼起来，组织语言的功能似乎也变得极为迟钝，“讨……讨厌的……厉厉……是你？你……” 她再度眨眼，甚至还用手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清楚些。 “你……” 厉憬衍不怒反笑，甚至还温柔地牵起了唇角，徐徐嗓音像极了情人间的缱绻亲昵：“嗯，是我，你讨厌的厉憬衍，你没有看错。” 第49章 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呀？ “啪——” 清脆的一声，慕时欢一掌打在不知何时靠近的男人额头上，将他拍开。 厉憬衍薄唇瞬间抿成了一条直线，眸色浓得像是泼墨。 他冷笑。 “慕、时、欢！”一字一顿，近乎从喉骨最深处溢出，每个字都染上了某种危险的情绪。 慕时欢尤不自知。 “嘘……”手指贴着唇示意他别说话。 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她无辜又迷茫地望着眼前男人，重重摇头，像是乖巧的学生：“不要……不要叫厉憬衍哦，你叫什么名字都好，就……就是不要叫那个……厉……厉憬衍……” 厉憬衍额角突突一跳。 面前女人眼睛睁了又闭上，身体摇摇晃晃。 “为什么？”他不怒反笑。 为什么呀…… 慕时欢努力稳住差点栽下去的身体，嘟着嘴，无意识地娇嗔瞪了男人一眼，仿佛他问的是再愚蠢不过的问题一样。 脑子里这么想着，话也随之蹦了出来—— “笨蛋！” 她咬了下唇，看着他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嫌弃：“当然……当然是因为厉憬衍讨厌呀，我跟你说哦，那个男人……他……他可坏可坏了呢，很讨厌的，还很凶，还软禁我……没人……没人会喜欢他的！” 说着说着，慕时欢恍然大悟。 “我就说嘛，这家人……他们……他们怎么像是在欺负我一样，”她望天，很是忧愁，“肯定是因为那个男人太讨厌了老是欺负他们，所以……所以他们就来欺负我，我好可怜哦。” 厉憬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脑子里念了一句他是男人不要跟喝醉酒的女人一般计较。 可即便克制了又克制，在她再投来嫌弃无辜的一眼时，不知怎么的，那些蠢蠢欲动但被压抑着的怒意还是一下就翻腾了出来。 “你不要叫厉……厉憬衍哦，不然……不然要被别人讨厌的，不要叫他……他太坏了，就……就会欺负我，呜呜呜……” 又是一句落下。 紧接着，委屈的低低哭声钻入了耳中。 说哭就哭。 那模样…… 刹那间，厉憬衍只觉胸膛里的怒意犹如沸腾的火浆一般，忍不住地往外冒，偏偏同时，又仿佛有其他什么情绪在趁机翻腾。 这女人。 呵！ 眯着一双幽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厉憬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忽的，他挑起唇角，冷漠开腔：“不要叫厉憬衍，那你希望我叫什么，是谁？” 慕时欢啜泣的声音停下。 她眨眨眼。 咦？ 这人……这人怎么了呀？ 为什么看着很温柔，可是……可是她心里止不住战栗了下呢，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一样。 怎么回事呢？ 她迷糊的脑袋开始乱七八糟地混乱。 厉憬衍眸眯起，英俊的面容此刻像是镀上了一层不知名的危险，偏偏撩起唇角要笑不笑时又染上了些许凛冽的性感，比平时更显惊心。 “希望我是谁？嗯？”他徐徐逼近，半威胁半诱哄。 男人温热的气息一下喷薄在脸上。 ……好痒！ 慕时欢呼吸微滞，本就头晕，此刻思维能力更是因为他的靠近而变得迟钝。 她歪过脑袋，迷茫思考。 啊…… 想到了！ “师父呀！”笑盈盈娇软软的字眼从她绯红的唇中吐出。 嫣然的脸上醉意深深，湿漉漉的眼中满是笑意，她凑近，像是讲悄悄话一样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即便如此，她嗓音中的得意狡黠还是分外明显—— “不要叫厉憬衍，就叫我师父好不好呀？师父可好了呢，比……唔……比那个讨厌的男人好一百倍一万倍呢，这样就会有人喜欢你啦。” 师父…… 厉憬衍脑中忽的就冒出了她发烧不肯吃药那晚，无意识地叫了一句又一句的师父，那么依赖。 眸底和唇角都没有了笑意，凛冽的讽刺取而代之，他盯着她，开腔，嗓音低冷沉郁，泛着一层轻薄嘲弄：“那你告诉我，你师父是男是女？” 慕时欢闻言抬眸看他，眼神迷醉，嗓音仍浸透着沙哑：“我师父啊当然……” 话音戛然而至。 她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娇娇软软地瞪了他一眼。 “才不要告诉你呢！笨蛋，哼！”她傲娇地别过脸，想了想，又转过来，一本正经地嫌弃，“你离我远一点呀，呼吸很热的你知不知道？” 说话间，愈发强劲的酒精后劲涌来，慕时欢蹙眉，很不舒服。 “我想喝水……”眨眨眼睛，她微撅着嘴，似撒娇，又似在命令，“不舒服……渴……要喝水……” 厉憬衍直冷笑，没动。 慕时欢生气，顿时像只炸毛的猫，就差没张牙舞爪：“你这人……这人……小气！一点都不友善！” 讨厌！ 哼。 她咬咬牙。 “你走开呀……”软若无骨的手抵上他胸膛，她推他，掌心却在下一秒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她一愣。 下一秒，她本就染上了红晕的脸更加红得明显，像是能滴出血来似的，温度也蹭的一下升到了最高，烫得可以。 “你你你……”脑袋发晕，心跳亦加速，她磕磕盼盼，好一会儿才羞耻地挤出剩下的话，“你怎么不穿衣服呀？你……你……你不知羞！” 呀。 太烫了。 慕时欢猛地收回手，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可不知道是酒劲儿太强致使身体摇晃无力，还是绊到了什么东西，脚一软，她的身体竟直直地要往前摔去！ 手在空中胡乱一挥，抓到什么，她条件反射攥紧。 而后…… “啊！” 一个天旋地转，她直接摔倒了在了床上！ 不…… 确切的说，是……是和男人一起摔倒在了床上，男人在下，她在上。 她……她趴在了男人胸膛上！ 空气，静滞。 厉憬衍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愈发显得阴沉。 “慕、时、欢，”眼睛的焦距全都集中在她脸上，下一秒，他薄唇吐出两字，“起来！” 慕时欢一下睁大了眼。 “你凶什么凶嘛！”抽噎了下，她委屈瞪他，自以为凶巴巴地威胁，“干嘛和那个讨厌的厉憬衍一样，我不喜欢你了哦！不许凶！” 酒劲未散，甚至愈发强烈。 慕时欢的脑袋始终混乱不曾清醒，傲娇地哼了声，她再瞪他：“我就不起来！就不！” 眼珠一转，话落，她不仅没有起来，反而又往他身上蹭了蹭，甚至于一只手还紧紧勾住了他的脖子。 “哼，就不起来！”她得意地朝他吐舌头。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 厉憬衍：“……” “慕时欢，你这是终于换了招？借酒行凶？嗯？”他冷笑，眸底尽是深深慢慢的嘲弄，撩起的唇角间亦是轻鄙，“最后说一遍，你给我……” “你好笨哦！”鼓起脸颊，慕时欢生气剐他一眼，“不是借酒行凶，明明叫……叫……” 一时忘了那个词，下巴搁在男人胸膛上，她苦恼咬唇纠结。 忽的，她眼睛一亮，笑颜绽开，明艳又恍眼：“持美行凶！不是借酒行凶，叫持美行凶好不好！你怎么这么笨呀，成语也会用错。” 脸蛋上的嫣红愈发浓厚，她黑白分明的眸直直地盯着身下人，像是在教训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毕竟我是那么的漂亮，谁也没我漂亮，漂亮到那个讨厌男人都软禁我呢……” 她呢喃着，活脱脱像是一个喝醉了酒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厉憬衍睨了她一眼，压下胸膛蠢蠢欲动的莫名恼怒和躁意，冷嗤一声丝毫不客气地嘲讽：“哪个眼睛瞎了说你长得漂亮？嗯？” 慕时欢不高兴了。 “明明是你眼瞎！哼！”她气得眉眼愈发生动，然而没两秒，生气变为可惜，她看着男人，眼带怜悯可怜，很是忧愁，“你好可惜哦，长得也好看怎么就眼瞎了呢……太可怜了。” 厉憬衍直冷笑。 他是有病，竟然陪她闹这么久。 胸腔处有股蠢蠢欲动无法形容的暴躁在横冲直撞，他失了耐心，威胁恐吓：“闭嘴！”顿了下，他又冷声喝道，“慕时欢，你给我下来！” 眼底掠过暗色，他直接伸手去拽她。 “我不！我就不！不许拽我！”慕时欢怒，扬起手就胡乱挥打企图阻止他，一边打，她还一边控诉，“连你也欺负我！讨厌！混蛋！” 她的身体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蹭着动着。 厉憬衍额角直跳。 “慕、时、欢！” 慕时欢委屈地看向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某种小动物：“好吧好吧，我不说你眼瞎了还不行嘛……小气鬼，对我凶……” 她收回手，重新放回到他胸膛上。 “咦？”她像是后知后觉感觉到什么，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又亮又迷茫，“好硬呀……为什么和我不一样呢，你身上好硬哦……” 她一边无意识地继续在他胸膛上摸来摸去，一边求知欲很强地又看向男人，眼巴巴地想要解释。 “你……” 忽然间，她眨眨眼，呼吸跟着滞住。 薄唇早已紧抿成直线，一双深眸仿佛洒了浓墨，厉憬衍盯着她，正要掀唇。 “你长得好好看呀，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亲你一下呀？” 娇软妩媚的字眼在下一秒从她薄唇吐出，随即钻进他耳中。 第50章 失控边缘 “好不好嘛？” 娇娇软软的嗓音，像极了在撒娇。 厉憬衍的脸色却倏地沉了下去。 眉目生寒，他开腔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冷冽且危险：“亲？慕时欢，是不是是个男人你就想亲，都能亲？嗯？” 说话间，他抓着她手的力道一下加大。 慕时欢痛得直皱眉。 “疼……疼呀……”她挣扎。 厉憬衍神色未变，只是眼底蓄满了深深慢慢的嘲讽：“这就疼了？” 慕时欢立时咬住了唇。 她气呼呼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没两秒，她的模样慢慢变得委屈，还是特别委屈的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要是长得不好看，我才不要亲你呢！”怒从心起，她手指用力戳上他硬硬的胸膛，很凶地哼了声，“你居然还凶我！你这人……这人……” 她生气，胸膛起伏，恨恨磨牙。 厉憬衍眼眸骤然变得幽暗，犹如泼墨一般，他冷眼睨她：“慕……” 柔软的唇在下一秒毫无预警贴上他的。 “亲到啦，亲到啦！”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开心的笑意染满整张脸，慕时欢得意极了，“我亲到你了哦，哼，亲到了！” 唇瓣，再相触。 尽管只有一两秒。 厉憬衍薄唇倏地抿成一条直线，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眯起，眸色暗而沉，那股压抑而不悦的情绪毫不掩饰，包括他眉目间的嘲弄。 偏偏慕时欢感觉不到，哪怕两人近在咫尺，哪怕那些情绪明显而刺目。 她仍在为亲到他而得意。 “哼，”手仍在他胸膛上胡乱戳着，她得意，眉眼弯弯，忽然想到刚刚他的质问，眼睛一亮，她笑盈盈靠近，像是在炫耀又像是在得意，“我想亲谁就亲谁，才不要你管呢，和你又没有关……啊！” 慕时欢蓦地瞪大了眼，失声。 他他他……她…… 一个天旋地转，男人的身体压在她身上，慕时欢只觉就是块好重好重的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好难受。 不舒服…… “你起来呀……起来……”她气呼呼瞪他，眉头紧皱。 厉憬衍冷笑。 “你……啊！” 双手倏地被捉住举过头顶，继而又被男人强制压住，下一瞬，她被迫挺起胸膛。 和男人…… “轰”的一下，慕时欢小脸爆红！ “你松开呀，起来！起来！”脑袋晕乎乎的，呼吸又难么难受，她都快急哭了，再次变成了一只炸毛的猫，“你你你……你起来！不然……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厉憬衍意味不明再冷笑。 手掐住她的下颚，他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她的话，容颜逼近她眼前，嗓音微哑：“不关我的事？慕时欢，你是真醉还是装醉？你的名字写在我的配偶栏上，人睡在我床上，你跟我说不关我的事？嗯？” 每说一字，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便愈发咄咄逼人，偏生，他的薄唇还噙着笑。 酒劲儿再强烈，大脑再混乱晕沉，此刻慕时欢也终于后知后觉迟钝地感觉到了危险，杏眸带上混乱，刹那间，她的胸膛起伏得愈发厉害。 “我我……你……啊！” 手腕被惩罚似的用了按压了下。 慕时欢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 “你你你……” 厉憬衍置若罔闻。 “谁都想亲？”凛冽的眸色没有丝毫温度可言，他眉目阴沉，偏生唇角勾起的弧度要笑不笑，“厉太太，你是在暗示我怪我没有满足你给你夫妻生活，还是在婉转地……求我睡你？嗯？” 慕时欢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是气的，也是害怕。 “我……你……唔！” 唇，被凶狠稳住，猝不及防。 一瞬间，未说出口的话全都被男人吞了下去，而男人清冽的气息又仿佛在同一时间淹没了她的呼吸系统，她几乎就要窒息。 太凶，太强烈。 像是带着某种惩罚意味，又像是……情欲在作祟。 慕时欢何曾经历过这种？ “唔……你……唔……” 她一下六神无主，唇瓣跟着溢出细细碎碎的呜咽，像是猫叫一般。 “我什么？” 厉憬衍抬起头睨着她，唇角依旧噙着要笑不笑的冷冽弧度，只是悄然间，嗓音愈发喑哑。 被他一吓，慕时欢一下噎住。 厉憬衍冷笑，指腹却抚上了她的脸颊，轻缓细腻地摩挲，像极了情人间的亲昵：“不是千方百计想让我睡你？如今成全你，还想玩儿欲拒还迎？” 呼吸沉了些，他睨着她的想哭不敢哭的模样，眸色愈发幽暗。 慕时欢是真的害怕了。 “我……我……”她想说些什么，偏偏晕沉的大脑夺去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又能说什么，“你……” 她愈发委屈，眼圈渐渐泛红。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躁倏地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厉憬衍冷眼睨她，怒极反笑：“现在想哭，是不是晚了？嗯？不是说不关我什么事？厉太太，好好看看，是不是不关我的事！” 低醇的声线，掩不住其中的恶劣。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重新低头吻上她的唇，空着的那只手则开始毫不温存地脱她的衣服！ “啊……” 慕时欢毫无征兆叫出了声。 他竟然……竟然咬了她一口！ 慕时欢蓦地委屈地哭了起来。 酒精的后潮越发凶猛，大脑一片空白，她开始口不择言：“你……你讨厌！和厉……讨厌的厉憬衍一样……讨厌！呜呜呜……你比他还要讨厌！他觊觎我的美貌，你……你……” 忽然，一阵难受猛地从心底翻滚而出。 慕时欢呼吸一滞。 随即…… 她想也没想抬起脚就开始胡乱乱踢，身体也跟着毫无章法地动来动去：“起……起来！你起来呀！我……我想吐……难受……” 动作微顿，厉憬衍沉着脸看向身下女人。 慕时欢抽抽噎噎，委屈地肩膀抖动，说话更是磕磕盼盼：“我……我……我难受……想喝水……还想……想洗澡……想……” 话音未落，她一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唇，湿漉漉的双眸瞪得很大。 那模样…… 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所有的兴致和情绪都在这一刻败光，厉憬衍俊脸阴沉，猛地起身二话不说将她拽起来。 “啊——” 温度适宜的水淋在了她身上。 慕时欢条件反射就要躲闪，不想酒精的后劲儿让她浑身无力摇摇晃晃，加之地上全是水，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眼看着她就要…… 她想也没想胡乱伸手想抓住什么！ 预料中的疼痛倒地没有到来，她没有摔倒，而是撞入了坚硬胸膛里。 只是……只是…… “慕、时、欢！” 咬牙切齿的声音一字一顿砸在头顶。 一个激灵，慕时欢浑浑噩噩的大脑中赫然冒出一张清晰无比的讨厌的脸。 ……厉憬衍！ 嘤嘤嘤……真讨厌！ 阴魂不散！ 慕时欢气呼呼抬头，恶声恶气凶巴巴命令：“不准你学那个讨厌的厉憬衍！不准！听到没有？不然……不然我就咬你！” 说着，她还做出一副要咬他的凶凶表情。 可做着做着，她突然感觉到好像哪里有不对劲。 哪里呢？ 慕时欢咬着唇疑惑低头。 而后…… “啊！”一声尖叫，小脸再度爆红，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猛地扔掉手中的毛巾，她想也没想急急忙忙往后退，“你你你……你不知羞！你为什么不穿……不穿……啊！” 脚下再度一滑，这一次，她直直就要往后倒去！ “啊……” 惊呼声被堵在喉咙口。 一只强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慕时欢瞪大了眼，惊魂不定。 “你……你……” 心头像是有火焰在燃烧，越烧越旺，却无处发泄，厉憬衍额角直跳，脸色已不能用阴沉来形容。 冷笑一声，他直接拽着她掐着她的腰把她按进了浴缸里，另一只手则开始放水。 慕时欢想也没想就要站起来。 “你干什……” “给我老实呆着！”一个阴鸷的眼神射去，厉憬衍冷笑命令，“什么时候把酒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把酒味给我洗干净！” ……好凶！ 男人的脸此刻在慕时欢看来超凶，又冷又无情，她立即很怂地捂住了嘴，眼中紧跟着蒙上一层水雾，湿漉漉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厉憬衍一张脸像是凌晨时分即将爆发的风平浪静，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随即转身就走。 “砰！” 浴室的门被重重带上。 慕时欢身体立时抖了抖。 这人…… 讨厌！ 比厉憬衍还要讨厌！ 哼！ 外边。 厉憬衍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小冰箱那，从中拿出一瓶冰水打开灌下。 喉结滚动，一瓶水直接少了一大半。 然，躁意难泄。 “咚咚咚——” 忽的，浴室方向传来似乎别扭又害怕的敲门声。 厉憬衍冷静地将剩下的冰水饮尽，可即便如此，开口的声音也难掩躁意和冷漠：“我让你出来了？” 磨砂门后的慕时欢：“……” 本就生气又委屈，此刻听到这讨厌声音又和记忆中那个讨厌男人一样，她更委屈了，颤颤的嗓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我要换衣服！给我衣服！” 第51章 简直想咬死她！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厉憬衍额角猛地一跳。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时忽的响起。 慕时欢也听到了。 “我要换衣服！你听到没有！”她鼓起脸颊，再次气呼呼命令，“不要……不要被人看到！羞羞！” 厉憬衍按了按额角，没应。 敲门声还在继续。 他冷睨一眼。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转身，拉开衣柜随手拽了件睡袍穿上，而后才不紧不慢走到门口开门。 “时……” 三婶敲门的动作尴尬顿住，手停在半空中。 厉憬衍睨着她，眉目生寒。 哪怕他没有说一个字，甚至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然而四目相对的刹那，三婶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甚至只觉有股寒意从他身上包围而来。 手尴尬收回捋了捋头发，她作势往房内看了眼，勉强挤出温和的笑：“我想着时欢第一次在老宅住，这里没有她的换洗衣物，所以送套新的过来，时欢呢？” 她说着就想往里走。 “时……” “不用。” 极其冷漠的两字。 三婶身体微僵。 咽了咽喉，大脑飞速运转，她想说什么。 “砰——” 门在眼前被甩上，差点儿就碰上她的鼻子。 三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反应过来后气的胸膛瞬间剧烈起伏。 一个没忍住，她张口就想骂。 脑中适时冒出今晚在餐厅时他说的那些威胁的话，以及他的态度，一个激灵，身体再次颤了颤，她只得不甘咽下转身离开！ 卧室内。 “我要换衣服！给我衣服呀！你听到没有？！”慕时欢趴在磨砂门，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小气鬼，你快给我衣服呀！” 厉憬衍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 那眼神…… 一个哆嗦，慕时欢秒怂，下一秒，嘴巴一瘪，她一副即将就要哭出来的楚楚可怜模样。 “衣服……”她委委屈屈小声抗议。 厉憬衍额角直跳，就连胸腔内也趁机涌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横冲直撞，肆意妄为。 “呵！” 他冷笑。 慕时欢更委屈也更不开心了，她好想咬他。 可是……可是他好凶好吓人呀。 咬着唇，她暗自纠结。 厉憬衍冷冷地睨着她，吐出的每个字都是从喉骨深处溢出：“开门。” 慕时欢猛地抬头。 她眨眨眼。 瞧着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呼吸一滞，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出，瞪大了眼，她想也没想迅速用手按住门：“你……你别想欺负良家少女！虽然……虽然我漂亮，但是我……我……” 一句话，磕磕盼盼都不曾说完整，然而她一副将他当色狼防备，惊恐又受辱的模样，厉憬衍看着，简直想咬死她！ 耐心彻底失去，他近乎咬牙切齿：“不开门怎么拿衣服？” 慕时欢：“……” 咦？ 他是……是给自己送衣服的么？ 视线这才看清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件衣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冤枉他了，她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你……你要说清楚的呀。好吧，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嗖的一下将门打开，而后再嗖的一下飞快抢过他手里的衣服。 “你不许进来！” “啪——” 门，关上。 厉憬衍脸色已然不能用黑沉来形容。 无声冷笑，他转身拿过烟盒和打火机径直去了阳台那。 一根又一根，他面无表情，心中那股躁意也始终没有消散，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玻璃上，更是增添了几分沉重烦闷。 当最后一根烟燃到尽头，厉憬衍回到了卧室内。 床上有人。 他目不斜视，重新走进浴室。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响起。 酒精的后劲儿愈发凶猛，脑袋就跟要炸裂似的，慕时欢趴在床上，浑身无力，难受得直哼唧。 偏偏，耳边似乎还有声音若隐若现。 “好烦呀……”撅着嘴，她很不高兴地伸手捂住了耳朵。 可是，声音还有！ “嗡嗡嗡……嗡嗡嗡……” 这下，声音近在耳旁，哪怕捂住耳朵也仍是清晰。 慕时欢生气了。 怎么就那么烦呢？ 她猛地睁开眼。 咦？ 好像……好像是手机在振动。 一找到声源，她气呼呼地哼了两声，醉眼朦胧摸过手机。 咦…… 这个手机怎么一直在晃呢？ 慕时欢撅起嘴，超凶地小声警告：“不准晃了哦！” 见没用，她更生气了。 晃得她头晕！ 她咬唇，手一滑，接通。 “喂！” 电话那端，慕暖……呼吸倏地一滞，那句“憬衍”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堵在了喉咙口。 娇软，妩媚…… 是慕时欢的声音。 这个点，这个声音…… 她无法不乱想，更无法……不嫉妒。 慕时欢久久没听到声音，更生气了，头好晕哦，可手机还不说话。 哼。 咬了下唇，她不开心了：“我……我要挂了！不准再打来，打扰……打扰我……睡觉。” “嘟嘟嘟……” 忙音声刺耳地钻入耳中。 慕暖只觉像是有只手一下攥紧了她的心脏。 疼。 慕时欢……她说什么？ 她和……憬衍？ 挂了电话，慕时欢握着手机重新闭上了眼。 然而没两秒，讨厌的“嗡嗡”声又钻进了她耳中。 ……好生气！ 气呼呼地爬了起来，她划开接通键，凶凶地吼道：“你好烦呀！不准再打来了！我要睡觉觉的！好难受的，我要睡觉！” “啪！” 她生气地把手机拍在了桌上，刚倒头闭上眼睛，想了想，又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将手机……关机！ “哼，这下你不闹了吧……”得意地笑完，她一下扑进了被子里。 厉憬衍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慕时欢把被子卷在了身上裹得跟蚕蛹似的，除了莹白小腿露在外面。 她一个人霸占了大半张床，不仅睡相差，嘴里似乎还在嘀嘀咕咕着什么。 好不容易用凉水压下的躁意似乎大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很想抽烟。 最终，他面无表情上了床，毫不温情地去扯她身上的被子。 不想被子被她压得死死的，定睛一看，她手里还攥着。 厉憬衍额角直跳。 “慕时欢！松手！” 可惜，身旁人对于他的话毫无反应，只是舌尖探出来调皮地舔了下唇。 “……好好喝呀……” 他听到她呢喃，似在说梦话，唇角还扬了起来。 那模样…… 厉憬衍眸色骤然变得幽暗至极。 他盯着她，一瞬不瞬。 良久，他微不可查冷嗤一声，随即毫不客气甚至可以算的上是粗鲁地扯掉了她身上的被子。 才盖上…… 他身体被缠绕，闭着眼的女人一个翻身抱了上来。 “好暖和好舒服呀……” 厉憬衍：“……” 他想也没想就要用力将她扒开，然而就在他的手碰到她肌肤的那一刹那…… 一阵钝痛从他脑袋处蔓延。 厉憬衍薄唇立时紧抿成一条直线。 许久没出现的头疼感觉…… …… 夜，越来越深了。 坐落于半山腰的厉家老宅在雨声的陪伴下渐渐陷入安静中，仿佛一片祥和温馨。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二楼最边上的房间里，三婶正对着电话那头的自家丈夫发脾气：“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连家宴也不回来？！你是没看到厉憬衍那小混蛋今晚多嚣张，当着所有人的面打我的脸！爸也不管管他！既然这么看重他这个长孙，还要你们这些儿子女儿在公司做什么？！” 她气得胸膛直起伏，全然没有了在外人前的端庄温柔模样。 “还有姓梅的那个贱人，居然也好意思嘲笑我热脸去贴厉憬衍的冷屁股？她是忘了她老公去年那个项目搞砸了，夫妻俩是怎么去求的厉憬衍？！” 被气狠了，她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居然回来的这么巧，就在我们为难慕时欢的时候……他不是和慕暖苟且着？可怎么看起来又像是很维护他这个名义上的老婆？我去敲门的时候更是一副就要睡觉架势。” “那个慕时欢……” “老二媳妇把你当枪使你又不是不知道！”电话那端的厉克周直接将她的絮絮叨叨打断，皱着眉，他又问，“对了，厉憬衍回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 突然被打断，三婶很不满，但两人是夫妻，利益一体，一听到厉憬衍的名字她顿时警醒了几分。 “……没有。他应该有不对劲？”她不解。 厉克周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没吭声。 “老公？” “没什么，”厉克周想了想，问，“大嫂归期确定没有？具体是哪一天？” 一抹嫉妒自眼底划过，三婶硬邦邦没好气回道：“没有！” 厉克周沉吟几许。 “这样，”他摸了根烟出来，冷笑着吩咐，“你这两天和大嫂联系联系，想办法让她尽早回来，既然是一家人，哪有总不在的道理。” 三婶下意识就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她自己反应了过来，随即，她嘴角得意翘起。 “我明白。”她应下。 厉克周点了点头，正想挂断电话，想到什么，他又问：“厉憬衍真的和那个慕时欢睡一屋了？” 直到通话结束，厉克周的眉头都没有舒展。 他只觉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更多的，其实还是不安。 厉憬衍竟然平安从国外回来了。 难道…… 猛吸了口烟，眼底一片阴狠，他冷笑了笑，随即转身准备重回包厢。 不曾想一转身，一张脸映入眼帘。 他吓了一跳！ “慕……慕总？” 第52章 究竟是我禽兽，还是你对我下手？ 慕斯年从转弯处中走出，一张英俊的脸立时清晰，浅吸了口烟，他微笑：“厉总。” 厉克周也回以笑，只是心里不免狐疑，甚至是紧张，这慕斯年站在那多久了？又听到了多少？ 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这么想着，他试探着问：“这么巧，慕总怎么在这？” 唇角始终噙着浅笑，慕斯年抬了抬手指间夹着的烟：“包厢里有女士在场，所以出来抽根烟。”顿了下，他笑，“厉总也出来抽烟？” 厉克周作势抽了口烟：“是啊。” 心里不由暗骂，慕斯年这只狐狸，果然谁也别想从他那看出点什么，简直和厉憬衍那小杂种差不多，手段狠，心思沉，怪不得两人能合作到一块去。 厉憬衍…… 厉克周抽烟的动作忽的一顿。 慕斯年应该也得到了慕时欢回来的消息了吧？若是他知道他未来的大舅哥此刻正睡着名义上的老婆，一点也没把他妹妹放在眼里，那两人往后…… 呵。 有好戏看了。 眼珠一咕噜转了转，他笑着靠近：“慕总……” “厉总。”烟圈缓缓吐出，慕斯年姿态慵懒打断他的话。 厉克周一噎。 慕斯年手指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问：“听说厉总手上有个项目不顺利？恰好，我有个朋友和那边比较熟，需不需要介绍你们认识？” 厉克周顿时一喜！ 要知道他手上这项目可把他愁坏了，那边压着一直不肯审批，他找了多少人都没用，老爷子可是发话了，若是再不行就得让厉憬衍接手。 可怎么可能？！ 到了他手里的肉，凭什么吐出来给厉憬衍？！ 眼中顿时冒出灼灼亮光，想要离间慕斯年和厉憬衍的念头也当即忘到了脑后，他乐呵呵地笑：“真的？那就多谢慕总了，不知慕总的朋友……” “晚些时候我把他联系方式给厉总。”慕斯年淡笑。 厉克周眼睛更亮了，恨不得现在就见他朋友好把这事定下来，正想说什么，身后包厢门打开了，有人朝他喊，让他赶紧回来继续喝酒。 慕斯年掀眸轻飘飘睨了眼里边，在厉克周开口之前随意说道：“既然厉总那还有局，就不打扰了。” 厉克周只得作罢。 “那改天……改天我请慕总吃饭？”他抓紧时间说道。 “行啊。”慕斯年应得懒洋洋。 厉克周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回到包厢。 很快，包厢门重新关上，热闹奢靡被隔绝。 青白烟雾缭绕下，慕斯年眸色愈发幽暗，他最后吸了口烟。 “蠢货。” 冷冽轻鄙的两字从他薄唇中吐出。 “慕总，”隐在拐角处的秘书走出，压低着声音很是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帮厉克周一把？谁都知道他和厉总最不对付，万一……” 慕斯年没有回应，只是吐出两字：“走吧。” 秘书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包厢，尽管实在疑惑，但到底身为秘书知道有些该问有些不该问，很有眼力见的，他没有再追问。 慕斯年走在前面，神色淡淡。 只是脑海中先前听到的那句话一遍遍地重复徘徊着—— “厉憬衍真的和那个慕时欢睡一屋了？” …… 翌日。 “嗯……” 慕时欢皱着眉哼唧了声。 好累。 头有点儿疼。 闭着眼，她想要伸手按一按头疼的地方，不曾想才一动，掌心下感觉到了坚硬的触感。 还有点儿……温热？ 嗯？ 什么东西？ 她又摸了摸，摸不出来，她索性再摸，不仅在原处摸，手还或往上或往下一路乱摸。 “摸够了没有？” 有些微哑，有些漫不经心，但更多的还是冷硬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 慕时欢一怔。 这声音…… 厉憬衍？！ 她以为自己睡迷糊产生了幻觉。 “起来。” 冷冰冰的两字，命令口吻。 呼吸骤然一滞，慕时欢不敢置信地猛地睁眼，手忙脚乱想起身却倏地发现自己刚刚在疑惑的坚硬触感是……是男人的胸膛！ 最要命的是…… 她整个人竟然……竟然以八爪鱼的姿势缠在了男人身上！ 还有她的另一只手，摸到了男人的…… “啊——” 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慕时欢一张脸瞬间涨到通红，红到简直能滴出血的那种，火辣辣的烫意跟着一下蹿出，由她的脸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个角落。 双手双脚都慌得无处安放，她羞恼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你你你……你……”结巴了好久，她才艰难又硬生生地挤出剩下的话，“你流氓！你……谁让你在我床上的！你……你对我……” 厉憬衍冷眼旁观，眉目生寒。 他睨她，开腔的每个字都缠绕着浓烈鄙夷：“睁开眼看看清楚，这是你的床？” 声音的话倏地被堵在喉咙口。 慕时欢一噎。 心跳砰砰乱跳，她咽了咽喉，后知后觉感觉到什么，终于机械般僵硬地扭头看了一圈周围环境。 这…… 陌生。 下一秒，脸上温度再升高。 偏偏，男人又来了句—— “你的床？嗯？” 慕时欢下意识抬眸望去。 四目相对。 他唇角微勾，要笑不要，而那气场，慑人可怕。 慕时欢：“……” 厉憬衍哼笑，再开腔的每个字又冷了几分：“看清楚了吗？”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偏偏鄙夷嘲弄一个字比一个字明显，仿佛是在笑她倒打一耙似的。 慕时欢……生气！ 心一横，她壮着胆子恶狠狠瞪他：“就算……就算不是我的床又怎么样？！你不是不在江城？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还……” 还睡在我身边…… 这话明明到了嘴边，然而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脸蛋越来越烫，呼吸跟着急促，心脏仿佛随时都会蹦出胸膛似的，她紧张极了，更是羞愤得不行，简直恨不得……恨不得把这男人踹下去！ 她刚想开口…… “还想占我便宜摸多久？” 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慕时欢气得顿时瞪大了眼，想也没想就要反驳，她才不要占他的便宜，可就在第一个字快要出口之际，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自己另一只手还…… “啊！” 慕时欢直接跳开，却不曾想一个没站稳，身体往后倒去，她的脑袋直接撞在了床头柜上。 “唔！” 慕时欢疼得直皱眉，水雾一下聚满眼眶，湿漉漉蹭的。 她想瞪男人，还想骂回去。 然而…… 垂眸的刹那，无意间的一瞥，她发现自己的睡袍领口大开，不仅春光乍泄，更羞人的是，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这睡袍下面……不着寸缕。 也就是说…… “刷”的一下，慕时欢的脸由红转白。 只是短短两秒，清晰可见的眼泪蓄满眼眶，眼圈更是迅速泛红，怎么看怎么可怜。 “你……你禽兽！”她恶狠狠盯了男人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挤出几字。 说话间，她胸膛剧烈起伏，一副受尽委屈屈辱模样。 厉憬衍不怒反笑，甚至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我禽兽？”俊脸忽的逼近慕时欢眼前，他一把攥住她的手直往自己胸膛上放，“厉太太，好好看看清楚，究竟是我禽兽，还是你欲求不满对我下手，嗯？” “轰”的一声，慕时欢脑子炸开。 什……什么意思？！ “看清楚了，这一道道红印，可都是厉太太你昨晚的杰作。” 眼睑下垂，下一秒，慌乱无措涌上慕时欢胸膛！ 不可能！ 她怎么会…… “你骗人！”涨红着一张脸慕时欢想也没想反驳。 厉憬衍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十分钟，换衣服，下楼，”态度轻慢地松开对她的桎梏，冷漠嘲弄的话语随之从薄唇中吐出，“再废话，自己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别指望我会帮你。” 夹杂着火气的话说完，他冷然起身，走到沙发前将一个袋子扔到了她怀中。 “砰！” 洗手间的门被关上发出声响。 慕时欢身体跟着抖了抖。 ……混蛋！ 她咬牙切齿恨恨在心底骂了句。 泪眼朦胧间，她低头，攥紧身上的睡袍。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要回忆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却逐渐呈现一片空白，除了记得她被“请”来这里吃饭，又签下了那份自己很满意的离婚协议书…… 对了！ 离婚协议书！ 她签下离婚协议书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摆脱这个讨厌男人了。 至于他说的…… 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可是记得呢，他那么嘴毒地说哪怕她脱光了他也对自己没兴趣，硬不起来的，谁知道他身上那些红印是男是女留下的呢，她才没那么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就是想报复她而已！ 哼！ 可虽如此，只要想到两人同床共枕，她就……就…… “啊啊啊！不准再想了！全忘掉！”咬着牙，慕时欢狠狠地对自己说。 而后，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暂时压下那些羞愤情绪。 瞥了眼袋子里的衣服，她忍不住又咬牙切齿，明知道女生换衣服麻烦，竟然还自己霸占洗手间，简直……没风度！ 越想越生气，但不想浪费时间，她还是迅速地把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 等换上时…… 她没忍住皱眉。 尺寸竟然这么合适？就好像替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抛到了脑后，只因她刚刚全部换完，讨厌男人便从洗手间出来了，尽管全程没看她一眼，但她仍是气愤，恨不得咬死他！ “下楼。” 命令口吻的两字。 慕时欢怒意再次上涌，张口就想骂。 “敢骂一句试试。” 像是知道她会做什么似的，男人突然回头，那眼神……幽暗可怕。 慕时欢：“……” ……讨厌！ 攥了一肚子的气下楼，一上车，慕时欢便紧紧挨着车门坐，眼睛望着窗外，就是不想看那男人一眼，只有想到那份离婚协议书时，她才会忍不住开心地翘起唇角。 于是，一路上她都一直在想离婚协议书，想成功离婚后应该怎么做，还需不需要知道从前的事从前的自己，又该去哪里找师父。 越想，她便越开心越期待。 她忍不住想，这绝对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最开心的时刻了，直到下了车回到南山别墅，她的心情都充满了欢喜和小小得意。 只是，慕时欢怎么也没想到…… 才在玄关处站定，就见男人当着她的面撕毁了几张纸。 “嘶——” 碎片飘落。 那一刹那，她眼尖地看到了几个放大加粗的字—— 离、婚、协、议！ 第53章 想让她心里不舒服？做梦！ 瞳孔重重一缩，慕时欢顿时气炸。 “厉、憬、衍！” 话落，碎片洋洋洒洒掉落在她脚边。 刺目！ 将她的气急败家看在眼中，厉憬衍冷笑，不疾不徐捻了根烟出来点燃，他抽了口，烟圈缓缓吐出。 “一张离婚协议书就想逃开？”他睨着她，神色漫不经心且恶劣，“厉太太，你真是每天都在刷新我对你愚蠢的认知。” 慕时欢：“……” “你才蠢！”胸膛气得直剧烈起伏，她想也没想气冲冲反驳。 混蛋！ 可恶！ 慕时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简直恨不得咬死他！ 偏偏，他嘴角还勾着笑。 分明……就是在笑她！ 一股火在胸膛里蠢蠢欲动横冲直撞，余光瞥见脚边的碎片，一个念头闪过，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撕啊！反正还有很多，你撕了也没用！你爷爷……你爷爷绝对会让你签字的！” “呵。” 厉憬衍冷笑。 “那又如何？”轻飘飘吐出几字，下一瞬，他靠近，出其不意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并抬起，“厉家没人能做的了我的主，懂？” 说话间，他的指腹在她肌肤上轻缓摩挲，近在咫尺的距离，像极了情人间羡煞旁人的亲昵。 慕时欢气极！ 这男人……每次都这样！ 讨厌！ “啪——” 大脑嗡嗡作响，她想也没想用力拍开他的手，而后用力重重一推！ 她瞪他，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打电话给你的心上人，告诉她你怎么也不肯离婚，撕了离婚协议书打算纠缠我到底？！” 每个字，全都是从喉骨深处溢出。 因着生气，她的眉眼此刻显得格外生动。 厉憬衍笑了。 “打，当着我的面打，”烟圈徐徐吐出，他摸出手机解锁，直接调出慕暖的号码，“需不需要我亲自替你拨过去，嗯？” 挑衅！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慕时欢二话不说抢过紧攥在手心，微扬下颚瞪他：“你以为我不敢么？！” 回应她的，依旧是男人漫不经心的嗤笑。 这人！ 慕时欢咬牙，猛地用力按下那串数字。 “嘟……嘟……” 声音响起。 不知为什么，这种重要的对峙时刻，慕时欢竟觉得心跳突然就加速了起来，内心更是形容不出的紧张，甚至是……煎熬。 而反观男人…… “憬衍。” 忽的，有些冷硬带了点儿赌气意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思绪被拽回。 慕时欢回神，她下意识看向面前男人，而后，她当着他的面故意挽唇微笑。 “慕……” 小字还没出口，手机忽的被夺过。 “啪——” 手机被扔在置物台上。 慕时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去抢回来。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心尖上的人对话？嗯？想让她心里不舒服？做梦！” 毫不掩饰嘲弄的话砸了下来。 猝不及防。 慕时欢还没从他这句发人深省的话中反应过来，心脏便已重重地蜷缩了下，一股无法形容，好似陌生但又熟悉的钝痛瞬间蔓延至她浑身上下每个角落。 排山倒海，避无可避。 手，僵在半空中。 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无意识猛地攥紧，指甲掐入掌心，慕时欢回头。 触目所及，男人始终一副漫不经心看尽她好戏的悠闲姿态，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一次次情绪失控，一次次被气到跳脚失去理智。 一次次…… 她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他算什么男人，除了折磨报复她还会做什么，有本事就弄死她，给她的心上人让位，不用损失丝毫。 然而话到嘴边的刹那，她硬生生噎住。 这些话，其实早就说过，就算没有，这男人也有不同的话堵回来，再说一次，不过是送上门被他嘲笑而已，对离婚这事不会有丝毫帮助，包括她想查的事。 说不清是因为清醒的顿悟，还是那股钝痛的强烈让她…… 慕时欢深吸了口气。 眼底及胸腔里的怒意逐渐隐去，她睨着他，忽而嫣然浅笑，三分慵懒七分明艳的风情自她眼尾散开。 “这话你说错了，不是我没资格，而是她没资格站到我面前和我说话，毕竟……”她语气徐徐，“在你配偶栏上的是我，你再不乐意，厉太太也还是我，你的心上人……只是三儿啊。” 慕时欢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用这种着实惹人厌的态度说话，可能虚伪得很，也可能很是面目可憎，无论哪一种，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她想，或许，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很容易厚上脸皮。 如此刻的自己。 但她没有给自己难过排斥的机会，她现在很清楚，自己只能迎头而上，还必须是格外冷静，不再被他轻易影响情绪的那种。 鼻尖像是有莫名酸意弥漫，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 她扬唇，刻意朝他温温淡淡地笑：“不离婚也没关系啊，那以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你走哪我就跟哪，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你的女朋友慕小姐其实就是个小三。” 慕时欢想，原来那些以为刻薄的话其实好像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越想，她的笑容越深。 厉憬衍隔着烟雾瞧她，嗤笑一声，他表情冷厉淡漠，眼神沉冷而锐利，偏偏整个人却又说不出的风度翩翩：“有本事你就跟。” 浑不在意的语气。 是料定了她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不好影响，料定了她什么也做不成么？ 一口气直接堵在胸腔没能出的来，差一点儿，慕时欢就再次被他影响。 好在，这一次她忍住了。 她仰起脸蛋，黑眸漾起明艳灿烂的笑，学着他一贯轻抚她脸颊的亲昵姿态，刻意软着嗓音撒娇：“好的呀，这可是老公你亲口答应的哦。” 厉憬衍抽烟的动作倏地一顿。 慕时欢眼尖瞥见，心头终于出了口气，忍下反胃，她朝他继续甜甜一笑。 “老公……” 果然。 她清楚瞧见了他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哼。 她就算气不死他，也要恶心死他！ 看谁斗得过谁！ “既然那晚你想我叫你老公，那以后我就叫你老公，当着你心上人的面也这么叫，好不好？”慕时欢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笑容愈发艳丽。 厉憬衍一张脸立时沉了下去，眸色更是暗如泼墨。 慕时欢瞧见，只觉先前被他气到心绞痛的仇终于报了些，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她再笑，眉眼弯弯：“啊，对了老公，”她一脸纯真无辜，“花醉弹琴的钱……我不要了，既然老公想要，那就给你啊，就当……” 她顿了顿。 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黑，壮着胆子，再开口，她的嗓音轻快了不少：“就当……就当昨晚你陪.睡的辛苦费吧，总不能白白让你陪.睡，对吧？” 话落，她俏皮地眨眨眼。 但也不过两秒。 “唉，就是……”她当着他的面叹气，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过，欲言又止了几秒，她一副惋惜模样，“就是老公你的身材不够好呢，有点配不上那么多钱，不过谁让你是我……唔！” 下颚被用力捏住。 猝不及防。 俊眉阴沉的脸逼近，男人强势的气息也在同一时间见缝插针侵入她所有感官。 心跳，骤然漏了拍。 慕时欢猛地握紧了拳头，强撑。 “很嚣张？”厉憬衍冷睨着她，眉目间寒意深深，唇角却噙着温煦的笑，“想跟我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拿什么跟我斗？收拾你，不过是动动嘴皮的懂，懂？” 慕时欢有瞬间的怔愣。 她刷的看向他，一时间只觉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心里更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一样，刺痛难当。 “哦……”她逼着自己朝他浑不在意地笑，“老公你有权有势没错，正好呢，我有的是时间，那我们就看看谁耗得过谁吧？” 她顿了下，脸上愈发肆无忌惮，甚至是故意挑衅：“我是无所谓呢，毕竟顶着厉太太的身份多方便，可你的心上人……怕是等不了呢。” “啪——” 她猛地打开他的手。 下巴一扬，她在他幽暗危险的眼神下继续：“有本事就弄死我啊，老公。” 厉憬衍睨着她，笑了。 “厉太太，好心提醒你一句，该夹着尾巴做人的你，别太嚣张，”薄唇扬起淡薄的弧度，他抽了口烟，继而漫不经心地将烟雾吐在她脸上，“既然厉太太一再苦苦哀求，我也不是不能满足，在……床上弄死你。” 床上两字，危险意味十足。 终究是没忍住，慕时欢瞳孔重重一缩！ 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害怕，厉憬衍挑了挑眉，笑。 “厉太太，乖乖的，别惹老公我不开心，嗯？” 话落，他扬了扬唇，收回视线，转身往楼上方向走去。 慕时欢：“……” 啊啊啊！ 气死她了！ 混蛋混蛋啊！ 慕时欢气得直咬牙。 “太太……”躲在房间里终于出来的徐姨担心地看着她，“您……您没事吧？” 慕时欢深吸口气。 “没事。”她扬起笑脸，一字一顿。 和那讨厌男人的斗争才开始呢，她才不会有事，那样只会让男人得意。 她就不信了，自己会一直斗不过他！ 慕时欢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情绪调整才往客厅那走去坐下。 没曾想才坐下没多久，就见男人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径直往门口方向走。 慕时欢想也没想起身跟上。 对他的冷淡甚至是警告厌恶视而不见，她跟着坐上了车。 “老公，你去哪我就跟到哪。”逼着自己挤出老公两字，她笑盈盈道。 男人没有看她一眼。 她也不在意。 而一路上，车内气氛诡异，气压也低到极致，她全然不顾。 一个多小时后。 慕时欢怎么也没有想到，厉憬衍竟然会带她去…… 第54章 你想把她公开？ 马场…… 啊啊啊！ 竟然是马场！ 慕时欢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犹如阳光洒落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我们是来骑马的么？”急切转头，她盯着身旁男人，眸中盈满热切。 男人没理她。 慕时欢也不恼，只当他是默认，也是，来马场不骑马还能干什么呢？ 如是想着，她眸光变得更亮，简直恨不得现在就能骑上马一路飞奔，想想就心情舒畅呀。 却不想，好心情在下一秒被打破—— “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嗯？ 这讨厌声音…… 慕时欢猛地扭头闻声望去。 ……唐遇！ 因兴奋鼓起的脸颊顿时恢复原状，她别过脸，不高兴地小声哼了声。 唐遇轻嗤。 浅吸了口烟，他睨了她一眼，随即不疾不徐走到厉憬衍面前。 “老厉？” 一靠近，烟味萦绕，钻入鼻中。 慕时欢蹙眉。 讨厌。 什么眼神嘛？！ 而身旁的厉憬衍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懒得解释，总之，他没有作声。 慕时欢快速偷偷瞥了他一眼。 一抹狡黠自眼底划过。 唇角微扬，她看向唐遇，侧歪了下脑袋偏向厉憬衍，语调欢快，嗓音娇软：“怎么，我不能来这么？我老公啊，一秒钟见不到我就想念得很，舍不得和我分开太久，所以自然是他带我来的啊。” 唐遇吸烟的动作蓦地一顿。 幽深的眸掀起，他视线下意识扫向厉憬衍，最终又落到慕时欢身上。 下巴微扬，慕时欢傲娇迎上他的视线。 唐遇：“……” 呵！ “走了，去马棚。”厉憬衍在此时淡淡开腔。 慕时欢二话不说跟上。 别想甩开她。 她绝对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烦死他，磨死他，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离婚。 哼！ 等候在几步外的工作人员见状，连忙回神快步走向前方引路。 只是…… 转身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看了眼慕时欢。 好漂亮…… 心仿佛被恍了下，他咽了咽喉，忍不住想她到底是谁，这马场来过不少上流圈的名媛还有女明星，但他从来没见过哪一个比她漂亮。 刚刚……自己没听错吧？ 她叫那位厉总老公？ 可不是说厉总单身未婚？ 难不成…… 这么想着，他不免疑惑皱眉，也就是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一股冷冽慎人的视线在朝自己射来。 他一怔。 当撞入厉憬衍那双仿佛浸了冰锥的眸子里时，一个激灵，背后冒出一层冷汗，他倏地惊醒。 厉总在警告他。 慌乱紧张垂眸，他不敢再乱看，更不敢再胡思乱想，他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其他的……和他无关，他什么也没听见看见。 将工作人员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唐遇轻呵一声，扯了扯唇，意味不明。 慕时欢自是没有察觉。 她如今满腔欢喜，就期待着等会儿能骑马，连厉憬衍带给她的不快也被她暂时抛却到了脑后。 很快，马棚到了。 只一眼，慕时欢眸中碎亮的光闪烁，心底最深处更是生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激动。 好大。 好漂亮呀。 她脚步轻快地跑了进去。 就见明亮的阳光透过天窗投在地上，映射处朵朵梅花形状花纹，置身在这没有一丝异味的马棚里，心情也仿佛跟着明亮欢快了不少，就像是乌云被驱散。 慕时欢开心极了。 目光愉悦地扫过眼前的马厩，她顿住。 下一瞬，她几乎是飞奔是过去的。 “厉憬衍！我想骑这匹马！”站在最边上的马厩前，她指着里面一身雪白的马兴奋又期待地脱口喊道，“厉憬衍，我喜欢它！它也喜欢我！” 迎着落下的阳光，她整个人仿佛都在放光，周身笼罩着一股朦胧美。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话音落下，就见马儿竟凑近任由她抚摸，甚是亲昵。 唐遇见状，似笑非笑地睨向身旁人。 厉憬衍眸色骤然幽暗。 “做梦，想也别想。”从他薄唇中吐出的话，冷漠无情，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慕时欢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为什么？！”她委屈。 厉憬衍神色未变，他没有回答，只是愈发冷漠地道：“再敢啰嗦一句试试？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慕时欢：“……” 威胁她！ 这人……这人怎么一次比一次讨厌？！ 慕时欢气炸，一时忘了冷静，想也没想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混蛋！ 马儿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开心，脑袋在她手上蹭了蹭，像是在安慰。 慕时欢更郁闷了。 咬了咬唇，她凑近马儿，小声地说道：“小白马儿，那人就是个讨厌的小气鬼，我们不理他，哦？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没关系的， 等下我偷偷来陪你玩儿，等我哦。” “这位……小姐，不如您重新选一匹吧？”工作人员硬着头皮上前劝道。 慕时欢不是会为难人的人。 “好吧，”依依不舍松开马儿，她撅撅嘴，恨恨磨了磨牙，不甘心地选了一匹第二眼看中的黑马，“这匹总行了吧？！” 她气呼呼地朝男人瞪了一眼。 厉憬衍睨她，眸色似乎更暗了。 “就那匹，带她去换衣服。”低低笑了声，唐遇在厉憬衍之前凉凉开腔。 工作人员颔首。 “这位小姐，这边请。”他做出请的手势。 慕时欢这才压下被男人挑起的不开心情绪，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阳光落在她的背影上，仿佛为她平添了几分别样美丽。 唐遇瞧着，笑：“真是巧啊，选的两匹马都是你的爱马。老厉，你说，到底是她太会演戏把我们所有人骗了，还是真的只是巧合？哪怕她失忆了，和你有关的她都一如既往的敏感？” 他侧眸。 厉憬衍捻了根烟出来叼在唇角。 唐遇轻嗤：“带她来这种地方，就不怕被人看见？还是说，老厉你就打着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已婚事的主意，想把她公开？那慕暖呢？” “啪嗒”轻微一声，幽蓝色火焰跳动。 淡淡烟雾从唇间鼻息间散开，厉憬衍单手插兜看着前方，神色不明：“你想说什么？” 唐遇也点了根烟。 “昨晚怎么回事？”他意味不明地笑，“要是我没听错的话，接我电话的是慕时欢？老厉，别告诉我，她喝醉耍酒疯跑到了你床上？” 吞云吐雾间，他容颜稍显模糊。 “我怎么觉得，你对她……越来越纵容了呢？”他眸色幽深地望着厉憬衍，唇角始终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厉憬衍也侧过了头。 两人对视。 “花醉那晚就算是你无意，但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也说过不会插手，既然如此，那晚为什么还要带她去参加聚会？”厉憬衍淡淡地问。 “哪晚？”唐遇明知故问。 厉憬衍忽的笑了笑。 “唐遇，我知道你的意思。” “老厉……” “瞥开其他不谈，如果你还想黎烟回来，别打慕时欢主意。” 话，顿住。 唐遇嘴角笑意渐渐敛去。 厉憬衍看着他，神色未变：“一旦黎烟知晓慕时欢回来了江城，以她的性子和两人的感情必定会出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只要她知道如今慕时欢的情况就不会放任不管。唐遇，要有耐心。” 烟灰积了一些。 余光瞥见，唐遇漫不经心弹了弹。 他没说话。 良久，他才喑哑开腔，似妥协，又好似逃避地换了话题：“回来前受伤了？不是让你小心些？查到了没？是厉家那些人动的手脚？” …… VIP休息区。 尽管一路上对于讨厌男人阻止她骑白马的事始终忿忿不平，但到底能够骑马的开心期待战胜了那些不快，等走进休息室里时，慕时欢已完全调整好了心情。 明艳笑容重回脸上，拿过另一位工作人员替她准备的骑装，稍稍压下激动心情，她一边哼歌一边开心地换起了衣服。 与此同时，走廊最边上的休息室。 “你看我这脸，来骑什么马？”贺二凑到祁深面前，指着自己的脸忿忿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不来，我也没事用不着散什么破心，你非要拉我来做什么？” “祁深你就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想着小爷我暂时‘破相’了，那些美人儿就会舍弃我投入你的怀抱？” 瞧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儿，祁深懒得理他。 贺二不乐意了。 “我操，祁深你……” 清脆的手机铃声忽而响起。 贺二顿时一个哆嗦。 祁深瞥了眼，嫌弃：“赶紧出去接，别打扰我休息，半小时后马场见。”顿了下，他一点也不客气地嘲讽，“就你现在这样，那边不破相，那些美人儿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贺二：“……” 操！ 没人性！ 恨恨瞪了祁深一眼，贺二这才不甘不愿地拿过手机出去。 “爸……”他闷闷不乐地接通，没什么好气，“……行，我记住了，放心，不会迟到，我一定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通话结束，贺二低骂了句操。 烦躁地胡乱揉了下头发，没多呆，他转身就往外走。 一副养眼画面忽然冲进他视线。 一双及膝长靴勾勒出纤细小腿，往上，臀.腿线条在紧身骑士裤的勾勒下显得漂亮极了，光是背影便已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勾人心扉。 贺二只觉被勾出了些许心痒。 视线再往上，那侧脸…… 他蓦地惊住，整个人如遭电击。 “慕……慕时欢？” 第55章 当着我的面撬我墙角？ 慕时欢正低头整理袖口，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疑惑不确定的口吻，她怔住。 大脑空白间，她转身。 果然是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脸。 贺二呼吸骤然一滞，连带着心跳也加速了几分，可随即，花醉和城郊别墅外那两次被她揍的记忆蹭的一下从脑海中冒出，清晰如昨日。 尤其是别墅外那次，他被揍成猪头…… 实在太不美好。 可……可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小道姑啊。 尽管心有余悸，尽管有点儿害怕她的身手，贺二还是上前了一步，舔了舔唇，再开腔时，他竟紧张得磕磕盼盼：“慕……慕时欢……宝……宝贝儿……你真的是慕时欢？” 心，陡然提到嗓子眼。 差一点，慕时欢就冲上去逼问他怎么认识她。 好在，她忍住了。 唇角微扬勾起浅笑弧度，她对上贺二纠结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神，学着厉憬衍漫不经心的语调淡淡发问：“嗯，你认识我？” 一个轻飘飘的嗯，贺二犹如心脏瞬间被攥紧了似的，又闷又疼。 “真的？！”他依旧不愿意相信。 眼眸微眨，慕时欢稳住情绪，不答反问：“江城见过我的，认识我的人都很少，但前两次你不是不认识我？今天……是有人告诉你的？” 一次两次，都是承认。 贺二只觉胸腔处的那股沉闷更强烈了，偏偏还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着，摆明了是在嘲笑他。 一张脸顿时垮了下去。 “你真是慕时欢……”没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他望着慕时欢，又气又委屈，横眉冷竖，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宝贝儿怎么能是慕时欢呢？你为什么是慕时欢！” 慕时欢：“……” 一口一个宝贝儿，这人……有病？ 尽管心里早已急不可耐，恨不得冲上前逼问，但到底，她还是忍住了，只是一口气闷在喉咙口，着实难受得很。 深吸口气，她微笑：“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告诉你的呢。” 贺二正沉浸在懊恼中一时没注意到，闻言只是下意识吐出嘴边的话：“祁深啊，他说你回来了，亲眼看到了你。” 祁深？ 谁？ 慕时欢差点就脱口而出。 不行。 她必须得忍住。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送上门，她必须好好利用，能问出一些是一些。 心紧张地砰砰直跳，大脑飞速运转，想了想，她假装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歉意道：“对了，那天晚上……很抱歉，但我以为你和她们一伙要对我图谋不轨，所以才……” “他们？！谁？！”贺二猛地抬头，一脸懵，“宝贝儿是说……那晚你是被人算计的？！” 他竟然不知道？ 慕时欢心中讶异，她还以为…… 暂时压下对被陌生男人叫宝贝儿的不舒服，她咬了下唇，索性直接问道：“你认识慕暖吧？” 贺二更懵了。 怎么突然就提起慕暖了呢？ 这和…… “慕暖她……” 忽然，那日祁深告诉自己的事清晰冒出脑海，他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随即，怒从心起，但更多的，还是可惜之后的窃喜。 压在心头的沉闷顿时烟消云散，贺二一瞬不瞬深情地凝视慕时欢，眨眨眼：“宝贝儿，我觉着吧……既然老厉和慕暖两情相悦，不如……不如你考虑考虑我呗？老厉那人没什么好的，冷冰冰的，脾气臭，又没人情味儿，还是我好！” 慕时欢：“……” 贺二见她没有立马拒绝，还以为有希望，当即开心地心花怒放。 “宝……宝贝儿美人儿！”一溜烟地跑到她面前，他眼冒桃花，火急火燎，“不然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贺……贺二，啊，不是！” 一急，他手心里竟然冒出了些汗。 “嘉焕！我叫贺嘉焕！不过因为在家排行老二，所以圈里人从小都喊我贺二，我也习惯了，”他咧着嘴笑，害羞得如刚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宝贝儿你喜欢的话可以叫我嘉焕，专属于你的称呼哦。” 最后一个哦字，尾音上扬，听着竟像是在……撒娇。 一个大男人朝她撒娇？ 慕时欢：“……” 一阵恶寒，她惊醒。 她看了他一眼，眼前忽然冒出一副画面，这贺嘉焕……不，贺二，如果有尾巴，一定是屁颠屁颠地摇来摇去…… 被吓到，想也没想，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贺嘉焕：“……” “宝贝儿，你……你这是嫌弃我？”睁大了眼，他一脸委屈，活脱脱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我有钱有貌，比老厉会讨女孩儿欢心，你居然嫌弃我？” 慕时欢：“……” 她听不下去了，张口就想把话题扭回来。 “我……” “宝贝儿你是不是还想着老厉呢？别喜欢他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贺嘉焕急声打断她，脱口而出，“别说你们慕家，就是平常人家，也不可能让姑姑和侄女和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话落，他叹气，一副虽然受伤但我还是不忍你比我更受伤的模样。 “何况……何况圈儿里谁都知道啊，老厉钟情慕暖多年，两人年底就要结婚了。”他小心翼翼地劝道，“宝贝儿，你忘了老厉吧？好男人那么多，比如站在你面前的我。” 慕时欢没说话，她震惊，瞳孔更是重重一缩。 姑姑……姑姑和侄女？！ 那位慕小姐竟然不是她姐姐，而是……姑姑？！ 这……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脑突然嗡嗡作响变得混乱至极，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被惊到无法形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心中疑惑：“她是我姑姑？！慕家……慕家还有谁？” 贺嘉焕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喉咙口。 他惊讶。 “宝贝儿……你……你不知道？你怎么了？”他问，意识到什么，他心下一喜，急切地去抓她的手，“宝贝儿你不是慕时欢？是不是？” 肌肤相触的刹那，一股陌生排斥感从心底最深处涌出，呼吸一滞，慕时欢直皱眉，近乎条件反射地猛地甩开他的手。 不想贺嘉焕拽得太紧，一个用力，他的身体前倾，径直朝她身上摔来。 慕时欢一个侧身猛地躲开。 余光里，贺嘉焕仍然重心不稳直往地上摔。 慕时欢眼皮一跳，眼疾手快在他狼狈摔倒前伸手拉住了他，见他终于站稳，她作势就要松开。 却不想…… 手腕被拽住！ 慕时欢蹙眉，本能就要反手扼住他的手，将他甩开。 “宝贝儿！你你你……你救了我！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你这么对过我，我……我一定要以身相许！宝贝儿，做我女……女朋友好不好？！” 激动到差点语无伦次的话在下一秒高声钻入她耳中。 一抬眸，撞见的便是贺嘉焕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一副非她不可的架势。 慕时欢：“……”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慕时欢直皱眉，扬手就要将他甩开。 贺嘉焕一直盯着她，眼看着她的动作，心砰砰直跳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先抱住她再说，这次他决不能让她再跑了！ 然而…… “啊！” 钻心的疼痛忽的从肩膀处传来。 还没等他意识到什么，一股大力猛地一拽，硬生生将他从宝贝儿面前拖走。 身体不稳，踉跄了几步，他差点就摔倒。 好不容易等他站稳…… “当着我的面撬我墙角……贺小二，胆肥了还是手不想要了？” 冷冰冰的一句，夹杂着深深慢慢的嘲弄。 “嗡”的一声，贺嘉焕脑子炸了。 他能习惯别人叫他贺二，但就是不能叫他贺小二！ 他怒，沉下脸张口就反驳：“操！说了多少回了？不许叫我贺小二！你他妈……” 话，戛然而止。 “说，继续说。”一身骑装的厉憬衍淡淡睨着他，缓缓吐出烟圈。 他嘴角噙笑，看似漫不经心，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反倒是冷冽的很。 还有那眼神…… 贺嘉焕竟是觉得背后止不住地一凉。 而等他回味过来他的话后，他惊得登时瞪大了眼，气冲冲的：“老厉，你……你什么意思？！你把慕暖置于何地？既然爱着慕暖，何必还吊着我家宝……” 贝儿两字在那愈发幽暗冷沉的眼神下硬生生噎住。 “……慕时欢！”他艰难改口，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行，当下也不管厉憬衍的神色，哼了声，叫板道，“松开她的手！不准再伤害她！” “呵。”厉憬衍意味不明轻嗤。 侧眸，他睨向慕时欢，似笑非笑间，眉目逐渐染上隐隐绰绰寒意：“哑巴了？先前不是喊的很顺口很得意？怎么，这会儿见了我不喊了？” 那眼神，分明就是嘲笑！ 慕时欢气恼，想也没想就要推他。 “嘶！”她拧眉，不由用另一只手捶他，“疼……疼呀！你捏疼我了！放开我！你……啊！” 一个踉跄，她直接被男人拽着往前走！ “厉、憬、衍！”她生气，更厌恶于他在自己和慕暖这种关系间游刃有余，“松手！”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男人愈发的用力。 慕时欢顿时气红了眼。 “厉憬衍！” 贺嘉焕震惊了好几秒才堪堪回神，他拔腿就要追。 “贺二！”祁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将他一把拉住。 …… 慕时欢直接被厉憬衍拽到了马场外。 刚要对他拳打脚踢，手却在这时被甩开，而男人在对她冷笑了声后，便一跃骑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骑师牵着的马绝尘而去！ 混蛋！ 怒从心起，骨子里的好胜倔强因子蠢蠢欲动，想也没想，更没多看，慕时欢直接骑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匹马追赶而上！ 但很快，她发现了不对劲…… 第56章 慕时欢，把手给我！ 她骑的马……似乎有点儿躁动，像受惊了似的。 蹙眉，慕时欢疑惑低头。 只几秒，她便确定，不是似乎，是……真的躁动不安！ 怎么回事？ 一颗心不知怎么的倏地提到嗓子眼，来不及深想，慕时欢连忙伸手去拉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 然而…… 没用！ 马儿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更急了，无法控制那种。 心骤然砰砰直跳，慕时欢咬紧牙关，压下紧张情绪打算再试一试，却不想就在她即将用力之际，马儿毫无预警一个跳跃。 身体猛地一个前倾，慕时欢趴在了马背上，双手近乎本能地搂住了马儿的脖子。 “咴——” 马儿仰头嘶鸣。 那声音，似乎很是焦躁。 慕时欢的心跳却跟着这声音倏地漏了拍。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段模糊陌生记忆犹如火山喷发般毫无征兆猛地冲出，强势又汹涌地占据了慕时欢大脑每个角落—— 绿色的草场上，一白一棕两匹马正悠闲踱步。 “听说你会骑马？比一场，比谁先到达终点，你要是输了，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敢不敢比？”白马马背上，穿着骑装的女孩儿微扬下颚，迎着阳光笑得肆意挑衅。 可慕时欢看不清那张脸。 是谁？ 她本能地想要努力看清楚，却在这时，低冽清冷的男低音钻入了耳中。 “要是我赢了呢？” 这声音…… 像是心脏突然被用力攥住，沉闷的钝痛感觉迅速蔓延至了慕时欢浑身上下每个角落。 “你赢？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傲娇的，自信的女声跟着响起。 男人望着她低笑。 女孩唇角的笑意加深，眉目飞扬生动。 紧跟着，马儿飞驰。 嗒嗒的清脆马蹄声落在草地上，尘土伴着草籽飞扬。 隔着模糊视线，慕时欢只看到两匹马一前一后，距离不超过半米，那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唯有女孩儿得意的欢声笑语隐隐绰绰。 阳光笼罩而下，美好得就像是一副令人生羡的画。 然而，下一瞬，视线一转，美好画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天气笼罩，风雨欲来。 她看见了。 还是那个女孩，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笑得肆意，而是整个人匍匐在马背上，身体摇摇晃晃。 她想再看清楚些。 忽然，慕时欢瞳孔重重一缩！ 那是…… 血！ 就见白马马肚那，暗红的鲜血格外刺目。 是……从女孩腿上流下的！ 慕时欢很想出声提醒她，然而她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被无助包围，甚至……被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瞄准。 那是……枪！ 心像是陡然间被刺了下。 疼。 慕时欢脸色骤然变白，毫无预警的，她浑身上下突然间仿佛变得哪哪都疼，额头上更是冷汗直流。 她不敢看了。 确切的说，她极度排斥这段陌生记忆。 她想醒过来。 可是…… 一时间，她竟是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身处那段记忆里，她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她越来越迷茫。 像是受到了指引，又像是心底有声音在蛊惑，她缓缓掀眸。 视线前方，一个背影模糊。 “时欢……时欢……” 忽的，她听到耳旁似乎有人在叫她。 可到底，这声时欢，是喊她，还是画面中那个女孩儿？ …… 贺嘉焕不顾祁深阻拦追到马场时，看到的便是慕时欢在马背上摇摇欲坠的画面。 一颗心倏地提到嗓子眼，瞳孔猛然一缩，他脸色大变。 “宝……宝贝儿？！” 刹那间，贺嘉焕只觉紧张到无以复加，从未有过的慌乱担心更是从心底汹涌而出。 目光火急火燎地四处查找，终于看到不远处有骑师正牵着一匹马出来，他死咬牙关一溜烟跑过去，二话不说夺过马翻身而上！ “咴——” 就在这时，那匹马的嘶鸣声突然响彻马场。 下一秒，就见那匹马直往前狂奔，宛如一道飓风，速度越来越快。 贺嘉焕紧张到呼吸猛滞！ 要知道骏马飞奔的时速可达几十公里，那匹马显然是受惊了，如果不及时稳住它的情绪，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该死的，自己离宝贝儿还好远。 他很清楚，哪怕经验再丰富的骑师也无法瞬间赶到她身边，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下的这匹马似乎也受到了那匹马的影响，出现了焦躁情况，试图摆脱控制。 一时间贺嘉焕急不可耐，恨不得能生出一对翅膀。 “宝贝儿！”再开腔，他已破音，“宝……” 话音戛然而止。 就见一匹白马以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一路狂奔到了宝贝儿附近。 那人…… 老厉？！ 贺嘉焕登时瞪大了眼。 …… 骏马飞驰带起的疾风吹在厉憬衍脸上，冷意沉沉，但他不为所动，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慕时欢。 那张脸上，此刻不再明艳生动，没有了先前的愤恼，有的只是木然。 厉憬衍很确定，她不对劲。 但眼下不是深究原因的时候，最紧要的，是要让她“醒”过来。 “慕时欢！”迎着风，他厉声叫她的名字试图叫醒她。 但，没有回应。 她像是失了魂魄般，完全没有反应，而她的身体，仍是摇摇欲坠状态。 厉憬衍眉目愈发阴沉。 一旦慕时欢抓不住缰绳从马背上摔下来，极有可能被她的马踩中，后果轻则出血骨折，重则…… “慕时欢！把手给我！” 低吼声飘散进风中。 没有犹豫，厉憬衍立即拉紧缰绳，示意自己的马去“别”她的马。 数不清多少次试探下来，她的马终于放缓了速度，也只是放缓速度而已。 她的马根本不让他的马靠近，一直在躲闪，甚至十分激动地打着响鼻。 而它身上的慕时欢…… 不对！ 厉憬衍迅速垂眸往她的马的肚子上仔细看去。 腹部不正常鼓涨，乳.房微微凸出，皆不是很明显，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这马……应该是处于怀孕期。 眼眸微微眯起，厉憬衍眸色骤然变暗。 母马虽然五个月才显怀，但那也是他的马，马场向来悉心照料，照理来说能在显怀前检查出来，之后给它单独安排马厩悉心照料以免受惊。 可今天…… “咴——” 又是一声嘶鸣。 慕时欢的马似乎重新焦躁了起来。 厉憬衍额角突突一跳，他骑的是公马，再返回换母马来安抚她的马根本来不及。 他也没有时间。 慕时欢的身体已然…… “慕时欢！” 瞳孔重重一缩，没有任何犹豫迟疑，厉憬衍眼疾手快抓住慕时欢的手，顾不得什么，猛地一拽。 却不想就在这时，原本双目无神失去焦距的慕时欢突然剧烈挣扎。 突然的变故，致使两人身体齐齐不稳，哪怕他反应已极为迅速，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两人……径直从马背上摔下！ 眸色倏地变得幽暗至极，厉憬衍近乎条件反射地将自己的手枕在了她的脑后，而后将她紧紧按在了自己怀中！ “唔！” 一声闷哼。 滚了几圈，他背部着地，而她的重量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厉憬衍薄唇顿时抿成一条直线。 视线所及，就见她闭着眼，脸色不正常的泛白，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 “慕时欢！”他沉声叫她的名字。 谁？ 浑浑噩噩间，慕时欢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 怎么……怎么有点像…… 忍着不舒服，慕时欢努力睁开眼，睫毛扑闪，一张矜贵淡漠的脸渐渐清晰。 ……怎么会是他？ 心，莫名颤了下。 迷迷糊糊间，慕时欢竟觉得眼前这张脸似乎在和那段记忆中的缓缓重合。 她想看清楚些。 “时欢……时欢……” 那个声音……又来了，一遍遍地在她耳边呢喃着，与此同时，一个个模糊的零星片段在她脑海中闪过，可她怎么也抓不住。 下一秒，像是再也支撑不住，慕时欢昏了过去。 “慕时欢！” “老厉！” “宝贝儿！” 唐遇和贺嘉焕的声音由远及近。 唐遇快贺嘉焕一步。 “老厉！”脸微沉，他迅速看了眼，伸手就要把慕时欢拉起来。 “别动她。”厉憬衍喑哑着嗓子阻止。 他皱眉，抿着唇，一只手撑在草地上坐了起来，而另一只手，始终搂着慕时欢的腰。 “宝贝儿！”贺嘉焕终于火急火燎赶到，想去扶慕时欢但又被唐遇拦着，“她……她怎么样了？！老厉，她怎么样了？！” 他担心的手足无措。 “我带她去医院！把她……” “闭嘴！滚远点。”厉憬衍冷睨了他一眼。 贺嘉焕：“……” 一口气直接堵在嗓子眼，贺嘉焕气得直想爆粗口。 “老厉你……” 厉憬衍没有再看他一眼，打横抱住慕时欢，他撑着站了起来。 “老厉！” 祁深也在这时赶到，他下意识就朝他怀里看去。 然而，什么也没看到。 却在再抬眸时，撞入厉憬衍那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就是足够令人生寒的眸子里。 那眼神，分明是…… 身旁的贺嘉焕想追。 祁深回神，眼疾手快将他拽住，沉着脸，额角直跳：“贺小二！” …… 盛庭医院。 第57章 你特么就是元素周期表51号元素 “厉先生，慕小姐没有受伤，睡一觉就能醒来，至于慕小姐晕倒的原因……”医生看着厉憬衍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觉有寒意袭来。 他咽了咽喉。 “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斟酌着，他保守说道，顿了顿，又补了句，“如果厉先生您不放心的话，等慕小姐醒来，我建议可以做一个全面检查。”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厉憬衍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床上闭着眼脸色发白的女人。 刺激…… 他一下就想起了她发烧那日，容修寒问他她是否受了什么刺激。 她在马背上的情形…… 这次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刺激能让她这样？ “厉先生？”医生紧张不安。 厉憬衍垂眸，不着痕迹掩去眼底不该有的暗涌。 “嗯。”他淡淡应道。 见状，医生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出去吧。”一旁的唐遇在此时开口。 医生点点头，松了口气。 直到医生身影消失，唐遇这才看向厉憬衍，淡声说道：“既然她没事，老厉，你是不是可以去检查一下你自己的身体，尤其是你的手？” 厉憬衍侧眸看他。 唐遇轻呵一声，意有所指：“老厉，就算做兄弟的最后一次插手多管闲事，别栽在慕时欢身上，至少现在不能。你比谁都清楚，你和她之间隔着什么。” 马场那一幕闪过脑海。 他低笑，唇角弧度勾勒出几分漫不经心：“当然，你若是真爱上她了，那也没事，把该处理的处理好就行，没人能拦你。” 厉憬衍依旧没有作声，甚至神色未变，对他的话恍若未闻。 “走了。”片刻后，他淡漠开腔，率先出门。 唐遇微扯了下唇，跟上。 一出门，贺嘉焕嗖的一下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老厉，宝贝儿怎么样了？！让我……让我进去看看她……” 最后几个字，在厉憬衍幽暗冷冽的眼神下，渐渐失了声。 “我……她……” “我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宝贝儿？” 凉漫的一句，字字缠绕着冷冽的警告。 贺嘉焕登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下一秒，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的就想起了在花醉那日，老厉表情淡淡问他碰了哪只手。 那眼神…… 如出一辙！ 他在威胁自己！ “老……老厉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人？你的人不是……不是慕暖？！”他急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就像个被夺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厉憬衍冷着脸，懒得看他。 “看住他。”他朝留在门口的护士吩咐。 话毕，他抬脚离开，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贺嘉焕。 贺嘉焕：“……” 操！ 他气得直接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眼见着老厉接起电话走远了，他气冲冲地哼了声，转身就要往病房里冲。 可他还没走一步呢，衣领被拽住。 一转头…… “祁深你给小爷放开！”他生气，横眉冷竖。 祁深冷笑着睨他一眼，一言不发拽着他直往走廊尽头的病房里拖。 “祁、深！” “砰——” 门被甩上。 祁深背靠着门板，望着火急火燎快要炸毛的贺嘉焕嫌弃开腔：“贺小二你给我老实点！再转来转去，信不信我揍你一顿，嗯？” 贺嘉焕：“……” “操！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叫我贺小二！你信不信……信不信小爷我真的跟你翻脸？！”他怒气冲冲原地直转，就差没撸袖子。 祁深面露鄙夷。 贺嘉焕气炸。 “祁、深！”他闹，咬牙切齿一副威胁人的凶相，“让开！我要去看我家宝贝儿！是好兄弟就别拦着我！我都快担心死了！” 祁深直接气笑了。 “你家宝贝儿？”他毫不客气地嘲讽，“贺小二你才多大，耳朵就不少使了？用不用我给你买个助听器？嗯？是我先前警告你的话忘了，还是刚刚老厉那话你没听见？” 捻了根烟出来想点燃，放到唇间又后知后觉想到这里是医院，他只能作罢。 “你既然知道她就是那个小道姑，那你应该也记得唐遇那次在花醉是怎么警告的，趁早死了那条心，不该打的主意，别打，懂？” 他冷笑，恨铁不成钢。 贺嘉焕：“……” 他怒。 大脑一片气极的混乱，双手叉腰，他微喘着气，忽然眼睛一亮，急急扬声喊道：“她……她不是慕时欢！她都不知道慕暖是她的姑姑，更不知道慕家什么情况！她肯定不是慕时欢！” 得意的，他把和慕时欢在走廊里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祁深：“……” 他简直不想跟这个蠢货说话！ “她就是慕时欢！”沉下声音，他近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当年只要见过她的，都不会忘记她那张脸她的声音！贺小二，你就不知道有种情况叫失忆？” 失……失忆？！ 贺嘉焕惊得一时怔住，连他叫自己贺小二都没有注意到。 好半晌，他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你……你是说……慕……慕时欢她……她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怎么回事儿？她出了什么事？” 大眼睛眨了又眨，他蓦地皱眉：“不对！如果她失忆了，又怎么会和老厉在一块？！” “只能说明就算慕时欢失忆了，她还深爱着老厉，其他人入不了她的眼。” “……你放屁！” 祁深冷笑着深吸口气，吐出几字：“拍卖会。” 拍卖会？ 对了…… 拍卖会那晚，不就是鸟笼上的红布被掀开后，老厉带走的小道姑美人儿？ 他还记得，那时就有人笑老厉看着禁欲冷淡，实则也逃不过美人那一关，还有人追着问唐遇到底哪找来的美人儿能让老厉失控。 如今想想…… 贺嘉焕猛地拍了下脑袋，恨恨点头：“我知道了！老厉软禁了我的宝贝儿！老厉就是觊觎她的美貌，想占为己有！他骗了宝贝儿！” 操！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兄弟！ 祁深额角猛跳，已然不想理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贺嘉焕瞪了祁深一眼。 吐出压在胸膛上的气，祁深看着贺嘉焕平淡地说道：“背过元素周期表吧？” 贺嘉焕不明所以。 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什么元素周期表了？不是在聊他的宝贝美人儿？ “什么意思？” 祁深笑：“贺小二，我现在才发现，你特么就是元素周期表51号元素。” 贺嘉焕一脸懵。 “不是，祁深你……”脑子像是突然打结，贺嘉焕只觉乱得很，好一会儿，才憋出重要的一句，“不对，宝贝儿既然失忆了，那就是把老厉给忘了啊，她肯定不喜欢老厉了，既然这样，我就有机会了！” 这么一想，他顿时面露喜色，如沐春风。 “我就……” “她是老厉的人。” 话，硬生生被堵住。 贺嘉焕呼吸一滞，瞪大了眼：“老厉想干什么？！你不是说他厌恶慕时欢？他心尖上的人不是慕暖？他……他难不成想脚踏两只船？” 祁深额角再跳。 不想再看这个蠢货，他别过了脸：“心尖上的人是慕暖？老厉亲口承认的？” 贺嘉焕怔住。 “不是……这不是圈儿里人都知道的事？再说，如果不是，慕暖又怎么会是他女朋友？慕暖……” 再听到慕暖两字，祁深直冷笑，眼底更是一闪而逝一抹嘲讽和躁意：“老厉这么说过？”顿了下，他又烦躁扔出一句，“老厉的心思，谁看得透？今天马场你也在，你不是亲眼看到了？” “他……” “如果不是不在意，为什么要出手救她？就算老厉对慕时欢一如既往的厌恶，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曾经深爱自己的女人属于别人，懂？” “何况，”祁深吐出一口气，“老厉可是亲口说了，慕时欢是他的人，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贺小二，都是男人，你别告诉我你不懂。” 贺嘉焕想反驳。 “再者……” “还有什么？” 祁深却是顿住，随即双眸讳莫如深。 贺嘉焕急了：“你倒是说啊，再者什么？！” “……没什么。”祁深淡淡地说道，“你只要知道，慕时欢不是你的宝贝儿，更不是你能睡的人，慕时欢那样的女人……你招惹不起，老厉你更招惹不起。” 任何事都不会空穴来风。 但那话，决不该他一个外人来说，何况如今还没有确切证据，虽然只要他想查也能费点时间查到。 贺嘉焕还想再问，祁深却懒得再理会。 恰好此时口袋里手机振动，他摸了出来，看了眼屏幕，冷了冷神色，他走到一旁很不耐烦接通。 “喂……” 贺嘉焕见状，心中愈发不服气，索性趁着他没注意自己这边，偷偷开门溜了出去。 他直接跑回到了慕时欢病房前。 护士依旧尽职地守在门前。 她是认识贺嘉焕的。 一见他来了，直接双手合十做恳求状：“贺二少，您就别为难我了，厉先生交代了，让我好好看着的，您别进去，成么？” 贺嘉焕顿时气得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 他深吸了口气。 “宝贝儿，”嘴角勾起扬起帅气笑容，他靠近，压低了声音哄道，“我没想进去，我就是想……想找你搭讪，你看不出来？” 护士顿时脸红。 “贺二少，您……” 贺嘉焕再靠近，指着不远处道：“你看那。” 护士不明所以。 “啊？” 余音还未出口，身体猝不及防被推开。 “咔嚓！” 门，被从里面锁上。 第58章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戴绿帽？ “砰！” 一声枪响，慕时欢呼吸停滞，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子弹朝自己而来！ 她想逃。 可…… 浑身僵硬，她动不了丝毫！ “砰！” 又是一声。 “啊——” 猛地睁开眼，慕时欢大口喘着气惊醒，也就是在这时，眼角的余光迷迷糊糊瞥见了一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眼皮，狠狠一跳。 近乎本能的，慕时欢努力抬起手就是一拳！ “啊！” 疼痛瞬间蔓延，贺嘉焕捂着鼻子狼狈地直后退。 “宝贝儿？！”瞪大了眼，他委屈极了，“宝贝儿你……你又打我？！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要打我？” 这声音…… 慕时欢迷茫抬头。 急促紊乱的呼吸渐渐恢复平静，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你？”她略显艰难地发出声音。 贺嘉焕一怔。 下一秒，被揍的委屈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手放下，他露出一张喜不自胜的笑脸：“我就知道宝贝儿你不是故意打我的，你没看清楚对不对？啊，不对，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嘛。” 这么一想，他的眼睛顿时闪闪发亮。 慕时欢微微蹙眉。 贺嘉焕瞧见，啊了声懊恼责怪自己不分重点。 “宝贝儿宝贝儿！”当下也忘了鼻子的疼痛，他紧张上前，担心地将她上下扫视一遍，“你没事吧？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直到这时靠近，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额头上的冷汗。 他一惊。 “宝贝儿你做噩梦了？还是……还是……”他急得都快无语伦次了，“还是被吓到了？不用怕宝贝儿，已经没事了，别怕啊。” 想到马上那惊险一幕，他心有余悸。 “宝贝儿你不知道，看到你在马上那么危险，都吓死我了，好在你没事，不然……不然叫我怎么办啊。”他着急地说着。 视线里，就见慕时欢面露迷茫。 以为是自己的话让她回想起了那一幕，他当即懊恼得不行，一个劲的责怪自己平时挺会说话哄女孩儿开心的，怎么这会儿尽说些不该说的。 他急急地咽了咽喉，再开腔，嗓音刻意放柔了不少：“宝贝儿别想了啊，没事了，有我在呢，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我……” 他一遍遍地安抚着。 慕时欢却觉得有点儿吵，脑子更是乱得很。 马场…… 她好像想起来了。 她在骑马，但那匹马似乎受惊了。 然后……然后她…… 下一秒，慕时欢呼吸倏地一滞，心跳剧烈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膛。 无意识的，她攥紧了手指。 “是你……救了我？”僵硬抬眸，她看向还在喋喋不休的贺嘉焕。 她的声音有点儿小，贺嘉焕没有听清。 “什么？宝贝儿你说什么？”他急急问。 慕时欢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 贺嘉焕望着她迷茫的眼神，心却是倏地一紧，又恍若被什么刺了下，有点儿，很……很陌生的感觉。 他心疼她。 人生第一次，除了他妈，他第一次心疼一个女孩儿。 “宝贝儿！”心忽然砰砰直跳，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直接喊出了口，“宝贝儿我能保护你，以后不会让你再出事，做我女朋友吧！” “砰——”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一时间，门，被踹开。 那句做我女朋友的余音似乎还在空气中回荡。 贺嘉焕被吓了一大跳。 他下意识转头：“谁……啊！” 先前被厉憬衍扼住的肩膀此刻再被用力抓住，仿佛下一秒骨头就会被捏碎一样。 ……疼！ 贺嘉焕脸一白。 等看清楚那张脸…… “操！”他又气又恼直接爆了粗口，“老厉你……” 然而…… 他根本没有机会把话骂完整就被厉憬衍直接拽了出去，当着他的宝贝美人儿的面！ 操！ 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 天台。 贺嘉焕直接被扔在了地上。 “嘶……”他吃痛闷哼一声。 四面八方的风吹来，吹得他只觉有股寒意在身体里乱窜。 低低咒骂了句，他咬牙爬起来。 没曾想才站稳，就见面前人在低头整理袖口，慢里斯条的动作无一不在诠释着优雅两字。 偏偏他的神色…… 贺嘉焕有点儿怂地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抢先喝道：“老……老厉你想干什么？！” 厉憬衍没应。 贺嘉焕莫名觉得风似乎更冷了些。 “老厉！” 像是才听到他的声音似的，厉憬衍这才不疾不徐抬眸。 四目相对。 贺嘉焕只觉有股寒意从背后升起！ 心跳，莫名加速。 “老……老厉……你你你……” 厉憬衍睨着他，低笑一声，语气徐徐，漫不经心中又透着几分危险的痞雅：“听说你一直想跟我打一架？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贺嘉焕懵。 这话…… 他怎么知道？！ 视线里，厉憬衍慢悠悠地往前一步。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贺嘉焕猛地后退，扬着脖子脱口而出：“谁要跟你打一架？！你他妈军队出身，我跟你打？老厉你……你几个意思？！” “成全你的意思。”厉憬衍淡淡说道，扬起的唇角勾勒出了几许要笑不笑的弧度。 贺嘉焕顿时瞪大了眼。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玩……玩笑话懂不懂？！”他气极。 当年厉憬衍回归厉家，他们一圈儿玩得好的有次组局聊到了这事儿，谁都不服气，觉得那会儿的厉憬衍哪哪都看不过眼。 男人嘛，总归这样。 当时他们酒喝多了，好几个闹着说要跟打一架试试厉憬衍的能力，配不配进入这个圈子，这其中就有自己。 可没曾想，转天就得到消息，说是厉家那位厉憬衍是军队出身，比身手谁也别想占到便宜。 这一下，谁还敢？ 他也就忘了那玩笑话。 谁知道现在…… 恨恨咬牙，他佯怒：“不打！我……我就不打！文明人才不打架！” “由不得你。” 轻飘飘的四字，冷冽幽沉。 贺嘉焕呼吸猛地一滞，气得身体直抖。 “老厉！你……”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闪过。 “唔！” 一声闷哼，贺嘉焕惊得再也发不出声。 操！ 他居然……居然来真的？！ 厉、憬、衍！ 骨子里属于男人的好胜因子被激出，混合着气愤一起在身体里肆意地横冲直撞，贺嘉焕不管不顾，扬手就要反击。 可他哪是厉憬衍的对手？ “啊！” 半分钟都不到，一声惨叫，贺嘉焕似乎听到了右手手腕处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直接被厉憬衍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不仅狼狈，更是丢脸至极！ 贺嘉焕顿时恼羞成怒。 “放开！老厉你放开我！再来！”他叫嚣着，奋力挣扎，试图挣脱。 然，徒劳无功！ 甚至于，他越是挣扎，摁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便越用力。 痛意蔓延。 “嘶……疼！疼！老厉你放开我！”他涨红了脸，开始胡搅蛮缠，“你胜之不武！欺人太甚！你……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还这么下狠手！我不服！” 厉憬衍冷哼：“让你双手你也赢不了。” 贺嘉焕：“……” 居然这么看不起他？！ “放我……” “再敢缠着她，见一次，揍一次，下次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只是折断你的手，懂？” 冷漠的话砸下，截断了他的话。 “嗡”的一声，贺嘉焕大脑炸开，变得混乱。 两秒后，他反应过来。 他怒，恼这家伙理所当然的态度，更恼他欺骗慕时欢。 “我追求喜欢的姑娘怎么了？！”梗着脖子，他恨恨吼道，“就……就算她喜欢你，那也是曾经！我就要追求她！你……你就算把我打死我也要追……嘶！” 剧痛蔓延，贺嘉焕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他缓过来，一个用力，他直接被拽了起来。 而后…… “唔！” 再次趴在地上的贺嘉焕说不出的狼狈，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别说抬胳膊，就是动动手指他都觉得费劲。 偏偏，外表看起来一点伤都没有。 除了右手。 “嗷……” 动一动，他便疼得龇牙咧嘴。 忽然，耳旁有脚步声响起。 贺嘉焕以为是厉憬衍去而复返，怒从心起，恨恨叫嚣挑衅：“老厉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不然……不然……啊！别……” 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 贺嘉焕身体瞬间僵住。 “没出息。”见状，祁深嫌弃冷哼。 贺嘉焕：“……” “祁深你干嘛呢才来！赶紧的扶我起来！”他扭头郁闷大喊，像是委屈，又像是在告状，“你怎么不早点来！你看老厉把我打的！他……他简直不是人！” “活该。”祁深再吐出两字。 “你……” “不是能的很？那就自己爬起来，碰你一下都觉得丢人。” 贺嘉焕：“……” 塑料…… 赤裸裸的塑料兄弟情！ …… 病房。 慕时欢刚准备下床，就见门开了。 抬眸，恰好撞入男人幽暗冷冽的眸子里。 她一愣。 男人朝她走近。 一个激灵，慕时欢惊醒，想也没想脱口就问：“他呢？贺……贺嘉焕呢？你把他怎么了？” 厉憬衍没应，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 慕时欢不免有点儿担心。 “我……” “啪嗒”细微一声，就见幽蓝色火焰跳跃。 男人当着她的面捻了根烟出来点燃，又不疾不徐浅吸了口。 “当着老公的面担心其他男人？”厉憬衍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唇，深深慢慢皆是嘲弄，“厉太太，看不出来消失的这两年，勾搭人的本事大有长进啊，才回来多久，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我戴绿帽？嗯？” 第59章 她的初吻…… 她勾搭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慕时欢顿时气坏了，醒来后心中的隐隐不安和胡思乱想一下被抛到脑后。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气冲冲地瞪着男人，胸膛直起伏，“你有病啊给自己按绿帽？你……你别想污蔑我！混蛋！” 她委屈，只觉有股难以形容的酸意一下冲到了鼻尖。 “混蛋！”她又骂。 眉目生寒，厉憬衍嘲讽：“怎么，是需要我替你买个新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贺嘉焕的宝贝儿才肯承认？还是，你特别希望把他找来当面对质？就这么会儿没见，厉太太就对其他男人想得不行？” 这……什么话？！ 委屈更甚，慕时欢气得不行，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指还不受控制抖了起来。 “你！” 厉憬衍冷笑，吸了口烟，继而徐徐将烟圈吐出。 他睨着她，目光凉漫：“只要你一天还在我厉憬衍的配偶栏上，顶着厉太太的身份，你就给我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不然……后果自负，懂？” 这人…… 慕时欢想也没想拿过一个枕头就朝他狠狠砸去！ 然而，没砸到。 厉憬衍睨了眼地上的枕头，抬脚几步径直走到她面前。 慕时欢心一跳。 “你……唔！” 下颚被捏住。 疼…… 她气愤，抬手就要挣扎反抗。 然，她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 她怒，胸膛瞬间剧烈起伏，有些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谁给你戴绿帽了？！难道不是你给我戴了绿帽？！你能在外面拈花惹草，凭什么我不能？！” 她被迫仰着脸，眼中的恼火清晰可见。 厉憬衍望着，眸色悄无声息幽暗。 忽的，他扯唇哼笑：“厉太太总是这么蠢，显而易见的事总要问上那么几回，失个忆而已，怎么就把脑子里的东西都换成了水呢？嗯？” 话落，他松开对她的桎梏，反而轻拍了下她的脸。 “能不能有点新鲜的啊，厉太太？”吸了口烟，他要笑不笑将烟圈吐在她脸上，“就你这样，再这么下去，怎么跟我闹离婚？” 慕时欢：“……” 这人……这人…… 可恶！ 她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惹人厌的男人！ 大脑嗡嗡作响混乱到了极致，浑身仿佛都被气的在发抖，她张口就想怼回去，电光火石间瞥见男人又是一副始终悠悠然看尽自己好戏的模样，她一下就清醒了。 差点又掉进他的坑里！ 慕时欢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深吸口气，仰起脸蛋，她看他，逼着自己微微一笑，努力说出气人话：“谢谢老公提醒呀，我明白老公的意思了呢，老公是说，你能出轨，我也能，别管是精神出轨，还是肉体出轨，总之，老公能做的我也能做。” 每每说到老公两字，她都刻意放柔了嗓音，极尽所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娇媚嗲柔。 厉憬衍的脸立时沉了下去，犹如风雨欲来，甚是慑人。 慕时欢瞥见，顿时心情舒畅。 她才不怕。 哼。 “老公，”她眨眨眼，笑容无辜，“我有乖乖听你的话哦。” 说话间，她双手柔柔抵上他胸膛，随即猛地将他用力推开。 “对了，老公，”她再叫他，“需不需要我替你向慕小姐解释，说本来呢你今天故意带我去马场就等着我出事好给她让位呢，谁知道贺嘉焕救了我？” 甜入心扉的笑瞬间染满整张脸，像是想到什么，她眉眼弯弯：“既然你给我按上了勾搭人的罪名，我怎么着也要坐实呀，这才不辜负你，对吧？说起来贺嘉焕还挺……唔！” 带着强烈侵略意味的吻倏地落下。 唇瓣相触，猝不及防。 慕时欢惊得一下睁大了眼，大脑更是在瞬间空白一片。 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唔……” 涨红了脸，她条件反射的就要扬手打男人一巴掌。 不料才一动，手就被男人扼住。 下一秒，她整个人更是被男人压在了床上！ “唔！” 慕时欢瞬间恼羞成怒。 这人……这人在干什么？！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她恨恨挣扎。 然而男人似乎总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动作，双腿被压制，她的另一只手也被男人扼住并且举到了头顶！ 她根本动弹不了！ 偏偏，男人的吻越发凶狠，带着明显的惩罚意味，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似的，独属于男人的气息也强烈而来，将她密不透风包围，侵入她每个毛细孔。 她哪里……哪里经历过这种情况？ 她的初吻…… “唔……” 害怕的情绪瞬间从心底涌出，慕时欢怂了，不顾一切开始奋力挣扎，而没一会儿，她的眼圈便因酸意浓烈而泛红，怎么看怎么可怜。 而下一秒，她的身体赫然僵住！ 他的……他的手钻进了她的…… 慕时欢只觉屈辱！ 情绪失控，很没用的，眼泪随即滑落。 她气哭了。 “唔……你……你放……唔！” 丝丝痛意从唇瓣蔓延，慕时欢呼吸，甚至是心跳都骤然停滞！ 他竟然……竟然用力咬了她！ 这一下，眼泪汹涌如潮。 想也没想，慕时欢努力张嘴就要咬回去！ “唔！” 又被咬了口！ 湿润液体沾到肌肤上，厉憬衍睁开眼，冷冷睨着身下人终是停止。 慕时欢呼吸急促，羞愤又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放开我！” 嗓音喑哑颤抖。 厉憬衍低眸瞧了眼她胸前的起伏，指腹随即抚上她被吻到红肿的唇。 慕时欢条件反射就要避开。 “动一下，我就吻你一分钟，试试看。”厉憬衍淡淡威胁。 慕时欢：“……” 禽兽！ “委屈？”微扯了下唇，眸色微不可查变得幽暗，厉憬衍要笑不笑，意味不明，“厉太太是不记得了？我早就说过，再委屈也得受着。” “你……你……”慕时欢羞愤，呼吸急促到紊乱，好一会儿，才从混乱不堪的脑袋中找出话，“你恶心！” “吻你就恶心了？”厉憬衍不怒反笑，“看来若是我睡了你，厉太太怕不是得以死明志？” 说话间，他覆在她肌肤上的手沿着曲线漫不经心往上。 所到之处，慕时欢只觉被掀起了一种形容不出的奇怪感觉。 小脸羞愤涨红，她只想躲开。 “拿开！你拿开啊！”急切间，眼泪又掉了下来。 轻呵一声，厉憬衍低笑：“原来厉太太这么敏感？” 明晃晃的……羞辱！ 此话一出，慕时欢眼中的水润更为明显，加之她被欺负的唇，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可她不知，她越是如此，越容易惹男人欺负，男人骨子深处的恶劣因子也只会更加蠢蠢欲动。 只一秒，厉憬衍眸色便暗如泼墨，浓稠到化不开。 气氛似乎悄然变化。 不明因子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 可慕时欢感觉不到，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感觉都被迫集中到了他的那只手上。 偏偏……他还在继续轻缓摩挲。 “厉憬衍！”嗓音颤到极致，慕时欢终是忍不住，委屈地大声哭喊，“你……你就不怕慕暖知道吗？！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气氛，再变。 厉憬衍睨着她，淡漠开腔：“要说多少遍厉太太才记得住，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激将法对我更不管用。” 慕时欢瞪直了眼，这一下，厌恶和排斥丝毫不加掩饰。 厉憬衍看在眼中，眸色又暗了几许。 “厉太太，”他忽的扯唇，勾勒出意味不明的笑，“下次再惹老公生气，就绝不是刚刚那么简单的惩罚。所以，听话，乖乖的，懂？” 他的指腹依旧在她肌肤上摩挲，亲昵缱绻，像极了亲密恋人。 可他的话，只让慕时欢害怕。 “厉、憬、衍！”她咬牙切齿羞愤怒吼。 厉憬衍轻呵一声。 “叫老公。”他威胁。 慕时欢哪里肯？！ 可下一秒，男人的手就开始转为解她病号服的扣子！ “轰！” 慕时欢大脑犹如炸裂。 “你住手！住手！”嗓子破音，她浑身僵硬到不行。 厉憬衍唇角依旧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叫还是不叫？” 慕时欢紧咬住唇。 “看来厉太太很想体验负距离亲密。”厉憬衍一边睨着她，一边继续漫不经心地解她的扣子。 眼看着…… “……老、公！”身体僵硬到极致，慕时欢害怕地尖叫出声。 眼泪，滑落。 厉憬衍瞧着她紧闭双眼的样子，声音又冷了不少，哪怕唇角依旧噙笑，但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贺嘉焕很不错？嗯？” “……不是。”慕时欢硬逼着自己出声。 “还想不想出轨了？” “……” 察觉到他的手又在动， 心再次提到嗓子眼，慕时欢惊慌失措猛地摇头。 “用嘴说。”厉憬衍淡淡说道。 慕时欢：“……” “……不、想！”她几乎是从牙缝中硬生生艰难挤出的两字。 “既然害怕，早干什么去了？”厉憬衍不客气地嘲讽，“厉太太，别试图挑衅我，更别在我面前这么横，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正要收回手，忽的想到什么。 “骑马的时候，在想什么？”他开腔，嗓音三分威胁，七分淡漠。 第60章 你就是欠 他的指腹和她落在外面的肌肤亲密接触，阵阵灼热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烫伤。 偏偏，他还漫不经心地轻缓摩挲。 慕时欢心跳陡然加速，身体更是紧绷到无法形容。 “不知道……我……忘了！”大脑嗡嗡作响，她愤怒喊道。 厉憬衍轻笑。 他睨着她，神色淡然，但每个字又似乎缠绕着笑意：“忘了就慢慢想，知道想出来为止。” 慕时欢蓦地睁大眼，眼神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无一不是在宣泄着委屈。 四目相对。 厉憬衍俯身逼近，唇角笑意渐深：“还是说，厉太太需要我帮你一起回想？嗯？” 话落，他指腹轻按，随即往下。 眼看着就要到达…… “不要！”慕时欢尖叫出声。 厉憬衍不为所动，手仍在继续往下。 慕时欢想挣扎，然而压根无法动弹，更不是男人的对手。 从未有过的恐惧屈辱将她笼罩。 眼泪，倏地汹涌掉落。 “你……你滚开！混蛋！禽兽！滚开！”身体胡乱地躲闪，眼泪肆意。 她是真的怕了。 厉憬衍眸中的笑意更冷了，寒意深深：“想出来了吗？” 呼吸停滞。 一段模糊画面一闪而过。 慕时欢脸一白。 “想……想到了！”委屈又惊恐地大喊，她泪眼朦胧，楚楚可怜，“血……我看到有人趴在马上，她的……她的腿在流血。” 说话间，她已然哽咽。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厉憬衍眸色悄然变得暗沉。 “他是谁？”他逼问。 心跳不知何时变得控制不住地狂乱，先前被抛到脑后的不安和胡思乱想也在这时重新回到她身体里，慕时欢摇头，嗓音微颤：“……不知道，不知道，我……我看不清楚。” 她的肩膀亦在抖动。 厉憬衍尽收眼底。 “还有呢？”他再问，嗓音仍然沉冷。 慕时欢茫然又害怕。 僵着身体，她努力回想。 可是…… “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抽抽噎噎的，眼泪沾在睫毛上要掉不掉，那双盈满水雾的眼眸里，委屈和不安清晰可见。 这种眼神…… “慕时欢，你就是欠。”猛地收回手，厉憬衍冷冷吐出这一句嘲讽，直起身，他最后睨了她一眼，嗓音微哑命令，“给我在这呆着，哪也不许去。” 慕时欢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又想软禁我？！” 但男人没有理她。 “砰！” 门被带上。 “厉总。”赶来的高一高二恭敬喊道。 厉憬衍面无表情：“看着她。” “是。” 躁意从小腹处升起继而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厉憬衍下意识想要抽烟缓解，等含到烟时才后知后觉发现烟不知何时已灭了。 没忍住，他难得低声爆了句粗口。 想重新点燃，手机在此时振动。 他摸出，神色微变。 “喂。”他接通，语气极冷。 电话那端的马场负责人只觉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差一点，他就说不出话。 “厉……厉总，”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忽视莫名的寒意，解释，“查清楚了，您的爱马确实处于孕期，这是我们马场的失误，没有及时查出来，对……对不起，厉总，我……” “说重点！” 负责人一噎。 他只觉寒意更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应该……应该是意外，我亲自查过马棚的监控，也问过专门负责的兽医，是……是马怀孕不显怀，所以才……” 厉憬衍不耐冷笑：“应该？” 负责人：“……” 额头冒出冷汗，负责人连连点头：“对不起厉总，我们……我们会负责……” “你以为你们能负什么责？” “……” 负责人快哭了。 “厉总……” “继续查。” “……是。” 掐了电话，厉憬衍舌尖不耐地抵了下后槽牙，一张俊脸甚是阴沉。 趴在马上…… 流血…… 脑中忽而想起她的话，厉憬衍薄唇抿得更紧了。 握着手机，最终，他按下了老萧的电话。 然，无法接通。 病房内。 慕时欢发泄似的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向了门口。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的那股屈辱和委屈还是无法宣泄，甚至于反而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她淹没，而每横冲直撞一次，便是在清楚地提醒她那个讨厌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唇，似乎还在疼。 明明早已分开，可那股灼烫…… 猛地下床，慕时欢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唇瓣。 一遍又一遍。 可…… 无意中的抬眸，她赫然发现镜中的自己依旧唇瓣红肿，但凡有点儿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经历过什么，而那过程又有多激烈。 慕时欢猛地咬住了唇。 偏偏在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衣衫不整。 纽扣……被解开了好几个。 小脸“唰”的一下涨到通红，她简直羞愤难当。 慌忙低头去系纽扣，可不知是自己情绪波动太厉害，还是怎么的，她的手竟颤抖得厉害，原本几秒钟能做好的事，偏偏用了好几分钟！ 委屈汹涌，慕时欢眼圈瞬间再变红。 “混蛋混蛋混蛋！厉憬衍你混蛋！”她大骂，酸意弥漫鼻尖。 再俯身，她用力擦着唇瓣，试图洗掉他留下的痕迹。 然而越洗，她越是屈辱。 她愤怒于他的欺负，也讨厌自己总是斗不过他。 “混蛋！” …… 徐姨一进门，入眼的便是地上的一片狼藉，她担心地急急抬头，却看见慕时欢红着眼从洗手间出来。 “太太？！”她惊讶，顾不得什么急忙上前放下东西扶过她，“怎么哭了？啊？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还是受委屈了？” 委屈这种情绪，向来独自一人时感觉不到什么，但一旦有人安慰，那种感觉便会成倍地迅速增长膨胀，哪怕其实自己已压下不少。 好不容易压下的眼泪再次流下。 “徐……徐姨……”慕时欢泪眼汪汪，瞬间哭得像个小孩。 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徐姨心疼坏了，心当即一抽抽的。 “太太不哭啊，不哭了，徐姨在呢，”她拉过她的手在床边坐下，“不哭，哭了会眼睛肿，不好看的，没事了，没事了……” 可她不说还好，一说，慕时欢眼泪掉得更汹涌了。 徐姨急死了。 “太太……”她嘴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抽过床头柜上的纸巾小心翼翼替她擦眼泪，“实在难受，就……就跟徐姨说说，好不好？” 说话间，她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安慰。 慕时欢哽咽不止。 “他……他……”鼻子吸了又吸，唇瓣咬了又咬，好片刻，她才磕磕盼盼挤出剩下的话，“他欺负我……那个混蛋！混蛋！” 他？ 徐姨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除了先生再无其他人。 这小两口怎么…… 她下意识想问先生怎么欺负她了，眼角的余光在这时瞥见她红肿的唇瓣，且唇畔那还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印记，明显……是被咬的。 徐姨老脸一红。 这…… 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小夫妻间的情趣，她一个佣人怎么好…… 哎！ 斟酌着，徐姨想着转移话题，却不想还不等她开口，又一句控诉的话钻入了她耳中—— “他就会欺负我，只会欺负我！” 视线里，慕时欢脸上染满愤怒和讨厌。 徐姨一惊，想也没想，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替厉憬衍解释：“不是的，太太，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先生怎么只会欺负您呢，先生还是很担心您的！您发高烧那次……” 话，硬生生堵住，徐姨心生懊恼。 慕时欢却听到了关键词。 “那次……那次怎么了？”她一边啜泣，一边抬眸问。 那眼神…… 让人不忍。 徐姨本想打哈哈换了这个话题，可看着她的眼神，她心口一震，愈发心疼。 算了。 说吧！ 心一横，徐姨开口：“太太，您还记得发烧第二天醒来，我告诉您先生替您请了容医生，还亲自替您物理降温的事吗？”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一些零星片段自慕时欢脑海中浮现—— 他逼她吃药、用不喝就嘴对嘴喂她的屈辱威胁，还有…… 如果说先前忘了不少，那么现在，清晰地恍若昨日，就和……就和刚刚他威胁她一模一样，一样的可恶，一样的讨人厌！ 她讨厌死他了！ 贝齿死死咬着唇，她愤恨，不愿说话。 徐姨观察着她的脸色，猜她是想起来了，心紧张地砰砰跳，她继续说：“那次，您不让任何人靠近，先生才亲自替您做了物理降温，您的……您的衣服也是先生替您换的，还有鸡丝粥，也是先生吩咐我煮的。啊……对了，先生给您喂药的时候……” “你说什么？！”慕时欢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下一秒，她小脸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红的几乎能滴出血！ 他竟然……竟然…… 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脏砰砰直乱跳，慕时欢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心情已不只是羞愤那么简单。 徐姨见状，决定索性都说出来，就算事后先生知道了骂她甚至开除她也没关系了。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小两口再这么继续折腾下去。 明明当年…… “太太，”她握住慕时欢的手安抚，“其实……其实您被谢管家请去老宅的那晚，先生也是特意赶过去帮您解围的呀。” “才不是！”慕时欢想也没想反驳。 一瞬间，她脑子里忽然乱了起来。 “不是！”她猛地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坚定否认，“他才没那么好心！他……他就是……就是为了羞辱欺负我！他……没安好心的！” 徐姨……噎住。 想了想，她叹气，再开口，她有些不忍，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太太，您不能那么想先生，其实……其实先生挺可怜的。” 第61章 误会，要她跟厉憬衍道谢？ 慕时欢没有注意到徐姨的表情，她只是抽噎着，小脸写满了不信：“他……他哪里可……可怜了？” 徐姨一声叹息。 “太太，”她轻拍慕时欢的手，想了想，心疼地问，“昨晚您被谢管家请去老宅，老宅里的人……有没有为难您，欺负您？” 老宅…… 慕时欢泪眼朦胧，一时想不起来，也不明白。 徐姨微微摇头，自顾自说了下去：“太太，我说句不该由我说的话，您别看啊，厉家是豪门世家家大业大，其实……还不如我们普通人家呢。” 思绪渐渐飘忽，她的声音也稍稍变低了些，叹息声始终缠绕在其中：“先生啊，他虽然是厉家的长子长孙，可他……孤身一人，一点都不好过。” 慕时欢听懂了孤身一人。 “他的……爸爸妈妈呢？”眼泪沾在睫毛上要掉不掉，她忍住啜泣下意识问。 徐姨脸上尽是心疼。 “不在了，先生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先生……”想到什么，她眼中又闪过气愤，“先生从小就没有母亲疼，有次不知道为什么走丢了，足足一个多月才找回来。之后……之后就……” “他怎么了？” 徐姨忽然忿忿：“先生被找回来后，直接被扔进了军队啊！先生那会儿才几岁？他们……他们居然也狠得下心不闻不问！” “没事的时候，他们从来想不到先生，等有事了……”情绪跟着激动起来，无意识的，她抓着慕时欢的手紧了紧，“知道先生是长子长孙了，要他回来接手烂摊子，等公司度过难关了，又……” 徐姨忽然不忍心说下去了，只要想到这些年先生独自承受的，她就替先生难过。 她闭了闭眼。 再睁开，她猛地看向慕时欢紧握住她的手：“太太您也看到了，厉家其他人他们都是有人陪着的，有自己的小家，唯有先生……他孤立无援，不仅如此，先生还要被当成眼中钉，时刻提防他们的算计，这些年，先生真的是四面环敌，刀霜风剑啊。两年前，他……” 一个激灵，徐姨突然从激动中回神。 不行。 两年前的那件事，她……她是不能说的。 慕时欢眨了眨眸，她并没有注意到徐姨急刹车的那句两年前，在再听到厉家两字后，她满脑子都充斥着昨晚的相关回忆。 她想起来了。 昨晚……昨晚她吃饭时那个三婶和二婶一直在和她说话，表面上看着像是关心自己，可实际上，分明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厉憬衍和慕暖的关系。 而其他人…… 结合徐姨的话，她忽然就明白了。 他们是故意的，因为欺负为难不到厉憬衍，所以都来为难她了，好像这样就能出气一样。 后来呢？ 她努力回想，但之后的事却依旧想不起来。 “太太，先生其实真的挺可怜的。”徐姨见她神色迷茫，忍不住又叹息道。 慕时欢回神。 可怜么…… 倏地，先前他说的那些难听话，以及强吻她的画面一一在脑海中闪现。 些许刚刚冒出的其他感受一下被压下，她咬了咬唇，到底没忍住，委屈地质问了句：“他……他可怜就能这么欺负我么？” “太太……” 委屈的缺口一旦重新被打开，或多或少总会控制不住。 慕时欢后知后觉想到了徐姨说的厉憬衍一个人。 “他哪里是一个人？”胡乱抹掉眼泪，她恨恨道，“他至少……至少还有兄弟和心上人啊，我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还要被他欺负！” 提到心上人，她脑中忍不住冒出了慕暖的脸，紧接着，她又不可避免想到了他的……强吻。 屈辱和委屈重新卷土而来变得异常强烈。 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他怎么能那么坏？有心上人了还要对我……”到底说不出羞耻的那话，她用力咬牙，改口，“他才不可怜呢！他一点都不可怜！” 她说得很用力，像是在说服自己，又仿佛只有这样在他身上受的委屈才能稍稍消散些，自己也不会因为徐姨的话而觉得他的确可怜。 “他才不可怜！他那么讨厌！”慕时欢恨恨重复，情绪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徐姨又急又懊恼。 她可不能帮倒忙啊。 “太太……”她试图再说些什么。 慕时欢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就是讨厌！”眼圈再次泛红，她咬着唇，直到道道痕迹印出才松开，“除了欺负我，他还做了什么？！什么关心，本质都是为了欺负我，羞辱我！” 徐姨一听，急坏了。 她连忙跟着站起来：“太太，您是不是误会先生了？先生……” “他自己说的！”情绪像是一下游离到失控边缘，慕时欢不知怎的爆发，一字一顿，被委屈缠绕，“他说的，他有仇必报，要报复我！我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句话，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别样委屈难过，她甚至也没发现有股难以形容的钝痛从心脏中心悄然蔓延至了全身。 徐姨不死心，仍试图解释：“或许……或许先生……” 慕时欢不愿意听。 “他今天就是故意带我去马场的！”她委屈大喊，字字指控，“他就是……就是故意想看我从马上摔下来！” 想到什么，她急急点头。 “对，就是这样的！”越说，她越难受，“自从认识他之后，我……我就一直在受伤被欺负，这医院……今天也是第三次了。” 徐姨觉得她不能再任由太太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 “太太！”她急忙拉住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不可能的，先生……先生那人看着确实冷了点，但他绝做不出这种事的，你可是他太太呢，先生……” “可我不是他的心上人啊，我分开了他和他心上人。” “……” 徐姨噎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她并不清楚先生和那位慕小姐的事。 “太太……” “就是这样的，”慕时欢不肯听徐姨的解释，已然在心底给这件事定了性，“他就是在报复我，他那么讨厌我，当然……” “咚咚咚——” 这是敲门声响起。 剩下的话堵在喉咙口，慕时欢别过脸，背着徐姨擦掉不知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眼泪。 “慕小姐，可以做检查了。” 进来的是另一个护士。 徐姨这才想起来先生交代自己的事，顿时松了口气，笑着轻拍慕时欢的后背，小心翼翼安慰道：“太太，我忘了跟您说了呢，先生让我来啊，陪您做个身体检查，先生……” “我不要！”慕时欢想也没想就拒绝。 徐姨为难。 “太太……” “我才不要他假好心！我不要！”像个孩子发脾气一样挣脱开徐姨的手，慕时欢任性喊道。 护士尴尬，也为难：“慕小姐……” 徐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太……” “能不能让我和慕小姐说两句话？”祁深的声音忽的在门口响起。 徐姨愣住，她并不认识祁深。 “先生，请问您……” 祁深微笑，径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慕时欢：“慕小姐，耽误你一点时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关于贺二，还有……今天马场的事。” 慕时欢情绪还在失控中，她本想拒绝，但听到最后马场两字，她改变了主意。 她转身。 一张陌生的脸。 但慕时欢很快就猜到了：“你是祁深？” 祁深不意外，点头是，随即示意她吩咐一下将他拦在门口的保镖。 徐姨见她要答应，总觉得不好，连忙出声：“太太……” “您可以留下，我不会对慕小姐做什么。”祁深失笑。 被看出心思，徐姨尴尬。 “让他进来吧，就五分钟，可以么？”慕时欢对高一高二问道。 高一高二对视了一眼，放行。 护士则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你说吧。”慕时欢情绪不是很高。 祁深也没浪费时间，笑着直入主题：“要说的不多，首先贺二，他这人没什么恶意，就是看见漂亮姑娘移不开眼，你不用理会，时间久了自觉没趣他就不会纠缠你了。” 想到贺二在天台上的狼狈模样，他晒笑：“相信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被揍是一方面，老厉怕是还会做点其他什么。 自然，这话他不会说。 “最后，今天在马场奋不顾身救你的人，可不是贺二，而是老厉。”他笑，像是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老厉为此还受伤了。” 慕时欢一怔。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 话说完，祁深也不多停留，转身就准备走。 慕时欢脑袋混乱至极，眼看着他要走，不知怎么喊出声：“我……我以前认识你吗？” “不认识，”祁深顿住，唇角依旧噙着笑，“是我见过你而已，男人总是会对漂亮女人印象深刻，这是本能。” “那……” 祁深打断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想，你最该问的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老厉。” 慕时欢再怔住。 而她等重新回神时，病房内也不见祁深的身影。 徐姨在一旁松了口气：“太太，我就说您误会先生了，先生怎么可能故意害您呢，您看，那位先生都说是先生不顾危险救了您，您是不是该……和先生道个谢？” 她误会他了？ 要……要跟他道谢？ 第62章 伤得很严重吗？ “我不要！”慕时欢想也没想扬声拒绝，“我才不要跟他道什么谢！才不要看到他那张脸！我讨厌他！讨厌他！我不要！” 情绪重新变得激动，她的胸膛都剧烈起伏了起来。 徐姨：“……” 她忽然有些汗然，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做起调节小夫妻关系的事了。 哎。 可又能怎么办呢？ 既然做了，那就得做到点，何况她是真的心疼这小两口。 “太太，”无奈摇头，徐姨走到她身旁，轻抚她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哄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您误会了先生是真，先生不顾危险救了您这事也是真。” “他……” 眼看着她要反驳，徐姨连连安抚：“当然，先生也的确……的确欺负了您，让您心情不好，还让您哭了，这是先生的不对，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该让您伤心。” 闻言，慕时欢紧咬住唇，别过了脸。 那模样，像极了闹脾气的委屈小孩儿。 徐姨无奈失笑。 “太太，”她伸手替慕时欢将碎发别到耳后，“先生固然有错，但您误会他，还在明知是误会的情况下，就想将错就错，难道就是对的吗？这对先生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啦？” 慕时欢别扭。 “才没有，明明……” “我知道，大错都在先生，”徐姨作势瞪了一眼空气，假装空气就是厉憬衍，“徐姨不是要让太太您低头认错，先生救了您，情理上来说您总归要说声谢谢的。” “一码归一码，退一步，道了谢，您再和先生算其他的账，难道不是更有底气？”她笑，“将心比心，如果换做您是先生，您被这么对待，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想？ 慕时欢没有想这个问题，因为在想到那个讨厌男人，她脑中第一反应冒出来的便是先前自己被他压在床上强吻的画面，还有他的手…… 强烈的屈辱感瞬间蔓延，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在这一秒猛地冲到了大脑。 怒极攻心，慕时欢忿忿地脱口而出：“他……他对我做出那种事，还指望我道什么谢？！我不要！我不可能道谢的！我讨厌他！我才不要！” 浑身所有的细胞似乎都在叫嚣。 眼圈泛红，又被酸意盈满，慕时欢委屈：“我都退到愿意净身出户了，也没见他放过我啊！他那么讨厌，凭什么要我一退再退？！” 这…… 徐姨见不得慕时欢这幅样子。 她心疼。 “太太……”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斟酌着，她想了又想，“您和先生……是夫妻啊，夫妻间……” “可他有心上人啊，明明有心上人还……还那样，就是无耻！” 徐姨……噎住。 这下，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太太……”她想安慰她。 可…… 身体里那些无法形容的因子在蠢蠢欲动，慕时欢别过脸，逞强说道：“算了，我没事。” 可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徐姨叹息。 “太太，我们不聊先生了，也不道谢了，”她勉强笑着哄道，“去洗把脸，然后徐姨陪您去做个身体检查好不好？我们什么也不想不说了。” 慕时欢本不愿意去。 只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她想到了自己之前给师父写信时提到的疑问，以及今天的事。 关于记忆…… 她想，或许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问问医生。 “好吧。”她改口，嗓音微颤委屈。 说罢，她抽回自己的手，独自往洗手间走去。 徐姨望着她的背影，愈发觉得心疼。 她不免想起了两年前的慕时欢。 那会儿的太太…… 唉。 …… 一系列检查很顺利。 只是，在有些仪器和肌肤相触时，慕时欢总会没来由得紧张，不安，甚至是排斥，就好像……就好像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和这些冰冷的东西接触。 可明明…… “慕小姐，您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温润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拽回。 慕时欢回神。 “……医生，”她眨了眨眼，暂时压下那股奇怪的情绪，说出自己的疑惑，“是这样的，我……我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总是容易想不起来一些事。” 无意识的，她舔了舔唇。 “就比如今天，”她努力回想着马场上的事，然而不管她怎么努力，能想到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我只记得自己本来在骑马，后来……摔了下来，其他的不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神是迷茫的，深处还有些不易察觉的不安。 想到什么，她又急急说道：“还有昨晚，我……我只记得我和一群人一起吃饭，之后的事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 慕时欢绞了绞手指。 “这种情况，我……”她垂眸，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有时我会害怕，会迷茫。” 医生推了推眼镜。 “慕小姐，”他礼貌微笑，“您这种情况其实现在很常见，现代人会因为工作生活等等压力而导致记忆力下降，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如此。” 慕时欢一怔，抬眸。 望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医生差点就说不下去。 “慕小姐，”他朝她点头，一本正经，“这种情况您不必过于担心，学会放松，适当给自己减少些压力，调整心情即可。” 慕时欢还是有些迷茫。 “……真的？” “是的。” 唇瓣蠕动，慕时欢还想说什么。 “对了慕小姐，”医生微微皱眉说道，“医院本来为厉先生配了些药膏，但厉先生走得急没拿，您看，您是否可以代劳？” 什么？ 慕时欢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可还不等她开口，医生的话便重新响了起来—— “那等下我就让护士把药膏拿给您。” 慕时欢：“……” 她突然很想起身就走。 可…… 不知怎么的，她竟是不经大脑问出了口：“他……伤得很严重吗？” 话落，她一愣，想收回但已是没办法。 她别扭地别过了脸。 医生微笑：“抱歉，慕小姐，这有关厉先生的隐私，恕我无法告知，您如果担心的话，可以亲自问厉先生的。” 她才不担心他呢！ 慕时欢差点脱口而出。 撇撇嘴，咬着唇，她忍住，低声说了句谢谢后便起身离开了。 徐姨和高一高二就等在外边。 “太太，医生怎么说？”徐姨担心地问道。 慕时欢摇头，脑子嗡嗡有点儿乱，声音还有些闷：“结果过两天才出来。”不等徐姨再开口，她又说，“徐姨，我想回去休息。” “好，好……”徐姨自然应下。 很快，四人离开。 而办公室内，医生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当初初来医院实习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 慕时欢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南山别墅。 徐姨不敢打扰她，深怕自己说错什么让她难过情绪失控，高一高二更不会开口，于是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说不出的诡异。 好不容易进了别墅，徐姨心疼地说道：“太太，您先上楼休息会儿吧，我去给您做点好吃的，好了叫您，好不好？” 慕时欢点点头。 只是，进了卧室没多久，她又重新下楼了。 莫名的，她觉得卧室里很闷，说不上来的让她烦躁，而下楼的时候，她手里不知怎么就拿上了那只手机。 慕时欢躺在了沙发上看书。 但看着看着，她就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烦躁，瞧了眼四周，她认定是因为自己在那个讨厌男人的别墅里才会如此。 于是，她去了外边花园。 但，躁意只增不少。 无论她做什么，都莫名心神不宁，哪怕后来徐姨叫她去吃饭，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竟然一点胃口都没有，脑子更是乱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在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重新回到了卧室，倒头就睡，逼着自己放空脑袋什么也不许响。 不知是太过疲惫，还是心理作用，慢慢的，她倒真有了睡意。 可就在她迷迷糊糊睡着之际，陌生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将她瞬间惊醒！ 慕时欢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但很迷茫地摸过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归属地为江城本地的数字。 手顿了下，她接通：“喂？” “是我，祁深。” …… 十分钟后。 慕时欢望着下载下来的微信心跳加速。 她舔了舔唇。 而后，在祁深先前的指导下用这个手机号码……登录。 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慕时欢莫名紧张，她更害怕等会儿跳出来一个接一个陌生的消息。 然而，当她成功登录，微信聊天页面异常安静，除了祁深发来好友请求时手机振动了下。 呼吸，微滞。 慕时欢眨眨眼，咽了咽喉，随即通过祁深的请求。 手指滑动下移，心跳再次加速甚至变得狂乱，她正要看看自己从前的微信上都有哪些联系人，祁深的消息发了过来。 是一个视频。 慕时欢盯着对话框，久久没点开，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又在想什么，她就是……就是莫名的排斥，就好像这个视频里的东西有多吓人一样。 可最终，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后，她到底还是点开了，哪怕手指微颤，呼吸屏住。 视频中…… …… 厉氏集团。 第63章 打断哪条腿？ “啪——” 文件被重重扔在桌上。 厉憬衍睨了面前人一眼，似笑非笑：“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你也犯？是嫌自己的位子太舒服了，还是想主动帮集团换点新鲜血液？” 明明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偏生冷冽威胁尽在其中，让人背后发凉。 部门经理额头冒出冷汗，没敢擦。 “对不起厉总，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他急得面红耳赤。 “再有下一次你也不用干了，滚出去。” “……是，是！” 部门经理急忙起身，不想不知道是厉憬衍的气势所迫，还是越急越乱，拿文件转身时，他竟差点被绊倒。 “废物。”厉憬衍嫌弃冷哼。 一旁默不作声的莫远：“……” 他怎么觉着自家老板今天怪怪的？ 就像…… 对了！ 就像那晚他突然打电话来询问太太事情进度一样莫名其妙。 难道……欲求不满？ 不会吧？ 这大白天的…… 莫远兀自胡乱发散思维。 “发什么呆？给你工资就是让你来发呆的？” 冷冷的一句，倏地将他思绪拽回。 一个激灵，莫远清醒。 “……厉总。” “嗡嗡嗡——” 话还未出口，厉憬衍扔在大班台上的手机突然振动，打断了他的话。 莫远咽下，正要收回视线，不想眼角的余光还是无意间瞥见了。 屏幕上闪烁着的那两字，分明是…… 老婆！ ……太太？！ 他震惊。 厉总给太太的备注竟然是…… 冷厉的视线忽的射来，这时再想收回视线已是来不及。 莫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厉总，我先……” “啪——” 就见电话被掐断，手机猛地被反扣在了桌面上。 莫远：“……” 视线里，男人脸廓线条坚硬紧绷，薄唇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明显心情不悦。 他更尴尬了，好像自己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厉总，我……” “嗡嗡嗡——” 振动声再响。 莫远：“……” 就不能等他先出去？ 眼看着老板拿起了手机，硬着头皮，他直接转身。 “爷爷。” 淡漠的一声。 莫远竟是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厉老爷子。 …… 门被莫远带上，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很。 厉憬衍站在落地窗前淡淡望着窗外风景，原本插着兜的那只手拿出点了根烟。 “忙着呢，您有什么事？”他没什么情绪地问。 厉老爷子一听到这声音眉头就紧皱。 这臭小子！ “你这什么态度？”他不满质问。 闻言，厉憬衍缓缓吐出烟圈，要笑不笑：“什么什么态度？我不一直都这样？您不清楚？” 厉老爷子：“……” 眉头皱得更紧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深知这个长孙的脾气，自己若是再纠缠这种小事，他怕是还有更差的态度在等着自己。 他重重哼了声。 “东西看了？”他威严地问。 厉憬衍扯了扯唇，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到底没忍住，厉老爷子脸色更沉了，像是风雨欲来，又给人无端压力。 “别跟我装糊涂！”他冷声道，“我让谢管家交给你的东西，慕时欢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书！赶紧的，签字，和她把婚离了！” 窗外，残阳如血。 厉憬衍神色未变，恍若未闻，依旧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厉老爷子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他的回应。 “厉憬衍！”他不免动怒。 “爷爷，”浅吸了口烟，厉憬衍似笑非笑将他打断，“这事您别插手，这事我自己会处理，什么时候该离婚，我心里有数，比您清楚。” “放屁！”厉老爷子怒极爆了粗口，“你他妈有什么数？！有数能拖到现在？既然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是最好的机会！” 厉憬衍抽烟的动作微顿。 他果然知道了。 懒得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无声笑了笑，他随口应道：“嗯，知道了。” 他说着就要挂电话。 “慕时欢那样的女人，两年前或许有点手段，可如今，她什么也不是，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爷爷既然替你做到了这份上，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别让爷爷失望。” 薄凉沉肃的声音忽的钻入耳中，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厉憬衍无声冷笑。 气氛，微变。 两人像是在无声对峙。 “对了，”厉老爷子自顾自地往下说，再开口声音变得有感情了不少，“今晚吴家老爷子的重孙周岁生日宴，你替我过去吧，带上慕暖。” 提到慕暖，他又不免呵斥了两声：“你和慕暖怎么回事？都多久没带她回来吃饭了？是不是吵架了？厉憬衍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带她回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烟慢慢燃着。 闻言，厉憬衍吊儿郎当地勾了勾唇，扬起一抹凉薄讽刺的笑：“打断哪条腿？您这是不想要重孙了？” 厉老爷子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气得胸膛顿时距离起伏起来。 “厉、憬、衍！”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名字。 厉憬衍漫不经心：“嗯，在呢。” “……” 谢管家适时递了被茶给他，又给他拍背顺气。 厉老爷子被气得不清。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但依旧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话：“赶紧给我去接慕暖！” “啪——” 怒气冲冲掐了电话，他把手机重重拍在书桌上。 “你听听他那是什么态度？！”他沉着脸对谢管家抱怨，“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好？！次次跟我对着干，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这个家也不要了！” 谢管家自然不好说厉憬衍的不是。 “衍少爷他一贯有自己的主意，”他笑笑，一副欣慰口气，“他做事您还不知道吗？他啊，不会让您失望的，毕竟和您的血缘关系是抹不掉的，您放心吧。” 听到血缘关系，厉老爷子脸色这才好看些。 “我当然放心，毕竟整个厉家上上下下他是最像我的。”他重重哼了声，看似不满，但微翘的嘴角还是没掩住他内心的得意。 谢管家跟着笑：“是啊，所以我说您不必担心，衍少爷他知道的，他总会明白您的苦心。” 厉老爷子听着脸色再次好转了不少，只是当脑子里闪过记忆深处的一张脸，又迅速沉了下去，且变得冰冷幽暗，让人心惊胆战。 “去趟南山别墅……” …… 厉氏集团。 莫远推门再进来的时候，只觉气氛不比他离开前好。 “把晚上的约推了。” 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毫无预警响起。 他愣了下：“可晚上……” “让你推了就推了，废什么话？”厉憬衍掀眸冷冷睨他，眼神似有不耐。 莫远：“……” “……好的厉总，”他颔首，“我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要走。 “等等。” “厉总。” 厉憬衍摁灭烟头，面无表情：“上次出国带回来的礼物放哪了？” …… 私人造型室。 慕暖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想到上次就是在这被憬衍抛弃，心中那股难受一下变得汹涌起来，面无表情的，她任由工作人员替她整理礼服。 “慕小姐，您今天很漂亮呢。”工作人员笑盈盈恭维。 垂下眼眸，慕暖没有作声。 几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对视一眼，皆不再吭声，她们心里都是有数的，那天慕小姐那么狼狈尴尬，今天不想说话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 过去有段时间了吧？ 难不成慕小姐和厉总还没和好？ 就这么胡思乱想八卦着，门口忽然传来声响。 有工作人员条件反射想微笑说欢迎词，没曾想一转头…… “厉总？” 心跳，倏地漏了拍。 慕暖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猛地攥紧，紧接着，呼吸不受控制变得急促。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要转身。 可…… 一想到从慕时欢回来后的种种，尤其是昨晚她听到的慕时欢醉酒的声音，她就无法抑制地难过。 僵着身体，咬着唇，她没动。 很快，熟悉的男人气息从身后围绕而来。 “好了？”厉憬衍淡淡开腔。 慕暖攥着的手指紧了紧。 明明他来了啊。 可是…… 她又无比清楚，一定是厉老爷子发话了，否则他怕是都不知道今晚有个寿宴，就算知道了，肯定也是懒得去，所以他来了。 一时间，她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委屈多一些。 她多想他是自己主动来的啊，没有任何人的强迫。 她还想他能再主动说些什么。 然而，她的期盼总是在落空。 他没有说话。 “……好了。”最终，还是慕暖打破了沉默。 “嗯。”厉憬衍漫不经心应了声，“走吧。” 身体，仍是僵的。 慕暖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自嘲，果然哥哥说的是对的，他那样的男人根本不会主动，感情也从不在他的首位。 所以自己到底还在奢望着什么呢？ 可即便是如此，在一段路程的沉默后，在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不能再压抑之际，即便心有不甘，即便委屈汹涌，慕暖还是主动开了口。 “憬衍……”她侧身看着自上车后便一直在处理公事的男人。 第64章 他配我叫他一声爷爷？ “什么事？”厉憬衍没有抬头，视线依旧落在正在处理的文件上，嗓音很淡。 慕暖一颗心犹如倏地被揪住。 疼。 咬住唇，她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一瞬不瞬幽幽地望着他。 半晌。 厉憬衍终是抬头。 皱眉，他迎上她的视线。 “怎么了？”他问，语调依然很淡，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慕暖只觉一股浓烈的酸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想笑。 可，她笑不出来。 “最近……还好吗？”她望着他。 厉憬衍眉头皱得更紧了，嗓音也跟着淡了不少：“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呵。 睫毛微颤，慕暖自嘲：“憬衍，什么时候，我们变成了这样？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而见了面，第一句竟然是我问你最近如何？” 伸手，她指腹抹掉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眼泪。 她努力维持着微笑：“以前，我们不这样的，哪怕你忙工作，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淡，我们一周也会有几次见面。” 很想不计较，可眼圈还是迅速变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柔柔的嗓音，一字一顿：“什么时候变的呢？大概……是从慕时欢重新出现后吧，她回来不到一个月，我和你……” 一些话堵住，如鲠在喉。 可她还是说了。 “还打算和她离婚吗？还是……”她轻轻地说着，唇角的笑容也渐渐变得明显，“需要我退出，成全你们？” 想到什么，她自嘲的弧度愈发明显。 “不对，也谈不上退不退出，毕竟……你和她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我呢？我……” “慕暖，别和我闹脾气，”厉憬衍皱着眉打断她，眉目幽暗，“你只需知道，她和你没有可比性，我说过，我们之间没有变。” 她闹脾气？ 没有可比性？ 是这样么？ 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拿着包包的一只手悄然紧攥，慕暖反问：“是吗？” “是。” “可我仍没有安全感。” 气氛，僵滞。 男人的视线愈发幽沉，薄唇似乎也抿成了条直线。 抹掉眼泪，慕暖别过脸，看向窗外，尽管努力克制，但嗓音依旧微颤：“昨晚……我打过电话给你，是……慕时欢接的，你知道吗？” 沉默，蔓延。 半晌。 “抱歉。”厉憬衍沉声说道。 心，颤得更厉害了。 “抱歉什么？”慕暖止不住地自嘲嫉妒，“抱歉没接我电话？还是抱歉慕时欢那么晚和你在一起？甚至……在同一张床上？知道那时我什么感受吗？又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期待你回电话？” 她重新转过头。 “憬衍，”她努力扬起嘴角，“我知道你我的感情，我也清楚该相信你。可憬衍，我是女人，当我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和……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会嫉妒，我没有那么洒脱大度。” 没等他回答，她又迅速说道：“我知道，今晚你来接我一定是爷爷跟你说了什么，是他逼着你来的吧？没关系，我不喜欢勉强你，等会儿……等会儿我会和我哥一起。” 故作坚强，她幽幽注视着他。 “一定要和我闹脾气？” 气氛，逐渐压抑。 唇瓣微颤，慕暖失笑，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心碎和委屈：“憬衍，你明知道，我不是闹脾气。” …… 直到了山庄，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不愉快的气氛笼罩了一路。 才下车，恰好慕斯年的车也远远过来了。 慕暖只当看不见厉憬衍的眼神和他的手，径直走向了慕斯年。 “哥……”她垂眸，微笑着挽住他的胳膊，强忍住颤音低声道，“我们进去吧，今晚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慕斯年挑了挑眉，掀眸朝厉憬衍望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慕斯年微笑：“好。” 路过厉憬衍身旁时，慕暖也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倒是慕斯年朝他颔了颔首算是打招呼。 厉憬衍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唇。 没有急着进去，他懒懒倚在车身上，捻出一根烟点燃，漫不经心地抽着。 烟雾徐徐，他眸色暗如泼墨，容颜愈显模糊，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呵。 他嗤笑，眼中深深慢慢皆是讽意。 …… 吴家重孙的周岁生日宴在山庄一个宴会厅举行，而山庄属于江城久负盛名的度假村内，所以即便只是一个宴会厅，便奢华尽显。 厉憬衍进去时，宴会厅内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最中央，吴老爷子正抱着自己的重孙乐呵呵地和人聊天，几人时不时地逗弄一下宝宝，气氛甚好。 厉憬衍走过去打招呼。 “吴爷爷。” 吴老爷子一见厉憬衍，笑意深了几许，眼中毫不掩饰赞赏之意：“憬衍来了？很久没见了吧？最近是不是很忙？” 厉憬衍笑笑：“还行。” 吴老爷子一脸感慨：“那就是很忙了，这厉氏啊，幸亏有你，我常和你家老头子说，要是你是我孙子该多好，”笑了笑，他露出老小孩的得意，“不过我知道他今晚为什么不来，他啊，就是嫉妒我比他先有重孙。” 厉憬衍笑而不语。 有其他人过来打招呼看宝宝。 厉憬衍见状，说道：“吴爷爷您先忙。” “行。”吴老爷子笑呵呵点头。 想到什么，他忽然叫住他。 “憬衍。” “嗯？” 吴老爷子炫耀似的看了眼怀里的重孙：“要不要抱一抱宝宝？你也三十了，也该成家立业要个孩子了，你和慕家丫头什么时候有好消息啊？” 厉憬衍顺着他的视线垂眸。 像是有感应般，那小孩正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自己，一副好奇打量模样，他的嘴巴则吧唧吧唧咬着肉嘟嘟的手指，看着煞是可爱。 “抱抱？”吴老爷子笑呵呵道。 厉憬衍回神。 “暂时不了，”敛眸不动声色遮住最深处的幽暗，他淡笑，“怕抱不好。” 吴老爷子闻言也没勉强。 又说了两句，厉憬衍离开。 只是…… 那小孩软软的模样却像是刻在了他脑海里一样。 这次的生日宴虽说低调，但还是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包括一些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所以熟面孔也很多。 但厉憬衍只嫌没意思。 一手插兜，一手端着酒，他走到了宴会厅外边的花园漫不经心地喝着。 “一个人喝酒不觉得没意思？”慕斯年端着酒杯走近。 “还行。”厉憬衍没看他。 慕斯年轻笑，走到他身侧站定，目光一起看向前方。 “和暖暖吵架了？”抿了口酒，他问。 厉憬衍神色未变，始终很淡。 “没有。”他答。 慕斯年笑：“是么？那她为什么不开心？今晚这种场合又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强颜欢笑……别说我看出来了，其他人也快了。” 厉憬衍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你想说什么？” 慕斯年没有马上应声，而是不疾不徐喝了口酒，任由醇香沁入他的味蕾后，他才漫不经心地开腔：“因为慕时欢吧？我知道她回来了。” 凉风习习，两人身姿挺拔。 再开腔，慕斯年淡淡的嗓音里缠绕了些寒意：“如果不是我逼问暖暖，慕时欢回来这事，你打算瞒多久？老厉，你在想什么？” “时候不到。”厉憬衍情绪没什么起伏，没什么解释。 慕斯年捻了根烟出来，不紧不慢点燃。 “她怎么说也是我慕家人，”神色懒懒地吞云吐雾，他说得漫不经心，“既然回来了，就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什么时候带她回家，见见她爷爷？” 厉憬衍淡漠侧眸。 慕斯年轻笑：“慕杭远再怎么样都是她爷爷，这点关系，永远抹不去，不是吗？更何况，医生曾经说过，慕杭远是有恢复的可能的，多见见亲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顿了下，他似笑非笑，提醒：“名义上，你不也得叫他一声爷爷？” 四目相对。 两人眼眸都幽如深渊，怎么也忘不见底。 “你也说了，只是名义上。”浑不在意地扯唇，厉憬衍嗓音淡淡，只是眉目间掠过了一抹讽意，“他配我叫他一声爷爷？” “那你和暖暖呢？” 厉憬衍没作声。 夹着烟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慕斯年唇角笑意渐深：“算了，这是你和暖暖之间的事，虽然我是她哥，但在感情面前终究是外人，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插手，随你们怎么闹。” 他说完就要转身。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站定，“前段时间见到你三叔，我顺手送了个人情给他，跟你说一声，别误会影响了我们兄弟感情。” “没事。”厉憬衍答得云淡风轻，丝毫不放在心上。 慕斯年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唇角噙着笑意慢慢往宴会厅里走去。 夜凉如水。 厉憬衍点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直到抽完才重新返回。 刚进去，就有常组局一块玩儿的人朝他招手。 “老厉！这儿！” 厉憬衍睨了眼，不疾不徐走过去。 才走近，就见喊他的那人朝他挤眉弄眼一副八卦兮兮模样：“老厉，告诉我们呗，容修寒是不是真隐婚了？听说上次圈儿里聚会，他老婆跟着唐遇一块儿出现，见过的都说她漂亮，还说比当年总缠着你的慕时欢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65章 嘴巴干净点 一抹幽暗自眼底划过，厉憬衍面色冷漠：“胡说八道什么？” 没人察觉到他的不耐。 问话的那人还啧了声，逐渐笑得暧昧：“老厉，你这话，是说容修寒隐婚是胡说八道呢，还是说那晚跟着唐遇的女人比慕时欢漂亮是胡说八道？” 都是一个圈儿的，虽说见过慕时欢真容的人一个都没有，但当初慕时欢如何读对老厉死缠烂打，在场的人多少都是听说过的。 有人跟着打趣：“还用问？当然是后者啊，怎么说人慕时欢那会儿是江城第一美人儿呢，当初能和她相比的也就黎家那位黎烟，现在嘛，还是没人能比得上。是吧，老厉？” 玩闹开起，众人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有人朝老厉挑了挑眉，满脸羡慕毫不掩饰，“我们老厉艳福不浅啊，慕时欢当时是不是还有个外号，除了第一美人儿，还叫……叫什么来着？” “永不过时的绝色？” “对！就是永不过时的绝色！啧，就是可惜啊，咱几个谁都没眼福见过慕时欢，白白便宜了老厉。” “可不是嘛……” 你一句我一句，围绕着慕时欢越说越兴奋，各种语气表情都有。 甚至还有人挤到了厉憬衍面前，一脸垂涎欲滴，试图搭上他肩膀：“老厉，不如说说呗，慕时欢的滋味……啊！” 气氛，骤变。 男人痛呼，脸色发白，忍不住叫道：“老……老厉你干什么！松……松手啊！” 八卦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震惊地望着厉憬衍轻松扼着男人的手腕，而男人……脸色越来越差，神情痛苦毫不掩饰。 “老厉……”有人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劝道，“别啊老厉，这么多人呢，有话好好说，叫人看见了不好，毕竟是吴家的宴会，老厉？” 厉憬衍置若罔闻。 他冷冷地睨了男人一眼，淡漠的视线随即扫过其他几个说的兴奋的：“嘴巴干净点，别弄得和八婆一样。” 漫不经心的语调，偏生字字威胁。 众人面面相觑。 “啊！” 又是一声痛呼，男人被松开，握着被捏到好似没有知觉的手连连后退远离厉憬衍。 可他不服气。 “操！老厉你……”他张口就要说什么。 扶住他的人瞪了他一眼，眼疾手快将他拦住：“行了你！闭嘴啊，别说些有的没的。” “是啊是啊，咱聊聊其他？”有人出来打圆场。 然而气氛还是形容不出的诡异。 尤其是厉憬衍的眼神…… 只一眼，便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最先挑起八卦的那人尴尬又自责，他实在想不通老厉这是怎么了，虽说老厉的脾气摸不透，性子也淡漠，但他可不是这种开不起玩笑的人。 越想，他脑子越来越乱。 忽然，他一个激灵。 难不成…… 不敢多想，也是因为身旁气势的压迫不敢往下想，他急急换了话题：“对了，贺二呢？今晚没来啊？怎么回事儿？他不是最喜欢吃喝玩乐？” 此话一出，气氛似乎稍稍好转。 他对面人笑了起来，满脸嫌弃：“说不出来你们可能都不信，贺二吧……他被人打了！现在估摸着躺家里哭天喊地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那相亲对象不就在盛庭医院？今儿个中午我去找她吃饭，就这么巧被我撞见了。啧……你们是没见着啊，贺二当时那样儿，祁深在他旁边都不愿搭理他。” “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吧我没问出来，两人三缄其口呢，怎么问都不肯说，我相亲对象也不知道。我看了啊，就贺二那可怜样儿，估摸着有段时间不能出去勾搭小姑娘了。” 被这事一打岔，刚刚老厉突然变脸的事似乎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后，众人顿时笑得幸灾乐祸。 除了…… 被扼手腕的男人，以及眉目生寒的厉憬衍。 男人压根不敢再对上厉憬衍的眼。 旁人的八卦还在继续。 厉憬衍觉得无趣得很，心底那股压下的躁意似乎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烟瘾倏地汹涌强烈，他转身就走。 也就是在这时，意味深长的打趣钻入他耳中—— “等等！你他妈先前不是说看不上你那相亲对象？死活喊着不愿见人家，怎么着？别告诉我们，你心动了，要从良了？” “去去去，什么从良？老子可是在谈一场纯纯的恋爱好不好？你们一个个的，就嫉妒吧，等你们遇上了就知道了，什么自个儿说过的话，就是用来打自己脸的。爱情这东西吧……啧，妙不可言啊，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逃都逃不掉。” 逃都逃不掉…… 最后几个字，越来越轻，但其中的得意和炫耀始终不减。 厉憬衍脚步未停，神色也仿佛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眉目间的阴郁似乎变得深了些。 他一走，握着自己被捏疼的手的男人到底还是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操！老厉他妈的今晚发什么疯呢？至于么？我不就是想问问慕时欢那女人……操！他有病吧！” 有人安抚：“行了行了，少说两句，谁都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再说了，谁让你口无遮拦了？谁不知道老厉厌恶透了慕时欢那女人，你还上赶着问那些？” “说起来我可是第一次见老厉那模样啊，他怎么着了？”有人啧了声。 还有人朝宴会厅另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神秘兮兮道：“我猜怕是和慕暖吵架了吧，先前我来时可是看到了，慕暖是从老厉车上下来的，可最后看都没看老厉一眼，和慕斯年一块儿进来了，不是吵架是什么？” …… 花园。 青白烟雾隐隐绰绰，厉憬衍一根接一根烟抽着。 慕暖走近时，一眼便看到了线条冷硬的侧脸脸廓，没有任何情绪，直叫人看不透。 心，猛地跳了下。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也是此刻差不多的画面。 或许是记忆醉人，又或许是先前一杯又一杯的酒导致酒劲上头，她觉得有些晕，可她又是庆幸的，如果没有微醉，她怕是没有勇气也没有自尊来找他。 一步步，她走近。 他近在咫尺。 “憬衍……”伸出手，她从背后将他抱住，脸贴着他背的刹那，鼻子忽而泛酸。 厉憬衍没有回应，只是面无表情地要拿开她的手。 “不要！”敏锐察觉到，慕暖猛地抓住他的手，死死的，不想让他挣脱。 再开腔，嗓音颤颤，委屈的哭音明显：“憬衍，你让我……再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说不定以后……以后就没机会了。” “你喝醉了。”厉憬衍淡声道。 指甲无意识用力掐进他手中，慕暖自嘲：“说不想和你一起出现的是我，如今忍不住来找你的还是我，如果不是喝醉了，我怎么有勇气呢？” 厉憬衍皱眉。 “慕暖……” “你先听我说！” 扬声将他打断，一个没忍住，眼泪沾上他的衣服。 “慕时欢不在这两年，我一直想，她要是一直不出现那该多好，等时间到了，你也就解脱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可她还是回来了，毫无征兆，”每说一个字，她攥着他西服外套的手指就会不自觉用力，而眼中，恨意深深，“即便如此，我还是相信你，想你会尽快和她离婚。” “我一直在等，也一直相信你，可是……”她吸了吸鼻子，“我等来的只有无止境的失望，甚至是……嫉妒，我嫉妒她住在南山，嫉妒她每天和你在一起，嫉妒她……” 话，戛然而止。 她说不下去了，怕自己呼彻底失控，在他面前变得难堪，从而和上次一样被他抛下。 她不要。 隐忍着，她用力咬住了唇。 可…… “我们是要分手了，对吗？”她问。 “慕暖！” 男音沉哑，似乎有着不悦。 慕暖只当听不出来，依旧自顾自地说道：“就算要分手，至少……至少也等过了月底，可以吗？”顿了顿，她自嘲的意味更加明显，“你怕是不记得了，月底……是我生日。” 轻轻的生日两字落下，她终是松开圈着他腰腹的手，往后退了步。 垂眸，万千情绪被掩埋，她的声音很低，落在暗色中几乎就要听不见：“等过了生日，你要如何处理我们这段关系，或是……我都坦然接受。” 厉憬衍转身，视线幽而暗。 慕暖抬眸，十分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圈里人都说，你我两情相悦多年，憬衍，看在……看在我们这么久的情分上，今晚……给我留点体面，好吗？” 风吹过，淡淡的烟草味随风逝去。 慕暖穿的少，身体止不住地一个哆嗦。 厉憬衍看见。 “进去吧。”他淡声道。 “嗯……”慕暖低低应下，惨然一笑，伸手挽上他的胳膊。 宴会厅内，热闹依旧。 但饶是如此，两人一起进入时还是引起了不少侧目。 厉憬衍目不斜视，恍若未觉。 也就是在这时，宴会厅门口方向忽然传出一阵骚动。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名字钻入耳中—— “慕……慕时欢？！她是慕时欢？！” 第66章 你骗了我！ 热闹嘈杂的宴会厅仿佛当即就安静了片刻。 厉憬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 慕时欢。 哪怕隔着距离，哪怕隔着那么多人，他竟然就是一眼看到了她。 一袭惹眼红色晚礼裙，瞬间成了宴会厅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就像当年在慕家别墅后花园…… 久远的零星片段忽然冒出，厉憬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而她的身旁…… 一抹阴暗自眼底一闪而逝，眉目生寒，他抬脚就要过去。 衣服，被拽住。 他低眸。 “憬衍……”唇畔强撑着漾着笑容，慕暖望着他，美眸轻眨，近乎恳求地小声说道，“别过去，好吗？你答应我的，今晚会陪着我，憬衍……” 每说一个字，她攥着他衣服的手指就无意识用上了一份力，只几秒，他衣服褶皱。 慕暖咬了咬唇。 “憬衍……”哭音隐隐绰绰，再开腔，她嗓音愈发小，听着也愈发可怜，“至少……至少不是现在，可以吗？如果你现在过去了，别人怎么看我们？怎么看慕时欢？我……我不想成为被议论的焦点。还是……还是你已经不爱我了，想承认她的身份，让所有人知道我是见不得光的小三？” “憬衍，别走……我害怕……” 字字颤音，楚楚可怜。 仿佛是为了印证，在她说完后，宴会厅内热闹的气氛重新回来，与之一起的，是不少探究八卦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来，落在两人身上。 厉憬衍脸廓沉冷，没有作声。 慕暖却是明白了。 “谢谢你，憬衍……”吸了吸鼻子，她一副难过到差点就忍不住哭出来但还是硬生生逼着自己忍住了的表情，甚至，她还努力扬起了笑容。 “憬衍……” 厉憬衍眸色悄然变得幽暗。 此时，宴会厅门口那。 慕时欢很不自在。 而当自己的名字被惊讶喊出时，那一刹那，她的第一反应竟是，原来还是有人认识她的，只是下一秒，更强烈的不舒服感觉取而代之。 那种感觉，就像是…… 是了，慕时欢想起来了。 此时此刻她的不自在不舒服，分明和那晚唐遇带她参加聚会时一模一样—— 心慌无措、想临阵脱逃，更是排斥。 尽管她强逼着自己忽视，但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探究视线太多了，她根本无视不了，即便不回视，她也分明能感觉到视线各种各样。 而其中，有道从左前方射来的视线似乎格外明显。 强烈。 深沉。 心，莫名跳了下。 到底没忍住，慕时欢小幅度地转动了下眼睛看过去。 下一秒，她怔住。 那人…… 他不是……不是聚会那晚在别墅后跟着自己的男人？！ 他也在？！ 他…… “哈哈，厉老，不是说不来？” 突然，一阵爽朗笑声由远及近，老人出现的同时，她一下混乱的思绪也被迫拽了回来。 只是，心似乎更慌乱了。 不由自主的，慕时欢再次挺直了背脊。 听说厉老爷子到来时，吴老爷子本来还不信，又听到说他还带了个面生的小姑娘来，他更惊讶了，当即把可爱的小重孙给了孙子，自己则快步走了过来。 老远，他便看见了。 确实带了个面生的小姑娘，也就是这时，一句“竟然是慕时欢”钻进了他左耳。 慕时欢…… 慕家？ 不及深想，他已走到了两人面前。 “厉老，”他再打招呼，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他身旁，终于还是把疑问问出了口，“这是……” 尽管宴会厅重新恢复了热闹，仿佛他和慕时欢的出现仅仅只是引起了小片刻的惊讶，但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一路勾心斗角上来，在场的人在想什么，厉老爷子比谁都清楚。 “呵呵，”他笑得慈蔼，“这是慕老的孙女啊，叫慕时欢，刚回来，在外面碰着了，我也差点没认出来了，想着到底是慕老的孙女，就等她一块进来吧。” 他声如洪钟，更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自然，周围的一些人听得清清楚楚。 “竟然真的是慕时欢？！她居然出现了！她……她没死啊？” “她就是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儿慕时欢？” “慕家……不是派人来了？她怎么也来了？难不成……” “……” 慕时欢听力极好，窃窃私语全都一字不漏地钻进了她耳中。 无意识的，她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攥得更紧了，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变得更为紧绷。 她更想逃了。 可是……可是…… 厉老爷子自是第一时间敏锐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眼底一闪而逝一抹幽暗，他笑笑，自顾自很是自然地继续和吴老爷子说话：“怎么？还没印象？” 都是老谋深算的人，吴老爷子就算没见过慕时欢，自然也不会那么说。 “当然有印象，这孩子眉目间和慕老还是挺像的。”他乐呵呵地笑，眼中的慈爱不比厉老爷子少。 厉老爷子侧头，很是和蔼地介绍：“这是吴老爷子，是你爷爷的好友，你得叫一声吴爷爷。” 他的眉目很是温和慈祥。 可慕时欢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在南山别墅时，他…… “吴爷爷。”强行逼着自己暂时压下那股害怕情绪，不着痕迹深吸口气，她乖巧打招呼。 “好……好……”吴老爷子笑得开怀。 只是心中藏着事，到底不解，他没有多加寒暄，只是道：“时欢啊，我和你……和你厉爷爷还要和其他几个老朋友打招呼，你自己转转，或者，我叫我孙媳妇来陪你，可以吗？” 慕时欢刚想张嘴说什么…… “吴伯父，不用，有我陪着时欢就好。” 一道温润的声音插了进来。 慕时欢一怔。 是他？！ 慕斯年朝厉老爷子和吴老爷子颔首算是打招呼，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慕时欢身上。 “时欢。”他叫她。 一瞬间，莫名的，慕时欢手指攥得更紧了。 厉老爷子点头：“那就这样，让斯年陪着她就好，一家人嘛，就该在一块儿，又都是年轻人，就别跟着我们老头子咯。” 顿了顿，他又看向慕时欢，满脸欣慰：“时欢啊，和你叔叔随便转转，不过也别忘了厉爷爷的嘱咐啊。” 他笑笑，说完便乐呵呵地和吴老爷子一块儿往里边去了。 独留慕时欢震惊地僵愣在原地。 她……她叔叔？！ 这个男人，是她叔叔？！ 到底…… “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甜品垫垫肚子？你不能饿。” 声音落下。 慕时欢猛地回神抬头。 “你……你……” 她脑子乱了，有一大堆的东西似乎在里面横冲直撞，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也像是要冲出来一样。 “你……” “有话要说？”慕斯年替她说了出来，而目光始终注视着她，“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时欢，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觉得呢？” 慕时欢一愣。 随即，她回神。 确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那么多人看着呢。 那些视线…… “……好。”她茫茫然点头，来之前满脑子想着的厉憬衍就这么给忘了。 …… 走廊尽头。 小花园。 风吹过，像是全身的感觉都被吹散，一个激灵，慕时欢回神。 而回神之后，是后怕和懊恼。 她竟然……竟然就这么相信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跟他来到了小花园？ 她的脑子呢？ 她的防备心呢！ 慕时欢懊悔不已，唇瓣直咬了又咬。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慕斯年勾了勾唇，微笑着直接将她的心思点破：“时欢，你是在怕我会对你怎么样？后悔不该跟我出来？” 冷不丁的一句，语调虽是温煦，但钻进慕时欢耳中的瞬间，她的身体还是尴尬地一僵，甚至于呼吸也变得紊乱了起来。 “我……”她想说什么，偏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就在她瞥见男人唇角噙笑的神色时，她忽然惊醒。 那晚……他也是这样的！ “你骗了我！”她忽然忿忿出声，“你……你明明是我的……叔叔，那天晚上我问你时，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你是故意的？！” 慕斯年神色依旧，只是笑意加深了些：“为什么要故意？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 慕时欢噎住。 羞恼一下涌出，她恨恨反驳：“我又不是你！我当然不知道！” 慕斯年失笑。 “你……你笑什么？！”慕时欢怒。 笑容依旧，慕斯年摇头：“没什么。” ……骗人！ 慕时欢才不信！ 咬咬牙，她想怼回去，然而话到嘴边，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最重要的疑问到现在自己还没问，甚至思绪还差点被他带跑了。 她恼怒，暗骂自己又没长心眼，太笨。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晚……今晚…… 脑子倏地闪过种种，焦虑和迷茫一块席卷而来，慕时欢逼着自己必须迅速冷静。 用力地重新咬了下唇，她复抬眸，一瞬不瞬盯着慕斯年深邃的双眸，直接把所有的疑问抛了出来：“你早就知道我失忆了，对吗？” “既然……既然你是我叔叔，那你就是慕暖的哥哥了？我抢走了慕暖的心上人，如今又让她背上了小三的名声，你应该恨我，至少是讨厌我才对，可那晚，你却跟我说……” 第67章 不要去找他，不要爱他 “是，我早知你失忆。”慕斯年并不否认。 “你……” “但我没有骗你，”温声打断她即将出口的忿忿，慕斯年笑了笑，“从来没有。那晚我说，或许别人会伤害你，但我不会。时欢，这话，只要我活着就有效，不会变。” 气愤的话一下被堵住。 四目相对。 他斯文温润，眸色坦荡清澈。 慕时欢张了张嘴。 他的话…… 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茫然看在眼中，慕斯年唇角微勾，继续：“是，对暖暖来说，你插足了她和厉憬衍的感情，抢走了厉憬衍，照理来说，我该厌恶你。” 饶是已经被提醒过很多次她在慕暖和厉憬衍中间扮演的角色，可此时此刻听在耳中，她竟还是有种尴尬排斥的感觉，以及讨厌自己。 “我……” “可时欢，你和暖暖一样，都是我的亲人，我疼她自然也疼你。” 心，倏地狂乱跳了下。 亲人…… 慕时欢忍不住回想这个词，忽然间，她觉得……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种向往，或者说，是渴望。 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独孤无依，不再是就算自己死了也没人发现没人在意，在这世上，她还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她有亲人。 “亲人……” “是。” 眸中笑意愈发温润，慕斯年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可到底，他还是忍住了。 他望着她，眸色悄然变得幽暗。 “从前在慕家时，你最信任的人，是我，最依赖的人，也是我，”回忆袭来，一抹炙热自慕斯年眼底掠过不留痕迹，“所以时欢，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明白吗？” 慕时欢愣住。 理智告诉她，如今对于任何人，她都不该轻易相信，谁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呢，毕竟自己失忆了啊，就算说得是假话，她也分辨不出来。 可是…… 心底最深处却有声音和情绪在蠢蠢欲动。 “我……我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我最信任你？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亲人，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有你说的慕家……” 满脑子的疑问一下喷涌而出，每个字几乎都是迫不及待。 “我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都没人认识我？还有……还有厉憬衍，我和他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我……逼他的么？”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慕斯年，一瞬不瞬，深怕错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 两人站着的地方是走廊延伸出来的小花园阳台，慕斯年落手处便是一张小圆桌，小圆桌说有一瓶红酒。 他拿过，优雅打开，给自己倒了杯。 仰头，他抿了口。 酒香醇厚，直达味蕾。 慕时欢却是急了。 “你倒是快说啊！”她催促。 慕斯年轻笑。 酒杯拿在手中，他轻轻摇晃，这才重新看向面前人。 “说实话，当年你突然失踪谁也没想到，毫无征兆，且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除了你自己，没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时欢一怔，失望毫不掩饰。 竟然……是这样的么？ “当年你刚回慕家时，整个人处于封闭状态，哪怕是我和暖暖主动找你说话，你也不会理会。但突然有一天，我在弹钢琴时，你跑了过来主动开口，我们这才有了交流。” 注意力被拽回，慕时欢眨了眨眼。 慕斯年朝她颔首，笑容愈发温和：“时欢，能成为你信任依赖的人，我一直都觉得很高兴，这也是我无法偏向暖暖对你视而不见的原因，懂了么？” “我……” 慕时欢想说什么，可突然间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眸色悄然变得幽暗，慕斯年望着她继续：“何况我答应过二哥，也就是你父亲，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照顾你，护着你，这是承诺，对二哥，也是对你。” “我父亲……” “嗯。” “他……” “不在了。”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明明她和他口中的父亲也没见过面，可不知道为什么，慕时欢只觉有股强烈的钝痛一下从心脏处涌了出来，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排山倒海，汹涌异常。 “我……” 她茫然抬眸。 慕斯年再次忍住了想要轻抚她脑袋的冲动，甚至是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沉声安抚：“二哥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慕时欢动了动唇，这一次，她没有再发出声音。 整个人……恍若迷失，不知所措。 喉结不动声色上下轻滚，慕斯年望着她，继续：“你和厉憬衍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你们两人，就只有你爷爷，也就是我父亲慕老爷子最清楚。” 慕时欢急切：“爷爷？！” “是，”慕斯年点头，而后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不屑地轻扯了下唇，“不过他生病了，如今也不认识人。没有存疑的是，你的确……拆散了暖暖和他。” 慕时欢怔住。 所以……很多事的突破口还是只在厉憬衍身上？ “我……” “至于为什么没人认识你，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出席像今晚这种宴会，你总是一个人，唯一一次参加，还没开场你就躲去了花园。” “时欢，”慕斯年停顿，一声叹息，“今晚……是不是厉家老爷子逼你来的，他是不是想让你做什么，嗯？” 消息发送，手指从悄然拿出的手机上移开，他靠近。 慕时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马上察觉，直到阴影落下，以及另一句话的钻入耳中—— “时欢，你还爱着厉憬衍吗？即使失忆，仍然爱他，非他不可，不愿意离开他？他……就真的值得你这么爱着？不顾危险，放弃所有？” “我……” “不要去找他，不要爱他，时欢，我不想看你一再受伤。” …… 宴会厅依旧热闹。 慕时欢跟着慕斯年走到宴会厅门口时，好巧不巧，碰见了慕暖和……厉憬衍。 起先，她并没有发现，因为她整个人是恍惚的，直到听到慕暖的声音—— “哥。” 她一怔，下意识抬眸，和慕暖四目相对。 她看到她唇角带笑，不过是对慕斯年，对自己，唯有不加掩饰的讨厌，而余光里，她看到慕暖的手正亲密地挽着厉憬衍，身体也依赖似的靠着他。 怎么看，两人都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心，好似突然颤了下。 无意识地咬了下唇，她视线不受控制移转，随即撞入一双没有任何情绪，却偏偏像浸着冰锥一样的眸子里。 很陌生。 不像今天白天在医院时的那种冷漠，而是……陌生人一般的厌弃冷漠，没有感情。 突然间，莫名的，慕时欢只觉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似的，有点儿……形容不出的疼。 她想说什么。 这时，小提琴音乐结束，钢琴声响。 “哥，我就不和你一起跳舞啦，我和憬衍要去。” 她听到慕暖轻快娇媚的声音，是陷入热恋才有的炙热。 “嗯。” 她又听到身旁的慕斯年应了声。 而后…… 厉憬衍和她擦肩而过。 从头到尾，他没有主动看自己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呼吸，滞住。 慕时欢不知所措，紧跟着，她只觉有股无法形容的酸意从心底涌了出来。 “时欢，他不爱你。” 慕斯年冷静中带着叹息的话在这时钻入耳中。 像是有锤子重重锤在了心头，又闷又疼的强烈感觉席卷全身，不由自主的，慕时欢死死地攥住了手指，力道之大，最后指甲嵌入掌心里也没有察觉到。 这种感觉，怎么也控制不了。 恍惚间，她突然问了自己一句，她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直到思绪被忽然如擂的掌声拽回，视线不知怎么一下锁定到了中央翩翩起舞的两人，她才恍然大悟—— 来之前，她是担心他的伤势的。 可现在呢？ 视频里他那只被她身体压住的手正优雅地搂着慕暖的腰。 两人姿态那么亲昵。 他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能看到慕暖的，即便隔着那么远，那么多人，她还是能轻易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欢喜。 唯有被爱情滋润的女人，才会如此。 那么，他应该也很开心吧？他对着慕暖的时候，一定是宠溺的笑着的吧，不像对她，全都是虚情假意，除了厌恶威胁再无其他。 “时欢，怎么了？” 慕斯年担心的声音落下。 慕时欢猛地回神。 是啊。 她……怎么了？ 她又下意识看了眼舞池中央的两人，睫毛扑闪，她敛眸。 “……没事。”她摇头，低低说道。 她垂着眸，自然也没有发现慕斯年眼底的寒意和幽暗。 “时欢……”慕斯年想说什么。 不想这时，最近在合作的一家公司负责人笑着走了过来朝他举杯。 “慕总……” 慕斯年不得不先咽下要说的话，应付来人。 整个宴会厅都是热闹的，处处都有声音。 可慕时欢站着，只觉自己格格不入，像被所有人排斥，又像是自己在排斥着所有人和事。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视线，也不是没有听到看好戏的窃窃私语，只是……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厉憬衍和慕暖身上，不受控制。 她一直看着，看着两人亲密跳舞，看着慕暖或笑或撒娇，居然怎么也移不开眼。 甚至于，在她发觉两人结束一舞往外边走去时，她竟是……不由自主悄悄地跟了上去。 第68章 我极其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咔嚓——” 门关上，外面所有的声音被隔绝。 慕暖迅速转身牢牢抱住厉憬衍，没给他推开自己的机会。 “憬衍，今晚我好开心啊，”她温柔浅笑，脸蛋贴着他的衬衫蹭了蹭，再开腔，嗓音愈发柔媚，“我们很久没这样一起跳舞了，我真的好开心。” 或许是回忆袭来，使得她整张脸看起来充满了柔情蜜意。 “憬衍，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是什么时候？”终究是没忍住，她从他怀中抬头，含情脉脉地望着他，“我记得，一直都记得，是在我们慕家的宴会上，那晚，我也和今晚一样穿了白色晚礼裙。” 四目相对。 男人眼眸幽暗如深潭，怎么也网不见底，但越是如此，越是让人着迷。 他一定记得。 呼吸，悄然急促。 慕暖突然间很想……吻他。 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她踮起了脚尖。 “憬衍……” 手臂，被掐住，紧接着，她的身体和他的被分开。 慕暖身体僵住。 “憬衍……”她愣愣，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阻止，明明是这么好的气氛。 难道…… “不是不舒服？”厉憬衍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处拉下，继而没什么表情地拉着她往沙发那走，“那就坐下来休息休息，醒醒酒。” 慕暖……脸色微白。 但好在，她压下失落和不解，很快恢复了过来没让他发现。 “……好。”她点头，将身体全部的重量交给他，又顺势倚在他怀里，姿势亲密。 余光里，她看见茶几上放着瓶红酒。 心跳砰砰加速，她舔了舔唇，在他放开她之后，俯身拿起红酒倒了两杯。 “憬衍，陪我喝一杯，好不好？”她将酒杯递给他，咬着唇，眸中尽是娇羞期盼，“今晚我们都没有机会喝一杯，就我们俩，我和你。” 酒杯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厉憬衍睨了眼，没接。 无意识的，慕暖咽了咽喉，紧张的情绪也悄然冒出，甚至于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已然冒出了些汗。 心，跳得更快了。 “憬衍……” 厉憬衍接过了酒杯。 慕暖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她浅笑，完完全全是开心模样。 “Cheers。”她举杯，眼角眉梢间都染上了独属于陷入热恋的小女人才有的娇羞柔媚。 杯，碰上。 心跳更狂乱了，她极力克制着，就要抿一口。 不想…… 面前人没动，他只是眸色幽凉地望着自己，那眼神，仿佛……仿佛看透了一切。 慕暖只觉心猛地跳了下。 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凉。 “怎么不喝？”慕暖强装镇定，唇畔扯出一抹笑，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不好意思模样，“到底怎么了啊，这么看着我？” 手指轻晃了下酒杯，暗红色液体流到带出醇香，厉憬衍掀唇开腔，嗓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直逼人心的冷意：“酒里放了什么？” 呼吸，倏地停滞！ 差一点，慕暖手里的酒杯就因没拿稳摔落。 “什……什么什么东西？”她故作不解，无辜弥漫在双眸里，“憬衍你的意思是……这酒里……被放了东西？可是，怎么可能？这酒……” “砰——” 酒杯落地，摔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还装？” 没有感情的两字，慕暖心跳骤停，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可抑制地发白。 “我……” “借口不舒服让我送你来休息室，不就是为了找机会让我喝下这酒？” 听着他冷硬的质问，慕暖只觉心跳一下快过一下，她猛地摇头：“不是的！憬衍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这酒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究竟有什么，你自己喝了不就知道了？”只一个瞬间，厉憬衍的声音便沉了一个度。 慕暖脸色更白了。 “憬……憬衍……” “喝么？”向前一步，厉憬衍冷然逼问。 他的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话中分明带着深深的寒意。 出于本能地畏惧他的怒意，慕暖往后退了步。 他……他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明明…… “我……” 厉憬衍盯着她，眉目间的寒意越积越深：“当着慕时欢的面故意说些什么是第一步，让我喝下这酒是第二步，第三步，是不是要想法设法让慕时欢，或者……让今晚出席宴会的其他人看见？” 每一个字，都极冷。 而他，从未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哪怕是那次她自作主张去找慕时欢也没有，甚至于此刻他看自己的眼神，也陌生得很。 终究是没有忍住，慕暖情绪开始不稳，语气激动：“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早点让慕时欢死心，摆脱她难道不是我们目前首要做的事？！” “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厉憬衍面无表情。 慕暖的心彻底被揪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为了你也好，为了我自己也好，难道……难道不都是我和你的事？我们一体……” “这是我和慕时欢之间的事。” 话，硬生生被堵住。 刹那间，慕暖只觉整个人犹如被扔进了冰水里一样，呼吸困难，手脚冰凉。 “你……你和她的事？”嗓音颤抖，再开腔，她音量不自觉拔高，语气也更加激动，“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慕时欢纠缠你？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整天住一块儿，甚至是睡一块儿？那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说着，情绪越发失控，眼圈跟着迅速泛红，委屈好不明显，而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她急促混乱的情绪。 厉憬衍懒得多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事我会处理？” 慕暖心里一窒，她想说什么。 “慕暖，我极其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我也一直以为你是真聪明，不会做自以为是的蠢事，所以今晚我给足你面子，可你……慕暖，别再耍小聪明。” 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话一字一顿钻入慕暖耳中，同时也无比尖锐地刻在了她心上。 一瞬间，她只觉疼。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 他走了。 腿一软，慕暖直接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身体僵硬良久，她极力遏制住想要声嘶力竭的冲动，颤抖着将手指插进了发丝里。 这一刻，她终于肯相信哥跟她说过的话—— 厉憬衍生性薄凉，他这种男人，感情绝不会排在第一位，他或许喜欢自己，或许，也没那么喜欢，从来都是如此，她对他的感情远大于他对自己的。 其实她很想问一句，究竟是她做了蠢事，还是其实是他舍不得狠心逼慕时欢，是他不想跟她离婚？ 可她问不出口。 手攥着发丝的力道无意识地变大，慕暖只觉浑身又冷又酸。 他分明在向着慕时欢啊。 她到底该怎么办？ …… 走廊。 慕时欢站在拐角处，不远处的窗被推开了缝，风吹进，窗帘晃动，她终是有了反应。 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来呢？ 明明和她没关系的啊，他们本就是两情相悦的恋人，无论他们是贴身跳舞，还是走进休息室独处，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啊。 她不该来的，她应该走。 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双脚被黏住了一样，怎么也迈不动步伐，更奇怪的是，她的脑子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忍不住地在想…… 想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不行。 不能再这样了，和她没关系啊，她不能胡思乱想，她该离开。 浑浑噩噩的，她试图转身，却不料没看着前面，才转身便冷不丁地撞上了人。 好硬！ 好痛！ 她急急想要后退说声抱歉，不想她还没开口，一双手突然将她抱住。 猝不及防！ “别……别走啊，美人儿，我知道你是慕时欢……厉憬衍不要你，我……我要你如何？跟着我，保证不会亏，我……我会……” 是……是男人！ 慕时欢一惊，反应过来想也没想近乎本能地一脚踹上了他的关键重要部位！ “啊！” 一声惨叫。 慕时欢想走，却发现即便被踹，男人的手仍是死死地拽着她的，那双眼睛此刻也盯着自己，充满了醉意和情欲。 “美……美人儿……” 醉酒的男人力气出奇的大。 慕时欢心跳加速，想再次用力踹他一脚。 “啊——” 又是一声惨叫，比先前更加凄厉狼狈。 慕时欢呆呆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厉憬衍将男人一脚踹了出去。 他……他怎么出来了？ 他不是和慕暖…… “滚。” 冷漠中暗含狠戾的嗓音响起。 寒意渗人。 剧痛及害怕下，醉酒男人终于惊醒，他脸色惨白地看着厉憬衍那张脸，只觉浑身都在冒冷汗，就像骤然间被扔进冰窖一样。 “我……我……”他说话都不利索，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也格外艰难狼狈，“我……我这就滚……我……” 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爬起来，他一步也不敢回头。 慕时欢呆呆地望着，呼吸仿佛也停滞了。 直到，阴影落下，独属于男人的气息汹涌笼罩而下。 她一惊，抬眸的刹那撞入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寒意深深。 可怕。 慕时欢畏惧地咽了咽喉，不知道是出于本能还是无意识，她往后退了步，没曾想，背一下撞到了墙上。 背后是墙，眼前，是男人。 第69章 她被男人藏在了窗帘里！ 他将她困住，而她，无处可逃。 意识到这一点，慕时欢莫名紧张了起来，心跳也随之加速，仿佛随时都会蹦出胸膛似的。 这种感觉…… 很奇怪。 “你……你……” “在这里干什么？” 冷冰冰的话突然打断她砸下。 慕时欢一怔。 就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泼下，身体里那股无法形容的火热被瞬间熄灭，浑身一下变得冰凉，她愣愣抬头，再次撞入男人双眸中。 “说话。”眉目生寒，厉憬衍不耐。 慕时欢语噎。 厉憬衍忽的冷笑，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怎么，厉太太这是在跟踪我？” 一个激灵，慕时欢清醒。 “才没有！”她想也没想扬声反驳。 厉憬衍眯眸：“没有？那你脸红心虚什么？” 闻言，慕时欢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直到瞥见他微扬的唇角间染满了讽意，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他骗了，他是故意的，就是要嘲笑她。 手僵住，尴尬羞恼蔓延。 “没有就是没有！”心跳砰砰乱跳，她恨恨反驳，抬手就要推开男人，“你让……啊！” 手，被扼住。 下一秒，一个用力一拽，她被迫撞上男人胸膛！ 疼…… “厉憬衍！”她愤怒，小脸开始涨红，“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嗯，不是跟踪我，那就是厉太太耐不住寂寞，不甘独守空房，所以出来找野男人鬼混？” 冷冽的一句话突然砸下，其中深深慢慢皆是嘲弄。 慕时欢大脑空白了几秒。 等反应过来，她气得浑身发抖起来，连开腔的每个字都带着颤音：“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你混蛋！老是污蔑我！你有病！混蛋！” 呵了声，厉憬衍冷笑。 “我胡说？”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变重，他忽的俯身，俊脸逼近她，“刚刚不是我出现，你敢说，你会挣脱他？” 说话间，他温热呼吸全都喷薄在她脸上。 痒。 但，也冷。 慕时欢委屈死了，酸意一下汹涌而至眼眶，眼圈跟着泛红，她难过反驳：“我没有！我就是要挣脱他的！你……你闭嘴！” 可惜，男人不仅没闭嘴，反而靠得更近了，近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甚至于，他的另一只手的指腹还抚上了她的脸。 “怎么，恼羞成怒了？”就着暧昧亲昵的姿势，厉憬衍毫不客气冷嗤，“你的三脚猫功夫呢？对付我的时候不是很能耐？怎么，换个男人就躲不掉，也收拾不了了？还说不是？先是贺二，再是野男人，厉太太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每个字，似乎都缠绕着浓烈的轻鄙和嘲弄。 慕时欢眼圈更红了，酸意也一路往下，从眼眶到达了鼻尖。 她索性破罐破摔：“是！”抬脚就是毫不客气地往他腿上胡乱地踢，她怒吼，“你说得对！行了吧！那你还抓着我干什么？！松手啊！我讨厌你！松……唔！” 男人原本轻抚她脸蛋的手倏地捂住她的嘴，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天旋地转，她的后背重新撞上墙，男人的胸膛覆了上来将她牢牢压制！ 慕时欢登时震惊地瞪大了眼。 她……她被男人藏在了窗帘里！ 他想干什么？！ 难道…… 恐惧的猜想一下冲入脑中，什么闷死老婆假装老婆自杀，什么想让她窒息可怜死去，什么抛尸…… 一个个，全都让她害怕不安。 想活命，她本能地奋力挣扎。 “唔！唔……” “闭嘴！” 突然，男人凑到她耳边惩罚似的咬上了她的耳垂！ 呼吸猛地滞住，慕时欢的身体更是在瞬间僵硬到了极致，不仅仅是因为他毫无征兆咬的那一口，还有……还有他强烈气息的笼罩。 见缝插针的，侵入到了她每个毛细孔中。 她害怕…… “你……” “有人来了，”低哑的，暗含警告的声音在下一秒贴着她的耳畔钻入，偏偏每个字又撩人性感，“或者，厉太太想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慕时欢是怎么勾引男人的？嗯？” 若有似无的笑意缠绕其中，不是调情，分明是鄙夷。 瞳孔骤然重重一缩，胸膛跟着剧烈起伏，慕时欢羞愤气炸，她想也没想就要不管不顾地挣扎，并狠狠踹男人几脚。 不想—— “她真的是慕时欢吗？不是说她已经死了两年？” 属于女人的八卦声由远及近。 冷不丁听见，尤其其中还有个关键字眼死字，慕时欢身体瞬间不受控制僵住。 死？ 怎么……回事？ 睫毛止不住地颤抖，无意识屏住呼吸，她看向男人。 男人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 一个迷茫不知所措，一个幽暗深不见底。 “谁知道呢，不过不是她还能是谁？厉家老爷子亲口盖章的总不会有错，还有慕斯年，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带慕时欢离开的，如果不是，何必呢？” “他带走慕时欢？干什么？警告她别再纠缠厉憬衍，抢她小姑姑的男人？要点脸？” “肯定啊，虽说当年慕时欢那张脸没多少人见过，不过她不要脸死缠烂打厉憬衍的事儿，谁没听说过？好不容易她消失了两年，慕暖和厉憬衍重新走到一块，眼看着两家就要联姻，能让突然出现的慕时欢破坏？” “……说起来，慕时欢呢？慕斯年还在宴会厅，慕时欢可不在他身边，厉憬衍也不见了，难不成她又不要脸地去缠着他了？对了，我怎么记得当时有人传，慕时欢的失踪和……” 话未完全出口，兴奋八卦的女人忽的睁大了眼，满脸震惊。 身旁女人疑惑，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怎么……” 了字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就见不远处，落地窗帘被风吹动，吹起两道交叠的身影影影绰绰。 姿势……暧昧！ 但凡是成熟男女，皆看得明白那儿在做什么，更何况还有若有似无的嘤咛声从那儿传来，别说是男人，就是她们两个女人，听着那声音都觉得撩人酥麻得很。 两人脸一下都红了。 真是…… 其中一个拽拽另一人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快走！”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忘了出来的目的是去洗手间，尴尬地顿时急急转身。 窗帘后。 男人熟悉的清冽气息将自己包围，温热呼吸喷洒在敏感处掀起阵阵异样感觉，偏偏两人之间没有距离，慕时欢只觉浑身绷紧，退无可退。 难为她在这种时候还突然回过神来分辨出八卦的人走远了。 “你出去，她们……她们走了，你放开我……”她慌乱别过脸不想看他，心跳却因无措加速到狂乱。 她试图推拒，但徒劳无功。 她更慌了。 “你……啊！” 下颚被捏住，她的脸被扳回重新和男人对视。 “躲什么？嗯？”眉眼深不见底，厉憬衍睨她，语气不耐且咄咄逼人。 瞧着他发狠的脸慕时欢就委屈难过。 “要你管！”她猛地去拉他的手试图拽开。 却不想她才一动，男人再逼近，身体毫无缝隙地紧贴上了她，火热的感觉一下透过薄薄的晚礼裙蔓延到了她的肌肤，刺得她滚烫。 慕时欢再次僵住。 余光瞥见她抓着他手的动作，在此氛围下，不像是要拽开，倒像是不让他动，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尴尬地只想甩开。 可偏偏…… 慕时欢愈发得不知所措。 “厉憬衍！”她恼羞成怒叫他的名字。 睫毛颤抖，她看到他目光阴沉，薄唇紧抿，连冷硬的脸廓似乎都被戾气包围了。 “再横？”厉憬衍冷笑。 这人……莫名其妙！ 慕时欢委屈地都要哭了。 不想说话，更不想和这人说话，她瞪他，猛地咬住了唇，抗拒意味明显。 厉憬衍薄唇抿得更紧了。 他亦没有作声，只是拧着眉，目光将她攫住。 四目相对，两人像极了在无声对峙。 一时间，周遭安静下来，除了慕时欢明显气急败坏的急促呼吸声。 走廊明亮，窗帘后却是稍显黯淡。 呼吸交缠间，对峙的气氛似乎变了质，属于男女间的暧昧渐渐在空气中流转。 不知道是不是慕时欢的错觉，她竟然觉得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下，男人……男人的俊脸靠得更近了，两人之间薄的几乎没有距离。 他的眼眸太幽太暗，犹如漆黑不见底的深暗，其中仿佛有什么暗流在流淌。 莫名的……危险。 她直觉想躲，脑子不知怎么的却突然闪过一道模糊白光，不知是被男人的危险蛊惑，还是情不自禁，她竟觉得……他想吻她。 而她，竟然也…… “唔！” 唇，贴了上来。 毫无征兆，粗暴又凶狠。 慕时欢的眼睛还因震惊睁得很大，心跳如擂，可她偏偏又敏锐感觉到了原本男人拽着她手的那只手，松开了，一路向上轻抚她的脸颊，最后……枕在了她的脑袋和墙之间。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抚上了她的腰际。 明明掌心只是温热而已，带给她肌肤的触感则是火热滚烫，甚至……甚至还掀起了一种她难以形容的酥麻感觉。 很陌生，但她竟然并不排斥。 “闭眼。” 思绪飘散恍惚间，她听到男人的命令声，喑哑中似乎带着些许隐忍。 “嘶！” 他竟然……又咬了她一口！ 第70章 这姿势……也太羞耻了！ 慕时欢脑子顿时一热，像是有什么炸开，又像是有什么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心底一下喷涌而出，刺激之下，想也没想，她张口就要咬回去！ 却不想…… “唔！” 慕时欢呼吸倏地停滞，一双眼睛也因震惊和羞恼睁得很大。 他竟然……竟然趁机…… 轰！ 小脸爆红到极致，温度骤然升到最高，浑身被滚烫侵袭，慕时欢直想躲开他的…… 然，徒劳无功。 男人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原本掐着她腰的手瞬间向上，覆上她的脸蛋，是暧昧轻抚，也是固定住不让她躲闪。 慕时欢根本无处可逃，更没有力气挣脱，只因男人掌心下的温度滚烫，不仅灼烫着她的肌肤，也仿佛灼烫着她的心，而他的吻，所到之处甚至于掀起了阵阵酥麻的感觉。 心尖，猛地颤了下。 这种感觉，比白天在医院强吻时带来的感觉强烈凶狠了不止一倍，但好像……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只是此时此刻，慕时欢脑子乱，想不清楚，只因她几乎就要窒息。 “唔……” 无意识的，她攥着男人衣服的手紧了紧。 偏偏，男人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吻，愈发凶狠激烈。 只几秒，慕时欢浑身无力，如果不是男人将她抵在了墙上，她怕是会瘫软在他怀里，亦或是滑落到地上。 心，怦怦直跳，仿佛要冲出胸膛。 睫毛颤抖，她恍惚睁眼。 她和他离得太近，近到她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到底有多少根，往下，他俊脸堪称完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足够令人心动，甚至是沉沦。 像是情到深处，像是被空气中的暧昧因子影响，又像是被男人吻她的动情模样蛊惑，慕时欢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拍。 她想吻他。 是真的。 攥着他衣服的手悄然松开，情不自禁往上搂住他的脖子，下一秒，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他。 几乎是同一时间，像是有什么在空气中突然燃烧。 周遭火热，两人之间亦是。 “唔……” 嘤咛声难以抑制地从唇畔溢出。 慕时欢沉沦了。 不知是本能，还是气氛趋势，她开始想要更多，而她也分明感觉到，男人原本覆上她脸蛋的手开始沿着曲线往下，在她的……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迎合。 厉憬衍感觉到了。 他想继续…… 一阵风吹过，窗帘飘动，寒意袭来，他却是陡然清醒。 掀眸，他视线幽幽地望着她，将她情动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慕时欢……”他硬生生停下，喑哑叫她的名字。 慕时欢睁开迷离的双眸。 “……嗯？” 厉憬衍只觉小腹处的火热愈发强烈。 “跟我回家。”他盯着她，目光深处是灼热。 回……回家？ 慕时欢眼露迷茫不解，她眨眼，却毫无预警地陷入他深邃的眸中，深不见底，偏偏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吸引人，还有他喷薄在她脸上的气息，竟也勾人得很。 她张嘴就想说……好。 可就在这时，一道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侵入她鼻尖。 这味道…… 一个激灵，慕时欢彻底惊醒。 慕暖！ 他身上的香水味是慕暖的！ 她呼吸一滞。 紧跟着，之前种种清晰从脑海中冒出。 慕暖挽着他手臂甜蜜说要跳舞的模样，慕暖和他在舞池里贴身跳舞的亲密画面，慕暖在他的搀扶下走进休息室的那一幕，他对她的冷嘲热讽，对她的厌恶…… 从她出现在这个山庄，他都没有看她一眼，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他的身边一直都只有慕暖。 或许，在这之前他和慕暖在休息室做了很多亲密的事，又或许，他刚刚吻她的唇不久前才吻过慕暖，那么恶心。 可笑的是，她竟然被蛊惑，沉沦了，还迷失在了他的吻肿，更可笑的是，她心跳全程加速，在听到他的那句回家时，差点就要答应。 慕暖呢？ 她怎么能忘？ 他又怎么能忘？ 刚刚算什么，他对她做的又算是什么？ 一股强烈的委屈突然从心底汹涌而出，猝不及防，而脑海中，之前他对自己说的种种讨厌的话也跟着一起涌出，而其中最为清晰的两句是—— “可惜，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对你也没性趣，更……硬不起来。” “你和她有可比性？” 既然她和慕暖没有可比性，既然对她硬不起来那么厌恶她，那为什么还要吻她？ 羞辱她么？ 还是别样的报复？ 一时间，她讨厌极了他，也讨厌自己，竟然……竟然被他迷惑了，活该被他骂蠢！ 委屈顿时变成一股酸意直冲眼眶和鼻尖，慕时欢狠狠瞪了他一眼，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喊道：“才不要！你离我远点儿！放开我！” 情绪悄然失控，话落，她抬手就是用力拍向他手背。 “放开我！” 她委屈，开始手脚并用。 厉憬衍脸当即沉了下去，眸色更是暗如泼墨。 “慕时欢！”他额角跳了下，嗓音说不出的喑哑幽沉。 听着他不耐的语气，看着近在咫尺他发狠的脸，慕时欢只觉更委屈了。 “我就是不要！”她咬着唇强调。 厉憬衍气极。 “闹什么？嗯？”舌尖不耐地抵了下后槽牙，他逼近，单手扼住她手腕的同时，长腿迅速压制住她的，不给她挣脱的可能。 她……她才没有闹！ 慕时欢不想吭声，只是别过脸，不肯再看他。 可偏偏下一秒男人就将她的下颚捏住，又扳过她的脸逼她和他对视。 “你……” “要么乖乖跟我走，要么我扛着你离开，当着所有人的面。” 什么？！ 慕时欢一下瞪大了眼，又惊讶又羞愤。 她才不要！ “我……啊！” 毫无征兆的，男人竟将她拦腰扛起，迅速又稳当地扛在了他的肩膀上！ 脑袋被迫朝下，一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急速地冲向大脑，冲向她的脸，小脸涨红，慕时欢呼吸不畅，不仅难受，还羞恼得很。 这姿势……也太羞耻了！ 她当即大喊，手脚并用乱挥舞：“放我……你放我下来呀！厉憬衍！你听到没有！放我……” “啪——” 清脆的一声。 空气，静滞。 慕时欢惊得呼吸也跟着停滞了，等反应过来后，她胸膛迅速剧烈起伏，一张脸因羞恼红到难以形容。 他竟然……竟然打她的屁股！ 混蛋！ “厉、憬、衍！”她几乎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的他的名字，她已羞愤到了极致，那股气更是堵在了她胸口，不上不下，“你……” “走，还是扛？” 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慕时欢：“……” “嗯？” 上扬的尾音，危险也恶劣十足。 他绝对做得出来。 浑身的神经倏地绷紧，慕时欢心不甘情不愿地委屈大喊：“走！我自己下来走！我……我走！回家！我回家！” 哭音乍现。 厉憬衍紧抿了唇，随即面无表情将她放下。 脚沾地，慕时欢抓住机会拔腿就要跑！ 然而…… “想跑哪去？” 阴测测的话钻入耳中，比话快一步的，是他的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厉憬衍冷冷盯着她的侧脸，心中一股火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再开腔，他嗓音愈发阴沉不耐：“慕时欢，别挑战我的耐心。” 慕时欢：“……” 最终，她还是被男人粗鲁地拽走了。 …… 窗帘还在飘荡，风吹过，暧昧的气息被吹散了不少，长长的走廊重新变得安静，仿佛先前什么羞人的事也没发生过。 然而…… 不远处，慕斯年立在原地，面无表情。 他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他忽的无声嗤笑。 “哥……” 慕暖浑身颤抖地叫他，她的牙齿似乎也在打颤，以至于听不出其中的意味，可她的眼神，她的表情，无一不在表露着她的嫉妒和怨恨。 慕斯年转身。 “看到了？” 慕暖咬住唇，不答，下一秒，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掉。 慕斯年又吸了口烟。 “厉家那老头是不是找你说了什么？”眼神异常冷漠，他阴鸷地问。 …… 黑色宾利在道路上平稳前行着。 隔板降下，将车内隔成一个比一个诡异的空间。 慕时欢想紧挨着车门口坐，奈何男人一直拽着她的手腕，只要她一动，那力道便大上几分。 几次无果之后，愤怒加剧。 “你放开我！”慕时欢猛地转头恶狠狠瞪他一眼，气得简直恨不得咬死他，“你放开我呀！！” 厉憬衍不为所动，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委屈更甚，唇瓣被贝齿用力地咬了又咬，慕时欢终于忍不住抬脚狠狠踹了他一眼：“疼！你抓疼我了！我的手要被你折断了！你放开！” 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厉憬衍低眸看去。 眸色微暗，到底，他还是松开了她。 一得到自由，慕时欢便迫不及待地紧挨着车窗坐，能离男人多远就多远。 低下头，她一只手轻轻揉着被他捏疼的那只手，一边揉，一边在心里暗骂他混蛋禽兽，搜肠刮肚捡最难听的话骂他。 即便看不清她的脸，厉憬衍也能轻而易举将她看穿，更是知道她在心里骂自己，想到她突然的变脸，他脸色不免又沉了沉。 躁意横冲直撞，他沉声叫她：“慕时欢。” 心，猛地颤了下，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慕时欢咬紧了唇，就是不吭声更不看他，直接无声。 厉憬衍眉目间的寒意和暗色更明显了。 冷哼一声，他直接伸手就要去拉她：“慕时欢……” 然而话音未落，突然…… 第71章 握着她的手过马路 “呲——” 尖锐的一声，车子一个急刹车，没有防备，慕时欢身体直接往前猛冲，眼看着就要…… 厉憬衍眼疾手快将她拽过并紧按在了自己胸膛中。 而他自己…… “什么事？”眼眸眯起，他冷声朝驾驶座质问。 司机连忙下车查看。 很快，司机隔着隔板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厉总，是轮胎被刺破了。” 厉憬衍眸色隐约有些不耐。 眼睛一亮，慕时欢却是心生欢喜。 能摆脱他了！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 “怎么，很高兴？可惜了，后面还有车。” 男人淡漠，且带着毫不掩饰嘲讽的声音传来。 慕时欢呼吸倏地一滞！ 气极，她想也没想奋力挣扎，双手用力在胸膛上推拒：“放开……啊！” 话音未落，手腕被扼住。 “自己下车，还是我抱你？” 又是一句极具嘲讽意味的话钻入了耳中，和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威胁深深，只要她敢个不字，他绝对会以她不愿意的羞耻姿势带她下车。 就如同……在山庄将她扛在肩膀上！ 慕时欢顿时气急败坏，胸膛起伏间，她直接被男人拽着下了车。 高一高二的车果然就在后面。 慕时欢不愿意上车，更不愿意和他共处一个空间。 她讨厌他！ “我……我要散步回去！要坐车你自己坐！”她脱口而出，嗓音恨恨。 厉憬衍脚步顿住。 眼眸微眯，他看向她。 慕时欢扬起下巴，努力摆出一副傲娇模样，坚决不妥协：“反正我就是要走回去！我不要坐车！我晕车！我不舒服！我就是要……” “好。” 突然的一字，慕时欢愣住。 他……居然同意了？ “不是要走？”厉憬衍有些不耐地睨她。 路边晕暖灯光笼罩而下，将男人的侧脸轮廓剪出完美，同时似乎也在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看不见摸不透的东西，朦朦胧胧，令他的眼神愈发难以看清。 无意识的，慕时欢咽了咽喉，余光瞥见他的手仍抓着她的手腕，心慌乱一跳，她猛地甩开。 “走就走！”她恨恨，嗓音里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赌气意味。 慕时欢走得极快，她就是想尽快摆脱那个讨厌男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看了眼他的眼睛后，她的脑子比起在山庄时更乱了，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她觉得很恐慌。 她需要冷静，需要独自一个人呆着好好想一想。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更慌乱了。 厉憬衍……他竟然跟在了她身后！ 讨厌！ 慕时欢生气，贝齿紧咬住唇，她直接加快脚步。 然而…… 她快，他也快。 她慢，他也慢。 ……混蛋！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气血一下上涌，怒意混合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起涌向大脑，慕时欢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气冲冲瞪他：“谁让你跟着我的？你跟着我干嘛！” 两人恰好站在一盏路灯下，影子又恰好重叠在一起，被拉得很长。 厉憬衍一手插兜，一手漫不经心地将刚点的烟送到唇边，浅吸了口，微微仰头，他徐徐吐出，似笑非笑的笑容里立时泄出了几分恶。 “你家的路？你能走，我就不能？什么道理？嗯？” 慕时欢：“……” 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她气得简直牙痒痒！ “你就不能走！”攥紧了拳头，她索性蛮不讲理到底，“就不能走在我身后！而且……而且你还抽烟！烟味影响到我了！” “不许跟着我！”她恶声恶气威胁，“不然我就……” 脱口而出的话却在到达嗓子眼时卡了壳。 厉憬衍邪肆地扯了扯唇，为他的脸平添了几分浪荡不羁：“你就什么？嗯？” 慕时欢一张脸顿时不受控制地涨得通红。 他是故意的，就是想看她笑话。 好气！ 自己总是这么没出息掉入他的陷阱，明明……明明…… 羞愤情绪涌出，混合着无法形容的莫名酸意，她咬咬牙，恨声道：“你这人讨不讨厌？！反正就是不许跟着我！别跟着我！” 气愤吼完，她转身就要走。 却不想…… “咕噜噜——” 肚子突然在这时叫了起来。 好饿。 慕时欢尴尬地用力咬住唇，偏偏，男人还在勾着唇笑，分明……分明是在笑话她！ “你……” “马路对面有吃的。” 慕时欢一噎。 理智告诉她不能听他的话，不要转头，可肚子饿得在抗议，她的脑袋还是不受控制地转了过去。 ……是烤红薯！ 慕时欢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璀璨如此刻头顶的星空。 她喜欢吃的烤红薯！ 香味若隐若现，肚子再次发出咕咕的叫声，像是在抗议她怎么还不过去，慕时欢无意识地舔了下唇，抬脚就要过马路。 手腕，在这时再被抓住。 独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在同一时间包围而来，侵袭进她所有感官，又将她淹没，而被他握着的地方，似乎……似乎很烫。 他想干什么？ 慕时欢心慌蹙眉，条件反射想挣扎。 男人在这时刻意用上了力。 “想上车？” 淡淡的一句，威胁意味十足。 慕时欢：“……” 她很想很有骨气地甩开他的桎梏，高傲不屑地骂回去她是不会受他威胁的，她宁愿饿着，甚至是饿死，也不要被他攥着手过马路。 可…… 因为肚子的抗议，她没出息地屈服了。 目光落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她只能自我安慰，不是她没出息，而是……而是肚子，怪不了她的，而且实在是太饿了啊，不吃饱哪有力气跟他斗争呢。 等吃饱了，她就…… 只是，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回事，慕时欢竟觉得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从内心深处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又流向她的心脏。 他握着她的手……过马路。 从没有过的体验，却是他给的她，在他有心上人，她也明知自己讨厌他的情况下。 心跳突然变得狂乱，砰砰砰的，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去。 慕时欢舔了舔唇。 很想忍住，但事实上，她还是没忍住，或者说，是情不自禁地侧头看向了男人。 完美脸廓，线条坚硬…… 哪怕这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怕是也能成为瞩目焦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让不少女性……沉沦。 “轰”的一声，慕时欢忽然觉得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一样。 她忽然慌乱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 “要几个？” 男人的声音忽然从头顶落下。 慕时欢猛地回神。 四目相对。 像是触及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样，慕时欢迅速慌乱移开，竟是不敢看他一眼，她觉得，他的眼睛……太深邃危险，就像是漩涡，会拉着人万劫不复。 她……她不要这样。 太危险了。 “一……一个。”随口说了个数字，她开始试图挣脱开他的桎梏。 然而，没有用。 他的手还是牢牢地攥着她的手腕，她根本挣脱不开。 “哎，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呢，我刚刚就看到他牵着你的手过马路了呢，现在这么体贴的男朋友很少见了哦，你男朋友一定很宠你，对不对？”卖红薯的阿姨一边装红薯，一边笑呵呵地打量着两人说道。 男……男朋友？ 才不是！ 慕时欢张口就要解释：“不是的，他……” 但阿姨没给她机会：“小姑娘，阿姨给你切开吧，放上我的独家秘方蜂蜜酱？这样会更甜，不少小姑娘吃了都夸好吃呢。” 她说着也没等慕时欢回答，手脚麻利地将冒着热气的红薯切开涂上了她的秘方。 慕时欢心里不舒服，还想解释：“其实我们……” “好了。” 被切好的红薯装在纸袋里递到了她面前。 慕时欢：“……” 她垂着眸接过，莫名觉得耳垂那有点儿烫。 阿姨乐呵呵地看着慕时欢收下，转头再看向厉憬衍：“三个，十五块钱，现金还是二维码啊？” 没忍住，慕时欢偷偷看向身旁男人。 不想，男人久久没有回应。 她讶异皱眉，正想抬头看他怎么了…… “可以刷卡吗？” 和平日一样冷淡的话，不同的是，慕时欢在其中听到了为难意味，她下意识抬头，恰好也看到了他眉头紧锁的模样。 慕时欢：“……” 好几秒，慕时欢才反应过来，所以……他没钱？ 那…… 慕时欢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红薯。 色香味俱全。 阿姨显然没想到厉憬衍会来这么一句，愣了好一会儿，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番，才尴尬地说：“你看我这小本生意，哪里能刷卡？你们……没钱啊？” 你们，自然也算上了慕时欢。 尴尬顿时蔓延。 即便垂着眸，慕时欢也能清楚感觉到阿姨落下来的视线，仿佛在说穿这么光鲜亮丽买红薯都没钱给，骗谁呢？ 她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厉憬衍看了身旁女人一眼，无声哼笑，他勾了勾唇，随即神色未变朝红薯阿姨颔首：“稍等。” 他拿出手机。 慕时欢听到他叫了高一的名字。 “厉总。” 而很快，高一赶到，付了钱。 “不走？”厉憬衍饶有兴趣低眸。 慕时欢：“……” 没钱付的人是他，还好意思嘲笑她么？ 心里忍不住吐槽，慕时欢别扭地咬了咬唇，又不满嫌弃地哼了哼，这才转身离开。 不想下一秒，空着的左手再次被抓住。 慕时欢登时瞪大了眼，气呼呼剐他一眼，眼神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嗔：“你干什么！别抓着我，我要吃东西！放开！” 厉憬衍懒得回应，拽着她直接过马路。 慕时欢怒。 “喂！” 没有回应。 “厉、憬、衍！” 依旧没有回应。 慕时欢气得直咬牙。 这男人怎么这么讨厌的！每天都能刷新她对讨厌的认知！ 混蛋！ 她在心底恨声骂着，只是越骂，她越觉得不解气，更生气的话，肚子更加饿了起来。 讨厌！ 慕时欢用力咬唇，决定不要再因为这人浪费时间苛待自己的肚子。 忍着怒气，她低头开始咬红薯。 很快，美味侵入进味蕾，身心得到满足，慕时欢渐渐忘了男人带给她的不愉快。 直到…… “很好吃？” 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 慕时欢动作一顿，抬头的刹那一下毫无征兆撞入男人幽暗的眸里。 ……他在看她的红薯。 慕时欢脑子嗡的一下就响了乱了。 难不成……他想跟她抢红薯？！ 慕时欢顿时心生防备，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阴影落下—— 男人低下头，正……朝她逼近！ 第72章 慕时欢！你想死么？！ 心尖猛地狠狠一跳，继而狂乱加速，慕时欢条件反射就要躲开。 “你……” 红薯，被抢走。 不是…… 慕时欢愣住。 等反应过来后，她小脸顿时涨到通红，羞愤交加：“还给我！你……你干嘛抢我的红薯！还给我！” 她说着伸手去抢。 “还给我！” 然而男人轻而易举躲开，她压根碰不到，更抢不回来，而视线里，他漫不经心要笑不笑，反观自己气急败坏，他分明是在她的笑话。 羞愤加剧，慕时欢脸更红了，温度更是滚烫。 “还给我！”她瞪着他，咬牙切齿，“你……你不要脸！抢我的红薯你要不要脸？不是很讨厌我吗？那还抢我的东西做什么？！” 她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 混蛋男人！ 讨厌！ 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厉憬衍不怒反笑：“你的东西？厉太太，搞清楚，这钱，可是我付的，所以理论上来说，它不属于你，而是我的东西。” 慕时欢登时瞪大了眼。 胸膛起伏，她气急败坏，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呛回去：“什么你付的钱！那是……那是高一付的钱！它就是我的红薯，和你没关系！” “高一是我的人。” “……” 慕时欢气炸。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她瞪着眼，每多看他一秒，她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怒意越发汹涌，胸口处的闷气也越来越强烈，她张口想说什么，却不想…… 瞳孔倏地重重一缩，慕时欢惊得愣在了原地，就连呼吸也一下停滞。 他……他竟然吃她的红薯，还是……还是她刚刚咬过的地方！ 轰！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在同一时间冲到了大脑，慕时欢小脸顿时红到无法形容，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异常滚烫灼人，她试图说什么，然而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 厉憬衍凉漠睨她，唇角微扯，似讽非笑：“怎么，我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还不能吃了？” 慕时欢：“……” 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 “你吃就吃，可你干嘛……” 她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非要咬她咬过的地方，可话到嘴边，一个激灵，她突然清醒，先不说这话说出来会有多暧昧，若是她真的说出口了，这男人怕是会狠狠嘲笑她，笑她自作多情。 对，一定会这样的。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复自己。 想清楚这一点，慕时欢硬生生咽下到喉咙口的话，想云淡风轻不受影响改口，可话出口，到底还是泄出了几分恼意：“你爱吃就吃！全都给你！我……不要了！” 因为羞愤和突然涌出的难以形容的难过，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掐进了掌心里印出道道痕迹，慕时欢放完狠话，最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就走！ 她几乎是用跑的，只因这一刻她只想离他远远的，不要再被他轻易迷惑，不要再掉入他编织好的陷阱里供他嘲弄报复，她只想保护自己。 可是…… 她跑得太急太快，又低着头抹眼睛，一时忘了看前面，更忘了她转身的方向是马路。 “嘀！嘀嘀——” 刺耳响亮的鸣笛声骤然在耳边炸开。 慕时欢身体猛地僵住。 她僵硬转头，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惊觉自己竟然跑到了马路上，还是闯红灯，而左方视线里，一辆车正极速驶来。 顷刻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知道该躲。 可…… 不知道为什么，她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动不了，而她的脑海中，一个又一个模糊的零星片段飞速闪过，而片段里的人是…… “慕时欢！” 突如其来的一个大力，她的手被用力抓住，一个天旋地转，她摔倒在地，确切的说，是倒在了一个坚硬胸膛里，她没有受一点儿伤。 而…… “慕时欢！你想死么？！” 从未听过的冷硬阴沉的话从头顶落下，一字比一字寒意深，就像是从喉骨深处硬挤出来的一样，让人畏惧的同时不寒而栗。 慕时欢猛地惊醒。 抬眸，她撞入男人像是浸了冰锥一样的幽暗眸子里，那里面，怒意翻滚，深处是其他看不透的情绪。 相处这么久，她见过厉憬衍很多眼神。 有被从拍卖会上拽走时的陌生厌恶，有他一贯欺负自己时漫不经心的嘲弄，也有他为了慕暖出头教训威胁她的狠劲儿，等等…… 可独独，此时此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亦无法形容的。 她只觉得，觉得…… “说话！是不是想死？！” 更狠戾的字眼砸下。 心，像是被猛地揪了下，一瞬间，陌生的钝痛排山倒海蔓延，夹杂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痛得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 她猛地摇头，完全是无意识地解释：“不是的，我……我只是不小心，我……啊！” 毫无预警地一拽，她被男人用力从地上拽起。 疼…… 水雾迅速蔓延至眼眶，换做平时，她一定会怼回去，可现在，她竟是不敢说话。 俊脸阴沉到已然能滴出水，眸中迸射出暗色，厉憬衍盯着她，嗓音阴鸷：“不小心？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蓦地大力掐住她的下颚，脸廓处处散发着戾气，他忽的冷笑：“既然眼睛长了没用，还要它做什么？趁早捐出去帮助真正需要的人重见光明才是正事，长在你脸上……简直就是浪费！” 慕时欢料到男人会不客气地嘲讽，会说难听的话，但没想过会这么难听，难听到自己不仅除了觉得难受，更是无法接受。 “我……” “怎么，委屈？” 眼角眉梢间那股寒凉的气息像是能凝聚成白霜，使得厉憬衍一张脸看起来寒意深深。 “做出这种蠢事有什么资格委屈？心情不好就能差点断送自己的命，你这种脑子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是不是觉得每一次出事都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一字比一字狠。 酸意混合着其他侵袭，慕时欢眼圈一下就红了，到底没忍住，她小声反驳，嗓音中带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哭腔：“……不是的，我……我只是脑子里……我……刚才……” 不知是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渗人，还是差点被车撞的后怕太严重，磕磕盼盼的，她始终不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 “闭嘴！” 不是没听过他说这两字，可此时此刻听在耳中，慕时欢只觉心揪得难受。 情绪游走在失控边缘，手指紧攥，她忽然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吼道：“你凶什么凶？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以为我不害怕么？你以为我不想躲么？脑子里蹦出陌生记忆是我能控制的么？我知道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以为我不害怕么？！” 胡乱抹掉眼泪，有些话不过大脑脱口而出：“既然那么厌恶我，救我干什么！我也没求你救我！更不需要你给我收拾什么烂摊子！” “我不要你管！”狠狠用力推开他，慕时欢一边不受控制地抽噎，一边吼道，“离我远点！别让我的愚蠢影响到了你，行了吧！我……啊！” 突如其来的打横抱起，重心离地。 视线所及，就见男人的脸更沉了，眼眸更是幽冷到没有丝毫温度可言，周身更像是被凛冽笼罩一样，渗人恐怖。 “你……” “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慕时欢害怕都闭上嘴，抽噎着，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厉憬衍看了她一眼，眉目生寒，下颚线条紧绷地更厉害了。 “厉总，”高一见着他抱着慕时欢过来，迅速打开车门，尽职地问，“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把她塞进车里，厉憬衍冷漠吐出两字。 末了，他看向慕时欢。 她还在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深眸暗得可怕，厉憬衍只觉胸腔处塞了团棉花，再开腔，他的嗓音冷沉，似不耐又似威胁：“还哭？怎么，做了蠢事还说不得了？哭就能把你的愚蠢一笔勾销？” 慕时欢咬紧了唇，没吭声。 她也想停下的，可是……可是就是控制不住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想到刚刚的事，他的话，他的态度，他的眼神，她就…… 厉憬衍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冷声命令：“哑巴了？说话！” 慕时欢一下就忍不住了：“不让我说话的是你，现在让我说话的还是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忍不住哭还不是因为你凶！” 她睁着瞳眸，其中尽是委委屈屈，哭音明显，就像个孩子一样，竟还有点蠢萌。 厉憬衍眸色幽暗，紧抿着唇，他没有吭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慕时欢被他盯得害怕，那种眼神，好像下一秒就会把她扔出去一样，她又怂又委屈又后怕地转过了脸，整个人靠着车窗几乎缩成一团。 厉憬衍额角直跳，只想把她拽过来，而事实上，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啊！” 毫无征兆的一拽，慕时欢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条件反射就要挣扎，然而他的一只手牢牢掐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你……” “闭嘴。” 耳朵下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掌心下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慕时欢身体僵住。 气氛，诡异。 “嗡”的一声，大脑变得混乱至极，也就是在这时，慕时欢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件被她遗忘的事—— 白天他在马场救她时，她分明在视频中看到他的左手被她整个人压在了下面，而刚刚他从马路上拉她摔倒时，她压着的，似乎也是他的左手。 也就是说，一天之内，他救了她两次，也因为她，他伤上加伤…… 第73章 给我安分点 不对。 不是两次。 刚刚车子轮胎被刺破时，她身体不受控制朝前倾，也是他眼疾手快拉住了她，而她当时无意识压着他的，也是他的……左手。 三次。 他的伤…… 刹那间，慕时欢只觉脑子乱到了极点，嗡嗡作响，怎么也理不清思绪，心情更乱，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一拥而上将她包围。 他不是很厌恶她？不是一直在报复她？ 那为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越想，慕时欢越乱，心跳更是不受控制地狂乱了起来，而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指责她，他救了她三次，因她伤上加伤是不争事实，可她连一句感谢都没有。 不仅如此，白天徐姨跟她说的那些话也适时冒了出来。 她是不是该…… 贝齿咬上唇瓣印出道道痕迹，心跳如擂，僵硬的身体动了动，慕时欢想抬头。 “乱动什么？” 狠厉的呵斥自头顶砸下，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 慕时欢身体倏地紧绷。 睫毛止不住颤抖，几秒后，她还是从他胸膛里抬起了头，仰起脸蛋望着他的下颚，纠结一番后小声说道：“你……你的手……” 她想说她不想压着他的手，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来。 厉憬衍低眸。 视线里，她睫毛上还沾着泪珠，脸蛋上的泪痕更是明显，黑白分明的眸委屈地眨着，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而这种可怜，最能激起男人内心深处的恶劣欺负欲。 喉结轻滚，眸暗如墨，他盯着她，嗓音喑哑地问：“什么手？” 慕时欢动了动唇。 她想起来，换个舒服的姿势再说话，可偏偏男人的手禁锢着她，似乎没有挣脱可能。 厉憬衍眯眸，冷然道：“说话。” 慕时欢一噎。 无意识的，贝齿再次在唇瓣上咬了又咬。 “啊……” 突然，男人手指将她下颚捏住，咬唇瓣的动作被迫停止，她更是被迫仰起头和他对视。 “你……” “有话就说，咬什么咬？”厉憬衍嫌弃地睨着她。 慕时欢胸口一窒。 这人…… “说话！” 语气越显不耐。 “我……”慕时欢眼珠莫名紧张地转着，手指也悄然攥在了一块，心跳砰砰砰，终于，她很小声地将一直堵在胸口处的话说了出来，“是你救了我，我……看到了，马场……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的睫毛一直在眨，眼神更是躲闪。 眸色悄然再变暗，厉憬衍冷嗤：“怎么，不是认定了是我故意带你去的马场，故意要让你从马上摔下来，好要你的命？” 胸口，再堵。 慕时欢委屈地想反驳，可一想到那些话的确是自己说的，是她误会了他，也是他救了她，她就说不出来。 “我……” “你什么？” 慕时欢索性不吭声。 厉憬衍却没放过她。 “所以呢？”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能躲闪，他似讽非笑，“这就是你跟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救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慕时欢：“……” 心跳突然加速，对上他幽暗的双眸，慕时欢只觉莫名的口干舌燥，甚至于在他的眼神下，她竟然觉得……觉得脸蛋上的温度在上升。 他的眼神，分明…… 慕时欢猛地闭上眼以此躲避。 “……谢谢。”好半晌，她才小声地挤出两字。 “听不见。” 慕时欢：“……” “谢谢。”她加大音量。 “没诚意。” 嫌弃意味十足的三字将她堵住。 四目相对。 慕时欢只觉他的眼神分明更暗也更危险了，那里面，似乎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忽然又想到了祁深给她看的那个视频，以及刚刚他不顾危险救她的画面。 一时间，最开始，也是被她刻意压下的慌乱不安重新涌出—— 他什么意思？ “你……你……” 心底那个声音开始蛊惑，蛊惑她问出口，可你了好片刻，她仍是说不出来，像是在逃避，又像是不敢承认，总之，她问不出口。 她只想移开这个话题。 可偏偏，男人总是不给她机会。 “我什么？” 他的指腹忽而在她肌肤上摩挲。 心跳，骤然漏了拍。 慕时欢一下怔住。 突然，男人的脸似乎在缓缓靠近。 眼看着就要…… “为什么要救我？还有……还有那句……那句跟你回家，你什么意思？”慕时欢脱口而出，将心中所有的疑问一股脑不管不顾地抛了出来。 心跳，失控。 她看着厉憬衍。 男人也在看她。 眸底晦暗如幽潭，厉憬衍神色淡淡，语气亦是：“还想问什么？” 莫名的，慕时欢有种感觉，这些问题之后，或许……有什么会变得不一样，不管自己愿意接受，还是想逃避，都阻止不了那个变化。 而男人这个问题，就像是在推动那个变化。 她张了张嘴。 “说。”俊脸逼近，厉憬衍逼问。 心跳倏地停滞，大脑忽然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慕时欢望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那慕暖呢？！” 然而话落，她突然后悔，就像是一只乌龟探出头之后发现了危险又缩了回去。 只因她想到了…… “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明明有家有亲人在，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硬生生压下那些几乎就要汹涌而出的情绪，她改口。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她分明看到男人的眸色更幽更暗了，又像是有寒意弥漫而至一样，变得冷漠了不少。 气氛，骤变。 “慕时欢。” 她听到男人叫她的名字，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心，颤了颤。 “你……”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嗯？”厉憬衍冷冷地睨着她，胸腔处先前那股棉花堵住似的窒闷感似乎又回来了，他扯唇，毫不掩饰嘲讽。 那眼神…… 慕时欢只觉胸口一闷，强烈的窒息感突然涌来。 “我……” “闭嘴，”厉憬衍冷声喝道，同时松开对她下颚的桎梏，语气更冷漠了几分，“败兴致果然是你慕时欢的强项，给我安分点。” 安分…… 所以他的意思是…… 眼底微光湮灭，手指悄然攥紧，心底的失落像是在无限放大，慕时欢垂下眸，强忍着闷声道：“我知道了，那……那你放开我。” 她说着开始挣脱他的怀抱。 是她犯蠢，问了显而易见的事自取其辱。 她明知道他对她不过是…… “啊！” 一个天旋地转，她直接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猝不及防！ 慕时欢睁大了眼，慌乱委屈弥漫：“你……” 厉憬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暗而沉，但语调很淡，淡到明明是威胁的话，偏生生出了几分旖旎意味：“再不安分，就在这睡了你。” 慕时欢：“……”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山庄窗帘后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吻，那时两人之间近到几乎没有距离，和现在何其相似？ 一瞬间，僵硬紧绷的身体骤然变得滚烫，心跳狂乱地像是要冲出胸膛，她不安又紧张地咬上了唇。 “我……” 话未出口，就见男人的俊脸忽然逼近。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愈发看不透，偏偏仍是轻而易举地能将人拽入深渊沉沦。 瞳孔重重一缩，慕时欢呼吸停滞，脑中似乎什么也没有了，仅剩的，不过是先前和他的亲密，以及此刻他的眼神。 越来，越近。 眼看着他就要…… 车，突然在此时停下。 “厉总，到南山了，”高一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厉老先生的车在门口。” 厉老先生…… 厉老爷子？ 脑中倏地划过那张威严的脸，几乎是同一时间，先前他高高在上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重新冒出，清晰得仿佛就在耳旁。 那种难堪…… 慕时欢猛地惊醒，脸色骤变，想也没想，她双手抵上男人胸膛用力推拒。 空气中弥漫的暧昧因子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厉憬衍眼瞳眸一下就暗沉了下去，那是一种透不进光的阴沉，更甚至，还有细碎的冰夹杂在其中。 他松开了慕时欢。 “嗯。”他淡声应道，仿佛没什么情绪。 慕时欢却是一愣，紧跟着，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冒了出来，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做什么都能及时抽身，明明刚刚的气氛不得不承认的暧昧，她甚至…… 可只是几秒，他抽身而出，不沾染丝毫，亦没有被任何东西所影响。 反感自己…… “下车。” 男人的声音响起。 余光里，他的手似乎要来拉她的。 慕时欢眼疾手快躲开，想也没想自己推开车门，慌乱跑了出去。 厉憬衍的手僵在了半空。 眸色暗了一层，喉结滚动，他无声冷笑。 …… 一进客厅，慕时欢便对上了那双威严精明的眸子里。 她顿时僵住。 “徐姨，带太太上楼。”厉憬衍从身后走近，直接朝站在厉老爷子旁惴惴不安的徐姨吩咐。 徐姨如蒙大赦。 “哎，好……”她点点头，快步走到慕时欢跟前，在厉憬衍的示意下拉过了她的手带她上楼。 厉老爷子并没有拿正眼看她一眼，可饶是如此，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在他不输厉憬衍的慑人气场下，慕时欢的身体仍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啪——” 才跨上最后一层楼梯，慕时欢便听到了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第74章 慕时欢，别再背叛我…… 她下意识就要转身。 徐姨及时拦住她，微微叹息，她安慰：“太太，您不合适下去，先生会处理的，我们回房吧。” 慕时欢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作声。 …… 客厅。 茶杯碎片溅了一地。 厉憬衍看都没看一眼。 不疾不徐捻了根烟出来点燃，他浅吸了口，徐徐吐出烟圈，笑得漫不经心：“大晚上的，您这是发什么火呢，医生可是交代过，您这个年纪不适合总是发火，影响身体。” 青白烟雾下，他俊眉容颜更显模糊，暗眸深处的东西更是无人能看透。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厉老爷子的火气更加压不住。 “好好的生日宴不给我呆着，你滚去哪了？啊？”拐杖在地毯上用力敲打，他厉声质问，“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和慕时欢一起回来？！” 厉憬衍吸了口烟，笑：“您口中的慕时欢可是您的孙媳妇，我的厉太太，我不带自己的太太回家，难不成应该带其他女人回来？” 厉老爷子一张脸更沉了。 “好好说话！她是厉太太，那你把慕暖置于何地！”他怒意不减。 厉憬衍微的扯了扯唇，失笑，没应。 见他这样，厉老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厉憬衍！”他叫他的名字，字字饱含怒意和不悦。 厉憬衍懒懒掀眸瞧了他一眼。 视线对上的刹那，厉老爷子眼底的不满几乎溢出眼眶。 厉憬衍微不可查轻嗤，不再兜圈子，直接戳破：“说了这么多，您不就是想问，为什么没有如您所想那样和慕暖在一起，没有带她回来？” 厉老爷子重重哼了声：“去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厉憬衍但笑不语。 烟圈明明灭灭，再开腔，他嗓音淡淡：“您带慕时欢出现，是想通过在场的人让整个上流圈都知道，慕时欢没有死，她回来了，是么？” 厉老爷子眉头紧锁，不语。 厉憬衍本就没打算等他的回答。 “这是其一，”他嗓音愈发慵懒，手指间夹着的烟也为他平添了几分看不透的深沉，“其二，您是想逼我撇清和慕时欢的关系，我身边站着慕暖，所有人都知道慕暖和我的关系，您在赌，我不会，慕暖也不会让我公开和慕时欢的关系。” 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亦或是神情，他都漫不经心浑不在意，仿佛在说的事和自己丝毫没有关系。 厉老爷子噎住。 他突然觉得，这个让他得意的长孙，他竟是怎么也看不透，哪怕只是一分。 迎着他探究的视线，厉憬衍轻笑。 “您这一招，更是想断了之后的路，之后，我和慕时欢的婚姻更无法公开，否则，无论是个人名誉还是公司名誉都会受损，您笃定了我会妥协，对吗？” 话落，厉老爷子心里不舒服极了。 “厉憬衍……” “爷爷。”弹了弹烟灰，厉憬衍将他打断。 他勾着唇，唇角弥漫着浅浅笑意，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反倒冷冽淡漠得很。 “您是一时没想到，还是年纪大了忘了重要一点？” 厉老爷子脸色微变。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满呵斥。 厉憬衍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更不放在心上。 漫不经心吐出烟圈，他继续：“向来豪门世家商业贵胄，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都能在行业里掀起不小风浪，只因各大家族间的人脉利益，集团对外的名誉股票都千丝万缕，分不开。” 他说得很慢，而厉老爷子的眉头也因他的话越皱越紧，甚至于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跟着涌了出来。 厉憬衍睨着他，唇角仍噙着笑意，但眼底寒意渐深。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后一旦我和慕时欢的婚姻被爆出来，我婚内出轨慕暖……公司的损失只会更大，到时，您准备怎么收场？嗯？” 厉老爷子心头倏地一震！ 鹰眸眯起，他一瞬不瞬盯着厉憬衍：“你是在威胁我？” “没有，我不过是在提醒您公司可能会遇到的局面。”厉憬衍淡淡道。 气血瞬间上涌，厉老爷子一张脸难堪至极。 “我还要你提醒？！”拐杖重重敲打地毯，他冷哼，将话题拽回，“既然不是，那就把婚给我离了！除了厉家和慕家，谁还知道你们的关系？我早说过，慕时欢留着就是祸害！” 厉憬衍唇角笑意渐浓。 “爷爷，您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和慕时欢的婚姻也有您其中的推波助澜？您看中她的身份，慕杭远对她的偏爱，她手中慕家的股份……现在她没价值了，就想让我换老婆？” 四目相对。 厉老爷子眉目生寒。 “你……” “就像当初对我的母亲一样？一旦她毫无利用价值，就逼她离婚，让出厉夫人的位子。”厉憬衍淡淡地说着，像是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题 气氛却是骤变。 空气中，寒意流淌，入骨入髓。 厉老爷子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 “厉憬衍！你……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双眸渐渐猩红，怒意翻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渗人，“我这是为你好，为整个厉家好！” 他盯着厉憬衍，脸上寒意渐渐凝结成冰：“这个婚，必须离！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必须听我的话！否则……” “否则厉氏掌权人的位子要换人坐？”厉憬衍淡笑着接过他的话，依旧漫不经心慵慵懒懒地抽着烟，“爷爷，不如您好好看看，这厉氏没了我，您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女儿，能不能把厉氏撑下去。” 呼吸骤然急促，厉老爷子脸色顿时发白，一直没吭声站在不远处的谢管家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替他顺气：“老爷，您注意身体。” 厉老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厉憬衍：“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早知如此，当初……当初就不该让他回来！不该让他进厉氏！” 谢管家一听，大惊失色：“老爷，您快别说气话了，”他又看向厉憬衍，“衍少爷，听我一句劝，您也别说气话了，祖孙俩之间不该这样，您说的话伤老爷心啊……” 厉憬衍只是懒懒地勾了勾唇。 “爷爷，您怕是忘了，”他笑，漫不经心中透着几分凉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回来，掌权人这位子，也不是我想要的。” 烟头摁灭。 唇角勾着，他看着厉老爷子，轻描淡写：“爷爷，我这人不喜欢被威胁，有些事，适可而止。” “啪——” 又是一只茶杯被狠狠摔了出去。 四分五裂。 …… 卧室。 心里藏着太多的事，以至于慕时欢洗澡时都是浑浑噩噩不在状态，只是当她洗澡出来，看到卧室沙发上坐着的厉憬衍时，整个人骤然清醒。 “你……你怎么在这？！”她脱口而出，一颗心莫名砰砰直跳，慌乱不已，“你……你出去呀，我要睡觉了！出去！快出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和他独处，她脑中就会冒出在窗帘后的暧昧事，以及她被他压在身下的画面，直叫她心跳加速浑身滚烫。 “出去！”她再强调，一只手更是无意识地攥住了胸口衣服。 不曾想，男人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反而朝她走来了！ 越来越近。 只几秒，他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慕时欢身体顿时僵住！ “你……” “白天不是一口一个老公叫得开心？既然叫我老公，老公和老婆睡一起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出去？厉太太，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男人漫不经心的话将她打断。 视线所及，他唇角微勾，要笑不笑，又带着几分邪气，勾人得很。 慕时欢只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更是在身体里肆意乱窜，明知道他说得这些不过是为了作弄她，可没出息的是，她还是因此心跳加速，不受控制。 她有很多的疑问想问，可看着他的脸，她又问不出口，她觉得脑子太乱了，偏偏他还在这里影响自己。 她想一个人…… “唔！” 下颚被用力捏了下，慕时欢吃痛惊醒，一下撞入男人幽暗的眸子里。 “上床，睡觉。” 慕时欢大惊，那些羞耻画面瞬间占据她大脑，她顿时涨红了脸反驳：“那……那你出去！” 厉憬衍眯着眼：“要么睡，要么……”视线下移，落在她裸露的肌肤，他意味不明，“尽点夫妻义务，做点厉太太分内该做的事。” 慕时欢呼吸骤然一滞！ …… 慕时欢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让自己一整天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一直坐在沙发上也不出去，加之还有陌生混乱记忆的影响，可没曾想，闭上眼没多久，睡意袭来，她竟渐渐入眠，睡着的迅速比这段时间每一次都要短。 很快，安静笼罩。 厉憬衍起身，悄无声息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那张脸。 睡颜安静，只是眉头蹙着。 厉憬衍望着，到底还是俯身，伸手抚上了她的眉头替她舒展。 不多时，指腹轻缓往下，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 “慕时欢，别再背叛我……再有一次，我一定亲手让你生不如死……”轻到几乎听不见的低喃声幽幽响起，晕暖灯光下，他眼中一片暗色。 第75章 难道……她喜欢上了厉憬衍？ 楼下。 厉憬衍点了根烟，凉淡视线落在徐姨身上：“今天太太在医院遇见了谁？” 徐姨想了想：“一位叫祁深的先生。” 祁深？ 厉憬衍徐徐吐着烟圈，眼底暗色浓稠：“是他告诉了太太马场的事？” “是，他说……说救太太的是您。” “还有呢？” “还有……”徐姨为难。 “说。” 在他的眼神下，徐姨没撑过两秒。 她斟酌着，莫名觉得背后发凉：“那位先生还跟太太说，他的朋友叫……叫贺二的，让太太不用理会，说什么过段时间就好，还说他朋友不是坏人。” 厉憬衍冷嗤了声。 “先生？” 烟雾缭绕下，厉憬衍容颜似乎平添了几分冷意：“今晚老爷子来这里又对太太说了什么？” 徐姨懊恼：“老先生一来这里就让谢管家带我出去了，没人知道他对太太说了些什么，就是……”她担心，“就是太太换好衣服下楼时，我觉着太太脸色很不对劲，像是很怕老先生一样。” 厉憬衍眸中的暗色更浓烈了。 目光扫过站在徐姨身旁的高一高二，再开腔，他的嗓音冷而沉：“以后无论是谁，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能带太太走，太太去哪，你们都必须跟着，事无巨细，第一时间跟我汇报，否则……” 冷冽的眼神一扫，高一高二皆低下了头，只觉周遭寒意浓重，而这股寒意，分明是从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直叫人不寒而栗。 “明白，厉总，今天这种情况，绝没有下一次。”两人异口同声。 徐姨也跟着点头：“明白了，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 淡漠收回视线，厉憬衍面无表情地继续抽着烟，直到烟燃尽，他才摁灭烟头，起身上楼。 然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笼罩在客厅的那股寒意始终没有消散，冷得始终入骨入髓，让人胆战心惊。 徐姨身体打了个寒颤。 她忍不住望了眼楼梯方向。 是她的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先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 本想直接去书房，但经过主卧时，步子不自觉停下，站立良久，厉憬衍到底还是推开了门，径直走向床边。 灯光晕暖，她的睡颜一如他离开时。 只是…… “不要……停下……停下……我不是……不要……” 近乎低喃的梦话断断续续，她的眉头随之皱起，一股明显的排斥抗拒意味从她周身散发，呼吸更是逐渐急促。 厉憬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顿时晦暗难辨。 良久，她才渐渐安静。 手摸上手机，厉憬衍转身离开。 回到书房，他拨出老萧的号码。 然而，和上次一样，依旧无法接通。 厉憬衍脸色不免更沉暗了些。 想到今天种种她的异样，指腹在屏幕上摩挲几秒，他找出容修寒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 “嗯？” 长身而立在落地窗前，厉憬衍幽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个心理医生师妹，擅长催眠，无人能及。” 容修寒翻看资料的手一顿。 合上书，他问：“慕时欢？” “嗯。” 沉默片刻，容修寒淡淡道：“我可以帮你试着联系，但她目前行踪不定，不一定能及时回复我，而且我这个师妹，脾气怪，就算联系我了，也不见得会答应。” 厉憬衍摸了根烟出来。 “好。” 容修寒的嗓音是一贯的清冷，有条不紊：“憬衍，你想好了，确定要对慕时欢那么做？开弓没有回头箭。” 点烟的动作微顿，厉憬衍唇角咬着烟，迟迟没有继续。 …… 翌日。 慕时欢睁眼坐起来时，第一眼便看到了……男人裸着的上半身。 腹肌、人鱼线，还有那头发上滴着的水，一路往下，最终流淌进神秘地带…… 轰！ 她只觉大脑瞬间被炸开。 “你你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小脸顷刻间涨得通红，脸颊滚烫，一颗心砰砰直乱跳，她想也没想扭过头，“你……穿衣服！” 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厉憬衍冷哼一声：“这就脸红了？” 慕时欢：“……” “你穿衣服呀！”脸上温度越来越烫，她怒，几乎就要口齿不清，“要么……要么穿衣服！要么就去你自己的卧室，反正就是不准……唔！” 下颚猛地被捏住。 猝不及防。 慕时欢瞪大了眼。 男人气息逼近侵入所有感官，她只觉心跳快得就要蹦出来了。 将她惊恐的表情尽收眼底，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厉憬衍哼笑威胁：“再废话一句，我让你今天都穿不了衣服，下不了床。” 慕时欢：“……” “你！” “试试？” 心跳越来越快，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鼻息喷薄，呼吸交缠。 暧昧丝丝流转。 脑中莫名想到昨天种种，还有临睡前他说的那句夫妻义务，慕时欢……很没出息地怂了。 她才不要…… 慌乱间，她猛地拿开他的手，又跟扔烫手山芋一样想扔出去。 却不料还是慢了步。 手腕，被男人牢牢扼住。 慕时欢心慌意乱，磕磕盼盼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整：“我……你……我不要……不要……” “我什么？没名字？”厉憬衍睨她，眼角眉梢间皆是不满，甚至是不耐。 慕时欢：“……” 这人……有病！ 可她偏偏在面对他时很容易怂。 “厉憬衍……”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 直到叫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情况下叫他的名字，竟然……竟然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无法形容，更是从未有过。 “厉憬衍？”咀嚼着她的话，厉憬衍盯着她，要笑不笑，“慕时欢，我看你就是欠。” 慕时欢猛地抬头！ “你才……” 视线交汇的刹那，她突然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只一秒，她脸上温度再升高。 不管是自己为了赌气还是气他也好，叫他老公，她不觉得有什么，哪怕昨天被他压在床上威胁叫，她也能忍受，可……可现在不行啊。 在这种情况下，要她主动叫…… 她叫不出口。 贝齿咬唇，睫毛扑闪，慕时欢看着他，死死不吭声。 却不想…… 男人指腹突然往下，先是脖子，再是锁骨，然后…… 心跳如擂，慕时欢惊慌失措，带着颤意脱口而出：“……老公！” “哼。” 她听到男人要笑不笑地轻哼了声，随即，是他形容不出的眼神漫不经心扫过她的…… 慕时欢只觉羞耻。 “不准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羞愤之下猛地将他推开，迅速拉上被子遮住春光，她没发现的是，自己嗓音不像是羞愤，更像是无意识的娇嗔。 但即便推开了他，她仍是羞恼，尤嫌不够，她想说什么，抬头的瞬间，余光却瞥见了他的手，下一秒，她终于想到了他的受伤。 话，堵在了喉咙口。 她愣愣的，忽然间不知所措，心中更是慌乱。 “看什么？”厉憬衍居高临下睨她。 慕时欢贝齿再度无意识地咬上了唇。 “你……你……”心底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拉扯，她被拽来拽去，最终，还是遵循心意问出了口，“你的手……还……还好么？” “你说呢？” “……” 到底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尽管心里别扭，慕时欢还是忽略了他的阴阳怪气，小声地说：“那……” “擦药。” 突然的一句，跟着，一瓶药膏扔到了她怀里，是昨天她从医院里替他带回来的药膏。 心跳，倏地漏了拍。 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干燥的唇，慕时欢抬眸，就见男人已然在床边坐下，一副大爷似的架势等着她给他擦药。 眼见着他的视线就要扫来，慌乱丛生，她猛地再垂下眸避开。 嗤笑声自头顶响起。 男人没说一句话，可那声笑，却比用言语笑话她还要让她羞恼，他分明就是在嘲笑她。 骨子里不服输的因子被激起，慕时欢抬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迅速拿过药膏。 擦就擦！ 她才不怕，更不会什么害羞呢！ 别想小看她看她笑话！ 哼！ 只是，尽管心中是这么想的，慕时欢也是这么给自己鼓气的，可当她涂了药膏的手指碰上他的手臂，那一刹那，她的脸还是很没出息的爆红了。 指尖处更像突然蹿过电流似的，酥酥麻麻异样的感觉随之蔓延，不仅如此，这种感觉让她的某些记忆也跟着苏醒。 一瞬间，脑中点滴全都是这个男人对她…… 她突然很想把手缩回来。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她才动了一动，一股温热覆上她的手背。 男人……抓住了她手。 心，陡然一颤。 几乎是同一时间，慕时欢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干什么，他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对她怎么样，为什么和一开始一点都不一样了。 难不成…… 他……他喜欢自己？ 喜欢…… 当这个字眼在脑海中冒出的时候，慕时欢整个人呆住了，而下一秒，她的呼吸也跟着停滞，只因为，她脑中冒出了另一句话—— 那她自己呢？ 有且只有面对这个她掷地有声说讨厌的男人，她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会委屈，会难受…… 难道…… 那就是喜欢？ 她喜欢上了他？ 第76章 爱就大声说出来！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喜欢上这个她讨厌且他也讨厌自己的男人？ 不会的。 她…… “脸红什么？” 男人要笑不笑的低沉嗓音落下。 思绪被猛地拽回，后知后觉再感觉到他和她肌肤相触，慕时欢身体陡然僵住。 “我……我……”她一下结巴起来。 眸色幽而沉，厉憬衍哼笑：“上个药也能脸红，这么敏感？还是说，厉太太你在期待我对你做点什么？” 慕时欢眼眸瞬间睁大。 “我……” “和昨天一样？” 没有任何防备，男人俊脸在眼前放大，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指腹开始在她手背摩挲，时而轻缓，时而刻意用力。 而他望不到底的深眸，一直在注视自己。 呼吸，交缠。 慕时欢心跳骤然漏了拍，随即是无法控制的狂乱，像是要冲出胸膛一样。 偏偏，他还勾唇笑了笑。 “嗯？” 尾音上扬，声线撩人。 眼看着他就要…… “没……没有！”慕时欢大惊失色，像是被滚烫的水烫到一样，想也没想猛地将他的手甩开，大声但磕磕盼盼地反驳，“才……才没有！你别胡说……胡说八道！” 然而，他的手却是怎么也甩不掉。 慕时欢只觉心跳跳得更狂乱了，脸上的温度似乎也有隐隐变滚烫的趋势，越是如此，她越是想极力撇清：“我才没有！我……” “没有？”哼笑，厉憬衍嗓音微沉，“那你敏感什么？还说不是期待？厉太太，你若是实在想把昨晚的事继续，我不是不可以满足你。” 轰！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不要脸？！ 慕时欢瞬间恼羞成怒。 “才没有！”她使出全部力气猛地将他的手甩开，又气呼呼地把要扔到他怀里，颤着嗓音喊道，“我……我不给你擦药了！自己擦！” 她极力想要表现的傲气一点，偏偏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连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甚至于心跳更是从未有过的狂乱。 脑子渐渐变乱，她想要离开他。 不想…… “不擦可以，把衣服脱了。” 凉漫中带着点儿嘲讽意味的话钻入耳中。 慕时欢身体……骤僵！ ……混蛋！ 她猛地抬头恶狠狠瞪他一眼。 “你……” “嗯？” 厉憬衍淡淡睨着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笑意，漫不经心优雅的模样，偏偏强势得很。 那是什么意思，相处这么久，慕时欢很清楚。 没出息的，她怂了。 讨厌！ 咬紧牙关，她心不甘情不愿伸手去拿他怀里的药膏，可不知是自己不小心还是怎么的，明明不会碰到他的肌肤，可偏偏她的指尖还是碰到了。 触电般的感觉，异样的酥麻。 慕时欢……脸颊滚烫。 贝齿用力咬住唇，她告诫自己不能再失态让男人有机会嘲笑她，深吸了口气后，她才颤着手把药膏抹上他的手臂。 一心想着尽快结束，所以低着头的慕时欢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更没有注意到他唇角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他的眼神……暗如泼墨，浓稠到化不开。 无人懂，无人看得清。 “好了！”好不容易抹完，慕时欢直接向扔烫手山芋一样把药膏扔回到了怀里，故作恶声恶气地威胁，“你……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换衣服！” “哼。” 她听到男人似乎不屑和不满的一声。 慕时欢……生气！ 什么态度？！ 好歹也是她帮他擦药的好不好！ 越想越气，一时忘了尴尬和心底的异样羞恼，她气呼呼抬头怼回去：“喂！你……” 话，戛然而止。 慕时欢诧异地怔住。 那是…… 心莫名一颤，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的背上……为什么，为什么会有……” 长长的疤四字，不知道为什么，已然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更奇怪的是，她的心底竟然涌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闷感。 就像……就像他的疤是她…… 厉憬衍蓦地转身。 四目相对。 慕时欢睫毛不断扑闪，而那股沉闷感觉在撞入他的深眸中时，瞬间更强烈了，强烈到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因此窒息而亡一样。 无意识的，她攥紧了手指。 “你……” 大脑很乱，忽的，她想到了昨天徐姨说的那些话。 “是……是在军队里的时候受的伤么？”她愣愣的，脱口而出。 厉憬衍浓眉一锁。 “你怎么知道？”他沉声开腔，近乎逼问。 被他突然变化的气场吓了一跳，心跳莫名加速，手指攥得更紧，慕时欢眨着眼睛，结巴：“徐……徐姨说……说你在军队里……” “不是。” 没有情绪的两字突然砸下。 慕时欢一愣。 不是？ 不是在军队里待过，还是不是那时受的伤？ 等她回过神时，最后看到的只是男人出门的背影，而他背上那条长长的疤，依旧刺目清晰，且在她心上印上了深深的痕迹。 门，被关上。 慕时欢眨眨眼，好一会儿，那股沉闷情绪才渐渐散去。 她长长舒了口气。 低眸，摊手，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掌心里被指甲掐出来的痕迹，也是这时，最开始的那股胡思乱想重新占据她大脑和所有感官。 喜欢…… 她怎么可能喜欢厉憬衍呢，他更不会喜欢自己啊。 不会的。 她一遍遍地强调，试图让自己相信自己，也试图让自己清醒，不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喜欢他，可，她却听到心底有两个声音在争执—— “什么不该喜欢？喜欢这种感觉，哪有什么该不该的？喜欢就大胆喜欢啊，你是他老婆，是名正言顺的厉太太，爱就大声说出来！” “呵！为什么要喜欢？厉憬衍那么讨厌，对你态度那么差，嘴又毒，喜欢这种男人，你眼瞎？还是你忘了他亲口说过的他厌恶你，不愿离婚是为了报复？或者，需不需要再提醒一下他和慕暖的关系？” “这种男人怎么了？是，他一开始是很讨厌，现在也讨厌，可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一举一动难道看不清？如果不是喜欢，他又为什么会这样？” “一点装出来的小事就把你感动了？蠢不蠢，那是报复，人家在演戏，信手捏来的事，只有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和蠢货才会相信。” “不是！” “就是！” “……” “啊啊啊！”越听越烦躁，慕时欢一下涌双手用力捂住了耳朵。 咬着唇，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不喜欢他，不喜欢，她才不喜欢他，更不会喜欢他，他那么讨厌！ 一遍遍，似警告，又似自我催眠，好久，慕时欢才放下手，长长舒了口气。 她以为她回到正常，不会胡思乱想了。 然而，当她洗漱换衣下楼，看到餐桌上摆放着的色香味俱全的鸡丝粥和灌汤包时，“嗡”的一下，她的脑子又乱了，下楼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 她一下就想起了昨天徐姨说的那些事。 她说，之前生病时那晚鸡丝粥是厉憬衍吩咐的，在此之前，徐姨自己都不知道她生病时就爱喝鸡丝粥…… 心，猛地颤了下。 无意识的，慕时欢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干燥的唇。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 厉憬衍掀眸睨她。 慕时欢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 男人唇角似笑非笑的笑意莫名撩拨人心。 “砰砰砰——” 她听到了自己如擂的心跳声，先前心底那个说喜欢就该大声说出来的声音又在蛊惑她了，催眠似的一遍遍地说着他对她也是喜欢的。 不然，鸡丝粥怎么解释？ 咽了咽喉，慕时欢别过脸，躲开他的视线。 她坐下。 鸡丝粥香味扑鼻，胃口大开。 不想去想，可到底，她还没忍住。 低着头，慕时欢拿着勺子搅拌着粥，故作云淡风轻但实则紧张地小声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喝鸡丝粥？为什么？” 最后三字，极轻，轻到几乎听不见。 厉憬衍听见了。 眸底情绪一闪而逝，他哼笑，语调恶劣又毫不掩饰嫌弃：“厉太太，从前你天天缠着我，复读机一样把自己的喜欢重复不知道多少遍，是个人多少都会记住。” 慕时欢：“……” 像是一桶水当头泼下，小小雀跃火苗被浇灭，慕时欢小脸顿时忽红忽白，羞恼交加。 “我……” “厉太太，别自作多情，嗯？” 自作多情…… 想要出口的话一下噎住，慕时欢只觉忽然间浑身透心凉。 是啊，可不就是自作多情？ 她到底在幻想什么呢？ 这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时时毒舌嘲讽，从来厌恶蹭恨？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他对慕暖那样小心呵护吧？ 而他对自己做的那些暧昧举动，不过是…… 慕时欢难掩失落地垂下了眸，没有理会，也没有反驳，只是闷不做声喝她的粥，哪怕粥到了嘴里，她已经察觉不出有什么美味。 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厉憬衍眸色渐暗，俊脸微沉，薄唇也悄然抿成了一条直线。 气氛，骤变，周遭的气压似乎也变得低了不少。 慕时欢敏锐感觉到了。 她忍不住想，果然如此啊，就是自己自作多情，什么喜欢，根本不可能的。 她更没胃口了。 她想离开。 却不料…… 第77章 为什么一直抱着她不松手？ “把粥喝了。”男人强势命令。 慕时欢咬咬唇，说不上来是赌气还是生气，没好气说道：“不要！我饱了。” “饱了也要喝掉。” 慕时欢猛地抬头看他。 “你……” “从前在道观里也是这么随心所欲浪费？你师父没教过你浪费可耻？”厉憬衍冷嗤，眸色幽暗，指着粥漫不经心再命令，“喝了，一粒米都不许剩。” 语气不容置喙。 慕时欢咬唇的力道一下加重，一股形容不出的闷气悄然涌出，胸膛跟着起伏，她生气，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男人话的意思是相信她曾经的道观生活了。 “喝就喝！”酸意弥漫眼眶，她气呼呼瞪他一眼。 她重新坐下。 没一会儿，一碗鸡丝粥在不知什么味道下被喝得光光。 “满意了么？！”擦完嘴角，慕时欢朝男人发脾气。 厉憬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把衣服换了，十分钟后下楼。”他沉声再命令。 什么？！ 慕时欢不乐意：“我……” 男人眼眸在此时抬起，那里面幽暗深沉，最明显的莫过于强势的威胁意味。 慕时欢咬唇。 混蛋！ 换就换！ 她气呼呼转身上楼。 掐着时间，慕时欢硬是没有提前一秒，说十分钟就十分钟。 “好了！” 厉憬衍正漫不经心地抽烟，闻言，他掀眸。 一袭白色长裙和淡色风衣，配上她纯净的眸，让性感妩媚和懵懂无邪明明两种矛盾的气质，偏偏格外和谐，格外……别有一番风情。 一抹暗色自他眼底掠过。 “换了，难看。”他开腔。 慕时欢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有病！ “不换！我就不换！”她似赌气，又似挑衅地扬声恨恨说道，“要换你自己换！我就喜欢这身衣服！看不过去你别看啊！我又没让你看我！” 厉憬衍睨她。 慕时欢挺直背脊，傲然和他对视。 厉憬衍面无表情摁灭烟头：“上车。” 慕时欢不动。 “去哪？”她心生防备。 而她的防备，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厉憬衍扯唇哼笑，话里话外，深深慢慢皆是凉薄嘲弄：“不是口口声声说老公去哪你就跟到哪？厉太太，安分点，让你上车就上车，懂？” 明明两句话那么多字，慕时欢偏偏只捕捉到了三字，也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三字—— 安分点。 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让她跟着，怕是不想让她有机会去欺负他的心上人慕暖吧？上次他也是这么警告自己的，不许让慕暖心情不好。 原来如此…… 先前那股透心凉的感觉混合在难过中重新席卷而来，想要争辩怼回去的冲动消散得干干净净，无意识的咬咬住唇，慕时欢别过脸垂下眸。 眸色骤然变得幽暗，厉憬衍睨着她，薄唇渐渐抿成了条直线。 气氛，再变。 直到默不作声的坐上他的车，笼罩在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也没有消失。 坐在副驾驶的莫远自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 “厉总，”他只当感觉不到，和自家老板打过招呼后视线自然落到慕时欢身上，“太太，早上好。” 他的语气也极其尊敬自然，像是打过很多次招呼一样熟悉。 慕时欢回过了神，心里莫名很不是滋味，偏偏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身旁男人侧脸脸廓，无论是脸色还是眼色，分明都是不悦啊。 难过的心情不受控制加剧，她开腔，是沉闷提醒，也是不自知地赌气：“不要那么叫我，莫特助，叫另一位慕小姐厉太太才对，我不是。” 莫远：“……” 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他下意识看向自家老板，就见自家老板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或者说，从始至终，老板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边人身上。 他跟在老板身边几年，自然看得清此时此刻老板是什么心情—— 不悦。 “矫情。”薄唇吐出两字，厉憬衍面无表情。 冷冷的两字，满满都是嘲讽。 心情本就不好，又时不时地听到他嘲讽自己，慕时欢一下就炸了。 “你才矫情！”猛地抬头瞪他，她哼了声，想也没想反驳，“都没有人知道你已婚，更没人知道我是你名义上的厉太太，到底是谁矫情？！” 越想越气，胸腔处的那股情绪也跟着横冲直撞，肆意妄为。 她学着他一贯的语气嘲讽回去：“你还不是怕人知道，为你面子着想，还说我矫情，你这人简直蛮不讲理！说一句你就要嘲讽一句，我就没见过像你这种爱斤斤计较就毒舌的讨厌男人！” 厉憬衍冷笑：“怎么，厉太太的意思，是我该夸你一句有自知之明，还是感谢你为我着想？” 慕时欢哼了声，别过脸没理他，但意思很明显。 然而下一秒，她的下颚毫无预警被捏住，她被迫重新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她下意识想要挣脱。 “你……” “厉太太，我劝你别惹老公不开心，否则，我不介意在这里完成昨晚和今早没完成的事。”唇角勾勒出些许弧度，厉憬衍要笑不笑将她打断。 “刷”的一下，慕时欢小脸爆红！ 这人…… 胸膛瞬间剧烈起伏，她恼羞成怒。 “乖点，嗯？”厉憬衍拍拍她的脸，指腹还在她脸上亲昵轻抚。 慕时欢怒！ 可……可她就是没出息地怂了，她知道这人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混蛋！ 雾气迅速沁满她的眼眶，慕时欢咬唇恨恨瞪他，可她不知，越是如此，越是能激起男人内心深处最恶劣的欺负欲还蹂躏欲。 “啪！” 怒极，她泄愤似的用力拍开他的手，而后猛地转过身，再也不要看他一眼。 厉憬衍眸色悄然变得幽暗浓稠。 慕时欢自是没有发现，但莫远发现了，做特助这一行，注定了要揣摩老板心思，所以只一眼，他便瞧出了老板对太太的不对劲。 从不会浪费时间的人竟会饶有兴趣地和太太斗嘴，尽管毒舌了些，可这不是纵容是什么？ 男人对女人一旦越来越纵容，从来都是因为…… 凉漠冷厉的视线忽的射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莫远分明在其中看到了警告意味。 作势咳了咳，他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而后很是镇定自若地拿出一份重要文件递过去。 “厉总，您看一下。” 厉憬衍淡淡嗯了声，接过。 很快，车内便响起了两人谈论公事的声音。 慕时欢望着窗外，心思却不由自主被牵引，确切的说，是被谈论公事的厉憬衍的声音吸引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过他这种声音，不像嘲讽她时那么讨厌，褪去了漫不经心和慵懒，只莫名的让人忍不住悸动，那是属于成熟稳重男人的魅力。 慕时欢听着，竟是渐渐失了神。 手指悄然攥紧，她咬唇垂眸，再也忽视不掉心中的那份感觉。 她好像……好像确实是喜欢上这个讨厌男人了，哪怕不是喜欢，也真真切切是有了好感，不然不会有那么多难过情绪萦绕。 可是…… 他有心上人啊。 刹那间，一股酸涩强烈地汹涌而出，排山倒海，将她淹没。 慕时欢难掩失落难过。 厉憬衍晦暗的眸睨了她一眼，喉结轻滚。 ……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到达厉氏集团。 莫远很有眼力见地独自走进了普通员工电梯。 慕时欢始终低着头，自发觉且肯定了自己的感情变化后，她全程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不知道到的是厉氏集团，更没发现莫远的离开。 她只是跟着感觉走进电梯。 不想，不知道是自己走神太厉害忘了看路，还是不小心，踏进去的那一步她竟是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直直朝前狼狈摔去…… 慕时欢脸色一变，终是回神。 “啊……” 一只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下一秒，她被男人按进怀里，亲密无间地趴在了他的胸膛上，而好巧不巧，她的掌心下是他的左心房，她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强而有力。 慕时欢的脸一下就红了，浑身发烫。 “我……” “进个电梯也能摔倒，慕时欢，你究竟能蠢到什么地步？你的眼睛长在那干什么用，嗯？” 奚落的话毫不客气砸下。 慕时欢顿觉委屈。 “放开我！”她挣扎。 厉憬衍低眸睨她，哼笑：“脾气这么大，说一句都说不得？” “我……” “别乱动！”厉憬衍呵斥。 慕时欢：“……” 两人的电梯里一下变得安静，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似乎再无其他，但慕时欢还是听见了自己如擂的心跳声，因为紧张，因为不知所措。 “……可以放开我了么？”她闷闷开腔。 回应她的，只是男人淡漠的冷哼。 慕时欢：“……” 她觉得掌心下的温度更烫人了。 明明她已经站稳了啊，为什么他的手还在她腰上，一直抱着她不松手？ 什……什么意思？ 他难道不知道这种姿势很暧昧？难道他就不怕出了电梯被人看到？ 难道…… “叮——” 电梯声响，稳稳当当停下。 慕时欢还没从胡思乱想中回神，就听到下一秒有人近乎咬牙切齿地喊男人的名字—— “厉、憬、衍！” 第78章 这个家，怕是又要变天了 很陌生的声音。 慕时欢被吓了一跳，心虚使然，她手忙脚乱用力推开男人的怀抱，一副深怕被别人看到的模样，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厉憬衍低眸睨她一眼，无声冷哼。 之后，他才掀眸看向站在电梯口的厉克周，漫不经心勾唇，似笑非笑：“三叔。” 瞧见他的笑，厉克周更恼怒。 “你……” “厉经理，”刚刚从普通电梯出来的莫远微笑着将他打断，“有什么话，不如去办公室说。” 厉克周张口就要拒绝。 他才不怕丢人，最好，闹得越大越好。 然而，当他撞入厉憬衍那双看似没什么别样情绪的眸子里时，喉咙口那些撒泼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堵住了，怎么也挤不出来。 厉憬衍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拽过发愣的慕时欢直接走出了电梯。 厉克周不自觉往旁边退了步。 “厉经理，请。”莫远示意。 厉克周这才回神，眼神极度不满不悦。 而这股不满不悦，在走进办公室，瞥见厉憬衍丝毫没有要解释，也不打算主动说话，甚至不看自己一眼时，一下成倍膨胀，最后达到顶峰。 额角青筋直跳，他难看着一张脸，终于忍不住爆发。 “厉憬衍你什么意思？！”怒意汹涌，他气得胸膛直起伏，“凭什么把我的项目给别人！我辛辛苦苦忙前忙后，差不多了你让我放手？我告诉你，不可能！” 捻了根烟出来，厉憬衍不疾不徐点燃，浅吸了口。 厉克周痛恨极了他这幅模样，一想到今早起来得知的一条又一条对自己不利的消息，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几乎就要爆炸！ 谁能想到，仅仅是一晚上而已，厉憬衍竟然…… 越想越不能忍，厉克周一个箭步冲上去，厉声质问：“抽掉我的势力，换掉我的亲信，把手伸到我负责的分公司……厉憬衍，谁他妈让你这么干的！” 他抬手就要拍桌子。 “啪——” 一份文件被扔到他面前。 青白烟雾缭绕，厉憬衍俊美容颜稍显模糊，始终不变的，是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凛冽淡漠，无端让人不寒而栗。 “三叔，打开看看。”对上厉克周的怒容，他似笑非笑，姿态语调都格外慵懒。 厉克周手一顿。 目光下移到那份文件上，他突然涌出一股不好预感，尤其厉憬衍此刻的表情。 难道…… 一个激灵，背后莫名生出一股凉意，他竟有些不敢看。 可终究是扛不住厉憬衍的气场，他拿过。 打开—— 只一眼，厉克周一张脸忽红忽白，难看至极！ 他猛地抬头，再开腔时嗓音止不住地发颤：“你……” 他竟然……竟然找到了…… 厉憬衍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三叔，你捅下这么多窟窿，我怎么放心把项目交给你？怎么跟董事会那些股东交代？” 他冷嗤：“有这时间在我这闹，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事情解决了，否则等证监会找上门，你看看谁能保你？别说在集团的职务，就是分公司，怕是也待不下去。” 厉克周脸色瞬间灰败！ “你威胁我？！”他咬牙切齿，每个字近乎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厉憬衍懒得再看他一眼。 被赤裸裸地轻视，厉克周被冻住的怒意忽然如火山爆发，他大声嚷道：“这集团也不是你厉憬衍一个人说了算！就这么想把我踢出局，你问过老爷子的意思了吗？！” 厉憬衍徐徐吐出烟圈，要笑不笑。 厉克周一张脸更难看了，他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瞥见他的眼神，他后知后觉明白说什么也没用，这小子能用一晚上时间就把自己踢出局，怕是还准备了其他。 如今之计，他必须找老爷子扳回局面才是。 “厉憬衍！走着瞧！”硬生生压下怒气，他试图找回气势，“别得意太早！哼！” 哼完，他转身就要走。 也就是这时，他才看清楚沙发上坐着的竟然是慕时欢。 眼珠一转，他恨意和怒意直冲慕时欢，但脸上还是笑呵呵：“侄媳妇，终于回来了啊，再不回来，两年一到，厉太太的位子都要换慕暖坐了。如今整个江城上流圈可是都知道憬衍和慕暖会在年底完婚。” 瞥见慕时欢脸色一变，厉克周终于舒畅地舒了口气。 “哼！” “砰——” 门被他用力地泄愤似的甩上，一点也不怕别人背地里怎么议论他。 怒气冲冲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拨通老爷子的电话，一接通，他装出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哭诉：“爸！厉憬衍那混账小子……” 电话那端。 厉老爷子面色难看，很想忍住，但实在是忍不下去，直接骂道：“蠢货！没用的东西！就你这样，还想掌权？！活该！” 厉克周被骂得懵住。 “爸……” “啪！” 厉老爷子直接掐断电话，将手机重重搁在书桌上。 “老爷，”谢管家叹气，“您不该动怒，身体是自己的。” 精明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厉老爷子怒意翻涌：“我能不动怒？！难道你看不出来，明面上他是为了公司着想，暂时抽了老三的势力，实际呢？是在警告我！对我施压！他在告诉我，他不怕威胁！昨晚他说的那些话你不也听见了？” 怒意不减反增，他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 “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甚至是想算计我！他是不是忘了，厉家可不止他一个子孙！我能推他上位，也能拽他下来！什么不想要公司，他以为我信？！当年他母亲不也……” “老爷！”眼看着他失去理智下就要说出什么，谢管家连忙阻止，压低了声音劝道，“您这是气糊涂了，衍少爷不至于，他就是……” 厉老爷子冷哼，眯起眼，他重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等那边接通，他脸上顿时溢出温和慈爱笑意：“静书啊，在国外这么久，是时候回来了，一家人就得团团圆圆才行，更何况，你在公司还挂着职，总不能撒手不管。带着念淮就这两天回来吧，别再拖了，让念淮早些进公司，就这么说定了。” 谢管家在一旁听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个家，怕是又要变天了。 另一边。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睁只眼闭只眼丝毫不管自己的死活，厉克周一张脸难看得简直难以形容，越想，他越不甘心，怒火越旺。 烦躁之际，忽的，他想到了慕时欢。 对了！ 一抹喜色溢出，厉克周下意识就要拨通慕斯年的电话，就在手按下时，他难得清醒，硬生生忍住，转而改成发了条短信。 …… 慕氏。 收到厉克周短信时，慕斯年刚刚听完手下人的汇报，汇报厉憬衍带着慕时欢上了车去了厉氏集团。 他神色淡淡，唇角始终噙着若有似无的笑，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哪怕在看了厉克周那个没脑子蠢货明显挑拨离间的短信，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点了根烟，掀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秘书，像是聊家常一样问：“老宅那最近有没有动静？” 秘书摇头：“没有，和平时一样。” 慕斯年嗤笑反问：“是么？” “慕总，”秘书不解，想了想，试探着问，“难道您怀疑慕老先生……一直在装病？可如果是，上次您告知慕时欢回来的消息后，他就该……” 慕斯年缓缓吐出烟圈，似笑非笑，神秘莫测：“是不是，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 “继续看着。” “是。” 秘书颔首，随即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 慕斯年一手夹着烟，一手点开了手机里的加密相册。 点开，解锁。 他的指腹在那张脸上轻缓摩挲，眼神深情。 “总有一天，你只是我一个人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他低低的嗓音里尽是变态的温柔缱绻。 …… 厉氏集团。 尽管很清楚那个三叔离开前说的话怕是故意刺激她，是想把在厉憬衍那受得起撒到自己身上，但慕时欢到底还是被影响了。 昨晚加上到现在为止，各种心情轮流袭来，第一次，在感情上，她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她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忍不住自我怀疑。 “又在胡乱脑补什么？” 男人冷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点儿一贯的嘲弄。 慕时欢回神。 感情变化使然，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深怕被他看出来继而嘲笑她自作多情。 “……没什么。”她小声否认。 厉憬衍幽幽注视着她，一瞬不瞬。 被盯得难受，慕时欢终究没忍住抬头瞪他，在心跳加速下，没好气怒道：“你……看什么看！” 下一秒，她看到男人笑了，随即，她听到男人很是痞里痞气地反问—— “厉太太，你不盯着我看，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慕时欢：“……” 脸上温度忽的升高，她恼怒，唇瓣咬了又咬，仍是强装着装出一副不受他影响的模样：“明明是你盯着我看！有病啊你！”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想找回气势说什么，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 而后，她看到男人站了起来，身姿挺拔，恍人心神。 只两秒，他在她面前站定。 清冽气息袭来，慕时欢呼吸一滞。 “哪也不许去，就在这老实呆着，看杂志，抄道德经都随你，休息室有洗手间，敢离开一步，打断你的腿。”捏住她的下颚，厉憬衍指腹轻抚她的肌肤，“让我省点心，厉太太。”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盛着深情款款，他的肌肤灼热，烫得慕时欢心砰砰直跳，一时忘了言语，大脑空白一片。 而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句打断腿的话时，办公室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只留他的气息在空气中隐隐绰绰，扰乱人心。 慕时欢羞红了脸。 “混蛋！讨厌的厉憬衍！”恼羞成怒，她小声地骂。 但即便如此，依旧缓解不了她脸上的滚烫温度，更压不下那颗仿佛要蹦出胸膛的心脏。 即使想着要和他对着来，但终究对这个公司陌生，而自己也有些害怕面对陌生人，所以慕时欢倒是听话地没有离开办公室，只是接下来时间里，她再没有见到厉憬衍。 中午莫远给她送来精致可口的饭菜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告诉她厉憬衍今天很忙，有重要会议要开，还有重要项目要谈，总之抽不开身陪她。 慕时欢当即就脸红了。 谁要他陪？ 不想去想那个讨厌男人，饭后，慕时欢找出了道德经来抄写，意图让自己静下心来，而事实上，她也做到了。 不知抄了多少遍，困意袭来，她趴在茶几上渐渐陷入了沉睡。 …… 慕时欢是在异样中醒来的，她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喷洒，很痒。 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俊脸。 厉……厉憬衍？！ 慕时欢心跳骤然漏了拍！ 他恰好俯身，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而周遭环境幽暗，似乎很适合……接吻。 第79章 洗干净点，厉太太 他的鼻息浅浅，喷薄在她脸上，撩起阵阵酥麻，而他的目光，攫住了她。 气氛，似乎变了质。 暧昧流转。 心跳砰砰狂乱，像是受到某种东西驱使，慕时欢情不自禁抬起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很软。 呼吸悄然变得急促，吻完瞥见他的目光，像是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慕时欢小脸骤然发烫，想也没想就要缩回去。 后脑勺忽的被捧住。 “撩了人就跑？” 男人低哑撩人的嗓音紧跟着钻入她耳中，他的眸色似乎更深了，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又像是即将克制不住，暗潮汹涌。 慕时欢呼吸微滞，小脸滚烫得愈发厉害。 “我……唔！” 唇，被狠狠吻住。 凶狠炙热。 慕时欢睁着眼，不知所措，一颗心狂乱得像是要冲出她的胸膛一样，仅几秒，她便浑身无力，继而滚烫，而跟着，那股酥麻感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她觉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唔……” “慕时欢，闭眼。” 喑哑的嗓音混合着稍显紊乱的气息一起落下。 男人暂停，但唇之间的距离薄的近乎没有。 四目相对。 慕时欢睫毛止不住地微颤。 “厉憬衍，你……你什么意思？”心底有个不敢相信的期盼在渐渐升起，她忍不住问，嗓音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媚勾人。 指腹在她脸蛋上轻缓摩挲，厉憬衍眉眼宛若不见底的深海，表面之下暗涌流淌，嗓音亦是：“你说什么意思？嗯？” 心，猛地一颤。 “我……唔……” 唇，被重新攫住。 这一次，男人仿佛变得有耐心起来，像是在带领着她如何接吻。 悸动丛生。 慕时欢心底隐隐有种感觉，好像……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不止是她，还有他。 是她想的那样么？ 他…… “唔……” 男人的手抚上她的肌肤，身体颤了颤，嘤咛声从唇角溢出。 或许是情难自禁，或许是被蛊惑，压着急促的呼吸和如擂的心跳，慕时欢颤抖地闭上眼，甚至伸手主动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暧昧因子不减反增，温度随之升高。 渐渐的，慕时欢意乱情迷，手情不自禁地摸上男人的脸，她本能地想要更多。 “嗡嗡嗡——” 扰人的手机振动声却在此刻毫无预警响起。 一个激灵，慕时欢稍稍清醒。 “电……电话……”心跳加速，她含糊不清提醒。 厉憬衍没管。 然而振动声不停，慕时欢莫名觉得紧张害羞，就好像有人在窥探一样。 她躲开他的吻。 “电话……” 下一秒，脸就被男人扳了回来。 “不用管。”厉憬衍眸色幽暗地望着她，是告知，也是命令。 慕时欢微喘着气，愣愣的，脸上布满潮红。 “可……” 厉憬衍没了耐心，继续。 “咕噜噜——” 肚子发出声响。 慕时欢……尴尬，红晕瞬间从脸上蔓延至浑身上下每个角落。 “肚子饿了……”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咬了咬唇，小声地说，“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吃东西？厉憬衍，我肚子饿……” 见男人不说话，反而眸色更暗了，她更觉尴尬，躲闪似的移开了视线。 “咕噜噜——” 又是不合时宜的一声。 慕时欢：“……” “我……” “等下。” 慕时欢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什么？ 她张口想要问，身上重量忽然消失，等她回神时，只看到男人走进洗手间的背影。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传入耳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脑海中竟然冒出了男人裸着上半身的画面。 真是……羞耻！ 脸颊滚烫，慕时欢当即伸手在脸颊旁边扇风试图降下温度。 然而，也就是这时，眼角余光无意间的一瞥，她整个人僵住，如遭电击！ 她……她的衣服竟然竟然…… 浑身瞬间滚烫到极致，心慌意乱，她连忙去拉被扯下肩膀的裙子，可不知是太过羞耻还是越慌越乱，她竟是怎么也整理不好。 明明男人的手早已不在上面，她依旧觉得那儿炙热又酥麻，先前意乱情迷时没有觉察，然而此时此刻，那些感觉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仿佛……仿佛男人的手…… 啊啊啊！ 不准想了，不要想了！ 慕时欢猛地用力咬住唇，试图将那些旖旎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些画面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无法消失。 且，她的脸还有越来越红，越来越滚烫的趋势。 “还不起来？” 突然，男人带着点儿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 慕时欢身体倏地一僵。 “……哦，哦。”心乱如麻，她手足无措地爬起来，没敢看男人。 厉憬衍几步走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哼笑：“低着头干什么？地上有钱让你捡？” 被迫抬头，慕时欢这才发现男人的脸色似乎……很黑。 她眨眨眼，不解。 “说话。”厉憬衍眉目间掠过不耐。 慕时欢：“……” “就……就是在想吃什么。”胡乱扯出一句，她再次移开视线。 她总觉得自己再看下去会被失控。 这男人的眼睛，太危险。 厉憬衍眯眸，将她上下打量：“说说看，想到吃什么没有？” 说话间，他的指腹习惯性地在她肌肤上摩挲着。 那种酥麻的感觉……又来了。 慕时欢只觉心跳再度不受控制，大脑一片空白，她脱口而出：“火……火锅！” 话音落，男人眉目间的嫌弃清晰可见。 …… 市中心，商场。 乔霜从洗手间出来，愈发兴致缺缺，不想再待下去，打算找个借口先行离开，余光无意间的一瞥，整个人当即愣住。 竟然…… 是厉憬衍和慕时欢？！ 乔霜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使劲眨了下眼，再看。 那张当年被圈儿里人称作永不过时的绝色的脸、第一美人儿的脸，不是慕时欢是谁？而坐在她对面，神色淡漠，但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不同的人，不是厉憬衍又是谁？！ 他们…… 厉憬衍竟然…… 呼吸滞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涌出，乔霜忿忿咬住了唇，想到自聚会那晚后邓嘉对自己的冷淡，她对慕时欢的恨意瞬间膨胀。 拿出手机，她迅速拍下两人同框照片。 点开和慕暖的微信对话框，她想也没想就要发过去。 手，忽的顿了顿。 手机握紧，眼底闪过暗色，乔霜顿时有了更好的主意。 慕时欢…… 等着瞧！ 角落。 辣度正好，慕时欢吃得欢快，原本水润饱满红唇在辣意的侵袭下更显娇艳，也更显不自知的勾人。 厉憬衍喉结轻滚，伸手，他有些躁意地扯了扯领带。 慕时欢就着水杯秀气地喝了口水。 “吃饱了？”瞧着她眼中的满足，他低沉问道。 慕时欢放下杯子，瞥一眼他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美食，不由撇撇嘴，小声吐槽：“浪费可耻。” 厉憬衍眯眸，眼神危险：“说什么？” 慕时欢着实被吓了跳，很怂地猛摇头：“没……没有啊。” 厉憬衍哼笑。 “慕时欢。” “……干嘛？” 修长手指把玩打火机，厉憬衍睨她：“你就是欠。” 慕时欢：“……” 混蛋！ “你才……”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还不走？” 慕时欢：“……” 她撅嘴，暗骂一声讨厌混蛋，这才哼哼唧唧地跟着起身离开。 男人走在她前面。 掀眸，她没忍住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那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忽然有种他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而很快，这种感觉又被小小雀跃取代。 再格格不入，他还是来了啊，就像在办公室时他听到吃火锅那么嫌弃，可还是带着她来了这里，陪着她吃完了她想吃的火锅，尽管他自己没怎么动筷。 这是不是能说明…… 心，突然狂跳起来。 而这种狂乱，在上车后更为显得强烈，仿佛心脏随时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只因为……这个男人。 慕时欢悄然咬住了唇，很想克制，然而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了先前差点擦枪走火的旖旎画面，一遍又一遍，分外清晰。 她忽然觉得浑身哪哪都烫，哪怕这一路上男人一直在处理公事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也没有看她，但她就是觉得他在的地方，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回到别墅，随即在他让她上楼洗澡时，达到顶峰。 “洗……洗澡？”慕时欢睁大了眼，结巴了。 厉憬衍睨她，将她耳垂处的粉晕看得清清楚楚。 勾唇，他笑得意味不明，嗓音更是分外喑哑撩人：“嗯，洗干净点，厉太太。” 慕时欢……心跳失控！ 脑袋一片空白走进洗手间，直到热水洒下，她才一个激灵，清醒。 是不是……是不是太快了？ 虽然她确定自己是喜欢上了他，而他或许对自己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可是……可是…… 慕时欢忽然觉得不止是心跳，似乎浑身哪哪都不受控制了起来，甚至于，她竟然……竟然在犹豫的同时内心深处生出了几许期待。 咬唇，她纠结，心乱如麻。 “咚咚咚——” 突然，敲门声响！ 慕时欢浑身神经瞬间紧绷！ “厉太太，打算洗多久？” 慕时欢：“……” 她……她要怎么办？ 慕时欢突然就怂了，她很想拖延时间，能多晚就多晚出去，可男人就像是不放过她似的，敲门声再响，甚至……还打算进来！ 被吓到，深怕他真的进来，慕时欢手忙脚乱擦干身体穿上睡衣。 没曾想一出门，男人的手直接伸来将她拽到了怀中！ 呼吸陡然一滞，慕时欢慌乱，紧张到磕磕盼盼，甚至是语无伦次：“不……不要吧，我……我们……我累了，其实……你……” 嗤笑声当头落下。 慕时欢身体再紧绷。 厉憬衍低眸瞧着她，眼眸深处是暗涌：“不要什么？厉太太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嗯？” “我……” 瞧着她脸上可疑撩人她的红晕，厉憬衍喉结轻滚，指腹不自觉抚上她的脸颊。 “慕时欢……” 手机铃声却在此时突兀响起，急促得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厉憬衍皱眉。 手下滑攥住女人的手腕，他带着她走到茶几那拿起手机。 唐遇？ 他接通：“喂。” “我看到黎烟了！”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近乎从喉骨深处溢出，万般复杂情绪缠绕其中。 厉憬衍下意识看了眼身旁慕时欢。 “你在哪？”他沉声问。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声尖锐！ “呲——” “砰！” “唐遇！” 厉憬衍脸色微变，没有犹豫，他松开慕时欢的手离开。 直至这时慕时欢才从恍惚中回神。 “唐遇……他怎么了么？”她下意识问。 厉憬衍脚步微顿。 转身，灯光下，他眸色格外的漆黑不见底。 “慕时欢，等我回来。” 慕时欢怔住，手腕处仍有他掌心余温，但他的人已不在，刚刚的温情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有过。 失落蔓延。 …… 因着他的那句话的神情，慕时欢想等他回来，但到底忍不住困意，在凌晨时分渐渐沉睡，而等她再清醒已是第二天早上。 她依旧没见到厉憬衍，看到的只有一张压在她手机下的纸条—— “有事出差，等我回来，哪也不许去，有事让高一高二处理，或者，容修寒。” 话的最后是一串电话号码，大概就是他所说的容修寒。 慕时欢看完，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强烈失落感一下朝自己涌来，她忍不住想，那么急么？急到叫醒她当面说的时间都没有？ 指腹在屏幕上摩挲，咬咬唇，没忍住，她打开通讯录，按下“老公”。 ……关机。 失落感愈发汹涌，唇撅起，慕时欢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 她撇撇嘴，告诉自己不要被他影响，可即便这么告诫自己了，心情到底还是被影响到了。 一整天，慕时欢都提不起精神，而这一整天，直到晚上再睡着，那个男人都没有联系她，反而出现在了她的睡梦中，和那些差点擦枪走火的旖旎画面一起，扰乱她的心神。 接下来的几天亦是如此。 而慕时欢一直没有出门，想到厉憬衍的告诫，以及之前种种，她隐约感觉到他可能遇到了一些麻烦，以及自己出门容易出事，或者说有人等着她出事。 于是，她很耐心地宅在了别墅中。 可她忘了一句话—— 世事无常。 第80章 老厉，你老婆的过去查到了…… 毫无征兆接到厉憬衍的电话是在月底，他出差的第七天傍晚。 “慕时欢。” 慕时欢原本正蹲在地上和徐姨一起打理鲜花，当熟悉的低沉嗓音钻入耳中时，呼吸骤然一滞，在愣了两秒后，她猛地站了起来。 “厉憬衍！你……你要回来了么？”眸中黯淡消失，璀璨亮光取而代之，她的欢喜雀跃溢于言表，“你在……” “我受伤了，你来慈澜酒店，就现在，带上高一高二。” 话，戛然而止。 刹那间，担心和紧张汹涌而出，排山倒海般慕时欢包围。 大脑嗡嗡作响，手无意识地握紧手机，一颗心砰砰直跳，她脱口而出：“你受伤了？怎么……怎么会？发生了什么……” “把电话给高一高二。”低沉的一句，命令似的口吻。 慕时欢茫然回神，小脸发白地转身，快步走向几步之外的高一高二。 高一接过。 片刻后，高一将手机归回，面色凝重，语速很快：“太太，厉总让我们带您去慈澜酒店。” 所以……他真的受伤了？ 慕时欢想要再问问清楚，然而通话早已结束，担心的情绪迅速膨胀，心跳得极快极乱，她再也忍不住，六神无主地点头：“……好，现在……我们现在就走！” 她说完就慌忙转身，丝毫不顾穿得还是居家服。 高一高二也没有浪费时间，很快将车开了出来。 慕时欢手足无措地上车，一遍遍地重复让高一开快点儿。 谁曾想，车子在别墅区门口被一辆车拦住。 “时欢。” 慕斯年的声音通过未关的车窗传了进来。 十指攥成麻花，慕时欢侧首，小脸上尽是掩饰不掉的担心紧张。 慕斯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温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慕时欢差点脱口而出厉憬衍受伤的事。 “……没，没事。”她否认，硬生生咽下原先的话。 可如今的她，根本不会骗人，她所有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一抹暗色自眼底悄无声息掠过，慕斯年盯着她，微微笑着：“那正好，既然没事，跟我去参加我们慕家的宴会，是暖暖的生日宴，也是公司的周年宴，你是慕家人，需要出席，所以我来接你。” 浑身的细胞都处在火急火燎中，慕时欢哪里会答应？ “不……不用了，”她摇头拒绝，手指攥着，眼神躲闪，“我不想参加什么宴会，我和慕暖……我……我不喜欢，我……” “出事了，还和憬衍有关，是吗？”慕斯年语气肯定地打断她。 慕时欢身体倏地一僵。 “你……” 不动声色敛去眼底情绪，慕斯年追问：“时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能帮你做什么？嗯？” 慕时欢张了张嘴。 “时欢。” 他的眼神太过坦荡，而坦荡中满满的都是担心。 慕时欢恍神。 他说过，从前她最信任他，他不会害她…… “他……他受伤了，我担心他，所以……所以我不能跟你去参加什么宴会，抱歉，我要走了。”咬着唇，垂下眸，她小声说道。 她没有发现慕斯年眼底一闪而逝的微讶。 “高一，开……” “在慈澜酒店？” 慕时欢猛地抬头，震惊：“你怎么知道？！” 慕斯年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道：“别担心，我跟你一起去。”顿了顿，他望着她，眸光幽暗，“时欢，万事有我，我会陪着你。” 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自己车上。 眼中仅剩的温度瞬间消失，他面无表情拨出一个电话，半分钟不到，他眸色愈发幽沉，心中更是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厉憬衍他想做什么？ 还是…… 不对。 有哪里不对。 握着手机的力道骤然加大，慕斯年面沉如水。 很快，两辆车一前一后启动离开。 而与此同时，一辆低调的卡宴和他们擦车而过。 车窗半开，露出陌生的半张脸。 脸廓坚毅，唇角微扬。 英俊如斯。 ……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在半小时内赶到了慈澜酒店。 厉憬衍的电话没有再打通过，慕时欢坐立难安胡思乱想了全程，才堪堪停稳，她便不顾一切地推门下车就要往酒店里跑。 “时欢。”慕斯年及时攥住她的手腕，难得面对她时唇角再无笑意，“记住，进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什么，都有我，嗯？” 慕时欢脑子本就乱，听着他这话，更乱了，脸也跟着白了白。 “什……什么意思？” 她只觉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在蠢蠢欲动。 慕斯年抿唇，到底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再开腔，他嗓音温柔了不少，只是深处黯哑的更多：“我带你进去，跟着我。” “时欢，你要有心理准备。” 慕时欢不明所以。 “什么……” “慕总！”高一高二迅速拦在慕斯年面前，不卑不亢，“厉总吩咐过，我们必须寸步不离跟着太太，接下来由我们带太太进去就行。” 慕斯年视线扫向两人，神色仿佛未变。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一起。”他丝毫不退让。 满脑子都是厉憬衍受伤的事，慕时欢此刻脑子稍显迟钝，只想快些见到厉憬衍。 “走吧！”她催促。 最终，慕时欢还是由慕斯年拉着走进了酒店，高一高二则寸步不离跟在身后。 但慕时欢并没有立刻见到厉憬衍，而是……被慕斯年带去了休息室，在他温柔且强势的要求下换了一袭红色长裙晚礼服。 她不想，但慕斯年告诉她必须换上才能见到厉憬衍。 高一高二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具体是哪不对劲，他们也说不上来，他们试图联系厉憬衍，也始终无法联系上。 慕时欢亦是。 她越来越不安，尤其慕斯年的那句要有心理准备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搅着她的心神，让她紧张无措，她以为厉憬衍受伤很重。 但很快，她一下明白了慕斯年的意思，所谓的心理准备根本不是厉憬衍受伤重的意思，而是……打击。 像是一桶冷水当头泼下，看着那一幕，慕时欢浑身僵硬，凉意入骨入髓。 几米外…… 慕暖亲昵挽着的男人，那个看到自己出现明显皱眉，似乎自己的出现明显意外甚至是不悦的男人，不是她担心了一路的厉憬衍，是谁？！ 周遭窃窃私语声响，探究视线无数。 刹那间，慕时欢有一种突然闯入了不属于自己地方的无力感觉，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她心慌排斥，而名义上和自己最亲密不过的男人、离开前差点和她擦枪走火的男人却…… 睫毛，颤了颤。 下一秒，排山倒海的钝痛忽然涌来，像是积攒了一个世纪之久，最深最延绵不绝的痛楚跟着被带出，那种感觉清晰得毫发毕现。 疼。 好疼…… 心脏重重蜷缩了下，呼吸滞住，手无意识地握成拳，慕时欢一动不动。 慕斯年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稍稍加重：“时欢，他没有受伤，”他望着她，重复，“他没有受伤，他从机场直接来的这里，并没有受伤。” 慕时欢僵硬转头。 他没有受伤。 所以……他只是为了骗她来？ 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到他和慕暖的亲密，亲眼见证这一周以来自己想到他时的害羞全都是……自作多情？ 所以，一切的一切，无论是此刻的难堪羞辱，还是一周前的柔情蜜意，其实都只是他的报复，对么？ “时欢，”唇角微勾，慕斯年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安抚，“没关系，我说过，我会一路护着你，今晚……没人能给你难堪，你是慕家的大小姐，谁也不能小瞧。” “时欢，在我身边，跟着我。” 酸涩弥漫，心痛难忍，这一刻，慕时欢失魂落魄，犹如木偶娃娃。 跟着……他么？ …… 眉头越皱越紧，眸底的暗色也越积越多，越来越浓，厉憬衍冷着脸就要过去。 “憬衍！”慕暖猛地站到他面前，不顾一切牢牢攥住他的衣服，同时努力扬起笑，“你答应我的……就今晚。” 眸底暗潮涌动，厉憬衍终是没有动。 慕暖悄然松了口气，但心跳却跳得更快了。 她想到了那通神秘电话。 今晚…… 不远处，在最初的讶异后，乔霜唇角渐渐扬起，她看了慕时欢离开的方向一样，指腹得意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着，最后又猛地将手机捏紧。 而在场捏紧手机的，不止她一人。 …… 慕家老宅。 明叔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慕时欢近照，激动到语无伦次，甚至差点湿了眼眶：“老爷……老爷你看，是时欢小姐！她真的回来了！是时欢小姐啊！” 然而无论他多激动，身旁老人也只是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全家福相框满足地笑着。 明叔心中酸涩。 余光瞥见照片中时刻站在慕时欢身旁的慕斯年，一副装腔作势的维护模样，又想到他那次提到说慕时欢失忆，他愤怒又担心。 “老爷……” 他突然有了决定。 不再犹豫，他低头找出一个一直不敢打扰的号码拨了出去。 “喂，少夫人，是我，明叔……”嗓音止不住地微颤，心情沉重，他近乎恳求，“您……您能不能回来？看在……看在……” …… 宴会厅。 慕时欢失魂落魄，尽管慕斯年一直站在她身边，跟她说话，替她介绍慕家的一些好友，她始终听不见一样，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搭理人。 待得越久，她心越闷。 尤其，还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不用回头，她都知道，那是厉憬衍。 他很不悦。 可他不悦什么呢？一切都如他所愿啊，不是么？他的目的达到了啊。 她很想无视，难过的是始终做不到，不仅如此，那男人的名字还会时不时钻入她耳中—— “慕暖和厉憬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看着养眼极了。” “这两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当年被慕时欢害得多惨啊，啧，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她就是慕时欢啊，居然真的回来了，之前听说还以为是谣传。我看长得也就那样啊，什么绝色，什么第一美人儿？哼。不搭理人，高高在上给谁看啊，人厉憬衍爱的又不是她。” “怕是看到厉憬衍和慕暖亲昵难受吧，哈哈……” “……” 一句又一句，哪怕压低了声音，那些字眼还是传入了耳中，又重重刻在她心上，让她心闷的同时，钝痛加剧，几乎就要让她窒息。 再也待不下去，借口去洗手间，第一次，慕时欢不管他人的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 浑浑噩噩的，她走到了宴会厅外的露天花园。 几步外，是泳池。 周遭很安静，却也衬得她的心乱如麻更加明显，而脑海中，他离开前的画面混合着今晚一遍又一遍地清晰浮现，提醒着她她到底有多可笑。 她想躲，然而，无处可藏。 是她太蠢，以为他对自己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是她笨，是她活该…… 酸意在鼻尖蔓延，胸口窒闷，慕时欢猛地从蹲着的地方站起来转身要走。 “我们谈谈。” 身后，一袭白色长裙的慕暖不知何时站在了那。 …… 宴会厅内。 视线扫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女人，厉憬衍脸色不免沉了又沉，眸色暗得更是犹如风雨欲来。 “厉先生，慕小姐去了花园。”有侍应生路过，恭敬提醒。 厉憬衍看了她一眼。 侍应生顿时面露害怕：“厉……厉先生，我说错话了吗？” 淡漠收回视线，厉憬衍没有理会，径直走向花园。 老萧的电话便是在这时打了过来。 薄唇抿成直线，厉憬衍找了个无人地方。 “喂。” “方便吗？” “嗯。” 电话那端，老萧点了根烟，望着桌上的东西神色晦暗：“前段时间出了个任务，耽误了点时间。” 厉憬衍猜到了。 “没事。” 烟还夹在手指间，老萧没急着抽，但其实也是没心情抽。 “老厉。” “嗯。” 老萧神色少有的凝重：“你老婆的过去，查到了……” 他顿了几秒。 厉憬衍皱眉：“老萧……” 不想话音未落，一道惊呼声乍然响起！ “啊！有人落水了！慕……慕……” —— 虽然这两天没有双更，但都是4000字肥章呢~ 好啦，接下来要说重要事了——上架。 免费了二十多万字，下章开始要上架啦。 千字3分钱，一章三千字一毛钱不到，双更情况下，一个月也才5块钱，而上架之后呢，按照网站要求更新只会多不会少，订阅多成绩好的话爆更也不是问题。 希望大家能支持陌陌，尊重陌陌一字一字敲出来敲一天的辛苦，让陌陌能赚到辛苦钱养活自己，嘤嘤嘤，码字以来都掉了不少头发了呢。 先前新书宣传的时候陌陌剧透过，我们时欢是双重失忆，具体是哪双重，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做的那些梦和老厉有什么关系，两人从前各自的身份，两人的感情又会如何发展……等等，都会在上架后一一揭开，后面会越来越精彩~ 最后，江湖路远，希望可爱的你们一直都在，你们的订阅支持是陌陌写下去的最大动力，么么哒，鞠躬~【微信公众号：陌上迟归，记得关注哟】 第81章 谁还会救她？ 小÷说◎网 】，♂小÷说◎网 】， 水，很冷。 那种被淹没的窒息感，异常鲜明。 慕时欢透不过气。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然而记忆深处却涌出了一个又一个模糊的零星片段，明明很陌生，偏偏意外的熟悉，熟悉到仿佛曾经身临其境。 尤其……是这种窒息感。 她不想死。 可，她忽然有种像是被人拼命往下拽一样的错觉，浑身的力气也在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慕时欢越来越无力。 她想求救，偏偏喉咙口像是被沾了水的棉花堵住似的，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往下沉，同时清晰无比地感受那股冰凉和窒息。 恐惧入骨入髓。 厉憬衍…… 嘴唇蠕动，无意识的，她叫着他的名字。 是……他么？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下了泳池。 是他。 眼底闪过微弱亮光，她想朝他伸手。 然而…… 他游向的，不是她。 是……慕暖。 慕时欢还没从那模糊的一幕中回神，心脏便重重地蜷缩了下。 钝痛蔓延。 鲜血淋漓。 疼。 慕暖啊……他心尖上的人，他们是被她拆散的苦命鸳鸯。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睫毛颤抖，慕时欢无力地闭上了眼。 是她太愚蠢。 “时欢！时欢！” 浑浑噩噩间，她听到有人焦急地叫她。 是谁呢？ 谁还会想到她？谁还会救她？她那么讨人厌。 迷糊中，她隐约看到了一张脸。 ……慕斯年。 意识渐渐消散，最终，慕时欢彻底闭上了眼。 心灰意冷，也不过如此。 …… 盛庭医院。 “对不起，厉总，是我们没能看好太太让她出了事，您怎么责罚我们都接受。”高一高二愧疚难当地站在走廊中。 厉憬衍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眸色更是幽暗浓稠到无法划开。 “临走之前，我怎么交代的，是不是告诉过你们，无论是谁，都不能带走太太，就让她呆在别墅里？”胸膛窒闷，他厉声质问，“为什么带她去酒店，说！” 高一一愣。 “厉总，”他抬头，不明所以，“不是您让我们把太太送到慈澜酒店？” 厉憬衍鹰眸骤然锐利。 “我？” 一瞬间，高一只觉脑中飞快闪过了什么重要信息，他很想抓住。 “厉总……” 高二却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饶是他和高一向来能做到泰山崩于前都色不变，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脸色还是少见地发白了，根本不受控制：“厉总……是您先打了电话给太太，说……说您受伤了，让太太立刻去慈澜酒店找您，您还让我们接了电话……” 话音才落，死一般的诡异寂静突然蔓延。 气氛，骤变。 气压更是在刹那间低到了底。 “我打的电话？”厉憬衍盯着两人，一字一顿，每个字几乎都是从喉骨深处溢出，低沉到恐怖。 周身寒意深深，俊脸慎人，他眯眸，再问：“确定是我？” 高一高二不约而同脸色大变。 两人大气不敢出。 “……是，”高一呼吸困难，艰难点头，“厉总，我……我听到的的确是您的声音，和现在一样，所以我……” “我的号码？”厉憬衍脸上就像是覆了层寒冰，无法消融。 高一摇头，背后冷汗涔涔：“不是，是一串本地的陌生数字，”顿了下，他随即急急说道，“厉总，那串数字我记得！” 心跳如擂，他张口就要报号码。 “你以为还有用？”一股无法形容的气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厉憬衍悄然攥紧拳头，连连冷笑。 高一张了张嘴。 是。 还有什么用？ 既然是有备而来，那么冒充厉总的人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线索，就算有，可如今已过了那么久。 厉憬衍眯眸，硬生生将那股情绪压制。 竟然有人毫无破绽地冒充他！ 那人…… “说清楚，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是……” 高一不敢浪费时间，稳住心神后，他迅速将接到电话后的所有事一字不漏地告知。 当慕斯年的名字被说出，厉憬衍本就难看的脸霎时被阴鸷冷漠笼罩，眉目生寒，眼睛里更是能结出一层冰，让人不寒而栗。 “慕斯年？” 高一点头。 “憬衍。” 恰是这时，慕斯年的声音由远及近。 厉憬衍侧身。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个沉暗，一个似乎敛着怒意。 慕斯年走近，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嗓音一如既往的淡淡，但深处，是质问：“为什么骗时欢你受伤了，让她来酒店？憬衍，你究竟想对她做什么？” “与你何关。” 四目相对。 厉憬衍扯了扯唇角，眸中所有情绪早已不在：“我和慕时欢的事，没人能插手，她早不是你们慕家的大小姐，离她远一点。” 淡漠收回视线，话落，他转身推门。 “行，我不插手。但憬衍，暖暖还没有醒，有时间去看看她，她需要你。”仿佛浑然不觉他的意思，慕斯年换了话题，提醒，“另外，今晚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厉憬衍没有作声。 “砰——” 轻微一声，门被关上。 “慕总，还请离开。”高一出声提醒，丝毫不留情面。 眸色微暗，慕斯年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唇。 他离开。 转身的瞬间，面无表情。 呵。 …… 病房内。 厉憬衍立在床前，目光将她攫住。 她在哭。 眼泪肆意，却丝毫没有声音，像是情绪最深处的真实反映。 一滴又一滴，枕头下已是一片濡湿。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厉憬衍俯身，指腹轻拭替她擦去眼泪。 然，依旧无法阻挡。 “慕时欢，”他半威胁半无奈地叫她的名字，“不许哭。” 眼泪反而肆虐得更厉害了。 胸口情绪难言，动作停顿，良久，厉憬衍到底还是直起了身。 手机在此时振动。 他回神，瞥了眼屏幕，嗓音暗哑接通：“老萧。” 先前电话莫名其妙中断，老萧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一直担心着，如今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他松了口气。 “没事吧？” 抿着唇，目光始终落在慕时欢脸上，厉憬衍没有答。 毕竟多次一起并肩作战过，老萧多少了解他的性子，知晓他这人若是不想说，无论怎么样都是撬不开他的嘴的，他所有的事都在心里。 就像当初…… 又想到那一幕，老萧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老厉。” “嗯。” 斟酌两秒，老萧继续先前被中断的话题：“你老婆……只查到她的确在道观生活过一年多，但她是怎么到的道观，道观里的人的信息，全都没有痕迹。” 顿了顿，他的神色由复杂变为凝重：“她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除了明面上慕家大小姐、你老婆，其他的身份、过去，通通查不到，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气氛似乎也随着他的话变得凝重了起来。 厉憬衍望着她那张脸，脸廓线条逐渐变得冷然：“有人在刻意隐瞒？” “你觉得呢？” 通话很快结束。 但脑海中，老萧的那句话始终回荡—— “老厉，你也清楚，当一个人的身份被刻意隐瞒，到底有几种原因。老厉，你这个老婆……怕是不简单。” …… “时欢……时欢……” 慕时欢感觉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她的脸上，似乎还有温热的指腹划过。 那个人，让她醒来。 可她不想醒来，也醒不来。 她的身体就像是被控制住了一样，五官还在接收着外界声音，但魂魄早已被迫游离，被迫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感受着像是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人生。 从前种种，走马观灯。 有道观最幸福的日子，也有这段时间以来的不开心，感觉格外清晰的，是那些曾经在她梦中出现的一幕幕。 “时欢……时欢……” 又来了。 那个不肯放过她的声音又出现了。 每叫一声，慕时欢便觉心脏处的痛意就加强一分，仿佛誓要让她鲜血淋漓，否则决不罢休。 她只想逃离那个痛苦根源。 “砰！” 倏地，毫无预警的一声枪响，慕时欢脸色煞白，猛地睁开了眼！ 呼吸急促，无意识的，她攥紧了被子。 那颗子弹…… 仿佛真的射进了她身体里。 真实如斯。 “醒了？” 阴影落下笼罩，沙哑低沉的男音紧跟着落下。 慕时欢身体微僵。 恍惚间，她竟然觉得这声音和梦中那个让自己痛苦的声音……融合在了一起。 手指，紧攥。 垂着眸，她没有看他，也没有作声。 敏锐察觉到她的抗拒，厉憬衍眸色不免又暗了几分，胸腔处仿佛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塞得死死的，他想抽烟，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嗯？”压制着难言的躁意，他低声问。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慕时欢指甲已然掐入了掌心中。 睫毛颤抖，她用力咬了下唇，摇头。 她始终没有看他，无论是跟他闹，还是委屈排斥，都没有。 她很安静。 只是，太安静，安静到仿佛变了一个人。 心头的沉闷仿佛经久不散，耐心却在消散，厉憬衍眯眸，沉下声音叫她：“慕时欢，抬头看着我。” “慕时欢！” 心，颤了颤，尖锐和钝痛两种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块，刺得她生疼。 慕时欢闭了闭眼，随即如他所愿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第82章 离婚吧 小÷说◎网 】，♂小÷说◎网 】， 过肩黑发垂落在蓝白病服上，本就白皙的肌肤如今在病弱的影响下更是白到了不可思议，而她的精神显而易见的颓靡倦怠，整个人就如同被抽了魂。 厉憬衍呼吸沉了沉。 看着她的脸，胸腔处的那股沉闷无法发泄，但他到底发不出火。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重复，再问，嗓音愈发喑哑。 他的眼神很暗很沉，那种暗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透望不见底的，眼底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仿佛多日未睡，下颌那还长出了淡淡青色胡茬。 慕时欢望着，有短暂几秒的恍惚。 是因为担心慕暖吧。 果然呢，是他心尖上的人。 “……没有。”别开视线，她没什么力气地恹恹摇头，声音低到极致。 厉憬衍气闷。 “我让医生过来？”忍着脾气，他按下铃。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睫毛颤了颤，慕时欢没有拒绝。 “好。” 话落，气氛陷入怪异中，气压更是低得叫人难受。 偏偏男人还盯着她。 手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慕时欢终究还是率先移开了视线。 沉默蔓延。 好在医生和护士来得迅速，但即便病房里多了人，那种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气氛依旧强烈地弥漫在了空气中，散不开也忽视不了。 医生和护士个个大气不敢出，甚至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考验人的检查终于结束。 医生暗暗松了口气，只是在对上厉憬衍那双像是浸了冰锥一样的眸子时，一颗心再度陡然吊起，背后更是冒出了一股寒意。 “厉……厉先生，”极力稳住心神，医生斟酌着说道，“慕小姐只是有些低烧，其他没有大碍，好好休息，注意锻炼和营养，还有……注意保持好的心情，就……就没问题了。” 厉憬衍脸色不善，一双深眸仿佛洒了浓墨，暗得可怕。 医生掌心冒汗。 “厉先生？” “嗯。”厉憬衍淡漠地应了声。 医生欲言又止。 厉憬衍瞥见，率先出门。 医生紧随其后。 到了走廊，沉闷的感觉依旧没有好转，烟瘾反倒上来了。 “说。”厉憬衍更不耐。 医生咽了咽喉：“厉先生，上周替慕小姐做的全身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厉憬衍面无表情盯着他。 心一抖，医生更紧张了，小心翼翼措词：“报告显示，慕小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最开始我跟您提过的她左肩处的枪伤当时处理得不是很好，当时应该也引起过长时间的发烧。至于大脑……” 他顿了顿，只觉吞咽的动作格外艰难：“并没有受过什么冲击，没有问题，很正常。” 厉憬衍神色沉暗，无人能看清他在想什么。 “厉先生？” 眼眸深处一抹暗色一闪而逝，厉憬衍沉声问：“有没有长时间服用药物的可能？” 医生一怔。 好几秒，在他冷冽的眼神下医生才回神。 “……没有，”他摇头，声音不自觉压低，“血液检查同样正常，就算……就算慕小姐曾经服用过什么药物，时间太久，查出来的可能性极小。” 厉憬衍沉默不语。 “厉先生？” “报告销毁，别让任何人知道。”冷冷扔下这一句，他转身就要回病房。 医生下意识喊道：“厉先生！” 脚步微顿，厉憬衍眉目间尽是深深寒意。 只一眼，医生便觉背后凉意更强烈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慕……慕暖小姐醒了，您要去……” “她的事不用跟我说。” “……” “咔嚓——” 轻微的一声，慕时欢眼皮动了动，但她没有抬头。 她知道，是厉憬衍回来了。 可他还回来做什么呢？ 羞辱她？ 还是……为慕暖讨回公道？ 明明早已知晓事情真相，也知晓他所谓的那一点点柔情蜜意不过只是报复手段，可尽管清楚了，慕时欢仍觉得难以接受。 神经像被一只残忍的大手狠狠撕扯着，剧痛蔓延。 疼。 “先喝点水。” 恍惚间，一只杯子递到了她嘴边，杯子上，男人手指骨节分明。 慕时欢没动。 而他亦没有催，极有耐心地等着，一副她不喝他就不会拿走的趋势。 又在演戏么？ 呵。 睫毛颤了颤，最终，慕时欢妥协。 就着杯子，她小口小口喝水。 喝完，她躲开，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厉憬衍眸色不免又暗了几许，胸腔处的那股沉闷转而变成了窒闷，横冲直撞，肆意妄为，经久不散。 “慕时欢，”压着脾气，他叫她，“抬头，看着我。” 近乎命令的口吻。 慕时欢闭了闭眼，没有拒绝，也没有闹，再次如他所愿和他对视。 她很听话，甚至比以往每个时刻都乖顺不少。 可厉憬衍依旧觉得心中躁意不减，胸腔处仿佛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塞得死死的。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盯着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在……” “咚咚咚——” 敲门声毫无征兆乍然响起。 厉憬衍脸色倏地难看。 “先生？” 是徐姨的声音。 “进来。”他语气很差。 徐姨拎着保温杯急推门进来，满脸焦急，看到坐着的慕时欢，终于松了口气，忍不住念叨：“太太，您醒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快步走到茶几那，一边打开保温杯一边说道：“太太，我给您熬了鸡丝粥带来，您多少喝点，有力气了身体才恢复得快。” 说话间，她端着盛好的粥走近。 “给我。” 厉憬衍朝她伸手。 徐姨微讶，随即心中欢喜：“好……好……” 她欣慰地把碗递给厉憬衍。 慕时欢却叫住了她：“徐姨。” “太太？” 慕时欢试图若无其事，然而心理素质不过关，她最终也只是挤出了一抹相当勉强的笑：“我不想喝鸡丝粥，能不能……” 男人幽沉的视线直狠狠地盯着她，差点，她就不能继续。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买一份白粥回来？”逼着自己，她努力说完整。 徐姨怔住。 “啊？您不是……” 她下意识看向厉憬衍，就见先生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感觉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诡异。 “让高一去，医院有。”厉憬衍淡漠吩咐，每个字似乎都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徐姨替两人着急，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得照做。 “徐姨，”慕时欢再叫住她，是歉意，但更多的是恳求，恳求她能留下，“能不能……能不能扶我一下，我想去里面洗……” 呼吸，倏地一滞！ 没有任何征兆，放下碗的男人一个打横将她抱起。 同一时间，慕时欢身体僵硬到极致！ 厉憬衍敏锐察觉到了。 停下，他低眸看她。 慕时欢下意识地想要躲开，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什么也做不了，而她的身体，越来越紧绷。 厉憬衍自是清楚。 脸廓线条变得愈发冷然紧绷，他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 很快，他将她抱到了洗漱台前放下。 慕时欢低下头，伸手准备拿一次性牙刷。 男人的手快她一步。 挤牙膏，接水，一切做得极其自然。 可越是如此，慕时欢觉得心脏处的那股钝痛就越强烈，折磨她的同时，也是在提醒她自己曾几何时的愚蠢。 硬生生克制住，她接过牙刷和水杯。 她以为男人会离开，没想到男人只是退到了一旁，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 周遭尽是独属于他的气息。 无意识的，慕时欢抓着杯子的手用上了极大力道。 她没有出声，安静洗漱。 而几乎是她洗完脸的下一秒，镜中男人靠近，不声不响将她重新抱起。 慕时欢没有反抗。 回到床上时，高一已经把白粥买来，徐姨也不在，病房里重新只剩下了她和厉憬衍两人。 厉憬衍打开白粥，看了眼，眉心蹙起。 她不爱喝白粥，嫌没味道，他是知道的。 眸色渐暗，端着碗，他转身在床边坐下。 舀起一勺，他递到她嘴边。 指甲悄然掐入掌心，贝齿微不可查咬住口腔嫩肉随即松开，慕时欢张嘴。 厉憬衍忽的皱眉阻止：“等等。” 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慕时欢心底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却见男人低头，吹了吹白粥，这才重新递到她嘴边。 “好了，应该不烫了。” 慕时欢眼睁睁地看着，她忍不住自嘲，若是换做是他出差前他这么对自己，她怕是早就高兴得心花怒放，更加以为他也是喜欢她的了吧。 可惜…… 心脏重重蜷缩了下，默不作声的，她张嘴咽下，味同嚼蜡。 厉憬衍一直盯着她，见她如此安静，只觉胸腔处的窒闷越来越强烈，躁意丛生。 他硬生生克制住。 “慢点。”他叮嘱。 哦。 慕时欢听见了。 她果然就放慢了速度。 确定她吃完了，厉憬衍重新舀起一勺，先吹，再递到她嘴边。 慕时欢如他所愿，吃得很慢。 一口接一口。 哪怕毫无食欲，哪怕中间有几次她差点吐出来，但她还是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把整碗白粥喝完了。 才结束，湿纸巾映入眼帘。 “擦一擦。” 她想伸手，男人却已行动起来，动作算是轻柔地替她擦了嘴角一周。 手僵住，心底嘲意渐浓，不知不觉中达到了顶峰。 擦完，她看到他转身。 “离婚吧。”她看着他的背影，忍着恶心，很平静，很轻声地说道。 空气倏地静滞！ 瞳眸重重一缩，压制的那股气骤然涌出，厉憬衍转身，沉沉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张脸更像是凌晨时分即将爆发的风平浪静。 “慕时欢，你究竟在闹什么？” 她闹啊…… 听到他的话，慕时欢忽然有种自己仿佛全身都在疼的错觉，昨晚差点被水淹死的可怕窒息感也在这一刻卷土而来，清晰得让她神经紧绷。 她看着他，嗓音浸透着沙哑：“我没有闹，”不知是由哪根神经控制着思维，明明脸色苍白，这一刻，她竟还展颜冷静地道，“慕暖……是我推下水的，所以，我们离婚吧。” 第83章 我吻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恶心？ 小÷说◎网 】，♂小÷说◎网 】， 四目相对。 厉憬衍分明瞧见了她唇角的笑意，和往日完全不一样。 “慕时欢！”眉目生寒，他厉声叫她的名字。 果然呢。 生气了。 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忍受着心脏处那股钝痛的肆虐，慕时欢逼着自己忽视：“就算你在，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推慕暖下水。” 一字一顿，是平静说明，但更是挑衅。 “当然，”对上他敛着怒意的眸，她安静挽唇，勉力浅笑，“只要离婚，我净身出户的同时，也会对她道歉，否则……就算你把我送进警局，我也不会低头。” 眸色暗如浓稠泼墨，脸廓线条紧绷到了极致，厉憬衍盯着她：“慕时欢，你想都别想！” 气氛，微变。 慕时欢却始终安静平和。 “厉憬衍，”她不吵也不闹，语气淡淡，但每个字偏偏都缠绕着无尽叹息和挑衅，“可我和你过不下去了呢，怎么办？” 她浅浅淡淡地笑着，嗓音越来越轻：“我看够受够你了啊，也玩儿够了，如今醒来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恨不得想吐。” 掀眸望着他，她像是说着事不关己的话，平常到如同谈论天气一般。 “你也是，不是么？”她轻声反问，浑身的神经却被撕扯地疼到了极致，“难为你当初被摁着头不甘不愿娶我，也难为你恶心了这么久，拆散了你们……抱歉啊。” 轻慢淡漠的最后三字，毫无悔意，有的只是挑衅。 厉憬衍怒极生笑！ “受够了？恶心？”猛地伸手将她的下颚掐住，俊脸逼近，呼吸喷薄在她脸上，他开腔，“离开前我吻你的时候，摸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恶心？恶心还迎合我？主动吻我？” 明明怒意丛生，偏偏每个字温柔缱绻。 “慕时欢，你的恶心和主动是不是太廉价了？嗯？” 尽管被他捏得生疼，但慕时欢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只是随着他每个字的吐出，那些旖旎画面随之清晰冒出，愈发让她……难受。 她不为所动，甚至还展颜笑着继续挑衅：“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啊，换谁那么吻我，哪怕是……叫只鸭，我也会有反应的。” 她笑：“你不也是？明明对我厌恶至极，明明对我没性趣，哪怕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也硬不起来，气氛到了，不还是吻了我？” 生理反应…… 叫只鸭…… 厉憬衍额角猛地突突直跳，怒意翻腾，像是沸腾的火浆般忍不住往外冒。 猛地松开对她的桎梏，下一秒，他慢里斯条解开她的病服纽扣，扯唇笑得斯文败类：“是么？那不如现在试试，究竟是不是恶心。” 肌肤触碰，属于他的温热袭来，掀起阵阵不知不觉中开始熟悉的酥麻感觉，在瞬间直达……她的心脏。 只一个恍惚，男人身体压下，他的幽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强势。 不容置喙。 慕时欢闭了闭眼。 她没有反抗，甚至主动伸手攀上他的胸膛，替他解开他的衬衫纽扣：“如果离婚的代价是让你睡一次，可以，就现在，就这里吧。” 手，猛地被扼住！ 疼痛蔓延。 慕时欢无畏，哪怕男人沉暗的眼神几乎就像是要将她吃了。 力道，越来越大。 到底支撑不住，哪怕能隐忍不吭声，但慕时欢的脸色还是渐渐发白了起来，被扼住的手腕一圈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刺眼且惊心。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浅笑：“怎么……唔！” 唇，被狠狠攫住。 凶狠猛烈。 一瞬间，慕时欢有种像是要被他拆骨入腹的错觉。 只是到底是排斥的，她的身体变得僵硬紧绷，可嘲讽的是，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她心底深处紧跟着涌出了一股被他撩拨起的酥麻，又在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厌恶这种感觉。 明明清楚他不过是装腔作势，自己还要沉沦其中。 她不蠢，谁蠢？ “嘶！” 突的，唇被重重咬了口！ 疼。 “恶心？”唇辗转，手覆上她的肌肤轻缓摩挲最后到达柔软，厉憬衍故意力道很重，嘴角扯起的笑也恶劣得很，“到底是恶心，还是享受？嗯？” 心跳，陡然漏了拍。 慕时欢被迫对上他幽冷得没有丝毫温度可言的深眸，哪怕心跳忽而不受控制开始狂乱，她仍是肆无忌惮吐出两字：“恶心。” “厉憬衍，你让我恶心。”尤嫌不够，她又补了句。 冷厉而阴鸷的脸廓几乎能滴出水，眼里夹杂着碎冰，偏偏却有烈火在心头燃烧，越烧越旺，无处发泄，每个音节，厉憬衍都像是从深处蹦出。 “慕时欢！” 慕时欢始终不为所动。 “要睡就快点，”她甚至还好心体贴提醒，“慕暖该醒了吧，她在等你安慰呢，毕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忽的，星星点点冷笑被勾出，厉憬衍单手直接利落地扒去她身上病服，接着扣住她的下巴重新重重吻了上去，每个动作，都透着一股浓烈的雄性荷尔蒙暴戾气息。 已不仅仅是吻，还是粗暴地啃噬，似惩罚，又似发泄。 起先，慕时欢还能忍，她说服自己睡了厉憬衍这样的男人怎么说也不亏，大不了就当……就当叫了只免费的鸭享受好了，不必太在意。 所以无论他怎么吻，怎么咬，她都没有反抗。 可终究，她高看了自己。 当他的手开始…… 一个激灵，慕时欢呼吸骤然一滞，强烈的恶心感在这一瞬间汹涌而出将她淹没！ “啪！” 空气，静滞。 她呼吸急促胸膛起伏，而男人面沉如水，幽冷眸子紧盯着自己，仿佛……怒意难忍。 她打了他一巴掌。 手，还在抖。 “厉憬衍，”尽管强撑着，尽管声音很轻，轻到听不见，但每个字都是颤音，“你真让我觉得恶心，恶心透了，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恶心。” 厉憬衍怒极生笑：“我向来觉得不该对女人用强太粗暴，可是慕时欢，”毫不怜惜地伸手抓住她的双手举到头顶，他再逼近，“既然你觉得恶心，不如索性恶心到底，反正巴掌我也挨了。” 气息喷薄在她肌肤上，他靠得极近，两人之间薄得近乎没有距离。 “不是无所谓？”宛若调情的姿势，他嗓音跟着温柔亲昵，只是五官染上了眸中危险情绪，“那委屈挣扎什么？先把夫妻义务尽了再跟我谈离婚，懂？” 说罢，他用力封上她的唇瓣，吻得极重极粗暴，且只要碰到她稍微的抗拒，哪怕只是她心里的抗拒，都直接重重一口咬上去，毫不怜惜！ 气氛，压抑。 而他眉目间的嘲弄轻鄙，皆刻薄得刺目。 慕时欢很想忍，但情绪还是失了控。 眼泪滑落。 一滴又一滴，完全不受控制。 只几秒，眼前渐渐朦胧，男人的脸也变得模糊。 湿意粘稠，厉憬衍动作硬生生顿住，胸口也恍若被沾水的棉花塞得死死的，又沉又闷。 “嗡嗡嗡——” 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 厉憬衍恍若感觉不到，除了，身下人轻轻的一句—— “离婚吧。”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只要离婚。”轻声地，慕时欢重复，“我放了你，你也放了我，不好么？” 眼泪肆虐，但她哭得异常安静，她没有动，任由脸颊一片濡湿。 本就阴郁的脸因为她的话和眼泪一下降到了冰点，胸腔情绪蠢蠢欲动，厉憬衍薄唇勾起冷笑，最终松开对她的桎梏。 慕时欢没有感觉，还保持着原先姿势。 厉憬衍俊脸再阴沉。 “慕时欢，”指腹轻抚拭去她的眼泪，他叫她，无论语调还是距离皆是暧昧，然而唇角尽是凛冽讽刺，“放过你？别做梦了。” 慕时欢别过了脸，没有应，但意思不言而喻。 她要离婚。 只想离婚。 额角突突直跳，厉憬衍想扳过她的脸逼她对视。 偏偏，手机再振动，扰得人更心烦。 厉憬衍直起身，不耐想挂断，但在瞥见来电时，到底还是停下了动作。 “喂。”他语气极差。 片刻。 厉憬衍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床上人依旧是抗拒姿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慕时欢，别和我闹。”他盯了几秒，最终转身离开。 手搭上门把那一秒，想到什么，厉憬衍停下。 “慕时欢，”嗓音低沉冷漠，他生硬扔下一句，勉强算是难得的解释，“让你去慈澜酒店的，不是我。” 但床上人始终毫无反应。 等了很久，厉憬衍等到的也只是自己胸腔处的沉默加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开门，他终是离开。 而门重新关上的刹那，本来强忍住的眼泪再次极没出息地决堤，怎么也止不住。 还想继续骗她，羞辱她么？ 明明是他的声音。 还有慕暖，明明…… 手指悄无声息地攥紧了被子，慕时欢死死咬住了唇，可终究挡不住情绪崩溃。 …… 走廊。 她的眼泪和那些话始终在脑海中清晰回荡，厉憬衍心生烦躁，面无表情地盯着被高一高二拦住的来人，他冷哼一声，随即薄唇凛冽吐出一字：“滚。” 第84章 你到底是谁？什么要帮我！ 小÷说◎网 】，♂小÷说◎网 】， 明叔一脸怒容：“我是来看时欢小姐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她？她是我们慕家的大小姐！我要见时欢小姐！你不能拦我！” 厉憬衍面无表情，眼神示意高一高二撵人。 高一高二一左一右走到明叔两边。 “请。” 明叔气得身体直发抖。 “你……”他手指着他，厉声质问，“我们时欢小姐好好地参加宴会，为什么会落水？！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眉目间寒意深深，厉憬衍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见状，高一高二直接上手，架起明叔就赶。 明叔何曾受过这种对待？ 羞愤膨胀，他涨红了脸，骂：“厉憬衍！厉憬衍！你……你会有报应的！放开我！”他挣扎，怒意更甚，“我自己会走！放开我！” 高一高二没有理会，直到电梯门开将他架进去才松手。 明叔怒不可遏。 但他没想到的是，让他气愤的还在之后。 他遇到了慕斯年。 “明叔？”慕斯年走进电梯，温和笑着打招呼，“怎么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他了然：“看样子您也知道她们落水的事了，这世上果然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不知，您是来看暖暖，还是时欢？” 明叔担心了一路，又被厉憬衍那番对待，本就对慕斯年心存恨意，此刻听到他主动提起慕时欢，不免就想起了昨晚收到的那张照片中，他始终站在慕时欢身旁。 他更怒，理智渐失。 “昨晚……你究竟想对时欢小姐做什么？！”他盯着慕斯年，声音颤抖，“她怎么说也是你侄女！你还想再害她一次吗！” 面对指责，慕斯年面不改色。 “明叔，您误会我了，”他唇角始终噙着和煦微笑，“正因为时欢是我侄女，姓慕，是慕家人，我才带她出席宴会，好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慕家的大小姐没有死，她回来了，我是为了慕家好，为了时欢好。” 明叔怎么肯信？对他的话，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你敢说你把时欢小姐当成过自家人？！”他质问，满目悲凉气愤，“你也配称我们慕家？我们慕家……慕家没有你这种人！” 过往种种恩怨一一闪现，清晰得恍若昨日。 “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慕斯年，你不配姓慕！”明叔近乎咬牙切齿地一字字吼道，“老爷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看你可怜把你认回了慕家，引狼入室！” 慕斯年看着他愤怒的模样，笑得淡然，只是出口的话染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明叔，您说错了，慕杭远做错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你！” “时欢是大哥临终前托付给我的，我如果想害她，明叔以为……别说其他人，就是慕杭远和您，还能知道时欢的归来？” 一口一个慕杭远，毫无尊敬。 明叔气得直咬牙。 好半晌，他才挤出一句：“慕斯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伤害时欢小姐，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不要，我也不会放过你！” 慕斯年笑。 “明叔，”冷意散去，他眼中尽是深深无奈，“伤害时欢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厉憬衍，我以为，您和慕杭远都很清楚。” 明叔依旧怒不可遏，此刻他更听不得厉憬衍的名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联手……” “明叔，”慕斯年将他打断，淡淡道，“我到了，您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暖暖吗？怎么说，暖暖也是老爷子的女儿，明叔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慕斯年率先走出去。 “明叔？” “忘恩负义的人有什么好看？！”明叔呛声，直接摁上关门键。 门再度合上。 明叔满脸的怒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晦暗不明取而代之。 而电梯外，慕斯年嘴角笑意同样消散，冷漠如斯。 他轻呵了声。 转身，他往病房方向走，同时拨出一个电话淡漠吩咐：“跟着明叔，看他接下来去哪里，见什么人，老宅那边绝不能放松。” “是。” 电话掐断，随即又响起。 “喂。” 几秒后，慕斯年站定。 “继续查，”他吩咐，“顺着厉憬衍的人查，他们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通话再结束。 指腹摩挲着手机屏幕，慕斯年神色淡淡地望着窗外远处，谁也看不清他眼底深处到底是什么。 厉憬衍…… 他眯眸。 一定有哪里不对。 侧眸，他看向不远处慕暖的病房，抬脚过去。 …… 慕斯年进来的时候，慕暖正心不在焉地摸着手机，冷不丁听到声响，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把手机藏起来，余光瞥见是慕斯年，她悄悄松了口气。 “哥……”她神色恹恹地叫了声。 慕斯年在沙发上坐下，没应，只是掀眸盯着瞧。 慕暖莫名心虚。 “哥，”她不解，先发制人，“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慕斯年仍是没开腔。 无意识的，慕暖咬了下唇。 她看了眼门口方向，假装失望地垂下眸以避开他的视线，闷闷道：“憬衍呢？他为什么不肯来？没时间，还是……在陪着慕时欢？” 双腿交叠，慕斯年捻了根烟出来，他没有点燃，而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暖暖，”他叫她，直入主题，“你瞒了我什么事？嗯？” 慕暖心一惊。 “哥……”嗓音不自觉微颤，她眨着眼，眼圈随即迅速变红，“你这是什么意思？质问我？还是把我当犯人一样审问？” 慕斯年轻笑。 “啪嗒”轻微一声，幽蓝色火苗跳跃。 “暖暖，”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我不是傻子，你以为，你瞒得了我？嗯？” 慕暖心慌。 “哥……” “昨晚怎么回事？你找慕时欢说了什么？”慕斯年眼神忽的锐利。 无意识的，慕暖十指紧攥。 “没什么，”她很是伤心难过地别过脸，话里话外明显带着怨气，“其实还能有什么？还不是一些常规的话，对一个失忆的人，我说什么有用？” “什么常规话？” “哥！”慕暖不忿。 神色淡淡，慕斯年目光一直将她攫住：“既然是常规的话，为什么她会推你下水？她是失忆，但昨晚也不是你第一次见她。” 慕暖终于听出了些许不对劲。 她不敢置信：“哥……你是在怀疑我，还是指责我不该找她？你在帮她？你帮慕时欢？哥！我才是你妹妹，你的亲人，现在是我被她推下水，你居然帮她不帮我？！” “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慕时欢把我推进了泳池，我差点被淹死！” 呼吸骤然急促，慕暖眼眶逐渐再泛红，别过脸，她不再看慕斯年，胡乱抹掉即将掉下来的眼泪，神情好不委屈。 抽烟动作微顿，慕斯年深深地望着她。 “暖暖，”他面不改色，“我是你哥，这世上，只有我不会伤害你利用你，你能相信的，至少目前而言，有且只有我，懂？” 心猛地一颤，慕暖唇瓣蠕动。 “确定不跟我说实话？” 慕暖神情再变。 忽的，她自嘲一笑：“说来说去，哥，你还是不相信我才是受害者。是，我是恨她，恨她拆散了我和憬衍，恨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可我们一起长大，我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 别过脸，她吸了吸鼻子：“是你说想要的就去争取，我是想要憬衍，但也绝不会蠢到在大庭广众下对慕时欢做什么，我没那么蠢。” “哥……” “好。”慕斯年淡淡道。 慕暖微愣：“哥……” 慕斯年却没有继续，摁灭烟头，他换了话题说道：“以后离乔霜远一点。” 慕暖脱口而出：“为什么？” “她心思不纯。”慕斯年淡淡提醒。 “我知道，”慕暖扯了扯唇，无所谓，“我知道她什么心思，哥，你也说过的，为感情用些手段，哪怕是不择手段，也无可厚非。没关系，至少她是真心把我当朋友，也没有损害我的利益。” 慕斯年定定地看着她。 那目光太过幽深，慕暖差点就支撑不住。 “哥……” “以后无论有什么事，有什么计划，都告诉我，暖暖，我不想你有事。” 慕暖心再次猛地一颤。 “哥……”差一点，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 慕斯年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闪过失望，眸色微凉，他再开腔：“但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因为瞒着我出了什么事，暖暖，我不会出手帮助，懂？” “……好。”硬生生克制，她应下，睫毛微颤。 慕斯年点头。 “好好休息，”他站起来，“我回公司，有事打我电话。” 他说罢就要走。 慕暖只觉心慌忽然强烈。 “哥！”她想也没想叫住他。 “嗯？” 胸膛渐渐起伏，呼吸不受控制，慕暖心虚惶恐咬唇，最终，她低低开口：“我只是告诉她，是她拆散了我和憬衍，告诉她……我和憬衍会在年底结婚……” 背对着她，慕斯年眼底的暗色瞬间变得浓稠。 “还有吗？” “……没了。” “好。” 门，被轻轻带上。 慕暖望着紧闭的门，忽然惶惶不安，攥着手机的力道无意识加重，一个激灵，她清醒，随即迅速低头拨通一串神秘数字—— “你到底是谁？什么要帮我！” 第85章 忘了慕时欢当年对你做的一切了？ 小÷说◎网 】，♂小÷说◎网 】， “慕小姐说错了，我并没有帮你。” 冷冰冰的声音，一如昨日。 慕暖一怔。 “不过是提供了你和慕时欢见面的机会，你和慕时欢之间如何走向，会发生什么，全然是你自己的打算，包括能否当厉太太，也是看你自己的本事。” “可是……” 嘟嘟嘟的忙音声响起。 手下无情掐断电话，视线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 “boss。” 男人望着窗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弧度。 英俊如斯。 “回国。”他低低开腔，嗓音温哑性感。 “是。” 不多时，一辆卡宴缓缓从南山别墅离开。 …… 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疑问全部被堵在了喉咙口，好一会儿，慕暖才堪堪回神，咬着唇，望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犹豫两秒，她再拨。 然而……已是空号！ 呼吸滞住，慕暖愈发狐疑。 他到底是谁？ 忽然间，她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把这事告诉慕斯年。 现在告诉么？ 她差点就要下床，但也只是差点，脚尖在碰地时她迅速清醒了过来。 不行。 谁也不能告诉。 接下来…… 细齿咬上没什么血色的唇瓣，想了想，她找出另一串数字拨通：“……帮我做件事。” 前后通话不过半分钟。 等结束，视线下移，慕暖看见了昨日和厉憬衍的通话记录，脑海中昨晚他奋不顾身跳下泳池将她救出的画面忽而变得清晰。 憬衍…… 谁也不能抢走他！ 心中坚定，眸色变暗，深吸口气，慕暖再低头。 …… 厉氏集团。 厉憬衍的车一停下莫远就迎了上去。 “厉总！” 厉憬衍面无表情：“在我办公室？” “是。” 厉憬衍哼声，嘴角随即扯出冷笑。 莫远站在他身旁，分明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凛冽寒意，足以令人生寒，又想到办公室那两人，他眼中分明多了份不耻。 专属电梯直达。 没多久，厉憬衍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人听到声响，第一时间转头。 “憬衍。” 温和淡雅的嗓音，听着让人如沐春风。 厉憬衍只掀眸睨了眼。 “好久不见。”恍若不觉他的冷漠，林静书唇角噙笑，依旧优雅端庄地坐在沙发上，一身掐腰淡色ol装更显得她知性干练。 随意扯了扯领带，厉憬衍在大班台后的椅子上坐下，捻出根烟点燃，徐徐吸了口后，才痞雅地笑笑：“林总今早到的？” 林静书摇头：“凌晨，太晚了就没有通知你。” “是挺晚的，”厉憬衍笑，姿态慵懒又漫不经心，“难为林总时差也没时间倒就跑来集团开会，还劳动老爷子亲自护送过来。” “你这什么话！”一旁的厉老爷子不悦皱眉。 厉憬衍挑挑眉：“没什么意思。” “你！” “不是特地，爸也想来集团看看，顺路而已。”林静书微笑打断两人之间没有硝烟的争吵。 厉老爷子重重哼了声。 把玩着打火机，厉憬衍笑意不达眼底：“既然如此，林总不如先回办公室熟悉熟悉，毕竟离开太久，会议在二十分钟后召开。” “也好，”林静书侧眸，语气尊敬，“爸，我先回办公室，等中午我陪您吃饭，听说有家私厨很安静，味道也不错，我们尝尝。” 厉老爷子笑了笑：“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众人着想，一点都没变，”他叹息，像是感慨，“集团就该多些像你一样的员工。” 林静书跟着微笑：“爸，您说笑了，陪您吃饭是应该的，这两年我也不在家，没机会替战周照顾您，是我的错，如今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多陪陪您，这也是站周的心愿。” 提到站周，自己最引以为豪的长子，厉老爷子眼底当即掠过一抹难以释怀的伤心。 见状，林静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爸，别多想，人要往前看，若是站周知道因为我的话惹您不开心，他会怪我的。” 厉老爷子点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回办公室。” “好。” 林静书端庄地站了起来。 “对了，憬衍，”想到什么，她停下脚步转身，眼中笑意是一贯的让人舒适，“我给你带了礼物，就放在桌上，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厉憬衍顺着她的视线睨了眼。 大班台左上角，确实有一个精致的礼盒袋子。 “林总有心了。”吐着烟圈，他漫不经心回道，像是才想到什么，他似笑非笑地问，“差点忘了问了，念淮的腿能站起来了么？” 林静书脸色丝毫不变。 “还在做复健，过段时间再回来，”她笑笑，“憬衍你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多和念淮聊聊，他一贯尊敬你这个大哥，听你的话。” 厉憬衍睨她：“怕是我说的他不想听。” “怎么会？” 四目相对。 林静书笑了笑，随即叹息：“你们兄弟俩不过是太久没有好好聊聊而已，你忙着公司，他忙着治疗，等他回来了就好。” “好了，不打扰你和爸谈事了。”颔首，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眯了眯眸，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厉憬衍但笑不语。 门一关，办公室顿时只剩下厉憬衍和老爷子两人。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厉憬衍依旧痞雅地吞云吐雾，厉老爷子则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还是厉老爷子先忍不住。 “一天到晚抽什么烟？我是让你来管理集团的，还是让你来抽烟的！”他呵斥，不满溢于言表。 厉憬衍笑了。 弹了弹烟灰，他挑眉：“您来是特地来阻止我抽烟的？” “你……” “有话不妨明说。” 厉老爷子自诩前半生在商场厮杀足够经验丰富，也了解人心，可每每面对厉憬衍的时候，尤其是此时此刻，他一点也没有把握能将他的心思看透。 冷下脸，他喝道：“一口一个林总，连人都不会叫了？她好歹也是你继母！” “您也说了，是继母。”厉憬衍淡笑。 厉老爷子怒：“从小她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有没有良心！” 厉憬衍不疾不徐吐出烟圈，这一次，没应。 厉老爷子被他的态度气的极不是滋味。 “厉憬衍！” 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厉憬衍似笑非笑：“行了，也别兜圈子了，您想说什么，想要什么，直说，等下还要开会，没时间浪费。” 厉老爷子满肚子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呵斥就这么被他堵住。 他瞪着他，脸色不好看。 厉憬衍很耐心，他不说，他也就不催。 玩儿人心，老爷子能，他也能。 最终，依旧是厉老爷子先败下阵。 瞪他一眼，他说道：“集团需要新鲜血液，你继母在国外这么久也不是什么作为都没有，既然她回来了，等下会议上就宣布让她接受老三先前那个项目。” “老三……” “行啊。” 还打算再劝的话噎在了喉咙口。 厉老爷子眼底闪过讶异，但转瞬即逝。 厉憬衍自是捕捉到了。 “还有呢？”他问。 明明是带着笑意的眼眸，但此刻，厉老爷子看着，竟觉得薄凉的很。 “你……”一瞬间，他竟然有些说不下去。 手指交叉懒懒放在身前，厉憬衍睨着厉老爷子，淡笑，目光三分沉稳七分倨傲：“您是在想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被说破，厉老爷子皱起眉头，拐杖掩饰性地在地上敲了敲，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试探我？如今你这是连公事都不信任我了？！你……” “不信任人的人，是你。” 淡淡的一句，似笑非笑。 厉老爷子一噎。 脸上笑意渐露锋芒，厉憬衍悠然道：“您把林静书提前叫回来，不就是觉得您掌控不了我，觉得我抽了三叔的势力是在威胁您？” 怒不可遏，厉老爷子脱口而出：“难道不是？！” 厉憬衍眼中笑意渐深，但始终不达眼底。 “您是不是忘了，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我回来？”他掀眸，“需要我提醒您，当年厉氏危机的原因？还是需要我提醒您，林静书……” “林静书林静书！”厉老爷子气得牙关都在打颤，胸膛更是剧烈起伏，“她是你继母！是你爸明媒正娶的第二任老婆！你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该对她……” 剩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一双塌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厉憬衍。 突然间他就明白了，他对他的防备和利用，其实一直以来，厉憬衍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现在才能反过来将他一军。 厉憬衍浑不在意对上他的怒意，他嗤笑，眯着眼毫不掩饰不屑：“您大可直说，厉氏不需要我，厉氏也不需要姓厉，这个位子，我随时可以让出来。” “你！”厉老爷子狡辩，“你胡说八道什么？！厉氏怎么可以不姓厉？我看你是自从慕时欢回来后，就忘了自己姓厉，忘了慕时欢当年对你做的一切！” 厉憬衍眼神一暗，脸廓逐渐变得冷厉：“我说过，我的事，自有分寸，不需要别人插手。” “我是别人？！” 厉老爷子面露愠色，想到那晚他对自己的威胁，更加气愤，他想说什么，然而在对上他那双眼睛时，忽的再次噎住。 厉憬衍轻扯唇角。 睨了眼腕表，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只剩冷意：“以前那些事我不提，不代表我一无所知，更不代表过去。你要厉氏将来如何，好好想清楚。” 厉老爷子脸色骤变！ 他什么意思？ 他……他知道了什么？！ 第86章 太太她被警察带走了！ 小÷说◎网 】，♂小÷说◎网 】， 他恍惚。 难道…… 胸口倏地窒闷，一股类似于慌乱的情绪从深处涌出，厉老爷子下意识想要试探，然而厉憬衍早已走到门口，准备拉门出去。 “厉憬衍！你给我站住！”他厉声喝道。 自是没有回应。 厉老爷子盯着他消失的背影，神经陡然紧绷。 一旦他知道了，难保他…… 不行！ …… 会议在二十分钟后准时召开。 在厉老爷子的亲自带领下，林静书回归集团任职变得极其得顺利，不仅顺利复职，连带着老二厉海周和老三厉克周手上的项目也被她接手了不少。 厉海周是从外地分公司赶回来的，原以为能凭借着手上刚刚谈成的项目让老爷子刮目相看，以此调回集团，顺便再谋些权，没想到权没谋到，反倒拱手相让了两个项目！ 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偏偏在场不少董事对林静书的回归纷纷表示欢迎，一个个笑得仿佛林静书能给他们带来多大好处一样，祝贺恭维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 对此，厉海周嗤之以鼻。 只是让他更不忿的是，老三竟然也和那帮董事一样，就差没立刻舔着脸上去和林静书套近乎了。 “老三你怎么回事！”会议一结束，厉海周攥住厉克周想要追上林静书的动作，压低着声音不满呵斥，“项目都丢了你还要上赶着？是嫌被笑话得不够吗！” 越想越气，他恼火：“难道你看不出来，别看林静书一副与世无争温和端庄模样，她回来分明就是分权来了！她摆明了是要给她那个残废儿子铺路！真要让她做出点成绩，我们……” “怎么可能？”厉克周哼了声，视线往厉憬衍办公室方向瞥了瞥，冷笑，“厉憬衍能同意？二哥，我看你是在分公司待久了，有些事看不清了。” “你什么意思？” “你不想想，大嫂回来就回来吧，为什么非是老爷子亲自带来？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老爷子亲自替她铺路分走我们的势力？” 厉海周震惊：“难不成……” 厉克周阴狠一笑：“怕是老爷子要放弃厉憬衍，扶持厉念淮了，我可是听说前段时间老爷子被厉憬衍气得不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厉憬衍向来难控制，他母亲当年又……老爷子不愿大权旁落，你是他，你选谁？” “我们坐山观虎斗，二哥，这下你明白了？”厉克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厉憬衍和大嫂斗得越厉害，于我们越有利，最好两败俱伤。” 厉海周豁然开朗。 两人各怀心思分开。 一回到自己办公室，厉克周迅速摸出手机拨通了慕斯年的电话：“慕总，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 …… 莫远跟着厉憬衍进了办公室。 “厉总，老爷子分明是在针对您，等林静书在集团坐稳了位置，厉念淮也该来了。”他冷静下结论，眼中多少有些轻鄙，“当年厉氏陷入危机到底因何而起，老爷子怕是忘了。” 厉憬衍扯了扯领带，嘴角溢出不屑：“人老了，变得胆小蛮横也变得糊涂，他想利用我，又要防备我，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呵。” 莫远想到刚刚会议上他全程倨傲沉稳，任由底下一帮人闹，姿态端的是漫不经心。 “您心中有打算了？”他问。 厉憬衍在大班台后坐下，闻言掀眸：“你说呢？” 莫远笑，顺势拍马屁：“厉总做哪件事不是胸有成竹手到擒来呢？” 手到擒来…… 脑中闪出离开医院前慕时欢那张掉眼泪的脸，厉憬衍顿时心烦意乱，脸色也跟着沉了几分，他不耐冷笑：“手到擒来？可有的人就是不知好歹！” 莫远起先没反应过来，但瞧着他眼底的躁意，多少明白了。 能让自己老板情绪失控的，怕是只有那位厉太太了，说来也怪，当年没失忆时，她那么对厉总，也不见厉总情绪波动，如今倒是…… “傻笑什么！”厉憬衍冷眼睨过去。 莫远一本正经否认：“没有啊，厉总，您看错了。” 厉憬衍冷哼，显然不信。 “那厉总，我先出去工作。”一副尽职模样，莫远说完很有眼力见地转身离开。 “等等。” “厉总？” 将刚拿起的手机随意扔桌上，厉憬衍面无表情吩咐：“让沁楼做几个清淡点的菜，熬碗粥，你亲自……”到嘴边的话改掉，他声音更沉了，“找人送去医院。” 莫远不解：“厉总，是谁住院了吗？需不需要买束花买个果篮？” 厉憬衍嗓音冷厉：“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莫远：“……” 好的，他明白了。 怕是家中那位厉太太又住院了。 怪不得脸这么臭。 莫远心中暗自感慨。 “把它扔了。”视线扫过那份礼物，厉憬衍眼底闪过厌恶吩咐。 莫远看过去。 “是。”应下后他便出去了。 门关上。 厉憬衍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下，他的眸色愈发幽暗，像是浓稠墨汁，怎么也化不开。 左手指腹还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他垂眸盯着看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打出那通电话，而是拨了另一个号码：“是我，查得怎么样？” 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而结束时，厉憬衍脸上原本仅剩的表情全部散去，只剩下晦暗的深沉，任是谁都看不懂。 视线瞥见腕表上的时间，喉结轻滚，他拨通徐姨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 “让她接电话。”厉憬衍眼眸暗了好几分。 压低的嗓音听不见。 但很快…… “先生……”那边的徐姨每个字都缠绕着深深的无力和为难，“太太……太太不愿意接电话，太太说……说……” 厉憬衍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复杂起来：“说什么？” 但徐姨仍旧欲言又止。 一股闷气涌出，厉憬衍冷笑：“说……” “徐姨……告诉他，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恶心……” 恹恹的无力的嗓音在下一秒传入耳中。 “啪——” 手机被重重搁在桌上。 “呵！”厉憬衍怒极生笑。 …… 顶层的厉氏员工今天都感觉到了一层极低气压的笼罩，压得人几乎不敢喘气，而进出总裁办公室的，十有八九都是一脸菜色手抹额头冷汗的出来。 人人惴惴不安。 站在大班台前，即将开口的莫远……亦是。 只因…… 硬着头皮，他试探性地叫了句：“厉总？” 厉憬衍抬眸，似有不耐：“有什么话吞吞吐吐的不能说？” 莫远：“……” 在极大的气场下，他心有戚戚地开口：“厉总，太太……打来了电话……到我手机上。” 厉憬衍眯眸，嗓音冷了几分，眉目间的不耐似乎也在慢慢增多：“慕时欢？” 莫远：“……” 难道他的太太还有其他人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这话他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 “是，”莫远深吸了口气，对上他凛冽的眼神，索性快速地把话扔了出来，“太太要我转告您一句话，问您……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去民政局把……把离婚办了。” 最后几个字，在男人眸色越来越幽暗的情况下，他差点没机会说出来。 天知道有多困难，天知道他背后又升起了多强烈的冷意。 偏偏，男人还一直盯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而那眼神只看一眼就足够令人不寒而栗！ “厉总？” “啪——” 笔被扔在桌上发出清脆声响。 莫远心猛地一颤。 完了。 一瞬间，他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厉总……” 撩唇，厉憬衍冷笑，眉目间仿佛覆上了一层化不开的薄冰：“她无理取闹你也跟着闹？她让你转告你就转告？我给你发工资就是让你来做这种事？工作都做完了？你很闲？” 莫远：“……” 他就知道会这样。 “我……” “滚出去。” 气氛，骤变。 一瞬间，偌大的办公室里仿佛被寒意笼罩，怎么也散不开。 看了眼脸色极其难看的男人，莫远硬着头皮再开腔：“说句不该说的话，厉总，您不是不爱太太？既然太太想离婚，为什么……” 一个冷厉眼神扫来，莫远……噤声。 他叹气。 “厉总，”快速瞟他一眼，他挣扎着不着痕迹劝道，“女人都是要哄的要惯的，虽然我不知道您和太太出了什么问题，但‘女人不管对错，男人都要道歉哄着’，这话总归不会错的。” 厉憬衍连连冷笑：“我不会惯着她。” 莫远：“……” 一个没忍住，他小声嘀咕：“厉总，您可是一直在纵容太太，一直在惯着她，哪里没惯着了？” 厉憬衍眯眸，语气十分不善：“你说什么？！” 莫远和他对视两秒，忽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直接把话说了出来：“厉总，我是说，您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但其实自从太太回来后，您一直在纵容她，且越来越纵容。” 哪怕男人的眸色越来越薄凉，他还是继续：“厉总，您当年和太太……” “出去。” 冷冰冰的两字，毫无温度可言。 莫远……闭嘴。 但转身之际，他还是不怕死地问了句：“那厉总，我该……怎么回复太太？还是您亲自和太太联系？” 自然，男人没有回应他。 看了他一眼，莫远很有眼力见地闭嘴，随即悄无声息离开。 眼前闪过她流泪又不出声的模样，厉憬衍眉头紧皱，躁意膨胀，心头落下的怒意更是经久不散，摸出一根烟想要点燃，偏偏拿着打火机的那只手无意识用力，手背上逐渐跳跃出隐隐的经脉。 眼底掠过凛冽冷光，他点燃。 一根又一根。 容修寒的电话便是在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被点燃时打来的—— “憬衍，来南莊。” 厉憬衍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他改口：“嗯。” 摁灭烟头，他转身离开。 “嗡嗡嗡——” 这时，手机再振动。 是徐姨的电话。 脚步倏地一顿，厉憬衍接通，面无表情：“什么……” “先生……先生不好了！太太……太太她被警察带走了！” —— 怕大家等得急，先更一章，第二更在十二点前 第87章 敢背叛老板？这就是你的下场！ 小÷说◎网 】，♂小÷说◎网 】， …… “徐姨……告诉他，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恶心……”在恹恹说完这话后，慕时欢挣扎着就要下床。 徐姨连忙扶住她，一脸焦急和不解：“太太！太太您这是……” 慕时欢知道她想说什么。 “徐姨，我想洗澡。”避开徐姨的视线同时避开她的追问，她别过脸，没什么力气地坚持，“出汗了，不舒服，我想洗澡，发烧没关系，泡澡对发烧也有好处。” 她堵住了徐姨所有想说的话。 “太太……” “扶我进去吧。” 徐姨心情复杂，但见她坚持，也只能妥协，只是规定好了时间，不能泡太久，毕竟泡澡是对发烧有好处，但泡久了反而会着凉加重病情。 “太太，我先进去给您放水。” “好……” 徐姨说着快步走进洗手间。 慕时欢垂下了眸。 其实…… 她身上没有出汗，她只是不能忍受，所有被厉憬衍碰过的地方她都觉得难受，甚至是……恶心。 他抱过慕暖啊，他对她的柔情蜜意是假装，在给了她欢喜之后将她重重推入谷底…… 苦涩和酸意在心底汹涌，肆无忌惮的架势让她情绪低落，甚至于鼻尖忍不住泛酸想哭。 可她又不能哭。 “太太，好了。”徐姨很快将水放满，重新折回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进去。 慕时欢避开，掩去所有不该有的情绪走进洗手间。 “徐姨，你出去吧，好了我叫你。”她坚持。 徐姨不放心，但也只能作罢：“那太太，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您喊我一声就行。” “好……” 徐姨退出，将门轻轻带上。 慕时欢脱了病服，径直走到浴缸前。 薄薄淡淡的热气从浴缸里冒出，遮住她视线的同时，似乎还堵住了她的呼吸。 慕时欢没有在意，自昨晚后她整个人都处在失魂落魄状态，如今更是。 她踏出一只脚。 然而几乎是足尖触碰到水面的同一时间，她身体毫无征兆地猛地僵住，浑身的神经亦在刹那间紧绷到了极致！ 呼吸，滞住。 她怔愣。 下一秒，一开始被她忽略的仿佛被堵住呼吸的错觉瞬间强烈，喉间的氧气似乎跟着稀薄了起来，一股明显的不适感随之汹涌而出。 呼吸突然变得短而急促。 这种感觉…… 陌生又熟悉。 慕时欢条件反射地想要收回自己的脚，然而身体仿佛被定住，她竟是动不了丝毫。 就像……就像昨晚她掉入泳池中那种深深无力只能任由身体往下沉。 下一瞬，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 慕时欢似乎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耳边残忍提醒—— “放弃吧，厉憬衍不会来救你的，他的心里只有慕暖，他第一反应救的人的慕暖，不是你啊，他恨不得你死，好给慕暖让位……” 心，猛地一颤！ 呼吸急促到不受控制，慕时欢慌乱无措，她费力想要动作离开，然而不知道是太急还是浴缸太滑，一个跌倒，她直直摔入进了浴缸中！ “扑——” 水花溅起，水面将她的鼻息淹没。 慕时欢小脸惨白！ 她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觉得有人摁住了她的脑袋直往水中按！ “敢背叛老板？这就是你的下场！” 恍惚间，一个阴冷残忍的男人声音像是鬼魅一般在她脑海中隐隐绰绰回荡。 慕时欢瞳孔重重一缩！ “太太？太太！” 徐姨听到声响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慕时欢在浴缸中挣扎的画面。 她吓坏了。 “太太！”她慌忙跑过去把她从水中扶起，“太太！” “咳……咳咳！”慕时欢剧烈咳嗽，单薄的身体仿佛承受不住。 “太太！”徐姨一颗心砰砰直跳，急得都快哭了，“这是怎么了啊，好好的泡澡怎么就……太太……” 她不停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咳……咳……” 再又咳嗽了一会儿后，慕时欢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徐姨费力将她从浴缸中拉起来，担心得语无伦次：“太太……太太我这就叫医生来，您等一等……不，我……我先给您擦干身体换衣服。” “……不要。”惨白着一张脸，终于回神的慕时欢小声阻止，“我没事，就是……就是不小心而已，不用叫医生，谁也不用告诉，换衣服就好。” 徐姨不肯。 “太太！” 然而慕时欢抓着她手的力道在变重。 徐姨犹豫了两秒，红着眼圈只能先替她擦身体换衣服，到底是心疼她的，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太太您现在发着烧，以后有什么事都让徐姨来好不好？” 慕时欢不想让她担心，点了点头。 只是…… 无法控制的，她的心底生出了一股怨恨。 怨恨……厉憬衍。 这种怨恨渐渐地蔓延至了她全身，以至于徐姨带她去楼下草地散心时，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太太，您怎么了？”徐姨很担心。 慕时欢无力摇头。 “太太？” “徐姨，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么？” 说罢，她双腿曲起，双手抱着，脑袋搁在了膝盖上。 见状徐姨只能不打扰，安静地陪在一旁。 周遭还算安静，但慕时欢的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身体里，那股强烈的窒息感始终存在，而脑海中，昨晚落水的画面也那么清晰。 但最清晰的，莫过于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背叛老板…… 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她的过去有关么？ 可是…… “慕时欢！宝贝儿！” 忽然，一道欢喜的声音由远及近。 慕时欢机械抬眸。 贺嘉焕一见她看向自己，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也不在意跑了一路有些喘，更不在意高一高二两人挡在面前，一副摆明了防备他靠近的架势。 “宝贝儿！我特意来看你的，找了你好久呢！”他也不恼，索性就隔着高一高二和慕时欢说起了话，“我听说昨晚你落水了？怎么回事？是不是慕暖故意推你下水的！” 贺嘉焕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中的担心毫不掩饰：“宝贝儿，我不信是你推的她，外边儿怎么传我都不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他们清楚！别难过啊，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还有我！” 慕时欢一怔。 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从心底升起。 刹那间她只觉鼻尖酸意蔓延。 见她脸色极差，神情也恹恹的，贺嘉焕只觉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一向很会哄女人的他，此刻竟有些手无足措。 “哎……宝贝儿，时小欢，你别难过啊，别哭……别……”他急得恨不得冲上去安慰，偏偏被拦着，只能隔着距离一遍遍哄，“别难过，别委屈，我会帮你的，宝贝儿，时小欢……” 时小欢…… 心像是突然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样，一瞬间呼吸被滞住，钝痛蔓延，慕时欢恍惚抬头，喃喃的，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叫我……时小欢？” 贺嘉焕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一顺口…… “是啊，时小欢，”眼睛忽的一亮，他索性应下，“宝贝儿以后我就叫你时小欢吧！专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称呼，怎么样？” 老厉那家伙不准他喊宝贝儿又如何，以后他叫宝贝儿时小欢，看他还威不威胁，要不要拦！ 这么想着，他嘴角溢出几分得意笑意。 “时小欢！”他兴奋地喊道。 慕时欢十指却是骤然攥紧。 “时欢……时欢……时小欢……”脑海中，一个低冽的男音若隐若现，缱绻深情，笑意缠绕。 再然后…… 她看到了一张脸，渐渐清晰。 是…… “时小欢？” 又是一声，一个激灵，慕时欢猛地清醒，只几秒，额头冷汗涔涔。 极力忍住发颤的身体，她看向叫她的贺嘉焕：“你说……你说外面都在传是我推慕暖下水的，对么？” 贺嘉焕一听到这个就生气。 “时小欢你别管，这事我会帮你处理的，那帮……”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贺嘉焕先是一愣，随即喜笑颜开，一副开心到不得了的模样：“好啊好啊，别说一个忙，就是十个一百个我也帮！我为你做什么事都可以的，只要你开口！说吧，什么忙？” 慕时欢看着他，双眼并没有什么焦距。 “帮我……报警。” 贺嘉焕和徐姨在听到报警两字时，都下意识地以为昨晚动手的人其实是慕暖，所以她要报警还自己一个公道，但两人包括高一高二怎么也没想到，当贺嘉焕叫来警察时，慕时欢竟然说—— “我想自首，昨晚在慈澜酒店，我有预谋地把慕暖推入了泳池，我想让她死，所以……我还带了把刀，现在应该还在池底。” 徐姨几乎浑身哆嗦地给厉憬衍打电话：“先生……先生不好了！太太……太太她被警察带走了！” …… 一路疾驰赶到警局，厉憬衍整个人如裹着寒风而来，神情阴鸷冷漠，眼睛里更是能结出一层冰。 律师也在同一时间赶到。 然而厉憬衍等到的却只是慕时欢让警官转达的一句话—— “拒绝保释，拒绝律师，拒绝见他，除非……签下离婚协议书。” 第88章 为了小三，竟然逼原配坐穿牢底！ 小÷说◎网 】，♂小÷说◎网 】， 周身凛冽寒意加剧，厉憬衍眯眸，每个字几乎都是从喉骨深处溢出，极冷极沉：“她亲口说的？” 年轻警官被他的气场吓到，结巴得差点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完整：“是……是慕小姐亲口说的，厉……厉先生，您……您的意思……” “她做梦！” 寒意慎人，入骨入髓。 年轻警官一个激灵，顿时噎住。 “先生……”一旁担心得不得了的徐姨都快急哭了，“太太怎么会做那种事呢？一定是误会啊，太太……太太发脾气，可您不能不管太太啊。” 厉憬衍额角直跳。 锐利眼神阴沉睨向年轻警官，忍下满腔怒火，他说：“不是她，她没有随身带刀。” 年轻警官为难：“厉先生……”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一道声音在此时插进来。 年轻警官莫名松了口气，近乎求救般地看向来人：“杜警官。” 杜绍朝他颔首，随即走到厉憬衍身旁，一贯染着放荡不羁的眉眼此刻稍显凝重：“老厉，我们的人的确在池底找到了一把刀，现在正在带回来的路上，包括酒店监控。至于真相，我会调查。” 厉憬衍神色不变，只是周身的寒意又加剧了不少。 “真相就是，不是她，她在说谎。”他坚定。 他比谁都清楚，慕时欢那个女人不过是借此逼他离婚！ 杜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心里有数，这案子我会亲自办，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在厉憬衍没回江城之前，两人有过过命交情，虽然之后极少见面极少联系，但那份情义和信任一直都在，杜绍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慕时欢竟然是他老婆。 “现在她拒绝保释拒绝律师，看起来很消极，又一口咬定对慕暖意图行凶，她是你老婆，你想想该怎么办。” 眉目生寒，冷着脸，厉憬衍没作声。 但杜绍分明发现他的脸廓线条冷然紧绷了不少，甚至隐隐有到达极致的趋势，他在克制，但或许……会克制不住。 “另外，老厉，慕暖那……” “什么怎么办？离婚！” 响亮愤恨的一句忽的响起。 杜绍扭头。 “哟，贺小二，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意味不明地笑。 贺嘉焕鄙夷：“当然是替我们时小欢来找老厉谈离婚的！不然你以为我来看你？” 时小欢？ 啧。 有趣。 他挑了挑眉，随即看向身旁人。 “时小欢？”厉憬衍冷哼，怒极反笑，“我老婆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闭上你的嘴，哪来的滚哪去！” 贺嘉焕……怒！ 之前在医院被老厉警告时他只因为老厉是玩玩，所以才说慕时欢是他的人，可当警察到达医院，他听到那个佣人喊了声太太，他才震惊，老厉竟然和慕时欢是夫妻关系，竟然整个圈儿里都没人知道。 他当时那个怒啊，一点也不比现在少。 “老厉你也有脸叫她老婆？”梗着脖子，贺嘉焕面露轻视，“从头到尾，你把她当过老婆？你和慕暖搞在一块儿的时候，你有想过时小欢是你老婆？没有！你他妈没有！” 厉憬衍的脸倏地沉了下去，犹如风雨欲来。 贺嘉焕不怕。 “赶紧的！”他怒意冲天，一方面生气老厉的出轨，一方面又是替慕时欢不值，“是男人就痛快地签了这份离婚协议！滚去和你的慕暖你侬我侬！” “宋歌，让他签字！”他扭头朝跟着自己进来的宋歌说道。 宋歌闻言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对上厉憬衍恍若敛着暴雨的眼眸，嗓音凉淡地开腔：“厉总，您好，我是慕时欢小姐的离婚律师。” 厉憬衍沉沉地望着她，眼神深的像是要吃人。 贺嘉焕哼了声，作势护住宋歌，得意挑衅：“老厉，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让全江城的律师不能接时小欢的官司？哼，可惜了，我们宋歌不怕。是吧，宋歌？” 宋歌面不改色，一身英伦风味极重的风衣衬得她愈发亭亭玉立。 “这是我根据慕小姐的意思拟的离婚协议书，慕小姐愿意主动净身出户，不会要您一分财产。厉总，如果您没问题的话，可以签字。”她将协议书递给了男人。 不想…… “嘶！” 男人当着她的面撕毁。 洋洋洒洒，碎片落在地上。 宋歌神色始终未变，见状连眼皮也没动一动，反倒是贺嘉焕被气坏了。 “你以为撕了就行了？别做梦了老厉，你撕多少我们都有的是！”他气得全然忘了那日在医院被揍得狼狈模样，一眼直接瞪了过去，“我说老厉，别……别给脸不要脸啊！” 厉憬衍笑了，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眼底，反倒冷冽得很。 “你能奈我何？”轻嗤一声，他反问，“我和我老婆的事，轮得到你管？你算哪根葱？嗯？” “你……” “滚。” 一字一顿，尽显戾气。 贺嘉焕气炸，扯着嗓子就喊：“时小欢让我管的！老子就他妈的管定了！这个婚，你必须离！不然就法庭上见！让全江城的人知道你婚内出轨……”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气呼呼看向杜绍：“我要报案！老厉这个不要脸的他……他联合慕暖那小三想逼死原配！是慕暖推的时小欢！” 杜绍都不愿意跟这个没脑子的蠢货说话，拉低智商。 “证据呢？”他懒洋洋问。 贺嘉焕更怒：“杜绍你竟然包庇老厉？！你那颗正义的心呢！” 杜绍：“……” 果然是蠢货。 贺嘉焕还想再闹，宋歌冷静地拉过他将他拦住。 “厉总，”宋歌嗓音依旧温沉而冷静，“您是商界翘楚，又是厉氏如今的掌权人，您这样的家庭，无论结婚还是离婚，您都很清楚，都会在行业内引发波澜，而一旦您婚内出轨的事脑的沸沸扬扬，影响的不仅仅是您个人的形象，还有整个厉氏的利益。” “签下这份离婚协议书是最好的选择，对您对慕小姐都是最有利的。”她顿了顿，“当然，您若执意闹上法庭，我们也会奉陪到底。” 闻言，厉憬衍眯起一双眼，那张脸比电闪雷鸣不断的夜晚还要来得恐怖。 他身侧一直没作声的律师韩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宋律师，你这话我完全可以告你诽谤，你有什么证据说厉总婚内出轨？” 宋歌仿佛此时才看到韩霆。 她抬眸。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个笑意不减，一个冷漠如斯。 韩霆轻勾了下唇，似笑非笑看向贺嘉焕：“贺二少，您找的宋律师，您了解她吗？您就这么确定，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律师有能力接下打赢这个官司？” 贺嘉焕没有发现韩霆看宋歌时眼底一闪而逝的暗沉，但他听出了他对宋歌的鄙夷。 他生气。 他向来护短，闻言就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的人也是你能说三道四的？你又算哪根葱？老厉的律师了不起啊！我呸！” 扭头，他又安慰宋歌：“别跟他一般见识！跟在老厉身边的人人品都差，一个个的都是渣男！自以为是不要脸！” 宋歌淡淡地笑：“我知道，他不配。”她随即又看向韩霆，一丝情绪也无，“韩律师是少有败绩的金牌大状不错，但那又如何呢？” 韩霆嘴角笑意微僵。 宋歌没再看他，而是重新看向厉憬衍：“厉总，您确定不签字吗？签了字，我们才好谈保释的事。” 厉憬衍的一张脸已然不能用阴沉来形容。 宋歌点头：“好，我明白了。” 见状，贺嘉焕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 他又对宋歌说：“看到了吧？有些男人看着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其实心黑着呢，说他渣男都侮辱了渣男这词！为了小三，竟然想逼死原配坐穿牢底！” 他重新看向厉憬衍，眼露鄙视：“老厉，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既然爱着慕暖，那就离婚啊！放我们时小欢自由！不然……” 重重哼了声以示不屑，他拔高声音：“今晚我就让全江城的人知道，你人面兽心想逼死原配！你看看你家老爷子会不会放过你！” 回应他的，只是厉憬衍的一声轻嗤。 冷漠。 狠戾。 “你……” “那就试试，”厉憬衍开腔的每个字都缠绕着深深狠意，“她拒绝保释是么？如她所愿，把牢底坐穿，她做多久的牢，我就耗她多久，等出来了，她慕时欢还是我厉憬衍的太太。” 贺嘉焕惊得一下瞪大了眼！ 他只是想刺激刺激他，谁知道他竟然…… “你……” 冷贵的气势散发压在人的心头，厉憬衍嗓音是没有起伏的冷漠：“告诉她，就算她死了，那也是我厉憬衍的人。离婚？这辈子都别做梦！” 他侧首看向杜绍，俊美的脸上亦无波澜，只是眉目间戾气埋深：“谁来保释都不许，就让她好好在里面呆着！” “我们走。”话落，他跟着朝韩霆冷声扔下一句。 “是，厉总。”韩霆颔首，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宋歌。 宋歌直接无视。 两人当即就朝警局外走。 贺嘉焕怒不可遏，胸膛剧烈起伏：“厉憬衍！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然，男人不曾停下一秒，更没有理他。 “操！”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 韩霆跟着厉憬衍走到了警局外。 视线里，男人眉目间覆盖着满满的暗沉，下颌的线条更是绷得很紧。 “厉总，”他开腔，“还有一个办法能帮到太太。” 谁曾想…… —— 哭oo，快十二点了才写完第一更，第二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保险起见，可以明天中午前来看，抱歉。 第89章 一旦慕时欢知道真相，你怎么收场 小÷说◎网 】，♂小÷说◎网 】， “耳朵聋了？我没说让她在里面好好呆着，如她的意把牢底坐穿？！”狠戾的嗓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低而危险，“帮她？为什么要帮！” 韩霆：“……” 他推了推眼镜：“好的厉总，我明白了。”瞧着男人的脸色，唇角扬起温煦笑，他补了句，“厉总，您今晚可和平时不太一样。” 警告的视线倏地射来，寒意深深，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韩霆保持微笑。 手机在这时振动。 瞥见屏幕上的闪烁，厉憬衍掐断，面无表情往宾利车那走去。 “老厉！等等我！”杜绍扬着声音喊道，不似在里边时的正经凝重，此刻脸上挂着吊儿郎当，嘴角还叼着根烟，“我们顺路，蹭个车。” “砰！” 车门被厉憬衍重重甩上，下一秒，车子疾驰而出。 韩霆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我送你啊，宋歌。” 身后贺嘉焕的声音响起。 韩霆转身。 “宋律师，”他看向宋歌，笑得人模狗样，“我们聊聊。” 贺嘉焕听着直冷笑：“给老子麻利地滚！聊个屁！想聊，法庭上有的是机会！”说完他扭头看向宋歌，“别理他！他和老厉一样，不安好心！人面兽心！” 宋歌颔首：“那就麻烦贺二少送我了。” 贺嘉焕不甚在意摆摆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多大点儿事儿？你为了时小欢的事忙前忙后，这是我应该做的，走吧。” “嗯。” 从始至终，宋歌连一个正眼都没给韩霆。 “宋歌。” 自是没有回应。 韩霆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渐变淡。 …… 黑色宾利在马路上飞速疾驰。 杜绍缓缓吐出烟圈，侧首：“什么时候结的婚？居然瞒这么紧？当年我可是听说，你一万个看不上慕时欢，对她厌恶得很。” 厉憬衍薄唇紧抿，目光直视前方，没理。 “啧，”杜绍似笑非笑，“行，我换个问题，既然和慕时欢结婚了，那和慕暖又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忘了，慕时欢和慕暖是什么关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厉憬衍冷冷说道。 杜绍嗤笑。 “你这算转移话题？”换了个舒服坐姿，他像是闲聊，“老厉，这事可是你办得不地道了，一面拖着不和慕时欢离婚，一面又和慕暖纠缠不清……” 烟雾徐徐，他低笑：“那个叫宋歌的说得对，一旦你婚内出轨的事爆出去，个人形象受损是小，你们厉氏的股价得跌多少？韩霆再怎么极少有败绩，到了法庭，这对你也不利。” “不然，”他重新看向他，似劝，“离婚算了，一了百了，对双方……不，对你们三个人都好。” 厉憬衍下颌线条紧绷得愈发厉害，幽沉眼底暗潮涌动，是冷意，也是危险。 “再废话下车。” 杜绍啧了声：“行，不聊这个，”话锋一转，他也变得正经了起来，“你说冒充你声音的事，目前还是没有线索，一无所获。” “老厉，老实说，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他特意强调，“我是说你的过去，不是在江城。” 厉憬衍沉默。 瞧他不愿多说的样子，杜绍以为是他说对了，又想到他过去的身份，于是没有再追问，恰巧此时手机振动，他低头掏出手机，见是个> 而后，他抬头。 却不料…… “老厉！” 瞳孔重重一缩，杜绍眼疾手快伸手稳住方向盘踩刹车！ “呲——” 尖锐刺耳的一声。 只差一点儿，车头就要撞上路边栏杆。 空气，静滞。 眼角余光瞥见他手背上青筋隐隐跳跃，杜绍狐疑，呼吸微促抬头：“老厉你怎么……老厉？！” “没事。”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一样。 他脸色发白，一只手撑上了额头。 杜绍神色凝重：“去医院。” “突然头疼而已，不用。”厉憬衍拒绝。 “可你……” “你来开车。” 杜绍见他坚持，脸上血色也在慢慢恢复，暂时松了口气。 “好。” 两人换了位置。 厉憬衍顺势捻了根烟点燃，青白烟雾下，他的容颜愈显模糊。 半晌，他嗓音极低开腔：“不确定。” 杜绍听见，难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确定？ 什么意思？ …… 南莊。 一上二楼，杜绍似笑非笑调侃：“哟，我们清心寡欲的容医生也来了？”瞥见他面前的一杯茶，他不客气地嘲笑，“别啊，来这儿不抽烟也不喝酒，多没劲儿？” 容修寒淡笑：“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又看向厉憬衍，“怎么晚了？” 厉憬衍神色暗沉。 杜绍大爷似的在沙发上坐下，闻言挑挑眉：“和他老婆在我那闹离婚呢，能不晚？” “慕时欢？” “难道他还有其他老婆？不对……你也知道他和慕时欢是夫妻关系？” 容修寒微讶：“出事了？怎么闹到了警局？” 扯了扯领带，厉憬衍抿着唇没作声，而是倾身给自己倒了杯酒。 仰头，喉结滚动。 一饮而尽。 撩人的动作给他平添了几分性感，但怎么也掩不住周身散发出的阴郁。 杜绍见怪不怪，悠然摸出一根烟点燃，漫不经心抽着。 抽了几口，他才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身旁人：“慕时欢今天报警自首，说昨晚在慈澜酒店有预谋地推慕暖落水，还意图谋杀慕暖，证据都供出来了。” 容修寒难得蹙眉：“所以，因为慕暖，你要跟她离婚？” “呵，”杜绍笑得丝毫不客气，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闹离婚的可是慕时欢，慕时欢如今拒绝保释，拒绝律师，也拒见老厉，除非……老厉签下离婚协议书。” “说够没？”厉憬衍冷漠视线射去。 杜绍耸耸肩。 “老厉，你栽了。”唐遇的声音在此时插进来。 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烟，唐遇懒懒走近，顺势在厉憬衍身旁坐下。 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眯起眸，他目光聚焦落在一楼的舞台上：“你们还看不出来？老厉这是爱上慕时欢了，好不容易决定抛开那些阻碍留她在身边，偏偏……慕时欢又要再一次甩了他，换你们，你们能脸色好看？” “又一次？慕时欢之前还甩过老厉一次？”杜绍知道的最少，此时一听，下意识多嘴，“什么时候的事？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唐遇没理。 缓缓吐出烟圈，他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厉憬衍：“老厉，我早说过，慕时欢就是祸害，从前是，现在也是，早晚有一天你会彻底栽在她手里。” 四目相对。 厉憬衍一张脸平静的犹如暴风雨来临前，恐怖又慎人。 气压，骤降。 杜绍再次看热闹不嫌事大，突然插了句：“知道替慕时欢忙前忙后，替她要和老厉离婚的人谁么？贺小二，义正言辞，骂老厉骂得那叫一个狠。” 唐遇唇角勾出嘲弄弧度：“怪不得这副样子。” “那你呢？”厉憬衍忽的开腔，眼角眉梢间的讽意一点都不比他少，“找不到黎烟就找替身？车祸是把你脑子撞傻了？” 他朝楼下舞台扬了扬下颚。 杜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开始没瞧出什么，直到跳爵士舞的那人转过了身，他操了声，脱口而出：“是长得和黎烟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你没栽？”厉憬衍眼神由幽暗变得凉淡。 唐遇骤然面无表情，气息淡漠森冷。 忽的，他扯唇笑了。 “老厉，”他睨着他，“别说慕时欢现在闹着要离婚，就算她不闹安分留在你身边，可一旦她将来知道真相，你打算怎么收场，嗯？” “她早晚会知道，何况她的记忆恢复还是不定时炸弹，老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气氛，微变。 唐遇浅吸了口烟，毫不客气地又补上了一句：“我和黎烟，和你跟慕时欢不一样，我迟早能找到黎烟，她躲不了多久，但慕时欢……不是。” 眼看着笼罩在上空的气压越来越低，容修寒适时开口：“慕时欢现在还在警局？你打算就这么拖着？” 厉憬衍脸色更难看了。 容修寒见状，淡淡道：“你如果不想签字，可以找慕暖谈谈，毕竟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们两个最清楚，如果慕暖否认，慕时欢预谋的事也就不成立。” 杜绍笑：“我还在这呢，你这么说合适？” “你觉得慕暖会替慕时欢说话？”唐遇跟着泼冷水，冷笑，“怕是慕暖巴不得慕时欢坐牢，好取代她厉太太的位置，这个点，警局的人应该要见到慕暖了吧？” 说罢，他重新看向厉憬衍。 然而厉憬衍只是喝酒，仿佛对他们的话丝毫没放在心上，也没听见。 唐遇轻嗤了声。 杜绍见状，想调侃，手机振动，一起的，还有厉憬衍的。 也是巧。 “什么事儿？”他懒洋洋接通。 身侧，厉憬衍也接通了电话，语气极差：“说。” “厉总！出事了！”电话那端，莫远皱眉，神色凝重。 同一时间，杜绍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老厉……” 第90章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结束了 小÷说◎网 】，♂小÷说◎网 】， “有人去了警局，要见慕时欢，还要保释她。” “一段太太推慕小姐落水的视频被发上了网，热度很高，不少人都在骂太太，其中还有人想人肉太太的身份。” 两道声音同时钻入厉憬衍耳中。 额角突突直跳，眉目生寒，他冷笑，每个字恍若从喉骨深处溢出，沉而危险的同时十分的不耐：“有时间说这些，没时间处理？视频不删掉等我亲自删？连这都办不妥我要你干什么？” 莫远：“……” 委屈。 他只是还没说完啊，他当然知道这种事需要及时处理。 可这不是…… “厉总……” “嘟嘟嘟”的忙音声倏地传来。 莫远：“……” 冷着脸掐断电话，厉憬衍径直起身离开。 杜绍喊：“老厉，哪儿去？” 回应他的，只是男人越走越远的身影。 他挑了挑眉，扭头朝唐遇和容修寒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赌一把？赌慕时欢这个婚……能不能离成功，怎么样？” 没人理他。 “操，”杜绍笑骂，“就不能给点反应？不是你们非要叫我出来聚聚？” “不能。”容修寒惜字如金，语调一贯清冷。 “唐遇，你呢？” 喝着酒，唐遇没有作声，暗色中，他的双眸愈发幽沉，仿佛谁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杜绍顺着他的视线朝一楼望去。 “长得再像，不是黎烟终究不是，”嘴角笑意微敛，他视线意味深长，“唐遇，有句话你说错了，本质上黎烟和慕时欢是一样的，否则……她们两个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不可能成为彼此唯一的闺蜜。” “只要黎烟想躲，没人能找得到她。” 唐遇喝酒动作倏地一顿。 …… 盛庭医院，vip病房。 慕暖睡得不算安稳，迷迷糊糊间，她隐约觉得有人在盯着她看。 那双眼睛太冷漠危险，仿佛能看穿一切，又仿佛能推她入深渊。 她费力想要睁开眼试图看清楚，然而不知是眼皮太重，还是梦魇拽着她，她竟是怎么也睁不开，甚至动不了。 直到…… “啪嗒——” 轻微的一声。 像是开关被打开，慕暖猛地睁开眼！ 呼吸，急促。 循着本能，她下意识往声源处望去，猝不及防的，她撞入一双没有情绪起伏的眸子里。 那么黑，那么暗。 而那个身影…… “啊！” “啪——” 灯开。 当熟悉的俊脸清晰出现在视线中，剩下的尖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 惊恐褪去，欢喜取而代之。 “憬衍？”眸光跳动，慕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渐渐出现光彩，“你来了！” 厉憬衍没应，只是睨着她，淡漠地抽着烟。 烟雾徐徐，他眼眸深处的暗色跟着浓稠。 心，猛地一颤。 一只手无意识地攥住被子，慕暖几乎承受不住他的眼神。 动了动唇，她掩下不该有的情绪，问：“怎么这么看着我？憬衍，你怎么了？”没等他开腔，她继续，嗓音委屈，“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了。” “见到我很开心？” 冷不丁淡淡的一句。 慕暖一滞。 “……当然，”她颔首，语调很轻，“我……” “不是心虚？” 四目相对。 他嘴角明明噙着淡笑，但不知怎么回事，慕暖就是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怎么也控制不住，仿佛……他能看透她的一切。 被戳破，她下意识想要可怜否认。 但…… “我为什么要心虚？”逼着自己极力强势地和他对视，慕暖反问，“该心虚的人，难道不是慕时欢？明知我怕水，她还把我推进泳池，试图……” “她不屑做那种事。” 话，硬生生被截断。 呼吸，滞住。 瞳孔悄然重重一缩，慕暖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好几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那么笃定？那么相信她？” 男人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已然说明那个答案。 呼吸骤然艰难，空气也仿佛在瞬间变得稀薄，慕暖攥着被子的手无意识用上了力，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嫉妒情绪疯狂涌现膨胀。 他竟然…… 心仿佛在绞痛，但她仍是不死心。 “你了解慕时欢么？”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情绪渐渐游走在失控边缘，“她不屑做那种事，难道我就会做？我们认识多久，你和她又认识多久？你相信她，不相信我？” 厉憬衍吐出烟圈，语调是没有起伏的淡漠：“她推你落水的视频是不是你找人放上网的？” 像是一把利刃突然快准狠地刺在了心上，尖锐刺痛蔓延的同时，慕暖鲜血淋漓。 他根本不是来看她的。 她惨烈地笑了。 “不是我，”她望着他否认，语气坚定，“我还不屑做那种事，博取别人同情，把自己的私生活放在供别人指指点点。” 厉憬衍幽沉地盯着她。 慕暖一瞬间挺直了背脊和他对视。 一秒，两秒…… 两分钟过去了，他的视线仍在，且越来越晦暗难辨。 那眼神…… 差一点，慕暖就要支撑不住。 忽的，她贝齿咬上了唇，似自嘲：“如果你执意认定是我，那我无话可说，但既然被迫背了黑锅，我也要做点什么坐实罪名才是。” 她深吸口气：“警察来找过我了，说慕时欢自首，承认推我下水是早有预谋，而且还带了把刀意图置我于死地，当时我不舒服……” 她看着他，眼神不无幽怨，嗓音也渐渐哽咽：“我看在她身上流着慕家血液的份上，借口想不起来打发了他们。可如果我早知你要如此笃定我，说什么我也不会放她一马替她隐瞒！” 或许是太气愤，话落的瞬间，她的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一张脸更是难堪至极。 她别过了脸。 烟燃了一半，厉憬衍一边睨着她一边抽着。 扯唇，他笑，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条件，”缓缓吐出烟圈，他难得耐心重复，也是断了她的后路，“别说你没有，也别说你听不懂什么意思，只有今晚这一次机会，你不说，从今往后不会再有。” 慕暖身体倏地僵住！ 她心底开始天人交战，她很清楚，他没有信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所以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接她的话，若她说出条件，其实就是间接承认，可她若不说…… 他一贯说得出做得到。 她爱的这个男人，比谁都狠心，比谁都要冷漠无情。 “半分钟。” 毫无温度的声音。 慕暖心猛地重重一跳。 她闭上了眼。 须臾，她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没什么血色的唇吐出两字：“娶我。” “娶你？” “是，和慕时欢离婚，娶我。” 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似乎染上了隐隐绰绰笑意，只是……仍是极冷！ 无意识的，慕暖指甲嵌入了掌心。 她逼着自己压下所有心虚和害怕情绪，极力冷静回视：“我可以放过她，和警察说清楚真相，其实是误会，她并不是预谋，只是争执间不小心把我推下了水，只要你娶我。” 像是想到什么，她忽的自嘲地勾了勾唇，再开腔嗓音也跟着低了下去：“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会走到这一步，如果她没有回来，你本该要娶我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会结婚啊，就因为她回来了……” “没有本该。” 清清冷冷的四字，乍然传入耳中。 “……什么？”呼吸微滞，慕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后一口烟吐出，厉憬衍神色平静：“慕暖，我们之间结束了。” 轰！ 像是平地一声雷，慕暖惊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在同一时间失去了作用。 “你说……什么？” 厉憬衍望着她，从未有过的冷漠：“我和你之间，到此为止。” 这一次，慕暖听清楚了。 心仿佛在滴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你爱上了……慕时欢？”她盯着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却又不敢，“你爱上她了？对么！” 眼泪，滑落。 只几秒，慕暖满脸泪痕。 “当年是她拆散我们在先，是她用尽一切手段逼你娶她，你对她的厌恶从来不加掩饰。可如今……你为了她要和我结束？” 哭着哭着，她笑了起来。 “多可笑啊，厉憬衍居然爱上了慕时欢。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们的感情又算什么？”到最后，她忍不住质问，“你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对么？！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的慕时欢？！” 情绪终究还是失控了。 “我早该清醒的，从你在天台奋不顾身救她就该清醒，你喜欢慕时欢，在意她，你……”她笑，“是我还抱有幻想，是我相信你说会处理好和她的事，是我……” “慕暖，你做过什么，我不提，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厉憬衍打断她的话，除了冷漠，他的脸上没有其他任何的表情，“好自为之，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烟头摁灭，话落，他起身离开。 没有任何迟疑。 手倏地攥成拳头，慕暖不顾一切脱口而出：“可你以为慕时欢会接受你么！不会！以前或许会，可在昨晚之后，绝不可能！你和她不可能的啊。” 她哭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憬衍，你知道……昨晚我告诉了她什么吗？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推我下水么？” 第91章 明天你们就能离婚 《前夫，双修么？》第91章 明天你们就能离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死了就死了 慕斯年快准狠地伸出一拳直接朝厉憬衍招呼而去！ 拳风呼啸。 毫无征兆。 然而……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碰到他的脸之际，手腕被轻松扼住。 “唔！” 面前人左手出的一拳招呼上了自己的脸。 狠戾。 极重。 慕斯年被打得直接后退了两步。 全程变故也不过两秒。 “呵。”厉憬衍轻扯唇角，睨着他的眼神淡漠不屑。 慕斯年脸色骤暗。 下一秒，两人默契朝对方动手！ 你一拳我一脚，招招用上了狠劲，仿佛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周遭安静，除了两人旗鼓相当地打斗再无其他声音。 只是，起先再旗鼓相当，慕斯年终究不是厉憬衍的对手，确切的说，他其实根本不是厉憬衍的对手，哪怕他的身手其实很不错。 能旗鼓相当，不过是厉憬衍刻意的相让。 这种让，对男人而言近乎羞辱。 “嘶！” 最后一拳，他嘴角溢出血迹。 厉憬衍冷漠收手。 指腹随意擦掉血迹，慕斯年不甚在意看了眼，轻呵一声。 “厉憬衍，”他同样眼神冷漠，“我慕家两个娇宠着的公主，都不是给你糟蹋的，我要你和暖暖分手，和时欢离婚，别让我看不起你。” 厉憬衍悠闲地点了根烟。 烟雾徐徐，他浅吸了口，似笑非笑：“我要是不答应呢？” 没有指名道姓，但两人都明白，他指的是和慕时欢离婚的事。 慕斯年忽的笑了，笑容温煦，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两人的关系也不曾受任何事或人的影响。 “憬衍，”他看着他，“熊和熊掌不可兼得。” “凭你，能左右我的决定？” 明明是正常的语调，但那眼神中却偏偏带了点儿轻鄙意味。 慕斯年神色不变，依旧在笑：“我听说林静书回来了，你三番两次惹你们家老爷子不快，厉家那个位子，你还坐得稳吗？” 同样从容不迫地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幽蓝火焰跳跃下，他眸色显得晦暗难辨。 “厉克周想约我吃饭谈合作。”他补了句。 “威胁我？”厉憬衍缓缓吐出烟圈，笑意始终不达眼底，“爱上一个不能爱上也绝不可能爱你的人，慕斯年，忍得难受么？嗯？” “只能借着这种名义接近她，为她好，暗地筹谋的同时不惜利用自己的亲妹妹，累不累？”他轻笑着，毫不客气地戳破。 没有指名，但两人都懂。 慕斯年神色依旧，他没有否认，亦没有承认，只是心底……戾气骤然翻腾！ “憬衍，”他唇角甚至勾起了愉悦的弧度，“慕家不是好欺负的。另外，你掌控不了她，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 “好好考虑考虑。”说完最后一句话，他转身离开。 上车，启动。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秒后，车子疾驰而出。 厉憬衍依旧懒懒地倚在车身上抽着烟。 “呵。” 烟燃到尽头，他眸色幽暗摁灭。 …… 南山别墅。 厉憬衍一进屋，魂不守舍很久的徐姨便迎了上去，没看到他身后有人，当即急得眼圈都红了：“先生！您……您真的不管太太了吗？她……” 话硬生生顿住，徐姨惊讶地瞪大了眼：“先生您的脸怎么了？被谁打了吗？我……我这就去拿医药箱……” “不用。”厉憬衍淡淡吐出两字将她阻止。 徐姨着急，但深知急也没用。 “先生……”她索性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太太不可能做那种事的啊，现在的太太那么善良，她也没有带刀，太太是被诬陷的啊！” 这一次，厉憬衍没有应。 “先生！”徐姨担心地十指都快绞成麻花了，“太太……太太还发着低烧呢，她身体不好，您不能留她一个人在那啊，万一……” “她自找的。”厉憬衍面无表情，只是眼眸深处一闪而逝讥诮和躁意。 徐姨一怔。 “先生……” “她想坐牢，那就让她去，我说了，谁也不许管她。” “先生！” 留给徐姨的，只是男人上楼的身影。 “这到底叫什么事儿啊！” 二楼。 路过主卧，厉憬衍目不斜视，然而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良久，他到底还是推开了门。 寂静笼罩，房间一尘不染，风格还是黑灰白为主，和以前不同的是，如今多了几分女性.生活的气息，装饰似乎变得柔和。 尤其……是床上。 “……我告诉慕时欢，在她现在睡的那张床上，我们一起睡过很多次。” “我告诉她，慕杭远……她的爷爷，落到如今地步，和她名义上的丈夫也脱不了关系，我还告诉她啊，你答应她的逼婚，其实是为了她手上一样东西，她相信了，深信不疑……” 慕暖近乎疯狂的嗓音忽而在脑海中回荡。 深信不疑…… 眉目间寒意加剧，俊脸变得冷而阴鸷，没有再多停留一秒，厉憬衍决绝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他手搭上门把的那一秒，熟悉的头疼感觉毫无征兆猛烈而来！ 厉憬衍握着门把的手力道猛然加重，手背上更是青筋跳跃。 呼吸粗重。 而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不受控制蹦出来一样。 厉憬衍薄唇紧抿。 好一会儿，那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然而厉憬衍心底深处的一种感觉却没有变淡，反而在这一次次头疼后悄然变得强烈。 眼底仿佛风雨欲来，片刻后，他拨通老萧电话。 “老萧，回来江城前，我有没有接过什么特殊任务，换句话，老萧，给我句实话，我的身体或是其他……是不是曾经受损过？” 手机振动的时候，老萧正和人谈话，瞥见是老厉来电，他还和人说了句，得到示意后才接。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厉居然会来这么一句。 老萧脸色骤变，甚至于还产生了短暂的失声情况。 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用一贯的语气回道：“我说老厉，怎么回事儿啊你？有没有受损你自己不清楚？我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我可从来没见你小子受过什么伤，你忘了？有次我受伤你没事，老子还嘲笑你了？” 厉憬衍已点了根烟。 他不紧不慢抽着，神色极淡，淡到让人分不清也看不透。 “是么？”他没什么情绪地反问。 老萧下意识和对面人对视一眼。 眉头皱着，他问：“我说你今晚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是真有事，你说，一句话，我帮你！” 厉憬衍掀眸看了眼那张床，慕时欢那张脸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他语调依旧很淡：“昨晚有人冒充我给我太太打了个电话，骗她去了一家酒店，冒充人的声音……和我非常像，像到难辨真假，我太太和两个保镖都信了。” “什么？！”老萧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凝重。 “嗯。”厉憬衍倒是笑了，接着又漫不经心地加了句，“对了，这一年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会突然头疼，刚刚还疼了一样，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一样。” 老萧眼睛一下瞪大！ 他想说什么，但几番纠结，他到底还是压下了心口那些话，说：“是不是工作太忙，压力太大？不是我说，老厉，你得照顾着自己身体，要是真不舒服，尽早去医院检查。” 厉憬衍应得随意敷衍：“有时间再说。” 老萧：“……” 瞥见对面人朝自己摇头，他换了话题，问：“老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那个冒充你的人……” 厉憬衍眯眸，淡淡地笑：“不用，我太太那边……再帮我查查。” “行，我再想想办法，你等我消息。” “嗯。” 通话就此结束。 一挂断，老萧便急不可耐：“你说，老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还是想起来了？他当年……” 男人神色凝重，朝他再摇头。 两人眼中皆是思量，甚至是怀疑。 老萧一拳拍在桌上：“我就说当年就不该让老厉走！什么为他好？屁！老厉什么样的人，当年那伤他会挺不过去？！我他妈这几年一直在后悔，后悔……” …… 厉憬衍掐了电话。 烟才燃了一半，但他突然没了再抽的兴趣。 老萧……有事瞒着他。 …… 厉憬衍是在凌晨接到的杜绍的电话。 “你他妈怎么没告诉我慕时欢在发着烧？她突然发烧转重，但不肯吃药，拒绝治疗，你说怎么办？！” 彼时厉憬衍刚刚抽完整包烟。 闻言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语气很冲，细听之下还有躁意和恨意缠绕其中：“我说了，不准管她，她要烧坏脑子让她闹去，死了就死了。睡了，别烦我。” 杜绍：“……” 操。 他也不管了，又不是他老婆。 抱着这样的想法，杜绍只随便吩咐了手下几句看着点儿慕时欢便倒头就睡了。 没曾想…… 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两人折腾人的本事。 凌晨四点半，美梦做到一半，厉憬衍的电话跟催命符似的打了过来。 …… 警局。 天微微亮，慕时欢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体忽冷忽热，很难受。 恍惚间，她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她想看看是谁，奈何眼皮太重，怎么也掀不开。 “慕时欢……” “时小欢！时小欢！好消息！老厉那不要脸的人面兽心渣男同意离婚了！他亲口说的！” 第93章 要慕时欢收拾东西滚蛋 小÷说◎网 】，♂小÷说◎网 】， 嗤笑一声，杜绍直接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了上去：“贺小二你他妈怎么说话呢，骂谁呢？被你渣过的姑娘还少？居然有脸张口闭口喊别人渣男？” 贺嘉焕……怒！ “不许叫我贺小二！杜绍，小心老子跟你翻脸！”一张脸因羞恼而涨红，他下意识看了慕时欢一眼，就怕她被误导，急忙想要解释，“那什么，时小欢，我吧……” 慕时欢不舒服地蹙了蹙眉。 “真……真的？”被吵得耳朵疼，她终于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问。 贺嘉焕一喜：“当然……” “厉太太，”韩霆推了推眼镜打断贺嘉焕的话，微微一笑，“的确是真的，在我手里的是厉总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也就是您让宋律师拟出来的那份。” 镜片下，他眸光微闪：“我以人格，以及心爱人担保，这签字是真的，如若不然，就让我心爱的姑娘永远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带着笑意的话里，似乎还缠绕着若有似无的温柔缱绻。 “宋律师？”他看向宋歌。 但宋歌没有看他。 “是厉总的签字，”她朝慕时欢颔首，嗓音是一贯的温沉冷静，“厉总签字的时候，我在场，我亲眼看着厉总签的，您可以放心。” “不过， 厉总有条件。”她补了句。 “……什么？咳……”慕时欢想也没想追问，不想知道是情绪有了波动，还是身体不舒服到达了顶端，她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咳咳……” 贺嘉焕急坏了，脱口而出：“宝贝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很难受？你……操！” 冷不丁的，他又被踹了脚。 “杜绍你他妈有病？！”他扭头怒吼。 杜绍态度敷衍：“脚滑。” 脚滑？ 神他妈脚滑！ 操！ “你……” “厉太太，”韩霆适时再开腔结束无意义的时间浪费，“厉总可以答应离婚，唯一的条件是，您什么时候彻底康复了，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他笑：“您这样的状况……怕是民政局不会办理离婚，厉总会被认定是逼迫您离婚，这对厉总的个人形象有损，厉太太，望您理解。” 慕时欢费力动了动。 宋歌朝她点头：“慕小姐，就算没有厉总这个条件，您想办理离婚也不是马上能成的。办理离婚需要双方具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而您如今发烧严重，这是其一。” “其二，您需要准备本人常住户口簿和居民身份证，据我所知，您目前没有身份证，需要补办，补办需要时间。” 她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身份证这事，尽管疑惑，但职业素养让她不会过问其中缘由。 慕时欢听清楚了。 可是…… 咬着唇，她费力出声：“那他……” “慕时欢，”杜绍看向她，没了刚刚和贺嘉焕斗嘴时的吊儿郎当，此刻一脸严肃正气，公事公办口吻，“别说老厉这条件，就算没有，你最好也尽早康复。” 他毫不掩饰话中的谴责：“你还得录口供，这需要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另外，这里是警局，不是任由你和老厉闹离婚的地方，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和公共资源，要闹出去闹，懂点事儿，嗯？” 贺嘉焕在一旁听得很不爽，没好气瞪他：“杜绍你什么意思？不许你用这种口气和我家时小欢说话！什么浪费时间，你他妈……” “……好，我答应。” 脑袋嗡嗡作响混乱一片，虚弱无力地羞愧应下，慕时欢还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眼睛一闭，她昏了过去。 “时小欢！” …… 昏昏沉沉间，慕时欢感觉到有很多人在她身边走来走去，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的声音时有时无，隐约间还有气压带着迫人的气势。 她觉得很难受，很热。 好在没多久，清凉感觉从额头渐渐蔓延至全身，尽管似乎有哪里有一瞬间的刺痛。 慢慢的，她觉得舒服了很多。 只是…… 她觉得仿佛有人在一直盯着她看。 是谁呢？ 她很想睁开眼睛，但就是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由那道视线越来越幽暗。 她想避开。 然而，避开的下一瞬，她突然毫无征兆地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在她听到贺嘉焕第一次叫她时小欢时看到的脸。 脸渐渐清晰。 最终，她再次看清。 是……是她。 那段陌生的记忆里，那个被叫做时小欢的女人，就是她自己，不仅如此，在坠马前一瞬的画面中，那个中枪流血的人……也是她。 但即便如此，她仍觉得无比的陌生。 不是她。 她明明没有…… “时欢……时小欢……”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刹那间，慕时欢浑身绷紧，防备心起，她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男人的脸，可……无论她怎么努力，终究是看不清，就像是隔着茫茫的雾，怎么也散不开。 他到底是谁？ 那声音…… “敢背叛老板？这就是你的下场！” 突然，那个更加陌生阴鸷的声音也来了，跟着一起的，是那股令她恐惧的窒息感。 “啊！” 一声尖叫，额头冷汗涔涔，慕时欢猛地睁开了眼！ 宋歌适时上前查看她的情况：“慕小姐，您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慕时欢喘着粗气，双眼渐渐恢复焦距。 “宋……宋歌？” “是我。” 慕时欢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着病服，嗓音有些沙哑地问：“我……睡了很久么？” 宋歌点头：“您睡了一天一夜，医生说如果再晚一点来医院，怕是会有转为肺炎的危险，好在您的烧在退了，如今问题不大。” 顿了顿，她又说：“贺二少让我在这边照看您，您如果有事的话，联系他就行。” “谢谢……”心跳恢复正常，慕时欢低低道，“麻烦你们了。” 宋歌不是话多的人，见状，她直入主题：“户口簿慕总已经送来，慕小姐，目前您只需好好养身体，等康复了，我会陪您补办身份证，以及其他需要准备的资料。” 慕时欢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好。” “那慕小姐，医生等下就会过来检查，我就在旁边看书，您有事叫我。” “好……” 说罢，宋歌转身。 “宋歌……” “慕小姐？” 慕时欢只觉恍惚感越来越严重，甚至于，她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仍在先前的梦中。 她开腔，声音很低很虚无：“你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失忆？” …… 慕时欢开始配合医生的治疗，无论是吃药亦或是散步，她都没有再排斥，她很主动，私心里更是盼着能尽早彻底康复，只因她时刻告诫自己一定要尽快和厉憬衍离婚。 每天陪着她的是宋歌，但两人基本上极少有交流，都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忙碌，而贺嘉焕在她醒来的那天来过，但之后再没来过，还让宋歌转告他等他忙完再来。 慕时欢没有在意，她想的是等离婚的事告一段落，她要好好谢谢贺嘉焕和宋歌。 慕斯年也来过一次，给她留下了一把钥匙，说是她在市中心的一套公寓，是她的父亲在出事前买给她的房子，写了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没有说什么便匆匆离开了，似乎是公司突然出了什么问题。 此外，再无其他人来。 而慕斯年离开后，慕时欢突然很努力地想要回想父亲长什么样。 但，始终不曾有相关记忆。 她的记忆一片空白，除了在道观的那两年，以及天翻地覆后那些时不时会出现在她梦中的陌生画面。 没人知道，她莫名开始恐慌，身体里更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而每每到了晚上，她总能梦到那个自己被摁着脑袋强行按在水中的画面。 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唯一不变的，是那句充满恨意的话，以及那份强烈窒息感。 …… 慕时欢一共在医院住了四天。 当医生告知她已经彻底康复可以出院时，她没有多说一句话，拉着宋歌一起去补办身份证。 一般来说，照程序最快也需要七天，但慕时欢等不了那么久，她办了加急，慕斯年那边也找了关系，所以在焦急等待了两天后，她终于拿到了身份证。 看着身份证的照片和信息，慕时欢始终有种不真实的陌生感。 是她。 但…… “慕小姐，小心。”宋歌的声音忽然响起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慕时欢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踩空台阶摔下去。 “谢谢……”她压下烦乱思绪，轻声道。 像是慌乱，她收起了身份证，看了眼时间，发现时间绰绰有余，她随即麻烦宋歌和厉憬衍联系，希望今天能把离婚手续办妥。 早在厉憬衍签下名字那刻起，宋歌便被告知离婚的事联系他的律师韩霆，所以即便对韩霆心有排斥，宋歌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公事公办的语气。 然而，她被告知厉憬衍如今在国外出差，最快三天后才能回来。 慕时欢第一反应是不信，她觉得那男人是在拖延时间，咬了咬唇，她借了宋歌的电话，按下了那串不知何时深深刻在她脑子里的数字。 然而只响了一秒，便被毫不留情地掐断了。 还想再拨，那串数字先打了过来。 一瞬间，慕时欢心跳加速，无端紧张，掌心里似乎还冒出了汗。 “太太……” 打来的是莫远，那一秒，慕时欢松了口气，至于其他情绪则被她死死压下。 莫远告诉她他们人在国外，不仅如此，他还发了定位和图片给她。 的确是国外。 慕时欢只能作罢，再等。 接下来的三天，于她而言，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备受煎熬。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天，宋歌和那边联系，却被告知，要慕时欢带上所有材料亲自去南山别墅等他，顺便把她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滚蛋。 第94章 厉憬衍你就不能穿衣服？！ 小÷说◎网 】，♂小÷说◎网 】， 慕时欢不想去，那些所谓的自己的东西她一样都不想要。 但韩霆一本正经地告知，厉憬衍只有今天有空，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很忙，所以如果不过去，离婚的事就得慢慢等，等厉憬衍什么时候能抽出空了，什么时候再说。 慕时欢听了当即火冒三丈，她不是不生气的。 但…… 最终，尽管心中排斥，她还是答应了，因为她突然想到，那段时间她为了调整心情而给师父写的信还在别墅，其他的可以不要，但信，她必须拿回来。 于是，她去了，和宋歌一起。 只是到了别墅，宋歌却被高一高二拦了下来，告知必须在外面等，厉憬衍不喜欢陌生人随意进出他的家，哪怕她是陪着慕时欢一起来的律师。 宋歌看了别墅一眼，同意，叮嘱慕时欢有任何事直接打她电话，她就在门口不会走远。 慕时欢点点头。 深吸口气，极力压制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蠢蠢欲动情绪，她走进别墅。 “太太！”徐姨一见到她就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脸，“病好了吧？没再发烧了吧？这些天怎么样啊，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啊？你不知道徐姨有多担心你。” 说话间，徐姨眼眶泛红，她是真心疼爱关心她的。 慕时欢清楚。 心中暖意流淌，她轻声安慰：“我没事，谢谢徐姨，我……一切都好。”她又补了句，真心实意地，“谢谢你，徐姨……” 徐姨不放心，还想再问些其他。 慕时欢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在这幢别墅里多呆，她只能不忍地打断她的话：“对了，徐姨，厉……他在哪？” 徐姨张了张嘴。 “太太……”神情一下变得复杂，几番欲言又止，她最终叹了口气，“先生在楼上房间呢，可能还没起床，他凌晨才到家的，不然您去……” 慕时欢眼皮一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拒绝：“不要！” “太太……” 慕时欢躲开徐姨的视线，别过脸闷声问：“我……我还要收拾东西。”不等徐姨追问，想到什么，她问，“他是睡在客卧吧……” 徐姨叹气，点头。 “好……”慕时欢点点头，直接往楼梯口走去。 身后，徐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全部咽了回去。 算了。 他们小夫妻的事啊旁人掺和不了。 只是尽管如此想着，徐姨仍是忍不住为两人着急。 明明当初…… 唉。 …… 二楼。 不过在这住了一个月，慕时欢竟惊觉自己对这里已很熟悉。 比如，哪怕闭着眼，她也从楼梯口走到主卧，大约要走多少步，她很清楚，就仿佛这些已然深深刻在她脑海里，成为其中一部分。 可那又怎么样呢？ 慕时欢自嘲地扯了扯唇，眼睛盯着紧闭的门，她竟是怎么也不愿伸手推开。 脑海中，慕暖那晚温柔的话语适时冒出—— “……南山别墅，你的婚房，你睡的那张床，慕时欢，你知道憬衍搂着我在上面做喜欢做的事做了多少次么？知道在你回来的前一晚，我们还在上面抵死缠绵么？” 一遍又一遍，怎么也赶不走。 恶心感悄然涌出，慕时欢猛地咬住了唇。 垂眸，她逼着自己敛去所有不该有的情绪，而后深吸口气，手搭上门把走了进去。 她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只要拿回那些信就好，很快的，不会恶心太久，只要忍住就好，只要不去看那张床就要，只要…… “啊！” 无意的一瞥，慕时欢被吓得直接尖叫出声！ 她怎么也没想到，床上……竟然睡着人！ 那人…… 厉憬衍！ 当熟悉侧脸映入眼帘，呼吸倏地滞住，慕时欢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他为什么…… 忽然，床上人动了动，眉头紧皱。 眼皮一跳，慕时欢条件反射转身就想跑。 然而，晚了。 他睁开了眼，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 慕时欢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被吵醒的不悦，还有……疲惫。 薄唇抿着不悦坐起，厉憬衍眯眸将她上下打量，连日的高强度工作和没倒的时差，导致他没什么好脸色：“叫什么？” 慕时欢噎住。 厉憬衍睨她，低哼：“哑巴了？” 慕时欢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在这时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没有穿睡袍，所以他一坐起来，裸露的上半身便一下暴露在了她视线中。 心跳陡然狠狠一跳，毫无征兆。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他为什么会睡在她的床上，然而话到嘴边，慕暖的那些话重新在脑海中浮现，像是一桶冰水毫不客气地泼在了她身上。 这是他的别墅，哪里是她的床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从不属于她，他想睡哪就睡哪啊，何况……还是和慕暖缠绵的地方。 缠绵…… 一想到这个词，慕时欢更觉恶心。 她极力地硬生生压下，哪怕指甲掐入进掌心里有了痛意她也没感觉不在乎。 “拿东西。”别过脸，她淡淡地说道。 可或许，她终究没有抵挡住那些情绪，又或许她是怨恨的。 她转头，重新对上他的视线，下巴微扬，开腔的瞬间无意识地就学上了男人一贯的语调：“不是你叫我收拾自己的东西滚蛋？” 她自以为是嘲弄，然而嗓音里却带上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恨意，隐隐绰绰缠绕其中，她更没发现的是，男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色。 “麻烦你离开一下，我要收拾东西。”忍着心底蠢蠢欲动的难过，她极力冷漠地说道。 回应她的，只是男人若有似无的哼笑，似是不屑。 慕时欢顿时攥紧了手指。 “请你……”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掀开了被子。 慕时欢一怔。 下一秒，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加速，小脸似乎也有红的迹象！ 他只穿了…… “厉憬衍！”情绪波动，她紧张羞恼地脱口而出，“你就不能……” 厉憬衍悠悠地睨了她一眼。 拿过一旁的睡袍穿上，动作不疾不徐，堪称优雅矜贵，瞥见她耳垂的粉晕，嘴角微不可查勾了勾唇，他径直走到沙发那，大爷似的坐下。 “赶紧收拾。”他漫不经心开腔，随手摸出一根烟。 慕时欢：“……” 心跳的速度仿佛越来越不受控制，慕时欢恼恨极了自己这种反应，但更讨厌的，还是沙发上那男人！ “你不出去，我怎么收拾？”她硬邦邦地怼了回去，再开腔时刻意加重了音，“我要收拾私人物品。” 她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了。 然而，她到底还是低估了男人讨人厌的程度。 “你收拾你的。”厉憬衍语调淡淡，说罢便漫不经心地把玩起了打火机。 “啪嗒啪嗒”的声音，慕时欢听着只觉莫名心烦，仿佛那些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也要跟着冒出来作乱。 可偏偏，男人在说完后便垂下了眸，再也不看她一眼，把她当透明人一样。 无奈，慕时欢只能忍下。 她深吸了口气，冷着脸转身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 还好，那些信和她抄写的道德经都还在，没人动。 她松了口气。 只是…… 看着道德经，她忽然想起了抄写这些时的情况，最开始是他为了给慕暖出气逼着她抄，后来是她为了静下心自己又抄了一遍又一遍。 想到这些，情绪仿佛再受影响。 慕时欢闭了闭眼。 再睁开，她将最开始的道德经放回了原处，只留下了后来的那些。 除此之外，再无留恋。 “我收拾好了，其他东西不要，现在可以去民政局了么？”转身，她面无表情地朝沙发上的男人说道，语气做到了没有起伏的冷漠。 厉憬衍懒懒掀眸瞧她。 慕时欢回视，很想忍住，但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下，她再一次落了下风，不是他的对手。 “去民政局！”她近乎咬牙切齿地喊道，如果不是后知后觉地克制住了，她怕是还会喊出他的名字。 可如今，她只觉得叫他的名字都恶心，都……难受。 厉憬衍将她微小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等着。”他起身，语调比她还要淡漠。 慕时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不要！更不想等！” 下一瞬，呼吸骤然停滞，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咙口。 只因…… 男人突然走了过来在她身前立定，修长挺拔的身姿，面容淡淡，唯独那双盯着她的黑色的眸格外的高深莫测，情绪难辨。 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也瞬间袭来，萦绕在她周身。 太过强烈。 还有他上本身裸露的肌肤…… 心跳瞬间如擂，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慕时欢直直往后退了步，然而小腿很快碰到了床头柜，差点就摔倒。 她退无可退！ 那日在医院被他压着强吻的画面也随着他气息的靠近而冒了出来，继而变得清晰无比。 呼吸急促，慕时欢试图喝退：“厉……” 话，再次堵住。 男人只淡漠地睨了她一眼，而后朝洗手间走去。 直到洗手间的门被关上，慕时欢仍处于浑身紧绷状态，再也待不下去，拿紧了要带走的东西，她急急跑出这间卧室，近乎落荒而逃。 洗手间内，厉憬衍眸色幽暗。 …… 跑下楼的时候，徐姨早就不在，慕时欢没有注意，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稳住情绪上，她告诫自己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决不能再受那个男人的影响。 她一直在做心理建设，然而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在看到下楼的男人时崩溃一亏。 尤其，他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越来越近。 第95章 深情留不住，套路得人心 小÷说◎网 】，♂小÷说◎网 】， 慕时欢下意识往后退，然而身后就是沙发，她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近并在她面前站定。 气息再度袭来。 心跳骤然漏了拍，她试图找回自己的气势。 “厉憬衍，你离我……” “啪嗒——” 轻微的一声，幽蓝色的火焰跳跃，一根烟被点燃。 转身，男人长腿交叠坐在沙发里，姿态优雅，气质矜贵，青白烟雾从他的唇间鼻息间逐渐散开，更为他整个人平添了一股成熟深沉的气息。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沉静莫测，任谁也看不透，莫名的，更是让她心慌意乱。 慕时欢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他这么看着她，这会让自己一遍遍地被提醒自己曾几何时的愚蠢！ “请你赶紧换衣服，去民政局！”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悄然紧握，她几乎是从喉骨深处硬挤出的一句，“别浪费我的时间！” 浅吸了口烟，徐徐吐出，厉憬衍睨她，意味不明嗤笑：“急什么？” 心中本就有股无法言喻的情绪肆意地横冲直撞，导致胸膛跟着起伏，在听到他这话后，慕时欢只觉情绪俨然就要不受控制。 “我不想浪费时间！”她极力压制，冷硬重复。 男人没应。 慕时欢更怒，那股怒意似乎怎么也控制不住。 可偏偏，男人始终是那副漫不经心抽烟模样，只有她，从来只有自己，被他气得几欲跳脚，无法控制情绪，他总是有这种本事看尽她笑话！ 酸意忽然失控上涌，慕时欢眼圈微微泛红，哪怕她很清楚，也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受他影响。 可…… 她委屈啊。 “厉憬衍！” 隔着青白徐徐烟雾，将她的微小变化尽收眼底，厉憬衍眸色不动声色暗了几许。 眯眸，他语调淡淡：“去民政局之前，先谈谈损失和补偿。” 慕时欢呼吸微滞。 下一秒，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说了我愿意净身出户，不要你的补偿！我什么也不要！” 厉憬衍哼笑了声，缓缓吐出烟圈，他开腔，而无论是语调还是神情都毫不掩饰其中的嘲弄：“厉太太，我有说是你的损失你的补偿？” 慕时欢怔住。 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你什么……” 高一在此时拿了两台笔记本电脑走进了客厅。 “先生。” 厉憬衍轻哼，意味不明：“让太太好好看看清楚。” “是，”高一颔首，随即走到慕时欢跟前，将两台笔记本都摆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随即按下暂停键，恭敬说道，“太太，请看。”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站到一旁。 慕时欢不明白。 莫名的，她不想看，心中也有声音在排斥，但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在僵持几秒后，视线还是移到了屏幕上。 一整个屏幕被分成了四块，每一块都是一段明显被按下了快进键的视频，更准确的说，不是视频，是同一位置的不同时间监控。 而最开始的时间，是…… 两年前。 慕时欢不明所以。 但渐渐的，她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监控所展示的地方，很眼熟，是……这幢南山别墅的门口。 慕时欢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男人。 “你什么意思？！”她急急脱口而出。 厉憬衍只是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厉憬衍！” 男人仍是没作声。 “厉……” “太太，”一旁的高一在此时一本正经地开口，“这是南山别墅这两年来的监控视频，我已替您加快，您如果看到什么需要停下，吩咐我就行。” 看到什么？ 她应该看到什么？还是能看到什么？ 慕时欢满腹疑惑，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不确定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心底越来越慌乱，无法形容，更无法控制，好像……在接近什么真相一样。 忽的，她重新看向厉憬衍，一字一顿：“你不说清楚我不会看的！” “高一，出去。”厉憬衍终于有了反应。 “是。” 很快，偌大的别墅重新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厉憬衍姿态慵懒地对上她的愤怒视线，意味不明哼笑：“你认定我婚内出轨，给我扣上这么顶帽子让我被人骂，泼我脏水，对我，对厉氏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和损失，怎么，不该好好谈谈补偿？” 他说得那般理直气壮，仿佛真的被她污蔑了一样，慕时欢听着，一时没克制着情绪，当即火冒三丈，怒意翻滚：“本来就是你婚内出轨！你还想抵赖么？！你和慕暖你们俩……” 话，戛然而止。 那晚慕暖似嘲讽似炫耀的话清晰地仿佛就在耳旁，意识到自己差点脱口而出，慕时欢硬生生逼着自己咽下。 可男人不如她愿。 “我们怎么了？嗯？说清楚。” 丝毫不知羞耻明知故问的话，分明……是别样报复！ 慕时欢只觉恶心！ “你心知肚明！”每个字，近乎咬牙切齿挤出。 她别过了脸。 以至于，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在说完那话后男人眼底闪过的隐隐怒意和躁意。 “慕时欢，”唇角仅有的笑意不再，厉憬衍沉着脸盯着她，“我劝你好好看完这些监控再和我说话。补偿……我要定了。” 不是商量，是威胁。 脾气上来，慕时欢自是不愿，她才不要自取其辱。 “我不看！” 厉憬衍笑了。 “行啊，”他浅吸了口烟，“那就耗着，今天不看完，别想踏出这道门，什么时候看完了我们时候再谈。” 慕时欢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口！ “你！”她气得面红耳赤，骂人的话一瞬间忘得干干净净，怎么也想不起来更骂不出来。 厉憬衍自顾自吸烟，姿态端得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同时更是恶劣十足！ 时间一分一秒过，两人像极了在无声对峙。 慕时欢很想甩手就走。 可是…… 最终，哪怕心里又怄又难受，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她还是妥协了，双眼重新回到面前的两台电脑上。 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多一秒和他独处，慕时欢索性快进到最快，随即硬是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全神贯注盯着那些监控看。 尽管只有门口一个位置有监控，但毕竟是两年，哪怕倍速开到最大，哪怕分成八个小块同时进行，看起来也需要费时极久，也非常耗费心神。 渐渐的，慕时欢开始力不从心，继而心烦意乱。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又究竟要看些什么，看这些监控难道就能否认他婚内出轨的事实了么？他和慕暖明明…… 等等！ 慕时欢呼吸一滞，大脑更是有短暂两秒的空白。 难道…… 她不敢相信那个猜测，但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反驳，如果不是她猜到的那样，那……怎么解释？ 脑中又想到什么，视线重新看向屏幕，无意识的，慕时欢抿了抿唇，而后……退出全屏，如愿看到了按照时间分类的监控视频文件夹。 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时间，犹豫片刻后，她终是点开。 这一刻，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打开了…… 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口。 慕时欢放缓了速度，一瞬不瞬地盯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时间点。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格外的矛盾，她希望看到什么，又不希望看到什么。 心，很乱。 而这份乱，在漫长又不漫长的视频结束后，悄然消失。 慕时欢怔住。 她记得自己出现在那个拍卖会上是什么时候，所以，她看了往前倒退一天的监控，也就是名义上她所谓的重回江城的前一天。 那一天，这幢别墅没有任何人进出。 不。 确切的说，最开始她从两年前的监控看起，这幢别墅就没有人来过，她也记得徐姨跟她说过，这幢别墅只有大门一个进出口，也就是说想要进出，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知道在你回来的前一晚，我们还在上面抵死缠绵么？” 脑中再次回响起慕暖的声音。 所以…… 慕暖在撒谎。 她根本没有来过南山别墅。 那张床，是干净的，至少这两年中是，而两年前，有传言中那个厉害的自己在，慕暖更不可能来这里。 她骗了她。 那她的话…… 手，似乎仍在颤。 无意识地咬着唇，不知道为什么，慕时欢心跳骤然加速，心底更是涌出了一股难言的紧张情绪。 她茫然。 而等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点开了她从回来后到今天的监控。 …… 一根烟早已燃尽。 将烟头不疾不徐摁灭在烟灰缸中，厉憬衍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打火机，一边睨着慕时欢：“怎么，看完了？可以谈损失和补偿了么？” 似笑非笑的一句，瞬间将慕时欢游走且混乱的思绪拽回。 她猛地抬头看向他。 “看什么？说话，污蔑、诽谤……打算怎么补偿？嗯？”厉憬衍说着，唇角的笑意算得上是难得的温淡。 慕时欢一颗心砰砰直跳。 这一刻，心底那个声音突然对她说，那晚慕暖对她说的话，厉憬衍知道了，就算不是全部，至少慕暖所说的自己和他在南山别墅抵死缠绵的话他是知道的。 所以…… 第96章 厉憬衍，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一瞬间，慕时欢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 那晚他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只是奋不顾身跳下水第一时间救慕暖的记忆自脑海中闪过。 清晰的……让她心脏绞痛。 “污蔑么？”猛地握紧了拳，慕时欢反问，“全江城上流圈的人都知道你和慕暖是男女朋友，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年底就要完婚，你在结婚的前提下另有女朋友，不是婚内出轨是什么？” 一字一顿，字字缠绕着冷笑，是在嘲笑他，可何尝不是在嘲笑自己？ 把玩打火机的动作顿了顿，厉憬衍轻扯唇角：“所有人？谁？说一个名字出来听听，嗯？” “贺嘉焕！”慕时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就是证人！” “贺嘉焕？”重复着他的名字，厉憬衍眼底忽而寒意深深，眉目间更是染满了轻鄙和嘲弄，但他唇角的笑意却是加深了，“一个和你关系不清不楚的人，怎么作证？” 不清不楚？ ……和她？！ 委屈和难过一下汹涌而出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慕时欢矢口否认：“厉憬衍你污蔑我！我……” “你也知道被污蔑的滋味不好受？” 话，被打断。 厉憬衍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你能委屈，怎么到了我这，被污蔑了只能承认？嗯？” “你……” 到嗓子眼的话一下堵住。 慕时欢看着他那双薄凉的双眼，忽然就明白了，他这是打死了不会承认，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找到会反驳，论颠倒黑白，她自认不是他的对手。 怒意在这一刻忽然消散。 慕时欢咬了咬唇。 须臾，她重新开腔，不再激动不再愤怒：“有意思么？自己说过的话不承认，还要倒打一耙问我要损失？厉憬衍，你真是可笑。” 尽管嗓音已然平静很多，可终究，她意难平。 “不是你亲口承认她是你心尖上的人？不是你说本该呆在阴沟里的人是我，而不是她？”她到底是没忍住嘲讽，“你想玩儿我到什么时候？她没来过这幢别墅又能说明什么？谁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其他地方睡了？！” 视线交汇，他的眼神幽而暗。 慕时欢躲开。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里，她再克制：“别再浪费时间，换衣服，去民政局，离婚，我一秒钟都忍不了。离婚换你我解脱，我祝你和慕暖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然，没有回应。 唯一有变化的，是气压，似乎即将跌落谷底。 慕时欢不在意，也不允许自己在意，哪怕此刻心中钝痛难忍。 “厉憬衍……” “厉总。”韩霆在此时出现。 厉憬衍面无表情：“给她。” 韩霆颔首。 “是。” 他走到慕时欢面前，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笑得一本正经：“厉太太，这是两年前您和厉总结婚前，由您口述，我记录的婚前协议，您可以看看最末页，上面不仅有您和厉总的签名，还有您亲自附加的条款。” “请您过目。” 将协议放在茶几上，没等她有所反应，他便起身离开了。 他细心地关上了别墅门。 一转身，四目相对。 韩霆勾唇，笑：“宋律师，站累了吧，赏脸喝杯咖啡吗？” 宋歌面容平静：“厉总不会离婚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答应，对吗？”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在徐姨走出来的那一刻，她其实就猜到了。 她早该看出来的。 就警局那晚厉憬衍的态度，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放了慕时欢？ “宋律师，”韩霆笑得意味深长，“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对男人，否则……容易有误会，你要知道，很多时候男人不会解释不会表达，他们只会做而不是说。” 一语双关的话。 宋歌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她绯红的唇勾起，难得露出浅笑：“韩律师说得有道理，是人是畜生，只看表面的确看不出来，多谢韩律师教我这一课。” 韩霆：“……” …… 客厅。 慕时欢不敢置信地盯着所谓的自己加进去的条款，呼吸都滞住了。 【婚姻期间内，乙方厉憬衍一旦出轨，与其他人发生关系，无论同性还是异性，所持厉氏股份无条件转让给甲方慕时欢。】 【这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慕时欢都是厉憬衍的太太，不死不休。除非甲方慕时欢身故而亡，否则，绝无离婚可能。】 是她亲手写的条款，签名……也的的确确是她的。 可她当初怎么会…… “厉太太，我早说过，我为你守身如玉，何来出轨一说，嗯？”凉淡的嗓音钻入耳中。 慕时欢猛地惊醒。 耳垂处还在发烫，刹那间，她竟然……竟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份所谓的协议，其中每一条都只是对自己有利，对男人无利，一旦离婚，净身出户的真的是他。 这样的协议，他竟然…… 慕时欢脑子一下乱了起来，呼吸跟着急促，就连大脑也变得混乱。 恍惚之际，她似乎听到了男人嘲弄的嗤笑。 她突然清醒。 “那又怎么样？！”初衷找回，深吸口气，慕时欢强硬提醒，“你已经签字答应了，今天无论如何，这个婚……我都离定了！” “是么？” 回应她的，只是男人漫不经心的一句。 他的唇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四目相对。 “嗡”的一声，大脑混乱，慕时欢只觉心底忽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 他的眼神…… 一个激灵，她想也没想低头翻找带来的包包里的那份他签字的离婚协议书。 拿出来的时候，她的手还抖了下。 而当她看清楚末尾的签字处，她脸色骤变，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秒停止了流动！ 竟然……竟然没有了！ 原本他签着的名字，她清清楚楚看到的厉憬衍三字，现在……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 慕时欢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连忙凑近再仔细看。 然而，真的是空白！ 她怔住。 几秒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根本就没想过答应和我离婚！所谓的答应，所谓的‘签字’，不过是为了把我从警局里骗出来，骗我被保释，对吗？！” 她红着眼圈怒瞪着男人，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委屈，又或许…… 情绪失控，委屈莫名加剧，她朝他没理智地喊：“厉憬衍！你就不怕我再拿着刀去伤害慕暖么？！你就不怕我再推她下水么？！你就不怕……” “她如何，与我无关。” 薄凉冷漠的一句。 慕时欢怔住。 男人的眉眼，毫无深情可言，有的只是淡漠，仿佛……仿佛慕暖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眼。 可明明…… 他怎么能这么无情？ 一瞬间，慕时欢竟觉得心凉。 他对慕暖尚且如此，那对自己呢？ 能怎么样呢？ 就是故意给她期待又亲手摧毁啊。 那晚……不是看得很清楚了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玩儿我很好玩么？”半晌，她低低开腔，失魂落魄自嘲地问，“还是说，你就是想看到我回到警局坐穿牢底以解你的心头之恨？” 烟瘾悄然涌出又在瞬间变得强烈，很想点根烟，然而火苗跳跃的那一秒，厉憬衍忍住了。 他低笑，但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先不说警局那边已经查清那把刀不是你带去的，人也不是你主动推的，就算是，那又如何？总有办法让你无罪。” 顿了顿，他勾唇：“用这种愚蠢的办法试图离婚……厉太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厉憬衍最恨被人威胁？嗯？” “你……” “想怎么样？”漫不经心地继续点着打火机玩儿，他哼笑，“不是说了，谈谈损失和补偿？我为你守身如玉，一没出轨，二没对不起你，凭什么要我担上这罪名？” 到底没忍住，他还是把烟点燃了。 吸了口，他看向慕时欢，眉目间深深慢慢皆是嘲讽：“当初想逼婚就逼婚，如今想离婚就离婚，呵，我厉憬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慕时欢噎住。 刹那间，她只觉脑子乱得很，而他的眼神他的语气也着实讨厌，她想反驳，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是找不到能怼回去的缺口。 “你……” “我什么？”唇角笑意加深，眼底的冷意甚至是隐藏在深处的躁意也跟着加剧，厉憬衍截断她的话，毫不客气讽刺，“到底想怎么样，慕时欢，这话应该我问你。” “我……” “离婚，你想都别想。” 气氛，微变。 慕时欢望着他，混乱的大脑似乎在渐渐清晰，自那晚后到此刻所有种种一一清晰浮现，包括他做的事，他说的话。 一个猜测慢慢浮现。 眨了眨眸，她轻声问：“离婚不可能，是么？” 回应她的，是男人不屑的嘲讽，仿佛她问了什么愚蠢的话一样。 “我明白了，不可能离婚。”慕时欢点点头。 厉憬衍微不可查皱眉。 慕时欢和他对视，忽的笑了。 “千方百计不肯和我离婚……”绯唇挽起，带出一股形容不出的冷艳撩人，偏偏她的嗓音淡漠，“说这么多，做这么多……厉憬衍，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 第97章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慕小姐，”宋歌一见慕时欢出来便迎了上去，悄然将她护住，淡淡问，“回公寓吗？” 慕时欢闻言看她。 最终，她无力点头。 “……好。” 她的声音很低很哑，整个人更显得失魂落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韩霆目送两人的车驶离，转身进了别墅，望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明知故问：“厉总，您和太太的离婚案还需要我跟进吗？” 厉憬衍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韩霆佯装叹息：“我看太太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您不会……欺负她了吧？” “嘴很闲？” “……” 厉憬衍冷哼一声，捞过手机拨通高一电话，语气极冷：“跟着太太，保护她，别让她知道，有任何事及时汇报，再有什么差池别再回来见我。” 韩霆故意啧了声，感慨：“何必呢？” 厉憬衍冷冽的眼神直接射了过去。 韩霆耸耸肩，干笑：“厉总，我说我自己呢，我和我心里的那个姑娘重逢了，但人呢，根本不理我，所以我在想啊，当初何必呢，伤了她的心，如今想追也没办法追。” 厉憬衍烦躁地摁灭了烟头，站起来，冷冷睨他一眼：“那是你活该。” 韩霆：“……” 啧。 到底是谁活该？ …… 车平稳前行。 宋歌手握方向盘，出声打破沉默：“慕小姐，您还坚持要离婚吗？” 慕时欢茫然侧眸望她。 “慕小姐，”宋歌冷静说出自己的看法，“厉总不会让您离婚的，您和厉总没有谈拢，如果我猜得不错，先前厉总签字的那份离婚协议也出了问题，对吗？” 呐呐的，慕时欢无力点头。 “嗯……” “那您还想离婚吗？”宋歌重复。 离婚…… 茫然渐渐消失，慕时欢仿佛终于回神。 “离。”她开腔道，嗓音有些哑，但也掩不住她的坚持，而坚持之下，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颤，“我要和他离婚，越快越好，我想离婚……” 宋歌颔首：“好，我会想办法，给我点时间。” 她不是话多的人，也无意探听别人的私事，所以在说完后车内便再次被沉默笼罩。 慕时欢侧首，看向了窗外。 窗外风景不断倒退，如同那些片段一般，一帧帧一幕幕地闪过。 情绪，被影响。 手指悄然攥着，唇瓣蠕动，她开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朝宋歌倾诉：“那晚掉进泳池，我才发现自己很怕水，还有那种窒息感觉，我忘不掉。” 所以啊，她始终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厉憬衍那时第一反应救的是慕暖，尽管她清楚慕暖是他心尖上的人，可那种情况下，她…… 更何况，厉憬衍从始至终都没有解释啊，就算勉强像是解释了慕暖在撒谎又如何？ 她最在意的，他没有解释，哪怕只是一句简单说明。 更何况，离开前他亲口说…… 眼底仅有的光芒渐渐湮灭，慕时欢近乎落荒而逃地垂下了眸，试图掩掉所有不该再出现的情绪。 宋歌敏锐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第一次想说些什么，贺嘉焕的电话在这时打来。 她接通：“贺二少。” “宋歌，怎么样，离婚顺利吗？时小欢现在是不是回归单身行列了？她人呢？我打电话没打通，在你身边吗？”电话那端的贺嘉焕格外得激动兴奋。 宋歌泼冷水：“没有，今天离不了婚。” 贺嘉焕先是沉默了两秒。 “操！”他破口大骂，“老厉那渣男出尔反尔？他妈的要不要脸？！我就说我得跟你们一块去，那混蛋肯定是看你们都是女的好欺负！他……” “贺嘉焕，谢谢你。”慕时欢在这时开腔。 冷不丁听到她的声音，贺嘉焕脸上当即划过一丝羞赧，暗恼刚刚爆粗口的同时，他清了清喉咙，换了口气：“时……时小欢，那什么……” “你有时间么？我想请你和宋歌吃饭，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忙。”慕时欢低声说着，情绪始终低落。 贺嘉焕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有啊！当然有时间！我知道有家私厨特别好吃，我等下发定位给宋歌，你们去那等我啊，我马上到！” “好。” “时小欢，等会儿见。” 心脏砰砰砰直跳，贺嘉焕头一次兴奋到无所适从，紧张地想了又想，低头看到自己的衣着，他决定换身衣服再奔赴约会。 这可是第一次和时小欢吃饭呢，他必须留下好印象，顺便把之前的坏印象通通扫掉。 这么想着，他更加期待。 没曾想一转身…… “爸！你吓死我了！”受惊地拍了拍胸口，他嚷嚷，“中午我不在家吃饭了啊，你和我妈别等我，我……” “哪也不许去！” 中气十足的一句，贺嘉焕直接被喝住。 “不是，爸……” 贺父忍了一晚上的怒气一下发泄，指着他破口大骂：“我说前段时间给你安排的相亲你总是推三阻四，原来惦记着朋友的女人！厉憬衍的女人也是你能惦记的？！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命？啊！贺嘉焕，我怎么就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你哪都不准去！好好在家给我反思！” 胸膛剧烈起伏，他朝门外吼：“给我好好看着他！” 贺嘉焕又气又怒。 “爸！” “呆着！” “砰”的重重一声，门被甩上。 贺嘉焕：“……” “操！厉憬衍你他妈……” …… 贺嘉焕失约了。 慕时欢还是决定请宋歌吃饭，她想着等下次有机会再请贺嘉焕吃饭好了。 宋歌没有拒绝，但她比慕时欢看得清楚，怕是很长一段时间贺嘉焕都没机会出门了，至于原因，除了厉憬衍做了什么还能是什么。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的，她也清楚，慕时欢今天的心情听不得厉憬衍的名字。 于是一顿饭，两人吃得格外安静。 饭后，宋歌提出送慕时欢回公寓，慕时欢拒绝了，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反正这里离她的公寓也不远。 两人暂时告别。 虽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但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慕时欢忽然觉得无处可去，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无论是景或人。 她始终有种迟迟融入不进的感觉。 最终，她随便进了路边一家文艺书店，在里面发了整整一下午的呆。 夕阳西下时，她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公寓，也看到了等候的慕斯年。 “时欢，回来了。”摁灭烟头，慕斯年望着她，笑容温煦。 慕时欢始终不知如何称呼他，面对慕斯年的时候，她总种形容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嗯……”她点点头。 慕斯年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没有离婚成功？” 慕时欢迟疑了两秒，沉默再点头。 “时欢……”他靠近，同时伸出手。 不想慕时欢往后退了步。 手，僵在半空。 “抱歉，我……”慕时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慕斯年勾了勾唇，笑意加深：“没事，”顿了顿，再开腔，他嗓音哑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歉意，“对不起，之前答应过你让你和憬衍尽快离婚，但……” 慕时欢摇头：“不是你的问题，是……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帮忙。” 说话间，她咬上了唇，而脑中闪过那个男人的脸时，她只觉心闷难忍，跟着又有股钝痛蔓延。 “时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很差。”慕斯年皱眉。 慕时欢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摇头。 慕斯年沉默了两秒。 “时欢，”他安抚，一抹暗色自眼底一闪而过，“再耐心等等，我会让他尽快同意离婚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相信我，嗯？” “总有办法。” 办法…… 慕时欢呼吸微滞。 “时欢，你想到了什么？”慕斯年眼神悄无声息变得锐利。 慕时欢回神。 “我……” “时欢，告诉我，让我帮你，嗯？”慕斯年徐徐蛊惑。 睫毛不停扑闪，莫名的，慕时欢有些说不出口，她只能移开视线，装作镇定地摇头：“没有，暂时没有，律师……律师会帮我的。” 她在撒谎。 慕斯年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没有揭穿。 “好，如果想到了什么，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来处理，”他柔声安慰，“别担心，我永远会在你身边陪着你，护着你。” 慕时欢一怔，下意识看向他。 慕斯年失笑：“怎么了？时……”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 是秘书来电。 慕斯年眼眸微暗，接通：“什么事？” 半晌，他眸色更暗了，像是敛着什么狂风暴雨一般，很危险。 只是，他硬生生克制住了。 掐断电话，他依旧和煦地笑：“时欢，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别怕麻烦，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先前那股奇怪感觉消失，慕时欢点头：“好，谢谢……” 慕斯年又嘱咐了两句，这才离开。 只是当电梯合上，他嘴角笑意陡然消失得干干净净，阴郁瞬间染满了他整张脸。 厉憬衍…… 算你狠。 胸腔情绪翻腾，眉目生寒，他拨出一个电话。 …… 慕时欢关上了公寓的门，宋歌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过来。 她的嗓音是一贯的温沉冷静，同时多了份凝重—— “慕小姐，可能有办法离婚了，所以我想问您一件事，希望您如实回答我，您的回答关系着是否能顺利和厉总离婚。” 第98章 我太太不让我进门 小÷说◎网 】，♂小÷说◎网 】， 慕时欢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什么事？你问！” “慕小姐，我想问，从您回来江城到现在，是否和厉总发生过夫妻关系？” 声音钻入耳中，慕时欢一愣。 似是察觉到她的窘迫，宋歌接着说道：“慕小姐，您应该听说过，法律规定，夫妻分居满两年以上是可以起诉离婚的。” 她停顿了两秒，解释：“分居是指夫妻双方在继续维持其夫妻法律关系的情况下，停止共同生活，并各自建立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的状况。夫妻分居可以表现为仍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分房居住；也可以表现为，双方完全在不同的两个地点居住。” “据我刚刚知道的情况，您和厉总的婚姻还剩一个月满两年，而这两年中，您一直处于失踪状态，直到一个月前才回来，和分居无异，所以……” “没有！”慕时欢心猛地跳了跳，再开腔，她莫名有些形容不出的紧张，导致说话竟有点儿结巴，“我们……没……没有过夫妻生活，从回来到现在。” 脸蛋不受控制温度升高，慕时欢觉得极为没出息。 “这样就能顺利离婚了么？”心跳砰砰砰，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干燥的唇，她问。 “有同床过吗？” 慕时欢蓦地咬住了唇。 “……一次，”她急急解释，“那次是在厉家老宅，我……我喝醉了没有意识，醒来才看到他……也在，是意外！但我敢肯定，我们没有发生关系！我……” “好，”宋歌了解，思忖两秒，“慕小姐，说实话，目前来看想要迅速离婚可能性不大，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再等一个月，分居满两年。” 一个月…… 慕时欢其实有些着急，但她也明白，以厉憬衍如今的态度来看，这或许算的上是她和宋歌能找到的最好的，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 “……好。”她同意了。 宋歌点头：“这一个月，您尽量避免和厉总的接触见面，更不能发生夫妻关系，同时我会搜集其他有用证据，多做准备。” “好……” “慕小姐，有任何事您都可以联系我，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我会帮您。” 慕时欢心生感动：“谢谢。” “不客气，那慕小姐不打扰您了，我先挂了。” “嗯。” 通话结束。 倚在门板上，慕时欢眨眸，长长松了口气。 还有一个月，只是一个月而已，她能等的。 一定。 慕时欢如是安慰自己，很快她就能和厉憬衍彻底没有关系。 只是…… 明明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为什么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呢？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慕时欢一个激灵回神，随即硬生生甩掉那些不该有的心情。 她应该开心的。 对！ 不想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慕时欢逼着自己把脑中那个男人的脸甩掉，接着换鞋走进客厅。 环顾一周，她决定……大扫除！ 师父说过，人一旦忙碌起来什么都会忘记，还会换一种心情，再者，未来一个月她都要住在这里，从搬进来到现在她还没收拾过，确实需要好好打扫一番。 说做就做。 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慕时欢全身心投入到了劳动中。 而等大扫除结束已是晚上，窗外繁星点点。 慕时欢心情果然好了很多，就是……肚子好像有点儿不舒服，但她没怎么在意，打算洗个澡再说。 门铃声便是在这时响起的。 慕时欢一惊，同时心生警惕。 这个住址目前来说只有慕斯年和宋歌知道，如果是宋歌，她来之前肯定会提前给自己打电话，至于慕斯年，应该也不太可能，离开前他明明说公司有急事。 那么…… 心跳骤然加速，想了想，她放轻脚步，悄悄走到门口，凑近猫眼。 下一秒，她呼吸陡然一滞！ ……厉憬衍！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 “咚咚咚——” 这时，门铃换成了敲门。 慕时欢浑身骤然僵住，贝齿更是无意识地咬上了唇瓣。 “慕时欢，我知道你就在门口，开门。” 男人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起来。 神经紧绷，慕时欢咬紧了唇就是不吭声，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转身就走，只要她不开门，没多久他就会离开的。 可恼人的是，她的身体竟动不了！ 门外。 厉憬衍面无表情，但敲门的动作不疾不徐：“慕时欢，开门。” 没人应。 无声冷笑，他继续：“慕时欢。” 每一下，他都敲得极为有耐心，且敲一下就喊一遍她的名字。 “慕时欢……” 慕时欢……恼怒！ 她讨厌他叫她的名字，讨厌听到他的声音！ 混蛋！ “慕时欢。” 又是一声。 愤怒小火苗终于被点燃，慕时欢想也没想怒吼，甚至还一脚踢上了门：“你给我滚蛋！” 厉憬衍敲门的动作微的顿了顿。 “开门。” “我就不！”慕时欢怒，一张小脸恼得通红，明明应该是极有气势的一句，只是从她嘴中喊出更像是情侣间的使性子闹脾气，“我不想看到你！滚蛋！”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厉憬衍忽而哼笑：“行，那我就在这等着。” ……无赖！ 知道他无赖不要脸，但慕时欢怎么也没想过他竟然能这么无赖！离开南山别墅前他的那些话还尤言在耳，他还来找她做什么？ 嫌羞辱得不够么？！ 混蛋！ 慕时欢死死地用力咬住了唇，试图将那些讨厌情绪压下去。 可偏偏这时…… “小伙子，你找谁啊？” 她听到了门外有陌生的声音。 厉憬衍侧眸，看到一对老年夫妻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他微微颔首，解释：“找我太太，我太太她住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下，他继续，“我太太在和我闹脾气，所以搬出来住，我是来道歉的，但她……” 老奶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瞧着面前人西装革履沉稳模样，又想着这个公寓极好的安保，她信了，乐呵呵道，“夫妻嘛，哪有不吵架的，好好说清楚就好了。” 厉憬衍皱眉：“但她不给我机会。” “啊？” “我太太……” 慕时欢再也听不下去了，涨红着一张脸猛地将门打开！ “你……” “好了好了，”老奶奶瞧见，顿时喜笑颜开朝两人挤眉弄眼，“门开啦，快进去好好哄哄你老婆，记住啊，嘴巴甜一点。” 说完她又没忍住朝慕时欢说道：“小姑娘，夫妻呢就是这样的，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嘛，把话说开就好。” 因为羞恼脸上温度越来越烫，慕时欢张口就要解释，然而男人在这时迈开长腿走了进来，并在她之前朝老人家说道：“谢谢。” 老人家……满意地走了。 门，也被关上。 慕时欢仿佛如梦初醒，可再推男人出去已是没可能。 她愤恼，讨厌他的突然出现，更讨厌自己不长脑子让他进了门，她明知道他在外面说的那些都是故意的，明知道他不怀好意，明知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朝他吼，眼圈微红，委屈膨胀，情绪更是渐渐失控，“好聚好散不行么？非要一次次地羞辱我你才开心？” 说话间，眼泪极没出息地想要涌出。 慕时欢猛地别过脸胡乱抹掉。 厉憬衍面无表情：“慕时欢，你真是蠢得可以。” 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一句话，再度点燃慕时欢怒火。 她倏地一步跨到他面前，扬起手就用力推他：“是！我是蠢！可也和你没关系！所以你给我滚蛋！滚出去！你……” 手腕，被扼住。 空气静滞了两秒，而后是慕时欢的剧烈挣扎。 “你放开我！厉憬衍！你混蛋！你……” “慕时欢，”额角跳了跳，厉憬衍嗓音低冷沉郁，沉沉的眼神更像是要吃了她，“厉太太这个位子有的是人坐，不是你，还有更合适的。你要净身出户，对我只有利无害，我没理由不答应。就算你不愿意净身出户，我也能轻而易举让你分不到一毛钱离开，懂了吗？”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慕时欢愕然，整个人像是突然被定住，一动不动。 什……什么意思？ 不对！ 在南山别墅，他不是这么说的，他在骗她，为的只是再次羞辱自己而已！ 慕时欢骤然清醒。 “上午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跑，慕时欢，你跑什么？嗯？”音节从深处蹦出，厉憬衍克制了又克制，终究还是没忍住冷笑，“问我话的时候不是能耐得很，傲得很？现在怎么怂了？” “如果今晚我不来，”低眸睨着她，努力将心头那股越烧越旺的火压制下去，他逼问，“慕时欢，你究竟会胡思乱想到什么程度，嗯？” 慕时欢脑子顿时一团乱。 她胡思乱想？ 他的话没说完？ 他…… 到底什么意思？ 她条件反射就要躲，然而还不等她动，手腕处的力道紧了紧，下一秒，她被男人拽入怀中！ “厉憬衍！” 干净的女人香萦绕在鼻端，软香在怀，厉憬衍神经绷了绷，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扣住了她的脸逼她看着自己。 “慕时欢，”心头有烈焰在燃烧，越烧越旺，再开腔，他的嗓音着实哑了好几个度，眸底更是暗潮翻涌，“出国前一晚你不是问我什么意思？嗯？” “我现在就告诉你……” 第99章 坐实夫妻关系 小÷说◎网 】，♂小÷说◎网 】， 慕时欢还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后脑就被牢牢扣住。 下一秒，略带凶狠的吻侵上她的唇，从男人身上散出来的强势气场将她密不透风笼罩。 “唔！” 慕时欢瞳孔睁大。 “慕时欢，这就是我的意思。”低哑模糊的嗓音覆盖而下，紧跟着，环着她腰的那只手用力，将她整个人往他的胸膛处按。 呼吸，滞住。 慕时欢大脑瞬间空白一片，只一秒，心跳加速，砰砰砰的，像是要冲出胸膛。 “唔……” 男人再用力。 她和他的身体紧密相贴不留缝隙。 吻，越来越炙热。 唇瓣相触间，一股熟悉的、且比前几次强烈不止一倍的酥麻触感一下蔓延至了身体最敏感处，激起她阵阵颤栗的同时，又撩拨起她最深处对他的渴望。 是情不自禁，也是本能，慕时欢想要更多，睫毛微颤着闭上眼，她抬手试图圈住他的腰。 也就是在这时…… 一张脸自脑海中闪过。 是慕暖。 慕时欢猛地睁眼，随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上狠劲将男人推离！ “别碰我！”胸膛剧烈起伏，她颤着音喊道。 她挣扎，然而男人一个用力，她的身体再次和他紧密无缝。 眸底暗色汹涌，眉头微皱，厉憬衍沉哑的嗓音中含着一丝不悦和隐忍：“怎么了？” 狠狠咬住唇，慕时欢别过脸。 下一秒，脸再被扣住，她被迫和他对视。 “慕时欢。” 酸意汹涌，情绪失控，慕时欢再挣扎，颤音也比先前的更明显了些：“别用吻过慕暖的嘴吻我！我嫌恶心！你想吻，你就去……” 厉憬衍怒极生笑，一股气骤然冲到了胸膛口，无处发泄。 “慕时欢！”声音恍若从喉骨深处溢出，他俊脸形容不出的冷冽逼人，“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为你守身如玉，没有婚内出轨，不懂？” 他的眸色太沉太暗。 慕时欢被逼望着，心跳骤然加速。 他的意思是…… 心跳砰砰砰，她仍是嘴硬：“谁知道……” 下颚忽的被捏住。 “慕时欢，”被她挑起的怒意如火浆般止不住地往外冒，厉憬衍极力压制着，挑起唇角冷厉开腔，“我就是太纵容你了。” 那眼神…… 慕时欢瞬间也被挑起了些许恼怒。 “我没让……” “出国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厉憬衍唇角噙着笑，但笑意并没有蔓延到眼底，“我让你等我回来，结果你给了我什么惊喜？宁愿相信别人，也要跟我闹离婚？嗯？” “我……” “以前那么聪明，现在蠢到这种地步？要我说多少次才懂？嗯？” 亲密无间的暧昧距离，他的怒意似乎也传递到了慕时欢身上。 换做之前听到这话她肯定会气愤，会怼回去，可此时此刻，莫名的，她的心底竟是生出了一股心虚，心虚到她甚至不敢和男人对视。 可是…… “慕时欢，我从没有这么纵容过一个女人，”到底还是克制住了那股怒意，指腹情不自禁抚上她的脸，厉憬衍沉沉盯着她，“别说你感觉不到。” 慕时欢呼吸一滞。 四目相对。 脑子似乎更混乱了，她呐呐的，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一瞬间，有句话就这么不经大脑地说了出来：“可是……可是你说过你对我没性趣，对我硬不起来！” 空气，静滞。 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那么急仿佛迫不及待一样，慕时欢小脸瞬间涨红，懊恼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 话音戛然而止。 心跳，体温，衣服…… 两人之间再次严丝密合。 他的身体紧贴着她，包括…… 瞳孔重重一缩，呼吸跟着滞住，慕时欢整个人僵硬如岩石！ 偏偏还未来得及回神，男人低头靠近，嗓音贴着耳畔钻入了她耳中，低沉性感下，是浓浓的喑哑和咬牙切齿深深缠绕—— “有没有硬？嗯？” 周遭温度在刹那间升高，浑身跟着滚烫泛起可疑红晕，慕时欢极力想要躲开，可男人的手掌扣着她的腰，像是把她钉住了似的。 她动弹不了。 “告诉我，硬没硬？”男人仿佛极尽缠绵一般的话再次钻入耳中，随之一起的，是灼热呼吸喷洒在她敏感处，掀起阵阵颤栗。 不知是紧张害怕还是身体太滚烫，慕时欢快哭了，开腔的嗓音软软糯糯，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我……唔！” 唇，再次被狠狠攫住，而男人手上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捏碎。 只几秒，她便溃不成军。 男人轻而易举知晓了她的弱点，每一次的触碰都极尽耐心与狂热，同时恰到好处，让她的意识忽而清明忽而迷糊，完全不能自己掌控。 这种未知的感觉，慕时欢很怕，无所适从。 她想逃离。 “厉……厉憬衍……”她试图推他。 殊不知她语不成调的颤抖嗓音更能激起男人内心深处的占有欲和欺负欲，更不论其中还缠绕着深深的不自知的勾人娇媚。 “厉……啊！” 肩头忽的一痛。 脸上温度骤然升到最高，慕时欢恼羞成怒：“厉憬衍！”之后是形容不出的恐惧，“我……我不要……不要好不好？我……” 她真的快哭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男人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直往…… 掌心……滚烫！ “确定不要？” 喑哑撩人的嗓音就贴着她的耳畔。 慕时欢很想抽回手，奈何男人抓着她的手不肯松，无论怎么努力都没用，而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么深那么暗，那里面……是欲色。 分明是在告诉她，她逃不掉！ 可她…… 慕时欢一个劲地摇头：“我……我不要……我怕……”大脑飞速运转，她慌乱寻找借口，“我……我不舒服，还没……我还没洗澡，我……” “那就一起洗。” 猝不及防的身体腾空，她被男人一个公主抱抱起。 “啊！” 她条件反射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摔下来。 “厉憬衍！” 没有回应。 毫无反抗能力，她被抱进了浴室。 …… 十分钟后。 厉憬衍插着腰，脸色和眸色都幽暗得可怕，其中隐忍分外明显。 花洒的水声依旧。 红晕染满整张脸，慕时欢咬着唇，很怂地别过脸，说话磕磕盼盼：“我……我说了我不舒服，我……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谁知道突然……” 厉憬衍紧抿着唇，没作声。 睫毛止不住地扑闪，慕时欢眼神躲闪，她是有点儿心虚，但更多的，是羞恼，尤其男人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凶什么凶！”她气恼地凶回去，委屈极了。 厉憬衍额角跳了跳。 “算了。”他开腔，嗓音喑哑到不像话。 他说着迈开长腿离开。 慕时欢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去哪？” 厉憬衍站定。 “你喜欢浴血奋战？” 凉凉的一句，似乎带上了嘲弄。 轰！ 慕时欢小脸更红了。 “你才……”她条件反射就要怼回去，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对劲，她又急急改口，更无意识地恼羞成怒狠狠瞪他一眼，“出去！你出去！” 厉憬衍哼笑：“我要说不呢？” 慕时欢：“……” “厉憬衍！” 她就差没跺脚。 余光瞥见她起伏不定的柔软，厉憬衍呼吸微微变得粗重，眸色随之变得更为幽暗，像是倾倒的墨汁，浓稠得怎么也化不开。 慕时欢不明所以，傻傻地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而后…… “厉、憬、衍！”她羞得都要哭了。 淡淡嗯了声，厉憬衍这才幽幽收回视线。 慕时欢依旧羞恼，可眼看着男人就要拉门出去，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不得已，她只能喊住他。 “厉……厉憬衍……” 厉憬衍没回头。 “嗯？” 唇瓣咬了又咬，慕时欢浑身滚烫，心跳狂乱，再开腔，她声若蚊蝇：“家……家里没有卫生棉……” “等着。” 她只听到了男人扔下的两字，等她再抬头时，浴室里早已没有了他的身影，只有空气中残存的他的气息在提醒着她，刚刚的狂热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不是……不是关键时刻她感觉到不准的例假来了，先前的肚子不舒服也是因为此，怕是……今晚夫妻关系真的会坐实。 恍惚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脑中忽然闪过那日在他办公室的画面，也是差一点就擦枪走火，也是在关键时刻她喊了停。 那时他的脸色好像…… 两次了。 他…… 啊啊啊！ 不准再想了！ 慕时欢猛地用力咬住唇，又转身回到花洒下冲澡，想要借此甩掉脑海中那些旖旎画面。 只是那些暧昧哪是说甩就能甩掉的？ 不仅没有成功甩掉，反而……越来越清晰，尤其是今晚种种，一帧帧，一幕幕，越是想逃避，越是清晰到无以复加。 而除此之外，其他种种，尤其是那些深埋在心底的难受竟是沉默地没有冒出，占据大脑的，唯有那些失控。 一时间，慕时欢心慌意乱，而这种慌乱，导致了她在开门缝接过男人递来的东西时，手都是抖的，甚至于她一直低着头就怕和男人视线对上！ 她怕。 于是，她当起来了缩头小乌龟，只想逃避不出浴室。 然而…… 她怎么也没想到，男人竟然会破门而入不由分钟将她抱起，而后……将她压在了床上，让她无处可逃！ 第100章 慕时欢，你跪下 小÷说◎网 】，♂小÷说◎网 】， 他的身体跟着压下，他的眸色暗如泼墨。 那里面…… 呼吸骤然停滞，慕时欢身体僵硬。 “厉……厉憬衍……我……” 埋首在她脖颈处轻咬，厉憬衍抓住她一只手，隐忍的嗓音格外喑哑：“慕时欢，你是没事了，可我还忍着，帮我，嗯？” 帮？ 大脑嗡嗡作响混乱一片，慕时欢结巴，磕磕盼盼：“怎……怎么帮？我……我……” “手。” 轰！ 大脑仿佛炸开，小脸温度骤升，浑身滚烫，慕时欢羞得不能自已，只想逃：“不……不要，我……我不会……厉憬衍，我……” 手，被按住。 “帮我，嗯？” 上扬的尾音，低沉性感中危险意味十足。 慕时欢：“……” …… 半小时后。 慕时欢委屈仰起脸蛋，黑白分明的双眸沁满了水雾，红红的好不可怜：“我……我手酸，我不要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吧，厉憬衍……” 厉憬衍也不好受。 “再忍忍，嗯？”他难得低声诱惑，就像是在哄骗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一样。 慕时欢：“……” 可她不想忍啊。 实在是…… 偏偏，她逃不掉。 在又过了不知多久后，终于，结束了。 几乎是结束的同一时间，羞红着一张脸的慕时欢猛地用力推开男人，咬着唇，跌跌撞撞跑去洗手间……洗手！ “慕时欢。” 男人在身后叫她，或许是刚刚结束，此刻他的嗓音听着说不出的暗哑性感，格外勾人！ 慕时欢脸一红。 才不要理他！ 从始至终，她都没看男人一眼，哪怕在洗手间逃避许久后出来换床单换被套，她都没有和他对视，是羞恼气愤，也是不敢。 自然，她也就不知男人看她时眸底的暗色到底有多浓。 好不容易换完，疲惫和困意汹涌而来，慕时欢太累，她只想睡。 可是…… 男人一直盯着她，完全没有离开的架势。 慕时欢很别扭，脑子也依旧混乱，只能暗示：“我……我要睡了，你……你可以……啊！” 话音未落，男人将她打横抱起。 猝不及防。 “厉憬衍？！” “一起睡。” 慕时欢瞪大了眼，本能地就要拒绝：“不……” 厉憬衍低眸望着她，目光沉沉：“还是你想再帮我一次？” “……” “那就睡。” 不由分说，厉憬衍抱着她上床。 可慕时欢紧张啊。 一沾上床，她条件反射地就要往边上爬，奈何她才一动，男人大手将她捞回来，并将她牢牢禁锢在他的胸膛中，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胸膛坚硬，呼吸灼热，慕时欢只觉身体紧绷又酥痒。 她只想逃离。 “我……啊！” 男人忽然一个翻身将她压住。 呼吸，滞住。 厉憬衍恶狠狠地盯着她，语调威胁：“再废话，我不介意陪你尝试浴血奋战。” 慕时欢：“……” 砰砰砰，心跳瞬间狂乱。 混蛋！ “我不要……”慕时欢都快哭了。 “那就老实点，”厉憬衍伸手亲昵地拍拍她的脸，嗓音仍是喑哑，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男人不会一次就满足，懂？” 慕时欢：“……” “懂了么？” 她……不甘不愿点头。 厉憬衍眯眸，半威胁半诱哄：“用嘴说。” 慕时欢又气又恼，可谁让她不是他的对手，还被他压在了身下！ “……懂了！”她恼羞成怒怒吼，吼完之后瞥见他危险的眼神，她又瞬间秒怂，小声地颤颤重复，“懂了，那你……你下来啊。” 厉憬衍哼笑，心情似乎好了些：“慕时欢，你就是欠。” “你才……” “嗯？” 慕时欢：“……” 混蛋混蛋混蛋！ 贝齿咬上唇，慕时欢忍了又忍，还是想骂：“你……” 身上忽而一轻。 她一怔。 下一秒，男人的胸膛重新贴上她的后背，手搭着她的腰，他的气息随之强势地将她笼罩，亲密无间。 “睡觉。” 低哑的一句。 心跳，骤然漏了拍。 慕时欢眨眼，一瞬间竟是连呼吸都不敢，身体更是僵硬如岩石，一动不敢动。 这么暧昧亲昵的姿势从未有过，在她清醒的状态下。 贝齿忍不住地将唇咬了又咬，慕时欢只觉脑子很乱，她努力地想要理清其中的一些东西，偏偏只是越理越乱，而困意跟着汹涌袭来，没一会儿，她眼皮便睁不开了。 彻底沉睡之前，她还迷迷糊糊地想，她和他……现在到底算什么呢？离婚的事就这么算了么？ 卧室安静。 怀中人呼吸逐渐平稳绵长。 “慕时欢……”厉憬衍低低叫她，嗓音从未有过的缱绻温柔。 自然，没有回应。 注视片刻，他抬手轻抚上她的脸，眸色晦暗难辨，暗涌悄然在最深处蠢蠢欲动。 “慕时欢……” 良久，抽回被她枕着的那只手，厉憬衍准备起身，就见怀中人皱起了眉。 他顿住。 半晌，直到她的眉头舒展，他才悄然起身离开卧室。 客厅茶几上，她的手机被放在那。 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捞过她的手机，厉憬衍输入密码解锁，几下之后，一样东西成功安装。 手机放回原处，他摸过烟盒点了根烟。 青白色的烟雾笼罩下，他的容颜渐渐模糊，愈发的看不清也看不透，只除了眉目深处的暗色。 “嗡”的一声振动，他的手机响。 睨了眼，厉憬衍捞过，起身去了阳台，同时关上阳台移门。 “喂。” 电话那端，唐遇手夹着根烟，望着一楼的舞台：“哪呢？出来喝酒，有个牌局，都嚷嚷着你必须到，说是有段时间没聚了。” “没空。”厉憬衍回绝地毫不犹豫。 “不是回来了？” 厉憬衍缓缓吐出烟圈，漫不经心地回：“那也没空。” “在忙什么？” 厉憬衍懒得理会。 挑挑眉，唐遇忽的就明白了，轻呵一声，他问：“慕时欢？” 厉憬衍没有正面回答：“还有事没？没事就挂了。” “真栽了？”唐遇轻笑，浅吸了口烟，“老厉，你想好了？” “嗯。” 微微仰头，烟雾散尽，夜色下，厉憬衍双眸暗如深海。 “鱼和熊掌，我都要。”摁灭烟头，他嗓音微凉，面沉如水。 …… 翌日。 慕时欢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 没有熟悉的温度，没有熟悉的气息，清冷的仿佛昨日种种不过是场旖旎梦，如今梦醒了，一切也就回归到了原处。 她怔了几秒。 缓缓坐起，扭头之际她看到了一张纸条。 不算陌生的字—— “晚上一起吃饭，高一会来接你。” 心跳，漏了拍。 原来……不是梦，是真的。 暧昧记忆忽而袭来，慕时欢忍不住捂住了变得滚烫的脸，然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晚自己的手替他做了什么，她又心跳极快地拿下。 尽管告诉了自己别再想，可那些记忆就像在她脑海中扎根了一样，怎么也甩不掉忘不掉。 尤其是…… 脸越来越烫，恼人的羞意横冲直撞，她咬住唇，闭上眼不打算再去看他的纸条，然而心中小鹿乱撞，她还是没忍住，偷偷地，掀开了眸。 一起吃饭啊…… 算约会么？ 约会这个词一经冒出，慕时欢却像是突然惊醒，也突然就想到了昨晚睡着前迷糊想的问题—— 她和他现在到底算什么？ 昨晚他的所作所为，她可以认为是解释么？她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再相信他一次，相信他心中的确有自己，相信他不愿离婚不是为了报复？ 他的意思…… 昨晚他的话忽而清晰在脑海中冒出，一字字，像是要刻在她心上，无意识的，慕时欢再度咬上了唇。 可她最在意的，他仍是没有解释啊。 怎么办？ 要勇敢一点，再给他一次机会主动问么？ 可如果…… “嗡嗡嗡——” 手机突然冷不丁地振动，慕时欢着实被吓了一跳。 而当她看清楚屏幕上闪烁着的是“老公”时，她一颗心直接就提到了嗓子眼，种种情绪一下涌出融合在一块，将她包围。 她紧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捞过手机，而后……很怂地挂断！ …… 厉氏集团。 忙音声钻入耳中，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厉憬衍哼笑，把玩了几秒后才将手机扔到一旁。 莫远进来给文件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厉总，您今天心情很好？”想到上午会议上的种种，他笑着试探问。 厉憬衍睨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莫远一本正经拍马屁：“时刻注意老板的心情是做特助必须要学会的事，我得为您排忧解难啊，再说，我也是关心您。” 厉憬衍将签好的文件扔回到他怀里：“就你话多，行了，没事就出去。” 莫远笑笑：“好的，厉总。” 他转身就走。 “等等。” “厉总？” “替我准备份礼物。”厉憬衍淡淡地道。 莫远脱口而出：“给太太的？” 话落，瞥见男人的脸色，他很自觉地……微笑闭嘴。 好的，他懂了。 厉憬衍轻哼。 等门关上，后背靠上椅子，睨着扔到一旁的手机，他哼笑了声。 一整天，厉氏员工，尤其是总裁办这一层的，似乎都能感觉到厉憬衍的心情很不错，中途有个经理数据出错也只是没什么情绪地被警告没有下次，要知道以往可不是这样的。 有好奇爱八卦的忍不住猜测是因为什么。 被讨论的厉憬衍自然不知道，一整天他都很忙，这还是在让莫远推了几个应酬后的情况下。 而在夕阳西下时，他接到了高一的电话。 …… 残阳如血，秋风瑟瑟。 城郊墓地。 “慕时欢，你跪下。” 第101章 为你他死不瞑目，而你安然无恙 小÷说◎网 】，♂小÷说◎网 】， 清冷的嗓音，微颤隐隐绰绰，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直到现在，慕时欢的脑子依旧一片混乱，睫毛止不住地扑闪，呼吸更是短而急促。 下意识的，她抬眸望向墓碑。 心跳，骤停。 墓碑上，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率先出现在视线中。 “先夫慕景州之墓……” 慕景州，慕…… “跪下。” 又是冷冰冰的两字。 心跳恢复，随即是无法控制的狂乱，砰砰砰的，像是要冲出胸膛，刹那间，慕时欢脑袋由混乱变为白茫茫一片，除了慕景州三字再无其他。 “时欢小姐……”站在一旁的明叔哽咽，一把年纪没忍住红了眼眶，“他是……是您父亲啊，您真的全都不记得了吗？” 轰！ 大脑犹如被炸开。 只一秒，慕时欢脸上血色尽失，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闷痛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继而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父亲…… 她的……父亲？ “扑通”一声，她直直跪下。 地砖很凉很硬，膝盖似乎很疼，但慕时欢全都感觉不到。 唇瓣颤抖，她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口就像是被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堵住了似的，怎么也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他……” 而余光也就是在这时后知后觉发现了墓碑上的落款—— 妻高芷曼。 心底有个期待一下冒出，近乎僵硬的，她转头，看向最开始让她跪下的女人。 明叔眼圈红得更明显了：“时欢小姐，这是……是少夫人，也就是您母亲，刚刚……刚刚从国外回来。” 四目相对。 “妈……” 心跳狂乱，慕时欢嗓音颤抖，是无意识的想要靠近，也是脱口而出。 “别这么叫我！” 下一秒，冷硬的话钻入耳中。 慕时欢怔住，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心底悄然涌出的欢喜消散得干干净净。 风吹过，发丝被吹起。 高芷曼精致的脸极冷，对视两秒，她别过了脸，仿佛……多看她一秒都难以忍受。 慕时欢呼吸滞住。 为什么…… 唇瓣蠕动，她想开口，可看着她的侧脸，她竟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钝痛清晰强烈地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明叔心情复杂，近乎哀求：“少夫人，您……您别这样……时欢小姐她……” “慕时欢，”嗓音近乎从喉骨深处溢出，高芷曼闭了闭眼，再睁开，自嘲和怨恨种种情绪一闪而逝，“你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吗？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心，猛地颤了颤。 那感觉，犹如万箭穿心。 大脑嗡嗡作响，一股不好的感觉猛地涌出，慕时欢近乎机械地转头，重新看向墓碑落款处的时间—— 两年前。 两年前…… 刹那间，她忽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逃避的心情。 她很害怕。 为什么……什么都发生在了两年前？ “说话。” 和质问一起袭来的，是高芷曼冷厉的眼神。 胸腔处的难受沉闷至极，无意识的，慕时欢攥紧了手指。 “我……” “他是为了救你，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处骨头是没被打断的，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他身下都是血，他死不瞑目，而你……安然无恙。” 没有情绪起伏的一句话，最后四个字，极轻极低，仿佛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可偏偏，压在慕时欢的心上……重如泰山！ 慕时欢……脸色惨白！ 喉咙像是被扼住，她呼吸不过来，强烈的窒息感死死将她包围，与之一起的，是血腥味，像是弥漫在了空气中，清晰得让她瞬间强烈反胃。 只几秒，她额头上冷汗涔涔。 “时欢小姐！”明叔眼疾手快扶住她摇摇欲晃的身体。 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哪怕这件事已过去那么久，但痕迹永远无法抹掉，伤痛永远都在。 “时欢小姐……” 慕时欢只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撕扯一样，那种痛感，犹如积攒了一个世纪之久，强烈到她根本无法抵抗，历久弥新。 她看向高芷曼。 明叔跟着看过去，老泪纵横：“少夫人，别说了，时欢小姐她……” “失忆了，对吗？”高芷曼打断他的话。 “少夫人……” 高芷曼重新看向慕时欢。 慕时欢本能地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看着那双眼睛，她竟是找不到任何能够辩解的话，她能够清楚感觉到，她的母亲是对她怨恨的。 指甲在不知不觉中掐入掌心印出道道痕迹，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痛感。 “爸爸……” “失忆了就能抹掉一切？”高芷曼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慕时欢那张脸，“抛却苦痛活得没心没肺肆无忌惮？永远忘了他的惨状？” 脸，更白了。 慕时欢呐呐的：“我……” “凭什么？慕时欢。” 慕时欢僵住。 眼看着高芷曼还要说什么，到底于心不忍，明叔忍不住将她打断：“少夫人！这不是……不是时欢小姐的错，她也是受害者，她……” “还要为她辩解吗？” “……” 极力压制着胸腔处的那股肆意，高芷曼轻扯唇角：“明叔，哪一句我说错了？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如今慕家变成变成这样，你敢说，没有她的责任在？” 明叔张了张嘴。 他无法反驳。 慕时欢却是从混沌中回过了神。 “慕家……慕家……”她嗓音颤抖，想说什么，偏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更重要的是，她无法直视高芷曼的双眼。 她发现自己在害怕。 “我……” “时欢小姐……”明叔长长叹了口气。 他不忍心，但又无法不对她残忍，事已至此，这条路，他非走不可，不止是他，少夫人、老爷子、时欢小姐，都是如此。 “虽然您失忆了，但您应该永远记住一句话，无论什么情况，”起先他还能克制，但再开腔时，他明显愤怒，“慕斯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我们和他势不两立！” “慕斯年……” “是！” 无意识的，明叔抓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力道，脸上的愤怒和痛恨也逐渐清晰强烈。 “慕斯年就是一只白眼狼啊！”怒吼时，他双眼猩红，身体都在抖，“他……他那个母亲，是她算计了老爷，毁了老爷的名声！后来他流落孤儿院，是老爷……老爷不计前嫌把他接回慕家好好对待，没想到……没想到他吃里扒外，算计慕家，夺走了慕家一切！逼得老爷……老爷……” 哽咽落泪，他说不下去了。 手臂是疼的，但慕时欢没有挣脱，她的脑子很乱，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问了句：“可……可他说，从前我在慕家，我……他说……他说他答应过爸爸要照顾……” “什么照顾？！他就是在撒谎！”明叔情绪骤然激动，脱口而出时声音不自觉拔高，“他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少爷的死……分明和他脱不了关系！他就是想从你身上得到……” “明叔。” 话音戛然而止。 慕时欢浑浑噩噩看向高芷曼。 她想叫她，可是…… 高芷曼也在看她。 “听说你要和厉憬衍离婚，是吗？” 突然转变的话题，令慕时欢一时无措，她张了张嘴。 “我……” 视线移到墓碑上，高芷曼忽的就笑了，不知是在笑慕时欢，还是在笑慕景州。 “你为了厉憬衍，费尽心思不顾一切，厉憬衍呢，费劲了心思要娶慕暖，不惜和慕斯年里应外合扳倒慕家，现在你一句轻飘飘的离婚……慕时欢，抬起你的头好好看着他，你对得起他当年为了你不顾脸面？对得起他因为你死得那么惨吗？你有资格一次又一次的任性妄为吗？” 一句句，一字字，犹如尖刀在慕时欢心上刻下了深深印记。 鲜血淋漓。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那股钝痛让她无法开口。 …… 夕阳就要消失。 寒风阵阵，温度降低，衣角和发丝皆被吹起。 高芷曼望着墓碑上那张照片，低低的一句嘲弄随之飘散在空中—— “慕景州，你满意了吗？” 良久，她才面无表情转身。 “少夫人……”不远处，明叔心情复杂，一双眼睛通红，“谢谢您还愿意回来。” 高芷曼没有回应。 明叔声音颤抖，欲言又止：“少夫人……” 回应他的，是高芷曼决绝地离开。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坚强似乎笼罩在她周身。 但无人知，她眼角含泪。 更无人知…… …… 慕时欢由明叔安排的司机送回了公寓。 她失魂落魄，脸无血色，身体发凉，无意识的，她曲起双腿，整个人几乎蜷缩在了一块，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得到一丝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全程她的脑袋都处于混乱的状态中，呼吸似乎都格外艰难，而下车时，如果不是司机提醒，她怕是会忘记被明叔带去墓地前买的东西。 而先前跪得太久，双脚落地时一个踉跄，她差点儿摔倒。 恍惚间，慕时欢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太太，厉总让我来接您赴约。” 慕时欢机械抬头。 原来是高一啊。 她想起来了，厉憬衍……约了她今晚一起吃饭。 —— 这章删删减减写了好几个版本e=))唉 时小欢，好惨一女的。 第102章 从来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 小÷说◎网 】，♂小÷说◎网 】， 沁楼。 宾利车内安静到诡异，莫远望着低头看文件的男人，不解地多嘴问了句：“厉总，您不进去？” 厉憬衍掀眸：“耽误你和女朋友约会了？” 莫远：“……” 背脊瞬间停直，莫远表忠心，笑得谄媚：“哪能啊厉总，工作就是我的女朋友，陪您加班我乐意至极，您想在哪加班我都没问题。” “哼。” “厉总，”莫远还想说什么，余光忽的瞥见一道身影，连忙提醒，“是太太，厉总，我看到太太来了。” 翻看文件的动作微顿，厉憬衍侧眸。 莫远望着慕时欢的背影皱眉，没忍住多了句嘴：“不对，厉总，我怎么觉得……太太好像不太对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说完他才收回视线，却瞧见了男人晦暗难辨的眼眸。 他微讶。 难不成这两人…… “厉总？” “你可以下班了。”厉憬衍薄唇淡淡吐出一句。 莫远想了想。 “厉总。” “说。” 莫远不畏冷意，微笑提醒：“女孩子如果心情不好，其实很希望男朋友或者老公哄的，尤其……太太还性情大变，更需要哄，如今您是她最亲密的人。” 厉憬衍睨他。 那眼神，莫名的…… 莫远难得形容不上来，摸了摸鼻子，他索性干笑：“那厉总，我下班了？” “嗯。” 如蒙大赦，莫远迅速下车离开，关上门时还悄悄舒了口气。 车内，厉憬衍始终未动，神色也仿佛从未有过变化，直到窗边出现了那人的身影，他眉心才微微皱了皱，眸底的暗色跟着翻涌。 …… 包厢。 慕时欢浑浑噩噩地坐着，虽然看着面前的茶杯，但从始至终，她的双眸都是没有焦距的，如同失了魂魄一般。 直到…… 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从身后萦绕而来。 不受控制的，她的身体竟然瞬间变得僵硬，甚至于心底深处，她怕…… 好在下一瞬，男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眼眸终是动了动，她抬眸。 “等很久了？”将她的失魂落魄尽收眼底，厉憬衍不动声色淡淡问。 慕时欢动了动唇。 最终，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头，而桌下，她一只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厉憬衍眸色微暗。 “看看想吃什么。”服务生跟着进来，他示意将菜单递给她。 慕时欢克制着，再摇头，声音很低：“都可以……” 她垂下了眸，也就没有发现男人在听到她的话后眸底的暗色变得有多浓郁，更没有察觉到他眼底有寒意一闪而逝，她只听到在沉默几秒后，男人好听的声音报出了几个菜名。 “在想什么？” 冷不丁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慕时欢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眸，她一下撞入了男人幽深的双眸里，也就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包厢里只剩下了她和他。 无意识的，她攥着手指的力道紧了紧。 “……没，没想什么……”她摇头，近乎条件反射地撒了谎。 偏偏，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眼神太暗太沉。 呼吸微滞。 下一秒，心跳砰砰砰变得狂乱，脑子很乱，慕时欢逃避似的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假装喝水。 然而，男人的眼睛仍是没有放过她。 心跳在这时更快，脑子跟着混乱一片，浑浑噩噩的，一幕幕闪过，慕时欢几乎承受不住，她艰难又煎熬地张了张嘴：“我……” “逛街了？” 话，被打断。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眸，看到了两个袋子。 悄无声息的，她松了口气。 “嗯……”她点头。 指腹在茶杯上摩挲，厉憬衍幽幽注视着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逛得开心么？” 开心…… 心，倏地颤了颤。 慕时欢只觉那股好不容易看似消失的钝痛重新卷土而来将她淹没，疼到几乎让她窒息。 怎么可能开心呢？ 可是…… “还好……”但最终，她还是说了违心话，又掩饰性地拿起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水。 她的心很快，她也很怕，怕他还会问什么，可同时，她觉得自己无比地纠结，脑子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冲出来，但……她问不出口。 她没有勇气，至少是现在脑子混乱的情况下，甚至，她现在连抬头看他都做不到。 她真的…… 没人再说话，沉默蔓延，诡异气氛悄然笼罩。 而在这种气氛下，渐渐的，慕时欢一颗心揪得越来越紧，那股淹没她的钝痛也越来越强烈。 “咚咚——” 好在，服务生敲门声适时响起，将她解救。 紧接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摆在了她面前。 尽管根本就没有胃口，但深怕他还会说些什么戳破自己的伪装，慕时欢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她很清楚，自己是在逃避。 突然，一碗汤被推到了面前。 “暖胃。” 慕时欢夹菜的动作倏地顿住。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两字，明明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可听在她耳中，却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 疼痛下，是膨胀的酸涩。 垂眸，她一下咬紧了唇。 厉憬衍自是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眼底暗冷翻滚，胸腔处仿佛堵上了一股气，但最终他也只是低低开腔：“不合胃口？” 慕时欢猛地摇头。 那股气忽然肆意地横冲直撞直叫人窒闷，厉憬衍抬手解开了最上面一颗衬衫纽扣，耐心渐渐消失，他淡声逼问：“那是怎么了？” 慕时欢依旧摇头。 “慕时欢。” 声音已明显染上了不悦。 慕时欢感觉到了，只是这一刹那，感知最强烈的是因他的话而起的委屈难过。 眼眶在泛酸，心在煎熬，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脑子乱到了极致，她忽然想暂时离开。 “我……” “咚咚咚——” 有条不紊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带着一股温柔之势。 不等慕时欢有所反应，清脆高跟鞋声音不疾不徐传入耳中，紧接着，是一道温和女声—— “憬衍，我听说你和朋友在这吃饭，所以过来看看你。这是……慕暖？” 像是一桶冷水毫无预警当头泼下，慕时欢身体发凉，随即倏地僵住。 厉憬衍眯眸，睨着林静书淡漠地笑：“看来林总的确年纪大了，连我太太也能认错。” 林静书眼底恰到好处地掠过讶异和尴尬。 很快，她低眸，语中充满歉意以及不确定：“你是……时欢？” 指甲悄无声息地掐入掌心里，慕时欢咬了咬唇，抬眸。 一张很美丽很温柔，但同样很陌生的脸。 “你好。”压制着某种突然涌出的情绪，她打招呼，声音很轻，也没有站起来。 林静书恍若不觉，出口的话滴水不漏：“时欢，抱歉，你和憬衍结婚的时候我在国外，所以没见过你，一时没认出来。” 她微笑：“你大约也不认得我，时欢，我是憬衍的继母，你可以叫我阿姨，”顿了顿，她想到什么似的，又温柔地说，“下次家庭聚会的时候让憬衍带你回来，多见几次就熟悉了。” 慕时欢只听到了两个字—— 继母。 无比的清晰。 几乎是这个词钻入她耳中的同一时间，她想起了高芷曼，她今天刚刚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亲人，她的妈妈还活着，那种无法言喻的喜悦还不过几秒，就被她眼中的怨恨消除得干干净净。 她还想到了…… 慕景州。 为救她而死的爸爸。 强烈的钝痛感袭来，一瞬间，慕时欢脸上血色尽失，小脸变得苍白。 林静书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于是，她更加温和地开口：“时欢，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 蹭的一下，慕时欢猛地站了起来。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她沙哑着嗓音小声说道。 她没有看厉憬衍，是不敢，也是没办法，哪怕她能清楚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她更没有看林静书一眼，在说完后便急急跑了出去。 背影近乎落荒而逃。 厉憬衍没有阻拦。 “啪嗒”一声，他点了根烟。 浅吸了口，他缓缓吐出，皮笑肉不笑地瞧着站着似乎若有所思的林静书，一口嘲讽的调子：“怎么，林总还不走，是有事？” 林静书皱眉，说出的话却是另外的话题：“憬衍，你和慕暖……是结束了？” 青白烟雾笼罩，厉憬衍容颜模糊，吊儿郎当地扯了扯唇，他懒懒嗤笑：“林总才回来多久，知道的倒是不少。” 林静书恍若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爸告诉我的，他也是担心你。”她温声解释，“不过，憬衍，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和慕暖的事？我听说圈里人都认为你和慕暖是一对，还听说你们年底要结婚？” “说完了？”厉憬衍依然从容不迫，情绪上看不出有任何起伏。 他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只是那气场却说不出的渗人。 还有他的眼神…… 林静书莫名地想要躲避，但还是逼着自己强装镇定：“好，这是你的事，本不该我们多说什么，但憬衍，抛开我是你继母这一层，我和慕暖，和时欢一样，都是女人，自然知道女孩子有多怕受情伤。憬衍……” 厉憬衍忽然站了起来，缓缓逼近。 林静书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轻嗤一声，厉憬衍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随即转瞬又笑道：“往后退什么？别不是林总在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林静书微笑，温声温语：“自然不是，憬衍，你想多了。” “最好不是，”垂眸盯着她，厉憬衍轻飘飘地笑，“毕竟，从来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怕，你说对吗，林总？” 四目相对。 莫名的，林静书只觉背后升起了股凉意。 她镇定地点点头：“当然，”停顿两秒，她恰到好处地微笑，“好了，就不打扰你们了，我那边还有朋友，记得下次带时欢回来吃饭。还有你爷爷，别和他怄气，他毕竟年纪大了，都说老小孩，所以难免会使性子。” 说完，她也没有再等他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包厢门很快被带上。 里外被隔绝的瞬间，林静书脸上的笑意全都敛去，而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上竟然起了鸡皮疙瘩，甚至于背后的寒意依旧在。 她抿住了唇。 而包厢内，厉憬衍面无表情摁灭了烟头。 也就是这时，高一的电话进来—— “厉总，太太……太太脸色难看地跑了出来，拦了辆车，需要我拦住太太吗？” 厉憬衍薄唇骤然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双深眸像是洒了浓墨，暗得可怕。 好几秒，他才开腔吩咐，嗓音冷沉而紧绷，除了冷漠仿佛再不见任何其他情绪：“不用，还是跟着她，别让她知道。” …… 慕时欢拦了辆车。 浑浑噩噩逃避似地钻进去，她张口说出公寓地址的同一时间，脑中再次想起刚刚在洗手间听到的话，于是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等等！不去了，去……” 第103章 慕时欢，要不要跟我回去？ 小÷说◎网 】，♂小÷说◎网 】， 明叔是在准备关门时发现的慕时欢。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似乎想靠近又犹豫，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朦胧笼罩而下，衬得她格外无助茫然，看着着实让人觉得可怜。 明叔心一酸。 “时欢小姐！”他急急快步走过去，想拉住她的手，但看着她的眼睛又始终没勇气，没几秒，他眼圈泛红，“时欢小姐，您……我带您回家！” 回家…… 慕时欢睫毛微颤，掀眸望着慕家老宅。 这是她的家么？ 明叔心酸地别过了脸，情绪几度起伏终是下压，勉强挤出一抹和蔼笑容：“时欢小姐，跟我进去吧，老爷……老爷看到您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病就能好了。” “……好。”唇瓣微动，慕时欢哑声应道。 明叔喜不自胜，激动得差点掉眼泪。 慕时欢跟在他身后。 距离越来越近，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心底深处涌出了一股莫名的近亲情怯感觉，很强烈，而这种强烈，在看到在院子里给多肉换盆的老人家时，骤然达到了顶峰。 身体刹那间僵住，呼吸变得急促，她没动，任由大脑嗡嗡混乱。 明叔嗓音止不住地颤抖：“时欢小姐，这就是……老爷，您的爷爷。您……您叫他一声吧，他能听见的，一定能。” 慕时欢动了动唇。 “……爷爷。”她开腔，嗓音更沙哑了，且不受控制地颤抖。 明叔伸手抹了抹泪，快步走到慕老爷子面前蹲下，难以自持地激动：“老爷！老爷您抬头看看，是时欢小姐，时欢小姐回来了，她来看您了！” “老爷……” 然而，面前老人始终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仿佛充耳不闻，也感知不到。 明叔心酸难忍，眼眶渐红。 慕时欢看着，只觉有股无法形容的酸涩将她密不透风包围，混合着傍晚在墓地时的种种难受，肆意且强烈地折磨着她。 “爷爷他……” 明叔颓然地站了起来。 闭了闭眼，他沙哑地说：“两年前，在您失踪的第七天，慕斯年……夺权，蓄谋已久！没人知道他跟老爷说了什么，但我知道，老爷就是被他气病的！老爷……病危了整整三天啊，等醒来……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找了很多医生，但都没用。” “老爷出院后就一直在老宅养病，由我一直照顾着，看起来我和老爷行动都没有受到限制，但我知道，慕斯年……慕斯年一直派人监视着这里！” “时欢小姐，”他侧头，眼中尽是隐忍的恨怒，“听明叔的话，无论慕斯年说什么都不能信！他就是一只白眼狼！慕家……慕家亏待他了吗他要这么对慕家？！”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情绪激动下，他猛地用力抓牢慕时欢的手：“就算老爷对他严厉没有亲近过，可您父亲……少爷是真心把他当兄弟对待，弥补的啊！可他做了什么？！他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啊！他想毁了整个慕家，包括您！” 手腕被抓得生疼，但慕时欢没有出声，她也发不出声音。 明叔没有察觉。 “时欢小姐……”哽咽着，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无力垂下手，他长长叹了口气，满满的不甘缠绕其中。 面前老人还在打理多肉盆栽。 明叔眼眶逐渐湿润。 半晌，他别过脸，努力平复心情：“时欢小姐，您是怎么过来的？晚上不如在家里住下吧？您的房间一直留着呢，每天都有佣人打扫。” 他说着就要喊佣人。 “不用了，明叔，”慕时欢像是才回神，垂下眸，她低声说道，“我能不能……能不能看看我的房间？” 明叔哽咽：“当然可以，时欢小姐，跟我来。” 他说着走在前面带路。 慕时欢跟上。 对这里的一切，她仍然陌生，但陌生之中，又似乎有种熟悉将她牵连住。 没忍住，她视线缓缓扫过四周。 胸口，逐渐沉闷。 …… “时欢小姐，这就是你的房间，”明叔将她带到三楼，几番欲言又止后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这房间……还是您父亲亲自设计的。” 睫毛颤抖，慕时欢抬眸。 明叔低低叹息，像是不忍：“时欢小姐，我去让佣人给您做点吃的，您有什么事叫我就成。” 说罢，他离开，将空间和时间独留给她。 僵着的身体终是动了动，抬脚，慕时欢走进。 入眼是一派清冷风格，但清冷之下是随处可见的温馨，她一样样看过去，看得认真缓慢，想试图在脑中找出曾经的记忆。 但，始终无果。 最终，她在床上坐下。 一抬眸，外面星空映入眼帘。 很漂亮啊。 …… 明叔神色复杂地在楼梯口站了很久，想到慕时欢那副失魂落魄模样，他心酸，也愈发不忍，甚至于他有股冲动想冲进去告诉她…… 可到底，他没有。 双手悄然紧握，他转身下楼回到了慕老爷子面前。 “老爷，”他低低叹气，语气不无心酸无奈，“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少夫人虽然答应回来了，可她……时欢小姐又……” 眼眶酸涩汹涌，他别过脸抹掉眼泪。 “老爷……” 然而面前的慕老爷子全程只宝贝手中盆栽，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明叔颓然。 强烈的无奈感觉冲进他的身体，他红着眼长长叹了口气，而后，他转头，目光看向三楼方向，哪怕他清楚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时欢小姐，对不起了，为了慕家，只能…… 喉结晦涩滚动，明叔在心底暗暗地说。 …… 明叔以为慕时欢会在房间内待很久，至少会有一段时间，但没想到才不过十分钟，她就下来了，而她的神色比上楼之前更加的惹人心疼。 “时欢小姐！”明叔担心上前，想了想，他放柔了声音说道，“您坐会儿吧，我让佣人做了您以前爱吃的甜品，很快就好了。” 慕时欢摇头：“谢谢明叔，不用了，我……” “砰——” 突然的一声将她的话打断。 慕时欢下意识抬头望去。 “老爷！”明叔急急跑过去，上下检查慕老爷子的手，“您没事吧？” 慕老爷子却是用力推开了他的手，像个不愿被桎梏的孩子一般朝慕时欢走去。 “景州？景州……” 慕时欢身体倏地僵住。 明叔先是惊喜，但也不过两秒，他变亮的双眼重新变为晦暗。 “老爷……”他颤抖扶上他的手，声音不受控制变得哽咽，“她不是景州少爷，她是时欢小姐啊，少爷的女儿，您的孙女……” 慕老爷子仍是固执地一遍遍地叫着：“景州……景州……” 慕时欢呼吸滞住。 她僵在原地，大脑嗡嗡作响之际，双手突然被猛地用力握住。 “景州……你回来啦？” 那力道，大到似乎让慕时欢承受不住。 而他每叫一遍景州，就像是在慕时欢心上划了刀，血淋淋地提醒着她，她的父亲是为救她而死的，是她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唇瓣艰难蠕动，她沙哑难受地说：“爷爷，我……我是时欢，是时欢……我……” 然而慕老爷子始终自顾自地重复：“景州，公司……公司靠你啦，爸老了，公司……不能倒啊，景州……好孩子，景州……” 强烈的酸胀和钝痛袭来，慕时欢太难受。 “爷爷……” 话音未落，手上力道陡然消失。 “你……你是谁啊？” 就见慕老爷子皱着眉，疑惑地问她。 慕时欢胸口窒闷。 “爷爷，我……” “哦，我的花我的多肉……”自言自语着，慕老爷子谁也没看一眼，转身重新慢悠悠地回到了原处。 慕时欢愣愣的，发不出声音。 明叔眼眶很红，但还是努力地笑了：“这两年老爷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大约是今天看到了您心里高兴，时欢小姐，您以后要是有空的话，多来……多来看看老爷，好吗？” 慕时欢僵硬点头。 “……好。” 声音很轻。 明叔望着慕老爷子重新整理起了他的宝贝，忍不住再落泪。 一番欲言又止后，他微颤开腔：“时欢小姐，如今慕家什么情况您也看到了，明叔……算明叔求您，一定要把属于慕家的东西拿回来，好吗？” 没等她说话，他又开口：“别怪您母亲今天……少夫人她这些年，其实也不好过，但她心里是疼您的，”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他最后说道，“还有，千万别爱上厉憬衍，那是个没有心的人，您不是他的对手，啊？” 当厉憬衍的名字冷不丁钻入耳中，慕时欢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来这里的目的。 手指攥着，钝痛难忍，她很想问，然而那些话就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来，而每每她试图努力，换来的只是钝痛更加强烈。 “明叔，厉憬衍……” …… 慕时欢由明叔陪着走出别墅的那一刻便看到了几步外立在宾利车前抽烟的男人。 他面无表情，夜色笼罩下更衬得他眸色幽暗难辨。 四目相对。 下一秒，她听到了他淡漠的声音—— “慕时欢，要不要跟我回去？” 第104章 他走了…… 夜凉如水。 而他的声音，更冷。 慕时欢一时没动。 “过来。” 极简短的两字，深深寒意缠绕其中。 明叔不满他的态度，当下就要张嘴说什么。 “明叔，你回去吧。”别过脸躲开男人的视线，慕时欢轻声说道。 “时欢小姐……” “我没事的。” 慕时欢勉强朝他挤出一抹笑容，而后也没等他再说什么，抬起沉重的脚步朝厉憬衍而去。 不过几步路，男人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而每近一步，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沉冷阴郁气息就越清晰。 睫毛止不住地微颤，慕时欢无意识咬住了唇。 拉开门，她上车。 “砰！” 几乎是她坐稳的下一秒，驾驶座的门也被重重甩上，他的气息随之笼罩而来。 慕时欢没有看他。 一秒，两秒…… 车子始终没有启动。 慕时欢莫名觉得紧张，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甚至于她觉得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低得让她喘不过气。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 “安全带。” 男人声音响起，嗓音是没有情绪起伏的冷漠。 慕时欢一怔。 贝齿再度咬上唇，躲避他的视线，她沉默地系上了安全带。 下一秒，车子疾驰而出。 猝不及防。 慕时欢呼吸倏地一滞。 …… 别墅外。 直到宾利车再也看不见，明叔才神色复杂地转身回别墅。 院子里，慕老爷子还在摆弄他的盆栽。 “老爷，”他习惯性地叫了声，“该……” 话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停在别墅不远处的一辆低调黑色车内，一通汇报电话正进行着—— “慕总，慕小姐在慕家老宅呆了不到半小时，刚被厉憬衍带走，慕老爷子和他的管家看起来和平时无异，很正常。” “有事继续汇报。” “是。” 通话结束。 站立在落地窗前的慕斯年点了根烟，他的嘴角依旧噙着淡淡的笑，只不过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反倒阴沉冷冽的很。 手机忽的再振动。 厉克周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慕斯年扯了扯唇，接通，语调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带笑：“……行，今晚有时间。” 烟雾徐徐，他眼底的寒意更深了。 …… 宾利飞驰。 逼仄的空间里，诡异寂静蔓延，压抑笼罩。 种种袭来，慕时欢难受至极。 窗外风景不断倒退，而后视镜中，男人侧脸轮廓紧绷，薄唇紧抿，像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只一眼，足以无端给人战栗感。 慕时欢想要收回视线，却冷不丁地和他在后视镜中对视。 心，倏地狠跳了下。 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送我回公寓。” 声音很轻，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委屈颤音，又像是在防备。 厉憬衍没有作声，只是眯着一双幽冷得没有丝毫温度可言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而后冷漠收回视线。 “送我回公寓……”咬了下唇，慕时欢小声再重复，不知是被今天的情绪所影响还是其他，此刻她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要回家，我想……” 车子骤然加速，毫无预警，剩下的话硬生生被堵在了嗓子眼。 慕时欢呼吸滞住，想侧眸看男人一眼，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别过了脸。 以至于，她没有看到厉憬衍本就阴郁的脸因她的动作下降到了冰点，脸色阴得和乌云差不多，而紧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甚至逐渐跳跃出了隐隐青筋。 车内气氛愈发压抑。 而厉憬衍冷漠地看着前方，眼底尽是凛冽寒意。 四十多分钟后，煎熬终于结束。 到公寓了。 几乎是车子堪堪停稳的下一秒，慕时欢便急急想要推门。 不料，“咔嚓”一声，门被锁住。 慕时欢身体僵住。 厉憬衍冷睨着她的背影，语气薄凉：“再敢跑试试。” 慕时欢攥紧了手指，没吭声。 又是一声，车门解锁。 她咬了咬唇，推门下车，同时，她听到了驾驶座门开又关的声音，也能感觉到男人在她看她。 恍若不觉，慕时欢抬脚往前走。 不想，没走几步，肩上忽而一重，一件西装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她僵住。 不等她有所反应，男人突然一个打横将她抱起！ “啊——” 慕时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四目相对间，两人呼吸交缠。 心跳，倏地漏了拍。 慕时欢慌乱：“放我下来，我……我自己能走，你……” 她下意识挣扎。 “再动把你扔下去。”男人狠戾的威胁落下，似乎很不耐。 而正是那份不耐，撞在慕时欢本就失控的情绪上，陡然放大后，敏感爆发！ 眼圈迅速泛红，她想也没想对着他就是狠狠瞪一眼，而后委屈怒吼反威胁回去：“你敢扔我下去，我……我就敢跟你离婚！” 脚步，顿停。 厉憬衍低眸，撩起唇角嘲讽开腔：“离婚？确定不是慕家人不会允许你和我离婚？” “轰”的一下，慕时欢脑子混乱一片。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而话出口的瞬间，她脑中后知后觉划过今天知道的种种，眼底仅剩的亮光彻底湮灭，她死咬着唇，强忍着某些快要击垮她的情绪，不再作声。 可有些东西哪是说能忍就一定能忍住的？ 只几秒，她的眼圈更红了。 厉憬衍看在眼中，一张脸顿时沉得比狂风暴雨还要恐怖，想说什么，但到口的话最终还是变成了冷冰冰的三字—— “门禁卡。” 慕时欢被那股窒闷所累，一时没有听见。 “慕时欢。” 直到男人森冷沉戾的嗓音再落下，泛着一层轻薄嘲弄。 情绪横冲直撞，她猛地抬起头。 那眼神…… 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厉憬衍抿唇。 “门禁卡。”他盯着她重复。 “没带！”慕时欢语气极冲。 厉憬衍克制了又克制。 “那就跟我回南山。”半晌，他冷漠地说道。 说着他就要转身。 怒意猛地汹涌，慕时欢快哭了：“厉憬衍！” 厉憬衍脚步未停。 “带了！”颤抖着嗓音，慕时欢不甘不愿被迫喊道。 “在哪？” 咬着唇，慕时欢倔强地没有马上回答。 却不想…… 男人的一只手掌突然贴上了她的……臀部。 慕时欢身体倏地紧绷。 “厉……厉憬衍！” 厉憬衍神色淡漠：“找门禁卡。” 说话间，他的手摸到了她的风衣口袋。 紧绷之后，弦断，慕时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我……我自己来！”她慌忙伸手。 “别动。” 男人冷而不耐的威胁话砸下。 慕时欢只觉委屈成倍膨胀，偏偏他的手掌所到之处，明明隔着衣物，竟还是掀起了阵阵熟悉战栗，可此时此刻，她完全不能接受这种感觉。 余光里，她眼圈泛红，水雾弥漫。 厉憬衍看着，只觉那股蠢蠢欲动被压抑的情绪越来越肆意，偏偏无处发泄。 “滴”的一声，门开。 一张脸冷到极致，他一言不发抱着她进去。 慕时欢手指紧攥。 进入电梯后，又是如同车内一般的诡异沉默。 太难受，太压抑。 于是回到公寓的那一刻，慕时欢别过脸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说话间她 不管不顾要从他怀中下来。 她以为不会顺利，没想到这一次男人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说话，只除了一双幽暗的眸子盯着她。 心太乱，慕时欢承受不住。 没有再说一句话，她转身就跑进了卧室，跟着锁上了门，而下一秒，小腹处忽然泛起阵阵疼痛，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换卫生棉了，甚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生理期的事。 脑子瞬间嗡嗡作响混乱一片，没做他想，她急急跑进洗手间。 半分钟后。 慕时欢浑身僵硬。 竟然……竟然裤子上弄脏了，鲜红一片。 猛然间，她想到了被她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 所以他给她披外套，是因为…… 那个念头才冒出就被慕时欢逃避似的甩出去了，不愿意让自己再想，她二话不说打开花洒，准备顺便洗个澡，她想或许水够热洗得够累就不会再被今天的种种折磨了。 只是…… 当她脱掉衣服，看到红肿的膝盖时，她还是无法抑制地回想起了墓地的一幕幕，包括离开墓地前高芷曼和明叔告诉她的那些话。 每个字，都像是块巨石压在了她心上。 太沉，太重。 雾气氤氲，渐渐的，她很没用地红了眼眶，而情绪翻涌极具难受下，她脑中竟是冒出了一张脸—— 厉憬衍。 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人，是他。 “时欢小姐，答应明叔，别再爱上厉憬衍，他不是好人……”恍惚间，明叔叹息中近乎恳求的话冒了出来。 终究是没忍住，一滴眼泪滑落。 慕时欢死死咬住了唇。 一个漫长的澡，她以为自己多少压制了些，却不想当她浑浑噩噩走出卧室，看到客厅空无一人时，那股情绪再度泛滥，犹如决堤的河水将她淹没。 手指无意识攥紧了睡裙，只两秒，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无声滚落。 泪眼朦胧间，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在了。 她发脾气让他走，他就真的走了。 他走了…… 一时间，慕时欢哭得不能自已，像是要哭尽所有的委屈和难受。 而也就是这时，突然…… （本章完） [] 第105章 我教你什么才是咬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咔嚓”一声。 门开。 慕时欢心神恍惚地抬眸。 四目相对。 她眼圈泛红，黑眸蒙着水雾，泪痕染满整张脸，楚楚可怜。 厉憬衍心口倏地震了下。 偏偏，她瞧见自己不仅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大有越哭越起劲的架势。 那些眼泪…… 心底顿时生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他冷漠地睨着她：“哭什么？” 冷不丁的一句，让慕时欢本就难过的心情雪上加霜，脑中忽的闪过他在慕家别墅外的神情包括一路种种，他也是这么凶巴巴不耐烦。 一瞬间，她只觉委屈迅速被放大了无数倍，脾气也一下横冲直撞涌了出来，她仰着脸就朝他吼：“我就哭了！关你什么事！” 喊完，哭声渐响，像是存心要跟他作对。 厉憬衍站在原地，深不见底的黑眸瞧着她哭得肩膀抖动，柔弱可怜得不行。 可从前…… 他抬手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又将纽扣解开两三颗。 “不许哭！”再开腔，他嗓音里分明染上了几许恶声恶气。 落在慕时欢耳中，最为明显的是不耐。 委屈再次膨胀。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之前有次他薄凉嘲讽，说从前的她从不哭，也从不掉眼泪，话里话外的意思都直指她哭是在装。 心尖仿佛有股又麻又钝的疼痛悄然蔓延，她想也没想再次冲他发脾气：“我哭碍着你了么？是！从前的慕时欢从不哭，可我现在就不是从前的慕时欢！我不是！不耐烦你就走啊！我不要你管！” 厉憬衍一张脸顿时暗沉了好几度，胸腔处则仿佛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塞得死死的。 “慕时欢。”低冷的音节像是从喉骨深处蹦出。 贝齿蓦地死咬住唇，抽抽搭搭的，慕时欢别过脸，不看他，浑身的抗拒意思很明显，每个细胞仿佛都在发脾气让他滚蛋。 厉憬衍冷笑。 一站一坐，两人仿佛在无声对峙。 但最终，厉憬衍还是走了过去。 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烟草味袭来，一瞬间侵入慕时欢所有感官。 她抗拒，更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余光瞥见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她近乎条件反射地用力拍了上去：“别碰我！你走啊！不要你管！” 哭闹间，“啪”的一声格外清脆响亮。 厉憬衍睨了眼，面无表情，只是眸色浓得像是泼墨。 俯身，他将她圈住，低沉的嗓音故意贴着她的耳朵，恶劣中带着威胁：“要么乖乖把睡裙掀起来，要么我替你撕碎，慕时欢，选。” 视线交汇。 男人眯起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而他的脸廓似乎染上了某种令人心惊的危险情绪。 慕时欢瞳眸一下就睁大，哭声跟着停止。 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她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不知是哭的还是被他气的，涨得更红了，而瞥见他靠得越来越近的身体…… “轰”的一声，脑子炸乱，她想也没想张口直接咬上了他的肩膀！ 力道极狠极重，像是在发泄。 厉憬衍一动不动，神色未变，只是等她咬完后，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淡淡开腔：“等结束了，我教你什么才是咬。” 指腹在她肌肤上轻缓摩挲，他忽地勾唇，溢出恶劣十足的笑：“记住，到时别哭，嗯？” 心跳骤然漏了拍，慕时欢一下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她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厉憬衍！” 殊不知，委屈羞恼的颤音，加上她泛红可怜的双眸，更能激起男人心底最深处恶劣的占有欲和欺负欲。 喉结微不可查轻滚，厉憬衍眸色变暗。 慕时欢没有察觉，她抡起拳头只想砸他。 “啊！” 手腕，被扼住。 “你放开我！” 她挣扎，下一秒却是一阵凉意袭来。 慕时欢愣住。 而后余光瞥见她的睡裙…… 羞愤汹涌，难过加剧，脸蛋红白交错，她拼命摇头，语调委屈惨了：“你……你住手，我不要……不要！我生理期，我不要做……” 厉憬衍直冷笑。 冷沉着脸，他直接单手拿过袋子里的东西。 窸窸窣窣的声响，慕时欢愣住，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进来时还拎了个袋子，此刻，他就在袋子里翻找东西，定睛一看，是…… 哭泣停下，只剩抽噎。 她愣住。 厉憬衍撩起唇角开腔嘲讽：“继续哭，怎么不哭了？” 慕时欢：“……” “我要和你做？” “……” 慕时欢羞怒地别过了脸。 然而下一秒下巴再被男人捏住，男人沉沉的眼眸盯着她，仿佛不允许她有丝毫的躲避。 “我要和你做？嗯？”厉憬衍淡淡睨她。 他故意的！ 脾气一下上来，慕时欢恼羞成怒瞪他，不知是哭得太久还是被欺负狠了，她嗓音沙哑推拒：“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厉憬衍冷笑，恶声恶气命令：“腿曲起来。” 慕时欢紧咬住了唇，很想说不要他管，但在他可怕的眼神和气场下，她很没出息地怂了。 她照做，同时别过脸。 厉憬衍冷睨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没留情。 “嘶！” 突然间的刺痛，慕时欢没忍住倒吸口凉气。 “……疼！”她委屈喊道。 厉憬衍不咸不淡：“活该。” 但话虽是这么说着，但接下来再消毒时，他的动作到底还是轻柔了几分，而在瞥见她膝盖的青紫和伤口时，一抹凛冽寒意自他眸底掠过。 破皮的地方还是很疼，像是连着跪下时的那份疼痛一起。 慕时欢强忍着，但脑中还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在墓地时的画面。 其实，跪下的时候真的很疼，地砖很硬，而跪下的地方偏生那么巧还有几粒石子。 只是，疼的何止是膝盖？ 还有……心。 愣愣的，她看着男人给她擦药，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忽然间，鬼使神差的，她小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膝盖……” 没等他回答，她忽然想起他等在慕家别墅外的画面，后知后觉的，她反应了过来。 “你让高一高二跟着我……对么？”眨着眸，手指无意识地攥着，她喃喃地问，声音极低，心情是形容不出的复杂。 但男人没有回应。 莫名的，慕时欢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是么？”她盯着他，追问，说话间呼吸不自觉稍显急促。 厉憬衍掀眸。 “是。” 他没有否认。 四目相对。 一个幽暗，一个恍惚。 慕时欢咬住了唇。 “……为什么？”她无意识地喃喃问。 只是这一刻，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问他为什么派人跟着她，还是想问埋在心底的其他。 “为什么……”慕时欢低低再重复，眼底划过茫然。 平静的眸底下暗涌悄然翻滚，厉憬衍望着她，想说什么，余光忽的瞥见她手臂上刺目惊心的红印，像是被人掐的。 “手怎么回事？”他问，声音骤然沉了好几度。 慕时欢一怔。 低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恍惚想起应该是明叔抓她时落下的痕迹，她的肌肤很白，但凡稍微用力都能在上面留下印记好久不散。 “……没事。”眼神躲开，潜意识里她不想多说，更不想让他知道是明叔留下的，哪怕明叔也是无意。 厉憬衍眯眸，语调危险：“没事？” 那眼神…… 不知怎么的，慕时欢脾气再度蠢蠢欲动，她就听不得他的语气。 “你不是也弄过不止一次？！”她没好气怒瞪他，记忆闪过，她胸膛跟着起伏，“你还说要折断我的手呢！现在当什么好人？” “慕时欢！” “我说错了么！” 额角突突跳了跳，胸膛躁意蠢蠢欲动似乎压制不住，厉憬衍冷睨着她，眸色沉得可怕。 慕时欢只觉委屈爆棚，再开口，明明是控诉，然而嗓音竟是不受控制地发颤：“你凶我！厉憬衍你只会欺负我！你……你混蛋！” 她的声音太软，反倒像极了无意识地撒娇，且软得只想让人欺负她。 眸底暗潮悄然涌动，但无论是神色还是语调，厉憬衍都格外冷淡：“这就叫欺负了？真正欺负你的时候要哭成什么样？嗯？” 慕时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察觉到他眸色的变化时，“轰”的一下，她小脸涨红，呼吸急促，羞愤难当。 “你……” 厉憬衍盯着她：“敢骂一句，现在就让你试试。” 慕时欢：“……” 混蛋！ 她气恼得不行，胸膛剧烈起伏，她起身就要走。 “不许动。” 厉憬衍直接伸手用巧劲按住了她的腿。 一时间慕时欢竟是动弹不得，而最重要的是，他的掌心太热，温度覆在她的肌肤上让她……难以接受，仿佛很烫，烫得她只想躲离。 渐渐的，她忽然有种自己生理心理都在受折磨的错觉，而恍惚间，明叔的那些话重新在她脑海中浮现。 慕时欢眨了眨眸。 周遭很安静。 她看着厉憬衍，清楚感知着心底的那些纠结折磨。 心跳越来越狂乱，手指无意识地紧攥，紧张不安迷茫等等情绪融合在一块将她包围。 半晌，慕时欢终究还是没忍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低低问：“厉憬衍，你……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么？” 第106章 床头吵架床尾和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落，心跳因紧张而失控，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但，男人没有回应。 除了她稍显紊乱的呼吸声，仿佛再无其他。 慕时欢猛地咬住了唇。 “厉憬衍！”她急不可耐地叫他，但内心深处却又害怕，害怕他的回答是她不能接受的。 厉憬衍没有作声。 “厉憬衍！” 厉憬衍依旧有条不紊地替她处理伤口，直到结束。 他抬眸。 慕时欢心一跳。 “回答我……”她坚持，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度。 厉憬衍微不可查哼笑，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凉淡。 “心中不是早有了定论？”他反问，“既然如此，何必再问？” 慕时欢一噎。 下一秒，她脸色白了白。 “所以，”喉间晦涩，她盯着他，艰难地挤出剩下的话，“所以你连……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厉憬衍的手仍按着她的腿没有收回。 肌肤相触，似是亲昵。 “慕时欢，”他回视她，嗓音不曾有丝毫的情绪起伏，冷静得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不是我想问，是你想问什么，又需要我解释什么。” 慕时欢动了动唇。 指腹下意识轻缓摩挲，他望着她：“想问什么？嗯？” 他的眼神太深，幽暗不见底，而他的嗓音，仿佛带着蛊惑。 “慕家……”慕时欢喉间愈发艰涩，而艰涩下是无法压制的微颤，“我爷爷……真的是因为慕斯年夺权么？他……拿走了慕家的一切？” 厉憬衍没有迟疑：“是。” 慕时欢有短暂几秒的恍惚，尤其是望着他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你呢？”她似乎是本能地问，又似乎是毫无意识地浑浑噩噩，“他能顺利夺权，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是你们……里应外合扳倒了慕家？” 最后几个字，很轻，也很哑。 厉憬衍沉沉地注视着她，在分明捕捉到她眼底的抗拒不安后，依然点头，依然淡漠平静：“是，我出手帮了慕斯年。” 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下。 只一秒，慕时欢脸上仅剩的血色尽失。 她想扬手给他一巴掌。 可…… 这一刻她的手却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痛恨这种感觉，也恨自己。 “为什么？”她嗓音沙哑颤抖地问，脑袋是一片空白。 而恍惚间，高芷曼的那番话在脑海中清晰重现。 尽管排斥，尽管不愿意相信，但她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为了慕暖？” 她的情绪已然有隐隐失控的趋势。 厉憬衍眯眸：“他们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的重要么！”慕时欢突然发作，逼着自己盯着他，“承认这个事实很难？！还是说，你是在想要怎么骗我？” 她浑身紧绷了起来，又变成了一只竖起刺的刺猬。 “慕时欢，”伸手扣住她的脸，厉憬衍怒极反笑，“昨晚我在这里和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嗯？如果真为了慕暖，你现在还能是厉太太？” 猛地用力，两人靠近。 呼吸交缠。 “慕时欢，说过一遍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每个字，近乎从喉骨深处溢出，嗓音冷沉而紧绷。 慕时欢怔住。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眼底的怒意清晰可见。 “我……” “还要问什么？一次性问清楚。” 大脑嗡嗡作响，慕时欢几乎是脱口而出：“我爸爸……我爸爸的死……” 话音未落，就见男人眼底的暗色和怒意翻滚得更为明显。 “慕时欢，别告诉我，你是在怀疑你父亲的死和我有关。”一字一顿，寒意深深，嘲弄和怒意缠绕其中。 一个激灵，慕时欢清醒。 “不是，我……” “不是什么？” 冷意从他周身散发，慕时欢感觉得清清楚楚。 她张了张嘴，顿觉委屈。 “我只是想知道我爸爸究竟是怎么……”眼圈迅速泛红，钝痛蔓延，她难受得不能自已，一颗心更是鲜血淋漓，“她说是为了……” 嗓音颤抖，只两秒，眼前浮起朦胧水雾。 心，顿时变软。 指腹轻柔将她眼泪擦掉，厉憬衍不再咄咄逼人：“慕家对外的说法是飞机失事，而两年前也的确有一架回江城的飞机失事，无人生还。” 手指骤然攥紧，慕时欢茫然。 将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厉憬衍问：“慕家人是怎么告诉你的？” 呼吸急促，慕时欢差一点就说出来。 但，也只是差一点。 她点头，是躲避，亦是真的无措：“我不知道，所以……” 事实上，她的确不知道。 尽管高芷曼告诉她慕景州是为救她而死，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说，后来她问了明叔也是如此，他们的说法是，当年除了她和慕景州，就只有策划绑架的背后人最清楚，他们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她以为厉憬衍会知道些什么，但如今看来除慕家人外，所有人都被瞒了死因，如果厉憬衍没有骗她的话。 而想要知道真相，除非…… 她恢复记忆。 一时间，慕时欢更觉茫然，就好像她整个人被困在了浓雾中，周遭白茫茫一片，她看不到出口，也无法找到，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就好像…… 被全世界抛弃。 “啊！” 忽的，脸上传来痛感。 他在掐她！ 慕时欢猛然回神，可不知是先前的难过累积，还是此刻的茫然无助，亦或是他的眼神和动作，敏感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断。 情绪，失控。 “啪——” 一声脆响，她用力拍上他的手，泪眼朦胧。 “你还要欺负我！”委屈崩溃，她伸手推他，有些话就那么不过脑子地喊了出来，“你总是欺负我！你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猝不及防。 厉憬衍被她推得身子不稳。 这一下，他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向来不是会对女人说软话的人，能这么纵着她惯着她已是一次次打破他的底线，也唯有她一人。 厉憬衍站了起来。 被气得不轻，他的脸色极不好看，轮廓紧绷，染满冷郁，他盯着她，薄唇冷冷吐出一句：“慕时欢，踏出这扇门，我不会再回来。说清楚，是不是要我走？” 尽管压着声音，但那股似要喷薄而出的狠戾却仿佛怎么也压不住。 慕时欢其实后悔了，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不知道…… 可话已出口，她不想收回，也低不下那个头。 何况…… 咬着唇，梗着脖子，她没有出声，似在默认。 “呵。”厉憬衍怒极生笑。 最后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刀，他转身离开，毫不迟疑。 “砰！” 门被重重甩上。 一声响，像是响在了她心头，慕时欢一个激灵，紧绷僵硬的身体仿佛松懈。 但…… 内心深处却蔓延出了一股深深无力和无法形容的情绪。 她很难受。 起先，她还能控制住，可当周遭安静下来，当视线触及到他给她处理的伤口，想到被她扔在卧室的他的外套，想到…… 眼泪忽而肆虐。 一滴又一滴，砸在她的手背上，又像是砸在了她心上。 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卧室，沉浸在难过中的她只知道那股钝痛很强烈，甚至比在墓地跪下时还要疼。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哭得不能自已，但没有一丝声音。 恍惚间，慕时欢似乎听到了一声不甚明显的叹息。 她以为是幻觉。 直到…… 坚硬胸膛贴上她的后背，熟悉气息袭来。 慕时欢身体倏地僵住，下一秒，眼泪再汹涌，她哭着闹着要挣脱。 长腿适时压住她的。 她动弹不得。 “慕时欢，闹够了。” 男人沉冷的声音贴着耳畔钻入耳中，随之一起的，是温热呼吸喷薄在敏感处，似乎在意图挑起她心中悸动，还有他的手…… 慕时欢莫名觉得羞恼，甚至于他的靠近让她的委屈在快速地成倍膨胀。 “你还回来干什么？！不是不回来么！”委屈因他放大，她仍是拼了命地挣脱想推开他。 “你……啊！” 慕时欢瞳眸一下睁大，呼吸紧跟着滞住。 男人……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等她有所反应，男人的俊脸突然再放大。 “唔！” 唇，被压住。 汹涌狂热。 太过突然，慕时欢根本没时间也没办法躲开，甚至于她根本抗拒不了，只因男人在第一时间扣住了她的侧脸，以一种不容拒绝之势，防止她躲开。 他的气息席卷而来，撩拨着她的敏感处。 只几秒，她便被吻到无力，甚至是无法呼吸。 “唔……” 而没一会儿，凶狠转为温柔缱绻。 身体仿佛是对他敏感的，渐渐的，慕时欢能清楚感知那股抗拒在消失，先是身，再是心。 可是…… “慕时欢。” 唇分开，男人低哑的嗓音忽而响起。 慕时欢睫毛颤了颤。 指腹习惯性在她肌肤上轻挲，厉憬衍命令：“睁开眼，看我。” 慕时欢紧闭着眼仍是没动，只是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床单。 厉憬衍瞧着，气笑了。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他重新重重吻了上去，另一只手则…… 第107章 我记仇报复心重，如果你骗我…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酥麻感觉再起，瞬间蔓延全身。 慕时欢猛地睁开了眼。 “我不要……”瘪着嘴，唇瓣微颤，呼吸急促，她瓮声瓮气地抗拒，“不要……” 四目相对。 男人黑眸幽如深海不见底。 慕时欢抽抽搭搭地啜泣，停不下来：“我不要……我生理期，我不要……” 她的双眸红肿水润，小脸上满是泪痕，怎么看，怎么楚楚可怜。 只是越是如此，越能激起男人内心深处的欺负欲。 但到底，厉憬衍还是克制住了。 指腹抚上她肌肤，他凉凉睨她，半询问半威胁：“还哭不哭了？” 慕时欢当即别过了脸。 “你下来……”她小声地说。 轻抚她肌肤的手改为捏住她的下颚，厉憬衍逼着她看向自己：“说，还哭不哭，闹不闹了，嗯？” 慕时欢咬唇，不说话。 厉憬衍轻拍她的脸：“身上没几斤几两，脾气倒是见长，都说不得你一句重话了？慕时欢，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嗯？” 唇瓣咬了又咬，慕时欢嘴硬，沙哑着嗓子不自觉使性子：“我没让你纵容。” 厉憬衍哼笑。 “你下来！”慕时欢重复，抽噎着，好不委屈。 “那就说话，还哭不哭了？” 满满的都是威胁。 慕时欢：“……” 她摇头。 厉憬衍轻嗤，命令：“用嘴说。” 慕时欢猛地咬唇，最后发脾气般朝他喊：“不哭了！” 厉憬衍盯着她，眸底暗潮翻涌，想说什么，但最终到底什么也没说，从她身上离开。 身上一轻，慕时欢当即就要往床边移，不想男人的动作比她更快，才一动，大掌掐住她的腰，再次将她桎梏，而下一秒，她的后背重新和他胸膛相贴。 严丝密合。 慕时欢别扭，手脚并用试图挣脱。 厉憬衍凉声威胁：“再动，我们继续刚才的事，反正都是哭，倒不如在我身下哭，生理期又怎么样，不是还有手？” 慕时欢……僵住。 “还闹不闹了？”厉憬衍再逼问，大有她不回答他就继续的架势。 慕时欢委屈，更难受的是，偏偏她怎么着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她实在是气不过。 “啪——” 清脆的一声，她使了狠劲泄愤般打上他的手背。 混蛋！ 就会欺负她！ 厉憬衍额角直跳。 “慕时欢，我看你就是欠。”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喉骨深处溢出，冷沉而紧绷，仿佛被她气到了极致。 慕时欢……秒怂。 咬着唇，她不敢再闹了。 只是先前哭得太厉害，到现在她的抽抽搭搭还没彻底停下来。 “我没哭过……”胡乱抹了抹眼角，她委委屈屈道，“厉憬衍，我没哭过，在道观里的时候，我……我只掉过一次眼泪，还是做了噩梦，梦里无意识哭的，其他时候就没哭过……” 越说，她越委屈。 无意识攥着男人袖扣的手收紧，她小声控诉：“我没哭过，只有……只有来了这里后才哭的，还是被……被……才哭的。” “所以，”掐着她腰的那只手悄然轻抚，厉憬衍扬唇轻呵一声，“你的意思是，你每次哭都是因为我欺负了你，是么？” 慕时欢睫毛微颤：“是你自己说的……” 厉憬衍冷哼。 慕时欢啜泣着嘟囔：“本来就是……” “说大声点。” “……” 厉憬衍伸手扼住她的下颚让她面对自己：“慕时欢，我看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说，洗个澡怎么能把自己洗哭？是不是你赶我走的，怎么最后倒成了我欺负你？” “为什么哭？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听着竟是三分撩人，七分……宠溺。 心，悸动了下。 “以为我走了？” 男人的声音再传来，愈发低沉，愈发性感勾人。 慕时欢只觉心跳骤然漏了拍。 “……我没哭！”发脾气般拿开他的手，她嘴硬，仗着男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就是不承认，“才不是因为你！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厉憬衍哼笑，威胁：“再说一遍？” 咬住唇，慕时欢才不要吭声。 厉憬衍手扣住她的脸：“慕时欢……” “咕噜噜——” 突如其来的声响，接连不断。 慕时欢小脸骤红。 “肚子饿……”她小声地说，委屈又尴尬。 厉憬衍恍若未闻，没接话。 慕时欢羞恼：“厉憬衍！” “嗯。” “我肚子饿。” “和我有关系？” 慕时欢：“……” 她愈发羞恼，一张脸气得通红，气着气着，她索性转头，泪眼汪汪怒瞪他。 厉憬衍睨着她：“说不过就要哭？不是说不哭？就这点出息？” 慕时欢：“……！！” “厉憬衍！” “吃晚饭时是不是你自己招呼都不打一声跑掉的，嗯？” 他的薄唇微勾，无论是勾起的弧度，还是神情，亦或是话里话外，都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嘲讽，就差没直接说她活该肚子饿了。 这人……这人嘴怎么能这么毒！ 慕时欢本就红肿的双眸此刻看起来更是红得厉害，气愤下，她胸膛跟着起伏。 偏偏男人神色不变。 慕时欢用力咬唇，下一秒，她猛地转头不再看他！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男人在瞧见她的动作后唇角溢出了几分少见柔和笑意。 松开她，厉憬衍起身。 慕时欢察觉到了，但她没转身，也没吭声。 直到，男人要离开。 “你去哪！”她猛地坐起来，毫不自知地怒瞪他。 厉憬衍嗓音凉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还带了点儿不耐：“不是肚子饿？” 慕时欢唇角当即止不住地就要上扬，但她依旧强忍着。 姿态傲娇，她没作声。 厉憬衍轻哼，问：“想吃什么？” 慕时欢一时想不到，也忘了冰箱里有什么，想说随便，话到嘴边时，报复心起，她看他，声音很小：“牛排。” 厉憬衍睨她，嗓音凉淡，似在警告：“慕时欢，别得寸进尺。” 慕时欢不出声了，就睁着一双委屈的眸子看着他。 厉憬衍：“……” 胸口划过几丝躁意，刚想威胁说苦肉计对他没用，然而想到什么，他眸色微不可查变了变，到底没说。 “有什么吃什么。”最后沉着脸似有不耐地扔下这话，他直接转身出门。 哭得太久，眼睛还有些难受，但慕时欢心底已然不受控制地涌出了一股难以忽视的欢喜和雀跃，甚至，可以称作为……小幸福。 心跳忽而加速，砰砰砰的，像是要冲出胸膛，咬着唇，几番纠结后，她起身跟着出去。 公寓的厨房是开放式，慕时欢一眼就看到了正研究冰箱里食物的男人。 身姿挺拔，侧脸完美。 很容易让人…… 心猛地跳了跳，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垂下眸，她掩饰性地在吧台前坐下没有再看他，但即便如此，她仍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 厉憬衍一转身便瞧见了她耳垂上的粉晕。 喉结轻滚，他敛眸。 手上处理牛排的动作优雅地继续着，脑中，莫远的那句话忽然冒了出来—— “女孩子如果心情不好，其实很希望男朋友或者老公哄的，尤其……太太还性情大变，更需要哄，如今您是她最亲密的人。” 动作微顿，厉憬衍眯了眯眸，随即不动声色继续。 哄？ 他才不会哄女人。 一时间，整个公寓变得很安静，除了牛排放在锅上煎时发出滋滋声响再无其他。 第一次，两人之间没有针锋相对没有互相伤害，意外的，难得的安宁。 只是安静下，是各怀心思。 很快，牛排煎熟。 “吃吧。”摆放在盘中，厉憬衍将盘子推到她面前。 慕时欢猛地回神，脑中闪过的种种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哦。”深怕被他看出什么，她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开始小口小口地吃。 厉憬衍姿态痞雅又慵懒地往椅背上靠去，习惯性地摸出一根烟想点燃，然而余光瞥见对面那张脸，想到什么，他站起来：“抽根烟。” 没等她开口，他径直走向阳台，关上了门。 慕时欢动作微顿。 其实…… 牛排的味道很一般，但她现在觉得……有点儿甜。 …… 厉憬衍抽完烟回到餐厅，慕时欢还没有吃完。 睨了眼腕表，他淡淡问：“什么时候搬回南山别墅？” 慕时欢微怔。 咽下牛排，想到什么，她别扭地撅了撅嘴：“不回去。” 厉憬衍嗓音淡了几分，似有不悦：“理由。” 慕时欢抬头，不自知地娇嗔瞪了他一眼：“是你让我收拾东西滚蛋的，我才不要回去。” 厉憬衍挑眉：“我说的？” “是！” “我没说。” 慕时欢……怒！ “你别否认！”想到那话，她就委屈气恼，“总之……我不回去！” 厉憬衍哼笑：“记仇？” “厉憬衍。” “嗯。” “你说得没错，”咬了咬唇，深吸口气，慕时欢忽的正色，“我记仇，报复心重，还很小气，所以……厉憬衍，如果你骗了我……” 她顿了顿。 公寓的灯照得明亮，只是再亮，也照不清此刻厉憬衍眼底的颜色。 他微眯着眼看着慕时欢，薄唇扬起淡薄弧度，似笑非笑，慵懒的声音淡淡溢出：“如何？嗯？” 第108章 慕时欢比他想象中更狠更绝情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慕时欢心中竟涌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好像……她又回到了迷雾中，怎么也看不清出路。 但更迷茫，或者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感觉，甚至是这幅画面，她似乎曾经经历过…… 心跳骤然加速，还有点儿……疼。 “如果你骗了我……”她望着他，是努力但也是在潜意识的蛊惑下说出了自认为最狠的一句话，“我绝不原谅，就算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我也会报复你，绝不会让你好过。” 一字一顿间，她手指悄然紧攥，那股隐约的疼渐渐消失。 厉憬衍神色未变。 “好。”嗓音始终淡淡，他只说了这一字。 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淡淡地想。 只是，彼时的厉憬衍怎么也没有想过，当那一天到来，慕时欢……比他想象中还要狠还要绝情。 微不可查勾了勾唇，再开腔时，他嗓音里悄然染上了几分蛊惑意味：“说完了，能回南山别墅了？” 话题突然地转变，慕时欢先是一怔，紧跟着，那股莫名的情绪似乎瞬间被他的话冲散。 她回神。 “……不要！”她依旧别扭地坚持，“我说了我不要回去，我要住在这里， 要回……你自己回！” “我自己回？” “……嗯。” 眸底浅淡笑意一闪而逝，厉憬衍睨着她哼笑：“慕时欢，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想拖延一个月，然后以分居两年为理由上诉离婚？” 慕时欢一愣，而后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早就知道了？！” “哼。”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低的哼声，似在笑她想得太过简单。 慕时欢羞恼，正要怼回去，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所以……”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溢出傲娇弧度，她望着他，眼中尽是狡黠得意，“你就是不想和我离婚，你会想方设法阻止，对么？” 厉憬衍似笑非笑，答非所问：“搞清楚，本就是你想离婚，损害我的形象和利益。” “我……” “别得寸进尺，嗯？” 似在警告。 慕时欢哼哼两声，才不怕。 只是…… 就在她暗暗得意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确切的说，是想到了高芷曼和明叔的话。 笑意，忽敛。 “厉憬衍……” “嗯。” 无意识地咽了咽喉，手指依旧攥着，慕时欢望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几番纠结后到底还是问出了口：“你……还会不会帮慕斯年？在我和他有冲突的情况下。” 面前人没应，只是一瞬不瞬地回视着她。 而他的眸，似乎更深更暗了。 慕时欢看不透。 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了，他仍是没有作声。 紧张的情绪渐渐被失落取代，再开腔，她的声音闷闷的，甚至于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委屈包围继而发颤哭出来：“你不说话，是……” “慕时欢，”身体慵懒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厉憬衍将她打断，唇角始终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商人注重的是利益，懂？” 利益…… 慕时欢只觉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脸色也当即有了变化，委屈迅速涌出，难过下，她别过脸，发脾气似的不想再看他一眼。 气氛，微变。 慕时欢越想越觉得委屈，她突然觉得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她以为他不同意离婚至少能给自己拖延时间，可他的一句利益就像是一桶冷水泼了上来。 他或许对自己是有那么点喜欢，尽管她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也不明白到底是哪一刻发生的事让他有了改变，但她如今能确定，那么一点点喜欢，始终比不上利益。 或者说，在这个男人心中，感情……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阴影忽的笼罩而下。 男人气息逼近，下一秒，温热触感袭来，下颚被男人捏住抬起，他的指腹还在肌肤上摩挲着。 慕时欢使性子就要拍开他的手。 “敢打试试？”眯眸，厉憬衍凉声警告。 慕时欢：“……” 讨厌！ 厉憬衍哼笑：“话还没说完就胡思乱想，慕时欢，是不是该说你愚蠢？我说商人看中利益，难道你不该想想你能给我什么利益？” 俯身，他靠近。 只几秒，两人距离近在咫尺，呼吸交缠。 说不出的……暧昧。 慕时欢骤然心跳加速，砰砰砰的，像是要冲出胸膛，她只觉男人的眼神太幽太沉，又太危险，像是……漩涡，要她沉沦！ 他的指腹还在摩挲着，似乎带上了几分温柔缱绻，又似乎和眼神一样在暗示着什么。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外之意…… 小脸涨红，温度滚烫，她想也没想手指颤抖地拿开男人的手，蹭的一下站起来，语无伦次逃避道：“我……我困了，我不舒服，我要睡了！你……你自己回去吧！” 她跑得飞快，背影近乎落荒而逃，像是深怕被抓到而后要被迫这样那样似的。 然而…… 躺回到床上假寐没多久，她便听到了男人走进来的时候。 慕时欢浑身骤然紧绷。 但没想到…… 他没有上床，而是……去了洗手间！ 水流声响，钻入耳中，同时在她脑中描绘着他洗澡的画面，让她……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慕时欢很想无视，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她被他深深影响了。 混蛋！ 她暗暗咬牙。 而当身后的床塌陷，男人气息靠近，又很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时，她身体绷得更紧了。 察觉到她的紧张，厉憬衍微不可查勾了勾唇，半威胁半命令：“睡觉。” 慕时欢：“……” 她倒是想睡啊，可他…… “你……” 手搭上她的腰悄然沿着曲线轻缓摩挲，厉憬衍淡淡提醒：“明天起大约会有很多事等着你面对，确定能睡的时候不睡？” 羞恼的话一下被堵在了喉咙口。 慕时欢怔住，随即骤然清醒，而清醒之后，是眼神不受控制地变暗，心头压力不断增加的沉重。 她竟然差点忘了…… 自是敏锐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厉憬衍没说什么，无论是其实他可以给的安慰或是保证，他只是淡淡再命令：“睡觉。” 慕时欢咬了咬唇，委屈。 这男人…… 睡就睡！ 讨厌！ 在心里痛快地骂了他好一会儿，慕时欢这才逼着自己闭眼入眠。 虽然心有不甘，虽然被提醒很不快，但她在迷迷糊糊睡着前那一刻忽然想，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委屈那么不开心了，至少在对他发脾气对他哭过后，她一整天的压抑心情真的好了很多。 如果没有他让她发泄，没有任由她无理取闹，大约她现在还沉浸在坏情绪中无法走出来。 或许，她该庆幸的，还好有他。 又或许，她其实可以相信他的…… 怀中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厉憬衍盯着看了片刻，抬手打算替她抚平。 手机的振动声便是在这时响起的。 动作，微顿。 薄唇抿着，厉憬衍悄然转身，拿过被他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憬衍，我师妹答应了，她对慕时欢的情况很感兴趣，但需要等她处理完手边的事才能来江城，时间大约在一个月内。” 是容修寒的消息。 指腹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厉憬衍侧眸，一瞬不瞬望着怀中人。 容修寒那晚问他的话在这时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确定要对慕时欢那么做？开弓没有回头箭。” “嗯。”良久，厉憬衍淡淡回了一个字。 手机放回原处，再低眸，就见她眉头不知何时紧皱了起来，唇咬着，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按在了小腹上。 “疼……” 他听到她委屈可怜的低喃，就像个孩子。 眼底兀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抬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轻轻地替她揉着。 不久，怀中人哼哼了几声，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厉憬衍瞧见，无声哼笑。 他果然对她是越来越纵容了。 第一次这么亲昵地替一个女人…… 一段模糊记忆便是在这时毫无征兆地强势窜入了脑海中。 隐约能看见的，是一只大掌轻揉着…… …… 城东。 高芷曼在公寓外站立良久，最终还是选择输入了密码，进入这幢当初慕景州送给她的，但自从他将慕时欢带回来她就再没有住过的公寓。 明叔说里面还是她离开当年的模样，但每周都有钟点工来打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她回来能住。 但那又能如何？ 变了就是变了，终究是不一样，也回不去了。 推开门，高芷曼面无表情进入，目不斜视直奔书房。 她只是来拿东西的。 书房需要输入她或者慕景州的指纹才能进，手指放上去那一瞬间，心尖忽的刺痛，但被高芷曼硬生生压制住了。 门开，她径直走到书桌那，打开抽屉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正要离开，视线无意间一瞥，她怔住。 那本书…… 呼吸稍显急促，手指微颤，最终，高芷曼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打开，一张褶皱的纸轻飘飘落下。 高芷曼俯身捡起。 也就是这一刻，她拧眉，呼吸倏地滞住。 这张纸上…… 第109章 你帮哪个男人打过领带？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时欢”两字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笔迹再熟悉不过。 是慕景州的。 只是，写得太过匆忙，明显没有写完，最重要的是，这张纸被撕掉了一半。 另一半…… 无意识的，高芷曼攥着纸张的力道变重，她忍不住想，他原本到底想写什么，这一半纸是意外还是人为？是他出事前写下的，还是…… 高芷曼忽而回神，随后，她扯唇自嘲。 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都和她没关系不是吗？他做什么，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她的书房写下慕时欢的名字，都和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明知道…… 眸底冷意翻涌，高芷曼直起身，收回视线不再看这张纸一眼。 她准备离开。 然而，转身的刹那，视线无意间地一扫，她眉头再次紧皱。 她没动。 片刻后，高芷曼快步走向书架死死盯着最高处。 不对！ 书架上的书……被人动过！ 高芷曼呼吸骤然滞住。 能进入这间书房只有她和慕景州，可他早已不在，而这些年她又一直定居国外，明叔或是钟点工更不可能有机会进出。 那会是谁？ 须臾，高芷曼猛地转身一瞬不瞬盯着那半张纸，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竟冒出了一种陷入了巨大阴谋中的感觉。 …… 翌日。 不知道是睡前哭累的缘故，还是男人在自己身边让她潜意识里觉得放心，这一觉，慕时欢睡得还算安稳，难得的没有整夜做梦。 睡眼惺忪之际，她看到的便是厉憬衍打领带的身影。 很养眼。 慕时欢脑中第一时间闪过这个评价，还忍不住想他果然是个行走的衣架子，连打领带这种动作都能迷惑人心，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很……衣冠禽兽。 迷迷糊糊胡乱想着，眼皮太重，慕时欢打算继续睡。 一段零星画面便是在她闭眼之际猝不及防地强行冲进了脑海中。 呼吸一滞，慕时欢猛地睁开眼！ 厉憬衍转身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睨着她，问得漫不经心：“大清早的在想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慕时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让我打领带……我帮你打过领带？” 气氛，骤变。 诡异安静笼罩。 等了几秒没等到回答，慕时欢恍惚朝男人看去。 四目相对。 一个激灵，她倏地清醒。 男人眼眸暗而沉，无法探究看清。 心砰砰直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懊恼，咬了咬唇打算解释：“我……” “你帮哪个男人打过领带？” 冷冷的一句质问，沉而紧绷，仿佛从喉骨深处溢出。 昨晚的旖旎温情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冷意。 慕时欢下意识想说没有。 可画面里明明…… 怔神着，她说不出一个字。 厉憬衍一张脸顿时沉了下去，寒意似乎从他周身散发。 他冷笑。 慕时欢心慌意乱，偏偏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气氛再度诡异，卧室的气压似乎也在顷刻间降到了底，而突然响起的手机振动声在这一刻忽然格外的扰人。 “我……” “砰！” 一声响，是门被重重甩上的声音。 慕时欢回神。 公寓里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除了空气中隐约弥漫的属于他的气息提醒着她刚刚的事。 不欢而散。 昨晚才算和好，关系也稍稍进了步，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又…… 慕时欢懊恼地直咬唇。 她怎么就问出了那样的话？ 可是…… 一想到刚刚那段模糊画面，她整个人又无措到不行。 “时小欢，帮我打领带，嗯？” 画面模糊，她看不清那张脸，只看到了背影，唯有这个声音异常清晰。 是男人的声音。 从他生气的反应来看，两年前她并没有给他打过领带，而失忆的两年之中她是呆在道观的，根本没有过这一幕。 那么…… 画面中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道…… 她不知失忆过一次？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慕时欢脸色顿时白了白，她急忙摇头，试图将那些画面甩出去。 偏偏，甩不掉。 那句话就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烦躁不安涌出，慕时欢咬着唇，双手抓上了头发。 不行，不能这样。 必须冷静下来。 一遍遍地，慕时欢在心底告诫自己，又尝试闭眼深呼吸。 良久。 终于，画面消失，她暂时冷静，强逼着自己整理心情。 慕时欢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她眼神坚定，就如同那次高烧退烧后她的想通。 不管那段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想要知道，能做的便是恢复记忆，只有恢复了记忆，先前那些不解，以及……父亲死的真相，才有可能一一查清。 逃避解决不了什么，唯有接受现在的一切，迎难而上，何况昨晚她已发泄得足够。 昨晚…… 一想到昨晚男人难得的柔情，再联想到刚刚他的怒极离开，慕时欢郁闷委屈的同时，心口竟是不受控制地窒闷。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和厉憬衍之间隔了什么无法真正靠近的感觉，她看不透他，无论是先前时常欺负她对她冷嘲热讽的他，还是昨晚的他。 慕时欢无措地咬了咬唇。 再没了睡意，她别扭叹气，很是烦躁地思考该怎么办。 然而老天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纠结。 因为，高芷曼来了。 …… 明明是母女，但慕时欢感觉不到丝毫温情，面对坐在对面的高芷曼，她只觉心慌无法面对，她坐立难安。 可心底里，她很想靠近。 她是她的妈妈啊，是如今这世上和她血缘关系最近的人。 唇瓣动了动，攥着的手指紧了又紧，一颗心紧张地砰砰直跳，慕时欢鼓起勇气望着高芷曼，终是抵不住心中的那份渴望想要叫她。 “想清楚了吗？” 那声“妈”硬生生地被她打断在了喉咙口。 慕时欢噎住，呼吸不由自主变得困难。 高芷曼看她的眼神…… 哪怕克制着，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那份怨恨，和昨天在墓地一模一样。 心，冰凉。 垂下眸，掩去眼底的难过，慕时欢极力压制着翻滚的酸涩，几番咬唇后才重新抬头。 “嗯……”她点头，嗓音极哑。 高芷曼恍若未闻。 她移开了视线，看着对面这张脸，她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当年慕景州把她带回来的那一幕，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刺她的心。 如果没有慕时欢…… “慕时欢，你欠你父亲、欠慕家一条命。”她冷冷地说着，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冷漠的好似和自己无关，“从慕斯年手中拿回属于慕家的一切，这是你的责任。” 欠一条命…… 哪怕早已听过一次，然而此时此刻，慕时欢依然觉得剐心。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 “好……”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点下的头。 站在一旁的明叔瞧见她惨白的脸色，很心疼，但到底他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 走到这一步，谁也没有办法回头。 时欢小姐……更不能。 在场只有高芷曼的神色始终未变。 “签了它。”她示意明叔把准备好的协议给她。 明叔只犹豫了一秒。 “时欢小姐，”他忍住叹息，“您看一下。” 慕时欢狐疑接过。 等看完，她的脸色更白了。 协议的内容竟然是…… “签。”高芷曼终于看向了她，冷声命令。 慕时欢咬唇，一时没动。 “时欢小姐，我们也是……这是为了您好，”明叔叹息，压低了声音苦口婆心劝道，“厉憬衍那种没有心的男人，就算您恢复记忆回到从前，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他。” “何况他对慕暖……”点到为止，他故意没有说完。 慕时欢很想说不一样了。 可…… “慕时欢，这是你的责任。”高芷曼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她，“只要你姓慕一天就逃不掉，你别忘了，你的命……是你父亲换来的。” “当然，如果你想反悔，只想就这么当你的厉太太，也可以，我不会逼你。” 只父亲两字，如刀刃刺心，再次让慕时欢鲜血淋漓。 手指颤抖，慕时欢睫毛扑闪。 “我签……”她低低道。 说罢，她拿过明叔递来的笔，忍着身体里那股汹涌钝痛，一笔一划地签上了她的名字。 高芷曼原本是看着她的，但想到什么，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悄然紧握，她冷下心别过了脸。 “少夫人，好了。”明叔拿过协议，低声提醒。 高芷曼没有看，只是冷声问：“明叔说昨晚是厉憬衍把你接走的？” “……是。” “发生关系了吗？” 慕时欢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顿时尴尬不安。 “我……” “没有夫妻事实，一旦满两年，他随时可以起诉离婚，懂吗？”高芷曼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继续，“之后我会让我信任的律师和心理医生来找你，有任何事，你都可以找明叔或者律师商量。” 慕时欢一怔，脱口而出：“妈……那你呢？” 话出口，气氛微变。 慕时欢瞧见高芷曼变化的脸色，心揪又难受：“我……我只是……” “换衣服，跟我走。”高芷曼打断她。 慕时欢下意识追问：“去哪？” “慕氏。” 第110章 慕时欢被慕景州带回前就已失忆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黑色卡宴在马路上平稳前行。 窗外风景不断后退，而车内，安静得过分。 高芷曼就坐在自己身旁，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好好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短短两秒的目光交汇，而仅有的两次，她眼底冷意明显。 慕时欢不是不难过的，骨子里她很想亲近高芷曼。 可…… 情不自禁侧眸，她有些期待地看着高芷曼，几番犹豫之后正要开口说什么。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进入慕氏的董事会，成为董事，这是第一步。” 高芷曼的声音忽然响起。 慕时欢微怔。 对她的视线恍若不觉，高芷曼冷淡地朝副驾驶的明叔吩咐：“明叔，把慕氏现在的情况简单地告诉她。” 明叔点头。 “时欢小姐，慕氏现在……” 利益牵扯，人员派别，明叔只用了几句话就介绍得清楚明白，剩下的是一份其他资料。 慕时欢接过。 高芷曼看了她一眼，没有给她时间，直接问：“看完后告诉我你的想法，打算怎么进董事会，”顿了顿，她嗓音更加冷淡，“这就是我和明叔能帮你的，剩下的事，我们谁也不会插手。” 换句话而言，今天必须靠她自己，同时这应该也是他们对她的考验。 慕时欢看着资料上那些字眼，有种它们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它们的感觉。 很乱。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查看，哪怕很困难。 明叔看着慕时欢皱眉的模样，不免有些着急担心，他下意识看了高芷曼一眼，想说什么，但被高芷曼用眼神警告，最终他还是咽下了那些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车内气氛愈发安静，或者说是压抑，而气压，也在逐渐地往下降低。 就在明叔以为今天怕是会无功而返的时候，慕时欢开口了——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资料上某一处地方说道。 明明是淡淡的嗓音。 话落，司机小声提醒：“少夫人，大小姐，前面就是公司了。” 慕时欢心神一凛。 慕氏，到了。 …… 不远处。 一辆十分低调的银色车跟着停在了路边。 “Boss，高芷曼带慕时欢到了慕氏。”副驾驶一身黑衣的保镖恭敬地拿着手机说道。 “继续跟着。” “是。” 电话那端，手下走近，同样恭敬地对伫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说道：“Boss，厉憬衍已经动手了。” “嗯。” 清冽温煦的嗓音，男人唇角微勾，弧度撩人。 那一天终于快来了。 他等厉憬衍和慕时欢很久了。 …… 此时，厉氏集团。 厉憬衍握着钢笔的动作无端一顿。 莫远瞥见，想了想，状似懊恼地说道：“厉总，刚刚您在开会，忘了告诉您了，高一来了电话，说太太被慕夫人带去了慕氏，您看……需不需要让韩律师过去趟？”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手中的钢笔被按在了桌上。 厉憬衍掀眸睨他，面无表情，嗓音凉漠：“让韩霆过去干什么？他很闲？没事做了？” 摸了摸鼻子，莫远讪笑：“这不是怕太太被欺负吗？毕竟现在的太太比较……小白花，大约不是那帮人的对手，万一太太受了委屈……” “那也是她活该。” “……” 莫远忍了又忍，想到今早他去接他时的情景，最终还是没忍住狐疑问道：“厉总，难道您和太太又吵架了？” 一份签好的文件被直接扔进了他怀中。 “出去。” 莫远：“……” 啧。 果然是又吵架了，就不能低个头哄哄太太？ 然而想想面前男人哄人的画面…… 莫远微笑：“好的，厉总。” 等偌大的办公室只剩自己一人，厉憬衍眉目间的戾气和躁意再也不加掩饰，扯了扯领带，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眸色又暗了几分。 脑海中，之前老萧的那句慕时欢怕是不简单，以及今早她脱口而出的那话交汇在一起不断重复。 厉憬衍眯了眯眸。 安静间，一个深埋心底的猜测愈发强烈—— 当年慕时欢在被慕景州带回江城前就已经失忆。 她的过去成谜。 …… 慕氏集团。 一踏入慕氏大楼慕时欢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慕斯年。 他在朝她微笑。 一瞬间，慕时欢脑中思绪万千，她能肯定，他是特意等在那的，换句话说，的确如明叔所言，他对老宅的举动一清二楚。 想到明叔说的其他种种，她不免心生排斥。 “时欢，大嫂，好久不见，欢迎回国。” 短暂恍惚间，慕斯年温煦嗓音响起，令人如沐春风。 慕时欢回神，撞入他染着浅笑的黑眸里，而那笑容一如既往。 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悄然紧握，她只是淡淡点头算是回应。 高芷曼一贯的冷淡，并没有看慕斯年一眼，更别提回应。 慕斯年恍若不觉，直接说道：“我想大嫂这次回国带时欢出席董事会，是想让时欢成为董事之一，对吗？” 高芷曼这才看了他一眼。 “怎么，要阻止吗？”她淡淡问。 慕斯年摇头：“恰恰相反，就算大嫂您不回国，这件事也在日程之中。时欢身为慕家人，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理应进董事会。” 高芷曼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是么？” “是。” 慕斯年淡笑。 高芷曼看向他，慕斯年神色不变任由她打量。 而慕时欢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心中不是不怀疑的。 但没想到的是…… 慕斯年竟然真的如他所说，在会议上主动提出了让她进董事会。 自然，反对占了大多数。 起先那些人在听到慕斯年介绍她是慕时欢时，个个面露诧异，随即交头接耳讨论，探究视线更是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她身上。 不能否认，慕时欢是紧张的，她甚至想，如果今天换做是传言中从前那个心机深沉的慕时欢坐在这里，怕是什么感觉都不会。 可惜，她不是从前那个慕时欢。 但大约是骨子里的某些东西还在，尽管紧张，但她始终都没露出半分情绪，对于质疑和打探，她强装镇定全盘接收，神色冷淡地坐在那里，并没有主动说什么。 她自然是有准备的，但既然慕斯年主动揽去了这事，那么以不变应万变是目前最好的对策。 她也想过目前的自己，没资历没经验，怕是不少人会借此嘲讽或是说出更难听的话，对于这种情况，她也早就有了应对，所以当讥讽的话传入耳中时，她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她意外的是，慕斯年比她快一步发作。 且，用了她在快到集团时才想到的对策。 在看明叔给她的资料时，她发现了其中一位董事行为不端受贿的，那个董事还是慕斯年那一派的，本想借此罢免他，自己补上。 她想过会是一场恶战，自己突然出现以一人之力对抗肯定很难，说不紧张是假的，甚至于下车的那一刻她还想到了厉憬衍。 没想到…… 慕斯年主动不留情面地将这事说了出来，那位董事狡辩无力，最终被罢免，而在慕斯年的再次提议下，她进入董事会多数人投了赞成票。 一场原本以为的恶战，竟然以轻而易举收场，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没有把她和高芷曼扯进去。 她所有的准备都没有用上。 …… 会议结束。 偌大的会议室里，最后只剩下了慕斯年和她，以及高芷曼。 慕斯年看了眼腕表，提议：“大嫂，时欢，中午了，一起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顺便就当是给大嫂接风洗尘，可以吗？” 高芷曼拒绝地毫不留情面：“不用了，我和你无话可说，更没有一起坐下来吃饭的必要，你我之间立场对立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嫂……” “时欢，你去。”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叫她时欢，而不是全名，刹那间，慕时欢心情复杂，情绪翻滚，她近乎条件反射地想要喊她一声妈。 然而在触及到高芷曼的眼神时，她骤然清醒，像是那种被冷水泼水的清醒。 “时欢？” 她听到慕斯年叫她。 “好……”她点点头，声音很低，到底没忍住，她看向高芷曼，小心翼翼轻声问，“妈……那你是要回去休息了么？” 高芷曼看着她的眼神，情绪稍稍起伏。 “嗯。”她淡漠地点头，而后没有多说一个字，起身就离开。 慕时欢身体微僵，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可她又没资格难过，无论是父亲的死压在她心头，还是接下来她要独自面对慕斯年。 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就如同厉憬衍所说的，从今天起，会有很多的事等着她面对处理，无论是不是她愿意。 厉憬衍…… 冷不丁再次想到那个男人，想到早晨他沉着脸离开的画面，慕时欢心底不免生出了几许难言的躁意和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纠结着，自己是不是该主动联系他解释一下。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她仍是没能有决定，最后她想着等这边的事结束了再考虑。 只是慕时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厉憬衍在那样的情况下碰到…… 第111章 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哪怕是命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永远要记住，你是慕时欢，不要相信任何人。” 即将推门下车时，慕时欢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国外的一串数字，哪怕没有言明，但她有强烈的感觉，肯定是高芷曼发来的。 只是…… 为什么是任何人？ 慕时欢咬着唇恍神很不明白，她当即低头回复。 但她忘了自己正在下车。 也就是这时，她一脚踩空…… 身体直直朝地上摔去！ “小心！” 一只大掌将她拉住。 预料中的狼狈没有到来，她被拽着跌入一个坚硬胸膛，她的手掌抵着。 “有没有事？” 慕斯年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担心毫不掩饰。 慕时欢终是回神。 意识到自己被他半抱在怀中，她微微蹙眉，伸手挣脱：“谢谢，我……” 话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一双黑湛的眸子正睨着她。 是厉憬衍。 那眼神…… 太冷。 又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把他惹恼了一样。 一个激灵，慕时欢心尖竟是狠狠一颤，唇瓣蠕动，她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见男人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和身旁的一男一女一起进入了私厨馆。 他对她熟视无睹，冷漠的仿佛陌生人，还不如后来看到她的莫远朝她微笑颔首打招呼。 脑中划过今早不欢而散的画面，慕时欢有些难过地咬住了唇。 慕斯年将她松开。 “怎么了？”低眸，他问。 慕时欢摇头，声音很低很闷：“没事。” 下意识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发，但慕斯年忍住了，勾唇笑了笑，他道：“以后下车的时候不要玩手机，也别走神，危险。走吧，带你吃饭，边吃边聊。” 停顿两秒，他视线始终深深地望着她：“相信你也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如我们一次性说清楚。” 他做出手势。 慕时欢看了眼私厨：“在这里？” “嗯。” 一时间，慕时欢心情有些许复杂。 这么巧么？ 那个男人也在。 慕时欢咬唇着点头，跟在了慕斯年身旁，而在即将跨进私厨店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竟然闪过了一个刚刚被她忽略的眼神—— 厉憬衍身旁的一男一女，那女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她是谁？ 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情，慕时欢和慕斯年一起进去里面。 她是紧张的。 她想看到厉憬衍，但又因他刚刚的那个眼神和态度不开心，所以十分纠结，但这种纠结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直到走进包厢她也没再看到那个男人。 明明这私厨馆不算大。 而她的思绪，是被慕斯年拽回的。 “看看还想吃点什么？” 菜单被推至她眼前。 慕时欢回神，无意一瞥，赫然发现慕斯年点的菜一道不差都是她喜欢的，包括餐后甜点。 心中感觉形容不出，她索性摇头。 慕斯年笑了笑，嗓音温润：“就这样，先上花茶。” “好的，慕总。” 服务员微笑离开。 没一会儿，服务员去而复返送来了一壶花茶，跟着倒了杯递到慕时欢面前。 很香。 慕时欢礼貌道谢：“谢谢。” 手握上茶杯，她却迟迟没有端起来喝。 因为……她心中有点儿乱。 这一个月来，她从未对人说过她喜欢喝花茶，厉憬衍也只是知道她喜欢鸡丝粥和酸汤肥牛，可面前的慕斯年……他却知道。 难道曾经她和他的关系真的…… “你失踪前约我吃饭，说是有事想和我谈，那天你就是在这里点了这壶花茶，你还说味道很不错。”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慕斯年嘴角噙笑解释。 指腹摩挲茶杯的动作一顿，慕时欢镇定抬眸。 慕斯年任由她打量，眼神坦荡。 慕时欢眨了眨眸，面上不显，问：“那么，那天我找你谈了什么事？” 慕斯年摇头，语气稍显遗憾：“你还没说，就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走了，恰巧国外分公司也突然出了问题，我跟着出国，这一走，我再也没见到你，直到得到你失踪的消息。” “很重要的电话？” “应该是。” 慕时欢沉默。 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疑惑着，纠结着，而这时，脑子里临下车前高芷曼的那条短信不断清晰重复，包括昨天在墓地和慕家老宅听到的种种。 “公司的确是我从慕杭远手中夺回来的。” 就在她心生防备之际，慕斯年不疾不徐的话响起。 四目相对。 他眼神始终坦荡，一副君子做派，而唇角噙着的笑意也没有消散。 放在桌下的手指悄然攥到一块，慕时欢没有作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试图看清他眼底是否有隐藏的情绪或是其他。 慕斯年端起花茶喝了口。 “这件事，从我被带回慕家起就一直在筹谋，说的确切些，这些年支撑我的便是这件事，就算他没有认我，这事也势在必行，不过时间或早或晚而已，我不后悔，更不会在意骂名。”他淡淡地说。 他的眼神仍是坦荡，但说话间已有了其他东西—— 淡漠的仇恨。 慕斯年看着她：“外人都说我狼心狗肺白眼狼，在他们眼中，是我母亲算计慕杭远在先，慕杭远带我回慕家在后，怎么样我都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我该感恩戴德替慕家好好卖命。” 忽的，他勾唇笑了笑。 “从我有记忆起，我母亲为了养活我和暖暖，早出晚归一天打几份工，她本有高学历，能力也不错，但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慕时欢看着他的眼睛，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 果然。 “因为慕家断了她的后路，是慕家，不止是慕杭远。”他嗓音依旧淡淡，“到最后，我母亲积劳成疾，年纪轻轻撇下我和暖暖……死了。” “再辛苦的时候我都没见她掉过眼泪，但死前，她哭着说对不起我和暖暖，让我们跟着受苦，不能再护着我们。而之后，我和暖暖被当时慕杭远还在世的父亲，也就是我名义上的爷爷，送进了孤儿院，受尽苦难。” “她本可以活得开开心心，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用愁吃穿，大约还会遇到一个爱她如命的男人，但因为慕家，她的一辈子都被毁掉。所以，从她闭上眼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慕家全部奉还。” 每句话，每个字，慕斯年都说得轻描淡写，冷静淡漠的仿佛和他无关，但又确确实实和他脱不了关系。 诡异寂静随着他的话落蔓延。 两人谁也没说话。 直到，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才打破沉默。 “我说这些，不是替自己辩解，更不是要你信什么，毕竟你有自己的判断，”慕斯年很是自然地将盛好的汤递到慕时欢面前，“只因曾经我向你承诺过，对你，我不会隐瞒。” 话落，两人视线再度在空中交汇。 “喝吧，应该还是你喜欢的味道。”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母亲的事……另有隐情？” 两人的话不约而同响起。 慕斯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信吗？” 慕时欢亦没有正面回答：“你想让我相信么？还是说，我应该信么？” 慕斯年失笑。 “时欢，”他嗓音淡淡，但仍是有隐隐绰绰的温柔藏匿其中，“其实你信或不信，也改变不了什么，顶多……我会难过。” 他眼中的晦暗一闪而逝。 慕时欢捕捉到了。 她没有被他的话影响，而是问：“难过我不信你，难过当年我在慕家最信任你，如今不是？” “是。”慕斯年承认得坦然。 慕时欢抿了抿唇，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心底有股很奇怪的情绪在悄然蔓延。 但即便如此，她仍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因为她很清楚，如今的她必须时时刻刻有所防备，更要有自己的判断。 “虽然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公司有他的亲信在，明叔对我怨恨，至于大嫂……如她所说，我和他们立场对立，我能扳倒他，那一派自然也想扳倒我重新夺权。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不该把现在的你牵扯进来，整件事中，你最无辜，更不该成为你的责任。”眼底暗潮悄然翻涌，戾色一闪而逝，慕斯年冷漠地说道。 慕时欢一怔。 恍神间，他的声音再响起，带着明显叹息—— “大哥只想要你平安喜乐，做你想做的事，不受任何束缚，如果他还在，他绝不愿意看到如今你左右为难。” 心像是猛然间被揪住，钝痛袭来的刹那，高芷曼那句慕景州为救她而死的话清晰映入脑海中，慕时欢很清楚，高芷曼怪她，所以怨恨。 她更清楚，这件事也成了她的心魔。 睫毛颤抖，她忍不住轻声问：“我爸爸他……” “大哥对我很好，一直想要弥补慕家过错，而对你，他视如生命。”一字一顿，慕斯年说得很慢。 慕时欢猛地抬头。 慕斯年眸色微暗，他深深地看着她：“时欢，除去暖暖，这世上如今唯有你对我而言最重要，”他低声说着，似蛊惑，“所以时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哪怕……是命。” 第112章 撞见什么不好，偏要撞见…… 一秒记住【书迷楼 .org】，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洗手间外。 冰凉的水漫过指尖，手一颤，慕时欢猛地回神，也就是这时，眼角余光对上一双幽深冷冽的眸。 镜子里，两步外，厉憬衍正面无表情地睨着她，他的手指间还夹着根烟。 毫无预警，慕时欢直接被吓了一跳。 她恼怒，想瞪他，然而脑中划过今早两人的不欢而散，以及下车时他对自己的冷漠无视，她顿觉心里不舒服，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使性子地咬住唇，她没吭声。 男人也没应声，只是漫不经心地抽着烟，而吞云吐雾间，他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那眼神…… 慕时欢着实羞恼，关了水龙头转身朝他发脾气：“看什么看？！你是不是……啊！” 手腕猝不及防被扼住。 一阵大力，她被男人拽进了一旁的……男洗手间！ 慕时欢小脸顿时爆红！ “厉憬衍！” 她条件反射挣扎，奈何男人看似没用力，实则将她攥得死死的，她根本无法脱身。 “喂！你……” “砰——” 格子间门被甩上。 踉跄了下，慕时欢后背直接撞上冰凉瓷砖，身前则被男人堵住，进退无路。 逼仄的空间，姿势……暧昧！ 偏偏，男人还一直沉沉地盯着她。 慕时欢脸上温度顿时升高，滚烫不已。 睫毛扑闪，呼吸微促，她躲开他的视线，另一只手则羞恼地抵上他胸膛用力推开：“厉憬衍你干嘛？放开我！让我出去啊！” 明明是命令恼怒的口吻，偏偏从她嘴中说出染上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娇嗔意味。 厉憬衍眸色微暗。 他低哼，手将她松开，但那只长腿还闲闲地挡在她身前。 “来这里干什么？嗯？”嘴角泄出几分漫不经心，他缓缓吐出烟圈，问。 那语气…… 像是在质问出轨的老婆一样。 慕时欢听着，很不舒服，气冲冲就瞪了他一眼：“吃饭！” 隔着淡淡烟雾，男人的容颜被拉得有些模糊，愈发的让人看不透。 慕时欢莫名有些恍惚，咬了咬唇，没忍住，她没好气反驳：“难道我都不能出来吃饭么？！” 厉憬衍哼笑。 “吃得挺开心？”舌尖抵了下后槽牙，他淡淡睨她。 慕时欢顿觉火气再度上涌。 这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有病。 慕时欢生气，想说话，脑中忽的莫名闪过下车时那女的意味深长的眼神，那女的还站在这男人身边。 刹那间，一股酸意涌出。 她瞪他：“你不也吃得挺开心？” 男人没回她，只是盯着自己的那双眸子越来越幽暗，像是在探究，又像是只是看看。 慕时欢愈发觉得不舒服。 “让开！”脾气渐长，她伸手就去推男人。 不想手腕再次被扼住。 有点儿……疼。 慕时欢气恼万分，抬脚就要踹上去。 “你……唔！” 男人夹着烟的那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淡淡薄荷烟味瞬间萦绕在鼻端，而她的唇紧贴着他的温热掌心，急促呼吸间，一股颤栗酥麻感仿佛从他的掌心迅速蔓延至了她最敏感的地方，拉扯着她的神经。 慕时欢一下睁大了眼。 想挣脱，却在下一秒听到有杂乱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是…… “宝贝儿，想我吗？嗯？” 低哑的男音，粗而沉的呼吸声，就在……隔壁！ “你说呢？”女音妩媚性感。 慕时欢身体骤然紧绷，浑身的血液也似乎在同一时间停止流动，又在下一秒飞快直冲脑门！ 竟然…… “嗯……” 浅浅的嘤咛声忽而低低溢出，柔媚得仿佛能勾起人内心深处的悸动，而在这安静的空间里，两人忘情唇齿交缠的声音格外明显。 暧昧，更折磨人。 慕时欢猛地闭上眼，只觉前所未有的尴尬。 撞见什么不好，偏要撞见别人亲热，还是在这种地方？ “砰砰砰——” 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如擂的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像是要冲出胸膛，而她的呼吸逐渐急促，如果不是有男人捂住她的嘴，怕是…… 男人…… 直到这一刻，慕时欢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厉憬衍。 他和她同样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们的距离……同样很近。 睫毛止不住地颤抖，慕时欢不敢睁眼。 然而视觉的缺失让她其他的感官一下变得格外敏感，除了隔壁两人的暧昧声，她分明能清楚感觉到男人盯着她的眼神幽沉晦暗。 像是……要拽她入深渊。 心跳，似乎更快了。 无意识的，她舔了舔不知何时变得干燥的唇，同时想别过脸躲开他的注视。 却不想…… 酥麻的颤栗感在下一秒席卷她全身！ 他的指腹……在她的唇边摩挲着，又轻又缓，堪比折磨。 慕时欢猛地睁开了眼！ 男人黑色的眸直直盯着她，眸色暗而沉，仿佛有什么在涌动，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他缓缓靠近。 慕时欢蓦地屏住了呼吸。 只两秒，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呼吸交缠。 滚烫。 暧昧。 紧张情绪悄然翻涌，她舔了舔唇。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分明发现男人的眸色明显暗了好几度，像是倾倒的墨汁，浓稠到化不开。 危险…… 当这个字眼在脑海中冒出，男人原本轻抚她唇的手改为捧住了她半边脸，而他的唇，在靠近。 心跳再次加速，像是情不自禁，又像是被蛊惑，睫毛颤了颤，下一秒，慕时欢闭上眼，朝男人主动仰起脸蛋，原本要推开他的手也无意识地抓上了他的手臂。 清冽气息袭来，她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温热间带着酥麻。 她期待，脚尖跟着踮起，想要和他更靠近。 也就是这时…… “姐姐就在包厢里等着你，姐夫，刺激么？嗯？” 妖娆女声陡然响起，妩媚还在。 慕时欢一下被惊醒，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躲。 姐……姐夫？！ 他们…… 她震惊地怔在原地。 “宝贝儿，给我点时间，你明知婚约的事是两家家长私下的决定，我会尽快……” “嘘……那等你解决了再来找我，现在呢，自己解决，乖。” 嗒嗒嗒清脆的高跟鞋声音随即不疾不徐响起，很快，渐行渐远。 旁边男人低低爆了句粗口，几番粗沉呼吸后，他烦躁地摔门而去。 “砰！” 慕时欢身体没来由一抖。 她眨了眨眸。 “啊——” 下颚忽地被捏住抬起，慕时欢吃痛低呼。 下一秒，她被迫对上男人的双眸。 不知怎么回事，慕时欢脑中竟忽然回想起刚刚隔壁那两人发出的暧昧声响，一瞬间，她脸颊涨红滚烫，心跳狂乱的同时浑身不自在。 “没……没人了，我要……要出去了。”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软若无骨的小手将男人推拒。 手，被抓住。 男人的指腹暧昧地在她肌肤上划过，他的眼眸沉而暗，危险且撩人，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慕时欢呼吸一滞。 “没有夫妻事实，一旦满两年，他随时可以起诉离婚，懂吗？”倏地，高芷曼今早的话钻入耳中。 先前独属于两人的暧昧气氛早已不在，而这一刻，剩下的也唯有无措慌乱。 夫妻事实…… 没有再看他，慕时欢紧张地舔了舔唇：“我……你……” 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胸口处积聚了一上午的不悦似乎在膨胀，厉憬衍冷哼，用力捏了下她的下巴当做惩罚：“你什么？” “没……没什么！”慕时欢说不出口，只是本能地拿开他的手。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发现现在只要看着他，“夫妻事实”四字便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中打转，然后还会想到刚刚那对男女的声音，她忍不住就想要……想要…… 这么一想，她愈发羞恼，突然推开男人时使足了力，而后推开门拔腿就跑。 但她没想到的是…… “憬衍？” 陌生的声音，带了点儿意味深长的意思，是冲着她身后说的。 慕时欢一怔，下意识抬眸。 ……是在门口时奇怪看她的那女人，就是现在，她看自己的眼神也形容不出来。 她叫他憬衍？ 这么亲密？ 她是谁？ 恍惚间，脑子里万千情绪闪过，紧跟着，男人气息靠近，慕时欢身体微僵，随即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 “她就是慕时欢吧，”双手闲闲抱胸，孟粱微扬下巴瞧着慕时欢离开的背影似笑非笑，“不是说她又妖又恶，心机一流手段过人？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啊。 厉憬衍睨她一眼，眼神凉薄。 孟粱扬唇，笑得妖媚：“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怎么，是怪我来洗手间打扰了你们干柴烈火，还是觉得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江城？” 厉憬衍不再看她，面无表情抬脚离开。 孟粱轻笑：“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呢？” …… 慕时欢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出私厨上了慕斯年等在路旁的车。 她脑子太乱，一会儿尴尬地想到那对男女的暧昧，一会儿又想到了厉憬衍看她的那个眼神，最后又想到了那个陌生女人的意味深长。 来来回回，搅乱着她的心神。 “时欢……时欢？” 良久，冷不丁听到慕斯年叫了她好几遍，她下意识转头应道：“啊？” 四目相对。 一个激灵，她突然又想到了他先前的那句话，同样让她觉得心乱。 “在想什么？”慕斯年失笑着问，“叫了你好几遍，想跟你聊聊你进公司的事，刚才想让你好好吃饭就没有提。” 烦乱的思绪因公司两字顿时重回清明。 慕时欢想了想，说：“其实……” 话音未落，无意间的一瞥，她忽然发现马路上…… “等等！停车！”她连忙叫停。 “怎么了？”慕斯年疑惑，但也靠边停了车，“时欢……” 急急解开安全带，慕时欢二话不说推门跑下车。 “时欢！” 慕时欢跑得很快，好在也就几步路，她赶在一只小奶猫掉入深井前的最后几秒顺利捉住了它。 “好险……”她松了口气。 小心翼翼将小奶猫抱在怀里，确定它暂时没有问题，她打算转身先回车上。 然而，就是这时，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