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分卷阅读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 文案 过分聪明的人之间,有些感情大概就是亦敌亦友的惺惺相惜,至于爱情如果陵越入队,他大概是欧阳少恭唯一需要提防的那个人,也是唯一需要攻略的那个。 以上便是这篇文的主旨以及写文的原因。b站视频《镇魂歌》,相信站了恭越/越恭党的小伙伴们都被高能的阿婆主安利过。盐同学还记得第一次看完狼血沸腾煞气上身倍儿爽的感觉!!于是脑洞大开挖了这么一个坑。 情节和人设主要参考电视剧情,因为是恭越同人,所以大西轰不可能像剧里一样经常掉线的,会有不少的改动,也会有原台词的搬运,特此声明,此文只为满足盐同学与各位同好的yy,不做他用。相关人物请勿关联演员。 不要问我cp的问题,恭越或者越恭,这种迷之cp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因为这篇文主要是讲少恭攻略大西轰的故事,所以定了恭越向,不代表越恭就不可以,看文时不要掐cp,其他cp党不喜绕道,入坑欢迎。还有,不要在意文章的名字这种细节 暂定两天更一回,因为还要看剧情走向进行改动,而且万一盐同学懒癌犯了呵呵呵我有坑啊你敢跳吗? 结局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说不准剧播着播着这里就完结了呢。 再感慨一下,强强这个设定真是不能再美好!!~~~~ 搜索关键字:主角:欧阳少恭,陵越 ┃ 配角:百里屠苏,风晴雪,方兰生,襄铃 ┃ 其它: ☆、一 欧阳少恭自从进入天墉城之后,就时常听到诸位弟子提及陵越的名号执剑长老座下大弟子,天墉城掌门师兄,光是从众人口中就能窥见此人非寻常人物。 陵越,陵越。他将这个名字默念了几遍,依然摸不着端倪。这两个字音韵悦耳,就好像他自己弹的一支很优美的曲子,而从字面上看来,端雅清正,无形中自有一种气势在。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欧阳少恭发觉自己心情竟然有些急迫,他很想见见这个所谓的大师兄,而更深层的原因却是,这个叫陵越的人,很可能就是自己此行最大的阻碍。两强相对,谁输谁赢,在未见面之前,他心中就有了在意。 新弟子入门考核,有人故意放出了凶物姑获鸟,百里屠苏负伤。欧阳少恭在他的后背伤口处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他命魂分离,另一半被铸于焚寂剑,原本十几年前眼看就要到手,没想到功亏一篑,现下辗转多次终于寻到,虽说被封入了人体,可他又怎会善罢甘休。女娲封印凭他的力量还无法解开,需得想个万全之策。百里屠苏心地纯善,若是能好好利用,激发起怨恨之气,使其进入己方圈套,解除封印与自己对面一战,夺回命魂的胜算不可谓不大。 欧阳少恭心中这样想着,端着漆盘踏入百里屠苏半掩的房门中,面上换了一副温润笑容:屠苏师兄,吃药了。 百里屠苏似是刚刚起身,身上着了一件素白中衣,双手撑在床边坐着发呆,看见他来了,站起来道:少恭,你不必每天劳烦为我送药。 欧阳少恭将药碗递到他面前:趁热喝。医者父母心,你是我师兄,但也是我的病人,哪有医生不督促病人喝药的道理? 百里屠苏将药汁一饮而尽,轻轻皱了下眉,把碗还交给他,道:我体内的煞气在,就算是寻常的药,对伤口也没多大的作用,平白给你添了麻烦。 确实不见起色,欧阳少恭若有所思地叹口气,我倒是有合适的药方,只是需要炼丹炉来炼制,不知天墉城可有炼丹炉? 炼丹炉只有剑阁才有,但剑阁重地,寻常人不得进。 欧阳少恭抿了下唇角:就算不容易进,我也要去试一试。 剑灵红玉闭了门在剑阁内来来回回地踱步,外头跪着的人影一直没有动过。屠苏常年呆在后山,不与师兄弟来往,仅仅一次看护新弟子的机会,就不知何故结识了欧阳少恭与风晴雪二人,且这二人不管哪一个都对屠苏亲厚有加,与旁人决然不同。屠苏那么清冷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主动接近他们,那么这两个人,究竟是怀有什么目的呢?还是,真的只是一场巧合,真的只是缘分而已? 她回想起那个叫欧阳少恭的新弟子的样子。听说此人原来是个大夫,给药救人,行走四方,生得一张清俊秀雅、温良无害的脸,说话时目光明亮,表情诚恳,并不像怀有心机的样子。屠苏受伤多日,都是这个新弟子每天煎药照料,比旁人更多上了三份心,如此一想,自己身为执剑长老的剑侍,长老闭关时期,对屠苏的关照竟是比不上他。 红玉心里生出愧疚之意,此时陵越又不在天墉城,屠苏伤口受煞气催发无法愈合,如果这个欧阳少恭真能治好屠苏的伤,借他用一用炼丹炉又有何妨,顶多自己在一边监管着,不让他靠近焚寂便是。 欧阳少恭盯着那扇门,心里还在计算着那位红衣剑侍犹豫的时间,这时候,紧闭着的门突然打开了,红玉神色严肃道:炼丹炉可以借给你,条件是,你治好屠苏的伤后就离开天墉城。 他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笑意,撩开衣摆从容站起,因跪得久了双膝虚软脚步微微踉跄,但还是稳住身形,抱拳恭敬道:如此,那便有劳了。 风晴雪每日去找百里屠苏,见他伤势有好转心中不免开心,唯一郁郁的就是此人分明很像是小时候的玩伴韩云溪,但时常冷着一张脸说我不是。她在肇临的帮助下找到一个名字叫云溪的杂役,可那人一副憨傻模样,丝毫不比记忆中的韩云溪聪明伶俐,寻人之路走上了死局,多多少少有些不快。如今不知何故焚寂剑又有了异动,令她心中隐隐生出担忧。 晴雪,你不用太担心,剑阁有红玉姐把守,应当不会出大问题。欧阳少恭温声宽慰她道。 两人一路行至天墉城互相照应,关系也相当融洽,欧阳少恭为人温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如此好言好语相劝,虽然实际上没多少帮助,但她心里依然稍稍宽慰。 但愿吧,风晴雪笑了一下,希望焚寂不会有事,苏苏不会有事。 苏苏? 叫他云溪他不理我,叫屠苏也怪怪的,那我就叫苏苏好啦! 哦,这样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我的半身? 欧阳少恭这样想着,也觉得有趣起来。 哎,少恭,想什么呢? 没什么,怎么了? 我们去烤东西吃吧!然后给苏苏也带点。风晴雪期待地看着他。两人行路途中经常就地取材解决伙食问题,他自己有一手烤鱼的绝活,至于风晴雪 你想烤什么? 我在后山草地里发现好多小虫子,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想尝尝。 你怎么不说话? 晴雪,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 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哎? 这种奇怪的饮食恶趣味啊,还是你一人享用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 欧阳少恭给百里屠苏讲过自己与巽芳的故事,当然不该讲的他都掩盖过去了。他前世为太子长琴,受天罚而贬落人间,遭命魂分离,累世流离之苦,人人避之不及,唯有巽芳,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将他从无边黑暗拉向一个光明温暖的可能。只可惜,蓬莱天灾,等他成功渡魂归来,唯剩下满目疮痍,斯人无踪,那一点微小的可能也破灭了。 太子长琴注定寡亲缘情缘,这便是命。 而他偏要争上一争! 我上天墉城,是为了寻求能让我心爱之人回到身边的方法,哪怕是逆天改命,又有什么关系呢。 百里屠苏一手拦住他:你这样私自下山,是要受到责罚的。 欧阳少恭眉目坚定:即便是要被逐出天墉城,我也要下山祭拜巽芳。 百里屠苏想了想转身:你跟我来。 你要带我下山?被二师兄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我知道有一条小路。 欧阳少恭点点头,跟着他向丛林隐秘处走去。 百里屠苏常年居于天墉城后山,受纯正清气保护,半步不离。既如此,他又是怎么知道有这样一条连其他人都不知晓的小路的?一定有人告诉过他。那个人陵越吗? 如此,天墉城掌门师兄,并没有到近乎苛刻的公私分明。他存着私心。而人一旦有了私心,便就有了弱点。百里屠苏就是陵越的弱点。 河流东入海,百川汇聚,无穷无尽。 每逢祭日,我便在河里放河灯,这些河灯顺着河流漂入海洋,可以帮我找到她。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巽芳,你我之间,是我欠你的。 浮灯灿烂,百里屠苏注视着河面上点点辉光沉默不语。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想起了我娘,但是记不清她的样子。 你真的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 百里屠苏摇头: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天墉城了。以前的事,师尊没有告诉我过,叫我不用再去想。 记不得也好。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 嗯。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浑厚钟声,响彻天际,似有万钧之势。 百里屠苏脸色一变:不好。 欧阳少恭微微抬眸,来了。 是警钟,天墉城出事了! 两人迅速往回赶,钟声绵长,久久回荡,欧阳少恭跟在百里屠苏身边,能感觉到他的焦急心情,他眼风一扫,几条黑影出现在四周的树丛中。 来的还算及时。 一柄锋利的剑倏然劈破月光,寒意冷然直冲面门,百里屠苏一惊,侧身避过,硬生生接下一招。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群黑衣人,脸上面具青面獠牙鬼气森森,此刻夜半降临,宛如鬼面修罗。 还不待他细想,对方已杀气腾腾袭了过来。 两人此番下山,没有带任何武器,空手接白刃,厮杀起来颇为吃力,百里屠苏第一次与人真枪实剑地打斗,招架之间颇不力,瞅住机会看一眼欧阳少恭,他身形利落,但因为是新弟子,根基不够,渐渐也有些不支。 正缠斗间,又有一拨鬼面人悄然出现在身后树丛,手上端着弓弩一字排开,弩箭箭头闪着寒光,如被射中,必是血肉飞溅之伤。 百里屠苏一面应付鬼面人,一面又要担心欧阳少恭,时不时还有冷箭射出,心里不由焦急起来,如果再这样下去,情况将大大不妙。而这帮鬼面人,又是什么来路,天墉城到底出了什么事? 屠苏,你快走!欧阳少恭高声道。 百里屠苏没吭声,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走。 困境胶着,又一批弩箭射出,正向身后空门,而身边的几个鬼面人又死咬着不放,他眼睁睁看着尖锐的箭头呼啸而来,心下发沉,忽地,长空一声清啸,剑气凛冽,数千朵剑花在空中挽起,将鬼面人与弩箭硬生生隔开。 一道青蓝的身影从天而降,腰背笔直,挡在两人面前。 为首的鬼面人见势不妙,打了个呼哨,黑色的身影迅速没入草丛远远遁去,如同鬼影。方才一场激战彷如梦境。 百里屠苏出声:师兄? 欧阳少恭眸色一动,能让百里屠苏叫师兄的,只有一人。 那道青蓝的身影转过身,剑眉修目,面色微沉:屠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门规清严,触犯规矩等于无视长老与掌门师兄的颜面。 欧阳少恭见百里屠苏言语滞涩,知他心里不安,于是上前一步自报家门。 在下欧阳少恭,原来你就是陵越。 是新入门的弟子,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 是我要屠苏师兄陪我下山的,虽然计划失败了。 跟他没有关系。你会如何处置呢? 陵越淡淡地看他一眼,欧阳少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只觉目光犀利,并未探出过多情绪。 回去再说。陵越道。 剑阁被盗,好在防守及时,焚寂无恙。 红玉拧眉,按照陵越的说法,屠苏在路上遇到的鬼面人与剑阁盗剑的鬼面人应当是同一伙,那么,这就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行为,而且目标有两个,屠苏和焚寂。这帮人,到底要做什么? 几人在议事堂被掌教真人数落了一通,好在道清原委,并未受多少责罚。陵越所在意的是,欧阳少恭这个初来乍到的弟子,竟然能不顾及被迫离开天墉城的后果进入剑阁为屠苏炼药,他又意欲何为? 那个人初次见他时的神色他并未忘记,带着几分了然,又带着几分探寻,目光太过直白,令他微微有些不自然。 其实一开始那个鬼面人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欧阳少恭就是他,现在想想,是我多虑了。红玉听他提及欧阳少恭,接口道,言语之中还颇有维护之意。 陵越点头:上次欧阳少恭带屠苏下山的时候,我也起过疑心,但是看到他舍生忘死地去救人,又不像和鬼面人一伙。 他御剑飞行,听见下方传来打斗声,然后就是那一句奋不顾身的屠苏,你快走!,再后来,就是那个面貌温雅的青年双手抱拳:在下欧阳少恭,是新入门的弟子。 如果都是真的,那么此人不可谓正直纯善,一派赤子之心。 陵越按一按眉头:我去看看屠苏,你务必小心。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三 欧阳少恭正与百里屠苏待在他的房间。百里屠苏身上的伤好了一半,仍需慢慢调养,欧阳少恭计算了一下,他还有比较充裕的时间。今日白天观察下来,天墉城的掌教真人心里也未揣着一面明晃晃的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 镜子,容易受他人意见的影响,若是能好好利用,说不准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欧阳少恭看着百里屠苏喝药,开口道:没想到陵越师兄那么清正严明的一个人,对你却极维护。 百里屠苏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我自小在后山长大,师尊常年闭关,都是师兄在照顾我,传授我剑术,我与师兄之间情同手足。 欧阳少恭了然:他待你,当真同亲弟弟一样。 百里屠苏犹豫了一下道:师兄他,以前确实有一个弟弟,可惜丢了。 哦?欧阳少恭待要再问,只见房门前出现一道蓝白身影。 分明是差不多的弟子服,可穿在此人身上明显比别人多出一股清拔气韵。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师兄。 陵越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坐下,看向百里屠苏,问道:屠苏,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声音低柔醇厚,带着浅浅的鼻音,听起来极为舒服。欧阳少恭想,若是听这样的一把嗓子讲故事,真是多久也不会腻的。 百里屠苏道:少恭一直在照料我,我好多了,师兄不用担心。 陵越转头看向欧阳少恭:欧阳师弟费心了,多谢。 欧阳少恭笑笑:大师兄称我为少恭即可。少恭是医生,何况屠苏师兄是为我受伤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所做的,实在不算什么。 他一番话说的谦和圆润,着实无可挑剔。陵越心里稍稍宽松,目光里也流露出一丝温和之意:少恭,往后可能还要麻烦你一段时间,屠苏这几日就待在后山,不要到前面去,少恭你就与屠苏一起在这里用膳。 欧阳少恭会意:我每日会把饭菜给屠苏送来。 屠苏?陵越心中产生一阵异样情绪,这两个人,已经亲近到不介意长幼尊卑的地步了? 欧阳少恭于俘获人心一事上,当真生了颗玲珑心窍,就连自己,方才似乎也差点陷入那一双清润明亮的眼眸中。陵越心中暗暗惊叹,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再三嘱咐:屠苏记得,轻易不要到前山来,有事便让少恭转告我。 百里屠苏心道兴许还有人对自己触犯门规一事耿耿于怀,因此才对他禁足,当下便直接问了出来:是因为上次下山那件事吗? 陵越摇头,叹了口气:幽都来了一位婆婆。师尊闭关前有过吩咐,幽都的人来,你不能跟他们接触。 幽都?是什么地方,他们为什么来找我? 我也不太清楚,师尊嘱咐,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多问了。 百里屠苏没怎么说话,神色间也是答应了。 欧阳少恭看着他的表情微有不快,转而去看陵越,正巧碰到他的视线拂过来,两人俱是一愣,陵越对他点点头,又对两人道:我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 百里屠苏于陵越,可能是天墉城除紫胤真人之外最重要的人,如果陵越有心要瞒着百里屠苏什么,那也必然是为他好。再加上百里屠苏身负煞气,陵越所为,更加可疑。幽都是什么地方,百里屠苏不知道,他欧阳少恭又岂会不知。幽都地界,一片漆黑荒芜,幽都部族信奉女娲大神,长年守卫凶剑,焚寂作为七把凶剑之首,对他们极为重要,而今焚寂异动,不管是哪一方都如临大敌。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欧阳少恭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得走了,屠苏,我明日再来看你。 百里屠苏万没想到风晴雪便是陵越口中所说的幽都的人,如此一来风晴雪就站在了对立面上,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欧阳少恭每天都过来,给他讲些最近发生的事情,幽都的婆婆执意要带走焚寂剑,与掌教真人之间的关系闹得很僵。 这之后安稳了没几天,剑阁那边又出了事。 有人趁着剑阁侍卫与幽都婆婆在外对峙的机会,悄悄潜入了剑阁。那人戴着鬼面面具,与先前来的鬼面人是相同打扮,目标直取焚寂。幽都婆婆为保住焚寂被鬼面人刺伤,卧床不起,好在陵越去得及时,鬼面人以一敌众,最后跳崖而逃,众人前去追击,却再没能找到他。 百里屠苏这几天没有睡好觉,天墉城近日动荡,皆因自己而起,自己却在躲在后山,闲来听欧阳少恭抚琴,唯一的成果便是能用树叶与其吹一曲合奏。可,那又怎样呢?从小陵越就教育他,为人处世,要有责任有担当,除魔卫道,清正天下之气,这是习剑者的本分。而自己却从未做过什么。 他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咬咬牙,抬脚便出了门,待到前山却发现大量天墉弟子列队而出,陵越长身立在阶前,面容端凝,衣袂被九天来的风吹得飞扬,风姿中已隐隐有了紫胤真人的影子。 百里屠苏心头一热,脱口叫道:师兄。 陵越回头见是他,正要说什么,只见陵端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师兄,掌教真人让你速速派人下山,安陆村又死了三家人,全村的百姓正等着人去救呢! 陵越点头:好,我知道了。 百里屠苏忙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安陆村出现了妖怪,人心惶惶,掌教真人派诸位弟子保护村民。 百里屠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师兄,这一次,也让我去吧。 陵越皱了眉:不行,你不能离开天墉城。 我 师兄,让我同屠苏一块去吧。欧阳少恭不知何时从角落里转了出来,向陵越道。 陵越打量着这个最近总是频频出现在视线中的人,依旧是拒绝的语气:上次鬼面人突袭失败,这次安陆村的事,很可能与之有关,屠苏出了天墉城,不安全。 欧阳少恭低头思索了一下道:正如你所说,鬼面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如果他杀村民,就是为了引我们出来,那见我们出现,鬼面人就会现身,就让我们当诱饵,大师兄,你在周围埋伏,说不准就可以引出鬼面人来。 他说的计划安排合理,百里屠苏不由道:师兄,就让我与少恭一起去吧。 陵越看向欧阳少恭,他目光诚挚,嘴角露出一个示意他放心的微笑。陵越沉吟片刻,道:也好,如果遇到鬼面人,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肇临又匆匆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大师兄,晴雪说发现了鬼面人的踪迹,让你去看看。 欧阳少恭讶然:难道是调虎离山? 陵越猛然扬眉。他听明白他的意思,面色发沉,想了想道:你们先下山,待我忙完山里的事,立即下去协助你们,记住,千万小心。 他转身而去,步伐稍稍加快。欧阳少恭心思敏捷,光从肇临的一句话就能听出端倪,继而推测出是鬼面人调虎离山的阴谋,如若他猜的不错,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四 荒芜,一片死寂的荒芜。女娲神像孑然而立,空荡的房屋内没有人音,栈桥上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 朽木凋零,枯藤横生。可是这一切偏偏又包含着某种异样的熟悉感,像生命之初,裹挟童年的一个温柔角落。 水中倒映出小小孩童的影子,大大的眼睛里盛满天真的哀戚。 我叫韩云溪,不叫休宁大人的儿子! 他脱口而出:你就是韩云溪? 倒影倏忽消逝,水面上气泡翻腾,轰然巨响之后,魔物现世。 他仰头,果然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他的人生终于不可避免地要去面对那些黑暗的、丑陋的、痛苦的幽深梦魇,像宿命无端,将人生生缠缚。 身后传来张狂大笑,这又是什么? 少恭,少恭! 去把焚寂带来! 不要,不要给他焚寂! 哼! 鲜血飞溅,断了的手臂被钢刀挑上天空,又重重跌落尘埃,无意识地抽搐,合拢,像倏然失去了生命的玉石,兴许还有依稀温热,还能感觉到血管的搏动。 他眼中煞气大涨,眉心出现一线艳丽红痕,如果这就是命运,如果这就是命运呵,其实心中早已有怨恨,其中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 神行法,一日千万里,朝谒漠北云,暮掬蓬莱水。 陵越与风晴雪一路追踪鬼面人无果,两人俱是有些失望,正无奈间空中传来一声鹰啼,仰头一看是阿翔在头顶上方盘桓,似乎很着急的样子。陵越从百里屠苏离开之后心中就忐忑不已,如今看见阿翔,担忧更甚,当下与风晴雪道了别,往山下奔去。 欧阳少恭与屠苏交情很好,屠苏下山,两人应当是一路同行。如果屠苏出了事,那么欧阳少恭的状况也许也不乐观,他一介新入门的弟子,对师兄弟举止恭敬,对屠苏照顾有加,说实话,不管这人到底是否值得怀疑,自己都欠着他人情。更何况,屠苏与他,都是自己应允下山的,果真出了事,又当如何向同门交代? 陵越捏诀,提气御剑,立时昆仑山草木如汹涌浪潮,在视线中迅疾退去,大地渐近,市井寥寥,凡人如蝼蚁。 等他到达山下安陆村,只看见一众天墉弟子围在一处,却没了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的身影。 陵川与肇临见了他,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上前禀报道:大师兄,村子里不知为何出现了这个结界,屠苏进去之后就没出来 二人待要再絮叨,只听陵越吩咐道:你们让开。 利剑出鞘,剑气如虹,原本坚固的结界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陵川等人眼睁睁看着他身影闪过,消失在结界入口,等再要追上去,结界已经重新合拢。 陵川与肇临对望一眼,陵越虽年轻,但修为远在众人之上,这结界,看来只有他一人进得了,此去也不知吉凶如何。 陵越自然不会在意那两人在想什么,他耳边还回荡着鬼面人幻影消失前的阴恻恻的笑意,面前又是一个多头蛇身的庞然大物,布满铁甲一样的鳞片的肢节从后背横扫过来,登时一个不防被撂倒在地上,呕出一口心头血。此魔物邪性甚重,即便是用上了师门的人剑合一,也没能伤其要害。 他胸口钝痛,心里更加焦急的是,屠苏和欧阳少恭还不知在哪里。 那魔物又要攻击过来,他正要勉力提剑,上空忽然有人破结界而入,面目凌厉,眉心一线红痕夺目耀眼。 陵越心头一跳:屠苏! 百里屠苏置若罔闻,当下与那魔物缠斗起来,他身负凶煞之气,魔性暴涨,丝毫不顾身体能不能撑得住,拼命杀向那魔物要害。一时平地飞沙,走石翻滚,大地上发出隆隆震动。 陵越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看着他将魔物杀死,提着剑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眼底一片血色。 屠苏,屠苏! 不对,这是已经被焚寂控制住,心性大失,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他下一个要下手的对象,就是自己。 剑尖凌厉,陵越闭上眼。 屠苏,我已无力招架,如果这样能让你不那么痛苦,也不错。 结界外,欧阳少恭漠然地注视着里面风云变色的战况,及至一柄湛湛的剑横插过来在紧要关头将焚寂格开,不由自主地轻啧一声。 紫胤真人出关,面容冷肃,带着重伤的陵越和已然昏迷的百里屠苏回到了天墉城。 又失败了啊,你怎么看?身边有人出声道,语气里带着调侃。 欧阳少恭轻轻一笑,并未理会他,低头似是自言自语:天墉城,还真不是个好地方 陵越啊陵越,你可知道,方才焚寂刺向你的那一刻,我居然有些不忍心。你这样心志坚定、剑术超群,以匡扶天下清气为己任的人,我平生所见不多。你在,对我来说是阻碍,可你要是不在了,我所铺陈的路,兴许会乏味许多。 为谋略者,下算夺命,上算攻心。我对你,必不会亏待为之。 掌教真人亲自前往安陆村调查,可一夜之间,鬼面人似乎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幻境阵法的痕迹。 议事厅内,一行人忧心忡忡。紫胤真人为陵越疗伤耗损了大量修为,不日又将闭关,幽都婆婆重伤,而百里屠苏体内煞气日渐增长,无法抑制,一时无法寻到良策。紫胤迫不得已提出一个事先想好的法子:将百里屠苏关于后山清气汇集的禁地,一边抑制煞气,一边面壁思过,三年过后,待自己出关,再作定夺。 众人点头:如此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百里屠苏令陵越身负重伤,对此安排只能默默接受,如果真能抑制住煞气,面壁三年又有何妨。 弟子房内,欧阳少恭找到陵越,陵越方起身,正坐在桌子边,不知在想什么。 欧阳少恭看着他,关切道:大师兄,你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陵越见是他,微有讶异,听了他的话摆手:不必了,师尊已为我疗伤。 这样欧阳少恭言语吞吐,大师兄,我 陵越抬眸: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安陆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在结界外,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进入,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才回来求助,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屠苏他现在被关在禁地,我却连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心里,很不好过。 陵越微微沉吟,问道:当天,你没有与屠苏呆在一起吗? 怪物出现,屠苏让我随其他师兄弟保护村民,他自己一人过去探查,我也是放心不下才追了上去。 原来是这样,陵越眸光淡淡,你不用过于自责,屠苏之事,本就与你无关。 大师兄,我想趁离开天墉城之前再见屠苏一面。 你要走? 我来到天墉城,本是为了修习让人起死回生的法术,可是这里,并不能让我实现自己的愿望。修仙练剑,便要让人绝情弃爱,这些,我做不到。我心里有执念,有爱恨,那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所以,我将到别的地方去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 ,再寻他法。而且,我先前为了给屠苏炼药,与红玉姐有过约定,屠苏伤好后便离开天墉城,现在我也,没什么用处了罢。在天墉城的这段时间内,我结识了屠苏,也只有这么一个挂念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想与他道个别。 陵越静静地听他说完如此长的一段话,但见他眼中渐渐湿润,眼尾晕染出一抹红,愈发衬得水光四起。他十指紧紧抵着桌面,指节凸显分明。这好像是一双会弹琴的手?干净修长,如暖玉雕成,当真漂亮。屠苏的幻境中,其中的一只手臂被生生斩断,难怪他会发狂。美好的东西走向毁灭,是每个人都无法接受的悲剧。欧阳少恭是屠苏在数年枯寂的时光里第一个亲近的外人,他如果不在了,对屠苏也会是一种伤害。 他拍拍欧阳少恭的手臂,声音低柔了些许: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五 欧阳少恭知道百里屠苏面壁三年,这三年之中,他再也无法接近他。不过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忧,天墉城一行,让他了解了众人,知晓了他们的性格与偏好,也抓住了人心的漏洞。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等,等待百里屠苏出禁地,等待自己临行前与之告别时,苦心编排出的一段话发挥作用。 百里屠苏在自己去天墉城之前从未下过山,此后下山也只是在附近的地方,他所知的,天下除了天墉城、幽都、安陆村、乌蒙灵谷,便只有自己在临行前特意提及的去处琴川。幽都他自是不会去,安陆村更不可能,乌蒙灵谷早已荒无人烟,他若只身下山,去无可去,那只能前往琴川。毕竟,除了风晴雪之外,自己是唯一一个他在外面认识并相熟的人了。 三年的时间匆匆流逝,但也足够自己布一个更大的局。 哦?百里屠苏从禁地出来了?欧阳少恭眉目微挑,距离他出来应当还有一段时间,如今提早了出来,定然是有人在掌教真人面前说了好话。 陵越? 否则还能有谁呢。 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动作要快,不要留下痕迹。他仰头看向高大的炼丹炉,微微眯起眼。我们终于,又要见面了。 陵越知道百里屠苏体内的煞气不可能被抑制下去,反而会随着屠苏的成长一起增长,但是屠苏整日一人待在后山,石壁坚硬清冷,岁月蹉跎,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日日夜夜醒来看到的都是相同的场景,不得自由,不知晨昏,也是要疯掉的。 但愿屠苏能足够坚定善良,不心怀怨恨,不与他人冲突。 陵端那群人视屠苏为怪物,言语之间故意挑衅,冷嘲热讽,他看在眼里,却无法指责过多,说话重了会被同门认为有心袒护,不公不正,加上身上事务繁多,平日里又不能时时陪在屠苏身边,光是亲眼所见便如此,自己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 他向掌教真人说情,掌教真人勉强同意让屠苏提早出来。他带他离开禁地时,屠苏明显是万分高兴的,但眉眼顾盼,依稀有几分落寞。 风晴雪和欧阳少恭不在。 风晴雪回到了幽都,而欧阳少恭的去向,他却不知。 那位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的青年与他道别时的一番话犹在耳畔:如果有一天,我与屠苏能够重逢,我还想与他回到天墉城,在我们常待的那棵树下,弹弹琴,聊聊天。 与君一别终须记,他日再结未了因。 而他只道此人圆润万通,却从不知他心之所向。 天墉城的涵素真人这几日不大好过,自从百里屠苏离开禁地,他的心里便一直悬着。紫胤当年执意留下韩云溪,为之改名换姓,收其为徒,一直相安无事,可三年前他的担忧终于被证明并非多余。但百里屠苏是紫胤除陵越外仅有的弟子,天墉城立世,从一个默默无名的江湖练气门派变成剑术名宗,三百余年间紫胤功不可没。历代掌门更迭,唯独执剑长老一位始终是紫胤一人在担任,这么多年他亲传弟子只得这两位,于情于理,不可苛待。 但百里屠苏,着实是个异类。 涵素真人内里一直放心不下,没过几天,他终于不用再忧心忡忡。 因为已经出事了。 百里屠苏妄动焚寂,想将其毁灭,不惜玉石俱焚,险些酿成大祸,被红玉发现受罚去藏经阁抄写经书,偏巧肇临因背后与人乱议下一任掌门之事被掌教真人撞见,也被罚去藏经阁抄书一月悔过,此后没过两日,肇临夜里身死,系焚寂刺伤,被发现时百里屠苏正拿着剑在他身边,此外别无他人。 陵端素来与肇临交好,当时见他被害,立即指责百里屠苏杀人,破口大骂,双方起了口角,打斗开来,百里屠苏煞气发作,所伤者众。掌教真人怒极将其关于囚牢,而彼时陵越去往幽都请风晴雪前来帮助抑制煞气,芙蕖有心为百里屠苏开脱但苦于孤立无援,只能心里祈求陵越能早点回来。 百里屠苏一人待在囚牢之中,只觉胸口煞气翻滚,心中恨意越多,则发作得越是厉害,疼痛难忍,恨不得就此了结了性命,但仍有不甘,师尊还未出关,陵越还未回来,他不能就这样认命死去。欧阳少恭当日说过,唯有执念不灭,唯有爱恨使之拥有活下去的动力,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的。恨苍天为何如此不公,明明自己未曾犯下任何罪孽却要饱受折磨,忍受他人讥诮白眼,被当成一个可怕的怪物,生生与他人隔离开来。他如何不怨,如何不怨?不,不能这样想,这样怨怼,如何对得起师兄的一番教诲! 又一阵煞气发作,百里屠苏赶忙收束心神,强念了几遍清心诀,慢慢调息,方才感觉好过一点。等他睁开眼,看见芙蕖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张口就道:屠苏,不好了,我刚偷听我爹和陵端谈话,他们要请执剑长老出来,准备处置你! 百里屠苏猛然睁大眼:你说什么?! 百里屠苏下山了?还带着焚寂?很好,很好!欧阳少恭满意地笑起来,如此,我便可以动身回去琴川了,刚巧桐姨年迈,待在这青玉坛也不好过。 尹千觞凑近他,吸吸鼻子:你喝酒了?味这么大。 欧阳少恭没理睬他,继续问:天墉城那边的其他人怎么样了? 其他人,尹千觞撇了一下嘴,百里屠苏煞气发作,倒是伤了不少人。你打听这个作甚? 欧阳少恭一顿,道:天墉城里面,有几个人必然会下山追查百里屠苏的动向,得费力拦着些。 至少在他碰到百里屠苏之前不要有差错。 尹千觞哈哈大笑:知道了,你放心。这下该轮到我问你了,方才我坐在墙头上喝酒,看见一戴着面纱的美人在你面前跳舞,你还为她伴奏?我可真是开了眼了,这些年你虽说红颜知己遍天下,可身边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 亲近的除了我,便是那个老仆寂桐,连一只母猴子都不曾有。从实招来,那位美人儿是何来头! 欧阳少恭看他涎着脸笑得猥琐,心下一阵烦躁,没好气道:醉酒之事不必当真!你来得倒早,见我之前又做什么去了? 我?我也喝醉了,正看着跳舞弹琴呢便睡了过去,说起来,你们之后又去了哪里? 欧阳少恭不冷不热地瞪他一眼:没有之后。你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 尹千觞见他有点生气,便不再开玩笑,正了神色道:我来,除了告诉你天墉城的事,还想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消息? 尹千觞神神秘秘道:我听说,玉横又重新出现了人间了! 欧阳少恭眸光一亮:在哪里? 这个还不清楚,但消息来源在江东一带。所以我想去江都一趟,那里消息众多,顺便也去探望一下老朋友。 老朋友?我想,不会是什么脂粉朋友吧? 尹千觞笑,也不否认。 欧阳少恭道:这样,我跟你一起去。我回去便让寂桐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在后山凉亭会合。 好,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 百里屠苏默默咀嚼着芙蕖为他准备的馒头,看着阿翔似乎嫌弃地啄了啄面前的馒头块,然后头扭到一边,不愿再吃。 今天暂时没有肉,先吃点吧。 阿翔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听话地叼起馒头咽了下去。 百里屠苏一声轻叹:阿翔,你说我们该去哪儿?不如我们去找少恭吧。 阿翔扑扇着翅膀点头表示赞同。 两山排闼,清江流水一去不复返。百里屠苏双手抱臂站在竹筏之上顺流而去,只见水中山影重叠,中心有浮云的影子飘过,天地广阔,似乎只余他一人身在这万千红尘,无可依托。 他很小的时候就常想着下山看看,陵越也曾许诺,等他煞气除尽,便带他纵览天下大好河山。现在,他下山了,可是身上沉甸甸的包袱依然在,未来,终究是那个不可知的未来。 少恭,我会在琴川见到你吗? 陵越不在天墉城。他奉掌教真人之命赶往幽都,请风晴雪来帮助百里屠苏抑制体内的煞气。 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我能成功抑制煞气的话,我要带着屠苏还有焚寂回幽都。 陵越定定地看着她不言语,长眉犀利如剑,嘴角微微抿起。他手里还拿着风晴雪方才递给他的泥人,这只泥人做工粗糙,一看便知是孩童玩闹所制,且边角有不少磨损,泥土发干水分尽失,已经有不少个年头了。依风晴雪所言这是屠苏幼年待在幽都的时候所赠,儿时情意保留至今,珍贵非常。 风晴雪言明自己并无伤害屠苏之心,凭此一物为证也有说服力,且这样一来她在天墉城的时候对屠苏的所作所为便有了解释,何况她知晓屠苏先前的名字,两人幼时确有交集。至于她提出来的要求,如果她不能抑制屠苏的煞气,自然也无法带走屠苏和焚寂,但如果她能够抑制屠苏的煞气,对自己,对师尊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即便是屠苏与其回到幽都,以她对屠苏的维护,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陵越看着她纯净剔透的眸子决定赌一把,煞气之事不可再拖,与其坐等,不如抢先行动。 百里屠苏一路山长水远,幸好身后并无人追上,平安抵达琴川。 琴川富庶,仓廪丰实,七条运河穿城而过,因形似七弦琴故而得名。古有云:四科文学仰前贤,遗泽流风遍海壖。敢是弦歌分两地,至今犹复话琴川。百里屠苏走在城中,只听路边酒楼乐声悠扬,路上人来人往,衣着整洁,举手投足文质彬彬,颇有风度。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正看得惊奇,忽而闻见一阵面香诱人,始觉腹中饿了。 钱?你不知道什么是钱!哎哟您从哪儿来呀,你师父没教过你吗,你们门派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哎哎别走啊别走,我请你吃饭,告诉你欧阳少恭家在哪里 琴川百晓生茶小乖看着他闷声扒拉饭菜,想这一路上吃的不怎么样,此人也不知从何而来,但一看便知来头不小,非等闲人物。 百里屠苏搁下碗筷:我吃饱了,谢谢你。想想又补充一句,我是不会欠人钱的。 茶小乖险些吐血,连钱是什么还没搞清楚就迅速撇开关系,还能说得这么正经严肃理直气壮,此人也算是一位豪杰。 欧阳少恭,琴川欧阳家的独子,早年父母双亡,现在欧阳家是在城西千秋巷。 百里屠苏起身背起剑,瞥了他一眼道:谢了。 哎,哎,茶小乖出手拦住他,欧阳家闲置已久,欧阳少恭还未回来,你去了也找不到人。你要在琴川落脚,得先有个安身处。明天方家二小姐施粥,你去那里瞧瞧有没有机会,方二小姐心地善良,与欧阳少恭还是青梅竹马之交,兴许会愿意收留你! 百里屠苏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点点头走了。 茶小乖眯起眼看着他走远,只听得一位喝茶的人嘲笑道:你百晓生不是一两银子一个消息吗,怎么不要他的? 另一人附和道:对啊,怎么不要了? 茶小乖狠狠地指点着二人:凡夫俗子,鼠目寸光!这个人的长相是凡人吗?他会欠我的钱吗! 他拎起茶壶给二人添了水,重重拍到桌上:喝茶!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剩下二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嘀咕道:那人看起来就是个冷面侠客,不是凡人,那是什么,仙人,妖怪? 另一人哂笑:咱凡夫俗子,有眼无珠,这人如何与我等何干,不过琴川最近看起来得有大事发生了。 两人说说笑笑,径自将盘中菜吃得精光。 什么?! 陵越带着风晴雪回到天墉城,只觉气氛不对,一问之下大惊失色,肇临身死,屠苏出逃,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他惊心。 掌教真人,他低头抱拳,屠苏生性善良,即便煞气发作,也必不会做杀害同门之事,还请掌教真人宽限一段时间,容我查清楚。 大师兄!陵端在一旁愤然叫道,百里屠苏就是个怪物,人就是他杀的,我们都看见了! 你们不曾看见屠苏将剑刺入肇临胸口,无凭无据,一味栽赃,连半点同门之谊也不顾吗!陵越按捺着怒气叱道,他言辞铮然,目光犀利,陵端被他气势逼迫,一时竟拿不出话来反驳。 陵越回头一步单膝跪下:掌教真人,我在天墉城处理事务多年,何曾偏袒过谁。若这么不信我,执意责罚,那么我就替屠苏顶罪,杀了我吧,给肇临抵命。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涵素真人一手将他扶起,叹了口气道:陵越,你又何必如此呢,你为天墉城所做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好吧,既然你做担保,那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这件事情,就交给你调查,不过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给所有师兄弟们一个交代。 陵越一咬牙:是。 屠苏走时有没有说过去哪里? 没有。 此事的关键还是在屠苏身上,必须尽快找到他。 风晴雪看着他眉间掠过一抹忧色,不由道:大师兄,你还要留在天墉城处理肇临的后事,找屠苏一事,先让我去吧,我是幽都灵女,能感知到焚寂的煞气,找到屠苏之后,我会传消息给你们的。 陵越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他一手按上原先关押百里屠苏的囚牢,待心绪平复下来便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他相信不是屠苏所为,但是有两个疑点:其一,肇临身死一定是个意外,天墉弟子向来少于外人接触,肇临性格活泼开朗,不曾与人结怨,所以不会有人蓄意去杀害他,那么当天夜里杀人的人是谁,他的动机是什么?其二,当晚藏经阁内只有肇临和屠苏两个人,那么如果有人来杀害肇临,屠苏为什么没能及时阻拦,他那时在做什么?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囚柱,紧紧闭着的双眼忽地缓缓睁开,沉冷眼眸中隐隐暗潮流动。 这件事,如果单看结局,可以得到一个可怕的推测。 屠苏下山。 最后的结局不是肇临的死,而是屠苏离开了天墉城。更加重要的是,他还带着焚寂。安陆村一事,便有人针对屠苏和焚寂,布了幻境之局。这一次屠苏下山,独自一人,安危莫测。如果真是有人为了逼他离开,那么他的手段,足够说得上狠辣。此人深知屠苏有口难辩,在天墉城的人缘寡淡,无人为其说话,事态紧迫,屠苏为了保命无奈之下定会下山远走。这一步步算计,精准到位,攻人心之弱处,防不胜防。 那个人,会是谁? 陵越拳头一点点收紧。 欧阳少恭他口中似无意呢喃出声,最后一个字尾音虚浮,没入空气,几近听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看文的宝贝儿们有问题我会在这里答复哟~ 这几章大西轰和少恭暂时不会出现在同一个情景框里了要知道要跳过主角团其他人的剧情让他俩时时刻刻针(你)锋(侬)相(我)对(侬)并且保证剧情连贯没有bug是有一点点难度的,不过我发4过两天他们就会碰面了!!见面的场景想想就很燃有木有!! 那大家要问了,这两三章干嘛呢?呵呵呵这两个傲娇的男人都活在对方的念想里呀我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欧阳少恭啊!我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陵越啊!~~是不是觉得有一点小激动呢? 好了,就知道我要说话一定会方小兰附体,谢谢大家的支持,看文愉快!! ☆、七 百里屠苏在欧阳家空寂无人的院子里呆了一宿,夜色深深,极目处只有苍穹浩瀚繁星数点,屋舍黢黑,檐角遮住了月光。这栋宅子虽然陈旧毫无人气,但积尘不多,看来是有人定期打扫。 他又想起白天茶小乖嚷嚷的一番话,心下有了计较,便安心沉沉睡去,第二日一早动身去了方家。 方家二小姐方如沁忙活了一整天正坐在书房里算账,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思绪频频被扰,只因身旁一直有个人在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 二姐二姐,我跟你说,要不是知道你对少恭一片痴心,我真以为你要把那个木头脸招进家中当夫婿,你看,他长得又英俊又会武功,还可能是个剑仙呢!前两天我在大街上御剑,哦不,御搓衣板,不小心失了控,就是他救我的,二姐,二姐 够了!方如沁一甩算盘,柳眉倒竖,恨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成天想着修仙修仙不提,还给我到大街上丢人现眼!你说说,你砸坏了多少东西,最后还不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兰生,你就长点心吧,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方兰生翻了个大白眼:又来又来,这些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不嫌烦哪!不就是戳到你痛处了嘛,干嘛发这么大火。你每天这么凶巴巴的,最后少恭不愿娶你,别的男人也不要你,难不成你要跟着大姐去西域当马贼?到时候你就哭去吧你! 他哼了一声翘着尾巴走了,方如沁瞪着他的背影顺了好半天气,最后还是恨铁不成钢地摇头,但愿百里屠苏能多多包容这小子的猴脾气,否则要是打起来,整个方府都要鸡犬不宁。 以前百里屠苏的世界很简单:师尊,师兄,天墉城其他人。后来欧阳少恭出现了,便又多了一个,但总体而言交际依然很少。自他下山以来,见到世间万千风物,总是有些放不开,因此同往常一样,时时冷着一张脸,偶尔发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虽然也有人同他说话,但很少有谁能毫无顾忌地侵入他自身所带的冷气场方家大少爷就是其中开出的一枝绝世奇花。 小师父,我来帮你扫地! 小师父,这个我来帮你拿! 小师父,我来帮你劈柴! 小师父养的鸡真好看! 原来鸡也会飞呀,仙人养的鸡就是不一样,一定是仙鸡,仙鸡! 阿翔士可杀不可辱,一路悲鸣着飞走了。 小师父 百里屠苏在不到两日的功夫内,就很轻松地下了结论:此人多半有病。 方兰生心怀不满:你怎么老是问少恭的事,你们是朋友? 百里屠苏愣了一下,嘴角滑过淡淡笑意:是,我们是朋友。 方兰生看着他专心扫地的身影,撇着嘴自言自语:少恭怎么还不回来,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你死心塌地。 彼时欧阳少恭正带了寂桐与尹千觞一路行至琴川附近,路上四处打探,也无玉横消息,尹千觞过意不去,让他二人先回琴川看看,自己一人先行赶往江都。此话正中欧阳少恭下怀,他本就要会琴川等候百里屠苏,算算日子,百里屠苏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事不宜迟,他得赶快回去。 欧阳少恭将自己的想法与尹千觞说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尹千觞拍拍他的肩,腰里别着打满了美酒的坛子,晃晃悠悠地走了。 欧阳少恭目送他离开,回身小心地扶住寂桐的胳膊:桐姨,我们也出发吧。 因为没有找到玉横的失落心情意外地变得愉悦起来。陵越,现在的你是在天墉城,还是在外面寻找百里屠苏?你那么忙,想必不大来得及吧?这一次,我会先一步下手,到时候你且看看,你的师弟会听谁的话。 琴川民风淳朴,然而正如前两天在茶小乖门前喝茶的两位茶客所预测的那样,城中开始不太平起来。 相传已有好几家妙龄女子深夜遭遇采花贼,一时有闺阁女儿的人家都担心惶然,家门紧闭,唯恐自家孩子遭遇毒手。衙门中人查了几日都还没有头绪。百里屠苏因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 捡了方兰生掉落的青玉司南佩而被方少爷的小跟班指认为盗贼,故而心情不佳,偏偏赶上月圆之夜,煞气发作加剧,晕倒在路旁,幸好被衙门里的吴捕头出手相救。百里屠苏为表感念,自愿帮忙抓贼。他思前想后,不知从何下手,决定还是先去找茶小乖。 抓贼?茶小乖眼珠子一转,拿出一张琴川地图,指指点点,两人最后得出结论:方家二小姐,方如沁,很可能就是采花贼的下一个目标。 百里屠苏夜间回到方府,正四处查探间,脚边好像硌到了什么东西,一阵清脆铃声响起,只见方兰生领着一大帮举着火把的家丁怒气冲冲地出现,看见是他,表情登时变得像吃了耗子药。 此后混乱,略过不表,百里屠苏又被人认作了采花贼,心绪低沉,独自一人走去城郊散心,不料撞见一位女子在河边洗浴,月下衣衫半掩,背影玲珑。他自小受陵越教诲,男女之间需有礼仪之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于是转身,正要避开,却被那女子发现,两人过手几招,各自站定后相看,俱是一愣。 三年前天墉城往事纷纭掠过心头,他还未出声,女子已惊喜地叫起来:云溪?我终于找到你了! 昆仑山,天墉城。 肇临的后事已经处理完,然而他这一死确实在天墉城内引起了巨大的骚动,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可不管陵端等人多么激动愤慨,事件的当事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即便是想当面对质也有心无力。陵端多次请求掌教让他下山把百里屠苏抓回来,但都被回绝。他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 不过尽管众人私下不停地说道,另外一位牵扯颇深的人这几日却不发一言。有心一点的弟子会发现,天墉城掌门师兄的屋子已经三天没有人出来过了。 芙蕖手上端着餐盘,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陵越的房门。房间很宽敞,靠窗的位置阳光充足,明亮的光线落进来,在书案边坐着的人的眼睑下打出两道淡淡的弧状阴影很奇怪,那人明明端坐在一片光亮之中,整个人却更像是浸泡在晦暗之海。 陵越闻声勉强抬头,看清是她,眼眸又垂下去,说了声:你来了。 芙蕖心里倏然不是滋味,她走到书案前,入目处是大量的卷宗,还有密密麻麻的字,全都是天墉城大小事务的簿册。 她吃惊道:大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陵越揉一揉太阳穴,解释:我去幽都来回颇久,有一些事务搁置了还没来得及处理。而接下来一个月的事情,我想先安排好,分给指定的人去做,这样我就可以下山去找屠苏。 芙蕖黛眉蹙起:那也不能耽误吃饭啊!我听陵川说了,中午送的饭你都忘了吃,一直放到晚上,你再怎么着急也不能乱了阵脚 我没有乱了阵脚。 什么?他回答得太快,芙蕖一时没反应过来。 陵越神色沉静,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安抚意味:我前段时间修习过辟谷之术,可惜被屠苏那个小鬼打断了,现在正好再练练,我一天不吃饭,也不会多觉得饿。你不用为我担心。现在我只想快点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屠苏多在外面一天,可能就多一份危险。无论如何,师尊出关之前,我不能让屠苏有事。 芙蕖低了头,手指绕在腰带缠的一个结上,不说话。 陵越打量了她两眼,手指扶了一下她放在书案边的漆盘,笑笑:饭菜先放这儿吧,我忙完这些会吃的。 芙蕖蓦地惊喜抬头,她生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因此藏不住情绪。 那,大师兄,我先走了。她磨磨蹭蹭挨到门口,不忘回头再叮嘱一句,一定要记得吃啊! 知道了。陵越看着那道身影离去,唇边一抹笑容渐渐淡去。芙蕖从小就爱黏着他,长成二八少女之后那种心思再也遮掩不住,时不时会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些小儿女情态。陵越对这种感情虽不厌烦但也不曾动过心。他时常下山办事,走过无数街头巷陌,也曾在他人屋檐下蘸尝过人世悲欢离合,可他眼中很少入得了那些情长。在天墉城掌门师兄心里,似乎没有什么比除魔卫道、将本门发扬光大更加重要。他心里既已装了天下道义,便再难容下红尘冤业。 陵越自己一直都是那么想的。 所以后来,当他回顾自己对欧阳少恭产生第一次怀疑时的心理状态,他猛然间想起那人离开天墉城当天说过的话修仙练剑,便要让人绝情弃爱,这些,我做不到。我心里有执念,有爱恨,那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繁华落尽觅芳踪,不怪匆匆。 他轻声一笑,笑声跌入尘埃。 道不同,如何相与谋。 作者有话要说: ☆、八 欧阳少恭没想到会在琴川郊外遇到百里屠苏。 他当时刚刚将桐姨安置在一户农家休息,正要在外面转转,就看到一条小路上侧翻的一辆马车。那辆马车明显是向着城外走的,马匹不见踪影,里面也没有人。车厢里装饰华丽,车身用的是上好的木料,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马车。他眸光一转,手指摸上厢门一侧的柱子,有凹凸质感传来,上前细看,果然,是个刻痕浅浅的篆体方字。 他正四处查探,忽地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隐隐约约有人喊着:在哪里,在哪里! 欧阳少恭从马车上一步跳下,绕至后方,眼前出现了三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百里屠苏亦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相遇,睁大了眼:少恭? 他身边站着的,正是方兰生和风晴雪。 欧阳少恭对他微笑了一下,见三人都是一副着急的表情,便知可能是方家出了事,当下也不待叙旧,忙对方兰生道:小兰,这不是你们方家的马车吗? 方兰生见车内没人,道:是啊,我姐呢?姐!二姐! 他叫了半天,但分毫无用。 风晴雪道:难道是被抓走了? 欧阳少恭看着空荡荡的车厢,眼睛微微眯起。 方如沁失踪,情状未卜。 欧阳少恭听方兰生啰啰嗦嗦说完,基本上理清了思路。 所以说,很可能是采花贼作案?他一手抵着下巴,忽道,你提到的兰花,可有带在身上? 有的有的。风晴雪忙不迭应道。他们为查访需要,特意将那种兰花带了一枝在身边。 欧阳少恭接过,在鼻下嗅了嗅,复又放下,神色间已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种兰花香气浓郁,最能与赤练草药性相得益彰,能起到催眠的作用。而琴川周边,只有不远处的赤峰山长有赤练草。他方才在那户农家听人闲话,说赤峰山最近有一伙江湖人落草,建了一个寨子,叫翻云寨,想必采花贼一事,与那寨子有关。 晴雪,你先回琴川报告府衙,做好准备,以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 防不测,我与屠苏、小兰先去翻云寨,试试能不能救如沁出来。 好,我知道了。 翻云寨山头宽广,占地大,喽啰众多,欧阳少恭三人在外面悄悄看了看,发觉要进去并不容易。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难道要变成阿翔那个死肥鸡飞进去?方兰生抱着臂不快道。 欧阳少恭瞄了他两眼,慢悠悠道:变成阿翔不大可能,变成别的倒还可以。 方兰生一身艳丽女装出场,欧阳百里二人只来得及对望一眼,各自闷头忍住笑意。 琴川县城内有一件事众所周知:凡是方家小少爷所在处,必有鸡飞狗跳之事。 三人扮作过路的行人成功混入翻云寨找到方如沁,方知那位寨主也是个可怜人。此人因天生相貌极丑,为人所唾弃,后更名李潘安,见唯独方如沁对自己公正以待,不以貌取人,便萌生了将她强行带回寨中当压寨夫人的想法。 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顺水推舟,答应举办婚事,当晚,欧阳少恭在酒中下了迷药,致使一帮喽啰昏迷,方兰生代替如沁盛装打扮,百里屠苏埋伏于房中。李潘安喝得上头,腿脚发颤进了新房,喜滋滋挑开盖头,登时被一张血盆大口吓得魂飞魄散。百里屠苏出手,迅速将其制服。 此后翻云寨上下纷纷认错求饶,方如沁心地善良,道李潘安本也无心向恶,便松了口,暂且放过这些人,只要其不再滋事。 一行人千恩万谢地走了,欧阳少恭看一眼百里屠苏,经此一事,便觉他与以往大有不同。过去百里屠苏常常独自一人,而今在琴川,身边却围了一大帮朋友,还有那个叫襄铃的小狐狸,似乎也与他有些渊源。不过无论如何,他知道百里屠苏心里是高兴的,至少他尝到了人间温暖的滋味,这种滋味他自己也曾深深体会过,对一个经历过漫长的孤寂痛苦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溺水后的稻草。 百里屠苏,其实我一直与你感同身受。 所以,相信让你留下来,根本就不难。 之所以来琴川,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过段时间,我也应该离开了。 欧阳少恭看着他略显落寞的侧脸,知他心中有芥蒂,便道:屠苏,这里是琴川,不是天墉城,不要因为肇临的死而耿耿于怀,也不要因为焚寂煞气,而让自己一世孤独。留下来吧,这里有我们,至少还有我这个朋友吧,总比让你自己去面对强得多。 百里屠苏沉默不语,欧阳少恭微微一笑:你看,就连阿翔都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难道我还比不上一只海东青? 听他这样委屈的口气,百里屠苏不由也笑起来:这不一样,你是人,阿翔是鸟。 朋友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离开天墉城后,我就一直待在青玉坛,我也四处打探过鬼面人的消息,只是没在江湖上行走,消息总归是闭塞了些。 百里屠苏回忆道:肇临出事那晚,我跟鬼面人交过手,他的背部被我用焚寂剑所伤。我记得之前师兄受伤的时候,他的伤口有一道黑色的疤痕,只要在让我碰到他,我一定认得出来。 他说到最后目光沉沉向下,语气里有了发狠的决然,丝毫未察觉到欧阳少恭游移思索的异样眼神,等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到的又是一张真挚的脸: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留下来了,留在琴川,我们相互间,彼此有个照应,这件事早晚都会查出来的。当年在天墉城,我们不得不分开,今天有缘再见,你真的舍得走?你就不体谅一下我和晴雪对你的关心吗?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考虑得细致周详,又拿人情来做文章,百里屠苏听得神色松动,低头一笑,看样子却是答应了。 欧阳少恭心里松了一口气,百里屠苏的情绪很好猜,只是光凭这一次还不够,往后的日子里,还要多加增进感情,如果他能对自己全身心的信任那再好不过。 满院花开明艳耀眼,与天墉城后山的景色极其相似,他眉眼轻抬撩过一树灼灼,嘴角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笑容。 最大的障碍,还没有到来呢。 日子安稳如流水,方如沁在琴川开设了青囊药庐,布医施药,请欧阳少恭当坐诊先生,言辞间只推说等药庐发展好了再寻名医,欧阳少恭知她心意,也知道这辈子自己终是要辜负她,不忍再拒绝,便点头答应了。风晴雪和百里屠苏正好无事,帮忙抓药接诊,平平淡淡,却也难得温馨。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琴川又出了事。 数名青壮男子出现嗜睡征兆,严重者白日也极易昏睡,病者脸色苍白,出气多进气少,从脉象上看,像是被人吸了精气。几人追查得知,这十二个人都被喂过一种邪气极重的药物,下药的人黑巾蒙面,不知来头。 据茶小乖分析,下药者下药的对象随机且分散,下药的目的就很可能是试药,而他口中所说的青玉坛亦正亦邪,又与欧阳少恭有莫大的关系,风晴雪与百里屠苏回来之后便直接找上他询问此事。 青玉坛之前确实有拿人试药的事,不过都是为了治疗一些疑难杂症,那些病人为了一线生机都是自愿的,并不是拿健康的人来试药。欧阳少恭顿了一顿,手中拿起一只青瓷小瓶道,不过,我倒是想拿我的药,试一试治那些病人,看看能不能治好他们,或者,再中和他们身上的药效,看看下一步有什么行动。现在怕就怕,那个下药的人还会出来再害其他的百姓。 风晴雪与百里屠苏对视一眼,心中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琴川全城戒备,两人与吴叔安排的县衙人手分守在被下药的几家人附近。下药者若真的是要试药,那么一定还留在城中查看动静,总有一天会再度出现。 夜半清寂,百里屠苏一人坐在某户人家的房顶,看星河浩瀚,回想起方才与风晴雪的灵蝶传话,心里涌起淡淡的暖意。晴雪是个好姑娘,关心他,体谅他,爱逗他笑,每天都是明媚开朗的样子。欧阳少恭曾经有过评价:晴雪姑娘笑起来似春风十里、快雪时晴,当真人如其名。 百里屠苏不善表达,但他对她,其实是怀着感激。 正此时,禽类翅膀扑棱声传来,他转头一看,被他派去探查情况的阿翔正歪着脑袋立在屋脊上,对着他眨眼示意,又转身呼啦一声飞走了。 百里屠苏赶紧跟上,轻功施展,黑影一闪无踪。 树林里雾气弥漫,风声穿林打叶,四下啁啾虫鸣。百里屠苏一路奔跑,忽地放缓脚步,警觉侧耳,沙沙的脚步声渐近,有人自身后一招发难,他立时防守,两人相持不让,片刻后那人收手,气势敛回,端然而立,风卷起他长长衣摆,林叶纷乱散落,拂过清俊眉眼,还有唇角微折时一抹细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 致的笑。 百里屠苏讶然:师兄?! 陵越眼中有明显赞赏:三年未与你交手,不错,有进步。你现在住哪?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九 夜深,欧阳少恭没想到这时候方家还会有人来,而且来的,还是那个他惦记了许久的人。 他借众人交谈之便大大方方地观察着陵越,发觉他原本清瘦的脸颊愈发削薄,因为一路奔波风尘仆仆面上有着淡淡的倦意,然而这人还是端端地坐着,客客气气地与他们说话。 这么说来,你们正在查黑衣人试药的案子。从小到大,屠苏一直都希望行侠仗义,现在终于可以如愿。晴雪、少恭,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屠苏。 欧阳少恭听他话中句句与百里屠苏是亲近之意,心中低笑,接口道:大师兄客气了,虽然我已经不再是天墉城的弟子,可屠苏毕竟还是我兄弟,他来到琴川我理应照顾。 百里屠苏为何来琴川,众人都心照不宣,欧阳少恭这样说,看似无心,却一面显示自己与百里屠苏也有着很好的交情,另一面,他留神看陵越的脸色,陵越为人正义,常将责任揽于己身,百里屠苏下山,他内心必会讨伐自己照顾不周,在天墉城护不得百里屠苏万全,在外面他长袖莫及,这些话必是要戳到他的痛处。 然而令欧阳少恭失望的是,陵越脸上并没有什么反常的神色,反倒是点头道:扶危救人也是我的责任,我就帮你们追查黑衣人。屠苏,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等这件事一解决,你就要跟我回天墉城。 他目光殷切,百里屠苏却沉默不语。 屠苏陵越又欲说什么,却被欧阳少恭打断了:大师兄,今天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休息吧。等抓到黑衣人,我们再作商议。 风晴雪见状也忙附和道:是啊,琴川这里挺好的,先住下来吧。 陵越看一眼百里屠苏神色,又看看他俩,终是没再说什么。 欧阳少恭此夜却睡得不安稳,兴许是错觉,兴许是他自己思虑太多,他总觉得陵越看他最后一眼别有深意。从与陵越见面那一刻起,就好像有哪里不对。从前陵越待他,是师兄弟之情,严肃中有关爱,进退得宜,而现在陵越望着他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与他远了很多,看不透他的心思。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令他心中隐隐忐忑又隐隐兴奋。 那是一种遇到对手血脉涌动的兴奋感。 当草原上的孤狼遇到卧在草丛中睁开眼的老虎,它们的心情,大抵如此。 方兰生醒转过来,只觉脑袋里昏昏沉沉,身下也不是熟悉的软和床垫,反而是放了许久的干草,带着一股子霉味。他动了一下坐起来,发觉自己还穿着昨夜的夜行衣,但周遭已全然换了个光景。 是个牢房。 透过牢房的柱子还能看见一盏一盏幽暗的灯火,三三两两看守的侍卫,以及对面牢房里低头耷耳的人,那些人都是普通琴川百姓的打扮,一看便知是被人抓来至此。 方兰生拍拍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他偷偷出门想帮百里屠苏他们抓蒙面人,不料撞见一大群人在往一辆马车上运人,那些人好像都失去了意识,双眼紧闭,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他正奇怪,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之后的事就再无印象。 这时,对面传来叫喊声:方少爷,方少爷! 方兰生一看,正有一人扑在那牢房柱子上,面貌颇熟悉。 大牛?方兰生想起这人正是前几天送过来看病的一个,忙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你不是生病了吗,现在好点了吗? 大牛点点头:多亏吃过欧阳大夫开的药,现在精神好多了。不过昨天晚上我们睡得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在这儿了。我刚才听见抓我们的几个人说话,提到什么翻云寨,方少爷,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翻云寨?怎么又是翻云寨,李潘安方兰生气极,大喊大叫起来,李潘安!李二狗!你这个死性不改的王八蛋,给小爷滚出来! 他坚持不懈地吵吵,终于把李潘安给激了过来,一群人骂声不迭,翻云寨牢房本来就不大,险些给方大少爷等人的唾沫星子淹了去。 欧阳少恭起身用完早膳,还没想好怎么去试探陵越,却见方如沁一脸焦急神色过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陵越和百里屠苏。 不知昨夜陵越对百里屠苏都说了什么。他想着,眨了下眼,从容笑道:如沁,你怎么了?一大早慌慌张张的。 兰生失踪了!他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现在还不知在哪里!方如沁秀眉紧蹙,兰生平日里虽胡闹,但从来没有过彻夜不归的情况。 欧阳少恭思索了一下道:他昨天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 百里屠苏道:他有说过要去抓贼,不过我跟晴雪没有让他跟着。 抓贼?欧阳少恭沉吟,依小兰的性格,很有可能是自作主张半夜跑了出来。如沁,你派人在城中各处都找一找,先别着急,小兰可能在哪个草堆上睡着了也说不定。 我陪如沁姐去吧。风晴雪自告奋勇,跟着方如沁一道出去了。 欧阳少恭一手搁在膝上,手指掩在宽大袖袍里,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兰生最有可能在哪他是知道的,不过李潘安那人外强中干,虚浮贪婪,又对方如沁有意,断然不会伤害他。只是好不容易机缘巧合,玉横落入这人手中,他便顺水推舟威逼利诱,原指望能借此人的手帮自己试药,现在被这么一搅,也不知能不能成功。 他收起落在门口的视线回头,好巧不巧发现陵越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欧阳少恭头一次觉得自己该打起精神来好好说话。 他微微一笑:大师兄,你怎么也跟来了,昨晚睡得好么? 陵越先前对他萌生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过,加之他昨天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己的话,因此面上也是淡淡的:还好。少恭,方少爷这般,会不会与你们所说的黑衣人有关? 欧阳少恭眸光一转,看向一边的百里屠苏,见他也是一脸问询的表情,了然道: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不过琴川民风淳朴,在此之前还未出过什么大事,所以现在也不能草率地下结论。 陵越点点头,看着他道:方才你一字不提黑衣人之事,是不是怕如沁小姐担心? 欧阳少恭道:方家姐弟与我青梅竹马,如沁也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他俩出事。 陵越脸上神色化开一点:难怪红玉说少恭一言一行皆让人如沐春风,体贴非常,现在看来此言不虚。 哦?欧阳少恭讶然道,红玉姐还说什么了? 陵越微笑:没有了,少恭还想听什么? 他目光湛湛,欧阳少恭自知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1 失言,正要应答,百里屠苏插话道:红玉姐夸人一句已是难得,少恭,你莫要再计较。 原来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了。欧阳少恭摇了摇头,语气中似是遗憾万分。 陵越垂眸不语,不过月余的功夫,这两人比在天墉城时又亲近了许多。此次下山之行,怕是阻碍重重。 作者有话要说: ☆、十 三人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风晴雪与方如沁等人找遍了全城都没有发现方兰生的踪影,正此时县衙里的吴叔又赶了过来,前些日子得了怪病的十二个人全部失踪,很有可能是被黑衣人劫走了。 风晴雪担忧道:兰生昨天的失踪,会不会和这些人有关? 百里屠苏道:不会是刚好撞上了吧?不过他有青玉司南佩保护,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危险。 陵越站起来问:青玉司南佩是什么,护身符吗? 是兰生从小佩戴在身上的一件法宝,带有灵气,欧阳少恭望着他道,大师兄难道有办法? 陵越点头:有法宝就好,只要这个法宝有闪现灵力的痕迹,我就可以用天墉法术查知。 欧阳少恭看他一手结印,手法纯熟,看样子是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他心里琢磨,翻云寨这下算是暴露了,也不知道那些药生效了没有。 陵越,果然你在,我就有点不省心。 天墉城追踪术效力极高,四人一路追到城郊,场景熟悉万分。 百里屠苏停住脚:怎么又是翻云寨? 陵越头也不回,声音急迫:此地瘴气缭绕,充满妖气,可能发生了什么异变。 欧阳少恭听他这样说,心里默默地叹口气,看来又失败了,玉横碎片终是不能成事。 这时风晴雪高声叫道:当心! 陵越站在最前面,看着一人顶着张惨白鬼脸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眼圈乌青眼球暴突,嘴唇是僵紫色,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他时常下山帮人除妖,所见邪物众多,看这样子,心下诧异,难道是尸变? 翻云寨一座普通山寨,怎么会平白产生这样的怪物? 他不及细想,一剑横出,剑气凌厉非常,那似人非人的怪物还未到近前便被撂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几人上前查探,风晴雪看着那张可怖的脸,问道:他是人是妖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陵越道:这应该是邪恶之物,把人妖化了。 难道是那些药造成的? 极有可能,欧阳少恭转头,不再去看地上失败的实验品,对陵越道,大师兄,我和屠苏来过这里,现在兰生和其他的百姓不知关在哪里,我看我们不如兵分三路,晴雪你和屠苏去聚义厅抓李潘安,大师兄你去救人,我去找李潘安炼药的地方。 三个点点头,各自散去。 陵越先前听百里屠苏提过方兰生,也知此人是个天下第一号的活宝,却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被人死死拽住胳膊无法出剑的那一天。 方兰生一身夜行衣模样狼狈又滑稽,嘴里嚷嚷:哎,哎,后面的又活了!别杀他们,这些人都是琴川的百姓,我们以前都认识的。不过,不过现在也认不出来了 陵越见形势危急,那一大批怪物从四面包抄过来,形容怪异,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子,一时也救不回来,若不速速解决,恐怕接下来难以预料。 他一咬牙,施术将方兰生倒举过头顶,尽量忽略他的鬼哭狼嚎,挥手击退最近的那一批,无奈那些怪东西越聚越多,砍杀完之后还能再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根本就除不完。 这些人都已失去理智,再不下杀手,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啊?方兰生躲在他身后,那你别让他们死得太难看啊。 这个少爷还有这等慈悲心? 陵越心里纳罕,提气捏诀,口中大喝:万剑穿心! 剑影纷乱自天而降,仅是一瞬间,方兰生只觉眼前一清,四围尘埃涤荡。 他张大了嘴:哇,这是天墉城的剑法,原来你比屠苏还厉害,可是你怎么喘得也这么厉害,你要不要休息,啊? 陵越一个收势还未完他已咕噜咕噜说了这么多话,当下实在没什么好说,只道:这很危险,走吧。 他提剑走得飞快,方兰生哦了一声赶紧跟上,这个师兄比那木头脸厉害,话也多一点,可两人真不愧是师兄弟,气场都是清清冷冷的。 陵越倒没有什么不搭理他的意思,他只是在想,方才这一群怪物,若真如方兰生所说,都是琴川被下了药的百姓,那么这个寨子的寨主是何许人,他为什么要怎么做?欧阳少恭安排兵分三路,他一人去寻找炼药的地方,难道他想要隐瞒什么? 像陵越这样的人,多半是不愿去怀疑身边的人的。欧阳少恭多少与他有些同门情谊,这段时间他也常常困扰,到底该如何对他,今天早上那人说话颇拘谨,难道自己的脸色摆的太过? 他不由又想起欧阳少恭那一句自作多情,这人看起来分明就是个世间温柔客,玲珑多心人,红玉所暗示的,到底是否有迹可循呢? 他紧一紧手指,大踏步向前走去。 李潘安服用了大量炼制的丹药,身体发生异变,百里屠苏与之一场激战,险险胜利,但整个人也虚脱晕厥。 欧阳少恭松开手,道:屠苏的脉象平稳,没什么大碍,回去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风晴雪面色终于不再紧张,欧阳少恭看在眼里,心中喟叹,这个姑娘一片真心,也不知百里屠苏那张木木的脸会不会有应答,即便是有应答,恐怕最后自己也不会就因此而心软。 他身上已背负了那么多的罪孽,哪里还奢求同他们一起站在光明里面。地狱里红莲业火铺天盖地,他虽从未下过地狱,却已深谙那种灼烧滋味。 陵越四处巡视了一番回来道:我们已经把山寨的妖物清理干净了,只是除了几个妇人之外,其他服过药物的山贼和百姓都变成了怪物,不是被杀,就是力竭而死。 欧阳少恭面有愧色:可惜,我之前给他们的药物也没起多大作用。 方兰生一听,拿出一卷东西,递给他道:我刚才在李潘安那发现了这个羊皮卷,好像是什么炼制药的吧。 欧阳少恭看着那张熟悉的羊皮卷,不动声色地接过,展开,挨个看过去,好似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如此。 陵越站在他身边问道:这个,跟山寨的异变有关么? 欧阳少恭掩上卷册:这里面记载的法宝,激起了李潘安的贪欲,才酿成了今日惨祸。 他从袖中取出玉横,细细端详,眉目间流露出回忆之色。 这是一件叫做玉横的法宝,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上次与兰生和屠苏来翻云寨的时候不慎遗失,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被李潘安据为己有。 陵越从他手中接过,验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2 看一番道:这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碎玉。 欧阳少恭摇头:但它的功效,却非比寻常法宝。 玉横是上古法宝,有济世救人之说,还能炼出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他手中所执的羊皮卷,正是一张龙渊残卷。李潘安按照残卷上的记载炼制丹药,无奈卷轴残损,玉横又只是碎片,故而炼制出的丹药非但不能如他所愿脱胎换骨,反而使筋骨异变,置人于死地。 李潘安此人贪念甚重,又自卑于丑陋的容貌,所以他只消三言两语便能诱他一头钻入圈套,可惜这个棋子这么快就死了。 玉横除却调和药气炼丹之用,其最重要的,是能吸收天地间的灵,再在需要的时候,将它们释放出来。 陵越看着他一手托举着玉横,语气低缓带着难以为人所查知沉重意味,不由想到欧阳少恭曾说过要追寻起死回生之法,那么他拥有了玉横碎片,是要炼出能起死回生的丹药?他面上没有往日里的笑容,眼神幽远,似乎洞穿了那小小的一块玉石看到了更久之前的东西。有多久?好像是很久。 起死回生,逆天而行。你所求的是什么?你心中最深刻的那一部分,是否写满了不宣的秘密往事? 欧阳少恭于陵越,是一个充满**力的谜。而陵越明知越是美丽的东西便越危险,但因为他自己的好奇心和同情心,以及无可救药的对天下人一视同仁的责任感,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去靠近,去**。 这就是欧阳少恭的策略。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 尽管方家二小姐多次提醒说自家的弟弟修仙成痴,又好调皮捣蛋,希望陵越能不要与他计较,但陵越个人认为,方如沁必定是唯恐这位小祖宗惹怒了客人,因此自己先不住地代为道歉。反正以方兰生的觉悟,他也许永远不会明白打扰与聒噪两个词到底有什么含义。 陵越大师兄,陵越大师兄!欢快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 陵越不由自主地扶额。他曾经感慨百里屠苏自小沉默寡言不与人亲近,连像芙蕖一样撒娇求宠都不会,倒也使人既心疼又遗憾。如今这个方兰生却与屠苏言行大相径庭,如果彼时的百里屠苏成了方兰生陵越觉得简直不堪设想。 他费了老大力气终于将那人从身上撕开,道:我跟你说过,进天墉城 不外传的,我知道!方大少爷一副我什么都懂了的表情,我只是想问问,你回天墉城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也想静心修仙。大师兄,你就看在我们曾是共患难的朋友,也看在屠苏的份上,你就带我去吧。更何况书上不是说,神仙一般下山的时候,碰到根骨好的人都会带回山上收做徒弟嘛! 他一口一个共患难、看在屠苏的份上,好像全然忘记自己是被人救了出来,也全然不记得自己被百里屠苏忽视过多少次。 陵越看着这小孩口齿伶俐地胡说八道,不由失笑,捉住他两只手上下打量一番:你觉得你根骨好吗? 方兰生原地转了个圈,险些绊倒,他自信道:我觉得我根骨挺好。 根骨好也没有用,陵越自知与他正经讲道理没有用,便道,要修仙需得到长辈的同意,据我所知你是令姐一手带大的,你二姐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 他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负着手摇着头走了,听见方兰生一人在那里嚎啕跳脚,唇边笑意倒是收不住。这孩子似乎与自己有缘,虽吵闹了些但率性可爱,并不惹人厌。 琴川孙家小姐孙月言温婉可人,自小体弱多病,心里却一直对方兰生倾慕有加。欧阳少恭虽不明白为何这位病西施的眼光会奇特至此,且方兰生嘴里每天念叨的都是那个叫襄铃的小狐狸,但既然风晴雪那般恳求,他也少不得帮上一帮逢场作戏。 这种小儿女情长,看在他眼里,与家家酒并无甚差别。 欧阳少恭心里在意的还是陵越一心要将百里屠苏带回天墉城。前不久百里屠苏一脸黯淡地来到药庐,看样子便是与陵越闹了不愉快跑到这里躲人。他细细询问之下方知陵越逼迫得紧,百里屠苏作为师弟实在无法强硬反驳,这两方不管是谁都很难做。 肇临的死因还没有查清,如果我回了天墉城,鬼面人又不太可能露面,还会平白给师兄添麻烦。 欧阳少恭心中暗暗赞叹,一手扶上他的肩道:既如此,你就直接跟师兄说,说你不想回去,相信陵越师兄不是不讲理的人。 只要百里屠苏自己不愿回去,事情就好办得多。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说服陵越,让他放手。 欧阳少恭心里盘算得好,但他没有料到,陵越比他以为的固执得多。 风晴雪一路拖着百里屠苏跑到药庐来:少恭少恭,不好了,陵越大师兄今天早上就要要带苏苏走,正到处找人呢,你快想想办法! 欧阳少恭放下捣药的药杵,深吸一口气道:他要找,那我们只好藏喽! 风晴雪眨了下眼,两人会心一笑。 欧阳少恭手里托了一块铜盘,抓了二钱草药低头验看,一旁的风晴雪也转来转去,一副忙得不亦乐乎的模样。 陵越走进来,见他俩这样,心下疑惑,难道屠苏没有来找这两个人? 你们两个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是不是? 风晴雪一脸无辜: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苏不想跟大师兄走,所以就跟大师兄吵架,然后先离开琴川了? 陵越惊讶万分:离开琴川?他能去哪里? 欧阳少恭若有所思道:我倒是听屠苏说过,江都繁华,消息也多,他会不会是 陵越叹了口气:我现在去找他。你们两个见到屠苏,告诉他有话好好说,不要再跑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风晴雪险些没有笑出来,他用这样的语气,显得百里屠苏像个小孩子,不过说实话,他责怪的对象切切实实是搞错了。 陵越同来时一样,又一阵风地走了,欧阳少恭收回视线,瞥了风晴雪一眼:听见没有,这么不懂事。 风晴雪毫不客气地反击:还不是你教的。 欧阳少恭但笑不语,他目光落在铜盘中的二钱当归上,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拨弄着。 陵越这样的人,虽坦荡无私,但一点都不傻。他与百里屠苏师兄弟多年,怎会不知百里屠苏的性格。方才那一出,他与风晴雪在做戏,陵越又何尝不是。 我与你开了个小玩笑,你可真配合。 欧阳少恭对陵越确实是下过一番工夫,他在天墉城那段时间,借为百里屠苏传话之便,时时出现在陵越面前,一面,要叫他记住自己,另一面,观察陵越为人处事,了解他的言行风格。 因此能猜到陵越会使计假装离开琴川,蒙过跟在身后风晴雪,紧接着杀个回马枪顺便找到百里屠苏的藏身处,那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3 而此时的陵越,觉得头疼得更加厉害了。师弟联合了幽都的人来骗自己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还要来一个天下只有少爷我最有理的方兰生? 大师兄,你要走你自己走,屠苏明明不想走,你干嘛要逼他走,你没有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嘛!他两手叉腰做茶壶状,鼻孔里好似下一秒就能喷出白色的蒸汽。 陵越冷着脸:他走不走,你说了不算。 方兰生更没好脸色:嘿,你怎么跟我二姐一样啊?你让屠苏走,他就得跟你走啊,你说为了他好,他就得对你感恩戴德啊?你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啊?还有,你看他那张苦瓜脸,你是他师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一点都不想跟你走! 百里屠苏别过脸,想要说些什么,但实在说不出口,毕竟方兰生所言,全是真的。 陵越不知是气极,还是如何,定定地看着方兰生,一时竟没说话。 方兰生见机一把抱住他:你们快走,快走! 百里屠苏还待犹豫,已被风晴雪一把扯住向门口奔去。 陵越沉了脸,挥手将他甩开,不料这孩子力气颇大,从后面拦上来死活不撒手,陵越捉住他手腕正要拿开,目光忽地一顿,方兰生那只小手臂上有很大一片灼伤痕迹,就像 他眼角余光瞥到百里屠苏二人已到门口,不待细想,大声吼道:不要跑了! 二人身形一滞,面面相觑。 陵越蹙着眉看向百里屠苏:以前你在天墉城,遇到问题不会逃避,一走了之的。 百里屠苏看着他的脸色,心里不知为何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下阶梯,站定开口道:师兄,这些年其实我一直在逃避。我一个人在后山练剑,躲避着师兄弟们,他们还是把我当成怪物。师兄,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我想查清楚杀害肇临的凶手,查清楚鬼面人的下落。而且,这里的人对我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陵越道:可你的煞气怎么办? 晴雪已经在帮我想办法了。 是啊,也许下次月圆的时候,我就能帮他抑制煞气了。师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百里屠苏并不知晓自己方才一番坦白对陵越有多大的震撼,只见他淡淡道了句过了月圆之夜再说,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三人相视庆幸,陵越此时能松口,就是初步的成功。 陵越默然不语,提剑离去,面上一抹复杂神色滑过。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不好触碰的地方,即便是天墉城诸位弟子景仰的大师兄也不例外。他是人,不是神,纵然一张脸再清严淡漠,也有藏不住心绪的那一天。 欧阳少恭在药柜上配完一副药,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擦擦手向先前安置百里屠苏的后院走去。 方家家大业大,一栋宅子回廊无数,行动处分花拂柳,小山重叠。他途经一处小花苑,游廊曲折,正转过去,却看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着个人,那人一袭青蓝衣衫,相貌再熟悉不过。 欧阳少恭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迅速移步退回,后背靠在墙壁上,眉目间是掩不住的讶然。 竹林罅隙间有雀鸟轻盈飞落,爪子轻轻地扒着松软的土地,专心致志地找虫子吃。欧阳少恭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看什么,他方才闪避得急,退得狠了,后背肩胛骨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磕得发疼。然而他此时无暇顾及这些,脑海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 陵越,原来你也会哭。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我为什么会萌恭越/越恭的问题:欧阳少恭和陵越,这两个剧中被打上了强者tag的人,无论哪一方受了都有一种很微妙的韵味 另,下一章开脑洞,猜猜看? ☆、十二 欧阳少恭正迟疑是否要上前,眼角瞥到一抹翠绿身影,正是方兰生蹦蹦跳跳地从另一边的月洞门进来了。 以方大少爷招猫逗狗的性子,看到熟人在绝对不会一走了之。 他静静站好,扶住墙壁,将二人的对话一一纳入耳中。 方兰生竟然向陵越道歉?!原来如此看来百里屠苏一时不用再回天墉城了。 欧阳少恭原想陵越此时心境完全不对,应该不会与方兰生多话,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过问起方兰生手臂上的疤痕,甚至是生辰八字。 他站在一旁越听越蹊跷,方兰生手上的疤痕打小就有,他与他一同长大,对这个疤痕也没多好奇,只当是不慎烫的。但陵越一个外人,却对这个疤痕异常感兴趣,难道他与方兰生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欧阳少恭看在眼里,只觉陵越对方兰生的态度,好的实在太过。 正疑惑间,他猛然回忆起当初在天墉城的时候,百里屠苏曾经提及陵越幼年时有过一个弟弟,不幸丢了,莫非 欧阳少恭眉梢挑起,转身疾步而去,此事必需要搞清楚。 药庐内。 欧阳少恭捣着药,瞥见百里屠苏抱着一只坛子从楼梯上下来了,状似无意地开口:我刚才看见大师兄在教兰生练功,可天墉城的法术一向都是不外传的,而且大师兄也恪守门规,一向严厉,今天怎么会对兰生这么例外? 百里屠苏放下坛子转过身来:师兄并非这么古板严厉。 欧阳少恭不以为然道:那他只是对你好,照顾有加,我看他对天墉城的其他弟子还不是一样严厉。 风晴雪听见他这样讲,不由道:那是因为陵越大哥把苏苏当成他弟弟啊,是他带大的,当然不一样。我听芙蕖师姐说,陵越大哥有个小他五岁的弟弟,小的时候走散了。 十多年前,河北青陵饥荒,饿殍遍野,陵越因弟弟高热不止而单独留下他自己去采草药,可没想到回来时,安置弟弟的草棚里已空空如也,只有两个大人坐在外面生火煮了一锅汤,其中骨肉,不知何物。 百里屠苏神色有些黯然:师兄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才让他弟弟消失,而且他觉得,他弟弟已经 他低头不再多言,那是陵越心底一段痛苦的回忆,他自己对旁人从来不提,因此少有人知。 欧阳少恭了然:难怪大师兄,对你这么好。 风晴雪歪着脑袋疑惑道:大师兄对苏苏好不奇怪,可是他为什么对兰生也那么好,他不会看谁都像他弟弟吧? 当然不会。欧阳少恭心中很快就对这个猜想做了否决。陵越性格清冷,做事稳重,不可能看到一个手上有伤疤的就会怀疑是自己的弟弟。旁人不知,可他却是知道,方兰生是方家抱养的孩子,刚捡回来的时候是三岁,而陵越的弟弟走失时,正好也是三岁。说是巧合,也未必。更何况陵越那么关心方兰生手臂上的疤痕,即便都有疤痕,也会有形状差别,除非,方兰生手上的疤痕与陵越记忆中他弟弟的疤痕极其相似。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4 这样一想,陵越的反常行为就可以解释了。 欧阳少恭低眉拈住袍带一角,方兰生如果真是陵越弟弟,其间牵扯自会增多,虽于自己的计划并无多大影响,但陵越毕竟是站在对立面的人,这样一来,兰生最后恐怕是要恨自己的。罢了,他何尝奢求过谁人的理解呢。一个囚徒,难道还要指望旁人的同情?真是笑话。 不过陵越,你心底的那个漏洞于我而言,倒是难以忽略。而且我不知为何很在意,每次你回想起那段童年,你心里,究竟会有多难过。 方兰生不能明白为什么襄铃会对百里屠苏那么痴心,难道仅仅是小时候见过一面就再也忘不掉了?不过他想想周围的人好像都是这样的:风晴雪,孙月言算了这个不想。然而方大少爷即便心里有委屈,依然对小狐狸是百依百顺,跟在人家后面赶也赶不跑。 你不喜欢我又怎么样呢,反正我喜欢你啊。再说屠苏都有了晴雪了,他不喜欢你,你正好喜欢我。不管怎么样,我只想对你好。 这就是方兰生的逻辑。 襄铃一张俏丽小脸上尽是哀怨:我找不到亲娘,找到屠苏哥哥了,他又不认得我,还得了病,全身上下冒黑乎乎的大气团。 黑乎乎的大气团?方兰生道,上一次屠苏在翻云寨晕倒的时候,少恭好像跟我说过什么煞气,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啊? 好像是,哎你说,是不是我治好屠苏哥哥的病,他就能想起我来啦? 她一口一口屠苏哥哥,方兰生虽然心里百般不痛快,但无奈夸海口在先,又不想惹她不开心,于是依然尽心尽力地帮着她想办法。两人一路走到茶小乖的茶水棚子,向茶小乖打听治这种煞气的方法。 茶小乖一脸的高深莫测:连欧阳大夫都治不好的病,那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病。你们说的那一团黑气啊,我看多半是邪气。倘若它真是邪气,那就不能用压,得用吸! 襄铃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说要襄铃吸屠苏哥哥的精气?我不要。 茶小乖啧了一声:姑娘,你想太多了,我说用法宝吸,法宝! 方兰生一手托腮:驱邪的法宝哎?有了! 晚香玉气味渐浓,陵越抬头看见天色冥蓝,方觉在这院中坐得久了。他思及上午方如沁说过的话,心里不免有些黯然。 方家几代单传,只得兰生一个男丁,方如沁亲自将其抚养成人,指望着他振兴家业,挑起重任。且方兰生年幼,活泼好动,也的确不适合修仙,他自己一时糊涂,倒妨碍了他人的家事。 如方二小姐所言,方兰生是方家的独子,不是他的弟弟。 他一个下午都待在这里,坐得乏了,站起来舒展了下身体,移步准备去沐浴。陵越为人不喜热闹,他知百里屠苏与风晴雪都在药庐,但甚少去打扰,至于欧阳少恭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常,他每天在青囊药庐坐诊,有时两人相遇,擦肩而过时还能闻到一息自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药香。 陵越偶尔去一次药庐,见那三人有条不紊地打理事务,便也不打扰,安静地坐在一边。往往是欧阳少恭沏了一盏茶端过来,笑容满面地请他品尝。他去过几次后就不大愿意再去,只因煮茶者手艺太好,耗时太长,且那茶叶,以陵越多年的经验,可能太贵重。 他回房取了干净衣物去浴房,甫一推门进去,便觉室内水汽颇重,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方家的厢房后面连着的就是浴房,且厢房与浴房都是一一对应的,免得不相熟的客人在一起洗浴时尴尬。 陵越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紫色屏风花影重重,也看不清后面的情状。他不小心刮到了什么东西,发出重重的晃动声,一看,是晾衣服的架子。架子上挂着几件衣服,看起来颇眼熟,月白长衫,蓝色外袍,袍上用暗纹绘着雅致兰花,这套幽兰装 电光火石间,陵越想起来这是谁的衣服,还未来得及走,屏风后传来一道清朗男声:谁在外面? 既已被发觉,他清了清嗓子答道:是我。 大师兄?那声音顿了顿,带了浅浅笑意,你怎会在此? 陵越与他隔着屏风说话颇觉不自在,想着解释完快些走,简言道:我正要沐浴,不想走错了房间,打扰了,抱歉。 师兄且慢,少恭今日刚好药浴,所用皆是上好药材,若师兄不介意,我可让小童再备一份汤水,舒筋解乏,再好不过。 陵越抬手制止:少恭好意,我 他还未说完,只听一个少年道:先生,今日药材配得多了,正好再备一份沐浴。 欧阳少恭声音听在他耳朵里莫名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陵越师兄,且帮我一个忙如何?这些药材都是事先煮过的,不及时用浪费了倒挺可惜。 陵越揉了揉眉心,他也不是别扭之人,淡声道:那就多谢了。 他目光落在那道暗影重重的紫色屏风上,稍稍抿起的唇角弧度变得有些微妙欧阳少恭,以你的玲珑心窍,怎会强人所难,如此执意,真不是你的风格。 陵越一直苦于怀疑欧阳少恭但找不到证据,所以在他眼里,欧阳少恭的邀请别有用心,而至于是什么用心,他还不能猜到。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 陵越四处看了看,也只有一个晾衣服的架子,遂褪了外袍与那人衣裳搭在一处,着了身白色里衣便绕到了屏风后面。打头一眼正瞧见两个方府的仆人在往一只热气腾腾的木桶里面添水,那水是通透凝碧的颜色,像一瓢化开的玉。他目光侧转,定格在另一边,竟微微有些怔忪。 他蓦然想,方才那个比喻用错了地方,这才是美人如玉。 欧阳少恭一只手臂闲闲地搭在木桶边缘,正面对着他,嘴角依然是噙着浅淡笑意,因为水汽的缘故他长发散乱潮湿,面庞微有模糊,双眸黑得发亮,像两颗端正镶嵌的棋子,而下方的嘴唇湿润柔软,透出健康鲜艳的红。 色彩对比太鲜明,但是赏心悦目。 陵越他说到底也是个正常人。常人对于好看的物事都会有不自觉的偏向,甚至是心属意之。陵越此时心中虽怀着警惕,但仍是放缓了口气,赞道:少恭于养生之术颇有讲究,就连沐浴之道也不同于他人。 欧阳少恭莞尔:药浴只是难得一次,药材珍贵,哪里容得了我这样糟蹋。只是今天兰生不知从哪弄来一份香水,说是西域奇香,洒了我一身,我闻着倒不像奇香,反而有股难以忍受的怪味,因此才吩咐人煎了药,将那一身味道过掉。 陵越思及方兰生平日所作所为,目光里不由带了同情,欧阳少恭说得委婉,那个怪味的配方,想必是相当美妙。他那样爱干净的人,估计被胡闹了这一遭,心里不大会痛快。 难怪今天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5 对自己的态度也颇奇怪,欧阳少恭表现得再温和,终究是有脾气的。 那边浴桶里的人依旧在言语:我得好好问问小兰是从哪里来的这东西,我都洗了快两个时辰了,这才去了味道,手上都泡出了褶子。他说着还把那只手伸出来,五指撑开在他面前晃了晃,陵越目力极好,隔着一层水雾还能看见那五根手指上端已经皱皱巴巴,扭曲成一团。 陵越哑然失笑,这人的模样倒甚是可怜。 他这边木桶里水已备好,那两个仆人已经退下了,陵越解衣入浴,冷不丁听欧阳少恭又幽幽开口道:在下少习医理,所见人体躯干甚多,唯独师兄一身,骨骼清奇,肌体匀称,线条造诣高出常人。 陵越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这算什么? 他面不改色地坐好,心里却疑窦纷纷,原想着这是一出鸿门宴,却被人生生捏成了牡丹亭。 牡丹亭? 他手指一颤,闻一闻药水,似乎没有掺迷魂香。估计是最近思虑过多,有些乏了,因此大脑偶尔会犯糊涂。 陵越放松了坐好,热水刺激着肌骨,的确非常舒服。药香浓郁,与那人身上的似乎是一个味道。难怪不见他佩香囊。 他有心试探,想了想道:少恭,上次在翻云寨你提过玉横的力量,玉横能起死回生,莫非你是想借玉横之力? 欧阳少恭将那条搭在外面的胳膊收回水中,调整了个姿势,凝眉道:师兄所言,正是少恭的心意。可惜玉横残缺不全,我想先集齐玉横,再炼出丹药来。 陵越沉思:玉横是上古宝物,本不易得,你这样找寻,似茫茫大海捞针,何年何月才能达成所愿? 欧阳少恭蓦地一笑,陵越眉梢微抬,也不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如何,总觉得方才他那个笑容闪过一瞬间的讽刺意味。 我早就对师兄说过,我是为执念而活,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笔直地射过来,鲜润的嘴唇开合缓慢但说出来的话极坚定、极有力,人生于世,往往要为运命所左右,但少恭心中始终认为,古今凡圣,如幻如梦,纵是风华绝世,也抵不过日影飞去,这世间又有何物恒久不已?既如此,那人便要为自己好好活着,白发苍颜,韶光易老,唯有为其付出心血,方有可能撼动命盘,放手一搏,若朝生暮死,坐数星辰,又有何益? 陵越静静地坐着,胸口却像是有滚热的岩浆烫过,这个人心中,充蕴着强大的意志,虽表面温和无伤,但一字一句说出口来,重如千钧,劈天裂地。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欧阳少恭凝视着他沉下来的眉眼,嘴角重又露出温和笑意,他声音清澈明朗,放低了有似吟唱般的感觉,他说:师兄,从我第一眼遇见你,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并未真正快乐过。 陵越猛然抬头,周身的水温像是突然地降下来,沁出一丝丝寒意。 欧阳少恭的目光愈发柔软:你心中,积压了太多的责任,你的肩膀上,有太多的负担。师兄,吾虽有罪,然众生亦有罪。你为了所谓的不正义拔剑,却没有想过天下有那么多的罪孽要洗清,谈何容易?我虽不知道你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但是你长期忧劳又强行压制,你的心,已经太沉重,所以连你笑的时候,都不开心。 陵越久久沉默。 不知道是谁脸上的一滴水沿着下颌滑落,在水面上漾开一圈细细的涟漪。 他的眼眸很干净,像雨后明亮纯粹的江南屋瓦,浅浅的黑,可以倒映云影天光。 陵越淡淡地对上欧阳少恭的视线,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柔醇厚: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心中有道,即便为之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吗 原来这就是天墉城大弟子的风骨。 陵越,我对你,当真敬佩。 欧阳少恭笑了笑:人各有志,师兄所言亦是有理,是少恭过于刁钻了。 两人一时无话,空气中浓郁的药香重新弥漫开,外面候着的小仆又进来添过一次水,发觉两人都闭目休憩,神色是如出一辙的沉静。 方兰生与襄铃到底是少年心性,做事考虑不周详,见玉横碎片不管用,便拿了青玉司南佩来催动,没成想一举激发了百里屠苏体内的煞气,他本在熟睡,此时惊醒过来张开眼,眼中已是一片血红,表情狰狞,痛苦非常。 两人被煞气逼得跌倒在地,焚寂剑发出嗡嗡震动,眼看着百里屠苏还在挣扎着握住剑身,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呼救,夜深,也不知道谁能听到。 陵越与欧阳少恭本都在为对方说的话而心绪不宁,陵越耳力好,率先分辨出模糊的呼救声,喊了一句出事了便扯了浴巾冲到外面穿衣服。 欧阳少恭站起来,舒了一口气,伸手去取放在一侧的干净衣衫。 还好,换洗衣物事先带了进来。 百里屠苏卧房。 陵越俯身查看百里屠苏的状况,他一手搭在师弟肩上,感觉他还在不停地发抖,神色间满是拼死抵抗的决然与疲惫。陵越皱着眉回头望去,方兰生与襄铃二人脸上皆是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那小狐狸见机不妙,一个化形跑了,唯独剩下方兰生时不时偷偷地向这边瞥两眼。 欧阳少恭控制住玉横,将其重新收好,看了方兰生一眼,沉声道:简直是胡闹!小兰,你偷拿玉横先不提,可是屠苏的病,能这样草率吗?天色已晚,你先回去休息,此事明天再议。 陵越看着方兰生垂头丧气地出去,又见那人走近屠苏床前,为他把了下脉,摇摇头道:晴雪熬的药刚见了起色,现在煞气又上涨,恐怕一时难以平复。 百里屠苏听见他这样说,心里亦有些失落,但还是开口道:少恭,你不要太担心,我现在还能抑制住煞气,来日方长,不着急。 你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一路隐忍过来的吗?到底要是怎样的冒犯,怎样的失望,才能激发起你强烈的恨意呢? 来日方长,说得倒没错。 欧阳少恭看着陵越扶着百里屠苏躺下,跟着他走到门口,陵越掩上门,低声道:屠苏伤重,这几日还要多加劳烦。 欧阳少恭淡淡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似打上了一层微光。 屠苏是我兄弟,师兄就算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时候不早了,师兄早点休息,告辞。 月下斯人独去,长袖宽袍步态端华。陵越没有转身进门,他回忆起这人不久前说过的话,突然感觉那背影无比寂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重点稍微跑偏一下总结就是欧阳闷声作大死少恭色气满满想要引诱陵我什么都没看见越失败后一怒之下化身欧阳嘴炮胡说八道 还盗用了土猫肉同学的台词,有聪明的孩纸能发现么? 这里有个隐形的bug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6 .牡丹亭是明代戏曲,但古剑电视剧里年代不可考,因此就随便用了,耳熟能详,将就着看吧。 ☆、十四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屠苏?方如沁揪着自己弟弟的耳朵怒气冲冲地责问,堂上坐着两个人,正是欧阳少恭与陵越。 方兰生苦着脸道:二姐,我知错了,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本来也是好心,我听襄铃说,屠苏身上有煞气,平时很难受,所以我就想想办法给他治治,我没有想到,玉横会那么厉害。 你 欧阳少恭抬起头:屠苏的病,我和晴雪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那个襄铃来路不明,你这么听她的,你也太大意了吧。 方兰生急道:她才没有来路不明,她从红叶湖来的!陵越大哥,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陵越并没有看他,昨晚他担心百里屠苏伤势,一宿基本没怎么阖眼。 陵越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只妖,来历不明,屠苏灵力纯厚,早就有妖怪觊觎,难说她是不是想借屠苏的灵力来修炼。 方兰生见众人皆指责于他,又扯上襄铃的不是,终于怒上心头道:襄铃才不是这样的妖呢,你们别什么都赖她!人是我害的,东西是我拿的,你们想怎么样,冲我来好了! 啪一声脆响,四下一片寂静。 欧阳少恭与陵越惊愕抬头,看见的是方如沁失望与痛心交织的脸。 方兰生捂着脸,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姐,你竟然打我他扭头就走,丝毫不顾身后人的叫唤。 陵越与欧阳少恭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方如沁心情糟糕,当下也走了,欧阳少恭目光滑过她转身一瞬蹙起的眉头,忽道:小兰处处维护那个叫襄铃的小狐狸,此事必然还会纠缠,可惜苦了如沁。 陵越不知他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便道:人妖殊途,即便兰生再怎么痴迷于那个狐妖,终究是没有好结果。 欧阳少恭却笑了:师兄,什么才算是妖呢?彼妖者,众人恶之,盖其非我族类,遂避之杀之,实在可悲。 陵越讶然:少恭这是在为妖说话? 欧阳少恭一手敲着两人之间的茶几,悠悠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仅仅是因为与常人不同就被视为异类,被众人驱赶,其实多少是有些不公平的。 陵越心中一动:你是在说屠苏? 欧阳少恭笑意不减:原来师兄能懂。 陵越看着他:所以你与屠苏交好,是因为对这种不公的反驳? 欧阳少恭站起身,晨光冉冉,愈发衬得他面颊如玉。 我待屠苏好,一是缘分,二是屠苏性格坚忍,品格淳善,虽身负煞气而不自我摧折,可敬可叹。师兄放心,屠苏之事,少恭定当全力以赴。 上天要夺去什么,也从来没有道理可言,我早已明白。 所以我一定,用尽全力 风晴雪这几天比较忙。她一面要帮百里屠苏抑制煞气,另一面还操心起了琴川孙家小姐孙月言的终身大事。 方如沁上回见自己弟弟闯了大祸还一味地跟在狐妖身后不知悔改,便萌生了让他娶亲找个人来管束他的想法,思及孙月言是个好姑娘,虽然身子弱了些,但对方兰生一片痴心,便拉上了风晴雪,三人想出抛绣球招亲的点子。 风晴雪本就热情,又见孙月言乖顺柔弱,早已将她当作姐妹一般,听了方如沁的话,也举手赞成:到时候我就用法术,兰生他就算躲,也躲不掉绣球的! 孙月言抿着唇不说话,但神色间皆是羞怯的喜悦。 陵越原以为上次在方家正堂未曾帮方兰生说话,这孩子见到自己估计会没有好脸色,但没想到方兰生记仇比记得吃饭还难,一眨眼的功夫又陵越大哥长陵越大哥短地绕在了身边,好在陵越虽偶尔还是要犯头疼病,但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也无所谓了。 他还是少年时,就常有年幼的师弟妹围绕身侧,皆需照料,也不见得麻烦。 那我就可以去修仙了,等襄铃也成了仙,我俩就都是仙了,那不就可以在一起了。 陵越看着他轻松神色,耐心道:你还是不明白,修仙是不能谈情说爱的。 啊?那我看书上说,是可以双修的啊。 陵越想着这孩子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方如沁的训话都训到哪里去了等等,只好道:好吧,如果你想去天墉城看看,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你真的带我去天墉城啊! 那孩子见他点头,眼睛里猝然迸出璀璨光彩,陵越看他笑得开心,嘴角也不由自主漫出笑意。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过来:小兰,你还知道回来,你二姐病了,还不去看看。 来人是欧阳少恭。 方兰生闻言吓了一跳,立马蹿走了。 陵越关切问道:二姐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欧阳少恭没有回答他的话,反严肃道:大师兄,你不该答应带小兰去天墉城的。如沁就小兰这么一个弟弟,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你要是把小兰带走了,你让如沁怎么办? 陵越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她不容易。 岂止不易,欧阳少恭叹道,如沁为了照顾好她弟弟,独自一人撑起方家家业,错过芳华年龄,你要是把小兰带走的话,那她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今如沁为了小兰已经生病,我希望大师兄不要再纵容小兰胡闹了。 他字字深重,句句诚恳,陵越微微一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神色间滑过的一丝落寞,却真真切切映在了那人眼里。 琴川物庶民丰,美女如云,然而出了名的美人一般人大多见过,唯有孙家小姐常年居于深闺,不为人知。因此望江楼招亲这一天,楼下不知聚了多少人,有来抢绣球的,也有看热闹的,这天又恰巧是琴川灯会,愈发将望江楼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孙奶娘站在楼上左顾右盼,终于眼前一亮,一道青翠的影子正从路那头跑了过来,不过他怀里抱着的一团白色东西是什么? 孙奶娘不待细看,急急跑进楼内:来了,来了! 孙月言喜不自禁,伸手拿了绣球走到栏杆旁,底下的人见她出来了,叫嚷得更加厉害,孙月言却只拿眼看着方兰生,瞅准机会向下抛了过去。 方兰生正诧异襄铃跑哪里去了,四周都是人,挤来挤去他也看不着小狐狸的影子,火急火燎地不防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接住一看,是个红艳艳的大绣球,一抬头,孙月言正站在楼上笑着看自己。 抛绣球招亲?二姐似乎提过这事。 方兰生撇了嘴,一把将那绣球朝楼上扔去:我才不要这个破绣球呢! 他拔腿就跑,丝毫不顾孙月言陡然变了的脸色,可没想到好不容易跑出来了,那绣球竟然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7 像长了眼睛似的跟着自己。方兰生吓了一大跳,脚底狂奔,嚷嚷着别跟着我!穿街过巷,一回头,绣球居然还在。 他心里暗叫倒霉,终于跑脱了力仰头倒在地上:我也不想娶,我也不想嫁,你们饶了我吧 他还没说完,头顶忽然出现两个大汉的脸,随即两条胳膊就被人架了起来,正对面是孙家奶娘得意洋洋的脸。 方兰生心底呜呼一声,也没力气反抗,便随他们去了。 陵越捉狐妖不成,提着剑在路边闲逛,一眼瞧见欧阳少恭正与方如沁坐在河边说话。 欧阳少恭穿了件白色束腰长衣,头发梳起用玉冠固定,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许多,更像是一位沾了书卷气的翩翩公子。 方如沁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陵越对方如沁与欧阳少恭一事早有耳闻。 方如沁十三岁那年欧阳少恭便离开了琴川,此后少女闺阁空等,只可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等来的却是一个心心念念着别的女子的人。 陌上少年温润如玉,蕴藉风流,怎奈你芳心暗许,他却装作不知。 亦或许,他本无意招惹,可惜你早已为其倾倒。 陵越驻足看了片刻,转身离去,他想知道欧阳少恭身上,究竟为何要背负那种执念。 你是说巽芳?百里屠苏诧异,师兄,你问这个做什么? 陵越道:少恭与我提过要寻求起死回生之法的事,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 百里屠苏一手点着太阳穴回忆道:少恭模糊与我说过一些。他年少失去双亲,离开家乡之后伶仃漂泊,生活艰难,直到遇见了巽芳,巽芳给了他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和爱,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后来一场意外,巽芳失踪,少恭猜测她很可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起死回生之法,希望巽芳能回到他身边。 他有没有说过是什么意外? 这个我也问过,不过少恭当时神色很痛苦,兴许是很悲伤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说。百里屠苏摇了摇头,俯身去看炉子上的药,浓浓的苦味钻入鼻子里,虽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但还是轻轻地皱了皱眉。 陵越注意力被引到药上,不由问:你的煞气,现在怎么样了? 晴雪一直在为我调理,今晚是月圆之夜,百里屠苏望着他,笑了一下,师兄说我若是能熬过今晚,就不再坚持带我回天墉城,师兄一定要说话算数。 熬过去了再说。陵越一手搭上他的肩,眉目间神色温柔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 中秋,夜。 琴川灯会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七条穿城而过的河里此时被人放了大大小小的河灯,水中倒映着精致漂亮的亭台楼阁,波光浮动间还能看见岸边水榭上人们把盏言欢的热烈景象。 烛火微醺,凉风如咏。 百里屠苏静静地走在街上,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觉得有些恍惚。 他自小长于天墉城,昆仑山山高千万仞,山顶常年积雪,虽有春夏秋冬,可一眼望去纯然是清净肃杀之气。欧阳少恭说的没错,那个地方禁锢人的**,绝情弃爱,远离俗世纷扰。修仙者,居于离天最近的地方,一颗心也要高如山巅白雪,不染浮尘。 所以尽管他在人间已经待了许久,这样热闹的情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风晴雪执意要拉自己出来散散心,她那么开心地期盼,他又怎么忍心拒绝。习惯了独行,现在多一个人并肩,也不错。 哦,我知道了,耳边仿佛又传来欧阳少恭拖长了的声音,你跟晴雪是相互在意,两情 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 忽然间心口一痛,百里屠苏暗道不好,上身微微蜷起,觉得阵阵痛楚在胸膛里翻滚。 风晴雪正注意着一个卖糖的在那画糖人,身边围了一群小孩子,刚要叫人来看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回头一看,那人眉心红痕若隐若现,再看看天上,月华正满到了煞气发作最厉害的时候。 苏苏,苏苏。她扶着百里屠苏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然而这人已经听不进去她的呼唤了,她将他安置好,自己也盘腿坐下来,默默念起心法。 云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楞严经》有言: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陵越幼习修仙道法,然勤奋好学,涉猎广博,天墉城藏经阁内又有各家各派经文典籍,更不必说佛经有几何,因此突然想起来这句话,似乎也不那么奇怪。 他整个人靠在一个略幽暗的廊柱边屈膝而坐,目光下行看见的是脉脉的流水,再抬高一点,河对岸有一处临水的亭榭,那亭子几乎是建在了河中心,靠水的一边放了张矮榻,榻上横着把古琴,古琴后面,坐着一位穿杏黄色衣裳的青年。在这之前,亭子里有两个人,另外一个,正是他的师弟百里屠苏。这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当着他的面单手交握,颇有定下了一世知交的气势。 陵越看在眼里百感交集,又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欧阳少恭笼络得一手好人心,且不是教人敬佩于他、仰望于他,而是春风化雨,以友相待,使人信之、爱之。这种风格,估计自己再修炼一百年也未必能有。 后来欧阳少恭不知提到了什么,百里屠苏脸色一变,迅速离开,那人意外地没有跟去,反而拂衣落座,修长十指重新于弦上悠然滑动,点点琴音入水,惊起锦鲤数尾。 这个人的周围其实很热闹,回廊上满是举着烟花的游人,嗞嗞的烟火燃烧得绚丽,空气中混杂着硫磺与香料的味道。然而那一处水榭仿佛将这份热烈隔绝开了。座上弹琴者神色散漫,夜风撩起他额前长发擦过温润容颜,他却低头凝眉,无心过问。他的琴音跟他的人一样,从容,舒服,但是不能懂。 陵越抱着剑偏头看水中倒影,外加明月一轮,清辉洒然。他忽然想到,这个世界确然是不公平的,有些人,他分明不曾有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善举,却能拥有一副好皮囊,像现在这样,灯火如歌,朦胧间就能令一切失色。 镜中花、水中月的美好大抵就在于此,可望而不可即,皆因虚幻。 唯独旁观者心生魔障,不得解脱。 陵越自以为在悟道,却不曾意识到他为何有所思。 等他悟了半天,发现不知何时那水中的影子已经抬起了头,目光平视,在看 陵越抬眸,果不其然,撞见一双墨玉般的眼睛。 欧阳少恭的眼睛会说话,因此只要他想,他的眼神就很好懂。陵越与他对视了片刻,拿起剑,向两侧的回廊走去。 师兄既已早早来此,为何一人独坐,岂不冷清?欧阳少恭察觉到他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指间拨过一个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8 转音,调声变得和缓。 陵越漫步到他身边,低头看一眼,古琴边的楠木架子上一支细细的香几乎要燃尽了,下方的托盘上是一段又一段跌碎了的香灰。 陵越笑笑:你弹了两个时辰的琴,可我是一个时辰前才到的。 欧阳少恭仰起头,靠近了看这张脸在灯火夜色下愈发眉目如画。他语气微有遗憾:看来是我还不够敏锐,师兄在对岸坐了半个时辰我竟毫无察觉。 那时你在与屠苏说话。陵越背靠着栏杆站在他对面,目光落在古琴的琴铭上千载弦歌,芳华如梦。 欧阳少恭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师兄不好奇我与屠苏说了什么? 我可以回去问屠苏千载弦歌,芳华如梦陵越唇角微折,此话倒像是从女子口中说出的。 是巽芳。欧阳少恭收了手,余音袅袅。他站起来走到陵越身边,一手扶住栏杆叹息道,是我失散已久的妻子。 陵越指了指身后的一盏灯:我看见了,河灯上有你和她的名字。 欧阳少恭微笑:我与巽芳的事,想必师兄已经知道了。不过屠苏肯定不会主动说师兄对少恭如此关心,少恭感激不尽。 陵越咳嗽一声道:你提过,我便去问了问。少恭,既然你几乎已经认定巽芳身死于天灾,又何必太过执着?起死回生终是万难之难,有一个新的开始,不好吗? 欧阳少恭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师兄,你可知何为情,何为爱? 陵越心头一震,摇头:不知。 既然不知,师兄又为何能劝我跳脱?欧阳少恭目光中隐隐带了一丝狡黠,恕少恭冒犯,可是少恭真心想说一句,师兄既然不懂人间情爱,却妄自阻断少恭这一段情缘,师兄意下为何? 他最后一句问出来,陵越忽觉万分尴尬。他年少下山,听过茶棚里说书人讲戏,其中棒打鸳鸯一出最为精彩,为此事者,多是双方的父母兄长,再有一种可能,就是横插一脚,意图抢走其中一方的霸道人。他现在,当然不是欧阳少恭的父母,师兄弟的时间太短,何况欧阳少恭年纪还比他大,那剩下的 陵越意识到欧阳少恭可能做了一个圈套来给他跳,这个圈套,不管他跳还是不跳,这场博弈,他都注定是输了的那个。 陵越咬咬牙,面不改色道:少恭是屠苏的好友,那也是我的好友,少恭的事,我理应多加关心。 陵越师兄。欧阳少恭上前一步,陵越皱了下眉,好在背光,不易被发现。他下意识地想避开,不料那人只是挨着他的肩,俯身看向下方的河水。 身侧的人继续道:师兄,我听屠苏说过,你曾教导他事在人为,万事不可轻言放弃。想必我心中所想,你虽不认同,但未必不能理解。所以我想问你,你,为何执剑? 为何执剑? 陵越淡淡一笑:如果是说我,我执剑,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心中的道义。少恭,这个问题,其实师尊问过我,后来我也问过屠苏。当时屠苏告诉我说,手中有剑,方能保护自己珍惜之人。我想这一句,是我听过最好的理由。 欧阳少恭挑眉,保护自己珍惜之人?听起来确实难以让人辩驳。不过到时候如果我要将你珍惜之人毁掉,你会不会,与我拼死一搏?当你的剑刺向我的胸口,你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的迟疑?我在你心中,是个路人,还是其他? 他直起身,站到他面前,两人挨得很近,陵越在咫尺间感觉到鼻息中缭绕的一抹药香。对面的人跟他差不多高,两人身后是长长的一排红灯笼,风吹得灯笼摇摇晃晃,因此那人眼中微光明灭不定,神色莫测。 欧阳少恭轻笑一声,退开几步,整个人重新沐浴在灯火月光之中,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眼眸愈发明亮:师兄可知,我为何要在这灯会上弹琴吗? 他不待他回答,转身目光扫向遍地灯火,声音清朗如弦:都道是人死灯灭,便如这灯会盛景,终有尽时。人生岂非正如夜间行船,黑暗之中时而光华满目,时而不见五指,然而灯会熄灭,船会停止,时岁与生死本是凡人无法可想、无计可施、少恭不自量力,妄想逆天行事,看一看凡人若有朝一日超越生死,又将是何种光景! 少恭,陵越心头一跳,你 那人一手按上他的肩,温暖气息迫近,唇边笑意宛然:我知师兄与我志向不同,可练剑修仙,亦是凡人妄图跳脱生死之大谎。师兄如此通透之人,当真不知,当真不晓? 他蓦地松开手,俯身抱琴而去,最后一个低眉浅笑留在那人心中宛如深刻烙痕。 陵越喉头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五指张开在虚空中狠狠一握,什么也没有握到,终是无力垂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对游戏台词爱得深沉。 咳,少恭爱干净是没错,但不能算有洁癖,他千年渡魂,不惜抢夺兽类虫类的身体,估计在猪圈里都待过,要是有洁癖早就被自己恶心死啦。大家要时刻谨记少恭一直都不是个好人,电视剧里是从后半部分黑化的,这里一开始就很明确了,到后面这样的心理活动会越来越多,所以如果碎掉三观来看文会更容易接受板板很坏,但也很可怜,他所负有的悲伤就是令陵越心痛的原因之一。 谢谢看文的孩子们的鼓励,这是篇感情慢热的文,希望你们喜欢~~~~ ☆、十六 欧阳少恭灯会之后回了方府就早早歇下了,演戏演得太卖力,因此抱着琴走路的时候居然走了神,差点被脚下的小石子绊倒。不过他没想到第二天清早就有人来敲自己的门,打开一看,是陵越那张神色淡极的脸。 晴雪出了点事,你过来看看。陵越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像是知道他会跟着,两人一前一后仿佛非常默契,一路上并无交谈。 欧阳少恭打量着他笔直的腰背,觉得这个人很像一柄修竹,劲节凌云,明月清风。不过他与人打斗时眉眼间又都是肃杀之气,更像是他随身带的那把剑,平时安安静静,出了鞘后却能一剑光寒,激浊扬清。 竹有蓄势时,钢有绕指柔,你是这样的吗? 百里屠苏坐在一张方凳上,低头注视着榻上少女沉睡的容颜。她的脸色与平常想必要苍白得多,原本红润的嘴唇也没有了血色,眼睑合拢着,长长睫羽微微卷曲,画出两道幽深的线条。 他手里握着的是她的手,食指与中指始终没有离开过脉搏的位置,因此一直都能感受到微弱的跳动。 如果哪一天这里不跳了呢?百里屠苏发现这个荒唐设想居然让他有些难受。 我是在意她的,他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我是在意她的。 欧阳少恭与陵越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少年低头凝眸的侧脸,晨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9 光微熹,两人一坐一卧,安定如画。 门口二人对视一眼,莫名觉得别扭,匆匆撤回视线一齐向门内走去。 百里屠苏听到动静,转过脸来,面色变得迫切:少恭! 她怎么样? 欧阳少恭站起身,道:据你所说,晴雪是以自身修为催动幽都秘术,只是她年纪尚轻,修为不足,反倒被秘术所反噬,好在只是力竭晕倒,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一个月内,她不能再用秘术,得好好修养。 百里屠苏低声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她的话。 苏苏床榻上一声有气无力的叫唤声,三人低头看去,却是风晴雪悠悠醒转过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苏苏,我没事的,我是幽都灵女,耗损这点灵力不算什么你不用担心我。 晴雪现在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陵越不着痕迹地扫过二人交握的手看着百里屠苏道,你留下来陪她,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立即通知我们两个。 欧阳少恭眉梢一挑,我们两个? 陵越掩上房门,邀他至一处凉亭坐下,欧阳少恭一手搁在膝头,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陵越沉默片刻,似是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少恭,昨晚我收到芙蕖的消息,陵端已知道屠苏在琴川,我想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为了避免掌教真人强带屠苏回去,我一定要先回一趟天墉城,可是屠苏 他言语中有未尽之意,而欧阳少恭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昨晚逢场作戏,说了那么多话,这人竟然还能装得若无其事一字不提?及时看到成果的期待被毫不留情地浇灭掉,这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罢了,谁让这人是陵越呢。他刚才说什么,要回一趟天墉城? 欧阳少恭拢一拢衣袖,居然有些舍不得,游戏才开始了一小半,他还未尽兴,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着实令人气恼。 他装作沉思了一番,郑重道:师兄,我正想告诉你,近日我就要离开琴川,去江都一趟,若是可能的话,我想带上屠苏。 江都? 对,那里人多地广,消息流通也快,我想去那里寻找另外两块玉横碎片,若是能找齐玉横,或许能帮屠苏解除身上的煞气。 陵越听他这样说,不由想到在翻云寨那日这人当众示范玉横引灵的场景,以欧阳少恭的意思,难道是想用玉横将屠苏身上的煞气吸出来?这个想法,倒是符合他一惯的大胆风格。不过玉横确实是上古法宝,虽然上次方兰生使用玉横碎片差点闯下大祸,但如果所有的碎片合成了完整的玉横,他的效用会不会就有所不同? 百里屠苏的煞气是紫胤真人和陵越一直以来的心病,这种邪气仅仅靠压制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屠苏的煞气一次比一次发作得厉害,这个孩子心性坚忍,咬着牙不说,可每次发作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化堵为疏,可能才是良策。 陵越站起身来:我知道你是为屠苏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天墉城,拦住陵端,屠苏就有劳你们照顾了。记住,千万要小心鬼面人。 鬼面人? 欧阳少恭认真地点了下头,忽然笑道:师兄,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么,屠苏他,并不需要人照顾。 陵越一顿,脑海中闪过方才的画面,又回想起他要带百里屠苏走的那天那个少年说出来的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蓦然醒悟,自己的师弟,确实已经长大了。 师兄,你放心吧,屠苏与我共同经历过生死,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兄弟,我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但我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他的目光很温润,漆黑瞳孔里色泽凝定,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陵越心下恍惚,这个人,表面上一派温和无伤,举手投足皆是风雅,吸引着人们靠近他、信任着他,似乎他身边的人无不与他交好,言谈甚欢。这就很奇怪了,如果欧阳少恭真的戴着一副假面具,那么他与众人为善图的是什么? 陵越微微蹙了眉,方才灵光一现,他惊觉自己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善良与美好的反面未必就是凶残与丑陋的,如果那样,那么,冷漠算什么,贪婪算什么,虚伪又算什么?欧阳少恭的真实面目一定就与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截然相反吗?他待人温柔体贴,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因为什么样的缘故,怀着怎样的目的中间种种深意值得探寻。真与假,看似对立,其内容,却是未必 欧阳少恭 他的眼眸像桃花潭水,他的心像无底深海。此人谦谦君子明明如月,可他对他,似乎永远无法触及。就像昨夜虚空中失控一握,终无所得。 陵越蓦然觉得很不甘心。 他正出神,感到腰间有拉扯之力,低头一看,一双修长的手正灵活地将什么东西系上了他的腰带,手指翻飞,还打出了一个细致好看的结。 这个 欧阳少恭微笑:少恭不才,只懂些歧黄之术,师兄行走在外,虫蚁蛇蝎,总能遇到,因此做了这么个香囊,虽不能救命,但至少百虫不侵,望师兄不要嫌弃。 多谢。 给了个棒槌又发糖,说的是这个意思? 陵越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关切样子终是摆不出脸色,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如沁姐弟他们,还没有从孙家回来吗? 欧阳少恭摇摇头:可能小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吧。 陵越知晓方如沁与孙家联手逼婚一事,当下见欧阳少恭为难脸色心里也能猜出七八分。他虽不赞同方如沁的做法,但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又不好插手,于是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欧阳少恭内心唏嘘又觉得好笑,这人表情变得又快而且微妙,旁人无法察觉,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终究还是在意的,陵越,你知道吗,你的软肋又多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陵越为尽快阻止陵端下山,当日便辞别了百里屠苏等人一路御剑西行,终于到了衡山脚下。 提气御剑需消耗大量精力,因此他腾落在地,眼前是一大片郁郁的树林,中间有一条窄窄的泥土小路。而不远处,衡山一带山体高耸巍峨,顶端云蒸雾绕,气势非凡。 青玉坛就在衡山的祝融峰巅。 陵越着手调查过欧阳少恭的经历,发现在他出现在青玉坛之前,四方云游,并无人知晓行踪,而他在青玉坛担任丹芷长老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此后又周游了一段时间,去了天墉城。天墉城之后三年,他重新回到青玉坛,直到前不久返回故乡琴川。 天墉城一段时间,欧阳少恭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选择了放弃离开,但打开了与百里屠苏等人的机缘,其中也牵扯到了自己。 陵越虽然还不能确定欧阳少恭是何居心,但此人心思深沉,让他在亲近之余依然保留了一份警惕。他冥冥之中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0 感觉自己被人拉扯着走进了一个混沌大局,而欧阳少恭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啪!他脚下踩断了一根松枝,听在耳里只觉得四周万分清寂。陵越抬头看天,发现已经日暮,山野里入夜毕竟不安全,他身体连日赶路,也有些乏了,需得快走几步,看看附近有没有可落脚的村庄。 穿过树林,有袅袅的炊烟从远方升起,陵越定眼望去,地平线上丘陵起伏,山峦错落间露出几户屋舍的形状,那炊烟也正是从山坳里出来的。 清亮眼眸中闪过淡淡笑意。 村子名叫穆家村。 陵越当夜在一对穆姓夫妇家住下了,那二人俱是人到中年,但精神甚好,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上十岁。正屋三间瓦房,中间是客堂,东面是夫妇俩的卧房,陵越住在西面这一间。 他进屋后匆匆一扫,客堂那边的茶几上只有两套茶具,椅子也是简简单单的两张,其余的都是木头打的小板凳。看来看去这间屋子只有夫妇俩生活,他们的子女呢? 陵越很快就排除了夫妇二人膝下无儿无女的情况,因为他住的这间房,正是穆氏夫妇的儿子原来的卧房。墙壁上悬挂着一张牛皮包裹的弓,弓的旁边是箭筒,里头躺着几支铁头的箭,不过看起来有些磨损生锈,像是好长时间没有用过了。房间的一张案几上还放着几本书,《黄帝内经》、《金刚经》等等,看来这个穆家的儿子还不是个卖武力的莽夫。山林野果众多,走兽来往,此地的人家兴许大多以打猎为生,加上衡山上有青玉坛,也属一块灵气宝地,出珍奇药材,这样看来,穆家的儿子不光打猎,还晓一些医理? 陵越觉得颇有意思,青玉坛风气浸淫,山下农户也好岐黄之术,且家家户户都放了香炉熏香,他一路走来闻见的尽是香火味,这家人的客堂上也供着香炉,烟气不歇。他曾听说青玉坛擅长丹药炼制之术,坛内日日焚香,盖因香气甚烈能调和药性,使丹药为人体所吸纳,那么穆家村的村民焚香也是为此?他们难道也常年服用丹药? 陵越暗暗纳罕,支着身子吹熄了搁在床边的烛台,掖好被角平躺下来。他现在更加疑惑的是,这家主人的儿子去哪里了。 寻常山野村民结群而居,穆家村更是一个族系的人聚居在一处,家中的儿子,如果还是唯一的儿子的话,通常是在家娶妻生子,侍奉父母膝下,不可能搬到别的地方去。 除非 陵越闭上眼,莫名有些不舒服。 罢了,将就一晚吧。 唔我儿子四年前就死了当年穆家村井水出了问题,全村人饮用了之后都生了大病,我儿福薄,抗不过死了,没能等到仙人来救。叫穆伯的中年人手上卷好了一枚叶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陵越眉头一动:仙人?什么仙人? 就是青玉坛的欧阳长老穆伯古怪地盯着他,你怎么了,难道你跟他不熟吗? 穆大娘挪了张小凳坐过来,手中拿了一只蔑箩,里头放了不少干花,她一边挑拣着干花,一边瞥向陵越腰间:陵少侠,你跟欧阳长老应该交情挺深的吧?我们夫妻俩昨晚上就看见这个了四年前欧阳长老来穆家村的时候,腰间就系着一个香囊,样式、底纹跟你身上的一模一样,还有那个玛瑙珠子和五色丝绦,我当时觉得怪好看的,记得特别清楚。你腰上佩的跟他的只有一点不一样,他那香囊上头绘的是兰花,你这个啊,是竹子。 陵越连头也没有低,这段时间他将那香囊研究了许久,造型、图案早就描摹于心,这个穆大娘说的,一字不差。 欧阳少恭君子如兰,兰花清雅,确实配他。 陵越对上穆氏夫妇二人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少恭是我的朋友,莫非少恭与当年污秽井水的事有关? 那是!穆大娘表情夸张了些许,当年要不是欧阳长老我们全村人可就都死了! 陵越面色沉静,听她讲了好长一段,终于明白了个大概。 四年前穆家村井水污染致病,全村百姓命在旦夕,恰巧欧阳少恭途经衡山脚下,教会他们如何净化井水,并赠予清骨丹让众人服下。 喏,就是这个,穆伯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子,小心翼翼地倒出两颗药丸捧在手心,道,这就是清骨丹,欧阳长老说什么去附骨之污浊,顺体内之阴阳,我们也不大听得懂,反正吃了这药,感觉身子轻快,也有力气了,说是延年益寿的仙丹也差不多! 陵越看他珍视得紧,没有去拿,只凑上前看了看,一般丹药大小,无什么特别的地方,气味略刺鼻,闻之似有醒脑药物,他虽不懂炼丹之法,但多少还能看出来这清骨丹里有不少药性极烈的药材。 物极必反,过刚易折。 陵越蹙了眉:现下村中并无重病,为何还在服用这种丹药? 穆伯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陵少侠,这种仙丹我们一年才能求一回,这个是难得的仙缘!吃下这丹药身体强健,相貌年轻,说不准还能长生不老,这等好事,难道还要自己白白断送?! 陵越蓦然无语,长生不老与起死回生都违背了天地伦常,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这穆家村的百姓,想得未免太开了。他瞥一眼穆大娘手里的干花,又看看穆伯嘴里叼着的卷烟,终于醒悟到哪里不寻常这种晴朗天气,最适宜庄家劳作,猎户上山,而这夫妇二人,似乎悠哉得很,丝毫不为生计所困。 陵越思前想后,觉得多说了无益,此事自己再问问欧阳少恭也不迟,当下见时候不早,便辞别了穆氏夫妇动身上路。 他一路离村,所见不外如此,村里人出门劳作者少,大多在家或在外头闲聊玩乐,人人精神饱满,四肢轻健,惬意得很。 陵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思及欧阳少恭,却也摸不透他的心思。救人于生命垂危之时本是一大善举,可纵容人好逸恶劳,一度仰仗灵丹妙药妄图长生不老,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欧阳少恭虽然待人宽厚,但他平素是非分明,从容理智,肯定知道这么做的弊处,加之丹药乃属青玉坛之物,年年赠药于此一村,未免显得偏心。 他走了数十里远,回望衡山,依旧是云气缭绕,庄严非常。 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他自嘲地笑笑,欧阳少恭,你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 江都。 所谓烟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大抵如此。 江都一带地势平坦,运河横贯,盐运业兴旺发达,因此商旅驻足,市井密集。常有贩夫走卒穿街过巷,垆边坐着卖酒的美娇娘,有读书人曾戏言:江都楼上楼,江上柳中柳,江畔问功名,两相忘白头。 在这里,酒鬼自有酒鬼的去处,寻欢客也有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1 寻欢客的去处譬如花满楼。 欧阳少恭坐在楼上外间,端着一只白瓷盏,低头轻轻吹了口气,将茶水上面浮着的小片叶子滤开,浅浅地品了一口,复搁在一边,伸手去撩三尺软红轻纱,偏头看向楼下歌舞旖旎、纸醉金迷,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有淡漠笑意似从眼角无声蔓延。 他侧后对着众人,因此没有人看见他脸上轻微嘲讽的表情。 风晴雪和襄铃聚在一起碎碎念,百里屠苏自从跟着那个瑾娘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动静,雕花门一关,外面的人就都成了瞎子,谁也不知道瑾娘到底要用什么方法给他批命。 你们怎么只关心那个木头脸,都没有关心一下我!方兰生鼓起腮帮子,晴雪倒也算了,襄铃嘴里源源不断的屠苏哥哥听起来着实非常心烦,心烦! 小狐狸当下闻言,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没人要你跟来,屠苏哥哥都加了封印了你还死活跑出来跟着我们,小心你二姐把你抓回去成亲! 兰生,要不你先回琴川吧,二姐她找不到你一定很着急的。风晴雪劝道。 我不听,我偏要跟着你们!方兰生一瞪眼,死死地往凳子上一坐,誓死不挪窝。 一旁的尹千觞啧了一声,终是没说什么,他瞟一眼欧阳少恭的后脑勺,又瞟一眼风晴雪,摇了摇头仰头灌酒,美酒下肚,就没那么多烦心事。 这时,内室传来一阵响动,那扇紧紧闭着的门终于开了,百里屠苏和瑾娘二人走到众人跟前,欧阳少恭回过身站起来,发觉瑾娘脸色似不大好。 这个女人居然学会了占卜批命,是他万万不曾料到的,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当初她在青玉坛可是 欧阳少恭顿了顿,温文开口道:瑾娘,屠苏的命数如何? 瑾娘一手按着胸口,面上露出遗憾之色:实不相瞒,这位公子乃死局逢生之相,空亡而返,天虚入命,六亲缘薄,可谓凶煞非常。 风晴雪闻言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去看百里屠苏,发觉这人抿着唇,不发一言。 死局逢生?方兰生琢磨道,那按字面上的意思来说,是否极泰来,那应该是好事啊! 瑾娘摇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天时循环,万物枯荣有序,有逆天者,必为妖孽。 襄铃惊讶道:你是说屠苏哥哥是妖怪? 此等逆天命数,又有几人能承受得起,不是大吉,反是大凶。命运不同,命由天定,运可扭转,百里公子,你命虽大凶,但运却多有变数,异怪之相,乃瑾娘平生仅见,故不敢相瞒。 百里屠苏紧了紧拳,面无表情道:你已说了,命由天定,日后如何,与今日所言无甚关系。 风晴雪担心地拉住他的胳膊:苏苏你不要多想,不会有事的。 我没事,百里屠苏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转身道:有劳瑾娘今日为我卜算,我先出去走走。 风晴雪眼睁睁看着他手臂脱离自己的掌心,忙道:我陪你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 苏苏 晴雪,欧阳少恭注视着百里屠苏离去的背影,目色深深,语气里尽是了然之意,让他安静一下吧。 百里屠苏好比一块未经打磨的玉石,光华内敛,因此需得外界种种痛苦化为烈火以试其心,再由重重困难来剥削他身上的粗砥,最后才能雕琢成真正的美玉。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也是一个相当美妙的过程。他欧阳少恭的对手,必需要足够强悍,他一心一意培养出的猎物,必需有足够狠利的爪牙。否则,如果百里屠苏那般无能,无法享受自身所获得的新生力量,无法忍耐和超越肉体苦痛蜕变得更为强大,这样的软弱之物活在世间有何意义?比蝼蚁尚且不如,叫他灰飞烟灭岂非更妙! 欧阳少恭嘴角挂着一抹微笑,这笑容在他人眼里看来可能非常曼妙,但这个人心里默念的却是,百里屠苏,你可千万,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江都街道。百里屠苏一步步走着,觉得脚下步子越来越沉重。身侧行人匆匆匆匆,世俗喧嚣入土,半分进不了他的耳。 当年在天墉城,他跪在紫胤闭关的屋前,大雨滂沱,却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寒冷彻骨。 少恭,你曾说过绝望的滋味,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强颜欢笑也好,装作若无其事也好,可心里面像是有有尖刀扎着,每走一步都会作痛。 所以我是要带着刀刃走下去吗?走到我鲜血流尽的那一刻,走到真正无力的那一刻,我还可以狠狠地嘲讽一下命运,与其跪着苟延残喘,还不如站起来向死而生。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飞了下来,落在他面前。 是阿翔。 阿翔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百里屠苏从里头读出了难得担忧的情绪。 百里屠苏默了一下,道,阿翔,你不用跟着我。 阿翔不飞也不叫,把圆滚滚的身子向着他挪了一挪。 《本草纲目》载: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此类鹰生性凶猛,为鹰中上品,常为游牧民族所训化作捕猎之用,气势凶悍,凡鸟不能及。 百里屠苏望着阿翔又胖了一圈的身材,想到方兰生等人一口一个肥鸡地叫它,不由有些为它感到抑郁。 阿翔自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还是瞪着他,一双鹰目都快瞪成了斗鸡眼。 百里屠苏一笑,伸出手臂让它栖在上面,举高了终于有了那么点雄赳赳气昂昂的味道。他端着这只貌似海东青的生物穿街过巷,最终来到一家肉铺前。脚步停下的那一刻,他感觉手臂被挠了一下,还有禽类激动地扑扇了一下翅膀时带出的毛躁味。 这是有多久没洗过澡了。百里屠苏心中默默想着,嘴上对肉铺老板说:一块五花肉,要最 阿翔不满地扇了两下翅膀。 百里屠苏偏过头:好吧老板,来两块五花肉,要最好的。 那天下午百里少侠是看着阿翔吃五花肉度过的。 此时天墉城。 陵越堪堪到了门外,眼前风物皆如以往,清气浩然。他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向内走去。这个时候紫胤真人还未出关,估计屠苏的事,还没有什么人过问。 涵素真人站在议事厅,望着远处巍峨群山,听见背后均匀有力的脚步声。 弟子拜见掌教!陵越低头抱拳,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恭谨。 陵越,涵素一声轻叹,转过身道,屠苏呢? 屠苏在江都。陵越面色平静地答道。 涵素负手看着他:你留下祸端,难道以为自己能控制么? 掌教真人,陵越稳稳开口,肇临不是屠苏所杀。 何出此言? 我问过其他弟子,出事当晚,根本就没有人亲眼看见屠苏杀人。陵端说肇临是因为好奇,要拿焚寂剑,激怒了屠苏,所以屠苏才杀了他,但如果只因为好奇,他拿的应该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2 是剑柄,可是他死的时候,握着的是剑鞘末端。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陵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那个人拿了焚寂,而肇临为了保护焚寂,才握着剑鞘,才会被刺死。 涵素点点头:有几分道理,但你说的只是推测。 我问过屠苏,他说是鬼面人,陵越注意着涵素真人的脸色,继续道,当晚是鬼面人盗剑,屠苏跟他交过手,在他后背上留下过焚寂刺伤的痕迹。掌教真人,只要抓到那个鬼面人,就可以为屠苏洗脱罪名。 涵素蹙眉,又是鬼面人? 天墉城近日平安无事,剑阁那边也没什么动静,难道是因为百里屠苏和焚寂俱已不在此,所以鬼面人悉数转移? 如此看来,又是一桩冤孽。 他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掌门大弟子,这个年轻人面容端肃,眸正神清,目光里一份明白坚持,毫无退意。 我明白了,涵素微微一笑,陵端已经下山,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话便走了,白发仙人长袍缓步,仪态出尘,唯独眉心掠过一抹怅然。 陵越,红尘千尺,业障难消,但愿你能不迷惘,不动心,但愿你到最后还能守住眼底一派清明否则,情之所钟,执念深种,一世纠葛,终难成仙。紫胤在你身上窥探到的一线天机,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十九 江都城外桃花谷里的众人最近颇有些流年不利。 华裳莫名落水身死,尹千觞整日整日地喝酒,谁跟他说话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陵端等人追得紧,好在方兰生机灵,用一把泻药将一群人放倒了,暂时还比较安稳。百里屠苏似乎和风晴雪闹了不愉快,互相不说话,襄铃缩了缩爪子,甚少再去招惹其中任何一个,实在不开心了支使方兰生偷溜进城买肉包子,还好运气大,没被陵端发现过。 欧阳少恭坐在一截枯木上,手中握着玉横碎片,神色冷寂。 他定定地望着不远处一棵断茎,刚才方兰生采了一大束花回去,叨叨着要去哄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 欧阳少恭想,我喜欢的人是谁呢巽芳吗?可是夫妻之间恩情大过了感情,她的确于他心中不可磨灭,无法替代,但是记忆里模糊的爱情在那个女子所给予的温暖面前,在千百年漫长的一个人的枯寂光阴面前,已经显得太过渺小了。 或许我不曾真正爱过谁,除了我自己他低头喃喃,微风撩过鬓角发丝,擦在脖子里有些许痒。 少恭,少年清冷声音响起,身侧有了人的气息,你在这里做什么? 欧阳少恭不答反笑:你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百里屠苏察觉到他别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口讷。 晴雪是个好姑娘,女子之中少见如此大方洒脱,当得佳人二字。 百里屠苏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此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欧阳少恭淡笑,岔开道:屠苏,我明天准备跟千觞去趟青玉坛。 百里屠苏一迟疑,还是肯定地问了出来:是为了找瑾娘? 华裳死了,千觞很难过,欧阳少恭沉了眉眼,桐姨和巽芳也在青玉坛。 他说一半藏一半,百里屠苏还是听明白了:他们拿桐姨和巽芳要挟你。 嗯,欧阳少恭把玩着手中的玉横,雷严一直想让我帮他炼成长生不老的仙药,现在听说我手上有了玉横碎片,想借此成事。 这只是碎片,如果再炼成李潘安那时的洗髓丹怎么办? 欧阳少恭失笑:他那样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找齐玉横碎片的。 他会帮我找齐碎片,甚至不用我亲自动手就能得到重塑玉横的方法。真是一桩好买卖。雷严,不光你心急,我也是,迫不及待啊 少恭,我跟你一起去。 不了,欧阳少恭望着少年清润的眼眸,声音温和了些许,我只是去打探情况,雷严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去了反而不方便,更何况你还要留在这里照顾晴雪和小兰他们,不用陪着我冒险。 可是 别可是了,百里少侠身负保护多人的重任,难道还不值得骄傲?莫非,是怕夹在晴雪和襄铃之间别扭,所以想趁机跟着在下逃开? 欧阳少恭揶揄起人来也能叫人哑口无言,百里屠苏听得他叫自己少侠整个人就有些不好,这人最后又自称在下,反来是在笑话自己没有风度。他第一次懊恼为什么要与这位欧阳家的公子熟悉至此,玩笑藏得不浅不深但想装没听懂也不容易。 欧阳少恭与尹千觞轻装上路,他俩走得不快,反正又不是去什么好地方,所以拖沓了好几日才到了衡山远百里的地界。 少恭,这里怎的有座破庙?过了这几日,尹千觞心情好转许多,他在溪边撩起一捧水浇到脸上,大呼爽快,再一抬头便看见欧阳少恭正移步朝一座破落小庙里走去。 欧阳少恭听到他的问话头也不回:此处原是一个村子,十几年前闹了瘟疫,后来人都迁走了,房子被拆,只留下这个山神庙,时长日久无人供奉,落得而今破败模样。 尹千觞跟着他进去,看了一圈,正中的大佛像已经掉了色,向下的一只手断裂了,与愿印结不成,其他的大小罗汉、金刚等也斑斑驳驳,有面目保留清晰的还存着一份不怒自威的气概。 佛堂东边拐角搁着一堆干草,地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不久前刚用过的火堆。 这座破庙常有行脚的人歇住,欧阳少恭解下身上的小包袱搁在草堆上,解释道,不过通常不多,今晚看来没其他人要住这,倒也省得麻烦。 少恭,尹千觞凑上前去翻他的包裹,只剩下烙饼了?啧,早说了中午多买点粉蒸肉,你就是不听,现在难不成要啃烧饼,不美好,不美好!不行,我要下水抓鱼。他说着拿起腰间酒竹筒灌了一大口,把塞子塞回去,撸起两条胳膊上的袖子,挽了裤脚脱了鞋,高高兴兴的站到了那道浅溪中央。 这种狭窄水道里能有什么大鱼?欧阳少恭转了一圈出来,倚在一棵树下看他手上提着那把重剑虎视眈眈地四处张望,心里默默估计了一下,以那把重剑的个头,果真有鱼一剑刺下去也该稀烂了。 他瞧了半晌,酒鬼还是没什么成果,走到溪边洗手,清凉河水从指缝间流过,非常舒服。此时又是黄昏,一草一木都引人惫懒。他维持着蹲着的姿势盯着远山发呆,天色深蓝,由西山向东一层层渐浅,远的地方像厚幕,近的地方像青衣,肖极了某个人身上常着的色彩 少恭!尹千觞又叫,他思绪被打断,无奈道:又怎么了? 尹千觞仰着脑袋望着天:天上好像有人掉下来了。 欧阳少恭从容地甩了甩手,尹千觞说这句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3 话,要么是在开玩笑,要么就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要么这人会法术,能御风飞行,要么这人就是被别人从天上扔下来的,如果是后一种他方才视线放得远都没看见人影,说明这人是从很高的地方下了来,要么摔成肉泥,要么由他好心伸手去接两人都还可以留个全尸。 欧阳少恭斟酌了一下,还是以静制动,他敛了衣袖缓缓站起,刚转过身只觉面前一阵风,轻烟扬起,袍带交错,不过是眨眼之间。 欧阳少恭猝不及防,眉目间蒙了一层讶色:大师兄? 霄河剑嗡鸣着利落入鞘,清光一闪无痕。陵越站稳脚跟,他也没料到会在半路上看到这个人:少恭,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是熟人啊哈哈哈!尹千觞光着脚拖着水上了岸,一手抓着重剑抗在肩头,瞅了陵越两眼,笑呵呵道,这位少侠年轻倜傥,虽不及我潇洒了些许,但是气度真乃万里挑一,人中龙凤,人中龙凤啊!少恭,你还不介绍一下? 欧阳少恭瞥了一眼陵越那张没有波澜的脸,微笑道:这位是天墉城的陵越大师兄,执剑长老的大弟子,陵越师兄,这是我的好友尹千觞。 尹千觞恍然:原来是天墉城门下的弟子,难怪,难怪! 陵越微微一颔首:幸会。他目光转向欧阳少恭,那人笑得一派悠然,漆黑眼眸中温和如许。 欧阳少恭与陵越二人坐在破庙前的门槛上,闲闲地看尹千觞拿了一根削尖了的芦苇棒叉鱼。 千觞为人粗放,倒不比师兄细致,光凭着那把重剑估计到天黑都不会有什么成果。欧阳少恭一手支着下颌,眯起眼道。 陵越低声道:少恭聪慧,怎么会想不出好方法? 欧阳少恭朝他眨眨眼:想吃鱼的又不是我。 那待会尹公子捉上来的鱼你吃不吃? 吃,为什么不吃? 两人相视一笑,欧阳少恭接着道,师兄也不要客气,我虽不通庖厨,但烤鱼还是不错的。 就这样又安静了片刻,陵越忽道:醉饮千觞不知愁,跟尹公子的性格着实相称。 名字是他自己取的,欧阳少恭拨弄着脚边的野草,淡淡道,十二年前我在衡山脚下救了他,他醒过来后就忘了自己的姓名来历,之后在青玉坛修养了一段时间,重新想了名字便离开四处闯荡去了,恰好在江都碰见。 陵越听得纳罕,欧阳少恭风度翩翩,没想到还有机缘结识这等散漫不羁江湖客。 你这是,与尹公子一同回青玉坛? 欧阳少恭将手收了回来,面色疑惑:屠苏每日传信于你,难道没有跟你讲在江都发生的事? 陵越道:屠苏向来传信简短,只是报平安,顶多提一提重要的事,其余琐事不会多言。 欧阳少恭一笑:这也难怪,那我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只见尹千觞大喇喇地挥手喊他:少恭,你还坐着干甚,快快生火烤鱼,我都要饿死了! 欧阳少恭摇摇头:走吧,师兄,兴许还要请你帮忙找些柴火。 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 长庚星挂上了天,有鸟雀低低地擦着树梢飞进不远处茂密的林子里,破庙檐角的蜘蛛网不知被什么小动物撞得残破不堪,黏成一团飘飘荡荡,上头还沾着几片枯掉的叶子。庙门口的空地上生起了一处火堆,火光熊熊,在所有人的脸上滚了一层赤金的颜色。那火堆上头支着一副简单的木头架子,中间一根较粗的树条上穿了几条肥腴的河鱼,在火的炙烤下嗞嗞地渗出油光。 欧阳少恭简单地抹了一点盐巴,看看差不多了,停止转动,将那根树条递给尹千觞:喏,给你的。他语毕转头看向一边啃馒头的人,微微歉疚道:大师兄,我不知道你不喜吃肉,早知如此,我该趁着天色未黑去山里采些野果子。 陵越咽下一口馒头,淡声道:少恭,又不是你要招待我,怎么能这么说。他嘴角下垂,露出一个苦笑,我原以为如果是鱼的话也没多大关系,没想到还是受不了肉腥味。 咦?陵越大师兄莫非遇到过什么事,所以才害得你吃不下肉?尹千觞抹了抹油亮亮的嘴巴,好奇道。 陵越不吃肉,多半是因为他弟弟 欧阳少恭见他脸色不大好,连忙上来打圆场:千觞,天墉城修仙辟五谷浊气,不近腥膻,常年不食肉类,再碰的话无法下咽也是常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一面讲一面趁着陵越不注意对尹千觞使眼色,尹千觞哦了两声打了个哈哈这事便过去了。 陵越静了一会儿抬头看去,穿杏黄衣裳的青年认真地低头烤鱼,侧脸安静平和,眉睫下有模糊投影,一双漂亮眼眸却盛着夺目火光,好似下一瞬就能燃烧。 奇怪的组合。 他收回视线,抓起水囊灌了一口水,继续吃着馒头,忽觉有些索然无味。 尹千觞竹筒里的酒下了一半,若不是欧阳少恭阻拦劝他留有余地,那里头估计早就空了。尹千觞嘟嘟囔囔虽有不满,但还是听话进了庙,寻了处偏僻角落拉下身上披着的那块大布搭在肚子上躺好,头枕着胳膊慢慢闭了眼。欧阳少恭知道华裳死后,他心里一直还留着结,这几天到了晚上夜阑人静就不愿开口,因此也没去打扰他,收拾好外面的火堆之后就进了来,在另一边草堆上找到陵越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不紧不慢地继续谈话。 陵越天墉城来去匆匆,对琴川那边发生的事情所知不多,仅仅知道百里屠苏一行去了江都寻找玉横。此外特别的一点就是,百里屠苏对欧阳少恭的事着实上心,某一天百里屠苏特意传了两次信,开始是说正收拾东西,打算动身去江都,没多久又传话说行程搁浅,因为巽芳忽然出现了。 当时那道符纸闪现的时候他将将到达昆仑山腰,九天而下的风清冽浩荡,劈在坚硬的山石上,削出了壁立千仞的昆仑盛景,只是片刻功夫,那千里疾传的符纸便在劲风中化作了齑粉,陵越的心念也在几个弹指刹那间百转千回。明明是与自己没有多大干系的事情,百里屠苏这么关注,他心里也兜兜转转,拉拉扯扯想了许多,虽然最终还是一团浆糊。 欧阳少恭暗讽他对情爱只闻不懂,可能说的没错。 陵越深吸一口气,道:巽芳好不容易回到你身边,你为什么还要去江都? 寻玉横是我提出来的,再说了,我还答应过屠苏要帮他去除焚寂煞气,我怎能食言?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师兄的意思,是要我多陪陪巽芳。 陵越点头:据你所说巽芳辗转中原多年,身体虚弱,终于找到了你,你应该好好为她调理,刚见面没有多久就要再离开她,莫说是一名女子,便是一般的朋友,也会觉得不忍心。 欧阳少恭愣了片刻,他原以为陵越常年修仙练剑心境淡泊,想来也不通世俗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4 人情,没想到这番话说出来,着实能令常人动容。他能这样设身处地地去为一个无关的人着想,不惜对自己用上了谆谆教诲的口吻,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人,他心里不仅怀着对天下苍生的道义,还有着一颗慈悲心。 欧阳少恭眸光流转,眼睑微垂。靠得越近探到的东西越多,若说一开始是陵越那光风霁月的天墉城大弟子的身份吸引了他,那么到了后来,抓住他的,更多的是这个人的心。 他的心远比那张清俊淡然的脸更致命。 欧阳少恭常年炼丹,知药性,更知毒性,他小心翼翼地克制,努力当一个置身戏外的表演者,只想欣赏身陷局中人的丰富表情,然而机关算尽,唯独算不到的,恰好也是他自己的心。 情之一字,古往今来,有谁能说得清。 尹千觞睡得熟了,渐渐发出鼾声,陵越与欧阳少恭谈着话,也慢慢没了声息,黑夜里只一轮明月,清辉浅浅,透过破败门扉照耀进来,满地月华如水。 欧阳少恭听着尹千觞忽高忽低的鼾声,微微一偏头就能看见陵越双目合拢的安静侧脸。那人脸部轮廓线条朦胧起伏,在一片月光渲染下勾勒出几分幽致韵味。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陵越是习武之人,感官敏锐,盯得久了会很快察觉。 黑夜里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心跳。欧阳少恭想,比起百里屠苏来,我在你身上好像更加用心良苦。 第二天一早尹千觞起来的时候没看到欧阳少恭的身影,只见陵越一人负手站在那尊大佛前面,头发用一根浅色发带系起,身着一袭天青色便装,衣带、绑袖皆一丝不苟,长身玉立,面容端然。 尹千觞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许多跟陵越很像的人,虽然风华皆不及此人万一,但行事风格都是一样的严谨凝肃。这样的人啊,尹千觞摇了摇头,大多活得很累。 他们永远不解千杯买醉的潇洒,人间种种荒唐,似乎都无心尝试。这种人,不会为自己而活。 尹千觞拍拍脸,走到他跟前去,竖起食指摇了摇:陵越大师兄,你见佛却不拜佛,不厚道啊,不厚道! 陵越收回视线,认真道:我只跪天跪地跪师亲,其他的,皆不足屈膝。 尹千觞扬眉:陵越大师兄说得有理,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说跪就跪哎?那你方才站在这里,看了半天,到底能看出什么名堂? 陵越淡淡一笑:我只是在体会求佛之人的心境。 哦?尹千觞来了兴致,你体会出来了? 我也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猜罢了,陵越抬手一指高高的佛像,常人拜佛,佛都在极高的位置,因此需要去仰视。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越是高处的东西越能让人心中生出敬意。而世人,因为自身力量之微小,所以将希望寄托在比自己更强大的神佛身上。虽然神佛之说虚无缥缈,上古大神也早已隐匿,芸芸众生千万心念也许终不能有所应答,但诚心求佛之人,往往是因为走投无路所以跪在此处,以求心安。因此像佛像这样的东西,即便跪拜它们可能毫无道理,可能永远也不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它们的存在也是合理的。 尹千觞生性潇洒,对人世得失看得很开,因此也听不出他这些话里的怜惜之意,只是抓住了一点惊道:原来陵越大师兄跟少恭一样,也是不信外力相助的。 陵越目光一顿:你知道少恭起死回生之愿? 知道!尹千觞拍着胸脯道,我与少恭可是多年老友了,他那点事我还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着寻找起死回生之法,想要跟老天斗,我看他是疯了,不过他执意要这么干,我还能说半个不字? 陵越蹙了眉:巽芳不是回来了么?少恭难道还想继续么? 尹千觞唏嘘道:陵越大师兄,你想啊,少恭他每天念叨的是什么?是要起、死、回、生,不是复活他老婆!他心大着呢,他抗的是命!巽芳的事不过更逼着他坚定了想法,少恭一世漂泊,抓不住缘分呐 他表情夸张,语气激昂,陵越却听得一头雾水:尹公子,你停一停什么叫抓不住缘分? 尹千觞挠挠头回忆道:当年我在青玉坛养伤的时候,经常跟他喝酒聊天,他提过有人给他批过命,说他一生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永远求而不得,永世孤寂你说,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给人盖了棺,可不是要命?看看少恭的经历,跟那批命人说的□□不离十啊! 欧阳少恭少年父母双亡,自小离家独自漂泊于广饶天地之间,挣扎求生无所依靠,终于等来了巽芳,可是没过多久美好的日子,上天又将那种幸福夺去了,唯剩下他一人。这样想来,他心中有无限愤懑不平之气,便说得过去了。 陵越听着他讲,同时理了一遍欧阳少恭的经历,隐隐约约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此时他心头不绝地回荡着尹千觞说的那句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愈发觉得寒凉。当日月下,觉得那人背影太孤独,原来不是空幻。 他早已寂寥刻骨,所以在越是幽暗的时候越是无法抑制。 门口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杏黄衣衫闪进来,随之响起欧阳少恭含笑的声音:我刚才在外面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名字,千觞,是不是你又在添油加醋地说我的坏话? 尹千觞大呼冤枉:哪能呢!我在跟陵越大师兄说酿酒方子呢,就提到以前跟你喝酒的事,你别想太多! 欧阳少恭撩了他一眼:陵越师兄不大会喝酒,你也是白说。 陵越闻言眉心一动,他连这个都知道? 欧阳少恭走近了打量了尹千觞两眼,慢悠悠道:千觞,你还未洗漱? 陵越望着尹千觞迈门而出的矫健身影不由失笑:尹公子性情中人,很难得。 欧阳少恭却不接话,低头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他:早上刚烧的水,放温了灌进去的,师兄带在路上解渴。 陵越接过,看着他道:还真是你拿了去,少恭细致周到,身边之人遇上你也许都觉得幸运。 幸运? 欧阳少恭挑眉,从容微笑:师兄难道不是身边之人? 陵越被问得无话,只好笑笑,跟着他一并走了出去。 我不在屠苏身边,不能为他分担,屠苏之事我也与师兄说了,望师兄能尽宜责。欧阳少恭挎上包袱,认真道。 我会的,放心吧。陵越点点头,提气御剑,一瞬间消失无形。 尹千觞望着天啧了一声:天墉城御剑之术多潇洒啊,少恭,你说是不是? 欧阳少恭从他身边目不斜视地过去:还不快走? 哎,哎,你摆什么脸色,我可没瞎说,都是按你教我的说辞,反正也跟真的差不多嘛!哎,少恭,等等我 一只青色的鸟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山林里清雾渐渐散去,庙宇静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5 谧。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佛祖拈花而笑,谓须臾弹指,一刹那九百生灭,且都是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预个警:大家还记得有段时间少恭迟迟不上线么?对,被雷叔叔监禁起来play了,so,接下来有大约四章两人是不直接互动的,这几章给大西轰开开窍,喜欢看互动的孩纸可以试试养肥play......当然boss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烈的,他会时不时地拖上雷叔叔来冒个泡,他存在,陵少侠深深的脑海里,百里少侠精炼的台词里,永不溟灭......另,盐同学知道自己更新得很慢,大家追的比较辛苦,可盐同学一枚苦逼大学狗每天写文时间太少,所以不敢贸然日更。不过我会尽力在国庆期间把存稿部分完结的,然后就好啦。嗯就这样我好啰嗦有没有(笑),看文愉快~ ☆、二十一 衡山脚下。 欧阳少恭静静站着,面前是一只金灿灿的符鸟,尹千觞在一边抱着臂,眼珠子撇来撇去,终于耐着性子等他听完传话,张口问道:少恭,雷严这么霸道,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欧阳少恭手一挥,那符鸟倏然消散,原来不过是个幻影罢了。 除了交出玉衡碎片我还能怎么办?他冷冷一笑,雷严可是坛主,他跟我要东西,我还能不给? 哟,少恭,尹千觞砸着嘴,你一用这种语气说话准没好事,说说看,你要怎么对付他? 欧阳少恭淡淡地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对付他?相反,我还得顺着他,应着他。千觞,我自有安排,你就在青玉坛外围照应,我尽量让他们把桐姨送出来,不过雷严这个人心肠歹毒,还要麻烦你替我护得桐姨周全。 尹千觞一拍胸脯:放心,我一定办到。对了,那巽芳呢?你不让人放了她? 巽芳?欧阳少恭缓缓地笑了,巽芳自然是要陪在我身边。 陵越自与欧阳少恭、尹千觞二人分别之后便毫不停歇地赶到了欧阳少恭所说的桃花谷,刚到便看见百里屠苏与陵端一行人对峙,陵端手上竟然还拿着掌教真人亲赐的法宝。 他想,陵端着实不进益,掌教派了那么多弟子跟着他,居然还不放心。 陵端正得意间,莫名被人破了剑气,待要骂开,发觉来人却是自己从小就不对盘的大师兄。他心里不服气,陵越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屠苏已经一忍再忍,你们何不见好就收,掌教真人给你们的法宝,是让你们拿来杀自己的师弟的吗! 大师兄,我可是奉掌教真人的命令来带屠苏回去的,陵端壮了壮胆,挑衅道,莫非执剑长老门下的弟子,就比其他弟子高出一头不成? 百里屠苏闻言气怒交加,站上前来张口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师兄没有关系!他抬脚就要冲到陵端面前理论,不妨后颈被人重重一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风晴雪惊道:大师兄,你要去哪儿?! 她话音还未落,平地风起,两人已没了踪影。 风晴雪追到铁柱观时发现陵端等人已抢先一步守在观外,心下暗恨快不过御剑之术,等到好不容易混了进去,百里屠苏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走。 说什么为了我好她口中喃喃,你都这样了我能安心吗 晴雪姐,屠苏哥哥怎么样了?一只小脑袋从花叶间探出头来叫她。 襄铃?兰生呢? 呆瓜御搓衣板摔断腿啦,我把他暂时丢在一个姓洛的大哥那里了,洛大哥人很好的! 风晴雪此时也无心过问什么洛大哥,方兰生聪明精怪,估计不大会有事。 今天正好是月圆之夜,百里屠苏的煞气会再度发作,上次灯会的时候有自己在身边用灵力帮他平复,可现在他刚刚被陵端打成重伤,能抵制住煞气的侵蚀么? 风晴雪忧心忡忡,与襄铃两人在外面挨到天黑,铁柱观本就在偏僻的山野之间,道观庄严,到了夜晚愈发安静,然而她心里更加地不安稳,总感觉这个晚上还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哎,有了!襄铃眼珠一转,道,那个二师兄一定会去找屠苏哥哥的麻烦,我们就盯着他们,他们要是能破了结界进屠苏哥哥的房间,我们可以跟着进去! 风晴雪点点头:那我们要看紧了。 陵越安顿好百里屠苏之后就动身去找铁柱观主,他与这观主是旧识,铁柱观恰巧就在桃花谷附近,所以直接将重伤的百里屠苏带过来调养,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观主见多识广,说不准在消除百里屠苏的煞气上有什么良方。 凶煞之气我铁柱观自建观以来从未遇到如此棘手之事,若说妖气,我倒是有办法镇压。铁柱观主手执拂尘,面露难色,当年老观主镇压狼妖的时候,便是将其锁于法阵之中,再用符咒进行压制,才将狼妖镇在我观地下,几百年未曾出过事。 陵越对铁柱观狼妖早有耳闻,但锁妖阵如果用在屠苏身上,必会让他痛苦非常,想到屠苏被千斤铁链锁住,受这非人的对待,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铁柱观主察言观色,叹了口气道:这样吧,今晚我先看看他煞气发作时的状况,到时候再做机变。 他们正商量着,忽然听见厢房那边传来动静,一伙人吵吵嚷嚷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观主,今天来的那群人进了禁地了,拦也拦不住,哦,上午住在厢房里的百里公子也进去了!一个小道士惊慌失措地跑过来道。 陵越面色一变:观主! 那观主脸色也沉下来:快走!出了差错这里的人都要遭殃! 陵端!陵越刚一进禁地就看见百里屠苏跟陵端站着怒目相对,几乎下一秒就要动手,两人身后是一大片幽深的潭水,泛着诡异的黑。 这这这,这谁举的火?哎呀呀,你们闯下大祸了!铁柱观主心急如焚,指使几个徒弟,你们,快把它灭了! 岸边的台子上一簇小小的火苗无风自晃,陵越瞳孔微缩,他猝然想起这锁妖阵法借五行之力,非常之小心谨慎,如果稍稍有了一点明火,就能将这阵法破坏掉。举火之时,就是狼妖挣脱之时! 湖底传来一声野兽悠长的嗥叫,带着血与杀戮的疯狂味道,在场的人无不心中陡生寒意。 陵越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道:观主,请您立刻带弟子重加封印,我自会为你们争取一炷香的时间!他说完就要冲向岸边,铁柱观主一把抓过他,神色严肃道:陵越,那狼妖已修炼千年,你根本打不过它,你这是去送死啊! 这是我师弟闯下的祸,应该由我来承担,您不用多说,尽快重新布阵,禁锢狼妖吧! 百里屠苏听得心惊:师兄,这是我的错,让我去! 陵越看见他,眸光颤了颤,狠声道:今日一搏,生死未卜,若你我均丢了性命,要师尊如何承受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6 !至少留得一人回昆仑山,尚能侍奉左右。 百里屠苏听见他提起师尊,喉头不由一哽,还未反应过来他已铮然拔剑,纵身跃进了黑暗无边的咒水深潭。 此后百里屠苏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总感觉那时的陵越就像是跳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那一瞬间他心里再度体会到了绝望滋味。 难以承受。 不行,我要下去救师兄!他一手握起焚寂剑,不想手臂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风晴雪恳求的脸:苏苏,你的身体正虚弱,煞气又刚制住,你不能下去。 是我闯的祸,不能让师兄承担。他说着,冷冷地看一眼躲在一旁的陵端,陵端被他看得浑身一抖,眼睁睁瞧着他挣开风晴雪的手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风晴雪大惊失色,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陵端恨恨地咬牙切齿:下去吧,都下去!活该! 水下。陵越又呕出几口血,狼妖妖力深厚,铁柱观主说的没错,以他的功力根本就抵挡不过,撑一时是一时,如果自己不幸殒命于此他握紧了霄河剑柄,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师尊和屠苏应该会很难过吧欧阳少恭他脑海中蓦然出现这个人当日黄昏安静烤鱼的侧影,温润如玉,眉目如画 他重重一咳,欧阳少恭,如果你真的心无叵测,其实我 师兄! 百里屠苏下了来,没料到风晴雪也会不管不顾地跟来,当即拦在陵越面前,背对着二人道:晴雪,你带师兄先走,这里交给我。 陵越在风晴雪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你来干什么! 百里屠苏侧过头:师兄,你说过,你我至少活下一人,所以你走,我留! 陵越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是胡闹! 我只为求胜,不为求死。 狂妄!你以为能赢?! 师兄,此处已妖气冲天,若是没人牵制,狼妖破水而出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所以你就想舍身绊住它?为我们争得苟延残喘之机?!好、真是我的好师弟!你以为我会感激?! 他声色俱厉,完全没有了平时温淡从容的样子,然而百里屠苏剑气迫着狼妖,回头看着他,目光竟变得些微柔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会输。 陵越浑身一震,眼前的少年似乎与多年前那个遭人灭族的孩子重合在了一起,眉心朱砂宛然,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是固执起来比谁都固执。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作为一个兄长去保护他,没想到今天执剑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这个自己手把手教习剑术的孩子。 时光错落,他在不经意间长成足以令你骄傲的模样。 狼妖尖利的爪子在地上不耐烦地划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兽类肩胛拱起,蓄势待发。 师兄,难道你还没有发现么,屠苏他,并不需要人照顾。那人的悠然含笑的声音又回响在耳畔。 陵越握紧了手指:好你务必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游戏台词 好了少恭不上线我们来看个古剑朋友圈的消息。人物姓名严重崩,嚼嚼老梗,制作简陋,请见谅。 欧阳小攻:今天越越为我做了一双鞋,开心( ^omega;^ )(配图不给看) 陵小越:少恭喜欢就好。 百里少侠:秀死早。 幽都美少女:秀死早。 兰花花要出嫁:秀死早。 小狐狸:秀死早。 紫胤仙仙:@陵小越 陵越你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蓬莱老板娘:少恭,说好的爱你没错呢(t_t) 方家二姐:少恭,我会一直等你 掌教大大:@紫胤仙仙 孩子还小,不要太严厉了 紫胤仙仙:@掌教大大 你回家看看鞋柜 掌教大大:@踏马的我鞋带呢?! 紫胤仙仙:@掌教大大 陵小越:蓬莱老板娘是怎么回事=_= 欧阳小攻:@陵小越 相信我,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 蓬莱老板娘:生无可恋蓬莱照相馆,分分钟惊艳,你,值得拥有! 小狐狸:@蓬莱老板娘 深受打击还能想起来打广告楼上也是蛮拼的 茶小乖乖:家长组在一起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往事详讯琴川茶小乖百事通,致电xxx xxxx xxxx 欧阳小攻:@茶小乖乖 我还缺几个手办 差小乖:@欧阳小攻 细思恐极 玩家巫咸:少恭你还记得当年密室里的尹千觞么? 陵小越:@欧阳小攻 今天回家去跪搓衣板 欧阳小攻:@陵小越 不要啊越越 天墉城小师妹: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红玉奶奶:@天墉城小师妹 没事你还有我 end. ☆、二十二 百里屠苏年幼时陵越经常下山办事,所以他通常是一个人待在后山练剑,逗阿翔玩。每每陵越离开,他都盼着他回来,一来陵越总会悄悄给他带好吃的,二来人间繁华,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陵越那时候也是少年,常常在茶棚子里或者别的地方听到各种各种稀奇故事,回来碍着掌门师兄的身份不好跟别的师弟说,独独讲给他一个人听。 陵越这么多年一直谨言慎行,端着身份,很少有人意识到他处理天墉城大小事务的时候还是一个应该活泼玩闹的少年。 天墉城修习剑术,天墉弟子所受的教育便是执剑为天下清,所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英雄情结。陵越下山听来的故事里面便有浓烈的这种倾向。虽然后来他渐渐明白事理,不再与他讲这些过分夸张的血气故事,但幼年时的百里屠苏也曾与自己的师兄一样,产生过相关的憧憬。 虽千万人,吾往矣。凭借一己之力捍卫正义,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想想都是值得雀跃的事吧? 百里屠苏面对狼妖的一刹那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果我赢了,我算不算英雄? 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英雄也好,狗熊也好,都抵不过三个字活下去。 百里屠苏由来一生坎坷不断,承受过许多的痛苦,但在这生死关头才有了了悟,人生在世,苦痛永远多于欢乐,但人至少可以选择生死,活着,虽然令人感到痛苦,然而美好之事,却唯有活着,才能经历。 焚寂剑红光湛湛,他双手持剑,剑身平举,直直指向狼妖的眉心,目色渐渐凛冽。 想要活着,便没有如果,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铁柱观激战正酣,而此时的青玉坛依旧是香火缭绕,与往常是别无二致的井然。 雷严自从率领一半多数的弟子除去前任掌门,并迫死不屈从于他的其他长老、以新掌门自居后,一直都是实行雷霆手段,青玉坛上上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7 下下莫不敢听从号令。欧阳少恭被他软禁在炼丹房炼药,虽几次使计逃脱,但每次都被他以家人相威胁,两人表面上冷淡有礼,私底下皆是心照不宣。 两百七十年前,青玉坛金丹极盛,是时掌门厉初篁便是以人与畜生魂魄之力入药。真相大白于天下后,青玉坛为世人所不齿,日渐衰败,近二十年方有中兴之态。雷严胆子极大心狠手辣又做事缜密,敢重新拿魂魄入药,这个秘密居然没有被泄出去过。 欧阳少恭心内冷笑,开口道:力量充盈的玉横将指日可待,坛主又何必在意这些以碎片炼成的丹药。 雷严下巴微抬,老练的眼睛里闪着细细的光:在新的丹药炼成之前,这些自然也是助力,如今正是青玉坛紧要关头,哪怕有一丝风声外泄,难保那些自诩正义的名门正派是否会卷土重来。与少恭你共事多年,怎能不学得瞻前顾后呢? 他话中明里暗里地讽刺,暗示欧阳少恭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他犯过的勾当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是在示威? 欧阳少恭看着雷严那张得意的脸,忽然间懒得再说什么。 与其在这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人面前虚与委蛇,还不如跟陵越去打机锋。 雷严见他不说话,也没必要在这里多待,扬声道:元勿,替本座照顾好欧阳长老,记得,一定要好好照顾! 是! 欧阳少恭盯着他的背影,慢慢眯起眼。 身后传来女子担心的声音:少恭,你没事吧? 他眸光原就淡漠,听到这声音忽地闪过一丝沉冷,他没有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已带出点点暖意。 少恭你怎么了?女子又关切地唤了一声。 他嘴角攒出一个笑容,慢慢回转过身,无比温柔的语气:我没事,巽芳。 日头正高,阳光落进树丛里照得人暖洋洋的。尹千觞躺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睡得正香,不防被什么东西呼了一脸,梦里面到嘴的美酒一下子变成了臭咸菜水。 不是吧肥鸡!他醒过来,指着昂首挺胸瞪着他的海东青叫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屠苏叫你来的?哈,屠苏兄弟还真是对我们少恭关心有加啊! 阿翔不理他,在空中绕了两圈,忽然朝另一个方向飞去。 尹千觞不笑了,纵身跟上去,不多时就来到一条河边。河边躺着一个人。有丝丝血迹沿着泥土地蜿蜒出来。 尹千觞心里一惊,快步上前将小心地那人翻过身来,入目是一张衰老而苍白的脸。 桐姨?! 尹千觞将寂桐一路护送回江都的时候,发现百里屠苏一行人居然还在,详问之下方知这段时间众人也是辗转不断,百里屠苏体内更是兼有了狼妖和洛云平的内丹,形势半晦半明,前途未测。 寂桐年迈,所以众人在江都客栈安排了一间上房让她歇下,又找来大夫为她调理身体,欧阳少恭不在,尹千觞只好自己担负起照料的职责,当年他落难时寂桐也照顾过他,现在就当是报恩了。不过他觉得更加棘手的是,自从上次在桃花谷用法术将襄铃恢复了人形,那个从天墉城前来自称是百里屠苏的大师姐的红衣女子就总是刻意地打量着他,眼神里满是怀疑之色,每次被她盯着都感觉心惊肉跳,那可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尹千觞认识她,她就是当日他到剑阁盗剑时与他交手的剑侍! 连喝酒都喝得不安稳,尹千觞重重地叹口气,索性每天就躲在寂桐房间里。即便是那样,还有风晴雪这样的人物每天过来探望,尹千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她大哥,不过这位姑娘聪明漂亮,心地善良,如果自己真是她大哥,多少会觉得惭愧的。 欧阳少恭说,每个人都有罪,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 尹千觞捏一捏眉心,少恭,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客栈后院。 百里屠苏坐立不安:我要去青玉坛! 风晴雪一把按住他,端起药碗递在他面前: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少恭做事稳重,他在青玉坛暂时也没什么危险,你去了反而会添麻烦。再说了,大师兄带陵端回了天墉城,你这样贸然跑去找少恭,万一出了事,怎么向大师兄交代? 百里屠苏皱着眉一口灌下,道:我就是担心,他一个人在那里,千觞又回来了,身边没人帮忙,一定很难逃出来。 风晴雪脸上也有些黯然:谁不担心呢,苏苏,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救少恭。 你们在聊什么呢?红衣剑侍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面貌美艳惊人,眼波流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气韵。 百里屠苏小的时候这位剑侍就在剑阁之中了。漫长时光过去,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雕琢痕迹,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这个名字与手中所持的古剑红玉一样的女子陪伴在天墉城执剑长老身边已有很多年。 她聪明、睿智,万千妩媚之中又凝着凌厉剑气,常能叫人一见心折。而对于少年时代的百里屠苏来说,剑侍红玉,是跟师尊一样令人敬畏的存在。 她下山,是为了保护焚寂,那是她的职责。 红玉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望着百里屠苏,关切问道:屠苏,你现在体内情况特殊,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 百里屠苏道:煞气发作的次数变多了,但都能控制得住。要不是洛云平的内丹,我恐怕还抗不过狼妖的妖气,算是捡回一条命。 还好,红玉点点头,继续问道,我方才听见你们在说少恭,他跟那个尹千觞是什么关系? 千觞大哥是少恭的好友,他们认识很多年了。风晴雪插嘴道。 哦?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二年前,那时候千觞大哥重伤,是少恭救了他,不过千觞大哥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完全记不得以前的事了,连名字都忘了。 红玉见风晴雪那么在意尹千觞的事,且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神色有些难过,不由试探道:晴雪,难道千觞之前的事你知道? 风晴雪笑了:我只知道苏苏以前的事。可是千觞大哥长得几乎跟我大哥一模一样,除了性格大有差别,但我总觉得他就是我大哥!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红玉暗暗地想,她的猜测,可能是正确的,即便陵越叫自己先不要急着下定论,但那个欧阳少恭实在是太奇怪了陵越也很奇怪。 红玉有着高出常人的智慧,但也有作为一个女性的直觉,她隐隐感到有什么地方不正常,但她一时还不太愿意往那个方面想。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三 天墉城的弟子平时看景说是前篇一律也不尽然,昆仑山脉云雾飘渺,变化万端,其中种种异象,皆可揣摩成天地文章。从看云是云,到看云不是云,再到看云还是云,那也是一个修心的过程。个中奥妙不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8 过是在顿悟二字。 陵越从小尚武,在这方面未必多么灵透,好在他勤奋好学,又能一日三省,总算是让诸位长老们满意的。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芙蕖蹭过来,低头看去,陵越手上拿着的是一张浅黄色的纸条,上面字迹清秀利落,看起来像是个女子的手笔。 芙蕖有些不高兴了:大师兄,这是谁的信啊? 一个熟人,陵越将信收好,道,芙蕖,我要下山一趟。 什么熟人,是个红颜知己吧 陵越见她咬着唇,好言道:是屠苏的朋友,屠苏借住她家,多蒙照顾,现在她请我帮忙除妖,我自是要去的。 哼,你平日都没这样热心,芙蕖委屈道,你腰上的那个香囊也是她送的吧! 陵越一愣:当然不是,你别乱想。 难道还有一个?大师兄,你不行,这次我要跟你一起下山!我爹说了,我每年都有一次下山的机会,这次,你说什么也得带着我!少女嘴一撅,毫不客气地瞪着他,陵越一直拿她当妹妹待,心里既好气又好笑,没办法,只得点头道: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要听话。 就知道大师兄最好了!芙蕖眉开眼笑,我这就去跟爹说! 啪!一记厚重响声,方如沁顾不得掌心疼痛拍案而立,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悔?你不要怪陵越,是我请他来的,你被那个狐妖迷了心窍,我是请他来收妖的,免得你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兰生皱着眉:她根本就没有迷惑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陵越静坐于一旁听这姐弟二人争执,方兰生那句心甘情愿令他心中微动,他除妖多年,虽见过被妖精迷惑得形容枯槁六亲不认的人,但那些人清醒过来之后多半对妖物深恶痛绝,其言其行恨不得将之挫骨扬灰。而方兰生精气十足活蹦乱跳,可见那个襄铃并没有加害于他,且方兰生明知襄铃是妖,仍然一厢情愿地喜欢着她。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的爱吗?毫无顾忌,大胆而热烈,却又率真得至死不悔,只为付出不图回报。无怪人们都说冤孽难消,最难还的还是情债。 方兰生一怒之下跑了出去,陵越赶忙站起,对方如沁道:我去看看。 那抹浅草色衣衫是朝着街道上跑的,陵越叹了口气,这是还要去找么? 江都城的天空开始下雨,雨水打湿了商社瓦肆,沾湿了行人的袖口,扑面而来的尽是冷冷水汽。 一座繁华城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两个人遇见,也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陵越站在一处戏棚的外边,没再往前走,雨下得突然,听戏的,不听戏的都挤了进来,打杂卖零嘴儿的小哥一看乐了,两条腿跑得更加勤快,恨不得把三天的瓜儿果儿都卖将出去。 嘈杂入耳,陵越抱剑于前胸,笔直地站在那个僻静的角落,一半的身子还是被打湿了。在他不远处的街心,人们纷纷散开避雨,唯独一人跪在雨中,脸色是惊痛交加的表情。 你不喜欢我也好,你不理我也好,可是你难过的时候,我希望我在你身边。 陵越紧抿的唇角微微下垂,冰冷的雨水抹在额头寒意彻骨。好像很多时候他并不能完全理解他人的悲伤,更不能帮他们分担。眼前这一幕,像极了三年前他的师弟跪在执剑长老闭关的屋子前大声控诉着心中的不甘,那一夜大雨滂沱,他一个人站在那孩子身后的树丛中,手足无措。 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足够温暖人心? 有一个人,他一言一行皆使人如沐春风,难道,我该向他求教么? 陵越远远地看着孙家小姐的竹纸伞缓缓坠地,那个柔弱的女孩子向后踉跄了一步,本就憔悴的脸愈发变得苍白。 雨下大了。 陵越动了一下脚,身后舞台上戏子娉婷,红唇开合间吐出无限**的词曲,可是他没听清,稍一迟疑还是向着街心的方向去了。 芙蕖在客栈的房间里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心里悬着,终于憋不住去找百里屠苏:屠苏,你告诉我,大师兄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百里屠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 大师兄以前都把天墉城当作家,可是他上次下山回来后一直心不在焉的,那个方家二小姐一封信就把他叫过来了,他凭什么对方家的人那么好! 百里屠苏算是听明白了,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师兄只是喜欢兰生。 喜欢方兰生?! 百里屠苏看着她一脸吃错了药的表情,感觉好像哪里说得不对。 大师兄的香囊也是方兰生给他的?!好像越来越不对了 百里屠苏终于醒悟过来,连连摆手:不是,师兄不是喜欢兰生,香囊是少恭给师兄的。 师兄不喜欢方兰生,难道他喜欢的是欧阳少恭?芙蕖大惊失色,短短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屠苏与她大眼瞪小眼,忽然觉得好像给陵越闯祸了。 你们在说什么?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百里屠苏一侧头:师兄。他心念电转,忙道:师兄,我还要帮晴雪熬药,我先走了。 陵越眼皮一跳,看向一边接近爆发的小师妹:芙蕖你 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欧阳少恭!芙蕖声音里带了哭腔,一脸的难以置信。 陵越张了张口:不是的。 芙蕖看他脸色也不大对劲,缩了缩,继续问:那、那方兰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要对方家的人那么好? 陵越沉默良久,还是温声开口:芙蕖,我只是觉得,兰生可能是我弟弟。 弟弟?!少女的睁大了眼,与此同时,旁边一棵树后躲着的人也吓了一大跳。 江都城郊外一条浅黄色的小路上。尹千觞背上背着重剑,手中拎着竹酒筒,时不时瞥一眼身边的人,看他还沉着脸,禁不住仰天长叹。 他防不胜防,那个叫做红玉的美艳女人咬死了一样地盯着他,他心思又没有欧阳少恭那般细致,还是被人拿住了机会好好盘问了一番。尹千觞迫于无奈只好拿出最后的应急说辞,将黑帽子一股脑儿地扣在了雷严头上。反正雷严作恶多端,乌蒙灵谷也是他带着人屠的,再搭几样罪名又有什么要紧。 只愿早早把少恭从雷严那里弄出来,让他来分散这群人的注意力。 不过尹千觞忍不住又看了身边的人一眼,这个陵越大师兄,自从知道他就是当年盗剑的鬼面人之后,就一直冷着个脸。但是他毕竟暂时洗白了自己,而且跟这位大师兄也不熟,他何必给自己摆脸色。他心里好像十分的不愉快,如果不是为了他,还能是为了谁? 是少恭? 尹千觞琢磨得有些明白了,陵越跟少恭的关系好像很特别,有点像朋友,但又有些不像,这两个聪明人在一块,倒不如说是惺惺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29 相惜更为恰当。陵越又是江湖剑客的脾性,如果将欧阳少恭引为知交,现在发现他可能与鬼面人有牵连,一定会非常不痛快吧?难怪,难怪了!陵越一定是怀疑着少恭,少恭此前也提醒过他在陵越面前不可太放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两个人一路沉闷,行至青玉坛,发觉坛中好像少了不少人,连雷严也没在。 尹千觞带着陵越找到炼丹房,那个叫元勿的弟子还守在里面,一开始还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在两人言辞逼问下磕磕绊绊地道出雷严已带着欧阳少恭去了自闲山庄,至于去做什么,这里没人知晓。 陵越慢慢地走近他,目光凌厉:我再问你一件事情,三年前的八月,雷严是否去过天墉城脚下的安陆村? 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元勿喘着气望着他,不过三年前,坛主确实不在青玉坛中,他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 陵越一个手刀将人劈晕,转头对尹千觞道:我去传信给屠苏,我们在自闲山庄外汇合。 嗯。尹千觞点点头,趁他转身的时候瞟了地上的元勿一眼,心里默默地为他喊了声冤,跟着陵越前脚后脚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四 荒寂的宅院,枯朽的草木。欧阳少恭一步步跟着雷严走到那块空地上,举目四望,只觉到了幽冥之地。 雷严不耐烦道:少恭,你就不要再推三阻四的了,说什么要顺应天时,本座可没那么多耐心,再不施法,就别再想见到你的巽芳! 好,坛主可不要食言。欧阳少恭自身后取出烛龙之鳞,宝物灵光乍现,他将其慢慢催动,沉声道,烛龙之鳞灵气有限,还需要再等十二个时辰。 那就等你十二个时辰! 欧阳少恭没说话。他刚才跟自己打了个赌,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聊的赌,也不知道那个把戏能不能玩成。 雾气森然,整个林子里散发着阴邪的气息。这里好像很久不曾有人来过,杂草丛生,模糊能看到一条经年的小路,但是已经被掩盖得差不多了。 陵越一路行一路停,留意着脚下的枯枝断叶,找到不少人为踩断的痕迹。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有一群人经过,且大多都是练家子。 野兔子箭一般地从他脚边的草窠里蹿出,远远地停下来回头望着他,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里闪着警惕的光,鼻子飞快地翕动着。 陵越低下头看那个草窠,隐约看到一抹幽蓝,他蹲下将那物捡拾起来,神色一时变得万分复杂。 是一只做工精细的香囊,散发着浅淡药香。做工、底纹、就连下方的五彩丝绦都跟他自己腰上的一模一样。欧阳少恭身上常有那么几件配饰,如果少了必定会令人起疑,而这个百草囊,他却很少佩戴过,落在这里,别有用心。 陵越暗暗地想,难道欧阳少恭早就料到雷严会有此一招,所以才特意为自己留了一个线索?如果是那样,他为何又笃定自己会来呢? 陵越将那枚百草囊收好掖在怀中,向远处望了望,乌云盖顶,邪气汇聚,看来目的地就在那里了。 百里屠苏与风晴雪、红玉二人自收到传信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路打听终于到了这个他人闻之变色的地方,到达山庄门口时看见两只威武张狂的石雕狮子,陵越正与尹千觞等在那里,还带着一只鬼面面具。 我们在雷严的密室中找到了这个面具。陵越将那件铁嘴獠牙的东西递给他。 百里屠苏的手指微颤,忽地将那鬼面具一把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就是他!我一定要找到他,问清楚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屠苏,你先冷静点,陵越锁着眉道,千万不可冲动行事,不能妄动了焚寂煞气。我们先进去找到少恭,然后再去抓雷严。 百里屠苏重重地一点头,一行人从那两只石雕狮子之间穿过去,前方,又是无边的黑暗。 鬼面具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铁水浇铸出来的嘴巴向两边撕扯开,宛如一个狰狞微笑。 这是什么东西?他是谁?我是谁?我是他?不,我不是他,孙月言,贺文君方兰生跌跌撞撞地跑在一条光秃秃的路上,四下里没有人烟,自打他偷偷跟着百里屠苏等人进了这自闲山庄,好像一切都变了,他变得再也不是他自己,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如果这是真的,那方兰生是谁?如果方兰生是真的,那晋磊又是谁?难道人的一生其实都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大梦? 方兰生从小家教甚严,饱读诗书,但如今发生的这一切,却无法从他所阅的书文中得到解释,他明明见到了欧阳少恭,明明正在被青玉坛的弟子追杀,现在好像一脚踏入了另一个时空,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异乡人。 路边碎石尘土,满目凄怆,大地广袤,但他无处可去。 虎子!陵越大喊一声,朝着孩子的方向飞奔过去,然而拥入怀中的却是一团诡异的雾气,幼童稚嫩的声音回响不绝。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他的眼角渗出泪痕:哥回来了,你在哪里 纵然很少愿意向他人提及,但是那一道深刻的疤痕藏在心底,每每午夜梦回都将化作巨大的梦魇,像一枚沾了盐水的长鞭,一下下抽打在身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双膝无力屈下,跪倒在地,天地混沌,不见光和尘,乌云浓黑如墨,不断地翻滚、缠卷,好像下一刻这四周的景物就要崩塌。这暗无天日的世界,渐渐浑然,像一个囚牢,锁住人心,将最阴暗的角落全都暴露出来,欺走日光。 吾虽有罪,而众生亦有罪。 浓稠黑夜里,兰衣墨发的青年面容如一块精雕细琢的上好美玉,他从看不清的深处慢慢来到他面前,然而那双永远含笑的眼睛此刻紧紧地闭着,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苍白如纸,他的身上、手腕上、脚踝上环着沉重粗大的锁链,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素色衣衫上沾着斑驳血迹,了无生气。 少恭!陵越睁大了眼,心中狠狠抽了一下,他仓皇上前,扶住那具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肌肤寒冷如冰,他手指微微一颤,鼻间闻到浓烈的铁锈味道,再无往日淡淡药香。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揪住那人胸口的破碎衣襟,感觉不到该有的搏动。 好像一霎时昧尽前尘,一夕间沧海成桑田。 他手中倏地一空,面前恢复了原本雾林的景色,他靠着一棵树干慢慢滑坐在地,模糊中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有人在焦急地唤着他。 陵越,陵越! 他清醒过来,是红玉。 你怎么样? 他喉头哽了一下:我没事。 红玉一双清淩淩的眼睛担忧地盯着他:你的脸色太差了,你看到什么了吗? 陵越按着太阳穴勉强站起,闭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0 了闭眼道:我头很疼。红玉姐,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这是地缚灵在作怪,这里的地缚灵能编造出幻境,让人看到心中最强烈的渴望以及最深的恐惧。红玉道。 渴望和恐惧?陵越顿住,难道他方才所见的一切,就是他自己的心魔?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狠狠掐了一把手心冷静下来,恢复正常的神色:那么,你是怎么出现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个幻象? 红玉笑了:我也是灵,这里的地缚灵奈何不了我,而且你现在已经从幻境里走出来了。 陵越打量着她说话的神色,终于点点头:屠苏他们呢? 千觞已经去找他们了,我们尽快跟他们会合。 好。 自闲山庄院内。 雷严两腿叉开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身边站着不少青玉坛的守卫,他心里估计了一下时间,已经快要有三个时辰了。院子正中央的青年锦衣华服,双目微阖,两手结印,一动不动。 亏他能站这么久,欧阳少恭,你聪明万通,最后还不是要听我的命令?居然一个空壳子的女人就想让你投鼠忌器,死心塌地,你说你是可笑呢,还是悲哀呢? 坛主,他正洋洋得意间,一直静默的人开口说话了,小兰年少不懂事,还请坛主手下的人多担待些。 雷严哈哈一笑:好说好说,我雷严也不是那么小器的人,他一个小毛孩子我还跟他计较?我只是把他跟你的那些朋友送到一处,让他们好好在自闲山庄里玩玩罢了! 陵越他们已经到了么? 欧阳少恭想了想,冷笑道:让他们陪着那个女鬼转? 叶沉香困在这里多年,我不过是大发慈悲,让她接触点活人罢了。 坛主一心向善,少恭可真钦佩。 彼此,彼此! 欧阳少恭闭了眼,不再听他张狂大笑。即便是丑陋的东西,也会相互轻贱,雷严这样的人,笑得愈是狂妄,也就离他的死期愈发地近了。 我会让你死得不堪入目,不过我不会亲自动手。你这样自大的蠢物,就算是肮脏地死去,也不会有人掬一把同情泪。 天色晦暗,阴风习习,欧阳少恭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他知道山庄外面笼罩着一层结界,也知道这四周有大群的地缚灵,地缚灵侵入人心,编造幻象,唤出心中最深的秘密。 陵越,你看到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 自闲山庄幻境灵堂内的众人像是看了一出轰轰烈烈的大戏,临了唱罢,烟消云散,唯执念深重者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前世今生,原来确有其事。 叶沉香还是当年的那个叶沉香,可晋磊已成为方兰生。 你亲眼看到他死了,可是你爱他爱到不愿意相信,你强迫自己把那段记忆忘掉,只当还是深深地恨着他,直到某一天你大梦初醒,发觉故人已轮回转世,忘尽前生。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疏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逃命儿郎,跪吾台前,超生他方方姓少年盘腿席地,口中诵念着往生经文,红衣女子失声痛哭,喃喃道: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时光之中,凡人,什么都不是她嘴角露出一个凄楚笑意,你不是他,是我自欺欺人她魂魄如青烟飘散,百年爱恨,终归于黄泉忘川。 方兰生上前一步,惊讶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块东西:玉横? 风晴雪了然道:原来她是将魂魄吸附在玉横中,才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陵越,你怎么了?红玉首先注意到他的神色,她此话一出,众人也纷纷看过来。 没事,陵越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沉重,我只是觉得,叶姑娘的命运太曲折了。 少恭说过,人这一生,都在沉浮中度过,百里屠苏开口道,现在此事已了,叶姑娘的幻境已破,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找到少恭。 一行人走到了真正的自闲山庄院门前,忽闻爆破之声,烟气散开后面前是一列严阵以待的青玉坛弟子,正中央走出来的是雷严,他身后跟着的青年长衣在劲风中翻卷,脸色是少见的凝重。 欧阳少恭一眼就看到了陵越,那人气韵浑然天成,站在这幽黑浑浊的地方,像一柄清光湛湛的剑,眉目间皆是肃杀的冷寂。 这幅绝世风华,不愧为天墉城的首席大弟子。 他平直的嘴角勾勒起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 雷严扬眉道:原来方公子已经找到了玉横碎片,看来我跟少恭是白费了功夫,识相的,把玉横交出来! 欧阳少恭自他身后瞥了他一眼,果然是蠢物,明知道有叶沉香在还看不出蹊跷。 百里屠苏恨恨地盯着他,努力抑制着体内的怒意,叮嘱方兰生道:兰生,你要小心。 方兰生手里攥着玉横,点了点头,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发现门边有个藏身的柱子。 雷严哼了一声,放手一挥:上! 烟尘四起,两方人陷入混战,刀光剑影,兵戈相击。 方兰生趁乱溜到那个柱子后面躲了起来,他虽活泼好动,老惹事,但此重要关头心里很明白自己是同行的人中最弱的一个,所以不能给同伴们添麻烦。 他心里默默念着:玉横玉横,你一定在我手心里待好了,千万别摔出去。 欧阳少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旁观,神色莫测,那人出剑极利落,所过之处必有血花飞溅,然而被霄河沾到的人都没有受到致命伤,点到即止,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跟陵越比起来,百里屠苏的剑招要更加凶狠,焚寂乃上古凶剑之首,此时出鞘见血,兴奋异常,剑身泛起妖异红光,少年身形快如闪电,一张清冷的脸上尽是凌厉狠色,长剑当空劈刺而下,宛如天降鬼煞。 欧阳少恭眯起眼估量了一下,唔勉强算是个不错的对手,不过他的力量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等到焚寂剑灵挣脱封印的那一天,能与自己的半身酣然对战,那场景,想必是相当美妙。 山庄外,襄铃手里玩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她被陵越和芙蕖打伤,刚刚调养好,所以方兰生让她等在山庄外面,可这都老半天了,那群人还没有出来,狐狸耳朵尖,听见远处隐隐传来打斗之声,襄铃不放心,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那两只石雕狮子间走了进去。 呆瓜那么笨,还老是闯祸,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襄铃刚到那门口,就发现方兰生手里死死抓着一样东西,对面站着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人,正要将那东西抢夺过去。 她情急之下出手将那人法术切断,不料这个中年人内功也十分高强,她不得己祭出了内丹,两股强力相对,一瞬间仿佛天地震荡,众人身形皆是不稳,被那劲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1 气掀倒,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而冷眼旁观的欧阳少恭早在这异变发生之前就有了准备,身体借力下沉退了几步,后脚果断蹬上身后的石阶整个人定住站好,一抬头,那玉横碎片正从天上掉下来,迅速伸出手去稳稳接住,嘴角微微挑起得来全不费工夫,方兰生的那只小狐狸,有点意思。 他抬眸扫视了一圈,很好,没有人发现他这边的情况。 陵越早在那劲气袭来之时就神色大变,这种程度的力量,绝对不是一般的修为所能爆发,他回头一看,百里屠苏正支着剑站起来,并没有被煞气控制住,等他视线扫到门口,才发现方兰生正抱着一只白毛狐狸哭着喊着,那狐狸闭着眼窝在他怀里,只有腹部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 是襄铃? 他很快站起来,发觉雷严见势不妙已扔了颗烟雾弹率众逃跑了,一时也追不上,只好走到方兰生身边,蹲下来查看了一下那小狐狸的伤,内丹损坏,小狐狸又有旧伤,暂时恐怕再难恢复成人形。 兰生。他唤了一声。 方兰生呜呜咽咽,嘴里叫着襄铃,并没有应答。 陵越与百里屠苏用了师门法术还是没能将小狐狸唤回神识,正束手无策时,方兰生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忽然青光一闪,小狐狸耳朵动了动,居然睁开了眼,方兰生喜不自禁,陵越松了口气,这孩子这么伤心,他心里也不好过。 两人走出那间屋子,迎面碰上欧阳少恭,欧阳少恭严肃着一张脸道:我正要找你们,咱们到院中说话。 以我对雷严的了解,这一次失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百里屠苏握紧了拳:他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 陵越想了想道:屠苏,襄铃才缓过来,我们这边还带这么多人,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青玉坛的人,此地不宜久留,我看,还是先回江都吧。 不错不错,尹千觞抬手道,大师兄所言真是成熟冷静顾大局,江都毕竟是咱们的地盘,晾他青玉坛眼线再多,胆子再大,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里动手! 欧阳少恭赞同道:千觞说的有道理,陵越师兄,我们还是先回江都吧。 陵越看着他,这人目光坦然,瞳仁漆黑如墨。 他好端端地活着,而他所见,不过是幻觉而已。 好,这就通知大家出发。 陵越侧头看了一眼百里屠苏,他依然冷着脸,但微微点了一下头,也不再多言。 众人动身离开时,陵越稍稍落后几步走到欧阳少恭身边。 欧阳少恭道:师兄有事? 陵越低声道:巽芳是不是还在青玉坛? 欧阳少恭顿了片刻,叹息道:也只有你,能留意到这些。巽芳她还被雷严软禁在坛中,那地方比较隐秘,想来你们去的时候也没有发觉,不过雷严还要靠我来炼丹,所以他暂时不会拿巽芳怎么样的。 但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难免会受欺负。 欧阳少恭低眉而笑:师兄这么关心巽芳,我可是有些不高兴。 陵越一愣,好像,是有些过了。 师兄从未见过巽芳,等雷严事了,我一定好好为你们彼此引荐一番,巽芳温柔大方,一定也会倾慕师兄这样的人品。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陵越后退一步:我不是 有片叶子,欧阳少恭错开视线,从他肩上取下那枚小小的叶子举到他眼前,师兄可知,这种叶子有什么别称? 嫩绿色的叶片,捏在那人手里,像一弯修长的眉。 这是红豆杉的叶子。陵越道。 人们通常会叫它相思叶,欧阳少恭微笑,师兄居然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古剑大结局啊,大家都看了么?盐同学现在还在磨着渣网速下载前天的剧集也是醉了据说板板和苏苏都死透了嗯那就好 关于这篇文我只想说这是我笔下的故事,我会负责把它写完。古剧结局应该有一部分人会渐渐散去,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矫情一下吧,踏歌长行,梦想永在。剧情等等不做评价,至少它给人留下了感动,不是吗?琴心剑魄,它是一个根植于游戏的故事,更是无数人心中千千万万个不同的故事。 不多说。 发现一首歌,《心窍》,粤语,tvb剧《蒲松龄》主题曲,看到歌词第一眼我贴上来你们感受一下: 《心窍》 马浚伟 作曲:邓智伟 填词:张美贤 迷惑太多 能望见太多 明白太少 预计长夜深 终于天晓 暗黑的心 才最叵测 难料 云象太多 而道理太多 提示太少 直到长夜深 星光普照 听风的诗 能证世间奇妙 如梦初醒 无言才动听 心的呼叫 镜中缘 梦里花 再美好 从未需要 如梦不醒 茫然流泪过方懂真笑 爱很长 夜再深 还有破晓 迷惑太多 能望见太多 明白太少 预计长夜深 终于天晓 暗黑的心 才最叵测 难料 同伴太多 沿路过太多 留下太少 别算人或妖 鬼影心窍 有酒今宵 让最困扰 忘掉 如梦初醒 明明还在笑怎么哭了 镜中缘 梦里花 最假的 才越心跳 如梦不醒 明明流泪了怎么失笑 怨很长 恨太多 唯爱太少 ☆、二十六 欧阳少恭注意到陵越最近经常不在客栈,江都古来繁华地,阡陌纵横,市井错落,一个人混入其中,要碰到,还不是那么简单。 襄铃还在养伤,其他人也都在休息,这人每天溜达出去,想请他喝杯茶都难。 池上草木葱茏,花开如雪,他一人在抄手游廊边坐了大半天,手里持着一只幽蓝色的百草囊,上面的兰花枝叶疏朗,勾勒雅致,只是看起来有些许年头了。 他拇指在那兰花图案上摩挲片刻,手下紧紧一握,翻身落地,朝百里屠苏住的地方走去。 百里屠苏正被风晴雪拉着玩解连环,一张木头脸上尽是别别扭扭的表情,看见他来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少恭。 欧阳少恭扫视了一圈道:陵越大师兄不在么? 师兄这几天都不怎么在客栈里。 都不在?欧阳少恭拉了张凳子坐下来,笑道,那他都在做些什么? 百里屠苏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少恭,住店是要钱的,之前还是你告诉我,可以去打侠义榜挣银两,师兄这几天好像都在接任务。我前几天还跟他出去过一次。 欧阳少恭愣了愣,原来是这样?天墉城对待自己的掌门大弟子也这么抠门么?果然是个穷地方。 大师兄最近好像没接任务吧,风晴雪开口道,对上欧阳少恭的视线,昨天他还送芙蕖师姐回天墉城呢,他又不让芙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2 蕖跟着他去青玉坛,让她一个人在江都玩,芙蕖可不高兴了,还来跟我讲,不过我看见大师兄好像收下了芙蕖的剑穗,芙蕖总算是开心地走了。 欧阳少恭大惊,陵越原来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公案,想来也是,当年在天墉城,那个叫芙蕖的女孩子看陵越的眼神就颇有些不寻常,还真的是那种小儿女情怀。 百里屠苏听风晴雪那么说,也配合着点点头:那剑穗芙蕖师姐托我送了师兄很多次,可师兄总说不能私相授受,都让我推回去,现在他终于肯要,芙蕖一定很欢喜。 我不欢喜,欧阳少恭心道,但面上还是和颜悦色:大师兄风采出众,有人倾慕再正常不过。 百里屠苏淡淡一笑:少恭,你找师兄有急事? 哦上次大师兄问我要几个古方子,我答应他等回到江都就给他,但这几天都没见到他,无妨,我出去找找便是。他起身告辞离开,还是极有风度的样子。 风晴雪看着他走远了,才憋不住道:苏苏,我总觉得少恭有点不对劲。 百里屠苏看了她一眼:师兄也很奇怪。他们一定是吵架了。 我看不像吵架,风晴雪托着腮手里拨着那九连环,苏苏,你可别学大师兄和少恭,他俩心思都藏得太深了,说起话来多费力 江都茶肆。 霄河剑静静地搁在桌子上,剑的主人气质清冽,前来喝茶的人虽多,但没人愿意去与他拼桌。那桌子上摆着一只茶壶,还有满满的一碗茶水,好像没怎么动过。 茶肆对面是一家当地有名的酒楼,以上好的女儿红出名,从门里面跌跌撞撞地出来一个大汉,背着把重剑,拿了只酒竹筒,涎着脸对推搡他出来的人笑:小二哥,小二哥,我我不会欠你们钱的,我有个嗝,很有钱的朋友我很快就会把钱给你们,现在先、先赊着啊他一头又要往里头扎,那店小二气不过,又怕耽误生意,手里拿着一把大笤帚连哄带赶地把他打到了大街中央,行人纷纷侧目而视,但路两边的小贩神色皆十分平静,好像是见惯不怪了。 不厚道,不厚道啊那大汉摇着手指,仰头灌了口酒,脚步杂乱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颂道,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流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哈哈哈 他走得远了,那疏狂大笑还在街道上久久回荡。有妇人攥着孩子的手神色紧张地快快走过,低声告诫道:是个疯子,千万别理他! 陵越眉眼微挑,脸上的表情愈发微妙。 尹千觞是个奇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欧阳少恭的朋友。 尹千觞和欧阳少恭都与青玉坛有密切的联系。 尹千觞是当年到剑阁盗剑的鬼面人。 屠苏很信任欧阳少恭。 屠苏下山后就到了欧阳少恭的家乡琴川。 屠苏还一路跟着欧阳少恭到了江都。 欧阳少恭只告诉了屠苏一个人他离开天墉城后的去向。 欧阳少恭几乎一直都在屠苏身边。 欧阳少恭很聪明。 欧阳少恭对他 陵越手一动,手边的茶碗被刮带得晃了晃,洒出了一点水,他慢慢地将茶碗放好,嘴唇微抿。 他这几天一直避着那个人,就是因为看到他总会心烦意乱,要不是那天回江都后红玉来找他,兴许他到现在还不能好好冷静下来看清形势。 少恭一言一行皆让人如沐春风,无有不好,反是太好,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世上如何有这般无缺之人?越是如玉如英的君子,越是叫人看不透我闻圣人君子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少恭之性恐怕非但不是水,反而心如烈火也说不定。如此深藏,未免令人不安。陵越,这些我早就对你说过,当时我还只是有点怀疑,但现在感觉越来越摸不透他,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欧阳少恭心藏烈火,他已窥探出一二,他趁着独处的时候仔细地梳理了一遍从屠苏在天墉城出事以来到现在发生的事,发觉无形之中好像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人。他也不是傻瓜,欧阳少恭心思深沉,他身上背负着许多秘密,说他有多清白,未免太天真。不过综合已发生的事情来看,欧阳少恭的目标应该不是焚寂,他在屠苏身边那么久,屠苏又对他不设防,要偷焚寂简直是轻而易举,那么结合对鬼面人的分析,他的目标就只剩下一个百里屠苏。 屠苏身负凶煞之气,欧阳少恭又说要用玉横吸收煞气,难道他的目的就是得到屠苏身上的煞气么?煞气对他又有何用处?或许那种强大的力量,能令人起死回生? 陵越一手按上霄河剑,敌在暗,我在明,不管那个敌人是不是欧阳少恭,为今之计,只有以静制动,伺待良机。至于屠苏他现在还很安全,江都人口稠密,法治极严,就算敌方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里。况且,他对欧阳少恭百般信任,即便跟他说出心中的怀疑,他未必能听得进去,在端倪露出之前,还是先不要告诉他。 滴水不漏,似乎正是欧阳少恭的风格。 陵越一皱眉,最近他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冷静,但是那个人的身影在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不仅仅是因为欧阳少恭与诸事牵扯太深,而是那天自闲山庄幻境中,他看到那人死寂的脸,反应是多年不曾有过的失态,那种自然生发的心情,令他回想起来极度震惊,又暗藏了一丝恐惧。 当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他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但真正要命的是,好像这一切不是他自己走火入魔胡思乱想,而是有人在刻意地引导着他的情绪他的目光太悠长,他的笑容太委婉,他连抬首低眉都包含着无尽的缱绻深情,哪怕是一块榆木疙瘩在那人从容吐出的旖旎辞句中都该开了窍,他陵越又不是不知那种情感,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未察觉。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意,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这种清丽的剖白从那人口中直接道出,让他当场愣在原地,而那人念完便微笑着扬长而去,好像他说什么都是无心的。 真是好手段。 欧阳少恭站在一处玉带桥上,脚下是脉脉的流水,不远处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一架华丽马车拔了销子,慢慢滚动着上了路,车帷放下,少女强作欢颜,转头掩过凄伤眉目。此地一别,也许一辈子,缘分便尽了。青玉司南见证了最初的一段纠葛,现在同样见证了结局。 穿着浅草衣衫的少年脸上也没了往日活泼无忧的笑容,他眼中含着这个年纪该产生的迷茫和怅然,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经历一次次的悲欢。 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欧阳少恭视线随着方兰生的身影移动,忽地一顿,方兰生站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3 住脚,他面前站着的人青衣执剑,面容和煦。方兰生也许现在还看不懂陵越面对他时常常流露出的温情目光,但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而陵越,他对方兰生的身世一定有所猜疑,就算方如沁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可能否定自己的直觉。 人世纠葛,世情百态,他平生所见,已太多太多。 那两人说着话,方兰生一偏头,看到了他,面容雀跃起来,拉着那人的衣袖指过来,陵越转头,四目相对。 一样的看似静水流深,但当事人都闻到了暗地燃起的硝烟味道。 陵越眼神一闪,对方兰生说了几句话便快步离开了,桥上站着的青年后脚错开一步,终是没有动。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七 红玉在火炉边打着扇子,一阵阵药剂的苦味飘散出来。 红玉姐,我来吧。风晴雪接过扇子坐下。 红玉疑惑道:陵越这几天都去哪里了,都见不到他。 前两天少恭还来问呢,风晴雪笑,我听苏苏说,大师兄最近在打侠义榜,接了个大活,明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打侠义榜? 风晴雪道:我知道大师兄不缺钱,他一定是担心苏苏在外面身上没有足够的盘缠,所以想趁着闲的时候帮他积攒一点,大师兄对苏苏真的很好。 红玉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你说的对,陵越就是爱操心。 她低头看向药罐边缘冒出的腾腾热气,唇边带出淡淡笑意,孺子可教,不过往后怎么样,还是要看他的造化。 欧阳少恭坐在厢房外间的书桌后面,柳条椅子是新做的,还有着浓郁的清香气。他面前是一张胭脂色的请帖,帖子里是一纸桃花笺,这种桃花笺是将宣纸打烂混上桃花花瓣晒干制成,十分别致风雅,全江都只有一个地方在用。 帖子上的内容很有意思。 欧阳少恭看着那一列列娟秀字迹,决定还是先跟尹千觞去打个招呼。 嘿,你问我干什么,奉琴姑娘要你去你便去,人家也是要做生意,你,你别顾忌我,莫要拂了人家姑娘的美意!尹千觞刚喝多了酒,醉眼乜斜大着舌头道。 欧阳少恭笑了笑:只要千觞你一句话,我就可以不去的。 尹千觞挥了挥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再说当年我俩在那儿的时候,奉琴姑娘对你多周到啊,她如今做了老板,你怎么能不去捧场呢! 如此,那我便去了。欧阳少恭眼睛瞥过他空空如也的酒竹筒,转身走了。 江都这样的地方,商贾小贩千里迢迢地赶来,用满车的货物换了鼓鼓囊囊的褡裢,腰缠万贯,底气十足,很少有做完生意就立即回去的,有钱不会花也是悲哀,因此找个消遣的地方就显得很有美意了。如果逢上什么盛会,有阔气的,一掷千金,也许还会被人传作一段佳话。 花满楼琼华会,便是一等一的好去处。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占全,红绡软帐,美酒佳人,穷人的天堂,富人的销金窟。 陵越接到安排时,正是掌灯时分,寻常人家已经准备歇下了,这个地方却好像刚刚苏醒。他抱着剑倚在二楼的一个雕花柱子边,艳丽的帷幔从很高的楼层上一垂到底,被烛火暖风熏得飘然。花满楼是个回廊结构,中央一方高台,站在较高一个楼层都能看见全部楼层的栏杆。像二楼这样的地方,欣赏高台上的歌舞,更是独具视角。 有穿着华服的客人从身边经过,高声谈论着清明节前的龙井,偶尔匆匆一瞥柱子后面天青色的身影,但软红十丈遮住了人的脸,只能隐约瞧见清瘦利落的下颌线。 楼下传来三道击磬声,人群骚动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的热闹。中央高台两边还有两个雕栏玉砌的台子,西侧上坐着一群奏乐的乐师,此时正演奏者一些轻快简单的曲目,另一边只放了张矮榻,两个婢子站在上面,不知道要做什么。高台正面对着花满楼大门后的巨幅山水屏风,沿大门双侧绕一圈还有更高的一层看席,比那高台又高了一点儿,除了高台正后方是露天的酒席之外,另外三面都有一格一格的雅间,每一面看席中央都安置着铺了波斯毯的木梯,可以从那里直接走上二楼。这楼下一层的高度,要是上边楼层的两倍余,像一个华丽的大堂。 磬声过后,陆陆续续有人走到了那看席上就坐,有的,是从门外面进来,有的,是从二楼下来的。二楼为金银流转之地,有谈生意的包间,有赌场,还有小众型的竞拍会,从上往下数,这一层最是富贵,出入的多是各地有头有脸的商人,因此布置的守卫也特别多。那位置极佳的看台,便是为这样的人准备的。 人与人之间,三六九等,几把碎银子就能区分开来。 陵越四处扫视了一番,并无甚异常。 他三千红尘入眼,权当是别样的修心。 此时高台底下的席位上已坐满了人,没机会落座的都挤挤挨挨地站着,还有大量的人绕过山水屏风从外面涌进来。人们爱往热闹的地方扎堆,花满楼不仅是江都有名的风月地,更是最大的交谊场所。陵越一眼看去,还寻常人家的女子也过了来,可见此地物阜民丰,风气开放,乃其他地域所不能及。 那西侧玉台上又一声钟磬,熟悉流程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一位袅娜女子从后席上前走到高台中央,杏眼弯眉,额头贴着梅花花钿,她盈盈行了个万福,声音清婉:花满楼琴娘拜见诸位,今日琼华宴得四方来贺,实乃花满楼之幸,愿诸君杯筹尽兴,纳万千福喜! 台下有人叫好,她又说了几句,便款款下去了,陵越之前看过宴席安排,便知道这琼华会算是正式开始了。几位轻纱曼妙的女子上了高台,云鬓樱桃口,一曲舞惊鸿,暖场暖的好,也能窥出几分风范,花满楼这样的级别,应当算得上是大家。 精致漂亮的八角宫灯一排排垂挂,将那一方高台映衬得明亮耀目,歌舞声不绝于耳,西侧玉台上的乐师又奏起复杂曲目,而东侧玉台上依旧没什么动静。 陵越闭目,万千嘈杂过耳,隐隐约约能分辨出一两句议论猜测。 东台上怎么还没人来? 哟,你不知道?头一回来吧!花满楼每年琼华会都要延请一位善奏的贵宾上东台演出,能坐在那儿的,都是丝竹道上了不得的人物!去年请动了京城教坊的玉老板,今年还不知道是谁呢! 你说红衣坊的那个玉老板?我可听说那玉老板脾气傲得很 嗐,瞧你傻的,花满楼什么地方,请他来,他还求之不得!本就是互相帮着捧人捧场的关系 听说了吗,今天来的,好像不是教坊里的名角。 啊!你哪儿来的消息? 我是听翠眉儿说的,那人好像是琴老板的故交,不久前还来过江都 饶是陵越心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4 境淡泊,也被撩起了几分好奇。他扫向后席,那边多是花满楼的红妆女子,还有待上场的舞者歌者,中间一道小门,黄衫翠袖进进出出,莺歌燕语,容色如乱花入眼。 由来世俗风尘客,枉与他人作笑谈。 站得久了有些乏味,他移步绕着回廊走了走,这时候还有不好歌舞的人待在二楼的包间内,掷色子声、下注声不绝于耳,栏杆边也站着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向楼下看,玩闹一番又进去了,人人脸上都是饱受感染的欢愉神色。 他刻意走靠边的位置,因为霄河剑提在手里太过显眼,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到和他一样的临时雇来的守卫。花满楼雇守卫的考核特别严格,所以佣金相对的也很多。 走到西南面拐角的时候,边上的房间里骂骂咧咧地出来一个人,是个穿着掐牙锦缎背心的胖子,走路脸没到肚子先上前,那胖子手里拿着一个琥珀的鼻烟壶,拇指上套着枚鹰头的银戒,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也没注意到他,低着头便走过去了。 陵越抬头一看,那房间装饰很低调,也没什么特别的牌子,这种地方,便是那种只有极少部分人才会进去的拍卖场所。每一件宝物出手,都是天价的买卖。 他驻足了片刻,便离开了。走到一半,楼下忽地起了一阵异样的骚动。他扶着栏杆眯眼看去,对面的后席上,有一人从那道小门里抱琴而出。 他也曾见过那道抱琴的身影,不过当时是背影。 美人君子,如珠如玉。 他的手在栏杆上渐渐扣紧。 欧阳少恭一袭长衣广袖,不是平日里穿的那件杏黄衫子,而是白底金边,印着浅黄盘花纹,整个人看起来比往常更加的温润俊雅。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贵气,举手投足皆恰到好处,站在一群人当中,很是惹眼。 不过斯人今晚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寻常,他的衣着相对较素净,但一副如画眉目在辉煌灯火映照下显得极艳丽,桃花眼眸色散漫,波光流转,眼神很轻,笑容很淡,处处透着一点事不关己的懒。 整个大堂的气氛随着他一步步登上东边玉台而愈发地热烈,人们纷纷议论这个乍然出现的青年是何来历。只有几个从琴川来的富商纳闷道:怎么越看越像青囊药庐里的欧阳大夫 泠泠乐声响起,如月光,如流水,原本热闹的场面安静下来,婢子焚起了香料,座上弹琴者一手滑过丝弦,眼眸微阖,仪态出尘。 陵越站在他对面,距离不是很远,脸上没有波澜,这支曲子他很熟悉,正是琴川灯会当晚欧阳少恭弹奏的最后一支。 弹琴者还是当时的那个弹琴者,只是四周景物两重,心境也两重。 又是那个轻柔和缓的转音,从高到低的完美变调,一点点化开去,直至消散在烛火暖风之中。 曲毕,台下气氛陡然爆发,喧嚷声回荡在雕花廊柱间,久久不绝。那人抬起头来,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笔直地看过来,好像没有丝毫的犹豫,陵越注视着他眸中的点点辉光,捕捉到一丝稍纵即逝的错愕。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 还真是个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八 欧阳少恭一曲奏罢,一身紫罗衫的琴老板就端着酒盏来敬,邀其到后席上座,陵越看着那美貌女子挽着欧阳少恭的手臂坐下,神态间并无多少轻佻之意,反而多了股带着尊敬的温柔意味。 他与这花满楼的现任老板娘,看起来颇有些渊源。 欧阳少恭唇边带笑,席间多有花娘来敬,他也不推辞,从容应对,彬彬有礼,没多时有个家丁模样的人过到后席,俯身说了几句话,那人摇摇头,好像是拒绝了什么。家丁一路走回,方向应该就是他脚下前席的雅间。 陵越总觉得欧阳少恭有些心不在焉,酒过三巡,他眉目间已有了些微醉意,重新缓步登上东台,又奏了一支曲子。 这支曲子似乎叫做云音,不过加了些变调,原来很柔和的曲子,听在陵越耳朵里,有些浅淡的悲伤。座上弹琴者依旧是十分散漫的目光,人们自觉地超东台下面涌,只为近距离看他一眼。 陵越注视着那个人的脸有些出神,等他思绪收回,那人又坐到了后席。敬酒的人愈发地多,美人娇娃纷纷上前,简直就差要偎在他怀中。不过花满楼本就是风月之地,此举不仅不为人厌弃,反倒有不少人起哄。 哟,好个神仙公子,不知道今晚哪位姑娘有福气了! 你怎恁不晓事,没瞧见琴老板看他的眼神么? 还真是嘿 陵越直觉欧阳少恭是明显做给他看的,他笑容款款来者不拒,看在人眼里无比地刺目。 陵越不知道欧阳少恭酒量几何,不过他醉眼朦胧,无意间扫过的眼风让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又红了脸。 妖孽。 陵越心里默默地下了结论,远远瞧见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孩子走到琴老板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琴老板脸色一变,被欧阳少恭察觉到,两人低头交谈片刻,琴老板脸色似多云转霁,陵越揣测着那两个人的唇形,这时花满楼管事的中年人拿了名册过来,问:谁是陵越? 他转回目光:我是。 我们琴老板要见你。 陵越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绕到对面去,这次又要玩什么把戏呢?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晚上注定处处出人意表。事情的起因在于,青州拍卖行的贾老板要出手一对凤凰璧,凤凰璧,顾名思义,一只为凤璧,一只为凰璧,相得益彰。本来一般这样的玉器也没什么特别的,贾老板手里的这一对却大有文章,那原石本就是同气而生,贾老板在关外一家铺子里相中了带回来,想琢成一对的玉璧,便请有经验的老师傅来看。那老师傅也是个行家,看了三天三夜后大惊失色,原来这两块石头里各有一汪朱砂内胆,天然造化,百年难得一见。老师傅殚精竭虑终于琢出这一对凤凰璧,朱砂透过清透薄润的玉映出来,两只凤凰朝天展翅欲飞,竟是一副浴火重生的涅槃景象,见过这对凤凰璧的人无不拍案称奇。贾老板这次千里迢迢将其带过来,本想借着花满楼琼华宴的机会出手,没想到帷幕一揭,那凰璧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是在花满楼出的,自然要花满楼来处理。二楼鱼龙混杂,心机暗藏,本就是是非之地。但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东西,那贼也着实胆大精明。 陵越安静地听完,道:是我监守不力,不过,需要我做什么? 欧阳少恭低头一笑,这种主动揽责的毛病还是没有改,但陵越很清楚叫他过来不是要问责于他。 奉琴抬头看着陵越清寂的脸斟酌着开口道:我听公子说,凤凰璧同气相生,灵气相和,若是用一种追踪法术便可查知陵少侠,我不知你是公子的朋友,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5 等找到了凤凰璧,还请上座 不必了,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是欧阳少恭,陵越他不会白受你的佣金,奉琴,他既然交了子时就换班,快得很,你就不必操心了,之后我来招待他。 陵越看着他说话的样子,觉得这人可能醉得不轻,当下也不便拖延,只朝琴老板温声道:追踪术要靠灵气来催动,我需要借用一下另一块还未丢失的玉璧。 他跟着琴老板上了二楼,走到西侧回廊时回头看了一眼欧阳少恭,那人也注视着他,修长手指执着一只白玉杯,遥遥地向他致意。 陵越转过头,听见琴老板对他道:公子一生交游无数,没想到还会遇到像陵少侠这样的人,能与他一较风姿。 琴老板说笑了。 奉琴微微一笑:我看公子待你远不同旁人,我想你们这样的人物在一起,多半是有着惺惺相惜的意思在里头。 惺惺相惜吗? 也许还真是这样。 他们在小厮的带领下转到一处拐角,陵越一看,正是之前他注意到的那个拍卖房间。 他进去之后,发现在场的没有那个胖子。 胖子?贾老板一脸惊讶,这里本来就我们几个,难道还有别人? 只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伙计来添过几次水。另一位富商思索道。 陵越扬眉,也不愿意再听他们的猜测,这种要找就能找到的事情,何必费大周章去分析。 他对贾老板道了声得罪,指尖聚气为那块孤零零的玉璧助力,一道青蓝光晕飞出,直直朝门外冲去。 陵越和一群打手是在花满楼附近的赌场里找到偷玉璧的人的,那小偷轻功绝好,可惜霄河剑剑气太盛,迫得他不敢动弹。此人是个惯偷,精通易容之术,仗着这身金蝉脱壳的本事犯了不少大案。 此事一了,贾老板千恩万谢,直道要送人赏金,陵越淡淡道了一声职责之内,婉言谢绝,又靠回了栏杆边。众人看他性子清淡,也纷纷散去,不再来招惹。 子时响过一道磬声,来看热闹的当地百姓大多已经走了,然而大堂里的人依旧非常多,这样的大交谊场,看热闹的其实占少数,能在花满楼琼华宴上有一个酒水席,都是要拿着特制的请帖来的。 陵越头脑很清醒,但是太过喧哗的环境还是令他有些不舒服,交接看守的人已经来了,他向那人点点头,移步朝着出口走去,木楼梯上来一个金边白衣的身影,青年眉眼迷蒙,嘴角笑容懒散。 奉琴为我留了一间房,我带你去喝茶他说着话,脚下一个不稳,身形歪倒,陵越一手扶住他,想此人平素多么注意仪态风度的一个人,居然还能有此醉态。 他半扶半抱,没想到欧阳少恭所说的房间竟在花满楼最顶上一层,等好容易进了房,陵越已觉得手臂有些酸了。 穿黄衫的小姑娘忙活好了之后过来道:公子,热水与干净衣物已经备好,请洗漱罢。 欧阳少恭笑道:翠眉儿,你去帮你家姑娘的忙吧,不用管我。 小姑娘大眼睛转了转:那这位公子 他不需要姑娘伺候,有什么吩咐我会叫这里的人去做的。 小姑娘应了声关门走了。 欧阳少恭转过头来,看着陵越站在身边泡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不要用这个。 嗯? 他指了指珍珑屉,眸中滑过一丝狡黠:好东西在那里。 陵越将那精致罐子拿过来,打开看了看:龙井? 是明前茶。欧阳少恭道,我特地让奉琴给我留的,就当是今日之谢礼。 茶香四溢,品格出众,确实是好茶。 陵越看着他喝过几杯,开口道:你先去洗漱,早点休息。 欧阳少恭手一顿:你 我就在这里。 欧阳少恭笑,他起身步履虚浮地走到洗浴间门口,回头望了他一眼:你不要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走。 陵越觉得今晚的欧阳少恭有点奇怪,他醉酒之后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胡闹,反而愈发地温和,而且少了一份往日的精明,如果这时候他想从他嘴里套话,会不会得到什么呢? 欧阳少恭说有话要跟他讲,不知 那人洗好了穿着里衣扶着墙慢慢挪过来,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清爽味道,只余少许酒香。 欧阳少恭坐了片刻,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当喝水一样喝掉。 陵越看着他这样毫不在意地浪费,忽然想到,尹千觞说的那个很有钱的朋友,莫非就是欧阳少恭?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欧阳少恭睫羽低垂,注视着碗中浅碧色的茶水,眼眸里有悠悠荡荡的笑意 现在的那个巽芳,她不是我的妻子。 陵越心头大震,不仅是欧阳少恭突兀道出的事情令他震惊,而且他更明白巽芳在欧阳少恭心中的位置,在旁人口中,欧阳少恭与失而复得的妻子情意甚笃,如果现在的那个巽芳不是真的巽芳,那他 欧阳少恭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我第一眼看见她的那一刻,差点就当了真,可是她跟巽芳根本就不一样,连作假都不会用心,这样的女人当真是,可笑之极。 陵越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疑惑道:那样的人你还以夫妻之礼待她么? 欧阳少恭挑眉:因为她是雷严的人哪 雷严?!尹千觞说的那个雷严? 雷严一直想让我为他炼制不老之药,先前都是拿寂桐来要挟我,现在放聪明了,知道了巽芳的价值。我听说,师兄今天抓到的那个贼会易容之术,师兄可知,有一种丹药,可以让人脱胎换骨,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不幸的是,青玉坛恰好就有那种丹药。 陵越眉心微蹙,静默片刻后忽道:你不去揭穿,是因为想顺水推舟,达成重塑玉横的愿望。你知道雷严所做的事与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所以你才会忍耐至今。 欧阳少恭笑,也不否认:我倒想看看,他们能干些什么。 陵越轻声道:少恭真是好心计。 欧阳少恭眸光一闪,颔首道:师兄过誉了。 所以你对身边之人,也都是这样的么? 时间仿佛是凝滞了片刻,欧阳少恭抬首道:师兄什么意思? 陵越低头为自己续了一杯水,雾气袅袅飘散开来,翻卷出奇异的形状。 他的声音很低柔,不快不慢,但一字一句都无比清晰。 屠苏自下山之后的一切动向皆被你引导着。他刚到琴川,你就回来。据我所知,你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乡。后来你来江都,他跟着来江都,你要找玉横,他便帮你找玉横屠苏虽聪颖,但心地单纯,难免会被影响到他自己的决断。陵越静静地看着他,淡黑色的眼睛如水墨点就,凝定时愈发意味深长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6 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 茶雾在杯沿结成了一圈细细的水滴。 欧阳少恭深吸了一口气,薄瓷茶盏轻轻搁在桌子上:我承认,我是在利用屠苏。 他承认得太快,陵越眉目微挑,望着他道:利用他,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欧阳少恭眨了一下眼,眸色因酒气熏染带着水光,我力量不足,想重塑玉横但苦于孤身奋战难以成功,而屠苏是天墉城弟子,剑术超群,又不被天墉城众人所接纳,我带他下山让他帮我找玉横,既达成了我所愿,又让他得以自由,不好么? 只是这些? 还能有什么?欧阳少恭瞳孔中染上讶色,忽而似有所了悟,嘴角笑容变得奇特,如果师兄是因为我的一些举止而心绪紊乱,对我产生了疑虑,那倒是可以理解的。 陵越微微一怔:少恭言行,确有逾矩,我想 百草囊是我故意丢的,欧阳少恭抬手打断他的话,懒懒笑道,因为我相信你会来,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在等你至于我放在你枕边的那个剑穗,少恭认为,其样式太过简陋,配不上师兄的人品,所以拜托奉琴在江都古董行打听到这么一件玩物,师兄难道不也觉得我这件更好些? 剑穗是芙蕖送我的东西,与你有何干系?如竹叶削成的眉梢带了薄薄的怒意。 欧阳少恭有片刻失神,他抬手拉住他的衣袖:我让你生气了吗?你要是不在意你又何必生气。 陵越顿住: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一直都在逃避,对不对。眉目漂亮至极的青年敛去轻佻笑意,说话口齿逐渐清晰。 陵越心中一沉到底,像巨石坠入深海,他下意识地狠狠挣了挣衣袖,不料那人抓得更紧,一双清亮眼眸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字认真道:你想要我说出来吗?我做百草囊,是我重了私心;我送你剑穗,是我嫉妒芙蕖的心意;我宴上与他人亲昵,是你刻意在躲我,我不开心不管你承认与否,你总要知道,这都是因为我爱慕着你。 我爱慕着你,在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刻,在与你短暂分开的日日夜夜,在我完全理解不能,在我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我心绪百结无人解只差一杯忘世洗尘缘从我妄想将你拉下神坛的那一个念头起,我时时感到无比疯狂的雀跃陵越,我的大师兄,为了你,我耗尽心神,唱遍我所知的人间旖旎腔调,只为你有片刻的动心我这样,你可满意? 桃花眼眸眸色深沉浓稠如许,映着那人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陵越颤抖着嗓音道:荒谬,简直是荒谬!你,你他一时话难出口,猛一拂袖,抓起霄河剑夺门而出。 陵越!欧阳少恭脸色一变,紧跟着冲了出去。 花满楼下层依旧人来人往,端盘子的小厮被人一把撞倒,茶水撒了一地,刚要叫喊又有一只锦缎靴子踩在那汪水上,溅了他一头一脸。小厮骂骂咧咧坐起来捞盘子,眼角余光瞄见后面追的那人衣着不俗,不由幸灾乐祸,敢情这有钱的是遭了贼了? 山水屏风大而显眼,陵越侧身绕过,夺门而出,急促的脚步声紧随而至,他猛地站定,后面的人一愣,也刹住了脚,却不小心撞到路边的一根矮栅栏,弯腰捂住肋下,咝了一口冷气。 欧阳少恭忍着痛扶着那栅栏抬头,青衣剑客背影僵直,但他不敢贸然上前。过了许久许久,那人似乎终于平静下来,转过身时一张清隽的脸上已强自压下了波澜,衬着如水月光以及花满楼照映的灯火,甚至会让人一瞬恍觉淡漠如高山白雪,愈发显得难以捉摸不可靠近。 少恭方才所言,我只当是醉话,以后不必再提。陵越看着远处微折的身影开口,手指暗暗地勒在霄河剑柄,疼痛感,最能分散激烈的情绪。 他说罢不再看那人一眼,回过头大步离去。原本紧跟着的脚步声不再响起,耳边只有凉风吹送来花满楼熏暖的一夜嘈杂。 欧阳少恭慢慢直起身,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走进灯火阑珊处,终是没有等到他回头。 果然如此。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极轻极轻的笑意,肋下感受到残留的疼楚,他转过身,负手错步,向着那座光华灿烂的高楼缓缓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 百里屠苏一大早去敲欧阳少恭的房门,不料半天都没个动静,刚巧看见方兰生换了件天蓝色的绸缎衣裳颠颠儿地过来了,赶忙上前问:兰生,少恭出去了么? 少恭昨天晚上没回来啊,我找他的时候他也不在,听千觞大哥说是去花满楼了,我可是好人家的公子,怎么能单独去风月之地。方兰生说着看了他一眼,你找少恭干什么,大清早的,难道还能有什么要紧事?我告诉你,少恭可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睡觉,他 师兄昨晚也没回来。 啊? 百里屠苏四处望了望,道:师兄接了花满楼守卫的活,按理说子时之后就该回来了,今天早上本想喊他一同练剑,没想到他房间里空无一人。所以我想,他会不会是和少恭在一起。 方兰生撇了撇嘴:他俩怎么可能在一起,他俩都几天没说话了,你看不见嘛!再说了,他就算跟少恭在一块,总不至于是在少恭的房里吧!你不去花满楼找跑这儿来干什么。 百里屠苏听得一呆,好像是有些道理。不过转念一想,又总觉得哪里出了些偏差,但以他此时的阅历,还不足以很快地想明白。 林叶间传来簌簌响动,软底皂靴踏在卵石小路,沾上了清晨花叶滴下的露水,百里屠苏与方兰生循声望去,一道天青色的影子从枝叶掩映中缓缓现身,那人脸色微白,高高束起的发显出浓重的黑,走近了看,原来他沾了满头的雾气,像是在外面枯坐了一宿。 百里屠苏见状大吃一惊,他与陵越师兄弟多年,虽说平日里陵越事情多,两人不常常在一处,但放眼整个天墉城,除了紫胤真人,他是最了解陵越秉性的一个,所以看到陵越第一眼,百里屠苏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师兄一定是遭遇了极度不寻常的事,否则那人的眼神,绝对不会空寂至此。 陵越抬头看到百里屠苏的表情,微微一愣:屠苏,你怎么了? 方兰生先一把跳将起来:陵越大哥,你昨儿晚上是不是见鬼啦?脸色差成这样! 百里屠苏走到陵越身边,握住他的手臂道:师兄,你一夜未归,现在又这个样子,我和兰生都很担心。师兄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少恭? 他手心里的手臂一动,随后陵越搭上他的肩,面色看起来柔和了些许:我与少恭生了些小矛盾,不过没什么大碍,你们不用太担心。屠苏,我先回房休息了。 那只手同以往很多次一样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百里屠苏心下却渐渐沉重,他的身边尽是草木清寒的气息,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7 也不知道这一夜陵越是在哪里度过的,不过那个地方一定很冷。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甘愿待在那么冷的地方? 因为心痛,或者,因为想让自己清醒。 他回过头,陵越已走到方兰生身边,笑了笑道:不叫大师兄了么?那以后就那样叫我大哥吧,兰生。 百里屠苏望着陵越进门的背影和方兰生怪异的表情,愈发觉得扑朔迷离。 日影飞斜,凡人短暂的一天转瞬即灭,而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江都花满楼。 喧嚣过一夜的高楼在沉寂了一个上午之后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已有穿着轻薄衣衫的红妆女子从房中出了来,睡眼惺忪,罗带半系,软软地倚在雕花栏杆边,等待夕阳完全沉下去,等待华灯初上,花满楼的白天的到来。 晨昏颠倒,她们像生活在地下宫阙里的笼中鸟。 最高楼层上,一双纤纤素手拂过琴弦,淡淡的熏香气息在房间四周飘荡,楠木香炉边缘,连理枝缠,凤凰于飞。 一声悠悠的叹气响起,悦耳的男声道:罢了,别弹了。 奉琴脸上带了一丝赧然:人以前常言,一曲周郎顾,没想到今日我也做了一回承蒙三顾的弹琴人。 欧阳少恭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支着下颌道:奉琴而今不比以往,心中操劳渐多,若技艺落下,也不必介怀。 奉琴笑道:只怕以后再不敢自称是公子指教的徒弟了。 无妨,欧阳少恭不过是个虚名,世间知者能有几何。他眉目松散,话语间有些漫不经心。 奉琴黛眉微蹙:公子有烦心事? 欧阳少恭笑:我有烦心事,琴娘能做人间解语花? 在风月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女子已不是当年的小女孩,闻言也知他是在故意调笑,轻轻莞尔道:琴娘自不敢做公子的解语花,公子向来心窍比谁都玲珑,只有公子劝别人的份,若要反过来劝公子,那可要了不得的功夫。不过奉琴自小便在花满楼,人来人去,也能看出些世情门道,公子是我的恩师,我与公子有情谊,有些话便直说了这世间最难解的,便是情之一字,莫说是没经历过的人,便是经历过的,也少不得要重新栽进去,所以才说,爱着一个人,就像是飞蛾扑火呢。哪怕是刀山火海,有他在身边陪着,心里也是甜的。被欺骗也好,被分离也好,甚至是相互恨着也好,已经陷下去了,哪里还会想着回头?便是想着回头,心里也一定是万分挣扎痛苦的,少不得像挠心掏肺死了一百回就是疼啊,也还是会想他,哪怕是看一眼,都要满足的 她说着声音渐渐熄下去,嫣红的唇抿起,面上还是无比平静的表情,一双杏眼望过去,对面的长衣青年却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外面的青色暮霭,侧边脸庞线条在夕阳余晖映照下还是无限美好的模样,一如当年。 豆蔻初华青杏小,梦里谁嗔笑年少。 时光呼啸,他还是那个他,可你已韶光不复。多么残忍。 室内静了很久,久到令她惊疑,终于那道长长的睫羽闪了一下,欧阳少恭回过脸来,面带歉意地看着她:走神了。 奉琴笑了笑:公子方才神色渺远,是在怀人。 我在念我心仪之人,欧阳少恭道,你说的那些话,让我想明白了许多。 是吗 欧阳少恭起身,是一个要告别的姿势,他扶着桌角微微侧过,眸色洞明夹带温柔:我听说,风尘女子不宜动情,可是正如你所说,情之一字,不是轻易就能从里面出来的。琴娘,少恭今日三杯青梅酒,权当是谢过你的心意。此后再会,便看缘分了。 修长手指离开桌角,他执过的白玉杯上还带着余温。他没有回头,因为妆泪阑干,实在是要令所有世间男子心生负罪感的事。 庭院里有淡淡风吹过,落下一片碧绿的叶子,百里屠苏伸手接住,递到唇边,细细的曲调悠扬婉转,在风中飘散开来。 好像又看见了那样的场景,长发的仙人,听琴的水虺,乘奔御风的千年约定,记忆中揭开的尘封往事,鲜活得就像是真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他从未有所思,那为何还会产生如此熟悉的前世之感? 屠苏。一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 百里屠苏松了口气道:少恭,我在这等你许久了。 等我?欧阳少恭心念一转,能让百里屠苏着急的事情不多,眼下风晴雪无碍,煞气抑制,那剩下的,便是这位少年心里万般尊敬的大师兄了。 他微微一笑:你要等我,可以去我房中等,何必在外面站着。走,我们进去说话。 欧阳少恭安置他坐下,转身从壁橱里拿出一套不知何时买的茶具,也许是随身携带的也说不定。 百里屠苏等了那么久,也有些不耐,因此不待他泡完茶就问道:少恭,昨天你在花满楼,可曾见到师兄? 欧阳少恭点头:大师兄在花满楼做守卫之职,拿住了一个偷宝物的贼人。 百里屠苏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察觉到欧阳少恭想瞒着他什么,两人关系熟稔,因此略一踌躇,直接问了出来:师兄说与你闹了些小矛盾,可否告知我? 欧阳少恭一顿:小矛盾?他想了想了然道:还不是重塑玉横为你吸煞的事,大师兄担心我办不成,他在意你的安全,也是可以理解的。 门口传来一道女声:少恭,我听说用玉横吸煞,施法者很有可能被反噬,你这样前后操劳,就不怕那样的后果么? 是红玉和风晴雪。 欧阳少恭将茶叶舀入紫砂壶中,注水加盖,一手按着,对上二人猜疑不定的目光道:屠苏是我多年的兄弟,他虽然不说,我很了解,他这些年所受的苦。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一试,就算被反噬,又能如何。 红玉笑了笑:少恭好胆识。 欧阳少恭手指抚着发烫的壶盖边缘道:少恭虽狂妄,可也不是莽撞之人。我查看过龙渊残卷,上面记载,当年焚寂剑,就是拿玉横所铸,只要再现当时铸剑的过程,把剑灵魂魄从屠苏体内引出,我想事情就可以解决了。红玉师姐若有不信,少恭可详尽言之。 也好,择日当与少恭好好探讨。 欧阳少恭看着她宝光璀璨的眼睛,微笑道:少恭今日刚从花满楼带了明前茶,正好大家都在,何不一起品茗? 风晴雪出声提醒:大师兄不在。 我昨天已同大师兄烹茶夜谈,好茶不喝第二遍,大家坐吧。他伸手去揭壶盖,另一只手拿过茶具,动作娴熟地开始打理。 红玉望着他那张温润如常的脸,施施然侧身坐下。 烹茶夜谈,欧阳少恭,你与陵越烹的是什么茶,谈的,又是什么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受启发来一段古剑版邹忌讽齐王纳谏(我只有开头不用猜结局):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8 老板:我与城北徐公孰美? 师兄(唱):少恭美,少恭美~少恭两条大长腿~~~ 老板: ☆、三十 垂花帐,蚕丝被。江都一行的众人为寂桐安排的是上好的客房,可自从她被尹千觞救回来,便一直昏迷不醒。尹千觞毕竟是个男人,照顾她一个老婆婆多有不便,好在后来有方如沁时时过来关照,因此得了闲,他又好喝酒,经常喝个酩酊大醉,此后方如沁渐渐不让他管了,一日三餐亲自伺候,比亲生女儿还贴心。 尹千觞摇摇头叹气,欧阳少恭惹了一屁股情债,这辈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栽在他手里。可人家人长得好,又会说话,哪里像自己,成天酒气熏天不着家,猫不喜狗不爱,原还有个华裳一心一意地等着,现在彻底地成了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光棍,自在是自在,作为男人,还是有些失败了。 尹千觞挨着门缝瞅了一眼,得,人家媳妇还没这么用心呢,他一大老爷儿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他一步一歪斜地走了,没有注意到方如沁僵直的后背。 盛着残留药汁的碗被捧在手心里,常年打算盘的十指紧紧扣在边沿,指甲上鲜红的蔻丹看起来无比刺眼。 纵然是知道了他有深爱的人,心里还是念着他,可是为什么,那个他爱的人,却要骗他呢 方如沁觉得心里酸涩非常,刚才寂桐醒转了片刻,告诉了她一个惊天的消息,她现在,该怎么办? 明明不想去在意了,可还是做不到啊。 垂花帐轻轻放下,遮住老妪皱纹满布的脸,方如沁捏一捏手心,向另一边的客房走去。 你说什么,巽芳是雷严的人?!百里屠苏瞪大了眼,脱口道,不可能!巽芳怎么可能会害桐姨呢,更不可能害少恭。 方如沁蹙眉道:我想桐姨年纪大了,又一心为了少恭好,不会说谎的。她之前卧病在床,身体一直很虚弱,总不见好转,也是巽芳动的手脚。可是当时桐姨顾念少恭和巽芳的感情,从不对少恭说,她现在告诉我,应该是在青玉坛的那段时间发现了问题。 这样百里屠苏思索了一番,自觉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两全其美的方法,应声道,如沁姐,我现在就去查这事,还要劳烦你,照顾好桐姨。 他与方如沁道别后直接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偏院客房,不出所料,陵越正坐在屋内翻书。 自从那天他从欧阳少恭处喝完茶后回来,便动身去找了陵越,陵越对欧阳少恭闹矛盾的说法也抱着默认的态度,百里屠苏将欧阳少恭玉横吸煞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完之后,天墉城大师兄就在江都的旧书摊子上抱了一摞古法书籍回来,成天闷在房间里研究。 黑曜?嗯这倒是个好方法。陵越点了点头,视线又放回手中的书上。 百里屠苏愣了一下:师兄,你不跟我一起去么? 陵越道:不了。 百里屠苏觉得陵越很奇怪,就算他与欧阳少恭还有隔阂,也不至于对寂桐的事情漠不关心吧?何况,如果那个巽芳真的是雷严的人,她在这里,一定是要监视自己,可能还有少恭,陵越不关心少恭,还能不关心他的师弟么? 陵越察觉到百里屠苏瞪着他,只好提醒了一声:屠苏? 百里屠苏虽打小长在天墉城,不大通人情世故,但以他的聪慧心智,又有欧阳少恭那样的人成天言传身教,因此在某些关键的时候居然能奇迹般地乍现欧阳公子的神韵。 百里少侠微微一笑,换了副口吻道:我知道师兄事事为我着想,还担心我盘缠不够舍下身来去花满楼做守卫屠苏自小受师兄教诲,受人之恩当全力以报之,而今我心中所想,便是能早日解除煞气,不再让师兄为我操劳奔波。所以不管是什么线索,我都愿意去试一试。另外,关于少恭,少恭是我的朋友,自我到琴川,一路多蒙他照顾,少恭和如沁姐都对我有恩,所以他们的事,便是我的事,少恭如果出了状况,我应当是第一个站上前去的人。师兄,如果巽芳真的是雷严的人,不光少恭会有危险,很有可能,我和焚寂也是雷严监视的目标。雷严逼迫少恭帮他炼丹,还想夺取焚寂,这件事不能放之不管。再者,师兄与少恭不防趁此机会解开心结,重归于好,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长长一段说罢,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盯着陵越的脸,注意到说到最后一句时那人墨竹叶般的眉梢微挑,一双淡黑色的琉璃眼珠转过来,漫出熟悉的、浅浅的温馨笑意,陵越温声道:原来屠苏竟这样会说话,我感觉很欣慰。 百里屠苏脸上闪过窘意,但还是执着地拽住陵越的手:师兄到底去不去? 百里屠苏与方兰生截然不同,然而今天他尝试性地让欧阳少恭和方兰生先后上了身,结果发现效果居然意外地好。难怪,难怪,百里屠苏心中只觉叹惋,方兰生与陵越相识没多久就能让陵越那样宠着,少恭也是,陵越看少恭的眼神也很特别难道说琴川的风水当真与陵越那般相得? 百里屠苏嘴角掠出一抹微笑,看着那人既无语又无奈地答应道:好,师兄跟你一起去。 哎哟好痛!后背重重地撞在地上,猫科动物敏感的本能让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四肢。没想到那木头脸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收拾起人来手段那么狠。 霄河剑亮在他面前,那位天墉城来的大师兄一手提着他的领子,沉声道:你不说实话,我有办法让你说。 黑曜心中大呼倒霉,这师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不是省油的灯,就瑾娘的一点小心机,若不是欧阳少恭那个傻瓜护着,估计一身皮早被扒得稀巴烂了。 他心思转了转,做出一副可怜的表情:都、都是他们逼我的!青玉坛让我给他们卖命,我不敢不从啊 百里屠苏冷眼看着,不耐烦道:那巽芳呢,巽芳是什么人? 巽芳是雷严的人。我是被派来给她打掩护的 百里屠苏与陵越对视一眼,继续问:那巽芳去琴川找少恭,也是雷严的指示? 黑曜看着他那张冰块样的脸,心肝颤了颤道:我只知道她跟青玉坛一直有联系,反正我只要帮她回到少恭身边就好了嘛,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紧绷的领口被松开,身体失了重,又磕在地上,黑曜勉勉强强揉着后背爬起来,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暗暗叫了一声苦。 但愿青玉坛的人暂时不会关照到他这个小角色。 四角廊亭风乍起,一池涟漪萍碎。 陵越远远望去,只看见一抹杏黄色的身影负手立在亭柱边,发带松松地系在脑后,侧脸温润如玉,那人神色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欲举步,忽觉脚下有了怯意。 百里屠苏察觉到异样,回身唤道:师兄? 陵越低了低头:没事,踢到一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39 颗石子。走吧。 少恭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师兄平常待之便好。 平常待之?于此光景,倒也适合。 欧阳少恭听见脚步声,讶然看过来,为什么每次陵越都在他不曾预料的情况下很快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本以为前日过后他又会避着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又能看到他眉心微蹙的脸。 找他的时候找不着,做好了见不到他的准备的时候他又突然跑到了跟前。 还真是,惊喜连连。 他想了想,还是采用稳妥的方法,抬头望向另一边,微笑:屠苏,有事么? 百里屠苏言简意赅地将大致紧急情况说了一遍。 不可能,欧阳少恭正了神色,巽芳绝对不会背叛我。 百里屠苏心道原来像欧阳少恭这样的聪明人也会被爱意蒙蔽双眼,忽觉身担重任,恳切劝道:少恭,巽芳已经被雷严控制了,你跟她在一起,会有危险的。 欧阳少恭脸色微有不快:我相信巽芳不会害我,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陵越在一边听着两人对话,努力回忆着百里屠苏平常的状态,木起一张脸,争取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太扭曲。 此人演技已出神入化,那种言语之间的信任与坚定几可通天彻地。 他如此善于演戏,那如果花满楼当晚也不过是他一次精心编排的戏码呢? 陵越思及此,脊背陡生一阵凉意。 这个人,他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恨不得此时能有一面照妖镜,将他里里外外照个通透,才不要教人深思苦虑,整日整夜难以安稳。 屠苏,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可是巽芳的事,你就不用再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 哎百里屠苏伸出手去,只摸到一片流云衣袖的边角,再要拦时,那人已头也不回地疾步走了。 陵越觉得疑惑,欧阳少恭不想让百里屠苏知道巽芳的真面目,这是为什么呢?而且独独告诉了自己,到底怀着怎样的考量? 真真假假,入戏与出戏,那人拿捏得从容自如。 陵越正思索,忽觉胳膊被人推了推。 屠苏,干什么? 百里屠苏反过来奇怪地看着他:少恭心绪不佳,师兄可追去劝一劝,这正是你们释嫌的良机,师兄要好好把握。 陵越心中大骇,莫非他方才不依不饶地在欧阳少恭面前说道,就是为了惹怒那人? 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完全有据可循。 百里屠苏看见他师兄难得臭了脸,闷闷地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他心中喟叹,明明看起来做了好事的是自己,可是被甩脸色的也是自己? 晴雪说的没错,千万不能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心思太深实在不好猜。 作者有话要说:  琴心剑魄今何在?一个在跟大师兄谈恋爱,一个在帮着另一个跟大师兄谈恋爱。 嘛,盐同学有话要说:盐同学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好像这篇文写得完全失控了呢在始皇陵玩脱了所以后面的情节后面的情节脑洞也有些脱好像**还没开始哎哎??请看我真挚的眼神那什么我开文的时候本以为是给看文的小伙伴挖了个坑没想到最后是自己跳了下去哈哈哈啰嗦这么多事实就是我写不完啦!!继续两日一更好不好啦!!感觉自己脸大了一圈怎么破我们让老板和陵少侠多谈几天恋爱吧2333333!!!请无视我心虚的小表情这篇文除了很蜗牛之外其实还、还挺好的嗯我想说什么你们应该都懂了 ☆、三十一 江都闹市街头,欧阳少恭闲步而行,空气中尽是热糖稀的甜香气,小小孩童手中举着糖葫芦兴高采烈地跟在大人身后,路中央不时有厚实华丽的马车经过,马匹健硕,毛色油亮,那牲畜朝天打了个响鼻,四蹄嘚嘚地远去,青石板路上留下潮湿的蹄印。 从城郊过来的,沾上了河滩卵石上的水痕。 万物皆有迹可循,从开头到结束,每一个人的生命记载于洪荒尽头的年轮,时光的大河奔腾不歇,一次次将万千魂灵镌刻其上,来去三生,现世亡灵遭遇上旧世精魂,会不会,有如遇故人之感? 他从未经历过转世轮回,因此也会对一些说法感到好奇。 江都城内红灯笼高高挂起,不知又是什么值得庆贺的节日,这里永远是那么热闹,热闹到令人感到万分孤独。 我从人海中来,我从人海中去,有多少人会注意到,有多少人会因我的离去而感到些许遗憾。 欧阳少恭,世间知者能有几何,他不是太子长琴,更不是百里屠苏,他只是一半残缺的魂魄,占据着一个凡人的肉体,飘零于广饶天地之间,不知何故难以归来。 抹上了料的柔韧面块被从锅沿小心地放入滚热的油中,发出嗤啦的声响。欧阳少恭停步,身后响起脚步声。 一个恭谨的声音道:欧阳长老,坛主让我转告你,玉衡碎片还有巽芳姑娘,都在秦始皇陵,还希望您单独前往。 元勿。 欧阳少恭转过身,眼风扫过,看见四周街角不少隐匿的人形。 雷严疑心病还是那么地重,元勿跟随他身边多年,他居然还要派人盯着,这样一来,的确是给他添了不少小麻烦。 秦始皇陵?欧阳少恭重复了一遍,看着他道了声告辞又匆匆离开了,也无再说什么,那么多人盯梢,多说了难免叫人生疑。该怎样传递消息,他早就另有法子。 还有,他听见了吧? 欧阳少恭不动声色地瞥过不远处重重灯笼后天青色的衣角,忽觉心情愉快起来玉横重塑看起来是有了下落,而那一行人,想必是要跟着,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陵越回去之后一五一十地将所见之事告诉了百里屠苏,第二天一早,百里屠苏直接带了一大帮人去客栈门口堵人。 欧阳少恭肩上背着挎包,一身束腰白衣,散落的发扎起,露出光洁明亮的额头,愈发显得少年公子,丰神俊朗,众人看着俱是有些晃神。 风晴雪先笑开:就知道你要一个人去面对,不可以不理我们啊,朋友就是要相互帮助的。 尹千觞接口道:是啊,虽说兄弟一场,保护你是应该的,但是我听说皇陵宝贝极多,顺便也摸上几件,换些酒钱哈哈哈! 方兰生顶着不知哪儿来的一只大草帽,大呼道:少恭,你休想甩掉我,我可要帮二姐盯着你的! 红玉轻笑着掩口:猴儿便是猴儿 始作俑者百里屠苏抱臂不语,木头脸上也挂着笑意,眼神明显在说少恭你想一个人跑路那是不可能的。 半身如此依赖自己,令欧阳少恭非常满意。 然而脸上还要做出微微惊讶并怀着感激的表情,他低眉而笑:好,但是此去危险,大家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0 一定要小心,少恭先在此谢过了。 一旁的陵越忽地对百里屠苏开口道:屠苏,你们一路要相互多加照顾,我会尽快赶到皇陵去接应你们。 欧阳少恭一怔:大师兄要去哪里? 陵越不说话,百里屠苏瞄了他一眼,帮答道:师兄忽然说要回天墉城查阅古籍,寻找玉横引灵相关的资料,所以不打算与我们同行。 欧阳少恭接收到他递过来的眼神心情变得有些微妙,百里屠苏这是,请他帮忙挽留? 呵,就算他不使眼色,他也不会轻易把人放走的。 天墉城?那个清心寡欲的地方?回来了之后面对他的又是一张冷淡的脸? 想想都觉得心寒呢 陵越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捉住手腕一路拖行至运河码头的际遇颇感忿忿,然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何况还有精明如红玉等人在场,难免会被看出嫌疑,只好任由那个素衣白裳的年轻公子拉拉扯扯着向着远离众人的地方走去。 成何体统! 脑海中不由想起少年时犯了错师尊严肃着一张脸训斥出口的话,不知为何,竟感觉有些心虚。 江都客栈靠近运河码头,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不绝,工人伙计跑来跑去忙着搬货、卸货,指挥调度的船老大嗓子喊得冒烟,春华正盛,早晨的太阳晕出铺天盖地的暖意,卖苦力的人额间发际已布上了汗滴。 沉重的铁锚被放下水,又一艘大船靠岸,岸边水波动荡,不住地拍打着陆地上的深色土石。 欧阳少恭转过身,另一只手按上陵越的肩,形成一个无比坚定的姿势。 陵越不闪不避,眸光如浅岸流水,静静地回望过来。 一声低叹,欧阳少恭无奈开口:师兄好歹说句话。 陵越眉睫一动:我该说什么? 如果师兄是因为少恭当晚的言辞造成了困扰,大可不必如此。其实我更想看到你辗转反侧的样子。 我已说过,少恭所言,我只当是醉话,此后无需再提。你的神情太诚恳,你的笑容太完美,我反而难以相信。 我没有醉。我一直很清醒,哪怕喝醉也是为了要你放松警惕。 那样最好。都说酒后吐真言,可见我所听闻,掺了半分虚妄。 你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太聪明,谁说你不懂,我都快要词穷。 与我何干?怕的就是这句真心。 眼前人桃花春水般的眸子覆上了一层黯然,柔软唇角挑开一个淡淡的笑,喟叹般的言语:师兄果然还是不信我 陵越收紧了拳,反问:我要如何信你? 师兄不信我也罢欧阳少恭凝视着他的眼睛,掌心微微下沉,轻声道,师兄不信少恭,少恭自可不必管,只是始皇陵凶险,师兄即便不在乎其他人的安危,也要考虑屠苏和小兰的周全。 陵越呼吸一滞:兰生的事,你早就知道? 那人神色变得温柔:师兄不想让小兰知道,我都懂的。 你一人身在天墉城,肩负大任,责任太多,道义太重,就算是认了他,也无法真正给他一个温暖安稳的栖身之地,最好的,便是他能在这纷繁世界活得自由自在,一世喜乐平安。而你只要远远地看着,便可知足。 陵越,我哪里不懂你。 陵越终是被他的视线迫得别开眼,他要回天墉城,查找古籍确实是个原因,但更是一时意气道出的借口,如此一说,好像确实是思虑得不周详。 欧阳少恭察言观色,心下放稳,继续道:始皇陵内机关重重,雷严又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上次在自闲山庄,小兰刚好撞进来,若不是我求情,他恐怕我与小兰一同长大,他活泼好动,虽时时有急才,但那样的地方对他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 江边号子声嘈杂,人来人往,时不时有奇怪的视线抛过来,陵越被他一通话搅得烦乱,忽而察觉周边行人的目光,心下大窘,脚跟错后一步想要退开,不料一用力不仅没挣开,反而反作用过去,被那人拉得更近,温热呼吸咫尺可闻,有低低耳语声传来:你是屠苏最重要的师兄,也是小兰的哥哥,我爱慕着你,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勉强,可是现在的形势,你不能离开,屠苏需要你,小兰需要你,大家都需要你的力量来共渡难关,而我更会感激你所以,留下来吧,陵越 最后一声轻浅称呼道出口来无比自然而然,好像是在心里重复过千万遍,每一个字都经过无数次斟酌,蕴含了无限深情,像鲜花盛开的地方长满了荆棘,每一次伸手都小心翼翼,唯恐被拒绝。 陵越,陵越。 从我第一次在心里念你名字的那一刻,也许劫难便注定了。 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我要你陪着我,万劫不复 百里屠苏如愿以偿地看到欧阳少恭成功地完成了交付的任务将人拐带了回来,目光一转,瞥见红玉脸上莫测的表情。 红玉姐,你怎么了? 嗯?红玉一愣,神色恢复如常,笑了笑道,我只是想起来小玲儿还留在客栈养伤,猴儿估计这一路是要惦记得紧。 方兰生蹭在她身边头点得跟鸡啄米:是啊是啊,可是襄铃成天地把屠苏哥哥挂在嘴边,烦死了!喂,木头脸,襄铃是我的,你可不要去招惹她! 百里屠苏无辜地看着他:我什么都没做。 红玉摸了摸方兰生的脑袋:猴儿还小,还不懂这人间的感情,等你以后见识多了,就不会再计较这些了。不是你的终归不是你的,再喜欢人家也没用。 方兰生不满道:你怎么又消遣我! 众人大笑,欧阳少恭闻声回头道:莫非红玉姐之前有过一些奇遇,才生出如此叹惋? 红玉妙目婉然:前尘旧事,不提也罢。 欧阳少恭似是了然: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凡尘之人,大多难以跳脱。太深的痛苦会令人变得执着,哪怕面对死亡,也只能逆天而行,一步步走下去红玉姐而今如此轻描淡写,想来是看开了,如能笑对,自是极好。 红玉敛一敛衣袖,语气里些微自嘲:有什么笑不笑的,活得久了,许多心念便被消磨掉,不敢再去争些什么少恭这样,叫我羡慕还来不及。 陵越在一旁听着,下意识地去看欧阳少恭的脸,那人脸上依旧是温和含笑的表情,他再看红玉,却见那红衣女子盯着欧阳少恭,眼中神色意味深长。 他心里一咯噔,莫非 哎!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少爷我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总得照顾照顾我的面子吧!方兰生及时高声叫起,陵越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弟弟,兴许还真同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一颗高照的福星。 红玉捏了捏方兰生的脸:猴儿莫叫,再叫就传信给你二姐,叫她拿了你去,你逃婚倒像是出门远游,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1 方兰生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被她捏得变形,又不敢在她面前发威,只好告饶:奶奶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少恭救我!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转过脸去。 江都城外草色青青,行人过处无可寻觅,只有后来人天马行空地想,兴许犹觉身影在侧、谈笑宛然。而所有当时人的现在,终将会成为回忆里的前尘往事。 不提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见家长那点事儿 欧阳少恭有点烦恼,因为他着实劣迹斑斑,所以去天墉城这条路,显得万分地艰难。 不过为了陵越,欧阳老板决定豁出去试一试。 天墉城门口。 紫胤涵素:(高冷脸) 欧阳少恭(上前一步抱拳):少恭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妄求掌门与执剑长老成全,此番特意前来负荆请罪! 紫胤涵素:(依旧高冷脸)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大手一挥):叫地主(哎不对拿错台词本儿了重来)上荆条 一大捆荆条撂在了地上。 老板二话不说开始扒衣服,一层,一层,一层肩,胳膊 涵素os:卧槽不好了要流鼻血了怎么办!! 紫胤os:涵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这是什么眼神小心我让你跪方便面哎哟我好像也不行了 陵越os:少恭你说对我是真爱你认真的??真的??的的的的的??? 老板作战计划成功!!功!!功功功功????? ☆、三十二 郊野之地,日影偏斜,一行人连日奔波,终于到达骊山山脚附近,想到即将可能面临的险境,商议之下先稍作休整,第二日一同上山。 正午已过,众人始觉腹中空空,方兰生麻利地生起了火,料理起储备好的食材,没多时,临时支起的大锅里就漏出了鲜香的味道。 尹千觞拎着竹酒筒,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方少爷的锅,连声夸赞道:好,好,这一路多亏了兰生少爷在,做饭跟变戏法似的那么好吃!就算是赶路也值当了! 红玉跟着在一边打趣:我看全江都最好的厨子,也不见得能做出这些东西。 她难得夸赞一句,方兰生得意地翘起尾巴,洋洋自喜道:那是,少爷我的手艺在琴川可是响当当的,出了琴川也一样!名师出高徒,少恭还是我的徒弟呢!是不是,少恭? 欧阳少恭转了一下手中的木枝烤鱼,微笑:只得这一道真传。 少年时方家少爷经常来找他出去玩,琴川河道众多,河鱼肥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小少爷不知足地想尝尝起水鲜,经过数次试验终于试出了用最简单的食材烤出最好吃的鱼的方法,还撺掇向来谦恭有礼、言行合度的小伙伴一起耍弄。 当时的欧阳少恭还未开蒙,也未恢复多少太子长琴的记忆,孩童心性未泯,虽家教甚严,但熬不住烤鲜鱼香嫩的味道以及方家少爷连哄带骗的威胁,勉勉强强跟着学会了这一样庖厨功夫,此后常年行走在外,居然派上不少用场,经验积累,烤鱼的绝活竟是青出于蓝。 风晴雪突然想到:我第一次遇见少恭,少恭也给我烤过鱼吃哎,苏苏,你们家那里吃鱼都吃肠子么? 百里屠苏正在下棋的手一顿:为什么要吃肠子? 不吃吗少女的脸色有些黯淡,少恭当时也说肠子里有虫子,不卫生,可是虫子明明很好吃啊 兴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失落,百里屠苏觉得自己应该适时地给些安慰,于是想了想道:其实,虫子也不错的好像还有一件事可以赞扬,晴雪的烤果子也是味道十分独特,终生难忘。 方兰生奇怪地望着他,总觉得木头脸的脸部肌肉说话时有些不协调。 风晴雪倒很高兴,且恰到好处地抓住了他说的前半段的关键:真的吗苏苏,你真的觉得烤虫子也不错?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抓虫子! 百里屠苏手中拈了半天的一颗棋子终于啪嗒一声掉在棋盘上,事先布好的一个局迅速崩溃,然而悔棋是万万不可能了,他尚未顾得及悲叹,两个字已脱口而出:不必! 风晴雪收住已经往外踏的一只脚:啊?为什么? 内心忧虑,无甚胃口。 方兰生早已笑翻在地,木头脸,原来你也有今天! 坐在百里屠苏对面的人宽慰地拍了拍他懊丧地垂在一边的手,主动撤下棋盘,温声道:无妨,这个不算,再来一局。 罢了,先吃饭吧。红玉帮着方兰生布菜,众人席地谈笑,倒是自在。 陵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欧阳少恭,这人坐在一块大石上,珍珠白的束腰长衣稍稍敛起,手中执着一只小木碗,动作端庄从容,哪怕是在这样粗糙简陋的野地,他也能吃出花满楼琼华席的风雅姿仪。 君子如兰,蓬荜生芳。每一寸都那么合度,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恰到好处。他好像从未失态过,即便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也保持着一份隐忍不发的坚决。 陵越清清楚楚地知道欧阳少恭其实是在示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想必那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饭毕倦意上来,其余人眼皮都有些耷拉,总也是休整的时间,便各自寻了地方小憩,百里屠苏和陵越方才一盘棋还未下完,便重新分了棋子继续。 林叶投影斑驳,百里屠苏一错眼就看见欧阳少恭坐在陵越的斜后方,目光时而落在棋盘上,时而落在陵越身上,更多的,是在自己师兄的脸侧徘徊不去。 他的眼眸本就很漂亮,因此在思索什么的时候长长的睫羽微垂,更显得湛湛如深潭。 百里屠苏看到这种眼神,忽然又感觉到了久违的异样。面前的这两个人之间,不知何时好像就有了很深的牵扯,他们一路沉默,可是彼此在身边的存在感却万分强烈。 欧阳少恭在想什么呢?棋局? 他幼年时陵越教他下棋,后来年岁渐长,师兄弟更多地开始对弈。百里屠苏聪颖,又常一个人在后山静修,因此不到三年,棋力增长竟隐隐有过之师兄之势。后来,陵越处理天墉城事务,前后忙碌,师兄弟很少能再安静对坐,下完一整盘棋。百里屠苏无人对弈,心思又渐渐转到练剑上,因此两人此时水平也是一半一半,输赢有时,更重的,还是当年岁月静好,暖灯夜话,落子无声。 若说百里屠苏能在枯寂的时光中守心如一,不为煞气所侵蚀,实在不好忽视他心底对那点温柔情谊的眷怀。 但是,百里屠苏一直没有闹明白欧阳少恭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小包袱里塞上这么一副棋盘,虽说是用了最轻的木料规格,但他带着了,自己却不下,更不可能去跟雷严下,反而丢给他俩,在一旁观棋观得兴致盎然。 他刚刚落了一子,剑走偏锋,陵越此时正蹙眉深思,苦想对策。 欧阳少恭目光在陵越侧脸流连,难道是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2 在揣摩陵越的心思? 强烈的,不对劲的感觉。 百里屠苏也有些走神,等陵越终于落下棋子,他还没有发觉。 陵越觉得奇怪,抬头看他,却见他神色飘渺地看着自己的斜后方,如云里雾里。 陵越下意识地回头,心中不由一跳。 曾几何时,他就发现那人总在不经意地看他,一开始还觉得别扭,后来捅破了心意,他反倒释然了,慢慢学着不去看,不去想。可是问题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少恭。 有着一双桃花春水眼眸的欧阳少恭,仿佛妖孽变化的欧阳少恭。不笑时似清明河上柳,江边日暮云,笑起来宛如云际破出天光,一霎时山河沦陷皆成过往。 而每次,当他以这样一如午后风庭般的眼神看他,他便感觉万般无所适从。 明明很熨帖,明明很温煦,带着三月春草芳华,却接不得。 接到了便烫手,像娇嫩花蕊变成灼灼熔岩,滚热入心。 你他喉头哽住,却想不起来要说什么。 欧阳少恭反倒一笑,不顾师兄弟二人各自古怪的表情,提衣站起来道:我去附近走走。 百里屠苏终是忍不住道:师兄,你跟少恭 下棋,陵越抬手制止他,点点棋盘,小心了,别那么快输。 高高大大的百年生植物在这样的山野里已不算罕见,老树新藤,年轮交替,生生不息。该死去的终会死去,该成长的终会成长,万物更迭不休,没有什么事物能恒久不已。 欧阳少恭脚下一滑,阴暗的山面,苍苔露冷,腐朽的木头上、树根旁长出了一丛又一丛肥硕的伞状菌类,这些菌类,形态各异,灰不溜秋的,可能便成为了人类餐桌上鲜美可口的菜肴,而色泽艳丽的,却带着足以致命的剧毒。 每一种生灵,都会为了活下去而做出更好的选择。 不过都是会喘气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相互倾轧比之豺狼争夺地盘而相厮斗更甚,谁又能好过谁去。 他方才看天墉城执剑长老门下弟子的棋局,看到的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百里屠苏棋风奇崛,常走险境,时有出奇制胜,时有溃不成军,而陵越,更多的是顾全大局,稳中求胜,防守技巧相当纯熟。攻守力量相对抗衡,因此整个棋局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妙趣横生。然而下棋落子,没有人会奔着输去,到最后总要分出个高下,欧阳少恭由棋观人,发觉不管是将自己代入任何一方,最后的结局都未曾见得明朗。 很费力,也很值得期待。 这是一个局中局,孰输孰赢都不好说。 而不管他自己是否搞得明白,他早已陷入其中,无法再旁观者清。 欧阳少恭想,有时他跟百里屠苏不愧互为半身,虽然他多半没有十成的把握不会出手,但世间还有一个词,叫做意外。 陵越就是那个意外。 他能逼得百里屠苏弃子涉险,那么对欧阳少恭,也一样。 花满楼琼华会当晚,便是一步迫不得已、临场机变的险棋。 玉横重塑近在眼前,他的计划正逐步展开,留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以欧阳少恭对人心的了悟,陵越对他,未必不曾动了心,只是凭他那样隐而不发的性格,估计到死都不会有所表示,甚至可能央求自己的师尊抹去这些记忆,清修百年,忘却凡尘。当夜欧阳少恭一番话,迫得他只能直面,动心也好,不动心也好,眼前人活色生香,难道真的能心如明镜?一举击破他的防守,那么攻城入地,只是早晚之事。 你想逃,可是不能逃。你有那么多的软肋,一个没有用了,还有下一个。以你事事操劳的性格,加之对方兰生的愧意,你又如何放得下。我一步步算计过来,你可曾察觉? 欧阳少恭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天墉城的大弟子怀有了敌对以外的情愫,或许是从一开始他就对那人在意得过了分,或许是那人清清淡淡的态度令他倍感失意,又或许,他与他实在太不相同,一身清气立世,连骨骼都要比旁人硬上三分,那种不曾有过的干净,令他有些着迷。 太子长琴自受天罚被贬入凡间之后,魂魄遭受分离之苦,一半命魂四魄被铸剑师夺去,成为焚寂剑灵,另一半承载记忆的魂魄挣扎逃出,却不得轮回,为了活下去,只能如履薄冰地施行渡魂之术,其间遭遇种种人世肮脏,消磨了原先那个仙人淡泊宁静的心智。他疯狂,他憎恶,他恨天道不公,视万物为刍狗,年年岁岁,灵力衰竭,他更加焦急,更加绝望,甚至有时真的会昏沉到相信旁人的话,相信自己就是一个怪物。所以他才那么懂得百里屠苏的心情,所以他在见到陵越的那一刻,模糊想起了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的样子。 干净而纯粹的灵魂,早就冲淡在世俗尘埃里,被无数谩骂声踏过,难道还能再清明如许? 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些品行,现在似乎成为了奢望。 陵越代表着他最后的不甘,他有时看他安静的侧脸,便会生出恍惚之意,等到醒悟过来一切终难回头,又不可遏制地想要将其毁掉。 这算什么?又一次天命的嘲弄吗?明明是得不到便想要摧毁的东西,却让自己觉得不舍,一步步靠近之后却发觉,原来有一种迷恋可以让人产生动摇。 他本不艳丽,却足以致命。 凡躯人心,便是如此地脆弱和不堪。 欧阳少恭的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意,而后慢慢变冷得不到又如何,这世上还有一些事情,比得不到更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剑手艺界的二三事 晴雪:少恭,你烤的鱼真好吃! 老板:晴雪姑娘谬赞了。 晴雪:少恭你真厉害!你还会做什么啊? 老板:我还会做手办。你要不要加入我的family? 晴雪:好啊好啊! 黑暗料理组合团getradic; 好的我们来采访一下当事人的家属哎?家属,家属呢??? 陵越:屠苏快跑!! 百里屠苏:生无可恋 ☆、三十三 尹千觞坐在河边擦剑,忽然头也不抬道:少恭哪去了?一觉醒来到现在都没见过他。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两人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捡柴火,方兰生正与红玉忙着准备晚餐,所以能接话的,只有正在整理众人行李的陵越。 他说出去走走。 尹千觞道:什么时候出去的? 有两三个时辰了。陵越手下一顿,有点久了,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你若是担心,何不去找找?清丽女声传来,红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得他简直如坐针毡。 方兰生直着一根筋附和道:对啊陵越大哥,少恭不会武功,我答应了二姐要保护他的,你看我现在走不开,你又比我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3 厉害,你就帮我一个忙,把少恭找回来好不好? 山野里入了夜会有狼,少恭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到觅食的狼群可就糟了,尹千觞好意提醒,那小子又好往没有人的地方跑,以前我与他结伴出行,好几次都是我救的他,真是不省心啊,不省心! 陵越只觉各种目光如芒刺在背,维持着一张僵硬的脸拿起剑:那好,我去带他回来。 方兰生看着他略仓促的脚步,回过头问红玉:陵越大哥跟少恭闹别扭还没好? 红玉意有所指,悠悠道:我看是好不了了。 方兰生没大明白,尹千觞却是一怔,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暮霭沉沉,西山太阳光线照不过来,因此山阴面很快就迎来了黑夜。欧阳少恭一时兴起想到骊山一带有几样制药奇材,便寻了半日,终于找全,等收拾完,天已经擦黑了。他也不在意,慢慢循着记忆往回走,此处林木交错,他才发觉自己距离众人休憩的地方已经偏了很远。 夜色渐深,晚间觅食的动物已经开始出来活动,有时还能听见粗糙鳞片一路蜿蜒刮擦树叶泥土的声音,他收住脚,等那似乎十分巨型的生物过去。近处是一方高高的断崖,薄而瘦的月亮从上方升起,有野兽凄厉的呼嗥声清晰地传来,山野寂静,这一声能传得很远。 凭他常年行走在外的经验,便知道今晚会遇上些小麻烦。 他摸了摸挎包,有一把随身的匕首,还有些备用的迷药,就是不用法术,也能勉强脱困。 欧阳少恭走得有些累了,便好整以暇地坐下来。他本也不必走,只是陵越说过一句,行走也是一种修行,因此今天想体会一下他的修行之道,便实打实地踩在土地上走了一遭。 原来心甘情愿地烦累,便是你所说的修行。 兽类的软垫按在松软泥土上,尖利的爪牙释放出来,莹莹的绿光在四周点亮、靠近,他甚至能听见某些饥饿的喉咙里吞咽唾沫的声响。 哟,来得还不少。 狼群形成一个包围的阵势,他面前的那只头狼耳朵上残破了一块,瞳孔大而深,像一块稀世的宝石。 可惜只能在活体上才能那么美,如果生生挖出来,反倒没有灵气了。 他的石室里,也许可以增加一项试验品。 也许是他的气质太温和,他的反应太从容,那只老谋深算的头狼也没有轻举妄动。欧阳少恭静静地望着它,觉得狼真是一种美丽的生物。柔软光亮的皮毛,锋利尖长的獠牙,肌肉矫健的肩背,森然的眼睛里有嗜血和杀戮的味道。 千百年来,没有人驯服过一头在野外生存过的狼,它们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高贵和骄傲。 欧阳少恭的眸子里生出欣赏之意,然而狼群却无心去琢磨他的长相,饥饿感是能威胁兽类生存的东西,那头狼率领着一众族群,盯了他半晌,不见他有异动,觉得这位对手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当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带头冲了过去。 桃花眼眸微微眯起,毛皮的臊味迅速逼近,风声呼啸,他一偏头要借着空当闪开,扬手准备祭出匕首,从最那柔软的腹部划拉过去。 血液喷溅,也许会污了衣服,没想到这头畜生的速度那么快。 然而那一瞬,他所预想的事都没有发生。 沉重的身体被大力挑开,所有向前的兽类脚下迟滞一步,清光湛湛剑气如虹,划地三尺灵畜勿近。 那人一手负剑背对而立,清瘦高挑的身形遮住月光,形成一个温暖的阴影将背后的人包裹其中。 神兵天降,一如初见当年。 欧阳少恭在他看不到的身后悄悄将出了一半鞘的匕首收回,唇角轻轻挑起你可真是,总给我惊喜。 陵越行事,尤其是这种仗义之事,从来不会像欧阳少恭那样有那么多无聊而又**的想法,他把剑背在身后,意图很明显,彼方不犯我,我自不会金戈相向。他眉目俱厉,脸色沉沉没有一丝笑意,将欧阳少恭方才在这一小块地方营造出的如沐春风的意境破坏得连渣都不剩。 他这样子,还有谁能上前。 那头狼见惯了生杀,知道这人不是好拿捏的角色,很识时务地率着群狼在夜色中飞奔而去。 兽类的气息消散,夜色寂静,花间凝了露水,欧阳少恭看着他转身,清润眼眸里的厉色还没有褪尽,宛如盛入了漫天璀璨星光。 千丈银河入眼,他看见自己在那灿烂瞳中,一瞬定格。 欧阳少恭微笑:师兄莫忘了收好剑。 霄河剑嗡鸣着入鞘,陵越看了他片刻,确定他无恙,心中微有恼意,这个人好像对生死一点也不在乎,有谁会在那样的紧要关头还笑得出来,他出剑的那一刻甚至惶恐是不是迟一步就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 即便是知道欧阳少恭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去,可是气愤之意总难平。 他转身欲走,不出意料地被人匆忙拉住。 你生气了?我早说过你不在意又何须生气。 陵越皱眉:我是受兰生所托带你回去,深夜山野不安全,你这样,平白让人担心。 欧阳少恭笑:我让你担心了吗?哎别走,陪我坐一会儿,我累了。 一纸灵符远去,陵越拗不过他,且此时是被人抱着胳膊,难免那人会不着调地做出什么别的举动,只能给百里屠苏等人报了个平安,便被他拉着坐下。 师兄,你吃不吃果子。 师兄,这是我采的草药。 师兄,其实我是有防身的匕首的。 师兄,你能来救我我很高兴。 师兄 陵越忍无可忍,这种方兰生一样的欧阳少恭着实令人无法接受,他提高了嗓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少恭无辜地望着他:师兄想要我干什么? 陵越语塞,气势小下去:说点别的 我说了你会听吗?欧阳少恭眸光一转,我喜欢你。 欧阳少恭满意地看到他耳尖飚了血,适时地刹住了话头,再这样下去,人就要跑了。 你知道纯阳琴的来历吗? 嗯? 欧阳少恭善弦乐,琴音泠泠,指尖撩拨之时最能打动人心,他曾有过一把纯阳琴,琴的两面均是用阳木制成,与一般不同,不过那把琴很早之前便遗失了,而今的这一把,是方如沁费了周折寻来冰蚕丝,又由寂桐老仆一手雕成。 所以陵越听他提起纯阳琴,只能想到方如沁一腔难诉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欧阳少恭顿了顿,微笑道:当年我与巽芳在中原游历,于衡山脚下寻找适合制作纯阳琴的木材,我们听了一夜的松涛,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那棵树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以后,还有一人能陪我静静坐上一夜,听漫山松风,可能的话我想与他白头到老。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4 哪怕是奢望,哪怕根本,不可能。 陵越听在耳朵里有淡淡伤怀,巽芳的事,他现在不好过问,欧阳少恭到底有没有爱过那个女子,他无从得知。 那人语气里的眷恋与深情,不知道是对所怀之人说的,还是对他而言。 一片寂静。 陵越偏过头,忽见那人神魂恍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中乍现苍凉意,像是包含着千古憾恨,此间凉薄,痛彻心扉。 他心中亦是一紧,这个人是一个巨大的谜,明明看似了解了更多,但随之而来的谜团也越来越多。 纵然他百般抵抗,却终是要认命。 人生莫道无多情,只因未曾解相思。 欧阳少恭没想到陵越真的陪着自己安静坐了一整夜,他阖目好眠,等醒来时发觉身侧有人,已经有很多年,他睁开眼的时候,不曾感受到他人温暖熨帖的体温。 清瘦的下颌线条幽致,淡色的皮肤在初晨阳光下晕染开如玉光华,他平常不苟言笑,但睡着时面颊放松,别有一股恬淡韵味。 他伸手握住那人的手,常年练剑的指腹有薄薄的茧子,与自己在指尖磨出来的有些许不同。十指交握,看起来十分相合。 人的手连着血脉,在某些时候便是内心情感的寄托和表达,人们常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见用情至深便是一辈子也放不开。 欧阳少恭的心潮有些微起伏,冥冥之中他能感受到某种结局,但是心里仍然存有不甘。 陵越,他低声喃喃,我好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四 晨间草木疏朗,两人踏露而来,留在原地的众人反应各有千秋。不过总体而言,大家更加关心他们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欧阳少恭从容不迫地从挎包中取出几样事先采摘的草药,微笑道:我近日配药,缺几味药材,江都大小药店均未买到,刚好听闻骊山此处可以寻得,因此耽搁了些,还劳烦大师兄陪同,夜深,我二人在山林里将就了一晚,幸好回来的及时,不然少恭就要跟大家赔罪了。 说什么赔不赔罪的,红玉轻拂衣袖,款款站起,少恭大敌当前,还能有此淡然心境,着实令人敬佩。 红玉姐说的是,欧阳少恭点头,我看我们还是趁早赶路吧。他语毕瞥一眼陵越无甚表情的脸,稍一迟疑还是往百里屠苏的方向去了。 百里屠苏见他过来同行,低声道:少恭,你编谎好歹编的像一点 怎么,看出来了? 师兄会御剑之术,要回来不过片刻功夫,哪里用得着耽搁一夜。 既如此欧阳少恭扬眉,你们心里都有了怀疑,我何必再费口舌解释。 这 少侠哪来那么多好奇。 百里屠苏瞪着一双眼看他毫不客气地越过自己大步走去,忽而生出几分颓败之意。 敢从少恭嘴里套话,你不要命了?蓝衣少女拉了拉他胳膊,眨眨眼道,快走,别耽误正事。 秦皇陵墓北临渭水,南倚骊山,郁郁苍苍间掩映起来一段恢弘帝王业,生前身后,皆要永垂不朽。 一行人来到皇陵入口,只见外围已被青玉坛弟子重重把守。尹千觞一看,哼道:少恭,你们先进去,我来引开这些小喽啰! 欧阳少恭四处打量一番道:皇陵重地,雷严断不会轻易让外人进入,他派元勿带我进去,必定有安全的通道,你们就跟在后面,大家记得,千万要小心。 众人相互看着点点头,欧阳少恭抿了抿唇角,转身向着皇陵入口走去。 欧阳长老。远处传来整齐的恭迎声,陵越提着剑,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剑身蹭着,那个人,似乎在青玉坛威信不小至少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欧阳少恭跟着上次来江都传信的那个弟子进了门的当口,凌空跃过一道人影,尹千觞重剑出鞘,招招凶狠,那守门的弟子见势不妙,只得纷纷上前招架,陵越一挑眉,轻喝一声走!,余下众人皆施展身法,趁着刀剑缭乱的局势顺利闪身避过守卫,紧走两步,没多时便看到了欧阳少恭高挑素白的身影。 陵墓内甬道昏暗,入口一段是土石墙壁,再往前走渐渐开阔,陵越感到些微不对劲,他脚下一顿,前面那个带路的弟子几乎是同时便停了下来,冷笑道:我早知道你们会来。 欧阳少恭察觉到动静转身,一双眼眸黑而亮,他站在一片晦暗之中,可是陵越能感觉到他笔直的视线,正如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没有缘由,只是感觉而已。 你想表达什么呢? 百里屠苏沉声道:交出巽芳! 欧阳少恭脸色一变:屠苏! 那个叫元勿的弟子笑得愈发嘲讽,等陵越领会到欧阳少恭倏然变色的原因,头顶上方已有一块石顶坍塌而下,脚下似有隆隆轰鸣。 小心! 机关开启,始作俑者早已逃窜得没了踪影,一旁的隐藏石门蓦地转了个方向,众人猝不及防被震倒在地之余只能看见一抹白色的衣角随之隐没在墙壁后头。 少恭! 少恭! 少恭! 百里屠苏率先冲到石门边,发觉那道门沉重无比,根本没有办法推开,另一边欧阳少恭反而高声安慰道:屠苏,我没事,不用管我,我会自己想办法! 陵越听着沉了脸,他武力那么弱,估计遇到危险都来不及避开,就算是有办法,身边没人照应,能全身而退么? 他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先找一找,有没有开关。 大师兄,墙壁后声音低柔了些许,这种机关里面一旦进了人便不再打开,在这里是找不到开关的。 百里屠苏一手抵着墙壁,焦急道:那你怎么办? 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路,欧阳少恭打量着四周坚固粗糙的石壁道,你们先想办法找到别的路进去,我应该很快就能跟你们会合! 众人无法,又叮嘱了几句,陵越看着百里屠苏一脸懊丧磨蹭在石门边,咬咬牙道:屠苏,走吧。 他提剑离去,欧阳少恭,你可要好好撑住了。 秦陵地宫仿地上宫殿而建,楼阙庙堂被千年黄土掩埋,为上位者的枯骨搭建起了一个了无生气的王国。 是贪耶?是痴耶? 偌大的地下宫殿里安静无声,不知又是谁不小心踩到了机关,脚下落空,天旋地转间睁开眼,面前是一片令人咋舌的兵马坑。 陶土烧制的人俑,泥土堆叠的车马,将士的身上带着初时残留的斑驳漆色,千万个人有千万种不同的神情。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他生前统一了天下,他死后还要将这支荣耀之军带到地下。 石室四周墙壁上有人鱼膏所制的长明灯,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张脸显得无比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5 的诡异。安静的、庞大的军队,好像是一瞬间统统死去,只留下无法闭上的双眼,紧紧盯着闯入者的脸庞。 方兰生抱了抱臂:怎么看起来瘆的慌。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要去摸一个兵俑身上的铠甲,被陵越一手拦住:不要动! 风晴雪从未见过这些,奇道:这里怎么那么多土捏的人啊? 陵越边走边打量着那些陶土人形,解释道:这些是兵俑,是秦始皇生前让人造来殉葬的。 死了还要人陪,这里的人都这样吗? 陵越沉默不语,风晴雪看着他一直沉着的脸色,也不再多言,倒是百里屠苏突然叹道:也不知道少恭现在在哪里。 陵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师尊之前跟我提过,始皇陵结构非常复杂,周围有八十一道墓穴,左右有十六个耳室,再朝外,有藏宝室、藏剑室,也包括秦俑坑等地,少恭从密道离开,也不知道究竟通往何处。 他们现在还是在外围,要到中央棺室,不过才走了十程中的一程,而且这些密道错综复杂,即便是走对了路,也未必就能在途中跟欧阳少恭相遇。 风晴雪看着身边一只只人偶,秀丽的眉毛慢慢蹙起,她是灵女,体质特殊敏感,这个兵马坑处处透着一股怪异的气息,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尤其是这些人偶的眼神,好像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暗藏杀机。 苏苏,我她忍不住开口,百里屠苏还未转过身,又听得她一声惊叫:啊!小心! 沉重的人俑脚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所有持在手中的兵戈高高立起,尖锐的青铜直直刺向这群闯入者。 活了,活了!方兰生大叫着蹦到陵越身后,大哥救命! 陵越一手祭出霄河剑,一手将他护在身后,剑芒吞吐着压制住成千上万的人俑前进的步伐,陵越转头看向百里屠苏,眸间滑过厉色:屠苏,你带大家先走,这里我来顶着! 百里屠苏眼疾手快地拽过方兰生,众人向后方奔去,尽处又是一道紧闭着的大门,几个人心急火燎地找机关,只听得身后叮叮当当的兵戈相击声,宵河剑气大涨,清光一扫,扬起一层又一层的土屑,而烟尘过后,人俑又很快聚合起来,像不死不灭的幽灵。 百里屠苏心里凉了半截,这时面前大门轰然洞开,风晴雪拉着他胳膊:苏苏,快走,走啊! 红玉见事态紧迫,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劝道:陵越他不会有事的,门就要关了,别让他为大家挡太久! 百里屠苏眼睁睁看着大门碰地一声合上,天青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门缝之间。 而此时门后面,陵越望着排山倒海而来的秦兵马俑,心情反倒慢慢平静下来。陵墓再精巧,总不过是机关二字,他现在无后顾之忧,却也不必背水一战、困死在此地,就算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路,但总得去试一试。 他一手按剑,提气飞起,从上空俯瞰下去,俑坑阔大,因此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能尽收眼底。 他仔细地扫视了一圈,嘴角勾勒出浅浅笑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起来是强大到难以抵抗,其实不过是要隐藏起弱点。 这种外围的墓室,果然是为了吓唬没有眼力的人。 长长的甬道看起来没有尽头,火折子的亮光照出来的人影投射在墙壁上,被拉长、被扭曲,映着刻画着的人形,愈发显得怪异。 人言:魑魅魍魉,皆生于心。 欧阳少恭一路走来,恨不得将雷严碎尸万段,那个老狐狸居然采用了各个击破的方法,还率先将他与众人隔离开来,扔在这无聊境地与一群墓中鬼怪作伴,还真当他是三岁孩童? 又有什么东西咿咿呀呀地缠上来,他不耐烦地一挥袖,那东西惊叫着弹开了,空气中散出淡淡黑气。 不自量力的蠢物!桃花眼眸泛起冷光,也好,也好,你们在这里禁锢了上千年,是该让你们高兴高兴,灰飞烟灭的滋味如何?果然是万分美妙吧呵,我倒想看看,这偌大的一个陵墓里,还能有什么把戏! 欧阳少恭心中愤愤,却也是要怪雷严一番苦心算计,他走的这条道正是方兰生口中所说工匠逃生的通道,雷严将他关进来,只让几只小妖与他玩玩,最终还是要确保他能不伤一根毫毛地到达目的地,至于其他的人,自然是要在别的地方吃吃苦头,便是死了,也与他雷严无关。 好无趣的东西,他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 他正想着,脚下忽地一个不稳,又觉头顶上方震了震,随后一声巨响,面前跳下一个人来,欧阳少恭愣愣地看着陵越灰头土脸地撑着剑站稳,顺便蹭了他一鼻子灰。 欧阳少恭看了看头顶上方的大洞,又看了看这从天而降的人,脑袋里蓦地清醒,心中涌起一阵奇异的喜悦感,他脸色陡然一转,一把抓住陵越的手,惊慌失措道,师兄,这里有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真实的下文是这样的: 少恭:师兄,这里有妖怪! 陵越:什么?!师尊呢? 少恭:师尊被妖怪抓走了! 陵越:!! 补完预告默默爬走 ☆、三十五 陵越觉得手心里的手干燥而温暖,完全不是受到惊吓时该有的状态。 睁着眼睛说瞎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陵越前后左右打量一番,想要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僵着脸道:这里没有妖怪。 欧阳少恭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笑,修长手指缠得更紧:待会就会有的。 方才一时起劲,好像把这一带的小妖都灭掉了,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 陵越挣了两下挣不开,尴尬之余幸而周围没人便由他去了,想了想道:我方才从一个藏剑室下来,往回走是不可能了,只能依着这条甬道继续向前。 欧阳少恭点头称是:我跟着师兄走。 陵越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道:能不能放开 不能!欧阳少恭回答得斩钉截铁,万一我出事了怎么办?屠苏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受伤。 陵越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一直都在拿屠苏和兰生来要挟我? 欧阳少恭低笑: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 没错。我要是受了伤,屠苏和兰生一定不会开心,屠苏和兰生不开心,你也不会开心,师兄,我那么在意你,你却总要装作不知 够了!陵越扭头就走,多说了无益,说了也是错。清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天墉城风光无限的大师兄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栽在这样一个本来毫无干系的人手里。 欧阳少恭避而不答,便是默认了,他确实是在拿着他的软肋,但最可气的是,就算他此时能一口道破却还是束手无策任人拿捏。百里屠苏闯皇陵是为了帮欧阳少恭打败雷严救出巽芳,连方兰生死活要跟着也是为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6 了保护他,一个是师弟,一个是亲生弟弟,手心手背,没有哪个放得下。 你可真是好算计。 他走在前头左右思量,身后的人长长睫羽微垂,注视着拉住自己的手,低低一声叹息。 陵越,我说了那么多次,你何时才能有所表示呢? 光影递推,陵越注意到身边两侧石壁上的画时,他们已经安静地走了很远了。 他一直在想欧阳少恭的事,却没注意到壁画的不同寻常。 看起来像是个连贯的故事。 上古的宝物,雄伟的大船,波涛汹涌的大海,海上的仙山陵越眉心一跳,这是记载的秦始皇寻求长生不老仙药的事迹? 少恭,他出声道,雷严让你来秦始皇陵,会不会是因为这里有起死回生之法? 雷严想让我帮他炼出易经洗髓的丹药。欧阳少恭的声音一贯如常。 陵越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手指习惯性地攥起,却忘了此时是与另一人交握着,因此身后人不易察觉地轻轻皱了下眉。 雷严,玉横,秦始皇陵,江都,琴川,天墉城,剑阁当所有断了线的珠子穿连起来,其后印证的真相很少有不令人心惊的。 陵越压着心绪道:你曾说过,与雷严周旋不过是顺水推舟,那你告诉我,你的顺水推舟,已经多久了? 欧阳少恭看着他笔直的脊背,漫声答:你如今能想到多久,便有多久。 空寂的甬道里一豆极小的光亮照出两人靠得极近的影子,陵越注视着身后人一动不动的身影,忽地心头沉重得厉害。 他好像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不足相信,但是有时又坦白得令人无法接受。 陵越心想,你为什么要承认呢,承认我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这样反倒令我觉得恐慌。 各种不一样的你,低头含笑的你,温柔深情的你,逆天而行的你,工于心计的你,你一颦一笑皆令人神魂颠倒,可是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像大地上燃起燎原之火,自你所过之处,看不见平原尽头的山峦。而我心中一派兵荒马乱皆因你而起,又谈何静水流深。 师兄以为我是错的吗?欧阳少恭见他僵立不语,反倒轻轻地笑了,就算我与巽芳不再有夫妻之情,她也是我重要的家人,我要复活我的家人,又有什么错呢?你能理解屠苏想要复活他母亲的愿望,难道,就不能理解我吗? 陵越怔了怔,感觉掌心有温暖触感抽离,肌肤上传来些微不适的凉意。 欧阳少恭袖手低声道:我在青玉坛时,被雷严软禁在丹房炼药,那时候我就想,不过是虚与委蛇,又有什么要紧,至少你会来带我回去。我唯独将素锦的事告诉你,也是觉得只有你能懂我的心情。屠苏、晴雪,各有各的难处,你是我唯一爱慕之人,也是唯一可托付之人,我不奢望你能帮我什么,我只想我难过的时候,你能愿意听我说话。 陵越哑了哑口,前路深邃看不到尽头,他也看不见身后人的脸,甬道里有淡淡的泥土气息,千年壁画栩栩如生,那人语气落寞,好像站在时光的洪流前,发出了一声漫不成调的喟叹。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闭了闭眼,喉头艰涩,终是问了出口:你怪我么? 欧阳少恭笑了:我不怪你,是我痴心妄想。他走到他身边,微微侧头,眸光流转,似有三千颜色入君怀,然而他笑容很淡,始终保持着礼貌疏远的距离,倒让人捉摸不透了。 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经年尘土踏在脚下,好像穿过悠久岁月,萧然无声。 陵越不明白欧阳少恭为什么不怪他,正如他不明白欧阳少恭此时微侧着头到底在听什么,他的手上依旧稳稳地执着那枚小小的火折子,映照出线条优美的侧脸,那张脸上神情很专注,唇角笑意浅而且柔和。 不同于任何时候的笑容,多了几分神往味道。 拐过一道弯,前方黑漆漆的甬道里忽而出现一线微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 是一道矮矮的石门,门与墙壁之间有窄窄的缝隙,欧阳少恭伸手去推那道门,被陵越拦住:小心有机关。 越是奇巧的东西越是忍不住要炫耀,有机关的石门断不会如此简陋,连一点装饰都没有,欧阳少恭将那道门从上往下地照过,发觉这门其实只得半人高,不由了然,是了,这个门定然是十分隐蔽,所以做得要人无法觉察。 陵越将信将疑,还是把人护在了身后,拿着霄河剑去抵。 欧阳少恭低叹一声:可惜了一柄好剑。 他的意思是宵河这样的天墉名剑,不该放低身段做这等斧凿之事,然而陵越误会了他话中含义,头也不回道:师尊亲手锻造的剑,无论剑身还是剑鞘俱是坚韧无比,要摧折了还不是那么容易。 欧阳少恭笑笑,没说话。 一声沉闷响动,石面磨着石面,门后的景物缓缓呈现,陵越一眼瞧见的,是只巨型的青铜灯台,这座灯台下方是只四足的鳌,形体敦实,威风凛凛。他一跃而出后发觉,原来石门藏在那只鳌的尾部,又被挡在灯台屏风后面,若不是爬上鳌背,很难发现下面还有一个洞口。那上方的灯台里燃着的是东海人鱼膏,长明不熄,故而石室虽不敞亮,却能清晰地看出布局。 欧阳少恭不慌不忙地将火折子熄掉,在挎包里收好,慢慢从洞口爬上来,他身上穿着珍珠白的外衫,走了那么久的路,除了被陵越从天而降的意外事故祸及,惹了半袖尘埃,其余地方居然都整洁如初,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雅褶皱。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秦始皇陵仿地上宫阙而建,这一处,应该是进到了皇城里面。这个石室不大,有点像内间,除了几张矮榻书桌之外还有不少古玩饰物。 陵越伸手去碰书桌上的卷帙,千年竹简在地下长久的时光中已经变得脆弱不堪,用来连缀的熟牛皮也都断不成章。在他手指触及的那一刻,面前的竹简似乎被惊扰,一瞬间俱化为了齑粉,古来风流人物,多少笑谈皆付与灰飞烟灭。 欧阳少恭长身肃立,他多年游走世间,虽经历一次次渡魂记忆有所缺损,但关于始皇陵的传闻多少记得一些,这个布局他心下倏然雪亮也许有些风物,过了如许年头依然能窃知一二。 可是陵越他偏头看去,那人正蹲在一处香案下,检查着那一小块墙壁,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那里确实有个小机关,不过没有多大意思,真正的机关其实在别的地方。 欧阳少恭看着他研究许久,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自顾自走到一处立柜前,打开后多年尘封味道扑面而来,长长的手指一寸寸摸索过去,衬着黑色的格间愈发显得白皙如玉。 柜子里有许多的珍玩,但是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7 只有一件是他所在意的。 特殊的纹理质感传递过来,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去看陵越,那人已歪斜在地,昏昏然不省人事。 好厉害的香。欧阳少恭心中赞叹,手下发力,铰链拖动声从暗处响起,原本静止而沉重的立柜忽然横着移动开来,露出一个更大更深的洞口。 很简单的机簧,但是需要能识别密码的感知力。 欧阳少恭打量着面前的一处洞天,转身两步将陵越从那张香案下拖出来抱着穿过石门,轻轻放在门后一根高大的盘龙柱子后面,喂下早已备好的药丸。清瘦的下颌捏在指间,能感觉到血肉包裹之中坚硬的骨骼。没过多久,铰链声重新响起,身后的门闭合如初。 欧阳少恭松手,收回凝视的目光,淡淡地往那边瞥了一眼。 还真是,不给人留空闲。 天子议事,除却在正殿之上的朝见,还有别的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地方,自然是要议特殊的事。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他是古来皇帝第一人,是史官笔下一个几乎称得上是传奇的名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正因如此,他也会常常会感到落寞,甚至更加难以满足。 大江东去,浪花涤尽帝王功绩,敬仰是后人的事,可是不朽,却是当时上位者的渴望。 渴望永生,渴望一种得以睥睨天下的、真正的至尊。 能做到吗? 微微挑起的眼角闪过复杂的神情,是什么,让你最后依然归于尘土呢? 再大再奢华的墓穴它终究还是墓穴。黄土枯骨,一捧忘川便能将前世功业洗刷得干干净净。 多么讽刺。 欧阳少恭的挎包里可以摸出来很多东西,比如下棋的棋盘,比如镶有西域玛瑙的匕首,比如各种各样的药丸,再比如,烛龙之鳞。 欧阳少恭一直牢牢记着很久以前与榣山水虺的那个约定,纵然他此时叫做欧阳少恭,纵然他魂魄残缺不堪,只能寄居在一个凡人的身躯中。烛龙之鳞是悭臾留下的信物,能窥探古今,解未解之事。 萤然的光慢慢升起,他三指聚力,催动起上古的宝物,面前单调沉寂的石室一点点染上了鲜活的色彩。欧阳少恭定眼看去,石室幻象中央的秦朝帝王面容老矣,浓重的眉因怒气而竖起,全身上下散发着人间君主该有的傲慢之气。 帝王之怒,雷霆之怒。 他出声如洪钟:朕让你去找东西,你就带回来这些? 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话问出口来,让底下跪着的人身子猛然抖了一抖,那人也不是等闲人物,早已浸湿的额角又滚下一滴冷汗,战战兢兢居然还能稳住声调:陛下恕罪,臣寻遍世间,也无法找到令人永生之丹药。纵是玉横,也无法逆天而行。罪臣所带回的是海外流传唯一令死物重生的仙药了。 始皇声音更加阴沉:找不到可以继续找嘛,你为什么要骗朕呢 那人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屈到膝盖上:恕臣直言,世间并无令人长生之法,更没有令人死而复生之术,您要长生,要复活您的母亲,这、这是逆天而行啊! 他们之后又说了很多话,这一间充满着帝王心中最深的秘密的暗室里风起云涌,欧阳少恭安静地站立旁观,一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活像一尊美丽至极的人偶。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手残把第四十五章点了发布啦有没有能把它塞回存稿箱的办法? ☆、三十六 八千年玉华老,譬如蜉蝣之暮与朝。 陵越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欧阳少恭席地坐在身旁,不知是不是墓室光线暗的缘故,那人的脸庞显得尤为白,反观他一双幽静眼眸,浓黑如冷月寒潭,梅花渡影,莫测其深。 莫名的心悸感又漫上心头,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察觉到了欧阳少恭身上这种与其表象格格不入的情绪,乍然而起,乍然而逝,仅仅在很短的瞬间能够捕捉到。只是这次,欧阳少恭好像沉浸在了某种思绪中,没有发现身侧的人已经醒来。 陵越不声不响地看着他,直到过了很久,兴许是觉得长久地维持一个姿势累了,欧阳少恭终于动了动,眼尾余光扫过来,陵越发现他眼中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你的痛苦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你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才炼出了如此完美的伪装? 两人俱是心照不宣,欧阳少恭整理了脸上的表情,徐徐道:原来你醒了。 嗯,陵越应了一声,活动了一下四肢,一切正常,不由问道,我刚才 不是刚才,是两个时辰以前。欧阳少恭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紧闭的门,解释道,那个香案下有个机关,一旦生人气息靠近,便会自动燃起使人晕眩的香料,那种香气味极虚,一般人闻不到,然药性极强,像你这样有功夫的人,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也会被撂倒。 陵越闻言叹道:没想到始皇陵还有这等奇物,不过仅仅让人昏迷,又有何意? 欧阳少恭挑眉:仅仅让人昏迷?师兄,若不是我随身带有解毒的丹药,你此时便已死在醉梦里了。他起身冷笑,这种醉香,当真是甜美而又充满杀机。 陵越捕捉到一个疑点:你此前并未来过始皇陵,为何却对其间的布置如此熟悉? 行走人世多年,该知道的自然知道。欧阳少恭不再多言,伸手拉他起来,朝着另一边的石门走去。 陵越听着蹊跷,但是欧阳少恭状况明显不对,因此他忍住没有多问。他环顾一遍,判断自己现在应当是被欧阳少恭带出了之前的小石室,而眼前的这一间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堆放了很多卷帙书籍,空间宽敞,布局庄重,有几分私人书房的痕迹。 欧阳少恭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吗? 陵越将所见物景一一牢记在心,两人穿过中央圆台,书箧遍地,欧阳少恭皆目不斜视,直至走到对面的石门前才停了下来。那道门为沉铁所制,上有巨型龙纹浮雕,云从龙,秦人尚水德,因此由上而下呈现出一番黑龙布雨的场景,甚是传神。 此前欧阳少恭说过,越是有些机巧的便越是要炫耀一番,这道门修饰不俗,难道还会有什么特别的机关? 这个门他还未说完,欧阳少恭已在门的一边找到一只小型榴花铜盘,伸手抓住转了三圈,嚓啦几道响动,那门缓缓向着两边打开了,前方又是条画满了壁画的甬道。 欧阳少恭看到他的神情笑了笑:这间石室里没有贵重的宝物,所以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机关。 陵越心念一转:那之前的那间内室里面,莫非是有什么的? 欧阳少恭点头:确实有几件稀世奇珍,然君子不夺人所好。 陵越正思考着他这话的含义,又听得他慢悠悠补充道:师兄如果想要在始皇陵带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8 几件宝物回天墉城补贴家用也不是不妥 陵越呆了一瞬,这是什么跟什么? 欧阳少恭拉着他走到门那头,看到石门如期关上,才低头一指他的腰:天墉城居家用度过于苛刻,我方才抱着师兄行走时,颇觉清瘦,心下难安。 抱着走 陵越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满脑子全是紫胤真人严厉端肃着一张脸训斥着: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其实陵越忘了,天墉城弟子修习剑术,受伤不能行走是常事,他这个大师兄又极有兄长风度,抱着师弟去疗伤总觉是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也从未往偏了的方向想。 欧阳少恭时而近乎妖,也不是没有道理。 浅浅的流水声响起,陵越一皱眉:少恭,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 这条通道底下有暗渠,如果皇陵是仿照地上宫城建造,那么通常暗渠是朝着宫城外流的,现在我们走的方向和水的流向一样,那岂不是要偏离中央棺室了? 欧阳少恭抬手照了照四周,巨大的石块紧密堆砌,通道很宽敞,装饰并不华丽,比起之前经过的几间墓室来,显得更加地简单朴素。他曲起指节敲在石砖上,声音笃实厚重,可见这一带并没有什么机关暗室,周围都是实封的。 陵越继续道:我们是从东边进来的,按照现在的走向,应该是在往西南方向去,你说雷严特地给你安排了这条路,他是想要你去哪里? 欧阳少恭转身,目光盈然:中央棺室是总机关所在,雷严既然让我绕过了那里,说明他要做的事情与之无关。他让我带上齐全的玉横碎片,应当是为了玉横重塑的事。 陵越点头:这个我也想过。如果玉横真能重塑成功,你打算怎么做? 欧阳少恭笑:师兄不妨想想,如果玉横重塑成功,雷严会怎么做。 陵越猛然滞住,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欧阳少恭不是在暗示,而是一语道破现实,他问得急,竟没有思虑到这一层上。 欧阳少恭继续若无其事地笑:你怎么这个表情,反正你会保护我,我何必担心。他说罢踱着步子向前,仿佛花落闲庭院,且做看花人。 陵越看着那道白衣翩然的身影远去在漆黑通道里,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古怪的感觉再次漫上心头,还真是,有点魔障了。 陵越很早就注意到,好像从幻境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忍受看到这个人独自待在黑暗的环境中,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突兀地消失在你面前,被吞噬、被带到你无法触及的地方,但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从黑暗之中出现,当他靠近之时,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陵越自己琢磨过这个问题,红玉说幻境所见即是心魔,那么他对欧阳少恭的心魔也许就跟这似乎充满了魑魅魍魉的黑夜有关。那种窒息般的黑色,就像是他心中对地狱的描绘,而欧阳少恭与其又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人的身上有种难以察觉的、近乎疯狂的气息。陵越知道他背负着深刻的秘密,但是他最怕的还是欧阳少恭的秘密拥有能毁灭一切的力量,将所有人带向绝望的尽头。 地狱里喷薄而出的恶之花,他枯寂骨骼在荒原上绽放。 想都不能去想。 陵越在凝视着欧阳少恭的背影的一瞬间有了模糊的感知这个人,他需要一种独特的救赎。 陵越不惜以身殉道,那么以他手中执剑之心意,断不会放任不管。 缘分耶?冤孽耶? 始皇陵地宫规模庞大,机关遍布,即便以欧阳少恭千年人世沉浮之经历也未必能将其中布局说得清,所以他对雷严何以能安然进入其中的疑问在眼前这个地方终于得到了解答。 一个人的生命如果能估价,到底能值几何呢?王侯将相,抑或是黔首愚民,出身有差,贵贱有分,但时运多变,风水轮转,从云端跌入泥潭,反之一飞冲天也未说得清。都是血肉做的躯体,浑身上下破绽百出,无论伤到哪里都会致命,没有铜头铁臂,也没有金肝银胆,阎王面前不谈先死后死可是偏偏,还会有一些差别。 比如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死,那个人就可能不得不死。 欧阳少恭为什么会喜欢狼,就是因为他看厌了人心杀伐,反而觉得两狼争斗以命搏命,不仅粗暴简洁,更有一种其心不改、其死不悔的悲凉慷慨之意。 陵越逐一扫视着面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渐渐心惊。 雷严为了探路,派了不少坛中的弟子打头阵,这些弟子大多年纪轻轻,面容稚嫩,可见刚刚入坛没有多久,或是在青玉坛没有多大的作用,所以平白来到这里送了死。利剑当胸穿过,淬了毒的箭头周围伤口溃烂流出脓水,更加惨烈的,身体残破不堪,头颅已看不出一个完整的形状,黑红的血迹涂在地上,慢慢干涸,成为后人看不懂的诡异图案。 帝王墓葬最可怕、最值得敬畏之处在于,它是由尸骨和鲜血滋养而成的巨大寝具。 欧阳少恭侧脸稍显冷漠,缓缓开口道:你觉得如何? 陵越被他这么没头脑地一问,不知该从何答起。他也曾见识过鲜血淋漓人情冷暖,但这种大规模的门派自戕却闻所未闻。倘若天墉城有那么惨绝一天,他便是第一个自刎告罪之人。 欧阳少恭修长食指一一点向脚边的尸体:这个,还有这个,都是雷严年前从山下招进坛中的孤儿,无家无室,因此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陵越倒吸一口气,寒声道:谁说不会在意,这些弟子,难道都是自己愿意去死的吗! 是啊,红尘之人,多少都会对死生有一些执念的,欧阳少恭脸上慢慢浮出奇特的笑意,他语气轻缓,低声道,在我看来,对生死之事毫无执念者,乃是世上数一数二幸运之人,因为那个人一定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绝望的别离 陵越心中猛然一痛,像是被人拿着一把极小极锋利的匕首扎进去,又狠狠地绞了一下,他盯着对方的脸,好像要将那张笑容完美的脸看穿,然而欧阳少恭只是浅浅地笑着看他,温润唇角微微抿起,眸光浮动,意味深沉持长。 非常不好的预感,像是某种一语成谶的暗示。 你别说了他哑声开口,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发恭越小段子:论攻受的问题(依然很短不用猜结局) 一日,老板面色苦恼地来找小舅子。 老板:屠苏,我成天炼药看书,不舞枪弄棒,反而是越越执剑打榜威名远扬,你说他对被我压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意见?还有别人会不会也产生什么不好的误会 屠苏:少恭你想多了。 老板:嗯? 屠苏:你每天都攻得不要不要的,能产生什么误会。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49 老板: ☆、三十七 流水暗涌声没有停歇,响在这曲折的墓道里显得分外幽静,却也减少了几分没有生气的死寂。 欧阳少恭走两步就忍不住去瞥陵越的脸,这人自从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双眉之间蹙起深刻折痕,好几次他都差点要伸出手去将其抚平。 你现在都这么不开心了,那以后怎么办? 俊秀的面容上产生了一瞬可以称得上是破碎的表情,然而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越到远处景物越是不同,墓道两边开始出现一些高高大大的架子,上头放着戈矛等物,气氛忽地变得凝重起来。 陵越是习武之人,所以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浓重的杀伐之气。 欧阳少恭若有所思:怪不得这段路上会有那么多死人,原来是到了修罗场。 修罗场?陵越走到他身边道,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皇陵另一边靠外的地方,莫非这里是始皇练兵之地? 不能完全这么说,欧阳少恭将他朝着己方又拽了拽,退了几步方才停下,低声提醒,小心身后的那个虎头阀,这里面的机关未必只能用一次,雷严一定是清理过尸体,但之前的路上仍有死尸,可见有些暗器能用很多次。 他们先前走路都是走在路中央,陵越一直跟在他身后,顺着他的步子走,有本能性地避开墙壁,现在听他这样讲,方知还有这么一层考量。 常年经营算计之道,因此于机关之中更比他人多一个心窍。 欧阳少恭目光滑过面前的冷兵器陈设,道:多年前我游历渭水之滨,遇到过一个术士,那术士是个奇人,自言下过始皇陵墓,我所知道的大部分皇陵陈设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不过这个术士后来不巧岔入了秦陵地宫的水银河道,差点殒命此处,侥幸逃生后卜了一卦,发觉命格与始皇陵犯冲,遗憾之下再不踏入皇陵半步。他曾提过关于始皇陵的一些秘闻。 哦?陵越纳罕道,什么秘闻? 秦陵修罗场,欧阳少恭眼角微垂,语气变得慎重,修建于骊山山麓,后来这里才建了皇陵。相传始皇为求长生,祷祝天地,年年进行秘密的祭祀,而祭祀的内容,却是残酷无比。 不高不低的清润嗓音在墓穴中回荡,揭开过去秘而不宣的血腥一页。 修罗场,填命坑,进去了便是绝境,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始皇一方面派遣使者到四海八荒寻求长生不死的仙方,另一方面又唯恐手下人办事不力,因此希望能从神明那里获得强大的永生力量,秦陵修罗场,便是为了选出给神明的祭品而准备的一场饕餮盛宴。 秦皇苛政,秦国的地牢里死囚无数,有大奸大恶之人,也有清白无辜之人,但不管是有罪还是无罪,被选入秦陵修罗场,最后终将沾染满手他人鲜血。早死晚死,作为强者被选作祭祀神明的礼物听起来更加光荣,在鼓吹者的煽动之下,在人们对最后一根稻草的渴望中,成千上百的死囚被圈禁在同一个大而深的土坑中,坑洞距离地面有三丈之遥,只要进去了就休想爬出。曾有过囚犯因不愿加入惨烈的死斗,坚持不懈地爬到了坑顶,然而刚刚探出一头,便被沉重而带刺的铁锤当头砸下,脑浆迸溅,一命呜呼。 要么死,要么活,在秦陵修罗场中,活的意思就代表着另一种献祭式的死亡。最后浑身浴血站立不倒的人会被接上地面,沐浴熏香,在祭神仪式上被焚烧成灰。按照当时人的理解,火为至阳至烈之物,若人死后不是装入棺椁埋入地下而是肉身被焚毁,那么他的魂魄将无法入轮回,而作为祭品的这个人的魂魄则会以这种方式被献祭给神明,供其享用。 欧阳少恭言及此处忽地一声冷笑:师兄可知,我们每个人活着,无不是踏着尸山血海上来的,既然已经这样,倒不如好好珍惜当下。莫辜负了那些为此丢掉性命的! 陵越听在耳里只觉句句真切又句句嘲讽,他强行按捺着心底的不安道:这种方法我听着倒与南疆养蛊人的手法相似。 不错,欧阳少恭接口道,始皇为求长生,寻遍天下之法,即便是到了墓中,也不忘可能有所转机,可怜他穷尽一生,也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少恭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欧阳少恭眼神一闪,我要做的事,我不会轻易放弃。 陵越觉得他语气有些奇怪,但是欧阳少恭已向着一道高高的阶梯上走去,只好跟上去走在他身边,走到上方时已渐渐开阔,视野变得空旷起来。 偶遇欧阳少恭之后,一路上似乎都在被这人带着走,疑点太多,他也插不上话,只能紧紧跟着,一面整理思路,一面护他周全,现在看来,除了线索越来越多,欧阳少恭看起来自己也能穿过皇陵找到雷严之外,他好像顶多是稳下心来安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阶梯顶上是一块宽大的平地。 黄土沉沉,每走一步似乎都能粘上经年尘埃,欧阳少恭眉梢一凛,疾步向着前方走去,走到一座高台上站住了脚,低头凝固了目光。 陵越想起他说的那个有关修罗场的秘闻,心中产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提剑奔过去,眼前迅速出现层错的物景,巨大的坑洞一点点递推在眼前,他提气跃上那看席一样的高台,落地时差点撞在欧阳少恭身上。 满目白骨疮痍。 岁月长河无穷无尽,凡人,什么都不是。 窒息于巨大死亡的痛楚感一层层漫上心头,成千上万的白骨累累堆叠,零散的骨节杂乱散落,有些骨骼已经在地下荒年中碎成了粉末。 死亡是会让人痛心的东西,即便死去的人可能跟你毫无干系,即便他们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早该消散在人世之中。 陵越无法推断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坑洞不大,但远不止三丈深,就算是爬也很容易脱手坠死,这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秦皇的修罗场,坟墓之中,黑暗灭顶,这些人可能只是一群被拉过来的殉葬品。 一双温热的手忽地覆在了他眼上,低而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看,你心有正义,看了这些会难过。 陵越拉下遮住视线的手,映入眼帘的是欧阳少恭沉静的脸,他神色洞明,好像一眼能看到进他心底。 这个人有着一双和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眼睛,仿佛沧桑厉遍,无论世间多少惊天动地都不能令他悚然变色。他从未失态过,像一只传世的瓷器,看起来美丽而脆弱,却不会为岁月动容。 陵越低了头,转身一步步向着高台下走去。 土坑边每隔一段距离便立着一架灯台,因此这个巨型墓葬室物影重重,走在其中好像真的穿越了时光,回到了远古朝代。 陵越注视着欧阳少恭慢慢走在土坑边缘,长长的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0 衣裳随步摆动,身姿朦胧,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欧阳少恭是一个谦谦如玉的君子,一言一行皆使人如沐春风,他多半时间都是笑着的,神色温和,带着几分浊世佳公子的风雅味道。可是这个行走在累累白骨旁的人好像多了一份肃然,多了一份别的韵味陵越脑海中灵光一闪,难怪如此眼熟,欧阳少恭此番形态,与紫胤真人竟有几分神似!一样的端凝,一样的姿容出尘难以靠近,但,也有不同白衣青年踽踽独行,似是走在太古洪流之中,过往烟尘皆与其无关,那般的孤高绝然、凄怆背影几欲使人潸然泪下。 这个人,他身上有一种宿命式的孤寂。 石破天惊陵越终于领会到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所在,欧阳少恭身上的那种孤独感他平生未见,那人只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即便是人生经历了大起大落,他的背影、他的眼神也不至于寂寥至此,除非,是来自宿命轮回的堆砌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 陵越顿生寒凉意,他无法以己度人,因为这个猜想太大胆,世间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命运? 但愿,但愿能得到一个不那么可怕的答案。 陵越抬起头,忽地发现视线所及处已不见了欧阳少恭的身影,他心下一慌,方才心绪激荡,思虑得久了,并未注意到欧阳少恭的动向,他原以为欧阳少恭只是随处走走,不可能丢下他,没想到只是分神的功夫,这人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少恭一颗冷汗滚下额头,霄河剑出,清光无影,极快的速度带起一阵风,地上长年安静的尘埃被扬到半空,复又沉沉坠下。陵越御剑飞至半空,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卡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厚道,莫名心虚 放一个小段子: 某天,欧阳老板病了。 陵越:少恭,来,喝药。 老板:不喝。 陵越:!乖,听话。 老板:不! 几番劝解无果。 陵越(无奈地):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答应喝药? 老板(低头):我要吃糖丸。 陵越内心os:卧槽少恭居然会脸红心都化了糖丸神马的真是戳中萌点啊肿么破你要吃鲍鱼人参燕窝我都给你买啊虽然可能买不起哎哟喂真的是不行喽喂如此病娇少女真的好吗我先出去买个糖丸顺便冷静一下!! 躲在柱子后面的百里屠苏风中凌乱:师兄好高兴啊我该怎么跟他解释熬药的时候掉进了奇怪的东西而且那个好像是从少恭新药的瓶子里掉出来的少恭恢复正常后我一定会死的很惨!!!55555555晴雪救我!!! ☆、三十八 浓重黑暗中,白衣青年面容肃穆,眼睛执拗地望着前方,每走一步都极其缓慢,青底盘花的皂靴踩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的细弱声响迅速地就被吞噬在黑色的包裹中,无法传到任何别的地方去。 欧阳少恭历经时岁变迁,时有仓皇之感,而今身处的这个地方,居然十分地能照应他的心境。他的脚下是一道长得望不到尽头的石梁,梁面窄得惊人,只有一尺之宽,仅容一人如履薄冰地通过,梁下横亘着一道巨大的裂隙,那裂隙暗沉沉看不到底,渗出令人心惊胆寒的狰狞之意,宛如暗地里潜伏着丑陋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俟待着猎物的降临。 地下陵寝没有风,欧阳少恭的脸上没有一点称得上是恐惧的神色,他手中一枚小小的火折子发出微光仅能将面前一寸的地方照亮,而终点,似乎永远都那么遥远。 这是一个时光静止的地方,好像只差伸出手去便能触及到永恒。 而越是这般黑暗的地方,越能唤醒心底最深的寂寥。 岁月如长河无尽,沧海也变成桑田,或许只有他一人,独自遗落在时间罅隙,永无归途 陵越飞至上空时看到的就是如此惊心一幕,对岸的峭壁上端坐着巨大威仪的神像,可是在两岸之间是一片暗无天日的黑,能引致堕落的黑色,无穷无尽,仿佛能吸摄走魂灵。中间天险一道细若游丝,所有想要从上面过去的人稍有不慎便能死无葬身之地。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他的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这句诗,少年读诗书,无法设身处地地去理解,但今天,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能令心跳停止的恐惧。 渺渺灯火好像下一刻就会熄灭,他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下面孑然行走的人是谁。 那个人,一定是疯了! 欧阳少恭走到半途忽觉全身一轻,耳边风声呼啸,后背靠到一个温暖的胸膛之中。 本来不觉得多冷,现在忽而意识到方才来自地底的寒意彻骨。 他试探地转身,脚下的霄河剑身微微歪斜,眼前是陵越微蹙的眉心,那人低声喝道:别乱动! 欧阳少恭默不作声地收起火折子,两人贴的很近,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陵越额上布满冷汗,一张清隽的脸脸色苍白如纸,连薄薄的嘴唇上都失却了血色。 他心中一动,偏头欲吻过去。 陵越本在专心致志地御剑,见状大骇,错身要躲,剑行不稳,落地的一瞬间失了控,两人一齐跌落下去滚了两圈撞在一只巨大嶙峋的石头上,欧阳少恭一手紧紧揽着陵越的腰,肩背撞得生疼,睁眼时看见的是那人无措的表情。 你不要命了!陵越掩过尴尬,怒喝道。 欧阳少恭忽地笑了,这一笑如花坞春晓,眉目间颜色逼人,他直直地望着他道:你明明就很在意我。 清润明朗的声线,配合着华丽到极致的笑,听在耳朵里有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陵越只觉喉间干涩,他挣扎着要爬起,不想腰间的手又紧了一紧,欧阳少恭闷笑着将头埋在他颈间,低声道: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你是不是害怕了你说啊,陵越,你当真不想承认吗,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啊你完了 暖烫的气息扑在耳上,熏染出血红的颜色,像一块透明的玉,欧阳少恭仰起头欣赏他咬牙蹙眉的脸,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这种苦苦挣扎的神情,有着十二万分的美妙。 陵越不由自主地低头,两相对视,一时俱是有些恍惚。 欧阳少恭笑着笑着表情却渐渐变得迷茫,昏暗光线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中闪过陌生的神情,陵越看在眼里蓦然心惊,这个人现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么? 长期拼命压制住的心绪,被沉寂的时光黯然揭发。 杂花生树,他的岁月抽丝剥茧,于无声处久久盘桓。 陵越忘了两人此时尴尬的状态,出神间唇上忽地一暖,顺带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再看时那人眼中原本怪异的神情已完全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得意的神色,欧阳少恭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姿势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1 躺在他怀里,他虽在下方,但气势丝毫不受影响,微微挑眉笑道:你从了我,如何? 陵越盯着他欲盖弥彰地调笑,开口道: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你也不会把你的计划告诉我,对不对? 淡黑色的眼眸倒映出他每个瞬间的神情,从眼角到眉梢,无一放过。 欧阳少恭不笑了。 因为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所以这一瞬间他完美无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空白。 他的手微微一松,正准备从那人身上挪开时,忽然感觉上方一沉,那人原本僵着的身体放松下来,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形成一个真正拥抱的姿势。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欧阳少恭举到半空的手就这样滞住。 贴近的胸膛里心脏的跳动极有力,隔着两层衣料似乎能感觉到汩汩鲜血的流动。 欧阳少恭不知道陵越到底要做什么,那个人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维持着这个拥抱,以至于他每次回想起来,都抹不去寂寂尘埃中那个人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绵长的呼吸。 陵越之前仓促一瞥的神像其实不止一座。 宽阔的底下山壁高得需要将头仰到极大的角度,神像依山而塑,没有华美的装饰,无形中多了一份庄重肃穆。 三皇五帝,并三界诸神。其中三皇位于中央,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大地。 欧阳少恭冷冷一笑,陪葬在地下墓穴中的神?始皇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不知那些上古大神心中会作何感想。 他转过视线,逐一看向四周大大小小的泥塑神像,眼中多出几分怀念神色。 那是他几乎消弭在洪荒尽头的过去。 众神居于人间洪涯境,火神祝融取榣山之木制琴,共成三把,名凰来、鸾来、凤来。祝融对三琴爱惜不已,尤以凤来为甚,时时弹奏。 凤来化灵,具人之形态,能说人语。祝融心悦,托请地皇女娲,用牵引命魂之术,使此灵成为完整生命,名为太子长琴,以父子情谊相待 他的嘴角泛起苦涩笑意,不周山一战,祝融和共工被罚往渤海之东深渊归墟思过千年,但祝融自己可能也不会想到,当日牵引之魂魄会被生生撕裂成两半,而他,要带着一半充满了痛苦记忆的魂魄于人世辗转沉浮,寡亲缘情缘,永世孤独。 欧阳少恭有的时候是羡慕百里屠苏的,因为他所拥有的命魂四魄,能主宰轮回,却不必遭受记忆折磨。 他慢慢停住脚,眉宇间滑过一丝强制隐忍的沉痛。面前的上古大神手持燧木火种,神色威严,一动不动凝视着前方。 欧阳少恭心中隐隐生出恨意,前方是万人殉葬坑,秦陵修罗场,祝融好音律,长喜乐,断不愿见如此惨烈不公之事,秦皇居然还妄想从他那里求得永生的力量?哼,真是荒唐!凡人终究是凡人,世俗污浊蔽了双眼,倒不如瞎了的好! 他手指发颤,缓缓抬起,凝神勉强结出上古法印,只差一步就能将面前的神像催成齑粉。 与其让他直面这些丑陋的东西,不如干脆毁掉! 少恭,你怎么了? 一声低柔呼唤拉回他的神识,欧阳少恭手一抖,法印顿消。 差一点,就做了蠢事。 他闭了闭眼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陵越狐疑地看着他,但还是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道:前边有个台子,先过去休息一下吧。 欧阳少恭跟着他坐下,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已经发干的馒头递过来道:暂时只有这些,吃点垫垫肚子吧。 欧阳少恭盯着那块馒头不说话。 陵越见他不接,疑惑道:怎么了? 欧阳少恭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果哪一天你执掌天墉城,弟子出门在外,不要只让他们吃馒头,好歹给几个包子。 陵越愣了一愣,顿时哭笑不得:修仙本就是要渐渐断绝五谷,吃得越精细越不利于修行,哪里还能提这些要求。 欧阳少恭皱眉:你还是一心想要修仙? 师尊对我寄予厚望,我是大师兄,当然要以身作则。陵越淡淡答。 成仙,呵,成仙,欧阳少恭低笑一声,成仙有什么好?即便是成了仙人,断绝**情感,跳脱轮回,难道就会感到满足,难道就会逃过不公? 陵越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不寻常,赶忙问:此话怎解? 欧阳少恭不答反道:我记得琴川灯会上曾对你说过一些话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是他第一次出击,可是被人直接避过打了水漂,所以他一直难以释怀。 陵越眉心难得舒展了一些:你想试探我心念坚定几何,所以才那样说。 欧阳少恭被人戳破伎俩并不觉窘迫,反而笑言:师兄明鉴。 陵越摇摇头: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想明白。练剑修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成仙,你说它是谎话、是借口,我觉得有些过了,但事实可能确实是那样的。所以后来我想开了,成仙也好,不成仙也好,我只要为自己心中的道义而活,手中执剑,心中亦须有剑。我自认不如屠苏天纵奇才,难以领会剑术精妙之处,但至少兢兢业业,尽一己之责,便问心无悔。 其心不改,其死不悔。原来我们两个,还是勉强有些相同之处。 也好、也好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其实我很想看看若你执掌门派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不过想来以你之志向,天墉城必会迎来一番盛世。 陵越眉睫一顿,表情变得些许柔和。 欧阳少恭偏头望着他,眸色深沉如许。 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也是最残忍的东西,欧阳少恭最擅长的便是给予希望,但他未必会亲手毁掉它,因为人生总无定数,有时候所谓的天命,便能将人逼如死境。 陵越,就算天墉城数百年内发扬光大,你会真正地快乐么? 作者有话要说: ☆、【重阳特典】 陵越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身侧的衾枕上还有依稀余温,但是那一半的床铺已空空荡荡,一床被子悉数裹在了自己身上,还被人细心地掖好了被角。 去哪里了? 他披衣下床,晨雾清寒,空荡的宅院里毫无人声,只有几只早起觅食的鸟雀低头专心致志地啄着地上的秕谷。 默默地在偌大的宅子里走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熟悉的杏色衣衫。 他模模糊糊想起昨天晚上那人揽着自己在耳畔絮絮地说了很多话,提到什么江都、九月九,但昨日帮着方兰生和襄铃二人劈柴,修缮房子,累着了沾枕没多会便沉沉睡去,竟然没有听得真切。 今天是重阳节,九月初九,家家户户都在为节日做着准备,陵越打开门,发现远远顺着青石板街过来两个人,一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2 个人穿着蔚蓝色的长裙,另一个穿了一身黑色便装,手上还提着一只红漆盒子。 正是风晴雪与百里屠苏。 两人行至欧阳府邸,见陵越一人站在门前,不由问道:少恭呢? 陵越摇摇头: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去了你们那里。 风晴雪道:少恭平时不在家,便应该是在药庐里面,兴许到小兰那里去了也说不定,不过今天过节,我记得小兰提过药庐不开门的,少恭还能去哪呢? 陵越看着他们两个苦苦思索的模样,无奈道:先进来吧,不要站在门口说话。 风晴雪和百里屠苏带来的是重阳糕,四季花的图案精致漂亮,尝起来甜而不腻,佐着茶吃再好不过。 陵越只吃了一个便放下了:我等少恭回来一起吃。 三人聊了一会儿天,猜测着欧阳少恭的去处,百里屠苏忽道:亮亮呢? 亮亮是欧阳少恭养的一只花狸猫。猫是陵越偶然在林子里捡到的,刚出生没多久,两只眼睛还紧紧闭着,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了,他将那小东西抱回来的时候还忐忑欧阳少恭会不会直接拎起来扔出门,没想到这一人一猫相处得极其和谐。商议名字时出了点小问题,欧阳少恭一贯风雅,给猫起名的时候却好像完全没经大脑考虑。陵越问了三遍那人才肯慢悠悠说了一句话:月亮月亮,你们刚好凑成一对。 陵越噎了半天,感情这人是把他当成宠物? 不过欧阳少恭执意坚持,饶是天墉城的大师兄再怎么反对,也改变不了残酷的现实。 那只花狸猫长大后渐渐长开,一身豹纹斑点煞是神气,成天腻在欧阳少恭脚后跟狐假虎威,可惜就是吃得太多,肚子撑得浑圆,且经常跟同样是一颗球的阿翔打架,常常落了败,颇扫面子。 陵越听百里屠苏提起自家的猫,才意识到猫也丢了。 难不成欧阳少恭带着猫去遛弯儿了? 陵越思及这两只日常的做派,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三人在百里屠苏的提议下到了方府,方兰生呵欠连天地过来开门,闻言一脚跳起道:差点忘了,少恭去江都见小娘子去了! 陵越心里咯噔一声,百里屠苏狠狠地瞪了方兰生一眼,方兰生瞥见他大哥的脸色,自知失言,忙道:是这样的,前两天有个江都来的信差到药庐里给少恭送信,少恭也给我看了,那信,是一个叫瑶娘的人写的,说要请少恭佳节同品九月酒! 瑶娘百里屠苏若有所思,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木头脸你忘啦?方兰生叫起来,瑶娘可是江都第一当垆美人,跟花满楼瑾老板是闺中好友,也是少恭的好友,上回我们一起去江都还是她接的风,千觞大哥还喝了人家不少酒,少恭开玩笑说要把他当了换酒钱,你不记得了? 百里屠苏脑海一清,脸色奇怪了几分,当晚杯筹交错,瑶娘是女儿中难得洒脱之人,酒酣时还笑言若少恭不嫌弃即刻可携全部身家下嫁,那时候陵越就坐在欧阳少恭的另一只手边百里屠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陵越,那人一张清淡的脸上没有波澜,眼眸微垂,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那边厢方兰生还在兀自道:九月酒是瑶娘酒垆里排第一的美酒,取桂花酿蜜放在酒里秘制而成,名字就叫九月,这种酒酿造极复杂,因此也极珍贵,一般的人家都喝不到的。传说九月酒专供有**对饮,花间小酌,月下同醉,啧,少恭也真是的,明明 我先回去了。陵越低声打断他的话,转头就要走。 哎,别呀大哥,方兰生一把扯住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道,少恭这么过分,我们也要让他吃点苦头! 陵越站住脚,恬淡眉目间难得浮现出好奇的表情。 不过当他看到琴川侠义榜上红彤彤的大红榜时,饶是此人再淡泊,脸色也不由黑了几分。 那上头红底黑字写的正是琴川陵越陵少侠招亲启事:年龄二十一余,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善剑术,有侠者之风,为人正直,有责任感,现欲择佳偶共度佳节,需贤良有德,能暖床者上佳。 百里屠苏看着陵越面上尽力压制的扭曲表情,心中不免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陵越本想由着他弟弟折腾,却忘了方少爷八竿子打不着调的诡谲性格。 这他憋了半天指着那大红榜出声,能不能撕了? 撕了?方兰生瞪大了眼,侠义榜向来是方圆百里城镇相递,这一面榜这会儿早传到江都了,撕了也没用。 陵越奋力挣扎:这明明、明明是招亲 嗐,大伙儿听说是你招亲都可给面子了!方兰生笑嘻嘻道,四方有志之士谁不知道你啊,听说是你的事,那些大侠们还笑着说要帮你多宣传宣传呐! 陵越还要说点什么,忽地一位十七八岁地姑娘绯红着脸走了过来,袅袅地福了一福道:陵少侠,听说你要招亲? 陵越心中大骇,感情这是个毛遂自荐的? 那姑娘羞涩一笑道:陵少侠向来与欧阳少恭同住,我本以为,本以为原来是我多心了,不知欧阳公子是否有招亲的打算?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俱是有些微妙,再看陵越的反应,只见那人轻咳一声彬彬有礼道:这个我不清楚,姑娘可以自行去问问他。 那姑娘秀眉微蹙,面上又红了一层:公子神仙人物,怎敢当面唐突还请陵少侠代我问问,真是多谢了 她一副娇怯怯的恳求模样,陵越见了不由有些头疼,当下只好胡乱应了,打发了完事。 欧阳少恭风流俊赏,自从上回在花满楼琼华会惊鸿一面,便有不少大胆的女子心仪于他,更遑论这满琴川待字闺中的姑娘小姐,一见误终生,害了相思病的大有人在。 百里屠苏早与风晴雪成了家,方兰生也同襄铃在方家住下,尹千觞四处游历得自在,他与欧阳少恭二人回到封闭了多年的欧阳府,打扫完后搬了进去,朝夕相对,生活闲花淡草,也是温馨。不过被人猜疑,倒也是之前没有考虑过的 陵越低叹一声,琴川富庶,风气虽不及江都开放,却也只略稍逊一筹,两人时常出双入对,难怪他人眼神会显得怪异。 此事颇有些棘手。 中午的时候襄铃一蹦一跳地过了来,弯眉笑眼道呆瓜在家做饭,邀大哥一同去吃,还有百里屠苏二人。陵越本不想过去,无奈弟媳妇撒娇的功力太过强悍,拗不过还是被拖了过去。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本就没离开方家,两人思量来思量去陵越必定是回家一个人闷着了,不如叫出来热闹热闹。 方兰生做了一桌子好菜,香气四溢,襄铃举着筷子就要去夹一块红烧鸡,被方兰生拍了一下:大哥还没动筷子呢! 陵越讶异地看了他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3 一眼,心道这孩子今天怎么变得如此有礼貌? 襄铃吐一吐舌头,意外地没有闹脾气。 几人席间谈笑,吃到一半时忽然县衙吴叔登门拜访。 采花贼?百里屠苏拧起眉,回忆起那段尴尬的经历。 吴叔捋着胡子笑了:这次是真的采花贼,那贼专偷别人家里名贵的花朵,城南张老头这回亏大发了,正在家里跳脚骂呢! 张老头性格狷介,爱花成痴,全琴川城无人不知经过他家的花圃要绕着走,免得被说出口浊气污了他的宝贝花。 陵越想起来,某次欧阳少恭途经城南,也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当时是怎么回事来着?哦,是了,那人说一朵月季极漂亮,要摘回来送给他,没想到他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这个人啊 百里屠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你笑什么? 嗯?啊,陵越重新端肃起一张脸,认真道,我在想,此贼兴许也是个跟张老头一样爱花成癖的人,琴川除了张老头并没有类似人物,因此那贼必定是从外地赶来的。 方兰生点头:大哥说的有道理,那个贼不可能住在老百姓家里,那么很可能就住在客栈之类的地方! 襄铃歪着脑袋道:这么说,我们只要一一排查琴川的客栈就知道啦? 还有一种可能,百里屠苏看着吴叔道,这个贼想必小有武功,若是个江湖人物,未必会歇宿在客栈,废弃的房子、平常人家的屋顶,都是他会过夜的地方。 采了那么多花总得有地方放吧?风晴雪灵机一动,我们与其去找人,不如直接找花!哪里花多,贼就在哪里! 吴叔面露喜色,抚掌而笑:晴雪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老夫倒没有想到这一层!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路。为防万一,方兰生和襄铃还是去了各大小客栈打听消息,陵越跟着百里屠苏二人在城内转了一圈,并无可疑之人,也没有发现藏有大量花朵的地方。 陵越开口道:城内耳目众多,那贼偷了花,最有可能的,还是藏在郊外。 百里屠苏听了他的话灵光乍现:赤峰山! 赤峰山地理环境优越,长有赤练草等奇草异卉,当年翻云寨一事,尤历历在目。 百里屠苏望着周遭风貌,心中不免生出感慨之意。 午后时分,斜阳微暖,陵越步上一座草坡,有风荡过衣角,将其吹起又落下。他眉睫一动,远远地有一人分花拂柳而来,唇角含笑,姿容风雅不可方物。 陵越嘴角方要下意识地扬起笑意,却在看见他身后的一众莺莺燕燕之后僵在了那里。 一只圆滚滚的东西速度飞快地扑进了他怀里,他低头一看,花狸猫正好端端地窝在手臂中,一双宝石也似的眼睛里透出隐隐委屈。 欧阳少恭手里抱着一只酒坛子,因此腾不出手来抱猫,那只花狸又是极懒的,想必一路上走得颇有怨气。 陵越张了张口还是对打头的一位女子行了一礼:瑶姑娘。 瑶娘一张脸明艳逼人,笑起来好似榴花乍开艳色倾城,她眨了眨眼笑道:原来是陵少侠,真巧,居然会在这里碰到。 她身后一众女子嘻嘻笑开,一位穿着鹅黄衫子的小姑娘走到他跟前道:陵少侠,你不记得我啦?我是翠眉儿,琼华会当晚我们可是见过的,陵少侠生得真好,我们老板娘就喜欢你这样清俊的小哥 陵越自然是记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此时听她的话里隐隐透着蹊跷。 瑶娘笑着瞥了翠眉儿一眼:我答应了你们老板带你们出来玩,可不是让你们胡闹来的,还不给陵少侠赔罪? 翠眉儿也笑:是,是我的不是了,陵少侠风采出众,断瞧不上我们这些凡花野草的,少恭哥哥你说是不是? 欧阳少恭一直在边上悠然看着,闻言看了陵越一眼开口道:我竟不知师兄也会想有一位心仪之人,暖床一事事关重大,不可不从长计议。 陵越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不由大窘,原来欧阳少恭一路从江都到琴川,估计不知看了多少次那张显眼的大红榜。 他自知此事越描越黑,也没多辩解,刚好百里屠苏等人也过来了,众人听了采花贼一事,纷纷表示愿意出力。 陵少侠莫要小瞧了我们,这世上哪还有比花娘更懂花的人呢!翠眉儿俏眉一抬,不信?那咱们走着瞧,输了的话少恭哥哥今晚要陪我们喝酒!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那便说定了,先找到采花贼的人便是赢家。 陵越听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偏头看了他一眼,刚巧那人也看过来,一双墨色眼眸微光流转,他心里一虚,别过脸去。 花狸猫在怀里蹭了蹭,喵喵地叫了两声,欧阳少恭低头看着,长长的睫羽细密齐整,居然透露出几分温柔乖巧的韵味。 它在瑶娘那里吃多了小黄鱼,现在胃里撑得慌。 嗯,陵越淡淡地应了一声,少恭美酒入怀,想必也撑得慌。 欧阳少恭眸中乍然闪过一道异样情绪,陵越没有抬头看,如果他抬头看了,一定能发现这种情绪里夹杂着某种诡异的惊喜。 欧阳少恭摇摇头叹道: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我欺。 陵越一愣,没能弄明白他的意思,斯人已朝百里屠苏二人转过头去: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叫燕无忌,道上人称浪子燕三,燕三喜好栖在桂花树上,因此身上常有月桂香气,只要晴雪姑娘用灵蝶探查便能找到此人。 风晴雪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欧阳少恭狡黠一笑:他与瑶娘打赌,若能在一天之内集齐百花便可拜天地做一世夫妻瑶娘断料不到我们还有灵蝶这样的捷径。 原来是这样啊!风晴雪乐了,看来这回那个小姑娘要不开心了呐! 燕三果然在赤峰山。 陵越看着遍地芳芳娇艳的花朵,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张老头暴跳如雷的模样。 瑶娘一手揪住燕三的耳朵叱道:叫你去弄花,谁让你偷人家的花来!这个不算,你休想跟老娘拜堂成亲! 那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哎哟哎哟地告饶:别啊别啊,你又没说不准拿别人的,瑶娘,瑶娘,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么,何苦刁难我来! 瑶娘哪里放得过他,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看他别人眼里却是甜蜜无比。 闻讯赶来的方兰生啧啧道:为了成个亲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张老头知道了还能让他俩入洞房? 襄铃攀着他的肩膀小脑袋煞有介事地摇着:难说,难说! 日头偏西,一众人步行回琴川城,翠眉儿喋喋不休着自己输了要陪公子喝酒,生拉硬扯着拖他去了琴川最高最大的酒楼,欧阳少恭本要去拉陵越的手,不想那人抱着花狸猫当幌子躲过了,因此无奈一笑,眼睁睁看着人擦肩而过。 陵越一路收到四道关切的眼神不由扶额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4 道:我没事,别再看了。 襄铃绞着手指不安道:大哥,你不要往心里去,我相信少恭哥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方兰生附和道:对,要是少恭一时糊涂,我帮你教训他! 风晴雪瞥了他一眼:你怎么教训? 方兰生语塞,他的水准似乎与欧阳少恭不在一个级别。 百里屠苏安慰地拍拍陵越的肩:师兄,我们不会坐视不管。 陵越憋了半天终是道,我先回去了。 暮色敛下,他的影子从有到无,走到欧阳府邸门口时微微一愣,瑶娘正亲亲热热地挽着燕三的手臂等在家门口,再一看燕三,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不知是什么东西。 瑶娘见他盯着包裹看,巧笑道:这是我们置办的家用,过一个月我与三哥成亲,陵少侠一定要来捧场。 陵越低低道了一声:恭喜。 瑶娘张望一番:少恭呢?啊!翠眉儿那个不懂事的,不会真拉了他喝酒去了吧? 她见陵越点头,眉心略过一丝讶然,而后又似明白了什么,微笑道:少恭好闲情,说好的回来陪陵少侠品九月,居然说话不算数。 陵越闻言一愣:你说什么? 燕三插嘴道:兄弟你还不明白?他赶了个大早到江都拿酒,这酒只在今天出窖,瑶娘还说那一坛是特意给他留的,哎哟气得我嘿差点跟他打起来,不过好在他对瑶娘没心思,不然,哼! 面貌明艳的女子手劲极大,拧得他直叫唤,瑶娘捋一捋头发笑道:我想陵少侠想必是有点误会了,不过陵少侠那张招亲的红榜我与少恭看了一路,少恭真有耐心,一张张地撕下来扔了,面上带着笑,也不知是个什么态度。 陵越心中百感交集,又觉得脊背发寒,欧阳少恭面带微笑撕那些红榜,那场景他心下一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有一事,瑶娘道,少恭说这猫的名字叫亮亮,本来他嘱咐我莫要告诉你缘由,不过我如今透露了估计也无妨少恭说他的心上人如同清风明月,此生唯一,他这人最喜欢的便是月亮,少恭说那人名字里有个跟月同音的词,想必就是少侠你了。如此,甚好。 心里某个地方隐隐发烫,我心深似海,你宛如明月,原来,是这样的 陵少侠请自便,瑶娘特来答谢一番,告辞了。那二人亲密地远去了,陵越颓丧地进了门,亮亮喵呜一声扑进了自己的窝,陵越收拾完毕发觉时已入夜,那人迟迟不归,只好进了房,看了几卷书,剪过几次灯花,眉眼生出倦意,身边无人有些不习惯,拖了一拖,寒星挂上中天,他揉一揉眼,无奈吹熄烛火,正待和衣睡下,门口忽地响起脚步声。 陵越警觉偏头,吱呀一声门开,月华如水委了一地,斯人怀里还抱着泥封未拍的酒坛子,面目俊秀美好,墨发松松挽起,唇角泛着浅淡优雅的微笑。 你他握了握拳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该回来?欧阳少恭随手扣上门,将那只酒坛子搁在桌上。 陵越看着他道:我欲睡下,不便饮酒。 我知道,欧阳少恭不以为意道,我也是,算算时候差不多了,才赶了回来。 陵越一头雾水:什么时候差不多了? 欧阳少恭低眉而笑,陵越看着他,心脏忽而漏跳半拍。 人皆道一眼沦陷,可对他来说,却是已醉过三万场。 斯人一步步走近床沿,长衣广袖风华无二,清朗声线华丽魅惑,带着微微上扬的尾音 更深露冷,且容在下为陵少侠暖床。 作者有话要说:  改几个错别字 我发现章节目录乱了,没错事实就是我存稿箱里已经存到了三十九章,那么之后正剧第三十九章会跳过不算为了保证序号和标题的统一 说好的特典,我本来只想写个小短篇的没想到啰嗦了这么一堆,粗制滥造全是废话的感觉撸了三个多小时也是醉了,急急忙忙发上来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审核通过,别打我啊 我心深似海,你宛如明月。这是李健一首歌里面的,不造大家有没有听过,反正我觉得很走心的一句歌词。老板和师兄,一个是暖日华阳,一个是清辉冷月,各有各的美啊啊啊~~~ 哎就这样吧,节日快乐!希望家长组两位能给你们带来欢乐!抱抱~ ☆、四十 山间不知岁月,墓中不知朝夕。 欧阳少恭只休憩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理一理衣裳,转头向着正中央一张八卦镜台走去。 那是一面极大的青铜镜,上头簪刻着伏羲八卦阵图,水土阴阳、神鸟走兽围绕在边缘,栩栩如生。 陵越早已注意到这面铜镜,只是当时欧阳少恭形状异样,所以并没有上前一探究竟,而今两人一并步上青铜镜台,方才发现在镜心部位居然还立着一方四足青铜大鼎,看起来与下方的铜镜连成一体,竟是一道浇筑而成的,若是放在现在,也算一件奇物。 陵越仰头,心下却是一颤,这只大鼎意态雄浑,于其上还高高地竖着一个十字形的架子,横着的一根铜臂上缠着粗粗的铁链,顶端各是两只精铁做的铁铐。因为时间长了,那铁上生了斑斑驳驳的黑红色的锈迹,乍一看就像是点点干涸了的血。 一些原本被强迫忘掉的记忆又纷纷扰扰地浮了上来。 他还未来得及阻止,欧阳少恭已饶有兴致地绕到侧方踩着一只脚凳站上了大鼎边缘,因为站得很高的缘故,所以陵越抬头首先看见的便是他线条优美的下巴。欧阳少恭微微俯身,啧了一声道:我道是什么,原来这就是那个祭台。 陵越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在上面,总觉得心里发毛,闻言问道:里面有什么? 欧阳少恭笑了:还能有什么,这既是始皇用来献祭的礼器,必然是要有相关的用具,他既然是以焚烧活人的方式献祭神灵,那么鼎里头自然是一些松香、燃油之类的东西那火烧起来一定极烈,否则怎能让一具血肉之躯化作灰烬呢。 陵越抬手摸了摸那鼎上冷硬的青铜兽头,道:这种献祭的方式,未免显得残忍。 是啊,欧阳少恭扬眉,不过想必只有烈火烹出来的灵魂才显得鲜美可口吧 陵越闻言猝然看他,一双淡黑色的眼眸中似有锐光,欧阳少恭敛了眉,抚上带着古老钝感的十字铁架,低声喃喃:还是说,只有燃烧到极致的火焰,才能洗清人身上的罪孽呢 白皙如玉的手伸入狰狞如狼牙的镣铐,素色的衣袖边缘一圈莲花茎叶蹭上了暗红的诡色,他试探着张开双臂,发觉在这个视角,可以看到远处充斥着死亡与杀戮味道的修罗场,更可以看到墓室上方漆黑如夜的穹顶。 这里远离皇城地宫,这里多走一步就能看到黄泉忘川。 欧阳少恭一瞬间明白了那道深黑天堑的意思,生与死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5 ,遥遥相隔,稍错一步便会坠入无望之境,永无归途。 他微微仰起头,忽而又体会到了那种无所不在的宿命味道。 真是令人讨厌啊 你下来。平平的声调响起,欧阳少恭被这一声唤回注意力,低头看去,陵越冷眉冷眼地盯着自己,一张极顺眼的脸上此时神色僵硬如铁。他愣了愣,刚才还好好的,这人莫不是中了邪? 陵越,欧阳少恭开口道,我在体会那些祭品当时的感受,我觉得 下来!声音扬上一格,敏感如欧阳少恭,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你你怎么了? 陵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算欧阳少恭这样带着诧异的神色问,他也没有办法回答。自从眼睁睁看着那人玩笑般地将自己束缚在高高的祭台上,印象中的画面就与眼前的场景慢慢重叠起来。熟悉的恐慌感窸窸窣窣地爬上心头,像是伤口快结好的痂被一点点撕扯开,疼,而且痒。陵越一直强迫自己忘记自闲山庄的那场鬼魅幻境,然而他不曾想到的是,这种强制性的遗忘反而会沉淀得更深刻,而且会在关键的时候狠狠地扑出来,在心头咬上一口。 心底最深的恐惧也许,不是欧阳少恭步步图谋步步杀机,而是那个人满手鲜血被囚禁在无尽深渊。 他不甘,他嘲笑,他毫不愧悔,他末路穷途,而他**。 所爱之人终成所刃之人,也许这才是陵越最后一只张牙舞爪的心魔。 他不敢爱,因为觉得爱不起,但每每梦魇至深,只能独自一人抱臂而坐,品味夜间寒凉。脑海中斯人温润面容拂之不去,成为心上一道天涯明月光。 自古英雄难过情关,纵是天墉城二十载严律教诲,也抵不过他一个倾心微笑。 所以这种莫名其妙产生的愤怒,才会有了道理,因为看不得,所以不想看,因为他把你最害怕的东西呈递在面前,你所有的秘密被一举击穿无路可逃,所以才会手足无措难以克制。 众生有罪,可你没有说过,爱也是罪过,而且还那么痛苦。 欧阳少恭很少会有忐忑不安的时候,但是那双一向清浅的眼眸此刻暗沉沉无边无尽,像乌云卷了墨色,浪潮汹涌席卷而来,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这是 他一个你字尚未出口,那人已一跃而上,低头凝眉一声不吭地将他身上的锁链镣铐统统摘了个干净,抱着人腾空落地,动作如行云流水利落非常,若是欧阳少恭平日里见着了定然是要叫一声好,但此时他什么夸赞的话也说不出来 身体被人大力推在青铜鼎上,凸起的硬朗纹饰在后背肩胛磕出一道瘀伤,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肩和腰已被牢牢锁住,那人偏头压过来,鼻尖擦着鼻尖,气息纠缠,不见血色的唇堵住了所有去路,几乎是毫无章法的吻,带着噬咬般的力度。 欧阳少恭面孔上闪过片刻的迷惑,他没有料到陵越会突然这么做,所以根本就没有挣扎,直到在那双黑得不同寻常的眼眸里捕捉到不可遏制的怒意和惶然,他才有了些微了悟。 这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虽然他还不清楚具体是为什么,但至少他可以彻底地放下心。 紧密贴合的唇很凉,至少相较而言是那样的,欧阳少恭小心地调整着姿势以免被人咬伤,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勾勒过眼前人的脸,心下一点点变得柔软起来。 陵越昏然间只觉手被人掰开扣住,那人手很暖,抑或是,他自己的手太冰冷,善拨弦音的修长手指耐心地抚过他的掌心,传递着暖烫的热度,他一个失神已被人反身抱住,完全颠倒的情势,白衣青年唇角笑容宛然,温暖气息粘着不化,唇齿相依,周遭一切忽然变得无比生动起来。 他从未知道,原来只是亲吻,就有如此旖旎滋味。 一念起莲华生,一念消尘缘灭,比梦境更**,比真实更虚妄,像墨汁饱合了浓情,走笔勾出青花一绺,人间天上,此生不复追寻。 斯人吻得太深太缱绻,将他的眼角逼出一道水痕,陵越勉强抬头,桃花眼眸近在咫尺,波光潋滟不可方物,幽深瞳孔看不到底,唯一可见的就是自己模糊摇晃的影子。 柔软衣料握在另一只手心,带着令人安心的熨帖感。 幸好,幸好他是活着的,他的气息很热烈,他的吻落下来,几乎能将人灼伤。 猜疑也好,试探也罢,此刻悉数抛却,罔顾三千世界,只为一个坚定准确的证明。 欧阳少恭凝视着他的表情由茫然变得沉醉,嘴角笑容更甚。 问怎样才叫深刻,有些事,有些画面,一瞬便是一生。 不过是,人生等闲。 两人渐渐平复时俱是有些喘,欧阳少恭低头在他唇角流连,轻声呢喃:你躲不过的,躲不过的,陵越,陵越 陵越被他吻得一双眼雾气横生,他睫毛本就直而长,此时根根分明,愈发显得清俊逼人。那人叫他名字时的声音太轻太销魂,他低头要躲,被人追上来又讨了一记吻,欧阳少恭将他窘迫神情看在眼里只觉万分好笑:咦?方才主动的好像不是我。 我没陵越被他圈在怀里愣愣地卡住了,这个时候再否认未免显得亡羊补牢,双方谁也没有吃亏,但也没有一个算得上清白。欧阳少恭后来居上,但先发制人的还是他。 他抬手按上那人的手臂挣脱开来,欧阳少恭也没有强留,只是动作亲昵地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悠然道:师兄此番形容,着实叫人遐想。 陵越自知理亏,没法再辩驳什么,斯人言笑晏晏,眉目间有戏谑之意,多看一眼都觉得心慌。 欧阳少恭见他神色复杂,也没再调笑,松开手后四处打量着,负手在那面青铜镜踱开步伐。 始皇设秦陵修罗场,古今正史典籍俱无记载,这几乎是尘封在泥土堆下的一桩秘事,他如此小心翼翼地隐瞒这满地的血腥气,又如此大兴土木地在地下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修罗场,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留个念想。 死人不会说话,一道天险隔开祭台,常人不得涉足。可见这无边幽暗的墓室里,鬼影缭绕,机锋暗藏。 欧阳少恭绕着铜镜的边缘走了一圈,终于瞧出了端倪,这面巨大的镜子的花纹多是上古神兽的造型,伏羲八卦依次排开,看起来,竟隐隐有阵法的痕迹,不是明面上的八卦阵,而是另藏玄机。他一脚踩在乾卦上放眼望去,云气蒸腾神兽天降,呼应着八卦阵图,颇有山雨欲来天地变色之意,此中意境雄浑暗藏微妙,以他之阅历,只觉些许眼熟,可惜记忆残破,再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了。 陵越,这个阵法你熟悉么? 阵法?陵越收起心绪,走到他所在的方位上,蹙眉打量一番,面上浮现出疑惑之色,他犹疑不定地走到对面的坤卦位,再细看时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6 ,脸上非但没有云开月明,反而愈发地古怪起来。 怎么了?欧阳少恭见他表情有异,出声问道。 陵越摇摇头回到他身边:这个阵法我也看不透彻,只是以我的经验,它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死局。 八卦主阴阳,取万物调和之意,常有变通之处,个中玄机难以详细道来,可是眼前的这幅八卦,配上穿插其中的神鸟走兽,形成了一个极其特别的阵势,这种阵势乍一琢磨似成僵死之局,前后俱无出路,但其间又隐约有一股气韵在流转,难以分辨,兴许那股微弱的气韵就是死局逢生的关键也说不定。 陵越低叹一声:我的修为还远远不够,阵法方面知道的东西太少。 你能看出些许门道已实属不易,秦皇地宫机密无穷,哪能让人一眼看清的。欧阳少恭应声道,一双幽黑的桃花眼眸却是定定地望着凤凰图腾,嘴角笑容渐渐淡去。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陵越见他看得入神,奇道:这个凤凰,有什么异常吗? 欧阳少恭笑了笑:凤鸟为百鸟之首,凤凰涅槃,谓之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我在想,你说的特殊之处是不是就在这里。 陵越认真地思索半晌,表示依然毫无头绪。 欧阳少恭辗转人世记忆散落,于此图本有熟悉之感,可惜记不清细节,本想以此提醒陵越回忆起一些线索,没想到还是中断了。 他心中有强烈的预感,这张八卦图很有可能就与自己的前途命运有莫大的关系,如果能将其解开,说不准会有所转机。 千年渡魂之苦,无论如何都将迎来了结,而欧阳少恭之所以对这张图如此执着,绝大部分源自他抗命的不甘,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他心中已有了牵挂。 人心脆弱,他早就知道,但挡无可挡,不如尽力一搏。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一 陵越抬起头看远处巨大的墓室穹顶,深黑处像没有星月的夜空,倒是与下方的裂口相得益彰。他唇角流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垂眸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单膝跪地仔细查验着一只火麒麟浮雕的欧阳少恭,眉心不自觉地又压起来一点点折痕。 像欧阳少恭这样的人,除了对死而复生极其执着外,于其他事都难得热衷,他专长歧黄之术,好炼丹药,却很少表现出对一些上古的东西的在意,可是在秦陵地宫,他的言行举止已远远超出了陵越所认知的那个欧阳少恭的范畴。 陵越自己心意已明,虽未曾说出口,但以欧阳少恭的态度,似乎已认定了两人之间的牵绊,欧阳少恭不逼着他说出来,自然是知道他已避无可避。感情之事,那人所悉比起自己只多不少。 他是一个矛盾体,时而强势无比,时而,又万分脆弱。 而陵越一头栽入其中,真是说不清是谁的因果。 霄河剑鞘上折出祭台灯火上的点点辉光,东海人鱼膏,燃之以使长明,等待着墓主人的魂灵苏醒,千载无休无止的等候过去,这里依然了无生气。 魂与灵,到底是怎样充满神秘的存在呢? 欧阳少恭的侧脸笼着一层微薄的光,向来含笑的嘴唇微微抿起,脸上神色愈发地看不清。 陵越想,他好像知道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衣料的摩擦声响起,欧阳少恭缓缓站起,活动了一下蹲得发麻了的双腿,慢慢走到他身边。 陵越用眼神示意着问他发现了什么,他只是摇摇头,语气有些沮丧:太零散,看不出来。 好似杂乱无章散落着的图形,像一把碎砂砾,看不出本真的面貌。 陵越心中一动,忽而问道:少恭,死而复生之事,都是将魂魄归回躯体,那与转世重生,又有多大的不同,一个人的记忆,在死过一次之后,也会消失吗? 欧阳少恭闻言目光一滞,他转头看过来,一双黑色眼眸里渗出奇怪的情绪。 魂魄之事,幽都之人对此多有研究,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晴雪。 欧阳少恭言罢脸上又浮现出温柔笑意:陵越,此地无需逗留,我们还是回到对岸,去找雷严 他话音尚未落下,两人脚下的地面猛然传来隆隆震动,陵越脸色一变,伸手捞住人向天上飞腾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欧阳少恭脸色如常,抱着他的肩背甚是惬意,陵越忽觉赧然,偏了偏头避开耳边温热的气息,凝神望向下方稍显晃动的地面道:兴许是地动,若是震得厉害,情况就很危急了。 如何? 如果始皇陵因地动而有坍塌,陵越腾出手来指一指上方的穹顶,那我们都将丧命于此地。 哦欧阳少恭脸上露出了夸张的表情,生不同生,死则同穴,我与师兄,也算一生圆满。 原来是开玩笑。 陵越勉力抑制着脸上的薄红,硬声道:不、不要胡说! 是,是,欧阳少恭眉开眼笑地望着他道,其实我已想到,若顶上果真塌下来,我们可以下到那个裂隙里去,说不准那下面还有容身之处,也不至于被**的石块砸伤。 陵越经他提醒,方觉有理,二人正要御剑到那里一探究竟,脚下猛然炸开一声冲天巨响,土石飞扬,一些小型的神像被带得飞上了天,险险擦过宵河剑的剑尾。 欧阳少恭顺势将陵越抱得更紧,喃喃道:原来祸先从地下出,陵越,秦始皇看来真要成全我们 陵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听他满口胡言,红着一侧耳根子专心御剑,面前一片灰尘,云里雾里看不真切,隐约瞄到一道黑红的身影,他眉梢一抬,略略凑近了看,终于看清了那一身绣了南疆花纹的玄色衣衫,不由失声:屠苏! 正疾驰于劲风烈气中的少年惊讶抬头,眉心一点朱砂鲜艳夺目,陵越一眼就看到他额角蜿蜒着一道细细的血痕,好在看起来并无重伤。 少年一向清冷的嗓音稍稍拔高:师兄,少恭?不要担心,是我触发了机关,兰生还在下面,我们先等一等,这边很快就会平息! 兰生?陵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有没有事? 暂且无恙。 陵越松了一口气,忽而察觉他表情痛苦克制,眉心的封印溢出一丝丝黑气,心下一个寒颤道:你不能用煞气御剑,快停下,师兄载着你! 百里屠苏咬咬牙道:无妨,我现在已能控制它 两人正争执,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搭上百里屠苏的手腕,欧阳少恭身形摇晃,但手下却是稳稳地把着百里屠苏的脉息,探查到他体内真气游走,四处冲撞,但都被拼命地压了下来。 屠苏你脉象不稳,气血上涌,不可强行发力,听你师兄的话,先站上来,我扶着你。欧阳少恭平常温润俊雅,但此紧要关头话说出口掷地有声,竟不容悖逆,百里屠苏自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7 己也知道撑不了多久,又对他极其信赖,当下也不再坚持,收了焚寂,扶着欧阳少恭的肩挪到了他身后。少年的气息有点乱,浑身上下尽是尘土味道,想来之前的一段路走得并不好过。 陵越一路飞行,终于在石壁上找到了一个天然的洞穴,那穴口极小,但至少也能勉强容下三个人,欧阳少恭长而软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他的脖子间,有些凉,有些滑,两人挨得很近,呼吸相闻。 又是一声震动,百里屠苏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下方,轻声道:那个机关十分危险,好在还能强行破开,否则我与兰生真的走投无路了。 陵越道:兰生躲藏的地方,安全吗? 嗯,百里屠苏微微一点头,我算好了坍塌的范围,只要我能控制好力度顺利地破开地层冲出来,就不会波及到兰生,那个机关室也将彻底作废。 欧阳少恭不着痕迹地握住陵越发凉的手,陵越下意识地想抽离,却被紧紧拽住,狠狠地瞪过去,欧阳少恭只是笑,不说话。 百里屠苏注意到两个人的小动作,面上表情一时有些呆滞:师兄,少恭,你们在做什么? 陵越恨不得将身边的人一巴掌打下去,然而欧阳少恭笑容款款地握紧了他的手道:他与我碰面之前一路涉险,消耗了不少气力,后来我失足落下那个裂隙,沾了阴寒之气,他不惜以自己的灵力和修为为我护住心脉,故而身体虚寒,不得保暖。 百里屠苏顺利地被那个深黑的裂口吸引了注意力,欧阳少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忽然又听他开口:少恭,明明师兄能御剑,你怎么一个人在上面行走? 欧阳少恭唇角一僵,说我是因为看到了熟人迫不及待?还是因为有心要看陵越担心害怕在意我的样子? 好像都不对。 他想了想低声低气道:是我莽撞了,惭愧。 刚说罢手心突然传来尖锐刺痛,回头看去陵越目光落在别处,一张清淡的脸上不动声色。 哎呀真是,欧阳少恭眉眼漫出笑意不胜欣悦。 最后一波震动过去,大地渐渐平静,只是下方地面颇有些惨不忍睹,好端端的一个威严庄重的秦陵祭台变成了乱石岗,土屑遍地,器皿横陈。 陵越按照百里屠苏说的只身下去找到了安然躲藏着的方兰生,方兰生一见到他两只猫儿眼瞬时亮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叫着大哥大哥怎么是你像只树袋熊一样黏了上来。 欧阳少恭看见陵越身上挂着方兰生从那大洞里出来脸色不由一黑,但对方是自己的发小,而且人家还是兄弟情深他根本插不上手,只好顺了口气微笑道:小兰,幸好你没事。 方兰生高兴地蹦下来凑到他身边哼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可是一颗闪亮亮的福星!哎,少恭,你怎么跟陵越大哥在这里了? 欧阳少恭看一眼陵越,笑:我们也是偶然遇见。 他大致将情况讲了一遍,方兰生听得啧啧道:雷严那个老混蛋,真精明!可害死我们了,少恭你不知道,我跟屠苏可是经历了千难万险 晴雪她们还没有下落,我们不要再耽搁了。百里屠苏清冷的声音插过来,他头上的伤口被欧阳少恭清理过,绑了一条白色的止血带,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方兰生撇撇嘴:晴雪晴雪,你要念几遍才消停啊,我还没念襄铃呢 饶是嘴上这么说,方家少爷还是消了声,风晴雪与红玉自误入藏剑室之后就与他俩分开来,他二人也是一路艰险,真可谓是杀出一条血路,百里屠苏好几次为了救他还受了伤,木头脸虽然冷冷的,但心地还是极好,所以方兰生断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几个人就地休整了片刻,欧阳少恭迫于陵越视线压力勉强咬了几口他递过来的硬馒头,方兰生包裹里的食材早在地洞里滚了一圈灰,根本吃不成了,欧阳少恭再怎么挑剔也架不住五脏府内空空的不适感,当下只好屈从。 御剑飞过那道裂隙的时候,欧阳少恭垂眸看向脚下的无尽深渊,近身附耳道:回江都后,我要吃点好的,你做。 这分明是无理取闹。 陵越眉头一拧:凭什么? 腰上被人大力掐了一把,剑身晃了晃。 松手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忽然间意识到欧阳少恭在花满楼的突然告白真是件大杀器,因为告白之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占!便!宜!以老板骄傲自信的逼格,就算是告白被拒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陵越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比如说: 你干嘛摸我!rarr;_rarr; 我喜欢你啊!⊙▽⊙ 你干嘛抱我!t^t 我喜欢你呢~o(cap;_cap;)o 你你你你怎么又亲我~gt_lt~ 我真的好喜欢你撒!(gt^omega;^lt) 你不要跟着我!你奏凯啊!o(gt﹏lt)o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omega;^)↗ 噌!宵河剑出。 告白狂魔欧阳少恭,卒。 ☆、四十二 陵越对方兰生闹着要看秦陵修罗场的事给予了严词拒绝的态度,方兰生拗不过他,又被师兄弟二人一人拖着一边胳膊走了老远的路才放开,只好嘟囔着嘴妥协。 欧阳少恭袖手跟在后面,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人都说血浓于水,兄长的威严始终不容小觑。 同行者变成了四个,也稍稍缓解了一下先前两人独处时的微妙尴尬,方兰生蹦蹦跳跳地跑到一个陶土灯奴边上,比划着道:少恭,你看像不像木头脸? 那灯奴有着人的相貌,但嘴巴裂开,两只青黑的獠牙长而尖利,泛着幽幽冷光。 欧阳少恭瞥了一眼道:小兰别闹,赶路要紧。 少恭你怎么老向着木头脸说话哎?陵越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陵越正站在他旁边,闻言转过头,刚好看见方兰生一手把着其中一颗尖牙,心下一惊,忙道:住手! 话已迟了,灯奴两只黑洞洞的眼眶里乍然喷出一股黄绿色的雾气,陵越大惊失色,伸手推了方兰生一把,脚下一绊,下意识地抬起衣袖去挡,电光火石间身体被人揽住,直冲向远处的一面墙,一记沉闷硬撞,他低头,看见一只裹着珍珠白衣料的胳膊。 欧阳少恭手指微颤,想是撞得狠了,他缓缓松开手,小臂上渗出些微血迹。 方兰生见状大叫一声:少恭! 欧阳少恭看见他脸上生出愧疚之意,微笑着摆摆手,不慌不忙道:皮肉之伤,小事。 陵越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处理伤口,道:多谢。 师兄若想道谢,不如帮我涂药。一只青瓷盒子递过来,握在指间有些许沁凉。 陵越一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8 愣,没想到他如此不客套,当下也没好说的,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慢慢将药膏抹在他擦伤的那一大块肌肤上。 欧阳少恭好整以暇地看他,笑得一派深邃。 百里屠苏被直接跟方兰生一起无视当场,愈发觉得一张脸上肌肉要打结,他与风晴雪已渐渐互通心意,于感情之事也有了一些了悟,观此二人言行举止,皆是**不清的亲昵,脑海中不由回放起与陵越对弈时欧阳少恭流连不断的目光,心中更加地困惑起来。 师兄从未见他动过情,即便是芙蕖三番五次地送剑穗,也都是一本正经地拒绝,那么眼下,这种无可奈何任人吩咐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陵越一世光风霁月说一不二,到了这个人面前,却多有不同。 百里屠苏轻叹一口气,他自己到底不大能明白,还是择日找人问问,唯恐出了误会。 少恭和陵越大哥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哎,木头脸,你干嘛唉声叹气的? 方兰生这一声出来,那边的两个人纷纷转过头来,欧阳少恭但笑不语,陵越松了手,将药盒塞回他包袱里,站起身来面色如常道:走吧。 大哥等等我。方兰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百里屠苏落后一步,与欧阳少恭并肩而行,欧阳少恭被人偷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终于开口道:屠苏,你在看什么? 百里屠苏被人抓了个现行,张了张口,发现不知该怎么提,支吾着道:没有,就是觉得师兄和少恭情谊深厚了许多。 欧阳少恭当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当下却故意不讲明了,只是微微偏了头道:哦?屠苏觉得,陵越待我如何? 陵越? 欧阳少恭对陵越,在众人面前向来都是尊称,从未指名道姓,独独在这时候轻而易举地唤出口,想来这二人独处的时候,未必一口一个大师兄、少恭。 欧阳少恭比百里屠苏和陵越都要年长好几岁,他对百里屠苏以友待之,百里屠苏听他直呼名字也未有何不妥,可是陵越 欧阳少恭见他表情变化,轻轻颔首:你都知道了。 百里屠苏骇然抬头:那师兄他 我不会勉强。欧阳少恭俊秀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点黯然神伤的神态,世间安得两成全,我既已知后果,便不愿他为难。 这种特殊的感情,于世俗之中,哪能相容,更何况以陵越的身份,天墉城断不会允许意外发生。百里屠苏对陵越那么了解,也明白在这种事上,陵越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 他本想劝一劝,眼见欧阳少恭蒙了一层感伤的面孔,思绪百转千回,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几个人各怀心事地来到另一处墓室,墓室中央有一方升降台,四周摆满了瓦罐状的器物,每一个罐口都紧密地封着,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小兰不要乱动。欧阳少恭轻声叮嘱,漆黑的眸子扫过瓦罐上扭扭曲曲的符号和花纹,脚下的地面有些许潮湿,不知道什么液体粘在了鞋底,让他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是养蛊的罐子。百里屠苏忽然开口道。 欧阳少恭一怔:你记得? 隐约记起来一点,百里屠苏蹲下身,直视着瓦罐上的线条,顿一顿道,这种蛊以血为媒,气性极霸道,苗疆养蛊人轻易不会用它,因为一旦使用,便是一命抵一命的交易。 欧阳少恭灵台乍亮,但只是短短一瞬,他迟滞片刻,还是顺着问了下去:此话怎讲? 百里屠苏扶着额头努力回忆:具体的说不清,只是人若将死,可凭这种蛊虫向另一个人借命,被借命的人一旦蛊毒发作便立即毙命,而下蛊的人就会苟延残喘,至于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 方兰生听得咋舌:万一只能多活一天那岂不会亏惨了? 对于下蛊之人来说,并不亏。陵越小心地引着他迈过那片蛊虫遍布的地方,安安静静的陶土罐子里,不知有多少双窥伺的眼睛。 它们窥伺着你的血,你的命,永不餍足。 这就是人心。 始皇陵装载了太多关于生与死的秘密,每走一步都令人心生惊疑。欧阳少恭心头的那点燥意始终没有消散,好像有什么东西招摇徘徊又无法触及。 正如一幅巨大的仕女图,线条优美缭乱,窈窕身形呼之欲出,却始终,三寸金莲落不得地。 再美的画它终归是画,摇曳了方能生姿,真相道不破,虽有半遮半掩之美,却让焦急的人心生不耐。 他正兀自烦躁,另一边方兰生已跑到中间那个升降台兴奋道:少恭少恭,这地方没有别的门,看来咱们只能从这里到上面去了! 欧阳少恭勉强一笑:上面不知道有什么,你倒是好兴致。 咦?方兰生两眼圆溜溜地瞪着他,少恭你怎么这么消沉,你害怕啦?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有木头脸和陵越大哥在,你干嘛担心,是不是啊陵越大哥? 陵越无奈揉一揉他的脑袋:是,你说的是。 百里屠苏见陵越态度从容,心下稍稍放宽,抬头看了看上方五彩符文中央明暗不定的洞口道:我先上去探路,师兄,你在后面接应。 陵越点点头:小心。 刻着祥云浮雕的菱形台子慢慢向高处延展,百里屠苏一手捏着焚寂剑,凝神望着头顶,侧耳细听另一边的动静,耳朵里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尖啸,像是劲风穿过了狭窄缝隙,被拉长,被撕扯。 皇陵深埋地下,所以不会空穴来风。 他手下结印,护住全身,等完全上到顶头,发觉视线昏暗,但并无甚异样。 百里屠苏在近处走了一圈,那种尖啸声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他朝着那个方向多走了几步,火折子光亮忽然多了一块,紧接着响起了扑通扑通几道水花声。 是一口幽潭。潭中似乎原本有什么东西,但是被亮光逼了下去,因此水面上只有一道道细密的波纹,少年利如剑锋的眉梢微抬,这水下的未名物,似乎还挺多。 远远传来方兰生的叫喊声:喂木头脸,你还好吗 他瞥一眼那个水潭,举起火折子转身往来时的路口走,走出一段路,身后重新响起生物浮游的水声。 惧光。 百里屠苏在心里默默下了一个结论,停下来在那个升降台上敲击三下,示意上面暂时安全,很快那台子又降了下去,露出下方方兰生高高扬起的脸。 我先,我先!方兰生兴奋地一脚踩了上去,陵越将他与欧阳少恭一个个送到顶,方舒了一口气,紧跟着到了上面。 百里屠苏将水中的不明生物的事说了,欧阳少恭想一想道:不如,捉上来看看? 皇陵莫测,里面的活物更加有问题,不可贸然行事。 欧阳少恭笑着看了一眼陵越肃然的脸,道:这水潭并不宽敞,依屠苏的描述,想必那种东西体型不大,我随身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59 带了网兜,可以将其绑在一些较长的器物上,这样既能不靠近它,又能轻松将其捕获。 百里屠苏盯着他变戏法一样地从包袱里拿出一只小巧结实的网兜,忍不住道:少恭,你的包袱里,怎么好像什么都有? 常年行走在外,自然会了一些生存技巧。欧阳少恭手脚麻利地取了一座壁饰上青铜短矛,三下两下就做成了一根简单的网兜。 方兰生笑了:少恭,这打绳结的手法你还没忘? 没忘,欧阳少恭眸光流转,说起来还是当年捞鱼的时候小兰教给我的。 方兰生拍掌大笑:有趣有趣,少恭,说不准你从这里头捞出来的还真是鱼,那样我们就地取材,还能坐享一顿烤鱼宴! 小兰莫要胡说。欧阳少恭施施然向着水潭边走去,半路被人截了下来,陵越抬手拿过他手里的短矛:我来。 欧阳少恭悠然松手,一转头注意到百里屠苏灼灼的视线,微笑:少侠看到什么了? 百里屠苏睁着眼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陵越从水潭里捞出来的的确是鱼,只是那鱼形状古怪,头顶生着个大瘤,两只眼睛因为长年在黑暗中已经退化,嘴巴里两排尖细的牙,身上是一道道粗粝的鳞片,被按住时会发出类似风啸一样的叫声。 方兰生捂住耳朵:这是什么东西啊,叫得真难听! 欧阳少恭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河里的鱼顺着地下水道进了皇陵,之后在特殊的环境下发生了异变。 他话音刚落,那鱼忽然从网兜里高高弹起,溅出几滴不知含了什么的水,欧阳少恭眼神一闪,迅捷地拉着方兰生避开,四人再低头看去,那鱼已掼在地下,头部碎裂,隐约流出一些银白色的液体。 方兰生吃惊道:它的头骨怎么这么薄? 百里屠苏蹲下身,用火折子照那银白色的东西,这种液体并不稀淡,反而呈现出一种凝结的状态,极少量的还凝成了圆圆的珠子,微微颤动。 是水银。欧阳少恭面上拂过了然之意,他退开几步在水潭附近转了转,道,这个地方有不少辰砂矿,不宜逗留。 陵越闻言道:史料记载,始皇地宫以水银为江河湖海,可是此地已偏离中央棺室,怎么会出现数量如此之多的辰砂矿? 欧阳少恭袖手道:辰砂常为制汞之用,然还有一个地方用得着它,那便是炼丹。 百里屠苏心领神会:你是说,这里其实是始皇炼丹的地方? 欧阳少恭脸上浮出一点笑意:没错,看来我们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三 漆黑的墓道里,唯有火折子一点光芒微弱而美丽。 欧阳少恭手中一直稳稳地执着那只火折子,红黄的火光洒在他的织锦外衫上,散漫出一片迷蒙的色彩。 青年的脸上神色从容,侧脸线条柔和而优雅,仿佛正要去赴一场鼓瑟吹笙、嘉宾满座的宴席。 然而看在陵越的眼里,他镇定得有点过头了。 如果秦始皇陵真的有能重塑玉横的方法,那么也就是意味着欧阳少恭寻求起死回生之法的夙愿很快就会迎来重大的转机。用玉横引灵,生死人肉白骨,倘若上古的密卷真能使得这一切发生,那么对于整个人间来说,恐怕掀起的将会是滔天的巨浪。那样的乾坤手法,被心术不正者得知,恐怕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 陵越少时听许多德高望重的前辈讲过仅仅因为一本功法秘籍,或是一张巨额财富的藏宝图引起门派相杀的血腥往事,更遑论起死回生这等凡人奢想了千百年的事情。 欧阳少恭,你要做的事情,其实关乎了天下苍生。而无论此事成败与否,他都要做好最坏的考量。 前方赫然出现一个石洞门,欧阳少恭站住脚,侧头向身后的三个人道:我想应该就在前面了。 百里屠苏的反应稍显异样,陵越正在他旁边,发现他忽地蹲下身,在一道窄小的石头缝隙里摸索起来。 屠苏? 百里屠苏面色有些费力,他努力将手向里面伸了伸,终于用小指将一串五颜六色的宝石手链勾了出来。 陵越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东西,当年众人一同在天墉城的时候,他不慎将风晴雪的手链摔散,回去之后用针穿了好大会功夫,最后还是芙蕖帮忙给弄好的。据风晴雪所说这是她大哥留给她的东西,上头附有灵力,能帮她找到她大哥,不过自损坏之后那灵力便消失了,那个女孩子为此伤心了很久。 这是晴雪的东西啊!方兰生愣了愣,脸色也变了,难道晴雪她 不好说,屠苏,你们过来看。不远处传来欧阳少恭的声音,三人抬头望去,他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道石洞门门口,目光专注地落在门里面,眉梢微微挑起。 石洞门里没有路,确切地说,没有可以落脚的路。 石壁上,弧顶上,地下,栖满了血红色的蝶,每一只都安静地停在自己的位置上,翅膀无声无息地一开一合。 流溢而出的红,铺天盖地,像地狱里开出的彼岸之花,分明是浓烈的颜色,却是毫不鲜活的色调,反而泛出类似死亡的气息。 方兰生下意识地抓紧了陵越的袖子:大哥,这是什么鬼东西? 亡灵之蝶。说话的是欧阳少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一派诡异景象,不紧不慢道,存活于墓室中的蝶种,向来被认为是指引亡灵的灵物,翅膀上的磷粉有剧毒,沾之肌肤极烂,不出三日溃脓而死。 百里屠苏脸色发沉:这样说,不能惊扰到它们,否则 否则就白走了,欧阳少恭轻轻地笑开,不过我早说过,雷严是专为我留的这条路,所以对他人而言这个是死路,对我而言,却未必。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那只无所不能的挎包里摸出了另一只白色的小瓶,那瓶子造型流畅典雅,竟是用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 瓶子内是紫色的粉末,散发着奇特的芳香气,闻之使人神魂恍惚。 陵越低头看了,疑惑地问:这是你炼出来的解药? 欧阳少恭摇摇头:不全对,这是为亡灵蝶准备的幻药。 他扬手,淡紫色的粉末袅袅地飘散开,随着脚步的迈进,原地三人的面前逐渐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干净无比的小道。 墓室里的蝴蝶完全没有被惊扰,那条小路旁边的蝴蝶缓慢地向外围移动,最后停了下来,连两片巨大的蝶翅也完全静止在了那里。 好像是跌入了一场浓丽的梦境。 方兰生惊讶地长大了两只猫儿眼:真是绝了 欧阳少恭回身而立,珍珠白的衣裳淹没在一片深红颜色中愈发显得一尘不染,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光影摇曳,恍如三途河边站着的一缕遗世孤魂。 陵越心下一动,紧跟着踏上那条小道。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0 百里屠苏走在最后,中途时脚下忽地有了异变,他低头看去,一只凤尾的蝴蝶轻盈地飞起,他下意识捏起火焰诀,但在看清了那只蝴蝶的样子之后迅速松了手。 凤尾蝶慢慢停栖在他曲起的手指上,一路没有动静,直到四人平安走过那条羊肠小道之后,陵越才回头注意到这只被带出来的蝴蝶。 屠苏,这 百里屠苏另一只手摆了摆,低声道:这是晴雪的灵蝶。 那蝴蝶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响应般地开始变了颜色,原本浓重的红慢慢淡下来,通体呈现出晶莹的粉,长长的触角上下摇动,传达着主人的讯息。 百里屠苏凝神听那灵蝶传递的话,临了那蝴蝶扇扇翅膀,消散无痕。 红玉姐还困在附近的藏剑室内,晴雪说她被雷严带去了炼丹室,暂时没有危险,让我们先去把红玉姐救出来。百里屠苏言简意赅道。 方兰生觉得有些奇怪:晴雪放出灵蝶,那这灵蝶应该早就来找我们了,怎么待在这里。 亡灵蝶对异种有强大的攻击性,且轻易不会飞,灵蝶应当是困在了这里,所以聪明地采用了伪装的办法在这里等我们的到来。欧阳少恭向两侧看去,发现右手边又一个小而隐秘的洞穴。 那里应该就是晴雪说的通往藏剑室的洞穴,她独自一人闯到了这里,却不巧被雷严抓住了。陵越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推算道,随后眉心又蹙起,难道大家都没有抵达中央棺室吗?怎么都到了这里? 依我对雷严的了解,他一定还在算计着什么。欧阳少恭回头看向百里屠苏道,我看,晴雪到这里应该还没多久,雷严把她带走,但不会在我到达之前对她下手,我们还是先救出红玉姐,她一个人被困在那里,恐怕难以支撑,再者我们大家一起对付雷严,胜算也会更大。 百里屠苏沉默,再抬头时眸色清明如许,他重重地点了一记头:少恭,你说得对,大局为重。 欧阳少恭走过陵越身边的时候,看见他又深深蹙起的眉心,低叹一声,修长手指轻点上去,温声道:你怎么又皱眉头,你不知道,你一皱眉,我就担心么 担心什么?陵越避过他的手指,问道。 欧阳少恭笑了:我担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陵越绷起一张脸,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向前走:赶路要紧。 欧阳少恭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道了一句等我啊加快了脚步追上去。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后人曾用此八个字来评价晋人王羲之的书法,可是用在天墉城红衣剑侍的双剑招式上,也并无生搬硬套之嫌。 嗬!藏剑室镇室名剑剑灵蒙恬手腕一翻,出了个漂亮的剑花,堪堪避过切削过来的利锋,口中发出了棋逢对手的赞叹。 好剑法! 上挑的妩媚凤眼斜溜过来,红玉一个下腰,双剑交叠架住他压下来的锋刃,轻笑道:将军剑法也是横绝千古,无怪后世之人一直念念不忘苦苦追寻。 杀人之法,何必流传。利眸微微眯起,长剑当空,劈破东风,艳色纱衣悄然落下,像春海棠上遗失的红。 水袖少了一截,红衣女子眉梢一压,面上滑过冷意,嘴角笑意不减:今生当无悔一战。 我是剑灵,你也是灵,你我二人对剑,甚是畅快。嘴上那么说,手中的剑却是流星追月一样地刺了过来。 欧阳少恭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番剑影缭乱的对决。 百里屠苏一眼看出红玉明显落了下风,一手拔出身后的焚寂,疾步冲上前去加入那场激烈交锋。蒙恬没想到突然多了一人,且这人气势步步压迫,招式简洁利落,两方进攻,天墉剑法珠联璧合,他到最后竟被制得无法出招。 你,你到底是他吃惊地睁大眼,少年眉目冷峻,杀气恣肆,仿佛毫不在乎地放任其外溢。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更何况他几近于魔。 古老的青铜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坚硬的地上,铜制的剑身还残留着震动,发出轻微持久的低鸣。 方兰生蹦上前,扶住红玉:可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红玉微笑着摇头:没事,猴儿倒是会体贴人了。 她说话有些有气无力,应当是精力受了大损伤,陵越走到她身边扶住另外一只胳膊,道:红玉姐,你先稍作休息,我们等一下一起去找雷严,救出晴雪。 巽芳姑娘也在那里,红玉抬眸望向一边的欧阳少恭道,不过看起来并无大碍。 欧阳少恭淡淡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多谢。 他说着走到她身边,伸手搭上她的脉搏,轻声道:师姐看起来是受了伤,内息不调,且让我 他尚未说完,红玉那只手腕已灵巧地抽离了,欧阳少恭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她,红玉摆摆手笑道:我只需调养一段时间便可,少恭不必费心,眼下还是救出晴雪和巽芳她们要紧。 我觉得有点奇怪。陵越瞟了一眼二人,沉声开口,蒙恬是始皇的心腹大将,那么即便是要为他设藏剑室,也应当是设在靠近始皇棺椁的地方,方能护卫在侧,此地距离中央棺室颇远,为何蒙恬的剑会被放在这里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百里屠苏双手抱剑道:陵墓之中,多有虚虚实实,真假幻象,这个皇陵机关重重,意外频发,无论做什么都应该三思而后行。 陵越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灵光一闪道:你是说,有时候真相就隐藏在表象之后,而不合理之处也正是发觉真相之契机? 方兰生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与屠苏一道道机关闯过来,确实好几次差点上当受骗,要不是我机灵,啊还有木头脸心细,估计早被秦始皇玩死了! 不管怎么说,雷严就在不远的地方等我们,在那之前不会再有什么花样,我们首先要对付的,还是他。欧阳少恭俯身捡起地上的青铜剑,将其放回原处,眉目间神色怅然,却也有一丝掩不住的焦急。 众人方意识到,此次前来的目的。 红玉休息得差不多了,提起双剑道:事不宜迟,晴雪还在等我们,快走吧。 欧阳少恭跟在后面,目光注视着那抹红裳曼妙的背影,微微上扬的眼角泄露出惊疑不定的情绪。 蒙恬说的那句话,他可是听到了的。 红玉也是灵,她是什么灵?她不让自己为她把脉,果然是想掩饰什么吗? 此女子非等闲人物,跟在众人身边许久也没有真正暴露出自己的身份,看来他得尽早查清楚,及时打发了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四 火把遍地的墓室里时不时有穿着道服的青玉坛弟子低眉敛目地走过,长长的黑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幕幕悄无声息的皮影戏。 风晴雪挣了挣,无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1 奈雷严的法力太高强,施加于身上的禁术并不能轻易解开,而且即便是解开了,也无济于事。 她转头望了望旁边的巽芳,那个女子一张俏丽的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色,大大的眼睛是不是瞥向墓室入口的方向,眉尖轻蹙,好似有说不尽的忧愁。 罢,又是一个痴**。巽芳为了少恭,辗转中原,不知吃了多少苦,还要受到雷严的威胁,她外表柔弱,心念却那般坚定,不知道如果自己和苏苏哪一天分离了,自己还能不能一直一直锲而不舍地寻找下去。 风晴雪天真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惆怅,心里也愈发地对这个叫巽芳的美丽女子生出了敬佩之意。她本是闲不住的性格,四下里环境又过于憋闷,便小声地叫着:巽芳姐,巽芳姐! 巽芳却不知在神游什么,被她这么一叫吓了一跳,脸上闪过惊惶的神情,风晴雪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问道:巽芳姐,你是不是太担心少恭了?你放心,苏苏他们一定会找到少恭的! 是,是吧。巽芳勉强一笑,却不接话。 风晴雪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被雷严软禁于青玉坛受了委屈,想了想劝慰道:少恭说过,你是他的家人,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你出来 她尚未说完,一道浑厚的嗓音便从身后响起:哼,你果然不安份! 是雷严。 风晴雪毫不客气地瞪回去:你先放开我,你们人多势众,我又不会跑。 不会跑?雷严啧了一声,你两条腿长得好好的怎么不会跑?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干嘛说瞎话呢,要真把你放了,说不准我还跑不过你呢! 风晴雪怒上心头:你这个老家伙真讨厌,我看你才是趁早跑了的好,不然待会大家过来了,你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雷严仿佛听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会怕他们?小姑娘,欧阳少恭就是一个疯子,偏偏你们一大帮人还死皮赖脸地跟着过来陪葬,何苦呢!我看从你们进来已经很久了吧?怎么,这秦始皇陵里头,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我真是没有见过比这里更有趣的地方了! 就算是心里真的害怕,也不能示弱啊。 这人间还能有多少事情,比在死生关头等你来更有意义。 欧阳少恭远远地听见雷严熟悉的猖狂笑声从墓道尽头传过来,不经意地皱了下眉。 同行的几个人当然也都听见了,因为在黑暗墓穴中行走而生出的疲惫一下子荡然无踪,所有人脑子里的弦俱是紧紧地绷了起来。 雷严性格自大,老谋深算,大家不要轻举妄动,按计划行事。欧阳少恭回身嘱咐道。 少恭陵越迟疑着开口,你的计划,果真万无一失? 雷严并不通炼丹之术,他不会看出来的。欧阳少恭说着贴近了一些,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悄悄握住他的手,要真出了事,你保护我啊。 手心里的指节挣脱开来,青蓝衣衫拂过,隐约听到一个压低了的好。 欧阳少恭唇角微微勾起,抬头望向远处宽阔起来的墓道,发出一声解脱般的轻叹。 雷严,终于要来个了断了,你高兴吗? 百里屠苏一马当先将守在门口的几个弟子撂倒,余下的见势不妙纷纷跑散开了,一行人畅通无阻,直接找到了雷严所在的炼丹室。 当中一座高大的炼丹炉巍然伫立,上头尽是看不懂的符号和绘饰,百里屠苏一脚踹开炼丹室的大门后便看见风晴雪和巽芳二人被绑在柱子上,身边背对着他们站着的,不是雷严还能是谁? 蓝衣少女看见他的一瞬眼睛亮如星子:苏苏! 雷严闻声转过头,一眼扫过来冷笑道:好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们,竟然都闯到了这里!不过,残兵败将,又能有何能耐! 欧阳少恭按住百里屠苏的手臂,独自一人朝着雷严的方向走去:坛主,别来无恙。 雷严盯着他腰侧的挎包,又打量了他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少恭,你一个人来就好了嘛,何必带着这些累赘呢?只是想不到你所谓的朋友,都还这么执着地来送死。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朋友就是朋友,虽比不上坛主这样可以前呼后拥,倒也不必日日警醒自己千辛万苦所得来的东西,哪一日又要易主了。 雷严想不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撕破了脸,因此脸色也是一变,哼声道:尽管逞口舌之利,如果炼不出洗髓丹来,这秦陵的水银海,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陵越闻言心头骇然,原来秦陵的水银海居然是在这个地方? 秦始皇建造地宫,灌水银以成江河湖海,百川汇聚,到最后竟都是到了这里。 此处辰砂矿众多,是为炼丹所用没错,但真的,含有大量的水银。而现在问题是,他们还根本不知道水银海的暗涌于何处,说不准,就是在他们自己的脚下! 如果雷严真的丧心病狂地泻出了地宫里的水银,那么不仅仅是他们要送命此处,方圆百十里的村庄农田,到时候估计也难逃覆灭之灾。 而且还有一个疑问,如此大量的水银囤积此地,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他脑袋转得飞快,另一边雷严双掌合击,几位青玉坛的弟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样东西抬了出来,一看便知是件世间奇宝,圆润的珠子大而亮,幕布揭开后满是生辉,将所有燃烧着的火把光亮悉数盖了过去。 欧阳少恭扬眉:明月珠? 雷严捋着胡子笑了:少恭果然识货。 我也曾寻过此物,没想到竟是在始皇陵墓中。欧阳少恭站近了几步,仔仔细细地看那颗通体透亮的硕大珠子,眉目间生出惊叹之意。 我早就说过,少恭与我合作,不会吃亏。雷严见他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欣喜之情,愈发得意道,既有了此物,便可以重塑玉横,进而炼出真正的洗髓丹。 少恭!方兰生叫起来,你真要给这个混蛋炼药? 闭嘴!雷严一记眼刀横过去,再叫我就让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马上死在这里! 方兰生看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的风晴雪和巽芳,噤了声。 风晴雪这回已经不叫不闹了,她刚才接到百里屠苏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便猜到众人已有打算,因此耐下性子来等候时机。 上古的宝物碎片在一片光晕中缓慢融合,引魂之物,逆天之术。 欧阳少恭一生所求,唯抗命二字,他心心念念着寻找起死回生之法,跋山涉水千难万险地寻找玉衡碎片,而今重塑已成,沉甸甸的法宝托在掌心,他却忽然觉得那股热切消失了,就像是一件渴盼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到了手,却不显得不那么惊喜。 疯狂的渴望在一遍遍的坚持和幻想中已消磨殆尽,更何况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2 ,他已经知道 罢了,欧阳少恭微微闭了闭眼,有了完整的玉横,他依然能做很多事。 众人眼看着他一手操纵着玉横炼药,光华流转,白衣的身影朦朦胧胧,结出的手印看不真切,却很明显是毫不熟悉的炼丹手法。 陵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在下欧阳少恭,是新入门的弟子。 大师兄唤我少恭即可。 少恭是医生,何况屠苏师兄是为我受伤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大师兄,我想趁离开天墉城之前再见屠苏一面。 然后到了如今,青玉坛弟子整齐的一声欧阳长老! 时如沧海。 欧阳少恭刚入天墉城的时候还是个谦恭有礼的师弟,短短三年的时间就成了青玉坛的丹芷长老。 他到底做过什么,他还没有做什么。 陵越捏紧了手中的霄河剑,只听一声机关响,那高大的炼丹炉内发出隆隆嗡鸣。 雷严见状大喜,施展身法闪至炼丹炉前,伸出手去从炉内慢慢引出兀自发烫的丹药。 欧阳少恭默不作声地收好玉横,小心地放入随身的挎包中。 都说犯人死之前要来一碗断头饭,而今在下礼薄,权且让这一丸丹药送你上路。 完整玉横炼出的洗髓丹到底有多大的力量,我也是拭目以待呢。 百里屠苏看着雷严将那枚炼好的丹药攥在手中,却并不急于服下,不由冷声道:雷严!少恭已经按你的要求炼出了洗髓丹,你赶快放了晴雪和巽芳! 放了?雷严陶醉般地将丹药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嘲笑道,百里屠苏,哦不,韩云溪,真是枉费本座苦心经营这么久,难道你现在看不透,需不需要给你点提示? 百里屠苏冷冷地看着他:就是为了这把焚寂剑? 曾经是,可惜你送上门来太晚了。狡猾的面孔刻意做出了遗憾的神色,看着无比刺眼。 杀我母亲与族人,到天墉城下手夺剑伤人的可是你! 反正本座要的是焚寂,雷严一手持丹,轻蔑地看着他道,当年如果你娘肯交出焚寂剑,又何曾会有这么多麻烦。本座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儿子,今天就特别赐你一个机会,去陪你的娘吧! 百里屠苏闻言怒意上涨,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焚寂剑身发出诡异红光,剑芒吞吐着发出嗜血的渴求,雷严看着他手中的剑冷笑道:除了焚寂,你还有什么能耐! 他话音方落,一声叮的清响,那把散发着红光的剑已被人掷出钉在了石壁上。 众人闻声心下一颤,远远看去玄衣少年眉心红痕仿若渗血,他曲臂摆出一个起手式,声音清冷:我不会用焚寂,而是用天墉城的剑术。用焚寂是为了报仇,用剑术则是诛魔! 百里屠苏一招既出,原以为迎来的将是一场激战,没想到 他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用气凝成的剑瞬间崩裂,完全无法成形。 众人脸上现出惊骇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 雷严这时才露出一副算计成功的表情:现在知道了?此处地脉流动特殊,在这里,你天墉城的法术是用不上的。 他留神看对方的反应,没想到那个少年脸上只闪过方才片刻的怔忪,又渐渐恢复了冷静。 雷严眉头一皱,怎么不见他退却,反而杀气更重了起来? 少年忽地动了起来,手印结出快如闪电,尘封于星蕴重明中的魂魄渐渐苏醒,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高亢的尖啸声嘹亮如清晨第一声响彻寰宇的啼叫,刺破了浓重如墨的黑夜,迎来凡世的第一场黎明。 雷严伤及肺腑,抵制不住后仰倒地,又在地上被劲气推出数丈远,胸口血气翻涌,不由呕出一口心头血。 你居然,居然 玄衣少年不说话,一双沉冷眼眸似月映千江,看着他的眼神除了恨意还夹杂着一丝俯瞰式的怜悯。 雷严被他看得心下一慌,余光瞄到身侧刚好一扇暗门,一翻身滚了进去。 众人正欲追去,听见一声轻柔的呼唤:夫君 陵越回身一看,是巽芳。 这个巽芳他蹙眉,此时吸引众人的注意,是要给雷严留机会吗?不过按照计划,这时候雷严应该是被逼到绝路了。 欧阳少恭,你用来给雷严传递消息的棋子已经失效,你将如何处置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五 百里屠苏解开雷严的禁制后,被困住的两个人很快脱了身。 欧阳少恭对待巽芳的态度很温和,除了陵越和百里屠苏之外,看在别人眼里并无不妥。 他一手轻轻揽住那位黄衫翠袖的女子的肩,小声安抚了一会儿,方对着众人道:雷严伤重,以他的骄矜性格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强行服下洗髓丹,但由于他此时体内气息不调,药性不久就会伤及肺腑,大家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发作的时机,在此之前,很可能是场恶战,所以千万要抵抗住。 百里屠苏忽视掉他揽在巽芳肩上的那只手,皱眉问道:少恭,你在炼丹的过程中加了赤练草,那么炼出来的丹药应当跟李潘安当时是一样的,雷严服下后的效果与李潘安相比,会不会有所不同? 当然会不同,欧阳少恭郑重点头,李潘安只是三脚猫的功夫,服下洗髓丹尚且那般强大,雷严更不必说。 他说着,视线似毫不经意地滑到陵越的脸上,那人也是一副凝眉应战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对他目前与别人的亲密举止毫不关心。 当真淡薄到这种地步? 我在你心里的分量,与天下道义到底孰轻孰重呢? 欧阳少恭百思不得其解,陵越那张脸神色向来清淡,正如当年昆仑山脚下初见时,他就难以从那人脸上窥探出更多的情绪。 那边厢风晴雪正拉着百里屠苏的手碎碎念着他额头上白色的止血带,两个人叽里咕噜了半天百里屠苏方听懂了少女的意思。 幽都秘术果然名不虚传。欧阳少恭看着玄衣少年额角的伤口迅速愈合直至完全消失不见,心内一声低笑,这种手法诚然经典,否则怎么可能过了那么多年他们还在用呢。 正此时,地下传来一声爆破之响,欧阳少恭眉梢轻挑,来了? 雷严飞速旋转着身子破开坚实的岩层,欧阳少恭眼眸微眯,这种出现的方式真是难看之极。 汹涌劲力极具压迫感,原来以雷严这样的功力服下洗髓丹的效用竟是这么强,完整的玉横真是不容小觑。 雷严,或者说已经变成了怪物的雷严赤红着一双眼蹿至半空,劈手向着他冲过来,目标直取最脆弱的咽喉。 少恭! 他所站的地方距离众人颇远,因此被拿住时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拦,唯一在身边的巽芳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被雷严一掌轻而易举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3 地打中后心口,扑倒在地时嘴角流溢出鲜红的血。 陵越低头望着风晴雪将她扶起来,不由惊讶万分,这个假巽芳,居然对欧阳少恭是真心的? 一个深得雷严信任的眼线,却反过来被那人收服得这样死心塌地,真是有十二万分的本事。 然而他此时无心细想这些,局势倏然紧张,方兰生自小与欧阳少恭一同长大,待他情谊不同旁人,当下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又被雷严轻易击退,勉强支撑起来,脚下却跌跌撞撞有些站不稳。 欧阳少恭看在眼里,一皱眉道:小兰不要过来! 雷严微微冷笑:弱小不堪!就凭你们这些微末之力竟还妄想螳臂当车! 他说着,抬头去看被掐着脖子举止半空的欧阳少恭,愈发得意,连笑容都带了妖异之气:哈,少恭,不要用那副表情看我,死在你自己炼制的丹药之下,应该高兴才是。 方兰生喘着气喊道:少恭,你不要怕这个妖怪! 哼,妖怪?雷严笑得嘲讽,凡人果然浅薄,拘泥于形貌,强大的力量又怎能为世俗皮囊所缚,能葬身在这种力量下,你们也该此生无憾了! 粗大手指卡着脖子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极其讨厌的人,欧阳少恭三指聚力,抬手朝他袭过去,很快就被对方觉察到,翻身被一掌内力推得极远。 欧阳少恭咳嗽着擦去嘴角的血迹,不错,终于离那恶心的东西远一点了。 不过这洗髓丹当真霸道,药性发作的时间比预想得还要长。 他单手撑地正思索着,一只臂弯被拉住,整个人被人架了起来。 出自本能的反应想要抽身,但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时,却不那么打算了。 欧阳少恭顺势靠在陵越的肩上,嘴角悄然下垂,手劲也太大了些,估计那块胳膊都要变得青紫了。 陵越当然不会关心他掩在衣料下的胳膊如何,只有一段白皙柔软的脖颈映入眼帘,可怖的红色掐痕蔓延其上,像一条狰狞蜿蜒的百足虫。 轻点。 陵越一愣,方觉出手下用力大了,从上方看过去,斯人眼角微微上扬,他一双桃花眼本就生得惊艳,凝定时如静影沉璧,流转处似水逝湘江,轻佻的一个眼神从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撩拨过来,三分责怪七分风流,浓墨重彩中翩然写意。 一定是故意的。 想必仅以这样的眼神,俘获一颗女子的芳心,其实一点也不难吧? 心中生出了些微不悦,他手一松,欧阳少恭一个不妨朝下扑去,幸而揪住眼前人的衣襟,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轻声笑道:陵越,手滑了啊? 嗯。陵越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顺势将人往身后一拽,躲过雷严的追加一掌。 呵欧阳少恭抬手摸了摸脖子,还真不是个谈话的好时候。 炽烈邪气滔天,陵越变了脸色,霄河剑横斜眼前,一段清光从剑鞘缓缓抽出,将一团团靠近的黑气逼开在三尺之外。 这种看似没什么大动作的拉锯,反而更是耗费精神。 缠斗愈发胶着,众人在他的支撑下一轮轮上前对战,然而都被正中央的雷严一一还击回来,欧阳少恭站在陵越身后施以薄力助阵,一眼不错地盯着浓重黑气中雷严的动向,心中默默地估算着时间。 他看起来气势十足,却是拼着内力与众人打斗,强自冲撞穴道的话,不过多时就能被洗髓丹的药性克住,到时候将经脉俱损,乃至神魂俱灭。 穿珍珠白罩衫的青年一动不动表情敛重,然而心底却是泛出了讥讽的笑意,死吧,就这样肮脏地死去,到最后连最卑贱的蝼蚁都不如呢! 雷严手势一翻,欧阳少恭看在眼里眉梢微凛:屠苏! 百里屠苏听他高声喝叫,便知时机已到,焚寂脱手,天墉绝学风头无两,人剑合一,直直向着一片飞沙走石的黑雾正中刺去。 天下武功,最忌花拳绣腿,真正的防身与攻歼之术,最干净漂亮的,无过于一击毙命。 洗髓丹药性凝聚于心脉,因此哪怕是强大到妖化的雷严,此时在紫胤座下弟子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移动着的人形靶子。 上古凶剑稳稳地刺入心脏最深处,煞气与妖气相冲撞,紫黑的血汩汩地流出来,百里屠苏牢记着欧阳少恭的嘱咐,一下得手后迅速拔剑后撤,最后一眼在近处看到的就是那半人半妖的怪物筋脉暴起,肌肉鼓胀的可怖模样。 雷严睁大了眼,因为没有反应过来所以脸上有一瞬的迷茫,他低头看看胸口,本就扭曲的面容乍现出似哭似笑的丑陋表情。 我一世追求焚寂,想不到最后竟死在焚寂之下!百里屠苏,你果然不是当年的那个韩云溪了已经泛出青黑色的手捂在腹部,雷严恨恨地盯着玄衣少年眉心的朱砂,忽而又冷笑道,不过你们今天既然来了这里,我又怎能不盛情款待呢哈哈哈哈哈 他蓦地爆发出一阵癫狂大笑,身形迅疾如鬼魅,向着炼丹房中央的一根雕花的柱子冲去。 那根柱子与别的柱子不同,正立于这个墓室内,几乎撑起了全部的构架,陵越思忖着他是欲弄垮整个墓室,但注意到雷严的视线所在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龙头扳手,跟兵马俑坑里一模一样的机关,简单易触发,但是发动之后,便是倾巢之力,这里没有大量的陶俑,而雷严此前又提过地下的水银,那么 他脚下发力,没想到之前为众人防守消耗了过多的灵力,脚步有些不稳,差一点踉跄着跌倒在地。 欧阳少恭转过身时见到的便是一道天青色的影子像条歪歪扭扭的闪电,步法凌乱但速度快得惊人,还未来得及阻拦只见剑气如虹,空中翻腾起青色袍袖,锋锐的剑刃撞上人身上的铁甲,发出铮然清啸,剑招缭乱,招招拼命,完全没有为自己留后路的意思。 雷严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在此关头想要阻挠他,他怎会善罢甘休! 这突然的急转,仅仅发生在几个刹那之间。 欧阳少恭嘴唇泛白:陵越! 素色衣袖内冰冷的针细如牛毫,疾驰在空气中根本看不出形状,然而封入人的气穴,却有四两拨千斤之能。 欧阳少恭思虑面面俱到,自然会为自己留一手,不过这一手他本不想显露于众人面前,但如果是为了陵越的话,也不觉得有所谓了。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到了如今,已经连看到那个人受伤也会觉得碍眼了。 霄河剑一剑封喉,完全妖化了的怪物嘴里发出低声的嘶吼,方兰生胆战心惊地看过去,陵越一向温和清淡的脸上此刻尽是陌生的杀意,一副如画眉目利得无法直视,仿佛连那明亮逼人目光都带了切金断玉的锋芒。 他一直风华内蕴,所以在真正发力时才会如此夺人心魄。 空气中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4 回荡着魂魄撕扯挣扎时尖细刺耳的声响,雷严赤红着眼头发散乱,扯着破裂的嗓子疯狂叫道:成王败寇,成王败寇!我认了!不过欧阳少恭,我诅咒你,永远找不到!永远承受痛苦!永生永世地堕落下去! 他说什么,说什么?陵越努力盯着他猖狂大笑的脸,却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庞大的身躯迅速崩溃成齑粉,黑气四散,那些骨质的粉尘随之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欧阳少恭伸手掸了一下袖子,快步朝着柱子边勉强撑着剑站立的人走去。 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他低头去看那人的脸,纤长的睫如缓缓拢起的蝉翼,原本大盛的眸中精光随着眼睑的闭合转瞬即逝。 因为雷严死前一番话而冷硬着的脸色不经意柔和下来,痛苦又如何呢,他已经承受得太多了,更何况,还会有更痛苦的事发生呢 欧阳少恭将人揽在怀里,所触骨骼还是坚硬得不会屈折分毫,虽然硌手但足以使人骄傲。 陵越,你跟我是那么地不同,但是我每接触你多一点,就会喜欢你多一点。 哈,怎么办啊原来人世冤孽,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解锁~~嗯这个发布时间真是逼死强迫症 ☆、四十六 一场恶战,众人皆是身心俱疲,百里屠苏咬了一口干馒头,望着欧阳少恭低着头神色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他的师兄一生光明磊落,却可能在这件事上,永远不能有所解脱。 感情一事,有时候未必两情相悦就能圆满的。 苏苏,身旁有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手,蓝衣少女脸色显得很不安,你觉不觉得,少恭跟大师兄之间,有些奇怪? 百里屠苏刚送到嘴边的馒头堪堪停在了那里,他惊讶地转过头:晴雪 风晴雪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猜测感到吃惊,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大师兄有时候看少恭的眼神很复杂的,虽然不常见,但总感觉是被藏了起来而少恭,你看他看大师兄的神情,真的很专注,就好像,好像眼里只有这么一个人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我之所以能察觉到,是因为我也一样,当我看着你的时候,其他的一切似乎就都不重要了。 你想多了,百里屠苏瞥了一眼不远处方兰生竖起来的耳朵,缓缓道,师兄与少恭一路走来也算共患难过,少恭这样关心师兄,也是正常的。 哦风晴雪狐疑地看了看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原本墓室的侧边暗门处跳出来一人,那人高高大大,身背一把重剑,胡子拉碴,头发蓬乱,手里还捏着一只竹酒筒。 不是尹千觞是谁? 大哥!风晴雪见着他,心下一喜,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迎了上去。 哈哈,妹子!尹千觞爽朗一笑,环顾了一圈了然道,看来我是错过了一场好戏,雷严那个混蛋果真被你们解决了? 嗯,风晴雪点头,少恭设计让雷严服下了加了赤练草的洗髓丹,再加上焚寂的力量,雷严那个妖怪最后只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灰飞烟灭?尹千觞脸上闪过极短的一瞬间不自然的神情,他嘿嘿笑道:少恭就是聪明,我本来在外面还挺担心你们的。 大哥,你怎么进来的? 啊我引开那些青玉坛弟子之后就到处找入口,不久前看到好多弟子从一个偏门跑了出来就知道里面出事了,所以才问了路找着你们。尹千觞说着眼睛溜啊溜,终于溜到那一抹素白的身影。 陵越大师兄这是 大师兄修为损耗过多,还受了伤。风晴雪跟着他走到欧阳少恭所在的地方,白衣青年面容沉静,看见他们过来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手下却是一刻不停,数十根银色的针精准地扎下去,修长手指翻飞,如同倏忽而逝的水鸟。 这是在做什么?风晴雪小声地问。 陵越强自施术耗损修为,导致穴位不稳真气流走,好在少恭封锁得及时,不然可能有性命之忧。肃立一旁的红玉静静开口,流光溢彩的一双眼睛此时一瞬不错地盯着欧阳少恭的手下动作,口吻却依旧是无比平常,甚至有些赞赏意味,少恭沉着冷静,且针砭之术了得,不仅能在那样的紧要关头刺破雷严几处大穴,还能护住陵越身上致命的穴位,恐怕这些,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欧阳少恭低着头,目光扫过陵越安静平和的脸,淡淡微笑道:医者救人,遇到的要紧事多了,自然往后知道该如何应对。少恭冒险而为之,幸而没有伤到他。 二指轻抬,最后一根银针被取出来,欧阳少恭方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这些器械收拾好,放回随身的挎包内。 方兰生难得地一直握着陵越的手闭着嘴没有聒噪,此时看他终于完了事,巴巴地望过来道:陵越大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很快。欧阳少恭笑容温和,精致眉目间生出疲惫之意。 哦方兰生转过头,猫儿眼盯着陵越的脸,只见某一侧墨竹叶般的长眉微微一抬,淡黑色的琉璃眼珠轻转过来,清晰地倒映出了自己的影子。 他沉睡的时候像日暮黄昏,他醒来的时候像黎明破晓。 欧阳少恭心中一动,伸出手去,不妨碰到几根湿漉漉热乎乎的手指头。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兄弟情深,还真是有点碍事。 哇,醒了!方兰生倒是毫无察觉,兀自喜不自禁,少恭说很快醒真的就很快醒,太厉害了! 陵越被他扶着坐起来,了然地看了欧阳少恭一眼,拍拍弟弟的手微笑:兰生。 哎我说少恭尹千觞挠了挠头,不是我说你,巽芳姑娘在边上都等多久了,你看陵越大师兄已经醒了吧,还不去关心关心自己的媳妇?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 欧阳少恭眸光一转,方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麻烦,他抬头看去,年轻女子面容姣好,一双大大的眼睛似泣非泣地望着自己,神色间有说不出的委屈意味。 这样的相貌和神情,放到寻常男子面前,都会令人生出爱怜之意吧? 他淡淡一笑,起身从挎包里拿出一枚紫色的封口瓶子道:这是我自己配置的补药,活气益血,巽芳,你身体虚弱,想必服下这药会觉得好些。 巽芳原本因他冷落而倍感不快,听了这番体贴话语,眉梢重又跃上喜色,当下欣然接过他手中的瓶子,取出药丸来毫不疑他地吞了下去。 谢谢你,夫君。那个女子温柔贤惠,如果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会柔顺地答谢丈夫的好意吧? 少恭,雷严已死,我们以后就可以面颊蓦地一痛,她吃惊地抚上自己的脸,娇嫩肌肤下面嶙峋浮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蠕动,疼痛麻痒的感觉如同万蚁噬心。 这,这是 啊!一声尖叫,风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5 晴雪面色惊恐地指着她,巽芳姐,你,你的脸 脸,我的脸筋骨虬结的痛感传来,她目龇欲裂,眼前的青年依旧是万分关切的语气:你怎么了,巽芳? 两个人挨得很近,所以她在他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沉冷,那种轻蔑的、一眼就能将人看穿的嘲讽眼神,从未在那张她自以为已经十分熟悉的容颜上出现过。 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为什么,还会做出这幅关心的样子? 你,你到底藏得有多深? 她情不自禁地浑身发抖起来,这个男人与她朝夕相处,深情款款,莫非全是装出来的?他其实,其实一直是在利用她给雷严传消息吗?可怜自己还一厢情愿地以为是在帮他,以为两个人从此就能在一起,真正可笑的,原来是自己?这种可怕的眼神,当真、不是错觉!是有多少次,他在身后这样地望过自己呢? 年轻女子的神色惊恐而绝望:少恭 素锦?!一声大喝又吓得她一抖,眼前突然出现尹千觞无比愤怒的脸,原来是你?!说,你为什么要害华裳! 余下不知情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出闹剧,那个原本看起来美丽善良的女人在面容极度扭曲之后忽然化成了另外一幅面孔,赫然是当初在花满楼遇到的那个瑾娘,也正是先前欧阳少恭提过的,跟随雷严身侧的侍婢素锦。 红玉的脸上写满了惊诧,难道说,一直在给雷严报信的,其实是这个女人? 不,不对,总感觉有些奇怪 她下意识地去看陵越,却在他那张清俊的脸上看到了不同于旁人的悲悯。 原来陵越竟是知道的! 红玉大吃一惊,欧阳少恭和陵越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尹千觞忿忿地大声叱问,另一个当事人却有些失神地跌坐在一侧的台阶上,脸上是全然失望的表情。 欧阳少恭口中喃喃:居然真的是这样的 方兰生结结巴巴道:少恭,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素锦服了青玉坛的易容丹。欧阳少恭的眼神有点空,我给她的补药里有几味药材与易容丹药性相克,所以 他嘴角的笑容泛出苦涩意味:是我自欺欺人,假的,终究不能成为真的啊 陵越抿着唇看他,这个人早已知道巽芳是素锦假扮,留下她也是为了能将计就计给雷严传递消息,可要说是让假巽芳成为替代品留在自己身边,就好像曾经那么亲近的家人真的归来,就算是有演戏的成分,其实他私心里,真的是这样想过吧? 他看着那个巽芳一点点现出原形时,一双深黑的眼眸里出现过乍然破碎的神情,极短促,极隐蔽,就好像是一场桃花春水里猝然逝去的幻象。 你在意的玩偶终是被你自己亲手毁掉了,你是有多狠心,你会有多难过? 剑灵红玉误会了一件事,陵越的悲悯多半并不是为了那个蜕去皮囊的女人,而是那个看起来从容强大到无坚不摧的白衣青年。 他的相貌精致而美丽,像最毒的罂粟; 他的心脏坚硬而脆弱,这世间能有几人可以触摸到他的心跳。 而红玉,之所以到最后的最后才理解了陵越因何而深情,也是因为她始终不曾尝试过与那个笑容温润的青年感同身受。 当你走入他的心,你就万劫不复。 你敢么?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七 有什么东西比被人撕破画皮现出丑恶的原形更加可怕呢? 易容丹缺憾之处在于,服下它的人一旦使用便不能停止,因为这个人即便是想恢复原来的样子,也已经不可能了。 一块块溃烂的肌肤在姣好的面容上蔓延开来,受到惊扰的蛊虫开始吞噬血肉,长而细的指甲因难忍痛痒在脸上抓挠出道道血口子,素锦惊叫着站起来,在墓室中没头没脑地冲撞着,仿佛这里头有什么怪物,她要急不可耐地逃脱出去。 尹千觞原本正怒气冲冲地叱问,当下见此场景也傻了眼,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愣愣地望着素锦捂着脸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恐惧叫声。 一个女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应当不能再惨了吧?更何况,易容丹药效一旦损坏,过不了多久,就会受蛊虫反噬而死的。 他的手轻轻垂了下来,那柄粗大的剑握在手心,忽而有些发沉。 华裳啊居然,这就是结局了。 你所信任的、收留的姐妹,在你死后终于得到了报应。 这世上还有多少业障,是满壶的美酒不能消弭的呢? 尹千觞回头去看欧阳少恭,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身边站着的,是那位从天墉城前来的大师兄。 很早以前你提醒过我要提防的人,现在好像成了你最重要的人。 你我长年好友至此,我还能看不出来么? 少恭,你当如何选择呢? 轰隆一声巨响,众人齐齐一惊,暗门方向堆满了碎石瓦砾,而素锦,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触发了自毁的机关,这个出口被堵住了。陵越微微皱眉走过去,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已经葬身在这乱石之下,如此沉重的石块,想必早已压成了烂泥。 她用谎言编织出了一场绮丽梦境,现在梦醒了,却也不必挣扎着出来了。 啊!那现在我们怎么出去?方兰生三步两步在墓室内绕了一圈,感觉除了那个暗门,就只有我们来的那条路了,难道要往回走? 不行,百里屠苏摇着头,从正门那边走回来,这个暗门和正门是牵连起来的机关,两面都封死了,出不去。 那怎么办? 炼丹炉。欧阳少恭安静开口,起身拂一拂衣摆,背起挎包径自朝着墓室中那只最扎眼的炼丹炉走去。 秦陵是条不归路,哪能有往回走的道理。 众人闻言纷纷聚到炼丹炉四周,摸索着寻找机关。 没有机关啊。风晴雪秀致的眉蹙起,手腕上的手链碰在尚有余温的金属上,发出轻而清脆的响声。 欧阳少恭一直沉郁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然的淡淡笑意:炼丹炉精华内藏,要真有什么机巧,也是在里面。 方兰生恍然大悟,一骨碌正要钻进去,被陵越一手拎着后颈衣领提了出来。 我来。 欧阳少恭扶着炉壁看着他进去,低声提醒:小心。 浓重而强烈的药味吸入肺腑,与那人身上的浅淡药香截然不同,有着令人反感的辛辣气味。 洗髓丹药性霸道,药材特殊,因此残余药渣也会使人不适。欧阳少恭将他神情变换一一纳入眼中,顺便在心中加了一个结论:陵越不喜辣味。 少恭,陵越顿了顿,这下面,是青铜的实底。 没有出路? 百里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6 屠苏不知何时上了炼丹炉顶,此时动作轻捷地一跃而下,听到两人的对话,将头伸入炼丹炉内看了看,松了一口气道:师兄,你检查一下头顶上面。 欧阳少恭偏头问他:上面有什么? 从外面看,炼丹炉的上方比里面要高很多。百里屠苏比划了一下,认真道,总感觉多出来的那一截不像是装饰,反而像藏着什么东西。 欧阳少恭一怔,转头望向陵越伸到一块小型浮纽上的手,他方按下去,炼丹炉顶中央就破开一道暗格,一枚制作精巧的金色龙头推下来,张开的龙嘴巴里,迅速流出了刺鼻的浅黄色液体。 是浓酸!欧阳少恭大惊失色,探身进去欲将人一把扯出来,陵越早在看到那不寻常的液体时就反应过来要往外撤,没想到正对面实打实地撞到了他,两人脑门俱是生疼,欧阳少恭哭笑不得地顺势后仰着揽过他的腰,再一次不幸地被当做了人形肉垫。 哈,陵越,他揉着后脑勺含糊不清道,你又欠我一顿酒菜。 陵越无奈地拉他起来,两人回头看去,炼丹炉底从中间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腐蚀下去,渐渐地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大洞。 藏得真深哪!风晴雪捂着鼻子去看,谁能想到居然是这样化开的。 百里屠苏伸手将她拽得远些:小心那种气体,有毒。 幽都人不怕毒的,风晴雪眨眼笑,苏苏你是不是关心我? 没、没有。 快看木头脸脸红了,红了红了红了!方兰生肆无忌惮地叫起来,摇头晃脑道,真是奇观,奇观哪! 猴儿无事学千觞兄弟做什么?红玉轻笑,还是收拾收拾,准备下去才好。 尹千觞正望着前方并肩的二人神游,莫名其妙被点了名,只好憨笑道:哈哈,下去,下去! 红玉瞥了他一眼,心中轻叹,都说傻大个傻大个,敢情真是如此? 呛人的气味散开了些,众人移步上前,那洞口看起来并不深,底下颇宽敞,像一个更矮一层的地下墓室。 原来还有多层的结构?欧阳少恭轻轻拢一拢衣袖,那收口的袖子在肘部被少量的浓酸沾到,烧出了一个破洞,不过好在并不明显。 他的目光变得愈发沉敛。 在那更深更黑暗的地方,还会藏着什么呢? 一众人的脚步响在墓道内,整个空间显得活跃了许多。 方兰生一直黏在陵越身边,锲而不舍地絮叨着自己一路闯过来的见闻,唯恐漏掉一点细节,而听他说话的那人,好脾气地抿着唇,时不时还附和夸赞两句,端的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陵越待方兰生,表现得真的是不能再好了。 欧阳少恭目测了一下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发现根本不可能伸进去一只脚,常时温润的眉眼间黑云氤氲,难得多了几分抑郁之色。 师兄心里,一定很高兴。少年低而清冷的声音如流水,无意间多了些许温情。 欧阳少恭明白他的意思,顺口接道:屠苏以为我是斤斤计较之人? 唔不好说。百里屠苏瞄了一眼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诚恳道。 欧阳少恭万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反击,自己的半身,似乎变聪明了? 百里屠苏一招得手见好就收,道:少恭,你看那是什么? 欧阳少恭抬头望去,这是一艘船? 沉铁制造的船,安静地停栖在巨大黑暗的墓室下面,高高翘起的船头上装饰着兽类的雕像,近乎凶狠的表情,一派狰狞地望着来人,好像阻止着入侵者的靠近。 好大的船!方兰生啧啧称叹着一路小跑到船舷那边,惊讶道,船尾、船尾不见了! 他的手所指的方向是一面巨大的山体墙壁,这艘看起来威猛无比的船一半露在山体外面,另一面却是紧紧地严丝合缝地嵌在了里面,仿佛是从山体内部开出来的一样。 这是骊山最深处吗?红玉上前两步,深红色的衣衫在黑暗中宛如飘渺的烟霞。 前面没有路了,百里屠苏仰头观察着足足有十几人高的船身,确定道,要想继续往前走,只能从这艘船上过去。 雕刻着螭龙的青铜拉环粗大沉重,哪怕是用一只手也未必握得全,欧阳少恭上前拽了拽,拉环另一头的锁链只拉动了一小截。 陵越。 他叫得极自然,陵越站在他的不远处,看情况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下也不多问,伸出双手拽住那只拉环,稍稍一用力,只听一声闷响,机关铰动的声音喀啦啦回荡在空旷的洞穴内,巨大的铁板从上而下连着锁链放下来,准确地停在了与地面贴合的那一个角度。 欧阳少恭揉一揉他发红的手心,笑容淡淡:辛苦了。 天墉城的身体训练还是不够么。陵越当着众人的面抽出手别开眼,似是自言自语地踩到那栈桥一样的铁板上去。 这是在故意找借口顺便批评他学艺不精? 欧阳少恭挑起眉,当年在天墉城的时候,是谁托他照顾百里屠苏的饮食起居,又是谁让他耗费了心思借跑腿之名围绕身侧? 他欧阳少恭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不过,让这人这么记挂着,担心着,好像也不错? 欧阳少恭在极短的时间内转换了心绪,且自以为领会到了一个很好的点,稍稍抑郁的情绪又明朗了些。 虽然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是对你,我还是愿意多花点心思啊 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 他伸手摸到了肘部的衣服破洞,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目光扫了一遍依次跟在陵越身后的同伴的身影,忽觉自己的计划还可以再锦上添花。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来历,但是他们都有相同的一样东西感情。 连他自己都无法逃脱的东西,对于在人世间活了没有多久的普通人来说,更加容易深陷其中,因此也更容易受到伤害。 倒是很想看看,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众人脸上闪现出震惊愤怒的表情,当是,何种光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里怪怪的风晴雪一手下意识地拉住百里屠苏的袖子,少年身量挺拔目光坚定,无形中多了几分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晴雪啊,方兰生面部肌肉有些纠结,上回你说感觉怪怪的,那些兵俑就复活了,这回不会也 猴儿莫要胡说,红玉掩唇轻笑,谁不知道你才是个乌鸦嘴呢! 喂!方兰生瞪圆了眼,一路小跑到欧阳少恭身边,少恭,你给评评理,他们都欺负我! 欧阳少恭手肘处的衣料被他扯得嗤啦又破了一个大口子,方兰生张口结舌地瞪着他:我、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就有破损,小兰不必自责。欧阳少恭抬起另一只手,塞了几次,发现始终不能将那块掉了半截撘在外面的布塞回袖子里,这种束袖打扮本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因此胳膊处裹得也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7 略紧。 欧阳少恭手肘拖着一块布料,颤颤巍巍地晃来晃去,与他温润公子的模样甚是不合称,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来来来,让我来!尹千觞大大咧咧地拉开方兰生,从背后刷地抽出那柄宽阔的重剑来。 欧阳少恭联想到他用这把剑叉鱼的场景,眸色微变: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它砍下来! 千觞兄弟别胡闹了。温和的嗓音响起,陵越抬手按住酒鬼的肩,微微摇了摇头,重剑体型过大,难免会伤到人不如用宵河来试一试。 欧阳少恭哭笑不得:陵越,你说谁胡闹? 欧阳少恭难得尴尬,众人看在眼里俱是有些新鲜,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暴起的藤蔓。 百里屠苏第一个警觉,但还是迟了一步,一只脚踝已被紧紧缠住,风晴雪本就拽着他的袖子,当下着急地扑上去想把人拦下来,却也连带着一同被卷上了半空。 情势突变,不知何时地下冒出了茎叶粗大的绿萝,这些莫名生长在陵墓中的植物与一般所见不同,体貌大得惊人,且以疯狂的速度蹿长着,绿色的叶片从茎条中冒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宽,柔软坚韧的藤萝枝条缠住人的身体,一层层环绕堆叠起来,很快就把人的视线同外界隔绝了起来。 欧阳少恭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头顶不到一寸处密密匝匝的绿色茎条,再望望眼前人眉头拧着的脸,忽然感觉真是苍天有眼,缘分不浅。 陵越,他低笑一声,现在宵河剑可是拔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 欧阳少恭笑得一派云淡风轻,陵越看了他半晌,终是无奈地别过眼,双手动了动,植物藤蔓粗糙的绞杀感顺着腕部蔓延开来,还有一点微麻的刺痛。 有刺钩?他眉心折痕乍现,一双清亮的眼紧紧盯着身边的绿萝茎叶,细密的尖刺状的绒毛整齐地覆盖其上,像秋天麦子的芒。 不对,更像女子手上挑花绣朵的针尖。 欧阳少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淡黑如琉璃的瞳仁,直到在其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涣散,方探身过去吻他的唇。 陵越吓了一跳,清醒了些:你做什么? 绿萝有毒欧阳少恭舌尖探过去,发音含糊,作用差不多跟醉香一样,麻痹神经,使人无声无息地死亡所以,在此之前,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喂!陵越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无奈整个人被绑缚着,根本无处可躲,只好面红耳赤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非常有技巧的唇舌勾勒,脑袋却是越来越昏沉。 欧阳少恭慢慢停住动作,闭目感受了一下他的鼻息,抬眼看到他轻如鸿羽的睫。 很好。 他眨了一下眼,缠在身上的植物颤了颤,稍稍松开了些,但不是很明显,原本挺立着的尖刺绒毛也有些耷拉,蔫蔫的,好像突然就没了精神。 欧阳少恭目光一寸寸描摹着眼前人的脸,安然开口,声音很平静 自闲山庄的幻境里,你看到了谁? 兰生 还有呢? 欧阳少恭。 青年眉梢微挑,继续问:欧阳少恭在你的幻境中时,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他被铁链锁着,浑身是血 还活着吗? 不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说话的人面庞渗出一点痛苦意味,好像并不愿意回忆起口中所述的场景。 原来是这样的。 欧阳少恭轻轻吐了一口气,敛眸问: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我很难过。 欧阳少恭吃惊地抬起头,那双本该合拢的眼睛此刻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眸中神色一派清明。 他很早以前就觉得陵越的眼睛像雨后江南的青黛瓦檐,干净、纯粹,能倒映云影天光,而现在,他在其中看到了云影中翩飞的雁,天光下澄静的湖。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但又有着由心生发的镇定与从容。 不曾见过的从容。 呵,他笑了起来,原来你 我当时以为你真的死了。话语被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陵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所以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绝望。 欧阳少恭愣住了。 很意外是不是?陵越淡淡一笑,我也很意外,明明不应该产生的极端的情绪,偏偏出现在最能召唤出真实的幻境中。所以那段时间我很惶恐。 他顿了顿,似在慢慢回忆着组织语言:从自闲山庄回来后,我成天成夜地失眠,也尝试过努力将这些忘掉,当然后来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就在那时,你在花满楼突然那天晚上我在江都运河边坐了一宿,芦苇上的露水很冷,我思考了整整一夜我该怎么办,因为其实有一点你说对了没错,我是在逃避,而且我确实,对你动了心。 他说的很慢,且最后一句道出来颇有些艰难,陵越微微压低了眉睫,复抬头迎上欧阳少恭安静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继续道:那段时间我很痛苦,要知道,一个人每天揣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是足以把人逼疯的事。 他似自嘲般地笑笑:之后,你留我一起来皇陵,我现在很庆幸一路跟着你到了这里。 欧阳少恭淡声问:此话何解? 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陵越颔首道,既然我心里有你,我不妨顺遂自己的心意而活虽然这样做很冒险,可是如果是光明磊落地爱一个人,那根本是没有错的。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你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而你更不会主动地告诉我,否则那便不是你。说实话,有时候想到一些可能的结局,我会很惶然,但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永远不会后悔。 欧阳少恭很震惊,尽管他的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不起半点波澜,可那双长长的睫毛一直连颤都没有颤过。他不清楚陵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完成了这样强悍的心理转换,不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在那样饱受煎熬的两难情形下,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并做出那样的千钧承诺,实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欧阳少恭同样也感到很生气,因为这个人剖白得如此诚恳郑重,看起来倒像是在说,我确实也喜欢你,可是那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关心。 这算什么? 你以为,你受了蛊惑,还能回头么? 全身而退这种事在欧阳少恭面前,是不允许发生的。 那么,既然你爱我,就好好地、坚持到底。 绿藤萝散发出违和的淡淡腥气,陵越舔了一下嘴唇,道:蜂蜜薄荷? 被人用唇舌压进来的药丸早已化开流入咽喉,但是浓郁的气味还在口腔中迟迟不去。 欧阳少恭眼眸转动了一下,道:蜂蜜调味,薄荷去腥,真正起作用的,是秋云草。 秋云草? 腐生植物的天敌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8 。 陵越若有所思:所以你在发生变故的那一瞬立即取出了药丸含在了嘴里,也正是因为你身上有这种药,这些绿萝才不敢将你缠得太紧? 他的素白外衣领口微敞,脖颈线条优美,隐约可以看见凸起的锁骨,可是这样柔软脆弱的地方,居然没有一条藤蔓靠上来,着实不寻常。 欧阳少恭笑笑,任由他猜测。 陵越一顿,道:你刚才说这些绿萝是腐生植物,什么意思? 先下去再说。 欧阳少恭抽出手,那些距离他极近的枝条一路像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地纷纷避开,直到他毫不费力地从破了洞的手肘处摸索出一方压得扁平的纸包,那纸包已经有些破了,淡黄色的粉末洒了出来,沾在植物的茎上,那一小段绿萝迅速倒退着缩了回去,整个束缚着他们的绿色牢笼猛然一震,这棵巨大的植物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软趴趴地贴到了地上,中央的两个人借着向下的力摇晃着落了地。 机缘凑巧。欧阳少恭拈起纸包,端详着那个缺口道,若不是我衣衫损坏,且它恰好被蹭破,不然可能还要更麻烦些。 陵越现在已经不会去在意欧阳少恭到底还在身上的别的什么地方藏东西的问题,自从见识过他那只无所不能的挎包,以及不久前此人以迅雷之势从腰封里摸出两枚药丸塞进嘴里的手段,他就再也不会质疑欧阳少恭在危险关头后来居上、出奇制胜的能力。 他抬头一看,半空中四个硕大的植株包裹,看起来像四只绿色的茧。 这种绑缚未必不能挣脱掉,只是有了那种要命的毒素,就很难说了。 而陵越之所以不必担心百里屠苏等人会有危险,是因为他从一开始欧阳少恭的口气中就听出来那人心里已有了应对。 百里屠苏甫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黑洞洞的平顶,方想起来现在还在那艘莫名出现的大船的底层。他偏了偏头,少女的睡颜精致美好,呼吸绵长。 再旁边,是还没有醒来的方兰生等人。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无恙。 暗色的光线洒在泥土地上,光线中央的两个人正低声讨论着什么,只言片语破碎不成章,只能看到他们蹲在地上的背影。 欧阳少恭,还有他的师兄。 陵越行动坐卧皆恪守弟子风范,谨言慎行,很少与他人有多少亲密的接触,全天墉城上下若要说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其掌门师兄估计是唯一一个无可挑剔之人。 可是他现在,已经跌入了红尘。 少年清冷的脸上带了一点迷茫,陵越,究竟是为何对欧阳少恭执着至此? 欧阳少恭那样的一个谦谦君子,虽受人亲近喜爱,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他的师兄上心。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砰!的一声震响,百里屠苏警觉抬头,只见原先那两人站的地方多了一个大坑,肇事者正妥当地待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见到坑洞已成,三步两步凑上前去查看。 呵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 百里屠苏握起手中的焚寂走过去,两人听到他的脚步回头,陵越手里拿着的正是欧阳少恭的那枚火折子,火光在他脸上明灭,勾勒出起伏有致的线条。 屠苏,过来看。 百里屠苏借着光朝下看去,几具骸骨赫然躺在泥土中,黑洞洞的眼窝直直冲着上方,两排牙齿似乎已经掉下不少,而在这些尸骨上面,长着一丛丛暗绿色的块状物,正是那突然袭击的绿萝的根结,较短的茎叶交错缠绕在尸骸上,此时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有感应般地瑟缩着慢慢伏下去。 这个坑洞周围有一圈淡黄色的粉末,百里屠苏不用想也知道是欧阳少恭的杰作。 他轻咦一声:怎么又是这个? 又? 百里屠苏皱了下眉:之前在秦陵修罗场的时候,也是这种随意埋葬的尸骨,看这几具人骨层错堆叠,恐怕底下还有不少。 是啊为什么埋葬得如此草率呢?欧阳少恭单手抚上下巴,唇角抿出一点细致的弧度。 面貌无害的青年凝眉思索了一阵子,忽地伸手从挎包里翻出一只绣着云纹的暗紫色包裹,百里屠苏看着那包裹觉得分外眼熟,想了想先前欧阳少恭参加天墉城试炼被姑获鸟抓至巢穴中时,就是用的这东西打了后援,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他好像对这只包裹有着更久远的熟悉感。 难道更早的时候,见过相同式样的包裹吗? 欧阳少恭特意单独存放的东西是防身退敌用的雷火弹,威力虽不至于惊天动地,但一枚雷火弹里的炸药足以让一头野兽望而却步。 五根修长手指撑开,整齐地夹着四颗铁壳的弹药,百里屠苏一愣,只见那几枚雷火弹嗖嗖疾扬出手,次第撞在十几丈开外的范围内,砰砰砰爆炸声连带起飞溅的腐土,百里屠苏只觉眼前一花,又四枚雷火弹出手,遍地是乍现的大洞,整片船底成了一只朝天的蜂窝。 陵越面不改色地听得爆炸声平息,提步朝着欧阳少恭炸开的方向走去。 这一连串粗暴的炸响惊动了尚在昏睡中的众人,尹千觞迷糊着睁开眼,蓦地打了个激灵:少恭! 啊!惊叫声响起,方兰生哇呀呀地指着不远处的坑洞喊,怎么有个大棺材! 百里屠苏跟在陵越身后的脚步一顿棺材?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九 从船底的入口朝内部递推,死气沉沉的土壤下埋着大片大片的尸骸,最初的那些看起来是草草掩埋在地下,周边并无多余的东西,但是到了靠里的地方,死尸的身边开始有了陶土瓦罐等随葬品,到更里面的地方,还多了一口薄薄的棺材。 我猜,按照这样的布局排场,再远一点我们就能炸出金丝楠木的棺材板了。红玉莲步逶迤,轻轻巧巧地从一具死尸边上绕过去,站在那只大洞前,一双宝石样的眼珠子牢牢地钉在了死人的喉骨上。 骨头断了,应该是缚颈而死。陵越蹲在她旁边,肯定道。 古来帝王丧,总有一些人陪葬。欧阳少恭伸手比了比,道,骨盆宽大,髋臼较小,这一路看来,埋葬在这个地方的大多女子,想必是当年皇城中的宫人。 阿房宫,覆压三百里,妃嫔媵嫱,朝歌夜弦,妆镜荧荧如明星,美貌女子鬓发如绿云斜堆,渭水河尽是宫城里流出来的脂粉香,椒兰焚出千载夺目芳华。 尘封时光中拥有过如画容颜,现而今血肉尽消,后人只能从那森然骨骼间窥出曾经的美人风流。 难道是按宫中嫔妃的等级划分的?尹千觞摸着下巴道,这外面的,应该是没什么地位的小宫女,嘿,那到了里头,还能瞧见秦始皇的老婆不成? 皇后啊!方兰生眼睛一亮,帝后通常葬在一处,难道在里面有秦始皇的棺材?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69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 怎、怎么了方兰生缩了缩,你们都奇怪地看着我干嘛 一声轻笑,欧阳少恭微微摇头道:没想到小兰真有一针见血之能,始皇的棺椁在此处,倒是常人所不敢想的。 如果始皇的棺椁真在此处,那么就显得很可疑了。陵越站起身道。 没错。 众人的表情不由变得肃穆起来,前方的道路一片晦暗,但是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可能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陵越。 嗯? 雷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天青色的人身形一顿,陵越感觉到他按在肩上的手,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秦陵险阻丛生,龙蛇潜藏,很明显雷严在实行重塑玉横的计划之前在这里下了不少准备功夫,毕竟都是惜命的人,还没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就被始皇留下了那实在不划算。 且不说他为了引欧阳少恭到炼丹室来几乎摸清了皇陵的结构,单单先前墓道上潦草死去的青玉坛弟子的尸首,就多得足以启动这里面大部分的机关。 可见这炼丹炉之下的空间,不是雷严没有搜查过,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因此现在的众人,也不会知道这如此隐秘的更下一层的墓室里,还会发生怎样的危险。 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欧阳少恭握了握他的手又放开,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点寂然。 他在紧张。 这种单独对自己流露出来的脆弱感,不是玩笑,也不是逗引,欧阳少恭自进来始皇陵之后就鲜少表现过害怕无措的情绪,而这个地方,让他第一次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安。 你他抿了下唇,你放心。 欧阳少恭偏过头来,目光恬淡,笑容温存:我知道。 可是这样的地方,对太子长琴的一半仙灵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 哈,有楼梯!方兰生惊喜道。 终于不用在这船底转悠了。风晴雪松了一口气。 海沉木的楼梯历经了长久岁月依然坚固不朽,冷硬得像是铁水浇筑而成,踩在上头竟能令人心底生出踏实感。 楼梯扶手上雕绘着精细的花朵图样,百鸟穿梭其中,眼珠子上镶嵌着黑曜石,一只只栩栩如生。 真漂亮。红玉手上化出一团青幽幽的光晕,试探了下道,没有魂灵气息,这些海沉木的雕花若是放到市面上,真得要价值连城。 尹千觞哈哈一笑:我本来还想着从始皇墓中摸几件宝贝回去换酒钱,不过这楼梯太大了,不好搬哪,不好搬! 风晴雪忍俊不禁:大哥,你要喝酒,找少恭便是了,少恭有钱嘛! 尹千觞听出来她是在打趣,眼珠一转接口道:我哪敢找少恭要,少恭以后还要跟媳妇儿过日子呢,是不是少恭? 对对,等少恭复活了巽芳姐,我们还在琴川做邻居!方兰生喜上眉梢,直愣愣道。 欧阳少恭淡笑着抬眸撩了尹千觞一眼,没有说话。 还真是不客气啊,老友,你明明早就看出来了。 媳妇?陵越是媳妇?也不问问宵河剑同不同意。 不过他自己,倒是不介意呢。 欧阳少恭幸灾乐祸地瞄了瞄旁边,不出所料看到那人僵成百里屠苏的脸。 楼上没有异常,倒是满满一舱的古董器皿。 玩笑归玩笑,酒鬼不可能真的从这里顺几样宝贝回去,众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珍贵而古老的器物静静地躺在地上、屉笼中,不会开口说话,因此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它们身上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世间每一个人,每一件物都有其来处,都有一段长长的故事可叙述,但如果没有一张能吐露音节的嘴巴,那背后的传奇,只能任凭后人的猜测,再演绎出传世的文章。 陵越注视着欧阳少恭朦胧温润的侧脸,那么你,愿意开口告诉我什么呢? 你说连我也不能安静地听你说话,那么如果,我愿意听,你又真的会毫无保留地将心底的所有晦暗和痛苦讲出来吗? 你很清楚不可能,你太聪明,所以有些不好的事情,宁可不说。 正如你和我。 他心中泛出浅淡的苦涩,摇摇头将这种情绪压下去,认真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典型的货船结构,船舱布局很清晰,每一层间都有海沉木的楼梯相连,除却刚才的那些古董器皿外,上几层还有数不清的海外奇珍。 这是一艘真的,出过海的船。 史料记载,秦皇筑宝船派遣徐福前往海外寻找仙山以求长生之法,而徐福一去之后再无音讯,欧阳少恭一手抚上色彩斑斓的海珊瑚道,看来这再无音讯,原是错笔。 烛龙之鳞幻术中再现的场景,才是当年那一连串事情的本真结局。 始皇千年执念不消,所以那一幕幕绝望的场景才会在这个巨大的墓室内鲜活地重现出来。 始皇当年要找的那座仙山,是否就是蓬莱?百里屠苏问道。 是,欧阳少恭点头,蓬莱人寿命长久,比中原人毕生的岁月要长得多,但,也不能达到寿与天齐,所以就算始皇找到了蓬莱,也未必就能长生不老。 蓬莱已毁于天灾,如今即便有人去找,也再找不到了。 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废墟。欧阳少恭微笑着看少年冷湛的眸子道,只是要进去,并不容易。 百里屠苏一愣:你知道? 我从中原治病回去时,在那片废墟里待了一段时间,不过蓬莱既遭天灾,那里地脉变换地气流转,现而今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欧阳少恭转身踏上楼梯,只留下一个略显单薄的素白背影。 陵越一层层朝上走来,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一艘巨船内的宝物不仅比之先前所见要罕见难得得多,而且数量也异常庞大。 就好像,秦始皇把所有家私都藏在了这里。 方兰生看得咋舌:我的妈呀,这么多宝贝吃穿几世都不愁了! 红玉听得直笑:原来猴儿也有艳羡他人财物的时候? 这两样哪能一概而论?方兰生严肃起一张脸道,秦始皇是皇帝,我家是商铺,我方家在琴川算个大户,秦始皇在天下算大户,这本儿不一样,能比嘛! 哟,你还挺知足? 那是,少爷我向来拎得清!方兰生蹦跳着往前走,但见这一层船舱内部宽敞,倒与下面的几层不一样,然而装饰极尽华丽,人鱼膏的灯台镶嵌在两边,将整个空间照得敞亮。 苏苏,为什么这一层是有灯的?风晴雪将火折子收好,疑惑道。 有光,说明需要光。欧阳少恭不待百里屠苏作答,话已出口,百里屠苏会意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身天蓝绸缎衣的方大少爷正腿脚麻利地兴冲冲朝着不远处一张巨大的织锦帷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0 幕走去,那帷幕过了千载依然色泽艳丽,纹饰精美,不过被他冒失地手一碰,瞬间零落成灰。 这里的许多东西,诸如绸缎、卷籍,都只能成为静止的历史,一旦受到来自后世时光的触碰,必将灰飞烟灭。 只能看,不能动。 然而此时众人关心的不是这个,随着那帷幕落下,一只等身的铜镜赫然伫立在道路中央,它后面是扇贝状的珍珠珊瑚屏风,整个将其支撑起来,而这座铜镜本身,围着一圈烛龙浮雕,头尾相连,尖利的爪子上还托着火球一样的饰物。 方兰生愣愣地望着那张牙舞爪的神兽浮雕,忽然想起之前在琴川偷欧阳少恭的烛龙之鳞为百里屠苏吸煞,偶然间从中看到过奇怪的东西那块鳞片状的宝贝,似乎与眼前这烛龙身上是一样的 他正要说什么,铜镜中自己的身影一晃,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人与景就完全变了样。 义薄云天的少年,锋利的剑,深重的仇恨,死去的爱人这是,晋磊?! 方兰生目瞪口呆地看着铜镜中清晰地映出了自己前世的一幕幕,生动如元宵节上走马灯,其中人物一颦一笑皆细致可见,不似虚幻。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这 不远处有人眉峰一挑,不经意间住了脚,声线清朗而平静,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往生镜,照见前世之事,结今生之因果。 陵越愣了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物往生镜? 欧阳少恭转头看他:天墉城藏经阁于此物也有记载? 陵越点头:看过,上古流传的典籍散佚人间的,有许多被师尊和长老们收集了回来,就放在藏经阁。 原来如此,欧阳少恭笑,难怪你要回去找玉横吸煞的记载。 他们正说着,那铜镜中慢慢映出了一位红衣女子玲珑曼妙的身影。 是红玉。 美艳剑侍神情奇异,静静地看着镜子中逐渐清晰的画面:远古的部落,结群而居的部族,覆灭的痛苦,复仇的女子,炉子内熊熊的火 红玉脸色变了变,一个点地后退几步,镜中景象瞬间消失不见。 欧阳少恭若有所思地回想着方才那惊鸿一瞥,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且那女剑侍挡在镜子前看不清全貌,但是露出来的那一部分却令他有些心惊。 按理说,那么多年过去,一个人的前世应当同晋磊所在的那一世一样,充满凡俗的热闹,但是为什么红玉的前世,居然是上古部族的样子呢? 她这一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到底,活了多少年? 欧阳少恭眉头微皱,藏剑室内蒙恬一句话道破了她的身份,作为一只灵,她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呢? 火,炉火焚寂剑灵于铸剑炉中分成两半,那种被生生撕裂的痛楚他永生永世不会忘记,难道说,红玉也是剑灵?! 青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向红衣女子背上的双剑,古剑红玉,也是有不少年头的东西了,天墉城执剑长老爱剑成痴,经常搜集宝剑赏玩,那么作为他的剑侍,手中所持的剑,却未必是其主人赐予的。 原来一直陷入了一个盲区。 欧阳少恭唇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有趣,当真有趣。 红玉啊你,倒也是一位奇女子。 无论红衣剑侍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兴许只是还念一下久远的往世,此时她已带着一抹怅然的神色站到了一边,风晴雪倒也没大注意,焦急地催促着身旁的少年上前一看。 看哪,苏苏,是乌蒙灵谷!风晴雪惊喜道,你还记得吗?那就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巨大的女娲神像与安陆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百里屠苏不由自主地抬手去触摸那平滑的镜面,但没想到,他手指堪堪距离镜面一寸,只听一声爆裂的脆响,碎了的铜片纷纷落下,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怎么回事?风晴雪也怔住了,满地的碎片狼藉不堪,原本光亮的表面好像一瞬间失却了光泽,变成灰暗的颜色。 百里屠苏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停在了那里。 我少年清冷的脸上掠过一丝茫然,还有半分焦急的无措。 方兰生正伸长脖子看,靠得也极近,当即吓了一跳:怎么碎了?我还没看着少恭的前世呢! 风晴雪喃喃:是啊,大哥的前世我也没看 欧阳少恭闻言唇角笑容淡了淡,太天真了,你以为,如果尹千觞站在那镜子前,就能看到他身穿幽都巫咸服的样子吗? 不过往生镜虽是个宝物,此时出现在这里,着实是碍眼了。 他可不希望,在韩云溪的那段过往里,与当年的自己打个照面。 更不用说,他本人站到往生镜面前了。 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啊 少恭,少恭? 嗯?他回过神,看见陵越眉心的折痕。 那人开口道:屠苏能在往生镜中看见乌蒙灵谷,而往生镜能照映出人的前世,那岂不是说,韩云溪其实已经死了? 欧阳少恭盯着他嘴角微抿掩下不安的样子,颔首道:对,你说的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 当年冰炎洞内,韩云溪已死,而今的百里屠苏,不过是靠着他另一半仙灵苟延残喘的皮囊。 陵越,难道你那位满身仙风道骨的师尊,没有清楚地告知你全部的真相吗? 天墉城大弟子脸色稍显沉郁,但嘴角还是勉强露出一个淡笑:我早该想到的 韩云溪如何,百里屠苏又如何,他始终是你的师弟,不是吗? 陵越浑身一震:你,你竟然能猜到 欧阳少恭扬眉微笑:都道是有**心意相通,你心中所想,便如我心中所想,怎么,你不明白? 其实我还真是不明白。 陵越无奈摇头:少恭不要再开玩笑了。 浑厚典雅的钟磬声蓦然在舱室内响起,正对着说话的二人猛然抬头,封闭式的舱顶并无异样,唯有那音韵优美的曲调回荡不绝。 怎么回事?百里屠苏警惕地握紧了焚寂剑拦在众人面前,冷冷清清的眸子在船舱内逡巡,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更多的动静。 这是先秦时期的曲子,为帝王祝颂功勋时所用,欧阳少恭袖手淡淡道,眉心难得起了蹙痕,王师归来,即奏典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响起? 少恭,方兰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你,你别吓我啊,我可是听过墓里面起尸的故事的,刚才底下死了那么多人,要是真的活了,那会是个什么东西啊! 小兰稍安勿躁。欧阳少恭皱着眉继续朝前走,并无丝毫退却之意。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自进入始皇陵后,这个面容温润的白衣青年便变了许多,他的脸上笑容很淡,行事虽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1 如一贯的沉稳大气,却也有着一股铮然肃杀之气。 好像,不到尽处不回头,无人可挡。 莫非是因为假巽芳的事情受了刺激?风晴雪暗暗思忖着,又觉欧阳少恭此番言行颇为有理了起来,心中不由有些同情之念,伸手去拉百里屠苏的袖子道:苏苏,少恭被素锦欺骗,是不是心里很难过?我们帮你除去了煞气之后,就一同帮少恭寻找巽芳姐好不好? 百里屠苏身体一僵:晴雪 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啊。 没、没事。少年别过脸,心中抑郁又添了几分。 欧阳少恭与巽芳那笔糊涂账还没讲清楚,现而今连陵越也牵扯了进去,想当年那人在天墉城可是信誓旦旦要复活他的妻子的百里少侠思及此头愈发地疼了起来,这事现在还没人彻底暴露出来,万一天墉城那边怎么交代,师尊怎么交代,都是要不得的麻烦。 师兄,少年暗自一声苦笑,你这回,可是赌大了。 这一层,想必是封顶了。 陵越站在满室礼器之中,鼻尖所触,尽是沉铁和青铜略略带锈的冷硬气息。 真奇怪,这个地方看起来颇为庄严肃穆,竟然没有多少预想中的机关。红玉一路探查,发觉炼丹炉密道下这这艘巨大的航海船中,并无多少邪灵之气,除了舱底那些尸骨和腐生的变种绿萝外,上面的几层船舱中,还不曾遇到过致命的机关。 难道是障眼法? 欧阳少恭并不在意众人的动向,径自朝着这一层船舱的尽处走。摆设,全是摆设,如此多的珍宝祭器,就算借秦始皇一千张嘴,估计也说不清的。 白色的衣角扫到了地上的灰,抬起的皂青靴子又放了回去,舱室尽头是一架编钟。 宫商角徵羽,多年沉寂的钟鼓在感知到活人气息之后恢复了对音色的记忆。 紧蹙的眉头稍稍有了一些松散。 还好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复活,不过是上古众神的玩物罢了。可惜始皇永远都听不到迎接他归来的钟声了。 返魂钟不敲自鸣,方兰生跑得最快,气喘吁吁在他身边站稳了道:见鬼啦,这是编钟?怎么自己响了? 说起来也算一件宝物,放于墓室中,墓主人魂魄苏醒,则奏乐以示对上天垂怜之感念,其实,如果墓中此时进了只阿翔,这返魂钟也是会响的。 阿翔不在。百里屠苏迈步过去,口气变得疑惑,为何没有路了? 不是没有路,是路被封死了。欧阳少恭指一指编钟旁的壁画道,那幅画里有玄机,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在那之前,连三界都没有划分齐整。 船舱尽头是一幅精细的盘古图,画中赤着身的盘古神,双手托天,双脚踏地,巍然屹立,日月升,云气起,天地间始有五岳江河。 陵越等人赶过来时,便看到一白一蓝两个人退得远远的,穿着南疆玄衣的少年手持焚寂,大喝一声开!立时墙壁上的那幅画便随着四溅的碎石瓦砾灰飞烟灭了。 百里屠苏沉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的表情。 强行破开的石壁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森黑的湖面。 呵,美貌的红衣剑侍唇角滑过惊叹,原来这衡山山脉之中,还真是别有洞天。 此地不可御气,故无法探知湖面宽广。陵越捡起地上的一只小铜壶扔下去,只听扑通一道落水声,后再无动静。 方兰生干巴巴地转过了头:少恭,你那挎包里有没有船? 兰生别胡闹了,这湖那么深,水里还不知道有什么呢!风晴雪撇了撇嘴道。 尹千觞闻言笑道:我听说先前恩公他们在一处潭水里捉到了鱼,说不定这里头也有几条大头鱼哪! 水里没有鱼。百里屠苏支着剑站在洞口附近,注视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道。 哟,那现在 我下水。欧阳少恭收起手中的一根银色的细针道,水中无毒。 尹千觞一愣:少恭,你还是我来吧,我比你结实多了,万一你下去了有什么危险兄弟我可帮不上忙的。 千觞言重了,我好歹也是在琴川长大的,水性不差。欧阳少恭说着解下身上的挎包递给守在洞口的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却不接。 天墉城弟子资质考核,师兄水性最好,还是让师兄来吧。少年也不知揣着怎样的心思,闷闷地说了这句话。 欧阳少恭倒是听懂了,看来自己的半身倒是误会了这番举动,他原就不想让陵越下去以身犯险,毕竟这里是始皇陵,开玩笑也不能开过头。 只是此话一出,陵越是要非下不可了。 欧阳少恭手垂了垂,颇觉头疼。 果然,被师弟点到的大师兄一脸应当如此地拉开他道:还是我下去吧,少恭你和屠苏他们在上面等。 欧阳少恭接过沉甸甸的宵河剑,顺势握住他的手道:小心。 修长手指陷在手心悄悄画了一个追踪符,陵越微微扬眉,笑了笑:我会的。 天青色的衣衫没入水中,灵气护体,愈发显得像一片飘渺的云。 当年在铁柱观的时候,也是师兄先下的水。少年清冷声音打破了等待时的静谧。 欧阳少恭脚步一错,收回落在水面上的视线道:陵越事事以他人为先,却不知总要将自己置于险地。 话虽如此,可是师兄未必这么想,百里屠苏笑容淡而温存,师兄曾说过,手中执剑,除魔卫道,定当竭尽全力,即便不求回报,苍生于卫道者,也不会有所辜负。 嗯,倒也是他会说出来的话。欧阳少恭漫漫地应了一声,宵河剑柄握在手心,手心处的剑鞘上有两个细小的刻字陵、越。 紫胤真人铸剑,天墉弟子人手一柄宵河,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欧阳少恭本不在意百里屠苏说着这些,因为以他对人心的参悟,这些他早就一清二楚,但是少年又补充了一句话:所以少恭,如果你对师兄是真心的,你要懂他的舍得。 白衣青年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他定睛看去,少年一双墨黑的眼清澈干净,坦坦荡荡地看过来,仿佛在等他一句承诺。 屠苏啊你何时明白的这些道理。 你可知我要你毫无保留的信任,却不曾料到这毫无保留的托付。 陵越可以对我做出那样的承诺,而我,却是未必呢 我对他何尝不是真心,我又如何不懂他,可是一个在肮脏泥潭中滚爬过的人,要怎样才能接住他的灵魂? 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尘世纷乱,我唯独不该跌进他的心里面。 往昔如沧海覆水难收,且让我看看这挣扎一世,该如何收场。 欧阳少恭抿一抿唇角,轻轻笑道:我只希望他好过。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苏苏,少恭,你们在说什么啊?蓝衣少女走近了,脸色有些诧异,大师兄还没有上来么?感觉挺久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2 的了。 还没有。少年后背离墙,站直了朝身后望去,湖面平静如常,仿佛之前跳下去的那抹天青色只是个幻影。 百里屠苏皱眉道:我想下去看看。 我跟你去。 我跟你去。 两人异口同声,百里屠苏摇头:我一人比较方便,水下情况未知,还是不要都下去的好。 他话音未落,眼前一花,白色的影子如掠起的水鸟,轻捷地蹿入了水中。 少恭!百里屠苏一手扒住洞口,眼睁睁望着那人跳了下去。 哎,胡闹啊,真是胡闹!尹千觞摇着竹酒筒走过来,那酒筒早就空了,也不知他抓在手里是否就能过瘾。 啊?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不上来就都下去呗! 水下很空,越往下越能感觉到沉沉的压力。 欧阳少恭一手掐诀,目光凝聚,放眼望去一片茫茫,连根水草都不得见。 不远处传来微弱的灵力气息,他迅速朝着那个方向赶去,不想刚一接触,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了过去。 漩涡? 凡人肉体不可避免地被推卷得沉浮不定,漩涡内速度太快,欧阳少恭拽紧了宵河,方意识到刚才一时情急将陵越的剑也带进来了。 他不是做事冲动之人,只是那追踪符失了联系,才觉心慌。 整个人被重重地摔在了石头地上,他一手撑地爬起来抬头看去,只见一二尺见方的洞口正在头顶,顶上的水却没有直接灌进来。 原来有封印。 欧阳少恭松了一口气,听见身后有人唤他:少恭。 陵越,他快步走到那人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陵越负手站在这洞穴之中,面色凝重。 你觉没觉得有些奇怪? 你是说,光?欧阳少恭眼眸一闪,意识到了异常所在。 陵越手上没有火折子,他手上也没有,附近并无灯座,那这洞穴内为何亮可视物?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一 早已习惯了墓室昏暗的光线,所以这乍然的光亮反倒令人惊疑不定了。 欧阳少恭一低头,发现手掌心刚才撑地时沾了层细白的沙,那沙一粒粒莹润非常,握在手心并不觉粗糙,反而细腻舒适得很。 珍珠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了拨,点在掌心的纹路上。 陵越应了一声:洞穴里,应该有不少宝物。 我们这一路走来看的宝物也不少了,估计以后天下奇珍也未必能放在眼里。欧阳少恭弯了唇角笑,以后我要给你什么好东西,还真得费点心思。 胡闹,我要你什么东西? 哪里不要?欧阳少恭手掌一翻,拍掉那层细沙挑眉道,往后我给天墉城下聘礼,若是少了,执剑长老肯让我进山门? 蹭!清光杳然,欧阳少恭望着出了一半鞘的宵河剑苦笑,果然是不太好办哪 正命悬一线时,咕咚咕咚三两声,几只大冬瓜一样的人滚着摔了下来,正是百里屠苏一行。 欧阳少恭心里思量,莫非自己刚才掉下来的这幅狼狈形容也被陵越全然看在了眼里了? 咳咳,陵越大哥啊方兰生法术低微,最后没控制住呛了一鼻子水,呜呜囔囔道,你怎么对少恭亮剑,你要干嘛?少恭还好你没事啊,不然二姐真得剐了我。 如沁不是狠心的人。欧阳少恭瞥着陵越讪讪地收了剑,走到方兰生身边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了会儿气方道,此处颇为有趣,大家既然无虞,或许可朝前一探。 少恭,这里怎么有光?百里屠苏皱眉道。 呵,我也很好奇呢。 两尊高大的石狮子赫然矗立在墓道拐角处,雄狮鬃毛威风凛凛,仿佛在宣告着此地禁严,凡人勿近。 这两座石狮子的眼睛镶的是昆仑青玉。红玉皓腕轻抬,摸了摸其中一只石雕的眼睛道,狮子经人驯化后性格温和,又天性威猛,常作镇守家宅之用。 方兰生饶有兴致地盯了好一会,笑道:倒跟我的青玉司南佩有点像。 从这入口进去,地面却渐渐倾斜了起来。众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步子,到最后倾斜的角度却越来越大,即便只是站在地上,也有一股要将人往下拖的倾斜里牢牢地吸住脚。 千觞,你觉不觉得地砖有些眼熟? 尹千觞一愣,经他提醒方觉恍然:少恭,这是秦城墙的石料! 当年失了忆的幽都巫咸初入江湖,那青玉坛的年轻公子也曾作陪,二人一路西行到了关山大漠,看尽塞北辽原,平地飞沙,那一段秦长城衔着浑圆的落日横立在广袤土地上,着实能令人心中生出豪迈之意。 没错,这种城砖外观巨大,又十分沉重,锻造时掺了糯米,质地极硬,能防水阻流,是建造城墙的上好材料。欧阳少恭正以跌下时伤了脚为由牵着陵越的手一步步朝下挪,一双眼却是对周遭的布局毫不放过。 少恭,你觉不觉得我们走得太久了?陵越出声道。 除了倾斜得异常的路面外,他们离刚进来时的墓道顶部也越来越远了,而前路还是似乎看不到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坡度,为什么走得腿脚酸麻了都看不到有价值的墓藏。 我只有一种感觉,光线越来越强了。风晴雪道。 欧阳少恭不走了,他慢慢蹲下来,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又从怀中摸出一块指南针放下,那小磁针飞速地旋转着,最后却像是坏了一般,拨到哪儿就停到哪儿。 咦,奇怪难道这里有磁矿?方兰生蹭到他身边,猫儿眼睁大了拿过他手中的指南针,左右摆弄着,发现那小东西好像彻底地失灵了。 不对白衣青年口中低声喃喃着,蓦地从挎包中取出一只装药的瓶子来,倒出一枚灰色的药丸,那药丸圆圆的,体格颇大,就这样被搁到了石砖上,骨碌碌就着斜面滚了下去。 少恭?少年愣了愣,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拦,那小小一枚药丸早已滚得无影无踪了。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屠苏,我们打个赌如何?赌这颗药丸会不会自己回来。我赌会。 百里屠苏神色并无多少诧然,应声道:那我赌不会。 欧阳少恭抿着唇点头:甚好。若我赢了,就让陵越请我吃饭;若你赢了,那就让陵越请你吃饭。 百里屠苏瞄了一眼他身后站着的人,绷着脸道:成交。 方兰生张大了嘴巴,他陵越大哥就这么被卖了? 陵越目光慢悠悠地落到欧阳少恭耳后根一段白皙柔软的脖颈上,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比了比,若是下了十分的力气一剑看下去,兴许能有个干净利落的切口。 欧阳少恭觉得后面皮肤有点凉,端着笑回头道:陵越,你同意吗? 天墉城大师兄极其大度地笑了笑:我不介意。 众人的表情变得万分微妙起来,方兰生拉着风晴雪的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3 袖子碎碎念着一定有鬼,而另外两个人也是各怀心思。 红玉想起下山后不久紫胤真人的传信,唇角滑落低低的叹息。 红尘俗世,业障难消。 陵越,你终究是陷了进去。 也罢,也罢,就当这是一场劫难,劫过了,看破了,了悟了,能借此成仙也说不定。 百里屠苏当然不会陪着欧阳少恭胡闹,少年对这个当日嘘寒问暖的欧阳师弟有着仿若天生般的亲近与信任,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有时候连欧阳少恭也会惊叹两句,所以欧阳少恭说那枚药丸会回来,百里屠苏虽惊讶却不是全然不信。 而事实证明,欧阳少恭确实走了狗屎运。 那枚药丸将将抵在了陵越的一只脚边,陵越弯腰捡起,面上神情又换了几重。 欧阳少恭在做尝试,一个大胆疯狂的念头的尝试。 少恭,他脚摩挲了一下地面道,这是圆的。 没错,欧阳少恭眉梢上扬,清艳的桃花眼眸里有点点辉光,而且,地面着实有一股吸力。 即便真如欧阳少恭所推测的那样,他们站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球体,那么滚下去的药丸也不会在球面上绕行一圈,需要有股强大的吸引力支撑着它一直沿着地面前进。 这里面会是什么?宵河剑鞘顶端轻触着地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总之不是空心的。欧阳少恭笑了起来。 陵越凝眉思索片刻道:要不然,我用法术钻个洞,试试看能不能探查出里面还有什么。 也好。 众人并无异议,退开两步盯着他动作,说实话,这里面是什么任凭谁都会被撩拨起几分好奇。 陵越双目微阖,口中默默念诵,通体泛着湛蓝色光晕的剑悬浮在面前,剑气直冲向下,一声碎石裂响,细小的石屑绕着那半寸的洞口飞溅开来。 方兰生正伸长了脖子等他下一步动作,却见他双手收势,拿剑入手,倒停了下来。 欧阳少恭紧前一步:怎么了? 没有用,陵越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天墉法术不能将那个深度的地层破开。 百里屠苏与红玉对视一眼,陵越用的法术即便是打穿一座山都没有问题,那陵越说破不了,那么 纤细五指张开按上粗糙的地砖表面,少女秀气的眉一动不动,正待失望着抽手,忽觉掌下一震,蓦地,咔嚓一道缝隙就顺着食指的方向裂开了。 苏苏!风晴雪一声惊叫,众人已察觉不对,脚下据说是坚固难摧的秦城墙砖开始绽出细碎的纹路,那些纹路以疯狂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如同一场疾风骤雨般的侵袭。 陵越迅速扫视了一圈,这四周并没有可栖身之所,眼下地脉情况特殊,又不可御剑,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去看欧阳少恭,那人只是袖着手,紧紧盯着地上的裂缝,好似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陷入某种危险的境况中去。 浑厚的喝叫声突然响起:大家不要慌!我用术法帮大家上到半空中去! 尹千觞? 哎,酒鬼大叔,你真有办法?方兰生一步蹦开避过直直劈过来的裂隙,高声道。 莹然的光芒亮起,墓室内的众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托举到了半空中,同样的高度上,尹千觞双手平举,那双向来醉眼乜斜的眼中也沉淀了几分凝定神色。 红玉扬眉微笑:原来千觞还有这等好本事! 众人纷纷表示惊叹,只有幽都来的少女狠狠地瞪大了眼,下嘴唇无意识地咬起,忍住了不让在眼眶边打转的两滴珠子似的眼泪掉下来。 这中熟悉而强大的法术,当年哥哥也曾为了逗自己开心而演示过啊! 大哥她轻轻地哽咽了一声,然而那个人精神全然集中,并未听见。 方兰生一时得了安全,胆子也大了起来,侧头对自己的总角调侃道:少恭,你看这像不像剥鸡蛋?小时候我吃鸡蛋,二姐都要把鸡蛋滚一滚,壳全弄碎了再剥的! 他们在半空中更能窥出那下方地面的弧度,远处仍是不大看得清,但近处着实隆了起来,显出弧形的外观。 欧阳少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却在那石层下的东西露出来的瞬间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二 地上阿房宫,地下始皇陵。 秦皇造墓以明珠为日月星辰,以水银为江河湖海,这些传言中的场景在散佚的史料中被后人津津乐道,描述得神乎其神,可是亲眼看到,还是不由得令人倒吸一口冷气。 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 方兰生口中的鸡蛋外壳碎裂,露出了中间的蛋黄。 看似薄而脆的外壳,散发着晕黄的光,光线从底端透上来,将脚下一方天地渲染出迷蒙微妙的美感。 而在那琉璃质外壳的包裹中,是满满的流着银光的物质,像家传的银器融化,黏稠胶着。 陵越眉睫微微一颤:是水银! 大量的水银中央用锁链栓着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材,棺材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和记号,四把青铜大锁固住了严丝合缝的盖板,使得它看起来像是个永远都不会被打开的百宝箱。 陵越下意识地去看欧阳少恭,却发现那人的脸上神情复杂万端,紧抿的唇微微下垂,桃花眼眸的眼角形成一个近似脆弱的弧度。 陵越欧阳少恭喃喃出声,真是令人绝望呢 红玉侧过头:少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穿着素色衣衫的青年并未作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下方沉重的棺椁,万千光影压在他眉头,在中间形成一道深深的辙。 红玉微微一怔,似是有所了悟。 这水银中之物,如果不出意外,便是那本该在中央棺室的始皇棺椁,皇陵曲折,迷雾重重,想必那中央棺室也是个障眼法。隐蔽的墓室下层,航海的船,满船的珍宝祭器,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才是始皇最后选定的栖身之所。 欧阳少恭此人,平生最大心愿便是能寻得起死回生之术,而以眼下的情形看,这穿凿不破的琉璃色外壳,防止尸骨腐烂的水银,还有看起来根本就难以撬动的棺材,无一不是要将那副千百年前的尸骨与外界隔绝开来,所以事实上,始皇下葬前,可能根本就没动过要复活的念头。 他已知自己必死,却像个护食的困兽一样不想被人夺去最后唯有的东西。 想想当真教人喟叹。 那么欧阳少恭所言之绝望,便就有了解释。 红衣的剑侍无意识地拈起胸前垂落的几根发丝,心里又疑惑起来。欧阳少恭对陵越,少不得有七八分的情意,巽芳又是假的,想来即便是真蓬莱公主出现,他也未必会显得多么热切。既然心中所爱已换做他人,那又为何执着至此? 这等失魂落魄的样子,倒真不像伪装,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4 他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天下事纷纭复杂,原来紫胤所言红尘,竟能令他座下大弟子如此流连忘返。 像中了最难解的毒。 陵越,你何苦,又要望着那人做出强自平静的表情。 哎,哎!怎么动了! 巨大的球体开始移动起来,仿佛有一只暗中的鬼手施着力,方兰生整个被尹千觞的术法托在半空中,蹦都蹦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底下的鸡蛋黄迅速翻转,亮光一寸寸爬上四周的墙壁,视野所至愈发地明耀起来。 铁链拉扯的声音在静谧墓穴内响起,整个包裹着水银的容器完全掉了个个儿,露出底部密密麻麻镶嵌着的圆润珠宝,像一颗颗光华夺目的星子,而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珠石中央,黑如玄铁的棺椁露出了先前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布满整个背面的独眼线条凌厉、阴气森森,仿佛略略一瞧寒意就能袭入心底。 这是什么! 方兰生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总角之交,却见那人欠身一把拉住旁边人的手,拔高了音量道:大家快离开这里!千觞,你把我们送到进来的那个洞口,我们顺着原路返回去! 啊,啊?方兰生结结巴巴道,怎么了? 日月颠倒,乾坤移位,这里要断后路了!欧阳少恭语气冷冷,这是皇陵最终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空旷的墓穴墙壁忽地一块块剥落下来,涂层内渗出液状的水银,方兰生大吃一惊,这里的水银难道还成了精不成,怎么闹得到处都是?! 一直默不作声的玄衣少年眉心滑过震惊之色,难道所谓断后路,便是将所有的外来人用水银埋葬,为始皇的棺椁再加一层他人触不可及的保护壳? 好狠的手段。 千觞! 结着手印的酒鬼无奈地笑了笑:退路被封了。 欧阳少恭回身看去,来路上一片汪洋,原来那个洞口的结界消失,湖水混合着流质的汞水灌进来,加助着墙壁上那些要命的液体的蔓延。 百里屠苏眼疾手快地打出结界将众人护在其中,汞水易挥散在空气中,若是吸入肺腑将对人体大有损伤,可这四周处处封闭,紧急情况下出口不明,无形中似成了一个困局。 晴雪他抿了下唇道,你别怕。 少女一愣,复而笑:我不怕! 有你在身边,我就像有了天下最坚固的盾甲。 气流周转,暗地里的阵法开启,水银泻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欧阳少恭心念疾转,喝道:屠苏,你试试用焚寂打穿山体,开出一条道来! 为今之计,只能自求生路,骊山山脉连绵,但终是有一定的厚度,如果能在这整片山体坍塌之前率先冲出去,说不准能得活命。以欧阳少恭的本事,一个人出去并不难,可眼下这么多人困于此处,倒由不得他随心所欲了。 他正紧盯着百里屠苏的方向,忽觉手心里的手挣脱开来,一身青蓝衣衫的人神色镇定,宵河出鞘,指向了厚重封闭的墓顶。 屠苏,收束心神,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他身上向来带着名门大弟子的威严沉稳,一双清润眼眸在明珠华光映照下熠熠生辉,浅淡的黑流转开来,扫在所有人的身上。 陵越很少说话,他常常敛容沉默,却能在关键时刻稳住人心。 一道湛蓝的光刺向上空,内力凝出来的剑气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大小不一的石块滚落着、飞溅着离开山壁,跌进了翻卷不息的水银流中。而在一片乱石中,硕大的洞口里通道长长,但是隐约能看到远处透着生机的天光。 欧阳少恭脸上闪过喜色:屠苏,你带着兰生他们先走,我跟陵越断后! 皇陵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湮灭了,奇异的感觉漫上众人心头,陵越一怔,忽地意识到这里很重要的一个威胁已经没有了。 他高声喊道:可以御气!大家快走! 尹千觞收到欧阳少恭丢过来的眼神早早会意,一把拉过兀自着急的方兰生腾翔上天,酒鬼素来歪歪斜斜的身体此时快如闪电,转瞬消失在那个不断坍塌的洞口处。 红玉看了朝着玄衣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果断道:屠苏、晴雪,快走! 我不走,师兄一个人怎么撑得住! 少年利剑般的眉拧起来,焚寂嗡嗡鸣叫着,红色的剑气一丝丝渗了出来。 风晴雪脸色焦急,却说不出什么,她知道这两个人是百里屠苏心中看重之人,兴许即便是为了他师兄和少恭,少年就算是舍命身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么,我呢 屠苏,白衣青年语气放缓了道,你要保护晴雪,带她离开这里。我相信陵越,我们一定可以安然脱身。 百里屠苏回眸看见少女泛起泪花的眼,心下一软,咬咬牙道:你们快点上来! 好。 迸裂的山壁中一条求生道,欧阳少恭看着那人运力支撑的神情,倒是看不出多少勉强恐惧之色。 他竟如此爱用这等耗费心力的防御之术,倒跟他性情有实打实的符合。 银色的液体咄咄逼人地漫上来,欧阳少恭估算着最后一批人已悉数逃了出去,不由催促道:陵越,走啊! 站定了姿态的人张了张口,道:少恭,我可能走不了了。 你说什么?欧阳少恭急急抓住他的手腕,怎么就走不了? 如果这地下水银海中所有的水银从那个湖中漫到地宫各处,便会顺着暗渠流到山体外,那么骊山一带必将水银遍布,到时候方圆数百里内均会有覆灭之灾。 欧阳少恭一愣,此人自离开炼丹室后一直心不在焉,原来是听了雷严的话,惦记着这个? 可是骊山一带的人畜性命,留不留,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必须走!面貌温和的青年语调硬起来,手下用了力,持剑的手臂稍稍下沉了一点,却又执拗地挣了回去。 我不走。 你要干什么! 你走之后,我把这座山体打塌,石块掉下来,可以堵住水银海的出口,那么就不会有蔓延之祸。 欧阳少恭眉目滑过惊骇之色:你疯了?山体倒塌你以为你还能活命? 以我一人之性命换取千百生灵之命,有何不可? 好,好,你当真他冷冷地笑起来,一掌斜劈,只取那人后颈。 陵越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声音里有了怒意:胡闹!你还不走? 我答应了屠苏,要跟你一起活着出去。欧阳少恭见他动了气,不由眼前发昏厉声道,他不过是要进来的人陪葬,水银根本就不会出去,出去了怎么封存这么大的地宫! 陵越变了脸色: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怎么会知道? 素衣青年脸上闪过一瞬错愕的迷茫:不,我也不知道 他眼神立时又清明起来:不,不,就是这样的,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5 没错,走啊,快走啊,陵越,求求你,算我求求你 卷裹着哀伤的恳求神色,加上前言不搭后语的奇怪表现,陵越心内震动之余醒悟到欧阳少恭说的可能确然属实,他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做了决定,一把揽住眼前人的身体御剑而起,汹涌的水银已然逼到了脚下,宵河剑尾沾了一点银色的汞水,那并不湿润的流质物很快又分散凝成圆润的珠子不甘心地滚了下去。 陵越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澄黄色的琉璃圆球诡异般地悬浮在半空中,还有棺椁上那只巨大的眼,仿佛在目送着冒失的闯入者的仓皇离开。 带着玉石俱焚的嘲讽意味。 怀中有浅淡温暖的药香蔓延开来,在天墉城第十一代掌门师兄漫长的出生入死的时光中,再没有哪次比这次的死里逃生更深刻。 他几乎从未感到过害怕,唯独这一次,在镇静外表伪装下蛰伏着不可告人的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三 长久地深埋地下之后重新见到明亮的天光,只觉恍如隔世。 风晴雪鼻子一酸,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泅进了黑色的泥土里,惊动了草间一只躲藏着的小虫。 尹千觞挠着头:哎,哎,妹子你别哭啊,那个恩公啊,你快劝劝她,啊? 百里屠苏尚未来得及有所表示,只见蓝衣少女一把扑进了高个大汉的怀里,轻轻呜咽了一声:大哥 尹千觞看着百里屠苏的神色有些尴尬:这,这妹子我知道你心情复杂,可是你也不该这么着啊我一个大男人,跟你非亲非故的 你就是我大哥!少女抹了把泪扬声道,你方才用的术法就是幽都的秘术,而且要法力很高的人才能用!当年你走了之后,幽都到现在除了几位长老还没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使用它,大哥,你别骗我了 盈盈的泪水沾湿了长而黑的睫羽,尹千觞听她这样讲,心里不由踌躇起来,自打被欧阳少恭所救醒转之后便决定要忘尽前尘快意江湖,怎奈前尘不放人,轰轰烈烈地追了上来,拼命将他拉扯向过去,到底该不该顺遂而行呢? 这一身好本事,因为记忆缺失,倒真像是平白捡来的,他有时也会想,是否也要将其归还了才算圆满,还给以前的尹千觞,抑或是,风广陌? 少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地下皇陵坍塌,这一处山脉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隐藏在无人迹的山阴面,也许即便是多年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发现地下的秘密,更何况到时候植被丛生,悬崖陡峭,能不能上得这地方来也说不定。 陵越负手站在地下凹陷的边缘,乱石横陈,这一块地像是被神兵利器摧凿过一般,满目狼藉。 不过事实真如欧阳少恭所说,没有水银漫溢出来,始皇的棺椁将携带着整座地宫的秘密重新陷入沉寂,直到再一次冒失的闯入者发现前一批人的杰作。 也许,那将是很久以后了。 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他面前,欧阳少恭眉目含笑地看着他:擦一擦,还是我帮你擦? 陵越瞪了他一眼动作敏捷地夺过帕子擦拭脸上、脖颈上的汗水,以免这人又做出什么不着调的举动,余光瞥见他一身素色衣衫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现出了灰尘占领的痕迹,东一块西一块,狼狈得很。 不由心下暗哂,欧阳少恭做衣服的料子,也不见得多么与众不同。 少恭!方兰生毫不计较总角身上乱七八糟的土灰,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道,咱们快些回江都吧!二姐还等着我们呢! 红玉眯起眼笑:我看,是襄铃还等着我们吧? 方兰生闹了个大红脸:呸呸呸,我是想我二姐了,你别瞎说! 哟!那,是你二姐重要,还是小狐狸重要? 哎呀呀 江都城内柳色青青,乱花迷了行人的眼,这里每一天都有人来来去去,带着或者惊天动地的,或者细水长流的故事,数也数不清。 所以即便是看到一群衣衫近似褴褛的逃荒者形容的人,江都本地的住民兴许会注意上几眼,却未必能提起多大的兴趣。而那多看了一会儿工夫的人心底就会暗暗生出纳罕,分明都是气度不凡的人物,如何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还真是有些可怜。 欧阳少恭心里,其实是有些不适的。 虽说此番远赴始皇陵,随身并未携带多少银两,毕竟以众人的术法功力,省下一些车马钱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对于不过几天就能回江都换上存放在客栈的衣服何必花钱买新衣的意见,以他一人之力,胳膊拗不过大腿,终是万分遗憾地屈服了。 那天墉城来的大师兄一脸正气凛然道:少恭,你虽有不少积蓄,但也会时不时接济他人生活,还是不要花钱太多为好。 当真令人无法反驳。 据说是时不时被接济的人摸了摸鼻子望天,详装听不到后面那一句甚好,甚好,你已会为我考量聘礼花销之难了。 今天天气真好啊。 欧阳少恭踏进客栈第一眼就看见了翘首以待的方家二姐。 美貌娉婷的女子发上簪了一朵珠钗,远远望去似乎还是当年二八少女的模样。少年时的欧阳少恭,也曾见过她满目欢欣等着自己和方兰生归家的情形,心中也明白那欢欣到底有几分是给自己的,此番见她刻意拉着弟弟的手嘘寒问暖,只虚虚凌空飘来一瞥,倒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凡人的感情,真是有趣得紧。 连我自己,都沉迷其中呢。 方如沁笑容温婉:我接到传信后就让人把客房收拾了出来,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方兰生欢呼一声就要朝客房方向跑,跑了两步倒回来小声问:襄铃在哪间房? 青葱般的食指点了一下他的额:就原来那间。 欧阳少恭目送着方兰生一溜烟地跑了,走到陵越跟前道:你好好休息。 嗯。 灰白衣衫的青年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道: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那人不由自主地又红了耳尖,冷着一张脸提剑走了。 又不是没洗过啊他嘴角泛起一点漫不经心的笑,瞟到众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酒鬼一人还磨磨蹭蹭的。 千觞,沐浴之后你来我房中吧。 哎少恭,你、你干什么? 身姿挺拔的青年掸了一袖子灰,眼角带风撩过来:千觞勿要想太多。 因为数日无人居住所以房内此时点上了清淡的香,一段段香灰落在褐色漆盘上,慢慢熄灭。 尹千觞一脚踏进这间客房时就看见换了幽兰便服的青年在擦琴,银光闪闪的上等丝弦被人一丝不苟地用细绢布拭过,窗台疏影漏进来,隐约遮住了几点雪亮的光。 欧阳少恭擦琴的姿势很美,或者说,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很美,优雅从容,仪态端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6 然,像千倾湖泊中一朵随风摇曳的青莲,安然不染尘埃,因此也不会为时光所惊扰。 是这样吗? 背着重剑的大汉面上有些迷茫,记忆伊始就是一睁眼时这人身着素色衣衫,长发束起,额前刘海微垂,满院君影草香气淡淡,袅袅琴音随着修长手指的滑动一点点飘散开来,即便他不同音律也为其中的高山流水之态所折服。 那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而今多年过去,尹千觞成了真正的红尘浪子,醉饮千觞不知愁,当他再回首望去,故人似乎丝毫未变,又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千觞有心事。欧阳少恭放下手中绢布,扬手为了斟了一杯酒,道,十八年的女儿红,这家客栈的私藏,知道你会喜欢。 尹千觞就了座,本欲直抒心中疑虑,鼻尖闻得那酒香,情不自禁端起那只大口的玛瑙杯,咂了咂嘴道:还是少恭懂我。这家店的女儿红卖得也忒贵了些。 欧阳少恭看着他心满意足地品酒,浅浅一笑道:千觞若是有要问的,便问吧。 喝到嘴里的美酒瞬时没了滋味,尹千觞兴致缺缺地放下酒杯,开口道:你我多年好友,有些话我便直说了今天晴雪那样子你必是瞧见了,少恭,难道我当真是她嘴里说的幽都巫咸风广陌? 欧阳少恭轻轻皱了下眉:这件事我也很奇怪。不过我确实不清楚。当年我在衡山脚下找到你,你身受重伤,几乎去掉半条命,我也四处打听过衡山周围有没有认识你的人,可是并无线索,所以才将你安置在了我的居所。 少恭救命之恩,千觞无以为报,只是当日你与雷严,竟无交集? 门派内乱,雷严篡位,我一介叛变之徒四处漂泊,救得你也是机缘巧合,着实不知那雷严竟做下了屠灭乌蒙灵谷的祸事。欧阳少恭一手抚着琴尾的雕花缓缓道,要不是他,又哪来如今的百费周折呢 那你为何离开天墉城后又回到青玉坛,有我帮着你不是一样么? 青玉坛乃天下炼丹术法集大成之门派,其中珍贵卷籍别处不可寻,何况我与雷严做交易,顶多是吃点小苦头,还谈不上与虎谋皮。 哎!尹千觞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居然还想着起死回生之法?! 千觞,你不懂的欧阳少恭露出一个黯然的笑,我已,没有退路了。 酒鬼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也罢,我知道少恭有些事不好跟我说,不过我也不会勉强。做兄弟的只要你一句话,你针对焚寂也好,针对百里屠苏也好,可是晴雪你不要伤害她。 欧阳少恭面上没有多少神情起伏,只微微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他体贴地取过他腰侧的竹酒筒,将满满一筒灌上了醇香的女儿红,塞入他手中:我不常喝酒,这个你带着。 尹千觞听他答应了,也放了心,正举步要走,忽想起一事,踌躇一下道:你跟那陵越大师兄,今后如何相处? 长发微湿、随意披散在肩上的青年支起下颌,眸色深沉难以分辨,语气倒是轻松得很:我与他既两情相悦,自然是要求个好结果。 握着竹酒筒的手一抖,差点把那珍酿摔到地上。 好、好那样也好! 欧阳少恭温存了眉目笑,再看那悬着的香,已然悉数燃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大家要记得老板他一直都不是个好人 这篇文写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支持我也很开心,谢谢大家!不过之前有孩子问道he/be的问题,我也会看大家的评论,所以我想说的是,如果正经地按照人物性格去写,它不是一篇萌萌哒的大团圆文。对就是这样。当然文中会放糖但实际上整个基调是稍显沉重的。结尾后会有he/be的番外,大家可自取。 我知道这样说一些孩子会不太能接受吧,但是我想认真地把它写完,虽然还原度实际并不那么高,剧情也不是那么出色,我也会写完自己心目中的恭越,就当是,不负写文前的一腔热血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好了盐同学都交底儿啦!所以现在我只想问一句,以后还约吗? ☆、五十四 陵越调息一夜至次日午时方醒,众人所住的一处偏僻院落无人打扰,正午时分阳光晴好,墙头鸟雀啁啾,稍稍消减了一些寂然。 他一路绕廊而行,遇着方如沁的贴身小丫鬟,闻知那方家二姐正于房内休息,若是独自前去拜访恐有不便,顺而自寻去百里屠苏的房间找了点吃食,师兄弟二人聊了片刻,百里屠苏蓦地问道:师兄,始皇陵过后,你将如何打算? 这个问题少年憋了许久,私心里不太愿意听到某些答案,但是事与愿违,陵越面色平静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天墉城。 因为少恭? 嗯。陵越点了下头,不过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明白。那,到底是为什么? 少年清亮的眼眸全然放心地看着他,很多年了,除却欧阳少恭之外,也只有他和师尊能令这孩子露出毫无戒备的表情。 可是正如那人所说,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屠苏,陵越稍稍近前,低声道,若我说少恭可能心怀叵测,你信不信? 百里屠苏一愣:什么意思?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已怀疑于他。陵越理一理衣襟,干净的新衣散发出皂角和阳光的香气,让他话说出口变得不那么艰难。 百里屠苏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他万分尊敬和亲近的人,他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将所有疑点铺陈于自己面前,最后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小心而为便不再开口。 脑袋有些发晕,百里屠苏掐一掐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理一遍这个人给出的推论,心头霎时又覆上疑云。 师兄所言,皆是推测,并无证据。百里屠苏迟疑片刻还是摇摇头道,虽然师兄说的巧合确有道理,但少恭与我相处至今,以我所见所闻,少恭是位谦谦君子,我信任他,正如我信任师兄一样。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 没有证据,那么他这位性格有些执拗的师弟是不会轻易接受的,不过提点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玄铁打造的剑鞘内焚寂静静地躺着,少年一手摸上剑鞘上漂亮霸道的浮凸花纹,睫羽慢慢垂下来。 师兄,你到底存了怎样的心思。你那么喜欢他,却又要去怀疑他,若他知道了,又将作何感想。我原以为两个人在一起,简简单单,光阴平凡,却不知还能如此百转千回,作茧自缚。 那人端着吃剩的饭菜离开,背影看起来却像卸了什么担子,步履也比往常轻快许多。 难道他的事,竟然让你困扰至此么? 百里屠苏不知道的是,陵越想的从来不是这种暗自怀疑会有多么困扰,他光明磊落,早早对欧阳少恭交了底,虽不曾得到应答,却能问心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7 无愧。 我光明磊落地爱你,也光明磊落地针对你,你既不否认,不抗拒,那也是极好。 闹市街头,卖灯笼的摊位次第摆放,一架架红纸灯笼排满了整条街,底下缀着长长的流苏穗子。 哎,新出笼的肉包子哎!热乎乎的肉包子哎!笼屉揭开,一股白色的热气烫着了迫不及待地伸过去的手,那养尊处优的手颤了一下,迅速地缩了回去。 小公子莫急呀,来,拿着! 方兰生不好意思地一笑,抓裹了肉包子的纸袋动作滑稽地作了个揖,两条腿跑得飞快,不小心撞到一人,肋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哎哟喂 兰生?没事吧?那人一身青蓝衣衫,后脑发带随着俯下来的动作滑到胸前,也是一段熟悉的蓝灰色。 撞的人正是陵越。 没事没事,陵越大哥,是我跑太急了,没仔细看路。方兰生揉着肋骨龇牙咧嘴地笑,笑容活泼,倒真没几分诚心道歉的意思。 陵越看他笑心情也不由愉悦起来:你去哪里?这么急。 襄铃又跟我吵架啦!方大少爷皱了皱鼻头道,她要给屠、苏、哥、哥缝衣服,我就多说了两句,她、她就不理我了,哎,害得我要买肉包子赔礼道歉,男人啊,男人就是难! 他摇头晃脑地煞有介事,陵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那你还是快去吧,包子要趁热吃。 对,对,趁热吃!方兰生扮了个鬼脸,从纸袋子里掏出一只包子塞到他手里,我走啦! 浅草色的身影一眨眼消失在了人群中,他低头看去,掌心被刚出笼的热包子烫得发红,兀自无声笑开。 这种心无挂碍、俗世欢喜的样子,但愿他会一辈子如此吧。 江都之地于饮食颇考究,因此即便是路边的包子店,也会尽力将肉馅剁得精细,拌得咸淡适中,咬入口中,柔软的包子皮混着鲜肉香气,真真是美妙家常滋味。 陵越看着缺了一块的肉包,心下却有些发怔。 虽仍会感到不适,却没有闻到会作呕的避之不及感了。 兰生只要你好好的,也许我就会心安了。 街上车如流水,行人三五成群,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起了闲逛的心,这纷乱繁华,陌生人擦肩而过,热闹固然热闹,一个人行走,却能生出孑然之叹。 正如灯会繁华,犹有尽时 正神思飘渺着,忽觉后颈被什么砸了一下,那东西又落进了衣领里,他转过身,右手摸出两颗小玩意红艳艳的相思豆。 这 青天白日不会有常人无端戏弄,那么 当街的茶楼里有胡琴声飘出来,楼上一段木栏杆,有人倚栏微笑,指尖缠着一枚小小锦囊。 世上有一种人,不当凭栏,凭栏徒惹相思。 原来天墉城的大师兄也会毫不顾忌形象地在街上吃包子。那人探身凑过来,神色却是一愣,肉馅? 陵越笑了笑:兰生给我的,似乎现在已是不十分排斥了。 哦欧阳少恭眸光一闪,就着他的手在包子上咬了一口,唇角带笑地坐回扶手椅子上,点评道,甚好。 戏台上一声铜锣响,长水袖甩出旖旎风情,细心描画的眉眼飞斜如惊鸿尾,红唇开合,腔调铿锵绕梁,清韵婉转如夜莺初啼。 陵越忽然想起来,那一天江都下了冰冷的雨,他好像正是站在这家茶楼檐下,雨水打湿了一半的衣衫,眉目秀丽的少年公子跪在街心无人处,面上一派伤心仓皇。 他那个时候就想,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方兰生对待襄铃,到底是喜欢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可是区分开了,又有什么用呢。 羁绊已生,春恨已成,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像满城飞散的杨花,无端添了几分离愁别绪。 怎么,不好听?清朗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他回神,欧阳少恭正执了一块芝麻糖递到唇边,下意识咬入口中,甜甜的味道夹带了芝麻的香,牙齿磨合时愈发地浓烈诱人。 他拿过茶几上的杯盏喝了一口水,将过分的甜味稀释开,方道:演得太动情,反而更不像真的。 哦?欧阳少恭支颐而笑,台上人如此卖力,台下人却不叫好,你的品位,倒与旁人不同。 陵越听他这样说,眼中含了深意:你也未曾认真去听,却说我不用心。 哈欧阳少恭歪着头笑起来,不再言语。 戏台上演绎的人世悲欢,比起真正的俗尘来说,不过是画纸一角。陵越少年时便出门行走,平生阅历养成了一副沉稳凝练的性子,他生来恬然自处,于常人喜悲早已明了,因此生出一颗淡泊的慈悲心,倒是世间少有。所以在他眼里,小小一方戏台,只当得是粒芥子,纵其中暗藏须弥,也不必过多沉溺。 至于欧阳少恭自己,更不消多言了。 然而陵越揣度欧阳少恭,唯道他背负深重,看淡了寻常苦痛,却不晓得有朝一日得知了真相,其撕心裂肺之痛,寸断肝肠,将这二十余年修成的清净脾性煎熬扭曲,硬生生如堕阿鼻炼狱。 此是后话。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在江都茶楼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始皇陵变数重重,时时小心慎重,如今终于得了喘息的闲,谁也不愿多多费心想些别的事情,说些机锋来往的话。 欧阳少恭不知何时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森然睫羽细细密密,隐隐透过了些许楼内灯笼打来的光,眼下一圈淡淡的青影,如玉面颊比之之前削薄了些许。 陵越张了张口,没有发声。 本想叫他回客栈,这人却睡得心无旁骛,难道从昨天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没睡么? 干什么了。 客官,添水吗?二楼的伙计肩上搭了条白毛巾,手里的茶壶口冒着热气。 那小伙计神色殷勤,不过心底却是奇怪,这两个人在茶楼内听了一下午的戏,也不说话,其中一个还睡着了,另一个愣愣地看着他睡,戏台上换了新一折,居然也没有提起他们的兴致。 陵越轻咳一声:那就麻烦你了。 杯盏碰撞间欧阳少恭悠悠醒转,一把抓住他的手懒懒笑起来:我们回去。 说罢温言细语地给伙计道了个歉,往人家手里塞了两枚钱,拉着他一路下楼,走得飞快。 哎,慢点做什么? 那人桃花眼眸里跃起亮光:我得回去用晚膳。 为什么走这么急? 江都客栈的膳食全天都供给的,晚间也会为了照顾夜宿的客人,厨房灶膛里并不停火。 你忘了?欧阳少恭一把揽住他的肩,凑头去吻他的唇角,你还差我一顿饭亲手做。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的下文是这样的: 陵越:你要吃啥? 少恭:吃你吃你吃你! 陵越:滚。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8 ☆、五十五 江都客栈构造颇大,若是有富贵的客人,包下一整座院子也不是难事,那这样的院子里,往往会配备单独的厨房,客人要是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自行打理膳食。 入夜,星子挂上了天,长长的水草上滑下一滴清露,露水掉进池塘,泛起一池涟漪。院外是江都城繁忙依旧的街道,灯笼一盏盏亮起,夜晚赶路的人,还有饭后行走消食的人纷纷上了街,一些小商贩还在街头卖着点心和小玩意儿,总能引来几个人的驻足。 方兰生意欲走进厨房做几样夜宵,还未踏进去就听到压低了的说话声。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别动!不许过来! 我就是看看粥好了没。 马上就好你站住! 陵越你何必拘束,往后怎么一起过日子。 欧阳少恭! 方兰生大吃一惊,这两个人是吵架了?他提衣迈入,只见那一向端庄持重的天墉城大弟子用一种近似恶狠狠的神情瞪着好整以暇站在饭桌边的人,身后是一只小小的红砂锅。 跟他的嘴唇一样红。 啊,陵越大哥,你吃辣椒了?方兰生关切问道。 吃了,吃得还不少。欧阳少恭悠然代答,眉梢眼角沾满笑意,语气意味深长。 锋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割过来,原本清淡的脸上难掩尴尬,只得转头去看那冒出热气的砂锅,火红的光挡去了面颊上的颜色,唯余下光影朦胧的侧脸。 方兰生机敏地扫了一眼厨房案台,没看见一根辣椒,又想起风晴雪今日吞吞吐吐道出的疑惑,蓦地咂摸出滋味来。 我的妈呀 方家少爷面如土灰机械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呵欧阳少恭拖着步子走到那人身边,闭目闻了闻,挺香。 咕嘟咕嘟翻滚的粥被从砂锅里舀出来,白色的米粒清亮润泽,素色的鸡丝点缀其中,变幻出鲜到极致的香气。 欧阳少恭轻轻吹了会儿气,将那盛了粥的瓷勺子送入口中,温暖的粥滑入胃肠,舒适到熨帖。 不错。张嘴。 陵越皱了下眉,还是顺从地将那勺鸡丝粥咽了下去。 欧阳少恭凝神望他,原本色泽浅淡的唇上此时透着鲜艳的红,清俊眉目渲染在灯光热气中,无端多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想必你自己,之前没有尝过这粥的味道。欧阳少恭愉悦笑开,嫌烫?唔似乎有些肿了,我那儿有药 你闭嘴。横斜的眉似修长竹叶染了墨,一动一静皆有无穷韵味。 君子一诺,你既做不出令我满意的全桌宴,自然要牺牲点别的来兑现。 陵越哑口无言,这人倒是会给人下套,他也明知越说越打结,在这种嘴皮子功夫上,自己永远是落下风的那个。 说起来欧阳少恭抿了一口粥道,雷严已除,青玉坛内无人执掌,我想过几日便回去处理坛中事务。 炉子内的火渐渐熄了,发红的炭块上飞着几点火星,漂亮得像红色通透的流萤。 陵越应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 青玉坛数百年炼丹名宗,岂会瞬息毁于一旦,现而今雷严已死,坛中也无更好的人选,那这下一任坛主,还能是谁呢? 欧阳少恭笑起来:你就信我有那等能耐? 为何不信? 欧阳少恭扬眉道:那样也好,对于青玉坛来说,倒是件双喜临门的事。 双喜临门? 门派重整,不日又将有位坛主夫人,岂不是双喜临门。 那人提着剑倏地站起来:你! 莫要动怒,玩笑而已其实有机会,你我拜拜天地,求得一世完满也不错。欧阳少恭面上挂着淡淡笑意,蹭了他一脸粥糊糊,搁下空了的碗,敛衣离开。 你想跟着我,那便一起去吧。 碗身还热着。 春末夏初,夜间空气里有稀薄凉意,还有点点不可名状的花香。 陵越伸手掩面,久未抬头。 对于欧阳少恭来说,身边人除却陵越外,似乎都没有太多的亲近与不亲近之分。数千年渡魂生涯让他见惯了人情冷暖,所以他自己并不会在他人身上寄托太诚实的感情。而即便是对陵越,个中情感依然是万般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那么方家二姐,不过是这浮萍一样的一生中,稍稍有点温柔色调的路人罢了。 草药气味微苦,天气暖热,煎药的炉子上散发出的热力使人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脂粉被汗水带下来,香气再不均匀。 五根青葱的手指受了惊般地抽走了,女子脸上有一瞬的羞赧错愕,欧阳少恭看在眼里,已是寻常。 到底是个当家的精明强干的女子,方如沁脸色很快恢复如常,试探地问起他往后的打算。 你别多心,我只是想,桐姨她一直昏迷不醒,你现在也没有受青玉坛的胁迫,不如就回到琴川去,毕竟琴川才是你的故乡。 欧阳少恭摇摇头:除了蓬莱,琴川确实是我此生最喜欢的地方,不过我和屠苏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过两日你先带着小兰和桐姨先回琴川吧。 是因为他身上的煞气吧?我听兰生提起过,那等你办完事,你会回来琴川吗? 欧阳少恭一声低叹:如沁,正所谓情深不寿,执着是苦,你是一个聪明女子,应该明白。 勿要怪我说的太直白,只是看在多年的情谊上,你这样强自坚强实则脆弱的姿态,我也不太愿意见到,这等程度的凡人痛苦,也着实,没什么趣味。 方如沁阖目掩过眼角泪意,微笑道:我是明白,可是再聪明的人,偶尔也会犯糊涂,少恭你无需介怀,执着的人是我,甘苦我也自知不过你放心,等我问过兰生以后,就带着他和桐姨一起回琴川。 甘苦自知? 好啊,那便让我看看,你所说的执着,到底有几分真心。 好,那我办完事,一定回一趟琴川,只怕到时候方家家宴未必能有我一席之地。 温文尔雅的青年含笑说出这样的话语,令人有些措手不及,方如沁睁大了眼,一时竟对不上话来。 多情总被无情恼,这种**不清模棱两可,着实狡猾又伤人。 法术幻出的水镜中映出老人庄肃的面容,陵越持剑而立,忽地想起先前因为百里屠苏的事,天墉城与幽都着实闹得很不愉快。 他后退两步,到了一个镜中人不大能注意到的角度。 欧阳少恭欲为百里屠苏用玉横吸煞一事,此前就有过讨论,那人说得头头是道,可是众人心中仍有存疑,毕竟以欧阳少恭那样冒险大胆的性格,此人所言从未有人尝试过的上古秘术多少不能完全信任。 婆婆说,人的死是一段旅程,要尊重死者,不要强行把已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79 经死的人复活。 你既不是死者,又如何知道死者不想复活! 少恭你怎么了? 没事,兴许是素锦的事,加上桐姨尚未苏醒,我最近心情难以平复,实在是抱歉。那人说着转而望向百里屠苏道,唯有以月灵花为药引才能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去还是不去,你自己决定。月灵花千年开一回,唯有榣山之巅有一朵,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可以从咕噜湾出海寻觅,不过,你最好还是先问问陵越,再做决定吧。 而天墉城大师兄的意思,死而复生、魂魄重塑之事幽都更为参详,不如问问幽都婆婆再做定夺。 也不过是当日在始皇陵那人一句幽都之人对此多有研究,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晴雪罢了,那既然晴雪也不甚清楚,便只能去问更加清楚的人。 只是他一时并未考虑到两家的矛盾,因此见那白发老人言辞激烈地强行反对,不由蹙了眉头。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拿到了玉横,必须把它带到幽都摧毁,此物乃污秽之物,若不毁去,人间将永无宁日! 宵河剑鞘硌在手心,剑身沉甸甸的,一如第一次握在手中时的感觉。 师尊说过,执剑为天下清,可是少恭,若幽都婆婆说的是真的,你手中握着天下污秽之物,这宵河剑,恐怕也会感到不安吧。 从我第一次下山起,好像所有的事情都由玉横串连了起来,翻云寨、自闲山庄、始皇陵起死回生,到底是妄言还是可能呢? 苏苏,你还是坚持要去榣山吗? 晴雪,你还是先回幽都吧。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我不,我死也要跟着你! 这等小儿女争执的情态,与眼下的局面相比,倒愈发显得轻松,陵越瞥一眼自家师弟清冷又别扭的脸,摇摇头走了出去。 下山之后,他的性子柔软了很多,那样也好。 正绕过后院池塘,一袭红衣撞入眼帘,身姿婀娜俏丽的剑侍立在大大小小的园林石旁,那池中小荷已抽了头,尚未酝酿完全的花瓣和蕊心都裹在绿色的包衣中,虽不足妩媚,却引人怜爱。靠近那剑侍的一侧池水面上浮了些许黄白的酥皮样的东西,一群色彩斑斓的锦鲤摆动着长尾划水游弋,姿态极漂亮。 陵越。红玉瞧见他,微笑了一下,明天我就回天墉城了。 皇陵事了,她得回去复命。 陵越点点头:此次,多谢相助。 红玉轻轻瞟了他一眼,这是已经帮着那个谁说话了? 陵越,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她明知故问:你不跟我同行? 陵越低了头恭敬道:我明白红玉姐的意思,只是少恭此人,确实不可掉以轻心,屠苏的事还没有彻底了结,我想留在这边,以防万一。 爱欲蔽心,你当真以为能守住心智、事事看清? 陵越一震,眉目带了悚然之色:弟子不敢忘记师尊教诲。 一声轻笑,个中意味言不明。 世有因果百结,红尘魔障,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六 少恭,少恭! 年轻人活泼泼的声音响起在午后闲庭院,廊前落花掉在青石阶上,少了几许春日惆怅。 欧阳少恭正提着一只八宝缠丝盒子欲前往陵越房中,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无法只得停下来耐心问道:小兰,什么事? 我二姐要带我回去!方兰生脸上一副可怕至极的表情道,少恭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才不要跟她回琴川! 果然是这么回事。 欧阳少恭将胳膊从他怀里抽出来,温声劝道:小兰,你此次离家出走也有不少时日了人,如沁一路从琴川寻至江都,更是容许了你跟着我们去皇陵,她那样提心吊胆却也没有强迫于你,如今玉横事了,你也应当听话随她回去。方家家业庞大,现下一定有很多事没有处理,不可再耽搁。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是那倔脾气的少爷几乎全然当做了耳旁风,嘴一张又开始喋喋不休:少恭你怎么帮着二姐说话,你忘了小时候我还教你烤鱼啦?你要是回去了还有好日子过嘛,她一定又要逼着我跟孙月言成亲,我才不干!始皇陵我也没给大家添麻烦吧,怎么说不带我就不带我了,我告诉你你别想赶我走,我在外头自在的很,你 小兰欧阳少恭一手按上他的肩膀,颇觉有些头疼。 陵越,你那么沉稳懂事的性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弟弟,是不是你这辈子说的话,都让他给说去了? 欧阳少恭思索片刻道:其实过两日我将同你陵越大哥前去青玉坛,门人内乱,坛中也不安稳,那地方每日炼药无甚意趣,也不合你的脾性。依我看,你要是实在不想回琴川,不如问问其他人的打算,只是千万别告诉如沁是我教你这么做的。 方少爷一双机灵漂亮的猫儿眼眨了眨,很快笑弯了眼角,挨着他的身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就知道少恭心里还是疼我的,我这就去找襄铃! 襄铃? 欧阳少恭看着他欢快得要飞起来的小碎步,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那只金毛的小狐狸,整天一口一个屠苏哥哥,本也是寻亲无果四处流浪的妖,天性又那般率真,保不准跟风晴雪一样,誓要做他半身的小尾巴。 说起来,那个冷冰冰的少年,还真是讨女孩子喜欢。 欧阳少恭心里揶揄着自己的半身,浑然忘了花满楼给他敬酒的一大群花娘,还有他这辈子遇到的数不清的红颜知己。 盒子里的东西怕是要不新鲜了。 他提衣迈上一道窄窄的仿园林玉带桥,嘴角挂上似有似无的笑意。 你 陵越望着那人提着一只熟悉的盒子过来,颇觉五味杂陈。 自打回到江都后,这人每天都会变出新花样来,似乎是要将全江都的好物都要捧到他面前来,其中也少不得温言软语,深情款款,浮生半日悉数消磨,居然也不觉得乏味。 太暖太温存,像猝然绚烂的烟火,在这原本凝定平淡的时光中,狠狠地添了一笔艳色。 欧阳少恭似是毫不介意他有些欲语还休的神情,只从那人游弋的目光中就能读出他心中所想,却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待你好,便希望你能接着我的好。他日你回忆起来,估计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而我在你心中也断不会淡成一个稀薄的影子。 岭南来的荔枝。 修长手指赏心悦目,动作优雅地揭开绘着繁复花朵的盒盖搁置在一旁,一丝丝白气从盒子中冒了出来,冷沁的水中混合着冰块,颗粒饱满的紫红色果子密实地挨在一起,纹理摺叠,像极了珍珑店内稀世的玛瑙石。 陵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一盒,恐怕要价不菲。 妃子笑? 不错。欧阳少恭赞赏地望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0 着他,没想到天墉城苦寒之地,也能令人识得妃子笑。 师尊赴一位故人宴席时曾携我同去。陵越目色温柔了些许,似是那远远遁去的少年时光令他陷入了眷怀。 身为执剑长老大弟子,此番孺慕之情,倒着实令人感动呢。 只是不知你那仙风道骨的师尊,有无真正教过你故人一词的含义。 荔枝果入口清甜,快马加鞭山川万里一骑绝尘只为被人拈在二指间品鉴初摘滋味,那一路上飞扬起来的烟尘被抛诸脑后,只管扑着锦绣城池去。 江都就是这样的好地方,天下奇珍,便是此处没有的,也要费尽心思给弄过来。 左不过是富贵闲了,或者想讨好罢了。 欧阳少恭看着他吃了几个便住了口,笑道:这等滋味,到了衡山那边未必能尝到,我费了好大劲让人留的,别可惜了。 果味虽好,却不可贪。陵越手下剥开一枚荔枝壳,莹润洁白的果肉露出来,隐约能透过薄薄的体表看到内里的脉络。 干净的果肉被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欧阳少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不勉强他,挑了眉道:修仙者尚克己,清心寡欲,师兄做得确为表率。 这一句师兄却是久违,陵越听出他话中揶揄,也不反驳,摇摇头顺手又给他剥了个荔枝。 天气渐热的时候,百里屠苏一行人便动身朝榣山方向动身了,当然尾随着玄衣少年的,还有三个人,姓名不用提,这一路却也不冷清,饶是百里屠苏再怎么习惯独行,往后估计都摆脱不了有同伙的现实了。 不过并不讨厌。 江都玉带桥,浅水安静流过,桥上行人桥下客,衣香鬟影太匆匆。陵越望着远远浓绿树荫下一抹杏色衣衫的身影,忽而想起从自闲山庄回来后的某天,那人也是站在这个地方看自己的。 那时方兰生在跟孙家小姐话别,他来的时候,马车轮子已经骨碌骨碌地滚远了。 不是没有注意到他失落的神情,只是当时心绪乱入丝麻,唯恐接不住那满桥烟柳画景。 眼下也是别意切切,方如沁本不欲那人前去相送,可架不住一番有理得体的措辞,只好由着他来补这最后温柔一刀。 你明明知道她爱慕你,却还要在她不想见你时无端招惹。 陵越心中微叹,却未惊觉自己已愈发地通透于红尘。 也是劫。 欧阳少恭微笑着上了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同送送如沁,偏要待在这里。 我恰好路过。陵越背倚着桥边栏杆,偏了头道,如沁栽在你手里,可惜了。 哦欧阳少恭靠近了看他的眼,淡黑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不以为然的影子。 那你呢,又算什么? 陵越弯了唇笑:我也不过比她稍好了一点。 好在哪里? 好在你用了真心。 欧阳少恭一怔,面前是他恬淡眉目,如空山远水,浑然自成一段清拔气韵。 没错,他是用了真心。本来这个局里面有一个人牵扯进来就够了,偏偏布局者也一脚踏入其中,更脱轨的是,两个人都用上了真心。 欧阳少恭唯独没有算计好的,一个是陵越,一个是他和陵越各自的感情。 若你不爱我,我大可尽情折磨你,伤害你; 可是你爱我,所以我反而瞻前顾后不忍心。 只为了片刻温暖罢了。 哈,天道何其高而伟岸,凡人的感情卑微得跌到了尘埃里,小心翼翼地开出了一枚花朵,还不是要受着漫天风沙的摧折。 何妨来赌一赌。 桃花眼眸中氤氲的笑意渐渐淡了,欧阳少恭执起身侧人的手:回客栈。 客栈里尹千觞等得颇不耐烦。 满院人都走空了,那说好过了晌午就同行向西的两个人迟迟未现身,一竹筒的酒都喝干了,只好百无聊赖地吃着剩下来的几片酱牛肉。 酱牛肉刚好吃到最后一片时,那二人终于携着手回来了。 光天化日的,居然不怕被人瞧见?! 陵越瞥见酒鬼不忍直视的目光愈发想在昆仑山下挖个洞把自己关进去,强作从容的脸上在熟人面前也是挂了尴尬神色,方才花满楼的小丫头大吃一惊慌慌张张跑进了楼中,不晓得传言传到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也罢,反正以后应该不常回来了。 尹千觞转过身翻了个白眼方回头道:如沁姑娘走了? 问了等于没问。 欧阳少恭终于放开那已经沾了汗的手,拢一拢衣袖道:估计过两天就能到琴川了。说起来,我们也该出发了。 正等你这句话呢。尹千觞指一指背上包裹道,我在院子里等你们,速去拿了行李来。 陵越的行李很少,且早早就收拾完毕,待他到了欧阳少恭房中时,方体会到为什么尹千觞刚才叫住欧阳少恭说精简而为的用意了。 作为一个有钱人,欧阳少恭的衣服非常多。 作为曾经青玉坛备受器重的丹芷长老,雷严在某些方面,是很懂得如何讨巧的。 他叹一口气,动手帮忙整理行囊,余光瞥到一卷颇大的画轴,画轴露出一角,图案甚是熟悉,稍稍打开了看,竟是当日始皇陵祭台上那幅巨大的阵法图形。 他居然分毫不差地画下来了。 心里像是一口潭水被人砸了颗石子,他不动声色地将画轴放好,不再碰它。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七 光影散乱,衡山林荫渐浓,暑气慢慢涨起来了。 向西行去的三个人走走停停也没费多大功夫便到了目的地,一路上那二人御剑御得好不尽兴,尹千觞自请去前面开路,眼不见心不烦,气氛倒极其融洽。路上途经上回一同烤鱼的那个破庙,发觉周边居然零零散散地有了住户,一旦人定了居,这附近的物景自然也有些变动。譬如破庙已经修缮得焕然一新,彻底坏了的佛像被扔掉或者劈成了柴火,那些没完全坏了的重又刷了彩色的漆,金刚怒目,甚是威猛。 也不过是闲事一桩。 陵越一直在想着青玉坛门人内乱的事,也不知那人将如何处置,自己替他思量了不少法子,毕竟也是天墉城的掌门师兄,如此脑内细密参详下来,已有了不少可行的计划,原打算到了之后视情况与那人谋划,却没打算是白操了那个心。 欧阳少恭很有手段,他本也没打算出太大的力,只是眼下似乎半分力都不用出,那些个计划全然成了泡影,连说出来都没大有意思了。 祝融峰巅云气渺渺,沿会仙桥而上,便是处绝好的洞天福地。 陵越先前为寻欧阳少恭与尹千觞来过此处,当时心境焦急,未能赏阅此地风光,此时才发现天下炼丹名宗隐匿于山谷之内,清幽雅致,山风过处所闻皆是炼丹炉内飘散开来的焚香气。 一位眉清目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1 秀的年轻人率着一众弟子整齐阵列于青玉坛正门前,恭恭敬敬,似已在此等候多时。 长老! 陵越一眼扫过去,皆是陌生面孔,唯有那个领头的却是熟悉得紧。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当日雷严派人传话叫欧阳少恭自去始皇陵,报信者正是这个叫元勿的弟子。 欧阳少恭满意地点点头:元勿,进去说话。 如此看来,颇有几分一派之长的威严。 杏衫青年宽袍广袖衣带当风,长发垂在脸颊两侧,风吹起露出光洁明亮的额头,侧脸线条精致蜿蜒,着实是谪仙风姿。 陵越低了头,这世间万般色相,莫非都如此惑人?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 欧阳少恭说是回来主持大局,却并没有继任青玉坛主的意思。陵越原以为他开那个坛主夫人的玩笑,也是顺着自己的猜测来,没想到还是有了偏差。 清朗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响在青玉坛正殿之中,一桩桩一件件大小琐事调度得从容,低眉顺眼的弟子上了好几轮清茶,从日午到黄昏,方把最要紧的一些事了结了。 好像这个人早早就得知了坛中巨细,私下里已全部思量好。 陵越不声不响地坐在旁侧的椅子上,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 欧阳少恭离开青玉坛,即便是身边有个素锦能帮他传递消息,坛中的事却不能传过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想他对付雷严的计划万无一失,怎么可能少了在青玉坛的眼线。 如此看来,那个元勿,便是个忠心耿耿的心腹了。 可怜雷严自以为最信任的弟子反倒是藏得最深的那条反水的鱼,或者说,从一开始,那个人可能就算计好了让这得力的手下一步步向上爬,去接近、去讨好那位蒙在鼓里的雷坛主。 却不知道他花了几年的时间。 陵越瞟一眼元勿严肃恭谨的神情,愈发觉得可叹。 笼络人心的本事,我这辈子再无可能见他人出你之右。 垂着手的弟子鱼贯而出,这寂静之地,香气袅袅,难闻喧嚷人声。 许是折腾得累了,欧阳少恭揉一揉额角道:元勿,你也自行去休息,这些日辛苦你了我答应你的事,后天便办了。 到底是年轻人,闻言脸上闪过喜色,但很快敛容低头道:是。 那青白服装的弟子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长老,您的房间我已命人收拾好,尹公子和陵少侠的客房也已备好,是否需要人领着过去? 千觞的房间还是原来那个? 正是,在酒窖附近。 欧阳少恭扫一眼酒鬼咧开来的大嘴巴,也微微笑开道:千觞熟门熟路,自好过去,陵少侠与我同住,不用再往客房去了。 元勿一愣:长老,这 陵少侠是贵客,何况我还有许多事要与他商讨,客房太远,来去不便。 那弟子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当下也不再计较,点了点头道:长老房间宽敞,是否添置一张床榻? 欧阳少恭内心哂笑,面上却应了一声:自然。 陵越碍着尹千觞在场,冷飕飕地甩了他一眼,却不吭声。 酒鬼心里惦记着酒窖里雷严藏的花酿,坐在两个人边上总感觉有锥子在扎屁股,挠了挠头呵呵笑道:那,少恭,我也走啦? 赶路劳累,千觞好生休息。欧阳少恭颔首微笑,目送他走远了方敲一敲手边的青花瓷盏道,我知道你不会介意。 陵越不答,反问了另外一事:青玉坛坛主之位,你打算让元勿来继? 有何不可? 杏衫青年撩衣起身,拉他起来朝正殿门外走,一路青石柱子浑厚庄严,他目不斜视,直到踏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方放缓了步子。 陵越偏头:你不喜欢这个地方? 每次被强迫回来都要在这里见雷严那张老脸,讨厌得很。 日暮,云气翻腾,站在高处朝下看去,如堕浮云之海。尹千觞倚在一棵高高的月桂树上举杯痛饮,香醇酒液滑入肺腑,像最甘美的慰藉。 他在很多地方喝过酒西北的城墙,南海的帆船,花满楼一杯旖旎千里红,水乡人家一碗温烫花雕酒点点滴滴可醉人心,断人肠,勾人魂,引人殇。这红尘江湖,快意恩仇,对于初初入世的他来说是崭新的世界,没有半分熟悉感,却是充满了刺激和挑战,他像苦寻无路的旅者忽而掉入了桃源忘乡无法自拔,也就忘了自己原先可能要找的路。 你是我大哥。 你就是我大哥! 我大哥叫风广陌,是幽都最厉害的巫咸。 大哥是很好的人,会陪我玩,会给我外面的故事。 泪水混着酒液从长了些许胡茬的唇边滑下来,少女容颜柔嫩美好如三月柳,恍惚间真能看到她纯真无欺天真烂漫的孩童模样。 幻觉吗? 多年前他在青玉坛与欧阳少恭探讨过记忆法门,那人说人的记忆像空气中倏忽飞跃的光点,在回忆的时候可以一把抓住,但是有的记忆会被刻意地埋入地下,当你想要去找寻时,便找不到了,但即便如此,这些记忆依然存在,如果哪一天,那地下的封印松动了,记忆破土而出,就会让人想起那过去的秘密。 少恭,这个封印要这么解开呢? 穿着白衣的年轻公子摇了摇头:也许,要看机缘吧。 那时他嘴角挂着一点极淡的笑,笑容神秘而悠远,像是穿过流水似的光阴,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 他身边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他来自江南琴川,可他的过去成谜。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抛却前尘的剑客打马过了长安,窥探过金阙一角,朱楼一隅,却探不到那个人流淌于丝弦上的锦瑟年华。 尹千觞总是把欧阳少恭的过去想得很美好很玄妙,因为在他眼里,一位能奏出高山流水之音的翩翩公子他的生命应该是繁复精致的,似乎是那种游冶章台、分花拂柳,一曲惊鸿之仪,跌在锦绣堆里像玉山倾倒,走过断桥边像前世转来的魂,可是酒鬼后来发觉自己的脑袋可能是太天真。 他找到他,说要夺焚寂。 他亲自上了昆仑,他在外接应。 他教他应付质问的说辞。 好像那个人像位技巧娴熟的木偶师,每一根线都掌控得恰到好处,一幕幕戏逐次展开,水到渠成。 简直是完美。 头疼得有些厉害,果然强迫回想过去还是这么疼痛,尹千觞敲打着后脑勺纵身落地,歪歪斜斜地在石子小路上走,也不知要向何处去。 偌大的青玉坛兜兜转转眨眼到了后山,尹千觞酒醒了些,揉揉眼睛瞪眼看去,几个青玉坛弟子把守在一个洞口外,还有几个提着饭盒猫腰进去,没多会儿功夫便出来了。 尹千觞认得,这是青玉坛的监牢。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2 坛中大乱,此处关的,莫非是 尹公子。一位相熟的弟子眼尖瞧见了他,笑嘻嘻地过来招呼。 尹千觞嘿嘿一笑:不小心逛这儿来了,怎么,现在坛中还有犯事儿的人? 那弟子口舌活泼,嗐了一声道:不就是雷严的部众么,始皇陵出事,那些家伙趁乱起事,元勿师兄带人镇压了好久方才消停,依长老的意思先关在这里再慢慢劝导。 是吗? 欧阳少恭不是个对青玉坛弟子有多少好感的人。 眼下门派内归顺的弟子甚多,并不缺少,哪里还要天长日久地供在这里好言好语地劝服。 心里有些悬,酒鬼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少恭没对他们做什么吧? 那弟子一愣,目光一时有些躲闪,转而又落落大方笑道:长老那样温和的人,能要做什么,还交代过三餐及时送过来,免得他们饿肚子哩! 哦,哦,那就好,尹千觞也跟着笑起来,少恭有时确有些顽皮,看来是我想多了,要是饭菜里加了巴豆,牢里的马桶怕是不够用啊! 尹公子还是这么会说笑! 哈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八 第一个晚上。 第二个晚上。 第三个晚上。 第 陵越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 说实话天墉城的大师兄并不排斥与人相拥入眠,以前有年幼的师弟初上昆仑,思念家乡亲人夜间啼哭不寐,他常常会携了一只枕头去将孩子揽在怀里一下下拍打着入睡,虽然眼下情势完全反过来了,也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抱了便抱了,说话的时候对着耳朵吹气算怎么回事? 耳内纤细敏感的绒毛在热气的吹拂下轻颤着,整个耳廓迅速变得通红,像一块薄而透明的血玉。温暖的怀抱里有淡淡药香,夏日清晨,微有凉意,两个人挤在一起并不嫌热,反而很是舒适。 但是其中一个人几乎要动手去拔剑了。 欧阳少恭! 嗯?低沉的嗓音温柔绵长,腰间的手紧了紧,热乎乎的胸膛又贴近了几分。 真是够了。 滚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饶是再怎么谦逊有礼、温良恭俭,在流氓面前,还是当不成君子。 欧阳少恭笑了:天冷,这儿暖和。 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欧阳少恭皱了下眉,扬声道:谁? 来人是好几天不见的元勿。 刚上任的青玉坛主不同以往,年纪到底是轻了些,某些时候在丹芷长老面前依然是那个毕恭毕敬的小弟子。 但是这几天事务繁忙,他该是在忙着分内之事,怎么一早便上了门? 新坛主装作没看到侧榻上凌乱的被褥以及主卧上冷冷清清的枕席,端正坐好开口道:长老,我有一事相求。 嗯?桃花眼眸里有了一丝波动,欧阳少恭微笑道,你说。 小阳村村民纷纷得了怪病,这是前不久的事了,弟子派了人去查探,至今找不出疾病根源,故而不得不请长老前去一看。 病症颇诡异,也不施以皮肉之苦,发病的情况只得一点做恶梦。 只要是睡着了便会噩梦缠身,那么就不能睡,合上了眼便是地狱,长久地缺乏睡眠导致晨昏不分,阴阳失调,人体一天天见衰下去,眼窝熬出了深黑的圈,像两个定死的符咒。这整个小阳村的人,一个个躺在家中床上,有挣扎着起来到外头打水做事的,看在外人眼里便同游魂一般,瘆人得很。 那地方附近村里的人现在都绕着走了。元勿皱着眉道,传言是妖邪作祟,可是弟子看过了,并无妖魅之气。 欧阳少恭一手搭在扶椅上,一手支着下颌,微微眯了眼道:确实有点意思。 坐在边上的人却变了变神色:小阳村可是陵川的家乡? 只着了一件白色中衣的人动作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当日他正式拜入天墉城门下,新认识的师兄里头便有一个叫陵川的面露欣喜地上前执手叙旧,他四方游历时路过那个村子,村民得了传染疫病,是他布医施药救起来的,那面目单纯干净的年轻人一个劲地道谢,此后也对他颇为照顾。 是了,欧阳少恭颔首道,没想到那里又出了事,陵越,你最好往天墉城传个信,叫他回来一趟。 陵越闻言摇摇头:天墉城戒律森严,弟子一年也不得回家一次,现在陵川的父母还不知情况如何,就这样召他下山恐怕不妥,我先随你去小阳村看看,若二老可无大碍,此事知会他一声便罢。 欧阳少花抬手拈起一颗花生米:也好。只是掌门师兄下山如此之久,居然没人说过不妥。 你没听见罢了。陵越笑笑,抬手从衣架上取了件袍子给他,走吧,不要耽搁。 说到底还是十分在意的。 一座不大的山村,若是少了人的耕织狩猎活动,便也寂静得与别处山林没什么不同了。 井上的辘轳垂了根长长的绳子到下面,最低端系着打水的木桶,桶里倒是盛了满满的水,却没有被提上来。 欧阳少恭与陵越二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村子周边零散地走着几位穿青白衣服的弟子的情状,每一家门口也都守着一个人,估计是照看着屋里的住户唯免一大家子因缺了水食早早死去。 陵越迈步走到砖石砌成的井台前,浅浅的井水在天光照射下看来万分地清澈,水面上漂着一片细长的绿色叶子,像一枚窄窄的船。 情况怎么样? 被问及的弟子脸色发沉,摇摇头道:撑不了多时了。 扁扁的木板床上垫着薄薄的一层棉花,棉花上铺了张竹子编造的凉席,凉席上两位老人阖目躺着,胸脯微微起伏,好歹能让人放心地看出仍旧是活着的。 陵越低了头,回身出门:我去给陵川传信。 许是被他两个字的姓名刺激到,床上的两位老人勉力睁开眼,长久饱受困意煎熬的脑袋里挣扎出片刻清明。 欧阳少恭望着那生了褐色老年斑的手颤颤地伸出来:儿啊我的 他一步上前握住那母亲的手,三指搭上脉搏,只能感受到些微不寻常的跳动。 这种脉息,令青玉坛丹芷长老的眉头有了一丝耸动。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没想到一个无心种下的因,现在结了这么麻烦的果。 凡人性命果然如蝼蚁一般,轻易便可掠夺,这等无力身躯,着实可怜可叹。 陵越站在村口接陵川回乡,自是不知欧阳少恭心思游走,他翘首望着来路方向,惦记着一村百十人口的命,惟愿那医术高明的人能顺利将人从奈何桥边拉回来。 村里没有妖气,也没有邪灵作祟,那么问题只能在病理上,所以说小阳村的人得了怪病也是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3 正确的,只是这种怪病看起来着实诡异,外人自然以鬼神论之。 而欧阳少恭的医术到底有多高明,陵越其实并不十分清楚,不过按当日在琴川青囊药庐门口长队如流的状态看,世间顽疾也并非不得治。 找到症结所在就好了,他这样想着,远处清光一闪,熟悉的紫纹弟子服出现在视线之中,行动处平地风起,隐隐带了几缕昆仑山的云气来。 大师兄! 陵川上山得早,是个勤奋踏实的性子,对长老师兄弟们俱是非常尊重,与人为善,这么多年剑术也颇有长进,陵越冷眼旁观,嘴上虽不说出来,心里却着实是关照着这个师弟的。 少恭已经在看诊了,未必没有转机。他拍拍陵川的肩,木板门吱呀一声推开,那年轻人一下子扑到床榻边,差点撞翻了欧阳少恭差人打来的一盆水。 水里有淡淡的红,是血迹。 陵越微愣,拉过欧阳少恭道:是气血中有问题? 血脉行毒,颅脑受损。欧阳少恭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缓缓道,无力回天。 这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可是我没有办法,也不想在这事上多费脑筋。 说起来 陵越脸色变了变,拽过人朝门外走,到了一棵老杨树下站定,平心静气问道:你来不过半日,如何就确定此病无解? 他的眼眸静水流深,还有些许执拗,欧阳少恭凝神思索片刻,开口道:小阳村人中的毒,源自一种叫蚕心的丹药,这种丹药最能引人入魔、吞食心志,使人日日夜夜受噩梦折磨,直至死亡,其药,以人畜魂魄之力炼成,邪念深重,一旦植入骨髓,无法祛除。 以魂魄之力入药?陵越眉心蹙起,我听说,青玉坛曾一度中落,原因便与当时厉初篁炼药秘辛泄露有关,为何至今仍有这种药物存在? 青玉坛炼丹室中尚存有当年的炼丹术法,魂魄之力入药,其功效自不是寻常丹药所能比拟。欧阳少恭淡淡答,心中却有了一丝嘲讽。 魂魄炼丹,遭千人唾万人骂,可是又有不知多少人想着得到这样一颗丹药,以期益寿延年,获得本不该掌控的力量,那些背地里偷偷来求药的,那些明面上满口罔顾生灵却又暗中差遣他人来求药的,为了触手可得的好处,死了多少畜生,死了多少人,他们难道真的在意过吗?只要不谋到自身上来,别人魂魄炼成的丹药服下去,难道不是心安理得? 可笑一面假装弃如敝履,一面贪婪地凑上恶心的嘴脸来,当真不觉得有蝇营狗苟之嫌? 都是肮脏的东西,谁又能比谁好到哪里去。 陵越看他神情异样,问:少恭,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欧阳少恭眼眨了一下,掩过眸底利色,放松了身体,微微靠在那棵老杨树的树干上,似是有了倦意。 陵越心尚存疑,犹豫了一下道:那小阳村人如何得到了这种丹药? 心跳得有点快,他早就猜到了原因,却还是想着听那人亲口确认。 陵越,欧阳少恭笑得了然,像幽幽洞穴里洒了一层明月光,这等秘药,自然来自青玉坛,能炼出这种药的,数十年来,也不过,只有我一个。 他顿一顿又道:否则雷严又怎会巴巴地逼着我炼药,因为就连他自己,也炼不出这等逆天丹药来。至于小阳村人如何得到了丹药,应该是这段日子门人内乱,一些秘药被人带了出来,漏网之鱼总是有的。 陵越捕捉到他话中有话,道:你是说,这蚕心药,是雷严逼着你炼的? 欧阳少恭垂着眸道:差不多。 确实差不多,雷严为夺门内大权,趁他力量不支的时候胁迫他炼出这等摧毁神智的药物,借此控制了大部分不服从的弟子,被下了药的弟子在将死之时又被抽取出魂魄,炼出新一批的丹药,那时候整个青玉坛当真如一片鬼蜮般,魂灵飘荡,凄厉哀嚎声响遍衡山祝融峰巅,哪里会是现在道貌岸然的清净样子。 当然在欧阳少恭看来,死了便是死了,只要雷严当上坛主能为自己所利用,这种令人厌恶的不谋而合,也不是不可忍耐。 陵越脸色并不好,只明确问道:此药当真没有克制之法? 只有一种方法能去除痛苦。 什么方法? 东海梦魂枝,使人陷入永恒美梦,永不苏醒陵越,你可觉得耳熟? 不行! 这一声断喝并没有惊到靠在树干上的人,欧阳少恭从容袖手,抬头看他,弯起的唇角笑意不减。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九 饶是欧阳少恭一再强调此药无解,他依然耐心地挨家挨户地查看了过去,青玉坛丹芷长老服是典雅庄重的幽蓝色,行动处像一张华丽的屏,他面容温文语调和缓,病榻上躺着的人望着他便好似真能减轻一丝折磨。 陵越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判定水质并无异常,好容易找到几个能开口断断续续说话的病人,才了解了个大概。 雷严身死,欧阳少恭一行人回江都期间,元勿带领一群弟子肃清山门,难免不能面面俱到,有机灵的,早已闻风而逃,裹挟了不少青玉坛封藏的丹药,其中便包括了多年前炼制成的蚕心,说来凑巧,那几位弟子来到小阳村,村人向来对衡山上修仙门派心向往之,便开口求取仙丹,一群人正欲逃跑,不想过多纠缠,原思量着囫囵拿几颗养生的丹药给他们分了,不料手误,取出来的却是这夺人心智性命的东西,因此不过半月的时间,病发之苦,已将全村人折腾到这幅不堪模样。 的确只是巧合。 陵越将这话与欧阳少恭说了,那人只是淡淡地应了声,神情颇有些漠然。 欧阳师弟,真的没有办法了么?一脸焦灼的年轻弟子站在他身边,全然忘了这人早已离开了天墉城,不再是那个端庄有礼的欧阳师弟了。 欧阳少恭不知在想什么,答得简洁:抱歉。 要说炼解药,方法其实并非全然没有,只是同样需以魂魄之力引其药效,方可镇之,他只消把这话说了,再稍稍添油加醋一番,那人是断不肯的,也不会在自己的师弟面前道出来。 一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母亲拍打着翅膀咯咯叫着在外头溜达,瘦长的爪子刨着地,尖短的喙啄着土,一条肥厚的蚯蚓被叼了出来,母鸡胸脯里发出满意的咕咕声。 满村的牲畜缺少了人类的管束,游荡在院角窗前,空寂的藤萝架上丝蔓垂垂,绿意盎然,蜘蛛吊下了一根细到看不见的粘丝,结起精美的网。 陵越愣愣地坐在井栏上,老树随风而动,一片宽大的叶子从他肩上飘到地上。 长老!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青白色的衣物像鱼肚色的天边燃起的烟。 欧阳少恭眯起眼:怎么了? 有村人自杀了! 什么?!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4 提着宵河剑的手一下子攥紧,陵越整个人肃然站起,欧阳少恭品度在眼里,只道是佼佼修竹,湛湛生姿,那眉心蹙起的痕像似水年华碾过的辙,令人有倾身吻上去的冲动。 但是他忍住了。 门人在前,不可贸然。而且,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可以观赏。 衡山山林绵密,住民靠山吃山,几乎有青壮劳力的门户都会放着一把柴刀。 刀子豁了口,那一大块口子一半在外,一半在里,鲜红的人血顺着丑陋的斜角流淌到灰扑扑的土地上,渗入地下的裂缝中。 看管这一家的弟子是个面孔稚嫩的年轻人,此时脸色已经惨白,语无伦次道:长、长老,我就是、就是上了趟茅房 欧阳少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疼痛折磨,不如自戕,他已无求生的意志,也不完全算你的过错。 那弟子大喘了口气,抹了把额汗,转头望向床榻上无声流泪的妇人,又觉得难受得紧,不由把脸别了过去。 收拾干净。欧阳少恭转身走了,脚步利落,不拖泥带水。 陵越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到一丝不快的情绪。 好像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家猎户的死,只是满村悲剧的开始。 天色阴了下来,空气中满是闷闷的燥热,乱风卷起碎叶土石,击打在竹篾帘子上,连带着人的心跳也快了几分。 长老! 长老! 长老! 欧阳少恭倚着古杨树,长发在风中飞扬似修长的羽,桃花眼眸里墨色化不开,山雨欲来,鸟雀低飞擦过层林边缘,天上滚起闷雷。 陵越,他抿唇笑了一下,下雨天埋死人,挺麻烦的。 穿着天青色便装的天墉城掌门师兄面容端凝,微微闭了闭眼,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他们已无求生之心,你何必为其伤怀。 都道是求生的意念能产生强大的力量,可是求死之心也不容小觑,拼命想要摆脱痛苦的人力气暴涨,推开欲上前阻拦的人一刀断绝了性命,从此生前身后,俱不必在意。 欧阳少恭低头想,这人如此特别的性子,倒是颇有些耽误,少不得要用些手段来刺激刺激他。 正此时,掩着的门后发出一道压抑的呜咽,茅草檐角一滴水珠落下,豆大的雨点密密地砸上了整座村庄。 欧阳少恭推门而入:陵川师兄,请节哀。 他声音里有沉痛意味,面孔上是恰到好处的无力与叹惋,仿佛一个慈悲心肠的陌生人。 昆仑山凛冽高绝,山中习剑的弟子养成的也是隐忍脾性,那眉清目秀的师兄咬着牙下颚微颤,五指心握着的手已然了无生气,泪水蓄在眼眶里,迟迟不肯掉下来。 欧阳少恭嘴角滑过转瞬即逝的淡笑,当真是你督导出来的人,连示弱都不甘心。 平生三分志气悉堆眉眼,还有七分傲骨藏在里面。 所以陵越的妥协,在他眼里,有一种折戟沉沙的残酷美感。 你就照你说的办吧。 欧阳少恭回到青玉坛时已然夜深,淅淅沥沥的雨一阵接着一阵,纵然打着竹骨伞,长长的发梢也有些湿了。 那人执意留在小阳村,就算开口劝了,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有弟子提着一盏灯笼守在山门外,烟雨凄迷,明灭的火光看来都有些冷意。 他有的时候会怀念那具身体的热度,触手可及的拥抱,仿佛丰盈的棉絮,能将胸腔填满。 欧阳少恭回过神,看着近前人的面孔,觉得颇有些眼熟。 是了,是元勿身边的人。 那弟子态度很尊敬,拐到一条人迹少的小路上才低声说了几句话,欧阳少恭伸手拢一下披散在脑后的发,触得一手沁凉水珠。 很好,多谢。他嘴角翘起一个亲和又不失距离的弧度,眸色却沉了几分。 房间内透着暖黄的光,烛火摇曳,高高的大汉双手撑在桌子前,一动不动。 听到门响,那人猛然回头,见是他,蓦地长舒了一口气:少恭是你啊,吓我一跳。 欧阳少恭微笑着脱下身上滴着水的蓑衣晾到一边,走至他身旁道:千觞,你怎么到我和陵越的房中来了? 尹千觞展颜一笑:我这不是,来找你喝酒嘛,没想到你俩不在,还以为今晚你们都不会来了。 今天喝酒是不行了。欧阳少恭摇摇头。 哦? 待他简略把小阳村的情况讲了一遍,酒鬼方啧啧道:作孽啊,作孽!雷严当初不知害死了多少条人命哟,那时我还没认识你呢,你一个人对付他真有些吃力。 千觞是我好友,结交你,是少恭之幸。欧阳少恭说着,瞥了一眼桌上大开的画轴,你注意到这个了? 尹千觞点点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它在桌子上,不由多看了两眼,少恭,这是什么阵法? 这就是秦陵祭台上那个阵法图,我与陵越都无法看出端倪。欧阳少恭揣度他神情,道,千觞可有什么想法? 确实有些奇怪尹千觞一手指上画轴边缘一只不起眼的双头鸟,皱着眉道,这里有一只鸟头的眼睛是闭着的。 我注意到了,那问题是? 双头阴阳,倒行逆施!尹千觞眉头皱得更深,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说法少恭? 穿着幽蓝色长老服的青年神魂恍惚,似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精致面孔在灯火照耀下竟然现出微微扭曲的表情,一瞬间几乎令他头皮发麻。 欧阳少恭经他一叫,怔了怔,转而笑:没事,我有些头疼。 头疼,要不,今天就别炼那劳什子梦魂丹了。 无妨。 永夜漏长更声断,雨打芭蕉,草树清寒。精雕细刻的炼丹炉是灿金的颜色,红红的炉火招摇恣肆,磅礴的热力简直要透过厚厚的一层炉壁漫溢出来。 欧阳少恭本来有想要问的话,但是看一眼靠在边上仰天打鼾的酒鬼又不愿意多费口舌了。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一袭华服的新坛主进了来,手上还捧着一只小彩瓷的碗。 我听说长老回来时淋了雨,所以差人烧了一碗姜汤。腾腾热气蜿蜒向上,距离还远就能闻到一股生姜刺鼻的气味。 欧阳少恭笑了笑:费心了。 他伸手接过,并不急着喝,只拢在手心里,打量着面前的人道:有事? 嗯。元勿目光收回来,却不再出声。 欧阳少恭会意:他睡得熟,听不见。 元勿放了心,方道:山下穆家村村民今日又上山来求仙丹了。 清骨丹? 欧阳少恭闭目回忆了一下,那是将近五年前的事了,他游历四方,途径穆家村,顺手救了他们一把,没想到这群人始终不肯餍足,年年烧香供奉,上山求取丹药,简直是自寻死路。 元勿迟疑着道:长老你看 欧阳少恭抬手: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5 先不急着给他们,再等等。 为何要等? 我自有安排。 遵命。 欧阳少恭挑眉笑:你已不是寻常弟子,当了坛主就要有坛主的样子。 长老德高望重,弟子不敢妄自菲薄。 倒是将他一本正经拍马屁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他摆摆手:你啊先回去休息吧。 打开的门又合上了,濛濛的水汽重新被隔绝在门外。 欧阳少恭搁下手中的碗,任由那淡黄色的汁水慢慢冷却。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 一路沿着海岸线行走,咸湿的水汽仿佛越来越重了般萦绕鼻息,方兰生自小长在琴川,家教严厉,虽生性顽劣却不曾出过远门,更不用说看见过如此深邃浩淼的大海。 其实一众人也差不多是惊奇连连的表情。那领头的少年一身玄色衣衫,面上虽波澜不惊,但是盯着海面上的浪涛也比看向别处的时间长了许多。 向老板说得便是此处?百里屠苏停了下来,只见海水卷着泡沫拍打着岸边的岩石,风很大,他说话的时候还稍稍抬高了嗓音。 咕噜湾此地,集镇众多,一行人打听半日方知此处青龙镇船厂才有能出远海的大船,途中结识了不少朋友,正包括了这船厂的老板向天笑。 向天笑听他们言明来意面上颇露了一会儿难色,待知晓百里屠苏身负绝技又忙不迭热络起来,原来此人并非不愿出海,只是最近遇上了难处,需要众人帮忙。 难处便是他那结拜兄弟,真身为夔牛的海妖,延枚。 古早时期海底有巨人之国名宛渠,国内珍宝非常人所能想象,后宛渠经海底诸国战乱灭亡,有巨人将部分宝藏赠予夔牛一族的先祖以报恩情,这份宝藏正保存在咕噜湾下的某个洞穴之中,早有别族妖物觊觎,前不久来了个叫做金蛟剪的大妖煽动其他海妖夺宝,夔牛一族势弱打不过,被金蛟剪关在海底逼问开启夔牛宝库的密法,当时延枚恰巧不在,方逃过一劫。 百里屠苏听到那两个字的名字时,便与风晴雪对视一眼,先前在铸剑铺那边遇上一个打扮奇特的少年,那人还夸了襄铃几句,赞她聪明又漂亮,可把方兰生气死了。 襄铃眨巴着眼道:向大哥,我们是要到海底下去吗? 是啊!向天笑捋起两条袖子,卸下身后的背篓取出几棵造型小巧的草来,方兰生凑上去瞧,咦了一声道:沙棠? 这位小哥你认识? 我在书上看到过。方兰生摇头晃脑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沙棠草哎,向老板,这沙棠拿来有什么用? 向天笑指一指翻涌不息的水面道:用这玩意下到水里,就能在水中呼吸,否则大伙儿坚持不了多久的。 哦,哦,我倒把这给忘了。他又不会法术,要是在水里翘了辫子,到了阴曹地府还没处哭去! 近海海底颇浅,一簇簇珊瑚五彩斑斓,长长的触手在水底招摇,姿态曼妙,成群的鱼穿梭于海草之间,长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形状。 太好玩了呀,襄铃,快看,看那个!方兰生兴奋地大叫,天下之广,五湖四海,哪里是薄薄的几张纸能够说得清的,百闻不如一见,常年闷在纸堆子里都快变成傻子了,怪不得少恭那么年少时就要离家出远门,做人不能做井底之蛙,到了这里方家少爷才觉得真正是开了眼界。 兰生快走,地方到了。百里屠苏提醒了他一声,他才恋恋不舍地从一群彩虹鱼身上收回视线。 看守夔牛族的几只海妖法力都很低微,方兰生着实秀了一把从陵越那里学来的术法,百里屠苏看在眼里,默默地为自己的师兄又记了一笔帐。 难为他,在河南出生,在昆仑长大,偏偏跟江南琴川的人牵扯不清。 牢房的门一打开,一大波夔牛呼呼噜噜地跑了出来,因为太激动所以说话时不停地冒着泡泡。 金蛟剪在哪里? 金蛟剪在夔牛宝库的山洞外。 百里屠苏忍不住要扶额,这样的一只生物,连抽出焚寂来对付它也显得杀鸡用牛刀了。 那一体同生的蛟似是有自言自语的毛病,黄的那只说:呜噜噜~这个门,到底怎么开?红的那只道:咕咕~那些死夔牛再不肯说,我就让我们变成真的死夔牛!黄的那只又说:呜噜噜~撞不开,法术也打不开,该是要有咒语? 呜噜噜~我们每个猜一百句! 风晴雪目瞪口呆:它们是傻了? 襄铃嘻嘻笑着说:它们有病,都该让少恭哥哥喂药! 百里屠苏做事跟他师兄一样干脆利落,虽然他面前没有凶狠的狼群,背后也没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欧阳少恭要护着,但是二指凝成剑气,不消多时就将那体格庞大的海妖打回了原形。 是条金灿灿的小蛇。 风晴雪睁圆了一双清灵的眸子:咦?好可爱 小蛇不甘心地扭曲挣扎了一下,钻到沙子里逃跑了。 夔牛族为表达谢意,让众人在宝库中自寻一件宝物带走。 百里屠苏发现一枚石雕。 风晴雪喜道:啊,石头做的虫子,模样挺好玩,苏苏你真有眼光! 百里屠苏沉默半晌,只得道:你喜欢就好。 小狐狸挑了件两颗小巧漂亮的珠子,嘴里碎碎念念着要做成好看的坠子,她身上零零碎碎地挂了一堆小玩意,走起路来都叮当作响。 襄铃藏好珠子道:呆瓜,你弄什么呢? 方兰生手里正抱着一块宽阔光滑的桐木,那木头上纹理细腻,乍一看似有浅浅的光华流转,敲之做琳琅之声,清脆悦耳。 百里屠苏转过身,问:兰生,你要把这个送给少恭? 哈,还是木头脸聪明!方兰生咧嘴笑道,我家钱也够花,好东西也多,我就不要什么了,这桐木就送给少恭做礼物,斫成了琴,定是极妙的! 不知欧阳少恭听此一席话,会有什么反应。 襄铃笑了:呆瓜原来还很好心嘛! 我哪有不好心,我哪有不好心!两个人闹作一团,向天笑竖起大拇指赞叹:这两位可都是真性情哪!百里少侠,你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叫人羡慕! 少年清冷的脸上滑过一丝温暖笑意,长剑缚在身后,却已没了当年独自一人踏过千山万水的寂寞。 青龙镇船厂。 众人虽对向天笑神秘兮兮的态度有些怀疑,但是到了他那隐秘的造船间,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大啊!风晴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铁漆皮包裹的船身道,跟皇陵地下那艘船有的一拼了! 向天笑耳朵尖:什么船?什么皇陵? 百里屠苏抢先一步道:道听途说罢了,晴雪在茶楼里听说书,讲到秦始皇派人出海的故事,那说书人描述的海船与向老板的海船颇有些相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6 似之处。 向天笑是个爽朗粗犷的汉子,当下信以为真,拍着胸脯笑道:这就是老子兄弟辛辛苦苦四年多造出来的惊世奇船沦波舟!海面上、水底下都能开的!甲板全封起来,保准不漏水! 风晴雪由衷地赞叹:这艘船真好看。 向天笑犹自激动地搓着手道:奶奶的!熬这么久!终于成了!镇上那没眼光的蠢蛋!老子连理都不理!活该他们一辈子只能摆弄些再寻常不过的船! 风晴雪偷偷拉了一把百里屠苏的袖子道:向老板的性格跟我大哥真有些相似,虽然我大哥以前不是那样的 百里屠苏点了下头算作应答。 小狐狸开心地绕道大船前面,眨巴着眼睛道:我们什么时候出海啊?襄铃都等不及了。 我一个人出海。百里屠苏声音果决,目光瞥过同行的三个伙伴,假装没有看到小姑娘立刻就噘起来的嘴巴。 苏苏你说什么傻话,我可是跟定了你的! 襄铃也要跟着屠苏哥哥! 你们不许丢下我! 吵来吵去还是向天笑延枚兄弟上来打圆场,延枚翘着二郎腿笑:出海的机会难得一次,还是到榣山那边,多刺激啊,搁谁那儿谁都不乐意,百里少侠你也别坚持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三个朋友没那么好说话! 百里屠苏第一次那么怀念欧阳少恭,如果那个人在,起码方兰生不会闹事,他再好言好语威逼利诱哦不,情理结合地劝上几句,两位姑娘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伶牙俐齿地反击了。 其实,陵越来也该镇得住,只是陵越似乎说不过某人,还是胜算低了一成。 他就这么无聊地估摸了一路两个人的口舌水准,等沦波舟张满了帆,才从这教人有些抑郁的辩题中走出来。 船行了几日,百里屠苏一早睡醒走到甲板上,瞧见风晴雪正在船尾与向天笑探讨海鲜烧烤之法,感觉头疼了几分,绕到船头,见延枚正在那儿把舵,方兰生与襄铃围坐在小火炉子前,叹息着上船前没能带副骨牌上来,炉子里飘出一阵又一阵烤地瓜的香味,方兰生欢呼着好了好了只见一只爪子已比他更快地伸了过去。 呀! 哎哟襄铃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少年锐利的眸子很快转了过去看向远方,心底忽地一沉,觉得血液流快了几分。 延枚,小心前面!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出是一大团闪着雷电的云,望不到边际,不由回忆起秦陵地宫那枚巨大的鸡蛋黄,隐隐有了些许喜忧参半的预感。 风晴雪与向天笑闻声赶了过来,那围在炉子前的两人早已飞速地跑到百里屠苏身边,其中一个手里还抓着一只热腾腾的地瓜。 延枚脸色变了:大哥,是雷云之海! 向天笑一手扶上舵,脸上全无惧意,反而笑得张狂:我向天笑一辈子跟海作斗争,还没有试过雷云之海!回去,你们都回船舱里去!延枚,照顾好他们! 雷声如炸裂般在耳边响起,那边方兰生还在大喊大叫着襄铃快扔掉地瓜,一道雪亮的闪电已劈上桅杆,林立的木头断了一根,船身发生了一次剧烈的颠簸。 向天笑毕竟是个狂人,全然忘了除却百里屠苏外,这一行里头再没有靠得住的人。 所以船身在风暴中疯狂摇晃,船舱顶被掀掉一块,四个人滚作一团,相互牵扯着坠了下去,其实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妈呀!延枚瞪着眼伸出舌头,出大事了! 百里屠苏醒时身边只有风晴雪一人,当时事态紧急,他只来得及拉住她的手,而兰铃二人,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他环顾一圈,迅速地判断了处境,低头看见风晴雪慢慢睁开眼。 苏苏,这是哪? 这里是雷云之海的内部,看样子是个荒弃的地方。百里屠苏冷静开口,晴雪,把手给我。 嗯? 此地灵力乱窜,四周多幻象,兴许我们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真的。少年压低了嗓音,眸色又锐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其实是为了兰生。顺带带一下萌萌哒四人组剧情。 我想大家可以理解吧 游戏剧情里兰生为少恭选礼物是我一段很戳我,说实话,我觉得少恭真面目暴露小兰会是最伤心的一个。 我没渣过游戏,有硬性bug请大家海涵。 本想写写老板和师兄那边的事,但画风完全不对所以没写。 来段日常对话,很短。 少恭,我那件蓝色罩衫哪里去了? 我扔了。 !! 你老是穿同样那么几件衣服,都看腻了。 原来你不是真心的喜欢我这个人。 怎么会,有一种穿衣方式我怎么看都不会腻~~~ 哦?什么? 越越不懂吗,那我们进房好好讨论~~~ ☆、六十一 对于外人来说,小阳村百十家人口的性命,兴许只能博得一声叹息,但是对生长于斯的年轻人来说,全村覆灭便意味着家破人亡,从此天涯无归途。 大师兄,陵川通红着眼眶道,以后天墉城就是我的家了。 陵越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并无多话。 金色的丹药精巧漂亮,床榻上的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其吞了下去,很快眼皮沉沉,面带微笑,陷入了无法回头的美妙梦境,过不了多久,在他们身上,梦魂枝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破出血肉开出艳丽的花朵,到那时候,小阳村后山将成片地堆起彩色的云,霞色漫天,必然好看得很。 谁还会在意这里曾活过那么多人呢。 欧阳少恭满意地看着一具具活死人的身体被装殓进仓促打成的薄木棺材里,被一锹锹土覆盖埋在黑暗的地下,天上落着雨,从昨天下午起,这场雨就断断续续下个不停,没有葬礼,没有守灵,天墉城戒律森严,未曾达到一定修炼水准的弟子不得下山太久,陵川连夜赶了数百块粗糙墓碑,立在一座座新坟前,碑上尽是他从幼时便熟悉的名字。 在一个凡人身上,这样的失去,当属大伤。 说起来,他的遭遇倒与百里屠苏有些相似,只是这人要平淡得多,也幸运得多。 起码他不会知道更多教人失望痛苦的事。 山间因水汽而显得寒凉空寂,潺潺的流水穿过岩石,绕过老树的根,汇集到别的地方去,像经历着一场跌宕无尽的旅程。欧阳少恭撑着伞站在竹亭前,只看得一片幽篁,千竿翠竹,修长坚韧,迎风舒展,刻画出清艳的一抹烟绿。 远远地,两个人身形模糊,挨得很近,是那种有分寸却又很亲近的距离。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陵越在天墉城众弟子心目中的位置,也很清楚陵越心里对诸位师弟到底有多么看重,他亲自督导修行作息,没有一个怠慢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7 ,赏罚分明,公正无私,除了偶尔因百里屠苏那几次,几乎没有落下过什么话柄。 光风霁月? 也许可以这么说。只是他到底是个凡人。 陵越伸出手去为他端正了衣冠,年轻弟子来去匆匆,身上也未带换洗衣物,衣摆因为在山林中行走已沾染了不少泥浆。 不过纵是如此,他眉目清正,丝毫没有颓丧气。 很好。 陵川望着不苟言笑的大师兄脸上露出难得温情的神色,忽而想起临行前掌教真人叫住自己说的一些话,后来情绪太激烈居然给忘了。 怎么了? 大师兄,陵川皱了下眉道,我来之前,掌教真人命我转告你,执剑长老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关了。 真的?!突然得知的消息令他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有种狂喜,又有种带着酸涩的不安。 陵越自己并不明白,站在远处将二人对话一字不差听进去的欧阳少恭却很明白。这种似悲似喜的表情,看起来矛盾得很,却实实在在地暴露了他内心薄弱的一面。 你耗费了多长的时间为自己师弟的煞气四处奔波,又耗费了多少的精力提心吊胆揣度我心中所想,更耗费了多么珍贵的感情固执地飞蛾扑火,陵越,说你傻你不认,说你顽强又显得不相称,你是否扛着巨大的压力,那压力像一座山,压迫着你坚硬的骨骼,让你喘不上气来,你心里其实对紫胤还是依赖着的吧,所谓孺慕之情,刻骨犹深,可你又是否知道,那样清心寡欲的仙人,对你的红尘业障除了稍加提点外,又能出手几多呢? 你是一个矛盾体,可是意志还那么坚定,却让人有些心疼了。 不过,这种名为心疼的感觉,当真不好。 倒是很想看看,你耽溺沉迷、挣扎痛苦的样子,该是多么绝望又美妙。 师兄,我走了。陵川看着面前的人,又望一眼远处站立的青玉坛丹芷长老,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嗯。陵越简洁地应了一声,目送他御剑而去。 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满山新坟颇令人觉得心寒,上山的小径已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也许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这里都不会有人再来,甚至是,路面被新生的青草掩盖,从此消失不见。 欧阳少恭举步踏上朝祝融峰的青石阶,回身看他一动不动,不由出声唤:陵越? 来了。宵河剑鞘上典雅的花纹上水流顺遂着滑下来,陵越一低头,站到他撑开的紫竹骨扇下,淡黄的扇面上浅浅地勾着一尾锦鲤,晓色晕开细碎的水面波纹,小小的一方天地瞬间生动了起来。 这把伞有些旧了。 陵越把这个想法表示出来,欧阳少恭只是微微地笑:我早年游历四方,这把伞时常跟随左右,算起来,还是在西湖断桥边从一位老匠人手上买下的。 杭州? 嗯。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按照这一世的年纪来算的话。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熙熙攘攘的人间天堂,在冬天游客稀少,只有断桥边站着三五成群的人,长久伫立,仅为了看一抔残留的白色的雪。 冷得很,漂泊了数年的太子长琴半魂站在西湖断桥边,呼出一口结成白雾的气,垂眸静静地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觉得未来好像没有那么凄怆无头绪了。 虽然 公子买伞吗?苍老的嗓音在凛冽的风中有些变调,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手心里握着一把做工极其精巧的竹骨伞。 年轻公子温润如玉,笑起来嘴角的弧度熟稔又自然,像是重复过千万遍。 为何是夏日之景,作幅独钓寒江图岂不是更好? 老人摇摇头:小老儿做了一辈子骨伞,伞面万般,唯独不作凄寒之状,公子君子如玉,与这把伞衬得很! 是吗?他伸手接过伞柄,竹骨架细密结实,握在手心里沉甸甸的,看得出是把好伞。 老人啰嗦了几句:许仙与白娘子断桥结缘,公子若是撑着伞在桥边走一走,兴许也能遇到心仪的姑娘。 欧阳少恭笑了笑,并未作答。 微末的美好愿望被寄予在各种传说的故事和寻常的事物里,即便是不可得,却也只当没什么,若是实现了,便为此激动欣喜,这点喜意,便同小食上薄薄的一层糖衣,化开后,里头的果子依然是酸的。 凄寒如何,孤独如何,心中若是冰天雪地,又谈何锦鲤池塘、蔷薇庭院里熏人暖香。 回忆短暂,欧阳少恭思绪回到当下,只看到那人盯着自己,长睫羽上凝了潮湿水汽,淡黑色的眸中疏影浮动,愈发显得一双眼清润淡泊起来。 眉目出尘,想必就是这种样子。 欧阳少恭抿起唇角,道:哪一天同撑这一把伞去到断桥边,也许真能跟传说里的那样,缘定三生。 陵越摇头笑:这一生就够了。 欧阳少恭停顿了许久方附和道:你说的没错。 端着盘子的弟子正举步往丹芷长老的房间走,看见回廊拐角处闪过来一个人,天青色长衫,皂青底长靴,行动时带起一阵风,仿佛世间三千浮华,俱与他无关。 在年轻弟子的眼里,这个人无非是一位与丹芷长老十分相熟的另一派的道士罢了。 不过这等清逸之姿,却是不知多少修道之人心中所向往的。 可惜长老从未说起过这位陵少侠的来历,那成天往酒窖扎的尹公子也绝口不谈,真是奇了怪了。 这是元勿送来的?他还未胡思乱想完,那人已走到了近前,面色虽清淡,态度却很和蔼。 是,坛主说长老与陵少侠从山下回来受了寒气,命我送两碗姜汤过来。 陵越抬手接过他手里的盘子道:有劳了,我直接带回去吧。 这 少恭在房中,也不喜他人打扰。 那就多谢陵少侠了。 不客气。 傍晚时分,雨渐渐歇了,芭蕉扩大的叶子上滴着水。所谓听雨听雨,没了这满院的芭蕉,也无了听雨的意思在里头了。 欧阳少恭正端坐在书案前,面前是那个大大的画轴。 你回来了。 见他进来,那人眸中染了些许笑意,室内点了灯,红色的蜡烛立在薄如蝉翼的青花灯罩内,淡淡的暖黄色光线朦胧而美好。 陵越见他身上只着了件月白中衣,一旁的楠木衣架上晾着那件宽大的长老服,架子底下放了只铜火盆,黑红的炭火热力很足,将湿了的衣角缓缓烤干。 欧阳少恭拉开凳子让他坐下,问:下雨天,你找千觞做什么? 他说要看看我的宵河剑,我本来答应了,后来因为小阳村的事耽误了两天。 你还真是位信诺的君子。 陵越笑笑,不再谈酒鬼,视线落在那幅阵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8 法图上,问:你这个有想法了? 除却原来的图案外,这张图上又加了许多的标注,几乎看到它就能想象出标注的人是怎样一点一点地研究、揣摩,将所能想到的线索用浅色的炭笔记在上面,不过这些标记并不完整,反而很零散,有些语句写到一半就没有了,好像写字的人突然忘记了一般。 他皱了下眉头,端起食盘上的姜汤:喝点驱驱寒。 欧阳少恭摆了下手:我不喜欢姜汤,你喝吧。 嫌味道冲? 不是。欧阳少恭将手中的一卷书搁在边上,道,最近时常头疼,不喜姜味。 陵越忽而意识到,这个人在给阵法图做标注的时候,经常中断下来扶起额角,眉宇间滑过痛苦神色。 他明显是在回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正如尹千觞所描述的那种失忆苦痛,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欧阳少恭对过去的记忆清晰稳定,还常常讲以前的见闻,从没有表现出失忆的症状。 这是怎么回事? 他兀自出神,忽觉腰带被人拉扯了一下,再低头一看,那条长长的腰带已可怜地掉到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 欧阳少恭望着他惊惶警惕的神色不由失笑:你衣服也湿了,不烘干穿在身上怎么舒服? 原来是这么回事。 师兄想到哪里去了?后腰被人抱紧,低沉嗓音响在耳后,呼吸带出的热气令耳朵又血红了一圈,姿态是实打实的**不堪,令他几欲遁逃。 深吸一口气,陵越转过身道:我自己来。 欧阳少恭笑容意味不清地松开手: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放一段后续: 青玉坛弟子众中第一壁角王表示,那天丹芷长老房中传来打斗之声,随后一道欧阳少恭的大喝过后,那位陵少侠就再也没发出过什么声音 诸位弟子表示,当真遗憾。 ☆、六十二 暑气达到顶峰,还好衡山高处依然一派凉爽,陵越每每看到去山下办事的弟子浑身臭汗地回来,心里也觉得有些毛躁,就像在阳光下曝晒了一整天的滚烫棉花刮过竹篾,棉絮干燥,撕扯成一条条不规整的样子,好像永远也不能摘除干净。 欧阳少恭白天的时候基本上都闷在屋子里研究那幅图,尹千觞会拎着两只酒坛子过来,两人就聊几句,要是酒鬼不在,欧阳少恭到了下午比较困倦的时刻会拉着他下棋,这人棋风诡谲,与百里屠苏很像,总也摸不透行踪。 上次尹千觞借醉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后山弟子的事,他也悄悄去打探过,但始终没有开口问过那个人。 谋定而后动,他连动机都没弄清楚,贸然行事,只会无功而返。 欧阳少恭自然不知陵越心中所想,后来某一天两人棋下到一半时,那人突然道:少恭,我想回天墉城一趟。 窗外云气翻滚,蝉声聒噪响亮,欧阳少恭端起茶盏抿一口茶水,方道:做什么? 我离开天墉城已久,有些要事需回去处理,当然主要还是用玉横吸煞之事,藏经阁典籍众多,我想试一试,兴许真能找到点线索。 棋盘上黑白二子整齐排列,黑的是纯正的黑,白的是通透的白,经纬天地,纵横神思。 欧阳少恭打量着他,陵越眼神也不躲避,身体十分地放松。 他没有在说谎,也不必找借口,倒真的很好奇,天墉城藏经阁,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当年他从内部经过,视线一扫已将成排书架上的典籍过了个遍,并无多少特别。要说珍贵罕见的,可能还在别的地方。 也好,你回去了,虽有些寂寞,办起事来却也方便。 要多久? 快则五六日,慢则半月。 嗯,我等你。 尹千觞是个浪荡子,所以他平日神出鬼没,多半并不在青玉坛中,这天难得上了山,却发现陵越突然走了。 哎,我还想找他喝酒呢! 欧阳少恭撩了他一眼:陵越酒量不好,每次被你灌醉了都要我扶回去,你倒是好意思? 酒鬼嘿嘿地笑:你不也没阻拦? 欧阳少恭笑了一下,没有反驳。 对了千觞,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此事本不该说出口,只是我有些不放心,欧阳少恭面上带了微微歉意,道,屠苏与晴雪、兰生,还有襄铃前往榣山寻找月灵花,祖州之地向来少有人前往,我担心他们会遇上什么麻烦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去接应他们? 正是。欧阳少恭望着他话锋一转道,主要还有一个原因,晴雪是幽都灵女,若她发生不测,天墉城恐怕跟幽都的矛盾又要闹大。 尹千觞心中略略存疑,当时百里屠苏等人走的时候这个人可是满目轻松,也不见得有多担心,还有那个方兰生,两人总角之谊,也没上心,莫非 酒鬼脑袋还没拐过弯,欧阳少恭又道:我知道你兴许会觉得我是存了私心,为陵越思虑,但是你也清楚,我目标是焚寂若百里屠苏出了事,我的计划也便没有用处了。 他说着,面上拂过淡淡怅然,好像花折枝、柳折眉,镜花水月皆成一场空,随东风散去了无痕。 尹千觞潇洒红尘,有一个江湖客的审美态度,即便他心里生了裂隙,对欧阳少恭的整体感知却没有多大变动。 更何况他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还算他的知交好友。 而且,还有晴雪 成,包在我身上,保准把他们几个带回来!尹千觞豪气干云地一拍胸脯,笑出一嘴大白牙,嘴边胡子拉碴。 俊秀的眉目舒展开来:那就有劳千觞了。 昆仑山,天墉城。 天墉城是个比青玉坛更冷的地方,因为青玉坛内整日焚香,还要多一份烟火气。 不过半斤对八两。 陵越从一个修道的地方到了另一个修道的地方,心情多少还是会有些改变的。 譬如,熟悉的师弟拉着自己欣喜地问询,譬如,陵端原本洋溢着笑的脸见到他的一瞬就裂成了两半,再譬如,还没进议事厅就看见芙蕖飞奔过来的身影,小姑娘收拾得简单而匆忙,但是头上依然簪上了过节才会戴的珠钗。 也许过段时间真该好好向那人讨教一下应付年轻女孩子的方法。 大师兄,你回来啦!大眼睛闪闪亮亮的,倒映出他有些尴尬的影子。 我前两天还跟陵端打赌说你很快就回来了呢,这下他可不会笑我了!芙蕖拉着他的袖口摇晃道,大师兄,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 陵越只好实话实说:要走的,屠苏的事还没有解决。 他说罢不再去看那双珠子似的眼睛里失望委屈的神情,安慰了几句匆匆朝藏经阁走去。 掌教真人近日越来越懒于琐事,天墉城的日常事务都是他先前带的几位师弟在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89 协助打理,他临下山前特意叮嘱过一番,如今看来,门内还算得上是井井有条,并无出过大事。 只是多少会有要请教的地方,虚心求教的师弟每天将他留在弟子房内,直到第三日方处理了一些棘手公案,急急赶到藏经阁。 涵素放了话由他自便,红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抬手替他掩上门。 经文卷帙整齐叠放高高摞起,几支红烛码在一旁,这是做好了驻扎在此地的准备。 陵越,你到底对哪个,更上心? 与此同时,青玉坛丹芷长老在白天送别了扛着重剑背着包袱的好友后,于深夜时绕过了青玉坛所有人的视线,一路轻松地下了山。 元勿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行事说话也有了一派之主的样子,过不了多久,欧阳少恭四个字对他来说,分量也不会有而今那么重了。 就算是仰慕非常,就算是忠心耿耿,建立在利益许诺基础上的合作与教导,还有利益得握在手之后的环境影响,都将使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过是个比雷严更可爱更听话的合作伙伴罢了。 黑魆魆的天上没有月光,只有浩瀚星河一道贯穿,璀璨逼人。 对于欧阳少恭来说,从祝融峰巅下到山脚的村庄,只消得片刻的功夫。 隆起的坟包在星光照耀下像一只只泥土色的馒头,坟前的墓碑还很新,夏天雨季到来,十几日的雨水冲刷让它们看就来就如同昨日刚刚立起来的一样。 薄木棺材不知是否被流淌不停的雨水泡烂,但那也无关紧要,欧阳少恭挑了块高大的岩石站定,抬手化出一个透明的结界,从这里看外面一览无余,但外人看里面,就全然不是一样的景色了。 欧阳少恭布置的结界很大也很坚固,因为他需要足够的空间来完成自己要做的事,这件事他做起来得心应手,只是不希望中途再出什么纰漏。 上古的玉器光华落满,结界上方出现巨大盘旋着的符印,下方,每一个坟包中有什么闪着光的东西悠悠荡荡地冒了出来,半空中好似以玉横为牵引力,将那些似有实质又似飘忽的灵体悉数朝那一个点拉扯,将一枚小小的神器填得愈发地明亮,到最后几乎把天上星辰的光盖了过去。 血涂之阵。 多年前乌蒙灵谷那一场浩劫里,这个阵法扮演着很微妙而又至关重要的角色。 人死之后不出多日便会散魂,而梦魂枝能固住体内魂魄,所以说是死了却没有完全死去,也是因为魂魄犹在,而清醒意识尽失,延缓了死亡时间而已。 尽管是个无心酿成的意外,却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欧阳少恭在看到小阳村人症状的那一瞬就有了谋略,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难道他仓皇一世,当真能迎来转机? 可惜时间已经不多了。 长老不在? 长老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办点事,过几日便回来,叫坛主不用担心。 继任有了一段时间的年轻坛主摆了下手:没事,那后山的那批弟子,就按照原先打算的处置吧? 这心腹弟子脸上神色诧异,不用问长老的意思? 元勿迟疑了一下,端起了肃然神态道:长老原意也是这批药赠予青玉坛,所以我直接试药也不打紧,等长老回来,知会他一声就可以了。 是。 繁复的服装束在身上,开始的时候有些拘束,穿了一段时间,便也习惯如常。 年轻的坛主望着空空如也的卧房,书案上收拾得很整洁,狼毫笔洗干净了晾在白玉笔架上,一沓纯色的宣纸白如新雪。 从他跟随在那个人身边起,那人的一言一行便浸润始终,他的习惯他几乎了如指掌,可仅仅,只是生活习惯而已。 正如这干净得不像有生活痕迹的房间,他做事不会拖泥带水,狡兔三窟,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踩住自己的尾巴。 若说他能从一介普通的新入门的弟子迅速爬到这样的位置,除了自己小心谨慎步步谋划,有很多峰回路转之机,都是欧阳少恭平常教育时有意无意提点时慢慢积累的才能。 那这个人本身心机有多深沉,便是他所不敢设想的了。 矛盾得很。 元勿叹了口气,回身离去,青玉坛这处院子,往后恐怕难再有他人住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三 宽敞的室内熏着静息安神的香,白色的拂尘挂在墙上,长长柄色至纯,通透无暇。 陵越盘腿坐在榻上,对面的人服饰庄重,眉目间带着长辈的严慈。 他睫羽微垂了道:打扰掌教真人修行,是弟子不孝。 涵素一双眼望着他道:无妨。执剑长老尚未出关,你的事,自然由我代劳。 陵越回来的还不是时候。他在后山待了半日,硬着头皮去找据说已收束心神潜行修炼的掌教真人,白发的真人听他道明意图并未生气,反而算得上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估计还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他心里这样想着,又听那人问道:红玉说你在藏经阁查了数日卷册,可有什么发现? 陵越摇摇头:并没有。 玉横乃上古神器,按理说这种东西如果在人间有被使用过,那先前应当有相当可观的记录,但是奇怪的是,关于魂灵吸摄的法术门类云云,说法众多,却没有提到过玉横这两个字。他也曾试图找一找与欧阳少恭手中那张相似的龙渊残卷,但是遍历藏经阁,一字也不错漏,挑尽古来卷轴,竟无一个与之相同。 真不知道他自己是从哪弄来的。 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幽都婆婆说过的话来,玉横为天下极致肮脏之物,那么用到它的术法莫非就是邪法,能引来天大的灾祸? 这种想法令天墉城大弟子背上起了一层冷汗,那穿着道服的掌教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他,神色不知深浅。 陵越自觉失态,连忙道歉,恭敬道:掌教真人,您开始吧。 推命之术,窥天之术。 陵越明白自己又欠了一笔债。 血红色的罗盘慢慢升起,古老的符号刻在上面,白发真人两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复杂的印,整个室内的气流仿佛都起了变化,一霎时风起云涌,模糊看到短暂片段,浮光掠影,渺渺然有恍惚意。他蹙紧了眉头,努力捕捉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然而目力所至破碎不堪,无法拼凑成型,反而周身似缠绕有浩浩九天之风,瞬息冥然间感知到些许太古遗韵。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来自洪荒初年的历史震慑神魂,使人心生畏然。 强施的法术戛然而止,涵素一手捂住胸口,嘴角渗出一缕血迹,陵越见状大惊失色,立马上前扶住他胳膊道:掌教真人,您没事吧? 向来端凝沉稳的人身体微微颤抖,竭力调整功法使自己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0 呼吸慢慢平静下来,涵素的面色比他还要难看,目光沉沉,指骨节攥紧泛起青白色。 陵越迟疑着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你还看不出来吗?白发真人的嗓音疲惫又有些冷然,寻常人推命,虽耗费些心神却也能推出个大概,可是欧阳少恭的命数,我却不能推。 不能推?! 涵素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没错,不是推不出,而是不能推,也就是说以他的修为,强行推测欧阳少恭的命数将会引来折逆之灾,不光无功而返,且会令自己身受反噬之力。 四年多时间匆匆而过,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新弟子招收,却不想引发了一系列无法预料的事。那一年行走四方的青年和隐匿了身份的幽都少女满目纯然地站在天墉城正门之前,看在各位长老和弟子眼里,除了气质出众些与旁人并无不同,可是 幽都因焚寂一事与天墉城结怨,至今仍想着将焚寂与百里屠苏带走,而欧阳少恭难道只是区区一个青玉坛丹芷长老那般简单?这般诡异莫测的命数,着实不得不令人提高警惕。 陵越,涵素紧盯着面前掌门弟子的眼睛道,记得不可感情用事。 陵越心里明白他没有挑明了讲,可字字犹如针砭,刺中要穴,带来清明痛感。 弟子遵命。 你我注定纠缠,连理枝纵横交错,染上妖娆血色,艳是极艳,怖是极怖,最贪欢不过焚心一场,甘苦自知。 幽黑如漆的山洞中,穿着华丽贵重长老服的青年端庄肃立,像徘徊在地下千年的灵。 乌羽般的睫毛动了一下,欧阳少恭抬头看看高大的祭台,方意识到他刚刚神思飘忽,竟然在想那个人此时在做什么,不由也被自己勾起了几分好奇。 琴川欧阳大夫专治天下疑难杂症,唯独治不了自己的相思病若嘴皮子灵巧的外人说道来,该是这个样子吧? 陵越,没有你在身边,日子果然有些无趣。 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好像蓬莱海边的潮汐满上心头起伏不定,正如海水中倒映着的白月光,随着水流的翻涌浮浮沉沉,带起一连串微末不安的心绪。 繁复的袍衣虽行动不便,却也有比窄袖劲装更方便的好处,比如说,能代替挎包的宽大袖子。 他从袖中摸出装满了一村人精血魂魄的玉横,上古的法器在催动下显示出魂魄的光亮来,通透玉质中居然掺了隐约的红,那股红像一缕气一样在玉横中流转,不知又是什么奇怪的咒术。 秦陵祭台还是上次来时的样子,因为玄衣少年的帮忙,祭台前的空地上还保留着那个巨大的黑色的坑,祭祀用的摆件撒了一地,自然是无人回来收拾。 欧阳少恭直接奔着目标去,轻捷的一个跃起,他整个人已稳稳地支立在了那高大的十字架的顶端,俯瞰下去,上古神兽栩栩如生,仿佛闭上眼还能听到各种震慑寰宇的嘶吼长鸣。 如果让它们都活了会怎么样呢? 他的手心里渗出些许汗意,紧迫的时间逼得他不能再考虑更多,记忆并未完整地指引他到底该如何成功地启动这个阵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便倒行逆施,逆天而为,将这定好的秩序打乱,使白发落,黑发生,血肉重塑,枯骨回魂,打破命盘上烙印的诅咒,洗刷这血红色的罪孽! 魂灵之力悉数释放,他一手结起上古咒印,屏息凝神,无色的罗网以自身为中心向阵法各处蔓延,牵引着每一处的法门,无形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慢慢开启,如同钥匙插入锁眼,机簧弹出,锁舌让步,发出清脆的咔嚓响声。 肃然的眉目间闪过一丝惊喜,可没等到这丝惊喜平复下去,他的面色却陡然僵硬起来。 强大的滞涩力阻止着阵法的推进,每拼命向前一步都如泥足深陷,难以挪动分毫,桃花眼眸中闪出狠绝的光,二掌分开朝天施力,只听一声闷响,脚下的青铜大鼎鼎身猝然爆开一道狰狞裂痕,鼎中的火油流淌出来,顺着一只毕方鸟精致的羽翼蔓延下去。 欧阳少恭目色一凛,魂力支撑起的法阵像薄冰做成的外壳一样一点点碎裂,千百人的魂魄霎时碎成了闪着磷光的齑粉,纷纷扬扬地在这个安静沉默的地下宫殿内落下来,像带来了一场来自人间的提早的雪。 那些魂之碎片落在他的眉心、肩头,很快就不堪一击地消散不见,带着曾经那副血肉躯体一生的故事,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世之间,再无轮回。 多么令人绝望。 他身体晃了晃,有些笨重地下到地面,席地倚坐在还在不断地漏着火油的青铜大鼎边,微黄透明的液体从脚边漫过,将整个阵法图染上了一层厚厚的油味。 欧阳少恭扶着额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天,你果真待我不薄。 尽管是预料中的失败,还是令人心生恼怒呢。 我本想,我本想兴许侥幸能跳脱渡魂之苦,做一个俗世凡人,与他步步轮回,辗转人间喜怒哀乐,这种天价的让步,你居然不为所动! 好,也好是我痴心妄想,是我低估了你,我本就不该伏低做小、放出这等卑微不堪教人耻笑的心思来,那便如你所愿,我倒想看看你困我生生世世,是否当真说一不二赶尽杀绝! 骊山外一片祥和,山脚下的住民狩猎耕织,家畜成群结队地穿过矮篱笆和泥水塘,没有人会想到那幽幽群山中隐藏着一座千古帝王的陵墓,更不会想到在一处宽敞的墓穴中,熊熊烈火借着火油的力量疯狂席卷了周遭的一切,火舌高涨几乎要舔舐到高高的穹顶,石块被灼烧得发红变薄,有不少碎裂剥落下来,掉进了高温翻滚的热浪中。 没有人知道这场火是怎么停的,兴许它被顽固坚硬的石层封住了去路,兴许是遇上了地宫里的水,至少,连一丝一毫的浓烟都没有飘散到山外面。 只有几个山上砍柴的樵夫远远地看见人迹罕至的山坳中飘过一道幽蓝人影,那人背影飘渺若仙,长发如泼开的墨,因为行动速度极快,所以乍然出现乍然消失,就好像目击者做了一场须臾的梦。 山野之地多有山精鬼魅之说,几个人回去之后添油加醋只道山里出现了神仙,当地的土地庙里香火又旺盛了些许。 此是别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四 陵越回到青玉坛时欧阳少恭正在房内看一卷药经,厚重华贵的长老服被换成了那件不常穿的金边白衣。 他注意到,书案上一直搁置着的画轴不见了。 欧阳少恭假装没看到他疑虑的眼神,抬眸笑道:你终于回来了。 陵越心知肚明,也不绕弯,直接问道:那幅阵法图呢? 烧了。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好像说的不过是寻常家事。 你陵越顿了一下,你看明白了?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1 恰恰相反。欧阳少恭微微挑眉,我看不懂,花费很大的心神也看不懂,不如不看,不如将它销毁,也不必,再令后来人劳心焦思。 他站起身,拉人到身边坐下,长长的矮榻上刚好并排坐上两个人,他衣袖间有淡淡药香,温存中有点点清凉意,使人闻之静心。 你呢,你回去天墉城,有什么收获? 我找不到关于玉横炼药的记载。陵越叹了口气,瞥见他认真聆听的脸,继续道,天墉藏经阁内有许多上古神器的记录,可是唯独没有玉横。少恭,你又是从哪里得知了玉横的存在? 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众多,我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的。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此后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对玉横的寻找,离开天墉城后那三年中,我得到了第一块玉横碎片,后来运气极好,加之大家的帮助,得到了后面的两块,方才有了而今完整的玉横。 欧阳少恭说罢淡笑着将一碟云片糕推到他面前:你饿不饿,我叫他们给你送点吃的来? 我用过午饭了,不必。陵越捏起一片薄薄的糕点,入口即化,绵软悠长,清甜的口感中依稀有水果香。 凤梨? 暑气未消,我让厨房试着做了几道新花样。此处不比江都,没有经验丰富的点心娘,我只好亲自教他们。 亲自教?难道不是亲手做? 善于执剑的手正执着新一块糕点,却不急于送入口中,陵越低头仔仔细细看那糕点上精细漂亮的花纹,几乎可以断定就算是寻常弟子也无法雕出这样复杂标准的纹路,除非是很了解,尝过许多遍,且有一双灵巧秀致的手。 欧阳少恭被他一口道破也不尴尬,他天生聪慧,琴川、江都等地的上好吃食皆熟悉得很,若是按照多年渡魂的资历来算,细细数一遍江都老字号绿豆糕的发家史也未必不可,加上很容易与做糕点的小姑娘混熟,所以如果亲自上手,练习几次便也能做得个九成相似。 白色的糕点被人从容咽下,斯人唇色很淡,但是咬一下,就会泛出更浓的色泽,若是咬得狠了,还会更艳丽。 桃花眼眸眸光一转,欧阳少恭截住他又欲去取云片糕的手,莞尔道:你既知道是我亲手做出来的东西,那便不能白吃。 陵越手一顿,这是哪来的歪理? 他舔一舔嘴唇:你想干什么? 欧阳少恭笑意更深:你不明白? 身体一路被人揽到床边压下去,侧榻本就狭窄,滚两滚就能滚到床下,藕色的薄被上绣着优雅的兰芷花纹,他一身天青色衣衫散落开来,像倒下的一柄修竹。 浅蓝色的发带被人拆开把玩在骨节分明的白玉指间,陵越念了几遍清心咒抿唇看去,桃花眼眸线条婉转动人,漆黑如墨的瞳孔像蒙了一层水色的光,有人生来风华绝代,一颦一笑俱能旖旎生姿却不显佻达,或远或近皆成画意,像一道浮世光尘中幻灭的影子。 他眉峰蹙起一点,美好的东西往往触不可及,有时候即使是近在眼前,也会令人生出下一秒就要消逝之感。 只因他还不能完全懂他。 因此会患得患失,沾染上与修道相违背的普通人的**。 鼻息交缠,唇齿厮磨,细腻的触感清晰明了,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刻地印在心上,形成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魔咒,欧阳少恭意欲加深这个吻,惊喜地发现他居然很配合,所以气氛好得让双方沉醉,衣带摩擦加快了几分血流速度,身体开始微微发热。 欧阳少恭低头去吻他耳后根,一手攀到五色芙蓉花叶枕巾上扣住他手指,收紧,合拢,听着那人有些不稳的喘息沉声低笑:愿与君春风一度。 蝴蝶骨猛然绷起绝艳的弧度,陵越一个翻身半起扶住他的肩,短短一时竟如此意乱情迷,清心口诀好像悉数喂了狗。 方才的样子着实有些丢人。 两人面对面靠的很近,欧阳少恭揣度他眼中惶恐,面上拂过了然意。 你像一个蹒跚在求道途上的不幸弟子,一边妄想顺遂了心意感受那红莲业火般炽烈的爱恋,将一颗心滚滚烧灼,另一边又因为修道的底线苦苦挣扎着忍受爱欲的折磨,如同一只折颈的鹤,在三千色相面前难以摆出高贵从容的姿态来。 多么矛盾的痛苦。 陵越他温柔了笑意伸手触碰那人眉眼,清润眼眸眨了一下,长睫毛搔过手心纹路,有一丝不自然的逃避味道。 罢了,我想要的也不止这些。 午间容易犯困,你刚赶路回来,先休息吧。 陵越一怔,眼角带笑的青年已经从榻上起身坐回了书案边,依稀有浅浅药香萦绕鼻息,方才两人纠缠得过头了,自己衣衫领口也沾了他身上的味道。 他偏过头,当夜花满楼,那人也是一袭白衣,滚边的金色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一位浮世贵公子的优雅仪态,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那样的烟火盛会,他高台落坐,调子华丽中暗合凄清比那年琴川灯会所演奏的还要凄清,只是周遭气氛太热烈,很快就将那一点曲中寒意掩盖了。 那时的陵越还不足以懂得,他抱着宵河倚栏听他弹曲,只道这人奇怪得很。 红尘三百劫,一劫一伤不饶人。 安神的香将欲燃尽,门外老树下暗处长了墨绿的苔藓,小虫在上头爬了几步又跳到别处,能往高处飞的鸟雀长着艳丽华羽,长尾巴一翘一翘地随着觅食的小碎步上下招摇,尖短的喙在草丛里啄来啄去,夏季,有茂盛的草和丰富的草籽。 陵越是被梦境中的琴音唤醒的,他正做着花满楼那一夜灯火缭乱的梦,梦中没有穿金边白衣的年轻公子,没有价值千金的明前茶,没有那人字句诚恳深情的告白,没有直接道破的爱慕和回避,那天江都的老板娘请了从京城来的另一位教坊名伶,座上弹琴者不是他,可是曲调为何熟悉至此。 他睁开眼,眼神一瞬有些空,直到意识到耳边琴音没有断绝,才下意识地寻声转头,看到那把纯阳琴,还有诗一般弦歌千载的琴铭。 欧阳少恭手指起伏按上莹然丝弦,微笑道:你睡得有点久,我就叫你起来了。 陵越点点头,下榻洗了把脸,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寂静,忽道:我去练剑。 欧阳少恭扬眉,习武者动作轻便快捷,须臾功夫就取了剑回来,天墉城执剑长老铸剑天下一绝,宵河剑身典雅修长,哪怕是不声不响地放着,也似一段湛然冰雪,赏心悦目。 陵越说是练剑,其实也是舞剑。 微风庭院中有名贵花种的香气,欧阳少恭指下变调,曲意忽而铮然起来,铿锵似有万里黄沙、大漠冰河,一瞬间又见江南小雪、春暖花开,那人手中剑尖如游龙惊鸿,数千剑花光影在空中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2 挽起,簌簌的叶子飘落下来,凝着凛然剑气。执剑者身姿优美得像在跳舞,陵越出手向来一击必中,不打花腔,欧阳少恭见过他的身手皆是干净利落,磊然如松,此时见了这般复杂绝妙的剑法,不由生出三分喟叹,君子舞剑,可静可动,只是陵越作为一名执剑为天下清的修道者,他更喜欢挑选适合自己的招式。 陵越一曲舞罢,后背只出了一层薄汗,若不是闻声心动,他更习惯在清晨时习剑。 不过到了这里之后因为某人早上经常赖床所以会有些延迟。 陵少侠好剑法。欧阳少恭抚掌而笑,看着他将宵河重新纳入剑鞘,眉梢眼角还带着凌厉之色,清正眉目间容华灼灼,不可逼视。 几乎能想到多年以后,天墉城新掌门会是怎样教世人倾倒的丰神气度。 什么时候吃晚饭? 嗯? 有点饿了。 欧阳少恭不由自主笑:你不是用过午饭了?还吃了云片糕。 吃得少。他别过脸,没吃几片就被人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欧阳少恭瞄一眼他线条清晰的下颌颔首道:果然你回了一趟天墉城又瘦了许多,也罢,这段时间至少可以将养回来。 小小一张方桌布在院中,脚下层林郁郁,山岚渐生,金乌西沉,暑热消退,天色愈发层错多姿起来,因此饭菜虽简单,也颇得意趣。 陵越夹了一筷子玉米炒虾仁到他碗里:也不知屠苏他们怎么样了。 千觞已去接应,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来。欧阳少恭拎起饭勺,又给他添了一碗饭。 少恭,我已经吃饱了。 那就喝点蛋花汤。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五 陵越一连喝了几天蛋花汤、银耳莲子羹、杏子茶之后,尹千觞终于带着四个长途跋涉的人回来了。 月灵花递到自己手上时,欧阳少恭注意到少年希冀的眼神,温和笑道:屠苏,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炼好漱溟丹。 稍显清冷的眸子干净得似乎看不到尘埃,但是比之数年前又多了一种沉淀下来的稳重气质,茫茫红尘,从积雪的高山上下来的少年逐渐成长,将天性中的善良凝练成一份带着责任感的温情,藏在冷漠的外表下面。 他会有牵挂,会有不舍,因此如果他想要守护那些他所珍视的东西,他就必须要学会牺牲。 方兰生一步一步牵引着襄铃从众人面前经过,口里念念有词:小心,小心 待会我就过去看看。欧阳少恭拉住方兰生道,见总角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哎呀我就知道少恭最好啦! 少恭哥哥,襄铃只是受了点小伤,休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小狐狸眨巴着一双玲珑漂亮的眼睛,嘴角隐隐约约有酒窝闪现。 欧阳少恭微笑:那我让他们给你做一碗骨头汤。 我要鸡汤! 襄铃,骨头伤了就要喝骨头汤。 我不管,我就要喝鸡汤,还要吃肉包子! 两个人争吵着走远了,欧阳少恭一一指点着安排了住处,见百里屠苏并未随着风晴雪去客房,不由诧异道:屠苏,你不去休息? 他回身看了看,陵越已被尹千觞叫去喝酒,可见少年是特意在等自己的。 少恭,百里屠苏迟疑着道,我在榣山有一些奇异见闻。 哦? 我和晴雪坠入雷云之海,找不到兰生和襄铃,却从幻境中看到了蓬莱。少年眉心皱了皱,那个幻境中有你和巽芳姐曾经一起生活的样子,后来我们看到蓬莱天灾,巽芳姐等你不来,一人以自身修为抵御灾祸,可是整座蓬莱岛终是难逃被摧毁的命运,巽芳姐也身受重伤,幻境崩塌,我与晴雪情急之下逃了出去,也没看清最后巽芳姐到底有没有活下来。 欧阳少恭脸色渐渐变得肃然,沉练眼眸中凝结了墨色,不知又陷入了什么思绪中。 少年的话还在继续:我和晴雪出来后,还有一些奇遇 屠苏,拧眉沉思的青年忽然打断他的话,我有些累,先回房了,你也好好休息。 百里屠苏愣了愣,再揣度他复杂神色,方明白提及旧事如揭开此人旧伤疤,哪怕已无夫妻之情,也有故人之恩,欧阳少恭知道了当日蓬莱惨状,此刻必定会心生黯然吧。 好。他点点头,快步离开。 欧阳少恭注视着少年挺拔的背影,原本紧皱的眉目缓缓舒展开来那是幻境,却也不是幻境,巽芳强烈的执念留在原地,由于雷云之海特殊的构造,那些执念中的场景即便是过了很多年都不会消散,因此形成外来人眼中的幻境,所以,那执念所在之地,就是蓬莱所在之地! 当日秦陵地宫中少年问起蓬莱所在,他只含糊道兴许还在雷云之海,不知近来到了什么地方,如此看来,根本不必耗心思去找,那座巨大的、死寂的岛屿,依然静静地待在原地,待在宽广浩瀚的水面之下,等待着新一代蓬莱国主的降临。 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话别后,并未如那人叮嘱的回客房休息,而是直接问路取道去了尹千觞的房间。 酒鬼正与他师兄一人一个酒坛子对饮,见他来了立即招呼:恩公快来,有好酒喝! 尹千觞成功将天墉城执剑长老门下的两位高徒从不通酒水培养成了品酒名家一竿子歪打正着,那都不叫事儿。 陵越很少碰酒,哪怕是饮酒也是很有风度,其一,他酒量不好,其二,天墉城戒律森严,一般弟子平常酒量严格控制,不贪杯,不多沾。 而眼下这微蹙着眉抱着酒坛子的情状,着实令人惊异。 那边厢尹千觞还在兀自夸张地讲着话,话的内容正是自己没机会讲给欧阳少恭听的,那段关于太子长琴的远古纪事。 榣山的水潭边,已成为战龙的悭臾自言见他如闻故友气息,两人相谈甚欢,那条苍老的应龙讲起了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那一场天地惊动的变数,还有上苍降下的沉重责罚。 酒鬼已经喝醉了,大着舌头道:哈哈哈,陵越兄弟,你说像、像不像?他、他还真会编 一袭天青色衣衫的人眉宇间滑过莫名痛苦的神色,转眼瞥见他接住酒鬼扔过去的酒坛子在身边坐下,一把扣住他的手道:屠苏,天界给太子长琴的责罚原话到底是怎样的? 百里屠苏诧异,不知他为何情绪激烈,但还是清楚地说了:永去仙籍,发配人间,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这个说法颇为耳熟,在江都瑾娘批命时也曾说过这番话,百里屠苏好奇的是,自己与太子长琴到底有何渊源,可是眼下,两个可以说话的人状态都有点不正常,令他心中颇为无奈。 一口烈酒入喉,尹千觞又讲起回来路上的见闻,百里屠苏望着自家师兄越来越无心再听的模样,觉得他可能喝得有些过了。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3 师兄,他推一推陵越的肩,你喝醉了,别喝了。 陵越似是听到了他在叫他,张口却是别的话:屠苏,我、我有个想法。 百里屠苏耐着性子应道:什么想法? 你说陵越竖起一根手指,少恭和太子长琴,是否也有关系? 百里屠苏讶然: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悭臾说我体内有一人一仙两个残缺魂魄,已属奇异,少恭既无煞气所缚,行动皆如常人,并不像身负仙灵的样子。 陵越揉着额角,淡淡笑道:我先前对你说过罢了,也许是我想多了。 看来醉得不轻。 百里屠苏跟尹千觞道了个别,也不在乎酒鬼是否听见,直接将人搀扶着带走,从酒鬼的房间到欧阳少恭的住处颇有一段距离,陵越虽身形消瘦,整个人却不轻巧,压在手臂上不便施力,少年眉一挑,干脆直接把他抗在了肩上快步朝目的地走去,等敲开青玉坛丹芷长老的房门,看见的便是欧阳少恭一瞬错愕随即神情古怪的脸。 这种莫名其妙的压抑气息是怎么回事?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发酵酸掉了的味道。 百里屠苏迅速将人推到他怀中,面不改色道:千觞大哥找师兄喝酒,我看师兄喝醉了,就把他带了回来。 欧阳少恭一手稍稍抬起陵越下颌,一手抚着他后背低声道:下次最好改用抱的姿势,这样扛着容易呕吐,他会难受。 百里屠苏嗯了一声答应着,思量着那股酸味到底是幻觉还是实际有过却被欲盖弥彰,看着欧阳少恭十分顺手地将人打横抱起轻轻放到床榻上,耳边旋即传来了逐客令。 屠苏你先回去吧,我照顾他就好,多谢了。 他点点头,将两扇雕花的门合上,浅黄色的窗纸将里面所有的画面都遮挡了起来。 这个院落很清净,走在青玉坛内时常看到穿着青白色弟子服的人走动,但是长老房周围并没有闲杂人等。 欧阳少恭俯低了身,闻到浓重酒气,目光瞥见陵越一丝不苟的衣襟上沾染了少许酒渍,他素日极重视仪容,如果喝酒时不慎泼了这么多酒在身上,必然是醉得狠了手都不稳。 天青色外衫被褪下,欧阳少恭拿了热毛巾帮陵越从脸到脖颈仔细擦了一遍,方在他身上拉上一条薄被。 如此一番动作下来,那人眉心的折痕还是没有消退。 同床共枕那么多天,他是知道这人睡着的样子的,安静,平和,面容舒缓,还有一点难得的天真,晨间第一缕天光落下来,为那清淡的脸上镀一层暖色,逆光时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 那么此刻,你不在我怀中,又做着怎样的梦呢? 欧阳少恭知道他要想弄清这等反常该去问百里屠苏,但是他与陵越之间的复杂矛盾又哪是几个问题可以问清的,何况外人根本难以插手帮忙解决。 少恭! 少年公子的洪亮叫声忽地响在门外,听在欧阳少恭耳朵里不啻于一声炸雷,他疾步到门口开门,一把欲捂住外面那人的嘴巴,没想到触手是一记清响,再一看原来打在了一块桐木上。 方兰生眨巴了一下猫儿眼:你干嘛? 陵越喝醉了,小点声。 方兰生吐了一下舌头,伸长脖子朝门缝里瞄,怎奈欧阳少恭身量高高,把要紧的视线都遮住了。 只是想看看陵越大哥到底睡在哪张床上而已,你干嘛那么小气。方兰生心里冒了一堆话,瞪了总角一眼。 欧阳少恭被他瞪这一眼,微沉的脸却是稍霁,看看他抱着的梧桐木,心思转一转,已猜了个大概。 方兰生笑嘻嘻道:少恭你看,这是我在咕噜湾海底的夔牛宝库里找到的宝贝,正好给你制琴。 修长的手指弹一弹桐木,欧阳少恭听得那悦耳之声,弯唇笑道:小兰有心了,改日定当做好一把琴弹给你听。 我要第一个听! 好,好。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方家少爷才恋恋不舍地走了,欧阳少恭回身合上门,将那块桐木搁到书案上,走两步去看侧榻上的人,低头在他仍旧不平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剧情合理性还是让兰兰送出了桐木总比睹物思人要好一点??找借口的无能作者如是自我安慰道。 ☆、六十六 人的生命,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呢? 玄衣少年满怀心事地迈步走上高高的石阶,临着千丈悬崖的仰止亭上渐渐露出幽蓝色的衣衫一角。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尘世喧嚣被隔在层峦雾霭之后,淡薄的烟绕过水色丝弦,带起空灵悠扬的旋律。 那是一曲熟悉的榣山。 百里屠苏心下微动,抬手折了一枚绿叶置于唇间,琴叶相合,原本稍显孤寂的琴音加上了叶笛之声,似乎完满丰润了起来,和音愈发地悦耳,吸引了不少高山上的鸟儿。 那奏琴者并不抬眸,只是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直到曲章完结,方双手下压停住震颤不已的琴弦,朗声道:古来有高山流水,你我二人亦好比那伯牙子期,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不尚虚华,当可谓一世知音。 百里屠苏低头淡笑:少恭助我良多,能结此友谊,亦是屠苏一生之幸。 欧阳少恭望着少年走上近前坐下,清冷的眉目间蒙上一层踟蹰之色,似是有话要说。 他温声开口:漱溟丹很快就能炼好,还有什么是牵挂不下的? 百里屠苏被他说中心事,不由低叹,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纯阳古琴的边缘花纹,犹豫片刻道:少恭,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一个人的记忆、过往与灵,能够一分为二吗? 一分为二?欧阳少恭挑眉,莫非 少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丢掉了自己的一半,那这一半还是他自己吗?那另一半,又算什么呢? 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了心脏,无边烈火焚烧蔓延,撕裂般的疼痛宛如就应在身上般清晰,欧阳少恭五指掩在宽大的袖子里,狠狠地收紧了又松开,出口还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语气:我明白你的意思,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 没什么,少年摇摇头,只是在榣山采药的时候,经历了一些事情,忽然有些感触。 看来,他并没有探知到核心。 榣山那样的地方,奇人异事众多,兴许有一星半点的魂魄之说,他年纪毕竟还小,被勾起了好奇也是可以理解的。 欧阳少恭松了一口气,方道:我倒是觉得,残缺的始终是残缺,天地生灵都以个体为主,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缺了一半的东西,始终是活不下的。 玄衣少年的面上闪过一丝迷茫:少恭,你说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魂魄,感情,亦或是,命运? 欧阳少恭站起身来,俯瞰脚下茫茫云海,嘴角流逸出喟叹:是啊,对于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4 凡人来说,哪里会有所谓的永恒呢,魂魄总会有轮回,记忆一次次被抹去,而感情呵,感情才是最难永恒的东西,屠苏,你说,是不是没有了感情,才不会那么痛苦,没有了恐惧、忌惮和猜疑,才能永远地让他人陪在自己身边? 百里屠苏手指一颤:少恭何出此言? 欧阳少恭自知失言,连忙适时地挽救道:没事,我只是觉得情感这物太难以捉摸罢了。 少年皱了下眉看他唏嘘神情不似作假,当他是天生风雅文人吁叹,便也不曾往深了想,反正此人一副名士风流说话文质彬彬,倒也算是寻常。 虽然还是有些奇怪了。 思及某位师兄的古怪举止,不由犯起了嘀咕。 陵越本就对欧阳少恭有猜疑,当然他也不便说出,更何况那与太子长琴有联系之大胆不羁的设想,兴许使得两人说话吞吞吐吐间产生了什么误会,闹了不该闹的别扭。 也是麻烦。 夏季随着青玉坛莲花池内的花由开到落、结出绿色的大莲蓬慢慢结束了,七月流火,暑热消退,白昼一天比一天短了几天,滞缓了速度等夜晚的脚步。 这段日子众人过得颇为闲散。 欧阳少恭成天闷在炼丹房炼丹,期间发生了不少事,自己会有人来说给他听。 比如 方兰生和襄铃拉着一大帮子人在客房打牌,那一片的弟子某天晚上聚众赌博被管教抓了个正着; 方兰生隔三差五就要找陵越大哥修习法术,早起的人都能看见方大少爷在庭院中扎马步的身影; 百里屠苏经常跟风晴雪手牵手在衡山四周散步,时不时带回满兜的野果子,幸好不是烤焦了的; 风晴雪会跟酒鬼去山脚下捉鱼,两人熟络得一口一个大哥、妹子,酒鬼高兴了还会带着小姑娘满山跑逮兔子; 都是难得捡来的悠闲时光,在月余等待中懈怠了焦急的心情放松身心的时光。 至于欧阳少恭,除了炼丹之外,很少得空与众人玩乐,也不知是找借口还是如何,从炼丹房到他自己的长老房近的很,也不必经过客房,每天回去都能看到一人坐在书案边等候的身影。 由此看来,陵越要比他忙,白天忙着陪人打牌、下棋、练剑、修习法术、品尝果子,傍晚的时候还要准时回来,陪他度过从黄昏到黎明这一段漫长的黑暗多余光明的时间。 自从那个气氛热烈的中午之后,两个人又点过几次火,陵越最后忍无可忍面红耳赤地索性欲抱了枕头去主卧榻睡,一回头看见某人似笑非笑的脸,方觉中计,又折返回来,惊觉爬来爬去还是跳不出欧阳少恭做成的圈套。 这方寸天地,闹了半天,最后好歹也是相拥入眠,并没有弄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方兰生后来得偿所愿地来过几趟,面色菜了数次后攀着总角的肩咬耳朵道:我不会告诉二姐的少恭你放心吧,可是这也太、太哎我问陵越大哥了,他说顺其自然,你说到时候你俩成亲了我是该为你准备聘礼还是嫁妆啊别这样看我我是认真的,他又不肯说你俩到底谁上谁下,我总不能两样都准备了吧 欧阳少恭面带微笑地将他从肩膀上拍下来:小兰准备贺礼便好。 七月七,看巧云,这一天对于风晴雪和襄铃来说,其实是个很重大的日子,但是相较于百里屠苏的事来说,又显得很微末了。 这一天,漱溟丹炼制完毕。 白玉匣子触手温润,浅浅的光晕透过匣子散发出来,仿佛里面装着稀世的珍宝。 百里屠苏小心翼翼地接过,少年淡漠的眼眸中有强自隐忍的汹涌情绪浮动。 风晴雪安静地站在一旁,秀气的嘴角微抿,虽然因为婆婆的劝诫对这漱溟丹依然存有疑虑,但是看到他如此欣喜的样子心中也不由为他感到高兴。 但愿,一切都能平安顺利吧。 欧阳少恭叮嘱道:漱溟丹此药,全循古法炼制,我也不知道药力究竟如何。切记,以此法重生之人,不可行于日光之下。 风晴雪讶异道:为什么? 欧阳少恭摇摇头:古书所言,我也不敢妄加揣测。 尹千觞歪坐在一边,摇了摇空掉的竹酒筒道:想必是个海上方,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妹子,恩公,你们就听少恭的吧,把人复活回来才是要紧。 百里屠苏点一点头:千觞大哥说得有理,我与晴雪即刻动身 他话未说完,只听一声清脆的屠苏哥哥,门槛上跨过缀着银色小铃铛的绣鞋,橙色的身影一下子闯入众人视线,紧跟其后的是方兰生一张夸张的脸,而两人身后,陵越一手提剑,面上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小狐狸蹭到百里屠苏身边,盯着他的脸道:你就要走啦?襄铃的伤还没好呢,襄铃不能跟屠苏哥哥同去南疆了,等襄铃养好伤,就去找你。 百里屠苏劝道:南疆路途遥远,襄铃,你还是不要跟过去了。 谁说她要跟着你过去的!方兰生一手扶着小狐狸的胳膊,一手叉腰,脸鼓成包子状道,襄铃要回红叶湖,人家只是顺路! 红叶湖?风晴雪了然道,那是襄铃的故乡吧,你要回家? 襄铃嗯了一声道:我找不到爹娘,想回红叶湖问问榕爷爷,我爹娘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欧阳少恭脑海中的地图很清晰,红叶湖就在乌蒙灵谷附近,挨着紫榕林,那时候他在四周走了一圈,紫榕林中灵气丰沛,有不少成了精的草木和鸟兽。 百里屠苏还不知道,当年他和自己,还有这只金毛狐狸就已有过交集。 那可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好地方。 四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尹千觞瞄一眼布局规整的卧室,总算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那间,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哈出门,脚下极其自然地拐了拐,便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欧阳少恭回身在房内点了一炉香,青玉坛本是到处焚香之地,不过他似乎不喜那种为了中和药性而焚烧出的香气,所以两个人的房中时常会点一种特别的香,不仅能缓和空气中烈性香料的气味,而且其自身还带一点沁凉清新之气,吸入肺腑倍感舒适。 这种香料极名贵,欧阳少恭差遣弟子跑了数个城镇方才买到,陵越自度此人生活习性,要不是知道他学而有术,光从其吃穿用度考究程度来看,完全就是一名纨绔子弟。 想什么呢?欧阳少恭微笑着过来拉住他的手,陪我去摘几个莲蓬来,晚上我们用糖心莲子下酒。 又喝酒? 嗯?如一笔勾画的眉峰微微挑起,不贪杯,即可不误事。师兄若是能把持住自己,也不至于在喝醉后被人占了便宜。 你! 那人拉着他大笑出门,长手指拂过门扉上花鸟虫鱼,衣袖过处燃起淡香。 陵越低头看着纠缠着扣紧了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5 的十指,忽觉此结滞重纷繁,再难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七 铃铛声响起来的时候,人们会联想到五月芳草地里散落的诗。 陵越还未走到悬崖边,就看到前面的紫藤萝架子上垂了两条粗长的筋蔓,末端之间连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坐着一身鲜艳服饰的娇俏少女,少女手中执着一把五彩缤纷的羽毛扇子,扇子边还挤着一只戴了青玉冠的脑袋。 他停了下来。 这是我爹爹留给我的扇子,叫五火七禽扇。 真好看。 我要拿着它找到我爹娘。 我陪你找。 要是永远也找不到怎么办。 那我就一直陪着你。 呆瓜,我是妖,妖的寿命比人长多了。 是妖怎么了,反正我喜欢你。 少女嘻嘻地笑了起来:兰生,你真傻。 天边的云幻化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远远地似有玉殿宫阙,亭台楼阁,又好似有谁将地下连绵的山脉搬到了天上,在更远处,天空与地面是连起来的,人间与天市仿佛互通了一般,小孩子骑着玲珑小马哒哒地上了天,马蹄踩在地面人家屋檐上,留下一簇簇盛开的小野花。 巧云堆叠,看在不同的人眼里,就有着不同的奇妙。 陵越顺着两个突然安静下来的人的视线仰头望天,靠得最近那朵云端凝成一个人的形状,身姿翩然,只是徒留一个背影,隐隐约约能看见好像被风吹得扬起的衣摆流苏。 他痴痴地看了好久,直到方兰生叫他,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跑到这里来的目的。 陵越大哥,你脖子酸不酸哪?方兰生贴心地伸出一只手帮他揉着后颈,酸痛感随着不轻不重的按摩减缓了不少,陵越低头笑笑:多谢。 陵越哥哥。襄铃执着羽毛扇子从秋千上跳下来,带起又一阵碎珍珠落地似的铃铛声。陵越看她行动自如,方晓她脚伤已经好了。 两个人一路跟去榣山,从雷云之海出来后坠下地,小狐狸为了救助某位法术不精的少爷,自顾不暇地崴了脚,这也是方少爷腆着脸信誓旦旦地要以身相许的一个原因。 天真少年纯良美好,陵越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恬淡微笑,心想,如果兰生真能跟他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那么是人是妖,又有什么要紧。 他蓦然开口道:襄铃,我以往冒犯过你,请你不要介怀。 小狐狸楞了一下,眨巴着一双水晶珠子似的眼看他:陵越哥哥我知道你是很好的人,你放心,你说的我都快忘啦。少恭哥哥跟我说你只是一时糊涂,他说的没错,襄铃能看出来,你是真心实意地为了呆瓜好,再说了,后来你还帮我疗伤,我哪里会怪你呢。 她说着说着嘴角又露出两只酒窝来,动作轻巧地从手腕上解下一串金铃铛递过来。 这是能祈福的金铃铛,陵越哥哥,我过两天就要走了,这个铃铛能给你带来好运气,虽然,虽然襄铃的法力还很低微,但襄铃希望自己喜欢的人,都能好好的,你也是,少恭哥哥也是。 陵越心下微动,双手接过,女孩子戴的饰物绳结精巧,花纹可爱漂亮,细细小小的金铃铛风一吹就会响,好像里面藏了无数个小秘密。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柔软了起来。 说起来,陵越大哥,你这时候不是该跟少恭吃晚饭嘛,怎么到这里来了?方兰生道。 陵越将金铃铛收好道:我正是来找少恭的。他没有回房,炼丹房内也不见踪影。 方兰生一脚跳起来:少恭失踪了? 陵越不由失笑:这里是青玉坛,他不可能遇到什么意外,兴许是去散步了,没事,我再找找。 话别了二人后他一路御剑,偌大的青玉坛问遍了门人弟子也说不出斯人所在,只有一个在会仙桥附近扫地的小弟子犹犹豫豫道丹芷长老似乎是顺着一条小径向着大山更高处去了。 天色变得冥蓝,云色也转了浅浅的青,他平日不常出门,今天却要做什么? 晚风吹着有点冷,欧阳少恭袖手眺望,崇山峻岭,黑黢黢的影子只现出模糊起伏的线条来,山坳间看到爬了一半的月亮,有点圆,但又没那么圆,还是稍显单薄的样子,光线也不强烈,跟漫天繁星比起来,聊胜于无。 说起来,那天晚上,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天气。 他转过身,刚还空无一人的石阶上站着一道清瘦的影子,清瘦得像那道月光。 修长的剑身依旧保持着震颤,流转光华慢慢消减,陵越一手横握剑鞘,一手持剑,锋利眉目像长剑过了水,凌厉背后深藏一份温柔。 欧阳少恭不说话。 陵越感觉到山巅冷意,这高绝之处,他差一点就要错过,御剑飞跃山峦叠嶂,气温越来越低,哪里想到他真的会站在这里。 大晚上的不吃饭发什么疯,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那人眼中的神色震慑住了。 很玄妙,很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看穿这沉沉黑夜,刺破星光。 你他有些迟疑,但还是上前一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兴许是幻觉,兴许是那人神色变得太快,欧阳少恭笑了笑开口:我需要炼一味药,这味药中有份药材必须于夜间在高绝之地炼成,方可汇集山川灵气,达成药效。 陵越一转头,他身后的一块平坦的大理石上放着一只博山炉,炉中堆满了火炭,不知火炭中央放着什么东西。 他不懂金石之术,也想不明白哪种药会有如此诡异的炼制要求,只是那人说得认真,权且便信了他,否则又能如何呢。 长衣袂被九天而来的浩荡之风吹得翻飞,陵越握了一把他的手,将内力输过去一点,方觉那细腻光滑的手心有了热度。 欧阳少恭低眉用嘴唇碰了碰他的耳朵,那唇是烫的。 我一个人的时候,会回忆许多人和事。他手伸进了他的袖口,玩闹般地攀住他的小臂,好像那样会更加暖和点。 你看这天上的星河,人死之后会进入忘川归途,星辰升起,生命开始,星辰湮灭,生命陨落。欧阳少恭唇角笑意若隐若现,有些星辰并轨而行,有些星辰,动如参商,永远不会相遇。就跟凡人一样,天空浩瀚,人与人的命运会有交织,也可能他们的缘分永不点亮。 流星转瞬即逝,月亮已经爬到悬崖底下了,不算大,亦不小,恋恋地贴着人的脚跟,像一只朝上看的会发光的眼睛。 陵越神情有些恍惚,他的师尊是剑仙,仙人已经跳脱了凡人的范畴,只要忍过天劫,潜心修炼,就能获得比普通人更加漫长的生命。天墉城数百年掌门更迭,唯有执剑长老没有变过,因此那白发仙人行过处,人人低头,眼神崇拜又敬畏。 而紫胤为什么收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6 徒,掌门大弟子的心里,其实已经很清楚了。 他会离开,在不久的将来,就像掌教真人越来越频繁地闭关一样,于人世纷扰已无挂碍,淡薄心境,逍遥遁世,把门派往后的悠久岁月交给接班的人。 陵越希望百里屠苏能除去身上煞气,还有一个原因正是来自他对天墉前景的思虑。若他当真执掌门派,于心中早已定下执剑长老人选。 那迫近了的、飞花般匆匆席卷过来的将来,似乎除了天墉千百年基业,就没什么好再想的了。 有什么东西贴上他的额头,青年明朗声线在冷风中加了清冽之气,像冰窖里取出的酒。 人生百代,时如逝水。前生太远,今生太短。 陵越偏了一下头,两人身量相差不多,肌肤蹭到他面颊,如玉温凉。 来生呢? 不问来生。欧阳少恭笑。 那为何又说今生太短? 凡人寿数终有穷尽,如何不能说太短。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问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可是仙人就不一样了,对不对? 欧阳少恭沉默片刻,似是不解:嗯? 如果成了仙,是不是就能跳脱轮回,就能守住想守住的人? 欧阳少恭莞尔:得长生哪有那么容易,你我皆难。 陵越道:少恭资质过人,若能继续修道,兴许可以得偿所愿。 那不是我所愿。欧阳少恭答得干脆,修长手指挑起他一缕发,绕了两圈,又放下,黑发跳跃着从他指间溜走,搭在柔软的罩衫上。 陵越觉得很困惑,他对成仙之路嗤之以鼻,又对长生不加厚望,那么如果他是太子长琴,他的存在,到底为了什么? 而且,屠苏体内有一半的仙灵,却是没有记忆的那么欧阳少恭呢? 两个人是那么相似,寡亲缘情缘,欧阳少恭的一些没有被道出的过往,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是否是另一半太子长琴,如果他是,那么他自己又是否知晓。 从欧阳少恭口中套出话来很难,虽然从此人逆天之言论看来,陵越能有七成的把握他就是那另一半的仙灵,却不知道该如何探明这个真相。 像沼泽里升起团团雾气,遮住了本就模糊的小径。 真是可笑,我爱上你,却还不知你到底是不是你。 时候差不多了。欧阳少恭抱起博山炉,两人一同回了青玉坛。 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简单地用了几碗甜米粥收拾好床铺睡下,陵越没过多大一会就安心睡去,窗外山影重重,半圆的明月高悬,欧阳少恭埋下头将手臂圈得更紧了一些。 你想知道什么呢,陵越。 前生太远,今生太短,来生不再。 如果我这样告诉你,我还有三五年能活,你会不会也为之悲伤流泪。 可是我不会告诉你。 因为我不会放弃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八 风中越来越强烈地夹杂起早桂花的香气,那香气在祝融峰巅游走,撩拨心神,许可醉人。 尹千觞送走了他恩公和妹子二人后就时常在附近游荡,山林奥秘诸多,嶙峋怪石亦颇得乐趣,只是总困在一个地方,还是觉得乏了,不如多出去走走。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陵越时,陵越亦是点点头,道千觞生性豪气豁达,不可拘于窄薄天地。 尹千觞只是笑,心里却道我现在还豁达不了,跟你睡在一张床上的那个人事情还没有办完。 这天天朗气清,秋季将至,云层愈发高远,他走到那两人住处时,发觉空空荡荡的,没有熟悉的弹琴舞剑声。揪住一位过路弟子问,只道是陵少侠下山帮忙给村民配发药物去了,长老却不知在何处。 酒鬼抓了抓头,叹了口气,放过那衣襟被揪乱的弟子径自去了后山监牢。 这个地方他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今天跟以往还不一样,乱哄哄的,有不少年轻弟子神色惊慌地跑来跑去,还有眉眼沉稳的也是一副肃容。 出事了? 他阔步上前,没走几步惊发觉迎面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死人,穿着青玉坛的弟子服,死状颇凄惨,脖子上有被噬咬出的血口子,那鲜红的血液还在汩汩地往外流淌着,看来事发还没有多久。这些人都很眼熟,正是平日里守在监牢外的那几个,他头一次到这儿来时那亲热地过来搭话的弟子也赫然正在其列。 虽然没那么好的交情,但毕竟是熟人。 尹千觞望着监牢大开的门口,还有站在一旁的青玉坛现任掌门,很快就明了了现状。 他自知欧阳少恭不是个良善之辈,后山的弟子关押其中也不可能只是教化之谋,青玉坛亦正亦邪,背地里干着拿活人试药的勾当,所以这后山的监牢,扒了皮就是一个试药场。 前不久他靠着跟这边的弟子套近乎推测出元勿擅自做主用这里的弟子试了一批新药,欧阳少恭得知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挥手道随他去,不过现在看来,新药的试用给不相干的人也带来了麻烦。 元勿。 新坛主闻言看过来:尹公子? 这里出什么事了?酒鬼权当毫不知情。 元勿客气一笑:没什么,只是里头关押的弟子误服了剧毒的丹药,发作后闯出牢房,咬死了几个看守,现在已经都除去了。 都死了?酒鬼说得直白,新坛主不经意皱了下眉。 要不要我去告诉少恭一声,让他过来看看? 长老炼药繁忙,无需打扰。 哦,哈哈,也好,也好。他多说了两句废话又转身走了,心里还是想着此事总得知会那人一下,还有就是最近盘旋心头的不安跟风晴雪聊天时,总会有记忆乱窜之感,一些支离破碎的场景常在做梦的时候冒出来,逐渐清晰。 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做这样的梦,但是美酒入喉,喝醉了之后就又悉数忘了。 红尘江湖,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烦恼皆去的快意。 但是到了最近,想忘却不能忘。 绕了这大半天还是不见那人踪迹,酒鬼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一个几乎要忘记了的去处。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位刚刚被欧阳少恭从带至青玉坛的失忆病人。 隐秘的石洞门发出粗糙的摩擦声,洞穴内点着火,气温很低,因为要储藏一些易腐烂的东西,所以与外界的温度几乎是隔绝出来的。 尹千觞第一次知道这个密室,还是欧阳少恭亲自带他来看的。 那人道:这天底下又哪里有一种药,上面不是血迹斑斑? 以前他不懂得,但是如今,他已经不置可否。 少恭?酒鬼叫了一嗓子,没人应。 空旷的密室里有着无数奇花异草,紧闭着双眼的人陷入了长久的睡眠,身体上开出艳丽的花朵,姿态优美的人鱼半躺在巨大的扇贝里,双手交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7 叠至于胸前,口中含着明润光亮的宝珠。 尹千觞在密室内绕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这个东西令他所有抗拒的场景都变成了现实。 那是幽都巫咸的法杖。 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冰冰凉凉地漫上心头,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那些破碎的画面完整得令人生厌,他不自主地摸上那柄法杖,凹凸不平的符文居然十分趁手。 握在手心里就知道是自己的东西。 酒鬼的表情一点点暗淡下去,哪怕是自我麻痹也改变不了事实,欧阳少恭的的确确与当年乌蒙灵谷的惨案有关,他不是在衡山脚下救的他,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是幽都的使者,他将他掷入茫茫红尘,看着他慢慢变成另一番模样尹千觞不得不承认,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不喜欢责任的禁锢,所以他一遍遍地在记忆开始恢复后催眠自己,只要晴雪不受到伤害,欧阳少恭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还有着君子之交的情谊。 那么这情谊,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一只灵巧的猫爪踩在地上。 尹千觞敏锐地转过身,不期然看到欧阳少恭意味深长的脸。 他还是那样温和地笑,可是嘴角像藏着巨大的黑暗漩涡。 尹千觞勉强笑道:少恭,你来了。 欧阳少恭眯起眼: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巫咸大人。 那四个字被他咬得浓重又魅惑,像狰狞的枷锁。 尹千觞退了一步,此人身上散发出从未见过的强大而诡异的气息,压迫着每一条神经,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都知道欧阳少恭很强大,但是这样的气势,还是头一回见到,居然能叫他生出胆战心惊的惶惑感。 欧阳少恭犹自带笑道:真是失策,我本来翻出此物,想将它销毁,可惜还是被你发现了。千觞,你要是没发现该有多好,那样你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潇洒人间,你不是说此处拘束吗,没有了挂碍你完全可以放心离去。反正你在我这里,也已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了。 尹千觞本来已经很清楚欧阳少恭是在利用他,但是此人毫不在意地一口道出来,令他心口宛如被冰锥子刺了一般,又冷又疼,好像珍藏的酒酿变成了臭酸水,往昔所谓朋友都成了屁话。 他一股怒意涌上来,挥拳而出,想在那人精致昳丽的脸上打出青紫淤痕,令他也尝尝痛的滋味,没想到那人影一闪,居然消失在对面,很快又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身后。 尹千觞心内一惊,出拳速度又快了几分。 凉薄嘴唇挑出嘲讽笑意,掌风在他还未找准方向时已袭了过来,腹部被人重重一击,跌倒在地,硬生生伤出一口鲜血。 千觞,你不该与我动手的。欧阳少恭居高临下地看过来,念在你我多年的情谊,留你一命,下山去吧。回到你的醉梦江湖里去,不要再过问这里的事。 你! 眼前蓦地一黑,身上好像被人下了什么术,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失去了知觉。 陵越回到青玉坛时四处一派祥和,欧阳少恭正端坐在仰止亭抚琴,松涛阵阵,林风潇潇,鸟雀集结成群落在华盖的树木枝桠上,偏着脑袋听得认真。 千觞走了?他等了一支曲子的时间,方道。 欧阳少恭应了一声:他的江湖朋友叫他去喝酒。始皇陵事了,千觞说他心中已无牵挂,是时候话别我这个老友回到红尘中去了。 千觞从江都开始,就陪着你走了很长的路。你居然不让他继续跟下去。陵越坐到亭子一侧的矮栏杆上,他没有带着那把霄河,所以身体很舒展,坐姿也很放松。 欧阳少恭挨到他身边:千觞助我良多,不能耽误他太久。 陵越点头微笑:确实略久,也该有三五年了。 欧阳少恭扬眉,语调一转说起了别的事:明天你不用去跟他们派药了,陪我去附近的集镇逛逛。 怎么想起来要逛逛? 屠苏他们走了之后手头不忙,与其跟一群不相干的人待在炼丹房里,不如同你出门游玩自在。 山脚下的集镇,虽不及都城之类的地方热闹,却也自得一番风味。 陵越本来过了少年时,对这样的街市景观已淡薄的心念,这一年那种耽溺认识繁华的情绪又被挑了起来,着实令他心下不安,因此走在行人往来的路上,也甚少去在意那些新奇的玩物。 欧阳少恭见他神思飘忽,便直接拉着人上了一座酒楼吃饭,他今日一身幽兰便装,虽没了青玉坛丹芷长老那等端庄稳重的风范,却也是风度翩翩,吸引了不少二八年华的少女。两人走在路上时还接到一枚包了槟榔的锦囊,欧阳少恭欲上前去还,那女子的胆儿却一下子没了,羞红了脸迈着小碎步跑了老远。 那锦囊最后被偷偷搁到了某个卖绣品的铺子里。 两人倚窗望了会儿风景,闲聊片刻,店家就麻溜地上好了菜。还不是吃饭的点,二楼饭堂人少,炒菜的也从容,等菜的也不觉慢。 陵越望着中央一大碗浓郁得看不出下面是什么的白色汤挑起了眉头。 欧阳少恭眼睛有点亮:这是当地的特色菜,你试试看。 竹筷子伸进去夹上来一块细腻洁白的鱼肉,他将那块肉送入口中,只觉腾地一下,整个脑颅都欲着火,烫热得像要爆炸。 欧阳少恭看着那块鱼肉被吃进去又迅速被吐出来,终于绷不住笑开。 陵越被辣得嘴唇鲜艳,眼框也泛了红,原本一双清淡疏离的眸子蓦然间宛如湖光染了绯色,流转时沁出三分风流态度。 世上最难得也不过,君子如竹,上雕湘妃泪,无情胜似有情。 陵越心知被人戏耍,正要动怒,唇边被人递了块水晶虾仁:你吃得急,用点清淡的缓缓。 他存了一百个疑心伸出舌头舔了舔,甜的。 原来是涂了蜂蜜的。 欧阳少恭微笑:你已能开始吃肉,以后有的是机会尝点别的花样。 陵越嘴里正被他一连塞了好几块虾仁,说不出话来,只好一边费力咀嚼着,一边冷冷地瞪他。 欧阳少恭好自为之地笑,修长手指翻飞,很快又剥好了一只大螃蟹。 尝尝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正一下,霄河剑不叫宵河,当初我写的时候特意去百度了,可惜还是没搞对,然后一直这么错着,最后还是改回来吧前面的就不动了。 还有,从明天起日更。没什么,写完了,有稿,任性。 ☆、六十九 清晨时分,陵越揉着额角醒来,发现腰间挂着某人的一只胳膊,素色的里衣还沾着香,就连梦里也是这种淡雅香气的味道。 昨夜两人对弈,剪过几次灯花,也喝多了酒,好不容易上了床又厮磨了会儿才沉沉睡去,由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8 是错过了天明,院子外也有了练早课的弟子走动,所以不便再习剑。 欧阳少恭半撩开一只眼,复又闭上,嘴角带着一抹笑手圈得更紧了些。 陵越无可奈何地将那条胳膊搬到一边去,披上衣服下床洗漱,再一丝不苟地穿外套扎腰封,等束好发,天已经很敞亮了。 雕花门户被推开,天光打进来,他一眼便瞧见外头一道扎着马步的浅草色身影。 兰生?陵越走了两步唤他,你怎么,在这里 方兰生一个漂亮的收势,架子端得十足,扬扬唇道:我是来找少恭的,可你们两个懒虫居然还没起床,古书曰,春宵一刻值千金,从此君王不早朝,是不是啊陵越大哥? 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 哈哈少恭呢? 少恭还没起床。 我去叫他起来!灵活的身形一闪而过,那孩子一叠声叫着少恭少恭便冲了进去,花纹精巧的靴子飞快地迈过高高的门槛,教看得人都不由自主地捏把汗,唯恐他不小心绊倒了。 好在那人已经起了。 借我用一下,就一会儿!方兰生推搡着总角的胳膊,欧阳少恭晨起长发披散委了满床,本就松垮垮的衣服被人拉扯来拉扯去早就下了一半的肩膀,好在面前人是眼中只有狐狸精的方兰生,那半个圆润莹白的肩头和修长精致的锁骨也不怕给人白看了去。 陵越定了定神,转过身去泡茶。 被人强行从被窝里拉起来的欧阳少恭好不容易夺回了对自己衣服的控制权,面上含着薄薄怒意,微蹙着眉道:烛龙之鳞是上古宝物,不可乱用。 方兰生不理会他那点起床气:好少恭,大好人少恭,我哪里乱用,你就帮帮忙吧,我们用完就给你送过来! 陵越提了件外衣给那人披上,坐在床沿道:烛龙之鳞是什么? 是一种能窥测过去记忆的宝贝!方兰生抢言道,襄铃想用烛龙之鳞看看能不能找到过去的线索。 欧阳少恭坐直了身,眉峰还是竖着,似是有些不情愿道:好吧,记得一定要及时还回来。 知道啦!方大少爷欢呼一声,盯着他披着长长的外衣也不套袖子,趿拉着一双鞋下地,从一只红木箱子里翻找半天,方找出一块绿莹莹的宝石状的东西来。 就是他了!小少爷一把夺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急匆匆地跑出了门。 欧阳少恭默然地顶着那一团口水去洗脸,他还未洗漱,也不知是谁吃了亏。 陵越端了盏清茶站在他身边:怎么从未见你用过那烛龙之鳞? 把戏罢了,无甚大用。欧阳少恭脸闷在水里,话音含糊。 陵越淡淡地嗯了一声,也出了门去,不多时从厨房里端来一块漆盘,清粥小菜,还有两笼包子。 你看青玉坛的伙食比之天墉城何如?欧阳少恭筷子拨开一只包子皮,里头露出香菇肉丁,浓腻的香气钻入人的鼻腔,刺激着食欲和唾液的分泌。 陵越拿了只皮下透着青碧的包子咬了一口道:我听这里的弟子说,若是诚心修行,也是要断绝五谷,金丹养生的。 呵。欧阳少恭笑了笑,端起碗喝粥,点点金色的细碎桂花缀在粥面上,煞是好看。 两人饭毕,在坛中僻静处闲逛消食。陵越有时跟着身边人走在卵石小径上几乎会忘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皆因日子太过富贵闲散,要不是每天打坐调息,或念诵经文或静心冥想,可能就此惫懒下去,迷失在千丈旖旎软红中。 他走着走着,忽地又开口道:那烛龙之鳞,有没有可能让人想起忘却了的记忆? 忘却了的?欧阳少恭凝眉,如果是因为强行损伤或者封住记忆,烛龙之鳞应当不会令人想起。 那如果是幼年记忆长大后只是因为时日长久不易记起呢? 欧阳少恭偏头,看到他忧心忡忡的视线。 陵越顿了一下道:你看,他现在很亲近我,我有时觉得他跟我说一些话,好像是在试探,你要知道他一直很聪明。 你也很聪明。 欧阳少恭低叹,不过现在才醒悟过来,还是有些晚了。 两人赶到客房的路上,就碰见了一脸郁色的方家少爷。 荷花池里圆圆的荷叶随风招摇,零落的浅粉色花瓣漂浮在水面上,带起很微妙的一道细细波纹。 猫儿眼里蓄着泪,可是强忍着没掉下来,少年公子气鼓鼓地沉着脸道:少恭,我跟陵越大哥说几句话,你回避一下。 他从没有敢对他用这样的口气,看来是气得不轻。陵越,你该如何处置。 争吵声愈发地大,虽说算得上是一方在发脾气,但另一方声音也在刻意压抑。 情绪起伏都很大。 欧阳少恭阖了目,想起昨天碰巧遇见那只小狐狸,两人乘兴聊了会儿天,也算是故人会面,相谈甚欢。 他不过三言两语轻轻巧巧地暗示了一番,这么快就见了效。 一阵大风刮过来,欧阳少恭看看时候,也该发泄得差不多了,再走过去,那孩子已换做了悲哀质问的语气。 你就是我哥对不对? 你为什么不认我? 到底是为什么! 小兰。他一步上前,按上少年的肩膀,陵越有自己的考虑,你先不要激动。 方兰生一双眼瞪过来:你也知道?!那我二姐是不是也知道?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你们凭什么这样做! 欧阳少恭愣了愣,发觉自己可能是多话了。 另一位当事人忽地转身就走,方兰生一怔,大声吼道:哥,你真的不认我吗! 那天青色的身形一滞,斯人嗓音有点苦涩,还有轻微颤抖:我说过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足够。 他说罢头也不回,背影透出些许仓皇。 欧阳少恭瞥了一眼少年公子,只见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一旁,俊秀脸上滑下一滴泪来。 人间手足之情,果真叫人感动。 到了下晚时分,某位大师兄还是闭目盘腿坐在自己的床榻上,腰板笔直,神情肃穆,欧阳少恭换了好几本药典书卷,他的姿势还是没有变过,几乎成了一座不吃不喝的石头塑像。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以为这人要年纪轻轻地步他师尊的后尘开始闭关了。 可是再怎么样,要闭关也不能在青玉坛丹芷长老的卧房内闭关。 欧阳少恭轻咳一声道:陵越,你要不要 不去。石头塑像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欧阳少恭看在眼里微微好笑起来,他一个你字还未说出口,一名弟子恭恭敬敬敲了敲门道:长老,客房里的两位客人好像是离开了。 床榻上的人猛然睁开眼,淡黑色的眼珠飞速一转,凌厉之色让那弟子不由有些怯意。 你说什么? 中午的时候那两位贵客没有去饭堂吃饭,他们经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99 常出去游玩,大家也没有在意,可是晚饭也不见来用,我们就过去瞧了瞧,那客房里行李都不在了,所以猜测是走了,只是上面没通知下来,所以来问问长老,是否还要留着那两间房。 欧阳少恭看一眼陵越,颔首道:知道了,房间先别收拾,留着吧。 当然留着的话兴许也是白留。 待那弟子走后,欧阳少恭转了头道:你不去追? 陵越没吭声。 南疆路远偏僻,多有怪虫蛇蝎,他二人年幼,恐怕难以自保。襄铃虽是生长于那里,小兰却不一样。 此话听来有些刺耳。 欧阳少恭沉吟半晌道: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个百草囊吗?如外出行走,将其带在身上也是再好不过。 陵越明白了他的意思,俯身下床,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一只包袱来背上,随手提起霄河剑,道:我去去就来。 欧阳少恭微笑:如果他愿意你跟他一起走,那也不要紧,你速速等屠苏办完事回来就好,免得我想你。 天青色的影子消失在门槛外,欧阳少恭注视着他离去,嘴角笑意慢慢淡下去。 过了没多时,刚才那个弟子又过来了:长老,坛主说事情已经办好,想问问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有了。欧阳少恭似是有些倦,挥一挥手打发了他下去。 他这一生,好像就是为算计他人而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弱肉强食,如果连自己的一条命都不能护住,那么连苟延残喘都算不上,又如何与天抗争。 其实按照欧阳少恭的心意,将陵越纳入算计的范畴是一开始便有的打算,但是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迫不得已,风吹而草动,牵一发则动全身,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做到周密的准备。 陵越,无论你拿着那只包袱会还是不会来,你都将离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bug,就当是露的另一边肩膀好了,我就想看老板脱,怎样,不服来战! ☆、七十 夏末秋初,林间阳光散落,又暖又耀眼,陵越抬脚踏上一小簇草丛,那草丛下生着幽绿的苔,差点令他滑一跤。 兰生,兰生。他的声音微微急促,随即看到前方一道人影气冲冲地转过来:你别跟着我们,我们有脚自己会走,犯不着你操心! 襄铃有些担忧地望着他:陵越大哥,你还是先回去吧,襄铃认识路,会带着呆瓜和屠苏哥哥他们会合的。 陵越上前一步,又听一声大喝:不许过来! 少年鼓着包子脸,鼻子几乎都要皱起来了:让你不认我!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只是陵越张了张口打消了辩解的念头,招手道,襄铃你过来。 方兰生警惕地拉住小狐狸细细的胳膊弯:你想干嘛? 呆瓜,陵越大哥不会为难我的。襄铃抿了下唇角,迈着小碎步走到陵越面前。 这是什么?做工精致的百草囊,幽蓝的底银色的纹,浅浅的药草香飘散出来,闻之怡神醒脑,十分清爽。 陵越瞅一眼远处那浅草色衣衫的少年,低头轻声交代了几句,方让那小姑娘回去。 说什么! 你凶什么凶,我才不告诉你。 襄铃! 低低一声轻叹,他提了剑转身离去,没注意到少年偷偷溜过来的目光。 衡山脚下。这种山野之地草树丛生,山间的小路或清晰或隐蔽,难免有打家劫舍之嫌,陵越正垂着头悻悻而返,忽闻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听起来颇为细弱,倒像是一名女子。 他耳力过人,所以即便是听见了那声音也未必就在近处,索性御剑飞起,从树梢上飞快掠过,辨别着方向过去,一低头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却是位二十来岁的妇人,妇人双手扶着个青壮男子,看起来应当是她的丈夫。 陵越从天而降,那妇人先是露出惊吓神色,待见他相貌清正,手握长剑,忽地喜极而泣:这位侠士,请救救我家三郎吧! 她身上背着一只小包裹,手上还拎着只竹篮,篮子里装了不少蔬果货物,看样子是山里面走访亲戚的住户,只是路上遭遇了什么不测。 陵越低头试一试那看起来受了重伤的汉子的呼吸,只觉气息有些急促,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如此看来,当是受了内伤。 他给那人运气疗了会儿伤,暂且护住心脉,问道:这儿附近可有什么村庄? 妇人慌慌张张地抹了把泪,急急点头道:有的,我们是穆家村人! 陵越扶着那汉子的手一顿,穆家村? 风声呼啸,妇人有些害怕地一手攀着他的肩,一手揪住自家丈夫的衣襟,不敢往下面看,断断续续道:我二人到娘家探亲,今天刚回来,路上遇到一伙蒙面歹人,抓住我俩逼问银钱,我害怕之下便都说了,他们还不放人,把我俩绑在一处山洞里,方才不知为何又让我俩自行离开,只是、只是三郎脾气拗,之前不肯服软被揍了几下,连路都走不动了,要不是陵少侠你,我一个人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们把你们关了多久? 妇人一愣:两、两天了吧,你问这个做什么啊呀!他们不会是趁着这时间去我家取了银钱吧,这,这天杀的贼人! 她说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陵越听着那哭声,心头却隐隐约约生出了燥意。 待到那记忆中的村庄出现在眼前时,他已经敏锐地从吹过来的风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腥臭味! 修长的眉蓦然扬起,他放缓了速度落在穆家村门口,回头望着一脸疑惑的妇人道:你先在村外守着,我进去看看。 女人的直觉令妇人脸色白了白:陵、陵少侠,咱村里 空气污浊,我怀疑有邪物。 他说着将霄河递到妇人手中:你拿着它,万一出了意外,高声呼我。 家家户户的院子、屋内都没有动静,他极小心地推开一户人家的门,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再几家,还是没有人。 难道整座村子就像无人问津的炉子里的水,凭空就这样蒸发了? 不,不可能。 他加紧脚步快走到村子中央的路上,一路疾行,终于在尽处的土地庙前发现了自己想要发现的东西。 村人搭起的祭台上,放着诸多道教祖师的塑像,巨大的四脚香炉里插着高高的香,差不多已经快要燃尽了,根据香的高度判断,这场很明显的仪式是昨天晚上进行的。 死了很多人。 陵越已经无心去数,山野村民交通不便,除了外头走亲戚采办货物的人,其余村民平日里都居住在这一方天地,又是夜间,又是这种看起来极其重要的仪式,那么应该全村人口悉数到齐。 所以,除了村口那一对夫妻,这一村的人都死了。 他心头血管突突地跳,像揣了一千只不听话的野兔子,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0 又像被一大群野山羊的蹄子毫不顾忌地踏过,闷闷的,又有点痛。 一只矮方桌上的盘子里摆着的两颗丹药多么熟悉,正是当初在穆家村住宿时那位吸旱烟的村民给他展示的清骨丹。 穆伯和穆大娘自然也在死去的人之列。 那里面还有幼童。陵越绕了一圈,觉得心脏像是被谁捅了一刀,血淋淋的。 啊!女人的尖叫声高亢凄厉,陵越猛然抬头,看见那妇人疯了一般转过身,他唯恐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却见她冲进了附近的一间茅草房,不多时抱着只婴儿襁褓出了来,脸上是似哭似笑的神情。 我怀疑是清骨丹出了问题。陵越静了静心来到她身边,你们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丹药? 妇人面上有些茫然:仙丹?仙丹会出问题?我们请到仙丹已经有三五天了,可是要算在昨天日子好,才能上香服用 陵越蹲下来:你们为什么不迟些日子回娘家,不是错过了服用丹药的时间吗? 妇人胡乱摇着头:我阿娘舍不得我,不让我那么早回,三郎又疼我,安慰我说在不在正日子吃仙丹都不打紧,反正村长会留三颗下来的。 三颗?陵越一指小方桌,那里只有两颗。 天杀的老汉,自己又吞了一颗不留给我的娃娃!妇人柳眉倒竖,忽地又泄了气,眼角带泪,人都死了 陵越望着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个人沉默间,却见那伤得不轻的汉子拖着把剑回来了,看到村子里的惨状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妇人一把扑进他怀里哭哭啼啼,絮絮地说着什么。 陵越取过那两枚剩下来的清骨丹,浓烈的药气刺激着鼻子,令他微微皱了眉:这位兄弟,我先帮你找别的一处村子安顿好养伤。你们穆家村的事,我会去青玉坛问明情况。 那叫三郎的汉子诚惶诚恐道:你认识青玉坛的仙人? 他不是仙人。陵越淡声答,抬头望去,祝融高绝,不见其巅。 欧阳少恭这一天早早地起了床,洗了漱,听过几次门人的通报,专心致志地等待陵越的到来。 而陵越也确实不负他所望地来了。 少恭,两枚褐色的丹药滚在他面前,你能不能告诉我,穆家村的清骨丹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少恭望着他紧绷的脸微微地笑:穆家村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 陵越见他神情已知与心中猜测完全吻合,颤抖着嗓音道:你明知这种烈性丹药长久服用易伤肺腑,使人七窍流血而亡,为何任其自寻死路! 说得好!欧阳少恭高声道,他们岂不是自寻死路,既是自寻死路,又与我有何干系? 陵越咬着牙,觉得下颌像一把银色的针埋了进去,疼痛难忍。 见死不救谓之过,药是你给的,怎能说与你无关? 见死不救?欧阳少恭挑眉道,当年倘若不是我用清骨丹救了他们一命,你觉得现在衡山脚下还会有穆家村? 少恭陵越疲惫地掩了面,那可是几百条人命。 陵越,你只道爱惜这天下生灵的命,也不知他们是否有好生待过自己的命,靠着别人的施舍苟且偷生,难道便值得怜悯? 陵越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只要你不再同意施药,他们也不必死。 欧阳少恭抬手拈起一枚圆润的丹药冷笑道:贪婪之念永无止尽,祸及性命犹不自知,如何?你不觉得,这便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 他微笑着仰头,一手轻叩桌面:陵越,我知你胸中有道义,可你总要估量好,那些龌龊人心,是否配得起你的道义。 我只求问心无愧。 欧阳少恭缓缓眯起眼。 陵越双手撑上书案站在他面前,拦住了门外千山翠霭的景色。 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一对夫妻,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桃花眼眸中笑意浮动,摇曳着分明的情绪。 山野村民小有私心,那村妇精明好利,难说不是有人买通了她让她在路上耽搁一天半日,她丈夫兴许是个老实人,不明白状况,所以白白吃了亏不过好歹饶过一命。 欧阳少恭安静地听他讲完,几乎要抚掌称赞,短短的时间内能推测出大概的因果脉络,着实算得上是冷静缜密有全局之观。 可惜你看到的局,还是太小了。 说的没错。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讽刺笑意,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会有多大的耐性,有多么深的底线。陵越,若我说,我做的没有错,你又当如何呢? 你不要这样面前人变了脸色,就算要赌我的底线,也不能拿他人的命当筹码。 可惜了。形状优美的嘴唇里吐出的却是冷漠无比的话语,我本来也没把他们的命放在心上,就算不派药也没有关系,可是陵越,为了看看你的反应,他们还是死了你看,这算不算你的错? 欧阳少恭!清心咒按不灭心头火,你何必、何必 我何必?欧阳少恭淡淡地笑,我想明白一件事,你说你爱我,可是又不能信任我。我想看看你为我能放弃天下道义到什么地步。如何,这样无情无义不在乎他人性命的我,在你眼中能值几何呢?你口口声声说与我一世,只怕,是年少笑谈而已。 不是这样的。他脸色苍白,摇着头道,这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欧阳少恭声音陡然拔高,你心里装了天下道义,装了名门训诫,那我能占几分?你不是觉得我有别样居心么,好啊,你便去南疆看看,看看我帮你那好师弟,做了什么样的好功德! 陵越气血上涌:你 陵少侠在我青玉坛做客多日,恐天墉城对我坛心中生疑,传出什么不当传的话来,在下在此恭送少侠,此去山长水远,少侠好自为之!长衣袖一甩,冷香蔓延,那人背影消失在内间两扇垂花门后,砰声重响关住满室风。 陵越后退一步,怔怔看过去,那书案上原来还端正地放着自己的行李包袱,上头打着精致完整的结。 好自为之,好自为之这句话从不同的人口中道出来,没想到最后一个却是他。 他抬手捂住胸口,少恭,若我说我把真心都给了你,你说出的话是否还能如此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妈哒好矫情,老板被我写成无理取闹的小泼妇了抱头逃 ☆、七十一 红尘线穿过一段缘,等到你要多少年。 陵越走到青玉坛外,脚下一个踉跄,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碎了。 爱恨使人心内蒙上一层纱,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好,既然你让我走,那我就离开你。 南疆,乌蒙灵谷。 绿水青山不改旧容颜,百里屠苏怔怔抬头,少妇的脸庄严而美丽,眉眼有与他相似的味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1 道,只是她沉静得似乎有些过头了,幽黑的眼眸像两枚漂亮的珠子,但是毫无神采,光线落进去,根本就不能凝聚起来。 娘。他低低唤了一声,几乎是意料之内的,没有应答。 我多么想有奇迹发生。 苏苏。粉色衣裙迈入门槛,像一朵移动的彩色的云。 风晴雪有些担忧地望着玄衣的少年,他已经不吃不喝好几天了,自从冰炎洞内的那位巫祝大人睁开眼后,他就一直在等他说话,而时不时地,那复活了的人还会追随日光般地朝门外走,必须及时拦住,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让她在庭院中静静立上一会儿。 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使得她活像一只没有灵魂的人偶。 苏苏,吃点东西吧。她温言劝道,我来帮你看着她,你这样,身体迟早吃不消的。 我吃不下。百里屠苏坐在床沿,眉间尽是疲惫之色。 风晴雪微微俯身,对那沉默的巫祝道:休宁大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的话,你就点一下头好吗? 百里屠苏揉着眉心,将翻涌不定的不安心绪压下去。 竹帘外掀起一阵风,两人抬眸,看见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大师兄?风晴雪跑出去,看到陵越苍白的脸。 不由暗暗吃惊,这位天墉城的掌门弟子,向来言行合度,即便是出门在外,也庄重从容,气质不凡,为何居然消沉至此? 心思细腻的少女暗暗揣测,能让陵越失了仪态的,估计也只有一人了。 可是少恭那样温润的人,又如何能伤到他呢? 陵越自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开口就道:休宁大人的事怎么样了? 师兄。百里屠苏站在门边,少年本就不是很丰润的面颊比离开青玉坛前消瘦了许多,陵越与他情同手足,彼此熟稔,一眼便能猜到事情办得并不顺利。 活是活过来了,可是没有反应。风晴雪轻声道。 陵越瞥一眼少年清冷寂寥的侧脸,又听见少女在耳边悄悄地说:苏苏从休宁大人活过来之后已经四天没有吃喝与休息了。 四天? 陵越皱了下眉,趁着少年体力消损不够敏捷,一记手刀下去,另一只手及时扶住他软倒下去的身体,将人平躺着安置在了床榻上。 他的母亲正背对着他坐在那里,一双眼依旧黯淡无光。 风晴雪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师兄。 这间房屋颇为破败,多年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处处现出颓唐,陵越伸手从包袱里取出一件换洗的衣衫为百里屠苏盖上,没想到一样小物随着布料的拉扯掉了下来。 风晴雪已经速度比他更快地捡起:剑穗?这是芙蕖师姐给你的吗不对,我记得不是这个式样的啊 芙蕖送的当然也在,只是这个不是。 陵越伸手接过,神色淡淡:是少恭的。 你风晴雪想要说什么,又觉得可能不便,机敏地转了话锋道,大师兄,我觉得漱溟丹的功效有些奇怪。 陵越闻言身体稍稍绷紧:为什么? 少女面容浮上忧色:其实我觉得休宁大人并未真正地活过来。 什么?! 在苏苏面前,我不敢打击他,但是据我从小所学,我觉得休宁大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为什么? 少女声音变得肃然:陵越大哥我问你,怎么去判断一个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陵越思索片刻道:师尊说过,人生而有灵 对,人生而有灵,风晴雪点头道,所以人死后,灵就会回归天河,途经幽都天顶,注入无尽之海中,所以在篙里,才有人徘徊不去的记忆。 那又如何? 风晴雪站起身:灵一旦离开,人的身体就会变成一具不会思考的躯壳,就算将其复活,灵也不可能回到身体,除非到无尽之海中找到这个人的记忆,所以休宁大人已经故去多年了,就算她对云溪有再多的放不下,她的灵也不可能穿过天河逆流而上,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陵越脸色一点点冷下来。 直觉告诉他,风晴雪说的是对的。 就算炼制出来的丹药能够将人的躯体复活,恢复行走、坐卧的能力,却也无法将早已离开躯体的魂魄召唤回来,那将需要极其强大的能力,或者说,根本就是不可能达成的一个愿望。 欧阳少恭会不知道吗? 不会。 他的手指颤抖起来,那人最后说的话字字句句刻在心上,少恭,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明知漱溟丹根本就不能将人真正地复活,还要让我过来,看到屠苏他满怀期望又等到无望的样子,还是说,你觉得他得知真相后伤心痛苦的样子,也会令我受到折磨吗? 可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给了他一枚红彤彤的果子,色泽鲜艳、香气芬芳,可是吃进嘴里味同嚼蜡,根本无法果腹。你如此善于给人希望,目的就是等着它被毁掉,欣赏他人绝望的表情吗? 你会快乐吗? 此时的江南琴川,却是与乌蒙灵谷散发着极其相似的担忧恐慌的气息。 城中突然爆发起瘟疫来,人心惶惶,方家的青囊药庐前围了一大群的人,好在那位医术高明的欧阳大夫这几天碰巧回来了,所以门口愈发地人满为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欧阳少恭在看了一整天的诊后对这方家二姐道,如沁,我从青玉坛回来的时候带了些解毒祛秽、强身健体的药,无病可防,有病可治,明日你就发给那些百姓吧。 真的?女子惊喜地站起来,他刚刚回到琴川,虽是孤身一人,并不见那些同行的伙伴,也不见兰生,可是行李还没收拾好就着手来帮忙,现下又说有药可治,诚然像一场及时降下的甘霖。 小兰随屠苏他们去了乌蒙灵谷,他不在,我自然是要为你分担的。欧阳少恭兀自笑得温柔客气,指一指她隔在一边的正红色喜袍,这是你为他绣的? 是啊,方如沁低了头无奈道,他一回来,肯定会嚷嚷着要跟那个襄铃成婚的,到时候再准备婚服,哪里还来得及啊。 如沁对小兰果真十分上心。欧阳少恭颔首微笑,我这就去准备药,你也早些休息。 深夜月明,欧阳少恭回房,见一白发苍苍的老妇逶迤而来,数月不见,她面色有些憔悴,但比之病重之时已是好了太多了。 桐姨? 咳嗽、浑身乏力的病人越来越多,青囊药庐的院子里甚至搁置了许多临时准备的草席,药庐里的伙计忙得飞飞,可人手还是不够,甚至有来帮忙的都染上了病。 此疫病爆发得突然,没人来得及查清疾病的根源,可是这种时候谁还能管得上那么多。所以人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欧阳少恭的药治病,仿佛能从那位风度翩翩从容不迫的年轻大夫身上揪到最后一根稻草。 茶小乖的茶水铺子最近生意不是很景气外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2 地人途经琴川,听闻此地有疫病也纷纷绕道而行,所以买消息的路人更是寥寥无几,茶小乖一个人坐在铺子里,托腮想了半天疫病的事,最后还是决定去方家问问情况。 方如沁正忙着指点下人分发药丸,不想被一个胖滚滚的身子拦住了去路。 二小姐,来,我问您一下,欧阳大夫打算怎么治这个病啊? 方如沁指一指码得整齐的一盒盒丹药道:少恭说,要把炼制的丹药全部分给大家吃。 没病的也吃? 嗯。 这他用的什么药材,有那么神?难找吗? 方如沁摇头:少恭倒是没有告诉我,我只知道这些药都是他从青玉坛带回来的,也许炼制之法跟其他药不太一样吧。 青玉坛?茶小乖视线扫着那一盒盒的丹药,疑云层层浮起,忽地心头一凛,道,这欧阳大夫也太神了吧,他从青玉坛过来,怎么知道琴川会发生这么大一场瘟疫,而且刚好在最严重的时候带了治病的丹药过来,还有,谁上路的时候会带上这么多的丹药啊? 方如沁到底是个聪明女子,听他这么一说瞬时就明白了。 两人对视一眼,方如沁率先开口:先不要急,我先去问问少恭。 怎么,不信我?欧阳少恭微笑转身,眉梢挑起,这副表情令她心里有些不安。 方如沁勉强一笑:当然不是了,只是这个疫情有些严重,我心里害怕。 欧阳少恭抬手按上药盒:不用担心,这药是我亲手所治,可除百病,亦可强身,只要他们服下,过几日就会没事了。 斯人笑容款款,面容清秀俊雅,令她心头不由地一软,到底是隐忍着等待与爱慕了那么多年的人,实在是舍不得对他起疑心。 方如沁点点头:那就好。 她说罢张望了一番,疑惑道:桐姨呢?我还想请她帮忙派药的。 桐姨回乡了。 回乡? 欧阳少恭神色也有些惋惜:桐姨昨晚来找我,她跟我奔波了这么久,想落叶归根,我自然得答应。 最近太忙了,都没来得及看望她,没想到也不知她那个身体在路上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少恭,我先去照顾病人了。 方如沁秀眉微蹙,道别后径自朝着药庐方向走去,回廊曲折,忽地被一位小丫鬟叫住。 二小姐,桐姨去了欧阳家祖宅,说请二小姐过去一趟呢。 方如沁愣了愣:什么,桐姨她还没走? 重重帘幔挂满寻常人家,五彩缤纷的颜色飘荡在人们的视线里,遮住了原来的景色。 秋天也快过了大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我原台词搬得也是蛮心塞的,我尽快主角团见面撕 ☆、七十二 好像很多时候,都是一步错,步步错的。 方如沁昏昏沉沉地靠在扶手椅子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尽是老妇口中吐露出的言语,真的,或者是假的,本来是死也不愿意去怀疑的,可是眼下,却好像掉进了一个噩梦般,再也无法逃离。 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琴川城虽不小,但这么长时间过去,该派发的药也早就派完了。 桐姨已经离开了琴川,茶小乖送孙月言出城,若说还有心里惦记不下的,只余下那个逃婚在外不肯回家的少年。 兰生她眼角簌簌地落下一串泪来,正伤心时,听到吱呀一声门响,有鬼魅般的药香随着衣摆流苏的拂动越来越近。 乌蒙灵谷外,红色的叶子染遍山坡溪谷,远远望去像天上落下来的一大片云彩。 陵越问明百里屠苏,得知方兰生与襄铃已到达红叶湖,正在紫榕林内落脚。不过遗憾的是,那位方家的大少爷在看到他第一眼依旧是一副臭脸。 不久之前,还是万分亲热地抱着胳膊叫陵越大哥的模样。 兰生,他低了眉,神色有淡淡无奈,对不起,哥一直没有好好保护你。 猫儿眼的眼底因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已经蓄了泪,方兰生听他突然这一声道歉,连忙气哼哼地别过脸去,不给应答。 陵越见状已知他发泄了大半,可是情绪仍有推拒,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些年来我以为你死了,我在想我这辈子就算死了,到了九泉之下也没有脸再来见你。 方兰生眼角偷偷摸摸瞟着他:你、你真是这样想的? 陵越望着他的眼睛:我本想就这样瞒着你,你在方家,有很多人照顾,衣食无忧,以后能平安快乐地过一辈子,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不会再去打扰。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你是我弟弟,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方兰生嘴角一撇:哪来那么多鬼话,你跟少恭学的吧。 陵越听他提及那人的名字心内一阵抽痛,勉强笑了笑:是我的错,你让哥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方兰生黑眼珠子转了转,那你背我! 啊?他提的要求太出乎意料,纵是陵越也不由呆了一呆。 啊什么啊,要背快点背,不背别废话,你不是诚心道歉嘛,那就背我啊!少爷脾气又冒了出来,方兰生一脸不耐烦地掩过别别扭扭的情绪,颐指气使间眉眼又染上了活泼之气。 陵越露出一个淡笑,站到他面前躬身蹲了下来。 还真背啊!方兰生喜出望外,这人向来端庄持重,凛然不可侵犯,居然 这可是亲兄弟哎 方少爷觉得心里有些暖,一下蹿到他背上,那脊背虽清瘦但极稳妥,隔着天青色的便装传来体贴的温度,朦朦胧胧中居然有点点淡雅香气。 哥。 嗯?这一声来得太迟了。 他还未细细品味这兄弟相认的喜悦,就听那大少爷问了一句:你跟少恭的衣服,平时是放到一起的吗? 陵越愣了一下:是。为什么这样问? 衣领被人拉了拉,那背后的少爷语气中夹杂着得意:你身上有他的味道,少恭成天跟药草打交道,那、他身上什么味道我还能不知道? 跟你在一起久了,连自己都带了你的气息,就好像呼吸之间有你在我身侧。 听起来确实有些天长地久。 陵越敷衍了几句,转过话题,两人满溪谷跑,闹了一通,忽地迎面出现橘黄色的娇小身影。 不好了,屠苏哥哥的娘亲不见了。襄铃手上栖着一只浅粉色的灵蝶,显然是风晴雪从乌蒙灵谷那边传过来的。 方兰生从陵越背上跳下来,急急问道:木头脸的娘不是复活了吗,什么又不见了? 陵越道:先不要急,我们分头找找。 不是,小狐狸哭丧着脸道,是,是休宁大人原地消失了! 什么! 晨光变得明亮刺眼,秋日高爽,本是个大好天气,可是人的心里下着雨。 陵越看着失魂落魄跪坐在地上的少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3 一个有血有肉的身体会凭空消失呢?就算没有灵魂的支撑,那么好歹躯体还是有的,如果躯体再消失了,那么这个死而复生的,又是什么呢? 他浑身激起一层寒意,像从头到脚被裹了霜。 襄铃犹犹豫豫道:少恭给的什么药,怎么没有用。 方兰生思考了一下道:我猜他肯定的给错药了,少恭怎么可能会害屠苏。 可是少恭他真的有药吗?小狐狸迟疑道,屠苏哥哥的娘都那样了,还是说,那根本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药? 啪嗒一声脆响,两人齐齐吓了一跳,只见陵越站在不远处,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断枝,忽地将那枝条掷到地上,转身回了屋子。 几个人围了一圈坐在桌子旁,看着风晴雪神色郁郁地从内室走出来道:婆婆说,少恭给的药可能是焦冥。 什么是焦冥?陵越皱着眉道。 焦冥是一种蛊虫,会在白天散开,夜晚重聚。 她打住话头,可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那睁开眼后的休宁大人,实际上就是焦冥拼成的尸偶。 众人面面相觑,方兰生道:阿翔不是去找少恭了吗,少恭有没有办法把那个焦冥再变成人啊? 风晴雪摇头:焦冥本身就是食物尸骨,且寿命漫长,常年水火不侵,唯有蕴涵灵力之火,方可将其消灭。 百里屠苏转过头,见她不自在地没有接过自己的目光,心里便已清楚她话中含义了。 玄衣少年沉声开口:如果娘知道,她也不会当一具尸偶。 苏苏你去哪?浅粉色的人影追了过去,方兰生见小狐狸也跑了,意欲跟上,却见陵越一人坐在凳子上不动弹。 他迟了一步,试探地问:哥? 那人脸色太差了。 陵越闭了闭眼:如果休宁大人果真变成了焦冥,屠苏一定会亲手把它烧毁的。现在还未入夜,只能等着看焦冥是否出现。兰生,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你干嘛? 我有些事情要想清楚。 方兰生满腹怀疑地踏脚出了去,还小心翼翼地帮他带上了门,室内寂静,临时居住的房间门扉破败,日光顺着残缺的竹帘子照进来,空气中有细细浮尘。 少恭。 欧阳少恭。 那么,先假设他给屠苏的药就是焦冥,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如果他的目的除了焚寂外,就是屠苏,他意欲何为? 他在青玉坛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上天墉城有有怎样的考量。 细碎的片段像时光中飞扬的羽,陵越俯首埋额,那些或明或暗的线索跌宕而来,一唱三叹,有凄清的调。 那么,从最早之前开始数。 初入天墉城,他与陵端作对,自然地站到了屠苏一方,并与之结交。 安陆村,幻境中是他被砍去右肢,激发出屠苏的煞气。 剑阁失守,盗剑者是他的好友尹千觞。 尹千觞说,少恭瞒了很多事,连他也看不透他。 肇临身死,系青玉坛鬼面人所为,凶手至今无果。 屠苏被关禁闭,三年后下山至琴川,他也刚好回乡。 翻云寨,他头一次道出玉横之事,暗示可能有起死回生之法。 两人一同沐浴,他始终没有露出过后背,连衣饰也是在屏风后穿戴妥当。 始皇陵密室,他对构造熟悉万般,却未提醒过此处有醉香。 机关毒雾,他动作敏捷带人避开,身手不同寻常。 秦陵祭台,他举止古怪,似有深重罪孽,又似无情嘲讽。 始皇墓室,他所作所为,如同依循感召,无法道出所以然。 那一次次记忆散失的症状,晦涩隐晦的说辞,不经意间泄露的苦痛神情,都像被一支如椽巨笔刻在了他心上。 我如何,能忘记。 榣山之韵亘古浩荡,琴叶合奏如高山流水,人与人的魂灵之间,到底存在怎样的关联。 太子长琴。 少年时聆闻尊长教诲,道人生而有三魂七魄,其中命魂主轮回,其余部分魂魄主宰记忆,却不得往生,若魂灵不全,那失却命魂的一部分将是苟延残喘,如不得依附,必将魂力衰竭,消散于天地间。 残缺的始终是残缺少恭,原来你就是这样想的。 却不知这数千年,你是用什么方法活了下来。 想必人世冷暖,在你心中已化作凉薄滋味。 时已入夜,乌蒙灵寨月色空明,白日里消失的蛊虫以不可辨的速度汇集而来,凝出一个美丽的身影。 玄衣少年的眼神里痛苦如潮水。 方兰生和襄铃张大了嘴巴,愣愣地转了头。 灵力之火至纯至烈,将面前的蛊焚烧殆尽,不留一点渣滓,那刚刚还立在月下的巫祝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漫漫长夜之中。 方兰生小声对襄铃道:屠苏没事吧? 小狐狸一脸的伤心:要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娘,娘又消失了,肯定会很难受的。 你,你别担心,等事情办完了,我就陪你去青丘之国。 呆瓜,那么远呢 百里屠苏站了许久,终于动了一动,转身却没看见陵越的影子。 师兄呢? 大师兄刚才回屋了,风晴雪应声答,苏苏,你还好吗? 我有事要问师兄。 别问了,少女看了他一眼,眼神有沉痛,他说这一切都是少恭安排的,我可能明白了他在说什么他看起来很难过。 百里屠苏抬头,安静的茅草屋前,方兰生正和小狐狸不声不响地坐着,脑袋耷拉下来,意态都有些颓唐。 我不信! 这一声有点大,惊动了夜间栖眠在树上的鸟。 我也不信。方兰生从台阶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我们这就去青玉坛找少恭。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三 野有蔓草,却无浪漫美好的邂逅。沉甸甸的麦穗密密匝匝地排在道路两侧,高大的乔木上枯叶子一片接着一片往下坠,像一场安静华美的凋零。 青玉坛内没有欧阳少恭的身影。 一身庄重服饰的坛主端肃着脸道,长老行踪不定,今日不在坛中,也不知往何处去了,更不知几时才会回来。 少恭能去哪里,一定是你们藏了人。方兰生急着要见总角,此时得知人没了,自然出言不忌,然他私心里还是向着那人,所以直接把错全扣在了青玉坛头上。 兰生。陵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我们走。 五个人到了山门外,陵越开口道:我总觉得少恭接下来还会有动作。他故意赶我走,一定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怀疑,他未必真的在青玉坛中,不过以防万一,屠苏,你用法术潜入坛中查探,兰生和襄铃就守在外面接应,晴雪,灵蝶可查询人的气息,你就和我分头寻找,看这四周有无什么异常。大家注意安全,今天晚上我们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4 就在此地会合。 如果找不到,那只能去琴川了。还有这最后一句,他并未说出口。 那人出生于琴川,且言谈之间对此地颇为特殊,如果他还有要去的地方,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故乡。 日头正高,距离金乌西沉还有数个时辰,众人并无异议,各自分散,他提气御剑,茫茫群山,不知这一次,是否还能找到你。 欧阳少恭曾经说过,他与巽芳在衡山脚下相遇,尹千觞也说过,他是在衡山脚下被欧阳少恭救起。村落零散着分布在山谷之间,阳光渐渐变成金红色,陵越飞过了无数山头,还是没能在高处看到那人的影子,只好下到山脚边来。 小阳村,穆家村他皱了下眉,正欲举步朝前走去,忽被一处山体吸引了目光。 那地方极其隐蔽,本就算轻轻一瞥也不会注意到,只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吸引着他。茂密的杂草长得老高,因为是在秋天所以有些部分已经泛黄,然而其后隐藏着的洞口,不由得不令人心生好奇。 陵越拨开那乱草,走了没几步,就警觉地判定这里曾有过人生活的痕迹! 虽然这痕迹已经接近看不清,那当时生活于此处的人可能已经老死,毕竟此处好像已经许久没人在周边活动过了,但是那些破旧的用具、还有腐朽的木头架子,无一不明明白白地告诉来人,这里曾是一个隐秘的居所。 而且那人一定还在此居住了相当长的时间。 不安感蔓延开,分明是个误打误撞闯入的山洞,却好像藏匿着令人恐惧的怪物。 洞穴内有些幽暗,他抬手扶上石壁,手下触感凹凸不平,循迹摸过去,却像是一个字的造型。 陵越心中大惊,急忙掏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慢慢吹开,明亮的一点灯光照出了面前这巨大山壁上的字迹。 他惊得倒退一步,密密麻麻的刻字布满了石壁,由上而下,绵延记载了一个人的往生。 每看一列,心底就沉一分。 一个人的单薄肩头能承担多少世人异样的目光和无故的唾骂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彼时那人说,如果仅仅是因为与常人不同就被视为异类,被众人驱赶,其实多少是有些不公平的。他的语气很悠然,实际上未必是真的轻松。 暗黑沼泽里他艰难爬行,刚刚渡完魂魄的躯体还无法完美地适应,但是,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功亏一篑,永远失去站立起来行走的资格。 病人,乞丐,孩童,猪狗那些不可言说的过去充斥着荒唐狂乱的味道,为了夺得他人的躯体不惜用尽一切肮脏的手段,若是人刚好快死了,便是极好,若是还活着,也必要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亲手扼之否则,他怎么能够活下来。 这刻骨的恨,这千年的不甘,哪能因为魂魄衰竭就归为尘土不得伸冤,一世又一世,却不算轮回,记忆总会一点点地浮上来,将他打回那个幽冷的牢笼,一腔悲愤化作黑色的火,燃烧进深深的眸子里,纵然妄想逆天行事又如何,已是如此可怖形貌,还有什么能够失去! 双膝有些发软,陵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扶着石壁慢慢坐下来,昏沉的眼终于重又看清了字迹。近前的记载应当是百十年前,黑衣的青年独自幽居于山洞,救下被狼群困住的蓬莱公主,这石壁上一字一句皆为他亲手凿刻,为了避免零碎的遗忘。出乎意料的是,那善良美貌的女子却未被这满壁的过往吓得离他而去,反而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国土,从此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怎料 此后他又轮回几世,每一次的寿命都越来越短,那么到了这一世,陵越无力地闭上双目,到了这一世,他也没多少年可活了。 那个人的目的已经无需多言,他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夺取屠苏的命魂,延续性命。 如果得不到,那么世上再无欧阳少恭。 原来这就是你对我隐瞒的真相。 原来你与我隔着千年的洪流,沧海瞬息,你孑然一身,在时光的罅隙中苦苦摸索求生,而那时的我却不知在尘世的哪个角落。 亦或是,我只是普通的一粒无知无识的泥土,还不识得人间悲欢滋味。 少恭,你是否太狠心。 黄昏日暮,太阳早已没了影子,众人等得心焦,方等来了那位御剑寻人的大师兄,光线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浑身上下气质比之前又冷了许多。 这个人心情很糟糕。百里屠苏一下子就察觉出了异样,不过看他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开了口:师兄,我们没找到少恭,但是找到了千觞大哥。 千觞?陵越闻言有了反应,低头看地上,酒鬼正安然躺着,一双眼皮沉沉,勉力睁开,嘴唇动着好像要说什么话。 大哥你别说话了,休息吧。风晴雪理一理他额前乱糟糟的发,站起身来道,大师兄,大哥是被少恭打伤扔在了山洞里,他身上有被少恭下的禁咒,动用不了法术,那山洞在悬崖下面,出不去,好歹少恭还念着旧情在里头留了水和食物,可是这样做也太过分了。 陵越声音很疲倦:因为千觞知道了自己就是幽都巫咸,而少恭是在利用他,对不对?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了,少恭就是另一半太子长琴的仙灵。他转身找了块大石靠着坐下,明天我们就去琴川。 为什么要去风晴雪还要再问已被神色不大好的玄衣少年拉住了衣袖,百里屠苏看一眼站在边上一头雾水的方兰生和襄铃,示意他们不要再闹出动静。 两个人小心地凑过来,方兰生压着嗓音道:我哥怎么了,一直在说少恭有问题,他不是喜欢少恭吗? 师兄之前就跟我提过对少恭的怀疑。百里屠苏皱起眉,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少恭不在青玉坛,所以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琴川。我想找到少恭当面问他,否则我绝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做的手脚。 琴川啊方兰生不安地低声喃喃,少恭怎么会呢,不过不要出事啊。 众人日夜兼程,漫长的路途少了几分活泼,心头压着事,其中一个人又是闷头赶路偶尔失魂落魄的模样,所以速度却不耽搁,没过几日就到了江都城郊。 歇歇脚吧。百里屠苏道。 方兰生从布兜里掏出在怀里捂了半天的肉包子,递给襄铃一个,又问靠得最近的陵越:哥,吃点吧? 我不饿,你们吃吧。 方兰生心内堵得慌,硬是朝他怀里塞过去:你几天没吃饭了,拿着! 不用 正推搡间,林子不远处出现一个素色衣衫的少女,那少女身姿如弱柳,走路跌跌撞撞的,不由教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然而众人一眼都能看出来,那正是孙家小姐孙月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5 言。 陵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孙月言脸色苍白,飞扑到方兰生身边,扶着他的手道:兰生,终于找到你了。 少女眼睑还带着泪痕,但是情绪还很稳定,一面顺着气一面将琴川城内的大致情况说了出来。 类似于屠城的惨剧。 吴叔吴婶都吃了,奶娘也吃了,如沁姐被少恭软禁,还是她让茶小乖派人送我出城的,小乖被少恭打伤,也没撑住她说着脸上又落下一行清泪,眉目间凄楚意味愈发浓烈。 方兰生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二姐吃了没?我去找她,我要去找我二姐! 陵越一把拉住他:兰生,别冲动。 哥,你说我冲动,那可是少恭啊!你那么喜欢他! 少年公子愤怒的脸就在面前,强自沉下的情绪又蔓延上来,陵越声音有些苦涩:好,我们一起过去,襄铃,你就留下来照顾千觞和月言,好不好? 小狐狸知道他的用意,如果欧阳少恭果真深藏不露,那多几个人也是保障。 陵越哥哥,你们去吧,我这就把千觞大哥和月言安置到合适的地方,你们也要小心啊。 好。 熟悉的街道上草叶子已经泛黄,琴川城外往昔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已消失殆尽,时已近黄昏,夕阳失去了光芒,因此一些东西也很快能显露出来。 满城都是人,或者说,满城都不是人。 游荡在街头巷尾的焦冥没有神识,像黑夜将至时出场的幽魂。 玉带桥上有人凭栏独立,长风掠过斯人衣带翻飞,抬眸间一瞥惊鸿。 陵越停住脚,每走一步,感觉就苦一点,从衡山到这里,现在口里就像含了好大的一颗苦莲子。 欧阳少恭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微笑起来,发出的声音好似叹息:陵越,你终于来了。 你不知的是,我曾看你一眼都觉神魂颠倒。 可是我现在看着你笑,只觉红尘劫,劫难如深海。 陵越轻轻点了一下头: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四 修道难,修心更难。 陵越的神色已近乎绝望,不过几步远的距离,两人定眼相看却不再说一句话,该明白的都明白了,那些猜疑,那些提心吊胆都成了真,又何必再说出来往伤口上撒盐。 玄衣少年握紧了拳头,眼前的人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 他曾是那样温和地笑着的,不管对着谁都很体贴,跟他在一起,似乎能将很多心里话平和地说出来,人们都喜欢他,琴川的欧阳大夫医术高超,言谈间常使人如沐春风,试问,谁愿意去相信他会是个屠满全城的刽子手呢? 少恭,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少恭吗? 白色的帐幔被风吹得飘飘荡荡,街边亭子里坐着的女子容貌清丽,鬓发挽起,端的是美好贤淑的模样。 方兰生怔怔地抓着那人的手,泪水流了满脸:二姐,二姐,你看看我,我是兰生啊!姐 小兰。欧阳少恭徐步一级一级迈下台阶,桃花眼眸中依旧是含着浅浅的笑意,如沁总是愿意陪在我身边,你看她陪着我在琴川,也等了你许久了。 他缓缓靠近了,方兰生不由站起来后退一步,这种温良表面下暗藏的疯狂,毫不吝惜地绽放,逼得他无法喘息, 欧阳少恭嘴角滑过冷笑,俯身从亭中石桌上的匣子内取出一叠红色的衣料来。那衣料被他轻轻抖开,却是一件做工繁复精致的婚服,龙凤呈祥,上头还缀着大大小小的珠子与流苏,可见缝制他的人花了相当多的心思。 便是不用他开口,方兰生也知道那是谁做出来的东西。 如沁盼着你回来和襄铃成亲,我等了她两个时辰,让她把你的婚服缝好。他扬开手,那块艳丽的衣料像一团缭乱的火,跌进了少年公子的手心里。 欧阳少恭抬手理一理那端坐着的女子的鬓发,叹息道:可惜如沁再也看不见你穿着他的样子了。 为什么!你不是少恭对不对!你把少恭还给我!声线颤抖,已带了悲鸣,方兰生死死抱着那件衣服摇头,猫儿眼里又滑下两行热泪。 怎么可能是你,我的总角,温和有礼,君子端方,怎么可能是你! 欧阳少恭的笑容里多了一丝遗憾:小兰,你果然还是那么天真。 少恭。清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嘲讽,陵越淡淡道,你放过他吧。 欧阳少恭回过头,天边青色的暮霭融进了那个人的眼睛里,飘渺中夹带着一丝凄怆,令他心里不由疼了一下。 果真到最后,我放不下的人还是你。 可那又如何呢。 天意从来高难测,人间难得是成全。 欧阳少恭跨出亭子,走到那三个人面前,陵越身边穿着南疆服饰的少年抿着唇看他,脖颈上巫祝项链闪着冷冷的光,衬得他眉心朱砂愈发艳丽逼人。 太子长琴魂灵一分两半,你和我眉眼之间多少有几分的相似气度,你是我在水中的倒影,也正是因此,你才没有资格拥有那强大的魂魄,只因你是虚幻的,不该存在的,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经历那么多的痛苦煎熬,难道不该得到一星半点可笑的偿还? 少恭,少年见他看过来,喉头压了压道,你怎么忍心。 他眉心的红痕如同渗血,眼底也渐渐有了赤色。不过还不够。 欧阳少恭轻言漫语:屠苏,别怪我那样对你,要不是你和你的母亲,我早已夺得焚寂,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百里屠苏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说起来,当年我在红叶湖,还曾相救于你,要不是多亏了你,我怎能得知乌蒙灵谷结界薄弱的准确日期,又怎能带着雷严他们成功进寨呢。嘴角上扬的弧度凉薄万分,勾连起一段又一段零散的思绪。 金毛狐狸,黑熊,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硝石弹丸,印花的包裹原来是他! 百里屠苏难以置信地抬头,对面的人一身杏黄衣衫,影子渐渐与记忆中的人重叠起来。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等我有空了,就来看你。 多么讽刺。 欧阳少恭露出满意的笑容:怎么样啊,韩云溪? 少年的眼眶已经泛红,手心紧紧地握成了拳,抑制住汹涌翻腾的煞气,身旁的少女捂着嘴忍住眼泪,牢牢地拉住他的胳膊:苏苏,冷静一点,你不能被煞气控制住。 欧阳少恭瞥了二人一眼,继续道:当时我重病初愈,又不愿错失良机,只好拉了雷严做帮手,在乌蒙灵谷外布下血涂之阵,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功亏一篑,血涂之阵令我功力耗损,无法强夺焚寂。后来我得知是紫胤真人将你带走,费尽千辛万苦混入天墉城,第一次盗剑失手,第二次,我在安陆村安排了幻境,本想让你自己盗出焚寂,可在最后关头,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6 你师尊出现了。 那人精致眉梢染上些许恨意,百里屠苏盯着他道:你怕被我师尊发现,所以才匆匆离开天墉城。 不错。那时我就知道三年禁闭也无法使你抑制住煞气,所以我提前告知了你我的去向。三年后,我利用你与肇临在藏经阁独处的机会杀死了肇临,从而让你百口莫辩,迫不得已下山,而你,也不负我所望地,来到了琴川。 肇临是你杀的?! 往昔一幕幕像猩红的屏风裹卷而来,那些乌黑的脏水和刺耳的指责声是曾经多么深刻的梦魇,百里屠苏一把抽出背后的长剑,直直朝着那兀自站立的人刺去,没想到还未到近前就被一股凌厉之气所伤,狠狠地撞在了地上。 苏苏!风晴雪大吃一惊跑过去扶他站起来,扬眉怒视道,少恭,你太过分了!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晴雪,你跟巽芳真的很像,总是那么的善良心软。 你百里屠苏擦去嘴角的血迹道,你在琴川的时候,为什么不早点动手? 这还是要怪你的母亲大人了,我本来只是想要焚寂,可没想到她把焚寂煞气也封入了你的体内,欧阳少恭说着语调冷了下去,我发现煞气在你体内已经异变,所以只能连人带剑一起夺走,好在你到了琴川,我尽可一步步领着你与剑灵完全融合,不仅要让你与剑灵融合,而且要好好地保护你,以免你在彻底融合之前就死了。不过幸好,大家都很乐意帮这个忙。 你!百里屠苏大怒,不由地又呕出一口血来,周身煞气腾腾,面貌凄厉扭曲,在暮色中愈加可怖。 陵越及时地抬手点住他几处大穴,施法帮他克制煞气,离得极近,能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愤怒的情绪喷薄而出,连带着秋风也肃杀了几分。 事到如今,那张惊天的巨网才终于现出了全貌。 最可怕的就是,当你开始怀疑他的阴谋时,你就错估了这个对手的忍耐力。 原来这充斥着疯狂的血腥味道的车轮,从多年以前就已开始滚动。 我怎么就忘记了,你这样的人思虑周密,执着大胆,哪里只会满足于棋局一隅。若要出手,必定劈山断海,覆水难收。其实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能阻止你吧,凡人与上古的仙灵,终究是存在天壤之别,你将所有人玩弄于掌心,最后再一步步将我们推上绝望之途。多么漂亮的手段。 百里屠苏呼吸渐平,恨声道:你要魂魄,给你便是!可你万万不该屠我族人、毁我家园,更杀害这么多人的性命! 屠苏此言差矣,我把这全城的人做成焦冥,是要将他们带去蓬莱,与我共同建立一个永恒之国。你还记得在青玉坛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这人世间极少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因为人们有贪念、有**,会被感情折磨,但如果人没有了感情,那么他们就能得到永生。你看,其实我也算帮大家做了一件好事。 没有灵魂的人还能算人吗?风晴雪哽咽着道,少恭,我不知你为何要这样说,你明明难道你要把大师兄也要变成焦冥吗! 欧阳少恭看向陵越,面上拂过些许怅然,唇角弯了弯道:我舍不得。 对他,我是舍不得的。 但纵然心知是自欺欺人,可是不会说话、没有表情的焦冥总比两眼昏花、指鼻谩骂的人来得可爱得多。 风晴雪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这人疯了,一定是疯了!你已不再是那个我在郊外遇到的会弹琴、会烤鱼的年轻公子,不是与我同进退、相互照拂的天墉城同门,更不是那个与我共同藏起屠苏、跟陵越撒谎的药庐大夫,你伤透了朋友的心,更让别人的感情沉重不堪,仿佛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亦或是,什么都没变,只是我们太愚钝,看不清你的真面目? 她怔怔地转头去看陵越,那人清俊面容苍白如纸,淡黑色的眼珠一瞬不眨地望着那抹杏黄的身影,眸中神色却是濒临极端的解脱感和空荡感。 真的好像什么都空掉了。 就在她这样想时,那眼眸中的光又慢慢聚了起来,陵越沉声开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欧阳少恭笑了:我自是想夺回我的另一半仙灵。不过屠苏的身上有紫胤真人施加的封印,所以最好是能解开封印与我公平一战,若是屠苏胆怯不敢赴约那我便让江南再多几座死城。 如此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威胁令在场的人脊背发寒,百里屠苏冷声道:定当赴约! 欧阳少恭微笑:一个月后,我在蓬莱等你。你们可自行离开,陵越,你留下来陪陪我。 百里屠苏一惊,偏头看去:师兄 我留下。陵越疲惫地开口,屠苏,解封一事,你自己斟酌,最好先与晴雪去幽都一趟随后到了天墉城,看师尊和掌门的意思,不要贸然行事。 师兄我 去吧。他安抚地拍拍师弟的肩,看向另一处,语气变得温柔,照顾好兰生。 方兰生抱着那婚服面无表情地坐在亭子里,脸上是乱七八糟的泪痕。 等到三个人腾翔而去,陵越才收回落在空中的视线。 秋风卷着黄叶擦过他的额角、肩头,又坠到了地上,满城焦冥游荡,寂静无声。 你眉间折痕是我心头伤。 欧阳少恭缓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触感是温温凉凉的,像一块瓷白的玉。 你累不累,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五 熟悉的回廊,熟悉的房间。 欧阳少恭说的家,其实是方府,这里曾经是一个有着很多人一起生活的地方,也是充斥着众人回忆的地方。 然而如今,不管是那个美貌大方的当家小姐,还是聪明伶俐的丫鬟小厮,都已经不在了。府中的焦冥被悉数放到了门外,所以偌大的一个宅院里,只剩下两个人在呼吸。 紫色的屏风花影重重,欧阳少恭见他沐浴完毕出来,伸手将一条白色的毛巾放到了他的头顶上,不轻不重的擦拭使人倍感舒适。 修长的手指揉按到太阳穴,陵越微微闭了眼,这个动作几乎是已成了习惯。 彼时花正好,月正浓,风露留香,夜色温柔,虽有隐忧却也不由得沉溺过地久天长。然而此时环境两重,心境也两重,分明是人间恬淡不过的生活,却泛着不敢咂摸的苦涩。 我曾想过,如果我做个普通人,定要从天墉城把你带走,然后过一辈子。欧阳少恭低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陵越微微摇了一下头,湿漉漉的头发蹭着了他的手。 如果你是个普通人,那你必遇不上我。 说不定。 陵越沉默片刻道:少恭,我在衡山脚下的山洞里看到一些字。 那只手一顿,随即传来含笑的声音:我说你怎么如此平静。 有那么一瞬,我很想杀了你,同归于尽也好。陵越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7 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发现,我连杀了你也不能够。 欧阳少恭没说话。 那块白色的毛巾一点一点地在他的头上移动着擦拭,直到满头墨发已经半干,欧阳少恭才将其用一根浅蓝色的发带系上。 他站起来,满意地端详半晌,俯身拿起陵越搁在一边的剑,双手递到他面前:我不用法术,师兄大可一试以求心安。 陵越惊诧地看着他,桃花眼眸线条弧度美得令人心生恍惚,而眸中神色又是那么地坦荡真挚,仿佛一眨眼还是初见时那个斯文俊秀、韶光正好的小师弟。 我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了感情,不过最初的花生发总在很早之前。也许是花满楼琼华会你高台云音摄了魂,也许是琴川那晚你月下独去孤寂背影蚀了心,也许只是昆仑山脚下我见你第一面就入了眼结果也只有一个万劫不复,怪能怪谁,最好不过从不相见,海角天涯没你来乱我修道者心弦。 他低了头,霄河安静地躺在面前,长剑隐没在剑鞘中,不由着了魔般伸出手去,拉开一点,湛湛剑身如青龙,靠近剑柄的一端刻着的是他的名字。 陵越,陵越。 这个人总是很喜欢叫他的名字,说话的时候,亲吻的时候,相拥着醒来的时候每一寸每一分渗透到骨骼里、血肉中,跳跃的音节使人沉醉,听他念来比自己还要熟稔几分。 苍劲的字迹化作一道刺眼的芒,负手而立的剑仙朗声问道,陵越,你为何执剑? 弟子认为,手中执剑,是为了捍卫天下的道义。 可是师尊,弟子现在才终于明白,手中虽然执剑,仍需天意成全。 蹭地一声,长剑出鞘,陵越手里握着霄河,能感觉到手心脉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天墉城数百年剑道名宗,长剑舞起来凌风回雪,气度高绝,对攻时招招如刺金针,直取人要穴,欧阳少恭与他过了几十招,狭小的空间内器物被剑气扫得东倒西歪,方知昆仑山上的掌门师兄,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如果不动用法术,只是单打独斗,两人也难分伯仲。 长剑没入胸膛的时候,他甚至想,若是个凡人多好,这样就死了,那人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鲜红的血一股一股从破裂的心脏里流淌下来,那血似乎是烫的,烫得剑身也颤抖了一下,欧阳少恭皱了下眉,钝感的疼痛顺着心脏蔓延,精致繁复的衣衫上也沾染了大片的红,像盛开的隔岸之花。 师兄好剑法。他咬着牙关开口道,当初如沁用一把剪刀扎入我腹部,比起霄河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巨大的恐慌感从对面人的眼中汹涌渗出,像不可收拾的泛滥湖水。 陵越觉得脑子里嗡鸣一片,忽觉剑身被人握住了,然后长长的剑尖一点点地,从那人的胸膛里退了出来。他吃惊地睁大眼看去,狰狞破碎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只是小柱香的功夫,仿佛什么都修补好了,要不是刺眼浓烈的红色还留顿在杏黄的衣衫上,真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哦对,他的剑上,鲜血还没有干涸。 可怕吗?欧阳少恭笑着用那块白色的毛巾擦手,那块布很快就面目全非,人们都说我是怪物。 所以你才那么懂得屠苏的心情。 当啷一声,滴着血的剑掉在了地上,陵越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按上那衣服上的口子:你疼不疼? 欧阳少恭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好像要透过他眼底看到灵魂深处。 往事轮回多少年,笑当时,天淡云闲。 陵越欺身上前去吻他的唇,有着微微弧度的唇永远泛着珍珠样的光泽,稍稍抿一下都能令人心动,亲上去的时候总是刚刚好,柔软的,温润的,像老字号铺子里做出来的冻糕,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唇舌交缠是另一种诉说,如果言语无法表达,那就顺着你的喉咙到你的肺腑,将我饱满的感情埋葬在你心里面。 长睫像羽毛扫过他的脸,欧阳少恭垂了眸,看到他眼眶里有些许潮湿意,但是没有泪水。 他们都哭得那么伤心,可是你为何如此平静。 如果你的亲吻是一场告别,那么如何对得起我的眷恋。 陵越只觉眼前发昏,忽然就失去了知觉。 夜间寥落,庭院风冷,欧阳少恭抱了一坛酒坐在阶前,地是凉的,星光也是凉的。 尹千觞说,浊酒一坛,身前身后悉数抛弃,红尘快意,再无牵挂,可惜酒鬼现在也该明白了,有些牵挂就算是醉了,在梦里也会一幕幕上演的。 陵越他低声叹息,热辣的酒液被洒到了地上,莹莹地闪着光。 已经很少有时候会一个人静坐长夜,数着天上的星河,想一些或遥远或飘渺的事情,太古之风浩荡扑面,却惹人讥诮,也许从一开始牵引命魂化琴成灵就是个错误。 千年时光兜兜转转,恨意早已刻骨,要想打消,绝无可能。 你在我心里占据的位置太重了,这不公平。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从淡青转向浅红,朝霞聚起,旭日东升。 人间场景壮阔美丽,但在仙人的眼里,并无出挑之处。越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越不放在心上,得不到的才苦苦挣扎,受尽千般苦楚。 如果说这荒唐一生是要等一个人到来的话,那你真是我最艰涩的等待。 门扉被人推开,清寂的脚步声落在身后,欧阳少恭头也不回:你醒了?我等你醒来跟你道别。 你现在就走? 蓬莱岛在雷云之海,我得先将它抬出海面,方能洒扫庭除,迎接贵客到来。 陵越扶着回廊柱子,一时觉得万分无力感涌上心头:你当真 我是认真的,陵越。欧阳少恭回过头来,颔首微笑,我做什么事都是认真的。 偌大的一座岛屿出海,海底地脉必将受到影响,届时海潮翻覆,沿海一带的城镇水湾必将遭受灭顶之灾。但是这个人不会去在意,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比起他所想所求,真是不值一提。 你要重建蓬莱,我阻止不了你,陵越揉了一下眉心道,可是沿海居民受难,天墉城不会坐视不管。 真是我光风霁月的好师兄。欧阳少恭抬起手,抚上他清瘦的下颌道,莫非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这里? 你说什么?! 焚寂与百里屠苏的事,你已经插手过多了,如果作为掌门师兄而对一个人有所偏待,总会引起其他同门的不满的。所以陵越,你就留在这里,静思一月,之后回到你的昆仑山,安安心心地督导弟子。 陵越脸色变得苍白,一把扣住他的肩,力气之大,几乎要把他的肩骨揉断。 我不答应! 答不答应,我说了算。欧阳少恭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等蓬莱事了,我就去天墉城接你。 陵越冷了脸: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8 接我去蓬莱? 欧阳少恭笑了:你我共建一个永恒之国,有何不可? 陵越的声音带了沉痛:少恭,你以为到了那时我还能随你左右? 确实不能,欧阳少恭面色变得温柔,我也想过最坏不过消除你的记忆,再找到永生之法,使你永远在我身边。 陵越摇着头苦笑: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杀了你,或者将你做成焦冥,我说过,舍不得。欧阳少恭蹭了蹭他的面颊,嘴角笑容浅淡。 修长手指落在他眉间,将那点折痕向下压了压,又无奈地撤走了。 巨大的结界将整座府邸笼罩起来,陵越定定地看着他微笑着关上两扇雕花的大门,轰地一声,整个世界都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六 佛曰,人生有八苦。那么哪一种最苦? 又或许,大梦一场,方知此生所历皆是虚幻,徒余些许怅然。 春分。 漫山桃花又过了一年冬,下山汲水的人路过溪谷,忽闻有袅袅琴音从林间传来,空灵,婉约,引人伫足。 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却不曾听过这样好听的琴音。天墉城训诫极严,每天起身、练剑、修习术法,聆听尊长教诲,光阴平稳地潺潺流过,好像从来不觉对外物有多少的期盼。 可是这琴音,扰了年轻弟子的心弦,像一潮春雨荡涤了落花,残香顺水而下,没过了他的脚面。 于是不自觉地循着那方向往前走,一道明澈的水湾边,林木滋长,青石面光滑平整,着了一袭杏色衣衫的青年容色惑人,修长手指抚过锦瑟丝弦,悠悠琴音弥散在天地间,和着暖风,教人沉醉。 弟子看得有些痴了,玲珑玉佩反射着华光,阳光从树叶间散落下来,落在那人眉间发上,一片片,一缕缕,恍如世外佳客。 阁下何人?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声音清朗温和,嘴角笑意三分,衬得眸中墨色愈发鲜亮。 他心中一凝,肃然道,在下陵越,天墉城弟子。 柳树叶子飘下来,丁香结子仍未完。 谷雨。 山下的有生了重病的人家,地处偏僻无医可就,求于天墉城,他在这一辈弟子中资质上乘,虽不算出类拔萃,但打发下山办些事情也是能让门派放心的。 不过他心里对下山存着的是另一种期待,那期待像路边新开出的野花,浅浅的,淡淡的,却盘踞在胸口,带着不消的温热。 这样的季节,雨水开始多了起来。 待他顶着青色竹斗笠到了那家人的屋檐下时,却听到了那个许久不曾听过的,熟悉的说话声。 黄芪二两,龙眼三钱,还有大青叶平和从容的说话声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白皙漂亮的指尖不仅会弹古琴,还会诊脉,会在白色的宣纸上写下一串带着草药香的名字。 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夫。他由衷地赞叹道。 在下云游四方,布医施药,也自有一番乐趣。 少恭淡泊情态,着实教人佩服。 也不比天墉城弟子剑道精湛,匡扶天下。 两人一同笑开,微凉的雨丝细细密密地铺在了肩头,一把圆形的紫竹伞并不大,挨得极近了才勉强能躲住这满山涧飘荡的雨。 那人潮湿的发蹭到了他面颊,在他平静如湖水的心里投下一枚小小的石子。 天长地久的平淡时光里,你对一个人动心,是多么自然而然的事。 夏至。 初荷露了角,橘红色的蜻蜓停在上头,新入门的弟子年少顽皮,欲要伸手去捏那两片薄薄的翅,却失了手,那小动物忽地就飞走了,在水面上轻轻点了一下,漾出数圈涟漪。 师兄,你又要下山? 嗯。有些食材需要采办。 热闹的市集上人来人往,水灵灵的菜叶子从篮子里冒出来,一下一下地闪着光,某家新开的医馆里候着三五个看病的人,面容俊秀的大夫认真地把着脉,惹得正对面坐着的小姑娘红了脸。 姑娘似乎得的是相思病? 哄堂大笑。 小巧绣鞋快速消失在了门槛外,一片善意的笑声里,那人抬了头。你来了?稍作片刻,我马上就好。 日头近了中午,他捧着一盏清茶,也不着急。身上的薄汗也慢慢干了,从山上下来,即便是普通弟子御剑也要花不少时间,不过他多亏了没日没夜的练习,所以速度要比别人快上许多也就能为自己腾出时间来见这人一面。 当街的酒楼里两人点了几份小菜,菜品鲜香可口,比在天墉城的伙食好上许多。 你多吃点。 我最近在练辟谷之术,这次已是破例了。 那又何必来找我吃饭。 见他有些生气,慌忙道,不,你别在意,是,是我思虑不周。 那人反倒笑了,难道不是你想见我? 他吃惊地望过去,耳尖却红了。 芒种。 天气越来越热,每天回到弟子房,都是一身的臭汗。他打好了满满一桶的水,又往里头倒了一包草药,方舒服地坐了进去,热水刺激着疲劳酸软的肌肤,药香沁人心脾,使人昏昏欲睡。 脑海中不止一次拂过那人的脸,还有他唇齿间温柔的气息。 修道者修心最难,如今不仅是动了尘俗之念,而且还犯了最不能为世人所接受的禁忌。 长老都推举你做掌门师兄呢,你怎么不同意。 我我不够资格。 我心里被万丈红尘所包裹,夜间一闭眼全是别人的一颦一笑,又怎能将天墉城大大小小的事件放在心上? 纸团子毕竟包不住火,频繁地请命下山终于惹得众人猜疑,东窗事发的时候,他感觉手脚冰凉,难受得不能呼吸。 他自小便是孤儿,被山上的长老带回来抚养长大,修习剑法,自是怀着一股感念之情,所以任劳任怨,扛了不少担子,但是此事一旦暴露于青天白日,必将要使长老们失望吧。 等候发落的间隙里,他一个人坐在弟子房内,暗暗地下了决定。 议事厅内人们神情肃穆,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 陵越,你可知罪? 弟子有罪,弟子愿被散尽修为,逐出师门,终其一生不再提天墉城三字。 你!当真糊涂! 弟子终究是放不下,恳请长老们成全。 热汗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随后滴到了地上,聚起一滩水渍。就在他几乎要感到绝望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 那便依你所言,且自下山去罢。 长长的一声叹息让他心里沉了一下,然而负罪感与愧疚感也不能抵过见到那人的狂喜。 我都知道了。幽兰装衬得他面颊如玉,站在风中像一棵挺拔的垂杨柳。 那人张开双臂来拥抱他,我们回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09 家。 立秋。 月桂开始飘香,庭前屋后都是那样若即若离的香气。井栏边围了一圈苍苔,他本想除去的,那人阻止了。 留着更显清幽。 好,都听你的。 井里的水有点凉,但是用来烹制刚从河里钓上来的鱼,味道却万分鲜美。 江南之地,鱼米之乡,芦花点点,水鸭子游来游去,这里有画桥烟柳,有粉墙黛瓦,还有十分美好的人。 这是他的家乡,那人说,从前云游四方,是因为身边无亲人,亦无牵挂,现在两个人在一起,当回到故乡,落叶归根,以后再在这里生活,便不会感到寂寞。 梧桐树间穿过秋风,那人看诊而归,眉间眼角皆是浅浅笑意。 今天吃什么? 清蒸的鱼。 你每天那般忙碌,还有时间出门钓鱼? 他开了一家店铺,做起了生意,也许是聪明,也许是当年在藏经阁里看了不少杂书积累了阅历,所以经起商来也是有模有样,再加上他待人和气,定价有规有矩,童叟无欺,所以在坊间口碑亦是相当的好。 两个人的关系是公开的,一开始邻人的眼光还有些异样,但是相处得久了,善良宽厚的人们也渐渐笑脸报之,关系变得无比地融洽。 所以时近中秋,有人送来了大节白嫩如婴儿臂的莲藕,有人送来了自家酿的桂花酒,有人端来一盆热乎乎的菱角,有人拎来一条香喷喷的火腿。 人间烟火快意,也不过如此了。 那人斟了一杯酒,微笑道,来,我敬你。 与君今日结连理,生生世世不分离。 小雪。 天地间蒙了一层白色的衣,外头的雪地上留下了冬日觅食的鸟儿爪印,顽皮又可爱。屋子里头生着火,暖烘烘的,黄泥小火炉上是有人送来的新酒,烫得热了,饮入喉中,滋味芬芳甘美。 方格棋局上黑白二字分明,坐在对面的人眼瞳也如这静水棋子,纯正的黑,笑的时候里头还会回荡着细碎的漩涡。 他们回乡结庐而居,在一起已有数十个年头了,霜华染了发鬓,唯有看向对方的眼神不曾改变。 这一局我赢了。那人得意地笑道。 他轻叹一口气,说吧,你想要什么? 人生风流不过,一晌贪欢。 他忍不住就红了脸,老没正经的。 说我老?那我们晚上试试看。 第二天日上三竿,开了门,发觉门外下了新雪。 江山又几年,只在这一隅偏安,今生恐也再无所求。 外面冷,穿这么少站门口干什么,快回屋去。 我以为你出门看诊了。 快过年了,哪有那么多生病的,看我买了什么? 是几张大红色的纸,每年过春节的时候,两人总要从外面买了新的红纸桃符回来,研好的墨散发着清香,饱满的笔尖在纸面写上新年的祝福。年年岁岁,只求心安。 斯人清俊眉眼一如当年,时光荏苒,细水长流,日子却积久醇香。 清明。 琴川郊外的墓地里多了两块石碑,踏青的游人看到这两座紧挨着的墓,总要停顿一下。 这是谁家的坟? 有相熟的老人微微笑着说,我们也闹不清该算谁家的,所以还是将他俩各自葬了,埋在一处。 往昔悠悠多少事,曾有人惊艳过你的时光,在岁月里留下不可磨灭的背影。 这个水道纵横的小小县城,见证过一段年少风流,更见证了两个人相携走过的长长路程。 今生太短,来生再见。 他缓缓地睁开眼,枇杷树影打在内室墙壁上,亭亭如盖。 黄粱美梦一场,也正因太美好所以不真实。 窗外月色凉薄,屋檐蔓草影子在冷风中摇晃。 少恭,你就那么怕我忘记你吗。 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你在我最寂寥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七终章 昆仑山天梯高矣,蜿蜒而上如游龙,若是凡人欲上山去,光凭血肉之躯一阶一阶地攀爬,就要耗费一整个白天加一整个夜晚,而且还需得不停歇。 所以才说求仙难。 他的心内已经感觉很疲惫了,但是身体上的疲劳疼痛似乎都因麻木而消失了一般,直到天边出现了霞光,高大的门楼近在眼前,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 这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风景依旧,有些人也依旧,有些人却不在了。 群山壮阔绵延,山巅积着终年不化的雪,初升的旭日照在雪上面,打出一层近乎神圣的光华。 陵越怔怔地望着远处飘渺云气间的巍巍楼阁,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坚硬的石板历经沧桑,凛冽高风吹磨了它的棱角,也使得它更加地包容和沉默。 山门寂静,天际鹰击长空,发出尖锐高亢的鸣叫。 他低头三叩首,一阵秋风写尽无言。 不知道是跪了多久,总之是很久,久到他以为时间就此静止,久到千山鸟飞绝,天地浩大,徒留下他一人在这苍穹之间,山川伟岸,大地邈远,而他,似乎要被彻彻底底地遗忘。 凛然剑气扫上空阶,日光盛极,他微微抬头,白发仙人姿容端妙,长衣广袖,眉目出尘,从高处静静地俯视下来,熟悉的面容上暗含慈悲。 陵越。 这一声不轻不重,然而他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那些积蓄了很久的情绪,自以为被压抑得很好的情绪,在见到我最尊敬的您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弟子向掌教真人请命,率领天墉城众前往渤海之滨,救民于海难,匡扶一方安宁。 陵越,你以何身份请命? 弟子在此指天立誓,定当不负训诫,光大我天墉城道法名宗,助昆仑基业千秋百代,传递后世。 你可甘心? 无怨,亦无悔。 姚家镇。 滔天的海浪像凶猛的巨兽,原本湛蓝美丽的大海好像潜伏着无数的恶鬼,远海海面上黑云沉沉,电闪雷鸣,近海处浪涛拍碎了人们的屋舍,将栖身之所毁得一干二净。 延枚已自去通知水族同胞们撤离,向天笑站在高地,望着天上巨大的镇海符咒,饶是再天不怕地不怕,心头也不由生出了恐慌。 前几日这几个人从琴川赶来,本以为此生再无交集,他正想好好地跟酒鬼再叙一杯,没想到那大汉一脸严肃地说,海难即将发生,请速速撤离。 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稀里糊涂地安排好镇子里的人后撤,第一波海浪已经呼啸着到来了。 沦波舟为精铁打制,牢牢地固守在海湾里,被阵法保护着,这几个人居然说等海面平息,还有那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回来,就要再去一趟雷云之海,这可不是疯了,那抬蓬莱出海的人,法术该有多高强,怎么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10 可能打得过。 又一波海浪袭来,这一次更加凶猛,陆地上到处都是泛滥的洪水,浑浊的水里尽是大大小小的漂浮物,一片狼藉之象。 不行,快撑不住了!尹千觞咬紧了牙关,一回头看见那昔日聒噪的小子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直直朝着地上坠了下去,那苦苦支撑的结界也瞬间破了。 兰生!襄铃大惊失色,回撤到地上扶住他,就在二人抬头的那一刻,奔腾狂乱的洪水已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带着不可一世摧毁一切的力量,众人绝望地闭上眼,然而想象中的灭顶之灾并未到来,一片清光之中剑花呼啸,名门术法施展出手,天地光寒,滔滔巨浪被阻挡于近海水湾之外,暴躁不甘地拍击着无形的屏障。 海啸暂时抑制住了。 紫白色的弟子服整齐排列,师门人剑合一被化用到了极致,等灾难过去阵法中央的人方持剑现形,打头者长眉如墨染的竹叶梢,淡黑色的眸子清润而坚定,沉静眉宇间有着宽慰人心的可靠力量。 方兰生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哥! 疮痍的地面因为一群人的到来而得到了短暂的拯救,然而人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陵越率领着诸位师弟妹帮助人们安排住处、分发粮食,忙得昏天黑地,一时也无法顾及方兰生那边的情况,不过那孩子经历琴川一事后已懂事许多,且让他放心忙自己的事,也会照顾好同行的伙伴。 两天之后,百里屠苏与风晴雪二人也到了。 陵越望着解了封的师弟百感交集,当日紫胤在天墉城已说过,韩云溪命魂已回归天河,如果解封,凡人躯体无法承受剑灵的力量,三日后便会散魂,遁出轮回,天地间也再无百里屠苏此人。 他压下喉间苦涩,低声道:一眨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 少年望着他,英俊眉目轮廓尽显,全身的气质已经沉淀了出来,加上封印的解除,也是他越来越像那个人。 百里屠苏肃然道:屠苏多谢师兄的教诲,以及传授剑术之恩。 这已是一种暗示性的告别了。 陵越摇摇头:不敢当,师兄也要谢谢你,解救沿海的百姓。 他看着少年清亮的眼睛忽然又笑了一下:掌教真人和师尊命我三年后执掌门派,执剑长老的位置,我会一直给你留着。 百里屠苏闻言心潮有些许起伏,纷乱世事缠上心头,一时居然难以开口。 陵越的手掌按上了他的肩,那只向来沉稳的手居然在微微颤抖。 师兄,我答应你。违心的话就这样说出了口,不管我是否会回来,你都不可能跟他回到过去了,对不对?而我,可是抱着与他玉石俱焚的决心啊 你都明白的,师兄。 沦波舟出海时,大海已恢复了平静,海啸停歇,这也预示着,欧阳少恭也在蓬莱做好了接待远方来客的准备。 百里屠苏,风晴雪,方兰生,襄铃,尹千觞。 一路走来,年少美好的影像刻画在了心上,成为毕生难以忘却的回忆。 方兰生爬上桅杆摇摇招手: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师兄,你真的不与我们同去吗?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少年抱剑而立,远远地看向那一抹紫白色的身影,下山之后常见他一身天青色便装,如此庄重的打扮,居然让他有几分怀念。 陵越视线转过来,朝他露出一个淡笑,轻轻点了一下头。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的,情绪藏在心里面,喜悦也好,痛苦也好,不让师兄弟们看见,可是现下你已不复当年,你的眼神里不再淡泊无念,看着清透,实际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冷寂,像夜半时分的月光。 白色的帆鼓胀开来,兜了满满的风,碧海蓝天,巨轮远去,渐渐消逝成一个渺小的黑点。 穿着弟子服的小师妹走到他身边,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想必该知道的事情,她都听掌教说了,即便门派内不传开,她也会知晓的。 芙蕖。剑穗被贴身放着,此时终于拿了出来,抱歉。 你还要一直等那个人吗?少女下意识伸出的手颤了一下,停在半空中,却固执地不再往前。 他不会回来了! 决战,就是风云变色,你死我活,如果有谁能够回来,那也不是他。 陵越一声叹息,将温润的玉石塞到她掌心,合拢:就算他回来,我也会与之为敌。 咸湿的海风吹着每个人的面颊,重建家园的人们忙忙碌碌,一筐筐海鱼被人从渔船上搬了下来,傍晚时分燃起篝火,烤鱼的鲜香味一阵一阵飘散开来。 天墉城的弟子们依旧吃着馒头。 每次人们吃饭时,陵越总会独自一人去林子里,那种熟悉的味道总会频繁地勾起回忆,而在他此时的心里,并不想回味那些。 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高处的瞭望台上站着两个人,小师妹依旧是放不下心,如果他不拒绝,便始终跟随身后,时不时被同行的师兄弟开玩笑,却也只是勉强笑笑,不予应答。 正海天茫茫一色,半空中忽然出现巨大船影,沦波舟能劈波斩浪,亦能飞翔天际,此番乍然出现,当是从云层上来。 陵越手心紧了紧,觉得出了一层潮湿的汗,心跳声渐渐响了,不安感蔓延入四肢百骸。 出行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下了舷梯,瞭望台下就是海滨,从高处到地面,有一条长长的石阶。 最前面的领路人是尹千觞,而尹千觞手里托着的是,焚寂。 那剑鞘还是他亲手打制的。 人们面色哀戚,一言不发,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千觞过去了,兰生过去了,襄铃过去了,向天笑,延枚 他仓皇回头,长阶上空无一人。 穿玄色衣衫的少年没有回来,眉眼精灵的少女也没有回来,而他,更不会出现。 蓬莱决战的结局,就是琴心剑魄双双散魂于天地之间。 意料之中,但还是,令人痛彻心扉。 他不知为何肝肠寸断,是为那长大了的孩子,还是为藏在心底的那个青年。 这世间良辰美景,繁花开遍,再无人为我焚香抚琴,一场倾杯。 哥,我准备接月言回琴川,然后跟她成亲。少年公子还有倔强的骄矜,但是行事已经不再莽撞。 街角橙色衣角一闪,金铃声含了悲伤,两人俱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开口道:你长大了,你的决定哥不干涉。 万事了。 尹千觞携焚寂回幽都,继任祭司,禁足幽都,不得跨进人间半步。 佩着金铃铛的少女踏着离离芳草远赴青丘之国,远方,再没了故人的消息。 琴川婚宴,陵越赴约,人们望着这个一身清寂的男子猜测他的来历,灯火阑珊,斯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 作者:白水青盐 分卷阅读111 人独饮,摈弃了一切的尘俗热闹。 风晴雪回到人们的视线,又很快带着玉横消失,踏遍山川万里,只为那人魂魄归来。她本不信天下有死而复生之术,如今却心甘情愿为之苦苦追寻。 三年后,涵素闭关,紫胤真人携红玉远游,陵越接掌门印,继任掌教之位,开天墉城百年盛世。 后妙法长老从山下携回一幼童,眉心一点朱砂,起名玉泱,陵越毕生仅此一亲传弟子。 陵越真人尽心执掌门派五十三年,后退隐山林,传位于第十三代掌教,玉泱入执剑长老之位,填补了多年的空缺。 某年春日,陵越倚窗独坐,于无声细雨中安然阖目,满百岁而仙逝。 史书合上一页,往事被故人改写怀念,那些散落在郊外的过去年华,终究不复。 师兄,在下欧阳少恭,是新入门的弟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正文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知道这个结局会不会意外。 是电视剧情,很平淡。 在这篇恭越同人文里,我没有让大师兄去蓬莱。能理解吗? 先不多说。 番外有be向和he向,我明天一并放出来。 谢谢大家的鼓励和支持! 分卷阅读1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