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泽》 分节阅读_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 1 1、1,一见钟情 梁宸远绷着唇,目光紧紧追着比武场上那个矫健如豹的身影。阳光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闪耀着明亮的光,梁宸远心想,奶奶的,这可是上千人的大场子,小爷怎么就单单只看得见他? 梁宸远悲哀地想,完了,小爷纵横江湖十数年,到底撞上一见钟情了。 梁宸远更悲哀地想,就这技术,就这体能,就这行政归属,八成是无缘相见,顶多遥遥相望,不成想第一恋居然就得相思暗恋。 “小家伙,”支队长张自秋亲切地拍拍他的肩,“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梁宸远咧嘴笑笑,心想不能说啊不能说,说了非得吓您张老伯一大跳不可。这全场都闹哄哄地热血沸腾敢打敢拼呢,就我自己窝这旮旯儿女情长,说了还不得立马被灭了不可? 张自秋跟着乐了。梁宸远这小家伙身上就是有股特别干爽的劲儿,笑起来阳光灿烂的,不酸不扭捏,不张扬不做作,杵在一群高智商的知识份子里头特别亲和,所以张自秋一眼就相中他,直接点名把他调到了总队信息技术处,准备好好培养。 梁宸远也确实挺给他长脸,上次邻队的老郑来他这儿得瑟他那儿新抢来的海龟,张自秋心想,好嘛,人家都自请上门来了,咱就给帮着长个脸,只要别输得太难看,也让小家伙们感受一下啥叫国际水平。结果,梁宸远一上去就用土鳖法把那海龟给毙成了傻呆。张自秋表面很淡定很谦虚,可一扭过头,那老脸笑得简直像朵迎风盛开的牡丹花。梁宸远也有样学样地谦虚地嘞嘞道,“我这是活猫碰上死耗子了,占了信息不对称的便宜。他那国际教材分发得全世界都是,咱这土鳖战法到现在还没走出这扇大门。” 傻呆变成了海带,一脸浓绿,逆水摇摆。老郑就像梁上的霉干菜,风中凌乱,一脸紫黑。 张自秋龙心大悦,更加坚定地要把梁宸远操练成上得了战场,下得了机房的全面复合型宝贝疙瘩。 “小家伙,”张自秋俯下头,口风缓缓,十分和善,“看上哪个了?” 梁宸远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难不成小爷对那男人垂涎得已如此明显?连老张同志都……老张同志真是笑靥如花,而且一脸纵容,宠溺地对他道,“说吧,看上哪个了,叫小何给你叫过来。” 梁宸远兀自镇定了一番,“首长,不敢。我一个技术兵,绝没那胆子……” “这不有老子给你撑腰么?说,看上哪个了,老子立刻下命令给你弄来。” 梁宸远汗颜,心里更是千折百转,呵呵,我和老张同志真是交浅缘深,这还不到叁月,人老人家已经乐意替他强抢民男了,看看这充分流淌着坏笑的神色,听听这明显耍流氓的语气: “小家伙,你不说,我可就给你指定了啊。” 梁宸远抹汗,“首长您指。听首长安排。”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受不了不准回头找我哭鼻子来。” 这……梁宸远思维片刻断档。“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三个字呈无限次回荡,那个,首长啊,那我还是自己选吧。梁宸远回过神,正赶上张自秋气定神闲,一指山河,“小何,去把杨瀚元叫来。” 勤务兵一溜烟地闪了。梁宸远兀自风中凌乱。 “小家伙,老爷子我可是把全总队最优秀,最会带兵,最会训人的宝贝疙瘩单独指给你了,别辜负了我的希望啊。” 梁宸远咧嘴苦笑。紧接着就是小何同志一声报告,梁宸远当即震惊了。 杨瀚元硬朗的短发早已经被汗濡湿,黑漆漆的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平静的脸上显然带着疑惑,但又偏偏掩饰得极好。 张自秋招他又走前一些,然后拉出梁宸远,简单粗暴地命令道,“这小家伙以后归你了。” 梁宸远立马站直,尽量笔挺。 杨瀚元没有答话,只是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快速地打量了梁宸远一番,沉声道,“为什么?” “你们队不是整天介儿地嚷嚷电信化,梁宸远很合适。” 杨瀚元立刻又专门打量了一番梁宸远的脑袋。梁宸远眼仁儿上翻,下意识地就想跟着看看自己脑袋里是不是装了让杨瀚元也满意的汤汤水水。顺便,想,这家伙近了看怎么会更帅啊啊啊啊啊,简直就是为了我的口味儿而存在——梁小爷在心里悲叹,张老伯,怪不得您老一眼相中了我,敢情咱们俩眼光都一样——原来他大名杨瀚元,名字够v5。 杨瀚元很快收回目光,又平视张自秋,“我需要他的军事技能数据。” 张自秋挥挥手,“不用看了,够准儿还找你干嘛?就扔你那儿尽量训吧。” “由我全权负责?” “对。” “那跟我来吧。”杨瀚元转身一招手,干脆利落地走了。 梁宸远一脸惊谔,这就,可以跟着走了?也太太太他大爷地容易了吧。从一见钟情到跟着走,整不超过三十分钟,这比在酒吧里搭讪419都高效痛快。 他转头看向张自秋。张自秋宝刀不老,挤弄了一下老眼,笑呵呵道,“去吧。别忘了常回来看看。” 梁宸远更愁怅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没准备好啊。 杨瀚元也不多话,带着他径直回到自己队上。这次军区级大比武,队里非常重视,能来的尖兵几乎都来了,大队长也跟着亲自坐镇。杨瀚元一言不发地把人领到大队面前,简洁扼要地道,“新分来的技术尖兵,派给我训。全权。” 大队长同样由下到上又由上到下地扫描一遍梁宸远,淡淡道,“哦,那你就管着吧。” 梁宸远心想,完了,越级空降,这回我可得死惨死惨的了。果然大队长连多看一眼都欠奉,只道,“移动靶落后了,你先上吧。” “差多少?” “三环。” “让李野上。李野!”杨瀚元站稍息姿,中气很足,造型v5。一个瘦高的男人慢吞吞地站起来,杨瀚元微扬起眉角,“你上。” 李野默然地拎起枪,擦身而过时,梁宸远听到杨瀚元道,“九八以上。” “尽量。” 梁宸远屏息以待,以策安全,杨瀚元已经抬手拎着他的领子带他进入了利剑大队的场子。“仔细看着。”两人几乎就是贴身而站,不以为然的声音从梁宸远的头顶直落进耳膜,“记牢你的差距。” 梁宸远点点头,从最初的惊谔中回过神,心里乐得就像一片肥沃的油菜花田,放眼望去全是金光灿灿的黄花。 2 2、2,人在江湖 杨瀚元单手捏住他的肩,硬生生地掰向射击赛区。李野已经就位,这一场地比赛是95式步枪运动速射。 李野拎着95狙俯身准备,梁宸远莫名地就跟着一起紧张。杨瀚元叮嘱,“注意技术要领。”梁宸远目不转睛地“嗯”了一声,说话间,李野已经俯冲到低桩网下,单手持枪迅速匍匐前进。 杨瀚元目光微斜,梁宸远专注的目光和紧抿的唇线都让杨瀚元不由得微微扬起眉角。当兵的,最重要就是勤学苦练,梁宸远四肢修长,体格匀称,先天条件非常优秀,只要含住当前脸上的这股子劲……杨瀚元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回赛场,李野已经完成30米快速跃进,第一个卧倒在射击位上。 移动靶迅速弹起,赛场上立刻响起“哒哒”的射击声,十发子弹几乎凭着直觉打进靶纸,梁宸远一下子将眼珠子瞪得滚圆,低声惊呼道,“额滴个神呐。” 杨瀚元再侧过目光,梁宸远一脸兴奋,目光几乎都胶在了李野身上,杨瀚元缓缓抬手拍在梁宸远的肩头,“认真看。” “嗯。” “答‘是’。” 梁宸远抬起头,杨瀚元绷着唇线,非常严肃,梁宸远被盯得囧囧有神,“是!”一脱口,杨瀚元就满意地笑了。 妈的,根本就是耍我!梁宸远垂头叹气。可惜笑得太帅,根本没办法反击。 中午挨着帅哥吃了个饭,饭中食不语,饭后,梁宸远正准备与新队友们拉了个家常,拉近距离,顺便了解一下帅哥的秘史,不成想,总队一个命令就把他拉去与政委喝茶。 梁宸远云里雾里地谈完话,张自秋又笑眯眯地把他叫进了自己办公室。 “小家伙儿,有意见可以直接提么,哭丧着脸干什么?” 梁宸远呵呵干笑,“我只是个搞技术的。” “搞技术就是动脑子的嘛。教导员也是动脑子的嘛,你没问题。” 不是吧?梁宸远极不确定地道,“张队,你也同意我去利剑做副教导员?” “小家伙儿。”张自秋转过头,眯望着窗下的教武场,从容道,“我很看好你哦。” 可我不看好我自己呀!基层关系复杂,尤其是利剑这样的尖兵大队。可梁宸远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干脆老一套,拖延道,“那,我再回去想想吧。” “去吧。小何,你替我送送。”张自秋没有转身,只挥挥手。 梁宸远退出来,张自秋的机要秘书何清送他到楼下。两个人直走到门口,何清都只但笑不语。梁宸远先忍不住了,偏头看着他道,“大哥,你不是,真就下来送送我吧?” “听你这么问,我看我也什么都不必说了。” 混帐……梁宸远在心里哀叹,这不明显暗示他有猫腻么?这些搞心眼的人啊。 梁宸远郁闷。 何清摸着下巴,眺望着远处的咖啡馆,高深莫测地笑了。 梁宸远咬咬牙,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了。何清晃晃手指,从里面抽出二十块,十分体贴地塞回他的口袋,“男人么,总得留点儿零花钱~” “那您老手下留情啊。” 何清笑了出来。 两个人点了咖啡,最贵的那种,何清一脸宰人宰到刀刃上的爽快,干脆地都交待给梁宸远:利剑是总队下属的最优秀的大队,是利剑,更是宝贝。去年利剑大队长因伤转业,副队杨瀚元本应顺理成章接任。利剑队员,都是尉官以上的职业军人,利剑的干部,都是从队员中一步步提拨起来的。不成想,最终还是由总队空降了现在的大队长苗建。总队给出的理由,是利剑模式已经固化,需要注入新的思想与活力,以免固自封,因循苟且。但利剑的人却不这么想。新思想新活力都让他们不适应不舒服,尤其是,全队上下都认为顺理成章的事,居然,就凭一张纸,黄了。 分节阅读_1 分节阅读_1 分节阅读_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 所以,今天杨瀚元才会形式化地汇报一下他的入队?所以杨瀚元才会轻描淡写地驳了苗建的意见,让李野代替他自己上阵? 梁宸远听完了只能干笑。这么说来,原本简单的代训转眼就变成下午的组织谈话,也有弦外之音? 反正都被宰了,问!梁宸远问得真截了当,何清也对应得很高深,慢条斯理地抿下一口咖啡,悠悠道,“宸远,现在连我都替头儿看好你了。” 唉,有权力的地方就有斗争,问题是,他有必要卷进去么?何况,他还对那个杨瀚元有着不同寻常的好感?他真能站到他的对立面上么?又或者,润滑在苗建与杨瀚元之间?甚至干脆“忘恩负义”,鲜明地站到杨瀚元那一边? 最保守的办法就是不趟混水,毕竟,对于他这种吃技术饭的人,一口回拒,并没有太多坏处。 清晨的风带着新鲜的露水的味道。梁宸远默然站在窗前。即使比武期间,精英们还是照常列队出早操。杨瀚元、李野,还有利剑其它队员们两人成列,沿着操场不紧不慢地跑。不断有人超越他们,或被他们超越,但他们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步调稳步前行。这样的部队,会包容他么?他又可以为他们带去什么?活力,还是灾难? “小家伙。” 梁宸远回过头,郑重地敬出一个标准军礼,“支队长。”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如果,”梁宸远微笑了笑,将目光都投在了杨瀚元的脸上,“如果我同意调去利剑,您最希望我做什么?” “做最正确的事。最有益于你的部队你的兵的事。” “标准呢?” “小家伙,这就是我信任你的地方。看看,”张自秋挥手指向操场,指向他的兵,“他们正在为军人的荣誉而战,我,你,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辜负这片热诚和他们挥洒的汗水与青春。” 梁宸远事后常常反省,人,要淡定。要坚如磐石,不乱为煽情蛊惑。 如今,张自秋非常满意地重重拍了他的肩膀,“去吧,好好干,我支持你。”他热血沸腾。 调令是在一个星期之后下达的。接到调令的下午,大队长苗建亲自开车来接人。梁宸远早已被明确告知:他之所以能升任利剑副教导员,正是由苗建一手促成。利剑一直没有正式任命教导员,梁宸远便成了名义上的二把手,苗建亲自来接人,也等于正式宣告:梁宸远,是隶属苗队新活力序列的,至少,他不是杨瀚元的外援。 梁宸远笑得有点儿苦哈哈。这事儿他专门请教过自己的老学长,总队政治部干事张鸿涛。 张鸿涛在q上嘿嘿笑了几声,讲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越晴朗的天,树下就越阴凉,树越大,越好乘凉,阴影也越浓重。”梁宸远琢磨了一路,最后终于似懂非懂的悟了一点儿。 妈妈的,怪不得这小子能钻营到总队政治部,果然理论深刻。梁宸远边哼哼边抱着利剑的资料用功。苗建从后视镜中瞥到他,微笑道,“有什么想法?” “不好办啊。” “正是不好办,组织上才派你这样的精英协助我来办嘛。” 梁宸远咧嘴瞎乐,“大队长,您经验丰富,可有什么建议么?” “经验谈不上。尤其咱们队里的情况比较错综复杂,尤其政治工作,我也不敢遑论建议,只能在以后的工作中,你我相互配合,让大队在军事上政治上都再上一层楼。” 梁宸远重重点头,心想,就这理论水平,我得靠边站呀。 但,他确实还得干点啥。 手中的资料几近完美。 杨瀚元,国防生本科,指挥学院硕士,一次二等功,一次集体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少校衔,副大队长,主管训练。梁宸远将手指擦过照片上的人脸,即使静止,这家伙也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与勃勃英气,让人不由自主就生出戒备。 自己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吧,梁宸远微笑了一下,将目光放远到对面的岛上。利剑的营地选在靠江的一座伸延而出的半岛上,岛里又有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作训湖,因此得称江湖。江湖多奇人,梁宸远再次翻了一遍放在膝上的文件夹,有些郁闷地想,这是谁搜集的破资料啊?一点儿都不全面! 他整整翻了三遍,都没看见那家伙的三围在哪…… 3 3、3,下马威 苗建直接将车开到作训场上。杨瀚元已经接到命令,带领全队官兵列队欢迎。火辣辣的阳光下,百多号人立得像标杆一样,梁宸远硬着头皮走下来,咧了咧嘴,麻木地挥挥手道,“同志们好。” 同志们目不斜视,没有反应。 梁宸远毫不意外,厚着老脸继续道,“我是你们的新、副、教导员,梁宸远,以后大家就在同一个战壕同吃同住同训练同学习了……” 奶奶的,都当自己是兵马俑不成?个个一张黑脸一头灰,没语言没表情!那成,爷也不废话了,干脆咧嘴给你们笑一个,挥挥小手,诚恳激昂总结陈词,“现在,我就不耽误大家宝贵的训练时间了,日后欢迎大家随时与我交流。”就职讲演完毕,爷就不信你们真敢不给爷点儿面子。 杨瀚元慢吞吞抬起手,然后队员们也抬起手。热烈掌声响起,梁宸远心里那叫一个汗。从头到尾,大队长苗建也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直到离开作训场时,苗建才了然地拍拍梁宸远的肩,“别介意,这些兵啊……” 我是不介意啊。梁宸远保持笑眯眯,我就是有点儿担心,在百多号锃亮的眼睛面前被公开下马威……吓住了算,这要是吓不住,又遇上个像他这样的犟头,那还不得反嗑至死?有这么给自己树敌的么?就这么自信,强到谁都可以不怕?还直纯粹四肢发达,所以脑子有点儿傻? “别灰心,”苗建又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工作中遇到困难是正常的,一个优秀的指挥人才就是要解决困难,排除困难,战胜困难……” “大队长,我知道了。”梁宸远回过头,只想最后一眼,远远瞥上一眼杨瀚元,杨副队长敏锐察觉,回头确认。两个人的目光便在空荡荡的操场中硬生生地撞到了一起,刹那间火花四溅,登时把梁宸远给电回来了,而且差一点儿当场捧心痛哭,“太凌厉了,太凌厉了。简直就是x光an,照了个死透焦,电死小爷我了……” 梁宸远镇定地转回头,镇定地跟上苗建,镇定地挺直腰板,大步迈进办公楼,在尽量保持从容的前提下,迅速闪到了墙后。 杨瀚元也转回头,平静地抬起手命令道,“继续训练。” 训练场杀声震天。 梁宸远走进自己新办公室,楼下“嗨、哈”的怒吼声透过窗子,震得他头皮发麻。梁宸远先关窗再关门,在声波的余震中抱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下达了上任后的第一份命令,“给我一份大队日常作息表。” 一想到那凌厉的眼神,梁小爷就没兴致向往日后朝夕相处的暧昧时光。 接下来就是午饭,虽说应该一起吃……但,再想到那些兵马俑般麻木不仁的眼神,梁小爷不得不动点儿聪明人的花花肠子——新官上任,工作太过热情,一不留神就“废寝忘食”,只能闷在自家办公室里随便解决一下了。 晚饭则在苗建家里吃的。苗嫂随军,两个人在基地旁边买了套南北通透的房子,苗嫂亲自下厨,四菜一汤,在家吃了顿便饭。苗建开了瓶好酒,梁宸远半推半就地喝了个晕乎乎,然后苗嫂切了盘水果,两个男人移驾到沙发上边吃边继续聊。部队上的事大多不好在家里说,苗建只捡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讲讲,“利剑的兵都警觉,你晚上查夜,看见被子蹬了,最好也别去盖。这些小子火力旺,冻不坏,倒是你,这一盖,只不定他就,条,件,反,射,踹你一脚,打你一拳也不一定。” 梁宸远眼睛瞪得溜圆,“不会吧?” 苗建风轻云淡的一笑。 梁宸远立刻觉得,苗建很可能已经吃过这样的亏。 算着时间告别,梁宸远在离部队二百米的公厕里洗脸漱口,换了身衣服还拍了小半瓶刚买的花露水,自信彻底压下酒气,这才从容中略带一点儿紧张地迈过哨兵大门。 官兵们都在操场上打球。梁宸远尽量假装自己隐形,快速穿过操场,朝宿舍楼上跑去。三个校官的宿舍都安排在最顶层,而且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住,梁宸远快跑上去,突然一顿,差点儿倒栽下去。 杨瀚元! 杨瀚元这家伙居然无声无息地站在楼梯口的背光处,半倚着墙面,双手抱胸,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专门等着堵他。两道x光一样的视线横扫过来,梁宸远原本就在颤抖的小心肝登时结结实实地一抖,下意识地干笑了出来。 杨瀚元站直了,淡淡道,“教导员。” 梁宸远赔笑,“在。” 杨瀚元默然扫视梁宸远一遍,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梁宸远眼睁睁地看着他直走进宿舍,多一句话都没有,恨得直想抓墙。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武力威慑还是要精神打击?您给个话儿啊,大!哥! 回去再仔细研究一遍明天的作训计划,梁宸远揉了揉脑袋。 酒劲有点儿上头,但作训内容更让他头痛。不愧是利剑啊,真全面啊,几乎所有的地形都涵括了,而且负重居然五十公斤,还不包括手脚上的沙袋。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要他的小命。梁宸远麻木地翻过一个身仰躺在床上,将那薄如蝉翼、重若千金的一片纸覆在脸上,泄气地吐出一口气。 纸片应声飞落到地上。梁宸远抱住头,连三个一百都省了,蜷到床里郁闷地睡去了。 明日事,且等明日死吧。 早上八点,梁宸远搬出视死如归的气势,全副武装上阵。尽管军校持久的训练给他垫了底,可他还是要用上劲儿,才能保持正常的军姿走到杨瀚元身边。激情消失怠尽,梁宸远一脑门热汗,默默在心里盘算他能坚持多少距离。 杨瀚元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两步。他不习惯有人站得太近,他更不习惯有人就站在他身边。梁宸远不知道,杨瀚元也不打算多做说明,梁宸远像个聪明人,在日后的相处中,杨瀚元深信梁副教导员很快就会明白自己应处的位置,包括战斗位置。 “宸远——” 梁宸远愣了一下,甚至没反应过来那就是自己的名字。全队百多号人齐刷刷地,目光整齐地落在了梁宸远身上。梁宸远绷着抽搐的脸回过头,苗建已经将车停地操场边上,招呼道,“队里通知,要你跟我过去一趟。” 梁宸远眨眨眼,挺挺脊背,拼着全身的力气端端正正地跑过去,苗建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队员,微笑着低声道,“上来吧,不是我给你解围,是队里确实来电话。” 梁宸远感动得一塌糊涂。 分节阅读_2 分节阅读_2 分节阅读_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 人,在最郁闷的时候最需要什么?最需要被人拉一把啊。 梁宸远那热切的眼神充分表达了他对苗建同志的无限感激,哪怕他既不笨也不傻地听出来了,苗建重点表达了“解围”两字。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苗建还是拯救他于水火之前。比起某个装古董贩子的x光眼二毛一,苗建简直就像天使。 但,戏份还是要演足。 梁宸远回过头,没想到全队队员早已经将目光都投回杨瀚元身上。杨瀚元以标准军姿右转,挥手示意全队出发,显然已经自动排除了他的存在。客套话省了,假戏也不用演了,这是好事,可就是心里有点儿失落,梁宸远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卸下装备拉开车门。 苗建打了打方向盘,司空见惯一般,安慰他道,“宸远啊,其实,有些事没必要太较真儿。毕竟你是领导,是指挥官。工作的重点和目标都和他们不同。” 也许吧。 梁宸远将手臂搭在窗前,让风直接灌进车厢。湖边的水气挟裹在风里,直扑到他的脸上。梁宸远望着队员渐行渐远的矫健背影,不由得绷起嘴唇陷入沉思。 人啊,其实常常站在岔路口上茫然四顾。当时只道寻常,不曾想却用上了一生。 三个一百,是最基本的睡前科目,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一百个靠墙深蹲。 作为实战部门,当然全部加难度,且翻倍 4 4、4,下马威 2 开出营地才知道,苗建是带他去接人特训。苗建简单介绍了情况,梁宸远也知道,利剑每两年以总队名义对各大队选送上来的心肝儿特训一次,为期一个月。原则上讲,人是哪来哪回,但实际上,这就是一场锋机暗藏的选秀。用梁宸远的无良rp总结下来就是,人选来了,先摸后嗅,训好了画个像,皇上先挑,挑完了撒给大臣们哄抢。纯纯的一部宫廷血泪斗争史。 眼见着宝贝心肝转个手就可能归别人所有,几届下来,各大队都学会了抢先动人心思。到了这一届,五十四个人个个来得有头有脸,有威有势,苗建一改前几届直接拉人到营地的作风,统一将人集合到队部,然后再下营区。 苗建讲完,还叮嘱梁宸远可以想个开场白,热烈、温暖,让同志们感觉到亲切和激情,等将来分回各队,多少还能扭转一点儿对利剑简单粗暴不近人情的印象。 梁宸远听乐了,苗建沉下脸,非常严肃地道,“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自嘲,要知道,每届的人基本都是骂着回去的,然后玩着命地和咱们对着干。” “其实,”梁宸远斟酌着道,“这样也好,竞争有利于相互提高。” “那是在良性竞争的情况下。若是恶性竞争呢,你想过结果没有?” 梁宸远闭嘴肃穆,他很清楚自己还是个刚刚走出满载着风和日丽的军校的热血青年,除了热血和激情,以及从学长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从影视剧上看到的那些浮光掠影,他确实很不了解这个地方。这个世界就像裹在层层包装纸里的彩蛋,不扒开了,谁也不知道最里面的是巧克力还是臭鸡蛋。 苗建办理交接手续时,梁宸远就站在一边陪着。显然苗建和这些大队长很熟,言谈间颇有些推杯置盏的架势。梁宸远很清楚,关系这东西无论在哪儿都很重要,可他还是别扭。一直以来,军队给他的印象都是热血与豪迈,那种坦诚相见,生死与共的气势与如今这典型的官场寒喧场面简直大相径庭。梁宸远感觉有些失望。 但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心理在作祟。这种作风由来已久,既不会只有今天存在,也不会在今天之后消失,只是人的心中总存有那么一点儿神圣的,不容侵犯的境地,即使明知道它有瑕疵,也会执拗地记忆它最初的感动与美丽。 很久以后,杨瀚元生冷地告诉他,“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坚强,所以面对现实,你需要保留幻想。” 梁宸远望着他暴露在阳光下沾满汗水和油彩的脸,心里默然,“杨瀚元,是不是因为你足够坚强,所以才能面对现实,追逐梦想?” 而这确实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如今梁宸远看到的是军解里一个个坐得笔挺,正暗中较劲的尉官们。其实绝大部分的人都把当兵做为一场人生必须经历的体验,真正以之为职业的人,少之又少,真正能以之为职业的人,凤毛麟角。 梁宸远在他们面前只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苗建准备了一篇热烈、温暖,让同志们感觉到亲切和激情的开场白。梁宸远在脑子里默念一遍利剑今天的作训计划,心想,确实有好戏可看了。 下午回到营地,勤务兵通知苗建和梁宸远,杨副队长临时决定将野外训练拓展成三天的生存训练,出发时携带的多余装备会于完成今日科目后,由二中队长李野,三中队长章连璋押车拉回营地。学员驾到,就先随便安排安排,派去队医那里先做个全面的体检,先吃几顿好饭饱饭,睡个好觉,其他的等队员们都回来再说吧。 特别地,有关新副教导员梁宸远同志,副大队长杨瀚元同志十分真挚地希望他也能拔冗随队测试一下自己的体能。 苗建有些生气,而且毫无保留地在梁宸远面前表现了出来。梁宸远倒觉得苗建很生气,只是很有保留地在他面前表现了出来。对于苗、杨两位实权人物的针尖麦芒,梁宸远好脾气地一笑,“大队长,消消火。工作总要做起来,不如这样,先安排大家住下,总不能先把人扔在操场上晾着。” 苗建审视着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本以为这小子会顺着自己的火气怒下去,没想到,却讲出这么识大体的一番话来。也罢,苗建露出微笑,“我本来想,你刚来,比较合适先摸清队里的情况,再把具体工作做起来……也好,求同存异么,你我的不同意见,咱们就等杨副队长回来后再共同商讨解决。” 一句“你我”,自己又卷进去了。可没办法,他只能认下,至少现在他暂时无话可说。梁宸远呵呵干笑,他来当兵,不是来斗心眼的。心情烦躁地安排学员们入住,晚上再去接李野和章连璋的车。没想到章连璋一下车直接跑到新兵的宿舍楼前,二话没说,先拉了紧集集合。学员们大都措手不及,虽说跑下来时倒没有什么大的缺失,可时间上面还是让人脸色发黑。 被讽剌是肯定的了,不会有一句好话,可刚当新兵那会儿早经历过了,下马威嘛,小儿科,更别提站在这儿的个个都拿这个给新兵蛋子们操练过,具体流程,大家心里都有数。李野与章连璋确实也非常痛快。李野一板一眼地报完集合时间,章连璋直接冷言冷语地命令向右转,跑步走,多一句话都没说。 低气压迅速在队伍中扩散——这种表现,压根连被训斥的资格都没有,人家利剑根本不屑一顾。 领完装备,章连璋不耐烦地宣布解散,讲完就走,李野同撤。学员们又站了半晌,这才真的缓过劲来,个个一声不吭,脸色难看地默默上楼去了。 整个过程,梁宸远都陪着苗建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 第二天早上李野和章连璋都没有露面,只派勤务给学员们一人派发一份流程表和指示图,随生随灭。梁宸远带着人去体检,然后利用职务之便,抢先抽走自己那份。队里有专职的随队医生,梁宸远运运气,把心一横,一鼓作气冲进队医肖初东的办公室。 肖初东冷不防看见梁宸远顶着一头薄汗进来,连忙站起来敬礼,“教导员。” “坐。”梁宸远拉开椅子,十分严肃地道,“肖大夫,我需要了解一下全队人员的体能数据。” “啊?”肖初东有点儿愣。 “全队的平均肺活量是多少……” “哦,好。您稍等。” 每问一个问题,梁宸远就觉得自己短了一分。问完最后一个数据,梁宸远有强烈的冲动,立刻回炉重造,打散了重新再铸成一个自己! 肖初东被梁宸远咬牙切齿的表情唬得直愣,梁宸远低头阴阴一笑,捏着报告游魂一般地荡出了医务室。 下午是军事科目测试,项目很简单,都是基本的,百米冲,越障,射击……李野和章连璋只带着记分板和计时器出场,测完列队,撤回开饭,不予点评。第三天白天继续,晚饭后解散,操场范围之内,可自由活动。 几乎是掐着时间,杨瀚元带着队员一脸油彩地跑回来了。队员们个个都肮脏不堪,混着汗酸味和其他说不上来的味道,作训服已经看不出原色,乱七八糟地粘着泥和草屑,唯一值得称赞的就是它们还整齐地穿在队员们的身上。 李野和章连璋跑过来敬礼,学员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默默打量站在最前面的人。杨瀚元停下来回礼,然后继续带队跑到宿舍楼前。 五十四双眼睛睁大了看着。队员们解散后迅捷地闪进自己的寝室,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拎着洗漱用具和换洗衣服出门了。下楼,整队,跑步去浴室,整套动作流畅得像打枪,而且全程目不斜视,没有任何人好奇这些凭空冒出来的新家伙们一眼。 学员们面面相觑,有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上楼,其他人自发地跟上,五十四个人迅速换装整队,由站在第一排第一列的29号喊着口号,整齐划一地堵到队员归来的必经之路上,一个个拔得像标枪一样,直挺挺地绷着脸。苗建苦笑着指给梁宸远看,“看看,刚照面就杠上了。” 梁宸远也觉得好笑。扛枪的人果然都不是吃素的,这回就算利剑想无视人家,只怕也得给这简直可以拉到□阅兵去的军容军阵三分薄面,停下来表示表示,多少呱唧两声。 很快,队员们已经换好干净衣服,顶着半干的短发跑上操场。 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 杨瀚元带队经过学员队列,下令立定,自己左转。目光扫过神情发紧的学员们,他淡淡道,“解散。”然后转身带队继续目不斜视地跑向宿舍。 苗建登时大怒,猛地一掌拍到窗台上,震得玻璃咯咯直响。“这个,这个利剑,养出来的人怎么就能这么绝?” 5 5、5,测试 晚饭后,杨瀚元将队员和学员都集合到会议室,集中点评新学员的体能数据。梁宸远的数据依旧捏在自己手上,未列其中,可他还是两眼发蓝,瞳孔里跟跑码似的,一行一行地跑过队员和学员们的对比数据,同时在旁边自动注解自己的测试结果,以及数据差。 简直自虐。 讲评完毕,队员们和学员们开始陆续退出会议室,梁宸远回神,露出纯良的微笑,试图无声无息地消失,立刻回宿舍狂练,可章连璋和段诚已经笑眯眯地一左一右堵上来了。 “教导员,和您商量个事儿呗。” 梁宸远回笑,“好。” “队座把数据总结的重任交给我们俩了,教导员,这是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我们想要完美完成。” 分节阅读_3 分节阅读_3 分节阅读_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4 “哦。那好啊。” “教导员,根据队长指示,将你列入新一批学员中合训。但我与连璋认为,为了真实有效地得到学员们体能数据方差,我们一致请求,将您的数据作为异常样本剔除。” 梁宸远的汗,流下来了。 武警。梁宸远真想侧过脸去赏自己一嘴巴,这群人精,是兵更是警察,是处突反恐的尖兵中的尖兵,藏个小破数据算什么,而且还是人家自己的地盘上耍的心思,这不是擎等着找死么?就等着死无全尸吧,我都替你自己悲哀。 章连璋和段诚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抬手敬礼,吼得像请战,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请,教导员批示。” 梁宸远尴尬地点点头。任他脸皮再厚,也架不住两个人这么打苏丹红啊。 章连璋和段诚偏偏还要茫然地眨眨眼,楞装不明白点头是啥意思似的,大声又重复一遍,“请,教导员批示。” 妈妈的,非逼小爷。 可打也打不过,骂也没底气……想想也是,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梁宸远释然一笑。 赶明儿练起了,爷再跟你们瞪眼睛!梁宸远心里咬牙,右手却不慌不忙地抬起来,庄严宝相,官气十足,硬装得居高临下,牛气哄哄,“同意你们的请求。现在,我以利剑大队副教导员的身份,指示你们务必圆满完成任务!” 杨瀚元低头关掉投影仪,无声地笑了出来。 “对了,教导员,”杨瀚元抬起头,迎着梁宸远的目光,顺带扫了一遍章连璋和段诚,“你好像还没见识过利剑的利剑,这样吧,”他挥挥手,“连璋,你去陪韩靖过过腿脚,段诚,你去和李野比比枪法。记住,要全力以赴,让教导员看到我们的真实水平。也给学员们开开眼。” 两个人一滞,掉头就走。原本就磨磨蹭蹭,到现在好不容易才走到门口的韩靖立刻耳尖手快地反扑回来,揽住章连璋脖子,兴奋地直刮他的下巴,深情呼唤,“小璋璋~” 李野也慢吞吞地从门口走回来,相当认真地瞄了瞄段诚。 杨瀚元目送四人出门,将嗓音压得几不可闻,“展示你自己……” 梁宸远惊讶地回过头,“……什么?” “你听到了。”杨瀚元夹住文件夹,站起来道,“走吧,下去看看。顺便简单介绍一下他们的情况。” 站在楼梯口时,梁宸远总结了一下最新出炉的八卦:原来韩靖和章连璋至少有一块压缩饼干的血海深仇。而李野向来一言不发,直接用子弹囧得对手泪流满面,无地自容。 杨副队长嘴上说着,“大家累了三天,要先让他们放松一下。” 梁宸远乖乖陪着点头,心里呐喊,再说点儿,再多说点儿,快向我尽情地展示你自己吧。 两个人走到场地里坐下。杨瀚元叼出烟,抬头看着韩靖和章连璋,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当初张队为什么把你指给我训练?” “这个,支队长希望我上得了战场,下得了机房,做真正的,技术尖兵。” 杨瀚元扣着手深吸一口烟,目光紧追着场地里防多攻少的章连璋,淡淡地点了点头。 杨副队长没表示,梁宸远只好自己找话说。默了片刻,梁宸远小心翼翼地转回头,“我会加紧训练,尽快跟上你们的进度。” “嗯。” 答得真敷衍。有点儿伤自尊。梁宸远闭嘴不谈了。 两个人随即陷入长久的静默。 淡淡的喜悦,终究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杨瀚元不动声色的维护就像一杯温热的淡茶,入口无味,久品之后,齿颊留香。 安静地坐在这个人身边,梁宸远心情很好。 场上的章连璋已经退无可退,干脆屈肘护头,等着韩靖旋风般的一脚踢来,然后结束战斗。杨瀚元将烟头戳在地上按灭,又突然开口道,“你的训练,我会专门为你单做一份计划,你暂时不要与学员们一起跟训了。” “啊?哦,好。” 杨瀚元转头沉默地看过来。 压力骤降,梁宸远想了想,亮出纯良的微笑,郑重道,“是。” 杨瀚元点点头,站起来跑向场地里给李野和段诚做裁判。 场地里的灯光应声打开,队员们和学员们都屏声静气等着看下一场好戏。杨瀚元站在场地里,高强光线斜打下来,像是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似的,映得整个人都遥不可及。 梁宸远伸手挡在眼前,眯着双眼从指缝中缓缓打量。 有人告诉过他,人若太知进退,交浅言深,必定或者至诚,或者至奸。 杨瀚元,你是哪一个? 第二天,是新队员体能极限测试。苗建一早就找来梁宸远,忧虑地道,“宸远,今天是体能极限测试,科目本身并不危险,但瀚元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人的体力与精神耐受力都往极限上逼,这我就比较担心了。” 梁宸远乖顺地点点头。 苗建又道,“所以今天我把工作都推迟了,打算坐镇队里,万一有什么问题,立刻解决。” 梁宸远又乖顺地点头,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拍点儿马屁。 “宸远呐,”苗建拍了拍他的肩,“我希望你也能把这次工作重视起来,如果有什么不当的地方立刻指出,这就是为队里负责,为瀚元他们负责。” 梁宸远被唬得有些愣,“队长,您的意思是——” “我是这么想的,你刚到,又是教导员,一方面确实应该随队了解队里的作训情况,另一方面,才能从实事求是地批评指导工作,如果你觉得体能跟得上,我希望你能全程观摩。这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梁宸远应下了。 杨瀚元已经在操场上集合学员了。队员们则站在另外一侧。梁宸远换了作训服跟下来,杨瀚元没说什么,只是习惯地退开两步,看着章连璋点名。 然后,他沉声道,“稍息。” 学员站稍息姿,脸上却始终带着一目了然的较劲神情。 杨瀚元的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平稳,“今天我们进行的极限体能测试,是你们参训后的第一次考核。你们是来自军区各中队的兵王,我相信,你们都能通这一关。”杨瀚元说着停下来,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踌躇满志的,那些自信自豪的,以及那些不动声色自以为面无表情的脸,再静默片刻,淡淡道,“为示公平,我允许你们每个人随机从队里挑出一个人共同参加测试,当然,”他微笑了起来,“你们也有权利放弃这次选择,我会替你们指定。” 新兵们都静默不动。他们都听说过许多关于陷阱的流言。 韩靖在一旁不耐烦地怂恿道,“熊兵,连挑个人都不敢,还来咱们这儿干毛啊。” 段诚跟着阴阳怪气地起哄,“不挑也好,省得一会儿被咱们毙得满地找牙,里子面子全练没了,那可怎么办啊。” “报告!”第一个人站了出来。 杨瀚元示意他继续说,那个人目光狠厉地看向了韩靖,一字一顿,“我挑他。” 韩靖顿时乐地像花儿一样怒放了,颠颠地第一个跑到杨瀚元身后站好。接着就有第二个人站起来指定段诚。段诚以慷慨赴义般的气势向身后的队员们招摇地挥了挥手,像要接见外国元首似的,悠闲地踱到韩靖身边。 接下来,陆陆续续有人被指出来。梁宸远注意道,有个人一直在犹豫,目光反复巡转在他和杨瀚元身上。那人落在了最后,杨瀚元划完倒数第二个名字,抬起眼看他,他敬了个端正的军礼,大声道,“我想指定这位少校。” 就知道……梁宸远脸皮一热,心想这坑自己跳得可真准,一头直接扎正红心。 另一边,杨瀚元已经夹起花名册,淡定从容地道,“不包括他。他比你们还新,这样吧,由我代他完成所有科目。” 杨瀚元的语气不容置驳,学员们甚至连杨瀚元最初应允的“随机挑”这样明显的矛盾都来不及去置疑,杨瀚元已经挥手示意,列队前进,测试即时开始。 6 6、6,测试 2 事实证明,梁小爷倒底还是有功夫的。梁宸远眼明手快抢上一步拽住杨瀚元借一步说话。 杨瀚元看着身边的人都跑过他们身边,这才转头脱开梁宸远,一脸了然地只说了句,“随你。” 默…… 梁宸远更挫败了。 这态度,根本就是:小朋友啊,看你尚且年幼无知,兄弟我拉你一把。但是,如果你执意要去撞个头破血流呢……他杨瀚元所愿意多做一点儿的,就只有清楚明白地让梁宸远感觉到:你必将会撞得头破血流,而他不会另加阻拦。 路,都扔在你面前,你自己选。 杨瀚元已经带着被挑出的队员站到了起点左边,学员们按学号列队站在另一边。章连璋一声令下,队员们保持队形,学员们争先恐后,跑了出去。 梁宸远自觉地排在最后,章连璋拉住他,好心好意地道,“教导员,不是我们看不起你,是你现在的体能根本完成不了。” 梁宸远的脑子里于是又开始无限次地回荡,看不起,看不起,看不起…… “三中队长,”连梁宸远自己都能感觉到眼睛里呼呼地往外冒血丝,“我相信你也明白,我拼得就是一个自不量力!” 章连璋愣了。 见过傻的,就没见过这么犯傻的。梁宸远已经迈开腿跑出去了。章连璋空着爪子停在半空,转头对李野道,“你说咱们教导员是不是有点儿‘二’啊?队座都亲自出马救驾了,他还凑合个什么劲啊?” 李野垂眼扫过章连璋的脸,平声道,“二的是你。” “什么意思?” 李野出神地盯着章连璋的脑袋看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口气,转身走到一边儿去了。 跑出四百多米后,队列进入了林区训练场。杨瀚元宣布第一项测试正式开始,老队员们依旧保持着不紧不忙的姿态,学员们大多却开始紧张起来了。一群人发足狂奔,跑到湖边时,梁宸远已经被甩得看不见人影。梁宸远的步伐慢下来,边跑边仔细寻找大部队跑过的痕迹。 身后传来两声鸣笛。梁宸远回过头,李野顺势打转方向盘,停到他的眼前,“教导员,上来吧。” 梁宸远看着车身上贴着的“收容车”三个字,干笑着摆摆手。 李野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林路,“教导员,你知道测试路线么?” < 分节阅读_4 分节阅读_4 分节阅读_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5 br   梁宸远笑得更干。小爷就是在发愁这个啊。跑了五公里不到,最多相差1、2分钟,竟然就被甩得找不到北了,囧tz。 李野:“您不知道,那怎么跑?” “那我也不能上收容车啊,那我成什么了?”梁宸远苦笑,那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在江湖上混? “这不一样。” “这——”梁宸远转念一乐,趴到车窗上笑眯眯地道,“野哥,给指条明路吧。” 李野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痴心妄想,“我也不知道。” 行进坐标已经被谨慎地收起来了,即使是训练场,对像梁宸远这样,没经过专业训练的技术兵而言还是相当危险。杨瀚元的意图相当明了,李野也不想擅自给队长乱添麻烦。“教导员,我要去下一个项目测试点了。” “哦,好。” 汽车发动起来,扬起些许灰尘。梁小教导员目送之,然后继续一边四顾茫然,一边慢慢向前跑。李野始终在他的前面,不疾不缓地与他保持距离,溜狗似的同速前进。 梁小教导员很无奈,可该死的路上本来就没线索,现在更被收容车搞得尘土飞扬,简直没法看了。梁宸远一股作气,奋起直追,李野也陪着提速,最后似乎终于看出梁小教导员是在追车,滑着缓缓停了下来。 梁宸远追上来,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趴在车窗上喘气。李野递过一瓶矿泉水,梁小爷漱了口,终于缓过一口气,“你,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走吧。” “是。”李野说着跳下车,拉开后厢车门,亮出满厢的装备,连拉带拽地地往地上卸。 梁宸远迎着清冷湖面,喝了口凉水,脑袋瓜里终于重新启动,他大爷的,这就是第二项目测试场! 还以为…… 梁宸远好笑地将剩下的水都倒在头上,帮忙卸车。 掏得差不多了,眼前的树枝就开始晃动。梁宸远端出戒备,一个人已经拨开乱草跳出来了。 潮湿的作训服沾着蛛网,草叶,靴子上两脚泥泞,杨瀚元抬了抬帽子,冲两人笑了一笑,梁宸远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笑,要回个什么样的笑,杨瀚元已经拎起一件装备涉入湖中,做武装泅渡。 梁宸远无语,默然目送。 初夏的湖水尚且有些剌骨。风吹过湖面,像是起伏不定的桌布,杨瀚元浮在布上,仿若随波逐流,渐行渐远。 韩靖第二个冲出来,紧跟着的就是段诚。包括杨瀚元在内的六个老队员先后全副武装涉进水里,第一个新兵才吐着树叶钻了出来,。 恍见天日,29号开口就想来一句豪骂。他大爷的,刚刚走过的路,真真他姥姥的暗无天日、遮天蔽日,憋得他一腔怒火。 李野冷不防将装备塞到他怀里,简洁地道,“29号,还在计时。” 29号的表情难堪地定格在脸上,只见身边有老队员闪过,自行抓紧装备迅速入水泅渡,滚在喉咙口的圈儿话顿时浓缩成一个“靠”字,立刻折腾了起来。 杨瀚元带领第一梯队,已经冲在水中遥遥领先。梁宸远帮着李野向陆续跑出来的学员递发装备,湖面上却突然响起清脆的枪声,像是一声闷在云层里的炸雷,划破空气,重重回荡在湖面上,扑楞楞地惊飞大片的林鸟。 梁宸远毫无防备地一颤,紧接着就反应过来,是水上射击。 成串的枪声紧追其后,梁宸远尴尬地看向李野,李野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他。梁宸远轻吐一口气,笑了笑,抓紧手里的装备,等待下一个新跑来的学员。 派完装备,杨瀚元也开始靠近另一处湖岸,准备登陆。杨瀚元上岸后直接带着装备跑了,后边的人也不多话,闷着头一路狂奔,都追着他绝尘而去。 李野站在车前,平静地望着梁宸远。那股子无形的压力让梁宸远眨了眨眼,垂下头,自觉地爬上了收容车,“二中队长,接下来是什么科目?” “越障行进射击。” “然后呢?” “测体能。” “不是测过了么?” “是测过了。” 没了。 梁宸远默了。 默完了继续小强,“刚才的丛林越野,路线很复杂吧……” “应该吧。” “你们一般都怎么跑?” “跟着队长跑。” “……” 江湖多奇人。梁宸远决定结束这种和谐有爱的一问一答式的对话,冲李野笑了笑,闭眼靠在副驾坐上。 收容车直接跟在队员后边开进障碍靶场。队员学员照旧分成两个方阵,章连璋带人拉着一张告示栏跑上来,放在两队人中间,栏上分门逐项地贴上打印好每个人的丛林越野成绩以及阶段成绩的名次表。之后自由活动五分钟。 杨瀚元带着老队员们走到树荫下席地而坐,学员们则没这么轻松,立刻围上学员中跑在第一名的二十九号万杰身边,确认杨瀚元、韩靖他们跑出来的成绩是否真实可信。 万杰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武装泅渡时,你们不都看见第一纵队在水面上的位置了么?就算没看见,枪响总听得见吧。”学员们都安静下来,偷着将目光瞟到被围在中间闲谈的副队长身上。杨瀚元敏锐地抬起头直视过来,学员们纷纷转头迅速避让开了。 梁宸远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场全程监控的测试,而且效率如此之高。数据应该也是即时传送的,打印出来的数据有非常明确的评比标准,结果一目了然。不愧是做快反的部队,安排果然周密细致,效率高绝。梁宸远第一次,生出一种正活生生地触摸这支部队的奇妙感觉。 他喜欢这儿,这儿让他兴奋,想一探究竟。 杨瀚元已经站起来了,带着老队员们走回来,学员们立刻列队以待。杨瀚元回头让韩靖整队,然后宣布道,“下一个科目,越障运动射击。”目光缓慢郑重地扫过学员们的脸,杨瀚元指向训练场,“我们要求的不止是速度,还有精度和标准度。现在按上一科目排名列队,队员学员每次列各两名。” 队员们快速调整对伍,杨瀚元带队走到起跑线前,站在了最左边,埋头教正手里的枪。段诚左上一步,队列自动变成两排,学员29号和11号也站在了右边。章连璋带人将子弹发进各人的手中。 场内的障碍主要是依照城市巷战设计,建筑高低不一。队医肖初东终于拎着急救箱大咧咧地出现,陪在梁宸远身边,自动担当解说,“这里不少障碍都是咱们队员自己设计弄的。” 梁宸远伸出拇指,章连璋已经下令,四个人提枪疾冲出去,跳上一截狭长的障碍墙狂奔,肖初东指着墙体上各种造型的窗口,乐呵呵地道“教导员,这段墙的用处老多了,墙顶能跑,墙上能钻,墙下能爬,还能翻跳,还得到过上级表扬,咱们队里老自豪了。” 梁宸远点点头,第一组目标随之出现,十来人靶散落在各处突兀地冒出来,万杰和卢浩只来得及观察,杨瀚元和段诚已经全部爆中目标,学员11号失衡掉下墙,杨瀚元回头轻喝一句“上来。”继续向前冲去。 很显然,这一轮是抢射。 29号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第二组目标出现时,11号只来及半跪下来稳住身形,29号堪堪抢到一靶,歪着身子也摔了下来。 杨瀚元这次没再回头,跑到障碍尽头,一手背枪,一手解下腰间的飞虎爪。段诚几乎和他同时完成动作,两人射出飞虎爪,迅速攀登上楼顶,再在另一侧系好下降器,纵身一跃,直接握枪飞扑下来,沿途瞄准射击。 梁宸远已经看得眼花缭乱,瞠目结舌。形势几乎在一面倒,杨瀚元甚至渐渐和段诚都拉开了距离,身影在高低起伏的障碍中时隐时现,两个学员早被远远甩在后边,肖初东看了一眼自备的秒表,低呼道,“老天,队长又要刷新纪录。” 梁宸远得意地笑了。 午后的阳光旺盛地照射下来,杨瀚元的身影奔跑在明亮的阳光下,像是暴光过度的胶片,只分辨得出一个闪耀的轮廓,几乎要剌瞎人的眼睛。 杨瀚无已经进入最后一项,最最传统的运动射击,梁宸远屏心静气地看着,只见杨瀚元扑地钻进低桩网,就像一只爬虫,快速迅捷地低姿穿了过去。 几乎像是错觉,杨瀚元在钻出桩网的那刻,一瞬停顿。梁宸远仿佛看到了一头蜇伏的猛兽,于静止间一跃而起,全身都张扬着志在必得的气息,向自己的目标疾冲而去。 三十米距离不过一瞬,杨瀚元跃进射击位,一边放下97,一边挑捡散堆在地上的手枪零件迅速拼装,在准确无误地射出十枪之后,终于慢悠悠地站起来,拎着枪走到一边,满脸闲情逸致地看着刚刚跃出低桩网的段诚以及远远落在后边的29号和11号。 学员队里已经鸦雀无声了。大家都是内行人,都清楚这样的结果代表的是自己与队员之间的巨大差距。道理简单,譬如射击,从脱靶到九十环,只需要几个月的突击,从九十环到一百环,则需要长久的训练、智力、天赋与体力。任何项目都一样,愈接近颠峰,愈加得来不易。 梁宸远无声地笑了。杨瀚元,确实是个敏于行而无多言的人。他不作任何言语,只要亮出他们杰出的军事素质,就足以震得学员们五体投地,甘愿忍受日后任何艰苦非人的训练,没有质疑,没有怨恨。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榜样,想臻于那样的境界,就必然经历同样的过程,除非,他不能忍受,选择离开,又或者无法做到,只能离开。 对他,也一样。 ========我是八卦的分割线============ 稍微整理了一下,结果发现军训时的八卦居然还不少,为了让大家八的痛快,今天先来个背景介绍,下次咱们就八英雄救美~ 可能因为我们校人数少,所以是拉到武警指挥学院训的,大家都知道,四川军区的武警还是很牛很牛滴,由于重庆和资阳的原因,所以故事还是有料滴。 我们系算学校的大系,所以分了一个整连,四个排。 那时候我还是cj滴。对帅哥的审美绝对非常主流,喜欢的就是梁韩伟、陈坤这种五官比较立体,看上去阳光又阴柔的类型。又或者是古天乐这种一身麦色,男人味儿十足的阳光健康型。不幸地,我们的连长偏偏就是个长的很麦色很立体很阳光很健康的活泼可爱攻。(现在想想,简直就是一完美现实版总攻。)所以此君甫一出场,女生们基本都把眼珠子瞪high了。 然后再说排长们。一排二排不熟,三排是我们,教官长得,嗯,只能说,挺白,挺娇小,也就170,可能还没长到,不穿军装绝对咋看咋弱不经风,总之隐藏地相当之深。而四排长同志,也就是我们今天这卦的另一主角,那时在我充满主流色彩的目光里,相当地非主流,又高又瘦又小白脸,还不如我们家的娇弱排来得可爱,除了个头基本一无所取。 分节阅读_5 分节阅读_5 分节阅读_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6 但,不幸地,他带的排里充满了我们系最具有浪漫主义情怀的女生们,于是,杯具诞生了。 四排长个子高,这在川兵中是很少见的,所以,肯定,要当个护旗手升旗手啥的,两个肩膀端得特别平整,让我很不顺眼,至于脸 6、6,测试 2 ,我基本没印象了,就记得应该算是清秀型的,小白脸,绝对又小又白。 当然,现在我的审美广泛了,终于认识到四排长其实是个披着纤细高佻文弱的外皮,第一眼看上去让你欣心赏目,深入了解之后,让你不禁母性泛滥的清淡温柔受,而这还仅仅是精神层面上的。从实力上讲,他也是相当v5强悍的人,反正根据当时某四排命女泛酸飞醋的长篇溢美之词,简单总结之后,就演化成纤细俊美武功高强的攻受皆宜体。 于是,某些早熟又rp的女生们就分成了两个非常严肃的阵营,每天争争争,据说最后还升级为两女大打出手……当然只是听说,哈哈。 现在背景介绍完了,咱们进入小正题。 就在某个大家百无聊赖,席地发呆的上午,四排长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从我们前方缓慢飘过,某八卦连长命女目送之后,冲我们嘿嘿冷笑,“知道为啥四排一脸愁惨,目无焦点么?” 我们好奇,为啥? 她:因为晚上打扑克输的。 我们:啊? 她得意地:听说被连长一口气儿赢了四百多块 不是吧?我们集体orz。他们居然赌钱??? 第二天,此命女又来八卦,知道为啥四排更愁惨了么? 我们,输的。 此命女偷笑,据说四排长太受女生欢迎,引起教官们公愤,小一千已经输没啦,哈哈哈 我们,扭头远目四排那班因为太张扬而不得不痛心中的女生~ 当然,这卦还有一结局。结局就是四排长在这次军训中先输钱再输烟,最后输到身无长物,兜无余钱,只好和兄弟们抢烟…… 哈哈~ 7 7、7,初锋 先八卦,以保持连续性,呵呵。 其实,帅哥看多了,也就平淡了。更让我们这些妞儿头疼的是营区三面一片荒郊,及目了无人烟,唯一的天堂路细长一条,进来时匆匆一瞥,还有哨兵镇守。宿舍区只卖水,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搞得大家都很消沉。这时候,传说中的营长叔叔来到我们身边。 营长叔叔是专程缓解我们的情绪来的,所以举手投足都特激昂特夸张。 你们的教官,都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 那肯定的啊,大家默。 都是党员~ 那还用说?大家还默。 都是学生会干部~ 呃?大家小骚动,原来只要有学校就会有学生会这么神奇的存在啊~~~~然后继续默。 但营长被我们的骚动搞兴奋了,颇自豪地又介绍说,都是具有实战经验的武警精兵,曾经和犯罪份子英勇搏斗~~ 大家,沸腾了~~~ 营长一看,功成身退,极不厚道地跑了。连长就站他旁边,一看,跟着溜吧,结果又被营长给拎回来了,让他给大家讲讲。 连长这人吧,我上次介绍过了,长得特立体特阳光特麦色,张嘴一笑,一脸谦虚,我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可以给你们讲一个三排长(我们的娇小排~)的真人真事,英雄救美的~(注意,这是挑逗的扬声~) 我们热烈鼓掌。激动得当时都忘了看娇小排的表情了,可惜。 连长笑眯眯,有一次你们三排长放假,去人民广场,结果遇上流氓tx妇女。好几个人,还带着这么长的片刀,连长一比划,拽着人家姑娘的包不放。 我们问,漂亮吗? 连长笑眯眯,这要问你们三排长啊 我们,找娇小排,三排长坐得太靠前,看不见= =。 连长继续说,你们三排长啊,先,¥……,又,¥……(对不起大家,实在记不住当时的动作了),连长边说边比划,你们三排长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打倒了。 我们问,然后呢?美女以身相许了? 连长,还没完呐,结果有个人,偷着下刀子,用这么长的水果刀偷袭你们三排长。 我们倒抽一口气。 连长说,当时那血流的呀,我们一听说不干了,立刻带着人往那边赶,好几个人,还有你们四排长,出门登车就朝人民广场开。 我们紧张,然后呢? 连长,无辜地,我没去啊,不知道,你们四排长去了,让他讲 我们扭头找四排,连长趁机跑了。 四排也无辜地,我们没赶上,你们想,从这儿到人民广场那么远 我们点头,也对,至少三小时……而且当时也真傻,反应不过来,只听四排长说什么,你们三排救的人,让你们三排讲,我们就围过去了。 可怜的娇小排,一个劲儿地说,没什么好讲的。 我们软磨硬泡。 娇小排终于腼腆地道,“她跟我说谢谢,然后就走了。” 我们,“啊?就这么走了?” 娇小排点头。 没留电话? 娇小排点头。 医药费没付? 娇小排,哪能让人家女孩子付呢?再说,也没那么夸张,就不小心被划破点儿皮。 我们,集体狂晕。完全被忽悠了。 当然,这卦也有一结局。 结局就是,之后的某日早晨,某美女军官(是真美)在遥远的操场彼端,将一袋美食递给我们的娇小排。那女军官可是我们军训期间唯一所见的女兵啊啊啊啊~还说了好久的话~ 然后,连长同志看着娇小排归来,抢先跑过去从袋里摸走一袋牛奶,四排长二排长一排长跟上,状似密切,嘻嘻哈哈,一脸那啥啥啥的笑 以上证明,军队的rp确实是随着官衔往下降的,哈哈。 =======我是正文的分割线=========== 后面的事顺理成章。杨瀚元带着人一圈一圈地在操场上绕,途中随机加入数十到数百的俯卧撑。李野和章连璋都提着水龙,一东一西分两边站在车顶,一丝不苟、公平公正、兜头兜脑地将高压水龙朝队员和学员身上冲去。队员们连水珠都不屑一抹,学员们则个个都呲着牙,一脸狰狞地在泥水地里跟自己的身体较劲。 肖初东不知从哪儿牵来一条苏牧,慢慢在操场中间溜达,偶而抓一个人,大声道,“行不行?不行就上收容车。” 换来的始终都是怒吼一般的“行”,苏牧就撒着欢地“汪、汪”两声,跟表扬似的。 梁宸远把肖初东叫过来了,叫他务必盯紧。肖初东乐呵呵地搓搓手,反过来安慰梁宸远道,“教导员放心,队座心里有数。” 苗健让梁宸远盯紧了。梁宸远一边叹着气,一边看着队员们神态悠然,有条不紊地跟着杨瀚元跑。后边跟着一群残兵破将,气喘如牛,满操场都跟拉着破风箱似的,到处呼哧直喘。 就这么跑,杨瀚元还敢带人冲剌。五十三个队员,一声令下,拔脚狂冲。学员们几乎把眼睛都瞪丢了,眼睁睁地看着一群疯子以百米冲剌的速度绕着操场狂奔。 八百多米啊,还只是一前奏。 几乎所有的学员们都停下来,撑着膝盖目瞪口呆地看着队员狂跑过八百多米之后又加速冲了几近二百米这才缓下速度,学员们个个无话可说,连最后一点儿较劲的心思都散了,全都服气地瘫倒在了地上。 杨瀚元又带人折回来,帮着肖初东照看学员们的状况。几个体力强的勉强站起来,又开始拉旁边的人起立。 杨瀚元看了看,觉得没问题,便整队站到一边,看着这群人歪歪斜斜地好不容易站成队列,无波无澜地道,“同志们辛苦了。” 学员们都默不作声。 杨瀚元继续道,“今天的单兵测试就到这里。为了表达对各位学员的欢迎与你们顽强坚持的敬意,这里的每一位队员都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杨瀚元说完,解开了作训服。他身后的人也都动作起来,很快每个人都从手臂上和腿上解下沙袋,捧在了手中。 学员们已经面面相觑,任谁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怕牛掰的人牛掰地显摆,就怕牛掰的人轻描淡写、不动声色、一招接着一招地显摆。 杨瀚元第一个将手中的沙袋递给指名点过梁宸远的四十八号上尉,拍了拍他的肩,诚恳地道,“希望有朝一日,与你同行,并肩作战。” 利剑的其他人也将沙袋郑重交给挑选他们出来的学员。说过几乎相同的祝福之后,杨瀚元带领队员郑重行出一个军礼,转身列队向宿舍而去。 场上沉默得几近压抑。肖初东仔细看了一遍满脸呆滞,表情复杂得无以形容的学员们,在确认无需救助之后,好笑地摇摇头,转身大步追上杨瀚元,连声音都透着股小青年崇拜天王巨星的甜劲儿,“队座,您儿子~~” 苏牧欢快地叫了一声,围着杨瀚元撒欢转了一圈。 梁宸远掏掏耳朵,对着又跑回来的肖初东亮出白牙,疑惑地道,“儿子?” “教导员,可不得这么叫。”肖初东连连摆手,“那是队长的儿子,只有队长才能这么叫。” “你们都叫它什么?” “干儿子。” 默……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总算平安无事,除了新兵们震惊过度,就是梁副教导员的自尊受了点儿小伤。梁宸远趴在床上痛定思痛,把睡前一百的节目统统翻了一倍,最后爬上床上时,果然口干舌燥,还小有一点儿眩晕。杨瀚元的身影朦朦胧胧地浮在眼前,飘渺得就像两人的体能差距似的,远不可及。梁宸远勉强笑了笑,皱着眉闭上了眼。 早上徒手五公里热身,梁宸远跟着一起出操。队员们一般轻轻松松跑15分左右,就当活动筋骨了,而他拼尽全力差不多要用十八分。但,也不过是多用几分钟而已,不算太丢人。杨瀚元牵着儿子,不紧不慢地跟在里圈。梁宸远自觉跑在最后,尽力跟上 分节阅读_6 分节阅读_6 分节阅读_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7 ,跑到三公里时,终于落了下风。 杨瀚元便也陪着慢了下来。 儿子不满地抗议,杨瀚元干脆松开手,让它自己飞窜到前边找韩靖他们较劲,自己转过身原地跑步。 清晨的阳光照着梁宸远濡满湿汗的脸上,熠熠发光。汗水已经打湿了眼睛,梁宸远只能半眯着眼,看着前方跃动在阳光中的人。闪闪发光的皮肤,微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深如夜色的眼睛,眸子交杂着极细碎的点点微光。 梁宸远咧开嘴,跑到杨瀚元面前时,毫不吝啬地亮出雪白的牙齿冲他笑了。 杨瀚元点点头,转身与他并肩前行,“跟着我的步伐,注意呼吸。” “好。” 黑亮的双眼转过来,盯着他看,梁宸远又亮出明朗的笑容,“是。” 美人在侧啊。梁宸远荡漾地想,杨帅哥可是专程留下来带着他的。似乎连肺里那种尖锐的剌痛也因此缓解了不少。呼吸顺畅多了,就连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也渐渐平稳下来。梁宸远抬手抹开额上的汗,抿起唇跟着杨瀚元一起并头冲剌。 队员们早已经站成队列,正安静地注目着他们俩。杨瀚元带着梁宸远又跑了一段缓冲,这才慢慢绕回来站在全队之前。 迎着上百双眼睛,梁宸远早有心理准备,站稳了就冲大家亮牙。 同志们,不必忍耐,小爷我是专程来接受你们嘲弄的眼神,鄙视的目光滴。你们尽管放心,爷保证做到,一,脸皮厚;二,不记仇,来吧。梁宸远乐呵呵地等着。 也几乎就是在站稳的这一瞬,队列里爆出潮水般雷动的掌声。上百双眼睛真诚以待,上百双巴掌都拍得叭叭作响。韩靖甚至带头吼了起来,“教导员,好样的。” 教导员实在受不了这么热情的落差,抽搐着嘴角,干笑着傻了。 “讲几句。” 声音压很低,只给他一人听到。梁宸远僵硬地转过头,杨瀚元也不动声色地回望向他,神情自若,理所当然。 这厮,早就筹谋好的…… 梁宸远突然就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杨瀚元,你投桃,我必报李。 梁宸远转头继续微笑,“感谢大家,”你不就是来一手出乎意料,终身难忘么,“感谢杨副队长,感谢儿子,感谢操场,感谢阳光,我会继续努力的。” 队员们三三两两地笑了出来。 梁宸远再转过头。杨瀚元从容地敛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宣布道,“稍息。解散。” 操场上鸟兽散。 梁宸远没跟着走。一起走的话,实在不知道该说啥,还不如等一会儿再走。蹲下来勾勾手,儿子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来来回回地嗅他。梁宸远转手挠挠它的下巴,儿子享受地抬起头,黑润的眼睛,亮得简直跟他老子一模一样。 可想起他老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梁宸远磨着牙,搂着狗儿子一扭,抱着它一起滚到了地上。 再松开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清润的空气——唔——梁宸远呻吟着,双手只来得挡在胸前,就被飞扑回来的儿子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地上。 这狗……梁宸远痛苦地想,兴奋了……儿子兴高彩烈地压在他身上,眼神热烈,狗尾巴来回扫在他腿上,梁宸远崩溃地发现,他已经被压得动弹不得。 龙生龙,凤生凤,武警的狗儿子会擒拿……梁宸远哭笑不得地使出真功夫,屈腿用力一蹬,倒底翻了上来。 杨瀚元就站在了一边看着。 梁宸远好不容易制住儿子,抬起头,连笑容都有点儿抽搐,“杨队,有事儿?” “九点钟,1号射击场见。” “临时测试?”他记得作训表上没写这一项啊。 “是。带上你用得最好的枪型。” “是。” 九点钟,射击场。 梁宸远有些吃惊,空荡荡的靶场里,居然只有杨瀚元一个人在埋头抽烟。 梁宸远疑惑地走过来,儿子突然从匍匐的地上爬起来,兴奋地冲着他“汪汪”直叫。 杨瀚元抬起头,梁宸远笑了笑,杨瀚元掐灭烟头,淡淡道,“打给我看。” 梁宸远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想呆在利剑,必须要过的第一关。 8 8、8,初锋 2 梁宸远端着枪,儿子也兴奋地站起来,审视般地不紧不慢地摇着尾巴。梁宸远重新握了握枪,手心里竟然冒出了潮汗。 杨瀚元冷眼看着,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梁宸远微感诧异地停下来,却像抓了救命草似的深喘一口气。 杨瀚元也不多话,径直走上来,胸膛紧贴住梁宸远的后背,环过手来和他一起端起了枪。细长的呼吸声应声吹过耳朵,梁宸远怔了一瞬,鼻梁两侧立刻开始慢慢飙血。 杨帅哥,你在干什么?梁宸远抓狂。 耳边立刻落下不满,“集中注意力。” 梁宸远恍如游梦初醒。枪口被强制抬高了1厘米左右,梁宸远将一张脸绷得直抽,杨瀚元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随便用余光瞄瞄,他都能清楚明晰地看见张张板得严肃冷竣的脸。还是放大加强版的。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梁宸远悲哀地想,虽然我很想吃你的豆腐,但现在我是求你滚远一点儿,你真的远距离地随便指点指点我就可以了,完全不必这样…… “瞄准。” 梁宸远又是一颤。这祸祸东西啊,梁宸远简直想哭了,杨瀚元居然用自己胸膛用力顶了一下他的背,强迫他站得更直一点儿,他是真的要疯了。 现如今,梁宸远满脑子满脑子装的都是身后那位杨大爷身上散发出来的烟草味儿。干爽的呼吸不偏不倚地喷在敏感的耳朵边上,自己的心跳简直就要先子弹一步冲膛而出了。后背传来活生生的温度,梁宸远崩溃地分出一丁点儿心神在枪上,嘴皮子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句鬼话,“你一天到底要抽多少烟?” “现在,”杨瀚元冷淡地道,“不是你关心队员生活的时候。” “不,我是想说——” “开枪!”命令低沉有力,完全不容瞬息置疑。 梁宸远几乎是下意识地,应声扣动了扳机。 电子靶自动播报。即使不用播报,两个人也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杨瀚元缓缓松开手,梁宸远更加无地自容。这回可真好看了。烟草味和心跳通通飞向九宵云外,梁宸远垂下头,老老实实地认错道,“对不起。我再打一次。” “不必了。”杨瀚元埋下头,慢腾腾地从口袋里磕出一只烟点燃,从嘴角缓缓挑起一丝冷笑,“2环,对么?” 梁宸远崩溃。别说了,没看爷正羞愧着么。实话说吧,我觉得2环挺好,被你连诱或唬的,没脱靶就说明我很不错了,“对不起,是我失误了,我立刻……” “我记得,”杨瀚元冷漠地打断他,道,“你兵龄应该至少六年了吧。你看着。”杨瀚元将缓缓燃烧的烟抵到梁宸远的眼前,“无风,烟都是直的!” “我看清了。”梁宸远好脾气地忍着,“所以我再打一次。” “不必了。我会找人从最基本的要领教你。儿子,”杨瀚元垂头摸了摸儿子的头,“回去了。” 儿子莫名其妙地“汪”了一声,奇怪地看了看梁宸远——不陪它玩么——梁宸远紧握着枪,关节攥得几近发白,儿子失落地陪着杨瀚元一起转身。 “我说了,”梁宸远木然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我会再打一次。” “不必了。”杨瀚元收了收手中的狗绳,“只要尝一口,就能知道菜做得好不好,没必要全部吃完。” 原来我只是你眼里的一盘菜。 梁宸远退后一步,重新站回射击位上,不管杨瀚元再作何反应,一枪一枪地将弹夹里剩余的九发子弹都打了出去。 杨瀚元停下脚步看完,淡淡道,“去找李野吧。” 梁宸远放下枪。 杨瀚元补充道,“你合适打他的路子。走吧。”他率先带着儿子大步离开了靶场。 梁宸远五味陈杂地归了枪。 眼看时间将近近中午。梁宸远回到宿舍,一扑身趴在了床上。 好不容易打开的美好局面,居然会这么滑稽地转瞬即逝,快得甚至让人来不及眨眼。打出一个利剑队史上前所未有的2环,连他都清晰地感受到杨瀚元那一瞬的失望。 其实,有期望才会有失望。梁宸远闭着眼自我安慰,所以,杨瀚元,你现在对我还有期望,是么? 手指无声地敲在褥子上,漆黑的视界渐渐明亮,疏朗的眉,水墨色的双眼,直挺的鼻梁和绷得几近笔直的唇线,以及近身相贴时炙热的气息和淡淡的烟草香。手指不自觉就勾勒起他的轮廓,梁宸远无声地笑了。直男的杀伤力,就是明明知道没有暧昧,还忍不住往暧昧处地想,这就是煎熬啊。 可已经不错啦。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人,而且就在身边。 用力一拍自己脑袋,梁宸远爬起来重新整理床铺。工作很多,爱情边儿闪。梁宸远腾地坐起来,从抽屉里划拉出录音笔,冷冷一笑。 叫我找李野是吧?小爷且叫你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你不是把我看成一盘做坏了的菜么?爷就叫你蓦然回首,惊见满汉全席。 接下来的日子,训练!训练!训练!没日没夜的训练。 第一个学员被淘汰时,学员队里的气压陡然又降了n帕。残忍的现实一下子由天方夜谭变得触手可及,真实可见。苗建和梁宸远亲自送走这个学员。梁宸远实实在在地被那个兵哭出来的眼泪给震到了,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哭得那么伤心,几近绝望。 杨瀚元却轻描淡写地以一句,心理素质太差,一带而过,无情地给他划下了结局。 一时间,人人自危。 很快,又有三个兵被淘汰了,梁宸远都亲自去送。第四个兵,是杨瀚元硬生生地从作训场拖下来扔到肖初东的收容车上的。梁宸远帮着肖初东费劲儿地将人按在床上,兵荒马乱地检查跟踺,杨瀚元冷漠地扫过那张不甘心的脸,淡淡道,“我不需要跑不了的兵。”那个学员突然静止了一切抗拒,像被凝固的雕像一样,呆滞地停在了床上。 肖初东趁机迅速处理了脚踝处的红肿。杨瀚元这才扶起他,沉着声音劝慰道,“好好 分节阅读_7 分节阅读_7 分节阅读_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8 养伤,有机会咱们再见。” 眼泪立刻无声地从原本瞪得通红的眼睛里滚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清楚,三年义务兵,两年一次培训,错过了,基本再无可能。 杨瀚远用力拍了他的背,亲自将人送上吉普车,“路不是只有这里一条,你能来这里,就证明你有实力。好好养伤,别对不起你曾经来过的地方,还有你走过的路。” 梁宸远有些麻木地想,他大爷的,这个人煽起情时,那嗓音真是中央电视台都比不了。他怎么会以为这人寡于言?这人一开口简直跟打枪一样,句句戳人心窝。 开出基地大门,梁宸远说,“哥们,多少嚎两句吧,骂人也行,我保证不说出去。” “教导员,我没事。我就求你一个事儿,要是我能赶在结束前养好伤,求你替我跟杨队说,让我继续跟训,至少,我要参加毕业典礼。” 梁宸远默了默,扔了他一包烟。“行。” 9 9、9,任务 梁宸远回来以后,疯了似的训练,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翻看《士兵突击》许三多走向兵王之前的每一集,直到某一天电脑暴出“该文件已损坏”的信息,再重新down下来重看,又不放心地复制了十几份。 杨瀚元和那个兵说再见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其实杨瀚元一直在看,一直在注目着他,或每一个学员。 可是没有人会来管他,所以他要逼迫他自己。他知道不止杨瀚元在看,全利剑也在看。即使他们都没有看,至少,他知道自己在看。也许这确实没必要,就像苗建一再劝告他的,你是技术兵,是指挥官,这完全没必要。但梁宸远渐渐却享受到了乐趣,那种恰恰因为没有既定终点,所以才能体验到的,毫无底限地试探、拓展自己的极限的乐趣。 这种乐趣不需要注目,不需要表扬,是最单纯的,超越自我的乐趣。让人可以在精疲力尽的时候感受到的不是沉重的压力和疲惫,而是亢奋,足可以带之入梦的满足和喜悦。 梁宸远毫不吝啬地分享了这种乐趣。很快,学员们的目标都渐渐由作训任务转移到自己每天在作训日记上总结的得失上。名次不那么重要了,重心渐渐转移到了分享心得,分享自己如何取得成绩,甚至一起分拆教官们的作训思路,讨论得失。把每一天,每一个项,都扒皮拆骨般地分析一遍。 韩靖看得直伸舌头,章连璋和段诚都一脸感慨,原来这就是搞政治的人的头脑,实在太恐怖了。韩靖和章连璋首先受不了,跑去找杨瀚元哭诉:咱们在肉体上扒皮拆骨,教导员就在精神上一刀一刀地解剖咱们,到底谁是谁的小白鼠啊?队座,要不咱们加大训练量,训得他们连亲娘都想不起来算了。 杨瀚元从满桌子的作训表中抬起头,没有表情。韩靖和章连璋二话不说,赶紧横着螃蟹步,用最快的速度挪出去了。 这种演讲会,杨瀚元也听过一次,就站在窗下,所得都很原生态。他什么都没说,听完就走了,这种批斗会也就被默许保留了下来。当然地,杨瀚元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他顺手按了一只针孔摄像机,直连到他的电脑上,声色并茂全程录影。作为教官,他有义务和权利把握学员们的动态。这很必要,没什么不应该的。 每个晚上,梁宸远都会坐在人群之前,极度认真地思考,爷肯定是有天份的,看看这些如饥似渴的脸,看看这些精光闪烁的眼睛,爷是什么,爷就是八心八箭八面放光的忽悠之王啊!爷传播的是思想。 暂时再没有学员被淘汰,梁宸远却迎来了上任后的第一个重要任务。 夏汛来了,洪峰将至,各军区都在忙着抽调兵力,临时指挥部每天都接到雪片一样飞来的请战书,一年一度的抗洪抢险又开始了。 苗建在深夜拉响紧急集合,铿锵有力地动员道,“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不一定就是开枪、流血、牺牲,直面穷凶极恶的犯罪份子。现在,就是我们尽职的时候,现在就是我们保卫人民生命财产的时候。平常是吧?这确实平常,可就是意义!这就是我们的使命最现实最具体的体现!” 杨瀚元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很牛,就把任务滴水不漏地做了,一彩不挂地回来。” 总之,全队人马不管新旧,一个不剩全被拉上江边抗洪去了。 当然了,扛沙堵堤这种单纯的体力劳动,还不值得动用这些精英,指挥部简洁地将利剑按中队分成四大组,十二个小组,划出片区安排搜巡去了。 苗建借调到了指挥中心作参谋,梁宸远被杨瀚元编入自己的小组,坐在颠簸的吉普车里,反复调试手里由他全权负责的通讯指挥器,莫名地有点儿心慌。 山区里阴雨绵绵。 河道被山洪冲得早已经变形,水流撞在散乱的石块上打着旋,湍急而过。保险绳摇摇吊在水面上。杨瀚元单手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走在最前面。韩靖断后。 梁宸远候在河道对面,一边看着救生绳,一边和余下的队员做后援。等人走得近些了,他就从包里划拉出防水相机,咔嚓咔嚓地捏上几张,这是一项特别布置的政治工作。 稍后杨瀚元在会派人将灾民送达指定的安全聚集区。其他人原地待命小休,然后继续救援寻找下一个目标村落。每个小组都配了一名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梁宸远他们组走得最险,配的人是当地的片警老余。眼看着所有人员都安全渡河,梁宸远又捧起地图,将最新搜到的信息标注给老余看,老余狠狠抽了一口烟,忧虑地道,“这一条路平时都不好走,现在肯定塌了。” “那怎么不迁出来?”梁宸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要固守在一片穷山恶水之中。那里不是桃源,他们也知魏晋,为什么依然蜇守在那一片几乎乏善可陈的破竹烂瓦中。“故土难离”四个字似乎完全不能解决梁小爷的疑问。 老余见怪不怪地答道,“他们是怕,所以离不开。外面的世界太花花,没人领着,他们谁也走不出去,走出去了也不知道该干啥,只能回来。” 两个人再也没说话。一行人赶着行路,老余带着他们翻过一道梁,再也不肯走了。山里有野兽,陷阱也多。天气也不好。黑压压的雷雨云几乎逼到了头顶,老余建议全队进山洞休息。山里的夜黑得很快,几乎是眨眼就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山路湿滑,地质条件奇差,随时都能发生滑坡和泥石流。老余坚持要为队员们的生命安全负责,这让包括梁宸远在内的所有人在感动之余哭笑不得。他们是利剑,是天生就把命滚在生死线上的危险份子。可在老余眼里,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大小伙子,不知轻重,也不知人也能活活累死,也…… 梁宸远瞪大眼,看着老余绵软地瘫倒下去,韩靖一脸无辜地举着行军锅,眨巴着眼装得可怜兮兮地,“报告教导员,报告队座,我真的只想拿锅烧点儿水,哪成想一转身,老余就把后脖梗子送上来了呢……” 梁宸远很囧很无语。杨瀚元很默很平静。队员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两位领导。杨瀚元弯腰架起老余,以不容辩驳的语气命令道,“寻找山洞,就地休息。” 梁宸远想,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都省了。 韩靖很蔫很失望,在通话器里向章连璋哭诉,章连璋兴灾乐祸地窜掇着李野和段诚取乐,段诚很配合,李野很沉默。梁宸远好笑地带着耳麦,一边照看篝火,一边翻看手里的数码相机。 杨瀚元总冲在最前面,所以小小的视窗中,最清晰的总是他的表情他的脸。梁宸远翻到某一张时突然停下手,照片里的杨瀚元微偏着头,正看着手里抱着的孩子微笑,孩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小的身子贴在他的肩上,满溢温情。照片里的目光那样柔和,脸上的表情偏偏无比坚定,梁宸远不禁抬起眼,从横倒在地上的人中寻找活生生的人,杨瀚元立刻回过头——这小子很爱看人么?杨瀚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梁宸远报以微笑。 “怎么了?”杨瀚元走过来,坐下。 “看这个。”梁宸远将相机伸出来,“你一定很喜欢孩子吧。” “嗯。”杨瀚元含糊地应着,凑头来看看。两张脸瞬间贴到极致,梁宸远强压住突突的心跳,一张一张地替他翻动刻印在存储卡上的光影,努力笑起来,“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杨瀚元微侧目光扫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山洞里,火光影幢,照在两人的脸上。杨瀚元若有所思地掂过相机,“还有多少内存?” “还能拍一百多张。” “笑一笑,给你拍一张。” “我?”梁宸远失笑,“为什么?” 杨瀚元已经拿起相机,眼睛隐藏在银白色的机体后面,只露出单薄的双唇,“不是这样。要平常那种,阳光灿烂的。” 梁宸远不再辩驳。他真就退后一些,亮出因为一脸污浊而显得愈发白净的牙,灿烂地散开笑容,直到眼角,直到眉梢。 杨瀚元看着屏幕中小小的人,无声微笑,按下快门。 有了领导带头,队员们很快都凑过来,要求拍照。杨瀚元一张接一张地拍下去,梁宸远有点儿心疼内存,可看着大家连抢带闹笑得很开心,甚至连杨瀚元也加进来笑着给自己的兵出主意,摆造型,梁宸远也不管了,干脆坐在杨瀚元旁边一起掺和。单人照,双人照,合照……等最后拿回相机,梁宸远对杨瀚元说,“该你了。”就你没照过了。 “没内存了。” 梁宸远急忙低头确认,杨瀚元已经走到一边收拾睡袋去了。 这家伙,至于么?梁宸远对着杨瀚元的背影越看越囧。不想照相,就玩了这么个哄人的心眼?杨大爷,你这不是明摆着窜掇我招惹你么。 好笑地跟上去,梁宸远拉拉杨瀚元的袖子,强憋着乐道,“我给你删一张。” 杨瀚元静默片刻,低声道,“不必。”一转身生硬地躺到铺上。 地上的背影,很起伏,很有致,但重点是,很决绝。梁宸远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很想踹一脚试试。 好吧。梁宸远微笑着拆出电池和内存卡,那就让我用心来记住你。每一时,每一刻,比定格在照片上的影象更清晰,更深刻,直到……某一个时候。 梁宸远将相机包进防水袋里,挨着杨瀚元一并躺了下去。 10 10、10,突发事件 后半夜,大家都兴奋了。韩靖出去小解,结果意外地在路上发现一大窝猴头菇,那几种军粮翻来覆去,吃得所有人都快吐了,突然看到这么一大捧鲜货,全员兴奋,连夜熬汤。 老余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这一带的土产,神情间很是自豪。韩靖听得两眼放光,讨好地凑过来,“队座,咱们以后就到这里拉练吧。” 杨瀚元一记冷锋横扫过去,韩靖窝在洞角里不吭声 分节阅读_8 分节阅读_8 分节阅读_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9 了。梁宸远看得直乐,摸过去悄声道,“韩爷,这种军事机密,咱们得回去悄悄地商量。” 韩靖两眼又闪亮了,尤其那一声“韩爷”,叫得韩靖从头到脚都舒坦,韩小爷紧拉着梁宸远的衣袖,一脸英雄惜英雄的惺惺之态。 杨瀚元咳了一声,冲他们勾了勾手,两个家伙谨慎地靠过去,杨瀚元还是飞快地一手一个分别揪到两边扔着,继续倒水,点火熬汤。 梁宸远乐了,这种时候不继续掺一脚简直对不起他的人生信条,大大方方地靠过去,迎着杨瀚元警告的目光咧嘴一乐,理直气壮地上前主动帮忙。 杨瀚元果然没再管他。 这就是他男人的死性子了。梁宸远自得其乐地想,只要别触到那条让他不爽的线,他就默许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随便蹦达,这就是成熟的聪明人最明显的标志啊。 把洗好的菌菇一个接一个扔进水里,梁宸远还不忘向韩靖抛个“过来一起蹦达”的挑逗眼神。韩小爷为人着实很欢乐,梁宸远最喜欢这种明显没长成的人。 韩靖立刻就想咧嘴回一个。 杨瀚元警觉地顺着梁宸远的目光横扫一眼过去,韩小爷赶紧双手捂嘴,惊恐地摇摇头,继续往小一点,再小一点儿的方向努力瑟缩了下去。 哭了,他也好想像教导员一样,很钝很天真,完全感受不到队座“非请勿入,请了最好也别入”的气场啊。 清晨一行人继续向前。暴雨之后的山路比想象的还糟。杨瀚元护着老余仔细查看了一遍,最后只有一个办法,从悬崖上顺人下去,其他人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接应。攀沿这种悬崖并不难,梁宸远看着人一个接一个顺下去,突然就觉得心口闷得慌。老余扶着他坐下。梁宸远解开领口,大口呼吸夹着水气的山风,告戒自己,一定要镇定。 头顶又聚起乌云,雷声闷在云层里隐隐传来。老余担忧地让人又撤后了十来米,站在相对安全的地段。没一会儿,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像在耳边炸开一样,震得人几乎肝胆俱裂。梁宸远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大片的山体坍塌下去,扑向了通讯器。 “b1,听到请回话!” “我是b1。完毕。”声音透过电波平稳地传过来。梁宸远眼里迷蒙的山水瞬间像泼了墨似的清静。 “情况如何?请报告,完毕。” “已经看到村落。完毕。” “注意保持通话。完毕。” “是。完毕。” 漫长的十分钟之后。 “a1,请回话。” 梁宸远按住耳麦,“我是a1,请讲。” “共搜索到九名村民,其中两名妇女,四名儿童,完毕。” “明白。我前方十分钟前山体滑坡,目测原路已不可使用,请询问是否有其它逃险道路,完毕。” “……山后有一条小路,可以一试,完毕。” “把握大么?完毕。” 通话突然陷入静默。 梁宸远等得心焦,用力拍打耳麦。频道里静得吓人,他强烈怀疑这东西已经不争气地坏了。 杨瀚元“嘶”地一声,匆匆拉开耳麦,不悦地道,“干什么?” “没事。请讲。”梁宸远立刻屏心以待,生怕错过。 “a1,我会尽力。你也一样,明白么?尽量保障队员安全。完毕。” 梁宸远抹了抹脸。这样潮湿的天气,水汽实在太他妈容易结在脸上。梁宸远按住话筒,轻声道,“明白。注意保持联络。完毕。” 通话结束,梁宸远埋下头,仔细调整怀里的设备,现在,这是他与他之间唯一的生命通道。很文艺的想法,所以总觉得有些不吉利。 他必须不懈努力。 七个小时,总部发来的所有参考与指示都经他一丝不苟地传达到杨瀚元的耳中。十个人护着九个人在山中艰难前行。梁宸远不停地调试着信号,直到,杨瀚元终于步入了信号盲区。 两个人最后的通话是,“有信号立刻联络。” 杨瀚元失笑,“当然。” 梁宸远突然就放下心了。 杨瀚元会带人向另一支武警大队负责的辖区突围,总部已经安排人接应。梁宸远接到的命令是带着余下的人继续搜索。 山雨稍霁。天边甚至还莫名地挂出半道彩虹。队员们无心欣赏风景,都闷头在山林间穿行。最后一个村落已经没有人了,梁宸远经过总部确认,这里的山民已经自行逃生,他所在小分队圆满完成任务撤退。 梁宸远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已经滚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耳麦中却突然传来张自秋沙哑的声音,“瀚元已经联络上四支队下属a大队。由a大队负责电子引导。” 张自秋的声音穿透电波,“现在命令你小组尽快归队,在指定地点集合。” 梁宸远重重点头。 “怎么不说话?有什么问题吗?” “不。”梁宸远哑然失笑。几乎都忘了他们在通话。梁宸远连忙补充道,“是。a1立刻归队。”他果然还只是很嫩的一个新兵蛋子啊。梁宸远自嘲地想着,传达了最新的命令。 很快,除了杨瀚元那一队,所有人都在指定营地汇合。新老兵们经过这十多天的配合,似乎都生出了某一种默契。回到驻地的工作,只是整休后帮主力军打点儿小短工。没有学员去找老部队,所有队员也都自觉地带着最开始被分到的学员按小组活动。苗建回来看过,又走了。梁宸远独挑大梁,收发最新消息,时不时替踢了被的队员盖上,又或者烧烧水,琐琐碎碎。 两天了,再也没有收到杨瀚元的消息,尽管觉得他肯定还活着,可胸口里那种莫名的不安也更加严重。 傍晚的时候,灾区迎来了第一个晴天。奇迹般散开的乌云露出被残阳照得腥红的天,红得几近剌目。气象台报的全部都是好消息,老兵们甚至已经熟门熟路地押起来哪一天可以撤回。 张自秋的吉普停在帐前,原本还在喧闹的临时营区突然静默无声。张自秋摇下车窗,向梁宸远以及几个中队长招了招手。四个人勉强挤到车里,张自秋凝重地道,“最新消息,瀚元遇上了劫匪。” 三个中队长都漫不经心。章连璋甚至露出了谁这么倒霉的祸祸笑容。梁宸远突然觉得,这就是他担心的东西,不安一瞬间消失,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然后呢?” “瀚元为掩护队员和村民,失足滑下悬崖……” “不可能!”四个人几乎同时吼了出来。 “我也希望不可能,”张自秋严肃地板下脸,“但这就是事实!” 四个人都默然无语。张自秋叹了口气,心痛地道,“十个人啊,两个滑下山崖,三个为掩护村民而失踪,剩下的五个也全部挂彩,好不容易护着全部九名村民回来。” 梁宸远几乎瞪圆了眼睛,“张队,你是在告诉我,我们经过卓绝训练的精兵,竟然被一伙乌合的土匪打得唏哩哗啦么?” “梁宸远!”张自秋警告般地念着他的名字。 “会么?”梁宸远瞪着充血的眼睛,审视着眼前明明最值得信赖的主官。 张自秋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低声道,“这是一群专业土匪,手里握有改装过的精仿枪。瀚元他们不熟悉地形,又经过长期跋涉,体能上精神上都经历着前所未有挑战。他们尚能保全大半的战斗力,能保护全部村民,已经算是成功完成任务,总队已经决定给他们嘉奖。” “然后光荣地放在队部里的陈列室里,是么?” “不要用这种冷漠语气和我讲话,小家伙。”张自秋冷竣地看着他,“你会让我觉得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块金属和一张奖状!” 梁宸远垂下头,六年的军旅生活让他习惯性地向上级无条件道歉,但,这不代表无条件服从。梁宸远努力控制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所谓镇定,就是要用在这种时候。镇定的人,才是强大的,强大的人,才能解决问题。必须强迫自己镇定地,强大起来,“张队,我请求利剑也参与搜救行动。” “这是当然。”张自秋重重拧起眉,“事实上你们的工作不止搜救。这群土匪是长期盘踞在林区的惯犯,至少三人被全国通辑,穷凶极恶,我部已接到当地公安部门的调派请求,你队将参与围捕,必要时,允许击毙。准备出发吧。” “是。” 眼见着四个人下车。张自秋坐在副驾上,轻轻吐了一口气。何清递过车里的通讯电话,“头儿,已经接通了。” 张自秋点点头,沉稳地接过来,开口第一句就骂,“你个小狼崽子,以后再让老子做这种伤元神的混帐戏,老子扒了你的羊皮,全剁了烤肉!” “头,这话你去年就讲过了。” “那个谁啊,你知不知道你什么都好,就是不懂什么叫幽默?” “头过奖了。” “气人你就挺精通!”张自秋顿感自己的肝火冲上来,而且是分着岔走的。可反过来,他还真就特喜欢杨瀚元这干干净净不油不滑的特别劲儿,“总之你自己小心,叫人抓了狐狸尾巴我可不管!再有,多照顾一下小家伙。” “他怎么了?”杨瀚元微蹙起眉心。 “就是叫你特别关照一下。”张自秋很在意梁宸远刚才的反应,“我不要求你捧着他,含着他,但,绝不能为难他。我命令你特殊对待,适可而止。” “是。” “滚吧。” 张自秋挂掉通话器,望向车外。梁宸远正捧着手提电脑,专心致志。张自秋踱过去,梁宸远果然在搜索通辑信息。 “小家伙。”张自秋笑眯眯地按下电脑屏,“部队召你入伍,不是叫你当黑客,入侵加密数据库。” 梁宸远仰着头,没有说话。 张自秋兀自镇定地拍拍他的肩,“去吧,把那臭小子完完整整地给我带回来。” “是。”梁宸远抱起笔记本,向他的队员走去。 张自秋独自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每一场精心设计的考验,不止是在考验学员或者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也是在考验利剑。这应该是一种双向的测试,最终彼此认同。他希望他的兵是融洽的。融洽不代表快乐,但是,可以坚定地生死与共,相互嘱托。 帐蓬里,章连璋已经透过总指挥部联系到了归队的一中队长韩靖,初步了解了情况和搜索范围,制定行动方案。梁宸远也通过电话向临时调任抗洪总指挥部作参谋的苗建进行例行汇报,然后正式下达任务,就地休息,晚饭后立即出发。 等待的时刻,绝大部分的人都在闭目休息 分节阅读_9 分节阅读_9 分节阅读_10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0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0 。杨瀚元失踪的消息让全队人都莫名压抑,剩下的人或者在漫不经心地打着梭哈,或者抽烟。梁宸远也拿起一支烟站到门外。 黄浊的江水在眼前奔腾而过,落日巨大的余晖几乎染透了半江水面。及目是连绵的军用帐篷,炊烟袅袅升起,裹挟着饭香。 很平静谦和的暮色,让人心底莫名生出感动,彻底融进一片和蔼的暖光中,存在感消失迨尽。 我都不知道,梁宸远静静地想,我都不知道我已经这么在意他了。本以为,只是在军营生活里增加一点儿调味儿,玩一场自得其乐的游戏,不成想,居然陷得有点儿深。 11 11、11,怒 全队人静寂无声地在蔼蔼暮色中出发。跋涉进指定林区之后,各小组都按三一制向指定区域散开,两个老兵带一个学员,潜入各各细分区域。梁宸远则跟着章连璋和班长伍仝,一起向山区扫荡。 做为一个菜鸟,梁宸远很有自知之明地沉默着。章连璋对这种拉线式搜索十分不满,伍仝陪着他发泄,把国内国外的,天上人间的各路神仙全都问候了一遍,只求撞个狗屎运气。 五个小时很快过去,后半夜天色迷蒙,细小的弯月时隐时现,山里阵阵阴风。 梁宸远突然停下来,摘下耳麦轻声道,“我们,真的踩到狗屎上了。” 章连璋和伍仝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向鞋面看去。 梁宸远无奈地直白地道,“我侦测到了电子信号,他们的设备确实相当精良。” “没搞错吧?”章连璋不放心地确认。 梁宸远不置可否,只是掏出地图卡,迅速描点划线,然后向全队进行通报了。三个中队长在频道中简洁地确定了三套行动预案。而章连璋他们小组离目标点最近,责无旁贷地担下了观察任务。 三个人俯低身子,沿着梁宸远标注的路线在忽明忽暗的黑夜中穿山越岭,伍仝突然一声低呼,梁宸远只来得及抬眼,伍仝已经在他的面前唰地一声被倒吊到半空。 “小心。”章连璋回身猛地扑上来。梁宸远措手不及地被扑在地上,沉闷的爆炸声随即横贯进他的耳膜。 身下的土地在震动,气浪掀起沙石,尘土飞场,倏倏地落在地面和他们的身上。梁宸远抖着手推开章连璋,只见迷彩服上血迹模糊。章连璋紧闭着双眼,梁宸远头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伸指压向他颈动脉。 活着,梁宸远刚刚想这两个字,一杆乌黑的改装81杠枪管悄无声息地抵到了他的头上。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梁宸远两眼一黑,扑到了地上。 “没死吧?”拿81杠的人粗鲁地踢着倒在地上血糊糊的章连璋。章连璋瞪着眼睛仰面朝天,夸张地做着口型,“是不是真晕?真晕了再叫爷。” 81杠笑骂了出来,“你小子怀疑老子手艺?” “这不是怕么。”章连璋一个打挺跳了起来,吐掉嘴里的碎草叶子,用力扫掉头发里的沙土,“你没看见啊,二毛一呐,我们副教导员。” “啊?”81杠匆匆翻过梁宸远,“我操,这不是,不是那个谁么,你怎么不早说啊?” “不是吧?”章连璋扛起梁宸远,满意地欣赏着81杠在月光下扭曲的表情,“我们教导员的艳名,啥时候远播到你们那儿去了?” “滚你的。走了。少逗唬老子。”齐齐抬头看着被吊在半空的伍仝自己割断绳子跳下来,81杠自顾自地嘟囔了起来,“老子只是个听令的,老子又不在他手下混,老子怕个毛啊。” 完了,章连璋和伍仝全都苦起脸,两句鸟话,倒把老子给说害怕了。 赶紧一起倒手把原本扛在肩上的梁宸远放下来,章连璋和伍仝跟捧嘉奖状似的,把梁宸远小心稳妥地抱进了临时营地。进门冲稳坐如山的杨瀚元讨好地笑笑,小心地把人放到了里边的空地上。81杠跟进来,朝负责协测的自家领导——a大队大队长何仪笙咬了咬耳朵。 何仪笙听完,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不是吧,杨儿?”何仪笙上下打量着晕得不省人事的梁宸远,“就这小身板,打两下还不得废了?杨儿,可不带这么陷害哥的。” 杨瀚元转过来,笑得很亲切,“你不是特意为我们申请了致幻剂和自白剂么?” “那老子也不敢拿张头儿的心肝练手啊。” “那就想别的办法。” “杨儿,你这可就不厚……我操!” 一屋子齐刷刷地转过脸。 原本晕着的人已经睁开眼,眼睛黑沉沉地扫过全屋所有的人,靠着临时搭成的木板房缓缓地坐起来,在嘴角微勾起一丝冷笑,淡淡道,“真对不起啊,我醒的这么不是时候。” 几乎所有的兵都瞪大眼,像亲眼看到鬼片一样,在心里清楚明白地道,死了死了,追魂讨命的来了。 何仪笙转动眼睛看向身边。那正牌的当事人完全没有安抚或解释的意思,何仪笙自认倒霉地站出来圆场道,“哪儿的话呢?我们欢迎梁教导员还来及呢。来,大家鼓掌,欢迎梁教导员给我们讲几句,对我们的工作进行批评、指导!” 梁宸远单手支肘,沉默地看着。 巴掌声稀稀落落地响了几声,在兵们的大眼瞪小眼中讪讪地停了。 何仪笙只感到自己额上的青筋突突直暴。他后妈的,这难伺候的主们真是一年比一年难伺候了。下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不接这种专门招人恨的任务了,现如今只能苦命的继续道,“那什么,杨儿,你们两个领导是不是还得研究一下工作?那我们这些打工的就再出去仔细检查检查啊。”谁惹的祸谁收拾去吧,老子要先走了。 一屋子的兵无论归属,全都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迅速地跑了。 杨瀚元默不作声地看着,然后埋头从容点起一支烟,脸上没有半点儿愧疚的意思。梁宸远嗤地冷笑出来,走上去,生硬从细长的指缝中拨出香烟,戳在桌子上狠狠拧了好几圈,才摁灭猩红的烟头。然后伸手抵在杨瀚元的两侧,俯身将他逼进自己和桌子中间,紧着盯那双静得几乎看不见光的眼睛。 杨瀚元依旧坦然。这是工作,而且允许梁宸远有情绪。事实上每一个被测试的人都会有情绪,但很不幸,他们只能忍着,忍气吞声地受着,或者走。 “你根本,就没受伤,是不是?” 杨瀚元平静地连眼都不眨,“没有。” 混帐! 梁宸远愤怒扬起拳头,眼前这东西已经嚣张得不打不行了!就算看到了旁边的八屏显示器,就算明白这只是训练的一个过程,就算打不着,也得毫不犹豫地狠狠打下去。 杨瀚元轻松扣住了落下了拳头。 视线随即落在掌心,一道狰狞的伤口带着血腥气暴露在两人眼前。 污浊的血从梁宸远的掌心流出来,皮肉整齐地翻开来,明显是割伤。伤口裂着,像一张咧开的丑陋的嘴,淤塞着大量的泥沙,黑红交错,触目惊心。 杨瀚元皱起眉,啧地一声,翻过梁宸远的手,“怎么回事?” 梁宸远死拧着眉心不肯招供。 将前因后果说出来,只怕会更丢人吧?被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他就将藏在袖子里的飞镖顺出一枚握在手心。被打晕前,他只来及堪堪握住刀锋,盘算着如果运气好,他会一直攥着这细长的小东西,如果下意识地松了手,至少临时割出的伤口可以让他疼得尽快清醒,临机应变。 结果,哭笑不得,原因,也没必要再说。 他不想说。杨瀚元一望便之。他也没再多话,站起来去拿药箱。 梁宸远大剌剌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原地等,杨瀚元熟门熟路地取出消毒棉签和洒精,递到梁宸远眼前。 这是什么意思?梁宸远愕然抬起头,将不可置信的目光从酒精棉移到了杨瀚元的脸上,“你这是,打算由着我自生自灭?” “我下手重,还是你自己做吧。” “那我谢谢你啊。”梁宸远愤恨地接过沾好的棉签,粗暴地拉过台灯,埋头生硬地清理泥沙。 杨瀚元就坐在旁边袖手旁观,却又关切地看着。这种似近似远的态度最折磨人的神经。梁宸远紧咬着牙,发泄似的用力擦洗外翻出来的细嫩皮肉。粗砾的沙石和冰凉的酒精双重剌激着神经,皮肤上迅速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越疼,心死得就越快。他怎么会自虐地看上这么个冷血的玩意儿?扒开这家伙华丽的臭皮囊,里面根本冷静平和得没有温度。眼拙! 梁宸远自嘴角嘬起一丝冷笑,杨瀚元终于看不下去了,劈手夺过他的棉签,愠怒道,“你在干什么?” 原来你还会发火啊。梁宸远一脸漠然地想。 “别动!”杨瀚元抓紧他的手腕,强压住怒火抓起棉签,亲自替他清理起伤口。打进了部队,他就没见过这么劳神费心的主儿。清理伤口的动作简直就像用粗盐粒子搓火腿肉似的,他是不知道疼,还是脑子有问题?不管怎么说,杨瀚元都尽量控制自己平静地拿出耐心,不厌其烦地道,“你不能这么粗暴地处理伤口、这样很可能对你这只手造成永久性——” 低沉的声音好声好气地绕过耳朵,惹得梁宸远心烦意乱,“你给我闭嘴!” 杨瀚元猛地抬起头,轻易地就冷笑了出来。很好,他天生喜欢这种剑拨弩张的气氛,审视着梁宸远的烦躁,冷声质问,“我说错了么?” 冷静。梁宸远默默安抚自己,你很清楚,他就是这么个德性,能浑然不觉地用理所当然、正气凛然的态度杀得你死不瞑目。看看他,他已经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坐在你面前了,想当初你火急火燎地求的,不也就是这么个结果?行了。到此为止。就算你的脑子里现在层层翻滚着至少一百八十个整死他的主意,也赶紧给我歇着。大好的同志,没事跟个直男较什么劲?浪费心神。 “……以后你最好别再这么干。我宁可看到你在自己的心肺之间捅上一刀,也远远好过你在荒郊野岭割这么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这种割伤最容易感染,尤其手足上的伤口更容易影响行动的灵活度,会大幅增加你的伤亡机率,你听明白了么?” “是,杨副。”梁宸远怒极反静,露出惯常的笑容,诚恳地道,“爷知道爷很蠢,尤其今天特别地蠢,谢谢您一而再地证明给我看。” “梁宸远,有意见你大可以直接发表,利剑不接受阴阳怪气。” “我没有意见。”梁宸远缓缓站起来。一直紧吊着的神经突然松下来,疲惫就像潮水一样席卷全身上下,到处都痛,尤其手心,痛得人想呲牙。杨瀚元跟着他扬起目光,梁宸远紧拧着眉毛,黑长的睫毛在灯光下了无生气地垂下来,潋着双瞳里极低沉的光,自言自语似的道,“你没事,我就很高兴。” 褪掉血色的脸在光下莫名 分节阅读_10 分节阅读_10 分节阅读_1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1 苍白,看得杨瀚元生出一丝隐忧。梁宸远努力克制住自己想掐死他的冲动,亮出招牌微笑,“下一次想个好一点儿的主意。被土匪打失踪什么的,太影响我对利剑的信心。还有,”梁宸远将刚刚坐过的椅子拉到不碍事的地方,“把他们叫回来吧。不能给人家留下个‘利剑的人不懂事,不知轻重’的印象,让人回去了笑话。既然破坏了你的原定计划,我当然会一声不吭地坐在这儿假装不存在。又或者,”梁宸远倾前身子,微扬起眉毛,“你希望我做点别的?” 见杨瀚元没有回答,梁宸远倚回来,继续淡淡地道,“那么,现在我想睡一下。可以吧?” 半晌静默,换回一个低沉的“可以。” 梁宸远垂下眼,侧身蜷进椅子里合衣而眠。 好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杨瀚元默然无语地想。两厢争斗,最忌对方突然一摊手,嚷嚷着“不打了”全身而退。杨瀚元哭笑不得地看着梁宸远,余光瞥到了桌子上躺着的那支刚刚点燃就被无情摁灭的烟。 这小子,杨瀚元摇摇头,捡起烟默然退到了门外。 何仪笙正带着人在营地的另一头的空地上抽烟。杨瀚元将手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何仪笙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压低嗓门关切地道,“都说什么了?火大了吧?要不要我帮忙周旋周旋?” “没说什么。”杨瀚元苦笑了出来。就是没说什么,才让人心里无法释然。堵在那儿,提不起,更放不下。尤其某一瞬间,梁宸远的神情甚至让他恍忽觉得,这个人就是为他而来的。他强烈地需要他好好地活着,平安无恙,以至于连死亡都是一场可以谈笑以赴的盛宴。 杨瀚元下意识地稳了稳心神。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莫名心悸。 12 12、12,险情 第一个学员很快按预定计划被“活捉”。后面一切的一切都出奇的顺利。教官们已经根据前一段时间各学员的表现分别制定了方案,分为“追捕”和“审讯”两大类,然后又为其中一小部分人加了个餐,让他们“意外”地遇到“某些”的学员或队员,进行特景测试,全程监控,由支队的技术中队提供技术支持。何仪笙还另带了一个两人的心理小组,全程监控指导。 梁宸远本份地躺在最后面假寐,杨瀚元带着章连璋和李野人手一台笔记本,不停地切换画面,点键如飞,记录点评。韩靖今年年初刚升的中队长,也只有观摩的份,所以被扔在后边,一心二用,一边看着梁宸远,一边观摩。 韩靖接受任务时,心情相当悲壮。看到梁宸远醒了,马上献殷勤,“教导员,口干了吧,您喝口水,”梁宸远接杯子,韩靖又殷勤地看上了他的手,“教导员,我给你换个药吧……要不我带你出去透透气……” 梁宸远被搞得哭笑不得,最后拍拍身边的凳子,笑眯眯道,“坐下。” 韩靖惴惴不安地坐了,还挺实在,“教导员,坐好了。” “给爷垫着,睡一觉。”梁宸远说着便推到韩靖,枕在他的肚子上。 韩靖坚持着,可没两分钟就想哭了,“教导员,你睡这儿,我都不敢喘气了。” 梁宸远挪挪,韩靖终于坐起来,大方地一拍大腿,“教导员,这儿就奉献给你了。”随便您睡,您睡了大家都省心,我就自我牺牲算了。 几乎全屋的人都回头看他们俩。 梁宸远满头黑线地面壁卧倒,何仪笙悄悄凑到杨瀚元耳边,“你们队里最小的就他俩了吧。” 杨瀚元点点头。两个都是特招,那些从士兵爬起的人当然不可与之同日而语。还好两个人都有真本事,队里也没闹什么特别的风言风语,是俩省心的孩子。 何仪笙偷偷摸摸地笑道,“怪不得跟孩子似的。”再看看身后一坐一卧的两个人,何仪笙嘿嘿一乐,从电脑里调出一张图片,凑到杨瀚元眼前,兴灾乐祸地道,“像不像?” 杨瀚元看到青绿的背景上,一只虎仔和一只虎斑猫面对面地蹲在一块乳白色的岩石上,天真地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嗅着对方。他笑着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了何仪笙一笔。 就算梁宸远真的像只猫,也必须是一只被误认为是猫的虎仔,而不是一只乍一看像虎仔的猫,利剑不产娇弱的物种。 何仪笙浑然不觉得,坏笑得很是物以类聚。 测试在中午12左右稍有松缓,人手交换班吃饭,之后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午两点,杨瀚元诧异地抬起头,看着毫无预兆亮起的频道,按下了“通话”。 紧接着梁宸远、韩靖和另外三名队员被了叫过来,由杨瀚元代为转达抗洪总指部发来的命令:调令利剑派遣五名优秀潜水人员,协助水电武警排除东南十五公里几处堰塞湖险情。 任务本身并不复杂,只是这一路险情,人员、设备只能空投,运力有限,投入也就有限,偏偏水电的几个水鬼平时操得不够狠,关键时刻不耐操,一个接一个趴下了。总部很急,急忙调人调飞机,某个参谋灵机一动,利剑就派上用场了。鉴于对方现场指挥的大校级别,张自秋特意私下叮嘱,要杨瀚元或梁宸远亲自去一个,如果可以,最好两个少校一起去。 杨瀚元点头同意。何仪笙长年配合利剑测试,很有经验,而李野他们都是前大队长和他手把手带出来的人,不会出大问题,梁宸远留不留这儿没有区别,还不如就地带走,一来减轻这儿的压力,二来过去充个门面,所以杨瀚元答应得非常痛快。挂掉电话简单安排了工作之后,点将走人。携带一日的口粮,悄无声息地向直升机报绘的地点掩去。 一路上枪林弹雨,六个人躲过好几次,有一次还不得不爬到树上,看着三个学员连滚带爬,狼狈地跑过去,两个涂得鬼画符似的老兵紧追不舍,还不忘忙里偷闲地朝他们打了个暗号。这三个学员杯弓蛇影,窜得更快更凌乱了,看得梁宸远都有些不忍了。 被耽误的时间只能靠加速度补回来,再加上一路滑坡、塌方、泥石流,一行人翻山越岭,攀岩过河,到达指定地点时,差不多已经五点,天几乎要黑了。历经了几个月的魔鬼训练,梁宸远确实也大有长进,一路行来,竟然不必刻意照顾,也走了下来。 在报了家门,请进帐蓬,等待对方指挥的时候,杨瀚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梁宸远尚算平顺的脸色,不自觉就挑起了嘴角,清浅地笑了出来——原来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变得这么好了,已经跟得上他的脚步,迟缓却坚定地走在他的旁边。 而此时梁宸远刚摸了摸鼻子,莫名抖了一下,笑眯眯地拉过韩靖,“靖爷,用你强壮伟岸的身躯给区区挡个小风~” 韩靖笑逐言开,“好啊好啊。”就为了教导员这一声“爷”,他干了。 水电那边带队的是傅饶,工程师,大校衔,和梁宸远一样都是搞技术出身,头顶地方支援中央。杨瀚元带队向首长敬礼,请首长指示,傅首长回礼之后非常激动、热情地握住了杨瀚元的手,“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梁宸远垂眼匆匆一扫,漫不经心地瞥开目光。韩靖无不担忧地抬头向上一看,也漫不经心地瞥开目光,小声道,“教导员,从现在开始就要注意保护中央森林啊。” 教导员装没听见。 此时正值西山落日,风吹过湖面,半湖粼粼金光,一派湖光山色。嶙峋的怪石淤堵住湖口,湖水由淤泥填塞的缝隙漫溢而出,分成十几股细流倾泻而下,像瀑布一样淙淙悦听。 如斯美景,却让下游数百万人忐忑不安。 傅首长焦虑地指示,“现在囤积的水位,一但失控,足以再造成一次洪峰,气象工程师已经通知我们,下一批积雨云正在酝酿,未来5小时内,这一地区极可能发生一次大到暴雨,我们预计这将直接导致决口,危害难以估量。” 杨瀚元点点头,接口道,“您希望我们怎么办?” “我们首先需要测缓水下地形,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制定实施方案。鉴于这里的复杂情况,我已经向总队指挥部调集官兵,正向这里赶来。” “好,”杨瀚元微斜目光,让韩靖把脸上那“受不了废话”的表情收起来,严肃地道,“首长,我们就是派来协助你们完成这项任务的,我们的代号利剑,分别为1至6号,其中五名专业潜水员,请首长指派我们具体工作,协助你们圆满完成任务。” 傅首长连连点点头,“好,太好了,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高技能的潜水员,之前的几名战士都因为过度疲劳出现不同的症状,基本不能再执行任务了,偏偏这里的地质情况非常复杂,我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协助。” 杨瀚元一脸庄严,“保证完成任务。”身后的五个人都陪着肃穆了。 傅首长很郑重地分配了任务,三个人被派去另一个堰塞湖,韩靖和梁宸远陪杨瀚元留下。傅首长两地指挥,协调统筹。梁宸远一个人被晾在原地,湖边临时营地里全都是忙忙碌碌的人,无暇理他。梁宸远拉了拉迷彩服,大步跟了上去。 原本的两个潜水员都出现较严重的眩晕和疼痛。傅饶心疼地叹了一口气,指着其中一个还好一点儿的,让他负责说明水下情况。 其实经过初步勘察,傅饶已经定下了以定向爆破为主地排除方案。这里处于深山区,道路损毁严重,大型机械无法拉进或直投,三百多号英勇的水电兄弟正在劈山开路。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尤其被头上的积雨云逼迫着,首先通过爆破炸开较松散的缺口,就成为了首选应急方案。先增加泄洪力,再等路开好了,运进机械和人力进一步疏浚,彻底排除险情。而适合爆破的几处地方,水情复杂,地质更复杂,尤其夜间作业,非常危险,急待进一步考察中。 更换潜水装时,韩靖趁更衣帐篷里没人,没好气地道,“别让我查出是谁参谋的咱们,老子要是就这么光荣了,一定做鬼都不放过他。” 杨瀚元望了一眼几近暗哑的天色,淡淡道,“你做不了么?” “怎么可能?小儿科。” “那就别啰嗦。” 韩靖不吭气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梁宸远进来帮忙时闭上了嘴。准备下水时,韩靖的脑袋瓜子极不识时务地现了一道灵光,他想起老队长说过,杨瀚元叫人“别啰嗦”的时候,通常是连他自己都没把握,都紧张的时候。韩靖突然就干劲十足了。 队长紧张,他就万万不能紧张了。 梁宸远看着韩靖那慷慨赴义般的架势,一颗心倏地吊到嗓子眼儿去了。 杨瀚元也有点儿后悔让韩靖知道实情了。这愣头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堵着口气,那可真是连命都不要的主儿。如今险情已迫在眉睫,倒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两个人保守地选择从湖滩入水,上游冲下来的泥沙搅得水质混浊不清,可见度很低。两人打开头灯,摸着之前水电埋好的保险绳,按计划将实时视频传回岸上。 梁宸远坐在后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水下通讯器有限,只连接在水电兄弟的专业技工手里,画面上是混沌不清的岩石和淤泥,他只能听到傅饶不断地指令摄像头回来多少,探 分节阅读_11 分节阅读_11 分节阅读_1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2 进多少,几点方向,再来一遍等等等等。 他不知道水中都是暗藏的旋涡,水底对流混乱严重,要不是杨瀚元眼疾手快,韩靖很可能已经失去平衡,冲得斜撞到到石壁上,甚至头破血流。他更不知道从上游冲下来的乱石碎瓦像投掷出去的垃圾一样悬浮在水中,撞到两人身上就可能是一块淤青。 两盏自发电大灯将水面照得通亮。 杨瀚元和韩靖浮起过两次,每次梁宸远都跟着一群人乱糟糟地跑过去,落在后边透过人隙关切地看着。水下作业极耗费体力,第三次上来时,空中竟划出一道明亮的闪电,梁宸远惊愕地看着,两个人的脸色白得几近骇人,嘴唇发紫。 水下太他妈冷了。 上岸之后,冷风一吹,凉得人彻骨彻心。 傅首长大声问,“还能不能坚持?” 杨瀚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接过梁宸远递上来的毛毯裹在身上,低声问,“告诉我具体地点和预估时间。” “好样的,不愧是最牛的利剑。回头我替你们报功。”傅饶张罗着叫人打亮灯,配合电脑上的图进行说明,杨瀚元坐在椅子里埋着头,看不见表情,韩靖却别过脸,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似乎呛到了喉咙,干涩地咳了一声。 梁宸远看见两人的手都正微微发抖。 13 13、13,许多的,似曾相识 ================= 娇小排:话说,有一次执行任务,(大家纯星星眼),犯罪份子有枪,(大家都惊了),我们班长为了掩护战士,第一个冲进去,(大家握拳,厉害),可刚冲进去,我就听枪响,然后就看见班长倒了。(大家,啊啊啊,不会吧吧吧)我当时就冲上去了,(您英勇地替班长挡了子弹??——特注,这是我自己想的) 娇小排:我上去劈手夺过犯罪份子的枪,和队友一起把他制服了,完了。 我们失望,啊??就这样没了? 娇小排特腼腆地,完了,(不好意思地脸红g)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印象特别深刻。 女a星星眼,那你不怕他开枪打死你啊? 娇小排不腼腆了,咬牙切齿,显然相当怨念:当时一看班长倒了,什么也想不了了,就想制服犯罪份子,替班长报仇 我们,啊,报仇?班长死了? 娇小排大囧,没有,他看到枪,就地翻滚…… 大家松口气,齐囧。 娇小排匆匆补充道,但那也很危险的,要不是班长反应快,就可能射中了。 我们这群完全没概念的,哦,再讲一个吧 娇小排:…… 回想起来真的很囧很搞笑= =至于他又讲的那个战斗故事,下次再囧你们。哈哈~ 梁宸远借故将韩靖带了出去。自己的兵,自己最心疼,梁宸远带着韩靖到两个潜水员所在的帐篷里小休,水电们看到他肩上扛的警衔,都默默走开,谁也没多话。梁宸远带着韩靖直接走到最角落,弯腰拉开床铺,口气不容置疑,“你先休息。” “我……”韩靖抗拒着没动,小声地道,“一会儿我还得跟着队长下水。” “我知道。”梁宸远轻声细语地哄着,“所以你更要抓紧时间休息了。你先睡下,等杨队谈完工作,我会让他也过来休息的。” “真……的?”韩靖吞吞吐吐的。 “你怀疑领导?”梁宸远不客气地挑起眉毛。 韩靖小脸一呆,结结巴巴地道,“不是……是队座。他都好几天没合眼了,都是训练忙的。他要不休息,我——我没法向队友们交待。” “我明白。” “教导员,你不知道,队座他——” 他怎么样啊?梁宸远很有兴趣听听。 韩靖眼见着那双眼倏地亮起来,硬生生地闭上嘴,当机立断,以突然昏迷状闭眼倒在了床上。 “韩爷,”梁宸远戳戳韩靖的脸,笑眯眯地,“话没说完呢。” 韩靖皱起脸,闷声闷气地道,“教导员,我好晕,晕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好啊,你好好休息。”梁宸远爱怜地摸了摸韩靖的脸,声音温柔得简直掐得水出来。 韩靖颤颤抖抖地张开眼。 梁宸远已经走了出去。 队长,小的对不起你啊。小的这就去死。韩靖悲愤地抬起头,用力磕向床板,愁容满面地晕了过去。 凉风带着寒意,挟着阴冷的水气在掀开帐蓬的一瞬,扑面而来。 梁宸远精神抖擞地打了一个哆嗦,立刻扫见杨瀚元独自坐在背风的空地上抽烟。烟头的红光忽明忽暗地闪着,工作显然已经谈完。杨瀚元披着毯子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感觉到有人出了帐篷,立刻抬起眼确认。 梁宸远绷着脸放好帘子,虎虎生风地走了过去。 他背光而来,表情模糊不清。杨瀚元微眯起眼,那口熟悉的白牙亮闪闪地亮在他的眼前,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梁宸远平日里熟悉的笑容,午后阳光一般地爽朗。杨瀚元微笑着撤开烟,连声音都变得柔软了一些,“韩靖怎么样?” “太累了。”梁宸远用目光毫不避讳地审视着他,“你也一样。你需要休息。我留在这儿守着,准时叫你。你们什么时候再下潜?” “还有二十三分钟。”杨瀚元看着表盘的夜光灯暗下去,放下手腕,“你忙你的,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就行了。” “行到,手发抖么?” 杨瀚元沉默以对。 风更冷了。 夜色更沉。梁宸远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双黑沉的瞳孔里闪烁的细小碎光,眼神凌厉阴沉,简直像要把人整个吸进去一样。 “而且,”梁宸远一字一顿,生硬地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抽烟危害健康。” 第二次了。杨瀚元不动声色地想,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梁宸远与他剑拨弩张。公平起见,这次他先退让。他站起来,缓缓退后了一步,尽量和悦地道,“你知道小周天么?” “哪个部队的?” “是内功心法。” 梁宸远囧囧有神,果然如杨瀚元所盼,感受到了cpu即将死机的前兆。 眼看着杨瀚元放下毯子,露出潜水服,以及,被黑色的材质妥贴包裹着的身体……还有微笑……尤其是声音,低低沉沉,简直就是为了诱惑,“来试试,放轻松。” 梁宸远瞬间当机,死得相当彻底。 美人计啊! 梁宸远慢腾腾地回过神,悠悠地想。 中计了! 梁宸远羞愧地垂下头,悲愤地想。 诱惑还在继续,“……深呼吸,感受,风……” 梁宸远深深深深地呼吸了一把。 难道,他痛苦地闭上眼,凄凉绝望地凌乱在风中,难道上辈子我欠他的不成? 只不过是个微笑。 只不过,就是,一个微笑! 居然电得他连魂儿都快飞了。淡爽的烟味儿随风钻进鼻子,意外地让人清醒。梁宸远微皱起眉,诧异地感觉着从渐渐平复的心底慢慢涌上来的,一股莫名的,似曾相识的触动。 也许,他们真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军人是无神论的,可梁宸远在这一刻真切地觉得,也许,上辈子,他们就曾相识相知。 甚至,他爱他,以至于这一世踏着他的脚步追寻而来,只为此刻这一个专注于他的微笑。 “小周天是吧,”梁宸远柔软地,“我知道。可睡一觉不好么?” 杨瀚元静默片刻,终于现实地承认,对于类似“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的招数,梁宸远掌握的火候远比他精准而深刻。 放弃掉对话,杨瀚元直白地道,“我不想睡。” 那就不睡吧。 只因这一幕似曾相识,梁宸远愿意以他的方式,纵容,并信赖着杨瀚元的坚持。毫无条件。 山里的黑暗,沉重浓稠,只有营地照亮一片光。远山和丛林被衬得更加阴森,偶而传来一两声夜鸨凄厉的叫。杨瀚元依旧站着,不说话,慢慢地抽着烟。硬朗的侧影处在晦暗的光里,随意的像是一张旧照片,承载着某些模糊又清晰的印迹。 梁宸远定定神,点头道,“那也好,你坐下,我替你按按好了。” 回答是,又吸了一口烟。 梁宸远直接将双手按上他的肩头,带着不许抗拒的气势,捏住他的肩膀。 杨瀚元下意识地闪了一步,马上就意识到错了。 梁宸远二话不说,坚持跟上,杨瀚元这回聪明地没有再动。现在他没有精力和梁宸远吵架,更不能和他在别人的地盘上争执。 带着枪茧的手指,恰到好处地从肩膀捏到手腕,再回到颈椎一路向下,向腰的两侧拿捏。梁宸远的手法很好,很老道。惬意的舒适感裹着热流汩汩淌向杨瀚元的四肢百骇,这确实是一种享受。 感觉梁宸远松开手,杨瀚元礼貌地道,“谢谢。” 梁宸远却更近一步,俯在他的耳边,柔声细语地说道,“杨大爷,现在你是自己乖乖坐回去,还是甘愿让我踢你一脚,就地趴在这里被我按?” 杨瀚元迅速评估了一下当前形势,理智地选择了“坐回去”。 梁宸远笑得很诚恳,摆明了不惜武力。杨瀚元很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他在水电面前内讧。 毯子被拎起来披回杨瀚元的身上,梁宸远攥紧毯子用力一拉,裹紧了杨瀚元微微冒汗的上半身。再伸脚踢直杨瀚元的腿,一言不发地蹲下来拿捏。 整个过程,很专心。没有绮念,没有荡漾。连梁宸远自己都觉得好笑,遇上这家伙,似乎连情绪都变得有点儿喜怒无常。 看着杨瀚元站起来轻抖着身子坐最后的放松,梁宸远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可是一双几乎摸过帅哥全身的手啊,而且就在片刻之前,他是不是应该尽量不要洗手? 狗血给洗脑了吧,你?梁宸远用力拍拍手,转身去叫韩靖起床。 最后这次潜水非常顺利。水下炸药在两个特训出来的精英手里精准地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山石崩裂的巨响几乎让整条山谷都震动起来,湖水顺势奔腾而下,冲出一个又一个泛着泡沫的漩涡。 傅饶满意地赞赏了杨瀚元和韩靖的工作,带人走上缺口察看。他们还需要估计流速流量,以便做进一步的安排。 分节阅读_12 分节阅读_12 分节阅读_1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3 杨瀚元带着韩靖都将头盔夹在肋下,站在湖边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似乎一切顺利,直到,泄洪口突然传来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声,几个模糊的光影紧接着就夹杂在碎石里,咚地一声砸出巨大的水花,落进了汹涌的洪水之中。 就像戏剧总要在最后的关头扭转。 几乎与此同时,杨瀚元和韩靖飞快地跑向下游稍微平缓一点的河道边,扣着头盔纵身一跃,先后跳进了水里。 梁宸远大声地叫人准备救援绳,再回头,两个人早已经不见踪影。十几个水电已经向下游跑去,坝口的人惊魂未定地向下撤,通讯里全是傅饶和两个工程师失踪的报告。 “借我!”梁宸远冲上去,劈手夺过一名大校手里的水下通讯器,一边疾声道,“利剑1号、2号,听到请迅速回话。”一边折身向下游追去。 不出意外,没有回答。 梁宸远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第二次了,莫名坚信杨瀚元一定会活着,回到他眼前。 迅速追上一个背着救援绳的水电,梁宸远命令道,“给我。” 那个士官几乎是条件反射递给他,梁宸远直接伸手抄在肩上,顺手卸下士官的头灯安全帽,边跑边扣在自己头上。 追过第一个回弯时,韩靖露出头,拖着一个人艰难地伏到了河边的浅滩上。梁宸远喊着他的名字跑过去,韩靖却先一步将人仰面翻过来,半拖到河岸上,转身又跳进水里。 水电的人遥遥望见,加速冲了过去,梁宸远比他们更快,而且直接略过刚刚扔在岸上的人,马不停蹄地向下游追去,“韩靖,报告情况。” “队座,追,傅,傅,去了。还有,一个……我看见他了,完毕。” 梁宸远没有再说话。他已经看见韩靖扎进水里,而先前的那个中校也正由赶上来的两个水电急救。其余的人继续发足狂奔,梁宸远将他们远远地甩在后边。 梁宸远跑得更快了。边跑边用通话器呼叫。 他已经看见杨瀚元了,这一段水势相对平缓,杨瀚元没有回应,只一低头,又没进了水里。梁宸远看不清他是主动下潜还是怎样,只能跌跌撞撞地尽量向他靠拢。 漆黑的河面上,暗流涌动。 梁宸远放慢速度,将头顶灯拎在手里来来回回地在水面上扫。 杨瀚元在十几米外的地方突然破水而出,梁宸远急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用力抡着手里的救援绳,寻找合适的时机。 杨瀚元也看到了他。他已经找到了被水冲晕过去的傅饶,正背抱着他,将他的头托出水面,扣上了氧气。但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他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汹涌的河流了,只能尽量浮在水面,减缓被冲下去的距离,等待救援。 梁宸远终于站稳了,将绳索全力抛了出去。这个距离足以保证救援绳在被冲顺成一条直线之前甩在两人身上。水比人快,必须尽快。 救援绳带着准头叭地一声横砸在水面上,立刻顺着水流斜冲下去。杨瀚元感觉绳索撞在身上的劲力,快手抓住,绕在自己和傅饶的身上,终于切实地松了一口气。 梁宸远吃力地拖着两人。岸上没有可以固定的地方,只能固定在自己腰上,一步一步朝岸上拖,再等水电的人追上来支援。手掌心磨得火辣的,早上割开的伤口在甩绳子时被磨开,不用看都知道在向外涌血。 梁宸远艰难地倒退着,杨瀚元看着水电的人终于出现在视线里,原本和身体一样湿凉的胸口慢慢温暖了起来。 几个月前,这个正紧紧拉着他不放的人还和那些水电的兵们一样。 不,甚至远远不如。 可现在,他却遥遥地跑到了前面,甚至,救了他。 “好样的。”杨瀚元在心里无声地称赞着。绳索传来梁宸远的坚持与努力,艰难后退的身影像是一部被刻意放慢速度的黑白电影,一帧一帧地映进视线里,杨瀚元知道,他会永远记住的,此时此刻。 水电的人终于来了,杨瀚元也终于触到了河底,一群人齐心协力把傅饶弄上岸,立刻开始紧急抢救。杨瀚元则绕过人群,走到梁宸远面前。 梁宸远几乎脱力,勉强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杨瀚元莫名冲动地抬起手,像安抚一个惊魂未定的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毛茸茸的头发带着倔强扎着他的手心,梁宸远诧异地仰起脸,杨瀚元报以微笑,“谢谢。” “我——”梁宸远咽咽唾沫,艰难地喘息。 说吧,杨瀚元望着他,默默地想,我在听。 “我——”梁宸远突然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咧开嘴乐了,气喘吁吁地道“我的伤口都裂了,你要负责。” 这个人……杨瀚元全力抚平心口上的巨大落差,咬出一个,“好。”来 “他们带了急救箱。” 算了,就随他去吧。 杨瀚元果断转身,梁宸远立刻发现了他背上的伤。 潜水服几乎被割开了,露出相对较浅的肌肉,血从狭长的伤口里涌出来,梁宸远猛地站起来,拉住他心疼地道,“别动,你受伤了。” 杨瀚元蛮不在乎地扭头去看。两个水电的人立刻分神跑过来,合着梁宸远一起撕开杨瀚元的上衣,匆匆处理他的伤口。 杨瀚元无奈地看着片刻,扭头一指,微笑道,“我们教导员的手也受伤了,你们也看一下。” 梁宸远立刻瞪起眼,杨瀚元无辜地回望之。 水电们只顾得上再分两个出来,心都颤了,“哪里?”这两个可都是全军区的宝贝儿啊,伤一个他们都担待不起呀,何况还是两?赶紧小心伺候。 梁宸远盛情难却,惊惶地摆手道,“没事没事,我自己就能处理。”偷偷狠狠瞪过杨瀚元一眼,梁宸远自己拆起手上的绷带。 杨瀚元淡定地假装没看到,忍住小胜一局的得意,抓过他的手拆了起来。 梁宸远心安理得地受着。两个水电正在忙着处理杨瀚元背上的伤口,另两个人围观杨瀚元拆他的纱布。杨瀚元席地而坐, 13、13,许多的,似曾相识 旁若无人地捧着他的手,小心地揭着已经看不出原色的纱布。 越往下拆,杨瀚元的脸色越差,血水几乎浸透了最里面的几层纱布,手心肿着,伤口边缘泡得发白,里面却暗红一片,显然是溃烂的前兆。杨瀚元抬头冷冷看了梁宸远一眼,在梁宸远的莫名其妙中,将半瓶云南白药全撒到了他的伤口之上。 两个围观的水电惊叫了出来。 梁宸远重重抽了一口气,哆嗦着将“你干什么?”的吼声硬憋了回去。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向这一边。 梁宸远勉强咬住嘴唇,用目光杀向杨瀚元。 杨瀚元却一脸平静,不带半点愧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14 14、14,我的吻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回去算帐!梁宸远痛得直抽,要不是水电在,绝对扑上去撕咬杨瀚元的脖子。 没关系,你可以叫。不是很疼么?杨瀚元冷笑着,就是让你长个记性!我最不见得的,就是你这种胡乱糟蹋自己的兵! 梁宸远现在理解不了那么深,他完全不想再多看这混帐一眼,只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手伸到旁边目瞪口呆的一个水电眼前,尽量压住声音里的颤儿,“哥们儿,帮个忙。” “啊,是!”那人忙挑出绷带帮梁宸远包扎好,又抄出破伤风针,商量着道,“还得打一针。” 梁宸远乐了。敢情这哥们比他还哆嗦呢。 水电那人也没避讳,表现得相当直接。这领导也太他妈地牛了,看得他都痛了,可人家呢,就冒冒汗,一声不吭。 被崇拜了。梁宸远要笑纳,嘿嘿一乐,打趣着道,“成,您悠着点,别叫血管给跑了。” 几声闷笑立刻稀落落地蹦了出来。 这一片的兵都知道,想当年,某领导暗恋某护士,求亲近,生病打针。小姑娘乃新人,头一次见过这么大的领导,心慌失手,没扎准血管,顿时惶恐不安,连连道歉。领导青着脸,硬着头皮,怜香惜玉,“不是你没扎好,是我血管自己跑了。”流传军区五十余年,专供调戏本军区护士妹妹所用。 水电的人一头黑线,梁宸远更高兴了,摸出片止痛药放在嘴里嚼,笑眯眯地伸出手。 妈的杨瀚元,离了你小爷还不是照样风生水起?打了针,杨瀚元那边也搞定。一群人浩荡荡地抬着悠悠转醒的傅饶回基地,梁宸远故意站一边嘘寒问暖,然后又拉住韩靖索要救人心得,正八经儿地表示回去要写个通讯,争取弄个全军点名表扬。 韩靖听得直乐。杨瀚元跟在后边默默地看着,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乐。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几乎要凑到一起,一个吹,一个捧,兴奋地交头接耳,真像两个毛孩子一样。杨瀚元突然发现,遇到梁宸远,他似乎,总有一点儿不知所措。 他的世界一向条理分明。遇到上级,是尊敬的;对待下级,是严肃的;对犯罪份子是冷酷的,对亲朋战友是真诚的。他总是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什么人,可遇到梁宸远,他似乎经常犹豫,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待他,就像现在。 “等一下。”梁宸远站住。 韩靖和杨瀚元都停下脚步看他,他几步跑到河边,掂着手指拎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教导员,”韩靖一看清那玩意,表情很囧,“咱们不能捡群众遗失的财物。” “知道。”梁宸远要来一个防水袋,将已经破损的电池小心拆下来,扔了进去,“电池有毒,不能随手乱扔,破坏环境。” 韩靖半信半疑,梁宸远顺势搂住他的肩,笑眯眯地,“韩爷,你觉得本领导已经穷到要捡一个泡得不能用的小破收音机了?” 韩靖缩缩脖子,求救地看了杨瀚元一眼。杨瀚元平静地看回去,没有反应。 韩靖哭了,“不敢。” 梁宸远爱怜地摸摸韩靖的头,“回。” 杨瀚元无声地笑了出来。 回到营地和家里联络了一下,队里的测试已经圆满完成,正在回撤,争取在暴雨来临之前退回防洪区,听候调遣。傅饶邀三人在最好的帐蓬里住下。杨瀚元点头,水电还送了两桶沉淀好的清水。三个人在林子里围了一圈布,在里面洗澡。两个人的伤口都沾不得水,韩小爷乖觉地忙前忙后,梁宸远更加开心,眼睛上占足了帅哥便宜, 分节阅读_13 分节阅读_13 分节阅读_1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4 重点是,自己没有反应,甚好甚好。 十几分钟,三个人从头到脚都清爽。梁宸远的右手占不得水,便用左手慢腾腾地擦头发的水。杨瀚元心想,刚才大把撒药的事确实做得幼稚了,可也不值得道歉,干脆吧,帮个忙,算和解好了。 “我来吧。”杨瀚元将自己的毛巾按到梁宸远湿漉漉的短发上。毕竟抢对方的不保险,还是自己来得不容拒绝。 没想到梁宸远一愣,突然一矮,蹲下去迅速脱开了他的手。 这个人……杨瀚元铁青着脸,生硬地收回被晾在空气里的毛巾,怎么就这么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妈的……梁宸远遮掩着小腹假装肚子疼,好好的,干什么突然笑得祸国殃民地,电得他…… 韩小爷直觉大爆发,赶紧装没看见,不明所以地大步向前走了。 杨瀚元僵着,梁宸远不敢起来。可论形势,到底还是梁宸远心虚,“那个,我……” 杨瀚元扭头走了。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惊吓,关于怎么对待这个人,他需要回去再冷静地想一想。 梁宸远如释重负,轻吐了一口气。 回去时,两个人都已经睡了。梁宸远摸索着爬到韩靖身边,一声不吭地躺了下去。 没多久就开始起雨,风吹到帐蓬上,吵得人心慌。梁宸远闭着眼,尽量让自己入睡。帐蓬里闷得让人心燥,韩靖突然腾地坐起来,低声道,“教导员?” “怎么了?” “队座,好像发烧了,你帮我看一下。” 梁宸远赶紧跳起来,拧开被顺手放在一边的头灯。 杨瀚元微皱了一下眉,似乎耐不得光的剌激,可人却没有醒。韩靖立刻跑出去找队医,梁宸远将三个人的毛巾都泡进水里,随便提起一条敷到杨瀚元的头上。 水电的人很快跑进来给杨瀚元打退烧针。梁宸远拉了韩靖在一边看着,紧紧握住韩靖有些发抖的手。 队医请示“可能,是伤口感染了。我需要拆开看看。” “拆吧。”梁宸远淡淡的。 伤口露出来,果然有轻度感染。队医小心翼翼地擦了脓水,重新上药,扶着杨瀚元趴在了床上,生怕再扯到伤口。 韩靖小心地照料着,梁宸远则应对着水电那边闻声探望的领导们。好不容易将人都送走,让帐篷里恢复了宁静。 “韩靖,你先休息,稍后来替我。” 韩靖眼巴巴地看着杨瀚元,梁宸远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这是命令。” “那,有事叫我啊。” “睡吧。”梁宸远拉上隔帘,坐在队医身边。 “首长,你放心。”队医好心地安慰着,“我们大队长说了,不管怎么样,天一亮就派飞机接杨队长去医院,就是抬,也要抬出去,确保他的安全。” “谢谢你们。” 队医腼腆地搓搓手,低头不语了。有些话,是该说,但不该他说。我们也要感谢你们。如果傅大校真的有什么事,只怕许多人才真的担待不起。 杨瀚元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只有一条迷彩短裤,毯子只拉到腰上,肩胛上的纱布覆在他麦色的皮肤上,白生生地剌着人的眼。 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杨瀚元紧皱着眉,模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梁宸远听见了,是“队长”。 无意识地,梁宸远知道。 他摸了摸杨瀚元头上的毛巾,队医立刻接过去,蹲到一边从凉水里重新换了一块。 没多久,韩靖就要替进来。他睡不着,梁宸远也明白,于是劝走了队医,保证一有情况立刻叫他。 “队长,”韩靖懊恼地抱着头,“从来没病过。这一次,真的是——” 病来如山倒么? 梁宸远望着床上的人,轻轻揽住韩靖的肩膀,“都说了只是轻微感染,应该没问题。” “不,队长是太累了。”韩靖抬手埋起脸,闷声闷气地道,“自从大队长和……他就一直绷着。教导员,你一定不知道吧,大队长走的时候把全队的人都托付给他,他……” “他做得很好,不是么?” “可,太累了。” “所以啊,”梁宸远微笑道,“正好让他趁机歇一歇。水电已经保证了,天一亮立刻派武直送他去医院。” “啊?” “有顾虑?” “队长不喜欢医院。” 我也不喜欢,“可他病了,就得去医院。” “真的,”韩靖着急地辩解道,“队座肯定会生气的。” “那就让他生我的气。”反正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现在也是。他和他的关系永远都是那么糟,然后,他将他记得越来越深。 梁宸远默然地用目光抚过杨瀚元的脸,最后落在他干涩的嘴唇上。 本就单薄的嘴唇失去血色,绷得几乎看不见。眉毛紧拧着,汗层层地浸出来,梁宸远因此不停地擦,不停地划过他的脸,隔着毛巾去感受手下的轮廓。 “韩靖,”就连梁宸远自己都能感受到声音里面的平静,“你去换一桶水吧。” “是。” 望着韩靖提桶走出去,梁宸远低下头,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杨瀚元紧闭着眼,一如沉睡般沉静。这样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在他失去意识,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仓促又短暂的一吻。 梁宸远几乎能感觉到来自心底的窒息,紧紧抱住杨瀚元,打开他的唇齿,极尽温柔地舔过几乎和身体一样滚烫的口腔,平静地退了出来。 15 15、15,说了再见 韩靖回来时,梁宸远正低头摆弄着捡回来的收音机。杨瀚元正在退烧,虽然还没醒,但总算让人开始安心了。 韩靖饶有兴致地看着,梁宸远像玩玩具似的将零件都拆开,擦了水,小心烤干再拼回去,韩靖不禁满口惊叹。 “这算什么?”梁宸远嘿嘿一乐,拆来两节电池按了进去,收音机立刻哗哗地响出搜台的轻微噪音。 太神了。韩靖的眼晴里飘的就是这几个大字。梁宸远谦虚地笑笑,缓缓拧动调频旋扭。 一个温润而煽情的女声清晰地传了出来,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正是一档音乐情感栏目。尤其今天,话题因灾情而深重。女主播哽咽地读着一条听众短信,最后几近失声。那个年轻的男人刚刚在洪水中失去了他深爱的女友,而他们就在不久前,刚刚吵了架。男人以为,不过似从前,晾上几天,再好声好气地哄回来,和好如初,怎知道,这竟就是生死永别。 轻缓的钢琴声始终陪伴着女主播的独白。话音落时,男人点播的歌声悲伤响起。 天凉了,雨下了,你走了 清楚了,我爱的,遗失了 落叶飘在湖面上睡着了 想要放,放不掉,泪在飘 你看看,你看看不到 我假装过去不重要,却发现自己办不到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韩靖惊喜地站起来,“队座,你醒了。” 杨瀚元缓缓点点头。梁宸远抬起眼,杨瀚元已经皱起眉毛,盯着梁宸远手里的东西。 ……若角色对调,你说好不好 说了再见,才发现再也见不到 能不能,就这样,忍着痛,泪不掉…… 梁宸远垂眼看了看,关掉手上的收音机,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队医。” “韩靖,去给我找点儿吃的。” “是!”韩靖兴高彩烈地跑出去,梁宸远也站起来,杨瀚元却又张开眼,郑重地看着梁宸远,低声道,“对不起。” 什么?梁宸远诧异地低下头,脑袋里闪过千百个念头。 “让你担心了。”杨瀚元再次疲惫地闭上眼。“虽然,我不认为测试方案有什么错,但,我愿意以个人的名义向你道歉。” “只是向我一个人么?” “原则上,是这样的。” 也就是说,你很不情愿喽? 梁宸远默默地在“得寸进尺”和“见好就收”中挣扎,参考着杨瀚元的神态、语气以及依旧强大的气场,理智地选择了“见好就收”,以资鼓励,“好,我接受。” 这歌儿,果然,他妈的,应景。 韩靖回来时还带着队医。杨瀚元虽然虚,但眼神里那不可复制的精光都让大家感到安慰。队医查完了,又给杨瀚元打了一针,韩靖千恩万谢地把人送了出去。 杨瀚元将目光从站回来的韩靖身上转到正坐着的梁宸远,然后再从正坐着的梁宸远身上转回到正站着的韩靖,声音很哑,却听得出精气神,“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梁宸远坚定地想,绝对没有。 韩靖一呆,实在招架不住,老老实实地道,“队长。上头要送你去医院,可能要休养个十天八天的……”杨瀚元不悦地皱起眉,韩靖立即嗑嗑巴巴地改口道,“两,两三天,肯定差不多了。您是什么体格啊?那可是全军区都数一数二……” 梁宸远噗地笑了出来。 杨瀚元看过来,脸色更加难看。 梁宸远挑挑眉,干干脆脆地搬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大马金刀地靠进椅子里欣赏杨瀚元的脸。 瞪什么瞪?爷刚亲过你知道不,你凶个什么凶? 两个小时后,梁宸远终于见识到了杨瀚元的强悍。刚醒的时候还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现在已经洗完澡,换过衣服,满地乱走了。 不错,亲的很是时机。梁宸远笑眯眯地闭上眼,翻进床里安心地睡了。 天亮了雨下了你走了,命令直接来自军部,杨瀚元百般不情愿地登上了武直,梁宸远带着剩下的五个人搭了个顺风机,回营归队。 儿子闷得快疯了,见到一群人回来兴奋地扑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送了第一个下车的梁宸远一脸的口水。 梁宸远郁闷地想,咋办呐?不能回舔,而且我把你爸爸给搞丢了,我对你,愧疚不已啊。 儿子已经撇开他,挨着依次跳下来的人,又 分节阅读_14 分节阅读_14 分节阅读_1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5 扑又蹭去了。 梁宸远挂一脑门的黑线儿。 儿子欢够了,终于发现独独没有杨瀚元,又跑到越野车前嗅了嗅,失望地叫了出来,趴在地下一动不动了。 韩靖和章连璋顿时大囧,赶紧抱起这位太子爷,不顾它的奋力挣扎,朝狗舍奔去。 “那个,给我带吧。”梁宸远接过儿子摸摸,好声好气地劝,“乖乖就带你看爸爸。” 也不知这孩子倒底听没听得懂,反正安生了。 下午全队小休,晚上便恢复了日常训练。学员们的成绩还要送到杨瀚元那里审核,再上报给支队、总队,所以训练按计划照旧。 下午儿子闹了一场,大家情绪都很低落,这一夜,代队章连璋精神十足地连拉了六起紧急集合,训得连梁宸远都没脾气了,学员们一声不吭地回床倒头就睡,连行李卷都懒得拆,章连璋带着人鸡飞狗跳地把人都劝醒了铺床重睡,30分钟后,笑眯眯地又拉了一遍紧急集合…… 宿舍楼顿时囧囧有神地飙飞出各色标骂,这回连梁宸远也怒了。 可集合还是有序的,达标的。章连璋捏着表,将幽蓝的数字亮给大家看。“做得很好。一个兵王就该这样!即使天塌下来,也要做好自己!我代表利剑全队官兵,祝贺你们。” 学员们面面相觑,很快都安静了下来。这种感情似乎只有当兵的人才能心意相通,一起流过血洒过泪……可,不就是受了个小伤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的,至于这么搞我们么? 梁宸远觉得有必要讲两句,章连璋玩了个黑白脸,先是哀声叹气地,“教导员,队座不在,训练总不能也跟着一起落下吧。” 转身就唬起脸威胁道,“啊?大家觉得还不够是么?” 回答声吼得震天价地响,“不,是!” “哦,稍息,解散。” 众人抬头看看放出微光的天边,得,别睡了,回去整整,准备晨练吧。 梁宸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看上的,是个大众偶像。儿子整天都无精打彩,老队员们似乎都魂不守舍。 章连璋按着作训计划,随便地把人扔进山里,随便地看中了一个悬崖,随便地叫大家随便地爬一下的随便态度,成功地又创低了笼罩在训练场上的低气压。 但大家都憋着气,聪明地不吱声,叫做便做。 章连璋又随便地点了几个队员随便地示范着爬了爬,然后就用这个随便得来的随便的成绩,将人训练成渣。 学员们这回真受剌激了,两眼通红,一开口就嗷嗷叫得跟恶狼一样,只要有人一提杨瀚元或队长,全队的人,再加上儿子,都两眼幽幽,直放绿光。 梁宸远噫地一声,气得直挠窗户棂子。这祸队殃兵的东西,梁宸远望着队部上空阴沉沉的天,心想完了完了,这才一天不见,利剑都要变种,个个不像人。 不自觉地走回杨瀚元的宿舍,儿子居然趴在门口。梁宸远走过去,弯腰摸摸儿子的狗头,再伸手挠挠儿子的脖子,笑眯眯地道,“怎么趴在这儿?” 儿子眼神顿时黯淡,呜咽着叫了一声,有点儿委屈。 梁宸远观察得不细仔,依旧笑眯眯地,“别等了,你爹出门了。” 儿子咚地一声趴在地上一蹶不振,落寞地将头搭拉在两腿之间。 梁宸远瞪着眼睛看了半晌,终于合上了嘴。 太搞了吧,那么严肃一人怎么会养出这么感情丰富又善于传神的狗?梁宸远下意识地看看手,杨瀚元指示两个水电包扎时的语气和笑容顿时浮了上来。娘的,梁宸远暴躁地想,那家伙是装的还是真的…… 梁宸远失笑地摇摇头,儿子面朝夕阳,无限惆怅。 早晨起床洗漱,跟队跑五公里。梁宸远依旧跟在在最后,第二圈时,儿子从宿舍楼撒着欢窜出来,队员们齐刷刷地扭头,杨瀚元穿着作训服,在门口轻盈地作了数个弹跳,等着队员们跑过眼前,跑步尾随上来。 梁宸远转过头,清晨的阳光正映在他的脸上,明亮动人。 杨瀚元清晰有力地提点着他,“跟着我的步伐,注意呼吸。” “是!” “等等!”梁宸远从幸福的眩光中停下来,“不对吧,你怎么回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跟上。” 梁宸远扬起眉,挑着嘴角冷冷一笑。杨瀚元,你最好拿得出合理理由,否则的话…… 16 16、16,一只野猫 果不其然,还没跑到最后,勤务就忙不迭地把梁宸远叫回办公室听电话。做为一个乖宝宝,梁宸远一接手就懵了,长这么大,他就从来没听过这么愤怒,这么咬牙切齿,这么连骂带吼一句能带出三个以上不同脏话又偏偏一气呵成的训斥。 等梁宸远回过味儿来,开始“是”“是”地赔小心时,张自秋也总算找回一点儿平静,好声好气地自我检讨一番,最后还是没忍住,又把杨瀚元狠狠地臭骂了一番,这才指示梁宸远做为教导员,务必一定亲自把送人回医院,而且必须郑重向医护人员道歉。 梁宸远全部一口答应。 挂了电话,他又愣了半天才回过味儿。真长见识了。梁宸远摸摸鼻子,完全震惊在首长高超的言语技巧中了。他真后悔没拿个录音机录下来,原封不动地照着再吼一遍给杨瀚元听听。 现在,他一句完整的也回忆不上来,这情景就跟他第一次做英文听力似的,哪一句都听得懂,就是哪一句都复述不上来,尤其让人郁闷! 梁宸远按着饿得泛酸抽搐的胃去食堂。他要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他决定好了。 操场上已经开始拉练了。没有杨瀚元的身影。就是有也要先视而不见,回来再慢慢想办法收拾。梁宸远尽量平静地走进已经空荡荡的食堂,正赶上司务长带着杨瀚元的勤务小李也往外走。 “教导员?”司务长乐呵呵地,“正想给您送去呢。” “放里边吧,我进去吃。”他说着转向小李,微皱了下眉头,“这是,给杨队的?” “是。” 梁宸远眉头拧得更深了,“他怎么还没吃?” 司务长一愣,随即又乐呵呵地,“教导员,这事儿可得怨我。杨队不是病了么?可他还是要和队员们一起吃,我就说了个谎,说不知道他回来没准备他的。这不,才做好的病号饭,正准备给他送去。教导员,您可多担待。” “好。”梁宸远平静地道,“给我吧,我送过去。” “这——”小李有些为难。梁宸远的脸色很不好,小李出于维护自家队长的自觉,本能地不想梁宸远接手。 “那你就站在这儿想想。想好了再跟我汇报。”梁宸远说着接过司务长手里的饭,就近坐到了食堂里面。 他没说你看着办,他要一个答案。 小李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司务长也连带着愣到了一起。一直以来,梁宸远都像一个乖宝宝,整日里阳光灿烂地笑着,不吵不闹,努力将自己融入这支大队。他身上确实带着一股狠劲,可那是一种讨人喜欢、令人欣赏的不服输的劲儿,不像现在,冷若冰霜,居高临下,强烈地压迫着人的神经。 梁宸远并未抬眼,也就没再多看两人一眼。他独自坐在那儿,一口接一口,吃得非常安静。司务长和小李面面相觑,两个人都觉得冷气嗖嗖地直往上冒,谁也不敢多话。 司务长到底是老兵,想了想,还是示意小李把饭放下,然后快跑一趟,就说,“饭做好了,教导员要亲自送过来。”再悄悄叮嘱上一句“杨队要是还问别的,你就照实说。不问你就啥也别说。”小李连连点头,飞快地跑了。 司务长自己则留下来坐陪。他从利剑建队时就在这儿了,这儿的每个人都像他的儿子。 梁宸远正在出神,眉头紧皱在一起,捏着筷子不知在想什么。司务长很清楚,杨瀚元私自出院,这个年轻的教导员一定很头疼。 “教导员,”司务长试探着叫。 只听“叭”地一声,梁宸远已经将手里的筷子给拗了。 两个人都因此一愣,梁宸远抢先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多少钱,我赔。” 司务长连连摆手,“哪用啊。教导员,快吃吧,”司务长又递上一双筷子,关切地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梁宸远笑着点点头,埋头大口地吃了起来。 别人的好意,哪怕自己当时再生气,也要及时心领。坏人不会伤心的,伤心的都是好人。梁宸远现在就有一个活生生的案例。 吃完饭,抢着送了餐具,梁宸远端上司务长仔细热在灶上的鸡蛋面,不紧不慢地朝宿舍走去。儿子守在门口,看见梁宸远兴奋地叫了一声,梁宸远伸手摸摸它的头,嘬着嘴唇说了声“去”。儿子听话地摇着尾巴下楼了。 儿子面前,给你留点儿面子。梁宸远冷哼一声,推门而入。 客厅空荡荡的。 卧室的门大敞,里面没人。 浴室的门关着,传来轻微的声响,梁宸远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 不一会儿,杨瀚元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梁宸远还倚在门口,手里端着餐盘,怎么也摆不出好脸色。 杨瀚元微微一笑,依旧擦着滴着水的头发,神态自若地走过来,挺客气地招呼道,“你来了。” 梁宸远挑动着眉毛,顺着他的脸一路向下,越过肩膀深陷的骨窝,以及缠着绷带的胸口,滑过平坦的小腹和结实的腹肌,直接略过已经套上长裤的双腿,落到他赤着的脚上。 真他妈的……梁宸远飞快拉高视线,“怎么不穿鞋?” 杨瀚元垂目扫了一眼,抬起头,看了看梁宸远手里的东西,不动声色。 “饿了?”梁宸远放下东西,径自坐了下来,“吃吧。” 杨瀚元走过来,拿起筷子。 梁宸远强忍着脾气站起来,替他把鞋踢了过来,还是有些不耐烦地道,“赶紧穿上。” 杨瀚元不悦地顿下来。虽然他有错在先,但,不高兴的时候,他不会忍着。 梁宸远冷冷一哼,侧身慢悠悠地亮出自己的肩章,“看到没?现在我是领导。” 杨瀚元又笑了出来。 梁宸远一脸不爽,毛楞楞的短发,囧囧有神的目光,左右眼皮下各一抹淡青……杨瀚元埋下头,沉声道,“谢 分节阅读_15 分节阅读_15 分节阅读_1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6 谢。” “不用谢。”总算这小子还有点儿人性。梁宸远想着,笑眯眯地趴到桌上,目光灼灼,“从了我就行了。” 杨瀚元诧异地抬起头,梁宸远微眯起眼,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只要你今天乖乖地从了爷,天塌了爷也替你扛着。” 杨瀚元又笑了出来。梁宸远肯定知道他擅自归队了,他甚至能想得出张自秋会有多暴躁。他原本阴暗地想,就气得这小屁孩儿发火去吧,然后他就针尖麦芒,更生气地两手一甩,留梁宸远一人头痛,独自收拾残局。 可现在,梁宸远居然沉得住气,不声不响,甚至主动说出“替他扛”的话,杨瀚元渐渐期待了起来。 “好啊。”杨瀚元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做。 梁宸远点点头,窝进椅子里,静静地看。 杨瀚元动手很慢,显然肩胛上的伤口影响到了他手上的动作。也正因为慢,裸在视线中的肌肉缓缓拉动着起伏的线条,闪出耀眼的光泽。 杨瀚元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了?” “没事。”梁宸远站起来答,“我先走了,一会儿楼下见。” 从从容容地走出房门,梁宸远一闪身,迅速躲到门边。 太祸害了。太勾人了。那一抬头,那一扬眉,那一脸的茫然疑惑,个个都戳中他的心窝。梁宸远捂着发烫的脸,默默回宿舍去了。 杨瀚元低头笑笑,拖拖拉拉地吃完饭,这才慢吞吞地下楼去了。 梁宸远正在车上等着,杨瀚元坐进副驾,梁宸远也没有说话,直接开了出去。 杨瀚元心想,这就回医院么?但他不会回的,他不动声色地扭过头,无声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穿过训练场,绕过粼粼的湖边,掠进大片的农田和庄户人家,梁宸远突然将车停在白桦环绕的公路旁,紧握着方向盘,低声问,“为什么不想回去?” 杨瀚元没想到,梁宸远竟然看得懂他的情绪?“没什么。”杨瀚元尽量平静地,“不太喜欢。” “给我理由。”梁宸远转过头,认真地看着。 杨瀚元微笑了笑,避过他的目光,淡淡道,“我讨厌,生死离别的地方。” “胡说!”梁宸远怦地拍上方向盘,喇叭尖锐惊叫,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梁宸远迅速囧了一下,重新板起脸教育杨瀚元道,“那分明是救死扶伤的地方。” “对于你,大概是吧。” 梁宸远又一次默不作声了。杨瀚元清淡的口气让他心疼。他读过队史,很清楚杨瀚元寥寥数语背后所表达的意思。 梁宸远再次发动汽车,缓慢却坚定地向医院驶去。 杨瀚元没有再说话。 停车的时候,梁宸远背着杨瀚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没办法,就只能硬着头皮办,梁宸远转头讨好地笑笑,领着杨瀚元朝住院部去了。 杨瀚元默默地跟着,准备随时带着梁宸远大步离开这里。看到梁宸远背着他叹气的时候他就决定了,带着他一起,两个人共进退,再有什么事,就让张自秋和朱政委两个老滑头烦恼去吧。他无声地笑了出来。 梁宸远就没他那么乐观。按着张自秋的吩咐找到主治医生道歉,哪儿成想居然围上一群女同志,当班的医生护士,值班的护士医生,责任护士主治医生,科主任护士长……梁宸远头晕眼花地看着一屋子女人义愤地围着两个人指责教育。 “你们把这儿当什么?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忍——梁宸远握着拳想。 “你们就这么当兵的,就这么无组织无纪律?” 忍字头上一把头。 “再这样,我们可收不起你们这样的病人!” 实在忍不住了啊! 梁宸远几乎被逼到了窗台,退无可退,干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全场的人都愣了片刻。 室间瞬间安静,梁宸远抓紧时机,温和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就不麻烦大家了。”他抬起头,挺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们队里也挺需要他回去的。请问出院手续怎么办?我们这就补上。” 梁宸远说着拉起杨瀚元,分开人群大步走了出去。 室内又窒了窒,瞬间就炸了锅。 梁宸远猛地转过身,一脚踢在了旁边的钢化椅上,椅子跳起来,带着巨响咂回地面,余声在走廊上嗡嗡直响,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梁宸远的声音在抖,“不愿意治,我们就他妈的不治!我们穷当兵的,流血流汗为的是人民,不是为了听你们在这儿冷嘲热讽!” 整个走廊都很安静,不少人探出病房,全都看向这边。 一个年长的大夫先大步走过来,“少校,注意你的素质!” 梁宸远冷笑了出来,上前逼了一步,看得那大夫不自觉地向后仰了仰,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与其让我的人,听你们在这里,当狗一样的训,不如带回家,抓紧操练。这样他就不用再受伤,更不必来这儿受辱了。我们走。” 他说完就拉着杨瀚元,连手续都没办,扬长而去。 执勤象征性地拦了拦他们,梁宸远正在怒头上,杨瀚元眼明手快地拦住他,冲两人微笑了笑,两人不动声色地赞了一个好,推搡地放两人走了。 梁宸远这才发现,他一直都紧紧握着杨瀚元的手。 尴尬地松开,梁宸远沉默地跳上车,不等杨瀚元坐稳,立即发动了汽车。 杨瀚元系好安全带,看着车库放行,轻笑一笑,柔声问道,“疼不疼?” “呃?” “脚。” 梁宸远低头看了看,抓狂爆发了出来,“都是因为我跟了你这么一个烂人!”二十几年的乖宝宝形象就这么付诸东流,毁于一旦了,他痛心疾首啊。 “对不起。” “对不起的不是我!”梁宸远恶狠狠地暴躁地目视前方,极力控制着想转头咬他脖子一口的欲望,不爽地道,“现在,马上,想想怎么滚回去,和张头道歉!”反正都没形象了,他也口无遮拦了,说糙就糙吧。 “必须,深刻地,检讨你的错误。尤其要防止,上,行,下,效。” “好。” “答,是!” “是。” 不久前,杨瀚元还这么训过他,现在完全反过来了。梁宸远怒极反乐,无声轻叹出一口气,泄气地道,“看在你态度良好的份上,算了,我说话算话,这事儿我扛着了,你还是想想作训的事吧,毕竟这才是头等大事。” 杨瀚元默了默,轻声道,“好。” 他说着拿出电话,拨通之后,平缓地道,“我是杨瀚元,我找支队长。” 梁宸远一惊,忙转头做口型,“你干什么?我还没准备好。” “没关系。放心。”杨瀚元同样用口型回他,然后低头笑了起来,“头儿,是我……” 张自秋沉着气听完杨瀚元的解释,心里五味儿陈杂。打心眼上讲,他是赞赏的,那气势,那话锋,都活脱脱地,热血军魂。可从行为上讲,他必须批评。又矛盾了半晌,张自秋才骂出一句,“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恶人才先告状!” 杨瀚元笑而不答,张自秋噫了一声,又骂道,“混帐玩意儿,好好安慰安慰小家伙。老实呆几天会死啊?净给我惹事儿。” 杨瀚元低声道,“头儿——” 梁宸远转过眼,惊讶地看着。 不是吧,这小子也会装委屈装深情?这一声喊得,就是钢铁也得融化成水了啊…… 张自秋果然没再多说什么,挂了。 梁宸远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了?”杨瀚元放好电话,回望过去。 “没什么。”梁宸远顿了顿,生硬地转回头。“谢谢。” 回答同样是,“谢谢。” 16、16,一只野猫 “呃……”是为了出院的事吧。梁宸远笑了笑,底气不足地加了一句,“我也是为了队里的工作。” 杨瀚元点点头。 梁宸远还是不甘心,到底忍不住,在一个红灯前,转身飞快地踹了他一脚。 不重,纯粹是泄气。杨瀚元笑了。 他想起何仪笙的那些话,梁宸远还是个孩子。他不介意这种赌气一般的小动作,甚至,很喜欢。再想到医院里,梁宸远发飙的每一幕,他突然觉得,其实何仪笙说得很对,这小子是很像猫,一只野猫。他愉快地转头看向了窗外。 两个人将车直接开上了驻地高地。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新一轮的作训已经开始,两个人拿了自热军粮,到山上去看训练情况。 梁宸远坐在车里,还在慢吞吞地吃着。 杨瀚元已经解决战斗,跳上指挥车的前盖,惬意地垂下双腿,居高临下地看向他的大队,他的训练场。 午后的阳光笼在他的身上,烟几乎没有离手。 梁宸远收拾好垃圾,也点起一只烟,趴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默默注视着眼前的那个人。 迷彩汗衫被风吹起,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肌肉的轮廓。硬朗的短发,只有发尖微微颤栗,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杨瀚元微侧着脸,就是一座矗立在金色的阳光中的完美雕塑。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坚定,沉着,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冷漠外表下的脉脉浓情,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以至于情不自禁地想……拥抱他……然后…… 梁宸远因为自己心中的龌龊想法笑了,甚至想像着如果杨瀚元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并且自得其乐。 杨瀚元有些莫名地回过头。 梁宸远完全隐匿在暗光中的脸,似乎挂着清浅的微笑,烟头红亮的火光时暗时明,印象里总是生动的脸颊隔在玻璃与袅袅烟雾的后面,模糊不清。 杨瀚元突然笑起来,转身趴到车盖上,用力敲了敲玻璃……梁宸远有些诧异地放下烟,从车窗中探出头,感觉那张脸几乎就要和着明朗的阳光冲进他的眼膜里去了。 “野猫。” “啊?” “你的代号。你是利剑有史以来,第一个没完成训练就得到正式绰号的人。 < 分节阅读_16 分节阅读_16 分节阅读_1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7 br   梁宸远怔了怔,欢喜转瞬烟消云散,冷声道,“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和这个人就不能讲情面。 “相信我,很合适你。” “晕倒。” 梁宸远的声音很低,可杨瀚元还是听得到了,“欢迎你。”他诚恳地伸出手,“野猫儿,欢迎你真正来到利剑。” “就因为今天医院的事?” “一方面。” “那另一方面呢?” 杨瀚元笑而不答。 梁宸远迟迟没有收到回答,硬着头皮,微挑起眉毛,“就这样?”不能就这么轻易屈了下风。 杨瀚元愉快地想,那你希望怎样? 梁宸远一边回握住他的手,把该占的便宜占了,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微笑道,“怎么着,也得来个拥抱吧。” 相握的手心温暖干爽。 杨瀚元不动声色。 他有些疑惑,却极好地掩饰在平静的面容下。他转身跳下车,张开双手,同样微笑道,“来吧。” 阳光从他的身后倾斜着撒下。杨瀚元的身后,是蓝得剔透的天空和深深浅浅的绿意。 无意识诱型直男。 梁宸远失笑着甩甩头,推开车门,走下来和他拥抱在一起。 只片刻,梁宸远便松开了手。作为一个普通同事,这样的拥抱很恰当,梁宸远很满意今天的进展,心情甚好地道,“回去吧,我来开车。” “你先走吧。”杨瀚元微笑,“看着他们,我也很想跑一跑。” 梁宸远点点头。 杨瀚元目送汽车消失,慢慢地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回到驻地,杨瀚元叫来章连璋,这是跟他一起最久的兵,从他第一次下到连队时,就在一起的兵。 “伸手。” “哎。”章连璋伸出手,杨瀚元握了握,松开,淡淡道,“回去吧。” 章连璋莫名其妙。 杨瀚元又从容走到食堂,吹了一声口哨,儿子兴奋地跑出来,杨瀚元蹲下来伸出手,儿子立刻乐淘淘地搭上一只前爪,“汪”地叫了一声。 杨瀚元握握,赞赏地摸摸儿子的头,转身向队部走去。 章连璋和儿子是一样的;梁宸远,完全和他们不一样。 17 17、17,你的测试 梁宸远开回驻地,先找苗建汇报了今天的情况。这么大的事儿,总不好越过领导,但苗建听了,什么也没说,只叫他以后不要太冲动,影响不好。梁宸远连连点头儿。 他已经后悔了。自己那么一冲动,惹下的麻烦肯定不小,不止对自己日后的发展有影响,就是对队里恐怕也不好交待。而且杨瀚元的出院手续也没办,日后也是大麻烦。 冲动是魔鬼啊。他决定回去抄写一百遍。 但,此情此景再回想一遍,他知道他还是会那么做。出于自尊,也出于,对他看上的那男人的天然维护。她们都是好人,也出自好心,可好得方式让人很不舒服,让他不愿领受。 总之,先静观其变。 出来上操场,梁宸远立刻就发现队上气氛不对。大家都坐在荫凉处歇着,梁宸远不动声色地走到韩靖身边,悄悄捅捅,小声问,“怎么了?” 韩靖苦着脸,不情不愿地,“教导员,您又牺牲了咱们队里一片大好阵地……” “啊?”梁宸远茫然。 韩靖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贴耳上来,“武警总医院向来是咱们兵家必争之地,尤其咱们这种全是官的直属大队,那就较着劲儿呐。您这可好,一下子全得罪了,以后咱们又少了一片可追求的天空,唉——” 梁宸远一囧:“我不知道……” 杨瀚元在旁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别听他的,逗你呢。” “队座——”韩靖和章连璋不满地哄了起来。 梁宸远更囧,“呃……” 杨瀚元放松地席地而坐,淡淡道,“他们都很服你。这帮小子见到女护士就不会说话,见到女医生就不会走路,怕得像老鼠见猫似的,还头一次有人敢当众叫板,全队都传开了,说你是,”杨瀚元轻咳了一声,“韩靖?” 韩靖大声地装傻,“啊?” 旁边的章连璋立刻转头。 杨瀚元明白地笑了笑,伸了伸拇指。 梁宸远直接略过,直奔重点,“请问,全队,是什么概念?” “就是,全,总队。你要知道,”他尽量收敛笑意,板下脸,一本正经地道,“那是外科,各队最常挂的科。何仪笙还叫我跟你说说,抽空给他们导员去讲讲课。” 杨瀚元讲到最后一句,已经不动声色地得意了起来。梁宸远,果然值得另眼相待。何仪笙艳羡的语气至今还滚在耳边,杨瀚元被羡慕得想不得意都有点儿困难,这可是他的教导员,他的……以及,不久之前的,那个握手和拥抱。 梁宸远却一脸黑气地站起来,生硬地打断了他的思路。“对不起啊,我很忙。” 这回好了,丢脸丢到总队去了,以后还叫他怎么混?以后再提起他,别人八成都得这么说了,“就是利剑那个咆哮总院女医生的泼兵……” 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梁宸远双手抄兜,低头默默往回走,太伤心了! 杨瀚元赶紧站起来,匆匆跟上,担心地道,“你——” “别理我。”梁宸远现在只想静一静,想办法挽回他岌岌可危的形象。 杨瀚元回头看了一眼队员们,挥手叫他们继续训练,自己落下三步距离,默默跟了上去。 梁宸远走进队部,终于停下来,转回头,不咸不淡地问,“杨大队长还有什么吩咐?”你这个肇事的原凶。 “生气了?”杨瀚元小心翼翼。 “没。”私事和工作,他还分得开。 “这,”杨瀚元斟酌着词句,“我想这应该不是坏事。”他很清楚梁宸远在想什么,柔和地安慰道,“不止仪笙,就连头儿也很高兴,他不说,但我知道,相信我。” 梁宸远听完默了默,诚恳地握住杨瀚元的手,“谢谢啊,感谢你让我又认识了我的另一个我。”本我,蠢到家的我,和现在这个名动总队的我。旧愁新恨一齐涌上心头,滋味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受。 杨瀚元不确定他的话是不是出自真心。 梁宸远继续诚恳地,“现在,你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么?” 太有水准了,梁宸远自得其乐地想,我在这么躁郁的时候,居然也没说“你可以滚了……” 杨瀚元缓缓收回手,看着梁宸远转身决绝地跑上楼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察觉到自己在叹气,杨瀚元愣了愣,立刻将情绪敛回心底,转身大步走回训练场去。 晚饭梁宸远没有过来一起吃。 晚上,梁宸远只在点名时露了一面,然后就回了办公室。倒不是他执气,而是真的忙起来了。抗洪、测试、疏浚堰塞湖,都需要他写材料交报告,尤其是杨瀚元和韩靖的事,政治部还特别强调了要有图有真相,要声色并茂,要树立典型。下午的时候,上面还特别来电话叮嘱他,顺便要他把杨瀚元不顾伤病坚持返回第一线作训场的精神深挖一挖,写个初稿。 梁宸远喜忧参半。喜的是上头对杨瀚元跷医院的定性。忧的是,对他只字未提。这让他有点儿忐忑不安。 “自作自受”。梁宸远放下电话,低声地笑了出来。早过了哭爹喊娘告老师找家长的年纪,自己犯了傻,就只能自己给自己埋单,所以自作自受! 但念头也就那么一闪,他转身立刻扑案工作。过去已矣,唯有用现在和未来弥补。他明白。 熄灯号响起来,宿舍的灯三三两两地熄灭。杨瀚元站在窗前,默然看着对面办公楼里唯一的亮光。 梁宸远的脸半隐在电脑屏后边,只看见些许额头和毛楞楞地短发。杨瀚元看得很清楚。 有生以来,他还没遇见让他心动的女孩儿,更不要提男人了,他甚至想都没想过。但这不代表他不明白现在的心事。 我恋爱了,他平静地想,看上了一只猫。 低头笑了笑,他拉上窗帘。如果——他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用力去看面前的一片黑暗——如果明天早上张开眼,他还更加喜欢这只猫,那么,就试着走下去。 早晨在浓稠的白雾中到来。 梁宸远没有下来晨跑,杨瀚元悄步摸到办公室,果然看到梁宸远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电脑屏自动休眠。杨瀚元脱下作训服外套,轻手轻脚地披到梁宸远身上。 清晨的光洒在带着些许疲惫的脸上,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发光。杨瀚元微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早安,野猫。 早安,我的,野猫。 再见到,已近中午。 梁宸远跑着穿过操场,回到宿舍。杨瀚元只瞥了一眼,继续盯向训练场。不一会,梁宸远换了作训服又跑出来,而且直接跑到他的面前,微笑,“跟我去趟湖边怎么样?” “好。”让李野和章连璋接替自己,杨瀚元与他并肩。 一路上,两人并未讲话。 到了湖边,梁宸远解开了系在码头的汽艇,“上吧。” 杨瀚元还是什么都没问,跳了上来。 “开到湖中心。”梁宸远说得理所当然。他有些奇怪杨瀚元怎么突然特别听话,但他更关心他想做的事能顺利进行。 杨瀚元也知道他还没学过怎么开汽艇,自觉坐到船尾,将船又快又稳地开到湖心。 灾后的阳光暴晒着,白花花地晃着人眼。梁宸远站起来,低头看向幽蓝的湖面。 杨瀚元一言不发地看着。 梁宸远淡淡道,“等着。”不及杨瀚元反应,翻身扎进了湖中。 汽艇晃了起来。杨瀚元看着水纹一圈圈地荡漾开,收回了抓向梁宸远的手。 失去动力的船随着水纹飘开。杨瀚元拿出船浆一下一下地划着,尽量 分节阅读_17 分节阅读_17 分节阅读_1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8 保持原来的位置。 湖上很静。水波渐渐平复下去,湖面上只剩下船,和杨瀚元一人。 杨瀚元渐渐蹙起眉。 梁宸远下水时,他看过时间。队里的平均下潜时间是159秒,梁宸远没有在队里接受训练,已经下去2分钟了,而且没做准备活动。杨瀚元甩掉脚上的作训靴,毫不犹豫地倒翻进湖中。 水下一样宁静。 耳朵甚至可以捕捉到细小的水流的声音。 阳光微弱地透过水面,杨瀚元强压住异常剧烈的心跳,大张着眼睛焦急地向下搜索。 视线飞速地暗下去,水里的可见度很低。 一团模糊的影子终于如愿以偿地冲进视线。 梁宸远,正静静地飘在混浊的湖水中。总是笑开来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睫毛低垂着遮盖住双眼,被光影扭曲了的脸,落在杨瀚元混沌的视线里,苍白地,了无生气。 杨瀚元本能地感觉到心脏在一瞬间剧烈收缩,然后,喷涌出大量的汩汩寒意。 扑天盖地的恐惧就像是在他的胸口腐蚀出一个巨大的空洞,然后所有的水流都穿过了他的身体,将两个人远远地推开去。 杨瀚元知道那是幻觉。 他努力伸出冰得几乎僵直的手,从后面倒扣住梁宸远,迅速踩水浮了上去。 他感觉到手臂下的人在挣扎。 那团惨白的光在破出水面的一瞬间炙烈地转化成耀眼的白光,露出的皮肤立刻像被灼烧一样烫起来,浸在水里的身体依旧极度冰寒。 杨瀚元单手扶住船舷,用尽全力将梁宸远带了上去,颤抖着将人翻了过来。 梁宸远正张着眼。 在看到杨瀚元的脸色的一瞬间,他无声地笑了出来。 杨瀚元,同样的滋味,小爷今儿也让你尝一尝,哪怕你只尝到微不足道的一点儿。 杨瀚元几乎立刻意识到,他被耍了。 愤怒瞬间涨满全身,杨瀚元捏着指骨,恨不得立刻就掐死这个人,沉回水里毁尸灭迹。 作训服湿漉漉地粘在一起,细小的水滚沿着梁宸远的脸滑下来,滴在甲板上。梁宸远漆黑的眼睛里滚着得意,挑衅与狡黠的笑意,杨瀚元猛地推开人坐起来,几乎吼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干什么?” 梁宸远坦然道,“教育你。” “教育我什么?”杨瀚元冷冷地想,教育我有多在意你么?那你成功了,野猫! “你看,”梁宸远微笑,“我很好。我很清楚我不会有问题。我也确实没问题,但,”梁宸远冷下脸,用力拍了拍胸口,“不代表这里同样没问题!” 杨瀚元静默地看着他。 他已经明白了梁宸远想表达的意思,所以他也知道了,自己已经因此失去了继续发火的权利。“我记得,”杨瀚元生硬地转开目光,缓缓开口,“我已经道过歉了。” “我也记得。”梁宸远蛮不在乎地脱下湿淋淋的作训服,“可那又怎么样,你还不出擅自出院?你还——”梁宸远停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水珠折射着光线,从杨瀚元的脸上、发尖湿漉漉地滴下来,突然抓住杨瀚元的领子怒吼了出来,“妈的谁让你下水了?” 杨瀚元皱着眉低下头,不悦地看向梁宸远的手。 一只手还裹着绷带,和另一只手,勒着他的衣领,颤颤发抖。 冷的么?杨瀚元想,这一上一下的温差确实让人禁不住打几个寒颤。 梁宸远已经扯开他的作训服,着急地拉拆起他胸口的绷带,“你——”梁宸远额上冒出虚汗,“你有没有搞错,水里那么脏,再感染了怎么办?” 杨瀚元与此同时,反抓住他的手,“你的伤口——” “我当然事先处理过!” 不悦地甩开杨瀚元,梁宸远终于拉下最后一层绷带,一声叹息,“好,全泡开了。” “回去再说吧。” 一路上,两人依旧一言不发。梁宸远半倚在医务室的墙上,一声不吭地看着肖初东给杨瀚元消毒和包扎伤口。 为防万一,肖初东还是想给杨瀚元打袋点滴。杨瀚元痛快地应了。梁宸远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杨瀚元很想说,“留下来吧,再陪我一会儿。”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还回荡在他的胸口里,源源不绝。 但,找不到理由。 打完针,竟然还赶得上吃午饭。杨瀚元带着肖初东在操场上遇到了队员们,梁宸远走在最后,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杨瀚元轻咳了一声,微勾了勾手指。韩靖立刻眼尖地跑过来,“队座。” “去。”杨瀚元低声讲了几句。现在队里只有韩靖和梁宸远混得最熟最亲密,指使他做最合适。 韩靖得令,跑到最后,讨好地对梁宸远笑笑,“报告教导员……” 梁宸远抬头碰上杨瀚元的目光,直接把韩靖瞪了回去。 “队座~”韩靖捧着一颗受伤破碎的心,跑回杨瀚元身边,“太可怕了,小的不胜其职,告退。” 章连璋和李野都朝这边瞄了一眼,立刻转头凛然地目视前方,段诚若无其事地站在台阶上,抬手指挥大家唱歌。 杨瀚元只好自己走过去。 梁宸远又退后一些,站在了稍后偏远一些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杨瀚元首先开口道,“但下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接受考验。不止我对你,也包括你对我。他们也一样。”有些话总要说开来。不止为了自己,也为了工作。 “我好像,”梁宸远抬起眼,缓缓扬起眉毛,“也没怨过你什么吧?” 确实是这样。 杨瀚元笑了起来。这就是他最初开始在意梁宸远的地方。 “美男计没用。”梁宸远直接将白眼横扫过来。眼前这烂人,笑起来简直就是一祸害,这已经不是养眼的问题,而是看多了,很可能会造成视觉上的永久性伤害。 破锣嗓子们吼得更嘹亮了,掩盖住岔气造成的破音。大家都无奈自己的好耳朵。 杨瀚元轻咳 17、17,你的测试 一声,将队员们偷瞄过来的目光一一扫荡了回去。 梁宸远默默地看着。 杨瀚元转回头。 梁宸远也转过头,双手插腰,半侧着身子上下打量着他。 你又想怎样?杨瀚元微皱起眉。 梁宸远斜睨着目光,盯住他的脸,用鼻音哼了出来,“且准你给爷笑一个。”他缓缓地道。 杨瀚元再次扫荡目光。 梁宸远冷笑着,“那爷给你笑一个。”说完不待杨瀚元反应,转身飘进了食堂。 众皆哗然。实在是耳朵太尖,这该死的训练。 杨瀚元再扫荡一圈,不急不徐地跟了进去。 食堂外,军歌更加嘹亮,带着声嘶力竭的破音。 梁宸远正站在食堂里看菜。杨瀚元瞄见军装里露出的那一小截脖子,捏紧了指骨,尽量不发出咔咔的脆响。 梁宸远真就转过头,冲他乐了一个。 “很动听。”梁宸远顺手抄起一个餐盘递给他,“杨大队长的话非常发人深省。所以,按照您的伟大的逻辑,我也有权力测试你。” “是。”而你已经这么做了。 “很好,等吃完午饭,自己回去把出院手续给办了,这就是组织上,也包括我个人,给你的第一次正式考验。”这烫手的山芋可算扔出去了,梁宸远轻呼一口气,偏头扬起眉毛,故作关切地拍拍杨瀚元的肩膀,笑眯眯地道,“顺便提醒你,扣除路程和午饭,距医院下班时间还有两小时零十三分钟,有什么末了遗愿,你抓紧时间。” 真可爱。 杨瀚元不由自主地发怔。 毛愣愣的短发,扬起来的眉毛,斜挑上去的嘴角带着挑衅的笑意,活生生地挑动着他的神经。 杨瀚元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噎到了,赶紧低声咳着让到一边,慢吞吞地打好菜,再坐到梁宸远的身边。 队员们依次进来打饭。 梁宸远一言不发,吃得得快,狼吞虎咽。 杨瀚元越看心情越复杂: 心疼,从没见他这么吃过,肯定饿坏了吧;惊讶且担忧,吃得太快了,你小心噎着;但,总抵不过从心底涌起来的愉快、平和,因为这个人……在…… 原来,自己的感情也可以很丰富。他默不作声地走开,到角落的饮水机那儿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慢慢地喝。 这只野猫是特别的,非常特别。 所以呢,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18 18、18,一张照片惹的祸 杨瀚元没想过,他喜欢的是个男人,这其实是一个很值得纠结的问题。 他关心的是,他看上的人是否同样有意于他,进一步地,是否值得他花心思把人追到手,共度余生。 梁宸远在浑然不觉中迎来了他在利剑第一个真正炸锅的晚上。 先是他提交的通讯稿写得深得政治部欢心,当晚就挂在了总队网站上,红字飘彩,首页游浮。点进去有图有真相,尤其杨瀚元抱着小男孩儿的那一张,被总政委选上了首页,大加赞扬,亲自批复——铁血柔情——当场就拍板叫文化干事组团下队采访,深入挖掘战士们内心丰富的世界。 没一会儿,医院领导也亲自打来电话赔礼道歉。那位据说上过战场、见过血,肩扛将星,一言九鼎的老院长通过电话诚恳地向他这个毛头小少校表示,要大力加强全院医德医风建设,而且坚持要派最好的医生轮流上门服务。 最后,也是最轰动的,就是教导员胆大心肥地装死吓唬副大队长,而且居然侥幸吓唬成功了的传奇,终于在段诚、韩靖、章连璋这三个臭皮匠根据湖面监控,再加上肖初东的亲口直述,连揣带测地传遍了全队,整个利剑都沸腾了,看着梁宸远的眼神简直就像看着“额滴个神”。 梁宸远知道,臭屁的时刻来了。随即当众淡然一笑,低调地接受了同志们的敬仰 分节阅读_18 分节阅读_18 分节阅读_1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19 ,还不忘谦虚地表示,日后要与大家相互切磋,共同进步。 同志们热烈鼓掌,情绪高涨。 暗爽完毕,梁宸远又开始操心杨瀚元的伤。杨瀚元下午没去医院,梁宸远也没有特别坚持,就连他自己都不回那医院,推己及人,他很理解。如今这乱子总算有了个还不错的结局,只剩下杨瀚元刚刚浸过水的伤让他头疼。 晚点名时,肖初东来找梁宸远,吞吞吐吐地表示,最好晚上多注意一下杨瀚元的情况,毕竟已经有了因伤发烧的病史,炎症很有可能复发。梁宸远听了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枯等到熄灯号吹完,起身将铺盖一卷,抱着就去敲了杨瀚元的宿舍门。 杨瀚元拉开门。 梁宸远笑得理直气壮,“借过。” 杨瀚元不明所以地让了让,梁宸远抱着铺盖大步走进卧室,扔到地上铺好,掀开被子一言不发就往里钻。 杨瀚元看完,掩上门走了过来。 梁宸远听见了,可就是闭着眼,就是不说话。 杨瀚元拉了把椅子坐过来,继续看着。 梁宸远依旧死扛。 月光照进来。 银白色的光映得室内一地明亮。 杨瀚元微蹙起眉,心里已经闪现出湖水里那张苍白的、紧闭着双眼的脸。 梁宸远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睡下去。 杨瀚元终于忍无可忍,蹲下来用力拍醒梁宸远,不悦地皱起眉,沉声质问,“你又要干什么?” 梁宸远答得胸有成竹,“这是组织以及我个人对你的又一次考验。” 杨瀚元的心一沉,愣了。 梁宸远看着那阴沉的表情赶紧笑了一个。毕竟怒拳不打笑脸人,他支起身子,笑眯眯地抬起手戳戳杨瀚元的肩,“我要观察你这身板究竟有多强悍,是不是一沾水又得大病一场。” 杨瀚元微眨了一下眼睛。 梁宸远继续保持笑容,“现在,请你配合组织工作,立刻上床睡觉,协助完成测试。” 杨瀚元松开眉心,慢慢地点了点头。 很可爱。他站起来走到床边。 居然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来关照他。 可能,是怕自己赶他走吧,毕竟自己前科不良。 也真难为他想得出这么离谱的借口。 杨瀚元无声地笑了出来,背对梁宸远听话地脱掉了上衣和长裤,伸手去拉床头的棉被。 梁宸远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躺好了。 杨瀚元转回头,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地上的人,无声地道,“晚安,野猫。”然后躺到床上,合上了眼。 听到床上的人再无动静,梁宸远才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个身。杨瀚元因伤不得不背着他侧卧而眠,梁宸远扬扬眉,暗暗吐出一口气。 杨瀚元,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我眼前做了什么?梁宸远拉高被子,躲在里面无声地笑了出来。 月光下,褪掉的衣裤,露出,光裸的皮肤……活色生香啊,梁宸远愉快地合上了眼睛。 这个晚上,他睡得很好。 好到完全将初衷抛到脑后。就连儿子一路小跑进了卧室都浑然不觉。 儿子热情地舔醒了他,兴奋而期待地看着第一次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 梁宸远朦朦胧胧地张开眼,从枕下摸出战术手表——5点30——他想都不想地伸出手,闭上眼睛乐呵呵地搂住儿子,滚进被窝继续睡。 儿子不满地拱出来,抖着毛抗议。杨瀚元将手指压在唇边“嘘”了一声,再伸手一指,儿子听话地趴下,抬起黑漉漉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杨瀚元笑着伸手,奖励地摸了摸它的头。 只要再挪半寸,就是梁宸远的脸。 杨瀚元想了又想,还是收回手,趴在床上,为自己点燃一支烟。 晨曦里的梁宸远,迷糊的脸上像初升的朝阳一样生气蓬勃,毛楞楞的短发抵在儿子脖子上细长的白毛里面,呼吸细软悠长,宁静地让杨瀚元心中满溢柔情。 目光代替手指,从梁宸远的额头缓缓抚下,滑过红润的脸颊,落在微张的嘴唇上,轻轻打上一个转。 杨瀚元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窗外响起嘹亮的起床号,梁宸远不情不愿地张开眼,对上他的目光。 “早啊。”杨瀚元尽量平常地向他点了点头。 梁宸远诧异地眨了眨眼,登时醒悟过来,立刻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早。” 晨曦映在两人的脸上,镀出一层淡淡的光。 梁宸远不动声色地卷起被子,夹着爬起来,再用另一手夹上褥子和枕头,不着痕迹地遮住大半个身子,回宿舍去了。 杨瀚元目送他出门,埋头掀开搭在身前的被子,颇为无奈地叹出一口气,然后拿起换洗衣服,转身把自己关进了洗手间。 两个主官下来的都有点儿晚。 不过都平平静静,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吃过早饭,梁宸远跟着学员们一起观摩战术推演,杨瀚元安排经验最丰富的李野和章连璋分别带队示范,自己则留在办公室修改下一阶段的训练计划。 梁宸远和学员们看得大呼过瘾。层层考核之后,现在队里只剩下了二十五个学员。按惯例,只要不是伤病或其他极特殊情况,利剑将不会再淘汰他们,而是转为全面培训他们的综合指挥技能,反复演练各类处突预案。按杨瀚元一惯的作风,正式训练之前要先让学员们见识一下利剑的水准,为期两天,全面演示各套预案,以便学员们在日后的训练中做到心中有数。 大家情绪都很高。 队员们终于又有机会震一震他们眼里的菜鸟们。学员们也早就盼着这一天,大开眼界。近两百人泡在训练场上,连午饭也是由司务送到场地里就地解决,晚饭也一样。第二天照旧,一气折腾到下午四点多才算结束。 队员和学员们个个心满意足,放松地坐在操场上休息、说笑,消磨晚饭前的时间。梁宸远带着韩靖和章连璋带头捧、逗哏,值班的勤务却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叫他赶紧回办公室接张头儿的电话。 按常理,张自秋不会在线等。秘书一听到要找的人不在,会直接挂了电话,等梁宸远跑回来再打过来。可今天张自秋不但亲自拨地电话,而且特别强调了会一直等着。梁宸远听得心里一沉,不知道又犯了哪门子灾星,赶紧站起来朝办公室奔去。 跑到门口,先深喘两口气。感觉气息平缓了一些,梁宸远才放轻脚步走到电话前,沉稳地“喂”了一声。 对方果然相当地不爽,霸气十足,“我是张自秋。” “支队长好,我是梁宸远。” “宸远呐,没什么大事,”可听在梁宸远耳朵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但你必须要重视,这也算因你而起……”张自秋的话锋一转,奔向了主题。 梁宸远抹了抹额头的汗,边听,边一条接一条地往自己的脑门上面挂黑线。 这混帐的杨瀚元! 梁宸远咬牙切齿地将目光杀向窗外。 军队就是那么小的一个圈儿。挂在首长心尖的人,必然也会常常挂在首长夫人们的心尖。尤其那些单着身,年纪又轻的校官们,大家都常惦记着。 一张“铁血柔情”,再次唤醒了中年以上已婚妇女们心中泛滥的母性。看到小伙子们汗里血里地又滚过一遭,参谋长夫人亲自点名,政委夫人联合总队长、副总队长夫人们一起作东——家宴。 既然是在家属区里吃便饭,难免也会请来数位风华正茂的姑娘。被召去的都是总队里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年过二五的单身军官们。于是,就算是不长眼睛的人都能体会得出来,这是首长夫人安排的变相相亲!尤其某个姓杨,早就凭着一身出众的皮囊,被私下里选成军草,现在再添一张“铁血柔情”,关注度比国际金价飙得还高。 不过这事儿首长们事先并没有点破,夫人们始终也没有明说,为的就是给大家都留个灵活的余地。毕竟新时代,就算真长了一副花花肠子也不能三妻四妾,更何况年轻人本就需要自由恋爱。 可,谁也没想到偏偏就有人能从头到尾地装傻! 偏偏就有人只在吃饭的时候露了一个脸,之前之后不是拉着参谋长在书房里谈工作,就是在院子里替政委喂鸟溜狗。 梁宸远听到这个消息时,杨瀚元刚刚被参谋长大人亲自踢出政委家的大门。接着,电话就打到张自秋桌上。张自秋立刻原封不动地传达给梁宸远,叫他马上想办法让那个榆木宝贝开窍,别以为全世界都是他亲妈,都爱得恨不得上赶着倒贴他! “臭美!”张自秋怒气冲冲,“你告诉他,就说我张自秋亲口说的,他再这样,就算帅到天下第一了,那也讨不到老婆,叫他搞搞清楚!” 梁宸远连连称“是”,摸着鼻子苦笑了出来。 该!让你手贱,非拍那么一张照片! 啥也别说了,赶紧跑到营区大门口,迎接这位活祖宗吧。 19 19、19,交手:第一回合 杨瀚元一身笔挺的常服,帅得没边儿。帽子夹在肋下,双手抄兜,缓步悠闲地一路走来。见到梁宸远,还迎着落日的金光微微一笑,梁宸远抢先脑充血,差点儿先晕过去。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故意的。 梁宸远把袖子撸上去,“帅哥,干什么去了?” 杨瀚元淡然瞥了一眼,继续朝里走,“总政家里。” “那感受如何啊?” 这小子果然已经知道了。杨瀚元微笑。参谋长的效率果然很高,接下来,就看你的反应了,别让我失望。杨瀚元漫不经心地,“没感觉。” “那您眼睛长头顶上去了吧。”梁宸远冷冷一笑,怒从胆边生,恨不得揪散他的领子,“总队闺女,总队副政委千金,总队参谋长亲侄女,爹还是省常委的,这你都看不上,你还想怎么样?”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据爷这些天的仔细观察,你想勾搭个人简直比在路边掐朵花还简单,你搞成这样,就是没看上人家。 杨瀚元挑挑眉——梁宸远,你还挺了解我——但你了解得还不彻底,继续努力。 梁宸远不看则已,一看更火大。 他把张自秋的话声色俱厉地转述了一遍,杨瀚元终于变脸了,看着他,非常简洁地吐出一个“滚。 分节阅读_19 分节阅读_19 分节阅读_20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0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0 ” 被相亲已经让他很不爽了,现在连这小子也想参一脚了么?就那么想把他当成一件政治任务给打发了么?杨瀚元沉下脸,非常不悦地朝踏上操场,朝宿舍楼走去。 梁宸远被晾在原地。看着夕阳的余光将杨瀚元的影子越拉越长。 烂人!梁宸远急追两步,纵身一跳,故意踩到影子的头,然后步步踏着杨瀚元的影子追了上去。 教滚即滚,那还是梁宸远么?梁宸远转瞬就亮出一副笑脸,笑眯眯地拦在杨瀚元面前,恍若大悟:“我知道了。你有目标了。” 杨瀚元又用余光瞥他。说说看,你怎么想? 梁宸远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似笑非笑,“来,告诉哥,哪家姑娘?芳龄几何?” 完全不对路!杨瀚元莫名烦躁。 这家伙根本就不该在这儿。 更不该用这么……这么兴奋的态度向他质疑这种问题! 杨瀚元脑袋里想着,手下已经条件反射,将人推了出去。梁宸远一个趔趄,大退了三四步才堪堪站住。杨瀚元已经头也不回地融入到操场上的暮色里去了。 妈的。梁宸远忿忿地想,这算什么事啊?好心关心关心,还关心出怨来了,爷自己还不爽着呢。 下一次,梁宸远恨恨地想,下一次再晕了,一定先那啥再杀,杀完了再那啥,坚决不能再搞得像亲亲那么纯洁了。 气归气,回去一反过劲,梁小爷心里真就开始不爽了。这可是爷自己喜欢的男人啊,自己还没捂热呢,就得拱手送人了?这种不爽在晚饭之后的牌局上剧烈爆发,梁小爷两个小时打赢杨队长二十多杯白开水,全队再次沸腾。 杨瀚元看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人头,干脆把牌一推,倚进椅子里,“说吧,怎么能叫你消火?” 梁宸远刚想咧嘴冷笑,再一想,人家都明白干脆地白刀子进了,咱也直接红刀子出吧,“你觉得呢?” 众人全都倏地安静下来了。大家本来只想看个热闹,没想到转眼就要被拉入火坑。可在这关头,谁也不能走,谁也不好走,只能屏下呼吸继续硬着头皮看。 杨瀚元笑了。就像是品味儿着梁宸远的怒火一样,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里,甚至迎着梁宸远开始发狠的目光惬意地展了展身子,悠闲地道,“我提议你给我三个选择,我择一而行。” 梁宸远一听,立刻挑了一下眉心,笑眯眯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没错,是我说的。 梁宸远面向观众,动情地煽动道,“兄弟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到了。” 杨瀚元目光流转,淡淡扫过那些围在四周的脸,于是那些乍兴未兴的兴奋就是像被一刀抹平了的新鲜奶油,都生生地平整了。 目光落回梁宸远脸上。梁宸远面不改色地抬眼,挑眉,回瞪,一水波澜不惊地道,“既然兄弟们打算全权委托于我,那我就说了。” “你说。”杨瀚元相当大度。 “选择只有一个,路分两条,你敢当着众兄弟的面,大大方方地讲一句‘我爱你’么?敢,还是不敢?” “对着你么?” 梁宸远一囧,杨瀚元得意地笑了出来。 输了吧,野猫。 杨瀚元挑起眉,意兴盎然地等着。 “韩靖!”梁宸远立刻揪住离他最近的倒霉蛋。 “爷,”韩靖连忙摆手,心惊胆颤地看着杨瀚元:队座,我可是冤枉的,您老明鉴,我已经惊惶得连声音都抖了啊,“梁爷,您饶了我吧,璋哥,那什么,不是说那什么吗?差不多咱们就那什么去吧。” 赶紧使出真功夫巧妙地游出梁宸远的手,韩靖第一个撒丫子逃离。 队长果然就是队长。教导员也制不住他!有命快逃。余下的人也一样,赶紧都跟着他“那什么去”地跑了。 梁宸远郁闷地站起来。这些孩子们,也太不给力了吧。 杨瀚元已经敛起笑容,严肃地道,“为什么生气?” 现场清理完毕,他又开始期盼那个看似微乎其微的可能。 梁宸远僵硬地转回头。 杨瀚元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一遍,“为什么生气?” 是啊。为什么啊?梁宸远笑了出来。为了那些女孩子终将可以光明正大地约会他,而自己只能默默地守在一边看着么?如果自己大大方方地讲出来,“我爱你?”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梁宸远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点儿乱,有违他的初衷。他喜欢杨瀚元,甚至,可以说“爱”。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希望自己能成为杨瀚元既定的生活中,一个必要且长久的存在,渐渐与他有更多更密切的交集。 他很清楚男人与男人的爱情在军队里意味着什么。 他更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之路,他希望杨瀚元能够一直沿着自己的轨迹生活,他也一样。他的爱情只是将两道本就已经相交的轨迹联系得更加紧密,让他更坚定地在杨瀚元需要的时候,尽可能有力地帮他一把,而不是同时毁掉两个人。 他还年轻,但想分给杨瀚元的时间却并不多。他确实一直在期待杨瀚元,可前提是彼此能够相互吸引,没有过多的勉强或负担。这样,他才能坚定地与他在一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讨论未来,或者明天。 他喜欢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爱情。多余的事,他一点儿都不想做。合则合之,不合则各行其路,从头到尾干干脆脆。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开始贪求更多了? 望着杨瀚元,梁宸远尽量不动声色,“你的表现太差,连累我被训了!”不管怎么说,先要讨回嘴上的便宜。 “知道了。”杨瀚元有些不耐烦地磕出一支烟。 他很失望。那怕梁宸远表现出一点儿嫉妒,都好过现在的感觉。当然,这不太现实。他能感觉到,凭梁宸远的为人,就算现在真有那个意思,也不大可能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表现出来。他很清楚,可他还是期待能看到蛛丝马迹,结果,彻底失望。 “政委很生气,一定要我教育你端正好对女同志的态度!” “嗯。”杨瀚元收敛起情绪。安静地听着梁宸远抱怨。 他点起烟,然后默默地想:也许我应该告诉他,自己看上他了,再问问他,你呢,对我怎么想? 结果无非三个:喜欢,在一起;没感觉,不了了之;不喜欢,避而远之。 他无法确定。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梁宸远现在很生气,那么,应该顺着他,然后再哄哄他。毕竟日后相处的日子还很长,也许,等他们更熟更亲密一些的时候,问出来会更自然更合适,并不急于这一时。 “我说你啊。”梁宸远直觉得自己命苦,自己已经说得口干舌燥,这家伙还在自故自地抽着烟,也不知道给他递杯水。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装傻?那不是摆明着不给领导面子么?你积极努力了,人家不待见,那是人家的问题。你消极怠工,那也得看看对象是不是?就算你不侍权贵,那你也得尊重妇女是不是?瞧瞧这张脸,嗯?”梁宸远定了定心神,笑着上手重重摸了一把,“长得这么祸国殃民,随便笑笑都能迷倒三瓜两枣,你怎么就非往绝路上跑?” 也包括你么?杨瀚元低落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儿,仰起头,斟酌着道,“我也是去了才知道。”不管有没有,先解释了再说。 梁宸远不信,“那你穿得那么帅去干嘛?” “很帅么?”杨瀚元低头打量自己。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顺心的一句话。他挑起眉,微笑着确认,帅到笑一笑就能迷住你么? 妈妈的,梁宸远更火大,这家伙是来接受批评,还是坐等着他夸呢? 行行行,您大爷就是帅,随便怎样都迷人,行了吧? 好好好,您帅,您得意,您尽情沾沾自喜。想听我再夸?门都没有,点到为止就行了,不要得寸进尺! “回答重点!”梁宸远严肃。 “让你去总队,你穿什么?” “可是——”梁宸远突然就“可是”不出来了。这事儿太矛盾了,逻辑混乱,无法思考。梁小爷叹了口气,结束居高临下,泄气地坐了下来,“老实说吧,上面下任务了,要我给你开窍,你说你到底是有主儿了,还是怎么着,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有主儿了”。 梁宸远明显当机,嗑巴巴地道,“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杨瀚元的心里终于阴暗地爽了起来。 梁宸远紧张了,这让他忍不住进一步试探。他将手里的烟从从容容地扣到唇上,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在两人中间。 稀薄的烟雾渐渐遮住彼此的脸,杨瀚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我也同样不知道,你到底是有主儿了,还是怎样吧?” 梁宸远一怔,迅速冷下脸。 杨瀚元,现在是我审你,还轮不到你刺探我!端正你的态度! 杨瀚元眯起眼,挑着淡淡的笑容,进一步引诱他道,“你看,这不公平。所以,你也应该告诉我,我才告诉你。” 梁宸远犹豫了。 但这叫他怎么说呢?尤其是现在两个人都在火头上? 梁宸远恨不得立刻脱口而出,我有心上人了,就是你,你怎么着吧? 可,万一他不能接受呢? 梁宸远甚至还不知道杨瀚元对同性恋的态度。现在两个人正针锋相对,一旦押错了宝,哪怕一点点儿,他可能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不想就这么轻率地放弃他的初恋。如果杨瀚元同样对他有感觉,那么早说晚说都不会吃亏,但,相反地,肯定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同志泪满襟”啊。自己绝对接受不了。 总之以确定弈不定。还是走着慢慢瞧吧。耐心点儿,事遇缓圆,不要操之过急。 打定主意,梁宸远声色俱厉地甩下一句“你爱说不说!”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小猫儿不发威,当我是纸老虎? 且给你甩个脸色先看看,免得日后你骑到我头顶上嚣张! 梁宸远怦地甩上了门。 锁扣嗒地一声扣上,脆弱的门板兀自嗡嗡颤动。 这就叫,“弄巧成拙”了吧。 杨瀚元自嘲地想。 这就叫,玩火自焚。 分节阅读_20 分节阅读_20 分节阅读_2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1 他陷进椅子里,一脸平静地掐灭了烟。 20 20、20,那些琐琐碎碎 相亲的事,不了了之。 梁宸远晚上很郁闷,故意不去想。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再也没功夫想了。 第二阶段的战术训练和预案训练才是最实际、也最重要的训练。学员们包括梁宸远全都兴致高涨,一大早就生龙活虎,磨拳擦掌,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为了不拖累学员进度,梁宸远被单独分出来,完全由韩靖、李野再加上队员们配合训练。这事儿是早就定下来的,梁宸远也没有异议。一方面,他本就是一个插班生,不能影响学员们的正常训练。另一方面,正是由于配合的人是队里的高手高高手,梁宸远的心里压力很大,不得不将全副心思都投注到训练上来,根本顾不得其他的。 杨瀚元就站在办公室的窗口,或者训练场的观测台上看着。他尽量将目光分给每一个学员,但最终,必然还是会回归到梁宸远的身上。 被汗渍透的作训服,风干时能像直板一样立着。 只有训练的间隙,杨瀚元才能看到梁宸远的脸。汗水细密地从湿漉漉的短发上顺着脸颊流下,梁宸远总是挂着兴奋的笑,神采飞扬地拉着韩靖或者李野,或者其他队员、学员说着什么。 杨瀚元觉得自己完全被屏蔽在外了。 于是他只能透过无形的空气,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一样,看着他,甚至是,看着他们。 梁宸远很正常,会和他打招呼,和他笑,但梁宸远也会同样地和别人打招呼,和别人笑。 不,不完全一样,而是与除他以外的别人日益亲密,所以他能感觉到自己正渐渐地被疏远——相对地,被疏远。 杨瀚元带着儿子去找过梁宸远,看着梁宸远兴高彩烈地陪着儿子玩握手,斟酌着道,“如果你不喜欢你的代号……” 梁宸远头也未抬,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他们已经叫惯了。” 杨瀚元知道,韩靖他们私下里已经给梁宸远改过了——山猫。一种更凶猛,也更能迷惑人的野兽。杨瀚元也知道,章连璋曾建议叫“野豹”,可大家都觉得不像,都觉得教导员确实像猫,平时看上去很乖顺,狠起来连队长都招架不住。 他还知道,这些“趣事”早就通过学员们传到了其他支队,何仪笙还不怕死地专门打过电话给他,服气地跟他点头,“我算明白为什么张头儿坚持把人放到你们利剑。瞧瞧对自己的这股子狠劲,简直和你们蛇鼠一窝。” 杨瀚元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替何仪笙又记上了一笔。 一个月的集训说长不长,很快就结束了。梁宸远专门申请下一笔经费,带着所有队员和学员去吃自助餐。梁宸远深情地动员着,“同志们,为了不浪费纳税人的钱,咱们要尽量做到,一,‘扶墙进’;二,‘扶墙出’。” 韩靖和章连璋登时很乐,带头高喊,“正义吃垮奸商。” 梁宸远居高临下地斜瞥一眼,两个人立刻一脸严肃,率先装出“听领导指示”的乖样。大家都憋着,一起闷笑。 苗建和杨瀚元同样没有异议。苗建又叮嘱着,要注意影响。队员们和学员们满口答应,出了会议室一哄而散,忙着洗澡搓泥,换家常衣服。梁宸远也乐呵呵地翻出压箱底的牛仔裤和t恤,下楼一看,大家都挤在宽大的军容镜前臭美。 杨瀚元站在楼外的阴影里,叼着烟,正好笑地看着。梁宸远在看他的那一刻,立刻错开目光,转身插进人群里凑热闹。 杨瀚元看得清清楚楚,埋下头静静地掐灭了烟。 军容镜里,人头攒动,将站在外面的人挡着严严实实。 梁宸远插在人缝里,不动声色地又偷瞄了一眼。 卡其色长裤,白罗纹背心,浅色的格子衬衫……妈的,梁宸远狠狠地咬着牙,这范儿简直就跟刚从平面广告上扒下来似的,这不是勾引我当众犯错误嘛。 杨瀚元察觉到了,抬起头来确认。但梁宸远已经转身,正在招呼大家出发。 很帅。杨瀚元将手抄进裤袋,默默地打量着梁宸远的身影,就像看到了十七八岁,朝气蓬勃的大男孩儿,那么不知所谓,不知——杨瀚元轻笑了笑——不知道,我已经这么喜欢他了。 自助餐果然吃得老板想哭。梁宸远好心地点了几瓶茅台,总算让老板的心肝颤得不那么抖了。 第二天,大家都散在训练场里自选训练,顺便等待最后的结果。分别在即,训练场上空又开始气压低沉。 梁宸远坐在小会议室里,听杨瀚元和苗建争论。这一批人,杨瀚元一个都不想留。但苗建非常不同意。他认为这样显得利剑太傲,完全目空一切,多少都得留一两个。 杨瀚元很坚持,现在利剑的建制很完整,虽不是满员,但已经足够应付各种情况,没必要再增员了。 教官组当然旗帜鲜明地站到了杨瀚元身边。 苗建立刻拉出梁宸远,从“从军为国,从军为军,而不是为某个人,什么兄弟情”的角度,要他表态。 梁宸远陷在椅子里,默默地看了所有人一圈。 苗建很生气。李野面无表情,韩靖他们义愤填膺,笃定梁宸远会替他们说话。目光最后落在杨瀚元的脸上,杨瀚元无波无澜,非常平静。 “为什么,舍得他们走?”梁宸远缓缓开口。 所有人都有些发怔。为什么?刚才争来争去,争的不就是一个“为什么?”。 梁宸远微微倾身,专注地看着杨瀚元,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舍得,将你们辛苦训练出来的,已经出类拨萃的学员们,一个不剩,全都甘心送走?” 杨瀚元瞬间明了,梁宸远正在将越放越远的话题拉回最好的方向。 “他们……”杨瀚元回望向他,“都非常优秀。正因为训练他们花费了我们大量的人力物力,才更应该人尽其能,将他们送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我们,是为了全总队培训他们,而不是为了利剑个人。” 梁宸远笑了,半真半假地道,“你这话政委一定爱听。” 会议室陷入片刻沉默。 梁宸远挺胸抬头,一脸肃然地接受各方审视,认真地表示,这是一句正面的好话。 韩靖立刻起哄。 苗建皱了皱眉,但终究不再异议了。 “那好,”梁宸远笑了笑,叫来勤务兵,“去通知各队,过来瓜分利剑刚刚新鲜出炉的兵王。” 抢兵的车下午就陆续到了,全队的大队长和教导员,不管远近,几乎都是第一时间冲进基地,如果人抢不到先,那就电话先打到,总之要想尽办法先把自己的人订下来,再把别人的人抢过来。 苗建、梁宸远和杨瀚元因此都很忙。晚上,大家总算定好了出路。绝大部分的人还是被原部队抢回了,余下的那几个特别的,都被总队直接调走。气氛抖然一转,原本悲壮的事反倒热闹得像是盛会一样,欢天喜地地散了。 忙完了,梁宸远脚步虚浮地回到宿舍,一纵身趴在床上,只想挺尸。 杨瀚元跟着他走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梁宸远也懒得抬眼看看。 杨瀚元在他床前蹲了下来。 梁宸远终于张开困顿的双眼,戒备地向后一退,“干什么?” 杨瀚元伸出手,按上他的肩,时轻时重地揉捏起来。 这家伙!梁宸远愤懑地想,又来一声不吭地谢我了。 杨瀚元,多说一句话,你是不是会死啊? 梁宸远偏过头,不爽地顶着他道,“杨大队长,您这手艺怎么收费的呀?” “如果,”杨瀚元停下手,平静地看着他,“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来,免费。” “哟,”梁宸远一个打挺翻起来,双腿一盘,两手随便地就搭在了膝前,笑眯眯地道,“这合同签得可有点儿不平等,是不是有什么附加条款、隐形条款呐?” 杨瀚元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回答道,“没有。” “只要你愿意。”他依旧平静地望着梁宸远,从容地补充道,“我随时奉陪。”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梁宸远惬意地伸出腿,“那么以后每天晚点名后,到我这儿来报道。”此等好事,如不趁热打铁,固化成规,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杨瀚元答得非常爽快,“好。” 梁宸远几乎不敢相信,“那……开始?” “你要先捏腿么?” “嗯~~”梁宸远偷着乐了一个,大大方方地趴回床上。 所以他没看见,杨瀚元坐在他旁边,同样不动声色地笑了出来。 事实上,梁宸远从未想过,某一种他必须面临的境地会来得这么快。一大早神清气爽地走进办公室,队上就来了电话调人。杨瀚元,李野,韩靖,是被点到名的,其他人由杨瀚元自定。当然,对梁宸远而言,任务内容保密,他只需知道,队上谁将离开,带什么装备。不等他完全消化掉这股子突发的冲击力,杨瀚元已经带着名单来到梁宸远的办公室里登记。 做好了,似乎还应该说点儿什么。 梁宸远刚要张嘴,杨瀚元抢先将一张纸抽到最上面,简洁快速地道,“这是这几日的训练计划和工作安排。临时写的,比较匆忙,你按实际情况选用。” “好。” 杨瀚元点点头,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梁宸远想了想,没有跟出去,只是转身走到窗前,默默地目送他们离开。 黑色的防暴车穿过操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江湖之间。接着,梁宸远就以大队副教导员的身份,正式接到了杨瀚元他们的调遣通知函。 没有去向,没有归期,没有紧急联络方式,只简单地写着,他们离开了。 梁宸远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21 21、21,通通给我等着 全队又进入失魂落魄期。 “教导员。”章连璋拉着儿子跑到他眼前,特神秘地看了看四周,低头叹了口气,“肯定是大任务,对吧?连李野、韩靖都一起走了,而且急召,肯定——唉,我也好想去呀。” “队里的训练也很重要嘛。”梁宸远拿模拿样,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点儿当大官的感觉。 <br 分节阅读_21 分节阅读_21 分节阅读_2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2 “可是——”章连璋用“你不懂”的眼神失落地看了梁宸远一阵,扭头气势汹汹地冲向操场,“哎,你,怎么回事啊,你,就说你呐!” 梁宸远忍着,转头就捧腹大笑。这些人啊,单纯得可爱。 低潮只持续了不到半天,由总军区层层下发的一道命令终于像打了鸡血似的振奋了人心。为顺利完成日益复杂的反恐处突工作,陆军、空军并联合武警总部要进行一次实战性质的反恐处突演习。陆军特种部队将协同武警部队完成城市处突反恐,联合空军进行空中反恐打击的演习内容,这是一次跨军种的全方位的立体式的联合演习,各单位极为重视,所以坏消息紧随其后,利剑只分到了两个中队的参演名额。 章连璋和段诚真振奋了。名单急催着报上去,两人立刻上了请战书,顺便的意思就是——李野和韩靖执行绝密任务,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这么不确定的事,当然不能影响了那么确定的演习,所以啥也别说了,就我们俩勉为其难,上吧。 梁宸远又看得直乐。苗建直摇头,“宸远,谁去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处理好队里的情绪。”果然这话落下不到一小时,一中队和二中队的队员联合送了血书请战。若大一块白布,上面鲜血淋漓。梁宸远看得眼珠子都快跳脱出来了,当场惊讶,“这得,这得宰了多少只鸡,才能弄得这么血腥?” 章连璋小鬼似的探出脑袋,“教导员英明,不过他们用的是兔子。一只就够了。这帮小子精得很,鸡血不够他们祸祸的,算下来不如兔子便宜。” 两队的队员登时默了。梁宸远笑眯眯地把血书收好,吩咐道,“那记得给儿子留只兔子腿,其余加菜。”说完拍拍儿子的头,一人一狗回到办公室落寞地眺望夕阳。 他们又都思念同一个人了。 只是梁宸远想的更复杂。不止于私,而且于公。苗建只反复叮嘱梁宸远要做好情绪工作,一派全权委任的态度。梁宸远很清楚,所谓“情绪”,也就是叫大家心服口服,最完美就是“众望所归”。 所以梁宸远的第一选择就是“拖”。梁宸远知道这不是一个负责的选择,但是杨瀚元将各队的力量分配得不相上下,直接导致派谁出马,就会让另两队不服。正因为如此,来自上层权威的专断反而最直接最有效,尤其杨瀚元那种一个眼神都横扫八方的人物,不管他点谁,剩下的人肯定都乖乖听话,老实呆在队里驻守。自己就不行了。苗建也不行,而且人家根本就不想管。名单明天上午就要报上去,杨瀚元却归期沓沓,梁宸远非常无奈地感慨着,私下里把心一横——实在不行,就用最原始的老办法,抓阄! 可李野和段靖这两位中队长偏偏也跟着杨瀚元一起走了,这么一来,不论推选谁做代表,无论抓中抓不中,各队都有借口反对……老天,梁宸远垂头,还是派个谁来收了我吧啊啊啊…… 愁归愁,梁小爷的本质依旧乐观。 只是有时候,乐观这东西真的解决不了问题,再乐观的人,也有招架不住,乐观不起来的时候。 自打苗大队长放话“梁宸远注意情绪”,章连璋彻底笃定本役的生杀大权完全落在了梁宸远一人身上,于是当机立断,派出自己中队的人轮流缠住梁宸远请战,誓要拿出水磨功夫,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务必出现至少两名以上的本队队员,大表决心,小谈感情,磨下梁宸远! 梁宸远欲哭无泪。 到了晚上,梁宸远真急了。章连璋这一招迅速风靡全队,梁宸远眼前时时刻刻都转着人,而且至少八个,梁小爷眼晕。大家又都是年轻人,言语间难免夹些火气,梁宸远拿出好脾气左哄右劝,最后,自己火了。 再这么争下去,可就真伤感情了。 梁小教导员捋起袖子,把人通通赶了出去,同时加派训练科目,命令四个中队按中队为编制操练,总算暂时解了围。 可这里是江湖,是江湖就少不了热血。看着四个中队在训练场上飙劲,梁宸远深深领悟到,“注意情绪”这四个大字,确实值得苗建反复叨念,恨不得刻在他的脑门上,闪闪发光。 梁宸远目不转睛地看着,微微眯起眼。 别看爷没本事学习杨瀚元,能像抹奶油似的抹平了你们,可爷也有绝招。梁宸远转身把电话打到肖初东那里,肖初东一听就乐了,当场拍胸脯,“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梁宸远放下电话,摇着头苦笑。 若不是把他逼急了,他也不愿意搞得人心惶惶。可没办法,再不转移一下火力,他真扛不住了。 总之,能拖一时,且拖一时吧。 晚上七点半,队员宿舍鸡飞狗跳,儿子撒了欢地跑。 肖初东以他不输给利剑任何一队员的体格,理直气壮地满楼追着人吃药。梁宸远一层一层地跟着坐镇,手里拿着原本充当教鞭的警用甩棍,就斜倚在楼梯口的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活像恶霸,似笑非笑地看着肖初东抓人灌药。 苗建闻声赶过来,阴沉着脸很不高兴。可他一瞥到梁宸远,只叮嘱了一句“注意情绪”,转身走了。 梁宸远早就了然,依旧保持造型,继续主使肖初东“为虎作伥”。 章连璋和段诚正猫在作战室里推演,一听到消息赶紧火急火燎地往回跑。梁宸远早就眺见了,慢吞吞地站直了,等着两人三步并两步地往上窜。 人刚露头,肖初东已经抢先跳过来。章连璋措不及防,被肖初东拗住胳膊,肖初东立刻露出森森白牙,力道出奇地将人拖到开放式走廊的阳台,一溜儿地摆出五种药,动作迅速眼花缭乱地拧开盖,倒好药,然后拎出一瓶矿泉水,气势十足地道,“吃了。” 章连璋一怔,梁宸远非常适时地咳了一声。 章连璋僵硬地扭过头,转骨头的咔咔声简直清晰可闻。梁宸远将脸半隐在昏黄的灯光中,紧抿的唇线和微皱的眉头都显示出梁副教导员现在很不高兴的态度。 肖初东因此底气十足,不依不挠地道,“有病治病,你非拖成胃癌才高兴?” 梁宸远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章连璋连忙撇清,“哪有这么严重?” 肖初东眼都不眨一下,“理论上,很有可能。” 梁宸远深深点头,“那得加紧治啊。” “谢了。不必。”章连璋极为不屑地摆摆手,“部队里谁没个胃病?这些药要有用,老子还能得病?” “这些药没用?”梁宸远顿时目光凝重,章连璋没来由地一抖,果然看到梁宸远痛心疾首地扶住他的肩,亦假亦真地道,“既然这样,我回去就打报告立刻替你申请到军区医院疗养,那里条件远比这里好,专家也多,你好好检查一下,住上个一年半载的,一定能找出合适的治疗办法。实在不行,我给你申请个在风景区的。” 章连璋很愕然。段诚也同样愕然。 教导员,是开玩笑呢吧? 可教导员的表情好像又挺认真。 章连璋狐疑地看着,心知肚明自己的水磨主意肯定会让梁宸远非常不爽,但,好像还至于一句话就要弄走他去疗养的地步吧。 还一年半载?如果当真,且不说演习没戏了,只怕这身皮都可以扒了…… 这玩笑可开大了。而重点是,梁宸远确实有权力这么做。 章连璋只是想想就觉得惊悚,浑身炸出一层冷汗,连忙摆手,“教导员,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这些药还是挺有用的,就是吃起来太麻烦,我老忘。”人先挺住,等队座回来再给他作主。 梁宸远很大度,“这不是问题,以后让初东替你记着。初东,没问题吧?” 肖初东拍胸脯保证,“本职工作。” 梁宸远满意地点点头,敲着手上的甩棍,笑眯眯地又转向章连璋。 章连璋大退一步,摆摆手道,“不必不必,我一定记着,以后按时吃药。”这回他看真切了,教导员就是生气了,就是要拿他泄火。既然领导表现得这么明显,识相的就赶紧避而走之,千万不能火上浇油,立马闪了吧。 梁宸远执着地揪着他不放,“真?的?” “真真真,肯定真。肖大夫,你先忙,我回头等你。” 梁宸远“吭”地一声,无良地笑出来了。眼见着章连璋落荒而逃,将目光转到正忙着“兴灾乐祸”的段诚身上,眯起眼上下一番打量,笑得愈发纯良。 段诚心想,完了,殃及池鱼,干脆连招儿都不接,直接转身,“哎呀,我还有个报告没写……”一步三窜地跑到楼下去了。 这一晚,全队的人都惴惴不安地琢磨,教导员很生气,后果可能很严重,赶紧想办法好好表现,争取把惹出来的气再顺回去。 梁宸远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来自己“装”的相当上道。欣赏够了队员们颤惊忐忑的小眼神,梁宸远通体舒畅,刷牙洗脸,上床卧倒。 儿子沉重的身躯跳上来,叭叭地舔舔他的脸,顺势就卧在他的身边。梁宸远将手脚都缠上去,把脸埋在儿子厚长的毛里,轻轻蹭了蹭。 他觉得,他能听见儿子的心声,儿子也懂他,他们都在忐忑地等着同一个人归来,因此需要相互支持,彼此安慰。 后半夜,梁宸远爬起来查房。 细碎急促的脚步从楼梯口传来,梁宸远立刻闪出去,小心地将自己隐蔽在暗处,低喝一声,“谁?” 回答是一声含糊的狗叫。 梁宸远惊讶地趴上阳台。儿子嘴里叼着飘飘狗带,长毛曳曳,十分拉风地穿过操场,朝另一群逐渐走上操场的黑影扑去。 梁宸远心里咯登一下,迅速关了手电,朝楼下飞奔。儿子已经扑向为首的那个人,那人抬手一指,儿子就在将扑未扑之时一滞,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梁宸远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落地时就势一滚,再一跃而起,轻捷地朝他们奔去。 杨瀚元的脸上还涂着迷彩,黑黢黢地只看得见夜色一般的眼睛。 下一刻,梁宸远就闻到了极其浓重的血气。 杨瀚元同样做了个噤声,梁宸远停下脚步,堪堪稳住气息。 杨瀚元已经带着一群人默不作声地与他擦肩而过了。 梁宸远几乎立刻就被镇在了当场。 他们杀过人了。 那种沉默的死沉沉的气势,让他瞬间动弹不得,呼吸急促。 梁宸远愣了很久,才感觉到指尖微微发麻,渐渐回暖。 杨瀚元他们已经走进了宿舍。 梁宸远又站了片刻,埋头自嘲地笑了笑,俯身牵起儿子,慢慢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直接去了杨瀚元的宿舍,没有分别回去自己的寝室。 梁宸远默然地将未完的工作做完,这才 分节阅读_22 分节阅读_22 分节阅读_2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3 回到顶层。 杨瀚元的宿舍门大敞四开,但没开灯,透出不甚明亮的月光。 梁宸远慢吞吞地走过去,只见十几个人或卧或躺,连衣服都未解,胡乱倒在地上,搂着枪个个鼾睡如雷。 儿子眼巴巴地站在门口看着,杨瀚元已经脱到钢盔,卸了装备,脚步虚浮地走出来关门。然后,他发现梁宸远就站在门口,于是他也安静地站住了。 梁宸远正望着他。 那种目光里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杨瀚元本能地想抓住一些,可现实是,高度紧张过后的疲劳感让他觉得这一切过于沉重,暂时无力承受。 “替我,”他迫不得已转过身,避开梁宸远的目光,背对着他轻轻挥了挥手,“把门关上。” “早餐想吃什么?” 杨瀚元浑浑噩噩地回过头,思考着这句话和“关门”之间的逻辑关系。 梁宸远坚定地望着他,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早餐,想吃什么?” 就像血色里的一抹柔情。 杨瀚元扬起嘴角,为这个错觉轻笑,“不知道,太累了,想先睡觉。” “那好。记得盖被,不要着凉。” “嗯。” 梁宸远退出来,小心翼翼地替他合上了房门。 活生生的人,真切地,又回到了身边。 梁宸远弯腰抱起儿子,将下巴抵在苏牧柔软的长毛里,心情甚好地走回自己的寝室。 22 22、22,初吻再垫一个 早操的时候,梁宸远还是小小奢望了一下杨瀚元会下来。 当然,他没有来。一屋子的人照旧睡得横七竖八,只是都已经自己脱了装备,把能垫的垫在头下,把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换个姿势继续睡。 梁宸远推门的时候,此起彼伏的鼾声突然停滞,静得几近窒息。朝着门的人都微张开眼,梁宸远不由得愣在门缝前,直到那些锐厉的目光看清他的脸,齐刷刷地又黯淡了下去,梁宸远出汗颜地合上门,摸着下巴恶劣地想,如果这时候有人扔个手雷进去……oh,y,gold,那得多么地震憾~ 哪怕只是个闪光弹呢~嘿嘿,他在遍地翻滚的脑补中,下楼督阵炊事班准备特餐。 安排完了,领枪去室内射击场练习。昨天忙三迭四,丢下的功课都要在今天补上。梁宸远端着枪,脑袋里却止不住地走神。 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 梁宸远闭起眼想象,如果面对歹徒,自己是不是同样可以毫不犹豫、没有负担地开枪,而且一击命中。 这想法有些痛苦,在脑中杀死一个人相当简单,但当他将手指扣在扳机时,却禁不住有点儿愣。 杨瀚元就在这时候进来了。 回应着梁宸远,他微点了点头,走过来自觉地坐到了靠墙的一排椅子上。他带着隔音耳麦,却没有带枪。梁宸远立刻明白过来,杨瀚元是专门找自己来的。 唉,肯定不是谈情说爱,梁宸远自娱自乐地想,只怕多半还是因为演习名额的事。再加上昨晚上的那一番闹腾……那爷还是先给你笑一个吧,“有事儿?” “是。”杨瀚元顿了顿,错开目光瞄向靶心,“还没打么?” “正想打。” “那打打看。” “好。”梁宸远转回身,顿觉得生出了点儿底气。杨瀚元没有直切主题,大概,是因为他还需要铺垫。这么无声无息地坐在他背后,确实挺给他压力。 可惜啊,杨小队座今天的气场不够强大,毕竟从归队到现在还不到四个小时,梁宸远能明显感觉到,那家伙的目光远不如平常敏锐,估计脑子里面也相应地有些迟钝,偏偏一大早又听到那么闹腾的消息,现在肯定多少都得受点儿刺激,需要反应反应。 敌消我长,以静制动,爷就杵这儿等了。 作好心理建设,梁宸远在等靶的间隙又自顾自地走了一会儿神:能累成这个样,肯定是大任务,杀过人还全身而退,肯定过程相当剌激,搞不好就是骁勇如战神天降,画面血腥又充满张力……他想得高兴猛一回神,完了,一轮移动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杨瀚元必然又要冷笑着弃他而去……梁宸远因为自己丰富的内心世界小小地凄凉一下,再回头一看,杨瀚元已经低垂着头,居然就那么靠在墙上睡了。 梁宸远囧了。 他明显察觉到自己虎躯一震,只见杨瀚元眉心的川字纹被绞得如沟似壑,两扇睫毛垂得有气无力,遮住原本就显得有些黯淡的目光。只有头顶过于明亮的灯光让他的脸色看上去还不算太灰败,可也掩不住一脸浓重的疲倦。 梁宸远心痛了。 只上前一步,杨瀚元立刻就醒了。 梁宸远毫不意外,放下枪笑笑,柔声柔气地规劝,“先回去休息吧。” 杨瀚元的目光炯炯,仿佛能够剌透他的整个人。 梁宸远勉强压下脸上翻腾的血色,抱着枪乐呵呵地开起玩笑,“其实我挺想扛你回去的,可惜啊,没那实力。” 杨瀚元笑了。 梁宸远半蹲下来。 杨瀚元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自上而下落到彼此的视线平齐。 梁宸远扶住椅子,凝下神色,一脸郑重,“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休息好了,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你先打完这匣,我再回去。” 呃?梁宸远微有些诧异,“那,你是要亲自指导我么?” “不是。”杨瀚元答得相当平静,“只是来看看。”看看你的枪法,也看看你。他确实累了,累到一动都不想动,只想这么静静地坐在这儿,享受和他共处一室的时光。 清晨的阳光从敞开的窗帘透进来,耀眼地剌着他双眼的时候,他突然就想到了梁宸远,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人给他的感觉,有时就像此刻的阳光,温暖,且朝气蓬勃。尽管身体疲惫得像是筑过水泥,眼皮沉重得连张都懒得张开来,但脑子里却一刻都不安份地想着梁宸远。他想看到梁宸远,强烈到不可遏止。于是他强迫自己爬起来,刷牙洗脸,再强迫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然后来了。 “去吧。”杨瀚元又笑了笑。再这样对视下去,他把握不住自己会干点儿什么。“打给我看。”也许就忍不住亲了他也说不准。毕竟,他现在意志力薄弱。 “好。”梁宸远立刻站了起来。 杨瀚元正随便地倚在椅子上,放松的神态惬意得让人忍不住想将他扑到。这家伙笑起来和他的人一样无声无息,微微挑起两边的嘴角,抿着嘴唇扬起一个只比直线略弯的弧度,看了就让人安心,赏心悦目。 这样下去,是会犯错误的。梁宸远当机立断转过身,将余下的子弹用点射打了出去。 杨瀚元沉默地看着,突然缓缓地道,“你希望,哪两个中队出去参加演习?” “呃?”梁宸远回过身,这跳转得也太快了吧,大哥! “我是说,”杨瀚元站起来,轻飘飘甩下一句话,“留下来的人会跟你一起留在队里,你希望谁被留下来?” 说吧,野猫,我能给你的帮助也仅限于此了。我会替你摆平这一次,至少,让他们都不敢为难你。但真正的威信还要你自己来树,别叫我失望,抓住你的机会。 “这样啊。”梁宸远不动声色,“我的希望,会有决定性作用么?” “我会做重要参考。” 大哥,别那么严肃,成不?“留下来的人会恨死我吧。”现在就咱们俩,你对我笑笑行不行? “他们只会听到我的决定。还有,初东依然可以留给你。” 梁宸远干笑了出来。杨瀚元果然已经清楚昨晚上的事了。 “杨队,算我求你,”梁宸远尴尬地咧了咧嘴,“我那点儿旁门左道,真就不要再提了。你不在,我也是被逼得没招……” 杨瀚元已经听不进去了。 梁宸远近在咫尺,正唉声叹气地,讨饶一般地和他说话。杨瀚元突然就生出冲动,想爱怜地去摸摸他的头,又或者捏捏他的脸,揪着他的鼻尖,轻松写意地安慰他,“不要愁了,我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话滚在舌尖。 手几乎握成了拳。 可最终还是默默地忍了回去,他还需要更了解这个人,然后才能决定哪些是可以做的亲密举动。他想随心所欲,但不可超越梁宸远底线,让他厌烦,避而远之,那便得不偿失。 “好。”他沉声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他走得并不快。 甚至有意等着梁宸远。 可梁宸远还是觉得,杨瀚元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渐行渐远的苍凉,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远。昨天发生在杨瀚元身上的一切都会沉默地封进他永远都看不到的档案。而他,梁宸远,从一开始就注定与利剑们不一样。 但总有他能发挥所长的地方,这就是他被张头送进利剑的原因。 他这就去找一找!梁宸远扛着枪,笑眯眯地扬起眉,快步跟了上去,“瀚元,早饭你吃了没?” 他就不信了,“山穷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嘿嘿,梁宸远眼见着杨瀚元领在前言,英俊潇洒,肖初东身挎医药箱,大步流星,紧随其后,转身拨通了政委的电话,“首长,我听说这次演习也包括医救演习……” “首长,您别说,我们还真就不怕接这个……” “呵呵,还是首长了解我们这些兵,唉,没办法,冲着保家卫国来的,听到枪声心里就长草,让他们给医疗队装伤员,当然就……就是就是,太毛躁了!一定要重点抓抓……” “政委啊,你别太为难了,我们利剑大队不是只配了两中队名额么,剩下的两中队,你要觉得合适,干脆就调过去……” “这也是一种历练嘛,再说了,配合组织工作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您放心,我一定做好动员工作!” “是,是是……好,我立刻就去。”趁热打铁,迟则生变,先订下来再说。 梁宸远放下电话,愈发觉得张头儿有眼光,肯定早就关注到了自己竟然这么有天份的一面。那俗话不都说了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医疗队里那些年轻漂亮的医生护士们啊,正好,非常正好。既然上不了战场,那就突围情场吧。兄弟 分节阅读_23 分节阅读_23 分节阅读_2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4 们,哥看好你们。哥在背后替你们给力。 梁宸远调出车,嘿嘿地乐了出来。 韩靖不小心瞄着了,顿觉一阵冷风打梁宸远脚横扫而过,直扑面门,赶紧一转头,投身到火热的肉搏中去了。 等梁宸远到了总队,正赶上开饭,自然就陪了顿饭。席间小梁少校装乖宝宝,政委一高兴,话匣子一开就没关住,小梁少校向来受教,一顿饭吃得风生水起,机要,参谋见了十几个,小酒一酌,话匣都开了。小梁教导员推脱说不喝不喝,倒底被灌了几口,最后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放人走了。 梁宸远晕乎乎地回到基地。虽然催过吐,可还是有点儿上头。这一顿,吃得很有意义。可倒底多有意义,梁宸远觉得自己要等明天睡醒了,慢慢分析。 要不是宿舍里万赖俱静,他真想哼个小曲听听。 也正是因为静,挺温柔挺关切的一句,“你喝酒了?”顿成平地一声炸雷,吓得梁宸远一脚踏空,赶紧抓住扶栏。 晕,梁宸远晕晕乎乎地想,又被杨帅哥抓了个现形。 杨瀚元依旧半隐在光与影中,斜倚在墙上,眼神里闪出些许暗淡的光。 他承认,接到总队电话说梁宸远喝高了,要他派人去接时,他确实很震惊,甚至恨不得亲自上阵,拎猫似的拎着梁宸远的脖子把人领回来狠打一顿。 但他还是不会问梁宸远干什么去了,又为什么喝酒。他一向清楚自己什么该问,什么该说,可以做些什么。就像现在,镇定地站在这儿等他回来,然后关照他,让他不要醉得太难受。 于是梁宸远觉得,气氛好像也不是很危险。他咧嘴乐乐,脚步虚浮地又走了两步,再停下来喘喘,“嗯,我去见政委,喝了两杯。” “吃东西了么?” 梁宸远皱眉。 他现在很晕,有点儿思考无能。想不起来吃没吃了。 杨瀚元已经走下来,抓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拖着他向顶楼爬去,“饿了吧,我叫食堂给你留了夜宵。你先回去,我给你拿上来。” “或者,你先喝点牛奶?”走完小半层的台阶,杨瀚元站在拐弯处,自然而然地扶住梁宸远,低声轻缓地将话落到梁宸远的耳边,“先送你回去躺一下,然后我给你拿醒酒茶。” 梁宸远来者不拒地笑了。 杨瀚元干脆打横抱起他,将人送到床上。 等他再回来时,梁宸远已经自己脱下衣裤,乖乖趴床上睡了。 杨瀚元半蹲下来,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梁宸远的头。 头发长得有点儿长了,不再硬簇簇地扎着手,有些柔软。杨瀚元控制不住地低下头,贴近梁宸远的唇边。 静谧的夜里,呼吸格外清晰,像被拉长放慢的胶片,激烈地充斥着耳膜,再直抵心脏。 几乎就在沾到嘴唇的那一刻,杨瀚元还是闪电般地站起来,退到一边。 床上的人睡得一塌糊涂,无知无觉。 杨瀚元觉得,自己的初吻应该更值钱一点儿,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白送给一个醉鬼。 杨瀚元站起来,平静地转身离开。 月光温柔地透进来。 杨瀚元在踏出门口的一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回来飞快地低下头,在最后关头一顿,轻柔地吻住了梁宸远的嘴唇。 唇上还残留着酒的余味儿。 杨瀚元又放纵地舔了舔梁宸远有些干燥的嘴唇。 在回头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了。如果梁宸远醒了,不妨坦白;如果没醒……那真是太可惜了。 梁宸远微皱起眉,不明所以地伸手拂过来。杨瀚元躲开,看着梁宸远无意识地擦了擦嘴唇,翻过身继续睡,无声地笑了出来。 果然被彻底地糟蹋了。他埋下头又仔细地亲了亲那双唇,平静地站了起来。 这回可以安心睡了。 替梁宸远拉好被,他心情甚好回到了自己宿舍。 23 23、23,前进,前进(修改结尾) 早晨是在宿醉的头痛中睡过来的。 梁宸远抱着头,仔细地将记得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爬起来洗脸刷牙,然后郑重地去敲杨瀚元的宿舍门。 杨瀚元已经换了作训服,拉开门,儿子立刻窜出来,亲昵地贴着梁远的腿蹭。 “怎么了?”杨瀚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气色不错,早上再给他加杯牛奶补补。 “那个,昨晚上……”梁宸远斟酌着词句。 “昨晚上怎么了?”杨瀚元说得气定神闲。梁宸远这么小心地来敲他的门,已经可以排除最坏的情况了,杨瀚元相当镇定。 “那个,我就是来提一个意见,你看,大家都是男人……” 所以,你接受不了,让我和你保持距离么?杨瀚元微蹙起眉,他很不喜欢这个结局。 “……”梁宸远也陷入沉默的矛盾。被抱了,被公主抱了。重点是,他居然还跑来要求以后不要被这么抱——简直了,他这不是脑残么?赶紧想辄,快换个话题吧。 沉默让人深感压抑。 杨瀚元便主动迫了一步,沉声问道,“是男人又怎么样?”既然来判刑,我也站在这儿束手就范,你不妨直说,不要惹我不耐烦。 “我就是说啊,”梁宸远慢吞吞地编,“大家都是男人,所以要坦诚相见,我昨晚上,去总队,其实是想再要两个中队的名额,我觉得你应该支持一下。” “这件事啊,”杨瀚元不动声色地笑了出来:梁宸远,你是不敢提还是不想提了?你很明显在转移话题,“好啊,但我觉得苗队似乎比我更合适。” “那个,”梁宸远干笑,“当然,他不是在家么,一会儿我再跟他说,先跟你说。” “没问题。” 可我有问题啊啊啊啊!!梁宸远郁闷。 但杨瀚元已经深受鼓舞:伸手摸摸梁宸远的短发,这个人他追定了。 杨瀚元露出微笑,“还有什么事么?” 梁宸远愣怔地看着肆意逡巡在头顶上的手,彻底无语了。 他的形象恐怕在这一刻起,在杨瀚元的心里,已经定位成小屁孩+公主了。 不幸地,他有点儿猜对了。杨瀚元从来就没把他看作攻。 吃过早饭,追加演习名额的简报也传达到队上,杨瀚元立刻召集全体队员开会。会上场面相当躁动,杨瀚元简明扼要地讲完队里拿到的两个演习任务,让中队自己讨论。梁宸远站在一边看着,果然有人很有意见,“真这么能活动,怎么不把人都活动上一线?” 梁宸远厚着脸皮假装没听见,心里也郁闷得很,自己怎么就爱往这些旁门左道上想呢。再想想,也就释然了,那名额是喝顿酒能争回来的么?老子辛苦,凭是是良心,也不指望你个小没良心的领情。 杨瀚元倒是毫不客气地把人揪了出来,“你这么有想法,要不要我把你活动到文干团去表现?” 大家都慑于这厮的淫威,全专心一致地讨论了。 梁宸远面无表情,对这么权威的专制实在缺乏感想。 事实上,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懂得欣赏他的本事。李野代表他们中队第一个选了医疗队,除了这些大龄男青年们确实到了春心蠢蠢欲动的时候,又有三分之一是要发扬风格,再加三分之一,实属参加过太多次演习,宁愿改行换换口。 章连璋排在第二,当初争名额纯粹是发泄被留在队里的郁闷,如今事过境迁,他倒真的抱着去看花姑娘的心思怂恿了全队的人。可韩靖也想啊,韩靖也想看花姑娘,而且比起队座总是冷冰冰的脸,真是怎么看教导员笑眯眯的模样,怎么讨人喜欢。韩靖煽情地诱惑着章连璋,“璋儿,兄弟刚值完大任务,怎么也得你去松泛筋骨了。” 章连璋眼珠子一转,更加争前了。韩靖这么热血的二五零青年都争着往下退,这事儿不正常啊,这事儿肯定有油水,不能放过。 韩靖被气得没招没招的,只好施出淫威,在桌子底下踢得章连璋不得不告饶放弃花姑娘,梁宸远立刻拍胸脯保证,“教导员在,保证你们都有花姑娘,小璋璋啊,过来,领导给你分析分析。” 梁宸远搂着章连璋蹲到墙角,“本领导是带他们探查敌情滴,你也知道嘛,摸石头过河最危险,等兄弟们摸好了石头,你再有备而去,一举中的啊。” 章连璋半信半疑,“领导,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梁宸远神秘一乐,“你想想咱们演啥?演伤员。那一身血汗能看出什么风流?本领导告诉你啊,本领导后面还有大动作。一个战壕里呆过,事后联谊什么的,总得趁热打铁地搞一个吧?”梁宸远扒扒手指,“你看,这国庆也马上要到了吧,那咱们还不得再交谊一下,再搞个联欢什么的吧?” “教导员,国庆咱们得出勤,最忙了。” 梁宸远恨铁不成钢地照着章连璋后脑勺狠拍一巴掌,“不会庆祝咱们圆满完成任务啊?” “对啊。”章连璋乐了,“教导员,咱们中队今天练攀岩,你要不要一起去?”章连璋脸皮微红,底气不足地道,“哪不是,我也就这点绝活么……” 梁宸远也高兴了。 “好吧。”有下属巴结的领导,才是被证明了有实力的领导。梁宸远痛快答应,仔细叮嘱,“注意保密。” “嘿嘿,保证打死我也不说。教导员啊,你咱就能这么聪明英武睿智不凡呢?” “一点儿小事,好说好说。” “教导员啊,以前没发现啊,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教导员呐。” “过奖过奖。” 杨瀚元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感受,看到梁宸远和章连两个人勾肩搭背、亲若一人地蹲在墙角里讲话,他非常不爽,具体而言,完全可以总结为嫉妒。 杨瀚元当机立断,马上目标明确地指使韩靖上去把两人分开。 韩靖颠颠跑上去,先冲梁宸远一乐,接着就伸手将章连璋拖到一边,自己带出来的队员更不必多说,连眼神都不用甩就能立刻跟着他这个中队长一哄而上,严加逼问“你小子给教导员灌什么迷魂汤?” 杨瀚元稳坐如山,轻描淡写地,“韩靖,他已经保证过了‘打死他也不说’,料你也问不出来什么。” 韩靖阴阴一笑,背着光的脸扭 分节阅读_24 分节阅读_24 分节阅读_2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5 曲得几近恐怖,“那打不死,你就愿意说了?” 众人袖手旁观。 梁宸远非常同情地看了章连璋一眼,识相地退回到群众中去了。 闹完了,名单也定下了。杨瀚元还是将李野和韩靖分给了梁宸远。章连璋这人他最了解,只要有仗打,花姑娘什么的都是浮云,就算让他去了,演习令一下他必定翻悔不迭,只能带在自己身边。 队座定了,大家都无异议。名单报到苗建那里签过,再送去总队,就算这么定下了。下午梁宸远跟着章连璋学攀崖,一个会教,一个会学,成果非常显著。梁宸远知道,自己终于开始融进队员们之中了。友情,其实都来自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许多年以后,你可能依然清楚地记得队里成绩最好或处事最周到的牛人,但最让你动容的,往往还是那些一起偷过酒,逃过哨,讨论过怎么骗老妈,凑钱凑主意哄女朋友的那些最亲近的兄弟。 女朋友……梁宸远突然从心底抖了一个,马上就要扎进女人堆了,他这个怎么看怎么英俊潇洒,前途有亮的少校,应该才是最像在趁机找个伴的吧?完了,这回有麻烦了。 章连璋递了他一杯茶。 梁宸远抱着茶杯,将小小的烦恼随手扔过脑后,坐在山顶上与战士们一起吹风。 苍翠的群山起伏连绵。 风抚过树稍。 深浅不一的叶子们在风中跳舞,树冠像被一气拔过去的琴键,起伏间推涌出“哗——哗——”的声浪。 恢恢乎天地,三十多个人也不过沧海一栗。浸着汗水的脸都带着畅快淋漓的笑容,散在光秃秃的黢黑的山崖上,个个神彩飞扬。便携炉幽蓝的火焰烘灸出浓郁的肉香,一群迷彩的男人笑哈哈地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梁宸远突然恍若隔世。 万丈豪情古风,似乎都在现代化的变迁中变得虚渺遥远。和平年代,连人的性子都变得平庸杂乱。那种金戈铁马,近身相搏的大气与悲壮早已湮灭在无数的钢金属外壳和光电信号里面,唯一留传下来只有更加残酷、血腥的伤亡。 梁宸远笑着甩甩头,甩开这些奇怪的想法,转头去问章连璋,“这里可以唱歌么?” 所有听到的人都迟疑了一下,然后,章连璋点了点头。 “那就唱首军歌吧,只有军歌才配得上这里的大气。” “也不是吧,”章连璋故弄玄虚地摸了摸下巴,“不过照教导员这么一说,好像也只有咱们利剑的队歌了吧?” 队员们都赞同地哄笑了出来。章连璋咳了咳,一本正经地下令集合,夸张地指挥起拍子。 剑如风 气如虹 一柄钢枪 乾坤握手中 …… 梁宸远感受着凉风穿谷而过的空旷,默默地想起一句纳兰词: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总有一天,或多或少,这里的人会想起这个山谷,怀念着这一天,感慨着那些失去的,又或得到的。 当然,还不是现在。 第二天。 韩靖借着任务后做心理评估的机会,专门跑去这次参加秋演的陆军某医院,回来后整个下午都飘飘不矣,倒掰着指头计算日子。梁宸远在这一天凄美的黄昏里把韩靖点出去绕着操场走了半圈,韩靖立刻将之奉为神人,“教导员是把妞高手”的谣言迅速在江湖流传开了。 杨瀚元微笑着听完韩靖眉飞色舞的描述,一转头就阴着脸回办公室去了。梁宸远喜欢女人,而且很有经验,这个认知让他非常烦躁,只能靠工作来发泄。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对梁宸远而言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在医院里发脾气带他回来的时候,正式入队时要求拥抱的时候,因为相亲的事被他连累挨训的时候,和苗建争执学员去留的时候,他都感觉得到梁宸远对他的刻意迁就。 当然,这也可以通通释成工作需要和个人行事风格。于是杨瀚元患得患失地反复回想着两个人相处的每一个情景,发觉似乎只有在水电的时候,他想替梁宸远擦头发时,梁宸远突然蹲了下去,是唯一的疑点。 除此之外,再找不到更多更切实的证据。所有的一切似乎更合适归结为“自我感觉过度良好”。杨瀚元烦躁地站起来,转身一拳打到了墙上。 至少,他用力甩甩手腕,从以前种种来看,基础还是良好的,可能性很大,有成功的可能。杨瀚元微眯起眼,紧迫感油然而生,看来他要加快下手了。 但梁宸远已经没空给他机会了。政委很赏识这小子的主动请缨。再加上前面有抗洪报道垫底,现在又面临一跨军种的,很值得办成典型的大规模演习,梁宸远这种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又识大体的乖巧后生最受欢迎,于是被迅速地调去总队演习筹备组,最后,梁宸远还被神秘兮兮地告知,这次演习,上面是下了大决心的,百分百会有非常规的大动作。梁宸远一听就兴奋了,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还和杨瀚元有那点儿情爱纠葛,全身心投入到替首长们打杂干零工的伟大事业之中去了。 杨瀚元也觉得这样挺好。眼不见心不烦,几乎看不到梁宸远的人影,似乎连工作都能更专注一些。目前关于演习的通知仅限于对方是特意跨军区借调过来的陆军某特种部队,当头的在国外受过训,大部分人都有个人功勋,部队番号对外保密。同样作为一线的实战单位,杨瀚元仅从那少得几乎可怜的资料上就看明白了,对方必然会让他们那短短的五天吃尽苦头,终身难忘。 出发的前两天,梁宸远终于被总队放回来了。按理说,作为策划组成员,他应该进入保密程序,可政委考虑的却来自另一个层面。虽说策划,实际上他们连对方的毛都没有摸到,对方大度地告知他们,1,尽可能逼真地模仿恐怖份子在中国,2,全部使用常规的ak之类的黑市上最常见的装备,保证不用高精尖武器,3,一定毫无保留地与同志切磋交流,所以那些明显有失水准的场景他们就跳过不演了,省得首长们更闹心。 接到这三条,策划组从上到下都无语了。从第一句的装小扮弱,到最后一句的嚣张自负,每个字甚至每个标点都充分表明了,他们就来喂兄弟部队吃瘪。于是首长提前就开始闹心。 利剑大队是全军区最牛的大队,也是最心高气傲的大队。首长们不担心他们技不如人,因为这次演习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他们见识见识山外山、人外人。但现在,他们都很后悔招来这么一群饿狼,他们很担心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应验了那句“过刚易折”的老话,搞出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将十数年的心血毁于一夕之间。这些老谋深算的将军们都很清楚,必须防患于未然。 于是梁宸远就被踢回来给小伙子们打预防针了。何况仅凭那三条,着实也无密可保。临行前政委千叮万嘱,不要武断意断,要牢记还有政治部和心理组给他作后援。梁宸远听叫听教,政委反倒怀疑他这么乖的态度是不是在敷衍,于是拉住他更加不放心地细细地又说了一遍。 等梁宸远回到基地时,杨瀚元已经开始晚点名了。 车径直开进停车场,停下了就再也没有动静。 杨瀚元心里一沉,可还是不动声色地叫章连璋带队进宿舍,自己则夹着花名册走过去看看 23、23,前进,前进(修改结尾) 。再想了想,他一声呼哨,叫来儿子,然后一人一狗,漫不经心地走到车前。 梁宸远趴在方向盘上,困顿地闭着眼。冷白的灯光为他的脸上镀上一层脆弱地白光,杨瀚元突然就心疼了,就那么站在车窗前看着,不知所措。 儿子诧异地叫了一声。 梁宸远晕乎乎地张开眼,冷不防看到旁边一个人背光而立,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是我。”杨瀚元尽量平静地道。 梁宸远咧开嘴,尴尬地笑了笑。杨瀚元拉开车门,将他扶到车下,“又喝酒了?” “怎么可能?”梁宸远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明显觉得自己反应慢,“就是有点儿困。”整天面对着大校警衔起跳,个个如临大敌的领导们,他的脑神经确实绷得有些过紧了。 “那——回去睡吧。” “嗯。”梁宸远脑子里晕得一塌糊涂,说着就往前走,以至事后他相当后悔,怎么就没趁机一个踉跄摔进帅哥怀里,吃块便宜豆腐? 杨瀚元替他关了车门。 梁宸远昏昏欲睡,勉强张着眼,慢慢腾腾地走着。 杨瀚元自然而然地上前拉住他的手,扯着他一起回宿舍。 相握的手心里全都是湿汗。杨瀚元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非常祥和,就像执行任务的时候握着枪,非常踏实,心平气和。 将梁宸远带进洗手间,杨瀚元给他兑温水洗脸。梁宸远坐在马桶盖上,晕乎乎地摆手,“洗了就精神了,不行,我要睡觉。” “好。”杨瀚元失笑。转手将人拖起来拉到洗手池前站好,杨瀚元还是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水杯硬塞进梁宸远手里,严肃地道,“至少要刷牙。” 梁宸远半睁着眼,慢吞吞地举起牙刷。清爽的薄荷味在嘴里漫延开来,人倒底还是一个激灵,醒了,倍感哀怨地看着杨瀚元。 糟了……杨瀚元心里咯噔一路,明白了好心也能办出错来。幸好他依然可以保持镇定,强撑着对梁宸远的不爽视而不见,十分关切地道,“累坏了吧?”同时递上刚刚拧好的毛巾补救。 梁宸远的低气压犯了,口气相当不善,“还成,有事么?” 杨瀚元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找不出什么事,除了…… “那……”梁宸远挑起眉,“明早上再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现在,他的神智尚处于昏钝的状态之下,不可正面交火,只可侧面迂回。 杨瀚元蕴酿了一下感情。 梁宸远静待其变。 杨瀚元放下毛巾,“现在是点名以后,我记得你曾叫我每天这时候过来报道。” 倒~ 梁宸远扶了扶水台,勉强站稳脚跟,强迫自己呵呵地干笑出来,“是,是啊。”忙得都忘了他最大一个福利。 “那,开始?” “好。”这件事就是困死了自己,也坚决不能错过。 “来吧。” 杨瀚元终于松出一口气,看着梁宸远由阴转晴的脸,不动声色地微笑起来。 24 24、24,献给迟到的1111 说着就想起大儿子第一次在小寒面前喊老姚,贤儿,时,小寒的恶抖小 分节阅读_25 分节阅读_25 分节阅读_2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6 样了,哈哈 早上梁宸远没下来吃饭。 被心上人关爱的感觉实在太好了,梁宸远睡那叫一个香甜,别说起床号,就是肚子饿也没把他闹醒,完全实现了自然醒。 等他下来时,杨瀚元已经开始带着全队的人演习预案了。梁宸远干脆坐在单杠上啃面包,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看着队员操练,一边和杨瀚元摸底。 杨瀚元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乐观。梁宸远有点儿放心了。杨瀚元这个人果然是靠谱的,能够非常现实地评估自己的处境。看来他也不用过于担心什么,只要按步就班地开好誓师大会,让队员们都沉住气,发挥真实水平就算胜利完成任务。 梁宸远为此特意将誓师会的基调固定在“学习”上。一提到学习,一般人多少都能安份下来,虚心观察对手,多用一点儿脑子,也就少闹一点儿事,不会把气氛闹得像“对抗”那么剑拔弩张。 杨瀚元陪着他一唱一和,再加上苗建的避重就轻,最后,三位领导成功地让队员们基本上都忽略了:这伙儿陆军哥们临登场了,还在玄乎其玄地“犹抱琵琶半遮面”,其实很嚣张。所有人几乎一面倒地琢磨那些人倒底能搞出什么花样,相应地,自己又能耍出什么损招儿,才对得起这些神秘的远方来客。 两天后,全队正式进入演习阶段。全队首先到指定集合点,然后一分两拨。杨瀚元带着三、四中队驻入陆军一个训练用的临时营地。梁宸远带着一中队和二中队就没有这么好待遇了,一概跟随战地医院隐进深山老林,等待进一步指令。 倒不是指挥部对杨瀚元有什么优待,实属他们的任务性质决定了他们不用到处乱跑。处突不是打仗,大多时候,都是被迫应对已发生的突发性质的恶性事件,要求是反应快,受波及的范围控制得越小越好,连武器也大多是现用现带,更多的时候,现用现调都来得及。他们通常不必像陆军那帮哥们似的,一走几天十几天,想用什么都得背在身上。如果他们也让犯罪份子像打仗似的漫山遍野上窜下跳,那基本上,行动已经宣告失败了。 (这段是我扯的,纯粹是为了接入下文的方便,没有确切文献作支持,术语神马的一个都没有,大家看过算了,意见尽管提,请不要bs我的无知。一般来说,就是行动的不同性质决定了派出军种,所以海地维和,虽然要应对的是当地反政府武装,派出的却是警察(谁再说边防警不猛我跟谁急),而索马里护航,虽然应对的是海盗,派出的却是军队。不过,在现实中,就算绑匪成功要求汽车出逃,警方一般也会在绑匪上车过程中寻机抓捕射杀,实在没机会就会打爆轮胎,总之不会让他们轻易跑出警戒区滴。接下来继续正文。) 总之,梁宸远开开心心地带队进驻战地医院。用他的话概括,就是带兄弟们进小树林,挑漂亮小姑娘看。 梁宸远先带着大家整体看了一遍,然后领袖般地招手,“动作快点儿,看上哪个赶紧报名,方便领导给你们分配任务。”队员们哈哈大笑,然后就尴尬地开始傻笑。 韩靖狗腿,首先越众而出,“教导员,您先挑。” 梁宸远大度地摆摆手,“不用跟领导客气。”领导不喜欢姑娘,喜欢帅小伙。 “教导员,我们是真心滴希望您给我们做个表率。” “不行啊,”梁宸远苦起脸,“那样领导会犯错误滴。” “啊?”难不成,是已经有主了?可也没听说啊。不过也对,不然领导哪来的那么多战斗经验?于是韩靖更狗腿地代表大家上前,问了一个相当关键,充满技术含量与主观印象的问题,“漂亮么?” “挺讨人喜欢的。”尤其你们这一群狼,一天不见,能想得魂儿都没了。 “有照片么?” “他不喜欢照相。唉,别提了,领导我现在还处于好好表现通过考验的阶段,你们就不要再戳我的心口窝了,ok?” 绝大部分人立刻都表示理解,现在的小姑娘确实越来越难追了。而梁宸远一见蒙混过关,立刻又扯回正题,“快快快,抓紧时间,演习一开始可就没这闲情啦。” 韩靖又当仁不让,第一个蹦出来挑了。必然地,他也很没出息地选了里面长得最漂亮的那个。余下人斟酌着自己的战斗实力寻找目标。梁宸远分好任务,派他们赶紧有目标地给美女们帮忙,争取良好第一印象,自己则捡了个树桩坐下,又翻了一遍早就背透了的预演方案打发时间。他们这次主要有三个任务,一是配合战争军事行动医学救援,二是配合核化生应急救援,三是配合测试战时卫勤保障信息系统。第三个任务是梁宸远长项,医疗队演习指挥看到梁宸远的资料立刻人尽其进,直接将他邀进指挥部,请他帮忙评估评估这次新应用的系统。 韩靖知道了,又巴巴地跑过来,代表全队给领导脸上贴金。 梁宸远抬起眼。 阳光从韩靖背后照过来,韩靖黑乎乎的脸简直就像一团焦炭,梁宸远于是笑得非常纯良,“靖儿,蹲下。” 韩靖莫名其妙地照做了。 梁宸远伸出手,摸摸那颗与自己平齐、毛茸茸的脑袋,然后不轻不重,一脚踹到韩靖身上,“少拍马屁,赶紧追你的小姑娘去。” 领导发话,不能不从。韩靖识相地赶紧从领导的手心底下跑了。 李野正好带着生化组列队跑过,诧异地扫过来一眼,梁宸远摆摆手表示没事,搬起一条腿,大马金刀地搭在另一条腿上的膝盖,继续研究资料去了。 没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梁宸远掏出来一看,惊了之后甚喜,连忙接了起来,“瀚元?” 嘿嘿,爷刚才还想你来着呢。看你这么识相地给爷及时打话,爷就顿一下,默默加个”honey“,再接着问你好了,“什么事?” 杨瀚元的声音通过电话,低低缓缓地传了过来,“你那边待遇怎么样?第一次演习,可能……能适应么?” “ 能适应。”梁宸远用余光瞄着韩靖带人殷勤地帮自己相中的小护士女医生们搬大件,心里乐得人都快飘起来了——杨瀚元,不枉我为了你连美女都不屑一顾,你居然也知道专门打电话过来关心我了,我欣赏你。“我这儿挺好的,虽然住的是帐蓬,但风景不错,刚吃了一顿病号饭,及目遍地都是美女帅……” “那就好,我挂了。” “呃?”不是吧?这也忒快了点吧。 又说错话了。杨瀚元同样默在了另一边。现在他最想的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抽自己一顿。 这回好了,更郁闷了,让他犯抽,让他心血来潮,让他给那没心没肺的野猫打电话,结果听到了什么,听到梁宸远亲口证实:遍地都是美女,他正忙着看呢! 杨瀚元只觉得胸口憋闷,堵得他想吐血。 梁宸远敏锐地察觉到电话那边的沉默趋于异常,赶紧赔小心道,“那好,你注意安全。我是说,在打击敌人的时候切记要保存自己。” “好。”杨瀚元不那么堵了。看来梁宸远心里还有点儿他的位置,不至于见了美女就真的随手把他扔到一边,不顾死活。 梁宸远继续小心地试探着,“那,挂了?” “……再说一会也行。”毕竟打都打了,虽然自己很不爽,但梁宸远似乎挺高兴,不妨继续打吧。 梁宸远开始囧了:杨瀚元,你说“也行”?你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那么像我哭着喊着上赶着求着你,而你不情不愿,勉勉强强地施舍给我一点儿时间?那您这“一会儿是多少时间啊?” 杨瀚元低头看表,“还有十三分钟演习才正式开始,然后你那边就会电磁静默。” “哦。谢谢你的提醒。请问你那边怎么样啊?能说不能说?” “不能说。” “哦。那我这边也不能说。你觉得咱们再说点什么好呢?”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不是吧,梁宸远拿开电话,对着屏幕扬起眉毛,请问,大哥,你是专门打电话来找我演琼瑶么?那好吧,“这么着吧,”梁宸远配合地放柔了声音,“你有什么想听的?” “你有什么想说的?” 梁宸远彻底感觉到一股黑气自心口翻腾、上涌,将他那张扭曲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疯了,梁宸远抓狂地想,这小子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和我玩绕口令?合着电话费不用他掏,他就浪费国家的钱?还是说……梁宸远一想到这种可能,立刻拍案而起: 小样的杨瀚元,你是不是嫉妒爷在这儿看女人? 你是不是也春心大动,自己摸不着,就想开口让爷替你也物色一个? 嘿,爷还就不如你这愿了,你怎么着呢? 梁宸远不知自己狭隘了,用力一扯领口,严肃表情,一针见血,“杨瀚元,你是不是紧张?” “不……” “别否认那么快。你就是紧张。” 杨瀚元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承认,“有可能吧。” 毕竟第一次给心上人打电话,看不见摸不着,拿捏不准他的感觉,最担心说错话,自始至终都忐忑不安地希望尽可能愉快地将电话讲得越久越好……他确实紧张。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舒缓一下你紧张的神经?”让你看看爷是怎么扯完你这宝贵的十三分钟,叫你只言都贴不上正题,片语都说不到美女! 杨瀚元答得很痛快,“好。”只要能平安打完这通电话,哪怕梁宸远从头说到尾都可以。 “话说有一天啊,”梁宸远一乐,“汤圆走路。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叭嗒,摔了一跤。你猜怎么着?” 杨瀚元配合地,“怎么了?” “你不想想啊?” “好。”杨瀚元想了半分钟,试探着答,“看到香蕉皮了。” “太聪明了。这你都能想到!” 小样的,你先别急着笑,你看过相声没有?先捧着你,接下来爷就哏你。“那你再猜,他又看到了一样东西,你猜他又看到了什么?” 杨瀚元皱眉努力,迟疑着猜,“……另一块儿香蕉皮?” 好!三分钟已经被混过去了,梁宸远嘿嘿地乐,“不是。” “油之类的?” “那不和香蕉皮一样嘛,你再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别的?” 杨瀚元继续皱眉,继续努力,“钱?” “也不是。”梁宸远知道杨瀚元需要鼓励,循循善诱,“你再想想,我提示你,是和它自己有关的,他摔得很重……” “这……”杨瀚元终于想到一个很囧很狗血的答案,“裤子破了。” “哈哈哈哈,接近了,加油!”八分钟已经拖没了。 分节阅读_26 分节阅读_26 分节阅读_2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7 杨瀚元继续冥思苦想。最后他终于在第十分钟投降,“我确实想不出来。” “好吧,我说,”反正只有三分钟了,就适当地让你松一口气,“他发现肚子破了。” 杨瀚元很无语。 “可是他不但不伤心,反而很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 杨瀚元克制着没有说出去自己的答案——它神经病。 梁宸远深感他已经接近抓狂的边缘,非常体贴地直接揭晓答案,“不难为你了,因为他终于知道,原来他是芝麻馅的!” 杨瀚元崩溃了。浑身的血液都争着往头上冲。额间的青筋不受控制似的,突突直跳。 梁宸远那一边又开始不依不挠地剌激他,“是不是很好笑?” 杨瀚元强迫自己昧着良心回答,“……很好笑。” “不不不,你不用给我面子,不好笑你可以直说,我都没听见你笑。” 杨瀚元挣扎着要不要再昧着良心笑两声,最后,无力地想到,“我这边有人,我不能笑出声,你说的确实挺好笑的。” “瀚元,你真不用勉强。真的,不好笑就不好笑,这样吧,你给我讲一个。” “你讲得挺好。你继续讲吧。”一时之间,我又哪来的笑话?杨瀚元抑郁地琢磨,没想到梁宸远居然喜欢冷笑话,也许他可以适当地从这一方面下手。 “也好,那我想想。” “好。” “等着啊。”梁宸远举起手腕,想得很有耐心。阳光透过叶子,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他微笑着看着分针又向前走了一格。 电话里静默的只听得见呼吸。 杨瀚元突然就迷上了这种感觉。 他想起一句话,那时他还很年轻,以至于对这句话所表述的无聊程度不屑一顾——也许相爱至深爱,就是即便两人默然相对,依旧不感觉到尴尬的那一种温暖——现在他明白了,他正享受着这种感觉。尽管看不见,可他还是生出一种两人正相对而坐,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真实地触摸到梁宸远的错觉。 很温暖,很宁静。他很喜欢。 演习裁判团开始通知大家演习即将开始,请各部各单位做好最后的确认工作。 杨瀚元深吸一口气,低沉地打碎了这短暂的宁静,“宸远,时间快到了,我要挂了。” “哈哈哈哈哈,”梁宸远突兀地报以大笑。杨瀚元一愣,梁宸远乐得话都说得含含糊糊,“杨瀚元,你太幽默了。逗死我了。” 杨瀚元瞬间又彻底崩溃了,“我说认真的,还有一分钟……” “我知道啊。”梁宸远瞬间恢复严肃。 杨瀚元再次用力按住太阳穴,强忍着血管爆裂而亡的危险,克制地道,“……那就好,”深吸一口气,他终于又忍出一句,“再见。” “嗯,再见。” “注意安全。”还是不太放心,再叮嘱一句。 24、24,献给迟到的1111 “嘿嘿,我绝对安全。我这儿可是医疗安全区,而且好吃好住的。” “那就好。再见。” “嗯。再见,你要保重。” “好,你也保重。” “没问题。” “那……再见?” “再见。” “好,再见。”杨瀚元如释重负,按下结束通话。 梁宸远却后知后觉地懵了。 他盯着电话屏上的号码,抚额静默。 仔细想想,他们俩刚刚说什么了?磨磨叽叽腻腻歪歪,真好像…… 不会吧……梁宸远死死盯着手机……谈恋爱? 梁宸远被这个突然降临的认知彻底雷倒了。 ps老实交待,其实俺去普陀山了。俺在普陀山的普济寺前看到好多名人的名字,然后俺发了个癫,跑到寺对面的池塘边逛了一圈,然后俺就发现,一棵老树之下,树着这么一个牌牌,上书: 朴树 甘愿做,欢喜受 常 辉供养 俺很不厚道地吃吃地笑了。估计这次的拜拜又会不灵了,哈哈哈。 25 25、25,初逢对手 虽说演习,但梁宸远他们确实也“闲”得几近无聊。平时生龙活虎的一群人,现如今都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装伤员。辛苦装了两个多小时,医护天使们开始提意见:伤员们哪有不吱声的?何况他们扮演的还是老百姓?根本没有气氛嘛。 梁宸远深以为然,动作迅速地将意见传达下去。不一会儿,小树林里狼哭鬼嚎,遍地人影翻滚,很是人间地狱,惨烈之态不忍听闻,战场气氛骤然而生。 但没过两个小时,医护天使们又提意见了:战友们,你们的表现很逼真,贵在坚持啊,怎么一上担架,立刻又老实不动了呢? 梁宸远连连点头,他很清楚自己手下这帮儿纯朴哥们是怎么想的:怕天使们累着,怕天使们苦着,怕天使们完成不好任务。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们一个个的,真恨不得自己能亲自下来走,再抱一个扛一个,替了她们走。 但梁宸远只是把自己的兵集合过来,然后态度诚恳地向天使们表态,“对不起,我们头一次接这种任务,实在没经验。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如果时间上允许,请你们给我们做个简单的培训,指导指导我们的战士?其实我觉得,完全可以就按现在分组,一对一地快速指导一下,这样有助于我们更好地配合你们完成演习任务。” 天使们,我态度这么良好,办法也帮你们想了,里子面子全替你们照顾到了,你们若是还敢东拉西扯,可就是不给小爷面子了啊。 天使们深以为然。 医院领导于是一眼睁一眼闭,直接顺从民意。 梁宸远转回头,单手握拳放至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同志们全部心领神会。 梁宸远语重心长,“同志们,努力啊。”同志争先恐后地保证,“一定不辜负领导期望”,于是接下来的演习相当顺利。 实际上,根据《日内瓦公约》第三章第十九条,医务部门之固定医疗所,及流动医疗队,在任何情况下不得被攻击,除非其行为超出人道主义救援范围。也就说,这里压根就是免战区,无论外面闹得多厉害,这里还是“闲”得近似世外桃源。梁宸远也甚为闲情地坐在帐蓬外的树桩上,抱着军用电脑看夕阳西下,感慨人生果然他妈地多种多样。同是参演部队,外面不定怎么拼死拼活,医疗帐蓬下却白烟袅袅,鹰声燕语,挡都挡不住那一波又一波的罗漫蒂克。 以前他特不明白,为什么首长和夫人们会在血腥味和呻吟声的双重剌激下产生纯洁的革命主义友情?现在他懂了,当雄鹰遇见小燕子,荷尔蒙批量产生! 梁宸远失笑地合上电脑,夹在肋下悠悠踱回临时帐蓬。 恐怕前两天只能这么过了。医疗队毕竟和战斗部队不一样,武警这边又和陆军医不大一样,五天演习,指挥部也只安排了两天在野外,其中第二天还是演习支援战地陆医,接下来三天就都安排在城市里了,而最后一天还是演习陆医返城支援。三科目贯彻始终,只有电子对抗这部分能激起梁宸远的一点儿热血。 第二天,天使们都飞向有枪有炮有烟火的战场了。梁宸远带着尚且咂着爱情初甜蜜的队员们替天使们打扫战场,将留下的帐蓬器材打包带回,到军区特批的一栋两层小楼布置第二演习场地,迎接天使们归来完成下一步演习任务。 梁宸远和信息组彻底调好设备时,天使们已经归来了,正被他的兵围着交流战地经验。梁宸远好笑地摇摇头,摸出电话。 这里挂了明显的医疗标志,而且已经解除了电磁静默和防红外,梁宸远一闲下来立刻拨了杨瀚元的电话,但接线的却是他的勤务兵。 杨瀚元刚刚解决一场战斗,对峙四个小时,成功地击毙一人,重伤两人,还抓到一个试图混淆在人质中突围的对手,战果非常辉惶,指挥部几乎立刻就来了贺电。 现在,杨瀚元正忙着突击审讯,暂时无法接听电话,梁宸远略有遗憾地挂了电话,抻着筋骨朝楼下走去,检查稍后要用的抗电磁干扰器。 这么美好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阶段演习的指令一经发出,小楼立刻陷入混乱。 到处都是“伤员”。 监视屏上乱糟糟地全是跑动的人影。 护士们抓着血袋、氧气,推着病床车跑来跑去,医生们奔波在急救室、手术室和救护车之间,所有人都自觉地尽量靠右,在混乱中尽量保持一丝井然。 一个医生突然满头汗水地冲进信控室大叫,“我的通讯器坏了,谁快给我看一下?” 梁宸远本来就坐在最外边,看都不看就把自己身上的拆下来,向后一抛,“先用这个。” 年轻的医生下意识地接住,愣了。没想到梁宸远居然用这么漫不经心的方式处理了他的急事。 梁宸远微感诧异,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有点儿茫然,微笑了笑,“这个肯定可以用,你放心。” “那,”医生也笑了笑,把自己的耳机拆下来递过来,同时低声道,“得罪了。”说着便将东西抛向梁宸远,伸手抓了过来。 梁宸远条件反射地后退、抬腿踢人。 对方非常凌厉地低身横猛,梁宸远猝不及防,连着椅子一起被扫倒在地,后背重重摔在地面上,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跳了起来。 梁宸远只来得及想“糟了”,那个人顺势一纵,单膝顶住他的胸口,同时出枪指住了他的头。 信息室的人都被这突发的一幕吓傻了。 甚至还来不及惊叫,又有几个医生打扮的闪进来迅速成扇形控制住屋里的各个方位。紧接着,就有人用相当地痞的语气威胁道,“不许动不许叫!技术上,你们已经是死人,注意保持静默。否则,老子不介意请你们尝尝空包弹的味儿。” 梁宸远觉得自己应该摆出个表情,表达一下现如今的心里状态。 不等他想好,楼内已经惊起大幅尖叫。吆喝声从走廊里传来,“别违规啊,你们是重病号,技术上没有战斗力。” “靠,你们就他妈不违规?” 分节阅读_27 分节阅读_27 分节阅读_2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8 “当然。”有人气定神闲地解释,“一,这里清楚标明了,是演习区。二,预案允许我们对任一演习区进行自主性攻击。三,预案要求我们实行建筑内劫持方案,四,要尽量做到突发性、真实性,以上四点我们可全替你们做到了啊。” 梁宸远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他们已经控制了这座小楼。而他还被特别招待,不止双臂被人拧到背后扣牢。按在地上,还有人扒他的靴子。 梁宸远抗议,“不是吧,都穷成这样了?回头兄弟送你们两套?”我穿的可是迷彩作训服和胶鞋,和队上的黑色作战服和防暴靴完全是两条道上的,兄弟! 最开始那个地痞的声音立刻乐呵呵地从他头顶上传了下来,“少校同志,您这话就不严谨了。” 带着枪茧的手指挑起梁宸远的下巴,一双流氓的眼睛暴露在医生的帽子和口罩之间,明显戏谑地道,“俺们看上的只是你的脚丫子。怕跑。” 梁宸远反应了反应,“哦”了一声,也乐了出来,“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我幸存了。” “对,你很幸运。”那人站起来将一直提在手上的枪扛到肩头,嘿嘿地乐了出来,“满屋子就你一个活口,快请起吧,利剑的梁副教导员同志。” 梁宸远被粗鲁拽起来,推进靠墙的一只椅子上坐着。那家伙指指其他“死人”,痞声痞气地商量着道,“兄弟们呀,是你们自己出去休息咧?还是我们真把你们当死人,直接从二楼扔下去咧?” 一个信息组的少尉被激怒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这可是医疗区,你们军区没学过《日内瓦公约》么?” “学啊,但我现在不是兵,我是恐怖份子,不可以讲人道。”那人顿了顿,恶劣地笑了两声,“不过大家都是同志,我还是很信任你们会遵守演习规则,安安静静地下楼,到树荫下凉快去的。” “卑鄙!” “哎,你是不是还想说我无耻啊?那可就不严谨了啊,你看,我满口牙,一颗都不少!” 梁宸远终于看不下去了,无奈地插进来道,“对不住啊,”他诚恳地面向那个应该是头的人,一脸歉意地道,“是不是我们家队长把你们欺负狠了?自己的兵,肯定特心疼吧?” 那人一怔,又嘿嘿地乐了出来,“老弟,不是咱说你,你们利剑可不够意思啊,我们就派了那么丁点儿的人,你们一口气糊上去三四十个,一张饺子皮,全给包了,你们就这么招待我这些远道跑来的苦命兄弟?” “我说兄弟,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吧?”不就装委屈么?梁宸远也擅长呀,“我们两中队的人,你就上丁点儿人?你是太看不起我们,还是太小气,舍不得陪我们练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个理吧?” “嘿!三儿~”那人没理他,转过身去对着另一个年轻人乐了,指着梁宸远兴冲冲地道,“这人我喜欢。” 那位三儿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有你不喜欢的么?” “小杨槐我就不喜欢。” 梁宸远黑线。 那人又转回头来冲梁宸远挤挤眼,“小杨槐,你不会不知道是谁吧?那小子简直太坏了。特别坏,我们就叫他小杨槐。” 梁宸远呲牙乐了乐。这名起得风趣,但面子得替杨瀚元先找回来,“我的人不是也被你全翻牌了吗?” “冤枉!老子可没那么残忍。嗨嗨,别偷着乐啊,我知道你正阴我话呐。告诉你,是老子想主动告诉你。你就别指望他们了,翻不翻都那样,一个个伤得那么重,想参加战斗简直就是扯淡。话说回来,你们演习部也真够狠的啊,这么精壮的一群人,居然就这么一划,战斗力直接归零了。” 梁宸远笑而不答。 没有回答,有时就是最好的回答。 那人搔搔头,转身对着那位三儿挥挥手,“不扯了,时间紧迫,三儿,你动手吧。你还别说,”他又转过脸来,“我要真是恐怖份子,早就给你这嬉皮笑脸一枪托。” “然后呢?”梁宸远和他非常学术地探究。 “然后?一边等着小杨槐火急火燎地过来救你,一边打你个鼻青脸肿给弟兄们乐乐啊。三儿……” “给你们个建议。”梁宸远平静地打断了他。 “开打”之类的话是绝对不能让对方说出口的。真让他说出来,那自己就算有一千嘴也只能忙着哼哼了。有话一定要抢在前边,但会不会起作用,就要看运气,看天时地利人和。 那人嗤地一乐,“老子让你说话了?再给你一枪托。” “这是一个好机会。” “少放屁,哪儿来的好机会?” “你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吧?” “老子还听说过‘会叫的鸟有食吃’呢?” “那也得遇上鸟他妈啊。” “我靠,你转圈骂我呢?再给你一枪托,”对方笑着骂,“你还让不让人演啦?少他妈啰嗦,捡重点说,再瞎胡扯,老子干脆一枪崩了你。” 梁宸远笑了,“简言之,这就跟打扑克一样,得抻着慢慢玩。我出3,你出4,你要一下子出了个a,爽是爽了,可剩下一把小牌,你还是出不去,对吧。” “有点儿意思。可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你可是利剑的人。” “问题是在这儿了。现在麻烦的人是我。他们顶多不开枪,大不了让你们跑了,回去挂个通缉令。可我呢?我可能就被你给灭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对方听完了眨了眨眼,微笑道,“说得不错,我几乎就要信任你了。不过,我还是打算照我的意思做。要怨就怨小杨槐吧,他气得老子呕血。三儿,调好了没?赶紧给他招呼上。” 梁宸远看着三儿手上调好的油膏,点头,后悔当时怎么就没详细问问,到底杨瀚元搞了什么,惹出这么大的仇来。 “当然,”那人又笑了笑,“如果下一次真遇上了,你还是要试着这么做。毕竟现实没有对错,失败不就一直号称自己是成功他老母?每个必然背后,都存着许多的偶然。让绑匪对你放松警惕、产生好感,永远都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谢谢。”梁宸远笑了出来,“说起来,还未请教大名。” 那人再怔了怔,一张脸迅速垮了下来,顿时非常郁闷地叹着气道,“别提了,我就是那无名。前两年,领导还叫我们对外说是看仓库的。我靠,有这么精壮的看仓库的么?” “那这两年,领导叫你们对外怎么说?”其实我也不大需要知道你的以前。 结果对方更低落了,“还不如看仓库呢。三儿,你给他眼睛那抹得再青点儿,嘴角那儿再多擦点儿血。对了,我说少校兄弟,过一会儿你出场时,应该不会顶着这么一脸浓妆,活蹦乱跳地吧?那可就假了。” “还真有可能。”梁宸远咧咧嘴,看来他确实遇到高手了,诚恳地笑笑,“我还真不知道被‘打’得这么惨该是什么样。” “没问题,我教你啊。你看啊……” “……不对吧,你这表现不走心啊。” “不可能!我哪儿不走心了?” “你没有表现出来一个被俘的军官面对战友时,那种内心的,痛苦的,纠结和挣扎啊。” “我表现了啊,肯定是你没看清楚。你再仔细看看,看着啊……” “贺老四!”一直蹲在地上忙活的那位三儿猛地拔地而起,一脚踹到对方腰上,把他横踢了出去,“给老子滚远点儿,少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贺老四毫无防备地跌在地上,却在着地 25、25,初逢对手 的一瞬间,顺势向后翻滚,最后竟然潇洒地以一个蜘蛛侠造型完美收尾,显然熟练到了一定的程度。 蜘蛛侠嘿嘿地乐了出来,“我这不是闲着无聊逗哏嘛……行行行,我一边儿呆着去。您是祖宗,千万别气。哎——”贺老四麻利地跑到另一边,拉上其他几个人,摸出一张一百元,“我赌小杨槐十分钟后到。你们呢?对了,三儿啊,要不要老子我替你也下一两注?” “贺老四,我他妈是你老子!” 梁宸远实在忍不住,欢乐地笑了出来。 26 26、26,劫持 1 “老板,”一个虽然在闹,但一直靠窗观察的兵不紧不慢地打断了赌局,“来了。” “哦?我看看。”贺老四跑到窗前,边看咂了咂嘴唇,“不错,挺上道的。三儿,动作再快点儿。全员注意,通话器都带上。狼大狼二,跟我去见演习裁判。” 两个人应着跟了上去。贺老四走到门口,又回头一乐,“嘿,兄弟,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给你个特殊待遇,有啥要让我带给你家队长的话没有?” “叫他别客气,赶紧把你收拾了吧。” “啧啧,这多破坏团结呐。行,我给你带到。”贺老四说着一猫腰,贴着窗户根窜了出去。狼大狼二随即跟上,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 虽然劫持医院的事还有待指挥部正式评判,但杨瀚元还是布置了狙击位。贺老四以防万一,故意溜着墙根走,伏在楼梯拐角处。等裁判确实出场了,贺老四才乐呵呵地下来大力握住裁判的手,热情地套近乎。 “对不住对不住,”他的脸上挂着地痞式的诚恳,一看就叫人又爱又恨,想抽他又找不到合适理由,“你们这员悍将实在太强了,逼得老子,唉,对不住,总之我是思前想后,想后思前,最后只能剑走偏锋,用这个法子才能完全任务了……啊,这位就是医院方面的首长吧?首长,对不起,为了搞这个‘突发’,事先也没跟您打招呼,但你们的人员都非常有素质,不慌不乱,非常专业,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感谢,太感谢了……” 杨瀚元就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他耍宝。 贺老四也刻意地忽略了他。一方面,是出于战术考虑,故意冷落杨瀚元。另一方面,他是真觉得这家伙一脸冷竣,让人非常瘆得慌,就跟楼上那个可乐的小子总结的一样,典型一副“会咬人的狗不叫唤”的造型。 一番话交涉下来,裁判们和院首长都被贺老四的牛皮糖糊住了嗓子,只好把目光投到一直没开口的杨瀚元的脸上。“杨队,你觉得呢?” 杨瀚元缓缓道,“梁宸远呢?” 贺老四爱搭不理地,“楼上招待着呢。” “我要见他。” “这个啊,”贺老四搓搓手,乐呵呵地道,“他发话了,叫你别客气,赶紧把我给收拾了。” 有人忍不住,被逗乐了。 贺老四再嘿嘿一笑 分节阅读_28 分节阅读_28 分节阅读_2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29 ,“杨瀚元,痛快点儿。你要是干,咱们就继续,你要是不干,咱们干脆就在这儿打一架得了。” 杨瀚元不置可否,只是转头看向院长,“首长,现在被劫持的医护人员合适参加反劫持演习么?” “这个……”老院长有点儿为难,不知该答可以,还是不可以,给杨瀚元一个退让的台阶。 杨瀚元明白,微笑了笑,继续道,“人质在演习中有一定的危险,如果医院方面没有问题,我们可以继续演习。” 院长和裁判们又商量了片刻。 最终的命令来自指挥部,同意继续演习。 贺老四大摇大摆地上了楼梯。杨瀚元带人开始清场,然后退到楼下十米长的空地之外。 演习命令正式下达,直接进入谈判专家介入失败,已有两名人质死亡的极端情况。警方同意释放被捕同犯“小九”,并答应提供外逃车辆,现在正在准备中。 演习指挥体贴地表示,应该给杨瀚元他们一个送水和食物,近距离观察情况的机会。 贺老四很不同意,表示他们已经自备过了,再说了,就算真要送,他们也完全可以拿到了东西,再把那人劫持了当人质,或者干脆杀了。现在已经有人质死亡了,以罪犯的心理而言,不介意再多一个。 杨瀚元没反对。 指挥部也就没再坚持。 贺老四很满意,一回去就命令手下将人质全部推到窗口排好,遮挡狙击手视线,然后自己坐在梁宸远身边,语重心长地叹息道,“你家队长没经验呀。” “怎么了?” “你知道他第一句话说什么?他问你怎么样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你很重要,是谈判的大筹码么?” 梁宸远不屑地飞他一个白眼,“他不问,你也知道好吧。要不然你怎么不留别人,就留了我一个啊。”你当我看上的人真傻啊?我都不傻,他怎么可能傻? “我说你这同志,”贺老四不乐意了,“你还让不让人演下去了?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惊恐一下么?” 梁宸远更乐了,“那不行,我乐都来不及呐。这话里话的,不就是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我肯定死不了么?我放心都来不及,又哪来的惊恐啊?” 贺老四垮下脸,不满地道,“你这同志,咋这么伤人感情呢?你这不是逼我继续揍你,一直揍到你惊恐……” “好吧,我惊恐。” “这就对嘛。”贺老四又开乐了,“三儿,去把那个喇叭打开,让小杨槐听着。” 三儿一言不发,站起来将手按到开关上。贺老四用力捋了捋袖子,狞笑道,“兄弟,辛苦了。一定要装像点儿。” 三儿按下开关。梁宸远的惊叫立刻传到在外埋伏的官兵们通话器的公共频道中,转瞬就变成一声闷哼,低了下去。 听到的人都心里一沉,明白发生了什么。 杨瀚元握紧手里的枪,微蹙起眉。 “队座。”章连璋在通话器走一对一频道单独呼叫他,“你过来看看,打可以,但他们也太过份吧。” 杨瀚元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轻呼一口气,转移到章连璋那里去。 有一扇窗帘被刻意拉开一些,正好露出被绑在椅子上的梁宸远。 望远镜清楚地显出他脸上的伤痕,一只手抬起梁宸远的下巴,似乎故意让他们看清楚一般缓缓转着他的下巴,然后翻手一掌,狠狠地甩到了他的脸上。 梁宸远几乎摔倒,又被粗鲁地拽了回来。血顺着他的额角、唇角流了下来,一只眼睛肿得几乎张不开。章连璋立刻大怒,“队座,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指挥部,这已经完全超过了……” “闭嘴。”杨瀚元冷下脸,单手弹动喉式通话器,“全员注意,继续潜伏观察。” 在得到各组肯定地回答,并复述命令之后,杨瀚元冷笑着,抬起狙击步枪,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板机。 子弹几乎是擦着贺老四的手腕和梁宸远的下巴飞过去的。 两个人下意识地闪开,窗边的人立刻拉上窗帘,挡住外面的视线。 贺老四惊讶地看了一眼弹跳到地上的弹片残骸,心有余悸地望向梁宸远,磕磕巴巴地道,“兄弟,他不是,和你有仇?” 梁宸远也惊魂未定地盯着那子弹发傻。他回过神,尴尬地笑着摇了摇脑袋,“我和他不熟。” “这王八蛋。”贺老四猛地站起来,“不玩了,告诉他们,十分钟后还不给我们车,立刻杀人。再有子弹飞进来,也立刻杀人。哦,对了,让小九和咱们通话,不管任何理由,五分种内没回应,也立刻杀人。那个,让老虎去喊,他嗓子哑了,说起来够凶狠!” 杨瀚元收起枪,带着人换掉这个已经暴露的狙击位,冷笑了出来。 夜狼,你肯继续谈判就好。 杨瀚元压低声音,微笑道,“给他们一辆两厢车,告诉他们,时间太紧,只调得出这一辆。” 第一步,就是尽量分离开劫匪和人质,争取瓮中捉鳖。 === 有点儿卡,更得少了一些,最近可能会慢一点儿,卡的。 27 27、27,劫持 2 阳光热辣辣的。 蝉叫得几近疯狂。 空气里只有一丝极微弱的热风。 厚重的窗帘内外都闷得像烧着开水的气锅,热气蒸腾。 杨瀚元平静地看着那扇曾经被打开过的窗。 他知道自己应该平静。但他更清楚,自己平静的外表下,心痛到几近窒息,隐藏在厚重的作训服下,似乎连跳动都困难重重。 脑子里思考的都是梁宸远挨打时的种种情景,尤其亲眼所见的那一巴掌,像是失控似的,一遍又一遍,缓慢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让他愤怒得几乎颤抖起来,但他还是只能站在这儿,看着,等着,一动不动。 他知道走开会让自己好过一些。 但他做不到。 一想到那扇窗后有他完全看不见的那个人,他就心疼得无以复加,寸步不离地坚守在最近的地方等待最新进展。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其间,投放到窗前的电子眼被警觉地发现,一枪打爆,但也足已让利剑看清屋里的人数。 章连璋过来请示,问他要不要安排和贺老四通话。 杨瀚元点点头,终于从反复回放的脑补中解脱出来,切入贺老四的频道,平淡无澜地道,“你的人在路上,现在没有条件通话。等他到现场,我再安排你们……” “杨瀚元,你当老子是傻子?”贺老四暴跳,“连出租车都有车载电话,你他妈就穷到连的哥都不如的地步了?” “夜狼,为难你对我没有好处。你那么多人质在手里,还怕我不听话么?你的人就在来的路上,到了我立刻安排你们见面。咱们各让一步,我已经调来一辆车,稍后会开到楼前,你稍安勿躁。” 贺老四心想,我躁个屁啊。这要不是演习,爷爷才没耐心陪你磨嘴皮子咧。唉,爷爷是心焦,十分想进入擦枪走火的下一步啊。 贺老四唬着脸,愣装凶恶,“杨瀚元,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得瑟,可别怪老子我无情。” 杨瀚元完全不受影响,“好。” “好个屁。”贺老四气哼哼地关闭频道,呼叫自家兄弟,“全员注意警戒,那小子肯定安排了人手突击,你们都把自己用人质挡牢,小心暴露。”得到全员回答之后,贺老四冲屋里人摆摆手,“走,咱们也去会议室,就靠这么一个人质,难保又叫他们一锅烩了。” 贺老四说着捞起梁宸远,“兄弟,走吧,记得踉跄点儿。” 梁宸远点点头。 狼大在前开路,狼二交叉突进,一行人贴着窗根转移到会议室内。 梁宸远进门第一眼,就看到这两天被自家兄弟捧得跟大号钻石似的女同志们正迎窗而立,被太阳毒辣辣地晒着,立即不满地抗议,“太过份了吧,好歹也得给同志们发个防晒霜!” 狼二噗地笑了出来。 贺老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冲着梁宸远恶狠狠地咬牙,“少啰嗦。堵上他的嘴。”这小子太可乐,太破坏气氛了。 “不用了,”梁宸远很满意自己搞出来的效果,微笑,“我自己闭嘴。” 气得贺老四亲自动手,将一卷纱布硬塞进他的嘴。 人质们都偷偷地瞄过来,梁宸远一一报以微笑,紧张的气氛登时又轻松了一点儿——有个熟悉的人在场,总会让人感觉到几分安心。 梁宸远一脸惨烈,但依旧从容。他盘坐在地上,轻松写意,就像一剂定心丸,让大家都从焦灼的情绪中渐渐解脱了出来。 于是贺老四更加不爽了。很多时候,劫持者的信心就是建立在人质的恐惧与弱势之上的,人质越发从容,劫持者原本脆弱的强势心态就越容易崩溃,让人有机可乘。 但还不等他做点儿什么,杨瀚元已经派人把车调过来了。 贺老四不看则矣,一看登时大怒,“你他妈弄这么个车唬弄谁呢?”老式两厢桑塔纳,憋屈的塞自己人都不够,更别说塞保护自己的人质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杨瀚元的声音依旧平静得让贺老四想撞墙。 贺老四尽量保持淡定,“整辆大客。” 杨瀚元立刻一口回绝,干净利落公事公办地告诉他道,“成本太高,需要报请指挥部批准。” 贺老四登时就囧在了当场。 他拿开通话器,盯住梁宸远。 梁宸远好脾气地冲他笑笑,表示自己与此无关,相当无辜。 贺老四强忍着已经堵到喉咙口的一口气,深深吸回胸腔,再次接回通话,努力和蔼地道,“我说小杨同志,你这是配合演习的表现么?” 回答非常委屈,“那我该怎么做?我已经十分配合,第一时间就上报指挥部了。”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感谢你了?” “不必客气。” 贺老四暴走了。 梁宸远陪着一起无奈。 他无比悲愤地看着自己衣领被狠狠揪住,如风中落叶般被贺老四拼命地摇荡,非常痛心地撇清自己,“四哥,我真说过了,我真和他不熟。” <br 分节阅读_29 分节阅读_29 分节阅读_30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0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0 声音堵在纱布里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呜呜”。 贺老四不管不顾地在他耳边咆哮,“他对我说‘不必客气’。你听到了么,他居然还对我说‘不必客气’,我他娘的要疯了。” 梁宸远深表同情,但,极度缺乏爱心地乐了出来。 很快,杨瀚元又来电话了。 指挥部表示,远方客人的要求,我们是应该尽量满足的,但考虑到现如今客车价钱不菲,又是非军事用车,审批相当困难,所以一般轻易不买,买了轻易不用等等等等,总之,鉴于种种复杂的原因,指挥部决定为你们调派一辆已经进入帐面报废期,但绝对保养良好的卡车,随便你们打,炸了也没问题,但望同志们克服困难,胜利完成任务云云。 杨瀚元最后还好心地劝慰道,“演习的重点在于技术、战术,和临场应变。当然,军卡和客车确实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巨大差别,所以,我可以配合地叫人在车篷上画上窗口,请指挥部判定非窗口攻击均属无效。还有,可以给你们特别在侧翼安排梯子,方便你们侧面登车,提高拟真度。” 贺老四听得一愣一愣地,最后只能搬出一句俗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梁宸远深以为然。 杨瀚元这人吧,思想上确实很有火花。但,事物吧,它总是辩证地对立又统一滴。所以吧,这种人吧,倘若自己遇上了,那叫一个雷声滚滚,外焦里嫩;可一旦别人遇上了,那就是娱乐! 但不管怎么说,贺老四还是悲愤地接受了现实,带人准备突围了。 在场的一共八人,贺老四分成四组,一组两人,打算分别从东西两面楼梯突围。 人质从窗口上撤了下来,每两到四人分成一组,作为肉盾。梁宸远和余下的五个比较娇小的女兵一起被留下,因为贺老四还是相当忌惮这个出身利剑的家伙。 临出门时,贺老四回头又瞅了瞅,最后极不放心地对他讲了一句,“对不住了,兄弟。”然后一枪灭了他。 梁宸远无奈地看着自己被翻牌,理解地点了点头。 贺老四笑了笑,难得地认真起来,“剩下的这几位就归你老弟照看了。你知道,空包弹也有杀伤力,有你看着她们,我也放心。至于这些带走的,兄弟们都会照顾着的。” 了解。 贺老四点点头,抢先拉着一个人,和三儿先后窜了出去。 楼道内安静得几近诡异。 28 28、28,劫持 3 听到第一声枪响时,梁宸远几乎以为是幻觉。 原本就站在门口准备突围的第二队“劫匪”立刻拉动枪栓,紧张地向门外看去。与此同时,梁宸远下意识地转身挡住了身前的两个护士,拉着身边的五个人全伏了下去。 金属落地时清脆的当当声和惨烈的白光以及震耳的哄鸣几乎同时暴发,梁宸远紧闭着眼睛,耳朵里听到的是防暴靴踢碎玻璃时的嘈杂,以及数发子弹同时出膛时混合在一起的脆响。 很快,有人焦急地掺起他。同时,耳膜里还回荡着“1号确认死亡”,“2号确认死亡”……的报告。 梁宸远依旧停在眩目的眩晕和暂时的失明当中,但他能感觉到这是自己的人,立刻点了点头,大声道,“我没事,看看人质。” 那人还是执着地检查起他的伤,梁宸远立刻又笑了笑,“化的妆。” 那人手一僵,一口东北腔立刻愤怒地飙了出来,“靠!害得老子背这么重的药!” 梁宸远知道了,是肖初东。 肖初东骂爽了,看着教导员眨巴眨巴眼睛,反手一巴掌狠狠拍到自己脑袋上,讷讷地道,“教导员,对不住,我不是埋怨队座让我多背药少拿子弹,我是,妈的,他们怎么能这么耍这咱们玩呐?” 梁宸远笑了笑。 章连璋已经大声喝令自己的手下“准备战斗!夜狼脱手,正朝这里——” “咣”,门被粗暴地撞开了。 离门最近的两个队员立刻抬枪。 贺老四已经长身而起,一个箭步窜上桌子,直接略过黑色的战斗服和白色的长大褂,朝着黑白两色中唯一花花绿绿的梁宸远扑了上去。 梁宸远矮身屈臂,双手交叉在头顶格挡。 贺老四不管不顾地压下来,简直就是熊抱,按着他迅速地翻滚到桌子底下,哑着嗓子高叫道,“都他妈别动。动就打死他。”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队员们的脸都遮挡在护目镜之后,内心却相当地震憾。贺老四的动作一气呵成,无论在速度、力度、或精度上面都精湛得足以让这些格斗专家心潮澎湃,叹为观止。 只有梁宸远一个人相当地无奈。 枪被顶在头顶,手腕被拗得阵阵发疼,他还不得不苦命地在嘴上提醒着,“我可是——”挂了的人,你抓我也没用,你真就那么喜欢我啊? 贺老四比他还明白,赶紧打断他道,“那你还说话?”爷,算我求你了,老实装你的尸体去吧。 梁宸远顿时黑线。 贺老四连忙抓紧时间嚷嚷,“都出去,立刻!” 几乎没有再对峙,杨瀚元马上命令所有队员保护人质立刻撤离。 贺老四谨慎地确认房间里确实没有闲杂人了,这才拖着梁宸远躲到靠墙的死角,长喘一口气,用力拍着胸口道,“妈的,吓死爷爷我了。” 是么?梁宸远挑挑眉,看着根本不像嘛。 但兄弟还是要关心地,梁宸远好笑地陪着他一起蹲墙角,搂着他哥俩好,亲切地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你们家那个?!坏得冒水的那个!”贺老四又长叹一声,搂住梁宸远的肩膀,沉痛地叙述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却无比悲惨无比难忘的挨打经历。 战斗,就打响在贺老四刚到楼梯口,正脱离窗户根,不得不靠人质掩护的时候。 穿窗而过的密集子弹以及从楼梯口扫上来的弹药同时压制上来,凶猛地地将他们挡在楼道口上。贺老四立刻后退、转身,而且果不其然,两只黑洞洞的枪口正从身后的一个房间门口露了出来,打得地上烟土飞扬。 这时候,他能想到的只有先拿人质挡着,然后拉着活口赶紧找个死角躲着,重新谈判。贺老四自认他只能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无论事中应变还是事后反省,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尽管那一瞬间,他确实闪出了一丝,“目前离他最近的这扇门忒他妈像虎口”的念头,但那也只是一瞬,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三儿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 利剑的一个战斗小组正在里面严阵以待。 贺老四连骂一声“靠”的机会都没赶上,眼见着三儿被近距离的空包弹打晕在地,赶紧又滚了出去。 彼时间,就连贺老四都敬佩自己。在那样电光火石瞬息万变生死存亡的百忙之间,他居然还能顺手捞到一个人质。 恶劣地将人质推向那个一直探着两只黑洞洞的枪口,试图再次冒火挡截他的房门前,贺老四趁这一瞬的停顿,迅速越过火力口,直朝会议室狂奔。 窗外飞进来的子弹追在他身后打得墙皮四溅,像冒了烟。 贺老四清楚会议室肯定也不安生。但他只能往那跑。那有他的四个生死未卜的兄弟,一个被翻牌的“死人”和八个人质,以及,很可能没料到他还能活着杀回来的利剑战斗组。比起光秃秃的,注定充满枪弹的走廊和楼梯,明显那里的安全系数会更高一点儿。 忙里偷闲,他看见向另一边楼梯口突围的两人已经挂了。 再听到章连璋那一声“准备战斗”,他明白会议室里面的自家兄弟也全都一个不剩地挂了。 踹开那两扇门的时候,贺老四可以响当当地拍着胸脯保证,他绝对是怀着必死的悲壮之心扑进来的。 带着武器的利剑战斗员肯定是完全不用考虑了,偏偏人质也都是女流,他自知此时这么慌乱,根本拿不准力道,也有点儿不敢下手。就在这左右为难的紧急时刻,梁宸远那华丽丽的迷彩服让他顿感亲切,被他家三儿亲手涂抹过的血气横污的脸简直就像在熠熠地放光。贺老四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得手了! 梁宸远点点头,“感谢你对我是如此的念念不忘。” “那必须的。”贺老四翻出那张白牌,诚恳地捧到梁宸远眼前,“兄弟,俺真的错了。” “得了吧。”梁宸远一脚踹开他,“翻都翻了,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塞回来也没用。再说了,你我也不能带头破坏演习规则啊。” 贺老四“唉”了一声,十分苦恼。 杨瀚元又将频道接了进来,“夜狼,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贺老四喘了口气,慢悠悠地道“那个破桑塔纳,你给我开到楼门口,紧贴着大门停,我要带人下去。” 杨瀚元同意。现在人质只剩下了梁宸远,这已经是最好的,安全系数也最高的机会。 “还有,”贺老四冲着梁宸远乐了一个,“我要和导演组通话。” 杨瀚元没立场反对,于是也答应。贺老四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把当前的难题汇报了上去。 第一,他当初完全是本着忌惮利剑出身梁宸远诡计多端的忧虑,才毫无理由把人挂了的。真的是,毫无理由的。他拍胸脯保证。 第二,他有非常正当且现实的考虑,才放弃活蹦乱跳的医护人员,抓了梁宸远这个被翻牌的“活尸”当人质。这可是减少损伤,为了维护战友们的团结,是值得认可和体谅的。 第三,从真实的角度考虑,如果梁宸远真是一个死人,那他也不可能站着,更不可能让自己看见,抓到。反正事实就是这么一个事实了,所以,就让梁宸远活回来吧。他的提议绝对真诚,可以让梁宸远作证。 导演组又一次对这嚣张的三段式深表无奈。 于是梁宸远被要求站出来发言。 贺老四将通话器像捧贡品似的,讨好地捧过来。 梁宸远笑眯眯地瞅瞅贺老四,再瞅瞅通话器,再瞅瞅贺老四。那意思是明摆着的:你明白的,我没必要这么做啊,我可是利剑的人。 贺老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比划着,“老子可是用七个兄弟的命换你一命,你得珍惜。” 梁宸远歪歪肩膀,亮出肩章:四儿啊,我不止是利剑的人,还是利剑的官,你可是为难我啊。 贺老四苦着脸,那眼神比小狗还可怜,哥,我请你吃饭。哪最贵就吃哪,白酒成箱开都不说一个 分节阅读_30 分节阅读_30 分节阅读_3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1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1 心疼。 四儿,你得开个更有力的条件吸引我嘛。都这时候了,就别小气了,啊。 你,你丫可是趁火打劫啊。 哎?不就是你给我的这个宝贵机会吗?搞了半天,原来你不是这个意思啊,不是你早说啊。兄弟嘛,还就是说一声的事?下次可得注意啊。 贺老四简直想把他摆到桌子上贡起来了。 梁宸远似模似样地清清嗓子,甩了一个“看爷的”眼神。 贺老四诚恳地望着他,爷,你可一定不要从中作梗啊。 梁宸远拍着良心,“首长,我是这样想的。我个人的生死事小,但演习任务为大。我们的目的是练兵,是通过实战发现问题,总结经验。我想,战亡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如今兄弟部队为了配合我们的演习,走到这一步时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我认为,我们应该更加珍惜这次难得的机遇,因地制宜。且撇开我确实已经被判定死亡这一事实,而仅仅把我置于只是一个人质的地位,继续完成这次演习。” 首长笑了。 梁宸远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于是适可而止,恭请领导继续发挥,“首长,当然了,服从命令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我听指挥。” 首长乐得更开怀了。 这群年轻人的心思,他们又何尝不知道?连理由都说得上纲上线了,当领导的又怎么好太残忍,愣装冥顽不灵? 短暂停顿之后,导演组简洁地批复,“同意。” 贺老四嘴上千恩万谢,一转身就窝到梁宸远跟前,又拍衣服又扫土的,夸张得简直恨不得扑上去亲梁宸远两口,“兄弟,嘴皮子厉害啊,要不要来我的部队?” 你不用想了。杨瀚元还没追到手呐,再说你也不是我的心头肉。 贺老四厚着脸皮继续地诱惑,“我那儿的待遇可比这儿好多啦,演习时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屈才的当什么伤员,绝对是——” “夜狼,”杨瀚元平缓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道,“车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贺老四很不耐烦,“催什么催,爷高兴了自然就下去。” “哎。”梁宸远不乐意了,“给我家队长点儿面子就那么难啊?” “得,您老说的是,我听您老的——那什么,杨大队长哦,您再等等哦,等我和你们家教导员谈完心,立刻就下去哦——这样够亲切了吧?” 梁宸远严肃,“不许当众调戏战友。” 贺老四哈哈大笑。 说笑声透过通话器,隐约传到了杨瀚元的耳朵里。杨瀚元微皱起眉,沉着脸关上了通话器。 楼上的两个人还悠闲地抽了一会儿烟。 用贺老四的话说,这是替你们家里人锻炼耐性。 梁宸远也没戳破,蹲在一边陪着,十分好心地拍拍他的肩,推心置腑地提醒他道,“贺老四,等演习完了,你就等着我弟兄一拥而上,让你横尸当场吧。” “别说,我还真想光明正大地揍你们家小杨槐一顿。到时候你再耍耍嘴皮子,让我俩打一场……” “我回去替你看看。”这事儿我得先摸摸地。得杨瀚元打得过你才能让你们打,要是打不过,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心肝挨打。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终于出现在队员们的视野中了。 贺老四这次极小心,好不容易挟着梁宸远移到楼梯口死角,这才不紧不慢地叫到,“姓杨的,派个人把靠我这边的车门和后备厢都打开。” 杨瀚元那边没有动静。 一会儿,后备厢自己开了,一个队员从里面翻出来,贺老四立刻得意地哼了出来。 车门被打开之后,那个队员倒退着走了。 贺老四押着梁宸远转移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楼前铺了台阶,从门口到车上足有两米多的距离。这一段完全没有遮拦,如果光靠挟制梁宸远,那他只有一个结局。 梁宸远也挺期待。 贺老四在杨瀚元的观察镜里苦笑了一下,擦了擦掌心。杨瀚元微皱起眉,贺老四已经猝不及防地将梁宸远推了出去。 梁宸远踉跄着冲了一步,贺老四趁机从他身边窜进后座,然后迅速回身用枪指住梁宸远,高声叫道,“不许动,否则我打死他。” 梁宸远耸耸肩,表示贺老四说的确实有这个可能。 贺老四隐在车座底下,命令梁宸远上来开车。 梁宸远微笑,“我可以说我不会么?” 贺老四登时气笑了,没好气地骂道,“不会老子教你,不收学费。先把车门替我关上。” 梁宸远点头。 几乎与此同时,一声“趴下”从背后传来,梁宸远听话地矮身一滚,楼道里随后就冲出十几个利剑队员,将汽车团团围住。 这些人都是在撤下来时,直接潜伏到楼梯下和两边的警卫室里的人。 枪口从各个方位直伸进来,直逼贺老四。 贺老四见大势已去,却依旧不慌不忙地乐了出来,“你们小杨槐呢?” 众队员面无表情。 贺老四也不以为意,“叫他来见我。不然这事儿没完。别看你们现在不露头,我照样可以击穿车门打死人。” 于是杨瀚元走上来了。 贺老四笑眯眯地,“小杨槐,你觉得我这亡命徒,表演得到位不到位?” 杨瀚元微动了一下眼帘。 贺老四已经趴到车窗口上,无赖地笑了出来,“那就给你再上一课。”他一瞬间阴下脸,“不收你钱。” 看到这一幕时,梁宸远表示,他真的什么都没想。 扑到杨瀚元身上时,他才反应过来,自 28、28,劫持 3 己究竟干了什么。 后背强烈的疼痛打得他一阵恶心,心肺乱颤。麻痹的感觉从心脏直传大脑,然后再次一片空白。 焦急的叫声忽远忽近地响在耳边。 “我不知道他会突然冒出来!” “让开!” “我他妈是看着你穿着防弹衣才开枪的,这距离对你根本没有杀伤力!” “把他拉开!宸远,你怎么样?” 梁宸远艰难地皱了皱眉。 妈的,爷现在没力气说话。你们别吵了。 眼前依旧光影混乱。憋闷的咳嗽呛着嗓子冲出喉咙,咳得他的肺和嗓子像被粗糙的砂砾狠狠擦过了一样,一丝一丝地疼。 有手颤抖着按在他的胸口,用力挤压,帮助他呼吸。 梁宸远终于缓过一口气,努力笑了出来,“别,别赖老四,是,是我一时……” “闭嘴!”杨瀚元已经掀开护目镜,露出来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眼睛里全是血丝。 梁宸远,你居然还敢笑? 杨瀚元狠狠地咬着牙,只觉得自己已经慌得连心脏都快跳不动了,可这家伙居然还要明目张胆地在他的眼前安慰别的男人! 杨瀚元紧颦着眉心,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精神都集中在梁宸远身上,“吸气!” “喂~~”贺老四本来就不爽,现在更加不爽了,“闭嘴怎么吸气?” 梁宸远眼前一黑,差点儿真的就此背过气去。 要是手边有东西,他非扔出去砸死贺老四不可。 颤颤抖抖地伸手指住贺老四,梁宸远悲愤交加,“滚~~” “哎,”贺老四叉着腰,站在人后挺不乐意地嚷嚷,“我是替你说话哎,老弟。” “你……”你这不是想活活气死我么? 你可得看清楚,大爷我还健在呐! 无语了都!爷来这儿快小半年了,都没舍得这么训他,你二十分钟就顶了两次,你叫我情何以堪?就算大爷真要驾鹤西行了,那也死不瞑目啊。 但杨瀚元对此没感觉。 他从来就没有把贺老四纳入自己的视听范围之内。匆忙按住梁宸远的嘴唇,嘱咐他“不要讲话……”杨瀚元不耐烦地警告贺老四一眼,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四米不到,只隔一层迷彩服……杨瀚元早就心疼得无以复加,大步朝楼里的急救室走去。 梁宸远吃力地抓了抓他的衣领。 这一刻,他想表达的感情其实非常复杂。第一,不要这么不给他面子,又来公主抱。真的。第二,他没事,放他下来,然后大家赶紧该干嘛干嘛,好几个部门参与其中,真挺事多眼又杂的。第三,这事儿的主要责任肯定在我,杨瀚元,你可一定要明辨是非,尤其要压住队上的情绪,千万别闹出事来。最主要的是,我是真的不想替你们善后,不想绞着脑汁写报告…… 杨瀚元只用一句话就搞定了,“休息一下吧……” 梁宸远实在招架不住这么担忧的眼神,这么温柔的提议,忒没定力地点头同意了。 现在两人的距离还不到十公分。 梁宸远满心荡漾地看着杨瀚元越看越觉得忒帅了的脸,感觉着那深沉的,简直要将人溺死的温柔的眼神,无声地乐了出来。 杨瀚元将他轻柔地放到急救床上,然后弹动喉式通话器,“各单位注意,清理现场。”然后,他坐下来,将手轻柔地按在梁宸远的额前,“现在感觉怎么样?” 梁宸远愣了愣,咧嘴冲他笑了出来,“没事儿,就是还有点儿疼。” 梁宸远说着翻过一个身,背对着杨瀚元躺好。 疼啊。是真疼,疼得他整个后背都快僵了。 再偏一下头,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地隐匿在杨瀚元的视线之外,梁宸远终于放心地呲起牙,把眉毛狠狠地拧了起来。 杨瀚元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 他明白,所以他更无言以对。 有一种感动,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只能用心去承载。 他从没想过在“生死”之间,梁宸远竟然舍得拿自己的命去阻碍。 他爱他,但爱得无声无息。以至于他从未想过会在猝不及防的某一天,会在突然之间,收到这样一份几乎是拿命来 分节阅读_31 分节阅读_31 分节阅读_3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2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2 赠予的沉重回馈。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这一种爱,但那种“被爱着”的感觉,确实从这一刻起,在这一瞬间,骤然降临,油然而生,真真切切地在他心里杂乱无章地疯长。 平静下来的时候,心已经被掏得空洞洞的。窝心的暖流像是渐渐涨起的潮水,在静谧的月光下,被牵引着,一寸一寸地重新涌动上来,直至将人整个淹没,沉溺其中。 等演习结束,就告诉他吧。 杨瀚元想着,轻轻握住了梁宸远的手。 感觉到梁宸远有些吃惊地僵了僵,他俯□,低沉地道,“宸远,还是先把你背后的淤血揉开来吧。” 29 29、29,亲了~~ 梁宸远答应得非常爽快。 帅哥亲手服务,即使被吃吃豆腐,那也得豁出去享受嘛。 梁宸远乖觉地趴到床上。 杨瀚元小心翼翼地拉开作训服,脸色立刻又黑下一层。 贺老四也探头探脑地挤在门口,硬扒开守在门口的段诚和章连璋,踮着脚一边向里面张望,一边吆喝,“这不是有大夫么?杨副,你就别逞能了,赶紧叫人家专业的看吧。” 杨瀚元挪了一下椅子,用上半身挡住梁宸远露出来的后背。 贺老四又自顾自地冲到窗口冲正乱糟糟跑来的医护人员们招手,“快点儿,这儿,这儿,赶紧过来看看。” 梁宸远真想一枕头夯死他。 贺老四浑然不觉,一矮身从两大门神中间钻过去了,“老弟啊,我给你叫大夫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啊。” 梁宸远倍儿哀怨地转过头,颤声道,“四哥……”您能滚远儿点么? “哟,怎么声儿都颤成这样了,一定很疼吧?” 梁宸远已经不指望他了,直接地道,“您能让我俩单独呆一会儿不?” “我行啊,可我怕你俩不行。” 梁宸远唬下脸,贺老四一愣,赶紧识趣地向后挪挪,“那什么,不是大夫要来了么?” 梁宸远颇无奈地坐起来,冲他招了招手。 杨瀚元的脸色更差了。 贺老四担着十二分的小心,绕过他的身边挪到床前。 梁宸远笑得越发和蔼可亲,“四哥~” 贺老四以野兽般敏锐的直觉,站住,“兄弟,你要干啥?大夫马上就来了。让小姑娘们看见了不好,对吧。” 梁宸远深以为然,“那你就动作快点儿。快把手伸出来。” 贺老四决定,还是纯朴地伸出手吧。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做人必须要识时务。 梁宸远飞快地摸出杨瀚元身上的手铐,抓住贺老四的手腕,迅速将人铐在了床头。 “段诚、章连璋。”梁宸远冷下脸,起身下床。 “在!”回答声音洪亮,带着肃杀凛凛的寒劲儿。 “重点看押。” “是!” 两杆黑洞洞的95立刻直指贺老四的眉心和心脏。 “这,何必呐?”贺老四想挣扎。 “兄弟,我也是为你好。”梁宸远阴森森地一乐,朝门外、窗外都挑了挑眉尖。贺老四马上感受到无形的杀气,彻底老实安静了。 梁宸远摸摸下巴,又仔细看了看贺老四的手腕,笑道,“四哥,肯定难不住你吧?” 贺老四装哑巴。 梁宸远怂恿道,“来,露一手给弟兄们瞧瞧。” “兄弟,你这不是诈骗哥越狱吧?” 梁宸远哈哈地笑了出来。 杨瀚元的脸色越来越沉。 梁宸远故意无视,眼见着医护人员冲进来,站直了微笑着摆摆手道,“没事,”他指指贺老四,“这陆军哥们儿不了解咱们这儿,担心过头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们白跑了一趟。”这点儿事本就不算什么光彩事,梁宸远不想扩大事态。 “哎,”贺老四梗起脖子。 梁宸远不动声色地站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伸手狠狠掐在他的腰上,贺老四马上没声音了。 为首的女大夫还是很不放心,“看一看,总不会有坏处。” “真没事,再说了。”梁宸远看了看杨瀚元,保持微笑,“我还得跟着杨队副商量工作。” 热切的目光立刻投到了杨瀚元的脸上。不止梁宸远,还包括门内外久闻杨瀚元大名的女性。杨瀚元微蹙起眉心,当众搂住梁宸远,径直走了出去。 气氛登时沉默。 但谁也无法出口相拦。杨瀚元不由分说的气势让人莫名地想退避,至少,不要在这种时候想着去招惹他。 梁宸远也有点儿不知所措。 直到杨瀚元将他带上指挥车,按进被放倒的座椅上,梁宸远才轻吐出一口气,“杨副。” “要谈公事?”杨瀚元的声音很淡。 梁宸远偏过头,却愣在了当场。 杨瀚元低着头。钢盔造成的阴影几乎遮住了他的眉眼。只有极微弱的光芒从眼底折射出来,沉重地压得梁宸远几乎透不过气。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称呼,“瀚,元?” “宸远。”杨瀚元抬起头,僵硬地笑了一下,“我有句话要跟你说。但我不知道怎么说。所以,如果……”杨瀚元微皱起眉心,缓缓斟酌,“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表达方式。” 梁宸远翻身坐了起来,“你是想说贺老……唔……” 梁宸远彻底惊了。 大风大浪,刚刚也算见识过了。 可怎么也比不上杨瀚元,居然就那么,就那么毫无预兆地亲了上来……了? 浓密的眼睫毛就在自己的眼前,放大,轻颤。 嘴唇上微显粗糙的触觉,以及…… 梁宸远倏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当场石化。 亲了。 亲了。 不止是亲了。 还压倒他,非常干脆地攻城掠地,挑开他的牙关,直接和他纠缠到一块,激烈得让人几近窒息…… 这是,神马,情况、 梁宸远当机。 然后重启。 然后再当机。 然后再重启。 这是疯了还是喜欢我喜欢到无法自控? 好不容易推开杨瀚元,梁宸远气喘喘吁吁,赶紧往窗外看,说话几乎不经过大脑,“好好的,你突然发什么疯?” 青天白日,光天化日,无数自家人、外家人、邻家人站在外边,你突然这么亲上来,这不是想吓死爷爷我吗?这要让人看见…… 杨瀚元已经收敛好情绪,却控制不住声音里的空洞与失望,尽量平缓地答道,“你觉得发疯,就是发疯吧。” 梁宸远立刻收回目光,收回胡思乱想,“不不,我是一时激动——” 杨瀚元退后一些,拎起步话机,再也不多看他一眼,低声道,“4号,叫个外科大夫和护士到指挥车来。” 章连璋应了一声。 杨瀚元挂上通话器,推开车门站到车外,又恢复了那种平得让贺老四想一头撞死的声调,“你大可放心,没有人看见。” 我,梁宸远欲哭无泪,大哥,我现在操心的不是这个! 梁宸远匆匆坐起来,“瀚元,我……” 杨瀚元显然不想听,已经自顾自地走开了。 我,我x你个oo! 梁宸远暴跳,杨瀚元你个王八蛋,还让不让人说话了?他赶紧跳下车,匆匆追了上去。 杨瀚元啊杨瀚元,我问的是比较伤人,可那也是你逼出来的,你跑什么跑? 梁宸远咬牙切齿地边想边追:你要是找个月朗风清,旁无他人的浪漫时候亲我这么一回,我保证甜言蜜语,热情回应,可你偏偏挑了这么一个……哎,我说你怎么越走越快了,爷现在可是伤员! 这头疼的混帐东西,梁宸远干脆不追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对爷有意思的?爷咋就没发现捏? 行行行,你走你的,你—— 杨瀚元察觉到他停下,竟然也站住了,回头确认。 梁宸远竟然被那担忧的目光狠狠地剌了一下,干脆把心一模,突然软绵绵地栽下去了。 来吧,杨瀚元,再给你个机会英雄救英雄。 你可千万不要不为所动! 梁宸远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结论:就当爷是中暑,别的理由都影响爷的光辉形象。 杨瀚元反应迅捷地回身接住了他。 梁宸远赶紧趁机抓住他的衣服不放,“瀚元,我——”我靠! 梁宸远冲天翻了个白眼。 老天,不带这么戏耍爷的。 眼见着贺老四探过来的黑七麻乌的脸,梁宸远长叹一口气。 honey,难为你只能继续忍忍了。 梁宸远心痛地闭上眼,不是我想折磨你,是你人品实在太差,爷也没办法。 30 30、30,我也那个什么你 混乱在梁宸远的装中暑中,终于混乱地收场了。 杨瀚元签完演习判定书,直接带人离开。 唯恐天下不乱的贺老四也被自家队副毫不客气地揪着耳朵拎走。 梁宸远坐在树荫下,拄着下巴挂水。韩靖幽怨地给他推背,替他揉淤血。 梁宸远半低着头,用食指缓缓地擦着嘴唇,默默发呆。 既然亲都亲了,应该也不用着急了。可梁宸远还是觉得上火。明明挺好挺开心的事,可因为没有把话说透,结果两个人现在都很堵。 杨瀚元自不必说 分节阅读_32 分节阅读_32 分节阅读_3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3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3 了。 虽然,也可以勉强理解那家伙的心情,但是,好歹也应该交待一下吧。就算他不是姑娘家,那也是被他强吻的受害者啊,就算不想交待,那也得解释一下吧,现在这么不上不下地卡着,这不是吊他的胃口嘛! 这也,走得太绝情了一点儿吧?这不是典型地吃光抹净擦嘴走人不付钱嘛。烂人。 “领导,”韩靖小心翼翼地探头过来问,“是不是,我太用劲了。”教导员咬牙切齿的表情真恐怖啊,像要把谁剁碎嚼了吃了似的。 “挺好挺好。”梁宸远麻木地站起来,“就这样吧,你去看看,咱们各组都就位没有,还有两天,不要在最后掉链子。” 支开韩靖,梁宸远轻叹了一口气,顺手拨掉针头,站起来朝指挥楼走去。 余下的两天很平安。 大概有了前两次交锋的经验,贺老四也谨慎规矩了许多,最后一场巷战演习打得相当精彩,导演部非常满意,几乎当场就发来了贺电。 梁宸远只匆匆扫了一眼战报,就着手组织两中队帮助医护人员们收拾器材,撤离演习营地。 关于这事儿,梁宸远事先做过功课,利剑的小伙子们被他亲自耳提面命,早就暗地里各自分工,相当熟悉这些器材的编号和装运程序。原本预定四个小时的装车工作,只用两个多小时就圆满完成,医院领导热情地表示感谢,小梁教导员便非常适时地建议,“请姑娘们为我们的战士们唱首歌吧。” 医院领导表示这是应该的。 姑娘们小合唱了之后,小梁教导员又表示,“我们也应该回唱一首作为答礼。” 于是拉歌活动开始。于是,拉歌之后,开始表演节目。于是节省下来的近两小时时间一点儿都没浪费,完全用来联谊了。 依依不舍道别之时,姑娘们深情表示,战友很风趣,以后一定要再联欢,小梁教导员表示“乐意之至。国庆不就近在眼前?胜利完成国庆安巡任务之后,请战友们再过来联欢。”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回到集合营地时,操场上已经支起篝火,夜色中充满了烤肉的香气。 梁宸远跳下车,非常大方地径直朝杨瀚元走去。 他想好了,既然杨瀚元已经主动过了,那他礼尚往来,也主动一下。 不需要矜持,也不必故做曲折,就像现在被塞进手里的白酒,火辣辣地席卷而过,铺天盖地。 将手里的白酒都倒在羊肉之上。看着火焰轰地窜了起来,再熄下去。 空气像水纹一样,微微凛动。 梁宸远微笑着举起空杯,杨瀚元也放下手里的油刷子,透过飘散着火星的空气,平静地看着他。 “那个……” “队座~”韩靖带着人兴奋地横插过来,“真香啊,队座的手艺还是这么牛。” 杨瀚元笑了笑,收回了看着梁宸远的目光。 梁宸远登时大怒,扣住韩靖的脖子立刻拖到一边。 杨瀚元不动声色地看着。 火光照亮的夜色中,两颗毛茸茸的脑袋亲密地靠在一起交头接耳。杨瀚元埋头挑起嘴角,心里却觉得很宁静。 看到贺老四和梁宸远亲近时,他就愤怒得几近失控,可看到梁宸远和韩靖一起,他会很安心。也许,因为他们都是小孩子,也许,因为他们都是他的兄弟。杨瀚元默默地想着,再一抬头,梁宸远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韩靖一个人蹲在地上逗着儿子。 “韩靖。”杨瀚元放在手里调料。 韩靖立刻蹦了过来。 “教导员呢?” “接电话去了。” 杨瀚元微蹙起眉心。他知道不该问,可还是禁不住问了下去,“谁的电话?” 韩靖神秘地一瞥左右,凑过来低声道,“还能谁的,当然是美女了。” 杨瀚元心里一沉。 韩靖依旧自顾自地兴奋,“号称总院第一美女呐,特漂亮,听说家里还特有钱,还是个硕士,简直就是天仙下凡,也就教导员这样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才能入人家仙眼了。” “嗯?” “队座,不相信?别忘了咱可是你一手带出来,搞专业侦察的啊。”韩靖叭叭地拍着胸脯保证。夜色太暗,他太兴奋,以至根本没有看清自家队长平静得几近没有表情的脸。“现在的妮子可真不得了啊,忒大方忒主动了,对咱教导员一见钟情,当天就宣布要倒追。” “那教导员怎么说?” “教导员?”韩靖咧嘴嘿嘿一乐,“教导员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呐。队座,你明白的,大家想看热闹,嘴严得很,你也要保密哦。” “当然。”杨瀚元将调料塞进韩靖手里,走出人群。他当然不会告诉梁宸远,有一个才貌双全的美女正热情地倒追着他。 只要绕着人群随便走走,就能发现梁宸远的身影。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非常柔软,似乎在讨论着联欢。 杨瀚元摸出一支烟,站在树下默默地看着。 梁宸远微微偏头,看见他时,极轻地笑了一下,指了指电话。 杨瀚元点点头,摸出打火机,点燃烟极有耐心地边抽边等。 梁宸远终于挂上电话。 杨瀚元掐灭烟,非常平淡,“讲完了?” “讲完了。” 杨瀚元微笑了笑,上前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拉着他往更深更安静的地方走。 梁宸远怔了怔,眯起眼,一步拖着一步,慢吞吞地跟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月光照耀下的宁静的树林,渐渐远离训练上喧嚣的烟火。 相握的手心微有些发潮。 即使走到树林的深处,依稀还能看得到火光里穿梭闪动的人影。 杨瀚元倾耳细听,直到确认周围空无一人,才将人推到树上,低沉着嗓音,压抑地道,“我想,你还欠我一个答复。” “什么?”梁宸远挑起眉毛。 背着光,他看不清杨瀚元的脸。 笑了笑,梁宸远装作恍然大悟,“啊,那个啊,我都忘了。” 事到临头,他就忍不住想逗逗眼前这家伙。 杨瀚元点点头,果然缓缓退了一步。 梁宸远抱起胳膊,压抑着心里的笑意看他,“所以呢?” 杨瀚元默了默,与他错身而过,一言不发地大步朝外走去。 这就郁闷了?! 该! 好笑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自己觉得爽了,梁宸远才出声叫道,“明天有空不?” 杨瀚元站住,回头看他。 梁宸远耸耸肩膀,漫不经心地继续道,“明天我有空,有兴趣一起出去吗?” 杨瀚元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梁宸远倍感压力剧增。 奶奶的,爷也是生平头一回,你可千万不要太期待。 再换了一只脚作支撑,梁宸远微挑起眉毛,拿出居高临下的气场,“杨瀚元,我在邀请你约会,无论你愿不愿意,是不是都应该给我个回应?” 娘的,这家伙怎么就能这么不配合我的积极主动呢? 梁宸远生硬地收起笑容,唬起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不说话就算应了啊,晚上写个假条过来,我给你批假,走了。” 神马?居然还没反应? 肯定是欢喜得傻了! 本着自欺欺人地乐观主义精神,梁宸远泄气地进一步解释,“不明白?就是‘我也那个什么你’的意思,懂了吧?” 话说到这份上,也不用再看杨瀚元是什么反应了。既然该说的都说了,那就真的只能走了。再说了,庆功场近在眼前,那里人多眼杂地,还是赶紧撤了比较安全,等明天自然有大把的时间说话。 再认命地反拉起杨瀚元的袖口,梁宸远还是觉得郁闷。 实在气不过,他转头甩出哀怨的眼神去鄙视杨瀚元。 月光很好。 他看到杨瀚元脸上竟然挂着淡淡的,小小得意的微笑。墨色的双眼将目光全部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死了。梁宸远无奈地转身停下。 那双眼睛,深沉得总让他觉得,似乎要把他的魂魄都要吸进去才甘心。 “算你狠!” 粗鲁地甩开相握的手。梁宸远闭上眼,搂住杨瀚元的头干脆地亲了上去。 触及的是略显干燥的嘴唇。 被按着抵到树干上时,他还有心情想“滋味不错。” 发现自己的口腔正被杨瀚元肆意逡巡时,梁宸远才猛然醒悟,“糟了,居然一个疏忽就被压制到了下风?!这可是个相当严肃且严重的问题,务必纠正!” 31 31、31,约会 1 这一夜,杨瀚元睡得很安稳。 这一夜,梁宸远辗转反侧,失眠。 倒不是他兴奋,是他郁闷。 首先,就是地位的问题。 其次,就是,玩儿什么的问题。 毕竟是约会,还是第一次,不止要能玩得开心,最好还能拉拉小手,那样才比较圆满。于是问题又出来了——光天化日之下,俩男人,行么? 梁宸远想了半宿都没想出个门道,终于在查岗之后,昏沉沉地睡去了。无论如何,至少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必须要把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比平常更帅更酷更潇洒,才能有下面的戏。 第二天,吃过早饭,处理完急务,梁宸远换上便装,慢吞吞地朝大门口走。 杨瀚元比他清闲,已经先行一步向朋友借车去了。梁宸远双手抄兜,迎着夏日里难得和煦的阳光和暖热的风,缓步悠然地慢慢消失在哨兵视野之中,朝一条驻地外的支路拐了过去。 转过墙角,梁宸远立刻吹出一声华丽的口哨。 杨瀚元抬起头,冲他微笑。一辆雷克萨斯lx570华丽丽地 分节阅读_33 分节阅读_33 分节阅读_3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4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4 陪衬在他的身后。梁宸远看得额头血管突突直跳,头疼地想立刻转身走人。 百万豪车,顶级帅哥,pose摆得美酷帅,表情温柔地要溺死人。 这也忒拉风了点儿吧? 再埋头看看自己,涂鸦t恤,体闲短裤,全身上下就鞋最值钱,打折时买的耐克,这么谦朴的运动风系,和那家伙站在一起,那还能走出去让人看么? 太扯了。身为男人,他居然也感受到了没衣服可穿的痛苦? 他要回去!这会着实不能约了。 “怎么了?”杨瀚元察觉到异样,马上快步追了上来。 梁宸远当机立断,飘退一步保持距离,双手交叉,结结实实地挡在眼前,“别过来,太晃眼。再近就晃瞎了。” 杨瀚元得意地笑了出来。 梁宸远更悲愤了。 杨瀚元也察觉自己有点儿嚣张,马上敛起表情,问得小心翼翼,“怎么了?” 梁宸远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实话说了。 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杨瀚元这小子,绝对不能惯着。坚决不能埋下让他过于得瑟的种子,务必让他及时拉平他与劳苦大众的距离。 “瀚元呐,”梁宸远一脸语重心长,“你知道么?贺老四想挖我过去。” 杨瀚元怔了怔,收敛起表情,淡声道,“你今天让我请假,就是想我谈这个。” “可我不愿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以为我跟他完全不在一个地界,没想到,”梁宸远无耻地叹出一口气,沉痛地拍了拍小雷的车盖,“你和我才是真正的两个阶级。” 杨瀚元不由皱起眉头,“你说具体一点儿。” 他就不明白了,他和梁宸远怎么会是两个阶级?同是军官,同在一大队,资历也差不多,应该也相互有好感。无论怎么看,都很配适。 梁宸远也很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杨瀚元好像是真不明白? 将人拉到车前,梁宸远指着车门映出来的人影,先指杨瀚元,微笑,“王子。”再指自己,微笑,“平民。”梁宸远说着忿恨地转过头,幽怨地上下瞪他,“太不给面儿了,本来就长得比我帅,比我高,比我身材好,又穿得这么精英,你这是粗暴拨高我的生活标准,还让不让我自由自在地活了?” 梁宸远说着还不解气,干脆摘下杨瀚元的墨镜,卡到自己头上,总算找回一点儿耍帅的感觉。 现在,杨瀚元终于明白了一点儿,梁宸远似乎在嫌弃他今天的风头了。 但杨瀚元也很委屈啊。 约会,而且是第一次约会,不就是要留下最深刻最难忘的印象么?他完全是照着网上的约会着装指南办的,没想到居然不入梁宸远的眼? 不可能!杨瀚元的自尊心也开始不爽了,“梁宸远,”他微眯起双眼,缓缓逼近梁宸远的脸,居高临下地确认,“你这是,夸我呢吧?” 怎么可能?! 但杨瀚元好像生气了。 这小心眼儿的家伙,算了算了。毕竟是约会,哄你开心。 微笑着露出八颗牙,梁宸远连连点头,“是啊,夸你。” 唉唉,毕竟自己是男人,就大度一点,不要计较自己的品相容貌了嘛。只要老婆漂亮,而且漂亮老婆心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成功。 梁宸远笑得更真诚了,“瀚元,今天,你简直帅呆了。” “你更帅,”杨瀚元终于得到了期望的认可,也美滋滋地礼尚往来,还不忘掏心掏肺地说出他现在最真切的感受,“看上去非常可爱。” 梁宸远又崩溃了。 可爱…… 一个25岁的男人,被夸“可爱”,他可以找堵墙一头撞死了。 杨瀚元浑然不觉。 他相当地笃定,现在的梁宸远确实“非常可爱”。t恤、短裤、渔夫帽,嫩得像刚刚长大的孩子,肆意地与他赌气耍赖,让他忍不住连声音都要放柔许多,“想去哪儿里玩?” “先看电影。” 那倒真是约会啊。杨瀚元心情甚好地应了一声,载着他融入城市洪大的车流之中。 周四的影院,观众少得可怜,梁宸远盯着《决战刹马镇》(俺评它做年度最佳喜剧)海报上的林志玲看了足足半分钟,最后决定就看这个。 杨瀚元对此相当地不满,但一想到就算梁宸远再怎么喜欢,和这位林美人也依旧没可能,当即释然。 看看时间,离进场还有30分钟,杨瀚元尽职尽责地买了爆米花和汽水,然后,就开始茫然如何打发时间。 梁宸远倒很有兴致。这可是他专心打探过的影城。指指影院旁边的电玩城,梁宸远嘿嘿笑了,“走,哥请你玩游戏。” 杨瀚元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噪杂的环境里,他第一眼瞄见的就是模拟赛车,接着就是仿真cs,梁宸远跟着他的目光横扫两处电玩,挑着眉毛,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 在基地天天练,现如今咋可能带你玩那个?还是赶紧跟哥走,哥带你体验新世界,新生活吧。 把人拉到打地鼠机前,梁宸远蹲下来投币,杨瀚元则低头仔细读着游戏说明。 梁宸远仰起头,微笑,“你不会没玩过吧?” “嗯,”杨瀚元又扫了一遍说明,“我不打游戏。” “明白。”看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知道你没享受过正常小男孩儿的快乐童年。 “不过这个应该很简单。”杨瀚元捡起胶锺,颇有自信,这游戏应该只是考验反应力,就算打不出好成绩,倒也至于丢脸。 梁宸远又挑眉。 杨瀚元,你表情很专注啊。杨瀚元,似乎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呐。杨瀚元,那你就想错了。爷今天带你来,其实是玩阴谋的,爷要暗算你的小自尊,让你在俺面前也有抬不起头的时候。 投币结束,机器亮灯提示。 两个人全神贯注。 “啊,小心!” 杨瀚元闻言一怔。 梁宸远已经挥锺敏捷地砸下去,而且非常无耻地与机台保持仅高半锺左右的距离,横扫全场,不给杨瀚元一丝一毫下手的机会,迅速取得完胜。 杨瀚元很愕然。 电脑界面一边跳出异常欢乐的you e,另一边则是异常凄惨的you lose,和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一样对比鲜明。 “别灰心。”梁宸远厚颜无耻地拍拍手边人,“兵不厌诈,下次努力,我相信你。” “好。”杨瀚元哭笑不得地放下手,只能自认愚钝,被这小子恶狠狠地耍了。 但,真可爱啊。 微扬的眉毛,小小得意的表情…… 杨瀚元忍不住伸手捋了捋梁宸远毛楞楞的短发,梁宸远立刻垮下脸,使出韩靖的绝招,矮身从他手下脱逃出去,直奔下一台机器。 杨瀚元扬起眉,双手抄兜,心情甚好地陪着走了过去。 梁宸远踏上跳舞机,笑眯眯地弯腰做出一个邀请,杨瀚元非常识相地摆手道,“不行,我玩不来这个。” 玩不来?那太好了。 梁宸远毫不怜惜地抓住杨瀚元的手腕用力一拽,将人拉上了控制台。“试试嘛,你反应力这么好,绝对没问题。” 杨瀚元立刻意识到——捧场是必需滴,他马上扫到说明,迅速读了一遍。 忽略音乐的节奏,只是随着提示踏键,确实很简单。问题是站在梁宸远的身边,在做到别人眼里的红花,梁宸远眼里的绿叶,着实有点儿难。 杨瀚元玩到一半,还是决定下来,站到一边欣赏梁宸远发挥。 跳舞机前永远不缺乏观众,尤其表演的是个出色的人。一个年轻女孩儿看到杨瀚元空出位子,确实无意再上,非常大方地跳上去和梁宸远斗舞。 场面立刻high了起来,那女孩儿的朋友也在下面,和着音乐有节奏地打起了拍子。 杨瀚元颇新奇的看着。 火辣辣的音乐中,肢体动感地摆动,间或……四目相对?那丫头竟然当众和这家伙眉目传情? 杨瀚元毫不犹豫地将人拖下来,走了。 32 32、32,约会 2 进了剧场,两家伙都不动声色地暗爽了。 嘿嘿,没人——梁宸远想。 不错,没人——杨瀚元想。 两个人找了对儿偏后的位置坐下。 梁宸远挠挠头发,偏头看了一眼。 杨瀚元戒备地挑挑眉,梁宸远嘿嘿一乐,转身非常大方地倚到他的身上,亮出最灿烂的笑容,笑眯眯地确认,“不介意吧?” 杨瀚元低头看他,“这样,还能看到电影么?” “挡着你了?” “没……”我问的是你。 “那就这么着吧。”梁宸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略表遗憾地道,“要是天幕也能放电影就好了……”其实他最想枕着老婆的腿看电影。 “以后,在家里给你装一个吧。” 梁宸远慢慢坐了起来。 杨瀚元讲得很自然。所以梁宸远尤其不确定,重复道,“家?” “不想要么?” “不是。”梁宸远笑了出来,“就是,有点儿,突然。” “也是。”杨瀚元也觉得有些好笑,“不知怎么就……觉得……”看了看梁宸远,杨瀚元将目光转向屏幕,淡淡道,“应该,那样。” “和我有个家?” 杨瀚元笑了。 可惜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就有一个吧。”梁宸远转身再次赖进杨瀚元的怀里,“我喜欢草绿色的窗帘,蓝主调的床品,白色厨具和超宽大的浴室,别的随便,这些得听我的。” “好。” “爆米花,喂一颗吧。” “你现在这种姿势,很容易 分节阅读_34 分节阅读_34 分节阅读_3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5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5 噎着吧。” “……” “小心一点儿。” “……” “说起来,”梁宸远指了指屏幕上打得正热闹的场面,“我还没抓过贼呢?你呢,讲讲看?” 看专场就是好,想说话就说话~ “想抓么?” “当然,好歹我肩上扛的也叫警衔。” “嗯。” “十一带我去巡街吧。说不定还能碰上一回。” “都是荷枪实弹……” “你这是信不过我么?” “不,我是想说,那种情况,一般人不会故意往枪口上撞。” “也是,我也不能为了自己拉风,就祈祷有人犯抽。” “……等看完电影,我们去步行街逛逛吧。” “杨瀚元,你好像在动心思啊。” “……走吧。” “反正钱都花了,顺便把广告也看了吧……” “走了。” “杨瀚元,你知不知道你很简单很粗暴啊?” “知道。走了。” 将梁宸远拖出已经大亮的剧场,杨瀚元带着梁宸远直奔步行街。 “低头。”杨瀚元伸手按低梁宸远的帽子。 “怎么了?” “监控探头。”杨瀚元同样拉低帽沿,微笑道,“我们自己玩,没必要让他们也知道。” “他们?” “看见了么?”杨瀚元微笑着握住梁宸远的肩膀,转了个方向。 “喔哦~”梁宸远挑了挑眉毛,真想当街抱住杨瀚元就亲上一个。 “走吧。”杨瀚元微笑着,搭住梁宸远的肩,悠闲地尾随着被瞄上的人,徐徐跟了上去。 虽然影院没人,但步行街上却熙熙襄襄,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梁宸远反挎住杨瀚元的肩,低声乐了出来,“好像找到目标了。” “嗯,”杨瀚元点头,“看到……” “喂——”梁宸远偏过头,笑眯眯地打断道,“杨瀚元,既然那么想让我开心,就应该让我开心到底,你说对不对啊?” 杨瀚元疑惑地扬起眉。 梁宸远拍拍他的肩膀,眯起眼,用手势打出暗语,低声问道,“ok?” 杨瀚元点头表示没有意见,只是简单地补充道,“注意监控,不要被拍到脸。” “ok!” 两个人默契地松手散开。 杨瀚元站在原地摸出一支烟,埋头点燃。梁宸远则转身走到另一边。眼见着那个小个子钱包得手,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包抄上去。 小个子钱包到手后立刻被转手给一个金毛小子。 杨瀚元微抬了抬眼,上前一步,非常干净利落地扣住那小个子的手腕,直拖到被偷的小姑娘眼前,淡声道,“小姐,你的钱包被盗了。” 小姑娘慌乱地埋头翻找。那小个子抢先不耐烦起来,“你干什么?你凭什么说我——” 杨瀚元微扬起嘴角,扣住那家伙的手腕用力一拧,那小子立刻痛叫一声,狼哭鬼嚎地软到地上,“杀人啦——” 杨瀚元微斜目光一瞪,声音马上弱了八度。 人群迅速围了上来,小个子见到人多,胆色也壮了不少,“你,你有证据么?” 杨瀚元不屑地笑了笑,一声更凄惨的哭嚎接着就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小个子的脸倏地一片惨白。 杨瀚元微挑挑眉尖。 二十米开外,数秒之前,梁宸远非常干脆地从人流中横插出来,飞起一脚,横扫那个接应的金毛的胸口,就像电影一样,整个人凌空飞起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不错嘛。杨瀚元微笑,顺手拽起小个子分开人群,免得激奋的群众们过于激奋,伤到他的战果。 梁宸远也已经在众人的惊呼和围观中反扣住金毛的手腕,将人倒拖了过来。 杨瀚元摸出之前随便买的塑料玩具手銬,递给梁宸远,梁宸远心满意足地将两个贼铐到一起,又从金毛身上搜到钱包,递给那个正在惊慌的小姑娘。 杨瀚元站在一边,吃力不讨好地挡住马后炮的人群,用余光瞄到匆匆起来的巡逻,拉住梁宸远低声道,“走了。” “哎?” “走。”拉住梁宸远的手,杨瀚元扣低梁宸远的帽子,分开人群,迅速朝另一边离去。 人群有些诧异,却不敢阻拦。杨瀚元一马当先,拿捏力道分开拥堵的人群,拉着梁宸远拐进岔路,熟门熟路地离开步行街。 两个人拐进一条小巷,梁宸远再也走不动,抵着青白的石墙,大声笑了出来。 杨瀚元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他。 梁宸远笑着摆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才是小偷。” 杨瀚元将手抄进兜里,淡淡道,“不想惹麻烦。” “明白。”梁宸远收住笑声站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抬手捧住杨瀚元的头,“我应该郑重表示感谢。” 杨瀚元微扬起嘴角,梁宸远偏头亲了上去。 感觉很好。 就是……这个该死的身高! 他大爷的,就连梁宸远自己都觉得这情境像是自己献吻! 用余光瞄到墙角的杂物,梁宸远抱着杨瀚元有预谋地退退退,终于将杨瀚元按到墙上,自己踩上一只破铁桶,居高临下地继续轻薄杨瀚元! 杨瀚元微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笑了。 梁宸远赶紧捂住他的眼睛,再接再励! “我想,”杨瀚元有些吃力地分开梁宸远,“我们应该正式确认一下我们的关系。” “什么意思?” “走吧。” “说清楚。” 杨瀚元慢慢敛起表情,梁宸远挑起眉。杨瀚元转身,边走边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说,有人很喜欢你。” 梁宸远乐了。 杨瀚元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淡淡道,“据说号称武警总院的院花,好像还对你一见钟情,嗯?!” 梁宸远遏制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杨瀚元很不爽,“笑什么?” “拉我一把。”笑着追上杨瀚元,梁宸远贴近杨瀚元的耳边,极力压低嗓音,向里轻轻吹了一口气,了然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要在床上。” 杨瀚元怔了怔,慢慢扬起眉毛,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虽然没有特别准备,但借车的时候还是顺便借了房子。 这回梁宸远真震惊了,“不是吧,你连这个也准备好了?” 杨瀚元再一怔,转身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梁宸远则留在原地石化。 “不愿意就算了。”杨瀚元走了几步又拗回来,生硬地将人拉出了小巷。 “也不是……”梁宸远慢吞吞地跟着,慢吞吞地答。杨瀚元,耳朵红了。杨瀚元,脖子也红了。杨瀚元…… “那就走吧。”杨瀚元生硬地将人快速拉前两步,搂在怀里大步向停车场走去。 第一次。 却有些奇妙的似曾相识。 手掌触摸到的质感。 还有呼吸落在耳边的声音。 以及,紧紧相拥时,那种似乎连灵魂都纠缠不清的痛与快感。 梁宸远微皱起眉,用力扣住杨瀚元的肩膀。 明明想过一定要争取自己在上的,但在最后一刻,不知怎么的,竟然遏止不住地心软心疼,糊里糊涂地沉沦在那双黑得几乎失去光彩的眼睛里,然后…… “你给我再轻点儿——”梁宸远一瞬间悲从中来,紧紧抓住枕头,狠狠朝身上的人砸了上去。 “别闹,不然更痛!”杨瀚元一头薄汗,连忙抓住他的手,手指紧紧扣住他的指缝,细密地亲吻下来。 结束的时候,窗帘透进来的光线,已经变成日暮时的金色, 两个人懒洋洋地靠在一起,都赖着不想动。 杨瀚元从地上的衣服里摸出手表,轻轻捋了捋梁宸远的头发,“很累么?”再呆一会儿,他们就必须归队了。 “想跳舞么?” “什么?” “跳舞吧。”梁宸远站起来,拉住杨瀚元的手,“来吧。” 转手调出手机里的音乐,梁宸远拉起杨瀚元,将手搭在他的腰上。 古铜色的皮肤,尚且浸着潮热的汗水。 夕阳的金色的光芒静静笼在两具年青的身体上。 空灵的鸟叫声若有若无地回荡在这间满溢的欢爱的卧室,两人轻轻相拥,踏着歌声,缓缓旋转。 lovg you is easy s`you`re beautiful …… no one else bsp; feel &hat y …… 杨瀚元微垂下头,紧紧拥住梁宸远。 stay with old陪伴在我身边,直到我们年华老去 and we will live eabsp; sprgti而我们将春天般的度过每一个日子 s&39;lovg you has ade y life so beautiful因为爱着你使我的生命变得如此美丽 everyday of y life is filled with lovg you而我每一天的生命都盈满了对你的爱意 lovg you i see your soul爱着你,我看见你的灵魂 e shg 分节阅读_35 分节阅读_35 分节阅读_3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6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6 through闪闪发光而来 &hat we, ooh而每一次当我们在一起 i` ore &h you我就越来越爱你 杨瀚元微闭起眼,偏过头轻轻亲吻紧贴着自己的皮肤——似乎总有那么一首歌,会唱到你的心坎里,替你表达所有爱意——杨瀚元极力放柔声音,讲出那句他原以为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讲的话。 “我爱你。” “那你立刻躺下给我上一次。” 呃?杨瀚元诧异地睁开眼,低头去看梁宸远的脸,“梁宸远,你应该也说‘我爱你’吧。” “杨瀚元,你说我爱你,就是为了听我说我爱你么?”梁宸远微眯起眼睛,屈起手指用力戳向杨瀚元的胸口,“你说我爱你,不是为了表达你此时此刻的对我心情么?杨瀚元,你倒底什么意思?” 杨瀚元想了想,埋头直接亲了上去。 没话说的时候,千万不要找话。 杨瀚元使出武力抱起梁宸远,大步朝浴室走去。“赶紧洗澡,该归队了。” 梁宸远嘿嘿一乐,反手搂住杨瀚元的脖子,伸指挑起他的下巴,“哈尼,你现在欠我一个解释。” 杨瀚元重咳一声,抱起人更快地朝浴室走去。 梁宸远得意地笑了出来。 小样的杨瀚元,就知道你想吃霸王餐,告诉你,没门儿~ ――――――――――― 总算勉强赶上了。 老实说,最近真的心不在焉,现在写到这儿,也算某种程度的圆满了。 文里的歌是首老歌,在《超级大坏蛋》中也作为配乐出现过,最近我超喜欢。 呵呵。大家有兴趣可以搜来听听。 废了四行话,其实想说的是,这文暂时要告一段落了,同样,目前我也没有新文计划,不管是因为最近一个月身边发生了许多令人疲惫的事,还是因为神马日蚀月蚀以及神马行星进了俺的神马宫,扰乱了俺的太阳星座和上升星座,总之最近完全不在状态,所以也想休息一下。虽然表面看上去很不负责,很对不起一直无条件追着我的大家,但我心里真的很清楚,勉强写下去,最后肯定大家都疲惫。还不如暂时就停顿在这里。 祝你们新年愉快,飞吻~~ 配的曲子是,on 的 lovg you 我真的觉得,这是最合适与心爱之人相拥在一起,慢慢跳舞的曲子之一,希望你们也喜欢~~ 33 33、迟来的情人节 最近世界不太平。西边儿的说,2012,世界末日。坏人都要玩儿完,好人都得永生。幸福与上帝同在。东边儿的说,末法时代,妖孽横出,世风日下,大家赶紧收拾收拾,积德行善,自求多福吧。(特别声明,以上都是道听途说,俺不能对以上任何文字负责,因为俺也不懂。) 而作为一个无神论主义者,梁宸远同志对以上言论皆相当地无知,他和他的哈尼都属于脑容量虽大,但心眼比较小的那一类型人,只知道十一五已胜利结束,十二五正轰烈烈地奔来,国家的主席即将换届,自己只有权力选选代表。 再往多了装一点儿,就是利剑要被拉出国维和了,训练地点在某条狼的热情争取下,选在了大西北干热的沙漠。 彼时大年刚过,说冷挺冷,说热也有点儿热。根据上级安排,杨瀚元带着入选的队员先行开拔驻训。梁宸远则和技术组暂留驻地接待一批专家进行技术磨合,稍后再赶赴驻训地与杨瀚元合。 话说这一天,大清早,梁宸远莫名其妙地被门卫请去驻地门口,据说有要件,需他本人亲自接受。彼时梁宸远刚刚熬了夜,头脑尚有一些昏沉。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捏着作训帽子,尽量精精神神地去大门口一探究竟。 操场上,章连璋和韩靖都是被不幸留下来的,理由是“抓紧复习,今年再考不上军校,我亲自打报告送你们俩转业回家!”放话的人一向说到做到,两人连半个字都不敢反驳,老老实实地缩起脖子,加紧学习,加紧训练,折腾得训练场上风云色变,生龙活虎,士气异常高涨。就连梁宸远都深受震动,外表从容不迫,内心相当警觉地擦着操场溜过。 临近大门口,梁宸远就深感不妙。执班员绷着脸,可僵硬的肌肉下明显藏着不可控制的诡笑。梁宸远拉紧儿子,戒备地走上前,随即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 “教导员,”执班员忍得马上就要闹出内伤了,“这有一份您的同城快递,由您亲自签收比较合适。” 梁宸远倏地就汗了。 执班员随即招了一下手,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便捧着一大束还带着露水的火红玫瑰盈盈走了上来,露出甜美的笑容,脆生生地说道,“梁先生,祝您情人节快乐,与有情人早成眷属!请您签收~” 儿子“汪”地一声,明显欢快地叫了。 执勤员领着左右两哨兵叭叭地拍巴掌起哄。 梁宸远只觉气冲脑门,恨得只想当众咬上杨瀚元两口,甚至连抽死他的心思都冒出来了。门口就这三兵一狗,已经欢腾得让他挂黑线了,里头还有五十六个兵,这不是擎等着被围观么? 疯了! 只可惜杨瀚元他老人家已经远赴大西北,梁小爷的一腔恨意只能默默付东流,攒到见了面再爆发。 于是乎,利剑大队副教导员梁宸远同志,在号称一年之中最浪漫的一天,于众目睽睽之下,肩扛一束火红的玫瑰,大步流星地穿过操场,直接迈进基地食堂,楞装没事儿人似的把花放进厨房,冷静从容地嘱咐道,“趁新鲜,赶快摘了做玫瑰酱,元宵节给大伙包玫瑰豆沙元宵吃。” 司务长挺为难,“教导员,恐怕没那么快就酵好吧。” “那就端午节给大家包玫瑰豆沙棕!” 总之,毁尸灭迹先。 34 34、撞墙的半章 正月十五,胜利会师。 梁宸远甫下飞机,就见着一水的迷彩、墨镜,挺胸跨步,威风凛凛地候着包括他在内,已经被气流颠得七荤八素,颇有点儿灰头土脸的技术兵们。 最前面的那个,很帅。 但再帅也克制不住梁宸远想k人的欲望。有家了就是容易脾气暴躁——梁宸远默默地想——这样不好,非常不好。家暴不好,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更不好。梁宸远深呼一口气,亮出笑容朝贺老四走去。 贺老四乐得嘴都快咧了,大步流星地就迎上来,紧紧握住梁宸远的手,笑得非常豪放,“哥哥我是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老弟给盼来了,走——”贺老四说着转身搂住梁宸远的肩膀,与他并排向前走,“哥给你接风,三儿烤的全羊,全军区都有名,一般人可没这口福,军长来都不见得吃得上。我已经说了,他们全都借你的光!” “不敢当,”梁宸远乐得直挑眉,“小弟何德何能啊?” “这还用说?就凭老哥我喜欢老弟你啊。”贺老四大言不惭,一脸臭屁,“而你三哥呢,又特喜欢我,我说给你烤一个,你三哥二话没有,立刻就去了。老弟,这话我也就跟你说说,就为了这羊啊,你三哥得跑十多公里呐,得挑散养的,真正的小羊羔,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客气,一定多吃,可不能糟蹋四哥和三哥的心意!” 贺老四说着拉开车门,把梁宸远送上副驾。梁宸远这才闲出功夫看看他家那位。 杨瀚元正背对着他站着,看上去非常淡定。贺老四大步绕到主驾前,一边拉车门,一边嚷嚷着让他的兵“动作快点儿,不想吃饭啦!” 杨瀚元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贺老四非常欠扁地扬了扬下巴,矫健地跳到车上去了。 杨瀚元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了。 贺老四“嘁”地一声,怦地关上车门,掉头开到杨瀚元身边,“那啥,路认识吧?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啊。” “诶?”梁宸远有些诧异,这怎么回事?这不好吧。 贺老四已经思虑好了。“这么贵重的机器,还不得你先看看地方,事先接应一下吗?正好,让他们先装车,咱们先回去,走了。”贺老四不由分说,一脚踏上油门,窜了出去。 “行啊。”贺老四开出机场,嘿嘿地笑了出来,“这老杨啊,别的地方我都不佩服,就有定力这一点,我特佩服。你看,”贺老四指着后视镜,哈哈地笑出来,“老子故意扬了他一身灰,他还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杵着,你瞧瞧,这眉毛都不皱一下,换老子可不行,老子非得追上来,先出口气才甘心。” “怎么着,又被我们队长给欺负着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呐?”贺老四咬着后牙槽,咬牙切齿地笑出来道,“看我整不死他个小样。” “是吗?那我可真期待啊。” “那必须地!”贺老四嘿嘿一乐,讨好地向梁宸远道,“既然你也这么想,那就告诉哥,杨瀚元都有啥弱点呐……” 这一下午到晚上,贺老四就拉着梁宸远没松手。 梁宸远偷瞄了杨瀚元好几眼,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没往自己这边看。于是梁宸远开始光明正大地看。 越看越气。 小样的杨瀚元,几天不见,你还真敢无视我的存在了哈? 梁宸远拎着一根羊肋骨就过去了。 段诚一看,立刻闪了。 梁宸远也没客气,顺势就坐到杨瀚元身边,抬起肋骨送到杨瀚元嘴边,笑咪咪地道,“你吃。” “不吃。” “那我吃了。” 杨瀚元默。 梁宸远咬了一口,挑挑眉毛,“有点儿淡,帮我洒点盐吧。” 杨瀚元瞄他一眼,静了片刻,到底还是面无表情地拿起盐,“要多少?” “一点儿。” “一点儿是多少?” “我觉得吧,你尝一口,应该就知道是多少了。” “你想耍我吗?” “真挺好吃的。” “不吃。” “吃吧,这可是贺老四……” “明天带你出去吃。” “啥?” “所以这个就用不吃了。”杨瀚元拎过梁宸远手里的羊肋排,拉起人就往外走。 贺老四眼尖 分节阅读_36 分节阅读_36 分节阅读_3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7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7 ,站起来想跟上。 杨瀚元正好把没处放的羊肋排塞进他手里,肃声道,“我和宸远要谈工作。” “就差这一会儿了?” “就差这一会儿了。” 35 35、有肉的半章 根据历史经验,杨瀚元要爆发了。 就算没有经验,单看杨瀚元那张脸,也知道他已经非常不爽了。 梁宸远心里非常淡定。为什么呢?因为追根究底,还是杨瀚元先惹的祸。当然,杨瀚元是不可能认的,梁宸远也不急着让他认。拖拖拉拉地被拽到房间,杨瀚元一言不发,直接将人按在椅子上,就那么看着。 梁宸远怔了怔,先笑了一笑。 杨瀚元面无表情。 梁宸远试着再笑一笑。 杨瀚元更上火了,眉心不悦地一缩,梁宸远顺势就亲上去了。 想啊。 虽然心里不爽地很,但和这么个大帅哥这么近距离地对视,不轻薄一下才是傻子! 亲完了,再观察一下表情。 果然杨大帅哥要怒不怒,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脸上无比纠结。 那就再亲一个吧。 梁宸远笑眯眯地伸出手臂,搂住杨瀚元的肩膀,无比诚恳地亲了上去。 杨瀚元已经尽力挣脱了。他太清楚若是任其发展,从见面起就准备好的那一顿教训保证会毫无悬念地付之东流。但他着实有点儿失策,虽然把梁宸远压进椅子里抵着,气势非常强大,可梁宸远不怕啊。梁宸远不但不怕,还胆敢手脚并用,把他锁了个结结实实,以致于杨瀚元要么挂着他站起来,要么就真的要把梁宸远压倒在椅子里面了。 杨瀚元当机立断,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若是真的把梁宸远就地正法了,他实在不能保证能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梁宸远也惊了。 他原本只是想轻薄一个,进而再诱一个,逗逗杨瀚元,那成想这小子居然要挂着他出门,把此情此景暴露给人民大众? 杨瀚元可能够牛,但梁宸远自认不行。 梁宸远吓得赶紧跳下来了。 杨瀚元用胜利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腕,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虽说是在狼群的基地,但贺老四还是给他调配了一辆勇士。杨瀚元不由分说地将梁宸远推上车,开了出去。 用车登记的借口,是巡察夜间训练环境。杨瀚元也确实载着梁宸远,认认真真地巡了一圈。最后,两人开到一条防沙带的边缘,杨瀚元熄火停车,拧开车厢灯,表情严肃地问道,“里面还是外面?” “啥?” “你想在里面做还是在外面做?” 梁宸远无语了。 “那就外面吧。”杨瀚元抬手关掉灯光,走了下来。 梁宸远没有动。 杨瀚车直接撑着车头跳过来,拉开了他那一侧的门,“下来!” “喂,有你这么……喔……” 杨瀚元已经伸手把他抱下来了。 那个,坐着确实容易被人得逞,是他失策。 那个,幕天席地,确实有些浪漫。 那个,人站着的时候,确实脱起来也有些顺手。 再那个,“凉啊……” 杨瀚元伸手摸了一把车盖,温度确实比他预想得更低。反正人也脱得差不多了,杨瀚元转移战场,拉开宽敞的后座,将人推了进去。 “我说杨瀚元,你也太粗鲁了吧。” “已经很克制了!”从下午到现在,看着这小子被别的男人围得团团转,他已经很相当压抑自己的暴力倾向了。 “那就再克制一些。”梁宸远鼓励地道。 “好。” “再,温柔一点……” “嗯。” “亲爱的……” “闭嘴!“杨瀚元低下头,恶狠狠地堵住梁宸远的嘴。 下一局。梁宸远干脆地闭上眼睛。等享受完了,等下一局,再换他收拾杨瀚元!在狭小的空间里,反攻实在很不容易,能选的姿势也着实有限。荒凉的地方,静得能让窒息。所以身边人的温度、呼吸,可以感受得更加清楚。 杨瀚元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只要对着梁宸远,他总能从骨子里涌出种种柔情蜜意,连他自己都大吃一惊。静处时想想,梁宸远固然有很多优点,但他也有很多缺点,自己看得见,看得很清楚,却总能毫不费力地包容下来。不是视而不见,而是蛮不在乎。可若换一个人,他却绝对无法容忍。 他不太清楚真正的爱情究竟是怎样的,他甚至不能断定他对梁宸远究竟是不是爱情,但他心里清楚,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也许因为对方是男人,所以感受不太一样?他无法对梁宸远负责,但却总是冲动地做出些他本不该也不会做的事情。 就算它是爱吧。 轻轻抚开梁宸远额头上泌出的汗珠,揽住他的腰,更紧密地贴向自己的身体。看着梁宸远微瞌着双眼,猫一样地从鼻子里缓缓哼出舒服的长音,他就能感觉到满足。 “怎么了?”察觉到杨瀚元的异样,梁宸远张开双眼。 “没事。”杨瀚元微笑了笑,轻柔地亲了下去。他喜欢那双眼睛里只映得出他模样的时刻。 他喜欢天地间,只有他们存在的情景。 似乎有些矫情。但他完全不在乎。 甚至有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赤裎相见的,不是彼此的身体,而是他们的灵魂。 真是太矫情了。 都是因为自己身下这个小子! 杨瀚元自嘲地笑了笑,最后用力一记深挺,颤抖着结束了所有冒出来的凌乱的怪想。 梁宸远早已经懈了。能活着陪着杨瀚元到最后,他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基地的伙食很好么?”他闭着眼,只想懒洋洋地躺在车上。 “挺好,怎么了?”杨瀚元从前排拿过面巾纸,替他擦拭欢爱后的痕迹。 “战斗力……很强。” “你这是夸我么?” “……”梁宸远已经合眼睡了。 杨瀚元替他穿好衣服,自己坐到前排去抽烟。 荒凉的地方,似乎连天空都特别地纯净。深蓝的夜空中,微星低垂,一直延伸到天地相合的地方,摇摇欲坠。 杨瀚元就坐在驾驶室里,手里夹着缓缓燃烧的香烟,听着梁宸远略有些沉重的呼吸,抬头默默地仰望星空。 天将明的时候。 梁宸远有些茫然地坐了起来。 晨光将东方映出一条水晶般剔透明的光线。梁宸远趴上杨瀚元的座位,目光随即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什么?”梁宸远其实看清楚了,可还是忍不住一问。 “玫瑰花喜欢么?” 简直就是麻烦。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躲过队员们的好奇? 杨瀚元低低缓缓地继续解释,“我本来只是想给手机配块电池,无意中点开了这个网站……”杨瀚元轻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梁宸远的眼前,“你喜欢么?要是不喜欢……也可以退。” 进展好像有点儿快啊。梁宸远默默地想。 这小子又抢我的风头和台词啊。真够郁闷的。 “杨瀚元,”梁宸远乐了出来,“我的家庭目标是,我要求在上,男朋友绝不让我在下,你愿意吗?” 浪漫的气氛顿时消失贻尽。 杨瀚元刷地沉下脸,缓缓道,“你想怎么在上?” “就这样!公平地,在上。”梁宸远笑着亲上去,绕过座椅,压到了杨瀚元的身上。 要做一件男人拉不下脸面来做的事,唯有两条出路了。一,是强迫,二,是默许。 梁宸远马上手脚并用,一边放低座椅,一边非常干脆地解开了杨瀚元长裤上的扣子。 不能给他太多时间思考! 必须速战速决,迅速造成即定事实。 人一思考,事儿就多了。有了结果,再野的心也容易安份。 梁宸远极尽热情,堵着杨瀚元,热烈地吻了下去。 杨瀚元默不作声地忍着。 毕竟这不是别人。这是梁宸远。 可就算是梁宸远,当手指绕着连他都没碰过的地方打滑时,他还是忍耐不了,不受控制地将人推到了一边。 不用看都知道,他下车时的样子肯定相当狼狈。 闭眼深吸一口气,杨瀚元整好衣服,大步朝营地走去。 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梁宸远相当无奈地叹出一口气,谁让自己喜欢上这么有性格的一个美人呢?先忍着吧,毕竟机会总是属于有耐心的人滴。 诶?美人怎么又自己回来了? “坐过去。”杨瀚元相当不爽地拉开车门,要求开车。 梁宸远好脾气地让了一让,杨瀚元突然抓住他的手指,拿出戒指迅速地套了上去。 “先这样,其他的稍后再说。”重重合上车门,杨瀚元踹开了油门。 真是太让人上火了。 一想到昨天贺老四和这小子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样儿,他就抑止不住地上火。搞得他都把人抱到手了,心里还是不能塌实。 不该一时冲动,买什么戒指。杨瀚元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懊悔万分地想, 应该买条狗链子啊。 36 36、最后也最美好的一章 分节阅读_37 分节阅读_37 分节阅读_3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8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8 “四哥,三哥呢?” “那不头顶上呢?!”贺老四揉着尚有些泛青的黑眼圈,恶狠狠地对着天上的武直飞白眼,“td,也就这时候能嚣张到老子的头上去!” 梁宸远点点头。厚道地转过身才乐。尽管夜狼的人都守口如瓶,但利剑的人都知道,昨晚上贺老四不知怎么惹到了他家副队,只穿着条军短裤就被踢出门外,站了大半宿的岗。 一大早,贾三挨着梁宸远吃饭时,还莫名奇妙地告诉他,射击场正东一公里外有个废弃窑洞,目标隐蔽,隔音超好,冬暖夏凉,没事可以去那儿玩玩。 梁宸远本着八卦的精神告诉杨瀚元。 杨瀚元也不瞒他,实际上据梁宸远的观察,这小子虽然一脸平常,但心里其实非常得意。 “昨天下午练习射击时,我顺便和老四打了赌,”杨瀚元缓缓摇了摇杯里的咖啡,讲得漫不经心。 “赌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洗一洗对方手下的臭袜子。”杨瀚元说着微微一哼,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他赌输了。” “杨瀚元,你也太邪恶了吧。” “已经给他留情面了。”杨瀚元说着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微笑道,“你去出面告诫段诚他们一声,不要闹得太过份,尤其不要再偷夜狼大队的袜子一起充数了。” “那也是被你纵容的吧?” “怎么?你心疼了?” “没有没有。”梁宸远立马否认。杨瀚元连杯子都墩到桌子上了,他若再敢多言,简直就是不想活着看到明天的朝阳了。“挺好,挺好的。”梁宸远转念一想,笑眯眯地挎上杨瀚元的肩膀,“亲爱的,既然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我也不是爱洗袜子的人啊。” 我根本就不想让他碰你!哪怕只是东西。杨瀚元不动声色地低头再抿一口咖啡,淡淡道,“不合适。” 一句带过之后,杨瀚元将一张通知塞到梁宸远面前,“文工团要下来联欢,你安排人出几个节目吧。” “是,领导。” “不要胡说八道。” 梁宸远领命去了。 一听说有美女来。队员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按段诚的意思,那就得横扫文工团所有末婚小姑娘,一个都不给夜狼留。 梁宸远拎了把椅子坐在上面看热闹,段诚先组织了个四个乐队,又安排八大金钢的街舞,还给李野翻捣出一只笛子,加一段阳春白雪的高雅艺术,三个节目搞定,一帮子又安份地窜掇梁宸远安排点更亲近更私人的接触,比如,再跳个舞。 梁宸远不吱声,就笑眯眯地看着。 段诚推了一把自己的副队,立刻有几个队员冲上来,对着梁宸远软磨硬泡,“教导员,我们这个也算合理要求。教导员,当初和总院联欢时,咱不也跳了嘛、效果不是老好了嘛?教导员,咱武警的雄风在这大西北也不能落了下去,是不是?” “好吧。”梁宸远勉为其难站起来,“且让我想想。” 梁宸远出了门,到贾三那拿了节目单,目光直接落到最后的“锅庄”。 贾三解释道,“传统节目,压场用的。文工团好不容易来一回,总安排互动。” “这麻烦了,我们可不会跳。” “不难,我可以教你们。” 梁宸远嘿嘿一乐,“那感情好。” 晚上,晚训变成了锅庄学习大会。大家吃完饭后先洗了澡,然后都换上常服到大礼堂集合。众利剑看完夜狼的示范之后,都相当不满。纷纷表示此舞只能拉拉小手,又是群舞,不够给力。他们还是强烈要求跳双人交际舞,展示现代军人的现代化风貌。 夜狼的队员们也精得跟猴似的,几个人一带头,立刻全员跟着起哄,也要求跳一对一的交际舞,和女同志亲密接触。 贺老四一看,赶紧上来压场,“吵什么吵,你们会啊?” 利剑齐声道,“会。”夜狼那边明显就稀落落地了。 梁宸远就等着这一刻了,于是笑眯眯地接过话筒道,“不会可以学嘛。我们可以学锅庄,你们也可以学交际舞啊。” 场上热烈鼓掌。梁宸远指挥人把前排的桌椅搬了搬,向段诚招了招手,“上来配合一下。” 段诚站起来,杨瀚元却先他一步,看着他道,“我来吧。” 段诚连忙又坐下来,带着全队的人使劲鼓掌。 杨瀚元从容不迫地走上去站在梁宸远面前,揽住了他的腰。 几个大胆地更带头开始起哄。场面顿时变得乱糟糟地,口哨声此起彼伏,仿佛唯恐天下不乱。 “怕了?”杨瀚元微笑。 “怎么可能?”梁宸远灿烂地笑了出来,突然提高音量,大声地说道,“杨队现在的示范,就是男人常犯的,最不可饶恕的一个错。” “你倒说说看?”杨瀚元暗中加重了力道。 梁宸远只能放弃挣开他的想法,死撑着保持住微笑,道,“首先,要征得对方的同意。” 贺老四抢先带头哄了起来。 杨瀚元蹙了一下眉心。梁宸远视而不见,扣住杨瀚元的手扯了下来,“来,杨队,我给你示范一遍。” 于众目睽睽之下,杨瀚元只能松开手。 梁宸远平整好被弄乱的衣服后,优雅地向杨瀚元伸出右手,微笑道,“小姐,能请你跳支舞么?” 贺老四再次起哄。 杨瀚元不置可否,甚至目不斜视,只望着梁宸远,淡淡道,“我学学看。”他说着也伸出右手,将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梁宸远,“小姐,能请你跳支舞么?” 梁宸远真想说,不能。 “然后呢?”杨瀚元冲着他,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眉毛,一本正经道,“然后该怎么做?” “如果她不愿意。就会拒绝你,这时你最好去邀请别的姑娘。” “如果她愿意呢?” “如果她愿意,”梁宸远将愤恨都隐藏在目光里,通通送给眼前的杨混帐,“就会伸出手,搭在你的手上。” 杨瀚元坦然接受,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道,“那就来吧。” 梁宸远知道自己栽了。 虽然心里不爽,但梁宸远愿赌服输,大方地把手搭到杨瀚元的手中。杨瀚元也没客气,顺势又搂住了梁宸远的腰,用余光瞄住同时也落到他的腰上的手。 “你的手,不是应该搭在我的肩膀上吗?”杨瀚元装纯洁地好奇宝宝。 梁宸远无言以对。杨瀚元也不强求,自力更生抓住梁宸远的手,拽到了自己的肩上。 杨瀚元,你可别过份啊。梁宸远保持微笑,用目光强力控诉。 我配合得不对么?杨瀚元自认非常无辜,我哪一点做得不对,你大可以当面指责出来。 你?!阴险!你这不是当众占我便宜吗? 难道要我看着别人占吗?! “嘿!”贺老四在下面不爽地打岔道,“你们在那一动不动地干站着干啥呢?还跳不跳了啊?” “跳。”两个人都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转头异口同声地道,“音乐。” 众人顿感头顶上朔风阵阵,十分寒冷。 可寒风下的心,绝对非常是火热的。好戏来了,所有的人都敏感地察觉到杨瀚元和梁宸远已经杠上了,谁要敢搅了这场戏好戏,他们就跟谁急。 台上的那两人,目光间已经火花四溅了。两个人都暗暗较劲,想争取主动权。 “杨大队长,”梁宸远似笑非笑,“你这眼神可不对啊,太凶了,得温柔点儿啊。” 贺老四立刻起哄,“就是,老杨,你这表情也太狰狞了点儿吧,你这还是看姑娘么?你这是分明是看阶级敌人。” 杨瀚元一声冷笑,停下来,盯住了梁宸远,“那你做给我看看。” “好啊。”梁宸远微笑,“大家也都找身边人练练。首先,心无杂念。” “然后,正视他的瞳孔。” “放松~~专注~~” “要深情,要一往情深,就像这世上只有他,而你要坚定地守护住……呃,”梁宸远怔了怔,努力镇定了一下心神,干笑了出来,“他……” “别笑。”杨瀚元不悦地皱起眉。 梁宸远咧开嘴,亮出整齐的两排白牙,心想,不笑我非亲你了不可。 真受不了了。这臭小子本来长得就帅,眼睫毛还长,尤其那对瞳孔,又黑又亮,专注的时候简直浓情蜜意,电压高得几乎把人击穿,整个融化在他的眼神里似的。 而且死而无憾。 这就是祸害啊。梁宸远默默地想。小爷居然一瞬间,真舍得为他死了。这杨瀚元,上辈子肯定是个妖孽。而他就是不幸被这妖孽缠上的书生。 “我们,走吧。”杨瀚元微低下头,擦着他的耳边询问。 梁宸远猛然回过神,发现操场之上,竟然到处都是一对对相互练习的官兵。 贺老四装大头,再鼓吹了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听他显摆、吹牛。 梁宸远点点头,握住杨瀚元的手,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宿舍。 音乐透过走廊和墙壁,隐约地传进房里。月光朦胧地透进窗子,屋子里晦暗不清。 杨瀚元微垂下头,一颗接一颗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 梁宸远微有些诧异。敞开的衣襟下,露出杨瀚元紧致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勾勒出胸肌和腹肌和轮廓。梁宸远抬起头。杨瀚元低垂的睫毛下,隐藏着的目光柔和平静。梁宸远静了静,试探着走了上去。 解开他长裤上的钮扣时,杨瀚元明显颤了颤。 但他克制住了。所以梁宸远信心大增。 抱着倒在沙发上时,手臂里的身体明显紧绷,所以梁宸远更确定接下来应该发生的事。 衣服沿着杨瀚元肩膀的线条,被缓缓褪去。梁宸远恨不得立刻就将两人扒光,可手上却忍不住温柔之后,愈加地温柔。 月光下的人,似乎多少都会显得脆弱。 杨瀚元微蹙着眉心,忍耐的表情让人几乎无法错开目光,也更加珍重。梁宸远匆匆甩开自己身上的衣服,垂下头,热烈地亲吻起杨瀚元的嘴唇。 分节阅读_38 分节阅读_38 分节阅读_3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9 寒泽 作者:坊七瞳 分节阅读_39 迷失在情、欲中的身体,可以更轻松地承受本不该属于自己的那部□体。梁宸远紧紧拥住杨瀚元的肩,在热吻中不断地勾吮卷舔杨瀚元的唇齿、舌尖。抚开杨瀚元几近僵直的身体,温柔地挺了进去。 被纵容的溺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梁宸远一遍又一遍地擦去杨瀚元的额上涌出的层层湿汗,不断亲吻摩挲着杨瀚元潮热的身体。 杨瀚元一直很安静。 只到最后一刻,才极低声地随着梁宸远,不堪忍耐地闷声松出一口气。 劳累过后的身体酸乏无力。两个人都努力平复着呼吸,相拥着躺在月光里休息。 虽然不合适宜,但梁宸远想了又想,还是问了。“为什么突然就……嗯?” “你不喜欢?” “怎么可能?” “那还问什么?” 杨瀚元说完闭上眼,赶紧睡过去了。 月光下的脸,被汗水浸渍得几近梦幻。 梁宸远哭笑不得地看了看,然后笑着俯□,伸手紧紧搂住杨瀚元,陪着他一起睡过去了。 明天,必将还是相亲相爱且美好的又一天。 (完) 分节阅读_39 分节阅读_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