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流清穿》 一不留神被穿越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一不留神被穿越 穿越档案—— 姓名——穿越前:姚婧;穿越后:xx氏 别——穿越前:女;穿越后:女 绰号——穿越前:妖;穿越后:无 年龄——穿越时:青年;穿越后:数字一直在增长 婚否——穿越前:未婚;穿越后:拣了个二手货 最恨的事情——穿越前:被叫妖;穿越后:穿越! ———————————————————————————————— 姚婧同学最恨的就是别人读她的名字发言不正确,本来,这是一个优雅的名字,只是不幸有个不可爱的读音。小朋友们先是不知道这个喻意美好的婧字的读音,读字读半边地读了了‘青’。小小的姚婧只好一面鄙视他们不识字一面跟在人家后面不厌其烦地纠正。小小的姚婧小朋友忘了,小朋友们是很玩劣的。 那个时候,每到寒暑假,最流行的少儿电视剧是——《西游记》。齐天大圣自从遇到了小白圣母属的御弟哥哥最常说的就是:“呔,大胆妖,还我师父!”还你妹啊还?!愿意还就不会抢了!姚婧小萝莉不幸因为名字读音的关系,做了好几年的妖。 好容易长大了,初中的时候,从台湾那里流行过来小言,通常会有这样的桥段——男主一把搂住女主,狠狠地吻了下去:“你这个磨人的小妖。”或者“你真是个妖。”妖你妹啊!妖在小学的时候都让孙猴子敲掉了!姚婧小同学再次因为名字的读音问题,被一干小姐妹嘲笑了好久。 不幸到了高中,男主女主的小言她是不看了。上述桥段变成——攻搂住受:“你真是个妖。”妖你妹啊!初中的时候妖的名额都已经让玛丽苏抢光了,杰克苏来晚了!姚婧再次痛恨起国人的联想力来。 上了大学之后,就更悲剧了,据说……现在……流行……人——兽!靠!这回妖是真的妖了,姚婧也彻底悲剧了。据许仙他姐姐的理论,白素珍姓白,所以她是白蛇;胡媚娘姓胡,那就应该是个狐狸。这个理论几乎全中,胡媚娘不是狐狸却也是只兔子。姚婧:…… 这样长大的姚婧同学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她会盼望着被人再叫“妖”,至少那还代表着,她,还是她自己。 ———————————————————————————————————————— 这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雕花镂空的隔断、青色的垂下的纱幔、墙边的火炕、炕上的炕桌、门上厚重的棉幕、房梁上吊下来的绳子……以及身体四周高耸的‘墙壁’……如果视线不是一摇一晃的就好了。 姚婧四下转头,发现自己像是躺在个大浴盆似的东西里,问题是谁会睡浴缸里?还是铺着褥子盖着被子睡在浴缸里?她从不知道自己还有此等强悍的嗜好,就算有,自从她成年之后,就没见到能把一个成年人从头到脚装下的大浴缸了。就算有这种型号的浴缸,也应该是特制的,现在淋浴才是安全卫生的清洁方式。她不具备这种‘被人特别定制大号浴缸整蛊’的价值,那么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想开口叫人,却听到几声咿咿呀呀。 真相就是——她穿越了。 穿越这个词,她知道其中的含义,某次在企鹅群里聊天,一人突然冒出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随即道歉:[啊,我穿越了,不好意思,是要发在另一个群里了。]然后姚婧同学本着不懂就问的神多了一句嘴。综合前后,被大家鄙视、科普了足足一个小时,再摆渡大婶了一下,她这个不怎么关心这方面潮流的人浅地了解了这个词。 网络上这个词似乎也比较常见,她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后来随着马桶盖台的奇怪电视剧铺天盖地的宣传,无形中增加了一点‘穿越常识’。终于在企鹅群穿越事件一周之后,她知道了小姑娘圈儿里最流行的叫‘清穿’穿越者十个里面有十二个是必与‘选秀’、‘阿哥’、‘宅斗’、‘斗’发生关系的,当然听到的最多的还是“我家四四真酷”、“我家八八好专情”之类的话。当时还嗤之以鼻,没想到穿越这等事儿居然真让她给遇上了。 姚婧烦穿越,更烦所谓‘清穿’,她完全看不出来清代有什么好处来,基本上明末之后的历史她都懒得去看,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仅限于中学课本要考试的部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她就知道,剃发圈地她就知道,文字狱她就知道,南京条约、北京条约她就知道,为了考试背啊背的,背得心酸得要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赔了出去、看着大块的土地割了出去,心疼得像是拿她的东西送人一样……真看不出到那样一个时代有什么好。如果再联系上什么缠小脚啦、各种牌坊啦、各种僵尸片啦(喂,严肃点!)……那就更是扭头就走了。 因为这样的小心眼儿,她对清代就完全是捂着耳朵不想听,高考过后更是巴不得把中国历史后面的小半截扔到角落里生灰尘,能烂掉了最好。所以,九龙夺嫡她都分不清是哪九条,光知道康熙的儿女数是以打计的,却不知道这些人叫啥。成打计算的哎,这么多,又不是我们班同学,记这个做什么? 姚婧给了清代一个华丽丽的背影,翻她的《史记》去了。她姚婧喜欢的是汉唐,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多给力,天可汗多威武。 ———————————————————————————————— 可是现在,她却穿了…… 问题是她完全过了祈求穿越的梦幻年龄,也不处在现实生活很无奈而期盼穿越的不得志状态,当然也不是在现实生活中已经要啥有啥无聊到寻找刺激的状态。生活说不上事事顺心却也过得下去,工作称不上丰肥但是胜在稳定,她连离开本单位的跳槽都没想过,更不要提神马离开这个世界的穿越了! 穿越大神,那么多有迫切穿越需要的人等着你去普渡,找我这个不想走的算什么事儿?! 她明明只是不慎落水而已! 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一直在模模糊糊中度过,看也看不清听也听不明,一度在为自己喝了太多的海水以致于脑子也进了水整个人坏掉了。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在医院,后来只能看到附近一点点距离的色块,听到模糊的声音,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完蛋了。甚而至于无神论者姚婧同学把她所知道的各方神佛的名号都念叨了一遍,心说只要能让她健康,真是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就在姚婧打算“身残志坚”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计划未来的时候,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慢慢居然能看清东西了,听清声音了,还……发现自己要喝!被哺!不管什么样的词只要前面加上个‘被’字,都有了一种让人蛋疼的诡异含义。看吧,神佛面前的愿是不能随便许的,买单的时候有你愁的! 这不,小小的婴儿,连话都不会话,嗯嗯和嘘嘘也不由自主,牙齿也只是刚刚开始冒出一个小头来……真是让人没蛋也疼…… 她想家,想得肝疼,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家狗窝。没佣人伺候有神马关系,咱有老妈疼!虽然自家的房子加起来也就是一个小娃目前的领地大,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也开心得不得了!姚婧用刚早出一个小头的唯一牙磨着被角,牙床被磨得生疼,鼻涕眼泪一块儿下来,跟着口水涂湿了被子…… 小宝宝们处在人生中最单纯快乐的时代,老天眷顾,不让他们多想事儿,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吃喝拉撒睡,脑子神马的,用多了,会睏的,姚婧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睡着了,梦里她还躺在自家的床上,…… (某:知足吧你,这辈子也就这段时光最省心了,好好享受现在,等着迎接糟心的未来。) 一不留神被穿越在线阅读 一不留神被穿越 - 原来穿到康熙朝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原来穿到康熙朝 如果能选择的话,姚婧一定会选择马上死回去旅她的游跳她的海,呃,不对,是从海里爬出来。但是,就算死了,谁又能保证一定会‘死回去’而不是‘死得更远’?汉唐还好,不幸变成原始人的话……姚婧忧郁了。忧郁着忧郁着,又睡了,她梦着了跟她爹亲抢最后一段鸭脖子,然后……抢赢了!小婴儿笑得流出了口水。 姚婧怀念着自己的家,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显得特别的安静。安静的孩子好伺候,嬷嬷丫环们是高兴的。但是太静了,老嬷嬷认为这样不太好,别再脑子傻了,需要加以适应引导,摇着波浪鼓、小铃铛,吵得姚婧发不下呆,才从不多的力里抽出一点儿来无打采地观察周围,然后发现事情很大条。 在不懈努力之下,她分明能爬(姿势不雅)能走(虽然不稳)能说话(只会咿呀),到底也是质的飞跃了不是?能听得清看得清了,也就有了足够的吸收八卦以判断自身处境的资本,这一清醒,她想哭了,更想家了。 在被抱出‘浴盆’哺的时候她看清了原来自己躺的地方是一个木制的形状像船的东西,被绳子吊在房梁上,一有外力就一晃一晃的,应该是摇篮的类似品,但是她穿越前从没听过、见过这东西,摇篮不是摆地上的么?超市里那种她见过的,虽然时间不对,也不应该差这么多吧?真是见鬼了。据她听的两个女人的对话估计,这东西应该是叫‘悠车’:“小妞妞睡了么?”“正躺在悠车里呢,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稳重,也不哭闹。” 挥动小胳膊,抓着母的前襟,这是另一件让她想哭的事情——再对这个朝代刻意回避,她也知道一点这个朝代的事情,比如这衣着风格分明看着是清代的!反正她喜欢的汉唐衣服没这个样儿的,姚婧在心里比了个中指。扭扭小脖子,看到母丫环的脚,就冲能在裙子下面露出来就能看出这脚的号码不小,母伸手托着她的脖子口中还说:“小妞妞乖乖的,别乱动啊,仔细拧着脖子,哦哦……” 姚婧真想cos《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来一句:“哦你妈头啊!”打个小喷嚏,她还得吸。真悲哀,人类生存的本能哟。视线往上,无聊地打量着母,这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五官端正、干净整洁,眼光很慈祥,口中还喃喃地说着哄小孩儿的话,姚婧讪讪地为刚才心里在爆的口道歉。 这间屋子的摆设不坏,姚婧心里暗作评价,据观察,这个家里条件还不是一般的好,光她本人就有两个母两个嬷嬷,这房里还有至少两个丫环收拾屋子。还真是一个‘大户人家’呢,一个小娃就有这么多人跟着。通过对话,她知道两个母一个是王嬷嬷,就是现在抱着她的圆脸女人,另一个瓜子脸的被称为何嬷嬷。另两个嬷嬷一看就不是当母的,她们从没喂过姚婧,一个长脸被称为乌雅嬷嬷的,年纪看着该有六十上下了,显然不具备承担这一职责的硬件条件;另一个被称为尹嬷嬷的比乌雅嬷嬷年纪稍小些也有五十上下了,这两个人是做什么的,待考。两个丫环一个被称为春喜另一个则叫夏喜,让姚婧怀疑她们是不是还有秋冬两位同行。不过还好,有夏喜就代表不会有个贾六…… 这就是目前与她接触最多的几个人了,看起来小娃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另一接触很多的人就是娃本尊的母亲了,在这里被下人称为“太太”。一日里这位太太总要看她两三次,称不上多,却也没有疏忽。这不,来了。 —————————————————————————————————————————— 一个穿水红衣服梳着大辫子的丫环走了过来:“太太听管事娘子们回完了事儿,这会儿要看姑娘呢,叫快些抱去罢。”王嬷嬷应了,与何嬷嬷两人一齐动手,拿小被子把姚婧密密地包了起来。何嬷嬷口中还道:“春喜。”春喜小步快走过去打帘子,王嬷嬷抱着姚婧走了出去。 已经是冬天了,墙下残雪犹存,屋子里是有火炕之类的取暖设施的,所以挺暖和,乍一出门确实有点冷。姚婧现在还小,跟着母亲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她依然有自己的屋子,在东厢。西厢里据说住着她一位姐姐,今年四岁了(虚龄),但是姚婧不记得见过她了。 开始是姚婧看不清东西,等她能看清东西了,这位姐姐据说病了,一病大半年,真是自夏经秋到雪飞。这年头医疗条件不好,即使是富贵人家婴儿的死亡率也是居高不下,据说在此之前她已经死了俩哥哥,对于这位姐姐的久病难安,全家倒能淡然处之。家中仆妇固然八卦,却也有分寸,即使因为姚婧现在还小,不怕她听,也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言辞。 顺着抄手游廊一路走来,面北朝南的正房就是姚婧现在的母亲的住处了。进了正房,一个身着绣梅花宝蓝旗装、梳着简单的两把头的妇人就坐在西暖阁里的炕上,看着年纪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白皙五官细致耳朵上垂下嵌珠子的坠子一晃一晃的。 王嬷嬷把姚婧抱了进来之后,先给她请安,妇人道:“姑娘今儿怎么样?”王嬷嬷笑道:“咱们姑娘最是懂事,打生下来就不甚哭闹,从小看到老,日后必是个稳重的好姑娘。”说得太太一笑,伸手要抱姚婧。抱近了,姚婧又看见她每只耳朵上除了挂坠子的耳洞之外还各有两个耳洞——只用小小的耳钉塞住了,远看着并不显。真新潮! 太太抱着姚婧晃了晃,又逗她,姚婧百无聊赖地扯扯嘴角,太太笑着对两个嬷嬷道:“看她笑了呢,看着她我这心里头才会舒服点儿。”又问室内立着的另一穿着绸子衣裳四十左右的女人:“外头可有老爷的消息?”女人欠身笑着答道:“太太放心,咱们老爷是在直隶,离三藩远着呢……” —————————————————————————————————————————— 姚婧终于闹清楚自己所处的比较具体的年份了,三藩!她就是再清史白痴也知道这会儿说的肯定不是大洋彼岸的旧金山。靠之!原来是在康熙初年啊,怪不得大家说的话有一半听不懂,原来是清代前期。这个时代,哪怕是北京这块地界上,即使受了汉化的影响也很多旗人日常说话还是喜欢用一些满语,怪不得她听不懂乌雅嬷嬷和尹嬷嬷说的话,人家说的是满语,她能听得懂才怪咧。 姚婧打了个小喷嚏默默扭头,老子岂不是也要学满语?可以预见,未来的日子她会很惨,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会满语那就是个半聋加半哑,哦,或许还要加个半傻。 投胎的年代不对头实在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儿。 不过她必须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至少她不用裹脚!就冲这一条,别的方面吃点苦头努力一下也无所谓了。努力回想一下清似乎有选秀这一条,倒也不怕,到时候处理得当的话,想选上难想选不上还不容易么?看这家的条件似乎也不坏,好像也不用‘卖女求荣’,康熙朝就是个大乱炖,九龙夺嫡她在企鹅群里倒是被普及过,虽然没记住是哪九条,光记得他们被用类似9527的代号给代表了(他们里面确实有九、五、二、七,康师傅你……),到时候以这个理由说服家人不去淌浑水似乎能有一定把握。那这样就要一直表现得很懂事又有些见识了,姚婧暗暗计划着。 当初被叫‘妖’的时候,姚婧小朋友就发挥了她‘类妖’的智慧,你不改口是吧?我纠正两年也纠正得累了,有那功夫我写作业去,成绩好了,老师自然会护着。到时候吸吸鼻子,都不用掉眼泪,只要小小声说一句委屈,就有倒霉孩子被叫家长。可以说,从此时开始,姚婧小朋友就有了腹黑的倾向。看来,人的意念有时候是有实质的力量的,小朋友们不要随便给人起绰号啊,万一叫出个铁血战士来就坏了,州长大人正在忙着检讨生活作风问题没功夫拯救世界。(喂,你扯远了。)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她要学的不止是满语而已。不过,快了。 姚婧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里的装饰,大概这个朝代屋子的布局都是差不多的,炕挨着墙砌,上面有炕桌,五间正房,有隔断幔子相间,多宝格上摆着些她完全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当地一个大瓶子里着几枝孔雀毛。 炕边两个立着的女孩子有十**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微微有些反光,料子应该不差,一绿一紫身条儿挺不坏,姚婧通过自己的母等的招呼知道圆脸的叫青儿,鸭蛋脸的是阿福。头上也有两三枝金银簪子,该是比较有地位一点的大丫环。,屋子里还有四个丫头却是一水儿的制服,水红缎子绿裙子青裤子配上藏青色的鞋子,名字却是花名儿芍药、荷花、牡丹、腊梅。 正看着呢,门口又有响动了,一个十**岁玫红衣裳的姑娘走了进来,衣着与绿、紫两人仿佛,身后带着几个手里拿着包袱的丫环仆妇。进来对着青年妇人一福身:“太太,请太太安,请太太示下前儿太太吩咐给老爷备的大毛衣裳针线上已经缴了上来,请太太过目。”太太对她倒客气:“玉儿来了?把那碟豆腐给你玛嬷送去罢。”一个水红衣服的丫头应声去取点心了。 玉儿连忙谢了赏,又说:“奴婢们是哪名牌儿上的人呢?倒叫太太想着。”太太一笑:“你玛嬷是当年格格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嬷嬷,又是看着老爷长大的,我自然要想着她。既她爱这一口儿,也不值什么。想嬷嬷也不缺这一口,只是大厨房里毕竟不如我们蒙古人做得好……” 剩下的话姚婧全没听进耳朵里,她到现在才知道,她亲娘是蒙古族的!怪不得觉得她娘说的‘满语’与她嬷嬷的口音不一样咧,本就是两种语言好不好?! 那边太太已经叫把包袱都打开,又把姚婧交给王嬷嬷抱着,亲自翻拣衣服。姚婧也不懂皮草,只知道它们很贵而已,现在看着这些衣服颜色以青、蓝等稳重的颜色为主,做工倒是致,难为没有缝纫机的时代针脚能这样均匀。转脸对绸衫妇人说了几句蒙语,绸衫妇人也回以蒙语,又上前来与她一道看衣服,说的内容姚婧完全听不懂,只是从表情上看两人似是挺满意的。 姚婧再转头,看自己的母似乎能听懂一点的样子,而丫环们有半懂不懂的,小丫头则是完全不通。丫头们可以不懂太太说的‘外语’,顶多派到其他地方当差,亲生闺女要是听不懂亲妈说的话,这事情可就大条了……爹是满洲娘是蒙古,她怎么着也得学两门语言,姚婧默。 老子连英语都学不好啊~~~~~~小小婴儿的心底咆哮只有被忽略的份儿。 她的便宜娘又转回汉语了:“成了,把这些与前些日子做的那几件衣裳一道儿给老爷送去。去跟老爷的人家里问问,有没有顺捎的东西,也一并带去吧。”两种语言切换之流利,令姚婧叹为观止。 小丫头小心把包袱给包了起来收好,姚婧还在震惊中。 原来穿到康熙朝在线阅读 原来穿到康熙朝 - 二月初二被剃头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二月初二被剃头 外头的鞭噼哩叭啦地响,姚婧打着哈欠,看着屋子里的人。坐在上首的是她的便宜娘,两溜雁翅站着丫头仆妇姨娘,便宜娘的下手左右各一个小男孩儿,左手边的年纪大些,约有十岁的样子(便宜妈叫他富达礼),右边那个比他小两三岁(被叫做庆德)。这俩她倒是在便宜妈的屋里见过不少回,都是她哥哥。 今天是除夕夜,姚婧终于见着了素未谋面的亲姐姐——一个挺漂亮的小女孩儿,看着像幼儿园小班的样子——由嬷嬷引着在座位上坐了,姚婧多看了她两眼,是个美人胚子,眼睛很亮,或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的关系,显得有点儿单薄。姚婧因为还是个幼儿,被嬷嬷抱着,进门儿先行礼,也是在嬷嬷的怀里完成的,再由便宜娘介绍,嬷嬷们引着:“这是大妞妞,这是小妞妞。”地让她们互相认识了,再被抱到便宜娘的身边。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俩哥哥本来戴着瓜皮小帽的,进了屋里觉得热了,得了允许就拿下了帽子,姚婧才发现他们的脑门儿光光,这也没啥,问题是他们不是那种半个和尚头,而是说不上什么样的发式。只有一小撮的约有个茶杯口儿大小的头皮上的头发幸存并且辫成了小辫儿垂了下来,有点像辽金那种男子发式,只是辽金男子的小辫儿似乎是在脑袋侧面的,这俩的头发保留的部分是在头顶心上。 清代男人或者说男孩儿的头发是这样的么?开始他们戴着帽子的时候姚婧还纳闷,是不是因为小孩子的头发少的关系所以辫子细,哪里知道这小细辫儿分明是是给剃出来的。姚婧小时候瞄过一眼一部讲李叔同帅和尚的电视剧,刚好看到帅大叔到日本留学,被当地萝莉说他的发型是“半个和尚”,于是要求剪辫子。因为太形象了,所以记得很清楚……难道她被电视剧给坑了? 然后更震憾的事情出现了——她那位姐姐居然也是同样的发式!你妹啊!历史课本上不是说留头不留发的那是男人么?!姚婧不由挣扎着小胳膊努力往自己脑袋上——她穿过来还没到要自己梳妆打扮的年纪还没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秃的! 这点小小的愿望也没有实现,嬷嬷把她抱得稳稳的,就怕在这过年的好时候搅了大家的兴致。姚婧痛苦地扭过了脸去,不幸看到墙儿也站着一溜儿顶着光脑袋的小姑娘,越发确定自己的头发保不住了。好在……她亲娘的头发还是全的,她家春喜夏喜和嬷嬷们的头发也都全在,或许可以认为以后可以被允许留头发? —————————————————————————————————————————— 便宜妈宣布年宴开始之后,就回头来逗姚婧,让她叫“额娘”[1]。是了,姚婧在不知道自己多大的时候,学会了叫“额娘”(还好,她算是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牙没长全,应该很小才对吧?不然不至于见到的人都说‘聪明’,这其中也不排除为了讨好便宜妈而故意这样说的嫌疑。 姚婧不大乐意与这些人过于亲密,她还是适应不过来,身为一个小婴儿,没有迫切地融入社会的需要,她还可以缩在自己的壳里怀念过往。只是架不住大人们的聒噪。便宜妈对着她先叫了不知道多少声“额娘”,嬷嬷、丫环也在一边跟着重复,不说话会被她们念叨死的。 让她叫个妈、娘,倒还简单,现在的声带连着发两个不同的音节有点儿难。努力着重复练习了好几天,才发出正确的音节来。要她猛然管个生人叫妈,她还真开不了这个口,妈不是能随意叫得出来的,这个字的份量实在是太沉。反而是“额娘”心理上的关系,比较能叫得出口来。 姚婧叫了一声“额娘”,被高兴的便宜妈在嫩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才得以被放过。 年纪小,牙也没长出多少,不满周岁的小婴儿吃不了什么东西,被哺过后就这么在桌边儿看着,闻着饭菜的香气,姚婧分外怀念一家人一起动手包饺子的大年夜。除夕夜里,人头不齐的团圆宴上,姚婧再次默默想起了她的家,想起叫了二十多年妈的那个真正的妈。闭上眼睛,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就太丢人了,即使缩了水也不给哭。 —————————————————————————————————————————— 年纪太小,什么也做不了,屋里挺暖和,被热气一烘悃劲儿就上来了,姚婧在清代的第一个新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第二天,穿上大红新衣,戴着明晃晃的项圈手镯脚镯一套子沉甸甸的行头,姚婧的眉心被母拿胭脂点了个小红痣。小孩儿粉团儿一样,玉雪可爱,却没几个人看,整个家里空荡荡的。 另一个大问题——姚婧穿到现在,还没见过这家的男主人,更不要说男亲戚了。没见过男亲戚还能说是因为年纪小、礼教严,但是亲爹都没见着,忙得连大过年都不着家……三藩啊,最后必败的,可惜自己对清史不感兴趣,完全不知道中间过程,以及——就算完全知道过程,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爹姓啥叫啥,那也对不上号,这年头就没人没事儿在自己家里连名带姓喊男主人名字的。 姚婧隐隐有了新的担忧,穿越这回事儿,她这是头一回,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现在的这位‘阿玛’姓啥叫啥啊? 而且奇怪的是她连祖母、伯母、婶母、姑妈这样的人都没在这家里见过,太奇怪了!这年头不是聚族而居的么?姚婧咬起了手指头。对清代日常生活的了解少得可怜,《红楼梦》因为位列四大名著,她才有幸一读,对照着这本‘化石书’,她发现自己处的环境完全与这本名著搭不上边儿。 人家有老太太,她家没有;人家有好多亲戚,她家没有;人家有好多姐妹,她家只有一个;人家的奴仆离了主子就掐尖好强拌嘴吵架,她家没有;人家有闹心的小老婆,她家,呃,小老婆好像有那么两三个,但是却很老实,至少在现在的姚婧看来这些姨娘很规矩;人家没用学满语蒙语,她家倒有了……姚婧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一个神马状况?!! 正在此时,原本寂静的府邸忽然动了起来。就有管事娘子急急过来道:“太太从里回来了,快预备着。” 里?姚婧呆滞了。 当然了,大年初一,正旦,自然是要入朝贺的。姚婧慢三拍才想到了这一点,想来历朝历代的规矩是差不多的。被抱到正房,看到正在换衣服的额娘,浑身金光灿灿,帽子被丫头捧着,顶尖儿一颗红宝玉,下面是两粒大珍珠,再往下是镂花的金座,华丽得很。脖子上挂着三大长串颜色不一样的珠子,身上的衣服也是在石青锻子周围片了金缘还绣了花哨的图案,各种挂件、图案不一而足。晃得人眼睛疼。 一时那位姐姐也来了,这两人与母亲同住一个院子,嬷嬷抱来也快,又一小会儿,等太太取了脖子上挂的朝珠又换了身旗袍之后,两个小男孩儿也来了。太太换了衣服,居然领着四个孩子到了另一处院落,一样正房正屋庄严肃穆,冲着两个空椅子摆了拜垫磕头。完了还到院子里又冲南方再磕头。 姚婧由嬷嬷抱着,跪的是嬷嬷,她好奇地四下看着,发觉这里的摆设并不比太太的正房差,甚至还要更好些,心中有了疑惑。好容易拜完了,通过大家的对话,她才知道,住在这里的是她的便宜祖父。富达礼问便宜妈:“额娘,今年玛法和阿玛又没回来,什么时候能见着他们呀?”“快了。” “又是快了。”小声嘀咕的是二哥庆德,姚婧为这个‘二’哥偷笑了好久,看向庆德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即使是哥,二了也不好听啊,姚婧偷偷地笑了。 回到正房,轮到太太端坐了,上首两把椅子,太太坐了右边儿的,左边的空了出来,儿女们磕头说吉祥话。姚婧也把练习了好久的‘恭喜’说了出来,得了一对装了金锞子的荷包,上面的富贵云纹刺绣美。过年的其他事情就基本上与她无关了,谁叫她还小呢。 拜年的人倒是有一些,额娘也会出门做做拜年的活动,姚婧却基本上见不着什么人,连兄姐也少见面,两个哥哥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了,平时基本上不怎么见面,放了年假两人更是不会与牙都没长全的妹妹逗乐,偶尔有空来捏捏嘟嘟颊倒是真的。那位姐姐大病初愈,被限制活动,继续将养身体去了。 —————————————————————————————————————————— 新年过去了,两个哥哥继续上课去,姚婧能见到的人更少了,她却忙了起来。小婴儿能忙什么? 答曰:学习。 学走路、学说话。幸运的是姚婧现在‘学’的还是汉语,偶尔会夹杂一些满语、蒙语词汇。乌雅嬷嬷坚持应该学满语,何嬷嬷心里认为当先学汉语,最后还是太太发话了:“都是要学的,只是咱们家在汉军旗里,如今说汉话的人多,先学点汉话罢,等大一点儿了再学国语、蒙语,要不然弄混了反而学不好,”又安抚乌雅嬷嬷,“小妞妞说话快,过了年让她跟嬷嬷学说国语[2],平日里也与她说一点儿听着。小孩子学东西快,嬷嬷不必担心。” 乌雅嬷嬷想是有体面的老仆,犹自坚持:“虽是汉军旗,也是满洲呢。”直到太太说:“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哥哥姐姐都是这样过来的,富达礼那会儿就是一块儿学,孩子舌头都打结了,老爷亲口说的挨个儿来,如今照那会儿的例就是了。小妞妞还要嬷嬷多费心。”乌雅嬷嬷才勉强同意了。 自此姚婧的学习生活算是开始了,也没什么教材,就是拿着些小玩艺儿教她认,尹嬷嬷拿着个苹果念叨了二十多遍‘苹——果——’,让姚婧跟着学。 姚婧:…… 毕竟是个伪婴儿,只要身体硬件允许,目前的‘学习’还是很快的。姚婧同学很快地“学会”了不少汉语词汇,得到额娘院子里不少夸奖。乌雅嬷嬷甚至偷偷地教她说几个满语词汇,甚至额娘也会偶尔说两个蒙古词汇让她记一下,还好,只是几个简单的词,还没动上写,数量也少,学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姚婧的心里是这样评价的:一点系统都木有啊!你们这属于放养!放养! 日子过得很是充实。转眼间,俩月过去了,春暖花开二月二,二月二龙抬头,据说是个好日子,因为日子好,也就适合做很多事情,比如——剃头。姚婧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发型了,这一天,她被剃了……不管之前是什么样,至少从这一天开始,她的脑门儿,秃了![3] [1]查了不少资料,据说满族大户人家管母亲叫‘’、管祖母叫‘太太’,庶子管生母叫‘额娘’,如果生母是正室,至少也是叫‘额涅’。实在也是理不清楚了,只好随大溜,叫额娘了,反正是音译么,听着都挺像的。某总觉得太太似乎……是职称? [2]即满语。 [3]满族不论男女小时候均留金钱鼠尾式发形,女孩子长大一点之后才会开始全部留头发。不过是初生的时候就剃还是过一阵再剃,木有查到资料,估且这么写吧。 二月初二被剃头在线阅读 二月初二被剃头 - 终于见到亲爹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终于见到亲爹了 小婴儿的生活是非常枯燥的,现在正处在三藩之乱中,京中一片压抑的气氛,也没什么人会这么不长眼地在这当口呼朋唤友灯红酒绿,妇人间的交际也低调得多。姚婧现在又是个小孩儿,更没她什么事儿了。 除了这样的国之大事,家里的气氛也很不好,从只言片语中姚婧知道她现在的‘阿玛’是个军官,目前正在直隶某处窝着,以备一旦前线吃紧就扔过去顶着。这倒还好,‘额娘’只是念叨一下不知道衣食住行舒不舒适而已。她的那位‘玛法’可是正经八百地在前线挽着袖子跟三藩对着干。 据王嬷嬷她们偶尔说及这些事情的时候露出来的一点“挂了将军大印呢”、“又换地儿了”,可知目前正干着一件高风险的工作——甭管哪个朝代,就算你再不喜欢它,它再矬,在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不容易混水鱼打酱油的。 在姚婧所听到的清穿普及课程里,这个被姑娘们戏称为‘康师傅’的皇帝,似乎尤其不好惹,撇开什么三藩台湾的国家大事不提,所有穿越去的姑娘就没有不吃过他苦头的,轻则为难、重则受虐,更玄乎的是他老人家无意间的乱点鸳鸯谱就能让人神经错乱便秘一生。 再细致的信息就没有了,王嬷嬷也是在逗姚婧说话的时候偶尔这么说两句,压儿就没指望她记住。 然后,再让人抓狂的事情出现了——现在的皇后,去年刚刚由妃子扶正、今年新年还接受命妇朝贺的那个女人,挂了!姚婧被剃秃后不久,二月二十六,沉的钟声响了起来。 听到何嬷嬷悠悠地叹着气说:“第~二~个~了~”的时候,姚婧不由打了个寒颤。康师傅,你的胡子是蓝色的么? 姚婧穿过来的这家地位也不低,当即就接到了消息,一片忙乱之后,红灯笼也换成白的了,过年新做的大红衣服也脱下来换了,额娘急急吩咐着套车去里哭灵。 死了皇后,哦,应该叫崩?反正吧,她是挂了,虽然是在战乱中,该有的礼仪也不能少,姚婧现在也弄不清楚到底有什么礼节,但是额娘一连两三个月都没法安静下来却是真的。不光是里的事情,还有家里的事情,家中子女年幼,上头没有婆婆坐镇、下面没有儿媳妇跑腿、中间也没有妯娌帮衬。两三个月下来,脸就瘦了一圈儿。本来这是位圆润福态的贵妇,现在下巴都尖了,但是要姚婧来说,还是这样更漂亮一点儿。 好容易这一套事情忙完了,额娘也回家了,再细细清算了一下这段时间家中细务,干得好的赏、偷懒耍奸的罚,这才有功夫琢磨旁的事情——其中的一件就是考问儿女的功课。这位额娘本身的文化水平有限,文采就不要提了,能说能看汉语、蒙语,会说满语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但是并不妨碍她考查两个儿子的课业——字迹是不是工整,就算不识字的人拿着本子一对比也看得出来了。 也许是家风比较好,也许是父祖不在家的紧张气氛感染得这两位小少爷有了一点‘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意味,至少在功课上还是很看得过去的。现在还不能预见未来是不是会变成老奸巨滑的万恶封建社会官僚,但是现在实在是认真学习的好正太两枚。 至于现在只被嬷嬷丫环们用“大妞妞”称呼的那位姐姐,依旧跟姚婧一天打不着几个照面儿,哪怕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她也要学一点功课,只是与姚婧一样,文化课也不怎么被重视,暂时也不用去上学,只是额娘会吩咐一个略识几个字的伶俐丫头教她先念《三字经》而已。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夏四月。这会儿用的是农历,正经的大夏天,热得很。姚婧穿着雪青色的小褂儿在正房大炕上无聊地抽打拨浪鼓的时候,传来了一个震动全家的消息——她阿玛,那位她素未谋面的便宜爹,要回来了! —————————————————————————————————————————— 在姚婧看来,能见到这位便宜爹实在是侥天之幸,她不用担心自己幼年丧父,然后孤儿寡母寄人篱下被恶毒亲戚虐待……看吧,史湘云不就是先例么?等她知道她的想法有多离谱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她还有哥哥呢,她哥哥都有十岁了,在这个十三四岁就能结婚的年代,算半个成年人了,即使没了爹也不能被纯粹当成个孤儿来看。(姚婧:我囧,使用童工是非法的) 不管怎么样,她是见到亲爹了…… 姚婧怎么也没搞清楚她爹怎么就回来了,仗不用打了么?阿玛,你被康师傅解雇回家吃自己了?放增塑剂的黑锅分配给你背了么? 咳咳,事实上,是她多想了,据院儿里她额娘身边腊梅兴奋的时候叽喳了两句:“咱们家老爷又升了呢,要调到山东去做总兵,怪道这两天院子里总有喜鹊叫。”姚婧也不知道这便宜爹原来是做的什么官,但是总兵这官似乎不小,她便宜爹本来在直隶,升了官之后回京陛见被允许回家看看,然后再麻利地打包去山东继续给康师傅当枪使。无论如何,这家的男主人终于可以回家洗个热水澡吃点自家厨子做的可口饭菜了。 托康师傅‘体恤臣下’的福,姚婧首次见到了她的‘阿玛’。怎么说呢,这是一个不太好形容的男人,略有了些年纪,但是却还没有蓄须,摘下帽子,头顶上茶杯口儿大小的面积是蓄的长发拖着辫子,周围一围儿短发,约有一厘米的样子——姚婧已经知道,这是因为康师母崩了,禁剃头给禁出来的茬子。 面色略显一点黑,想是连日辛苦,五官端正,身材不特别高也不特别矮,不胖也不瘦,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标准’的人。唯有一双眼睛透着光亮,那亮光也不刺眼,脸上的表情称不上严肃,却也不是那种弥勒佛式的开口笑,表情淡淡的,又不显疏离。姚婧打量着他,心中下了定论:这是一个标准的封建社会的官僚与标准的家长。 那边额娘已经说了:“这是阿玛,小妞妞还没见过阿玛呢,以后就认得了。”说得‘阿玛’也笑了起来,甚至伸手摩挲了一下姚婧的嫩脸蛋儿。唔,有薄薄的茧子呢。额娘又在逗她叫‘阿玛’,姚婧老老实实地笑出没长齐牙齿的牙床:“阿玛。” 唉唉,装天真地问:“大叔您哪位?”的亲情剧听起来很煽情,实在不适合跟这位标准爹来演。 标准爹打量着从没见过的小闺女,粉团一个,乌黑的眼珠子淡淡的眉毛。嗯,挺标准的一个小姑娘。看不出未来会倾国倾城,但是……长得标准也不错呢。 看完了小女儿,阿玛开始跟年长的儿女说话,富达礼和庆德垂手而立,问一句答一句。阿玛先问生活起居:“每日何时起,何时读书,能拉几石的弓……”两人一一答了。把好好的正太弄成小老头儿模样,这份功力…… 只见标准爹又问大女儿:“听你太太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了?”大妞妞也声气地自己回答了:“已经好了,还读书了呢。”得阿玛又问了一回读了什么书,答曰《三字经》背完,开始背《千字文》了。阿玛略一点头,让她背了两句,夸了她,又说是太太教得好。接下来就是考儿子读书了,女儿们被抱了出去。 亲子时间结束,姚婧回到自己的房里打滚儿,才发现——她依旧不知道她爹姓啥叫啥!== —————————————————————————————————————————— 阿玛似乎真的只是回家看看的,除了给儿女带了礼物,儿子们的是文房四宝与兵器一类,女儿年纪小用不着脂粉首饰,各得了点儿绸缎——由房里保姆给收了放好。还认真地与妻子商议:“小妞妞周岁了,抓完周,起个大名儿吧,大妞也是,有五岁了罢?一道取了名儿罢,前些年我与阿玛都在外头有差使,便是回来看看也是匆忙,倒误了这事儿。” “老爷与老太爷忙的是大事,再说了,小孩子家,晚些取名儿才养得住。就是小妞妞,我也觉得她晚些取名儿才好。”通情达理的妻子。 做丈夫的心知妻子这是不想埋怨他,微微一笑:“不碍的。”又问抓周的事儿准备好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两人才歇下了。 第二天上午,姚婧同学的抓周仪式正式开始了。悲催的她,还是在院子里忙着给她准备仪式的时候通过管事娘子催着:“小心着些儿,这些都是小妞妞抓周要用的,磕着了碰着了仔细你的皮。”才知道自己一周岁了。 一向久闻抓周大名,从未经历过的姚婧同学很觉得新鲜。正房炕前放了张大案,上面摆着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剪子、尺子、绣线、花样子…… 到底要拿什么?这是一个大问题。要是个男人,抓个书啊笔啊刀啊就行了,可是个姑娘么……姚婧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趴在大案上思索着。 终于见到亲爹了在线阅读 终于见到亲爹了 - 传说中的抓周礼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传说中的抓周礼 姚婧想死的感觉越来越浓了!尼玛穿什么不好穿成个姑娘! 选铲子勺子?厨具?做厨娘?在这样的人家里没事儿钻厨房会被鄙视吧?不记得十二钗里有哪个是通厨艺的,虽然荣国府跟她家的情况没什么相符的,也不能冒这个险。选佛经道经?会被各种忧郁的眼光看死吧?选吃食?证明自己是个吃货?他们会不会为了‘纠正’而天天饿我的饭?钱啊算盘什么的……这年头好像鄙视言利?首饰花朵倒是保险一点儿,又有臭美轻佻的嫌疑?至于笔墨纸砚一类的,姚婧不觉得一女孩儿在这个年代选这个是什么好事儿,李清照也只有一个。 可是摆着个印章算神马?尼玛到底要选什么啊?!!!!姚婧心里咆哮着。 就在这当口儿,周围的人已经有些忍不住了,这都一刻钟了,小妞妞什么还都没选……婆子们急了,小祖宗你随便儿拿一样得了,甭管拿什么,咱们都有吉祥词儿说啊!能持家啊、美人胚子啊、知书达理啊……什么东西是好是坏,还不全看咱一张嘴么? 姚婧犹豫了好久,再三衡量,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这会儿选什么虽然只是个小测试,却也能影响到大家近几年对她的看法和培养方向,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终于,她伸出右手抓了个印章,婆子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一迭声地说她将来“有造化”、“必做诰命”、“有凤冠霞帔穿”云云。 那边儿额娘也舒展了笑容:“再抓一个。”阿玛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地标准,标准得……让姚婧想把手里的印章砸到他脸上,你闺女抓周你笑得灿烂一点儿会死啊?! 有了这个打底儿,剩下的就好办了,左手尺子右手针线拿了起来。再被夸“心灵手巧”,姚婧才慢半拍起起来,妇有四德:德言功容,针线活是必不可少的,干嘛一开始不按这个标准抓东西?真是傻了……(姚婧同学,你还没有适应么?这可不是个女人可以竞选总统的时代啊!) 男女不平等神马的,是最大的悲剧。打小的时候学说话都比同龄的男孩子早,上学了考试成绩也不比男生差,知道这年代不对劲,但是对于本朝对女子的要求还是没有形成下意识的反应——二十几年的教育不是这几个月的放养能够改得过来的。 再说了,搁后世里,衣服都到店里买,谁还拿针线?姚婧的眼睛一开始的时候都没往针线上头瞄,抓完了印章放下之后只是顺手拿了针线而已。她今天一大早才知道要抓周,转眼就被抱了来,腹稿还没打好……想错了想错了想错了,后悔也晚了。 额娘叫把她抓的东西依旧收了起来,让她再抓第三样。姚婧傻眼了,抓周有这样抓的么?还是之前抓的都不对? 姚婧犹豫了一下,不过这个表情在小孩子脸上显出来只是可爱的疑惑。额娘耐心地诱导着:“来,再来一个。”却并不伸手拿着任何东西在姚婧面前逗她。姚婧这会儿心里没底了,扫了一眼案上的东西,不确定地抓了笔墨。 终于,仪式结束了! 姚婧虚脱地趴在案上,然后被嬷嬷火速抱起。额娘笑得很满意,似乎姚婧并没有选错东西。阿玛了下巴,点了点头,对额娘道:“老二还在外头,我去看看他去。”额娘道:“叫富达礼和庆德一道儿去见见二叔罢,在外头摆饭。” 这位‘二叔’显然是额娘的小叔子,阿玛的弟弟了。姚婧第一次听说这府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不过想来叔嫂之间本来就要避讳一点儿,如果这位二叔大人再无趣一点、洁身自好一点,那就连被丫环仆妇八卦的价值都没有了,她一个小丫头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二·叔啊——噗!又一个二,真是悲催! 然后姚婧慢半拍地想起一件事情来——她姑娘的抓周仪式,除了自家爹娘和兄姐与几个姨娘、丫头、嬷嬷,再没有亲友围观了!这是一个什么状况?如果说是因为女孩儿抓周,所以男客不露面的话,为毛女亲友也没有? 没等她想明白,阿玛又说:“她们姐妹两个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大妞妞就叫淑娴,小妞妞就叫淑嘉。” 姚婧震惊了,她大哥和二哥都没按辈份儿起名字,为什么女孩子名字里倒有一个相似的字了? 无论如何,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字号,只是——依旧不知道自己姓啥!黑线中。 接着更黑线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有了名字,而且过了周岁,最主要的是三藩还不知道要打几年,标准爹不知道在外头要折腾多久,干脆一块儿给孩子排了齿序。这家的规矩是男孩儿女孩儿分开来排序的,于是大妞妞就是“大姑娘”,倒霉的姚婧就被叫做“二姑娘”。 二你妹啊二!你才二,你才二,你全家都二,你家方圆十里都二!姚婧欲哭无泪——她对“二”字敏感。什么好称呼前面加上个“二”,都有了一种“笑果”。 前不久还嘲笑过庆德二,现在轮到她自己了,这报应来得可真是快!二哥、二叔,我不该嘲笑你们的! —————————————————————————————————————————— 抓周仪式下面的工作就与姚婧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大家吃面条,姚婧被象征地喂了一口面条之后就只能吃。倒是她抓的东西,被额娘吩咐拿了个漂亮的四角包铜木盒子给装了起来,然后上锁收好。 过了抓周仪式,标准爹立马打包出发给康师傅卖命去了。额娘急急忙忙又打包了一大堆的行李,正房里忙乱得很,姚婧或者说淑嘉二姑娘,老老实实地窝在房里哀悼自己的排行。因为走得远,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又因为是在战时,带的东西又不能像是去远足一样。好在这家的风格属于比较雅致型的,没有各种金光灿灿的暴发户品位,包袱虽然大了些,却也不太显眼。 等到标准爹打马上路,家中再次沉寂了下来。国孝中,娱乐活动是不要指望了,连串门子的人都很少。只有一次,姚婧仿佛听说什么舅太太打发人来送东西,但是姚婧也没见着这个舅太太到底是圆是扁,心里也纳闷儿:这是门子亲戚吧?怎么抓周的时候没见着? 除此之外,姚婧每天只能见着这么几个熟人,天天‘学说话’,连玩也玩不起来——刚周岁的小身子,能指望着玩什么呢?解闷的事情也没有,原来还能听听八卦,但是丫环嬷嬷们接触的事情有限,无法提供姚婧想知道的比如外面形势之类的确切内容,就连想知道自家爹娘姓什么都不能够——这家的规矩实在是太好了,仆妇看起来太老实了,没人敢直言主子的姓名。姚婧憋得要死,又不能在一周岁的时候直接问:“我爹贵姓?”只好继续憋着。 原来过年的时候两个哥哥还会来逗逗妹妹,但是自从标准爹路过家里之后,他们似乎是被考试考出了感觉,也可能是为了下次见到父亲的时候好露一手,反心思都放到了功课上,对妹妹这里倒不是特别在意了。就算在意,一周岁宝宝,他们又能怎么跟她玩?又不是恋童! 再者,两个哥哥已经入了官学,功课上面有了一堆比较的同窗,越发激起了男孩子的好胜心。除开文化课之外,骑课也是要考查的科目,两人学的更加勤奋刻苦了。 要说姐姐也是女孩子,应该在一起排解寂寞的。但是姐姐也不常见,年龄差它是个大问题,如果俩人都过了二十岁,三岁的年龄差或许看起来不大,但是现在么……那位姐姐的年龄(虚岁)是姚婧的两倍多,整差了一个阶层。 只有每天在额娘那里‘请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一见。说是请安,姚婧也只是由嬷嬷抱着去正房,行礼都是嬷嬷在行。每日短短的见上那么几小面儿,倒是慢慢儿熟了起来。平心而论,这位姐姐长得挺可爱的,就是小脸儿忒正经,小眼神儿已经有了犀利的样子。姚婧蔫头耷脑的,心说,到底是排行老大的人,够有气势啊。 姚婧只好憋屈着学说话,汉语学得很快,这时候的北京话与后世的普通话已经很像了,虽然嬷嬷们偶尔会带点儿东北口音。乌雅嬷嬷闲极无聊,努力挤占时间,教姚婧说满语。要说小孩子的记还是不错的,更主要的是,只要不考试、不分析主谓宾定壮补名动形数量代,这样寓教于乐地学一门语言还是很有意思的。 要说日子也就这样过,有新鲜的东西学着姚婧暂时还不觉得枯燥,她的满语从婴儿的标准来衡量,简直就是神了。乌雅嬷嬷乐得直夸:“到底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二姑娘聪明得紧。”虽说守着规矩,嬷嬷们私底下也较着劲,你带的姑娘好,我带的姑娘不好,那多折面子呀?奴才的体面是随着主子的,也难怪她们对姑娘们特别尽心了。 姚婧心道,你们教的汉语我本不用学啊,拿双份儿的时间和力学一门功课,当然快啦。要说从头学也挺不容易的,因为她老是会想,这个词儿的汉语意思,中间多了一个反应时间,比及正常白纸一张的婴儿说什么记什么还是要费力。亏得多了一倍的时间。 那边儿王、何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不说话,尹嬷嬷道:“你说话仔细着点儿。”乌雅嬷嬷不在意地道:“难道我夸二姑娘还错了?”尹嬷嬷把手往对门儿指,乌雅嬷嬷才闭了嘴:“是我昏头了,都是老爷的骨。”对门儿住的是大姑娘。 这时候春喜伶俐地道:“嬷嬷们放心,方才张姨娘已经从大姑娘屋子里出去了。这会子大姑娘在学认字儿,她的嬷嬷们都围着呢,再没人听咱们屋里的事儿的。”王嬷嬷转了话头儿:“张姨娘对亲生的闺女倒是上心。”众嬷嬷的话题就此转移。 姚婧这才知道,这位姐姐是庶出。怪不得呢,见面的时候总有一点违和感。那位小小的年纪,已经饱受困扰了么?红楼里的探春,似乎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物。好在张姨娘看着不是个会惹事的人,也许这位姐姐能过得舒服一点儿?姚婧鸵鸟地想。 顶着庶出名头,怎么可能会觉得活得很舒服?!姚婧踢踢炕上的席子,心里闷闷的。我跟你共有一个爹,却分属不同的妈,这样的手足亲情不管原著民是怎么想的,姚婧却是无法马上释然的。 这是一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哦,说岔了,其实是一夫一妻多妾的时代。第三者是合法的,或者说就没有第三者这个称呼。只要是个女人,面对这种情形都乐观不起来。不幸姚婧同学别为女,穿前是女,穿后还是女……于是小小的幼儿,忧郁了。 传说中的抓周礼在线阅读 传说中的抓周礼 - 常识全都没应验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常识全都没应验 这个地方总能时时给人以惊奇。 比如名字。名字这东西,本来就是别人比自己说的多。姚婧有了名字,但是用到的时候并不多,丫环嬷嬷们叫她“二姑娘”、哥哥们叫她“二妹妹”,长辈(目前家中只有额娘一人,姚婧跟二叔不打照面儿)多数时候叫她“二丫头”或者偶尔叫她“小妞妞”。 这个据说是标准爹想了很久才定下来的有美好寓意与期望的名字,如今愣是用不着,让姚婧到现在对这个名字都没有什么印象,你要问她叫什么,多半会得到一个白眼——她还没记住。 被“二姑娘”、“二姑娘”地叫着,让姚婧有一种自己成了二木头迎春的错觉。姚婧一个哆嗦,发誓绝对不当软柿子!开始坐的时候努力坐正,站的时候努力站直,毋求从小时候开始培养强大的气场。 再比如姨娘。这家的标准爹是有三个小妾的,分别姓张、李、王。张姨娘就是大姐的生母,李姨娘曾经生过一个男孩,不幸与额娘所出的第三子前后脚染病死了,婴儿的死亡率高,是这个年代的国情。姚婧本以为,这里头至少会有一个如贾环他妈型的人物存在,孰料人家个顶个的规矩。就算是有女儿的张姨娘和生过儿子的李姨娘也不是说三道四的人,王姨娘略年轻些,人活泼一点儿,在额娘面前话也多一些,有点儿掐尖的意思,却没有无理取闹过——至少姚婧没见过也没听人八卦过。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还小,还没接触到? 对此,姚婧很囧。她的清穿常识还处于扫盲阶段,只记得些零零星星的东西,但是企鹅群里的姑娘们都说,只要是穿越,必得是斗,在家里是宅斗,进了是斗,如果没进而嫁了人,那就是继续宅斗。总之一句话,女人生来就是互相为难的。这会儿,这又算是什么?! 又比如,“姐姐”。姚婧毕竟不是萝莉了,对于嫡庶这东西很明白,这东西不是说你不在意就不存在的。小的时候吧,听到“出生牛犊不畏虎”的时候很是向往,还暗暗记下来鼓励自己奋斗,长大之后才回过味儿来——“不畏”可不等于“打得过”,虎是不会管牛怕不怕他的,虎只管吃!脑补的时候你可以补出自己王八之气大发,万里来朝,就像这大清朝。等事情到了眼眉前儿,照样南京北京地签条约割地赔款。 是先装萝莉表示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继续扮可爱跟大姐打好关系用天真的嘟嘟脸柔软她的内心呢,还是要事事小心不要触及对方心中的禁地呢?姚婧拿不定主意。大姐的自尊心已经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听过闲言碎语了?难怪标准爹回来的时候她挺努力要表现的,我到底要做才恰当呢?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开始尤其重要。虽然对于‘异母’二字敏感,但是到底是姐姐,谁也不希望关系不好是不是? 姚婧忧愁着脸,在琢磨着未来如何与这位姐姐的相处的时,人家大姐继续努力识字,压儿就没把这事儿放到心上似的。下次见到面,依旧与她打招呼:“妹妹好。”打完招呼该干啥干啥,或请安、或吃饭、或回答额娘的问题。姚婧只是太孤陋寡闻了,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个样子的,嫡庶有别,大家都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而且,这位姐姐才是个幼儿园,指望她现在有什么惊人之举呢? 姚婧郁闷地发现她所有的常识,在这四方院子里被颠覆得差不多了。清普员(清穿知识普及员)们没告诉她,穿得太早会被剃头,没有告诉她要掌握双语甚至三语,没有告诉她名字取来之后基本就听不到人叫以甚至自己都会忘掉。曹公也没说如果丫头嬷嬷很老实很用心地照顾自己,又没有个告黑状的庶出手足之后要怎么办。 常识无用,只好现学,“马克思主-义都需要本土化、凡事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么”,姚婧这样安慰自己。 —————————————————————————————————————————— 日子一天天地过,处在人类第一个快速生长时期,姚婧长得飞快。慢慢地能跑能跳,在小院儿里的活动范围也渐渐增大了。随这而来的,是越来越多地知道了一些消息。比如,额娘并不是只闷坐在家中管着哪个丫头偷懒、哪个厨子贪嘴,她也会着人打听一下外面的事情。 家中还有一位二叔,目前还没见过面。自标准爹回来一趟之后,不知道兄弟俩说了什么,也开始使人传些外界的消息来。某次二叔使人过来传了消息之后,丫头们没绷住,八卦了一下,说这位二老爷目前已经是三等侍卫了,本来都要说亲了,结果三藩了。三藩原是不碍京师人的生死病死的,但是皇后国丧,他的父亲、兄长都是武职派去打仗的打仗预备的预备,没有长辈给他办婚事,于是光棍至今。 二叔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算不算好,虽然朝廷大军渐渐占了优势,官军的烈士也出现了不少。这年头打仗,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光拿小兵当灰,一些高级军官也或战死或在征途中丧命。至于都是哪些官员,姚婧当时记着了,转眼又忘了。她只记得,她现在的这位祖父一直很神奇地平安着。 姚婧跟土生土长的清朝小女孩儿一样地吸收常识,许多这个年代的儿童玩具在姚婧很小的时候还能见到一二,等到她长大了,都被变形金刚、芭比取代了,如今再次见到这些纯手工制作的玩具未免有种亲切感。有实物进行教学,对着苹果说满语,总比念“苹果苹果apple”形象得多也记得清楚。 姚婧努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尽力不去想她家堂妹姚妮‘啊呜’一口磕在苹果上一边说:“姐,你这样记没用啦,要像我这样,啃苹果就是‘啊呜’多像‘apple’啊。”的嚣张样子。死丫头坐在她家沙发上,啃着她的苹果——当时死丫头才五岁,带着婴儿肥的脸活像个苹果。 正在这个时候,腊梅过来传话:“今儿叫了剃头的人来,太太叫带二姑娘一道去剃头。”五月了,因为第二任康师母归西而全国留发百日的活动,到此为止了。姚婧脑袋上刚养出来的一层细发,转眼间就又要没了。 因为发型的关系,清代的剃头匠是比较常见的,姚婧在小学学习歇后语的时候背过“剃头挑子一头热”,下面的注释就是“剃头匠的挑子一头放用具,用一头放热水、炉子”。 比较起来还是九年义务比较靠谱,至少课本上说的应验了,清普员们说的还没个边儿。 姚婧被嬷嬷抱着行礼,被放到额娘坐的罗汉榻上之后,自己也给额娘请安,又给姐姐问好。姐姐也笑着回问。姚婧想了想,问:“哥哥呢?”大姐坐在一边,看了她一眼,没吭声,额娘道:“他们一早就去学里了。” ……我想问的是他们的头不一起剃么?还有,这年头时兴女理发师么? 当然不是,俩正太早找男剃头匠剃完了头上头了。只是因为她们姐妹俩是女孩儿,家庭又比较有地位,用的才是家中手巧的仆妇。一应剃头的用具家中也是全的,甚至可以说是她们姐妹俩专用的。姚婧没看到挑子,却看到摆好的热水盆儿、梳子、篦子、剃刀等物。 当下先给姐姐剃,拿大手巾围了脖子,兑好了热水,拿胰子把打湿的头发先地洗干净,再用热帕子在头上焐了焐,才动刀子。细细地剃掉周围的头发,留出中间的部分,擦干了,编成一绺小细辫儿再用红绳儿扎好。 姚婧也是如此办理,只是头发还短编不了几道,只是象征地用红绳束起来而已。被剃头,姚婧越发痛恨起这个被字来了。看看姐姐新剃的青头皮,再看着额娘和嬷嬷们的头发是全的,便更想早点儿长大,好歹让头发能盖住头皮。 剃完了头,因为表现好,没哭闹,被着实夸了几句。额娘给了大姐一碟萨其玛作奖励,姚婧因为还小,不敢给她吃这样硬块儿的东西,得到的是一碗酥酪。聊胜于无。 —————————————————————————————————————————— 剃完了头,家中依旧平静,嬷嬷们还在努力教姚婧说话,之前除了单词外还教了简单的问好,这会儿开始努力教长句了。一面教还一面夸:“二姑娘学得可真快,比大姑娘那会儿要快着些儿呢。”额娘听了就很高兴,日子就在这样的平缓中到了六月。 六月中,家中又不淡定了,上任不知道有没有两个月的标准爹又被从山东调到了直隶。因为是在后方,请了旨又路过了一回京城。哎,是北京城,过年进朝贺的地方当然是京城了。却没留多久,当天下午才到家,看了一眼转脸就出发了。这回额娘算是放心了,直说:“直隶总比山东近些。” 富达礼和庆德因在学里都没见着父亲的面,放学回来请过安、问过好,听说阿玛来了没见着,都有些怏怏。姚婧与大姐是见着标准爹了,只觉得他更黑瘦了一点儿,带着点儿疲倦,气色却还好。标准爹没功夫安慰女儿,打了个招呼就与额娘讨论正事儿,家中情形如何、在南边的老太爷怎么样了之类。嬷嬷们有眼色地把两个姑娘带了出去。 姚婧回房就悃了,小孩子的身体,总是睡得多些。 醒来的时候标准爹已经出发了,富达礼他们也回来了。 日子又恢复了平淡,额娘也越发舒心了。姚婧现在的‘功课’还是以学说话为主,只是满语的份量渐渐加了进来。 越学越纳闷儿,旗人把汉语满语炖成了一锅粥。比如说吧,阿玛就是爹,用在满语的语境里挺自然的,却非要把个满语词放到汉语里,像很久之前某些外企白领说“ann把paper拿来”一样,听着怪别扭的。虽然姚婧也说“坦克”,但那是为了简便,总比说“全部装甲、有旋转塔并配有火、机枪等武器的履带式装甲战斗车辆”好。可眼下的乱炖又是为了哪般呢? 甩甩头,不想了,想多了脑子浆糊了就不好了。黑格尔说,一切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对不? 常识全都没应验在线阅读 常识全都没应验 - 囧囧有神的时节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囧囧有神的时节 本以为这样的居家生活会很平淡,孰料刺激来了——七月的一天,她家地震了。哦,错了,不止是她家,皇帝家也震了,确切地说,整个北京都地震了。姚婧当时正躺在悠车里呢,反倒不觉得太晃荡。甚至她还没反应过来,地震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善后工作。 除开小丫头挺慌乱地乱蹿了一会儿,嚎了两嗓子就被嬷嬷一巴掌拍到角落里哭哭啼啼去了。整个家里,虽然大家脸色苍白,却依然井然有序。姚婧反应过来之后很震惊,这年头,不是把地震当成大事件的么?即使是现在这样的,并不算很大的地震。 自家房子还挺结实的,只是掉了点儿土。嬷嬷把小孩子领到正房给额娘检查,确认没事后,大家把掉在地上摔坏的瓷器收一收,震乱了的家具摆设归位,厨房里震散的吃食一扫一收,然后张罗着弄清水来,怕井水不能吃。再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姚婧整个人都错乱了,这样刺激的事情……他们居然……淡定了! 太阳的,这还是古代人么?不是说古人遇到个日食地震都认为是老天爷要跟大家过不去么? 好在古代人再淡定,在天灾面前,还是会有一点不安的,不这,就有人窃窃私语了? 春喜:“昨儿吓死我了。” 夏喜:“你还说呢,我本是不怕的,被你一嚎一带,倒被你吓着了。” 春喜:“胡说,你明明嚎得比我还早!怎地只我叫尹嬷嬷打了?” 夏喜:“那是你嚎得太大声儿了,杀猪似的。” 春喜:“你才杀猪!” 姚婧:……你俩真没营养! 有营养的来了,春喜:“嬷嬷到底是嬷嬷,都纹丝儿不动的,还记着跑去看二姑娘。我都吓傻了。” 夏喜:“说你笨还不认,你忘啦?咱们小的时候儿,康熙七年、八年、十二年全都震过……你这记儿。听我娘说,康熙三年、四年我没生下来那会儿,也是震……” 春喜:“……你记着了还嚎?!” 姚婧:……原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康师傅,土地公公不愿意被你压、整天闹翻身么?土地公公不会是……代表全国人民在反对你吧?(想歪的去面壁!) —————————————————————————————————————————— 到底是久经地震的京城人,震完了,房没倒屋没塌人没事儿,照样过日子。要是房倒屋塌人有事儿了,只好忍着,皇帝忙着打仗忙着让他的大清国千秋万代,看着震级不高,暂时是没功夫理他们的。好几天后才有人下来查了一下灾情。毕竟不是好事儿,估计康熙皇帝都想催眠自己忘了这件事儿。 幸而八月里吴三桂死了,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了好消息,不能说是普天同庆吧,至少整个京城里是人心振奋的。大家也就把比较‘常见’的地震给丢到脑后,开始庆祝比较不常见的逆贼暴亡了。 八月里,姚婧在她额娘的房里玩,能跑能跳了活动范围当然要变大。她现在连午睡也不在自己房里睡了,直接趴到大床上去了。主要是觉得悠车睡久了,到了地上都觉得自己在打晃儿。姚婧以前躺过吊床,跟这个也差不多了,只要半个下午,晚上睡觉都觉得自己的床在晃。 到了下午,两个哥哥放学回来了。 额娘道:“今儿学里怎么样?可淘气了没有?”两人了起来,富达礼一板一眼地说:“今儿先生教的是《大学》,师傅说儿子和弟弟学得不错,昨儿的功课也交了,习字上被先生拿笔圈了好几个字呢。”庆德见额娘的脸色缓了,笑嘻嘻地道:“额娘放心,我们有数儿呢,现在的功课,先前在家里的时候也都学过呢。”额娘道:“学过的更得仔细。”庆德吐吐舌头应了。 额娘对富达礼道:“正好儿,里颁下《永年历》来,我也看得不大清楚,叫人放到你阿玛书房里了,等会儿取了来你说道说道。”富达礼应了,正房的仆妇极有眼色,早去内书房把书取了来。 额娘翻到某一页,就问富达礼这是什么意思。富达礼往罗汉榻上与额娘隔着炕桌坐了,庆德也挨着他凑过头去,听富达礼慢慢地讲,庆德偶尔还个嘴。姚婧本就是在额娘身边坐着的,这时也抻着脖子看。 这是本历书,繁体字,完全看不懂==!确实地说,拆开了每个字她都知道,嗯,好学生姚婧同学繁体字倒是认识,但是合在一起能看懂得就很少,毕竟这种书和《谏逐客书》的内涵还不一样。 娘儿仨讨论完了,其实只是说了说近期的事儿,余下的留着慢慢看或者是用到的时候再问。转眼看到姚婧也在看,额娘笑道:“小妞妞喜欢看书?”又指着个简单的字叫她认:“这是‘甲’字。”姚婧心里一乐,正好,也跟着念了出来。庆德觉得有趣,拿着书乱指,字都是姚婧早就认识的,也鹦鹉学舌跟着念。 庆德大乐,摘下腰间的荷包逗她玩。被额娘一指戳在额角上:“你又混闹。”庆德道:“妹妹跟我学得快么。”额娘好气又好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儿,跟着你哥哥学着,当时记着了,转眼就忘了。小孩子记忆大忘也大呢。”庆德不服气:“明儿我还来看妹妹。” 姚婧暗中警醒,不能表现得太奇怪。 第二天庆德来的时候却没记起这茬,光说着学里的趣事,某同窗作弄师傅被打了手心一类。姚婧暗暗腹诽,亏她还特意赖着额娘不走呢。额娘道:“你也是个淘气的吧?”庆德很不服气:“我一向很老实,一点儿也没有‘不定真儿’。”阿福笑道:“二爷昨儿还说要教二姑娘认字儿的呢,这会儿可不是忘了?”庆德扭股糖似的往额娘身上钻着耍赖,被富达礼咳嗽一声,又坐正了,脸上还带着一丝红晕。 咳嗽一声,庆德道:“谁说我不教的?姐姐可冤枉我了。”又戳戳姚婧的脸,伸手在炕桌面上划拉了个“甲”字,开始考试。姚婧注意把握分寸,故意答错了几个字,只作记得笔划简单的五六个字的样子。这样的成绩在额娘看来已经不错了,庆德没有带小孩儿的经验,还说妹妹学得慢,被额娘捏了耳朵:“过目不忘的是神仙,你妹妹这已经很快啦。” 自此之后,额娘也有意识地让姚婧认点字,只是依旧没有正式的老师,课本也是非常浅的,从痕迹上看,估着是富达礼或者庆德的旧描红本子“上大人孔乙己之类”笔划简单的字。 姚婧‘学’得很快,庆德教得极有成就感,要不是姚婧的爪子还小,他就要弄只笔来手把手教着写了。弄得富达礼有时候也眼馋,咳嗽一声,翻着书页儿拿《三字经》来撩她。 额娘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妹妹还小呢,还有,别忘了还有大妹妹。”庆德撇撇嘴:“大妹妹都不用我们教,自个儿就学得很溜么。”纯属造谣!真相是——以前也逗过的,只是学得不如这个妹妹快,那时候庆德比现在还不定真,没耐心也就没坚持下来,现在居然学得头头是道,庆德提起这个就不高兴。 富达礼瞪了他一眼道:“额娘教训的是,只是我们只是与二妹妹玩的,大妹妹那里额娘指了人开始要教针线了,我们并不好打搅。”额娘道:“这倒是了。” ———————————————————————————————————————— 大姐确实是开始学习一点简单的女工,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这个额娘还是做得比较到位。一应的配置都与亲生的女儿一样,该教的也没拉下。只是现在还不给动剪子,也不能自己描花样。因为年纪小,细的活计也做不大来,只学些简单的,还要防止针扎了手。教针黹的嬷嬷一面让她做些简单的活计,一面给她讲配色。这样的课程姚婧还学不着,她的小爪子更不灵活——课程不一致,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怨不得有人说大家庭里的兄弟姐妹关系冷漠呢,都见不着几面儿,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好不好?! 其实这话不对,至少富达礼兄弟俩对姚婧倒是亲近,尤其是庆德,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相互之间也很亲昵了。但是姚婧总觉得,庆德对自己,更像是逗小猫小狗一样。比如现在,庆德不怀好意地说:“小妞妞,二哥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姚婧点头,当然要点头,她已经忘了自己在这里的官方代号是什么了,万一有一天,标准爹回来了,叫了她的名字,她却没反应,那可就丢人了。庆德早有准备的,炕桌上摊开了纸,拿起笔来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端正的小楷。姚婧认得是“淑嘉”二字,凭良心说庆德的字写得还挺不赖的。 然后,良心告诉她,庆德是个混蛋! 这两个字这么复杂,本超过了一岁半孩子的控制能力了好不好?!庆德抓着姚婧的手,开始写,写得墨迹都洇开了。尼玛嘉字八道横线啊!拿棍儿都能串成一串麻辣烫了!让这一年零四个月的小嫩爪子在两厘米的长度上用毛笔画八道杠!太混蛋了有木有?!!! 庆德一面写还一面说:“呐,刚开始学写要写大一点儿,这样容易些,等你学会了,再写小……” 富达礼看不下去了,伸手抽了笔走,瞪了庆德一眼:“开始作弄妹妹了!”然后温言对姚婧道:“小妞妞认得这两个字就行了,等明年再教你好不好?到时候想让大哥教也行,想请额娘给请先生也行。”姚婧按住抽搐的额角,点头答应了。 然后伸出两只嫩胳膊:“大哥哥,抱。”送给庆德一个光秃秃的后脑勺儿。 额娘见姚婧学东西比一般孩子快(毕竟是条刷了绿漆的老黄瓜),便也从仆妇里找了个略认几个字的,给她读《三字经》。额娘的意思很明白:“富达礼、庆德,你们两个还有官学的功课要做,每天回来与妹妹说说话也就罢了。却不好为了你们妹妹耽误你们的功课,你们阿玛回来了可不好说话。” 于是姚婧开始背《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都挺押韵的,原就是儿童读物,姚婧又比较能够理解里面的意思,记起来也很方便,比如《三字经》里关于历史朝代的那一段儿,理解了背起来就特别容易。然后,问题来了,康师傅不姓康也不叫师傅,他叫玄烨,《千字文》第一句“天地玄黄”就是要避讳的。玄字勉强算是个常用字了,有时候人们偶尔说话也不大会注意。 这天庆德又上来要考妹妹的时候听到了,姚婧这才记起来这是个要‘避讳’的麻烦地方。这个玄字,要读成“元”字的音,写的时候最后那一点要缺笔。说完了庆德看看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妹妹:“说了你也不懂,你还那么小。记住了啊,读成元就成了。旁的以后再告诉你。” 姚婧:……我明明记得双字名字里单拎出一个字来是不用避讳的!难道因为使用者是皇帝,避讳也跟着升级了?!避你妹啊避! 那边额娘发话了:“险些忘了,与其教她那些文书,不如给她说说这些有用的东西呢,总好过大了再手忙脚乱的。她如今还小,不能像大丫头那样开始学针线,我才由着你们胡乱教的。既然教了,不如多说些有用的。” 按照她的意思,即使学,也要学学《女四书》一类的东西才好。她虽是蒙古人,但是娘家的家族归清比较早,一路随着入关,在京城也住了有些年头,又遇上个标准封建时代男子的丈夫,思想上也比较接近所谓传统妇女。 对此,姚婧目前还不知情。她现在只想知道她到底在康熙哪一年,虽然知道了对她也没什么作用——她对清朝历史不熟。但是就像出门总要带着手机带块表,不时看看时间,哪怕只是单纯地知道现在是九点零八分了,心里也有点安全感。 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她姐姐的生日到了。还是富达礼说:“大妹妹今年这是……岁了。四岁还是五岁?” 额娘笑了:“做哥哥的这都记不得了?今年是康熙十七年了,你大妹妹是康熙十三年九月初三日生的,落地算一岁,过年算一岁,这是六生日了。” 姚婧正竖着耳朵听呢,终于,她知道了现在是康熙十七年。妹啊!老天爷你还敢再对我狠一点不?一年零五个月了,才知道自己活在哪片天空下,算你狠! 囧囧有神的时节在线阅读 囧囧有神的时节 - 倒霉蛋康熙皇帝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倒霉蛋康熙皇帝 大姐淑娴的生日过完了,姚婧抓抓头,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只记得好像是夏季,扳扳指头数一数,家人的生日除了这一个,她哪个都不清楚。只仿佛记得七月地震前,额娘带着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往前方拜了好几拜,好像是因为那位祖父在南方打仗,所以他老人家的生日就只能这么拜了……富达礼的生日呢?好像是在剃头后没几天?当时她只顾着哀悼头发去了,庆德的……忘了,但是在地震前过的。 康熙是个多灾多难的皇帝,小时候死爹死娘死亲友就不说了。当了皇帝吧,权臣登场,害他为了能新政只好辣手催花推倒萝莉当老婆。等到干掉了权臣,他开始各种死儿子,清史盲姚婧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她们家的丫头们在十月里说到:“听说里有贵主儿生了个阿哥,真是洪福齐天。” 然后,两个丫头就开始为这个阿哥排第几开始念叨了。本来这种事情一般人是不知道的,除非这些阿哥长大了,开始兴风作浪,又或者皇帝明示天下了。但是因为这家人家是在京城,而且看样子地位还不低,所以里一旦有什么红事白事,都要去凑个趣儿,备个礼物什么的,等这个皇子能活到百日周岁这样的时候视情况往里递进去,有时候还要去磕头。准备东西是瞒不了人的,给什么样级别的人送什么样的礼,那都是有定数的,所以连丫头都知道了。 扯远了,回归正题,前面说了,康熙各种死儿子,所以他家儿子的编号是会经常变动的,数学不好的两个丫头掰着手指头也算不出现在这个阿哥是几号。姚婧更是一头雾水了,只能感叹康师傅气场之强。看吧,大老婆克死两只,小老婆不知道挂了多少。中间还碰上吴三桂造反啊,部分蒙古人在这过程中还差点打到京城。姚婧还因为背过考题知道在康师傅当皇帝头一年,台湾从荷兰人手里归了郑成功了,从此东南不太平,咳咳,之前也被郑某人搅得不太平。 然后是各种天灾,从他登基开始,京城的地皮三天两头跳舞,都地震到嬷嬷们处变不惊了。期间,他老人家还死了俩老婆,这真是……如果算上复杂到让人都记不清名字和派系的九龙夺嫡大乱炖,康熙真是一辈子都没过几天安稳日子。 被天斗,其事无穷,被地斗,其事无穷,被人斗,其事无穷。实在是康熙一生的真实写照。姚婧如是评论道。 他老人家是紫微星还是扫把星,都与姚婧无关,她小人家还要背三、百、千,还要学说话(满语)。额娘最近都不大管她了,到年底了,她要准备各种年礼,有往中送的,有给亲戚送的。最近她们才知道,祖父之前七月的时候被参了,说是派去救援某地但是祖父死活不肯,云云。具体的姚婧也不清楚,能让她听到这一点儿,纯粹是因为年纪小,大人说话的时候基本上当她不存在== 于是今年往里送的礼就要格外用心,除此之外,按照惯例还要给在外地做官的叔祖那里备年礼。标准爹的家族很大,标准爹的外公家好像还是康师傅的亲戚,反正各种高标准的亲戚,还要准备好家里过年的东西,还要准备好库房堆放别人送来的年礼。 这期间唯一的收获就是,她终于知道现在姓什么了。本来她能早些知道的,有一回,说是舅舅家来人请,额娘把几个孩子带了过去,姚婧努力扭头,车里终于扒开了帘子看了看自家大门。然后,华丽丽地囧了,她家大门上头没写字!尼玛贾宝玉家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的么?不让我知道姓啥,至少也要让我知道这家里是什么级别啊! 她本不知道,这年头,大家是不会把自家姓名啊、官职啊的往门头顶上挂的。那种写着“xxx国公府”或者“张府”“赵府”的牌匾,本来就是没有的,全是电视剧里乱演的。 你见过紫禁城城门楼子上挂着个大匾写着“皇”俩字儿的么?那里前边儿挂着□,后边儿挂着神武门。 倒是家里书房门上挂个匾写着“日知斋”之类的是真的。如果你家出了状元,可能会有个“状元第”之类的匾挂着,但绝对不会出现“张状元之家”这样的囧牌子的。不过门内可能会挂个竖匾…… 呃,又扯远了,来说正题。她能知道自己姓什么,还是庆德忍不住看她背书比较快,要教她写字,被富达礼拦了下来。富达礼表示:“你又淘气了,我来教。”也不用描红一类,就在纸上乱划,富达礼先写了个“石”字,问姚婧:“认识不?” 姚婧标准发音,富达礼笑道:“对了,这个字一定要写好,这是咱们家的姓。”于是在跑到这个世界一年又七个月的时候,姚婧知道以后说石家二姑娘可能就是说的自己。幸亏是姓石,要是姓个壤驷姓个酆,这得哪年哪月才知道啊!尼玛这么简单的字,开始教我认的时候为毛不说这是家里的姓?! ———————————————————————————————————————— 好容易到了康熙十八年,穿上簇新的衣服,戴着挂锁头镶宝石珍珠的金项圈儿,手上脚上都挂上了金镯子,沉甸甸的。头上扎着红头绳儿,蹦蹦跃跃的姚婧终于不用吃改吃饭了。 给她断的时候大家还都担心,要知道给小孩子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有些是哭几天就接受事实了的,但就是这几天也够人受的了。更有难缠的小孩子,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戒成功,还有到七八岁还离不开母的。 这家里的风气算是比较正的,不是很放纵小孩子,说断就断。据说富达礼当初闹了俩月,庆德是把母打发回家半年不让见面,就连比较懂事的大妞妞也花了不少功夫,还是张姨娘陪着才过来的。 到了姚婧这里,非常顺溜。这是废话,总不能真习惯了被哺吧?尤其是周围的人都是吃饭的时候,纯天然无污染的饭菜的香气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姚婧,可惜那时候她的牙还没长齐…… 姚婧同学吃上了香喷喷的饭菜,心情大好。有些人的心里却充满了忧愁,虽然前面还在打,但是吴三桂挂了,形势一片大好之下,京中的气氛也有所松动,本来么,好几年没热闹过了。看吧,三藩闹了这么多年,谁敢在京中敲锣打鼓地凑热闹?就算是打了好几年了,不讲究了,但是它架不住康师傅前后死了俩大老婆啊,期间还各种死儿子,还闹地震。 就在大家觉得第二任康师母周年快到了,过了一年期,说不定可以大大地张罗玩一玩了的时候,正月里,康师傅家又出事儿了。在这里,还要再重复一遍——康熙各种死儿子——这回死的是一个阿哥。大正月的死儿子,康师傅,你哪里得罪老天爷啦?! 这也就罢了,反正这孩子算是夭折,不怎么妨碍大家及时行乐。好歹地震只是三两年来一回,有时候间隔还长点儿。死老婆死儿子的那都是康熙家的事儿,顶多周围的人跟着略有不痛快,像姚婧现在这个家里,也就是按规定做事就齐活儿了。但是不下雨,麻烦就大了。 二月二,姚婧剃完头,着头皮望着天——天,可真蓝啊!从那开始,直到姚婧过了在清代的第二个生日,天都没掉一滴水下来。唔,再仔细想想,去年冬天也没下雪呢。 额娘那里的管事娘子也常常跑过来回事儿,家中的收支平衡一类一般都是要经过主母的手的,虽然外面的事情需要男人出面,但是二叔是中侍卫,休息时间不固定通常是在里值班几天,然后再一气歇几天,还要值宿。有时候有事儿找他不巧遇上值班,总不能到皇帝家里抓人,所以不少外面的事情也是额娘在管了。天不下雨姚婧是知道的,只是没往深里想,她的配置是全的,完全感受不到干旱的影响。做为管理家务的额娘却是受干旱的影响很大,一旦旱了,家里的庄子收成就受影响呢。 管事娘子回来得勤了,姚婧也有所耳闻了,不免也担心了起来。 听说,皇帝亲自求雨去了,街都封了。康师傅,你还迷信! 皇帝亲自求雨的消息刚传过来,没俩钟头——下!雨!了! 丫头们站在廊下对着院子里的地面指指点点,笑着看雨点儿往下落,姚婧坐在屋里傻了…… 这样也行?! 老天爷,其实你的内心深处是深深地爱着康师傅的是吧?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吧?于是就像幼儿园小男孩儿一样欺负自己喜欢的小女孩儿,以引起对方注意么?所以三天两头给康师傅找不痛快,直到他求你了,你才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有求必应? 事实证明不是! 因为康熙十八年七月,京师又地震了!还是巨严重的那种! 屋子摇摇晃晃的,连早已经淡定的京城百姓都淡定不起来了。墙倒屋塌!地下水都冒出来了!满天尘土飞扬,鸟雀乱飞,四下巨响不断,姚婧有一种2012的错觉,这下或许能穿回去了?姚婧脑子里想着完全不靠谱的事儿。 穿越这种事儿到底不是想穿就穿的,往往是想穿的不给穿不想穿的硬让穿。所以姚婧静静地看着家人善后。自家房子还算结实,正房没塌,但是佣人住的地方毁了大半,死了几个还压坏了不少人。 额娘反应过来头一件事就是打发人去官学里看两个儿子是否平安,然后把两个女儿抱过来检查,大妞妞到底是小孩子,哭花了小脸,姚婧倒没哭,脸也白了!这跟去年的地震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么!额娘吓个半死,差点以为她傻了,抱着在她后背上拍了好几下,姚婧抽抽嘴角,梦游的声调:“额娘,我没事儿。” 富达礼和庆德回来了,俩人脸色也不好看,又灰头土脸的,好在人没受伤。二叔也遣人来问好,说外面乱了营,让家里看好门户不要乱走动。他是中侍卫,轮休在家,便趁机帮着料理外面的事务,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还得到里去表表忠心,以防被康师傅惦记着说他不够忠心。 这会儿大伙儿也不敢在屋子里呆了,打包了点儿东西都在空地里窝着。又有管事的来说:“库房东北角塌了。”额娘问明了只是存放笨家什的库房,也就不很上心了,只管问人员伤亡情况。 过了四天,才有政府有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登门:“您府上没事儿吧?”你妹啊!这都几天了? 可人家间奉旨调查来的,还得好声好气地说:“挺好的,圣恩浩荡。”你妹啊!不浩荡大家也挺过来了。 等地震闹完了,人还得继续过日子。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该埋的埋、该治的治,该修房子的还得修房子。朝廷终于反应过来了,又是给塌房子的补贴,又是免赋税的。 地震了,不少人失了生计,辛辛苦苦二十年,一震回到解放前。姚婧两周岁半了,大妞妞也有五周岁了,按虚岁的话,就更大了。额娘决定给她们也请西席教点字,毕竟这么样的人家女孩子可以没才华但最好识点字,至少以后管家的时候方便些。 丈夫不在家儿子还小,小叔那里还没成亲交际不算很广,最后托了娘家人。舅舅家派了个体面仆妇来回话,当时姚婧正跟大姐一起在额娘正房呆着,听了全场。回事的人口齿伶俐、脑筋清楚。通过她的回话,姚婧这才知道额娘娘家是蒙古正白旗的西鲁特氏——给找了个先生。 是正白旗下的包衣人,姓江,中了举,还没中进士,世道又乱,怕被派到南方战乱的地方当灰。旗人脱包衣,除了恩赏之外,如果中了进士也是有可能脱了包衣的。这位的目标是从包衣人变成在旗的一般满洲民众,唔,汉军旗。因为地震了,房子也塌了,家底也折了很多,索出来教书补贴家用。 倒霉蛋康熙皇帝在线阅读 倒霉蛋康熙皇帝 - 终于学会写名字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终于学会写名字 姚婧一直不愿忘记自己的本名,也不大记得住自己现在的名字,反正现在的名字也没什么人叫,只要她知道那是喊她的就行了。反正吧,也没有老师,哦,按现在的外表年龄应该是幼儿园阿姨喊一声‘姚婧’,让她来答‘到’。而且,到现在也没人告诉她姓什么。 她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种情况发生,她是伪幼儿,表现出来的学习水平,满语蒙语比大姐略好些,汉语就只能用神奇来形容了。 江先生是旗人,知道选秀这回事儿,想了想这家的门第,这位嫡出的小姐又早慧。卯足了劲儿想把姚婧教好,在主人家面前争个光,以后即使抬不了旗,也可在主人家面前表功得其照拂。 姚婧也给他争脸,跟年长三岁的姐姐功课是一样的,还一点就通,记忆什么的都好,问题出在了写字上。 这位先生快到四十了,下颔无须,只在唇角上蓄了两撇老鼠须。从鼻端外沿往外拉出两道细须来,鼻子底下都是秃的,活脱脱就是个衙门里的坏师爷,看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据说——这是本朝此年龄段男子标准须型。 你妹啊!本来这先生还算五官端正带点书卷气的,现在…… 扯远了,鼠须先生教她们写字。先描红,“上大人孔乙己”地写,这些笔划挺简单的的还好,小爪子现在算比较给力了,写得端正。小孩子写字么,就不要强求了,总的来说还看得过去。但是,正式上学就意味着得会写自己的名字。 这就比较强人所难了,大姐名淑娴,呃,这不是重点,但是她好几岁了,身体也比较大了,控制能力要好些,写起自己的名字来有模有样。姚婧虽然比同龄人强些,终归强不过硬件限制,悲剧地把寸大的米字框涂了个满满当当。要是别的复杂的字,也就先放下了,但是名字不能不会写。 更倒霉的是,她俩的名字不是先生教的——姑娘家的名字严禁外泄——而是让俩哥哥教。富达礼要求严格,庆德各种跳脱讨厌刺激人。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必须要写好。两人就领了这么一个任务,理所当然地认真。 这年头的人忒实在,讲究扎实的基本功,功课不会是吧?读!抄!一遍不会再来一遍,直到会了为止。字写不好是吧?写!练!十遍不行再来十遍。从前有个卖油的老大爷说:“手熟耳。”写多了就会了。 姚婧看着小萝莉淑娴写得不错,未免脸红,比不过个小丫头让她内心无地自容,也咬牙写。每日除了正常功课就是写字,写写写!一面写一面在心里打稿子,有了揣摩复杂汉字笔划的底子在,写起简单字来更是像样得多了,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一天一百遍一天一百遍,从八月写到十月,除了正常的功课,每天还要这么写自己的名字,写得都觉得这俩字不像是汉字了,总算在大写薄子上能写出这俩字儿来了。虽然离娟秀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到底也算工整了。也知道这算是难为她了,为了各种考虑仍让她练习的两个哥哥松了口气。 姚婧终于牢牢记住了自己现在的名字——石淑嘉。字字血泪,至死难忘。 ————————以后就叫你淑嘉了,我是从善如流给主角改称呼的分割线———————— 十月二十二,淑嘉背完今天的一小段《论语》又写完了字,去正房吃晚饭。她和大姐淑娴上学的地方是在外面院子里,早起吃完饭去上学,学完了回来,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只用学半天。 到了正房,青儿和阿福又在翻腾西鲁特氏的行头了,从朝冠到朝靴。淑娴淑嘉请过安,告了坐。西鲁特氏笑道:“都过来了?”又问淑娴:“今儿过得可好?先生说你的功课如何?你妹妹有没有淘气?”淑娴起身答道:“先生说我的功课还过得去,妹妹一向很好的。” 西鲁特氏道:“这倒罢了,原不指望你们做女状元的。听你嬷嬷说你近来夜里也要做针线?你还小,夜里灯火不亮堂,久了伤眼睛。你还小,不知道厉害,这会子坏了眼睛,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又吩咐淑娴的嬷嬷:“以后晚上不许姑娘做针线了,她小不懂事儿,你们也不懂么?好歹等大些了再做。” 又温言对淑娴道:“往后晚上要是没事儿,早些睡,早上卯正就得起身,晚上睡觉不许晚了酉时,你还小呢。便是睡不着,写两页大字儿也比这个好,不许写小字儿。”淑娴应了。 西鲁特氏这才转过头来说淑嘉:“你今儿怎么样啊?晌午的点心好吃不好吃?”又取笑淑嘉写名字写了两个多月,淑嘉脸红了。被这样取笑呢…… 淑娴问西鲁特氏:“额娘这里姐姐们收拾衣裳,可是有事要忙?”西鲁特氏笑道:“与你们不相干的,我明儿要进有事儿。”小孩子问话的时候,大人总是会回答得含含糊糊,总是不肯爽快地把事情说出来。 淑嘉心说,又进,这回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犹豫了一下,还是用软软的萝莉音问了出来:“额娘去里做什么啊?”西鲁特氏这回倒答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淑嘉:……说了等于没有说嘛! 第二天,西鲁特氏早早起身穿戴好,坐车去里了。淑娴淑嘉也起得早,到了这里没电视没电脑,晚上睡得早,早上不用叫就能起很早,淑娴大一点,六点钟起床,淑嘉小,被允许多睡半个时辰。然后洗漱穿戴请安——今天西鲁特氏有事早出门,没见着本人,两人到祖父的屋子外面行礼,与富达礼、庆德打了照面,两个男孩去上学,两个女孩儿也吃早点,然后休息一会儿温习一下功课,吃早饭。 到了课堂,大约九点多,开始上课。到了正午就下课,回来吃点心,有时候会午睡,下午起来写作业复习,到了点吃晚饭。吃完晚饭也就顶多四五点钟,时间大把的,可以玩,也可以做别的,然后饿了吃宵夜,消化一下睡觉。 以上就是平常的一天。 今天除了额娘有事,一切如旧。中午两姐妹回来的时候额娘还没回,淑娴就问留守的青儿:“青姐姐,额娘出门的时候说没说什么时候回?”青儿欠身道:“太太没说,只说不会太晚,姑娘们不用挂心。”淑嘉就问:“额娘到底做什么去了呀?” 青儿弯下身,给淑嘉摘了沾在衣服上的线头:“今儿里要册封个嫔呢,听说是叫德嫔罢?就是去年生了小阿哥的那位贵主儿。里封了主位,咱们太太这样的命妇要去道贺的。” 淑嘉傻了,原来……我经历了雍正皇帝出生的时刻而不知道么?清普员们对雍正、老八是非常热情的,连带的淑嘉也被普及到了雍正他妈是德妃、老八的妈是良妃,据说德妃偏心十四,老四是被皇后养的所以跟亲妈不亲经常地没被外人欺负反而被亲妈欺负。 这个大概就是了吧,一个嘉号只能对应一个人的对吧?所以德妃和德嫔应该是一个人,唔,妃大概比嫔高?所以称呼她德妃只是因为以后升职了?大概,是吧…… 确实是的,晚饭前西鲁特氏就回来了,换了大衣裳,问了家务,就吩咐摆饭了。带着儿子女儿一道吃,食不言,吃完了才说话。淑嘉就缠着问今天的事情,西鲁特氏拗不过她,又不是隐秘的事情,便说:“确实是德主儿,妃当然比嫔高。唔,这一位生的是……”心里算了算数学,估计康师傅的儿子生生死死的有点复杂,算了一会儿才说,“四阿哥吧……” 妹啊! 居然的是他!冷面王,多少穿越前辈打破脑袋都要抢着当他“唯一心爱的”——小老婆,偶尔也有大老婆,或者干脆连老婆序列都没入的外室——的雍亲王!甭管一开始个个嘴上说多么地不想跟阿哥扯上关系,最后十有**还是……扶额,太掉份儿了!只能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囧囧有神了!这个娃娃知道他三百多年后被yy成神马样子么?如果他知道了,那那张被称为冷峻有型又隐忍的脸,估计从现在开始就该长成个囧字了吧? 囧四的妈,德嫔娘娘,人称德主儿、德主子,据目击者西鲁特氏称:“是个颇有贵气的人……”说了等于没有说,她老人家到底长啥样儿哩!淑嘉没兴趣了,大家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房去了。 拜表现出‘早慧’所赐,淑嘉小朋友的申请得到了批准,可以不用躺悠车了,唔,她房里有床也有炕,天冷,先睡炕。被取笑:“好吧,你也算长大了,能读书了,不是小孩子了,去睡炕吧。春喜、夏喜上夜,每日叫一个嬷嬷在外面的大床上睡着陪你。” —————————————————————————————————————————— 康熙十八年,有喜事的不止是终于“转正”——正式进入主位战斗序列——的德嫔。到了十二月,转正比德嫔早的宜嫔也生了个儿子,这事儿倒是不用命妇们一齐进道贺——一是身份不够,再者以康熙的儿子目前被阎王回收的概率来看,还是观望一下比较好——只是给大家添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淑嘉扳着手指头,据她所知,康师傅家的儿子数量足有十四个,简直就是带上了替补的足球队,所以号称数字军团。现在……老四下面是老五,刚刚是个勉强组建的篮球队还是没替补的。 唉,唉,数字尚未成军,师傅仍须努力呀! 随着又一个皇子的降生,康熙十八年也到了尾声,总的来说,这一年……除了前线告捷,并不算是什么好年景。比如,在老五出生的这个月……太和殿失火了!烧了个一干二净,没半天,整个四九城都知道了==康师傅估计该急病了吧。 值得大书特书,先干旱会被求了雨然后又地震的康熙十八年哟,到了冬天,它又旱了,一片雪毛都没飘下来。京城的人们更加淡定了,旱就旱吧,等着围观皇帝找上帝要雨……咳咳,说错了,大家怎么着也是活在京城的,万岁爷能不管大家么?所以吧,日子照过好了。 如此淡定,只能说,真不愧是帝都的气度啊! 这样淡定的氛围里,淑嘉踩着干燥的康熙十八年冬天,迈进了康熙十九年。 终于学会写名字在线阅读 终于学会写名字 - 姑娘拜见外祖母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姑娘拜见外祖母 眼睛一眨,公**变母鸭,呃,错了,是岁月如梭,日子过得可真快。现在已经是康熙二十年了,康熙皇帝终于打赢了仗。大军还没全回来呢,他老人家赶着在过年前几天一口气先给四个小老婆提高了职称和待遇。据说这四位同日晋封,分别是惠妃、荣妃、宜妃、德妃。 靠挖!后四大天王! 康师傅,你行的!开着这么多康师母帮你煮私房牛面么?害我额娘没事儿还往你家去给你小老婆磕头! 雪花飘了下来,康熙二十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淑嘉小朋友康熙十九年就背完了她的启蒙课本三、百、千、《幼学琼林》等,今年还背了整本的《论语》,开始背《孟子》,字也写得像模像样了。出乎意料的,鼠须先生的满文很好,倒省了大家不少事儿。 西鲁特氏和嬷嬷们是会说满语的,西鲁特氏还会写蒙语,但是她们统统不会写满语,虽然满语是据蒙语改编的。正好有了江先生来,西鲁特氏使人对江先生说:“姑娘们略识几个字就好,只是国语得学得好些才成。孩子玛法看重这个。” 满语课程的加入,让汉语教学的进度就降了下来。西鲁特氏还希望江先生给讲一点点算学,背背九九表什么的。江先生一看东家的要求并不高,估计也不会考女孩儿写八股,也按照要求来教。淑嘉的高数全还给老师了,但是基本数学还是有的,这倒不用学,小学时学的珠算也还在,学得并不辛苦。 难倒她的是满文,说满语她还行,主要是有这个语言环境,可是书写就很为难人了。会说了,不等于会写,不懂的人看着全是竖杠子加圈儿点点,实在要费一些功夫。英语再难,字母也是清清楚楚的,清语的书写、还要用毛笔写出来……淑嘉仿佛看到了当初连写两个多月名字的悲惨时光……遇到了挑战,淑嘉这才真的定下真来用心学着写。 西鲁特氏认为她要到明年开始学针线比较好,现在也学不到什么,她这才赢得了不少时间,下午淑娴抽空做针线的时候她还能够用来温习功课。文化课上的进度自然要快得多,甚至超过了淑娴。比人家基础又好,时间又多,要是还比不过淑娴,淑嘉可以……非常诚恳地承认淑娴是神童,她绝不承认自己呆。 随着淑嘉在文化方面把淑娴甩得步子越来越大,淑娴房里的灯光熄得也越来越晚。直到某天晚上淑嘉躲下了之后听两个丫环说话。春喜、夏喜放下帐子,估着淑嘉睡了,才悄悄铺被子,两人睡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条子,屋里有炕有熏笼,但是不冷。 两个丫环开卧谈会。 春喜小小声:“哎,你听说了没有,那边儿大姑娘房里,睡得越来越晚了。” 夏喜:“你才知道?夏天的时候,大姑娘房里的小荣就说了,大姑娘夜夜看书做针线。”估计表情是鄙视的。 春喜也不生气,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么?” 夏喜不在意的声音:“大姑娘是姨娘生的,想出头儿就得下功夫。不过也不是白饶的,听说已经能自己裁荷包打络子了,花儿也会绣了。” 春喜开始鄙视夏喜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可是听太太房里的芍药说的,外头来回太太,说是咱们姑娘上学比大姑娘强多啦。我看是大姑娘觉着比不上咱们姑娘,怕丢脸了。” 夏喜:“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都说咱们姑娘比大姑娘小着三岁,可什么也不次她呢。大姑娘本来听着人家说她姨娘生的就有些……现在,怕不更要强了?” 淑嘉‘用着4m宽带开着外挂跟人家卡死人不偿命的校园网用户pk’的感觉浓烈了起来,愧疚感也升了上来。无意中……刺激到了一颗稚嫩的萝莉心啊!要是因为被外挂比了下去而心灵扭曲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淑嘉周围没有同龄人作比,下意识就对比着淑娴来做,淑娴做什么她也做什么,本来对她的心理年龄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她也就没意识到这其中有不对的地方。离开幼年期很久了,完全不记得正常儿童是什么样子的人缩在被窝里画圈圈。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大概也许,在这个不靠谱的年头,她还是不想放慢进度的,多一点资本防身也是好的啊!皇帝都被土地抖的年头,小女子还是悠着点比较好。绕了一大圈儿,又回到了原点,淑嘉郁闷地揪着被角,好吧,她承认发现自己挺自私的,一点都不圣母。 直到自鸣钟敲了十一下才迷糊着睡了。 —————————————————————————————————————————— 小姑娘们的小心思西鲁特氏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身份有差距不是么?而且年末了,她的事情尤其多。三藩平了,公公要回来了,他老人家的住处要收拾,还得再检查一下地震震坏了的地方是不是真的修葺如新,震坏的摆设也要重新补齐,死了人的仆役家里要再给一点抚恤。各处亲戚的年礼已经送了,各处送过来的年礼也要查看分配。 不知道丈夫今年能不能得空回来看一看?虽说离家近了,打仗的时候没特殊情况也不能回来,现在仗打完了,应该能够松快松快了吧?小叔子也得娶亲了,婆婆不在了,作为嫂子,也要考虑帮一下忙的。给里的年礼也备好递了,她前后仔细看了十几遍,没有纰漏了。 新年来的时候,依旧是娘几个过,标准爹也没能回来。这一年的应酬就多了,淑娴偶有被带出去过其他的地方,淑嘉却只去了舅舅家。舅舅家离得不远,按后世的说法,大概是在同一个街区。 淑嘉与淑娴共乘一辆马车,跟在西鲁特氏的车后面,进了角门,换车。据说……是看外祖母。外祖母住在府邸的西路,之前淑嘉也来过,只是那时候小,不在意就睡着了,等睡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回程了,恨得捶蹈足。 现在清醒着来了,囧囧有神的感觉却分外浓烈。大抵这样的人家家中的布局总是差不多的,从很早的时候开始,中国人对于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屋子就规定得很详细,布局、规格连门钉用几个都有规定。一般而言,当家主母住主屋,老太太住在府邸西路,大概与故的布局有点像。 也所以……舅舅家跟荣国府的布局也有点像,外祖母那里也要过几道门,过个抱厦厅。见外祖母去,外祖父还死了。哦漏,还好,她不姓林。 外祖母一头银丝,雍容富态,长相看起来就是蒙古人。虽然打扮上已经很是满化、汉化了,屋里已经有了不少女人。西鲁特氏带着女儿进来,地下早摆了拜垫,拜下去,被叫到榻边了仔细看。 老太太一开口,京味儿十足,问几岁了,爱吃什么一类。淑嘉一一答了,倒不用担心很多,她还不用寄养在舅舅家。地下两溜站着不少年轻姑娘和媳妇,也座着不少。 淑嘉被介绍了一下,外祖母亲自指着两个年轻(太年轻了)的女孩子说:“这是你大表姐,这是你二表姐。”淑嘉多看了一眼后者,嗯,大家都是二字辈的,心理平衡了好多。看着她们已经梳起了妇人的发式,可脸上还是高中生的样子,未免让人嘴角抽搐。 屋里有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穿着褐色绣花的缎子衣裳,头上戴着钿子也来凑趣着:“到底是您的外孙女儿,通体的气派总比旁人家的好。”老太太眉眼淡淡的,问淑嘉:“吃豆腐不吃?”这说的是蒙语了。淑嘉也用蒙语回答:“家里常做,就是没吃过舅舅家的。”妇人听不懂,噎住了。 豆腐端了上来,老太太喂外孙女儿。喂完了,老太太还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带着孩子去看看你嫂子。”两个表姐也起身:“我们也靠退了,正好与姑母一道。”丫头已经过来收拾了,那位妇人也只好告辞了。 路上西鲁特氏问侄女:“那是谁?”年长一点的那个表姐答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她男人在南边儿打仗的时候犯了事儿,如今三藩平了,部里要议罪。因与咱们家旧日有一点儿交情,想求我阿爸帮忙。”年幼的表姐续道:“姑姑想,还是老太爷在的时候做过兵部尚书,多少年了。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哦,三藩平了,多少在战争期间有点小错的人,当时要让人继续卖命,也不打也不杀。现在三藩平了,开始秋后算账了。这么说来,她家玛法好像也有危险了?!淑嘉不淡定了。 这样见到舅母的时候就不大有神,西鲁特氏说:“在阿妈那里吃了一碟子豆腐,怕是撑得悃了,”又埋怨那位来撞木钟的,“要不是她,也不用被喂这么多。”说的两人都笑了。舅母笑着叫领她到院子里走两步,再回来。 淑嘉很忧郁,她明明只被喂了两小块儿,哪有一碟子?她不是吃货,只是心忧全家。 ———————————————————————————————— 这种担忧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的,康师傅要给老婆升职称,还要筹划着各种祭告。三藩平了,小玄子赢了,好大一份武功,当然要告诉天地祖宗。据大表姐说,她那位在銮仪卫当差的丈夫已经在收拾的,皇帝要带着皇太子去盛京,正在准备两位出行的行头呢,一旦准备好了,颁旨出行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皇帝目前心情好,大概不会罚得很重。 小表姐那在吏部做笔帖式的丈夫也在忙,总要统计一下从逆的官员、效忠战死的、为贼所杀的人,还要计算空缺,选拔新人。于是,有跟着吴三桂的人冲在前头消耗康师傅的怒气,估计……这位军前效力的人有点小错是不会追究得太狠的。 西鲁特氏听侄女这样一说,心情好了很多。这两位也不是有意安慰的,只是闲话家常,说起西鲁特氏辛苦,丈夫外放,两个侄女安慰说:“我们家的虽然在京中,也帮不上忙,都忙差使……”意思是,您这也不是特别难熬的,大家老公都忙。 直到晚饭前,西鲁特氏固辞了留饭:“家里还得我照看呢。”这才被放了出来。 姑娘拜见外祖母在线阅读 姑娘拜见外祖母 - 石家的光荣历史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石家的光荣历史 康熙二十一年,康师傅乐得颠儿颠儿的,吴三桂终于完蛋了,他家打手经过与吴三桂交手也磨炼了一下。虽然这其中八旗的表现有些让不太高兴,与入关时的悍气出入不小,还有混水鱼被参了的,但是终归是平了啊!国家不用给三藩贴钱,反而还能把三藩纳入囊中,真是太好了! 康师傅一乐,不光是在北京祭这个告那个,还带着儿子去盛京了。正月里要受朝贺,皇帝不好轻易离京,一到二月,康师傅就登上早就准备好的銮驾出发了。所以,紧赶慢赶回来的大部队,悲剧地没有见到康师傅。 众将士:咱是得胜回来的啊,咱还没有在您面前得瑟表功啊,您怎么就走了呢? 康师傅:朕也要跟祖宗得瑟表功啊! 扯远了,再扯回来。 前面说的淑嘉的玛法也是随军出征的,所以他也回来了,全家都得迎接他去。富达礼和庆德向学里请了假,由二叔领着由一群管事、小厮拥着在门口候着。西鲁特氏带着女儿、姨娘、丫环、嬷嬷在内院听信儿。 玛法先到他的住处正房坐下,洗面更衣,然后男一起、女一起行起礼来。礼毕,老太爷先看孙女儿,他老人家随军出征得早,俩孙子还见着了,但是孙女儿生的时候他还在南方呢。 淑娴淑嘉的生长发育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波动,所以她们的年龄也比较好估算,老太爷心里算了一算,嗯,臭小子,老子在前头拼命,你在后头居然有时候回家生娃!标准爹好无辜,他老人家只是得了机会回个京,汇报个情况,然后被加恩允许回家住一晚上而已。 又扯远了,再扯回来。老太爷看着两个孙女儿,生得都不错,其中大孙女儿长得更漂亮些,大孙女儿除了顶心一撮小辫儿头皮上也有了些短发,已经开始留头了。也温言说了两句话,虽然已经估计了孙女们的年龄,还是按着正常套路来,先问多大了,又问取名字了没有。淑娴先回了:“孙女儿九岁了(虚岁),阿玛给取的名字叫淑娴。”淑嘉也依样回答了。老太爷道:“唔,你们额娘我是放心的。” 寒暄完了,设家宴,男女分开。老爷子带着儿孙坐在一处,西鲁特氏带着女儿在后堂坐着,与他们隔着一道十二扇的大屏风。因为没有婆婆,外面又是公公和小叔子,西鲁特氏并没有亲自出去布菜,只是隔着屏风时刻关注而已。 前面人数不多,但是倒也热闹,这位老太爷是个爱热闹的主儿。先问二叔最近可有用心当差一类,又问:“主子爷带着太子爷去了盛京,侍卫们随行,怎么就没点了你呢?你是不是得罪谁了?谁给你小鞋儿穿了?!”无赖的老头声,大有小儿子说一声是,他就挽袖子抄家伙带人砸上门的土匪气息。 二叔无奈的声音:“阿玛,大内也得有人当值呐,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位还在里头住着呐。”玛法哼了一声:“罢了,你也还算年轻,下回轮上了再说罢。”二叔这回连声都不吭了,这个阿玛不靠谱,绝对是他的心声。 玛法对孙子的态度和蔼了不少,问问功课,两个孙子在官学里考试都是优等,玛法大为得意,然后道:“到底是我家孙子。我们家世代武勋,从龙入关的人家,你们的骑也不可放松。”富达礼和庆德应了。这才开始吃饭。 气氛很轻松,这会儿讲究抱孙不抱子,老人家对孙子比对儿子要宽容。老太爷看着有十五六的大孙子,再看看有十三四的小孙子,大的几乎要有成人的高度,成熟稳重,小的也开始蹿个儿了,机灵秀气,老人家很满意。喝了两杯小酒,说话就开始不靠谱了:“都大了,到了该说媳妇儿的年纪了。哦,”看看小儿子,“你小子还打着光棍儿呢,回来就给你办……” 有在侄子面前这么说叔叔的么?众人黑线。 老太爷已经转移了话题,把他先前的上司骂了个狗血淋头:“吴世璠都死透了,还不回来!不就是想拖拖多抢点儿么?那点儿出息!我先回来了!主子爷又去盛京了……这群混蛋这会儿该得意了,等主子爷高高兴兴地回来,他们再死回来,还带着仆仆风尘呐。” 黑线加倍。 老太爷骂了一会儿,终于消了气,淑嘉目瞪口呆,这样在家宴里破口大骂其上司的行径,两百多年后或许还行,现在么……在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各种仆人面前,太不谨慎太不注意形象了吧? 解了气,冷静了下来,老太爷又恢复正常了。或许觉得自己和大儿子不在家,孙子们能长成这样,应该算大儿媳妇的一份功劳,倒是正正经经地夸了儿媳妇几句。西鲁特氏于屏风后起身:“阿玛过誉了。” 老太爷嘟囔着:“好好儿的,学汉人酸秀才的样儿,我夸你自是夸得。” 淑嘉皱皱眉:您老不是姓石么?这是个汉姓儿吧?她小人家当了二十几年汉人,自己关起门来抱怨是一回事儿,被人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斜眼看看,西鲁特氏八风不动,依旧坐得端庄,站着伺候的姨娘丫头嬷嬷也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其实屏风外头,所有的人也依旧很淡定——老太爷乱说话的时候太多了,为了胡说八道得罪人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老太爷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小儿子和俩孙子:“你们光顾着读那些四五六了,国语学好了没?” 四五六?侄子们的眼睛里闪着疑惑。 四书、五经、六艺……叔叔的眼睛里透着绝望。 眼神交流完毕,还是得回话。富达礼被叔叔看了一眼,起身小小声答道:“玛法,官学里有满汉师傅的……”您不知道官学么?老太爷假装没看见儿孙的目光,又侧过脸对后头说:“丫头们学过国语么?” 这回是嬷嬷们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太太叫奴婢们教过说话儿,旧年请了江先生,是正白旗下的,通国语。” 老太爷就把两个孙女儿又叫了出来,用满语慢慢地问话。喜欢吃什么?做游戏么?玛法从南边抢,哦,是带了好东西来哦,你们喜欢什么?要快快长大啊,长大了嫁个好人家,玛法给你们很多嫁妆哟~(抢了八年了,可不是有很多好东西可以当嫁妆么?) 孙子们被冷落了,有点儿尴尬。儿子额角直抽抽,阿玛,您这是在闹别扭么? 淑娴淑嘉一一回答了,用的当然是满语,老太爷高兴了:“还是丫头贴心。”还不高兴地瞪了儿孙几眼。富达礼兄弟对这位离家近十年祖父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八年来祖父一直在前线接杀,他们心里早把祖父当成了英雄,孰料见着个老无赖,惊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那位二老爷则很淡定,淡定地等着老太爷发火。 “咱们家祖上姓瓜尔佳,苏完瓜尔佳,正经八百儿的地道满洲!姓石?那是你们曾祖父的名讳里的头一个字儿……” 淑嘉听得晕头转向,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儿:她,户口簿子上写了二十几年汉族的姚婧,在变成汉军旗石家二姑娘淑嘉之后,现在又变成了满族瓜尔佳氏。 ———————————————————————————————————————— 老太爷很不爽,一顿接风宴吃得乱七八糟——这仅指他本人,别人看着他生气都很爽。然后指定二儿子:“先把咱们家的事儿给他们都说明白了。” 于是,二叔翻箱倒柜儿找了族谱,给侄儿侄女讲自家的光荣历史与尊重身份—— 淑嘉她们家,“世居苏完,姓瓜尔佳氏。明成化间,有布哈者,为建州左卫指挥。布哈生阿尔松阿,嘉靖中袭职。阿尔松阿生石翰,移家辽东,遂以石为氏。”这是姓石的来历,以及她们家祖上是世代官僚,在明朝就混得开。 “石翰子三:国柱、天柱、廷柱。万历之季,廷柱为广宁守备,天柱为千总。太祖师至。巡抚王化真走入关,天柱先与诸生郭肇基出谒,且曰:‘吾曹已守城门矣。’翌日入城,廷柱从众降,授世职游击,俾辖降众。”——据说这是从正式记录里抄回来的。窝勒个去啊! 对此,淑嘉不作评论。 然后就是石廷柱兄弟的光辉业绩,哦对了,石廷柱就是他们家这一枝的祖宗了。石国柱做到了工部尚书,石天柱任过刑部承政,最了不得的就是石廷柱,说起这位的业绩的时候,二叔的脸上都泛着淡淡的骄傲。 石廷柱,拿广宁做投名状从了努尔哈赤,然后跟着努尔哈赤父子俩东征西讨、南征北剿,打过蒙古揍过朝鲜,跟祖大寿接洽过,跟孔有德、尚可喜同事过。汉军旗一建就入了正白旗,然后做了镶红旗的固山额真(某按,其实就是镶红旗都统,不过是当时满语的叫法),驻防过京口,打下过太原。退休的时候还加了太子太保兼少保,然后晋了世袭的三等伯,死了之后还赠了少傅和太子太傅。 对于这位被勒石记其功绩的前伯爵,二叔一脸向往。然后就是祖父一辈了,祖父有六个兄弟,他排第三,他老人家叫华善,是和硕额驸,娶的是和硕格格,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格格的亲爹叫多铎做过和硕豫亲王,据说他有个同母的哥哥叫多尔衮。 华善当多铎女婿的时间很短,因为淑嘉的祖母在顺治六年,十六岁就死了,嗯,生下独子石文炳后不久。石文炳就是淑嘉的标准爹了,他是郡主生的儿子,顺治二十四年石廷柱死的之后,三等伯由他袭了而不是他爹。原因么——华善不能总打光棍儿吧?于是,在多尔衮倒台之后,他老人家又续了回弦儿,生下了个儿子,就是二叔石文焯[1]。悲剧的是,华善的祥瑞程度跟康师傅有得一拼,第二任老婆也挂了,还好,他比较有自知之明,没再娶。 不对啊!拜某本写明朝那些事的书所赐,淑嘉同学对明朝历史还算熟,为了弄清楚其中脉络还列了张世系年号表,成化、弘治、正德、嘉靖、隆庆直到万历末年,这里头差了一个半世纪好不好?! 她们家才经历了四代?成化的时候布哈已经能够做官了,至少是青年了……扶额……她家到底是真满洲还是冒牌的啊?!也就是说,他家150/4=37.6,每代将近四十岁的时候才生下一代才能对得上号儿,虽然也有长子与幼子年龄差很多的情况,但是……这得多大的概率才能连着四代这么算下来?‘袭职’必须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不会那么巧每代嫡子生得都晚吧? 还是……他们少算了一、两代人?这年头流行早婚好不好?就算有个六代也很正常啊。是族谱记错了么? 耳边,石文焯还在继续说着祖先的功绩,淑嘉已经神游天外了。(咳咳,其实华善就是老三而不是老大……姑娘,你……果然二了么?) —————————————————————————————————————————— 淑嘉游魂一样飘回屋里,脑子里不停回放,我家祖宗卖了广宁,我家曾外祖父是多铎屠遍江南……淑嘉那位做过兵部尚书的外祖父,石文焯没有介绍,不过按其资历、年龄,多半也是有着一样的经历。曾经极度厌恶的屠杀,他们差不多都有份,有一堆这样的亲戚,实在让人胃疼。 这回连腹诽的资格都要被取消,郁闷得不是一点两点了。她不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地方穿过来,顶多嘴上说一句,其实心里也很难偏激得起来。但那是隔了多久之后的事儿了?时间这剂良药已经抹平了不少事情了好不好?现在呢?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吴三桂还要打着恢复华夏衣冠的旗号蓄发称帝呢!她没办法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啊,什么叫悲催,这就叫悲催!淑嘉抱头。 老天爷,你妹啊! [1]改了一下,炳字和焯字的偏旁一样,于是设定这俩是兄弟。 石家的光荣历史在线阅读 石家的光荣历史 - 江先生的解说课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江先生的解说课 淑嘉晚上是真的睡不着觉了,不是她有民族仇恨还是神马的,毕竟吧,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了。然而相信每个中国人对于那一堆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式的割地赔款都不会有好感,对于留头不留发也不可能欢欣鼓舞,所以她对清代的历史是半分好感都没有的。她现在倒能适应这倒霉催的清穿,但是对于自家亲戚背的那么多人命债,却也纠结得胃疼。 她背过一段激昂的话—— “一代枭雄努尔哈赤死了,对于这个人的评价,众多纷纭,有些人说他代表了先进的,进步的势力,冲击了**的明朝,为历史的发展做出了贡献云云。我才疏学浅,不敢说通晓古今,但基本道理还是懂的,遍览他的一生,我没有看到进步、发展、只看到了抢掠、杀戮和破坏。我不清楚什么伟大的历史意义,我只明白,他的马队所到之处,没有先进生产力,没有国民生产指数,没有经济贸易,只有尸横遍野、残屋破瓦,农田变成荒地,平民成为奴隶。 我不知道什么必定取代的新兴霸业,我只知道,说这种话的人,应该自己到后金军的马刀下面亲身体验。马刀下的冤魂和马鞍上的得意,没有丝毫区别,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没有无故剥夺的权力。”[1] 记得太深了,对于这种血染的顶子,无法兴高采烈得起来,虽然现在的优渥生活悉源于此……太纠结了!她要是再文艺一点,完全有可能纠结至死! 然而她还不很文艺,所以还没有纠结死,日子还得继续过。她又不能提刀砍了康师傅,当然她可以高喊反清复明,接着就会被家里人当成疯子处理掉。所以,她还得老老实实呆着,认认真真实习。太废柴了! 纠结完了,淑嘉小朋友终于认清了事实,她就是俗人一只,贪生怕死。老实过日子吧,雄心大志与忧国忧民这种事情,她,办不来!本来就是小市民一只,难道还想一统全球?老被窝着吧。给自己定好位的废柴妹妹低落了很久——纠结出这样一个结论来,我到底在纠结个毛线?! —————————————————————————————————————————— 随着华善的回归,宁静多时的石府热闹了起来。原本他与石文炳不在家的时候,外面的应酬总是少的,偶有人来都是石文焯接待,茶饭一类也不多,一个月一总汇报一次也就够了。现在华善回来了,各种应酬都来了,华善也有开宴的时候,种种开销、种种杂事都来了。还有带着老婆一道来的,就由西鲁特氏负责出面接待。 西鲁特氏的院子里便热闹了起来,回事的仆妇、来拜访的亲友客人称不上络绎不绝人数也不少了。淑嘉有时会被叫出去见见客人——多数是地位比自家低的,见了淑嘉行礼都避开身子不敢受。这样人家嫡出的姑娘,即使年纪小,还是敬重一点比较好——她额娘还在上头坐着呢。淑嘉听西鲁特氏介绍,这里面多是正白旗出身的官员夫人,其中有几个是世领的佐领家的,旁的还有在六部当差官员家的。此外还有些人,却都没让她去见。 淑嘉挺困惑的,她经过石文焯的解说,已经知道正白旗与正黄、镶黄一样是天子亲领的上三旗,没有旗主王爷,就认皇帝一个主子。得了东家指示,给两个小姐讲解一点八旗制度的江先生说,皇帝指派都统来管理本旗,但是都统听着不错,实际上指不定今儿让你管正白明儿调你到镶蓝,今天还是蒙古都统明天就变成满洲了。每旗真正的中坚力量却是佐领,因为他们通常是“世领”,老子是儿子依旧是,毫无异议的深蒂固。 佐领的职位听着不算高,但是,举凡核查在旗人丁、每次申报待选秀女、宅田、诉讼等等全是由他去办,然后报告都统。管男丁代表着捏着国家给旗丁的补贴、选差的时候的名额,管秀女的代表意义就更丰富了。 这样的佐领,还来她们家奉承什么?一、她们家不是都统(石文焯没说她们家现在有人担任此职位),二、京城中别都缺就是不缺勋贵,三、她们家也是正白旗,按说也归佐领管,不是么?那她们还要做什么?还这么客气。 淑嘉上课的时候就问了江先生。江先生笑道:“府上目今虽不是现管汉军正白旗的都统,只是姑娘许是不知,府上管着五个佐领呢,凡此五佐领辖内的官员、监生、壮丁都以令祖马首是瞻。现今孝康章皇后母家佟佳氏,为何受人敬重?非是因着出了一位圣母皇太后,他们佟家连着同族,属下可有十多个佐领……嗯,保不齐以后还有更多……”自言自语中。 石家这样牛!淑嘉原本以为石家一个三等伯,嗯,伯爵是世爵但是在王爷一大把、公爵满地走的北京,三等伯也就是个毛毛雨。就算石文炳是郡主的儿子,但是祖母是多铎第三女,听这就知道了,她至少还有俩姐姐呢,努尔哈赤儿子里多铎排行第十五,他的兄弟平均一人就生两三个闺女,这也够一个排了,她们再生儿子呢?完全无压力么,一点都不显贵,真的。 但是说到在旗中的势力就不好说了,五个佐领,虽说汉军旗在各方面的待遇比不上满洲和蒙古,出仕的名额机会什么的,但是比起普通汉人来,实在是强多了。五个佐领,概率再小,得出多少官儿?汉军旗还算是满籍的,满员比汉员在地位、升迁等方面占优的不止一点两点,正白旗还是天子亲军。 中的侍卫皆从上三旗子弟中选拔,下五旗的人,本事再高,除非父祖立了很大的功劳被皇帝记住了想给个体面,否则是想都不要想这样的好差使的。跟皇帝在一个住宅区呆着,这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你可能时不时碰到他,混个眼熟儿,被皇帝记住的人,文雅的说法叫做“简在帝心”。 真是太震惊了,淑嘉不淡定了,五个佐领人口以千计呢。 —————————————————————————————————————————— 除了来看望领导的,还有来踩点准备提亲的。三藩刚打那会儿,还死了皇后,打到后半截又死了一个。南中国在战争的云下,北中国也忙着准备,宗室、八旗青壮围着这个事儿转,谁敢说:“皇帝,咱申请婚假。”都得说:“吴三桂未灭,何以家为?”皇帝也不能在这当口表现出好色来,于是秀女停选了。 即使再开选,许多人都超龄了,按规定,没经过秀女大挑被淘汰的,不许私自聘嫁,偷着嫁了的没别的就一个字,罚。三藩打了八年,压了八年的姑娘,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你说急不急?好容易三藩完蛋了,丧期也过了,大家当然要急着挑女婿嫁女儿。先下手为强,剩女太多了。许多人已经跟佐领打好了招呼,一旦重开选,马上报超龄,审核后就嫁掉。你说嫁妆?都八年了,能准备不好么? 因为打仗,没心思结婚,剩男也不少,但是优质的永远像金字塔,好的越少。还是先打个招呼比较好。石文焯,和硕额驸的亲生子,虽然不是郡主所出,却也是继室夫人所生,还是个侍卫,年轻,前途一片光明。还有个当伯爵的亲哥哥,家世也不坏,当然是大家看好的女婿人选。 华善心里有数,命人传话给西鲁特氏,闲着没事儿,打听打听哪家姑娘好。“十八以下的都不要相看了,宗室里也要指婚,怕是要有旨意。二十以上的又太大了些,怕在家里养得情古怪了。差不多十**的姑娘你给打听着。回来告诉我。” 登门的人大多数也就是这些人了,怎么说呢,华善毕竟是在前线犯过错的,他没傻到发贴子广邀宾客,做人不能太嚣张。与他级别层次相当的自不会没事跑过来。 所以,最初的一个多月之后,家中慢慢地恢复了正常,静静地等着圣驾回京。 圣驾没等到,等到了圣旨。 西鲁特氏完全没想到,她跟丈夫能这么快见面,而且,未来都会住在一起。二十一年三月,正在盛京玩的康师傅抽风地刷了道旨意下来,她家丈夫被点了杭州左翼副都统。皇帝不在京城,连皇太子也给带走了,朝见都免了,回来到有关部门备个案,石文炳就能直接上任了。 此事一旦发了抄,石家就知道了,西鲁特氏听了信儿,又开始琢磨着丈夫要带的东西。这事儿不用瞒着人,很快正房的丫头婆子们便知道了,淑嘉下课回来也就知道了。她苦恼了: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虽然不管好坏,康师傅要你去,你就得去,可心里有个准备好啊。 一个离皇帝一百公里的地方,比一个离皇帝一千公里的地方,孰优孰劣?总兵原来是个正职,副都统却是副官,哪个更能展开手脚?怎么看怎么都像发配一样啊!难道康熙跟他家祖宗聊天,聊到了华善,然后越聊越生气,然后……展开报复了么? 因为有了江先生,淑嘉能问的事情就多了,兼之年岁渐长已经不是婴儿了问问官制之类的问题也不算惊世骇俗,孩童式的好奇也是个好的借口。第二天上课,江先生检查完前一天的功课,又讲了些新的内容,然后问有没有不懂的地方,淑嘉趁势提出了问题,反正她也是关心她家标准爹。 江先生踌躇了许久,才开口,尽力说得简单一点:“总兵官是正二品,副都统也是正二品,并无高下之分。原杭州翼副都统犯了错叫人给参了,因在平三藩的时候前头打仗他在后头纵兵虐民,圣上调令尊去杭州,那是信任。”再说了,总兵归督府管,杭州驻防的副都统只听都统的。说到升职,总兵已经是同类里最高的了,再升就要另想办法,而副都统上头还有都统,现成的一步台阶。 淑嘉暂时放心了,没两天,石文炳就回来了。人先往部里报到,行李打发仆役送到家里,仆役回来先给老太爷磕头,又被西鲁特氏叫去问了一会儿话,知道石文炳一切都好,命他们休息了。 西鲁特氏与丫环婆子们收拾石文炳带回来的行李,看了一眼就皱眉道:“东西数目不对呢,衣裳也少了。”婆子道:“奴婢去把跟老爷出门的人再叫来问问?”西鲁特氏正拣着衣裳,手下一顿道:“等老爷回来再问罢。” 石文炳不久就回来了,先拜父亲,与兄弟寒暄,然后回来看老婆孩子。淑嘉看他倒没大变样,面上虽有倦意,口角倒噙着点笑意。姐妹俩是从课上被叫回来的,见过一面,又被打发去上课了。 隔着窗子听着西鲁特氏道:“可还有东西没带了来的?我瞧着数目不对。”石文炳道:“我看着针线,不是你做的都零星或赠或赏了,旁的家什也赠了人,带着也累赘。”西鲁特氏不说话了,与丫环一起给石文炳擦脸换衣服。 晚饭的时候,人都齐了,难得的团圆饭。真不容易,打了八年,抗战都能打赢了,才啃掉了吴三桂。家里两个顶梁柱在部队里混了八年,华善还在前线爬滚打,两个人居然都能囫囵个儿地回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顿饭就是团圆桌一起吃了,华善坐在上手,左边是石文炳、空座、淑娴、淑嘉,右边是石文焯、富达礼、庆德。西鲁特氏起身布菜,两道汤后,华善就让她坐下了。西鲁特氏在闺女上首低头坐好,闷声吃饭。食不言,一顿饭吃完,西鲁特氏带着女儿退下了。 石家的男人在商量事情,去杭州是件好事儿,唯一犹豫的是,要不要携眷赴任? 石文焯的婚礼还没举行,家中也没有当家主母,这可不行。华善略一寻思:“你叔叔现在在浙江做布政使,公事上头他自有数许能照拂一二。到了那里也要有应酬,没有主母可不行。”儿子还年轻,前途大把的,必须要经营好。 石文炳还在犹豫,毕竟他连后妈都死了许多年了,这家里没个正经的诰命撑场面可不行。华善大手一挥:“老二就是要娶媳妇,也得等大挑的旨意下来,里过了筛子,还不用这样急。再说了,你阿玛可还在家里头等着挨罚呢,闭门思过,自然不用多少应酬,真有事儿,有几个管事的也就够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此时淑嘉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决定将要被打包上路带去看白娘子。 [1]明月大人写的明朝那些事儿里的话,偶觉得挺有道理的。 江先生的解说课在线阅读 江先生的解说课 - 踏上座船去杭州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踏上座船去杭州 有了华善发话,石文炳一家就开始打点行李,选择跟随的家人,另外富达礼和庆德兄弟还要在官学里读书,并不跟着去,交由祖父和叔叔看管教育。他们俩的仆役就原封不动了,西鲁特氏还特意嘱咐了两人的母嬷嬷,要仔细照看他们的起居。 要带走的就是石文炳夫妇与两个女儿的随从人员,石文炳在公务上面聘请的人员由他自己决定,西鲁特氏要忙的就是居家伺候的人。石文炳的伺候文墨的小厮要带,带走四名,留下两个看家;西鲁特氏的两个嬷嬷、四个二等丫头、两个一等丫头也要带走;淑娴、淑嘉的母、教导嬷嬷都要带走,此外两人各有两个大丫头要带;石文炳的姨娘,西鲁特氏决定带,于是她们每人还有一个丫环。 西鲁特氏的车夫、石文炳吃惯了口味的厨子、给大房做衣服的裁缝、得用管事的、靠得住的男仆……林林总总光现供使唤的仆役就有三十来个,这还是简之后的结果。这其中又有几房家人,针线上的吴婶儿和车夫吴大就是两口子,两人还有儿女,就让儿子留在京中伺候少爷,小女儿才七岁,就一道带着走。如此种种。 对于一直生长在这个家庭里,穿越前对于世家生活状况的知识来自于《红楼梦》的淑嘉来说,这是还是很简仆的了,君不见贾宝玉一个男孩子就用了十几二十个姑娘伺候着——还不算为他洗衣做饭做衣服陪着出门的。 要说看一个家庭的兴衰,不是看有多少暴发户的气度、有多么讲究排场,不是一个主子使唤几十个奴才就算有气场了,更不是看自家丫环‘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金贵’就是高人一等了。真正的气场,是在于主人有没有统领全局的能力,奴才是偷奸耍滑还是令行禁止,是一戳一动还是心中有数。三十几个仆人,分居府中各处,收拾起东西来,居然没有丝毫慌乱。看着是急了一点儿,完全没有没头苍蝇胡乱撞的感觉。收拾起东西来,基本上就没有磕碰折损的,也没发现有偷窃的。 西鲁特氏这里,把要带走的衣物铺盖带着,首饰等带上一些,大件的古董其余的细软都一一造册封锁好。西鲁特氏是正经的伯爵夫人,她的配车形制是有严格规定的,到了杭州现做也不方便,似乎要带着走。还有石文炳按伯爵配置的一套子仪仗,也要带走,以及,石文炳将做副都统,有一套仪仗。都是到了杭州就要摆开来撑场面的,自是一并带走。 别人的东西淑嘉不知道,她自己的东西里面,衣服、配饰(年纪小,还没什么复杂的首饰,主要是项圈儿长命锁小镯子一类)、平常用的东西都由嬷嬷们处理交由西鲁特氏点头后打包了。她自己的要求就是把平常学的几本书笔砚等也带上,西鲁特氏想了一下:“也好。江先生那里,你阿玛等会儿要与他说说,凭他是跟着一道南下还是留下来。不管他留不留,你们到了杭州总要接着学的,温习一下也不坏。不知道要不要再请先生,到了杭州怕难请懂国语的先生了……”完全自言自语了起来。 —————————————————————————————————————————— 石文炳抽空见了一下江先生,这是女儿的文化课老师,又不是儿子的先生,所以重视程度略有降底。经过谈话,石文炳也清楚了江先生的格。总的来说,不是个小人,或许到家里来教书有一点点借势的图谋,但是本职工作做得不错,他看过了两个女儿的功课,又考了她们背书和理解,认为江先生教得还不坏,尤其是他还通满文,这就比较难得了。 当石文炳提及江先生未来有何打算的时候,江先生道:“蒙府上看得起,学生还想再接着吃这碗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江浙自古是文风昌盛之地,学生能够去开开眼界将来也是大有裨益的。”就跟你在东南沿海上学,然后跟西藏学生一起高考似的,教学质量的原因啊。 这年头的科举,说是全国统考,却不是按照同一标准录取的。从朱元璋定了八股取士开始,为了平衡南北方教育水平、让朝廷选人达到一个平衡不致地缘地一家独大,就分为南榜、北榜还有他老家凤阳附近的中榜。到了清代,中榜没了,但是按地域分配名额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就跟各省按名额招生类似,你命不好,生错了地方,万一再填错志愿滑了档600分照样去二流野**学校,命好的生在天子脚下,踩着500分就能去了京师大学堂。所以说,最佳模式是,落户在容易考中的地方,学习在竞争激烈的地方,这样的把握会上升好几个层级。 石文炳了解地点点头,又问:“先生家中可安顿好了?”江先生忙道:“俱妥当了,圣恩浩荡,旧年震坏的房子有赏银修了。府上给的束脩足以支撑家业了。”石文炳笑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又把平日江先生来府授课时伺候的小厮正式分给他做书童,另派了个小厮负责起居。 说起来麻烦,所有这些收拾完了,也只花了两天的时间,这其中还包括了去安排船只。嗯,他们这次是走水路,完全不走陆路,杨广同学开的大运河不用白不用!船的空间也大,装的东西可比马车多多了,又不需要费心照顾马。呃,好像也需要照顾马的——石文炳一行还带了好几匹马,包括他心爱的坐骑,西鲁特氏拉车用的马等等。 圣旨下是在三月,从盛京一路传到直隶,石文炳接了旨,在直隶办了交割,再回北京。到了北京,要到有关部门(神秘的,淑嘉不知道的部门)备案,拿新的印鉴、公文。这是公事。然后回到家里,要与亲朋好友辞行,要收拾行李,要跟父亲、兄弟、妻子商量事情。等到起身的时候,已经到了四月初。 —————————————————————————————————————————— [京杭大运河,是世界上里程最长、工程最大、最古老的运河之一。北起北京(涿郡),南到杭州(余杭),经北京、天津两市及河北、山东、江苏、浙江四省,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全长约1794公里,开凿到现在已有1500多年的历史。分为四段:永济渠、通济渠、邗沟、江南河。] 拜应试教育所赐,淑嘉对京杭大运河很熟——当然仅限于书面上。所以当西鲁特氏嘱咐着多带仁丹,又叫淑娴、淑嘉随身带的小荷包里放醒脑薄荷:“到了船上头晕就拿出来用。”淑嘉问:“额娘,咱们要坐船去?”西鲁特氏答道:“走运河,一直走就到了,再省心不过。”的时候,淑嘉的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回想起了这段文字。 也对,京杭大运河,直达的。比别的比这个更省心了。 一大早,石文炳带着妻女向华善辞行,地下拜垫摆开,头磕得实实在在。主子们磕完了,奴才们于门槛外叩头,领头的两个管事的张禄、福海他俩跪在廊下,余者男女分边儿跪在院子里。华善道:“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也不说什么了,道儿上小心,把我给你四叔的信捎到。”石文炳应了,又返身磕了三个头,西鲁特氏忙带着女儿也跪下了。 富达礼与庆德兄弟早向学里请了假,此时也在。兄弟俩一起跪着,要求:“阿玛,让儿子送您和额娘、妹妹到通州罢。”华善道:“一起去罢。”石文炳这才领着老婆孩子带着仆人行李赴任去了。 石家一行人是在通州码头登船的,石文焯请了半天假亲自来送兄嫂。动用了好几辆车,西鲁特氏的马车装着她本人和两个女儿,等到了地头,马卸了装船、行李装船、车也装船、人也装船。丫头婆子们揣着自己的小包袱另坐着四辆车,又有四辆车装些随身行李铺盖一类,随车有男仆押车。其实小厮仆役也有跟着车马步行的。 石文炳兄弟与富达礼、庆德俱乘马,说来石文炳是三等伯,按规定是有一整套的仪从的:金黄棍四,杏黄伞一,大小青扇二,旗枪十,在前面开道。一路很顺地到了通州。临上船前,石文炳还在对石文焯道:“我南下去了,家中父亲春秋渐高,你侄儿尚小,都交给你了。”石文焯道:“兄弟自当尽力,只是有什么事儿,除了阿玛侄儿,还能与谁商议呢?” 石文炳低头寻思了一下儿:“你侄儿还不很懂事,你抬举他们了。我琢磨着,家中要有大事,也只是阿玛拒往永兴,议政王大臣或部拟要定罚,阿玛军旅之中却无败绩,主子爷未必会动真怒。旁的倒没有什么值得费心的。真有事儿,便去豫郡王府,这么些年,虽说没大亲近,却也没断了联系的。”石文焯仔细记了下来。 石文炳又道:“四叔家的文英兄弟,现随驾去了盛京,等他回来,有什么事儿,也可多商议。”石文焯咧了一下嘴:“嗯。” 富达礼与庆德的眼睛都红了,本来嘛,该死的三藩让他们家的孩子都没怎么跟父祖打过照面儿,八年啊!正在成长期的孩子呢,小时候的印象全都模糊了。京师地界对于在前线奋战的八旗将士,那宣传里还是非常高大的,两人心中父祖的形象非常高大,见面之后,真正浴血的祖父颇有些囧相,而在后方的父亲则非常符合传说中的高大全形象,由不得他们不以父为荣。 本来石文炳在直隶,非常近,两兄弟都想跟着去历练的,现在倒好,被康师傅大脚一开,顺着京杭大运河玩儿滑梯似的一溜滑到四千多里地外去了。孺慕之情在心中泛滥,由不得他们不难过。 石文炳也没有训斥他们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说:“回家进门儿先把眼泪擦干了,别叫你们玛法看见了。”然后细细地说在官学中要认真读书,他们都大了,将要有大人的样子,家中祖父年迈,他们是小男子汉了,要帮着叔叔照顾好家里等等。又夸又捧又提要求,把两兄弟弄得服服帖帖。 石文焯看准了机会,轻声道:“大哥,该启程了。”富达礼与庆德又与西鲁特氏拜别,昨天晚上的时候母子三人就痛哭了一回,西鲁特氏哭得尤其厉害,现在眼睛还是红的。富达礼勉强道:“额娘不必挂心,我们是在家里,倒是阿玛额娘才是客中呢。”庆德抿紧了嘴,仿佛这样就能抿住了眼泪似的。淑娴淑嘉心里也发酸,默默看着不说话。富达礼撑住了对两个妹妹说:“要听话。”看两人点头了,才退到一边站着。 石家此次出行,规模算不得小了,用了三艘大船。打头一艘是石文炳的官船,载着他、他的幕僚仆从,以及护卫,江先生也带着分给他的两个小厮在这艘船上。中间的那艘船就是西鲁特氏带着女儿以及女仆们了,石文炳另派了随行的管家之一张禄带着四个男仆押船。最后一艘其实没什么人住只放了押船的人,主要是存放马匹,还看着西鲁特氏的马车等笨的大件行李。 大船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了,石文焯才带着侄子们往回走。 踏上座船去杭州在线阅读 踏上座船去杭州 - 大运河上初体验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大运河上初体验 上船之后,看了房间,这船算了大的了,前厅后卧俱全。只是毕竟是船上,房间比家里就显得小了不少,西鲁特氏扶着婆子的手转了一圈儿,然后在前厅坐定,分配了房间,吩咐母女三人的丫头去收拾房间摆放行李。 主人家住在上面,船工等住在甲板下,为了方便女眷有什么吩咐,船家还特意带了自家女人来听使。西鲁特氏坐在小厅里,两个女儿两边坐着,丫环嬷嬷们围着,都在听船家娘子说新鲜事儿。船家娘子穿着干净整洁的布衣,头上着只银簪子,进门来先磕头,淑嘉头一回见到了小脚。三角形的,有点儿像粽子,看着怪吓人的。想到原本正常的足形就这样弄成了畸形,背上泛起了一阵凉意,扭头往窗外看去。 船家娘子磕过了头,西鲁特氏问了她的年纪、姓氏、家庭情况,船家娘子道:“小的娘家姓周,夫家姓李,今年三十四了,家里有两儿一女,两个小子现都在老爷船上呢,闺女在门外候着,太太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淑嘉本是扭头避开眼的,然而一看窗外,却看住了眼。她从没乘过这个时代的船,好奇心自是不小。一向克制自己的淑娴也表现出了小孩心,虽然坐在舱里,眼睛也时不时往外瞥一瞥。西鲁特氏见女儿对窗外好奇,想着她们毕竟还小又是头一趟出远门儿,只要她们不往甲板上乱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淑嘉心说,到底是没污染的年代,随便什么地方一看都像一幅风景画,要是这会儿能随便拿着相机照下来,不用ps都能当名信片儿啊!正在初夏,岸边一片郁郁葱葱,没有高耸的楼房,也没有工厂烟囱里冒出的黑烟。 河道挺宽,据说在南方解粮入京的时候,运河上船连着船一眼望不到边,蔚为壮观。现在是夏四月,河上还不算很忙碌。石文炳的座船上打着官牌,走起来只要不遇上了比他官阶高、爵位也高的——绝大多数这样的人都窝在京里了——那是非常方便的。 京杭大运河并不是从北京到杭州拉的一条直线,虽然比不是黄河的九曲十八弯,其河道也是折来折去的。南半截还好些,北半截本就是在划着之字。好在元代曾经对京杭大运河进行过截弯曲直,因此北半段看着直了不少。即使这样,对比着日头,淑嘉也看得出来船行并不是正南直北的。 耳朵里听着船家娘子李周氏说着行程安排一类:“太太,今儿行船的时辰少,先在天津停一下儿。咱们这船过码头就停,补些淡水。我们船上人家真急了就从河里提水喝了,太太小姐们金贵万不能这样的。我们家那口子说,咱们老爷吩咐每日开船前、下碇石后都要溜会儿马……” 在这个主要靠风靠桨行船的年代,在运河里行船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这一天先是在家中辞行耽误了一点时间,又在通州码头话别,所以走的路程并不很多,红日渐沉的时候果如李周氏所说在天津停了下来。 石文炳带着几个亲随下去溜马了,船家自去补充淡水、饮食。石家自带了厨子,连食材也带了不少,比如自家庄子上产的细米、去年腌制的风羊、腊。到了岸上再配一点新鲜果蔬,吃得也不比家里差多少。前厅里四下的窗户都打开了,河上凉风吹来,心情舒爽。出门在外比在家里省了不少规矩和排场,淑嘉还多吃了半碗饭。 西鲁特氏看着女儿吃饭,忽地放下筷子道:“今儿一天,我光顾着听李家娘子讲古了,居然忘了问。据她说,初次上船的人,极易晕船的。你们姐妹要有不舒服的,可要老实说。”淑嘉心说,要晕早晕了,海盗船我都不晕的,这个就更不怕了,她会晕车,但是并不晕机晕船。而且晕车也只是晕汽车,晕的是那股味儿,对摇晃的抵抗力尚可。 淑娴道:“我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点儿,后来看着外头的风景,倒是慢慢儿好了。”西鲁特氏又问淑嘉:“小妞妞呢?”淑嘉笑道:“我光顾着看景儿了,还没觉出来呢。”西鲁特氏见她们都有胃口,不像是晕船的样子,才放下了心,又问青儿:“你们呢?” 青儿福了福身:“回太太,我们还好,就是船开起来走得不大稳当,只是大姑娘那里的李嬷嬷和二姑娘那里的乌雅嬷嬷有些儿不大好,吐了两回,漱了口躺下了,并不敢惊动太太。”西鲁特氏道:“既这么着,弄些清淡的饭菜给她们吃。李家娘子说,这晕船也没得治,跟着船走一阵儿就好了。” —————————————————————————————————————————— 吃完饭,石文炳也来了,带来了江先生。用实际行动表明,这不是在放暑假,即使是在旅途中,又男女分开来,功课还是要做的。当下点起灯烛照明燃起香料驱蚊,师徒三人就在前厅里教学相长。 石文炳夫妇移步后堂说话,石文炳的意思,船行在河中虽然小的摇晃,但是船还是挺大的,不会影响到正常行动,姐妹俩的功课可以减少但是不可以全免。 西鲁特氏道:“叫她们白天学着做针线,晚饭后再念点子书也就是了。”石文炳看看两个女儿,想了一下两个女儿的年纪,确实要把重点移到“妇德”的学习上了。便点头答应了。石文炳又对西鲁特氏道:“这回去杭州并不很难,四叔现是浙江布政史,驻在杭州,四叔家的文英兄弟现做着侍卫,并不与四叔一道儿,咱们带着闺女们去了,四叔四婶必是欢喜的。” 西鲁特氏皱眉道:“这个我并不担心的,离了家,咱们便把四叔四婶当做阿玛额娘侍奉又怎么样?横竖是小辈儿,奉承长辈是应该的。只是,京里待四邻都是在旗的,我听说旁的地方……” 石文炳笑道:“咱们去杭州住在旗下营里,那里住的都是咱们旗人,并不与汉官家挨着,到时候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就是了。至如那些夫人们,央烦四婶引荐,四婶岂有不尽心的道理?”西鲁特氏这才放下心来,又笑道:“旁的好说,我就怕闺女们学得蛮子的小家子气,这下可放心了。”石文炳道:“汉人固有不好的地方,也有好的地方,南边儿的针线活儿是出了名的,要不也就不会有那么些织造府在南方了,对了,杭州还有织造……” 然后又说了一些女儿的教育问题,家中仆役的任务分派,西鲁特氏还提出到了杭州仍需要或买或雇一些使的人手。石文炳道:“这些都好说,咱们本就带了种种人手,到了那里先安顿下来,慢慢寻可靠的牙子买来就是了。我又想到一件事——小妞妞该留头了罢?” 西鲁特氏道:“这个我已经想到了,路上日长,就不给她剃头了。等到了杭州,也能长出不少头发来了,收拾的时候已叫采买上给她办了些头绳、梳妆使的家什也有了,与大丫头是一例的,头发长长了就能使。”石文炳点头称是,又笑说:“江南物埠风华,什么好东西没有,偏又从京里带些坛坛罐罐的。”西鲁特氏道:“我就不信了,哪里的东西比得上天子脚下。”石文炳笑着摇头。 —————————————————————————————————————————— 姐妹们在江先生的指导下在读书,前面说了这年头讲究下苦功夫,天生机敏的是一说,天生笨的,也有法子让你学得好。淑嘉是真的相信郭靖式的学习方法肯定能背下《九真经》了,你想啊,别的什么都没有,一天到晚就接触这些东西。不像信息爆炸的时代你坐在地铁上都有无孔不入的电视广告来扰乱思维,开个网页看新闻,一不小心就点了相关链接,明明是奥巴马干掉本-拉登最后能扯到老布什喜欢熊猫。在这里,就一样东西,天天看天天背,什么样的脑子会记不住呢? 因为授课时间的缩短,江先生无法细讲,但是东家说了,到了杭州之后,要让女儿把《女四书》学起来。江先生有些惋惜,两个学生,小的是天生聪明一点就通,大的虽然差一点,但是比起一般孩子还是强,尤其是肯下功夫。江先生觉得即使是女孩子,不让她们读完《四书》也有点可惜了。 于是江先生干脆下了死命令:背!反正你们不用写八股,大体意思知道就行了,微言大义不讲就不讲,但是你们得背会,以后有了功夫自己如果有兴趣,找细讲的书来看也是能看得懂的。江先生头一回教学生,劲头足足的,主人家给的待遇又不差,又遇上了好学生,自然卖力。 从北京到杭州,拖家带口走得又慢,怎么着……也得个把月吧?《四书》里圣贤本身说的内容并不多,背吧!一遍不行就两遍,你们白天大把的时间!一段读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好了! 据说,江先生有在茶房里当差的亲戚,据他不小心说出来的八卦,皇子们就是这样读书的,学习方法发明人——本朝皇帝,康熙爷。里外知道的奴才都说,到底是皇家,连读书都比别人用功,难怪主子就是比奴才英明。江先生是不是这样想的待考,但是毫无疑问,这样刻苦用功的方法和神是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赞叹和赞同的,所以江先生越发催逼着自己的两个学生仔细读书了。(先生,你忘了,你家学生不用考状元也不用当皇帝啊。) 小玄子!算你狠!淑嘉原以为工整地写出名字已经很痛苦了,哪料到名字写好了就不用再这么苦练,但是读书……那跟“淑嘉”两个字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工作量好不好? 再不乐意,还是听了先生的话,背吧!写吧!这年头讲究这个,石文炳夫妇或许能够容忍闺女背不出四书,肯定不能容忍闺女不懂规矩。想以后不受罪,现在就得多吃苦。淑嘉握紧了拳头。 大运河上初体验在线阅读 大运河上初体验 - 悲催的夏日出行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悲催的夏日出行 上了运河,江先生因为调整课程的需要开始要求她们背完《四书》,四书的核心内容其实并不算很多,小女孩又不要求做什么深刻掌握,倒也轻松。沿河而下,又过了几天,淑嘉把原本已经背了一半儿的《孟子》又背了两篇。然后,麻烦来了—— 刚上船的时候,有股子新鲜劲儿撑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两天一过,后续反应出来了。时值农历夏四月,又是在运河船上,家中常备的消暑冰块是不要想了,连凉凉的用来湃点水果的井水都没了。后宅里的女人,别管什么民族、什么身体底子了,这年头全是圈院子里不可能上健身房的,到了大夏天,在光秃秃没有遮阳地的运河上,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还要里一层外一层的衣服裹得死紧,侥幸没有晕船的女人们,有不少人开始中暑。 最要命的是,石文炳是沿着运河南下的,越走天气越热。而且他们还是去上任的,不能中途停下休养或者干脆掉头回去。 中暑之后,先前因为新奇而压下去的晕船症状,在不少人那里也开始出现了。西鲁特氏是主母,条件更好些,有打扇儿的、有捧茶的,还有自己的一独立房间。淑嘉淑娴两个也是一样,到底还是扛不大住了。 淑嘉觉得这个夏天份外难熬,以前在京的时候还说这时代没有温室效应,夏天居然不热,庆幸没空调也能过得下去。谁知道不是这里的夏天不热,只是家里条件不错,让她感受不到热罢了。乘船的新鲜劲儿一过,她就四肢无力,身上发热。把西鲁特氏吓坏了,□喜守着她时时投湿帕子给她擦着,让夏喜打扇儿。 西鲁特氏船上的丫环仆妇们虽没大病,也是摇晃得东倒西歪。房间里是凉快了一点儿,却是气闷——衣服穿得少了,不好意思开窗==也不见得舒服多少。在这个年头,夏天里出行就是个杯具。到小厅里坐着吧,使丫头打着扇子,夏日的阳光本就白花花的映眼,水面还反光,越发头晕。 原本在家里的时候,西鲁特氏不大敢给女儿们吃冰镇的东西,连西瓜等夏日水果也不敢给多吃,怕寒,小孩子受不了。现在这项禁令也取消了,虽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不是一次只许吃几口了。出行的时候准备得周到,仁丹等消暑药材都带了,此时按各人等级分了,不断噙着。 西鲁特氏看总是这样也不像话儿,打起神来,检查了一下女仆们的状况,嬷嬷们可以少动弹一点,丫环们不能总这样懒散下去。便下命令,每天傍晚太阳下山了,同样有点儿晕的石文炳上岸去溜马的时候,女眷可以允许到甲板上走一走,争取早日适应船上环境——在船上还要过近两个月的时间呢。淑嘉姐妹俩也得了这样的待遇,要不是碰着了全船犯晕,西鲁特氏还不愿让女儿这样四下里疯野着去。 即使这样,白天人也都蔫蔫的。背书一类的活动只好放到早晨天刚亮到早饭前,饭后就缩在舱房里打盹儿。如此一来每天能背的书就少,好在淑嘉之前已经背了整本《论语》和大半本的《孟子》剩下的功课也不很多,日子也就囫囵着过了。 因为有了这样的波折,淑嘉五周岁的生日都没大过好,只是吃了顿寿面,西鲁特氏和石文炳各给了一点小礼物,西鲁特氏给的是一对嵌珠子的金镯子,石文炳给的是一对装了金锞子的荷包。江先生送了两本书,《唐诗三百首》和一本《山海经》。淑娴送了一只自己做的荷包,手艺算不上好,倒有童趣。 —————————————————————————————————————————— 船行到沧州,石文炳叫在这里停一天,沧州是个大码头,来往船只也不少,人流量大,各种行业就都发达。石文炳命张禄上岸请了大夫来,为船上的人开些防暑的药,又多采买一点做酸梅汤等的原料。然后叫拿着他的名帖,往附近驿站里去寻些冰来,他的级别在那里,居然也弄了少少一匣子冰,给大家解了解暑气。 船上的人虽不能就这样上岸游玩——晕头转向的也没兴趣玩,好歹船是停了,也都歇了一口气。 请来的是个留着白须的老大夫,带着当地口音,幸而北中国的方言都比较好懂,询问病情一类也没什么障碍。老大夫又了一回脉,点点头,与石文炳到外面说话。都不是什么大病,无非是平日里有些娇贵,经不起长途。又被要求开几副缓解晕船症状的方子,老大夫心说连丫环也娇贵。 开了些寻常的方子,又指点了抓药的地方,石文炳看了一眼药方,也都是寻常药,药倒也对。谢了诊金,又命张禄多带两个小厮去多买些药材来,路还长着呢。 船上煎了药来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都说好了些,淑嘉也觉得有了点神。船上的人不再打晃了,晕船的也渐渐好了,只是大家依旧有些蔫——天越来越热了,正常在家里都犯悃,何况在无趣的路上? 西鲁特氏便与石文炳商议:“两个丫头都还小呢,用功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江先生也忒小心了,不如说与他,很不必这样严。天长大日头的,小小孩子弄坏了身子可不好。不如把功课减一减,或讲些不劳心费神的,等到了杭州安顿下来,有多少书讲不得?” 石文炳便把女儿叫来,问都在学些什么,淑嘉看看淑娴,淑娴也正望着她,便低下头来。淑娴回道:“讲的《孟子》。”石文炳略一估计,也就猜出江先生的意思,不欲半途而废。知道读书人都有一点呆气,心里便有了主意。 石文炳对西鲁特氏道:“这事我知道了,自会与他说。便少读些罢,闲下来的时辰便多了,也不要叫她们太闲,小孩子家躲懒惯了不是好事。”西鲁特氏道:“我看船行得还算稳当,教她们做些针线罢,都不小了。”石文炳道:“你看着办。”转身去寻江先生了。 江先生正在考学生的功课呢,正考着,一婆子走了过来续茶,续完了茶也不走开,直等到他停了下来要教新内容才上来说老爷太太要叫两位姑娘问话。江先生不着头脑,只好放了她们进去。再听到脚步声的时候,石文炳出来了。 石文炳道:“打扰了你授课,倒累你久等。”江先生连说不敢,便问石文炳有何指教。石文炳把与西鲁特氏商议的结果说了,又说:“《四书》既已开始读了,便不必着急这两个月就教完,慢慢说给她们听就是了,到了杭州再教也使得。教完了这个,再教她们学旁的罢。船上沉闷,恐她们年幼耗神,还请你斟酌一二。” 江先生也是北方人,虽然姓江,坐船也会晕。本也是好强才撑过来的,此时一听可以慢慢教,不用担心教了半拉改换科目,也痛快地答应了。又问石文炳:“既如此,学生便给两位女公子减一半的课业,或说些沿岸风物典故、文人遗迹,抑或教她们画两笔画,可还使得?”石文炳道:“内子延请了先生来,若在家中我们原就不须多问的,不过是旅途生变才如此罢了。”这便是同意了。 —————————————————————————————————————————— 江先生便在心里琢磨着修改课程。背书、习字是必须的,可以减半;石家原还要求讲一点满语的听说读写,石家会说满语的人不少,两个姑娘说起来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要写,还有点困难,新学比较费神,一日就只写一两个词;画画可以教一点基础,江浙一代文风鼎盛,到了那里不会这些底气似有不足;乐器他是不打算教的,琴倒是应该识得一点…… 江先生心里列好了课程表,拟出来之后交给石文炳过目。石文炳并没有接,只说:“自是信得过先生。”有啥信不过的呢?他家闺女学习的时候丫头婆子跟着,这些人哪怕学不会内容,学个话还是行的,保证不可能有什么违禁内容出现。 江先生是另有意思的,要学陶冶情的课程,就要增加教学设备。学琴要乐器,学画要画具,如果再略教一点棋那就要弄棋盘棋子一类,那是要申请设备和经费的。石文炳终于领悟了江先生的意思,把单子拿过来一看,听江先生解说:“到了南边儿,这些都要略懂一些才好,不必非做才女,总要知道一点儿,不至于听不懂旁人在说什么。” 江先生原是觉得已经到了东家的脾气,《四书》读了一半儿觉得女儿大了就要背《女四书》,显然是另有一种培养思路。西鲁特氏还要求如果可能就教一点算术,都是为了日后管家服务的,不大可能专心培养才女出来。 不料,对他的说法石文炳深以为然,江先生惊愕之余也放下心来不去猜测了。猜什么呀,素质教育这东西,从来都是不愁靠试教育出头的有钱有闲人士才能搞出来的,石家正好有钱有闲,还不担心毕业后没工作的。 对此淑嘉挺满意的,她更适应那种语数外理化生历史地理美术音乐体育各种课程排在一起的课程表。为此,她也自己列了一份课程表。夏天日长,很早就天亮了,早晨起床收拾好,见到西鲁特氏、吃点小点心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到吃早饭还有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差不多够读书、背书、写字了,汉语课程难不倒她,《四书》的内容穿越前没有系统学过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其实有些片段还被节选入过语文课本难为过各年龄段的考生。数学也是,虽然高考的数学成绩惨不忍睹了一点儿,但是简单的加减乘除搁三百多年后是个学生都会。满文,经过最初的磨难之后,她也渐渐适应了。要说,有个一道学的,真的很能激发人的好胜心。 扯远了,早饭后休息一阵儿,此时西鲁特氏已经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处理完了,带着女儿们说说话,或者看着她们做针线。这个不由她作主,全听西鲁特氏的吩咐,叫针线上做得最好的媳妇来教她。由简单到复杂,反正淑嘉本人也不大懂这些手工,十字绣倒是绣过半拉,围巾手套织过一套而已。 最开始也不是就学绣花,先是练习一下手感,在布上扎针缝几道。主要是说明一下各种工具,针、线、尺……淑嘉因读《红楼梦》记得有打络子一节,倒提出要学。不料被劝说:“打络子看着容易,也是要手劲儿的,姑娘要学,只好学几个容易的,再学旁的,还得过两年呢。”不由大为郁闷。 西鲁特氏看她蔫头耷脑的样子,抿嘴一乐,也不点破。 悲催的夏日出行在线阅读 悲催的夏日出行 - 二姑娘开始换牙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二姑娘开始换牙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难得斯巴达了的江先生被各种晕船与中暑闹得,居然有闲情在减了功课的同时给她们讲点古诗什么的,江先生之前也不是不给她们讲一点《诗经》、《唐诗三百首》,当然都是抽着讲一点简单的,据说《关雎》是讲后妃之德的,所以会讲一点,《唐诗三百诗》里也有不少广为传颂的、有教育意义的,不知道的话会显得比较无知。 学诗的同时还能学一些生字,淑娴淑嘉学习,一开始除了标准课本之外,也会隔天讲一首诗来做教材,既学了字,也熟悉了诗歌这种文学题材,也增加一点常识。淑嘉挺喜欢这样的,果然,素质教育比应试教育更受学生欢迎! 现在再说唐诗,这就纯属是为了减轻学生课业负担,外加增加一点课外知识了。 正好在大运河上,当然要说一说这大运河,连日来除了教一点基础画法和基本的指法,江先生检查完功课之后都会说一说这大运河,今天到哪里了,明天将会到哪里,沿途风物如何。淑娴听得津津有味,淑嘉的地理学得不坏,会考拿的是优,但那是三百年后的事儿了,如今也十分感兴趣地听江先生神侃。 皮日休的这首诗立意新颖,倒也有可取之处,今天吃的是水捞饭,江先生吃得舒爽,晚饭后随石文炳过来上课,顺口念了出来,又以顺道讲了一回杨广同学的劳民伤财一类。 要淑嘉说,关水殿龙舟什么事儿?老百姓管你作威作福,给了基本需求,有了立锥之地,真没人造这个反。“我梦江南好”真没什么错,他娶了江南美女当老婆,亲自率军打过了长江,与江南文士相唱和,在江南的庙里讲过经,有过那么美好的回忆的地方怎么就不能再去看看呢。 可问题是你也别光为了自己玩儿把别人都惹毛了啊!最后只好整天着脖子盘算着谁会砍自己的脑袋。蠢不蠢啊?!什么叫不要竭泽而渔小时候读书没念过么?亏得还给自己找了杨震当祖宗! 都说炀帝是暴君,呃,他确实是,不过有名的三省六部+科举,可都是在他的手上完成的。胜者王侯败者贼,李世民也害死亲哥哥,那就是个明君,所以啊,杨广同学,要记得先写完作业再看动画片啊! 说起来,杨广同学颇有借鉴意义嘛,比如,对淑嘉来说,她要想过得舒坦,就得先把功课做好,然后把爹娘拍得舒服了,明面儿上表现好了,估计没什么人会计较她的小动作。 她感慨完了,江先生也絮叨完了,他说的隋末历史淑嘉估计比他还熟悉。只巴望着江先生能够说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来,亲眼看到活化石,呃,是亲身到了株椤纪,怎么能不领略一下呢? 淑嘉决定自力更生,主动提问,便问江先生:“枣庄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么?”嗯,时间忆经进入了五月初,石家的船队行程近半,已经到了山东枣庄附近。江先生想了一想,回忆了一下新看的书:“枣庄传说是神农氏建园种枣树的地方……”历史居然这样长!淑嘉凝神细听。 —————————————————————————————————————————— 这天晚上的水果有西瓜,她家的西瓜有时是切了片儿湃着的,在家的时候要吃了就把瓤儿挖出来挑去了籽儿,再切成小块儿拿牙签儿着吃。到了船上,依旧讲究。她穿越前吃西瓜喜欢自己吐籽儿,有时候还乐意含在嘴里当瓜籽儿嗑。呃,本来就是瓜籽儿…… 今天好容易尝着一颗未被挑出的瓜子儿,心下一喜,故技重施想嗑它。没想到…… “咝——唔唔唔唔……” 放心不是咬着舌头了,没那么衰,是喜事儿!悲剧的娃,开始换牙了,脱了齿,长上一口洁白的好牙,恭喜你从幼儿正式进入儿童期了。(某:尿床的尴尬事儿被你糊弄过去了,漏风嘴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本来呢,淑娴是早些时候就开始换牙了的,到现在也没全部换完,说话有些漏风,平日里更沉默了。伪萝莉淑嘉只当是寻常,她也‘经历过’这么一段时间,自是能够理解的。也就只作是平常,因她态度淡然,淑娴心里好过了很多——这时候的小姑娘心理总是敏感的,这么有损形象的事情,嗯嗯。淑嘉当时心里是很宽和的,小姑娘么,理解理解。 这位二姑娘忘了,她的经历过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她还得掉一回牙!前两天齿齿松动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最近为了消夏吃了太多水果,果酸给酸的,正打算少吃一点酸的,多吃点西瓜的时候…… 乌雅嬷嬷如今神尚可,看了淑嘉眉眼皱作一团的表情,连忙问:“姑娘怎么了?”淑嘉木着脸,放下牙签儿,伸出右掌到嘴前,吐出一颗细细的牙来,然后木然地看着乌雅嬷嬷,再然后哭丧着脸。淑嘉心语:md!居然要换牙! 乌雅嬷嬷却一脸的惊喜:“哎呀呀,姑娘开始换牙了,又长大了些,是大喜事啊!”连忙拿帕子接过脱下来的牙,引着淑嘉去给西鲁特氏报信儿。西鲁特氏和石文炳还没睡下,正在灯下说话。 听了乌雅嬷嬷回说淑嘉脱牙了,连问:“牙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乌雅嬷嬷便对淑嘉道:“姑娘?”淑嘉咬着牙,努力说得清楚点,掉牙都是从中间掉的,泪奔。 “丝面的……” 众人:……囧。 淑嘉老脸一红,西鲁特氏已经蹲下身来,让她张开口来看看。淑嘉把心一横,呲出了七颗牙来,西鲁特氏一看,原来是上面掉了一颗牙,忙取帕子把牙包了,小心放到床底下。 淑嘉吸吸鼻子:“额凉,吾刻睡了。”扭头就跑,妹啊!怎么这么悲催?! 怪不得淑娴萝莉越来越沉默,话很少说,手里捏着帕子,笑的时候也遮着,真真笑不露齿,原来…… —————————————————————————————————————————— 二姑娘越发有大姑娘的样子了(此处大姑娘是指,呃,大龄,不是指淑娴),举止更斯文了,坐得端正,极是沉稳,并不多话,即使说话也是简练。天天闷声不吭地或写或画,或弹琴,背书也不大声念了,只是小声咕叽,得空还做针线。 嬷嬷们、春喜、夏喜两个都很欣慰。她们哪里知道沉稳有大姑娘样子的二姑娘,此刻心里正在骂娘。 记得小时候为写作文背过一些著名科学家啦、文学家啦、政治家啦的各种事迹,以便举例佐证的时候会用到。其中一个就是,某自虐作者,写作的时候(那时候是纯手写),不坐,只站,这样逼着自己用最简练的语言来表达,最后大获成功。 淑嘉现在就是这个样子,说话漏风,牙齿还时不时再掉一颗下来,新牙还没长好,只能用最端庄最简洁的话来表达意思。她慢慢是接受了掉牙,也淡然了,必然的成长阶段么?但是,说话别人听不明白,说了也白说,说了还要比划解释实在是太痛苦、太挑战自尊了。 于是被迫着用最简单的语言来表达,淑嘉相信,长此以往,她能去参禅了。 随着淑嘉换牙、长牙,等她又掉了一颗门牙之后,时间到了五月下旬,石家的船队到了京口。石文炳一反常态地让停船一天,平常就是大家都晕三晃四地,也不见他让人休息,现在突然停下来,着实可疑。 石文炳带人上岸蹓跶去了,连江先生都跟着去了,淑嘉没个问的人。直到晚饭时分他们回来,才逮到机会发问。捂着漏风嘴,努力把话说得正确一点:“额玛,切看神马了?” 石文炳莞尔,笑答:“你们曾祖父曾驻防这里的。” 呃?石文焯讲古的时候似乎听过,但是,记不太清了,淑嘉有点不好意思。耳听得西鲁特氏也在发问,那会儿她还没嫁过来,等她嫁过来了,这事儿都没人提了。石文炳感叹着解释:“玛法顺治十二年授了镇海将军,就是驻防的京口。正好路过,看一看也是好的。” 这下淑嘉想起来了,之后这位祖宗就回京了,然后做了三等伯。 石文炳失笑:“不过是我偶一发愿,你们这都在想什么呢?将到杭州了,都仔细些罢。”又要西鲁特氏最近把要给同僚的见面礼准备好、把下人约束好,又让女儿们到了地头要听话等等等等。 见妻女答应了,石文炳才满意地看女儿们告退去跟江先生学功课。 石文炳的心里可不止是去瞻仰祖父生活过的地方而已,这当口把他往南调,固然是圣上看重,他自然心中激动,要去平复一下。再者……三藩平了,南边儿,还有一个台湾呢!杭州离台湾比福建远多了,许没他什么事儿,然而若有增援,广东、浙江是最方便的。石文炳的心里,也不是那么淡定的。 石文炳盘算着,三藩的时候是因为有华善在前线,所以他在后方了。这一回,兴许能真刀真枪立下功劳呢。再者,三藩那回,华善并没有能够圆满,是带着处分的影回来的。如果石文炳此番能够建功,议罪的时候华善的处分也许就能轻一点。 自己立功,为父赎过,两相叠加,石文炳激动了。 二姑娘开始换牙在线阅读 二姑娘开始换牙 - 船行数日到杭州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船行数日到杭州 人类真是顽强的生物,相信即使有2012,世界上能剩下小强也就能剩下人。这不,小两个月,三艘船上的人形生物都已经适应了船上生活,原来吐得苦胆都要出来的人也站得腰杆儿笔直了。 淑嘉在船上小两个月了,已经长了一层毛茸茸的头发,自己心里挺得意的。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学习也认真,进步也不小。 沿着大运河顺流而下,在京口,石文炳带着人去怀念祖父去。晚上回来,江先生又给两位小学生教了一首“京口瓜洲一水间”,然后又说到本地风物,因说到钟山,顺便又把南京给讲了一通。淑嘉对于南京、杭州都还算熟悉,在三百年后这些仍然存在的城市,都是历史文化名城了,其历史比某些国家都长。 淑嘉对于南京第一反应就是鸭血粉丝汤(喂!),还有中山陵、总统府、毛爷爷的那首诗了。这些显然江先生不知道,他说的是六朝古都、前明旧、江宁织造一类,南京有名的秦淮河他是不会对女学生说了,自己心里倒是怅然了一下儿。江先生说的,淑嘉都知道,淑嘉知道的恐怕江先生这辈子是不知道了。 比如江先生很崇拜的曹寅,淑嘉知道他家会很惨,然后会有个黑胖子写《红楼梦》。当然现在老曹先生还是江先生羡慕的对象,与文士相交,又深得皇帝信任,还管着个大肥差。都是包衣,差别也太大了! 对于黑胖的那位曹公,淑嘉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上天给她一次机会而且必须是清穿的话,她申请穿到乾隆朝,把这个坑文的家伙关小黑屋,不写文不给吃饭,不写到完结不放出来! 京口,因为课本里有王安石的诗,背过注释,知道大约在镇江的位置。第一反映是,呃,金山寺里的法海和尚……再联系到即将到的杭州那里的雷峰塔,感觉有点微妙。 —————————————————————————————————————————— 从京口启程,次日,淑嘉起来的时候淑娴已经起身了,两人差不多同时出门儿,一道给西鲁特氏请安去。两个漏风嘴,话也少说,互相点点头,逼着声音强说出一声比较标准的京腔:“早。”然后一起请安。 难姐难妹!淑娴年长,换牙早些,现在门牙的牙已经掉完只是新牙还没长齐,已经渡过了最难捱的时光——依然不太雅观。淑嘉的杯具才刚刚开始。 西鲁特氏与石文炳已经穿载整齐了,一齐看两个女儿穿着粉色的小旗袍儿,月白色的裤子,红鞋子。脖子上挂着金项圈儿,头上小辫儿拿红绳扎着,四周碎发也梳理得整齐。两个女孩儿一排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姿态都还可观。 石文炳对两人道:“快到杭州了,你们额娘这几日给你们说说杭州的事儿,都用心听。”淑娴、淑嘉齐声道:“是。”石文炳又对西鲁特氏说:“你多费心,我去前头了。”西鲁特氏点头,起身看看石文炳的衣着打扮没有差错了,才放他出去。 西鲁特氏对女儿道:“你们用过点心还照旧读书,早饭时过来就是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疑问,一齐退了出来。 夏季天热,不大想吃东西,淑嘉只想吃点水果、糕点也吃不油腻的。吃过早点,淑嘉把《孟子-滕文公下》又默背了一阵儿,写了十页的字,再写了一会儿满文,画两笔石头,就到早饭的点儿了。 石家的饭桌上,只要是正常吃饭不是宴请,都是寂静无声的。吃完了饭,撤下碗盘,洗手漱口擦了嘴,西鲁特氏开始了正题。原来,快要到杭州了,那里也有不少官员的家眷需要交际。两个女孩子年岁渐长,不像以前,现在也要带出门去与别家官员的太太、小姐见面的。 西鲁特氏道:“平日在家里见你们行止都还看得去,我也没说,今时不同往日,这些规矩都要重新学起来才是。” 要系统学习了么?淑嘉百无聊赖的想,之前就没有这样教过的。或者说,没有礼仪课本,都是在生活中耳濡目染来的。比如,吃饭的时候,自己拿着筷子,不小心敲到了盘子碗(小爪子不灵活),乌雅嬷嬷就要提醒:“姑娘吃饭的时候,筷子最好不要碰到碗底儿,就是碰了,也要轻轻的,不要出声儿。”如此这般。 至如走路不要迈大步(明明学走路的时候,步子迈得大你们很鼓励的!),坐着要并拢腿(那么高的椅子,两腿着不了地,两条小短腿还肥肥的……并起来很难有木有?!) 现在要正式学习一下了,或者说,恶补。 见到客人(这个词好囧),嗯,见外客的时候,不能放肆打量人。长辈问话的时候,声音不能过大,也不能像蚊子哼哼,要注意语速。有长辈的时候要怎么坐…… 其实,有些东西都已经当作理所当然的常识了,现在也被重新提出来了。 然后,西鲁特氏又介绍了一下石家未来可能交际到的人,比如杭州将军、浙江巡抚、布政使(这是她们家亲戚、淑嘉叔祖石琳)、学政,因为杭州是个省城,会集了几乎一省最主要的权贵,各种交际都会很多。 淑嘉姐妹要记住的主要是石琳的夫人,这位是叔祖母,一定要恭敬,西鲁特氏特别指出:“你们玛嬷去得早,要把她当作亲祖母尊敬。”对其他的夫人当然也不能不恭敬,但是要有区别。同时指出,要一视同仁,对各位夫人都一样。 她们姐妹还有可能与其他人家的姑娘在一起小聚,这样的时候,不可掐尖好强,要有气度,云云。西鲁特氏还让淑娴把文化课放一放,做几个荷包出来:“不拘好与不好,只要整齐就成。你比小妞妞大着些,见了长辈,送些自己的针线比旁的都强。”又说淑嘉:“你的络子虽只会打两种,也做几条来。” 淑嘉很想说,明明她们家有针线上的人的,送礼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姐妹俩去做呢?现在还小,手艺还不好呢。心里存了疑虑,忍不住问了出来。西鲁特氏笑道:“哪家就缺了这些东西呢?一是心意,再者也是叫人知道你们姐妹。” 嘎? 西鲁特氏笑笑,着淑嘉毛茸茸的脑袋,觉得手感很好,又多揉了两下:“虽不是炫耀,也要让人知道你们该会的都会了啊。”传出来说石家姑娘不拿针不捻线,多不好! 两人的女红这两天就有了针对,努力多做一点,好送礼用。之前学的时候也有一些品样比较好的成品,现在都翻出来装在一个匣子里。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杭州,到了。 ——————————————————————————————————————————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子湖畔,住着一位坑王。 ——请大家相信我这绝对不是对《盗八》至今难产而发出的怨念。 说到哪儿了?哦,到杭州了。到了杭州,弃舟登岸,一下地,两腿都是打晃的,在船上呆惯了,到了地上反而担心会摔倒。石文炳算适应得好的了,稳了一下,先派张禄带人把男女主人的车马仪仗搬了下来。石文炳是来做副都统的,就把伯爵的仪仗先不摆出来,作出一副非常识相的样子。 岸上早已经有当地的官员迎上来了,淑嘉远远地看着几个穿补服戴盔式官帽的在岸上张望着,不及细看,就被叫去老实呆着。然后直到被塞进车里,跟着进城都没被允许露面,也无从知道外面的场面。真可惜,淑嘉想。 虽是新赴任来的,前任却已经被弹劾,然后被康师傅大脚开回家吃自己了。所以,前任副都统的办公室早就空下来等着石文炳入驻,石文炳在杭州的住宅也早经准备好了。石琳是浙江布政使,他侄子来了,怎么着也得看着点面子不是? 淑嘉与淑娴共坐一辆车,对于两个小女孩儿来说,车子够宽敞了。两人各有一个母跟车,也不显得挤。透着纱帘,淑嘉看到马车过了城门,宽宽的青砖砌成的门洞有点褪色的大门打开着,可惜视角的问题没有参观到杭州的城门楼。 沿着马车还有群众围观,几乎全是男子,偶尔有几个大妈放在年代也都是祖母级的人物了。男子的衣着倒还没什么,与平常见的一样,女人的衣服却有些不一样,发式上也很不同。都指指点点的看着石家的车队。 淑嘉想伸手撩开纱帘看得仔细一点,多难得的机会啊,倒霉穿了过来又是剃头又是学这学那的,唯一的福利大概就是能饱饱眼福看看多少考古、历史学家求而不得的东西了。却被乌雅嬷嬷拦下了,乌雅嬷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轻轻拉了拉淑嘉的衣角。淑嘉侧过脸,就看到她微微摇了摇头。 淑嘉有些泄气,刚才进城门的时候她都已经很老实、很装、很给面子了。现在只是撩开个小角而已。 过了一阵儿,人渐渐地少了,又到了一道门前,这回车却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又行进了,等马车又过了一道门,淑嘉记起来,石文炳与西鲁特氏说过的,杭州旗人自居一处,四面有城墙与汉人隔开来的。原来进这门也是要勘核手续的。 淑嘉心里郁闷,低头不说话,乌雅嬷嬷还道她累了,小声道:“就快到了。到了收拾了铺了床,姑娘再歇晌儿,这会儿眯着了,等到了又要下车,还睡不好。”淑嘉打起神来,默默地等着到达新的住地。 船行数日到杭州在线阅读 船行数日到杭州 - 二姑娘布置新房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二姑娘布置新房 夏历五月底的杭州,热!柳树叶子在日头下都打着蔫儿。淑嘉闷在车里,隐约感觉到车子在一所宅子前停了下来,然后进了大门,又过了一道门,才有丫头过来说:“大姑娘、二姑娘,到了。” 乌雅嬷嬷先下了车,旁边何嬷嬷等也走了过来,春喜扶淑嘉下来。一旁淑娴的丫环、嬷嬷也服伺她下车。在地上站稳,淑嘉抬头一看,从房屋的样子来看,是到了后院儿了。姐妹俩在嬷嬷、丫环的围绕下,往正房走去。 从外面看,这是一连五间的房子,进了门,用缕花的隔断相隔,挂着青色的纱帐。正房的陈设非常简单,正中墙上并没有挂画,而是沿墙摆了条几,上面只陈设了个小小的屏,两边是两只瓶子,条几前两张椅子并排摆着,地下两溜椅子。纱帐挂起,一眼就能看到两边的墙——墙上倒是挂着些挂屏,也没什么特别多的家俱摆设。 西鲁特氏已经在椅子上坐着了,她的面前站着一个面生的中年妇人。淑嘉确定不认识她,她们家在京里的仆役不少,她认不出来正常,此番离京,一共只带动了有三、四十人,连日在船上,她已能认全人。平日并未见这个妇人,可见不是她家里的。 果然,姐妹见过西鲁特氏,西鲁特氏让她们坐了,淑嘉掸了一眼椅子,上面一丝灰尘土都没有,显然是有人打扫过的。只听西鲁特氏说:“这是你们叔祖母那里的嬷嬷。”姐妹俩起身叫了声:“嬷嬷。”妇人连说‘不敢’,又给两位孙小姐请安。西鲁特氏道:“不用多礼,她们虽未见着叔祖母,对你也是该敬重些的。”又叫给这嬷嬷搬个凳子来坐。 芍药四下一看,从隔扇后面寻了个小凳子搬了过来。嬷嬷谢了座,在凳子上坐了。西鲁特氏又让嬷嬷继续说话,嬷嬷这才接着话头说。原来,在他们入城的时候,叔祖母已经命她过来迎西鲁特氏母女,把她们领到宅子这里了。 本来一般官员到任,有经验的都是先住驿馆里,把住宅给清了然后再搬进来。毕竟谁知道前任走的时候留下的是个什么情形呢?有升有降,怕都未必有心情把住过的宅子一一打扫了再走,就是有细心的让下人打扫,底下人也没心情去仔细干。一走一来,中间间隔的时间要再长些,不用俩月,就荒草蔓阶了。 这所宅邸比不上在京城的伯爵府,但在杭州这里也算不小了。前任主人走的时候,把细软带得差不多了,丢下了些笨的家什。因是被革职的,也就没心思收拾,四下里乱七八糟。三月里石文炳的任命就下来了,他又是办京中手续,又是赶路,这都五月末了,南方夏天湿热又适应植物生长,这屋子还真荒得可以。 石琳作为布政使就在杭州城内,与妻子商量了之后,就提前打发人来稍作整理,这才勉强能看。家俱摆设就不好越俎代疱,也不知道人家喜好,只作了最简单的、能保证生活的处理而已。 嬷嬷解释完,又说:“我们太太叫小的对大道恼,仓促之间也不知道您和大爷有什么喜好,只好这么简陋着来了。好在杭州这里虽比不上天子倒下,倒也算繁华,有什么要添置的,也是寻常的事儿。只是这里没炕,冬天的时候怕是冷……”? 原来,华善府里和石琳府里的辈份职称有点儿不一样。石琳家里自己是老爷,妻子就是太太,他侄子石文炳在他们家仆人嘴里就是爷,西鲁特氏就是。但在石文炳这里,华善已经是老太爷了…… 真是件绕口的事儿。得,先安顿下来,明天慢慢改吧。 当下西鲁特氏又命给妇人打赏,一面派了自己这里的嬷嬷随她去石琳那里见石琳的夫人,言明:“一路奔波,蓬头垢面,拜见叔母实在不恭敬。明天必带着叔母的侄孙女儿去磕头。” ———————————————————————————————————————— 打发走了人,这才开始布置家里。因为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上细的功夫,倒也不用很费事,当下分配屋子。这所房子前后三进,最前边是正厅,石文炳见客、饮宴的地方。布置出他的外书房,又在左右的院落里僻出了男客住宿以及江先生及幕僚等人的住处。第二进是石文炳的独立卧房,有他的内书房,这里就不是外客能随便进的了。 再过一道垂花门就是正经内院儿,女眷们的天下了。这里地方不小,淑娴又已经大了,就单给了她在个小院儿,就在西鲁特氏正房院子的旁边。西鲁特氏看看淑嘉,想了一下,就也给了她一个小院和,与淑娴的院子一前一后,都在东边。 西鲁特氏又命把西边的两个院落划作客房,先锁着,过两天再收拾。后面还有个花园,也先锁着,且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再说。又检查了库房的门锁墙地,派人看了马圈是否牢固等,把东西一件一件放进去。三个姨娘就跟着西鲁特氏住在一个院子里,她们住在厢房。丫环、嬷嬷们散在后罩房里住宿舍。 这些布置完了,西鲁特氏发话了:“叫几个小子把大件儿的往你们院子里搬着,随身的东西叫丫头们拿好。嬷嬷们看好了姑娘,丫头们不许四下乱走,等小子们退出去了再走动。” 淑嘉的院子不算小,也有两侧厢房,院子四周种了些竹子,看着很雅致。 惊喜的是还有个小厨房,只是荒着没用,淑嘉已经打上了它的主意,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年龄,觉得要延后讨要,还要寻个适当的机会才好。(:你做梦!我不会把它给你的!)她的正房是三间,颇为宽敞,乌雅嬷嬷指挥着小厮往里面搬东西。东西也不算多,淑嘉的也就是几只箱子放着衣服、铺盖、书籍等物,都上了锁,钥匙在尹嬷嬷那里。又有两个婆子抬着一只小箱子,淑嘉见过,那箱子里放了她历年从长辈那里得的贵重饰品。淑嘉也有月钱,只是数目不清,在尹嬷嬷那里收着,她亲自捧着那只小匣子。 丫环们的东西就是各人一个大包袱,一个铺盖卷儿,包袱自己抱着,铺盖是一总送进来的,都堆到了厢房里。 一时小厮们退了出去,这里面才行动起来。 当然是先收拾小姐住的地方了。四下有些乱,乌雅嬷嬷唯恐淑嘉磕碰到了,强烈要求她不要跟着看。淑嘉道:“素吾住滴地方,吾得看可。”(漏风,依旧漏风)乌雅嬷嬷顿了一下儿道:“姑娘想布置成什么样儿,只管叫奴才们去办。” 淑嘉道:“看看船在哪头儿,吾住东头儿,把西里间布置成书房,把我的书搁那儿。正堂里随你们,睡房里东西不要多,太多了闷得慌。衣裳摆开了抖抖。太阳落山还早,先把铺盖给晒了。这是湿气重,铺盖要勤晒。做针线的家什,先拢出来搁在一边儿……”(:我写囧了,于是,其实她是漏风的,只是我给翻译了。) 乌雅嬷嬷:……姑娘,绣房呢? 回头一看,一院儿的老少女人颇有点儿目瞪口呆。知道二姑娘聪明,学东西从来不用催的,没有小孩儿的那种不定,没想到这样有主见。(:丫头你暴露了,咱不能因为有了自己的房就得瑟了啊。理解理解,理解连所有权只有70年的一堆砖头都没有人的兴奋。) 乌雅嬷嬷眯了眯眼,马上就恢复了正常:“都看着做什么?没听到姑娘吩咐了么?” 仿佛按着了开关,满院的人动了起来。 搬家的行李本就少,铺盖被支了竹竿儿晾了起来,家具重新擦过。拜杭州天气所赐,天热,干得也快,一切都很清爽。三间房子都比较宽敞,用隔扇门隔开的,中间算是客厅,家具也简单,还树着两枝灯架放着灯笼。 东里间就是卧房,北面是床,南边窗下有边小案,旁设两张椅子,上面摆着茶具。细竹编的席子铺到了架子床上,蚕沙枕头、绸面被子从竹竿儿上扯下来摆好。叔祖母考虑周到,床上已经配了帐子,还意思意思地挂了两只香囊。 靠东墙是衣厨,衣厨对面上个梳妆台。淑嘉没什么梳妆的家什——她之前一直秃——只有两柄梳子一只篦子和一面玻璃镜子,一只小匣子里装着几头绳。都搁到梳妆台上,看着有点儿寒酸。梳妆台旁边放着个盆架,放着个铜盆,春喜把架子又擦了,摆上淑嘉的手巾。拿出个瓷的胰子盒儿,也摆好。 淑嘉挺满意的,踱到西面去,里面也有一案一椅,案上只有一摞半尺高的书并文房四宝,书都是淑嘉读过或是正在学的,江先生送的两本书也在其中。南窗下摆着淑嘉在船上用的琴,西墙边儿摆着个书架——空空如也。北边儿墙前有张罗汉榻,上面摆着张炕桌。 尹嬷嬷道:“咱们刚到,只能这么着了,跟家里没法儿比,姑娘先将就着,等老爷太太腾出功夫来,自会添置东西了。”淑嘉没什么概念,在北京的时候,凡事也短不了她的,在这里,她只要觉得清爽就成了。 唔了一声,淑嘉又问嬷嬷们怎么住。乌雅嬷嬷笑道:“我们自有住的地方,四下的厢房倒有好几间呢,我们又不随着家人在这里,单身一个,尽够了。”淑嘉道:“我去额娘那里坐一会儿,你们自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短了什么……一总去额娘那里回话,我在那儿等着你们。”她的东西是齐全的,但是丫环们用的东西就不一定会备下了。 何嬷嬷讶然了一下,旋即道:“姑娘哪能一个人儿过去?”当下由她和春喜陪着去,其他人带着疑惑收拾东西。 二姑娘,嗯,嗯。 西鲁特氏那里早准备好了,正在听张禄家的回事儿,某处情况如何一类。淑嘉悄悄坐下了,跟着听,直到晚饭前淑娴也过来。到底也没人敢在这乱糟糟的时候要这要那,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在船上都能过小两个月了,缺的也补齐了。至于其他的,等安顿下来了,有多少东西补不得? ———————————————————————————————————————— 因为石琳在这里,不管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对石文炳一家面子上还是非常过得去的。石文炳的前任高国相,被左都御史徐元文弹劾,说他纵兵虐民,谳鞫得实被革职问罪,康熙就拿石文炳顶了他的缺。高国相在此地名声不好,然而秦桧还有三个朋友,他在此地的同僚朋友还不知道如何看石文炳呢。 是以石文炳交待了,家里必须低调再低调。至少,要先见了石琳,问问情况,然后到了衙门里见见上司、同僚、下属底,把弯弯道道弄个**不离十了,才好有所动作。 所以,刚到了这一天,石文炳与来迎的下属们寒暄了一阵儿,并没有立即去吃接风宴。又派了张禄拿了他的贴子先去拜见上司,言明今日天色不早,明日勘核公文验查印鉴,再行交割。 从杭州将军那里出来,天已经擦黑了,石文炳回到家里,发现家中已经具规模。暗暗点头,道了西鲁特氏辛苦,又叫女儿们过来,吩咐早睡,以及准备一下明天要见叔祖父和叔祖母。 大家都累了,场面事都先省省,早早洗洗去睡。淑嘉回到房里,发现卧房多了一盆冰,王嬷嬷道:“这是四老太爷叫人送来的。”真是个仔细人。淑嘉对王嬷嬷道:“明天要见叔祖母,嬷嬷给我找身衣裳出来。嗯,我在船上打的络子也拿几条要用。”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实在累极,淑嘉沉沉睡去。 —————————————————————————————————————————— 星辰大海! 一片深蓝的天,一把闪亮的星,一片幽静的,一艘晃荡的船…… 淑嘉在梦里晃啊晃~仿佛又梦到了跳海,不对,是投海,额,是落海的那一天。那天是如此的美好,好容易有了假期出来旅游的某只妖靠着船舷,面向大海,春暖花开,一不小心,船晃了。再不小心,她掉海里了…… 快要死的人,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她当时就在想,神马死的时候闪电般回忆起这一生的许许多多,全tm没有!她除了这个念头之外,脑子里就什么都没了。 漆黑中又炸出光亮来,然后她穿了。 这个梦好惊悚!淑嘉果然地决定要被它吓醒。翻身坐起来,天已经亮了。夏季夜短,她又睡得黑甜,一觉睡到大天亮,地上值夜的人都已经起身,连地铺都收了。春喜已经打了水进来,见她已经揭着被子起来了,忙上来给她穿鞋,一面说:“姑娘醒了?正好梳洗了用点子点心,太太这会子怕是也醒了。” 夏喜也进来了,手里捧着昨天选好的衣服,是件大红色的小旗袍,窄袖无领,配着葱绿的裤子、小红鞋子,怎么看怎么……有喜感!起身,洗漱,梳头换衣服。小辫儿编一编,碎发拢一拢,然后王嬷嬷进来拿着一个有点像额帕似的东西,绕着她的脑袋一圈儿,把碎发拢围着遮了起来。 淑嘉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个建筑工地,四下板子一围,里面再乱外面也看不到== 何嬷嬷从旁看着,一面说:“姑娘如今有自己的屋子了,可该做双睡鞋穿才好。往年小时候在家里天黑就睡也没什么,船上地方窄也没什么走动的地方。如今晚饭后洗漱了,或不想睡,做做针线看看书,在自己房里也好穿得松快些。” 淑嘉听她的口气,这睡鞋该跟拖鞋差不多吧?虽然就她所知,裹了脚的女人是真有穿着大红的睡鞋去睡觉的,不过……她家应该没这风气吧?男人真变态,专好欣赏畸形的女人。(喂!你跑题了!) 王嬷嬷也接口道:“是呢,姑娘眼看长大了,东西也该收拾收拾了,全套的妆奁、首饰……”忽然顿住了,“咱们姑娘该穿耳洞了!大姑娘都已经穿了呢。”淑娴是有耳洞的,但是淑嘉对此不感兴趣也就没注意过,毕竟三百多年后穿不穿耳洞的也没什么人会在意。但是搁到这会儿就不行了,姑娘总要有个耳洞,这样才好挂耳坠儿么。 妹啊!淑嘉心里内牛满面!她怕穿耳洞,当年没穿越的时候,她就没个耳洞,后来被掇撺不过了,室友们一个一个都打了洞,还说:“一点都不疼。”还有人说陪着她一起穿,经不起诱惑的妖(喂!太不专业了,该你拐别人的!)跟着去了,据说无痛的穿耳,让她痛不欲生,第二天变成唐僧……俩耳垂肿得像御弟哥哥的福气耳垂。 一气拔掉耳塞,疼得咝咝地擦上碘酒,这才又活了过来。后来耳洞也长上了,再也看不出痕迹,她也恨上了穿耳洞,尤其是一起打眼儿的人都没事儿…… 我恨穿!不管是穿耳洞还是穿越!淑嘉恨恨地想。 在淑嘉喝水的时候(她的习惯,晨起一杯水,从会说话那会儿就强烈要求并得以满足愿意),乌雅嬷嬷与尹嬷嬷也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小匣子。见屋里人在说话,便问了一句:“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何嬷嬷笑道:“在说姑娘慢慢儿大了,有些事情该想到了,呃,梳子该添几把了……” 乌雅嬷嬷一点头:“是呢,这几天乱糟糟的,等闲了下来,回与太太添置。这回南下,一切从简,既到了,就该添置。”尹嬷嬷也说:“听说蛮子的东西比北边儿的还细呢,正好,给姑娘添些儿细致的东西,这才是大家姑娘该用的呢。”一面比划着,该在床前不远处添一屏风,床边的衣服架子也有点简单等等。 乌雅嬷嬷俯身把匣子在淑嘉面前展示了一下:“姑娘,等会子随太太出门儿要去四老太太那里,把姑娘平日做的络子装这匣子里带上。这几日许还要见旁的人,多备几份儿,显得体面。” 包装效应,淑嘉明白地点头。喝完水:“嬷嬷们都来了,咱们去额娘那儿吧。”[1] 西鲁特氏的院子很近,淑嘉进院门的时候就有婆子笑道:“二姑娘过来了?大姑娘还没到呢,太太已经起身了,这会儿该梳洗好了,老爷也在的。”淑嘉说了句:“大姐姐没来?你们谁去看一下儿?说我等她。”[2]嬷嬷们眼神乱飞。 这当口,淑娴也来了。姐妹俩的院子一前一后,离西鲁特氏的院子都近,但还是有一个小小的距离差,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淑娴原本起得是比淑嘉早的,只是她大上三岁,小小的女人收拾起来也挺麻烦的,这才晚了一句话。 看淑嘉已经到了,淑娴顿了一下,马上说:“妹妹已经到了?是我晚了。”淑嘉道:“才说了一句话呢,额娘已经起来了,咱们进去吧。”淑娴一点头,心里暗下决心明天要再到得更早些才好。 ———————————————————————————————————————— 西鲁特氏见了女儿,等她们请安落座,问:“昨儿睡得可好?换了地方有没有择席?”淑娴道:“睡得安稳。”淑嘉笑道:“咱们船上都过来了,这里当然能睡得。”[3]西鲁特氏笑嗔道:“就你厉害。可有蚊虫?” 淑嘉眨眨眼:“木有,睡得夯,早上起来木有红包……”妹啊,这漏风嘴!淑嘉决定以后直到长齐了门牙都尽量少说话。乌雅嬷嬷从旁道:“昨儿点了点儿香,看来是有用的。” 西鲁特氏笑了:“那就好,今儿放你们一天假,不必去读书了,我昨天已经打发人跟江先生说了。你们先生也是舟车劳顿都歇两天儿。你们也好见见亲戚见见客,先说好了,不许玩野了,过两天就得收心读书学针线。” 姐妹俩一齐应了,西鲁特氏道:“正好,在我这会儿用了点心你们就去歇着,饭后咱们出门儿去看你们叔祖母。”从头到尾,石文炳只在两个女儿问安的时候答了一句。淑嘉:…… 不一会儿,早点就摆上来了,无非是些充饥的东西。三个姨娘站着伺候,两个姑娘的嬷嬷也站在身后看着,乌雅嬷嬷还拦住了不让吃萨其玛:“硌着了牙,会长不好看。” 西鲁特氏放下筷子,看了看淑嘉,严肃地道:“嬷嬷说是,嬷嬷多看着点儿。”淑嘉放下筷子应了。那边儿,张姨娘看着淑娴,她也在换牙呢,淑娴对她晃了晃眼睛。这种亲生女儿坐着吃饭、亲生母亲站着伺候的规矩,在这个家里一惯如此。 早点吃得很快,除了西鲁特氏说的那句话,桌上就再没人说话。吃完饭,漱口、洗手,擦嘴,石文炳道:“我去外头看看,等会子就在前头跟江先生一道吃。早饭后咱们去叔父那里拜见。” 母女三人站起来应了,西鲁特氏又给他整了整领子,目送他出门。淑娴淑嘉两人一齐起身站定,正要告退,西鲁特氏道:“大丫头去看看你姨娘罢,二丫头过来我有话说。” 张姨娘原就是在西鲁特氏身边伺候的,此时得令,心里是千肯万肯。母女两个告辞出去,西鲁特氏又对李、王二人道:“你们今儿也不必在这里立规矩了,都去歇了吧。” 等人都走了,西鲁特氏招手把淑嘉叫到跟前,抱到膝上搂着,一句一句地问:“睡得好不好?吃得香不香?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还要添置什么东西?” 她想儿子了,头一回,两个宝贝儿子都不在跟前,当娘的怎能不挂心。但是学业是不能耽误的,丈夫的前途也是不能不管的,只得骨分离,幸亏还有个小女儿在跟前,西鲁特氏的母爱放大到了十二分。 淑嘉一一回答了,想了想又说:“何嬷嬷说要做睡邪给我穿,那是神马?”西鲁特氏道:“这倒是了,还是嬷嬷想的周到些,今儿看针线上的人安顿下来了,明儿就给你做,做毡底儿的罢,又软和又不出响儿。”淑嘉道:“大姐姐要不要做?”西鲁特氏道:“她早就有了,很不用你管。” 王嬷嬷便禀道:“姑娘屋子里的东西到底是少了些,咱们姑娘也大了,妆奁……”西鲁特氏把身子往后移了移,双手扶着淑嘉的肩仔细打量:“对呢,都留了头了,梳头的家什儿、簪子、头绳儿……都得备下了。在京里就听说蛮子们手艺巧,正好给你多置办些。”←已经在思考准备嫁妆问题的不淡定的妈。 机灵地到了太太思路地众人开始围绕着二姑娘的待遇问题展开讨论,尹嬷嬷提出了屏风问题,何嬷嬷说:“二姑娘正在长身子的时候,去年的冬衣不能穿了,该做新的了。”乌雅嬷嬷就说:“该给姑娘寻年纪差不多的丫头好使唤了,春喜夏喜眼看着大了,该放出去或聘嫁或配人。到时候现找,怕不合式。”王嬷嬷续道:“姑娘也该穿耳洞了,正好是戴坠子的年纪了。” 西鲁特氏被转移了注意力,思考了一下她们说的问题:“东西回头我去开单子叫他们置办,等天气略凉快些再给她穿耳洞,那个不能沾水。丫头么……咱们不是带了几房人过来?我原就留意的,有相仿的丫头给她们姐妹使唤。”众人齐夸太太圣明。 淑嘉无所事事,靠着西鲁特氏发呆中。 [1][2][3]此处漏风嘴已翻译。下文如非必要,全都会翻译正常。漏风嘴真悲催啊! 二姑娘布置新房在线阅读 二姑娘布置新房 - 咱也能横着走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咱也能横着走了 被老太太搂在怀里摩挲着,淑嘉头一回发现自己挺有老人缘儿的。她现在坐在一张罗汉榻上,被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搂着,她的额娘正跟这位妇人隔着个小炕桌共坐一榻说着话。 虽说只有四十来岁,搁后世只是个中年人,保养得好一点走路上被叫一声“阿姨”很正常,长得再神一点绝不会被叫成“大妈”。但是到了这里,这位就得变成“老太太”这个对比着她的长相有点儿恶寒的敬称了。 石琳的夫人戴着攒珠的勒子,头发挽起,身上一件秋香色福寿纹的褂子配着青色马面裙,耳朵上是珍珠坠子,戴着三两个戒指的双手保养得宜。这副打扮……淑嘉有点疑惑,这衣裳颇有明代风格,说真的,有点儿87红楼的感觉了。 今天她们一家四口带着仆役来拜见长辈,在前厅给石琳磕过头,领红包,就被引到后面来见石琳的夫人了,淑嘉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要称呼她“叔祖母,或者四老太太,嗯,直接叫老太太也行。” 这中间有个小曲,跟着的仆役给磕头的时候,完全叫乱了次序。最后石琳发话了:“你们都来了,我还怕给叫老了么?”于是都改了口,石琳荣升了老太爷。眼前这位,自然也就是老太太了。 西鲁特氏与老太太说着话,听老太太介绍着杭州城的各种情况,还问了老太太许多问题,西鲁特氏因知杭州是省城,里面集了一省的显贵,丈夫初来乍到,虽有叔父帮衬,自身也要注意。 不过老太太说了:“咱们平日里只住在旗下营里,外面的事情不用很管它。你若闷了,或与咱们旗人家的媳妇一道或看戏或说笑也是使得的。只与外头的蛮子们要留意些,一开始只管冷眼看着就好,她们总是心细,最爱乱琢磨。赶明儿哥儿安置好了,咱们也办席酒叫个班子订班戏唱起来,一总见一面儿。说起来,南边儿的戏你还没听过吧?” 老太太的意思,毕竟满汉有别,别看老太太现在的打扮什么的很汉化,但是呢,有些事情不是穿一样的衣服就真的一样了的。比如裹脚什么的,比如相处什么的。 说完了这个,又开始说起趣闻来了。老太太说起杭州风物还是非常有兴趣的,城外的山水,浙江的戏剧,西湖的醋鱼,杭州的丝绸…… 这里本就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文化氛围也浓存,可说的就更多了。西湖胜景,雷峰塔的传说,等等等等。听得人十分向往。 —————————————————————————————————————————— 石琳家的饭食与石文炳家有所不同,味道稍甜,看着也更致一点,颇带了一点南方的秀气。所用之食材,大概因为地理位置和气候的原因,与北方也颇有些不同。湿热地方的物种原就比干冷的地方多,热带雨林据说是世界上物种最丰富的地方。 比如说,北京那里,食一类很多,石家又吃得起,所以举凡**、鸭、鹅之类的家禽,有时候还有野**野鸭都不少,食,嗯,各种食,如猪、羊、牛乃至鹿等都很多。 至如鱼虾一类就不多,有也是大鲤鱼一类河鲜,海鲜那就更少了,也不会拿来给小孩子吃。不过珍贵一点的干货倒是还有些,却也不是很常吃。倒是如燕窝、人参一类的补品不少,小孩子轻易也不给吃多,怕受不了。蔬菜不常见,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水果也有些,品种也比较少。 到了杭州,许是受了一点本地的影响,菜肴种类十分丰富,其中就有一道有名的宋嫂鱼。各色蔬菜也多,有些北方想不到上桌的东西也都堂而皇之地做得色香味俱全搬了上来。就像眼前这道凉菜:凉拌茉莉花儿,都是花骨朵儿,清水洗净,热水焯过,加上佐料一拌,居然十分美味。 这饭菜很合淑嘉的味口,看得出来桌子上的菜为了照顾到她们母女,本地菜色之外,还有不少京中常见的。此外也有些旗人家常吃的菜食,是个混拼。 老太太还在解说:“叫他们爷们在前头吃酒说话,咱们娘儿几个也自自在在地。尝尝这个,是你们叔父到了杭州之后又找的厨子,手艺极好的。与京中味道不同,秀气了点儿,却也吃得。你们既来了这里,少不得试试它们,不然有人请吃酒,吃不惯口也是受罪。” 西鲁特氏到底起来给老太太捧了一碗汤才坐下,老太太非常满意。老太太本也是寂寞的,与西鲁特氏一样,她的儿子也不在身边,淑嘉的堂叔已经外放为官了,自是要携眷上任的。老太太也没有女儿,身边很是冷清。现在有了晚辈陪着,还挺懂理数,老太太自然高兴。一高兴,话就多,提供的信息也就多了起来。 老太太原就打算给侄媳妇引路,已经准备好了一班小戏,摆几桌酒席,把杭州城的官太太们一总请一下,算是为侄媳妇打开社交圈儿。这会儿一高兴,想起刚才侄媳妇的问题,没绷住,说了:“别看这里不如京中贵人多,却也够烦的了,别的不说,浙江总督、浙江巡抚、你叔叔是布政使、还有按察使、内务府那里派下来的杭州织造,这是一起子大的,他们的夫人你都得知道,却也不用很在意。这是文官。还有杭州将军、旗下营的,有些官儿不高,却都是在旗,由不得不仔细。” 淑嘉竖起了耳朵来听,大致的官员分布似乎父母已经都预料到了,只是叔祖母解说得更详细一点儿。这些官儿的品级她还不太清楚,只好差不多按照常识依旧对其他朝代的认识来对比一下。参照物:石文炳的副都统衔。那个是二品,这些人里面比他高的,差不多也就是杭州将军、浙江总督、浙江巡抚,后二者还不是一个系统的,全杭州的武职,石文炳排第二。如果算上他这个世袭的三等伯的话,就不大好说了…… 叔祖石琳,布政使,俗称藩台,一省文官里仅次于巡抚,管着一省的钱粮等事。单从级别上说,与石文炳同级,一文一武。省里有个按察使,但是按照潜规则,布政使要比按察使风光那么一咪咪。 最后,石文炳就带了两个女儿来,淑娴还是庶出的。以及,石琳没有亲孙女儿…… 所以,她,石淑嘉小萝莉,真正是这块地面上当之无愧的太子女。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管做什么,只要不太出格,基本上……是横着走的。(啊,你终于亲妈了一回。) 淑嘉意识到这个情况之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很落寞。同龄姑娘没她高,意即:如果她的女红只是中等,就不会被挑剔,反而会有很多人夸;她的礼貌只要能及格,就不会有人觉得不够端庄,反而会被说有气度。从另一方面来讲,很容易被孤立,然后被大家当傻子一样的奉承。 老太太说完了这些,就不再说话了,只招呼着尝鲜菜式。府内的丫环把她介绍的菜式一一布到淑嘉等人的碗里,这顿饭,没有完全的食不语,嗯,头一回见面,理解。但也没有更多的谈笑,毕竟不是社交宴。 吃完了饭,老太太留西鲁特氏说话,叫人把两个侄孙女儿领下去歇晌儿。淑嘉心说,这就是‘大人说话小孩儿走开’的恶习了。(喂!这是良好习惯,防止被小间谍听到啊。) —————————————————————————————————————————— 回到家里,石文炳也回来了,想是从石琳那里了解到了不少的情况。他也是一脸的轻松,西鲁特氏也不紧张。淑嘉能想到的,他们当然更能想到,两人于今在这里,只要无过,便是有功。高国相是纵兵虐民完蛋的,石文炳只要不像他那么过份,就是功劳。不得不说,有个凄惨的对照组放在那里,后任实在是轻松了不少。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无声无息。吃完了,石文炳去他的内书房看书,西鲁特氏对两个女儿进行教育:“后儿你们叔祖母家摆戏酒,咱们要一道儿去的……”说了许多注意事项,回答问题不要畏缩、要有礼貌云云。她们俩的手艺就不用拿出去了,只要老老实实行礼就成。 西鲁特氏又额外叮嘱了一句:“后儿夫人太太们或有表礼给你们,就大大方方谢了收下。若是没有,也不能摆脸色。”看两个女儿应下了,西鲁特氏才叫她们回去休息:“这两天儿好好歇歇,南边儿跟家里不一样,仔细不要中暑不要病了。”又问嬷嬷们仁丹等还有没有,又打发人去买绿豆煮消暑汤:“船上都吃着药,绿豆是解药的东西,大夫不让多吃,如今可好了,正好煮来消暑。” 絮叨了好一会儿,淑嘉才得以脱身回房休息,静静等待会客日的到来。 —————————————————————————————————————————— 时间过得很快,淑嘉的睡鞋将将做好了一双还没拿到她眼前、她的屏风还没定下尺寸的时候,叔祖母那里的戏酒开始了。姐妹俩一样的小旗袍小辫儿,老实在偏厅里由嬷嬷伴着坐着。等到那边招呼:“老太太、太太叫姑娘们过去呢。”这才一道去厅里见人。 都是些翠围珠绕的妇人,浙江总督李之芳的夫人是个中年妇人,年纪与叔祖母相仿,巡抚李本晟的夫人年纪略长些,这两位都戴着钿子,穿着石青褂子。李本晟夫人是黑色马面裙,李之芳夫人着褐色片金马面裙。杭州将军马哈达的夫人比西鲁特氏年长一点儿,却是一身旗装,首饰全是玉石一类,与西鲁特氏的座位紧挨着,两人是一个风格。 这几位是坐在上首的,其余还有杭州知府夫人等都已经……只是陪客了。 淑嘉与淑娴乖乖地上前,给几个夫人请安。被叔祖母叫过去站在身边,又被夫人们拉着手问几岁了,读什么书,爱吃什么玩什么一类。淑嘉回答问题的当口儿,眼睛瞄到了两位李夫人与其他女眷的打扮。心下存疑,顿了一下才说刚读了《四书》,背着玩的。 总的来说,这顿饭还是相当成功的,西鲁特氏成功地步入了当地贵妇人的社交圈子,石琳夫人有了名正言顺的左膀右臂,众位夫人见西鲁特氏十分好相处也都乐意。李之芳夫人还说:“过两日该我邀一席,也请你们去看看。” 原来席间说起她家里养了一个戏班子,全是女戏子,唱腔优美。夫人们一齐称赞,李夫人非常有面子,便有此一说。她们满意了,淑嘉淑娴也就跟着得益。夫人们早在石家到杭州之初就打听到了此番来杭州的石家家庭成员名单,过来见面之前都已经备好了见面礼。 心情一好,见面礼拿得就格外的爽快。小姑娘得的东西无非是绸缎、项圈儿、镯子等物,南方的匠人到底要巧些,与京的手艺略有不同,一应东西都透出一股子文静秀气来。姐妹俩谢过了她们,安静地下去了,东西都由嬷嬷们领下去存放。 夫人们的年龄长幼不等,此番来也没有携带女儿、孙女一类,以此只有姐妹俩在一旁隔着屏风与嬷嬷们伴着看戏吃东西。呃,倒也自在。 寒暄完了,闺女也参观完了,上菜唱戏吧。 浙江是越剧的发源地,然而此时还没有越剧,订的是唱昆曲的班子,旁的戏班子在这里估计也唱不起来,这年头大家听戏还是有点地域的。话又说回来了,这会儿‘国粹’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等发芽呢。乾隆时期,四大徽班进京,这才有了京剧,这会儿是乾隆他爷爷时期。 淑嘉看着台上花花红红的戏服,上下翻飞的水袖,莫名地感慨。混到这会儿,才遇着几样熟悉的东西,眼下算是比较贵重的玻璃镜子算一个,这台上的戏就是另一个了。 那一边石文炳与同僚以及杭州城里的其他官员的接触交往也比较顺利。石文炳是旗人又是武职,与文官系统没什么冲突,马哈达的夫人也很有礼,怎么说呢,旗人的人口本就少,有点背景的旗人,谁跟谁之间没有点儿八竿子能打着的关系呢?不如客气些。尤其,略有些年纪的从京里出来的旗人都记得,石文炳他爹,和硕额驸华善,可不是个善茬。 不管有什原因,反正石家在最初就融入了杭州的高层社交圈子里。夫人们也允诺,下回到李府听戏的时候,有女儿、孙女的都带过去,与石家的两个小姐交个朋友。 石琳夫人撇撇嘴,你们家里有几门亲戚我还不知道么?要到哪里找相仿的孩子做我侄孙女儿的手帕交?再说了,这杭州城里,满汉分居来的,串个门子都不方便。旗下营里年岁稍大一点儿的姑娘都在学规矩呢,年岁小些的……反正好像圈子里的夫人家中没有年岁小的。 淑嘉小朋友担心了半天的问题,此刻揭晓了,完全不需要担心有人哄她,因为……她压儿就见不着什么人。 咱也能横着走了在线阅读 咱也能横着走了 - 学习上的那些事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学习上的那些事 回到家里,石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了。不管之前分析得多么透彻、多么有把握,认为自家在此地很容易立足,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都还是有点担心的。虽然不怕任何人,但是能与人修好总好过与人交恶不是? 所以,这天晚上,石文炳夫妇都挺开心的。晚饭是一家四口一起吃的,就摆在西鲁特氏正房那里,三个姨娘依旧老实侍立着。吃完了饭,撤了桌,上了茶。石文炳发话了:“既已安顿下来了,娴儿和嘉儿的功课也要开始了。江先生已问过我何时上课,我说了明天。往后她们两个还是以读书女红为要务。” 西鲁特氏道:“她们也没什么旁的事,自然是要照以前的来。往后头半晌去认字,后半晌回来做针线。”石文炳表示赞同之后,西鲁特氏又说:“家里的家俱是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给置办的,咱们带来了这么多人口,不大够使的,也该找匠人打打家俱了。” 石文炳道:“这些事你办就好,偏又来问我。”西鲁特氏道:“这事必要说与你知道,家俱是摆在屋子里的,尺寸大小或有差别,总要让人看过了屋子大小,依样定了尺寸才好。我寻思着,后院里丫头仆妇不少,得寻一时间,叫她们都避开了。差外头管事带人来量了屋子尺寸,开了单子拿出去给木匠好干活。” 石文炳微笑着拍了拍脑门儿:“你说的是,是我疏忽了。你定下日子,或明日或后日,等她们姊妹读书的时候,每房里留两个嬷嬷看着,把丫头叫到一处,再着人进来就好了。” 西鲁特氏抿嘴一笑,伸手抚了抚鬓角,又说:“还有一件事儿,你前儿不是说,二伯父家的那位堂兄迁了云南开化知府,咱们是不是打发人送些东西过去?”石文炳道:“咱们刚到杭州,带来的好东西有限,采买些杭州上好的东西补上罢。那个地方儿,刚定下来,我想也是荒凉得很。” 他们俩开始商量正事了,淑娴对淑嘉使了个眼色,淑嘉心里一挑眉,与她一道站起来,向父母告退了。 回到房里,淑嘉对春喜道:“明儿要开始读书了,把我的东西找出来预备着。”春喜道:“姑娘放心,笔墨都是现成的,书本子也在桌子上了。”夏喜捧着一碗绿豆汤来放下道:“统共那几样东西,现拿都成的。姑娘一天也该累了,喝点子绿豆汤洗洗睡罢。对了,针线上的婶子已经做得了姑娘的一双睡鞋了呢。” 说完就转向去寻睡鞋拿来献宝,春喜在她身后喊道:“就你是急惊风。” 睡鞋拿来了,藕色的鞋面、青布锁边、上绣着几朵粉色荷花,毡子底,看着轻快。事实上小孩子用的东西,总是会显得很q。再q也掩饰不住它……本不是拖鞋的事实!淑嘉原以为这是双拖鞋,因为是室内、洗漱完、睡前穿的,难道不应该是拖鞋么?但是它却是一双与绣鞋样式没大差别的鞋子,这鞋和平常的鞋子有差别么? 淑嘉疑惑地问:“这跟出门儿穿的鞋没什么不一样的吧?这样又比旁的鞋子舒坦到哪里?”乌雅嬷嬷笑道:“姑娘以后就知道了。”傻姑娘,旗人姑娘是穿花盆底儿的,回来能穿上平底儿鞋,够舒坦了。 洗漱完了,淑嘉蹬上新鞋,居然真的挺舒坦,还道乌雅嬷嬷说的对,果然内有玄机。二姑娘果然是本朝常识盲。 —————————————————————————————————————————— 第二天去上课,江先生首先考查一下以前的功课。淑嘉略有心虚,到了杭州,她看了自己的地院有点**血,先琢磨了半天怎么布置自己的院子,然后又去见叔祖母,接着是跟着额娘见客人,就没什么时候去温习功课。她也是仗着自己学得还算不错,放胆把这几天当成星期天来过。只有闷在房里无聊的时候,拿起书来翻了两眼,到今天早上来上课之前才温习、预习了一下而已,字却是一直没有写,偏偏书能掰,字却是没法平空变出来的。 江先生对她们虽有期望,却没有过高的要求,先查功课,淑嘉顺利过关。再看字的时候,淑嘉耳朵不由发红,她手上还有一点存货,是因为之前写字的时候对字迹不太满意而多写了几遍练习时留下来的。把后来写得满意的上交,这些不太如意的就撇到一边儿去了。 乌雅嬷嬷见是字纸就都收了起来,到了杭州打开箱子问如何处置的时候,淑嘉不想留下自己写字丑的证据想烧掉来的。被乌雅嬷嬷说不好动火,又没有多余的盆用来烧,建议先收起来:“都是一笔一笔写出来的呢。” 屋子也宽敞,淑嘉勉强同意先留下来,琢磨着趁西鲁特氏置办用口的机会申请个用来烧字纸的瓷盆子。这一留就帮了大忙了,好歹二姑娘的功课没开天窗。只是姑娘大意了,上面的字迹不如以前的好,依旧会被判作松懈不用心的。 淑娴却上交了功课,一笔一笔写得工整。作为对照组,淑嘉万分尴尬, 大姐,你也太用功了,一点都不像小孩子!明明我才是穿来的老黄瓜! 还没腹诽完,江先生已经发话了:“书读得还成,只是字上头,二姑娘的字须再用心。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凡事都是如此。”说完还别有深地地看了她一眼。淑嘉马上连脸都红了,真没出息啊,还嫌人家太用功,真想做对照组么? 这一天,除了正常功课之外(江先生看她依旧很快就能掌握,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淑嘉被开了小灶。抄两句名言,各一百二十遍,三日后上交。一曰: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二曰:业于勤而荒于嬉。 淑嘉:我给穿越者丢脸了,我丢脸丢到清朝去了。 淑嘉暗下了决心,决不能再这样丢脸了。人的面子树的皮,没了会死!自以为是,总吃老本,如果有本《穿越指南》的话,这一条可能会被列为穿越者被淘汰的原因之一,而且应该写在醒目位置,提醒所有穿越者小心在意。做人不能太得意,不可以瞧不起人,兔赛跑是个血淋淋的例子。何况有时候,谁是乌谁是兔子还说不准呢! —————————————————————————————————————————— 淑嘉吃完晚饭回去的时候,另一双睡鞋也做出来了,尹嬷嬷回说早上张禄已经带人来过来看过房间大小了,定了个六扇的屏风。王嬷嬷道:“外头还送来了针线笸箩,说是太太叫给二姑娘学针线备的。”淑嘉道:“先不管这个了,从今儿起,我得用功了。” 天还早,淑嘉跑到西面书房里抽出纸来,春喜走过来给她磨墨。淑嘉想了想,开始列自己的作息时间表和课程表,早上卯时二刻起(六点半)实在不能再晚了,石文炳要早起上班,全家的时间围着他转;然后洗漱请安吃点心,回来复习、预习功课。早饭大约会是在九点多一点,吃完了就是文化课,中午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下午学针线。晚饭在四、五点,吃完了一定要习字、写功课,哦,还要做针线。这么看来,时间挺紧的。 即使最近白天会有不少戏酒,估计那些夫人们会还席,还有可能介绍自家晚辈与石家小姐认识,但是晚上回来之后也不可以放松。她不想再丢一回脸了。 关于因为交际还影响学习时间的担心完全没必要了,李之芳夫人说的要还席的事本无法施行,下一回的戏酒却只好推迟了。没过两天,六月里,巡抚李本晟死了,总督家里总不好呼朋唤友摆戏酒不是?石文炳还去致祭了,所以淑嘉知道此事,心道巡抚夫人前两天还雍容华贵与大家谈笑风生,如今真是世事无常。 大人们则开始关心:下一任巡抚是谁?都是什么背景?没两天,圣旨下来了,新来了个巡抚王国安。于是杭州城的大小官员,嗯,估计全浙江的官员也在打听,王国安究竟是何许人。 对于石文炳来说,这些都不值得去关注,他是驻防的武职,文职的调动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即使来个不好相处的人,要头疼的首先是杭州将军马哈达。真正牵动他神经的是——康熙憋不住了,想对台湾动手了,福建那里已经着手准备了。闽浙相连,杭州旗丁也开始枕戈待旦,一有需要便即开赴。甚而至于,他已经让西鲁特氏准备行李了。倒把西鲁特氏吓得不轻,石文炳解释道:“只是怕万一有圣命来,临时慌乱,并不一定要去的。” 全家颇有点惶惶。 —————————————————————————————————————————— 传统的父母或许都有这样一种思维:一、孩子太小,不能跟他们说太重大的事情,等到他们长大了,结婚了,才当作成人看,当然,如果在此之前有什么惊人之举或者表现出来天赋,也有可能参与知道与家族有关的重大事件里面来。二、有什么大事,有儿子的跟儿子说,儿子不顶事儿了,才会考虑到女儿。 真不幸,淑嘉小朋友年方五周岁,别,女。姐姐淑娴算是个大朋友,别同样是女。两个小姑娘目前为止,只是规矩学得好、功课也觉得不坏,都没有上升到能够参与大事的层面上,只能听着点偶然漏出来的八卦,然后收拾自己的屋子、上自己的学。 更悲催的是,她俩现在有自己的屋子了,不像以前跟着西鲁特氏一起住的时候那样有很多接触,连西鲁特氏那边的丫环嬷嬷也见得少了些,消息格外不灵通。淑嘉只好郁闷地写字做针线。 西鲁特氏允许淑嘉开始拿针了,学的是淑娴以前学的基础内容,先描个简单的小花样子,慢慢地按着图案一针一针地往上绣。给她的活计很少,要求也不高,只是让熟悉一下手感。淑嘉动手的时候,何嬷嬷还在一旁道:“姑娘,别靠眼睛太近了。”做针线也是有姿势要求的,否则就算活计再好,对于大家姑娘来说也不算是学会了的,毕竟你们又不是针线上人,其表现意义比实际工作成果更为重要。 淑嘉每日认真写字,总觉写得不好,一是年纪还小身体还没长成,二是总觉得不得要领。每每端起胳膊来,时间一长就觉得累了,软笔书法比硬笔书法更折磨人,刚上小学学写字也没这么费过劲,那时候拿着铅笔那胳膊是整条都搁在桌面上支撑着的。 这一天,淑嘉又在写字儿,写着写着胳膊就端不住了。江先生皱着眉,左右打量了她半天,才慢吞吞地道:“要不先学磨墨吧。” 嘎? 那啥,那不是书房伺候的小厮、丫环才要学的东西么? 其实磨墨也是一门学问。 江先生看她的样子,心道,再聪明也是个小孩子,不懂的事情还多着呢。便耐心地说:“磨墨也是练手,磨墨的姿势端庄,于写字也是大有好处的。从今天起,你们每日写字都自己磨墨罢,字可少写一点,写字的样子须得对了才好。” 弄了半天,磨墨也是练习书写姿势、增加腕力的一种途径。江先生开始讲解—— 磨墨时要求手臂悬起,与桌面平行,手执墨锭犹如执笔姿势,要用腕和臂的运动来磨墨。磨墨要轻重、快慢适中,磨墨的人姿势要端正,要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更不能随意乱磨。 磨墨是练习写字基本功的一种很好的手段。用正确的方法磨墨,等于在练习画圆。经常磨研,习惯成自然,拿起笔来就会画出一个很圆净而且细一支的圆圈来,这对以后写字,特别是写草书非常有利。 然后江先生示范,往砚池里放水,拿小勺儿,比耳挖子大不了多少,舀一点水放到中间,慢慢磨,胳膊要端平,画圈儿,不能急躁……磨得差不多了,再添一点水,继续磨,一次添水不能太多。水也必须是清水,还不能是热水,这样才能磨出好墨来。 墨要磨得浓,但是这“浓”是有一定限度的。太浓了,稠如泥浆,胶住了笔,难以写字;太稀,墨水渗透太快,笔迹会在纸上洇出一大圈水渍影,使笔画模糊不清。墨浓要适中。如果墨锭磨过后,墨汁很快把研磨的痕迹淹没了,说明墨汁还不够浓,可以继续研磨。如果墨锭磨过的地方留下清楚的研磨痕迹,同时,墨汁慢慢地将磨痕淹没,说明浓度适中。如果墨过后的痕迹静止不动,说明太浓了,可以适当稀释。 江先生解说示范完,拿笔尖蘸少许墨在宣纸上点一下,看墨点浓如漆、墨点略有渗出,方道:“这样已磨好,可以写字了。磨好了就把墨锭取出来把水擦干,下回用时再磨。磨墨好后墨锭不要留放在砚池里,防止墨锭胶在砚面上取不下来;要把墨锭上的水揩掉,免得浸水的墨锭酥松而掉下墨粒来。” —————————————————————————————————————————— 淑嘉每天磨墨,磨得腰酸胳膊疼。自从因为功课事件受了刺激之后,她凡事都认认真真不敢轻忽。要是淑娴真是天资聪颖智商比她高一倍也就罢了,那是硬件、硬件,就比如潘长江对上了姚明,身高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淑娴却是在‘用心用功’上面比她强,这一点就难以接受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想做的事就越是做不成,明明花了十二分的心思反而不如漫不经心的时候做得好。真是对用功用心的一大讽刺。淑嘉因为磨墨过急、不专心被江先生委婉批评了:“要是右手累了就换左手,用力要稳要慢慢来……” 回到房里写大字,一急又写错了,正写到大半页,这一张纸又废了,恨得把笔一甩,春喜被竹管砸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走过来张望。乌雅嬷嬷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弯腰把笔捡了,拿给春喜:“擦洗干净了给姑娘好使。” 淑嘉又脸红了,似乎……最近很容易脸红呐。乌雅嬷嬷道:“姑娘要是烦了累了,擦把脸,用点子酸汤子罢。大夏天的,容易上火。”更红了,要滴血了。笔了扔了,纸也毁了,只好从桌案前走了出来,讪讪地道:“有劳嬷嬷了。” 离了书案,不用正对着失败,心才慢慢平复了下来。成年人的自制力慢慢地回了过来,真是的,淑娴还不到八周岁,跟小姑娘这样怄气,我可真够幼稚的,淑嘉如是想。可是被个八岁的小姑娘在耐心、毅力、自制力上比了下去,装嫩的家伙还是不好意思了,开始较真了,然后就开始幼稚了。 王嬷嬷心疼她,亲自上前给淑嘉端了酸汤子,一口一口地喂她。何嬷嬷也是心中有数的,她家姑娘丢脸的时候,嗯,不幸丫环们因为外头要进人来量尺寸都跟着聚在了一处。在她们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二姑娘平日里比大姑娘可强多了。尹嬷嬷嘴里还说:“姑娘今年多大了?” 淑嘉抬起头,想一想,她的年龄还真不好算。五岁?六岁?还是……二十五、六岁,抑或已经过了三十?何嬷嬷道:“就是么,姑娘今年才六岁,急什么呢?” 急……确实没什么好急的,不过是有点儿不甘心罢了,然后一心急,就什么事都办不好,越办不好就越急。淑嘉慢慢地想,凡事果然急不得呢。吐了一口气:“我没事儿,洗洗睡罢。”是需要冷静一下了,想了想,又说:“把写坏了的字给扔了罢,别叫我看见了。” 那一天晚上,她想了很多,包括自己对事情的态度,包括以后要怎么做。她算是上了一大课。 第二天起来,看着整洁的书案,淑嘉缓缓地磨她的墨,慢慢地写她的字,渐渐进入了状态。看吧,不是做不好,只要不受坏情绪影响。自此以后,她心静了不少,原就本带宅,倒也能静下心来,慢慢写字儿。 写完了昨晚的功课,将到早饭时间,意犹未尽,拿起张纸,写道:“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这分明是欺负丫环嬷嬷不识字,明目张胆地露馅儿。她的功课里可还没有这两句话呢。 满意地看着这张纸,淑嘉心说,自己不静下来,怎么能看清路呢?不安静下来怎么能做成事情呢? —————————————————————————————————————————— 时间进入秋七月,秋老虎仍有威力,早晚却开始变得凉爽了。气候好了,人的心情也就好,江先生对两个学生越发满意了,大的不笨,还很用功,小的那只学得更快,开始也用功后来略有懈怠的苗头,江先生还有点担心‘小时了了’,不意收心养之后,磨墨倒是磨好了她的子。 只可惜背完了正经的《四书》,他一个大男人要教小姑娘读《女四书》了,有点头疼有点痛苦。他从来没有教这方面的经验,《四书》不管从教材上还是从注解上,历朝历代还不断有人加注,资料都很完备,江先生又是学这个出身的。《女四书》就不好办了,学的都是女子,本不就深奥,注释的书也少,可供参考的书就更少了,他以前只是泛泛而读而已。 不幸的是江先生教的偏偏是女学生,资料齐全的那些,压就用不上,反是资料不全的这些,要细细讲明白了。江先生痛苦地想挠墙,自从两个学生开始背《大学》,哦,这个比较深一点,虽然短小,想要稍作讲解还是要些时间的——这给他争取了不少时间,他就开始研读《女四书》,读着虽然很赞同,但是要怎么讲解? 小姑娘的父母以前考问功课的时候,《四书》只要会背,大概知道意思就行了。现在学的这是女子安身立命之范则,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草草询问了事?俩小姑娘年纪都不大,要怎么说才能让她们理解,并且能讲出道理来? 问题是,七岁男女不同席,小只的那一只才六岁,还不完全明白男女之别吧?那要怎么解释怎么讲解?!!《四书》学得那样的顺溜,《女四书》要是学得慢了,他会不会被东家责怪? 啊啊啊啊,她为什么之前要背得那样快?我之前为什么要教得那么**血?!江先生错乱了,拿着薄薄的多文堂合刻本《闺阁女四书集注》悔恨得直敲脑袋。就算这是古董书……依旧掩盖不了它薄得要命的事实! 大男人,初次上岗当家教教的还是两个小女学生的大清朝举人江源先生,暂时放下了他‘到江浙文风繁盛之地取经学习受熏陶好考八股’的目的,差点要头悬梁锥刺骨地研究——女-四-书! 悲怆无以自明! 学习上的那些事在线阅读 学习上的那些事 - 淑嘉乱掰女四书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淑嘉乱掰女四书 《女四书》薄得要命!这不但是江先生的感觉,也是淑嘉的感觉,字儿她都认识,意思她也全都明白,所以心里分外不爽!头一篇就是有名的班昭前辈写的《女诫》有七诫:卑弱第一、夫妇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叔妹第七。 简而言之,就是先把自己放到最低,女人一出生就低人一等(在封建时代这也算是事实了),要小心要伺候着所有人。 不过说实话,有些内容倒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天晚上,淑嘉慢慢翻着统共只有一小把字的原文,又看一眼注释,开始在心里解读。事实告诉我们,好经从来都是让歪和尚给念坏的,虽然淑嘉不承认自己是和尚,也不承认自己歪。 淑嘉自己来掰:从第一条中可以知道,做女人要认清现实,你再得家里人喜欢,其重要也比不上你兄弟,。这么说,对于世家来说,外戚神马的都是浮云了?大概吧,有希望的时候,会支持一下,但是要让全家把希望都压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帮她如何如何,是不可能的了。 对于女人来说,丈夫是非常重要的,要好好相处,对丈夫强硬不如软着来,扛着来不如哄着来,要学会忽悠不要总是弄‘忠言逆耳’。淑嘉认为这叫曲线救国、讲究方式方法,只要达到目的了,过程之类的可以不那么讲究。以及,公婆小姑子小叔子非常重要,跟他们处好了关系,往往可以使丈夫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认清了事实,找到了读书的乐趣,淑嘉欢乐地继续掰她的书。她彻底悟了,她认为自己掰的其实意思与书上写的相对比完全解释得通,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一瞬间就是刷了金粉闪闪发光,投降都可以叫曲线救国了,可见说话是门高深的艺术。就看谁更会装、谁更腹黑…… 《女四书》薄好啊,太好了,不像《四书》,一句话有一百个人想注解它,恨不得把内容扩充个百八十倍的,简直像命题作文,呃,拿它们当题目考作文已经考了两百年下面还会继续再考两百年。书薄了,不用背其他的东西,就可以自己去掰,淑嘉太欢乐了。 在她看来,这本是本腹黑教材么。 —————————————————————————————————————————— 这厢淑嘉掰得很欢乐,那厢江先生教得很痛苦,参考资料少是一个方面,怎么样用小女孩能够理解的话来解释又是另一个方面了。(先生,其实她什么都懂,你不讲她也能看得懂,她是个伪儿童。) 江先生来是附着石家的,也打算在杭州滞留一段时间取取经,如果在他游学计划结束之前学生教完了,他还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着住在石府不走。江先生思前想后怕内容太少,教完了下岗,还把《女孝经》也列了单子让买了来。然后又扩充了一下知识面,讲一点其他的杂学,又有琴棋书画一类,也计划略讲些皮毛。 这样一来,看着学的东西就多了,姐妹俩又只上半天的课,尽够支持个几年的了。这年头科举的录取率并不高,江先生也没有把握一次就能考上,如果这一科不幸了,说不定还能继续在这里做西席。为此,江先生对姐妹俩的功课倒也上心。 既然上心了,就开始头疼了。按规矩十三就能选秀,姑娘家杂事又多,或许还要学着管学务啦、做针线啦,有些知识要教就要趁早,教得早了小女孩儿年纪小,解说就很吃力。是以江先生半是有心、半也是无奈,只能讲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淑嘉并不在乎他的进度,因为江先生一旦为难了,就会把内容进行各种扩充,有时候还会涉及经史的内容,这让淑嘉可以向石文炳要求看一点史书。 倒不是她不了解以前的历史,而是有了这个借口,就能掩饰她为什么了解以前的历史,说话的时候不用担心说漏嘴引人怀疑。淑嘉早就打上了他的内书房的主意,虽是武官的书房,到底有一点书的,反正比个小丫头的书多。但是石文炳最近太忙,脸上的表情也有点严肃,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淑嘉只好忍了。如今正有了机会。 石文炳的书房是新布置的,里面的书并不很多,一套通用的《四书》之外还有廿二史一类,后来所说的二十四史,此时明史刚刚开始修,清朝也只过了个开头,是以只有二十二部。倒是杭州这里只要不是犯忌讳的书,买起来十分方便,石文炳又不缺钱,也就配了一套,连《资治通鉴》也是有的,余下的还有不少其他的杂书连《西厢记》都有。 江先生向石文炳解释了教学的难处,淑娴还好一点,因为年长了几岁,淑嘉就有些棘手,不教可惜了,教了又不太合适,让她略读一点其他‘可以明理’的书也是不错的。石文炳默许了江先生的提议,只是对于自己的内书房向女儿开放一事,他还是没有一口答应,里面有不少男人看着没事、女孩儿不能看的书。 石文炳转身就与西鲁特氏商议道:“又不差那几个钱,我打发福海去买了书来,给她们姐妹一人一份儿,明儿送进来。”西鲁特氏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个,也好。江先生忒小心了点儿,只要她们姐妹出去见人不折了面子,旁的事情,难道还要指望先生教么?”也对,家务事一类当然是自家人来调-教的。 石文炳把这事说了,也就转移了话题,又问起家中布置的事儿来。西鲁特氏道:“尺寸是早就量好了的,样子也挑好了,送到外头正打着呢,再过几天就能得了,拿来一摆上就能使。只有一样,咱们到了杭州,衣裳并没有都带来,也要置办。她们姐妹正长个儿的时候,去年的衣裳转眼就小了,也要现做。” 石文炳奇道:“这事儿你何必问我?杭州最不缺的就是衣裳料子了罢?咱们家又不是没这个钱,针线上的人也带了过来。”西鲁特氏笑道:“原来不用说的,不过是这几天看着这里的衣裳式样与在北京的时候很不一样,旗装针线上的倒能做,有些新式样怕她们做不好呢。我想是不是也做两身新样子的?” 女人总有爱美之心,对于衣服、首饰一类天生敏感的多,不感兴趣的少,西鲁特氏对于旗装心里怀着骄傲,然而南方汉风重一些的服饰看着实在诱人,忍不住也想做几套穿上。她又怕丈夫责怪,便先请示一下。 石文炳想了一下:“做两套倒无妨,我看叔父那里,叔母也不是总穿旗装。”他又担心被汉风侵染,额外嘱咐了几句女儿的教育问题。西鲁特氏满面含笑:“知道了,这个我还能忘了么?那就这样儿了,两个丫头还有几个姨娘都做几身儿,或有去那边儿请戏酒的穿出去,也不至叫人围着看。” 石文炳对家里放心了,心思又飞到了正事儿上。原本他是满心期待的,康熙要平台湾,已令福建总督姚启圣与福建提督施琅进兵了,他在浙江,有个什么需要,调过去帮个忙什么的,也是一份功劳。更因华善在平三藩的时候犯了个错儿,至今未有处分意见下来,石文炳也是悬心,想着如果自己能够建功,也好为父亲抵些过。 不幸姚、施二人太能干了,没用到他帮忙,只是在后方帮忙照看一下后勤一类,暂时还用不到援手。石文炳觉得天朝威武之余,也有些垂头丧气,又开始思考华善的问题,对女儿的教育大半放手给妻子和西席。直到后来,他从正事中抽出神来,发现女儿们读的书不太对头的时候,后悔也晚了。 —————————————————————————————————————————— 小孩子现在是管不了大人的事的,尤其在这个家里,地方足够大,大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嬷嬷们总是很有眼色地把小孩子给领走。淑嘉压儿就不知道石文炳在烦恼些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情绪与低气压,以及……她额娘又开始把她阿玛已经打包好的行李放了回来。 有一件事情却吸引了她的目光,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有条件的话当然是年年穿新衣,今年又开始置办秋冬衣服了。先前说的那位李巡抚死了,丧事办完,家眷返乡,忙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大家有眼色地没有欢宴。西鲁特氏正好趁此机会向石琳夫人请教,又与马哈达的夫人聊天,选中了几个手艺好的本地裁缝来自家做衣服。 淑嘉被叫过去量尺寸的时候并没有很在意这些,每年、每季都要做的事情,已经很习惯了。西鲁特氏又指着桌上各色的衣料让她选,要淑嘉说,一身上下的颜色最好不要超过三样,不然就显得眼花,她以前的衣服都是西鲁特氏决定的,现在便表达出了自己的观点。 西鲁特氏皱眉道:“太单了也不好,小姑娘家家的穿得亮眼些。”裁缝们也说:“把颜色搭得合适了,保管好看。”最后做了六套衣服,其中四套仍然是旗装,其中接受了淑嘉的意见,也做了一件淡色的旗装。西鲁特氏心说,李巡抚死了,咱们又不定在杭州呆几年,要是再遇到白事,万一要在这时候见人家的人,总不好大红大绿的。正好又满足了女儿的愿望,两相得宜。 心情一好,又招呼着打新的首饰,女儿们渐渐长大了,留了头,要佩带各式簪环了。京中有换首饰的习惯,一般是春初换上玉石类的首饰,直到秋天再换上金银类的,依次循环。一面又叫采买上的去寻上好的绒花来,要换季了,绒花也要换。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陆续有打好的家俱交了过来,又与外面的工匠算工钱。淑嘉房里的屏风也添了两三个,张禄家的还回说:还有太太和两位姑娘的梳妆匣子也正在做,那个巧些,要等阵子才能得。” 收拾得越发有家的感觉了。 —————————————————————————————————————————— 衣服首饰收拾好,淑嘉的乱掰经典渐入佳境的时候,天也入秋了。虽说秋老虎还是颇有威力的,到底好过了不少。这一夏雨水仍然稀少,淑嘉没在这江南之地看到过雨,原本盼望着家里大人突然想去看西湖烟雨自己也跟着沾光的,因为这样的气候又遇上了收台湾、死巡抚的事儿,完全泡了汤。 如今进入了秋天,游湖的事就不要提了,却有另一件,食蟹。 李巡抚死了,康熙又给弄了个王巡抚来。王巡抚名国安,李之芳李总督家摆酒给王巡抚接风,男人们自有去处,女眷们刚好凑在一起吃蟹听戏。 吃蟹是件文雅事儿,此地弄到秋肥的螃蟹很容易,蟹八件一摆,烫点儿黄酒,持螯赏桂听戏,美事一桩。西鲁特氏接到帖子也去了,把淑娴淑嘉留下来看家。等她回来,先叫摆饭。 淑嘉看看西鲁特氏房里摆的西洋小座钟,离晚饭的点儿倒是很近了,却极少见到她这样急着摆饭的。却不知道西鲁特氏头回这样讲究地吃螃蟹,就是熟练的人,用这蟹八件解一只螃蟹也要费很大功夫,西鲁特氏不能说不吃也不能直接掰了啃,只能一点一点地学。幸亏还吃了几块点心垫着,不然该饿得前贴后背了。 第二天,石家添了好几副蟹八件儿,厨房里进了一篓的螃蟹。淑嘉有幸跟着学习到了这种吃蟹方法,穿越之前也有耳闻的,觉得很优雅很帅。她一向是下手,只下手,揭盖,掰下钳子,咬开壳,拿钳子剔……吃得毫爽。在北京的时候,也有螃蟹,不多,蟹寒,不宜多食,小孩子娇贵点不给吃。略尝一小块也是别人给弄好了的。 现在每一项工作都有一样工具,吃得头疼万分,她弄好第一只蟹,大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蟹都凉了。痛苦,还要学,姿态还要优雅。淑嘉认为,如果不计较姿势的问题,即使用这些东西,其效率也至少可以提高一半儿。难怪她额娘回来要发狠练习了,照那个优雅样儿,再不熟练一点儿,绝对会一顿饭吃不了几口干饿着。 —————————————————————————————————————————— 石家差不多把吃蟹的技术练得不错了,秋天也快过去了。整个秋天,淑嘉也没能出去有什么交际。大人们交际中说的客套话,还真是不能相信呐!其实人家也就是随口一说,小孩子正是在学东西的时候,东奔西跑也耽误功课,多半是在近亲家里有宴的时候才会跟着去,甚至自家来了客人都有可能不去见面的。 就连淑娴的生日,都只是自家人送了几样礼物、外头据说是她们家产业的掌柜孝敬了一些玩器、当日饭菜丰富些而已。 淑嘉乱掰女四书在线阅读 淑嘉乱掰女四书 - 混进书房的诀窍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混进书房的诀窍 这个秋末,天气已经挺冷的了,淑嘉穿着新做的大红小袄,到了西鲁特氏的正房。淑娴也在,正坐在西鲁特氏左手边椅子上。淑嘉来了与西鲁特氏、淑娴打了招呼,坐在西鲁特氏右边。 西鲁特氏笑道:“正好,今儿日子也合适。”说完一使眼色,福海家的已经捧着匣子上前来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在人身上开洞的好日子。 小姑娘长大了,要穿耳洞了。 先是给淑娴穿,她已经有了一对耳洞,如今要再穿两对。淑嘉一个哆嗦:“不是已经有一对儿了么?为什么要穿三对?”她身边儿,西鲁特氏是三对耳洞,印象里嬷嬷、丫环们都是一对的,在石琳家里听戏的时候,夫人们也多是一对耳洞。 西鲁特氏笑骂道:“当然要穿三对儿。”旗下贵女,一耳三钳,凡遇到隆重的时候,必要戴三对耳钳。什么时候穿着朝服而三个洞上能都挂上东珠的耳坠,此生大概也就完满了。 说话间,淑娴的耳洞已经打好了,塞上小塞子堵住新打的洞防止长死。 轮到淑嘉了。好像是怕一次打三对,小孩子受不了,决定先打一对,等略长大一点,再把洞都开齐了。据说有技术不好的给小孩子打耳洞,一只耳朵打了仨,有耳朵都化脓了的。 只要放眼过去,雌生物的耳朵上都挂着亮晶晶的饰物,淑嘉就知道躲不过了。心里还是不乐意,蹭蹭磨磨的。淑娴笑道:“不碍事儿,不怎么疼的。就那么一下子。福大娘手艺好。”西鲁特氏也哄她:“打好了就好,过阵儿打好了,额娘给你好看的坠子戴。”说完还指着自己的耳坠诱惑她。 淑嘉心里黑线万分,闭上眼睛,带着就义的心情任福海家的折腾她的耳朵。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反正是觉得耳垂被热热的东西来回碾着,渐渐没什么感觉,依旧不敢睁眼。过了一阵儿,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就听福海家的说:“好了。姑娘转一下头。” 换了另一只耳朵,依法制。 两只耳朵都打好了,西鲁特氏含笑对她道:“怎么样?不疼罢?”淑嘉看着鞋尖不说话。只听西鲁特氏道:“来来来,给你看样东西。” 原来在淑嘉闭眼打耳洞的时候,西鲁特氏已经暗示腊梅去取了两个巴掌大的小匣子来。打开一看,是两付耳坠子,皆是金制,小巧玲珑做得致,一对镶着珍珠,另一对嵌红宝石。西鲁特氏道:“你还小,太重的戴着耳朵疼,长大了再给你旁的。” 淑嘉点点头。西鲁特氏又对淑娴道:“你先前穿过耳洞的,一应忌讳听你嬷嬷的就好。”然后又对淑嘉讲注意事项,不能沾水啦,不要乱啦一类。淑嘉想到一只耳朵上要被戳三个眼儿,估计再过不久又要打俩,只希望下次还是这位手艺不坏的福大娘动手。 回到房里,过了一阵儿,才隐隐觉得耳朵上有些发烫。伸手去取了靶镜一照,耳朵没有像印象中那样肿,才略放了心,忍不住要伸去,被乌雅嬷嬷拦下了:“姑娘,且还不能碰呢。” 淑嘉:…… —————————————————————————————————————————— 到了冬天,就要开始备年了,他们家在杭州还没田没庄,又要往各处送年礼。往年与华善等住在一处,今年是分开了,还要添一份送回京的礼,这些礼物很多都是要采买的而非像以前那样有些可以从自家庄子上产出,西鲁特氏还担心儿子们在北京的生活,给他们准备了不少杭州的特产,又有丝绸一类,还度着两个儿子的身量,想给他们准备新衣。是以本来入十一月才要忙碌起来的事情,西鲁特氏现在就开始筹划。 石文炳有世爵的银子年俸460两,他是驻外武职,又有俸银、薪银等加起来五百两多一点,统共不到一千的银子。不是有点少,而是,真的很少! 西鲁特氏有点发愁,南下的时候是带了不少家当,自到杭州之后也收到了不少贵重礼物,却也架不住这样使,她琢磨着是不是要置办些产业。石文炳另有想法,外出做官的人都知道,凡遇长官生日、太太生日,以及过年等,必有礼送,还要送得厚实,所以外放的人很多都带家眷一起==。八旗驻防,也受此风影响。石文炳只要给少数几个人送礼,而这几个人必有回礼,然后就等着底下人送礼,这里面绝大部分不用回。这是一笔收入。 再者,以他的身份,在这里,只有上赶着巴结他的。贿赂他的人也不少,其实也有拉他下水的人。这个时候,旗人的身份就是一个很好的护身符,有些商家或为这层方便都有主动孝敬的。还有当地抱成团的官方网络里,也有他的一份分红,如此各种,并不算少。 石文炳认为自己刚到杭州,先不宜轻举妄动,听从了叔父石琳的劝导,暂时没有置办产业也没有干脆地接受各种孝敬,但是如果他想置办,不用多久就能有一份厚厚的家私出现了。此时听西鲁特氏发愁,笑道:“不碍的,前阵子不是收了不少东西么,拣好的先往京里送。过了年,再置办些田庄、铺子也使得。” 西鲁特氏还担心田地是否易得、铺子能否盈利,石文炳道:“这里又不是京师那个贵人扎堆儿的地方。”这倒是了。到了杭州,他还可以入干股,而在北京这样的好事情落到他头上的概率就少了很多。 西鲁特氏又过问了一下女儿们的情况,淑嘉已经可以自己做简单的荷包了,虽然还不够细却也有了大模样,淑娴的女红已经很上道了。又问了两人的文化课也不错,西鲁特氏这才放下心来去准备过年,不少东西要早买才行。越晚了买的人越多,不但贵,而且质量好的或是贵重稀有的东西或许早就被人抢光了。 又有全家上下都要添新衣,过年的赏钱,开春之后给女儿们添置春天的首饰等等等等。还要算好了路上要用的时间,留好余量,能赶在年前把礼送到——忙了个天翻地覆。 终于,十一月初,各处礼物都打包好了,就等着选派人手押送的时候,浙江官场又有一场震动。原总督李之芳十一月甲寅迁为兵部尚书。戊辰,施维翰调为浙江总督。 西鲁特氏心里叹气,李之芳走了,还是进京做兵部尚书,送他的那份年礼是不可能省的。新来的施维翰是顺治时的进士,老资格了,官声也不坏。原先在京中还任过御史,后为山东巡抚,平狱是有了名的。石文炳原就与他有个点头之交,这会儿再怎么着也不能装傻。更头疼的是,这两人的级别都不低,送的礼物自然不能次了,问题是这都到了眼眉前了到哪里去淘换出一份同样档次的东西出来? 整个浙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在为这多出来的一份礼物头疼。 等西鲁特氏把各色礼物分发妥当,又巡视库房腾出地方准备收礼的时候,才发现,她家小闺女已经另有一番打算了。 —————————————————————————————————————————— 淑嘉以前打石文炳书房的主意,那是因为垂涎里面的书,后来石文炳差人给她买了全套的经史,她就老实窝在书房里读书。标点符号是没有的,至多就是多个句读,读起来不舒服。这些书她穿越前也读过不少,有些内容哪怕没读过原版也知道个白话翻译版的,如今权当温习,读起来还不算吃力。 就这样过了俩月,她却感觉到石文炳身上的气压有点不是那么正常。这也难怪,三藩的时候他没捞着上前线,他爹去了,结果带着个尾巴回来——还不一定会不会被罚。调到了浙江吧,姚启圣和施琅又没用他去支援,他就郁闷了。 原本以为呢,华善那点儿事情不算什么的,毕竟是和硕额驸,又没犯什么大错。但是这一年来,平三藩的大军还没全部撤回,就不断有人因为这八年里的表现而被问罪。有杀有流,也有没这么惨却依然被罚了的。石文炳心里还是小有不安。 淑嘉不明就里,急得要命,掰《女四书》的一个后遗症就是,她深刻认识到了在这个男权社会里,父、夫、子的重要,家族的重要——她在这儿的一切都依靠这个家族,石文炳忧愁了,那她们家就肯定有难处了。直接问肯定是不行的,她就想绕着弯子先讨好一下,再看看能不能让石文炳放松警惕,看在她年纪小可以被忽略的份上漏一点口风。 她至今没见过厨房,估计还没到灶台边儿就会被赶出来,所以炖汤水送给辛苦工作的父亲的好女儿形象是不用想了,打造不起来的。她的针线活至今还是在入门阶段,做衣服做鞋这等高难度的动作也弄不来。想来想去,她的手艺就剩打络子——这个手艺在此处显然没用,以及磨个墨。 淑嘉打量着石文炳的脸色,趁他高兴的时候跟着他去书房,号称帮他的忙——磨个墨。石文炳道:“你有那功夫去看书做针线罢,我这里伺候的人够了。”淑嘉一歪头:“功课都写完啦,针线也做了不少了。知道阿玛不缺人,嗯,我这是尽孝心。” 石文炳依旧道:“姑娘家在自己院子里呆着就好,不要乱跑,阿玛的内书房毕竟不比内宅,或有小子进来伺候的。你过了年就七岁了,要开始知道男女大防了,先生没教你么。”淑嘉:……帮你打个下手还有这么多说道? 再磨下去就要留下不懂事以及无赖的形象了。淑嘉把心一横,嘟着腮回来了。乌雅嬷嬷见她不高兴,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谁给姑娘不痛快了?”反了!在这家里敢给二姑娘脸子看。淑嘉仰起小脸儿,问乌雅嬷嬷:“咱们房里还有料子不?”乌雅嬷嬷道:“有啊,姑娘要用?”淑嘉点点头:“房里都会点子针线罢?”得到肯定的答案,淑嘉乐了:“正好,给我做身儿长衫,男孩儿穿的那样儿的,再要顶帽子。” 春喜端了盆来给她擦脸,一面拧帕子一面问:“姑娘要这个做什么?”王嬷嬷接口道:“怪里怪气的,哪有姑娘家穿男孩儿衣裳的?”淑嘉一扬眉:“可不是,快过年了,哥哥们不在跟前儿,我逗逗阿玛额娘。”这个借口倒也说得过去,有些没有男孩子的家庭也会把女孩子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以作安慰的。石家虽然不是那样,两个少爷确实也不在眼前。 淑嘉对她们眨眨眼:“都不许跟阿玛额娘说。”嬷嬷们笑着应了。说么,当然是不会直接说了,不过么……淑嘉去上课了,没有跟着去伺候的就留下来做针线,男孩子的衣服与女孩子的衣服还是有差别的,姑娘房里有材料不全的,自然要向太太那里讨。西鲁特氏一听,欣慰之余,也答应保密。还特别吩咐:“嬷嬷这样做很好,不要声张。往后她那里差了东西不必与旁人说,先到我这里来取。” 当石文炳看到一个穿着石青天马皮褂子外罩绛紫巴图鲁背心,头上一顶**一统帽顶上结着红绳结,手里拎着把折扇的小男孩儿的时候,惊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西鲁特氏笑问他:“老爷看怎么样?丫头知道心疼人了,怕咱们想儿子呢。” 西鲁特氏在他与父亲出征八年期间里里外外地劳,把家中打理得很好,让他无后顾之忧,是以石文炳对西鲁特氏是敬重的。他曾与家中妻儿分别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有离愁也已经习惯。这会儿才发觉妻子却是头一回与儿子们分开,当然会想念,到底是女儿心细些,便笑道:“倒是有点儿样子。” 淑嘉拿扇骨打着手心道:“阿玛可笑了。”石文炳一怔。听淑嘉又说:“阿玛不爱笑,近来笑得越发少了。我这个算不算是彩衣娱亲?” 倚小卖小也是有好处的,好处之一就是大人为了逗你,有时候就答应了原本不会答应的事儿。 淑嘉成功地混进了石文炳的书房,石文炳发现生个女儿还是有些用处的,闺女也挺有眼色的。书房里的事情,原本是有小厮伺候的,现在么,小厮能做的,闺女也都能做,除此之外闺女还有小厮比不了的优点,比如,可以逗一逗。石文炳抄完小抄,拿起张纸,写道:龜黿鼍竃竈…… 说:“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么?” 淑嘉:……我哪认得全啊!我tmd终于知道庆德为什么这么损了!遗传!必须是遗传!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淑嘉厚着脸皮,在石文炳书房里扎了。石文炳原是一时高兴逗她玩,不料淑嘉居然坚持了下来,第二天又来了,心下诧异,看她的姿势蛮像那么回事的,也不拦她,而且漏风嘴说话也挺好玩的,便默许了她的大胆行为。就干脆打发走了小厮,留着女儿在一旁。处理事务累了,让女儿读读书来听听,还让她写定字画个画什么的自己从旁评论一二,遇到心情好了,就把女儿抱到膝上,亲自教她一点。或者是握着女儿的手教她画两笔画,或者是指出其笔力不足的地方,又或者亲自来讲解课文。 淑嘉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在这家里,估计俩哥哥都没这待遇——那会儿她阿玛还在被康师傅开到远离北京的地方呢。 石文炳自从三藩平后,战争进入收尾工作——赏功罚过秋后算账——就非常关注朝廷动态。邸报拿到手,晚饭后还要带到家里仔细研究一番,非要把字字句句都琢磨得自以为通透了才肯睡下。一有新消息,还要写信与京中家人联系。除了这个,到了年底,也要做些年终总结,又有要过年了,给皇帝的贺表、给太子的贺表等等等等都要写。稿子可以让幕僚们捉刀,但是誉抄的工作还是必须自己写以示恭敬。 淑嘉的磨墨工作正好派上了用场,也因此知道了不少家中机密。感谢再次投胎,她之前几百度的近视没了,眼神儿很好。情势确实不大乐观,原来前线的将领,固然有升官的、有赏赐的、有混到资历的,同样有被革职的、被流放的、甚至被藉没。 淑嘉动了动嘴唇,又忍住了。在她看来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祖父华善是和硕额驸,就算祖母死了,他依旧是这个头衔儿,在她的印象里康熙是个对‘自家人’能忍则忍的皇帝,或许会罚一下,应该没有大问题的。 混进书房的诀窍在线阅读 混进书房的诀窍 - 开始配置小班底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开始配置小班底 又一份邸报到了,议政王大臣像抽了风似的,一天之内议了三王的罪过,并且得到了康熙的批示。 安亲王岳乐被罚俸一年,原因是——身系主将贼自长沙出战、不能摧锋、致阵亡七十余人、骸骨未收、失陷造船物料,不过功罪相抵处罚从宽,免革议政、宗人府、罚俸一年。 康亲王杰书被削去军功、罚俸一年,因为“率领大兵前往浙江,不能剿灭贼寇、平定地方以慰朕怀,但于杭州金华、优游驻劄数年、徒费粮饷”。 最惨的是简亲王喇布,被削去王爵,理由:身为大将军征剿江西不知预为调度,以致螺子山等处失利。 淑嘉不清楚这场战争的细节,也不知道各人在战争中的表现,但是光从处罚决定上来看,前两个没什么,可以看出康熙的宽大,后一个就不好办了连王爵都革了。和硕简亲王,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被革了。 那华善那个额驸,够抵的么? 谁都不敢说。 石文炳的眉头锁得紧紧的,提笔写信回信,问问京里情况。淑嘉大气不敢喘,老实给他磨墨。时值康熙二十一年十二月,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收到这个消息,实在是给人添堵来的。 石文炳写好信,抬头看看女儿,淑嘉机械地磨着墨,低头想事儿,他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仍是嘱咐了一句:“不要告诉你额娘。” “嘎?”淑嘉呆呆地点头,他看出什么来了么?石文炳见她不明所以的样子,心说,她才多大,就看看到了消息,估计也看不出来内涵。笑了笑,吹吹信纸,干了之后折好装进信封里。淑嘉心里在意,忍不住把眼珠子往那信上转,石文炳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时候不早了,你嬷嬷还等在外头呢,快回去罢,明儿还要上学。” 淑嘉瘪瘪嘴,满腹心事地出去了。 —————————————————————————————————————————— 淑嘉在房里对着书页发呆,翻一翻手上的书,发现华善的问题,全在康熙一念之间,不由得忧虑了起来。又想,即使犯了错,她阿玛还是世袭的伯爵,还是副都统,不至于诛连吧?还有叔祖父如今是布政使,似乎还挺得老康器重的,不然也不能放他到浙江这块富庶的地方当布政使。 胡思乱想了几天,完全没有答案——她知道的信息也太少了,连华善到底在平三藩过程中做过什么、功过是否能相抵一类都不清楚,实在无法判断他的情形到底是比简亲王重还是轻。 杭州城的年味儿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半分,大家该拜年的拜年,该走亲该友的走亲该友。石文炳也带着老婆孩子去给石琳拜年,然后又拜会了杭州将军马哈达,结伴出了旗下营,去见总督、巡抚两位。淑嘉收获了一堆的荷包,里面装着各式押岁锞子,收获颇丰。然后石文炳就在家里等别人来拜年了。 从出门受到的待遇来看,风向上石家的情况未必就糟糕了。 这时北方的家书到了,写给石文炳的,淑嘉没看到,倒是有富达礼和庆德的请安书信给西鲁特氏。西鲁特氏命淑娴和淑嘉一人念一封,信的内容大致相同,不外是家中一切安好,不必挂念,又说新做的衣服收到了,很合身。 在这样的惴惴里,康熙二十二年到了,正月里有各种忌讳,也有各种可乐的,如果不提处分的影的话,正月里停课,什么都不用做,实在是太轻松了。这回淑嘉吸引了教训,并不敢放松,每天该写多少字,该读多少书一点也没少做。女红倒是因为正月里的讲究而停了下来,不过闲时她也打了两络子。 正月里与她有关的大事只有一件——西鲁特氏要给她们姐妹再配两个年纪相仿的丫头。西鲁特氏在南下前选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腹稿,带的仆妇都注意到了年龄搭配问题,淑嘉身边的春喜夏喜已经十**了,该到了配人的年纪了,嬷嬷们年纪大了,伺候不了几年了,该退休了。正该从现在开始配几个小些的丫头,也好慢慢看着调-教,相处着收伏了往后也好使唤。 淑嘉与淑娴一左一右坐在西鲁特氏旁边,屋里地下跪着三排人,管事娘子领着几个小丫头跪在地上,张禄家的道:“回太太,这都是这回带来的家生子,姑娘们先挑着使,外头人牙子咱们也认得几个了,只要买合心的还要再仔细。”一面介绍,这是某家的女儿,父母是做什么的。 西鲁特氏就让她们姐妹挑人,淑嘉先让淑娴,淑娴挑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就是针线上吴家的女儿父亲是车夫,另一个是浆洗上赵家的女儿。西鲁特氏又问淑嘉:“你要哪个?”淑嘉想了一下,挑了跟着石文炳出门的王有的女儿,另一个是账房上钱会家的女儿。 四个小姑娘都在七八岁的样子,穿戴打扮得都整齐。家中父母也是有些体面的——没体面的孩子也不会被挑上来伺候小姐,要相信西鲁特氏没有初选过是不会随便把什么人都拿到女儿面前的——看起来在自己家里也受过一点教育。西鲁特氏问了几个丫头的名字,觉得有些不大中听,有意给她们一律改有规律的名字,以后女儿们房里的嬷嬷会退居二线,丫头会越来越多,挨着起也方便。 西鲁特氏自己的丫头用的是花草的名儿,便让女儿们自取丫头的名字,但要有规律。淑娴给丫头起的名字比较中规中矩,用的是珠宝的名字,吴家的丫头就叫珍珠,赵家的叫琥珀。 淑嘉默默擦掉一口鲜血,告诉自己眼前这萝莉是她姐姐,不是贾宝玉的。她放弃了用琴棋书画一类的字眼,给王有的女儿改叫红袖,钱会的女儿就叫青衿——听着倒像是少爷用的丫环了。西鲁特氏对淑娴起的名儿接受度挺高的,听淑嘉起的名儿倒觉得叫起来不够上口,只是不忍驳了淑嘉的面子,才没反对。 小丫环们过来都要调-教的,虽然供挑选前也教过一些规矩,分到了各房各院又有老资格的前辈细教。淑嘉这里是尹嬷嬷负责,淑嘉到了院子里,尹嬷嬷正跟她们说注意事项,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一类。 淑嘉等尹嬷嬷说完了,才道:“大过年的,怪不容易的,给她们分了屋子,这几天也不必总住在这里,可叫她们回家见见阿玛额娘,过了正月再来听使唤。”乌雅嬷嬷道:“姑娘又来,她们已是这院子里的人了,便不由她们爹娘管了。既是姑娘恩典,也不能惯出毛病儿来。”最后还是同意了淑嘉的做法,又让红袖和青衿叩头谢恩。 淑嘉心里吐舌头,不再说话。等她进屋看书了,春喜还嗔道:“姑娘对奴才们可真好。”淑嘉对她笑笑,听着乌雅嬷嬷用不大不小的声量道:“姑娘仁慈,你们却不可错了规矩,你们老子娘也是要当差的,白日回家也见不着,往后白天你们依旧要来伺候学规矩,晚上许你们回去。”又说了许多规矩。 淑嘉指指窗外对春喜道:“嬷嬷把话都说了,我都不好意思板着脸了。”说着一眨眼。春喜笑着扭过脸去。 正月里事情多,拜年、过灯节,正是玩的时候,日子也过得快,再次坐到课堂里,已经是二月了。红袖、青衿也老实回来当差了,她们俩当天回家的时候把父母吓了一跳,以为犯了错被打发回来了。听了送人回去的婆子说了,才放下心来,回去不免又把女儿说了一回。 红袖活泼些,青衿看着沉默,到底是萝莉,淑嘉倒能看出她们都像是心中有数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乌雅嬷嬷、尹嬷嬷看着呢,用她们的话说:“一打头就不能错了规矩。姑娘想怎么使唤她们都随意,奴才们必得把她们该知道的都教了才有脸回太太的话。” 又暗指淑嘉不可放纵她们:“姑娘是心好,疼她们,姑娘倒想想,您现在疼她们,还能纵她们一辈子?太太何尝不心疼姑娘?怎么家里有针线上人还叫姑娘学针线做活计呢?这会子吃点子苦头,长大了就知道好处了。”淑嘉默,那句‘还能纵着她们一辈子’真戳到点子上去了。 不过看着小学一年级的女孩子,还真是挺不忍心的,使用童工什么的,良心不安总会有的。好吧,嬷嬷说的对,她们要是真什么都不会,人生真该悲剧了。不过淑嘉决定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还是对人好一点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么。 再说了,这年月,丫环与小姐那是共生的,有些丫环简直就是陪伴一生了。陪着小姐长大,陪着她出嫁,到了新家里头,有些丫环就成了姨娘帮着笼络住了姑爷,有些则嫁给府中管事,成为管家娘子襄助着拿到管家大权。至于反水,狗血剧里的情节发生得并不多——陪小姐长大的丫环、陪嫁丫环,有点条件就要从家生子里选。一家子都在小姐娘家那里,世仆,利益一致,忠心有保证。 淑嘉绝对相信,这两个丫头的家里至少是得西鲁特氏信任的。把她们弄过来,就是可以放心用的。多难得呀!可能要一辈子相处的人,自然要好好对待。 选人的时候淑嘉也是动了脑筋的,红袖的父亲也是外面有头有脸的,专管跟石文炳出门,这样消息就会灵通。而青衿家是账房上的,其重要不言自明。淑嘉还觉得很惋惜,福海家的是西鲁特氏的陪嫁丫环,可惜她家女儿年纪大了,在南下杭州之前,在北京就已经嫁了,嫁给了府中二门上管事白寿的儿子。张禄家却是没有女儿。 淑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开始配置小班底在线阅读 开始配置小班底 - 减处分诸事顺心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减处分诸事顺心 虽然在石文炳那里勉强算是有了暗线,似乎可以知道父亲的一些动态。但是红袖还小,又在院子里学规矩,还不能派上用场。淑嘉自己还是坚持不懈地在她阿玛的书房里打杂顺带当小间谍,还真让她等着了。 这天,石文炳回来的时候,手里照例拿着邸报,浑身都是一种放松的姿态。淑嘉好奇地歪着头,石文炳出乎意料地笑了,并不拦她。淑嘉转转眼珠子,伸头看他手里的邸报,处罚结果出来了。 西鲁特氏还问:“怎么了?老爷这么欢喜?”石文炳没有把邸报拿到后院来传阅的习惯,今天这样,难道是有意外之喜?石文炳伏下了身子对淑嘉道:“念给你额娘听。” 真不容易,议政王大臣议人罪的时候唯恐判得不够不狠,连原任都统觉罗巴尔布都能拟革职立绞、籍没家产、妻及未分家子编入包衣佐领。那是觉罗啊,都能把老婆和没分家的儿子编入包衣佐领了。得到同样处分的还有副都统托岱、奇尼哈番硕塔、原任尚书哈尔哈齐等。 听得西鲁特氏心惊跳,连连念佛:“这都是怎么了?觉罗家也能编入包衣佐领么?那阿玛如何判的?主子爷竟允了?”石文炳忍着笑,拍拍淑嘉的脑袋:“少念些不相干的。”淑嘉黑线,我都念了这么长了,你才过来打断,明明是想看额娘紧张嘛!你个腹黑啊腹黑。 翻翻后面,议政王大臣们说了,额驸华善与原任左都御史多诺,不行疾救永兴、拟革职、籍没家产。 这惩罚比起那几个来轻多了,西鲁特氏都笑了:“阿玛与额娘是结发夫妻,额驸的名头还能免了不成?原挂的将军印战事一了也没什么大用处,还有什么好革的?”连抄家的事情都很麻烦,华善的儿子、淑嘉的爹,现是世袭的伯爵、实职的副都统,他们又住在一起,那石文炳这里抄是不抄呢?石文焯原是监生,后在里混了个低等侍卫也有自己的功名前程,他又算哪一拨的呢? 真要抄家了,要头疼的肯定不止石家人。 石文炳但笑不语,淑嘉继续念。小玄子发了慈悲,前头那些个议了要杀的都免死,华善也只是革职了事。全家都笑了起来。 —————————————————————————————————————————— 有了这等好消息,施琅请旨调兴化、江东等地陆路官兵同水师进剿澎湖台湾,而没有调杭州这里旗营的人马,这样的事情,石文炳也能够比较坦然地面对了。而旗营里的其他人就没那么乐意了。 杭州将军马哈达,佟佳氏,满洲正白旗人,康熙七年,自参领擢领正白旗满洲副都统。三藩时有不小的军功,还杭州,论功,予三等阿达哈哈番。本就是以军功起家的,这回有点坐不住了。他在三藩过程中一路比较顺利,最后还得了三等轻车都尉的世袭爵位。心里对战事比较热衷,不料这回没让他去。 马哈达心里老大不高兴,却也无法,皇帝不让你去,你想去也没用。再者说了,杭州的旗营也非常重要,控御东南重镇,是不能随便离开的。马哈达便把满心的不乐意化作了动力,捞点儿钱什么的。 马哈达虽姓佟佳,但是与汉军旗的孝康章皇后的母家却没多大关系。他也属于有点本事,又比较有心的。在杭州这块肥美的地方,就是底下的平常孝敬也比旁的地方多。 然而杭州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这里还是省城,各种官员又多,想的捞好处就要多结网广拉人。石文炳是旗人,又是副都统,论起职位比他矮,论起爵位却比他高,自然要结好的。去年十月石文炳生日,马哈达就非常给面子地带人给石文炳庆生来了。三十六岁又不是整寿,好歹算是本命年,于是排场还不小,颇收了些东西。西鲁特氏房里摆的宣德炉、石文炳书房里挂的行吟图、过年时往北京送的鼻烟壶…… 如今开了春,无所事事的马哈达又拉着石文炳做买卖。倒也不是亲自或者派家人去开铺子,而是把石文炳一道拉来做后台。杭州的商业算是繁华的,在杭州城里做买卖,必得要有点背景才行。尤其杭州这地方,本来是没旗下营的,随着清军入关南下,在杭州城西北圈地建城,安筑墙才圈了出来的,自钱塘门至涌金门原是人口稠密的好地方作了营址,背后故事也不必细说了。 顺治朝末的时候旗丁渐多,要扩城,把杭州士绅吓得不行,宁愿出钱给旗人另建房舍,也不想让他们再圈城里的地盘。是以在这里,汉人是极怕旗人再出什么难题的,生意人尤其讲究和气生财。而八旗驻防的军官,更是要伺候得好好的,不然这群爷一有个什么,实在是天大的祸事。 此时官场风气还不算太败坏,但是也有这样的惯例,某地长官,在某些商户等处可以拿到干股。大一点的买卖,都有这样的暗账,直白地说——官商勾结、保护伞。在杭州,这个规矩更被大家遵守着。 原来的副都统自然也是有一份子的,他被罢了,他那一份儿就给马哈达分配了,石文炳来了,这一份自然要给石文炳。马哈达闲得发慌,正好,给石文炳作引鉴,自己也趁机再捞点好处。不打仗,他们的日子真是闲透了。 去年就有一部分商家机灵地把石文炳列入了预算,硬是挤出了一点儿来,不过去年石文炳忙,又不算熟悉这里的情形,没有把‘应得’的,全拿到,现在么…… 石文炳也不是世事不通的呆子,又有石琳从旁指点,接受得也快。入干股的风险也不大,他们的名字是不正式出现在分红名单里的,多半用的是假名或者是门下奴才的名字。年终只管拿钱,一旦商家有什么纠纷抑或有要开绿灯行方便的地方,这些入干股的背后势力也会手管上一管。 风气就是这样。 于是石文炳赚了个盆满钵满,西鲁特氏也放心地添置家具等。安了新家,要添的东西自然多。淑嘉、淑娴的首饰等也要添置,她们的妆奁匣子原在京中就备下了,淑娴的已经使了一阵儿了,淑嘉的还没用上,此时也赏给了姨娘,另在杭州订做新的。 拿来一看,尺多高的匣子,紫褐色的木料看着就厚重,雕工美。顶上的板子一揭开里面就可竖起一面玻璃镜子来,匣子上有小小的四支抽屉,拉开了就可放些簪、钗、珠花一类——淑嘉还没有这类的收藏,她现在不秃了,头发却还没那么长。 抽屉下面是像柜门儿一样的两只小门,拉开,空的,可以放一些小匣子一类的东西。 尹嬷嬷着匣子道:“这是紫檀的呢,可少见。” 淑嘉手一抖,紫檀……给小孩子做妆匣,太奢侈了吧? 外放了,捞钱容易了,更主要的是,到了年纪了,家里自然要给配好东西用。乌雅嬷嬷把上次西鲁特氏给的两对耳坠子拿了出来,比划了一下道:“三月了,再过两天就是太太生日,按说该戴玉的……” 正犹豫间,西鲁特氏就打发了牡丹过来:“请姑娘安。”红袖快步过去打帘子说:“姐姐好。”牡丹了她的头顶,进来先请安,问了嬷嬷们好,又与春喜夏喜点头致意。 手里托着个螺钿的匣子来,一面递过去一面道:“太太叫我来送些东西给姑娘明儿用。”一揭开,看时是一匣子的玉器,玉镯子、玉坠子等,连簪子都有几支,只是形制颇小是小孩子的尺寸,显是准备给淑嘉用的。 乌雅嬷嬷与她做了交接,数了数目。青衿就倒了茶端来。牡丹笑着说:“谢姑娘赏。”喝完了,又说了些:“太太过生日,外头送的礼可多了,比在京里都不次。太太一高兴,许有好东西赏呢。” 夏喜就打听都有什么,牡丹道:“各家大人那里的是些古董摆设尺头一类,奇的是咱们家那些铺子里送来的,都是南北奇货,听说还有西洋的东西呢。” 淑嘉笑道:“你既想知道,等会子我去给额娘请安,你就跟我去罢,额娘一高兴必要让我看的。”夏喜笑弯了眼:“太太一高兴,再给姑娘几样儿,放到咱们屋子里,我就更能开眼啦。”说得牡丹捶了她一下:“既这么着,我先回太太去。” —————————————————————————————————————————— 西鲁特氏自淑嘉淑娴读书认字以来,便渐渐让女儿们给她读一些单子、简单的书信。她是属于入关较早的那一批旗人,于这些文绉绉的事儿上头就不太熟悉,日常生活没问题,写写画画未免就头疼一些。正好女儿顶用了,为了不浪费人力资源,同时也是让女儿从小渐渐接触一些家务,正好拿来用。 淑嘉带着夏喜过去的时候,西鲁特氏正歪在榻上,芍药在给她揉肩膀。见淑嘉来了,就招手叫她:“正好,你哥来信了,给我念念。” 西鲁特氏生日,做儿子的当然要表表孝心,富达礼和庆德如今还没收入,只拿着月钱,自备不下什么重礼来,不过在京里订了几样首饰装了来,又写了信。淑嘉读了,也是贺寿的言辞,又说,他们在官学里成绩优秀,一切安好等语。 西鲁特氏听完了,把信小心地收到匣子里装好,淑嘉认得这个螺钿小匣是专装两个哥哥的信函的。低声问道:“额娘,要不要给哥哥们回信?我字写得可好了,您说我写,”嘟嘟嘴,“我有点儿想他们了,想写信给他们,又怕阿玛说我淘气,不肯为着我一封信要单派人去送。要是额娘也一道儿,阿玛必不会说的,好不好?”歪头装萝莉。 西鲁特氏心动了,夏喜连忙接着:“姑娘的笔墨都是现成的,奴婢这就去取。”很快取了来,淑嘉亲自磨了墨。西鲁特氏说一句,她写一句。先说自己这里一切都好,又问京中情况,吃得怎么样、穿得怎么样,身体怎么样、课业怎么样,长高了么?等等等等。 多了一个秘书,又能跟儿子通信,这让西鲁特氏心情很好。看淑嘉把信封好,西鲁特氏道:“你要有信,回去写,明儿我说与你阿玛,着人送回去。腊梅去你大姑娘那里,问她可有信要带,有就一并。” 淑嘉只是要引她开心,没料到居然这样快,不由吃惊道:“这么方便?那以后……”西鲁特氏道:“你道很容易么?这也是赶巧了,今年是秀女大挑,正月一过,咱们这里够岁数的秀女就北上了,估着如今头一轮挑完了,撂牌子的也该下来了,这里必会派人去接的。正好咱们叫人跟着一道儿去。” 秀女……大挑…… —————————————————————————————————————————— 淑嘉对秀女挺敏感的,因为清普员们说起来总离不开它。淑嘉想起自家的条件,应该也在应选之列,对这个倒很关心,平时也留意对秀女有没有什么说法,然而有用的信息却很少。 先是跟三藩打,然后是去老家跟祖宗报功得瑟,然后又要收台湾。康熙终于收了心,在施琅节节胜仗的情况下,他老人家好歹算是想起来——京中十年以来他家远近支适龄的男孩子大部分都还没成亲,全国各处在旗的女孩子也不敢嫁人== 那好吧,开选。正好,他刚带着他家宝贝太子从五台山上修身养下来,也可以沾沾俗世生活了。 这一次的选秀,不少旗人家抱着不小的期望,那么多的黄带子呢,大家中选的机率就会大一些。皇帝也还年轻着呢,保不齐就有谁有了造化。家中品级略低些的旗人,更是如此。即使不被选中,撂了牌子也好啊,好歹能嫁人了。泪目望天。 杭州是一个比较大的旗人聚居的城市,康熙二十二年初接到选秀的旨意的时候,家中有适龄女孩子的人家就开始准备了,这回是货真价实的准备。往年也有准备的,但是年年准备年年不选,好多人超了龄也没见旨意下来,后来都懈怠了。 这回是有明旨下来了,杭州旗下营里乱作一团,赶着做衣裳的、备首饰的、学规矩的。这会儿才立国几年?统共选了几回秀女?刨去死皇帝、死皇后、扳着指头数就能数完了,袜子都不用脱。统共这几回,中间间隔的时间还挺长,杭州又远离京城,这规矩学得可够乱的。 然后就是送秀女入京,有人力财力物力的,队伍就壮观一点,据说秀女要经过几轮淘汰,中间运气好的还要到里住两天,还要带各种衣服首饰生活用品。家境差一点的,或许就是相互有交情的几家凑一凑。 送到了京里,有初入围的,跟着去的人自要等着。有被刷下来的,就要被刷回来。有些人家人手不够的,最近或派人去接回来,更有如果入围了,说不定要指婚的,就要入京办喜事。于是第二批次的亲友团们,出发了,石家的家书就是随团北上的。 快马把初选的结果带回来、顺便让杭州再去人接落选秀女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了,三月里石家有两个人做生日,一个是西鲁特氏、一个是石琳。西鲁特氏的生日在三月初十,石琳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三。石文炳近来银囊颇丰,又因是头一回这样共居一城,西鲁特氏给叔父备的生日礼物也格外郑重。 西鲁特氏自己的生日,也广邀了宾客,同时大收寿礼。因为初选的结果出来了,席间也就多了这样一条大八卦——一起八的人还不少。 减处分诸事顺心在线阅读 减处分诸事顺心 - 做生日添丁进口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做生日添丁进口 西鲁特氏的生日宴挺热闹的,杭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们都来了。夏日无聊,不如一起吃酒看戏八卦去。 这堆等级差不多的夫人里,就西鲁特氏最年轻,按年龄算吧,她该有闺女参选的。但是她命好,最早生的都是儿子,女儿是后生的,不够年龄,所以本不用着急女儿不能嫁的问题。而其他的夫人,年纪都与石琳夫人差不多,即使有亲生的闺女也早出嫁了,当然老生闺女没算上,那个概率太小。 所以,大家都不急。只在席面上评说着,今年哪样的有可能中选一类。又说这一批秀女的命实在是好。马哈达夫人说:“你们想想,这有多少年没选秀了,京里的主子爷们,宗室觉罗……嗳哟哟,这回有造化的必不会少呢。”然后又说到了婚礼,次及嫁妆……西鲁特氏被触到了心事,看看两个女儿。淑娴是庶出,却是年长,今年十(虚)岁了,有些嫁妆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了。淑嘉是亲生的,伯爵家嫡出的小姐其待遇更要高上一层,越发不能轻忽了。 又有这次秀女不知道能有什么样的?落选的秀女总会有这样那样不及人的地方,但是如果是因为超龄的,略超个一两岁也不算很大,小叔子的婚事要办了,要给贺礼。伯爵府是石文炳的,不存在分家一类的难题,但是给小叔子的产业也不能薄。还有儿子们也大了,也要娶媳妇,呀!攒媳妇本儿比攒嫁妆还迫切…… 此事士大夫,自明时就流行家养戏班子——多是女戏子,石家来此地不久,还是从外头订。嗑着瓜仔儿,说着闲话,又讨论一下春天将过,夏天又至,谁家有什么游玩避暑的计划,什么样的衣裳首饰好看。 淑嘉靠着石琳的夫人,听得恹恹的,与其听她们八卦选秀,她宁愿去石文炳书房里,呃,小心地翻点秘密文件什么的。石琳夫人今日兴致不错,一面与施维翰的夫人介绍一下这班子的特色。施维翰本就是松江府人,当地就极流行这昆腔,施夫人年近六旬了,依旧硬朗,只因为裹着两只小脚,行动间需要丫环婆子搀扶行动。 施维翰出仕早,在京中也混了不短的时间,是以施夫人的官话说得也挺好,沟通起来没有问题,还对石琳夫人说:“这个班子倒有味道。”一折戏唱罢,又与淑娴淑嘉两个说话。 此时马哈达的夫人对西鲁特氏道:“弟妹来了有一阵子了,可置下什么买卖添脂粉钱?”西鲁特氏道:“我们在京中的产业尽有的,在这里胡乱弄些儿罢了,置几亩薄田取租罢了。”马哈达夫人道:“这是个稳妥的买卖,入得少些,却没后患。” 石琳夫人低头问侄孙女儿:“一晌午没睡,悃不悃?跟你姐姐去歇歇罢。”淑嘉眨眨眼:“好。”淑娴已经起身了,两个女孩子向诸位夫人道别。淑嘉暗自嘀咕,不知道又要有什么不能让小孩子听的事要说了。 马哈达夫人也是意有所指,随口说了出来。八旗兵丁,成丁就有一份国家补贴,基本上生活是有着落的,人称“铁杆庄稼”,与铁帽子王那是一样的意思:咱这是世袭罔替,不能少的。驻京的旗人惨一点儿,因为京里各种权贵多,驻外的么,光一个旗人的身份就方便做很多事情。 到了杭州,位置又重要,最初来的几乎全是兵丁和家眷,呃,旗人里很多都是战斗力。然后呢,手里有两个闲钱,想一想,放印子钱好了。这一放,就有人借,有借的就有还不起的——那是高利贷。这些没事儿的兵丁呢,正好有那个本事要账,最后惹下不小的祸乱。 西鲁特氏是新来的,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事情,马哈达家比石家到得早,已经得门清了,她这也算是善意提醒。 西鲁特氏心说,我也风闻过这事儿,等你提醒早陷进去了。口中还要说:“多谢提醒。” 所谓交际,大底如此。 —————————————————————————————————————————— 西鲁特氏生日没过多久,就是石琳的生日了。做侄子的当然要给叔父长脸,没说的,一家四口去石琳府上义务帮忙。石文炳一身便服,领着石琳府上的管家帮忙招呼客人,没一阵儿,就被石琳叫进去了。二品的布政使让个二品副都统迎客,咳咳,有点儿嚣张。 石琳见总督、巡抚和马哈达都到了,就马上把石文炳给叫了回来。留下了石琳的‘门生’,在外面招呼客人。 后宅这里,依旧是夫人们的天下,每回看戏吃酒都是那些套路,相让着叙座,推来推去地点戏等等。淑嘉心说,这应酬都是够烦人的,一堆半老徐娘打着官腔,漂亮姑娘一个也没有。闷头喝莼菜汤去了。 好在她自己的生日没这么虚文,就在自家过了,也没唱戏也没请客。 淑嘉六周岁生日,在这里称作七岁。 七岁,男女不同席。 胡说八道!她们不满七岁的时候也没见到几个男人! 七岁之后,江先生依旧是她老师,淑娴七岁已经很久了,也一样上江先生的课。不过,两人上课的时候都有嬷嬷、丫环陪着是真的。淑嘉自让房里人做了一套男孩衣服之后,觉得这个活动起来比小旗袍什么的方便多了,又顺势让添了几套。有一次大着胆子穿着去上课,江先生诧异之余,也不清楚石家的想法,倒没有马上提出反对意见。 只是在下课之后,让跟他的小厮——名儿就叫小四——这名儿起的,去打听。小四儿麻溜儿地往浆洗那里跑,借口去取洗好的衣服。他嘴上乖觉,几个婶子、大娘、姐姐一叫,就打听到说是二姑娘穿着男孩儿衣服表孝心,也是为了安慰父母儿子不在眼前的空虚。江先生听了暗暗点心,便不再管了。 我们这里要说的不是她的课业,她的功课还在继续,江先生依旧搀水地讲《女四书》,教琴棋书画。淑嘉依旧认真学着三种语言,看看闲书绣绣花,跑她阿玛那里当孝女。 现在要说的是她的生日,小女孩的生日么,不那么重大。并没有广邀宾客,但是闻风来讨好的人并不少。比起去年淑娴生日的时候,石文炳在杭州站得更牢,产业也更多,这回的孝敬自然也更上档次。再者有一等明人,打听到了淑嘉是嫡出,备的礼就更是厚上了几分。 这里面也是有分别的,比如石琳夫人就是给了两个荷里,装几件小玩艺儿、金银锞子。马哈达夫人就是见面的时候说起就催人去拿四匹尺头、一个项圈儿两只镯子,还把自己头上一牙簪取下来。而石文炳‘入股’的商家的礼物就丰富得多——淑嘉没看到,大部分被西鲁特氏收到库房里去了。 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表示,西鲁特氏最近累有些忙,淑嘉生日又在夏天,她觉得身上乏,请了大夫来一看。被大夫恭喜了,有两个来月的身孕了。 继淑嘉出生之后,六年了,石家再次添丁进口。 又不是头一回了,大家也还算镇定。石文炳的铺盖被从西鲁特氏的房里移到了书房,西鲁特氏身边添了两个媳妇照看着,另开了小厨房专管她的饮食,又有单派了丫头守着炉子熬安胎药。 淑嘉觉得有些惊奇,不管怎么说吧,从一个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的地方穿过来,她又是顶小的孩子,意识里就没觉得自己会再有弟弟妹妹出现。这种感觉,很新奇。孕妇不管在哪儿,都是受保护动物,但是国策的关系,后世尤其厉害一点。 后世的孕妇或许没有这种十几个人伺候着的好运气,但是全家人的关心是不假的,西鲁特氏这里,物质条件是有的,关注度么……还真不怎么高。她这都是第五胎了,大家,淡定了。 只有淑嘉非常好奇,得闲就往西鲁特氏身边凑,用敬畏的眼光看着她的肚子。西鲁特氏纵使镇定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打发她念一念家庭收支的簿子,一面咬牙说:“你这丫头!有什么好看的?还早着呢。” 她还没显怀,倒是不用什么都放下,依旧管着家。拜知识爆炸时代所赐,淑嘉的妇产科常识倒还懂得不少,后世略有条件的家庭都把孕妇当熊猫看,淑嘉的意识里也不例外。是以淑嘉特认真地对西鲁特氏说:“额娘要注意休息,没事儿不要耗神,有事儿也少心,有什么账本子,过了晌我来说给你听……” 听得西鲁特氏笑得直打跌:“你才多大点儿,也来充大人儿。”心里倒是感动,又一想,女儿早慧,未尝不可以再趁此机会更深入地了解一点家务处理。最后还是让两个女儿一道,下午做一阵儿针线,就跟着一起听听家务事。 淑嘉觉得,这样西鲁特氏一面处理家务一面还要对她们解说,更耗神了,大为反对。同时提出:“额娘,夏日又易犯悃,不如早上我们抽空儿过来。”西鲁特氏道:“真是长大了。”也与石文炳嘀咕,怎么二丫头一下子这么懂事儿了?往日只是老成些,现在竟是个管家婆,连额娘都管上了。 石文炳笑道:“常有的事儿,你怀庆德的时候,富达礼也是一下子懂事儿不少。”西鲁特氏笑道:“这倒是,既这么着,就如了她的意罢。她呀,还嫌我后晌犯悃耗神,叫我早上把事儿结了,好歇着。”石文炳也笑了,闺女懂事,与有荣焉。 淑嘉死命回忆了不少孕妇注意事项,要求西鲁特氏不要总窝在房里,也要多走动走动等等,被西鲁特氏拒绝:“我这样儿,怎么走动?”顺势又说了淑嘉一顿,不外是些女孩子不要太跳脱的话。淑嘉一愣,忽然想起年份不对,这年头女人讲究文静,然后闷得身体都坏了。最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石淑嘉小朋友,目前前龄前儿童,没上过体育课,她姐姐,小学生淑娴,也没有体育课!(你才发现?!死宅!) 这样的身体……绝对会柔弱啊!不运动意味着很多事情,尤其是体质差,容易病容易死,以及吃多一点儿都容易胖!悲剧!淑嘉低头道:“就是觉得屋里闷么,外头花草多好看呐,看着心里也舒服。我家弟弟妹妹要长得漂漂亮亮的,不是说这会儿看什么长得就像什么么?” 西鲁特氏笑喷了:“你又从哪里打听来的?”最后还是同意了,女儿有孝心,早上陪她到花园里散步,晚上陪她到院子里纳凉,做人额娘的当然给面子。淑嘉也暗下决心,要锻练身体,跑步不太行,咱能做做体,第八套广播体还记得一点,仰卧起坐之类的也难不倒她。 孕妇的生活上了正轨,另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砸到了头上。 这天,休沐日,难得极了。清代十天一休息,比七天工作制惨多了,也不知道整天都忙些什么。石文炳难得不用起太早,而夏日天亮得早,淑嘉早早爬了起来到她额娘院子里。 然后,目睹了石文炳满面春风地从王姨娘房里走了出来,王姨娘含笑跟在后头…… 姨娘这种生物,除了打帘子当摆设之外,原来还有其他的用途。 淑嘉:…… 做生日添丁进口在线阅读 做生日添丁进口 - 标准爹不是道学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标准爹不是道学 石家的姨娘一向是布景板式的存在,至少在淑嘉眼里就是如此。每天早上,她去西鲁特氏那里的时候,姨娘们已经早早起来了,不少时候她进门时就是她们打的帘子。吃饭的时候,丫头、嬷嬷们布菜,姨娘们也不能幸免,布菜轮不到她们,也得老实站在一边。 三藩的原因,淑嘉没见过石文炳在家里住过几天,都是中间打个招呼就走的那种,自然有说不完的正事要跟西鲁特氏商量,姨娘们也只好眼巴巴地跟着看着。石文炳又是个武职,战争时期,还不比外放的官员,老婆不在身边还要带个小妾照料起居,完全就是不给带女眷。 等到石文炳变成副都统,又是整天忙着交割,上了船,男女分开。船上地方也不大,姨娘们住得挤了些,他也不好意思如何如何。 所以淑嘉知道她爹的三个小老婆是一回事,却也仅仅限于“知道”而已。以前也不是没纠结过,毕竟没亲眼目睹过。 眼前这个,打击太大了! 淑嘉如今个头儿不高,早已经自己走路了,海拔的关系,她眼中复杂的情绪谁也没有发觉。乌雅嬷嬷俯身小声道:“姑娘,老爷已经过去了,您也移步。”淑嘉这才深吸一口气,噔噔噔地跑到正房里去。 何嬷嬷连忙跟上:“姑娘慢着点儿,要稳重。”淑嘉哪里听她的。王姨娘跟着西鲁特氏住的,石文炳往正房看老婆的时候,西鲁特氏这边的丫头早就打起了帘子,一抬眼,正好看到旁面还有一堆人,认得是二姑娘这边儿的嬷嬷丫头,视线往下扫,正好看到二姑娘,于是帘子也不用放了,等着二姑娘进门儿。 石文炳心里想着今天起得晚了,略有不好意思,急匆匆地去跟老婆说话,没注意到一旁淑嘉已经在一堆人的拥簇下过来了。他闺女更生气了。 进了门儿,西鲁特氏已经梳妆好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何嬷嬷在院子里让淑嘉慢点儿走。石文炳转身一看,他家小闺女气场全开正往屋里冲,笑笑去上首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等着女儿来请安。老婆又怀上了,小老婆依旧美妙,小闺女这么有活力,平时还很孝顺,石文炳的心情很好。 ……不得不说,这父女俩思想上的代沟差得很大。 淑嘉心里火透了,老婆怀孕了就这样这样,太混蛋了!男人要是靠得住,驴都能上树啊! 进了门儿一看,好么,那个在小老婆那里鬼混了一晚上的家伙还一脸理所当然地坐在上头,更可恨的是,她额娘还问:“昨儿歇得可好?”妹哟! 扑踏扑踏走过去,想安慰她额娘,话还没开口,淑娴到了。淑娴姑娘自从换牙说话就很少,现在门牙那里长得差不多了,沉默的格却保留了下来。与她不同,淑嘉虽然也不乐意让听到漏风齿的声音,但是这样的声音卖起萌来通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候情节需要她还会故意说得更不标准一点。比如缠着石文炳要求去他内书房,又比如向西鲁特氏要求夏天要天天洗澡。 不过现在,淑嘉没有卖萌的心情——存货已清仓,新品没上市! 淑娴到了,淑嘉不管原来想做什么,都要过去与她并排站好问安。然后老实坐下听训。天天说的庭训,了无新意,已经演变成例行的询问了。石文炳先是问昨日功课,又问了额娘最近不宜多劳女儿们有没有别的需要向他汇报的事情。 淑嘉忍不住小小“哼”了一声,都由淑娴代答了:“先生在讲《女孝经》,讲得仔细,已经开始讲蒙语了,又教了几笔工笔。房里的摆设都是早先定下的规矩,陆续交了上来,并没缺什么。”说完又给淑嘉使眼色。 淑嘉生着闷气,心说,你关心小老婆去吧,还理我们做什么?闷声不说话。 石文炳心情很好,笑道:“二丫头这是怎么了?哦,前几天你说要《三国》来看,这两天你额娘有喜事,我就把这事儿给误了,生气了?今儿就打发福海去外头买了来给你。” 满人对《三国》有种特殊的情怀,据说淑嘉她曾外祖父跟曾外祖父的哥哥俩人就是从这里面生吞活剥了‘蒋干盗书’的情节,然后把袁崇焕给坑得凄惨。在关外就有人翻译出了满语版的《三国演义》。是以淑嘉前两天提出要看书的时候,石文炳并没有反对,反而觉得读一读也不错。 这儿他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一早上进来之后直奔她额娘不理我呢?往常就是关心她额娘也要先问个好,敢情! 西鲁特氏帕子一掩嘴:“老爷就惯着她,偏她古灵怪的,尽出幺蛾子。” 她说话了,淑嘉抬起头来,疑惑地仔细打量她,气色居然没有不好,样子也不像特别难过。……额娘,你都不生气哦? 夫妇二人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疑惑的样子委实逗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如果西鲁特氏知道淑嘉是怎么想的,一定会回她:你忘了你姐姐可不是我生的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事儿本来就是这样的,与其闹得众人不待见,还不如大方点儿,让你阿玛心里觉得我可靠呢。 淑嘉憋个半死,草草吃了两块点心,就说:“我今儿的功课还没温呢,去温书了。”淑娴拿帕子遮了嘴,咳嗽一声:“女儿也告退了。” 西鲁特氏道:“都去罢,今儿我这里炖了莲藕排骨,等你们来吃。”淑嘉一听,马上问道:“额娘不觉得油腻?有胃口了?”西鲁特氏两眼弯弯,有些得意地看了石文炳一眼,道:“厨房上如今手艺见长,不碍的。” 石文炳是比较满意小女儿懂事的,特别强调了一句:“去罢,后半晌放学回来就能看到《三国》了。” 淑嘉一低头,蹲了个礼,父母在上面暗笑。 —————————————————————————————————————————— 回到自己房里,红袖迎了上来:“姑娘,要看书还是写字儿?”淑嘉恨恨地:“看什么呢,我都会。”红袖与青衿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敢接话。嬷嬷们道是她被打趣了,不好意思,都含笑看着她。两个小丫头看这阵势,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儿。 春喜说话了:“那姑娘要是不看书了呢,我就把等会子要用的书都包起来,可好?” 淑嘉到榻上坐了,抬眼看着下面,红袖与青衿都低着头,勉强道:“我心里有事儿,不是说你们。你们也去吃点子东西罢。”两人福了一福,倒退着下去了。 王嬷嬷走了过来,伸手揉揉她的小肩膀:“姑娘这是怎么了?老爷不是答应给买书了么?长辈打趣儿两句,也不是很过份。” 淑嘉心说,我才不在乎这个,本来这书就是我卖萌着讨来的。左看右看,不说话,春喜、夏喜就退了出去。王嬷嬷伏下身来,轻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不能跟嬷嬷说?说出来心里也痛快。” 这些嬷嬷与她相处的时间比西鲁特氏都长,小时候是她们哄她睡觉、教她说话、抱着她走路。西鲁特氏对她是好,关系上说也很亲密,然而淑嘉与嬷嬷们的情感却也不差。人吧都是相处了来的,淑嘉想,有关西鲁特氏的事情,不能直接问孕妇本人:你老公在你怀孕的时候跟别的女人那啥啥了,你不生气啊? 就只好问嬷嬷们了。 当下继续用漏风音卖萌(此人悲剧,上回掉的牙快长上了,旁边的牙又掉了,继续漏风):“早上额刻到额玛……”(早上我看到阿玛从那谁谁那里出来了……) 嬷嬷们脸色一变,马上神情一肃。王嬷嬷已经很久不抱淑嘉了,此时斜签着身子坐在榻上搂着她:“这些事情姑娘不用挂心。”然后由乌雅嬷嬷解说,王姨娘也是咱们家的人,老爷‘看’王姨娘不代表不理太太了,看老爷多疼姑娘啊。 哦,对了,现在太太不方便要静养,但是老爷也要人‘照顾’,您不是得心疼一下您阿玛么?没事儿没事儿的。 嬷嬷们觉得吧,这孩子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真不好解释这种事情。说她小吧,又能敏锐地发现一些问题,说她大吧,又不能直说这三妻四妾很正常啊很正常。你爹跟别的女人那是……坏了,这就是不能跟小姑娘说的内容了。 嬷嬷们满头大汗,最后一锤定音:“就是这么回事儿,姑娘知道了就是知道了。” 我靠!淑嘉终于从她们的解释里弄明白了,这是常态,虽然她不乐见,但是必须存在。 接着,嬷嬷们又开始了细致工程,决定从小给她灌输一点“宅斗基本功。” “您看太太着急了么?不用急啊,太太有两个哥儿,又有姑娘,稳稳的。”、“张姨娘有了大姑娘,依旧是姨娘,算不得正经主子。”、“不用多计较,有**份。”诸如此类。 淑嘉闷闷地接受了现实,她爹,方正严肃的一家之主,纳的小老婆不是为了摆设而是为了用,而且,大家都说这样对。然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姐姐也是庶出的。但是,淑嘉心里虽然别扭却无法很排斥她,人果然都要相处,处得久了就有感情了。 直到下午,福海家的把《三国演义》拿来了,她也没有很开心,只是发现由于杭州有旗人聚居的缘故,福海买了满语、汉语两个版本的回来。 此时她还不知道,她接下来要知道的事情,可比目睹她爹跟姨娘在一起劲爆多了。 没过两天,淑嘉上午放了学,去看她额娘,发现额娘面前一排水葱一样站着六个年轻女子。据说,是外面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听说她额娘怀孕了,在送了一堆保胎药材关心太太身体健康之后,又送了漂亮姑娘来关心老爷的生理需求。 叔叔能忍,婶婶都不能忍了! —————————————————————————————————————————— 这个据说,是淑嘉让红袖去打听,然后自己分析得出来结论。 淑嘉气咻咻地回房了,红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本没意识到她家姑娘会为了外面送来奴婢生气。春喜等大丫头知道了这事儿,多半会私底下说两句,诸如这新来的长得不坏,但是像只猫似的一类。嬷嬷们则用诡异的眼前盯着她们的裙底,没一会儿,丫环们的目光也从她们的脸上移到了裙下。 总的来说,大家都没把这几个年轻姑娘当一回事儿。看啊,当家主母都有了两儿一女,地位稳稳的,正经的伯爵夫人、五花诰命,舅爷家也是爵爷高门。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正好啊,太太有了身子,本来吧,还有三个姨娘,也够使了,无奈年纪大了点,新鲜感恐怕不够。有了新的,也不坏。 心向西鲁特氏的人都觉得吧,这几个,全是小脚女人,又是当礼物似的送进来的。通买卖,不是什么高贵人,再得宠也翻不了天,不是挺好? 就连西鲁特氏本人,心里当然不会很乐意,明摆的,谁乐意一堆年轻姑娘来抢丈夫啊。但是心思一转,也淡定了下来,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也不是头一回了,就算要收拾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太太还要贤良形象呢! 弄了半天,为此炸毛的也就是淑嘉一人,原因:她是穿来的,她觉得她爹被抢了。 所以,红袖委实不能理解二姑娘怒从何来。只听二姑娘说:“你记着你父亲是跟着老爷出门儿的?”红袖小心地道:“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淑嘉定了定神:“那……你回家问问去,这几天老爷都见了什么人,这几个丫头是哪里来的!” 红袖张大了嘴,乌雅嬷嬷与尹嬷嬷慌忙把门掩上。淑嘉笑了:“嬷嬷急什么?大热天儿的,自家院子里,我又没睡下。关了门儿,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说私房话么?”两个嬷嬷一怔。 淑嘉对春喜和夏喜道:“开了门窗去。” 二姑娘好可怕……太明了吧? 二姑娘:好多电视都这么演的! 何嬷嬷轻轻走了过来,对淑嘉道:“姑娘,天下没有闺女管着父亲房里的事的。有太太呢。”王嬷嬷也叹道:“姑娘,要避嫌。” 淑嘉一嘟嘴,眼神好无辜:“刚才,不是听说——是外头送给咱们家的么?怎么成了阿玛房里的事?又不是小厮。阿玛又不缺人伺候。我看她们都干净爽利,难道不是送来的绣娘厨娘?咱们家除了这两样儿,旁的都不缺。要是在京里,连这个也不会缺。不过这边儿的衣裳饮食跟家里不太一样……”自言自语。 嬷嬷们都吃不准了。 淑嘉又说:“那可不好,厨房是要紧的地方,要仔细打听了,居然没问牙子,奇怪。红袖,你去问问你父亲,可是阿玛在外头弄来的,额娘现在身子金贵不能费神,我得多想一想,你可别瞒了我。”红袖咽咽唾沫:“是。”偷偷抬眼看向乌雅嬷嬷。乌雅嬷嬷轻轻点了点头,红袖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下午去学女红,认真缝荷包,华善生日将至,家里要送礼到北方去,她要争取在此之前做出一对漂亮的荷包来配上络子。已经做出雏形了,就剩下细节,因此要格外小心。下了课,石文炳那里传话来,说是晚上有应酬,让二姑娘认真温习功课,不可偷懒,不然要打屁股。 完全是戏谑的话。淑嘉翻了个白眼,前一阵儿石文炳这样说她会挺快乐,现在么…… 第二天,红袖一早就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她爹伺候着老爷出门儿,老爷一向忠勤王事,白天老实工作。下班后,也老实回来。有时候有宴请呢,老爷也会赴宴。老爷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倒是外头有职位低的想‘上进’,或是有想傍个靠山的,可能会送人,旁的就不知道了。 说了等于没有说,淑嘉估计,这种送钱送美女的事情,官场上多了去了,不独眼前一例。但是吧,石文炳跟姨娘那啥啥,淑嘉勉强认清了现实,这一下子又这样,她心理就不能接受了——那是她阿玛,平常正人君子的要命,而且,最近越处越有感情,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背叛’。 淑嘉恨恨,满腹心事地去西鲁特氏那里,然后发现,西鲁特氏两边只立着四个新人,少了俩……剩下的四下,站得更老实了。 虾米?!这样就被解决掉了?! 淑嘉傻了。石文炳坐在上面,脸色淡淡的,看得出不高兴,却不像是针对家里人的。证据就是,他和颜悦色地对淑嘉说:“新书看着还喜欢么?” 不是吧?她还没动手呢,她那贤良淑德,温柔可亲,怀着孕还要让老公去小老婆那里的额娘……不声不响就ko掉了俩?! 标准爹不是道学在线阅读 标准爹不是道学 - 宅斗行家一出手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宅斗行家一出手 不管怎么说吧,原本六个的,现在少了一对儿,耗时:两个时辰。 据说,当天晚饭都没给人家吃,当场就打包退货了。 淑嘉对她额娘的彪悍的战斗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之余,也很好奇,这也太利索了,她额娘不会直接把人做掉然后装麻袋里丢了吧?淑嘉趁青儿过来替西鲁特氏给她送荔枝的时候,小声问青儿:“额娘那里怎么少了两个人?” 青儿放下手中的碟子,连忙对她摆手:“我的小祖宗,别乱说话,不该问的别问。太太叫不许再议论这个呢。”要是淑嘉再大个几岁,继续问呢,青儿也就回答了,只是姑娘还小,太太说的话就必得遵着了。是以,不论淑嘉怎么问,她都不松口。 淑嘉满腹狐疑。 更让她疑惑的是,她额娘出手干掉了俩,然后……居然就安心养胎了,每天早晚,淑嘉过去陪她到后花园里散步,园里有一汪活水,江南园林秀美,内植草木,清新怡神。淑嘉快急死了,这倒霉催的,余下的四个,可全都住进来了啊!又不敢问,怕刺激到她额娘。 石文炳居然、似乎、好像……把其中一个叫婉柔的收了房,没两天那人就单独有了一间偏房居住,石文炳也乐意往那屋子里钻。 淑嘉这会儿再炸毛也要冷静下来,想了想,换上方便的男装,又给她爹当书房小帮手去了。 石文炳,套句时髦的话说,就是‘找到了第二春’一样,脸上也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淑嘉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还要笑着问:“阿玛有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石文炳右手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正了正表情,招手让淑嘉过去。淑嘉鼓着腮,走到他跟前歪头看他。石文炳一伸手,把女儿捞到膝盖上,淑嘉姑娘御用的座椅——她爹的大腿。 点着女儿的鼻子,石文炳重新拾起了为人父的那种暖暖的感觉。儿子出生那会儿,他是激动、兴奋,终于有后了,当然高兴。然而为了为人父亲的尊严着想,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白,之后就是女儿出生,他在外头没见着。等他回来了,儿子长大了,父子之间的相处就更标准化,大女儿也更守规矩了,石文炳这辈子,单纯地表露出‘父亲’的表情,也就是最近她家小闺女‘开窍’之后的事儿了。 所以说,三藩为淑嘉同学与她阿玛之间和乐的亲子关系,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这会儿,石文炳一手搂着女儿,一手点着她的鼻子,问:“今天又学了什么?”淑嘉叹气道:“还是那本书,明明《四书》讲得很快的,为什么《女四书》要讲那~么——长?” 石文炳极有耐心:“那是做人的道理,你必得知道的。现在不知道,等出了门子就要受苦——”想起女儿以后不知道要便宜哪个混小子,心里由衷地不爽了起来,岳父的心态油然而生。女儿粉嫩的萝莉脸蛋,不顶漂亮,但是……我家的闺女多可心啊! 石文炳一面苦口婆心劝女儿:“这是为了你好,长大了就知道了,要好好听话……”一面觉得把女儿调-教得这么好还要便宜了别人家,人生实在苦逼。忍了忍,又安慰女儿继续说:“旁的不论,妇有四德:德言容功,把这些记住了,旁的都随你。”淑嘉看着他一张苦瓜脸,当下表示理解:“嗯,知道了。”呀,旁的都随我的意啊!太好了!江先生课上可没教要对小老婆好,对吧? 石文炳松了一口气:“《三国演义》看了么?有看不懂的地方么?”开始给女儿们添置史书的时候就是为了装门面的,他以为女儿们是看不懂的,如果淑嘉真的是个学前班的年龄当然是看不懂的。直到添了《三国演义》,他觉得这种有点益智故事类的书更适合小孩子看。 不过鉴于她们读书的时间并不很长,应该也是囫囵着看,石文炳闲下来便有意给女儿讲一讲。淑嘉道:“汉语的能看懂,就是国语的……国语还没学得那么深。”满语的《三国》本身就是翻译来的,译本的质量还真不算高——尤其是在能看得懂原版的情况下,翻译总会失真而使得有些情节难以理解。有些词汇是汉语有而满语无的,还有句式啦,诗词啦一类,满语译本就显得不那么彩了。 石文炳顺手就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满文的来,拿到淑嘉眼前:“哪里看不懂?”淑嘉依次翻着,一面翻,一面问。石文炳很诧异,她闺女的水平不差么,亏他刚才听说‘国语还没学得那么深’的时候还想去敲打江先生来的。 父女两个一个问,一个答,间或讨论,时间过得很快,书房里的大钟敲出九响的时候,石文炳就催女儿去早早入睡,并且答应明天还给她讲《三国》。石文炳是个好父,淑嘉心里好过了不少。投桃报李,她决定把他拉出罪恶的深渊。 非常可爱地表示,她要送他爹回房,然后自己再回去,以表孝心。他爹今天想去婉柔那里过夜好不好?石文炳为难了。 淑嘉小小声地说:“我想去看看新来的姐姐,听说,南边儿的女人针线活儿好。白天不得空儿呢,早上读书,后半晌要学规矩,我还想多陪陪额娘。”石文炳被感动了,多好的闺女啊。 好闺女伸出右手食指,指腹朝上,勾了两勾。呆爹配合地神神秘秘地低下头,只听好闺女说:“咱们偷偷过去,不告诉额娘,好不好?别叫额娘睡下了又起来。”闺女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看,想得多周到,呆爹呆呆地答应了。 家里最大牌的一对父女要‘悄悄行动’,跟着的丫头婆子自然配合得要命,人虽多,一样动静很小地进了小院儿。石文炳还见人就打手势——不许出声儿。一行人鬼子进村儿似的到了婉柔姑娘的房里。 这会儿,婉柔姑娘正在洗脚。婉柔只是个通房,还没有丫头供使唤,自己打了水来(这些生活上的细节西鲁特氏从不苛待人),舒舒服服地泡着。 对了,淑嘉姑娘的目的就是:引她爹去看人家的……脚!只是脚! 对此,我们只有说:丫头,你太凶残了! —————————————————————————————————————————— 裹脚,对于女的生理心理是极大的残害,从很小的时候,为了追求不知道哪门子的‘好看’,就要把脚骨折掉,用长长的布条把脚裹成奇怪的形状。别以为只是折折骨头就完事儿了,肯定会长,光是裹起来,再长,那就是一坨疙瘩,奇丑无比。为了好看,最好在裹的时候让它烂一烂,流点脓,让变少,以后再长,也是纤巧的。最好能裹得脚尖微微向内侧弯着,那就更好看了。再配上造型好看的绣鞋,远着着真漂亮,近看着,穿鞋的时候也漂亮。 脱了绣鞋呢?是裹脚布,除了裹脚布,就是畸形的脚,脚上的小趾和无名趾折断了骨头压在脚底,大拇趾向里挤,整个脚弓鼓了起来。据说,为了一直这么小下去,晚上洗完了脚还要再裹起来以防夜间的时候生长。 ——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说明,这丫头的这主意有多狠。这年头,旗人从一出生就有登记,到成年了,管理得更严格,按照淑嘉的理解在旗的不管是八旗还是包衣,都是国家财产,也就是说,不可能被这样送来送去,至少不是她们家这个级别的人能来回送的。外头商人孝敬来的,只能是裹了脚的…… 婉柔惊得脚盆都踩翻了,然后还失了平衡倒在地上,脚底也露了出来…… 淑嘉有理由相信,所谓古代女人的脚不能给人看,完全是因为——它太丑了!任何时候,包装都很重要,没有了做工细、绣着花草虫鸟的窄窄鞋弓,再去了裹脚布,直接把扭曲得超出正常人想象的畸形骨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就算是有心理准备的淑嘉,也被吓了一大跳,完全没想到。 而且,屋子里的味道也很不美妙,想想,大夏天的,站了一天的人,再‘冰肌玉肤,自清凉无汗’,也不可能脚丫子生香吧?规矩是必须立的,正经姨娘都要立规矩的,她一外来户当然要小心。不管怎么样,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初来乍到都不适合太张狂不是? 在这里,要隆重介绍一句歇后语——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婉柔还不是老太婆,也勤洗脚,还勤洗裹脚布。问题是她现在正在洗脚,当天的裹脚布还在水盆旁散发着气味儿没来得及收拾。夏天吧,天一热,据科学道理,分子运动加快,味道散发得么就更凶狠一点。 凶残加倍! 石文炳当场傻了,他算是镇定的,失神之后马上恢复了常态。不管脸颊是不是在抽动,至少眼神已经恢复正常了。还有余力低头看他闺女,好么,小丫头直接吓傻了。旁边的丫头婆子直接倒抽凉气,这么多人一起抽气的声音还是挺壮观的,发觉了之后又一齐捂住了嘴。 石文炳把为什么会跟女儿一起抽风,带着丫头婆子跑小老婆房里的原因都给吓忘了,一闪身,挡住了女儿,咳嗽一声,直接说:“天晚了,收拾收拾安置了罢。”然后转身抄起小闺女就逃了出去。 —————————————————————————————————————————— 就象淑嘉完全不知道她额娘是怎么ko掉那俩姐姐的一样,西鲁特氏也不明白:怎么老爷惨白着脸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提那几个汉女子的事儿了呢? 淑嘉不明白,西鲁特氏下了禁口令她就打听不到。西鲁特氏不明白,拎了人来一问,就全明白了。西鲁特氏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打什么主意呢?跟她们学针线?看她们像良家样儿么?拿得动针线么?你不是前几天才磨得我头疼,非找了杭州本地的绣娘来做师傅么?昨天还夸这娘子手艺好,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你就扯吧! 如女莫若母,虽然这个闺女是半路入行的,但是母亲却是实打实十月怀胎养出这么个女儿来的,比起淑嘉对她,西鲁特氏对淑嘉要更上心一点,对淑嘉的一应学习生活该知道的都知道。 另一方面,西鲁特氏对于女儿的‘贴心’也是非常感动的。虽然手段嫩了点儿,但是表示了立场——母女一条心。不过呢,还是要敲打敲打,让她不要走上了歪路才好。在家中立身,首先自身要正,总动这种小巧,终究不是正道。 淑嘉没料到她额娘还会有这种背后询问她行为的动作,她觉得吧,这事儿天衣无缝,看啊,本来就是么,我一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是这么一多嘴。谁能想到,我是穿来的、压就不是真萝莉?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巧合,不是么? 她认为,干掉了外来份子,凭家里那几个在西鲁特氏手底下讨生活的姨娘,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风浪的。据评估,三个姨娘跟四个菟丝一样的女人,就宅斗来说,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就吸引男人目光来说,后者明显优于前者。 多好啊,她额娘也能省心了,省得碍眼堵心,孕妇心情不好可是会影响胎儿健康的。哪里知道她额娘比她想象中明得多了。 再者,淑嘉也有一点内疚,不管之前怎么厌恶,看到那双畸形的脚之后,她心里也不好过。婉柔也忒惨了点儿,欺负残疾人士的内疚油然而生。尤其是,石文炳受了刺激之后,明确表示不要让这四个在眼前伺候了,理由是:为了胎儿好。 据《周礼》还是什么礼上说的,孕妇怀孕的时候,要看长得端正的人,坐相也要端正,要吃端正的食物,听正经音乐……这几位长得还行,但是身体有‘残疾’,不够正,直接打发去后台做针线了。 居然用这种借口?淑嘉认为,如果自己掰歪了女四书,也可以理解为是被这位歪掰经典的阿玛给带坏的。 其他三个么,还凑合,婉柔本是收了房的,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够她难过的了。对这几个人现在的下场,淑嘉又略有不安,情绪有点低落。也所以,这一天都有点不在状态,直白地说,就是整个人都在想着心事,因而显得很呆。 傍晚陪西鲁特氏去散步,被西鲁特氏猛然问起:“怎么想起带你阿玛去看他房里人了?”淑嘉想,她当时脸上的表情完全展露了内心。 因为西鲁特氏接着说:“我知道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有些事儿,你还是知道了比不知道得好。原想着你再大一点儿再跟你说的,如今看来,说说也不算早。” 接着,西鲁特氏以过来人的身份、在娘家十几年的观察、近二十年的实战经验,深入浅出地分析了淑嘉的行为。非常明确地指出,淑嘉的办法,见效快,但是手太狠了,非常地没有可持续。 然后西鲁特氏含蓄地提出了问题,再来下一个,你也这么干?淑嘉眨眨眼:“阿玛往后见到小脚女人还敢……么?”西鲁特氏无语半晌,然后一指头戳到了她的额头上:“要不是小脚的呢?来一个收拾一个?还要不要名声了?就算拼着不要名声了,又收拾得过来了?” 善妒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七出之条。不想跟你较真儿就罢了,一旦看烦了,那就是现成的罪名。淑嘉的脸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算起来吧,她额娘都快能娶儿媳妇抱孙子了,可她阿玛还在壮年不是?以后这种事儿要是多了起来,还真是个麻烦。 那要怎么办呢?她翻烂了《女四书》也没找着如何处置小老婆的具体案例或者是行之有效的作方法,越发确定了《女四书》的质,并且自发理解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全看心情以及有效程度。 西鲁特氏笑了:“这有什么难的?”把自己打造成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形象要美好得所有人都知道,当然必须要让你丈夫也知道。然后,你说什么,也不会有人怀疑,都认为你是对的,至少出发点是好的。这样你也就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淑嘉想了很久,直到脚都站酸了,总结如下: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把握住舆论的走向。以及,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小动作不可以过多,这样会被人发觉,也会显得器量狭窄。而且,西鲁特氏也不赞成淑嘉赤膊上阵亲自去收拾石文炳的通房,哪家小姐有这样做的?有**份显得没有品位。 为此,西鲁特氏拿自己的战绩作为教材—— 本朝制度,官员不得嫖-妓,沿着从明代来的规定,敢那啥啥了,轻了革职,重了永不叙用。当然啦,一般呢,大家对于这种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会存着包容之心的。但是,很多事情就坏在这个但是上了。 不管明也好清也罢,党争是个不可回避的问题。这风流罪过,说大不大,说小吧它也不小。法律明文规定着呢,你说,在朝堂上,他们抱成一团儿,想抓个小辫子实在是太难,生活作风一旦有问题,管直就是大好的把柄往手里送,不用都对不起自己。 所以这条法律,执行得还算给力,把大好的国家栋梁往bl的道路上推得越行越远。 哦,扯远了,扯回来。如果有不bl,但是又嘴馋的呢?当官的一条好处是,有权。有权就有人要求,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有求于人就要有礼相送。就有人赎买些,嗯,漂亮的,嗯,从事某种职业的女子相送。赎买了,就不算是妓,那……对吧? 这被ko掉的俩,就属于这种。 当然,这些淑嘉并不知道。 西鲁特氏心里不舒服,倒也接受了石文炳又有看上的女人的事实,不管怎么说吧,弄到家里来,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总比石文炳在外面安了外宅,完全脱离了掌握要好得多。(淑嘉:我记下这一条了。) 西鲁特氏本就没把这几个黄毛丫头看在眼里,就像公认的那样,新人来了,完全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但也不可能把什么底细都不知道的人都接纳了下来,她家内宅里还有儿女呢,受了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所以,在淑嘉动脑筋让她家萝莉间谍去刺探情报的当口,西鲁特氏直截了当地把跟着石文炳出门的小厮给拎了过来。 于是,在淑嘉动用她辛苦挑选来的萝莉小间谍红袖去打听消息,结果什么有用的都没打听到的时候,西鲁特氏直接利用当家主母的特权,把跟着石文炳出门的人给拎了来。跟石文炳出门也有轮班的,这天休息的小厮只好过来跟太太汇报。 小厮好冤枉,他家老爷,正如王有说的,很老实,本没有去不该去的地方,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几个相好呢?小厮开动了脑筋,终于从记忆的深处、熊熊燃烧着的八卦烈火里翻出了些渣滓。 “回太太,要说许是前些日子,外头有人请老爷吃酒。您知道的,就是外城那些个,投了咱们家借势的。为哄老爷高兴,请老爷看戏吃酒,这不就有陪酒的了么?”他们跟着出门的人也被引到一处招待着,与商家的下人聊天儿,三杯酒下肚,就八卦了出来,今天,商家老爷特意找了俩陪酒的来。 继续八卦,这些跟班们无不羡慕,好艳福,那可是有名的花魁。接下来有颜色的话就不适合在太太面前说了,小厮叩了个头。 西鲁特氏的脸刷地就挂了!她可以允许进新人,但是不能允许什么龌龊样的人都进来!行院里的怎么能带进家里来?!这家里可不能这么不讲究,带坏了一家的风气!她也不大愿意相信他丈夫就这么不讲究,逢场作戏什么的,常有的事儿,她哥哥也不是没办过,但是带回家里来就是另一番说道了。 西鲁特氏一面打发了心腹家人去打听底细,又把几个人又拎过来说话,细细看她们的行止。其实经过训练的妓-女,规矩还是能看的,但是,从细节上来说,总能感受得到一点点的违和。西鲁特氏心里就有了数,专等石文炳回来就汇报了。 石文炳一张脸瞬间变得犹如他的姓,石雕似的冷硬。他压就不知道这事儿,官场上,互相送个奴婢什么的,很正常,他听说了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让交给他老婆处理。完全没料到给送了这么两个来。行了,不用再说了,人,退回去,送礼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石文炳,用她小闺女的话,那可是个“标准”的封建大家长。于妓,可做红颜知己,绝不会弄到家里来。这种行为,你可以说是遵守原则,也可以说是——做着xx,还要立牌坊。这年头的正经男人,大致如此。(淑嘉:不管是谁的战果,其本点就是在利用石文炳的原则啊。) 西鲁特氏一手抚着肚子,一手着淑嘉的脑袋,问道:“明白了么?我原不想早早与你说这个的,说了也就说了,你记在心里就行,谁都不要告诉。明白么?居家过日子,大度点儿有什么?只能使人坐得更稳当。非得跟乌眼**似的,叫人都知道了才算好?那就是个靶子,没见着上赶着当靶子的。” 最后西鲁特氏给这堂课下了总结:“做人以正道行事,晚上也睡得踏实。你今儿心情不好是不是?额娘承你的情,不要乱想了,嗯?” 淑嘉把那点内疚抛到了角落里——婉柔她们再可怜也不能让拿我阿玛当补偿,统共一个阿玛,给了你们,我额娘怎么办?丫就是再好,那也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不过——淑嘉又问:“要是……阿玛真的……呃……瞧上人家了,那怎么办?” 西鲁特氏的眼睛眯成一道缝儿:“那再用你的办法也不迟,真要是老实人,留下来也没什么。”淑嘉心说,明白了。 不对!因为西鲁特氏又喃喃自语:“他要喜欢小脚的,就给她们放了脚,反正咱们是旗人家,不兴这个。他要是不喜欢,那就接着裹呗。” 淑嘉心说,这回我懂了,这是要破坏对手的优势。 那要是看上人家的脸呢?还能毁了她的容不成?西鲁特氏道:“婉柔的脚,白天黑夜地包得花团锦簇的,你不是也让你阿玛看到了她不想你阿玛看的么?” 整个课程的主题就是:抢先建立自己的优势,让对手无机可趁,然后,如果遇到空降,那就想办法破坏对手的优势。 以及,对淑嘉同学的教育意义:自己要首先变成360度无死角的人,即使不是美人,也不能有残次的地方——这算是短板理论的宅斗应用么?于是各种装就非常重要了。 总之,淑嘉这回收获颇丰。 宅斗行家一出手在线阅读 宅斗行家一出手 - 打算盘与星期天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打算盘与星期天 淑嘉学了一肚皮的宅斗知识,并且把它们总结提炼上升到了理论的高度,结果……完全没用上! 新来的漂亮姑娘被丢去熬资历出苦力了,旧有的姨娘依旧老实窝着,再不敢轻举妄动。淑嘉小朋友现在每日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规律,有规律得令人发指!淑嘉相信,她额娘完全有能力管好她家的一亩三分地。 说来也算是这几个人倒霉了,本来置个外室什么的,是常有的事情,不管是京中还是驻外。哦,驻外就更方便了,在京里吧,像这种八旗贵族人家说不定父母长辈就住在四九城里,要是让他们听到了风声,不定就拎到家里请家法了。这种放了外任的,真是天高皇帝远,爹娘也远。君、父都管不着的,全由着自己折腾。 但这是杭州,石文炳是武职,施琅姚启圣还在福建那里挽着袖子收拾郑家人,石文炳的前任又是被御史给参了的,他最好老实在旗下营里呆着。要照着送礼人的意思,那是连人带宅子一送儿送的,问题是他送了,石文炳由于客观原因不能常常享用并且念着他的好,那也起不到作用。只好硬着头皮以送侍婢供使唤的名义送到家里来,可不就…… 想来以后要送礼的人都应该吸取这样的教训才是。照淑嘉估计,她阿玛以后在收礼的时候也会吸取教训了,应该是房子照收然后把裹脚女人给打发走。 管她呢!淑嘉现在可有不少事情要做。她额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从北京到杭州,虽然说南方的水土养人,养出不少苏杭美人,但是到底是换了个地方,略有水土不服。怀孕的女人,常有各种奇怪的反应,或是孕吐、或是发懒、或是突然之间有了奇怪的口味、或者干脆情大变。到了西鲁特氏这里,已经是生孩子的熟练人士了,奇怪的反应倒是少了些,只是湿热的夏天里有些发懒,对家务的管理上,难免有些吃力。 淑嘉每天早上爬起来,就往她额娘那里去,陪她说话、吃早点。然后看西鲁特氏理家管事,暗暗记下各管事娘家的分工,福海家的与张禄家的算是总头儿,分管着内部的各项总务,大致上福海家管一些与西鲁特氏密切相关的事情,如太太姑娘们的衣食住行,而张禄家的则管着人事,一个与上司走得近一个捏着府中下属的升降,难说谁更重要。平完了事儿,去上课,下面的作息与以前一样,只是早晚各添了一项散步运动。 西鲁特氏平常理事也不是坐在明间正座上的,而是在西梢间里的榻上。淑嘉也就留在里面跟着听,西鲁特氏禀承一贯的宗旨,把淑娴也一道捎上。 西鲁特氏是想淑娴一年大似一年,今年是选秀年,若是没有什么变故,早则三年后,最迟不过六年,她就该选秀了。不论中与不中,都要出嫁了,这些家务琐事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学会的,自然要从小开始学习。平常学一学,有一个会理家的名声,说亲也能添些资本。 因为是庶出,也不一定就会被选中,石家庶出女儿的身份有点尴尬。石文炳本身爵位不算低,而且家中势力不小,他的女儿不能随便打发了,一般除了皇帝没人敢要她闺女当小老婆,但是呢,让庶女做宗室元配正妻,又略有不妥。即使淑娴个人条件再好,前程方面还是有些担忧的。或许就是撂了牌子,自行聘嫁,那就更需要加强个人素质了。西鲁特氏也不希望别人说她不会调-教人,或者是偏心什么的,她还有亲生女儿要嫁人呢。 是以原本只是旁听的淑娴,也有被西鲁特氏点名要求说意见的时候。说得对了,有表扬,不周全的地方也有指点。 再者,在西鲁特氏看来,淑娴更沉静些,淑嘉的心思似乎更灵活,也好让淑娴感染一下淑嘉,让淑嘉更稳重。 日常生活不过是些**毛蒜皮,至于人事安排、买人卖人、钱粮出纳并不是时时都有的。只是耳濡目染,知道居家过日子都要处理些什么事情,从西鲁特氏的处理方式中领悟一些东西。 西鲁特氏素知小女儿比较有主意,但她并不认为淑娴就是个没主意的,从小淑娴在自制力上就并不比淑嘉差,功课上略有不足之处也尽力以勤奋作补足,从毅力上来说,比淑嘉还要强上几分。为人也极有眼色,只是……到底出身差了点儿,造化上还是难说。 比较起来,还是淑嘉的条件更好些,论长相或许不如淑娴那样秀气婉媚,然而却很符合大家对于‘福气’的定义,小脸圆润,倒不是说长得像颗圆圆的土豆,相反,她的脸型很不坏稍显出瓜子脸的模样,只是略有点胖,显得福气得很,一双眼睛却是凤眼的形状,眼角微微上挑,直鼻樱口。 再者伯爵府的嫡出小姐,怎么着也该是有造化的,于是更加致力于培养她的主母气度。 西鲁特氏常常额外提醒淑嘉:“做人不可张扬。要是有人说,二姑娘极是好强的,什么事都清清爽爽,真是吓人。你说,你受不受这些话的牵累?”凡事要是太张扬,所有人都知道你了,做什么事儿就不方便,个如果表现得太强烈,就很容易情绪外露,被人有针对地算计了。 “心里有数儿就成了,你是姑娘家,有些话不能由你说了出来。可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不问,那样示人以软弱,反易被人欺瞒折辱。平时要什么都知道,却不能显露出来,真要用到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己也不要直白地点了出来。你能看出毛病来,就得想好了怎么治这个毛病,不然呐,少说。要说,也说给额娘听。明白了?” 淑嘉:明白了,扮猪吃老虎。要做隐藏在幕后的腹黑boss,才更有生存潜力。以及,打蛇打七寸,要么不下手,要么下死手。(喂!) “前头跟你说了,不要张扬,不止是做事儿,还有面相,”西鲁特氏特别强调,“但凡是你平日见的客人,谁能静静跟你住两个月再说你的人品?不过是见那么一会子,看见什么,觉得你是什么样儿的,就说什么样的。” 淑嘉:额娘,我才六周岁。 ———————————————————————————————————————— 日子一天天地过,淑嘉心里暗暗算着,西鲁特氏的产期是在过年前后,那个时候正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过年的节礼要处理,各处产业上缴的租子、收益要结算,家中下人一年的考评虽然不要开考评会,也要做到心中有数,还有明年的生产生活计划等等。 这段时间,正是西鲁特氏生产、做月子的时候,她完全顾不上。府中的交际活动也要有所暂停,不过,有叔祖母在,倒是可以让自己姐妹俩跟着去沾一下光?淑嘉心里胡乱想着。 如此到了六月,全家上下该换开始做秋衣的时候,西鲁特氏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淑嘉天天趴上去听动静。西鲁特氏说了她也不听,只是很敬畏地看着未来的小包子,心里开始跑马:长得什么样呢?是男是女还是双胞胎? 西鲁特氏嗔道:“平日看着还好,就这会儿会犯傻。”张禄家的笑着说:“姑娘就要做姐姐了,难怪这么欢喜。”报上了今年家中人口,男仆多少、女仆多少,几个一等的、几个二等的、几个三等的,一等的几套衣裳、二等的几套衣裳、三等的几套衣裳,各用什么料子,家中针线上的能赶出多少来,又有多少是要外头做去的,需要用多少布、线、工钱。 福海家的便报上了今年家中主子要添置的秋衣:“姑娘们都在长个儿,要做新衣服;太太有了身子,旧年的衣裳也不能再穿了(肯定要添,还要据肚子变大的规律在尺寸上格外用心);老爷的新衣裳,料子上也要重挑呢。咱们家针线上的能做一些,有些也要叫外头的做。又有,要换季了,太太和姑娘们的首饰也该换金的了,是不是要重打些?” 西鲁特氏一一听了,又叫账房上的娘子过来对了数目,小算盘一打,先合了仆役的衣裳钱,发了对牌去做。然后仔细确定了一家四口的衣服套数、颜色、料子,又叫给姨娘们每人添两套衣服,核对了价格,打发人与外头裁缝定日子过来面谈。 最后才是首饰的问题,西鲁特氏的首饰不少,但两个女儿却没什么首饰。西鲁特氏想自己下半年身材只会更走形越发不好四处走动,就少打些,女儿们年纪小,重点是镯子和项圈儿,这一项上倒是省了不少。 把这些都弄完,西鲁特氏觉得或者该让女儿们学学算账了。以前与江先生提过的,不过看女儿们平常的回话里,数学基本上没学多少,这可不太好。 时代在发展,人类在退步,江先生的数学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君子六艺虽说得明白,到了这会儿能把六君平等对待的人真是凤毛麟角,数还算好的了,这会儿的‘爷’有几个会屈尊赶车的呢?江先生还不算太次,至少九九表口诀都记得,但是算盘就非常生疏了。西鲁特氏倒也理解,另叫了账房上的过来教习。 女人会打算盘的本就不是很多,或许算个简单的加减乘除是行的,但是要教学,还是差了点儿。幸而西鲁特氏的要求不高,只要女儿会个加减乘除就行,于是账房上的余妈妈就成功当选了。 余妈妈五十来岁,据说在石家已经有四十多年了,原先家里是做小本生意的,有小小一个铺子,也学了一点儿皮毛,余妈妈还小的时候家里过不下日子,只好卖儿卖女,她也就被卖进了府里。到了府里,因有这门手艺,倒配了个小管事,日子也算过得下去。 如今又被选来教姑娘们,也是一桩美差。 淑嘉的数学完全不用学,虽然微积分什么的全还给大学老师了,剩下的倒还在,连珠算也没落下。万分感谢当年的应试教育,到后期自由教学的内容忘得差不多了,二十年前填鸭填出来的倒还记得。所以她的算盘打得飞快,尤其喜欢听这清脆的声音,西鲁特氏知道之后却不许她多碰算盘了。 江先生松了一口气,堂堂读书人,教小女学生读女四书已经够难为人了,再教个打算盘,真有点儿斯文扫地了。 —————————————————————————————————————————— 淑嘉每天晚上依旧去混她阿玛的书房,自西鲁特氏有了身孕,她颇接触了一点家务,听他阿玛讲讲《三国》顺便就学习了满语,父女之间的感情也一天天加深了起来。淑嘉有什么要求,石文炳答应起来也就格外的痛快。比如,她有时候提出想要隔几日去给叔祖父和叔祖母请个安什么的,理由是:“额娘行动不太方便,我们小辈就不能偷懒呀。” 其实,她是在家里宅得闷了,想出去走动走动了。虽然是从一个院子换到另一个院子,但是路上倒是可以看一看街景。理由很正当,石文炳爽快地答应了,还说:“你们姐妹一起去罢。”于是淑嘉就争取到了隔上三五天就去看一下叔祖母的放风时间,算是个星期天了。 如今出门在外,她的车上就放着一个大丫环一个小丫环一个嬷嬷。春喜或者夏喜与两个母之一跟着坐在车里,红袖或者是青衿就坐在车辕的一边。乌雅嬷嬷或者是尹嬷嬷不在,何嬷嬷与王嬷嬷对她就会管得松些,一旦淑嘉笑着说:“好嬷嬷,让我看一眼,不然到了杭州就只知道自家院子长什么样儿,太没意思了。” 王嬷嬷心已经软了,还要再添上一句免责条款:“姑娘只能撩开一个角儿,不能露脸。”淑嘉眨眨眼,小小地掀开一道帘子缝儿,把眼睛凑过去,细细地看着从未见过的街景。 南方的街景与北方稍有不同,带着湿气水灵灵的,在旗下营里也不全是旗人,也有不少汉人,多是各家的仆役。当然也有店铺,却不多。街上走的人多是缓步,带着舒适。 到了石琳家所在的巷子,王嬷嬷就再也不肯让她靠近帘子了。淑嘉见好就收,也老实坐好了。 到了石琳家,从角门进后院儿,然后去见石琳的夫人。自从这种经常的拜访成为定制,淑嘉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非常之英明的。老太太在家里也是寂寞,第三次定期拜见的那一天,两人刚到院门外,就有婆子来迎:“可来了,老太太一早就念叨着两位姑娘该过来了呢。”叔祖母身边的大丫头早打起了帘子。 进了屋子,老太太两个小姑娘乖乖问好,然后或拿出自己的针线或是让人献上家里新做的小点心或是帮着西鲁特氏带些小玩艺儿,老太太心里就更高兴了。一一回评,还会翻拣指出两人针线的不足之处:“这里的梢子更长半寸就更好了。”或者“下回用绿色的线配着试试。” 用淑嘉的话说,这样叔祖母也高兴,自己也能得到放松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双赢。 叔祖母一高兴,设若有交际而西鲁特氏不方便的时候,她代为圆场的时候语气就更亲切些。 打算盘与星期天在线阅读 打算盘与星期天 - 改善姐妹间关系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改善姐妹间关系 这天,淑嘉在西鲁特氏那里对完账,放下算盘。入秋了,要提早准备过冬用取暖用的炭。南方不比北方,北方有炕,南方则不然,取暖就要格外用心。最好的银骨炭产自京西,多供御用,要弄到就要早下手。计算路途时间、买炭花费与人员盘缠,此外还有普通的取暖木炭要准备,把这些算完,将将花了一早上的时间。 西鲁特氏看看多宝阁上摆的西洋座钟,认了一回时间,又问阿福:“我记得今儿她们要去老太太那里请安的?”阿福道:“回太太,姑娘们五日去老太太那里请一次安,今儿正是日子呢。”西鲁特氏道:“你去叫厨房上把早间做的四样细点备好,等会子一道带过去孝敬老太太。”阿福应声去了。 西鲁特氏又对淑娴淑嘉道:“你们也去收拾一下儿,二丫头留下来我有话说。” 淑嘉觉得奇怪,依然乖乖地止步。淑娴有点好奇,依然老实回房收拾。西鲁特氏让回事的媳妇婆子各自执行刚才吩咐的事情,又让红袖、青衿去收拾今天淑嘉出门要用的东西。 好了,清场完毕,下面是谈话时间。 西鲁特氏先问:“你一天都做些什么呀,跟什么人在一起,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淑嘉一头黑线,她整天宅在家里——这是真的宅,以前再宅好歹还会去个菜市场弄点苹果西瓜、到超市里拣新鲜牛呢——除了自己争取到了给叔祖母请安,基本上连出大门的机会都没有。都在西鲁特氏的眼皮子底下,连坑了石文炳一把,第二天她都得门儿清,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么?还是……这里边有什么猫腻? 淑嘉想归想,到底是亲生母女,倒没那么多讲究,直接说:“就那些事儿啊,起来、到额娘这儿来、吃点心、听事儿、用早饭,上学,晌午吃点心、歇会儿晌、做针线、晚饭、跟额娘到园子里走走……” 西鲁特氏越听越不对劲儿:“我不是问你这个,你平日都与谁说话解闷儿?” 淑嘉:……还能有谁?“我都跟额娘说话的呀,哦,还有嬷嬷们、她们时常提醒些规矩,春喜夏喜、红袖青衿,有时跟大娘们说两句……” “还有呢?” 淑嘉一拍巴掌:“晚上跟阿玛玩,”笑了,“我不扰阿玛正事儿的,我还帮忙来着……” 西鲁特氏的表情就不太好了:“你姐姐们?你们一块儿上学、一块儿做针线,就没什么好说的?” 是了,最近西鲁特氏发现了一个不太好的苗头,她家小闺女与大闺女的关系似乎不那么亲密。她当然知道两个女儿从一出生就不一样,别说什么都是老爷的女儿,都是这家里的主子——嫡庶有别,石文炳又不是一个宠妾灭妻或者是偏帮小老婆的,那庶女与嫡女就是不能比。即使石文炳是这样的人,国家还有选秀这一说呢!最后还是能拉开距离。 即使这样,却不代表西鲁特氏能够允许亲生女儿对庶姐过于冷淡。原本两人年纪都小,说不到一起去,也是常有的。现在年龄差距越来显得越不那么重要,怎么可以还是那么不咸不淡呢?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姐姐,关系不好像什么样子?说出去不好听,做出来不好看。于自己母女名声也有不好的影响不是?要说让西鲁特氏把淑娴当亲生的闺女来疼那就虚伪了点儿。这一点西鲁特氏也是在亲生女儿出生之后才发现的,她开头没有亲生闺女,疼淑娴也是真疼,后来才发现,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情感上的差别真是只有自己才能理解了。 所以她觉得吧,要让淑嘉把淑娴看得与富达礼、庆德完全一样,估计也不行。感情不一样是一回事,明面上的差别对待就不行了,毕竟也是人伦呢。西鲁特氏觉得有必要教育一下女儿。这是气度问题、待人处事的方式方法问题,必须纠正。 淑嘉一愣,她们确实没有多少对话互动。在北京还住一个院子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小,年龄差距以‘倍’计算的时候是没什么好说的;略长大一点吧又开始掉牙,即使忽略漏风嘴,还没掌握说话物理技巧的小姑娘容易露出豁牙来太不美观,总体说话量就少,交流自然更少;到了杭州,一人一个院子,上课听老师讲,下课各自复习……淑嘉还想混进她阿玛的书房,更没什么沟通了。 淑嘉小声道:“大姐姐有她的事儿做,我也有我的事儿么……” 西鲁特氏完全不吃这一套:“你们多大的人?能有多少事?你姐姐不好么?你们一天搭几句话?还是你听着下人有什么说道?还是她对你做什么了?”说完就一个眼刀飞向春喜夏喜,一刀ko两人。吓得两个低头缩脑,嬷嬷们也站不住了,都说:“没人说什么,也没人做什么。二姑娘确是忙,又是写字儿又是念书还做针线呢,大姑娘也没见来看看二姑娘……” 换个场景呢,应该是年幼的主动找年长的,长幼有序。但是这里,两个女孩年纪都小,应该是年长的懂事早,主动接触妹妹才是。嬷嬷们颇有点咬着这一点不放的意思,开始围绕这一点做小文章,不管怎么说,她们都得维护自己的主子。 西鲁特氏道:“我原道是自己多心,还真不是。嬷嬷们都是老人了也要教她晓些事儿才好。方才的话说出来,能听么?往后再不可这样了。” 淑嘉忙道:“不怪嬷嬷们,是我不当心,疏忽了。从今往后就都改了。” 西鲁特氏打完子,开始给甜枣,先说嬷嬷们:“你们护着她我自是放心的,你们要是告诉她见谁都缩头缩脑不拿自己当回事儿,我才真的要愁。可她这个样子实在叫我发愁,叫老爷知道了姐妹不亲,可怎么好呢?”嬷嬷们唯唯,丫环更不敢说话了。 西鲁特氏的重点也不是她们,转而说淑嘉:“你这样怎么成呢?那是手足,不管你心里愿不愿意亲近她,那都是你姐姐。有个处得好的姐姐比有个不说话的姐姐不好很多么?” 太冤枉了!什么心里不愿意亲近?我只是跟她有点代沟,淑嘉闷闷地想。或者说,淑嘉的生活重心不在淑娴那里。她还真是衔着金汤匙降生的,前头都是哥哥,她还是正房生的第一个女儿,目前还是唯一的一个。年纪又小,只有别人上赶着找她的,没有她去找别人的。淑娴不先表示出点儿什么,让她去找淑娴?二姑娘忙自己的小心思还忙不过来呢。 淑嘉对西鲁特氏解释道:“姐姐那么文静,我不好意思打扰。”本来么,对方没有主动的意思,让个死宅去主动示好,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这家里头让她主动接触的,目前也就石文炳一个而已,额娘、哥哥都是主动来tx她的说。 “胡说!我还觉不出你来?”你丫压就是当人家是空气啊。 “额娘,别生气。” “那你还让**心!”西鲁特氏开始诱哄女儿,“你姐姐多有可取之处……”开始细数,意志坚定啊,学习认真啊,守规矩啊,能忍耐啊,针线也做得好…… 淑嘉心里别别扭扭的,差点生出逆反心理来。这就跟你爹妈说隔壁家的那个孩子如何如何比你好一样,最恨这种被拿来当对照组的比较了。好在淑嘉到底还保存了一点成年人的理智,没有真的逆反起来。还是有点气鼓鼓的。 西鲁特氏真有点累了,青儿忙上前给她擦汗,淑嘉听到动静一抬头,又低了下去,低声道:“知道了。” 西鲁特氏道:“你不明白!以前你小,我也不说你了,一年大似一年的,现在再不说,可就要晚了。亲姐姐都不能好好相处,以后跟外人呢?这还是在家里,我还是你亲额娘,你都这样儿,往后可怎么办呢?现改也不像样儿。” 淑嘉这才反应过来,听西鲁特氏继续道:“我是你亲额娘,还能外了你不成?傻丫头。” 淑嘉脸红了,猴上去拉着西鲁特氏的手道:“我不是不知道啊,那不是,要文静么……四处串门儿不像话。” 西鲁特氏见她似是想通了,只是抹不开面子,嗤笑一声:“你呀。” 淑嘉捧着茶盏:“额娘喝茶。” 接过来:“听烦了,要堵我的嘴?” 淑嘉听着这语气颇为戏谑,心说,这是亲额娘,太小心了未免就是小人之心了。笑着挨着西鲁特氏坐着:“额娘累了,喝口茶歇歇好接着开导我么?”然后又小声解释:“从前,小时候儿,大姐姐学的比我早,针线啊、写字儿啊,都凑不到一块儿,这才……” 西鲁特氏笑骂:“你哪里来的‘从前小时候儿’你现在就是‘小时候儿’。你说的也是,这样儿就放心了,从今后可要好好儿的,我这不是告诉你了么?” 淑嘉老实点头。 “你这丫头,要学的还多着呢。出身比别人好是一回事,‘尊贵’二字可不是摆谱摆出来的。” 淑嘉:额娘,我真没摆…… —————————————————————————————————————————— 怎么样与一个萝莉打好关系,这是一个课题,幸好,不太难,更幸运的是,还不太晚。 淑娴心里挺纠结的,年岁越来越大,心里的苦楚也就更重了一些。要知道她开始也是小公主啊,含着的不是金汤匙那也是个银的。生在伯爵府里,虽是庶出,但是嫡母无女还有两个儿子,又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所以对她那也是真疼的。 结果突然有一天,一道通知下来了,告诉你,你不是实验组,是对照组,那谁受得了啊?当然接到通知的时候,她还读不懂这里面的意思,但是小小的姑娘却能感受到周围生物对她态度的细微变化——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后来知道了嫡庶的不同,知道亲生母亲是谁,那个谁——别人坐着她站着,别人吃着她看着,这个‘别人’里,还包括她自己。你说难过不难过?也之所以,淑娴姑娘比较好强,比较沉闷,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明确目标,但是潜意识里就是要把所有功课做好,一切规矩学好,不肯再让人小瞧了去。 她条件不错,脑筋也不坏,学的也很快,身边的嬷嬷们也都夸,让她有了些底气。然后不幸来了,小她三岁的妹妹,样样也不比她差,要说比不过别人也没什么哪能样样比人好呢?可问题是——她被个小她三岁的人给比了下去,情何以堪?只好更加努力,也更加苦闷。 可以说,她是拿眼角标着妹妹做事的,再大一点还要注意不能抢了妹妹的风头等等。身边的嬷嬷、大丫环倒没什么,两个小丫环还没调-教成样板,私下里不免嘴碎,张姨娘也觉得她比淑嘉不受重视了一点,淑嘉作为妹妹无视姐姐的存在“一步也没踩进过姑娘的院子,也太失礼了”。 可是等淑嘉巴巴跑过去,对她说:“大姐姐好了没?该去老太太那里了。” 她们又觉得惊异,然后怀疑这二姑娘来是不是——夜猫子进门无好事,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淑娴这时就发话了:“你们也知道我是姨娘养的,有什么值得她图的?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心里,却未免也有些狐疑了。 所以说,姐妹俩之间的关系不亲密,也不能全怪一个人。 但是小孩子的观点总是容易掰的,淑嘉深谙此道——谎言重复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理,广告打得多了,进超市就会把手往那上面伸,怕什么呢。西鲁特氏暗地里也帮忙,淑娴的嬷嬷自然是她挑的,张姨娘的话怎么可能不漏一丝风到她的耳朵里? 当家主母要修理人简直太方便了,张姨娘太闲了是吧?给你找点儿事儿做,就一直在我跟前立规矩吧你,也不打也不罚,看着好像太太挺器重她的,其实……要说其他两个姨娘心里没个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小动作或许没有白眼也是少不了的。天天忙到天擦黑才放她走,老爷就不要想了,早进了旁的姨娘娘的房里了。大姑娘也早睡下了,你也洗洗睡了吧。 俩小丫头,嬷嬷们是干什么吃的?!净让她们嚼舌头,挑拨主子们的骨亲情?收拾着! 这些都是西鲁特氏后来告诉淑嘉的,淑嘉同学总结道:拿下目标人物之前,干净利索地排除障碍,有利用最快速度地达成目标。以及,情报工作非常重要! 年龄越小的孩子越好哄,这是真理,一张白纸最好上色了。淑嘉是这样认为的。淑娴虽然不是白纸,到底也是单纯着长大的。这里的单纯不是说她纯良如小白,只是相对而言——从小也是一堆人围着,她姨娘没有竞争力,西鲁特氏作为嫡母其表现完全合格,她就没有接触到过宅斗一类影的东西。作为姐妹,两人的物质生活一碗水端平,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实在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至少知道嫡庶之别,心里虽有郁闷,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报复社会、我要把你们都踩到脚底的雄心壮志来。一句话,日子还过得下去——只是除了最近张姨娘慢慢变多的唠叨。 张姨娘原是个守本份的人,老老实实呆在后宅,并不敢如何兴风作浪。这是废话,石文炳的亲妈早死了,后妈也死了很久了,家里没个老太太镇着提醒一下儿媳妇要贤惠。后院最大的boss就是西鲁特氏,稍有一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要老实。她生的又是女儿,所以张姨娘很老实。 然而本份这种事是要看条件的。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了,张姨娘的心思也慢慢活络了起来。女儿大了,要出嫁了,这女儿是自己生的却与自己没多少交流。张姨娘也是母女天,也是觉得淑娴将来必会嫁得不差,她最后还要指望淑娴,因此越来越表现出对淑娴的关注来。 淑娴呢,一方面对嫡母也是敬重,另一方面对生母当然也有感情。张姨娘的到来,淑娴还是欢迎的。不管张姨娘能不能帮她什么,只要是看着,知道这是亲生母亲,而且对自己也很关心,心情也就会好很多。 张姨娘因母女关系越来越好,不由地就唠叨了起来。先前吧,这女儿有嬷嬷们看着,还在太太院里养着,家法规矩之下一母一女一仆一主,张姨娘对亲生骨也有些敬畏之情的。现在接触得多了,‘这是我女儿’的感觉越发浓烈。总觉得自己不是坏心,更兼石文炳先是对王姨娘感兴趣,后来来了新人又看上了新人,新人被西鲁特氏母女联手做掉之后石文炳也没再看上张姨娘——未免会焦躁,说话的时候就不那么字字小心。身份、教养上的差距也就显现了出来了,淑娴心里也就有点别扭了。 对于庶出的孩子来说,生母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在了会想她,在眼前了,如果举止有失礼的地方,又不由会觉得有一点点的丢脸。‘儿不嫌母丑’这句话有时候并不是完全适用的,尤其在嫡母豁达大度、处事还算公允,而其他兄弟姐妹也没有白痴猥琐的时候。 淑娴出生的时候,本就不知道张姨娘是她生母,人称呼上看,她叫西鲁特氏“额娘”,张姨娘也只是个“姨娘”而已,光凭这一点,就够让所有人误会的了。如果再加上一点封建社会正统思想的熏染,对张姨娘的感情复杂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张姨娘近来不来烦她了,她从心底是舒坦的。淑娴是读着封建伦理道德长到现在的,对生母当然不会无礼,却也觉得生母的言行未免不妥,如果再把张姨娘放到跟前,淑娴觉得自己会忍不住地不喜欢生母,这样很不好。西鲁特氏把张姨娘调走了,淑娴先是担心,后来发现除了占用了点时间,张姨娘并没有受到虐待,也就放了心。 跟着淑娴的嬷嬷当然不会闲着,小声‘纠正’张姨娘的误区:“姑娘,张姨娘是姑娘生母,自是没外心的,只是见识还是有不足的地方儿。”然后明确指出,你们姐妹没有利益冲突的地方,你是女孩儿,前程如何不但要看父亲还要看嫡母。听了张姨娘的话,跟boss的亲生闺女掐起来,想被炒鱿鱼么? “姨娘说的那是什么话呢?二姑娘难道没来看姑娘?先前你们同在太太屋里养活的时候,她还小着呢,怎么亲近?如今这样不是挺好?” 嬷嬷们被西鲁特氏选中,自然不会是吃里爬外的,然而把个小婴儿养成萝莉,眼看快要变成少女,自然也有了感情。夹在中间,才能把两方都看得更清楚一点,嬷嬷们也致力于不让养大的孩子与自己的主子起冲突。 在嬷嬷们眼里,张姨娘哪怕是生母,那也是奴才,论起体面来,真是比嬷嬷们都不如的。说话间也不太客气了,只是碍着淑娴的面子措词才不那么难听,还是直接指出了张姨娘的心思:“怕是要姑娘不要忘了她,要提携孝敬的意思。姑娘心里知道就好,却不必表露,如今已是这个样子了,到姑娘房里来说三道四的,姑娘再心软,姨娘不定要惹什么祸呢。” 淑娴的心思硬生生地被扭了过来,嬷嬷们建议,可以对张姨娘好,但是不能由着她,因为她的见识确实有问题,还有她的身份啊一类的。可怜淑娴不是穿来的,而是被所谓正统思想普及了的,哪怕达不到洗脑的高度,内心也觉得嬷嬷们说得对。 “到底是看着长大了,你们也向着她,”西鲁特氏懒懒地说,看着嬷嬷们缩头不语的样子不由莞尔,“我把张姨娘从那她里拽了过来,也是为了保全她。由着张姨娘乱说,她要听到心里了,我可真是难办了。” 嬷嬷们忙说:“太太再圣明不过了。” “那就看好姑娘。” “是。” 从此,石府更和谐了几分。 改善姐妹间关系在线阅读 改善姐妹间关系 - 人生处处有惊喜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人生处处有惊喜 淑嘉并不知道张姨娘跟亲生女儿之间的互动,还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她反省过后认为,自己是真的没有把淑娴当成亲姐姐来看的,也知道这位是姐姐,思想上把也没有看轻淑娴的意思,基本上也就是把她当成一个‘同事’。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她与石文炳、西鲁特氏更亲近一点,略有了些骨亲情,富达礼、庆德也还好,与淑娴的接触委实不多。 虽说交往是相互的,淑娴也没有主动来看过她,但是冷静下来,淑嘉认为自己也需要改变。 有西鲁特氏一路开绿灯保驾护航,淑嘉的亲近之旅就顺利了起来,所以说,上头有人好办事,朝中有人好做官。头一回见面,姐妹俩能聊的话题还真不多,好在淑嘉是有备而来,提前准备了几个小问题,比如荷包的封口问题、某个满语单词的写法一类。话题如此稀少,实在令人汗颜。 幸而这样的人家人际关系本就互相留有空间,不可能像一般人家那样搞不好姐妹俩得共用一间房,真是关系想不亲密都不行。在这里,只要相互之间能经常答个话,互相走动走动,就能让人觉得是善意了。让对方觉得你是善意的,关系也就更容易培养。 跑得次数多了,彼此熟悉了,话题也就慢慢多了起来,淑嘉发现了淑娴的不少优点,认真就是其中一条,又说淑娴的女红做得好,针线什么的淑娴还小,做得也比不上针线上的人,但是一把络子打得实在漂亮,不由夸了她两句,淑娴毕竟还是小孩子,听了夸奖也很高兴,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昨天晚饭的汤好喝,今天天气真热,明天去看叔祖母不知道有什么新鲜事没有,等等等等。可见之前不是没话题,只是没条件开口而已。 在淑嘉主动去淑娴院子两次之后,淑娴也开始往淑嘉的院子里去,还带来了上回淑嘉说好看的络子。“瞧打好了,你学针线比我晚着好几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说完把络子送给了淑嘉,淑嘉拎着络子仔细看着,做工还真是不坏,余光看到淑娴矜持地抿着嘴,心情显是愉快的。淑嘉心道,果然合适的夸奖有利于人际关系的改善啊。 到淑娴生日的时候,淑嘉已经能接到淑娴亲手做的帖子,邀她到自己院里喝茶说话了。淑嘉也亲自揣着做的荷包、写的字画充作贺礼,然后过去与淑娴对坐在小榻上聊天儿了。 淑娴生日时已经是九月了,白乐天有诗“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更深露重,姐妹俩聊得正投机,正说到家务,又说到来年开春,西鲁特氏也闲下来了,或可去春游呢。 淑娴正在活泼的年纪,平日里也是谨言慎行,架不住跟妹妹聊天啊。况且春天去踏春,也是正当季的活动,算不得出格。当下兴趣也很浓。淑嘉又说:“读苏东坡的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到了杭州不看看西湖实在算不得到了杭州,西湖十景啊……” 淑娴道:“是呢,白乐天《钱塘湖春行》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听着就觉得眼前一片春-色。” 两个人都很有兴趣,远足什么的,对于拘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姑娘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淑嘉道:“应该还有好看的呢,可恨我们都不知道。”淑娴小声道:“不如,明儿请教老太太?” 这时嬷嬷们来催了:“姑娘,夜深了,该安置了,明儿还有正事儿呢。” 两人聊得太投机,也是家居生活太无聊了,淑嘉把心一横:“大姐姐,我今儿住你这儿成不成?” 淑娴意有所动,四下看看,见嬷嬷们的态度也没有强硬,也征求嬷嬷们的意见。嬷嬷们一看,人家姐妹俩想一起睡一个晚上,谁能说什么呢?王嬷嬷道:“我去叫她们把姑娘的铺盖拿过来?” 旁人面面相觑,淑嘉一看,淑娴床上只有一床被子,似乎也该拿一床被子来?李嬷嬷笑道:“我们姑娘房里被子倒还有,虽是新的,却没晾晒。只好让老姐姐跑一趟了。”王嬷嬷摇头:“不算辛苦,就算被子有了,枕头呢?”单身姑娘的床上,就只能放一个枕头。 当下取了铺盖枕头来,夏喜带着红袖过来伺候,洗漱安顿了。 与人同床,实在是个新奇的经验。姐妹俩在床上小声说话,又说到附近胜景,都没看过,恨不得睡醒了起来就到了来年春天好去踏青、游湖。 直到嬷嬷们再四提醒,才沉沉睡了。 ———————————————————————————————— 转眼,到了冬天。十月时节,西鲁特氏的肚子越发显得大了,走路八字更明显,据说坐马桶的次数也增加了不少。淑嘉明白,这是因为胎儿越来越大,压迫着膀胱,很容易就有尿感。看着西鲁特氏吃力的样子,淑嘉心想,天下的母亲都是伟大的,投向西鲁特氏的目光也越发的亲近了。再怎么说也是这女人用了同样的辛苦把她生下来的,不然她现在指不定怎么样了呢。 西鲁特氏对女儿总围着她感到十分好笑,又有点无奈。小孩子总是会好奇的,当年她怀孕的时候,富达礼和庆德很是问了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解答起来是如此地伤神。好在淑嘉的妇产科与生物学知道估计是这个时代最丰富的,所以她没有问问题,西鲁特氏才由着她在跟前转悠。 现在西鲁特氏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准备生产。 冬天要用的炭早购齐了,各种米面果蔬也有储备。淑嘉因为早就考虑到西鲁特氏生产时间的问题,中秋过后就提出了年礼要及早采办。西鲁特氏觉得女儿真是懂事又有眼光,想到自己在年前年后果然不适合办这些事情,当下就应允了——趁还能动,早些指点一下女儿们也是好的。隔了两天,她就下贴子请了贵妇人们来赏菊,席间特意拜托了石琳夫人得空教导两个女儿,郑重地把两女儿在过年期间的活动托付给了叔祖母,又请诸位夫人多多照顾、多多包涵。 如今几个月锻炼下来,淑嘉已经把杭州石家仆役的姓名、分工、家庭关系和大致覆历弄明白了。想来淑娴也知道得不差,因为两人在商议“今儿给阿玛送饭用哪个”的时候,淑娴直接说:“王有、吴大几个是跟着阿玛出门儿的,连他们的饭也要备好。家中略闲着的小厮还有何嬷嬷的儿子、李嬷嬷的侄子……” 每日里柴米油盐,对账销账的事情已经移交到两个女孩子的手上了,西鲁特氏半个月一小结,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两个月后,干脆放手了——她要生孩子了,她亲生闺女的数学学得更好——她看得出来,完全放心了。 西鲁特氏欣慰极了,到了季节,这季该吃什么,要备下什么,淑嘉总是能想得到,年礼就是她提出来的——真真是天生的一般。当然是天生的,上辈子淑嘉同学小市民家庭出身,生活上的常识还是有的。 淑嘉甚至借嬷嬷之口问了要给没出生的孩子准备什么。小衣服小鞋子啦,小镯子小项圈儿啦…… 西鲁特氏道:“这还用你说?还有,给小孩儿备下的,先不是衣服鞋子。” “嘎?” 何嬷嬷忍着笑,轻声道:“姑娘,小主子生下来,先用着的不是衣服鞋袜,是悠车。还有小被子、小枕头。”小孩儿生下来是先包着的,尤其这一位出生在冬天。 襁褓,这才是最主要的,然后是尿布,其次是肚兜,那往下才是上衣下裳,才是袜子,至于鞋子,可能要更大一点才用得到。 淑嘉囧了,脸上一红,不说话了。在有空调、用尿不湿的年代,要准备的东西显然与这个时代不一样。 乌雅嬷嬷摇头道:“不止不止……”李嬷嬷问:“那还有什么?”乌雅嬷嬷道:“你们都忘了,小主子还没定嬷嬷呢。”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对,尹嬷嬷道:“稳婆定下了没有?” 一切准备都得等生了才能派上用场啊! 在京中,就有常用的稳婆,但是这次南下,谁没事儿带个稳婆上任啊?当下又烦扰石琳夫人打听,从旗下营里找了个靠得住的稳婆。先着人送了尺头与一对银锞子做定礼,约定了十二月以后就要随时在家候着。然后西鲁特氏开始给未出世的孩子选母和保姆。 这本来是女人能够决定的事情,不意石文炳听了之后马上说:“不要小脚的。走路都走不好,未必能抱得稳孩子。” 旗下营里都是在旗的人,拿人家当下人使唤,未免轻狂了些,皇子的母还都是包衣呢。至于包衣母,就想都不要想了,包衣奴才,说着难听,地位也不如正经八旗,但是能那样使唤他们的,也只有姓(爱新)觉罗的。 能用的也只有家里的人,石文炳的生母出嫁那会儿,她娘家是旗主王爷,镶白旗的,旗下包衣带了做陪嫁也带了几房来。后来到了石家日渐繁衍,也生出不少人口,两儿两女的母都是从这些人或者西鲁特氏的陪房里挑的——她家出身蒙古,奴隶也有。 现在的问题是,石家没有带稳婆上任,自然也没有提前准备好了母带着来。 西鲁特氏想了一回,道:“是南下的时候我没想周全,如今现买人又怕不妥当。先把她们姐妹的嬷嬷各分出一半儿来使罢,她们姐妹也大了,正好各添两个丫头。” 丫头是早就打算好了的,于是淑娴添了玻璃、碧玺两个丫头。淑嘉给她的丫头起名紫裳、绿衽。 ———————————————————————————————— 一切准备就绪,全家等着太太生孩子的时候,又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大家措手不及,越发凸显了石家后院当家主子人手不足的问题——本来能理一点事的大姑娘淑娴,病了。 开始只是打个喷嚏,咳嗽两声,淑嘉还说:“听说打喷嚏是有人在旁的地方念叨了呢,是不是额娘想咱们了?”淑娴笑道:“那也是我们两个一道打。”两人结伴去看西鲁特氏,腊梅道:“方才太太还念叨呢。” 淑嘉:…… 过了两天,淑娴还是这样,淑嘉道:“别是天冷了受凉罢。”嬷嬷们也说:“像是。”都要打发去请大夫。淑娴道:“如今额娘那里事儿又多,我们本帮不上什么忙,再别添乱了。” 淑嘉心说请个大夫要费多少事儿?自有人跑腿。顶多是约束丫环们不要乱走,然后算个诊金药钱。硬是要请,嬷嬷们也不愿淑娴生病显得她们失职。一齐请示西鲁特氏,西鲁特氏见淑嘉来为淑娴说话,心下赞许:“就这么办罢。” 此时已经天黑了,只好转天去办。淑嘉道:“明儿一早,我打发人去老太太那里,求问个好的大夫,便拿着阿玛的帖子邀人去。叫院里的丫头媳妇们不要乱跑,不要混晾衣服,嬷嬷们引大夫来给大姐姐瞧瞧,完事儿再引出去。如何?” 西鲁特氏道:“就这么着。” 当天夜里,淑娴的病却重了,又发起了低烧。 次日一早起来,西鲁特氏母女一看这样,马上派人去石琳家,早饭前就请了大夫来。看了一回脉,留下方子,上面鬼画符一样的字,淑嘉道:“听说远古时代巫医是一家,真是长见识了。”西鲁特氏横了她一眼,叫婆子复述了大夫的话,听说方子上的药都是平常药材,剂量也不大,吩咐下人跟着去抓药。 淑娴的病却是断断续续地不见好,回来西鲁特氏对石文炳道:“要不换个大夫?”石文炳把药方拿来一看,亏他能看懂,道:“药倒对症,量也不大。换个大夫怕也是这样,药吃到一半再换,怕更不好。”这才没换人,又把大夫叫了来。 大夫对石文炳解释说:“秋冬时节小孩子生病,拖一拖是常有的。府上小姐这个年纪,也是常有小毛病的。但凡男孩子越小越难养活,十岁以后倒结实。姑娘家正相反,娇弱些也是常理。” 石文炳听说一切正常,这才不管了。 淑娴一病,课就不能上了,功课、针线都被西鲁特氏禁止:“就是平日太累了。”家务自然也不能管了。整日无聊,便写些小笺子,碧玺与紫裳有点七弯八绕的亲戚,这事就传到淑嘉的耳朵里。淑嘉于早晚也去她那里说话,淑娴道:“你少来些,别过了病气。额娘那里又不方便,你再病了,家里就没个做主的人了。” 淑嘉道:“哪能呢,我也管不了多少事儿。” 淑娴一意不肯,淑嘉撇撇嘴,只好减了频率,有时写些短笺与淑娴互作问答。今日先生讲了什么、叔祖母问起你来了……一类。她还要协助西鲁特氏过问家里年礼的准备情况,处理一些细务。 忙乱的日子里,时间过得特别快。十一月上旬淑嘉与西鲁特氏一道拟定了年礼的单子,又跟着母亲观摩检查了实物,选派了押送的人,就命起程上路了。淑嘉又按照西鲁特氏的吩咐,去看了库房,准备了足够的空间预备收礼。 西鲁特氏身体渐渐沉重,不少事务都下放到管事娘子那里了,石家有些年头了,一应事情都有前例。西鲁特氏道:“咱们在杭州没什么庄子,少了田租这一大项,像是简便些,你多看看学学。”淑嘉点头。 然后,看管事娘子请示做新衣、发红包的事儿,十二月初又开始准备年货。淑嘉一面看一面记,又问:“铺子里交上来的银子有盈余全放在家里么?库房可结实?”福海家的笑道:“姑娘,过年用项大,除开年礼,还要算一年与各处的账目,余的不会太多,家里尽够使了。”淑嘉点头不语,其实她挺想看传说中的银票来的。可怜穿得也算大富大贵,至今连银票的长相都不清楚。 再然后,淑嘉发现,她房里的紫裳、绿衽在吃饭的时候给红袖、青衿递筷子,而红袖青衿二人此时正在给春喜夏喜摆饭呢。此时西鲁特氏刚刚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产房门口挂起了弓箭,她本人看完孩子睡去了。 本次石文炳非常有闲,早把名字起好了等着,一看弓箭挂出来了,马上宣布了儿子的名字:“就叫观音保。” 产房又称血房,不让进。淑嘉见生产得顺利,拉拉他阿玛的袖子:“阿玛,得打发人跟四老太爷、四老太太报喜。还有往京里送信。”这个她有主意,也需要父母首肯才好去办。石文炳马上命福海去石琳那里报信,自去回书房写信。 淑嘉给石文炳磨墨,看他写完信,也回自己房里了。先吃饭,饭坏了,有羊锅子,还有冬季难得的青色蔬菜。她吃完了,才是伺候的人吃饭,她便去院子里散步消食。不意踱到丫头们的房里,就看到了这论资排辈的经典一幕。什么都没说,继续蹓跶去了。 明天要去拜见叔祖母,估计她老人家这会儿已经知道了消息了,还有洗三礼要准备呢,估计到时候会有不少人来。还有年节再过几天就到了,该清点仓库接收年礼了…… 过了新年就是康熙二十三年了,她八岁了。今年没游成西湖,明年一定要去。杭州山水很美,怎么着也要去看看,听说四周有不少山,据她从石文炳那里磨来的地图上看,其中一座的名字让人听起来就很想爬——乌山。淑娴也很感兴趣,两人约好了,春天一定要磨到父母同意一起去。 噗。乌山呐。 此时她不知道,抱着“康熙二十三年要好好玩一玩”想法的人,可不止她与淑娴两个。 —————————————————————————————————————————— 洗三是个重要的日子,西鲁特氏因家中女儿年幼,虽然让她接触了家务事,毕竟不能全部放心,早在生产前就大致布置了注意事项。到了洗三这天,淑嘉只要一大早的清单一下要准备的东西,到时候陪着就好。 因为忙里忙外这种活,自家关起门来也就罢了,有外人在的场合还是不要小姑娘出面为好。淑嘉年幼,哪怕她能撑着场面,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西鲁特氏醒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请石琳夫人过来给照应一下,又嘱咐淑嘉多听多看,不要乱说话。 石家说是旺族,但在杭州的人口却很少,因此洗三的场面并不算大。先是摆桌吃饭,面条是必有的,收生姥姥脸上有光,也坐了上席。因有外客,石文炳自去外间用饭,不与女眷一起。 饭后,人齐了,收生姥姥主持仪式,先摆香案供神。一个大铜盆,里面早放了槐条、艾叶熬的水,全家长幼依着次序往盆里添勺水,然后往里面投点金银锞子一类的东西,这就是‘添盆’了。淑娴依旧病着,并不出来,她的程序交由淑嘉代劳。 添完盆,就看收生姥姥表演。象征地给观音保洗澡,淑嘉的意识里,小婴儿真是全家的小皇帝,什么都要仔细,连水温都事先算得差不多了,生怕他在冬天给冻着,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洗三讲究吉利,如果小孩子洗三的时候哭了,那是大吉大利,哭得越响越好,称为‘响盆’。收生姥姥是做惯这个的,本来新生儿就容易哭,孩子抱在陌生人手上更容易弄哭,就算洗的时候不哭,还有拿着葱在身上抽两下呢。然后还要拿艾叶灸脑门儿一类,观音保果然哭得很大声。淑嘉心说,这么折腾着,想不哭也难啊!又心疼弟弟,才出生就叫这么折腾着,忒可怜。 收生姥姥把观音保重新包好,嬷嬷们接了——观音保如今用着何嬷嬷和赵嬷嬷两个母,前者是淑嘉原来的母、后者是淑娴的母,淑娴那里的周嬷嬷与淑嘉这边的尹嬷嬷也一并算成观音保的人了。 把敬神的东西一烧,洗三盆里的好东西全归了收生姥姥。收生姥姥乐得合不拢嘴,一力称赞观音保长得好:“府上的福气,公侯万代。”石文炳不欲与这等民妇一般见识,她说的又是吉利话,便只是微哂而已。西鲁特氏于内房听了,笑着啐了一口。余人皆是莞尔。 腊月底了,大家都忙,把客人送走,仪式也就算是结束了。 新年也快到了。结果又发生了一件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福总督姚启圣挂了,浙江总督施维翰被调到当福建总督了。又要备礼送行石文炳道:“新总督便是要来,也是要年后。施总督要走,也是年后。施督启程许会快些,新督到任,怎么也得二三月间,先备下送行的礼便好。” 西鲁特氏定了单了,石文炳过目,淑嘉拿着单子去点东西。 ———————————————————————————————————————— 这一年的年夜饭,正经只有石文炳父女三人吃。西鲁特氏是产妇,正在坐月子,观音保又小,大大一桌席面,各色汤菜一道一道上来,也只是三个人吃而已。吃饭前,先要遥祝华善身体健康,然后才能开席。淑娴执壶、淑嘉捧杯,斟了一杯酒,奉给石文炳。 石文炳最近过得挺舒心,公事渐渐上手,女儿长大了还懂事了,到了杭州又生了一个儿子,小日子挺美满。一口‘吱’了杯中酒,石文炳对坐在左手的淑娴道:“新年平安康健就好。”又对淑嘉道:“新年又长大啦,要更懂事儿。” 两个女儿应了,这才开始吃饭。原本该订戏的,又怕吵到观音保——他实在是太小了。不过就这样坐在一起说说话倒也自在,西鲁特氏的饭食在房内用,中途还打发嬷嬷出来说:“太太说了,请老爷不要多饮。姑娘们也不可饮酒,大姑娘还在病中,更要仔细。” 石文炳见女儿们都站着听训,一挥手道:“又来了,叫她只管放心。”嬷嬷笑应着去了。 淑娴身体一直不太好,说话间已经咳嗽了两三次,还要硬压着,脸都憋红了。石文炳道:“身子不爽快就回房歇着,这么熬着反而不美,倒叫我与你额娘也挂心。”淑娴辞席而去。 偌大的桌子就剩俩人了,父女俩大眼瞪小眼,淑嘉:“阿玛。” 石文炳:“闺女。” 好吧,俩人也得吃饭啊,这会儿就不要讲究什么食不语了,再不语就不像过年了。一面吃,聊天儿。石文炳就问:“往年在京里是怎么过的?”得,这父女俩就没有一起在北京家里过过一回年。 淑嘉道:“记不太清了,那时候还太小,就记得额娘带着我们磕头、吃饭。冲空椅子磕啊、冲南边儿磕的。对了,还有红包能拿,阿玛~~~” 石文炳正伤感着呢,听到最后一波三折的尾音,抖了一下:“得得得,还没守岁呢,你这丫头。”伤感的气氛就没了。这时外面已经有人放起烟花来了,石文炳看看四下,除了仆妇就只有小闺女,有点伤感,也不大计较身份了。 扛起闺女就去院子里看烟花。淑嘉坐在石文炳的肩头上,拿手扶着石文炳的脑袋。仰头去看天,这年代的烟花已经挺好看的了,色彩缤纷。石文炳也是武职,骑还能看得下去,又正当壮年,扛着个丫头当然不累。 不过……冲动完之后,发现有**份,讪讪地把女儿放了下来。双眼望天,咳嗽一声,想开口让大家都散了,又觉得这是除夕,不能这样儿,只好硬生生地转换了话题:“咱们家也该备了仗了吧?今年你太太不得便,可有疏忽了?” 淑嘉听上半句以为是问自己,正要回答呢,下半句来了,仰脖一看,石文炳的脸色在灯笼火光与烟火闪光下,唔,有点奇怪。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又见四下仆妇的表情,只好忍笑装成不知道。 就有管事的回石文炳:“都备下了。” 石文炳清清嗓子,叫也放去,又嘱咐:“别把火星子溅得四处都是走了水。” 淑嘉挑挑眉,添了一句:“叫个人去告诉嬷嬷们一声儿,要放仗了,把三爷的耳朵捂好了。再拿几个放给大姐姐看。”过年当然要放鞭的,鞭声都有了,哪还在乎锣鼓音呢?弄得她阿玛这回下不来台了不是? 在一连串命令之下,石文炳心里的尴尬才解了一些,又看了一会儿烟花。淑娴遣小丫头来说:“大姑娘说好看,谢老爷和二姑娘惦记,请老爷和二姑娘别在外头站久了,天凉呢。” 石文炳就坡下驴,两撇小胡子:“进去喝口热汤暖暖身子罢。” …… …… …… 座钟当当敲了十一下,石文炳道:“交子时了。”厨下献上饺子,外面又响起了爆竹声。 淑嘉在这一片热闹里呆了:妹啊!农历新年,新旧交替当然要按干支去算,十一点是子时啊!那……中央电视台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你们太坑爹了!十二点才敲钟倒计时! 她穿越之前从未深究过这个问题(过阳历时间过得习惯了),每每熬不到十二点的时候就怨念万分——一熬不住就想睡,一睡,刚睡着,十二点到了,外面就噼哩啪啦起来……抓狂得要命。 穿过来之后,年纪小,也熬不住,也没关注到底是什么时候是新年……今年是万不得已陪着熬到了现在,然后就被惊了。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 新年了,磕头作揖拿红包,收入颇丰。各种忙乱,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些人而已,毋庸赘述。 正月里,观音保满月,这场面就要大了。石文炳的上司、同僚、下属,杭州城的大小官员,数得上名号的都要下个帖子相邀。又要备酒宴、又要订戏班子,一台戏还不够,至少要官客一台、堂客一台。 虽说观音保满月西鲁特氏就出了月子,但是这样的大场面的准备工作不止是吩咐做什么菜一类,还包括招待宾客,即使生产前有所安排也不行——她无法亲力督办。淑嘉一面跃跃欲试,一面也不敢应承,最后只得托了石琳夫人来照看。 石琳夫人提前几天过来,问明了过年期间宴席的食材肯定丰足,便放心了大半,拟了菜单,又订了戏。淑嘉全程陪同,为她做记录。满月酒当天,西鲁特氏出关,淑嘉松了一口气。 西鲁特氏先谢婶母年前年后多有照拂,又说女儿给婶母添麻烦了。石琳夫人道:“我看二丫头就很好,难道小小年纪就通道理,好好调-教,也是你的福气呢。”西鲁特氏道:“承您吉言了。” 有西鲁特氏在,淑嘉就扮个乖女儿就好,期间还跑出去看看淑娴。 淑娴似是好了不少,咳嗽也少了,脸却有点瘦了。淑嘉道:“大过年的,旁人都胖了,偏偏你又瘦了,没胃口么?” 淑娴道:“病了哪有不吃药的?丸药要用水服送、煎药是一碗一碗的,肚子都填满了,也吃不下东西。”又脸:“真的瘦了?倒也好,看着是不是好看了些?” 淑嘉冲她做了个鬼脸儿:“你可快点儿好啊,南边儿春天来得早,咱们旧年商议好了的事情,你要再不好,可就玩不成啦。”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二月二,石文炳剃完头,淑娴就觉得不咳嗽了。又观察了七八天,发现是真的好了。 这还不能先玩,她必要先把功课拾起来,文化课、女红都荒了两个月,不提进度,至少也要找回感觉才行。西鲁特氏道:“你才好,不必很在意这些个。姑娘家,识字就成了。我看你的字就已经很不坏了,至如女红,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西鲁特氏算是怕了这个女儿了,看着温和,骨子要强,说了吧,看着听了,实际上还是没放弃。淑嘉道:“正月里课都停了呢,大姐姐也不必急在这一会儿。” 文化课上,淑娴已经放弃与妹妹比较了,只是照旧认真而已,不再发狠拼命。女红却是姑娘必须要会的,依然不肯放松,她主要是急这个,现在一听,对啊,大家都闲了一个月,要生疏也是一起生疏。刚才光顾着急了,倒忘了这一碴,这么说倒没落下太多。 心情一放松,身体也更好了些,又半个月,脸色也红润了,西鲁特氏便宣布要全家出城踏青。全家都很哄动,主子出行,自然要伺候的人,谁跟着去,谁留守,挨挨扎扎,都想出去看看。 最后除了观音保太小,其余四人都去,每人房里留两个人看守,其余仆从也跟着去。 杭州郊外,游人并不多——淑嘉看来。西鲁特氏还说:“人还真不少。” 石家的队伍还受到了围观,因为汉人缠足,所以富贵人家又天足的女人很少见。哪能让他们看到脚呢?丫头都不给看!周围的人也只是看个热闹罢了,有认出石文炳的,来回一传,就都散了。 人少了,淑嘉得以掀开帘子往外瞧。四下青葱一片,山林秀美。乌山是没去成,据说有点远,大部队行动不方便,就在近郊先散散心好了。 心没散成。 因为留守在家的张禄遣人飞奔过来说:“老爷,将军有请,说是有京里的加急文书来了,叫老爷去商议。听说,是万岁爷要南巡。” 嘎?小玄子要过来?淑嘉顾不得郊游被打断,脑子里先是浮现四个严肃的黑初号体加字:劳民伤财。然后又浮现四个诡异的彩色q版字:康熙来了。 人生处处有惊喜在线阅读 人生处处有惊喜 - 圣驾没来白折腾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圣驾没来白折腾 后世有一部在某段时间里占据多个电视台的电视剧,里面张国立大叔带着小老婆和太监、丫环、和尚四下乱蹿。淑嘉不爱看这个,从题材到男主角的脸,都不是她的菜。然而娱乐新闻里每每总报导有新的美女演员加盟,所以她就有了这样一个概念——老康下江南,不管干不干正事儿,都要谈恋爱。所以对康熙要过来,她是非常地不待见。 然而康熙爷要来了,杭州城的旗人却很待见,欢欣鼓舞,旗下营的上空飘着各种诡异的叽叽喳喳。至如旗下营外面的人是什么样子,淑嘉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杭州城的大小官员们从这一刻开始,就都不得闲了。 最可恨的是,康熙还要给浙江来添乱。去年年底把浙督调成了闽督,施维翰过完年一走,他又把巡抚王国安给弄成了浙江总督。浙江又没了巡抚,二月里调来了赵士麟做巡抚,然后没三个月,又把王国安调走了,五月里干脆裁了浙江总督这个职位。底下的大小官员一通乱忙,总督没了,属官也没了,要重谋前程,与总督无关的人开始重新认人,又一通乱弄,认完了,理顺了关系才好开始办正事儿。 据可靠消息,康熙他老人家要九月份才会从北京动身,沿途看看风景、体察一下民情、巡视一下河工一类,估着到了杭州都该十一月了。算来如今还是三月,还有半年时间他才动身呢。 之所以这么早告诉大家,是因为皇帝出行就不可能不兴师动众,虽然康熙说了要从简,只带着几百人。然而沿途是一定要有准备的,行要修、服侍的人员要选拔,跟着康熙来的几百人,他们的衣食住行要安排,还有皇帝的出入路线沿途设警……等等等等,提前半年算是不折腾你们的! 这些都还只是面儿上的事儿,还有私底下的,比如说,皇帝来了,旗下营也要准备一下迎接啊。皇帝要是想检阅了,安排谁表演?安排谁解说?马哈达和石文炳是必要陪同的,但也不能只是他们两个人,余下的名额要怎么分配? 这些只是驻了几千人的旗营的各种纠结,大如杭州一城乃至浙江一省,那麻烦就更不要说了。皇帝要来,他得有住的地方吧,他的随从得有住的地方吧?你还不能把他的随从跟他分得太开了。 他们来了,得吃饭吧,次的东西你敢给他吃么?他都会带谁来?这些人都是什么级别的,得要什么待遇?给这些人都得送点小礼吧?杭州城的大小官员是必要迎接的,然后呢?怎么排序候见?谁能出个小风头让皇帝记住了? 哦,对了,还要让皇帝看到杭州的地方特色,各种土产要进献一点作样子。还不能让皇帝发现杭州市容不好,乞丐什么的就要处理掉。好在杭州繁华,人民还真是富足的,乞丐本就不多。摆在总督和巡抚面前的问题,最重的有两样:一是如何处理旗人和普通民众的矛盾问题;二就是漕运乱七八糟。 先前马哈达夫人提醒西鲁特氏补贴家用也要谨慎说的就是旗人放贷的事,利息太高,弄得借贷人还不上,最后军民哄闹,乱七八糟,衙门里关了两百多号人。最后都弄到康熙那里去了,特旨严诛首恶,民欠债务由旗营将军与浙江巡抚照市息结算。 要说已经走了的施维翰也算是个能吏了,来了之后就把这两百多号人审的审放的放,等把这些案子给结,他也调走了。但是连本带利31万两的账还放在那里呢,亏得赵士麟,拿自家继母的养老银子两万两说是代民还债。 马哈达弄得不上不下,只好同意减息,面子上还要说是被赵大人感动了的,心里不定怎么骂娘呢。赵士麟又让商户乐捐,把这账抹平了,好歹把这事儿给弄完了。 要说赵士麟还真是个干实事儿的事,又因有康熙南巡可能驻跸杭州的前提在内,很是办了不少实事。筹钱疏通了杭州河道,又设了消防官兵。大家都知道皇帝要来,谁也不能在这个当口反对这些事情,事情进展就很顺利。 石文炳来得晚了,高利贷没他什么事儿,其余的都是地方官的事,所以只要心路线与安全问题。每日与马哈达催促着快些定下行的地址,然后他们好筹划。 石文炳只是副职,不用担主要责任,只是表明立场,当然从他的内心里也觉得皇帝要来是件大事。总的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不料远在京城的石家老爷子一封家书到来,让石文炳乱了手脚。华善信中说,他给石文焯订了亲了,今年成婚,还要在康熙南下之前再给石文焯谋个外任。最后很得瑟地对石文炳说:让儿子都成家立业去了,老怀大慰,我真是个负责的好爹。 石文炳:…… 天高皇帝远,水长阿玛疯。石文炳鞭长莫及,只好与西鲁特氏准备好一堆贺仪,派张禄亲自押着送往北京,然后在心里憋屈。 —————————————————————————————————————————— 石琳是布政使,一省钱粮在他手里过,这些事少不了他,石文炳他们的消息也更灵通。吵吵嚷嚷到了四月初,定下了行的地址在太平坊。正好避开了春耕,先是把四周民舍等拆迁掉,然后召集工匠、役夫开始修行。 马哈达得了准信,开始与石文炳准备迎驾事宜,他们这边的在职将领列表排面圣的单子。又要练士兵,好配合警卫工作。马哈达本事是有的,但是某日石文炳还是好气又好笑地对西鲁特氏道:“他又来,不知道是哪里收了人家的好处,把差使给了人。何处行止都没安排好,他先选起人来。” 西鲁特氏道:“这不是常有事儿么?”石文炳道:“要说还有大半年呢,只要不是个木头人,谁也能练好了。只他这样做,未免有些儿……”话到一半又住了口——女儿们来请安了。 淑嘉喜欢看观音保吐口水泡泡,得空跑过来还要戳戳他的腮,淑娴在一边就抿嘴笑。今天两人又结伴而来,听石文炳道:“天热了,圣驾要来还早,手上的事儿也弄得差不多了,咱们上回去玩就没尽兴。下回得空,把观音保留下,一道去游西湖。” 姐妹俩的表情瞬间亮了,互看一眼。淑嘉问道:“阿玛,真的么?”石文炳难道在这样的场合笑得很开:“当然。”西鲁特氏道:“看把她们给乐的。”淑嘉小声道:“到杭州快两年了,都没有到过西湖,说出来都没人信。”淑娴道:“阿玛额娘这不就要带咱们去了么?” 西鲁特氏道:“你们两个少一搭一唱,你们阿玛说了,我自然是允的。”淑嘉又道:“听说雨西湖也很好看,要是能碰上下雨就好了。”她还记得白娘子和许仙的情缘。 石文炳一口答应了:“叫他们备船罢,多去两回也使得。” 淑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太奇怪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虽然石文炳一向也不是个会虐待女儿的爹,但是这样平易近人就太奇怪了。石文炳却一直挂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让人猜不透想法。 —————————————————————————————————————————— 西湖果然非常美,大片的水域,还不是旅游旺季那样的人比西湖里的鱼还多。西湖三面环山,一面临城,却不显得逼仄,倒如一幅上好的画卷。又有各种可游之处,湖心岛、苏白堤、曲院风荷、雷峰夕照…… 西鲁特氏与淑娴看得入迷,淑嘉对西湖胜景早有耳闻此时也看傻了,太美了。石文炳有应酬倒是来过,见妻女惊讶的感情,心里很得意——看吧,我选对了地方——面上依旧淡淡的。 “走吧,光站着可没什么意思,趁天还不热,先看看周围,太阳出来了再去湖上消暑。”石文炳直接安排了。仆役们散开,如先前一般,先驱一下闲杂人等,又理起一道步障来,一家人走在里面。 淑嘉:“阿玛,只能看到脚底下。” 石文炳:“抬头。” 淑嘉:“天真蓝啊~” 石文炳:“……” 淑嘉:“阿玛,我不够高啊!” 小短腿的姑娘,你悲哀了。 石文炳忍不住大笑,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四下里也是一片青翠,石文炳问:“如何?”淑嘉点头:“就算这地方不叫西湖,也值得看。”石文炳道:“这话说得有点意思了。” 淑嘉低头:“大姐姐看得到么?”淑娴比她高,依旧是萝莉。淑娴笑道:“不碍的,我到船上再看。”西鲁特氏牵着淑娴的手,说淑嘉:“看你姐姐多文静,你叫你阿玛惯坏了。” 淑嘉道:“阿玛乐意,我也乐意。对吧?”石文炳:“呃。” 淑嘉扭头一看:“阿玛,那边是什么?!好大一座庙。” 西湖四周,其实还有个名胜,它叫忠烈庙,不过广大人民群众更喜欢称其为——岳王庙。恭喜你猜对了,里面是著名的抗金英雄岳飞同志,是位以忠孝节义著称的楷模。 石文炳的脸有点扭曲。岳飞同志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人,无论如何总是‘无亏于臣节’的人。 提醒一下,这是清代。满人是俗称,全称是满洲——这是皇太极改的名儿,原始称呼是女真。目前国号是清,在必国号之前原称‘金’,为与完颜氏那个金作区分,史称‘后金’。 难怪石文炳的脸很扭曲了,他本来就不打算去看的。不知如何解释,正要板着脸说:“不看那个。”外面福海道:“老爷,远远看着那人像是江先生。” 主人家郊游,老师放假,江先生也来游湖。互相看见了,江先生就要来打招呼。隔着步障,淑嘉就问江先生刚才的问题。江先生也怔住了,只好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那是鄂王庙。” “呃?”淑嘉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江先生逃命似的告辞,石文炳面无表情地把她放下地来,拎起,带全家上船。她才想起来,岳飞,字鹏举,死后被南宋朝廷追封的鄂王。 自知理亏,淑嘉默默无语,我就知道,这地方跟我犯冲。 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好。淑嘉不再乱问了,这会儿问石文炳不如以后问江先生——她比较不会怵老师。西鲁特氏与淑娴说着此地风光好:“比画儿还好看。”淑娴就背诵一些前人名句,一一解说。 场子慢慢转了过来。淑嘉心思一转:“额娘~下回还能来么?”西鲁特氏奇道:“你阿玛不是允了么?” “我看阿玛像生气了。明明是他要扛我的,我又不沉,怎么就生气了呢?” 西鲁特氏如何感觉不到刚才的怪异?所以才与淑娴来回说话,此时噗哧一笑:“我看你就圆滚滚的,看你姐姐多秀气。” 石文炳也绷不住了,说道:“原没什么,那庙里是岳飞,我说给你们,总好过你四处乱问,犯了忌讳还不知道。你们许还不知道,这岳飞……”简略解说,“要说也是条汉子,只可惜犯了忌讳,国朝原是女真……” 淑嘉:“那我以后不乱问了,有事儿回家悄悄地问。”石文炳道:“也罢。” 西湖很大,在船上吃了一顿饭,还没看完。西鲁特氏允诺过两天还可以再来,淑嘉道:“要是能在这儿有个庄子就行了,就跟在京里的庄子似的。京里的庄子我也没去过,听说好玩儿。” 西鲁特氏当她是小孩子图新鲜,只说:“圣上要来了,少出乱主意。”石文炳非常赞同妻子的话:“赵巡抚才把先头的事抹平,如今少做少错。”西鲁特氏道:“就是,往后多少事情做不得,偏要在现在。” 淑嘉吐吐舌头。 晚上,淑嘉才知道石文炳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副都统大人说了,他们旗营对皇帝的安全负有一定责任,他的内书房如今弄着不少关于警卫的事,要保密。所以,淑嘉现在要避嫌。 淑嘉:…… 阿玛!你太险了! 还能怎么办?打滚儿的事情她还办不出来,给她爹脸色看的事情显然也不合适,淑嘉想了想:“那我要阿玛书房的两本书看。” 石文炳听说要的是《饮水》、《侧帽》两本纳兰德的词,想了想:“倒也罢了,纳兰词是主子爷都夸的。看看就算完了,瞧瞧韵脚、用典,不可想它过多,那个伤神。明儿打发人买了来。” 淑嘉直点头。 乖孩子在这个家庭比较有市场,淑嘉没几天就得到可能再出游一次的允许。这回从没游过的那边开始,又看了小半西湖,还很幸运地遇到了下雨。看到烟雨西湖,淑嘉终于相信有时候ps也是有依据的。 石文炳见女儿不闹了,还允许她去看看稻田什么的,地点是马哈达在杭州的一个农庄。此时水稻已经结穗,稻穗极小。这年头没有杂交稻啊!那如果…… 幻想了两秒钟,淑嘉就掐灭了这个念头,她看过一期言谈节目,袁隆平介绍那是研究了快四十年才出的成果,据说突破口是偶然间在n亩田里发现的一株天然变异品种。她还是不要肖想了,要弄也不是现在。 回去看明珠儿子的作文,忍不住提笔在书上写道:“情伤不寿,慧极必伤。”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据说很痴情,当年有一同学很迷他,常念叨,再不感兴趣也记住了一点生平,知道此人早亡——才子早亡才让人yy无限不? 她看纳兰词只是为了赶时髦,江先生课上说了,纳兰词现在很流行。如今一看,自有其流行的道理,可惜作者快死了。怪不得石文炳不让她用心看,伤感的意味重了些。 ———————————————————————————————————————— 姑娘,先别感受别人的伤感了,你自己快伤感了。要知道,康熙来了破事儿多。 先是九月里,石琳似乎是因为辅助巡抚把杭州收拾得好,之前几任做官也做得好,恰巧遇上康熙四下里给人调职,他被升做湖广巡抚去了。 很好,一省巡抚,封疆大吏。官场上通俗一点的说法,这就是诸侯。原本这样的升职是要回京述职,然后听领导讲话,再然后才能办手续去。这回省事了,康熙自己过来了,石琳一面接驾,一面叙职。 ——这只是理论上。 实际上整个浙江官员忙了个人仰马翻,行都修好了,康熙没来。 玩大家啊你? 皇帝就是要玩你们,怎么地?!皇帝只是说可能要来,让你们准备着,可没跟你们签旅游合同吧?万一皇帝一时高兴要过来了,你们又没准备,让皇帝住哪儿? 大家只能认命,然后四周省份的总督巡抚、有八旗驻防地方的将军、都统等统统上折子请安求见。 于是石琳跟着巡抚巴巴地跑到江苏见驾,康熙似乎对他很满意,大手一挥,让他上任去了。石琳只得又回杭州,打包行李、打包幕僚、打包家属。石琳在浙江还存了些产业,又是一通收拾,有些就送给了石文炳,有些就地发卖,然后跟大家告别。 淑嘉没有舍不得石琳,这位叔祖父她见过的次数十分有限,倒是舍不得石琳夫人,虽说不住一起,到底是到杭州以来见得最多的一个人。老夫人对她们家也很和善,一年多以来帮了很多忙,也不摆长辈的架子。 淑嘉与淑娴每人都有针线孝敬老太太,老太太也挺伤感,又要搬了。到她这样的年纪,人都开始怀旧了,儿女不在身边,格外觉得孤独。西鲁特氏从旁道:“老太太,这回老太爷是高升呢,也是喜事一桩,再往下不是总督,就是京中高官,咱们有的是见面的时候呢。”老太太这才重又高兴了起来。 那边石琳还要叮嘱侄子:“主子爷这回也问到了浙江的情形,他们营里的人这两年惹下不少麻烦,这都与你没关系。只是主子许会召你们去问一问也未可知,你心里要有数。怎么说,不用我告诉你罢?” 石文炳道:“侄儿也曾陛见过,当今圣上是再圣明不过的,小心思就不要乱想。”石琳道:“看来你明白了,我也不用再多说了。 送走了石琳,浙江除了他就只有巡抚得以面圣,倒是马哈达和石文炳的折子也到回复,与周围几处有驻防旗丁的将军、都统一道被召去问话,谁叫人家在旗又是驻防呢。去了就没再回来,倒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进入十一月,大家开始忙年了——营中旗人多数有在京的亲戚,略有点地位的、家族再大一点的,都要备年礼送京。石家正忙着呢,康熙爷发话了——“江宁、杭州二满洲将军,副都统石文炳,京口协领董元卿,今地方无事,你们四人送驾至京。其余各督抚、将军、副都统俱回本任,不必远送。” 原话,一字不改。 于是石文炳连告别老婆孩子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打包带回北京了。 原本还在担心的西鲁特氏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又写贴子去拜会马哈达夫人,两人一合计,赶紧多收拾几件衣服并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打发人结伴给送了过去。刚收拾好,两位大人也打发了人来取衣服。 把这事儿忙完,淑嘉才意识到,她又要过一个不团圆的新年了。 圣驾没来白折腾在线阅读 圣驾没来白折腾 - 二姑娘又回来啦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二姑娘又回来啦 石文炳随驾走得并不快,送衣服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回说一切安好,让家里放心。西鲁特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安排过年的事情了。 丈夫不在家,官客那里的应酬就不用管了。福海跟着石文炳北上了,张禄留在家里支应,就让他拿着石文炳的贴子送到有限的几户人家里,请大家多担待也就算完事了。 女眷么,旗营里的都是相熟的,很好办,杭州城里的,也就巡抚与新来的布政使、按察使那里要走动一下。原安徽按察使王国泰做了浙江布政使,而新的按察使则是狭西潼商道佟国佐,都是一直做官的人,其夫人至少在交际的时候不会难相处。 计划没有变化快。 十一月底,有消息传来,马哈达被康熙授为正白旗满洲都统,西鲁特氏还特意向他的夫人去道贺。没两天,十二月初,张禄家一脸与有荣焉的笑容:“太太大喜!外头有人来道贺了,说是咱们家老爷被万岁爷选做了正白旗汉军都统。” 福海家的一直担心跟着老爷出门的丈夫,如今一听石文炳高升,一想丈夫必定也能跟着得些彩头,也高兴:“太太万千之喜。” 看来石文炳临走时留下那句:“一切安好。”还真不是安慰大家的。 西鲁特氏面露喜色,又问张禄家的:“消息确实么?”张禄家的回道:“是我们家那口子方才打发小厮过来让我回太太的,贺喜的人把贴子和贺礼都送了来了。” 这消息还是外面传进来的,石文炳原是杭州驻防的副都统,人虽随驾走了,该是他的那一份儿邸报还是他的,不过都给他存放在他的衙署里。杭州的其他没离开的官员却是都能看到邸报的,这当然要贺喜。 一旗都统,与这种驻防的副都统还不一样,汉军正白旗下的人都要看他的脸色,旗下人当然对石家要更加敬重,祝贺升迁的贺礼也格外地慎重。有小心讨好的,就直接把邸报也给送了过来。 西鲁特氏就让淑嘉念给她听,整张邸报里关于石文炳的,也就是那么一句而已,张禄家的早把消息告诉她的,但是西鲁特氏听着淑嘉又念了一遍,还像第一回听到一样欢欣鼓舞。 快要过年了,又逢此好消息,西鲁特氏让给家中的仆役多发一份赏钱,全家都沾染上了喜气。欢喜完了,西鲁特氏又让把贺礼一一清点造册,然后放到库房里,弄了一半儿,才想起一件事情来:“老爷做了都统,必是要留京的,咱们也要回去了啊!” 这是一定的。 年前三天,京里送信的人就到了,带来了石文炳的话,大意如下,过了年就派人来接你们,赶紧的打包行李、打包你们自己。 西鲁特氏又细细询问了送信人,送信人虽是过年时抛家别业,却依然欢乐:“给太太道喜了,老爷升了官儿,常得万岁爷顾问。奴才来的前两天,万岁爷听说咱们家两位爷都在官学里,又召见了两位少爷,考较了学问,给咱们大爷补了蓝翎侍卫,又赏了二爷出身,如今在銮仪卫里做整仪尉。” 真是喜从天降,本来么,石家是汉军旗,又是正白旗里的,其竞争力就不如满洲和正黄、镶黄两旗,虽说补侍卫求出身并不困难,怎么着也要有一点曲折,这一下是康熙亲自点的,考试都不用了,真是太好了。 淑嘉知道侍卫是跟着紫禁城里那一家子打转儿的,显然是个美差,銮仪卫么,听名儿也是跟皇帝有关的,乖乖不得了,她们家跟老康走得也太近了吧?老康抽风了?还是真的很看重她阿玛? 西鲁特氏赏了报信人,命带下去吃饭休息。然后自己念了好几声佛,喜气洋洋地指挥大家先把春夏衣裳等不用的重新清点入箱,过完了年,再收拾其他的,一面又琢磨着要带什么东西回去:“妆奁都是好东西,要带走,笨重的家具……也带上罢,总不好丢弃或是发卖,看了也不像样儿,横竖也是搭船,运得过来。要带什么土物呢?唉呀,原没想到在这时节就要回去的,都没准备呢……” ———————————————————————————————— 这个年过得挺欢畅,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西鲁特氏就处在这样的一个状态里。还召过来当然被送过来的四个缠足的(还有人记得她们吗?)问:“你们可有亲戚在?若有,我便赏了你们的卖身契,给你们盘缠回家。”婉柔姑娘就悲剧了一点,不能放,只能带着走。 出乎意料地,没人愿意走,虽说在这里也不是被供养,还要劳动,但是你想啊,哪怕有亲戚,能卖一次就能再卖第二次,下一次就不定是什么样儿了,怎么想回去呢? 西鲁特氏叹息一回:“随你们罢。”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去就把她们配了小厮——家里还有两个长大了的儿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新年没过多久,刚出正月,北京来接的人就到了。西鲁特氏见了来人大惊:“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做了整仪尉?” 这来的是西鲁特氏的二儿子,庆德。 此时淑娴淑嘉都在西鲁特氏房里坐着,听说二哥来了,都吃了一惊。此时庆德已经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纳头便拜。 庆德正处在长个儿的年纪,抽条儿了,抽得瘦了,西鲁特氏心疼得不得了。淑嘉抽抽嘴角,少年的身材一瘦,就受了啊喂! 庆德在变声期,挨着西鲁特氏坐了,由着她在身上脸上来去,咳嗽一声:“年前将补完,就年假了,主子爷召见,得问两句。儿子就说,想额娘了,阿玛、哥哥都有差使,我就想来接额娘,主子爷准了的。” 刚说完,就被西鲁特氏一巴掌拍在了身上:“你又胡闹!刚得了差使就轻狂起来了!” “哎呀额娘,不碍的,我有数儿~”庆德连连讨饶,“您放心罢,我跟阿玛、哥哥商量过的。我比玛法靠谱多了……丫头,还认得我不?”看到额娘要发火,连忙转移话题。他进来就看到两个小姑娘了,很好猜,个儿高的是淑娴,矮的是淑嘉。 两个小姑娘一色的灰鼠里子的小袄,已经留了头,小两把头、打辫子,很是粉嫩。两人在他进来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直到他坐下了才坐下。跟西鲁特氏闹完了,庆德开始撩妹妹了。 即使是原本不怎么亲近的淑娴,分开得时间久了,也生出亲切感来。无奈淑娴姑娘教养太好,见到亲哥哥还是一派规矩:“二哥哥。”庆德抽抽嘴角,皮笑不笑地:“大妹妹可好?越发规矩了。” 讨了个小没趣儿,庆德把注意力转到小妹妹那里了,还好,小妹妹很对他的胃口,这位妹妹皱皱鼻子:“二哥哥,我是长大了,不是变呆了。刚才福婶子还说‘二爷来了’,当然认得出你了。” 庆德冲她扮了个鬼脸儿:“牙尖嘴利。” 啪。 脑袋上着了一下,西鲁特氏嗔道:“两句话,得罪两个妹妹,去看你小兄弟去。” 庆德乐了,跑过去捏观音保的鼻子,把在午睡的小包子逗哭了…… 淑嘉:……额娘,我小时候是不是也受过这样的折磨?大姐姐是不是被他折腾得才这样面无表情? ———————————————————————————————— 说来庆德的格更像他玛法一点,活泼、灵动,也……无赖。不过无赖得讨人喜欢,一次不讨好,下回依旧涎着脸笑着,却记得避开雷区。 有了他在,虽然看着不靠谱了一点儿,却也是个正经的‘爷’。当下招呼着打包行李、安排车船,又陪西鲁特氏上马哈达家去走动。马哈达升了满洲都统,一样要全家迁回北京去的,正好两处并作一处,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庆德跑到淑嘉院子里的时候,她正在指挥着丫头们打包行李,年前已经把冬天不用的东西都装了箱,现在则是要把正在使用的东西收拾好。 庆德在明间里左右一张望,当机立断往淑嘉的书房里去了。顺手从书桌上拎起一本书,小榻上一歪:“你这里收拾得可真不坏,唉呀,来得太急了,一听到信儿我就赶过来了,连夜的快马呀!累得我哟~~~” 淑嘉在他对面坐了:“您想干啥?” 庆德:“回去咱们搭船,路上时间长,借两本儿书看看成不?”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两只小长匣子来,“哥哥付租金。” 淑嘉挺感兴趣的:“这是什么?” 庆德道:“先说换不换?” 淑嘉笑道:“甭管我说行不行,这东西你都会给我。咱们后儿才动身呢杭州城的书铺子多得是呢,打发谁去买不了,非要看我的?好哥哥,这是变着法儿便宜我呢,对也不对?” 庆德乐了,翻身起来刮妹妹的鼻子:“偏你机灵。可收好了啊,大妹妹那里也有,可没你的多也没你的好。不许叫我难做,知道不?” 淑嘉怀疑地道:“你别把这句话在大姐姐那里再说一回罢?” 庆德佯怒:“小没良心的,看在你回回都写信给我的份儿上才给你的!” 淑嘉吐吐舌头:“大姐姐也想写来的,就是你们本来也不总与她在一起,她不好意思。”说完伸手抢了匣子,打开一看,一个里面是一对牙簪,头上雕着牡丹花,十分致。另一个里面是一对羊脂玉的簪子,一样做工细。 庆德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呀,小黄毛丫头长大了,得打扮了。哎哟哟,不知道那一小把黄毛不得住簪子呀~” 淑嘉黑线,撇撇嘴:“你那辫子倒是了,我要不住,全给你别头上去。”她一开始就发现了,庆德脑门儿上的头发面积变大了,只是在西鲁特氏那里不好打岔,这会儿正好问了出来。 “你头上的头发不合式吧?怎么瞧着比阿玛头上还多留了一圈儿?” 庆德喷笑出声,许久才缓了下来:“等你家去,看看阿玛,他如今头发也多了一圈儿呢,满京城的男人头发都开始多留头发了。我估着再不多久,就要传遍天下了。” 淑嘉:“哎哎,别光顾着笑啊,快说说。” 庆德作回味状,淑嘉黑线着扮萝莉:“好哥哥,告诉我嘛~”想了想,跑到卧房翻出个络子来:“告诉我,这个给你。” 庆德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拿着络子一番研究:“嗯,还不错,小丫头长大了。”然后开始解说头发变多的原因—— ————————————我是解释的分割线———————————— 男人四大悲:少年发福、青年肾虚、中年谢顶、老年痴呆。 小时候胖了,两周岁以前,各种怪阿姨和你家长辈会觉得你可爱。三岁以后,周围的小子们可不管你自尊什么的,会天真地、如实地给你起一个符合体型的绰号,为了不教坏小朋友,这里就不重复了。 青年正是好色而慕少艾的时候,结果虚了……不用解释了吧。 到老了,傻了,以前你呼来喝斥教训的人,不把你当一回事儿了,反过来各种坑蒙拐骗你,哪怕有人是善意的,哪怕你已经反映不过来了,还是很惨。 最可恨的就是中年谢顶!地中海啊、四周铁丝网中间溜冰场啊、聪明绝顶啊,都是用来形容这个的。到了眼下这个时代,中年谢顶就不止是杯具,简直就是茶几了。虽然唠叨,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句,这个年代的发型是…… 朝廷就只给你留顶心一块儿头发,四周全得剃了,可是你偏偏中间秃了……虽说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不剃要砍头,也不能这样放弃得彻底吧?秃了又不能当免死金牌用! 当然,你可以戴帽子,在帽子反面钉个假辫了,那也很悲剧。设想一下,如果你当官儿,面圣,皇帝夸你了或者是骂你了,你要脱冠致意,一拿帽子,帮助本朝皇帝康熙爷提前几百年见着了电灯泡…… 真是造化弄人! ————————————我是解释完了的分割线—————————— 庆德笑着解说完,淑嘉听得一头黑线:怪不得到了清末就变成半个和尚头了呢,这种不人化的规定真是扛不过硬件生理问题啊。我之前怎么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哦,我不用担心这个。想完,怜悯地看了庆德一眼。 只听庆德说:“嗳,说真格的,回去之后,你再问玛法一回,保管他说得比我还好。那头发出了笑话的,还是他一个对头。你一问,玛法一准儿欢喜,就会更喜欢你一点儿。”然后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什么本来就跟玛法没怎么相处,这回回去了当然要好好表现,玛法当然不会喜欢孙女儿不规矩,但也不喜欢木头人…… 淑嘉歪头看着他:“咱们回去是一艘船呢还是分开来?” 庆德:“啊?哎~~~说着了,咱们一道儿罢。额娘又叫我跟着江先生还有阿玛那些人一道儿。没事儿,我晚上去找你,成不?” 淑嘉道:“额娘是为你好。” 庆德她的头:“你又知道了。” 淑嘉心说,爵位是富达礼的,庆德就要靠自己拼一下,虽然目前谋出身不吃力,但是三等伯那是超品,庆德这以后想跟哥哥差距不太大,当然要从现在开始熟悉一点规则啦。怕庆德多心,她才没有多说,只作淡然状:“我什么都知道。” ———————————————————————————————— 之前乘过一次船,这回就有了经验,晕船药也备了,主子们还人手一个香囊,装了薄荷叶子醒脑。春天出行,防中暑的东西就不用带了。 来的时候是三条船,走的时候变成了五艘,除了一船男、一船女的座船,还有三船装东西用。除了西鲁特氏和石文炳的仪仗,众人相送的仪程、各种土物特产,各家采买的一些东西、来杭州之后添置不舍得丢弃的家具摆设……等等等等。 看看马哈达家的东西,比石家还要多上一船。又有杭州商户,想附着两家官船,一路上方便行事。又多了十几艘船来。 一路浩浩荡荡北上而去。 因有了商户依附而行,出来跑买卖的大商家见多识广会做人。两家的衣食住行全不用心,到了时候都有人奉上顶好的来。淑嘉有点不安心,庆德正叼着条菜梗儿,吸溜着嚼了:“小小年纪哪那么多可担心的?别看他们这样,比起叫路上水军拦了敲竹杠,咱们这是便宜了他们了。” 淑嘉道:“谁说这个了?阿玛和哥哥们刚刚升职,万一有人说咱们这一路如何如何……”庆德道:“这是惯例了,不用担心,大家都是这样儿的。御史是死人?弹劾这个?商户为什么要附着咱们出行啊?主子爷的奴才们披着官皮当水匪了……能听么?我要能管啊,先管这群王八蛋,不能管,那就看着人有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 淑嘉“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 到了通州码头,下船两腿依旧发软,石府已经打发了车马来接,行李装箱、人装车。在杭州的时候就已经把细软什么的都打包得很整齐,直接搬上车就好,露在外面的都是些土产而已,看起来倒不显得富贵。 到了家里,先给老太爷磕头。 老爷子神好得很,笑眯眯地着胡须:“好好好,丫头们都长大了。” 淑嘉抬头一看,得,老爷子脑袋上的头发果然也长了一圈儿。她阿玛也在旁边,果如庆德所说,京里男人的辫子都了。她还发现了,大家唇上都开始蓄须,这样即使两端耷拉了起来,也不那么像坏师爷了。 就像你长时间不见一个小孩子,回头再见,会发现他改变很多,而一直在一起便不会觉得一样,淑嘉发现京城的风气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已经有了细微的改变。 也许是她打量得有点露骨,脑袋歪了一下。老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辫子,不用孙女儿发问,自个儿先说了:“你们一路也累了,回去歇着。老大媳妇回来怕要递牌子进请安,丫头们明儿来陪我说说话。” 其实是他想把好心情与人分享。 石华善此人,年轻的时候看着还算风流倜傥的个,目前来看有点儿老无赖,据说天才们都是生活白痴,搁他这儿就是——虽然很有战略眼光,但是会时常抽风一把。 这回是他几十年漫长人生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下的一个冤家对头出丑,他巴不得见人都说两句辫子。后来儿子来了,这个儿子有过于古板了,经常‘劝’他,让他少了很多乐趣。孙女儿来了,老先生便借跟孙女儿话家常,想再过一把嘴瘾。 石文炳:……有这样一个阿玛,见着了痛苦,因为他太抽风了;不见也痛苦,你怕一个错眼不见他又抽风得罪人了。这绝不是石文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阿玛,和硕额驸石华善原来还有个内大臣的头衔,结果被他阿玛自己一张嘴给搞没了。 康熙六年大正月的,他把庄亲王博果铎给损了个淋漓痛快,语言之犀利,康熙爷都听不下去了。话有多狠呢?答曰:过路打酱油的都中枪了。皇帝说了,华善嘴太坏了,说的那个话你们听到了居然也不拦不劝不上告!你,朕也要罚!谁叫你打酱油的?! 石文炳:……我压力太大了!那时候他已经袭了爵(估计顺治爷早已经认透了华善的本质,所以跳过儿子让孙子袭石廷柱的爵),天天要站班上朝,庄亲王也是天天上朝,被罚的人后来也天天上朝,这就够让人头皮发麻的了。更要命的是,华善,他也天天上朝…… 石文炳原本段数就很高的淡定功夫,从那个时候起就有了质的飞跃。 ———————————————————————————————— 去杭州的时候两个女孩儿还小,没有自己的院落。去年石文焯结婚,也只是修了一处院落作新房,这会儿两个女孩儿没自己的院子,只好暂时挤在西鲁特氏的院子里。石文炳与西鲁特氏商议了,稍稍安顿一下,就重新布置一下家里,给女儿们开辟独立的院落。 于是西鲁特氏递牌子进,有她在,石文炳安心把家全交给她了,自己忙自己那一摊子公务。 华善现在只有一个额驸衔,什么差事没有,站完班,回家跟孙女儿讲他冤家的糗事儿。最后颇为愤愤:“这样有失官体,居然让他掉几滴眼泪就糊弄过去了!净长着歪心眼儿,他也太伶俐了!” 淑嘉笑道:“所以聪明绝顶了?” 华善大喜,拍掌大笑:“对对对!还是我们家丫头有学问,”笑完又严肃地说,“这话我能说,你们不许到外头乱说。” 淑嘉看着他表演变脸绝技,开始相信他是那个跟三藩玩了八年没吃过亏的安南将军了。低头,看看他的衣服,又考虑是不是要收回前言——华善拍手前手里端着茶碗儿…… 后半晌,里来人了,出来的是个太监,后头还跟俩小太监,说是慈宁来的,带着腰牌。传了太皇太后口谕,说是:老太太听说他们家还有俩闺女,叫一道儿带进瞧瞧,人老了,喜欢热闹。 二姑娘又回来啦在线阅读 二姑娘又回来啦 - 慈宁宫里见老板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慈宁宫里见老板 石家人是被惊到了,本来么,像他们家,还算是能够见到皇帝一家人的,且不说华善与石文炳是天天上朝的人,富达礼如今要在中当值,庆德的差使与皇帝出行有关,见到康熙很正常。而西鲁特氏是命妇,凡有节庆也是必进去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的。倒不算是生疏,被召见固然欣喜却也不至慌乱。 但是那都是大人们的事儿,如今这两个丫头又算是什么?慈宁的太监断不会透露太多内情的,收了红包,笑吟吟地道:“万岁爷到慈宁来请安,正遇到下边儿人说府上夫人递牌子请见,万岁爷就问是哪家的,说是您府上的,就说起都统大人来了。万岁爷说府上的家教好,两位少爷看着都不坏。老祖宗就问府上还有格格没有。这不,奴才就来了。” 既然只是临时起意,那就老实晋见好了。 送走了太监,石家开始忙碌了起来。西鲁特氏有标准制服,昨天递牌子的同时就翻出来准备着了。两个女孩儿却什么准备都还没有,刚刚搬回来,行李还没全打开呢。 石文炳道:“太皇太后是要看孩子,又不是看衣服,大方干净就好。”西鲁特氏道:“我自省得。”小女孩也不用特别打扮,当季的春装就好,配上绣鞋——暂时还不到穿花盆底的年纪,头发梳成小两把,两簪子之外就配上绒花。又翻出简单的耳坠与镯子来,脖子上只挂着个金项圈儿。 果然干净大方。 行头收拾好了,从当天晚上开始限制饮食,只许吃清淡的东西,又要沐浴。淑嘉心说,还真能折腾啊。 她洗完澡躺平了,心里还不平静,不管怎么说啊,让你去见个国家领导人,你能很淡定么?咱之前是小老百姓,穿过来也只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过日子。如果是外国领导人就没压力了,不幸要见的正是现管的。天下女人都归她管。 她不淡定,家中长辈也不太稳当。西鲁特氏是女人,只能从自身的视角来思考问题:“太皇太后这是想什么呢?猛然要看咱们闺女?我看不像一时起意。呀!明年要大挑了,大丫头明天正好十三……” 石文炳皱着眉头道:“不要乱想。大丫头,里多半是撂牌子的。” 西鲁特氏道:“那也奇怪,太皇太后春秋渐高,已经不大问事儿了,何曾见着她老人家见回京命妇还捎带见人家闺女的?” 石文炳联系起从去年底开始全家升职,心里也有些打鼓。淑娴是不错,可惜是庶出了。虽说大挑的时候嫡庶一样被挑,在指婚的时候总要考虑考虑的。门第再不错,庶出了,指作正室的可能就会低,或者就指个闲散宗室做正室,那样也不至于惊动太皇太后要看人呐。 石文炳顺着老婆的想法一琢磨,坏了,皇帝家的大儿子是康熙十一年二月生的,今年该有十四了,也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自家大女儿是康熙十三年的生,这…… 石文炳不乐意了,朝中索额图与明珠的党争,不是白痴都知道了。他们俩怎么能争得起来,或者说各自把谁绑架了当招牌也一目了然的。对石文炳来说,他不喜欢明珠。最浅显的道理,你架着个大阿哥跟太子对着干,明显是让人家兄弟不和。大阿哥十四、太子十一,都还很年轻,这就被你们带着被迫对立了起来。我闺女要真当了大阿哥小老婆,我掉份儿、全家站队掉脑袋,剩下的儿女婚嫁也不好处理。 标准封建官僚大家长石文炳同志,不乐意了,康熙要直接下旨了,他只有谢恩,但是现在么,虽然是猜测,他还是在琢磨着活动的可能。心中还作了另一手打算,给大儿子找个不用站队的岳父。 那边儿西鲁特氏还在嘟囔:“便是太皇太后没那个意思,大丫头也到年纪了,不能不防。”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石文炳的眉头锁得更深:“离大挑还早呢,明儿大大方方地去,要有气度。”如果淑娴表现得够好,够有范儿,或许就不会给指成大阿哥的侧室,不然嫡福晋就要难做了,相信里人都不是傻子。 至于淑嘉,没人讨论到她,她小人家才八岁,有什么好讨论的?里人做事就是这样,就没有个爽快的,做什么总要有个‘陪太子读书的’才成,全当让她长见识了。 —————————————————————————————————————————— 次日一早,还不敢多喝水,也不能吃奇怪的东西,淑嘉拿两块白米糕垫了肚子,一早上只给喝了一杯水,临行前还非让她上厕所。西鲁特氏趁机叮嘱两个女儿,对淑娴说得就多一点,不外要有大姑娘的样子,必须有范儿。对淑嘉说的就简单了,老实跟着就行了。 还有说话要怎么说,行礼的时候看着西鲁特氏照着做就成了,等等等等。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母女三人才上车往中而去。 故这会儿还叫紫禁城,安门是不要想走了,这年头前朝后,前边是男人们的世界。 从西华门入,进了门,下车,步行。淑嘉特想抬头四下打量,这地方她找到了熟悉感,淑嘉上辈子参观过几回故,毕竟参观过主轴建筑,风格还是记得的。 可惜当时故在维修中,未开放区太多了,慈宁是未开放区。总念叨啥时能进去慈宁看看,这下可好,机会来了,她也囧了。中行走,忌摇头摆尾、东张西望,走了趟里,顶多两眼平视大多数时间是微垂面孔,眼珠子还不能四下乱看,看到的东西实在有限。最熟的是地砖和红墙以及墙子。 拐弯,过几道门,这才到了慈宁阶前站下了。淑嘉微微抬了抬有点僵硬的脖子,看到了正中檐下的匾额,满、蒙、汉三种文字书写的慈宁,唔,她都认得。这大概是慈宁比较特殊的地方了,旁的地方都是满汉合璧书写的,另一个就是慈宁前立的是铜麒麟而不是狮子了。这些特殊,大概都与这里的住客有关吧。 正在乱琢磨着,里面宣了。 淑娴淑嘉依着西鲁特氏的样子,肃、跪、叩。 叫起,西鲁特氏被赐了座。淑娴淑嘉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命妇的礼服挺沉重,行动间不太方便,但又不能带了仆人来扶着,所以这是个辛苦活。淑嘉条件反伸手托了一下西鲁特氏的胳膊搀着——西鲁特氏怀孕的时候她常这么着跟西鲁特氏散步来的,另一边淑娴看到了动作,忙扶住另一只胳膊。 站定了,头还不能太低,那样显得小家子气了。有这样一个讲究,淑嘉就得以打量一下这殿了。 太皇太后住的地方,当然好得不得了,尤其康熙是个……挺极端的家伙。 老太后很富态,淑嘉一看她,原本的紧张就消了一些,或者是民族特征的关系,这老太太的脸和外祖母、西鲁特氏的脸形挺像的。一旁立着个年纪相仿、有些削瘦的女人,一样头发花白,穿着却要朴素得多。 太皇太后下手坐着一个中年妇人,从衣着、头饰上看,这大概就是皇太后了。四下里的女穿着红衣裳,发式并不比石家丫环复杂,也没多少首饰,脸上的胭脂也很淡,脚下穿的也是平底鞋。总的来说,除了比石家丫环更标准些,别的方面居然没有太大的差别。 打量完了,她老实站着听她额娘回答太皇太后的问题,杭州怎么样啊,生活习惯啊,回来之后感觉如何啊,儿子很有出息,是父母调-教得好,等等。完全闲话家常。皇太后只在一边听着,表情有些无聊也有些木然,也不话,最后干脆开始打量淑娴淑嘉了。 淑嘉心说,虽然领导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得琢磨,但是这样的领导还是比较让下属好过的了。不过皇太后比起太皇太后来就差着些了啊。 不意太皇太后说完西鲁特氏:“你是个有福气的,”话锋一转,改说蒙语了,“儿子也争气,女人到了后头,是要看儿孙福的。” 西鲁特氏忙欠身回道:“太皇太后过奖了,承您吉言。”说的也是蒙语。 皇太后这才振奋了起来——先前西鲁特氏说过,这位虽然入多年,满语还凑合,汉语依旧半桶水,很多地方听不懂。 淑嘉:……您这样儿怎么混紫禁城啊,幸亏是皇太后,要换个职称,早就年终考评不称职,然后请你回家吃自己了。 皇太后讲蒙语发问:“你儿子就是前儿皇帝说起的那两个小子?”她早知道了,肯定的啊,怎么可能晋见前不报名儿?西鲁特氏答道:“要是主子爷说的是富达礼和庆德,倒是奴才的儿子。” 一来二去就说上了。 淑嘉决定收回前言,皇太后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或者说的是她能听得懂的语言的时候,表情还是很活泼的。这也是个寂寞的女人,挺可怜的,顺治驾崩也就是二十来年前的事情,老一辈的人还记忆犹新,他老人家抽风发疯的形状尚历历在目,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还会说起来。 尤其,那位端敬皇后是满洲正白旗人,跟她们家算是街坊。按规定,满人居内城,汉人居外城,八旗各以旗色聚居。石家是汉军正白旗,与栋鄂家同住在一大片街区里。 端敬皇后死的时候还不是皇后,是他追封的,完了之后非要按皇后礼去埋,让亲王、大臣、公主、命妇去哭。谁喜欢你家小老婆啊?死了正好,省得你没事抽风废皇后玩儿,大家还得上书去劝。这种情形下,大家能哭得真心么?他还要把宗室大臣以哭得不够伤心为理由给罚了,亏得他妈脑筋没抽,给制止了。 那段时间栋鄂家的人出门都不敢看人啊!惹众怒了有木有?!(那时候的部落民主制遗风比现在深厚得多。) 听到的全是类似的八卦,淑嘉认为这两只有毛病!顺治爷太奇葩了,弄得天下人只关心这段‘艳闻’没别的感想,四下里除了他就没什么人看好他跟他的端敬皇后,总不能说所有人都瞎了眼。 看看皇太后,看看太皇太后,再想想当初满里的孤儿寡母,只能说,再伟大的爱情,一旦以别人的痛苦为背景,都显得奇渣无比。 —————————————————————————————————————————— 当年的受害者,如今的得益人,可算是都熬出头了。皇太后也不用担心顺治没事找事儿想废了她给他家爱妃腾地方了,除了寂寞,生活倒还滋润。说到高兴处,又问西鲁特氏娘家是哪一家,原来老家是哪里的。 太皇太后见皇太后难得高兴,也不打断。她这侄孙女儿就是这个样儿,真不是个伶俐的人,不过如今能混到这个份儿上,好歹也算是对娘家有个说法儿了。 太皇太后就对两个小姑娘招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她一说话,皇太后与西鲁特氏都停下来看过去。 淑嘉刚才神游天外,刚一进时的紧张又去了好几分,此时太皇太后叫她,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太皇太后跟前,福了一福。老实站好,脸微垂。现代说话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才显得礼貌,这个时代,盯着人的脸看才是不礼貌,尤其是下对上的时候,要恭敬得不能再恭敬,最好拿脑袋顶上对着,让对方检查你头发剃得合不合格才好。 太皇太后一手拉起一个来,她坐着,略一调整目光,就正好看到两人的脸。康熙早就问过石文炳家的情况,回来自与太皇太后说了,太皇太后本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这再一看,更坐实了原本的看法。 要说面相上,淑娴更漂亮是真的,但是淑嘉的长相更讨喜,而且淑娴到了抽条长个的年纪,显得清瘦了,淑嘉依旧圆润,后者十分羡慕前者,却不知道她这副长相才是‘受中年老人喜爱之标准长相’。这世人就不可能没有嫡庶的观念,再一看嫡出的这个端庄讨喜,庶出的那个有点弱柳扶风,面上不显,心里的天平已经歪了。 太皇太后一眼打量完,开始问两人的名字等。淑娴先答:“回太皇太后,奴才名叫淑娴。”声音挺清晰的,略有小抖。 奴才这两个字儿,可真是难出口啊。淑嘉心里抽了一下,嘴巴已经自觉发声了:“回太皇太后,阿玛给取名叫淑嘉。”也有点抖。 不过太皇太后依旧慈眉善目,叫在她旁边坐了,又让人拿点心给她们吃。 哪儿有心思吃啊!可她赏了,你就得吃!拿帕子托着一小块儿点心,慢慢啃,唔,甜味儿略重,估计是因为慈宁里住的是住老人家,味觉有点迟钝了,所以味道重一点。 太皇太后略看一眼,嗯,吃相也还行。又让取茶来喝。 正好,有点紧张,又在吃干的,有茶就太好了。这茶的味却不重,淡淡的非常好喝,拿手背试试茶碗的温度,这才托起来小口抿着。喝了两口水,心里镇定了。放下茶盏,擦擦嘴角,又顺手把鼻尖的小汗粒儿给擦了。 抬头眨眨眼,正看到太皇太后与旁边站的老年妇人对望了一眼,还微微点头。 太皇太后对那人笑道:“格格看看,这小丫头挺可人。” 格格?哪家的格格?淑嘉困惑了。里的格格,不该是这把年纪的吧?又不好随便问,老实握着帕子坐端正了。淑娴就没有这些小动作,吃两口点心,喝两口茶,坐着一动不劫,眼皮都不眨一下。 皇太后对西鲁特氏印象很好,亲不亲故乡人,语言又通,这会儿就说:“太皇太后说的哪一个?”太皇太后一指淑嘉:“小的这个,去,给皇太后看看,我老婆子说得对不对。” 淑嘉无奈,起身,对太皇太后一福,这才去皇太后座前行礼。皇太后拉着她的手,来回摩挲了几下,皇太后的手虽然皮肤略有松驰倒还挺软,指头上套着亮闪闪的金丝编就的指甲套。上下一打量,笑眯眯地问:“果然是个可人的丫头,多大啦?” 她说的是蒙语,没办法,就这套语言系统熟一点,其他的还没升级。淑嘉亦用蒙语回答。皇太后一听会说蒙古话,就高兴,话也多起来了:“平日里都做什么呀?喜欢吃什么呀?” 淑嘉想了想:“家常菜都能吃,不挑嘴,就是爱喝点儿汤。” 说话的功夫,旁边已经有女看了两眼一旁的座钟。西鲁特氏知机,就要告退。淑嘉也发现了,瞥一眼钟,十点二十了,晋见的时间本就不会太长,两太后也没那么闲,真闲了也还有别的娱乐。悄悄整整衣袖,准备要跪安。 就在此时,康熙来了。 他真的来了。 他一来,满屋里屋了两个原本坐着的,其他人不管在干什么,都得冲他跪下。西鲁特氏还要避着跪,她是外命妇。 康熙先给他祖母和他嫡母请安,完了才让大家起来。西鲁特氏起来之后就避得更远,她闺女就正好让康熙看到了。 康熙还说:“是我来得不巧,您这里有人呢。” 屁话!淑嘉本来还很紧张的,康熙啊,穿越女之克星,下毒手机率百分之两百的。听他一开口,就觉得他虚伪,别开玩笑了,慈宁要见什么人你会不知道?就是事先不知道,到了门口儿也得有告诉你了。 康熙不知道有人当面腹诽他,又问一回是哪家的之类。淑嘉略抬头,早就商量好的了,让淑娴先回话。皇帝的气场似乎比太皇太后要强不少,淑娴的声音比方才还不自在,听得淑嘉心也跟着颤了起来。人其实是很容易受影响的动物,她原本打算近距离围观一下传说中的麻皮脸,现在是连看都不敢看了,生怕一不小心被发现,然后被这克星克死。康师傅的扫把功,那是不可以怀疑的! 皇帝问话的水平就高一点,关注的内容也有所不同,他问读了什么书。淑娴答:“读完了《四书》,正在读《女四书》。”皇太后又听不大懂了,开始无聊,淑嘉离她近一点,看到她的表情又变成木然。 康熙自然也是落坐了的,淑嘉站着,没敢看他的脸,只看到他一身明黄衣服,像是从朝上刚下来,这会儿看起来身材倒显得壮实魁梧。康熙问完了倒没考较功课,又问淑嘉读了何书。 淑嘉回说:“跟姐姐一道读的,也是《四书》和《女四书》。”康熙挑挑眉,不再说话。 西鲁特氏从旁捏了两把汗,抬眼看看到家里传旨的太监,太监倒公道,拿钱也帮忙,略略一点头。西鲁特氏就知道要告退了。 果然,三巨头都没拦着。太皇太后说:“都是好孩子,要好好抚养。”皇太后有点喜怒形于色,稍有不舍之意,淑嘉离她近,她还拉着淑嘉的手说:“慢着点儿,仔细磕着了。”皇帝倒是什么都没说。 ———————————————————————————————————————— 淑嘉挺庆幸里面还穿了一整套的衬衣的,即使汗湿了,外套依旧看起来很干爽,不致失态。回到家里,依旧不着头脑。带闺女请安,并不是件寻常事。命妇打申请还有时不得见呢,怎么就…… 本来消息通灵人士还有些猜测,不料没过几天,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相继看了户部满尚书科尔坤家的女儿伊尔觉罗氏、工部满尚书萨穆哈的孙女儿吴雅氏等**个小女孩儿,年纪在十一二到**岁不等。大家的注意力才不集中在石家身上了。 石文炳夫妇才松了口气,怎么看淑娴一庶出,在这些姑娘里就没有优势。至于淑嘉,她太小了,明年大挑才是主战场。看来是为大阿哥选正室的,完全无压力啊无压力。 真的么? 慈宁宫里见老板在线阅读 慈宁宫里见老板 - 召见后的那些事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召见后的那些事 太皇太后、皇太后是看曾孙媳妇、孙媳妇不假,却不是一定是非要定了哪一个、哪一家的,皇帝的儿子还愁没老婆么?这两个,只是候选人之二罢了,谁配谁还不一定呢。 老板的心事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很难猜到结果。慈宁里,外面来请安的回去了,自家人开始说话。 为了照顾皇太后,他们开始说蒙语。康熙又重问候太皇太后:“早上点心用着可香?昨儿晚上睡得可好?”太皇太后道:“那点心倒还克化得动。”接着康熙就点心的馅料与太皇太后展开了讨论,说的都是家常,平常人是想不到康熙会如此的絮叨的。 皇太后现在是听懂了,却听得想打盹儿。 好容易说完了这个,康熙又例行地问候了一下皇太后,皇太后也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干巴巴地回答完,她就闭了嘴。等着另两位说点别的,她继续听着。另两位也知道她的情为人,转而说起旁的来了,话题当然就是刚才的两个小姑娘了。 年纪都不大,都是女孩子,也不可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事迹传出来,看也只是看看长相、瞧瞧仪态而已。 太皇太后道:“看着倒好,大的却是庶出,不太相宜。小的又显得太小,不如先留下。” 康熙笑道:“这是自然,总要多看看才好。” 皇太后是挺喜欢淑嘉没错,但是她没有发言权,只好听着。太皇太后偏又要问她的意见:“皇太后怎么看?” 太皇太后毕竟是心疼侄孙女儿的,有意无意的呢,就想拉近一点皇太后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尤其她近来身体越来越不好,更希望家庭关系和睦亲近。 说起来康熙对皇太后固然不如太皇太后这样亲近,也是做得很到位了,以他几年前的儿子数量,还把宜妃所出之五阿哥交给皇太后去养。皇太后的水平——各方面的水平,从当人老婆到当人监护人到教养小孩子——实在是惨不忍睹。五阿哥的汉语糟糕到几乎不会说、不会写,并且还有继续不会说不会写大概也听不大懂的趋势,康熙居然也忍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皇太后的心里挺中意淑嘉,这姑娘会说蒙语。太可惜了!年纪略大了些,不然给咱们五阿哥也行啊。年龄它是个大问题,差了就不般配,如果相差再久远些就叫穿越。石家人之所以认为淑嘉现在的表现不重要,也是因为她跟大阿哥差了五岁,明年完全没她什么事儿。 皇太后没了主意,一面惋惜一面讪讪地道:“我也看那小的不坏。”太皇太后又问苏麻喇:“格格看呢?”苏麻喇,原名苏墨尔,后来改叫苏麻喇,里旁人连着尊称叫一声苏麻喇姑,太皇太后的心腹,直呼为‘格格’,康熙就干脆叫她‘额涅妈妈’。 这是个极有见地又持重的人,此时听着问她,屈膝一礼:“主子们说好,自是不差的。难得三位主子都瞧着不错,方才听她回话,汉话和蒙语都还使得,只不知道国语如何?” 太皇太后道:“下回再叫她来,格格与她说说话。”苏麻喇躬身应了。 太皇太后就淑嘉的表现予以品评,皇太后挺认同会蒙语这一条。康熙也道:“朕看着她的面相倒也像是有福气的,她父亲和两个哥近来朕都见过,都是不错的人,家教亦好。” 最后太皇太后拍板了:“这算一个了。趁我还能看得动,多看几个丫头,再作商量。” 接下来隔三岔五又看了几个如彭春之女董鄂氏这样‘三个主子都说好’的小姑娘,基本上有了个差不多的概念。理由么也很正当,比如彭春被派往东北对俄作战,里想召见他的妻女。 这些小姑娘里,论年纪么,伊尔觉罗氏与萨穆哈的孙女倒是与大阿哥比较般配了。不出意外,大阿哥的正室就在这几个人里面选了。 至于太子妃,几位都没有个定论,康熙认为选太子妃事关重大,不如多看几年再说。太皇太后表示赞同:“皇太子与大阿哥相差两岁,下回再定也不迟。”当年康熙大婚的时候也就十二、三,正是明年太子的年纪,但那时候是为了亲政,同时皇室人口少得可怜也要及早开枝散叶,这才早婚的。这会儿轮到太子了,自要谨慎一点。 如石文炳之女、彭春之女等,正可作候选。多考察几年也不算耽误时间。 ———————————————————————————————— 石家当然不知道三位老板的想法,他们的目光还放在大阿哥的身上,按规矩,哪有哥哥没成亲倒让弟弟走在前头的道理呢?如果一起办的话,别的阿哥那里都随便,只有太子和大阿哥,这俩要是撞车了那就又是个扯皮的勾当。 回到家里,大家对淑嘉的识趣表现提出了高度的表扬。淑嘉心里挺得意,在她看来,选秀这件事情上,康熙是最后下旨意的人,但是太皇太后的发言权也是很大的,倒是皇太后有点可有可无的意思。 康熙心里是亲祖母重要还是没血缘关系的嫡母重要?以常理推测当然是前者。再者,以淑嘉混迹石文炳书房几个月的经验来看,从各式公文里,康熙出行给太皇太后、皇太后的书信,给两位的东西,无疑都透露出了他的感情倾向。 通过请安的时候两位的表现,也能看出太皇太后更会做人。 是以淑嘉陪着皇太后说话,把淑娴留给太皇太后。只要石文炳不抽风,淑嘉的前途是很稳的,倒是淑娴有点高不成低不就,需要巴结最高领导人。 石家对淑娴的期望并不算特别高,皇帝的第一个儿媳妇,怎么可能不慎重呢?最终也只求个不做大阿哥小老婆、或配宗室为正妻或撂牌子的结果罢了。 淑娴心里却有些自我厌弃的意思,在家里,西鲁特氏自然对自己女儿更亲近一点儿,这个当然能感觉得到,那还可以解释为亲生母女什么的。但是头一回见面的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尤其是后者明显表示出对妹妹更有好感。难道真的是我不如她?淑娴明显的有了心事。 那边西鲁特氏却动起了别的心思:“明年就是大挑的年份了,大丫头明年够岁数了,必得去的。该给她立立规矩了。”随着天下渐定,各种规矩也讲究了起来,找个人为淑娴选秀纠正一下礼仪也是非常必要的。 石文炳道:“里今年也快要放人出来了,打听着,请一两个回来供奉着也成。只是要掌掌眼才好。”你本来是要把闺女教好的,万一弄个二货来把闺女教得二了,还不如不教呢。 西鲁特氏道:“明儿我带她们姐妹去外祖母家,近来再去各处亲戚处走动打听着。她们离京那会儿还小,如今也该出出门儿知道点儿事儿了。再者咱们回来了,又要收拾院子,家里也不得安生,索给先生也放两天假回家看看,等到院子收拾好了,一切再照旧。” 石文炳道:“这个倒是了,如今添了人口,观音保还挤在你的屋里,却是狭窄了。” 当下一面找匠人收拾屋子,一面四下走动一下。北京算是石家主场,不管是找工匠还是买东西完全不用找别人咨询,定了日子就动起手来。淑嘉、淑娴一人一处院子,观音保就挪到了西鲁特氏的东厢里。本来西鲁特氏还要再把女儿们的丫环再多配两个,只是事情多,且等安静下来再作调整。 要出门儿会客,就要讲一讲要见的是谁。然后扯一番亲戚关系。外祖母那里就不用讲了,之前就认识的。两个表姐,都有了孩子,西鲁特氏自有一番表示。然后就是石文炳这里的亲戚。 他的亲戚太磨牙! 不像西鲁特氏那里亲戚少,石文炳光本姓宗族就是一大把,石廷柱兄弟三个、儿子六个,孙子一大把、曾孙子一大堆。华善的两个哥死了,还有三个弟弟,倒是都外放了,这回倒省了事儿。石文炳的堂兄弟们还有在京中当差的,其中就是石文英,再在中做侍卫。这个不用登门拜访,自己来见了。 然后是石文炳母亲那一边,娘舅亲那是真的得亲。这一去,坏了!多铎是个高产的父亲,老婆多、儿子自然也好,子又有子、子又有孙,石文炳好多舅舅、表兄弟,个个都是黄带子。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 临行前,特地抽了两天时间让淑嘉她们俩背背关系表。满族人口实在是太少了,上层人口更少,哪怕是朝上的死敌,也难保没什么七弯八绕的亲戚。一定要注意谁跟谁是亲戚,千万不要乱说话,听到别人说小话,不要乱嘴啊,你知道谁跟谁是亲戚呢。 比如说,石文炳有个舅母就是索尼的女儿、索额图的妹妹。再比如,大学士伊桑阿的老婆、有名的才女号蕊仙的乌云珠是索额图的女儿。这你就要注意了,如果有人在她们面前说与索家有关的坏话,老实走开,赶紧别听了! 又有,明珠的老婆觉罗氏,是阿济格的闺女,阿济格是多铎和多尔衮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如果语有涉及此类的,也赶紧夹尾巴开溜吧! 对了,安亲王的女婿明尚先前判了斩监侯,当时格格还怀着孕呢,结果难产了,最后生了个闺女,安亲王府只得抱过去养。注意啊,这个话题千万不能碰的。他家最惨,安亲王也是个老婆克星,前后换了第三茬老婆了,其中两任,一任是索尼的闺女,另一任姓纳喇氏,那叫一个乱!还有啊,安亲王岳乐还有个嫡出的闺女嫁给了三藩之一的耿聚忠…… 淑嘉呆了一下,哪个安亲王?哪个明尚?!!!明尚的闺女?!这个她知道的,因为清普员的教材里老八是个介绍重点,他极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专情’,又因为母家地位过低等原因,介绍他的时候,他老婆是个重点中的重点。不像其他数字,总有至少两个以上的长而拗口的姓氏的女人需要记。被介绍了那么多,她只对这女人有点印象。 所以,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乃是大家极羡慕、极愿意附体的人。 不是说弄这个老婆是为了抬高老八的么?死了娘,爹还是囚犯……康熙,你确定这是要抬高老八? 淑嘉甩甩头,试图分析一下。嗯,事在人为,至少有个引子在这里不是么?老八要是没存什么心思呢,跟安亲王套好关系,那大家选择无视他岳父。要是存了什么心思呢,跟安亲王套好关系,有这样的岳父就是对手现成的攻击目标。over。 ———————————————————————————————— 从杭州带了不少土产回来,丝绸刺绣、折扇、绸伞,各种玩艺儿。光跑石文炳的亲戚家,就下去了半船== 见各种夫人太太流程都是一样的,行礼,回答一些几岁了的问题,然后被夸两句,呆一边儿坐着。也有因为年纪小,被老太太一边搂着一边说话的。大人们在一边寒喧,西鲁特氏离京近两年,消息并不很灵通,正可借机与信得过的人交流情报。 而各家夫人太太福晋则对杭州的丝绸刺绣等非常感兴趣,听说西鲁特氏母女都有汉式的衣裳,又要求看。又说起新兴的首饰样式。 回到家,西鲁特氏开始发狠,要针线上的重置衣裳。用她的话说,一出门就显出村来了。或许是因为天下太平的关系,近两年京城的变化尤其是服饰上的变化挺明显的,衣服的镶边道数越来越多了,头发的式样也略有变化。总的来说,往繁华里发展。 虽然不用炫富,可也不能太脱节,过于特立独行。针线上的开始忙了起来,新做的外出穿的夏季衣裳上就多镶了两道边儿,又往外面铺子里订新首饰。 一通忙乱,等到五月节,院子收拾好了的时候,衣裳、首饰也都得了。淑嘉的新院子主屋是五间,比在杭州要宽敞得多,把原来的家俱移过来一放,却不显得空。原来最近京里越来越流行隔断,本来满人不喜欢这些的,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却用得越来越多,东一间西一隔,空间切得七零八碎。 淑嘉不太喜欢这样的格局,干脆把许多帘子都撩起来,隔扇的门也打开,才显得清爽了。包袱打开、新做的衣服挂好、妆奁匣子摆正。新屋子住着也舒服。 正房后面是一排下人住的房子,院中也有花有树,青砖铺地。淑嘉琢磨着什么时候央西鲁特氏允许在院子里弄个秋千架才好。 正在此时,腊梅来了:“二姑娘,太太那里请了几位姑姑来,叫二姑娘过去呢。” 廷礼仪特训师到了。 召见后的那些事在线阅读 召见后的那些事 - 淑嘉的另类学习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淑嘉的另类学习 在石文炳看来,他们家是汉军旗,就算身份势力不坏,女儿不愁嫁得差了,也不至于能当太子的大老婆。至少在大家的思想里,汉军旗的女儿做未来的皇后,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完全没考虑到太子,至少连大阿哥也只是担心淑娴当了人家的小老婆。 汉军旗比起包衣、普通汉人,那是高人一等了,但是在满、蒙、汉三旗里,大家的地位也是按满、蒙、汉排下来的。满洲‘著姓大族’,这些年也是培养出来了。赫舍里氏,光索尼一枝,除开索额图不说,其子尚有一等公噶布喇、一等公法保、一等伯心裕。其余如钮祜禄氏等,有四辅臣之一的遏必隆,其女为孝昭仁皇后…… 此外蒙古还有一个与满洲世为婚姻的博尔济吉特氏,太皇太后、皇太后的母族。 满、蒙之族,不必一一细数,就知道汉军旗没什么可能中奖。如果有什么好事,也该落到佟氏一族的头上,众所周知,皇帝对他的舅舅们好得不得了。 石文炳心里在有数,自家门第算不得低,女儿算不得差,小女儿再过几年,或者可得个宗室近枝之贝勒、贝子夫人是没问题了,好的话能做到亲王、郡王福晋。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估计还是挺符合实际的。大女儿的前程就要再次一等,这个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此时西鲁特氏对他说:“那年大挑,她们被筛下的人也不少,我在杭州见过几个。被撂牌子也不全是冤枉的,丫头们也一年大似一年了,大丫头还有一年就要大挑。在杭州的时候我就有心找人专教她们规矩,只是不大方便。如今是再不能耽搁的了。现在找我都嫌晚。” 养移体、居易气。西鲁特氏没听说过句文绉绉的话,但是却深得其中髓。美人如玉,但凡上好玉器,其柔润光泽都是被环境慢慢浸润出来的,实在不能指望靠选秀前的一点突击学习就培养出全方位的淑女出来。 日常生活中的习惯细节,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过来的,一不小心露了真,比什么都不会的还寒碜人。自从带了女儿进了一次,西鲁特氏这种感觉越发迫切了起来。那一次时间短,自己又在,倒没出什么纰漏,即使出了自己也能圆一下。等到选秀,那就只能看个人素质了。 对于西鲁特氏请人过来教导女儿礼仪,石文炳是不反对的,不管怎么样都要走这一遭的,既然如此何必自找难看?即使要想办法撂牌子,那也不能是因为自家女儿表现差——到时候嫁人都难嫁得好。 对西鲁特氏表达完自己的观点,石文炳开始琢磨着让儿子娶哪家女儿比较好了。规定的关系,只能从没有被选中的秀女里面挑,在被挑剩下的里面慧眼识金那是需要功夫的。 西鲁特氏这里得到了石文炳的首肯,又差人向华善那里报备了一下,就加快寻找合适的教导者。这不,就寻到了四个合适的。为这四个人西鲁特氏也是下了功夫的。 补充说明一下,这时代女满三十岁就能出了。三十岁的女人,出来之后还能做什么,真是一个好问题!顶尖儿的主子会舍不得她们走,或许就‘开恩’留在里,有点脸面有点能力的也有人会求主子赏脸留在里继续侍候。里虽不好混,可出来之后是没法儿正常地混。嫁人就只能当填房,还得看人要不要,要么就本嫁不出去,窝在娘家里也是难熬。 放出来的人里,大部分就是普通大众了,在普通大众里找放心的人,挺让西鲁特氏费心的。 虽说在里呆了这么多年,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都不是最次的,但是要找老师总要找最好的不是?今天终于把最后敲定的人选带了过来,西鲁特氏看过了,觉得不错,客气了一下,还给四个人设了座儿。慢慢说话。 里出来的女人,说话没有高声大气的,也少有快言快语的,坐得稳,一丝不动。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两簪子一朵绒花而已,衣服的颜色也是冷色系,灰、褐一类,西鲁特氏非常满意。 两个女孩儿到了,先见母亲。 西鲁特氏道:“过来见过几位姑姑。” 已经知道这是放出来的女,两人并没有犹豫,蹲了个万福。抬头一看,嚯,不知道淑娴是怎么想的,反正淑嘉是吓了一跳。看面相吧,已经不年轻了,足有三十好几了吧?配上那一身衣服,颇有点曹公形容李纨的意思。看这样儿,叫嬷嬷有点早,叫姑姑倒是正好。 眨眨眼,淑嘉忍住了没说话,准备寻机会问她额娘。她在慈宁的时候见着的女可不是这个样儿的,穿着红衣裳、擦着脂粉、红头绳束发。虽说放出来了跟在里不一样,可这感觉也差太远了吧? 西鲁特氏介绍了几位前女,都是汉姓儿,分别姓郑、王、吴、周。言明:“这几位姑姑日后就在咱们家了,你们要敬重姑姑,不可轻慢!”又让传话下去,定下几位的待遇,比姑娘们的母都不差。 几位姑姑起身谢了,又稳稳地坐回去,眼观鼻、鼻观心。淑嘉发现,她们坐椅子都只坐个边儿,好像随时都准备着一跃而起。 当下又作了分配,淑嘉与淑娴一人两个‘姑姑’作陪,郑、王两们教淑娴,吴、周教淑嘉。暂时先住在各人的院子里。西鲁特氏道:“我们家才从杭州搬回来,屋子还没收拾全,委屈几位权且这么安身。” 西鲁特氏关照的重点是淑娴:“大丫头明年就是大挑了,头晌的课就不要去了,我着人与江先生说去。你每日就听姑姑们安排。”淑娴深吸一口气:“听额娘吩咐。”成与不成,就看这一哆嗦了。 淑嘉傻了,拿眼角打量一下她姐姐,也就是个小学毕业的年龄,这就开始考虑就业问题。又看西鲁特氏,见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下可是真的傻了。虽然知道明年要大挑,等事情真摆到眼前了,淑嘉才对‘萝莉姐姐要嫁人’有了真实的感觉。 这种违和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再早婚,也是十五及笄吧? 这时西鲁特氏又开口了:“二丫头还早着些,现在还不用时时在意,头晌的课还是照旧,日常里姑姑们多费心就是。”周、吴两位欠身应了。 姑娘,别想别人了,想想你自己吧。 淑嘉一听这话,反地依礼而应,脑子里却乱哄哄的:萝莉姐姐要嫁人、她明年才十三(虚)岁、我比她小三岁、轮到我了我也才十三、这年头流行早婚、过早xxoo对身体不好…… 各种想法都出来了,越到后来想的越离谱…… 正想着了呢,那边儿郑、王两位姑姑郑重其事地向西鲁特氏提出:“大姑娘的鞋是不是该换了?走道儿也要看本事呢。”西鲁特氏道:“正是,她的鞋已经做去了,明儿就得,今儿,”扫了一眼四个人,“几位先安置了下来,咱们明儿再开始。” 淑嘉眨眨眼,她怎么不知道还有做鞋这回事儿?姑姑一说,她就明白是要换花盆底儿,那玩艺儿在她眼里比高跟鞋还难穿,好歹后者还有个脚尖儿是着地的。 福海家上前道:“太太,几位姑姑的铺盖、衣裳都到了。”西鲁特氏道:“叫几个媳妇给送过去。”淑嘉欠身道:“额娘,我跟们也跟着过去罢,吩咐她们收拾姑姑们的屋子。”说着,淑娴也站了起来。略有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儿呢? 西鲁特氏道:“也好。你们先过去,叫你们的丫头伶俐着点儿,”又对姑姑们说,“几位先去安置,后半晌再请过来一下儿,帮着挑几个丫头。”淑嘉挑挑眉,没说什么。 一行人辞了西鲁特氏。 ———————————————————————————————— 淑娴的院子,正房后面是仆役房,两侧有厢房。厢房是左右各三间,后头的后罩房则是一排六七间的屋子,长宽都比正常屋子要略小些。 她原有的人因分了给观音保两个嬷嬷,现在剩下母何嬷嬷另有原本跟在身边教导的乌雅嬷嬷,另有两个大丫头春喜、夏喜,四个小丫头红袖、青衿、绿衽、紫裳。另有几个是配在院子里洒扫、跑腿的使丫头、媳妇。 两个嬷嬷待遇高,一人一个单间儿,住在厢房。大丫头也是一样。小丫头们两人一间,在后罩房那里,只是并不时时去住,她们还得到嬷嬷、大丫头那里打个下手什么的。余下的干脆就是通铺了。 估计淑娴那里也是一样的格局,这样的话,要怎么分配住宿? 按说姑姑们的待遇不比嬷嬷高也要是一样的,那春喜和夏喜就要挪出来到后面去住,空屋子倒还有两间,可是滋味就不太一样了。姑姑们一来,丫头们就要搬,是件不太利于和谐的事情。 所以淑嘉自己过来了。 春喜夏喜早得到了消息,倒没说什么,早早地打好了包,准备搬家了,红袖等闭紧了嘴巴帮着收拾。后罩房那两间空屋子也早早收拾好了,这院子一切都是新的,倒也不委屈她们。除了心理上的落差,一切都好。 淑嘉到了院子一看,姑姑们的行李堆在廊下,春喜、夏喜的东西打了几个包袱装着。对姑姑们道:“委屈两位了,人呢?麻利着点儿把姑姑们的东西搬进去放好,怎么摆听姑姑们的。”对两人一点头,“两位自便,有事儿尽管吩咐她们。” 两位姑姑的表情不多,礼数却周全:“姑娘客气了。” 淑嘉对底下人一使眼色:“都散了罢。”回了自己的正房,乌雅嬷嬷与何嬷嬷不用搬家更不用动手,跟着淑嘉进来了。如今淑嘉在石府里走动的时候这两位已经不用跟着了,只有外出拜访的时候才会劳动她们。 乌雅嬷嬷进门儿问道:“姑娘,这两位就是——?” 淑嘉一点头:“这两位今后于我比江先生还要重几分呢。”一面说一面苦了脸,太苦逼了!她自认到了现在已经本土化得至少面上看起来很自然了,规矩也不差,怎么又要弄这些?她宁愿继续背书啊! 何嬷嬷小声道:“大姑娘那里已经停了先生的课了呢。”淑嘉一嘟嘴:“是啊,就剩我一个了,往后跟大姐姐见面儿的时候又少了。”两人一齐劝慰:“都是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多啊少的,头半晌不见还有后半晌呢。” 淑嘉一展眉:“罢了,如今再说这些个也怪没意思的。青衿,叫人给两位姑娘送茶点过去,折腾了一早上了,也该累了。回来□喜和夏喜把东西放下了过来,不用急着安置,今儿放她们半天假收拾。” 青衿脆脆应了一声,挑帘子出去了。 两个大丫环马上就过来了,叫了声“姑娘”,很自然地给淑嘉倒茶拿点心摆书本。淑嘉道:“倒是委屈你们了。”春喜笑道:“姑娘又说傻话,丫头们住厢房里本就是恩典,是姑娘心疼我们。如今不过是住回该住的地方,有什么好委屈的?还要姑娘巴巴地自己过来,陪太太说说话不是更好?” 淑嘉道:“你们要原是住后头的也没什么,如今一搬回去,那不一样。” 春喜道:“姑娘不必多想,还是定个章程罢。” “嘎?” “姑娘忘了?夏喜的婶子在太太那里当差,方才悄悄使人过来说,太太要给两位姑娘还有三爷身边儿都添人,正使人叫家里差不多的丫头收拾好了后半晌好看呢。” “人都够使了,还要添什么人?”淑嘉不解。 乌雅嬷嬷笑道:“等她们两个去了,就该不够啦。” 淑嘉发现自己现在巨傻,什么都听不懂:“啊?” 何嬷嬷笑道:“我的姑娘,春喜她们两个多大了?再两年姑娘大挑、她们也该配人了,姑娘再舍不得也不能留着她们变成老姑娘啊!正好趁这点子时间,让她们把新来的带一带,姑娘用着就顺手,她们走得也安心。” 淑嘉大惊,一看,确实,这两个从她穿过来就一直跟着,如今该有十七八了,再留两年委实不小。因为一直都是在身边,从来没想过她们会走,此时未免不舍。忙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要配谁啊? 乌雅嬷嬷道:“哪里就是眼下呢,得姑娘安顿好了,她们才走。”淑嘉心里另有想法,这两个是家生子,估着配家中仆役的可能更大,这些事上她倒还有点话语权,如果两个丫头有不乐意的,她还可能干涉成功。就怕西鲁特氏一‘恩典’让她们父母自行聘嫁,那就要麻烦一点了。 ———————————————————————————————— 淑嘉处理完院子里的事,带着红袖和紫裳往西鲁特氏那里去。西鲁特氏那里,一个媳妇子正拿着个本子回话,见淑嘉来了,忙笑道:“姑娘来了。”西鲁特氏问:“你怎么又来了?” 淑嘉往榻上西鲁特氏身边儿一靠:“她们收拾着,又用不着我,乱哄哄的,坐不住,我来看看额娘。” 西鲁特氏拍拍她,媳妇子笑着把本子递给淑嘉:“太太正要给姑娘、爷们添使唤人手呢,姑娘看看?” 淑嘉看看西鲁特氏,见她没反对,接过本子来一看,上面无非写着谁家的谁谁,几岁。也看不出什么来。合上本子,开始跟西鲁特氏撒娇:“额娘~人够用了,为什么还要添,难道又要从我那里要人走?” 西鲁特氏拍拍她:“好心给你添人,你就想着我要从你那里要人走,小没良心的!” 淑嘉吐吐舌头:“我看春喜和夏喜年纪也不小了,大姐姐明年大挑,她们可比大姐姐大多了,是不是要出去嫁人了?有点儿舍不得。” 西鲁特氏道:“那就留配在咱们家,叫你天天能见着。” 淑嘉一摇手:“也不用,只要她们过得好就成了,比天天看着还欢喜。好额娘,她们打一开头就跟着我,我的人,可不能过得不好。”西鲁特氏失笑:“知道了。” 淑嘉甜甜一笑,开始问自己感兴趣的了:“额娘,姑姑们什么来头啊?怎么看着跟慈宁里的女们很不一样?穿的也素净呢。哎,还有什么新鞋子啊,我都不知道。”说到最后开始低落。 西鲁特氏道:“那里里放出来的姑姑,她们怎么穿,是她们的事儿,你可问她们去。你大姐姐大挑要穿花盆底儿,当然要新做鞋子。你……还小,我与姑姑们商议了再说。” 原来是这样。 西鲁特氏又说了很多诸如:要尊敬姑姑们,听她们说话要格外注意一类。淑嘉道:“额娘,我省得。跟敬重江先生一样。” 西鲁特氏肃了脸:“那不一样,你能不识字,却不能不懂规矩。” 淑嘉一愣,嘴上答着:“是。”心里却是一突。 ———————————————————————————————— 第二天,淑嘉一起身,就发现院里所有人都起了,两位姑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已经站得笔直了。连带的,院中仆役的神都为之一肃。 早上的课淑娴就没来,江先生也没问,照旧上他的课。 《女四书》总算是讲完了,开始讲点别的东西,如诗词一类,素质教育也还在继续。江先生如今有心事,今年是大比之年,马上要出成绩了,而他,本次没参考。淑嘉感受到了这种复杂的情绪,什么也没问,老实听她的课、画她的画。 现在不用背书了,可问题是习惯已经养成,凡是有要看的东西,不自觉地就会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重复播放== 下了课,到西鲁特氏那里,淑娴与姑姑、嬷嬷都在。淑嘉猛然发现淑娴拔高了一截儿,大清早来请安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儿的!眼睛一溜,得,花盘底儿上脚了。 而且,她居然穿得很稳当。 天才啊!要知道淑嘉当初刚穿高跟鞋那会儿一走路两腿的膝盖都是弯的,不自然地呈轻微扎马步趋势,就怕摔了。 西鲁特氏很满意,一脸的笑,又问了淑嘉学了什么。淑嘉一一答了,西鲁特氏问周姑姑:“这样可还使得?” 周姑姑道:“里奴才们不识字,我们也懂得不多。万岁爷倒是喜欢斯文人。” 西鲁特氏沉吟了一会儿,决定不去干涉。 下午做女红的时候,姑姑们就陪着了。淑嘉这里原有教针线的人,也在一处。西鲁特氏从在杭州怀孕的时候起,就已经不看着女儿们做针线了,此时却把两人集在一处,请姑姑们看。绣几下儿,再打络子。 淑娴的针线要好些,她的丫头里吴家的本就是针线上人的女儿,偶尔有小窍门儿露出来,她年纪又大些,学得早、自己还用功。西鲁特氏对她这方面很满意,见姑姑们也点头。 又看淑嘉,她自知在这方面跟淑娴是比不过的,老实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而已。 西鲁特氏又眼带疑问地看向姑姑们,在她看来,小女儿比大女儿差着三岁,文化课一样好已经很不容易了,女红上面略有差别也很正常。果然,姑姑们也一样点头,年龄差在这里呢。再说了,就是不行,还有好几年的时间呢,现教也还来得及呢。 西鲁特氏放心了,对两人道:“你们大哥今儿不当值,去外头了,说是给你们寻点儿东西来,你们回去等着罢。”她要跟姑姑们商议一下下面的课程了。 淑嘉、淑娴回去了,不多会儿,富达礼回来了,带来的是几本书还有两套九连环。其实是看淑娴不能上课,怕她心思重,给她解闷儿的。 那边儿西鲁特氏已经商议上了,淑娴的时间算是紧的了,要姑姑们一直跟着近身教学。淑嘉这里,完全可以从头制定改造计划。淑娴的课程以仪态等为主,淑嘉这里,凡是姑姑会的,那是都要教的。 姑姑们出了,这生计其实是成问题的,在里是有月钱不假,许多都孝敬了上头,到后来有了盈余也把很大一部分补贴了家里,出了手头的积蓄就不算很多。如果不想随便嫁人,就只有靠这些和一手针线活度过余生了。 如今能有这样的一份工作,也是十分满意的,只要石家不倒,把他们家女儿教好,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而且这份工作跟以前在里的身份也不同,不大用看人眼色,还是挺划算的,做起来是是尽心。 所以,当淑嘉试着问王姑姑为什么慈宁那里穿得挺喜庆,而姑姑说里要求素净的时候。王姑姑很快就给了解答:“里太皇太后、皇太后和主子爷生日的时候,都得打扮得喜庆些儿。如今三月,是万寿节的时候。” 哦,对了,康熙生在三月十八,石家也在准备着万寿节贺礼呢。 原来如此! 第二天一早,姑姑们早早起来,梳洗好了,在院子里等着。 淑嘉去给西鲁特氏请安,西鲁特氏就对她说了她的课程安排。姑姑们不识字,据说是规矩,女不许识字。所以文化课就不管了,先让淑嘉跟江先生学着,等到了快要选秀的时候再停。 每日下午的女红也没停,不过姑姑们要跟着,介绍一点里的式样什么的。晚饭后,淑嘉功课写完,姑姑们开始教一些里的规矩。 淑嘉发现,姑姑们最大的用处不是教你怎么走路、怎么磕头。说句不好听的,这些还真用不着怎么教。人人要参选,也不是人人都能请得起几个前女来教规矩的,多的是下级官吏旗人家的姑娘入选,很多都是没被教过的或者只是突击听了一耳朵的,照样有人被选中。像石家这样的人家,平时经得见得多了,只要人不抽风,不管是哪方面的举止都不会显得失礼。 姑姑们最大的好处就是知道不少中忌讳,她们的用处不是告诉你‘该做什么’而是告诉你‘不要做什么’。除去不该做的,剩下的,凭你平时的教养就不该闯下大祸来。 姑姑们现在热衷与跟淑嘉聊天儿,天气渐热,摆上一壶清茶,几样小点,开聊。 来,姑娘先坐好了,手放好,帕子拿好,咱们来聊。 姑娘听人说话吧,要带点儿笑影儿,不能傻笑,也不能板着脸。板脸得分时候,笑也分时候。嗯,行了,这就笑得不错了。哎,姑娘,坐直了啊。 行了,咱们开始说了啊。 这里的规矩大,却也调-教人,会的不难、难的不会。先是称呼,这里头的都是主子。咱们主子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淑嘉:他们住的地儿就够花哨的了。)里太皇太后还是皇太后那会儿定的规矩,女不许添脂抹粉,头上首饰不许过了三件儿,秋冬是褐色、春夏是绿色衣裳,万寿节、过年的时候例外…… 后各主子倒不用这样儿,却也依着三位的心情来。 里不许自己走动,有事也要两两就伴儿,被发现了那可不是简单挨罚的事儿。(淑嘉:合着里出现不了偷偷一个人溜墙儿的间谍啊?!)入夜太监就不给进殿门儿,守夜的是女。(淑嘉:靠!) 睡觉的时候姿态也要注意,不能仰躺着睡啊,要侧着睡,最好不要说梦话。吃饭呢,不要吃会沾惹上气味的东西,有些东西气味儿大,可不敢随便吃,叫主子们闻见了就太冒犯了。比如说羊膻,河鱼腥,鲜果倒是可以,但不能吃多了闹肚子,出虚恭一是不雅失面子、二也是不尊重主子。(淑嘉:这年头东西原汁原味儿本是好事,到了里还有这个缺点?) 姑姑还说了不少中要注意的事儿,包括各主位的事迹。姑姑们的一大特点,特别‘感恩’,几乎听不到她们说人坏话。淑嘉要打交道的主要是后,介绍情况的话姑姑们还是会说的。但是你得从她们的话里分辩一下,这些话背后各人的情和缺点甚至是坏心眼儿。(淑嘉:我就知道从里面出来的就没有省油的灯,得,我看先甭学走路了,先学说话比较保险。) 淑嘉这才知道,老四的妈吴雅氏原是女,估计是托了三藩的福,那几年没选秀,老康拿女顶秀女了。她人长得不错,表现得投老康味口,最要命的是,人家能生,对于前期各种死儿子的老康来说,这就够了。(淑嘉:四妈不识字?好大一条八卦啊!那跟康师傅哪来的共同语言?还生了那么多……有出京剧唱得好,这个女人不简单。) 像德妃这样包衣出身的妃,里还满有几个的,比如万琉哈氏,虽未生子,却也已经承御。说起这些人的时候,姑姑们的脸上淡淡的。等说到生下皇八子的卫氏的时候,两人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只是提醒一下:“那位主子,”一顿,“出身是低了点儿,所以八阿哥跟在惠主子那里养着。” 所以老八跟老大关系很好? 淑嘉的另类学习在线阅读 淑嘉的另类学习 - 想到一块儿去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想到一块儿去了 淑嘉的课程在继续,江先生也在那里打着他自己的算盘,他是来当老师的,原本就教俩学生,现在倒好,只剩一个了,就这一个眼看着没多久也要不学了,他总得为自己考虑一下。 石家给他的待遇不低,他原是来赚钱补贴家用,如今也是够了。他本也是在册的,虽是包衣旗下的,却也是每年都有钱米拿,要不是石家是正经的旗人,就算再有钱,他也不会过来当西席。 现在呢,他又盘算开了,跟着去杭州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如果能再熏陶一阵儿,再凭着他身份与普通士子不同,回北京兴许就能撞上大运了。现在回来的时间有点不巧,只好再待三年。江先生曲指一算,也成,淑嘉不用三年就得停课备选,他正好借机辞馆出来考科举。 如果考上了,再走点石家的关系许就能得个好点的缺。 如果考不上呢? 江先生犹豫了一下儿,他也不年轻了,要再奋战么?他儿子也长大读书了……江先生想了许久,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继续教东家的儿子?观音保再两三年就该开蒙了,如果现在教得好,唔,留下来也是有可能的。 等观音保到了入官学的年纪,是必定不需要自己再继续教的,那时候再辞馆,儿子也到了可以下场的年纪。侥幸有出息考中了,有东家提携也是好的。相信石家也不会拒绝。 这样的话,就需要继续留在石家了,那么剩下的这个姑娘就更要用心教了。江先生下定了决心。欠东家的人情,日后想法子填上就是了。江先生不是个死板的人。 淑嘉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奇怪,江先生怎么突然像打了**血一样。 淑嘉被江先生的恶补课程弄得头晕脑涨,他老人家开始细讲作诗填词。作诗填词的规矩她之前就懂,写出来的东西水平却颇为打油。现在被江先生逼得一天一首诗地作,勉强提升了一点界境。 不过另一条好处就是,江先生开始细讲一些经史,四书是读过了,江先生又加了些五经的内容,偶尔还讲一些史条。淑嘉对此比较满意,只要不让她写作文,怎么着都行啊! 江先生倒满意,他的原意也是让东家看到自己的经史成果,作诗什么的,小姑娘还小,打油就打油,韵脚对了就成。天份不成,韵对了、平仄对了,剩下的可以用典故来填,对女孩子来说也够了。 江先生每每劝慰自己,这方法是双赢,如是自我安慰了许久,才找上石文炳把话完全说开了,大意如下:你们家闺女是要选秀的,尤其是小的这位,前途不可限量滴。但是吧,现在你看,皇帝多重视教育啊,不但自己的儿子,连宗室啊什么的近的从侄子开始、贵的从铁帽子王家的阿哥算起,还招了一堆进去读书,姑娘不要求学习好,但是也不能跟老公在一起的时候鸭子听雷是吧?嫁都嫁了,怎么着也得……是吧? 石文炳被说服了,他本也隐隐有一点这样的意思,如今更明白了。男人的劣,大概只有男人才知道。既想她里里外外一把抓,又不能扫了你的面子显得你无能。既要她能管家,又不想要个只知道柴米油盐的管家婆。 石文炳对先生高看一眼,先生对石家充满愧疚。尤其石文炳很沉着地说:“都交给先生了。”江先生的愧疚感更浓了,虽说文人流氓起来比流氓可怕多了,到底有不少文人的神经还是挺纤细的。淑嘉又是个好学生,功课从来认真写,上课从来认真听,江先生教起来就更卖力了。 石文炳夫妇见此,待他也更客气,五月节,石文炳给他放假,西鲁特氏还吩咐给江先生家备了些礼物带去。江先生过完节回来道谢,石文炳状似无意地问道:“先生家中还有何人?” 江先生答曰:“还有老父、老母、拙荆,并一双儿女。” 石文炳问了江先生儿子已经十岁,并且开始读书了,唔了一声。又问女儿多大了。江先生不着头脑,答道:“小女十二了。” 石文炳早就知道了江先生的家庭成员结构,此时问起不过是开个头而已。因此石文炳问江先生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想入参加小选,并且暗示,如果不想,他倒可以帮这个忙。 江先生千肯万肯,这年头,像德妃那样有造化的女可不少,更多的是跟郑姑姑似的头发快要熬白了才能熬出来。江先生再忠君爱国,作为一个父亲,也不忍心闺女弄到这样的地步不是?你想啊,三十岁,伺候人的活计干十几年,出来的时候能不显得老相么? 这种事情并不需要石文炳出面,石家光自家亲戚就很多,更兼华善那里五佐领下还真有在内务府当差的。内务府里并不全是包衣人,高级领导里很多都是八旗里的。轻轻一句话下去,纸条都不用写,挑人的时候故意挑不上,册子上名字一勾,也就结了。 这都是后话了。 ———————————————————————————————— 淑嘉最近与淑娴见面的时间更少了,以往上课还是在一起的,现在连上课都不在一处了,每日请安倒是一起的。淑娴的举止有了很大的改观,淑嘉也在耳濡目染之下变化挺大。一个是特训,另一个是浸润,要说到底哪个效果好,目前还看不大出来。改变倒是前者更明显些。 淑娴的人却渐渐消瘦了起来,张姨娘着急上火,也不敢说话。她心思原就有点儿重,选秀对在旗女孩来说就是投第二回胎,对庶女来说,尤其如此。 淑嘉几次去看她,她都在练习走路,背诵礼仪。人也消瘦得厉害了,入了五月,还因为体弱中了一回暑。淑嘉还怕姑姑们教得严厉,对淑娴的压力大,悄悄问了李嬷嬷,才知道姑姑们反而劝淑娴不要太伤神。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吴姑姑也在‘闲聊’的时候说起:“令姐心思有些重,这不太好,小姑娘想得多,对身子有害。”又听周姑姑说:“多想点儿也是好事儿,总比不肯开窍的强,却不能叫心事儿压垮了。” 这时她们正在做针线,淑嘉意外地发现两位姑姑的针线比自家针线上人的针线还要强上几分。吴姑姑对淑嘉的惊讶报以一笑:“从里出来,除了满身的规矩,也就带这一手活计了,要不是府上赏口饭吃,我们就得靠一双手吃饭了。” 淑嘉一顿,不再说话。周姑姑道:“姑娘,仔细手。上回主子们看阅秀女,咱们有幸伺候着,手跟脸面儿一样要紧。”淑嘉把针别在布上,停下手来听讲。 两位姑姑与西鲁特氏商量过了,二姑娘还小,不必用大姑娘那样的特训。要学的无非就是日常行止,那就日常里注意,浸到骨头里的比硬扭的要自然得体。西鲁特氏深以为然。 吴姑姑道:“还是你说得明白,到底是乾清里的。”周姑姑笑了:“还不是一样出来了?” 淑嘉:……我擦,乾清出来的? 你妹!!!淑嘉心里咆哮着。周姑姑显然是康熙身边的老资格了,老康亲政的时候还小,后来修的乾清挪进去住的,那会儿伺候的人必定是太皇太后亲选的稳重人,等到他大婚了,估计也不怎么管了,周姑姑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进去的。 现在康熙二十四年,周姑姑三十岁,三十减十三得十七,她就是康熙六年左右进的……老资格啊! 额娘,你从哪里挖来的这个宝贝?!这都能弄家里来?乾清出来的还没叫人抢光了?!乾清那地方儿,多少人盯着? 乾清这里太监当家,女的地位并不很高,乾清是带着一组建筑群,如今里面还有皇子读书呢,女最好避着走。周姑姑本人又不显山不露水,御前那种地方,你敢冒头,就有人敢掐死你,所以啊,没有硬功夫还是装孙子比如安全,至少装着装着就装出来了。就这样能装出来的,也不是简单的人啊。 淑嘉瞪大了眼,问吴姑姑:“那姑姑呢?”吴姑姑矜持一笑:“我原来是坤宁里伺候主子娘娘的。”淑嘉乍着胆子问:“哪个主子娘娘?”吴姑姑敛了笑:“先前仁孝皇后。” 尼玛!!!淑嘉直接无语了。这也行? 吴姑姑自仁孝皇后去了之后,也过得不如原先如意,一块儿的还有殉了的。吴姑姑心里知道,那位最激动撞死了的,其实是在表忠心,只是当时太激动了力度没拿捏好。谁也不是撞柱子的专业户,这不,不小心弄死了。 吴姑姑原是个小女,混得不上不下,即使要拿人殉葬也轮不到她,倒是安全。皇帝一句话,全调了散在各处当闲差,没挨着欺负也没了原来的风光。等到册封了新皇后,她们这原皇后身边剩下的人就更沉默了。心里一面怀念着原先的主子,把各种美德一再放大,一面巴望着早点到年纪好出。 待到了出的年纪,生计就有了问题。 这里老资格的女不少,但是各家愿意接到府里供奉的多是各处里有头有脸的才好。就比如都是太监,在乾清端茶的跟在御花园扫地的完全不一样不是? 巧了遇到石家要找供奉,而她与周姑姑倒是关系不错,同年入的,一起被接了过来。 淑嘉颤着声问:“那郑姑姑和王姑姑呢?”她们倒是一拨的,都是钟粹里出来的。淑嘉这才松了口气,要是西鲁特氏再从慈宁淘换下的人里弄俩来,她能直接崩溃。 想也知道,石家接出来的怎么会找不沾边儿的使女?姑娘你别忘了,你玛法不是个好人啊!老头子心里自有一笔账,儿媳妇动手前他就想到了,他抢来那么多的嫁妆会随便给人么? 西鲁特氏为找到合适的人劳心劳力,定下人选之后跟华善报备了一下。老头子不干了,本来觉得儿媳妇很靠谱的,这回怎么弄这样的人来糊弄?于是他甩了自己预备下的,本来他想,如果儿媳妇定的人靠谱,他就不管了,如果不靠谱咱也有准备。 西鲁特氏一看,大吃一惊,她以为她能弄到俩原钟粹头面女就已经很给力了(本来就很给力啊),没想到华善更给力。好吧,多俩就多俩,全留下来了,就这样,才弄得石家教规矩的姑姑跟批发似的一次来这么多。 ———————————————————————————————— 时间如此进入了六月,六月初一,康熙又坐不住了,带着他儿子跑出去玩儿,石文炳还跟着去了。六月正是热的时节,石文炳和西鲁特氏一合计,石文炳随驾,西鲁特等人奉着华善去郊外庄子上避暑。 华善现在没个实际职务,内大臣是早就丢了,将军印打完仗也缴了,现在只有个和硕额驸的衔儿,皇帝又走了,还不用上朝。淑嘉悄悄说:“还不如走远点儿呢。”她记得秦皇岛北戴河可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儿,又不算很远。 没有随驾的富达礼本来是专门儿跟人调了假过来护送家属出城的,一听妹子说了这话当时就喷了:“丫头,你不是不知道吧?” “嘎?”知道什么啊?这会儿北戴河已经叫圈了?俺们那会儿也能逛逛周边啊,气候条件什么的都很好啊! “你怎么也跟你兄弟学会了?”说话的是西鲁特氏,先说了长子一句,再跟女儿解释,“祖宗规矩,旗人不得擅离,敢没事儿乱跑就要开了旗籍。” 接着就是知识普及,旗人对于清朝来说属于国家财产,除非你当官外放或者有差使什么的有正式手续,不然连旅个游都难。其中最惨的是黄带子、红带子也就是跟皇帝一个姓的人,连北京城都没法儿出,要是出了,先派人抓,抓回来就等着挨收拾吧! 你以为国家发钱发米养着你,就没有别的要求了?要是让你来回蹿腾,打仗找不着男人、选秀找不着女人,国家犯贱呐?白养你们能吃不能用的? 这规矩可真是变态!淑嘉极度无语。本来嘛,她以为她家好歹是个伯爵,即使没了职位,一应生活不用愁,就算要过路凭证也能轻易弄到,偶尔撺掇一下家长出去玩儿玩儿,也不走远,生活还是很不错的。哪里知道还有这等变态规矩?! 石家只好往城外庄子上避暑去,满北京的旗人,即使是有条件的人,也只能到城外庄子上避暑去。庄子很大,清凉瓦房,绿树成荫,就是有点儿久无人住的屋子特有的味道。一套打扫,又熏香、驱蚊虫,从早上出发,到天擦黑才安顿下来。 西鲁特氏看淑娴脸上有了笑影儿,这才放心了些。这出城避暑也有一小半儿是为了她,西鲁特氏知道淑娴有心病,从她的好强与小心上就看得出来,怕她闷坏了,也带上她出来散散心。 虽说是散心,也不能四处逛,也没法四处逛。白天大太阳毒着呢,晚上蚊蝇又多。只有清晨那一会儿,可以在众人陪同下出门走两步——也事先把路上闲人驱得远了。 山肴野菜吃了不少,新鲜空气也天天呼吸,对身体确实不坏。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几天,却收到圣驾回銮的消息。石家上下很惊讶,京城住得久了,就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这一回,按惯例,皇帝出京不该这么早回来的。 果然,等他们回到家,包袱刚打开放好,石文炳也回来了,还带来了消息——康熙这么早回来,是因为皇四子病了,痢疾。 看来康熙很疼老四啊!淑嘉心想,连巡幸塞外都能这么及时赶回来,只是因为四阿哥病了。印象里康熙是个把国事放首位的皇帝吧? 石文炳从旁感叹:“今上真是慈父,当年大阿哥病,缀朝九日,皇太子出痘正三藩呢,缀朝十二日,就为亲自照顾皇太子。真是慈父心肠……”bulabula一通感慨。 淑嘉:…… 她对康熙开始由衷佩服了,这家伙基本就是由衷地想当个楷模,什么事都要求完美、追求完美。淑嘉觉得,康熙对儿子好,倒有一半儿是因为他自己童年父爱缺失,可了劲儿地想给儿子补回来。然后在他那种近乎偏执地追求完美的态度之下,数字军团悲剧了。 那变态的一百二十遍读书法,那变态的学习时间,那变态的父子相处,怪不得他几个成长也是受他摧残最深的儿子最后个个都扭曲得变态了……疯的疯、狠的狠、各走极端。 摇摇头,淑嘉不看石文炳感叹的脸,跑去看淑娴了。这位姐姐最近常病,大夫看了两三个,全是说思虑过重一类。思虑重的人一听旁人说她思虑重,思虑就更重了== 淑嘉就跑来跟她说些闲话,为的是引开她的注意力。随着大挑日期一天一天地临近,淑娴对这个越发关注了,如今她的仪态已经初具规模了,现在比较关心各方面的信息。 淑嘉到底是她妹妹,两人关系也算不错,淑娴就悄悄地把与父母、丫环、嬷嬷、姑姑甚至是生母也不能说的话与淑嘉说。一来是实在没人好说了,主子眼里与奴才不商议事儿,女儿的心事不好与别人说,二来淑嘉虽有主见倒还小,有些话她应该听不大懂,但是有个人听着就好,也不怕听到了的人外传。 淑嘉就听到了淑娴的烦恼,不外担忧前程一类。淑娴对于当人小老婆非常抵触,她最大的烦恼就是源自于此。 淑嘉心说这担心倒是非常正确的。好男人就那么多,一人只能有一个大老婆,可女人不少,于是就有身份的差别。正白旗都统、三等伯的闺女看着不像当小老婆的料儿,怎么着都是该穿大红的。 然而能让正白旗都统、三等伯的闺女当小老婆的都不是善茬,统共也就那几个人了,皇帝……你就甭推了,咱爹没办法的,就算皇帝要咱爹当小老婆他也顶多一死,再没别的招。 剩下的也就大阿哥和太子两个了,这俩,跟了谁都是悲剧! 淑嘉认为太子是个二货,哪怕石文炳等人再说皇太子天纵英姿、聪敏异常bulabula。当朝唯一嫡子,元后所出,他爹还那么思念他妈,亲自又当爹又当妈把他养大的。眼珠子似的疼,宝贝儿似的宠。就这,能把太子位能弄丢了,够二的了。 然后心里举例旁证——从他妈那里算起,他是第二个儿子,从他爹那里算起,他是幸存者里的老二,本来前头还有几个哥哥的,可是老天爷为了坐实太子是个二货,硬是把他哥哥整得只剩了个老大。你说,他不二,谁二?! 至于那个大阿哥,他倒是证明了一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二的人,都必须排行二。老大一旦二起来,那级别比老二还要二上不知多少倍! 索、明党争,连淑嘉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不用知道历史都知道他们不对付了,满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两党的人还执迷不悟自以为得意。太子死了亲妈,他跟舅家亲近一点说是移情也勉强解释得通。明珠跟大阿哥,那得打八竿子才能打到一块儿去还这么腻歪,腻歪在一起之后就跟索额图针锋相对,你们为的是什么真当大家不知道啊?你们当康熙是死的啊?! 你那不叫夺储,简单就是逼了好不好?人最后成功的老四是怎么做的?做人要低调、低调!明白不? 他二!真是二!一不愧是二的最基本又唯一的组成笔划啊! 姐姐还真堪忧。 淑嘉动了心思,但是清普员介绍的几种方法里ms没什么靠谱的。 找人顶替是不可能的了,里人见过淑娴,虽然不能确定记信了长相,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算办成了,那替下来的淑娴怎么处理?她算哪一拔?户籍怎么搞?家里人能同意么? 那诈死逃走?扯淡!消了籍,光凭旗下女人一双天足,在外头就很难混!没个依靠不被拐卖就算万幸了。 估计淑娴也不会想用这两种方法。淑嘉先否定了这两条不靠谱的。 最靠谱的就是撂牌子报病了。然而淑娴这回病了,还有下回呢!再过三年她也不算超龄!连病几年也太奇怪了。除非她能躲家里几年不出门儿不见客,不然平常好好的,一大挑就病,也奇怪。 咱可以表现差一点?这条倒是可以呢,最好头一轮就刷下来,自行聘嫁,石文炳应该不会让闺女嫁得差了吧。淑嘉把主意一说,淑娴犹豫了:“我倒不怕现在的苦白吃了,往后,就是……说人家,也要立规矩。只是,阿玛额娘那里……”表现得与平常练习不符怎么会不引起怀疑呢? 淑嘉道:“说了才知道么……”也没信心,这年头人的思维她吃不大准,但是用利益分析法,应该可以的吧? 两个人为如何说服父母而犯愁。那边长辈也在为淑娴的前程作安排,说是为淑娴,其实也是为日后淑嘉的事情作预演。汉军旗在八旗里算是三等公民,不管干什么好事儿名额都少,选秀也不例外。汉军旗的高层却是例外,石家不巧正是高层,他们家逃不掉。 大阿哥与太子越来越年长,大婚之后斗争只会更激烈,而明、索两党早就势同水火了,如何立足,必须早作筹划。哪怕你想做纯臣,只跟皇帝走,也要看这两党放不放过你。 要是大阿哥老实低调一点儿,朝上没党争,石文炳其实不介意的,但是大阿哥是石文炳不看好的人选。 西鲁特氏对亲生闺女更尽心,对庶女也不是不关心,女人心心念念,就是让女儿不能吃亏,小老婆滴能不当就不当。 华善更干脆,明珠那个死滑头,他算是什么玩意儿?!我孙女儿要跟着了大阿哥,他能把我全家拖下水给他垫背,真以为老子傻呀?! 三人意见一致,淑娴坚决不给大阿哥。可这事儿不是他们说了算呀!怎么能既不给大阿哥又能指给可心的人?最后心一横,咱落选成不?八旗高门哪家没好孩子?淑娴庶出不假,可他们也只能从淘汰的秀女里选人不是?横竖不能因为一个丫头给人以站在明珠一边的错觉。 日后的斗争还长着呢,这会儿就定可不行。 问题是要怎么跟淑娴说,说了她能执行么?西鲁特氏知道淑娴很渴望在人前站得正立得稳,你现在要断她上进的路,这不是结仇么?淑娴是长女,她要是表现不好呢,还影响全家声誉和以后妹妹的前途。 长辈们惆怅了,强压引起反弹带出反效果就坏了,大家做人还要脸面呢。 想到一块儿去了在线阅读 想到一块儿去了 - 终于把话说开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终于把话说开了 淑嘉为淑娴的事情发了一会儿愁,觉得家里人不会放弃让女儿通过选秀有个好前程。分析来分析去,都是大阿哥那个二货给闹的!抛开他,跟了谁都不坏啊!淑嘉在心里给这个生命不息、闹腾不止的家伙记上了一笔。 仿佛记得有谁说过,选秀的时候秀女中也有相互下绊子的人,如果假装是着了道儿,然后退了下来,倒不失是一良策。六月末,淑嘉又想了条办法,来到了姐姐的院子里。 郑、王两位姑姑都在,淑娴的课程倒是结束了。淑嘉先跟两个姑姑问好,又说:“周姑姑和吴姑姑还说起两位呢,说是一道儿入的,一道儿出的,正想着你们呢。” 两位姑姑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不张扬也不木着脸,一样的轻声细语吐字清楚:“劳姑娘说话,受她们惦记了。” 淑嘉的笑容要深一点,左颊上一个小酒窝:“今儿先生又讲新课了,我来跟姐姐说说。姑姑们请便,要是想见周姑姑她们俩,打发丫头说一声儿就好。” 两位姑姑心说,这不是有小话要说么?上回说,舅母生日快过了,我来找姐姐商议做什么针线送去,别重了样儿就不好了。这回又有新的了,咱们也不是心里没数儿的人,得,走,聊天儿去。 姑娘,你还太嫩了。 淑嘉还道自己的计策奏效,一扬手里的书:“姐,江先生今儿讲的书我给你带来了。”淑娴把妹妹往屋里让。 两人坐定,喝两口茶,淑娴就对淑嘉道:“我如今课也不得上,倒赖你来讲给我听。”淑嘉笑道:“你有正事儿么,我是闲人,来回传话儿。”两人头碰头地共看一本书,一面讲一面着说小话。 淑嘉小声道:“反正吧,能留宿里的,哪怕最后撂了牌子外头的人也抢着要,并不耽误的。再说了,咱们是汉军旗,本来能入选的就少,撂出来也是常理,大家心里都明白的。” 说话间,珍珠过来说张姨娘来看淑娴。淑嘉道:“得,我先回了,明儿咱们接着说,你有什么想法儿,咱们再商量。”淑娴点头,对珍珠道:“你送二姑娘回去,顺道儿看看姑姑们。她们要是说话说得高兴,也不必急着回来。” 淑嘉出了门儿,就见张姨娘在廊下站着,见淑嘉出来,张姨娘忙上来问好。淑嘉点头一笑:“姨娘安好。大姐姐正看书呢,快进去吧,外头热。” 淑嘉过来自有跟的人,淑娴既然吩咐了,珍珠也就跟大家一道走。淑嘉一面走一面问:“张姨娘常过来?”珍珠道:“也不算常来,张姨娘有些怕姑姑们。”淑嘉道:“这样啊……毕竟是……要是能开解大姐姐,叫她常来看看也行。” 明显感觉到珍珠顿了一下儿,然后听她说:“姑娘,能不能……叫张姨娘别总过来了?” 呃? 作为石府的家生子,珍珠是知道石家的情况的,两位姑娘身份有别,格有差,倒是二姑娘开朗些也主动些,大姑娘心事重。据观察,二姑娘对大姑娘倒没什么坏心,是以作为淑娴贴身丫头的珍珠对淑嘉倒也能说些实话。 “张姨娘一过来,原先会说点子酸话,如今倒好,一张嘴全是明年大挑。姑娘知道的,我们姑娘心事重了点儿,原就担心着,她一说,就更要多想了。我们每每逗得姑娘宽心了,张姨娘一来,全白搭了。” 张姨娘没坏心,这是肯定的,说的也全是正常的话,珍珠她们听了也知道说得不假。然而每每她一走,淑娴就要闷半天,看着心里怪难受的。 “连姨娘都不让她见,该更难受了……”这年头,疏不间亲,人家是亲母女,甭管名份,心里到底是有一席之地的,淑嘉也很为难。 说话间到了淑嘉那里,淑嘉对珍珠道:“这个我得好好想想。你们多跟大姐姐说说话。看看姑姑们去吧。” 姑姑们原本并不算很亲近,四个人,分在三处当差,平日里见面也少,不过是点头之交。倒是到了石家之后迅速建立起了革命友谊,互相之间关系好了几分。此时她们也在说话,叫小丫头们各玩各的去,四个人也说说私房话。 内容不外是对大姑娘情况的担忧,郑姑姑道:“样样学得不差,我偏觉得要坏事儿。”吴姑姑道:“还是心思重?”郑姑姑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哄了也不说,嘴咬得紧倒是好,可也不能把事儿在心里闷烂了啊。”王姑姑道:“跟二姑娘倒是有得说,可二姑娘也还小,能帮她排解什么呢?” 叹气了。这家闺女不好收拾。 这要搁里呢,一顿好打,尽管派活儿让她干,也就没那闲功夫多想事儿了,什么毛病儿就都治好了。就算治不好,死活也不论,大不了撵出去。搁这儿就不行了,第一,你不能对她下狠手,第二,你炒不了她的鱿鱼。要命的是,她各种规矩学得好,偏偏人越来越憔悴,弄得西鲁特氏一面请大夫一面看她们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仿佛是她们虐待了她闺女。 两位姑姑听了珍珠的话,听说张姨娘过来了,干脆继续躲了。周姑姑起身去正房,督促淑嘉早睡,理由也简单:“这里的主子起身早,寅时主子爷就听政了,再没有比这个时辰晚起的。想要起得早,就要睡得早。” 调生物钟!淑嘉老实睡下了。 那边儿姑姑们还在说话,这回说的是张姨娘,在她们看来,张姨娘就是个捣乱份子。见识不高就罢了,每每来添乱。淑娴心思重,周围就没有不知道的,偏偏她要来提醒:“姑娘,成与不成就看这一哆嗦了。姑娘可要用心啊。” 淑娴已经够用心的了,再用,心该不够用了。 你们还不知道张姨娘现在说什么呢! 此时张姨娘正在对淑娴谆谆教导:“姑娘,又瘦了。这可不行,是不是她们伺候得不尽心?尽管跟太太说,太太这时候儿再不会难为你的。姑娘,女人一辈子要抬两回胎,头一回,姑娘没托生在个太太肚子里,这一回再不能错过了。要听姑姑的话啊,怎么着也要出人头地才行。” 琥珀一扯嘴角儿,太太什么时候也没难为过咱们姑娘好吧?那难为都长在你嘴上了。烦死了,她一死就要弄得姑娘心情不好,姑娘一心情不好,大家全跟着不能表现得欢乐。平日里也不见你怎么着,怎么到了这会儿又来添乱了? 琥珀还小,不知道女人别的事情都能凑合,唯有事关儿女的时候神百倍。 张姨娘还在小声说:“我生的,长得真不赖。好好儿干,说不定还能成里主子呢,到时候全家都要给你磕头。”她一辈子老实,所有希望就这一个,看着希望还蛮大的,怎能不动心思? 三个姨娘,只有她有个女儿活了下来,要说以前还萎缩,这么些年下来,自己心里也高看自己几分,也女儿的期望也更大了。如果女儿有出息……这种心思又冒头并且茁壮成长。 淑娴郁闷得要死,张姨娘说的都是实话,她听着却不顺耳。她想的是自己能够明媒正娶、当家作主,那才是真正的风光。皇帝的小老婆,那也是小老婆。不得不说淑娴的童年影太严重了,各种经历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总觉得嫡出的要高贵一些。 康熙确实还在壮年,他要添俩小老婆谁也不能说什么。淑娴更抑郁了,她跟皇帝打过照面儿,当然紧张得没看清楚皇帝的脸,心中存着敬畏,光听声音就觉得他能看透人心似的。挺让人害怕的。 淑娴打了个寒颤,终于忍不住了:“姑姑们快回来了。”张姨娘打了个突,讪讪地起身:“我也该走了,姑娘,记着我说的啊。那是为你好。” 姑姑们回来了,看着淑娴又开始低沉,心里万分无奈。不忘生母,是个好品质,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凭什么她裹乱,咱们担责任?第二天就把事情捅到西鲁特氏眼前了。 西鲁特氏恨得直咬牙,张姨娘平时不哼不哈的,一抽风就是添大乱子。把心一横,把淑娴叫到跟前一看,像是又弱了几分。当下就下了决定:“苦夏苦夏,倒夏天就瘦,许是太热了罢?这么着,你们姐妹都到庄子上接着住去。” 决定刚下,包袱还没打好,里又来人了。 四阿哥病好了,康熙接着出门儿,留在京里的老太太闲得慌,叫人去里陪她玩儿。这回还叫的不止一家,石家跟太监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太皇太后叫几家的姑娘一起去说说话。” 所谓几家的姑娘就是俩老太太先头看的那些个,这会儿一把全搂过来了。淑嘉感觉有点不大妙,这会儿叫上我算是什么事儿啊?!上一回是因为父亲回京了,例行召见一下,倒也没什么。即使有秀女大挑这回事儿吧,那也是淑娴适龄,这算是怎么回事儿?淑嘉惊出一身白毛汗来。 姑姑们把她惊飞的魂喊了回来,开始突击给她讲见太皇太后的规矩。 ———————————————————————————————— 到了慈宁,已经有几个小姑娘到了,淑嘉全不认识。先见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赏了座儿,姐妹俩坐在一起。慈宁里鸦雀无声,只听太皇太后笑道:“大热天儿的叫你们过来,我和皇太后心里也过意不去。” 这客气话说的…… 太皇太后记非常好,哪个小姑娘是谁家的,记得很清楚,殿里好几个小姑娘听到太皇太后问起,脸都胀红了。皇太后依旧一脸麻木相,太皇太后这回说的是满语,她倒听得懂,却依旧觉得无聊。 淑嘉听着太皇太后问董鄂氏(彭春之女)这几个月过得如何,你阿玛新近为国家立了功一类。董鄂氏的年纪跟淑嘉差不多,也有点紧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答的却是清晰,咱们家世受国恩,为主子出力是应该的。 唔,中规中矩,如果算上见到太皇太后的紧张劲儿,这样的场面话得的分数应该更高一点才是。 剩下的小姑娘们,有紧张的,开始默默打腹稿,轮到我了该怎么说。也有略好些的,开始打量其他人。淑娴淑嘉坐在一起,对视一眼,想的是,如果这会儿表现得略差一点…… 淑嘉现在也有了一点危机感,你说让太皇太后惦记上了,那就不可能有好事哇!这大殿里头吧,人就只能分成两拨儿,一、明年参选的,二、明年之后再过三年参选的。看个头儿就看出来了! 淑嘉是个伪萝莉,想得就更多些了,好歹别是女,怎么会没有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愿望?恋爱没谈过呢,就直接新娘变老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至少也得享受一点送花啊写信啊的待遇,是吧? 那就必须落选,然后……对吧? 所以,在太皇太后这里就不能表现得太好了,天真活泼就行,完全不短命当她家媳妇就好了么。 能让她如愿么? 马上找事儿的就来了。 前面说了殿里的女孩儿分两拨,进门儿不久之后,太皇太后与几个人说过了话,慢慢的大家的神经就都放松了。据说,据现代科学研究,小孩子注意力集中的时间比大人要少得多,这里小孩的年纪算一算,也就是上四十分钟课必须休息十到十五分钟,不然下面讲的全是白搭这个层次。就是四十分钟一节课,后半截做小动作的也大有人在。 情绪一放松,就不大绷得住得了,原形毕露了几个。 有些早熟的开始走神儿,不免会先打量了对手,然后思考对策。 比如,萨穆哈的孙女儿吴雅氏。萨穆哈因吴三桂反时拼命报信而得到康熙赏识,也算是三藩功臣,她的年纪与淑娴相仿,正是竞争对手。小姑娘下绊子,能有多大的水平?正如淑嘉的小心思在姑姑们那里还不够看一样,这丫头的心思在这里也不大够看。 吴雅氏是满洲正黄旗人,看汉军旗就是斜着眼角往下,她祖父是在危急时刻报信的,石家姐妹的祖父是战场上有错挨罚的,心里就更小瞧了人家。她看淑娴坐在那里不动,脊梁直直的,很有些锋锐的意思,捏捏帕子,把眼睛转到了淑嘉身上。这丫头笑眯眯的,圆乎乎的,透着憨态可掬。吴雅氏判定,这丫头傻。 有傻子不开刀,再拿她连累家人,真是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了。 于是当太皇太后说到石家姐妹从杭州来,然后又对大家说:“那里是个好地方”要她们仔细说说的时候,吴雅氏凑趣儿来了。 “还真是呢,好像看过书,说西湖边儿上有好景,最值得看了。可惜书上写的太多了,没能记全,你们真有福气。” 气氛很活跃,越是这样越能看出本来。淑娴也受了气氛的感染,已经开始介绍了,苏堤白堤,烟雨西湖。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淑嘉是个伪萝莉,自制力略好些,心说,坏了,这样出风头,不太好啊! 大家倒还记得这是慈宁,有节制地开始了小声讨论,有认识的还互相使眼色,略有羡慕之意。吴雅氏也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直接笑问淑嘉:“你怎么不说话呀?我仿佛记得西湖边儿上还有好景,只是不记得名儿了。姐姐没说到,妹妹还记得不?”你姐姐说话滴水不漏,难不成你也一样? 其余小姑娘们也有被话题吸引的,就是不感兴趣,见太皇太后似乎感兴趣了,也要表现得很感兴趣才行。 有,岳飞庙。你敢答么? 淑嘉微微嘟了一下唇,垂眼伸出食指揉揉额角,作痛苦思考状,道:“阿玛额娘带着去看的姐姐都说了呀!”疑惑脸,“我光记得苏堤白堤了,先生说造堤的是能写诗又体恤百姓的,先生让我们背他们的诗,背得好惨。姐姐说的那是什么景儿?姐姐知道么?你提个名儿,我想想。” 软软萝莉音,圆圆可爱脸,谁有这么个妹妹都会觉得可爱想满足她的要求。 丫头,你越来越凶残了! 周围的感兴趣的目前转移到了吴雅氏身上,吴雅氏木了,淑娴介绍的时候,把知道的全说了,除了岳飞那一亩三分地儿,忌讳,她知道。你让吴雅氏说什么呢?只好含糊着说:“我也不记得了,记得就不问你们了。” 皇太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一直在听,此时道:“那倒可惜了,不知道是什么。” 您放心,太皇太后身边一定有记得的,就是没有,也能找出知道的人来。 听说啊,萨穆哈家的就没在下回进说话的名单上。 ———————————————————————————————— 回到家里,淑娴对西鲁特氏说:“真是好险,这是挖了坑叫妹妹跳呢!”实在是太生气了,咱就是想放弃,也不能犯这种错儿啊!西鲁特氏一扬眉:“往后说话都小心了。”一面让姑姑们加紧培训,这回连淑嘉的进程都要加紧了。把要她们迁到庄子去住的事儿也撂下了,把两人放到眼底下看着学习。 原本淑嘉这方面的功课不那么迫切的,但是一连两次都叫进去了,也不可疏忽。早上的课照旧,下午就全交给姑姑们了。各种规矩的学习也开始了,先是各种见面的礼仪,什么时候行什么样的礼,见什么人行什么礼。通过他们的装束分辨各人的身分,在不同场合用什么方面打招呼。 见人不要板着脸,小姑娘要带着点儿笑影儿才招人喜欢,也不能傻笑,那跟疯子没两样儿。说话也是,声音不能大,那样太吵没教养,也不能像蚊子哼哼,那样太小家子气,不能说得太快也不能说得太慢。表现感兴趣的时候,可以稍微侧一下头…… 吴姑姑原是跟着仁孝皇后的,皇后死后,她完全记得皇后的好,把这优点放大数倍,然后照着去培养淑嘉。 淑嘉总结:进了里,你首先就得会装。装得高贵、装得淡雅、装得让人觉得你有品味。再一条就是看人下菜碟儿,就算你想平易近人,遇着级别比你低的,还得让他把礼行完了再平易。 淑嘉小朋友为了树立她的良好形象,开始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动作。这是她在穿越前知道的方法,还有贴着墙儿站直腰,头顶着本书练走路,两端上放俩碟子。姑姑们直说:“有灵。” 淑嘉好想哭,装x是门技术活,要吃大苦头。西鲁特氏还天天盯着,不努力都不行。 如此一来,淑嘉的时间就更少了,在她满头包的时候,淑娴次病倒。即使跟淑嘉有话说,她也不好意思问:“皇帝要我当小老婆怎么办?”这话憋在心里,谁还不能说。 淑嘉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把头顶的碟子拿下来,揉着僵硬的脖子。等她到的时候,西鲁特氏已经到了,在说淑娴:“大夫总说你想得多,不要多想,哪怕明年不成,咱们家还能叫你没了下场?”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可淑娴心里有鬼啊,就没听进去。张姨娘在旁干着急,听了西鲁特氏这话,急出一身汗来,什么呀,怎么能这么泄气呢?她晚上又过来说了一堆话。 淑嘉脸上发绿,淑娴脸上发白,俩丫头哪里敢跟父母说她们的打算?里没有皇后,大家都是小老婆,这样的好事儿谁肯放弃?都以为西鲁特氏这是为了让淑娴宽心好应选,心事更重了。 八月十五的时候,淑娴的脸色已经腊黄了,姑姑们、大夫们一直在说她心事多。西鲁特氏去问,无果。打发张姨娘去问,张姨娘回来说:“怕给老爷太太丢脸,并没什么大事儿的。”西鲁特氏打发人去告诉淑娴:“你姨娘都与我说了,你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淑娴更担心了,真怕家里有什么旁的意思把她弄给谁当小老婆去了。生母不顶用,别人不能说,淑娴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淑嘉很忧愁,姐姐,林黛玉也不是这么个忧愁法儿的,你有多久没笑了啊? 即使这样,她也不敢乱泄漏。家里养你这么大是为了什么?父亲祖父不要想他们会特别开恩了,肯定会从家族利益考虑啊,这年头,当然不可能由着你资源浪费不是? 如果西鲁特氏对亲生女儿感情更深一点,能够纵容一点听她说说意见,那么在淑娴这事儿上头,为了避嫌她也不会把‘允许’二字从嘴里说出来。甚至连意思都不会表露出来。 淑娴自己也觉得不好,心里却隐隐有了解脱之意,就算死也不当人小老婆,她把这个意念传给了淑嘉,淑嘉道:“别胡说了,哪就到那一步了呢?”说完狞笑道,“打听惠妃不喜欢什么,惹她讨厌就成了!” 怕什么呀,她终于想到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嫡福晋轮不上,侧福晋什么的,惠妃就有很大的发言权,只要她不乐意了,枕头风一吹,康熙也不会计较这个吧?现在的有今年刚从里出来的女当老师,问这个还不容易?于是拐着弯儿问各主子的喜好。 姑姑们说:“惠主子人很好,不必担心,纵有小不如意,看在府里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的。” 此路不通! 淑嘉甚至在她眼里看出了绝望的意思来,这才多大的年纪啊?遇事儿就这样?也不对,青春期的孩子爱钻年角尖儿,没明着叛逆就不错了。 算了,死就死吧,淑嘉把心一横,找她哥哥去了。明着说是为了感谢富达礼同学非常有手足爱,给妹妹带各种好东西。 富达礼是个好哥哥,但是年岁渐长,往后头跑的机率就越来越少了,尤其有姑姑们进驻,更是小心谨慎,连庆德这样不大在乎的也老实了很多。只有有借口的时候才壮着胆子,隔几天往后头跑两回。 富达礼正闲在家里写字儿呢,听说淑嘉来了,便取笑道:“你整日眼睛里都是姐姐,这会儿想起哥哥来了?”淑嘉正着急上火,好在姑姑们的训练还是有了成果,没带出太多来,横了他一眼:“你跟二哥哥越来越像了。” 富达礼差点儿被口水呛着了,像庆德?可不是什么好话啊。“说话这么冲?怎么了?” “在想要是有个大嫂子,你会不会不那么像二哥哥了。” “你这丫头。” “说真的,我可见过几个明年要参选的,有些真不怎么样儿呢。你可要当心了。哎,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富达礼擦擦手,踱了过来:“你有正事儿?来说说。” 淑嘉道:“是大姐姐,有点儿……”富达礼直接说:“她心思太重了!”淑嘉磨磨叽叽地把淑娴的想法告诉了富达礼。富达礼失笑:“咱们家,会这么自降身份么?” “那真是要是大阿哥那里……” 富达礼揉揉她的头:“瞎什么心!家里人自有办法。” 呃?看样子你们想好了啊?!那还神神秘秘的,我们都快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啊?亏我还想曲线救国,过来跟你分析,想让你把意思带给爹妈呢,结果我没开口,你们全都想明白了。 淑娴得了富达礼的回复,心情很好,当时表情就很愉悦,非常配合。弄得家里人不着头脑,富达礼把意思跟西鲁特氏说了。西鲁特氏的心情颇有点复杂,对石文炳道:“她犯得着这样儿么?心思了太重了,这可不好。” 话虽这样说,还是张罗着给淑娴准备参选的行头。 选秀头一轮必须穿蓝色旗袍,不许化妆,素面朝天打辫子进去。过了初选,这才轮到进选看,有过关的,得留宿,这就要准备各种生活用品了。还有要戴的首饰、打赏的红包等等等等。 石文炳笑了:“原是怕孩子埋怨咱们,这才没与她说,没想到反想到一处去了。阿玛那里刚有了法子,不用告诉她就能成的。阿玛要是得意起来,可千万不能说破。” 西鲁特氏一面说:“哪有孩子埋怨父母的?”一面道,“富达礼有数儿呢,这孩子心细,淑娴的心事还是他告诉咱们的呢。” 眼下的要务却不是淑娴的婚事,她还小,撂了牌子再在家里呆两年再嫁也使得。富达礼的年纪却不小了,西鲁特氏必要在这回的秀女里给他挑上一个来。至于婚礼的准备事项,石家的底子不薄,从杭州的时候就开始攒各种家底儿,足够使了。 终于把话说开了在线阅读 终于把话说开了 - 男婚女嫁那些事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男婚女嫁那些事 康熙二十五年春,秀女大挑。石文炳是都统,提前好长时间就开始与旗下参领、佐领一道核对人数,把超龄、疾病或是家中遇着丧事等有正当理由不能参选的人家一一登门核对。最后把定下的名单上报。 石府里,淑娴一身蓝色旗装,按要求打扮。她还在屋里梳头的时候,淑嘉就悄悄地了过来。淑娴脸上的表情都与平常不一样了,有点紧张有点兴奋,眼神里还透着担心。 轻声问妹妹:“真没事儿吧?会撂牌子罢?”淑嘉靠近了她,小声道:“放心,我朝大哥哥打听了,是玛法亲自办的。” 淑娴嘴角一抽,玛法靠谱么? 淑嘉道:“应该没事儿的。” 华善是曲线救国,通过佟家办的事儿,而且还办得算是不着痕迹。 佟佳氏,原是汉军旗,本来门第与石家也算相仿。佟国赖也是娶了个格格,但是他女儿争气,生出了康熙,康熙又是个对舅家非常好的人,佟家也就跟着愈发风光来了。 康熙生母死了,却有两个兄弟,老大佟国纲,老二佟国维,真正的国舅——皇帝他舅。 佟国纲是个囧货。谁摊上这位,那可真是比摊上华善还倒霉。丫敢跟康熙翻脸,明明就是私心荐人,康熙不答应吧,他能差点儿掀桌子,说,这人就行,你要不答应把我也撤职了吧。换个人,康熙能拎着辫子给他甩到宁古塔去。就这么个货,他偏偏是康熙的亲舅舅,康熙还忍了他。 康熙给他面子,大家就都得给他面子,尤其佟国纲是个还是个横货,跟他扛上了往往显得自己很没水准。所以佟国纲在京里就是个横着走的主儿,横到连索额图都不敢得罪他的地步。 这样的一个家伙,围在他身边想奉承都很困难,他的大脑回路太囧异了。他的长子鄂伦岱,大约是个与他差不多类型的人物,要说这样想像的一对囧货父子,应该有共同的志趣爱好。到了他们家,父子是冤家,佟国纲对儿子喊打喊杀,甚至跟康熙请旨,说要杀了不孝子。康熙哪能在这事儿上真听了他的啊?干脆把鄂伦岱给外放做官去了。 次子法海,不是金山寺那个光头啊,是佟国纲跟丫环生的,佟国纲看他就跟不是自己儿子似的,如今法海学问上崭露头角,这才好了一点儿。 对比康熙指责老八的出身,真是甥舅一家人,全是一个样儿。 就这么跟亲儿子都处不好的人,华善居然能够跟他说到一块儿去,不高兴了还能互相对着捶,捶完了又凑一块儿继续喝酒聊天儿,也算是一对奇葩了。众所周知,佟国纲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儿,说话没顾忌,敢跟他一块儿胡说八道的人真不多。多半是他说了话,底下人不敢吭气儿。佟国纲不怕得罪人,他们怕啊。 佟国纲能瞧得起谁呢?明、索两边儿都不敢得罪他,说话间他也就有了指点群臣的意思了,敢配合他的人还真不多。真巧遇到华善也是个嘴上不怎么修德的,真是投了脾气了,恰凑成了一对酒朋友。 佟国纲也只是闲聊而已,他先前已经骂过了彭春:“这小子也就是命好,赶巧儿巧上这宗了,那几个鄂罗斯人,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我……”bulabul…… 华善那个汗呀,心说你是没真试过跟人拼命,我可知道的,你这纯粹站着说话不腰疼。嘴上还说:“那也是尽了力了,主子给他脸不是么?说他做什么?来,喝酒!” 华善坏呀!借坡下驴、顺着竿儿爬,扯着扯着就扯到选秀的事儿上了,还引着佟国纲先开口。华善说:“我们家俩丫头,说在慈宁里还见着彭春家的丫头了还……” 佟国纲上钩了,就问怎么回事儿,慈宁怎么了?不管怎么说,佟国纲的弟弟佟国维有俩闺女还在里呢,再不在意,遇到嘴边儿上的事儿也要问一问。华善开始胡扯。 把明珠党里的几个人狠夸了一回,又说他们家女儿像是不坏,我家孙女儿回来说了,如何如何,真是好啊真是好。又说,我们家大孙女儿是庶出,怕日子不好混,能撂牌子就好了,你说万一落在他们家闺女手里,我多没面子啊。佟国纲记住了,回去跟他老婆说,他老婆又进去跟皇贵妃佟佳氏说。 等到第二年大挑,淑娴顺利落选。本来里三巨头对淑娴的兴趣本就不大,佟佳氏度其意思,都没用再多一道请示的手续来自找麻烦就成功地撂了牌子,也没人说什么。 ———————————————————————————————— 消息传来,满家欢庆。 淑娴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西鲁特氏对两位姑姑也很满意,淑娴是在最后一道手续上被佟佳氏作弊弄下来的。张姨娘一张脸好比苦瓜,恨得在屋里咬帕子:“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大姑娘落选了他们就这么高兴么?哪里碍着他们了?!” 气得去找淑娴。淑娴笑问:“姨娘何事?”张姨娘悄悄进屋,拉着淑娴下舌头:“姑娘,这是怎么弄的?”得知淑娴自己也乐意的时候,直跌脚:“姑娘傻了,怎么能由着呢?指婚多气派!” 淑娴很无奈,事已至此,自己要嫁走了,张姨娘还要在家里讨生活,这么着可不成。便劝她:“我看姨娘往日倒平静,如今这是怎么了?实话对姨娘说,指婚了,不定指成什么样儿?我不想在别人跟前立规矩,别人坐着我站着,人家穿正红我穿粉红。这事儿是我求来的,央了妹妹去求大哥哥,最后劳动了玛法。” 张姨娘不说话了。 淑嘉挺高兴,自家人还是有本事的么~到了自己的时候,也可以依法制!咱们想破头弄得都想死还办不成的事儿,家中长辈一出面儿,解决起来就这么轻松。 那边淑娴在收拾行头,参选的衣裳有些还能穿,都叠好放到一边。蓝旗袍用处就不大,折起来放在箱子底。 淑娴心情好,姑姑们也不拦她,由着姐妹俩说话。淑嘉就问她感觉如何,初选的时候淑娴脸色刹白,她都没敢问,怕刺激了她。 现在可以说了,淑娴道:“刚开始那会儿,神武门那里挺乱的,车都往那里挤,好一阵儿才进去,几个一排……”脸色有点暗,估计是想到了不好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没跟妹妹说要验身之类的,只说头一道很简单,“咱们的签子上都写着呢,里单子上也有各人来历”比划了一下,“父、祖父、曾祖三代的名字和官衔、爵位都有,就是不识字认为,看着签子上那一长串儿字,也都客客气气的了。” “就是住在里不大方便,家里一堆人伺候着,到那里十几个人才有两个女帮忙。亏得姑姑跟我说过了,先学会了自己梳头……”又说了很多,生活上的事儿,淑嘉一边听,一边筹划着自己落选的事情。 到了闰四月,一件大事发生了,更加坚定了石家人“甭跟大阿哥沾边儿,只要是有沾边儿的可能都要避免”的信念。康熙决定让太子出阁读书,至文华殿为满汉大臣讲学。 据参加朝会回来的华善与石文炳说,皇太子的学问那是真的好,能把前人都讲烂了的经典给讲出新意来,言谈举止间极有储君气度。明显的皇帝很满意,还在给他撑腰。你说大阿哥跟这样一位对上了,能落着好么? 不说了不说了,反正跟咱们没关系了,咱们家四老太爷做云南巡抚去了,要表示庆祝。把石文英一家也叫来吃顿饭吧,顺便聊聊天儿。 你想聊天儿,这世上就有八卦让你聊,比如科尔坤成了皇帝的亲家,他闺女伊尔觉罗氏被指给了大阿哥,目下正加紧了清点嫁妆呢。华善咂咂嘴:“他这是跟着明珠一条道儿走到黑了。嘿,找死!” 底下儿子、侄子、孙子全装死当没听到。石文英暗暗纳罕,这老爷子看得可真是准嘿,那两伙子人天天闹腾,主子爷已经不耐烦了。 ———————————————————————————————— 西鲁特氏算是放下一桩心事,转而办大儿子的婚事了。落选的秀女已经放了回来,她开始打听人,又与石文炳商议,石文炳怎么着也得听听华善的意见。华善道:“甭沾上那两家,怎么着都好。” 西鲁特氏与石文炳的侧重点还不同,一个关注姑娘长相、人品、家境、父母等,另一个关注的是人家的背景一类。好的全让皇帝家挑走了,你想选啥样的?像淑娴这样庶出不大好安排又有华善走了偏门的那是另当别论,这样毕竟是少数。 再有就是家中逢丧,误了参选致使超龄的。 西鲁特氏与石文炳相看了好几家,媒人也托了几个,不是这方面不如意就是那方面不如意,或是本人素质不高,或者是父亲早逝、母亲多病。西鲁特氏费了不少劲儿,选中了几家候选了,央西鲁特氏的娘家嫂子先代为相看。 要让淑嘉说,大一点才好,身体发育好了,才会健康。西鲁特氏却没怎么问女儿们的意见,只是通知女儿们:“要给你们大哥说媒了,你们心里有数儿就好。”这事儿,即使是富达礼本人,也发表不了多少意见,除非他巧得很知道人家姑娘有特明显不合他意的地方。这是个不允许自由恋爱,好了结果不好就掰的地方儿。 淑嘉心里要计划的事情里除了落选就又添了这一桩比前者还难办的任务,差点儿急白了头发。你说,即使落选了,你要到哪里找个五好青年来结婚?婚前见的非自家成员的男,除开驾车的仆役一流,大概也就只有路上走路的大叔了。 西鲁特氏在央着嫂子先去相看姑娘的空档,转头看到闺女一脸苦瓜相,便问:“你怎么了?”舅母先笑了:“姑太太不用问了,丫头也不用怕,我这就去看看,要是脾气不好,咱就不要。” 西鲁特氏嗔道:“就她想的多。”淑嘉咧咧嘴,心说,我哪是怕嫂子不好处啊?再不好处,到了额娘您老人家的手里也得捋顺了毛啊。 两人又取笑淑嘉两句,舅母受了拜托就先踩点儿去。西鲁特氏的嫂子回来说,姑娘家当然是肯的,而且姑娘长得可真好,要是能参选,大概是有好前程的。西鲁特氏意有所动,舅母道:“干脆,我就说还席,请她们家母女并旁客。就说我们家两个丫头也正好回娘家,还有外甥女儿们也来,邀她们家姑娘一道来说说话儿。” 西鲁特氏道:“那我可等信儿了。” 舅母的戏酒摆得很快,淑娴淑嘉一道坐着车去舅母家看未来嫂子。这一招果然高明,因为人多,虽然有怀疑目的不单纯的,也吃不准到底是什么意思。姑娘们与太太们自各见礼,磕头请安,礼仪倒还都不错,可看长相倒还真有几个相貌平平的。淑嘉这样自觉不算美女的,见到她们中的某些人都能找到不少自信来。 那是自家哥哥,平日接触还真不算多,但是对她也真不算坏,淑嘉的标准就异常严苛了起来。不但要看人家长相,难看了不行,似乎长得轻佻了还不行,娇娇怯怯如白莲花直接出局……胖了不行,瘦了也不行……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石府里主子们的课题就是这个了。富达礼估计是不好意思,或者是矜持着什么内部流传的‘封建社会好青年’手则,居然也不开口问。淑嘉实在忍不住了,问西鲁特氏:“哥哥怎么不说话呢?” 西鲁特氏半开玩笑地说:“你去问他呀。” 西鲁特氏早问过富达礼要什么样儿的媳妇儿,大概给个标准,她好有个数儿,这会儿是逗闺女玩儿呢。男人娶媳妇儿,真是要求多多,富达礼出身不错,自己还是侍卫,虽然只是个蓝翎,要求就更毛而抽象。 据富达礼说,他要贤惠的老婆,要孝顺、要会理家、要对自家弟妹好、要…… 因为是他妹妹,也觉得自家哥哥配得上个好姑娘,淑嘉才没骂出声儿来:你要求也太多了!这年头,是不是但凡好点儿的男人都这德行?淑嘉万分忧愁。 西鲁特氏还要求亲家不能难相处、最好是嫡出的姑娘,石文炳那里又另有一套标准。 淑嘉心说,我们都傻了,光看咱们家就这么挑剔,你说要是皇帝家选儿媳妇儿还不定得成什么样儿呢,咱姐姐是不错了,真要让里人去挑剔,估计也是被刷下来的命啊,那咱之前那些担心和作,都是为了什么呀! 最后终于选了鄂海的女儿温都氏,满洲镶白旗人,家住附近。温都氏是超龄,开始是赶上三藩了,那没办法,天灾**么,因为三藩原因超龄的秀女多了去了。康熙二十二年大挑的时候,她又不幸遇到祖父死了,这一轮就没选上,今年可不就超龄了么?鄂海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人,自笔帖式授内阁中书,如今是宗人府郎中兼佐领。 淑嘉记得这个温都氏,说是超龄,也没超出多少来,与富达礼年纪相仿,长眉大眼,看着很温柔的一个人。回到房里,凭自己的回忆,勉强画了一幅有个七分像的画像给富达礼看,从她哥哥的表情上分析,富达礼还是满意的。 两家往复接触了好几回,富达礼也与鄂海在非正式场合打了个照面,彼此也还都满意。 因住得近,来往来方便,彼此倒也知道名声。找了官媒、合了八字,这才开始着手开始正式的婚娶程序。石家这里要给富达礼规划院落居住,温都氏那边要过来量屋子的尺寸打陪送的家俱,又要开具陪嫁人员的名单。 然后是选吉日,放定。先小定、再大定,不必细说。其中一项是要晒嫁妆,陪了多少房多少地、多少家俱多少细软,一路都抬着从娘家到婆家。此时风气还不算太恶劣,大家嫁娶还有节制一点,温都氏的嫁妆是六十四抬,一处小庄、各种细软家俱。带来四个陪嫁丫环、一个嬷嬷、两房家人。 淑嘉淑娴帮着西鲁特氏忙上忙下,石文英在京里,她的妻子也过来帮忙。这位婶子淑嘉见过,听西鲁特氏说,这位是续弦,姓关,看着长得不坏,淑嘉总觉得她眉宇间有点愁苦。 婚礼是喜庆又繁忙的,不相干的话题最好先不要说,淑嘉把这先放到一边,溜眼看看嫂子的嫁妆,连马桶都有,真是……哪怕不嫁人,凭这份财产也够生活了。 淑嘉在杭州的时候颇管过一点事儿,然而现在是伯爵府娶长子媳妇,还不敢放手让他管事儿,只好老实窝在一边儿,有需要写写算算的就随叫随到。另外,西鲁特氏还把小儿子观音保交给她时不时地看一下。 大家还记得这包子么?他是康熙二十二年底生的,到如今虚岁算是四岁了,其实三周岁生日还没过,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就是两年零八个月。出生之后家中就忙,由嬷嬷们带着,等到京中家里安顿了下来,又要准备选秀,被忽略了好久。 他又是个乖孩子,不哭也不闹,当然也就没有得到更多关注。等静了下来,淑嘉愧疚地发现,这个弟弟都会说话了。乖乖过来陪弟弟玩。 观音保还在西鲁特氏的院子里养着,被嬷嬷们照顾得很好,王嬷嬷原就是跟着淑嘉的,说起话来也方便。 小包子圆嘟嘟的,夏天穿着红肚兜儿,外罩着小褂儿,小绿裤子小红鞋,脖子上挂着长命锁。藕节似的胖胳膊一挥,就听见手镯上细细的铃铛声。被他叫姐姐,淑嘉有点心虚。 伸手抱着观音保,点他的小鼻子,逗他说话。 ———————————————————————————————— 石府终于有了又一位正经女主人,但是现在她还不能管家,还得从儿媳妇熬起。 吃饭的时候得先站着布菜,设了座儿也不能坐,只好等大家吃完了,她回自己的屋里另吃。平常西鲁特氏这里说话,她倒是有座儿,却是随时都准备起身伺候婆婆。 淑娴过了选秀这一关,正在轻松的时候,一看嫂子这样儿,心里不由惴惴。淑嘉看得也很心惊跳,她从穿过来就没见过儿媳妇伺候婆婆,西鲁特氏还算是个好相处的人,自己姐妹也没有尖刻刁钻,这都这样辛苦了…… 温都氏带来的陪嫁里还有四个丫环,另有陪房家人,都要过来给府中主子磕头算是拜了山门。淑嘉一看那丫头里就有俩长相清秀的,一阵儿就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姨娘后备。 淑嘉越发坚定了走落选、自家处理婚嫁、一定要找家好相处的人家才肯嫁掉的路线。 广义的婚礼流程里包括回门儿、住对月,富达礼陪着媳妇儿回门儿、住对月的时候,西鲁特氏对淑娴对行教育:“看到你嫂子了没有?学着点儿,新媳妇就是要这样。”石家对于儿媳妇的规矩倒不多,西鲁特氏嫁过来就没个婆婆管着,她又头回娶儿媳妇,这还算宽松的了。 趁着娶儿媳妇的机会,西鲁特氏又把家中事务重新分配了一下,富达礼的院子那里就全交给温都氏了,余下的家务分给两个女儿各几项,淑娴要学一点厨艺,也就是背几个食谱,会煲几样汤而已。 西鲁特氏对淑娴的新娘培训是全方位的,把她自己的小厨房暂时交给她来管,让福海家的从旁协助指点。还有采买与庄子、铺子,虽没放手,也让两姐妹当秘书进行接触。尤其是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作陪嫁的一庄一铺,要让淑娴先心里有数。 因为添了人,家中格局也为之一变,富达礼那里就设了小厨房,淑娴要学炖汤,也开了一个——都是趁着装修新房里顺手弄的。淑嘉趁机要求也要锻炼,被拒绝。淑嘉不依了:“我也想学。”被西鲁特氏斥为:“你还早着呢,不要裹乱。”淑嘉只得垂头丧气,拿着本子看她负责的几样事务。 温都氏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情形,作为一个空降部队,顶头上司对她用一种考验期的目光,开头大概会过得很辛苦。 母女们都在说悄悄话儿。 回到娘家,被问及在婆家过的如何,温都氏低头道:“他对我还好,小姑子也不算难相处,婆婆什么也没说,”然后眼圈儿一红,“额娘,我想你。”被母亲拍着背哄:“新媳妇儿就是这样儿,你婆婆算好的了,早些生个儿子就好了。” 又细细问着家中事务衣食住行,吃的可不可口,得知温都氏有小厨房,笑道:“对你不坏。人家不知道你原先究竟是怎么样儿,也不能把什么事儿都放给你管。先把你自己院儿里的事儿管好了,让你婆婆看到你的本事,她才能放心不是?好好伺候你婆婆,与小姑子也要好好相处……” “你们嫂子是个有分寸的,与她要好好相处才是,”西鲁特氏也这么跟女儿说,重点提醒淑娴,“你是快要出门子的人了,到了婆家就全凭自己,在家里多看一点儿是一点儿,多学一点儿是一点儿。” 一家有女百家求,自淑娴落选后,也有不少上门提亲的人家。多是次子、庶子或是旁支一类,家中闻说淑娴也是到最后才被筛下来的,倒是高看了一眼,谁都知道越到最后剩下的越好。 西鲁特氏与石文炳左看右看都不大满意,有家族太大的、有是庶出的也有石文炳认为男孩子有各种他不喜欢的毛病的。淑娴也被请去跟着西鲁特氏看过几回戏,淑嘉有时候也跟着去,那种她们以前打量过别人的目光又被返还到自己身上的滋味,真***难受!淑嘉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心里早呲牙咧嘴了。 十一月的时候,由石文炳给定了一门亲,男方是汉军旗人,姓蒋,家中亦是佐领。嫡庶差别不大,那是在选秀前,落选之后,嫡女和庶女的差别还是有的,很多人家不大乐意要庶女——西鲁特氏在给富达礼挑媳妇的时候也是如此。给淑娴找个合适的婆家就有点难度,最后是汉军镶蓝旗下佐领家的孩子,难得是正室长子,倒也符合了淑娴的要求。 石文炳看中的是人家老实,男孩子今年十六,刚刚混了个笔贴式,慢慢来总是有前程的。其余大族里把淑娴嫁过去也是受罪,还有一些人或依明或依索,看着都很不保险。这一家呢,官不大,不显山不露水,生活也很安逸,正适合庶女去。 这回石家是要嫁女儿,处理的是陪嫁的事项。淑娴手里的工作就交了出来,专心准备出嫁。西鲁特氏把淑娴手中的家务分给儿媳妇和小女儿,自己亲自主持庶女的婚事。姑姑们就从淑娴那里撤了出来,西鲁特氏又指派了一个嬷嬷时常进出淑娴的小院儿,给她做婚前辅导。 淑娴也在忙,忙着自己做荷包,打络子,都是当成礼物送的,也有给婆家的、也有给娘家的。淑嘉道:“这哪做得完呢?打赏用的叫针线上的去做,只有给长辈的你自己做。”一面说,一面把小手炉子给淑娴递过去让她暖手。 淑娴接过了捧着:“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如今不做点儿什么心里不踏实,我又有点儿坐不住。”被淑嘉抱住了取笑。淑娴停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说:“我快在这儿住不了几天了,有件事儿,必得你应了,我才能放心。” 淑嘉因问何事,淑娴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好歹是生了我,有时候是会犯傻儿,到底还算老实,我这一走,她就更没个主意了。”淑嘉道:“这我知道,你且放心,太太纵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她的。” 淑娴道:“不过这么一说,她纵想折腾,也没那个能耐,只是请你多包涵些罢了。”淑嘉道:“她是有年纪的人了,我还计较这个不成。哎,说真的,你心里……是不是跟揣着兔子似的,嗯,想着着姐夫呐?” “你这丫头!”淑娴笑骂一声,“我都没见过人,想什么?!”过来呵痒。笑闹一阵儿,碧玺挑帘子进来说:“大姑娘、二姑娘,大过来了。” 两人起身相迎,见温都氏穿着大红百子袄,带着璎珞圈儿,也捧着个手炉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姐妹俩站起身来,给她让座儿,三人坐定。温都氏把手炉子给她的丫头荣儿捧了,问淑娴在做什么。听说是在做荷包之后又拿起来看,然后介绍起自己结婚的经验来。 淑娴听得很认真,比如新娘子婚前不喝或者少喝水啦、苹果要拿稳啦等等,无形之中,关系就近了一层。温都氏倒挺会做人,闲话家常是最能让女人从感情上习惯接受你的方式了。 淑嘉看往淑娴这里三三两两来人,都窝在廊下不敢进来,也就告辞了。她现阶段的任务就是,管好手头的事儿,别去裹乱。温都氏道:“我跟妹妹一道儿走罢。” 回到院子里,见红袖和紫裳正在说话,姑姑们见淑嘉回来了,便问:“姑娘见过大姑娘了?如何?”淑嘉道:“她倒胖了点儿。”春喜走过来说:“姑娘,庄子上送东西来了,太太正找你过去呢。” 得她还有这一项工作。 年前放小定,蒋家也来了几个妇人看淑娴,满意是一定的。姑娘虽是庶出,却是养在太太跟前的,规矩也好、针线也好、模样儿更好。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淑娴也就一直窝在院子里不出门。 一是躲羞,再来就是做针线,如衣裳铺盖一类自有针线上的准备,荷包什么的还是亲手做的比较有诚意,尤其年关近了,还有过年的荷包要做。温都氏打发人送了一匣子荷包来,说是自己丫头做的,姑娘赏人用罢,不要嫌弃。 淑嘉这里看针线上的一直在准备嫁妆都忙不过来,也招呼自己院里的丫头帮着做几个简单赏人用的来应急。 淑娴捧着两匣子荷包,噗哧笑出声儿来。珍珠上来接了一点:“姑娘,大那里送来二十个,二姑娘那里也是二十个,加上咱们做的三十来个,尽够了。”淑娴道:“她们有心了。” 心中雀跃又惶然,家人关心是好事儿,娘家抱团儿,在婆家才不会受气。但是要嫁人了,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心中惴惴也是常理。尤其,她才十三岁。 淑嘉在被窝里啃手指头,非常不理解:大姐这才多大?她落选可不是因为超龄啊,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找下家? 男婚女嫁那些事在线阅读 男婚女嫁那些事 - 再次奔赴慈宁宫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再次奔赴慈宁宫 康熙二十六年春天,淑娴满面春风地出嫁了,其间温都氏的劝解功不可没。上轿前一天,淑嘉跑去看她,没忍住,眼圈儿红了,两人抱住一通哭。淑嘉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什么,反正就是心里堵得慌,最后哭到打嗝儿,两人才止住了泪。 一边嬷嬷急得要命:“眼睛肿了可怎么办?”淑娴一边拍脸一边说:“不碍的,睡一晚,明儿就好了。”哪里睡得着啊? 西鲁特氏带着温都氏过来的时候倒没埋怨,尤其是温都氏,新婚不久,估计结婚前夜哭的事儿她都还记得清楚着呢。又叫敷眼睛。娘儿四个在一处说话。西鲁特氏不由也絮叨了起来:“到了婆家不比在娘家,该做的规矩嬷嬷也都跟你说了。记着到了那里要笑着脸,姑姑们也教过你行止了……” 直到说累了喝茶。 温都氏对西鲁特氏道:“额娘乏了去歇着可好,明儿还要您主持呢。妹妹这里我再陪她说会子话儿,她怕是心里不定呢。” 西鲁特氏道:“也好。你们跟她说说话,哎,东西都备齐了罢?那喜袍我再看一看。” 众人:…… 据说,新娘上轿前要哭哭才吉利。淑嘉原本以为,大喜的日子想哭挺难的,到了这个环境里,却是由不得又抱作一团哭了起来。喜娘慌了:“快快,快擦了脸补妆。” 富达礼和庆德亲自送妹妹出嫁,鞭声四起。淑嘉不能送出门儿,眼巴巴看着喜娘扶着淑娴走了。回头一看,另一个人比她还凄惨的样子,双手扒着门框,却是张姨娘。 淑嘉对姨娘很不感冒,此时那却只是一个闺女出嫁都不能正经说话的母亲罢了。走到她的身边,小声道:“大姐姐还回来住对月儿呢,你有什么要给她的、要嘱咐她的,现在先想好了。”张姨娘一怔,重重点了几下头。 送亲的走了,石家开始收拾善后。淑娴原来的院子还给她留着,西鲁特氏的意思,等住完了对月再锁起来。新嫁出去的女儿,隔一两个月接回来住一两天,还住原来的院子,反正家里目前人口还不算多,有的是地方。 回来住对月的时候,看淑娴面色红润,过得还不错,淑嘉也算放心了。纠结了好几年,终于有了个归宿,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西鲁特氏还问:“婆家好相处么?当时就是看他们家人还算和气。” 淑娴轻声道:“都是极好的。”西鲁特氏对她道:“你的屋子还给你留着,你且住在那儿。跟你嫂子、妹妹说话去罢。”淑娴告退,西鲁特氏又把陪嫁的丫头珍珠等叫过来问话,得知确实没受虐待这才翘了嘴角。 淑娴过来与温都氏、淑嘉见了面,温都氏在西鲁特氏那里站了一早上,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了,抿了一口茶,温都氏关心的是:“他们家有通房没有?”淑娴点了点头。 淑嘉跳了起来。你妹啊!家里人是怎么选的?!温都氏一把按下小姑子:“怎么说?”淑娴被淑嘉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淑嘉一呲牙:“没事儿!”温都氏心里埋怨小姑子,这一打岔又要想办法圆回来了,想了一下才说:“你急的什么?妹夫好相处么?” 淑娴道:“他把底儿都交给我了。”原来这位姐夫新婚没两天,就把房里一切事务都挪到了淑娴手上,连自己的黑历史一道儿交待了。 这就是个大腹黑!难道淑娴真能把他小老婆给卖了不成?淑娴却很满意,当家主母,办的就是这些事儿。旗下有家有业的男子,哪个不是如此呢? 那边儿蒋姐夫正在被三堂会审,华善笑眯眯的像只狐狸、石文炳端正一张脸颇有老虎风范、富达礼和庆德一个cos父亲一个cos祖父,把新女婿看得汗毛直竖。 看够了,华善开始说话了:“今儿假请了么?部里怎么说?”完全是一副慈祥祖父相。蒋姐夫一瞬间以为刚才进入动物世界只是错觉,只听他岳父缓缓地道:“你们吏部李尚书原是浙江总督,我倒知道,是个不错的人。”然后完全用对子侄辈的语气,关怀里带着威严,给女婿训话。 可怜的女婿一边听一边记,心中道:“怪道石家能一直显贵至此,不党阿、不骄纵,待人和善,实在难得。” 他哪里知道,等他不在的时候,这家人原形毕露了。华善一伸懒腰:“可算是放心了,嫁妆给得倒值。” 石文炳对富达礼道:“原来不想这么早叫你大妹妹出门子的,哪知道佛伦家透着要给他的儿子娶淑娴的意思来。” 佛伦,明珠的铁杆儿亲信。明珠一党,明珠自然排行第一,余国柱与明珠好得穿一条裤子,佛伦就能占着另一边儿的裤腿儿。太危险了!有闺女就算活埋了都不能给他们家!为了不撕破脸,只好把闺女提前嫁掉,不然怎么着也想再挑一阵儿,门第选个略高一点的才行。 前儿,皇帝又让太子给大臣讲课了,连御门听政都没到乾清门去。警告够明显了,他们还要闹腾!你们想找死,咱们可还不想垫背呢。 —————————————————————————————————————————— 淑娴不知道丈夫的心理定位,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心情倒舒缓了很多。又开始分发礼物,明面儿上的礼物是早就列单子孝敬了,其余还有些私房东西要给。淑嘉只看到自己的一对荷包,里面装的据说是蒋家佐领下有人家送的香料。又有一对小匣子,放的是簪环一类,也很致,其中一支耳挖簪尤其美。 温都氏得到的估计也差不多。 礼物不能当面儿打开,那样有失礼貌。回到屋里,看完了,叫收起来。然后发现姑姑们的脸色不大好。 郑、王两位姑姑是来照看姑娘的,旁的地方没她们的屋子,放到哪里住呢?西鲁特氏手一挥,反正是用来照看姑娘的,现在大姑娘要变成姑了,那就都看着二姑娘去。二姑娘也大了,她的母和保姆可以回家领退休金了。 淑娴回来,还要见一见姑姑们,说说话,送点礼物什么的,姑姑们也就跟着一道去了。然后二姑娘听到她姐夫有通房之后跳起来的那一幕从头到尾全都落到了姑姑的眼里。 等淑嘉看完了淑娴给她的东西,吩咐收拾起来了,姑姑们对视一眼,开始给淑嘉上课了。先是旁敲侧击:“姑娘见着大姑娘心里高兴么?” 当然高兴啦,淑嘉不明所以。只听姑姑们又说:“姑娘方才,是担心大姑娘么?”然后说了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不外是大姐夫有小老婆很正常,而且把小老婆都交给大姑娘来管,显然是个懂规矩的人,你不用担心。 最后,话风一转:“就是真有什么,姑娘这样着急也是没有用的。姑娘,要稳重。不管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能过于失态。您再着急,不静下来想法儿,也是与事无补。” 淑嘉:……好吧,她们说得对。 从此之后,姑姑们盯得更紧。吴姑姑与周姑姑是以前跟着淑嘉的,似乎觉得淑嘉的那一次失态让她们在郑、王二位面前显得不那么专业,因而越发尽心了。淑嘉意识到这样情绪外露在这个环境下是不可取的,她穿过来十年了,穿越前却是受过二十多年的思想影响,身上前世的痕迹难免会深些。这些思想在这个环境下却是危险的,淑嘉暗暗提醒自己,要会装! 姑姑们对淑嘉“知错能改”抱有很大的好感,商议了一下,向西鲁特氏提出,咱们可以给姑娘换双花盆底儿穿穿了。再过整整两年,她该参选了,即使不参选,也差不多是年纪该开始适应大姑娘的装束了。 这下提醒了西鲁特氏,订做花盆底儿、打首饰、添置梳妆工具、胭脂水粉等等都提上了日程。西鲁特氏也发现了姑姑们的针线好,直接拜托几位姑姑指点淑嘉的女红。 淑嘉舔舔嘴里新掉的一颗牙,她牙还没换完呢,就开始准备这些个了?对西鲁特氏道:“额娘,大姐姐不是参选头一年才准备这些的么?我这个,是不是早了点儿?”她本来就存着不要通过的心思,所以对准备活动非常不尽心,眼下想着的是,能不能早点儿把小厨房拐到手。 西鲁特氏横了她一眼:“你姐姐那会儿我倒是想早准备来着,那会儿咱们还在杭州,你阿玛事事还没安顿好,离京城又远,哪里来的功夫?准备得晚了,我还后悔呢!如今在京里了,姑姑们又是极好的师傅,再不早些准备,真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你给我老实听话。” 淑嘉咕哝了一声,老实由着针线上的量了尺寸。西鲁特氏又让她开始挑首饰的样子,淑嘉道:“这个还早罢?不如给嫂子添些儿?”她的年纪只是个小学没毕业好不好?这就开始准备了?而且现在的发式也不算复杂,就戴不了几簪子。 西鲁特氏道:“你嫂子那里我自有分寸,上回她跟我一道儿打了首饰了,这回是说你的。”上下一打量,嗯,不错,挺讨人喜欢的小模样儿。又问姑姑们淑嘉的女红如何,吴姑姑道:“姑娘的花儿已经很有样子了,荷包的针脚也很细。” 淑嘉心说,我天天做这个,这都好几年了,小物件儿再做不好,我可以跟康熙家的二货比一比谁的智商底了。西鲁特氏道:“姑姑看要是使得,再教她几样旁的。” 淑嘉一直以为她们也就是学着绣个荷包给手绢绣个花儿什么的,其他的自有针线上的人来做。你说吧,这样的人家,哪有姑娘自己做衣裳的呢?旁的还有什么是需要学着做的? 还是有的,比如鞋袜。这年头的袜子是用做的,做工还很细,据姑姑们说:“里的贵主儿白绫袜子上头都是绣的花。”坑爹啊!袜子上还绣花,也不怕磨脚! 然后是做鞋,各式的鞋样子,上头绣的花色。姑姑们的手非常快而且准。淑嘉非常羡慕,然而手艺只能是练出来的,姑姑们还不定吃了多少苦头。问的时候只会说是她们的前辈儿姑姑们教的。这个教是怎么教,淑嘉认为还有待商榷。 先是做袜子,先拿自己量了尺寸,然后动手,裁出样子来,这倒不难。缝出一双白绫袜子,再给袜子筒绣花儿。看看季节,绣的就是荷花。花了几天功夫,穿到脚上一试,大小适中,倒是有些地方针线没处理好,有点儿硌脚。 有了经验就开始四处给别人做,孝敬西鲁特氏,得到肯定之后全家从上到下都开始收到淑嘉做的袜子了。这年头的袜子多是布制,没有什么松紧,纯是裁完后缝的,为了防止脱落,袜筒还挺长,夏秋的薄袜子呢就有系带,而冬袜则给淑嘉一种其实是在做靴子的错觉。男式的袜子尤其让人觉得像是靴子。 华善试着小孙女儿的手艺,挺满意的,石文炳也觉得挺舒坦。富达礼用一本新书作回礼,庆德干脆躲过姑姑给送了只蝈蝈过来。 淑嘉练手的头一双鞋就给了观音保。 只是简单的童鞋,淑嘉怕挤着他的脚,还给放大了半寸,结果等她做出来之后,观音保穿着也正好。这时候的小孩子长得挺快,淑嘉的手艺又不熟练,等她做好了,天也凉了,观音保的脚也长大了一点儿,是时候穿上厚厚的夹袜, 淑嘉也是下了大功夫的,从配色到绣花都是自己动手,鞋面子上她的手艺,鞋底就没那个本事去做了。千层底的鞋子,最好当然是要用好几层布一层层地叠好粘好然后用麻线密密地纳起来。淑嘉就是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力气,便由姑姑们代劳。 最后把鞋面儿往底子上一装,也算是她的手艺了。好在鞋样子描得标准,两只鞋子的模样看着倒规矩。淑嘉谢了姑姑们帮忙。 周姑姑道:“这也是姑娘的手艺,我们不是过是打打下手儿。倒是姑娘想得周到,凡事儿都余点儿分寸,很好。” 淑嘉暗暗记下这一句话,人周姑姑这回只是说做针线,但是平常被她们‘提醒’得多了,淑嘉听她们说什么都当是别有深意,然后吸收消化== 观音保穿上新鞋子,说实话,比针线上的做得要差一点,但是淑嘉认为小孩子喜欢鲜艳活泼的颜色,给他配上了大红色,绣的也不是花草,而是动物。观音保倒是很喜欢,坐在炕沿儿上,两只胖脚提起来,来回晃荡还对着碰两下,然后咯咯地笑。 他一高兴,对于淑嘉把捏他胖胳膊的行为就给予了宽容,还很大方地爬到姐姐身边,小猴儿一样地拿头在淑嘉怀里乱拱。就是……这是只胖猴子。 ———————————————————————————————— 康熙二十六年的一件大事,就是大阿哥娶了嫡福晋。科尔坤也算是同僚,石家也备了份不轻不重的礼物送过去,石文炳去喝了场喜酒。 庆德在銮仪卫当差,皇子娶嫡福晋要用到銮仪卫。他是个爱看热闹的人,想了法儿也参与了,回来之后连说下回再也不干这事儿了——据说什么热闹也没看着。“我原想着跟圣驾出巡有时候还能看着不一样的,这回大阿哥娶福晋也有热闹,谁知道……” 跟皇帝出巡,人手很多,也备有轮值的人,不当值的当然可以歇歇。这回就在京城娶福晋,哪有多少闲岗让你玩? 淑嘉心说,康熙这又在求全责备了。一面儿给太子立威信,一面给大阿哥娶媳妇儿壮大势力,满心满脑的希望两只斗**能够和平相处,龙筋抽了! 姑娘别管康熙了,你的新功课来了。 淑嘉的全套行头在大阿哥大婚后不久就送到了,看到那花盆鞋儿,淑嘉就开始打怵,她连高跟鞋儿都穿不好呢。坐在椅子上,换了花盆鞋儿,两腿拿着劲儿,扶着绿祍的手站了起来。 咦? 还挺稳。 姑姑们含笑看着。淑嘉有点迷惘,试着走了两步,觉得脚上很沉,依旧没有摔倒的迹象。郑姑姑掩口笑道:“这个并不难的。想当年,德主儿初穿这花盆底儿的时候,也是没有一刻钟就走得有点儿样儿了。” 德妃同学原来是女,为了干活儿方便,女通常没资格穿花盆底儿。也是,甭管怎么着,哪怕走路不跌跤,它还是不如平底鞋轻便好使。 然后就是练习穿着花盆底儿走路行礼,穿着花盆底毕竟与穿平底绣鞋有点差别,许多动作都要重新适应。半天下来,淑嘉就觉得从脚腕开始发火,小腿有点发酸。 吴姑姑叫打热水泡脚,又让丫头们给淑嘉揉腿。 第二天还是觉得酸,只走了一小会儿。晚上睡觉前换上睡衣和睡鞋,觉得睡鞋穿起来真是舒服极了。 鞋子沉,脚步就略有不同,淑嘉又顶着本子扛着碟子走路。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穿上旗袍、花盆底儿往西鲁特氏跟前一站。观音保抓着个布老虎在玩,看到她,把老虎耳朵都揪皱了:“姐,你长高了……” 淑嘉:…… 富达礼和庆德晚上回家到西鲁特氏这里报到,看到淑嘉换了装束。富达礼还好,只是笑着说:“有点儿模样儿了。”庆德的嘴巴一定是遗传了华善,他拎着淑嘉的辫梢儿来回晃荡:“哟,小丫头长高了嘿,”一面说一面左扭右扭打量着淑嘉的脚底,“哎,走两步我瞧瞧,你走得像不像鸭子。” 这混蛋嘴太贱了,如果有哪一天在半道上被人盖麻袋海扁而找不到凶手,一定是因为他这张嘴惹事太多。 这样的训练挺及时的,九月里,太皇太后又闲着没事儿叫人进里玩儿。一堆小姑娘,除开已经嫁掉的伊尔觉罗氏等,熟悉的人倒是不少。淑嘉与彭春的女儿挨着坐。 太皇太后挨个儿问了一圈儿的话,皇太后间或上一两句,又无趣地住了口。在有皇太后的场合,为了照顾她,就少使用汉语,大多用满语,有会蒙语的也说两句——蒙语毕竟是小语种,即使在旗人中会汉语的比会蒙语的还是多得多。 即使这样,大家的话题也不能引起皇太后的兴趣。据淑嘉分析,皇太后属于那种‘始终如一地保持纯朴本’的人。就是说,入这么多年,半点儿心眼儿没长,本压儿没改,悟没有提高,爱好变化有限……这么样个人。 入关年载越来越长,受汉风熏陶也越来越重,各种享受也越来越多,就有倾慕风雅的,那话题也越来越高雅,以显示自己有修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如你原来用煤炉子现在改电磁炉了,说做饭这个很土鳖的话题的时候,你可能就会说“电磁炉设到煲粥档就行了”,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要人再木讷一点不知道问,可不就越来越对你不感兴趣了么? 董鄂氏的文化修养倒是不坏,也极有眼色,难得面面俱到,回太皇太后话的时候对皇太后也报以微笑。说的话题也不是什么诗词歌赋,不过是些平常人都能看得懂的戏曲什么的。旗人被“圈养”这个词完全是写实,圈起来养,画地为牢有些人终生难以走出生长之地一步。要解闷儿,男人可以养鸟养蝈蝈,女人就是做针线八卦,共同的娱乐中有一项就是看戏。后来演变成很多人都是水平很高的票友。 戏里故事多,跟现代宅人趴网上看小说似的,最好打发时间了。故事又浅显,老太太又看热闹,这话题选得极好。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姑听得津津有味儿,皇太后……依旧百无聊赖。 这年头的戏很多戏都是些知识份子写的,情节再简单、故事再家喻户晓,依旧让某些汉语水平不高的人如同鸭子听雷——比如皇太后。 皇太后本就不出挑,从自身条件来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刨去了身份,估着也就是个傍晚搬着小板凳儿聚一块儿说说闲话的大妈的水平,连居委会大妈这样高难度的职业她都做不来。 可这样的大妈淑嘉喜欢,多难得啊!即使在高位,还带着那么多的劳动人民特色,跟淑嘉这个伪萝莉贵族真穿越土鳖太投缘儿了。在这里,遇着个不用想那么就可以对话的人,真***爽啊!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她腹黑到底,用纯朴的表象伪装自己,一直伪装到了现在——得了三十年了吧……淑嘉宁愿相信这位是真纯朴,然后自己也真纯朴地对她。 看到淑嘉穿上了花盆底儿,太皇太后一乐:“小丫头长大了。” 淑嘉却发现太皇太后气色不算特别好,话还能说,却有点像累着了似的。太皇太后先问淑嘉:“听说你姐姐许了人家?”淑嘉老实回答:“今年春天的事儿,怪舍不得的。” 太皇太后一笑:“那丫头我看着倒好,谁得了也是造化。”又问淑嘉最近在干什么,淑嘉答:“学做针线呢,给弟弟做了双鞋。” 皇太后挺喜欢淑嘉的,京里旗人多数满汉双语就不错了,会蒙语的小姑娘就更少了,此时终于找到她能说话的地方了,也话,问她弟弟多大了。淑嘉道:“康熙二十二年底生的,五岁了。” 说是玩儿,其实是大家陪着老太太玩儿,先是说话,然后太皇太后居然要带着大家看花园。皇太后面露喜色,她不介意就这么坐着,但是当大多数人说话她不感兴趣的时候,还不如出去散散心。慈宁的花园在慈宁前边儿,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有有抬着走,小姑娘们只好步行。 拖着花盆底儿,淑嘉对于原本很期望的故未开放区的热情开始下降,走道儿其实挺累的。 里的人有各种规矩管着,里的花草也是一样,敢伸头的就一剪子给你喀嚓了。这是淑嘉的感触,瞧这花草,绝对能随时接受检阅。心里这样想,还要竖着耳朵听太皇太后说,这花儿开得好,然后大家一起说,是啊是啊颜色真是鲜艳啊! 正赏着花儿呢,皇帝来请安了。 得,大家再转回来。几个小姑娘大多数都穿上了花盆底儿,这一通走。到了慈宁,里,发现来的不止皇帝,他把太子也给带来了。小姑娘们避在一处,挤作一团,跪下。淑嘉低头,眼角左右一瞄,往边儿上一靠,老实跟着跪了。还好,慈宁铺了地毯。 听着康熙和太子请安的声音,淑嘉心里打了个突,这太子不是个好东西。太子的声音挺不错的,带着少年的清朗,添上一点对长辈的恭敬,还透着两分的自信与任。仿佛那只是疼爱他曾祖母与祖母,而不是什么太皇太皇、皇太后。 即使声音不错,他依然不是个好东西。清普员们说,这货的属是渣:他贪财好色、骄奢逸、任人为亲、没有担当、男女不忌、搞他爹的小老婆、搞各种美男子…… 对了,他叫什么名儿来的?那俩字儿都要避讳来的。淑嘉急出一身汗来,这年头,所谓主子,就是一种其名字是如同敏感词一样的存在的生物。你要叫了他的名儿,少不了一顿排头吃,严重一点就要惨遭河蟹,虽然是在旗的,说话也要小心一点为妙。 哦,想起来了,这货叫胤礽,天天皇太子皇太子的叫着,他叫啥倒没人提了,淑嘉又不关心这个,想不起来太正常了。问题是:这货现在不应该在上课么?怎么这会儿倒来了? 再次奔赴慈宁宫在线阅读 再次奔赴慈宁宫 - 慈宁宫里见太子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慈宁宫里见太子 皇太子胤礽,康熙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嫡出的儿子,前头本来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不幸夭折,他妈生他的时候又死了,他就成了硕果仅存的嫡子。自己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这样的人生也实在是可怜。 他的到来是如此地不易,他活下来是如此地有象征意义,他家亲爹疼他疼得要命,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肯亏了他一分半厘。骄纵得如同小皇帝,在这年头的大清国,他也确实就是个小皇帝。 说小也不算小了,今年五月里他过生日,十三周岁了,淑嘉她们家还备了贵重的寿礼送到毓庆。淑嘉她姐十三周岁都嫁人了,胤礽实在算不得小。看他行动间的气派,倒也似模似样。 正想着呢,上头一家人寒暄完了,叫她们起身了。石家是汉军旗、石文炳虽是都统也是个三等伯,较之彭春的公爵,或者是其他姑娘家的满洲旗籍还是不那么显眼的。淑嘉又往后退了两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再低一点,然后看好戏。 四个人里她最怕的是康熙,此人说话最顶用、最爱追求规矩与完美,运势太扫把了,她又是穿来了,必须得防止被他扫到棺材里。太皇太后淑嘉也有些怵,但是太皇太后显然对她印象不错,依旧叫她进聊天,目前没有危险。至于剩下两个,皇太后为人亲切,淑嘉不怕。皇太子是个骄横的二货,估计是目中无人的,只要不出头,也没什么麻烦。 爬起来,看戏。置身事外,旁观到和乐的皇家生活,是酱油党的最高境界啊! 康熙倒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常服,估计是下朝后换了行头过来的。料子不坏,花纹倒没多少,除了腰间的明黄腰带及其佩饰,完全就是个平常的穿得起绸缎的满洲男子。要是不知道他是康熙,估着……淑嘉会以为他是石文炳某同僚,还是生活简朴被石文炳称赞的那种。 皇太子的衣服就不那么简单了,虽然也是常服,颜色也很素净,可那上头的绣纹儿,是用同色线绣的暗纹。腰上也是黄腰带,挂着做工致的荷包,还有叮当响的佩饰,看那玉的成色,也不是凡品。 再看那靴子,淑嘉正在学做这方面的针线,对这方面目前很上心,心里一估算,就认为谁分到给他做衣裳那也是没巴结好领导,给分了重活儿干。 从这一身打扮上来看,康熙真的很疼他儿子,宁愿自己俭朴,也不让儿子亏了一星半点儿。康熙这么宠着他,早晚宠出个心理上的弱柳扶风来。从小没受挫折教育,一旦受了委屈就容易发疯,很不利于儿童成长。 康熙在跟太皇太后商议他宝贝儿子的教育问题:“臣想给皇太子再择良师。”太皇太后马上打起神:“这个可不能马虎了。”康熙认真地道:“这是自然,要选最好的!”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简朴到不能再简朴的打扮,这么用心又正经的内容。淑嘉的脑子里猛然想起一句话来——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囧! 再择良师。意思就是说,已经有了老师了,结果…… 六月里才给太子定了仨顶级名师——詹事府詹事汤斌、詹事府少詹事耿介、吏部尚书达哈塔,也是康熙亲选的当时认为是良师——却愣叫这对父子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石文炳六月初一下朝回来一通好羡慕,先是说皇帝圣明,又是说汤斌等人运气好、如此得皇帝赏识,后来就不再说这话了——没出一礼拜,这仨就被石文炳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了——“考书背不全,伺候皇太子还晕倒了。” 淑嘉当时看石文炳的脸色不太对头,不敢问,悄悄问了富达礼。富达礼也不说,她只好找个庆德。庆德这家伙想收买妹妹,帮他打听一下额娘为他选亲的事儿,倒是说得详细。 上课头一天,没等师傅开口,康熙就当着太子的面考问老师典故,又叫他们背诗,典故答不出来,诗又背不全,在学生面前丢了个大脸。然后也没撤职,让他们继续当老师!康熙就是想给人一下马威罢了,不然你选的时候不考,上岗当天考,考了不合格还让人上岗,完全不逻辑么。 头一天师傅们挨了下马威,接着就一直练马趴,上课前,老师要先给自己的学生下跪,行君臣之礼。上课中,老师与学生说话,都必须先下跪。学生背书时,老师要一直跪着,学生背完了,老师才能起来。 六月大热天儿,胤礽坐着,有人伺候着,老师们站着,伺候别人……没几天,老师先当堂累晕了。这仨又被康熙喷了一回,历来讲书,师傅都是坐着,我把皇太子托付给你们,应坐应立,你们应该自己说话,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接着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是我不发话,太子岂敢自作主张。 后来又加上其他事儿,汤斌降级、耿介革职。恭喜你,终于解脱了!你说吧,汤斌礼部尚书、达哈塔吏部尚书,在京城也是无人敢惹的,到了他们父子手里,被揉搓得不成样子,太让人伤感了。石文炳当然不能说是皇帝父子的错,但是这几个师傅也有点可怜,他的心情就复杂了,他的嘴巴就很严实。 庆德转述完,还再三叮嘱妹妹:“可别到处说,叫阿玛知道了咱们一块儿倒霉。” 如此家长如此学生,被他们相中的老师……一定是祖宗八百辈子尽干缺德事儿、求神拜佛时全烧蚊香、给祖宗烧的纸钱都是假币了! 知道了这些事儿,淑嘉对这个护短的爹和这个不怎么懂人情事故的儿子,本就没多少的好感度跌停了。清普员们对二货太子口下留德了,不尊师重道,这个品德实在是不咋地,这年头砖家叫兽还不流行、流氓老师还是个传说。就冲这个,淑嘉有点相信介绍的常识从来没应验的清普员们,这回说的可能是真的。 小姑娘们端端正正地坐着,竖着耳朵听着。大概都受到退役女的礼仪指点了,坐得都很好,双腿并拢,双手捏着帕子交握在膝上。头既不仰着,也不低得厉害,借着这个姿势,淑嘉终于打量到了传说中的康熙皇帝跟他二儿子。 康熙果然是张麻脸,还好,并不严重,细长眼睛,眉毛略有点儿八字,唇上两撇胡子。提一句,现在京中男子上唇的胡须终于不是老鼠须了。表情很认真、很诚恳,说到给皇太子选老师的时候还转头看一下儿子,那眼神儿……真是疼到骨头里了。淑嘉敢打赌,西鲁特氏看她的时候都没这么殷切。 至于皇太子,如今还是个伪正太的年龄,脸颊上的婴儿肥快要消了,已经有了少年的模样儿,长得比他爹要好看不少。这皇太子的卖相还真是不赖,估计是他妈长得好——眼睛比康熙要大,少年的眼睛很晶亮,白皙的皮肤,居然没长青春痘!一双眉毛也不像康熙那样有点耷拉角儿,唇红齿白的一个家伙。一条辫子打得油光水滑,梢子还用红绳结了起来。 也不是帅得惊天动地,长相至少是中等偏上,看着也颇有一点湿润如玉的意思,再看看坐高再想想他的年龄,以后也不会长得矮了。如果加上“皇太子”这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真是颇能迷惑很多人。 这个有迷惑的家伙,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样子真是个合格的矜持的皇太子了。认真地听他爹在说话,听到他爹说要给他选最好的老师的时候,眼睛的亮光闪了一下,更亮了。康熙恰在此时回头,父子俩相视一笑,皇太子的笑容甜得很,真是情意绵绵。 真是要闪瞎狗眼了。钛合金的都扛不住这对麻父子!啊不,是这个麻的爹。不是淑嘉想讽刺,这会儿这么殷切,最后还废了完了还圈禁,知道这对父子最后的结果,再回头看看现在,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反正淑嘉就觉得很讽刺。又觉得太子也挺可怜的,有这么个爹,也挺惨的,这前后的落差也太大了。 —————————————————————————————————————————— 康熙已经下了结论:“过两天就下旨。”正事儿说完了,开始说别的。 康熙仿佛现在才发现一堆布景板小姑娘似的:“您这里人还真不少,倒热闹。”太皇太后笑了:“看看,水葱儿似的,我看着就眼亮,心里也舒坦着呢。” 康熙就开始逐一问小姑娘两句话,淑嘉背上冷汗全出来了,***小玄子你记也太好了点儿罢?!这里面的人多数只到过慈宁有限的几次,多半只跟康熙打过一次照面儿,他居然……全记得! “你是彭春家的?你阿玛新近为国立功了,你叔叔齐世近来如何?” “石家的?你的哥哥们都不错,你叔祖在云南巡抚任上罢?有没有书信往来?是不是还有个伯父在广州?” 淑嘉心里一汪热泪,石文晟去年做了广州潮州知府,她都快忘了,康熙居然还记得。他那大脑得是多高的配置啊?!深蓝了吧? 老实回答:“谢万岁夸奖,哥哥们不过是尽本份罢了。叔祖在云南,前阵儿姐姐出嫁的时候叔祖母还打发人送东西添箱来的。在广州的是堂伯父,二伯祖家的儿子。” “唔,石文晟的妻子是佟家的?” 淑嘉几乎要泪流满面,那位堂伯母是姓佟佳氏,她也只是当年看族谱的时候在石文晟名字边看到过一回而已,此后石文晟一直外放,两家就没打过照面儿。康熙不提,她绝对想不起来。大家提起这位堂伯母,说的通常是:“xxx的媳妇儿。”压儿不提她姓什么。 这皇帝太可怕了,记人往死里记啊!谁要得罪了他,那是逃都没法儿逃!还好,她们家现在让康熙记着的好像都是好事儿,唯有劣迹的那个是祖父,ms也被罚完了,而且他被罚的时候不止这一次,也都没怎么着。 那边儿董鄂氏心里估计也是惊涛骇浪了,她爹是正红旗都统,雅克萨一战的临阵指挥者,问起她爹很正常。没想到康熙连她叔叔齐世都记住了,还说“是个明人”,完全是非常了解么。 胤礽原本坐在一边儿,此时康熙去问话,他也只是懒洋洋地往下扫了一眼。然后握着太皇太后的手,拨着她手里的念珠玩儿。时不时抬头,冲太皇太后笑一笑,惹得太皇太后也跟着笑,还挠挠他耳朵。皇太后看他这样有兴趣,干脆把自己手上的一串珠子褪下来给他。胤礽双手接了,把两串珠子并排一放,捻着玩儿,十指修长,似乎还挺有力量的样子。太皇太后伸手覆在他的手上,握了一下还。 太温情脉脉了,答完老康问题的淑嘉重新坐下的时候无意瞄到这样的一幕,喉头一口甜腥差点儿没飙出来。 胤礽在玩,在逗俩原本就很喜欢他的老太太玩儿,大概齐这里头的女人对他真正尽心的也就剩这俩了,所以他对这俩老太太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被皇太后笑着隔空指了指,他把念珠捻进袖子里,冲她们眨眨眼,得到哭笑不得的允许之后,端正坐好。 胤礽耳朵里听着下面的对话,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信息。听到董鄂氏的爹是彭春的时候他还没什么,一听她叔叔是齐世,唇角就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胤礽讨厌齐世,这王八蛋看面相就不是好人,一双贼眼滴溜溜,鬼鬼的,非常之不安份,跟猴儿似的。这样的东西居然还做到了都统,真不知道汗阿玛[1]是怎么想的!就是做到了都统,也是个弥猴都统!沐猴而冠,哼! 这些小姑娘过来……大概可能应该好像有可能是给他选老婆的吧?胤礽心里还是有几分猜测的,老大那个蠢东西今年都大婚了,自己也快了。胤礽心里很讨厌这位‘大哥’,就早生了那么两年,真觉得自己与别人不一般了,不过是妃所出罢了。 如果早生的是他,既嫡且长,还有什么好商量的?看他那个弟弟们,多老实?(宝宝,你弟弟几岁?等他们长大了,你就知道他们有多“老实”了。)还跟明珠那个油子混到一块儿去了!添堵,太添堵了,回头叫索额图再收拾俩明珠的人给他们也添添堵去! 有了关于未来老婆的猜测,胤礽多放了几分心思在对话上,还要作出一副不关心的样子来——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对小丫头们感兴趣,那样不够储君风度啊。听一会儿,冲俩老太太眨眨眼,用目光询问一下:您二位累不累?老太太们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连忙摇头,皇太后还真诚地作出手势,指指康熙又指指耳朵嘴巴——听你阿玛说话,仔细要问你。 胤礽得了台阶,把认真听的样子做了个十足十。石家的?可惜是汉军。又抬眼看下面,方才一眼扫过去,看着都是些十岁上下的小丫头,都还没长开,要看出情意来未免太难。这会儿这些小姑娘,甭管你有多大本事、将来能长成什么模样儿,在胤礽眼里都跟菜市场里的大白菜似的,一一掂斤称两分析是好吃还是不好吃,是做辣白菜吃着香还是跟虾米一块儿炒味道鲜。 其实哪个都不错,不过董鄂氏的叔叔太讨厌了!石家又是汉军!不然这两家倒是不错,都是都统,还有自己的势力。皇太子殿下被大阿哥娶了个家世不错的老婆给刺激到了! 他完全不明白,汗阿玛明明对自己非常好,为什么还要对那个处处跟他过不去的大阿哥也很好?!他才是皇太子被捧着长大的储君,不是么?从小没妈,只有一个爹的小孩,危险感与占有欲显然很强。对于那个有爹又有妈还要跟自己对着干的人,那是护食到底的。 正如胤禔同学巴不得他家二弟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路摔死、做梦吓死……一样,胤礽也巴不得这个他压儿就不想认的大哥突然之间人间蒸发掉。 定了定神,胤礽敛了思绪,听康熙继续询问。小姑娘们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见皇帝,尤其旁边还有个皇太子,早熟的姑娘们心里都在打小鼓。混迹其中的某人完全没有自觉,一、她家汉军,二、她家正白旗,三、她长得又不漂亮。有这三条理由,够了。满洲两黄旗的贵族姑娘都削尖了脑袋,还有她什么事儿啊?!她是想着落选的,不用上赶着表现。抢个二货给自己添堵,她还没这么傻! 这样一份不那么紧张(在慈宁里怎么可能完全无感),倒显得有那么一点儿与众不同。太皇太后与康熙觉得她镇定,皇太后觉得她可爱,皇太子……皇太子正在给剩下的白菜上秤…… 好容易他称完了,会见也结束了。自始至终,对下都是一派储君风范,不哼不哈,投两眼过去。对俩老太太则是乖顺可爱的好孙子,活泼又不失端庄。 这太子,好像也没那么二,也没那么急色鬼的样子啊!这些小姑娘里有一两个盘子长得还是很漂亮的。淑嘉心想,那他后来是怎么了?难道?是受了核辐变异了?哎,估计不是变异,是被他爹调-教坏了。 ———————————————————————————————— 淑嘉不知道她已经被当成白菜给她心里的二货渣货给称斤论两了一番,听说可以回去了,心中一喜,跟大家一道告退,回家了。 回到家里,跟家里人一说,皇帝问什么什么了,大家怎么怎么答的。她看书么就是看啥都不自觉地在脑子里重复很多遍,别人说话也是,跟复读机似的总回放,脑子天天使,生生给练出了副好记。 家里大人一听,也不用分析了,这完全没有恶意的,咱继续表现就行了。 晚饭后,石文炳和西鲁特氏把淑嘉给留了下来,通知她,以后早上的文化课,她没老师了。 嘎? “明年是大比之年,江先生本是举人,当然要试一试,”石文炳理所当然地说,“他已经与我说了,我也允了。”他没告诉淑嘉的是,江先生如果没中,还来继续,这会儿都不愿意说晦气话不是? 淑嘉点头:“我明白了,咱不能拦着人的前程。”石文炳与西鲁特氏相视一笑,女儿很懂事么。淑嘉又问:“那以后早上我干什么?” 西鲁特氏犹豫了一下:“你的规矩还得接着学。”得,早上课程改了。 淑嘉希望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晨读习字,石文炳答应了:“往后按到先生那里上课的钟点儿学规矩。记住了,做人的规矩是时时刻刻要守的,可不是学规矩的时候记得,旁的时候就能忘了的!规矩不是给人看的,是为了自己……”开始讲他的理论心得,最后的结论是‘慎独’,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该做的还是要做。做事是为了自己问心无愧,不是为了装相。 淑嘉觉得这一刻,她阿玛才是真正表明了心迹。他说得很有道理,装总有露馅儿的一天,不如认真去做……反正,她瞎掰经典很有心得。 认真点头:“譬如吃饭,有人看着的时候吃没人看着的时候也吃,只是因为饿了,不是告诉人家咱吃得起?” 石文炳傻了一下,喷笑一声:“罢罢罢,我说东你说西,意思倒也划拉上一点儿了。跟姑姑们用心学吧。” 从此淑嘉早起读书写字,用过早点再琢磨规矩。姑姑们的课程已经从最初的要求标准,发展到了要求美观大方。考察的角度也从正面看好看,演化到了前后都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淑嘉把心一横,来,你们四个,东南西北站好了,我做,你们看。 难得有肯这样下功夫的学生,姑姑们正闲着没事儿,要求也越发严苛了起来。王姑姑刚说:“姑娘,手胳膊放低一点儿,从我这边儿来看有点儿别扭。” 郑姑姑接上了:“你那儿要放好了,我这儿该不好看了。”最后停下来讨论,如何摆一个好看的角度。 学规矩,它是个体力活儿! 一边儿练习走路,平地、坡地、石子儿地、青石地,都要走得美观稳当才行。周姑姑慢悠悠地说:“里看人,一看言谈二看行止,不急不徐才好,那叫气度。”她刚说完,吴姑姑突然道:“四房太太的生日快到了罢?” 嘎嘣,淑嘉木了一下,马上恢复常态:“是快到了,我的针线也做好了几样儿送过去。”周姑姑道:“姑娘如今做得已经不错了,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要惊慌,可以惊讶,但不能有慌乱的样儿……” 装,装得镇定,外表要有迷惑、欺骗。 下面的话题就正常一点了,说的是淑娴生日,淑嘉送了自己做的针线做贺礼,荷包里装了一对儿葫芦造型的戒指,淑娴昨天给了回礼,一付蝙蝠形耳坠子。 聊得很尽兴,淑嘉舒了口气,情绪变化得有点大了,得克制。md!遇到高兴的话题都得克制,这……怪不得古代女人短命!姑姑们却很赞许:“高兴和不高兴不要太表露出来,叫人着了门儿,你就由着人牵着鼻子走了。” 淑嘉一方面觉得她们说得有理,另一方面,又有一种违和感。 晌午的时候,淑嘉秉承石家传统,教他弟弟写名字。观音保比她还悲剧,名字里的名一个字,觀(观的繁体)字,就很让人纠结。西鲁特氏忍住笑,满屋经历过当初淑嘉学字的人不由想起了庆德。 西鲁特氏拿帕子挡着脸笑够了:“还说你二哥蔫坏,我看你也学会了。”淑嘉咳嗽一声,红了脸,教观音保写“石”字。 这孩子子却倔,非要学会刚才的字才肯换手。淑嘉有些傻眼,只好哄他:“得先会写姓儿啊,老是观音保观音保的叫你,叫顺口了,哪有人不会写自己的姓的呢。出门儿人家问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答不上来可怎么好?”这才哄了过来。 淑嘉出了口气。西鲁特氏嗔了她一眼,淑嘉眨眨眼,西鲁特氏扭脸不跟她计较了。 石字果然很好写,观音保学了一会儿,会写了,被告知今天功课完成,明天考过了如果他记住了,就教下一个字。窝到一边比划着石字的写法去了。西鲁特氏道:“叫你招他!认真的人不能招惹,知道不知道?” 淑嘉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又说:“额娘,大姐姐给回礼了。”九月初三是淑娴生日,家里也打发人给送了生日礼物去,淑嘉也捎了东西去,昨天淑娴打发人来给淑嘉送了这付坠子,说是给她玩的。说完侧脸一晃耳朵,西鲁特氏笑道:“她倒有心。”又皱眉,这丫头到现在还没喜信儿,要不要给她弄点药方儿补一补? 淑嘉问:“额娘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想什么也不能给她说呀,西鲁特氏一下一瞧女儿,要不要从现在就开始注意小女儿的身体发育情况?女人一生前半截指望父亲,中间半拉看丈夫,后来就看儿子了,甚至中间这一截有没有儿子也直接影响到她在夫家的地位。 这时一婆子挑帘子进来了:“太太,老太爷那里打发人来叫姑娘呢。” 西鲁特氏奇道:“叫二丫头?有什么事儿?”婆子笑道:“这却不知道了,只听说老太爷回来的时候挺高兴,估着是好事儿。”西鲁特氏对淑嘉道:“你去罢。” 当下婆子、丫环围着,两个姑姑跟着,浩浩荡荡到了华善正房里。 老头儿正乐着呢,孙女儿学做针线,孝敬了他一双鞋袜,他穿着觉得舒服,非常之得瑟地要求再要荷包这样的装饰。淑嘉的手艺是经过前女教的,非常好,她还据前世经验,给做了暗袋和隔档,装东西很方便。今天华善上朝,下朝后得瑟了一回,其荷包因为造型好,构思巧,收到了羡慕的眼光,回家来要表扬孙女儿了。 笑眯眯地扒拉出一只匣子,让孙女儿打开来瞧。这个……有当面打开的么?他就盯着你,淑嘉只好打开了,是一套金首饰,镶着红宝石。太贵重了吧? 老头子乐意。淑嘉道:“是姑姑们教得好。” 华善道:“那是那是,教得好,学得好,才有好东西么。哎呀呀,我的孙女儿,当然是有造化的。吴姑姑先前在兆祥所呆过,要好好跟她学,知道不?” 嘎?不是坤宁么? 华善哪能下手那么准啊?一乾清一坤宁的搭配着来?乾清那个是靠无赖技能抢来的,吴姑姑是从坤宁给发配到当时皇子很少,保姆很多,基本不用干什么活的兆祥所。 华善瞄的是兆祥所,里面养着小阿哥小格格什么的,格格不用说,阿哥一出生就一堆奇嬷嬷围着,规矩是再好不过的,吴姑姑耳濡目染也该知道不少东西,用皇家礼仪要求自家孙女儿,这是华善的算盘。 淑嘉终于知道刚才那种违和感是什么了!造化?!自从穿越了来,造化这个词用来形容女孩子就是指:白菜被扎上红头绳尊称‘胶菜’。 淑嘉迷惑了,我学得这么认真做什么?我不是想要落选的么?!到了这个遍地二货的世界,我也二了么? 晚上吃饭淑嘉心不在焉,庆德有点发毛,他如今粘着额娘讨未来老婆的口风,妹妹是额娘的亲闺女,有时候她的话也是有一定作用的。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万一妹妹生气了,给他个小鞋穿儿,虽然不会害他,可也够头疼的。见妹子这眼神儿,还以为她知道了什么:“那什么……谁跟你多嘴了?” “?” “是玛法惹的事儿,显摆他那荷包,人家不敢跟他横,阿山听阿玛说了,就找上我,非要抢……”荷包很结实,手工很好,但是带子不经两个大男人撕掉的国务部长,断了。阿山灰溜溜走了,庆德回来正想让屋里丫头给重缝上带子。 淑嘉眨眨眼,原来是这事儿:“玛法已经付款了。” “嗄?” “都吃饭!” 石文炳跟他爹一起吃饭,华善斜眼:“你想说什么?” “阿玛,您给二丫头的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 “懂个屁!你不孝敬我,丫头有孝心,嘿嘿,他们看我那好东西,眼神儿都直了,我乐意。” “阿玛……”咱低调点行不行啊?咱家闺女不能这么显摆,女孩子名声响了可不好。还有,我哪有不孝敬您呐!喝的茶、抽的烟全拿最上等的供您哎。 “闺女要娇养着知道不?可怜我命不好,没个闺女疼,好容易孙女可人疼,我乐意怎么着了?” “不是那个……您以后少夸她行么?姑娘家的绣活儿……” 华善一皱眉:“这倒是,你小子也能说句明白话了。” 石文炳:…… 石文炳回来对淑嘉道:“东西你就收着,姑娘家是该娇贵些儿,你玛法对你期望很高,给你找了那么好的姑姑……” 这……这……这算是,再、再、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么?么……么么么…… [1]汗阿玛这个称呼,意译过来就是皇父。ms不少书信里写的是汗阿玛,日常称呼应该也是这个。皇阿玛神马的,有点组合啊。大家习惯听那一个? 慈宁宫里见太子在线阅读 慈宁宫里见太子 - 杂七杂八那些事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杂七杂八那些事 虽说华善给孙女儿好东西了,可是在家里也不用总是盛妆打扮,淑嘉一直觉得着满头簪子珠花弄得跟个活动珠宝展示台似的非常之傻。也就是戴个一两样儿,或戴一对镯子或把那对耳坠挂一下而已。 西鲁特氏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女孩儿在娘家就要养出气势来,可以文静,但不可以软弱。你要是养出一股可怜兮兮小白花儿似的受虐气质来,到了婆家那纯是犯贱找虐,这世上的女人有‘我见犹怜’这样审美观的还是太少,长了一张找抽脸,大家只好从善如流了。 淑娴那会儿她没这么管,乃是因为淑娴夫家门第不如自家高,不管怎么着,对比着夫家她也算是娇养,不怕被欺负了。淑嘉嫁得门第会更高一点,当然要更宠一点,再纵容一点,这样以后才不会畏缩。 十月里,石文炳生日,自然是宾客盈门,西鲁特氏让儿媳妇主持内部事务。温都氏头回在家里主持这事的事情,激动之余也有些不安,晚间跟富达礼商议。富达礼道:“都有成例的,照着额娘手上的规矩办就好。” 温都氏道:“额娘手上自有成例,可家里人我能不能使唤得动还是两说呢,比如说上回用的这个人,如今告了病,我该用谁?”其实心里早过了一回,谁能用、谁不能用,自己的陪房能不能领一事务等等。 富达礼道:“这有何难?现有的,别小看我妹妹,听说在杭州的时候额娘不得闲,她也看着管着些事儿的。就算拿不了大主意,这满家上下的事情,她知道的倒是不少。” 温都氏记下了,在心里打了一回腹稿,过来找淑嘉聊天。天气渐冷,昼短夜长,淑嘉房里已经点上了灯。蜡烛明晃晃地烧着,一枝看不清就多点一枝,用的是极的牛油蜡烛。她又叫把几面铜镜放到蜡烛后面,反光之下越发明亮了。 听说温都氏来了,淑嘉心下纳闷儿,今天富达礼不当值,他们夫妇不在屋里增产报国,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紫裳打起了帘子,温都氏带着荣儿、菁儿进来。淑嘉让她坐下了,问:“天气越来越冷了,嫂子穿得有点儿单了呢。”温都氏一笑:“不碍的,就这两步路。”瞥了一眼淑嘉放在桌上的书,乃是一本诗集,又说了两句,然后切入了正题。 淑嘉听说是关于石文炳生日的事情,很感兴趣。西鲁特氏白天就跟她说了:“我把事务移一些到你嫂子手上,先看看,就怕采买和账房上的与她磨牙。”淑嘉道:“那何不嘱咐他们?”西鲁特氏道:“我要嘱咐了,就看不出她的本事来了。自己降伏的跟我看着的,那是两个样儿。” 这会儿温都氏来了,她就想看看温都氏是怎么说的。温都氏笑着说了自己的难处:“我是真不知道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额娘把事情交给了我,我总不好再烦劳她老人家,你哥哥总在外头当差,事儿也忙,只好来请教姑娘了。”又把富达礼的话再夸大几分,很夸了淑嘉几句。 淑嘉心说,你行的!“我也没管过事儿,嫂子照着册子上的人名儿,谁管哪一样,就叫他接着管,嫂子想,在我额娘手里当了这么些年差的,都是办事办老了的人……” 温都氏记下注意事项,又想她自己统共那几个陪房,还要管她陪嫁的庄子,还要伺候她,想顶用也不够人手不是?到底还是要用府中原有的世仆才好。便改变了策略,原想替换的,现改为收伏。 原本不是有条例么?那就照着办,账房、采买上的事儿我还不好手,也行,你们一条一条的把我吩咐的办好就行。她爹从笔帖式做起,现是郎中、佐领,办的就是这种文书工作,这种风格也带到家中来,家中一切俱是条理分明极其仔细。温都氏受此影响,谁干什么,办完了是吧?按手印儿、签字,这是你干的,以后查账我还找你。弄得跟管档案似的。 淑嘉看得有些发傻,这嫂子有王熙凤的潜质啊!其实吧,大凡运行良好的家族或是企业或是团队,都有一条是共同的:条理分明、责任明确、信息顺畅、作透明。不管是书里的凤辣子还是家里的大嫂子,不过是殊途同归而已。 淑嘉把这一条记住了。 西鲁特氏自然不可能完全放手,也一直在暗处冷眼看着,见儿媳妇行止有度,也暗暗放心。又觉得儿媳妇一直老实本份,这会儿的手段透出点凌厉来,心里又略有不快——天下婆婆都有的一点小心思。 淑嘉就听到了她小小的报怨:“你这嫂子不简单,要跟她好好处,学着点儿,却也不能太厉害了。唉哟,过门儿有一年了,还是没喜信儿,可愁着我了。” 淑嘉:……结婚才一年您就急着要孩子?他们还很年轻耶! 西鲁特氏才念叨没两天,温都氏就查出有身孕来了。这下好了,西鲁特氏也不用念叨了,先让儿媳妇不用立规矩,然后让儿媳妇把家务先放下,反正她也没怎么着管家事——专心养胎。温都氏娘家那边儿也送了一堆的药材来,亲家还专门儿来看女儿。 温都氏的母亲是个圆脸的妇人,这会儿笑得带着点儿放心与得意,女儿嫁进来一年了,还没有喜信儿,娘家人比婆家人还着急。这下好了,终于可以放心了,哪怕只是生女儿,都算有个交代了。 与温都氏打了照面,西鲁特氏体贴地给母女二人说话的空间。温都氏母女当然也不会浪费这机会,当娘的先说:“这下我可放心了。”温都氏也笑逐颜开,听到她母亲问:“那往后几个月,你要姑爷怎么过?”温都氏的脸又不由耷拉了。 你说吧,任谁兴高采烈地怀孕了,正得意呢,旁边儿有人提醒你“该考虑你老公的生理需求,主动给他弄个小老婆”,她能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就算提醒的人不是婆婆而是亲妈,那也很影响心情啊! 温都氏的心,比窗外的十一月天还要凉,太阳上突突地跳。新娘课程里,当然有一些管家啊、拢住丈夫啊、收伏原有小老婆啊这样的内容,可这新婚一年的,丈夫也没有明显出轨迹象,自己还有了身孕,全家都很高兴的时候,提这个是不是太扫兴了点儿? 好在说这话的是娘家亲妈,解释得非常透彻:“你不下手,等姑爷自个儿领人来叫你给狐媚子个名份?傻了你!”轻轻戳着女儿的额角,“你给她挑的,使着也顺手,她反不了营。我们给你挑的陪嫁丫头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非要选家生子儿?你也不想想!” 温都氏被说服了。亲家太太叹了口气:“心里不好受?是女人都得有这一遭,你好好儿地养个小哥儿,比吃干醋有用多了。”温都氏喃喃地道:“他……不至于罢?”亲爱太太拍拍女儿的手:“姑爷人好,咱们当然知道,要不让不叫你嫁过来了。可你也不能太管着他了,你上头还有公婆,下边儿还有小叔子小姑子,一家丫头婆子看着。名声、名声要紧。” 温都氏最终被母亲说服了,第二天,把丫头荣儿打扮起来,晚上富达礼回来的时候就把人给他了。富达礼有点紧张、有点得意、有点不好意思,还对老婆有点歉意:“你这是做什么?” 温都氏心里含酸,嘴上还要客气,富达礼呢,不是完全不想,又要顾及老婆面子,一晚上,尽客气去了。丈夫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啊,你放宽心,好好养胎啊,你最重要了。” 老婆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啊,你放宽心,为家里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了。” 来回反复地唠叨着,最后,温都氏道:“你还是先歇下罢,明儿还要当差呢。” 富达礼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没吐出来,憋屈着点点头:“叫她们打水洗脸。” —————————————————————————————————————————— 温都氏经过两天,彻底想通了,她老公那样儿,义正词严不假,可也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良家夫男。要是亲家太太没跟她谈过话,她估计也就在自己不想分享丈夫的心理下认为丈夫就是个好男人了,现在听亲家太太列举了一二三,最重要的是:“姑爷也有长辈,你有身子不能伺候他,长辈要是赏一两个人,那是情理之中的。到时候你想管都晚了。” 长辈赏下的人,可比富达礼自己找的人要有点份量,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与其等婆婆发话,还不如把自己的丫头让丈夫收了房不是? 西鲁特氏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西鲁特氏当然不愿意亏待儿子,但是是呢,作为一个自认很讲道理的好婆婆她认为也要给刚怀孕的儿媳妇留点面子。尤其是石家也是大户人家婆媳之间弄得那样僵**吵鹅斗的太丢人了!所以也要给儿媳妇留点时间去考虑,实在不行,她再从旁敲打一下也就行了。 正好,西鲁特氏身边的大丫头也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了,这家里使唤的人,比皇里呢要人化一点,二十多就能嫁人,或是主子决定,或者是主子心情好交给父母决定,繁衍后代好继续使唤。此外还有女儿、小儿子房里到了年纪的丫头,适龄的女孩儿多的是,当初选的时候也是捡格不错的选的,哪个给大儿子都不错。 打定了主意,西鲁特氏把丫头们扣在手里,开始观察儿媳妇。听原在儿子院里的人说了儿媳妇有意,而儿子推辞了之后,对儿子的表现表示出了满意的意思。儿媳妇的做法也还算合理,但是,她想推儿媳妇一把,有些事情暗示一下会比较好。 于是,淑嘉惊愕地发现,她爹又多了一个通房——西鲁特氏把阿福给了石文炳。阿福的装束倒没怎么换,她本也就是拿的上等份儿,这会儿也不是正经的姨娘,只是又拨给她一个小丫头使唤。西鲁特氏让人通知淑嘉过去,夏喜因有亲戚在西鲁特氏这里当差,抢先一步知道,淑嘉这里倒是备了两个荷包的赏。 经过姑姑们的提醒与训练,淑嘉现在已经很镇定了,心里不管怎么样,面上还真看不出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王八蛋的世道!春喜把荷包递给阿福:“恭喜。” 阿福双手接了,连说:“不敢。”她到了该配人的年纪了,然而是家生子,要么配小厮,出去配平头百姓,较之做小老婆,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了。姑娘家怎会没点春心?到遇到现实,什么心都得碎。 淑嘉余光瞄到了她额娘含笑的眼,心里一哆嗦。 温都氏犹豫了两天,听了丈夫两天的甜言蜜语,最后发现丈夫也不是完全没有心动,只是给自己面子。咬咬牙,跑到婆婆那里请示:“额娘看这丫头成不成?” 西鲁特氏有什么不明白的?得,贴身丫环给就给吧,也没什么,她答应了,还安慰了温都氏两句:“好孩子,就照你说的办,往后你院儿里的事儿,不用这么样样儿跟我说。这两天儿身子怎么样儿了?燕窝还够么?前儿你们外祖母还叫送了半斤燕窝来,说是上等的血燕,等会儿拿回去炖上。” 温都氏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了。 第二天,荣儿在温都氏的嬷嬷的带领下来给淑嘉磕头。早她们一步,淑嘉院里的夏喜就得了消息,抢先一步来报告。 此时十一月,大家族已经开始忙年了,温都氏怀孕,西鲁特氏的帮手就剩下淑嘉了。西鲁特氏也有意锻炼一下女儿,移交了一些事务到她的手上,观音保也暂时不让她看着了,每天早上淑嘉抽小半个时辰去教他一点儿启蒙课程,然后让他自习,过了年给他请先生。 淑嘉正在核对着今年过年要给府中仆人发放的东西,红包、衣裳、米、、酒,一等的多少、二等的多少,家中有未当差的小孩的给多少补贴。姑姑们在一旁打着络子,她们的手艺极好,会的花样儿也多,只见十指在彩线上翻飞,不一会儿一个漂亮的络子就打成了。淑嘉恨不得把这眼全划拉了来锁到箱子底下去收藏。 夏喜有婶子在西鲁特氏的院子里,荣儿磕头也要按顺序来的,她在西鲁特氏那里的时候,夏喜就得了信儿。抓了一把铜钱,给了跑来的婆子,婆子喜滋滋地去了。夏喜对淑嘉道:“姑娘,大爷那里的荣儿来了。” 淑嘉放下笔,账目也对得差不多了,红袖打水给她洗手。淑嘉对春喜道:“开箱子,拿两个荷包,比阿福那个减一成。”她的私房原是嬷嬷们掌管的,她小人家本没个数儿,后来嬷嬷们退休了,东西交了出来也没到她手里。 淑嘉倒是想趁机把钥匙都拿到手里,请示西鲁特氏:“额娘,嬷嬷们家去了。房里的东西没看着呢,姑姑们是教规矩的,自不好劳动。春喜、夏喜不是要放出去么?丫头们都小……”是不是我自个儿拿着?反正我数学很好! 然而西鲁特氏给她的教育是:“哪有当家主子身上挂钥匙的?!”太掉份儿了,“家里有内外账房,你屋里还找不出个人来?青衿丫头不是会点子么?可以交给她。你这样儿,把东西分两样儿,看你屋里那几个,各领一样儿。正好儿,你跟她们一道儿清点,这样心里也有数儿了。” 春喜、夏喜年纪到了,心中有数,没有去争,房里的钱就归青衿管。淑嘉认为这两个资历最老,对自己也尽心,就把房中的东西交给了她们,等她们走了,再换人就是了。只有衣裳和首饰,日日要用,不能因为她们交割弄得自己不方便,已由紫裳接手了。 荷包翻了出来,人也到了。嬷嬷先进来向淑嘉汇报:“姑娘,我们叫带荣儿来给姑娘磕头。说请姑娘恕罪,她现在不敢挪动,过两天儿亲自来看姑娘。”淑嘉知道温都氏在安胎,头几个月是比较危险的时候,自然是赞成她静养的。 一抬手:“请嬷嬷坐。嫂子可好?等会儿我去看她。”说话间已有院中使唤的丫头搬了脚踏来给嬷嬷坐。嬷嬷告了座。绿衽已去取了拜褥来。 荣儿来给淑嘉磕头,淑嘉侧了侧身子。郑姑姑道:“赏。”荣儿接了荷包,也有一座。淑嘉跟她也不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问她什么呢?“新婚”感言?我哥哥对你好不好?我嫂子怎么着你了没有? 只能是说些场面话:“以后真是一家人了。好好跟着大爷、大过日子罢。”荣儿也知趣,老实答应着。嬷嬷也不笨:“姑娘一向辛苦,奴才们不敢多打扰。还要见一见老姨们。” 她们工作质是一样的,但是辈份不同,还是去见一见的好。 “李姨娘入冬就病了,你们不要多打扰她了,”淑嘉最后叮嘱,“其他两位姨娘那里见一见倒好。” 嬷嬷道:“我们省得,大如今有身子的人,我们也不敢乱看病人,过了病气就是罪过了。” —————————————————————————————————————————— 爹娶小老婆跟哥娶小老婆,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境界。石文炳的小老婆,淑嘉巴不得人家消失,甭管是怎么来的,她都不会喜欢。 富达礼的小老婆么,不赞成是肯定的,反感度明显不如前者。姨娘的存在是分薄了己方的资源,哥哥的小老婆,跟我有什么关系?利益上没有冲突,有的是心理上的疙瘩。再不高兴,她也要顾虑自家哥哥的意见。人心都是偏的。 不算太难受,淑嘉把手上的活放下,准备出去走走。先看看嫂子去。 温都氏躺在个美人榻上,屋子里烧得很暖和。淑嘉进来了,她也不敢托大,起身看丫头们给淑嘉脱了外罩的褂子,让淑嘉坐下。淑嘉道:“我来看看嫂子,嫂子别动了。” 完全看不出怀孕的样子来,也对,这才多大啊?想看出来怎么着也得三四个月才行。有点好奇地瞄瞄,孕妇这种生物,她从来都是敬畏有加的。温都氏心情本不是很好的,淑嘉这样的好奇倒让她忘了烦恼有点羞涩:“姑娘家家的,看什么呢?把那果子拿来给姑娘。” 温都氏怎么看都不像是心事很重的样子,淑嘉放心了。不好直接提她哥哥挺混蛋的这件事儿,你说了吧,温都氏还不能接口——你们是亲兄妹,她哪敢在你面前说有‘嫉妒’嫌疑的话?她还得说:“我不能伺候爷,当然要为爷着想,姑娘这是什么话?”你就要讨个小没趣儿。 淑嘉干脆说起趣闻来:“我们嬷嬷家去了,前儿我没事儿,去看她,正遇着她跟小孙子说话呢。她孙子掉牙,问她是为什么。她说,小孩儿不听话,牙就会掉,哥儿要听话才行。” 温都氏笑道:“这是哄孩子了。” 淑嘉道:“后面还有呢。那小子就问她,那您老前儿也掉牙……” 话没说完,温都氏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了。 这年头,女人的欢乐可真简单,或者说,原本可乐的事情就少,有一点儿什么就显得特别容易满足。 淑嘉这两天还真抽空去看她母了,她现管着事,再往后就越来越忙了,尤其是年前年后,西鲁特氏还要入朝贺,不大有空看着家里,虽然不会太乱,但是现在人口越来越多,也是件麻烦事。只有早些走走看看。 从温都氏那里出来,她就去了乌雅嬷嬷家。地儿挺远,石家仆人房自己不可能在府中黄金地段,都是在边边角角。春喜要叫人套车,淑嘉道:“不碍的,我自走着去。”春喜颇为不赞成:“姑娘这穿着花盆底儿呢,太沉,走着也慢。回来还有旁的事儿呢。” 无奈套车,等车,花的时间也不少。到了乌雅嬷嬷那里,嬷嬷正闲得发慌,数落着小丫头打发时间:“这都是怎么干活儿的?端果子前要洗手,你刚了**毛掸子,那上头都是灰……” 远远地,夏喜就说:“嬷嬷您老怎么回家倒话多起来了?有话您留着,姑娘来了,跟姑娘多说两句。” 乌雅嬷嬷极高兴,迎淑嘉进屋里上座:“姑娘怎么来了?听说大有了身子,我也没去看看,真是老背晦了。”淑嘉道:“她正养胎呢,我刚看了,我看了就是嬷嬷看了。” 乌雅嬷嬷开始絮叨,别看她已经退休了,消息倒还灵通:“大是个贤惠人儿,听说把陪嫁丫头给了大爷。姑娘,你也快长大了,学着点儿。这大办得不坏,是个聪明人……” 淑嘉心里已经掀起风浪了,脸上还挂着笑,跟乌雅嬷嬷说话:“聪明人?”乌雅嬷嬷兴头高,又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她老人家用满语道:“可不是聪明人?她不先动手,等大爷自个儿带个人来往眼前一递?还是等太太赏她个人?” 淑嘉原是有点恼的,哪个女人吧,尤其是还没到嫁的时候,猛地有人说:“你得给你那个还没闻着影子的老公准备好小老婆。”她心里能高兴呢?乌雅嬷嬷是她的保姆,感情也不错,所以她忍了。 乌雅嬷嬷一改满语,她突然心里打了个激灵,这是保密提点了啊。淑嘉心里怔愣了,嘴上道:“嬷嬷让我想想。”光分析别人去了,完全忘了她也得走这么一遭。 “哎,这就对了。姑娘越来越大了,将来会有造化的。” 淑嘉穿越以后,有很多忌讳不喜欢有人提,以前的不说,目前看来最讨厌的词就是“造化”。不过说话的是乌雅嬷嬷,这位老人家刚才似乎还提醒了她。她对乌雅嬷嬷说的话也就更上心一点,先记下了,回去慢慢想。 回到屋里,周姑姑小声道:“这个嬷嬷不简单。她为着姑娘好,姑娘自己也可想想。”淑嘉泪流了,在清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这几个姑姑的满语或许不合格,绝对不会陌生啊。 吴姑姑介绍:“里太监全是用汉人,女儿倒是从旗下选的。有些包衣也是满洲,会国语的倒有些,我们闲时也学两句儿,只是说不大好。” 淑嘉咬着苹果,不行不行,照这么下去,迟早跟温都氏似的,不是唾面自干,完全是伸着脸让人打啊!你不可能不生孩子,(真那样就悲剧了),你要生了就得怀孕,就得让你老公等着,就得……给他弄小老婆! 她还接受不了!得想个法儿…… 杂七杂八那些事在线阅读 杂七杂八那些事 - 太皇太后崩逝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太皇太后崩逝了 到年底了,家中今年又要添了温都氏娘家与淑娴婆家两处走礼的地方,一来一往就添了四桩事务,未来随着儿女婚嫁,石家将会越来越热闹。虽然忙,西鲁特氏还是挺开心的——谁不想家业兴旺呢?指点女儿什么样的关系送什么样的礼物,今年开始西鲁特氏不把淑嘉当小孩子看了,过了年就十二了,确实不能算小了。 家中的男人们也忙,有差使的无不打起了神,谁也不想辛苦了一年,临了一个疏忽出个岔子,一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华善等还要四处交际,老爷子最近很忙,跟他的酒朋友的联系也更近了几分。华善认为,他为这个家族做的最大贡献就要来了!同样的,佟国纲也在卯足了劲儿。两人有同样的心思:入籍满洲。 华善此人,看似无赖流氓不靠谱,其实很靠谱。人人心中一本账,华善的账本尤其分明。单看他公众场合挤兑铁帽子王,战场上开小差不服从命令,最后还安然无恙,还没祸及家族,家族还挺兴旺,就知道他有两把刷子。 俗语说得好,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这个队友还不幸有个队长的头衔,团灭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华善真是个不靠谱的家伙,石文炳再能干,也只能望洋兴叹。 华善其实是个对家族挺负责的人,所谓负责,在这个年代就是:让大家吃好喝好、有身份有地位、有钱有权,最后还要有前途。可以说,他全做到了。大儿子不用说了,二儿子也有了前程,俩孙子全有了身份。现在他要愁的是另外的事情。 比如,他们家的旗籍问题。 众所周知,八旗分为三类:满洲第一、蒙古第二、汉军第三。三者待遇、机会也是按此顺序排除的——所有待遇、机会。如果他们家是在汉军,那么不论是争名露脸还是抢钱夺权都要等人家剩下的,华善很不爽,相当不爽。 你想啊,本来两人条件差不多,就因为旗籍问题,你落选了……悔死了啊!太坑爹了,咱家明明是苏完瓜尔佳氏! 咱占了非旗汉人多少便宜,满洲旗的王八蛋就占了咱多少便宜。所以,为了不让满洲旗的王八蛋占咱们的便宜,华善决定,申请加入满洲旗籍(成为人人羡慕的那啥啥啥)。 只要做成了这样一件事情,子孙后代的前途,就是四车道改成八车道,宽阔无比。未来孙子升迁,孙女选秀,就要好得多。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家长,什么事情最是正事:为子孙后代开辟一条康庄大道。孙子们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有了美差,完全是皇帝一念之间,这个非常之不保险,华善要的,乃是制度上的保证。即使皇帝不知道有这个人,按照规定和惯例,仍能入选侍卫等职的一个身份基础——满洲上三旗。 再说了,小孙女将要选秀了,自己之前战场上犯的小错儿也应该差不多被淡忘了,正好打个申请上去,入了满洲籍,孙女儿也能有个好前程。与所有人一样,孩子永远是自家的好,这么些好孩子值得有最好的条件不是?华善的预期里,是想给小孙女儿弄个福晋当当,皇子福晋不考虑,弄个亲王、郡王福晋什么的还是有点把握的。 如果申请能够批准,这些目的都能达到,并且惠及全族。因为娶了个格格老婆,弄得自己这一支成了主事儿的华善,也觉得有必要做一点事情,表明自己儿子拿到爵位是正确的,有利于全家族发展的。 这年头父母疼儿女、长辈疼晚辈,无非如此。哪个年头父母不认为子女有个好的工作、好的身份,是对子女好呢?至于心意,那玩艺儿太玄了,看不见也不着,咱们只好脚踏实地,拣能有实体的东西来办了。 西方有位哲人说过,物质是第一的,意识是第二的。华善此人,深得其中髓。 佟国纲那里呢,他是汉军镶黄旗,也想入满洲籍。他有个侄女儿已经是中皇贵妃了,副皇后,如果他把全族入了满洲……佟国纲也不是不心动的。而且他如果上表了,成功的可能绝对是大大滴。 如果说华善流氓得还算斯文的话,佟国纲就是敢明火执仗跟皇帝耍无赖的土匪,这俩老家伙凑一块儿,真是太热闹了。华善属于出馊主意的狗头军师,佟国纲就是属于仗着皮厚防御高闪避也很高硬闯的伤害输出主力。 两个家伙凑在一起叽叽歪歪,就是商议着怎么写个奏折再找个时间交给皇帝。华善忒不放心,还叮嘱:“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这事儿要是叫旁人知道了,一窝蜂儿的都要改籍,主子爷一烦,许就都不成了。哪怕你不担心,要是主子爷只叫你一枝改籍册呢?余下的怎么办?” 佟国纲被说服了。 —————————————————————————————————————————— 华善在那边儿忙活,淑嘉也没有闲着,她正头疼着一件事情——她家年龄大的一批丫环该批量婚配了。怎么配,那是个大学问!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受过近二十年现代教育的人,自私冷漠气场全开,也只能做到不熟悉的人她不管,真要把跟她相处了十年的人跟小猫小狗似的拎出去,萝卜白菜一样的卖掉,她还是不能接受。 或者说,真要把人卖了,她也不说什么了,这么拿个大姑娘随便配个男人,跟动物配种似的,才是她最难接受的。卖了还能赎回来,嫁了,可就什么都玩完了。 真要让她作主,她也不敢随便开口。比方说吧,大家都认为,这年头的姑娘,弄个福晋当当实在是件幸福的事情,甭管正的侧的,如果是配了太子那家伙,侧的也是无所谓的事儿。到了淑嘉这里,她要求的就与这些不一样。 同样的,淑嘉认为能脱了奴籍,弄个平民的身份,是件大好事,丫环们未必就有同样的想法。这是个说着满汉一体,其实处处不平等的年代,真到外面当了百姓,那日子还不一定比在这里好过。当奴才而不可得。 要是让她的丫环自己说想要怎么样,她也不敢打包票就能如了她们的愿,毕竟作主的不是她。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应,这是淑嘉的一个原则。 在这件事情里,卡死淑嘉一切计划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她的别。她要是个男的呢,表现好一点,学习好一点,有前程一点,家中什么事情说起话来是一句顶一句的。不幸是个姑娘,迟早是要嫁的,西鲁特氏能让她管家,石家却不会让她主管所有的事情。 纠结了半天,才有一个折中的方案,她先问两个丫头的想法,如果行呢,就去跟西鲁特氏说,如果难办,她也不事先做保证。 春喜、夏喜心头一喜,有姑娘个话,她们的日子也能好一点。原本在姑娘身边,一等的大丫头,很是体面,一旦放了出去,再想有这份体面就难了。最好的结果,是嫁个有出息一点的丈夫,日后做一管事娘子。外头另聘这种事情,最好不要乱想,就凭她们一双天足,愿意接收的人条件也不会很好,父母也不会轻易答应。 淑嘉听了她们的话,心中默然,谁能想到‘不用裹脚’这种在清代纯属老天爷给你面子的事情,到了她们这里,居然是一道束缚呢? 没下什么保证,淑嘉去了西鲁特氏那里。西鲁特氏坐在榻上对着单子,这张单子上列的是到了年纪该娶妻的男仆的名字,后面缀的是个人等级、差使、其父母在府中的差使等。 淑嘉在西鲁特氏对面坐了:“额娘,弟弟呢?”西鲁特氏笑道:“你大哥今儿不当值,带他玩去了。”说着把手上的单子往炕桌上一放。淑嘉就势歪头看了一下单子,反正最近她在帮忙家务:“这是什么?打赏的单子我已经排好了,这是要另赏的?” 西鲁特氏笑道:“这却不是,”犹豫了一下,女儿过年就十二了,也不算小了,“是她们配人的单子,你屋里的春喜和夏喜也到年纪了,你那院儿里的屋子也不大够住,正好儿,她们出来配人,你那里也松快些。” “额娘定好了……配、给谁?” “那两个丫头原也是在我跟前看着不坏才敢给你的,自然不能叫她们没了下场。怎么?你有什么要说的?” 淑嘉犹豫了一下,她现在还没那个力把身边所有人一一照顾周全了,只好在力所能及的大事上给点帮助。她计划着在出嫁的时候,石家肯定会要有陪嫁的家人的,还不如用春喜这样一直跟着的呢。正好如了她们的愿,嫁个算是‘有前途’升管事的男仆,然后一起带过去,大家还是在一起。条件允许就让他们夫妻去置些产业,这样即使脱籍了也有底气不怕被人欺负小瞧。一举两得。 西鲁特氏听了她的打算,笑道:“这却是好,想得也周到。”女儿长大了,满打满算不用一年半就要选秀,顺利的话就要指婚了,好在自家嫁妆也备得差不多了,各色绸缎早就堆满了库房,积的木材也足够打家俱,金银器皿古董字画必不会掉了份儿,就差一个姑爷了。 然后西鲁特氏又指点女儿:“你嫂子这里还带了人来呢,你呀,最好跟她说一说。”都是打这一步过来的,西鲁特氏当年就是把陪嫁的丫头嫁了几个给当时府中有潜力的男仆,先掌握了府中部分资源,再慢慢扩大影响力,最后掌握全府的。 淑嘉问西鲁特氏:“那我该怎么说呢?” 西鲁特氏道:“她该是个明白人儿,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明白了就成。我还有话要嘱咐你:日后毕竟是要她来当家的,你与娘家处得怎么样,不单要看跟哥哥们处得好不好,嫂子也不能轻忽了。看看大丫头,一知道你嫂子有身子,就打发人来看。” 淑嘉:……额娘,就算是虚岁,我也才十一。 温都氏果然通情达理,淑嘉刚说了:“嫂子,家里要把年纪大些的丫头配人,你这里有没有要配的?”温都氏先问淑嘉:“妹妹有什么打算?我刚过门儿没几天呢,都不熟。”淑嘉权当她是送人情了:“我那里春喜和夏喜,舍不得她们配到外头……” 温都氏新婚没多久,对这些事情记犹新,对淑嘉的做法表示出了理解:“妹妹想得周到呢,后年就大挑了,要是……后年就该派上用场了。”反正是小姑子最后要带走的陪嫁,现在就划出来,她也好心里有数儿,省得办事的时候办错了人。 淑嘉满头黑线,为什么大家都要提醒她后年还有这种烦恼事?看来要加快进度,在大挑之前搞定长辈了。 淑嘉经过分析认为,家里对自己的大事作主的应该是华善与石文炳两个,尤其是石文炳。其他人或许能说得上话,主导意见还是这两个拿。至于自己,在与自身最密切相关的事情上,发言权是最弱的。 到了年末,大家都忙,淑嘉忙完手上的活,发现华善每每不见人影(某乱入:他在好心办坏事中……)。石文炳是有实职的人,正在清点人数,来年二月就要发旗丁的钱米,他要在年底之前把名册再核一遍。 好吧,先把丫头们的前程给定了。有时候外人看着各方面都很相配的一对男女,可能就是说不到一块儿去,反之却成了夫妇,所以才会有‘巧妇却伴拙夫眠’的话。淑嘉却是明白一点,男人的自尊心都是很强的,要是让他知道是老婆挑的他、然后主子下的令,未来的日子也未必就好过了。 把婚配权给她们的父母,再暗示一下,由父母出面,总是好的。然后再,赏些东西,把面子做足,也算是一门好亲事了。 年前事忙,彼此看上眼之后,办事还是等到来年春天。 —————————————————————————————————————————— 淑嘉正在打包自己,跟她额娘一起去看小表姐。这位也是西鲁特氏,十一月里又生了一个儿子,前阵儿刚刚办了洗三,虽没到满月,西鲁特氏近来特喜欢小孩儿,尤其是刚生下来的这种。今天就带着女儿来看侄女儿。 母女同车,淑嘉问她额娘:“还没到满月呢,咱们年底又忙着,怎么要跑这一趟?”西鲁特氏道:“我这是为了谁呀?看你在家务上头也不笨,怎么这些事情就呆了呢?”伸手给女儿把一缕头发理顺了,“你也长大了,这些事儿现教可来不及,得带着你多走动,你才知道这时头的门道。你大姐姐嫁得急了点儿,都没走过几家儿……” 表姐夫如今是郎中衔了,对于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算是很不错的成就了,当然如果算上旗籍的话,这个成就要缩水一点。表姐也得了诰命,又生了儿子,心情正好。做月子的人,当然不能出门儿,正在床上歇着,儿子在悠车里躺着。 没结婚的人就是好,送礼可以轻很多,几样针线就打发了。淑嘉原给她未来的侄子、侄女准备了一套小衣服、小鞋子,这会儿先拿来顶了缺儿,回去接着做。小表姐显得很高兴,见过了姑母,又看表妹的针线,认为非常好。 淑嘉笑道:“我刚学裁剪,也不知道成不成呢,别嫌弃就好。观音保这么大的时候,我还不会做衣裳呢。”小表姐道:“我看就很好,看这针脚多密呀。穿着一定神。”淑嘉道:“也得宝宝长得好才行。”小宝宝在吐口水泡泡,看着太可爱了。 告辞出来,西鲁特氏对淑嘉提出了表扬。会找话题就是个技术活儿,跟人说话得让人愿意跟你说,连话都说不到一起,这交情也就甭想有多深了。今天是来看侄女儿的,女儿没有一被夸就忘了东南西北、转去探讨针线问题,这表现就不错。 西鲁特氏盘算着,年里年外再带女儿多出出门儿,再累也情愿。家中摆戏酒的时候,也要让女儿多露露面儿。淑嘉则是挺黑线的,虽然穿成婴儿,慢慢长大,没怎么接触人类社会哦是外界,有些技能还是记得一点的,她们就是来看产妇婴儿的,顺嘴就说了么。 刚进家门儿,张禄家的就迎了上来,扶着西鲁特氏下车:“太太,里太皇太后病重,老爷传话来,叫您看情形递牌子请安。”淑嘉扶着福海家的手随后下车,脚下一顿,太皇太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老人家到了年纪,常常有些病痛也是正常的,但是弄到她们家把这病当成件大事,显然是病得不轻了。 这下好了,也不用串门儿了,要串的也都是有官有爵的,大家都得手拉手去看太皇太后。福海家的连忙叫人传话备了伯爵夫人的配车,又重新安排跟随的人。 太皇太后这回病得十分不好,康熙不但亲自侍疾,最后急到步祷南郊,情愿减了自己的寿数给太皇太后。祝文都是亲自写的。老天爷不知道是心疼他不愿让他早死,还是讨厌他不让他如意,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还是崩逝了。 天下开始摘缨易服,什么?你们家新年做了大红衣裳?过了事儿再穿吧你。你问事儿什么时候过?早着呢。各大臣、在京命妇二品以上,都要去哭灵。西鲁特氏把家务交给淑嘉,让张禄家的协助。淑嘉先命把过年备的喜气的东西全撤了下来,没订的也都不用订了,太皇太后崩了,你还想过年?! 然后是让针线上的赶紧赶衣服出来,成人倒有几件素色的,可备未来一段时间穿戴,观音保这样的,谁脑子抽了给他准备素色衣服呢?又有温都氏原是新嫁娘,素纹的衣料倒是有,衣裳却是无的。淑嘉自己,小姑娘,谁也不敢给她弄这些个。都得赶制。 家下仆役的衣裳也督令检查,马上更换,首饰也全拔了。又重新分派了任务,跟着几个主子进的都是谁,饭食如何预备。淑嘉还预备了一个大夫,万一她家长辈累病了,可以及时调理——华善的年纪也不小了。又让家中人各司其职,她每日里检查。倒也井井有条。 康熙跟太皇太后的感情非常深,这一切现在体现在太皇太后的丧礼上。本朝的惯例,丧事不踰年,康熙完全不理会,非要等足了日子到正月十一发引。然后康熙开始了他的抗争,大臣们说,天子以日易月,二十七个月的服丧,您二十七天就行了。康熙不答应,他不答应大臣接着上本,后来国子监五百多学生也掺和了进来,那奏折雪片儿一样差点儿把他给淹了。 康熙为了跟大臣们争取到给他祖母服丧三年的待遇,从十二月斗争到了正月,十五天,到了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康熙自己把自己折腾得七晕八素,实在支持不住了,最后屈服了。他是皇帝,想给他祖母穿孝也要看情况允不允许,尤其他天天吃不下饭,只喝稀粥,步行送殡,哭得凄惨无比,还要照顾同样已经有气无力的皇太后,他的身体受不了。 正在他们争论的当口儿,德妃生了她的第三个儿子。生得不巧,一应皇子该有的待遇是有了,想热闹是不必了。真是一团乱麻。 好容易释服了,大家回家洗洗睡了。一觉醒来,发现问题来了。 太皇太后崩逝,皇帝虽然没有争取到二十七个月的服丧期,但是以他的孝顺,这秀女儿要停选啊!按照礼制,子服三年丧,孙子丧期减,但是有一种孙子最好是服三年的,所谓正子嫡孙。康熙接了顺治的皇位,哪怕他不是顺治大老婆生的,那也没人敢质疑他的正当。 孝服不让人家穿,也不能强迫人家祖母死了不到一年半就挑小老婆不是? 他不搭理,他的儿子们敢在这时候说:“爹,我要娶老婆。”么?当然不敢。尤其按顺序来,大阿哥之后是太子娶妻,他的身份在宗法上与康熙是同一质的,虽然守孝时间不用那么长,可也不用这样急着在他爹伤心的时候找事儿。再者说了,太皇太后死,皇太子也是难过。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少了一个,能不难过么?至尊的这一对儿不提,谁敢出头? 于是明年的大挑,可以说,黄了。 太皇太后崩逝了在线阅读 太皇太后崩逝了 - 纳兰明珠倒台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纳兰明珠倒台了 春暖花开,却不能欢歌笑语,太皇太后崩逝,你还敢笑?过年的戏酒订金都白给了。【]皇帝说了,不许演戏,不许嫁娶,期禁止时间按照你家爵位大小、与皇家关系的近远,依次递减。 淑嘉无所谓,她对见了三回面的太皇太后的感情并不深,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培养什么感情,倒是对同样见了三回面的皇太后印象不坏。不能大挑了正好,她有了足够的时间来筹划一下未来要怎么过。 这样的庆幸实在有些对不起那个似乎对她还颇有好感的老太太,然而老太太的死对她有着积极的影响是一件不容否认的事实。至少姑姑们对她各方面的要求没那么紧迫了,她们原本计划新年开始要教淑嘉打扮自己的——从梳头开始。 从各方面反馈出来的消息显示,即使大挑的时候能够一路过关斩将到了入住中,也不可能给你那么多人手单伺候你一个。这个时候自己的动手能力就非常重要了。大家原以为明年要大挑的,最迟今年就要准备,淑娴当年就这么过的来。 这下好了,时间充裕了,可以慢慢来了。淑嘉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愿意还没过十一周岁的生日就天天把脸当墙来糊。这年头的化妆技术实在不咋地,这是最不能容忍的!或者说,对于化妆的审美观代沟太严重。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不化妆是不可能的,看来她最要做的应该是准备一套化妆工具。 真没想到,这年头连这个都不给她发挥的空间——这年头的化妆工具其实很多,各式小刷子都有,即使与后世的化妆刷什么的有些差别,要特别订制符合心意怕也很容易,毕竟有手工业基础。 淑嘉把西鲁特氏着人送来的东西收了起来,暂时还不想用,现在正是素面朝天也很美丽的年纪,而且她上辈子化妆的水平还不错。就是十多年没动手了,得试试才能找到感觉。 不过,这些相较起来举手之劳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躲过这一回选秀,下一回装病就成了,淑嘉自信满满,她按年龄算能挨上两次,这一次是老天让她赶不上,下一次她自己赶不上就成了,到时候病一下,也很简单。 心里轻松了,跟着西鲁特氏出门应酬的时候,行动间也更从容了。 就比如现在。 年龄渐长,原本许多只是停留在亲友简介里的人物一一呈现在眼前。其中就有今天过生日的这一位,固山额真董额的妻子博尔济吉特氏。 时值二月,女眷们济济一堂。本该花团锦簇,笙歌鼓吹,皆因太皇太后丧期只是小坐而已。就是不论国法,单论亲戚,太皇太后是董额的伯母,很近的亲戚关系,博尔济吉特氏跟太皇太后弯弯绕绕的或许还有亲戚关系,也不能摆戏酒找抽,只是坐着说话。 到了这样的人家里,能捞上个坐儿就算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了。现信郡王是察尼的侄子,多铎一系关系不是太差的、只要还能动的,都要过来坐一坐,光这些人,数学不好的脱了袜子都数不过来。 西鲁特氏的品级真不算低了,在这里也只捞了张椅子罢了。倒是淑嘉来的时候被围观了一阵儿——她还是很少在这样的场合露面的,女人们不能听戏,就只好八卦。 被西鲁特氏领着给博尔济吉特氏磕头,从拜褥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博尔济吉特氏似乎对小姑娘挺感兴趣:“这是你们家的丫头?长这么大了,过来我瞧瞧。”淑嘉老实走过去,今天穿着花盆底儿,捏着手帕,是对姑姑们教导成果的一个小检验。 博尔济吉特氏氏四十来岁年纪,长相中等,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保养得倒是不错。淑嘉只觉得拉着她的那双手很干燥,这位是石文炳的舅母,比西鲁特氏也大不上几岁,这年头的辈份与年龄就是这样奇妙。 博尔济吉特氏的眼睛不大,倒有些狭长,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淑嘉一回。淑嘉大方地由着她看,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博尔济吉特氏道:“是个好姑娘,多大啦?” 淑嘉微笑答道:“十二了。” 博尔济吉特氏又问了喜欢吃什么,爱玩什么,淑嘉的爱好其实是宅着,抽风的时候暴走(这个爱好如今被迫变成在花园里慢慢散步),吃的玩的倒不很在意。只说:“倒不大挑,只要味道不重的都成。” 也就这么两句了,接着又有拜寿的人来。寿礼都是提前送来的,这回是纯粹表明立场的。不一时屋里就坐满了人,信郡王福晋虽是晚辈,其夫爵最高,与博尔济吉特氏对坐,余者拿捏着身份都坐了。 信郡王福晋看到了淑嘉也问:“这是哪家的孩子,看着倒眼生。【]”多铎八子,子又有子,还不止一个,这些人再繁衍下去,认不全人是很正常的。信郡王福晋心里只是纳闷儿,这小姑娘看起来倒有些气度,家教应该很好,见过了应该记住的。 博尔济吉特氏道:“这你倒不知道了?这是三格格的孙女儿。”信郡王福晋算一算年龄辈份,马上反应了过来,对西鲁特氏嗔道:“有这么好的姑娘倒藏在家里,叫我们现在才见着。”顺手卸了只镯子下来,权作见面礼。 在太皇太后丧期里,衣裳首饰都是从简从素的,是以信郡王福晋说:“不值什么,拿去玩罢,日后见了再补礼。时候不巧,可别在意。” 淑嘉笑着接了,一眼扫过去,虽是简朴首饰,也是挑着所带纹饰最繁复的给。听信郡王福晋发话了,道:“我只领您的情,可不看东西贵重不贵重。不管是什么,也是您疼我呢。”本就是在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不是? 信郡王福晋大乐:“哎哟,这丫头嘴可真甜。” 屋中众妇人齐夸小姑娘大方,西鲁特氏心里得意,面带微笑。 寿星一个眼色使下去,府中管事麻利地跑去为信郡王福晋备的了正常体面的礼物,博尔济吉特氏自己的也拿来了。博尔济吉特氏作为主人家,拉着淑嘉的手,一一给她介绍其余的女眷们——大部分人的丈夫都是黄带子。来之前西鲁特氏特意给她又恶补了一回亲戚关系图,淑嘉对比着人名,开始记人脸。 淑嘉开始被围观。一是本身看着讨喜,再者寿星和位份最高者也都表现出了喜欢,大家更要借题发挥。多铎幼子费扬古妻兆佳氏听说淑嘉自己已经能做不少针线,就问淑嘉带的荷包是不是自己做的。 淑嘉道:“闲着没事儿做着玩的。”兆佳氏要来细细看着道:“哎呀,这针脚可真是又匀又密呢。”说完亲自给她系了回去,女眷们开始讨论时兴的绣花样子了。 这些女人实在是太闲了,说起话来也是天南地北地扯。说绣花的样子又扯到察尼家针线上有个手艺不错的,扎克度继妻宜特墨氏道:“可惜四嫂去奉天了,今儿没能过来。”察尼是多铎第四子。 这下可好了,从察尼由原来的左宗正到三藩期间有所作为,战后又被清算,最后变成奉天将军八卦起。居然又扯到现在的朝政上来了。 淑嘉站在博尔济吉特氏旁边儿,听她们叽叽喳喳,通过分析知道,现在最大的党争就是明、索,其余朝中还有各种势力,有些人如汤斌,他不是索党,但是与明珠很不对付。这里面又夹着高士奇等人。女眷们说的都是支零破碎的信息,她们关心的是,谁谁又得罪谁谁了,缺乏系统的分析。淑嘉在一旁默默地做着这项工作。 察尼的妻子赫舍里氏乃是索尼之女,这些人呢情感上就偏向索党,尤其索党连着太子。不过女眷们还是很佩服明珠的,这人眼光很毒,人也有本事,他老婆是阿济格的女儿,阿济格同样很没大脑,明珠娶了觉罗氏没沾着光还要受牵累,这样都能让他混出头来。最最要命的是对老婆好啊! 信郡王福晋右手捏着帕子抵着下巴:“这么说,当年王爷说过……彭春还是他举荐做了副都统的,还有萨布素。这两年打鄂罗斯,他们两个都出了大力了呢。” 说到彭春,就有人想了起来,彭春好像有个闺女,也有十一二岁了。兆佳氏向淑嘉求证,淑嘉道:“是栋鄂家的姑娘么?在慈宁里见过一两回,挺文静秀气的。” 还有这么一出啊。 —————————————————————————————————————————— 不能背后说人,说了必有应验。拜寿没两天,明珠被弹劾了。这是件大事,深闺妇人都知道了。大家大族的必须有社交,社交就必须消息灵通,什么样的品阶送什么样的礼,弄岔了要补漏可就不好看了。 佥都御史郭琇弹明珠八大罪,只要康熙愿意,怎么着都能用这些名正言顺的理由掐死明珠,可康熙最后手软了,明珠还是留下了内大臣的头衔,倒是他一派的余国柱、科尔坤、佛伦倒了大霉。总的来说,明珠一党元气大伤,台子塌了一半儿。 索党一时风光无两,本来捅明珠的这一刀,也是因为索额图跟熊赐履、徐乾学和解,郭琇就是徐乾学的学生。这里面的门道实在太复杂了,再往细里说淑嘉就弄不明白了。 她只知道一条,太子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据矛盾分析法,有明珠他们在,太子即使吃不着大亏,康熙也会护着太子,比较起来,所有的儿子里康熙最疼的还是胤礽。太皇太后临终的遗命大家都看到了,是对于自己后事的安排,然而在康熙侍疾的那段日子里,太皇太后还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次担心这个没娘的孩子呢。康熙怎能没有触动? 这当口明珠再有一点点刺激的动作,康熙直接就能抬手收拾了他。这不,收拾了。没有康熙做后台,谁敢这样直接单明珠呢?还一挑就被批准,说没彩排过,那是侮辱听众的智商。 但是明珠一旦闪了,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再有威胁他乖儿子的能力了,满朝上下都表现出一颗红心对太子了,要直接面对康熙的就成了太子和索额图。上下五千年,无数废太子的血泪教训告诉我们,这,是悲剧的开始。 依稀记得当初看过一档科教节目,驳斥了一种说法。有人说,人类从子开始就是处于一种竞争的环境下,跟几亿子一道争一个机会,先到先得。其实这个认知是错误的,作为一体最大的细胞,卵子壁是很厚的,先到的那是烈士,用生命把壁凿穿之后就后续乏力了,牺牲自己,为后续的同志开辟道路。 同样的,可以用这个来打个比方。皇位(太子)就是卵子,竞争的阿哥就是那啥啥,老大他们白目了,帮别人打开了通道,最后让老四得益。所以,不管是被拉下马的,还是拉人下马的,最后都便宜了旁人。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三月间处分决定下来的时候,淑嘉为这一对杯具兄弟默哀两秒钟,然后她就笑不起来。 她家江先生三月里上场,没考中。本来应该是二月里大比的,但是先有国丧,然后是党争,足足推迟了一个月。江先生还是没考上,又垂头丧气回来当老师了。正好,观音保可以正式开蒙了。 江先生面有愧色:“学艺不,实在惭愧。”石文炳认为这很正常,头发全白了、考到七八十岁的还大有人在呢:“先生不如权在寒舍教习小儿,下回再试。”江先生摇头道:“学生已经无心再考,只望小犬能有出息罢了。”言中之意,不想再提了。 淑嘉听说他来了,想向西鲁特氏申请再回去上课:“弟弟还小呢,学的简单些,我也不占先生多少时间,就是有不懂的才问。近来写的字也没个人点评。”西鲁特氏想淑嘉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去参选,继续保持文化修养是必要的,答应了。 淑嘉高兴没几天,四月里准备过生日了,华善笑出满脸褶子地向大家宣布:“从今儿起,咱们家是满洲正白旗下了!” 靠挖! 华善向大家分发的门抄上明明白白写着:户部议覆,一等公内大臣都统舅舅佟国纲疏言,臣族本系满洲,请改为满洲旗下。应如所请……原任内大臣和硕额驸华善等疏言,臣族本系满洲请改为满洲旗下。应如所请,将华善等同族之人、准改入满洲册籍。惟华善正白旗下五佐领、所属文武官员、及监生壮丁甚多。不便一并更改,仍留汉军旗下。 这是……正式变成满洲上三旗了?全国最核心的权贵一部分。康熙真是看得起石家,跟他舅舅家一起批准了。 淑嘉挺怀疑她玛法跟佟国纲有什么小秘密。 西鲁特氏对淑嘉的要求更严格了,华善已经打开了缺口,她没理由不督促女儿再努力一下,以期更进一步。 淑嘉觉得她有必要跟家里人谈谈——她真不想上赶着叫人当萝卜白菜似地挑。要是不知道改成满洲旗下有什么意义,她也就白混这么多年了。 突破口选的是西鲁特氏,家庭妇女好忽悠:“额娘,怎么这些日子大伙都那么奇怪?何必那么用心?” 西鲁特氏道:“你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拉过来坐到身边,“入了满洲旗,等你大挑的时候前程就好。”淑嘉声音闷闷的:“我才不想要那样的前程。”西鲁特氏的脸马上就变得严肃了:“你在哪里听来这样的混帐话?” 淑嘉见话音不对,抱着西鲁特氏的胳膊:“额娘~您想啊,那什么前程,攥在——”手指往上一指,“手里,是龙是凤还不知道呢……像大姐姐那样儿,过得不也顺心?谁都不敢欺负。纵使立规矩,也好过些。”真要配个腰带黄色的,他的爵位万一比娘家的还高,真是当个受气小媳妇儿了。 西鲁特氏依旧没开脸,认真地看了看淑嘉:“你也长大了,到了知道想事儿的年纪了。” 淑嘉心里一松,只听西鲁特氏续道:“还是糊涂!那能一样么?!一旦指婚,夫家也动不得你。要是咱们自己说亲,就没这风光体面。” 指婚原来是个金字招牌。淑嘉哑然。她还没傻到说:让皇帝把咱指给咱相中的人。选秀就是为了给皇帝他们家一个姓儿的男子挑老婆和小老婆的,别人没份儿,皇帝也没那个心情和力管别人家的事儿。打这方面的主意那是找抽。 西鲁特氏严肃地说:“你老实回去,好好学规矩!”声音不大,却听得出里面的沉重含义。淑嘉心里一哆嗦,硬辩了一句:“真要叫指婚可不定成什么样儿了,万一失了手……我怎么着也不想当人小老婆……我……” 西鲁特氏的表情缓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你是伯爵府的嫡出小姐,自与旁人不同!不要乱猜。” 此路不通啊!西鲁特氏她即使是家庭妇女,也是兼职管理府中上下产业的执行总裁,没那么容易被忽悠。 ———————————————————————————————————————— 回到院子里,春喜、夏喜的包袱已经打好了,准备回家,过了太皇太后丧期的风头就要嫁人了。今天两人给给淑嘉磕过头,就要打包袱走人了,做嫁衣、收拾各种针线、铺盖,都是要时间的。石家不缺伺候的人,也就大方地让她们有一段自由的时间。 两人磕完了头,春喜对淑嘉道:“姑娘,该教的我们都教给红袖她们了,姑娘自己保重。日后兴许还能伺候姑娘。”夏喜道:“钥匙也交了,姑娘等会子再点一下儿。晚上别做针线,伤眼睛。”春喜道:“书也少看,要看多点几枝蜡烛,拣字儿大的书看看就算了……” 淑嘉道:“瞧你们说的,我还在这家里,一时半儿……你们也还是这家里的人。”有点愁绪,却并不伤感,她有心过两年跟西鲁特氏说一说,再让这两只继续归她房里。这两个是从小照顾她到大的,光看着就比旁人亲切些。估计她们到了别处也要打上‘二姑娘房里丫头’的标记,其他人如温都氏那里自有心腹,还不如想办法一直把她们划归自己名下,让她们维持体面,自己用人也放心。 临出门儿,又一齐跪下:“先头那是规矩,这是谢姑娘帮我们说话。”有淑嘉的干预,两人未来的丈夫都是有潜力成为管事的人,算是石府仆役中的有为青年,淑嘉留意,给暗示了几个识字的人。 淑嘉一抬手:“等等。”差点忘了,她早准备了一点礼物给她们。淑嘉房里有不少好料子,在杭州的时候那里就不缺这些,虽说交际少,西鲁特氏坐月子那会儿她也没少跟老太太见人,各种尺头与小首饰也得了很多。挑了四匹大红缎子,一人两匹,另一人给了一副金首饰。 春喜夏喜都摆手说:“太贵重了。” 淑嘉道:“贵不贵重我心里有数。你说贵重,我还怕轻了呢。我就是要给你们这个,你们跟了我十年,比跟亲姐姐处的时候还长呢。人是我房里出来的,我房里自有东西陪送。” 平日相处呢,是主仆模式,心里真没拿她们当外人。如今要嫁人了,条件只允许嫁仆役,淑嘉也想给她们撑撑腰。 “大喜事儿,哭什么呢?只要我还在,你们跑不掉。”调侃的语气,伸出左手,掌心向上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春喜破涕为笑:“姑娘小时候倒好,如今大了,倒会逗人。” 外头有婆子挨到门边儿上小声说:“姑娘,她们该家去了,姑娘也该歇会儿晌了,后半晌姑娘还有事儿呢。” 一番告辞,双喜减了愁绪,多了底气,抱着东西回去了。 淑嘉躺在床上思量着,额娘是希望她嫁得好,这一点可以理解,想剩到二十开外几乎是不可能的,家里早给她解决了。现在的问题是,她只能在旗人里找丈夫,婚前还没办法跟人相处——本没机会,她家连个表哥表弟都遇不着,没姑没姨,舅舅家的表哥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她哥哥即使有客人也不可能进后院让她遇着。盲婚哑嫁,实在是太可怕了。 此外还有一系列问题,家世差的家里不会同意,家世好的,难免妻妾成群,淑嘉忧郁了。她哥哥在她眼里已经算是好青年了,还不是婚后没多久就左拥右抱?看着对妻子是够尊重了,然而在夫妻之外另有一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对妻子最大的不尊重。 她,目前是瓜尔佳氏淑嘉同学,这辈子注定只能在一堆烂柿子里挑个比较不烂的凑合。再不幸一点,遇到个烂透心儿的,人生就是一茶几。 不行,下届大挑她一定要病!大挑在春季,冬春正是流行病高发期,病个俩月也没人觉得奇怪,顶多叹一句‘没造化’。真要指个宗室就没辙了,康熙那种封建属的皇帝,容不得她‘作乱’、“欺负”宗室。淑嘉握拳,到了旁的人家里,依着娘家的背景、自己再用点心,收拾丈夫还是有点把握的。 算盘打得叮当响,淑嘉满意地睡着了。 纳兰明珠倒台了在线阅读 纳兰明珠倒台了 - 二姑娘洗心革面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二姑娘洗心革面 淑嘉睡得香甜,西鲁特氏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换了你有个‘不思进取’的糊涂闺女,你也得愁得睡不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呢?西鲁特氏的心情很不好。明明什么都教了,带出去见人也落落大方,怎么就不想着点儿好事呢? 西鲁特氏很庆幸明年大挑没有如期进行,不然就凭闺女这心思,明年肯定要折腿。还好还好,还来得及,四年时间足够了,西鲁特氏恶狠狠地发誓:一定要把女儿的不正确思想给纠正过来!被角都拧皱了。 在事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之前,西鲁特氏不打算告诉丈夫和公公。毕竟女儿思想不对头,她也有一份责任,幸亏发现得早!糊涂丫头,你给我小心了! 淑嘉:zzzzzzzzzzzzzzzz~~~~午睡中。 西鲁特氏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心烦,定了主意一翻身起来了。原有的大丫头放了一半儿,又添了几个小丫头,正在考察期,做事很用心,听到动静,连忙上来伺候:“太太……” “去个人看看姑娘起身了没有,起来就叫她到我房里来。”在没有亲自确定危险警报解除之前,西鲁特氏决定对女儿来个严防死守,持续谈话。 小丫头领命而去。 淑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红袖打水来给她洗脸,又重新梳头穿衣服。小女孩儿的装束也简单,又不用化妆,利利索索没用两刻钟就收拾好了。登上花盆底儿,沉是沉了点儿,脚上拖着这么个家伙,走路也格外地稳‘重’的。 抬头看看西洋自鸣钟,快到点了,姑姑们该过来了。今天再请教一下衣边的绣法,这两年京中的衣服越来越往繁复的方向发展了,绣边的道数也越来越多了,淑嘉不太喜欢这样的做法,她认为一两条就够用了,无奈形势比人强,怎么着也要弄两件正式一点的衣服。这样的话如何安排几道镶边之间的关系,色彩搭配就很重要了,不然再好的绣活也是白搭,把《呐喊》和《蒙娜丽莎》当拼盘凑一块儿能看么? 不料西鲁特氏那里传了话来:“姑娘,太太叫姑娘过去有话说。”淑嘉不明所以,让青衿去告诉姑姑们一声,等她回来再开课。 西鲁特氏打好了腹稿,专等女儿过来。淑嘉进门的时候,西鲁特氏的表情已经没那么严肃了。招手让女儿到她身边坐了,拉着女儿的手开始说话:“今年就十二了,生日想要什么?” 淑嘉现在除了自由什么都不缺,衣服换季添置、首饰随季有更新、想看书了打发人去买(只要不是违禁的,违禁的书穿越之前她已经看得够多的了,也不用在这儿冒这个险)、她哥哥们对她也不坏,隔三岔五地也给她添东西,嫂子有时也有东西相送。 所以淑嘉说:“我的东西都不缺,如今正是国丧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不挺懂事儿的么?怎么到了人生大事上就糊涂了呢?西鲁特氏压着火儿导入话题:“也不小了,要不是赶上国丧,明年该大挑了。”淑嘉不自在地动了动:“额娘~我还小呢,还想多陪陪额娘。” 西鲁特氏开始苦口婆心:“额娘也舍不得你啊,这不,正好,多陪额娘几年。可你也不小了,万不可生出糊涂心思来。”一个心事都藏在心里的庶女算什么,不知道怎么抽风了的亲生女儿才是上辈子的冤家! 淑嘉愕然:“额娘怎么这么说?是我哪儿做得不对么?”心里飞快地想,可能是午睡前的话把人刺激了,连忙补救。 西鲁特氏很无奈,她闺女已经能够很好地掩饰情绪了,这是很大的成就。把这成就用在亲妈身上就让人很不爽了,淑嘉的改变都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是猜不到女儿具体想些什么,大体的情绪还是能感觉到一点儿。据亲妈仔细观察,现在淑嘉心里就在转主意,她心虚。 拍拍女儿的后背:“别动小心思,我是你额娘,到底知道一点儿你在想什么。” 您不知道,淑嘉心里很冤枉,她这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要是康熙的儿子里有好人,她也不会这样头疼。数字军团主要建制已经齐全了,除非现在有人代表月亮消灭了他们,未来朝廷里就是一锅大乱炖。她不幸跟九龙是一辈的人,年纪也差不大,真要搅和进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淑嘉明白,自己现在背景也算不错了,不过一直有董鄂氏这个参照物,不觉得自己有多突出。直接跟数字军团搅和在一起这种茶几的人生她还不够格享用,觉罗家那么多人,捞个亲王郡王福晋还是有可能的。 她家人希望她嫁得风光,也是疼她,一旦嫁得风光了,肯定会跟数字军团有接触,跟谁关系好了跟谁关系不好了。过个十年八年的,九龙真正乱起来,被卷进去的人肯定不会少,她单知道他们争得厉害,完全不知道这里头的细节,投机都不好投。 亲兄弟尚且能变成活仇人,一个弄不好,就要被殃及、被杀**儆猴、被秋后算账,还不如老老实实求个平安算了。可这些不能跟西鲁特氏明着说,只能继续绕圈子:“跟萝卜白菜似的由着挑挑拣拣……” “只要能过得好,以后的日子顺顺当当的,当一回萝卜白菜又怎么样?”西鲁特氏非常淡定地给她堵了回来,“奴才给主子们挑,有什么不对么?你一向知道轻重,这会子又倔起来了。除了格格们,八旗里再尊贵的女人都得走这一遭。” 阿米豆腐,淑嘉姑娘被‘奴才给主子们挑’惊着了,弄了半天,咱也是奴才!进自称她从不用这俩字儿,下意识地绕着走,还自以为自意。然而口头上的东西能够绕开,实质上的‘什么都捏在别人手里’是想逃避都逃不开的。 当头浇了盆冷水,小花招在大原则下是玩不起来的。淑嘉心情之不爽可想而知,还好,愤青思想被十来年的生活磨得没了棱角,她没有立即暴走。 从实际出发看西鲁特氏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心里依旧不爽。西鲁特氏看淑嘉不说话,也给她留了一点时间去思考。 淑嘉压住心头的不爽,努力平复心情,跟西鲁特氏讲道理:“要是当了萝卜白菜,还不顺当呢?指婚又不能退,万一……” “没有万一,”西鲁特氏说得干脆,“你玛法千方百计把咱们家入了满洲是为了什么?你阿玛哥哥这么拼命当差是为了什么?主子爷心里有数儿,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这样的人家,你不可能给人做小。” 淑嘉摇摇摆摆地,她已经绝了讲先恋爱后结婚的念头,经过几个月观察,能接触年龄差不多的非血缘关系男的可能几乎为零,只能哼哼唧唧:“还有愿意给人当小的呢。” 就算先结婚后培养感情,旁边也不能搁着个抢锅里的虎视眈眈啊!这年头稍有点地位的旗人家里最不利于家庭安定的就是先弄个通房给儿子使用,以致于给妻子一种‘咱俩谁tm是第三者’的错觉。 普通人家的通房还能找个人嫁了,弄个觉罗家的,只能养着或者灭了,她还下不了杀人灭口的手,那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西鲁特氏也没计较她现在就说什么大老婆小老婆的问题,没有丧事明年就该大挑的年纪,也算不得小孩子了。我就知道光说一遍你听不进去!看来要继续加重份量了。 西鲁特氏把早上的话又重新引申了一回,要点如下:一、会指婚的,男方通常地位不低,身为妻子肯定有资格时不时见皇太后,通过指婚,在boss们那里留下好印象,有什么事儿不但娘家会说话,还可以借一借皇太后的势。二、自己找的丈夫,也必然会有小老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最后,选择题:同样会有小老婆,你是选有保障多的呢,还是选保障少的? 西鲁特氏把重点放到最后,然后一遍又一遍一重复,反正没有旁的好办法,又不能真把闺女打死。车轱辘的话,母女俩来回地扯,西鲁特氏比淑嘉的耐心指数高了好几个点,最后淑嘉惜败。 谎言重复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理,西鲁特氏肯定没听过这句话,却直觉地选择了这种处理方式。方式用对了,淑嘉被念叨得鸵鸟不下去,不得不认真考虑现实——她亲妈都不站在她这边。 保持单身或者恋爱一场找个情投意合的老公,那完全是做梦,21世纪用一堆的各种优秀剩女证明‘情投意合的老公’这种生物是稀缺品。看了父亲、哥哥们加起来一个巴掌数不完的小妾,就是华善现在也有两个姨娘在照顾起居,淑嘉浪漫乐观不起来了。 淑嘉硬顶着问:“那么一窝子人,看着碍眼,换个姓儿,兴许我能收拾了呢……” 西鲁特氏倒吸一口冷气:“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从来不知你这样好胜!这话岂能随便说的?留两个听话的,比逼着他到外头找乱七八糟的强!你个傻子!”完全暴怒了,“你是乡下野丫头么?说这种泼话!给我听好了,有些事儿,你就是想了,也不能说啊!跟亲额娘说说就罢了,你给我管好你的嘴!” 完蛋了完蛋了,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风范哪里去了?发狠就发狠,居然还说出来!抬头一看,她家的大家闺秀一副贤良淑德的表情聆听她垂训呢。 西鲁特氏拍拍口,还好还好,说话前把丫头全打发走了。好吧,母女来说交心话,淑嘉从没听过西鲁特氏用这么冷的语气:“在杭州那会儿我说什么你忘了?这种主意能随便打的?名声要不要了?我要是母老虎,你道你能嫁得好了?门风,门风知道不?” “那有不在乎的呢?” “就没有不在乎的!你想有个姑爷跟你想的一样儿,两口子过日子?谁不想?我刚过门儿的时候也想。你倒想想,这年头,还有没有屋里人的姑爷?就算有,也想要个贤良的媳妇儿,也不想要个恶名在外的。你好强了,肯定捞不着好的。” 说得够明白了,西鲁特氏停下喝茶喘气,儿女都是债!平常乖巧懂事,拉出去也给父母长脸的,一旦抽起风来比天天油嘴滑舌的还难对付。 “阿玛怎么说?”婚事上头,父亲、祖父的发言权是很大的,大家一张口说的就是‘xx的闺女’,这个xx必然是父亲的名字。 “他怎么想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条——你这样儿,肯定不行。” 淑嘉张张嘴,又闭上了:“额娘,真要交给上头,死活全不由自己了……我是真的怕……”指婚没有退货的啊。 西鲁特氏恨恨地道:“我说的你全听漏了么?主子指婚是乱指的?打从有了大挑这回事儿,就没有乱点过人配对的。你以为皇家指婚拴婚不看门第啊?”最后完全气乐了,“你吓傻了么?” 果然有点傻……淑嘉默。 老实说:“额娘,您让我想想,脑子有点儿乱。” 西鲁特氏道:“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听我的,什么都别想,老老实实的就成,想多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淑嘉磨磨蹭蹭回到房里,西鲁特氏不关她禁闭再饿两顿给她醒脑,完全是给了她面子了。闷闷地抽出一本书,得,纳兰德的词。 唉,唉,顺手一翻,居然翻到了《画堂春》,太刺激人了! 一生一代一双人,注定只能是个梦想,老天爷都要借她自己的手提前n年布局来打碎这个梦,淑嘉拨拨书页,很快看到了她自己亲手写下的“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对了,写这词的人,已经嗝屁了,深情闹的。 靠!提醒也不用这样提醒吧? 淑嘉默,西鲁特氏是她亲妈,亲妈都这样说了,显然她能走的路很窄很窄。从现在开始打算怎么跟未来丈夫相处才是王道,理智这样说。 怎么想怎么憋屈,情感这样说。 ———————————————————————————————— 淑嘉安静了,西鲁特氏还是不怎么放心。三不五时母女谈心一下,淑嘉必须跟她额娘认真讨论,因为她的演技在她额娘那里完全过不了关。 冷静下来,淑嘉必须承认,她穿了过来就得认清这个事实,硬拧是没用的。她连额娘都说服不了,再不用说说服别人了。搞不好到石文炳那里会被**,可实在是太憋了,淑嘉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她找上了最不讲究的庆德,看看哥哥有什么主意没有。庆德一拍她脑袋:“当然有逃选的!比如家里舍不得的呀,觉得里不好混的呀,想当年吧,先帝爷那会儿,有那个谁在的时候,皇后都混不下去了,谁也不想让闺女进去白白遭罪。” 淑嘉大喜:“现在里也不好混。”庆德大惊失色:“你说什么傻话呢?现在主子爷才不会挑名门淑女呢,家世好的,都要挑给皇子们,怎么能不参选呢?” 经过庆德的彩解说,淑嘉才明白,逃避大挑这种事情肯定是有的,问题是……被查出来代价也是很惨烈的!每逢大挑前,由都统领头,带着佐领等挨个儿核对,遇丧事超龄的查档案、报病的请大夫——还都是好大夫。下不了狠心弄折胳膊腿儿,你还是省省吧。 淑嘉:……真要弄折了,就不划算了。 淑嘉暗恨,要是直接穿个成年人,一过来就需要打拼需要周旋那样的,原本技能还没丢下,一直在磨练着,心理年龄可以与穿前年龄累加;这婴儿穿过来,什么都不用想、想了也没用,十一年儿童当下来,原有的技能都退化了,天真属点倒是增加了,心理年龄得倒减——变得天真无邪,跟小孩儿似的,以为眼睛一闭看不见了,就不会有鬼来抓他了。 每一个婴儿穿的孩子,都是得罪上帝的天使——上帝让他们从长翅膀的少男少女变成了长翅膀的包子,职称照旧职级下降。婴儿穿的孩子,伤不起啊! 淑嘉必须承认,西鲁特氏天天反复念叨的内容,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好胜心也激起来了,藏不住心事哪儿行啊?天天跟她额娘周旋。西鲁特氏把心一横,把大女儿召回家来了。 新婚的媳妇,常回娘家不好,西鲁特氏也挺克制。这回正好,离上次回来有两三个月了,正好让姐妹俩说说悄悄话。淑嘉又被淑娴说了一通。淑娴用自身来举例:“谁家没个通房?”她完全想不通妹妹怎么这么强横,管你接不接受,事实就是事实,不要掩耳盗铃了。 轮番轰炸之下,淑嘉终于对西鲁特氏说:“额娘,我想明白了。” 西鲁特氏特欣慰,以为是苦口婆心见效了,又打量了一下女儿:“想通了就好,不要乱想,还有阿玛额娘呢,你玛法也不会看着你吃亏的。” 母女和好如初,西鲁特氏与石文炳的紧急磋商,庶出的女儿都不想让她当人小老婆了,何况是亲生的?石文炳静默了一会儿,这事儿他闺女说得不错,还真不由他们家作主。然而指婚栓婚,当然不会让妾的出身强过了妻,他家闺女是不会有危险的。 石文炳开口了:“你们不要没事乱琢磨,不至于。”西鲁特氏喜道:“老爷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石文炳心说,放心吧,我阿玛才不肯吃亏呢! ———————————————————————————————— 五月里,李姨娘死了,她生过一个儿子,却是夭折,在家里也没什么发言权,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活着,近来病了,大夫也瞧了,药也煎了,还是死了。死个没儿没女的姨娘算不上大事儿,温都氏的产期临近了,李姨娘这样的晦气事更没人爱提了,拨了烧埋银子了事。 李姨娘原是跟着西鲁特氏住的,一病不起之后就给挪了出去,她的屋子就归了阿福。如今李姨娘死了,屋子里也不留她的痕迹,家里再无人提及,好似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大家都忙着迎接家中第四代的到来。西鲁特氏早早订下了技术好的稳婆,一应接生用的东西都准备妥当,针线上已经做好了好几身小衣服,襁褓、悠车、母、保姆全都挑选好了。 淑嘉鼻子,窝在屋里划拉着写字去。希望她额娘能够忙得忘了前阵子她的傻主意。 西鲁特氏当然忙,孙子在五月末降生,洗三、满月,儿媳妇要坐月子,忙得不亦乐乎。这不代表她会忘了女儿,依旧紧盯着给女儿传授各种技能。西鲁特氏眼看把女儿扳正了,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对女儿关心得不够,才让她产生了奇怪的想法。看她学什么都很快,做什么都很好,想得也周到,却放松了对她的思想教育! 西鲁特氏等温都氏出了月子,就拎着女儿传授各种知识。每天照例是少不了:不要动歪心思的警告,然后是正题。家务与人际关系经过考察淑嘉觉得都不错,西鲁特氏着重讲了与丈夫相处,顺捎提及了怎么处置小妾的问题。再次强调,下狠手是没用的! 淑嘉既然明白了没法儿逃掉,也就用心听。一句“奴才由着主子们挑”就把这十多年锦衣玉食的悠闲生活打出原形,再悠闲你也是奴才!老实点儿! 她终于明白那些斗、宅斗是哪里来的了,逼出来的!不想见人磕头、说话自称奴才,就得不当奴才。 生活就像那啥,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好了。不对不对,是——想拿冠军,就得参加游戏!想不被人挑来拣去就要…… ———————————————————————————————————————— 华善当然不肯吃亏,神十足地为孙女儿谋划。其实,有个人还挺配的,简亲王家的嫡长子雅尔江阿,与淑嘉同年。算盘打得很响,却不敢提前打招呼——皇帝没淘汰你,你先淘汰皇帝儿子,这可不好。 再说了,华善跟简亲王雅布的交情一般,现在还开不了这个口。简亲王家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呢,咱们家就这样贴上去了,那不是犯傻么? 现在么,华善又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此时已经是康熙二十八年正月了,距淑嘉认命决定不逃避大挑,也过了大半年了。华善看着底下站的孙女儿,越发地得意。 孙女儿刚从里回来,皇太后挺喜欢咱家孙女的,华善以他人老成的眼光作出了分析判断。 正月初三,康熙就带着他大儿子、三儿子还有一干人等跑去南巡了,留下皇太后在里。皇太后于太皇太后死后跟康熙的关系倒是上了一个台阶,奉承的人也就多了。 她有妃陪侍,跟前还养着皇五子胤祺、皇九女(德妃所出),也不算寂寞了。但是皇子皇女到底要读点儿书,胤祺的功课一塌糊涂,后来康熙也看不下去了,到底管了一下。妃们也不能一天到晚坐在跟前,今天见明天见,见多了,也没有新鲜话题了,这时候就要从外招人来说话。 这天可巧招了董额的妻子博尔济吉特氏来,博尔济吉特氏今天带的荷包是上次淑嘉孝敬的,做工不错,还有隔档暗袋,说到针线的时候就拿来献宝。皇太后就想起淑嘉来了,隔天叫西鲁特氏带女儿来“说话”。 西鲁特氏耳提面命:“不许动糊涂心思。”淑嘉心里含泪:我又学到一条,千万不要乱说话,说出来想收都收不回。老实点头。 皇太后见到淑嘉很高兴,她孙子孙女要上学,就扯着别人家的孩子话家常。说起淑嘉的绣工好,淑嘉只得把身上带的荷包贡献给她看。要淑嘉说,这种带暗袋的荷包太后本用不着,她老人家要什么没人拿着?她又不出门。 还是被皇太后很喜欢地扣下了。淑嘉一想,那里面也没装什么东西,就是一把小梳子,一只小圆镜子,再就是几个银珠子而已。皇太后喜欢,皇太后又是她穿越过来看着最舒服的一个老太太,非常大方地贡献了。 皇太后很欢喜:“还是你想的样子好,等我叫她们照着样子裁,过两天做出来了,给你挑几个好看的。” 老小老小,人老了果然像小孩儿,淑嘉笑着谢了她,皇太后更高兴了。 过了几天,皇太后那里传话来,说是荷包做好了,让她进去一直看。 这大概是“小朋友看了其他小朋友有新玩具,借了玩,等自家也买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表示:你看,我也有了”的情况吧。淑嘉老实打扮了一下,跟着来传旨接人的太监一道走了,她家也照例给了人家一个红包。 这回西鲁特氏没跟着,到了宁寿里,皇太后坐在次间炕上,炕桌上摆了一堆的荷包。皇太后从淑嘉进门儿就在笑,笑着看她行了礼,笑着对她说:“来,丫头,过来看看这些。” 人家那是专业人士做的,比淑嘉自己的手艺要好,淑嘉大方承认:“比先头那个好太多了。”皇太后嘴上还说:“她们没你的点子好。”淑嘉决定说实话:“这个只是出门儿时候怕零碎儿东西多,才弄了个暗袋,平常也没用的。荷包里也装不了多少东西,就是看着新奇罢了。”本来啊,荷包能有多大?装多了太鼓了也不太好看。 皇太后却不管这些,讨她喜欢的人,就是长了鲍牙她也会说真像只可爱的小兔子。“不说这个,来帮我挑两个。”淑嘉:……她真不知道这东西有这样好,能入皇太后的眼。 正看着呢,皇太子来了。 康熙走了,留他监国。皇太子每日还有一件事——看看他,这不,来了。 淑嘉此时正一条腿站着,一条腿曲着搁炕上,探着身子看荷包呢。绣工她挑不出什么来,就翻看里面做的接口细不细致。听到太子来了,急忙站直了,四下一瞄,溜到一边儿躲了。 乖孙子来了,皇太后也没留意到淑嘉的动作。看着已有大人模样的孙子,欣慰地说:“好好,来看看,这荷包。”说到荷包想起淑嘉来了。突出奇想,这两个,倒挺般配! 淑嘉是个讨喜的姑娘,本来也是皇子福晋候选人之一,康熙也有取中她的意思。皇太后越想心里越美,这可真是太好了! “皇太后祖母,您……” 二姑娘洗心革面在线阅读 二姑娘洗心革面 - 跟倒霉太子碰面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跟倒霉太子碰面 皇太后也就是这么一想,此人政治敏感度几近于零。康熙与孝庄(现在能称呼她孝庄了)挑太子妃,重品德、重行止、重容貌,同时还要考虑一下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当初康熙大婚那会儿,为什么赫舍里氏是皇后而钮祜禄氏只是个庶妃?前者只是辅政大臣的孙女儿,后者却是辅政大臣的女儿。 皇太后呢,也看这些,但是她的出发点是:找个孙媳妇儿。自家孙子怎么看怎么好,当然要挑什么都好的孙媳妇来相配。即使看门第,也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在老太太看来,高门大族多了去了,好姑娘也不少,都还看得下去,算算也不算憋屈了孙子,那就从里面弄个与自己最处得来的也是不错的。 皇太后近一年以来与康熙的关系越来越好,康熙对她的尊重里也添了很多亲近,很多事情自然也知道了。康熙当然不会在祖母逝世未满一周年的时候就急着给儿子找媳妇,只是言谈间随意露出一点儿而已。孝庄没死前给大阿哥选媳妇的时候也一道琢磨过太子妃的事儿,皇太后政治敏感度几近于零,智商还是在平均水平的,倒也不是没反应过来,眼前的丫头是候选人之一。 这会儿皇帝南巡去了,太皇太后周年也过了,皇太后很闲,最重要的是,喜欢的小姑娘正在眼前,可不就想起来了么? 四下一扫,嚯,这丫头居然躲了。皇太后正脑补出的景象瞬间被打破,对哦,这样的情景外臣之女该跟太子避嫌来的。不过……既然都来了,也不能当成没看见不是? 胤礽早看见淑嘉在一旁的,面上不显而已。身为这个政权开天辟地以来首位皇太子,他目中无人是一种常态。这个目中无人也是分情况的,一般的太监、女等当然不用在意。宁寿里要是多出个女来,也就是在他眼中一划而过罢了,这回多的明显不是女。 一眼扫过,胤礽暗暗留心。依旧作乖孙状陪老太太说话。 胤礽跟皇太后本来应该没多少共同语言的,用一个大家都能理解的比方来说,皇太后是个半文盲,而皇太子殿下么……今年十五周岁,其汉学理论水平至少能写出上国家核心期刊的论文。皇太子不研究论文就是研究政治,皇太后呢,不学习也就是吃吃睡睡、听戏都听不懂,顶多跟人八卦家长里短,牌都打不顺溜。 亏得有个白居易白老前辈,用事实向大家证明了高雅与通俗是可以共存的,皇太子殿下便潜心钻研,更兼皇太后真的喜欢他、他也知道皇太后疼他,两人这才说到了一起去。 胤礽坐在皇太后对面儿,描了一眼炕桌,各色荷包做工不错,看了一眼祖母,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皇太后回过神儿来,满眼慈祥:“来看看,这个好吧?” 可以这么说,天下的好东西,先让皇太子挑,挑完了,才轮到其他人——这个其他人里包括了康熙,康熙也默许了这种状态。胤礽掂起一只荷包轻声道:“做得倒不错。”如今里的东西还是用淡色的,这荷包的花纹不怎么鲜亮喜气,倒也清秀别致。 以他见过的东西,说不错,那是真不错。皇太后高兴了:“好看吧?”亲自拿起一个,打开,展示,“看看看看,这样子多新鲜呐。”胤礽乐得跟这个天然呆的老太太说说话,跟她说话不用费心费脑心情还好,真是无比的轻松,皇太后神游他也包容着,不然你换个人试试? 他手上的那一个自然也是做得细的,其实暗袋这东西,在皇太子这一档次的人那里真没多大的用处。他要用的东西自有人捧着,皇太子跟小老婆xxoo外间都站着人等着完事儿了来伺候——当然,他现在还没小老婆,隐秘的东西是有,也用不着自己藏着。 老太太高兴,不稀罕也要稀罕一下。于是胤礽笑着对皇太后道:“既然不错,这个就赏了孙儿罢。”说完还假意要揣,皇太后嗔道:“你这孩子。”假意不给。两人逗了半天,还是让胤礽‘抢’了一个走,往袖子里一塞,还谢恩。 皇太后乐了一回,又关心孙子的工作学习:“累不累?前朝的事儿烦不烦?慢慢儿来,哪能一口吃个胖子呢。” 淑嘉躲在一边直咧嘴,这老太太搁三百来年后那就是属于拖后腿包庇纵容孙子不写作业的那种长辈。 胤礽随意笑笑:“也没什么大事儿。”他最近过得挺轻松的,虽说监国办事,要预备着皇帝回京之后检查作业,胤礽的作业还是写得很好的。反正京中没有任何不稳定迹象,朝臣们也很安定。 明珠的场子被康熙砸了,太子党只有轻松的份儿,他们要想的只有两条:一、如何稳定自己的地位在朝中安自己人;二、如何彻底打死明珠。不管哪一样,在现在的太子党看来都比以前明珠得势的时候容易得多。 心情一好,看什么事儿也都漫不经心了,所以胤礽对皇太后说没什么事儿。然后他又郑重其事地向皇太后汇报皇帝今天到了何处。皇太后很关心这个,又细问了那泊船的地方在哪里。 淑嘉百无聊赖,试图在宁寿里找蚊子打,未果,集中神听上面的祖孙说话。 出乎意料地,这个皇太子居然很有耐心,甚至还把炕桌上的荷包堆到一处,伸手在炕桌上画起了地图。一边画一边讲:“京师在这儿,汗阿玛乘船南下,这儿是河南、这是山东……” 你妹!清普员,你们坑我太深,太子不是个骄横不讲理的家伙么?他为什么连地理都学得那么好?为毛连此地去年人口多少都记得清楚?皇太子正在说:“这里去年有多少多少户,是个繁华的地方。” 实在忍不住了,要是有人告诉你西瓜是方的,哪天看到了一个圆西瓜,你也得伸头看。 淑嘉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四下余光一扫,女们站得很端正,好像没人注意到她。掀掀眼皮,扫了一眼太子,越来越有成人的样子了,心里默算一下皇太子如今也就十五周岁差一个来月,脸上有点稚气也是应该的。 真要命,这家伙居然一脸平和地跟老太太讲地理题。这种表情淑嘉在敬老院当义工的时候见过,那是个师姐,非常有耐心地听着一老太太的方言,拉着思路已经不很清楚的老太太的手,一笔一划地在掌心写字。脸上闪着柔和的光辉,甭管长成什么样儿,有那个表情,你老最 我的狗眼!淑嘉哀嚎。 如果一个人,他肯对老人家有耐心,尤其是对这种不大跟得上时代节奏的老人家还能不蔑视,那他就不能算是坏得彻底。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至少这家伙做到了一半儿。 其实这个太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淑嘉心里存疑,后又念及清普员说的东西,对不上号的时候居多,暂时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太子并不是那么渣的人。由于对皇太后印象好,见皇太子对皇太后态度很端正,淑嘉在心里对皇太子的评价倒是好上了两分。 皇太后挺想儿子的,胤礽给她讲得已经尽可能详细了,无奈这位自己也没南下过,说的也只是书面上看到的、别人嘴里说的。皇太后听得不过瘾,忽然想起来,这里不是有一个下过江南的么? 没打着蚊子的淑嘉就被拎上前了。 ———————————————————————————————————————— 胤礽早就看到淑嘉了,不过他绷得住,没问。这时听皇太后说:“这是瓜尔佳氏家里的丫头,丫头,你不是从杭州回来的么?”要让淑嘉说一说沿途。 淑嘉大汗。 胤礽的心里早活动开了,瓜尔佳氏是满洲大姓,这丫头到底是哪个瓜尔佳氏?还从杭州来的?到底还是年轻,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 淑嘉心里叹气,嘴上老实回答:“家父是正白旗下汉军都统。”怎么回答会比较不炫耀、不引人注意?即使对皇太子的印象好了一点儿,还是不想引起他对自家的关注,跟太子党挂上边儿,等着反太子党明枪暗箭、康熙秋后算账吧。 胤礽对这倒不陌生,统共这些都统,怎么可能不记得?恍然大悟:“原来是石文炳家的。”他们家刚改的姓儿,怪不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心里飞快闪着这一家男人的基本情况,越想越是惊讶——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淑嘉收回对胤礽的好评,任谁听着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直乎自己父亲的名字,本国国情下,就不会很自在。心里默念‘这是清朝他是皇太子’十遍,淑嘉平复了心情。 皇太后见两人搭上了话,也不好放着两人继续说,开始问淑嘉:“这清河县,你南下的时候到过么?” 淑嘉心说,我哪还记得了啊?那会儿晕船中暑还不给四下走,倒是地理知识还没全还给老师,拜应试教育的福,她还记得。此外清河此地乃是西门大官人所在之处,与武二郎挂钩,地处山东。就从这些要点出发,慢慢给皇太后讲。 皇太后又问下面要走到何处,淑嘉黑线了:“这个,那个,圣驾的安排,您都不清楚,底下的人就更不清楚了。” 胤礽非常不厚道地笑了,淑嘉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提到石文炳他就想起来了,这丫头是太皇太后生前在慈宁里见过的。他当然知道当时慈宁里为什么总出现这些小姑娘。 胤礽之前对淑嘉还真没什么印象,康熙和孝庄选人,都是对比着同一个标准选的,贤良淑德、雍容大气,一个个的长相,当然不能是细致妖媚、弱柳扶风或是尖酸刻薄、争强好胜,必须要看着就有主母风范、面相福气,简言之:千人一面。 一堆珠圆玉润脸都没长开的小丫头里面,想单独记住某一个,难了点儿。 现在倒有功夫细看一下了,唔,好像比印象里长高了一点儿。皇太子殿下努力回忆前年看人时人头与柱子之间的相对关系进行换算,是长高了点儿。眼睛瞄到了花盆底,收回前言。不过人好像开始抽条儿了?为了显示自己不是流氓,皇太子含蓄地收回了视线,没敢盯着小姑娘刚刚发育的身体看。 胤礽当然知道这也是他候选媳妇之一,同样的,他的候选老婆不止一个。 太子本来对董鄂氏有点兴趣,或者说他是对董鄂氏她爹感兴趣,结果去年明珠下台、索党翻旧账的时候翻出了朋春跟明珠的那点旧情——举荐之情,太子对董鄂氏的兴趣马上降到很低。 朋春不能算是明珠一党,架不住太子挑剔。我娶你闺女,你站我这一边这种事情,属于潜规则,说出来就很丢脸了。在太子看来,如果他要娶的人,本来还是他政敌阵营里的,想一想都很丢脸,太子是龙不是鸭。太子本人还巨讨厌齐世,在他爹面前非常正直地叫人家齐世‘猴子’。 康熙这里呢,看齐世确实也有点明外露,朋春与齐世还不和,两人是堂兄弟,却点儿矛盾。这事儿不怪朋春,是齐世为人上好占人便宜。到了追求完全的康熙那里……这位可是连唐太宗都批评的:干嘛弄玄武门呐,太血腥、太不好掩饰了,和平地干掉多好? 所以朋春虽然什么都好,却被康熙从太子岳父的名单里抹去了。 候选人名单越来越短,皇太子对此事也越来越上心。他大嫂去年生了个闺女,幸亏是个闺女——即使认为自己的孩子肯定比老大孩子金贵,太子还是庆幸他生了个闺女。这两只互相争斗已经成了本能了。 眼前这个似乎很讨皇太后喜欢,而且据估计也在候选人名单上,太子跟索额图私底下也不是没有商议过自己娶什么人比较有利。石文炳家的女儿,确实是个不坏的选择。 可惜了,胤礽对个没长开的包子、还是在一堆同规格的包子里的某一只包子,实在没办法辨认,只能遗憾地研究包子她爹、她爷爷、她亲戚。现在看到了,开始凭刚才的印象研究包子。 包子就是包子,没啥好研究的,你现在还没买到手,没办法扒开了看是什么馅儿的。从面儿上看倒是白白净净的,结论——标准的包子。 要说皇太子满身红心如入少女漫画地幻想过与公主共度美好一生,那是对康熙教育方针的侮辱。可要说他从没想过有个贤良漂亮的老婆一起生活,那是对太子成长度的怀疑。 有点扫兴,倒没失望,他大嫂他倒是看过一眼,跟这些全是一个风格的。老大老婆刚怀孕,还没诊出来那会儿,他岳父就跟明珠一块儿倒霉了,至少他未来的岳父肯定没科尔坤那么倒霉。太子这样安慰自己。 翻着个荷包慢悠悠地看,不再把视线放到淑嘉身上,耳朵依旧竖了起来。样子已经是标准包子了,谈吐什么的呢?太子还是会关心的。真要秀女大挑了,肯定不会让他去看,要知道,秀女里保不齐就有皇帝的小老婆,太子去挑肥拣瘦了,影响太不好。这种时候真是老天给机会,哪怕只能考察一个,也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这一听,没想到这丫头懂得还不少。说话倒是生动,而且浅显,明显的从她的叙述上来看,她知道的不算少,可见文化修养不差,但是说的很浅显就是在照顾皇太后的水平。重要的是她在说蒙语,还真不简单呐。 胤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挑挑眉。暗中观察,然后嘴角一抽,这丫头倒是站得住,当皇太子是空气。接着,他笑了,那丫头头上开始冒汗了,他皇祖母问了她答不上的问题。 跟倒霉太子碰面在线阅读 跟倒霉太子碰面 - 死去活来添仇人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死去活来添仇人 答不上问题冒汗的人胤礽见得多了,朝上大大小小的臣工不说,他那几位前辈子没烧好香的师傅在他面前被康熙盘查时也冒过汗。身为皇太子,他理所当然地要求所有人的敬畏,可是呢,人总有一点犯贱的心理,天子的儿子也还是人,心理同上。 人一旦敬畏过头了,又显得萎缩没意思,他又觉得无趣。诚惶诚恐、担惊受怕的,一副兔子相,看着就窝囊,心里生厌。眼前这丫头,纯是急的。胤礽失笑了,这么个表情还真是少见。 人一急,就露了原形。再努力作大人状,不自觉间还是会流露出一点小动作来。已经有些长开了的脸重又皱作包子样,看着倒是可爱,表情里没有敬畏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了。 终于理解皇太后为什么爱跟她说话了,太子殿下很有兴趣,于是继续观察。 如果淑嘉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定会狠狠鄙视他一下:在你们变态父子二人组面前当然要害怕,一个不小心不是挨打就是挨罚,皇太后那么和气的人,答不上来也不用害怕啊,就是有些丢脸是真的。 淑嘉倒不是完全答不上来‘皇帝下面要到哪里去’这个问题,她心里有不少的解决方案,比如,“若是乘船,从某处到某处,弃岸登舟,可如何走”可她不敢在皇太子面前得瑟了——这王八蛋懂得太多了!谁再跟我说他是二货我跟谁急!各种羡慕嫉妒恨。 皇太后听淑嘉一说,有点失望,也反应过来了:“这也是。”转而问皇太子知不知道,皇太子笑答:“消息是加急送过来的,这会儿怕是已到山阳了。”说完,又划拉了一下炕桌:“从这儿走,快到江苏了……高邮……江都……” 看吧看吧,他知道,淑嘉在心里恨恨地咬手绢,要是她刚才胡乱答了,一准被看笑话。哪家皇太子背下了整个地图啊?!!!这是天朝!天朝!地大物博,不是那种天气预报只需要用一句‘明天全国’就能打发的地方!淑嘉在心里惨嚎。老子惨遭应试教育荼毒这么多年,高考分也不低了,都没背下来过! 皇太后得到解答,满意了,对孙子更和蔼了,夸了两句,发现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失笑地拉着小姑娘的手,让她挨着炕沿儿坐下:“唉呀呀,姑娘家不知道也是平常。对吧?” 对面胤礽很有风度地含笑点头,淑嘉心里悲愤的情绪更浓了。皇太后大乐:“唉哟哟不生气不生气,哎,你们来回搭船都做什么啦?” 淑嘉吸吸鼻子:“去的时候——天儿越来越热,会有中暑的,又有晕船的,中间儿停了两天,寻大夫开药呢。” 皇太后惊了一下:“这倒没听皇帝说起过,现在天冷,中暑倒不会,”又问孙子,“太医院派人跟了罢?” 胤礽道:“那是自然。沿岸地方上也有大夫备着呢,您且放宽心。” 皇太后拍拍口:“那就好。丫头,那回来呢?” 淑嘉道:“回来的时候,是二哥去杭州接的,走得倒急,也不给出舱门儿看。都没看着什么呢,隔着窗子看岸上,觉着还挺敞亮的。” 皇太后咕哝着:“那就好那就好。哎,我看着水就眼晕,不怕水的真是有福气。大阿哥也跟皇帝南下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提到大阿哥。淑嘉从这个角度看,正好看到了胤礽抽搐的脸。本来同父异母倒是常见,勉强也接受了,国情么。可你要是遇着个不跟你是一个妈、处处找你麻烦、拉你下水(你要是失势就只有憋屈死)的同父异母,不讨厌他你就是圣母转世了。 正想着呢,胤礽嘴角一抽:“您倒不用担心大哥,旧年汗阿玛叫大伙儿学凫水呢,他会水,龙王爷抓不走他。”皇太后也笑了:“对啊对啊,你们兄弟都会水,看我这记儿。唉哟,等老大媳妇过来,我有跟她说的话了。”心里把‘龙王爷抓不走他’改编成了‘龙王爷不会要他当女婿’,皇太后自得其乐了一把。 康熙,你怎么教儿子的?!长得不丑、懂得还多、礼貌还好、还会游泳!还tm是皇太子……虽然以后要被废,可现在你让人民群众怎么活嘛!我两辈子都还不会游泳呢! 提到他那个大嫂,胤礽心里更不高兴了。你看吧,老大一娶了媳妇,隔年就生了个闺女,虽然不担心,可要让这两口子再生一个,真要生出个儿子来,那就是康熙的长孙,排行问题,那是皇太子殿下心口永远的痛! 在二姑娘和二太子腹诽的时候,居然有人过来报喜:“大福晋诊出有喜来了。” 伪萝莉妇产科知识还是有的,算一算账,整个人都囧了。大福晋去年十月生了孩子,现在才正月。能诊出来得有两个月身孕吧?哺期那啥啥,虽然有母带孩子,产妇依旧是在哺期啊!老大真是禽兽啊! 胤礽风中凌乱了,淑嘉整个人都囧了。只有皇太后大喜:“哎呀呀,这回要是生个大胖小子就好了。” 胤礽:…… 淑嘉:…… 胤礽脸皮一抽:“皇太后祖母,此事须告知承乾妃母,汗阿玛那里……也要写信告诉大哥。”最后两个字说得颇为咬牙切齿。 淑嘉见他居然没有暴走、居然还把事情安排得挺周到,整个人都惊呆了,这还是皇太子么?好吧,或许,皇太子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淑嘉同学的穿越常识又被颠覆了一项,皇太子本来并不二的。如此对比之下,二的,应该是老大吧? 皇太后能混到现在真是太好命了,就凭她现在完全感受不到皇太子的低气压,你就可以理解,当年顺治想废她,并不完全是因为想给小老婆正位。那是皇太子,虽然是晚辈,好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没那么容易被忽略吧? 淑嘉心里叹气,听到皇太后又在打听“老大媳妇几个月了啊?现在想吃什么啊?听说酸儿辣女……”的时候,淑嘉再也听不下去了。 皇太后还乐颠颠地想亲自过去看看:“上回生了闺女,这回轮也轮到生个儿子了吧?”一起身,还没走稳,打了个趔趄。康熙到现在还没个孙子,皇太后自然是着急的,这不,单细胞的本显露出来了。 我当学雷锋做好事了,淑嘉默念着上去扶着皇太后的胳膊:“老祖宗,您先安坐,想知道什么自有人报给您。大福晋那儿正乱着呢,您过去了,她还得起来给您请安,不如打发人去先看看,您一行动里主位都得过去,挤得一屋子人呢。看您,差点儿拐了脚,真要为这事儿伤着了您,您让大福晋怎么安心呢?” 听了淑嘉这么一说,皇太后回过味儿来。胤礽本来要走的,这会儿也站住了,笑道:“是啊,您且安坐,有什么差事尽管吩咐孙儿好了。我这就去给南边儿写信,咱们再差人问问承乾妃母,惠妃母可是大哥的生母,也不会不管的。您要是磕着碰着了,她们该丢下大嫂来看您了。” 皇太后道:“老了老了,你们快去,不用管我了。”这当口,宁寿太监又来请示,是时候用点心了。淑嘉一看到中午了,想告退,胤礽一抬手:“难得皇太后祖母与人说话说得这样高兴,你陪着一道儿,她也能进得香。” 淑嘉:…… 皇太后吃点心也吃得心不在焉,刚咬了半块千层糕,胤礽居然冲了回来:“皇太后祖母,孙儿刚使人去打听了,惠妃母、承乾妃母都去看过大嫂了,孙儿又使太医院的人去看过了,一切平安。给南边儿的信也写好了。” 皇太后一听什么都办妥了,乖孙子头上还忙了一头汗,马上丢开还不知道是龙是凤的曾孙,开始关心皇太子了:“真是个好孩子,你办的都很妥当,我知道你能干。不急不急,什么都没你要紧。快歇歇,一道儿用点子点心。”然后又开始介绍吃的。 胤礽谢了座,嘴角微翘,又对皇太后道:“孙儿方才去办事儿的时候叫您里的人去看大嫂了,就说是您着人去的。这会儿该回来了。” 正好,回来了。口齿倒伶俐:“奴才奉太子命去了头所,说是皇太后主子着奴才来看看大福晋的,叫大福晋不用行礼磕头。承乾主子、惠主子都在,太医也说一切都好。” 淑嘉:……他不二,真的,一点都不二。 ———————————————————————————————— 淑嘉今天受了很大的惊吓,其中绝大部源自于皇太子——这人跟她知道的差得太远了。 回来又跟家长报备,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被西鲁特氏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太后要做什么,你何苦拦着?皇太子在那里,就该躲着才是。” 淑嘉嘴巴发苦:“我躲了,皇太后又把我拎出来了。要是看着皇太后奔过去,万一她再带我一道去呢?您没看见,太子的脸都皱成包子了。” 西鲁特氏横了她一眼:“她?她是谁?”淑嘉装死。 “罢了,夹在中间本就难办。以后小心些,外臣之女,这种事情躲且来不及呢!万一你说的那些话传到有心人耳朵里,我看你怎么办。” 淑嘉舒了一口气:“甭管传不传,那情形儿,我还能说什么?”嘟囔着,“皇太后要是扭着了脚,在一旁的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还好太子不够坏心,他要撺掇着皇太后去看大福晋,再让皇太后受伤了…… 哆嗦了一下,淑嘉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 华善这里消息比较灵通,淑嘉还没回来,他就知道大福晋的事了。正好,把孙女儿拎过来问话。淑嘉一早上担惊受怕,回来又被西鲁特氏训话,这会儿到了华善跟前,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了。 老实把事情都说了,然后静等挨训——光华善她完全不怕,这玛法脑筋挺抽风的,淑嘉已经放弃了猜测他的想法,要命的是他旁边还有个石文炳,此君今天下班早,过来给他爹请安。 不料头上的两个完全没有批评的意思,大阿哥那里完全不用担心,这是华善的看法,明珠那些人还没蠢到在这时候再招上石家这一大帮子敌人。石文炳则认为女儿说得非常之有理,当然是皇太后更重要了!两位同时认为,皇太子虽然对臣下爱摆一点谱,但是对于拖他后腿的大阿哥还是蛮有手足情、同胞爱的。 华善还觉得,皇太后这么喜欢自家孙女儿,或许他不用去找简亲王联络感情了。太子妃什么的他还没考虑,不过三阿哥好像……也不错?老头子决定静观其变。 淑嘉回到自己房里,喝了点热茶,胃空得难受,胡乱吃了两块点心。 下腹开始胀痛。对了,忘了恭喜二姑娘,她,终于进入了青春期。春喜夏喜到了十四五才有这事儿,一般人也就是这个年纪了,十五及笄的说法,当然营养不良一点的会更晚。而淑嘉家里条件好,她的营养也好,自然要早一点。去年底就有了这么一回,按日子不该是今天的。淑嘉临时反应过来,刚开始的时候有一段不规律期。 屋里丫环急忙给她收拾,又换衣服又准备东西。淑嘉抱着手炉子,窝在炕上,还是疼得难受,她开始想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晚饭吃什么呢?红糖水好像对痛经有效? 最后想到了今天的宁寿,回来又被额娘说,还肚子疼,淑嘉把这一切归咎于今天的经历——惊吓太大了。 人一旦对某人有了不好的印象了,他再好,也能**蛋里挑出骨头来,比如头一回见皇太子,淑嘉依据听来的总结认定此君不是好人,把人家从头吐槽到脚。如果对某人的印象好了,做什么都能给他找出借口来。 疼得想死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今天对太子印象颇嘉,要吐槽的人就是老大。一片疼痛的狂乱中她还能算数学题——老大头生的闺女,那是康熙二十七年十月生的,怀孕往上推280天,九个半月左右。你妹!孝庄是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死的…… 老大是畜牲!曾祖母死了还不到一个月,他爹还住篷子呢,他就有心情跟老婆滚床单!淑嘉对他报上最热烈的鄙视!想要‘长孙’想疯了吧?!这是据‘一次中奖’来算的,除非他老婆是晚产,还晚了一个月,才有可能是在康熙照顾孝庄的时候,他跟老婆滚床单滚出娃来了。 啊呸!二货,装样子都不会装啊你,还弄出证据来了,你才是真·二货二货二货……王八蛋!你要老实点你老婆就不会现在怀孕,我就不用劝皇太后,回来就不用被训!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 御舟之上,大阿哥打了好几个喷嚏,完全不知道千里之外他添了个仇人,原因:那个伪萝莉生理期到了。 大阿哥这是受凉了么?康熙一面看书一看寻思,扬声道:“给大阿哥添件斗篷。” 死去活来添仇人在线阅读 死去活来添仇人 - 宁寿宫老太太说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宁寿宫老太太说 淑嘉半死不活地挨了两天,才慢慢好了起来。西鲁特氏很着急,小小年纪就有这个毛病可不好。因为淑嘉‘身体不适’姑姑们也闲了下来,二姑娘就在屋里抱着肚子打滚儿,她们也是知道的,于是友情提供食补方子一个——乌**汤。 淑嘉闻着**汤的味儿,一揭盅,乌**。对啊!这东西对女非常有好处的,当年电视广告狂轰滥炸的时候,其中一条不就是‘乌**白凤丸’么?别说,里面只放一点盐,配上一点参须加上几颗枣、几颗枸杞,味道非常鲜美。淑嘉自己干掉了一盅汤,还意犹未尽。 强烈要求再来一份。 念在她疼得饭量都减了,要求得到允许。西鲁特氏下令:“往后常给她备这个。”庄子上的乌**先供应淑嘉同学食用,每个月有几天她是必须有这道汤,其余时间也是隔两天来一盅。 效果倒是不错,淑嘉的月事倒是渐渐规律了。夏天也快到了,又得量体裁衣了。女孩子进入青春期后总是长得很快,原来的衣服隔年就不能穿了。西鲁特氏给她添置首饰,每次添置的件数都在增加,以至于不得不增加了一只小柜子专放各种首饰。 这几个月淑嘉再没被皇太后叫去‘说话’,淑嘉惴惴不安了几日,以为是她当时真说错了话。西鲁特氏说得也不错,这种事情搀和了就没个讨好的时候。虽然淑嘉坚持认为自己只要在场,不是被太子认为不厚道就是被大福晋认为不厚道,只好选最标准的做法。 弄了半天,跟她没什么关系——承乾里住的那位皇贵妃,就是华善朋友佟国纲的侄女,佟佳氏的身体越来越差。西鲁特氏都递牌子去看了两次,回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气色有点不好。 淑嘉悄悄吐了吐舌头,这事儿算是暂时揭过去了。三月里康熙又从南边儿回来了,以皇太后的思维,现在正围着康熙问长问短呢。 随着康熙的回归,朝中的事务又回归了原来的节奏,对着拆台的接着拆、或者吹捧的接着捧。这时,安亲王岳乐死了,康熙又跑到他家里去哭了一回。要是没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淑嘉几乎要忘了这个人了。 安亲王这三个字的出现频率算不得高,自从淑嘉被他爹从书房辞退之后,更难接触到了。对这三个字最初的印象就是‘八福晋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出身很尊贵的’,自从知道这个外孙女的爹是个死囚(缓期执行)、娘是侧室生的之后,淑嘉就把这很尊贵的出身给扔到一边。再次发誓,如果能穿回去,一定顺着网线把给她清普的丫头们揪出来暴打。 现在安亲王死了,淑嘉又重新想起这一出来了……那位未来八福晋,现在还没成年吧?甩甩头,不管了。她现在要做的是对付眼前这一堆东西。 摆在面前的是一堆化妆用品,各种梳子之前就有一匣子了,大小梳子十来把还有篦头用的篦子四五把,各式簪子。这回居然又加了一匣子,添了五六只扁方,造型有些奇特的梳子四把——窄且长,还有好几把小刷子,其中一把越看越像是扫脸用的化妆刷——还是圆形的。 眼前好几个瓷盒子,有圆的、椭圆的、海棠式的……里面装的都是脂粉,拿开盖子一看,胭脂的颜色也有好几种。旁边一小银盒揭开了盖子,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色固体,还有只小小的砚台…… 这是做神马用的?!!!化妆要用砚台么? 淑嘉目瞪口呆,姑姑们细心讲解:“这是眉砚……” 画眉,真的是……‘画’的? 此外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化妆用品,一一呈现。古人的化妆工具一点都不少,大家欣赏不了,纯属代沟。 这年头流行的就是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黛细细,画出来千人一面。淑嘉坚决不想把脸糊成墙,要求自己试验,同时坚定地保护了自己的眉毛。 现代女多少会一点化妆技术,即使不爱化妆的也有些化妆常识。淑嘉的化妆水平穿越前还凑合,此时开始自己索。 西鲁特氏希望姑姑们教导一下,问题是姑姑们本身不化妆,尤其吴、周两位,一位在兆祥所、一位是乾清,连伺候别人化妆都不用。喜庆的日子略用一点脂粉而已,也不用很钻研。 这几位姑姑教的已经算是淡妆了,淑嘉还是觉得不满意。埋头下去先找小镊子,试了好几回,终于找到顺手的——先修眉。她的妆匣里给配了小剃刀,再加上这个和一把小剪刀,终于可以自己修眉了。 淑嘉的眉毛原生得挺黑,形状也不坏,只要略作修剪就很好。修的时候淑嘉注意小心地一点一点地修,没有一次就弄得很细,最终的结果,姑姑们都说:“跟天生长的一样。”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然后是调脂粉,调出几种颜色来,条件与水平所限,目前弄的都是些粉色系的,慢慢往脸上刷。淑嘉还记得红楼梦里宝二爷制的胭脂,伪称忘了在哪里书中看的,要求自制。姑姑们笑道:“姑娘知道得真多,这上等的胭脂就是这么制的。” 淑嘉闹了个大红脸,对吖,艺术源于生活,大家都不是土包子。 几番试验,淑嘉终于重拾回了化妆技术,水准颇高,套句广告词——她们,都看不出我擦了粉。简言之,裸妆。 可看着效果却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好,究其原因——淑嘉长得圆润,现在看着倒是可爱,可是离美丽动人这个差距还是有的。捏捏小肚子上的,淑嘉悲愤了。这年头没有健康秤,大家觉得小姑娘要圆润一点才有福相、好生养,她压没注意过体重问题! 减肥,就提了日程。 ———————————————————————————————— 身为一个大家闺秀,不可能有多大的运动量。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步行着请请安、到花园散散步已经是很大的运动量了。你要是文静一点,窝在房里一直看书绣花,大家也不会说你孤僻古怪。 淑嘉郁闷得要命,你一姑娘不可能在自己院子里跑圈儿吧?全家人都会当你傻了……坐在西鲁特氏那里 观音保穿着小箭袖,脸上红扑扑地进来了。西鲁特氏道:“累着了没?出汗了吧?我看看,”伸手在额上一,挺满意,“没使冷水擦汗吧?” 淑嘉奇道:“你做什么去了?”明显运动后的样子么。 观音保老实回答:“阿玛给找了师傅,我练骑去了。今天先骑一会儿马,拉了一会儿弓,师傅说我还小,一样一样练熟了,才带我出去上马开弓。” 淑嘉笑开了:“额娘,我也想……” 一个眼刀过来。 骑马,尤其是常年骑马,会出罗圈腿的。作为一个马上民族出身,又嫁到另一个马上民族家里的西鲁特氏,对这一点非常清楚,坚决反对! 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爱出幺蛾子的闺女?! 淑嘉泄气,观音保偷笑的眼神让她怀疑这小子是穿来的,并且有记忆,并且记住了她教他写名字故意捉弄他,现在开始兴灾乐祸。 淑嘉到底争取到了锻炼身体的权益。除请安、散步外,每天半个时辰,开两弓、跟观音保骑一会儿马。淑嘉对西鲁特氏道:“大夫不是说,我那个……有点气血不通?这个光吃药膳也是治标不治本,活泛开了才好。” 为了说服西鲁特氏,证明自己不是无理取闹,她倒是通过关系弄了两本医书过来,发挥了当年写论文的本事——先定题目,确定立意,据结论找证据。成功地忽悠了西鲁特氏。 在身体方面,西鲁特氏对女儿是非常重视的,淑娴目前为止没有喜信,西鲁特氏已经着急上火了。她自己都属于深宅妇人,忆及小时候风气还算开放,似乎有过类似运动,又对比大女儿至今没有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大夫来问。 西鲁特氏打的旗号是关心大女儿(确实关心,更多的是确认小女儿说的是否属实),总是不动会不会影响生育。大夫医术再高,不孕不育也是个疑难杂症,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多运动确实对身体好,又加上个但书——姑娘家也不宜运动过度。 送走大夫,屋里人齐赞太太对大姑娘好。西鲁特氏问福海家的:“这说得有道理不?”当然有了,福海家的回道:“乡间村妇每天干活,也不耽误生养。就是这家里,下人媳妇当差,也少有生不出来的。”西鲁特氏拍板,通知淑娴多走动疏散。 晚间与石文炳商议。石文炳咳嗽一声:“倒也是这个理。天热了,叫她到城外庄子上住一住,疏散疏散。带上观音保,还有师傅。找身合适的衣裳换上。”西鲁特氏表示:骑马可以,时间不许长,不然腿会长得不好看。 所谓合适的衣裳,是指骑马装——男式的。到了庄子上,每天趁早上凉爽,换上衣服去学骑马,回来拉拉弓。石文焯在松江做官,松江产好布,过年拉了一车过来,淑嘉正好拿来做衣服,耐磨,穿坏了也不用太心疼。 骑马的师傅由轮休的富达礼担任,先选情温顺的母马。等到富达礼当值的时候,淑嘉已经能骑在马上慢跑了。她对骑要求不高,只要有体育课的水平就行了。真是难以想象,以前体育课都要用例假做借口去逃,现在是用例假做借口要求上。资深宅女表示压力很大。 等富达礼回去上班,淑嘉给自己加上了慢跑的项目。换上平底的布鞋,慢悠悠地在跑马场附近小跑。反正她换了打扮,不怕丢脸。 淑嘉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这个阶段的孩子通常像块被人扯住两端的橡皮泥,很容易变瘦变长。三个月下来,就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淑嘉对于不用对自己的随身游泳圈叹气了,并且暗暗决定,要保持!从饮食开始,到各种生活习惯。 她一般早上运动,剩下时间回来读书做针线,什么都没耽误。期间还写一点短笺,派个人送回家,报平安兼联络感情。华善、石文炳皆有回书,华善感慨:出门遇到徐元梦他爹了,看来学骑是有必要的,即使是女孩子,略会一点还是好的。 两相配合,显得“开发”出来的新技术非常之好,既然符合目前流行的淡妆,又不着痕迹。七月里有圣旨把石琳升为两广总督,西鲁特氏召女儿回来一起参详礼物——主要是让淑嘉奉上针线给叔祖母——的时候,淑嘉已经变得有点亭亭玉立的感觉了。 西鲁特氏对着女儿新出炉的妆容,十分满意,也暗暗记下了一些步骤,决定自己也试一试。从女儿的针线活里挑出额帕、荷包、袜子、鞋子等物打包,作为女儿给叔祖、叔祖母的贺礼。西鲁特氏对正在琢磨着如何在家中继续体育课的淑嘉道:“明儿收拾一下,咱们看你婶子去。” ———————————————————————————————— 神马?康熙从江南带了个美女回来? 淑嘉的化妆技术出来了,西鲁特氏带着女儿去显摆。带上自家备的礼物,去了石文英家。关氏接着,入正房坐了,妯娌寒暄完,关氏就说:“咱们家二姑娘出挑得越发好了。” 西鲁特氏很得意,从进门开始,她就发现关氏的眼睛往自家女儿身上看了好几回。西鲁特氏又得意地看了一眼女儿,不错不错,虽然不是绝代佳人,倒也有几分沉静安娴。笑道:“她也大了,打扮着能看罢了。” 关氏又夸了好几句,西鲁特氏很高兴,又说一回四老太爷高升,实在是一门的荣耀一类的话,关氏也很高兴。两人就此番贺礼问题展开了探讨,两广地处南方,多米少面,西鲁特氏建议多弄些面粉:“虽说在南边儿呆得惯了,吃米吃顺了口儿,到底也是北方人,说不定想吃呢。” 商议了半天,定了案。关氏谢了西鲁特氏提醒,两人开始八卦,淑嘉眼观鼻、鼻观心,作淑女状,耳朵却竖得老长。石文英是侍卫,知道的八卦自然多一点。比如,康熙从江南带美人回来了…… 淑嘉张大了嘴巴:张国立大叔拍的电视剧是真哒? 还没惊讶完,石文英那里的管事媳妇飞奔来报:“太太,里传信出来,皇贵妃主子不好了。” 康熙二十八年,秋七月,癸卯,册立贵妃佟氏为皇后。甲辰,皇后崩,谥曰孝懿。 办皇后的丧事,大家都是熟练工了。不管是流程安排还是人员安排,不管是礼部工作人员还是各群众演员,真是信手拈来。很快,丧事就顺利办完了。完全没有可以特别叙述的事情,西鲁特氏去里当群众演员,家里交给儿媳妇和女儿掌管,一切平静。 对于石家来说,死一个皇后的影响,还不如九月里康熙让石文炳去做福州将军来得大。 家里都开始打包了,西鲁特氏临行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说:“你们家那个小丫头我很喜欢,就别带走了。” 宁寿宫老太太说在线阅读 宁寿宫老太太说 - 父母启程去福建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父母启程去福建 石家人完全不理解这位皇太后的大脑构造,这到底是为什么呢?连夜召开家庭会议,两位男家长拿出开办军事法庭的劲头,把淑嘉从头审到尾。问题包括:见过皇太后几次、每次都有什么人、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 淑嘉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用他们问,她也要来回想几遍——我都做了什么呢? 淑嘉真的很冤,跟大家一起晋见的那几回,完全是很标准的应对。后来被单独召见,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舅老太太’博尔济吉特氏给推荐的。皇太后看到博尔济吉特氏的荷包,又让淑嘉进,然后挑荷包,遇上大福晋的事儿。 全家人来回倒带几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西鲁特氏坚持认为是涉及到了皇家家庭纠纷,淑嘉差点翻白眼:“额娘,那里头的人想收拾我,不用这么费劲吧?”都主子奴才了还用绕这么大弯子么? 西鲁特氏默。 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皇太后为什么会冒出那样一句话来。 跟吴三桂手下挽袖子干了八年、在朝廷里厮混了几十年至今完好无损的华善,少年袭爵、凭本事混到一旗都统、军区司令的石文炳,完全没辙了。综合分析也没有任何失误的地方,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也不能再去找皇太后问个清楚,最后只能让淑嘉留下来。西鲁特氏特地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以后再见皇太后,万不许胡说八道。”淑嘉点头。西鲁特氏又额外说了大儿媳妇很多,最后叹道:“原本打算今年给庆德办喜事儿的……” 西鲁特氏想骂娘,太皇太后丧期差不多过了,皇帝都千里迢迢地找小老婆了,她给儿子娶媳妇儿应该没事儿了吧?人都看了好几个,差不多要定了……皇后死了!做人遇上康师傅,真是一把辛酸血泪在心头。 你总不能在大行皇后尸骨未寒的时候给自家儿子吹吹打打办喜事吧?西鲁特氏万般不放心、十分不情愿地把儿媳妇候选名单交给了华善,华善很乐:“都放心吧,看老二媳妇,娶得也不错么……”他这说的是石文焯,那位妯娌西鲁特氏都没打上照面儿。 西鲁特氏突然觉得前途一片灰暗。全家都很沉默,庆德也老大不小了,本来给富达礼办完喜事之后,他的事情就该提上议事日程的,不幸遭遇了太皇太后崩逝,刚刚缓过来吧,又挂了一个皇后。淑嘉只觉得康熙的胡子彻底蓝了。 西鲁特氏把儿媳妇和女儿叫到跟前:“老大媳妇管家也有些日子了,咱们家与别家不同,他们兄妹玛嬷去得早,你们婶子又不在,你们得互相扶持着。老二媳妇……”你们多担待,千万别叫你们玛法抽风啊! 大家多少对华善有点了解,一齐点头,淑嘉安慰她额娘:“额娘放心,玛法看着高深莫测了些,可做出来的事儿,哪件于家里无益了?”西鲁特氏想想也是,点关道:“反正,你们俩得小心看好后院儿了。二丫头对家里明白些,你嫂子有不知道你,你须得都讲说分明了。老大媳妇……” 总而言之,关于未来二儿媳妇的人选,温都氏要帮忙把好关,淑嘉也必须帮忙相看一下未来二嫂,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二人是问。温都氏要管好家里的事情,有不熟悉的地方问淑嘉,淑嘉必须有问必答。同时,温都氏必须照顾好淑嘉。 两人一齐应下。西鲁特氏还不放心,临走前又把两个儿子给拎了过来,一是让富达礼对弟弟婚事重视起来,二是让庆德要有大人样子不许再cos他玛法,第三,两人必须同心协力,最后,你们要照看好你们妹妹。再两年半她要大挑了,出不得纰漏。 石文炳临行前也把两个儿子拎了过来,谈话重点是要为君尽忠、为国效力,要做纯臣,不要跟朝中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玛法抽风的时候要拦着,你们要跟着抽风回来我抽你们。然后才是家庭内部问题,首先也是庆德的婚事,其次是淑嘉。 富达礼请石文炳给孩子给个正式的名字,石文炳道:“不必过于讲究,叫和喜吧。”富达礼念了两遍,点头。淑嘉听了,险些喷出一口鲜血——这名字给丫环用也行啊…… 石家忙作一团。 此时,宁寿。皇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皇五子胤祺:“今天师傅讲的难不难懂?不好懂也不要急,咱不用学那个。这个是今天钟粹那里孝敬来的,好吃不?” 她老人家一句话把小姑娘留下来之后,就把这事放下了——留都留下来了,以后有见的时候,不必急着叫来说话,眼前乖孙子比较重要一点。 所以说,肠子十八弯的人遇到单细胞的时候,郁闷的肯定不是后者。 —————————————————————————————————————————— 临行前,西鲁特氏还是不放心女儿,把女儿托付给儿媳妇之后,又与女儿长谈:“如今额娘随你阿玛南下,家里虽有你玛法和你哥哥,毕竟是你嫂子主事儿,男人管不到后院儿,你自己小心。对你嫂子要敬重,可嫂子毕竟与额娘不同,你有什么不周的地方额娘能容你、指点你,嫂子那里就不好说,知道么?” 淑嘉点头,人情世故,一半是磨练出来了一半也是重新拾起起穿越前的技能了:“额娘放心,我知道的。”西鲁特氏叹道:“管好你自己院里的事儿,旁的你先冷眼瞧着,可管可不管的,你自己拿捏好,实在不行……禀你玛法或与你二哥说说,你大姐姐那里不要断了往来。还有你舅舅家、舅老太太那里……你弟弟这回不跟我们去……” 这一回并没有带观音保走,观音保七岁了,用不两年就可以入官学读书了。在旗子弟,读书也是扩展人脉的一种方式,故尔留在京中。 淑嘉一一记下。西鲁特氏又与四位姑姑好好交待了一番:“她阿玛还不定在任上多久,兴许大挑的时候我们未必能回来,再回来就是她出门子了,一应事情都托付给几位了。”姑姑们自然是答应了,顺便报告了一下接下来直到下次大挑时候的课程。 西鲁特氏又把淑娴给接到家里来住了一天,顺便关心一下她的婚后生活。可以说淑娴嫁得还是不错的,以石家的门第,去年还入籍满洲了,只要她不跟迎春似的或者是遇着个jp老公,怎么着也还过得下去。 只是依旧没有孩子,让西鲁特氏跟着着急。晚间姐妹一处说话,淑娴眉宇间亦有轻愁,等到蒋家仆妇来回话,淑娴眼风一扫表情一变,又是一个端庄主母。淑嘉暗叹,这年头做女人可真难,不过,目前是不用为淑娴担心了。 石文炳办好了手续,到康熙那里辞行,回来之后对大家说:“万岁爷没说什么旁的话,一切都好。”看来把淑嘉留下来是皇太后自己的意思,淑嘉又不在国家公务员序列,完全不需要报备。 离别与上一回的程序差不多,向华善辞行后子女们送父母离开。 富达礼和庆德都请了假,拖家带口地送石文炳夫妇离开。这一回带的人不算特别多,儿女一个没带,张姨娘还留在京中了——她比较乐意跟淑娴靠得近些。临别前又是一番叮嘱,石文炳告诉儿子,真有大事也可以找石文英商议,尤其他们仨的工作地点很近、质也差不太多。 临别洒泪,淑嘉还是受周围影响才红了眼睛。回家的路上,她们的车在街口遇到了徐家老太太的车,淑嘉还有心情想,这老太太真是倒霉,还把老太太的倒霉儿子的履历给八了一回。 老太太家跟淑嘉她们家是邻居,老太太的儿子叫徐元梦,满人,虽然有个听起来像汉人的名字,他姓舒穆禄氏,满洲正白旗人。跟康熙差不多大,康熙十二年进士,和纳兰德是同届同榜。后改庶吉士,散馆授户部主事。康熙二十二年迁任起居注官,复任侍讲。 很风光的履历,光看这个就知道康熙应该很喜欢他,他又是满人,大好的前程在等着好青年徐元梦。不幸噩梦开始了!今年跟汤斌他们差不多的时候,他被康熙慧眼识中,做了皇子老师之一,前两天儿,康熙考儿子的时候顺便考老师,觉得徐元梦骑没有达到他心中的理想境界,非常生气。徐元梦辩解了两句,康熙火了,当场拉下去一顿胖揍,还要把人全家发配了。 然后当天晚上,康熙的脑子不知道怎么转过筋来了——估计是因为之前他们父子已经消耗掉了仨老师了,这个要再玩儿完了人手该不够了,康熙又抽风地派人来给徐元梦治伤……搅得一个街区都没睡好觉!搅得各家的狗直汪汪。 本来不知道徐元梦受罚事情的邻居现在也都知道了,淑嘉也就是在这时候才知道的,估计各家深闺里面也都知道了。 淑嘉无声地笑了,看来当太子老师跟当皇子老师风险是一样存在的,当皇子老师还更惨一点,汤某人还没挨过板子呢,如此看来,毛病是出在康熙身上啊!让文化课老师练骑,哪怕他是旗人也不能样样通吧?简直是让帕瓦罗蒂练劈叉、让铁道部说实话、让郭小四长高个儿…… 回到家里,才觉得情况不太对,心里空落落的。淑嘉发现,她想阿玛额娘了。 已经熟悉到离别会难过了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淑嘉坐在房里呆呆地发愣,直到红袖过来说可以吃晚饭了。 “大说,忙了一天也都累了,叫厨房把饭送过来了。”如今家里就剩两个女主子,一个温都氏一个淑嘉。自西鲁特氏去后,是想吃在一起都很困难。 淑嘉抹抹脸,扒了两口饭。就听到外面婆子的声音:“大来了。”然后才是掀帘子报信,姑姑们的眉毛抽搐了一下。 淑嘉等温都氏进了门儿,起身让她坐:“嫂子怎么有空过来?和喜睡了?”温都氏一脸笑意道:“他有嬷嬷们带着呢,不用挂心。我来看看妹妹,想额娘了么?”淑嘉鼻子开始酸,弄不清楚这股情绪从何而来,明明……跟额娘相处得很标准的说。 温都氏叹道:“听你哥哥说,你自生下来就没跟额娘分开过,也难怪……” 太煽情了……淑嘉终于明白,被煽情不是对方段位高,而是你的情绪,它到了。 温都氏终于说了来意,石文炳夫妇去后,家中格局一变,最明显的是——饭要怎么吃?淑嘉吸吸鼻子:“嫂子怎么说?跟哥哥商议了么?玛法那里呢?”温都氏道:“原本咱们这是一拨一拨的,额娘南下了,我得伺候完你哥哥、看完你侄儿才能吃,就怕耽误你用饭。要不……便立小厨房如何?” 淑嘉心心念念的小厨房到手了,人却高兴不起来了。 父母启程去福建在线阅读 父母启程去福建 - 忙碌中的磨合期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忙碌中的磨合期 温都氏见淑嘉情绪不高,没有马上答应,又解释了一番:大厨房里做爷们的饭食,华善带着孙子们一道吃,温都氏带着儿子在她的小厨房里吃,另给淑嘉开一个小厨房,淑嘉的小厨房还有一个用处——让她练习一下煲汤的基本手艺。 一旦淑嘉答应了,温都氏就解脱了。她个做嫂子的,不可能在婆婆离家之后再给小姑子立规矩、伺候小姑子吃完了她再吃——以往淑嘉、淑娴跟着西鲁特氏吃饭的时候温都氏确实还要照顾一下小姑子,等她们吃完了才能去吃饭。 她觉得这样太直白说出来,显得自己太过迫不及待,索拿小厨房当个遮掩。也是给淑嘉开个方便之门:你爱怎么折腾都随你,报账就行,如果折腾得过了,也是你没道理——温都氏也认为还到不了那一步。 同时温都氏还有另一个目的——通过这样的人员调换往家里安一点自己的人手,这需要淑嘉点头,她才能做得好看。如果婆婆一走,就强硬地下命令,对象还是小姑子,说出去也不好听。如今九月末了,她再不上手家务,等到年底大忙的时候该让人看笑话了。 温都氏的安排也算周详了,淑嘉只要说一个“好”字,从杭州开始就有的家庭梦想就实现了。现在她只是眨眨眼:“单从大厨房拨人过来还是另选?大厨房的人手够使么?我这里叫谁来?东西是从大厨房拨么?还是单买另立账?”还有话她没说出来,一应的费用、份例要怎么算? 纯粹是条件反,从在杭州开始,淑嘉也管过不少事儿,现在有一件事放到她跟前了,她首先想的不是自己喜不喜欢,而是连锁反应问题。如果拨了人来,原来的缺是谁的,这里的账目要怎么管,怎么样才能清清楚楚…… 这一反应,她暗暗警惕了,温都氏这……不会是开始对家里进行改造了吧?有件事情转移注意力果然是好的,淑嘉的离愁淡了许多。 温都氏一时语塞,这小姑子还真难缠,或者说想得太周到了。 淑嘉皱眉,谁都知道规模效益,有些事情越放到一起就越节约成本,比如做饭,至少放到大厨房里可以节省不少柴火钱——当然在石府目前看来还不用节省这点钱。如果只是从吃饭的角度考虑,完全不需要分厨房,只是分地方吃就好,食盒一捧,送过来就是了。当年淑娴学厨艺,也只是在小厨房练手,吃饭还是大厨房送的。 这嫂子,在想什么呢? 小厨房是真的需要,至少要会煲两手汤,知道一点常识。问题又来了,她这是练习,做好做差了,能不能入口,材料浪费了——虽然淑嘉认为这个可能不大。要是厨房上的管事不老到,账目上有个差错,大概都可以推给‘二姑娘练手’这个理由了。淑嘉是坚决不会担这个责任的。 温都氏真没想那么多,她的打算是这样的,从大厨房里拨老到的厨子来淑嘉这里,她把她陪嫁的人里塞一两个过去。这样给淑嘉用的也是府中的老人,谁都挑不出理来。虽说已经把拿自己的心腹顶替府中老人的心思去了,可这府里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一二心腹不是? 看淑嘉没有马上答应,温都氏又说:“妹妹吃惯了谁的手艺,还叫他过来。妹妹也是时候练练手了,正好两件并作一件来办。”你就答应了吧,我没想虐待你,就算我有小算盘,也不会亏待你的。 淑嘉很快就明白了温都氏的意思,心思转得飞快。有个小厨房,不但可以练手,还能试着做一些她原本想吃又因为家庭规矩习惯的关系而不能吃的东西。但是……淑嘉道:“小厨房设在哪儿?咱们这里是内院儿,闲杂人等哪能随便出入?” 她们家不是女儿国,厨房里还是用男厨子。要是小厨房设在内院儿,你敢让个男厨子进来试试!要是女厨子,还不知道手艺好坏,就这么拨来给小姑子使?要是小厨房设在外面……那还设它干嘛?!你敢让你没嫁人的小姑子跑到外面跟男厨子学手艺? 温都氏笑道:“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小厨房就设在左近,这两天我就叫人收拾出来,也配几个使唤人。我与你哥哥商议,挑个手艺好的厨娘来。” 淑嘉道:“又有,我学着做的时候,小厨房是我在使,等我累了想歇了,她们再进来做饭?这又要错开时辰,很不方便。”小厨房是教学用的,现在又要兼着服务功能,还是个小厨房,显然不够用,容易耽误饭点。 温都氏讪笑了一下,又道:“是我想得不周到。” 前后一分析,就知道温都氏没想亏待自己,其目的大概也有安自己人,或者……就是不想一起吃。淑嘉心里有数,直接说:“当年大姐姐在家那会儿,也学过几天手艺,小厨房是要的。只是吃饭依旧跟额娘一块儿。如果咱们还依额娘手里的规矩,让大厨房给我送过来就是了,那里到我房里也不远,别凉了就是了。” 这算是答应了,温都氏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着,并且保证小厨房的东西她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淑嘉笑道:“可有一条儿,他们送上来的东西,我得要看过了才算数,不顶用的我可不要,他们该给谁给谁去。我要的东西,他们得给我麻利地送来,误了我的事儿,我也是不依的。” 温都氏道:“这是自然,亏了我也不能亏了你去。” 温都氏:我不亏待你,你也别碍着我。 淑嘉:你只要不折腾得过份了、不折腾到我头上,我什么都不管。 协议达成。姑嫂一片其乐融融。 —————————————————————————————————————————— 送走了温都氏,淑嘉房里一片静默。 姑姑们交换了一下眼色,周姑姑上前道:“姑娘方才,最后几句话,略有些重了。倒也好,太太南下,姑娘也该说说话。立下了规矩,既不叫人小瞧了,也不惹事端,以后才好过。” 旗人姑娘好强,在家里面子也大,姑姑们还真怕起个冲突什么的。 淑嘉苦笑道:“这是划下道儿了。”目今的丫头里,红袖跟着淑嘉的时间最长,自春喜夏喜去后,她隐隐是丫环里的头儿,子又爽快些,直道:“大这是要行权立威呢。” 淑嘉一瞥眼:“我要是她,我也这么干。”红袖傻眼。淑嘉噗哧一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红袖眨眨眼。淑嘉忍不住道:“换位思考哟,我的红袖姑娘。” 换位思考这个词,说起来挺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有时候人想换了,偏偏因为各种客观原因换不起来,这也是需要机缘和天赋的。在某个客观条件下,时代的局限,让你就想不到——你打死康熙,他也不可能知道原子弹,同理,你杀了老康他也不知道议会共和,没法揣摩。 好在淑嘉是穿来的,哪怕无法感同身受地揣摩各种人的心思,好歹接受过信息爆炸时代的洗礼,知识面要广些,知道的人物类型更多一些,换位思考起来比较容易,代入感也更强,即使换位不容易,那么多信息接受了,也能划拉出两条类似的作对比。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淑嘉从穿越这件事里得到的唯一一件好处了。 淑嘉心说,新媳妇到了家里,先伺候婆婆,熬啊熬的,好容易有机会了,当然要有点动作。温都氏是嫁过来当长子媳妇的,未来主母,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未来是她掌家,当然要慢慢浸润。换了淑嘉处在她这个位置上,也会安一二自己亲信,在仆役里立威不是? 再说姑嫂关系,两人处得不好也不坏,温都氏这样也没克扣了她。西鲁特氏离家,温都氏就要承担起内务的主要责任来,她必须会要求与责任相应的权利,想自己关起门来当老大。淑嘉完全理解,就像她说的,她要是温都氏,也会这么干。 小姑子是迟早要嫁出去的,从这里下手不至于引起很大的家庭纠纷。即使未来很有前程,只要现在在生活上不亏待了,日后也不致结仇。只不过温都氏的目的有点明显,让淑嘉看破了而已,这位大嫂比起额娘来还是嫩了。 红袖嘟囔了一句:“太太刚离开呢。”淑嘉笑笑:“得啦,把我前儿给观音保做的那双鞋拿来,还没做好呢。” 何必起冲突呢?淑嘉只要求不要被当成个借口就行了,她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万事不往身上招。温都氏想安什么人尽管安好了,陪房也好、心腹也罢,这个家往后横竖是她的。 你不能要求她现在是小媳妇,什么威望都没有,然后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你该当家了,她就能马上变身合格的主母。那时候家里下人听惯了西鲁特氏的,怎么可能把温都氏的每条命令都彻底执行?再规矩的人家也不可能啊,磨合期嘛。 娘家出乱子,淑嘉绝对不会乐见这样的情况发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有私心,找到一个平衡点才是最重要的。再者,淑嘉对西鲁特氏还是有信心的,等额娘回来,一切还不是得听额娘的? 她现在只要照顾好弟弟就行了。淑嘉低头做了一回针线,觉得眼睛有点涩,起身去书案前坐了。青衿移了两枝蜡烛过来,紫裳收了针线笸箩,绿衽上前收拾书案。淑嘉看绿衽磨好了墨,揭起一张纸,提笔写了些要点。 写完了,对绿祍道:“小厨房那里,他们要来回说好了,你去,把家什都点了,咱们也列张单子。往后外头送来什么,都由你来记着,咱们使了多少、他们送了多少,各是什么样的东西。明儿开始,你们与我一道,把屋里东西一一清点造册。” 红袖道:“姑娘,家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还要清点?” 淑嘉点头:“他们管事儿的有数,我可还没数呢。” 又重新分配了任务,紫裳管着衣裳首饰细软、青衿是财务、红袖总管人事和对外关系(包括八卦)、绿衽便是管这些物项进出。余者小丫头或是洒扫或是跑腿等,各有职司。淑嘉如今是把自己的院子当演习基地了。 分配好任务,淑嘉掩口打了个哈欠:“早些睡吧,额娘南下了,还有玛法在,明儿还得去请安呢。” —————————————————————————————————————————— 说是给淑嘉的小厨房,也没有直接把灶台给垒到她的院子里,而是在院子不远处的一处房舍里搭起了家伙。果如温都氏所说,收拾得很整洁,一应用具也都齐备。给淑嘉教导厨艺的也是家中特意寻来的厨娘。 温都氏不管怎么说都达成了心愿,与淑嘉说好了,就去跟富达礼报备。理由也是正当的,淑嘉也该练习一下了,时间充裕那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咱们家的姑娘,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富达礼特别叮嘱:“妹妹那里,阿玛额娘把她交给咱们,可不能出一点儿岔子。”温都氏嗔道:“这我还能不知道?小厨房那里是新收拾的,厨娘也是咱们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咱们家当差。妹妹的饮食依旧是大厨房里做,都照额娘手里的例来。” 富达礼唔了一声,又问:“二弟那里我不担心,观音保还小,你多担待。你是嫂子,要有不方便说、不方便管的,回来与我说,或者就找妹妹去。” 温都氏道:“那,咱们明儿还得跟老太爷禀一声儿。”富达礼道:“这事儿明天我与玛法说罢。” 两人又说了一回家务,看了一回儿子才歇下。 自此,石家的生活也算是又重新走上了轨道。府中的细小变化也在持续着,这种变化,身在其中的人,有些感觉到了,有些感觉不到。 跟在二姑娘身边的人属于感觉到的,家里的仆役们对二姑娘的人依旧恭敬,说什么都会做,一应供奉都不短缺。但是当权者与顾问的细微区别,个中滋味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淑嘉当然也有所觉,只是笑笑。她一姑娘家,跟嫂子抢班夺权?太傻了!恭敬就好,不短缺就好。 转过脸去学裁衣裳了,每次她学会了新东西,总是观音保当试验品。这回是件额隆袋,手艺略有不,观音保穿在身上居然还大了。 小正太挺懂事儿:“看着倒是件儿衣裳,够我穿到后年了。”袖子能卷两折。 淑嘉扬扬眉:“嘀咕什么呢?赶紧的,收拾着,咱们去看看玛法。” “噢~” 阳怪气的太可恶了!伸手要把衣服给扒下来:“大了就不要穿了。”气死人了,以淑嘉的年纪,能做出这样的衣服已经不错了,时值十一月,额隆袋里还掉了里子,很大的一项工程。 淑嘉确实手艺不,裁的时候特意留了很大的余地,预备哪里有问题的时候可以修剪。没想到做得还算顺利——就是做大了。这会儿被小正太嘲笑了,立刻老羞成怒。 观音保瘪瘪嘴,抱着淑嘉的腰:“好姐姐,给我穿了吧~我知道姐姐疼我~姐姐看额娘没在眼前儿,做什么都有我的份儿~”语调一波三折,余音绕梁。淑嘉一个哆嗦:“我怕了你。” 低头一看,观音保眼圈儿发红。叹气,她这半路出家、三百多年后还有爹妈的都想了,观音保怎么可能不想呢?不过最近看着他不哼不哈的,还以为他年纪小不懂离愁。抬手怀里半光的脑袋:“快过年了,咱们也得收拾些东西给阿玛额娘送去,你字儿写得挺好啦,也可写信给额娘。” “真的?” “当然啦,当初咱们去杭州,大哥、二哥留在京中读书,也有书信往来的,”蹲下身,决定出卖庆德来博正太一笑,“二哥的信我还留着呢,好多错字儿,那一回阿玛看了生气,记了他两年,回京头一件事儿就是抽他。” 观音保一哆嗦:“我们快去见玛法,回来我要练字儿。” 淑嘉:……我不是想吓唬你来的。 —————————————————————————————————————————— 十一月了,如今家里温都氏要忙年,她不得不把淑嘉给请了过来。去年的时候她怀孕,忙年的时候都没有得上手。石家交际的人家她倒是知道了一些,再问问家中老人还是能明白一点的,问题是——她又怀孕了! 她要忙着家务事,对身体不太上心,月事不准也只当是忙的,随便吃点药调理一下就好,不料药吃了不管用,只好打发大夫来瞧。一瞧之下,大夫劝她静养。温都氏急了:“这么些事儿,我上哪儿静养去?” 如今家里是服了手了,今年皇后崩了,过年不宜太热闹,事情不会特别多,她寻思着自己也能忙得过来,正要大展身手呢。女人怀孕生产坐月子是最娇贵的时候,即使温都氏好强,她也不敢在这节骨眼儿上掉以轻心,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子,这个生不生都无所谓,但是要是因此弄坏了身子,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荣儿亲自来请的淑嘉,到了淑嘉院里,青衿留守,迎了上来问荣姐姐什么事儿。荣儿道:“大叫我来请姑娘,有事儿商议呢。”青衿道:“姑娘这时辰正在小厨房里呢,姐姐稍坐,我去找姑娘。大竟什么事儿呢?” 荣儿道:“大今儿病倒了……” “呀!” “好妹妹,我与你一道儿罢。” 两人找到淑嘉的时候,她正在给蒸出来的米糕装盘。天朝的大学生,尤其是大学女生,没在宿舍里偷煮过东西的是少数,淑嘉对厨房还是很熟悉的,即使这样,每逢下厨,总有两个姑姑看着,生怕她出意外。 厨娘也说:“姑娘,大说了,姑娘还不能动刀。”姑姑们马上表示赞同。厨娘又说:“姑娘,大说了,您还不能做煎炒活儿。”姑姑们同样表示赞同。淑嘉很泄气,她现在只能把厨娘处理好的材料往锅里扔,然后炖。 当然,每样材料要多少,怎么搭配,这个,她可以自己动手。经过软磨硬泡,可以自己和面、做点心,同样不能油炸煎。据厨娘说,有出过事故的,往热油里浇冷水,脸都烫坏了。 淑嘉道:“现在你已经说了,我也知道,自然不会那样做。”厨娘死活不敢答应:“厨下的事儿都是咱们使人做的,姑娘只要知道一点儿就成了,没的弄了手。”万一再发生一点儿其他意外呢?厨娘是不敢担这风险的。姑姑们同样不敢,就是温都氏,也是咬住了不松口。 淑嘉只好发愤研究汤水点心。 荣儿进来的时候一眼没认出淑嘉来,淑嘉为了下厨,专让人找出石文焯送来的松江布,其中有素色的,拿来裁了围裙,连袖的那一种,有点像幼儿园小朋友吃饭时围的罩衫。 青衿等淑嘉把盘子放下了,才道:“姑娘,大那里的荣姐姐来找姑娘有事儿。” 这边儿丫头婆子围上来把淑嘉引到小厨房隔壁间里,把外罩的围裙解了下来,扶到椅子上坐了喝茶休息。荣儿走了过来,淑嘉一扬下巴,小丫头连忙引荣儿到下手椅子上坐下。 荣儿斜签着身子坐下了:“姑娘,大那里……有事儿商议。” 年代久的大家族,各处的仆役有着几代积下来的各种各样的亲戚关系,八卦起来毫不费力,很少能有秘密的事儿。温都氏那里有大夫的消息,红袖早通过她那在二门上当差的叔叔经在西鲁特氏院子里留守的婶子传到了淑嘉的耳朵里。 淑嘉放下茶碗:“既这么着,我回去换身衣裳就去。”不是她拿大,她得回房去,看看红袖刚才又打听到什么新情报了没有。 荣儿急着:“我的好姑娘,您穿这身儿去正好。大正盼着您呐。” 淑嘉真的诧异了,温都氏就算有点儿小病,也不至于这样让荣儿着急啊:“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了。” 荣儿心说,我跟你一姑娘家说妇科病?还是孕妇……只能含糊道:“大又有了,您要添个侄儿了。这不——” 淑嘉道:“走。” 温都氏正房里,炕烧得暖暖的。淑嘉一进门儿脱了大衣裳还觉得热。温都氏头上裹着帕子,斜躺在床上:“妹妹来了?” 淑嘉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昨儿看着还怪神的,今儿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温都氏道:“我昨儿也没试着什么,今儿忽地不舒坦,明儿还要去舅老太太那里,我怕耽误事儿,寻了大夫来一瞧……” 大夫说,温都氏必须静养,否则有流产的危险。人都会受到心理暗示的影响,医生说你病得没治了,即使是误诊,也能把你吓个半死。 淑嘉道:“明儿……不,就今儿,打发人给大姐姐送信,一道去舅老太太那里。舅老太太不是不讲理的人。” 这个舅老太太是赫舍里氏,亦是石文炳的舅母之一,其夫是察尼,刚做了奉天将军没久,病死了。舅老太太受不了打击当时也病了,就地休养,近日才上路回京,前两天刚到。外甥家里不去奔丧就算便宜了,这会儿人来了,晚辈当然要去看看。 温都氏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妹妹代我给舅老太太请安。等我能起身了,亲自去给舅老太太磕头。” 淑嘉道:“嫂子且放心。明儿哥哥得闲儿,让哥哥一道去如何?”温都氏道:“你看着办罢。这是一桩,还有一件,要过年了,我看着是不大成了,这里里外外,除了你再没一个能管事儿的了。”温都氏心里哀叹,大好的时节,她又浪费了。 淑嘉道:“我省得,今年有皇后的一件大事,外间也不敢热闹过了,咱们的宴请也少。实在有什么无法决断的,我再来问嫂子。” 姑嫂俩商议一回,温都氏叫荣儿:“先前的事儿你都知道,说与姑娘,这几日你都听姑娘使唤,待姑娘要与待我一般。”又对淑嘉道:“这丫头一直跟着我,家里的事儿她都明白,你只管当自己的人使。” 又是交割账目、又是盘点东西。淑嘉抽空还打发人去看淑娴。 去的人带回来一个消息:“大、二姑姑,咱们家大姑……打发人一道来了。” 蒋家来了个媳妇,穿着倒是体面干净。进来磕了头:“我们大打发奴才来回舅、姑娘,大有了喜信儿了,如今正在安胎……” 太巧了!淑嘉一是为淑娴高兴,也为她担心,满打满算十五周岁,这就要当妈了。温都氏正病着呢,淑嘉对她道:“咱们这就打发人去看罢,只是不知道要送什么东西过去。”温都氏道:“那年我娘家的礼单子怕还在,你看着略添些也就是了。先打发了这个人回去。” 当下赏了报喜的钱,又打发两个体面的管事娘子给淑娴送药材等。淑嘉回去还要写信,连着给福州送的年货一道。 临时又打发人去董额家里,淑嘉毕竟是小姑娘,自己独自交际未免儿戏。只好央求博尔济吉特氏看能不能抽出空来,明儿带她一道去。当天晚上,博尔济吉特氏那里来了回信:“明儿早上,先到我这里来,我领着去。” ———————————————————————————————— 第二天,淑嘉乘车,带着丫头婆子出门,去舅老太太那里。富达礼与庆德押车,没带观音保,怕年纪小的入丧门沾上不吉利。其实人家丧礼都办完了,只是这两个小心,生怕出了意外不好跟父母交待。 先到了董额家,见了博尔济吉特氏,一道上车往察尼家去。 察尼在京中亦有宅邸,如今看着颇为冷清,国丧一重、死了当家人又一重,气氛颇为凝重。富达礼兄弟在门口住了马,小厮上前叫门,报了身份,就有管事的来接着了。富达礼去交涉,庆德看着妹妹的车进了门,由里面婆子接着了,这才转过来与富达礼一同进去。 淑嘉这里由婆子们接了进去,过了垂花门,再转一道抱厦,暗道:“这年头大家的房子都长得一个样儿,打劫的踩一家的点子就够用了。” 到了赫舍里氏的正房门外,却见一堆的人在抄手游廊下站着,看衣着可以分为好几拨。只听里面人道:“来了来了。”进去一看,依着服饰,主座上坐着的应该是赫舍里氏,与她对坐的就不认识了。下手交椅上坐着的另一个就更不知道是谁了。 博尔济吉特氏却是知道的,与赫舍里氏对坐的是她娘家嫂子——索额图之妻佟佳氏,下手那个也是赫舍里氏,索额图的女儿,大学士之妻号蕊仙的乌云珠。因索额图夫妇夭折过女儿,对这个就取名乌云珠,以期长寿。 当下博尔济吉特氏给淑嘉介绍了三人,特别说了乌云珠是才女。又向三人道:“这是咱们三妹妹的孙女儿。”地下摆了拜垫,淑嘉上前给赫舍里氏磕头。 佟佳氏一直打量着淑嘉,乌云珠也是只看不说话。等磕完头,又给佟佳氏行礼,再见乌云珠。佟佳氏笑道:“说来咱们也算是亲戚了,可惜平日事多,都不得见。竟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标致的一个姑娘。”乌云珠道:“别说额娘,我都不知道呢,我们家老爷还与她阿玛同殿为臣呢。” 淑嘉道:“原也轮不到我出来抛头露面的,您不没见过我才是正理呢。只因四舅老太太回来了,我额娘又随阿玛赴任,家里嫂子偏病了,只好厚着脸皮请七舅老太太领了来。”说着又对赫舍里氏福了一福告罪。 佟佳氏因为温都氏是何病,淑嘉道:“我也听不大明白,只说要静养。嗯,明年我又要添个侄儿了。”几个女人大悟。淑嘉又献了针线给赫舍里氏,博尔济吉特氏不免又说淑嘉手巧,几人说了一回针线上的事儿。 佟佳氏道:“如今好针线难得了。”赫舍里氏道:“这丫头的针线比咱们年轻的时候细多了。” 乌云珠的脸上表情一直淡淡的,淑嘉想,大概才女都有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吧。不过也不好说,乌云珠她姑姑丧夫之痛还没平复呢,做侄女的总不好欢歌笑语的。淑嘉有点坐不住了,人家三个人估计正说私房话呢,自己这一来,似乎打扰了人家。 正要想着如何告退,外间来说富达礼和庆德要走,淑嘉就势起来告辞:“嫂子病了,家里没人照看,我得回去了。临来嫂子还说,过年能下床了再来磕头。”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起身道:“人是我领来的,还得我原样儿送回去。” 眼看着人走了,赫舍里氏问:“如何?”佟佳微笑:“是个规矩的姑娘。”从一进门儿开始,佟佳氏就在评估,明显规矩是经过训练的,包括说话的语气语调。连跟着淑嘉进门的丫环她都看了:“是有规矩人家出来的姑娘。你说呢?”这是问女儿。 乌云珠道:“行止都过得去,像是有教养的,”翻弄着荷包,看着图案,“针线倒也雅致。” 因是在察尼家里,淑嘉不好对博尔济吉特氏多作表示,只说:“倒劳动您多跑这一趟。”博尔济吉特氏道:“空客气我可不听,把上回那豆面卷子和苏叶饽饽给我送两匣子来。” 淑嘉笑道:“我回去亲手给您做。” ———————————————————————————————— 车上,红袖小声对淑嘉道:“姑娘,索相爷的夫人一直在盯着人看,怪吓人的。” 淑嘉道:“她们正说话呢,咱们去打搅了人家。”心里嘀咕着,佟佳氏的眼睛里可是带着评估呢,她在评估什么呢? 还没想明白,到家了。回来跟温都氏说了一切都好:“那里索相的夫人、伊大学士的夫人,坐了一会儿就来了。再没旁的事儿。”不过给博尔济吉特氏那里就要有点表示了。 温都氏道:“这是常里,年里年外的,我不能动弹,都要你出面儿,少不得劳动长辈。又有,四老太爷家叔父那里,也要拜托一下儿,亲戚走动,还要婶子叫上你一道儿。”淑嘉道:“险些忘了,明儿一总办。” 温都氏道:“那就好。” 吃了点点心,午觉也免了,核对往石文炳母家送的礼物,给博尔济吉特氏那里加厚两分,又有温都氏娘家、西鲁特氏娘家等处的礼物,还有石文英处走礼。亏得石琳、石文炳等外放人员的礼物因要留出路上的时间温都氏早准备好打发了。 正头疼着,庄子上又来送年货,一年的收成、折价的银两,跟外面账上对完了还要交到内里供支配。焦头烂额。 不等淑嘉找上关氏,关氏先打发人来了。 到年底了,皇太后那里人也多,关氏因丈夫做了御前侍卫,也得皇太后召见一次,说起来亲戚关系,皇太后又想起淑嘉来了。 “好久不见那丫头了,明儿你带她来给我瞧瞧又长高了没有。” 神啊!不带这么使唤童工的! 忙碌中的磨合期在线阅读 忙碌中的磨合期 - 见到未来四福晋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见到未来四福晋 皇太后笑吟吟的,整个宁寿里的人都笑吟吟的。【]淑嘉没想到这里这会儿会有这么多的人,皇太后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做皇太后其实挺孤单的,晚上还能两眼一闭直接睡掉,白天的日子真不好打发。一般深宅妇人,还能串个门儿、看个戏,到了皇太后这里,戏她看不懂,门她倒是想串,可串到哪里去?谁又敢让她串? 本来还能去慈宁走动走动的,这会儿,谁也不敢提这个地方儿,康熙想起慈宁就伤心得要死,连路过都不肯路过。除此之外,这里就没有需要她去走动的地方——皇后病的快死的时候倒有资格劳动她老人家。 她不是慈禧没有朝政要处理,不是孝庄没有掌握大局的能力。 当然可以念念经,却又不是职业尼姑。妃必须要过来巴结太后,但是正职是巴结皇帝。康熙奉献出一双儿女给她养,人家白天要上课。斗没人斗她,她也没那个水平去斗,只好窝着。 真是寂寞如初雪。 这种情况下,只有在大典大庆的时候皇太后里才会充满了人声,命妇们来请安,陪皇太后说话。平常的时候,陪几天有几个递牌子的来就算不错了。皇太后也不能天天在里开party。 幸而近两年与皇帝的关系越来越好,有些涉及家庭的事情皇帝乐于跟她商议,其中一条就是康熙开始娶儿媳妇了。皇太后自然要把把关,至少孙媳妇得能跟她处得来。 皇太后前阵儿不是不想继续找几个小姑娘时不时地来说话,顺便完成一下皇帝给的任务。谁叫康熙又死了一个皇后呢?——甭管康熙跟这仨女人之间是不是有真感情,这个问题太***考验智商了,要是再问他对谁感情更深并为此而掐架,那是纯粹的浪费脑汁——死了仨老婆,真不是什么好事儿。在康熙这个追求完全的人眼里,真是件难以启齿的心事。 如果算上死爹死娘死了好几个儿女,康熙自己心里都嘀咕。 所以,里对逝去的孝懿皇后表示哀悼,但除此之外,谁都不敢说什么。里干脆什么都不再提,康熙想哀悼就让他自己哀悼。皇太后的智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够用的,所以她不提,并且努力让大家不要往这事上头想。 前天,孝懿皇后附奉先殿,礼毕。皇太后就想要把里气氛带动起来,快过年了,总这么闷着也不大好。尤其,这里面涉及到皇帝本人的属问题。 妃们见皇太后如此,自然要过来奉承。再加上几个皇太后想见的人,这不就热闹起来了么。 上首坐的必须是皇太后,样子也没大变,下面坐的人就千姿百态了。淑嘉一眼扫过去,据衣服,就能分辨出各人身份来了。穿旗装的应该是妃,穿着正式制服的当是外命妇。 这一点也挺好理解的,妃到皇太后这里,算是自己家。外命妇过来那是履行公务。现在的妃衣着打扮倒是挺朴素的,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再朴素也能分出个一、二、三等来,其中有五个人比别人衣着要细得多。 一眼扫过,未及细看,淑嘉跟着关氏给皇太后行礼,皇太后跟前,众人皆是草芥。能在皇太后跟前接受别人行礼的,大概也就康熙跟太子俩了。关氏与淑嘉行完礼,皇太后就给了座儿,也没给她们向其他人行礼的时间。 关氏得了座,位置更靠后一点,淑嘉老实跟着过去站了。就听见一个女声道:“这丫头就是您说的那个么?”声音响脆,虽然是话,却没让人觉得突兀可厌。 这谁啊?皇太后还没来得及问话呢,淑嘉抬眼看去,是坐得位置靠前的五人之一。皇太后显然是喜欢这个人的,也笑着说:“是啊是啊,好几个月没见着她了,倒有点儿想了。刚好叫她婶子带过来看看。” 皇太后说话间,淑嘉打量这屋里的人。拜魂穿所赐,她现在的视力好得很,看出说话的这个人里,有四个人看起来差不多大,年近四旬,另一个比这几人都年轻,年约二十许,脸上都带着浅笑。身上首饰也不多,且多是白玉,年轻的那一个襟口还别着个玉蜻蜓。 淑嘉回忆着所知中情形,如今里不止有四大天王。还有另一个镇山太岁——死去的孝懿皇后的亲妹妹、佟国维的另一个女儿,佟佳氏。看着真是个美人,优雅水灵,眼睛都会说话。人家姐姐刚死,就让妹妹过来陪笑,里这地方,可真是。 四大天王里,惠妃与荣妃较年长,算来该有三十六七了,德妃、宜妃略年轻几岁,也在三十开外,保养倒是得宜,比起真正青春年少的佟佳氏,明显能看出时间大神走过的脚印。【] 说话的这个,据年龄大概是宜妃、德妃其中之一,至于到底是谁,待定。 五人之下,还有几个穿着比女好,又不如五人的女人,或年轻或年长,有坐亦有站。 此外就是穿着朝服的外命妇了,其中也有淑嘉认识的,刚见过面的索额图之妻佟佳氏与伊桑阿之妻赫舍里氏。此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命妇,其中一个旁边站着一个算是熟人的董鄂氏,淑嘉估计这个应该是朋春的夫人了。 另有一穿着外命妇服色的妇人,旁边跟着一个约有七八岁的小姑娘,看着刚留头不久。淑嘉一看,心里就不免嘀咕——这该不会又是一个预备役吧?这姑娘给人的感觉,也是端庄大方,长相也是所谓福相,想不想偏都难呐。 对认识的人笑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淑嘉继续站在关氏后面当雕塑。要是只有皇太后,她还能放得开一点,对上这些在里、朝中打滚n年的女人,她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少做少错,不是么?最好她们都看不上她,觉得她又呆又无趣,干脆撂牌子算完。 皇太后已经招手了:“来来来,丫头,过来我瞧瞧,像是又长高了。”淑嘉捏着帕子走过去,三步止,又一福身。皇太后上下一瞧,笑开了:“越发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正在青春期呢,长得可不是快?淑嘉略有不自在——四下里的目光往自己身上聚,她快要被烤焦了。四大天王加上镇山太岁是分两边儿雁翅一般坐在皇太后左右手,淑嘉往皇太后跟前一站,正好陷入她们的包围圈里。 大家确实是在观察她,脸上还是挂着笑,目光中评估的意味已经很浓了。如果说之前还有点儿戏的话,随着皇太后这里叫过来的小姑娘越来越少,这些深里修炼出来的女人们已经猜着六七分——大概是给太子或是三阿哥选妻。 佟妃自己没儿子,她姐姐的养子四阿哥又归了生母,她是完全无压力,只管看好戏。 荣妃的心思转得飞快,到底哪个比较好呢?看着董鄂氏家是公爵,似乎更高一点呢。董鄂氏的叔父也是都统……唉唉,恐怕这样的好事轮不到胤祉了,荣妃心里很惋惜。虽说瓜尔佳氏也不错,满洲著姓,到底有所不如吧。 惠妃心里很不淡定,她儿媳妇连生两个女孩儿,生完还病了,如今正在养病。科尔坤还被罢了官,大阿哥一系正在愁云惨淡,要是再让太子得一强力外援,大阿哥的日子会更难过的。 德妃倒是无所谓,她与长子不亲,即使孝懿死后四阿哥又归她管了,胤禛现在也才十一,还不是时候呢。宜妃与她的心思也差不多。就算现在看着好了,说不定过两年情势又是一变,白做了媚眼也说不定。 几人都在猜,这皇太后是什么意思呢?明显的,她像是喜欢瓜尔佳氏的丫头,却又从来不露什么口风,真真急死人。皇太后在里自有一套生存之道,不会干预这种皇帝选择权最大的事情,顶多在皇帝询问她意见的时候,直白地表示喜欢某人。如果皇帝不答应,也没关系,大不了常常叫过来说话。反正皇太后是不会为任何事情与皇帝闹不愉快的。 事实上,这屋里最关心此事的还是索额图家的那个佟佳氏。秋天,他被康熙派去与鄂罗斯谈判,商议边界问题,临行前千叮万嘱,对佟佳说的事情里就有这么一件儿。 ————————————我是叙的分割线———————————— 索额图临行前对妻子说:“原是今年就该有信儿的,不幸主子娘娘崩了。皇上与皇太后不在此时为太子纳妃,却必会加紧看人。断没有下回大挑几天功夫就定下未来国母的道理。” 佟佳氏听得有理:“咱们这样的人家相看儿媳妇还得个一年半载呢,何况是天子家。可这——与老爷北上有什么关系么?既是不着急的,何不等您回来再说?” 索额图摇头道:“你却不知,百足之虫,死而未僵,何况明珠未死?此事虽是主子拿主意,保不齐底下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于咱们无益。” 索额图不是笨蛋,没有傻到以为能够决定未来国母。索额图的意思,他们决定不了太子妃和诸王福晋的人选,但是有一条努力一下还是办得到的:尽可能让跟他们关系不好的人当不了皇帝亲家,尤其是,不能占据了太子妃的位子。 人无完人,尤其是一大家子人,谁不可能出一点儿错?到时候只要深挖掘,扳不倒是正常的,只要翻出点旧账来闹一闹,却也能让人失了这大好机会。 同时,索额图与太子有共同利益是真的,他也得担心一下,等太子娶了媳妇儿——会不会受媳妇家的影响,与自己疏远?索额图不能没有太子作标榜。 所以索额图给妻子留下的任务就是:“你看着,里一旦有什么意思,你也留心一下这些人家。看要是平素与咱们不好的,你就叫凌普家的来说说话,递信儿到毓庆去,告诉太子,此人不可靠。” 在此之前,索额图已经有所行动了。太子讨厌齐世是发自内心的,不喜欢朋春其中却有索额图的一份功劳。朋春是明珠推荐的,索额图非常之不放心。 明珠倒台,索额图在这个时候觉得朋春受到明珠举荐,后来也没多深的联系,又相中了朋春的家族势力想示好。朋春却不敢接受,明珠遭贬,他怕被归入明珠一党,或者说是怕被康熙认为他‘参与结党’,自古党争之事,一旦有师生、同乡、姻亲、举荐这一类的关系就是宁错杀不错放的。如此情形之下,立意要做出纯臣的样子来,表白自己尚且来不及,把索额图的媚眼当死鱼眼。 索额图非常不忿,朋春与明珠有那么一点关系又是真的,索额图再添一添油加一加醋。说话也挺有技巧:“明珠与其有恩,这会儿他倒袖手旁观,实在凉薄之极。”此人太不可靠了。 胤礽对朋春的厌恶本没那么深的,经索额图一说,厌恶感就加重了。 佟佳氏知道这件事情,点头道:“放心罢,过两天我叫闺女一起走动走动。姑爷今领了差使,也忙,不大着家,正好叫她跟我一道散散心。” 这女婿索额图也是千挑万选的,各方面条件是不错的,只可惜有一条——不大肯挽着袖子帮老泰山掐架。不过有这么个女婿在,也是索党一大背景,看着也能唬人。 索额图道:“如此就好。” 佟佳氏原以为此事不急的,现在索额图说了,她也就顺着问了:“老爷心里,可有什么人选?” 索额图失笑道:“此事太子尚且做不了主,何况于我?” “我说的是,大概的模子呢?” 索额图沉吟了一下:“不能生得太好、看着太机灵,看着没有主母气度。家里也不能……跟齐世那货似的。” 佟佳氏会意了,不能是让人一见倾心的美人,那样就坏大了。枕头风一吹,太子有了岳父扔了叔外祖父,索额图哭都来不及了。索额图最后补充,太子岳父可以油盐不进,反正闺女嫁了太子,他不是太子党也是太子党了。但是绝不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尤其是权力欲不能强,不能对索相有威胁。 交代完这些,索额图满意地谈判去。 ——————————————转回来—————————————— 在座的各有各的心思,淑嘉这里已经开始回答皇太后的问题了。皇太后先是问:“都在家里做什么呢?”淑嘉道:“帮嫂子看家,打个下手儿。”皇太后且惊且笑,扭头对佟妃说:“我才说她长大了,倒真长大了。” 佟妃笑道:“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多大了?”淑嘉顿了一下:“今年十三了。”皇太后点头:“是大姑娘了。你额娘南去了,有信来没有?”淑嘉道:“这会儿怕将到不久呢,还没有书信,家里倒是打发人送了书信往南边儿去,还没回信呢。” 皇太后道:“这样远?总有两个月了吧?福州比杭州还远?” 皇太后是个地理盲,其地理知识仅限于知道直隶、蒙古、奉天的位置。这会儿没有皇太子在,淑嘉倒是敢说话了:“福州还在杭州南呢。”大致的方位她还知道的。看皇太后还是有点迷茫,便在自己的掌中划拉着给皇太后看。 皇太后上了年纪,远视眼,不用靠近就看得清楚:“这下明白了。”又问福州是什么样儿的。淑嘉心说,我哪知道啊?只好说:“我也没去过,不过听说那儿倒热。冬天也不怎么下雪来的。” 皇太后诧异了:“还有这样的地方?”淑嘉心说,应该是吧……福建是挺热的来的,脸上也有一刻的迷惑状。真担心这位跟她家那个活地图孙子咨询。 刚才说话的另一妃子又开口了:“那倒是与京城不一样,我们当初在奉天的时候,冬天总能听说有人冻掉了耳朵。”奉天……淑嘉心里有数了。姑姑们介绍的时候说过,宜妃娘家可不就是奉天的么?老康去奉天的时候还住到她们家来的。 佟妃道:“一北一南,奉天比京里冷,京里又比福州冷,看来福州倒是暖和。”皇太后惊讶地点了点头:“对对,还是你说得明白。” 老祖宗,就您不明白。淑嘉看她们对上了话,努力往一边缩。 不意皇太后收起惊讶,想起小姑娘本该跟父母一起,是她把人家留下来的,开始不好意思了,又关心人家生活起居。淑嘉只能继续回答问题:“玛法兄嫂都在京里呢,与往常还是一样的。倒是阿玛额娘才是在外头了。一切照旧,就是有点儿想。” 皇太后有些惭愧:“唉呀呀,是我多了嘴。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跟我说啊。” 就算真想也不敢跟您要啊。淑嘉只能说:“嫂子怪会照顾人的,一切跟额娘在的时候一样。近来还学着自己煲汤做点心呢。”话题又转到了吃东西上面了。一老一小聊得尽兴,老人家喜欢吃甜烂的,还介绍了好几种糕点,建议淑嘉回去试试。最后还说:“唉呀,跟你说不大明白,你回家问你外祖母,她一定知道。” 一来一去,聊得热闹,妃们都挺诧异的,真没想到还有这个年龄的小丫头能跟皇太后说到一起去,非蒙籍的会蒙语本身就是个bug,尤其是在天子尚汉学、重满洲的现在。不过,她外祖母是谁啊? 还有,这俩还真是……吃货啊! 两只吃货又说起汤水来了。淑嘉说乌**汤对身体好,建议可以喝,药补不如食补。皇太后想起来了,对妃中的一个道:“老大媳妇如今正病着,吩咐威望给做这个吧。”那妃年纪不算小了,既对她说大福晋的事,就是惠妃了。只听惠妃欠身道:“晚间回去就吩咐她们做。”又替大福晋谢过了皇太后。 大福晋挺可怜的,连着生了俩闺女,生完次女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还没好。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很小的年纪出嫁,还是真正意义上的连生两个,现在都还没满二十岁,期间亲爹还被罢官,各种不如意的事情都来了,不病才怪呢。 淑嘉直想哭,在这地方,大家看着,皇太后个不用看人眼色的完全不管别人,只拉着她说话,她都快要被眼刀划成馅儿了。她多想去参观一下客家文化,吃吃荔枝、看看海,捞点海鲜尝一尝啊。 好容易皇太后与人聊完了吃食,在这一点上,她找回了自信,中有许多点心与食物,不会做,她会吃,对着小姑娘谆谆教导:“晚上的汤水不要油腻的,当果菜要当季的……” 小姑娘眼巴巴地听着,一面听一面点头,皇太后特别地有成就感。这种……养成的感觉,挺的。皇太后养个五阿哥,上学考试还不如弟弟,特别没面子。如今教书育人呐! 好容易她说完了,停下来喝茶了。佟佳氏看淑嘉急得脑门冒汗,笑道:“老祖宗,您让孩子就这么在您跟前站着呀?她婶子该心吃醋了。”皇太后这才放淑嘉归位。关氏眼带询问看了淑嘉一眼,淑嘉微微点头。 回过神儿来,皇太后记起屋里还另有其他的小姑娘呢。坏了,又没兼顾到,皇太后检讨了一下,又跟朋春家的小姑娘说话。小姑娘极有内涵的,诗词曲赋都懂得。 皇太后也问:“近来都做什么啦?”董鄂氏道:“胡乱读几本书,做点针线,陪母亲说话。”这年头小姑娘能做的事情有限,皇太后有一个固有印象,这姑娘说话太深奥,她听不太懂。 确实有点儿。要说董鄂氏是个好姑娘,什么都来得,能难倒她的文化常识很少。问题是,能难倒皇太后的汉语知识多得是!她顺口一个成语,用蒙语表达或者不确切,直接用了汉语,皇太后就可能听不懂。 皇太后痛苦了。只好把目标转到另一个小姑娘那里,淑嘉这才知道,这是费扬古家的女儿,乌拉那拉氏。这个她知道了,未来的四福晋。泪流满面,老子终于早知道了一回! 那个,清普员们关于这一点应该不会记错的,对吧? 小姑娘极稳重,看着比董鄂氏并不差,没穿花盆底,走路稳稳当当。虽有些紧张,但是答话的时候口齿清楚,思路清晰,这一点很不容易。跟皇太后说话,通常是没有条理的,因为皇太后是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 有前途!淑嘉心里暗叹一声。即使清普员记错了,这姑娘也绝对有前途。 赞着别人有前途的二姑娘,完全不知道此时在并不遥远的乾清里,正有人决定着她的前途。 康熙扬声叫梁九功:“宁寿里,皇太后近日如何?”梁九功躬身回答:“皇太后主子那里今儿热闹,几位贵主儿都到了,还有索相夫人、伊大学士夫人、内大臣费扬古夫人……”麻利地把与会人士都报了上来。 康熙唔了一声:“皇太后又叫人家丫头进来说话了?” 梁九功应了声‘是’,垂手躬身立着。 康熙想了一会儿:“下回皇太后宣董额夫人、齐世夫人来说话或是再叫石家丫头、朋春家丫头来,即刻来报朕知道。” 见到未来四福晋在线阅读 见到未来四福晋 - 二姑娘的危机感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二姑娘的危机感 清官难断家务事。【]难就难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时候吧,前一刻打得头破血流,下一刻又抱成一团。 亲戚关系有时候重要,有时候就是个p!看看朋春,还不是被齐世给坑过?这俩还是家谱上完全能够找得清楚的近亲呢。但是齐世的夫人在被康熙问及朋春女儿的时候,还是非常厚道地回答:“奴才侄女儿?是个好姑娘。样样都来得,会读书画画儿,针线也很能看。近来也跟着她额娘学着管家,有模有样的。” 博尔济吉特氏说淑嘉又是另一种说法:“奴才与她们家又远着了一层,往年她年纪小,倒不常见,近来她额娘不在京里、嫂子又病着,她家里才是她出来走动,很有规矩。是个好姑娘,针线也做得好,也很懂事。看着透着稳重,也不多话。” 康熙问话的时候,皇太后也在一旁,两边儿都听完了,被问话的人也跪安了,母子俩才继续商议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连不大开窍的人都有些看出皇帝的意思了。皇太后本人则是皇帝给递的小抄,知道康熙要选儿媳妇,所以切入话题也切入得很快。 皇太后此时跟康熙说话随意了许多,直接问:“皇帝,你是要在这两个丫头里面取中一个了?”康熙沉吟了一下:“儿子还想再看一看,都还小着呢。”总是觉得要尽善尽美,给太子选妻总是不敢轻易下了决定,怕最后不妥。 皇太后道:“两个姑娘也都不坏,皇帝看着办罢。”当事人的意见被明显忽略了。康熙犹豫了一下,问皇太后:“要是……再看看旁家的呢?”所谓近乡情怯,越到要下决定的时候越是犹豫。 皇太后还是那句话:“皇帝看着办罢,”想了想,又缀上一句,“我看这两个丫头也不错。”石家的自不必说,就是董鄂氏说话时会蹦出几个她听不懂的句子,但是态度、模样也是很不错的。 康熙离开宁寿后,眉头就皱了起来,还是大阿哥的事闹的,虽然小两口感情很好(?)大婚至今一直添丁进口。总是有些小曲,比如公公把岳父给刮成了白板。 当然这也是为了大阿哥好,康熙作为一个极度缺乏父爱的人,居然没有成长得扭曲,而是要让自己的儿子感受到父爱,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他是一个皇帝。所以他很疼爱皇太子,也是疼爱大阿哥,在发现明、索党争对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产生的影响越来越不好的时候,他果断出手,打得明珠一党满头包。 由此看来,不管其中有多少其他因素影响,他还是更偏向皇太子一点的。这不代表他就不为大阿哥考虑了,削弱明珠打而不死,既可继续用明珠牵制索额图,也可让大阿哥势弱,对太子的威胁减少,弱化两者矛盾,让他们可以兄弟和睦。 康熙作为一个皇帝,还是一个不笨的皇帝,对于朝中党中当然清楚。他也在这党争中玩制衡,享受权利带来的乐趣。索明党争,就是他在中间推波助澜,帝王心术。 同时他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皇太子的岳父不能随便刮。皇太子不但是他心爱的儿子,其象征意义也是极其重要的。康熙决心,为儿子面子着想,儿媳妇的娘家,绝对不能卷入党争。 要达到这一要求,就需要彻底考察一遍了。 ———————————————————————————————— “如何?”问话的人坐在书案前,拎着笔写写画画。腰杆挺得笔直,衣服上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十二月了,本该如此。可这是在‘缺了谁的都不能缺了他的’的圣旨所照顾到的皇太子的屋里,地龙烧得让人穿不住夹衣,这主儿还能这样穿,也是一种境界了。 有此境界的,大清国里目前还只有两人,一个正在乾清里,剩下的这一个也就是毓庆的主人了。在这样的坐姿面前,别人想放松都放松不下来。 回话的人答得极辛苦,两额冒汗:“主子爷命从户部调了卷,石文炳、朋春、费扬古等都调了来……” 胤礽勾起了唇角:“知道了。” 他就知道,他的婚事他没法作主,这是真的,反对意见却是可以提的,只不过要提得有技巧一点。他不知道人家姑娘是什么样的,但可以知道姑娘的爹是什么样的。 受索额图的影响,胤礽对朋春做他岳父是存着抵触的心理的。简单地说,目前朋春的行为呢,如果是普通朝臣,他能接受,如果——评价标准不同。【] 是以胤礽在见他爹的时候‘不小心’地提了一句,康熙上心了。 扔掉笔,胤礽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刚刚添的字。他的字写得一向很好,这是写着新年时向康熙交差用的。差不多了,接过小太监奉上的湿手巾,擦擦手,走去宝座上坐了,端着茶来抿着,心里慢慢思量着。 一旁回了话的人动动嘴唇,没有告退。胤礽动了动眉毛:“怎么?” “储秀主子……” “唔?” “这两天十阿哥病了,储秀主子在照看他,爷……是不是?” “都有谁看过了?”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沿着茶碗的口划着圈儿,声音懒洋洋的。 “大阿哥与您一样,是送了东西。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都去过了……” “知道了。”?就这么着了?即使这样,也不敢再问了,上头坐着的,可真不是善茬儿。 ———————————————————————————————— 淑嘉很忙,年里年外,与外面算庄子、铺子上的收益,分发家中仆役的年终奖金,收发各处的年礼。还要定期间让大夫来给温都氏复诊,温都氏心下惭愧,自己做事居然没有小姑子周到。又想自己原也有傲气,总想把事情都做好,也好证明自己有本事,让夫家不小瞧了自己。如今一比,倒把那争强好胜的心给淡了下去了。 淑嘉还要去舅舅家、叔父家走动。奇怪地,出席的时候,总有些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淑嘉有点郁闷,悄悄对外祖母道:“她们……看人的样子真奇怪。”外祖母大笑:“她们自然要多打量打量你。” “?” 老太太很是骄傲,私底下已经有人猜到近来比较常去宁寿的几个姑娘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家媳妇,只是流言散布的面积还不是很广。不管怎么说,这是对自家外孙女的肯定,女儿又不在跟前,老太太对外孙女更加关心了。 此时也不点破,只说:“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打量你的人自然会多,以后更要行止端庄才好。” ‘大姑娘’三个字近来也被淑嘉列入了黑名单,这三个字往往意味着:你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真是让人忧郁! 好容易过了正月二十五,才算忙完了年,又看着各处把东西入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皇太后那里,又叫人来说话了。 这回里来了真正的娇客。 巴林淑慧公主,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目前孀居。本来本朝公主外嫁的,就不能随便回京居住,这位倒是个特例,首先,她有个好妈,康熙看太皇太后的面子也要待善她,其次,她是寡妇,不用围着丈夫转。太皇太后三女一子,目前硕果仅存的就剩这一个了,孝庄病的时候,康熙特意把她接了来。巴林淑慧公主的年纪排行比皇太后还大,头发也花白了,面容倒是祥和。 和硕端敏公主,乃是皇太后的养女。当年简亲王济度的亲闺女,被顺治养在中,就寄在当时还是皇后的皇太后的名下。是个非常神的妇人,看着三四十岁的年纪,至于她的真实年龄,淑嘉倒是不知道。不过真情呢,用华善的话说就是:“骄横、极不讲理。” 他都认为不讲理了,可见确实不好相与。敢实话实说端敏公主骄横、不讲理的华善,也不是个善茬。 端敏公主瞧得起的人很少,她是济度嫡出的女儿,养在皇后名下,皇后还是她亲姨妈,所以瞧着不带‘嫡’字的人都是不带翻眼皮的。现在的简亲王雅布是她庶弟,没少受她的气。估计当年康熙还没登基的时候,也被她掐过脸蛋拧过耳朵。 这是什么阵仗?!!! 皇太后依旧乐呵呵的:“唉哟,丫头来啦。快过来,见人。” 她发话了,那就行礼吧,先是给固伦淑慧公主行礼,其次是和硕端敏公主。两人的目光一柔和一锐利,却都是盯着人看。淑嘉眼观鼻、鼻观心,捏着帕子站在一边,等着上头发话。 皇太后果然说话了:“别老盯着人家孩子看啊,都吓着了。”招手让淑嘉到她近前坐着说话。 淑嘉心里犯了嘀咕,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那边端敏公主已经跟皇太后继续刚才的话题了:“在家里住着,就想着您这里的点心,他们笨死了,总做不出来这味儿。” 皇太后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听女儿这么一说,笑开了:“方子也给你了,做不出来可不赖我,要不……我跟皇帝说说,把厨子给你一个吧。”最后有点犹豫了。端敏公主一嗔:“瞧您,说得这么不舍得。只有女儿孝敬您的,哪有到您这儿讨人的呢?” 皇太后大乐,她倒不是不舍得,不过……端敏与康熙的关系确实没那么亲密,她怕说出来之后康熙也为难。 淑慧公主也是知道一点这其中的关系的,岔开了话题:“旁的倒还好,就是蒙古那里吃食的花样儿不如这里的多,瓜果少。”端敏一撇嘴:“纵使少,也短不了您的、短不了我的。我倒叫人种来的,也有。不过那里不惯吃这些。” 淑慧公主颔首:“说来咱们都是锦衣玉食,能缺什么东西?住不惯才是最难受的。我们还好些,你们一直在里养大的,才是难呢。” 端敏笑笑:“姑母一说,我倒念起我原先住的屋子来了。咱们去看看?”淑慧公主道:“也好,坐得久了骨头疼。”端敏给了淑嘉一个正脸儿:“额娘,叫这姑娘陪我们走走罢,看着小姑娘心也年轻了呢。” 皇太后笑眯眯地:“好好。” 淑嘉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在挠墙了:这***究竟是为哪桩啊?!! 还得起身,跟皇太后告退,陪两位真正的姑观察去。 淑慧公主与端敏公主交换了一下眼色,端敏公主的眼光更挑剔了,留意看淑嘉走路,肩不动、头不摇,步履轻而稳。淑慧公主忽然问道:“十五叔家的三妹妹是你玛嬷?” 淑嘉心里飞快地算了一圈儿才算了出来,这位跟她祖母是堂姐妹。你妹啊!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这会儿也算开了,她早忘了她家跟紫禁城还有这么点儿亲戚关系。侧过头微点:“是。只是玛嬷去得早,阿玛不叫到处张扬。” 端敏公主继续评估,答话的时候转头,动作不慢,节奏倒缓。端敏嗤道:“难不成格格所出还丢人了?”淑嘉道:“也不是……是怕给舅家丢人罢。京里……贵人多着呢。”端敏公主依旧道:“太小心了。” 淑慧公主笑道:“你道都像你?唉呀,到了。” 进了屋子,端敏公主站定了转眼一看:“还是原来样子。”淑嘉也左右瞄了两下,这屋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里的规矩,不用的东西都得存档,这里还保持原样,看来端敏公主在里也是横着走的主儿。 端敏公主再跟淑嘉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和软了不少。据她观察,这丫头进门的时候看着满屋东西没有一惊一乍,打量的时候也是目光缓缓滑过。过门槛儿的时候,还自然地伸手扶了一下跨门槛有些吃力的淑慧公主,过了门槛儿又自自然然放下了手。 接下来端敏时不时讲讲蒙语、满语,来回穿,说的是她当然在这里住的时候的趣事。端敏公主的童年,确实过得恣意。淑嘉灌了两耳朵女、太监的倒霉史,本来有些不满的, 不过听到一句:“那时候我比你现在还小呢。”又没了脾气,淘气这种事儿,谁小时候没有过?就是她自己,也办过骗一小悟空爬到树上下不来在人家哭爹喊娘的时候悄悄溜走的事儿。 淑慧公主看淑嘉,见她嘴角缓缓地翘起,绽出一朵笑来,帕子一挡,沿上眼睛眯得弯起来。心说,这丫头笑起来让人看着舒坦。 康熙放下手下朱笔:“哦,她没挑出毛病来?真难得,她也有难不住人的时候儿。”魏珠低头装死,他原是康熙的哈哈珠子,跟康熙一道儿长大的,自是见识过端敏公主的风范。 只听头上康熙轻笑传来,显然心情不错:“你去宁寿那里跑一趟,把今儿我的膳食送一桌子去。” 魏珠重复了一遍,准备无误,这才麻利地跑去办差。 “鄂海,朕仿佛记得你与石文炳有亲?”康熙这问的是一旁站的另一个人。 “回主子,奴才的女儿嫁给石家长子富达礼。” “哦?说说看。” “本来,这门亲事是奴才高攀了,也怕闺女受委屈。不过打听得他们家行事宽大,家里倒是和睦,这才敢答应的。” “是么?” 鄂海举例论证自己的观点,比如嫡母对庶女挺好的啊,家里仆人挺有规矩的啊,再比如,她闺女病了,家里人很照顾啊。最后补充:“这些奴才也是听奴才妻子念叨的,妇道人家,就看这些。奴才只是看石家子侄众多,却是读书习武,为国效力,都是办过实事儿的人,又没听说犯过什么事儿,觉得踏实,这才敢结亲。” 当然为自家亲戚说好话,反正,说的是实话么。再说了,你亲戚你都说他们的坏话,为人忒不厚道了,给人印象也不好。 “唔。石家除了华善,倒真没被弹劾过的。” 鄂海心里狂汗,皇上,那个是特殊品种。 ———————————————————————————————— 淑嘉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她觉得不对劲儿,突破口是皇太后留她吃饭。 时值五月末,温都氏又生了个男孩儿,做完月子,淑嘉爽快地把家务移交了,家务事,她是彻底知道怎么干了,也不用霸着不放惹人厌。闲下来才知道悠闲的可贵,连被皇太后召见也变得更让人愉快了。近来皇太后挺喜欢叫她说话的,每月总有两三天,淑嘉对宁寿已经很熟悉了,与皇太后也越来越熟,熟到跟她一块儿吃饭。 里的饭桌是两张短桌叠起来的,皇太后看一回,动几筷子,把上面的桌子抽去,再摞上新的桌子。 跟领导吃饭,你就别想吃饱!这里倒不用她敬酒盛汤,但是对着几对探照灯似的眼睛,吃起来还真有些艰难。一顿饭下来,六分饱,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里的饭菜的特点是看着琳琅满目,吃着没滋没味。好在皇太后这里待遇高,饭菜都是热的。 淑嘉注意不选有骨有刺可能要吐核的东西,汤水多一点的也不去动它,防止滴了油在桌子上或者更衰地滴到衣服上。其他的倒还好,她的礼仪很到位,吃饭早就听不到声儿了。 吃完饭,以为能回去洗洗睡了,康熙来了! 淑嘉只觉得吃下去的东西都梗在胃里了,纠结得难受。 一通行礼。康熙笑问皇太后今天都做了什么,皇太后说今天跟大家说笑话来的。皇太后学笑话学得并不好,没把内容说出来,自己先笑了,难为康熙极配合地在适应地时候开怀大笑。淑嘉心说,你们这是在向我展示皇家和乐图么? 接着,她就被康熙问话了。康熙多看了她几眼,才问皇太后:“这是石家的丫头么?倒长大了些。” 皇太后道:“是啊是啊,错眼不见就像高了几寸。” 老祖宗,那是鞋跟儿高了。 康熙先问了些场面话,然后问淑嘉还在读书么?淑嘉老实回答:“每天还抽空看一点儿。” 接下来康熙居然……要考她!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康熙会背《女四书》?为什么他记得那么多唐诗?居然还考典故!康熙在问了她读过一些经史之后,还考了《史记》的一些故事。 要不是有二十年应试教育打底,淑嘉认为今天她绝对会完败! 事情还没完,他还让她写字。大字一幅、小字一篇,内容……自己发挥!不命题作文! 公务员考试都没这惨!还被 “写颜?”他还骚扰考生! 康熙喜欢董其昌的字,但是淑嘉练的是颜柳两体,董字是近来才被江先生加入的课程,还是不要献丑的好。 淑嘉笔下一顿,头一个字写得有点扭曲:“学写不久,先生说,基要紧。”慢慢地静下心来,越写倒越顺了。 康熙评曰:“渐入佳境。” 淑嘉刚被考的时候脑子发懵,凭谁被国家领导人当面考了,也得懵。现在适应了,觉出不对劲儿了,有这个做法么?如果她现在的别是男,那么可以说,她表现好一点,前途有望了。如果是女,前途二字真是含义深远! 她还有点以往残存的观念,——这点年纪还不到结婚的时候。但是现在……回忆起外祖母那慈祥的眼神儿,近来走动时,越来越多的汇集在身上的目光,淑嘉打了个哆嗦。 她醒过味儿来了,联系前后,这似乎……在考察儿媳妇儿?她额娘挑儿媳妇的时候,也是发动了一堆人,看人家举止,看人家的谈吐,看人家各方面的能力,还旁敲侧击地打听,只不过没用笔试。 康熙小老婆或者旁家的大老婆,完全不用他们这么费心么。 康熙,你大爷的!你家儿媳妇是个坑爹的职位啊! 二姑娘的危机感在线阅读 二姑娘的危机感 - 起起落落的心情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起起落落的心情 淑嘉窝在被子里啃手指头,要是被姑姑们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了,因为这个动作不够稳重。淑嘉悲哀地发现,事到如今,她也只有在被子里才能做个鬼脸,啃个手指头了。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淑嘉慌慌张张地翻身起来,今天守夜的是紫裳和青衿,听到声音都披衣起来:“姑娘?” 靠! 淑嘉镇静了一下:“想起件事儿,明儿再说罢。” 两人还是下床过来,挂起帐子,看到淑嘉披头散发坐在床上,吓了一跳:“姑娘。” 凡事有利就有弊,有几个忠心的丫环是好事儿,这会儿却成了麻烦。淑嘉只能说:“江先生前儿不是说他家闺女要出门子么?猛然想起来咱们也得备份礼才好。” 紫裳舒了口气,青衿也垂下了肩,她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了呢。青衿上来要扶淑嘉重新躺下,紫裳上来给她理被子,还说:“江先生那里,姑娘不是已经回了老太爷给了假了么?礼也吩咐下去备着了,今儿您进去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回话,想必回儿就有信儿了。” 淑嘉一僵,她听到‘进’俩字儿就浑身不自在。青衿奇怪地看了淑嘉一眼,心里琢磨,这是哪句话触到姑娘的心了呢?淑嘉被她看了一眼,缓了过来:“我没事儿了,你们也去睡罢。” 躺好,青衿又去取了一盆冰来:“姑娘都出汗了,擦擦罢。”紫裳就拧了湿手巾。淑嘉擦了脸,紫裳又摇了一回扇子,才放下帐子。两个丫头到外间床上躺下了。 淑嘉这里依旧睡不着。事实上她快要躁死了! 她们家好歹级别不低,有些情报还是知道的,比如,现在有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很多的皇子! 老二比她大三岁——未婚。 老三跟她同年——也未婚。 老四比她小一岁——未婚。 老五及以下比她小太多,不考虑。 淑嘉觉得自己的前途是黯淡无光的。明显的,想混得好,只有抱着胜利者的大腿。她知道胜利者是老四,可惜……老四老婆她已经见到了。最重要的是,老四前头还有俩哥哥没结婚,康熙不可能在哥哥没订下媳妇的时候先给弟弟娶妻的。 再综合最近常看到的董鄂氏,结论出来了——她和董鄂氏,一对杯具,一个老二、一个老三。全***是失败者。 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没投好胎! 老三还好点儿(你确定?),要是不幸被康熙看中配给了太子,那人生就不是茶几而是碗柜了! 不会那么点背的,对吧?朋春可是个公爵呢,比自家阿玛还高两大等,对吧?淑嘉好想哭。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再在京里呆下去,她就该玩完了! 正好温都氏也生了,做满了月子,可以接手家务了。淑嘉心里一合计,她正好抽身躲一躲,冷处理好了。八族贵女多得是,就是满洲籍的好女孩儿目前至少能找出一个班的编制来,她淡出了,自然有人上前。 不是她想缩,实在是这头伸不得!她是认命了,可认的是‘被指婚’的命,不是‘被杯具’的命! 反正小侄子的满月酒都办了,温都氏月子也就坐完了,淑嘉第二天把给江先生女儿的结婚贺礼一收拾——备了几份儿,自己的一对荷包一对簪子、观音保的两个装吉祥金锞子的荷包、另代家长给的衣料、首饰——着人送了去。 然后一道烟跑了,她鸵鸟。她还不死心,还想蹦跶一下试试。 天也确实热,今年就没怎么下雨。她又是全家最应该闲的人,温都氏安胎坐月子,于外头消息不怎么灵通,还想让她留在家里帮把手。淑嘉死活不愿意,声称太累了,都瘦了,表示要去庄子上避暑。 温都氏心里很是惭愧,原先自己做事太急,很想架空了小姑子自己当家,现在小姑子如此识趣,她不免对淑嘉的印象又好上两分。温都氏道:“大姑也将满了月子了,不如等到她们家哥儿满月了,你再走,横竖不过几天了。”正好呢,她也可以趁这两天功夫打发人提前去把庄子收拾一下,给小姑子卖个好。 淑嘉暗道惭愧,被老康一吓,差点忘了外甥满月。 淑娴儿子满月当天,淑嘉与温都氏一道去道贺。看淑娴脸也圆了,笑得也甜了,情知这姐姐过得不错,也为她高兴。淑娴内室里,三人说私房话。淑娴说在屋里很闷,又说:“侄儿满月我也没能去。” 温都氏笑道:“你这就能行动了,把家里收拾收拾了,过两天咱们打发人来接你回家玩。”淑嘉又说起江先生女儿要出嫁的事,淑娴道:“得了你们送的信,我就打发人送了东西过去。听说,女婿是内务府的笔贴式。” 笔贴式官职不大,却掌管文书,做得好,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晋身之阶。 今天是淑娴儿子满月,她自己不能久坐闲话,看着丫头在门儿走了两回,温都氏与淑嘉一使眼色,一齐去外面女眷席上吃酒了。 蒋家门第不算很高,淑嘉没有被怎么围观。心情大好地回家,向华善请求去庄上避暑:“天儿热呢,原本嫂子不方便,我才留下来的,如今嫂子重新管事儿了,我也闲了。好玛法,让我出去走走罢。” 玛法眼皮一掀:“想骑马去了罢?” 呃,也是理由之一。瘪瘪嘴,小心地说:“也不全是,就是……想透透气,这两天叫人看得头都晕了。” 她算是想明白了,她都能想通的事情,没道理华善想不通。这老狐狸分明是乐见其成啊!要命的是,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孙女居然没有遗传到狐狸基因,老天爷,你歧视我穿越么?! 华善眼睛滴溜溜一转,上下打量了一下孙女,着下巴:“也成,带着你房里的丫头婆子,叫姑姑们也跟着——不许乱跑!我叫你哥哥明儿送你。” 炒作炒得太热了也不是件好事,万一炒糊了,由红转黑就坏大发了。 躺在城郊庄子的架子床上,淑嘉终于大大喘上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 冷处理冷处理。嘿嘿。淑嘉乐得躲在帐子里凌空蹬腿。太好了,她刚搬到庄子上没几天,老天爷帮忙,不对,是葛尔丹帮忙,他入侵了。康熙忙着收拾蒙古,里气氛也紧张,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可能做皇帝儿媳妇’的小丫头,让她溜出来了。 ———————————————————————————————— 淑嘉很高兴,因为康熙任命恭亲王常宁为安远大将军,简亲王喇布、信郡王鄂扎副之,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索额图、明珠、彭春等俱参军事——消息来源,轮休过来看妹妹的富达礼。 太好了啊!彭春,你要给力一点!表现好一点,以康熙疼爱太子的一片爱心,你就是太子岳父了。 胤礽很不高兴,因为康熙任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子胤禔副之,出古北口——消息来源,他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 胤禔走后,胤礽昼夜难安。虽然在康熙的言传身教之下,他看起来还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储君,其实已经五内俱焚了。明珠居然跟索额图一道参军事?老大还为副帅领兵?这不是……帮他们支拳架子来跟我打擂台么? 索额图还走了,他最主要的智囊不在跟前,商量个事儿都不方便。胤礽长长出了口气,在蜡烛跳动的火光中垂着眼,汗阿玛到底在想些什么?都说妄图圣意是大罪。大家还说了,君心难测,你得测了才知道它难测不是?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过来,拿下玻璃罩子,小心地煎着蜡烛芯子,又轻轻地玻璃灯罩给罩上。胤礽直直地看着火苗发愣,看得小太监以为在看自己,吓得一哆嗦。 胤礽被他这一动作惊了,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业火:“狗才!拖下去,打!” 夜深了,办这事儿的人也有经验,堵了嘴,噼哩啪啦,一通乱揍,回来上报:“太子爷,打晕过去了。” 胤礽哼了一声,四下无人敢应话。他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想心事——依旧是标准坐姿。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胤礽就由不住地会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比如他汗阿玛是不是真的对他很好,比如他的兄弟们是不是真的很乖,比如那些朝臣奴才是不是很听话。 只要想起他的‘兄弟’们,他心里就很窝火。一个贪似狼、蠢如猪的大阿哥就不用说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别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只要想起他汗阿玛,他的心就像被风吹的墙头草。他从没见过母亲,在很小的时候也没有母亲的概念,以为那个男人疼他宠他,四下里只有他和那个男人,他们俩就是一个家。过了几年才知道,满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有兄有弟,兄弟们都有妈,就他没有。他的生辰是母亲的死忌,每过生日要先拜了那个用命换了他的存在的女人的牌位,才升座接受群臣的朝贺,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独自啃噬。 孝昭皇后,那个不是他母亲的女人,那个占了他生母居所的女人,他必须叫她母亲。人生的际遇,真是奇特,他记不得生母的样子,却记得这个女人,他担心,不想见到她。总觉得她会跟他抢阿玛。 孝昭终是死了,他的噩梦才刚开始。孝懿皇后,抱了个人的儿子来养。从此……他的汗阿玛不再是只照顾他一个。老四,他的弟弟,他有两个母亲,可他一个也没有。嫉妒吧,寂寞吧,小时候的心情已经不记得了。 很难受真的很难受,但是汗阿玛抚平了他的焦虑。他是唯一的皇太子,生而高于众人,他的吃穿用度是最好的,他的汗阿玛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减了谁的待遇都没削他的分毫,还是更疼他一点,是吧?病了痛了,丢下军国大事亲自照顾,是疼爱吧,是重视吧。 谁知道呢!反正他真正懂事是在他汗阿玛给他六弟起名字的时候。那个对他既严厉又慈和的男子说,叫胤祚吧。 老六出生的时候,他七岁了,跟着汗阿玛读书好几年了,每天每夜用功,他知道什么是“祚”。国祚绵延,疼爱他的汗阿玛给了另一个人。从那开始,他总觉得,有些人往他身上投注的目光,变得有些异样。似乎,汗阿玛不太可靠。 从此,他更用功了。老六到底承受不了这样大的福气,他夭折了。胤礽想,当时他真的很开心。似乎,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索额图越走越近。那个据说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的叔父的人,他本来没什么印象的,但是,等他彷徨的时候,那个人仿佛就一直在他旁边等着,等着他看到。 老大有明珠,他,也有了自己的党羽,算是党羽吧?他不想要这些,如果他的汗阿玛真的只是‘他的’的话。 也想问,汗阿玛,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每当他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被父亲爱着的时候,那个男人总会亲手给他一子或者兜头浇他一盆冷水。老六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要摁倒老大和明珠您就摁个彻底,这样撕来扯去,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我是你儿子!真想这样大声说,告诉他,心被他来回扯得鲜血淋漓,疼得难受。每当这个时候,胤礽就无比想要一个自己的家,一群只属于自己的亲人。 明天去宁寿看看皇太后祖母吧,她的心思不用猜,全都,写在脸上。跟她说话,舒服。 “主子~”颤巍巍的声音,带着惊吓之后抖动的波浪,“时辰不早了,明儿您还要早朝呢。” 要么怎么是太子爷呢?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硬生生把毓庆坐出了阎王殿的感觉。 轻蔑的目光滑过太监惶恐的脸,胤礽突然失笑,刚刚这是怎么了?这么拘泥了,我依旧是国之储贰,依旧是万人之上。 起身,坐得僵硬了的身体微微有点酸痛,正要吩咐洗漱更衣安置,又有小太监悄悄走进来:“主子,乾清来人了。” 来的是魏珠,捧着件衣服走了进来:“太子爷,主子爷说明儿天冷,吩咐奴才送了件斗篷来,给您明儿一早披着。” 抖开一看,是件元狐皮的斗篷,半新不旧,仿佛是……今天康熙披在身上的。 起起落落的心情在线阅读 起起落落的心情 - 康熙帝御驾亲征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康熙帝御驾亲征 “胤礽还没睡?”疑问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偏偏透着一股子的肯定。 魏珠缩缩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他是康熙的哈哈珠子,康熙御下一向宽容,他仗着老资格平常也能说几句玩笑话,但是今夜……魏珠觉得还是闭嘴比较好。 康熙暗叹一声,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胤礽这是,又多想了吧?好几天了,夜夜睡得晚。 作为一个幼年缺乏父母亲爱的人,康熙一如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都想在孩子身上实现。他疼爱每一个孩子,希望他们都能感受到父爱。 不可否认,更心疼胤礽一点,看到这孩子,他总觉得同病相怜,这孩子太可怜了,亲妈也没了。兼之乃是仅存的唯一嫡子,康熙对他就格外厚爱。不幸儿子们居然不兄友弟恭(喂,你想让太子对他哥哥‘恭’?),尤其是老大和太子,关系并不如他和裕亲王。康熙未免头疼。 大阿哥,是他活下来的长子,他当然关心,大阿哥的缺点也很明显,个鲁莽、头脑简单、瞻前不顾后还依附明珠。呃,这么说缺点好像多了一点,但不妨碍康熙想做个好爹。 太子就更讨他喜欢了,嗯,特别喜欢。看吧,一举一动多有朕的范儿,不管严寒酷暑,不摘冠、不解扣、不挽袖。那聪明好学也像朕,真是朕培养出来的完美太子啊!要说缺点,就是跟索额图走得近了点儿。 康熙头疼了。 俩儿子怎么就不能安生点儿呢?尤其是老大,你跟明珠搅和个什么鬼?!你们那点子心思难道我还不知道?! 基于自己也对舅舅家很好,康熙明显地,有意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胤礽跟索额图之间的关系。担个什么心呢?汗阿玛这不是……给你养个贤王用么? 揉揉额角,康熙决定去睡。 同人不同命,康熙脸还没洗上,加急密折到了。康熙如果见过神兽,此时心里早有一万头草泥马在戈壁滩上狂奔了! 老大你个混账东西,你真是朕的儿子了么?!朕让你跟着裕亲王,那是让你学着恭谦、学着宽和、学着怎么对地位比自己高的弟弟尊敬一点。结果呢?!这个混蛋!居然听信小人谗言(你确定不是他自己想?)跟伯父闹意见,还打小报告来了!这才几天啊?!就把伯父给得罪了。朕是让你去交好的,不是让你去得罪人的! 两封加急的密折摆到眼前,翻开一看,裕亲王一如既往地平和老实、描述也比较客观,多有请罪之语,胤禔倒抖了起来,状告伯父,用词还不怎么客气。你是副手,副的你懂不懂?!你们才走了两百里地,你就给我惹出事来!王八蛋! 康熙突然明白了胤礽的担心,这么个二货,跟他伯父都敢闹,能把弟弟放到眼里么?康熙深深地怀疑了。 康熙下了决心,他要御驾亲征。他要收拾胤禔这个不听话的倒霉孩子,要让他知道,小细胳膊拧不过大腿,老实听话才是王道。老老实实地当乖孩子,让大家都省心,多好! 对了,明珠和索额图都出征了,说不定是明珠给了胤禔不好的影响。不对,明珠跟他不在一路军里,嗯,一定是身边的小人说了什么。要狠狠地收拾! ———————————————————————————————— 淑嘉一脸便秘状,她又被召加了京城。 康熙走了,亲自上阵去了。淑嘉心里换算着公历和年号,这大概是继四福晋是谁这个严肃的问题之后,她记起来的另一件早知道。乌兰布通之战发生在公元1690年,这她知道,她还知道这一战没有完全打赢,最后还要打到昭莫多。可这些对她目前面临的难题来说,完全没有用!淑嘉恨得想挠墙。 康熙走了,他的仪仗、他的侍卫都要跟着走!淑嘉的两个哥哥,一个在銮仪卫里当差,另一个不幸正是侍卫。没什么好说的,打包行李,跟着走吧。家里就剩年迈的祖父和还有两个娃要照顾的嫂子,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再宅在郊外,只能又包袱款款地回到家里。 路上还封道,皇帝出征,大部队走过,闲人闪避。 马车所过之处,一片萧条景象。回到家里,也是气氛紧张,士气低落。温都氏亲自到二门上接了她,拉到正房里:“你哥哥们都随圣驾去了,家里……”淑嘉已经听温都氏打发来的婆子说了,路上就急了,此时两人坐定,也不客套了,喝口茶,直接问:“哥哥没说这么急?我道上遇到大军开拔,生生等了半天。” 温都氏道:“谁说不是呢。你哥头天回来说要走,收拾了衣裳第二天就随圣驾起程了。晚上城门不开,也没法儿告诉你去。” 淑嘉道:“这也太急了,玛法那里有没有信?”温都氏摇头:“玛法也没说什么。今儿送完圣驾出城,玛法也不知道去哪里打探消息了,现在还没回来。你先安置了再说话。你的屋子一直有人看着,我已经吩咐厨房备饭了。” 淑嘉自去梳洗,晚饭前华善回来了。又去请安,拐着弯儿打听有没有新消息,华善把手一挥:“不要胡乱打听,这几天不要到处乱走。你哥哥们离圣驾极近,倒不用做先锋。告诉你嫂子不用慌。” 淑嘉从华善那里出来,又被温都氏请了去。拿出新做的一套小衣裳给小侄子,温都氏笑道:“又叫你惦记了。”让荣儿收下了,转脸严肃地跟淑嘉说:“自从外头传了葛尔丹南侵,京里就急急惶惶的,就算这回你哥哥们不随驾走,我也要把你接回来,京里总比在外头安稳些。” 淑嘉大吃一惊:“竟至于此了么?”她记得清廷是压倒胜利的来的,怎么京城这么慌?温都氏愁眉不展:“前儿米都涨到三两了。”淑嘉张大了嘴巴,靠!太离谱了,米价三两银子?这是京城,平抑物价总是很及时的,平时几分几钱的就差不多了,现在这是翻了番地涨啊! 温都氏叹了口气:“只盼着大军得胜凯旋,咱们也能安生些。”淑嘉点头:“慌的什么呢?这回必胜的。”她说得极笃定,温都氏稳了稳心神:“瞧我,当顾着担心这个了。”又跟淑嘉分工了一下家务,姑嫂俩才分头睡下。 第二天起来,给华善请安,回来指挥把屋子重新收拾过。跟温都氏一道理顺了家务,物价涨了,账房上的账要重新梳理。此外还要检查一下自家庄子,石家有十几处庄子,近在京郊的有几处,还有更远的得过了百里。石家一般的家用都是庄上出产,非常好用,不用担心涨价问题。 若有余的还可发卖赚钱,只是一想到这多出来的银子是因为打仗,而自家亲人正在前线,多赚了钱也欢喜不起来了。 淑嘉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捧着银子发愁的时候,真是造化弄人。 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这兵慌马乱的年月,皇太后又想到她了。只得又收拾了进。 到了宁寿一看,好么,除了苏麻喇姑,就她一个外来户。 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是皇太子的主意。 前线战事并不很明朗,皇太后非常担心,天天犯愁。老人家闷了,就想找人说话,康熙的小老婆们、儿子们、女儿们。 康熙走了,胤禔也不在京,胤礽理所当然地抬出兄长的架子,要求弟弟们:“用心读书,毋负皇父。”关起来依旧上课,姐妹们照此办理。同时苦口婆心地劝皇太后:“汗阿玛临行命孙儿监国,孙儿想,也不能疏忽了弟弟们,咱们在京里好好的,才能让汗阿玛放心不是?” 又撺掇着皇太后发话,让妃们老实呆在里,不许四处打探消息,用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不得扰乱人心。 皇太后被说服,也照平了,里也平静了下来,她却依旧纠结。她很担心康熙,行军打仗不同郊游远足,再有人围着保护,想到‘亲征’背后的战事,皇太后就睡不着觉。 胤礽看她这样,想了想,他还是不想让那些异母弟弟在皇太后跟前太露脸儿。又不愿意看到皇太后愁着张脸,所以小心地对皇太后道:“汗阿玛洪福齐天,圣天子自有祖宗神灵保佑。要不……孙儿把您原先常叫进来说话的丫头再叫来?” 皇太后又有点心不在焉:“也好。” 索党家的闺女要么是不够年龄、要么是皇太后不喜欢,这当口当然不能让亲近大阿哥的人靠近皇太后。选来选去,还是中立的、效忠他汗阿玛的人可靠一点。可不就选了淑嘉来了么。 ———————————————————————————————— 跟皇太后说话一句很简单,现在更简单。皇太后目前说话的重点就一个:“皇帝会没事吧?咱们能打赢吧?” 淑嘉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葛尔丹迟早准完蛋,康熙有六十年的皇帝好当(为什么突然觉得他儿子好悲剧?)。在面对皇太后的询问的时候,淑嘉的语气非常之肯定:“肯定能赢!肯定没事儿!” 皇太后拍拍口:“唉哟,我这几天总睡不着,闭上眼了,又做噩梦……”絮絮叨叨。 真***太可爱了!淑嘉穿越至今只在她身上看到纯朴的影子,就是自己也是各种装模作样、各种小心翼翼。唉~耐心听,耐心地感受这份天真。奇异地,在这个老太太身上感受到童真,让人很想跟她相处。 苏麻喇姑好脾气地听着,默默地转着念珠。皇太后跟她说:“格格说是罢?”的时候,她停下手,平静地答:“主子自有神佛保佑。”皇太后知道她每天都念经,给康熙祈福求平安,不由道:“晚间咱们一道做晚课罢。”苏麻喇姑点头道:“听主子吩咐。” 皇太后又对淑嘉絮叨:“皇太子倒是一有消息就告诉我,我没听到消息的时候盼消息,听着了消息刚放了心,又盼下封消息……” 如此往复。淑嘉知道她只是心理压力大,想发泄一下罢了。好在自己的神经够坚强,呃,她知道最终结果,所以不担心,所以经得住皇太后的唐僧式轰炸。还能非常笃定地说:“肯定没事儿。” 眼睛是诚恳的,表情是坚定的,语气带着‘信我者得永生’的气势。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她很有把握,换个人或能不会被她这样子镇住,可皇太后信了。 当皇太后又心慌的时候,再把淑嘉提过去重复一遍“肯定会没事儿。” 又一次,淑嘉又被皇太后拎过去了。 淑嘉陪老太太说话,其实就是当听众,间或当个复读机,重复说皇太后最想听的。本来与往常没有任何异样。 这天,注定会发生一些事情。 正说着呢,皇太子到了。 淑嘉有点汗,他来做什么咩?老康走了,他不该想方设法安亲信抢班夺权么?心里想着,人已经闪到一边了。 胤礽深吸了一口气,他爹病了,病到要他“驰往”,做儿子的不担心才怪!他还不能不告诉皇太后,因为他要离京,与其他走后让皇太后听到走形的谣言着急,不如他自己来说。 “皇太后祖母,汗阿玛让孙儿去行营。呃,龙体稍有不适。” 皇太后‘啊’了一声,摇摇欲坠,四下里的人抢上去扶起来,胤礽搀着她的一只胳膊:“皇太后祖母,您别急。您要是急病了,孙儿无颜见汗阿玛了。” 老太太手一挺,直直指向淑嘉:“你不是说没事儿的吗?” 在众人围观下的淑嘉:………… 康熙帝御驾亲征在线阅读 康熙帝御驾亲征 - 皇太子行营探病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皇太子行营探病 淑嘉头上一群乌鸦飞过,哦,在这儿乌鸦是吉祥鸟,那就改成企鹅好了…… 淑嘉得承认,当时她脑子错乱了那么一下儿。【]然后,她居然走神儿了。 不但走神儿,还脑补如下: 宝宝(萝莉or正太):乃八素说要带偶去放风筝滴么? 家长(父亲or母亲):乖,今天下雨了。 宝宝:要去。 家长:下雨了,风筝飞不起来。 宝宝:要去要去要去。 家长:……已崩溃。 日哟,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皇太后之所以让人觉得可爱,本就是因为她是个天然呆!天然呆的孩纸你伤不起呀! 据说人的思维很快,生物电神马的,所以有心思电转这个说法。淑嘉估计自己也就走神了个几秒,回过神来,发现大清国派头最大的祖孙俩看向她的目光……很诡异! 咽咽唾沫,淑嘉头疼了,跟个什么都似懂非懂的孩子你是没法儿解释的。打个比方,中国小朋友小时候听过n多励志故事,其中之一就是——小朋友问奇怪问题老师答不上来,反说小朋友不听话,最后小朋友成就一番事业。 开始淑嘉以为是真的,还嘲笑过老师,老师笨且坏,自己不会还要打击学习积极。后来一想,靠!一个三岁豆丁问你,人是怎么生出来的,你真能跟他讲生理卫生知识么?哦,是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出来?你敢说么?你要不想忽悠他,就只好。 眼前这只大个的“小朋友”,真让淑嘉犯难了。有心忽悠吧,她那超人孙子还在跟前,淑嘉没胆当着胤礽的面忽悠他。至于镇压,给淑嘉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镇压一句啊! 又过了一秒钟,淑嘉听见自己果断地说:“肯定没事儿。” 这句话说得浑然天成,跟说球是圆的、康熙是男的一样,天下真理、铁板钉钉,完全没有怀疑的必要。明明康熙是打赢葛尔丹,之后还活了好久的!淑嘉不认为自己能蝴蝶得了什么大事儿。 胤礽扶皇太后坐好了,给她端茶喂她喝:“您先顺顺气儿。”听到他爹病了,病到让他去看,当然担心。担心他爹有事儿,担心老大在军中封锁不好消息图谋不轨,担心…… 即使这样,胤礽还要端着太子的架子稳住众人。他哪怕心里慌到了极点,也要看着稳如泰山,也不能让人看了出来,他是太子,在这个时候尤其不能乱了阵脚,不然……就真的要乱了。京城,不能乱! 奔过来之前他也与詹事府诸僚先议过了,认为康熙的情况不会很严重,索额图可还在军中呢,如果有了大事,不至于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的。话是这么说,分析也是这么分析,可他们眼中的担忧骗不了人。胤礽心中的焦虑并没能得到有效的缓解,他只收到行营中传来的康熙的旨意,索额图那里并未有只言片语。 现在听到这样的语气,他心里稍稍镇定了些——不管日后如何,此时此刻,他真不想他爹出一丁点儿的事儿。 他也想听人说,他汗阿玛没事儿。但是皇太后那语气,让胤礽也不爽了起来:丫头,你不是说我汗阿玛没事儿的么?他怎么就病了呢? 如果淑嘉不是个姑娘,不是个成为他老婆可能很大的姑娘,胤礽早就祭起佛山无影脚了。不过……她是个姑娘,还是个年轻水灵的姑娘,胤礽,忍了! 然后,拿眼刀飞她。 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真的稳得住,答得那叫一个干脆。胤礽犹豫了,能顶着自己的目光还这样理直气壮的,好像,真的很可靠的样子?(殿下,她刚才在发呆,没注意你那小眼神儿。【]) 目光和缓地等着她的下文,胤礽从没这么长时间盯着一个姑娘的脸看,一看之下倒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来——这丫头长着一张一看就很可靠的脸,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很靠谱’四个大字了。 这,正是胤礽目前需要的,看着比那帮子幕僚可靠多了,一群说着‘圣上必无大碍’,嘴唇还在打哆嗦的家伙!连个丫头都不如!丢人现眼!汗阿玛这回要是大安了,回来我抽死他们!让你们抖,让你们弄得我也跟着心肝乱颤! 太冤枉了,淑嘉不慌乃是因为剧情早知道,并且,对康熙虽然有畏惧,到底不是被君君臣臣洗脑彻底的读书人,以为皇帝死了真是山陵崩了、天塌地陷。而朝臣们,非穿越者、没有进步民主思想、不想反清复明的朝臣们,听到皇帝病了,绝对是恐慌的。 胤礽还在等,等她再说点稳定人心的话,淑嘉已经闭嘴了,任凭胤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依旧保持一副神棍表情,甚而至于,非常讲礼貌地避开了去。胤礽额上已经暴出十字路口了,想问,觉得丢面子,不问,太憋屈,想骂,觉得没风度,不骂,太憋屈,想打,下不去手,不打,太憋屈。 这怎么就是个丫头了呢?要是个小子,早掐着脖子晃悠了。 ———————————————————————————————————————— 皇太子在憋屈,二姑娘在装神棍,前后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皇太后喝完了茶,终于顺了气,拍拍身边的炕:“太子来坐。”胤礽不情愿地收回了目光,察觉了自己情绪的波动,深吸一口气,坐下。 皇太后问淑嘉:“那怎么有不好消息了?”指着皇太子,消息是他带来的,不会假。淑嘉黑线,非常诚恳地拿出作论文的神来分析:“人吃五谷杂粮,纵使一生平安也难免生病,病了又不是不会好。”有‘康熙长寿’作为依据,淑嘉神十足地扯各种证据来证明康熙没事儿。同时,还不忘申明一下,生病也很正常,我没保证他百病不侵对吧? 淑嘉越说越有信心,皇帝病了,太子知道是因为皇帝要他过去,那为什么京中再没别的消息了?至少她家玛法都没打听到。皇太子的控制力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石家所交都是上流社会,似这种消息瞒瞒民众还好,上流社会那些人如何瞒得? 这回出征,京里多少显贵跟着去了?宗室、皇亲、勋贵……当初京城的米价可是因葛尔丹而翻了好几倍,那时候消息从蒙古传来,跑得比风都快,现在居然没有确实消息了! 淑嘉因为哥哥也跟着去了,所以对这场战争还算关心,华善偶尔也会漏一点口风,比如,明珠和索额图都去了。这两位各有势力,即使互相制衡,两党也都会派人回京,通知各处党羽准备下面的行动。 如果康熙真的不行了要完蛋了——淑嘉认为不可能,刨开他还有三十年皇帝命不提——军里早反了营了。胤礽早能接到索额图的消息,准备登基了。胤禔一系说不定早在京里散播太子为了登基而让索额图就近暗害康熙的谣言了。现在看胤礽这样儿,明显不知道详情,或者说没机会跟索额图通这消息。而京中也依旧平静。 索额图是什么人?真要跟明珠拼命的时候能送不出一点消息来? 这控制力!除了康熙,还能有谁? 所以,结论就是,康熙病了,这不假,一时半会儿没好,这也可能是真的,病去如抽丝么。可能康熙自己也有点担心,生病的人心理脆弱,想让儿子去看他。但是说他一病不起,局势失控,那绝对是忽悠人的。 这要是在里,病一下,估计康熙也不会这样脆弱。纯是出门在外,又在战场上,大家难免多想。当然能作出这样分析的,绝对是没把皇权放在眼里的——或者说,在这个康熙正当壮年对朝臣的威望节节升高的时候,还没人敢这么把他当个‘研究对象’来分析……咳咳。 关于党争的推论她不敢说出来,但是明显的,京城没乱,营里也没有哗变。要不然,几百里地,八旗里骑兵众多,这两天时间跑回来几个通风报信的完全不成问题,早就流言四起了。 淑嘉信心十足地告诉皇太后:“肯定没事儿,哪怕病几天没好,也不碍大事儿。您要是真担心,打发人跟着去看,也就是了。您别乱了阵脚,倒教万岁爷替您担心。往那儿去一路顺畅,两三百里地,那么多人,真有什么事儿,早传到京城了。” 皇太后不盯着淑嘉了,改问胤礽:“御医呢?派了么?怎么说?要什么药?你再带几个御医去!” 淑嘉狂汗,您才想到这一出啊?您难道不是应该一张口就问这句话的么?要是您一开口问的是这个,我省了多少事儿啊?吓死我了。再说了,皇帝有事儿,您问我干什么呀?我安慰您不行啊?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会有不同的含义,同样的表情,不同人的做会有不同的效果。淑嘉偏偏锻炼出一副很让人相信的样子,从仪态到表情到谈吐。胤礽悻悻地扭过头,信了。这时候还能说得这样镇定,这个,其实,大概是,对大清很有信心的表现? 扶着老太太的手,缓下声来安慰:“您放心,汗阿玛亲征本就带了太医去的,随旨意来的还有脉案,已经叫太医院共同参详带上药材,孙儿再带院使和左院判一道去。” 淑嘉松了口气,眼前这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两种风格,单独对上哪一个都还算好对付,可俩掺到一起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俗话说得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果人和鬼站到一块儿了呢? 皇太后在淑嘉的大力保证下,在孙子条理分明的安排下,放下了心。 “我说呢,你哥哥这回也跟着去了罢?你都不担心,显是想明白了。我怎么一开始就没想明白呢?” 您说这话有前后逻辑关系么? 她说的再没逻辑关系,淑嘉也得答,不然——你哥去刀口舔血,你在家里高坐钓鱼台?再相信他会没事儿,你也太淡薄了。 淑嘉脸皮一阵抽搐:“迎风感叹、对月伤怀也要分时候儿,这会儿哭天抹泪儿、悲悲切切的,看着像那么回事儿,才是丢人呢。等他们回来了,看着一团糟,您说闹心不闹心?下回办正事儿的时候还担心着家里是不是又出幺蛾子了,万一为这个分了神,出了纰漏……”摇摇头,“得跟您这样,听说在外头的人病了就关心医药,知道外头在办办正事儿就把后头收拾好的,才是真心的为在外头的人好。” 皇太后认为此话有理,默念了好几回,记下了,又嗔淑嘉:“你早说清楚啊,吓坏我了。” 淑嘉抓狂。她现在的表情绝对是哭笑不得,你说吧,谁上人家家里去,听说人家儿子上战场了,会说“你儿子死定了”,而不是“你儿子没事儿”的? ———————————————————————————————— 胤礽憋屈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那小丫头自始至终的一张淡定脸,破功了!太可乐了,他家质朴的皇太后祖母功力非凡,能把这么个小丫头折腾得破功。 看到一个一惯从容的人抽搐的脸,绝对比整天忧国忧民的人的苦逼脸,其效果更好。就好比你家老公对你笑远不如街上路人(很帅)对你笑,那么有成就感。这样挺好,鲜活,胤礽脑子里映出这么个词儿来。 他平日里见的人,不知为何,总像泥塑木雕的一样,委实让人惆怅,心情好的时候看着觉得恭顺,倒也罢了;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是越看越生气。胤礽坚持认为,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抽人,完全是因为那人的一张苦逼脸太欠抽了! “皇太后祖母笑了,”胤礽微笑道,“笑了就好,妃母们那里,请您跟她们说清楚了。孙儿,还是避避谦的好。弟弟们那里,孙儿自去说,汗阿玛要三弟与孙儿一道去,孙儿还要看看他。” 皇太后手一挥:“去吧。有丫头在这里,我好得很。” 淑嘉:在你这里我不好。 从宁寿出来的时候胤礽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还在担心康熙,却不是那么愁苦了。回到毓庆,马上吩咐:“往两处阿哥读书的地方说去,我要离京,叫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天,塌不下来。叫老三赶紧的收拾了,旁的都不用,带上人,直接走。” 胤礽这里,收拾了腰牌、水囊、马匹、御医、药材,拎着院判问脉案,得知是伤寒,从脉案上看却并不严重,药到了,静养即可,胤礽把心放下了大半。等胤祉来了就一道向皇太后辞行,然后飞马往行营而去。 一路风餐露宿自不必提,两人都是娇生惯养,绝对的捧着长大的,这会儿却也忍得这苦。好在路并不算特别远,捱了两天也到了。 临近大营,胤礽就在观察,列营整齐,旌旗树得很有神。及至看到营门口立着的人,他彻底放心了,其中一个他认得,是索额图这边儿的。神振奋,胤礽打马上前,营前列队相迎。 戎装不行全礼,皇帝又病了。胤礽也不管这些了,魏珠迎在辕门:“太子爷、三爷,主子爷正等着您二位呢。” 胤礽自幼康熙自教,养气的功夫十足,一派持重风范。心里更想着,要稳重,不能乱,维持好了稳定才不是给汗阿玛添乱。不担心,汗阿玛必然无碍。 胤祉脸都急皱了,直喘气儿,也不敢越了胤礽去。满头汗顾不得抹,跟在后头往康熙的帐殿行去。 ———————————————————————————————————————— 帐外该在的、不该在的都在,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都有,脸上虽有焦急之色,却不见慌乱,胤礽心里又笃定了几分。 即使行军打仗,皇帝住的地方还是比较不错的,光线略有点暗,空气倒还流通,只是帐殿中隐隐飘散着药香味儿。进了帐篷,胤礽眯了一下眼,适应了亮度之后一打量,唔,他汗阿玛居住环境尚可,不致使病情恶化。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皇帝也不例外。生病的人,情绪通常会比平时更激动,也更容易钻个拈角尖儿。 所以,当胤礽很持重地过来给他请安,而胤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的时候,康熙对‘太子派头’未免生了排斥之心。 康熙哼唧了半天:“几乎以为见不着你们了。”胤祉流泪,胤礽一皱眉,觉得他太丧气了。他皱眉,康熙也不高兴了,见胤礽一一汇报:“京中安好,消息也压下去了,药也带来了,御医带来了让他们给您请脉吧……”等等等等。 康熙万分憋屈,老子生病你居然不慌!你生病老子多疼你啊?!你你你你你,你太不可爱了! “知道了。”心里不高兴,脸上还一片平淡的病皇帝如是说。 “汗阿玛早些歇息,儿臣告退。”看他爹病了,瘦了,黑了,挺心疼,面上还要不表现出来以期让他爹放心的太子如是说。 第二天,皇帝说:“你们回吧。” 胤礽不着头脑,也感觉到他汗阿玛的不高兴,难道是因为……京中有事没处理好?胤礽马上严肃了起来,对了,前头在打仗呢,他得回去看好后方。 皇太子行营探病在线阅读 皇太子行营探病 - 心情起落的康熙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心情起落的康熙 康熙这一病本不算很重,但是生病的时候,得要有人安慰着,感受到亲情温暖,感受到自己受到了关怀。皇帝,也不例外。偏偏最心爱的儿子一脸淡定,康熙非常不高兴,这种不高兴还特别刻骨铭心。 老子病了,还瘦了,你个混球居然不伤心,一脸的淡定,举止那叫一个持重,一点影响都没有受!老子在你心里是什么啊?!康熙在心里咆哮,心理影响生理,哪怕之前自己带了一堆御医,胤礽又打包了一堆来专家会诊,病也一直没好,只得班师回京。 他回来,福利了石家。石家本家,长孙富达礼、次孙庆德都是随驾的,此外华善的侄子石文英已是御前侍卫,亦随驾出行。不管看着多荣耀,一家三个男丁陷在前线是个不争的事实——太让人担心了。等到康熙回来了,他们也都能跟着回来了,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石文英父亲不在京里,回来之后自然要跟妻子一起到伯父家里感谢一下这些日子以来伯父对自家的照顾。华善不屑地一撇嘴:“你小子不地道,明明是你媳妇对你侄女儿、侄媳妇多有看顾才是。” 石文英:“……”权当没看到伯父在鄙视他。 富达礼无奈了,完全不好说话,拼命给弟弟递眼色。庆德翻翻白眼,嘴:“玛法,叔那是跟您客气呢,您还真拿架子了。” 华善从桌子上捞起烟袋杆儿兜头一比划,庆德嗖地跳出老远:“玛法,您那烟锅子还烧着呐!嗖,嗦……”掉了几粒火星子粒到手上,他跳了好几下,一面跳一面甩手。 气氛终于缓和了。华善开始不不阳地问侄子和孙子在外的情形:“主子爷龙体究竟如何?” 石文英的职位离康熙最近,但是又有规定,不得泄密,想来想去,拣最无关紧要的说法说了:“主子爷这回病得急,原带的几个御医、太子爷又带去的几个御医都说要静养,这就回銮了。如今天颜清减,估着静养一阵儿,也就差不多了。” 华善唔了一声:“你侄女儿倒是蒙皇太后青眼,入说过几回话,听说皇太后很是担心?”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这群小子少来糊弄我! 对于堂侄女儿得皇太后青眼石文英并不意外,以他们家这样的规模,成年男子人人头上有顶戴,里人要是对他们家不在意那才是奇怪呢。只是石文英没有想到,小姑娘如此投皇太后的缘法而已。 石文英惊讶完了,也明白伯父有敲打的意思,未免有些无奈。石家的家法,从来都是以皇帝为核心、围着皇帝转,守拙,不强出头,默默地做事。到了石文英这里,又加上一条,要是实在风险太高,就缩头装死。 他现在,就有一点想装死的意思了。想了想,到底是亲伯父,有些话也要提醒一下。便说:“也是关心则乱的意思,呃,不过,皇太子往行营的时候,哀凄关切之间不深,主子爷似是不大高兴,转天就命太子回京了。此后一路,都没见笑脸儿。” 天家父子玩变脸,咱们还是老实缩着吧。“以圣上对太子之宠爱,许是气气就搁下了。要是这会儿夹在中间儿,被拿来作筏子泄气,未免太不……” 华善这里祖孙三人也是这个意思,要说父亲病了,做儿子的面瘫了,确实很不像话,但是华善是知道的,皇太子也是火速前往了,还打包了很多御医和药材,怎么看,也不像是不关心的样子。话又说回来了,京中人都目睹过皇帝对皇太子的变态溺爱——为儿子扁老师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家长都干得出来的。 男人们商议出了大致方案——继续围绕国家的中心皇帝陛下行事,其余的,装死。闲事少搀和。女人们却是经常见面的,在后院里嗑着瓜子聊着天,倒说的是家长里短,无须赘言。 淑嘉晚上给华善请安的时候,就被华善训话了:“要是皇太后再召你入,如遇上了贵人,说话的时候要当心些。” 淑嘉原是低头听训的,此时抬头望向华善,眼中满是不解。 华善索直说了,这会儿不是让孙女儿严守闺训的时候,既然已经踩到这个圈子里了,不如说得明白一点。“圣上龙体违和,皇太子探病之时关切不够,父子正怄着气,你说话的时候,绕着点儿。” 咦? 皇太子不是……没那么二的么?怎么这回办事这么欠抽呢? ———————————————————————————————— 回到房里,淑嘉翻来覆去地想着胤礽的表现。她实在脑补不出来,以康熙对胤礽的纵容,胤礽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得挂上什么样欠抽的表情,才能让她玛法专门来提醒她这个“有可能”进说话的人要小心?看他对他祖母的样子,完全不是个傻孩子么?也是会逗老人家开心的么?怎么对一言决其生死的人,反而不那么上心了呢? 她是漏算了当事的另一方康熙,康熙是个病人,病人的情绪总是很难琢磨的。 生病的人情绪总是不稳定的,出门在外,心灵难免脆弱一点。等回到了家里,心情通常会好很多。 康熙就属于这种情况,四面军营里一片肃杀,本就很苍凉的氛围,兼之长子不争气地跟长辈扯皮,八旗自三藩乱后安逸了近十年,又**了、战斗力也不如想象中的好,康熙的心情非常之不好。 回京的路上,銮驾摇摇晃晃,七八月天,白天依旧热得很,病人康熙心里烦躁得很。三十年皇帝当下来,他表面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心里的火气却是不能装作没有。晚上是没有绿头牌让他翻了,他就翻来覆去地想着胤礽的表现。 朕当时心里多激动啊、多盼着他来父子抱头,呃,不痛哭也要互相安慰一下么。他倒好,进了大帐,眉毛都没动一下。声都不带打颤的,都没看出有多关心,还真是个‘老成持重’的皇太子!哼! 他那步子,退回去的时候一步两尺,比尺子量的还准!那胳膊往下一垂,利利爽爽的!你也太干脆了! 这一路上,康熙除了看看处理重大事情,没干别的,尽回忆他儿子的举动了。 等回到里,看着熟悉的红墙黄瓦金柱绿檐,之前生病时候的各种傲娇没了,感慨了一下,再回到乾清里、熟悉的室让他有了安全感,他还能强撑被他宝贝儿子的冷淡打成筛子的玻璃心交代了工作任务。 儿子们倒是在胤礽的带领下都过来请安了,皇帝没神,看到打头站着的那一位,仍旧一脸的冲淡平和。在熟悉环境里平复的那颗纠结的心,瞬间又冒出火光来。气得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伸手扶额,手掌和额手都烧得难受,一挥手,让儿子们都跪安了。气哼哼地看着一堆大小萝卜头退出了乾清,这才躺平了舔舔被伤害的心。 因为没有神,妃们暂时是见不着他了,乾清这地方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即使它是内廷三中的第一座,后妃子们没被翻牌子也不能就这么来了。不过,有个人可以——皇太后。 康熙刚换了衣服躺下,梁九功就蹑手蹑脚地过来:“万岁爷,皇太后主子来看您了,步辇就快到了。” 康熙哑然,这位是不能拒之门外的,况且在这个时候,他也想有个亲人来安慰安慰他。儿子不孝,至少母亲对他还是很关心的,康熙的心又热乎了起来。一番忙乱,又是穿衣服,又是开门迎接皇太后。 小太监们麻利地跑到茶房催茶去。 皇太后来了,看康熙在等着迎她,惊讶道:“他们不是说你已经歇下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看着了我就放心了,谁叫你又起来折腾的?” 康熙被感动了,对于嫡母,他看得很清楚,结论与淑嘉的看法是一样的:单从个人质量上来看,就是一普通老太太,但是质朴可爱。康熙上前扶皇太后坐下:“不碍的,这点子力气还是有的。” 周围人一致感动了,皇帝真是个大孝子了,瞧,他还得梁谙达扶着呢,自己还要上前扶皇太后。== 皇太后也要伸手扶着康熙,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催着:“你快躺着躺着。”寡妇靠儿子,皇太后正是个寡妇,康熙也正是她儿子,焉有不关心之理? 康熙歪在炕上,皇太后坐在旁边,左看右看:“唉呀呀,瘦了很多,吃苦了吧?行军打仗不比行围打猎,你是皇帝怎么能随便跑到前头去呢?……” 唠里唠叨,康熙含笑听着,被数落也很高兴,脸色也好了很多。听着皇太后的抱怨也不解释,看皇太后也清减了,想来是担心的,康熙很感动,耐心听皇太后唠叨到了最后才说:“是儿子不孝,教您担心了,您在里多有辛劳。” 皇太后笑眯眯地,原本她打算看一眼康熙,人在前线看不着干着急也就罢了,这都回了,不在第一时间看一眼,她实在放心不下。一看之下,呀,没绷住,唠叨上了。没想到越说康熙脸色居然变好了,她也就没刹车,跟着嗑下去了。 此时听了康熙到最后还感谢她,倒有点不好意思了——皇太后其实是个架不住别人对她好的人。刚才康熙夸了她,她刚刚还数落康熙,唔,要为皇帝挽回点面子,所以皇太后严肃地说:“皇帝为国劳才是真辛苦。”又一想,康熙平常最疼的是太子,又要夸太子两句。 皇太后在这里各种机灵人里显得比较笨一点,笨人也有笨办法。多年来也索出一套实用的经验,她自己想不大出出彩的话来,就挑听过的、别人说的、她觉得有道理的背一背,略加一点自己的用语,说出来正义凛然,也加分不少。 皇太后最近听到的关于前方后方的理论,就是前阵子那个不幸被她们祖孙俩围观的姑娘说的,所以皇太后乐呵呵地把改编好了的话顺道地说了出来:“我们在后头呢,能辛苦到哪里去?要说辛苦呀,我只是听了胤礽的话,叫里不要乱说话罢了,最辛苦的还是太子……不但朝上的事儿弄得齐全,御医、药材,都想到了,对了,你用了没有?” 康熙愣了一下,难道……误会胤礽了?康熙有点接受不能,以至于皇太后看自己说的话康熙没有给予预料中的反应,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到位,讪讪地说:“那你歇着罢,我回去了。” 康熙这才清楚过来,搓搓手:“您说的对,儿子想得入神了。”皇太后才重又高兴了起来:“也没什么,耽搁你休息了,你好生歇着,不要送出来,出来我就生气了。”满意地走了,路上还琢磨着回去要催逼着自己的小厨房做好吃的送来加菜。 康熙在来的路上,一面关心战事——这个不太顺利,影响心情,另一方面在各种脑补他家宝贝儿子对他的态度背后之含义——这个更影响心情,两方面都不是好消息,负负不得正反而更负。他对皇太子的看法,变得有些微妙。 不是不想给儿子找借口,但是作为有了‘他不关心我’这个第一印象的正在脆弱期的病人皇帝,康熙发现自己一惯聪明的大脑也不能为胤礽找到借口,不由怒从中来——你就是不关心我! 这会儿天上掉下个如此合理、如此证明他儿子关心他的理由来,说话的又是皇太后这个亲人。甭管这老太太平常多么平庸,康熙一听之下,还是接受了。 然后,原先的怀疑、伤心、愤怒瞬间化成了满满的愧疚,胤礽是个好孩子,居然误会他了,要是让他知道了,该多伤心呐。晚间魏珠来报:“皇太子给您请安来了。”的时候,康熙的态度一百八度地大转变。 胤礽这里还不知道他爹的心情已经拧成麻花又给拧回来了,在前线的时候,他还道因为战事的关系,康熙又病了,有那样的反应很正常。回来了,康熙再这样——在里康熙原就对他很好,也不反常啊。胤礽无知无感,照旧汇报工作,康熙见他如此认真,目光越发慈祥了。 不管怎么说,再愧疚吧,康熙心情瞬间up是个不争的事情,心理对生理的正面影响也出来了——他的病好得很快。 就在痊愈有望的时候,一直跟他虐恋情深的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兜头给了他一子。 心情起落的康熙在线阅读 心情起落的康熙 - 康熙祥瑞亲舅舅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康熙祥瑞亲舅舅 伟大的先贤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曾益其所不能。”淑嘉读初中的时候这还是必背的一段课文,以前只是觉得说得有道理,如今才确实地感受到了其中宿命的味道。 这句话放到康熙身上,实在是应验了个十成十。老天爷让他做皇帝,坐稳皇位,不能不说是厚爱了。然而他攀上巅峰的每一步,都要被老天虐得死去活来,才能见到彩虹,每次都还要挂拉上几个倒霉蛋陪绑——做皇帝,爹娘死;平三藩,老婆死;定台湾,儿子死;这回打葛尔丹,他亲舅舅又挂了! 取得的成绩和付出的代价都是如此刻骨铭心,真真是虐恋情深了。 此时距康熙回京已经有些日子了,淑嘉正在庆德的内书房里说话。自从康熙回来之后,京中的氛围就很紧张,皇帝病了,总不是件好事儿。富达礼和庆德属于上次随扈的,回来之后得了几天假,都在家里休息,也不乱窜门儿。 富达礼还有老婆可以抱,庆德就比较闲。他现在没老婆,皇帝病了气氛不好也不敢四处乱跑,怕被抓着小辫子,干脆就在家里窝着。淑嘉同样是比较清闲的人,哥哥们回来了,家事她也不用心了,各种功课规矩已经是熟练,唯一的遗憾就是不了解外界。正好,兄妹俩凑到一块儿了。 淑嘉每每在小厨房里做了些吃食,就端过来兄妹俩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说闲话。庆德看得到门抄,消息也灵通,每每有新闻说出来。 等到两个哥哥销了假回去应卯,这个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庆德非常有哥哥架式地对姑姑们说:“这些日子有劳各位帮衬了,妹妹近来也辛苦,如今大家都回来了,妹妹得闲,多过来坐坐散散心。许久不见,我也想妹妹了。” 姑姑们一看,自家兄妹联络感情,又只是这一点时间,并不耽误正事,自是同意的。 淑嘉飞给他一个眼刀:“你是想我呢还是想我做的点心?” 庆德严肃地说:“上回做的荷叶汤不错,明儿就是它了。” 满屋子的人笑作一团。 今天淑嘉照旧做了几样小点心,后头婆子捧着食盒,熟门熟路地到了庆德这里。 庆德的大丫头碧水接了来:“姑娘来了?二爷今儿一早出门儿的时候还念叨呢,琢磨着今儿姑娘又做什么好吃的来了。” 淑嘉笑道:“他还琢磨呢,必要到玛法那里显摆,玛法再跟我磨牙。”碧水一笑,捧了茶来:“二爷也快回来了,姑娘少坐。”一面布置下热水手巾等物预备着庆德回来洗脸。 庆德很快就回来了,脸色却不是很好。进门之后招呼一声:“妹妹来了。”就匆匆洗过脸,坐定之后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佯作馋相抢点心吃,而是坐着喝茶。淑嘉奇道:“这又是怎么了?” 庆德抹了一把脸:“佟国舅阵亡了。” 嘎?“哪一个?” 佟国纲、佟国维两兄弟此番都上前线去了,康熙回来,把他们俩都留了下来。 庆德长长出了一口气:“大的那个。” 淑嘉心里算着,佟国纲跟自家祖父算是朋友,他死了,一定要去吊唁的,跟的人和车都要收拾。康熙舅舅死了,排场肯定不会小,家里要仔细应对。 唔,想必嫂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不过……淑嘉犹豫了一下,对她嫂子她还是不如对她额娘那样完全放心,决定去看一看。毕竟佟家不比寻常人家,旁的事还好,在人家心情本就不好的白事上,是不能有一点差错的。 淑嘉起身道:“既这么着,咱们也准备着罢。” 庆德一挥手:“急什么,人死在乌兰布通呢,尸首还没运回来,你就是现在上门儿了,他们家也没搭起场子来。” 淑嘉道:“等他们家开始办丧事儿了,再准备就迟了。还要备上祭仪,家里还有一点存货就怕品质不够好,要马上派人去采买上等的。玛法恐怕要亲去……” 庆德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你与嫂子商议去,我找哥哥一起见玛法,看看玛法是个什么章程。” 石家开始忙乱起来。淑嘉对温都氏道:“这倒提醒了我,既是打仗了,阵亡的就不会少,许有与咱们家相熟的,可就手多备些祭仪。”说着顿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得很不是味道。 温都氏道:“是呢,这一场仗下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一面叫来管事的查点库房里有多少存货,账房里有多少现银。按上中下等各备几份出来。 佟国纲战死的消息传来,四九城里旗人权贵家如石府一样忙乱的不知凡几,都是忙着备这丧仪的。又有家中尚有男丁在前线的,一面准备祭礼一面觉得晦气不提。 ———————————————————————————————————————— 京中忙乱,中也忙乱——康熙的病情加重了。 本来嘛,康熙的心结解开了,怎么看儿子怎么顺眼。皇帝病了妃子们的侍寝工作可以告一段落了,儿子们的侍疾工作就提上日程并且马上得以实施。太子是当仁不让地打头阵,正好,老大在战场上还触了老康的霉头,胤礽浑身是劲,前朝为父分忧处理些小事,后侍奉汤药衣不解带。生生抢了乾清里女太监的差使。 如今是康熙二十九年,康熙的儿子们有许多还没生出来,生出的还有一大半儿都没长大,能‘侍奉汤药’的也不过是一、二、三、四、五……而已,再往下,都是年龄以个位计的萝卜头。 胤礽一面吹着碗中药,一面轻声说:“弟弟们有孝心是好的,却也不能耽误了功课,每日请过安,汗阿玛看过了他们就叫他们去读书罢。他们还小呢。尤其是老五,他得了闲,不如去安慰皇太后祖母,她老人家也挂心着汗阿玛呢。” 康熙心中感愧,却也熨贴,看着胤礽把熬好的药端过来,先尝一尝温度。再小心地端过来,一勺一勺地喂。吃过中药的人都知道,这样一勺一勺的最折磨人,一碗药,统共那一点儿,一口仰了,再漱漱口,也就过去了,这样一点一点地‘品尝’真是把一碗的苦味儿都在舌头上碾过一回。 康熙依旧甘之如饴。抿了半碗药,康熙大方地对胤礽道:“就照你说的办,传旨下去,阿哥们无事且去读书。告诉他们,朕大安了就要查他们的功课。” 胤礽抿嘴一笑:“您慢点儿。”依旧慢条斯理地喂着,那边康熙的味蕾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功能,也含笑一慢慢地咽着。 就这样,苦药吃了没几天,康熙居然能起身了。 梁九功扶他下地,康熙伸了个懒腰,随即又努力站直了,接过魏珠递过来的手杖,披着件单衣,康熙在乾清里慢慢地踱着步子。若大的九间室,只听见康熙的鞋底摩擦地砖的声音和他手中的手杖在地面戳来戳去的响动。 梁九功小心地错后半步,两手扎煞着,生怕皇帝一个站不稳他好接着。康熙到底也没有到让个太监接着的份儿,走了一会儿,定下来,问:“这几日里外,一切都好么?” 梁九功吃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含糊答着:“里各主子都担心您,纷纷拜佛祈福。朝上的事情,奴才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看里四下的人,脸上也没有着急的样儿,想是还好。” 康熙道:“罢了,叫胤礽来。” 魏珠上前一步,垂手道:“奴才这就去,请皇太子来。”顿了一下,没听到其他的吩咐,倒退着出了殿门,一转脸,跟往乾清来的胤礽打了个照面儿。魏珠一个千儿扎下去:“给太子爷请安,奴才正奉了万岁爷的旨要去找您呢……” 胤礽脚步却快了两分,稳重依旧,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随便一抬手:“免了。”他刚收到消息,佟国纲,死了。 胤礽对佟家没有太大的好感,原本那是祖母的娘家,血缘之亲,也不是不亲近的。问题就出在了亲上加亲上,佟国纲俩侄女都跟了康熙做小老婆,其中一个还抚养了四阿哥、临死还混了个大老婆的职位。 本来么,在这个年代,当爹的有小老婆挺正常的,胤礽亲妈又死了,如果跟佟妃关系好一点,一个没娘一个没儿子,关系会很融洽,至少不会跟其他有儿子妃如惠妃似的是暗中的仇人。 佟妃偏偏被康熙指定抚养了其他人,她还挺得康熙喜欢,她还为了避嫌不能跟太子有太多接触。关系,就变得微妙了。即使胤禛现在年纪还不大,对胤礽来说算不上威胁,到底,不亲近了。 所以佟国纲死讯来的时候,胤礽没有什么悲伤,更多的是开动脑筋思考。怎么前线那么多人,死谁不好偏偏就死了他呢?这里头有什么猫腻?前头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的大消息是瞒不下来的,报是一定要报的,就是……康熙现在还没痊愈呢。 胤礽定了定神,理理衣领,往乾清去了。看到康熙扶杖立着,胤礽稍稍放心了:看着好点儿了,比较能够经受打击了。 胤礽进来先请安,康熙一手拄杖,一手朝前伸出虚扶了一下:“起来罢,父子间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胤礽起身,觑着康熙的脸色,看他正笑着,犹豫了一下。康熙觉得奇怪:“怎么了?是朝上有什么为难的事了?正好我也好些了,说出来,我与你分讲。”这是父子相处的模式。 抱孙不抱子的规矩,在这两父子这里就是空气,从小到大,康熙就是这么对他家太子的。有什么不会的,来,说,我给你讲。有什么想要的,来,说,我给你弄。瞧谁不顺眼了,来,说,我办了他! 胤礽扑通一跪:“汗阿玛——” 康熙心里一个激灵:“怎么了?” 胤礽低声道:“接裕亲王军报,佟国纲……阵亡。” 康熙忽然觉得头重脚轻,手上半点力气也没有了,整个人开始前后摆动。梁九功大惊,抢上一步:“万岁爷。” 胤礽一听这一声,抬头一看,连忙起身扶着另一边,与梁九功一道把康熙扶到暖阁炕上,口中还道:“汗阿玛,您别急。” 胤礽心里有数,佟国纲死的时候康熙还没回到京里,但是他那时候病着,乌兰布通之战里福全为稳妥起见没有命大队追击,放跑了葛尔丹,致使康熙抱病数落了他一回,福全看他又病又气当时没敢把这事儿往上报,怕真把他气坏了。如今数数日子康熙到京了,来回邸报也显示康熙的身体在恢复,福全这里才把佟国纲阵亡当成是战后清点人数的发现给报了过来。随信附上佟国维听说哥哥死了,发疯要去拼命,幸亏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胤礽一抹汗,一使眼色:“去宣御医来。” 康熙抓着胤礽的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殷野王说,娘舅娘舅,娘没了,见舅如见娘。到了康熙这里,这句话真是铁杆的真理。胤礽当然知道康熙对佟家有多宠信,此时即使有不满也不能扫了康熙的兴,何况他与佟家还没有到明面上的矛盾,只不过没那么亲罢了。 御医一来,胤礽道:“仔细看着。”御医诊了一回脉,万分不解:“原看着要大安了,怎么……像是怒急攻心?” 胤礽一瞪眼:“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开方子!” 御医:……望闻问切,咱只干了最后一样啊! 折腾了许久,直到皇太后里都打发人来问,这才开了药方子。胤礽拿起方子一看:“朱砂重了,减两分。”康熙突然开口了:“拿来我看看。”胤礽扶他起来,看了一回方子,康熙闭目点头:“照太子说的办。” 小太监飞快地奔去熬药。 康熙吃了药,胤礽又扶他躺下,掖掖被角,正要告退,只听康熙道:“都下去罢,我要好好想一想。你去,叫大学士与礼部拟个章程出来……”这说的是佟国纲的后事问题了。 胤礽低声应了,缓缓退了下去。 —————————————————————————————————————————— 此时,前线大营里也乱成一团。消息是发出去了,营里却人人自危。 首先,这一阵打得并不理想。在福全看来,他们大败葛尔丹,是有功的。‘穷寇莫追’这是经验之谈,谁知道前面等着你的是葛尔丹的脑袋还是他的埋伏呢?这在没侦察卫星、没有高级间谍的条件下是稳重的做法。结果呢?被骂了! 其次,从一开始,这一路军就不顺。这大军里各种成份都有,彼此之间有亲的、有仇的,整一锅大杂烩。最刺儿头的就是胤禔,这会儿,这个侄子还在跟他闹别扭,还跟明珠私底下嘀嘀咕咕。自从康熙来了之后,明珠和索额图就到御前报到,这会儿……全在福全这里互相打黑拳了。 最后,佟国纲死了,把皇帝的亲舅舅给带死了。福全就是再有功,也要掂量掂量。 这些都不算,要命的是三条绞在了一起。佟国纲死,胤禔觉得福全要负责,明珠认为是索额图在搞鬼。没彻底干掉葛尔丹,胤禔觉得完全是因为这个伯父太胆小,最重要的是没有听他的英明指导。 福全憋屈得要命,小兔崽子!要不是担心你窝里放横,我能这么小心谨慎么?要是全军上下一心,福全再胆小,受士气影响,也有可能横下一条心来去追击。问题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胤禔在,福全不敢! 胤禔从一开始的举动就给福全这样一个印象:丫是来瞎指挥的,丫是来夺权的,丫是来争功的。福全不需要用军功来证明自己,可也不愿意当个蠢侄子的垫脚石。 你怀疑就怀疑好了,福全把心一横,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搬师了,回朝了,写本我参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v开v……谢谢捧场。 康熙祥瑞亲舅舅在线阅读 康熙祥瑞亲舅舅 - 不止一个人倒霉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不止一个人倒霉 康熙待他的舅舅可谓尽心尽力了,九月里,佟国纲的灵柩返京。康熙自己病得爬不起来,却命皇子率大臣去迎接。华善也得劳动老胳膊老腿儿去接康熙他舅舅,这回他倒没什么,终归是熟人,还是酒朋友。 回来之后,又领着孙子去佟家吊唁。 庆德回来就说饿,直接找淑嘉:“好妹妹,有吃食没有?”淑嘉微哂道:“不知道的还当你受了多少亏呢,厨房里能少了你吃的?”庆德道:“那不一样,他们做的跟妹妹做的怎么能比?用心不一样。” 淑嘉伸手划划脸颊羞他,庆德一副赖皮相,只管要等吃。说了一会儿,淑嘉道:“等一下啊。”今天做的是炖猪蹄,淑嘉现在还不被允许动刀,让厨下人先给收拾了,她再配料、掌握步骤火候而已。 猪蹄炖得很烂,泛着诱人的光泽,吃着倒也可口。庆德一边啃着猪蹄一边道:“佟家门前街上都挤满了人……”死后哀荣。 不但哀荣,康熙还把自己的郁闷心情发泄到了别人身上。死人了,只要级别够都要写个祭文什么的。康熙本来要自己写的,无奈身体刚刚有点起色,压了一堆的国事。只得把这个任务交给翰林院去办。 翰林院倒是挺务实,佟国纲之死有一半原因是自己鲁莽,所以杨瑄拿他与前代一勇夫作比,康熙不高兴了,那是朕的舅舅,你居然说他没脑子?!!皇帝怒气所过之处,群臣如风行草偃。领翰林院学士张英失察编修杨瑄撰拟佟国纲祭文失当,削礼部尚书,杨宣褫官戍边入旗。 然后康熙也不管别的事了,直接挽袖子上阵,亲自写了一篇祭文。里面把佟国纲的形象写得高、大、全,此人一死,实在是国家和民族的损失……如此美好的形象,写得跟拍艺术照似的——美则美矣,就是不像本尊。 在这样的氛围里,大军回来了。 福全回来的路上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难免打鼓。咬咬牙,继续钻研那本不断润色的奏折。 康熙在佟国纲的丧事上发泄过了一回,心情平复了很多,理智也回炉了,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一同回来的还有帝王心术与护短之心。 大军回来了,诸将领也灰头封脸的回来了。有些心中有愧,闭门思过,比如,彭春。有些心神不宁,悄悄地走各种门路,怕被罚得太惨,比如许多人。还有一些为逃脱责任、捞取功劳,就开始动小脑筋,比如,胤禔。 胤禔虽然已经成婚,依旧住在里。他配给他的住处就是乾东五所里的头所,所以他面圣非常方便。回到里,衣服都没换,他就跑到乾清里先跟他爹告他伯父的小状。 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儿子,康熙冷道:“你办的好事!”胤禔一哆嗦,心中依然不服气:“汗阿玛,儿子没错。”康熙道:“你还做对了?”胤禔当下省略了自己不服节制,屡次不听伯王劝告,私下说主帅胆小,不断拉拢将领,还安亲信排斥异己,只说:“伯王也太谨慎了!” 偷偷瞄了一下康熙的脸色,见他似乎没有更多的表情,胤禔的胆气也更壮了。不管福全当时是怎么想的,放走了葛尔丹,就是没法交差的一件事,胤禔咬住了这一点死活不松口。“儿子先前说伯王胆小,汗阿玛还为此训斥儿子,如今,果然是放跑了葛尔丹。”我对他没礼貌也是他自找的,完全不怪我。 康熙心里已经气爆了,他知道大阿哥脾气直了点、头脑简单了点,没想到他能蠢成这样。康熙对福全是了解的,那是个忠厚的老好人,能力并不特别强,但胜在稳重。再说了,当初葛尔丹南侵第一战,就是清军没有经受得住葛尔丹的挑衅贸然出击,最后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福全在面对葛尔丹的时候,不追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当初对这个憨厚的哥哥发火是略有些过了,只是当时的情形确实是放走了敌人,不说两句下面的仗就没法打。 要康熙说,这一仗没能全胜,也不能全怪福全无能。以康熙近来军中见闻,八旗的战斗力下降是个不争的事实,将领的整体水平也越来越不好。比如说,朋春在对阵的时候,连选阵地都没选好,正对着泥潭冲了进去,没跟葛尔丹打起来先跟泥地较上了劲。就是照着军事课本也不该有这样的失误!打仗先不弄清地形你打个p! 就算指挥得当又有什么用?好比你跟个孩子说,好好读书,考个秀才就不用交税了。可他就是榆林脑袋,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你又能怎么办呢? 没想到胤禔居然死咬着伯父的错误不放,言语间还颇有一种‘要是我当主帅必定能胜’的意思。康熙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他喜欢的是皇太子那样,温文里透着傲慢,不经意间流露出高贵,而不是胤禔这样扯着脖子复读机似的说‘我是最好的’。 罢了罢了,毕竟是自己儿子。康熙叹了一声,没脑子有没脑子的好处,惹不了大祸,纵有些勇力,也好差遣。不过,眼下老子还得给他擦屁股! 你个混球啊!得罪谁不好得罪朕的哥哥!儿子和兄长,你让你老子怎么下得了台?你知不知道葛尔丹还没打完,还得用底下的人效力?你这样推卸责任还直接要参主帅,这是上下不一心,兵家大忌! 康熙闭了闭眼,轻声道:“那是你伯王。你为人子侄,如此顶撞长辈,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告诉朕,你伯王赢了葛尔丹没有?” 胤禔一愣:“他明明放跑了……” 康熙的声音从牙缝里慢慢溢出来:“他赢了,可你在告诉朕,你的伯王、朕的亲哥哥跟葛尔丹是一伙的?葛尔丹赢了,他有什么好处?咹?” 胤禔再傻也知道康熙不高兴了,嗫嚅着不敢接话。 还好,还算有救,康熙继续提点:“身为副帅,从出京城就跟朕告状,那时候你伯王放走葛尔丹了?少动不该动的心思。伯王为人如何,满朝皆知。裕亲王是你伯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议攻王大臣等取供时,你若与裕亲王稍有异同,仔细你的皮!明白么?” 胤禔不太明白,又好像明白了,认真记下康熙的话,准备找机会咨询一下明珠。 明珠听了大笑:“大阿哥,皇上这是护着您呢。您甭管旁的,裕王不说便罢。裕王要奏本,您只管说,裕王说的正是您想说的。” 胤禔学话倒还会学,早朝上,福全揣着厚厚一叠的奏本准备当面上呈:“臣要说的都在这里了。”太厚了,没法当朝读,康熙看着福全的面色,知道这哥哥快被气疯了。轻声问:“还有人有话要说么?胤禔?你是副帅,你说说看。” 胤礽嘴角翘了翘,对于大阿哥,他瞧不起不止是因为庶出,更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家伙……比他蠢。那个破脾气,如果胤礽脾气的破指数为五,胤禔就为十,胤礽期待着胤禔当廷与福全上深泼妇骂街。 不幸,胤禔道:“伯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胤礽傻了,他离康熙的位置是所有人里除太监外最近的,明显看出康熙的唇角翘了。又看到胤禔有点怯怯地看了康熙一眼,康熙颇为赞许地微微闭目点头。靠!你们还眉来眼去的! 那边福全这个老实人没想到胤禔会说这样的话,得,状也告不下去了,他那折子里把胤禔所作所为全列了出来——没一条好的,再告下去就显得他这伯父不厚道了。被康熙暗整得老泪纵横的福全撕了折子:“大阿哥都说这样的话了,我还奏什么呢?我是主帅,自然都是我的错。”他承担了所有的领导责任。 康熙,还是护着儿子的。 这个认知在胤礽那里,就变成——汗阿玛还护着老大!以老大那比猪聪明不了多少的脑子绝对做不出这样事来,思及方才康熙的一举一动,以及打探到康熙与胤禔密语多时,胤礽真相了。 我说呢,老大今天做的事儿怎么感觉那么熟呢,分明是汗阿玛的手笔!作为跟康熙相处时间最长的人,胤礽对烙着康熙痕迹的事情自然不陌生。 他气得要命,下朝回到毓庆,呆坐了一刻钟,突然发难。一挥手,先扫荡了桌子上有价无市的磁器,然后蹿到书案前,扯坏了两页早上刚写好的大字,往地上一扔,还跳上去又踩又蹦。 胤禔,你等着! 这些动作在个十几岁的人做来,有些滑稽可笑,毓庆里却没人敢笑。皇太子发怒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伺候的人见怪不怪了,踩纸算什么呀?只要别拿咱们练腿功。 ———————————————————————————————— 胤礽气完了,开始找索额图商量事情。索额图当时也在军中,对很多事情是知道内情的。索额图能坐到现在的位置绝不是单靠裙带关系,他指出:“现在主子是明着要护着大阿哥了,您再生气也没办法。还是看看议政王大臣怎么议罪,再作区处。” 索额图是看出来了,这仗下面仍然要打,蒙古对于清廷的重要是不必多说大家都明白的。因此他劝胤礽:“经此一事,大阿哥有多少斤两,主子也该看明白了,裕亲王也该看明白了。国朝与葛尔丹必须再有一战,到时候大阿哥必然再无这般威风!您何必与他置这个气?” 话锋一转,索额图开始说起下面的步骤来了:“年节将至,您……是不是开始想想给皇太后、皇上进什么礼来了?”胤礽不以为意:“汗阿玛要什么没有?”索额图想了想,又咽下了,接着说下面:“明年,呃,里怕要开始给您相看福晋了……” 胤礽对这个比较关心,不是想要个能抱的老婆的问题,也不单单是岳父家的助力的问题。最主要的是,结婚了,才能算是‘成家立业’的大人。他大嫂的肚子又鼓了起来,估计是在出生前就有了,这回要让她生出个儿子来,胤礽会别扭死! 所以胤礽问索额图:“我也没听到什么风声,难道你知道?” 索额图抹汗:“奴才哪里有消息,不过是给您提个醒儿,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胤礽咳嗽一声:“知道了,”动了动唇,没忍住,“依你看,哪家的……呃……” 索额图会意,微笑道:“您单看看里常召见哪家的姑娘,又或者,明年开始派得意的人去哪家相看,也就知道个七八分了。”对这个太子,得哄着、捧着,你要真把自己当他长辈端着架子‘指导’他,那是自找难看。 胤礽喃喃自语道:“近来事儿多,倒没召什么人进来,也没派什么人出去相看……呃,知道了,你回吧。” 索额图心里想翻白眼,先死了佟国纲,又接了没有全胜的大军,然后议政王大臣开始议罪,全不是好事,皇太后再傻也不会在这时候招小姑娘来玩啊。算了,反正,后年才大挑,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来调整,不在乎这一点时间。 索额图退后,胤礽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姑娘。要个什么样的老婆好呢?作为全国钻石得不能再钻石的王老五,胤礽对未来老婆要求挑剔一点那是理所当然的。长得要好看、家世要好、要德言功容俱全,最重要的,要能生个儿子!气死老大! 谁家的好呢?胤礽抓耳挠腮,见过的年轻女子数量太有限了,分析完了各种数据,总要浮现一个具体的影像才好。不期然的,一个看着行止端庄,逼急了就现原形的人冒了出来。 如果是她,倒也不错呢。起码,皇太后祖母喜欢,她人也不坏,最重要的,胤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了她对大阿哥的各种不待见,反正他遇到她一次,就听她在踩大阿哥一回。 胤礽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康熙也在为他的婚事着急。好容易什么事都暂时平了,绝世好爹康熙又把给胤礽找老婆的事排上了日程。康熙手里抓着一本《晋书》,翻开了一页,在几行字上用指甲掐出了痕迹——“卫公女有五可,贾公女有五不可。卫家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丑而短黑。” 唔,不得不说这些还是有道理的,于是儿媳妇的条件要:贤淑、能生、漂亮、个子高、皮肤白皙!最后圈定了家世之外的选择标准,康熙决定年后再次拉网式海选。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过了新年,胤礽傻乎乎地收到了他汗阿玛给的礼物。 康熙,送了几个侧室给他! 大老婆还没挑好,先赊着,明年再给你;小老婆倒有几个,先给你,你先用着。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单从字数来算,上一章加这一章也够一般三更了对不对? 对了,留言可换积分,25字一分,不够25个字没分== 抱头遁…… 不止一个人倒霉在线阅读 不止一个人倒霉 - 石家额娘要回来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石家额娘要回来 尊贵如皇太子,纳个小老婆,在京中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因为没什么好嚣张的,皇太子到底是在封建主义下教育出来的,对还没见着面的小老婆也没有多么器重。尤其他还没娶妻,总要给未来老婆面子。 按照紫禁城的惯例,小老婆不给走大门,就是从神武门那里抬进来罢了。康熙给了胤礽俩小老婆,非常巧,一个是李甲氏,一个是李佳氏。前者出身好些,是轻车都尉舒尔库德之女,后者只是一普通旗人之女。 这两个都是上次选秀时候的记名秀女,当时年纪刚刚十三,有些小,干脆记名等下回。当然不排除康熙已经相中了几个,准备给他儿子当生理卫生教材,只等时候差不多就拎出来用的可能。 两人如今只是皇太子的妾,这个妾与平常人家的妾是有区别的。在普通人家,做到妾,就算有名份了,这两位,还要看表现才能争得一席之地。她们都还不是真正的侧福晋,没有委任状。 当内务府给两人准备住处,请示胤礽的时候,胤礽愣了一下。他住毓庆,按说该让小老婆就近伺候的。但是他这人就是毛病多,认为那是太子正殿,让小老婆住进去像什么话呢?直接说:“把撷芳殿不拘那里收拾出两间配殿来。” 内务府郎中心说,这俩侧室也算是运气不好,住得这样远。撷芳殿只是一组殿中正殿的名称,用来指代这一组室,这组室正是明代的太子东所在地。如此说来,安置到那里也算是合理。不敢再触这位爷的霉头,老实下去收拾了。 选了个吉日,人就抬了过来,也不用大吹大打,酒席也没怎么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胤礽,有点期待,又有点迷茫。当然知道今天晚上要做什么,不过……实在脑补不出来!可恶!都不知道人家是圆是扁,要脑补什么? 当事人都云里雾里了,大家也只是顺手包个红包,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石家也是如此,本来与毓庆就不怎么亲近,送了礼,听说里没怎么庆祝,自己家也就关起门来说悄悄话。 石文炳夫妇从福建来信,对家中表示庆贺。都说‘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其实没烽火的时候,家书也很昂贵。千里迢迢的,也就康熙那样的能想什么时候送信就什么时候送信,换个人,它也消耗不起这来回的路费。当然这时候也有一些代送信业务,只是非常简陋。略大一点的家族都不会用它,这里头还有一个涉密的问题。 所以从福建来的信就格外的珍贵,一年两地不通几回信,还都是在节庆派人押运东西的时候顺捎的。 这回说的是家中富达礼和庆德的好事,石家原有汉军旗的几个佐领,现在又入了满洲旗,前天,传下旨来,在满洲正白镶内拨出一佐领,划归了石家名下,由庆德为佐领。 要知道八旗是国家养着的,生下来,养到差不多生活费就是国家出了,所以即使婴儿死亡率高,入关这么多年来也是人口不断增加,兼之不断有抬旗的举动,现在每旗的人口比当初膨胀了不少。于是就有不断地分出新的佐领的举动,这回就是把正白旗增长的人口重新划分,又添设一佐领。 此外,议政王大臣不但议了罪,还议了功。跟着圣驾的,原就是上三旗有背景的人,当然人人记功。富达礼这个蓝翎侍卫也升作三等侍卫了,顺带提一下,石文英的考评也是优异。 再好不能的好事,当然要写信到福州去报喜,其中华善还把自己吹嘘了一回。淑嘉挺疑惑的,为什么好事都凑到咱们家了呢?太不正常了吧?咱们家什么大事儿都没干啊?这种扫兴的话,她只能偷偷地问庆德。庆德也不知就里,含含糊糊地说:“许是……旁人都出了岔子,咱们只要没办错中儿,就显得对了?” 石文炳那里接到了好消息,当然也要有所表示,就是今天这封信了。 信是交由观音保来念的,念到石文炳教育儿子们要“戒骄戒躁,始终固守”的时候,华善开始翻白眼,听到“不可辜负圣恩而自取其辱”他已经掏起耳朵了。 猛地,观音保拔高了单调:“额娘要回来!” “嗷!”华善被尖锐的童声吓了一跳,戳疼了自己的耳朵。 ————————————————我是解释前情的分割线———————————————— 乾清东暖阁,终于痊愈的康熙任劳任怨地审阅着各地来的奏章,先是密折。康熙二十九年新任苏州织造曹寅,康熙对其寄予厚望。今天正好他有折子来,康熙拿钥匙打开匣子,取出来细看。密折比普通折子要小一号,由专门渠道密封递进。康熙看上面并没有特别要紧的东西,舒了一口气,转身把折子放入一只专放密折的小柜里。 然后取出一本边角已经磨出印子的折子来,再仔细研究。这本折子是福州将军递上来的《请增绿旗两营疏》,讲的是兵制,康熙格外重视。八旗驻外,向来是混编,或满蒙或满汉或是三者都有,唯有三处例外——京口、广州、福州,皆是汉八旗单独驻防。 广州、福州临海,京口位置也是差不多。这三个地方靠南,从历史上来说,是抗清运动比较激烈的地区,三藩之中的两藩就在福州、广州,实在是轻忽不得。这样轻忽不得的地方按说该让心腹之满蒙驻防的,可这三处地方打起伏来水师比陆军更为重要,满蒙马上得天下,上了船估计大部分人苦胆都得吐出来。加上水土不服、言语不通,只得让汉八旗驻防,而择选信得过的人去领兵。 又因为驻防的全是汉八旗,不放心也是在情理之中了。所以一看到石文炳有折子到,还是要求增兵的折子,康熙的心就悬了起来,日夜琢磨。石文炳的要求,从这奏疏的题目上就能看得出来,是要求给福州增兵的。 理由也很充分,康熙用指甲来回掐了几处“自我朝定鼎以来,一叛于郑成功,再叛于耿忠,兵民习见悖逆,人心机变异常。继自征讨台湾之役,添设营兵不下十数万,原督臣姚启圣募养战士不下万人,四方不逞之徒又复强半入闽”、“臣欲请改火器,则失我之所长;欲专恃弓矢,又非地之所宜”。 简言之,这地方穷山恶水泼妇刁民,民风彪悍已极。非但如此,当年为对付台湾,姚启圣还召了一堆兵痞子,因为是战后的地方,良民跑了很多,倒是有很多不怕条件艰苦的黑社会份子跑来开分舵,搞不好分舵主跟兵痞子还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太危险。 驻防八旗兵丁虽然都是汉人,毕竟以北方人居多,长于弓矢而短于火器。而闽地却平原绝少,不是高山丛树,就是深沟水田,骑难施之处,必资火器为先。 最后石文炳指出,广州、京口处理八旗兵员不足的问题,用的是召绿营,福州这么做不算破例,只是要求公平而已。 康熙放下折子,梁九功轻手轻脚上前重又换了一杯热茶。康熙出个怀表来,打开盖子一看,时间还早:“去个人到毓庆把太子叫来,再去把当值大学士一道叫过来,就说朕有事要议。” 魏珠重复了一回,准备无确,退出去领了俩小太监传旨去了。今天当值的乃是梁清标与伊桑阿,正在值房里联诗玩,得了旨意,急急披上斗篷过来。胤礽此时正是读书的时候,也还没睡下,同样穿戴了来。不一时,两拨人都到了。 请安毕,康熙一抬头,见胤礽还穿着大衣裳,道:“去了大衣裳,天还冷,屋里烧着地龙太热。大寒大暑,易生疾病,”又对梁清标与伊桑阿道,“你们也一样。” 两个小太监就上来为胤礽宽衣,梁清标与伊桑阿也在太监的帮助下脱了外套,康熙一指地上几个绣墩:“坐。”三人谢了座,梁清标与伊桑阿对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康熙今天叫他们来是怎么回事儿,决定静等发话。 胤礽自在些,往前躬了一□子:“汗阿玛叫儿臣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康熙把手里的折子往前一递:“你先看看罢。”梁九功双手捧了,又捧给胤礽。伊桑阿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本子眼熟。努力回想了一下,记起这份折子康熙已经研究了好几个月了,去年这折子到的时候,正是他当值,还是他写了节略的。心里有数,他拔了拔腰,坐得更直了。 胤礽不一会儿也看完了,看到有掐痕的地方还特意多看了两遍。看完,合上,起身双手又递回炕桌上。康熙道:“你怎么看?”胤礽的脑子还是好使的,看的时候已经把情势滤了一遍,此时一面重复着折子的内容,一面夹观点道:“八旗兵丁本就不够多,若绿营可用,尚可支撑局面……福建之绿营真到了这般田地了么?” 康熙对伊桑阿道:“你说给太子听。” 伊桑阿知道,康熙对石文炳是非常满意的,不为别的,只为这折子写得条理分明,引用数据来说明问题,可见是个务实的人,康熙,喜欢务实的人,你手里有数据,他才会认为你认真办事了,此人一大爱好就是听臣下汇报各地菜价,然后自己计算通胀率。再说了,要是说得明显不靠谱,康熙也不会犹豫这么长时间,更不会大晚上的把他们叫过来商议,直接把人骂个狗血淋头才是康熙的作风。 思及此,伊桑阿起立躬身,给胤礽分解:“闽地风俗与别处不同,因两番战乱,绿营比别处更不可靠……营水陆营兵统计64700有余,而旗营额设仅止马甲1683副,步甲347副……区区二千余兵丁,对付这六七万时降时叛的绿营,尚且战守不敷,更遑论承担镇守全省地方之任。”——人员比大约1:30,真到了动手的时候,玩官兵捉强盗都玩不起来,真玩了,只有官兵被匪玩死的份儿。 明白地说,一、咱们人少,二、那地方不适合长弓必须要新式武器,最后福州跟广州、京口质相同,可兵比其他两处少,石文炳要求公平一点。 胤礽听了,点点头,对康熙道:“汗阿玛,既然石文炳说的是真的,增兵是必得增的,只是……要怎么增?” 康熙赞许地点点头,很好,没跟老子唱反调。他也不马上说自己的意见,而是让三人各自说自己的看法,三人的看法倒是一致,增当然要增,皇帝都默许了。但是在数量上要予以控制,同时要把这兼统的‘军标’与督抚辖下的绿营划个明显的界限。 最后商议定了,康熙道:“都散了罢,明日早朝再议。” 三人走后,康熙又了一叠纸来仔细琢磨,上面写的乃是石家的资料简介。从石廷柱开始,总结一下,不管是长于军功的还是长于庶务的,无论是已经死了的石廷柱,还是活着的石琳、石文晟、石文焯,为政一方都有一个特点:不扰民,肯办事。再加上石文炳这本折子,康熙对石家好感直线上升。 沉吟了一阵儿,康熙觉得,他家太子的岳父,选好了。然后,他觉得他需要为亲家做点什么,也是给皇太子长脸。这就有了石家那一佐领,也就有了富达礼的升迁。 作者有话要说:泪流,我今天为毛要抽风地跑出去吃晚饭?回来洗完澡码字的时间都不太够了…… 石家额娘要回来在线阅读 石家额娘要回来 - 遭遇猪头小队长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遭遇猪头小队长 华善揉了揉耳朵,横了小孙子一眼,没骂他。一是这年头讲究个抱孙不抱子,对孙子总是要宽容些,另一方面则是他心里已经活泛开了。孙女儿明年就要大挑了,一切顺利明年就要订亲,可是庆德比淑嘉居长,目前还未婚配,确实需要把事情给定下来。 几个小辈很是惊喜,尤其是观音保,小孩子好久没见到母亲了自是想念,所以他念着念着就嚎了一嗓子。幸好华善没有追究。 温都氏借拿帕子掩口遮过了脸上的表情,婆婆回来当然不是不好,但是……俗话说得好,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呃,说错了,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顶头boss,婆婆来了,她这做儿媳妇的,就有点尴尬了。 华善已经发话了:“看看信上写没写什么时候动身。”观音保吐吐舌头,急急往下看:“咦?额娘已经在路上了,唔,信上说发信的时候额娘就动身了,”算一算日子,“再几天就该到了!” 温都氏调整了一下心情,开口道:“那家里得先把屋子重收拾出来,虽是一直有人看屋子,到底许久没住过了。”华善朝观音保一伸手:“信呢?拿来我看。”观音保递过信去,华善细看了一下,道:“把库房也给收拾了。老二跟我过来。” 淑嘉忽然明白了,库房是必须收拾的,虽然她爹不是贪官,到福州也有些时日了,怎么可能没有什么积蓄呢? 当下分头行事,温都氏去腾库房,拜托淑嘉监督收拾西鲁特氏所居正房。 次日一早,淑嘉吃过早点就带人到了西鲁特氏的正房,吩咐留守的婆子:“先把被褥拆洗晒了房里开窗透透气。房里摆设去开了库房,我自去挑……她们姨娘丫头的屋子也打扫一下儿预备着……” 底下仆役脚不沾地地忙碌着,支竹竿子晒被子晾衣服,还细心地翻出了手焐子一并拍打浮尘。那边库里的东西支了来,都是西鲁特氏南下之前屋里摆的比较贵重的。一一命人按原样又给摆了回去。 姨娘们的屋子也大致打扫了一下,这个比较简单,淑嘉掸了一眼看没什么大差错就撂开不管了。虽然没用自己动手,还是觉得有些累,回到自己房里休息的时候,淑嘉依旧疑惑——怎么这半晌不夜的就回来了呢? 很快,庆德就过来给她解惑了,庆德脸上挂着笑,先说:“妹妹辛苦了。”然后搓搓手,步入正题。方才华善找他谈话了,主题内容就是:“你小子好命,升了官,这媳妇家里也会给你娶个好的,最近不要闹出事来,等你额娘回来给你定亲。” 庆德听得泪流满面,终于轮到我抱媳妇儿了。这不,来找妹妹,探探口风。淑嘉惊讶道:“我哪儿知道啊?先前是知道几个,这不,咱们家有事一耽搁,十个里面倒有八个已经嫁了。” 庆德垮了脸大为扫兴,又振作起来:“那可说好了,等额娘回来,你有什么消息可得先跟我说。”淑嘉点头:“当然啦。”废话,要是这是二嫂自己不喜欢而额娘的意志坚决,当然要撺掇着庆德闹革命。 庆德放心了,喜滋滋地回去了,淑嘉觉得他的脚步都是带飘的。 过了几日,正是西鲁特氏到家的日子,富达礼早请了假去接人。回来的时候,神色颇有些古怪。淑嘉看富达礼表情里除了惊喜还有惊吓,有些迷惘,等到西鲁特氏一行都到了跟前,淑嘉自己的表情也古怪了起来——随行的居然有母,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温都氏接上前去道:“额娘一路辛苦,妹妹已经给您把屋子收拾好了。热水也烧好了,您先更衣。玛法今儿朝上有事儿还没回来。” 西鲁特氏道:“你们都辛苦了。”举步回房。 进了屋里,随行的丫头打水、伺候洗脸换衣服。淑嘉细细打量西鲁特氏,鬓边已有了几丝白发,以前也有一点的,只是打扮得宜都掩了过去,这回回来却是掩都掩不住了。西鲁特氏身上的衣服汉风颇重,发式也不是两把头,人倒瘦了不少。 西鲁特氏收拾好了,见女儿和儿媳妇都立在一边候着,笑道:“怎么了,都不认识了?” 有点儿,淑嘉心里有发酸,一年半的时候,西鲁特氏憔悴了很多。借着亲自捧茶的动作掩饰着,低头道:“额娘怎么想着这会儿回来了?阿玛独自在那边可怎么是好?” 西鲁特氏道:“且不说那个,”对温都氏道,“这一年多,你是辛苦了。” 温都氏心中一惊:“额娘这么说,媳妇儿就无地自容了,都是份内的事儿。” 西鲁特氏道:“我心里有数儿,芍药,把那一包东西给大。”芍药捧了一堆东西过来,有绸缎,上面还堆了几个匣子。西鲁特氏道:“福建不比杭州,料子比不上,幸而有些新奇的西洋东西可看。” 温都氏心里七上八下,一面担心婆婆回来不知如何自处,另一方面也是好奇婆婆赏了什么东西。可惜没有当面打开查看的规矩,只得扎扎实实福□去:“谢额娘赏。”叫荣儿接了。西鲁特氏道:“去年你生产我不在京里,也没照看,看来你倒过得不错,等会子给老太爷请了安,把哥儿抱过来我看看。”温都笑应了。 西鲁特氏扬声道:“富达礼和庆德在外头么?”富达应了一声,西鲁特氏道:“都进来罢。”温都氏避到一旁,兄弟三个进来了,一直给额娘磕头。爬起来,等婆子们收了拜垫,观音保扑了上来:“额娘,你叫大哥二哥就是没叫我。” 西鲁特氏本来要训话的,被他一搅,笑了:“又长高了些。忘不了你,额娘要等会子单跟你一个人说话呢。”观音保这才高兴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西鲁特氏身上来回看,又瞄上了一旁的母,实在好奇这抱的是什么。 西鲁特氏敛了笑:“都认认罢,这是你们小妹妹。去年十二月生的,名儿还没取。”淑嘉怎么看西鲁特氏也不像产妇的样子,果然,西鲁特氏又缀了一句:“这是阿福……就是你们新姨娘所生的。” 淑嘉拿眼风扫了扫西鲁特氏身边的人,发现阿福与王姨娘都没回来,想是留下伺候石文炳了。西鲁特氏对张姨娘道:“听说大丫头生了?也是你的福气。”张姨娘面有喜色,仍是答道:“是老爷太太庇佑。” 西鲁特氏对富达礼道:“我与老爷听说了你们兄弟的事,很是高兴,你阿玛有什么嘱咐的信里都写了,不用我多说。只有一件事要我当面告诉你,你阿玛给两个孩子把名儿定了。”说完取出一张纸来,淑嘉上去接了递给富达礼。 富达礼展开一看,写着明禧、瑞禧两个名字,慎重收好。 西鲁特氏说了半天,停下来喝茶润喉,然后道:“老大两口子先回罢,观音保留下来跟我说说话。”富达礼与温都氏告辞而去。观音保已经猴在西鲁特氏身上额娘长额娘短了。西鲁特氏拍着他的背:“结实了,有没有淘气?书读得怎么样了?” 观音保道:“先生说我书读得好,玛法说过两天要让我去官学里读书。”西鲁特氏道:“真要读得好,就有赏。”观音保眼睛一亮:“谢额娘。”西鲁特氏戳着他的脑门儿对庆德和淑嘉道:“瞧他这张嘴,我都不好意思不赏他了。拿上来罢。” 除了文房四宝之外,给观音保的玩具里居然有一个八音盒和一只西洋船的模型。观音保大乐:“谢额娘赏。”声音清脆,听得人莞尔。 淑嘉道:“原是给姨娘们收拾了屋子的,如今她们没来,正好腾了屋子给小妹妹使。等会子再叫针线上的赶衣裳鞋袜。”西鲁特氏道:“这却不急,也带了些来,慢慢做着就好,你们带三丫头去安置,”一拍观音保,“知道你坐不住,去玩罢。” 观音保撒欢儿跑了,西鲁特氏笑看庆德,看得他不好意思:“那个什么,我去看看玛法回来了没。”临走之前还给淑嘉使了个眼色。淑嘉暗笑,忍着点了点头。 清场完毕,西鲁特氏一拍坐榻:“过来坐,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淑嘉还担心她累着,西鲁特氏道:“不碍的。”话是这样说,还是拿个靠垫倚着,歪着跟淑嘉说话,看女儿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看着比先前又高了一寸,很是欣慰。 先是问淑嘉近来女红等功课有无落下,然后问这一年半以来家中事务。淑嘉如实回答了,西鲁特氏道:“你的功课等我再看,你嫂子办事已经算不错了,可惜还是年轻,不够持重。”淑嘉闭口不答。 西鲁特氏笑了:“罢了,明儿我还得递牌子进请安,后儿打发人接你大姐姐回来一趟。还有亲戚要见,有事儿也要等这些事儿办安了再说。” 正说着,庆德来了:“额娘,玛法回来了。” 给华善请完安,也没说什么正事儿,西鲁特氏又把一封石文炳的手书交给华善,这才交差回来。 忙了一早上,自各回房,有事儿午休后再说。 ———————————————————————————————— 第二天,西鲁特氏递牌子入请安,回来之后脸上神色却不大正常。皇太后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她又欣喜又担心,皇太后问的问题让她不得不往那个可能上想,小姑娘生辰年月啦,兴趣爱好啦……越听越像是在相亲。心下狐疑,又不敢问,只看着皇太后笑眯眯地,越看越像某种暗示。 这种暗示很快变成了不能宣诸于口的明示,在西鲁特氏从里回来,把淑娴接回来,一面看外孙,一面让淑娴看妹妹的当天。华善趾高气昂地回来了——他被赏戴双眼花翎。 等到西鲁特氏走亲戚,去娘家、舅家等各处的时候,大家已经对她用一种羡慕的口吻说起她的福气来了。明显的,儿子有出息,家中公公又得了体面。 众所周知的,华善自三藩乱后就没办什么正事儿。要说赏功,他没功,三藩回来还没罚了,要说赏能,他那张嘴上确实有点得罪人的才能,没什么好被赏的。于是就有人猜测了,到底为什么让他们一家如此得青眼呢?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早就有人联系前因后果,然后真相了:不用问了,石家女儿这回定是太子妃的。如果是富达礼、庆德是因为随扈有功,那么华善得赏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是推恩。 史上有这个惯例,但凡后族,都要推恩父祖,赏以爵位或者是名誉职位,给予一定的礼遇,使之看起来能够配得上皇家。太子妃是准皇后,不能立时给这样的恩典,所以降一等给赏。其他如大福晋家就没这样的好事,所以,原本是石家姑娘竞争对手的朋春之女,明显从太子妃候选人的名单里被剔除了——朋春因乌兰布通之战而被降级了。 华善本来还在嘀咕的,自得了双眼花翎,心里有底了,他本来觉得孙女儿做皇子福晋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想居然有这个造化,得意之余倒也收敛了几分。只叫人传话给儿媳妇,要好好看顾孙女儿,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西鲁特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女儿的要求越发严格了。同时,全家也在暗暗盘点着淑嘉的嫁妆,嫁妆这东西,从在杭州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历年下来已经很有份量的,但是如果嫁的是太子,那就是另说了,必须配得上这身份才可以。正好带了一堆的东西回来,可以着手嫁妆事宜了。 她回来主要办两件大事,一、庆德娶妻,二、淑嘉大挑。如果明年一切顺利,挑完了就得给她办婚事了,这种事情交给儿媳妇办,西鲁特氏还不放心。得了这个消息,她暗自庆幸——幸亏回来了这一趟,不然事到临头再收拾就来不及了。 淑嘉并没有发觉西鲁特氏对她收紧了紧箍咒,几位姑姑本就是严格要求着她来的,行止举动完全合格,再框也框不到她。这年头的姑娘本就是在内宅里活动,极少出门的,所以西鲁特氏没再带她走动也很正常。 她发现事情不对劲,乃是院子里使的婆子漏了嘴。这天婆子在扫地,淑嘉正巧想回房,婆子的扫帚不防带动了一点尘土到了她的脚下。婆子回过禔来,吓了一大跳,居然趴到了地上。 这婆子原就是家中下等仆役,平日本见不着主子面儿,此时吓了一大吓,连连请罪。淑嘉莫名其妙:“我很可怕么?”左右看看,问红袖,“我……什么时候随便罚人了?” 红袖上前对婆子道:“快起来罢,这个样子能看么?”婆子口中念佛,淑嘉觉得奇怪,石家仆役虽是奴仆下人,也不至这样吧?柔声问婆子话:“你是哪家的?方才怎么怕了?有人欺负你么?”她只是想到这个原因了。 婆子说话都结巴了,啰嗦了好久,淑嘉才分辨出来,她说,本来污了姑娘的衣服打几板子罚点月钱她也认了,但是淑嘉以后可是最尊贵的女人,她怕罚的不会这么简单。 淑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是从哪里传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都知道了,家中是不是传遍了?”越说口气越严厉,语速也很快,最后直接问红袖了。 周姑姑听了皱眉,开始淑嘉处理得还是很好的,到后来怎么沉不住气了呢?准备回屋之后好好提醒一下,这样喜怒形于色可不好。 红袖跟淑嘉有些年了,知道淑嘉这会儿不高兴了,小声道:“姑娘,回房说去。”淑嘉长出一口气:“走罢。” 回到房里,淑嘉忍不住了,坐定之后开始问红袖:“怎么我就不知道了呢?”说着心里慌得狠,嘴唇都在打哆嗦了。红袖吓了一跳,求救地看向姑姑们,姑姑本来还要提醒一下淑嘉注意风度的,这会儿也看出不对来了,这分明不是高兴,是害怕! 不敢作主,连忙把西鲁特氏给请了来。西鲁特氏道:“去给姑娘熬碗安神汤来。”然后问红袖:“姑娘怎么这样了?”红袖也慌了,一长一短把方才的事说了:“回来的时候有个婆子扫地没长眼,污了姑娘的衣裳。姑娘也没罚她。”实在不知道淑嘉为什么会这样。 西鲁特氏皱眉,正要发问,淑嘉已经先一步拽着她的袖子了:“额娘,那些混帐话是哪里传出来的?!”西鲁特氏奇道:“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莫不是魇着了?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说完还伸手往她额上试了一试。 红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是好事儿啊。”当下把婆子说话的内容又重复了一下。西鲁特氏道:“这样多嘴,该罚,什么时候主子的事儿轮到奴才嚼舌头了?”淑嘉猛然抬头道:“额娘,这不是真的,对吧?” 西鲁特氏被她殷切的眼神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眼花:“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正好跟你说说,兴许,你要有大造化了。她们说得原也不是很差了。” 咣当!晴天霹雳!淑嘉晕了,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手也抖了:“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么倒霉? 西鲁特氏把她搂到怀里拍着背:“这是好事儿啊,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我才不要!” 西鲁特氏一哆嗦:“你怎么了?!” 母女俩开始演相声,最后西鲁特氏一掐淑嘉的胳膊:“你给我静下来!慢慢说。”把着淑嘉的两只胳膊,逼视着。 淑嘉乱了一会儿,慢慢镇静下来:“额娘,这是真的?” “对!不过看你这样儿,我还真担心,怕你受不住。你再这样儿,疯疯颠颠的,日后还难说呢。” 淑嘉双眼一亮:“那就是说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我还能不嫁那个人?” 西鲁特氏如梦初醒,这丫头像是……本不想当未来的皇后啊!真傻了么?“你做梦呐?这会儿风声已经这样了,你不一条道儿走下去,谁敢娶你?!你要当老姑娘么?” 不能怪她现在才反应过来,看啊,太子,一表人才、年轻、文武双全、前程亮得能闪瞎狗眼——钻石都不能形容的王老五,简直就是一张空白、可随便填写并能保证兑现的支票王老五! 就不说他是太子,光看人,从石文炳来回的夸赞里也知道——这是个好青年。当爹娘的不把女儿嫁给这样的有为青年就是对女儿的不负责任,不想嫁他的女孩子是傻子! 她家傻女儿偏偏还说了:“也行啊。”明显是说,宁愿当老姑娘。单身贵族么。 西鲁特氏暴怒了,咱没想拿你去换富贵啊,这是你自己的未来啊!作为一个非穿越者,这会儿所有人都会作出这样的判断。她还能控制情绪:“呸!那全家都没脸见人了,你一个姑娘家以后要怎么活?我跟你阿玛终有走的那一天,跟兄嫂一起过日子,你倒是好过的么?你怎么想的?” 淑嘉明白了,单身+贵族,在这年头不等于单身贵族。仍试图挣扎:“进了那里头,就再也难见到家里人了……” “哪家媳妇儿没事儿往娘家跑的?!”否决。 “他已经有两个侧室了。” “你也说是侧室了,庶福晋都不是!谁家没个通房?”冷笑着否决。坏了,这闺女真是铁了心了?不行啊,在里已经挂上号了,这事已经没有办法收场了,“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压低声音,“那一位,到底有什么不好?” 淑嘉一愣,对啊,现在看来,他就是个标准的好青年,所有丈母娘心中最优秀的女婿人选,刷金粉冒金光的那一种。可是,他会输,会全家跟着倒霉:“那他要是变坏了呢?” 西鲁特氏看得出女儿这句话说得真心诚意,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恨不得劈了她:“你不会劝啊?!要你有什么用?” “额娘,您让我捋一捋啊。” 西鲁特氏起身,一甩帕子:“随你,我就一句话,少想些有的没有的。你想也是这样、不想也是这样,有功夫瞎琢磨,不如自己做好。那叫什么来着?机人忧天?” 淑嘉咧咧嘴:“额娘,您发个话罢,叫家里人少嚼舌头,一天没准信儿,就一天只是乱猜。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能猜的。传出去了反而不好。” 西鲁特氏道:“还用你说?只是我近来不得闲,才由得他们放肆。我这就去办。”对儿媳妇略有不满,居然管不住下人的嘴。 —————————————————————————————————————————— 西鲁特氏走后,淑嘉就在琢磨,刚才西鲁特氏一句话好像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她最怕的不过是个失败连坐的结局罢了,那么,改掉就是了!如果穿越者是蝴蝶,我就是做了这十几年的蝴蝶标本,比标本还不如,至少标本那是死的,我这是活的蝴蝶在自己装死! 不是她狂妄,实在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发狠心了。嫁了,就是跟皇太子一起倒霉,那家伙貌似被废了,最后还被判了无期。不嫁的后果就是当个高级乞丐,她要是自己把事办砸,家人即使能容忍也会很生气。或者干脆当她是疯子,如果真疯了,那才是真的要被关无期,哪家人能让个疯子四处跑呢? 改变胤礽的将来,这是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救命稻草,再难也要去努力。要相信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很多时候只是没被逼到份儿上,比如女人结婚前看到只苍蝇都躲,等到结了婚,没人哄了,那真是打得死老鼠、踩得扁蟑螂,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情境变了。 这道路必须走下去!最坏的情形已经知道了,事情还能怎么糟糕? 好吧,开始盘点一下目前情况,看看……能不能……滋润地活下来! 既然最主要的目标就是那位皇太子,那就从他开始好了。盘点之下,淑嘉差点动摇了。 本来吧,她对胤礽的感观已经好了很多,也决定尽力帮他坐稳位子,但是这会儿一盘点,拿出自己那少得可怜的“早知道”,她又不由自主地带入了最初对太子的评价——能被两废两立,这是何等白痴的功力! 都说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一刻淑嘉很想说,遇上猪队友算是好的,我***遇上个猪一样的队长啊!现在看着是大好青年一枚,从最后结果上看,这家伙的政治城府达到了猪的效果! 不行!淑嘉想,光靠这个猪头小队长肯定是不行的!淑嘉啃着手指头研究计划,得跟他取得共识才行,也就是说,得让这家伙能听得进自己的话,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呢!怎么样让一个骑得了烈马、弯得起强弓、解得了经典、处得了政务……的皇太子听你的话,是件考验人智商的事情。 猪头小队长不知道未来的老婆在腹诽他、算计他,他此时很欢乐,依旧板板正正地坐着看书,但是手里的书已经有两刻钟没翻页了,书的两边已经被手攥皱了。胤礽忍笑忍得特别辛苦——他大嫂又给他添了个侄女儿,今天还满月了,胤礽真想跑到胤禔面前大笑三声,然后非常诚心地叫他一声‘哥’:“大哥,你又白辛苦了!” 更可乐的是,李甲氏有了身孕,俩月了。胤礽心说,即使生个庶女,那也是太子的女儿,比你嫡出的都金贵!要是个儿子就可乐了! 毓庆里鸦雀无声。胤礽在脑补,哈,老大的那张脸,皱得像吃了瓣酸桔子! 心情大好,胤礽思绪远飞,明年就大挑了,他要大婚了,老婆……全京城一半以上的权贵都知道了,他也见过了,一个挺不错的姑娘,反正比他那个一副劳过度快要病死了的大嫂有范儿。他大嫂生孩子生出一身病,目前正在休养,没个一年半载恢复不过来,哈哈,估计等太子妃生了儿子大嫂还没养好身体! 胤礽实在忍不住了,抛下书,笑了个痛快。毓庆里的太监女大大地放下了心,太子的心情很好,目前为止不用担心他迁怒罚人了。 胤礽的哈哈珠子乍着胆子凑了上去:“太子爷,你今儿心情好?好几天没见您这么痛快过了。” 胤礽睨了他一眼:“想知道爷为什么心情好?” 哈哈珠珠眼巴巴地瞅着他,作出可怜像,胤礽大笑:“乐天下可乐之事,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够了,脸上还挂着点痕迹,举步往后殿走去。毓庆进了前星门,过祥旭门,先是惇本殿,那是正殿,中间的正殿才是挂着毓庆三个字的匾,是胤礽书房,再往后五间正殿是正式休息的地方。胤礽着下巴,虽然有内务府处理,不过,大婚总要收拾一下的,装成什么样儿的好呢? —————————————————————————————————————————— 因淑嘉之事,庆德的婚事极其顺利,本人是伯爵之嫡子,又做了佐领,还有个大大有前程的妹妹,其不能袭爵的遗憾完全被掩盖了。而石家为庆德择妻,也是考虑到他未来不能袭爵,有心为他择一强援。 事实上,目前还没结婚的八旗里的好姑娘所剩无几了,即使有适龄的,人家都准备着大挑呢。而石家等不到下次大挑淘汰,必得在大挑前给庆德娶妻。但是要忘了,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需要考虑到,那就是觉罗氏。 所谓同姓不婚,姓觉罗的不需要参加大挑,如果其父等级不够,往蒙古和亲的差使也轮不到她们头上,觉罗家保存了很多质量不错的女孩子——前提是,你能差不多配得上。庆德最后说的媳妇就是觉罗孙果的女儿,年龄差不多,其父也一其是朝中大员,历任都察院左都副御史、礼部左侍郎等职,如今是理藩院右侍郎。 一应的程序石家都很熟悉,从放定开始,非常顺利。中间在收拾聘礼的时候还顺手打了不少淑嘉以后要用的首饰,省得大张旗鼓地给女儿准备东西太招人眼了。 府内在西鲁特氏的强力压制下,再不敢有什么关于二姑娘未来婆家的八卦传出来。京中的八卦却时时有新内容传出,比如“皇太后今天打发人往石家赏东西了。”、“乾清里派人到石家去了”之类。 好在石家一惯低调,除了华善有时候招欠一点儿,总的来说还是与人为善的。石家现在连华善这样的都借口养病不出门蹓跶了,更不会再沾上事端。石家下人不漏嘴:“我们做奴才的哪知道主子的事儿?”捕风捉影都没个发挥的题目。而且当“石家姑娘可能是未来太子妃”这一认知成为共识之后,这点子八卦就不再是八卦,失去了被传来传去的价值。一时间,京中风平浪静。 在这样的环境下,冬十月,庆德终于娶上了媳妇。等到住对月的时候,石家开始招集各种匠人,准备二姑娘备选的行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很肥美。二姑娘终于有了穿越者的自觉! 要求送分的同学,请在评上打jf以供辨认^0^ 每月有送分配额,基本上偶会全送掉,前两天事情多,没来得及送,今天上班的时候了点鱼,所以有点时间,慢慢送。 遭遇猪头小队长在线阅读 遭遇猪头小队长 - 姑娘配给皇太子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姑娘配给皇太子 大挑总是马虎不得的,即使目前很有几分把握,石家还是严肃对待这件事情。具体表现为,对外,要低调再低调,不管别人问什么、恭喜什么,一律说:“我们并没有听到这样的风声,上头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得的?” 在对内,则是严格要求家下人等,不可胡言乱语。而淑嘉已经被严格要求不许出门了,顶多跟西鲁特氏去舅舅家走了一遭。即使是庆德大婚,淑嘉也只是露了个脸儿,在女眷堆里说了几句话,然后被温都氏带去看新娘子了。连让人多打量几眼的功夫都没给。 除此之外就是准备大挑了。 各种规矩是不用学了,已经形成了合格的习惯了。女红与文化课,也要温习,本来在西鲁特氏看来读书什么的是很不必要的,女孩子必会的东西才是重点。化妆技术是有了,还有必须练好自己梳头的技术,各种发式,要梳得又快又好。 但是华善不这么想,他老人家出门儿溜了一圈儿,拎了本小册子。回来又到好久不进的书房里找了另外一本厚点的册子,拍拍浮尘。往房里一坐,喊孙女儿过来了:“来,看看这个。” 淑嘉接过来一看,薄的那个封皮上没写东西、翻开一看是个手抄本,里面是些诗,有五言有七言有律诗有绝句;厚的那个却是康熙的诗集,印刷体,还是崭新的,闻着还有一股图书馆里压箱底古旧书籍的味道——估计平常没怎么翻过。 淑嘉疑惑地看向华善,康熙的诗集她知道,手抄本是什么? 华善捻着胡须:“那一本是圣上的诗集,这一本是东的诗作,你也仔细看一看,至少要知道里面的用典。你读过书吧?看看认不认得,不认得的问你先生去。” 靠!背语录啊? 淑嘉含恨接了。只听华善续道:“有些话本该你阿玛说的,可他又不在眼前,你哥哥们又不着调……”淑嘉心说,比您还不着调儿么? 被腹诽为同样不着调的华善:“你额娘妇道人家怕跟你说不清楚,我就直跟你说了罢!” 嘎? 华善坐直了身子,淑嘉也不由把腰杆拔了又拔。 “原本再不敢想你会有这样的出息的,”华善定下了基调,“如今外头都风传,唔,今年你许要配给东。这个你心里有个数儿。” 淑嘉顺口道:“您也说是风传了,不定的事儿,这——” “所以咱们才什么都不说嘛!你听我说,”华善一摆手,“我都能猜个差不多,这回有几分准的。先前说到哪儿了?你别打岔啊。” 淑嘉:……“说到风传了。” “哦,风传。说是风传可也差不多了,你行事要格外仔细才好。原本咱们全家入了满洲籍册,你的前程就要更上一等,我也只想着亲王、郡王福晋,顶多是三阿哥的正室,这样。东里的那个位子,有多金贵!想都不敢想的,不意竟是成了。” 淑嘉撇撇嘴,还真是的,现在不像康熙初年,选皇后的时候有四辅政大臣顶在前头,基本上皇后的位置就在这几家产生,非常之稳。现在呢,皇权空前强化,底下大权的势力削弱,谁也没那个义气硬觉得后位有望。结果这个未来国母的位置,现在的香饽饽,就过来烫一她的嘴! 华善笑眯眯的:“不管怎么说,事儿有了七八分,你就不要弄砸了。这些你拿去仔细看,对了,这儿还有这个,”抽出袖子里几页纸,“这个也要心里有数儿。” 淑嘉又去接了来,心里已经有数了,大概也是资料一类。 华善喃喃自语道:“在家里闷得骨头都长毛了……” 淑嘉的耳朵抽了抽,当成没听见:“玛法,那我回去看了。” “去吧去吧,哎~你额娘不给你下厨了?再煲个汤吧……” 淑嘉忍不住笑了:“您还没喝够呐?!” “你还敢说呐!怎么光给庆德那小子,就忘了玛法?” “您后来可没少抢!” “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 淑嘉:其实我挺想您留我的。 回到房里,打开一看,除了两位的作品之外,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喜好。比如皇太子的文化水平很高(华善在上面划了着重号),比如康熙喜欢节俭而皇太子对财富没概念想用就随便用。再比如,中妃的出身,所出子女,所居室…… 得,背吧!有疑问的地方就圈起来,直接去问富达礼,好歹他是混里的。 除此之外,都按照西鲁特氏的安排来。大挑的程序和基本标准都是知道的,就按照这些有针对的进行准备。日常里练习生活自理能力,自不用说,梳头化妆、穿衣吃饭…… 要淑嘉说,最主要的是看个人素质。气质好、长得又好的人,自然出挑,即使家世不怎么样,也保不齐能有个好结果。如果人长得不好看气质又猥琐,家世再好也要撂牌子的。 个人素质这一条石家完全不担心,十几年来的喂养调整,辫子乌黑顺滑,脸蛋粉嫩白皙,正在花骨朵年纪的少女,正是最鲜嫩多汁的时候,想不好看都难。还一直读书、讲究仪态,还处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务,拿到哪里去都不能说不好。这样的条件,就是传说中的能把路边摊坐出五星酒店的气场。 然而行头也不能掉以轻心,显得太不拿大挑当回事儿了。那样里人该收拾你了。 初选的装备是规定死了的,蓝色旗装、素颜、打辫子、首饰减到最少——旗装式样也是固定的。就是在你最少修饰的情况下,能够看到你的本质是什么样的。个人素质有了,又有“大好前程”等着,当然要仔细。 衣服就在料子、做工上下功夫,要能显出良好的家世高贵又要低调。首饰呢造型要简洁,但是质量要上乘,可以只镶嵌单珠,但是珠子必须是圆润光泽的。 进了复选,衣服就可以多样化了,一样要简洁大方,要有范儿。已经是差不多内定的太子妃了,就不能过于花枝招展,要显出大气来,首先是料子,可以花纹不华丽,但不能是地摊货,镶边可以不多,但做工必须细致。还要准备几双合脚的鞋子,花盆底的、平底的。内衣、袜子、帕子,都要成套配好。 衣服选的是嫩色,鞋子、帕子与衣服配套,但是镶边的颜色要稳重,能压得住,使衣服显得活泼又不轻佻。 首饰也可以复杂一些了,项圈、镯子、耳坠、簪子、戒指,打制了好几匣子。 入留宿观察的话,还要准备梳妆的工具、佩的荷包,准备打赏用的各种面额的银票与不同重量的金银。此外还有扇子等日常用到的东西。 一句话,光是准备这些身外之物,就非常麻烦。 淑嘉站直了身体,平伸两臂让裁缝量身高。听着她一个劲儿地夸:“姑娘身条儿匀称,做出来的衣裳穿起来最是好看了。”西鲁特氏让温都氏去主持把庆德婚礼时用的彩棚等物收起来,自己得了时间看女儿做衣裳,并不接这个话,只是问:“姑娘正在长个条儿的时候,今冬量的,明春穿会不会显得紧了?” “姑娘,能放下手了。太太,姑娘现是穿着冬衣量的,已留了余地了。统共……三、四个月,长高也有限。尽够用了。要说开了春再量是最好了,可姑娘要做的衣裳件数不少,我们也要上细功夫,花的时间就长。太太放心,保管做得妥妥当当的。” 西鲁特氏道:“照这个尺寸,先做着……初选的蓝旗装单的做两套、夹的做两套。过了年就拿来我看,若是尺寸有出入,我可是不依的!” 裁缝走后,淑嘉问西鲁特氏:“家中针线上人不是能做么?手艺也不次。” 西鲁特氏道:“她们做做平日穿的也还使得,她们一年才做多少衣裳?不过使着顺手罢了。还要做奴才们穿的衣裳,细的活计做得少。外头铺子里的老手一年要做多少针线?做的都是上好活计,手艺熟与不熟,能比么?又知道最时兴什么样子,我挑的都是有口口碑的老字号,叫人放心。” 又张罗着打首饰,再吩咐针线上人做荷包,满满做了几十个。 淑嘉默默地回房背资料去,虽然对胤礽的评论不算高,但是她得承认,这位皇太子作诗的水平比他那位皇帝爹高多了。这……也算优点?虽然李后主亡国了,历史上的胤礽被废了,好歹,现在是个能加分的项目吧? —————————————————————————————————————————— 本来过年的时候是大家串门儿、八卦的大好机会,康熙三十一年要大挑,那八卦还了得?不幸太子妃被内定了,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最大的八卦没有了,京中居然平静了许多。 过了年,就开始准备大挑了。先是各家上报适龄女子,有超龄的、疾病的、守丧的,都要佐领上门去一一核对。庆德如今是佐领,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一家的秀女,本来都报上名了,不幸祖母又死了,庆德又得重改名单,直到二月中才造册完毕。造册完了,名单报上去了,就是统一制作名牌。 薄薄的木片,目测大约二十公分长,三、四公分宽,上头一点涂成绿色,下面是白色的,字是竖写——正中一行字体大些,写着‘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二妞十六岁’,这行字的左右两边各有两竖行小一号的字体,一书‘祖父和硕额驸原内大臣华善’,一书曾祖父‘三等伯原镇海将军加少保兼太子太保赠少傅兼太子太傅石廷柱’,左、右上角用小一号的字体一写‘满洲瓜尔佳氏’一写‘正白旗’,最下面写着‘佐领庆德’。这就是‘撂牌子’里说的的牌子了。 与此相应的是,襟前要别的一个布条,写着同样的内容,就是布条大了些,三寸宽、一尺长,这个是别在襟前第二颗钮扣下的。 淑嘉看了差点晕过去,二妞二妞二妞二妞二妞……好在签子的反面写着她的名字,挽回了几分面子。 初选在二月末,选前一天,淑娴就回了娘家。一个劲儿地说:“挺容易的。”西鲁特氏一边检查明天要穿戴的行头一边说:“该带两个荷包预备着赏人。记着了,先别给他们,可以露出来让他们看,完事儿了再给。” 当天,由郑姑姑亲自给她梳了头,天气仍然带着春寒,就穿了件夹旗袍,穿下石青的鞋子,衣服上只镶了一道边儿,鞋子上也只是一点小碎花。耳朵上挂了一付南珠的坠子,戴了两个戒指,一付镯子。打着辫子,头上只有一簪子。 早点只吃了一点白糕,水也不敢多喝。庆德初次承担这样的大事,又有亲妹子参选,功课做得十足:“咱们是满洲上三旗,排在前头,回来吃饭都成的。”其实不是,这会儿虽然有这个顺序的说法,实际上下五旗牛一点的人家照顾趋车抢位。不过庆德挽好了袖子,准备好了放赖抢道。 一大早就坐着车到了神武门,门外有些乱,门外太出格的事情做不出来,互相挤一挤还是能做到的。淑嘉心跳加速,倒还坐得稳,一路也不说话。周姑姑在车里陪着她:“姑娘平日也得皇太后恩召入说话的,这回就当与先前一样。” 庆德排除万难,抢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护送妹妹上前。 先是签到,几张桌子摆开了,几个识字的太监一一对名字。太监这会儿说话比较轻声细语,也看不出捧高踩低来。“您这边儿走。”、“下一个。” 淑嘉拿着绿头签子,递了过去。太监一眼瞄过去,腰板都挺直了。就算不识字,单看上面父、祖、曾祖三代有官,就知道是世家,然后再看那长长的一串,就知道职位不低。 抬眼看淑嘉,那双手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身上的衣服做工很好,在中见惯了好东西的人眼里,也是上等的。身上的首饰也是不凡。 再一细看签子,差点没趴下去,内定太子妃。 您老往这边儿走,几乎要使个眼色,派人护送进去了。 再往里走,就有很多小姑娘,一水儿的蓝色旗装,高矮胖瘦都有。个个襟上别着个白带子,脑后拖着大辫子,看得人眼晕。 须臾,一个中年太监过来了:“姑娘们按各自旗籍站好……”拿着个单子,开始读,“正黄旗、在这儿,镶黄旗……”女孩子们慌忙找自己的位置。淑嘉小心地避过一个脚下趔趄的圆脸姑娘,转身扶了她一把。小姑娘红着脸冲她笑了一下,小声道:“谢了。”淑嘉回以一笑。 各自归了类,又有太监看着女孩子们襟前的条子,对着手里的单子,指点她们站位,淑嘉被排在正白旗第一排的正中。 此时,她心里已经全明白了,以后各人前途如何,其实早在大挑前就被决定了。跟暗箱作似的,主要置位已经内定了。左右看看,她的左右两边目前还没人,不远处同一排站着之前见过的董鄂氏。 如果你出身好,那么排名就会靠前。出身不好的,只好排在后面,除非你自身条件非常好,能让人在看了半天青春少女之后再看你能够眼前一亮,否则多半是个淘汰的命。这一点从大家的衣服上就能看出来了,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她们襟前别的布条上面写的职称的级别正是依次递减的。 下面的初选其实是把身体条件差得过份的人给淘汰掉,技术含量并不高。挨着次序,依次进入一间屋子,里面早有两个嬷嬷与两个太监等着了。先核对姓名,然后当你是萝卜白菜地评估。 胖是福态,可要是你的半径是别人的直径,那你还是回家享福吧。瘦具有美感,要是你美得像竹子,那还是回家摇曳去吧。过份高的,你还想穿花盆底不?过份短的,你得穿多高的花盆底?长得黑的,淘汰!脸上有斑的,淘汰!长得像男版张飞的,淘汰!…… 统统淘汰,太监大笔一挥,注上淘汰原因。对着布条上的名字领刚才上缴的绿头签子,您自个儿拿回家,出门右转,怎么来的怎么走吧,往后就没您的事儿了。当然这里面有特例,如果你有个好爹,可以照顾你的面子,让你参加下一轮,然后再淘汰,让你输得好看一点。 剩下合格的人,来,脱吧!当然,是进内室,由嬷嬷检查。 要闻有没有难闻的体味,嬷嬷还要伸手在你身上两把,试试手感。最后给你做个妇科检查什么的。如果过了这一关,恭喜你,前途光明,如果有什么纰漏,那就白被人了,同样领签子回家。要是再查出点生活作风问题,直接去死吧! ——以上信息源自淑嘉综合分析。消息来源:几位在里呆过的姑姑、参加过大挑的姐姐、在里八卦过的哥哥等。 等人齐了,太监又问了谁是上回记了名的,几个姑娘站了出来——年纪都偏大一点了,又问有没有后娘娘的亲戚一类,也出来了两三个,这些人另作处理。剩下的进屋接受检查。 淑嘉别扭地进了屋里,一太监执笔捧册子,问:“满洲正白旗下瓜尔佳氏,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册子在他手里,当然知道来的是谁,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另一个捧着盘子的太监,手里托着一盆的绿头签子,看着其中一个签子,心说,这个不用退回去了。 淑嘉点头,衣服上写着呢。 嬷嬷们早知道这期有个内定的太子妃,再看识字太监的恭敬样儿,最后亲耳听到了传说中的‘满洲正白旗瓜尔佳氏’。太监和嬷嬷都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状态——被点了这个差的时候上头就交待了,要小心伺候。请人站好了,先看身高,再目测一□型五官一类。看完了,自己都想抽自己——皇太后都看过了,咱们还能说不好? 然后淑嘉被让进内室,嬷嬷们道:“姑娘,请宽衣。”淑嘉愣了一下,当成体检她无所谓,不过项目未免变态。他们家儿子已经是残花败柳的不知道第n手货了,偏偏要求对方要完璧。好吧,考虑到目前的父权社会,考虑到即使是上学和工作也有体检,考虑到……考虑什么眼下的这项检查都能让人一脸便秘好吧? 认真是必须认真的,内定太子妃一定不能有纰漏,要是事后追究起来可不是她们能担得起的。但是小心也是非常小心的,得罪了未来国母,你还想混下去吗? 嬷嬷们还轻声解释:“有点儿不好意思?所有大挑的姑娘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忍着点儿,等会儿您闭上眼睛,就当睡了一觉,醒来什么事儿就都好了。” 淑嘉默默地解纽子,脱下的衣服理顺了放好,袖子里的荷包沉沉的,一声钝响。两个嬷嬷对看一眼,仔细观察淑嘉的动作,心里评了个高分。 下面嬷嬷就一直在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您这双手看着可是有福气的……真是一头好头发……”下手也极有分寸。 很快,检查完了。嬷嬷们退到一边,淑嘉板着脸穿衣服。 衣服穿好了,一齐出来,嬷嬷们对太监们说一切合格云云,太监记下了。淑嘉脸色不太好,倒没忘一人给一个荷包。四人笑着接了:“谢您赏。”又说了一些吉祥话。 本来这活是个肥差,每每有人事先就打点塞钱的。这回这个,他们真不敢先勒索,这会儿得了赏自是高兴的。至于淑嘉的色……过这一步的小姑娘再稳重也不可能如常。 淑嘉脸色缓了缓,这变态的制度在这儿,跟他们甩什么脸呢?在太监伸手引她出去的时候,她还说了句:“有劳。” 出来的时候也看到有其他屋子里出来的女孩子,脸色都不怎么好,有板脸的也有脸皮抽抽着要发作又忍下了的。其中也有白被检查了,最后说身体上有不符合要求的,脸色就更差了,以至于有双眼含泪的。今年倒没有去死的,万幸万幸。 在太监的一路指引下,淑嘉从原路回去了。庆德在外头看她两手空空,除了帕子没拿别的东西,心知是过关了,笑问:“还好么?” 淑嘉本来不高兴的,看他这痞子样,抽抽嘴角,心情好了很多。 回到家里,西鲁特氏拉着她的手说:“辛苦你了,厨下已经炖了汤,先喝两口,等下就开饭。”庆德道:“额娘,我呢?”被拍了一巴掌:“忘不了你!你去报给你玛法知道。” 明明没做什么,却觉得累得不行,淑嘉默默地喝了点汤。西鲁特氏道:“多吃一点儿。今儿不太好受?”伸手了她的头发,“往后就好了。” 往后必须好,不然对不起我今天这么郁闷!淑嘉恶狠狠地想。 —————————————————————————————————————————— 初选之后是复选,大约在初选之后几日。这几天是给上头造册、统计留出来的时间。 这回可以穿自己的衣服。西鲁特氏找的铺子手艺确实好,拿过来一看式样简单,做工却极细,姑姑们检查了一回,还修改了一些细节。淑嘉化了个淡妆,首饰也配了一套南珠的。 复选就熟门熟路了,淑嘉目测了一下,剩下的不过几十人,其中也有长得不怎么样的。淑嘉自认不算什么美人,至少也是个中上,其他人还有比自己长得次的,咳咳,不管怎么说,自信心突然多了一点。 也有长得好看的,其中一个穿水红衣裳的小姑娘尤其漂亮,举止里透着点娇气。初选时被淑嘉扶了一把的圆脸姑娘‘哼’了一声,淑嘉略偏了下头,那姑娘笑了一笑,估计是觉得亲切,过来跟淑嘉说话。 “那天谢谢您啦。” 淑嘉一笑:“我那会儿站得近,扶一把也是应该的。” 圆脸姑娘一撅嘴:“也未必人人都会扶的。我看到你是正白旗的?你几岁啦?” 左右无事,淑嘉也就耐心回答,只在报名的时候没说父亲是谁。一说之下发现两人都是瓜尔佳氏,圆脸姑娘论一论年龄,就跟淑嘉叫上姐姐了。 “听说,这一回有个内定的太子妃……”不怪圆脸姑娘,瓜尔佳氏是满洲大姓,人口非常多,正白旗瓜尔佳氏也未必就是传说中的太子妃,圆脸姑娘自己还是瓜尔佳氏呢。 “咳咳,”咳嗽的是董鄂氏,她看到了淑嘉,想来两人也算是认识,就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儿没脚下一歪摔倒在地,连忙打断,“石家姐姐好。” 淑嘉:…… 这时太监来整队了,女孩子们迅速站好。太监先说流程:“姑娘们站好了,等会儿到延晖阁去,皇太后主子与各主子都在,就看大家的造化了。到了延晖阁,一行一行的进……” 被领到延晖阁,在那里皇太后上手坐着,下面坐着贵妃钮祜禄氏,佟氏、康熙后四大天王也在,今天的考官是她们。 小姑娘们排排站,这回打乱了大家的旗籍。淑嘉依旧站在头一排,旁边是董鄂氏,圆脸姑娘在第二排站着。 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小姑娘们:“多水灵啊!个个都好看。”妃们一齐附和。 太监一行一行地念着名字,点一个,出列一个,妃们顺着皇太后说话,心里却各有盘算,笑得既矜持又和蔼。淑嘉保持平视,捏紧了帕子,本来还紧张的,看到皇太后那张天然呆的脸,突然放松了,然后给了皇太后一个加深的笑容。 皇太后还绷着,希望给人一种‘我很公正’的错觉,最近几个月,她都忍着没叫淑嘉进说话,以免让别人乱说话。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好儿子把石家人升来升去之后,基本上这件事情已经‘大家都知道了’,八卦都八完回归平静了。尤其是淑嘉对她笑的那一下,她还无意识地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还挑个毛线!太子妃的位置已经没了,三福晋的位置,估计就是董鄂氏了。即使是有亲戚参选的,也该考虑一下其他的位置。 钮祜禄氏往下扫了一眼,然后请示皇太后:“那开始么?”皇太后点点头,示意自己要再观察一下。钮祜禄氏道:“镶红旗下舒穆禄氏。” 一个矮胖的小姑娘出列,宜妃抽抽嘴角,这个绝对是潜规则进来了的。几个妃子一对眼,撂牌子! 接着又有几个长相欠佳的被撂了牌子,由太监领了出去。 然后是考查女红,太监们抬着桌子鱼贯而入,又有搬凳子的来了。秀女们按次序坐好,然后是发材料,几块布,几团线、针、剪刀…… 原本标准的题目是绣朵花就算完,香炉里跟香,烧完了就算到时间了。今年皇太后给加题了,题目是:做荷包,她还想要夹层的。这可坑了很多人!这年头旗下女子绣个花、做个荷包是很正常的。但是在这主子上坐,亲自监督,又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要做复杂一点的工艺就很困难了。 淑嘉一看时间,先裁了荷包,仔细做是来不及了,便在选布料上用点心,利用几块布料的色差,拼出图案来,这比荷包绣花简单多了。缝这个她挺熟,一会儿就缝好了,再打个络子挂上。然后才是估计着时间绣花。 做好了,时间还有一点,又检查了一下是不是有开线,再剪一剪线头。坐在第一排不敢东张四望,只用眼角瞄一瞄,董鄂氏也做得挺快。 本来这点时间就不够用了,有能做出一样很好的就算全格了。陆续也有女红做不好被淘汰的,都是实在看不过眼的。皇太后没理别人,只觉得拼的荷包有意思,给妃们传看完了之后,她就一脸平静地把荷包揣袖子里了。 那个水红衣裳的小姑娘当场就哭了。她绣花是会的,只是做得不好,荷包也是会的,手脚很慢,夹层就不要想做了。惠妃一皱眉:“成何体统?”就要撂牌子。 反是德妃轻声道:“先别哭,慢慢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不出来。” 小姑娘抽噎着,结结巴巴地说:“奴才、奴才……家里上头有四个姐姐……”淑嘉看她衣着不甚华丽,估计家境不算极好,像石家这种开课学女红的事是没有了,只能靠日常锻炼。 但是小姑娘偏偏是最小的女儿,从小长得又好看,自然被捧在手心里。什么事儿都不用自己做,姐姐们带手做的就够她用的了,女红等非常不熟练。 德妃也无语。 撂牌子! …… …… …… 留下的还有三十多个,皇太后说了句场面话:“都是好孩子呢。”佟氏点头道:“都是福气相。”宜妃笑道:“可不是有福气么?”荣妃一直在打量着秀女,她倒是开口很少,只是不停地耐心作评估。 钮祜禄氏最后道:“时间也不早了,万岁爷也该下朝了,估着要到宁寿问安呢。” 皇太后道:“对对,都散了罢。” 秀女们自然是起身站到一边等她们先走,然后是太监过来收东西。接下来又且太监来道:“恭喜各位。”然后又说她们都是有资格留宿中被查看的,让大家回家收拾包袱,到时间过来集合。 最后额外说了:“里屋子、摆设是现成的,至于衣裳、梳妆的家什,都得自己带,可有一条儿,甭带得太多了。要是有爱看的书,也能带一点儿进来,不过最好不要,免得夹带了什么。针线倒是能拿进来做,剪子等利器不要带……” 总之,带了生活必须的就好,不要自找麻烦也给别人找麻烦。 确认大家都记住了,这才引着秀女们出。 皇太后回到宁寿,康熙还没来。她绷不住了:“怎么样怎么样?看着不错吧?” 别人还能怎么说?钮祜禄氏笑道:“自然是好的,模样儿不说,这一手针线也不坏。”宜妃接道:“心思还巧,难为能想得出来。” 皇太后抱着最新藏品,笑得合不拢嘴:“明儿咱们叫人也照这样子做去。” 正说着,康熙来了。 一番见过,康熙先问皇太后:“您今儿累不累?”皇太后兴致很高:“不累不累。”还拿着荷包现宝。那边已经把秀女们的针线一一贴了条送过来了,康熙随手看了看,也有好的也有差一点的。 要说皇家媳妇真不用自己动手,但是女红那是基本功,可以不用但必须会。至于学识,可以等一下再考。 皇太后还乐:“又要办喜事啦!” 康熙二十九年三月,康熙的养女大公主常宁之女封为和硕纯禧公主下嫁蒙古科尔沁台吉班第。康熙三十年六月,荣妃所出的二公主和硕荣宪公主下嫁蒙古巴林郡王之子乌尔衮。所以皇太后说了个‘又’字,宜妃推推荣妃:“刚嫁了女儿又要娶儿媳妇,恭喜恭喜。” 康熙道:“恭喜她为何不恭喜我?” 宜妃道:“您的喜事儿太多了,要恭喜到哪阵儿呢?” 皇太后摇头笑道:“你这张嘴可真是爽利。” 宁寿里洋溢着欢乐的空气。 —————————————————————————————————————————— 此时石家上下正在收拾行头。 周姑姑道:“别听他们的,有多的就多带一点子备用。万一辛者库那边洗衣裳的手脚慢了,衣裳没带够换洗的都没有就不好了。书本子倒是少带,针线活可做一点……” 一时收拾了两个大包袱,还装了一堆荷包——内有现金。淑娴从听说淑娴要入留宿开始就回来,此时提醒道:“要是……月事来了,自己小心些。”又准备例假用品。 三月中,淑嘉孤身一人到一个并不熟悉的环境里去了。她的包袱在检查的时候没受多少责难,还有人专门给她拎包袱。 秀女们被分居启祥、长春二,淑嘉所居之处是启祥,与十几个秀女一起住在大院子里。启祥在后世已经见不到了——被慈禧给改建得墙都扒了几块去。 这会儿倒还是原样,五间前殿,五间寝殿。 还没打量完呢,里留守的姑姑就来了,果如大家说的,使唤人手严重不足。领头的姑姑自称姓胡,手下只有四个女听差。胡姑姑道做了自我介绍,又把四个女给大家介绍了,然后面色一肃:“各位能到这里来,想是不差的,只是中不比别处,最重规矩。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多几句嘴。” 秀女们都站住了听,胡姑姑道:“里岂私相授受,哪怕与中贵人有亲,这会子也只好委屈着。不蒙上头主子召唤,不可私出门一步。有忌讳的东西,先自个儿交上来,省得以后麻烦……” 一通话说完了,才分配住所。 中正殿秀女是没资格住了,只能住周边的屋子,这就有个好坏之分了。总的来说,东边的、向阳的是好,西边有西晒的就住不好。淑嘉自是分一处不错的屋子,看了看床铺,倒还整洁干净,屋内的陈设并不多,有桌有椅有床,还有个衣柜。放好的东西,出门一看,隔壁就是董鄂氏。 甭管之前是不是夹生的,这会儿在这个环境里也是平添几分亲切了。含笑打了招呼,又看到那个圆脸的姑娘,圆脸姑娘非常不好意思,这会儿她倒是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内定太子妃’长成什么样儿了。 淑嘉一笑,邀她们进屋里坐。相邻、相对的屋子不断有人探头,也有互相打招呼的,也有遇到熟人八卦的,也有互相攀交情的。还有窃窃私语:“哪个是石家姑娘?” 圆脸姑娘坐下来的时候非常不好意思,扭着衣角不肯说话。董鄂氏笑了,问淑嘉:“你住得惯么?”淑嘉道:“咱们住得算好啦,她们住对面儿的可不太舒坦,天儿越来越热……” 话匣子打开了,圆脸姑娘也就放松了,言语间知道她的出身也不低,是侍郎萨弼汉的女儿。三人又说了一会儿针线,淑嘉看董鄂氏的衣裳花纹很别致:“这是新出的样子么?先前没见过。” 董鄂氏略有得意:“是我没事的时候自己胡乱琢磨出来的。”圆脸姑娘很羡慕:“你的手艺可真好。” 不一会儿,开饭了。也有到殿里一起吃的,也有端到房里慢慢吃的。 淑嘉三人决定先到殿里吃一顿,如果环境好呢,就在那里吃,如果不好,以后都回房用餐。 三人是被围观进去的,从房屋分配里大概就有人猜到了谁是谁,对淑嘉倒没什么。都知道她是谁了,她家里人都被安排好了,谁还没事找事算计她?太浪费时间与力了,与其这样倒不如想想别的主意呢。 头一顿饭,大家还不太熟,刚进,神还绷得比较紧,都闷头吃饭,还要注意仪表。互相使绊子啊、把茶饭洒到别人身上啊之类情节都没出现。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下午就渐渐有人三三两两交上了朋友,或在一处说话,或一起做针线。 董鄂氏带了几本书来,淑嘉正好与她互通有无。 晚间,皇太后又叫人去吃饭,淑嘉赫然在列,董鄂氏、宁蕙等几个女孩子也榜上有名。到了一看,好么,几大妃也在。 这一顿饭吃得极其别扭。 不但要吃,还要有形象不爽,幸亏‘食不语’,不然会更惨。即使这样,也架不住皇太后老是打量,末了,她还破了规矩公然在饭桌上聊天,对象,淑嘉。“住不住得惯啊?”、“缺什么跟我说啊。” 妃们也掺和了进来:“几月生日啊?”“这桌上的菜哪道合口啊?” 最后所有小姑娘都被问到了。看淑嘉被问的时候,她们心里也有些羡慕嫉妒的,等到自己被问的时候不免又有些佩服了,到底是内定的太子妃啊,说话都那么从容。 当天晚上,回来后小女把洗漱用水给准备好了。淑嘉笑着道谢,小女道:“是奴才们该做的。姑娘用完了,我再来收。”淑嘉出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五两银子。小女连连摆手。淑嘉笑道:“往后还要多仰仗你呢,这是见面礼。往后可不是每天都有的。我家教规矩的姑姑也是里出来的,里辛劳我知道,你权攒着作个倚仗也是好的,保不齐有用到的地方,就是我的心意了。”小女这才接了。 小女估计今天晚上会收到不少这样的红包,然后,据姑姑们的介绍,大概回去要孝敬不少给上头的前辈和大太监。 晚上淑嘉快要睡的时候,胡姑姑又带人来查房。问题也是标准化的:“姑娘可还住得惯?有什么要添的?哪里不合式没有?”淑嘉看她手里的帕子就觉得有点奇怪,胡姑姑被她一看,也看向自己的帕子,淑嘉有点不好意思,收回目光放到自己的帕子上,忽然悟了。那种挑针的手法,像是吴姑姑的独门绝技。 当下又论起关系来,这胡姑姑还是吴姑姑手把手教出来的。当然吴姑姑自己不算最风光的,胡姑姑原也不在启祥,而在四周一处偏僻室,如今大挑了,抽调人手把她给抽来了。淑嘉道:“原来还有这渊源,吴姑姑在外最是谨慎,并不提中事。我竟不知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红包也送得爽利。胡姑姑走后,淑嘉一抹汗,幸是吴姑姑的熟人,要是她的仇人,可就麻烦了。 自皇太后的宴请之后,常有妃邀几位去喝茶聊天。荣妃、德妃关心自己的儿媳妇人选,淑嘉经常被两位拉上当幌子,其余妃则是表明立场来的。 去就去呗,以秀女目前受观注的程度,妃们还不至于下绊子r。即使是大阿哥的亲妈,对上太子的准备媳妇,也表现得很从容。这位睡觉的时候估计都有人趴在窗户下听她打不打呼噜然后报告给上头知道,找她的麻烦?叫上头知道了,那就要变成自找麻烦。 董鄂氏被关注的就多一点了,除了妃,还有秀女。到了他们家这一步,瞄准的乃是适龄男青年。太子妃被内定了,三福晋却没有,此外还有四福晋的位置也空缺着。先前康熙也暗中考虑过不少人家的女儿,大家心里都明白可能是皇子福晋,后来传出来太子有主了,目前看来基本上是既成事实了。大部分人把董鄂氏当成了竞争对手,圆脸小姑娘宁蕙也被人列成竞争对手。 只有家中级职不够高的对这三人态度还算和蔼,她们瞄的是皇帝的后,即使不刻意,也知道皇帝开始喜欢漂亮秀媚的年轻女人,家世好的女孩反而不可能成为后。皇贵妃、贵妃、嫔都缺员,贵人不限额。前两个不敢肖想,后两个还不允许梦想么? 算来算去,只有淑嘉最舒服。如果,大家不是时不时地找她说话就好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至少大家是跟她说话,不是在暗讽。董鄂氏就被说过舞文弄墨的带着点儿“文气~儿~”,这个词从竞争对手口里说出来,分明是讽刺。董鄂氏脸上淡淡的:“哎哟哟,女孩儿家本不在这上头显本事,不过针线做完了,打发时间罢了。与文气有什么相关?我这点子墨水就说清高了,那天下读书人该是脸上都写着字儿了。”说完抿嘴一笑。 这点年纪的小姑娘,下毒什么的电视剧情节是不可能存在的,进之前所有东西都被检查过,凶器全部没收。要知道,里不但住着秀女,还住着皇帝一家子,危险系数被降得很低了。至于你推我一把、我绊你一跤这种事情,真要巧到让人跌到毁容也没有发生过。 传说中的御花园倒是开放了一两回,御花园里的一道横穿而过的水,秀女进去的时候,也有太监看着。各种危险并未发生。而‘私下行走遇到皇子阿哥被看上或者结仇’的桥段,据淑嘉所知,并未发生。 其实在里最难的不是与小姑娘们相处,即使被欺负了、排挤了,大度一点,一笑而过也就是了。——你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会不会传到上头耳朵里呢?有点头脑的,或者被家里叮嘱过的,也不过是说话的时候说点不痛不痒的,摆明车马的明讽都不会说。 反正,淑嘉是没遇着脑子抽风来伸腿绊她的。倒是住在西边一排房子里有个姑娘拐伤了脚,歇了两天也好——不幸的是错过了皇帝的亲阅。 最难的是被上头检查,这天,皇太后招呼去吃饭,吃面条!当天是淑嘉生日,她还不能不吃。还好她是练过的,吃面没有呼呼地吸、喝面汤也没声儿。往后很多饭菜都出来了,没剔刺的鱼、带骨头的**、没剥壳的虾子……淑嘉见招拆招,慢慢吃得适应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直到康熙亲阅,她也不算很紧张。之前康熙还考过她一回,到底是有经验打底了,她自觉还没有慌了手脚。淑嘉甚至可以定下神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会场。她依旧是站在头排,所能观察的也是面前的一亩三分地。皇太后来了,主要的妃也来了。这些人并不口,只看康熙如何作。 先是太监上报,启祥有一名正蓝旗的秀女受伤未能参加,长春里有两个感染时疾,已经移出去了。康熙皱了皱眉:“着太医院派人去瞧,务使不留残疾。” 虽然有了这样一个小曲,大部分还是很顺利的。不能直视天颜,所以这回都微低着头,有一句答一句。前排几个表现不错,越往后紧张的人越多,当然也有不那么紧张的,就显得略有突出了。 康熙问的问题也不艰深,前两排的会问读什么书,只是淑嘉被问的更详细:“你还在读史么?《资治通鉴》读到哪里了?”淑嘉答:“《通鉴》已经读完了,在读《隋书》。”康熙又问了几个典故,涉及好几个朝代。 董鄂氏被问及《笔阵图》。一问一答说了不少关于书法的事儿。 对话一完,大家都知道,这两位是久经考验,前程有定论了的。后面的就泛泛而问,也有结巴一点的,也有答不上来的。康熙也不以为意,每回总有那么几个,太正常了。他老人家南巡东巡,被叫到御前答话的男人还有紧张的呢。 淑嘉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话的时间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颤抖。估计是住在长春里的某个秀女。也只有在被她们召见的时候,启祥里住的才能见到长春里住的。 皇帝看完了,基本上就有定论了,不论成与不成,很少能有反复的。大家回到住处,准备打包等消息。一群小姑娘像放风的囚犯,路上还好,进了启祥门,再也忍不住了。 这个说:“唉呀,我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那个说:“你还好啦,我觉得我话都没说全。”叽叽喳喳。 淑嘉走在中间,左手是董鄂氏、右手是宁蕙,其他小姑娘们围在一边说话,旁边一个穿绿的小姑娘还说:“你们两个说得可好啦,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懂。”相视一笑,还没开口,就听得西边一间屋子门吱地一声打开了,然后又关上。 众人静默了。 ———————————————————————————————— 乾清里,康熙正听胤礽汇报:“今年山西平阳丰收,儿臣以为,可遣官购买以备荒年。”康熙抬抬眼:“怎么说?”胤礽道:“近年京畿常旱,汗阿玛亦为此事担忧,往年曾亲自祈雨。儿臣以为,旱涝本无常,常人无力改之,却可使之不为灾。今有丰收处,积其盈余,有欠收年可开仓平粜……” 康熙抿了一口茶,赞许地点点头,推了桌子上一碟鲜果:“来尝尝这个。”自己也掂了一颗。吃完了,擦擦手。状似无决地说:“我怎么记得,如今山西平阳知府是石文晟?” 胤礽道:“是他,倒是有点子本事。”康熙“唔”了一声:“他是石文炳的兄弟吧?”胤礽咳嗽了两下:“听名儿像。” 康熙忍不住笑:“我看就是!” 康熙惊奇地发现,他家儿子居然有了点害羞的表情,动作也有点扭捏了。康熙大笑:“秀女们后儿就要离了,你祖母怕舍不得石家丫头,还要叫她说话的。魏珠,去宁寿说一声。” 淑嘉又莫名其妙地被皇太后叫去说了一回话,完全不知道皇太子在旁边看了一刻钟。 淑嘉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在中宣布住宿结束,大家可以回家等通知的时候,她都有些犯傻了。直到回到家里,才彻底放松下来,这里再让她当面吃那些要‘两双半’的东西,她非吐血不可! 接下来就是等通知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一直在提心吊胆等结果。石府尤甚。就像西鲁特氏说的,之前有这样的风声,如果淑嘉落选了,想嫁得好很困难。 终于,指婚的消息姗姗来迟,第一次就是给石家的,果然是“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为皇太子妃”。 石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富达礼给传旨的太监送红包,庆德把人送出门外。 西鲁特氏等兄弟俩回来,就叫富达礼:“写信给你阿玛报喜去!”富达礼连声答应了:“儿子这就去。”庆德乐滋滋地:“旁的不敢说,这个事儿,阿玛不用两天就知道了。咱们家送信的还在路上,朝廷的邸报或是夹片里就有了。”富达礼横了他一眼:“那也要报喜信儿。” 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妹妹嫁不出去了。 华善在屋里大笑三声,成了,对得起祖宗了。咱们家虽然是后归的瓜尔佳氏,可也配得上这个满洲第一大族了。 淑嘉:省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可肥了 哦漏!码了一天!爪子快废了……(快要断气状) 宁蕙姑娘的故事,原型是某。 某读研,面试之前在候考室里,大家一起聊天。 某:“好想知道那个xx长什么样子啊~” 对面女生:“为毛想知道?” 某:“她考第一啊,我才第四……” 对面女生:“我就是。”伴以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某:……幸亏老子没说考得好的可能是丑八怪啊! 姑娘配给皇太子在线阅读 姑娘配给皇太子 - 忙乱热闹的一天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忙乱热闹的一天 消息是里太监来传,大家一起听的,自然都知道了。富达礼去禀了华善,然后写信,又选派亲信。华善手一挥:“写去罢。不对,回来,我亲自写。”富达礼无奈站住了。 这回华善倒是挺靠谱,没有写太多废话,只是说,家里孙女儿被指为皇太子妃了,真是全家的大喜事。还有就是,这只是先期通知而已,正式的旨意与婚礼流程一类,还没有下来,石文炳这个当爹的是必须参与婚礼的,让他自己心里有数。 写完了信,富达礼选了送信的人,请示华善:“孙儿让二门上的管事常满与以前出过远门押年礼去过福州的来安一道儿去如何?”华善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不单给你阿玛要报喜,四处亲戚都得告诉人家!还站着做什么?选甭派人送信了,你跟你弟弟,先写信去!” “哎,这就去。” “回来!个傻东西!先叫上你弟弟们,换好了衣裳,先给你妹妹道喜去啊!” 富达礼一怔:“唉呀呀,真是忙晕了头了!三弟还在官学里呢,就这么打发人去接,怕不太好罢?倒显得轻狂了。他小孩子子,等回来了再叫嬷嬷们领去罢?” 华善道:“观音保要上学,也还罢了。还愣着做什么?收拾去啊!” 淑嘉自听到这旨意,心情就一时一变,一忽儿觉得沉重对未来实在没把握,一忽儿又觉得轻松——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着呢?她发呆的时候,已经被母亲嫂子围着、丫头婆子拥着送入了自己的院子里了。 二姑娘院里正房,淑嘉被拥到明间主座上高坐了,有些怔忡,她习惯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坐在西鲁特氏下手的。眼睛四下一扫,不由生出一种凄凉之意来,西鲁特氏从此开始坐的位置就比淑嘉要矮一层,温都氏与觉罗氏都是站着的。 西鲁特氏还一脸欣慰:“终于到了要出门子的时候了。”多不容易啊!尤其这闺女中间还老出状况,现在能走到这一步,显贵固然让人高兴,最重要的是顺利嫁出去了还是当大老婆。 温都氏与觉罗氏也笑着说:“姑娘大喜。”脸上的笑是敛都敛不下来,人喜气洋洋。 淑嘉扯扯嘴角,觉得实在难以笑得出来,又起身还是想请西鲁特氏上坐。 西鲁特氏一惊,双手前摆:“这可如何使得?身份有别。”又有一点拘束,脸上自然地笑出来,想收都收不住,想绷住了笑,不要显得太高兴,结果控制失败,在脸上形成了与她一惯沉稳当家主母形象截然不同的表情。 “那也是以后的事儿了。”硬摁着西鲁特氏往上挪了一个位子,与自己保持水平,淑嘉的心里才好受了一点儿。西鲁特氏在位子上坐着,倒有些不安了,淑嘉垂目:“这还没怎么呢,额娘生养了我,往后,怕再没这样的时候了,您让我再尽尽孝心……” 忒伤感,一时屋里鸦雀无声。 忽然一管事媳妇来说:“老太爷领着大爷、二爷来给姑娘道贺来了。”气氛才又重新活跃了过来,西鲁特氏的笑容又出来了。 熙熙攘攘,先是自家人道喜,男一起、女一起,淑嘉皆避开,并起身回礼。 据大阿哥大婚时的做法来看,正式流程是这样的,正式的指婚旨意,要福晋父蟒服诣乾清门,北面跪,大臣西面传旨:“今以某氏女作配皇子某为福晋。”福晋父三跪九拜,退。 这个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看到了。 也就是说石家现在接的还只是个通知,通知你们家姑娘要嫁入皇家了,当爹的赶紧收拾衣服准备接旨吧,家里其他人也赶紧准备行头去。所以虽然已经明确表示淑嘉是准太子妃了,旨意也没有更改的余地了,但是从正式的程序与法理上来说,淑嘉还没有被指婚。 所以,她还是认为自己最好低调一点,与家里人相处的时候别那么端着架子。她自己都不习惯这样,想想看,虽然是半路出家穿越来的,好歹是婴儿穿,看着自己家祖父、亲妈、兄妹对自己行礼,这感觉……淑嘉想咬人! 华善祖孙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感受一下氛围的,他们还有正事要办。华善使个眼色,富达礼对淑嘉道:“我们去写信给各处报喜,先告辞了。”淑嘉道:“有劳玛法和哥哥了。”三人退出。 接下来是家中仆役。 淑嘉院里当差的占了先机,满院子的丫环婆子都笑得容光焕发,姑姑们也颇有一点得意——不管怎么说侍候出一个太子妃来证明她们还是有水平的,不一会儿淑嘉的母、保姆嬷嬷们也都来道喜,当下排了次序上前磕头。圆滚滚的脑袋排了一地,只能看到她们的后背和头顶,很奇特的感觉,看着就不像在看活人一般。 然后西鲁特氏房里的、温都氏那里的、觉罗氏那里的、针线厨房等各处当差的女仆一拨一拨磕头。 然后是男仆,跟华善的、石文炳原先用过留守的、三位爷那里的、各处当差的,由管事的领着,一路排好队过来,磕完头再原路返回,不许在内院停留。男仆都磕在屋门外,淑嘉院里的婆子抬来一座大屏,横于门内,淑嘉隔着屏受礼。 光一拨一拨的磕头,也磕到了晚饭的点儿。温都氏还从旁解说:“这是在咱们家里当差的人,还有在庄子上的,太远,他们也有差使行动不便,过两天着几个管事的人家过来磕头。” 淑嘉往常也代理过家务,也清点过家下人等的数目分发月钱赏钱,当时只是看着一个个的名字而已,如今见到了一堆真人,才确切地有了印象——家里真大,人口真多。 ———————————————————————————————— 发出类似感慨的还有富达礼兄弟,他们被派去写信,总要亲笔写了才显得出诚意。 得,这一写信,终于知道石家的家族有多大了,即使是近亲,从华善这一辈开始算,他嫁孙女怎么着也得通知一下兄弟们,这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除了他,还有兄弟五个,个个都有儿孙,这些人跟石文炳是堂兄弟,亲缘关系非常之近,数目也是一大把。 在京的石文英还好,在山西的石文晟,还有石文炳的亲兄弟在松江的石文焯,此外还有石文昌等一堆的堂兄弟,在京的有,外放的也是一堆……加上老一辈的,真是光写信就写了一天。这些人里,一品、二品是平常,三品、四品不稀奇,五品、六品是小辈,七品、八品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写完了,累出一头汗来。富达礼对庆德道:“你看我写的、我看你写的,看完了再请江先生给看一下,这样的大事,不能出岔子。” 校对工作开始的时候,观音保刚好放学回来,进门就被恭喜得莫名其妙:“一路上就叫人看来看去的,到底有什么喜事儿了?”管事的笑道:“恭喜三爷,咱们家二姑娘要做太子妃啦。” 观音保一听:“我去看看二姐姐。” “三爷,祖宗,这会儿您不能去!”管事的急忙拦着了,“您回来了不先去看看老太爷、太太、大爷、二爷?” 观音保按捺住子,先去看华善,华善正在神神叨叨地跟祖宗说话,直接让他出去了。再去看西鲁特氏,西鲁特氏带着俩儿媳妇去闺女那里了。观音保憋个半死,往富达礼的书房而去,庆德有点不拘小节,富达礼对规矩却挺看重。 观音保到的时候,三个人正在检查书信,观音保实在太无聊了:“那我去看二姐姐。”富达礼一声喝断:“你功课写完了?额娘跟你嫂子们正在跟你二姐姐说话,奴才们在磕头,你去裹什么乱?” 观音保蔫头耷脑,嘴巴叽叽咕咕,庆德笑道:“他还小呢,别拘着他了,今天大喜的日子正高兴着呢。” 富达礼道:“家里有你一个猴儿已经够了。”庆德翻他一个白眼,伸手观音保的青头皮。观音保对他吐了吐舌头,瞥到了富达礼,马上作严肃状:“哥哥们和先生在看什么?” 然后他也加入了检查错别字的行列,先查给京中诸亲戚的信,富达礼忽然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庆德后脑:“好像是有点儿,什么呢?还有谁……”富达礼抽了他脑袋一巴掌:“舅舅家!”抽信笺接着写。 要说刚学东西的小孩子对错别字可比大人敏感多了,不一会儿,观音保就指出了好几个错别字,富达礼和庆德又重写。先把京中的信笺写好了,打发人送了,再继续弄送往外地的。给石文炳的信是最早写好的,恭恭敬敬地放在一边,用的是红笺子。 直到掌灯时分才弄好,晚饭都没能准点儿吃。富达礼和庆德各自回房,看到老婆也刚回来,正在摆饭。看看自鸣钟,已经挺晚的了,夫妻之间自然又交流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晚一类。男人们说:“写了不少信。”女人们则说:“等额娘和姑娘吃完了才过来的。” 庆德很诧异地问觉罗氏:“额娘和妹妹在一处吃的?在哪里?” 原来,淑嘉这里受完了礼,先期已经磕过头的厨房上的人早去把晚饭给做好了。从此淑嘉就在自己院子里吃饭,不用去西鲁特氏那里赶场。淑嘉觉得今天自己抽风了,当西鲁特氏还要再回主屋再吃饭的时候,她把西鲁特氏干脆就留下来一道吃饭了,温都氏和觉罗氏老实在一旁伺候布菜。 这回布菜布得心甘情愿,西鲁特氏自己只吃了几口,一个劲儿地看淑嘉:“这个也是你喜欢的,那个也不坏,多吃些,把身子养好……”说着,想到女儿要嫁了,以后不能一起吃饭,里规矩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顺心? 往年入领宴的时候,那宴上的菜看着很好,吃起来都冷了,我家闺女哪受过这样的罪呀?眼泪流下来了。淑嘉放下筷子,与嫂子们一起安慰西鲁特氏,心里很不好过,当年淑娴嫁的时候,西鲁特氏也是不舍,只在淑娴临出门子前洒泪而已。真是只有亲妈才能这么疼你。 西鲁特氏收了泪:“唉呀,这是怎么了?吃饭吃饭……”淑嘉分明听到她手里的筷子在碗边碾过那刺耳的声音。 等母女俩吃完了,西鲁特氏道:“你们也去吃饭,”又说温都氏,“你还有两个哥儿要看着呢。”两人这才告辞回来吃饭。 这边西鲁特氏正要嘱咐女儿早睡早起,明天还有事要忙,最近要认真调理身体,嬷嬷们来说:“三爷来给姑娘道喜了。” 观音保饭还没吃就匆匆赶了过来,西鲁特氏道:“这一天你去哪儿了?”又叫摆垫子,让观音保给姐姐磕头。这个头倒是受了。观音保说完:“恭喜。”开始十万个为什么,最后来了一句:“大姐姐呢?” 西鲁特氏道:“你大姐姐还在婆家呢,明儿打发人接她回来。” ———————————————————————————————— 这一天被道贺的不但有淑嘉,还有在里的胤礽。在淑嘉眼里,他是个n手货,但是在大家(包括他自己)眼里,他只是个将要初次结婚的新鲜人。第一个向他隐约地表示恭喜的是,正是他爹康熙。 朝后,康熙就遣人往石家传旨去了,胤礽照例是要跟着康熙到乾清略坐一坐,说说话,然后就退回毓庆处理他自己份内的那一摊子事儿。 今天,也是如此。 父子俩在东暖阁里,康熙往炕上一座,下巴往炕桌对面一扬:“坐吧。” 胤礽谢了座。一撩衣摆,端正坐了。康熙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些感慨地道:“大婚之后就是大人了,要用心听政,好好做事,持成稳重。” 胤礽有点尴尬,有点兴奋,脸颊略透着一点微红,用力抿了一下唇:“谨遵汗阿玛教诲。”准新郎官捏了捏拳头,稳住情绪,争取让嘴巴不要翘得那么厉害。 康熙笑了,斜眼看他:“不必如此拘束,往日也没见你这样。” 胤礽不好意思的感觉更深了,喉咙里微微发出点声响,反地扯出一抹深笑来:“儿子这……咳,这个……不是汗阿玛恩典么?” 康熙笑容也更深了,难得这个儿子这会儿有这样的表情,要知道从小严格要求之下,胤礽最不缺的就是端着架子,显示其高深——此项上位者技能水平仅次于康熙。 到底还是孩子呢,康熙的慈父之心更盛,有点哄骗小孩子的味道:“好好。” 胤礽与康熙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看没什么事了,起身告退。临走,犹豫了一下:“汗阿玛,儿子想……去奉先殿上炷香。” 康熙的笑容敛了,眼神变深了,看着胤礽的脸,仿佛想看出那个已经逝去的女人的模样。许久,悠悠地道:“去罢。” 胤礽退后,康熙扭过头,隔着南沿炕上的玻璃窗,看着儿子的背影,心下感慨万分。这孩子从小没娘,康熙身兼父母两职,亲自把他带大,感情之深也就比怀孕十月差那么看得见的一点半点儿了。 真不容易啊!长这么大了,从一丁点儿大的婴儿,长到如今要娶媳妇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浇灌,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孩子长大了!康熙半是因为儿子,半是因为自己近二十年的努力,觉得成果丰硕。 胤礽对于奉先殿的感情是复杂的,这地方估计康熙都没他熟!看着生母的画像,拈香,行礼。 跪在拜垫上,双手合什,喃喃自语:“您要有儿媳妇儿了,大家都说她好,儿子悄悄看过她了,很不坏。皇太后祖母说,她行动像您,会是个好媳妇。大家说您端庄娴雅,我倒觉得她有时候有点儿调皮,大婚的时候带她来看您,好不好?皇太后祖母越活越像小孩儿,跟她说话心里舒坦呢,前儿她拿着个荷包给我看,说是您媳妇儿做的,她悄悄给揣了来的,您说她像不像小孩儿?儿子心里累……大嫂又怀上孩子了……老大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好……汗阿玛对我依旧很好……跟舅舅他们见得不多,他们是怎么的,都不像叔祖父那样亲近我……额娘,跟您说话心里痛快多了,额娘,没吵着您吧?额娘,过两天我再来跟您说话。额娘额娘额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写了一小半,发给夏小受帮忙看看,结果……受受说,这章有点温馨的虐,然后哭诉,她哭了。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攻,偶连忙把文丢上来,然后安慰受受去了。 就酱紫~ 忙乱热闹的一天在线阅读 忙乱热闹的一天 - 太子娶妻不容易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太子娶妻不容易 淑嘉晚上睡得早,躺在床上却总是睡不着。【]值夜的除了红袖、绿衽,又在外间添了两个老成的嬷嬷,院子里还添了两个上夜的婆子。外边通往这院子的各条路口晚上都派了人上夜,一有动静马上就能把消息传到西鲁特氏等人那里。这待遇,估计她那素未谋面的祖母还活着的时候都没有。 淑嘉心里堵得难受。她难受不是因为前途问题,未来什么的,已经确定要嫁了的,就只有背水一战,完全没什么好啰嗦的,挽袖子上就是了。真正让她惊慌的,是突然冒出来的,对这个家的眷恋。 一直以来,石家就是一个标准的封建大家庭,严父慈母、兄友弟恭,完全没有特色可言,一切情感都在生活中沉淀平静。又因为是“主子”,要端着架子,要喜怒不形于色,真正感情外露的时候很少。连父母与子女谈心,也越发趋向于‘庭训’,温馨的相处少得可怜。 淑嘉即使接受了穿越这个事实,也不过与大家相处平和,按照时代标准去做,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时候。久而久之,便以为自己这个穿越者总与这个家很难融入,而且,这个家里的人相互之间也是如此。 只有在将要分别的时候,才知道原本已经离不开了。十几年来,点点滴滴,相互之间已经融为一体的。这十几年的经历里,如果把这些家人剥离出来,记忆里也就只剩下些空洞的知识了。 突然而来的感情是如此的迅猛,以致让人承受不住。与这场分别相比,进、与胤礽相处、与众人周旋,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仿佛是打好行李,准备去外地读大学的那一天,也是这样难过,突然发现对唠叨的妈、淡定的爹居然有那么多的不舍。住在宿舍头一晚上,负责任的管理员阿姨查房,正好惊醒了美梦——梦里正佐着老妈的唠叨下饭“说你呢?没听到么?你衣服洗了吗?行李收拾了吗?”坐在对面的爹吱溜了一口小酒,看闺女被数落。哗的一下,眼泪就下来了。 你以为记忆已经模糊,没想到,即使毕业了、工作了、直到有了自己的家庭、直到白发苍苍,才发现那一天午夜惊醒后的泪水还在眼睛里没流完。 记忆涌了上来,让人窒息。 别嫌生活太平淡,别抱怨人生太无趣,家人太平凡,不要妄想有什么天灾人离死别,自家可以上演一幕感人至深的伦理大戏,然后让你感受到自家人强烈的情感。最蠢的是没事找别扭,还要美其名曰‘考验感情’的行为。考验这东西,如果刻意人为,那就是在作践感情。没有怀疑,就不用考验。 别拿感情当儿戏,真正的考验从来都不由你作主,当它真来的时候,你承受不起! 从来没觉得这么不舍,从指婚到大婚有多久?半年?一年?原来彼此相处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仿佛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从来没有腻着额娘一起睡过一个晚上,还没来得及抱着玛法的脖子揪他两胡子,那个老小孩儿一定不会生气的吧?真想平摊了双掌,把观音保圆嘟嘟的脸夹往中间挤一挤,听他变形之后的抱怨……完全没做过。 定定地看着被子上的织纹,淑嘉想,只要去做,从来都不嫌晚! 次日,众人起了个大早,淑嘉昨天晚上想事情想得晚了,睡眠有点不足,神倒是非常好,到了点生物钟自动转醒,麻利地梳洗。红袖见她脸色不大好,连忙上报西鲁特氏。西鲁特氏急匆匆地带着儿媳妇们赶了过来,细细一打量,脸色苍白,一又眼睛倒是充满了神彩,可双眼下的青痕足以抵消这神采了。 西鲁特氏大吃一惊:“脸色怎么这么差?快去请大夫。”淑嘉看到红袖由门口悄悄滑了进来,笑道:“没事儿,我只是昨天晚上想了点儿事儿。额娘不用急,红袖也是,何必这么早就惊动了您?” 红袖一缩头,饶是平日与淑嘉比较亲近说话也随意,这会儿也闷声不吭了。西鲁特氏道:“这事儿红袖办得对,”又问,“早点想吃什么?”又让温都氏吩咐厨房,“先煲上一锅上好的乌**汤,慢火熬着,吃的时候才入味儿。” 淑嘉道:“您又忙上了。”上前扶西鲁特氏到外间坐好说话,西鲁特氏胳膊一僵,有点不好意思,女儿搀着额娘是应该的——前提是,这个女儿不是已经确定了的未来国母。淑嘉还一派从容,理直气壮的表情像在告诉大家,她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 婆媳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略有不安。淑嘉看着还是那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就像……整个儿变了个人一样。以前看惯了还不觉得,现在两相对比,仿佛是之前蒙在身上的一层雾蒙蒙的水气不见了,即使挂着黑眼圈儿,整个人还是鲜润明亮了起来。 西鲁特氏一晚上也没睡好。先是亢奋,女儿嫁得好,当然高兴得睡觉都能笑醒。后是琢磨,这婚事家里要怎么办,这个不是两亲家商议的事儿,只能候旨,还有嫁妆怎么陪送。 又是担心——女儿嫁给太子之后的生活问题。这还不跟一般百姓家,闺女觉得委屈了,还能跑回娘家,嫁给皇子,你怎么跑?还有,要是真受委屈了,百姓家的娘家哥哥能招呼一帮子人去把妹夫一顿胖揍给妹妹出头——石家甚至不用招呼外人,光是自家堂兄弟就能拉起一个班的还个个弓马娴熟揍人有力,可现在,她女婿是太子,想打他得先攻占紫禁城。【] 西鲁特氏想了半宿才沉沉睡去,早上又被惊着赶过来看女儿。只听淑嘉说道:“您眼下也青着呢,还说我。”不但西鲁特氏,温都氏和觉罗氏也是如此,夫妻关起门来说一回妹妹要做太子妃了,温都氏晚间还跟富达礼商量着选派什么人去送信,觉罗氏则是给庆德准备行头——早明准有应酬。 黑碗装酱油,谁也别笑谁了。来,说正事儿吧。 西鲁特氏先申明:“你只管安坐,一应事情我们自会料理,有什么要你知道的自会告诉你。你现在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了。”淑嘉笑道:“这是自然,额娘和嫂子们办事,我当然放心。” 西鲁特氏这才说:“你先去把妆用心补一补,等会子估着你四老太爷家的叔叔家、舅舅家、你大姐姐那里都要来人。有些人能不见,这些你是不能不见的。现在下这个样子有点随意了。” 淑嘉有点心虚,大挑回来她就没再化过妆,本来就觉得,十几岁的年纪,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时候,画得多了,反而容易伤皮肤。今天早上还是丫环给梳的头,她当时在想着今天要做什么事儿,也没想起来要化妆。 打开妆匣,支起镜子,玻璃镜子诚实地反应出了她的状态。脸色很白,唇上也是一层自然的浅粉色,唯有一双眼珠子黑亮。真像是抽饱了大烟的瘾君子,病态的活力。 打上粉底,化了个淡妆。收拾的时候听到西鲁特氏说:“传话下去,全家上下加一个月的月钱,都仔细伺候着!”又是一片感激谢恩声。 外面有管事媳妇来回报:“大爷正在选派了人手往京外送信了,这是各处的单子,请太太和姑娘看看有没有漏的。”说着双手捧上了一张纸,红袖接了,又双手递到了上座。 淑嘉心说,这家里的亲戚关系我知道是知道,过年的时候也处理过,但是……哪有额娘知道得多呀!还是让西鲁特氏先看:“额娘,再远一点儿的亲戚我就不大明白了,还是额娘看看罢。” 西鲁特氏接了一看,上面写着某人哪房的目前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官,一气写满了整张纸,西鲁特氏心里数了数:“差不多了,先使人去送罢。吩咐出去,叫茶房备茶、厨房里多准备点心,今儿怕有客来。再派人去蒋姑爷家,把大姑接来。” ———————————————————————————————— 这一天极忙,淑嘉吃过了早点,西鲁特氏就让紫裳找出大红的旗袍给她换上,头发重新梳成两把,首饰也选了一整套的羊脂玉。 然后在正堂坐定,陆续就有亲戚来了。最早来的是淑娴,被温都氏一路亲自领到淑嘉那里。姐妹相见,亦悲亦喜。淑娴见了妹妹就要行礼,淑嘉忙叫绿祍把她扶了起来。 淑娴坐下的时候带着点拘谨,这样的举动淑嘉这一天一夜见到很多,有点无奈。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君臣名份大如天。自己再心生亲近,也不能给家人招惹麻烦。即使现在这样,家里人也颇有一点不安了,对此,淑嘉未免有些头疼。只好在规则的范围内打个擦边球,比如,让自家长辈先别对自己行礼什么的。 身份不一样了,说话的份量也不同。全家上下,从昨天开始,所有人跟二姑娘说话,语气里都带着恭敬。即使原本已经很恭敬的下人们,其恭敬程度加深了。那是几千年的文化与制度积淀下来的、如今已经深入大家骨髓里的、对君权的敬畏。 淑娴也不例外,连问候说话的发音都带着一点激动与僵硬。姐妹们说话,也不过是说些寻常话。淑娴是道喜,淑嘉就问淑娴近来过得怎么样:“近来我的事儿也焦头烂额,许久没问了,你现在还好么?” 淑娴在娘家过得倒不错,本来娘家就兴旺,华善又无赖一点,庆德颇得其衣钵,丈夫也比较靠谱,不生事。更兼夫家对她的观察期过去了,对她的行为也表示满意,后来要求就不那么严格了,她又生了儿子,婆婆渐渐放权给她,俨然是未来主母样子。 如今妹妹又是未来国母,不管怎么说,最低的标准是:听起来也颇能唬人了。西鲁特氏回来之后,也记得接她回来住几天,逢她生日打发人送寿礼去,以示娘家没忘有这个闺女。可以说,淑娴挺滋润的。 淑娴口角带着笑影,也不那么紧张了:“都好。”又说她儿子已经能走会说话了,前儿还背会了两首唐诗…… 说话间关氏已经来了,她是过来帮忙的。 选了瓜尔佳氏的女儿为太子妃,那是对整个家族的肯定——你家是名门旺族,你家的家教皇帝信得过,你家的人皇帝很看好。你们之前的工作得到肯定,你们未来将会得到重用。与前朝那种外戚不得干政大多数时候是荣养相比,本就是生死两重天。 这是整个家族的事情。在这封建宗法制的社会下,宗族的利益是要放到前面的,宗族的团结是极其重要的。不团结的家族,绝对是被人笑话的。石文英与石文炳关系不错,同在京城,两家互相照应,关氏也就过来帮西鲁特氏招呼堂客们。 西鲁特氏专门打发了芍药过来告诉淑嘉关氏已经到了,淑嘉这里就让红袖送去茶果致谢。不一会儿,红袖与芍药相偕而来:“姑娘、姑,太太们请两位收拾一下,将有客来了。” 人一多,姐妹们说话的空间就被压缩了,两人都打起神来应对往来的亲友。淑嘉只要坐着,微笑,问好。然后继续端坐,微笑倾听。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来人告辞,点头致意,就一切ok了。一天下来,脸都快笑僵了,可对着的全是熟人亲友,不笑还不行。 外面也很忙,因为选派了不少人手送信,家中贺客不断,最后不得不把庄子上的人手都调了一部分来帮忙。来的客人也有讲究,在这种时候,贺客也极有眼色,都掂量着与主人家的关系,无非是亲近的上门的早,远些的上门的晚。淑嘉在大挑时比较熟的董鄂氏与瓜尔佳氏都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派人来道喜。如此忙了三四天,这还是在石家比较低调的前提下,也累得人仰马翻了。 这事就像流言,过了新鲜劲儿,也就平淡了下来。石家上下慢慢也平静也下来,收拾一下这几天客人送的礼物,又把待客用的各种物品与消耗品进行统计补充。就静等着里有什么进一步的指示了。 富达礼一直没耽误当差,他的消息比较灵通一点:“还早呢,得等这一批的秀女的去向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才有正式的旨意下来。”这种通知也是分批下达的,皇帝也是人,力再充沛也有个上限,自然是拣重要的先处理,先皇子再宗室再觉罗。如果皇帝本人看上了谁,也要另一批下达指示。 华善依旧在家里端着老太爷的架子,用他的话说:“骨头都长毛了还得接着装。” 淑嘉比较关心的是参选时变得熟识的董鄂氏与宁蕙,想这两个的家世不错,应该是比较靠前的,果然,董鄂氏被指给了三阿哥,宁蕙被指给了简亲王家的嫡长子雅尔江阿。 淑嘉放心了,毕竟是熟人,也为她们高兴,还派人去向她们道喜。下面该准备着正式指婚旨意下达,然后择吉日走放定等程序了,这下阿玛能够回来了吧?淑嘉心想,让她爹一个人在福建,她还真不放心。 这些也就罢了,最抽风的是——康熙把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指给皇四子胤禛为嫡妻。胤禛十四了,按照满人习俗和皇室惯例,结婚也不算很过份。问题是淑嘉是知道四福晋的,努力回想一下,这个……上一回见她是什么时候?扳指头一数,乌拉那拉氏她今年换完牙了没有? 童养媳?淑嘉黑线了。 ———————————————————————————————————————— 于京中来说,不过多了一件诡异的谈资,于石家而言,不过是一阵风从耳边吹过而已。石家与那拉氏的交情并不情,还没到关切的程度,再者家里看着个太子妃,对于四福晋的事情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现在石家要考虑的是太子妃的嫁妆问题,从淑嘉还很小的时候,西鲁特氏已经开始给她攒嫁妆了,更别提华善在跟三藩对着干的时候烧人家房子时顺手抢的好东西。三藩肆虐的正是南方半璧江山,自宋以来,南方的经济就超过了北方,好东西……非常多!华善还抄了很多好字画,其中还有康熙很欣赏的董其昌的真迹。 本以为只是整理加工的事情,西鲁特氏已经列好了表,家中田产颇丰,怎么着也要陪送一处大大的庄子、几间铺子,给女儿添脂粉钱。家中各式古董、摆设也很多,还有不少从福建带来的西洋玩器。至于各色上等宝石、珍珠更是一匣一匣的,衣料也有很多。又有历年积下来的紫檀、黄花梨等贵重木料,足够使了。 西鲁特氏一样一样地与女儿、儿媳妇们点着,越点下去越觉得事情还不算难办。觉罗氏一直静听着,此时却道:“这嫁妆也不算很薄了,可有一条……都是婆家收拾好了房子,娘家去量了尺寸看布局打家具……”现在你敢跑到毓庆去量房子吗?!你打探皇太子住处的布置,想造反吗? 母女婆媳俱默。 行了,你们别为难了,现在最为难的不是你们。 给儿子找了个童养媳的康熙按照计划,准备去巡幸塞外,结果被拦下来了。礼部满尚书顾八代、汉尚书熊赐履请旨:“向者陛下已定瓜尔佳氏为太子妃,而至今未有指婚旨下。依本朝制度,皇子指婚,福晋父当俱蟒服亲往乾清接旨。今太子妃父石文炳尚在福建,当如何?又,指婚之旨是否命钦天监择吉日再颁?” 是的,现在头疼的是康熙一干人等——皇太子娶老婆,岳父怎么能不在场?石文炳他在福州,正在公干,上疏增军标的是他,开关也是他干的,总得有始有终,办完了才能回。 还有一半话他们俩不好说:因为皇太子是老二,所以老三、老四的事情就得等老二定了再定。老四犹可,他家大老婆现在还是个萝莉,老三已经不算小了,还得跟着等。 康熙道:“此事朕自有处置,石文炳于福州尚有差使未完,且……南方酷暑,至秋不减,令其驰还,若生意外反而不美。待朕自塞外回京,即召其还,乃等可先拟指婚之旨。皇太子纳妃,与寻常皇子婚配不同,指婚的旨意也要写得更郑重。” 两尚书耳朵齐齐一抖,皇上想得真周到,对太子如此重视,又心细如尘、关怀备至。 崇拜归崇拜,该说的还是要说:“陛下所言,皇太子纳妃与寻常皇子婚配不同。只是……国朝本无皇太子大婚仪,今东大婚在即,其仪当何如?” 康熙一拍脑袋,问题大了! 清朝作为一个新生政权,到康熙三十一年的时候已经不算很年轻了,但是典籍依旧没有齐备。很多时候,都是要用到了,才想起来制订,比如皇帝大婚仪,直到顺治要大婚了,才想起来——坏了,连结婚流程还没有呢,这才现制定。 还有一些,先前定了,后来执行的过程中发现不合适,又改。比如皇太极年间有过的崇德定制,定了各人的仪仗、服色,结果一入关就发现太不够威风,又添添改改。别的职务都有人做过,原本疏漏的地方也在实践中得以改善和补足,偏偏……开国近百年来,还没出过一个太子妃。 大清朝至今为止,只有过一个正式册封的皇太子。而胤礽同学,是大清朝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位皇太子,为了他,崇德年间定的皇太子仪仗、服色,在康熙的默许下,被改得面目全非。可惜之前十几年的康熙当顾着给胤礽添待遇了,完全忽略了还要给他添老婆这一条。皇太子大婚仪——空白! 本来康熙二十五年的时候,国家编纂了一部《大清会典》来的。把很多事情都给规范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皇太子娶妻的礼仪是什么样的,大清会典***没有写!现在要用了,才发现悲剧了。 康熙眼神一闪,马上镇定了下来:“着尔等即拟皇太子大婚仪,朕回来要看。”然后留下太子说话:“今番朕去,不久便回,京中悉交给你。你办事我是放心的,” 留皇太子监国,康熙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胤礽一面处理着政务,把各种折子看一遍,写上节略、夹片,然后把中的事情写一写,自己的情况写一写,送给康熙。另一方面,还要看着一堆人为他娶老婆吵架。 “……京中尚安,唯诸公吵嚷不休。皇太后祖母略觉暑热,儿臣已着内务府多供冰,只恐祖母年高而体弱,不敢进冰饮,茶果以井水湃之……” 领头的是两个尚书,但是定仪这种事情,是个立场问题、待遇问题,背后的政治含义非常之丰富,绝不是两个尚书关起门来写写命题作文就能解决的。 太子妃,那是未来的国母,不可以比照一般皇子娶妻的礼仪,当然要高一等。可是这个高一等,具体高到什么位置?给她的文定之礼都有什么东西,每样东西有什么典故?代表着什么意思?都得细抠出来。 两人无法完成的庞大工程,只好列个需要商讨的表格出来,与相关人士探讨。 朝上顿时吵成一团。 翻开史书就会发现,但凡涉及到礼仪类的,总是最麻烦的。满朝大臣会为了死后的谥号多一个字少一个字吵上好几年,为帽子上是不是要多放一串珠子吵到要挽袖子当朝打架。为了一些名义上的事,死人也是常有的。 索额图这边想抬得很高,明珠那里拉着残余势力抠字眼儿。引经据典,热闹非凡。说的人自说自话,旁观者云山雾罩。也是因为索额图和明珠两个为首的都随驾北上了,留京的不太敢拿主意,只好互相扯皮。顾八代和熊赐履是博学的,也是没有明确站到两党里面的,但是他们拿主意呢,索派以为太薄,明派以为太厚,又扯上了。 就说么,当康熙的儿媳妇,有这么简单么?要这么简单,那这个职位就不坑爹了。等着吧!等他们吵完了,你才能婚得掉。 ———————————————————————————————————————— 大家吵虽吵,留京大学士阿兰泰与礼部满汉尚书还记得职责,要在康熙回来之前把大婚仪给拟出来。阿兰泰看实在不成样子,与顾、熊二人商议:“先拟出大致的程序,详细章程等圣驾回来看顺序无误了再添。当务之急,是把指婚仪与文定礼、纳采礼给细细地定了。” 在他的指导意见下,很快康熙布置的作业写出来了。三人相视苦笑,有时候,群策群力未必就是好事。 九月里,康熙回京了,胤礽率众迎于汤泉。父子俩在汤泉住了数日,一应军国事务都由快马送到汤泉,批复了再发。其中有一条,就是召福州将军石文炳回京。 康熙看了阿兰泰等人拟的仪注,也感到棘手。抛开派别不提,两派的争吵也是各有道理,索先一步一步来。确定基调就是皇太子的大婚要比普通皇子高档,要体现这是迎娶的未来国母。 石文炳快要回来了。 富达礼把这个消息传回家里,满家欢腾。当家人要回来了,太子妃的帽子就要正式戴到二姑娘的头上了。 这一个快字,用了一个多月。 福建到京城,几千里地,福建还多山,道上又不好走。你作为皇帝的亲家,你不能跟逃难的似的奔蹿回京,还要保持风度。沿途要应酬,要扛得住诸官员的热情和各种拉你下水。与此同时,要记住,皇太子在京里等你去把你闺女给她。 石文炳这一路,心情固然是高兴、惶恐、感恩的,神也是紧绷的。一路回来,进了家,观音保都开始怀疑,这只是一个跟他阿玛有点像的人来冒充了。 淑嘉差点飙泪,黑了瘦了不说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辫子里缕缕银丝。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就是……皇太子婚礼推迟的真相? 今天有点晚?抹汗,写得太兴奋了,又去查资料神马的。 然后还在想,怎么样让石文炳不早死?== 太子娶妻不容易在线阅读 太子娶妻不容易 - 姑娘终于要出嫁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姑娘终于要出嫁 家人吃惊的吃惊,心疼的心疼。石文炳被妻儿围着,看妻子担心的样子,心中颇多感慨,还是回家好。其实家人的反应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今天他已经被两个重量级的人物问候过身体状况了。 让我们把时候往前倒回到今天清早—— 乾清里,康熙正跟胤礽例行会晤,其实就是皇帝带着太子对其进行岗前培训。今天说的是蒙古的事情。康熙取出一本奏折来:“你先看看这个。” 胤礽接过来一看,折子是用蒙文写成,上奏人是喀尔喀扎萨克图汗之妻布尼达喇——“皇上出临会阅,我与子巴郎欲赴会所诉先祖父名爵及扎萨克图汗被害两大事,因子身故不获赴会陈诉。今特携六岁之子克色克台吉而来寡妇孤儿惟圣上鉴恤。” 胤礽蒙语娴熟看得很快,却没有马上合上折子,而是又仔细看了一回,组织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合上,恭敬地放回炕桌上。康熙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已经在思考了,直接问:“你如何看?” 胤礽慢慢地道:“儿臣记得克色克是前扎萨克图汗幼子。诚如彼言,寡妇孤儿,这似是……为其子求一爵位。国家亦可酌情予以安抚,只是今蒙古在多事之秋,恐怕……年幼孩童不堪重用,是以先前廷议已以萨克图汗之弟策妄扎卜为亲王。” 康熙翘了翘嘴角:“就是这个意思,命理藩院再详勘覆,若布尼达喇之言属实,则从优予其子克色克一爵位。” 今天的主要议题结束了,康熙对儿子的表现挺满意,胤礽看康熙的表情也知道康熙很满意,正要结束这次圆满的会见,石文炳的绿头牌递来了。胤礽已经起身了,正要说告退的话,这会儿……有点儿尴尬。 康熙忍不住一笑:“坐下罢。” 胤礽右手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儿臣遵旨。” 但凡外放的官员,蒙召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圣,家都不能回的。如果你入京的时间比较凑巧,那还能当天见完了皇帝回家,不然就只能在驿馆里住着,次日递了牌子,等信儿。如果让你先回家过两天再见你呢,你可以回,不然就就等着面完了圣吧。 石文炳一是品级比较高,二是太子未来岳父,他一回来递了牌子就被召进了乾清。石文炳在路上也是算好了的,头一天在离京不远的驿馆先住下,歇一宿,略作修整,次日刚好在早朝结束递牌子。估计以他的这种情况,递了牌子就能队召见。 也正如石文炳所料,绿头签子递了上去,接的人不敢待慢,连忙禀告了康熙。本来今天等着面圣的还有几拨人,绿头牌子都拿来了正在排序,就等着皇帝给他儿子讲完了为政课程之后好召风了,这会儿……只好往后放一放了。 乾清里,炕烧得暖暖的,地龙早就拢了起来。东暖阁里极是暖和,石文炳原在外面,一身和寒微,一进去冷热相激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打下马蹄袖,叩拜。 康熙等他行完了礼,细细打量了一下,见他穿着麒麟补服戴着红宝石顶子,一身衣服倒是神,人却黑瘦了不少。便问:“怎么清减了这么多?”又赐座。石文炳已经看到了旁边一个金黄的身影,大清国男人里独一份儿——皇太子! 这位就是未来的女婿了,正常翁婿见面,该女婿给岳父问好的,到了他们这里,只好掉过个儿来。皇帝在前,是不便拜其他人的,石文炳有点为难了。 康熙笑道:“正好,你们翁婿尚未单独见过面呢。”石文炳又拜过皇太子,胤礽虚扶过。石文炳借起身的功夫打量了一下胤礽,这大概是两人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了。抛开皇太子的光环不提,允文允武的胤礽,也确是佳婿。倒不算是委屈了女儿,天下父亲的心情是一样的,总想让她嫁个好青年。 一眼扫过,屏息凝神,等皇帝问话。 康熙先问的自然是福建的情形。 这个石文炳准备得比较充足:“奴才自得旨意,即着手选兵。福建一省,战乱结束未及十年,欲增军标,若是无用之老弱,反不如不选。是以奴才没要他们已成编的督抚标兵,从新亲选的兵丁,先练着看看,经不得打熬的都筛汰掉,接着再选员补充,再淘汰。至今仍缺十之二三。” 说完就从袖筒里出事先写好的折子,躬身,双手捧着。胤礽与康熙四目相对,亲自起身从石文炳手里取了折子,递给康熙。康熙打开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大体与石文炳介绍的是一个意思,就先放到了一边。 又问了一下石文炳福建的近况:“朕所知福建之事皆从奏折上来,你从福建来,不妨说一说,沿途有何见闻,亦不妨直言。” 康熙的脾气大家都知道的,喜欢问一些小事,然后从这些事情里分析他想知道的情报。石文炳想了一下:“奴才来的时候,福建米价是……一路有些地方颇为干燥……倒不见流民……” 康熙很满意,人瘦了、事儿干了,表明是为了工作累瘦的,尽忠王事,很好。胤礽也听得很满意,不错,这准岳父是干实事的人,不管从哪方面说,都加分不少。又询问了一回石文炳的身体状况:“看着比前几年是憔悴了许多,尔当善自保重,朕留尔等,正有大用。” 石文炳道:“奴才敢不粉身碎骨,以报君恩。” 康熙心中舒爽,一挥手:“不要拘束么。”然后康熙就说到了这回让石文炳回来要做的事情——你家闺女要嫁我家儿子,咱们是不是走一走流程? 石文炳又跪地谢恩。康熙笑道:“朕的太子,天下都知道的,很好。你家的女孩子,朕是看过的,也很好,”说完就抽了一个小册子来,“这是礼部拟的大婚礼,你看看,可有什么要添改的?” 石文炳抖了一下,本来吧,两家商议亲事,那真是有商有量,到了石文炳这里,是什么都不能说的。挑剔?哪里敢挑剔皇家?推辞?皇太子的面子往哪里摆?石文炳回道:“奴才虽通文墨,于这些事情确不如礼部诸人。主子学贯古今,奴才何必班门弄斧?但请主子吩咐,奴才无不照办。” 康熙大笑:“朕必不会委屈两个好孩子的。你回去细看看,钦天监已挑了几个日子备选,两下备好了,年前就纳征放定。” 石文炳谢恩出来。 康熙对胤礽道:“这下可放心了?”使一眼色。胤礽会意,跪安出来。 胤礽出来快走两步,正赶上了石文炳。石文炳正在行走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站住了一回头,是皇太子。站在一边,垂手而立,等皇太子是路过或者是与他说话。 这回是来说话的。未来翁婿之间确是陌生的紧,所言之事也只是泛泛而谈。胤礽对准岳父还算客气,他先找话题:“我看《梦溪笔谈》,沈括言‘岭峤微草,凌冬不凋’,可是有的?” 这个石文炳比较熟,慢慢放得开了:“……元旦之时,多以鲜花为饰……只是夏季颇为酷热。” 胤礽含笑道:“有一利便有一弊。既是暖冬,您这一路,冬衣可未必带得足了,如今天寒,可还如意?”石文炳道:“谢太子顾问,奴才妻子去年回京,已打点了冬衣到福州。” 胤礽道:“如此便好。”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一面说,一面走,出了乾清门,石文炳得回家,胤礽道:“如此您先回,我也有汗阿玛吩咐的事要办。”石文炳等胤礽的太监跟了上来,拥着他走了,这才出回家。 —————————————————————————————————————————— 石家,石文炳回来了,先拜了华善。身为人家父亲,并且是一贯以不着调形象示人的父亲,华善担心儿子的身体也不会嘘寒问暖,而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怎么过成这副德行?!跟讨饭的似的?你不会吃得白胖一点?!去去去,看看你媳妇儿,今天也甭见客了,给老子吃饭歇着去。合着大清国几天大旱都旱到你脸上去了!看你这干巴样子,我吃饭都吃不香。” 石文炳被赶到了西鲁特氏正房那里,西鲁特氏已经安排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亲自上前接了石文炳的帽子,看着丫头们侍候石文炳洗脸换衣服,大怒道:“两个姨娘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把老爷照顾成这样!” 石文炳道:“倒不怨她们,事儿太忙。我这么些年虽是尽职做官,拿得出手的建树却是不多,这回……” “老爷、太太,姑娘和三爷、两位、两位小哥儿到了,预备给老爷请安。” 石文炳停下话头:“怎么能叫姑娘到处跑?”这都快要嫁人了啊! 淑嘉在外面已经听到了,直接接口:“给阿玛请安。还有,我在自己家见自己阿玛并没有到处跑。” 石文炳丢下手巾,笑了:“罢罢罢,总说不过你。进来罢。”西鲁特氏从旁横了他一眼,顾及他的面子,没说话。心里却纳闷:今天老爷怎么这么好说话? 却不知石文炳是全天下准岳父的心态发作了,今天见了皇太子,一个挺不错的青年,也提醒了他:闺女快不是你家的了!石文炳今天又是在久别之后重新归家,作为一个与康熙一样少年没娘的人,他对亲情还是很渴望的。最后还有一条,今天拿到了大婚仪,必须知会女儿一声。 当下晚辈们进来行礼。淑嘉进来一看,傻了,这……变化未免大了点。真的相信了那一句“男人是突然变老的”。叫了一声:“阿玛。”就哽咽了。大冬天康熙的把人拎回来,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要嫁人。 淑嘉膝盖一软,却被石文炳抢先扶了起来。她的跪礼家中是无论如何没人敢受的,只福身作罢。淑嘉揉着帕子,被扶到一边坐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接着两个儿媳妇给石文炳磕了头,石文炳从福建来也没空着手,东西不多,却还是有一点的——女儿要出门子了,最近攒的一些贵重的东西不如往家捎一捎。顺便家里其他人的见面礼也就有了。觉罗氏是头一回见公公,额外多了一份礼物。 轮到观音保的时候,这孩子呆了一呆。西鲁特氏道:“快见过你阿玛。”观音保磕完了头,石文炳问:“你今儿怎么不去学里?你玛法不是说你已经入了官学么?” 西鲁特氏道:“一回来就这样儿,别吓着了孩子。老爷回来就没觉得格外冷?本来还好的,后来他们学里病了好几个,我怕他去了过了病气,家里如今可不比往年,万不能错一点格子的。这不就给他请了假了么?”石文炳这才不说什么,也有东西赏下。 又让明禧和瑞禧给玛法磕头。两个萝卜头跪在拜垫上颇为喜感,尤其是后者,还挺好强,不让母抱着,必要自己磕头,结果——冬天他小孩子又穿得多,活脱脱一个大球,动作非常不便,往下一跪,吧唧,整个人都趴拜垫上了。在厚厚的衣服里伸出四肢,不停地扑腾,活像一只被捏住了壳子的小乌,看得大家一阵笑。 石文炳问了儿孙几句功课等话,对观音保道:“不去上学,在家里也不能耽误了功课。江先生还在家中么?”淑嘉道:“江先生还未辞馆,近来我读书,有不懂的仍问他。”石文炳道:“那个得先放放了,今儿主子给了大婚仪,先看看这个罢。江先生若得功夫,叫他给老三讲讲课,”又瞪观音保,“还不去读书?” 观音保嘟嘟嘴,退下去了。温都氏与觉罗氏也知机,一齐道:“我们去看看厨下饭食好了没有。”带着儿子下去了。 石文炳拿出大婚仪来:“早上见主子才得的,我也没细看……”淑嘉抢先道:“这个不急,再说了,还有内务府呢。阿玛先歇下,用过了饭再看。哥哥们还没回来,还有玛法,等人齐了,咱们再商议也不迟。” 石文炳自嘲地笑笑:“我快忙昏了头了。过阵儿还得回去呢。” “还回去?”妻女二重奏。 “当然要回去,行百里者半九十,先前差使还没收尾呢。事是我挑的头,要是我前脚走,后脚炸了营,可就里子面子全没了。” 淑嘉从新打量着石文炳,黑、瘦,忙的人在热的地方呆的人,很容易变黑变瘦,这点很好理解。真正让她担心的是石文炳的健康状态,瘦得给人以体弱的感觉,完全一付能看得出亚健康的样子。似乎,这两年的工作,把他的力都给透支了。 石文炳被看得莫名其妙,突然反应过来:“南边儿太阳大,人都晒得跟黑炭似的,不信问你额娘。我只是赶路有点急,有些累着了,吃好睡饱自然无恙。” 淑嘉撇撇嘴,不说什么:“那您歇着,等哥哥们回来了,咱们再商议。”说完回去院里做针线了,她已经给观音保做了一套衣裳,给西鲁特氏做了手捂子,手上正在做华善的袜子。突然想起来,阿玛回京,冬衣似乎不够?急匆匆回去加紧赶制。 石文炳吃饭休息,淑嘉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给他检查一□体!她家阿玛虽然一直努力工作,而且身体还不错,但也很有可能是疾病都在积累着,一旦爆发就不得了,本朝医疗水平还有限,必须小心。真把身体弄垮了,后半辈子就坏大了。穿越前有一教授,就是工作太累,胃病,五十岁开始,吃饭就只能吃面条,不然就消化不了。太tm受罪了! 石文炳不知道女儿已经把他列入了准病患行列,吃得还挺香,吃完了饭,还对西鲁特氏说:“我在路上就看到邸报,说是舅舅做了都统?明儿我得去登门道贺,还有亲戚要走。”董额被康熙点做满洲都统还是十月的事儿,当时石文炳还在路上。 西鲁特氏道:“贺礼已经送去了,我叫富达礼亲去致贺了。” 石文炳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这个意思。如今咱们家看着越来越风光是不假,越到这个时候,礼数越不能差了。不能叫人说轻狂,也不能叫主子看了说不稳重,这才到哪里呢。” 西鲁特氏道:“那你也先歇一会子,哪有后半晌去人家家里的呢?先使人拿贴子登门,明儿再亲去也使得。先睡一阵儿,我去给你收拾明儿串门要用的东西,这该放心了罢?” “也好。” —————————————————————————————————————————— 晚饭后,大家聚齐,本来是男人们商量事情的,西鲁特氏是当家主母、淑嘉这个当事人又身份高贵,两人才得以旁听。今天把石文英也请了来,让庆德念着,大家听着,然后作一讨论。 庆德先扒拉了来,快速看了一遍,然后总结:“这个……他们定了几步,指婚、纳采、文定、奉迎、回门。这个……前头三项写了,后头两项,还没有细则出来。” 按说即使是现制订、互相吵,也不至于这样慢的。历代制典,只要把前代礼仪稍作更改、换汤不换药就行。无奈现在当政的这是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大家习惯不一样,不能原来的用,还要制定一个比前朝显得毫不逊色的流程来,这就要了亲命了。 亦君亦臣的身份,无法借鉴前朝的限制,难倒了一大堆人。甚至“大婚仪”三个字都是康熙特许的,哪怕口头上说‘某某皇子大婚’,落实到书面上,会典里只有皇帝用‘大婚仪’,皇子用的是‘婚仪’。而皇太子,介于两者之间,他算哪一拨的?康熙要抬举儿子,特许用了这三个字。 所以经过一番吵嚷,礼部的大婚仪的细节目前只订出前面一部分,后面的部分还只是个大纲。 淑嘉默:这么长时间究竟在吵什么?把我阿玛从几千里地外调回来,然后告诉我们,只有指婚、纳采、文定三项可以做! 庆德继续道:“指婚……皇太子妃父蟒服……纳采……皇太子妃父母……文定……予皇太子妃父母衣服、鞍马……” 文定礼,皇子是要亲自去福晋家的,皇帝则不去皇后家,这一条,皇太子从皇帝例。皇后册、宝是要在纳采礼上就出现的,太子妃的册、宝却没有,这个比照福晋。还有开宴的数目,皇子福晋家开五十桌,太子妃家经过大臣们菜场买菜式的讨价还价,改成七十桌。给太子妃娘家的赏赐,也比皇子福晋家多。等等等等。 然后淑嘉就发现,在这三项工作里,她完全不用露面。 淑嘉听得无语,最后问:“后面的呢?”弄了那么多,你们倒是告诉我什么时候结婚啊?!这是我在结婚好吧? 后面的事情需要皇太子妃出现,必须押后,因为——太子妃穿什么样的礼服、坐什么样的车、用什么样的仪仗、迎她的命妇要用什么级别的,还没吵出结果来! 石文英道:“到时候会有内务府与礼部的人到家里来,指点摆设行礼的。” 淑嘉特别想问:“那我们在这儿当成大事一样到底要商讨什么?”想想还是忍住了。 石家要做的,就是各人打扮一新,尤其是石文炳新裁合体的衣服,出去接旨。连嫁妆都不用着急了,因为大婚仪上特别注了,太子妃的冠服等由内务府承办。 还真是具有天朝特色,什么事儿越是提高到政治层面越能折腾人,而你越会发现所有的折腾,那真就是在折腾! 石家其他人却不这样想,封各式红包预备当日打赏的,挑选人手当日使唤的,拟定自家摆宴的客人名单,忙了个人仰马翻,人人瘦了一大圈。内务府与礼部的人也如期而来,拜过淑嘉,声称:“您只要高坐就好。”内务府还有两个老到的嬷嬷来陪着淑嘉。 主要参与者石文炳,他要到中领旨,这旨意还提前放到景仁放了。然后当天拎出来,宣读。这是指婚。 接着是纳采礼,文定礼,主要参与者还是石文炳,淑嘉只盛装坐在正房里等着。四周围着的是亲戚女眷,淑娴、关氏、舅母等人。 中赐下的东西,除了给父母祖父的赏赐,其他的文定礼都要装起来,算作她嫁妆的一部分。== 好容易这些程序走完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石家这里,女儿的名份终于定了,淑嘉自此见了长辈不可行礼,家中平辈、晚辈见了她要问安。她的院子不能随便进,江先生专管教观音保去了。身份决定了发言权,要求做做针线也被允许,下厨也行,只是一旦要动刀,就会被一堆人跪劝。 最高兴的还不是石家,而是三阿哥及其妃母岳家,终于终于……轮到他们了!四阿哥那里还好,他老婆还太小,还拖得起。三阿哥这里,朋春接旨用的新衣服做好了,都快放成旧的了,还没有消息说让他准备嫁女儿。 普通皇子的婚仪倒是现成的,内务府等处大挑之日起就备好了材料。前头有个已经结过婚的大阿哥,一应的例子都是现成的,办起来麻利得很。钦天监早把最近两年的吉日都算出来了,看哪天准备好了哪天就能直接办。 朋春家里看石家这边都行完文定礼了,赶紧赶制新衣服——大挑结束在春夏,现在都入冬了,蟒服,也得重新做了。总算是赶在入领旨前做好了,赴前清,领了“今以董鄂氏女作配皇子胤祉为福晋。”的旨意。然后家中清场,等着三阿哥上门放定。 费扬古家亦是如此。 再然后……两家发现,他们还得等!因为太子大婚中最重要的一条——奉迎礼,还没制定出来。满满的轮胎上被戳了一针,瘪了! 恰在此时,康熙或许是看儿子们订亲订得太高兴了,又下了一道旨意:额驸明尚之女郭络罗氏指与皇八子胤禩为嫡妻。 全京城都惊呆了。 如果说老四是弄了个童养媳,那老八这就是娃娃亲! 还是极不靠谱的娃娃亲。 这八福晋没爹就算了,她还没妈!普通人家逼不得已都不选这样的姑娘当儿媳妇啊。她爹还是判了刑憋屈死的囚犯。别看她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儿,真要对比一下条件,人家宁愿选一个父母俱在家庭美满的姑娘。 可康熙说行,那就行!没爹?让她舅舅接旨,没妈?让她外祖母照应,就这么着了!订婚宴由明珠等人负责,安亲王家作为女方家摆酒。附带提一句,这位外祖母不是郭络罗氏生母格格的亲妈,而是嫡母——赫舍里氏,岳乐三娶的福晋,索尼的女儿。 淑嘉本该是八卦一下这对给娃娃亲的,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专一夫妇啊。事实上,她本没心情——石文炳病了,病得还很重。 这两年多来,他在福州也极耗神,亲力亲为抓着练兵事宜,底子都掏得差不多了。如果石文炳是夏秋的时候从南往北来的,慢慢重新适应北方的寒冬也还行。不幸的是他是在冬天回来的,北方的冬天还真不是好捱的,一路上驿馆条件再好也比不得家里。回家的时候正遇到寒流肆虐,身体越发不好。 接着又是为女儿的婚事心,指婚回来之后,他就有些咳嗽发冷的症状,西鲁特氏要请大夫,被他拦住了:“在这个时候,万不可再生事端。真要大夫进了门儿,外头不一定会传出什么说道来呢!”西鲁特氏只得吩咐厨房烧了姜汤来发汗,也没好利索。 强撑着走完了程序,积压的毛病就总爆发了。全家都担心得不行——石文炳看起来不像几年前那样健壮了,时间大神这回是在他身上结结实实跺了好几脚。 当下请大夫抓药,康熙也惊动了,派了御医来。御医的水平是有的,开了几剂药,当头把病给压了下去。 接着,康熙传下旨来,石文炳可正月过后再启程返闽。然后毓庆来人,赐下两株人参,看着总有三四百年了,而且是全株。传旨的太监还说:“太子爷很是担心您的病情。” 全家谢恩。淑嘉心说,风寒用人参,倒正对得上号。 —————————————————————————————————————————— 这一个年,想低调都不行,石家本来就很多人上门巴结,如今更是宾客盈门。石家人接待各方亲友,自己还要走亲访友。又传来淑娴有孕的消息,接着觉罗氏与荣儿也有喜信,更巧的是石文焯那里打发送年礼的人也带来了喜信——石文焯也要当爹了。 这一年过得喜气盈门。西鲁特氏又打点给石文焯那里的礼物,给淑娴那里送东西,更是忙上加忙。 忙过了年,石文炳就要回福建了。 淑嘉非常不放心他,要是平常也就罢了,病了,治好了,也就完事了。可是淑嘉正是亲情爆发的状态,想的就多。如石文炳所说,他还要跑几千里回福建,然后去下基层连队……再过一阵儿,等大臣们再吵出一项礼仪来,进行下一个婚礼步骤,再几千里的跑回来?过年的时候,上门的宾客比往年多了一倍,已经很透支体力了。 要是赶上寸劲儿,刚回去,又练兵,练个七昏八素,京里吵出结果了,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你,让你回来——皇太子娶老婆是不能耽误滴~那再接着跑?还不得累死?原本底子好,都累成现在这样。现在是病过的身体,年龄也渐长,身体机能只能是衰退,下一回得受多大的罪? 淑嘉道:“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夫也分几种,有的见效快,却是揠苗助长,终要仔细调理才好。”真怕这些人下了什么猛药,一时效果有了,日后对身体有伤害。反正这年头人的平均寿命也短,石文炳孙子都有了,可以算成老年人了,老年人多病痛,太正常不过了。 越想越怕,拿帕子一擦眼睛:“阿玛这回回来,是为了我的事儿。要真是因此落下病,我怎么能安心?再说了,阿玛是回去当差的,不把身子养好了,怎么能办得好差呢?从没叫阿玛做过什么,您就当是我求你。”最后都跪下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压之以势。 身份地位决定了她的发言权,她说做,就必须做。石文炳被她这一跪吓了一大跳,只得同意了——这一跪哪受得起啊?西鲁特氏虽觉得女儿有点过于担心了,倒是理解——想来是要出嫁了,情绪波动所致。但是淑嘉说的也是在理,也支持。华善自是不会反对,富达礼兄弟孝字当头,就是觉得小题大做也只有大力赞成的份儿。 全票通过,石文炳被代表了。全家意见都被淑嘉给代表了,专请了京中有名的大夫戴逢,跟着石文炳走,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权当私人医生了。 淑嘉还不放心,至少她知道,男人都有好胜心。总不愿意被人怀疑,不管是身体还是能力。要是石文炳只是糊弄她一下,人带去了,就是不听医生的,她也是鞭长莫及。 淑嘉猜得到石文炳是怎么想的,他是去表现的,一是圆了他建立功业的梦,二也是为了给女儿加分。淑嘉毫不怀疑他会因此化身工作狂,大夫又不能追到军营里去。让他休息他不听,开了药他忘了喝,有大夫跟没大夫,区别也不大。 是以淑嘉听石文炳无奈地说:“就依你们。”之后,放下了帕子,低下了头,伸手沿着茶碗的口一圈一圈地划着,轻声道:“谁也不耐烦带着个大夫在身后,人带走了,您听不听他的,自个儿是不是保重,咱们也不知道……全由了您罢!我们……就日日想想您,也就是了。”说完长叹一声。 可以欺负小孩子的智商用激将法,反正他们的经验不足,脑筋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来,等回过味儿来了,早成定局了。但是对于成年男,最好不用这种方法。所谓柔能克钢。激是没用了,得让他难受,难受了才能记得牢。 石文炳的辫子都快竖起来了,他本来也就是为了让家人不再吵嚷才接受了大夫。在他的心里,自己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回可能是凑巧什么事都碰到一起了,才累病的。如今已经痊愈,哪用得着大夫一直跟着呢? 本打算过阵子就打发大夫回去的,现在听了淑嘉最后说的话,触动愁肠了。默默地表示,会老实听大夫的话。 —————————————————————————————————————————— 石文炳向康熙辞行南下,朝中大臣继续吵着剩下的大婚步骤。朋春站在列里气得想把两方都打扁——你们用不会这样啊?太子是储君,只要不违制,隆重些又有什么?你们再吵下去,我闺女也跟着不能嫁啊! 石家却不急了,石文炳刚南下,让他多歇一阵儿吧! 正在这个时候,户部又来凑热闹。说是国家还要用兵,这个……皇太子大婚的费用——? 内务府也跳出来说,你们能不能先确定一下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们先预备着料子? 一团糟! 康熙心里另有一样心事,葛尔丹始终是心腹大患,非得拿下不可。自乌兰布通战后,康熙每每想着的就是要全歼葛尔丹。户部所言,正说到了他的心上,银子什么的,皇太子结婚的钱他还出得起。但是作战的准备是要开始了。 于是石家就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温都氏的父亲鄂海被康熙命令赴宁夏储备牲畜。不久,陕西按察使员缺,鄂海就被康熙直接任命在当地就职了。又是一桩喜事。 康熙却在这个时候病了,五月里,康熙病得不能理政,一应事务俱交与太子。一时之间朝上各种讨论的风向都有了微妙的转变。据说康熙是得的痢疾,养了一段时间方好。 石家初时颇为忐忑,怕康熙有什么不测。等康熙大安了,这才重又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淑嘉的嫁妆。太子妃的衣服、帽子、朝珠、带钩、首饰乃至婚房里的布置,都由内务府去办了——这些东西有些要用金黄色织料或是东珠等物臣下是不能擅自弄的——但是石家却不能什么都不办。 西鲁特氏对着单子,一样一样地排。 首先是陪嫁的庄田和铺子,陪送了一座京郊大庄,还是当年入京圈地,豫亲王府圈了来的好地,陪嫁格格到了石家,如今又归了爱新觉罗家。又有一处小庄,只有二十来顷地,倒是环境颇为清幽。此外还有京中铺面六处,用来收租。考虑到嫁的是太子,这些也不算多。 然后是陪嫁的奴才,如果是嫁的皇子倒还好,皇子分府,陪房也能入府伺候着,多一臂膀。现在是入,随侍的丫环就必须能顶用,能跟外面说得清楚话。淑嘉的四个大丫头就被点中。陪房只要老实听话,不在外面仗势胡为就好。 然后是打首饰,各种质地的,有全套的、也有成对的,注意除了朝珠这样的东西,都不要有单件。 还要准备衣服,里给备了,嫁妆也不能没有,那样就惹人笑话了。 石家还有家具要打,淑嘉的妆奁匣子要重制。女方的嫁妆里,各种生活用品都要有。即使大件的家俱不能跑到里去量房子,小件的也要弄出来,如小柜子、小炕桌、配首饰的匣子、各式屏摆设——玻璃的、大理石的、刺绣的…… 西鲁特氏把单子列好了,把媳妇们都叫了来,又给淑嘉看:“瞧瞧还有没有疏漏的?” 觉罗氏看一回,道:“字画是不是要一点?” 西鲁特氏又就手叫她添上,再添上文房四宝。淑嘉屈指一算:“这些都做完,要多久?半年?” 温都氏道:“那算是快的,单是各种绣活,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准备完的。比如这百子袄,一针一线绣出来,熟练的绣娘也得弄上几个月。针线上人旁的不干,单准备这些帐子、衣裳、垫褥……一年也未必够,必得采买,那也得——大半年。另外,她们陪嫁丫头的衣裳头面也要收拾。针线上人得预备赏人的荷包。姑娘也得自己做一点针线给中长辈。” 西鲁特氏对觉罗道:“这条也添上,”然后接了温都氏的话,“还有家什呢,架子床必要一具的,这个我想里不至于放不下。桌椅也要有,必能搬得进的。柜子一类……做几个一式的,地方放得开呢,就一齐摆着,也像大柜。要是窄一点呢,就单放着。” 温都氏道:“穿衣大镜,还得两面。还有靶镜……” 一一列完了,得,现在只巴望着朝上的人多吵两天,这些东西,没个一年多,它办不下来! 从此石家的中心任务就是做这个,直到太子妃回门完了,长住里。西鲁特氏婆媳三人忙着督办淑嘉的嫁妆,外面寻匠人等事交由富达礼、庆德或亲自过问或择信得过的人办。 淑嘉自己也要做针线,自己缝嫁衣这样的浪漫淑嘉是体会不了的,她结婚要穿的衣服,决定权在别人手里,由别人来做。她做各式荷包,预备着给皇太后等人,房里的丫头也跟着做用来赏人。西鲁特氏还特意去倾了各式的金银锞子,用来装荷包。 淑嘉的不对劲是周姑娘发现的,亲自找到了西鲁特氏:“姑娘每日针线做到二更,白日也不闲着,您还是劝劝吧。” 西鲁特氏打起神到淑嘉的屋里的时候,发现她更神了,所谓神就是——更瘦了,显得更高挑了,给人的存在感也更强了。淑嘉手上正抓着一件做到一半的马褂,是做给石文炳的。 西鲁特氏问红袖:“姑娘都做了多少了?”一翻,给华善的、哥哥们的、弟弟的、还在学走路的小妹妹也有……西鲁特氏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是要做什么?”继而低声叹道,“舍不得家里?” 淑嘉低着头只管缝,她如今非得不停地干点什么才能安心。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搁几百年后,能算是婚前恐惧症,可她真的不是怕,没什么好怕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她只是舍不得,一旦闲了下来,就会想,我要离开这里了,这些人都见不着了,这样的情绪能把人逼疯。 西鲁特氏看着女儿飞针走线,动作娴熟,换个时候会觉得欣慰,此时只觉得心酸。母女一个缝衣服一个静坐看着,丫头婆子更不敢吱声,屋里静得吓人,许久,西鲁特氏道:“我也不拦你,晚上别再做这些了,白天做罢。” ———————————————————————————————————————— 这样大家都忙的日子里,时间悄悄地到了康熙三十三年,礼部终于拟定了太子妃的相应待遇,奉迎礼也制定了详细的规则。内务府终于可以照着单子做采办、制作了。 “太子妃朝服用金黄色……冠缕金三层饰东珠十二衔红宝石、朝珠三盘……万福满簪钿全分……蜜蜡朝珠成盘……双喜双如意点翠长簪成对……”胤礽念着单子,仍觉得不太满意,给太子妃配的仪仗他觉得仍不满意,人数只比亲王多了十个,不够威风。暗暗把提出削减意见的人给记了下来,这不但是护老婆,还是通过此次定仪,确定朝臣的政治倾向。 万事俱备,就等内务府办好了太子妃的一应用品,然后把太子妃的爹再千里迢迢拎回来嫁女儿了。裕亲王福全的母亲宁悫妃过世都未能阻止康熙加快儿子婚事的步伐。 康熙心里在打鼓,他爹是青年时代病死的,他祖父也不过活了五十三(虚岁)。他如今已经四十一了,去年又病得严重,由不得他不多想,发誓要在有生之看看到胤礽生出嫡子来,然后亲自教一教过过瘾。 康熙三十三年九月,石文晟为贵州布政使,同月旋即升云南巡抚。以石文炳汉军正白旗都统。石家人舒了一口气,石文炳回来了,婚期也将近了。果然,同日下旨,于次年五月完婚。 四处石家亲戚也纷纷送了不少东西,算作添妆。因不知道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才会大婚,大家都早早地备好东西,生怕赶不及。石文焯处采办了各种衣料织物,送了两大箱子来。 石琳曾为云南巡抚、现是两广总督,老两口对石文炳一家又印象颇佳,送的就贵重。给的是当地特产象牙制品,又有两匣子宝石,另有西洋座钟、金壳怀表等。 石文晟亦四处为官,收藏也是不少。他初至云南,恐送了太贵重的东西,给石文炳招眼又显得敛财有术。送的文雅些,如澄砚等物也是送了一些。 此外还有其余亲友处,一能一一记清。 这些东西比石文炳还早到!年前与年礼一起抵京,而石文炳在路上两个多月了,直到新年过了方才到家。 石文炳是横着回来的。还好,没断气。 据跟着的张禄说,这回可真是险。华善拿烟锅敲他的头:“老货,拣要紧的说!” “老爷接了旨就起身了,不料路上却是病了。先是风寒,老爷硬要赶路,到江苏越发不好,老爷还要撑着,还好有戴先生照看着,一路开着方子喝着药,又换了车,没再骑马……” “蠢东西!还要骑马?!”华善大怒,顾不得孙子还在场,破口大骂。也只能骂骂了,人都病个半死,难道要真的打死? 戴逢作为随行大夫,据张禄卖人情告诉他“是咱们二姑娘特特叫人请的您给老爷调理身体”,恨个半死。要是石文炳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不得叫这位姑给记恨死?当下也不含糊:“老先生还是不要生气了,该庆幸才是。亏得路上一觉着不对就开了方子还喝了药,要是半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耽搁一天,必转成肺痨!” 华善都不骂了,改翻白眼——吓的。肺痨,在这时代,几乎就是绝症了,还在路上,缺医少药,想想都后怕。 石家又收到了康熙送来的御医与胤礽送来的人参。 行了,反正要到五月里才大婚,好歹人是回来了,你好好养养吧! 作者有话要说:蝴蝶的翅膀,你就扇吧! 因为昨天忘了写停更通知,让大家白刷了一天,非常过意不去。今天回来补充了昨天的内容,然后看了一下评,先就评论问题回复一下大家吧。 照例一二三好了。 首先是昨天没有更新,不管有没有承诺日更,也是我没有提前通知。 在这里说一下好了,作为一个白天要上班的现码党来说,最早五点半到了宿舍,要吃饭、现在天气还热,要洗澡洗衣服,留给我码字的时间不算很多,这还是在没有同事聚会的情况下。所以,更新不会很早,很多时间也没有办法提前知道是不是要临时加班。即使一切正常,回来码字,也不可能在写的时候就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卡文。也许写到最后不满意了,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如果十一点等不到更新,就不要等了。 至于说某没更新,要离开的同学,大家好聚好散。我尽力也只能更新成这样了,如果阁下发现了日更好文,欢迎过来说一声,好文一起追,不用打分。 然后是,我从来不删贴子,如果发现贴子没有了,请联系晋江,这是一位抽风的总受,不是它抽了,就是它删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一个留言回复的人多了,它会变成话题,出现在右边,想看的同学可以自行查阅。 最后,知道写知否的关大推荐了本文,还是大家告诉我的。最早是颜颜,然后是今天的留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因为这个来到本文下面的,不论如何都要感谢。这里需要说的是,我想我要向她道歉。因为看到有一条留言,如今已成话题了,大家翻一翻就会找得到。 我一直认写文就是给人看的,有说好的自然也有说不好的。既然允许我写,有允许有人不喜欢。如果觉得我写得不好,不忍卒睹,看不下去了,还觉得膈应,不吐不快。没关系,你留言,也是帮助我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 但是,不要扯上其他人!够了!如果你喜欢她的文就请自由地喜欢,不要扯上人。推荐什么的,只能说,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有人喜欢苹果也要允许别人吃榴莲。看文,单纯地喜欢文会好受一点,这不是相亲,要从里喜欢到外。 以上。 ——————————————我是解释文章内容的分割线————————————— 以及,实录载,石文炳是康熙三十三年九月由福州将军而重为正白旗都统的,他如果死在回京途中应该是当年十一月。本文采取这种说法。写华善三十四年夏死,石文炳奔丧的,则石文炳已是都统,当在京(按推算,当年是秀女大挑的年份,都统应该在京处理事务)。死于返京途中,似乎不好解释。 某以为,华善这是老年丧子,打击有点大,撑完了孙女的婚礼,他挂了。至于石文炳死而大婚迟延什么的,只能说,皇太后或者康熙挂了,才有这样的效果== 编了半天的大婚仪,深深地觉得,或许,大臣们吵了那么长的时间是很正常的——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出来的==我白费了那么多时间去研究皇帝大婚和皇子婚仪,最后还是模糊着过了。otz…… 最后,弟胖胖今天生日。更上很胖很胖的一章。 姑娘终于要出嫁在线阅读 姑娘终于要出嫁 - 石家的婚前教育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石家的婚前教育 其实关注石文炳病情的人非止一个,甚至可以说,皇太子准岳父横着进京的消息,已经惊动了四九城,还一路飞速向各地邀散。【]有担忧的,有看戏的,也有兴灾乐祸的,种种反应不一而足。 其中一个,就是康熙。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儿子终于要结婚了,结果亲家快挂了。太晦气了!要说康熙对西洋科学还挺重视的,偏偏,他的个人遭遇是让不迷信都不行。基本上,他家六亲的遭遇都说明了——沾上了他的边,总有倒霉的。 御医是他派去的,回来自要复旨。康熙仔细听了一回脉案,又细问了方子。心里估了一下,病看着凶险,仍旧在可控范围内。这才放了心。 起身,走到乾清后门。往后眺望,四方的交泰殿后,隐着让康熙莫名心痛的坤宁。 看着坤宁琉璃黄瓦下的东梢间南窗与过道,康熙轻声道:“咱们的孩子要大婚了,定要顺顺利利的呀!” 希望顺利的非止一人。 “究竟如何?”问话的这个是,坐得四平八稳,如果忽略他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已经用力得泛白了的话。 回话的正是往石家去送人参等物的毓庆太监。能被派去出这一趟差,想来在毓庆里也是数得上号的,多少有点体面,对主子的情绪也略能着一二,虽然这个主子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太监垂手道:“看着很瘦弱,倒是石家原就有大夫随行在侧。已经能起身了……” “你叫他起身了?!”胤礽的声音猛地拔高了,“蠢才!他正病着呢!我现在要他好!” 太监道:“奴才到石家大门口儿……里头的人就知道了……” “滚!” 喝退了小太监,胤礽坐在椅子上发呆,手略略有些发抖。静坐了许久,扬声道:“来人!” 先前传旨的太监早溜了,此时上前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身量未足,低垂着头,急趋上前,垂手立好:“奴才等听主子吩咐。”胤礽道:“去一个人,到太医院把万行德给我叫过来!” 小太监默记了万行德的名字,又重复了一下,倒退着出了门,一道烟往太医院去了。到了的时候正巧,万行德回来了。他年纪还小,声音听着也不尖锐,其实大多数太监的声音并不是那么难听的,只有在惊讶提高调子的时候才能达到震破耳膜的功力。就是听起来略有些娘,不过配上他一张白嫩秀气的脸,并不讨人厌。 是以太院医里的人也没生出什么反感来,尤其这位是毓庆里出来的,又找万行德。大家心里都有数,万行德可不就是被钦点派去给太子未来岳父看病的人么?收拾一下衣冠,拿着自己的签子,跟着小太监往里去,到了门口,再登个记,这才能进里。 毓庆里,胤礽右手食指和中指轮流地敲着扶手,沉着脸。等到外面通传说是万行德来了的时候,胤礽的目光一沉,深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脖子,坐得更端正了。 万行德先给太子请安,胤礽看着他拜完了,方命赐座,然后询问石文炳的病情。万行德心说,虽说御医的一大自我保护方法就是,把病情往重里说,可这就是个风寒,再严重,也还是风寒,就是皇帝问,也还是按风寒来治。 万行德老实地说:“就是风寒,先期失调,寒冬受凉,回来的路上又累着了。三样凑在了一起,极是凶险。” 心里很是苦涩,皇帝身体有时也不太好,又有太皇太后等的疾病,皇帝在医理上至少是通的,皇太子受其熏陶,水平也不很差,编瞎话都不好编。从石家回来,先是被皇帝审,末了,皇帝还跟他讨论医学问题,现在,皇太子又发狠,万行德觉得自己都快要看大夫去。 原本呢,换个情形就下个见效快的药,熬过了重大典礼就算完事。可现在离大婚还四个月呢!现在见效了,过两天药力把生机给透支完了,人挂了。皇太子还没娶老婆,追究起来太医院一准儿被记恨上,只能老老实实慢慢给人家用心调理。 胤礽莫名地焦躁,打心眼里,他不希望石文炳有事,这位未来的岳父最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地活到七八十岁才好。“凶险?怎么个凶险法?我怎么听说石文炳原就有大夫随侍在侧,一路上亏得诊治及时,才没变成肺痨的?” 这您都知道?万行德心里抹了一把汗,开始背脉案:“尺关……寸关……”反正在皇帝那里过了关了,实在不行,就把皇上抬出来…… 胤礽冷笑道:“你甭拿这个糊弄我,我只有一句话,我要石文炳好-好-活-着!他活得好,你有赏。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看着办!” 得,这位完全不讲理了!皇上好歹还讨论一下呢,这位是只要结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万行德非常地冤枉加憋屈,谁不想他好好活着啊?这事吧,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自己的医术是有信心的,毕竟病情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又加了一个但书:“这个病,毕竟路上有些耽误伤了本,要静养,清心,不可多思多虑……” “你就跟我说这个?”胤礽很冷静地问,然后咆哮,“你不跟他们家人说,跑到我这里来说?!还不快去告诉他们!” 万行德好想哭:“臣已经跟他们家说了。” 胤礽心说,你耍我好玩是吧?看在还要用他的份上,挥手让人出去了。 御医去了,胤礽还是心有不安,命令小太监:“时刻盯着,一有消息即刻报我!” 小太监领命,心里却是嘀咕,能让太子爷这么紧张,以前只有两个人,一是万岁爷、一是先头太皇太后,这两位病的时候,太子爷也是这么着急上火的。准岳父虽然及不上这两位,倒也上了太子爷的心?太子爷对未来的太子妃倒是不坏。话又说回来了,准岳父毕竟比不上中主子,这么着急上火地把御医拎过来,又是为哪般? 不敢问,可以想,听着,照办。这是中生存的法则。 胤礽随手抽了本书想慢慢看着平复情绪,不幸翻的是《史记》,看到货殖列传里说,‘江南卑湿,丈夫早夭’。福建可算是长江以南了,据石文炳自述,确是卑湿……气得手又抖了,轻轻把书到案上,抓起玻璃镇纸,往地上狠狠一贯,看着四下纷飞的碎屑,心里舒畅了。 胤礽半是对未来岳家在意,半是惊惶,目前,能够想到他的恐惧的人,并不多,甚至于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害怕的源头。众人只会说,好事多磨,或者说,石家如此得圣眷,或者说,石文炳运气不错…… 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够想到皇太子命硬的问题。仁孝皇后崩逝,孝昭崩逝,虽可说是康熙克妻,未尝不是胤礽克母。如果准岳父再在婚前挂了…… 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至少有一个人正在用‘担心’的口吻说:“这可怎么好?我总疑心,人的命,天注定。眼下看着天降富贵了,这要是命轻的,受不了大福气,反而会损伤自身呢,”皱眉,十分担心的样子,“要真有个什么,老二该难受了呢。” 二字咬得格外响。 胤禔快恨死了,尚称得上英俊的脸,狰狞了起来,颇有几分杀伐之气。分明自己排行老大,也非常努力了,结果……还***让胤礽生了个皇长孙!虽说是庶出的……可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伊尔觉罗氏面色不佳,默默无语地听着胤禔发牢骚,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正在调养中。胤禔这种不太友好的话,也不好在外面吆喝,明珠听了一定要劝他‘友爱’,可他憋不住,只好跑到老婆房里过过嘴瘾。 伊尔觉罗氏的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她越来过得越抑郁,连生了四个女儿,身体也越来越差,生理影响心理,原本也是标准大家闺秀的人现在也有点扭曲了,听胤禔所言,颇为解恨;另一方面也在想——我是不是也受不得大福气?做了皇长子嫡妻,丈夫也非常给面子,可偏偏连着生了四个闺女!命薄的人是真的受不了大福气么? 胤禔自说自话,念叨了一回,又讪讪地觉得没意思,一甩袖子出去了,留下伊尔觉罗氏在屋里发呆。 外的人也不好过,明珠一派是兴灾乐祸了,却只敢在心里笑,还得憋着,面上还得表示担忧。索额图这里,急得头发多白了好几,所谓成家立业,一个男人,其成年的标准不仅是年龄,还有人生大事完成与否。结婚,还有政治意义! 最郁闷的是朋春家,要是皇太子结婚被耽误了,身为弟弟的三阿哥也只能延后结婚。这本是在拿他们一块儿开涮呢! ———————————————————————————————— 石家倒是平和,石文炳的病是凶险,一不小心就有质变的危险。目前看来,还是可控的。石文炳的心态现在是非常好,怎么说怎么听,完全没有万行德担心的事情发生。 身为一个男人,他的人生基本上已经完满了,用几十年的认真工作证明了自己的可靠。近来又用豁出命去的架势,做了福建军事改革的大事,证明了自己的能干。事业有成! 闺女结婚,程序有国家机器在办,嫁妆……老婆已经办好了,目前儿孙都好,一向不靠谱的亲爹都收敛了不少。家庭美满! 再没有不满意的了。 人生没什么大挑战了,即使有挑战,也只有一个——善始善终。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事非逼着跟自己的命过不去?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之前之所以这么拼命,也是实现自我理想、为女儿增分、为家族添光的意思,现在目标达成,所以石文炳谨遵医嘱。 但是,作为一个病人,他很闷。身为一个一直做武职或是总做以武职为基础的职位的人,石文炳的文化素养还不错。但是因为病着,被禁了,理由是伤神。淑嘉对此黑线万分——又不是做奥数题,背英语单词,学习三个x表……呃,最后一个去掉,反正,看看闲书不算伤神吧? 但是石文炳很自律,自律得近乎自虐。就老老实实地呆着,都不用监督的。有半辈子在外面跑的石文炳,宅了。能坐起来与坐不起来的区别就是,一个是躺在床上宅,一个是坐在床上宅。 直到一个月后,方能扶杖下地。经方御医诊断:“风寒是好了,只是体质仍弱。身子前阵子亏空得太厉害,毕竟不年轻了。且看如今这样子,年轻时必也是辛苦过的人,那会儿仗着身体壮,不小心也是有的。少时不在意,老了就受罪。” 此时正是春天,各种传染病高发期,康熙特旨许他告病,保留原职衔,石文炳继续宅。 淑嘉认为适当的锻炼有利于身心健康,想了想,还是忍了,万一再吹风受凉了呢?身体是个靠底子的东西,原本基础好,锻炼一下只会更好。要是基础受损,运动强度超过了承受能力就麻烦了。 石文炳在家养病,家中的闲人却不多。两个儿子都有差使,康熙三十四年,又逢大挑之年,庆德尤其忙。然后西鲁特氏要最后盘点女儿的嫁妆,照看新生的小女儿,石家的四姑娘生在康熙三十三年十二月,老生闺女,比她的侄子、庆德的儿子长吉还小俩月。 全家上下能闲出来持家务的主子,也就剩下温都氏了,忙得脚不沾地。 放在往常,淑嘉这个时候就该伸手帮忙的。现在她是已经定了亲的人了,定的又是皇太子,这些事情就算别人不拦着,自己也不好意思多管。说了人家的姑娘,放到普通百姓家里除非万不得已也不好再多管娘家事了。 闲下来她就跑去陪石文炳。在这个家里,旁人都是近几年来常处一处的,只有石文炳一直在外面打拼,这回病成这样,也有大半是为了自己,淑嘉想起在杭州时被石文炳抱到腿上一个词一个词地教她读满语的《三国演义》,伤感之情更重了。更想抓紧时间与父亲相处。 家中人却都拦着、劝着,石文炳也说:“我还没大好呢,过了病气给你可怎么是好?” 淑嘉道:“我也是闷……家里又没什么人说说话,正好阿玛也闷着不是么?现在说话已经不自在了,往后,怕就更有一堆人看着,见面也很难呢。阿玛不想趁现在有机会多看我几眼?记住我长什么样儿了?阿玛就当还跟在杭州时那样,您做您的事儿。好几年没好好说说话了,我……只要看着您就好了。” 石文炳被说服,华善这时候也来凑热闹。淑嘉一个人看住了这两位,温都氏是松了一口气的。石文炳正在病中,需要晚辈时时表示关心,有淑嘉在,别人少跑两回也可以的,还有华善这位在家里平常不管事只会添乱,让他有事做不添乱,真是再好不过。 西鲁特氏一直觉得女儿情绪有点不太对,准新娘舍不得家的情绪十分好理解,她现在正忙着一摊子的事,两个小女儿,四处的亲朋,大事还要她撑着,实也分不出身来看着女儿,想丈夫身体渐好,父女说说话也是好的,便勉强同意了。 跟男人说话,要聊什么呢?当然是说他感兴趣的,石文炳目前最大的政绩就是军标的事情,也是他办熟了的,说起来也不吃力。淑嘉就作关心状,先从福建的地理气候问起,最后往军事上引。 石文炳还真是有点水平的,也知道女儿是为了开解他也是为了父女多相处一会儿。正是顺手拈来的事情,石文炳甚至闭上眼睛半睡半醒之间也能说很多。给淑嘉讲了八旗建制、人口、兵丁,绿营现状、设置绿营的原因和意义,又说了他在福建给兵丁配置火器,在淑嘉表示很感兴趣的时候,又说了一些火器常识。 华善是个只有在大事上绷得住的人,听得不耐,正好,他是真正上场领兵砍过人抢过钱逃过跑,呃,的。一挽袖子,揭起盖子来喝了一口茶,他开始话了。认为现在的八旗都是怂蛋,朝廷上指挥的是白痴。不忘为自己当年辩白:“说我不去救援,当时那是什么情形?八旗壮丁有多少?在旗的,男女老弱都算上,这么些年才养了这点子人,一不小心就全折进去了!谁敢拿旗人的命去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石文炳苦笑,当时您老要是坚持一会儿,作作样子,别这么明白着抗命,叛逆没多久就自己投降了,至于被议罪么? 淑嘉却认为华善说得有理,人口,是旗人的致命伤,也是清廷统治这个国家的致命伤。人口少,在异族的土地上就时刻胆战心惊,何况有金、元等政治的前车之鉴,统治就保守,与初生扩张时进取神完全相反的保守。为了控制全国,就要禁锢人的思想,奴化教育,所以会有文字狱。说穿了,是一种极度恐惧的表现。 开放源于强大和自信,而封闭则是自大与自卑。 二姑娘如今正是少数族群中的一员,还是顶尖位置的一员,这些问题,以前可以装傻,现在必须想明白。自为太子妃,她就必须跟太子一道,登上权力的顶峰,生下儿子,然后扶儿子上位,否则,死!惨死!……这些政治、民族问题,就成为她未来人生必须面临、必须解决的!至少,她必须开始思考,尽力……为未来的决策者提供一点来自穿越先知的担忧。 ‘当一个政权开始烧书的时候,若不加以阻止,它的下一步就要烧人!当一个政权开始禁言的时候,若不加以阻止,它的下一步就要灭口!’[1]这样的政权,是绝对没有前途的。 你让人变得愚昧了,你说什么,他们信什么,在你还能控制得住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信你的;一旦外界的强力过来打破,那么别人说什么,他们也信什么,如果这个别人正是你的敌人……恭喜你,你的敌人的信奉者都是你供献出来的。 从此,淑嘉越发关心这些了。本朝兵制,官制,官员升迁,官场惯例……当然,这些只能偶尔明着问,多数时候要多华善和石文炳的话中自己分析。这两位的经历相当丰富,与上级相处、驾御下级、对待幕僚…… 说到有意思的地方,华善一拍头:“怎么记不清是哪天了呢?” 淑嘉笑道:“大概的事儿知道了,不就行了?” 华善非常不高兴:“那不行!我非得弄清楚不可。”记忆力退化是衰老的表现,都抱上曾孙的老小孩坚决不承认自己老。哪怕已经忘了,也要找出来,下回炫耀的时候还能告诉自己——看,我还记得,我记还很好! 正好没事儿,反正就是自家人聊天儿,石文炳的书房,各类文件有序排放。淑嘉顺利地找到了邸报,给华善念,让他背好了好装年轻。 淑嘉除了收获了资料之外,还有一条特别明白的教训:“为政须谨慎。”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让别人知道你想让他们知道的,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一定要保密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让人推测出来。 父祖本应与子孙聊这些为官之道的,子孙在当差,只好跟孙女儿聊。石文炳是个谨慎人,注意不跟女儿说过多的朝政。旗人女儿金贵,在家也是管家务的,但是……不代表要接触政务。 然后,石文炳头疼了,他从来没发现他家闺女什么都敢说,还这么敢议论朝政。淑嘉以为自己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石文炳察觉了,一个人再小心,她渴望得到、必须得到的东西,在别人手里,不能放弃,时间还紧迫,潜意识里的就只能暴露。 石文炳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没有说什么违制的话,略放了放心。又有些忧愁,女儿可不能有权利欲啊!这样可不好。后干预,哪朝哪代都是大忌。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对官场上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呢?应该相夫教子,管好后院,哪怕是太子妃,顶多要关心一下命妇的事情,朝廷兵制、火器是不是前膛,不该过问呐! 淑嘉笑道:“话赶话,这不是赶上了么?” 石文炳皱眉,不对,相当不对。华善嘿嘿一笑:“话赶话的,你翻邸报?”淑嘉对他皱鼻子:“不是玛法想知道事儿?”说话的时候她手里正捏着一份儿,顺手一放,然后眼睛定住了。 “他跟太子有仇是吧?!” 石文炳沉声道:“什么?”坏了坏了,这闺女,走上邪道了!当初怎么就觉得该让她读书呢,看,一读这就不安份了。 淑嘉心里正在喷火,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爹幽怨的脑电波。猪一样的队友啊!猪头小队长,你太惨了!也许,胤礽自己不是个猪头小队长,只是个被猪队友连累的人! ‘礼部尚书沙穆哈奏奉先殿仪注将皇太子拜褥应置于槛内,帝革沙穆哈职。’ “胡说什么?”顾不得女儿将来是太子妃,石文炳喝问。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自来奉先殿槛内唯置皇帝拜褥。”明火执仗地逼么?象征意义太大了。国人最注重的是什么?象征!如果不是‘元后嫡子’胤礽能有这么牛? 淑嘉的语速越来越快:“他是卧底吧?故意的吧?提醒皇上太子要取而代……” 啪! 淑嘉收获了平生第一个耳光——赠送者,石文炳,免费。 淑嘉非常委屈,她认为自己说的没错,时间没错,地点也没错,对的人更没错。换个时间地点对象,她也不会说这个话,亲爹亲爷爷都不相信,还能信谁? 石文炳巴掌打完,自己也后悔了。他这是下意识的动作,深蒂固的君臣界限,臣不议君。哪怕是在站队夺嫡的人那里,也没人真跟电视里演的那样,赤-裸裸地分析,顶多说‘某皇子礼贤下士,是个好王’、‘太子未免严苛’…… 大明词是部不靠谱的电视剧,但是里面有个不靠谱的人打的比喻却非常贴切,这大明跟妓-院也差不多。越高级的,就越要用弹弹曲、调,来掩盖卖的实质,皇够高级了,立牌坊来掩饰做xx的事当然也要做到极致。 难怪石文炳震惊了。父女相对瞪视。 华善沉了脸,抽了了石文炳一巴掌:“你不如她!”对淑嘉,“你说。” 淑嘉整个儿傻了:“啊?” “不是打傻了吧?”老无赖又露出地痞相,“卧底是什么?唔,倒是说得贴切。” 淑嘉大汗,然后不知为什么居然笑了出来:“噗哈哈。没事儿,阿玛病没好,他没劲儿。不疼。” “不疼就说。”话是这么说,华善还是认真看了看孙女的脸。混帐啊!打哪不好打脸!要不看在石文炳还病着,华善真想上鞭子抽他。 淑嘉这回也小心了,对哦,要稳重,怎么旁的时候都很镇定,这会儿就……叹气,镇定的时候显然是因为问题不严重啊。 “最要紧的都说完了……捧杀而已。最后还有一句,这就是在坑东……明珠要是找上十个八个这样的人,都不用大阿哥动手了。”康熙该先急了,底下人把太子抬得高高,然后爪子就叫皇上给砍断了,叭唧。 华善和石文炳的脸沉得像锅底。华善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多劝着点儿。对了,你一姑娘家,说话怎么着个泼皮似的?这么直来直去?教养呢?!你是女人!女人!书读过吧?兵不血刃懂不懂?不动声色懂不懂?你要在男人面前这样有见识做什么?干政?老实点儿,劝也要劝得让人察觉不出来,知道不?” 淑嘉:……完全无语了。 搞政治,姑娘你还嫩着呢。 不过她毕竟发现了一件大家都没有明确发现的事情,华善与石文炳对淑嘉的智商表示了肯定,同时对她的政治情商表示出了极大的担心,不得已,只好展开特训。 淑嘉就知道了,太子跟皇帝差不多,平常还不能出,与外界的联络,要么是在毓庆召见人——康熙肯定能知道。要么就通过召见的人,再与别人交流。一句话,消息不畅通。大阿哥则不同,他开始当差了,能出,能最大限度地接触外界,一旦封爵分府,就有了自己的地盘。而胤礽的地盘,还是从康熙那里租来的。 胤礽的詹事府里,康熙选人的时候更多是重品德。众所周知,政治,从来都是君子玩不过小人的。玩得过小人的君子,想要磨练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先辈已经被小人玩死了,才激起了有为青年的报负之心。比如徐阶同学的发奋。 淑嘉也没想到,明明是联络亲情,开解阿玛的,最后弄到要开家庭授课班。亏得石文炳的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不然当这一条,就能把他再次累得吐血。看石文炳的样子,淑嘉不忍心了,直道:“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不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恪守诚孝而已。” 见石文炳还不放心,淑嘉笑道:“是我想左了,论亲近,谁能近得过父子?阿玛前几天气得抽我,还不是担心我吃亏给我说了这么多?我老实了,您还会气我?” 石文炳冷道:“我总还记得你嘴里跑马的事儿!睡都睡不稳。” 淑嘉垂头:“不是您,我再不会说的。何曾在不该说的人面前说什么了?” 石文炳叹道:“要慎独!非但是自己人,就是只有自己,也要始终如一。” 淑嘉肃立而起,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无论如何,石文炳看着女儿一如概往,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有空做针线,按点炖汤水补品送了来,略放了一点心。心里终究有个疙瘩,日日忍不住敲打两下,不外要说话做事要小心。 华善听得多了,很不耐烦:“丫头,知道最大错在哪里么?你当初就不该说得这么毛燥!一样的话,不一样的说法?!你要是说,这是个小人,怎能陷太子于不义,使父子相忌?吾当劝太子诚孝皇父。你阿玛的巴掌就落不到你身上了。” 还是那句话,后院里的事儿,姑娘很成熟了。朝堂上的事儿,姑娘还很嫩。 淑嘉受教,石文炳焦躁的心也平复了下来:“是我急了,不中用了,久懒不动,居然失了持重之心。” 淑嘉感愧:“阿玛怎么不打旁人呢?不是咱们家的人说那个话,阿玛才不会理呢。”越发尽心照顾父祖,相互之间更是亲近。 ———————————————————————————————— 婚前政治教育,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其他的婚前教育也在进行中。 四月里,富达礼、庆德联袂而来。自文定之后,这两位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进出妹妹的院子了,今天来,也是商量了好久的。吭哧吭哧地缝了好几个月的衣服,这样的妹妹,一向又懂事,不心疼才怪。 要是再平常一点呢,估计两人也就是‘认真当差,好好当官,光耀门楣,捎带着给妹妹长脸’。这会儿,说话的内容完全就是另外的样子了。 两人进来,淑嘉让他们一道坐在书房南窗下的海棠式桌边,兄妹三人围桌而坐。丫环上茶,淑嘉笑问:“哥哥们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坐了?”庆德对富达礼挤挤眼,他成心的。 富达礼暗暗记下一笔。咳嗽一声:“礼部定的日子是五月初……那个,你快要嫁了……怎么着,也是嫁妹妹,我们……有些话要说。” 庆德对着淑嘉坏笑,暗暗作眼色:看他憋屈了,多好玩啊。 “你就按着规矩走,不争不失,保你平安……把事儿都办得光滑,就招人疼,让人离不开……男人就是再有心爱的人,这一条有了,你就能保全自己了……男人吧,不喜欢太刚强爱闹的女人……”富达礼说得磕磕巴巴,淑嘉听了一阵儿才明白,诧异于这位一切行为向父亲看齐的哥哥居然向妹妹说这种……夫妻相处之道。 庆德笑够了:“哎,我跟你说啊!男人么,当然想有个贤良老婆,可也想日子新鲜刺激些不是?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贱人,你也不能让他太舒服了——哎,你别笑啊,说真格的。你要不是我妹妹,要不是这些年来咱们好,我才不说这招打的话呢。这话可不能跟你嫂子们说啊。你要太懂事了太让男人太舒服了,他该当你不存在了。或者只有倒了霉的时候才想到你,听着风光了,其实就是个破烂摊儿啊!” 淑嘉认为自己应该笑的,她也笑了,笑到笑出了眼泪。说这话,够难为他们俩了。跟妹妹把男人的底儿都招了。要不怎么说呢,人都是处出来的。 淑嘉连连点头。 还有西鲁特氏,她说的话题就很沉重了:“前一阵儿忙,有些话,还是我跟你说罢。皇太子已经有了长子了,里为这孩子选了母……如今毓庆,有两个小阿哥……都是李甲家的生的。” 西鲁特氏教育的中心议题是:不能虐待人家孩子,不对,这是你家孩子! “那是你的儿子,不管你乐不乐意!记住了,纵有委屈,也不能显出来!”西鲁特氏死死地抓住淑嘉的手,“那是皇家,这是平常事。吃亏是福,有舍才有得。把他们照看好,也不用你多费心,中自有母、保姆、奇嬷嬷、哈哈珠子,你别挂脸子就成了。” “你得让太子舒心了,你的日子才会舒心,忍得一时,得一世敬重!四福晋还是个孩子呢,四阿哥的格格已经生了长女。” 淑嘉诧异道:“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么?大姐姐不是管您叫额娘?”尼玛!出了那道墙,未婚生子的男人肯定娶不到好老婆!到了这里,抗议无效!强权即是公理。淑嘉记住了。她不能再让父母担心了,人得学着长大,这是成长的代价。 西鲁特氏抹泪:“你可要好好地把日子过好啊!” “嗯。” 石家婚前教育进行得差不多了,康熙三十四年春,新一挑也有了结果了。康熙的指婚通知,员外郎张保之女他他拉氏为皇五子胤祺嫡妻、副都统法喀之女纳喇氏为皇七子胤祐嫡妻。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典仪阿尔法之女王氏为皇八子侧室。 淑嘉目瞪口呆,这一位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八不就郭络罗氏一个女人么?! 还没惊讶完,石家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内务府、礼部提前半个月先打发了人来,嬷嬷们是教淑嘉里常识的。本来,文定的时候已经来了嬷嬷了,各方面考察完了之后,发现行止谈吐完全没有要指点的地方,又回去了。 这回是来讲一些其他内容的,妃位份、各的位置,一些人际关系等。这些不能提前讲,怕传了中情况到外,只提前几天,保证太子妃一旦学完就进,不及传播开来机密。 石家最后确定了淑嘉的嫁妆,内务府准备的那部分嫁妆也到了,石家这里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都是实打实的,每样上头都贴红笺,内务府备的,贴黄笺。都注明了:某物,材质、规格、重量、镶嵌…… 确定一切都完美了,最后一样一样装好,大婚头一天,往里送嫁妆。自石家一路绵延至里,沿路引起了围观。 当然这些淑嘉是不知道的,她要好好休息——尽管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得心里很平静了,还是睡不着。 次日一大早,淑嘉起了个大早,排空,只能吃白米糕一类扛饿又不会轻易上厕所的东西,然后梳妆打扮。这个大婚很悲催,不仅嫁一个前途不怎么样的太子,出嫁的日子也不太好。 农历夏五月,一年中最热的日子里,穿着大礼服,朝褂、朝裙……扛着好几斤沉的帽子,脖子上挂着三盘朝珠也有一斤,还不算领约……没有空调,也不可能跟着个打扇儿的。倒是有冰,也解不了多少暑热。 四月末一直下雨,还凉些,到了送嫁妆的前一天,雨停了!原本在乾清里皱眉的皇帝,笑了。 原本在胤礽cos困兽的太子,乐了。 石家亲近女眷也齐聚了,一屋子的女人,且哭且笑。 终于,该升舆了! 作者有话要说:囧…… 石家的婚前教育在线阅读 石家的婚前教育 - 康熙家的男人们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康熙家的男人们 要起床了,胤礽率先坐起来,拢了拢披散的上衣,这位全身上下只剩下这么一件儿了,还是只有两只袖子挂在胳膊上,前襟也敞开了,衣服在肩窝处皱成一堆——此处是二姑娘方才蹭脸之地。淑嘉的脸更红了,她的情况也……差不多。 身为一个男人,总要勇敢一点。胤礽认为在自己家里、自己老婆房里,没有扭捏的必要,他非常自然地下床了。 淑嘉不是个扭捏的人,这会儿却扭捏了。尤其是……看到胤礽含笑的眼,就……居然羞涩了一下。好悲愤,他也没做什么(嗯?),怎么就有一种被tx的错觉了呢? 然后更不好意思的事情发生了,屋里涌进来一大堆的人,有女的,也有不男不女的。淑嘉心中大惊:你们这就进来了啊?我们俩可都没穿衣服啊!!!! 他们当然得进来,不进来你要裹着被子在睡了一夜半生不熟的丈夫面前找衣服穿么?再说了,你们知不知道人家在外头守了一夜啊一夜! 太子殿下有个毛病,爱洁。这习惯得益于他那个凡事都求全责备的爹,大夏天也要衣冠整齐,什么时候都要坐得端正。同样的,在生活上也要求严格。太子正好是有什么需求都能得到满足,这也就养成了他凡事挑剔的毛毛病。 按照太子的习惯,xxoo完了之后,是必须弄得自己清清爽爽,才好继续装着维持形象的。并且,太子殿下之前是没有跟女人睡一晚上的习惯的,或者说,他自从搬出了乾清都是自己睡的。 也是认知问题。历来帝王都要学习的是,好色是不好的,甚至有些很奇怪的规定,比如小老婆不能跟皇帝一起睡一夜之类的。胤礽别的没学会,架式学了个十成。 从实际作上看,第二天他要早起,要跟着康熙听政,然后学习文化课。大清早的,从女人房里急急忙忙的出来,或者是在毓庆里弄个女人出去算怎么回事儿? 在这里要隆重介绍一下康熙给胤礽的这种坑儿子的安排,毓庆是个囧地方,建在奉先殿西,是在明代奉慈殿基址上的建筑。它的形制狭长,胤礽自独立生活之后就居住于此。作为一个未成年太子的住所+办公场所它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再塞进去皇太子一大家子,显然是不行的。 于是康熙打算把原明代太子所居之东给修一下,然后把胤礽的小老婆们给扔进去。正好,胤礽也是这么想的,听到儿子这么吩咐内务府,康熙正好省了自己开口。这两位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历来是前朝后,可撷芳殿……它在毓庆的东南方向! 看过故地图或者亲身去游历过的同学都知道,这两处地方——隔得远啊!最坑儿子的是,远就远了,比如乾清跟东西六也不近,但是,注意这个但是,从毓庆到撷芳殿它中间要经过箭亭、御膳茶房等等地方,而不像乾清它本身就是内廷,是自家后院儿。而箭亭、御膳茶房的正前方,它是文渊阁、文华殿等一系列建筑! 你说,大清早的,万一哪一天看错钟点儿,差了那么一点时间,有早到集合的大臣从左翼门里瞄到了太子从撷芳殿出来?或者是太子小老婆从毓庆回去?这绝对不是个事儿! 所以,即使跟小老婆生了好几个孩子,他跟这些人的相处,依旧少得可怜,而且也没破过例。办完事儿,该干嘛干嘛去,太子殿下缓过味儿第一件事就是洗洗再睡。知道他习惯的人,昨天把水都备好了。 结果,太子跟太子妃,没洗就睡了! 得,大清早的,补上吧!众人心里嘀咕,这两口子,感情不错啊! 时间紧迫,鸳鸯浴是不可能出现滴~ 红袖等已经进来了,抓着件衣服,把淑嘉一裹。屏风已经竖了起来,新婚夫妇手忙脚乱地洗战斗澡。淑嘉总有一点违和感,这个……新婚之夜过后,身体上的……那点不同。在热水里泡了一点,感觉好了一点,却不能再多泡,水气氤氲中看了一眼座钟,五点了。等穿上了中衣,外面又一溜捧着铜盆的人进来,给屋里添冰。 据风俗,新婚夜的蜡烛,是不能吹熄的,一般要选那种能烧一夜的,到第二天早上,得差不多同时熄的。如果不同时熄呢?没关系,拿扇子把另一个一块儿扇灭了。以示生死相随(?) 谁都知道这是胡扯,真正办到的没几对,但是大家依旧愿意相信它。 时值五月,扇子是不会缺的。皇太子大婚的蜡烛,那绝对是特制的,放的地方也是特殊选的,保证不会有特别因素会灭掉。现在看,自然燃烧得很均匀,一支快灭了,另一支还有一点点。 看着一只烧得差不多了,淑嘉把另一只也给扇熄了。 胤礽一直在旁边看着,看淑嘉很认真地盯着蜡烛,不禁莞尔,侧面剪影很柔和,正好看到上挑的眼角透着点儿下面看不出的风情来。淑嘉当然是认真的,得掐准了蜡烛熄灭的时间,谁不想有个好兆头呢?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淑嘉做完了工作,手里捏着扇子,一回头,正与胤礽目光对了,脸上一红。胤礽眨眨眼,继续微笑。 自觉条件不错的男人,或者说,到了一点条件的男人,都有一点养成情节。尤其是——看,我会的,你不会……虽然只是那啥啥,还是很有成就感。胤礽就处在这样一种阶段,如果看到老婆再带着学生气或者是不好意思——这个表情很可能是他在脑补——成就感就更加强烈了。 对着自己正在‘养成’(他应该不知道这个词的广泛内涵)中的妻子,太子的心情非常好。套用某经典言情作家写过的一个场景——“既想偷笑,又有些尴尬,但又非常地志得意满,犹如一只被灌足老酒的青蛙,只差没有‘呱呱’叫了。” ———————————————————————————————— 因为是依礼仪而婚,与民俗略有不同。今天按制才是拜见帝、后,也要穿礼服。穿衣服前,有太监抬了两张桌子来,给新人垫肚子。也不能多吃,水也要少喝。很快就吃完了,漱口、擦嘴,开始打扮。 有了昨天的经验,倒是穿得很快,穿上了衣服,人就觉得多了底气,淑嘉也恢复了正常,开始梳妆。发式是定式,梳得结实,为的是最后好戴礼冠。然后是化妆,虽然穿得多,淑嘉还是决定自己化妆,今天依旧是个大晴天。 女人化妆就不应该让男人看到,卸妆后也不能让他们看见,不然一准幻灭。偏偏淑嘉梳头的时候,胤礽在一边让小太监给重新打辫子,她梳完了,他辫子也结好了。正看媳妇儿呢。 淑嘉为难地看了胤礽一眼,又旋回了视线,耳朵透出粉红来,希望他识相地离开。虽然胤礽已经看过她不化妆的样子了,这个,还是不要在他面前大变活人比较好。 胤礽会错了意,或者说,他正想着:这个,画眉也不是不可以。新婚什么的,画个眉毛也是情理之中对吧? 于是,他走了上来。 淑嘉哭笑不得,只听胤礽低声道:“我没画过啊,你坐稳了。”女太监偷笑,淑嘉都不好驳他面子了。她的眉毛并不难画,一直修出了形状,略扫一扫就行了的。胤礽,左手托扶着她的下巴,右手执笔轻轻地扫着,记得她昨天的样子就很不错。下手更轻了一点,淑嘉觉得下巴一阵热,要出汗了吧? 胤礽的书画水平是很高的,此时在一张素颜上轻轻地描着,也是挥洒自如。先描右边的,依着记忆里的样子,淡淡地扫了出来,他老婆清淡的样子就很有娴雅大气。让淑嘉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他换了左手,然后淡定地画好了另一边,居然还很对称。 画完了,看捧着媳妇儿的脸左右看看,再起身后退两步,再左右看看,像是完成了一幅得意的画作。 淑嘉等他看完了,不自在地在镜前坐正了,化妆。反正全都看过了,大变活人就大变活人吧。老天保佑他不要有心理影什么的…… 事实没那么糟糕,她本来就是走裸妆流的,再者,‘十八无丑妇’,这会儿正是不化妆也漂亮的年纪。胤礽看她正在顺眼的时候,当然不会有惊悚的感觉,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两位虽然还不到这个份上——在这个年代,就是真的情人,你还想比他们人什么更亲近的动作么? 胤礽惊奇地看着淑嘉左扫一扫右抹一抹,完全看不出大动作来,等整体效果出来了,才发现,咦?居然显得神了。太神奇了! 有个纠正度低的老婆,是件幸福的事情,看着她化得漂漂亮亮的脸,不会想她卸妆后会有巨大反差。淑嘉纠正的是神度,不是美貌度,胤礽接受得倒是快。 他戴上礼冠的时候,淑嘉的妆已经化完了。开始加首饰,额帕是后加的,因为脸上要上妆。戴上额帕,紫裳捧着盒子过来,揭开,满当当的三对耳钳。淑嘉觉得耳垂开始热热地跳,昨天就带着它们,沉呐! 收拾已毕,毓庆的太监头儿开始给两位主子念今天的流程,加深印象:“……到乾清朝见万岁……出……往奉先殿拜仁孝皇后……宁寿拜太后……” 听到‘奉先殿’三个字,胤礽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脸色有点淡。 开拨。 淑嘉觉得不大对味儿,胤礽的气场不对。然后,这个毓庆,来的时候蒙着脑袋,没来得打量,现在一看,真是窄啊!往前走,更囧了。这个祥旭门,可真窄啊!前星门,一样的窄。淑嘉发誓,这俩门儿,两个长得壮点的人一并排就能塞满它!就觉得,这毓庆的风水真是不好,给人窄狭幽闭的感觉。 哦,迷信了。可即使用科学分析,毓庆这样的环境里,人也很容易心理扭曲啊。旁人住得方方的,偏他的屋子被挤成个扁的。 —————————————————————————————————————————— 康熙起了个大早。 昨天夜里,康熙少见地没有翻牌子。除了病了、守孝、斋戒等特殊情况,军事大事期间他也没断了翻牌子。昨天,破例地,康熙一个人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了很久,才睡下。 天蒙蒙亮,康熙就醒了。整个乾清也跟着运了起来,伺候皇帝梳洗,伺候皇帝用早点,今天是不是用上朝的。专等太子夫妇来请安。他刚坐下,就有小太监飞奔过来:“禀主子爷,太子爷和太子妃已经起身了,毓庆那里已经开了门了。” 康熙镇定地吃了两块饽饽,不吃了,坐回东暖阁里看他儿子的小学作业。翻了两页,皱眉,怎么还不来?“去把大阿哥、三阿哥……都叫来。”心情不好,折腾儿子,是康熙解闷的一**宝。 清的习惯就是早起,不一会儿,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能来的都来了。穿戴得整整齐齐。 康熙站起来,正了正衣冠,往明间正殿宝座上坐了。 正好,胤礽夫妇也到了。淑嘉已知是要见康熙的,没想到还有一堆大伯子小叔子要见。一堆皇子特有的服色,晃得人眼晕,淑嘉捏了一把汗,今天在这屋里呆的全不是省油的灯!往左手边一瞥,胤礽还在,居然安心了不少, 先是依礼拜见康熙。女官引胤礽居左稍前,三跪九拜,淑嘉居右稍后,六肃三跪三拜。茶也不用敬的,就得了一堆赏赐,皆是成双成对的。只听得太监一样一样地念,淑嘉大为诧异——康熙是个节俭的皇帝,这回,真是大手笔啊! 爬起来微低着脸站好,等着康熙训话。康熙说的也很简单,先是对新婚夫妇表达了美好祝愿:“你们结发为夫妻,当一心一德。”然后一招手:“胤礽,过来。”皇太子夫妇上前,并立在康熙宝座下,让新婚夫妇与他们的兄弟见面。 按古礼,叔嫂不相通。只有在两方年纪已经很大了的时候,才可以比较容易地见面。年轻的时候,那是需要避的。但是,又是一家人,不能不认识吧?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 胤禔最恨的就是这种时候,长幼有序遇上君臣有别,完败,恨得他牙都快咬碎了。老爷子还在上头看着呢,还得行礼。胤礽的心情重又好了起来,笑道:“大哥有礼了。”前两个字也有点咬着后槽牙的感觉。 淑嘉侧着避了一避身子,算是受他半礼。然后才站正了身子,脸上挂着标准式的微笑,双手捏着帕子,交握在身前,一派从容。 心里已经笑翻了。 这位大伯子,真是……霸气侧漏啊!凭良心说,老大不丑,真不丑,相反有点英气的。但是,那么一张脸,他偏偏能做出……我很俗、我很无礼、我看谁都不爽、谁都没我好的……暴发户相。 要不是有太子的身份,胤礽还能cos个翩翩佳公子,胤禔不做大阿哥,就只能……腮上粘颗假痣扮骑着毛驴托着算盘套个毛耳套亲自收租的土财主——爱国教育里反面教材的那一种。 胤禔略有满意,老二媳妇还蛮懂礼的么?长得也还行,表情也不欠揍,可惜了了,配了老二这么个货! 然后是老三胤祉、老四胤禛等。这些人比较正常,一个文气十足,另一个……也是个正常的青少年。可是……为什么老四的脸型像道明叔?靠!他的耳朵还有一点招风==胤祉、胤禛倒是对二嫂的印象不坏,从长相上来看,虽然只瞄了一眼,也知道是按着标准选的。气质倒是很好,看着很顺眼。平和宁静,最是难得。 胤禛是个很情绪化的人,觉得你好,那就是真好。真真的‘爱之置诸膝,恨之摒诸渊’的代表,这会儿对二嫂印象好,他整个人都亲切了起来。马蹄袖打得十分用力,声音也在范围内的透出高兴来。淑嘉有点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老五说的倒是汉语,皇太后提醒过了:“哎呀呀,你二嫂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脾气也好,也有趣,不用怕啊,她会说蒙语的,国语也说得很好。你说汉语也行,不行就换蒙语,要是你阿玛面前,你说国语得了。”胤祺哭笑不得,心说,我现在汉字是写不太好,汉语还是能说的。非常小心地习惯看了这位传说中的二嫂一眼,颇有一点亲切的感觉,认为这位倒是好相处。 老七,腿脚略有残疾。行动间比别人的动作要慢了一拍,心里有点恼,暗暗咬牙。胤祐脸上微红,胤禟在后面等得想翻白眼。斜眼瞅过去,很好,汗阿玛在看他二嫂,他借机转了转脖子,被胤俄戳了一下,马上站好,眼睛又滴溜溜地看去,好么,他二哥已经在瞪他了。 胤礽对老婆的表现是满意的,对谁都一碗水端平,老大所长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看到胤禟在开小差,当然要投去不悦的眼神。 胤礽一心二用,淑嘉则在继续与数字们见面,老八倒真是个斯文有礼的少年。老九……珠圆玉润,老十……你怎么瘦了?十三、十四还是正太。 穿越很久了,即使知道清普员很不靠谱,淑嘉的脑子里还是条件反出这样的评:老大蠢、老二渣、老三呆、老十胖。老四酷帅专情、老八温润如玉、老九……男生女相柔的桃花眼邪魅一笑,侠王十三、义气十四。——越是简洁的语言,越能让人记得住,淑嘉就这样记得几个简单的词,然后被震撼了。 天啊!!!!!除了老大、老八,其他的人……狂奔的神兽数量加一个零! 康熙一直在观察,很好,知道礼数就好。不骄不躁,为储君之妃而不傲人,倒是选了一个配得上太子的人。 康熙满意了。这一关算过了,下面,要去有皇太后坐镇的地方,估计,会有各路围观群众在。 作者有话要说:四爷的招风耳只有一点啦……从年轻时画像上看出来的一点点。四党表拍。以及,四爷,老康说你‘年轻时微觉喜怒不定’的,其实你长大了也没好到哪里去==用人家的时候就说人家年大将军是宝贝,讨厌人家的时候就连降人家十八级。——我在开玩笑。囧。 康熙家的男人们,都囧萌囧萌的== 康熙家的男人们在线阅读 康熙家的男人们 - 二货的婚姻盛典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二货的婚姻盛典 因为是皇家婚礼,就与一般人家的婚礼在程序上有很大不同。【]首先,皇太子是不会来亲迎的,只是派使节来。 属于太子妃的仪仗已经陈列到了家里正堂前,内务府大臣率队来迎。一大片斑斓的色彩,不全是黄和红,还有黑,都是极正、极厚重的颜色,一入眼就极富冲击力。赤凤旗、黑凤旗、红伞、黑伞……最搞的是,除了吾仗,还极有喜感地配上了拂尘、金香炉、香盒、盥盘、盂、金瓶、金椅……等等等等。 淑嘉身着大礼服,热得一塌糊涂,再好的料子,它也是好几层,晕头胀脑地想,我要是真热了,中间儿能让人端盆来洗个脸么?淑嘉很庆幸,上妆的时候,她坚持要自己来,化个淡一点的妆:“这么大热的天儿,易出汗,妆越少越好。” 所有人都被说服了。淑嘉的屋里目前是防守的重点,夏天的冰也是够的,架不信她屋里现在人多啊!这么多的人,往屋里一挤,天还大晴,这热度,已经有不少化妆的人小心地拿帕子试汗,还悄悄从袖筒里滑下面小小的靶镜,照了照,确认一下妆是不是花了。 这真是一个只要举行要求穿戴整齐的盛大典礼就会变得很悲剧的季节。 听到女官高唱:“升舆。”淑嘉深吸了一口气,微弯了一□子,除下脖子上挂的吉祥锁,交给西鲁特氏,西鲁特氏接过收在匣子里。 然后升舆,按照风俗,新娘子是要让哥哥背到轿上去的。即使不讲风俗,也要有个帮她的,不然光靠自己,那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别以为电视上那是在摆谱,换了谁穿了这么一身行头——原版正式的而非简化了的戏服——简单的动作还行,要是淑嘉这样还要注意形象等等那就不是个简单的活。 富达礼深吸一口气,妹妹幸福是好事,不过……亲自把人送出去的感觉也不怎么地。低垂着头,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开口,就怕一说话,忍不住变了调儿。 淑嘉也不吭声,手上又紧了紧,对了,她手里还捏着苹果。慢慢地被送到彩舆内坐好。坐的地方够宽敞,但是帘子放下来,里面那就是密闭的,非常之气闷。不过知道了各家人要跟着队伍一路入,还要在中领宴,这倒是让淑嘉心里不那么紧张了。 彩舆极稳,淑嘉的心却是纷乱不已。马上就要结婚了,且不论那家伙在穿越传说中的个有多糟糕、思维有多脑残、在现实中结果有多惨,那可是个本没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回话的——陌生人! 马上要跟他组成一个家庭,休戚相关,换了谁,也淡定不了。外面还传来喜乐之声,无端扰人心神。 早早地就有人给她普及洞房花烛夜,当时是啼笑皆非,面无表情地对着小画书上画工诡异的妖打架图与欢喜佛,心道我动态的都看过了,你这才到哪里?给她普及的西鲁特氏急得要拍她:“这个……夫妻之道……很要紧……不要怕……也……不要扭手扭脚的……可也不能发愣,得……那个……”淑嘉心里无声的笑了,知道知道,在和谐的生活里,xxoo很重要,而且是组成和谐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现在是怎么想怎么心慌。那个家伙好像长得不坏?嗯,不太吃亏。可是……之前连手都没拉过啊!qq都没聊过啊!这就变成他老婆了!淑嘉好想哭! 跟个陌生男人xxoo,哪怕他长得不坏,也不可能不别扭啊!和谐的xxoo生活……今天晚上我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显得……像被逼迫的良家妇女么?也不对,本来就是良家妇女,还得表现得继续良家。可是,太良家了,给丈夫一种不是在娶老婆而是在强x的错觉……好像也不好。 对了,他睡觉说梦话打呜噜磨牙踹人么?我好像没这方面的毛病,要是一个以后要一直生活的人有这方面的毛病,那以后要有一半的时间生活在水深火热里了。唔,那家伙的手指好像挺好看的。哎,想到哪里去了?! 甩甩头,没甩动,感觉到头上沉重的礼冠,连忙又坐好了,甩掉了就坏大了。唔,背大婚程序,这一路只要坐着,直接抬到毓庆前星门那里。下来,红毯已经从门外铺到里了,胤礽是到门口迎的?然后他要向轿子上箭,再然后,她要下轿。有人扶着过火盆、过马鞍。 这年头,大概只有皇帝家的孩子结婚是先洞房再拜爹娘的,所以,她是被送到后面寝殿里的。淑嘉努力地回忆着情节,然后……李甲氏与李佳氏要跪迎…… 李甲氏与李佳氏要跪迎…… 李甲氏与李佳氏…… 我说怎么不对味儿呢!这样的规定,究竟是谁给谁下马威? 爪子上金丝编就嵌珍珠宝石的指甲套相互一矬,发出轻却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有了这么一出,刚才的心平复了一下。淑嘉终于醒过神来,发现已经里衣已经被汗浸得粘在身上了。袖子里有帕子,自己小心地出来沾去细细的汗粒。擦完了,看看帕子,上面没发现什么粉粒,才松了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吧。额娘说了,哪家结婚都是这样,富达礼和庆德也是婚前有通房的。但是,但是!没有孩子吧?淑嘉止不住地往别处想,流程是不背了,开始翻腾西鲁特氏的普及资料——李甲氏康熙三十年十二月生了毓庆大阿哥、康熙三十三年七月又生了毓庆二阿哥,李佳氏康熙三十二年生了胤礽长女同年夭折、康熙三十三年又生了次女依旧夭折。 毓庆目前数得上号的也就这两个人,生了孩子的,还是这两个人。或者还有其他的,都不足为外人道了。也就是说,淑嘉一进门,就是两个孩子名义上的母亲,而他们的生母是同一个人,目前健在,还要跟她一起生活! 淑嘉想啃人,觉得自己快要把苹果给捏烂了,低头一看,还好,苹果还在。她不是没设想过要怎么跟胤礽的小老婆和儿子们相处。儿子们,她是不担心的,一出生就有指定的母喂养,生母地位低,不能亲自看着,老四可亲近佟家了! 小老婆们,就更不用害怕了,在这里不说妾通买卖了,但是,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的小姑娘,康熙不可能不给胤礽女人的。即使他不给,胤礽……想让他一生一代一双人也是不可能,看他现在至少有俩小老婆,还都接着生,就知道,他绝不是个老实人。 但是,今天是大婚的日子啊!再平静的心,也要起点波澜的。尤其是……越想到自己的冷静分析,越觉得没有新娘子的喜悦,心里乱成一团麻。 —————————————————————————————————————————— 外面,队伍还在行进。一路上早有护军提前清场的,设了步障依旧挡不住围观群众的群情。人民群众围观着,看着太子妃的彩舆过去了,悄悄指点着,大小声地议论着。 “呀!人真多,比大千岁娶福晋那会儿,多了一倍的护军罢?” “可不是。看那仪仗,更气派呢。” “当然气派啦,那是太子妃啊!不说迎娶了,嫁妆也丰厚呢。我跟你们说,送妆奁的时候……” …… ……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华善、石文炳等俱乘马随行,耳中听着四周的赞叹,不由自主地笑了,心里却有一丝霾——太盛大了。富达礼与庆礼随后,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正可看到步障后面的人潮,扫了一眼,看不出异样来,又关注前面的两位,一个年纪大了,一个身体刚养回来,千万不能落马。 整个队伍走得缓慢,节奏压得很好,一路逶迤至门。下马,步行。 —————————————————————————————————————————— 毓庆里,胤礽也是起了个大早,好好地收拾了一下,换上准备好的大礼服,先去见康熙,领了庭训,被赶回来之后,就在毓庆里等着婚礼举行。 胤礽的心情是愉悦的,虽然康熙朝经常旱来旱去的,还弄到兴国搞迷信皇帝亲自求雨,但是在自己结婚的时候下雨,一个个淋得跟水鸭子似的,绝对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再说了,还要赐宴,还在要殿外摆仪仗。 更郁闷的是,之前是天,啊的,你好歹下下来,解了旱情啊。它就是不下。等到要迎娶了,前两天,它下了。胤礽要是高兴,那就奇怪了。就是康熙,风庆幸缓解了一下旱情,也是眉头紧锁了。 现在好了,太子妃来了晴了天。 胤礽总觉得这是大吉之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有了这样的好心情,连一向看着不顺眼的大阿哥,也显得不那么面目可憎了几分。大阿哥皮笑不笑地道恭喜,胤礽也有说有笑地对大阿哥道:“借你吉言。” 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这些是都定了婚准备结婚的,算是成年阿哥,都过来‘帮忙’兼当面道贺。【]又有雅尔江阿、保泰等人,亦是近支宗室,其父位尊,也过来露脸。 九阿哥往下直到皇十五子胤禑,都是没定婚的小阿哥,最小的胤禑今年才三(虚)岁,这样的大事就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太小了的只是晃了一下就被抱走——万一在人家婚宴上哭出来就不好看了。 又有宗室觉罗,作为男方宾客入赴宴。此外还有朝臣,于文华殿之北设宴。女宾另有一处。此时尚未开宴,都各聚一处,列队等候。 往乾清跑的小太监把这一年的腿都在这一天跑完了——“主子,太子妃彩舆从家里出来了。”、“主子,彩舆过玉带桥了。”、“主子,彩舆快到毓庆了,太子爷已经收拾好了。”…… 康熙坐在东暖阁南沿炕上,眼前摆着一本小册子,类似的小册子还有很多,都是太子自幼年开始习书积下的功课,写完的都被攒了下来。专写大字的,就装箱,有写诗写作文的,都订成册子。 抚着泛黄的小本子,这还是很小的时候胤礽写的呢,那时候他还叫保成。给他起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保清那个有气势,却是康熙内心最深刻的想法——老天爷,保佑他给长大成人吧。现在小孩子长大了,今天正在娶媳妇,是成人了,又当爹又当娘的人,高兴之余,心里也是百味杂陈的。 旁人家里,儿子结婚,当爹的要忙得找不着北,他们家,旨意一下,自有人去办。哪怕定礼仪的时候吵得乱七八糟,康熙依旧是个比较不用心的爹。所以,他有足够的功夫高兴、回忆、伤感。 新郎官总是喜气洋洋的,胤礽也不例外,早上跑过来请安,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看得做父亲的又是骄傲又是不舍,这是倾注了心血教养长大的孩子,如果英俊高大,举止有理,从里到外无一处不好。 新郎的当心他能理解,想当初,他大婚那会儿……哎,又想起那孩子的妈了…… “万岁爷,吉时到了,毓庆那里……开始了。” 宁寿里,也有一个人时时打发着人看进度。皇太后有点坐不住,皇六女、皇九女、皇十女、皇十二女等皇女,与大福晋等都在旁相陪。又的在京的固伦淑慧长公主等已出嫁但在京的公主,一边跟皇太后说话,一面等着入席。又有妃等,这个地位有点尴尬,也在陪着皇太后。 惠妃心里发酸,当初大阿哥娶妻的时候,皇太后可是没有这么积极的来着。看看儿媳妇,心里叹了口气,这媳妇儿越来越不中用了,可怎么是好? 老太太挺高兴:“哎哟,终于盼来了。又来了个能说话的人了。” 众人听得黑线万分,还得附和着她:“是啊是啊。”郭络罗氏道:“太子妃原就投您的缘,如今进了门儿,正是一家人了。”皇太后笑眯眯地:“对啊对啊,明儿就能见着她了。哎呀,时候不早了,你们没事儿的留下来陪我,有事儿的都快去。” 有事没事指的是今天要不要出去表演,有事的居多。一起辞去。留下没事儿的,听皇太后念叨她是多么喜欢太子妃,多么盼望太子成家立业。 —————————————————————————————————————————— 虽然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但是真正到开始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夏天的时候,在太阳下先骑马,后来干脆步行,还要注意队伍整齐,半天下去,汗流浃背的非止一人。参加皇太子大婚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也就是有这个信念支撑着,才一直亢奋到现在。 终于,好戏开始了,大家的神都为之一振。 胤礽见惯了大场面,表现完美。虽然也热,但是不减其风度,丝毫没有焦躁。只在太子妃被扶出来的那一刹那,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身体微微前倾,心紧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常态。 淑嘉要交出苹果,过火盆时真怕自己的衣服被烧着。然后被塞了一个瓶子,这就是所谓的宝瓶了。瓶子上扎着红绸,看着喜气洋洋,份量却是不轻,淑嘉把着瓶子,觉得再走长一点的路,她的胳膊就要硬了。哦,对了,接了瓶子还要跨过马鞍。幸亏有人扶着,不然光靠自己,要一丝不乱地走这进门的程序,绝对考验人! 不论什么年代,结婚都是个体力活,纯字面意思! 然后新郎新娘要被一起送入婚房,不要误会,这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离洞房还早。一红绸牵着,缓步而入。还好还好,抱着的瓶子很快就被人接了去。嬷嬷们一直都在,围随着,小心提醒,这儿有个门槛儿,到那儿该转弯儿了。终于她们说出了淑嘉想听的话:“要进门儿了,您抬高点脚。” 新房是内务府承办的,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过了,质量很过工,手艺上成。因为是大婚,内部陈设红彤彤一片,这点比较囧。百子帐被帐勾挑起,大红的龙凤褥子,绣被叠得整齐,靠一边儿放着,上头还摆着如意和苹果。淑嘉被人扶上床去,坐稳。然后就有司仪提示胤礽,拿秤杆挑开盖头。 胤礽咳嗽了一声,抓起了扎着红绸的秤杆。此时的心情是激动的,即使是见惯了大场面,也是头一回娶老婆,意义非凡,是要认真对待的原配妻子,由不得他不紧张。 缓缓地、缓缓地,淑嘉看到秤杆伸了过来,勾起盖头。 刷,天亮了! 受一直以来吸收的印象的影响,两人的脑子里反映出来的‘结婚’都带着丝丝缕缕暧昧的色彩。或者说,大部分接触外界信息还算正常的人,对于结婚这档子事儿,其印象都是带着红色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不管是心里对未来担忧、一路上吐槽个半死、嫁得不太情愿的那一个,还是把结婚这件事情当成一件人生任务的那一个,心跳都快了那么半拍。 淑嘉想,一定是满屋子的摆设太红了,所以她才会有一种胤礽的脸居然红了的错觉。一定是这样没错!他居然会脸红!凭良心说,胤礽长得不坏,今天还异常的神。如果……新郎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许这场婚礼也不是很糟糕。这么想着,淑嘉觉得五月的天,可真热。 胤礽想,这样的老婆,或许还不错。即使是被按照《装模作样典范手册》养大的皇太子,也不能避免一点少年情怀。胤礽的少年情节又是与他养成的装模作样神相互作用。简单地说,情怀要看对象,身份不够的,不是他的对象。 别的考量啊、审视啊全抛到一边了。 结婚这档子事,两人都是生手。一个是穿的,两世年龄单算不小了,无奈前一世提倡晚婚,这一世被各种程序生生弄得晚婚。另一个,已经当过四个孩子的爹了,还是未婚。 胤礽固然以一个皇太子的眼光考量过他的太子妃,却也不是没想过,揭开盖头的那一刻,新娘子是个什么表情。羞涩?拘谨?木讷?敬畏?受宠若惊?这些是他最常在年轻女人那里见到的表情。见过真人,比较好想像她的表情,又觉得……哪一种好像都可以,又好像都有所不足。 真正见到了,才发现,原来,他要的是一种能令他觉得新奇又惊喜的表情。老婆的嘴微微张开了,双颊透着淡红,看到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勾起一抹笑,眼敛又缓缓垂了垂。目光只一闪,新嫁娘的明澈的眼睛闪了一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分明眼睛又睁大了一号,一如既往地眉眼鲜活。 胤礽觉得满足了,莫名地脑袋里蹦出一句诗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细细一看,眉眼清丽,眼角微微上挑,双眼透出点亮光来。她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此时却,很耐看。 淑嘉再次承认,这位太子是有迷惑的,至少,她见了他的面,就无法再冷冰冰地把他当一个历史人物去分析。这人笑得,很暖和。不由地受了感染,眼睛里也暖了起来。 美好的画面总是用来打破的。不识趣的人总是有的,四周的人看这两位这一对眼的表情,就知道有戏。但是程度还是要走的,两人被打断,都有点不好意思。胤礽也一撩衣摆,被要求与淑嘉坐到一处。 这道程序是坐帐,又叫坐福,男左女右,把两人的衣襟搭在一起。为求吉利,这个坐福与用秤杆挑盖头表示称心如意一样,还要在褥子底下放把斧头。在这种屁-股底下的褥子底下埋着把斧头,四周被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包围,左手边还有一个从没单独相处过未来要过一辈子的男人的时候,被一屋子的人盯进行下一道程序,无疑是件囧囧有神的事情。 当膳桌被抬进来的时候,淑嘉的面颊抽了一下喝交杯酒、吃合喜面、子孙饽饽,坑爹的是她事先知道这子孙饽饽是生的,看到桌子抬进来的时候胃都在抽抽。与之相反,新郎官一直面带微笑,脑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画面了。 一天就没吃什么东西,虽然饿,这会儿还不给你多吃。酒就一口,面就一点儿,子孙饽饽……给你随便吃你也吃不下生的啊!还要被问“生不生?” 淑嘉一噎,把嘴角抿出坚毅的线条,接着就听自己斩钉截铁地道:“生!” 胤礽无声地笑了,唇角的弧度加深了。老羞成怒大慨就是他的新娘这个样子了,周围的女人吃吃地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可以随意笑出声来——注意声音不能太尖太大。敛眉扫了一眼,压下了众人声音,胤礽满意了。他的新娘已经抿紧了嘴,腮帮子好像也鼓了鼓,眼中笑意更深。 告一段落了,下面是大宴宾客阶段。新郎要出去应酬一下,新娘就老实呆着。虽然有人陪,但是因为命妇等也有一处宴要领,屋里瞬时静了许多。 外面唱起了合婚歌。拖长了调子的满语歌,带着悠长的祝福飘散在空中。 这会儿,外头又抬来几桌席面,在床前摆好。用的还是相叠的矮桌,一桌汤品、一桌点心、一桌主食、一桌菜肴。红袖等丫环是陪嫁而来的,早穿上了一色的制服,这会儿上前伺候淑嘉吃饭。 拿帕子托在筷子底下,就怕掉了渣子溅了油花,弄脏了衣服,汤粥也不敢多吃,怕上厕所。这一顿饭吃得很辛苦,淑嘉只拣清淡的吃了一些,然后漱口。 红袖借走近一点帮她吸一吸脖子上的细汗,悄声道:“姑娘……呃,主子,要不要换条帕子补补妆?” 淑嘉唇上也点了胭脂的,吃饭的功夫是练出来了没吃得满嘴油,这漱口就比较悲催了。淑嘉也小声问:“脸上呢?” 红袖道:“还好。” 淑嘉悄悄把手里的帕子嘴红袖了,妆却不补了。 她化的原就是淡妆,还真看不大出来。再者这样的天气里,穿这么厚的衣服,出汗是必然的。与其一遍一遍地补,不如到最后一次搞定。原有一点妆,擦也不可能擦得特干净,反而有一种天然的效果,比如唇色,残留了一点点,更显得天生就是这般了。 大概弄得差不多了,淑嘉便不再说话。持重,是她入前被念叨得最多的。言多必失,尤其是在这里。新娘子害羞不算什么,在新房里说个不停就坏大了。太子妃稳重是好事,新婚当天就在房里上蹿下跳就该死了。 她不说话,满屋都不敢动。安静地,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声音。 —————————————————————————————————————————— 外面在开宴,参与的绝对是帝国的最高层。皇家乐队现场演奏,气氛看着比这五月的天气还要热,却井然有序。一般结婚的时候,新娘累,新郎绝对更累,他要与宾客周旋,四下敬酒,会被同龄亲友灌酒。 到了胤礽这里,谁叫他是皇太子呢?除了在福全等长辈那里满饮了一小盅,在华善为首的娘家人那里满饮了一小盅,然后到索额图等重臣那里再一小盅,别的桌子上,他就是沾沾唇而已。 一般新郎会被说:“你小子好福气,娶媳妇了啊!”他就只能被恭喜。 一般这种时候岳父家的人会说:“小子,对我们家姑娘好点儿知道不?不然咱们组团抽你!”这会儿还没人敢皇太子撂这样的话。 总之,这个婚礼,热闹而不失庄重,喜庆又有序。 胤礽这会儿笑得真心,程序走得顺利,他放心。更重要的是,刚才见到新娘了,他觉得他一直担心的问题,现在可以放心一半儿了。 —————————————我是太子爷cj又不cj地担心的分割线———————————— 头前的时候,只是想,老婆要是名门淑女啊,要长得不差呀,要贤惠懂事啊……直到今年正式步入大婚期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老婆还有一个功能! 要大婚了,要一起……那啥啥。这个……作为一个心理上对于娶妻还是很纯情、生理上已经经验丰富的人来说,他自然会想到这一点,然后患得患失。所谓名门淑女……洞房时会不会出状况啊? 等想起来这一条重要的时候,要沟通,也晚了!胤礽很紧张! ——不能怪他,真不能怪他,一个在传统教育下长大的人,记住一条妻贤妾美就行了,老婆要端庄,小老婆用来取悦自己。那是大老婆啊,怎么能把带颜色的事情想到她头上呢,得敬重她啊,给她面子啊,让她有尊严啊。说起夫妻相处,就想起举案齐眉啊,相敬如宾啊。绝不是像愣头小子一下子想到的就是暖被窝。 以致太子殿下考虑了太子妃的个人素质、家庭背景、格特点、为人处事、兴趣爱好……觉得两一定可以合拍地生活,独独忘了——老婆,是要交公粮的。 胤礽只想到,那个姑娘我见过的,不讨厌她,相反她还挺讨喜的。一起生活一定不寂寞的,他甚至脑补到了小脸、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帮她画画眉毛也不是不可以,她应该也会帮他整理一下衣服、挑选佩带的荷包、扶正了帽子,两人可以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说说情话,偶尔也能商量商量事情,说一说对下属对小妾不能说的私房话——夫妻一体啊。后面的画面,一时还没脑补出来,光顾着想感情融洽去了。 现在……问题摆在面前了。 男人新婚之夜最觉扫兴的是什么?洞房的时候,自己老婆像死鱼;洞房的时候,自己老婆像在被强x;洞房的时候,自己老婆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你仿佛在说…… 当然,胤礽从没脑补过最后一条,但是对于前两条,还是有点担心的。对于妻子有过很多的设想,后来随着康熙与皇太后的标准逐渐浮出水面,他也不用再多想了。好在一直受康熙教育,在择妻这一条上,标准倒是相差不太大。可是你要脑补出一个一直很庄重的人怎么跟你xxoo,实在是想像无能的。太子殿下此时还没有那么猥琐bt。 刚才见了一面,胤礽觉得看到了光明。依旧生动活泼又不失礼节的妻子,想必……各方面相处都会不错吧?对吧对吧?要是真弄得夫妻俩连xxoo都跟御门听政似的严肃,那样的相敬如宾其实是相敬如冰吧? 大不了,我让她一点儿,就一点儿,引导一点儿……胤礽如是想。 ———————————太子殿下纠结完毕得出满意结论的分割线——————————— 皇太子笑了,人人脸上含笑,谁是真心高兴,只有自己知道。 反正,九阿哥胤禟坐不住地跟他十弟咬耳朵:“瞧咱们太子爷,笑成朵花儿了。成天价在咱们眼前装得跟庙里神像似的,要不是这回,我都不知道他还能笑成个人样儿。” 八阿哥从旁听了一笑:“胡说什么呢,吃你的饭,不许多饮酒。一会儿你们就得退了。”胤禟此时长得极是圆润,一撇嘴:“嗻——”他对这位太子的印象本来就是淡淡的,住得远,年龄差得也大,都不在一个班里上课,也没什么感情。他生母宜妃是后巨头,他的成长比不上太子之百千宠爱集于一身,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年纪又小,骄横些也是正常。这样的两个人,能看对眼,除非有奇迹发生。反是年龄相仿,又对他比较温和的八阿哥,比较投他的缘。 胤禩失笑。 十阿哥也咧了咧嘴,他亲妈温僖贵妃死了不到一年,这边儿太子办喜事,心情总是不大好的。加上他有些削弱,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抑郁。直到胤禩对他说:“你等会儿跟老九早些回去歇着。”才回了一个勉强的笑。 席间也不是没有醉到失态的,在还没发起酒疯的时候,就被机警的小太监发现了,一招手。侍卫们麻利地上来,直接把人堵住嘴巴拎到一边绑起来醒酒去了。 如果说这些是不那么高兴庆祝的,这里对这桩婚事最忧心的,大概还有胤礽的两个侧室了。 李甲氏心中不安,怎么说呢?她算是占了先机,有了两个儿子傍身,这一点是值得骄傲的。但是她生的长子身体一直不好,让她颇为忧心。又担心自己和儿子碍了太子妃的眼,被穿小鞋。一方面想着,我有儿子我很安全;另一方面又怕来一个危险份子。一心念叨:“来个好侍侯的主子吧,您别太苛刻了,咱也一样老实窝着。” 李佳氏就悲剧一点了,她生了两个女儿,全死了,而她还不满二十岁。在这个婴幼儿夭折率极高的时代,这本不算什么,反正还年轻,养好了身体接着生。——说这些话的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或者是心理素质已经修炼到了一定水平。换了你试试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娃,挂了!还连着俩。 她进门的时候从娘家来说,就比李甲氏矮了一头,从生孩子的角度来说,更差了一点运气。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一点别苗头的意思,这会儿连李甲氏都别不过了,更惶论正经八百的太子妃了。李佳氏好胜之心全灭,从生理到心理都有一种枯萎的感觉,现在也只求安静地混日子了。 两人是在后殿那里跪迎的,结果……太子领着太子妃,当她们是背景一样地走过了。然后各种走程序,她们只能在一边不碍事的地方安静地呆着,待着明天太子夫妇拜完长辈回来,再上前磕头表忠心。 这边要热闹的时候,两人默默地退回撷芳殿,默默地啃饭菜。连看着孩子的睡颜求安慰都做不到,李佳氏没孩子活着了,李甲氏,再是侧室,她也只是个妾,侧福晋都算不上,自己的孩子不能自己看着。 睡也睡不好,总在想,这会儿,该是洞房的时候了吧?没人敢闹皇太子的闹房,这一步骤省略,他们歇息得也该早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 被念叨的两位都没打喷嚏,正在说话。胤礽神清气爽,只喝了一点点酒,康熙本人极度厌恶酗酒,除了佟国纲父子那样的,谁也不敢在他知道的时候多喝,太子也不例外,更何况他还有正事要做——洞房花烛。 看到东暖阁里透出的烛光的时候,胤礽心里就软了一下。没老婆的地方,就不叫家,这是个共识。 进门,右转,白天走过的路线,再走一遍。屋里燃着香,一丝丝的透着甜意。正式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正端坐在床上,在这种时候有一点点轻飘飘的,又还能思考的男人来说,正是最佳状态。 胤礽觉得他家新娘子的表情特别丰富,这些丰富的表情都很可爱。他对女人并不陌生,但是对新婚妻子总要好一点,不是么?他是太子,又不是禽-兽,洞房之前也要联络一下感情吧? 那丫头紧张得要冒汗了吧?胤礽有点坏心地想,跟被皇太后指着的那回一样,想着想着失声笑了出来,袖子里也有条手绢,拎出来擦擦脸:“天儿可真热。” 淑嘉:“呃?紫裳。” 紫裳去找脸盆。胤礽看着淑嘉,淑嘉身体微微晃着,一会儿瞄他一眼。胤礽道:“用过膳了么?唉呀,我在外头都没好好吃多少。” 饭当然是有的,又招呼摆桌子。水也打来了,却是小女捧来的,到了,跪下,举起。淑嘉在红袖的搀扶下也下了地,胤礽道:“怪热的,怎么只有一盆水?”歪头看淑嘉,“把帽子去了擦把脸罢。脚坐麻了没?”刚才看到趔趄了一下。 淑嘉低头一笑:“还好。”帽子被拿下去,舒服多了。胤礽已经除去了大礼服,里面是一件暗色的长褂。淑嘉这里沉重的饰品也去了大半,坐下来一起吃饭。 胤礽说吃饭是假,不过是为了缓解氛围,然后——好水到渠成。女人都会拘谨一点,不管怎么样,喝一点小喝,或许有助于增加感觉?淑嘉有点扭捏,她喝了两杯酒,颊上透着粉红,胤礽看她喝酒的架势,非常想笑,这丫头在壮胆吧? 对上帝国钻石得不能再钻石的英俊单身男青年,你会有什么感觉? 淑嘉认为自己现在平静了,酒是好物,兼之对面的人也算是赏心悦目,这会儿,什么担心什么愤怒都隐了。只有对新婚的紧张,或者还有一点点期待。胤礽还从没在她面前暴走过,或者露出不好的一面。他是太子,她也是太子妃,天下最名正言顺与他齐平的女人。 或许是今天胤礽的表现太好,也或许是她已经置之死地正在求生,一对夫妇,倒也相处融洽。 终于,重头戏来了。吃完饭(就动了一点儿,谁也吃不下太多),就有嬷嬷开始提醒两位,你们该办正事了。淑嘉脸上一红,胤礽一笑,就见屋里慢慢被清场,淑嘉带来的陪嫁丫环也被引到外间去了。 淑嘉无措地看向胤礽,眨眨眼,不是吧?你不动?咱们傻站着么? 胤礽大笑出声。 淑嘉举起食指来,在唇边一竖,发出一个‘嘘’音。然后悲愤了!我一定是被酒入侵大脑了,酒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在别人那里刺激小脑,到我这里影响智商! 胤礽忍笑点头,也在唇边竖起一食指,他想逗她了。 被嘲笑了被嘲笑了,被个二货嘲笑了。淑嘉更悲愤了,她想说,我没醉,后来一想这是醉鬼标准台词,悻悻地闭了嘴。胤礽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心情太好了,从她要进门儿开始,他的嘴巴就有合不拢的趋势,此时也是。低声道:“你站着不累么?” 淑嘉抬头,听胤礽闲扯:“我不可怕吧?” 老实摇头,两人的绝对距离缩小了一半。 “你……说话啊。”不会九十九拜都过了,最后一哆嗦……矬了吧? “我有点儿累,你也不可怕,”说完想咬掉舌头,终于自暴自弃地咕哝,还皱了一下鼻子,“扭手扭脚的。”看向胤礽的眼神有一点点委屈。小动物一样的眼神,胤礽放心了。 两人一齐看向加了料的婚床,又四目相对。胤礽伸出手来,淑嘉犹豫了一下,把手给他。坐在床沿上,胤礽还想有风度一点,新婚之夜吓到老婆就不太好了,这一点他有经验。 “帽子挺沉?” “嗯。” “戴惯了就好。”伸手慢慢向人家的白嫩脖子。 淑嘉眼看着那又被她认为很好看的手伸了过来,没有躲,手上略有薄茧,坦白地说,手感不错。 手感不错,胤礽也这么想。“夏天还好,冬天更沉……”衣服飞了一件。 淑嘉也在试着沟通一下,紧张是难免的,不说话只能更紧张:“衣裳还好,就是天热……” “里有冰儿,今儿是有大礼要行……”继续飞。 …… …… …… 淑嘉有点儿感动,这个……嗯,行为,她,多少有点了解的,压在身上的身体是炙热的,那个,某个蓄势待发的器官她也知道它的功能。这家伙还肯多说几句话,淑嘉弯了弯眼睛,然后发现,某人不废话了。 淑嘉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cos大家闺女、名门淑女的洞房反应,怎么说呢,本来吧她本土化得已经很不错了,穿越前的事儿很多都扔到角落里生尘了。但是,一旦被刺激了记忆,它们又拍拍衣襟,出来了。其中就包括一些生理卫生知识。 这个,要怎么表现? 如果你现在问淑嘉,她一定会破口大骂:“还想个毛线啊?!你要是被你老公扑倒了——新婚时扑倒,还能冷静分析……我***佩服你!他……还不猥琐啊,还很体贴啊,我心里也没个青梅竹马,也没带着献祭心情啊!!!什么?我是考虑过不少紧急预案啊,可我这会儿不是全***忘了啊!!!”这人已经错乱了。 是的,她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只有依靠本能与仅存的理智行事。胤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下意识地予以反应。 没有感受到抗拒,胤礽也很满意,抓着妻子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脖子…… …… 没有拉灯党,我没说过么?新婚之夜神马的,要有蜡烛一直烧着的啊,烧到天亮一起灭啊! …… 决定两个人相处的是否舒服的,往往都是生活的细节。作为人类的一员,每天都要吃饭睡觉,如果跟你一直睡的人在睡的时候有难以忍受的习惯,这个日子,真的就是煎熬了。搁了这两个人这里,真要睡不到一起去,那可就是……不用离婚也非常好解决了。 还好,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一觉睡到自然醒。所谓自然醒,也是受生物钟控制的,对两个长年按时按点起床的人来说,自然醒也没有晚到哪里去。淑嘉换了个地方,稍有警觉,先睁开了眼。 然后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她正在他怀里,居然在他怀里睡得像死猪一样地睡着了,夏天,被子褪到下,他……靠!缠得还死紧。淑嘉不敢乱动。眯眼瞄向帐外,据亮度判断,太阳已经出来了。 淑嘉得承认,两人最后……还挺合拍的。但是……大清早的……夏天大清早的刚睡醒脸上有油啊!会不会油光闪闪的很难看?!呜呜……小心地把脸理到他的怀里,决定,如果有人叫起,她就当成没睡醒,在他衣服上先擦把脸再说! 没一会儿,胤礽也醒了,动了动胳膊,淑嘉果断地把脸往他衣服上蹭了蹭。耳朵都红了,这种行为太丢脸了!可是……她毛嘛! 胤礽含笑,宠溺地淑嘉的头。 “该起身拜见汗阿玛了。”胤礽带着满足,也有一点不好意思。在看到他妻子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后,突然来了自信,有一个害羞了,另一个就自然要大方一点。 “哎~”脸上的油汗,擦干净了吧? 太子心想,都说刚睡醒的美人很漂亮,古人诚不我欺。嫩白幼滑的肌肤,还带着睡醒的红晕,还是新婚的老婆,大好! 淑嘉:…… 作者有话要说:抱头……卡死我了!大婚神马的,最难写了!还是本没有资料的太子大婚! 二货的婚姻盛典在线阅读 二货的婚姻盛典 - 丈夫智商很重要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丈夫智商很重要 新婚夫妇晨起拜父母,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本来么,从小不点儿开始怕他长不大挂了、怕他长大不学好、怕他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直到现在,不但什么什么都挺好,还娶上了个媳妇儿,最重要的是,看起来小两口儿还处得来。多好的事儿啊!做父母的莫不双眼欣慰,感慨儿子长大了。 到了胤礽这里,注视的目光减半。登时热闹减半。 默默地,太子夫妇俩往奉先殿而去。奉先殿就在毓庆的隔壁,大门早已打开,里面也收拾一新,等着太子夫妇。 拾阶而上,往后殿而去。 奉先殿分前后殿,按制,凡遇朔望、万寿圣节、元旦及国家大庆等,大祭于前殿;遇列圣列后圣诞、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岁除等日,于后殿上香行礼;凡上徽号、册立、册封、御经筵、耕耤、谒陵、巡狩、回銮及诸庆典,均祗告于后殿。 他们俩这事儿,往前殿去又太隆重了,直接是往后殿的。 后殿现在住房还不算紧张,里面的牌位也不多,胤礽熟门熟路地往仁孝皇后牌位前去。淑嘉在他右侧略后一点点,默默地跟着走。这里弥漫着一股寺庙里的气息,光线一缕一缕地透过窗子照到殿内墙不远的地方。夏天,太阳高度角小,阳光无法延伸到更里面,每个牌位还给配上被子枕头,更为这屋里增加了几分玄秘的色彩。 淑嘉心里升起了异样的感觉,不身临其境,是无法想像的。尤其,上头供了一堆的牌位。即使身边有胤礽,即使还有太监女随时听命,即使一声招呼就能叫来一打的侍卫,还是会心底忐忑。 奉先殿亦有看守太监等,早把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胤礽跪下,淑嘉也跟着跪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胤礽好像不愿意过来。深吸了一口带着香烛燃烧过后的气味的空气,淑嘉闭上眼睛,默默祷告—— [我是您儿媳妇儿了,听说您儿子不太好……那个,我想说,他现在还行……要不……咱们商量一下……]商量内容还没来得及说呢,身边已经悉悉索索地响了,胤礽他起身了。 靠!我话才说了一半儿啊!奉先殿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进来的地方啊!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二姑娘,您该起来了。按规定您就拜这一会儿,您还要见皇太后呢。按规定吧,一定要在早上见完长辈,才算恭敬不是? 淑嘉的脸色很不好,与胤礽相映成灰。 出了门,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才重又觉得神好了一点儿。 淑嘉非常遗憾,她很想跟仁孝皇后好好唠唠的。不是她迷信,像带着记忆变成个婴儿这种事情都发生了,对怪乱力神这样的事情,还是稍微保持一点敬意会比较好。尤其,那一位是胤礽的生母,即使出于对亲人的思念,也该跟婆婆沟通沟通。 淑嘉回望:[咱们有空再说啊,您要活着该多好啊!]再转回头,目光自然划过了胤礽的脸,发现他依旧一脸便秘。直到出了奉先殿整个建筑群的大门,胤礽的脸色才重又好了起来。淑嘉感觉到胤礽的情绪很低落,有点落荒而逃,或者说迫不及待地想出来的意思。 淑嘉很不明白,胤礽不想拜他娘么?弄不清楚,打算观察一阵子,找到合适的机会了,再旁敲侧击。这时她还不知道,心底的谜团,晚上就能解开。 —————————————————————————————————————————— 据说是为了节省时间,两人乘着步辇往宁寿去。到了宁寿门前长巷里,胤礽先叫停,下地来。淑嘉随后扶着红袖的手也下来了,走上去与他略错半个肩膀。胤礽挥手让红袖走开,靠近了拉着淑嘉的手。 淑嘉耳朵一动,胤礽笑笑,然后小声道:“到了皇太后祖母那里,与汗阿玛那里还不同。汗阿玛镇得住,我也在场,这里毕竟是内廷,我不便久留。妃母们怕都在,兴许还有……大嫂,你自己当心些。旁人还好,惠妃母的话,你听一半漏一半就得了。” 淑嘉侧脸对他笑眯了眼睛:“好,听你的。” 胤礽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我说,你别憨笑着啊,问题很严重知不知道?早知道昨天晚上……啊,不,是今天早上该跟她说一说厉害的。别人真的还好,他就是担心惠妃给老婆小难看。虽说不至于很过份,但是一个应对不好,就很显怯。 淑嘉却是想,惠妃能把我怎么着啊?估计除了皇太后,天下人都知道胤禔跟胤礽不对付了。她要真做了什么,谁看不出来是为什么啊?就算她真说了什么,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应付的啊。只要她不能撕破了脸,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淑嘉一脸自在,胤礽嘴角直抽抽。想养成的时候,希望她是一张白纸,可有时候吧,老婆太不知人间险恶了也不太好。 等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堆人了。除了皇太后,康熙后数得上号的全到了。此外还有顺治的淑惠妃、端顺妃,这两个都是博尔济吉特氏,又有顺治庶妃被康熙称为塞母肯母福晋的穆克图氏,给皇子选妻没她们的份儿一直没露面儿,又是目下无儿无女或者儿女双亡的,一直都依附着皇太后居于宁寿侧殿里念佛,这会儿却是共襄盛举来了。 大福晋伊尔觉罗氏也到了,脸颊消瘦,脸上施了很厚的粉,但是从她露出来的手上依然可以看出肌色已经透出黯黄了。淑嘉脸上不显,心里疑惑万分。她是见过伊尔觉罗氏的,虽只是数面之缘,那个时候,伊尔觉罗氏也是个端秀淑女。行止从容,这会儿……她就是把腰拔得再直,也显得有气没力的。 又有各公主、格格都在。公主们着朝服,格格尚无规定制服,盛装而已。 大福晋随众妃避让一侧,等胤礽夫妇行完礼。皇太后乐呵呵的,对两人一招手,把两人叫到跟前,一手拉着一个:“好好,多般配呐!”再一拉,正好,一左一右,坐她两边儿。 皇太后左看看右看看,且看且笑:“我可就盼着这一天呢,”左看一眼再右看一眼,“这样可好呢!我可等你们喜信呐!”淑嘉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不自在地抽了抽手,没抽动,脸红了。胤礽大大方方地道:“您一说一个准儿。” 皇太后笑得更得意了,跟胤礽打商量:“你媳妇儿留下来跟我说说话,你有正经事儿就办去。等会儿啊,我原模原样地给你送回去,好不好?” 胤礽笑道:“全听您的,”又对淑嘉道,“你跟皇太后祖母说说话,我先回了。”说完,起身向皇太后行礼告退。淑嘉连忙起来,要送他出去。胤礽低声制止道:“不用了,你代我多陪陪皇太后祖母,”一咬牙,“遇着听不懂的,直接问皇太后祖母是什么意思。” 淑嘉莫名其妙,她们说什么,我能听不懂? 那边儿大公主笑道:“哎哟哟,这么会子就分不开了,小两口儿真是蜜里调油。太子且放心,一会儿就把人给您送回去。”她是康熙养女,胤礽对她的印象倒还好,笑笑出去了。 胤礽一退,皇太后就又让淑嘉坐到了她身边儿:“来这里来,终是一家人了。” 如今温僖贵妃已薨,诸妃里明着是德、宜、惠、荣四妃位份最高,但是谁都知道,佟佳氏现在最得康熙的心,她的实际待遇已经是贵妃级的了。明显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候,水到渠成就可册封了,是以她先接话:“可如了您的愿了。” 宜妃笑道:“可不是,念叨好二年了。” 皇太后招手:“你们还没见过吧?看看看看,咱们太子妃是不是很标致很有福相?”淑惠妃、端顺妃、穆克图氏也认真端详了一下,都说:“确是个有福气的。”淑惠妃与皇太后更亲近一点,对皇太后道:“您眼光真好。” 皇太后大乐:“光我说了不算,皇帝看着也好。这才定下来了,我听说了就放心了,唉呀,跟我想的一样呢。” 端顺妃道:“看太子妃的模样儿,倒有些像咱们草原上来的。”皇太后一拍巴掌:“可不是,她额娘就是西鲁特氏呢。” 荣宪公主笑道:“皇太后祖母也真是的,也不告诉咱们太子妃谁是谁,就叫咱们干看着。” 皇太后眨眨眼:“唉呀,忘了!”重又介绍过,“这是淑惠妃……巴林公主,你见过的……几位妃母你也都见过的,对不对得上号?这是你惠妃母……这是你大嫂子,这是大丫头……”她亲自来介绍了。 淑嘉马上就起来了,要说起来,这满屋里也就皇太后值她一拜了。其他的……同辈的没她尊贵,长辈么……说得难听一点,放到外头就是个打帘子的,她坐着,她们得站着,她吃着,她们得看着。但是,谁让人家都有职称呢,还是朝廷认证的。 一一认过,都没行大礼,福身而已。即使这样,也没人敢端坐,侧身的身、回礼的回礼。诸长辈也有见面礼给,无非是些首饰一类,都是内造之物。有送五蝠镯子的、有送葫芦坠子的、有送石榴簪子的……皇太后也很高兴地送了两串十八子的手串。 紫裳等早托着大托盘来了,都是淑嘉的针线。新媳妇儿总要给婆家人些见面礼,里外规矩差不多,要说有差别,也只是送的时机什么的。淑嘉笑眯眯地对皇太后道:“今儿我可占了大便宜啦,收了这么多礼,明儿还来成不成?” 皇太后故作吝啬状:“明儿来是来,东西就没了。” 纯禧公主笑道:“咱们这是先占了便宜呢,她们怕是得等明儿才能来拜见太子妃,我们就赶上了。” 淑嘉回以一笑:“我这也是占便宜了呢,先跟大伙儿认识了,明儿见人就不害怕了。要是一下子见的都是生人,也怯呢。”抱着皇太后的胳膊,“老祖宗是我认得的,今儿老祖宗又带我认了人儿,这下儿我可放心了。” 皇太后大喜:“就是就是,明儿再见人就不用怕了。一下子见这么多人也难为你了,快跟你姐妹、嫂子多说说话。”那表情,是真的很担心、很惊喜,仿佛春节回家发现车票都让黄牛倒卖了,然后突然之间,同学说,唉呀,我多买了一张,让给你了。 众人心里万般无奈,皇太后又来了。这是真笨呢还是装傻呢?不对,她是真呆!大家还得跟着说,太子妃真是好运气。 不过,太子妃给人的感觉倒是不坏,大挑的时候,诸妃还是见过她的。样样都来得,人呢也显得和顺宽柔。人不喜欢显得有攻击的人,那样自然就会让人竖起防备之心来。即使你暖如旭日,也不能是夏天烈日。 太子妃面相端正,看着就不像个耍心眼儿的人(你们确定?),说话也和气,待所有人都有理,并不自矜身份。哪怕略有不足,也当她是新嫁娘,正生涩年轻,倒也正常。其正如一道春风,轻柔吹过来,倒是舒服。 可惜,惠妃跟大福晋现在正在打室外羽毛球,就觉得这小斜风儿一阵儿一阵儿地吹着,忒碍事儿了。 说起来这两个本也不是太刻薄的人,无奈在这后里混久了,被怪力摧残得多了,心理多少有些扭曲,尤其——这怪力多少都跟胤礽有些关系。一个是大阿哥的妈一个是大阿哥的老婆,可不是……受害其深么。 惠妃心道:什么人招什么人呐,有一个皇太后,就有一个傻乎乎的太子妃!笑得傻乎乎的! 伊尔觉罗氏就痛苦得多了,想当初,她跟胤禔新婚,那也是夫唱妇随、蜜里调油。可后来,接二连三生女儿,眼下都生了四个了,身子也弄坏了,心里不由不凄苦。她也是娇养长大的,这会儿,看着个幸福的、满面红光的新娘……能不受刺激么? 正好,大家说到太子妃辛苦。德妃说:“往后要打理毓庆一大摊子事儿了呢,可是辛苦。得好好注意身子,年轻的时候最是要紧,不然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觉得体力不行了。” 皇太后也是赞成:“就是就是,你说的很是。” 然后诸位凑趣儿的来了,不外是借说毓庆事情繁多,来捧一捧太子妃的责任重、地位高。荣妃正说道:“毓庆里女太监也多,原本只有首领太监看着,可大事儿奴才也不敢作主,还要劳烦太子。这会儿有了太子妃,事情就好办多啦……” 伊尔觉罗氏事后想,她当时真是鬼了头,居然说:“是呢,听说内务府正在给毓庆二阿哥选母呢,太子妃可听说了?要不要亲自选看一下?” 淑嘉愣了一下,她是真没反应过来,毓庆二阿哥,她差点以为是胤礽,还想呢,胤礽还没断? 佟佳氏都想打圆场了。太子妃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不像生气尴尬的样子,但是……老大媳妇说的到底是不合时宜啊。佟佳氏想打人,老大媳妇平时不是这样的人啊,虽然见面不多,也是个知道礼数的。 知不知道礼数,要看对比,要看场景。以前,不管怎么说,全紫禁城就这一个皇子福晋,她表现得略好一点,也没人说什么。更兼伊尔觉罗氏本就表现得不坏,今天,真是个意外。 伊尔觉罗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纯粹是被刺激的。昨天夜里,胤禔就在发脾气,说的就是太子妃:“她明明是弟妹,你倒要给她见礼……bulabula……”伊尔觉罗氏强说了句:“名份在那儿呢,她是太子妃。” 这可捅了马蜂窝了,胤禔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嘱咐,开始耳提面命:“纵是要见礼,你也不要缩手缩脚,要有气度……拿出大嫂的样子来……不露声色,把老二媳妇比下去。”伊尔觉罗氏听得晕头胀脑,谁被这么念叨着,还说的是自己不爱听的,气得觉都没睡好,她脾气也好不了。 早上起来,伊尔觉罗氏擦粉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就像你疑心自己胖了,怎么称都会会觉得重,穿什么衣服都会觉得紧一样,伊尔觉罗氏本身因为身体的关系,面色就不佳,越发觉得擦再多的粉,也遮不住难看的肤色。 再遇上太子妃笑得憨态可掬,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幸福饱满的青青少妇。她是水蜜桃,我成老茄子了!……伊尔觉罗氏这才爆发的。 其他人也坐不大住了,这屋里老一辈的、小一辈的妃子,都知道太子妃是未来国母,而太子略有些矜持,不跟她打好关系还要找死么?而且,谁都不看好大阿哥,闹腾了半天,女人们当然看出来这是想生嫡子,可谁知道全生的闺女,还让太子先生出儿子来了。这智商……这运气……这傻劲儿……笨呐!万岁爷对裕亲王够好吧?只要你不闹腾,有先例在,你……到底想闹腾什么呀! 大家想想现在的年份,九龙里有一半儿还是小p孩儿,太子圣眷正隆,又新娶了个家族遍布全国的老婆,阿哥们的妈目前还生不起当圣母皇太后的雄心壮志来——除了惠妃骑虎难下。 淑嘉眨眨眼,拜几年特训所赐,她很绷得住,心里已经快要怄死了,脸上还只是微微惊讶。心思电转,嘴上已经说了:“是这样么?唉呀,要不是大嫂说,我都不知道呢!大嫂还知道什么?我才来,不大懂呢。” 表情是如此的真诚,淑嘉这会儿已经开始感激大福晋了,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了,可从进来没人提这茬,她都快要忘了。要不是有她这么一提醒,等她这个‘额娘’要见儿子的时候,状态要是还没调整过来,可就不好了。 语气也更真诚了:“要是能够,我是必要去的。我们二阿哥,不是我儿子么?就是不知道,这事儿定了没有,是不是内务府定好了,不给我们管的?” 众人心情大起大落,正担心着呢,不意太子妃居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是啊,完全在理。尤其……是她脸上挂的表情,仿佛在说天是在上、地是在下一般,如此天经地义。事实上,这也是件大家看来天经地义的事情,完全符合她的身份。 还没等众人静默,皇太后接话了:“这个有内务府的选好了,给太子选母的时候我正好听了一耳朵,是这样的……” 里有这么两个女主人……可怎么是好哟!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仔细,还兼讨论,一个也就罢了,另一个,这么嫩的年纪,也不认为她能老练至此。对比一下表情,都很真诚,哪怕在皇太后的本色出演之下,也没有反衬出太子妃是在作假。 淑嘉呢,心里的算盘也是有一点的:看老四对佟家的亲热劲儿,就知道,有庶子绝不是件糟糕透顶的事情。李甲氏地位不高,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不是么?她没想着把那俩孩子弄得跟亲妈不亲,至少,能跟自己关系不错。 皇太后可欢乐了,唉呀,好孙媳妇,有气度、完全符合要求啊。看吧看吧,我看得上的、说得到一块儿的,弄来也没看走眼吧? 淑嘉也很欢乐,瞧皇太后活得多滋润啊,这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不是么?我心里是不痛快,可怎么着……也不能让你痛快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就目前来看,对手还不是很难搞定== 今天**很抽,不晓得出来没有,后台是有的…… 丈夫智商很重要在线阅读 丈夫智商很重要 - 漫长的一天结束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漫长的一天结束 常常欢笑,只要有天然。 宁寿的会面是极欢乐的,几乎所有的与会者都放了心。不管之前见过淑嘉的,还是仅仅听闻她的名声的,在见到真人之后,对她的印象都颇为不错。不管是不是真的愿意相信她就是个好相处的人,至少,跟她说话比较舒服。 在这里,有这些就够了。面子上的事儿你能做到了,让大家不膈应,也就行了。反正……咱跟你们两口子可没什么过不去的地方。 当然,你可以认为她是有城府。只是在这堆在深打滚了一、二十年的人看来,如果你不戴着有色眼镜,非要给她加上个腹黑属的话(?),太子妃基本上已经是本色演出了。 这种人才是最难搞的!谁都知道这规定有欺负女人的嫌疑,通常大家听了都会不舒服。可她是深信要把庶子当儿子来养,要按规矩办,你就真拿她没办法了。你说了让她闹心的话,她反而感谢你提醒。 看大福晋被噎住的表情与惠妃僵硬的笑容,众妃心里叹息,看吧,折了腿了。还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以后就该热闹了。 淑嘉初时当然不舒服,马上就想通了——西鲁特氏的课程没有白教。淑嘉觉得吧,反正你得接受这俩孩子的,与其闹得僵了出力不讨好,何不让这委屈换一点实惠? 就好比你家领导要让你牺牲休息时间去加班——没加班费、没表扬、来回车费都得自己出——你必须去。那么,去都去了,就少叽叽歪歪,至少还能搏个好印象。钱都付了,要再因为自己的问题买不到东西,那就是个冤大头。 和谐的家庭见面会,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除了——让大阿哥的妈和老婆跟太子的老婆一见如故再见倾心,这个难度未免太大了一点儿。总的来说,淑嘉初步达成了目标——尽快跟大家熟悉起来,争取留个不错的印象。 皇太后乐了一早上,此时心满意足。正好,宁寿的女来请示,到早膳的时间了。皇太后对大家道:“一眨眼一早上就过去了,都到饭点儿了。让我们几个老婆子说说话,你们有事儿的都回罢,”早饭过了,皇帝如果事情少可能就快要翻牌子了,今天又没有早朝,可能会格外的快,又对淑嘉道,“我倒想留你呢,可你是新婚……”言语之间极是惋惜。 巴林公主笑道:“正是正是,人家小两口儿,新婚头一天,怎么着也得叫人家一道吃饭呐。” 众人的戏笑声中,淑嘉微红着脸颊,与众人一道告退了。 人一走,皇太后就向淑惠妃和端顺妃献宝:“怎么样?怎么样?是个好孩子吧?”这两人心说,您这话念叨好二年了,从一开始就跟我们说怎么怎么好,到现在还…… 不过两人也承认,以前光听皇太后说呢,她们还不那么相信的,众所周知,皇太后的情商智商绝对称不上高,被表相迷惑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看到了,至少第一印象很不错,而且,比较识大体,看样子对庶子应该也不会坏,不是个会生是非的人。满意了,到了她们这把年纪,经历了这么些风风雨雨,也就是想过个安稳日子而已。这样,甚好。 几个老太太又在一起说了一回儿女经,这三个目前都没前生的儿女在世,所说的,不过是康熙的儿女们而已。端顺妃与淑惠妃都顺着皇太后的话说,乐得皇太后一颠一颠的:“唉呀,早叫格格来,她偏不来。” 这个格格指的还是苏麻喇姑,她绝对是这个里的老资格,康熙的国语启蒙老师。却一直坚守着下人的本份,即使抚养了十二阿哥,也一直以奴才自居,从不越界一步。今天该是皇家人见太子妃,她即使心里想知道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忍住了,回皇太后:“奴才待过两天太子妃忙过了,再去给主子磕头。” 也因着这份谨慎,她在这清里极得康熙尊敬,周围的人也很敬重她。三人又说了一回苏麻喇姑,皇太后的早膳摆好了,皇太后就拉这两人一起吃饭,预备着吃完了饭继续唠。老太太们无事,难得热闹,正好开怀。 妃们想的又是另一样,大挑的时候她们是在场的,但是太子妃的人选不由她们作主。当时看着是不错的,却也担心——身份一变,要是情也变了,就不太妙了。本来么,太子就是个目下无尘的主儿,礼数有,只怕并不是真心的,要是弄个自矜的太子妃来,大家不抓狂也得抓狂。 佟妃绝不不相信太子妃是跟皇太后同一属的人,大挑之前她就见过太子妃的,很懂事的一个小姑娘。大挑之时也有幸参与了全过程,看得出来,太子妃是个绷得住的人。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这孩子被家里教养得太标准了。 佟妃认为自己的这个猜测还算是靠谱的,毕竟……大福晋在刚嫁给大阿哥的时候,也是这么持重又懂事的。据小道消息,平时还略劝大阿哥一二,无奈大阿哥非但没听进去,还拉低了大福晋的智商水平。 佟妃正唏嘘着,身边的女就提醒:“主子,该升舆了。”佟妃现在还没有正式职称,虽然平常位子比四妃还要显眼一点,待遇比四妃还要高一点,但是正式的仪仗这样的配备还是没有的。她用的只是寻常步辇而已。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下面她就是大家的上司,不过,正式任命还没下来的时候,她也就只能先将就着了。 坐稳了,佟妃伸手脸,时间呐,就是一把杀猪刀,把太子妃式的新嫁娘给生生砍成了大福晋式的黄脸婆。回去要继续保养,还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不然……就要自找难看了。衰老是人之常理,面相老了,个不能变得不讨喜。佟妃决定今天多念几篇经,保持平和的心态。 德妃的心思就简单了,她儿女又多,自己的事情还心不过来呢,何必为太子和大阿哥心?今天好像不用上课,把女儿们领回去说说话,打发人接老十四过来吃点小厨房做的点心。还有,老四要娶媳妇了,虽说有内务府办,她怎么着也要给新媳妇准备一点见面礼,挑了好几天都觉得不满意,今天还要再检查一下自己的私房。这一天,也就过去了,还排得满满当当的。 荣妃与荣宪公主是亲母女,正好,荣宪公主跟皇太后打个报告顺路去看母亲,得到了允许。到了荣妃那里坐定,母女二人相视一笑,捧着茶碗先喝点茶顺气。太监女们已经忙碌开了,摆桌子、放凳子准备早饭。 母女二人很快就吃完了饭,荣妃道:“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儿,索给我参详一下儿,三阿哥的大事儿我估着也不远了。”荣宪公主笑道:“我能有什么大事儿?纵使有,也比不上这一桩。” 荣妃与德妃其实是这里最高产的两个妃子,但是荣妃没有德妃的运气。荣妃五子一女,活下来的唯荣宪公主与三阿哥而己,而德妃三子三女,现有四阿哥、十四阿哥、两个格格,存活率是荣妃的两倍。也之所以,荣妃对仅存的一子一女,越发上心。 再关心,她也不是皇后,在皇子的婚事上,发言权极为有限,所能关心的,不过是给他添点什么东西,再让女儿搭个线看看未来儿媳妇家如今如何而己。荣宪公主道:“额娘放心,朋春听说是个实在的人。” 荣妃喜上眉梢,一直念叨:“那就好那就好,三阿哥住的乾东二所,听说等一阵儿就要重新拾掇了,我这里正好还有前儿得的一对连珠瓶,可作摆设……哎呀,拿什么给老三媳妇作见面礼呢?” 荣宪公主含笑听着,这会儿大家还都没生出那个心思来,全看着大阿哥折腾着呢。折腾来折腾去的,明珠还叫康熙给抽残了,科尔坤还被砍成了白板,可叹老大还不收手,或者……已经收不了手了? 荣宪公主撇撇嘴,反正不干她的事儿,她们母子三人如今日子过得正好,何必去趟浑水? 宜妃比她们都晚一脚走,五阿哥是皇太后养大的,一会儿准要来看皇太后,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她正好在这儿联络一下母子感情。多留一阵儿,也是陪皇太后说会儿话,在皇太后这儿留下好印象了,绝对不吃亏。结果皇太后光顾着跟端顺妃、淑惠妃说话了。宜妃想了想,决定也回去,老九今天也不上课,不如把两个儿子都接过来说说话,相信在现在的这个好日子里,皇上是不会反对的。 其余位份不够的,或居于此妃配殿,或随彼妃而住,都各随主位,倒是不用费心。 其中八阿哥的生母就比较为难一点了,她如今只是个贵人,是跟着惠妃住的,所以儿子名义上也是惠妃在养着。也就是说,天然地被划入了大阿哥一派,这样的人生……太***悲剧了! 大阿哥的对头,那是太子。卫贵人不傻,自然看得到大阿哥与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要说呢,富贵险中求,如果投资上了个潜力股,雪中送炭,以后当然是前途光明。但是大阿哥明显不具备潜力股的素质,跟着这么个傻货去跟未来的皇帝闹腾,有好果子吃么?卫贵人苦恼得要命。 她看得出来,惠妃开始倒没这方面的想头的,是生生叫大阿哥跟明珠给……掇撺出来的。她跟着惠妃住的时候,大阿哥已经不算小了——他小时候怕养不活在外养过一段时间,臣下奉皇子,当然是尽心尽力——接回来的时候,惠妃真是疼他疼得紧,要什么给什么。 他又是康熙诸子里活着的老大,康熙对他也是仅次于太子。大阿哥接回来的时候,三阿哥也在外头让大臣养着,四阿哥还没出生呢。中间的阿哥未及序齿都挂了。所以,当时中唯二的长驻皇子就是太子和大阿哥,康熙对这两个也格外的好些。 或许就是这样的捧着,让这个当时还小的孩子心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只要他要,就有人给,他想要的,就是天经地义该给他的。小时候所求者小,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理所当然就认为——他该得到最好的。不幸的是,最好的在另外一个人手里,而大阿哥天生就没学会谦虚、含蓄。等他越来越大,所谋也越来越大的时候,就是大乱的开始。 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撞撞墙,撞醒了洗把脸该干嘛干嘛去。偏偏外头还有个明珠!可以说,如果大阿哥是个**蛋,没有母**孵,煮熟了也就是个白煮蛋;明珠偏偏要去扶他…… 惠妃也被他们渐渐地弄得心思活络了。怎么说呢,这年头的女人,被儿子见天地说着,一天不行两天,两天不行三天,一个月、一年……怕是想法也不单纯了。 卫贵人开始为自己母子哀叹。这可怎么是好?大阿哥跟福全争权的事情,卫贵人因地理位置的关系,也是略有耳闻的,更郁闷了——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只巴望着八阿哥早日大婚,成家立业,少受老大拖累为好。 卫贵人就看不上大阿哥,蠢到家了。他是真傻,不是装的!要跟太子争,能让天下都看得出来。相信哪一天太子被人盖了麻袋,老大绝对是大家心里的头号嫌疑人!都没有人能有资格跟他并列! 惠妃带着儿媳妇回,大福晋有些惶然。她说话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惜世上就没有后悔药卖。眼看着婆婆一进门儿脸就冷了下来,大福晋有些讪讪的。 卫贵人看到了,权当不知道,进了门儿就向惠妃请示:“惠主子,听说今儿阿哥们都不用上学,等会儿许会来。天有点儿热,我……去补补妆。” 大福晋的处境,她是知道的。可知道了又如何?这里,谁能做谁的救世主呢?卫贵人自己还一肚子心事,没处说呢。 惠妃正有话要跟大福晋说,当然允了。 到了惠妃居住的后殿里,惠妃就比较没保留了。先说大福晋:“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都想想的?”大福晋期期艾艾,又不能发火说:“还不是你儿子烦的。”只能咬牙认了自己不会说话。 惠妃作为大阿哥的生母,自然不会希望太子那里太顺畅了,显得她的儿子太白。她其实也对太子没大婚就有了两对儿女很不屑,虽说皇家是不讲这些的,但是……看看大阿哥,之前也有暖-床的,就没弄大小妾的肚子。有了老婆才拼命的生,比较起来,还是大阿哥懂事多了。 可是……太子妃她居然不生气!真是浪费了太子的犯傻啊婆媳相对无语。 良久,惠妃道:“御医怎么说的?你的身子养得怎么样了?这回一定要争气一点,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大福晋更没话说了…… ———————————————————————————————— 淑嘉回毓庆的时候,路过奉先殿,忙叫人停了下来,步行通过。再累,也要装下去。 胤礽已经在毓庆里等着了,他着急,心里也略有不安。即使跟妃们见面少,心里也不亲近,也不是特别敬重,他还是知道这些女人没那么矬。怕淑嘉到时候顶不住,就坏了。好在皇太后对淑嘉的印象不错,而且,皇太后可以说是另一种的气场强大。 希望……淑嘉能跟皇太后一如既往地说得来。想到皇太后,胤礽略放了放心,他想起来了,当初在宁寿里还见过太子妃一面来的,那一回,太子妃不动声色就坑了老大媳妇一把。 淑嘉没想到胤礽会在毓庆里等着,心里也是暖了一下。一大早上见了这么一堆不全是态度友好的生人,还要保持自己的形象不能有疏漏,身心俱疲。自五点起床,已经四个小时了!就刚出门儿时吃过一口东西,已经前心贴后背了。此时见了个熟人,眼睛里还露出点关切。 淑嘉鼻子酸了一下,不能怪她脆弱,实在是这一早上太可怕了。见了康熙,还有一堆以后可能把他们两口子轰成渣渣的阿哥。淑嘉心里一把乱麻,这种感觉在看到老四和德妃的时候,更强烈了些。 昔时孙皓作歌:“昔与汝为邻,今与汝为臣。上尔一杯酒,令尔寿万春。”对象:司马炎。昔日一为吴主一为晋主,后来司马炎一统天下,孙皓成了阶下囚,还要被拿出来展览,作此歌时,心情如何? 到了胤礽这里,分明是‘昔与汝为君,今与汝为臣’。落差,也太大了。真是宁可被关无期,也不想出去丢人现眼啊! 之后又被大福晋坑了一句,淑嘉接受了现实,却也不是那么神清气爽了。见了胤礽,想起他的一堆小老婆和儿子,真是兜头浇了一盆雪水,什么绮梦都醒了。 可他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这么在家里等着她吃饭。眼神里还透着关切,还问:“有人难为你么?” 淑嘉发狠,嫁都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过好日子吧!好男人那是调-教出来的! 淑嘉扬起一抹笑:“没有啊,大家都很和善。”然后又显摆了大家给的见面礼。 胤礽看她的脸色,有点累,总体来说还好。也放下心来,一笑:“喜欢就留着,这些不过能看而已,赶明儿得了闲你去库里看看,我那里好东西多着呢。用膳罢。” 中饭的一大特点,就是看着丰盛,吃起来味道却只是中平。淑嘉又累又饿,却吃得很香,看得胤礽也有了食欲。食不言,吃完了,漱口洗手。淑嘉有了力气,胤礽也得了闲,有心情一句一句地慢慢问,谁说了什么。 淑嘉还没傻到跟胤礽告状,你大嫂说了什么什么了。可她身边跟着的,并不止是红袖几个从家里带来的丫头,内务府给她另配了四个女,一共是八个名额,此外还有八个太监。这回出去的时候,她带着两个自家丫头、两个女,胤礽把自己的太监还留了一个在宁寿。 小太监学话最是机灵,也知道说什么最能讨主子的喜欢,拣着好听的,诸人夸太子妃的一句一句背得清楚,连语气都学得很像。 胤礽漫不经心地拿盖子拨着茶碗里的浮叶:“惠妃母和大福晋没说什么?嗯?”眼神往红袖那里看,果然,红袖的表情很不愤。 最后一个音带着螺旋线往上翘,小太监本是垂着头的,此时眼角上瞄,一个激灵,招了。 胤礽尴尬了,咳嗽了一声,对淑嘉解释:“那个,也是咱们的儿子。他们等会子就来给你磕头,”然后表示,“那个女人越来越不着调了,肯定是跟老大学坏的。这两口子,打得什么主意当我不知道!不就是想抢先生个皇长孙么?他想得美!” 淑嘉心中黑线万分,老大?老大个屁!老大都吃八大两接受社会主-义改造去了。现在流行打黑!还有,你……这个解释也太……囧了吧? 小太监想了想干脆把淑嘉的表现给说了:“太子爷,咱们太子妃可比大福晋大气多了……” 胤礽高兴了,不过……即使他一点也不四叔八公,也知道对老婆好像是真的不公平。他又不知道怎么哄老婆,这个,要是晚上呢,腻歪一下可以省略让他尴尬的语言,直接正法,现在…… 正在为难时,只听淑嘉道:“你怎么这么说大嫂呢?我正要谢谢她呢,还是她提醒的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给咱们二阿哥选母的事呢。到时候要是长辈问起,我答不上来,那可不成话。”一副‘大嫂是好人’的样子。 胤礽看她脸色不似作伪,歪头问小太监:“当时……大福晋是怎么回的?” 小太监咽了咽唾沫:“大福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宜主子接的话,夸了咱们太子妃呢。您没看着惠主子跟大福晋当时那脸色……” 胤礽:……她们是这样的表情么?=囗= ———————————————————————————————— 如果西鲁特氏知道女儿的表现,一定会非常欣慰。她担心女儿非止一日,昨天,家中宾客散去,她就把善后的工作交给了儿媳妇,自己发呆。晚上更是睡不着。 石文炳道:“你这是……担心咱们家淑嘉?” 西鲁特氏索坐了起来:“谁说不是呢?我是真的怕她……” 石文炳也担心,还要劝妻子:“她素来有主意,你不要多想。” 西鲁特氏在床上都有点坐不住的样子:“你不知道,她有时候,会……想些有的没有的。” 我太知道了,石文炳也担心了起来。 西鲁特氏想的是——这丫头,这个,洞房跟太子合不合得来?今天见婆家人倒好,可是吧……太子已经有儿子了,这种委屈,平常百姓家都见不着哇!我闺女好可怜。这……只比填房的待遇好一点看得见。到时候可千万别丢脸子给人看到啊。 石文炳想的是:她没乱说话吧? 西鲁特氏终于把担心说出来了:“……这样可不大成,知道是一回事儿,弄到眼前了,真难忍啊。” 石文炳这会儿不说‘规矩如此’或者‘她该知道怎么办’了,也担心了起来。真要设身处地一想,也是皇家不厚道。这可怎么好? 次日起来,想等着里的消息。直到早饭后全家齐聚了,才想起来。因为太子大婚,很多人都放假了,太子是婚假,他那里是不会有消息传出来的。而石家,因为是新娘家,康熙特许,给他们家男丁放假了! 石文炳夫妇又担心了起来。 —————————————————————————————————————————— 此时,淑嘉正与胤礽坐在毓庆的正殿里,受底下人的头呢。 李甲氏与李佳氏且放到一边,先磕头的是胤礽的两个儿子。大阿哥五岁,瘦瘦小小的,看着就不太健康,也不大说话。二阿哥两岁,倒是胖乎乎的。两个都是让保姆抱着、由保姆磕头的。 胤礽沉了脸:“谁教的这么没规矩?”当场罚了母,又让两个儿子自己趴垫子上给淑嘉磕头。 幼小的孩子总是要让人心里柔软一点的,淑嘉看到他们的时候,其实是舒了一口气的。 有了他们,她的压力就会小一点。 她突然悟了,大福晋再刺激她又怎么样?当务之急是……让胤礽不要被废掉,其他的都是浮云啊浮云!现在的重点是胤礽,想想看,要是胤礽被废了,有个儿子也是个杯具!如果保住了胤礽,再生下儿子,那才是王道。 再说了,康熙可是当了六十年皇帝的,淑嘉认为如果他少活些年头,历史上的太子或许就不至于悲剧了。康熙是二十出头生的儿子,现在胤礽二十一、二,综合看来……先出生的吃亏! 这么一想,她心里舒坦了一点儿。 话又说回来了,史上废太子是在哪一年来的?!靠!课本上没写。那……从现在开始就要小心了。淑嘉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冒出个‘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你的未来我要全程参与’。 如果把这句话跟眼前的侧室、庶子结合起来,好像接受起他们来也更容易了。 淑嘉这么一想,听到胤礽训斥母,更舒服了一点。等两个男孩子磕完了头,她照例要给见面礼的,金银锞子、小镯子一类,然后又招手让他们过来。先让红袖给卸了指甲套:“别划伤了他们。”这才向小孩子们的小嫩脸。 二阿哥笑出了口水,大阿哥许是体弱,笑容显得有些怯怯的。 淑嘉笑着问他:“几岁了?喜欢吃什么?开始读书了没有?”说了几句,大阿哥略放开了些,也回几句,吐字倒是清楚。二阿哥在淑嘉的另一边坐着,抓着她的衣襟。看中了挂在淑嘉手上的一串亮晶晶的手串。 胤礽道:“这小子怎么这么淘?还不抱下去?” 淑嘉褪下了手串:“拿去玩罢,”又对保姆道,“小孩子拿什么都爱往嘴里放,可小心着,别叫他吞了。” 孩子抱下去了,这才是两个侧室行礼。磕完头,照例是有礼拿,尺头、首饰一类,淑嘉给两人的份例是一样的。然后又有毓庆的大小女、太监,着重介绍了分给淑嘉的四个丫头,以及胤礽的心腹太监。淑嘉一一记下了名字,准备得空要来名册仔细分析。 胤礽的心情很奇怪,老婆大度,他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又隐约有一丝不爽。看着礼都行完了,胤礽道:“没事的都散了罢,我与太子妃要歇着了。” 说是歇着,其实是说说话,看看东西。 首当其冲的就是康熙今天的赏赐。淑嘉看得出来,胤礽对这些不是太在意,不过是打发时间,或者说是找个事情做,让两个相处不是那么尴尬罢了。 于是一道看,胤礽比较重视的,是个卷轴,在一堆珍玩中格外与众不同。抽出来一看,是康熙的一道手书:“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 胤礽看着笑了,又问淑嘉:“知道这里面的意思么?” 淑嘉挺想说:“你这是耍流-氓么?”又忍了,脸上也忍不住红了一下。 胤礽无声地咧了咧嘴,与淑嘉一并排地站着,不由自主地又把话题绕到了两个儿子身上:“那个,你别太在意了……还是老大不厚道,鬼赶的似的……那个……我一定对咱们儿子好。你别生气啊……” 淑嘉着个牙雕盒子,轻声说:“我……是有一点儿……不大舒服来的。不过……是你的儿子,又已经生下来了,就好好养罢。” 胤礽觉得妻子说了实话,心也……熨贴了。话也多了起来,又带淑嘉看他的收藏。 淑嘉吓了一跳,她的嫁妆里,有一对犀角杯,已经是很好的东西了。胤礽这里……一打!她带了不少象牙制品,毓庆里干脆就有象牙席、还有整雕出来的象牙!看到最后,淑嘉已经完全麻木了。 胤礽笑道:“这些都是咱们的,你想要什么只管拿啊。唔,要用或是赏人,都随意。”淑嘉歪头道:“这些平日都是谁管呢?我也带了些嫁妆来,虽比不得这些,总要归置归置,倒也有几样能用的。” 胤礽一拍脑袋:“我都忘了,许是首领崔太监罢,等会儿叫他们把册子报给你看。哎呀,有你在,自然都归你。” 心说,连这都能忘,你也是在这些上不太上心的人,谁给你夹件龙袍进来,怕你都不知道呢。整顿、必须整顿,但是,不是现在。 淑嘉道:“这也不急的,横竖东西都在这里,还能跑了?看也看过啦,真比我的那些好多了,只是——有书么?咳,就是……闲的时候也可解闷儿。” 胤礽的文化水平还是很高的,尤其对于‘西学’在这个地方称得上通了。他先是跟淑嘉说一点书籍一类,两人就一道到了毓庆胤礽书房,翻看。看到妻子脸上的震惊的表情,胤礽心里痛快极了! 他从小苦学,功力自是不凡。然而都是听着:“皇太子天资聪颖。”一类的夸奖,过于……官样文章。对上新婚妻子毫无保留的、不及掩饰的赞叹:“都读完了?字儿是你自个儿写的?全部?”再配上急切一点的翻看,又比划一下字迹。眼睛还亮晶晶地看着他。 各种迹象表明,去掉皇太子三个字,他也是天资聪颖的。即使被夸了很多回,胤礽的虚荣心仍然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不一样的,臣下奴才们的夸赞,与女对男的欣赏……是两种不同质的。 胤礽一高兴,语气也飞扬了起来。搓了搓手,又显摆了自己的大字,写了“琴瑟和鸣”tx了一下老婆。然后问淑嘉:“你都看什么书呢?” 淑嘉道:“左右是那些,我倒带了些来,有些……是以前看过的。”又翻看淑嘉的嫁妆。胤礽见的绝对是全国最顶尖的好东西,也觉得淑嘉的嫁妆颇有一点看头,看着小太监抱了几撂书来,听淑嘉道:“得了闲,我想把西边屋子,改成书房,写写字、看看书。”胤礽也表示赞同:“正是,咱们也好说说话。” 揭开一本书,见扉页左下角写了小小的‘淑嘉藏’三个字,似笑非笑地跟淑嘉咬耳朵:“这个……是你小名儿?” 淑嘉被他笑毛了:“大名儿,小名儿……不告诉你。” 胤礽大笑,小声叫了几声:“淑嘉淑嘉淑嘉……” 淑嘉告诉自己,要忍住,不能揍他:“看书看书,看我的名儿做什么?”胤礽拿书掩面笑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 两人凑在一处看书,一边看一边讨论。淑嘉猛然发现,胤礽真不二,读书也是有见地的。胤礽也觉得妻子思维很开阔,他还没跟一个女人聊天能聊天这么痛快的。(太子爷,您跟哪个女人一起读过书啊?!不就这一个么?!) 应该说,两人的相处是和谐的。 胤礽是高兴的,他本就是个孤单的人,身份决定了他的寂寞。要想畅快地说话,就得找一个身份地位相当,又志趣相投的。 属官、奴仆无人敢与他这样说话,即使索额图也是顺着、哄着,谁跟他在一起,自然就把自己放低一个台阶与他说话。说得畅快的,康熙算得上一个,但是他有太多的国事要做,有太多的牌子要翻。 有个老婆真不错,妻者齐也,名义上地位是平等的。许多话也就能说,再说了,夫妻是天然的同盟,利益一致,许多甚至跟康熙都不能说的话(‘老大是个王八蛋’一类),都能跟老婆说。 要是老婆又识趣,不板着脸劝谏:“您与大阿哥是兄弟,要和睦!”就更好了。 而且,他老婆说得多好啊——“别听奴才们胡说,大嫂没难为我啊。就算难为了……不至于罢?照他说的,不知道为什么,还不是大嫂脸色不好。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身子不好?要不要送些药材去表表心意?” 胤礽觉得很顺畅,这老婆太可爱了,不知不觉,让人吐一缸血。 所以说,即使你是个bt,如果对方扭曲的弧度跟好跟你相合,你们也会成为一对让人目瞪口呆+莫名其妙的和睦情侣。 看着胤礽欢笑的脸,淑嘉觉得装天然也值了。夫妻相处,关键是定下基调。她绝对相信,他也不是生下来就是个魔头。他觉得和谐了,只要你做得差不多,他就会自动为你找解释,然后就真的和谐了。可是,他是怎么渐变成渣的?这真是个好问题! 两人一直说到晚饭时分,吃完了……掌灯,聊天儿。 淑嘉的书已经搬了一些在西梢间了,从嫁妆里也翻出书案等来摆上了。太子一声令下,麻利地都齐备了。 两人饭后站着,胤礽闭上眼,抽出一本来,是唐诗。这二位,约定,随手抽一本书,念上句,考下句,只考背功。起因是说起学习,胤礽说他背一百二十遍云云。淑嘉道:“闹了半天,原来是真的。他们说里读书的法门的时候,我还不信。我也背过……” 就这么考较上了。 这回抽的是——《游子吟》。 戳到胤礽的痛脚了。 淑嘉一直想问,你早上怎么在奉先殿不高兴了呢。 “我想跟额娘说说话,不是被一堆人围着跟木偶似的!”胤礽恨恨地,双臂在空中挥舞了起来,“不用他们提醒,我也知道……我是额娘拿命换来的!我感激我额娘,不用他们念叨……” 说了半天,总觉是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 淑嘉上前一步,抓着他的手,抚着他的背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本来……你都能想到,本来……是母子间的事。不用提醒的天。如今,心上的伤疤,每每翻出来再撕得鲜血淋漓。你只是讨厌被拿出来说事儿……” 淑嘉很理解胤礽,这种感觉吧,就跟你去领那劳什子的助学金似的。大概是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稍微经历过那段时间的人都可能会有印象,某某慈善单位或者个人,到学校里去资助贫困学生。 明明是好事,结果呢?钱是给了,给人一个信封或者什么的,然后合个影也不是不可以。最***无耻的是,弄一堆t恤,上面写着“xxxx善心捐赠”一类的囧字。然后让人排排站,拍照。好心人站在中间,脸笑得像朵大菊花。 还有一种,捐冬衣,羽绒服背面儿印着“xxxx善心捐赠”,大冬天的,没别的保暖衣服,穿是不穿?! 青少年正在脸皮薄的时候,这感觉,啧啧。好像乞丐,出卖了自尊,唱一曲莲花落,得老爷太太几个赏钱。据说,人不发达的时候,强调自尊是没有用的,不过……困苦的时候拿自尊换钱的人,心理上的坎儿可真不是容易过的。 我是缺钱,你是帮了我,可……话真不是这么说的,事儿也不是这么办的。 不是说善心不该被表扬,而是这种……很微妙。个人做好事,如果是为了良心,就不应该让接受者难堪。捐款只是尽自己身为社会一份子的责任,而不是……为了炫爱心。 所以说,勤工助学啊、助学贷款啊什么的,绝对是有类社会的一大进步。或者是,设立基金啊,你申请,我给予,只是尽一份心。这样出来的人,再以同样方式回馈社会,才是良循环。 同理,胤礽要的就是——得他提出来,明明他自己也会想到。比如过生日,当天要先拜仁孝皇后,然后回来受贺。要是他提出来,他心里会好受很多,是他想着他额娘的。如果被固定死了,成为制度,他会……万分憋屈,还不能抗议。 胤礽听了非常贴心,反手抱住结婚之后才知道人家叫什么的老婆,抱得紧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字…… 眼睛睁不开了,爬去睡。 漫长的一天结束在线阅读 漫长的一天结束 - 重新审视皇太子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重新审视皇太子 把人抱了个满怀,胤礽心里踏实多了,环在背后的双后也让他的心平静了一些。]身后的双后还在轻抚着他的背,很舒服。胤礽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又蹭了蹭怀里的人,双臂收紧又放松再收紧,下巴正好搁在淑嘉的颈窝里,舒服地又蹭了好几下。 室里烛光暖暖的,太子妃住的地方,即使是夏天防暑降温工作也做得挺到位。胤礽抱人完全没有受到自然条件的影响,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抱着她,她又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一歪头,就看到一段雪白粉嫩的颈子,理所当然地,嘴巴蠕动了两下就贴了上去…… 胤礽的生活自理能力应该不差,至少……他会脱衣服……淑嘉用她热得发涨的脑袋想。 外间,红袖与中配给太子妃的女秀妞侧耳听了一阵儿,互看了一眼,都发现对方双颊透红。两人的眼神一交汇,又都躲开了。通常情况下,打破尴尬的局面,一声咳嗽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不适合眼下。 秀妞心说,我好歹是在里的,应该老成些。红着脸,借着抿嘴的动作调整了一下状态,给红袖使眼色。正巧,红袖在想,我好歹是咱们主子带过来的陪嫁心腹,总不能在你面前露怯,也给秀妞使眼色。 四目相对,达成了共识。两人悄悄地退到次间与明间相连的门口,秀妞打了个手势,外头使的女一看,就知道今天又是歇下了,忙去准备洗漱用具。红袖与秀妞两个眼观鼻、鼻观心,等。 新婚夫妇得承认,洞房这种事情,配合度越高,得到的快乐也越高。 ——外面等的人也越辛苦。 淑嘉恢复平静的时候,胤礽还趴在她怀里,两人都汗津津的。淑嘉浑身无力,有一搭没一搭伸手划拉着胤礽的脑袋和后背,胤礽舒服得又蹭了一回。过了一阵儿,胤礽才勉强挪了半个身位,半拉身子还压着,很享受这种感觉。 淑嘉见他动了,也停下手,有些踌躇……下面,要做什么呢?请他圆润一下?胤礽不满地拿鼻子哼了两声,淑嘉反地拍了拍他的背,他又不哼了。淑嘉突然有一种很荒谬的感觉——这家伙好像大型犬科动物,譬如,金毛。 抚得胳膊都酸了,胤礽才懒洋洋地、大发善心地把重量全移开。淑嘉心说,这算什么事儿啊?哄宝宝睡觉?没哄睡啊! 哎~身上粘乎乎的。昨天也是……脸上一红,昨天比今天累得多了,所以直接睡了,那现在呢? 胤礽抓着淑嘉的手,一指头一指头地索着,又拉到眼前,细细地看。保养得很好的一双手,皮肤白嫩,手指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圆润。如人一般,柔和而不尖锐。放在嘴边亲了亲,才扬声叫人。 外面从红袖、秀妞直到烧水抬水的使女都松了一口气。 红袖&秀妞:唉呀,太子在主子房里过夜是好事,不过……连着两天不收拾就睡,这个……影响不太好吧?一天就好一天就好,哦,呵呵呵呵~ 众:妈呀,终于不用再等一夜了! 水很快就抬了进来,淑嘉一看,全是女人。得,这是规矩,据说,入夜之后太监是不许入女主子的屋的。有什么,全得女来做。 两人披衣下地,胤礽一脸坦然,伸出右手想拉妻子的手,又缩了回来。有点尴尬,右手成拳抵在唇下咳嗽了一声:“咳咳,人呢?”淑嘉仍有一点别扭,胤礽伸手过来的时候,她的耳上一热,看到胤礽那故作镇定的动作之后,些许的紧张感一下子飞了大半,这家伙! 水来了,两人分开来洗,各有一堆的人伺候着。在这种环境里,想洗鸳鸯浴的同学……需要挑战一下自己的认知底线。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水声,淑嘉捧起一把水泼到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红袖拿着丝瓜瓤给她轻轻地搓洗身上,脸上还带着笑意,频频给淑嘉使眼色:做得好!淑嘉嘴角一抽。 因为旁边还有一位在洗的,淑嘉也没有磨蹭,洗完出来,正好,胤礽也披上了衣服。众女把浴桶抬了出去,又有给屋里添冰的人进来,再把地上的水渍抹干净。都是训练有素的,轻拿轻放,生怕惊扰了主子。 主子本没功夫搭理她们,太子爷顺手一卷,把太子妃的手就拉了起来,两人一齐进了内室。红袖与秀妞齐上前一步,一人把着一扇门,在他们的背后把门给带上了。正在收拾的女们眼神乱飞了一下,又都低头继续收拾。 屋里挺凉快,两个人在一处睡也不挤,甚至还可以盖上薄被子不出汗。胤礽作无意状,把淑嘉挤到内侧,被子一拉,被子底下就又抱住了淑嘉。嗯,这样的感觉很不坏,又蹭了一下。 他是觉得被人着挺舒服的,但是,又不大好意思对老婆直说:“那什么,再一下好不好?”大家闺秀的老婆,洞房的时候合拍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会儿再提出这样流氓的要求,会不会被哼? 淑嘉被他蹭了好几下,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儿呢,这会儿说什么好呢?还是……等他开口吧。用肢体语言略作善意的表示,鼓励他先说好了。左边胳膊被抱着,只得略侧起身来,伸右胳膊拍拍胤礽抱着她胳膊的手臂。意外地,老实了。 这个,他不会是有传说中的“皮肤饥饿症”吧?[1]从小缺乏爱抚的孩子,通常会这样。]作为一个六岁,幼儿园毕业班年龄,就搬出来独自居住的人,有这毛病,似乎也挺正常的。 淑嘉的手继续翻山越岭,到胤礽的后背上,更老实了。眼睛已经闭上了,嘴巴动了两下,舒服地吐出两个含糊的音节——他真像只犬科动物! 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两人沉沉入睡。 —————————————————————————————————————————— 新婚夫妇睡得很香,老夫老妻也过得不错。今天被翻牌子的是佟佳氏,下午就收拾候着了。天擦黑,康熙批完了折子,跟佟佳氏闲话,言语间自然是对新娶的儿媳妇挺关注。 佟佳氏笑道:“恭喜万岁爷,佳儿佳妇。” 康熙看她:“怎么说?” 佟佳氏只说:“咱们太子爷自不必说的,太子妃也是个好媳妇呢。今儿早上,一道儿到的宁寿,远看近看,一对璧人。要说太子妃可真讨人喜欢,满屋里见着她就没有不笑的,”这是真话,有谁会给太子妃脸色看呢?惠妃都要作亲热状,“针线也是极好的,奴才还得了两样儿呢。” 至于大福晋的口误,那是一字都没提的。对太子妃印象好,为她说两句好话,当然是情理之中的。却也犯不着替她去告大福晋的状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传到康熙耳朵里,大福晋要是讨不着好,大阿哥那里怕不要记恨上自己了? 再说了,这样东家长西家短的说,给皇帝留下‘她是个八卦份子’的印象,绝对是不划算的。搬弄口舌是非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康熙大悦,还以为一家和乐呢,多好啊! 心情一好,这一晚过得也格外的顺畅。 另外一对介于新婚夫妇与老夫老妻之间的,就不这么和美了。 大阿哥今天的心情绝称不上好。给弟媳妇行了个礼,虽然不是大礼,也是往他心中的伤口上洒盐的行为。好在太子妃够有眼色,对他还挺礼貌,这才让他的心情略好了一点。 家庭见面会结束后,老八跟着他一道去惠妃那里,让他的心情又好了一点。怎么着,也是有个兄弟跟着他不是? 到了惠妃所居之处,老八跟着他一道给惠妃请安。惠妃受了礼,就打发八阿哥母子去说话了。 胤禩心下诧异,这么快就放行了?倒不是说惠妃会难为他们母子见面,而是,惠妃对他还是尽心尽力的,为了表现自己作为胤禩在后的监护人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她通常都会再多念叨好一阵儿: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太监老实不老实,等等等等。 今天这样,物反常即为妖。借着告退的机会,胤禩多留神看了一眼惠妃,没看出什么太大的异样来。倒是退出来的时候,似乎瞄到明间与次间之间挂着的帘幕后有一个身影,地上露出一截花盆底的白跟。 这里有资格这样穿的人并不很多,再结合今天的事情,胤禩暗忖:这是大嫂?难道……要说太子妃什么话? 念头一闪而过,跑去问他生母了。卫贵人叹气道:“左右不过是那样,”一长一短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她与儿子接触还不如惠妃多,位份又不高,并不能摆出母亲的架子来训他,只能委婉提醒,“大阿哥两口子,不太聪明。” 胤禩会意,心里却有些发苦。谁叫他是养在惠妃名下的呢,这个大哥确实不怎么样。原以为大嫂会好些,她也确实不坏,如今来了个太子妃,她就阵脚大乱。啧啧,老大……靠不住啊!他得为自己筹划一二了。 那边惠妃把大福晋也叫了出来,对胤禔也简略说了在宁寿的事情。胤禔问道:“太子妃没失态?” 惠妃眉头一跳:“太子妃没失态,倒显得你媳妇失态了。你们两口子是怎么想的?”看胤禔的样子,大概是觉得大福晋说得对,惠妃想打人,“把心思都给我放正了!还有,这话能当着这么多人说么?!说话都不挑时候儿!” 胤禔大悟:“对对对,得妯娌聊天儿的时候……” 惠妃扶额:“女人们的事儿,你甭搀和!你不懂!你好好办差才是正经,”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快点儿叫我抱上孙子才是正经。” 夫妇二人领命而去。 胤禔的紧迫感也加剧了,他理所当然地瞧不上胤礽的作派。或许是因为幼年养在外的原因,看到的就是,大老婆进门前有孩子是不给大老婆面子。所以他克制了自己,注意不留庶子庶女给妻子难看。后来又添上了一点政治原因,迫切地想让妻子先生个儿子来。眼看着太子庶子生出来了,正妻也娶了,他却是一直生女儿,心里难免有些慌乱。 大福晋也很着急。四个闺女了!刚成亲那会儿,大阿哥待她是真不错,而且一直以来只有她在生育,就这一条,不管什么原因,大福晋对大阿哥都很感激,更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太子妃过门儿,大福晋还是有一点优越感的——一进门就当妈,这种尴尬事,她没遇上。 可是,她对大阿哥的回报呢?现在还没有,大福晋黯淡了。例行公事+完成任务式的夫妻生活,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 夏日天长,天亮得早,胤礽转醒。怀里抱着个人,回忆起来,皇太子觉得有点丢脸。那个,大概,她不会记得我昨天失态的对吧?被老婆抱着,拍着,着,他还往她那里蹭着…… 胤礽:=囗= 余光瞄向妻子,看到她对他笑得憨态可掬。有一种人,做什么都带着一股‘本该如此’的气势。胤礽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昨天的经历他懂事之后就没有过了,一惯受的教育告诉他,这样有点失体统,他尴尬了。 如今被那种,‘做什么不是很正常么?你不用那么奇怪吧?’的眼神一看。太子殿下那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小皇帝脾气也翻上来了。本来就是么!夫妻之间,‘有甚于画眉者’。一扬眉,胤礽底气十足了。 梳洗的时候,崔太监神出鬼没地出现了。给两位主子磕头行了大礼,爬起来报告两位今天的行程,太子,婚假。太子妃,要见人。 这一天,淑嘉作为太子妃是要接受部分命妇的朝贺的。与皇后相比,这个受贺的范围就比较小,时间也略有不同。 受贺的地点就在毓庆,反正——皇太子在休婚假,还不办公。于是他的办公室就被征用,太子妃暂时在惇本殿接受小范围的道贺。与会的有近支宗室的福晋、夫人,命妇却只有胤礽名下的佐领、包衣里有诰命的妇人(限二品及以上)。 胤礽正伸手站着让人给穿衣服,骂小太监:“蠢东西,这都不会弄。”淑嘉一看,是在给他装佩饰,腰带上要拴荷包,偏偏他拴的东西很多,不知怎么地,缠到了一起。小太监吓出一头汗,越弄越乱。 淑嘉正坐着让红袖给梳头,头梳好了,还没小扁方。一摆手,亲自上前给他解:“你下去罢。”弯腰着腰带,一样一样地理。胤礽嘴角一翘,问崔太监:“要来的都有谁?” 崔太监扒开个本子,挨个儿念。念到一半儿,淑嘉已经把胤礽给收拾好了,胤礽扶着她的两肩去坐下:“你不用听,这会子也不能全记着,到时候她们过来还要再唱一回名,对着脸记还容易些。我听了,这些里头没有难应付的。” 当然了,一大半儿是胤礽名下的‘奴才’,对女主子当然要恭敬。剩下的都是宗室里的,长辈并不多,还有信郡王家这样从娘家算都不算很远的亲戚,说话也有捧哏抬轿搭台阶的。 胤礽似乎喜欢这种弄弄的事情,又动手在老婆脸上画线。今天技术更纯熟,所耗时间更短。画完了,还撇撇嘴,似乎是惋惜不能继续捏着人家的下巴。 淑嘉笑道:“得啦,等会儿还有正事儿呢,还是快些去给皇太后祖母请安罢。” 胤礽一怔:“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一桩。” 经解释,淑嘉这才知道,即使是康熙,也不是每天都正式拜访皇太后的,胤礽比康熙还要不自由一点。 翻开这对父子的日程安排,大家会发现,满满的!早起之后就是御门听政(太子小时候是读书),然后皇帝要见各种官员(太子还是读书),这个过程要持续到很晚。然后,皇帝还要为扩大家族人口努力(太子要骑,晚上还是读书)。 如果皇帝要去给太皇太后、皇太后问安,必定要被记下来,可见,确实是件隆重、不太容易的事情。倒是妃们,每天的功课里有这么一条儿。 淑嘉挺纳闷儿:“怎么我先前进十次里有八次倒能遇着你?” 胤礽咳嗽一声:“巧了。” 皇太后那里还没有人到,太子夫妇是头一拨。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睡醒就见着你们,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昨儿睡得好不好?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又招呼上茶点。 胤礽都淑嘉都挺喜欢这老太太,陪她说话。胤礽也问:“您昨儿晚上睡得好么?热不热?” 跟她说话很省心,不用琢磨她的潜台词,愉快的对话持续了一刻钟,直到宁寿总管卢太监弓腰上前:“主子,各主子和大福晋来给您请安了。太子妃今儿还要受贺呢。” 皇太后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她们来了,你们跟她们打声招呼就回去罢。” 再次见面自然也是你好我好。众妃见皇太子都要避让一下的,脸是互相不看的,不过……听声音,太子心情很好嘛! ———————————————————————————————— 太子妃在惇本殿受贺,太子窝在他的毓庆里(太子主居之室名毓庆,被大家用来指代整个太子所在建筑群),时不时听听前面传来的消息。 这次会面是很友好和谐的。 首先,这里面有不少熟人,如多铎系的,那就是熟人。只不过,以前是淑嘉给长辈见礼,现在是福晋、夫人们给少主子见礼。 其次,这里面有一大堆是胤礽直属,本身就是带着对‘太子妃’的敬意来的。这些人非常友好——太子规矩严,格,有时候也很直爽。对他老婆必须好一点。 最后,不是熟人的宗室里,也有几个不太友好的。如安郡王玛尔浑之妻博尔济吉特氏,也是笑,却并不亲近,实在是件令人疑惑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也不敢现出不敬来。 淑嘉扫过一眼,心中有数。她坐得端正,从卖相上来说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这些妇人里,有许多都是在社交场合打滚多年的人,抛去身份上的差异不说,很多人为人处事的能力并不比后的妃们差,淑嘉也是打起神来应付的。 注意区别对待,同样是亲切,与自己熟悉一点的眼神里要透暖意。让她们觉得她是与她们更亲近的,也更愿意听她们说话。 对于不太亲近自己的,就要释放出善意来——绝对发自内心的善意,与人为善绝对是淑嘉现在的做人准则,她还有个凄惨的未来要应付,没那个本事再给自己招惹是非。 对于胤礽,咳,现在也算是她名下的领属们,要有与太子妃相符的姿态,却也要作平易近人状,不能摆出傲娇状。胤礽的母此番也在列,只是身份低,位次比较靠后,淑嘉在她进来的时候微笑致意,中间还要多看她两眼。 先是照礼仪叩拜,然后是起身赐座,说一小会儿话。 董额之妻算是比较熟的言语间也就透出一点‘咱跟太子妃原本有交情’的意思来,会说一说:“上回在奴才家,太子妃还说起的,想养一班小戏。” 玛尔珲家的博尔济吉特氏,就笑得皮笑不笑了:“原还有这样的事?我们都不知道的。家里也还没养,弄了来,又要添一桩要管的,怪烦的。要我说,想听就到外头叫是了,凭他是谁,还敢不来?” 淑嘉笑问:“听说,上回八阿哥与府上格格放定的时候,也是从外头请来的班子?可见是不差了。” 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快。初次见面,要说试探机锋,竟也没多少。只是要看一下各人的态度,确定一下哪些人对己方比较不友好,哪些人又比较友好而已。大夏天的,各人都穿戴着一大堆,着实不适合进行长时间的社交活动。 众人对太子妃也只是看个表面现象而已,仪态不错、说话也不错,也不很拿架子,对大家挺和善,足够了。倒是淑嘉自始至终在宝座上坐得住,一路端坐到底,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个持重的人。 这就够了。 众人告退。淑嘉还嘱咐:“好生搀着几位老夫人,外头热,别晒着了。”行了,作为一个上位者,有这样的表现就不讨人厌。 众人退后,淑嘉到后面换衣服,这一套繁琐的衣服穿到现在基本上就可以暂时休息了。路过毓庆,被胤礽拦下:“怎么样?” 淑嘉笑道:“挺好的啊。” 胤礽:得,她说很好就是很好,不好的肯定是别人。 淑嘉道:“我去换身衣裳,大夏天这么一身儿,怪热的。”胤礽手里正抓着一本书:“昨儿跟你说的《几何原本》在这儿了,”一亮封皮,“来看啊。” “真的?我一会儿准来。” 难得的,康熙对儿子还进行理科教学,还tm是西式的!利玛窦带来的东西,他们爱新觉罗家有一整套!那那个问到英国有没有旱路可通的二货是从哪个外星球穿越来的啊?! 淑嘉回去换了身旗袍,绣了一身的葡萄——这货多子,被搬到了新媳妇的衣服上了。头上扎着两把头,了几玉簪配上朵绒荷花,三对耳钳终于卸下来了,戴着葫芦型的耳坠子。整个人清清爽爽。 胤礽的数学学得很不错,大概平时也不怎么跟人讨论,这会儿遇到个什么都能说到一块儿去的,格外痛快,他拉着淑嘉一起做几何题== 要解释一下太子殿下为什么这么兴奋,这年头朝中大臣数学很烂的也不在少数,何况几何?而康熙要求儿子们全面发展(游泳都让学啊!),曲高和寡,很是寂寞。太子妃不是那种你说什么,她跟着点头的,她能听得懂!由不得太子觉得舒畅了。 淑嘉也挺顺心的,太子不二不渣,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此君兴趣爱好广泛,什么成绩都不差,即使用挑剔的眼光来打量,也只能得出这是一个不错的太子的结论。他还能接受西方事务:“只要守着利玛窦规矩[2]的西人,来就来!” 靠!利玛窦他知道,可利玛窦规矩是个什么东西啊?!听都没听过好不好? 看出她不知道,胤礽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泰西之人,信奉的跟咱们不一样,颇有些不敬祖宗先师。利玛窦就给他们西人订了几条规矩,也就那么几条……汗阿玛也是这个意思,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我天朝自也容得下他们。我也觉得他们的东西挺有用,自鸣钟、怀表就是他们弄来的,都有实用……” 淑嘉心里比了个中指,他对西方懂得比我还多,我之前从来不知道有‘利玛窦规矩’这个说法!只知道他有汉化的表现,只知道他翻了《几何原本》前六卷! 我现在还不会游泳! 淑嘉有点气短。 姑娘,不要自卑,你也有比他强的地方,比如,收拾这毓庆的一亩三分地儿。 作者有话要说:[1]皮肤饥饿症,那是偶猜的……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摆渡一下,多数这种情况会出现在小孩子身上。青年期和更年期也会有一点…… [2]利玛窦规矩,是利玛窦为了在中国传教而采取的折衷之策,有兴趣的可百度之。 晋江抽了么?重试! 猫科犬科的问题,谢谢大家指出,已修。还有关于音节的虫子。干笑…… 非主流清穿sodu 重新审视皇太子在线阅读 重新审视皇太子 - 缺钱的太子夫妇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缺钱的太子夫妇 康熙平时对儿子们要求得严格了一点儿,一年不给他们放几天假,寒暑假也没有,但是婚假还是给了的。胤礽和淑嘉两个,旅行度蜜月是没有了的,却还是能有几天清闲日子过不受打扰地过新婚生活的。 以上,只是理论上而已。 小两口刚腻歪了没两天,谈天说地,相处融洽,搅局的就来了。康熙突然要去郊游,咳咳,是“巡幸畿甸”。身为皇太子,胤礽必须肩负起康熙离期间,某些政务的处理工作。婚假就这么结束了。 胤礽搓搓手,老老实实地去办公,临行前对淑嘉道:“汗阿玛欲巡幸畿甸,我得料理些杂事,你闲了可往宁寿皇太后祖母那里说话。毓庆里的书……你要是想看,只管着人去取。” 淑嘉道:“不碍的,你办正经事儿去罢。我有的是办法打发时间,收拾收拾东西、看,也就得了。” 胤礽道:“是了,我说还有什么事儿给忘了呢!”招呼崔太监来,“举凡毓庆、撷芳殿两处女太监名册、各处用器、库房册本,都拿来给太子妃看。” 他原就有此意的,大阿哥娶妻之后,一应事务皆有大福晋接手,理得井井有条。再讨厌大阿哥,胤礽也得承认,康熙给他选的老婆确实是个能把得住后院儿的。大福晋都能管好家了,自己的老婆当然不可能比她差! 不过是新婚,先忘了这一茬而已。现在他要开工了,正好想到了老婆也要做点正事了。 淑嘉接受了这样的委派,男主外、女主内,是这个时代的游戏法则。而且,她也想早一点熟悉、接触毓庆与撷芳殿两处的情况,这样才好思考一下将来要怎么做。 胤礽临走前还叮嘱了两句:“中诸处,只往宁寿多看看就好,还有苏麻妈妈处也可看一看。其余妃母处,不要多走动,尤其是惠妃母,面子到了就成了……”唠叨了很久。目前为止,老婆都没吃过亏,还坑了别人一把,但是架不住要一直一起住在这个里,万一河边湿脚,就很难看了。 淑嘉点头:“我省得,你就放心罢。”起来给胤礽正了正衣冠,退后两步又端详了一下,问道:“今儿你办完了正事儿,早饭在哪里用?用过了早饭,我是不是去宁寿或是撷芳殿坐坐?还是呆在毓庆里?惇本殿那里,詹事府的人是不是要来上差了?” 胤礽一顿,这是个好问题。 前面说过了,胤礽住的是康熙给他新修的殿,于奉先殿旁居住,地形长方,而且……地方不大。没娶妻的时候还好,小妾扔得远一点,前面办公、后面是他的寝殿。现在结婚了,老婆是不能住在撷芳殿的。难道要让她一整天都窝在后殿里不出现? 这里解释一下,撷芳殿位于紫禁城初建之时设计的太子东所在地(乾隆时改建成南三所),是其中的一座偏殿,如今住着胤礽的侧室。原东的正殿从前往后依次有端本殿、端敬殿。到了清代,估计不知道是康熙又有什么想法,这里不住皇太子了,原本的殿牌子也摘了。这里当然不可能用来作为皇太子大婚的正式场所,当然也不可能让太子妃住在这里了。 可是原东它有一条好处——它设计建造的时候,其功能就是一个‘太子府’,集工作、生活、休闲于一体——它地方足够大!至少比毓庆大多了,它能容纳下太子的僚属办公,还能把太子的家眷都安顿下来。 毓庆就不行了,它就是个窄长条儿,打头横着两道门,也仅有两道门。太子妃绝不能搬出这个有象征意义的地方,她是这里的女主人。前头进了生人办公了,后头太子妃就没法儿正常行动。她要么是提早出去,蹓跶一天,要么就是窝在后头一整天。显然,这两条都不太现实。如果再开侧门或者是后门……你让堂堂女主人走偏门儿? 胤礽抽抽嘴角:“汗阿玛要出行,不好拿这个事烦他,待汗阿玛回来,我再禀汗阿玛,静听圣裁。这两天不叫他们过来就是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解决方案了。他也觉得这里……太窄了些,大清皇太子居住环境还不如前明太子,憋屈! 淑嘉心里算了一下,正好,她近期要四处踩踩点,尤其是撷芳殿等地,白天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且胤礽也有工作,大概要到下午才能闲下来,那时候詹事府的人已经下班了,目前还不妨碍正常生活。一面猜测着最后的解决方案,一面打发胤礽去乾清,今天是康熙出发的日子,胤礽须得到乾清去听安排。 淑嘉第一站当然是去宁寿。终于不用穿着大礼服了,一身大红旗妆,脖子上挂着一串南珠链子,头上戴着钿子,这是中为新婚期的太子妃准备的,上头横镶着一溜红玛瑙雕成的双喜字,钿口点翠龙凤,钿子上还有各式珠花。里的花盆底比在家中穿的还要高上大半寸,穿这样的鞋子,由不得你不缓步而行,必要的时候搭着女太监的手——这绝不是为了摆谱,而是为了安全! 淑嘉很注意锻炼身体,宅人通病就是亚健康,这一点她很早就知道了。在娘家的时候就很小心,到了里,打量了一下宁寿与毓庆的距离,她非常满意。扶着红袖的手:“咱们步行去。” 小太监正担着步辇等着她呢,听这么一说,一呆。那可不是个很近的距离呐! 淑嘉浑不在意,这样散步的好处多多,既呼吸了新鲜空气,又锻炼了身体。不但是体质,还有体形呐,多站站,不会长小腹。 步行到宁寿,皇太后刚梳妆完,一看淑嘉来,乐了:“老二媳妇来了?”淑嘉汗,还要回答:“老祖宗~” 皇太后道:“我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正好,她们都没来,你来陪我说说话。” 淑嘉心说,我来就是跟您说话的。 两人开始八卦,皇太后:“唉呀,老大媳妇又病了呢。” “大嫂不舒坦?是为了什么呢?传了御医没了啊?” “当然是传了啦,不然我怎么知道的?你这傻孩子!” “……”被皇太后说傻,这个…… 皇太后化身电母,并且兼职了雷公的工作,开始劈雷,身子往淑嘉这里倾了倾,还压低了声音,颇像上课偷偷说话的学生:“哎,前几天她们都在,我都没好问……就是……太子对你怎么样啊?我看着不坏的啊,就这么一问。” 淑嘉眉头一阵乱跳,标准回答:“挺、挺、挺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要有曾孙抱了。唉呀,我盼这一天好久了……” 淑嘉:……我现在可没这打算啊! 皇太后又说:“老大媳妇也是受罪,这两年总是病。唉哟,”伸手拉着淑嘉的手,“我跟你说啊,赶紧的生个儿子!这比什么都要紧,不然那是受罪。没孩子的女人,苦哟。” 她在说心里话,在这里混了几十年了,没个亲生儿女的滋味,她比谁都了解。淑嘉只觉得**皮疙瘩从腿上一直往上蔓延,生孩子还要生儿子,这事儿由我作主么? 才说了几句私房话,妃们已经陆续到了。淑嘉起来给妃母们见礼,妃个个避让。皇太后旧话重提,问惠妃:“老大媳妇究竟怎样了?”惠妃五脏六腑都快铰成一坨了,大福晋的‘病’,是个女人都会猜,不外是生孩子太多伤了身体。老大现在又拼命想让她再怀上,最好生个儿子,连番折腾,能好么? 惠妃觉得整个屋里都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思绪,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了衣服一般难堪。她还要强笑道:“奴才代那孩子谢您关心啦,天儿太热,她身子又弱,不过是寻常毛病。” 皇太后一问而罢,转而说起康熙:“皇帝又要出门儿啦,大热天儿的,可别晒着了。”话题就此转移,众妃们开始商议起康熙出行来了。 哪用她们想啊,早有内务府、首领太监等样样都想得周全了,这些人多数是在表明立场。如果有哪一样是想到了别人没想到的,那就是意外的收获。 淑嘉意外地发现,妃们的医药水平都挺不错,一些常见的药物有什么作用都知道,还能说出许多常用药方来。不由赞道:“妃母懂得真多。” 宜妃笑道:“这算什么呢,不过是平日里常吃,就记着了,谁那里没备着点子朱砂丸、茯苓膏呢。” 淑嘉心里记了一条,这里人身体都不大健康,像她,穿越之前,基本上就没有吃过什么药,一两天感冒一次,三五年不发一次烧。穿越之后,略作注意,也很少生病。 打定主意,以后每天风雨无阻,步行来拜皇太后。早晚各一次,饭后散步大美! 自此,淑嘉的皇生活表就固定了其中一项——步行。 佟妃关心地问宜妃:“说到朱砂丸,我倒想起来了,咱们十一阿哥这两天说不大好,究竟怎样了?” 宜妃不以为意:“也是天热的毛病儿。不碍的。”圈子又绕回来了,里的主子们就没有不吃点药的。宜妃三个儿子目前都站住了,担心有,却不很急迫。 —————————————————————————————————————————— 从宁寿回来,淑嘉就不自己走了,坐上了步辇。她需要慢慢地想一些事情,今天惠妃的表现已经很不错——如果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和大阿哥不和的话,淑嘉也会对她喝一声彩,确实是个能稳得住的人。 还有宜妃,如果不知道老九是个铁杆儿的八爷党,生死相许的那一种的话,这个女人真的是一个让人舒坦的人。跟她说话,就是爽利利的。不过……老九今年才十三,不至于这么小就跟老八约定终身了吧? 不行,不能这么着,要这么想,天下都是敌人了。老大已经是铁杆的反太子党了,老八是反太子党的潜力股,还拉上老九老十老十四,老四老十三是最后的胜利者……把他们都干掉?太蠢了吧?就算是胤礽也不会有这样疯狂的想法的。 脑仁儿生疼。 说到胤礽,淑嘉完全看不出来,他有被废的潜质。儿子也有了,老婆——就是她自己——也表现得很好,更不用提他本人了,淑嘉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他的最大缺也就是生活奢侈而已。这份奢侈,还是康熙允许了的。 也许,最大的原因是结党?索额图? 淑嘉闹不明白一件事——索尼六子,怎么胤礽就跟索额图亲近了呢?还有,他亲舅舅家他怎么不亲呢? 这才是最该头疼的事情,身为太子,傻了不行,皇帝会不满意,做得过头了也不行,皇帝怀疑。把胤礽从索额图那里拉出来?淑嘉思索着这个可能——要怎么样让胤礽疏远一个‘从小就护着他、与大阿哥头号靠山明珠作对’的叔外祖父呢? 可真是要了老命了!身为一个女人,手男人的事情,就很让人不能接受啊!淑嘉在心里咆哮。 主意还没想出来呢,她到家了。 詹事府的人比较识相,知道太子还在婚假中,现在还没来打扰。更兼皇帝出行,皇太子现在是在乾清里他原来住过的地方那里收拾各地奏折,他们也就还没来毓庆凑热闹。 淑嘉在前星门那里下了步辇,崔太监已经等在那里了,亲来扶了淑嘉:“主子,太子今儿许要晚一刻才回来用早膳……奴才已经把毓庆、撷芳殿两处人、物的单册备好,给您送到后头去了。” 淑嘉知道胤礽这里内务原是由他掌管的,自己这一来,他就降了一档,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已经在胤礽这里呆了十几年,别说是人,就是张椅子也该坐习惯了。要把他现在就给扔了,那她就是白痴! 淑嘉道:“那个不急,我先等太子爷回来,用了饭再慢慢儿商量。” 崔太监笑着眯了眯眼:“嗻。”话是这样说,扶着淑嘉进了后殿,看淑嘉没有马上动手的意思,他主动介绍起了胤礽名下人、物的构成:“两处女、太监,毓庆里伺候太子爷的是八个女、十二个太监……” 简介:胤礽有八个女、八个太监,淑嘉这里算上她自己带来的四个陪嫁丫头,八个女、八个太监。撷芳殿那里,李甲氏与李佳氏各有两个女,两个小阿哥伺候的人,另算。此外还有供使的苏拉、使女。 总的人来说,人口并不多,较之石家的仆役总数尚有所不及。这也是因为住在中,一应如针线、饮食都另有安排的缘固。 淑嘉心说,人口不多,不代表就全都很可靠。别人不说,她就不相信康熙会不知道胤礽这里发生的事情。至于其他妃,要真要安一二人手,只要有心,绝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而且,大阿哥那一边的人,绝对是有十足的动机也有足够的条件,无论是收买还是选派。 所以,收拾后宅的第一步,乃是筛选可靠之人。至于撷芳殿里住着的那两位,按规矩办就是了。请安等事,前几天她们倒是来了,也不过是纯请安而已。新任太子妃很忙,并且没有使唤她们的打算。这两位只能窝在撷芳殿里,宅着。出去串门的资格,她们还没有——有什么名义呢? 中的规矩就把她们困死在了撷芳殿里了,再把胤礽给捆在了毓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脑子不用要生锈,她们在撷芳殿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要么就是呆得傻了,要么就是呆得扭曲了。没第三种可能。 至于吃饱太闲,琢磨到了拿捏胤礽的法门,这种可能是存在。不过,康熙要是知道他儿子被小老婆给拿捏住了……淑嘉都不敢想像他会有什么举动了。 我是不是太过份了?淑嘉小声问自己。她当然可以带着这两位出去走走的,但是考虑到里说过酸话的大福晋,她还真是怕她们一走动了,受到掇撺弄得家宅不宁,在康熙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堂堂太子妃,出门不带几个人,还把太子小老婆给变相软禁了,也不是件好事吧? 淑嘉皱眉,斗宅斗这种事情,真是没营养。决定了,传话下去:“李甲氏要是得闲,许她一天看一回大阿哥。”至于李佳氏,她现在还没心情看着胤礽的小老婆在眼前晃荡。待议。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你们不要惹事,不然咱们可没完啊。 崔太监连声说太子妃“仁慈”。淑嘉一笑,听他继续介绍,胤礽有多少东西,他这个掌管的人都说不太清楚——太多了,基本上胤礽要什么,康熙给什么,胤礽没想着要的,康熙觉得他需要,也放开了给。 淑嘉道:“那些个等太子爷回来再说。” 崔太监心说,这个主子好伺候,待人宽和得很。 —————————————————————————————————————————— 胤礽额上挂着汗珠子回来了,一进门。崔太监就很狗腿地接过他的帽子,顺手把小太监打好的湿巾子给捞了过来邀功。胤礽看都没看,抹了把脸,看淑嘉还坐着:“今儿还顺利么?” 淑嘉起身看他卸了正装,里面一件长褂的后背都洇湿了,扣子还扣到了最上面一粒。“都还好,听说大嫂又病了,十一弟,也略有不安,我寻思着等会子要不要打发人送些东西?或是亲去看看。” 胤礽撇撇嘴:“老大那里礼数到了就好。十一弟……我等会儿问问太医院的说法,你备些药材罢。取咱们库里的,你看哪样好?” 淑嘉接过了他的朝珠:“库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呢,既要问太医院,不如问问他们什么相宜?” 胤礽道:“就取两支老参得了,”睨崔太监,“你怎么没禀太子妃?”不满、大大地不满,狗奴才,爷惯了你们的脾气,爷的话都不听了! 大夏天送人参?你……“是我才回来呢,事儿多了点儿,得慢慢儿来。” 崔太监一抹汗,有太子妃在压力确实小了不少。急忙道:“奴才已经备好了名册。” 淑嘉道:“热成这样,都汗透了,换件儿衣服再用膳罢?” 又给胤礽换了衣服,这才坐下来吃饭。里的饭菜从色彩上来说,是很诱人的,吃到嘴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纠正一下,虽然是清廷,也不是总吃传说中的满汉全席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中每人吃饭都有份例,多少猪、多少羊、多少**鸭鹅、多少米、多少菜。总的来说,蛋白质十足,到了夏天的时候,天又热,东西还份量足、油量足……开始吃当是体验廷生活了,连着几天了,让人很没食欲。 虽然饿,吃得还是挺少。淑嘉试探地问:“有什么开胃的菜色么?”崔太监认为需要抱好太子妃的大腿,连忙道:“主子是想吃什么样儿的呢?膳房里倒是有几个会做清淡菜的。” 胤礽问她:“不合口?怎么不早说?” 淑嘉道:“我就是这么一说,看你也吃不太多。不多用点子,怎么有力气?夏天里瓜菜多,那个比食招人喜欢,也下饭。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胤礽正处在给老婆面子的时期,有老婆照顾生活,这个感觉还不坏,于是问:“有什么可口的?” 淑嘉想了想,这季节吃个水捞饭啊、酸汤子都不错的:“东西也易得,最要紧的是吃着顺口。” 胤礽同意了,晚饭就是它们了。 吃完饭,胤礽就不走了。淑嘉奇道:“外头的事儿办好了?” 胤礽道:“汗阿玛又不是出远门儿,大事我看过了写个节略就着人速递过去。昨儿汗阿玛已把积的折子都批完了,近来不是很忙。” 正好,他回来了,淑嘉与他一道盘点家产。人又过滤了一遍,胤礽对此并不在意:“缺了人使,就叫他们再拨人来。”崔太监一个哆嗦,要知道胤礽所谓缺了人使,其主要原因,可能就是遇到了太子爷心里不爽,叫打板子,他又忘了吩咐打多少,活打死的。 在朝臣眼里,这是个完美太子,在奴才这里,他是真把你当奴才。奴才的命,不值钱。女还好些,太监别看混得好的很风光,混得略差一点就是朝不保夕的主儿。偏偏……皇帝认为太子这样很对。 崔太监小心地介绍着各个太监的履历:“这个是一直跟着太子爷的,这个是去年从茶库调来的……这个原是从启祥那里配到撷芳殿的……” 淑嘉看着一副理所当然样的胤礽,心道,你二了!你终于二了!本来你搬过来的时候,康熙和太皇太后都在,给你挑的应该都是不太差的人,再时候大阿哥还小、妃的心还不大,你的人还都算可靠。 你脾气一不好,打死了人,就要添人。这后补进来的有什么来历,可就不好说了。一个两个老爷子还管一管,次数多了,他当你里是消耗品,也不太用心了。这时候要塞一两个别有用心,又或者受过别人恩惠的人,那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人家要不这么办,都对不起你这么犯二。 太监不同于女,他们在里就是一辈子,而且,女还有可能当你小老婆,变得跟你一心一点。太监么,啧啧,他家里人要是在外头被安顿好了,那就是死士。 这些话也只能先埋在心里,现在跟胤礽说了,他信不信是一回事儿——信的可能很大。问题是,他信了,又能怎么办?告状,恐怕不会。全砍了,换新的?也保证不了仓促之间选的人都是老实的。或者,他本就不会在意——这很有可能,这货太自信了。而淑嘉一旦说出来,又查无实据,惊动了卧底,就是给自己结了个看不见的仇人。胤礽对她的印象也要打个折扣。 只好慢慢观察,并且,先从自己这边开始,凡事都让信得过的人动手。再多方打听,考察,挑出不可信任的人。 然后是撷芳殿那里,胤礽对那里更不在意了,在他看来,那里就是个放小老婆并且是他解闷的地方,完全不需要在意。全交给淑嘉了:“你看着办罢。” 淑嘉看他居然对那里浑不在意,心里真是打翻了五味瓶。他看不上小老婆,当然好。可是,会不会太凉薄了点? 却不知胤礽的观点是这样的,那里的是侧室没错,有一点感情也没错,毕竟生了孩子,与旁人还是有区别的。但是却敌不过礼法大如天,再不同也是奴仆之属。太子妃是女主人,要怎么处置,当然是有这个权利的——前提是不要做得太过份。妾之地位不如庶子,这是共识。妾在太子与太子妃那里都是供使唤的人,不同之处只是在两位主子那里的使用方法而已。 胤礽于家务事上,是个菜鸟,他爹教了他文治武功,教了他民间疾苦,独独不会教他后院里的弯弯绕绕。一、无法举例,二、康熙自己也不通。所以处置的方式都很简单:照礼法规矩办。康熙还知道一些人间疾苦,胤礽这里就一条,没妈,别的,他的待遇好得上了天。对不少人情事故完全不知道,所以他会觉得太监不合意了就换,打死了再拨人来——当然这个消耗量不算很大,一年也就碰巧了有一两个。所以他会觉得,这事就该老婆去管。 康熙这么个不知道后宅、一切都放手出去的太子,便宜了淑嘉了。 接下来盘点新婚夫妇拥有的非人形财产。 淑嘉出了一头汗——皇太子,最缺的不是心眼儿而是钱,他缺钱!非常缺! 康熙疼胤礽,处处让他与众不同,胤礽的地位也决定了他的与众不同。事情坏就坏在这个与众不同上了。 比如说,皇子成家,就分给佐领,皇子分府,就有二十三万的安家银子,然后有庄子、有铺子、分给包衣。到了胤礽这里,他成家了,有佐领,但是……不可能给他分府别居!所以别人有的钱,他就没有。 以大阿哥为例,大阿哥现在虽还住在里,可封爵分府,那是迟早的事儿。大阿哥分府之后,可以经营自己的产业,兼并也好、扩张也好,余的钱都是自己的,想花到哪里都随意。收买人心也好,花钱请写手写《论皇太子必将下台大阿哥必将上台》作舆论宣传也好,总有预算。即使是现在他领了差,能出府,可以自己出去开小会。 胤礽呢?他只能呆在里,呆在康熙的身边,一举一动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除了心态的变化,别的都逃不过康熙的眼睛。大阿哥可以私会明珠,索额图就只能跑里来,让康熙看到这家伙勾引他儿子学不良。 康熙对胤礽非常慷慨,要什么,尽管从内务府里拿。胤礽可以过很奢侈的生活,但是,手头却没什么钱。他就像个每月把工资都上交给老婆的上班族,一应生活都被照顾得很好,就是手上没什么余钱,想私下跟同事喝点小酒泡个吧,就要攒私房钱。 众所周知,阎王好说小鬼难缠。两千年宗法下,偏心皇太子的人或许只要胤礽表现得好了,就能向着他。但是,很多关键位置上的‘小人’就不那么好对付了。比如说,里的小太监,没生计了入就是为了养活家里。生存当头,你没钱就支使不动他们。你对他再好,他……很难为了你让全家在外头饿死。 还有些已经很有钱的大太监,如梁九功、魏珠、卢太监,后者连康熙都要给他一点面子的,些许小钱是打发不了的。 又比如说,一些大臣,他有本事,可就是贪财!你能怎么办?还有一些你看好的人,你要扶持他,你又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给他富贵的事太子也能办却不能办得多了,其中大部分你就要投资。 再比如,皇太子要给康熙、皇太后等人送礼,总不能从内务府里拿吧?就跟一已经工作了的人,还翻他爹的钱包,掏了钱装红包里再给他爹当生日礼物?你是来搞笑的吧? 这些都要钱!真金白银!而且,所费不小。 所以毓庆的库房里堆满了各式珍宝、太子妃带来了无数嫁妆,加起来比皇帝用的都好,依旧改变不了他们缺‘钱’这个残酷的事实!没有足够的硬通货,却抱着价值连城的珍玩,好比大洪水里揣着粉红色的毛爷爷需要的只是饮用水和面包,想想都搞笑,却是摆在眼前的实情——他们总不能拿库里的东西偷运出去当掉吧? 在外人看来,太子妃上任三件事:太子、奴才、儿子。太子,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了。奴才里两个侧室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感谢康熙把胤礽放到了这个容不下再多人住的地方,是否有间谍的问题,她也有数了。太子的儿子们,算上他们与胤礽的年龄差……只要胤礽不短命,他们就没希望。 淑嘉扶额,在她眼里,太子妃上任头一件要命的差使:赚钱。 太子却只是一皱眉道:“那是奴才们要心的事儿。”他门下奴才一堆,可以勒索的对象也很好,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淑嘉愕然:“真不用我管?我在外头,这理家都是女人们的事儿呢。我的嫁妆也是额娘定的。”你有没有想清楚啊? 胤礽也犹豫了一下,旋即道:“里女人,哪有为这事心的?” 淑嘉挥退了众人:“汗阿玛要有什么使的,自有内务府和户部。咱们呢?旁的不说,汗阿玛万寿节,要送什么?从汗阿玛的库里拿东西再孝敬他老人家?咱们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老爷子给的,表不了心意呢。” 胤礽笑了:“我道什么,汗阿玛也知道我是个什么光景儿。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真有要用到的,我叫他们下头人去办就是了,”又细数,“索额图在外,又有佟宝等人,哪个办不了?”淑嘉正色道:“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他们是朝中大臣,该为你办正经事。” 胤礽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结束,让老婆为钱心,是男人失败的表现,他自觉还没到那一步。淑嘉无语,依旧认为有备无患,回去就弄个计划来,什么时候胤礽心情好了,再跟他说。 胤礽又说了别的事儿:“上回库里的东西还没看全呢,他们还有单贡给你使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淑嘉笑道:“好啊。正好,三弟、四弟大婚也快了,咱们也该选些东西道贺。咱们是做兄嫂的,拿出手的东西总要看着像样儿才好。” 胤礽调侃道:“这会子不说东西都是老爷子给的了?” 淑嘉想翻白眼:“那不一样。” 胤礽认为笑:“走罢,”伸手抓了把折扇,刷地打开摇着,“要我说你先不要旁忙的了,还是想想……回门儿要赏下的东西罢。” 淑嘉一顿,是啊,九日回门,就在眼前了。赚钱计划、踩点撷芳殿的事情、排查毓庆人员,都要尽早安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同学,对新婚老婆好,因为那是他老婆,也因为是新娶的新鲜人,还因为她本身也不坏,家里人也还好。但是,对于身份不够的人,这位其实……有点视人命如草芥的意思啊。望天空,皇太子啊! 这一对二货,他们值钱的东西有很多,却没有多少硬通货。 最后,姑娘要回门了啊! 非主流清穿sodu 缺钱的太子夫妇在线阅读 缺钱的太子夫妇 - 让太子吃瘪的人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让太子吃瘪的人 要回门了,如果不是胤礽提醒,淑嘉几乎要忘了。从大婚抬进门开始,她与寻常新嫁娘的心情就略有不同。人家是幻想着美好生活,她是琢磨着怎么生存。人家想怎么孝敬公婆,她要想如何安置丈夫的小老婆。人家考虑的是家长里短,她要关心的,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不能宣之于口的——自家丈夫怎么能顺利当皇帝。 除了新婚同房,与寻常新娘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让她几乎要忘了自己还要回门儿。被胤礽一说,淑嘉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哎呀,要回家了。想家的情绪一下子就弥漫了上来。 胤礽的烦心事没有她那么多,在他看来,现在跟他怄气的就一个老大,虽然前段时间,因为奉先殿拜垫事件,他略有不顺,但是看康熙的意思,对他依旧很好,完全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 是以除了结婚之外,他还没有忙昏头,依旧可以脑筋比较清楚地处理政务,还记得要回门这样的事情。 胤礽心里盘算好了,胤禔有‘军功’,在军队里小有基础,但是总比不过石家几代行伍吧?明珠于各地是有爪牙,也比不过石家四处的督抚。而且,最要紧的是,石家与他已是天然的同盟了。姻亲总与结党更靠得住,不是么? 曲指一算,华善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石文炳整顿福建军务的全过程胤礽是看在眼里的,绝对的专业。石琳做了十几年督抚,石文晟新巡云南,几个省都算是石家的势力范围了。大好! 胤礽早想着找机会向岳父等人请教一二,尤其是军事方面的,顺便联络一下感情。科尔坤被打击了,如果石家一直这样屹立不倒,光能恶心到胤禔这一条,胤礽就很满意了。 两人各怀心事,到了库房里。淑嘉之前在胤礽的带领下大略看过一回了,这回是来挑东西的,就要仔细,看着一样样贴着笺子的藏品,同时还留神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作为给三阿哥、四阿哥新婚礼物用的东西。又想起来与董鄂氏也算是熟人了,跟乌拉那拉氏也有过几面之缘,还留意给她们添箱的东西。 淑嘉没话找话:“既是汗阿玛许你随意取用内务府的东西,何必都弄到这里来呢?都看花眼了。” 胤礽摇摇扇子:“我想着了就弄过来,真要到现使的时候,再过内务府,耽误事儿。” 明白,官僚作风,又要打报告、又要记录、又要搬运的,凡事都要有提前量。不过……弄这么多东西堆到毓庆里来,让人看着也不像话儿罢?算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收拾好的事儿,到底是自己缺钱呐! 胤礽很少自己选礼物送人,一般而言,他都是随口一说,自有人去办。他送出去的东西,康熙都不会说不好,别人就更不会挑理了。看淑嘉拿起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没选定,胤礽看不明白这里头的关窍,很是无聊:“随便选看就得了,何必在意?” 淑嘉有种扶额的冲动:“送都送了,何不讨个好呢?”钱都花了,当然要利益最大化!小市民定理:物美价廉,花最少的钱买到尽可能优质又量大的东西。然后一样一样解释:“给三阿哥、四阿哥的,除如意打头外,旁的东西都得与婚事吉庆相关,最好是要成双的。回门儿赏的东西,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各有各的不同……” 胤礽倒是处理过不过政务,于细微处倒也知道一点道理。此时不过是陪老婆玩,也顺着话音问:“还有呢?” 淑嘉道:“给不同的人的东西也不一样,譬如这个……”一个鼻烟壶,“我记得玛法当然不知道坑了谁的一个,像是很喜欢,”拿过来,分给淑嘉使的林太监就使托盘接了,“这是男的使的,给女的就不好。” 胤礽掂起一只匣子,揭开,十二颗大珠:“这个是给女人的?” 淑嘉滴汗:“最好给珠串……”这样直接给原材料还是一给一大把,也太暴发户了。 淑嘉又顺手挑了两匹缎子:“皇太后祖母说,苏麻妈妈过两天要来看咱们,她在中并不缺什么,也只是表表心意罢了。”又把两串檀木念珠拣了出来。苏麻信佛。 胤礽抽抽嘴角:“罢罢罢,你看着办罢。” 看胤礽的样子,明显是不太感兴趣,淑嘉冷静了下来。把个皇太子教成个管家婆,绝对是个失败,如果胤礽被她影响真成了那样,不用康熙暴走,她可以先去找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当然,这种可能非常小,因为……皇太子殿下对这些事情明显的不在意。淑嘉开始反省,只要让胤礽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扛不住风险就好,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去办。 绕过架子,于药材处又选了几样。 胤礽医理倒是知道一些的,奇道:“这是给谁的?”没听说过石家有女眷身体不好啊。 “大嫂身子不好,顺道儿选了,等下儿着人送到头所去。” 原来是给伊尔觉罗氏的,胤礽大为扫兴:“叫他们看着办就是了,都有定例的。何必费心?”不过看淑嘉像是挺有兴趣的样子,胤礽也就陪她一道在库房里散步了。 淑嘉无语……人情事故啊!太子殿下!你讨厌他们,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吧?深深地怀疑,如果太子心里记恨着,但是表面上对胤禔使劲儿照顾,康熙早就把明珠给拍死了! 胤礽心语:太厚道了吧?对老大媳妇那么好,苏麻妈妈念经用的香都想到了。是个周到贤惠的媳妇儿了,可是……心肠也忒不会拐弯儿了。 两人选了些东西,有这些依据各人情况选出来的东西打底,再配上其他的场面上的标准赏赐之物,怎么样都能拿得出手了。剩下的,就都交给管事的太监拟单子,然后报给淑嘉过目了。太子爷表示:爷对这些不感兴趣。 一道从库房里出来,都是满心的忧愁。 淑嘉:他怎么可以这么天真?真是让人担心啊! 胤礽:她这么天真可怎么好?真是让人担心啊! 两个人的担心在晚饭后又被事实进一步验证了。晚饭吃得很简单,太子妃定的食单传到膳房的时候,差点没把人的眼珠子给吓出来,这都是寻常旗人家吃的东西。一面准备着水捞饭等,一面把太子惯吃的大等备好了,就等上面一句话就可以换过来。 没用着换,夏天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胤礽吃得新鲜爽快,心情好了一些,也比较有耐心跟淑嘉一起审查崔太监、林太监赶出来的单子。赏赐某人某物,女的是衣料、首饰一类,男的是笔墨玩器一类,又有给家下奴才一共散了若干钱、若干布。 淑嘉点头道:“差不多了,随我来的红袖她们几个,父母都在外头,赏赐要加倍。还有我的母嬷嬷年纪大了,添一分药材,还有姑姑们……” 胤礽听得头大了:“难为你样样想得仔细。” 淑嘉抿嘴一笑:“都是照顾过我的人,我自然要照顾她们。” 胤礽:“你随意。”媳妇儿为人太好,也是一种痛苦。心肠好,就表示容易被人骗,真是个甜蜜的负担。哎呀呀~ 淑嘉道:“我也是头一回办这些呢,额娘说,成了亲的人与没成亲就是不一样的。没成亲的不管多大都是小孩子,送的东西但有疏漏也不会有人太挑理。成了亲了就是大人了,旁人看你,都要格外严苛些呢。” 这话说得很对,胤礽也点头了:“也不要累着自己,叫他们去办了,你从旁指点一二也就是了。” 淑嘉笑道:“好。”又嘟嘟腮帮子,“我这不是头一回自己办么?对了,姨母那里,可要……看看去?” 这说的是仁孝皇后之妹,给康熙当小老婆的赫舍里氏了,她也有过一个儿子,不幸死了,此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一年倒有半年是病着的。淑嘉嫁进来这几天,日日往宁寿里去,都没见着她,大家也不好在大喜的时候提及。这还是淑嘉私下问的秀妞,才知道她又卧病在床了。 胤礽与这位姨母也不亲近,只意思意思地说:“着人送些东西去也就罢了,别过了病气。” 淑嘉道:“我省得。”这年头讲究这个。 胤礽气闷,他原是想跟淑嘉一道选一点东西,然后就其中一两样品评一二,再然后两人就可以就读书上的观点问题再讨论讨论,或者研究一下天文仪器。 只听淑嘉道:“都差不多啦,哎呀,可真是累人呢,看这个眼睛都疼。比前儿看的《同文算指》里的条条杠杠都晕,”起身,转头看向胤礽,“前儿那道题还没算完呢。今儿还算不?” 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像刚才打细算的不是她,而是被人穿越了一样。 胤礽:……=囗=其实这个媳妇儿还挺不错的。 ———————————————————————————————— 次日,见过了皇太后,说起了晚饭。 皇太后道:“水捞饭?里可没吃过呢,好吃不?”颇有现在就做出来吃的意思。 淑嘉道:“吃惯了还好,夏天吃着可口儿。就怕……您不能多吃,怕脾胃受不了。” 皇太后讪讪地:“这样啊——”语气颇为不舍。 淑嘉笑了,拉着她的手:“能尝一点儿啊~” 皇太后撇撇嘴:“晚上试试罢。” 众妃:…… 淑嘉回到毓庆,不一会儿,苏麻喇姑就来了。 论理呢,苏麻喇姑不是毓庆门下的,不用特意来,换了别处的人,也没资格过来。不过苏麻喇姑地位超然,而皇太后也有意让淑嘉与她见一见,她在皇太后面前表了态,要自己登门磕头,不敢劳动主子,这才来了。 淑嘉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由暗叹,这才是能在这里活几十年的人呢。 苏麻喇姑比以前老了很多,头发花白了大半,却梳得整整齐齐。穿一件褐色的褂子,手上挂着串念珠。看起来非常简洁,一点也不像传说中常年不洗澡的人。 淑嘉有点别扭,还得端坐于上,等苏麻磕完了头,马上给她赐座。这是规矩,就像苏麻在这中说起话来颇有份量,其待遇依然不能超过中主子一样。苏麻年纪很大了,动作却还利索。淑嘉让玉妞去扶她起来,她也只是在玉妞胳膊上借了一下力,然后就说:“不敢劳动。” 苏麻喇姑是早已见过淑嘉了,此时也在留心太子妃与以往有何不同,却不直视。淑嘉命人上了茶,苏麻起身谢了,才说:“早该来给太子妃主子磕头的,只是奴才老了,手脚慢了。” 淑嘉道:“您是中老人了,我原想看您去的,皇太后祖母让我且等等,这才没去。当初,见您还是在慈宁呢。” 话匣子打开了,就开始回忆往昔。苏麻的话不多,很简洁,既回忆过去,又感激于康熙对她的照顾。说起话来真是滴水不漏,完全是感恩式的:“……主子爷又叫奴才侍候十二阿哥……” 淑嘉噎了一下,那是怕您寂寞把儿子给您养着玩儿…… 淑嘉道:“听太子爷说,您懂得可多着呢,汗阿玛把十二弟托付给您,一准没错儿的。我还想找您说说话呢,要去您那里,您可别嫌我年纪小不懂事儿。” 苏麻连说不敢。 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初次见面,彼此的印象都不错。苏麻见太子妃行止端庄有礼,说话也和气,心道,是个守得住本心的。比及看到淑嘉给她准备的东西,一眼扫过,又点了一下头,很合适,是个细心体贴的人。 苏麻带着淑嘉给的见面礼回去了,淑嘉也松了一口气,跟她说话可比跟皇太后说话累多了。 红袖上来给淑嘉揉肩膀,笑道:“这位大姑姑实在是威严。”淑嘉横了她一眼:“你呀,学着点儿罢!”红袖应了一声。淑嘉又问绿衽:“给那一位的东西备好了么?”这说的是赫舍里氏。 绿衽道:“都备下了,要什么时候送呢?如今天还不晚。” 淑嘉道:“你与玉妞两个,再叫两个小太监……唔,就王有德、林四儿两个罢。” 终于……里这一揽子人算是应付得差不多了。 —————————————————————————————————————————— 回门住对月儿,是规矩。可不管什么规矩,到了皇权面前,都得低头避让。 淑嘉嫁了个所有人看来都算不错的丈夫,却没有住对月的机会。连回门儿,都有规定,‘不逾午’。 一大早,两人就起身,穿戴整齐了。还好,今天穿的是吉服,比朝服轻快多了,佩饰也少了不少,朝珠只一盘,耳钳依旧是三对。 先去宁寿拜别皇太后,皇太后头一天尝了水捞饭,吃得舒服:“哎哎呀,那个水捞饭吃着真不错,偏你多说了一句,卢云就不让我多吃!”贪吃的老小孩儿,一说起吃的来,就停不下来,“下回你过来,咱们一道儿吃啊。” 胤礽看着祖母和妻子,哭笑不得。咳嗽一声:“皇太后祖母,我跟她就去一头晌儿,后半晌就回来。”您是不是该放开我媳妇儿了?淑嘉心里也急,从里回家,光路上就得耗一个时辰,还要设个宴什么的,还有多长时间说话? 不过太子夫妇倒都能稳得住,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从宁寿出来,两人心里都抹了一把汗。淑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胤礽一下,她家里有个囧人玛法。胤礽见淑嘉欲言又止,不由问道:“怎么了?近乡情怯?”淑嘉一咬牙:“要是我玛法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胤礽一愣,旋即笑了:“华善?”那是个嘴巴不怎么修德的人啊!“知道了。” 升舆,回娘家! 别的新媳妇回娘家,是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淑嘉回娘家,带的东西够开一家养**场加一家养鸭场的,只是没有胖娃娃,倒有本朝太子一枚。 一路皆有步军沿街设防,即使如此,还是观者如潮。这年头,皇太子比皇帝还稀奇呢,怎能不围观?淑嘉听着外面的叽叽喳喳(禁止喧哗,只好小声嘀咕),心说,怪不得不给住对月,要不还不得把步军给累死? 一路摇摇晃晃,走得四平八稳,要显出皇家气度来,绝不能跟毛脚女婿似的急急忙忙丢三落四。淑嘉叹气,心里默背一回毓庆女太监履历简介,这些东西不敢落下字纸。暗骂,人家回娘家叙旧啊,我回娘家居然是办事儿! 石家大开中门,合家跪迎。胤礽满面笑容,前行一步,又手虚扶:“快起罢。” 淑嘉理所当然地被拥到了西鲁特氏那里坐了上座,留下胤礽对阵华善为首的石家男丁。 西鲁特氏那里,温都氏、觉罗氏、淑娴也回来了、三妹妹、四妹妹,几位姑娘和嬷嬷也得以在廊下站着。淑嘉原本想了一肚子话的,这会儿见了西鲁特氏,话没出口,人先哭了。 太苦逼了!她家丈夫虽然长得不坏、对她也算可以,可是情商不高、为人天真、还没钱!小老婆和便宜儿子倒是有!扯后腿的队友如索额图倒是有! 西鲁特氏也是落泪,满屋子的女人哭了一回。西鲁特氏道:“看我,大喜的日子,又闹这么一出。”众人收泪,西鲁特氏又细细看了一回淑嘉,见她没有受气的迹象,稍稍放心。 淑嘉擦擦眼泪:“是我的不是了。额娘可好?家里可好?” 西鲁特氏道:“好好,都好,只要您好了,咱们什么都好。” 淑嘉道:“瞧我,这才几天呢,又说傻话了。总觉着跟过了一辈子似的。” 西鲁特氏又被勾起泪来了,还是淑娴把她给劝住了:“额娘,瞧您,妹妹们都吓着了。”西鲁特氏许久不红脸了,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对淑嘉道:“家里人都想着主子呢,叫她们来磕头,可好?” 淑嘉点头,为‘主子’二字,膈应了一下。论理,现在娘家人都要叫她‘主子’,同时,自称奴才。 磕头,淑嘉又问了几个熟人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姑姑们如今挺闲,三姑娘还没到需要特训的年纪,四姑娘更小,每日里都是做针线打发时间。嬷嬷里,老的如乌雅嬷嬷已经退休,年轻一些的,正好接手三姑娘和四姑娘,家中依旧井井有条。 西鲁特氏事先是得到通知的,知道时间很短,母女要说话就得抓紧。当下道:“今儿要开宴,有差使的都去仔细看着。嬷嬷们年纪大了,且去歇着。红袖她们几个出来不易,叫她们父母过来,到厢房说话。”打发走了奴才,自家母女婆媳说话。 西鲁特氏等人最关心的,不外是淑嘉与胤礽是否合得来。西鲁特氏凑近前,小声道:“……这几日,你与太子爷,相处如何?” 本来是很纯洁的问题,不过考虑到现在的场景,再配上西鲁特氏的表情,淑嘉的脸腾地红了,默默地点了点头。西鲁特氏算是放心了,看样子,至少淑嘉个人的感觉不坏。 不过……还是要问清楚一点的。诸如“这几天都在你房里歇的么?”、“起身之后太子满意不满意?”的囧问题都问出来了。淑嘉仔细回忆,好像,都没有不满的表现?以胤礽的情商……他大概不是装的。 西鲁特氏最后问:“内务府,就没给你派个嬷嬷?”皇子落地还要奇嬷嬷照看呢,到长大了,再把嬷嬷给退回去。太子妃这种新嫁娘,当然要有嬷嬷提点一二。 淑嘉摇头,也觉得奇怪。 不用奇怪,嬷嬷们已经来到了,从放定开始,每有程序的时候,内务府就派一拨嬷嬷来。然后发现未来太子妃一切都很符合要求,再无可指点的,回去报告一下,就再没人提这茬了。 ——不敢说不合格,人家在里住过的,经考查认为没有不合格的地方。淑嘉又没有正经婆婆,不似大福晋,嫁过去之后,惠妃还派了身边一个跟了很长时间的姑姑去伺候了一阵子。 西鲁特氏算是放了一半儿的心了,脸也开了。温都氏等听得别过了脸,耳朵也竖得老高,可淑嘉不回话,她们只好又偷眼去看,见淑嘉点头了,也松了一口气。满室开始春光明媚。 与此同时,另一处。胤礽占据了上座,华善等只好依次挪座。上座的那个满面春风,笑得和蔼,卖相上佳。下面的几个心里打着算盘,想着如何开口。 胤礽想得非常美好,中柩,有索额图,地方,有石家,军中,有石家。 却不知道,华善非常之看不上索额图,石文炳对索额图这样结党的人也很不待见。石文英在御前,非常明确地传达回来了这样的消息:皇帝越来越瞧索额图不顺眼,现在不办他,不过是看在皇太子的面子上而已。 胤礽先开口,褒奖石家都是国之柱石,一门栋梁“当一如既往,为国效力”,当然国家也忘不了你们。 华善花白的胡子,率子孙起身跪谢:“奴才等敢不尽心竭力!” 胤礽很是高兴,华善嘴巴不好,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回答得多正经啊!高兴了,便要夸华善两句:“听索相说府上起自军功,一门名将,最是懂兵的。”然后从这里可以引出话题,问问军队的动作啊什么的。 华善一脸愁苦:“索相真是这么说的?坏了……”最后两个字声音极轻。 石文炳耳朵一抽,拉拉他袖子。咱们才跟太子结了几天的亲?索额图可是……跟太子老交情了! 胤礽脸皮一抽,想发作,又记起老婆跟他打过预防针了,再想想华善一贯的表现。皇太子,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忍了!哪怕在康熙面前,他也没让过大阿哥什么,当然,也没让过康熙什么…… 这老头! 掀掀眼皮,看到岳父、大舅子们诡异的面色,胤礽安慰自己:还有比我更倒霉的!我忍这一回,他们顶着这样的父亲、祖父,要顶一辈子。心里平衡了一点,安慰自己,忍一忍这老头子,他们全家都会对我好感倍升,会更为我尽心的,回去跟老婆一说,老婆也会对我更好的! 华善是谁啊?他会因为太子忍了一回,就老实了么? 当然不会。华善摇头晃脑:“不妙不妙,”见无人接口,他自己说了,“怎么没人问啊……” 胤礽气乐了,正要说话,石文炳已经小声地说:“阿玛。” 华善特诚恳地对胤礽道:“奴才跟他,真不是一路货。奴才当年,那永兴城,它不会跑,围着就能困死吴逆。咱们八旗人少,折不起。可是啊,奴才不是怕了,只是用了更省劲的办法……” 胤礽心说,你……老糊涂了吧?说这些做什么?哦,当年为这个,受了处份,心有不甘?安慰华善:“是,我都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么。” 华善不领情:“奴才要说的,不是这个。当年,明珠力主撤藩。索额图呢?他不知道轻重的。索三啊,真正军里汉子,看不起他。他啊,朝上我就不说了,真有军事,必得下软蛋!” 胤礽不痛快了,换了谁也不会痛快啊,他的脸挂上了。 庆德一看,不行啊,上来打圆场:“玛法,给您当年议……的时候,没有索相的事儿。” 您老怎么能这会儿说这个话啊?! 华善一扬脖,四下一看,本来想说什么的,眉毛一挑,又收了回来。 胤礽笑了,这老头!行了,反正吧,谁都不想不好收场。正好糊弄过去了。 开宴,一家子陪着。胤礽发现,石文炳往下,对他更恭敬了,嗯,忍受一个奇怪的老头,果然是有收获的。 石家人发现,有个囧名在外的老活宝,也是一件好事。凡是奇怪的事情都可以让他打头,被说的人也不会特别在意——本来他就是个囧老头么。一旦情况不妙,要收手也容易,随便编个理由就好——他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么。 宴毕,恭送走了太子夫妇。 华善脸就挂了下来:“去打听打听,太子身边儿的奴才,都是什么来路!”他老人家本就是个滑头,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所以,他本来要再说点什么的,在庆德的糊弄下,干脆就闭上了嘴。 本来是个好机会的,要知道太子一直呆在里,石家男丁想见他并且说说话,是非常不容易的。之前已经商议了许久,要怎么跟太子说,然后发现,索额图真是……太会找死了!频繁进出东什么的,密谈什么的,生怕人家不知道太子有极大势力是吧? 只好利用一些常规的时间,让自家表现得不那么结党一点。 一对祖孙想到一块儿了。西鲁特氏有些慌张地拿着一张纸,给石文炳看:“是太子妃说教妹妹写字……写下来的……悄悄让我找人查一下……” 石文炳拿过来一看,用满语写着毓庆里驱使之人的名字与大概情况。石文炳面色凝重。 —————————————————————————————————————————— 不远处,有一人,对着翻腾的河水,问身边的人:“皇太子今儿是携太子妃去石家了?” 魏珠躬身道:“算日子,正是今天回门。” “唔。” 许久,就在魏珠以为康熙撂下这一话题的时候,又听康熙轻声问道:“太子妃天天去宁寿请安?” 魏珠道:“是,据回报,太子妃每日清晨,步行至宁寿。请安毕,再乘辇回毓庆。” “接着说。” 魏珠揣摩着康熙的意思,小心地报:“太子与太子妃每日闲时一并观书,琴瑟和鸣。大福晋又病了,毓庆里也送了对症的药……” “嗯。”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偶写的正太是最萌的…… 现在,偶写的老头老太太萌了…… 泪眼…… 苏麻姑姑的生活习惯……偶以前在书里看到过,后来又百度了一回。 非主流清穿sodu 让太子吃瘪的人在线阅读 让太子吃瘪的人 - 新婚蜜月结束鸟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新婚蜜月结束鸟 到娘家转了一圈儿,耗时:两个半时辰,其中,来回路途去了一个多时辰。在家里统共呆了一个时辰多一点儿,其中还包括一次象征的设宴。真正说话的时候非常的少,淑嘉这里还算顺利也达到了大部分的目的,胤礽那里就比较纠结了。 淑嘉只是想着,毓庆的太监,不能说真有卧底,有那么一两个对别人有好感的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只求娘家能够查到比较危险的人物,自己这里做到心中有数,必要时可以将计就计,加以利用。 正端坐着,淑嘉突然睁开了眼睛:就算能够查到消息,传递消息进来,也是个大问题。落到字纸上是不可能的了,太着痕迹。再回娘家,大福晋或许可以找个差不多的理由,太子妃就不行了。如果她是皇后,娘家人可以按规定按日子打申请递牌子。作为太子妃,这方面的规定,一如她的大婚仪:目前没有规定! 办法或许还有一个,那就是,女们隔段日子可以在门口见一见家人。可这样,消息涉及的范围未免就太广了。俗话说得好,两个人以上知道的秘密,就不算秘密了! 淑嘉犯愁了。 胤礽那里想得就更多了。作为一个对自己极有自信的储君,他认为自己这边的人都是没问题的。不意华善公然说索额图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胤礽难免不快。原想母族与妻族相辅相成,共同为自己办事的,现在……这是在内哄么?胤礽对华善有意见了。 胤礽陷入了沉思。 要说他可真是康熙养大的,很多时候两父子的行事、脾气,还是很像的。比如,康熙对舅家非常优容,而胤礽对赫舍里一家也是偏心异常。这两人偏起心来,那是真的选择失明。对谁要是好了,你骂人他都能夸你‘骂得如此有创意,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好在胤礽的城府还没有康熙那么深,毕竟他还年轻。还不至于要整谁的时候,大家都不大看得出来,等你反映过来,要倒霉的人早就深埋坑底了。比如,倒霉的常宁,本来是与福全一样极得康熙照顾的,这几年不哼不哈,他就淡出大家的视线了。 胤礽的表现较之康熙要稍为直接一些,对索额图好,就不许有人说他坏话,他也听不进去。华善亏得是他老婆的祖父,他又对石家评价不坏,这才勉强愿意费心在心里驳一驳华善。 他是带着反驳的心情回想华善的话的,索额图怎么没有冲劲了?收拾明珠的时候明明很给力嘛!军事什么的……三藩……胤礽坚定地认为索额图那是老成持国。力主撤藩的是明珠,撤藩令下,三藩立反,这是事实,索额图要诛提议者,也是常情么!虽然三藩最后平了,皇帝也斥责了索额图,不过,如果徐徐图之,三藩未必会反么。 索额图哪里不知兵事了?他……上回打葛尔丹还参赞军务来的!最后还打赢了来的!虽然最后让葛尔丹逃了,胤礽坚持认为:这一定是因为大阿哥和明珠也在军中,给伯王拖后腿,弄得伯王失了主意! 索额图在军中还是有威望的……这一句话,胤礽自己听了都觉得心虚——他再也找不出证据来证明了。要是索额图真得了军心,他还何必对石家有这么高的期望呢? 胤礽终于对华善的话,稍稍重视了起来。为君之道,他学了不少,合格的皇帝从来不是教出来的,但是,主子思维他还是有的。不由思索,人尽其用,是必须的。以往是只有一个索额图可靠,现在,石家也许可用? 唔,两边儿似乎有点儿小矛盾?虽然看起来闹别扭的只是华善。不过,这样也好……有竞争才会有动力,只要不窝里斗就行。石家人除了华善,别人看起来都还挺靠谱的。 —————————————————————————————————————————— 两人回到毓庆的时候,正好赶上中午的一顿点心。 大热天,两人严丝合缝地穿着整套的行头,回来之后,头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淑嘉换了身轻便的衣服,这回身上绣的是石榴了。话说她的衣服,固然有绣花的,绣龙凤的,但是这些葡萄石榴葫芦莲蓬的也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最直白的是几套绣着百子图的衣服。 她的首饰里,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类似的图案。诸如,葫芦石榴佛手……也有天才地在扁方上设计出小男孩图案的作品。还有传说中有个好听名字的‘十八子’手串。 再加上新婚夫妇屋内陈设的百子帐、百子被、各式画着小孩儿(多数是小男孩子)图案的摆设。无形中就是在告诉新婚夫妇,赶紧的,造人吧!或许原意是祝福的,效果却是给人以潜意识里的压力。 有压力也得穿啊!淑嘉只得换上它们,打扮得清爽一点,然后跟胤礽一道吃饭。他们还在新婚,过了这一阵子,吃饭还在不在一起,还是两说呢。 胤礽正好也换了身衣裳出来了,吉服冠摘了,接了一顶一统小帽,正中缀着一块美玉。屋子里放了冰,旁边还有小太监在那里打着扇子。 见淑嘉过来了道:“这回是我快着些了。”淑嘉看他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想了一下,还是压下了话头,准备等他吃完了再说。人饿的时候脾气就容易不好,这会儿提及让他不高兴的话题,很容易被迁怒。尤其他们是从石家回门儿刚回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娘家发生了什么事胤礽不高兴。 等他吃饱了,血糖回升了,心情也会好一点。吃饱了的猫,是会让你的。是以淑嘉笑道:“是我慢了,”左右看看胤礽,去了一身累赘,倒显得挺拔了几分,“这身儿看着清爽。” 胤礽唇角往上翘,又控制住了:“不早了,用点儿点心,歇一歇罢。忙了一早上了,别累着了。” 食不言。 吃完了,漱口、洗手,撤了桌子,端茶坐好,开聊。 淑嘉看胤礽吃得差不多了,表情也和缓了很多,便问:“今儿,没什么闹心的事儿吧?” 胤礽似笑非笑地看她:“你觉着会有什么闹心的事儿呢?” 淑嘉被他笑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真有?”开始胃疼了。 胤礽看淑嘉眼睛有点直,脸也白了,笑着摇头:“你不要多想,没什么大事儿。”话说,夫妻一体,老婆入了他家的门儿就算他家的人,娘家什么的,太子爷还是很有气度地摘出了太子妃。 他这么一说,淑嘉更是不放心了:“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总惦记着。” 这人吧,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有可能误会的事儿、有可能产生不良印象的事儿,最好尽早了解释,不然问题越积越多弄成一团乱麻,最后想解决都无处下手了。 胤礽显然心情还不错,淑嘉小有惊慌的表情也不难看,所以他只是暗示地问了一句:“你玛法……” 淑嘉听说是华善,就放了一半儿的心。无怪乎胤礽没有发怒,只是不快而已。自家玛法嘴巴上犯事的案底一箩筐,谁都知道他为人流氓了一点,说话不积德了一点。因说:“他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不这样,就不是他了。” 胤礽看淑嘉从担心转变成不在意,问道:“他说了我不爱听的,你倒放心了?”淑嘉笑道:“那大概,是觉得跟你亲近了。你没见着……那年,我还小的时候儿,阿玛还没回来,我叔叔、两个哥哥,在他那里吃了好大的亏。越端庄的,他越想逗人翻脸。不过……还真没见他犯过什么大错儿。” 胤礽道:“这么说,他倒是个小事糊涂,大事儿不糊涂的人?”语气有些怏怏。 淑嘉道:“旁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阿玛他们一直担心玛法,玛法也平安混到现在了。玛法就是嘴上说说,何曾见他办事出过岔子的?只有一桩事,是生平大恨,在外头不在意,可在家天天念叨……” “哦?那是什么?”胤礽不由问。 “永兴……”淑嘉无奈地说出了这个地名。 胤礽大笑:“果然。” “?” “今儿他又说了。”想到华善对索额图的不满,还是有些不舒服。 淑嘉眼带疑问。胤礽想了想,还是问一下老婆,毕竟淑嘉与华善比较熟一点,斟酌了一下用词,问道:“你在家的时候,有没有听你玛法与你阿玛说起过……对索额图,是怎么看的?” 淑嘉一怔,没想到胤礽会问这个问题,马上道:“这倒知道得不多,家里,玛法与阿玛也没在一起住多长时间。打我记事儿起,两人就不着家,先是三藩,两人都不在一处当差。后来阿玛先是杭州后是福建的,总不在家,他们说话也少。至于朝政,”一笑,“就一条儿,汗阿玛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胤礽漫应着,心想,这么说,石家父子并不很亲近呐。即使华善不喜欢索额图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老了,石家的顶梁柱石文炳受华善的影响还是很小的。 胤礽心里舒服了,话匣子也打开了:“你不要担心了,不过是你玛法说索相不懂兵而已。” 淑嘉睁大了眼:“他直说了?” 胤礽点头,淑嘉扶额,胤礽有点同情地看着她,有这么个玛法,可真是…… 淑嘉心里破口大骂:[索额图给你喝了什么迷药啊?!他是打过胜仗啊,还是混过前线啊?!你就这么信他!你被他绑到旗杆儿上了,你知道不知道?还对我玛法有意见,索额图是万人迷么?] 胤礽不知道淑嘉正在腹诽他,还安慰道:“这满朝上下,都知道他,咳,说话不太给人面子的……” 然后,淑嘉终于知道,华善当年是为什么被抹了内大臣了。 据胤礽听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庄亲王博果铎呢,是皇太极第五子承泽亲王硕塞之子,顺治年间袭爵的时候改号为庄亲王。算起来,他与华善元配和硕格格还是堂兄妹,算是华善大舅子。 康熙初年,大正月里,两人入领宴。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怎么了,博果铎又是亲王,还是前大舅子,兼之华善原也是个随和的子,博果铎说话的时候也就很随意,跟华善开玩笑,不小心说到华善第二任老婆也挂了。华善登时大怒:你丫还没儿子呢![1] 淑嘉面无表情:…… 胤礽看淑嘉无语的样子,突然觉得,华善其实还是给他留了面子的。转了话题:“汗阿玛将要回了。你也要开始准备了。” “?” “汗阿玛回来后,下月初七,要册封太子妃,告祭太庙的。”可怜的孩子,被不靠谱的玛法弄得正事儿都忘了。 是了,虽然已经被称作太子妃了,她还是没领到上岗证!目前还在观察期。据说,这是被钦天监和礼部又坑了一次。康熙尚西学,也很迷信,总要择个吉日什么的,最后,大婚日和册封日,没算到一堆儿去。 淑嘉,目前还没领到自己的册宝。在证书大印到手之前,她还要悠着点儿。幸好,她表现得还不坏。当然,还需要继续保持,直到东西到手。 非常之巧,她喜欢的老太太正是跟康熙关系很好的皇太后,她跟皇太后还很合拍。与胤礽的侧室们还离得很远,淑嘉现在还没功夫理会她们,倒有了个宽和的好名声。 很好很好,眼下一切都好,剩下的就等大印到手,考虑把它拿稳当。 —————————————————————————————————————————— 淑嘉琢磨着她的上岗证和大印,还有未来。京城另一处,也有人在积极筹划。 华善心里自有一本账,谁都知道,要跟葛尔丹开战了。上一回,明珠、索额图都参军事,这一回,很有可能还要一道去的。石家的亲家鄂海,在西北准备军用物资呢。要是索额图再跟着去了,关键时刻他又软了,事情就坏大了! 蒙古跟云南还不一样,可以这样说,旗人这里,可以丢了半壁江山——反正是抢来的,无本生意,却不能没了蒙古——那是跟老家连在一起的。索额图在三藩上,没有明珠强硬,没问题。但是,要是对葛尔丹也不强硬,康熙肯定会怒啊! 华善看情况还是挺准的,更有侄子的观察报告——索额图越来越失了圣意了。要论起来,明珠虽然小心眼儿,可是面子上还是不错的,笑面虎就笑面虎吧,起码做事让人觉得舒服一点。比较起来,索额图就很让人不舒服了,从康熙十八年起,康熙就严厉斥责过他了,弄到索额图被迫告老要请退,虽然留了下来,但是……印象也差了。 你也不想一想,你一奴才,就算是太子的叔外祖父又怎么样?皇帝还是太子亲爹呢!你这么到人家父子中间,还硬扯着太子靠向你,皇帝怎么可能不怒?!就算是为了太子好,你也要让太子向皇帝靠拢而不是跟你亲热啊! 索额图是傻x,华善评论。 一面让石文炳抓紧时间把淑嘉给的名单上的人都查一查,然后让儿媳妇在孙女儿受册封之后入进贺,趁机把查到的告诉孙女儿。 另一方面,趁康熙还没回,华善让富达礼去找胤礽。 胤礽对富达礼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天办完了正事,见富达礼似有流连之意,把他叫上前来:“前儿回了趟娘家,倒把太子妃的愁绪给勾起来了。这两天总念叨着家里,家里人都好么?” 富达礼趁势就留下来了。 明着看,这是大舅子和妹夫联络感情,别人总要避开的。 闲话几话,同时观察到周围人已经离得远了,富达礼小声地、特真诚地提醒胤礽:“您也能察觉得到,万岁爷要用兵了。” 难道他想捞一把功劳?胤礽揣测。想在我这里争个露脸的机会?也行啊,我正愁军中无援呢,要是他能去前线立功…… 富达礼续道:“奴才玛法猜着,就在一年以内,明年年初,是最好的时候。” 听到华善,胤礽略有不快,但是富达礼带来的消息着实有冲击力。他襄理政务,自然是知道与葛尔丹必有一战,而且是你死我活的。但是,华善怎么能猜得这么准呢?胤礽自己都不清楚康熙要什么时候出兵呢。 要说,他处理政务还好,但是军事参谋,还真是没有。不是说你有个‘都统’、‘将军’的名头就算是懂军事了的。马甲谁都能穿,但是不是穿马甲的都是高防御的玄武,也有可能是薄壳蜗牛。 华善是个不靠谱的人哦,胤礽这样对自己说。 然后淡淡地道:“军国大事,岂可妄度?” 富达礼小声道:“奴才也不敢乱说,只是……奴才岳父,自被主子爷派到西边儿,好几年了……” 胤礽记起来了,鄂海,他是富达礼的岳父,不由更慎重了些。 胤礽心中信了七分,乃道:“知道了。”记在心里,准备看看华善说得准不准。同时也有些得意,有外援的感觉真好!要是没有娶石家的姑娘,他们怎么会这样提醒?而且华善这回没说索额图的坏话,像是在卯足了劲儿证明自己似的,更让胤礽自我感觉良好了起来。 富达礼见今天的目的达到,告退了。回到家中,汇报:“对太子爷说了,明年年初与葛尔丹会有一战。” 华善捏着山羊须:“这位太子爷怕是还不信呢。看明年罢。” 他看不上索额图,可早上的试探又表明——太子是真的非常相信索额图。要让太子能听得进自己的话,就必须让太子觉得自己说得是对的。预测战争发生的时候,只是第一步,把这个预测准了,至少能证明自家在军事上是行家,然后再说索额图不行,预测他要捅漏子(华善认为索额图肯定会出岔子),应验了,可信度就会越来越高。 先用能力取得胤礽的认可,再一步一步地取得信任。然后再说服胤礽接受己方的正确观点,这样,就能让太子从滑向索额图破船的危险道路上拉回来。 他孙女儿说得没错,捧杀!有索额图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结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向着太子、就差高喊‘让皇太子继位’、被皇帝打击了多少次依旧死不悔改的家伙在,迟早把太子给拖累死。你不知道你的做法是在提醒皇帝:‘你死了,大家的好日子就来了’啊? 华善眯着眼,笑得很险:咱们刚跟太子结亲,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大家走着瞧。索额图,你要是聪明也就罢了,谁叫你傻了呢?怎么着,我也不能眼看着孙女儿跟着倒霉不是? 自古以来,没有真正的大族是靠女人起家的。石家也是如此,只是眼下情形太有利了。淑嘉虽然还显得稚嫩,可看事情倒是明白,没理由不扶一把,以达到双赢的目的。能有一条路,让所有人都受益,为什么不去相互扶持着走下去呢? 胤礽回到毓庆,淑嘉正在抄经。在这里生存,除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交际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条。用金粉,抄写经文,淑嘉的字圆润端庄,笔划规整,用它来抄经,倒有向分法相庄严。甭管现在有没有用,一来是个姿态,二来这样静静地有件事情做也能让心平静下来,三来万一有个什么事儿这也是件非常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胤礽心情好,越看老婆娴静的样子越顺心。 这世上,有人顺心了,就有人不顺心。 安王府内,这会儿是安郡王府了,当家人玛尔珲与妻子正在说话。 原安和亲王岳乐一系,看着风光无限,岳乐死了,势力仍在。玛尔珲是多罗安郡王、同母弟经希为多罗僖郡王、同母弟蕴端是多罗勤郡王,此三人皆是赫舍里氏之子。又有异母弟塞布礼为辅国将军,此外堂兄弟等。总之这一支在正蓝旗是主子,领着众多旗分,势力很大。养在外祖家里的郭络罗氏还被指给了八阿哥为嫡妻,怎么看怎么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然而,月盈则缺,水满则溢。 先是蕴端在康熙二十九年被降成了固山贝子,接着,就有奇怪的风声传了来。不外是步步紧逼,关于岳乐生前做事并不是那么十全十美一类。郭络罗氏指的那个八阿哥,又是康熙诸子里生母出身最低的。现在还看不出来八阿哥有什么有王霸之气的迹象来,这个婚指得…… 岳乐一系,最近都觉得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可皇帝家还办各种喜事,他们还要处处陪笑,这个心情,忒复杂了些。 玛尔珲的妻子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她病了。虽是草原女儿,但是嫁入京城王府,在好文学的丈夫的影响下,也汉化得挺深了。看着家族冰火两重天,心理压力也大,皇帝娶儿媳妇,她还要撑着去道贺,可不就生生地病了么? “我不碍的,吃几剂药,发散发散就好了。过几天,还得再去里呢。册封太子妃,多大的喜事,我要是告病了,不知道又有人要说什么了。” ———————————————————————————————— 在这个各人有各人的忧愁的时候,康熙的京郊n日游结束了,他回来了。胤礽又率诸弟、百官,去迎接他。 原本就走得不远,也没耽误处理正事儿,当着跪迎诸人的面就宣布:“明日乾清御门听政照旧。”大家回去准备吧。然后他就带着儿子们回了乾清。 乾清里,康熙场面地安慰了诸子,命诸人回去该读书的读书、该办差的办差。然后把皇太子留了下来,父子之间一番互相抚慰,康熙让他到自己旁边坐着,细细端详了一回:“看着倒神,诸事合意否?” 有点调侃意味的话,让胤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汗阿玛似是黑瘦了,可是起居不如意?”颇有康熙一点头,他就把伺候的人揪来暴打的意思。 康熙大感欣慰,拍拍胤礽的肩膀,让他不要激动:“出门在外,自然不比在中。正是夏日,黑瘦些也是常理。我倒觉着很神了不少。” 父子之间,其乐融融。 康熙心情好了,办事也格外地爽快。胤礽向他请示,他老婆该怎么安置的时候,康熙颇动了一番脑筋。 真是的,当初为了让儿子离自己近些,同时也是为了,让已经供在奉先殿里的仁孝皇后能就近感受到儿子的存在,他给胤礽修了这么个地方。现在……儿子长大了,地方不够用了。 问题是毓庆里太子正,哪有让夫妻分开的道理呢?看看紫禁城,乾清、交泰、坤宁,那都是在一条轴线上的。可是太子妃要是住在毓庆的后殿了,这个……出入实在不方便。 康熙傻眼了,想了一阵儿,才有了主意。还是问胤礽:“你说呢?” 胤礽道:“儿臣想,詹事府的人,也不是时时都在的。不如,早间起身之后,叫她往外头走走,她每天必去皇太后祖母那里的。一大早就不在毓庆了,或可把东边中正殿布置一下,权作白日理事之所,晚饭再回来,正好那时候詹事府的人也出了。汗阿玛意下如何?” 胤礽与康熙的想法是一样的,正房大老婆,怎么能住到别的地方去呢?尤其,原本前明的东,那里正殿的匾都叫摘了,绝对不能长住,权作落脚的地方还差不多。 康熙一听,胤礽所说,正是他所想,当下拍板同意了,还缀上一句:“此事不急,先着内务府把屋子收拾出来,册封之后再说也不迟。你们新婚未及一月,万不可轻易挪动。”接着又指挥胤礽,一些新婚期间的注意事项。 倒像是寻常父子之间的谈心了。 这厢父子谈心,那厢,也有父子在谈话。 华善问:“都查清楚了?” 石文炳有些汗颜:“有一半儿了,”看华善要瞪眼,连忙解释,“这事儿得不着痕迹,这么些个人,都是小户人家,还有两个家都不在原籍了,要费些时日。” “不在原籍的,要好好查。暴富的、有亲眷得提携的,都要仔细打探是谁在照看。” “儿子省得。” “现查的这些,可有谁是可疑的?” “有两个,一个是小太监,家中本是揭不开锅的(华善口:‘废话,不然谁家上赶着把儿子给送进割了’),如今居然置了大片家业,听街坊说,是在里当使的人捎来的银子。儿子查过了,不过是个小太监,月钱统共那么几两,绝不能置下这样的家业,必有人……” “唔,接着挖!” ———————————————————————————————— 淑嘉这里,每天雷打不动地步行去宁寿。并不担心天天见面没有八卦,后人口不少,自然不少八卦。大福晋的病是可以说一说表示关心的;康熙从南方带来的王贵人快要临产了,如果生下阿哥,就是老十六;四阿哥胤禛的侧室李氏,算算也怀孕有八个月了…… 真是道不完的八卦。 胤礽从康熙那里讨得了允许,当天回来就跟淑嘉说了。淑嘉一想,总憋在毓庆里也不是个事儿。她是不喜欢李甲氏与李佳氏,但是不可能躲一辈子。撷芳殿那里,也有些太监女,她也想观察一下。 怎么说,撷芳殿那里也是挂在毓庆名下的,没道理自己放弃地盘。不过康熙有话,现在还不能过去。要等一切收拾好了,也过了新婚期,再考虑布置事宜——太子妃的主卧,还是在毓庆的。 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就有一件大事等着她——册封的日子到了。 淑嘉重新穿起了朝服,全套行头披挂上镇。 康熙以大学士阿兰泰为正使、礼部左侍郎席尔达为副使,奉册宝至毓庆。惇本殿里,金册、金宝陈于案。淑嘉这回要六肃三跪三叩,然后由侍女从正使手里接过册、宝,再递给淑嘉。 等使者出门,第一道程序就算完了。淑嘉看的太子妃金宝,玉箸篆,蹲龙纽,平台,方四寸厚一寸二分,上面用满汉合璧的文字篆着‘皇太子妃之宝’。 金册更晃眼,据说当初给她指婚的诏书也写得非常华丽,不同于皇子指婚,只是当时接旨的是石文炳,淑嘉什么都没看到。这会儿正好欣赏。 一排的金版,四角钻孔,用金丝拧在一起,成折子状。上面是刻的也是满汉合璧的诏文:“惟尔都统伯石文炳之女,毓质名门,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作合春-,实协三善,曰嫔守器,式昌万叶。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皇太子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2] 看完,搁到匣子里,锁好。还有个象牙雕的钥匙牌,顶头是只凤凰,下面是个圆形,有巴掌大,竖字,中间雕着‘皇太子妃’四个大字,左右的字体略小,一雕‘总钥匙’,一雕‘册宝函’。一面汉文,一面满文。 然后是去拜康熙、拜奉先殿,与此同时,康熙派人去太庙告祭。 接着就是见皇太后,然后……回家!谁叫她婆婆是元配皇后,而康熙目前还没有再立皇后的打算呢。 皇太子妃的上岗证,到手了。 与此同时,皇太子夫妇,结婚整整有一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1]是我猜的。 [2]太子妃的册宝,没查到记载,不过既然是正式册封了,就得有全套的家什。于是,这是偶参考皇后、皇贵妃、皇太子、亲王的印给编了个金宝的形制。金册上的诏文是李承乾家老婆的,偶改动了一点== 话说,关于太子夫妇的记载,实在是少得可怜啊!明明有这么个太子夫妇的,结果很多关于他们的仪制上的东西都没有。郁闷…… 非主流清穿sodu 新婚蜜月结束鸟在线阅读 新婚蜜月结束鸟 - 危险中的大白鲨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危险中的大白鲨 太子妃拿到了正式的上岗证,太子一系与太子妃一系都放了心了,名正言顺的国家未来女主人,与储君真正的珠联璧合,再没有可被人说嘴的地方了。太子妃一系认为自家姑娘拿到委任状了,太子一系的认为太子的老婆得到正式承认、太子也坐得更稳了。真是皆大欢喜。 然后就是再受朝贺。 如果是皇子福晋,也就省了这道手续了,至多是见见近亲或者是丈夫名下的门人之妻(有诰命的)。如果是皇后,在大婚的时候,就受了册封,直接受一次大型朝贺也就得了。 到了太子妃这儿,大婚跟册封是分开来了,淑嘉只得在六月夏天,再穿上大礼服,端坐于毓庆里了。这一回,来的人就多了,西鲁特氏也来了。母女俩目光一碰,淑嘉非常有默契地知道——额娘有话要说。 这样的正式仪式,都是走过场,只要没有人存心捣乱,那就是千篇一律,连说的话都是事先背好的台词——了无新意。大家过来也就是表明一个态度,同时也显示自己是有身份的,够得上入道贺。仅此而已…… 高坐于上,真是看尽人间百态。如果下面没有自己的母亲带着欣慰又恭喜还有点担心的看着自己,淑嘉想,大概她的感觉会好很多。 西鲁特氏算是心情不错的人,心情不好的人有安亲王一系,这个不用说了。另外还有一个人——大福晋。她,没有上岗证。目前皇子福晋是没册没印的,因为他们目前——完全没爵位。而结了婚的皇子,现在只有两只:一、太子,二、大阿哥。 作为对照组,大福晋的心情是复杂的,大概,她能理解大阿哥的心情了。 同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一次了,这一回大概都是熟练工了,说完了恭喜,略坐一坐,也就可以告辞出去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人家母女还有话要说呢。 西鲁特氏确实想跟女儿说说话,要说当太子妃妈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生个女儿,好容易把她养大了,盼她嫁得好。嫁个皇太子,还是年轻有为又很得皇帝看中的皇太子,够好了吧?谁知道又发现这个皇太子不靠谱,你说心焦不心焦? 原本是要关心一下小夫妻的婚后生活的,现在倒好,这样的低层次需求直接被pass掉,开始迈向关心上层建筑,权利的最高层了。西鲁特氏宁可现在自己需要关心一下女儿的婚姻生活问题,也不要关心女儿的生死问题。 好了,清场完毕,淑嘉邀西鲁特氏到后殿坐着。这里,是惇本殿,太子的正殿。要不是地方窄,而且原明东不合式,她还坐不到这里呢。 到了淑嘉起居的后殿,西鲁特氏抬眼一看,五间正殿,装饰得华美异常。殿中各个角落里都放着冰盆,带来丝丝凉意。淑嘉把她带到东次间里坐着,西鲁特氏再一看,这装饰,典型的新房。女儿在这里没受亏待,至少物质上过得还挺丰足的。西鲁特氏略放了放心。 接着,红袖等四个陪嫁的丫头来给西鲁特氏磕头。西鲁特氏笑着抬手虚扶:“都快起来罢。既入了,就是里的人,这礼我可不大受得了,”又说,“你们父母在外头都好,不必挂心。” 淑嘉笑道:“这里当差的女,每月总有一天,父母得闲,可得相见的。” 西鲁特氏道:“既这么着,我回去后每人都给一天假,好叫她们一家人团聚。”心里却伤感了,她跟女儿见面还没这么容易呢。这会儿她还不知道,未来几个月,她将有大把的机会来见闺女。 秀妞来上茶,西鲁特氏看一眼周围伺候的的人。除了自家陪嫁丫头,还有女若干、太监若干。看了淑嘉一眼,淑嘉知道她的意思,起身道:“我有几样东西,正好额娘带回去。可惜了,这些日子总不得闲,没功夫做针线呢。” 西鲁特氏道:“得主子赏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淑嘉一顿,道:“额娘与我去看看?” 两人携手而行,不时小声交谈一下,又看东西。里的屋子看起来大,如果算上中间的隔档,每间屋子的面积并不大。又有种种摆设,一间屋里站不下太多的人。淑嘉左右一看,人还不少,周围已经有知机的先退一步到外间了。 淑嘉打发王有德去看胤礽这一顿在哪里吃,不一时就回来了:“万岁爷留太子爷在乾清了。”正好,淑嘉就让两个太监去膳房,她要留西鲁特氏吃饭,让膳房准备。 人就去了好几个。 母女两个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西鲁特氏寻着机会,先说家中查来的消息。红袖等是心腹,跟得紧,也听到了一两句,心中暗自警醒。同时,她们还起到了隔离的效果。 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背一堆的简历,真是……太难为西鲁特氏了。然而,儿媳妇们的级别是不够的,事情也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温都氏和觉罗氏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 据西鲁特氏带来的消息,毓庆、撷芳殿两处,龙蛇混杂,倒不是人人都在玩无间,不老实的人也不多,多数是标准的奴才:叫跟主子混就跟主子混,可能有点小心思,却都是随波逐流的人。 却也有几个不太好的,比如,毓庆里,后补的一个张太监,这绝对是别人安的——家庭暴富。光查暴富的人,来确定是不是奸细,这种传统手段,明显受到了挑战。在毓庆里,略混得好的,在外仗势置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石文炳查到崔太监家业丰富的时候还很是吓了一跳,中得势太监置业很正常,但是他也太富贵了!一度以为胤礽身边埋了这颗大地雷!后来才发现,丫是在打着胤礽的旗号刮钱而已。并且,没有与可疑人士接触,有,也是索额图一流。 然后费了好大费儿又排查下来,才确定了目标。 西鲁特氏忍不住对淑嘉道:“劝着太子爷一点儿,外头人这样办,迟早连累他。” 淑嘉苦笑。 又有,撷芳殿那里,倒是个贼窝。李甲氏与李佳氏地位不高,即使生了孩子,本人还是没有正式的职称的。胤礽又不住那里,给那里选人就不受重视,被夹进几个有问题的人,太正常不过了。 惠妃好歹也是一主位,如今里职称最高的就是妃。就算是之前,温僖贵妃还在的时候,惠妃的影响力也还是有的。惠妃开始只是觉得大阿哥跟太子和,听点儿消息也是好的。 至于使坏,她还真没想到办法:下毒?用一钱砒霜药耗子都要登记的!推人下井?里的井口都有井口石的,有的还横着铁。挑拨?这个靠谱一点,问题是……就俩还没职称的侧室,孩子都见不着面儿,在胤礽那里只是有个早一步伺候的时间差而已,胤礽本人也不把她们放到心上,挑动了也起不到效果。 身为一主位,惠妃要是拉拢一个小女,还不是很困难的,略伸伸指头,就能给人以极大的帮助,让人念着点好了。尤其,女入的时候年纪都小,正是可塑强的时候,少小离家,容易孤单,一点温暖给下去能让人难忘。 不幸……太不幸了……石家有两个惠妃那里出来的姑姑,虽然年载略长了一点,倒还仿佛记得,给拨到撷芳殿当管事姑姑的这个,似乎是她们的后辈。 淑嘉记住了不可信任的人,西鲁特氏又提醒她:“你身边儿的,要好好待着。我们能看到的,也就是这些。万不可掉以轻心。” 淑嘉心领神会:“不是我的人也能养熟了。原是我的,待他不好,也能反叛。” 西鲁特氏满意了:“左右不过一个”,伸出一手指头,“先不用慌。” 淑嘉心说,你哪知啊?胤礽就是大白鲨,强横是没错,可他的兄弟,那也是跟他一样的基因,一群鲨鱼啊!当他是最强的时候,没问题,可一旦老大豁出去把他咬出一点伤口,群鲨见血,能活吃了他!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这话是不能对西鲁特氏说的,只能点头,又让家里人保重。 也许是淑嘉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安慰了西鲁特氏,这一顿饭,吃得倒也愉快。 —————————————————————————————————————————— 中的生活并不是那么无聊的,尤其是康熙时期的后,人数众多。妃子一大堆、儿女成群,除了下嫁的公主,其余的全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此时阿哥们还没分府,想不热闹都不行。 六月里两条小生命来到了这里。六月十八,王贵人生下了十六阿哥,接着,四阿哥的次女,也呱呱坠地了。淑嘉又忙着选东西,给两处送去。男女有别,身份有差,各有侧重而已。 胤礽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是当甩手掌柜的。以前是有崔太监准备,他过目,现在有了老婆,当然全交给淑嘉了。让崔太监老实听太子妃的吩咐,还要提醒太子妃注意事项,然后对淑嘉道:“往常都是他在办,里的人,他也熟。叫他都老实回你。”崔太监非常老实地应了。 然后,胤礽忽然想起一事来。 淑嘉上岗证拿到手了,胤礽心理上觉得与淑嘉更近了一层,更把他的幼仆介绍给了淑嘉。‘有什么不方便外出,我又有事的时候,可吩咐他去办。’看来是用惯了的,善于揣摩上峰心思的人。咳咳,要让汤斌等人说,必是‘小人’的那种人了。 胤礽的哈哈珠子德住就这么出现在了淑嘉的面前。低着头,进门,很柔顺的样子。淑嘉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身形,步履轻盈,很知进退。 胤礽对淑嘉道:“你也不与我说,后来我才知道,上回你额娘来看你,你给她的东西,也不是太好的。这样怎么成?那两只鼻烟壶,成色不算上佳。我原有只好的,可惜给了索额图了。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只管先叫德住到外头寻了来。” 德住就势又一个千儿打下去:“奴才谨听主子吩咐。”声音清脆,刹是好听。 淑嘉笑对胤礽道:“那我就承你的好意了,”又对德住说,“以后要多劳动你了。” 德住这才抬起头来,淑嘉一看,啧,长得还真不错。德住生得白皙清朗。当然啦,康熙给儿子选的伴当幼仆,小时候要是个美正太,大了,只要不长残,也是个美青年。有这么个人,呆在身边,也是赏心悦目的。 当然,有人却不这么想。 比如,崔太监。崔太监与德住还有点儿不太对付。他俩工作有冲突的地方,两人都是奉承胤礽型的,德住讨好的胤礽,势必对崔太监与胤礽的相处产生影响。跟后妃子似的,同行,是冤家!而且,崔太监权势大些,德住却与胤礽极亲密,太子妃来了,崔太监的权柄又被猛地拿了一大半。虽然太子妃脾气好,依旧用他,崔太监还是……想给德住下下舌头。要憋屈,大家一起憋屈! 崔太监暗示:德住不是好东西啊!“没的教坏了太子爷,主子,您可要看好了他。” ……淑嘉华丽丽地囧了。还没开战,先窝里斗,是吧?给两人都记上了一笔。 不过,现在淑嘉要处理的就是自家窝里的问题。知道了,先不能打发了出去,借口是一方面。打发出去了,新来的依旧不知底细又是另一方面。总不能来一拨查一拨,会累死的。 倒不如留着已经知道底细的,然后,将计就计。至于要如何利用情报,待考。总之,敌不动,我不动。现在要紧的是,跟胤礽沟通好。 淑嘉第一步,先向胤礽要求要詹事府诸人的资料,特别强调,要他们家眷的。打理后院儿:“礼多人不怪,我只记得当初在娘家的时候,阿玛的幕僚、我们的先生,家里都得到额娘的照顾。反正我也没旁的事儿……” 带着点撒娇,胤礽就同意了。正在新婚,感情还不错,此时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这个时候,毓庆二阿哥的母也选定了。内务府选的,淑嘉也就不手了,只表示知道了,免生事端,最后自己不讨好。同时,康熙命令,整修前明东。白天,撷芳殿里的人就老实窝着,工匠们入内干活。太阳下山了,工匠出去了,撷芳殿里的人再出来活动。 这两件事情,让淑嘉重新回过味儿来:胤礽,是有小老婆的。但是!胤礽从大婚至今,一直呆在毓庆,咳咳,她房里住,哪里也没去! 这个……他是模范丈夫?他脑子没抽? 然后觉得,是自己脑子抽了,胤礽不找小老婆,自己居然怀疑他脑筋有问题。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深深地以为“同行是冤家”这句话完全适用于康熙的儿子们。 非主流清穿sodu 危险中的大白鲨在线阅读 危险中的大白鲨 - 康熙爷三喜临门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康熙爷三喜临门 淑嘉现在的生活很规律,天天打卡上工,按时下班。]早上宁寿报到,跟老太太聊天儿,与妃们八卦。仍旧上步行去,这个大概是在中唯一可行的锻炼了,做广播体这种事情,在石家不太可能实行,何况于深内院。她倒是在藏书里翻出本《八段锦》的图谱来,在家里就没能练成功——某些动作不雅观。 这请安的事情就显得格外珍贵,淑嘉真正做到了风雨无阻。今年的雨水特别丰足,四、五月间就连着下了很久,久到大家都担心太子大婚要受天气影响。亏得大婚雨停了,老天爷这回十足地给面子。 到了五月下旬,又开始下了起来,陆陆续续地下到了六月。老天爷仿佛要把前几年欠的份补回来似的,得空就泼盆洗脚水下来。 淑嘉喜欢雨天,披上油衣,慢慢地走着去宁寿。这个时候,可以把头上的发饰减一些,给脖子减压,穿戴的都能减一点。一身轻松,享受雨中漫步。这可苦了可怜的跟班们,太子妃走在雨中,大家也得跟着,还要留意,不要让太子妃跌跤了。 淑嘉也知趣,在红袖劝她:“主子,晴天也还罢了,下雨天,当心……”淑嘉道:“晴天就步走,雨天就乘车坐轿的,岂不是不能如一?放心,我自有分寸。”没两天,跟随的人就拿到了雨季补贴。红袖无奈。 皇太后第一次见到她披着油衣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你这孩子,下雨路滑,跌着了怎么办?来让我看看。”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大,最后就合不拢嘴了。伸手拨了拨淑嘉额前的湿发,又看了看下摆处两寸的湿痕:“还不快换了衣裳来。” 淑嘉在宁寿哪里有衣服换呢,只说:“不碍的,就下摆一点儿,等回去了再换。”真没事儿,只是溅了一点雨水而已。她脚下花盆底,连鞋帮子都没直接接触到地面积水呢。 要说美中不足的是,花盆底的跟儿有点高,挺沉,走路有点累,费脚脖子。里的花盆底儿,比外头穿的还要高一些,也更重一点。里就是这个规矩,而且,年轻的鞋跟高、年老的才穿一般比较低矮的元宝底。 忍了! 皇太后是个单纯的人,一高兴,话就多。什么事都要关心一下,从淑嘉的早饭问到宵夜。又说:“老三、老四要娶媳妇儿了,你这做嫂子的少不得要表表心意。你是新婚媳妇,可怜家底子还没攒下来,要是有不凑手的,只管到我这里拿啊……” 淑嘉看她这样急切絮叨,嘴角也忍不住一直往上翘,翘啊翘的就止不住了。 正好,妃们来了。 妃们通常会凑个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到。这是习惯,以往是凑到位份最高的人那里,然后一直来。现在是多头政治,不过大家都有默契地在差不多的钟点出发。因为有这样的一个默契,她们往往会在路上耽误不少时间,比如,德妃如果在路上快到了,有人报‘宜主子在后头呢’。德妃就要停下来,等宜妃的队伍到了,两队并作一队,再继续前进。 三等四等的,通常都要比淑嘉晚一点。今天下雨,路不太好走,尤其是被抬着来,到了地头再换步行。众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太子妃,她又到了。门口略略整理一下,这才相偕入内。她们有雨中请安的经验,行动间从容多了。 淑嘉暗叹,她就不知道要带干毛巾在门口擦雨水,果然经验很重要啊。 妃们入内,各各见礼,说说闲话。要说与妃们的相处也不是那么难过的,也没有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尤其,这里最近有好几件大事要办,大家的注意力多少会吸引过去很多。 德妃要娶进第一个儿媳妇、孙女儿又满月,前头第一个孙女没满月就死了,这算是四阿哥存活的唯一的孩子。德妃对胤禛不论感情如何,对孙子辈还是有天然的血缘担心的。荣妃也要娶儿媳妇,同样忙得不亦乐乎。宜妃生的五阿哥也指婚了,在三阿哥、四阿哥大婚后,就要放定,她同样要心。 后四大天王里,也只有惠妃近期没有什么喜事,可她还要关注一下儿媳妇的身体。 妃们倒也服了太子妃了,大雨天,她就这么走过来了,都没有偷工减料。一个雨天是这样、两个雨天还是这样,还一脸愉悦。不由得你不相信,她是发自内心要做这件事情的。也只能说,太子妃还真是至孝。 惠妃有一点觉得她在做给大家看,又觉得太子真是走了狗屎运,有这么个老婆帮他拉人缘。大福晋病了,毓庆里送来的慰问品明显就与往常不同,用心准备的东西与随意打包过来的明显就不一样,对淑嘉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 总的来说,后是非常和谐的。 而她家后院里的人,都被康熙大笔一挥,圈在撷芳殿里了。初步估计,要等太子妃的办公室修好了,太子妃正式入驻了,她们才能出来。 —————————————————————————————————————————— 中生活真是太安静了,太平得让人浑身难受! 淑嘉正好有大把的时间,来处理自己的事情。每天给皇太后请完安,就回来窝到毓庆后殿里,抄经是一件事,反正她需要的金粉等物要多少给多少,绝对没人敢克扣毓庆要的东西。 每天固定只抄写几页,然后静下来理一理关系。 目前最重要的有两样:一、夫妻之间的相处,这个就现今的情形来说,已经可以打到八十分了;二、两处室的人员筛选与重组。传说中的皇,是奇异事件无日不上演的地方,后虽然太平,但是对于身边的人,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淑嘉揉了揉眉心,看桌上写满经文的纸已经晾干了,一张一张地慢慢收起来、整好,脑子还在转在。如今她是看起来悠闲,脑子却忙得不行。能在这世道里混下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截至今日,胤礽已经把他在里用得着的人悉数介绍给老婆了。内官如崔太监,能入毓庆的外臣如索额图、德住,都见过了一面。 其中索额图是前天新见的,淑嘉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索额图给她行礼的时候,淑嘉着实吓了一跳。心里也很吃惊,索额图如今已是个老人了,看着依旧不显龙钟之态,看着居然透着斯文的气息,几乎闻不到权臣的味儿。 只是几乎。也许是由索额图的年纪大了,也许是因为他算是太子的亲戚,太子妃是与索额图这个外臣见上了一面。行礼,淑嘉是必须受的,这是君臣之别。但是当她于上座伸手虚扶,说:“请起。” 索额图果然没有龙钟老态,利索地起身。然后胤礽就说话了:“坐吧。”口气是随意的,太熟了。这种熟人之间打招呼的态度,让淑嘉心里略有不舒服。她和胤礽才是夫妻,相处却好像还没这么自然。即使有,她也不太舒服,胤礽跟索额图,好腻歪! 微微低下头,怕目光泄漏了心情。 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这个女人属于附属品的年代。即使是太子妃,只要表现得很模样很标准,是不会有男人过份关心她在想什么的。也……不会有什么男人胆敢直视太子妃的眼睛,想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老先生看太子夫妇的目光是慈祥的,带着一种……‘哎呀,养的牡丹终于开花了’似的欣赏。]剩下的就是问候一□体好不好,家里人好不好,喝了两口茶,索额图就告退了。 因为见着了他,淑嘉的心理压力无形之中增大了不少。可以说,新任太子妃目前的心情与感受是复杂、矛盾的。一面是安逸闲适的生活,另一方面是黯淡凄凉的未来,两方面都在眼前晃荡着。 他们夫妻两个的威胁,几乎都没有来自女人们的,可说,全是男人们带来的。这才是淑嘉最头疼的。要是女人,怎么着她也能接触、有理由论及,然后处理,能拉拢的拉拢、不行就做掉。可男人……她要怎么接触?! 除了胤礽默许的,如德住,就是太监如崔太监、她现在名下的几个如林四王有德一类。再其他的人,即使是亲生父亲寻常都不得见面。她能做的,也就是通过影响胤礽,略作间接的刺激,看胤礽能不能受她的观点影响,对外做一些事情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真能把人逼疯。就好比你上网,点开想看的网页,然后……网络卡了!页面下面的进度条它死活不动,你在屋里转八个圈儿回来,它还在原地坚守。 太子殿下,对他的叔外祖父,感情很深厚!目前,索三老爷在太子殿下的心里,属于无可替代型的。淑嘉也知道,要是现在就把索额图给灭了,明珠大阿哥能把胤礽给活啃了! 这才是最难办的——收拾了索额图,如何不伤到胤礽?或者说,让索额图下台对胤礽如何起到‘挤脓包’而不是‘断手足’的效果。 对付一个爪牙遍朝野的人,目前看来,还不是她区区一个小女子能够做到的。尤其,母系的亲戚,对胤礽,很重要。 ———————————————————————————————— 毓庆里能看得到的,可以归入‘男’行列的人,也比索额图好对付不到哪里去。 比如说崔太监,难道没人知道他从中揩了多少油?比如说德住,大家也都知道他仗着太子的势,很办了不少不怎么地道的事情。但是,大家都不说!犯不到我头上,我就少给自己结仇。——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淑嘉面无表情地想,他们欺负人也就算了,哪个职场没有潜规则?皇又不是温室大棚,有人看着,有虫抓虫、缺营养了就施肥。这里倒是有一个把皇当温室大棚住的人——胤礽,他爹真是‘有虫抓虫、缺营养了就施肥’,结果……他被养残了。 但是如崔太监、德住这样的人,不该为胤礽再拉仇恨值了!他的仇恨值已经被康熙拉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水平了!偏偏胤礽想做什么,这两个人从来没有一个‘拦’字的,由着他怎么高兴怎么折腾。 淑嘉闲的时候也与秀妞等中原住民聊天,说的也都是八卦,诸如太子喜欢什么啊、谁在胤礽面前得用一类的。然后发现,胤礽那里得用的,都是顺着他心思的,太监们从来不敢忤逆这位太子爷的。 秀妞的话非常含蓄:“奴才们都是伺候主子的,自然要让主子们舒舒服服的。唱反调儿哪是奴才该做的事儿呢。” 得,就不该抱希望!他们的职业规范里没有劝谏这一条,那是朝臣御史该做的事情。所以,太子妃殿下,你还是自己来执行这一条吧! 淑嘉晃晃脑袋,把今天写好的经文收到专放经文的匣子里。觉得口有点闷,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玉妞端着井里湃过的茶走了来:“天气闷热了起来,又要下雨了。主子且歇一歇罢。” 淑嘉就势坐下了,缓缓啜着凉茶。她用的人,除了四个陪嫁丫环,尚有秀妞、玉妞、巧儿、小满,巧儿正是乞巧节生的,小满是小满这一天的生日,实在是巧得不能再巧了。她还有四个太监,王有德、林四儿、李忠行、吴明理。 还好,这几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是平常的仆人而已。她还没有‘处理’‘不中用’奴才的习惯,也不用添补。内务府选人的时候,康熙也过问了一下,在这节骨眼儿上往太子妃那里安人的事情还没有傻子会干。康熙是个细人,当初,给十四阿哥选母,没过多久,康熙就罚了很多人,理由:这个母出身太低,怕会给皇子带来不好影响。 撷芳殿里有钉子,她是知道的,办法也简单。太子妃跟人聊天,也不是白聊的。至少分析出了其中一些恩怨。同行是怨家,你再不想结怨,也有人当你是绊脚石想踹开的不是?正好,你们结怨的人先结个对子吧!咱们家二阿哥母来了,人员必然有变动,一对一地捉对,同时强调:“我要这里和和气气的,不许闹得沸反盈天,吵到我耳朵里,可是不依的!” 他们只有背地里告小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捉对pk的人就先会报告给淑嘉了。目前看来,只是一些小事,诸如“今天他偷懒了”,相信将来,会有大收获的。 而胤礽处还不是她一新上任的太子妃能够随意调换人手的,反正自己尚是新婚,办公室还没修好呢,这样急着换人,显得毛躁。不过计划已经制定了,无间有无间的好处,可以让对方知道你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 打定了主意,心口却更不舒服了,心跳得很快,觉得五脏六腑都有自燃的倾向。伸手抚住口,慢慢拍着。 红袖是得过西鲁特氏嘱咐的,最大的任务就是——促成皇太子夫妇和谐,争取早日传出太子妃有孕的好消息。而秀妞是在里服役的,康熙朝的后,最常见的事情之一就是怀孕生孩子。 两人算着,太子妃……似乎自入以来月信未至?心中都略有所动,急急去宣御医。淑嘉道:“多半是天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犯愁憋屈,累着了想睡而已。 可两个丫头却不这样认为,头一回不搭理太子妃的话,自顾自打发人找御医去。御医来查,只开了些常见的寻常药来,并没有说有喜。 淑嘉笑道:“我说是天儿热,你们偏不信,非要劳动人家跑一回。”又叫给赏。心里很是郁闷,我本来睡一觉就行了的,结果御医一来,午觉就被耽误了…… 太子妃身边的丫头一脸的失望,还以为……有喜信了呢!御医擦擦汗,起身接赏谢赏,心说,你们别摆脸子给我看啊!我知道你们一脸神秘那是有大期望,可是,太子大婚这才不到俩月,就算有,也不一定诊得出来啊!我哪敢随便说啊?太子妃这是,中女人常有的毛病,行动少,体质娇弱,尤其是夏天,各种没打彩。而且,太子妃这个,明显看不出来有怀孕的反映啊! 一面煎了药来,淑嘉喝下,小睡了一会儿。一睁眼,发现床边坐着个人。 胤礽来了。 胤礽有些过意不过,淑嘉每日步行到宁寿,也很为他挣了几分面子,毕竟有个孝顺的老婆,对太子的名声也是很有好处的。太子妃每天还关心他吃什么、穿什么,舒服不舒服,陪他聊天、跟他说话。胤礽很享受这种关心,没想到,这湿热的天气里,居然把老婆累病了! 淑嘉:我没病。只是累了,需要睡个饱觉。 胤礽手伸到被子里,握住淑嘉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不要这样自苦……有什么琐事就让奴才去办。如今你身子不好,宁寿那里,不要再步行了……有什么不舒服的要早说,听红袖说,你还不要宣御医?这里的东西、人,你随便宣、随便取用……” 说到“随便取用”,淑嘉心口又是一疼。她是能随便取用,可那不算是她的东西,是内务府的。这句‘随便取用’,不啻是提醒她‘你很穷’。毓庆的财政大权已经被收到手里了,盘点家产的结论是——他们夫妻缺钱! 淑嘉揉揉口,不能总算敲竹杠过活呐,得让钱生钱,要从收保护费的土匪黑社会升格为对社会有贡献的青年实业家。置产兴业什么的,派个有点底子的人去经营才是正理。 胤礽一惊,有点不知所措:“你觉得怎么样?”他从来没照顾过女人——给太皇太后‘侍疾’除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对待病中的女人。 淑嘉强笑道:“没事儿,歇一会子就好了。”胤礽扎煞着手,坐在床沿儿上,全没了皇太子的日常风范,仿佛婚床会咬他一样,左挪右挪。 淑嘉看他这样,没来由一笑,觉得心情舒畅多了。挣扎着起身,胤礽终于有事儿做了,起来按着她的肩膀:“你不要起来。且歇着。” 淑嘉招手,胤礽附耳过去,只听淑嘉道:“我……只是犯睏,一睏就心跳得厉害。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别告诉别人啊……” 胤礽愕然,抬头一看,淑嘉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胤礽:……我才不信。 不管他信不信吧,这会儿才两点钟,他没理由总呆老婆房里,尤其老婆还不是重症。只能不放心地勒令女太监“看好太子妃”,又匆匆地赶到前边去了。 等他回来,发现淑嘉并不在床上躺着。对此,淑嘉的解释是:“躺得骨头发酸,觉得真像病了,倒是起来坐一坐,觉得神好多了。” 胤礽沉着脸,一挑眉:“那你眼前摆的是什么?” 淑嘉:…… 她着实睡了一觉,早躺不住了,要起身,胤礽不在,谁都拦不住。 起来后盘点了一下东西,急急打发人出去。给董鄂氏家、乌拉那拉氏家那里送添箱礼,与人为善,是毓庆最缺的东西。完这些,再检查一下要送给胤祉、胤禛大婚的礼物。其中给胤禛的尤其不能掉以轻心,倒不是因为他‘雍正’的身份,而是淑嘉看了胤禛送给他们夫妇的新婚礼物。 老四的品味,是这个里最高的!他送的东西,看着简洁大气,尤其是色彩的搭配上,绝对的简约高雅,完全脱离了本朝的艳丽情趣,却又不是素个素淡得像奠礼的东西来显示‘清高’。给这样的人送东西,你会不自觉地认起真来。 漆器是个很好的选择,同时还有不能免俗的婴戏瓷器等。选东西前,淑嘉都要拿胤禛的礼物来看一来,选风格相仿的才好。连给他们两口子的如意,都选颜色厚重的紫檀,上镶三块美玉,看着高雅大方的那一种。 给老三的东西,也是符合他的风格的。不知从何时起,老三给人的印象就是:爱读书,喜与文士交游的。大家送他的东西,也多是字画,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胤祉的风格了。只这回是送喜礼,除了书画等外,还要添上应景的东西才好。 老五老七放定,毓庆这里也有东西要准备,同时也要开始留意,这两个的婚期也不远了,其新婚礼物也要准备。老五是宜妃长子,虽然岳父品级不高,但是他他拉氏也是满洲著姓,自不能待慢。老七虽然有残废,也必须一视同仁,不可疏忽。 一份一份定好了单子。正摆在她的面前,被胤礽抓个正着! 淑嘉笑着起身,胤礽扭过头去不理。胤礽只觉得老婆太不听话了,让她休息怎么就不听呢?那么多奴才好使唤,偏偏要亲力亲为,不累么?肩上一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一边一只,轻轻地给他揉了起来。 胤礽轻轻地‘哼’了一声,他认得这双手,他老婆动手之前总要把指甲套给去了。好吧,还挺舒服的,手艺不一定比得上专职给他按摩的太监,但是老婆在服软、在哄他这个事实让他心里大为高兴。 高兴归高兴,还要板起脸来:“知道错了?” 淑嘉听着他的话音就想发笑,手上重了两分:“是~”然后低下头来,趴在他的耳朵上慢慢说话,“总得让人看出来我用心了呀,不然啊,要人看不出来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在打理内务,那我多没面子啊?再说了,平安脉也是按时看的,能有什么事儿呢?总不能太娇贵了,倒误了你的事儿。” 胤礽往肩膀上一伸手,拉下,放到前。两又手握在一起:“也不必累着自己。”满意了。 淑嘉:“好。”我真的只是没睡饱。在家里午睡时间很正常,到了这里,如果胤礽不想睡,想聊天,她只好跟他聊。晚上还休息不足,一大早要跑到宁寿,一天两天积累下来,她是真的睏了。 胤礽:好温馨感动。 淑嘉:这个弯腰的姿势要保持多久?累死了! 干脆就把重量全趴到胤礽身上了,胤礽也没有表现出不满,还扯了扯她的胳膊。淑嘉心说,算了,这样也挺好,终于轮到我压他了。 夫妻两人玩了一会儿拉来拉去的幼稚游戏,才心满意足地去休息了。 —————————————————————————————————————————— 太子妃入之后第一次生病事件,就这样乌龙地过去了。里接下来的大事,就是皇三子、皇四子的大婚了。 乾东五所里,头所住着大阿哥,二所、三所、四所、五所里依次住着老三胤祉、老四胤禛、老五胤祺、老七胤祐,后四个没有大婚,却已从兆祥所里搬了出来。原因就是,他们都已经有了小老婆,老四还有了孩子。 淑嘉非常怀疑,康熙是个子控,因为他经常致力于让儿子的家眷们不痛快。比如,结婚前先给小老婆,大老婆要是高兴了才有鬼,这一点,淑嘉可以作证。但是,小老婆也痛快不了,就如眼下。 因为要大婚,房子要重新装修,禁止女眷随意出入。小老婆们战战兢兢,马上要来女主人了,为了迎接女主人要装修房屋,还弄得自己像耗子一样躲藏,个个滋味,真是只有自己知道了。给老三老四装完房子,工匠们就直接转战撷芳殿,轮到胤礽的小老婆被关了。 这些人淑嘉都没见过,没有合适的主子把她们带到她的面前行礼,她也不能自己跑去围观小叔子们的小老婆。尤其,当时李氏还怀着孕呢。当然,她们也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淑嘉忙着把喜礼最后清点,然后包装、装箱,赶在大婚前送到二所和三所里去。老三、老四大婚日子定在七月,大婚的时候,淑嘉作为嫂子出席了,先是三阿哥的婚礼、后是四阿哥的。天已经不是很热了,淑嘉很羡慕这两位新娘。 新婚夫妇婚后,一样要见长辈。这回多了一道手续:见他们的二哥二嫂,未来的boss——其实,在见皇太后的时候,已经与在那里的太子妃打过照面了。 胤祉婚礼在前,两对夫妇在毓庆里见了面。先行大礼,胤礽这会儿倒不端着太子的架子了,颇有点摆哥哥威风的样子。看得淑嘉直发笑,也许是她的表情有点明显。胤祉看了过来,一眼瞥过,又马上垂下眼睛。胤祉嘴角上翘,为什么他有一种他二嫂在用‘这是个装大人的小孩子’的眼神看胤礽的感觉?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胤祉向胤礽表示,他是大人了,会好好当差:“为太子办事。”然后又谢过了太子夫妇的喜礼,胤礽的兄弟之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喜欢就好。”胤祉心里的白眼翻啊翻,看那致的包装,周到的礼物,就知道这不是你选的! 招呼打完,男女分开聊天。 淑嘉与董鄂氏算是熟人,倒是谈得来。淑嘉看董鄂氏的面色红润,显然是过得不错,想了想,还是没有打趣她。只是说了一些里的注意事项,最后说:“咱们大挑那会儿,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我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 董鄂氏笑道:“能听一句白嘱咐也是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 胤禛的婚礼要迟几天,新婚夫妇也一样来了。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呐!谁都认为现在坐在上面的这对夫妇是未来国家的主人,包括下面这一对夫妇。但是,谁又能想到,真正的主人,是下面这一对男的透着亲热、女的带着端庄的夫妇呢? 明显的,胤禛对他二嫂的印象很好。与胤祉一样,他当然也猜到了喜礼是太子妃一手包办的。有时候检查礼物,不一定是因为贪财,还是因为想从礼物里看出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同时评估一下送礼者。淑嘉选的东西,很对胤禛的胃口,这让他很高兴。连带的,对太子夫妇也格外热情了起来。 同样一句:“臣弟自当用心为汗阿玛当差,为太子好好办事。”胤禛说的时候,眼神格外亮,节奏也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惹得乌拉那拉氏多看了他一眼。胤礽听得心情也格外地好,拉着他四弟要说话。 淑嘉与乌拉那拉氏自是到后边说话。淑嘉拉着乌拉那拉氏的手,细细打量她,此时还是看着很萝莉的年纪,已经有了些主母气象,眉眼还没太长开,却是个长相端庄的人。 暗叹一声,好歹她结婚的时候已经不算小了,一过来就拣了俩儿子还不舒服呢。乌拉那拉氏,这么小的年纪就…… 语气也放柔了好几句,不管这位是不是未来的皇后,现在都只是个一出嫁就当妈的萝莉。淑嘉就问乌拉那拉氏住得习惯不习惯。乌拉那拉氏从容道:“都好。额娘那里也给了一个姑姑指点着。” 淑嘉心道,那就不用我多嘴了:“也好,妃母身边的人,自是可靠的。”两人之间的话题并不多,只是寻常寒暄,这就显出功底来了。说得少,但是表情、动作要到位,眼神也要柔和。从乌拉那拉氏的反应来看,淑嘉认为自己做得还不错。 巧儿看这场对话也持续了十来分钟,差不多该结束了,这才上来提醒。新婚夫妇,还要见大哥大嫂呢。 淑嘉不由又为胤禔夫妇默哀三秒,见天的做万年老二,这心理素质得多坚强才能不变态?明明,排行老大的! 胤禛夫妇必须见大哥大嫂,胤礽当然知道,有点点扫兴,不过自己是太子,弟弟结婚先来看他后见胤禔,足以抵消这种不快了。他是笑着亲自送弟弟和弟媳出门的,没办法,他老婆拉着老四媳妇的手一路往前走,他能怎么办?牵着弟弟的手,跟着老婆走呗。 淑嘉笑道:“那我就不留你们了,有空常来坐坐。我估着东边儿也快修好了,到时候,还要请你帮我参详布置呢。” 乌拉那拉氏欣然应允了,心道,太子夫妇还是挺好相处的么。太子妃一如传闻,很是和气,太子也不像传说中那么摆架子么。 新婚夫妇忙了一天,回到家里说话。乌拉那拉氏听得出来,胤禛对太子态度是端正规矩,但是对太子妃却颇有一点推崇,心道,我对太子妃感觉也不错,你却不用这样吧?想问,又想自己是新婚,且问不出口。 那边胤禛已经自己全都突突出来了:“往常太子赏下的东西,贵重是有了,份量十足。太子妃给咱们的东西,却是看着舒服合意的。”说完,顺手抄起一件鼻烟壶给乌拉那拉氏显摆:“你看看这个。”是个黑地珐琅制鼻烟壶,流线造型,胤禛从造型、到质地、到工艺一路说下去。 终于说完了,胤禛很得意、说得也很舒畅。这个老婆很中他的意,她沉静、会倾听他说的话,这对胤禛来说,正是最需要的。而且,这是汗阿玛给定的老婆啊,一定是很好的,要认真对待的。胤禛要对谁好,那真是赤心相向,恨不得把最好的全给人家。 乌拉那拉氏有点目瞪口呆,这个丈夫,这个诡异的表现,要她怎么形容呢? —————————————————————————————————————————— 另一处,也有一个妻子在目瞪口呆,她的面前也有一个表现诡异的丈夫。 送走胤禛夫妇,胤礽没来由的舒畅。老四对自己这个哥哥、这个太子还是很亲近的嘛!心情好了,拉着老婆去吃饭。 这一吃就吃出问题来了,淑嘉总觉得,自己最近饭量见长,还嗜睡。今天还添了一个毛病,吃着吃着要打盹儿了。 胤礽眼睁睁看着他老婆捧着饭碗就要睡着了,脸快埋到米饭里了。眼尖手快,移形换位就把老婆给的捞了起来。有些尴尬、还有点得意:昨天好像……想到他兄弟大婚,满的喜气,他也聊发少年狂来的。现在,把老婆累着了吧? 淑嘉满脸通红,胤礽这回不让找御医了,他觉得心里有数,也不好意思让御医知道夫妻间的闺房之乐过于激烈,咳咳。夫妻俩匆匆吃完饭,准备一起午睡呢,狗腿的崔太监不知道太子跟太子妃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啊,他已经悄悄把御医请了来,等着被表扬呢! 先挨了太子眼刀狠剜,然后,他得了重赏! 太子妃确诊:怀孕了。 胤礽大喜,大手笔赏了下去,还称赞御医医术好。御医一抹汗:臣还没开方子呢!抬头一看,太子爷正搓着手,围着老婆打转,那样子要多狗腿有多狗腿,要多傻有多傻。 淑嘉要哭了:我们两口子自己都快养不起了,现在又要养孩子?粉钱谁出啊?! 开始还以为是换了环境,经期不准,这很正常。平安脉这种皇特殊健康福利她是享有的,上回御医来,还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红袖看两个主子一动一静,都有发傻的倾向,连忙给崔太监使眼色。崔太监笑眯眯地上前:“太子爷,咱是不是该给万岁爷和皇太后主子那里报喜啊?” 胤礽如梦初醒,声间巨响:“对对!快去!不对!我亲自去!啊,不对!”先把老婆扶到屋里休息,“看好太子妃!” 淑嘉被放倒躺平,才回过神来:我没打算这会儿要孩子啊!!!安全隐患没解决、财政问题仍旧在,这会儿怀孕生孩子,毓庆我还没收拾好呢!老天,你就这么跟我过不去么? 好吧,老天好像从来都跟她过不去,她想要的,不给!不想要的,硬塞!从老公到孩子。 老天爷,你敢对我再狠一点么?! 远处天际:你想试试么?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你要开始赚粉钱了== 孩子的爹在这一条上,指望不上啊! ps:这一章的某四,我写着写着自己也囧了。总觉得他囧萌囧萌的。 非主流清穿sodu 康熙爷三喜临门在线阅读 康熙爷三喜临门 - 千奇百怪的反应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千奇百怪的反应 太子妃怀孕了! 消息仿如晴天霹雳,劈得人头晕眼花。【] 第一个中招的是皇太子夫妇,鉴于是同时听到的消息,所以呆傻排名不分先后。据说准爸准妈的反应,一向是千奇百怪的。 淑嘉没想到会这么巧,不是她不想要孩子,而是总觉得,再迟一点点,等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才好。猛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脑袋都快转不过来了,等反应过来了,各种想法开始稀奇古怪地冒了出来: 这不会是误诊吧?(那是御医!) 粉钱从哪里出?(这是有食品配额的,你不用心。) 孩子会长成啥样?(肯定地说,萌模萌样,不用担心。) 能自己养孩子么?(你先考虑把孩子生下来吧!) …… …… …… 至于胤礽,这是第五次当爹了。淑嘉腹诽过他是n手货,还真是形容得正确,不管从老婆这边说还是从孩子这边算,他都算得上熟练工了。但是这一次格外不同,他傻得厉害。 胤礽开始了‘头脑风暴’——这四个字纯字面意思: 呀,这是嫡子啊!(完全忘了还有闺女这个可能。) 嘿,来得好快啊!(难道你想很慢?) 哇,要告诉爹去!(经过提醒才想起来,你好二。) …… …… …… 胤礽经过崔太监提醒,把老婆安顿好了要去给他爹报喜信儿去,不料被淑嘉一把抓住:“不会是误诊吧?”她终于问出来了。胤礽一愣,他大概没想到准妈妈会这样问。 一直作装饰用,在一旁抹汗的御医连忙上前:“疑难杂症微臣不敢说嘴,这喜脉要是再诊不出来,微臣就得从太医院里卷铺盖回家种地了。” 胤礽大笑,对淑嘉道:“这下放心了?”淑嘉呆呆地点点头,由着御医又确诊了一回,认定是喜脉无疑,她的半吊子妇产科知识开始冒头了:要初dha、rha吧?吃核桃好像对大脑发育好?还有牛也要喝、水果必须保证、不能饮酒。 胤礽看着她那目前从外观上讲完全看不出变化的脖子,陪着她又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站了起来:“我去告诉汗阿玛。”风风火火地跑了。 以上,是两个麻烦制造者的表现。 接下来,被惊到的是康熙。老爷子是惊喜的——康熙是个矛盾的人,努力保持着满旗‘尚武’之风,思想上的汉化极深,正子嫡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在胤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过来的时候,康熙先是想:怎么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毛燥?要好好批评教育一下。接着反应过来:难道有什么紧急军情要处理?不对啊,葛尔丹的事儿还没交到他手上呢。 看到胤礽站在门口儿,兴奋地整理衣领的时候,康熙放下了心来,他分明看到他儿子脸上的表情是高兴。那是什么呢?康熙福至心灵,猛然想起来,胤禔也这么急吼吼地跑过来一回,不过那时候胤禔忘了整理衣服。 果然,胤礽拍拍马蹄袖,标准却快速地请了个安,然后不等康熙问话,就老实告诉康熙——您要再做一回玛法了,我媳妇儿刚刚确诊了。 话一出口,胤礽的情绪平复了一点,只有呼吸还略显出沉重来。而他一说完,康熙就忽地站了起来。眼角已带细细鱼尾的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表情来! 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咧着嘴,一对至尊父子这才一起调整一下表情,努力要严肃一点。胤礽想到自己刚才似乎犯了好大的一次傻,脸上微红。康熙想:要是个孙子就好了。(抹泪,终于有人想到这可能是个女娃了。) 在自然规律面前,任何作为都是徒劳无功的,遇到高兴的事情就要笑,这算是自然规律——喜极而泣除外。父子俩又扬起了唇角,康熙到底是皇帝,比较稳得住,开始务实地对待眼前这件事。搓了搓手,脸上犹带笑意:“好!好!好!” 胤礽脸上的笑一会儿深一会儿浅,来回变幻着。 康熙已经发出一串急促的命令—— “魏珠,你去宁寿皇太后处,”给老太太报喜去吧,“回来去趟太医院,叫他们拟定安胎保养的方子,把饮食禁忌也列出来。【]叫他们选两个妇科上的老成御医随时轮班待命。” “梁九功,传朕口谕,撷芳殿工程完工后,太子妃不必即时移去,于毓庆安养。再着人去石家,召太子妃的母亲入来陪伴,”这是特许的,一般是妃才有的待遇,“回来再去内务府叫他们即刻安排好相关事宜,太子妃之份例加厚、所需药材、一应衣物、用度,速速备好。” “顾问行呢?”这说的是乾清的总管太监,也算是康熙很看重的一个太监,平时跑腿的活儿不用他干,做一些调控的总务工作。不过这一回,康熙把他给拎出来了,往毓庆发赏去。 皇太子小的时候,他汗阿玛也是这样事无巨细地为他安排一切的。只不过,不会当着他的面如此吩咐,以至于胤礽从小就有这样一个观点:他汗阿玛疼他,什么都拣好的给他。摆到面前的就是一件件的华丽器具,他看到的也是这些需要的、想要的东西了。只是这个‘给’的过程,他从没这么真切地目睹过。 胤礽一向知道他爹是个细致的人,只没想到康熙居然样样想得周到,俨然一个管家公。梦游一样地站着,听康熙一道道地命令下达出去,胤礽发现,他明明已经很熟的汗阿玛,又展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呆呆地听着,猛然发现,他爹还是个这样的人,古古怪怪的感觉涌了上来。这感觉太陌生,又好像很熟悉。 康熙想的却是,这个孩子一定要健康。想当初,胤礽的长子出生的时候,胎里就带着病,七死八活地病着,到现在也还没养好,为这,连名字都不敢给他起,就怕一不留神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 眼下这一个还没成形的、不知别的,却比没名字的那俩都重要得多。 万不能有闪失。 康熙很理解胤礽今天的兴奋,那,不止是一个儿子。父子俩在这件事情上,有着同样的观点,经历也差不多。那个孩子意味着正统的延续。正是,大家所需要的,名、正、言、顺。隐隐地觉得,那是上天给予这个王朝的眷顾。不身在其中的人,难以理解这份不安与期盼。 兴奋完了,父子俩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着解脱与希望。胤礽低声道:“汗阿玛,我……想去奉先殿……” “好!”儿子要当爹了,当然,必须的! 富达礼今日当值,隐隐已经听到了消息。还有些不敢置信,他老婆、大妹妹,都属于结婚之后没有马上有孩子的,西鲁特氏都曾为些着急上火过。现在,哈。富达礼咬住舌尖,生怕自己笑出声来,他能对妹妹放一半儿心了。都说太子妃好名声,待人和气,贤惠宽慈,当现成的妈,能好受么?做哥哥的当然是心疼妹妹,这下好了,有盼头了。下班回家告诉爹妈去。 —————————————————————————————————————————— 淑嘉回过神来了,也是一连串的命令下去:“不许张扬,等太子回来再作区处。”、“不拘何处当差,不许四处走动,不许四下嚼舌头。”、“去给我找双平底的鞋来。”…… 顾问行到达毓庆的时候,人人脸上带着兴奋,但是很显明这种快要爆掉的兴奋被人为降温了。 淑嘉本是吃饭都要睡着的状态,无奈快要当妈的消息实在太惊人,想死都得先诈个尸来表示一下震惊,然后整个毓庆乱作一团,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能睡安稳才是奇迹。 再说了,她还处在对毓庆管理不放心的阶段,也不敢把下面的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办,自己高卧啊。从崔太监开始——忘了说,此人今年未满三十,也是白净脸端正太监一枚——平均年龄不过二十,素日行事也不很谨慎。就算原是谨慎的人,在胤礽这个骄纵之气全开的主子身边,周围又没什么人敢得罪毓庆的人,也多多少少带着些高人一等的气息。 这会儿,消息会很快传开,外头一定会有来走动的人。这些大概也就对自家主子和皇帝、太后保持发自内心的敬意,至于其他人,说不定就有谁会被无意间忽略了。平白又多一个仇家,这些人单挑或许不会上,抱个团、落井下石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她得盯着。 顾问行的效率很高,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有康熙发话。迅速地列出了清单,得到康熙首肯,再去清点东西,来回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淑嘉这里刚换上鞋子,又让人到茶房去沏茶准备客人门,顾问行就到了。 淑嘉看他头上的夏服帽,就知道他的身份不凡,青金石的顶子,正四品的衔,中太监职级最高者。平常不出动,真正动起来,比康熙跟前张牙舞爪的人都厉害的角色。约四十来岁,面上无须,却不显鸷,脸色也不是白净光洁,反是肤色略黑还有点皱纹,从面相上看倒是个沉着的人。 康熙没有说‘不必行礼’,身材还看不出走形的孕妇就还得跪着,红袖与紫裳两个贴身伺候的看得心尖一颤一颤的,生怕她家主子做这样‘剧烈运动’会累着了,再出个小事故。 康熙的赏赐很多,先期的单子就开了五页。其中除了日常消耗品外,还赏下了如意等祈求吉祥的物件儿。顾问行宣完康熙赏赐的旨意,就让把淑嘉给扶了起来。末了,合上单子,双手呈上,红袖连忙接了。 顾问行双手一空,一打马蹄给太子妃请安。淑嘉双手虚扶:“谙达请起,有劳了。”又让顾问行坐。 顾问行道:“主子赐座,本不该辞,只是奴才还要回去向万岁爷缴旨。”淑嘉道:“这倒是了。”使一眼色,青衿就把一个上等的红封儿递了过去。顾问行一怔。 淑嘉弯了弯眼:“我与谙达并不常见面有些眼生呢,这是喜封儿,旁的事儿我也不强求了,这回千万得收下。” 顾问行没有推辞,双手接了,又后退了三步,垂手道:“谢主子赏。”一边红袖早把,几个小红包给了随行的太监。淑嘉在这上头却是大方的,虽说缺钱,也不能在这上头克扣了。比起其他的用项来,这些赏钱就不能算是钱了。 淑嘉又问了顾问行:“太子爷方才去了乾清,不知道还在汗阿玛那里么?”顾问行答得倒顺:“奴才领差出来的时候,两位还在说话呢。” 略说两句,淑嘉就放顾问行回去乾清了。 接下来,毓庆热闹了! 这里是秘密最多的东西,可能死一个大活人都悄无声息没人查问,也是八卦最流行的地方,四阿哥和四福晋在屋里整整说了一个半时辰的话,在他们说话期间就飞速传遍了东西六。 太子妃有孕,是属于完全可以四处传的消息。从顾问行到库里找东西开始,消息就通过各种渠道飞到了该知道的人的耳朵里。 皇太后那里是最将接到康熙正式通知的,立马打发人送来了慰问品。要说,这老太太赏人东西,那是有专门太监、女打理的,样样符合规矩。这一回,是太子妃怀孕,皇太后又喜欢她,亲自来挑拣好东西往下赏。 淑嘉就看到了送子观音与转经筒的组合,在一堆补品药材里显得如此地突兀与诡异。左手送子观音,右手转经筒,相映成趣,淑嘉哭笑不得,这老太太! 来跑这趟差使的也是史无前例的豪华阵容,宁寿的总管卢云亲自来了。这会儿得到太子妃的亲切接待,又知道太子妃得大boss的意,卢云的态度也很客气,额外透露:“这转经筒还是先帝爷在世的时候,活佛喇嘛开过光贡上来的呢。孝庄文皇后赐给仁宪皇太后的……” 自然,卢总管也荷包满满地回去复命了。 接着着各妃处打发人来,大福晋也差人送了礼物,三福晋与四福晋干脆连袂而来。一时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连话也不能多说两句,下一拨人又到了。 与此同时,太子妃怀孕的消息光速地飞出了紫禁城,流窜于京城大街小恭。石家得了消息,欢喜万分,哪怕不是太子妃,嫁出去的闺女也盼着她有孩子有依靠。西鲁特氏在家中接了旨,开始打包行李。还不能马上进,得等里的安排。索额图一系固然欢欣鼓舞,明珠一党也没有过份着急:还没定型呢,急什么? 一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了。 然后,胤礽回来了,居然还往淑嘉这里钻。 女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俩人结伴儿,到门口叫看门太监喊崔太监隔门议事。 崔太监得了消息,却不敢晚上跑太子妃那里喊人。急得直骂:“内务府的缺德鬼!也不知道给咱们太子妃配俩嬷嬷……呃?好主意。”明儿可以拿这主意来讨好皇太子。咱这是为太子妃争取更高的福利待遇。绝不是为了拦着太子亲近老婆! 得意了一回,又开始打转儿:主子哎~我的太子爷,您……可别在这时候犯浑啊!老天保佑,他们只是‘睡觉’而已。打死崔太监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打扰胤礽,能平安存活到现在,他靠的就是一条“万事随主子的心”,所以,他只好干着急。 淑嘉累了一天,洗漱完,正要躺下,听说胤礽来了。鼻子一动,他身上这股味道…… 默不作声,上前要帮他换衣服。胤礽都吓了一跳:“你放着,坐好。”完全没跟孕妇相处过的家伙如是说。 淑嘉啼笑皆非:“都两个多月了,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昨儿、前儿不都这样的么?哪就一下子……” “那不行,”胤礽有些慌乱,“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可不行。”淑嘉退开两步,不给他压力了。 如崔太监所愿,胤礽,也只是想盖棉被纯聊天而已。很小心地搂着淑嘉的腰身,生怕压坏了她。如果他不睡在旁边当然就没有这样的担心了,可他,今天想跟老婆孩子在一块儿。他做过好几回父亲了,却都没有这一回的感觉强烈。这孩子先天身份上的优势是一方面,跟孩子的亲妈关系融洽也是不容忽视的。 与两个侧室,都不在一个院里住,感情确实有限。长子出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兴奋的,然而这个孩子一直病一直病,病得让他头皮发麻,然后还死了两个女儿。胤礽对侧室的孩子颇有一点敬而远之的心情,他下意识地逃避面对——皇太子,在家庭生活方面,还是个被他汗阿玛宠大的孩子。 这个不同,和谐的夫妻生活的结晶,格外得到太子殿下的照顾。也分外希望孩子健康生长。 淑嘉他的头:“去隔壁院子跟额娘说了?” 说得好像婆婆还在世一样,胤礽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点头:“嗯。”有点敬畏地看着老婆的肚子。 “也不带我去……” “明儿罢,今儿你累么。” “嗯,下回跟额娘说话别忘了我啊,我们大婚那会儿,我刚跪下,他们就把我叫起来了,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好。” 手拉手,躺平,盖棉被,纯聊天,也很美妙。 另一对夫妻的这一个夜晚就过不怎么美妙了。大阿哥异常崩溃,又输了!不用问都知道,他老婆前阵子还病着呢。大福晋心里也不舒坦,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深深地担忧——怕之前一直生产没有好好休养弄坏了身子,再孕不易。 大阿哥发狠了:“还不定生不生得下来呢?生下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是男的也未必养得活呢!” 大福晋听得心惊跳。 然后,只见大阿哥双手合什,他居然求起老天爷来了! 再然后,大阿哥舒爽地决定,跟老婆继续造人。 大福晋:…… 与无语的大福晋相比,四福晋的无语原因虽然也是丈夫,但是—— 胤禛:“真是好消息,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备礼了?我看太子喜欢贵重的,可二嫂喜欢雅致的……”开始讨论起这个来了。 爷,这会儿只要送慰问品就行了,您说的那些,得等孩子生下来啊!四福晋崩溃地想。 —————————————————————————————————————————— 当了半天的大熊猫,次日一早,淑嘉起身,穿好衣服,换上梦寐以求的平底鞋,依旧步行去宁寿了。 孕妇,要有适当运动。孕妇,搁几百年后也不是从检查出怀孕开始就不用上班还要一帮子大夫围绕着的。当年西鲁特氏怀孕的时候,虽然有女儿搭手,该处理的家务还是不能耽误。 太子妃,还是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作者有话要说:哈欠,睁不开眼了…… 滚去睡,明天还上班。 非主流清穿sodu 千奇百怪的反应在线阅读 千奇百怪的反应 - 关注焦点的转移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关注焦点的转移 大清早,太子夫妇起床的时间到了。 胤礽翻身下床,他一向是睡在外侧的,嗯,一如天下绝大多数的男人。想想看,不管你是疼媳妇儿,怕她掉到床底下,还是涉及到某些会被总菊和谐的画面——总不能是太子爷洗白白然后躺平,等着太子妃来临幸,然后自然而然地先躺平的那位就被顺序位移到了里面吧? 所以,太子爷是睡床边儿的。早上翻身下床,这一点上胤礽的习惯很好,起床不拖拉。趿着鞋站着,懒腰都不带伸的——因为这个动作会破坏形象——习惯地要叫人进来伺候。 然后猛然一呆!啊!想起来了,老婆怀孕了啊!这个孕妇要怎么办?胤礽烦恼了:让她接着睡?等会儿进来了人会吵醒吧?但是太子能够内衣外穿到处跑么?还是轻轻走到外间再叫人?呆呆站了足了两分钟,他的思维在飞。 接着,他被悉悉索索了声音弄回了神儿,循着声音望去,他老婆要起床! 喂!孕妇能乱动么?没有妇产科知识的太子急得团团转,终于不耻下问了:“你不要这么早起来啊,有身子的人得休息吧?” 淑嘉脸上哭笑不得,心里很是温暖,看着一个男人为你笨手笨脚,只是说明,他重视你。要是在你面前太从容了,不是他神经太坚强就是你对他的影响不够深。按住胤礽伸过来的手,淑嘉轻声道:“真不碍的,我在娘家的时候,也见过孕妇的,再没有一个光躺着养的,能略动动才是康健。真要沦落到不敢动的份儿上,才是不好了呢。” 胤礽半信半疑,看看淑嘉的脸,越看越觉得:“你眼睛有点肿……脸也……” 淑嘉一拉被子捂脸,声音闷闷地:“啊!变丑了?那你还看?快忘了……” 胤礽哭笑不得,紧张的情绪倒是缓解了,正要说:“我没觉得难看,圆乎乎的也可爱。”外间值夜的女已经听到声音,叩了两下门板。胤礽只能说:“进来。” 今天穿衣服都穿得不专心。胤礽在穿衣服的时候,其功能就是个衣服架子,站好了让人往身上一件件地裹衣裳。他一向是个配合的人,站得笔直,这回却频频转头。伺候穿衣服的人都快哭了,心说,太子爷,太子妃那儿有人伺候的。 胤礽在看到淑嘉被伺候着穿上看着像是宽松些的衣服,又被套上平底鞋,扶到妆台前坐好开始梳头的时候,才放心地转头站好。故作平静地说:“往后不要太累了,有什么事儿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昨天汗阿玛已经叫人传旨了,这两天你额娘就会进来看你……” 这一句是淑嘉爱听的,本来在外头,媳妇儿有了身孕,也要通知娘家人的。只是她嫁到了里,上头还没个婆婆,却偏有上司,自己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康熙连这个都想到了,这个皇帝实在是个细心的人。从公公的角度来看,绝对的无可挑剔。淑嘉对康熙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淑嘉给胤礽汇报行程:“今儿我还是去宁寿一趟,从昨儿开始,还没见过老祖宗呢。正好,也是谢了赏。”胤礽倒不反对这个:“也是,你额娘还不知道哪天到,老祖宗那里倒是有几个老太妃,许能告诉你些禁忌……”皱眉,没有亲妈的感觉太糟糕了,他又不想让媳妇儿问后那些‘妃母’,只好曲线救国。 一旁崔太监耳朵一动,心说,好机会,脸上堆笑凑上前:“主子,主子们忘了,内务府里是有嬷嬷的。”嘿,正好,当着太子妃的面儿说了,不算背后出馊主意,他还能落个好人。 淑嘉听到‘内务府嬷嬷’就头皮发麻,嬷嬷们不是不好,只是……太讲规矩了,适合约束怀孕反应千奇百怪的孕妇么? 胤礽高兴了:“这话说得很是,叫他们挑几个放心可用的妥贴人才是正经。” 淑嘉抽抽嘴角,有点胃疼:“叫嬷嬷们来?这里……还住得下么?”这话不假,原本胤礽住的时候,连小老婆都放不下。淑嘉嫁过来,还带了四个陪嫁丫头,又有分到名下的四个丫环、四个太监,再加上零碎使的,两厢都住满了——后罩房是仓库重地,住不了人。 嬷嬷又不能放到正殿里住。 皇太子家的居住面积,也不大啊! 胤礽浑不在意:“这些不用你管,自有人安排……”他从来都不用心这些事,不过……想到昨天康熙的细致周到,他还是动脑想了想,“叫内务府挑几个人来,”看淑嘉似乎不喜欢再有人来,胤礽决定依了她的心意,天大地大,孕妇最大,“把宜忌都教给红袖她们几个好了。” 崔太监泪流满面,咱家不是这个意思啊! 不知道一个表情已经把崔太监ko掉的淑嘉心情大好,给了胤礽一个大大的笑脸:“也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变了。人再少觉得凄凉,再多,又觉得吵闹。” 胤礽理解,这大概跟病人差不多了?“你有什么想的、不想的……都跟我说!”他一直跟着康熙有样学样的,不自觉地受了点影响,不过……似乎被影响得有点歪了。 崔太监不敢再说话了,反正,宜忌里大概有一条不能行房的,再出了事儿……尼玛还是要连坐到咱家啊!满心含泪,提醒两位一大早就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的主子:“该用早点了。” 吃饭,一向讲究食不语的。顶多,胤礽觉得这个好吃,筷子点一下:“把这个端到太子妃跟前儿尝尝。”今天,话也不多不过变成了:“把这个、这个、这个……端给太子妃。”,目光频频。 淑嘉心里绝对是爽翻天的,擦擦嘴,笑道:“我这一天,哪里吃不了东西?如今可没人会管我的嘴。倒是你,自己不吃了么?还要去听政呢。正站班的时候饿了可怎么办?” 推让一番,终于吃完了早点。 也许是心理使然,自从御医确诊有身孕之后,淑嘉的双手就会不自觉地往小腹上放。很神奇的感觉,一个小生命就在这里生长。眼神越发柔和了。 太子妃就这么抚着肚子,站在门边儿送太子上班去了。太子作正人君子状,眼角斜瞄着怀孕的老婆,看得太监女心里翻白眼也不敢笑出声来。太子,毕竟是太子。 —————————————————————————————————————————— 太子妃要去给皇太后请安,这个没人有意见,太正常了。但是她要步行! 天啊地啊!满的太监女都要哭出声儿了,您正双身子呐!以往咱可没说什么吧?您这会儿可别这样啊! 太子妃不听。 女太监的目光噼叭乱窜之后,渐渐汇集到了太子妃陪嫁丫头身上。红袖硬着头皮上前:“主子,您现在得小心,御医也说了,这两个月要仔细,您是不是——”别再走了。 淑嘉道:“你忘了,原先额娘生观音保的时候,也是常走动的,并不碍事儿。不动血脉不畅,才对身子不好呢。” 完全不听。 然后抬步走了,大家还不敢拦,万一有了肢体冲突,算谁的啊? 苦着脸,胆战心惊地跟到了宁寿,心说,坏了,皇太后见着了,非骂咱们不可。 恭喜你们,猜对了,皇太后是见过很多孕妇,也关心过很多孕妇。但是这个不同,她肚子里那个,代表的是‘承继’,想想看,太子的嫡子,这是一连两代的正统。 皇太后不说淑嘉,拿跟的人开刀,把一张憨厚脸努力作出狰狞状:“你们是做什么吃的?!”淑嘉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太可爱了。 别人可不这么想,再可爱,皇太后要说一句:“打!”还是会有人执行这个用可爱表情说出来的命令的。 淑嘉抢先一步拉着皇太后的手,细声细气地:“唉呀,是我,不知道怎么的,就犯了犟了,非要走不可”,肚子,“怎么这么犟呢?” 皇太后的吸引力马上被转移,狐疑地:“是他?”伸手想,又怕指甲套划着了似的,摘了,轻轻抚了上去。 淑嘉很过意不去,还什么都不到呢,忽悠老太太真有罪恶感。淑惠妃和端顺妃也闻风而来,随行的还有穆克图氏,她是有生产经验的,努力回忆,然后问淑嘉各种反应。皇太后的注意力被彻底带开了。 据穆克图氏说,她几次怀孕,反应都不一样。皇太后越发留神,努力回忆:“当年,胤礽他额娘怀她的时候……永和怀孕的时候……”虽说大致情形差不多,但是胃口等方面也是千奇百怪,除此之外,有胎儿一直省心的,也有孕妇一直吐到生产的。 此时妃们也到了,叽叽喳喳说的全是怀孕的事,得,有话题聊了!宜妃也说:“确实,我怀老五的时候,倒是平常。到了老九,就特别想吃东西。”德妃笑道:“是呢,想吃的东西还不一样。”一对比,忆起怀老四的时候身份还低,吃穿不由己,到了老十四待遇就好很多,不由心里一软,确实亏待了老四一点,不过,这孩子与自己也不亲……可是儿媳妇却得她的心,心情又转好了。 …… …… …… 从宁寿逃出生天,红袖一扶淑嘉的胳膊,态度特坚决:“主子,升辇吧。”淑嘉心说,这大概是底线了,老实由她扶了。 红袖虚抹一把汗,好险! —————————————————————————————————————————— 朝臣们都已知道,太子妃有身孕了,今天的表情也跟着轻松着。华善、石文炳父子上朝的时候,已经被恭喜了好几回。胤礽也被亲近大臣,或明或暗地捧了一顿,心情正好。尤其,很近的地方站着胤禔,近得能让他看到对方便秘的脸和眼下的黑眼圈儿,心情更好了。 胤礽的怀也宽广了。例行公事完成,太子和大阿哥被留了下来——老三、老四休婚假中。 然后,太子略有些不舒服了,康熙问了他一句:“你媳妇儿怎么样。”之后,居然先跟胤禔说正事儿!说的还是军事,胤礽暗恨,这是个出风头的差事,偏偏给了老大。 马上,他的心情就好了一点,因为康熙让胤禔先走,然后与他讨论了朝政。最后神神秘秘地说:“我将巡幸塞外,此番你仍留京监国……”又细细嘱咐了一番,“……与蒙古盟誓,共备葛尔丹,后方悉交由你……” 胤礽一惊,飞快地算了一下:“户部报现有存银……兵部之旗丁……另需甲马若干……大漠行军,除粮草外,牛羊不可少……汗阿玛看,可还够使?又,出兵之前,需得整修练,调配领兵之人,这个,要开始了么?” 康熙满意地看了看胤礽,想事情很是周到仔细,还要当爹了,心里一高兴,也就透露了点小秘密:“粮草不用担心,旧年我命鄂海西行,就是为了今日。一切顺利,明年正月末,正要出兵,彼时严冬刚过,青草未生,正是好时机。” 胤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华善这个老不修,神了!我娶了这个老婆,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太后被忽悠得转移了注意力。 皇太子被正经事转移了注意力。 ps:包子要生也很快,不过刚巧在怀孕期,会有不少事情发生,包括[哔——]、[哔——]、[哔——] 其实我是要试一下存稿箱的定时有没有抽来的。某单位组织社会实践活动,周五下午一下班就要上火车,直到周日夜里十点半才能从回程的火车上下来。 今天的更新要靠不靠谱的**小受的存稿箱,鸭梨好大,先试验一下它能不能靠得住。 非主流清穿sodu 关注焦点的转移在线阅读 关注焦点的转移 - 额娘来了又回去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额娘来了又回去 当兴高采烈的皇太子,遇上‘不爱惜身体’的太子妃,会是个什么情形呢? 按照常理推测,皇太子应该生气了:“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这一切的前提是:胤礽得知道淑嘉都干了什么。现在呢,淑嘉只说:“早上去了宁寿,听了一脑子的宜忌回来,现在还没理顺呢。”胤礽心情正好,也是关心未来的孩子,问:“都说了什么?”宁寿里都聚的是有经验的女人,也许有帮助呢?该死的,内务府的嬷嬷还没派来么? 淑嘉拣代表的意见说了一堆,也是给他打预防针:“各人说的都不一样……”到时候可别说我事儿多啊。 胤礽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耐心值全满,跟淑嘉讨论:“那你现在想吃什么呢?改了口没有?”淑嘉认真地想了想:“现在还没有,你说,要是我到时候尽想吃些奇怪的东西可怎么办呢?” 胤礽无所谓地道:“只要是你想吃的,怎么着也能弄了来!” 一来一去,该吃饭了,胤礽自然要看一看淑嘉想吃什么,果然与先前没有太大差别。胤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左右为难。想说什么呢,发现都是很客套的官样文章,一点‘细致体贴’的意思都没有。很是沮丧,想想在乾清,康熙是什么都能想到的,到了他这里除了一句‘想什么你就说’,再没有别的可以展现体贴的话了。 第一次,皇太子觉得自己在人情世故上,有点儿失败。也觉得关心人不容易,对于细致安排他一切生活的人,皇太子被感动了。再感动,再醒悟他爹不容易,也不能抵消心里的无力感,一向被优宠夸赞拍马,自己也凡事做得很好的皇太子,拧上劲儿了! 努力回忆,他家似乎有过两个孕妇。然后发现,人家怀人家的孕,他压儿就没有正式慰问过。李甲氏怀孕了,就让她不用上工,他去看他两回,赏下东西,让她休息,他改睡李佳氏,不跟李甲氏接触,反之易然。他连个经历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只有压榨御医,催逼内务府。 太医院是经过阵仗的不假,上一次里的嫡子降生还是现在这个包子的爹,那时候……二十多年前了,也是严阵以待。可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老人都不剩下了,现在的这些人,哪敢随便说什么呢?康熙那里还讲点道理,太子这里,遇到什么事儿,他真能跟你急! 内务府也头大,派嬷嬷没有问题。但是他们害怕,据说太子殿下的孕夫反应比他老婆的孕妇反应还强烈,他一挑剔,就有人要倒霉,而皇帝一向奉行‘我儿子做的都是对的,如果错了,也是你们的错’。内务府不得不慎之再慎,排好了名单,死活不敢自己下决定——当初咱们选了个相貌端正身体健康的母给十四阿哥,结果皇帝嫌人家出身不好,这会儿……是太子的嫡子,还是列了很多候选交给皇帝去圈人吧。 正在这时,西鲁特氏来了。她比内务府嬷嬷来得还早呢,嬷嬷们想来要过种种关卡办理各种手续,她只有一个人,自己做得了主,收拾好行李,里通行证一发下来,直接拎包入住。 中有为这类入探望女儿的女眷准备的房舍,在一片黄琉璃瓦中非常显眼的灰瓦红墙建筑的小院儿一座。不过多半是级别够了的后主位,可以有这样的优待。至如皇子福晋,当前只有大福晋的母亲当时进看过女儿呆了一天,而李甲氏两个不过见了母亲一面而已。太子妃这个,算是破例。 母女见面,自是欢喜异常,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出来。在西鲁特氏还在门外的时候,淑嘉就已经站了起来了,一里一外,两两相望。 淑嘉是被保护动物,身边的女也是没经过这阵仗的,只知道一条:凡事按照无处理能力的标准对待她,一准没错。所以她现在一左一右被两个女搀着,身后还立着俩太监。搭着红袖的手,眼泪直刷刷流下来都忘了擦。 女人除经大变,倒是慢慢变老的。不过西鲁特氏近来过得很舒心,一家团聚,女儿又嫁得不坏。听进请安的信郡王福晋说,太子和太子妃过得很合拍。西鲁特氏也是面色红润,看着健康。 淑嘉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西鲁特氏先小步趋入,纳头拜了下去,淑嘉的心情刷地降了八个愉悦度。红袖扶着她,见她发愣,手上悄悄加了一分力,淑嘉吸了一口气:“额娘来了。” 西鲁特氏也在流泪,却是高兴的。淑嘉嫁得在这个时代看来绝对是最好的选择了,做母亲的当然希望女儿能跟这个优秀的女婿好好过一辈子。这其中,就包含着方方面面了,最主要的两条:一、夫妻感情,二、儿子! 其中第二条直接影响第一条。 西鲁特氏原本还在惦记的,淑娴婚后不是马上就有孕,自家两个儿媳妇怀孕也略有一点慢,她就怕女儿也有同样的经历,现在好了,怀孕了!西鲁特氏包袱款款来看女儿。 进门一看,养得白白胖胖,又颊透红,营养很好。脸上带笑,可见心情不错。即使淑嘉笑着笑着就擦眼泪,西鲁特氏也分辨得出来——小日子过得挺滋润。高兴了,太高兴了。 再高兴,她得给闺女问安。她这一行礼,把闺女的好心情给打去了一半儿。然后,淑嘉这里的人再给西鲁特氏见礼,其中红袖四个是石家的家生子,虽入了,还不能忘旧主,先来要磕头,西鲁特氏忙叫起来。有了她们带头,余下的也有序地请安。一口一个‘老夫人’,叫得很是亲切。 西鲁特氏大为欣慰,又发放红包,淑嘉的不舒服也被冲淡了些。 母女俩话家常,淑嘉先问:“额娘的行李,都带了什么?可有缺的?要不要添点儿什么?我这里尽有的。”这个绝非虚言。 西鲁特氏笑道:“这个却是我想到了,都拣方便的带了来。” 淑嘉舒了一口气:“家里都还好么?玛法、阿玛自不必说,哥哥们虽说当差的地方在里,我却也见不着他们,也不知道都怎么样了。嫂子们可还好?不知道大姐姐现在下如何了。” 西鲁特氏说起这个,笑容就没断:“家里都好。他们都说,当尽心为主子爷当差……” 穿越以来,淑嘉第二次阶段地对“主子”、“奴才”两个词产生了生理厌恶。难受,闷,想吐。 西鲁特氏看她脸色不对,急急起身上前:“怎么,不舒服么?有身子的人,各有不同,也有一直顺利的,也有不舒服的……这才两个月,唔,也是该这样儿了……你觉得怎么样啊?” 她一说‘你’淑嘉心里就好过一点儿了,强笑道:“没事儿。” 西鲁特氏伸手她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方有心情继续念叨一些孕妇注意事项来。 就这样,想要告状说太子妃继续步行请安的人失去了先机,淑嘉第一次成功了,以后……继续成功着。 ———————————————————————————————— 胤礽还是很给岳母面子的,这一天的晚饭,他破例赏脸,邀请岳母吃饭。这一顿饭吃得淑嘉的孕妇反应又出来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西鲁特氏这个丈母娘就没多少机会‘看’女婿,这回也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了。太子长得很是英俊,这是西鲁特氏的第一印象,很有范儿。待人和气,这是第二反应,此时胤礽正含笑让她起身,给她赐座还说:“我也不大懂这些,她又是头一回,正好你来了。” 西鲁特氏忙道:“奴才再想不到有些恩典的。”哪有嫁出去的女儿怀孕了,娘家妈跑到婆家去长住的,是不相信婆家人么?也不过是不时去探望一二而已。淑娴那会儿,西鲁特氏关心也是打发人去看而已,石家两个儿媳妇也是如此。是以康熙这个安排,还是很给面子的。 席面来了,入座。 西鲁特氏吃过不少回宴,回回吃得都很不舒服,入领宴的象征意义多过饭菜的美味程度。这一回,毓庆的伙食着实不赖,饭菜温度可口,味道也不坏。西鲁特氏一心好几用,要注意胤礽的动作,要注意女儿有没有早孕反应,还要注意吃饭的仪态。 胤礽一直是微笑着的,只有看到老婆似乎吃不下饭的时候才会带一点急切地问:“不喜欢吃这些么?你想吃什么?”还问西鲁特氏,“太子妃原先爱吃什么?您老知道么?尽管说啊。” 西鲁特氏越发安心了,小夫妻感情不错。吃完了饭,胤礽道:“你们说话,我还有事儿。”要出兵了,他也得有点应对,旁的不说,这几个月要是有这方面的讨论,他得有自己的观点计划才好。又有,他还要联络一下自己的人马,开个小会什么的。 里晚饭吃得早,这会儿,淑嘉看看多宝格上的西洋小座钟,才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点头,起身:“别太伤神。” 目送胤礽走了,淑嘉与西鲁特氏终于有了说私房话的空间。淑嘉还不想坐下或者躺着,这会儿却没人敢让她出门儿了。她索说:“吃撑的,坐不下,扶我走走罢。”我不出大门儿总行了吧? 这回没人拦着了。 一边在屋里绕圈儿,一边跟西鲁特氏继续说话。先是淑嘉问家里的情况,其实她更想直接问:刚才在这儿吃饭的那个家伙,最近在外边没犯二吧?但是不行,只能拐弯抹角,问家里父亲和祖父的心情如何,有没有遇到犯难的事情一类。 西鲁特氏严肃道:“来的时候,家里也嘱咐过我,家里一切都好,您在里,顾好自己就好,万不可为家里在太子爷那里求什么……”叹气,“你玛法和阿玛说,这些你都懂的,不过白叮嘱两句。他们叫我跟你说,先前你在家说的话,他们都明白。” 淑嘉低低‘嗯’了一声。 然后是西鲁特氏开始发问了:“御医说有两个月了?头前有没有觉着不舒服?”都是关于怀孕相关事宜的,又问,“这两个月,尤其是往前推十天,都吃过什么了?”红袖是熟人了,口道:“太太,主子吃的都是里的份例,因是夏天,瓜果多一些……还吃了些冰品,不碍的吧?” 西鲁特氏怔了一下,马上道:“现在看不出来还好,以后要仔细了,横竖已经入秋了,再不要受凉……” 说了一会儿,西鲁特氏就催着淑嘉去休息,自己也跟着进去,看淑嘉躺下了,她就坐到床边儿上。太监们早退下了,秀妞等也识趣出去,留红袖与绿衽守着。淑嘉知道,戏来了。 只听西鲁特氏问道:“诊出喜脉来也有几天了,这几天……太子爷都歇在哪里的?”太子有小老婆是人尽皆知的了。 淑嘉眨眨眼:“就在这儿啊。”您就问这个?不用担心啊,他挺过冬的。 西鲁特氏急了:“你怀着身子呐,怎么能行房?对胎儿不好!”压低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你们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淑嘉红了脸:“我们,只是睡觉。”什么都没做啊! 西鲁特氏眨眨眼,念了一声佛:“太子是真疼你,”然后犹豫了一下,“可你也得心疼他。”暗示淑嘉,太子要是找小老婆,你可不能闹啊。 淑嘉含糊着应了,但是也有一条底线——他不说,她绝不会主动提及。那两位侧室,现在都要被大家遗忘了。大婚初的那几天,她们不好露面,请安还是有的。到了后来,撷芳殿动工程,干脆就是变相关禁闭了。想出来都难。既然如此,那就老实呆着吧,老公只有一个,让的是傻子。 —————————————————————————————————————————— 而胤礽,居然也一连几天过来‘盖棉被纯聊天’。淑嘉满心疑惑,却死活不愿意由自己开口。 她不知道的真相是这样的—— 皇太子,从来就不是个在物质生活上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果他有需要,那是一定会提出的。他,这是给老婆面子,也是显示自己的正人君子。还有一条难以启齿的原因:他对xxoo生活的要求,比较高。 小老婆们,在最初,是极大满足了青少年对于xxoo的好奇。但是,皇太子对于高品质和谐生活有高要求,他爱刺激、不喜欢束手束脚。虽是礼教养大,却是物质生活极大满足,也就养成了他的子——凡事都要淋漓畅快。这个时代的女人,绝大多数,在房事上是羞涩的。 比如吃饭,有规矩要求不能吃得摩腹,太子可以只吃个**分饱,不过这**分饱的食物就必须色香味俱全。xxoo也是一样,小老婆可以不多,但是,要舒服。随着皇太子对男女之事了解的加深,与小老婆的xxoo生活越来越无味,原有女人已经渐渐不能满足他的这一需求了。而太子与太子妃的契合度比较高,皇太子不想降低要求来屈就其他女人。 就像一个人,吃惯了细食物,再让他吃食堂那味道诡异的饭菜,那是不可能的。在房事上,想来太子爷如果不是憋急了,是不会想到别人的。食,色,也。这两件事情大约是可以通感的。 再者,刚查出有孕,就立马跟小老婆xxoo,有点无礼。现在的太子爷,这点自制还是有的。 现在,他想跟老婆多说说话,以证明,自己在人情世故上还是……很体贴细心的。嗯,老婆也是可爱的。他乐意跟老婆说话,谁有意见么? 既然岳母来了,话题自然是她了。胤礽说起别人的母亲,总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酸味儿。如果是说惠妃,就再带上一点儿贬意,但是说到岳母,就带着羡慕与感慨惆怅了:“见到额娘了,高兴不高兴?吃饭也有亲人陪了。论这个,你比我强……” 淑嘉推推他:“这会儿说这个,你还没睡就说呆话了。你不是有汗阿玛么?我在娘家的时候也没多少时候是跟阿玛一起吃饭的,你倒好,时时想去,抬腿就去,汗阿玛还能赶你不成?巴不得呢,”嗔了他一眼,“我已嫁了来,阿玛是不要想见了,额娘也只这会子能多见几面。竟是谁比谁强呢?你竟是去汗阿玛那里蹭饭,回来叫我眼馋一下儿呢。” 胤礽:……好像是这样…… 淑嘉一皱鼻子,伸出手指轻轻戳着他的额角:“我知道了,你就是来馋我的,明儿你去乾清蹭饭了,我就去宁寿……我从生出来就没有玛嬷呢……”好伤感,“我可要抱紧皇太后祖母不松手。”又笑了。 胤礽思考中。 第二天,康熙照例是御门听政,各部大臣轮流上前禀事。胤礽一直在旁听着,等到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当值大学士把头一天收上来的奏章捧上来,就代表早晨的父子交流时间算是过去了。胤礽原是该告退的,但是今天,他不走。 康熙很是奇怪,仍然微笑鼓励:“有什么要说的?吞吞吐吐的,都不像你了。”他家儿子一向脑筋清楚口龄伶俐,不管是申请待遇还是告人黑状,都有充足的理由,完全不像现在。年龄像被抹了整数只留零头一样的表情,真是……怀念啊! 马上,康熙就更高兴了。他家宝玉太子,点期期艾艾地申请来蹭个饭。康熙眼睛本不大的,这会儿也努力睁成圆形,旋即又笑眯了眼,龙心大悦地批准了:“好好好,正好,咱们一道儿看看他们都说了什么,”一指炕桌上的奏章,“你来读。” 这个……算是意外收获么?康熙对儿子的照顾、教育是全方位的,当然也有政务上的提点与放手实习。胤礽觉得,康熙格外细心,父子俩的关系好像更亲近了一层。 入秋拉长的阳光从南窗照入,时间仿佛是回到了十几年前,毓庆初成,他刚搬离乾清,很有些不适应。白天的时候,康熙就特意多与他相处,也是这样拣些奏折或是翻出本书,让他读着,他爹听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早膳的时候。康熙见儿子居然是真的来吃饭的,心里也生出阵阵暖意,简直要醉了。他以为,胤礽留下来,许是有什么话要说呢,结果呢?陪着他工作了俩小时,充当了小秘书,别的一句话都没有,纯是来关心他老子的。哎呀呀,我的儿子真是太完美了! 这顿饭康熙吃得格外开心,心里一高兴,也话痨了起来:“石家夫人到了?内务府那里的嬷嬷可派了?此番你留守在京,怕会沉闷秋热,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胤礽听着康熙叨唠,都是关心自己的。发现他汗阿玛一会儿说:“把这个给皇太子端过去”、一会儿又说,“皇太子吃不惯那个,换一个。”那眼神,好像跟他丈母娘关心他老婆没什么大差,也很满足。 脚趾在靴子里蜷了蜷,压着靴子底儿,卯了劲儿,胤礽对康熙说:“汗阿玛自己还没进多少呢,别光顾着儿子,”回忆他老婆平常对他说过的,还有老婆岳母之间的互动,有点尴尬地继续道,“这会儿天气热,可能没食欲,多用些瓜菜清爽些。反正有几顿点心顶着呢,不用怕饿。油腻腻的东西吃多了也伤胃。” 康熙听完胤礽说话之后,都不大敢说话了。刚才胤礽拿着劲儿犹豫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还在猜呢:太子这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来提要求么?不意听到了这么一顿关怀,他感动得想哭,他这个儿子不是不懂事,不过以前可没说过这么贴心的话呐,太子这时候说得最多的都是谢恩的话,或者……干脆啥都不说。果然是养儿方知父母恩么? 胤礽说完了,自己也别扭,低下头嚼了片王瓜,忽然发现殿里太静了。难道……说错话?完蛋了!我就说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话,不像我该说的,有**份,不会惹汗阿玛生气失望了吧?小心一抬头,傻了,这个……他汗阿玛这是……眼圈儿红了么? 唉哎呀,这个……胤礽咽咽唾沫,这个…… 康熙响亮地一抽鼻子,魏珠很有眼色地递上了手巾,多了一句嘴:“万岁爷,太子爷说得是,多吃些清爽的胃口也好。您擦擦嘴,漱漱口,菜味儿重,压了瓜菜的味儿,品不出来。” 这梯子搬得真是合脚!康熙抽过手巾,作势要擦嘴,小太监听完魏珠的话就奉上了漱口水来,唔,机灵!康熙很快收拾好了表情,含笑看儿子吃饭。 乾清里父子之间温情脉脉。 淑嘉非常高兴地跟她家额娘一起吃饭,享受一下母亲的关怀。 真是皆大欢喜。 —————————————————————————————————————————— 西鲁特氏就近感受了皇家的生活,里起身也极早,她在院子里用过早点,就要到毓庆去,这个时候,太子夫妇也吃过饭了,胤礽要去上班——康熙将要巡幸塞外,他开始适应接手政务,工作越来越忙,也是太子殿下暂时忘了xxoo生活的一个原因。 然后,西鲁特氏要陪女儿去宁寿。两人依旧步行,红袖趁机告状:“太太,这里道儿又长,主子还是这么走着,也不怕累着。”她更想说,这一长路上万一有点小意外怎么办? 淑嘉直接说:“难道要我坐着,额娘跟着走?”西鲁特氏再大牌也没本事在里坐轿。“再说了,多活动活动对身体好,在杭州的时候,额娘也是这么来回走走的,看观音保长得多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甭得意了,马上你又要糟心了。 路上,淑嘉步行,西鲁特氏倒没大反对,她记着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没事儿散散步来的(您确定不是这丫头掇撺的?)。淑嘉还担心她走不了这么长,后来一看,西鲁特氏穿着中老年妇女常穿的元宝底鞋子,并不高,这才放心。 一路并不多话,不紧不慢地到了宁寿。太子妃永远是最早到的,这是客观条件的原因。母女俩都拜了皇太后,皇太后给西鲁特氏赐了座,然后直接把淑嘉叫到她的旁边‘太子妃常用座位’上,让太子妃继续在孙媳妇的身份上体验太婆婆的宝座。 西鲁特氏心声:太好了,还得长辈关照。 一个老太太、一个不太老的太太,开始说起育儿经来。左右没说两句,众妃也来了。 淑嘉发现,她额娘真不能在里多住了——这满的人敢受太子妃礼的一个巴掌都用不完,可西鲁特氏的主子却是要脱了袜子都数不过来的。看着亲妈给人行大礼,还是些身份不如自己的人,这滋味…… 虽然皇太后依旧慈祥,妃们依旧客气,淑嘉的面色还是不大好,总觉得惠妃的表情带着点儿冷淡与高傲。你不能指望惠妃对西鲁特氏亲切异常,在这个她儿媳妇没信儿、太子妃有孕的时候。她要太亲切,大家又要怀疑她心机深了。惠妃,只是不高兴罢了。 也许是怀孕的关系,淑嘉最近情绪波动得厉害,压抑情绪的功夫也变弱了,觉得脑袋嗡嗡的。 西鲁特氏时刻分出一只眼睛盯着女儿,几乎是马上就发现不对了,皇太后是第二个,然后……宁寿沸腾了。佟妃道:“内务府还没选嬷嬷么?”一语提醒了皇太后:“就是就是,虽说有亲额娘在,也不能拿额娘当奴才使啊。内务府在做什么?!” 有了这么一个小曲,下午的时候,内务府那里来人了——他们选的嬷嬷,到了。一共四个,俱是整齐妇人,远远的就能闻到身上与石家几位姑姑一样的气息:端整、规矩、一丝不乱。 西鲁特氏笑道:“这可好了,我们只是些乡下把式,有了嬷嬷们,再没疏漏了。” 嬷嬷们请安磕头毕,就指挥着,往毓庆的院子里埋筷子。要动土,就要请示。胤礽不解:“这是要做什么?”崔太监够八卦,这些都知道:“太子爷,您想想,筷子、筷子,快生子。”胤礽一乐,直接说:“拿筷子来我看。”是双红漆木筷。 见惯好东西的太子爷不满意了:“再寻不出一双筷子来了?”命把他吃饭的一双金镶牙箸取了来,“用这个。” 这一件办完了,嬷嬷们又与西鲁特氏合计讨论禁忌事宜。同时培训女们如何照顾孕妇。 这年头孕妇的禁忌真不少,从饮食开始,除了中医验证过的不能吃的:山楂、柿子、龙眼、桂圆……还有些原本持保留意见的,为了保险起见也不能沾的,比如薏仁等。还有药物,淑嘉入口的方子,都要经过专家会诊,经由康熙指示审查,才能入口的。 西鲁特氏从外带来了信得过的大夫的叮嘱,转而叮嘱女儿,如黄芪、人参等,千万慎用,最好不用!鹿茸等大补之物也是如此,补得过了,容易流产! 此外,如兔一类也不给吃,因为怕生出兔唇宝宝== 电视里的充满母光辉的做小鞋子的情节,在淑嘉这里是很难发生的。刀剪一类尖锐开刃的东西,过年的时候都不给动,怀孕的时候最好也不要乱动,家族越大越讲究这些,熊猫级保护的太子妃,最好也不要动它们,收起来放好吧。 说来嬷嬷们的到来,让很多事情步入了正轨,诚如西鲁特氏所言,她不知道太多中禁忌。 然而有了她们,西鲁特氏说话里,都自称‘奴才’了,怕被人挑了理去。淑嘉心情更不好,就这么着,娘家妈一来,把原本没什么早孕反应的太子妃给刺激出了早孕反应。吃不下饭、闷、恶心……忙得天翻地覆。 与此同时,淑嘉的早孕反应也诡异了起来。孕吐倒不算太严重,顶多是晨起干呕一阵儿,白天遇到刺激不舒服一下。饮食上就奇怪得多了,听说酸儿辣女,可是太子妃…… 今天想吃酸杏脯,明天,想吃辣子**丁,后天,她要吃酸辣汤! 这是男是女啊?皇太后认真地研究了起来。皇太后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太子妃的怀孕反应,并且从这里推测蛛丝马迹出来。饮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是男明天是女的,又开始研究别的。康熙的母、奉圣夫人朴氏,原来在世的时候,好像说过:家里有媳妇儿怀孕了,家里人做了特别的梦,就是胎梦,可以推测是男是女来的。皇太后每天睡前就会念叨:“菩萨,今天让做个梦吧。” 而胤礽,他的时间,从早上起来似乎就都贡献给了他汗阿玛。陪着听朝,陪着吃饭,直到晚膳过了,皇帝要翻牌子了,父子俩才依依惜别,各自抱老婆去。 淑嘉就听胤礽说:“今天汗阿玛心情可好了……老大说话刺我的时候,我当时想着等会儿早膳要怎么劝汗阿玛多吃点儿、歇个晌别太累了,没来得及还嘴,汗阿玛已经帮我骂他了。” 淑嘉:心情好的是你吧?还要温柔微笑道:“是啊,汗阿玛英明。汗阿玛疼咱们太子爷的时候最是英明。看来,人呆点儿是有好处的,是不是呀?我看你那会儿正在发呆,汗阿玛看不下去你被说,就替你出头了,你真是坏啊……你不动,汗阿玛就动了……老实说,是不是故意的呀?仗着汗阿玛疼你。保管汗阿玛为你出完了头,还心疼你是个好人,不跟大哥争论。” 胤礽:老婆笑成这样,好像偷吃了**的小狐狸啊!不过,小狐狸说得,似乎……是这么回事儿。 淑嘉:你好歹开开窍吧! —————————————————————————————————————————— 老天爷像是听到了太子妃的心声,难得对她亲妈了一把,胤礽像是真的开了窍,跟他爹父子之间甜得让人倒牙。期间,宜妃所出的十一阿哥胤禌挂了,胤礽也在他老婆的劝说下(“跟死人较什么劲呢?没得显得自己小气,再说了,汗阿玛一向是个慈父,自然也想咱们手足情深,你就当为汗阿玛。”)认真陪他爹渡过了伤心期。康熙颇为安慰之余,丧子之痛也淡了几分。 时间就这样进入了八月,康熙,享受了好一阵儿与胤礽的亲子互动之后,拍拍龙屁股,跑到塞外去了。把原本还天天腻歪在一起的儿子,给留在京城看家。命皇长子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俄,随驾。 胤礽一方面是觉得康熙对他信任器重,另一方面也不高兴,有酸得能拧出醋汗的口气说:“他们都跟着汗阿玛去了,偏我离得远不能说话。”淑嘉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写信不就得了?不是每天都要快马送奏折往行营的么?” “汗阿玛日夜劳,怎么能再让他费心看我的闲话?” 淑嘉恨不得抽他:“说不定汗阿玛就爱看你的闲话呢?就爱听你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呢?怕费心,就少写点儿,匀开了,每天写一小段儿。就是回信也不用多回几句话,也全了父子思念之情,多好?当年……我阿玛在福建那会儿,我倒是想写,就是没有送信的人呢。阿玛回来说,那会儿累得七死八活,心里最熨贴的就是看到家书,真是什么辛苦都忘了。” 胤礽只听到最后一句话:“你阿玛真是这么说的?” 淑嘉笃定地点头! 胤礽开始给他汗阿玛写信,康熙,正期待着儿子的小纸条呢,每回看完了都要吧唧嘴,写得好少。认真回了信‘朕安,知道京中一切安好,朕心大慰。出京之后天气渐凉,读皇太子书信,忽觉身上温暖……就是写得太少了。’仔细拿个匣子把小纸条装好,钥匙别在腰上。 而中秋节也到了。淑嘉最瞄上了这一天,正好,西鲁特氏到里也住了近一个月了,她的孕吐也慢慢好一些。中秋节,大好的借口,让西鲁特氏回家,省得见人就要行礼,遇个级别高的还得磕头。怀孕的时候心理再脆弱、再想见母亲,也不能用母亲逢人磕头为代价,那样更难受。 对此,西鲁特氏的理解是:里规矩大,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倒显得不放心里人似的。看了有一个月,淑嘉过得确实不坏,她也放心了,也需要在中秋回家,跟家里人报个平安,说一下淑嘉现在的生活状况。 胤礽的理解是:老婆太贴心了。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反正,最后这个提议是通过了。 但是,这样也就意味着,她,要跟胤礽的小老婆们、庶子们一、家、团、圆!赏月观花。 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很肥的一章对吧?万字更哟^0^ 那个……下一章……就木了! 某要去南京出差,还要兼职导游,领导简直是让俺拿一份钱干几样活啊,比老康还折腾人啊…… 只能等周一回来再更了,如果到时候更的不多,也别嫌弃,三千也是字啊,也要俺写几个小时啊。捂脸,正在卡文期,下一章……情节张力大,码得慢tt 非主流清穿sodu 额娘来了又回去在线阅读 额娘来了又回去 - 就这样被你坑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就这样被你坑了 中秋节,合家团圆的日子。皇太后还在中,大家当然是紧密团结在老太太的周围。没有随驾的妃们——这些很多,没有随驾的皇子、皇女——这个并不太多,还一大半是幼-齿小朋友。 随驾的皇子们,也有带老婆的,如胤祉、胤禛,他们俩是新婚,正在努力造人的阶段,也是常理。也有不带老婆的,如胤禔,他老婆又病了,他就是再想带着老婆继续努力,也不能虐待病人,大福晋病假留守。也有没老婆可带,而带了待妾照顾起居的,如胤祺等。 于是留在里的皇子嫡妻,也就是太子妃和大福晋。比起大福晋的明显亚健康状态,面色红润、口角含笑的太子妃其状态好得让关心她的人也跟着笑开了。 皇孙女们也来了,皇孙……俩,全是太子家的。这个……一女半个儿,如果这样算的话,也算旗鼓相当了。 对照组鲜明了一点儿,惠妃——作为没有随驾的妃也是在场的——看得心里不好过。她做了二十年的一主位,倒还撑得住,没有在这场合里带出来。德妃、荣妃与佟妃都在,此番随加的是宜妃与几个小贵人、小答应——宜妃新近丧子,康熙去塞外特地把她带上了,把她两个儿子也带上了,算是给她散散心。 没有了宜妃,场面有点不够热闹。她是个爽朗的人,聚会的时候有她在固然会抢去大家不少风头,但是她不在了,你又会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佟妃还在年轻,十三阿哥之母章佳氏也不算大,两人活泼些,又有一堆小不点儿,让这大团圆宴不显冷清。 佟妃看着桌子上一碟月饼,上面是印的‘毓庆谨进’阳文,同样的月饼她也收到了,据她所知,各都有,连乾东五所、兆祥所都得了。心道,到底是有了女主人的地方,行事就是不一样。掂起一个,笑问:“不知道这个是什么馅儿的?” ———————————我是倒叙的分割线————————————— 这也是有典故的,淑嘉自怀孕之后,口味就变着花样儿地考验膳房功力。中秋了,在做月饼,她突然想吃蛋黄馅的,谁知道这会儿没这个花样儿。淑嘉很暴躁,日后超市里都有卖的东西,在皇里居然吃不着!我又不是要吃康师傅方便面! 这会儿是真没这个品种。那得到清末,广州莲香楼首创。 太子妃不知道,但是太子妃想吃!淑嘉把手帕都快拧成麻绳了,崔太监绝对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人,太子妃不是不好意思说么?他代为禀告了太子。皇太子殿下与他爹的互动空前地好,正处在对家庭关系非常负责的阶段,催逼着膳房去做。 做吧!做出来一试,味道正好。此时,孕妇睡了个午觉,她不吵闹了,想吃百多年后才有的饮食品种的心情也没了。膳房的月饼也做出来了。一尝,味儿还真不错。 哪怕不好,太子妃也会觉得很好,心情好嘛,你老公因为你想,还没等你跟他说,他就去逼着办了,心情能不好么?心情一好,太子妃办事也就格外地为太子着想:“你尝着好不好吃?要是好,咱们就多做些,打上咱们里的印子,各处进些……不知道汗阿玛喜不喜欢这个味儿的?” 你问他?他哪儿知道啊?胤礽现在对他爹的了解是深入了一点,还没到对康熙喜欢吃什么味儿的月饼这样一年才遇到一回的非重点知识了若指掌啊!他吱吱唔唔了一阵儿,果断地道:“旁的也做,这个……只做两匣子,快马呈去行营。” 对于送月饼,还要打上毓庆印子的主意倒是没有反对。 淑嘉趁机问胤礽:“我寻思着,宁寿、东西各主位、还有乾东五所等处,是不是一块儿也做些送去?横竖月饼也是个小物件儿,还有舅家、索相那里、汤师傅等原先教过你的,还有詹事府那里,是不是都赏下些?” 胤礽不大乐意为底下人太费心,却不好拂了妻子的面子,老婆说了‘反正也费不了多少事儿,一个是做十个也是做,索大方些,也显得咱们东有气度。’因说:“你吩咐下去就是了,你还有身子呢,不要太劳了。” 淑嘉道:“知道啦,”掰了一块月饼拿帕子托着喂他,“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要吃什么你都叫他们做了来,我吃了你的,也为你出力可好?” 胤礽咬着月饼,嚼着咽了,又顺了口茶,调笑道:“你要吃我一辈子的饭,有一辈子的心可,千万别这会儿累着了,日后躲懒儿。” 淑嘉一扬眉:“这是自然。” 胤礽有一个特点,与康熙很像,就是仔细。以前不理会这些细务还罢了,如今正好跟老婆说到了,气氛还好,也就略想了一下,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些门道:“蛋黄莲蓉馅儿的,可以赏出去,不要太多,多了就显不出金贵来了,叫膳房仔细些,今秋之前不可把方子漏了出去。汗阿玛那里多进些,”品味了一下味道,“汗阿玛应该喜欢的,其余的,按身份给……” 淑嘉:他笑得好奸诈! 然后,是悄悄地命做了月饼模子,共两种,一是‘毓庆谨进’一是‘毓庆制’,前一种专进皇太后、康熙处,后一种就是馈赠佳品了。非但各主位处有,连独自在家的大福晋都得了,尝到甜头的皇太子也是个讲理的人——他对他大哥越发显得好了,好得显得有点儿软弱。 至少,一向跟太子互别苗头,总认为太子很二很矬的大阿哥是这么认为的:老二他萎了、萎了! 塞外行营的人都得了皇太子的东西,除了康熙,其他人得的并不算贵重,也都有新式月饼,当然还有各处贡上的鲜果。不过,很有人情味儿。 但是,大阿哥坚决不这样认为。他的脸上带着怪异的讪笑,看着他爹说老二送大家的月饼好吃吧?一脸感动相,胤禔更不舒服了。切~老二就是怕了!看吧,汗阿玛这次带了索额图和明珠两个人来,但是明显的,跟明珠说话的时间比跟索额图说话的时间多多了! 康熙不知道他大儿子正在心里说他宝贝太子的坏话,他正在感动着。 胤礽如果想做一件事,倒还真是有模有样,给康熙送了各种馅儿的月饼与水果不提,还写了封情深意切的信,特意说:‘中诸人皆安好,又有奉石榴二十篓,不知可还够用?又有,儿子手制新式月饼奉上,皇太后祖母尝了月饼,说味儿还好,不知合不合阿玛口味……随附给哥哥兄弟们也尝尝。是儿子媳妇……总想吃奇怪的东西,嬷嬷们说孕妇常这样,起初不以为意……觉着这个好吃,阿玛许就爱吃了……做了送来……’ 最后扭捏地说——我不会和面拌馅儿,可那模子上的字可是我写的他们刻的,还有,进上的月饼,那是我亲自把面团儿按到模子里的,也算是我做的!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康熙看了信就笑翻了。 擦擦眼角的小泪花,康熙揭开点心匣子,香气扑鼻,康熙不由吸了吸鼻子,真香!咽了咽唾沫,掂起一个,掰开了一尝,甜中带咸,初时有些怪异,但是味道很美!魏珠连忙使托盘托了热茶毛巾,康熙在托盘里放下啃了一半的月饼,擦擦手,喝了口茶,然后……继续吃。 吃完了,清清嗓子:“这一匣子收起来,”又看另一匣子,是一样的月饼,满意了,“这个放好,赐蒙古诸部宴的时候,朕要用。” 提笔写信,又放下,问:“都还有谁得了这月饼?” 梁九功从旁道:“哎哟,奴才问过东派来送东西的人,道是一共有两种,一种是您和宁寿里的,另一种花纹儿不一样……随驾的阿哥们得了,索相那里也有,其余……倒没多少人得了,里主子们都有,大福晋等处也有,又裕亲王、恭亲王那里也有,再就是东詹事府僚属得了赏,原先的师傅也得了些……太子妃给石家也赏了点儿。就这些了。” 康熙满意了,儿子越来越懂事儿了,满意地回信:‘……很喜欢……’ ——————————————倒叙完毕—————————————— 中不知塞外事,欢宴月圆夜。 淑嘉笑道:“您看上边儿,也有记号儿的。”又指记号给佟妃看,两人认了一回。荣妃道:“要不怎么说太子跟咱们太子妃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呢,这么有灵,又会过日子,我都喜欢了。”淑嘉脸上一红:“我就是……这会子想吃这些。” 话题转到孕妇经上了,皇太后找到了话题:“我昨儿梦到了月亮,不知道是不是应了这个孩子?” 老太太,梦太阳梦月亮要孩子的妈梦到了才灵的!还有……您真是梦到了月亮不是月饼?蛋黄馅的那种? 皇帝不在,大家一方面是不用太拘束了,女人们开始叽叽喳喳了。另一方面也无趣得很,很快,小孩子们看了一回兔儿爷,兴奋了一阵之后……透支了力就睏了。睡得最快的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两个男孩子,两人正在活泼好动的年纪,追逐了一阵儿,又鄙视了一下毓庆大阿哥蔫蔫的样子:“唉呀,你是男孩子,得多动动才有神。”还抢了皇十三女手里的月饼把她逗哭,又还给她,最后终于累了。 瞌睡是会传染的,小孩子们相继打盹儿了,妃们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可以很长时间接触已经搬离了的孩子,皇太后老人家,吃多了一点儿也睏了,正好散场。 ———————————————————————————————— 毓庆的家宴,才刚到开始的时候。 算来里的成年男丁,只有皇太子一个。偏偏老太太周围的眷们,大多数是他庶母,他得回避。而裕亲王等近支亲属,还有伴驾还去的,拢共也没几个人陪他。 所以当淑嘉带着李甲氏、李佳氏还有两个孩子回来的时候,磕完头就被迫回避的胤礽是相当高兴的。 淑嘉此时的心情又有点不好了。李甲氏、李佳氏是作为她的侍从跟着去宁寿的,以前呢,这俩人因为各种原因困在撷芳殿不得出门儿,今天不能不让她们、尤其是她们的儿子露个脸。 宁寿开家宴,总不能让皇太后见曾孙(还是唯二的俩曾孙)、太子不见儿子吧? 然后,淑嘉猛然想了起来,这两个侧室,在编制上、规矩上,是要给她当服务人员的,也就是说,她其实……应该把她们带在身边的。如四福晋,到宁寿请安的时候就带着宋氏,李氏当时正在做月子。不过那时候正在修撷芳殿,太子妃不带侧室还算有理由,这以后——? 八月十五的,遇上这个事儿,实在是……有够让人讨厌的。淑嘉发现了,现实它就是个大后妈,每每在你高兴的时候,给你兜头浇盆冷水! 一家人团坐,胤礽觉得生活很美好,妻贤且不丑且跟他有共同语言,妾……虽然不新鲜了还有点人老珠黄,但是他有儿子。笑着举杯:“连日事忙,竟不得一家团聚。”大家一起举杯。 淑嘉在听到‘一家团聚’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哪怕不算小老婆,那两个也是他儿子。如果胤礽把儿子不算成一家,淑嘉心里又要有另一种别扭了。 胤礽与淑嘉是一排坐在上首的,此时歪头看她:“是酒么?你现在不能喝酒,在宁寿也喝了?”又看向李甲氏、李佳氏,“你们是跟着太子妃的人,都怎么伺候的?”他这话是有原因的,往常红袖等跟着的时候都没出过事儿,这次貌似有点不妥,当然要怪这两个新手,你们还都生过俩孩子呢,怎么能这样? 淑嘉眨眨眼,咧了好大一个笑容:“不碍的,没喝,不用怪她们。” 胤礽这才作罢,又看了两个小老婆一眼,都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唔,这儿还有人在盼着我呐,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太子非常得意。不过!不过……这是八月十五!大节!老婆为这个节怀着身子还在忙,他还因此得了汗阿玛表扬,做人不能没良心、没规矩。太子殿下毅然踏进了老婆的屋里,当然要跟老婆一起过。 与此同时,塞外。 赐宴,巡幸塞外的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笼络蒙古,康熙像天下所有得瑟的爹一样,非常不舍又非常骄傲地拿出一匣子月饼,切成小块儿,给大家分享。一匣子一共十二只月饼,还不很大,那么一小块儿,味儿是不错,就是太小。蒙古诸部、旗、盟的王公台吉们刚尝着味儿,就没了。 还要觉得很难得。因为皇帝跟他们得瑟:“这是朕的太子手制进给朕的,很好吃!”还让太监展示了一回上面的满汉合璧的文字,说是他儿子写的。有机灵的开始拍马屁,说“皇太子至孝啊,大皇帝对大家真好啊,把这么好的东西拿来给咱们。” 大阿哥听得心里抽啊抽,还得跟着陪笑。九阿哥跟八阿哥关系不错,但是对老大就没什么敬意,跩个屁!你哪点比得上我八哥?还在八哥那里摆架子!真以为你已经当皇帝了?一副‘我拿你当贤王看’的嘴脸,你以为你是谁? 余下众人各有心思,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胤祉道:“儿子阅遍古籍,未曾见此制法,很是新颖呢。”胤禛只说:“滋味不坏。”大阿哥也跟着哼哼了两句。索额图心里得意,太子不在跟前又怎么样?东西一送,你们在皇上眼里还比不上一块儿月饼! 明珠坐索额图对面儿,一看他的更情就知道他不想好事儿。明珠开始唾弃自己:我怎么跟这个二货当了几十年对头?他越来越蠢,我居然还没扳倒他,要反省、要反省。阿米豆腐。 ———————————————————————————————— 九月里,康熙带着两耳朵蒙古人对他儿子的夸奖回来了,特别高兴!行围收获也不小,等到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见儿子,第二件事,带着儿子见老娘。狠夸了一回太子,皇太后也乐:“皇太子很好,太子妃也好。” 康熙问胤礽:“是么?”胤礽面色诡异地道:“倒是不吐了,成天想吃奇怪的东西。儿子……看她吃,有瞧着好的,尝两口,觉得不错的就叫底下人去做,有些进了皇太后祖母……” 皇太后抢先接口:“都好吃!” 你们是皇城吃货二人组么?至尊父子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得知未来的嫡孙没事儿,康熙大度得很,行围所得之物悉命毓庆先行择拣,特别吩咐:“兔皮不给,太子妃所用之物,毋以兔皮为之。” 好细心!淑嘉头一回真正被康熙感动了,他确实是个细心的皇帝。嬷嬷们知道孕妇最好不要跟兔子沾边儿很正常,皇帝知道还想到了,你就不能不感动。 我也不白拿你的,我给你个好儿子就是!淑嘉暗下决心。她如今与胤礽基本上什么话都能说了,有时候你得承认,怀没怀孕、有没有孩子、相处了多长时间这些对夫妻相处都很重要的。 比如淑嘉借各种机会,就很问了许多原本不知道的朝廷局势,夫妻俩当然要讨论一些感兴趣的话题。就如这回中秋节,淑嘉与胤礽说起给某家什么什么东西的时候,胤礽如果心情正好,也会说到这家家族很大,要多赏一些。 如果淑嘉说,马上某某的妻子、母亲要生日了,等。这要赏些东西下去。然后,就有可能说到这个官员,胤礽会有点点评,渐渐地,不着痕迹地接触到了一些政务。知道某人办过什么事情,胤礽认为他怎么怎么样…… 淑嘉越来越觉得,也许,胤礽能熬到最后……她与他是一体,一定要达成他的心愿。 马上,她就不这么想了。 三福晋、四福晋连袂而来。笑意盈盈,来了就先谢毓庆的月饼:“头前都没吃过这样儿的,着实不错。”然后送了贺礼,她们两个都随丈夫去了,自然有收获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福晋、四福晋羡慕太子妃怀孕,太子妃羡慕她们不用愁未来。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告辞,直到这个时候,淑嘉的心情还是非常好的。 衣食饱暖思x欲,不幸老婆在怀孕。 这是太子殿下的真实写照,好在,他还有小老婆……味道,在已经很饿了的太子眼里,也变得能下咽了。看不见就算了,八月十五忽地看见了,在禁欲挺长时间的太子那里,不由有点意动。 不过,才禁了一个月,是不是不厚道了点儿?太子的心思摇摆不定,终于,九月里,康熙回来了,手上的事务交出去了,太子有点儿想了…… 淑嘉想,她听到崔太监的小道消息:“太子问撷芳殿哪个方便。”的时候,她的脸是青的。其实,她只是微微变色而已。崔太监见好意已经带到,又悄悄跑去当差了。 回去就看到太子爷似笑非笑的脸:“太子妃怎么样了?”崔太监心里咯噔一声,陪笑道:“太子妃用过了点心,正在看书。奴才想……晚间爷要是晚了,总不好叫双身子的人等着不是?太子妃安歇了,大家才安心呐。” 胤礽的脸很扭曲:“哪个叫你多嘴的?!”崔太监抱头,还好,他的头现在是安全的。 太子殿下事后想,他真是来对的,做个好人是对的,可以听到老婆的情话。 当太子妃用惊喜的眼光看着他,然后被他调戏:“是在等我么?怎么不睡呢?睡不安稳么?”还是没我就睡不安稳呢? 淑嘉有小腹已经凸起了一些,双手按在小腹上,又垂下了头:“也没什么,睡着倒好,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你,心里踏实。” 对一个mm说:我想和你一起睡觉——这是流氓。但是,如果说的是:我想和你一起起床——你就是徐志摩。 皇太子被太子妃成功地ko掉了,感动地、小心地把耳颈泛红,双后放在小腹上,泛着母光辉的太子妃圈到怀里,低头小声说:“以后咱们天天一块儿起。” 皇太子就这样把自己打包卖了还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情圣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终于回来了……昨天十二点才回到宿舍,浑身都肿了,现在还没消掉。囧。 呃,晚了一点,不过,字数不是三千是六千== ps:要积分的同学,今天不一定能送到,偶今天实在没力气了。 非主流清穿sodu 就这样被你坑了在线阅读 就这样被你坑了 - 太子妃的时间账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太子妃的时间账 饱经应试教育荼毒过的同学为了写作文,都会背各种名人名言、先人事迹来为言论文作论证,其中一条就是——牛顿说过:如果我看得比别人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刚背的时候是扩充了知识,后来是背得烦了,现在看来这些东西不管是真的还是伪造的,还都是有一定道理的。太子妃就成功地用两百年后的徐志摩tx了两百年前的太子爷,效果还不错。 中秋之后,胤礽依旧见不着他的侧室们。如今撷芳殿的工程已经停了下来,不敢再乱动,摊子却还铺在那里,撷芳殿的人进出都不容易。再者,康熙要回来了,胤礽一思及老大跟着康熙还不知道都做了什么,就立意要把朝中的动向再重新梳理一回,等康熙回来,一定要比老大更出彩才行。 皇太子频频召见留守大臣,把近期的事情都写了简报,又择要背了一些重大事件,再回来召询了宁寿中人,把皇太后的情形也了解了一下,准备好了等康熙来考。其实宁寿的事情不用问别人,太子妃就了解:“皇太后祖母自己说的……如今胃口也好,入秋之后天气凉爽,睡得也香……” 第一手情报到手了,比召卢云来问还清楚呢。 另一方面,淑嘉也有了危机感。姨娘不只是用来打帘子的,小老婆也不仅仅是用来守屋子的。她是太子妃,这些都是她的奴才,却不能随意处置了。怀了孕的太子妃确实憋屈了。 把人家母子几人一起人道毁灭了,那是贾南风这样bh的太子妃才能做得出来的,胤礽又不是司马衷,顶上还有个康熙。再说了,只要有康熙在,没有了李甲氏,也会有李乙氏、李丁氏…… 还不如留着这几个,装门面也是好的,装贤惠也是好的。留下吧,花多了,就是花海,谁还会关注哪一朵长什么样儿呢?一滴水只有放在大海里才不会干掉,那是因为……它已经不能算是水,而是海的一部分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喜欢一个,我就给你俩,早晚让你审美疲劳了。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不舒服的,但是……胤礽已经做了初一,淑嘉就要做到十五,你敬我一尺,我就要敬你一丈。 侧室们如今偏安于撷芳殿,已是深秋,正是各种疾病爆发的另一高峰期,毓庆大阿哥病了,李甲氏得照看他——对于这一点李甲氏毫无怨言,甚至在李佳氏投来羡慕的目光的时候还略有点感激太子妃了。 太子妃要是生下个儿子来,她的儿子是没法儿比的,不如老实把儿子养大了,日后至少也能封个王自己也能享享儿子福。要是太子妃生了个闺女,她的儿子保不齐就要被抱去养,更要趁此机会跟儿子联络联络感情。 至于李佳氏,她连丧两女,打击太大,自己也病了。 淑嘉索做个好人,叫来崔太监:“撷芳殿那里,李甲氏育有二子,也是一件功劳。李佳氏的女儿没站住,没功劳也有苦劳。你去跑趟内务府,就说是我说的,是不是能给她们把份例给添一添?若是不合规矩,从我的份例里批出两分来给她们添上。” 太子妃因其地位的关系,说话比较有力。崔太监打了个千儿,歌功颂德:“哪能分了主子的东西呢?给内务府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呢。主子慈悲,奴才这就去。” 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带着太子妃的命令来的,内容完全合理合法,内务府是不敢扯皮的。让他们扣了太子妃的东西给撷芳殿,就算是有太子妃的话,他们也不敢呐!只好打报告、备案,给撷芳殿添东西,反正是把皇帝家的钱花到皇帝家的人身上,他们犯不着心疼、背黑锅,直接走明路多好。 内务府关于中各人的待遇问题是这样处理的,在最初调整的时候,肯定要上报让上头知道,后面就按月发放不用等大boss签字了,撷芳殿待遇问题,是初次更改,要报的。如今康熙不在,这些事情要往上报,总要过太子的手的。 胤礽理所当然地看到了,把这一本折子单拣出来放到一边,处理完了其他的事情,把折子一揣,拿到后面找淑嘉:“这是你叫的?没的费神。” “我还嫌想起来得晚了呢,这些日子事儿多,竟是耽误了。她们两个服侍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总要抬举一下她们。” “那你就传话给内务府了?” 淑嘉一笑:“前头也没个例,我也不知道给她们多少算合适,里规矩大,不好胡乱吩咐,内务府是办惯了事的老人了,索都交给他们了。” “凭你给多少,都是赏下的,谁还有话说不成?”太子现在对家人上心了,不过这个家人目前算来只有三个:皇太后、康熙、老婆,其他人,太子爷不太丰沛的情商暂时还照顾不到。 “那不一样,我私下给了,是我得了贤良名声,这不好。内务府给她们添了,也算是走了明路,叫大伙儿都知道。况这本是有道理的,何必官盐当成私盐来卖?” 胤礽不以为意:“这倒也罢了。我看照贵人的份例给李甲氏,李佳氏那里照原样翻一倍就是。你不用再为她们伤神了,仔细你自己的身子。” 淑嘉肚里惊讶,贵人的份例?贵人的待遇大部分比皇子侧福晋要差一半儿,也就是说,皇太子殿下的眼里,即使李甲氏给他生了现在唯二的两个儿子,孩子娘的还是没多少地位的。那生的可是儿子! 介绍一下皇子的老婆制度,大老婆,称福晋,当然是皇帝指婚的,手握指婚之旨,上得了玉牒入得了族谱,老公有明确职称的如太子妃还有上岗证拿。小老婆,就分好几种,最高的是侧福晋,同样玉牒有名,出身也是八旗秀女,但是,侧福不是好当的。 八旗秀女指婚,目前为止,除了嫡福晋,康熙还没给自己们直接指个侧福晋的,都是侧室,比侧福晋的待遇差很多,顶多算个庶福晋,皇子家的叫得好听一点称为庶妃,再次一点的是包衣出身, 而侧室想要做侧福晋,在目前的情况下途径有二:一、康熙指婚的时候就定名份,二、皇子给他爹打报告——爹,我要给这女人升职,原因如下bulabula。 撷芳殿里人的名份问题,那是需要太子去打报告给康熙的,在名份问题上,太子与康熙的观点是一样的:因礼而封而不能因爱而封。况且好几年过去了,爱也不剩什么了。数数康熙的后就知道了,主位们,除了德妃,基本上都是八旗的,皇后、皇贵妃、贵妃更是重量级出身。就是德妃,也是生育有功,三子三女,家世差一点的荣妃,也是生了一堆的孩子。 可以说,康熙对女人的地位,主要看两个方面:家世、生育。别的标准,没有!再漂亮都没用。胤礽也袭承了这一观点,太子妃的位置,稳如磐石。在中的地位稳、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也很稳。 ———————————————————————————————— 关系很好的皇太子夫妇,倒也琴瑟和鸣,说完了这一桩事,开始腻歪。太子妃的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了,太子的最大爱好就是盯着太子妃的肚子看,用眼神传递希望,儿子,一定要比老大家的好一万倍! 淑嘉伸出一指头按在胤礽的光亮的额头上:“脑子趴这么低,脖子不酸么?” 胤礽一脸疑惑:“老大前几年跟我显摆,他老婆怀孕的时候胎儿动了,咱儿子怎么不动?”刷地站起来,“传御医!” 淑嘉一把拉住了他,表情很正经:“得到五个月的时候才能觉得出。”好吧,皇太子的妇科知识,还是有缺陷。 胤礽有些怏怏:“还要等一个多月?”语气里非常不满意,皇太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儿子不听话。 淑嘉道:“要不你给他读读书?叫他快点儿长大?”绝对是开玩笑的语气,胤礽却当了真了:“读什么?” “呃……你随便挑着,要不简单点儿的?” “不行不行,不能随便。我差点儿忘了!太妊之,端一诚庄,惟德能行。及其妊娠,目不视恶色,耳不听声,口不出敖言,生文王而明圣,太妊教之,以一识百。卒为周宗,君子谓,太妊为能胎教,”胤礽开始背书,“这时候听的见的都不能马虎了!你也是,以后不要多看大嫂那张衰脸,也别多跟钟粹那个不会教儿子的女人多说话,最好听些看些有益的……bulabula” 淑嘉:……“知道了,你说的很对呢!《史记》、《列女传》我也读过的,竟没记起这一段儿来,还是你记儿好。既这么着,你说,我听。” 跳了圈儿的太子浑然不觉,略有得意:“也是你说了我才想起来的,原先我也没记起,”念叨着,“那是当然,我想想,《论语》就不错,《庄子》这会儿不能读……《资治通鉴》倒好……”列胎教计划表,真是个好爸爸。 挖了坑的太子妃开始算数学题:一天十二个时辰,工作、读书、练习骑、跟太子党搞谋大阿哥、给汗阿玛写信至少要占了六个时辰,吃饭加起来至少一个时辰,他还要睡觉(纯睡啊)最少三个半时辰才能保证健康,这是多少了? 还剩下一个半时辰,三个小时。 扣除给皇太后请安的平均每天二十分钟,允许一天发个十分钟呆,还剩两个半小时。来去走路、课间休息,全天至少四十分钟。夫妻俩说说闲话,宁寿的见闻、毓庆的人员配置,又半小时过去了。 太子的空余时间为一小时二十分钟! 原来还有读书会的,自从诊出喜脉之后就少有讨论了,说是怕伤神,咱们上回的几何证明题还没算完呢。现在好了,你给我读书吧。 读个几段,再讨论一小会儿,喝点茶,写写字,讨论讨论孩子日后的教育问题,这么点儿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除非他潜入霍格沃茨去偷了时间转换器,不然就是把小老婆放到跟前,他也没时间出轨! 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晚,同事聚会回来就十点了== 某最近一周会很忙,周五,就是后天,有同事结婚,晚上去吃喜宴。 被后勤忽悠了两年零两个月,终于,确定了本周六搬宿舍。同志,上次你们说要搬,我在文下请了假、打包好了行李,结果你们没下文了,我们又把行李拆包了啊!现在要重新打包! 不过十一假期应该没别的事情了,偶跟夏小受一起拼文码字,哈哈。 非主流清穿sodu 太子妃的时间账在线阅读 太子妃的时间账 - 婚姻危机第一弹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婚姻危机第一弹 太子夫妇的生活在紫禁城里称得上是楷模了,生活是过得越来越顺了,相互之间也了解了一些脾气秉。淑嘉越来越发现胤礽有不少优点,胤礽对怀孕的妻子也更有了几分包容,总的来说,相处不错。 康熙在九月里回来了,胤礽的每日行程里又翻出来了一项:当面跟他爹麻来麻去。 康熙的心情很好,儿子越来越懂事儿了,一直书信不断不说,写得也是情真意切,现在天天跑过来嘘寒问暖,康熙的人生瞬间圆满了。胤礽也挺满意的,康熙对他亲近依旧,一回来就把别人放到一边先跟他聊天儿。 父子俩关起门来开小会。 康熙从一见着面儿就开始重新打量儿子,依旧那么地顺眼,依旧那么地省心,连月书信来往堆积起来的好感就这么迸发了出来。更稳重了,眉眼还是那副眉眼,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有比较才有鉴别,较之先前,康熙头一次觉得,太子已经在向一个成熟男人进化而不再是个孩子了。 唏嘘感叹。 胤礽在康熙面前是从来不知道畏惧的,甚而至于,他从来不会揣度康熙的心思。我觉得这样做好、我觉得你该喜欢就这样做,少有设身处理为别人想,这个别人也包括康熙。所以说,正常的家庭生活很能教育人。 康熙漫先说正事儿:“京中一切可好?” 胤礽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一一回了种种细务,从朝政说到廷,大多数是在奏折、信件里写的。康熙听着,心里暗记下要点,等胤礽说到奏折与信件中没写的事情的时候,他才会细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胤礽便答:“是三日前,因不知后效,故而没有具折上奏。” 康熙一点头:“你接着说。” …… …… …… 久别重逢要说的事情总是多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的。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间,胤礽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他真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对康熙说:“阿玛,给我添双筷子吧。” 康熙顺口答:“你不会自己吩咐他们?” 胤礽憨笑:“蹭饭的自然要等您点头呢,您不会这么狠心吧?” 康熙跟着笑了:“你都坐在这儿了,还问这多余的。” 跟着胤礽的太监见已成定局,抬脚就回了毓庆告诉太子妃:“太子留在乾清了。” 话刚出口,抬头一看,见太子妃还是那么柔和的面容,但是感觉……像是淡了点儿。别介啊,太子天天陪您吃饭呢,陪会儿皇上也是应该的。 ———————————————————————————————— 他猜错了,太子妃不是因为太子跟皇帝感情好而郁闷,她是另有所愁。 淑嘉在犯难,跟胤礽的是生活不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有其他的烦心事儿。康熙回来了,随驾的自然也回来了。三福晋、四福晋过来说话的时候,就说到了送礼的问题,这两位原是想来请教一下太子妃有什么主意的。 十月初三是皇太后的生日! 要送什么好呢?胤礽是结了婚的人,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太讲究。而结了婚的人,这些事情都是交给老婆处理的,当人老公的只要在老婆把事情都准备好了之后跟他说一声,他最后拿个决定意见就好。 这件事情淑嘉早就在准备了,此时张口就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大事呢,中秋的时候两分在两处,圣驾在外,稍有不妥也因隔得远更重情意而掩了,如果都在一处,由不得不仔细呢。原可问问大嫂的,偏她身上又不好。我倒是打听过了,千秋节、万寿节送的礼便是一家子也是分开来进的,女的送衣物够都猜不等,男的送珍宝一类。” 三福晋道:“原来是这样?” 淑嘉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了,一家子的礼要分成几处,像头所那里,已经有几个格格了,每个侄女儿甭管多大,也要凑一份子。到时候都要列成单子与礼物一道儿递上的。” 四福晋便问:“不知道可有什么定例没有?整寿必与旁的不同,常例是什么呢?” 嘉叹道:“常例……自从入了紫禁城,大嫂是头一个住这里的皇子福晋,自然是她怎么做,我们只好依样画葫芦了。” 三福晋四福晋面面相觑,三福晋道:“难道内务府那里没有成例?” 淑嘉摇头:“内务府那里,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要是有例可循,我就不用这么急了。” 三福晋与四福晋也是越来越熟,张口就问:“你原先在娘家的时候可听到过一点风声的?” 四福晋之父费扬古娶的是褚英的曾孙女为妻,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正是费扬古的幼女。说不定能知道一点内幕呢,而且,她的姨母乃是鼎鼎大名的端敬皇后的继母呢。 四福晋也摇头:“并没有听说过什么。” 这时候,淑嘉猛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对了,汗阿玛也是要给皇太后祖母祝寿的,备的礼可不要跟乾清有冲撞。” 说完她就后悔了,该注意的人只有她。只有她家库房里的东西比乾清的还好==也只有她才会翻遍库房找东西,搁胤礽以前,都是顺口吩咐下去,也不用心的。 三福晋、四福晋还没想到这一层,估计是还不知道毓庆的家底子,只想:这是个大问题,送礼撞车是很正常的,都是送寿礼,左右不过那几样,但是不能跟乾清的礼有冲突是真的,万一跟乾清送了一模一样的,这个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也可以说是没有眼色。 两人又说了一阵儿路上见闻,并谢了中秋节礼。淑嘉笑道:“你们捎来的东西我也用了,也很好。咱们还客气什么呀。” 沟通目的达到,两人相偕而去,留下淑嘉就开始伤脑筋了:不能跟康熙的重样儿也不能越过了康熙去,就意味着之前准备的东西里,有不少好东西是用不上了,胤礽的东西里有些与康熙的收藏只是质量或者数量上的差别——东的好,皇帝的次。 淑嘉自己那一份子针线活倒是好办,康熙不会诡异的送各种针线活,为难的是胤礽的那一份,康熙给的,只能自己用,或者是封存。内务府进的,最好自己用,顶多赏少数的几件给下面的人。不如……出采办? 然后,一个长期存在又被忽略的问题重新提上了桌面:他们两口子挺缺钱的。 思前想后,淑嘉想起一个人来——胤礽说过的德住。 正好,淑嘉对他的印象也不算坏,不可否认,长得好的人在生活中总是占便宜的。 德住算是外臣,虽有胤礽之前说过的话,淑嘉要见他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的。先跟胤礽说:“十月初三是皇太后祖母生日,我寻思着,有些东西是不是要到外采买?咱们这里虽有些,却都是内务府制的或是外头进上来的,这些都是好东西,拿到外头也很晃眼,在这里却都是寻常之物了,保不齐旁人也有,弄得一样了就不好看了。” 胤礽大方地同意了:“这个叫下头人就能办,开了单子就行。” 然后淑嘉再让太监去召德住,有些东西要亲自吩咐。送寿礼大都差不多,不过是在原有东西的基础上加上特殊的纹路,寿字纹啊、麻姑献寿图啊、寿桃的样子啊……难的是用心,既要符合生日特点,又要显得新颖。 淑嘉想,大家送佛像、经书一类的多,毓庆就不如送屏一类的摆件儿。一样一样想好了,叫王太监去传德住来。 架起屏风相隔,淑嘉让太监把单子传给德住,问:“能办得齐么?” 德住道:“奴才必定竭尽所能,只是日子有些紧了。” 淑嘉咬咬嘴唇,她也知道日子紧了些,谁叫准备的时候只想着这是第一次全员到齐的大日子,只顾拣好的了呢。现在重新准备,当然吃力。 但是不能松口:“月底我要见着东西。”官僚作风什么的,咱又不是没见过,德住也不是一个人跑断腿去搜罗东西的,他手下也有一大批人供使唤的。胤礽把他带到跟前来,说明这事儿胤礽都心里有数了。 德住心里早想好了,从太子让他拜见太子妃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各种东西,就等太子妃一声令下,他好拿出来。这回单子上的东西,他倒准备了六七分,恰好,这种玉雕桃树的主意他也想到了,自觉新颖,还没见人送过,密密地藏好了,打算献宝来的。其余的哪怕没有,也不很难办,多数就能买了来。眼下所差的也不过是屏,这个要难一点,上回在哪里看到有呢?要怎么弄来呢? 还是先糊弄过了太子妃好了,深妇人,再明又能如何?先要让她知道这事儿难办,咱再把事儿办好,她就该知道咱会办事儿了。 德住的主意打得很明,他原是跟着太子混的,与崔太监有点竞争关系,但是并不明显,毕竟一主外一主内,利益冲突并不严重。 现在来了个太子妃,不能说里里外外一把手,至少内部事务交给她太子是不反对的,于是崔太监的最大权利与利益被剥夺了。即使太子妃不说什么,也依旧用着他,渐渐地崔太监在内里说话就不那么灵了,太子妃身边的几个明丫头说话越来越有份量,从她们的行事上,大家也对太子妃这个主子更敬重了几分。 崔太监的生存空间遭到了挤压,必须要寻求突破,两条路可走:一、干掉太子妃,继续把持内政,这是不可能的;二、干掉德住,把他捞外财的机会给拿到手,这是可能的。 有规矩家法在、有太子对太子妃的情份在、有两主子在,太子妃稳如泰山。德住就不一样了,他与胤礽亲近是不假,但是能抵得上崔太监这个贴身伺候的人么?德住手里的差使分为两部分,一部在明即努力上进、一部在暗即的捞点黑钱办点暗事。这些事可能是索额图也无法手的。 德住渐渐觉得,崔太监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要造反!开始把手伸向自己的业务范围里来了。与在中的熟人花喇、额楚说起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额楚是个清秀少年,把嘴一撇:“自来太监没有不爱权、钱的,下边儿没了,什么乐趣也没有了,就只有一门心思钻营了,你可得小心。” 花喇身形削瘦,年纪比额楚还小些:“要我说,他不仁,咱也不义,先前太子爷在里的时候他把着,来了太子妃,他也并不松手,他想着两头都讨好儿,这可由不得他。” 德住眼睛一眯:“太子爷如今与太子妃正好着呢,他投向太子妃……这个……” 额楚一声嗤笑:“太监能办什么大事儿?太子妃真有大事,他必办不成的,到时候可不就显出你来了?办得漂漂亮亮的,太子妃自然高看你一眼。主子们总要有能办事的人。” 主意打得不错,总的来说,效果达到了,德住赶在九月底把东西都凑到了毓庆,得了太子妃的当面夸奖。次日,胤礽也说:“太子妃与我说,你办事很尽力,以后还这样,爷亏待不了你。” 看到崔太监的苦瓜脸,德住就觉得快意,叫你跟我抢! ———————————————————————————————————————— 皇太后的生日,今天不算整寿,没有大大办,却也热闹非常。看着儿孙满堂,自然快意非常。 当然也不是没有不和谐音符,比如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暗潮汹涌。 大福晋送的据说是大阿哥自己亲手猎的皮毛做的衣服,皇太后笑眯眯地:“很好很好。”太子心里一万头神兽在狂奔!你去寻欢作乐了,我在看家!混蛋,我没有亲手猎的东西啊! 太子送的东西很别致,皇太后看到桃树就要求马上摆起来:“冬天了,看到这东西心里敞亮。”绿叶红桃,可不是一番生机景象么?大阿哥心中的戈壁滩卷起狂风!又不是你自己雕的!显摆什么! 太子与大阿哥,已经互相有了巴浦洛夫反应了都。 胤礽眼珠子一转,大力夸奖了胤禔:“技艺非凡,”非常遗憾,非常委屈地问康熙:“明年有儿子的份儿么?”胤禔见他这样的作派,牙都要酸倒了:你装可爱!居然装委屈!跟谁学的啊你?!谁要你夸我的啊?! 康熙横了他一眼,眼神儿没一点儿犀利的意思。胤礽鼻子,康熙失笑。如此互动,让大阿哥气歪了鼻子。 胤礽心情大好,接下来,心情更好了,回到毓庆歇息的时候,居然听说他儿子会动了。把手放一老婆的肚皮上,被宝宝隔着肚皮踹了两下,准爸爸乐得打转儿。 转完了,又伸手上去找踹,结果……小爷略了,睡了,不动了。 胤礽大为失望:“他怎么不动了?”言下之意很想再挨两下子,还有种找御医过来问问的冲动:我儿子怎么了这是。 淑嘉失笑:“许是累了,谁也不能老是动啊。” 胤礽这个夜里睡觉的时候,手都是放到老婆肚子上的。 一觉醒来,胤礽说:“他动了。” 淑嘉道:“我知道,我是被他踹醒的……”面无表情,睡不好的人心情也不好。 胤礽的耳朵贴了上来:“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 淑嘉:“大概心跳声?” 一番折腾,淑嘉终于醒了,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胤礽一如天下所有的准爸爸歉蠢爸爸一样傻乐,心里涌上淡淡的暖意。胤礽不舍地准备穿衣的时候,淑嘉忽然有种失落感。他靠上来的时候肚子上明明的,现在一离开,有点冷了。 打了个哆嗦,胤礽道:“怎么不给太子妃加衣裳?没用的东西。” 淑嘉一面裹紧了衣服,一面道:“我也不冷。” 胤礽觉得孕妇必须觉得冷,就强力给加了大衣服。淑嘉又暖和了起来,笑着看他出去了。如此平淡幸福,真如梦境一般啊。 ———————————————————————————————— 确实如梦,因为美梦是用来打破的。 没两天,在宁蕙与雅尔江阿的婚礼举行后,康熙开始动作了。 康熙把明珠、索额图两个人一齐派了出去,任务:视察葛尔丹。也不怕他们俩路上打起来,就地pk掉一个。 胤礽的心情很不好:这是一个立功的大好机会,做得好,康熙亲征的时候一带上,再提供一点有用的建议,一个大功就跑不了,有索额图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明珠? 大阿哥也不满:索额图个没用的东西,打仗的事情他本不在行,要他做什么?带只羊路上没了干粮还能宰了吃,带了他,纯是浪费粮食! 总之,胤礽很不高兴,要说他不傻,如果这事不涉及索额图,他就该能看出来了,问题是他跟索额图的关系很好。光顾着给索额图打抱不平了,倒忘了分析。他心情一不好,发作起来就格外厉害,一气打了三个太监。 崔太监一看,太子妃在宁寿跟皇太后研究晚饭去了,没人拦着太子发火,再打下去就要打到他了。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件在他心里想了很久的事情,终于有了最后的结果。 崔太监最近过得很苦逼。 崔太监很纠结,一方面呢,太子才是他的正主子,当然要讨好太子。另一方面呢,太子妃管着毓庆的方方面面,太子忙着朝政,家里甩手全给了太子妃,她是现管的。是拍太子的马屁好呢?还是为太子妃的利益不引诱太子临幸其他人好呢?摇摆不定,还是觉得现官不如现管,太子妃要是帮忙吹吹枕头风,帮他说说好话,从德住手里夺了捞钱的差使呢? 然后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头。 他能做的事情,里能做的一大堆,他原来掌握的情报,已经被太子妃套得差不多了,太子妃的侍女四下出去,拢络了一大批人,其中一个不爱说话的丫头算账极是明。 太子那里又有德住与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交上的花喇、额楚一道围着太子转,崔太监觉得,自己要再不做点儿什么,他该下岗了。不少小太监小女看他的眼神已经不那么尊敬了。 不能坐以待毙!崔太监在反醒,不对啊,我最近是傻了么?应该巴着太子而不是太子妃啊,看看乾清的梁、顾几位,伺候好了皇上,全里除了太子和皇太后都要巴结他们!错了!错了!做错了! 我怎么能光顾着太子妃就忘了太子了呢?后院儿归了她,前头捞钱的差使,那是要太子发话的啊!当想着让太子妃有好感,帮忙吹枕头风了!我真是活该啊!德住那个王八蛋,不也在太子妃面前讨好了么? 这样不行啊! 为什么要站队?为什么不能两不得罪? 尤其,那是夫妻,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讨好太子和讨好太子妃并不冲突,不是么? 怎么能不忽略了太子呢? 崔太监也不用站队啊,他本来就是毓庆的太监头儿,侍侯好两位主子那是份内的事情。舍太子而就太子妃,是个蠢主意,他的顶头上司是太子。 崔太监就开始琢磨了…… 明面儿上看着,皇太子夫妇倒也琴瑟和鸣,恩爱得与大阿哥夫妇有得一拼,再看看三阿哥、四阿哥也是跟大老婆腻在一起的,不由让里人感叹:皇子们真是好人啊!皇里的夫妻生活,真***和谐!有小老婆也不抱,天天抱大老婆,真是典范楷模。 这只是明面儿上的,暗地里也有不和谐音符传出—— 皇太子憋了几个月了,已经很难得了。不过,x生活没有过成的某人,也确实有点躁动不安了。 可是太子妃她不方便啊!太子又不知道怎么想的,总是跟太子妃住一块儿,这个就是自己找憋屈了。要命的是,他跟太子妃在一起的时间很和平,见外官的时候很和气,气全撒在太监身上了。 原因分析出来了,本来还犹豫着,结果德住一出头得了太子妃的选许,崔太监心里的天平就歪了。再然后,太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崔太监彻底投向了太子。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 人饿了就要吃饭,成年人当然会有xxoo的需求,这是自然规律。即使是在一夫一妻制的社会里,在老婆怀孕的时候出轨或者有出轨想法的男人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何况,胤礽是皇太子。 作为一个皇太子,他的自律功夫在现在来说还是很到家的,在各方面的原因一齐作用之下,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老天爷给太子妃当了亲妈了。当然,太子妃的个人努力也是功不可没的,成功把皇太子留到了身边,却不代表不会有人来撬墙角。 淑嘉的墙角,不是女人撬的,撬墙角属于重体力劳动,这样的劳动,当然要给体力好的男留着。 崔太监想出了主意,却不想跟太子妃撕破脸,于是上蹿下跳地打听太子妃的行程一类,显得异常关心。他是中比较有身份地位的太监,干儿子也认了几个、名下也有不少徒弟,虽然现在不太如意了,余威尚在。崔太监的目的:找个太子妃不注意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讨好太子。太子妃不知道,还当他是好人。 不幸的是,太子妃没知道,德住先知道了。崔太监找的是撷芳殿的人,毓庆就在眼皮子底下,他担心走漏消息让太子妃知道了。德住不能在里四下走,他朋友倒是能打听到不少消息,花喇、额楚那是膳房人,他们还有个朋友雅头是茶房的人,德住不能进内廷,却与这些服役的人能混到一起。人不能不吃饭喝水,一来一往膳房、茶房的消息是极灵通的。 雅头告诉了花喇,花喇急忙与德住说:“崔太监有动静了。” 德住一声冷笑:“到底是没把儿的东西,只能猜到初一他还猜不到十五!” 额楚问:“怎么说?你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们与德住一道,利益均沾,万不能让崔太监再得势,分薄了利润去。 “太监的肚肠有多大?不过是想讨好太子爷,你想想,朝政他不顶用,只好在小事上下手,太子妃如今可有身子呢……太子爷,怕是憋着了,又叫他看出来了。”两个侧室一个儿子病着要照顾,结果把自己累病了,另一个本来入生病,太子家的大小老婆统统不方便! “那岂不要让他得逞了?太子爷除了朝政,对旁的都不在意的,他从来就没缺过钱,崔太监赶着他高兴了一说,保不齐咱们碗里的就要飞……” 德住摇头道:“咱们这位太子爷,我是最清楚的。看着端正方明、谦谦君子,心里却是个忍不住的人。他好新鲜、好猎奇,崔太监要是能拿捏得住他,那他就不是太子爷了!他弄个泥胎木偶来,怎么能讨好得了太子爷?你道我没想过太子爷这几个月——” 花喇听出了言下之意:太子不喜欢床上表现太过良家的人。可是……“内务府小选能放妖娆的女人进来?”康熙喜欢温婉又进退有礼的,女必须表现良家啊!太子看一眼都会扭头,睡几回就不会再理的。 崔太监弄这样的人来,只能有一个评语:不会办事。 “要不透话给太子妃?”雅头忍不住说话了。 “不妥,”额楚否定了这个主意,“太子妃是个贤良的人,待撷芳殿那样和气,要是崔太监走了狗屎运,她不生气反倒觉得对,咱们就枉做小人了!太子妃也不能得罪的。” 花喇惋惜道:“可惜这法子咱们不能用……” 德住打量了他一下,又四下看看,眼珠子一转:“我倒有一主意……” 这时候,太子妃还不知道,她老公被两伙人惦记上了。 想两不得罪的两伙人,同时得罪了太子妃。 非主流清穿sodu 婚姻危机第一弹在线阅读 婚姻危机第一弹 - 婚姻危机第二弹...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婚姻危机第二弹... 婚姻危机第二弹 老公被人惦记上了,老婆应该是个什么反应?挽袖子把觊觎者打成个烂羊头?抄菜刀把狐狸做成围脖?找搓板把老公的膝盖变成钢琴键?一怒之下休了这个爬墙货?或者是暗自垂泪?或者是发奋图强?死死捆住老公?阻断老公跟不良份子的联系? 等等等等。 有千万种反应,都必须建立在同一个基础之上:她得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儿!要是还被蒙在鼓里,她能有个毛线的反应?! 显然,崔太监与德住两帮子人都极力避免让太子妃知道,他们在想办法撬她的墙角。即使本心里没想着与太子妃作对,也不认为自己对太子妃有多大危害,他们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太子妃。 最搞笑的是,争斗的双方打了无数的算盘,目标人物还不知道他们在绞尽脑汁要讨好他。胤礽现在很忙,索额图不在了,康熙明年又要出兵,如何安几个跟自己走得近的人参与到队伍里,是目前工作的一大重点。另一重点是——怎么样才能把跟大阿哥走得近的人从军功队伍里剔除。 胤礽作为一个眼下还没有神不正常的太子,做起正事来还是靠谱的。连日以来,他见得最多的人除了亲爹、老婆,还有一众亲信。 说明一下,胤礽的亲信也分很多种,一种是如最早的索额图、现在的瓜尔佳氏的‘一等亲近之人’是什么坏事打算都能说的,一种是如汤熊赐履等‘略有迂腐之人’这些人本事也是有的但是却不能完全算是‘太子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崔太监、德住这样的做坏事也只能做些小坏。 结合胤礽现在的情况,他要见的亲信只有前两种,后一种是忙起来忘到后脑勺去了的。崔太监还好,衣食住行他要盯一下,德住这样的,现在用不着的,只好往后排一排了。 胤礽对前两种亲信之人也是有区别对待的,对熊赐履等说,只说:“不能为皇父分忧,实在是愧疚。”多争取一下他们的好感,胤礽心里也知道,所谓迂腐,其实是……对皇帝更亲近一些。 对于索额图等人,可说的话就多了,不幸的是,索额图被康熙远远地打发了去。不远处的乾清里,一个忧国忧民忧儿子的爹正在得意:“叫索额图跟明珠掐去吧,为了争斗,两人必会睁大了眼睛,还要怕自己办得不好叫对方捏住了把柄,都会用心办差。真好!索额图走得远了,也好教太子少与他在一处鬼混!” 索额图还有如心裕、法保等兄弟,皆是仁孝皇后叔父,也是与胤礽很亲近的,但是他们的能力就要次索额图一等,没有掌握大局的本事。最要命的是,这俩家伙早些年就被康熙讨厌上了,班都不肯上的人遇上康熙这样的领导还能讨着好么? 现在皇太子身边的人才,处于一个空窗期。索额图这一拨人数也不多,还跟索额图单线联系居多,其他人都不顶用,正好,这时候就显出有岳父的好处来了。 最近胤礽见得最多的,除了一堆不顶用的詹事府人士,还有大舅子富达礼、二舅子庆德,寻着机会跟叔丈人石文英说说话。 工作要有重点,胤礽很明白这一点,比如,光拉下大阿哥的人是没有太大帮助的,最要紧的是从这次战争中得益的要是自己这边儿的人。这样老婆娘家的人就格外重要,富达礼与庆德乃是随驾当差的,必然要随行。胤礽很满意,同时还在想,石文英也算是壮年随去的可能比较大,可惜石文炳身体不太好,思来想去,岳父大人还是留京的好。 胤礽皱眉,这样在京中就没多少人可以用了。可用的人还是少,要是处理朝政,自然是一把一把的人,但是要对付大阿哥的诡计,可就不够用的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呢?当正规军遇上游击战,焦头烂额! 太子殿下如今只有二十一周岁,即使当了二十年太子,可以结交朝臣的年载还是非常有限的,把一个人彻底收为心腹不但是要对方心悦诚服,还要太子觉得对方也非常靠得住才行,这个要花费的时间也是很长的,到目前为止,达到非常信任层面的也只有母族与妻族,这是被绑到了一起的天然联系。 所以,太子很闹心。又因为他现在正是个有为青年,闹心的时候想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泄火’。大概只有在他汗阿玛有什么大事都与他商量,当爹的已经开始手把手教儿子挑起战争的步骤与手段的时候,在看着老婆日渐凸起的肚子细想着宝贝儿子出世后拿小巴掌呼上孩子他大伯的丑脸的时候,太子的心情才是舒爽的。 —————————————————————————————————————————— 太子妃呢,如今也是极不得闲,各种事务纷至沓来,刚嫁过来的新媳妇,揣了蜜月包子的准妈妈,多少事情要办?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两只手,管不来那么多事情,加上陪嫁心腹也没几个人,想要抓住毓庆里里外外这么多事儿,太子妃本事再大,一时半会儿也顾不过来。 她还不能不管。别的可以先放一放,毓庆的家事得看着吧?太子的衣食住行怎么着也得过问一二吧?皇太后得天天去请安吧?请安就要说话,就要找新鲜话题。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妯娌之间要交际吧?还是要说话。 可她现在是孕妇!全天下孕妇里最金贵的一个,周围的人生怕她出一点儿纰漏。这不,红袖都看不下去了,正好,秀妞也有话要说,两人互相观望了一阵儿,终于,相偕而来‘劝谏’了。 此时淑嘉正在看单子,三阿哥、四阿哥大婚之后,该轮到五阿哥、七阿哥了,这两位已经放了定了,明年该娶老婆过门儿了。胤礽淑嘉身为兄嫂,也要准备好两份礼物。这个不算很急,眼下另有一桩事:今年大挑,康熙顺手还给老五、老七准备了个侧室,忙了几个月,要抬进来了——康熙的风格一向如此。 这样要紧,正好比对着嫡妻入门准备东西,不致使妾高了妻去。 绿衽打帘子出门,正好看到这两个往屋里来,微微一怔,扭头看了看博古架子上的座钟:“这会儿不该你们俩当值的,难道有什么事儿?” 红袖轻轻摇了摇手,小声问:“主子还没歇着?”绿衽点点头。红袖与秀妞对望一眼,一齐走了进来。 正好,她们来了,淑嘉在对巧儿说:“就这么着罢,明儿就打发人把东西送了去。” 红袖毕竟熟些,蹲礼请安之后就说:“主子也太忙了些,这般耗神,身子哪吃得消呢?” 秀妞接口道:“” “你们俩这是……合计好了要来跟我说了?” 红袖上前给淑嘉捏肩膀:“什么都瞒不过您。您好歹歇一歇儿,如今什么都没有小阿哥要紧。” 淑嘉一道:“这些还累不着我,真不舒坦了,难道我还硬撑着?” 秀妞道:“主子难道不是在硬撑?”掰着指头数,“撷芳殿那里两个要看顾到,两个阿哥也天天看,又要到宁寿请安,又要吩咐太子爷的晚饭……” 淑嘉暗道,你们还不知道我真正心烦的大头呢。她把公历和年号从1644年入关一算,明年正好是要出征的年份了,有大事发生就是力量对比变化、各种势力洗牌的大好时机。大阿哥的主要成绩就在军功上,不由得让人不发愁。 看到淑嘉好像在走神,红袖手上稍重了一点:“主子,听奴才们一句劝吧,身子越来越沉,多歇歇,也好存些力气,把小阿哥生出来。” 淑嘉不欲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大阿哥的势力越来越大,胤礽就越来越危险。胤禔不是最后的得益者,却是最初的发难者,就是他在胤礽的身上撕出第一道血口子,让血腥味四下飘散的。她,不能歇。 皇太后的生日过了,紧接着不久后就要过年了,毓庆进上的年礼还要她给张罗。因着前后张罗着礼物,须得备了两个庶子的份子,淑嘉对这两位也越发上起心来。 “我天天吃得好、睡得好,不碍的。说到小阿哥,咱们大阿哥和二阿哥今天怎么样了?”要让一个孩子跟他亲妈不好跟你好,这个想法圣母得让人唾弃,但是还是有空子可钻的。 比如说,大阿哥身体不好,排行又居长,李甲氏的注意力在他身上的就比较多,比较起来就会忽略了老二。这就是淑嘉发挥的好机会了:“大阿哥那里有他额娘看着倒好,二阿哥虽有伺候的人,毕竟不是亲生父母。多看顾他一点儿。上回噶礼进上来的西洋船不是说他喜欢么?再拿一个给他去。” 秀妞道:“一共进了一对儿上来,一个叫大阿哥请安的时候爱了去,这一个……”还想留着给咱们阿哥呢。 “不过是个玩艺儿,喜欢就给他了,”又问红袖,“皇太后前儿说的点心都做好了?” “是~”红袖无奈,“您怎么就——” “把我前儿抄好了的那一本经找出来,明儿去苏麻妈妈那里要用。” “啊?”这是紫裳的声音。苏麻喇姑在中地位超然不假,论起来却依然是奴才,辛辛苦苦抄来的东西,不孝敬皇太后,倒先拿来给她,这个就…… “心诚才灵。我看来看去,她算是个心诚的。”其他的人,至少大阿哥拜佛心里必念着两条“太子快死,我快当太子”。私欲太强。 秀妞一看劝说无望,转而默默无语,心里盘算着,太子妃似乎是另有打算?是要借着有身子身份更贵重来办一些事?比如……把太子攥得更紧些?倒是有可能,把什么都收拾得妥妥当当的,自然会得太子喜欢。 想明白了,秀妞开口了:“主子,有些事情急不得,多少日子都过去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您把小阿哥平平安安生下来了,有多少事儿,看到小阿哥的面子上,也就成了。” 淑嘉反地想反驳,然后猛然发现:我是猪!这个儿子要是生下来就是再正不过的正子嫡孙!得给毓庆加多少份量?古往今来,爹是原配嫡妻所生、儿子也是原配嫡妻所生的太子,扳着指头都数得过来啊!而大清朝,这是独一份儿!太子有了嫡子,至少能镇住不少蠢蠢欲动的家伙,也能在康熙那里加上很重的分数。蠢了蠢了,原想着把敌人干掉了再生孩子,再才发现自个儿儿子才是个大杀器!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商议怎么安胎吧,反正太子妃把明年三月里万寿节的礼单都列得差不多了。 看着她的表情,两人才舒了一口气。 接着太子妃的吩咐更让她们放心了。 太子刀每天例行事务里,除了跟皇太后聊天儿,还有与康熙的后聊天儿。要说康熙的后人数还真不少,时至今日,嫁到里足有五个多月了,淑嘉认人才认到常在这一级的,至于人数更多的答应……她到现在还记不全名字认不清人脸! 太子妃又不能明着跟里要皇帝所有小老婆的档案资料,只有分工,让秀妞、玉妞等分片儿记各处答应的名字,到时候跟着提醒。大大小小近两百号人呢!还没个照片让你认,她们还地位低,不可能常到皇太后那里露脸儿,更多的是连照面儿都没打过的,太子妃想认人也认不出来。可万一哪天碰到了,把她们当成寻常女给忽略了,也是不好的,大小那也是康熙的小老婆不是?你知道哪片云彩上有雨呢? 谢天谢地,她终于不亲力亲为了。 红袖也比较有心情向淑嘉汇报一点新情况了:“崔太监近来……总盯着女儿们看,难道有不老实的?虽说她总是看着撷芳殿,可那里的人总有陪着她们主子来请安的,万一使坏,可不得了。”这个必须上报,她们只是女,无权无势的,防备也不给力,不如让太子妃知道自己小心,也把心思从旁的事情上收一收。 淑嘉固然不以为那里的人有那么大的胆子对自己使坏,倒也警醒万分:“怎么说?”红袖一五一十说了:“这事儿奇怪,也不见他对人家做什么,只是盯着人瞧……”跟男人瞧女人似的。 淑嘉不知道崔太监的打算,却知道两个词:对食儿、认干亲。好好的女孩子当女已经挺可怜的了,还要被太监拿捏,不行!下令:“多盯着他一点儿。” 红袖道:“奴才明白。”表情却有点儿为难。 “怎么?没人盯得住他?” “不是。”回答得很快。 淑嘉有点儿头疼,她突然明白了红袖的难处。她目前也就是把东的内务与走礼接手了过来,能看住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能腾得出人手来紧盯住太子身边的人呢?本来这事儿是交给崔太监的,经过几个月的观察,崔太监至少在小报告上很有一套。 如今她怀了孕,又要盯着撷芳殿与惇本殿两处疑似探子的人,手头比较信得过的人本不够使唤的。想了想,只好动用了王太监,王太监倒是一直都在毓庆里当差的,分拨人手的时候以老带新,他与几个小太监到了太子妃这里。此时接了任务,正在高兴,干倒了太子那里的崔太监,他这个太子妃这里的王太监岂不是毓庆太监第一人? 王太监自有门路,倒探听到崔太监得空就在打量女。也猜不透崔太监的想法,谁能想到太监给太子安排女人呢?王太监只好从最容易想的地方着手,一下子就认为崔太监当了太监还不老实。 淑嘉不高兴了。 太子妃决定敲打敲打崔太监,捞点外快也就罢了,女不是你能动的!太子听政去了,崔太监被拎了来。 “撷芳殿的丫头们,好看么?”再好看你也别伸手! 崔太监本是心里有鬼的,一下子就会错了意!这下完蛋喽!你一太监,居然敢手太子的内务,不是找死么?太子妃要收拾他,那是明正言顺的呀!咱家冤枉啊!咱还没选中人呢,话都没跟太子爷递呢! 宁可死道友,不可死贫道。 趴在地砖上,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崔太监心里打定了主意。他也不是笨蛋,深知太子是那种‘葡萄长得不圆润扒了皮也不吃’的主儿,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颜控,而德住等人,包括他自己都是长得端正的,然后看德住等人这两日的举止,也猜出几分来。太子是个颜控,未必把持得住! 我倒霉了你也别想好! 当下向太子妃哭诉:“奴才也是逼不得已啊,您怀着身子,有些事儿奴才不敢告诉您,怕动了胎气。想着奴才能把事情给糊了过去,主子能少些心,平安生下小阿哥,就是功德了。是德住他们……” 成了!我是好人,至少是污点证人了。太子妃一生气,把德住给灭了最好,捞钱的差使就到我头上了! 抬头一看,不得了,太子妃脸色发青了!坏了坏了!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您要有个三长两短,传出去说是我嚼舌头,德住死定了,我也活不了。您……要挺下去啊!挺下去了再找我麻烦都成。 咦?太子妃的脸色缓了下来? 好了,老婆知道老公被人惦记了,然后呢? 淑嘉手一指:“你今天的事儿,我算是记住了,我承你的情。只是你也要记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后仔细着点儿,不该办的事儿不要办,我知道了犹可,只怕规矩饶不了你、汗阿玛饶不了你!你倒能给太子安排下家了!” 崔太监一哆嗦,这时才想起来害怕,可不是,太子多了个女人,皇上一开始不知道,真有了孩子,能瞒得下去么?皇帝一句话问下来,谁能保证没人说一句‘崔太监荐的’? 太子妃又发话了:“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过来告诉我就是了。敢有隐瞒,我是不饶你的!” 崔太监连连磕头:“奴才生是太子妃的人,死是太子妃的鬼,再不敢瞒的。”心里也纳罕,我心里的主意谁都没说啊。她是怎么知道的?便存了几分畏惧之心。 —————————————————————————————————————————— 淑嘉之所以冷静下来,一是因为崔太监好死不死说了一句‘小阿哥’触动了关键词,再也是因为她算过时间账,胤礽本没时间乱搞。夫妻相处得久了,难免会说几句工作上的事,再‘后不得干政’也控制不住的,淑嘉也就知道康熙已经准备派出先头部队了,兵分三路要带八十日粮,胤礽天天在忙着军备,口粮、驮马、帐篷……他天天累得死去活来,就算有时间,现在也没力。 崔太监走后,脸还是了下来:甭管什么时候,儿子去搅基,当爹的一听之下就大力赞成的事情,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康熙是什么人呐?不收拾胤礽也要把胤礽的资质降级!到时候全家玩儿完啊!德住,我记住了! 有崔太监当内线,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崔太监把德信等人往恶心里说:“不像个男人了,拿眼睛勾人!可咱太子爷行得正坐得端,没理他们,他们倒更浪了……呃……奴才是怕,太子爷万一走了眼……” “他们今儿有点儿挨挨擦擦的了……” 很好!“得了,你也辛苦了,明儿放你一天假,我知道你在外头置了宅子,也去松快松快。” 崔太监只有死心塌地,老窝叫太子妃给抄了,还能怎么样?太子妃的亲妈来看闺女,回去没两天,他的亲妈就被接进京放到他宅子里了。 时值十一月,崔太监只觉得太子妃这里暖和得淌汗。 也是十一月,先头部队开拔,康熙趁势带着儿子们去南苑阅兵。大军走了,太子略为空闲。 因是大阅,胤礽一身甲胄,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仆仆风尘。带着兴奋,说了八旗的威武,淑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凭良心说,胤礽对她真不坏。崔太监和德住两个打他主意那么久,都没得手,也是他自己还没往这上头想。 想错了哦~ 胤礽是个正常的男人,老远就能闻出风中的味道。崔太监常常溜走他是知道的,崔太监眉眼里的傻样他是看到的,一问,他到处看女。胤礽评论:个傻东西!弄木头来糊弄爷!不过倒知道跑太子妃那里去献殷勤,像是有一套啊。 清代男风也颇为盛行。日子久了,胤礽当然有所察觉,也……略有意动。实在是,这里的女人只有老婆合他的意,偏偏老婆不方便。胎教有云,听都不能听的事情,做,当然更不能做了。 替代么,男人在外面,消息又传不到里面去(大误),这个,皇太子觉得没有太大的不妥。当然,养气功夫十足的某人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对德住的靠近权当没看见,沉默的纵容。 不幸老婆在他身边放了暗探。暗探说:“再不收拾他,太子爷该走歪路了。” 于是,老婆问老公:“今儿如何?汗阿玛看到你这样子高兴不高兴?” 老公很矜持地不自夸,但是面上的得意劲儿怎么也掩不住的:“还好。” “说说么,让孩子也听听。” “有什么好听的?左右不过那些。” “看你的样儿就知道汗阿玛夸你了,说说么,你都做了什么,叫汗阿玛这样高兴,叫孩子也学着点儿。等生下来,也跟你一个样儿,岂不是好?” 准爸爸开始履行职责:“今儿……” 然后,狠的来了!又一次,暗探带来线报:“真要坏事儿了,都牵上手了。” 老公约好了奸-夫明天幽会,如今事务少了一点,唔,抽一点时间还是有的。头天晚上仍然记得准时来报到,读书做胎教。淑嘉看他的表情真是气得要命,还问:“别读书啦,他都有六个月了,听了挺多书了,说说你今儿做了什么吧,让他学学。” 准爸爸脑中正有绮念呢,想的自然是白白嫩嫩的小受。胤礽本来是想例行公事念书的,今天想法颇多,实在不适合做读书以外费脑子的工作。被淑嘉一句话叫回了神,看看老婆,一脸期待,愧疚之情涌了上来,对老婆也认真了一回。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淑嘉忍气又说了一回,胤礽头皮开始发麻,他刚才想什么来着?他老婆要让儿子学他刚才……靠挖! 盯着淑嘉的肚子许久,长长出了口气,眼神也变得恶狠狠:[你小子要是长大了敢胡搞,老子现在就把你摁在你额娘肚子里,你别出来气老子了!] 第二天,太子变成正人君子。一直关心事态进展的太子妃冷笑一声,提议:“快过年了,还德东西呢,今年不同往年,礼要周到才成。是不是再叫德住过来提前预备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呢。” 胤礽二话没说,大笔一挥,哈哈珠子出公差去了。 然后,太子殿下就忘了这回事儿。大事儿有索额图在前面顶着,如今还有瓜尔佳氏作为后备力量,无论是崔太监还是德住一伙所能做的,全是**毛蒜皮的小事。可以这么说,这两伙人在胤礽那时里,都不算是什么菜,完全是……找乐子的。伺候得好了,有赏,做得不好,打!以前是打死,现在老婆怀孕了,要积德,改成打而不打死。 再然后,太子爷受了刺激,开始想,一个爹,到底想要儿子是个什么样子的?我想要什么样的儿子,我爹又想要什么样的儿子?他也是当爹的人,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从一个皇帝父亲的角度来看,儿子跟男人搅在一起,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人总是这样,大老婆的儿子讨厌小老婆和异母弟,自己却未必不会纳妾生庶子。评判的的标准,有时候并不像旁观者想的那样。如果没有这一出,大概太子是不会考虑这个爹和儿子的问题了。只是以前从来没有人、没有事,能给他这个机会打通关窍。 史上最诡异的对决就这样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最严重的两个危机,一个被乌龙地摆平,另一个被ko掉了还不知道错在哪里。太子妃让太子觉得:这俩货真蠢!一个拍马屁都不会拍,一个……你是要害死爷啊!我额娘都崩了,我阿玛要把我摁回去只能往坟里摁啊! 太子妃笑吟吟地对皇太后道:“想吃甜的了。” 皇太后问端顺妃:“这是男是女啊?” ———————————————————————————————— 太子妃的真正危机,来自于另外一个人。 太子和太子妃也会说到一点政事,这回就说到了明珠和索额图一起北上。胤礽很不满:“索额图一个人就能做好,何必添一明珠碍手碍脚?”淑嘉心说,这明显是对索额图不放心呐,你也说了一个人就行的,再添一个是做什么呢? 康熙对索额图不放心,索额图对太子妃还不放心呢。淑嘉不知道的历史里,太子妃的父亲、祖父此时已经全挂了,对太子的影响或者直白地说——帮助——并不很大,太子所可依者,唯索额图而已。 索额图又联系着兄弟如心裕等,一力扶持胤礽,也为自己捞些好处。现在呢,索额图很是不忿,太子有妻族支持了,对母族的依赖度就降底了。 索额图当然觉得太子妃未免有忘恩负义之嫌,当初我要搅和,你还不定当不当得成太子妃呢,现在倒好,挑唆着太子疏远母族!索相大人不是几块蛋黄莲蓉月饼能收买的。毕竟是官场老油条,对利益关系很是敏感呐。 索相大人最不放心的,乃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未免太好了。至于大阿哥一系,看看不远处马上的明珠,索额图撇撇嘴,皇上讨厌我也不喜欢你啊,比较起来,对我更好一点,只要有这一点儿,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就足够了! 要想个法子了,索额图捋须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爪子肿得还没消,右手中指的骨头疼得厉害tt 码得有点慢,更得晚了,大家包涵。 滚去睡。 非主流清穿sodu 婚姻危机第二弹...在线阅读 婚姻危机第二弹... - 一章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一章 和谐美满的一章 胤礽有些懊恼地坐起身,冬季夜长,天还没亮,生物钟已经叫醒了他。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要不要宣御医呢?老婆好像睡得挺香,唉呀,一定是昨天夜里累着了。累着了……胤礽脸上**辣的,脑袋也有点昏。这屋里的坑是怎么烧的?怎么这样热?! 要一个正常的男士一直没有河蟹的生活,确实不太人道。要一个正常的已婚女士一直没有河蟹生活,也很不人道。要一对已婚夫妇天天睡在一张床上,还要保持着‘相敬如宾’,就更不人道了。 即使……妻是孕妇。 按照科学道理来讲,只要避开了危险的几个月,正常的夫妻生活是不会对孕妇和胎儿有什么不良影响的。但是,在里可不是这样的。远的不说,就说清吧,妃一但确认怀孕了,侍寝的绿头牌就要撤下来,老实养胎。 受此影响,东女眷也是严格执行这项规定的,当然……胤礽是不知道他的兄弟们都是怎么过的。但是他却知道,老婆怀的这个非常重要。基本上这要是个男孩儿,就算是一锤定音,把老大打死都不用赔了。 所以,胤礽是格外小心。他宁愿想别的解决办法,也不敢冒着‘万一对胎儿有不良影响’的风险。或者说,从小生活在中的胤礽,其意识里就认为,孕妇不能xxoo。 淑嘉呢,在这个年代里称得上是‘科学知识很丰富’,对于母婴知识也知道得很多,可知道的多半是健康事宜,不包括孕期xxoo研究。怀了孕,孩子是自己的,当然是加倍的珍惜。尤其是胎动之后,那种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孕育生命的感觉,让人不由心生感动,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两个人都克制的结果就是,某些不和谐音符的出现。淑嘉还好些,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生活的重心自然而然地就要转变。而男人则不同,皇太子夫妇就遇到了结婚后的道次婚姻危机,虽然被淑嘉误打误撞地化解了,但是不能不说是一个隐患。 淑嘉也知道,胤礽现在的条件,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与她的理想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她又必须与他过一辈子,逆着过不如顺着过,与其哀叹不如积极行动,目的:让他不要偷吃。 淑嘉是双管齐下,一方面斩断外界的诱惑,另一方面增加己方在胤礽心目中的分数,使其自觉维护家庭目前看来,效果倒也是达到了,至少,现在胤礽还是老老实实的。孕妇真是悲哀!怀着孕还要想办法看好老公。 昨夜,这个目的正式达到了……一半儿! 也是无意间,让淑嘉发现了:其实怀孕并不太影响xxoo的和谐生活的。也让她发现了:行了,可以自己上阵了,不用担心再有什么乱人来抢老公了。 应该说,皇太子夫妇称得上是琴瑟各鸣、有共同语言的一对儿。她感兴趣的他都懂,他说的她也至少了解过,没有**同鸭讲的尴尬。 对太子来说,有这样一个老婆,也算是人生幸事了,他本来都作好了‘有一个贤惠老婆、把一切准备好,就是很无趣我也忍了’的凄惨决定了,不意老婆居然很好相处,乃是意外之喜。对太子妃来说,她已经认命要跟着个二货过一辈子了,然后发现他还没有二得彻底,前途还是有光亮的,也是高兴得很。 是以两人说话聊天的时候心情都是愉快的,当然也不排除这两位各有各的事情忙,见面时候并不太多,也是另类的‘距离产生美’。淑嘉为了胎教,自己也在不断地充实自己,她总觉得孩子生下来了,想要跟孩子亲近,做母亲的除了rp要好之外,知识也要好,要让孩子觉得有面子才会更顺利地培养亲子关系。 现在,太子妃的努力还没来得及惠及子女,倒先便宜了太子。 昨天晚上,他们本来是在聊天的。胤礽照例要胎教,淑嘉得承认他很有见地,胤礽也觉得老婆的观点颇为新颖。每天的读书时光,是两个人都很期盼的。胤礽教儿子,翻的书都很诡异,大概是把他有记忆起来读过的书都拿来讲。讲的绝不是小蝌蚪找妈妈,而是一些……经史。而且,恨不得在这几个月里让小小胎儿都记住了,进而进化成生而能言。 还好,淑嘉听得懂。 昨天,胤礽讲《春秋》。那本书是她故意放到桌子上,事先打开了这一页,放在桌子上狠压了好一阵儿,靠书脊的内侧留下了折印。在胤礽快要来了的时候,放到触手可及的地方的。胤礽一拎起书,顺手一翻一划拉,在惯的作下,书就在这一页打开了。 淑嘉顺势说:“随便哪一页了,念一念呗。” 胤礽一开口念到“郑伯克段于鄢”,刚念完,觉得不吉利,又合上了书。 淑嘉问:“怎么了?”快念下去啊!多好的腹黑教科书啊! 胤礽却不这样想,这样手足相残,还打打杀杀的,多不健康啊!装了绿坝的小朋友都看不到!而且吧,武姜生孩子的时候还难产,千万不能吓着老婆啊!总之,不适合读哟! 胤礽道:“翻岔了,上回讲的不是这儿。” 淑嘉笑道:“你读书那会儿读一遍就能记住了么?不过是叫孩子听听人的声音,认得你,”伸手拿过了书,“我看看。” 胤礽那个急啊!“这个不适合你看。” 得,要不先说动了他,下面的讨论就无法继续了。淑嘉歪头瞄了一眼书:“看得清,倒也不伤眼睛。”意思是说,她是看清了,然后自说自话:“武姜也是,都是自己生的,做母亲的居然厚此薄彼……” 胤礽见她没吓着,也松了口气,才有心情接下去说:“到底少看些好,别惊着了孩子。” “我就是要告诉孩子,甭管怎么着,我一样疼他。”淑嘉很得意,说上一句是故意引着胤礽的,说这一句倒是真心实意了,真是难以想象还有这样的妈。寤,通牾,所以郑庄公寤生就有两种解释,一是睡醒的时候生的、一是难产脚先出来。比较起来,后一种更说得通一点。 因为难产而讨厌亲生儿子的妈,确实是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啊! 胤礽却被触动了心肠,怎么说呢,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难免会多想。此时见淑嘉一派柔和,不由感动,自然地伸出手去,隔着凸起的肚子把人给抱到了怀里…… 余下的事情就更自然了,搂搂抱抱亲样,再然后就自然而然地拉灯河蟹。太监是不在屋里伺候的,女们早傻了,回过味儿来的时候,俩主子已经不能被打搅了。 迷迷糊糊间,淑嘉想,原来,还有这个办法,唔,好像,没有不适啊,挺舒服的。 问题解决了一半,另一半要看第二天早上了。 这不,太子爷就开始后悔了,他得承认,昨天他是有爽到啦。身为一个旷男,老婆天天在身边,能看不能吃,好大的毅力!昨天呢,也许是老婆太美好也许是烛火摇曳得太美妙,总之,他没绷住。 胎教啊胎教,他要教出个样样都好的儿子来,结果昨天晚上带了个坏头,这个,不会功亏一篑吧?不行,以后一定要改了这个毛病!呀,到底要不要叫御医来啊?叫了很丢脸,不叫,又……担心。 太子爷纠结地拧着被角。又看看老婆,睡得很恬静,带着满足。这个,应该没问题吧?悄悄伸手在淑嘉的额头上试一试,就怕病了。这个…… 如果有了坏影响,要多念几回正经书才能补回来吧?太子爷想发誓,在孩子生下来以前,再也不这样轻狂了。 淑嘉脑门儿上放了一只手,很快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看到胤礽直看着她,还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呢。 慢了半拍,才脸上有些发烧,这个,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当然记得。好像是办了坏事了,所以,胤礽才这么看着她? 呆呆地看着胤礽,发现这个时候即使她满脸油光,胤礽也计较不得这许多,太子爷先顾着自己害羞了。胤礽红了一下脸,刷地收回手来。意识里仍然觉得昨天夜里办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跟老婆像两个办了错事的孩子,互相看了一阵儿,才恢复了正常。 淑嘉就看到胤礽脸上的表情转为严肃,仿佛下定了决心,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危险了。本能地,淑嘉感觉到了危机。事后想想,她当然的反应真称得上是如有神助。 胤礽扭过脸去,咳嗽了一声,又不得不问一句:“你身子,没事儿罢?” 淑嘉坐起身来,胤礽还伸手扶了一把,淑嘉扭扭脖子晃晃肩:“没事儿啊……”说完,脸上又红了。这个时候,要祭出法宝来,毕竟昨天不是件能拿出来说嘴的事情,作为女方,要先羞涩。 还要作欲哭状,顺势拿袖子擦擦眼睛,淑嘉一举袖子,又慌忙擦了擦眼角:怕有眼屎什么的,连脸上鼻子都顺势擦了一下,防止出油太多,就不楚楚可怜了。轻轻垂下头:“你……生气了?” 初醒的嗓音带着点儿沙哑,又掺进点儿哭音。胤礽绷不住了:“不是,我……是气我自己,都没个轻重……” 咳咳,你搅过去就好了,我……作为同谋原谅你。“是我不好……我……也想你了……” 天天见面儿,想什么? 然后准爹准妈开始关心孩子,淑嘉再三表示:“真的没事儿,别叫人,怪难为情的。”胤礽不依,他还能在这里矫情,也是看着老婆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他的手捏着老婆的腕子看着像是亲密,实际上也在评估脉搏,似乎没有大问题。一个说没事儿,一个硬要看看大夫。两人忽地都笑了起来。 最后,胤礽道:“起吧,今儿还有事儿呢。”洗漱,吃饭,缓缓地,空气中流淌着香甜的气息。 胤礽后悔了,不该把德住打发得这么早的,至少也要让德住给他到外找大夫打听一下“孕期行房有无防碍”再把这货给打发出去。痛定思痛,太子爷亲赴太医院:翻书! 御医们不知道他要来,也不知道他要来找什么,没个准备,乱作一团。胤礽没心情理这些,劈头就问:“可有科妇的书?”然后又逼着御医把家里有关的藏书也拿来,他要看。 花了半天时间。太子爷发现,某书上有写,适度行房并无妨碍,太子爷想砍人: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再然后,又翻了其他的书相印证,发现只要不是在胎儿不稳的时期,都是可以的。太子爷便不大相信中的一些禁忌规矩了,抱了一堆妇科的书回去自己研究。 晚间,胤礽抱着老婆,心满意足了。 和谐生活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对于太子和太子妃来说,算是双赢。幸福美满的生活,要靠大家一起来努力啊! —————————————————————————————————————————— 美满的生活中,西鲁特氏再次来看女儿。 西鲁特氏目前的生活也很美好,虽然又有小儿子小女儿费神,好在已经很有经验了,带着倒没有手忙脚乱,让她担心的只是:二女儿这胎是男是女?石家当然是希望生男孩儿的,哪怕嫁的不是太子,这年头的女人,生儿子才是王道。 除了里的皇太后,这世界上另一个掰着手指头算淑嘉肚子里包子别的老太太,就是西鲁特氏了。按日子算啊,排八字啊,庙里布施许愿啊,都用上了。看得石文炳直摇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这是要做什么?” 西鲁特氏依然故:“难不成你是不担心的?哪家女儿嫁出去不想她能站得稳呢?”石文炳也就是这么一说,不管怎么样吧,女儿争气,嫁了就怀上了,也是挺让人得意的一件事情。何况他还有新的任务。 康熙要出征了,自然是点兵点将,八旗一体,身为正白旗军汉都统,自然要点选旗下兵丁,不说枕戈待旦吧,至少也要加以练。这个倒是石文炳的强项,整天早出晚归,在京里养出来的一点又瘦了回去。 西鲁特氏念叨一回女儿,又说石文炳:“你倒也仔细着点儿,身子骨是自己的,自打去年病了,身子就不如以前了。人得服老才行,你看看你,如今孙子已经不小,外孙也有了……” “知道了……”一如全天下被老婆唠叨的男人,石文炳截口道,“我有数儿,误不了事儿,放心。”心里自有主张,这个,石文炳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练兵与分析情况是有一手的,看问题也准的,但是作为一个武职人员没有上过战场终究是一个遗憾,石文炳,现在想弥补了这个遗憾。 怕老婆再唠叨,如今有点儿怕老婆的石文炳连忙说:“明天不是要进去看太子妃?还不快点子收拾了去?真要等明天现收拾?” 西鲁特氏嘟嘟囔囔地去收拾了,临了还来了一句:“别太累了。” “这老太婆。”石文炳轻声道,摇了摇头。心里还在盘算着这次的战事,完全看得出来,康熙是铁了心要收拾葛尔丹了。满蒙一体,蒙古出了事儿,满清统治也就完蛋了一半儿。石文炳在心里计划拉着,已经分了三路大军出动了,前天皇帝命安北将军伯费扬古为抚远大将军。遣大臣如蒙古征师,示师期。 唔,这次会带谁去呢?裕亲王怕是难再单领一军了,恭亲王近年来都快人间蒸发了,这样……大阿哥难道会出头?石文炳皱紧了眉,在他还没当太子岳父的时候就不看好大阿哥,视之为不稳定因素,要是让大阿哥得势了,这朝廷,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摇摆不定,被卷进党争之中。 说起党争来,还真是两败俱伤的买卖。明珠被贬,却是死而不僵又隐有复活之势,索额图看着威风实则危机四伏。真怕这次出征,因为双方争名夺利而不能大获全胜啊!真要那样,血就白流了。 目今只有寄希望于皇帝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能够健康地撑到战争结束,别刚到前线就病回来。石文炳有点忧愁了,这一仗可是寄托着他的希望啊! 这次会有谁呢?费扬古是必去的,凭良心说,他姐姐不让人待见,但是费扬古本人还是不错的呢,一直深得皇帝赏识。参军机的,明珠和索额图被打发去视察葛尔丹了,恐怕也要一起的。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俩不对付,可真是…… 这次不知道家里能有多少人有幸随驾亲征?倒真是个起家的好机会,这样的战事不是年年有的,该拼一拼。家里的爵位承袭到自己身上,也只有一个,为家业计,年轻一辈正可趁着大好的机会,拼搏一番。石文炳动了念头,留下几个看家,其余的男丁他要想办法都拽上战场去! 锻炼一下也是好的啊!尤其是富达礼,是侍卫,总是跟着皇帝身边儿。皇帝是战场上的靶子,但是也意味着,是外围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安全又长见识!见过了大场面,以后也有义气,也能独当一面。还有堂弟石文英,更是御前侍卫,如有此功,日后不管谋个什么差使,都是加分的项目。石文炳想,明天该去亲自见一见堂弟,即使这回没轮到石文英上前线,也要帮他活动一下讨个名额。 同时,也是上报君恩了。皇帝选了他闺女当儿媳妇,女儿还怀孕了,真是天大的恩情,必报的! 石文炳在谋算的时候,华善也在琢磨:唔,好机会,必胜的大仗,看朝廷的决心就知道了。站在必胜的一方,现在是稳赢的。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华善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拳头,“明儿一早把你们老爷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说。” 父子俩关门一碰头,发现意见空前一致,那还说什么?行动吧! 西鲁特氏还不知道她丈夫跟她公公已经琢磨着要把她儿子拉去舔刀口,高高兴兴来看女儿。每次看到女儿的肚子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又大了一点儿,她都由衷地感到欣慰。 毓庆是走熟了,人也都见熟了,西鲁特氏如今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紧张了。 先是问了最近过得如何,又问想吃什么,睡得可好。 淑嘉道:“额娘,我这里都好。家里可好?” 西鲁特氏抱怨了两句:“都好,就是你阿玛,整天不着家。” “阿玛原先也是整天不着家的,他白天还有正事儿要做呢。”一边说一边掂着点心开动了,她如今很容易饿,红袖在一旁拿着小木锤子给她开核桃,因为太子妃喜欢吃。 西鲁特氏看淑嘉吃得香,又把烦心事给抛到了一边儿,笑道:“这就对了,人呀,只要嘴壮,就不坐有大事儿。多吃些,孩子也能长得好,你生的时候也有力气。如今走路吃力不吃力?” 淑嘉歪头想了想道:“倒还好,就是,八字儿步了。” “唉哟哟,怀孩子正是丑的时候,再别想着好看……” 淑嘉一惊,丑,这可是里女人的天敌啊!唔,以后要注意,拍拍脸:“额娘,我脸上没长斑吧?”完了,光想着养胎了,没顾上保养啊! 她正在年轻的时候,一向身体还不错,营养也好,就算自己想不到,周围一堆围着她转的人,怎么可能让她不好呢?这一点倒是不用很担心的,至于八字步这种一旦怀孕到了一定月份就会出现的问题,实在不是人力所能解决的了。但是她可以安慰自己:等到生下来就好了。 西鲁特氏随便扫了一眼,道:“你这才到哪儿?脸上什么都还没有呢,不碍的。就算是有,也不值什么。只要身子别亏了,生完了孩子,一出月子慢慢养回来就是了。” 又说了很多孕妇注意事项,这些都不是怀孕初期那种饮食禁忌一类的孕期全部适合的东西了,而是细化到了怀孕的不同阶段要注意什么问题。 这一回,说的是,随着怀孕的时间往后推移,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尿频。胎儿越长越大,会压迫膀胱,有尿感,但是总是尿不出什么来。西鲁特氏特意叮嘱,宁愿勤快一点,也不要出丑啊。 好了,这些说完了,好戏总要最后登场。西鲁特氏最后才问到淑嘉:“最近,你跟太子是怎么过的?” 潜台词:你们的夫妻生意和谐不和谐?要知道男人在这个时候是很容易出事儿的啊,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你拢在你自己的手里。如果他要打野食,你不如……做好了给他吃。 西鲁特氏指的当然不是女儿去主动献身,她也怕影响胎儿,虽然出了门儿,这中孕中的乐趣别人家里也会偶然为之,但是淑嘉肚子里近一个格外的珍贵不是?西鲁特氏的意思是:“你是不是……看看哪个稳妥的(反不了水的),安排给太子?就是撷芳殿里的那个也行啊。” 这事儿要是放到三天前,淑嘉准得白了脸,现在呢,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却留了意,等到西鲁特氏走了之后,淑嘉就在考虑了:她身边的女与陪嫁们,究竟要怎么安排才好? 按照常理推断,胤礽原有了侧室,淑嘉要做的是把自己身边的人给胤礽,以期主仆同心笼住胤礽。给胤礽吧,即使她肯难度也不小,第一,如果胤礽不喜欢,白给了,自己折了一个帮手不说,还失了颜面。第二,如果他喜欢了,要给名份,毓庆里也住不下这么个人了,只能送到撷芳殿,又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了。真是左右为难。头上还顶着个康熙,这个子控还时时看着儿子。 更何况,淑嘉接受不了这个,要让她主动把胤礽推出去,除非是作戏,并且笃定胤礽不能成事。但是,总得有个出路啊,女要三十岁才能出,这个问题就比较严重了,搁两百多年后都是大龄未婚女青年,简称剩女了。三十岁了,放出去除了做继室,真没办法聘到个不错的人家里。这样,久而易生怨呀! 不让她们三十岁出去?那就是‘开恩’留下来当嬷嬷,还是舍不得!大好的丫头就这样一辈子被迫形单影只了。 为什么不让她们提前几年出呢?比如二十五岁,这样在中也服役十多年了,或者,干脆服役满十年的都可以放出去?这样二十三岁就能出去了,也算不得太大了。 淑嘉几乎要这样的冲动,要提意见了。她是孕妇,又是正经的太子妃,上头还没正经婆婆,皇太后对她又好。又忍下了:她没有决定权。或许提了出来,也能得到通过,但是……会有连锁反应。 你是二把手,不能出风头!要默默地做事,又以永远在讲稿上把领导的名字写在第一位,这就是二把手。 淑嘉终于明白太子为什么倒霉了。从最近的情况来看,胤礽把一切康熙交待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康熙也夸,淑嘉即使翻出两百年后的一点‘超前’见识来也看不出任何的问题来。 能力也不差,至少目前看来,施政上绝无问题。人品也还好。但是,他是二把手!这才是问题之所在呢。别看父子之间温情脉脉,康熙希望儿子有本事,真要‘震主’了,康熙第一个不答应! 这倒霉催的万年老二! 胤礽现在还没大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总觉得他的敌人是大阿哥,却不知道他的敌人是整个制度。这个……太悲哀了!他为跟大阿哥斗而与索额图一线,结的党羽与真正为谋国而结交的谋士显然不是一个标准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在在网上,为了某一个问题,只是为了掐架而抱团,真是只要观点差不多,比如清史里的四八之争,管你是什么人,能有个id会灌水就成。“四爷好。”“口胡!我家八爷最好了。”这样的都行。 而能入得了康熙的眼的,有点像是比较严肃认真对待历史的考据党们,“邬思道不是老四的谋士。”、“老八有侧福晋的,姓王,我找到了礼部祭文。” 胤礽的认知,从最开始就偏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说的就是他了。 跟索额图在一起有什么好啊?平白被他绑上战上,上了贼船想下来不死得脱层皮!接受了他的力量就要接受他的敌人,要知道,索额图的敌人明珠,是个索额图都没对付得了角色,胤礽就这么给自己招了来。真见鬼啊! 太子妃很忧郁,要怎么让太子知道呢?或者说,怎么样先干掉索额图呢?没了他,应该说是没了索党这个庞然大物,太子做得再好,也不会显得这么可怕。而明珠一党的存在,只会让康熙心疼宝贝儿受的压力。 唔,老爷子其实还是个好爹。不动索额图未必是动不了,只是不想动罢了,怕……太子实力受损被大阿哥敲闷棍。而且,他对索额图很可能是不满意了,要是对索额图满意了,就不会派明珠跟他一起去葛尔丹了,这是个大功劳,胤礽念叨好几回了。这回去踩了点了,来年出兵必会参赞军务的,大功一件。 老爷子对这两个人都有些厌倦了,让他们互相提防着呢。如果索额图倒了,相信……胤礽能看明白很多事情。 这个……难度有点儿大啊~淑嘉着下巴沉思着。 —————————————————————————————————————————— 这个……难度有点儿大啊~ 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索额图。快过年了,视察葛尔丹的索额图终于回来了。出行了两个月,等回来的时候,快过年了。 路上想明白了事情的索额图,却无法马上抽出手来对付太子妃,他旁边还有一个明珠呢。比起女人家的太子妃,还是明珠隐有东山再起之势的老对手更让索额图警醒一点。卯足了劲儿跟明珠抢功劳、唱反调,瘦了一圈儿索三爷终于回京了。 回来之后,还跟明珠手拉手地到康熙那里汇报工作,真看不出来这两个是打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不对付的两个党魁。 康熙端坐于上,两人的折子其实早就递了上来了,其中亦不管攻击对方的言语,总的来说,该探查的都探查出来了。现在呢,看着两个恨不得给对方送挽联儿的家伙一起站在下边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安慰了一下双方,给了假:“快过年了,年后朕还要用到你们,都回去歇了罢。” 索额图抽抽脸颊,非常不淡定了,放在以往,康熙总会说一句:“你去拜见太子罢。”现在呢,就这么让他回去歇着了!索三爷不高兴,非常不高兴!却不敢跟康熙甩脸子,老实跪安了。 回到家里就怒了!儿子们一溜儿进来请安,索额图黑着脸:“近来京中如何?太子爷与谁走得近些?” 格尔芬垂手道:“太子爷一如往昔。”心里纳闷儿了:往常回来不是问大阿哥跟明珠那里有什么动作的么?今天这是怎么了?太子爷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做什么事儿皇上都夸着呢。 要知道,太子结婚了,跟岳父那里走得近是在索额图出发之前,确是‘往昔’的。 阿尔吉善问道:“阿玛,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 索额图冷笑道:“常年打雁,我岂能叫雁雏儿啄瞎了眼?!” 要说索额图还真是敢。如果太子妃生不出来就好了,索相如是想。继而叹气叹气,现在中防守得很严密,太子妃的哥哥叔叔还在御前当差,不好下手,只好釜底抽薪。 “圣明如皇上,不也喜欢南边儿的美人儿么?太子怎会不喜欢?” 不如派人南下去采买江南女子。 索相险地笑了,怕什么呀!生出儿子来也好,生不出来也罢,难道以他的地位太子的儿子们会亏待了他?倒是……索额图也yy过超越佟家,要是让太子妃的儿子成了气候,那……一朝天子一朝臣是假的,一朝天子一朝外戚倒是真的。被人压一头的滋味可不好受啊!索三爷受够了佟国纲的气,可不想后半辈子受新人的气。 还不如太子只有庶子呢!都得巴结索三老爷。索额图狠狠咬了咬牙,认为,即使太子妃生了儿子,只要日后太子登基,那么……他可不是明珠那个没用的,支持了半辈子大阿哥依旧烂泥扶不上墙! 一指格尔芬:“没事儿去舒尔库德家里走一走,不用说别的。也不用特意去……在他眼前晃一晃,让他自己来跟你说话就行了。” 阿尔吉善犹豫道:“阿玛,再一个来月就过年了,年后就要出征了……”咱们本没时间作啊!等咱们回来,太子妃儿子都生下来了!什么江南女子,什么侧福晋,都不顶用了,她的战斗力又满值了,还附带大杀器加成! 索额图瞬间瘪了。 就让你再多得意一阵儿,等我从草原上踩完了明珠再来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夏小受正在朕的床上………… 非主流清穿sodu 一章在线阅读 一章 - 太子党们的恩怨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太子党们的恩怨 太子党们的恩怨 随着新年的越来越近,朝廷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康熙对葛尔丹动手的迹象也越来越明显了。淑嘉作为一个‘妇道人家’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因为胤礽时不时的透露。 皇太子夫妻的相处渐入佳境,胤礽越来越多地‘公私不分’,在朝上有什么不大顺心的事儿,也会回来跟老婆说一说,淑嘉也就知道了康熙最近的动作很大。康熙起用了名臣于成龙督运中路粮草,而中路估计是份量最重的一路。同时,最近有大动作调动的几乎都是军方从将领的任命到军力的调配,大战近了。 这一天,胤礽面色凝重地回来了。淑嘉迎上去,胤礽看到妻子,才开了点儿脸,把帽子扔给崔太监接了,与妻子携手入内:“天冷了,容易结冰,仔细着点儿。”淑嘉道:“我小心着呢,走路都有人探道儿。” 看着他的脸色不太对,又说:“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了?” 玉妞已经拧好了热手巾,胤礽接过来擦了脸和手,又随手扔了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坐。”两人坐定,晚膳席面一桌一桌地抬了起来,食不言。 吃完了饭,洗手漱口,各捧着一捧茶,才是说话的场景了。胎教的科学内容已经被胤礽扔到了脑后,中留下来的许多规矩也许有些并不是那么靠谱的,太子殿下如是想。 “人生总是有起有伏、有善有恶,知其美亦当知其丑,孩子天真不解事未必是好事呢。”对于太子忍不住发了牢骚又后悔影响妻儿心情,太子妃如是说。 然后太子偶尔也能跟太子妃多说说不顺心的事儿,听老婆开解开解,心理压力倒是小了不少。太子妃呢也趁势知道了一些理论上不应该妇人知道的朝政,也能分析出一点问题,安一下自己的心。 这一回,胤礽道:“费扬古要回来了。” “哪个费扬古?”不能怪淑嘉有此一问,费扬古是满人男子比较常见的名字,你得问清了是哪个姓的哪一家的才能知道是谁。 “董鄂氏的那个。”胤礽皱眉道。这一位就是那位端敬皇后的亲弟弟,淑嘉的街坊,论起来算是四福晋表哥的那一位了。难得的,这位挺上进,真是忠孝节义才德兼备,深得康熙的器重。 “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他人倒好,”胤礽组织着语言,对于一国皇太子而言,有这么个有用又忠心的臣子,是件应该高兴的事儿,“他前番上疏,说是闻噶尔丹据巴颜乌兰,距归化城约二千里,宜集兵运粮,于来年二月进剿。” 淑嘉静静听着,以眼神鼓励胤礽继续说下去,顺手还把胤礽手里由温转凉的茶给接了来,给红袖换了盏热的。 胤礽抱着热茶继续道:“他说的,与汗阿玛不谋而合,早些时候汗阿玛已经与我说过了,来年正月过后,正是圣心默定的日子。他的上疏到了,汗阿玛叫我去一道参详,蒙古诸情,他知之甚详,行军之事,所言甚好。汗阿玛甚悦,诏授费扬古抚远大将军,以都统伊勒慎,护军统领宗室费扬古、瓦尔达,副都统硕岱,将军舒恕参赞军事。” 说了半天,胤礽在说一个表现得非常好的人,但是他的表情却不太美妙,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要么是费扬古名不符实,但是这位在三藩之乱与上回首征葛尔丹的时候可是立了不小功劳的,应该是有本事的人。那么……丫跟胤礽有仇? 不是吧?你怎么结了这么个大仇家? 胤礽拇指摩挲着碗沿儿,轻声道:“是个好人,汗阿玛已经召他入觐来了,早定了他领西路军……只是,他与索相不太对付,”想了想,“总有十来年了,两人之间冷淡得很。” 所以太子忧愁了,他都不知道这个仇是怎么结下的。想暗示索额图吧,索额图说:“费扬古踞傲,自视甚高,且名不符实。”胤礽毕竟是有点见地的,觉得费扬古这么多年战场下跑下来,还全须全尾,不太可能是混的。只好存疑。 现在看来,费扬古是康熙要在军事上重用倚仗的人,这个时候跟这么个人物不合,是个不明智的举动。但是索额图不知道为什么,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摇头不理会。到了费扬古这个地位的人,不能当自己人最好也别是敌人啊。 淑嘉心说,索额图可真是够抽风的啊,好好的得罪了这么个人物,难道是——妒贤嫉能?可真不是个好习惯啊! 正想着怎么开解胤礽呢,太子爷自己先恢复了过来。胤礽多数时候也只是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又啰嗦了一堆,没烦着你吧?”作为一个太子,胤礽也是可怜的,从小的教育下呢,他对近身伺候的太监女是持鄙视态度的认为这些人使唤则可,正事就不必说了,康熙虽亲近、索额图虽是一党,总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倒是老婆,跟自己绝对的夫妻一体,吐吐槽,说说‘皇帝长了驴耳朵’都行。 话说出来了,心里舒坦多了:“也罢,且看看罢。此番战后必有分晓的,费扬古真要是有本事,独领一军也能显出来了。到时候他的本事出来了,索额图再也没理由不理会人家了。” 淑嘉道:“这个费扬古最好除了汗阿玛谁都不理会。前儿在宁寿,听她们闲话,钟粹里都担心大哥随驾而去,在收拾各种要用的东西呢。” “嗯?唔。”这倒是啊……索额图得罪了人,叫明珠拣了去就成老大的帮手了,这个索额图怎么就不开窍呢?不行,得叫他注意了。 第二天,胤礽寻机见了索额图,透露了自己的意思。索额图只是捻须,作高深状:“太子毋忧,此事奴才已经知道了。”胤礽一向倒是颇信他的,既然我的意思告诉你了,你也说知道了,让我不要担心,那我就不担心了。他走了,留下索额图勾勾唇角冷笑了一声。 胤礽这几天的心情就颇好了,不管费扬古能不能站到自己这一边,只要他跟索额图不要这样相敬如冰,就不至于选择帮助明珠和大阿哥,而自己占着大义的名份。胤礽对费扬古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认为在不与索额图结仇的前提下,这一位至少不会与自己作对呢。 下面胤礽要做的,就是努力往大军里尽可能地塞对自己有好感的人。这一条索额图在被约谈之后痛快地、明确地答应了:“太子英明,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佟宝是宁古塔将军,也是要被征的,正好,叫他上书,请多带兵去,皇上答应不答应是一回事儿,至少知道他是在为国尽力……”又说了一些筹划,这才回去。 太子的心情很好,这样的好心情在康熙命侍卫石文英为满洲镶白旗副都统的时候就变得更好了。然后,董鄂氏费扬古抵京,也不见索额图有什么表示,接着费扬古被召见,密谈许久,就返回了,率军先行,拉开了大战的序幕而里还要准备过年呢。 对此索额图的解释是:“费扬古入京,多少双眼睛盯着,此时行动了,不免被人看出来,奴才此番必会随驾前行的,到时候都在前线,有多少话说不得呢?”胤礽习惯地相信了他。 至此,皇太子的心情还是很好的。然后,他的心情开始有点不好了,和硕简亲王雅布请西路军前效力,康熙命在中路效力,也就是说,放到御前了。胤礽对雅布倒还平常,但是对雅布的儿子雅尔江阿就不那么喜欢了。 这里面还有一段恩怨,但是胤礽已经记不大清了,积怨太深。淑嘉一看不对头,要是正常情况下还好,在明珠和大阿哥结成一团对付毓庆的时候,平白招惹一个铁帽子王,是非常不明智的。就帮着他捋:“也没什么发生过什么事儿啊?你们怎么就扛上了呢?讨厌也是有个原因呐……” 胤礽道:“他长得讨厌(其实还挺端正的),行事讨厌(也颇能干的),走路的样子都讨厌(还是很有规矩的)……” 最后,淑嘉干脆问:“从头开始,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当时是个什么样儿?”胤礽终于想起来了—— 雅尔江阿从血缘上讲,跟目前的康熙一家已经算是不太近了,但是他们家袭着铁帽子王,有着大把的与皇室接触的机会,是以雅尔江阿小时候也是与皇子们一处读书的。雅尔江阿比胤礽小不了几岁,虽然胤礽有专人教导、有康熙开小灶,两人还是有不少机会混在一起的。 这两个人,一个是国之储君,一个呢是铁帽子王的嫡长子,最正宗的“太子党”(此处内涵外延为两百多年后仅指出身而言的xn代,不是与‘大阿哥党’对立的那个),都是含着钻石汤匙长大的家伙,表面看着再温和有理,内里的娇骄二气是绝对不会少的。雅尔江阿只要活下来,跟他爹两个人不犯什么大错儿,日后比一般皇子的地位都不低的,皇子们顶多是个和硕亲王,还不是世袭罔替的,但是简亲王的爵位是! 问题是,太子不是一般的皇子,人家是储君,未来爱新觉罗家族的当家人。要说胤礽从小还真是个好学生,在康熙的教导下,视天下为家产,视同宗为亲人。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么我比你年纪大、地位高,我拿你当小弟,是不是很名正言顺? 在当时还很幼-齿的太子心里,对兄弟之情还是有点渴幕的,老五跟老九就与其他兄弟不一样,而其他兄弟的互动也与见他不一样。一方面享受着高人一等的感觉,一方面也有一点落寞。 跟亲兄弟不亲的太子,未免会动一点心思,想感受一下这种情义。四下一望,自家兄弟是不要想了,老大自不用说,其他的弟弟,他也有点不太亲近,正好,雅尔江阿在那边儿了,比划一下,长短胖瘦正合适。颇有一种拿这个血缘关系不算亲近的家伙为弟的感觉。 感觉上亲近了,行事也就有点随意了。真拿他当弟弟了,就不会兄友弟恭,很有礼貌。想享受一下兄弟之情的太子,非常不幸地遇到了一个同样很跩的家伙,然后惹毛了人家!我虽然不是太子,可也是未来的铁帽子王,拿我当小二似的使唤,太不厚道了吧你?! 两个太子党就成了冤家,相敬如冰,还要互相翻白眼。 听说简亲王要跟着去,太子炸毛了。 淑嘉道:“简亲王?不是宁蕙的公公?”宁蕙就是大挑的时候跟淑嘉关系还不错的同姓瓜尔佳氏的那个圆脸的姑娘。 胤礽道:“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丫头?”宁蕙结婚那会儿,淑嘉给的礼物颇重,胤礽与简亲王府,颇有微词。淑嘉就说了与宁蕙还算有些交情,胤礽才哼哼唧唧地不反对了。 淑嘉见胤礽一次两次地说雅尔江阿不好,升起了一起诡异的感觉。 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幼儿园小朋友‘喜欢就要欺负你’?淑嘉不厚道地笑了。胤礽佯怒:“你笑什么?明明是他不识抬举!”太子爷为别人考虑的时候,总是会办一些很囧很二的事情。对臣下么,赏赐、称赞几句,他都能做得很好,但是一旦涉及到亲近的人,尤其是感情:亲情、友情、爱情,他就会手忙脚乱。 淑嘉道:“你跟宁蕙家的那位,可真是冤家了。他未必就是不尊敬你,只怕也是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呢。”都是一样的啊,那一位,亲妈也死得比较早,还有了个后妈,也是个别扭的娃呢。 胤礽道:“你还笑。” “好好,不笑了。”心里却决定,总要通过宁蕙传话来调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总这么僵着实在不是个事儿。再说了,同一个举动,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释,‘一个人眼里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大约也就是这个意思了。不管两个人的想法怎么样,只要理解了,或者说有了一个让双方心里都过得去的、面子上也过得去的解释,并且深入人心,一切都不是问题呢。 胤礽嘟囔了一会儿,开始翻书:“念书念书。好容易今儿得了半天假,不说烦心的事儿了。”一翻开,刚要念,本还有点忿忿的,忽然一本正经地严肃脸咳嗽了一声。又是那天的那本书,那本书被淑嘉狠压了一页的地方,随手翻开,就是‘郑伯克段于鄢’。 有点尴尬的,淑嘉与他素来坐得很近,也看到了,脸上也是一红。 —————————————————————————————————————————— 里的年味渐渐浓厚了起来。太子妃的肚子,也更大了。大着肚子的太子妃也要过年,还要收拾毓庆一大摊子的事儿。其中一项就是预备各处的礼物,这回淑嘉也不急着赚钱去了,现在孩子比较重要。 再说了,经过分析,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赚来的。如今小钱本不够开销的,赚大钱的买卖不过两样,一、新奇的,二、大宗的战略物资。 头一样,内务府能造玻璃、会修钟表、胰子可以自己生产,宝石做的盆景,各式鼻烟壶……甚至还能仿靠很多西洋玩器。第二样,要打葛尔丹了,现在太子弄人倒卖战略物资,这个…… 所以太子妃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赚钱也要看时机的,太子爷缺点钱,偶尔搜刮一下下面,只要合适,就好。同时,淑嘉陪嫁的庄田解上东西来了。带腰牌,由红袖领着。让陪嫁的爹娘跟着进来汇报,也是让亲人见面的意思。 庄子、铺子的收益还好,银子上有三万两,主要是铺子出租的租金。此外还有一些土产,米、面、菜、一类,里都不缺,淑嘉只命拣些里不常见的东西尝尝鲜罢了。余者或变卖,或赏人。 这一年过得比较简单一点,虽然年味很足,但是四九城里总带着一点儿紧张的味道。跟葛尔丹开战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先前部队都开拔了。皇帝要御驾亲征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亲征的行头提前俩月都开始准备了。 淑嘉挺担心的:“这种事儿不是要保密的么?怎么你也说我也说的,我在这里都知道了明年正月末二月初要起驾北上,这个叫葛尔丹知道了怎么办?” 胤礽笑了:“费扬古都已经启行了,汗阿玛已经使人地往蒙古诸部都说了,葛尔丹要知道早知道了。这也是一着,叫他们知道了,朝廷大军将至,摧枯拉朽,依附者就该站好队了,摇摆不定的听闻朝廷意志坚定就要叛了葛尔丹转依朝廷,”摇摇头,“不用担心,葛尔丹能有几个人呢。” 不担心才怪!转天胤礽的一张脸就像便秘了一样,很生气:“真是奇了怪了,汗阿玛英明神武,怎么偏偏看上齐世那只猴儿了?!” 原来,今天康熙调正红旗蒙古都统齐世为本旗满洲都统。 淑嘉不由伸手他光光的头皮:“不生气啊,去就去呗,能有什么作为还是两说呢,他不值得你生气。有那心情啊,想一想汗阿玛北上了,你要怎么做才能叫汗阿玛放心。” 胤礽这才慢慢转了颜色。 过年了,太子妃这里来的人也不少,淑嘉每回也露一露脸,略坐一会儿,给了大家的面子,然后就说身上累,要休息。毕竟不是正经的国母,与人说得多了、表现得太雍容亲民了也不合适。正好包子是个好借口。 这期间,简亲王府的人也来了,简亲王雅布的继福晋比宁蕙也大不太大,是博尔济吉特氏,婆媳一道入。皇太后就留了福晋说话,淑嘉正好邀宁蕙去毓庆小坐。 宁蕙的日子过得算是不错了,气色也好。看到太子妃肚子凸起得很明显,也颇有羡慕之意。淑嘉今天身上穿的就是件貂皮褂子,进了门儿就脱了下来。宁蕙道:“屋里虽暖和,你不要小心点儿?” 淑嘉道:“我如今是不怕冷的,先前你们给的貂皮倒是好,我叫他们收拾出来做成了褂子,”一扬下巴,就是红袖手上刚拿那一件儿,“出门儿的时候常穿呢。跟你说,自从有了身子,就扛冻呢。” 宁蕙道:“到底小心些好。” “嗯。” 宁蕙心里倒是有一点不好意思,雅尔江阿不知道为什么跟太子不对付,用他的话说,太子的架子忒大,忒招人不爽了。宁蕙觉得吧,太子那是未来的皇帝,架子当然是要大些了,你跟他不对付了,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么? 雅尔江阿一撇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心里添上一句,他日后如何还是两说呢,索额图跟裕亲王已经开始不对付了,啧啧。 宁蕙是新妇,不知就里,但是雅尔江阿的态度实在让她担心。给东送礼的时候难免要多准备一点,雅尔江阿撇撇嘴:“何必太费心?挑不出理来就行了。”依着他的意思,都不用特意跑一回毓庆的,随大流见一下太子妃就回来也就得了,省得到了那个跩得二五八万的家伙那里受气。 宁蕙不好硬掰,只得说:“太子妃人还不错,大挑的时候我们倒说得来呢……” 雅尔江阿皱了一下眉:“她倒还罢了。”好好一个人配给了太子那个家伙,可惜了了。雅尔江阿心声:太子是个呆霸王,欺负人的主儿,太子妃真是难哟,我当做好事了,由着媳妇看她去吧。 这些夫妻间的事情,以及宁蕙猜到了丈夫对太子不满,那是不好直说的。但是,她也担心,本来都想让太子妃帮着吹吹枕头风的。到底也是大家姑娘,还沉得住气,没有一开口就说这个。 两人只管说说媳妇经,淑嘉没有正经婆婆,宁蕙的那个婆婆是雅尔江阿继母,关系也很微妙,倒是有一点共同语言。淑嘉觉得呢,胤礽跟雅尔江阿应该是有一点共同语言的,底下兄弟都多继福晋还有儿子,嫡长子的雅尔江阿现在还不是世子,这里面也有点微妙。 谁知道这两只就是不对付呢? 当然,自从参悟了二把手理论之后,淑嘉也不想给胤礽拉什么帮结什么派,他受党争的牵连已经够深了,不用再这样找死,只是要开解一下而已。不管怎么说,人缘不用太好,可也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不是? 从媳妇经说起,就说到了自己的丈夫如何如何。淑嘉就说:“有时候他们也像小孩子呢,不知道怎么的就怄上了气,不知道怎么的又好了呢。” 正好说到宁蕙心上去了:“可不是么。”我家那个还看太子不顺眼呢,可不是小孩子脾气不分轻重? “说到这个,你知不知道我们太子跟你们家那位还怄上气了?”淑嘉开始下套儿。 “啊?”宁蕙没想到淑嘉自己先说了起来。 淑嘉笑着解释了经过:“真跟小孩子儿似的。我说他也不太懂这些事儿,真是哥哥叫弟弟给惯坏了……平日里他说什么,弟弟们只有听的,再没想到你们家那位也是犟……我说他,你要跟人家好,总得对人好啊。你要想人家看你在眼里,总撩人可不成……” 淑嘉复述的胤礽与雅尔江阿结怨之始,宁蕙倒是没听过,只听淑嘉道:“人一旦拧上了,真是看什么都不对劲儿,越看越不顺眼,这不顺可不就积少成多了么?譬如说,同一件事儿,原本没什么的,要是先前有些不大好,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了,一件累一件……” 宁蕙点头。暗道回去要再问一下,太子妃虽好,但是自己也要求证一下,如果真是如此,也要从中斡旋一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个仇人总是好了。 回来之后,雅尔江阿是不乐意过问毓庆里有什么事发生的,只是问宁蕙:“继福晋跟皇太后说话了?” 宁蕙道:“论起来她们博尔济吉特氏多少带着点儿亲戚,说说话也是平常,还有几家也姓博尔济吉特氏的福晋、夫人们也在,她们在一处说话,我也不好在那里碍事,就往毓庆坐了一会儿……” 雅尔江阿果然开始皱鼻子,真有点儿怄气的小孩儿样子来了。宁蕙笑道:“你怎么跟太子不对付上的?”也是哄着丈夫说话。 雅尔江阿说起来跟胤礽还是有部分相像的:“哪里是我不对付上他的?是他傲得很!”他倒还记得始末,“从小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一付高高在上的样子……” “真是太子妃说着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小时候的事儿,值得这样么?你见太子对别人这样的?固然是无礼也是亲昵呢。”不管怎么说尊卑有别,虽不甘愿,还是自家先服个软比较好。这是宁蕙的想法,估计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那是太子啊! “亲昵个屁!”雅尔江阿爆口了,“亲昵会指着我的本子说我的字儿不好?说我笨?”然后模仿幼年胤礽的腔调,“笨死了,这一笔得往下!这句书你背错了……” 学完了,喘口气:“你说,有这样亲昵的么?!他八弟字比我还差呢,他怎么不说?!” “……”宁蕙毕竟是有了淑嘉所述先入为主的观点,兼之淑嘉所述生动有趣,语气带着点儿调侃,人也亲切,雅尔江阿这样,比起太子妃的从容客观倒真像是炸毛的猫,怄气的小孩子,宁蕙更坚信太子与丈夫没什么大矛盾了。而且,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八阿哥的字差得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拿他当下限?你的出息呢? “那你就记到现在啊?”笑眯眯地一副你好幼稚好可爱的样子。也确实幼稚可爱啊,太子妃说得好,当时才几岁啊?就记到现在,男人真是无聊,小时候我哥哥欺负我我都没记耶~(你确定?不是忘了么?) 宁蕙一张圆圆脸很占便宜,生得讨喜吧,人就不容易对她发脾气,雅尔江阿也是一样。不冲她生气呢,就继续说太子不好:“这也罢了,往后我办差他总挑刺儿!” 得,这与太子妃的矛盾积累理论就合上了,宁蕙也轻松了,在轻松的环境下总是容易做成很多事情。所以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而不是谈判桌上谈事儿。宁蕙道:“这跟小时候我哥哥见父亲似的,他越怕,阿玛越严厉,越严厉就越怕。我呢,随阿玛板脸,我就不怕,阿玛也拿我没办法,倒对我越来越好了。” 雅尔江阿:…… 另一边儿,胤礽听说宁蕙来了,也是皱鼻子。 淑嘉撑着下巴道:“你怎么那个表情啊?宁蕙是个好姑娘。” 胤礽不耐地道:“我没说她不好。”胤礽心声:给了雅尔江阿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可惜了了! “还记着简亲王家的大阿哥不好呐?多久的事儿了?” “什么多久?前两天他还顶撞我!” 又来了…… “你们从小就这样儿,倒活似冤家了。” 胤礽听到冤家二字开始炸毛:“谁跟他冤家?” “难道不是?你跟谁这样吵过?老大那里不不阳的,老三开始恭敬疏远,知足吧,有个人吵架也不坏。可见你们也不觉得对方有多可恶不是?”相反,是有点太像了,才搞得奇奇怪怪的。 “谁……我就觉得他可恶!”话是这么说,脸色倒是缓了下来。 淑嘉也松了口气,不能指望自己一句话胤礽就能都听了,至少,有点触动有一点改观也是好的啊。“他小着你好几岁呢,不能慢慢儿地好好调-教?和气一点儿,这才显本事呢。这么怄着气多浪费感情啊?你就收伏不了他?” 浪费感情四个字听着新鲜,倒也贴切。胤礽失笑,老是怄气确实浪费感情啊,做了无用功呢,白耽误了时间。 临近年头,宗室进的次数也就多了,雅尔江阿呢,也是其中的一员,他还想跟着康熙去给自己挣点分数,以期早日得封世子。这不,俩太子党遇上了。 雅尔江阿要在往常呢,就是请个安,装面瘫,让胤礽挑不出理来又憋屈。胤礽呢,就是抬个手,无视他,让雅尔满阿也憋屈。 现在呢,雅尔江阿是被老婆洗脑过的人,觉得太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针对的,不是么?换个人呢,他会以为这是示好、想拉拢自己,但是太子么,他知道什么是先服软示好?再说了,前两天还跟他吵过一架来的,拉拢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 看来太子是一惯如此的,难道是我想错了?白白怄气了?雅尔江阿的表情就略微丰富了一点,还多看了太子一眼,有一点小尴尬,抿抿嘴,低低头。 就像广告一样,你再讨厌电视剧里广告的,看得多了,还是会记住,然后到了商店可能伸手就拿了这样东西。总之,胤礽听了老婆说了两回雅尔江阿不是那么可恶,觉得这回雅尔江阿也不那么讨厌了。 于是胤礽破天荒地对雅尔江阿道:“你来了?起来罢。汗阿玛如今事儿多,估着还要等一会子才过来。” 看到雅尔江阿有点儿失措的样子,胤礽心里颇为得意,唔,雅尔江阿啊,对他好一点也是有收获的么?怎么我之前对他好,他就不领情了呢?清清嗓子:“找汗阿玛有什么事儿?汗阿玛近来为着葛尔丹的事情,忙得很,要是不太相干的,先别说。” 他是在提醒我?那个跩得尾巴上天的家伙?他吃错药了吧?但是雅尔江阿正在有急事的时候,他想跟着去战场,想表现,想当世子。甭管汤匙是什么材质的,要是它舀不到东西,你还是得挨饿。 是以雅尔江阿正好接受了胤礽的示好:“谢太子提醒。臣弟是想请命随驾的。” “唔,这样啊,”他说实话了,说实话了,我可以卖他人情了,“汗阿玛是会欢喜的,不过汗阿玛既允了叔王,你要不要跟叔王先商量一下?”既然心情好了,胤礽也要为他多考虑一点了。 …… …… …… 此后经过年前年后不算长的日子里的多次接触(主要是雅尔江阿比较急一点),太子与雅尔江阿的关系有了不少缓解,胤礽许诺帮雅尔江阿说话。雅尔江阿呢,也是很感谢的,再看太子似乎,真的不那么无礼了。 雅尔江阿:老婆说得对,他没那么跩。 胤礽:老婆说得对,他也没那么讨厌。 正好,康熙出征前除了安排诸多事宜,还抓紧时间指导太子的功课(政务方面的)。这天看到了雅尔江阿上的折子,康熙一抖手,扔给胤礽看。 折子写得情深意切,什么作为国家贵族要为国效力不能白拿工资啦,什么亲爹年纪一把还上战场做儿子的不忍心啦,什么汗阿玛(他的折子真是这么写的,康熙也没生气)从小把他叫到里一起教育他要对得起汗阿玛啦…… 胤礽看完了一挑眉:“他倒有良心呢,简亲王确实年纪也不小了。” 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胤礽:“你跟简亲王家的大小子不是不太对付么?怎么倒像……?” 胤礽道:“也不是不对付……呃,就是开始的时候脾气有点不投,这不就拧上了。那个也碍不着儿子说实话啊,儿子倒是觉得他的脾气好,有个能跟自个儿拧一拧的人,日子也不至于那么无趣。” “是么?不是他跟你讨饶了?”康熙爷还是知道一些事的。 “啊?”胤礽失笑,“也不是,就是,有点子羡慕他了,他能跟他阿玛上阵父子兵,儿子却……既然儿子这回不能随汗阿玛同去,让旁人能父子同行,也算是叫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儿。以此看,他倒是个孝子,儿子如今倒是感同身受,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下午,雅尔江阿得到答复:准了。 下午,雅布得到安抚:朕把你儿子带到身边,你就放心吧。不要生他的气,这孩子一片孝心实在可嘉。 —————————————————————————————————————————— 淑嘉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现在做的到底对不对? 太子妃是不乐意太子跟侧室们亲近的,这是可以理解的。却狠不下心来阻止太子跟儿子们见面,虽然他们能见面的机会真不是太多。也想忘掉胤礽还有小老婆和庶子这一事实,但是每天报上来的用度一类的事情,还是提醒她,撷芳殿里还有那么一群人。 小老婆就算了,儿子呢,还是不能没有父亲的。每天侧室与庶子来请安,李佳氏病着,入冬更严重了些,就免了她来回跑,剩下的,就是李甲氏母子了。心情是复杂的,淑嘉一面担心着胤礽对庶子好了,自己的孩子会被分薄了关心,一面又觉得庶子也很可怜,纠结万分。 毓庆大阿哥小脸苍白,不大健康,李甲氏的目光多半落在他的身上。二阿哥就要落寞一点了,扭头对淑嘉倒是亲近。他还很小,被母抱着,处在谁对他好,他对谁好的爱憎分明阶段,倒不大认识生母,因为李甲氏得到允许能见大儿子已是不易了,再没更多的力与权力见二儿子。 倒是淑嘉,见面总拿玩具逗他玩。这一对母子倒也和谐。不过,有离间人家母子的嫌疑呢。可要是不管他呢,又有不理会庶子的嫌疑。纠结哟。 这时,胤礽来了。应该说,长子于他,曾经是个很开心的存在,但是生来体弱,长得又不太好,名儿都不敢起怕养不活,对于自己都要别人照顾的太子来说,太闹心。因此只是一眼瞥过,倒是二儿子健康些,听他叫‘阿玛’也更有感觉些。 这下可好了,父子天伦了,淑嘉想啃手指头。 “正好,我还有事儿要说呢,咱们大阿哥转年就五岁了,是不是要开蒙了?”淑嘉问胤礽。 李甲氏这才想起来,大阿哥到了上学的年纪,也慌忙用眼睛看着胤礽,事关骨,母亲总是在意的。胤礽道:“他还小,身子又不好,累坏了再不好调养。如今正为大战忙呢,等明年汗阿玛凯旋了,他身子也养好了,我就上奏汗阿玛。” 李甲氏忙推大阿哥谢阿玛。胤礽有点不满:“太子妃不是叫你照看孩子的么?怎么现在还是这样儿?”不健康。李甲氏低头无语,很心疼大儿子也很自责,总觉得没把儿子生得健康了是对不起儿子。 淑嘉道:“好了,见了面又板着脸,别吓着了孩子。”做嫡母可真难啊!有点后悔让李甲氏亲自照顾孩子了,按规矩办多好?可是,如今自己占着丈夫,再不让人家母子天伦她又过意不去。 胤礽为她暂时解了围:“没事儿都散了罢,孩子既不好,就带回去歇着,别累着了。”他也只会这一点儿。太子的医学知识研究目前还在孕妇阶段,婴幼儿问题估计要再等几个月才能看到。 李甲氏忙带着儿子们走了,二阿哥还有点不舍地抓着淑嘉的袖子,被胤礽瞪了一眼。淑嘉别过头去,借拿着个拨浪鼓的动作移开了眼。 等生下了孩子,这些个家庭里成员之间的相处,它是个大问题。 —————————————————————————————————————————— 这一年的新过得虽然热闹,却也简单。 一系列的活动都是围绕着亲征展开的,胤礽还跟着祭了回神。 回来后胤礽有点心急,从军名单中大阿哥一系的人挺多的,这也难怪,大阿哥二十九年就随军出征过。而太子一系随军的并不很多,他希望多一点。 事实上,太子目前运气正旺,心想事成——除了他岳父被康熙内定入了随军名单。石家父子随驾,庆德与华善在京。华善太老了,康熙怕把他带去了就带不回来,康熙觉得庆德这孩子还是靠谱的,有他在也能劝着华善一点儿,只能说,庆德太会伪装了。 胤礽要吐血了,他岳父身体不好啊,风餐露宿的死了怎么办?他儿子还没生出来呢,没见着外祖父不吉利啊。他媳妇儿要是因为担心岳父弄坏了身体怎么办?等听到是参赞军务,而且是随着圣驾同行,才放了心。 石文英等亦领一队人马,参与军事,他被分到萨布素那里。石家子弟众多,石文炳也塞了不少人同去。他周到,同时上了一本给康熙,过了明路备了案。康熙还说他:“忠体国,有大臣仪。” 就这样,康熙于正月二十八,带着一干人等上路了。 淑嘉急得要命,她爹身体可不大好啊!胤礽也无奈,仍然劝她:“汗阿玛自有主张的,在御帐前听命,总好过在前线拼命。” 淑嘉:“我叔叔在前线啊!” 胤礽:…… 为了这事儿,淑嘉准备了许多东西,都是便携式的。胤礽看了很崩溃:“咱们满人马上得天下,带的都是最实用的,你这些……用不上……” 淑嘉不服气,拎着个荷包状物不过材质是软皮:“这个呢?”本来是想做成钱包状的带夹层的,但是没有成功,最后弄成荷包了。 “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啊,你是不是弄错了?咱们在关外的时候是用鹿羔沴毧代金线缘袖……”不会说话的老公。 “我就给我阿玛!”老羞成怒的老婆。 “也给我一个吧。我叫他们照着样子做,进汗阿玛一个,再给雅尔江阿一个,好叫雅尔江阿帮忙照看岳父大人。”看到老婆眼眶红了终于认识到错误的老公。 “哼!”很好哄的老婆。 至于拿到儿子给的荷包,康熙皇帝如何感叹儿子懂事儿,如何打算一路北上的时候佩在身上炫耀,又如何觉得儿子可爱打算回礼,就是后话了。[1]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夏小黑只给按摩到腰…… 唔唔,下一章包子会出来了,这个可以有。 [1]乾隆的孝贤皇后以鹿羔沴毧制的荷包,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样子,只好猜是鹿羔皮做的了。谁有研究,欢迎指出啊~ 咳咳,这个已改,谢谢提醒的同学。 非主流清穿sodu 太子党们的恩怨在线阅读 太子党们的恩怨 - 令人崩溃的父子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令人崩溃的父子 令人崩溃的父子 皇帝出门儿总是破事儿多,正月里出门儿了,在蓟州还记得要派人祭天祭地祭人诣陵,胤礽接旨之后又一通好忙。康熙自己也没闲着,他正好儿在外头,顺顺就跑到暂时安奉殿和孝陵去了。 这一通忙下来,才是轮到真正的军事核心问题了。再次过问了中路军运粮的问题,又答复了黑龙江将军的问题,然后……他居然又回来了! 回来之后又跑到宁寿去看望皇太后! 淑嘉看得眼花缭乱了,胤礽的解说她是听懂了,刀兵相见前的心理战么。葛尔丹是个什么情况她是不知道了,但是如果葛尔丹的智商跟她是同一个水平的话,那么那位同学现在肯定已经是两眼被绕成蚊香状了。 胤礽现在极忙,淑嘉为不分他的心,也少与他说些杂事,说到毓庆诸事务,都说:“一切都好,你且忙正事去。家里的事儿再大也是小事儿,朝上的事儿再小也是大事儿。你在朝上好了,咱们这家里就一切都好。” 胤礽终究卖了雅尔江阿一个好儿,康熙先是允了雅尔江阿带他走,但是现在圣驾还在京城与周边地区转悠都没有远走。经胤礽提醒,康熙又记起了这一茬儿。胤礽没有直接说雅尔江阿,他问的是后勤上的问题:“如中路军中之粮草,寻常兵卒之粮已备,儿臣寻思着,随汗阿玛前行的必有不少亲贵,他们有多少人?各有什么配给,还请汗阿玛示下。” 康熙略一寻思,满人于马上得天下,多少年没有大战了,圣主的心思当然是想天下太平,康熙又想着满人毋失尚武之风。以后怕难有这样的机会了,不如趁机锻炼一下大家。大笔一挥:征上三旗侍卫、及王贝勒贝子公等情愿效力之人。 胤礽又提出了:“侍卫既能当得差,自是能效力的,儿子只怕诸王贝勒贝子公等,内有年老体衰者行动不便,若有闪失反而不美。” 康熙道:“你说的是,叫底下的人拟个章程出来,能上得马、挽得弓的方能随驾。” 接着,康熙违反常规地直接规定了出发日期,何时起自何处、何时止于何处,也不怕被葛尔丹知道了打埋伏,葛尔丹居然也没有把握住这个大好的机会。康熙又命调了冲天三门、神威十门、景山制造子母二十四门、江南五十五门发往大同以备西路、兵之用。谕兵部、著于新造四十八门内选八门,派每旗手一名作速增解大将军费扬古军中。 谁说清军不用火器的?看这种类繁多的火,继续发展下去,怎么着也弱不了啊,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被人家用坚船利敲开了国门?淑嘉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了。 更让她不解的事情还在后面,康熙分派了每个人(他们家他能记得住的人)的差使,然后分派了诸都统等的位置。什么级别的人带多少人,哪个皇子在哪个营。淑嘉的叔父石文英被编入头队里,她的哥哥富达礼虽是侍卫,这里也被下放锻炼,放到二队里了。倒是父亲石文炳是跟在康熙那里参赞军务,没再挪窝。 索额图被分与胤禔搭档,在中路率领八旗前锋、察哈尔四旗及汉军、绿旗兵为先锋,并督火器营。这个……还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这两只还闹不起来,不会像上一回那样,弄得大阿哥与伯王不合,康熙跟在后面擦屁-股。 上回与胤禔不合的裕亲王,与简亲王雅布、恭亲王常宁一道从征于营后行。这大概是康熙对福全、常宁上次出生征的评价了:上回没打好。 除此之外,康熙还对留守京城的人员作了安排,对于出征期间的政务也作了安排——谕大学士等此次各部院衙门本章停其驰奏。凡事俱著皇太子听理若重大紧要事著诸大臣会同议定启奏皇太子。谕大学士阿兰泰尚书马齐佛伦朕启行后尔等偕各部院大臣分为三班值宿禁诚内。 这个淑嘉是知道的,因为这一天,胤礽面色严肃又难抑眼中的激动。淑嘉自然要问一下,胤礽自己就说了。淑嘉不由咋舌,康熙对胤礽还真是……信得过啊! 就这样,康熙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还不走,还请皇太后到畅春园去玩儿,玩完了回,他还是没走! 别说葛尔丹了,连淑嘉都要怀疑:这御驾亲征是假的吧?假的吧? 御驾亲征毕竟不是儿戏,康熙在二月末终于动身了。这回不是京郊n日游,是真的北上不回头了。随行的当然还有诸多的皇子、王贝勒等,与八旗驻京的不少官兵还有大批的粮草、辎重随行。 留下胤礽眼巴巴地看着漫天的尘烟,感慨万分。我也想去啊!!! 行了,你感慨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爹还留你看家呢。 ———————————————————————————————— 监国皇太子再次新鲜出炉了,胤礽挽起了袖子,发誓要帮他爹看好家。第一步,当然是要解除了后顾之忧。先是自己的家里,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要到预产期了,这个可是要注意的。 先是跟老婆说:“有什么事儿你先放一放,如今圣驾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传令下去,一切照旧就是了。” 淑嘉是非常配合的:“这个我知道,如今事情并不多了。老五房里的刘佳氏也已经显怀了,日子也近了,我也只是问问,还有大嫂那里,她们的婆婆都是一主位,有事只管问翊坤与钟粹就是。只是宁蕙也有了身子,叫人送了些东西过去。[1]” 胤礽道:“老大那里咱们不用多管,老五那里倒可多问一下。我写信给汗阿玛,只说……有妃母在,咱们不便过问他们的房里事儿,倒是有老五和老七的婚事,才是要细心准备的呢,汗阿玛说了,回来就要办,一应准备的事儿,我得多心——这个不用你过问,都是礼仪上的事儿。我还请示汗阿玛呢。倒是雅尔江阿媳妇,按时安排御医去请个脉。” 淑嘉道:“我就是要心,也不在这一时。”预产期在三月末四月初,如今已入三月,她还不至于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那便好,你只歇着,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正好,我顺道儿请旨,叫岳母过来住下照看你罢,”胤礽挠挠头皮,他没亲妈,她没婆婆,都没经验,“内务府是有嬷嬷,这种事情没个长辈看着也不像话儿。皇太后祖母年事已高,不好劳动。”妃们呢,他又不太放心,毓庆也不是她们能过来的地方。 “这样……好么?”淑嘉有些犹豫,胤礽的提议让她非常心动,也就是碍着里的规矩,怕人说嘴,才勉强犹豫一下。 胤礽却很坚决:“我不是说问一下汗阿玛么?不要担心。” “既这么着,作两手打算罢,内务府那里的嬷嬷也准备好了,顺道叫他们给老五家的那个也备一下,还有母、保姆,我这里倒是不急,我还想照看一下,那一位,名份也不够,老五媳妇也还没过门儿,不能没有照看的人。” “我省得。” 胤礽回去写奏折,康熙先是公事,正好,康熙来了旨意:“送马三千匹来。又,皇太后好么?你好么?太子妃如何?中诸人安好否?”指明至少在二十日的时候必须起行。 皇太子顺坡下驴,先:“本月十二日,臣谓大学士阿兰泰曰:马乃大兵要务,若不饲养预备,倏尔有用马之处,则不能以时遣发应用。可于内厩马酌取喂养,务令肥壮。太仆寺牧场马匹,应作何酌取发兵部喂养,可令议政诸臣会议。 议政诸臣议得,问太仆寺少卿佛保言,孳生牧场马,通计二万九千余匹。此内……今正春时,马未及肥壮……俟四月青草发生、马壮之时,遣太仆寺贤能司官,于此二千匹之外,更加择取……务令肥壮。再,八旗察哈尔所养之马,亦将可骑者酌取…… 臣令太仆寺少卿佛保前往,将马匹择取,加意牧养令肥,听候调用。余如所议。缘养马事宜,有关紧要,谨此奏闻皇父。” 然后另起一本写他弟弟们结婚的日子:“……择卜吉日……” 最后写了他的小小请求,写得声情并茂:“中诸好,臣将汗阿玛书信读与皇太后祖母……无不欢欣踊跃。太子妃亦好,产期将近……皇太后祖母年事已高,臣不忍劳动,诸妃母,各有其子媳要生产,且往来东不便……” 奏折与信是先上路的,因是紧急军务,用的是八百里加急,转天康熙就收到了,展开看完,批军事事曰:“如此甚善。”又把婚期的折子给批了回去,要求再重新合计。 最后看了家信,康熙的脸严肃了起来。对皇太子的要求给予了满足:“可。又,朕起驾前已命内务府严选稳妥妇人此事顾问行知之,可问他。妇人生产,命攸关,命太医院择良医随时应命。” 胤礽接到指示大乐,拿回来给淑嘉看:“如何?准了吧?你可放心了。正好,岳母过来了,前边儿有什么事儿,我一道说与你们母女听,也省得你们担心了。” 就这样西鲁特氏收拾了包袱就过来照顾女儿。因康熙在外,中虽然一切规矩照旧,大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生出事非来,除了陪老太太玩儿,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 自从入了预产期,皇太后下令:“太子妃不必日日请安,安胎为要。”淑嘉这回不再逞强,她之前坚持乃是因为与所知的妇幼知识不相冲突,现在呢,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会来,要是走到半道儿上,羊水破了,那可就坏大了。 是以西鲁特氏这回进,倒是少了不少麻烦事儿,省下了几个头。除了刚进那天去拜了一回门了,剩下的时间就是一心一意照顾女儿。 也许是自己也怀了孕还要生产的原因,淑嘉对西鲁特氏特别地亲近,总想往额娘的怀里钻。哪怕只是互相靠着,也安心不少。 老婆跟岳母在一处,皇太子安心了,挽起袖子来处理正事了。马匹的折子得了批准,他就要着手准备好,马上送过去。这年头草原行军,马匹绝对重要,万不能出差错。又有,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大军动了,粮草之事也不能马虎了,一一分派妥当。 马匹马上就着人押运回去了。马匹还在路上呢,康熙的书信就又到了,这回是写给儿子的“此番出师,诸事咸合联心,甚为嘉悦,故身体与面颜俱好。且风土水泉皆佳,行营事简,日多暇豫。但愿上天眷顾,默垂协应耳。此书写于十四日。十五日早起程。行至中途,忽起东南风,大雨倾注,雪羲继作,寒气严冽,其夜随止。十六日早,察马畜俱无恙,幸预备周密,雨雪亦未久也。此惟皇太子知之。” 太麻了!更麻的还在后面。康熙生日在三月十八,胤礽与其父关系既好,又看到老婆跟岳母之间母女情深,也被触动了。与淑嘉商议:“应该为汗阿玛庆寿的,只是大军在外不方便,倒是进些什么好呢?” 淑嘉道:“照常理呢,我该是进些衣服针线,你该进些珍玩字画,如今在外么……不知道汗阿玛的衣物带了多少?珍玩一类怕是不相宜,你前儿不是说,军中一日一食么?倒不如用心督运粮草呢。” 胤礽道:“汗阿玛自苦!哪用如此呢?” “你与其在我这里抱怨,不如写信抱怨给汗阿玛,也好叫汗阿玛知道你在念着他呢。对了,既然在外吃不好,不如进些吃的?拣不易坏又味道不坏的东西?唔,草原是牛羊多,猪倒是少呢,还有果品菜蔬……” 一语提醒了胤礽,把心思往这上头一放,自是比淑嘉的安排更合康熙的意。他先问了顾问行,康熙临走带了多少衣服,回来命人赶工,紧着做几件轻薄透气的,又说草原上蚊虫多,要准备点儿香料。连蚊帐和撑帐子的竿子都准备了,还抱怨:“该早些准备的。” 淑嘉道:“过了年我就在预备着了,现在看着都太繁琐了,不合现在用呢。” 胤礽方才不说话了,又去督办果蔬,苹果最常见,桔子也有一些,都是旧年存下来的,各封了几篓,绿叶菜放不好容易蔫,就少送一些,倒是瓜菜类的好放一点,亦封了不少。 然后写信请罪+抱怨+告诉他爹做儿子的心疼:“……是臣之过,不能令汗阿玛饥饿食……汗阿玛过于自苦……今奉上衣物若干、猪脯若干、帐子一副附竿子、苹果四篓、柑、桔四篓……”最后特别叮嘱,留着自己吃啊!别都给别人了饿着自己。他们要吃,我想办法给运,你不能克待自己了。 这个,他媳妇儿就是这么说他岳母的:“这点了贡果值什么?我这里尽有的,给您的就是给您的,白放着也是放坏了,我这里尽有给观音保他们的,您又要从口里省下来,这不是教我挂心么?” 另一方面,康熙在前线收到了有史以来皇太子送的最不值钱的礼物,胤礽以前送礼的时候也有不尽心的,但是鉴于毓庆的收藏,随手拿出来的也很值钱,倒是这一回,因为条件的原因,只送了些吃的穿的。康熙却觉得很贴心,等打开信来一看,眼眶刷地就湿了:“不给旁人。” 然后康熙犯愁了,他在前线,没什么好给儿子回礼的东西啊!(喂,你儿子送你生日礼物要什么回礼?他又没过生日!) 愁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 于是胤礽也收到了一份不太值钱又很诡异的礼物——一堆挺漂亮的石头。康熙解释:你爹在外面实在找不着东西了,不过这里的石头倒挺漂亮的,我拣了几块漂亮的,洗干净了给你送来了。 胤礽拿到了石头,还美滋滋地抱回来跟老婆一起欣赏。 淑嘉崩溃了:你们父子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事正要做啊? 正事当然有,先前要押送的马匹也上路了,因为康熙还指定了要某人押运,还有一系列毛的要求,到了下旬才到。 康熙查看了一回马匹,非常满意:“二十日所送马三千匹,皆肥健全至。惟兵部之马不及耳。”上谕的最后,加缀了一句:“太子妃近来如何?”算着快要生了。 他这封信,胤礽目前没心情去看,因为……康熙算得挺准,信到的时候,淑嘉正在生产。 作者有话要说:[1]雅尔江阿的长子生于康熙三十三年,即他结婚比太子要早,唔,在这里偶把他结婚的日期挪后了。 今天……包子只出来个影子,蒸笼盖揭开了…… 那啥,夏小受按摩太用力了,肩膀有点疼,明天偶休息一下明天爬起来继续码。抱头下…… 叹气,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非主流清穿sodu 令人崩溃的父子在线阅读 令人崩溃的父子 - 宝剑锋从磨砺出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宝剑锋从磨砺出 宝剑锋从磨砺出 老婆生孩子,一家子人从丈夫公婆爹娘到七大姑八大婆都围在产房外头的,那是几百年后。这个年头呢,虽然期待的心是一样的,终究还是有点儿差别的。 比如皇太后,她老人家倒是想到毓庆坐镇,却被劝住了:“您不能入血房,您就安坐在宁寿里,太子妃的母亲在那里呢,有亲额娘在,比谁都稳妥。”那里正乱着呢,大家都在看着太子妃,您去了,人家还得分神来看您,这不是添乱么? 再比如皇太子,他是除了太子妃本人外最着急的一个。虽然也担心着但是碍于男人要有气度,不能慌乱,依旧要稳坐钓鱼台,跟着大家讨论政事。是以来报的太监一脸喜气地进来,在他的目光下只得又忍了,杀**抹脖地使眼色。崔太监走了过去,两人咬耳朵。 崔太监听完也是一脸高兴,一挥手,把兴冲冲的小太监给打发走了,小太监极是郁闷,这样的好消息居然没有赏钱拿!崔太监也没赏钱拿,他也是悄悄走到胤礽身边儿,小声告诉了胤礽。 胤礽的表情有一刹那的空白,接着就是狂喜,然后掩住了。正在商量事儿的大臣都是人,太子不说,他们不问,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 某处出缺了,要吏部拟定候选人备补用。大军如今一到了何处,粮食如何运。八旗兵丁本就少,抽调了大批的人手去打葛尔丹,留下的驻防空缺要如何补。又有,五阿哥和七阿哥大婚的日子还要钦天监与礼部重新再合计一下……等等等等。 阿兰泰等都看得出胤礽有点儿心不在焉,心中原有些纳罕的:太子虽然骄气些,但是办起正事来还是颇为认真的,这回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刚才那个报信的太监带来了什么消息?明明是喜讯啊!葛尔丹平了?不对!要是葛尔丹平了,不该是毓庆的太监来报。 马上他们就知道了,毓庆的太监飞奔而来。跑得脸红脖子,一脸油汗,两眼无神:“太子爷!太子爷!您、您快去看看罢……太子妃……” 胤礽因大臣在场,面上有些不好看,这里正在商议正事儿呢,显得如此担心老婆有失男子汉气度。正要发作,崔太监是极有眼色的,先喝道:“没看正忙着么?”小太监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儿了:“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嬷嬷们说,不是顺产,小阿哥的脚先出来了!” 你妹啊!!!! 胤礽当场就站了起来。他是在乾清的侧殿,原先他住过的地方与大臣商议事情的。不好托大,没有盘腿坐炕上,而是当地放了一张桌案,坐在桌子后面,大学士们给赐了座儿,两溜雁翅一样坐在地下。 他一急一起身,刷,极重的梨花木的桌案被掀得斜了四十五度角,上面的笔海、镇纸、砚台……统统移了位,汝窑笔洗最倒霉,咣啷一声摔地上,碎了。胤礽的脸刷地白了。 大学士们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按说,这些大男人对于妇科知识知道得是不多了,但是‘寤生’这个词儿太有名,“郑伯克段于鄢”么。读过《春秋》的男人都知道,脚先出来,它是难产!胤礽呢,近期翻看的妇科医学知识,知道但凡生产,胎儿应该是脑袋先出来,这回整个儿调了个太儿,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还有…………小太监声调儿可不好,胤礽他妈就是生他的时候难产死掉的。 胤礽手脚冰凉,在他有记忆的时间里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是‘难产’这两个汉字在他的脑子里形同魔咒,不断飞舞。昨天还谈笑晏晏的老婆,今天难产了……胤礽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接着,又有小太监飞奔而来,一头扎在地上:“太子爷,您快去看看吧,御医等您下决断。” 伊桑阿等面面相觑,看胤礽有呆傻的倾向。伊桑阿与胤礽沾着点儿亲戚关系,当机立断,上来相劝:“太子爷,您去看看罢。太子妃生产,若是嫡孙,实是国之大事。” 胤礽飞奔而去,脚下还有些踉跄。到了房门口儿,被拦了下来:“太子爷,男人不能进血房的。” 要说胤礽的武力值还真是不低,拦着的俩太监俩嬷嬷被他一抬胳膊就扫到一边儿去了,再往里,就不行了,岳母大人两眼放着扭曲光,把他挡着了。 西鲁特氏快要急疯了!她闺女在里边儿挣命,这位爷还要过来裹乱:“您要真着急,多叫俩有用的大夫成么?” ———————————————————————————————— 淑嘉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天,遇上难产,这得***多人品才能遇上啊!老子一直那么注意,临了遇上这样的事情, 早上,她送胤礽出门儿的时候还不觉得呢,后来还遣人给皇太后送点心,又叫人抱怨:“我好着呢,定是老祖宗看我看烦了,不要我过去了。”皇太后又派人送来鲜果,也说:“等孩子生下来了,你天天来,才知道我烦不烦你呢。我想你想得心肝儿疼。” 来回说笑了一阵儿,又跟西鲁特氏聊了会儿天,突然觉得肚子有点儿沉。西鲁特氏问怎么了,淑嘉随口说:“肚子有点儿沉。”西鲁特氏正在怀疑间,阵痛来了,印证了西鲁特氏的猜测。 西鲁特氏连忙叫铺好床,给淑嘉换衣服,让淑嘉去床上躺着等。 幸好,一应的物品都是齐备的,西鲁特氏也是有经验的人,内务府准备的稳婆等也早就整装待命了。马上铺被子、烧热水、煎参片、煮剪刀…… 又着人给胤礽、皇太后两处报信儿。不久,羊水破了,生产开始了。 结果呢,水都要烧干了,孩子脚先出来了。 西鲁特氏的脸先黄了,这不是顺产啊!手上一顿,狠狠扫了下面一眼,正要惊叫的人被她吓得闭一嘴,西鲁特氏瞪得极用力,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她趴在淑嘉的耳朵边儿上,伸手抚着女儿的额发,怜爱地轻声说:“已经出来一点儿了,你再用力,女人都要经过这么一遭的,头胎都艰难些。想想啊,白白胖胖的大小子,跟你叫额娘,长大了围着你转多可人啊……” 红袖想哭,想哭的时候是鼻子酸,又忍住了,忍着的时候是两边儿大牙发酸,想张嘴嚎。一口咬在自己的手上,终于忍住了,跑到门口儿揪起个小太监,红着眼:“御医呢?太子呢?” 小太监被她揪得嗷嗷叫:“好姐姐,已经有人去叫了……嗷,我再去催!” 御医来了也不好进来啊,这是产房,再说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能做的也就是事后抢救了。御医在外边听到了嬷嬷黑着脸出来,小声说了情况,也是表情欠佳了。 淑嘉倒是有一些妇产科的常识,但是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儿生出来罢!生产,真是生命难以随的疼痛。此时,她还不知道孩子的脚先出来了。 西鲁特氏不停地给淑嘉擦汗,看给她喂参汤喂不进去,直接叫拿切好的参片来给淑嘉含着,又盯着下面的一双小脚,很胖,很给力!此时却不是好兆头,略小一点儿也生得顺畅一点儿啊!西鲁特氏快要疯了。 这时,胤礽来了,还要往里闯,西鲁特氏的脾气真是好不起来,瞪着眼珠子就去赶人了。 淑嘉疼了一阵儿,居然好了点儿,觉得不那么疼了。终于觉得嘴巴里的味道怪怪的,居然还有心情回味了一下,辨认出来是参味儿。又觉得眼前模糊一片,一定是刚才出了很多的汗,淑嘉的思绪飞到了一边。 只听到胤礽的怒吼声:“什么保大人保孩子?!!都给我保住!有一个出了差错,我叫你家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他来了啊。]这是淑嘉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保大人保孩子?好熟悉的台词啊!]最后才慢半拍地发现,难是有麻烦了?努力想抬起身子来想看,刚起了半寸,疼痛又把她压了回去。她只记得自己喊了一句:“孩子!” 宁寿那里得了信儿,皇太后不能去,跑到佛堂里跟苏麻喇姑一道念经,又打发人来看。各的妃们也要派人来表明立场,听说是难产之后,又慌忙回去报信,消息传来,整个后都一片慌乱。 大学士们、大臣们集在惇本殿外,不能入内。倒也有认识几个常在太子那里伺候的眼熟的小太监在进进出出的,这会儿顾不上了,伊桑阿顺手揪了一个过来:“里面到底怎么样了?” 不能怪他们八婆+八卦,实在是要生出来的那个事关重大。小太监也是认得这些人的,虽被催得恨不得多生两只脚,也耐住了回答:“有些儿不大好……御医问保哪一个了……”然后一甩手,又跑了,他还有任务呢,得到太医院把能动的都揪了来。 大臣们对看了一眼,静默片刻,整衣服,列队,向后冲。还好,没直接冲到太子后院儿。只是于毓庆外跪了一地,让人通报胤礽:“您得为大清着想啊。”那边儿,宁寿里的皇太后也在两难之中,但是底下人虽然跟着纠结却也在大事上看得清楚,其表情同样暗示胤礽,你得选孩子。 妃们或在自己里、或与相熟的坐在一处,心里或多或少感觉有些古怪。又一个难产的。惠妃荣妃等是经过上一回的,都想,难道又是个儿子?那这做额娘的,不知道…… 胤礽真***想哭,他真想老婆跟儿子一块儿没事儿。可是,大家都告诉他,社稷重要,孩子更重要,生出来一半儿的那是个儿子!他快疯了,他说不出‘保孩子’的话来。他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了大家的选择了是吧? 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的女人,憨笑得那么可爱那么让他心疼的人,在别人嘴里,就那么地可有可无了。猛地听到一声凄厉的:“孩子!”她知道了么?胤礽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了进去。挤开老岳母,眼睛不敢往别处看了,只紧紧抓着淑嘉的手:“你得挺住啊!我在这儿陪着你呢。”我保不住你,我得选孩子。可我真不想你死! 淑嘉这会儿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知道,她要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这孩子也得快点儿下来,不然……时间长了她怕孩子窒息、大脑供氧不足会有各种后遗症。她使劲儿使得眼前一片黑。 胤礽被女人们的嚎叫声叫得头皮发麻,气个半死!生孩子的是我老婆,她还没叫呢,你们乱嚎什么?!! 不过有一句话嚎得正是时候:“又出来一点儿了,看到了,看到了,是个小阿哥!” 胤礽正在爆发的边缘,又忍了,心说,那就是出来一半儿了,差不多了,快了。一边跟淑嘉念叨:“快了快了。”又说,“等他长大了,我揍他啊。你倒是说句话啊!这臭小子!”你***怎么就不是个丫头呢?你这小子要害死你额娘啊?! …… …… …… 终于,孩子出来了,剪断脐带。他哇地哭得很大声,从声音上来说,非常健康,掂掂份量,也不轻。再哭也得洗澡,西鲁特氏怕胤礽看到血乎乎的一团,会不喜欢,一遮一挡,给外孙洗澡去。 胤礽依旧握着淑嘉的手,淑嘉渐渐缓过一口气来:“疼。” 胤礽慌忙松开了,又轻轻握上。头一回,他觉得对不起她,呐呐不成语:“你……好好歇着,是个儿子。我……你……我差点儿就……你就……我对不起你……” 拍!太子殿下挨女人打了。 “你做了我想做的事情,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打完人后没力气的行凶者。 拍,又一下,这回挨的是脑袋。缓了一口气继续行凶的人:“你选的就是我选的,难不成我会选自己?那是我儿子,豁了命也要他好好的活!你想什么呐?!” 太子殿下醍醐灌顶,笑得像个傻瓜:“你说什么都对,都听你的,咱不生气了啊~看儿子都吓哭了……” 靠!打完我你就睡了啊?!!!再看那小子,这会儿被外婆抱去洗了洗,红通通皱巴巴的也睡了。太子殿下的眼珠子凸出来了。太子殿下僵住了,太子殿下尴尬了,太子殿下纠结了。 四下正在欢腾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太子的脸色不太好啊。一片寂静。 太子毕竟是太子,淡定地理了理领口,挂着满脸汗珠子,傲气地说了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话:“世上哪个人不是从这产房里走出来了?出来了却偏说这地儿不吉利有冲撞。” 沉默、继续沉默…… 众人心声:他一定是老羞成怒了。 等胤礽从产房里出来,里面的人才如梦初醒:“快快,要挂弓箭呐!” 胤礽抬头,天已擦黑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跳了起来冲天空挥了挥拳头:“我有儿子啦!!” 人群欢腾了起来,这是在东,主子的喜事自然是奴才们的喜事。消息传到外面,站了大半天的大臣们也欣慰一笑,这算是一锤定音了吧?有了太孙,太子就更稳了,大阿哥也能少嚣张些,多少朝臣可以不用夹在中间难做人,把被党争消耗的心思转到正事上来了。 大臣们没有散,等着太子出来宣布好消息。胤礽不负重望地出来了,面带喜气,却已经很正常了:“我有儿子了。大家都早些去歇着罢。”心情一好,人也极和气,指挥小太监:“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前搀着去?”把人一一搀着送了出去。 又亲自跑到宁寿去报喜。皇太后正在小佛堂里呢,听说胤礽来了,急着要起来,眼前一黑,膝盖都硬了,跪得太久。被两个太监架着出去了,稳了一会儿才好,听到胤礽说:“太子妃给您添了个曾孙。” 皇太后大乐:“我就说么,我做的那些梦,都是男孩儿梦。” 祖孙俩笑得欢畅了,又有小太监来,脸色还不大好:“太子妃……见红了……御医叫取止血石……” “不是已经睡了么?!”胤礽跳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皇太后也跳了起来。 “那不是睡的,是晕的……” 又一通忙,直到天发白,才止住了血。 胤礽脱力地滑坐在一旁,旁边皇太后说:“好歹保住了,比上回强些……” 胤礽:…… 众人: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皇太后:“哎,这么个好消息得告诉你阿玛啊!” 胤礽如梦初醒:“这就去,这就去!”走了几步又回来,“太子妃没事儿了吧?” 皇太后一拍他:“有我呢!” 就是有您才不放心呐。 西鲁特氏红着眼睛出来了:“已经睡了,只是要静养,倒没有大事儿。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月子地里将养好了就不会落下病儿。” 这位像是比较靠谱的,太子很放心地走了,临走还说:“您辛苦了。” ———————————————————————————————— 淑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西鲁特氏脸已经熬得青黄,倒把她吓了一跳:“额娘,您怎么了?” 西鲁特氏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小祖宗,你一向叫人省心,怎么到了大事儿上就这么叫人心?”张罗着给她擦脸漱口,让她喝粥。 淑嘉问:“孩子呢?” “那不是?” 一扭头,就看到一个悠车正在晃。淑嘉对把孩子放到自己房间里表示出了诧异,所谓‘xx房里的’,只是一个统称,并不是住一个房间,多半是同一座宅院。 “太子说了,搁你床边儿上,等你醒了,听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太子殿下在摇头晃脑,大名儿归汗阿玛起了,小名儿得是我起吧?他笑得很开心,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 太子殿下一向有心结,换了谁呢,过一次生日拜一次亲妈的牌位都不舒服。这回老婆生孩子,他惊了心。不过老婆说了,他选的正是她选的,无怨没悔,没有额娘不疼孩子的。 淑嘉为了生产遇险,也让他惊心,力逼着太医院分成三班倒地盯着,仿佛,冥冥之中,是在抢救二十几年前那个难产而死的女人。 现在好了,儿子也有了,老婆也活过来了,太子殿下舒心极了,呃,选什么样的保姆呢?母要什么样儿的呢?伺候的人各要多少呢…… 咳嗽一声,合上书,前头正在打仗呢,听说快要决战了,要办正事,正事要紧呐! 前线在努力,我在后方也不是一无所成的,太子殿下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抹汗,包子终于出来了。otz…… 是男包子。 不过鉴于作者对于本文女主一贯的待遇,总要给一点小磨难,不是么? 非主流清穿sodu 宝剑锋从磨砺出在线阅读 宝剑锋从磨砺出 - 听石大叔讲八卦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听石大叔讲八卦 听石大叔讲八卦 前线,行营,帐殿内。 康熙正在念叨着呢:“为何皇太子书信较先前晚了一日?”太子等老婆生孩子呢,他走不开,可不就晚了么。留京大学士们很倒霉地陪着了太子一天,没来得及提前给皇帝送信,没太子点头,他们也不能擅自呈奏不是? 好在胤礽写给他爹的信连同奏折很快就送到了康熙手里,康熙先没看信,问送信的人:“可是路上有事耽误了?”送信之人倒是一脸喜色,八百里加急固然是累得不轻,报的却是喜信,足以得个好彩头不是? 康熙听说太子妃生了个儿子,先是一顿,旋即喜动颜色。通常这个时候,为得好彩头,报信的人都要有赏的,康熙自然是赏得不少。应该说赏的银子不多,难得却是御赐之物,内造的足色的金银锞子,还打上内务府的印子。 送信人下去歇息,康熙拆信的手都是抖的。他原是先看奏折,再看书信。拆信都是用小竹刀子裁开封口的,现在直接上手撕了,撕了两下才撕开封口。抖抖索索地抽出信来,展开。胤礽那一笔熟悉的字体透了出来。 再三确认了,‘三月甲申太子妃于毓庆产子’这一行字确实不是他看花了眼,康熙狂笑出声。大吼:“叫他们都来!朕有话要说!” 康熙亢奋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这是嫡孙啊!朕要打葛尔丹了,乖孙子就来助阵了,多好的兆头啊!他真是巴不得嚷嚷得天下人都知道了!虽然小孩子夭折率很高,当年胤礽也是养了一年之后才册封的皇太子,但是,这个孩子只要到来了,他就是一个象征,其意义非同一般。 随驾者如佟国维、索额图等最早赶来,然后是明珠、胤禔、胤祉、胤禛等诸皇子,再然后福全等在营后的也来了。石文炳也在御帐不远,听说康熙叫大家都过去,匆忙赶到了。石文英、富达礼等不能擅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发生,都没过来。 众人入营,看到康熙在笑,都觉得纳罕,康熙是个很注意仪态的皇帝,不客气地说,各种装。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有好事儿?葛尔丹吓死了? 葛尔丹没有死,太孙生了。 康熙在笑,他的情绪感染了很多人。佟国维、索额图等也跟着笑,其高兴程度却不如他。对佟国维来说,国祚绵延当然是件好事,但是喜意就差了好几层了,还有一种担心,太子的地位更稳了,这倒没什么,可索额图就更嚣张了,这就不太美妙了。 索额图呢,本对太子妃一系就有意见的,虽然是乐见太子地位更稳固,心情着实也有些复杂了。对策要变啊。 大阿哥干脆就是想咒死这小东西的心都有了!这都什么世道啊!有些人努力了多久都得不到,有些人不用弯腰就能到手。最可恨的是,胤礽还假惺惺地写信说,大嫂一切都好,我跟皇太后祖母商量了,让惠妃母随意照顾她,不用管那么多规矩。 其余诸阿哥的心情倒还不错,有老婆的如三阿哥、四阿哥,有小老婆的如五阿哥等,既想着自家老婆、小老婆啥时能添个儿子,也感染上了丝喜气,恭喜康熙得了孙子。这会儿,除了老大,诸阿哥还不算是很复杂。 唯有明珠,听说太子妃生了儿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旋即稳住了心神。拿眼去看胤禔,比起那个刚生下来还不知道未来如何的婴儿,他更担心大阿哥举止失常。侥天之幸,大阿哥笑得是勉强了一点儿,倒还撑得住,明珠决定等会儿要私下跟大阿哥聊聊。 明珠反应快:“圣上万千之喜,今征葛尔丹,大战之前喜得佳音,实是吉兆。” 底下窃窃私语的人开始整理衣冠排队,一齐恭贺。 康熙接受完了大家的祝贺,心中大乐:“天佑大清!”底下人跟着一道儿的喊,好消息一声接一声地往外传递着,须臾,传遍了大营向外扩散着。 窝勒个去!大阿哥快要吐血了,还得跟着一起说真是好大的福份。心道,不知道这小娃娃受不受得住哟。心里再恨,他还得绷住了,一堆人看着呢,明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让他别乱。 康熙把高兴劲儿卸了一些,恢复了正常。脸颊犹带红润,看到石文炳站在下面,让魏珠把胤礽的信给他:“看看。” 这是优待,因为生孩子的是石文炳的闺女。 石文炳是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在夫家立得稳了,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石文炳心道,从小虽然有时候让人着急,但总的来说这闺女还是靠谱的、不让人心的,有什么事儿都会自己处理和很好的。当初那么个小不点儿,能扛到肩上的毛丫头,现在也当额娘了。感慨万分。 双手捧过了信,因是站班,不好仔细研究,只瞄了一眼。石文炳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信上没说他闺女的事儿。难道说一句母子平安很费力?石文炳有一点不太满意了,然后手顿了一下,信上没说他闺女,惯例是要说一句母子平安的……那…… 不敢多想,石文炳把信还了回去,又低头垂手恭立了。明珠看他这个样子,还暗叹了一声:“真是个持得住的人。”不知道孩子外公正在担心闺女呢。 —————————————————————————————————————————— 康熙高兴劲儿一缓,马上手谕胤礽:四月到了,本来要享祭太庙的,正好儿,你把你额娘那里、太皇太后那里等等地方都跑一遍吧,好消息要与大家分享么。 手谕上了路,才收到胤礽的下一封书信:“母子均安。开始红红皱皱的,过了两天倒长开了,白胖圆润。保姆说这样长得长的极少见。孩子挺能吃的,不知道像谁,太子妃说她小时候斯文。只是太淘气,儿子这回抢先说了,小时候在汗阿玛跟前,儿子很听话。又,母喂的时候他淘气,我抱着他就老实一点儿。随信奉上手印儿两枚、脚印两枚。印的时候我亲自把他脚丫子放印泥上的。” 胤礽这信的后半截完全是因为他老婆想要给孩子记录成长的轨迹,在后来那个只生一个的年代,小孩子的一切都是富贵的,诸多父母都会用各种形式记录儿女的成长,这印印子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帮儿女写成长日记的、拍dv的等等等等。 胤礽看着新鲜,也来做,成功地让儿子在脸上印了两个朱红的脚掌印。 康熙回信:“看着手脚形状,长得颇为肥壮,甚好。记得当初你也颇为圆润,可惜当初没印你的。阿哥之物皆要收好,自家赏玩即可,不得外露。” 胤礽接信大囧。回头看老婆,淑嘉依旧体虚,生产确实是件亏耗甚大的事儿。小孩子原有母、保姆伺候的,但是她想的,总想自己喂一回,科学上说了,初比较有营养。 没想到这孩子嘴巴太刁,吃过一回亲妈的就不吃其他人的了。咳咳,太子妃的营养确实比同时代的女人好多了。淑嘉又年轻,母质量自是不坏。小宝宝吃得真眯眼,吃一个护着另一个,吃饱了打个嗝儿。 淑嘉开始写日记,用宝宝的口吻开始写:“今天阿玛欺负我……”胤礽眼角一抽:“是你要拓他脚印的。”淑嘉没理他,继续写,胤礽夺过笔来给自己平反。 写完了,淑嘉感叹:“我恨不能多留点东西,让他知道我有多疼他。”语气中有点儿不祥,胤礽很愤怒。但是生产时消耗了极大的体力是事实,现在依然不舒服,为了喂还不能吃什么药,只好食补,天天吃蹄膀肘子喝鱼汤。 胤礽别过脸去恨恨地下决心,等他老婆好了,一定要找借口抽一顿这帮子庸医。 —————————————————————————————————————————— 康熙犹如打了一针强心针,整个清军都像吃了兴奋剂,干劲儿十足。只有石文炳有点担心,他是看到信了的,但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在心里憋着了。甚至不能跟儿子、弟弟说,直到康熙看了孙子的成长日记高兴之余说了一句亏“他们想得出来,做父母的这样玩孩子。”又跟孩子外公显摆了一通,书信,石文炳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干劲儿十足的康熙,挽起袖子继续干活,打算早点把葛尔丹干掉回家抱孙子去。要说康熙也真是有自信,颇有几分诸葛风范,事先分派定了,费扬古从何处出,自己与费扬古于何处会合。视葛尔丹如囊中之物了,老子爷甚至断言:“葛尔丹早已入我计中矣。” 要说老天爷也真是在帮康熙的忙,先是给了他个孙子,然后,紫禁城里又添了一个男孩儿:五阿哥的侧室刘佳氏在四月初六生了个男孩儿。这回的喜悦没有上一回深,却也是个好消息。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派人先在塔尔奇喇挖井供大军到时饮用的,一直不出水,康熙来了,水出来了!康熙大喜,又派伊桑阿[1]去祭风雨之神、界外山川之神。 这事儿忒邪门儿,这是淑嘉知道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不管邪不邪门儿吧,至于你不信,反正大家是信了。 眼前前线一切准备就绪了,合围的架势都摆了出来了,却有个不好的消息传了来。道是葛尔丹得了沙俄的援助,不但有骑兵,还有大量的火器。 佟国维听到消息就有些着慌了,皇帝亲征一般只发生在两种情况下:一、必胜;二、没有退路。康熙来的时候是属于第一种,现在出了状况,又不属于第二种,当然是要先撤了。从大局上讲,这是为了皇帝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防止意外。 他哥哥佟国纲就是阵上死的,不知道是流箭还是流弹,他倒是不怕,但是怕皇帝有闪失,火器不是闹着玩儿的。再者,皇帝是他外甥兼女婿,从感情上说,他也不愿意康熙出事儿。 于公于私,佟国维都希望康熙安安全全地回去。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佟国维都想劝康熙回去,二十九年的时候康熙出来就病着回去了。这一回再有个好歹,岂不是要…… 佟国维越想越怕,巴不得立时就把康熙一脚开回紫禁城,但是他得想个好的理由。正好,索额图、伊桑阿等都在,佟国维就拉上了他们俩,原是想带上明珠,结果明珠死活不愿意:“圣意已决,奈何多生事端?且先时主子已命人晓谕俄啰斯,不可助葛尔丹。难道您忘了?” 佟国维气咻咻地去寻索额图,索额图一听,正中下怀,伊桑阿呢也觉得圣驾总在外面,风餐露宿,万一有个闪失不好交待。佟国维没想到索额图这样‘老成持国’,原以为索额图这些年养尊处优,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还很感激,哪里知道索额图另有小算盘呢? 三人一齐跑到康熙那里,还不能直接说:“葛尔丹势大,咱们跑吧。”索额图给出了主意:“不就是传闻么?既能传闻他来了,就能传闻他走了。”佟国维润色上奏:“传闻噶尔丹之去已远皇上当徐还。” 康熙大怒,措词非常严厉:“朕以噶尔丹侵扰喀尔喀、及外藩蒙古故秣马厉兵……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务期剿灭噶尔丹而还……况尔大臣、俱系情愿效力、告请从军之人。乃不奋勇前往、逡巡退后、朕必诛之。不知尔等视朕为何如人。……且大将军伯费扬古兵、与朕军约期夹击。今朕军失约即还、则西路之兵、不可问矣……何以昭告天地宗庙社稷乎。”说完了还生怕大家不理解,直接明发了上谕给大家知道。 佟国维唯有叩头谢罪。索额图跟在后面磕头,心中暗道,幸亏有他在前头撑着,我才没暴露了。 康熙发作了一通,要知道上回‘出师未捷朕先病,长使皇帝羞满面’,这回他半是为国、半是雪耻来的,怎么会想后退呢?合该兵部的人倒霉,先前太子送来的三千匹马不是已经到了么?腾出地方来先检视,看有没有传染病,这会儿过了隔离期,底下人来请示:怎么分? 康熙分完了马,又想起来了,我儿子那么尽心办差,送来的都是好马,兵部上回送的马太差,你们偷懒!我儿子累着了,你们偷懒!咔!他把兵部左侍郎朱都纳给革职了。 削完了人,康熙痛快了,又开始布置军务去了。 与此同时,明珠找上了大阿哥,轻声劝着:“越是这个时候,您越不能乱了阵脚,让他得意去,人一得意就易露出马脚。这时候逞强不如示弱,头些年,皇上罚了我,索三儿得意了,他一得意就招了皇上的厌……”有这么个猪队友,很容易拉太子下马的。 大阿哥勉强同意了,心里依旧不岔:“你们太小心了!” 明珠无奈,大阿哥就是这一点不好,子急,不肯安静下来。 他们的小会开完了,另有几个人也在开小会。石文炳是都统,却不让他领兵,而让他参赞军务,巡营视察军容。也是康熙认为他在练兵方面有一套,当善加利用。且石家一门已有不少上阵者,不在他这一个。 所以石文炳就可以蹓跶来蹓跶去,这就蹓跶着串连自家人。这一回,就是与石文英碰了个头,说的就是刚才康熙生气了,非要战。在石文炳心中,是不赞成天子涉险的,但是来已经来了,就不能退。 所以石文炳提醒堂弟:“不可言退。” 石文英却在听了石文炳的话后说:“事情有点儿不对味儿,哥,你以后少与索额图来往。” 石文炳奇道:“怎么?” 石文英小声道:“原先我只当是传闻,直到听到上谕。这个……原先是中路与西路约期共战的,这会儿真要失期,费扬古那里虽不至全军覆没也要吃力。佟国维没想到可以说是事关对上关心则乱、索额图怎么也没想到?” “难不成索额图不能忧心主子?” “那不是一个事儿,您听我说,先前我在御前呆得时间长些,隐隐听说……董鄂氏费扬古劝主子防范饮食,头前的时候东曾进过不干净的东西。主子没用,赏了沈荃。[2]” “怎不早说?” “只是传闻,主子都不提了,我何必嚼这舌头?说给你们听,你们又白担心。现在想来,沈荃是二十三年死的,那会子太子爷才十一(虚岁),再聪明也是主子亲自养大择明师教导的,能想到哪里去?怕是有人借太子的名头生事儿。多半就是索额图,这不就对上了?” 石文炳心里飞快地回忆——索额图康熙十九年,以病请解大学士任,其实是因贪纵革退。“命于内大臣处上朝”,寻授议政大臣。康熙二十二年三月,谕议政王大臣曰:“且索额图巨富,通国莫及。朕以其骄纵,时加戒饬,并不悛改,在朝诸大臣,无不惧之者。”命严加议处。索额图被革去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仍留佐领,其弟二人亦受到惩处。 难道?石文炳打了个哆嗦:“可如今毓庆进的东西主子还是用的啊。并无芥蒂。” 石文英冷笑道:“那是因为查无实据,东西是借着东的名头送上来的,查下去却不是东的。问经手的人,都说不记得了,主子许也是猜到了几分,才寝息此事。也不是剧毒,怕只是些冲克之物,剧毒的东西也带不进来。只是沈荃年老体弱,没扛住。他也没死在里,是回去后死的,要是即时死了,当时就掩不住了。后来有回报,说是沈死相不似天然……” “许是旁人陷害呢?” “您倒是想想,这世上还有谁能借着东名头送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掖进来?太子一倡男子,心思又不在这个上头,当时还小。他一句话,太子信了点头了,就能把没上单子的东西夹进去一道送上来,转眼太子能忘了这事儿。您信不信?一次不行就两次,不是立时见效,没影儿的事情,谁能知道?也就是遇上了沈荃。” “中饮食一向管得极严,尤其是圣上,万乘之尊,入口的东西怎么会这样随意?” “孝庄文皇后在的时候慈宁赐下的东西主子是信的。如今满里只有两处特例,一个是宁寿再就是东。只是……您是没见着从那以后里就换了一批人,茶房、膳房老爷子都有人盯着呢。圣上依旧信太子,却不信索额图了。这才用了凌普一个奴才去管内务府,也是叫太子不要事事都倚着索额图的意思,自那之后大事儿还与他商议,只是太子要取用的东西都与索额图无关了。”摇头叹息。 石文炳不愿意相信这事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既如此,索额图怎么在二十五年的时候依旧授了领侍卫内大臣呢?那可是……担着主子的安危呢。” 石文炳眼瞅着地,靴子尖儿磨着地上的草:“圣上那是为了太子爷,那时候索额图退了,明珠一个人……荐了多少党羽。从那开始,圣上是不待见索额图,却不能不留着他为太子震慑众人。放远差,出使也要有人压着、看着。跟俄啰斯人谈判有佟国舅作副手,视察葛尔丹干脆跟明珠一块儿了,现在又跟大阿哥一道。主子还要把他放到眼眉前看着。” 石文炳一惊,有这么个队友,好比是落水的时候穿着件棉袄啊! 石文英又说了:“估计他是惊了心,也老实了。可是费扬古不该又提醒了老爷子,叫老爷子小心。这不就……” 石文炳道:“混帐!”作为一个封建主义的好官僚石文炳对皇帝的敬意、皇杈的敬意犹如滔滔江水,谁想动康熙,他都视为大逆不道,“怨不得这回他跟着吵吵请圣上回撤。可不就把费扬古给填坑里了么?” 石文英道:“我只怕费扬古从坑里爬出来!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可不是,人家要是真爬出来了,甭管是井里、电视里还是马桶里,那都是要索命的!哪怕不是故意的,吓也能吓死你! 事实上,不久之后,费扬古他,真从坑里爬出来了……还带来了昭莫多大捷。 作者有话要说:[1]伊桑阿同学现在应该是在前线。 [2]此事见于笔记小说,不见于正史,不过沈荃确实是二十三年死的,索额图也确实在康熙十九年、二十二年被削过。二十五年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还去签了尼布楚条约。不久之后轮到明珠被削了。 非主流清穿sodu 听石大叔讲八卦在线阅读 听石大叔讲八卦 - 老狐狸的组合拳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老狐狸的组合拳 老狐狸的组合拳 相较于前线,后方要和缓得多。自从毓庆添了新丁,大家都被一种奇异的情绪统治着,不管是不是对太子一系存有好感,大家都得承认,在这种前面跟人决战的情况下,这个孩子的到来,都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好事儿。 里也为这个孩子忙碌了起来。一个孩子生出来,别的不说,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虽然孩子的祖父、外祖父都在做着不太和谐的砍人买卖,但是孩子的爹娘都还在,一应的礼仪都还是有的,如洗三、满月宴,还是十足地按照规矩来了。 康熙远在几百里之外,还不忘写信交待胤礽,要如何如何给孩子办满月酒,开多少桌,在哪里办,要请示皇太后,请她老人家下令,她才是皇室的大长辈,等等等等。 然后终归理少了些热闹。对此,胤礽非常之不满,总觉得亏欠了儿子多少东西似的,他生的是儿子啊儿子,大家居然都有事儿!(喂!)康熙还在前线厮杀,不宜摆得太大哎,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近亲九族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男丁全跟着孩子他爷爷去杀人了,摆大了也没多少人来啊== 因为觉得儿子受了委屈,是以对于老婆变着法儿地宠儿子,胤礽是非常支持地。这小子真的是营养太好了,生下来的时候就挺沉,据说得有八斤多。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红红皱皱的,他也红红皱皱的,没几天却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喜人,难怪招人喜欢了。 除了孩子他爹,那位宁寿的老太太也非常喜欢他,苦于没满月的孩子不能抱出去见风,老太后自己跑来看了两回,然后眼巴巴地盼着孩子长大一点儿再长大一点儿,长到可以四处乱跑的时候,她可以多玩一会儿。 皇太后的到来,也带来了一堆的妃跟着来瞧孩子,孩子爹的心就揪了起来。妃们来的时候他是见不到,可皇太后带着太妃们来他是遇着过一次,小心肝儿被吓得扑腾扑腾的。 人一旦关心起人来,那就是容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伤。是以看到戴着长长指甲套的老太太们伸着手来逗他儿子的时候,太子嘴上不说什么,心却吊得高高的:我儿子多嫩啊,您可悠着点儿,别划伤了他! 太子殿下想起来了,淑嘉以前看庶子的时候都是要摘了指甲套儿的,最近生了孩子更是干脆把指甲都剪了。终于明白了!现在他恨不得在儿子脖子上套上牌子:不剪指甲不许抱! 太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截了皇太后:“他太小了,等他长大了再陪您玩儿……”话没说完,孩子哭了,他尿了! 皇太后一挥手:“不碍的,先时你姑姑也是我带的呢。”这说的是端敏公主。看意思,她还要给孩子换尿布玩儿。 胤礽一哆嗦,死活给她拦住了:“您还是回去换身衣裳吧,这么着不太像样儿。”卢云等跟着一齐劝,这才把老太太给弄了回去,胤礽一抹汗,这老太太好歹是走了。不由羡慕起产妇来了,习俗是这样的,产妇就得坐月子,一个月,窝屋里不出来。产后见风容易有各种疾病,对身体不好。 既是窝在屋里,除了有人进来,她就不能出去,因而少了很多事情。连洗三这样的活动,她都不用出席。又有亲生母亲在照顾月子,算来应该是出嫁之后少有的舒心日子。 可是产妇本人却不这样想。 西鲁特氏不许她轻易下床,下床也就是解决一下个人生理问题,然后还得老实回来窝着。自从入了,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睡到自然醒,这一个月,这个梦想实现了,可淑嘉一点儿也不快乐。 坐月子的产妇不能见风不能受寒,洗澡是不要想了,洗头也不行,倒是洗脸漱口还凑合。 淑嘉很崩溃,满人重发,非有长者丧不得剪发,她的头发从留头至今,十几年留下来都快能拖到地上了,不能洗,真是要了亲命了!还好里有个秘法——干洗!这样也不行啊,不沾过水,总觉得不干净,还会痒,又拿篦子篦。最后不得己,拿湿毛巾来擦,总之西鲁特氏就是不许她水洗! 太子妃如今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没人听她的,只依着西鲁特氏的吩咐伺候她。淑嘉只能庆幸孩子生在三月下旬,暮春时分,已经挺暖和的了还可以被允许用热水擦一擦,要是在秋冬,怕连这待遇都没有了。 更要命的是——淑嘉的肚皮,原本揣了个包子的,现在包子生出来了,被撑开的肚皮有些耷拉着带着一道道的褶子在身上,直是太丑了! 西鲁特氏安慰她:“出了月子就好些了,你还年轻,再小半年就没事儿了。”淑嘉暗暗发狠,出了月子就要加强锻炼,非要把身材给练回来不可! —————————————————————————————————————————— 胤礽高兴起来,许多人都受益,毓庆里全员发赏,当天被他扯着脖子要杀要砍的御医也得了大笔赏赐。又把华善与庆德也叫了来,当然不能让他们入内见太子妃母子,但是与太子分享喜悦还是可以的。哦,太子妃的姐姐和嫂子们也可以过来。 这样,淑嘉在出嫁之后,一次地见到了最多的娘家人。 而胤礽也正好借此机会与岳家好好联络一下感情。说起来胤礽身边并无什么有用的幕僚,他是被康熙当成未来皇帝训练的,康熙的人手在他处理国政的时候都可以给他用,还能把事办得不错,然而要在毓庆里养个专属的师爷,这个难度还是大了一点儿。 太子爷别看前呼后拥,真正能一起出个坏主意的人,原先还有个索额图,现在周围连草都没有。 恰逢康熙申斥佟国维等的上谕是明发的,是以远在京城的胤礽也知道了。里面也列了索额图的名儿,胤礽初看时还道佟国维挨训了,等看到索额图的名字,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某个老流氓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索额图要下软蛋。” 可见老流氓也是有点本事的,话又说回来了,没有本事的人只能当灰当不了流氓。流氓也是一份对各方面素质均有要求的职业。这回的事儿算不算索额图不爷们儿了呢?太子殿下是信索额图不假,现下心理上却对岳家更亲近一点,正好要见面,索就问一问吧。 华善已经很老了,辫子已是白的多黑的很少,鼻子上也架着一副水晶眼镜,还是内务府出产的。庆德正是年轻有力的时候,时不时地搀他玛法一把,远远看去,也是祖孙情深。 实际上呢? “等会儿我说话就行了,你少嘴。” “知道了,玛法,您都说了百多回了。等您把太子噎着了的时候,我就跪下请罪,说您年纪大了,说话不靠谱儿……” “闭嘴!” “!@#¥……” “好好说话!” “您让闭嘴的……” “我抽你!” 还不知道被人算计上了的太子是满心期待与岳家人会面的,老流氓再不靠谱,有本事就行,二舅子倒是个看起来很靠谱的青年(大误!),正可一同商量商量事情。大好的资源不用,那是傻子的行为。 太子先遣了左右伺候的苏尔特与萨尔帮阿带着腰牌,于门处接了华善祖孙俩,两人一路奉承着华善:“松柏常青,身体健旺。”华善也笑眯眯地说:“好说好说,你们俩也生得挺俊。”慢慢地逗着人家玩儿,庆德肠子都快笑抽了,终于到了前星门。 太子是亲自在惇本殿门口迎接的,这算是比较高的规格了。在正殿见过礼,胤礽就让他们到了日常起居的东暖阁里坐着,奉茶毕。胤礽先说了场面话问候华善的身体:“我瞧着您气色还好。” 华善颤巍巍地起来谢过了,祖孙俩又一道祝贺太子喜得贵子。胤礽笑弯了双眼:“同喜同喜。” 当然是同喜啦。 胤礽又对这两位说:“前儿接到汗阿玛的书信,前线一切安好,石文炳、石文英、富达礼俱安,你们不必挂念。” 有了这个作开头,就聊到了前线的情况上去了。然后就说到了康熙之意志坚定,维持国家统一的信念之坚强。华善感叹:“皇上真是英明之主,不背弃费扬古。为君者如此有情有义,则为臣者敢不效死力?” 胤礽见话已引到,也就不用绕圈子了:“您先前说过。索额图要反复,这劝汗阿玛避险,难道也是?我看着是佟国维打头儿的。还是往后还有什么?”最后一句才是他关心的。 华善眯着眼睛思考着,眼镜片儿嗖嗖地闪过两道贼光,人坐却得安稳。胤礽忽然有种错觉,眼前坐着个坏师爷,歪着头,一脚翘起,一手捻须打着坏主意。 只听华善道:“不会。索额图糊涂却不傻。” “?”听到这样的评论,胤礽心里当然是不舒服的,却依旧摆足了不耻下问好储君的风度。 “主子爷明着训斥了,他就不会再唱反调儿,往后,在这件事儿上头,他只会尽力为主子办差。” “如此便好。” “那可不见得,”华善慢条斯理地说,“唱反调有什么好的?”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索额图这样做,难道不是老成持国?把什么难处先想好了,想到退步,难不是直臣忠臣?比及圣主旨意下,做臣子的只有一力而为,又有什么错?” “我的太子爷,他每次反对主子爷,最后证明,都是反对错了!” “嘎?” “您仔细想想,难道不是?” “呃……” “一次犟,行,两次犟,也行,回回犟到最后他都错了,这不成了笑话儿了?再说了,他算什么诤臣啊?做诤臣的,最要紧的是要有眼力劲儿,力争的东西不能争错了啊,错也不能错得离谱了是吧?西瓜是圆,非得说这玩艺儿是方的!这样的诤臣有屁用!他是朝廷大臣呐,回回大事都说错,做什么大臣?知错就改是好事儿,错了之后,他掉头最快,这不墙头草么?您说,换了您,遇上这样的人,三五回后,还拿他当个人物不?还乐意听他说话不?” 胤礽哑然。 “他要死顶着也就罢了,顶多说他没眼光,但是还是个实在人。认准了一条道走到黑,倒叫人佩服。最后还转头,是,场子是圆回来了,却也输了品格儿。” 胤礽开始还在认真听,觉得华善说得有理,等华善把索额图说得一无是处,他又生气了,毕竟是相信依靠了这么多年的人:“照你这么说,索额图一无是处却做了这么多年大臣,是汗阿玛错了?我信了他这么多年,是我错了?” 庆德都要打瞌睡了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被这不咸不淡的话一激,马上醒了,麻溜地就跪了下来:“奴才玛法老了,糊涂了,不会说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啪!屁股上着了一脚。庆德心说,今天我的戏份是结束了,继续窝着去。 华善斜他一眼:“你才糊涂了。”开始倚老卖老跟胤礽絮叨,边絮叨他还边往人家那里走,声音越压越低,神神秘秘的,弄得胤礽以为他刚才是在作秀,现在是有实话要说,把不悦压了下去,凑着耳朵上来听。心道,在我的地盘上你还来这一套,真是太小心了。 只听华善小声道:“不怕小事儿挠痒痒,那是乐趣;就怕大事儿唱反调,那是真不长眼。主子几件大事儿,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还有眼下的葛尔丹,除了头一桩他站对了,后面儿的三件,两件他全唱了反调儿。收台湾的时候儿,他是不管事儿了,要还是领侍卫内大臣,您觉得,他不会反对?这不又招了主子的眼了?” 胤礽再不高兴,也得承认,华善说得对。这老狐狸神了!他上辈子是算命的吧?当初要收复台湾的时候胤礽年纪还不大,十多年了记不得具体内容,却依旧有这样的印象:索额图当时已经被抹得快成白板了,决议没有他的份儿,倒是能发言——他是说过酸话的,其内容绝对不是支持。 胤礽突然觉得自己的思路好像被这老狐狸带着跑了,再这么下去,他该觉得索额图是个傻蛋了,怎么回回汗阿玛英明神武的决定他都要显示一下愚蠢?要是他遇着这么个人,也得觉得不靠谱啊。不行,好歹是帮了自己好些年的亲戚,连忙调整了一下情绪,胤礽决定转移话题。 华善马上感觉到了,赶忙把今天要说的话说完:“弄得主子一看,此人大事没眼光。换了您,您是不是要这样想?往后还会让他独当一面么?小事儿糊涂点儿不算什么,大事千万不能糊涂啊~” 胤礽得承认,这老头子对他很诚恳。不但告诉他结果还告诉他论证方法了,他还得承认,老头子说得很在理。再不愿意承认,他还是认识到了,较之索额图总是说“某某不好”、“某某依附明珠”、“某某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还是华善这样显得更磊落,更像是在商量事儿。最主要的是,老头子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听得清爽没有被绕糊涂。 华善心说,我这是把心得告诉你了,显得尤其坦荡,由不得你不信啊。至于索额图做傻事的原因,老狐狸决定,让孙女婿自己想去。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慢火才能煲好汤不是? 胤礽只要脑子没抽就该被点醒:康熙现在不那么信任索额图了,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我告诉你了,不单单是因为有明珠这个‘小人’,他索额图自己也办了错事儿。索额图这什么办傻事儿呢?是今天两人谁都没说的话题——党争、明索之争。索额图即使是真向着太子,他的做法也只能让皇帝越来越不待见他。 老狐狸相信,下一回,胤礽就该向自己请教如何对付‘小人明珠’了。 华善大乐,对付什么明珠啊,砍了索额图,让明珠抖起来!看你老子还坐不坐得住!这都不懂!当初索额图被削得那样狠,那一条条罪状,够他直接致仕了。为什么又起复了?还不是因为明珠势力太大?接着老爷子就揍了明珠,还把大福晋的爹削成白板了。现在索额图要是没了,你爹不亲自上阵也得找人代打!朝上怎么能让一方独大?皇帝既不无能也不傻,正相反,他明得很! 当然,话不能直接说,还得慢慢儿地来。今天只是个开头儿,往后还有得磨呢。 唔,太子从小就没幕僚啊,啧啧,果然,这怎么行呢?太子不笨,就是没人告诉他,想事儿还能这样想而已。腹黑之道,没人教过太子。康熙自然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师傅们哪里敢胡乱教?至于索额图,怕是希望太子只听他一个人的最好吧? 啧啧,索额图你笨死了,太子才是领头儿的人,你不让他自己想明白了,光靠你自己?想遥控太子?最后只能一起折了啊!诸葛亮够行了吧?遇上刘禅个不顶用也不行啊!你得让他自己变成司马炎。啊呸呸!太子可不能是刘禅啊!我孙女儿可是嫁了他了。 皇太子满心期待地盼来了老狐狸,又满腹迷惘地送走了老神棍。不过心里倒是更有底了,胤礽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有另一条更平稳的路可以走,他现在差的,只是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就能看到一条坦途。 —————————————————————————————————————————— “玛法您刚才可踹得忒狠了。”出了门儿才揉揉屁-股的孙子。 “踹你怎么着了?”斜眼流氓值全满的祖父。 “没事儿,您踹。” “切~走,家去。”老人家心里想着事儿,不空搭理耍宝的孙子。 唔,索额图已经不招皇上待见了,太子再跟他搅一块儿,那就坏大了。要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跟索额图绑得太紧了,而很多人是沿着索额图联系上太子的。太子身在东,直接接触到的有用的人还是太少啊。 退一步说,皇上明知道两边儿党争连着太子和大阿哥,为什么不索拿掉了一个?这里头的文章太大了。老狐狸如华善还是要回去再琢磨一下,才敢跟太子说。这个他现在也还有点儿看不透。 以前光想着少沾事非,做一‘纯臣’了,没想太多。现在卷了进来了,还真要费一费脑子。 寝殿里,西鲁特氏与女儿、儿媳妇还没走。淑嘉还是不能下床,看着家人当然是高兴的。听说连祖父和哥哥都被叫了来,她还奇怪,胤礽居然这么居家? 比及听到小满来回:“太子爷正与老太爷说话。”她才想到这里面兴许还有别的原因。想了一想,等西鲁特氏看天色不早,使眼色要回去的时候,淑嘉对西鲁特氏道:“额娘近来也累得狠了,回去看看家里罢。”西鲁特氏与淑嘉一对眼,走过来给淑嘉理理鬓发,只听淑嘉说:“额娘给我带一句话给玛法和阿玛——太子只是副手。”希望家里人能想明白。 有些事,不但要太子明白,还要太子周围的人都明白才行。比如,如果胤礽明白了,索额图不明白,照样树大招风,这就不太好办了,自己的家里也是一样的道理。万一大家会错意了呢?淑嘉又加了一句:“皇上圣明烛照,看着明索两边儿斗了这么多年,他老人家什么都明白。” 这样,应该够了吧。自己都知道的‘二把手理论’,没道理家里一帮子在官场上打滚的男人会想不明白。 西鲁特氏一惊,用力记下了女儿的话,这才带着迷惘的媳女回家去了。 非主流清穿sodu 老狐狸的组合拳在线阅读 老狐狸的组合拳 - 改变悄悄地发生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改变悄悄地发生 改变悄悄地发生 华善祖孙走后,胤礽的脑子乱哄哄的,有点儿明白了好像又糊涂着。从某些方面来说,太子殿下的生存环境一直很单纯,即使有着明珠和胤禔时不时地给他添点儿堵,他长到现在二十多年了绝大部分时间里还是活得挺顺心的——除了生母已逝这个大缺憾。 活得太顺,皇太子对于某些暗面就缺乏必要的研究,在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想老大和明珠去死没有实现之外,实在是少有需要动脑筋往暗的地方去想的时候。他所要考虑的是,这本书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字怎么写好看、如何骑马又快又稳、箭要怎么个法才能准,到了后来又添了一年人口多少、此缺需要何样人去补…… 独独没有学到勾心斗角。他已经是皇太子了,瞧谁不顺眼,直接欺负过去,需要用什么东西一句话的事儿就能得到,完全不用学这些。他不用去考虑,用什么曲折的手段来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所使用的最曲折的手段就是跟康熙撒个娇;不用去想怎么样才能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他生来就是个焦点。 所以,胤礽很少会去想这花团锦簇的后面有些什么,他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明处,一眼望去,所有人都拿最光鲜的一面对着他。久而久之,他也就相信这光鲜的一面就是全部了,不会去想开屏的孔雀背后是什么。 所以,他看到索额图经过一段很短的低落期又重新风光无限而明珠被贬之后,就完全相信了眼睛所看到的。康熙讨厌明珠了,重新启用索额图了,这很好。看完了,他转头看别的去了。 也就是说,只要用到多想一步的时候,他就歇菜了。你跟他说到这些,他就开始迷惑了——要知道这些干嘛?! 现在呢,华善剥去了索额图的一切浮华,胤礽确实看到了一个越来越不靠谱的舅公。于是问题就来了,下面该怎么办?这是胤礽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前面说了,他从来不用想这些。也就没有想过,这种‘上有汗阿玛保护、下有索额图辅弼’的情况一旦不在,他要怎么办。华善用索额图的履历证明了索额图的越来越没用与渐失圣心,胤礽开始茫然了。 他现在又不得不依靠着索额图,因为……他眼下无人可依。没了索额图挡着,胤礽马上就是明珠和大阿哥直对着的目标,再寻斗士,太仓促了。胤礽的太阳一抽一抽地疼,自己在屋里骂了一句:“危言耸听!” 骂完了又有些心慌,他心里已是信了华善所说。这老神棍说的,十有**又中了。可下面,我该怎么办呢?胤礽没招了,满朝文武,在协助他完成康熙布置下来的任务的时候,非常之好使。胤礽却也知道,一旦要是让他们直接帮自己办事,可靠者非常之少。‘在诸皇子中倾向于太子’与‘死心塌地认太子是唯一主子’这两者之间的差距,胤礽还是知道的。 心里有些发沉,又暂时想不到办法。胤礽已有所心动,想再找华善来问问,又觉得这样显得太沉不住气。不如再观望一段时间,反正华善分析了,索额图不会再犯傻,那就等回来再说。也是晾一晾华善,让这个老流氓不要太得意。 不管怎么说,太子毕竟有了危机意识。下意识地想依靠最近关系越来越腻歪的亲爹。并且无耻地拿儿子出来卖萌。 抽出写了一半的书信,在表达了自己在家里很乖,但是很想跟着到前线建功立业之后,又例行公事地报告了儿子的情况,好像长长了一点儿,吃得好睡得好,最后还添了一句‘睡觉的时候会流口水’。 写完了,想了想,似觉不够,先放到一边,准备再想一想明天再送。回到后面,西鲁特氏等已经回家了。孩子娘一旦没了孩子外婆拦着,已经玩起宝宝了。宝宝已经睡了,睡得很香,一边睡,一边真的在流口水。 无良的孩子妈还不让擦,先拿一张纸,把口水印儿给印了下来,这才让人用湿暖的毛巾给孩子擦脸。孩子爹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婆招呼他:“正好你来了,记下来,二十五天,睡觉流口水。” 纸被没收,上缴给皇帝:“睡觉流口水,被他额娘印下来,说以后不孝顺就拿出来嘲笑他。”孩子爹不知道孩子娘正在心里惋惜,有相机就好了,可以拍果照要胁。 —————————————————————————————————————————— 写完作业的孩子爹心情大好,开始有心情关心其他的事情了。四下一看,就问孩子外婆去哪里了。 淑嘉捏着宝宝的小手,回道:“我叫她们都回去了,人多了也乱。额娘年纪也大了,回去歇歇也是好的,满月宴的时候过来也就罢了。设若累坏了她,终究不美。”胤礽只是随口一问,他一向对淑嘉放心,听过了也就过去了。 无良父母开始一起玩宝宝。 淑嘉因被拦着不给下床,悠车就设在床边不远,方便她一转头就能看到孩子。现在索就把宝宝抱到床上,她直接看着宝宝睡。胤礽毫不客气地往床沿儿上一坐,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地戳了下去,然后看看手指头,小声嘀咕:“又吐泡泡,你是螃蟹么?” 淑嘉大囧。听他继续嘟囔:“没听说过我小时候有这毛病啊?” 继续囧。 “要是有,汗阿玛会不会也这样戳?” 窝勒个去啊!他这是……小蝌蚪想爸爸了?这个…… “咦?他鼻子里怎么也出泡泡了?”惊奇的爹。 “……”宝宝的鼻子里正在出泡泡,原来动画片里画的是真,真有人睡觉的时候鼻子出泡泡啊!震惊无语的娘。 玩了一会儿孩子,在人家的小嫩脸上戳了好一阵儿,无良父母还在品评:“手感不错。”睡着了孩子哪经得住这个啊,淡淡的小眉毛皱了起来,鼻子和闭上的眼睛也有往一起靠拢的趋势,一切迹象表明:他快要被烦得哭了。 无良父母当机立断,停止了欺负行为。做娘的还伸手轻轻顺着宝宝的额头:“乖,好好睡,睡一睡,长一寸。” 宝宝:zzzzzz~ 胤礽刚拿儿子卖完萌,又差点把儿子欺负哭,也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不自在,想起拿儿子卖萌的原因,又有点难受还带点悲哀愤怒。犹豫了一下小声问淑嘉:“汗阿玛对我……呃,咱们,是真的好,对吧?真心疼咱们是吧?” 他这一顿,虽然改口得快,淑嘉倒也听出来了。反问他:“你疼咱们儿子么?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胤礽仔细想了想,他当然喜欢这个儿子了,越看儿子越觉得可爱,这样可爱的儿子怎么会不喜欢呢?同理,我这么好,汗阿玛一定不会不管我。他安心了。 转脸就把信给发了。 —————————————————————————————————————————— 康熙收到信的时候,正与石文炳聊天儿。石文炳说是参赞军务,实际上没有出过什么主意,只是承担了检查兵丁一项枯燥无味的工作。但是石文炳干得很认真,起早贪黑,面上颇有风霜之色。 康熙喜欢这样的人,更兼这人是爱子岳父,而石文炳的闺女刚给胤礽添了儿子,心里越发亲近他了。有闲暇便把石文炳叫过来聊一聊天:“你竟比朕还忙,总找不到人。你办差尽心,朕是知道的,也不要忙坏了身体,你们一个个都累坏了,朕要找谁来办差?来,陪朕说说话,”指着右手边一个马扎椅,“坐。” 石文炳谢了座:“天下人多得是,奴才未必才能出众,唯有以勤补拙而已。” 康熙大笑:“你不拙,大巧若拙。天下最怕的就是用心二字,你做到了,可见是大智慧。” 笑容未敛,就说到了正题:“如今营中如何?” “回主子话,自主子到后,井涌甘泉,奴才们皆以主子有上天庇佑,无不欢欣踊跃,葛尔丹必亡。” 康熙含蓄地笑着,又说:“营中可有旁的话?” 石文炳不解地眼神看着康熙:“奴才驽钝。” “朕前几日申斥了舅舅佟国维与索额图、伊桑阿,众人可觉得朕说得有理?还是都觉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您都定了基调了,谁还敢唱反调啊?大家既不是皇帝舅舅也不是太子舅姥爷的。但是石文炳还是认真地想了想,严肃地回答:“奴才虽在营中走动,都有事忙,也不好听各种传言。主子问旁人怎么说的,奴才实在不知道。” “哦?那你呢?” “奴才……奴才……”一咬牙,“奴才以为,要灭葛尔丹,必得主子亲自来。”这是石文炳最近观察得来的,如今党争厉害,两边儿对着扯,颇有窝里斗的嫌疑,没有康熙镇着,不用打葛尔丹了,先内讧吧。 “说下去。” 康熙明摆着要锻炼儿子,可是他儿子又太年轻没有经验,必得有有经验的人一道,这样皇子算是外行,可地位实在崇高,外行指挥内行,死定了!内行要不听指挥呢?扯起皮来那就是一个乱字。 这种情况在上回征葛尔丹的时候就证明了,那回主帅福全还是胤禔他亲大爷呢,都没压住他。康熙又是个偏心眼儿,偏向自己儿子。父子俩差点儿把人家老实人福全给玩儿死。 话不能直说,石文炳只能说:“军中亲贵甚多,保不齐就相互有点儿不对付……没有一个压得住的人在……只有主子来,才能使唤得动所有人,叫大伙儿专心干活不推诿。” 康熙点头,他当然也想到了,不由又头疼。亲贵还好,他能打能骂,涉及到朝臣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让人伤脑筋了。石文炳好像也是话里有话,有什么不对付呢? 石文炳依旧一副认真脸:“譬如说军马,上回太子送来的马好,主子满意。兵部的马就不好,主子立时就能罚了他们。若不是主子亲来,领军的换了一个人,遇上这样的事儿,得上本参劾,兵部必会上折辩解,主子再派员复核,属实了,该罚的罚,马匹该重征的重征。这就费时日。这只是一桩。比如前后军之间,各有各的难处,未必就会替别人想,这一扯皮事情就不好办了。还得圣裁。主子在前线,都有这事的事情,您要不来,松懈的人更多。大军在外,奏折来往,”摇摇头,“容易贻误军机,束手束脚。打仗得上下通畅。可蒙古不能疏忽,打葛尔丹得兴大军,人多了容易套不上扣儿,必得劳动主子方可成事。” 康熙终于认同了他的话,正好,胤礽的信来了。石文炳要告退,康熙道:“你站住一下。” 匆匆看完了信,抽到最后一页,终于笑倒了,顺口告诉石文炳:“小阿哥很好……”展示口水印纸一张。旁边是太子的注解,石文炳头疼了,他闺女开始不靠谱了么? 康熙笑过,开始写回信—— “皇太子所问,甚周密而详尽,凡事皆欲明悉之意,正与朕心相同,朕不胜喜悦。且汝居京师,办理政务,如泰山之固,故朕在边外,心意舒畅,事无烦扰,多日优闲,冀此岂易得乎?朕之福泽,想由行善所致耶!朕在此凡所遇人,靡不告之。因汝之所以尽孝以事父,凡事皆诚恳惇切,朕亦愿尔年龄遐远,子孙亦若尔之如此尽孝,以敬事汝矣。因稔知尔诸事谨慎,故书此以寄。”[1] 最后夹了一页纸,严肃地指出,你们不能这样欺负孩子啊,你小时候我都没这样欺负过你,顶多拿手指头戳你的肥下巴。写完了,又感叹:“有娘的孩子好啊……” 石文炳轻声告退,康熙有些意兴阑珊挥手:“你去罢。” 石文炳退后,康熙想了一回胤礽,原本已经淡忘了的婴幼儿形象又慢慢浮了出来,胖乎乎的,会哭会闹,也会流口水的。康熙现在回想的,多半是被胤礽的信给勾起来的,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哪能一件一件记得清楚,也是对着孙子的成长日记来投到记忆里,脑补加工出当年儿子的可爱样子。大家都知道,脑补出来的东西,一般都比实际的夸张,可爱的更可爱、可怕的更可怕,康熙正好脑补出了很萌的一个胖小子。 出了一会儿神,康熙长出一口气,还得继续办正事儿。眼下的正事儿就是军事,中路与西路约好了时间,共同围剿葛尔丹,费扬古二话没说,老实遵行了。果然需要一个总指挥,行军当然要上下通畅,康熙想。 不由自主,就开始总结借鉴,上回胤禔做事确实不够地道,还要老子给他善后,还委屈了裕亲王。唔,以后出兵都要注意类似的问题呢。 —————————————————————————————————————————— 胤礽看了信,吃了颗定心丸,他爹对他还是非常满意的。下巴,确定已经不是肥嘟嘟的了,才尴尬地放下了手,颊上微微泛了点红,左右看看,小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心,立得很规矩,这才咳嗽一声,又把信读了一遍。 也是巧了,收到信的第二天,就是满月宴。胤礽心情大好,也不去计较来的人太少,前面说了,孩子的长辈们很多都不在京里。好在女长辈还是一个不少的,没了男人在家里,破事儿也少,八卦也少,正好,能来的都来了。 说起来最高兴的是孩子妈,孩子满月就意味着孩子妈一个月的有期徒刑期满,她终于能洗个头、洗个澡、下地走路了!淑嘉毫不客气地提出了个人卫生要求,水洗! 西鲁特氏这天又来了,叫人把屋子围得严严的,水烧得暖暖的,水温调到正合适,这才让淑嘉洗漱。痛痛快快洗了一回,感觉浑身轻松,唯一感觉不好的就是身材了。 围比先前大了一号,这还好,只要不怎么下垂,大一点就大一点。可恨的是腰围,原先肚子上堆积的一层松驰的皮肤现在是慢慢消了回去,或许是年轻,也没生什么妊娠纹,可是腰围它真的宽了三、四寸。 西鲁特氏还说:“不碍事儿,过一阵儿就好了。生产过后,都会略胖些。哎,前先准备的衣裳呢?” 紫裳托着衣服过来了:“来了来了。” 到底是亲妈,西鲁特氏在淑嘉还怀孕的时候就把能想的全想到了。怀孕身材走形,衣服自有中针线上的孕妇服。等到生了,怀孕时穿的衣服自然是不能穿了,但是因为生孩子尺寸必然有所改变,哪怕后来恢复得不错,先完孩子最初的一段时间原来的衣服就都不合身了。 西鲁特氏已经暗与红袖等说了,这些丫头自然是一点就透,也不用淑嘉心,已按着西鲁特氏估的新尺寸把衣服准备好了。 淑嘉能下地了,床前摆的还是平底鞋,用西鲁特氏的话说:“还是有点儿体虚,那个鞋沉,你还是先穿这个。”趿着鞋下地,梳头、穿衣服、戴帽子,今天穿的是吉服,正好,配朝靴穿,也是稳当的。 穿戴整齐,出来见客。估计是太无聊了,皇太后打头,眷们能数得上号的都来了。 放出来了,终于不用总窝在床上了,淑嘉看谁都格外顺眼。不用说原就相处得很好的皇太后,关系并不紧张的佟妃、荣妃、德妃等,就是人人都知道有点儿利益冲突的惠妃,都显得面目可亲了许多。 女眷们在一起,虽然有礼,却也容易叽叽喳喳。道喜的话一说完,场面就立时热闹了起来。宜妃道:“我看太子妃恢复得不坏。”这就开了话头儿,话题转到了产后保养上,妃们不少都是生养过的,也跟着你一句我一句说些‘秘方’。 皇太后乐呵呵地听着,也没多想,只是拉着淑嘉的手,娘儿俩一起笑。皇太后还问淑嘉:“有五天没见着小阿哥了,现在怎么样?” “他呀,吃了睡、睡了吃,倒是不太吵闹,省心。” 大福晋挺着肚子,略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伤神,一面盼着肚子里这个是儿子,一面又担心再生个女儿,她可就真撑不住了,估计……大阿哥也要撑不住了。三福晋坐在一旁,有点儿心不在焉,她上个月月信未至,却不敢肯定,即使有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还吃不准呢。上回的平安脉就没诊出来,可这个月算算日子,也该到了,依旧月信未至。三福晋有点儿心神不宁了。 正热闹间,外面来请示,是否开席。皇太后携着淑嘉的手就站起来了:“摆席吧。”各依次序坐好,淑嘉请皇太后坐了首席,接下来是诸妃母,然后才是自己打头的皇子福晋,再次是诸王福晋、贝勒夫人等宗妇。 淑嘉是主人,又是晚辈,却占着身份的便宜,只会伺候皇太后一人。开席没两刻,就被皇太后拉到身边儿坐了,你站着我心疼,陪我一道儿我才吃得香。淑嘉只得笑着坐了,问皇太后:“您爱吃哪样儿。” 又说:“给大福晋拧帕子她现今容易热,还三福晋、四福晋那里,都麻利点儿。宁蕙身子也不方便,都给我伺候好了。” 坐月子大补了一回,淑嘉自己是想吃清淡的,惹得皇太后道:“你又不是兔子,吃菜叶子做什么?” 三福晋原是挟了青菜的,听了她这话,也乖觉地咽了之后往碟子里放了块蹄膀,不意忽觉得恶心。四福晋是个周到细致的人:“三嫂怎么了?”女得过太子妃的叮嘱,要照看好两位福晋的,忙悄悄来与淑嘉说。 三福晋虽一直摆手,但是不舒服的样子大家是看到了,又宣御医,弄得荣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宜妃取笑她:“你别急,看她那样儿,说不定是喜呢。”果然是喜。 皇太后也顾不上研究‘人类食谱应该与兔子不同’的问题了,一叠声催着把三福晋往回送,又要好好养着,还说荣妃:“你也跟着看看去。”荣妃心里固然在意,却还说:“她小孩子家,又年轻。我还是伺候老祖宗才是正理。” 皇太后一直说不用,荣妃又不肯走。淑嘉笑道:“三弟在外头呢,妃母在里多为他心也是常理。”拿出三阿哥来,荣妃才顺着台阶下来,告辞而去。 宴席重开,更多了几分喜悦。皇太后喜道:“唉呀,真是喜事连连呢。”底下奉承的人自是一堆。 —————————————————————————————————————————— 这一天,胤礽的家信里又多了两项可写的内容。写道:“……弟弟们功课尚可,十三弟、十四弟尤健,唯盼汗阿玛早归,得听圣训……又,恭贺汗阿玛将添两孙……” 写完了,又来看儿子,越看越满意。胤礽现在总有这样的感觉,我看我儿子满意,汗阿玛看我也满意吧? 淑嘉却在思考宝宝以后的成长教育问题。 宝宝满月了,却还没名字,大名儿得等康熙想好了再起,小名儿胤礽总觉得叫什么都不满意,现在宝宝的称呼是‘毓庆三阿哥’。里的规矩,出生后就有他名下的母、保姆、太监、针线上人、浆洗上人等等。宝宝不是皇子却看着比寻常皇子还金贵,规矩限制人数不如皇子,却个个都是心挑选。 虽是养在淑嘉屋里,两个母、两个保姆却都是配好了的。淑嘉再四说不用这么从母和保姆——人多手杂,容易出事儿,胤礽却说,这是康熙亲自过问,他又审核过的,不能减。宝宝的母、保姆虽是包衣人,却是世仆,其中母万琉哈氏、伊达里氏,保姆色赫图都还是满洲姓氏。 宝宝的生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要有她们的存在,她们的背景、素质都很重要。还有,未来她又要重拾太子妃的任务,处理各种事务,要如何抽出时间来照看宝宝?淑嘉坚持认为,她必须跟宝宝经常接触,宝宝可不能像他爹一样被养得……囧二囧二的。 唔,还有就是宝宝跟他两个哥哥的相处问题,等等等等……麻烦事儿还真不少呢。嗯,对庶子也不能薄待了。 作者有话要说:[1]康熙当时真这么说的。 阿米豆腐,告诉也要会告,提醒也要会提醒。比如石家标准爹。 卖萌也要会卖,比如太子。拖人上船也要会拖,比如淑嘉。 非主流清穿sodu 改变悄悄地发生在线阅读 改变悄悄地发生 - 大战捷再添冤仇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大战捷再添冤仇 大战捷再添冤仇 毓庆三阿哥满月宴之后,里又办了一场满月宴。是五阿哥的庶长子满月,这个孩子比淑嘉的儿子要小半个月,身份上就差了两层。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先前已经热闹过一回了,大家也不觉得新鲜了,这一回规模就要小一点,气氛也没有那么热闹了。 不过因是五阿哥长子,五阿哥虽没大婚,但是人在外面,胤礽作为留守的二伯父,也不能把侄子的满月弄得寒酸了。五阿哥的生母宜妃又是四大天王里的一个,过来凑趣的人也是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孩子的生母位份低,虽有侧室之名实则不是侧福晋。五阿哥也未有封爵,并无僚署一应支应的人就有些不太顺手。宜妃是祖母,由她来主持倒也合适,只是有些不太好看。 是以宜妃带着点儿喜气的报怨:“年轻人的事儿,我一把老骨头真不合适。”一群女人当时都在宁寿里说话,荣妃道:“我看你忙得就很开心。”惠妃也说:“要是有个孙子叫我忙上一忙,我宁愿累着。”语气就有点儿酸溜溜的了。德妃抿嘴一笑,也不说话,惠妃的话却是说到她的心坎儿上了。老三老四一块儿大婚,老三媳妇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媳妇还没动静,未免……有一点心急的。 淑嘉正好也在,等妃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先说宜妃依旧年轻,然后又说:“一应的事情都有内务府呢,您也不必很心,有什么想要的,吩咐他们去办就是了。” 佟妃道:“你先时又是安胎又是坐月的,怕也不知道。内务府总管马思喀随军出征了。主官不在,底下人再尽心,也不如有他看着呢。”众妃一致点头。 这个马思喀乃是先时极力主张撤藩的议政大臣、户部尚书米思翰之子。米思翰,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一力主张撤藩,为康熙平三藩准备钱粮。自己没看到三藩平就死了,三藩平后,康熙皇帝还对他念念不忘。哦,忘了提一下,当初与三藩战事不偕的时候,很多人(索额图叫得也挺凶)要求追究主张撤藩的人,明珠算一个、米思翰作为鹰派也在名单上。 米思翰四子、马思喀、马齐、马武、李荣保……都得到康熙重用,还都不是省油的灯。 淑嘉道:“原来是这样。” 其实她什么都没明白,作为一个清史仅够参加应试教育考试的穿越者,她完全不了解富察家的祖宗三代。作为一个穿过来就是闺阁小姐的姑娘,她能知道富察家挺不错的,门风好、人也肯上进,地位也不低,就算是很不错了。是以她不知道这家子里出了几个八爷党,因为上下串连推举老八当太子差点被一勺烩了,只觉得李荣保的名字有些耳熟。 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姑娘不少上辈子的知识都模糊了,李荣保这个名字耳熟,纯是因为他有个好儿子傅恒,在乾隆朝很有名,历史课本的小字扩充知识里有提到过一句。傅恒是乾隆小舅子她是知道的,但是傅恒的爹她没记住名字。 皱皱牌子,不知道马思喀的兄弟马齐力保老八、马齐闺女做了十二福晋、马齐侄女儿是乾隆皇后的太子妃还一门心思帮忙办五阿哥长子的满月宴。 无知的人,真是幸福。 皇太后的子越来越单纯,所关心的也都是各种正面的事情。比如“老大媳妇什么时候生啊?”“老三媳妇生的时候他们能不能回来了啊?”“你累不累?刚出了月子就来回奔波。要不要喝点儿参茶?” 淑嘉笑道:“我挺好的。”自出了月子,她又恢复了每日里步行请安的习惯。中运动本就少,想要恢复身体,就要开动脑筋。再说了,不能开始是步行的,生完孩子就跩了不是?四月初夏,不冷不热,早晚穿戴整齐走两步又怎么了?孩子交给母、保姆带着,淑嘉每每要离开总要留下一个陪嫁的丫头盯着,还是比较妥当的。 三福晋刚查出有孕,脸上泛着幸福的光,笑说太子妃真是一片诚孝之心。她与四福晋因有太子妃的例在前头比着,也想一样的,却因有婆婆,先到婆婆跟前报到,然后跟着来,到底差了一点儿。 不过也比大福晋好啊,三福晋有些同情大福晋了,她是第一个进门儿的皇家儿媳妇,基本上她怎么做就是为后来的人定下了例。偏偏遇上个太子妃,弄得像她以前做得不周到似的。 旁边四福晋与三福晋交换了一个眼神儿,心里都有点子无奈。老三、老四是邻居,又是同时过门儿的,心理上也亲近,两个福晋也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私下也会说说小话,都觉得在大嫂与二嫂中间找平衡实在是困难了一点儿。 说起来太子妃跟她们更熟一些,相处得也挺愉快,可是走得太近了呢,又未免又冷落了大福晋。她们与大福晋住得更近一点儿,关系也不能弄僵了,两人就都有点儿为难。 听到大福晋有气无力地附和三福晋的话的时候,三福晋和四福晋心里的无力感就更浓了些。不是大嫂不好,只是在现在大家的眼里,大阿哥太蠢。太子跟皇帝腻歪成那样,你硬要从中一腿。两人同情大福晋,却也不敢跟她走得太近,就怕给自己的丈夫在未来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是以除了正常的往来,与大福晋再没有更深入的交流。又不能跟她走得太远,怕现在大阿哥会找自己丈夫的麻烦。 反倒是同样的处境,让三福晋和四福晋关系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 里办满月酒,康熙在外面也没闲着,各种布置指挥,收到胤礽的报告:“乾东四所满月宴一切均好。”把胤祺给叫了来,把信给他看了,胤祺当然是感恩不尽,口称谢恩,汗阿玛还想着他,最后也不忘说一句太子二哥辛苦了。 康熙大悦之余拿儿子开玩笑:“朕这里还有皇太子的另一封书信,是说的命钦天监择卜你和老七的婚期吉日。你要不要看一看呐?”其实他给人家太子的回信里说,这件事儿不急啊。但是太子还是认认真真每次都把结果给他,等着他打回。新郎官儿都还跟着康熙砍人呢,定好了日子有个毛用?可这一对父子还是乐此不疲,一个不停让钦天监算卦,一个不停地说这个日期不好重来不急咱慢慢儿来。把钦天监tx得满头是汗。 胤祺被他爹取笑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不用了,然后落荒而逃。 无良爹欺负完了儿子心情大好,吩咐下去:“传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简亲王雅布过来。”开碰头会,目的:你们三个位份够尊、辈份也够高,给我压住了后阵。三人领命,福全还好,生就敦厚,雅布不能上前阵略有不快,但是一想皇帝的哥哥弟弟也都跟自己一样,倒是息了不满。康熙还很关切地对雅布说:“雅尔江阿很好,你们父子也有些日子没见了,魏珠,叫雅尔江阿来。”父子在军中见面,雅布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 唯有常宁,小时候就是被惯大了的,不满之意就摆在了脸上。康熙看见了,心中不快,却也忍下了。大战在即,不宜动怒。特意把福全留下来:“看好他,别叫他裹乱。”治不了皇子侄儿,对自己的亲弟弟倒是还能管得住了,福全认真地应了下来了。 领命而出的福全,在帐外遇到了等候的常宁。身为康熙目前活下来的最小的弟弟(他们活下来的兄弟本来就少),常宁平日也是个无人敢惹的主儿,谁都知道当今皇帝是仁爱之君,不能欺负他弟弟。这样常宁的任也是见长的,跟福全抱怨:“上回我与哥哥率军出征,难道有错么?分明是胤禔不好!被他一闹,谁敢冒险?如今把我们放到营后,葛尔丹的味儿都没闻着……” 福全大急,直跺脚:“噤声!你又胡吣了!快跟我回去!” 常宁被他一说,更不高兴了,倒是老实跟着福全往回走,路上还咕哝着:“我又没说错!那小子要争权,还把佟国纲给弄死了,他还疑心是哥哥你害的佟国纲。他那点儿小心思谁不知道啊?” 我的祖宗啊!这熊孩子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啊?!你说的越对就越不能说啊!福全顾不得其他了,一巴掌拍在常宁的后脑勺上:“闭嘴,跟我回去!上回让葛尔丹跑了,辜负圣恩,你还有脸说嘴?” 常宁再任,对着亲哥哥还是有点最基本的敬意的。老好人福全青着一张脸,常宁还是有点儿怕的,老实闭嘴跟着回去了。 却不知道,兄弟俩在外面的对话,已经被不少人知道了。康熙是头一个,气得直打哆嗦,身为皇帝,康熙当然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皇室一团和气兄友弟恭。这下好了,常宁这个倒霉孩子把他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由不得康熙不生气。倒是福全一惯的贴心解意啊。 索额图也算是一个,他呢,如今在中军前锋营,消息也还算灵通。听了常宁所说,心里大乐,恭亲王说得没错啊!裕亲王也是被大阿哥坑过的苦主,肯定对他不待见。矮油,早先怎么忘了这一条儿呢?该拉拢拉拢裕亲王才是啊,皇上对裕亲王这位兄长一向是很照顾的。当时只顾着得意明珠被削了,都忘了要趁他病要他命,多拉俩重量级的人物收拾他了。 索额图悄悄地寻上了福全,福全虽然老实一点,人却不傻。看索额图一脸的贼笑,就知道事情很大条。他正担心白天的时候常宁刚说过的话产生不良影响呢,这不,不良影响自己来了。 福全一个头两个大,听索额图对自己极力夸奖。索额图也不傻,他用的借口是:“奴才现在管着前锋营,却未经过战阵。王爷二十九年曾率军出征,特来讨教。”福全权当他是来讨教的,光说注意事项了:“火器营中火药尤其是看好,若是炸了,先伤自己人。马匹尤其重要,放火器时不能惊着马自相践踏……” 索额图也认真听,还认真记了,福全是个老实人,说的都是实话,应该有用。他不但听,他遇到不清楚的还问。弄得福全以为他真是来请教的,面色也变得和缓了起来。 看到福全面色和缓,似有亲近之意,索额图还是说了本意:“还有一事,着实为难,还忘王爷教我!”说完长长一揖,颇有点作秀的成份。福全看他这样就头疼:“知道的我都说了,旁的我也不会了。” 索额图直起身,目光灼灼:“不是行军的事儿,只有一桩。奴才现与大阿哥共领一军,与皇子相处,实在为难,还望王爷教我,那年,您跟他是怎么处下来了?奴才不比王爷还有辈份在那儿,都吃了亏,王爷怜我!” 福全想吐血,老子怎么处下来的?老子跟他处不下来!光跟他互相告状了!老子最后吃了哑巴亏,你愿意学么?福全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大阿哥不是无礼之人,你且放心为皇上办差就是了。” 索额图一看不行啊,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儿了,下一回到哪里再找个恭亲王敢在裕亲王面前揭一揭二十九年的窝囊账引出裕亲王对大阿哥的不满?索额图干脆挑明了,他跟大阿哥也合不来,裕亲王跟大阿哥也有旧账,咱们,是不是一起跟他算? 索额图生怕自己的份量不够似的,还隐隐提到了太子:“大阿哥脾气有点儿急,跟谁都有点儿不对付,太子也是对他多加容让。只是军国大事,奴才实在不敢轻忽,才腆着脸向王爷请教。” 裕亲王要是能被说动,他就不是裕亲王了。 明索党争,裕亲王是知道的,争就争呗,权当看热闹了,反正咱是皇帝他哥哥,只听皇帝的。明珠也好、索额图也好,位高权重又如何?若火了他的皇帝弟弟,照样削!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而已。他不动,两边儿也不敢轻易下手拉拢,他就权当看戏了。 虽说是奴才,以裕亲王的格,还是不愿意轻易得罪人的,他一直致力于在两股势力之间保持一种平衡,两不相帮。现在平衡被索额图打破了,裕亲王的恼火可想而知了。老子只想平平安安过日子,你来让我滚刀板?! 索额图光说他自己,福全还不至于这样生气,顶多就是摆着王爷的架子不参与臣子的争斗罢了。索额图他不该带上太子,奴才们斗气他可以一摆手说不屑管。说到了太子和大阿哥,事情就没容易那么善了,就像常宁刚才做的那样,把粉饰太平的遮羞布给扯了。 裕亲王本是皇帝的哥哥,皇子们的伯父,哪里用投机站队呢?只要中平,就算是太子登基也不会秋后算他的账,他依旧尊荣,何苦去淌浑水。他是知道康熙的,什么都要求看着光鲜。亲哥哥帮亲儿子打架,康熙能高兴才怪! 原本裕亲王就是看着太子跟大阿哥争来争去,他自岿然不动的。他不但不动,还装傻,看着太子和大阿哥说起兄弟的话题,他就用和气长辈的态度对两位说一大堆的兄友弟恭,堵得两位把下面让他站队的话给咽了。弄得两边儿都当他不开窍儿,只好在他面前当乖侄子,表现好一点,让他在康熙面前‘如实’汇报自己很乖。裕亲王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 那是以前,在索额图的话出口的那一瞬间,福全仿佛看到自己花园里常躺的那把摇椅唏哩哗啦地碎了一地…… 真是躺着也中枪啊! 福全脸色没有刚才好看了,到底是居高位日久的人,养气功夫还是有的,没有立时翻脸,只说:“不必担心,好好办差就是。皇上圣明,自有区处。”他还在装傻。 再装,终究不是真的,尤其福全不是个会做戏的人。不管是福全还是索额图,都知道,今天这事儿,算是谈崩了。索额图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福全知道索额图,因是庶出,一心好强,凡事儿只要他办了,就不想妥协,索额图这辈子也只在康熙那里吃过亏,心里真服假服还不一定呢。他跟自己开口了,自己答应便罢,不答应,即使写了保票说不站到大阿哥那一边儿,索额图也是面上无光了。 索额图个横起来连顾八代的考评都能从上等改成‘浮躁’的家伙,顾八代在康熙十四年,康熙亲试旗员第一,擢翰林院侍读学士,皇帝跟前挂了号儿的人,身上有二等阿达哈哈番的世职,本人还在吏部当过郎中。索额图都敢这么干,还不怕人家知道! 坏喽坏喽!叫这个呆霸王记恨上,我要小心喽!福全纠结得要死,却依然认定:皇子相争这浑水不是人趟的,上回一个大阿哥都把我坑得那样惨,这回加上一个太子,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啊。绝对不能答应,大不了……咱弄掉索额图算了。 索额图也知道福全平日是老实,却不傻,他要二了,乌兰布通他也打不赢。虽然权谋或许不在行,但是一般的人情世故却是知道的。福全他在装傻。索额图心里暗恨,给福全记上了一笔。 福全一看索额图的脸色,也知道这怨家是结下了,他……本来对太子是没什么意见的,现在却要担心起索额图来了。真是苦逼!福全隐隐恨起了索额图来,你没事儿找什么抽啊?! 不欢而散。 —————————————————————————————————————————— 这只是个小曲,虽然对两位当事人来说,是件影响未来生活的大事,同时也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活,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行军打仗。 索额图怄了一肚子气回来,顶头遇上胤禔,还要笑着行礼打招呼。胤禔也不敢真让他把礼行扎实了,笑着虚扶,两人各怀鬼胎。倒是有一个目标是一致的,这场仗要好好表现,督促前锋营打个漂亮的胜仗。 康熙也没闲着,连日来除了调兵遣将、跟太子书信来往之外,还不停地与蒙古诸部联络感情。此番蒙古诸部也有携军助战的,康熙对他们也人尽其用,科尔沁土谢图亲王沙津、达尔汉亲王班第、喀尔喀车臣汗、纳木扎尔王、西第西里贝勒、盆楚克贝子等都被他派去侦查敌情。 草原征战,毕竟是蒙古人的地盘,这些人带回了好消息:葛尔丹跑了。康熙一面对佟国维、索额图等炫耀:“葛尔丹望风而逃,若如汝等所言,朕先退却,岂不便宜了他?而使费扬古寒心?”佟国维等又一回谢罪。 康熙心情正好,也没再计较,转而筹划追击。命领侍卫内大臣马思喀为平北大将军。领兵追剿。都统巴浑德、齐世、护军统领鄂克济哈、为参谋,余者领兵都统、副都统派出去了二三十号人,一齐随着追击——也是在痛打落水狗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中练兵的意思。 石文英亦在追击之列,他侄子富达礼被石文炳亲自推荐给康熙。康熙道:“你不担心他?”石文炳道:“更担心他一事无成,上回他就随驾,什么也没见着就回家了。长此以往,以为从军不过如此,遇到真刀真枪,还儿戏视之,恐非福气。”请康熙同情他一片爱子之新,让他儿子去砍人。 康熙大悦,允了。石文英带着个拖油瓶上阵,石文炳还说:“不用特意关照。”你说不关照就不关照啊?!石文英苦哈哈地领着侄子走了。 胜券在握,康熙有心情写信给皇太后报喜了。皇太后接了信,转手让淑嘉给念:“人老了,眼睛不好使了。” 淑嘉展信一看,好么,蒙文,写得还巨清楚,字迹、行间距也大。康熙详细说了出兵以来的状况,先说自己得老天帮忙,井里突然出了清水啦、本来干旱枯掉的草又丰茂啦……接着说葛尔丹不好干了什么什么坏事,然后又说葛尔丹逃了把家什都丢了,蒙古诸部都说葛尔丹这是光顾着逃命了……康熙还跟皇太后介绍了他接下来的军事打算,最后说六月初十就能回来了。 皇太后听前面听得一惊一乍的,听说井出水的时候直念佛:“皇帝有神佛保佑的。”听到了葛尔丹杀害妇孺、病人,以减轻逃亡负担的时候又咬牙切齿,下面康熙的军事打算她没听懂,干脆瞌睡过去了。只有听到康熙六月初十之前就能回到京里,皇太后来神了:“在哪儿写着呢?” 淑嘉笑着指给她看,皇太后的眼睛略有老花,眯着眼睛仔细端详。小女连忙捧上眼睛匣子,皇太后戴上了,拿着信仔细读。淑嘉黑线,皇太后明明没有阅读障碍的。不过,这也是显得跟自己亲自呢。 接到信的不只有皇太后,胤礽那里的信更长,写得内容更详实。晚间,胤礽喜动颜色,对淑嘉道:“汗阿玛将回,正好儿,回来歇息一下儿就是咱们儿子的百日。” —————————————————————————————————————————— 事如康熙所料,战事很快就结束了。不过,康熙安排的追击大部队并没有立下最大的功劳,大功让费扬古得了。他在昭莫多把葛尔丹打残了!然后派副都统阿南达来报捷。 御帐里,康熙高兴地接见了阿南达。先问大军辛苦,然后看费扬古的上疏。 费扬古的上疏非常谦虚地说,砍了两千多颗脑袋、抓了百多号人,俘获子女、驼马、牛羊、兵器、什物无算。康熙高兴了一回,又拿指甲在战绩旁掐出了印子,想了一回,开始提问。 康熙是个实干家,先问:“交战情形如何?” 阿南达是个乖觉的人,来之前也知道了上疏是怎么写的,回答得与上疏无二,最后还说了:“伯费扬古恐涉夸张、故于疏内皆约略言之。其实交战处、斩贼三千余级。其余被创逃窜、死于山谷中者、尸骸枕藉生获数百人。杀噶尔丹之妻阿奴、及贼之渠首甚众。惟噶尔丹引数骑逃出。其零星逃散之贼、投降大将军马思喀者千余人。” 康熙就喜欢这样的人,大赞费扬古可靠。 索额图从旁听得背上一冷,旋即想道,出头儿劝皇上回京的是佟国维,自己顶多算是个凑热闹的,拉不上费扬古的仇恨值。费扬古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曾劝过康熙防范饮食、被自己惦记上的事儿呢。 康熙确认完了胜利,遣退众人,给京中报信。淑嘉又在皇太后那里看到了康熙大胜,将要回京的书信。 回到家里,胤礽也早得了消息,正在高兴:“汗阿玛料事如神,如此,六月初十日前必能到京的!”回来就好,父子俩又能亲密无间了,离得远了总不是回事儿。老大被留下来善后了,没人打扰了,真是太好了。 胤礽说着说着就坐不住了,来回踱着步子筹划:“迎接之事自不必说,唔,这两天看好儿子,养得再好一些,到时候给汗阿玛看了,必是欢喜的。我还得看看九弟他们的功课,不能荒废了惹汗阿玛不喜……” 淑嘉很想翻白眼:“难道平日里儿子养得不好了?”戳儿子,“小子,告诉你阿玛,咱们一直都很好。” 胤礽嘿嘿笑着,两手卡住儿子的腋下,来回晃悠,把宝宝晃得直笑,笑得直流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假期结束,夏小受也要回家了,朕明天也要上班了。 叹气,日子过得真快啊~ 伤感,给受受打包行李中…… 非主流清穿sodu 大战捷再添冤仇在线阅读 大战捷再添冤仇 - 折腾儿子见孙子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折腾儿子见孙子 折腾儿子见孙子 康熙要回来了,消息传来,中上下都欢腾了起来。因为是打了胜仗,人人要穿是整齐鲜艳才好。自皇太后以下,人人开始重新审视当季的衣裳,拣得意的准备着,有不合意的赶紧重新做。迎接的庆典当然要穿制服,在那之后当然要穿得漂亮让皇帝记住才好。 不管是白发苍苍的皇太后,还是刚出生的宝宝们,都要打扮得神神的。太子家的宝宝也有专门做衣服的针线上人,小肚兜、小衣服、小鞋子一气做了好多套,够他一天换一套直到这些衣服穿不下,也能保证不重样儿。 妃里头,不管是做了祖母的惠妃、德妃、宜妃将要做祖母的荣妃,还是年不过二十的小答应,全都打起神,准备迎驾。 除了人,还有室,大兴土木重新油漆是不可能了,中上下来了个大扫除。地缝里的杂草拔一拔、门窗都擦一擦,也是新模新样。 毓庆也不例外,只是多了一件准备工作: “这是什么?”惊讶的女声。 “照着准备就是了。”淡定的男声。 是的,这是太子夫妇的对话。一向看起来从容淡定的太子妃不淡定地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一向看起来从容淡定的太子看起来依旧从容淡定。 不能怪淑嘉惊讶,康熙、康熙、康熙他、他、他居然千里迢迢写信跟儿子要衣服穿,注明要胤礽穿过的才行。 自从两人之间有了孩子,夫妇之间的关系更紧了一层,胤礽也就把信件拿给淑嘉看了,反正,最后还是要老婆给收拾准备。太子殿下现在很习惯万事不心,凡是类似事情都交给老婆打理,最后老婆都会告诉他办得如何,他很放心。 淑嘉抖着手,又把康熙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回。康熙的信她不是第一回看,康熙父子的通信,有时候胤礽也会拿给淑嘉看,比如在康熙有问到太子妃与小阿哥的情况的时候。字迹很熟悉,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麻腻歪,只是这一回,它的内容尤其地麻—— “朕帅军征战之时,军务在身,无暇他思。今胜负已定,噶尔丹逃遁,我军穷追不舍。当此之时,班师返归,一路欣悦,朕不由思念太子,何得释怀。今天气已热,将你所穿棉衣、纱衣、棉葛布袍四件,褂子四件,一并捎来。务必拣选你穿过的,以便皇父想你时穿上。” 窝勒个去啊!你们用不用这样啊?一般不都是长辈尊者欣赏某个晚辈后进,把自己用过的东西、穿过的衣服、带过的腰带什么的给晚辈的么?你们怎么反过来了啊? 胤礽的衣物原是有专人掌管的,不过娶了媳妇之后,淑嘉渐渐地就把这一块儿接管了过来。现在她犯难了,问胤礽:“你哪里来的葛衣布袍啊?”皇太子压儿就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好不好? 胤礽着下巴一想:“是没有,那就先挑几件上等的棉纱袍送去,时间紧,快着些罢。” 淑嘉想得就比较多,这是不是康熙在提醒胤礽要节俭啊?当面不好说,不过,做几件布衣服淑嘉还是乐意的。 时已仲夏,天气很热,中树木并不很多,大片大片的地砖和墙,白天很热。皇太后念叨过:“热了吧?真不巧,去年你们大婚,必得在里的。今年皇帝又出征在外。放到往年,皇帝都要带大伙去畅春园住一阵子避暑的。” 淑嘉没去过畅春园,就是到北京旅游也没到过这个景点儿。其实两百多年后畅春园早没了原形儿,拆的拆、圈的圈,挪作别用了。好奇之下问皇太后:“畅春园是个什么情形儿?” 皇太后乐得给人解说:“那里山好、树也好。花木也多,唔,比御花园还好看着呐。我就爱在柳树底下坐着,看他们划船玩儿。阿哥们也各有各的住处,他们读书的地方外头还种稻子来着,看着也喜人。” 听说那里可以种植物,淑嘉当时就打起了主意,宝宝越来越大,可以锻炼一下动手能力,自己种个蒜苗什么的玩儿。小学劳动课本上有这么一条儿,拿大蒜瓣儿,扔水里或土里,不多久就发芽长须子,写观察日记。这样就要有劳动装,淑嘉决定自己先试着种一种,以后好教儿子。当然,也不局限于种蒜苗。不过是接触一下这些事情而已,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最后什么都不懂。 胤礽还在等淑嘉回话呢,久等不到,才戳了戳淑嘉的肩膀:“你怎么了?” “啊?”淑嘉吓了一跳,“正在想呢。要不,就选新做的那几件儿棉纱袍?” 胤礽回忆了一下:“不好,那个太新。” “你哪有很旧的衣服呢?或者竟用去年穿过的?再往前,你穿过的衣服我都没见着过。” 最后定下了数件去年做的秋香色的棉纱袍。淑嘉道:“汗阿玛未必就缺了这些,只是想你了。既这么着,是不是多送些日用的东西,也是表表孝心?”想了想,又添上一句,“也不用多贵重的东西,只是出门在外,未必方便而已。也是我疏忽了,都没想到这些个。” 胤礽道:“叫你想你也想不出来,拿穿过的衣裳给汗阿玛……”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了,“横竖快回来了,就这样儿罢。” 淑嘉因一直担心这对父子的关系不好,依旧坚持:“汗阿玛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一日仅一餐,雨雪天要看着将士都安营了才肯入帐,为示同甘共苦,一切都从简呢。带的东西我虽没问过,猜着也不多,如今得胜归来,便是略送些东西过去使汗阿玛过得舒适些又如何?” 胤礽依旧犹豫:“你不懂这个,汗阿玛既要显得与将士同甘苦,咱们再这样做,岂不是坏了他的打算?” 你倒是贴心! 淑嘉笑了:“你送过去的,自是不同。”不是皇帝爱享受,是皇帝有个贴心的儿子,让人羡慕。大不了多送一点,皇帝爱赏谁就赏谁。 胤礽还是不答应:“不可,”他想顺了,说得也痛快,“你不要多事,我意已决,不可为汗阿玛生事。” 淑嘉噎住了…… 随你们去吧,当我白担心了,反正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你爱你的汗阿玛去好了!淑嘉冲崔太监一扬下巴,崔太监麻利地过来了:“主子。” “去,把那几件秋香色的袍子拿来,看有没有落灰。若有脏了的就重新浆洗过,若是干净,也晾晒一下再打包送去。” 胤礽这回倒满意了:“还是你细心,这样很好。” 淑嘉:=囗= 胤礽体贴他的汗阿玛去了,不但跟淑嘉一道亲自检查了一回衣服的情况,还写了一封麻兮兮的信一道送了过去。至于写的什么,淑嘉并不知道,也没有过分干涉去问。她突然意识到,胤礽对她固然越来越亲近,但是有些事情还不是现在的她能干涉得了的。 —————————————————————————————————————————— 淑嘉不知道的是,胤礽还申请去迎接他汗阿玛,康熙准了!于是在妃们翘首以盼的时候,皇太子殿下携大学士数枚,包袱款款地跑到了诺海河朔迎接他汗阿玛。留下一句:“里你多担待些,等我回来。” 淑嘉真是目瞪口呆。她知道大军得胜有郊迎这么一说,那不是在京郊迎的么?即使这回打胜仗的是皇帝,胤礽这迎得也忒远了一点儿吧? 甭管远不远,那一对父子觉得高兴就行。 胤礽要来的消息康熙是早就知道的,估着日子,康熙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穿着胤礽的衣服,父子俩,见面了!四目相对,都很激动。康熙久没见到儿子了,见胤礽面容如昔,腰杆挺直,姿态从容,只是眼窝略有下陷。不由有些心疼,招手:“过来坐。” 胤礽呢,见不着他汗阿玛心里总觉得没底,现在见着了,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悦。尤其看到康熙身边没有胤禔那个碍眼的家伙,这份喜悦被放大了数倍。阿哥们老实站在下面,看着这一对父子之间的眼神交流,心里不由泛酸,又忍住了。等太子和大学士见过了康熙,他们又给胤礽见礼,得到和善的回应:“恭喜三弟,要做父亲了,妃母与弟妹都好。”、“你嫂子说弟妹与德妃母相处甚欢,不必挂心。”、“老五,你儿子长得很好。”…………一一点到。 康熙含笑看着太子如此周到友爱,而皇子们都恭敬有礼,大感安慰:“都散了罢,既见着了,有你们说话的时候。”皇子们知机而退,皇帝要听取太子和大学士的汇报,没让他们留下,他们就先走呗。 阿兰泰等已经打好腹稿等问了,康熙居然先不问朝政,而是问胤礽:“你近来饮食可好?睡得可香?” 胤礽道:“儿子一切都好。” “清减了。”当爹的很不满。 “想汗阿玛了,这两天……有点儿睡不着。”憨厚乖儿子状。 龙心大悦了:“这不就见着了么?”接下来就是说正事儿了,“中可好?” “一切均安,自皇太后祖母以下,都盼着您回呢。皇太后祖母一日问好几遍,太子妃每天给她重念一遍汗阿玛写的信。” 康熙这才开始问朝政,正好,太子和大学士都在,汇报得很详细,康熙满意了,一挥手让大学们下去休息,独留了胤礽:“军中简陋,昨日仓促搭了帐篷,怕你住着不舒坦,你先在朕这里梳洗休息一下。叫他们接着收拾,晚间看收拾好了你再去住,要是住不惯,今儿跟阿玛一起睡。” “嗻~”拖长了调子,眼睛里还透着狡黠的光。 仿佛占了大便宜的儿子让康熙很高兴,笑着说了自己这几天的行程:“先赏了蒙古诸王修道凿井监牧之功,给了些银子。就兼程往回赶了,果然早几天见着你了,”见胤礽停下擦脸的动作,垂手恭听,“你洗你的,不用理我,听着就是了……”继续絮叨。 胤礽微笑听着,心道,没有碍眼的家伙打扰,感觉还真不坏。 康熙说了一大通,终于停了下来:“除开胤禔在善后不在,旁人都能见着,这几日回程无事,慢慢说话罢。”让胤礽入内小憩,自己准备给皇太后写信。 胤礽道:“儿子还不累,多陪汗阿玛一阵儿。”厚着脸皮给康熙磨墨。 康熙写完信,晾干,命速递回。开始对胤礽说接下来的行程:“明日到独石口、后日雕鄂堡……如今回程正在夏季,麦禾俱盛,行军在外须约束军卒,不可践踏庄稼……兴师不可扰民……”手把手教导,咱们现在打着大义的旗号呢,不能做蠢事。 —————————————————————————————————————————— 自皇太子启程之后,里的人盼啊盼,具盼着皇太子把皇帝接回来,结果……大学士们先回来了。据康熙的意思,往内告诉皇太后:“圣上把奴才们打发回来了,留皇太子说话呢。” 好么,接着盼。 然后…… 淑嘉避在宁寿内室,嘴角直抽抽。在宁寿里听说胤礽回来了要给皇太后请安,她是不用避的,谁想到太监补充道:“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一起回来了。” 得还是躲躲吧! “你怎么独个儿回来了?你们汗阿玛呢?”惊讶的皇太后指着孙子,眼睛还左右看看,希望这是儿子跟儿子一起彩衣娱亲表演魔术,马上康熙就能大变活人从胤礽背后‘嗖’出来。 胤礽抽抽嘴角:“汗阿玛叫孙儿先回来准备接驾事宜呢,大军得胜,总得有个仪式。汗阿玛驻跸清河,孙儿带着弟弟们就先来准备着了。汗阿玛明天回。” 淑嘉心里一算,明天六月初九,康熙算得非常准,六月初十之前果然回来了。 可是!六月初二胤礽动身迎驾,初四见驾,初八让他回来,初九再接一回驾!不带这么使唤人的! 康熙,是个真-折腾帝! 不管怎么说,康熙他是回来了,有他坐镇,大家都觉得心里踏实了。 康熙回来了,打胜仗回来了,当然要进行议功议过。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办,比如,给皇太后请安。再比如,看看大胖孙子。宁寿那里,因为康熙在,他还带着儿子们一道请安,女眷就全避开了。 毓庆这里事先接到通知,把小阿哥准备好。淑嘉给小胖子穿上大红的衣服,胖手胖脚上套上镯子,确认他吃饱了,也嘘嘘嗯嗯过了。自己也穿戴好了,等着宣召。 不料康熙居然跟皇太后一起过来了。当然,是呆在胤礽的寝殿。依康熙的意思,是想回到乾清之后,把小胖子抱到东暖阁炕上玩的,皇太后也等不及了:“一起去看看吧,我有两天没见着他了,天太热,怕总抱出来热坏了。” 康熙马上表示理解,扶着他娘一起驾临毓庆。 毓庆得到消息,又是一通忙。淑嘉好生嘱咐,拿小被子给小胖子挡着太阳,夏天日头毒,新生儿不能晒。一路从后殿抱到了前边儿。 康熙见着小胖子就喜欢上了,就冲他是太子跟太子妃生的胖小子,康熙就没理由不喜欢他。何况小胖子长得还挺讨喜,圆乎乎的,白嫩的脸颊,淡淡的眉毛,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眨啊眨,吃饱了,当着皇帝面儿还打了个哈欠!君前失仪啊亲! 一双胖手十个窝窝,也不认生(这个时候他看人都看不清,估计也无生可认)伸出来乱摇乱晃,看到的人都误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要抱抱。皇太后和胤礽的气息他隐约熟悉,被皇太后抱着,他也不闹,睁着还看不清人的大眼睛四下乱看。 康熙大喜,白白胖胖的宝宝,看着就很可爱。接过来抱。小胖子觉得陌生,不太舒服地哼唧着,看样子想逃了。康熙实在全能,他头上的短发,再轻轻拂着小胖子的额头,指尖几乎不敢用力。小胖子觉得痒又好玩,登时乐了,老老实实让康熙抱,眼睛就开始有阖上的趋向——他居然舒服得想睡了。 目瞪口呆是胤礽的真实写照。皇太后拍拍孙子的手:“哎呀,这孩子跟你一样乖。” “我小时候也这么……” 皇太后严肃点头,本来就是啊。 胤礽痛苦地扭头,康熙很乐意抱着孙子,抱着抱着还站了起来,身体有节奏地晃着,一副爸,呃爷爷的样子。那个臭小子被康熙抱着大概很舒爽,康熙一停手他就一副‘敢不继续顺就哭给你看’的表情。康熙哭笑不得,权充保姆,抱着孙子来回晃。我小时候一定没那么无赖!胤礽在心里呐喊。不过汗阿玛要对我这么慈爱,我还是能接受的。 康熙见孙儿粘他,一高兴,召见太子妃。淑嘉还担心孩子认生,你想啊,母抱着他都要闹一闹,那还是零食点心呢,康熙一大老爷们儿,没有香味儿也不软,哭了怎么办?这不是闹场么? 到了一听,臭小子笑得叽叽咯咯,说着外星语。进了门儿,行礼,规规矩矩站起来。 康熙慰问了太子妃的辛苦,淑嘉自是不能‘居功’,低头做贤惠状。心里很苦逼:“我给自己生儿子也算功劳,弄得像是儿子没我的份儿,单是给你们家生似的。” 当娘的心情居然没影响到儿子,康熙自然是坐了上座,宝座很宽大,小胖子也沾光被抱着在宝座上顺毛。似乎感觉到亲娘来了,笑得把口水流到龙袍上。 淑嘉听到儿子的声音,反地抬头去看,看到这臭小子笑得露出牙龈。窝勒个去,回去再收拾你!皇太后喜欢太子妃,自然要给她暖一暖场,笑呵呵地说:“太子妃天天来看我,当然是好的。”反正吧,大家都夸太子妃的事儿,她现在拿出来一说准没错儿。 康熙知道太子妃于中处事周全、侍奉皇太后尽心竭诚,对淑嘉印象一直都很好。腿上还放着太子妃最大的军功章,现在已经有十斤的胖小子一个——对淑嘉越发和颜悦色了。 总之,接见的过程很愉快,康熙最后拍板,这孩子的百日宴要好好办! 当然,在那之前要先给这次出征作个总结,赏一些人,弄得喜气些。然后大家一齐给皇帝道喜,恭喜大清万代千年,这样才够和谐么。明天大家先来开大会,庆贺,然后议政王大臣会议商议一下,先给蒙古人加赏。 朝堂瞬间热闹了。开大会的时候其表情也格外认真而热烈。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假期结束了。 非主流清穿sodu 折腾儿子见孙子在线阅读 折腾儿子见孙子 - 91、锁定目标困顿局.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91、锁定目标困顿局. 91、锁定目标困顿局 战后要做什么? 此事要因人而异。 失败的那一边不外两种反应:一、卧薪尝胆,发誓雪耻,追究责任,整军备战;二、割地赔款,急求脱身。胜利的那一方呢就要简单得多,战后庆功,核算一下成本和收入,合计一下谁的功劳大,赏功罚过。大概也就这样了。 本次朝廷作为获胜的一方,最大的任务有二:一、庆功,二、议功。 康熙回来没两三,就办了头一桩,这个不需要太扯皮。庆功么,拖太久就没意思了,大家都知道皇帝在兴头上,又都在等着下面的重头戏,生怕一个表现不好,到手的奖励就飞了。 说是庆功,实际上是王以下文武各官跑到皇帝跟前行庆贺礼。庆祝皇帝把最大的敌人打残了,保护了朝廷的安全。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吹捧拍马,除了当面齐声用官话说着统一的贺词,各人还要上表祝贺。 着实热闹。 淑嘉这样窝在院子里的女眷都能感受到那种大战胜利之后的狂热氛围,不过她却没有那个运气跑过去围观,那是男人的事儿,她还得在家看孩子。她要做的不是为小胖子多争取什么待遇,而是要看着别让他被待遇得太多了。 农历六月正进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中到了淑嘉这个地位按例供给的冰是少不了的,每日还有新鲜瓜果伺候着。小胖子也被列入内务府首先供应物资名单中,虽然还不足百日,名下的日用品也是非常齐全的。 看着小胖子要努力分辨才能看出来的小脖子,淑嘉非常忧郁——这娃太胖了! 后世里独生子女多,物质条件较之前辈大为改善的家长们莫不卯足了劲儿地喂养孩子,在最初没有经验的时期,有很多家庭把孩子养成小胖墩儿,孩子长大以后可吃了不少苦头。淑嘉前世上学的时候,上的生物课上还讲过类似的内容,万幸的是她自己不胖。据说孩子,尤其是男孩子,长太胖,并且一直胖下去,最后会影响第二征什么的,总之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即使不提长大之后这样的事情,就说眼下,小胖子热得直流汗。淑嘉又不敢给他周围放太多冰,小孩子娇弱,在大夏天受了这样的凉,得了与季节相反的病,非常难治。 咬咬牙,淑嘉决定让小胖子减肥。 这一决定一旦作出,就招来了当事人的极大抗议。小胖子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秘诀,觉得饿了就先皱起小鼻子哼哼,通常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抱他起来,检查过尿布之后,哄他睡,发现他不睡之后就是喂。非常方便。 鉴于小胖子嘴巴很刁,分辨率很毒,爱吃产自亲妈的营养丰富的汁,通常喂的是淑嘉。在淑嘉不方便的时候,才由母提供候补。现在正餐受到了削减,小胖子十二万分不高兴,他不高兴的结果就是:哭!嚎啕大哭。 淑嘉听得也想哭,又怕他真长得太胖不好办,手放在衣钮上纠结个半天。母以为她没水了,正要喂宝宝,又被她喝止了:“等一等。”宝宝的大眼睛带着小泪花,眼巴巴地看着妈妈。淑嘉更加为难了,母也眼巴巴地看着主子,希望得到进一步的明确指示。 此时,宝宝已经哭累了,停了下来,开始抽噎。 母、保姆快急死了。太子妃,小祖宗哭了啊!您快喂吧!您不喂也让咱们喂啊!饿着了他,您是主子,没事儿,奴才们要担干系的。太子没事儿还过来拿儿子掂掂重,哪天觉得份量轻了,保不齐就要找咱们的事儿了。 万琉哈氏与伊拉里[1]还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惴惴难安。色赫图氏因是保姆,兼具指导功能,乍着胆子上前问淑嘉:“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妥?要不要宣御医?” 当然不要!宣了御医不一定会说让小胖子控制体重这样的话。不到百日的孩子,谁也不敢让他少吃一口啊。可这样也不行啊,太子妃要再拦下去,这些人该跑到太子那里哭了。 淑嘉犹豫着问她们:“这孩子是不是太胖了点儿?”虽然宝宝要圆滚滚的才看起来憨态可掬、才可爱,可这也太可掬了一点儿吧? 色赫图氏心说,当额娘的只有让孩子胖点再胖点才觉得没有亏待了他的,哪有觉得孩子胖的?这里说明一下,这年头虽然不是全然的以胖为美,到底还是要健壮一点显然比较健康。这是一个……平均生活水准还挺低的年代。 淑嘉道:“都胖得出了这么多汗,又不敢多用冰,这样下去怎么成?要是一直这么胖着……长大了可怎么得了?会不会胖得很丑?走不动路可难看了。” 万琉哈氏想昏倒,太孙哎,负责长得肥壮就行了,吨位不够,还显不出威信来呢!富富态态的,才有威仪,不是么?至于美观什么的……一句‘这是太孙’就够了。 伊拉里氏想吐血,不多用冰,也可以使人用扇子轻轻扇啊,做什么克扣伙食?真要瘦了你又该急了,孩子还小,克扣不得啊!真要想让他瘦,长大了再努力也行啊。 方氏一直在旁边不吭声,这会儿说话了:“主子也不用太担心,有句老话说得好,小时候胖,那不算胖。小阿哥这是膘,瘦下来也是容易的。且小孩子易生病,中秘法,过个一两年还要种痘,不吃得壮点儿顶不住。” 方氏有句话没直说,小男孩儿小时候挺难养,难保时不时不病一场,一场病下来就瘦一圈儿呢,这会儿正是趁好养的时候攒膘,以后真要病的时候也能扛一扛。 色赫图氏马上会意,也上来相劝:“小阿哥哭得多可怜啊。”淑嘉犹豫了:“得让他长得结实一点儿,沉不沉的我不在乎,可得结实。”简言之,要劲瘦。 可孩子只有百日啊,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太子妃这是产后忧郁症,当娘的对孩子未来的担心。“再饿着,嗓子就该哭坏了。”既然做额娘的担心孩子,用孩子来劝她准没错儿。 果然,太子妃态度松动了。众人松了一口气。 —————————————————————————————————————————— 后院儿里折腾,前朝也不太平。 大家给皇帝庆祝完胜利,就等皇帝给大家论功行赏,或者有做得不好的等着领罚。 偏偏康熙受贺完,只下了一道命令—— 谕领侍卫内大臣等,喀尔喀郡王善巴曾奏噶尔丹不可使久据克鲁伦地方,应速征巢。此次用师,善巴尽所有马匹供我军骑乘。甚著劳绩,殊可嘉奖。贝子盆楚克闻憨都逃遁即遣人追捕。此次用兵、凡擒活口、侦贼信、亦懋著勤劳。应将伊等叙功、以示激劝。 然后就没声儿了。康熙看过了孙子,心理上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与满足,念及天气正热,他奉皇太后去畅春园玩儿去了!丢下议政大臣们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议政大臣们来说,皇帝已经定下了基调了,明显的,这是要赏蒙古人,这件事情挺好办的。不外两种,一是赏钱、二是赏爵。钱,康熙还没回应的时候已经召见过蒙古诸部赏过了,现在就是赏爵呗。 议政大臣们合计了一下,把康熙提到了的善巴和盆楚克都给提了级别。善巴从郡王授为亲王,盆楚克从贝子升为了郡王。也不是他们不拿爵位当回事儿,这里面要说明一下外藩与在京的不同。 外藩的王、贝子等爵位多数是蒙古族的,这些人呆在草原上自己的地盘上,当土皇帝。一旦有事儿,比如这次康熙要收拾葛尔丹,他们也过来帮个忙。而在京的亲王、郡王这些几乎全部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这个就不用细说了。 同样是亲王,在京的亲王的俸禄就是外藩的许多倍,即,这两个被提升的人,听着名头好听,级别也高,但是实际上领的钱却少。给他们升爵位,等到他们的儿子袭爵的时候,能不能还袭到现在这个级别还要另说。 是以议政大臣们给的爽快,康熙也批得爽快。 让大家为难的是下面,对自己人要怎么个处理法?皇帝玩儿得正高兴,谁也不敢跑到他那里去探口风。于是议政大臣们遭了殃,被各路英豪围追堵截,大家拿出在草原上跟葛尔丹干仗都没使出来的全挂子本事,把议政大臣们弄得苦不堪言。 送礼走后门这档子事儿,自从明珠和索额图两派建立以来,两家都是门庭若市的。但是这回是军功,皇帝还亲临前线,心中有数的,不能乱收啊!议政大臣快急死了,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明、索两派都盯着这块大蛋糕,想借着出征议功的机会,在要紧的位置上多安几个人,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议政大臣一合计,得,这事儿咱们是担不了了,直接告诉皇上吧。还不能直说,在把善巴和盆楚克的提升意见上报之后,议政大臣顺带就请旨,其他的人,咱们议不议? 康熙心中早有腹稿,议政大臣不请旨,他也要发表意见的。见议政大臣们来请旨,正好,康熙也懒得管这中间的弯弯道道,直接一道一道的旨意就刷了下来。康熙的意思,这回固然是大胜,但是跑了葛尔丹终究是个大遗憾。趁他病,要他命,他准备来年再亲征一回,彻底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才好。 是以康熙的圣旨发下来就很有意思,先带着几分自吹自擂地说——“此番兵出、遇无水之地而得水、无草之地而草生、寒暑俱调、此特上天眷佑、故灭寇而成大功、并非人力之所能也。其以是传谕九卿。”这是在宣传。 然后才是处理。 正是这处理,让人想破了头。康熙先是赏了察哈尔扩军月饷加银一两,又给喀尔喀军每人六两限给三年。然后收缴战时马匹,再是计算所费口粮,又筹集投人的口粮及戍卒的粮草。 胤礽侍立一旁,康熙到畅春园是把他一并带来观摩政务了。但是,他老婆孩子还留在里,因为宝宝还小,怕来回折腾他受不住,淑嘉自然也是呆在里看孩子。胤礽与妻儿相处惯了,一时不见,浑身不对劲儿。 思绪乱飞。 内务府已经把宝宝的百日宴给准备得差不多了,再不用多久就要开宴了,估计是要回去开,唔,那很快就能见面了。不知道宝宝长大了一点没有,不知道老婆想我了没有…… 不能怪太子殿下走神儿,眼下的事情他实在集中不起神来。他怕自己集中了神就要跟康熙怄气。 好吧,自从跟小胖子相处得多了,深切体会到了父子之情——太子殿下之前的庶子没这么好的运气被太子亲自照看着——胤礽对康熙颇为体谅,这大概就是“养儿方知父母恩”了。 汗阿玛发的都是什么旨意啊?!! 胤礽挺想争辩一下的,还是忍住了。伊桑阿是索额图女婿,因为马匹的原因被罚了,该死的吏部还要把他革职,汗阿玛虽然没革了他的职,却把他给降了三级留用。索额图上回出错,就降了四级留用,现在又来一个降三级留用的!明珠那边的佛伦已经大摇大摆地又得重用了,太子很不忿。 垂着头,原本蜷曲着的手指捏紧了,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在掌心里掐出几道月牙印子来。 胤礽生气的还有一条——康熙把六部官员转来调去,转户部右侍郎阿尔拜为左侍郎。升内阁学士陶岱为户部右侍郎。转兵部右侍郎马尔汉为左侍郎。升内阁学士嵩祝为兵部右侍郎。以原任兵部左侍郎朱都纳、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以吏部左侍郎常书、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独独对前线的战绩不予置评。 胤礽在等的是对索额图功劳的评定——太子一系于中枢的势力并不很强,胤礽对大学士、六部九卿这样中央机构的控制力是基于‘太子’而非基于‘胤礽’这很危险很不稳定。胤礽完成康熙的任务确实漂亮,中枢也是很配合的。但是,诚如淑嘉给他的定位:你是二把手!中枢里甘当他心腹为他所用的人,很少。而只有进入中枢的,才能算是……接触到了权利。 明索两党,索党的中枢,啧啧,实在是让人怀疑索额图的智商了。明珠这里,有佛伦、科尔坤(已白板)、余国柱……现在他的儿子又起来了。索额图那里呢,看着势大,细细一翻,就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台面的。 明珠这回也立了功了,但是还没回来,留在外面善后兼准备。胤礽非常希望能够趁这个机会,让索额图回归权利的中心。索额图之前犯了错,被降四级留用,虽然管着不少事儿,但是级别还在那里啊。不让他干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胤礽虽然已经对索额图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但是……他现在无人可用。他的岳父家家族势大,有封疆大吏,权控数省,也领一旗人马,都统军民,却没有一个入了中枢的。胤礽现在,是不靠索额图都不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索额图让太子离不开他,也挺牛奔的。 然而,康熙的旨意里,也有对太子有利的。 康熙回来了,石家的男人们自然也回来了,回家开小会。西鲁特氏等女人对丈夫自然是要描述家中近况,以及——咱们家二姑生了个大胖小子,可疼人了!男人们固然为眼下的局面欢欣鼓舞,更多的还要考虑到长远的未来。 把女人们打发走了,男人们正式开始了会议。 华善毕竟是长辈,主座上一坐,也不告诉大家京中的事情,直接说:“说吧,跟在主子跟前,都有什么新闻?” 正好,石文炳和石文英有大事要说。两人里,石文英主讲索额图与费扬古的恩怨,石文炳主讲索额图在前线的表现,包括他从福全那里不高兴地出来,然后福全也低气压了很长时间。 不用说,又是索额图惹事儿了。 华善大怒:“越老越不着调儿的东西!”论起来他与索额图是同辈,这个话关起门来说说倒也没什么大碍。他说的又是全家男人想说的话,于是晚辈们权当没听到华善对当朝权臣的无礼之语。 “不行,得收拾他!再这样下去,他会帮太子把所有人都得罪完的,到时候咱们也得跟着陪绑。”华善说了句非常靠谱的话之后,开始大骂索额图自己可能都没弄清楚的祖宗八代。 放在往常石文炳一定会劝的,这会儿他也憋着一肚子气,听着华善骂也是解恨。从来没想过有一个权臣会抽风到这样的程度,已经忘乎所以了,让人怀疑他的智商,更怀疑这么些年来他是怎么过来的。石文炳甚至有一种“明珠是猪、朝中诸公都是猪,才是索额图得意了这么多年”的错觉。 朝廷是可能都是猪么?康熙可不是傻子,怎么会让头猪柄权?这个问题不能深入地想,一想,能让你头皮发麻。 可现在非想不可。 石文英毕竟远了一层,负担也轻,他先开口给伯父提供建议:“无论如何,不能让太子再轻信他了。” 这话很圆滑,有说等于没有说,但是华善却道:“你说的是,索额图党羽……党羽……党羽个p!他仇人满天下了都!”华善开始分析了,索额图结交的,都***是没用的人,“真心向着太子的,不用索额图经手,他一经手人家还会觉得降了身份。不真心向着太子的,索额图经手也是白搭!” 多直白的道理!可是太子没看透,看透了也难实行,太子的位置决定了他不可能大肆结交朝臣,一旦开始了,就是跟皇帝对着干了。华善对儿孙道:“太子妃捎出来一句话。” 石文炳听了倒吸一口气,扶苏、刘据、李承乾乃至朱高炽,一个个倒霉催的太子在他的眼前直晃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与臣下的相处,很成问题。他的心腹索额图不顶用、立场太鲜明,也越来越不得圣心。他手下得用的人太少,完全不成气候,所依恃的不过是皇帝还有数千年来的嫡长制而已。 静默、再静默。 庆德道:“还行吧,玛法上回不是已经谏过太子一回了么?我看太子是听进去一些儿了,索额图跟着太子多少年了?总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掩了的。再说了,前儿看了邸报,刑部右侍郎尹泰为詹事府詹事,仍带侍郎品级。以右春坊右中允袁佑为浙江乡试正考官。万岁正在扶持着太子呢。” “这事也不能拖,”富达礼想了一想,“拖得越久,太子陷得越深,拔脚必要带出泥来。” “可眼下也没有好法子,”石文炳是个务实的人,“我们在太子跟前说话毕竟不如索额图的份量,亲疏远近还不好说呢,如今朝中无人能替代索额图为太子立威才是最要紧的。” 石家,现在还没有中枢人物啊! 华善很郁闷:“你们仨!跟着主子出去了一回,居然原级回来了!”言下之意,你们好歹出去了一回,居然没有把握住机会,捞个中枢官职回来,真是白痴!如此无赖之言,小辈只好低头听着,庆德估计还要腹诽:你原是内大臣的,自己搞丢了,持了将军印的,也搞丢了…… 庆德因留在京,心理负担小,眼珠子一转:“所有随驾亲征的人都没封赏呢,又不独咱们家,兴许主子要思量着大动了。” “屁!六部、九卿、大学士,哪一年没有调动升降的?你知道什么叫大动?把索额图全削了才叫大动。” 庆德闭嘴了,把火力吸引了过来,他也是仁至义尽了。华善发完火,也觉得庆德说得有理,石文炳道:“庆德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可是……看主子的样子,近日几道旨意已下,像是已经想好了。回京途中有多少时间不能想,何以不下旨呢?” “许是……等大阿哥和明珠回来?” “主子下旨,何须等他们回来?难道是——要封赏他们?” 这可真是一个坏消息。 —————————————————————————————————————————— 不管大家怎么猜,康熙又连着罚了几个在出征中表现不好的人,如都统兼长史穆森,随皇七子在镶黄旗军中倨傲作势,奏请已给兵丁之米令伊执事人员支取,皇子日用之物俱迟误不给,被削成白板。 罚的罚了,赏格依然未下。 胤礽也急了,与索额图又见了一面。要说索额图原也是个聪明上进的人物,只是近来专横惯了,智商就开始退化了。两人猜了半天,依然猜不出来康熙的意思。胤礽心生异样,觉得索额图,真是老了,不大中用了。 然后,在宝宝百日之前,宝宝他大伯回来了。 胤禔带着仆仆风尘与满心兴奋来了,汗阿玛让他断后,多大的信任啊!这回出征的阿哥里他最年长,办的差使最多(……他其实没干什么,整个中路军除了派去追击的,其他人就是趟公费旅游。而胤禔没有被派去追击。),这回功劳最大! 康熙与太子一起召见了他,胤禔看到胤礽纠结的目光,如此熟悉的目光啊,太怀念了!让太子吃鳖了,胤禔心里乐开了花,挺端正的脸上绽放了笑容,看着倒挺顺眼的——胤礽不这么想。 即使不高兴,胤礽还是要说:“大哥辛苦了,”实在气不过,又添了一句,“正好,你侄儿满月宴就在几日是后,大哥可要赏脸啊!”最后一句一转三叹,搁在往常,要是太子让他‘赏脸’,胤禔准拿着调子心里得意。这一回,胤禔开始憋屈了。 康熙还很满意两个传说中不太对付的儿子如此亲热,主要是太子,恭贺大阿哥可能不太乐意,但是邀请却是真心的。康熙心想,太子是在慢慢进步着的。胤禔心想,你儿子养不养得大还两说呢,得意什么?! 大阿哥回来了,也没封赏。先前的猜测都不靠边儿,局势陷入迷离。 正好,宝宝的百日快到了,提前五天,康熙带着大队人马,又杀回了紫禁城。 宁愿折腾大人,也不能折腾孩子。这在后世是个普通的想法,但是在这个时代的皇家,却不是这样。也就是宝宝比较特殊一点,否则……他还真没有这个待遇。还是凑着康熙要继续鼓舞士气,营造一种正义正统、老天保佑的舆论氛围,这才又带着一帮子的人回到了紫禁城里住着。 胤礽回到毓庆,闻着香味儿,这才舒缓了神。淑嘉一直担心一件事,毓庆的女眷他一个没带,到了畅春园,再带回一个收用了的小老婆要怎么办?现在一看,人员半个也没多,再看崔太监,打了个安心的手势,这才放心了。 在康熙跟前的胤礽,还是非常乖的,表现得上进认真又不近女色。 胤礽趴在宝宝的身上深嗅了一阵儿腥味儿,才过来跟淑嘉一起坐着说话。对索额图不太满意的话他不能跟别人说,略略对淑嘉露出了一点儿。 淑嘉一笑:“这么多年了,索相为你了多少心,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圣心难测,天下又有几人能猜到汗阿玛的心思的?再说了,他这么大年纪了,你还压着他想辙,也够难为他的了。要是人什么时候脑子都转得跟二十来岁似的,也就不用致仕了。” 胤礽被说得一笑,曲指一算:“可不是么,他总有……六十多了罢?年纪大了啊——”长叹,青黄不接,手下的人不顶用。看看妻子,石家是好的,只是位置还是不够中枢啊! 淑嘉道:“说正经的,内务府那里送来了咱们三阿哥百日宴时要穿的衣服,你来看看好不好。” 胤礽突然笑了:“你近来在里,看到大嫂可好?”大福晋要养胎,不敢奔波,也呆在里。 淑嘉道:“她是生产惯了的,一应不用我管的,只是看着身子不大好,有点儿吃力。她连着生产太多,身子底子亏了。” “是生产惯了,生惯丫头了么~”胤礽对侄女儿没什么恶意,就是……对侄女儿们的爹看不顺眼而已。 淑嘉叹气,女人,说话的不是嘴巴而是肚子啊。她要没生出儿子来,跟胤礽或许还是亲密,但是胤礽待她绝不至于如现在这样亲如一人。 胤礽却已经高兴了起来:“走,把衣裳给咱们儿子穿上,我看看。” 欢欢喜喜看衣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某个方面来说,索额图其实挺人才的。 看看史书上的记载,只见n多八爷党活跃于康熙雍正年间,尼玛太子党都死哪里去了?!一个会饮案就全端了,还全是些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物。八爷党让康熙雍正头疼了多少年啊!里面多少牛人啊…… 非主流清穿sodu 91、锁定目标困顿局.在线阅读 91、锁定目标困顿局. - 百日宴跑题热闹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百日宴跑题热闹 百日宴跑题热闹 宝宝百日,相当的盛大。因是皇孙,不好逾矩比皇子们的待遇更高,且康熙心里也不肯给宝宝在规矩上破例——怕孩子太小,承受不住太高的待遇。即使要为这个孙子立下优厚的待遇,也要在他略长大一点才好。 然而再想克制,还是抵不住宝宝是太子嫡子的身份。想不给他高待遇都不行,老爷子明显想显摆孙子,底下的人哪敢忤了他的意?就算是仗着康熙素有宽和之名地,也要当心宝宝有个脾气很硬的太子爹——一不小心就把场面给做得大了。 大家也都不以为意,即使是满心妒意的胤禔,也是能理解的,只不过私下来说话的口气非常不好而已:“谁叫那是太孙呐~”七个字愣是读出个百转千回的意思来,把大福晋噎得孕吐反应都出来了。 太子家儿子过百日,又收了不少礼,宝宝的叔伯们、远远近近的亲戚们、太子的门人们……把毓庆的库房塞得满满当当。淑嘉看着礼单,这里面很大一部分是不用回礼的,但是需要回礼的部分那礼都不能轻了,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儿。 五阿哥的长子马上也要办百日了,估计是没有宝宝这么盛大,但是作为伯父伯母,毓庆给他的东西也不能不经心。还有三福晋再几个月也要生了,洗三、满月、百日……都要备不菲的礼物。 淑嘉之所以还能这么走神儿,而不是担心等下孩子要被抱出去展览被晒到、冷到,完全是因为,这孩子本就不会被抱出去。宝宝只能在女眷堆里头展览,被抱出去由着女长辈们揩一回油,那抱回来吃睡觉。 他才百日,不适合到太乱的地方去。外头男的聚餐场合里人多气味杂,还有部分人的位子直接是露天搭棚底下摆桌子的。 正好,男女分开,淑嘉本不可能到前台去,宝宝也不能抱出去展览。是以宝宝百日,在百官面前被展览的其实只有宝宝的爹和宝宝的爷爷而已。父子二人的笑容相耀生辉,看着底下一堆的臣子,笑得志得意满。康熙不想把场面办大,与会者仅限黄带子、红带子,与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外加……宝宝的舅舅们而已。 对于石家人来说,入领宴当然是荣耀,但是,他们更想见见宝宝。女人们看过了一回孩子,都说长得如何如何好,男人们可还没见过呢。不料这孩子本就没露面,是以石家男丁们心中总是略有不足的。 倾向于太子的人当然是笑得真心开怀,大阿哥这边儿就郁闷得多了。其余皇子们,也有欣慰如老四的(这下好了,太子位子稳了,老大也闹不起来了,正好,都收收心干活儿吧——这是工作狂的思维。)也有放松如老五、老七的(终于能消停了,太好了,不用左右为难了——这是种田流的想法。)当然也有看热闹如老八、老九、老十的(这下可热闹了——这是对两边儿评价都不太高的。)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该走的程序还是要有。提前到场,越是职位低的来的越早,一直等,等到皇帝与太子来,山呼万岁毕,被赐座了,才敢坐下。然后是皇帝讲话,举杯,大家跟着一起举杯,喝。做完了这些,才是自由活动时间,当然所谓自由活动也要注意不能御前失仪。 上头,康熙作完了秀,与胤礽谈心:“当初,承祜百日,比这个还盛大,不幸……”叹息,然后满眼复杂地看向胤礽,“你那会儿,遇上三藩,我总觉得亏欠了你。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 胤礽百感交集,想说什么,嚅动了一下双唇,又觉得什么话都不能形容眼下,喉咙里像梗着了东西。康熙道:“罢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下去巡一回罢。”伸手在胤礽的肩上用力拍了拍,略一用力,加了道推劲儿。 胤礽起身,向康熙一礼,这才举步巡场。后头跟着俩小太监,一个使托盘托着酒壶酒盅,干净的毛巾,另一个专职给他斟酒。 先是到了长辈这里,福全、长宁等都在,比起当面惹事的大阿哥,他们对于太子的感观还是不错的。尤其太子再高傲,对长辈们还是有起码的尊敬的,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相处得还算愉快。 胤礽此时春风得意,看谁都很亲切可爱。主动碰杯,感谢伯父、叔父的到来,请他们随意,等会儿再来陪他们说话:“您要是闷了,找汗阿玛说话罢,汗阿玛一个人在上头坐着,估着也闷。”说着一笑,搭手告辞了。 福全看着温和有礼的侄子,心里很矛盾。低下头,手里的杯子是满的,刚刚太子亲自给他斟的酒。福全一直在权衡着,索额图、太子,太子、索额图……要是索额图对太子的影响小一点就好了。 下面就到了皇子这一片区域了。首先是胤禔,再讨厌他也不能抹杀他是康熙长子的事实,胤礽捏着酒盅:“大哥!”胤禔起身,也一样的姿势,一只手捏着酒盅:“恭喜。” 两人目光一对,刷出一溜电火花来,各自笑得狰狞,又错开了。 比起大阿哥露骨的敌意,其他弟弟们就显得可爱多了。胤礽的目光瞬间和缓,在胤祉道恭喜的时候取笑:“我等着把这声儿恭喜还给你呢。”对胤禛也打趣,低头咬耳朵:“加把劲儿啊,你嫂子那里备好了一堆的东西打算送人呢,先到先得。”对胤祺说的是蒙语:“月底就是你们家大阿哥的百日了,大家同喜。”到了老七,态度更和缓了:“钦天监好歹是把你和五弟大婚的日子给我卜准了。” 到了老八这里,就不是那么痛快了。老大的目光一直盯着,太子也不大瞧得上老八,出身不行,现在也还小,没办什么差,看不出什么来,倒是老九老十与他亲近,实在奇怪。 太子断定,老八这是为老大拉拢人,心里不痛快,却也不愿意在儿子的百日宴上与人闹翻。也恭喜了老八:“新搬出来,东西可还使得顺手?又要添人口了,有不方便的地方,只管说。”胤禩低头道:“谢太子关心。” …… …… …… 胤禟属于肆无忌惮型的,咬着牙儿谑笑着跟他八哥咬耳朵:“八哥,看见了没?老大跟老大道喜的时候脸皮直抖,我一直不知道什么叫皮笑不笑,今儿可算是见着了。”太子今天的态度还算和气,胤禟嘴下留德了一回。 胤禩微一笑,少一分显得冷淡傲慢、多一分又显得热切八卦,雍容优雅笑得恰到好处:“大喜的日子,酒还没喝上呢,你就先说醉话了。仔细了汗阿玛罚你。”胤禟撇撇嘴,挪了挪屁-股,椅子在他的吨位下咯吱响了几声,惹得旁边的老十偷笑了一下儿:“八哥你就叫九哥说说罢,横竖他是不怕得罪什么人的。你是不知道,你们跟着汗阿玛走了,留下我们天天念书,快闷死了。” 兄弟三个笑成一团。胤禟先敛了笑:“说正经的,八哥就要搬出去住了,我先恭喜八哥要娶嫂子了。”说完,给左右都满上了。 胤禩大大方方地道:“什么搬出去?又胡说,我不过是搬到乾西头所里。那也不是嫂子,不过是个侧室,你倒好,在这儿借太子的酒来贺我。” 正说着,胤禔过来了。他这是被郁闷来的,胤禔的地位算是很高的,离主座很近,以前这样的位置是他的骄傲,总有一种,‘我离那谁谁并不远,跨一大步踹倒了他,我就如何如何’了的感觉。但是今天,那谁谁跟他爹笑得满脸开花,笑容太刺眼了!坐得近了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中的宴会都是有纪律的,不能胡乱走动,不过呢,酒过三巡之后,限制也就不那么多了,而胤禔的身份摆在那里、黑如锅底的脸色也摆在那里,没人敢拦他。胤禔憋屈了一阵儿,索到弟弟们这里来找存在感。 老三、老四、老五、老七原跟他一桌的,不意老五只有蒙语最麻溜其他的语言都有沟通障碍算是半个哑巴,老七因有残疾子沉闷,跟他们说话会憋死。 老四囧二囧二的,刚才老大也跟他说太子的酸话,不意老四说:“大哥说得很是,三代平安,这真是大清之福。”端正严肃脸,弄得胤禔会以为自己是真心祝福老二顺利接班似的,更憋屈了,跟老四说话会折寿的! 老三呢,他跟你掉书袋,胤禔自认学问也是很好的,但是术业有专攻,老三整天跟一帮子酸秀才混到一起,说起来绕个没完。胤禔现在只想找一个一起说太子坏话的,不想跟老三开文艺沙龙。 于是捏着酒盅就来找老八他们了。十二阿哥本来与老八他们一桌,见老大来了,麻利地溜过去与老十三、老十四聊天儿去了。十三与十四正说得火热,这两个对军事颇为爱好,正在冲动的年纪,都有一种恨不得下回跟着一块儿去的情绪。突然十二阿哥来了,用做贼一样的小小声问:“你…们…说…什…么…呢?” 十三、十四:…… 老大因老八是养在惠妃处的,心里待他更亲近一点。但是呢,他与太子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一个毛病:架子端得挺高,不太瞧得起人。与老八虽然亲近了,可老大占了一个‘长’字,内有惠妃外有明珠,他算是诸皇子里除太子外康熙投入力最大的一个,平时颇为自傲。对老八亲自呢,也有把老八划到自己圈儿里的意思——喂,当我小弟吧。 老八嘴上不说,心里也真是不喜欢这个‘大哥’。本来吧,在老八这个位置上,有点尴尬的,身为高贵的皇子,母亲出身低得不能再低如今还是个贵人,至贵与不太高贵融于一身,是件难为人的事儿。如果老八豁达一些,倒也没什么,他终有长大的一天,他的母亲也能母以子贵。 不幸有了这个‘大哥’,从小在一起呢,老八听得最多的,就是明示暗示的‘老二不好’。小时候哪能分辨得这么清楚呢?还真是被影响了。更不幸的是,他真有一个望子成龙的爹,各方面该学的都不让他落下。 后来慢慢大了,能见到母亲的机会也多了,作为一个在皇混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卫氏也不傻,对胤禩也作了暗示。 胤禩在旋涡里打转儿,不可否认的,他有点晕、无所适从。老大用亲身实例告诉他,野心这东西是可以存在的,康熙用比较负责任的态度给他延师教了他各种知识,卫氏的适时提醒告诉他跟着老大混没出息。 身份上的纠结,使胤禩在皇家在这个普遍早熟的地方更加早熟,待人务实而圆滑,惹人亲近。老九、老十不亲近太子不亲近老大,偏偏亲近他,也让他有了底所。 终于,胤禩的野心冒了个头儿,还好,现在只是个小头,还没有到要争大位的地步。不过,已经想好了,总要离开老大单干,不然……那是真没活路了。 现在,让他没活路的家伙来了,胤禩很郁闷。 胤禟也很郁闷,论起来胤禔的出身与他一样,不过是占了年纪的便宜,就在他面前拿大,真是讨厌!他不喜欢几个哥哥摆出兄长威严又或者是故作亲热的样子,还是跟八哥在一起舒服。老八要搬出兆祥所,本来已经很让他郁闷了,现在是逮空儿就跟他八哥说说话,却又要被老大打乱。 然后,老大理所当然地一副‘老八是我罩的人应该跟我混’的态度让胤禟炸毛了。幸亏他还记得场合,继续皮笑不笑地:“哟,大哥来了啊~我们正说着您呐。怎么着?也是来给八哥道喜的?” 胤禔懵了,老八有啥喜?哦,乔迁之喜。“八弟也要搬出来住了,也是大人了。以后更要好好用心办差才是。”胤禔端正了一下坐姿,调整了一下语调,又是一个‘大哥’了。 胤禩心里直抽抽,他旁边的十阿哥已经眼角开始抽了,胤禟一口气卡在口,终于缓了过来:“是啊是啊,八哥要娶嫂子了~” 胤禔这才想起来,八阿哥要纳侧室,不然也不用搬出来了。这时,马尔浑又来了,他是未来八福晋的亲舅舅,势力又大。虽是索额图的外甥,但是一向与索额图不甚亲近,胤禔看了他来,更要坐住了。开什么玩笑,安王府虽不如前了,势力还是有的,是需要拉拢的。多难得啊,老八是养在他妃母里的,是他的人,那老八的势力当然是他的助力。 这一下,玛尔浑与胤禩都不大自在了,本来是想说说话的,老九老十不算是外人,不大用避着。现在好了,老大横一杠子,而且表现得忒明显。玛尔浑闷闷地过来敬了酒,胤禩无奈地与他碰杯,然后,玛尔浑走了。 胤禔还有点莫名其妙,旋即道:“安郡王也是可怜,索额图明明是他舅舅,偏偏不帮他说话,亲王降了个郡王……”说了一堆,言下之意,索额图真不是个东西,暗示老八,趁此机会,好好拉拢一下哟。 胤禩笑道:“汗阿玛往大哥的席上看了好几回了,似乎是在找人,大哥还是回去坐着的好。”胤禔一抬头,正与康熙的目光碰上,连忙溜了回去。 胤祉道:“大哥好忙的人,竟丢下我们不理了。”拉着胤禔要罚酒,气氛重又热闹了起来。胤祉是忍受不了这了,老五、老七不用说是闷罐子,老大跑了,遇上个老四,快把他给逼疯了。 胤祉从来不知道老四是个话痨,胤禛挺高兴,拉着胤祉一个劲儿地说:“这下好了,风向也定了,有脑子的也该看明白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大家上下一心为汗阿玛办差才是正经。哎,听说毓庆三阿哥长得好?我家福晋看了都眼馋,你们家……” 胤祉想,老四,你太兴奋了,添儿子的是太子不是你。他不知道,在前线的时候,老四被老大‘谈心’谈得快翻脸了。 —————————————————————————————————————————— 男人那里热闹,女人这里只有更热闹。 只是这回,热闹得有些诡异,原因就出在了两个女人身上——皇太后、太子妃。作为曾经的国母与未来的国母,在现在国母一职空缺的时候,这两个女人一出现就是焦点,尤其是,她们俩手拉手出现的时候。 百日宴么,主题当然是宝宝。打扮得神神的宝宝一被抱出来,就受到了极大关注。 母抱着,从里间往外间走的过程中,大家的眼睛就粘在他的身上了。宝宝虽然可爱,倒还没万人迷到这种程度,‘围观到太孙了’这才是动机。想再进一步看一看,没机会了。 皇太后把着孩子不肯撒手,她不放手,谁也不敢抢啊,孩子妈都得赔着小心在一边儿不能伸手。 皇太后抱着大胖小子,眉花眼笑,一面嘟着嘴变幻着表情逗孩子,一面还显摆:“哎哟,你们看他长得多好啊!” 众人:您一直抱着,我们只看到个大红包啊! 来客里有几个孕妇:大福晋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坐下的时候双腿并起来已经很吃力了。三福晋比她要好些,也是孕妇特有的坐姿。宁蕙倒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儿,等大家说完了她再说。 大家的心情当然是不一样的,事不关已又有儿子儿媳要心的如宜妃、荣妃、德妃纯是来凑趣儿的,惠妃则是心中叹息,其实妃各有盘算,总的来说,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这孩子没碍着她们什么事儿,她们乐得做好人说吉祥话。 大福晋看向太子妃与小阿哥的眼神儿就带着嫉妒了,唔,肚子有些不舒服,大福晋知道这是胎儿在动。算了,这会儿喊不舒服不知道又要被传成什么样儿了。 “大嫂不舒服么?里边儿有软榻,扶大福晋去歇歇。” 大福晋正要推辞,皇太后发话了:“老大媳妇是有身子的人了,歇着去罢。” 被扶到时间,隐约还能听到太子妃平和的声音:“三弟妹要不要也歇着?”这个太子妃,真是面面俱到,是个好命的人啊。 孕妇与孕妇不一样,三福晋的丈夫又没有给自己找个未来皇帝当敌人,她这又是头胎,还有大福晋这个衰神当例子摆在那里,是儿是女压力都不会特别大——再糟糕还能比大福晋更不受送子观音待见么? 是以三福晋虽有些孕妇普遍有的对未来孩子的担心,却并不很严重。相反,怀孕之后皮肤还滋养得很。 因为太子妃横一杠子,话题开始偏移,从孩子退到怀孕。淑嘉趁机对皇太后说:“这小子份量挺沉的,叫她们抱下去罢,别累着您了。正好也是他吃睡觉的点儿了,咱们也该开席了。” 皇太后低头一看,小胖子开始打盹儿,连忙叫抱下去。 开席,继续怀孕的话题。大福晋的怀孕反应、三福晋的怀孕反应,三福晋眉眼越发柔和,轻声道:“倒是老实,嬷嬷们说不算折腾,是个省心的。”四福晋与她熟, 皇太后道:“你们两口子也要努力啊,你额娘还等着抱孙子呐,我也等着多几个曾孙。”把四福晋臊得满脸通红,德妃道:“老祖宗,您就别打趣她啦。她是个有福的,知理的人都会对她好的。” 然后,话题被皇太后一拽,从怀孕退到了夫妻相处。在座的也有年轻格格,在话题转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嬷嬷们带走了,饭也没吃上几口。淑嘉还抽空吩咐:“叫他们给格格们备吃的,想吃什么做什么,不要饿着了。” 话题继续。宜妃道:“要我说啊,甭管什么子,总要像咱们太子妃这样,样样都想到了,把人照顾得舒服了,才能算是好媳妇儿,才叫人放心。”西鲁特氏听了,含蓄一笑,她一直都在,只是一直只有当壁花的份儿,此时听着有人夸女儿,表情就不由自己了。 淑嘉道:“叫您这一说,今儿要不把您伺候好了,我可对不起您这一夸了。”说得大家都笑了。宜妃道:“既如此,我可要受用这一日,虽短,也是好的。”被佟妃拿扇子轻轻拍在肩头:“你又来了。” 淑嘉笑道:“我原是想长长久久照顾您的,又一想,您新媳妇儿要进门儿了,往后可没我效力的地方儿了。” 好,话题又被太子妃拉转了,开始讨论未来的皇子福晋了。有些人就开始默不作声,这个,未来的五福晋父亲官职不高。在宜妃看来,总有点不够满意,心里还是有点儿意见的,但是事情是康熙定的,她也反对不得。好在未来五福晋有个好姓氏——他他拉氏,也弥补了不少遗憾。 皇太后一拍手:“说起来咱们里又要添人口了,”扳着指头开始数,“老五、老七、老八都定下来了……哎,玛尔珲家的,你外甥女儿现在好吧?”安郡王福晋被点名,她外甥女儿郭络罗氏被指给了老八。 皇太后再次歪楼,大家开始品评起八阿哥的婚事来了。安郡王福晋自然是说:“蒙主子恩典,指给阿哥,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佟妃笑道:“您何必过谦呢?安王府的家教,大家都是信得过的,府上几位格格都是有名的才女呢。想来八福晋也是不差的。” 宜妃也姓郭络罗氏,她在镶黄旗,八福晋在正蓝旗,估计上数十代八代可能有点血缘关系,不过到底是一个姓,听着就亲近,老八老九又走得近,便暂抛了这点不快,关心起八卦来了——心里却想,老九媳妇儿要个高点儿的门第才好呢,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说动皇帝? 淑嘉是很关心八阿哥的,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位给她的印象就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安王府虽然显得有些没落了,可是底子还在,门人众多,势力不容小觑。正好,探探底儿,在这个话题上再添一把火:“咱们八阿哥也不差啊。” 不意这句话得到大家的共鸣,不少人竟然齐点头。连三福晋、四福晋都说:“八阿哥是个好的,上进、用功、年轻有为。” 淑嘉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八阿哥已经有了这样的好口碑的。于是越发在意,接地皇太后事业的继续歪楼:“咱们八阿哥这回还随军出征了呢,安王军功起家,倒是相配。” 大家齐声赞叹:“可不是,待人也和气。” 淑嘉很奇怪,无论她怎么引着,都没有人再能举出例子说明八阿哥‘能干’、‘贤德’,那他那样的好名声是哪里来的?!淑嘉疑惑了,老八才十六岁啊,已经名声好到深妇人都知道了,淑嘉一阵头皮发麻。不管传说中的八爷如何的湿温润如玉,他对毓庆来说,都是危险的。 其实老大在闲着的时候也会拉着老八出来显摆,显示自己有小弟的,比起不靠谱又喜欢摆谱的老大,谦虚和气的老八在大家眼里,那就是天使==对比是如此的明显,是以女太监对老八印象非常好,一来二去就传到各自主子那里,太子妃不知道,纯是因为……毓庆与老八接触得少,太子不喜欢他。 而且,老八生活在里,他的好名声当然要从里开始传播。太子妃在这件事的评估上,犯了一个教条主义的错误。 等到宴散,众人也疑惑了:今天是太子妃儿子百日吧?咱们是怎么扯到八阿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爪子好麻……跑去睡觉休息。 祝暮青丝同学生日快乐,还好,没过十二点。 非主流清穿sodu 百日宴跑题热闹在线阅读 百日宴跑题热闹 - 胤禩的忧心忡忡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胤禩的忧心忡忡 应酬从来都是一项累人的活儿,主人累忙着准备忙着接待,客人也累尤其是皇帝家请客的时候,客人还兼有捧哏逗乐歌功宏德的任务。宾主双方累得半死,可这样的活动又不能不办,还不能办少了。如果你不是沉迷于纸醉金迷气氛或者已经麻木习惯了的人,实在是各种苦逼。 毓庆三阿哥百日宴终于过完了,宾主双方都累了个半死,连带的,里的女太监也跟着忙了许久。各管事太监催促着小太监:“哎,这个要收好入册的。那一样儿先别还,再半个月该乾东四所里的大阿哥过百日,要用到的,先送过去省得到时候再支领,又添一样麻烦……” 女们也挺忙,各种衣服要送洗、取回,虽说各有秩序,行动间还免不了带上急促。 接下来部分人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比如五阿哥长子的百日宴。可以肯定地说,不如毓庆三阿哥百日这样热闹,却也不能冷清了,这孩子虽是庶子,却是他父亲的头一个孩子。并且,五阿哥是宜妃之长子,又是皇太后养大的,身份也是尊贵。 太子妃还暗示了,半个月后能到的都要到场。 比起中的忙碌,外又是一种煎熬人心的忙。回来之后大家也道过贺了,大阿哥也回来了,连毓庆三阿哥的百日宴都过了……该论功行赏了吧? 可皇帝就是不发话,歌功颂德的折子上去了,康熙看着高兴,可也就这样了,压儿就没理臣下们的暗示——仗打完了,您该发赏了。大家开始动各种脑筋,今儿你家老太太做寿、明儿他家孙子满月,聚在一起或是商量,或是趁机送礼给兵部、吏部、大学士们。 要在往常也就罢了,这一回比较囧一点,党争的两大首领,自己都降着级,等着升回去呢。伊桑阿又亲近被贬,兵部尚书都换了,送礼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只好病急乱投医,觉得谁可靠就给谁,完全不像以往那样有个明确的目标。 这其中,最急的大概是雅尔江阿了,他与别人不同,除了对领一实职证明自己能力的渴望之外,还有一重更重要、更迫切的需求:用军功证明自己,从而在康熙那里留个好案底以期得到一个名份——他还没有被正式册封为世子,目前还不算是未来简亲王! 在外人看来,雅尔江阿身为简亲王嫡长子,原配福晋的儿子,上头连个庶兄都没有,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世子么?可是雅尔江阿却不这么想,他的生母已经过世了,康熙当然不能让简亲王一直鳏居,又给他指了个继福晋。雅尔江阿就添了个继母。 继福晋的出身不算很高,头等侍卫的女儿,却有个听起来很威风的姓氏——博尔济吉特氏。最要命的是,继福晋还生了三个儿子,最小的一个今年四月刚出生,比五阿哥的儿子早两天出生,最大的今年十岁了。 而雅尔江阿生母原是生了两个男孩儿的,不幸次子扬丹在七岁时夭折了。雅尔江阿在家里,真要打起架来都没个帮手。此外,还有侧福晋、庶福晋的儿子们,一个个都眼看着长大成人要娶媳妇儿了,雅尔江阿今年二十岁了,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册封。大家看着简亲王还没有请封的打算,心眼儿不由得活动了起来。 雅尔江阿是真急了,他又没有个额娘帮他说话,他爹后院儿里一堆的女人,个个都能吹枕头风,尤其是继福晋,看着她接二连三地生孩子,就该知道她挺得雅布喜欢的,而继福晋能不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谋划么? 这还不像皇家,不当皇帝还有亲王可以当,虽是君臣之别,不过差那么一两级。在简亲王家,当不了世子,下面的爵位就得由着皇帝高兴了赏,这差别也就大了,雅尔江阿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雅尔江阿是嫡长子,论嫡论长都占着了,之所以着急,乃是因为继福晋的儿子,也是嫡子。如果枕头风一吹,简亲王随便给他安个忤逆之类的罪名儿,康熙也得考虑简亲王的看法,现成的就有顶替的人。 不能怪他这样怀疑,凭谁,二十岁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战场也上了,明显的哪方面的条件都成熟了,还没有被请封为世子,也得怀疑中间是不是有人作祟。 他跟胤礽还是真像,只是胤礽名份早定,没像他这样煎熬。 是以雅尔江阿现在也很努力表现,征葛尔丹走了太子的门路去了,回到家里也认真侍奉简亲王。可是简亲王跟康熙一个德行,就是不松口。 雅尔江阿想,当初能随军,就是太子帮着搭了句话,认真接触了,太子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就是情商低了点儿,不过跟他处好了,也就不觉得他讨厌了。不如继续与太子相处下去,请封世子的事儿,固然是要简亲王请封的,但是如果内有太子,帮着说几句好话也不是不行的。 再退一步说,就算是继福晋技高一筹,但是自己与太子相好了——这个目前看来并不难,毓庆释放了足够的善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子登基了,这个王位想要回来也是不难的。 雅尔江阿对毓庆的善意也给了足够的回应,太子生日是他尚在外征战的时候,也事先叮嘱宁蕙要小心在意,不但与宁蕙一道亲自准备了贺礼,甚至提前写好了一封充满兄弟亲近之意的书信,到时候一并回复。胤礽呢,情商确实不算很高,接到了信,也很高兴,回给康熙的信里也就杂了宁蕙的情况给雅尔江阿。一来二去,两个人说得话也渐渐多了,颇有一点同病相怜、抱团互暖的意思了。 这一回,太子的嫡长子过百日,理所当然地雅尔江阿细心准备了各种丰厚的礼物。胤礽不觉得,淑嘉却是知道的,对胤礽道:“他还没有爵位呢,这些个东西,怕也不易得。”当然,同样的话,她在当时就对宁蕙说了。 宁蕙回到家里,先得去继福晋那里问好,然后才能回到自己房里与同样从雅布书房回来的雅尔江阿夫妻开小会。与太子夫妇一样,这个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夫妻一体了。 宁蕙仔细地把一天的见闻都说了出来,雅尔江阿是先拣对自己有利的听,然后问:“太子妃是这样说的?”宁蕙点头:“人那么多,太子妃能抽空跟我说这么两句就够给面子了,哪能记不住呢?” 雅尔江阿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太子是不是这样想的?” 宁蕙这一天下来也累了,坐下来喝了口茶,才道:“这些日子你没见着太子么?他是怎么说的?” 雅尔江阿带着一丝苦笑:“他是说我辛劳,汗阿玛必有安排。可我心里总不塌实。” 宁蕙道:“这事儿,得阿玛上折子、皇上准了才行,皇上必不愿意拂了阿玛的面子的。阿玛、皇上,少一个点头的,都不成。” 雅尔江阿叹道:“是啊——明儿……”再去探探太子的口风吧。人呢,只要能与别人为善,总不愿意轻易去得罪人的,与其交恶不如交好,尤其对方还是太子,还释放了善意,还真帮了点儿忙。何必给自己添这样个仇家呢? “也好。毓庆的大阿哥也快过生日了,要不今年也送点子东西过去?” “唔,当然。不过不用太张扬,毕竟这一回百日宴是汗阿玛叫准备的,隆重些也是应该的。这一个生日就不要太郑重……对了,今儿继福晋都说什么了没有?” “人太多,她也只有开头跟皇太后、太子妃请安,后来就与老福晋们一处说话了。” “那还好……” 两人又商议了一回,这才去安歇。 —————————————————————————————————————————— 于毓庆来说,总是结束了一件大事儿,下面要准备的大事件就是十月里皇太后的生日与过年了。期间虽然毓庆二阿哥是七月初五的生日、十二月里又有毓庆大阿哥的生日,只是由于毓庆大阿哥自幼体弱多病,怕折福折寿,办得都不大,有前例在那儿,淑嘉也不用很费心,顶多就是要准备两份与自己的身份相合又是小孩子喜欢的礼物罢了。 淑嘉看小胖子睡了,胤礽又去到乾清去见习工作了,也开始工作了。清点礼单,透过各家送的礼物来分析一下关系。然后是整理库房,把里面的东西又重新归罪出了几类来——方便送礼用,而不是按照材质进行归类。送给小孩子的、贺人结婚的、贺寿的……一样一样都单拣出来。要用就直接拿,非常方便。送出去的礼物只要图案寓意没错,对于毓庆来说就足够了——能进毓庆门的都没有次货,完全不用担心品质问题。 这一整理,就又牵动了神经——还有好几样礼物要准备。淑嘉问王太监:“先前叫备好给八阿哥的礼,都放在哪里了?” 王太监躬身垂手,悄步上前:“这一份子是主子吩咐贺八爷乔迁之喜的,”再走两步,指着另一堆,“这一份儿是贺八爷纳庶妃的,”再走几步,“这是给五爷家大阿哥百日的……” 是的,里接下来大事没有,小事却是一箩筐,都是考验耐心和记的事儿。 皇是个神奇的地方,一件事情可能拖上好几年——这件事还不是无关紧要的,可在各方扯皮之下愣上能来回准备无数次——比如关于皇太子大婚仪的讨论,比如关于皇五子、皇七子结婚日期的确定。 但是,有些时候,它忽然又雷厉风行了起来,效率高得令人咋舌。比如眼下的几件事情。首先,从前线回来的皇八子胤禩有了独立的住处,几乎是一回来就拎包入住,只是由于一回来就被拎着到畅春园去了,回来又碰上小胖子百日宴,他的乔迁之喜还没来得及大肆庆祝。 淑嘉也只是提前使人送去了些摆设用具,叫人带话去,道是八阿哥未娶,她无事也不方便过来,等老八安顿下来了,再给他贺乔迁之喜。眼下正是诸事忙完,阿哥们不管真心假意,都要相约去乾西头所里给老八正式道贺。 胤礽也在淑嘉的劝说下表示会认真对待—— “罢罢罢,你就这个好儿!我听你的总成了吧?你又说出一堆兄友弟恭的话来。”这是不愿意去,但是为了防止老婆再啰嗦烦他的丈夫。他本来打算露个面就回来的,结果被老婆扯住了说了一堆,让他多坐一会儿,多笑一点儿。 “难道我说的不是?”有了儿子义气足的家伙完全不理会丈夫对他八弟的敌视与不重视,“八弟是大哥的弟弟难不是你的弟弟?汗阿玛说过八弟只能管大阿哥叫哥哥了?”你认真一点好不好?老八杀伤力很大的! “哼,他眼里难道不是只有老大?见了我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实际上冷淡得很!” “不是罢?我听说,八阿哥是个周全的人,见谁都礼貌亲切的。他怎么——” “呸!说个话他能离我八丈远!我跟老大一起出现,他必是离老大比离我近两步。” 这你都量清楚了?淑嘉哑然,然后耐心地道:“那你就再走近两步试试,看他是个什么样儿?不就齐活儿了?以后汗阿玛跟前儿也有个说道,不是你不亲近他,是他不愿意亲近你——别忘了,八弟的生母还在钟粹的屋檐下呢。”你不先表示点儿什么,让他不管母亲的生活环境来投你? “倒也有点子道理。” “那是,人啊,百行孝为先么。看一个人不好的时候,总要先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话又说回来了,如今这样,倒显得你小气,见不得人跟乾东头所好似的。你就走两步,看看那一位是不是会生气。” “他一准儿脸色不好看啊!”胤礽下了断语。 老大不高兴就行,他快快乐乐地去了。 去得很痛快,笑容也很真诚,然后真诚地笑看老八掩饰功夫还没到家的年轻脸上透出一丝惊诧与尴尬,笑看老九、老十诧异得睁大的眼,笑看老大一张脸憋成便秘状。老八呢,端着酒盅,那小眼神儿,胤礽都不忍心欺负他了,转过脸与老三、老四联络感情。 真是有趣儿了,以老大那脾气,即使不疑心老八,也会显得不高兴。老八又是个心思重的,必然会多想。我跟老八走得近了,只要我表现出来了,老大一准不高兴,老八又辩白无门,日子长了,两人迟早得散伙。 胤礽决定,老八纳侧室他还要过来,笑着过来。 是了,胤禩还要娶媳妇。 里挪住处,女人们自是因为升升降降。皇子们通常只有一种情况:长大了。从小孩儿长到‘通人事’了,就要搬出兆祥所,一来是方便年长的哥哥们xxoo,二也是怕底下的未成年人倘或不小心瞄到了哥哥们的某些‘娱乐’而提前接触18n的东西。 八阿哥之前的几个哥哥除了太子是一直住在毓庆,其他人搬出来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有大、小老婆了(老六那种死了搬到墓里住的不算),八阿哥自然也不例外。康熙一早就给老八指了侧室准备着,如今正好,房子也装修好了,拉过来过日子吧。 胤礽回来之后大笑:“今儿真有趣儿,过两天老八纳侧室,我还去,你把东西准备准备,东西要上好的才行。老九、老十也是这两年的事儿了,先都备好了,我都要亲自去。” 淑嘉道:“你今儿挺高兴?”别是光顾着自己乐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不经意间又结了几个仇家。 “是啊~”胤礽挺得意,把席间诸人的表现都说了,但是自己的盘算现在还没说,男人总要有自己的秘密想法不是? 胤礽不提还好,一提老九老十,淑嘉就想起传说中的‘八爷党’来。 如今皇子们渐渐长大,她纵使不清楚‘九龙夺嫡’到底有哪几条,数数房子也心惊了。扳着指头一数,胤礽在毓庆,乾东五所很形象,就是五个一模一样的连排宅院,头所大阿哥、二所三阿哥、三所四阿哥、四所五阿哥、五所七阿哥。乾西五所与乾东五所也是一样,只是现在只有头所里住着八阿哥,旁边儿是一溜的空房子。老九十四、老十与老九同年,马上就能把乾西五所塞个大半,然后…… 对于八阿哥,真是吹也不是、打也不是。不理他吧,他当然跟大阿哥走,受大阿哥熏陶,最后亲自上阵争储也未可知。可要是跟他走得太近了吧,胤礽是二把手,人缘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在太子高兴、太子妃忧愁的当口,大阿哥、八阿哥也在犯愁,九阿哥、十阿哥在疑惑。 太子高高兴兴地喝完酒走了,大阿哥原本勉强挂起来的笑容瞬间崩塌,他之所以还笑得出来,绝对是因为在太子面前不肯示弱。八阿哥本来大喜的日子被太子搅局,一口气憋在口出不来。 这太子,绝对是来给大家添堵的!胤禩恨恨地想,你来搅什么局啊?本来他都作好了太子来晃一晃,然后走掉的打算,这样他就可以与老九老十喝喝酒,顺便应付一下老大,也让自己的生母在钟粹里好过一点。现在,计划全部打乱了。他连洞房的心情都没了。 使眼色让老九老十先走,硬拉着老大的手。胤禔看到胤禩都不用‘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只是一个眼色就使唤得老九、老十团团转,这个老九却是时常跟自己翻白眼的,他就心里不太痛快了。老三想回去看老婆,拉着老四先走了。胤禩如愿以偿地跟他大哥好好地聊了一阵儿。 胤禔还要维持风度:“八弟不要送啦,冷落了新人可不好。” “是有一件事儿不明白,我是大哥带大的,有不懂的事儿,自然要问问大哥。” 胤禔高兴了一点儿:“什么事儿?” “今儿太子……有点儿反常啊……” “怎么?”他也挺想提一提这件事的,正好,顺着竿子爬。 “太子一向不理会我的,”声音渐低,“怕是瞧不起我罢,”自嘲的语气,却至少有八分是真情实感,“今儿这样太奇怪。” 胤禔拍拍胤禩的肩膀:“都是汗阿玛的骨血,他也不比谁高贵!你不要理会他……他这……”灵光一闪,“怕就是来给你添堵的呢,叫我以为你跟他好了,再给你脸子看。这是离间咱们!”他终于聪明了一回。 胤禩心里的小人勾起唇角:“还是大哥明白。原来如此……我只是想安心做个富贵闲人,他也不放过我么?”好了好了,老大转过筋来了,我安全了。你们去咬吧,讨厌的老大,更可恶的老二! 胤禩对胤礽的评价又降了几分,这个混蛋,我要是让你过得舒坦了我把名字倒过来写!胤禩心里狠狠地定下了目标,忽然又有一点惆怅:他能把这个监国太子怎么样呢? 自嘲地一笑,在胤禩眼里,那个母亲高贵的大哥其实是个草包,尽干蠢事儿。而太子,一直是举手投足间对谁都带着一股子的高傲,在他们两个的夹缝中生存,喘不过气来,是小时候最鲜明的印象。惠妃对他们母子不坏,倒没有下人敢慢待他这个皇子,只是那种因为母亲出身带来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幼小的心灵里——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辛者库的时候,那种震憾。 近年来长大了,今年随军出征了,才觉得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可是,即使这样……还是无法与太子这个给他很大压力的人相比的。不行,他现在就这样瞧不起人、戏弄于我,等他登基了,我还不得成猴儿由他逗着? 可是……大阿哥真的不靠谱啊!这么些年了,还是一无所成。还有谁呢?谁能干掉太子呢?谁都好,他就是看太子不顺眼。只要不是这个二哥,他都支持。可是……老三是个书呆子,听说从外接回来的时候都结巴了。老四……亲额娘都不疼的主儿,老五……话都说不流利,老七有残疾,老九、老十都不顶用还跟我身后转呢…… 到底谁合适呢?没个合适的,想支持都没有对象啊!胤禩头疼了…… 非主流清穿sodu 胤禩的忧心忡忡在线阅读 胤禩的忧心忡忡 - 淑嘉的两难境地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淑嘉的两难境地 淑嘉发现,雅尔江阿出现在胤礽嘴巴里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之前在胤礽嘴里出镜率最高的是康熙,用的是一种亲昵又带着恭敬的语气;排行第二的是老大,这是敌对方;索额图和明珠并列第三。 后来有了小胖子,儿子被他念叨的次数后来居上,已经压倒索、明二人了。现在,又添了一个雅尔江阿。胤礽交好的人越多,对他自己是越有帮助,尤其雅尔江阿不是个傻瓜,还是未来的铁帽子王。这一点,从当初被指婚后秀女们落到宁蕙身上的目光有多么羡慕嫉妒就能看出来。 不过,胤礽这样,会不会给人一种拉帮结派的感觉?虽然索额图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结党了,现在还绑架胤礽来当吉祥物,但是对于康熙来说,坏事都是索额图做的,他家宝贝儿子依旧是好人。如果胤礽主动去结交未来的铁帽子王,这事儿康熙会怎么看呢? 淑嘉很郁闷,苦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跟胤礽去说。她这才发现,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你没消退的原始本能预测到危险却不知险从何来,而是你知道了危险、知道了应对的方法却做不到。这世上“没法儿说”比“不知道”,还让人憋屈。 最要命的是,间接促成胤礽与雅尔江阿关系改善的人,是她。 淑嘉发现自己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圈里:胤礽四处得罪人、不得人心,她着急,想着法儿旁敲侧击,让他改变行为方式。可是等他与人交好了,她又得担心这样会不会招来忌讳。 如果不是形象不允许,淑嘉真想蹲地抱头——怎么我遇上的事情会这么难处理?!让你跟他改善关系,没让你跟他好得穿一条裤子啊!这话又不能明说,淑嘉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愁白了。 她是误会了胤礽了,两个人的关系,绝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办到亲密无间的。比如她和胤礽,如果胤礽不是对“妻子”存着最基本的尊敬,愿意与她接触的话,她再努力,也只有挠墙的份儿。再比如胤礽和胤禩,胤礽自己就不是很有诚意,结果去道贺还把人给得罪了。 除了胤礽对雅尔江阿态度缓和之外,雅尔江阿对胤礽的看法也是大有改观的。还是那句歌词里唱的“不被了解的人最可悲”,反过来说,一旦误会解除了,关系自然就会好。 除此之外,雅尔江阿也算是个孤独的人,也需要有个人说说话。雅尔江阿小弟弟,现在是无职无爵闲人一枚,自从大战回来之后,他又不能呆在家里,于是继续到乾清里读书,顺便跟皇帝、太子联络联络感情。 胤礽如今是不大用读书的,当然有些作业还是要做的,康熙是个诡异的爹,至今不愿意放弃对儿子文化课的考查,胤礽每天还要写作业。不过他的大部分工作时间是用来听政,跟着康熙见习的。 承受着年龄的增长,康熙越来越多地把一些政务交给胤礽来处理,第一次南巡的时候,皇太子名义上监国,实际上很多事情还要大学士辅佐,等到今年出征,就是让皇太子最终拍板决定事情了。 现在,父子俩是有商有量,处理一些军国事务。首先,是庆功的后续,胤礽拿起一份折子,扫了一眼,作了简介:“这一份是因平定朔漠而勒石太学的折子。”康熙道:“既是勒石,就不能有差错。”不然这种刻下来的活证据,简直就是打脸了。胤礽道:“礼部起草,大学士共议。”康熙点点头:“先放到一边儿,这个我要细看。” 下一份折子,是关于湖广总督的。“原湖广总督吴琠,前蒙恩召,为左都御史,湖广总督出缺,礼部请旨。”胤礽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激动的,湖广总督,一督两省,不知道会是谁呢?至少不能是明珠那一拨的。 康熙瞄了一眼折子:“以河南巡抚李辉祖为湖广总督。” 胤礽松了一口气,这个李辉祖他是知道的,是前明李成梁的后人,如今已在旗的。今做过太常寺卿、大理寺卿,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除杂派,肃吏治。今年大军出征,李辉祖由河南亲率军饷车队送至京师,而民不扰。应该说,这个人是个中间派,绝不是倾向胤禔的。 这就够了,只要是中间派,在大义名份之下,绝对是潜大的嫡长继承制的拥趸者而非反对者。 接着康熙又问了一些零碎的事情:“兵部前所分配之马匹,收缴上来了没有?”、“各地水旱灾频繁否?存粮是否丰足?” 胤礽定了定神,忽然明悟了,这是还要接着打。一想之下,豁然开朗。胤礽自己都觉得,这一回这样大胜,美中不足的就是葛尔丹没死!想来汗阿玛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动了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何况这样的心腹大患? 再联系一下,近来朝中大事,除了各地的乡试考官的任命之外,都是围绕着军事来的。再进一步想一想,原以为给察哈尔护军加饷是为了酬勤,给蒙古人晋爵是赏功,现在看来,这一举一动,包括处罚失职之人,都是在为下一场大战作准备! 所谓的庆功、所谓的勒石,并不代表事情的终结,反而是另一个开端,或者说是汗阿玛故意的,特意营造一种氛围,把大家的情绪推到一个顶点,为彻底干掉葛尔丹作心理上的准备。现在又关心军备问题,显然是作物质上的准备。否则,大胜之后,虽然也要收回先前发下的战马一类军需物资,却不会这么严命收缴——这是在为进一次发放作准备。 想通了,胤礽心里有了底,这样回来之后一个多月还没有降旨命兵部、吏部考功。唔,看来要暗示一下亲近自己的人,不要再上蹿下跳,认真伏下来做事才是真的。 ———————————————————————————————— 胤礽在康熙那里见习完毕,退出来回毓庆的时候,正赶上皇子们下课。除了大阿哥这样不用再天天上课的,小一点的阿哥们都站住了给他见礼。雅尔江阿正杂在其中,胤礽因想通了事情,心情正好,脸上表情也柔和:“都不要见外了,歇你们的去罢。我也是打这会儿过来的,这时辰正是又累又饿呢,去吃点东西垫垫罢。” 然后使一眼色给雅尔江阿,见雅尔江阿缓缓地眨了眨眼表示看到了,这才对雅尔江阿说:“太子妃还念叨你媳妇儿的呢,说是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雅尔江阿顺势就留了下来,接口道:“承蒙太子妃惦记,我们家那个也正念叨着要谢恩呐,只是不方便……” 阿哥们走得老远了,还听到胤礽的话尾在空气中飘散:“……她也是,道是天儿热人参又对孕妇不好……” 胤禟悄声对胤禩道:“瞧太子那个样儿!还不是太子妃给他圆场子圆得好,指望他,能记着汗阿玛就不错了,旁人都是粪土!” 胤禩皱眉:“小声点儿。”心里也颇有些惆怅,有个老婆帮衬着就是好,他还只有小老婆,不顶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娶妻? 唔,该再与玛尔浑多见见面,该死,身在中处处不便,玛尔浑又是外之人,相见挺不容易的。什么时候才能递个话出去呢?或者可以请惠妃递话给安王福晋? “啊?您说的,是真的?”雅尔江阿有些惊讶,他得到的信息比胤礽少,又不似胤礽一直在康熙跟前,可以就近观察,是以有此一问。 “我也说不太准,不过,也差不太多,不然你想,何以这回上阵有功的都没有得封?纵有一二一时没想好如何处置的,总不至于这么些人一个都没音信罢?”说罢,拍拍雅尔江阿的肩膀,“你好好干,我估着来年还有一战,到时候再看个究竟。” 雅尔江阿也不笨,略一寻思,也想通了:“谢太子提点。”这回的感激之情就实在了一点儿,同时还觉得,这个太子有点……憨。 “得啦,你心里有数就行,别到时候抓瞎。唔,今儿我那里有油饽饽,一起去尝尝?” “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个什么情况?不久之前胤礽提起雅尔江阿还是一副恨不得抽他两巴掌的样子,这会儿居然哥俩好的回来吃点心?唔,这会儿是两顿饭中间吃点心的时候了,可这不是原因吧? 小胖子午觉时间到了,淑嘉看着他乎乎大睡,自己也有些犯迷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正在吃点心的哥儿俩却是一心轻松,既然猜到了下一步,就等于知道了剧透,可以安心吃饭了。雅尔江阿也不拘谨,一撩下摆,顺畅地坐下,举手投足间带了点潇洒的味道。大大方方地等胤礽挟了块点心咬了一口,他才动手,嚼嚼咽了,喝口茶冲去口中的残渣,还点评一下:“这个味儿浓,倒是香。” 胤礽道:“香就多用一点儿,下边儿是骑,万一汗阿玛要检查呢?如今的情形,这个比读书更要紧些。” 雅尔江阿嗅了嗅泛着香的点心,点头:“太子说的是。”继续咬点心。 胤礽还想向雅尔江阿展示一下小胖子的,因听说小胖子睡着了,这才遗憾地作罢:“汗阿玛大约要等四所那里的百日宴后动身北巡,你许能随驾的,就是原本没有你,你也要想法子跟了去。等你回来,这小子就不会再这么贪睡了,到时再来看罢。” 雅尔江阿吃饱喝足,不至于打嗝,却也红光满面。 “你看清楚了?” “奴才看得真真儿的,简亲王府的大阿哥,跟着太子回了毓庆,顿饭功夫又出来了。” “混蛋!”胤禔一拳捶在桌子上,这个雅尔江阿,他不是敢冲着太子后背翻白眼的么?这个死老二!他不是跟雅尔江阿不对付能当面翻白眼的么?这个世界错乱了么? 非主流清穿sodu 淑嘉的两难境地在线阅读 淑嘉的两难境地 - 姑娘润物细无声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姑娘润物细无声 索额图发现,他与太子见面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自从草原上回来之后,他跟胤礽两人统共单独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是刚刚回来之后集体大见面的第二天,胤礽头一天跟康熙联络感情去了,父子俩粘在一起,说了一整天的话,晚上还促膝长谈了。 胤礽确认跟康熙沟通无障碍之后的第二天,下朝之后,才在毓庆里接见了索额图。两人互通有无,彼时胤礽已经知道了索额图在草原上干的傻事儿,表达了一点自己的不满:“汗阿玛为此战筹谋日久,热炭团儿似的心思,你偏要去浇盆雪水。佟国维犯傻,你也不能跟着犯。” 这是头一天晚上,父子谈心谈出来的结果。虽然之前胤礽也快马迎出去几百里地,那到底是在外。如今回到了里,自己熟悉的地盘上,父子开始说最底的话题了。康熙心中对索额图厌烦之情渐重,当然……要下点子眼药才好。更兼他的坚持是对的,最后费扬古还打赢了,康熙还是有点得意的。 要说胤礽在这个世上跟谁最亲近,目前看来,非康熙莫属。当然,毓庆里那个还没断的小胖子,可以在未来几十年里不断尝试着向这个目标靠拢。此时父子感情渐笃,胤礽自然是更信康熙一点——索额图确实又办了傻事儿,石家老神棍铁口直断了一回,小胖子他额娘又不着痕迹地暗示索额图该退休了。 这不,受此影响,一见面,胤礽先埋怨上了。 索额图嘴里含着个青橄榄,又不能把真正的原因给说出来,只能含糊着应了,然后扯佟国维当挡箭牌:“他是国舅,又是国丈,奴才如今还是降级留用,他说要劝,奴才哪能不听呢?” 道理倒也说得过去,胤礽叹道:“本以为这回回来你能再升回来的……” 索额图倒是振作:“太子何须感叹?奴才是没升回去,明珠他也没有啊?这一回,奴才是管着前锋营,明珠是后勤。”要升也是先升我,我不升,明珠也升不了,那还是扯平。 “这一回,你随驾在外,可觉中军中情形如何?” 胤礽与索额图在一起,商量的无非就是一件事:如何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动摇。这是一个大工程,其中包括两个方面,一、扩大己方势力,二、削弱对手实力。具体表现为:拉拢尽可能多、地位尽可能高的人站到自己这一边;把对方阵营里的人搞臭搞死。 对此,索额图免不了要告一下福全的状:“都道裕亲王憨直,其实他才是个琉璃蛋儿,滑不溜手……他就是没个实话。” 说得胤礽也皱眉。索额图见钉子已经钉下了,见好就收,跟侄子说一个从来没有对他不好过的亲伯父的坏话,要注意时机和分寸。 却不知胤礽在对福全略有不满的同时,还在想:索额图,真的老了。胤礽看看索额图花白的发辫,心中如是感叹,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初,索额图要拉人,真是一拉一个准,这么大的一帮子人,除了看在索尼的份上、看在太子的招牌上,很大一部分也是索额图个人魅力所致。索额图认真的时候,那真是礼贤下士,个人文化修养也高,跟熊赐履那样的人都能说到一块儿去。 现在呢,一个文化水平不那么高的福全都搞不定,索额图果然是老了。须知福全一向以来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平和忠厚的人,胤禔那么大的亏他都吃下去了,可见不是个难相处的。胤礽二十多岁了,早已经过了“索额图是我家亲戚,他对我好,所以他说谁不好谁就不好”的年纪了。 虽然记下了‘福全这一回居然拒绝向我示好’这一笔账,心里的账本儿里还是添上了一项‘索额图拉拢不来足够份量如裕亲王这样的人’。 当然,这个索额图没察觉,他见胤礽脸色不太好,就放了心——一如之前的每一次见面。人都有惯思维的,以为别人没有变,却不知道,世界是运动变化发展着的。索额图还拿以前那种‘亲密无间’来看胤礽,不知道胤礽这里已经被吹了枕头风。 第二次,是在畅春园,太子要随着皇帝去听政,在康熙召见其他人的空档,两人见了一次面。索额图此时正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下,仗打完了,还打胜了,原本指望着这一回翻盘重新把品衔弄回来的,可皇帝就是不发话,还有人猜是在等大阿哥。 索额图坐不住了,寻了个机会就去找胤礽,不幸的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太子见天地跟皇帝粘在一起,他老婆没跟着来,他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正好,缠着皇帝多增进一下父子感情。 出征之前,康熙在胤礽几次有意无意的表现之下,为他斥责了胤禔好几回,胤礽是尝到了甜头。用他还算挺灵光的脑袋发现了一个事实:跟着康熙混,凡事不用愁。表现得大度点没关系,反正‘委屈’汗阿玛都看到了,自有汗阿玛给他找场子。 胤礽后来渐渐发展出对胤禔的两大爱好:一、装大度,看他被康熙骂;二、对老八和气,看老大跳脚。 ——这是后话,此时,他正在为索额图所说的难题伤脑筋。 索额图的意思呢,太子可以提一提的,帮他说说话,探探口风,能在明珠回来之前,下了给索额图恢复原级的旨意那是最好的:“到时候,奴才就能压着吏部、兵部,叫明珠即使有功,也能给他压着些……” 胤礽不可能不动心,当下点头答应了。不料,他刚跟康熙开了口:“汗阿玛,大军已回,吏部这里上折子,请旨,北征之时沿途官员的考功……”,康熙就一句话给压了回来:“这个不急,眼下却有一件事情你叫礼部赶紧办了来。”说完,拿了一张纸给胤礽看。 胤礽看完哑然:他姨母、仁孝皇后的妹妹、索额图的另一个侄女儿,赫舍里氏,死了。她在康熙三十年的时候生下了一个皇子,取名胤禨,不幸夭折。这个赫舍里氏是噶喇布的庶女,是以没有像其他两位皇后的妹妹一样得享高位,但是待遇还是不错的,一直以按照妃的待遇给的份例——却一直没有册封。 现在人死了,总要葬得好看一点,康熙终于给她正式任命,封作平妃。 说起来胤礽和这位姨母亲不亲,平妃比仁孝皇后小很多,也没资格照顾太子,相处也很少。 但是康熙提出来了,胤礽就要做做样子,忙了一回。回来之后,康熙就说:“收拾一下儿,早几日回去,该给孩子过百日了。” 这不,又回来忙小胖子了。胤礽一回来,看到大胖儿子,索额图就给暂时扔到脑后了。等到他猜到康熙不即时赏功的目的,是明年还有一战的时候,就更不急着给索额图请赏了,心里还庆幸,亏得当时没直接说索额图的事儿。 索额图这里却是着急,他终于发现了,他不主动出手,就见不着太子。这事儿要搁往常,太子隔个几天就要传话叫他过去,皇帝也不拦着,现在要见个面,却是千难万难。 首先,太子不主动联系他了。胤礽突然之间像是忘了世间还有一个叫索额图的人,大阿哥回来了,他不急,明珠回来了,他还是不急。 其次,太子突然之间变得很忙很忙。康熙把太子看得死死的,各种工作、各种任务、各种应酬。索额图急得跳脚,他已经感觉到康熙对他的不善之意,唯有紧巴着太子,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 为些,索额图不得不厚着老脸,再次寻机会找胤礽。他是想打探一下,康熙此次都有何处置的打算。 却不知道,康熙最讨厌他两样:一、结党;二、带坏太子。头一样,康熙能容忍他,把他削了又提上来;第二样,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索额图在惹火顶头上司的道路上加速奔跑着。 胤礽与他见一回面,把猜测说了,索额图呆了一下,这才想到,这是很有可能的!擦擦汗,索额图道:“太子英明,奴才竟是没想到。既如此,奴才回去琢磨琢磨,来年再战,要怎么应对。” 看着他的背影,胤礽不由再叹:索额图老了,智囊不智。往日里有什么事情,他一说,索额图必有对策,如今……唉…… —————————————————————————————————————————— 胤礽的心路历程淑嘉是不知道的,如果她知道了,怕是要放烟火庆祝、到佛前还愿的。她现在要心的除了小胖子(这是最主要的),还有两件事,一、五阿哥长子百日,二、八阿哥纳侧。 五阿哥长子百日宴,少了些隆重,却有另样的热闹。毓庆三阿哥百日,其政治意味极浓,而五阿哥庶子百日,眷们是少有的轻松。孩子的生母是侧室,做不了主人,宜妃是祖母,却不好直接管着阿哥这里的事儿。正好,皇太后提议,让淑嘉帮忙。 老太后最疼的孙子,除了胤礽这个无法越过的太子,还是亲自抚养的五阿哥。正好,太子妃是她喜欢的,又是众口一词都说贤惠的好人,平日里太后有个什么事儿为难,太子妃三言两语就给她开解了。有了难题,皇太后就想到了她。 淑嘉还有点为难,问皇太后:“不知道翊坤妃母有何打算?” 皇太后一拍手:“嗳呀,差点儿忘了她。” 得,皇太后还没想过问宜妃的意见。唔,太子妃每天是最早来报到的,皇太后比较单细胞,得着一个信得过的人,她直接先问了。心里还得意呢:这回中我先想到了老五那里没个女人主持不方便,我想得可真周到,正好,太子妃是嫂子名份上又是未来当家主母,多合适啊。 这会儿反应了过来,有点儿讪讪的,老脸一红。淑嘉心里暗笑,这老太太。 宜妃也正在为这个事犯愁呢,皇孙百日,一应事务自有内务府持。虽说不用管事的太心,但是宴席当日,没个像样的人支应也不行。宜妃四下一看,老大的老婆快临盆了,身子又不太好,老三媳妇也是孕妇呢,老四媳妇又年轻没持过事情……她也有点把主意打到太子妃身上的意思,却苦于无法开口。 现在皇太后先提出来了:“他们男人们想事儿不够周到,你倒是想个晚辈照应一下。”说完,对宜妃挤挤眼睛,还朝太子妃那里呶了呶嘴。宜妃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皇太后意属太子妃呢,想到一起去了。 假意道:“正愁着呢,内务府是把一样一样的都列出来了,我却说,他们办事没味儿,不够细心呢。到时候家宴,难道要我已经做了玛嬷的人去出头?” 皇太后故意皱眉道:“我也正说着呢。” 淑嘉心中黑线,老祖宗,你的表情太假了…… 佟妃抿嘴一笑:“要我说,这里有个现成的人,我要荐对了,老祖宗怎么赏我?姐姐怎么谢我?” 宜妃觉得陪皇太后演戏已经演够了,正好切入正题:“了了这桩心愿,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 皇太后有点惴恻,犹豫着问:“你要荐谁?”可别想岔了,那就丢脸了。 佟妃怎么会想岔呢?皇太后已经把答案都挂在脸上了,淑嘉满眼无奈,与佟妃一对眼,觉得她在笑,与宜妃一对眼,觉得她……也在笑,旁边荣妃、德妃拿扇子捂着嘴,四下里眼神儿乱飞,都在围观皇太后的纠结表情。 佟妃终于推荐了太子妃,皇太后大松了一口气,大喜:“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样就很好!” 淑嘉:靠! 回来与胤礽一说。 胤礽还说:“当初咱们大阿哥、二阿哥那会儿,都是内务府给办的,不也过来了?” 就知道你是个不上心的,你以为真的是给孩子过百日啊?多好的社交机会呢!人际交往的第一句话,都是从废话开始的。而废话,往往就是在这样的场合说的。先是混个脸熟,然后是点头之交,再是深入结交。 不知道大阿哥那边儿,四个闺女满月、百日,都是怎么过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除开大格格,其他三个格格那会儿,至少大福晋那里没少见女眷。 不过她没直说,只是说:“不管怎么着,老五没娶媳妇儿,翊坤不适合出面,总要有人出来。我不管,难道要让大嫂挺着肚子招呼人?到时候,我高坐着,来的长辈们、嫂子、弟妹们……看着像话么?我倒宁愿这样与大伙儿说说话呢。再说,也累不着我。叫翊坤承咱们一份人情,也是不坏的,听说翊坤小厨房里有几道菜做得很好,尤其是锅子,到了冬天,讨了方子来炖了给你吃?” 胤礽道:“你就是好心,还锅子呢,帮这个忙,就讨几道食谱?”说着,一顿,似有所悟,不再吭声了。 淑嘉说是帮忙,也没怎么费力。老五又不是老七,上了战场还被欺负,饮食还有被克扣的嫌疑,他有皇太后、宜妃撑着,内务府也很老实。太子妃出面了,就代表着太子,还没有敢偷懒的。 淑嘉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在百日宴当年,以代理的名义,与来参加的宗室贵妇们聊天。给自己,更是给毓庆打广告。 都是自家人,宜妃本就是个爽利人,这会儿人逢喜事,更是笑容满面,连带的让出席的人都跟着心情好。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小孩子抱出来,大家围观了一会儿。淑嘉还是觉得,孩子是自家的好,这个小孩子虽然也是白嫩的团子,终是没有小胖子可爱。嘴上还要说:“多可人啊~”就是比我儿子差点儿。 出手也很大方,小孩子的一整配件儿,手镯、脚镯、项圈儿……又有荷包、小衣服、小鞋子等,都是让内务府做了来,然后记在她名下的。此外还有胤礽那一份子礼物,也一起拿了出来。 遇到了宗室长辈,先国礼,后家礼(虽然没人敢受她的礼),姿态做足。遇到多铎系的更亲近一点,还是一副端庄晚辈相。看的人都悄声说,太子妃倒是知礼。淑嘉与大家打完招呼,把人送到皇太后跟前说话,注意闪了闪,今天的主角不是她——把宜妃往前推了一推:“我去看看孩子,等会儿还要再抱出来呢,叫他母喂一回,再收拾一下尿布,妃母先看着点儿。” 抽身,回去,看着把孩子收拾整齐了,这才悄悄地与大福晋、三福晋坐在一起说了一回话。 外头,康熙也出席了,毕竟他现在孙子不多,还没到记不住的地步。看着一堆儿子,想着已经有了好几个孙子,心情大好。康熙不喜多饮,底下的人也都绷着,不敢喝。 康熙还跟福全等说话呢,他特意把太子给放到了下边儿与兄弟们坐着、只在自己旁边设了虚席,他的旁边坐着的是福全、常宁,雅布因是铁帽子王,也在左右的一席之地。康熙伸出手指一划拉下边儿:“看着这样儿,再辛苦也值了。” 福全对这个弟弟感情还挺深,年纪相仿,心境也能理解,也说:“圣上万乘之尊,亲涉险地,臣等附尾而已。” “此番辛劳,我心里都清楚,只是现在还不是论功的时候儿,”康熙压低了声音,余光却瞄到了福全与常宁、雅布,声音仍然清楚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葛尔丹不死,朕难安寝,今费扬古在外,若得葛尔丹,则一切安宁,若不顺意,则还有一战,彼时——” 康熙知道,福全是个厚道人,未必会传闲话,常宁却不是。这话一说出来,常宁必然会说出去,也算是给大家吹吹风了。本来么,费扬古这个大功臣还没回来呢,你们急什么?康熙尤其不满的是明、索两边儿摩拳擦掌的样子,还好,太子这回没为索额图说话,康熙觉得儿子很有进步,很好,男人就要独立,尤其是太子,不能总跟索额图靠这么近。 康熙料得不错,常宁是个不太守规矩的小霸王,谁叫他有个好哥哥呢?话一传出,朝堂上的老狐狸也回过味儿来了,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葛尔丹还没彻底完蛋。此刻,大家都盼着一件事儿:让费扬古这回不要太顺利,留着葛尔丹给咱们明年换顶子吧! 雅布回到府中,把雅尔江阿拎到书房一通猛瞧:“明年或许还有一战。你,给老子长进点儿,明年纵使我去不成,也把你送去。”雅尔江阿有些吃惊,太子猜对了?!当下点头:“太子提点过儿子的,儿子当时不敢说出来,怕给太子惹事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雅布又看了儿子一眼,一挥手:“你知道就好,不要多事,下去罢。” 然后他在书房里转了好几圈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本来就是对正统比较热心的,现在看儿子跟太子关系还不错,关键是太子对雅尔江阿也不错,终于决定,明年雅尔江阿功劳一捞足,给他请封世子。 这样的话,最近一旦有什么活动,就要给雅尔江阿争取一个名额多露露脸了,雅布盘算着。 —————————————————————————————————————————— 雅布的盘算比较靠谱,接下来里就有一件事情,很适合雅尔江阿出场——八阿哥纳侧。 这一回就用不着太子妃了,有八阿哥养母惠妃在、有住得很近的大福晋在,自然由她们来收拾处理了。胤禔说:上回怎么让老二媳妇出头了呢? 淑嘉乐得露个脸就闲坐着,与三福晋、四福晋一处说说话,然后就说:“乏了。”回去看孩子了。她心里对老八纳侧室总是有点感觉怪异,亲历传说中很专一的人纳妾,怎么能不觉得奇怪呢? 外边儿,新郎倌儿快被他大哥、二哥的善意烧死了!他那个见人肿了下眼皮的二哥,居然笑得那样温和,他那个傻了吧叽的大哥,跟个吃醋的妇人似的,太子跟他跟一杯,大阿哥就要跟他喝两杯,以示他才是跟八弟关系最好的……以此类推。 雅尔江阿看了大阿哥的表现,决定:要站在太子这一边,大阿哥……真是太二了! 寻了机会,他与太子碰了个头:“奴才阿玛说……” 胤礽点点头:“汗阿玛已经叫銮仪卫准备了,老八此事一了,就要启驾,你也回去收拾着。” 果然,没几天,康熙宣布:出发。他又出远门儿去了。 非主流清穿sodu 姑娘润物细无声在线阅读 姑娘润物细无声 - 内外两处皆谋算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内外两处皆谋算 康熙要出行,京中亲贵们打破了头,就为争一个出行的名额。想在皇帝面前露个小脸儿的,自然是卯足了劲儿,大家伙儿都猜出来了,皇帝还要有动作,谁不想借此机会挣一份功名? 即使是淡泊名利的人,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到京外透透气——这年头的旗人看着是风光,生活也很悲催,他们是被朝廷圈养的。不在旗的人,领个路引还能旅个游什么的(当然这样的人很少),在旗的只好见天窝在一处。 所以每当皇帝要出巡的时候,就是很多人活动的时候,求亲戚告朋友,想弄个名额跟着见见世面。 终于,名单最后确定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能随驾的自然欢欣鼓舞,不能随驾的也算是有了定论,被人求请的好歹是脱了身不会再被一堆人缠着——名额有限,给谁是给谁不是呢? 现在好了,尘埃落定了。 康熙的原意,是要去会一会蒙古,再次夯实满蒙联盟的基础,为彻底剿灭葛尔丹作准备。得了宝贝金孙,带上了去显摆未尝不是显示国祚绵延、后继有人的大好招牌。康熙还没乐昏头,记得这年头小孩子的存活率不高,而小胖子还没足岁不适合作长途旅行, 本来呢,让皇太子夫妇一起随行,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大清国没有国母很多年,只有一个很不靠谱的老太太撑场面,有个太子妃过来搞搞夫人外交也是不错的。康熙也想让胤礽跟着去一趟的,不管怎么说,有个这么满意的太子不拿出来显摆实在是暴殄天物。 现在好了,国宝级的保护动物小胖子横空出世,生生把他爹娘给拖在了紫禁城里,不得外出。康熙随行的队伍里,就没有看到皇太子夫妇的身影。相反,他把老大、老三、老四、老五、老八、老九都给带上了,留下腿脚不灵光的老七跟太子作伴儿。唔,还有一堆未成年。 胤礽很想挠墙,一方面,康熙外出而把他留下来了,是对他的信任与肯定,另一方面,也意味着他与康熙相处的时间又结束了。康熙临行前是与他有过一次长谈的,除了叮嘱注意事项之外,还告诉胤礽:“十一月里就会回来了。” 十一月里就会回来了…… “十一月里才会回来啊!”胤礽对淑嘉这样抱怨着,“四个月,这一年,汗阿玛才在京里住了几天?” 淑嘉没见过胤礽这样多动,两人相处的时候,胤礽不像在外面那样端着,却也挺稳重的,现在这样子,倒像是身上安了弹簧一般。 “汗阿玛上半年是有大事儿,下半年,你也说了,为了翦灭葛尔丹会盟蒙古。” “那也不用把老大一直带着吧?” 原来,此君的不满皆源于此啊!“也不独带着他一个,不是把老三、老四他们都带上了么?” “老三、老四不会给我砸黑砖!” 这倒真是个问题,沟通不良,很容易生出误解。普通父子之间的误会,儿子挨两句骂,解释一下就好,遇上脾气暴躁一点的爹呢也就是抽一顿算完。到了皇家这里,老子一句话,就能把儿子扁个不成人形。后果确实比较严重。 “多写写信也是聊胜于无,要我说,大嫂的产期就在九、十月里,到时候……跟汗阿玛请旨,请大哥回来也不是不行啊。” 胤礽道:“明明老大已经是容不下我,老爷子偏偏还想要兄友弟恭,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做父母的,总想着儿女和睦。老爷子想什么,咱们就做什么给他看,实在不行,错也不在咱们,汗阿玛最是圣明的,怎么会看不到呢?” 胤礽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耐烦了:“看得到看不到也就这样儿了。回回如此,老大就是做错了,汗阿玛也不肯狠罚他,还要我优容他。” 淑嘉不知道胤礽是不是对自己的‘劝谏’不高兴了,当即闭嘴,不过这么些日子取来她至少弄清楚了一点:提到胤禔,只要不是胤禔倒霉,胤礽一准心里不舒服。也许是两者都有吧,淑嘉心里下了个断定,也不能怪康熙啊,胤礽是他儿子、胤禔也是,胤礽、胤禔已是仇敌,但于康熙来说,都是儿子。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淑嘉决定过两天再提醒胤礽要想好应对胤禔的法子。大战下来,胤禔怕是要封爵了,胤禔的年龄摆在了那里,即使没有这场战争,也到了封爵的年纪了。 一旦封了爵位,就要开府出,到时候胤禔真是海阔凭鱼跃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地方有地方,非常方便他搞夺权活动。而胤礽,还要继续住在奉先殿的隔壁、乾清的东南,祖宗看着、皇帝瞅着,是多么的不方便啊! 能不能趁现在康熙不在里、胤禔也不在里,大福晋要生产、惠妃还要盯着务的时候……在乾东头所里安个人呢?到时候也好有一消息来源。可惜了,结婚没多久就怀孕,然后是被各方人马盯着安胎,还来不及培养自己的势力呢。 淑嘉扼腕。 过了两天,她终于得了机会,与胤礽提及此事。胤礽收到康熙描述沿途风光的信件,回来跟淑嘉长吁短叹了一回,又抓着儿子的胖脚让他在纸上踩了两个印子:“这会儿要是能在汗阿玛身边儿踩上几个脚印就好了。” 淑嘉失笑,把小胖子抱到一边,看着红袖打了温水来,方氏小心地投了帕子给小胖子擦圆滚滚的脚丫。“你要不甘心,也脱了袜子印两脚。” 惹得胤礽差点没翻白眼,淑嘉看他有话要说,对方氏道:“把阿哥抱下去罢,到他睡觉的时辰了。” 打发走了人,两人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胤礽道:“常年在里闷着,骨头都要锈了。”淑嘉道:“我看你坐得很稳么,也是汗阿玛信你,把家都交给你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胤礽无聊地道:“你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个。” 淑嘉怒了:“我怎么不懂了?不就是看着四方天、四方地,觉得好男儿该志在四方么?我也想出来看看来着,多久没看着不带角的天了……” 夫妻一通感慨,淑嘉道:“说这些怪没意思的,现在孩子小,也走不开呢。对了,有件事儿,我该跟你商量一下儿的。” “?”胤礽眼带疑问。 淑嘉道:“我想,历来皇子初次封爵差不多都在二十,叔王、伯王都是如此。如今又有大战,明年大事已定,怕是要给这些兄弟们开府建牙了……咱们是不是该备好了他们乔迁的贺礼?省得到时候又慌乱,开府不同于移,还有封爵的份子也要备着呢,咱们还没备过这样的礼,要早些下手才好。” 胤礽还真没想到这一条,正在捻着念珠的手指一顿,深深看了淑嘉一下,旋即转过眼去。淑嘉说完,心中也是惴惴,她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仗着剧透+本地常识。北京有个雍和,她是知道的,那是潜邸,也就是说,皇子们终会搬到外。而本地常识告诉她,皇子封爵的年纪快到了。两相综合,就得出这个结论。 不中,亦不远矣! 胤礽马上反应过来了,情知淑嘉说得对,心道,她说得很是,看得倒是远,只是……这种推测功夫居然是以‘按时准备好贺礼,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为目的,实在让太子殿下无语。 他的詹事府里还没人跟他提这个,索额图也没说起过,弄了半天,这一条居然是太子妃因为要准备交际才想到的,胤礽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过,胤礽马上抛开了这种囧囧有神的情绪,很快想到,老大要搬出去了,不定窝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筹划着什么谋,这种感觉太坏了!胤礽开始思考,阻止封爵,没有正当的理由康熙是不会答应的。 淑嘉权当没注意到胤礽凝重的脸色,继续说:“要说呢,这事儿要在外头,还要送几房家人的,我又怕他们会多想,到时候人送了,又不得他们喜欢,还要防着。这样,礼就要重一点才行了。” 胤礽猛一抬头,看着淑嘉还在唠叨:“房舍、家俱想来内务府会给配的,只有摆设……” 胤礽勾起唇角,那么,只好……安个钉子过去?还不能明着送,明摆着告诉老大,我给你送奸细来了,那不是傻子么?不对!要明着送,这样可以吸引注意力,再配上几个暗地里的真·探子,大事成矣。 胤礽打定了主意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找索额图去办,转而一想,兹事体大,以索额图现在越来越不灵光的脑袋,还不如太子妃想得准,怕他办不好。找谁呢?老大封爵,必要封入一旗,旗下包衣也要入王府当差,这是最好下手的,择一机灵包衣,拿住把柄或是施恩或是收买,变成自己的人。问题是:老大会被封入哪一旗?不知道老大会入哪一旗,就不知道哪旗包衣入府当差,也就无从安人了。 胤礽被难住了。 —————————————————————————————————————————— 皇太子夫妇在打着大阿哥的坏主意,大阿哥也没闲着,在康熙面前鞍前马后着当孝子、在弟弟们面前扮演好兄长。康熙不让他在跟前的时候,他就寻机会去老三、老四、老五那里挨个儿地说话。 老三心中好气又好笑,老大这是把大家都当傻子呢吧?十岁以前,胤祉对于两个哥哥表现出来的和气还是很感激的,当初他是被送出去养的,接回来的时候都不认识亲爹康熙了,康熙一抱他还哭来着。在里就是这么一种生存状态。 这个时候,对于同辈小朋友表现出来的友好,胤祉心里是暖洋洋的。后来书读得多了,在这里呆得时间久了,慢慢醒出味儿来了。是,皇子们谁不对太子心存羡慕嫉妒恨?但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咱也不用傻到跟他作对吧? 回头一天,荣妃就跟他说了:“跟谁都笑着说话就对了,对太子要尊敬,对大阿哥也要礼让三分,至于他们说什么,你就应下来,应下来了也不用照办。我说的,你现在不用懂,只要记牢了,照我说的办,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了,是以对老大尤其不喜。听到大阿哥对老五说:“你是个有福的,儿子已经抱上了,我只盼着能有个儿子就好了……说起来,内务府真不是个东西,一样的皇孙,居然两样待……”他这是在说皇五子庶长子的百日不如毓庆三阿哥的隆重。 五阿哥虽然比兄弟们不那么涉足权利之争,到底不傻,老老实实地说:“嫡庶有别,国家自有制度。”本来就是啊,他这个是庶子,毓庆小胖子是嫡子,从小吧,太子每天就比大阿哥多两斤的配额呢,这会儿发什么牢骚啊?你不满,别拿我儿子说事儿啊,传出去了还当是我不满呢。 胤禔心说,老五你傻了吧?果然是语文没学好,意思都听不对!眼风四下乱扫。 胤祉有点坐不住了,再说下去,万一被拖下水就不好了。他也拿眼睛四下看,希望来一个转移话题的。正好,胤禛坐在他下手,就是他了,他最话痨了,还被师傅说过:“皇子要有气度,不可喜怒皆形于色。” 可这会儿,老四坐得挺直,脸上严肃得跟被汗阿玛派去吊祭似的,闷不吭声闷不吭声闷不吭声。 靠!你不是最话痨的么?现在正用着你的特长呢,你又哑了!老三使眼色使得眼都快抽筋了,还差点儿被胤禔发现,胤禛就是不接话。 胤祉:……下回再给你使眼色就让我长针眼! 胤祉含泪亲自上阵,开始掉书袋,背礼仪制度,哪个等级用什么样的东西,终于成功把老五双眼念成蚊香,老大额上暴起十字路口,这一场兄弟聚会才是进入尾声。 胤禔颇为无奈,他这些弟弟,老三在他印象里,从小就是个书呆子,你跟他说什么,他就会问:“语出何典?”笨死了!(老三:不这样怎么摘清自己啊?被你粘上了,就是得罪太子,我又不是老八那个倒霉蛋儿不幸归你娘养。) 老四呢,从小就脾气古怪,真正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老五……他的语文水平……他的思维能力,不提也罢。老八一直养在惠妃那里,不用他再浪费口水了。咽咽唾沫,看看老九已经快要睡着的胖脸,胤禔终于说:“我还要去巡营,不多坐了。”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这场聚会里比较正常的人——胤祉。 高兴得实在是太早了! 到了晚间,胤祉看着胤禔奸笑的脸,恨不得把他打得满脸花! 康熙是个喜欢天伦之乐的皇帝,没事就把儿子们拢一块儿。如今刚出北京不久,正在高兴的时候,招呼大家一起吃个宵夜聊个天儿。 诸子之中,除了太子,康熙最亲近的如今是大阿哥。胤禔也尽力卖弄,康熙问他们:“方才都做什么了?”他最早回来:“我们在一起说话来的。” “哦?都说什么了?” “说起小时候的事儿了,三弟的那个哈哈珠子,有一回……” “是叫色敏么?”康熙的记忆力非常之好,好事坏事他都记得住,所以,在他面前说话要小心。 “正是,汗阿玛还记得?他生得滑稽,倒不如太子的哈哈珠子俊俏……” 胤祉坐不住了,今天肯定是他的倒霉日,凡事都要拖上他,耳听得胤禔暗示,德住长得好,得太子喜欢,到哪里都喜欢带上他。“太子会调教人呢,他的人比三弟的顺眼多啦。” 康熙乐得大阿哥跟太子关系好,听到胤禔夸胤礽,他也提起了神来听,只听胤禔非常羡慕地说:“汗阿玛好生偏心,儿子也想要这么整齐的人见天带着……” 康熙留了心,点心过后,把其他人打发了,留下胤禔说话。胤禔是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的,上眼药这事儿吧,不是看你怎么说,而是看你说的这个事儿,对方愿不愿意重视。再不乐意,胤禔也得承认,康熙是很重视太子的,一旦太子有了什么不好的举动,最紧张的非康熙莫属。 于是胤禔暗示康熙,胤礽身边儿的人对胤礽百般纵容,嘴上还说得好:“那起子奴才,对太子百依百顺,再没一个劝谏的。”说完,用一种‘唉呀,看我说漏嘴了’的表情看着康熙。 康熙当即细审,一个审得认真,一个乐于招供。胤禔还为胤礽辩白一下:“太子毕竟年轻,慕少艾……都是那些奴才不好,那个崔太监,太子要爬墙,他能亲自端梯子的主儿,哪里知道劝太子危险呢。”嘿,这一下又要去多少毓庆的心腹?汗阿玛下手,可比我亲自动手强多了。 康熙眉头皱得死紧,胤禔心花朵朵开,被康熙不耐烦地挥退,看到康熙又召了人进帐,定睛一看,海拉逊。这下乐子大了! 胤禔敢告状,那是有准备的。他一直盯着太子,寻着太子不好的地方,却一直寻不着。不得不说,太子的高标准高待遇是康熙给的,没办法挑理。 能做文章的只有私生活了,脾气不好什么的,太子对奴才狠一点,康熙又不介意。好不容易吧,他似乎有点寻欢作乐的倾向了,太子妃一来,给他掐熄了。再不下手,等娶了老婆的人被老婆调理得顺了,这方面就不好下手了! 胤禔是听到了一点关于胤礽的风声的,也仅限于风声而已,但是捕风捉影是不需要真凭实据的。更何况,胤禔知道,胤礽也不是全无过错的,光弄一堆姣好少年在身边,崔太监还打着太子的旗号作威作福,这些一查都是有实据的。以康熙对太子的重视程度(虽然不想承认),康熙很容易脑补一下,然后对胤礽印象暴跌的。胤禔真不信胤礽能憋得住,俩小老婆形同流放,大老婆又是怀孕又是产子,他居然没有另添侧室,一定别有纾解渠道啊,胤禔猥琐地笑了。 而海拉逊,从康熙五年就是总管内务府大臣,曾与明珠共事过一段时间,关系还不错,至少不是太子党。康熙找他问话,一定不会代太子隐瞒,可不就是乐子大了么?我以前怎么这么笨呢?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呢?私德败坏的人,是不能当皇太子的…… 这一晚,胤禔乐得睡着了还能咬着被子笑。 非主流清穿sodu 内外两处皆谋算在线阅读 内外两处皆谋算 - 查儿子与逗儿子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查儿子与逗儿子 告状这种事情,被告的人从来都是吃亏的,因为很少有人会事先告诉你:“我要告你的状了。”让你去准备。一般都是状已告下,判官已经对被告有了不良印象之后,公平宽大的会给被告一个申诉的机会;被一状告恶心了的,干脆对被告有了不良印象从此避着走,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最要命的是背后告黑状的,你都不知道他告了你,更不可能知道他都告了你什么了,自然连辩解的心思都不会起。只好一路背着黑锅走到底,除非有了特殊情况你知道被人了,才有可能挽回。 最倒霉的倒霉蛋呢,是彻底不知道,依旧我行我素,原本不算什么的事儿,只是因为判官那里被人影响了对你有了坏印象,看你做什么都不顺眼,最后彻底杯具掉。 胤礽就是处在这样的一个情况里。 胤禔用一种‘担忧弟弟学坏’的语气跟康熙说:“这样的事儿,旁人怕是不敢跟汗阿玛说的,儿臣要是再不说,就……枉为人臣、枉为人子、枉为人兄了。” 他也是康熙的儿子——这是最主要的问题——说出来的话,康熙至少能给他机会把话说完也把他的话听进去。康熙对他不会像对一般臣下那样,对于这个长子,康熙还是很纵容的,否则也不会容忍他跟太子这样闹别扭一闹这么些年。 康熙知道,大阿哥跟太子有些不太对付,但是,在一个父亲的心里,是不愿意相信两个儿子已经是死敌的,他更愿意相信这两个只是脾气不投,有些小误会。是以,他一方面觉得大阿哥这可能是在上眼药,另一方面,也会觉得大阿哥其实还是在关心太子,心眼儿还不至于坏到动不动就给弟弟找麻烦的地步。 ——康熙毕竟是个父亲。 由于胤礽是他最关心的一个儿子,凡是涉及到胤礽的,有不好的苗头的事情,康熙都要本着‘宁错杀不错放’的态度,去过问一下。尤其,胤禔说的,是捕风捉影而非空来风。 胤禔告状的时候,康熙心里也在犯嘀咕,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康熙儿女很多,不可能个个都仔细了解,但是这个看着长大的太子,他还是知之甚详的。当然也明白胤礽的毛病——胤礽承袭了康熙事事要求完美的脾,并且把这种脾发扬光大,康熙更注意好的名声,胤礽则是全面开花,也是康熙给惯的——他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是用最好的,眼界自然也高,样样都要致华美,连伺候的人也要长相端正。 康熙当然有人盯着毓庆,这倒不是疑心什么的,当年胤礽搬到毓庆的时候还不到十岁,作为一个合格的子控,不弄些人看着儿子才是怪事。一年一年下来,也形成习惯了。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胤礽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可又不得不防,万一胤禔说的有三分真呢? 康熙不可能记住毓庆里每一个人,但是有头有脸的如崔太监,胤礽身边的人如德住,他还是知道的,仔细一想,确实,都是长得很正的人。 这是废话,长得不好的,里头一拨就把人给筛下来了,这里就没有长得太差的人!奴才的素质也是主子的脸面呐!胤礽才多大,他身边儿伺候的,能有老态龙钟的么?你就是买颗白菜,也要找那种饱满鲜嫩没有被虫子光顾过的对不对? 康熙这会儿可顾不得这一条了,他在思考:太子‘不乖’的可能到底大不大。越想越有点不放心,这个,太子是越来越成熟不假,但是细微处最容易使人变坏,太子确实有一种喜欢好爱东西的爱好。 他坐不住了。 海拉逊一向在内务府当差,几十年如一日。明珠在的时候,他跟明珠合作愉快,同时,他掌管着中各种的供给,对太子也是照顾周到,在康熙看来,这算得上是一个纯臣了,他又是现管的,所以康熙把他给拎了过来。 海拉逊要是个傻子他就不可能在内务府这个肥得流油的地方呆这么多年,你要说他是纯臣,还真说不上。被召过来的时候,还以为康熙是要问他近来用度,给蒙古人准备的赏赐等情况呢,打好了腹稿来了,不料康熙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账殿里,几十牛油大蜡烛直晃人眼,海拉逊有点晕。皇帝问他:“毓庆里有多少女多少太监,首领太监是谁?多大年纪了,哪里人?何时当差?皇太子左右还有何人在?” 海拉逊肚里自有一本小账,小太监他记不住,但是像崔太监这样的,他还真是知之甚详,不能说上数人家祖宗八代吧,至少爹娘兄弟他是知道的:“毓庆女十八人……首领太监是崔太监,今年,唔,他是康熙四年生人……德住是太子的哈哈珠子……” 康熙一一对着,毓庆里执事的都是年轻人,女还好说,太老的都给放出去了,可弄一溜的清秀小太监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即使没有什么,传出去也不好听呢。这不,老大一用暧昧的语气一说,自己都不由自主想歪了,要是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热衷于美好名声的康熙皇帝把这事儿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行了,康熙知道了,对海拉逊道:“毓庆人丁渐旺,你回去后拣选些老成的太监备用。”海拉逊一个千儿打下去:“嗻。” “跪安吧。” 海拉逊小碎步倒退了三步,才转身出了帐殿。 康熙挥退了海拉逊,抽出一份黄纸糊皮的空白折子状……来,提笔给在京亲信写密旨,让他们把皇太子的举动给报上来,另让查一查崔太监、德住等人的行止。旨意发了出去,康熙才舒了一口气,估算了一下,一来一回再加上调查的时间,最快也得小半月,康熙有点睡不着了。 他都娶了媳妇儿生了儿子了,不至于会荒唐,对吧?康熙躺在床上问自己。迫切地,希望传回来的消息证明胤禔说的是错的。 您老慢慢等吧,快能等到了。 —————————————————————————————————————————— 京城里,皇太子夫妇不知道大阿哥已经告了一回黑状了,这会儿把诸皇子封爵迁居的事儿且放在一边儿,眼瞅着中秋节到了,还得先备这个节。 好容易,把中秋节的章程给拟好了,这才有功夫逗儿子。小胖子如今还是躺在床上,打滚儿都很为难,倒是会哼哼唧唧了。胤礽抱着小胖子,得空就教他说话,就希望有一天儿子开了金口喊他一声“阿玛”。结果,他一天喊小胖子百八十回‘阿玛’,小胖子依旧跟他“依依呀呀”。 是可忍,孰不可忍!胤礽眼睛一瞪,把小胖子给瞪乐了,牙没长全的嘴巴一咧,笑出口水来了。 淑嘉笑得前仰后合,给小胖子擦口水。胤礽怏怏地伸手捏小胖子的胖手胖脚,最后一直捏到了下巴:“吃这么胖,怎么不长聪明点儿呢?叫阿玛很难么?”唔,手感真不错,再捏捏,好滑好嫩好有弹…… 淑嘉一面说:“他还没到时候呢,过了周岁再急也不迟。哎,你干嘛呢?” “你来,挺好玩儿的。” “什么?” 无良爹拉着无良娘的手:“是不是挺舒服的?” “小孩子嫩么。”别说,还真顺手,再捏捏,再捏捏。 “哇——”这是玩具的抗议声。 把儿子弄哭之后交给母去哄,小胖子哭累了,很快睡着了。无良的父母开始品香茗,读诗书。 两个人事情越来越多,能安静坐下来一起聊个天儿,做个算术题的时间都被压缩了。 今天两个人说的是西洋油画,胤礽见得多了,向老婆显摆:“跟真人一模一样儿。我刚见的时候,差点儿没发作,这奴才见了我也不行礼!泰西之人真是不懂规矩。” 淑嘉一口茶就要喷了出来,想了想,问:“你那会儿多大?”估计不会太大,脑补出一个正太板着脸,指着油画开涮的样子,越想越可乐。 “五岁?还是在乾清里跟汗阿玛住的时候的事儿……” 淑嘉放下茶碗,好奇道:“常在里看着不少西洋玩艺儿,原来你早见到了,都还有些什么呢?” 歪楼,太子妃的歪楼功愈发深了。 胤礽拨了拨碗盖,啜了一口茶:“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说起来,那个千里眼倒是不坏,只是在里不能随意拿来看。” 唔,理解,这个是望远镜了,在里确实不能拿着到处偷窥。不过,如果能弄一个,偷窥一下也不错呢。 “当年汤若望那里有不少东西来的,可惜后来他死了,有些东西失散了,倒还存着一些,”胤礽继续解说,“新近的西洋人,倒有几个会画画儿的,也有翻译上出众的,当年索额图去与鄂罗斯人交涉,就有白晋随行传译。” 听说现在还有西方画师在,淑嘉有所意动,能画上一幅油画也是不错的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逮着康熙不在的时候出幺蛾子,等他老人家回来了,立马给你打回原形,还显得你不庄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失了稳重。 她曾想过趁康熙不在的时候,开张做点生意的,等康熙回来了,也成了气候。终于想通了,这种事情,还不如康熙在京的时候去做,他要是没有表示,所有人就都当成他默许了,以后也就不怕翻后账了。这才又忍住了。 回过神儿来,淑嘉对胤礽道:“我还没见过西洋画儿呢,哪一天,弄一幅来看看好不好?真有跟真人一模一样的画?” “可不是,听他们说,要是画的是你这个人,裱好了放你跟前儿,都跟照镜子似的。” 话题又让淑嘉给掰了过来,这大概就是歪楼的最高境界了——给你再歪回来! “你想画一幅?”胤礽不是不会看人脸色,他的智商足以支撑他完成这项工作,只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他是不会浪费力这么做的。现在倒是好了很多,至少他会照顾一下老婆的情绪,“那些人有传教的,大概跟和尚差不多,也不是不能够,只是要请旨。”唔,淑嘉一向对这些事情的接受度很高,不会一惊一乍显得没见过世面,也不会嗤之以鼻让他觉得没趣,也许她这回是动了念了呢? 胤礽有点犹豫,历来给皇家画像,有专门的本土画师,这回用西洋人,是不是出格了点儿?他本人是不觉得有什么啦,但是要照顾到康熙的情绪,就有点儿……不这,如果说明只是自家看,只是见识见识西洋绘画,也不是不行吧? 淑嘉心中一暖,对于胤礽来说,这样为人着想,也挺难为他的吧?伸手覆住他的手:“不碍的,我不过是一说,你不用担心的,”对上胤礽的双眼,璨然一笑,“就是想画,也是是想把咱们一家子画在一块儿。” 全家福啊。真是的,宝宝生下来应该拍照留念的!差点忘了还有油画,唉唉,要是能一年生日给他画上一幅,到时候拿出来看看,也是一件开心的事呢。 “总有机会的。”胤礽反握住妻子的手,郑重许诺。 “要不,等宝宝过周岁的时候,给他画一幅?”淑嘉眨眨眼,“唔,把屋里弄得暖和点儿……”扒光了画****!算了,估计孩子他爹肯了孩子他爷爷也不肯。 这个主意胤礽倒是挺支持的,画一幅穿衣服的周岁画像,胤礽想,也只有当额娘的能想到吧。 —————————————————————————————————————————— 毓庆里一对夫妇在逗儿子,享受天伦之乐,草原上,一位父亲的心在七上八下。 康熙等了小半个月,才收到比较确切的情报。德住原是跟胤礽很亲近的,但是几个月前被胤礽打发去当差了,也不是很重要的差使,采买一类。原本中还有几个当差的奴才,与德住要好的,德住一走,他们也与毓庆断了联系。 又有,毓庆里确实是面容皎好的少年比较多,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有越轨的。 崔太监也是个年轻机灵的,却只是谄媚于上。 康熙舒了一口气,眉头舒服了开来。这样,下面关于德住在为胤礽准备给诸人的节礼时扯虎皮当大旗、有时还有不光彩手段的事;崔太监在外置产、于里欺负低级太监、代人说情、又贪钱欺压良民的事,在康熙看来就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很好,太子还是好太子,康熙高兴了,人逢喜事神爽,待人也格外宽容了。 因为胤禔说的没说中,康熙对他也很大方,决定不追究大儿子了。毕竟,如果不是他提醒,康熙可能还发现不了胤礽身边这些人如此不好——他以前的目光都放在胤礽身上了。 等到这些奴才把麻烦惹大,甚至带坏了太子,那时候再发现就迟了。康熙有点冷汗也有点庆幸,唔,现在先这样吧,海拉逊那里该挑上人了,不行,我得亲自过问这事儿! 康熙眯了眯眼睛,掂着手里的报告,上面显示,毓庆一切都还井井有条,太子妃重新理事,秩序良好。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也不错,两人好到可以合伙欺负儿子。翘了翘唇角,康熙飞快地算着行程和日期,唔,就让那些奴才再得意几个月,过年前回去了就收拾他们! 一切都想好了,指示在京人员继续密切注意太子周围有无小人,康熙安心了。 中秋节在收到报告后没几天就到了,咬着毓庆进上的蛋黄月饼,康熙心情也好了。笑着对随驾的庆德说:“这是个团圆节,你可写信回家。” 庆德巴不得这一声儿,他正有消息要告诉妹妹、妹夫——快把你们家奴才给收拾了吧,大阿哥他告状了! 庆德身在銮仪卫,康熙出行,有一半的时候他是跟着的,另一半是因为銮仪卫内部轮休的关系。所以,他有大把的时候跟随行的侍卫混得很熟。他哥哥富达礼、叔叔石文炳还都是侍卫,就更容易打入侍卫内部了。 男人联络感情不外那几样,庆德手头宽裕,时不时与大家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调戏调戏小姑娘,咳咳,不是良家的那种小姑娘,阶级感情自然深厚。他又有一个太子妹夫,也是招人亲近的一个原因。 本来呢,侍卫们要学会不言不语,听到了也要保密的。但是,随着索明党争的越来越激烈,侍卫们大多数出身上三旗,一半以上家世还很好,难免会有牵扯,漏密的事情也不是不会发生的。 原本吧,明珠人缘儿好点儿,但是呢,索额图也做过领侍卫内大臣,管过大家,很多人墙头草了一把。当然,仅限于某些特殊情况,侍卫也不是没事儿拿皇帝的**到处宣讲的,又不是不要命了。再者,索额图也不是好相交的,没事儿凑他跟前儿,保不齐就叫被明珠发现了然后给办了。明珠看着和气,心眼儿实在不很宽大啊。 现在在庆德这里,情况又略有一变,以往不好往前靠的人,想告密也无处可告的人,与庆德熟了,正好,卖太子一个好儿。 胤禔也不是一个很得人心的人,比如在前线,为了提拨倾向自己的人,给别人穿个小鞋,抢人家一份功劳,这种事情是他一句话的事儿,却能耽误当事儿几十年的前程。巧了,这侍卫里就有兄弟在军中而吃了亏的,很好,太子的二大舅子跟咱是兄弟。 侍卫老兄这天不轮岗,所以没有听到现场,还是当值的一个朋友憋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住了跟他说:“大阿哥真不是个好人,黑了你哥哥不算,”此君知道朋友家的遭遇,“这会儿要黑自己的亲兄弟。弄得主子心情不好,咱们轮班儿的也陪着小心,生怕主子一个不高兴,拿弟兄们出气。” 侍卫老兄这才知道了:“怪不得,昨儿当值的时候觉得帐殿里忒冷,原来是这货给闹的!” “可不是,主子原对舅舅家极是宽容的,鄂伦岱那货,乾清前敢撒尿的主儿,主子都容了他。可前儿,一句话没说对,劈头盖脸那一顿哟!” 侍卫老兄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觉得这个可以利用。谁不知道啊,大阿哥那点儿小心思!跟太子作对呗。太子跟大阿哥已经势同水火了,也就万岁爷还想让他们兄弟齐心。太好了,要是太子知道这个,一准瞧大阿哥更不顺眼了! 你让我不高兴,我也不能让你痛快了!再说了,太子是未来的皇帝,跟他作对能有好果子吃么?咱不如现在在太子那里弄个投名状。嘿嘿,又不直接告密,只跟咱好兄弟庆德一说,咱是担心他,咱有情有义,可不是为讨好太子啊。 这一计最妙的地方就在于:不用自己动手,就能给大阿哥不痛快。侍卫老兄笑了,其笑容之猥琐程度与偷乐的大阿哥有得一拼。 庆德可不就知道了么? 知道是知道了,这种私遣人送信的事儿,还真不好办。一,庆德自己出来的,他爹他哥哥都被留在京里,据说是慰劳他们的辛苦,他没个商量的人;二,他出行就没带几个家人,出行队伍浩大,人多眼杂,派出去送信也要有个好借口,不让人起疑,前脚胤禔告状,后脚庆德派人送信,很容易露馅儿,还会连累‘无辜’群众被发现,以后就断了一条信息来源。庆德心里有数,自己家绝对已经被大阿哥那边儿的人盯上了,更要加倍的小心。 现在可好了,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了。庆德把本地土特产打了四大包袱,叫带回家孝敬长辈,当然,给两个出嫁的妹妹都备了一份。 消息就这样又回了紫禁城。 非主流清穿sodu 查儿子与逗儿子在线阅读 查儿子与逗儿子 - 孕事烹茶与聊天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孕事烹茶与聊天 淑嘉本来很高兴的,中秋节,又没有康熙在上头杵着,难得的轻松愉快。倒不是康熙怎么怎么着她了,康师傅除了在她没过门之前给胤礽塞了俩小老婆,再没做过一点儿难为她的事儿了。 儿媳妇与老公公的身份所限,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很少的,康熙连着他名义上的妈——皇太后都不是天天见面的,自然不可能与太子妃有多少接触。即使这样,毓庆的用度(包括太子妃的配置),在康熙的明示默许下其规格还是非常高的。 淑嘉怀孕期间,康熙即使在外,也没断了在书信中顺带问一声。生下儿子之后,更是得到了当局的高度肯定,康熙对小胖子也是好得不行。康熙对石家也是一向青眼有加,虽然把她爹她哥哥带去前线有点危险,也安全地带回来了,还给他们的履历上添了光鲜的一笔。 再没什么需要抱怨的地方了。 但是,淑嘉对康熙有点天然的畏惧,不知道为什么。能不在他的压制下生活,淑嘉还是有点高兴的。 这样,她很欢乐地准备中秋节,这一次,连要与胤礽的侧室、庶子一家团聚也不能让她的好心情全部消灭。 晚宴,小胖子只被抱到皇太后那里看了一回,皇太后就恋恋不舍地说:“天已经凉了,地龙还没烧起来,快抱他回屋里罢,别受了寒。”说完,还悄悄伸手在小胖子的胖脸蛋上拧了一把,被小胖子有力的两条胖胳膊抽到了手腕。 又是一个没有皇帝的中秋节,中如去年那般,早早地准备散场了。不料,事出突然,在大家都要准备走了的时候,却有两个人现出不对来。 一个是康熙的小老婆之一的陈氏,她现在还只是个贵人,在这样的宴会上,论名份,有四大天王还有一个隐隐凌驾于四大天王之上就差一道册封的佟佳氏,此外还有诸嫔的存在,区区一个贵人,实在算不得什么了。论宠爱呢,还是同为贵人又生下皇子的王氏得宠。两相叠加,她的位置就比较偏一点。 但是今天她注定出彩:她显示出了怀孕的迹象。在坐的都是经过见过的,在皇里混,想象力也比较丰富,当下召来御医一把脉。喜脉!也就将将两个月左右。 这一套混乱,还没平静下来,又一颗炸弹扔下了。 第二个不对劲的人出现了:四阿哥的嫡妻,正经八百的皇子福晋,乌拉那拉氏,她也显现出了与陈氏方才一模一样的征兆。 女人们又是一通忙乱。只有淑嘉心里很奇怪,对于陈氏她只是隐约知道有这么个人,康熙对陈氏还算喜欢,再详细的情报她就不容易得到了。倒是里关于王氏很得康熙喜欢的传言稍多一点。 让她惊讶的是,四福晋也怀孕了。这个……她记得雍正的儿子是乾隆,扳指头一算吧,康熙在位六十一年,雍正也有个十几年,乾隆自己当了六十年皇帝还当过太上皇,现在是康熙三十五年。这孩子生下来是康熙三十六年…… 不对,相当不对,这个孩子不是乾隆!除非他能活到九十、一百当人瑞。 这样一想,淑嘉的心就有点沉,这孩子要么是个女的,要么就是早早挂掉了。抿抿嘴,把抑郁的心情逼到角落里。笑着对四福晋说:“恭喜。” 胤礽在外头,忽然听到底下来报,说是宁寿那里一通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匆匆地赶了来,就遇上宣御医,查出他又要当哥哥的消息。无语问苍天! 要问胤礽现在最烦的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兄弟! 然后御医告诉他,除了要添兄弟,他兄弟也要添儿子了。胤礽的心情向他老婆看齐了。 闹了一通,心情大好的如皇太后、德妃、四福晋、陈氏都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心里犯酸的如佟妃(她也年轻,也没儿子)也回去了。皇太子夫妇各有所思地也回到了毓庆,家宴才刚开始呢。 李甲氏为了孩子碎了心,这么个儿子,舍了不甘心,照顾起来却总不见好。而李佳氏呢,自己身体就不好,整个人都是黑色背景的。 毓庆大阿哥依旧一副不太健康的样子,即使有亲生母亲‘照顾’,李甲氏也不敢违了规矩多管他多少事。毓庆二阿哥倒是活蹦乱跳,吵着要看弟弟。这孩子倒是健康,看着小孩子心情也好,淑嘉笑道:“他还小呢,已经睡了。你跟哥哥玩罢。” 胤礽有点不耐,唬着脸:“就知道玩!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每天写十幅大字,你玛法还要查书。” 淑嘉道:“去年就说要寻师傅,如今他们又没有师傅,也不怪他们。”说好了等康熙回来请旨的,结果呢,康熙一回来,事情太多。孩子爹忙着勾心斗角去了,把这茬儿给忘了。 胤礽不以为自己失职,还说:“老大这个样子,怎么送去读书?” “那也不能耽误了啊,要不这样儿,过了节,叫他们先去试试,身子不好,就念半天儿,也不要起太早,如何?” 在李甲氏含蓄又企盼、毓庆大阿哥很渴望、毓庆二阿哥好奇兼兴奋的目光下,胤礽点头了!“明儿我就写折子给汗阿玛,你们既开始念书了,就要懂事儿!” 得,他们家的规矩,抱孙不抱子——胤礽与小胖子父子例外一点——做老子的就要对儿子狠一点。胤礽也不管这是中秋节,念叨了自己读书时的艰辛:“读书要吃得了苦、坐得住,” 把两个孩子吓得呆呆答应了,胤礽心情突地大好,示意开始赏月吃水果。 被他一吓,两个孩子都有点蔫蔫的。淑嘉很无奈,开始盘算着以后小胖子长大了要怎么教育,才能让他不被胤礽从小弄出心理影来。 然后,淑嘉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都要上学了,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大名儿呢。” 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他们没名字。胤礽正在咬葡萄,嘴巴瞬间僵住了,牙齿已经卡到果里了,葡萄汗顺着唇边流下而不自知——坏大了!儿子没名字! 崔太监连忙奉上干净帕子一条,胤礽脸皮一抖,刷地拽过来胡乱一擦:“明儿写折子的时候一道儿,请汗阿玛赐名罢!” 淑嘉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她孤陋寡闻、不关心庶子,也不是红袖她们不负责任没有打听到,原来,这俩孩子都要上学了还没名字。 看太子妃不解,李甲氏小声解释:“咱们大阿哥生下来体弱,就没有起名儿,怕养不大……”然后就延续了这一传统?果然,小胖子也是没名字了,只是他还小,名字又不由淑嘉作主,她就是“宝贝儿”、“宝宝”、“小胖子”地胡乱叫着,胤礽更简单,直接把孩子一搂“儿子哎~”。 胤礽还在补充:“反正就咱们家有儿子,再没旁人请过旨,就耽误了下来。”兴灾乐祸又得意的语气。 团圆宴的气氛渐渐好了起来。宴会结束,淑嘉吩咐:“明儿开了库房,给阿哥们挑纸笔,对了,他们要念了,哈哈珠子少不了、跟着的人也要挑机灵的……” 胤礽看两个儿子忽闪忽闪的眼睛,也不好再板着脸了,再不熟,也是亲儿子,为人父的慈祥之意冒了头:“你看着办,要是不凑手,只管叫内务府的人去办。他们也缺不了,但凡中子弟读书用笔用纸,都有内务府供的。” 淑嘉一低头:“好,”伸手摩娑着二阿哥的后脖子,“一来一回旨意下的时候天也冷了,出门儿使的手炉子脚炉子也要备好了,我只怕炭不够使——明儿问了内务府的人再说。” 好吧,他们父子温情,让她心情很怪异,能表现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反观她那个丈夫,心绪居然平和了起来,不复郁闷。 第二天,胤礽就写信,一是向康熙报喜顺便给他四弟道贺,然后就是打申请,您看,我儿子都要上学了,您还没给孩子起名儿呢。 把信连同京中诸事的折子一道送走,胤礽了了一桩心事,开始琢磨怎么往大阿哥未来的府邸里安钉子。一想到自己先走了一步棋,胤礽就很快乐。 中秋节的好心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庆德的信通过西鲁特氏的手,转到了淑嘉的手里。 这时候淑嘉正在打点给四福晋送东西呢,因为刚查出有孕,也不用太贵重的,多半是些吃用的东西。倒是陈氏那里,送什么样的礼物颇费了她一些心思。好容易都弄得妥贴了,西鲁特氏入的申请到了。 内务府不敢拦着,皇太后与诸妃也很给面子,西鲁特氏顺顺利利地进来了。 她的脸色很正常,还带着点儿笑影儿,淑嘉就以为没什么坏消息了。拉着西鲁特氏的手说:“额娘近来可好?”因西鲁特氏进打报告必须说明原因,淑嘉顺势就问,“二哥都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我?” 西鲁特氏笑道:“都是做额娘的人了,竟比原先还爱俏皮,”说着,递上了单子同时还有一封信,“他送来得晚了,节都过了,毕竟是份子心意,您就当解闷罢。” “旁人不好说,二哥送的东西,总有出人意料的,必是有意思的。”淑嘉说着,把东西收下了,然后跟西鲁特氏闲话家常。 从温都氏的父亲受到康熙表扬,有晋升的希望,到淑娴又有了身孕,最后说到富达礼头疼地想隔离儿子与祖父不让孩子受华善的影响,他有一个不靠谱的玛法和一个向玛法看齐的弟弟已经够了,不用再来一个儿子添堵。 淑嘉喷笑:“叫大哥不用担心,他家那小子要是有玛法一半儿的明,就坏不了事儿。咱们家抬旗,可不正是玛法上疏的?” 西鲁特氏一想,也是,跟着也笑了:“没事儿,他一向老成,有一件事情叫他急一急也是好的,指天咒地的才有年轻人的样儿么。” 喜欢看儿子出丑的额娘,不止太子妃一个。 —————————————————————————————————————————— 淑嘉笑吟吟地送走了西鲁特氏,坐回西暖阁,漫不经心地拆开庆德的信。一面拆一面想,这回写什么呢?是谁闹了什么笑话?还是他又捉弄了谁?信很厚,应该写满了庆德兄的丰功伟绩吧? 如她所料,开始是写的见闻。风土人情之外,还有他们使坏,灌醉了一个平素看不顺眼的人,然后放人家差点裸-奔。 也就是庆德这样的人,才会跟妹妹说这些囧事。换了富达礼,即使做了这样的事,也会觉得不雅,不应该跟女眷说的。 淑嘉一脸笑意就在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定格。刷,脸平了! 我勒个去! 老天爷真是公平啊,她在里暗示着胤礽给胤禔安钉子,胤禔在行营里就给胤礽上眼药啊! 淑嘉歪嘴漏出一丝狞笑,捏着信笺的手不由用力,把纸张捏得嘎吱嘎响。庆德是个细心的人,写了好几张纸,前面几张确实是正常书信,最后一页是重点。 “看完就把最后一页烧了。”二哥的叮嘱一点儿也不二。 淑嘉手有点哆嗦,把最后一页抽出来,反扣在桌面上,叫巧儿:“把信熨平了,折好收起来,放到西墙柜子中间那个抽屉里,里面有个小匣子。” 红袖一笑:“主子这是怎么了?巧儿平素也是做惯了的,您就放心吧。就算是二爷写的信您乐意瞧,也不用这样密密地收着啊。” 淑嘉一笑:“就是他写的,才不能叫人随意看了,他的嘴里能跑出马来。” 紫裳托着一盘子进来,换了冷掉的茶水:“嗳哟,您就不乐意听满嘴跑马的事儿?心里舒坦不是?一小的时候儿就跟二爷更亲近些儿。” 说笑了一回,淑嘉捏着信,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对着那一页纸发呆。 想了许久,一扬眉,把信细细折好。往荷包里一放,收紧了口儿,挂在身上,起身逗儿子去了。 直到晚间,吃过了饭,胤礽还要写一会儿功课,淑嘉在一边煮茶。石文炳在福建呆了很长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好茶具,淑嘉嫁妆里也有两套。正好拎出来用,在这四方天四方地里,总要培养一点兴趣才不会无聊到只好斗天半地。 胤礽在里间写作业,写完一页,歪歪头,缕空隔断那边也透过光亮来,是淑嘉在试着煮茶。笑了,自从娶了老婆,日子是越过越舒心了,虽然她很呆,不太懂勾心斗角。好在傻人有傻福,行得端坐得正,一切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唔,烹茶夜话,真是件雅事,这个呆老婆总能给他带来惊喜,时不时有得他心意的新鲜建议。娶了个老婆,还得了个知己密友,难得他说的她都听得懂,还能说到一块儿去。 揭过另一张纸,继续写,加快点进度才能多聊会儿天么? 呆老婆在外间先煮水,水是大清早从外用水车拉来的清泉水,红泥小火炉,炭是好炭,不冒一丝清烟。顺手把折成小块儿的纸给塞进去烧了,庆德的书法就这么毁了。 煮水,泡茶,茶是贡茶。入秋已深,对于女士来说,绿茶就不太适宜养生了,还是乌龙茶或者红茶比较好。正好,福建贡上来的茶最相宜了。对于男士来说,秋冬喝喝也不错。 微笑着侧过头,水滚了,她家老公的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始泡茶了。 胤礽揉了揉手腕,走了出来。笑着坐下了:“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你不喜欢?”看样子不像啊? “那倒不是,先前没见你弄过这个。”好奇地四下看看,这茶杯,太小了点儿吧? “那是先前没功夫,现在好了。”先结婚,马上怀孕,生孩子、坐日子、带孩子,哪有闲心弄这些? “我也没怎么弄过这个,就是觉得有意思,”点茶,“慢慢儿尝尝,一点一点品,入口苦,后有余甘的。” “是么?”那倒要试试。很好的消磨时光的休闲,什么都不用想,由着舌尖的味道由苦变甜。 “味儿重么?还是下回少放点儿茶叶?” “唔,还成,下回可以多放一点。” 研究,一起研究,人生的乐趣很多,重点在于不停地开发。 ———————————————————————————————— 遥远的地方,康熙也在喝茶,当然不是像他儿子、儿媳妇那样小资,中标配的茶碗。他也有人陪着说话,不过对方却不是佳人,姻亲晚辈,小胖子的二舅一枚——庆德君。 庆德略有紧张,还怕是自己露了馅儿。后来才发现,康熙这纯是在唠家常。皇帝这种生物,最是寂寞又最怕寂寞。见天你来我往地参观,哦,是晋见他,看着热闹,实则耗神。尤其是在康熙想拉拢人家跟着他继续抄家伙砍人的时候,更要付出力去应付。累得不轻 等应付完了一拨人,他闲下来了,又觉得冷清了。问李德全:“阿哥们呢?”李德全马上扳着指头汇报:“大阿哥、三阿哥奉旨见蒙古诸王去了,四阿哥、五阿哥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您叫他们做完再来请安……” 康熙无趣地转了一圈儿,侍卫们站得笔挺,见他有走动的打算,立刻有排好班的一队人过来跟着。康熙已经习惯了,带着人蹓跶着了。 皇帝动,以他为中心,人群如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又争取不被他看到。挥挥手,示意不要惊动大家,皇帝要看原生态。其实是没目的的蹓跶,顺便看一看大家都做了什么,如果发现问题,那是意外收获。 今天就意外收获了庆德同学。 庆德正在跟大家摆龙门阵,再提一次旗人的制度,落在哪儿就是哪儿,寻常不得擅离所在地。庆德呢,正好,下过江南接母亲和妹妹。他口才还好,说得天花乱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真是杭州来的,压儿不像是只在初春树还秃着、花骨朵都没长出来的时候南下的。 康熙看着一堆人围着,再一看,这人挺熟,庆德吧?正好,朕闷了,你挺能忽悠的,来,咱们聊聊。 在康熙的印象里,庆德是个靠谱的孩子,整个石家九族以内都挺靠谱的,华善,那是奇葩是特例。他也就好奇,庆德这回怎么这么能侃?石家的家风一向实在的,他这招了这么多人,有什么新鲜事儿? 庆德就被提溜来了。 背上已经出了汗了,听康熙问他:“说什么呢?大伙儿都爱听?说出来,我也听听。” 庆德才还了魂儿,嘿嘿一笑:“奴才哄他们呢,他们没见过江南什么样儿,奴才就去过一回,说给他们听呢。主子是下过江南的人,哪敢在您面前卖弄呢?” “哦……”听庆德一说,康熙有点怀念江南水乡了,“你……唔,去接过你母亲。” 庆德汗毛竖了起来,这记也太好了点吧?回话的时候更加小心了,听康熙说:“我是去过,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容若还在,写了不少好词。” 庆德听他的语气有些萧瑟,缩缩脖子,贡献耳朵,听! 康熙却不说江南了,改组织谈话:“你知道纳兰德么?” 庆德老实点头:“知道,奴才还读过他的词,写得真是好。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康熙失笑:“年纪轻轻,你惆怅什么?他的学问是一等一的,你们却不要学他的心思重,不好。” 庆德深觉康熙之慈祥风范,胆子也大了起来,一直以来,康熙不轻易罚身边的人,一向纵容。庆德也就腆着脸胡扯:“这是随驾东巡时写的罢?好男儿志在四方。” 康熙笑评:“两句都说得对,就是放在一直不伦不类。” 庆德嘿嘿一笑:“主子,意思对了就行。”然后趁机提出要求,葛尔丹还没死呢,是不是让咱也去见识见识? 康熙略有意外,没想到他就这样提出来了:“你怎么想到这个了?哦,上回你阿玛、你叔父、你哥哥都随行了,就差了你,怎么?也想图个新鲜?” 庆德连连摆手:“奴才只是觉得吧,一个男人要是没上过阵杀过人,就缺了点儿什么。再说了,也是为国效力不是么?” 康熙是挺喜欢年轻人里有为国效力的,尤其是对年轻一辈的旗人有很高的期许,只是很不幸,旗人的尚武神越来越稀薄。思及此,康熙的表情更和缓了一点儿,问庆德:“读过《三国演义》么?” “小时候就读过了,国语的、汉文的都读过。” “那你知道诸葛武侯六出祁山,是怎么挑选留下的士卒的么?”不等庆德回旋,康熙自己先答了,“父子俱在军中,父还,兄弟俱在军中,兄还。” “那不正好么?”庆德装傻,“这规矩就是为奴才量身定制的啊。” 康熙没忍住,笑着指着他:“我怎么觉着你这样儿像你玛法了?不行,有点儿不靠谱。” 庆德张大了嘴,马上又闭上了,提出这样的要求,固然是他自己的愿望。看吧,爵位不出意外必是富达礼袭承的,他一个次子,有点儿尴尬,不如趁机多立些功劳,这种大战,隔个二十年能有一回就不错了,下一回得到猴年马月呢。 另一方面,也是华善说的:“你要是没傻透,趁着主子爷高兴,想法儿跟着大军走一遭。葛尔丹是秋后的蚂蚱了,这会儿不捞点儿好处,那是傻子!”接着细数,当初葛尔丹气焰多嚣张,现在呢,被费扬古打残了已经,他现在是个软柿子了。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华善一点都不愧疚地说,“咱们家不是索三那个傻货,墙头草似的,咱们家从一开始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怕主子说你见有好处了想来捞一把。” 庆德咽咽唾沫,装憨:“奴才这不还没回过神儿来么?您把奴才阿玛、哥哥拉走了,家里就剩奴才一个儿跟玛法见天儿的瞪眼儿,不滑溜点儿,劝不住老玛法啊……”好委屈。 康熙大笑:“还怪到朕了?罢了,你想去就去,想到哪里,跟着谁呢?”被这个活宝逗得心情大好,康熙非常好说话。 庆德严肃脸:“能上阵就行,到哪儿,奴才不挑。” “你可想好了,你哥哥、你父亲可能还去,朕把你弄去押粮,怎么样?”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成!不过,能不能……” “你说不挑的——你们都年轻。”难得康熙有耐心跟不是他家太子的人这样说话。告诫庆德,打仗有危险,入行需谨慎。 庆德头:“那什么,奴才弟兄三个,还有个弟弟观音保,已经入官学读书了。奴才哥哥和奴才都有儿子了,也别把奴才哥哥给拿下来了,成不?”咱不怕断了香火,啐,咱家玛法什么时候算漏过了? 死皮赖脸求上进啊!康熙不由对他另眼相看了。沉思着看着他:“好好好。朕允了,你去罢。” 臣下新一代忠君爱国又上进,是能令一个君王很欣慰的事情。第二天,收到了太子的书信,得知自己宝刀未老、雄风犹在,跟儿子一起抱儿子,康熙的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 然后看了太子的请求,心里一算,可不是,孙子都能读书了。爱新觉罗家真是枝叶茂盛、人丁兴旺,心情又好了一层。 只是孙子的名字有点儿麻烦,他需要酙酌。未来孙子会越来越多,还是排好辈份,定好规律比较好。这个有点伤脑筋,需要多考虑几天,唔,即使是烦恼,也是甜蜜的烦恼啊! 提笔批示:“知道了,如你所请,与兆祥所阿哥一同读书。孙儿之名,待朕酙酌再定。” 心情大好的康熙,带人继续他的秋游之路。 非主流清穿sodu 孕事烹茶与聊天在线阅读 孕事烹茶与聊天 - 大家都有名字了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大家都有名字了 大阿哥告状事件,在康熙不以为严重(所谓严重是指兄弟反目),太子妃有意隐瞒,而太子毫不知情之下,就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泛起一圈涟漪之后,就这么消散了。更多的人,压儿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发生。 对于远在京城的胤礽来说,他现在要做的是把家给看好,别的事情,再议。当然,如果他知道了大阿哥的举动,或许就不是这样淡定了。幸好,他不知道,他还秉承着最近一两年的心得,继续表现出了对大阿哥的忍让与关心。 给康熙写信:“皇太子臣胤礽谨奏:恭请汗阿玛万安,其次,中一切安好,天气渐凉,皇太后祖母食欲大增……中诸妃母一切安好,陈贵人处有翊坤妃母照看,按太子妃探视回言,极是妥当……乾东头所、二所、三所之份例皆选上等,又,乾东头所产期将近,臣已命太医院、内务府早作准备,汗阿玛与大哥不必担心……” 康熙接了信一看,老怀大慰,看吧看吧,你们谁再说我两个儿子不合?老大怕老二被奴才带坏了,特意关怀,老二呢这么为老大着想,真是两个好儿子啊! 心情一好,康熙的思路也顺畅了,提笔写字,给孙子们起名字。清代皇室起名字,到康熙初年还是非常混乱的,既没有规律也不用避讳。康熙的前几个儿子也是,拣好听的起呗,不幸死伤惨重,剩下的少也谈不上什么规律。 直到老三、老四降生之后,康熙才转了儿子运,孩子的成活率高了起来,这才统一规定了番号。皇子的名字都是两个字,以‘胤’作为共同的辈份,另一个是固定了一个‘礻’旁,反正有‘礻’旁的意思都挺吉利。 按照康熙的想法,眼看儿子们和睦(大误!),家族人丁兴旺,接下来还是按照这个起名原则,给孙子辈起名字。同样是双字名,规定了一个字作同一辈份名字共用的字,另一个字也固定一个偏旁。 康熙算了算,他现在有十六个儿子,陈氏肚子里那个先不算、老六、老十一挂了了除去,还有十四个儿子。子又有子,不按他的战斗力,哪怕减半,一个儿子,生下七个儿子算,这就是……将近一百个孙子。得选一个字多的偏旁才好,同时,还要寓意美好。 康熙扬声叫魏珠:“去取《尔雅》、《说文》来。”也就是他了,出行还带着一堆的书,各种工具书俱全,想用随时拿。魏珠也习惯了康熙时不时看看书,重复了一遍书名,见康熙没有异意,亲自跑去取了书来。 康熙一面翻着书,脑子里一面想来想去,最后给孙子们定了‘弘’字辈。弘,大也。又定日字旁为另一字的固定偏旁,有日作偏旁的字,意思都不会太差,日字旁的字还挺多,看着够用。如果不够,字里带日字的也不少,同样可以拿来用。 想好了,康熙拉过一张纸来,开始写字,先在一张纸上写了个大大的‘弘’字放到一边。然后拉过另一张纸,把日字旁的字都划拉了来,先拣意思最好的那一堆写,准备着,给已经生下来的,还有未来儿子们的长子、嫡子们用,至少要弄个二十个。至于生得晚的、亲妈身份不给力的,只好用次一等的了。 老大媳妇这回该生个儿子了吧?得留一个给他用,即使不是儿子,老大的长子也该有个好听的名字。太子家的三个更不用说,尤其是小胖子,更要仔细酙酌。还有老五的大儿子、老三老四的媳妇也快生了。 写啊写,一横一坚的写‘日’字,写得眼都花了。给孙子起名字的祖父,真是痛并快乐着。把日字旁的字分了三个批次,终于写完了,康熙揉了揉手腕,再决定哪个名字如何分配。 梁九功悄悄地奉上一碗茶,再轻手轻脚给康熙整理桌案,拿着镇纸,把字纸排好了顺序压在康熙面前,一面晾干,一面供选。 康熙端坐着,捏着茶碗缓啜了两口。看着一堆能把人看出密集恐惧症的吉利字,仿佛看到了满堂儿孙,口中含着暖热的茶,热乎劲儿也渗到了心里。哪个给谁好呢? 从最吉利的开始分配。 一家一张纸,第一张是太子家的,毓庆大阿哥就叫“弘暘”,暘,日出也。毓庆二阿哥名“弘晰”,晰,光亮,明白。毓庆三阿哥……康熙还真费了一点心思的,同样是吉利的字,又不敢给他起得太大了,怕他压不住,折了福寿。 其他的倒还好办。 老五的儿子已经生出来了,也得了个“昇”字。昇,日上。 给大阿哥还没见着影儿的儿子也留了个好字,叫“弘昱”。昱,光明,明亮。 三阿哥那个还没出生的儿子就叫“弘晴”,四阿哥家那个就叫“弘晖”。 其实用日字作偏旁的字,意思都是不错的。晴字意思柔和点儿,雨止无云,意思也不坏。 这些写好了,他结婚的儿子就这几个,其中老五属于偷跑。剩下的就等生出来再拣字给了。叫梁九功:“都收起来罢。这几张等会儿与上谕一道送回京里给太子。这几张,你收好了,到时候朕要用。” —————————————————————————————————————————— 上谕进京。 胤礽接了之后,先把关于朝政的事情给处理了。接下来再看对于家事的安排,康熙对他友爱兄弟表示了肯定。接着就是关于孩子的名字了,胤礽看了,抽抽嘴角,心道,他都生四个丫头了,您确定他不是那种只能生女儿的特殊品种? 匆匆看了看其他三张纸,他对老三、老四、老五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老三、老四家的都还没生,冒然把名字赐下去,万一生个闺女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是以只是派崔太监走一趟,先去翊坤宜妃那里通了个气,然后再去老五家里宣旨。 然后就是跑去他媳妇那里,告诉老婆:“汗阿玛给咱们儿子赐名了。” 淑嘉也很高兴,虽然儿子是心头,也不能把“宝宝”当大号不是?她还想再过几个月教儿子认自己的名字呢。不幸名字不由她起,催都不敢催的。现在好了,可以开始准备识字卡片了。 拿过纸来一看,先是抑郁了一下。她那宝贝儿子右边还排了了两个人,她儿子排名最末。把这口气先咽下,儿子的名字最重要。 可是……这是什么?!!! 毓庆的三阿哥,康熙想而又想,决定让他叫“弘旦”。旦,清晨、白天,又指初一日。意思还算不错啦。好日子才刚开头。 但是,这个读音真不咋地! 弘旦……红蛋……混蛋…… 淑嘉额上划下三条黑线,孩子爹却很高兴:“意思都很好。读着也上口……” 前半句算你说得对,后半句咱能不能不要加上了?淑嘉欲哭无泪,想到小胖子还不会说话就被他玛法欺负了,真是眼含一把心酸泪看着康熙满纸荒唐言啊!你是不知道啊,后来被总菊河蟹来河蟹去的,许多人怕被框框掉了,为保险起见就管混蛋叫红蛋的。 淑嘉上辈子吃够了谐音起名字的苦,曾经发过誓不让自家孩子受同样的罪,不意人算不如天算。康熙,真是穿越女的哈雷彗星啊! 胤礽见妻子盯着纸张似乎在思考,当下给她解释几个字的含义。淑嘉在心里默默地说:我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还能预见到如果给他们起绰号会号什么了。 听听,老大叫弘暘,那个字读[阳],‘弘扬民族文化’……多熟的词儿啊,也很搞笑啊。也就老二的名字好点儿了。还有,被胤礽强力排斥的大阿哥家的儿子的名字‘弘昱’,红玉,记得《聊斋》里有个狐狸叫这个名字的。 反正,因为康熙给小胖子起了个不太顺耳的名字,淑嘉看康熙的起名水平,那是各种不顺眼。 心里各种不满,还不能说,还要问胤礽:“是不是把孩子们的名字给传下去,叫他们以后说话的时候小心着点儿,注意避讳。” 胤礽道:“很是。” 是个大头啊,康熙紧追着就来了另一番叮嘱,为了让孩子好养活,不用刻意避讳了,只要不双字一起出现,就不用追究了。为了孩子好养活,连抱到外养的主意都想出来了,喊个把名字也没什么。 终于,毓庆的大阿哥、二阿哥有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要叫弘暘、弘晰了。刚好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淑嘉给两人一模一样的两份笔纸书籍赏下。两人的母亲还给缝了新衣服,虽然针脚未必如专业针线上人做得好,穿着也是一份心意。 随侍的太监是原来就跟着的,哈哈珠子是胤礽给选的。淑嘉本觉得是这是自己的差使,不过,万一有个疏漏什么的,也不太好说话。只是把胤礽的门下家世看得过去、年纪也相仿的男孩子,叫人传话给佐领,把名单开具了,让胤礽最后挑选。既出了力,又避开了可能的风险。 读书也要选个良辰吉日的,是以又晚了两天。 上学前一天,李甲氏、李佳氏与两个孩子一道来请安。淑嘉看着两个孩子都一脸的高兴劲儿,笑道:“这下好了,读书了,算是个半个大人了,要听师傅的话,好好用功,不要给你们阿玛丢脸。” 胤礽咳嗽一声,当没听见。 淑嘉又问胤礽:“明天儿子就要读书了,你也不叮嘱两句?如今那里边儿多是他们叔叔辈儿的,行礼如何,位次如何,什么钟点儿吃点心,什么时候歇一歇……也好叫他们有个数儿不是?” 胤礽板着脸:“偏你事儿多。”淑嘉全当他笑累了在休息脸皮,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胤礽眼中闪过无奈,眼风往下一扫,又是一个严父了:“到了那里,见了你们叔叔打千儿问安就好,对师傅也不必行大礼。你们是皇孙,要有主子的样子,不可嬉闹,坐要端、冠要正、冷了不许跺脚、热了不许解衣……” 颇有虐待儿童嫌疑的训话结束了,两个孩子没打哆嗦,算他们坚强,老实立正,然后垂手低头应了。 淑嘉无奈,柔声道:“也不要怕,真要是有什么不合式的,只管回来说,还有阿玛额娘给你们作主呢。” “你就惯着他们罢!”胤礽对听了淑嘉的话略有放松的儿子继续施压,“你又玩坏了一块怀表?”这是说弘晰,“还是你给的?”这是说淑嘉,“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儿!”手指划拉一圈儿,每个人都点到了,训话结束。 淑嘉半点儿都不怕,要说胤礽会珍惜东西,未免有些说笑了,他老人家纯属那种买东西不问价的。康熙也曾带他到京郊转悠,告诉他,种田不容易啊、老百姓很辛苦。胤礽每每也跟康熙一起商讨物价,不过那都是停留在决策层面上的,对于一块怀表值几百上千两银子,他完全是不在乎的。 这回之所以严厉,不过是借题发挥,要不然,你要让一个父亲对即将上学的传统封建父亲说什么呢? 淑嘉不以为忤,用眼神安慰可怜的庶子。有胤礽这么个爹,又有个不敢也没资格嘴的妈,俩孩子也够可怜的。“明儿,你抽空把他们亲送过去罢,也显得郑重。汗阿玛还没回来,正好儿,也可去看看弟弟们的功课不是?” 虽然行为上对自己的老师不够那么敬重,胤礽还是知道要作个秀,再者确实是自己的儿子,胤礽对自己的责任倒还记得。回忆一下,康熙似乎也是常去看看儿子的学习情况的。胤礽嘟囔了一句什么,最后还是同意了淑嘉的提议:“也罢。” 好了,皆大欢喜了。一直不敢说话的李甲氏低头闷笑,争宠什么的,现在还不好说,太子与太子妃满打满算结婚还不到一年半,勉强算新婚,这时候敢横一杠子,那是白痴。可她儿子读书了,再不多久就长大成人了,她也有指望了。 反观李佳氏,依旧病弱。太子妃是时不时过问她的病情,听那话音,颇有照佛她的意思。可她的病就是不见好,女儿死得勤,月子地里伤心落下的病,对女人来说是最难养好的。 淑嘉确实有点急,要是李佳氏有个三长两短,没人会赖到她身上。可是,胤礽小老婆的编制就少了,只剩一个李甲氏。对于一个皇太子来说,未免太少了点儿。康熙会不会抽风地再塞俩人进来,可就真不好说了。所以,她更希望李佳氏好好活着。 当下又安抚了李佳氏几句,淑嘉留他们一起吃饭。理由就是,两个孩子要上学了,怎么也得一起吃顿饭不是。还额外开恩,让李佳氏与李甲氏坐着吃。本来该立规矩的,不过淑嘉认为,虽然是自己吃着她们看着,可她们要是在身前转悠着,她也没胃口。 正好,大家一起坐着,紧张的变成了那两位,淑嘉心理暗地觉得舒服了许多。然后告诉自己,大家都是无辜的,不幸被康师傅大笔一挥凑到一起来互相嗝应的。 一顿饭居然还吃得不错,两个孩子看着都挺有礼,中的奇嬷嬷们确实有一套。食不语,是清规矩,除非这是一场有其他目的的宴请,大家需要在酒席桌上联络感情,否则就是一声不吭地吃,看首座的人吃得差不多了,坐在下面的人不管吃没吃饱,都得撂筷子。 这也有一条好处,就是不用费心琢磨回话。主座的人呢,也不用费神表现亲善。 真是个不错的规矩,淑嘉想。 —————————————————————————————————————————— 胤礽是亲自把儿子们送去读书的。 他早已经离开了初级班,从高级班毕业也很久了,这一回来参观,感慨颇多。弟弟们比胤禔要面目可爱得多,胤礽含笑:“兄弟间何须客气?”让他们闪一边儿了。 看着师傅们行了礼,然后虚扶一下:“不必多礼。师傅们辛苦了。今儿来,也是有事相托。”略一侧身,弘暘、弘晰就上前来了。小太监捧着书在门外廊下候着,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是现在读皇子里最小的,都不满十岁,站的位置正好看到了。 胤祯伸手拉拉胤祥的衣服,向外呶呶嘴。胤祥略一抬头,看了一眼,对胤祯吐了吐舌头。两人悄悄交换了一个鬼脸,又站好了。 只听他们二哥哥已经向儿子们介绍完了师傅们,又介绍完了儿子,皇孙与师傅们互相见了礼。师傅们是很头疼的!皇子已经很难伺候了,不过还好,不是教太子。刚庆幸完,得,太子把儿子送来了。师傅们苦哈哈地只能接了,还得保证尽力把皇孙们‘教好’。 谁知道你们家‘教好’是个毛标准啊?!!可怜的徐元梦徐前辈,现在还被坑在辛者库籍里不知今昔是何昔哩!皮绷紧一点吧! 接着,太子这个混蛋爹,还拉着他儿子认亲戚!“这是你十三叔、这是你十四叔,这个是你叔祖父(常宁)家的六叔……” 看着儿子行了礼,胤礽挺得意,还要对一群半大孩子说:“你们侄儿今儿才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们要照看一下。” 终于,皇太子扰乱完了课堂秩序,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弘晰比较机敏,对师傅一抱拳:“师傅,咱们坐哪儿?”纷乱一回,安排了座位,胤祥底下有妹妹,勉强算是有‘照顾’小孩子的心得。 对师傅打申请:“他们两个年纪小,叫他们坐我前边儿罢,听课也方便。”十三阿哥如今是很得康熙喜欢的一个皇子,是以也比较敢说话。他说了话,被师傅赞许地看了一眼,不错不错,很有风范么。 十三阿哥也挺得意,抱着书往后面一坐,小太监也七手八脚地进来给十三爷和小皇孙安置东西。胤祥在新位置上坐定,才发现这个位置真是不坏,往后挪了一排,偶尔可以做点小动作。倒不是说他顽皮不认真,实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略有一点好动的。胤礽那种,n个老师只看着他一个,那是被逼得稳重了没办法。如果略有条件,上课开开小差才算是人生完美了啊! 十四阿哥初时不解,他是德妃的小儿子,德妃在康熙那里也算是比较有份量,在后里更是有份量。康熙与德妃都挺喜欢他,尤其是德妃,简直是拿她当命子,是以胤祯的胆子比胤祥那是只大不小,看胤祥往后挪了,他还很不忿:太子比咱们金贵那就算了,凭什么这俩小子也要坐前排。 与后世学校里一样,一般是学习成绩好的、得老师喜欢的或者是上头有人的,才好长期占据前排中间的位置。后世学校还有个一个月换一回座位以保护视力,到了这儿,就纯是以地位论座位了。能坐在前排中间,于十四阿哥来说,那是荣耀。现在要主动往后调,他不乐意了,他是叔叔,而这两个只是太子的庶子。 不过……想了想,他与胤祥年纪相仿,一向玩得到一起,胤祥也不是个笨蛋讨好太子做得这样明显,相反,他还挺有眼色挺机敏。正好,接到胤祥的眼色,胤祯本还犹豫的,现在马上申请:“他们兄弟有两个人呢,一个位子哪儿够?把我的也换了罢。” 调了之后才发现,这个位子可真是好,又跟胤祥挨一块儿了。可以挤眉弄眼,只需侧脸而不用转头,大妙!说起来还是叔叔们有风度,发扬风格给侄儿让坐呢。 [小子们,学着点儿罢,姜,还是老的辣!]胤祯得意地想,[唉,真是一举两得啊。唔,十三哥怎么就想得到呢?不过我马上能反应过来,也是不差的。] 非主流清穿sodu 大家都有名字了在线阅读 大家都有名字了 - 读书是个体力活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读书是个体力活 胤礽作为一个父亲,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还是很合格的。不单是指对他很重视的小胖子,即使是对庶子,也称不上忽视或者虐待。 乾清的家法,抱孙不抱子,对儿子严厉些,那是在谱的。严父慈母,做父亲的当然要端足了架子,给儿子立一个男子汉的好榜样。同时,太子妃也配合得非常到位,夫妻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庶子们,生下来的时候,他当然是高兴的,但他自己还是个算不得太懂事的年轻人,指望他去照顾孩子,那是高看了他。 庶子们按照规矩给抱得远了养着,不在毓庆里。里的规矩就是这样,有母、保姆,哪里用得着皇太子照看儿子?这是客观条件的限制,不是么? 大男人照看娃娃,太没格调!那是娘们儿的活。 你不能指望皇太子化身爸,即使对更重视的小胖子,他也是跟儿子一起玩的时候多,或者坦白说,跟老婆一起玩儿子的时候多,谈不上照顾,帮倒忙弄哭孩子,给保姆增加工作量倒是真的。 再者,小胖子那是嫡子,又养在毓庆里的,天天见难免更亲近些。康熙怎么对他的,他也就照搬到小胖子身上,还自觉深得皇父真传。 从这一点上来说,太子已经被太子妃给搂到坑里而不自知,还以为是自己乐意跳的进去玩儿的。 现在情况又有所不同了,儿子们上学了,是做父亲的履行职责的时候了。胤礽也每天把儿子们拎过来查一查功课,考查一下书背得如何,点评一下写写得怎么样。他觉得这是份内的事儿。 小孩子的功课非常简单,又是刚开始读书,每天这样的检查功课,也花不了他多少时间。胤礽挤牙膏一样每天挤了半个小时来查功课,倒也可能了。两个孩子智商至少在平均水平以上,写出来的字,就初学者来说,也还看得过去。 胤礽自是希望儿子们是天才的,无奈学习才刚刚开始,他也只能按捺住子,慢慢来。第一天,师傅也不敢给他们太难的功课,但也不能简单了,当初康熙难为耿介他们的例子还在眼前呢。 先教两人握笔,写简单的字,让描红。无非“上大人孔乙己”一类,里资源很丰厚,至少太子的儿子是没有被亏待的。半天下来,成果还是很不错的。先理一理,两个孩子适应了学习之后,再开始讲书。 胤礽也就坚持着每天过问一下儿子的功课。 在他执行这套作息时间的第二天,淑嘉就发现了。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时间,相当紧。少个五分钟没人看得出来,要是一天抽出半个小时来做别的,太子妃马上就发现了。 “吴明理。” 吴太监趋步上前:“奴才在。” “我仿佛记得今儿太子爷是去查看送到御前的马匹了?” “回主子的话,没错儿。今儿早上用膳前,太子爷还念叨着呢。” “唔,你去前头,叫崔玉柱来。” “嗻。” 崔太监就这样被拎了来,进了门儿,磕头请安。 太子妃正在那儿看单子呢,大福晋快生了,洗三、满月、百日,都要准备相应的礼物。接下来还有三福晋、四福晋,因为不知道是生男还是生女,要把给小男孩子的和小女孩子的礼物都准备好。 因为弘暘和弘晰上学,倒勾起淑嘉对孩子幼教的心思来了。她还计划着胤礽等下过来了,一起做点识字卡片,准备给小胖子用。 崔太监还没进屋呢,淑嘉就听到了脚步声,随手把单子让玉妞给捧到一边。等崔太监磕过头,才道:“起罢。” 崔太监爬起来,还不知道太子妃叫他来是要做什么,只能老实呆着。许久,见太子妃不发话,只得乍着胆子先问:“主子——不知主子传奴才来,有什么吩咐?” “天儿渐冷了,太子爷见天儿的从毓庆往乾清那里跑,你可叫人带好了斗篷备着?” 崔太监纳闷儿了,从去年开始,您不就订下了规矩,叫时时记着给太子添衣裳么?前儿您还提醒了,咱也没忘啊。当下回答:“照主子吩咐,太子爷出门儿的衣裳里已经添了斗篷一项,因是秋天,不是大毛的斗篷,到了十月,再换毛斗篷。” “唔,太子爷这几天都做什么了?可有累着?”慢慢切入正题了。 崔太监仔细回想:“太子爷近来与以前并没有多少不同的,依旧是晨起读书、听政、处理政事,接万岁爷的谕旨,照旨办事……回来咱们毓庆这里用膳,天儿凉了,不用歇晌儿,与主子坐一阵儿喝茶聊天儿看咱们三阿哥。后半晌接着办正事儿……”啊!想起来了!下午撷芳殿那边儿的两个小阿哥还要过来,太子爷要考较功课的。 坏了,我怎么能这么缺乏政治敏感度呢?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报告给太子妃!亲娘嗳~怎么能忘了这一茬儿呢?! 赶紧回想,老实汇报:“今儿未时初刻,太子召两位小阿哥问了功课……”连父子俩当时的语气神态都一一汇报了。 听崔太监这样报,淑嘉眨眨眼,她想起来了,昨天下午的时候,她正在怀疑胤礽的作息呢,弘暘、弘晰就过来请安了。还说:“儿子们下课回来了,叔叔们还要再练半个时辰的骑才散呢。”弘晰还问:“额娘,儿子们什么时候能跟叔叔一样多呆一会儿?”跑过来拉着淑嘉的胳膊晃,“您帮我们跟阿玛说一说好不好?”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你们叔叔那是憋着劲儿,怕你们玛法回来时考较呢。你们不碍的,听你们阿玛吩咐就好。你十三叔、十四叔比你们大上好几岁呢,个儿也比你们高,等你长得跟他们一样高的时候,就能跟他们一样了。” 弘晰想了想自己的座位都因为个子的关系而被十三叔、十四叔让到了前排,瞬间泄气,还让淑嘉一通好笑来着。接着就让他们回去了:“本来还要带你们玩的,现在不行了,你们读书了,得去温习功课,去罢,今儿早些睡,明儿还早起呢。” 等晚上胤礽回来,淑嘉问他:“今儿有什么事情好忙?”胤礽丝毫不觉得‘检查儿子功课这种父亲的责任是额外负担’,还回答:“一如往昔,就是明儿开始,我要去挑马,往行营那里再送,”语气里还小有得意,“汗阿玛倒是信我挑马的本事。” 现在想来,这八成是在胤礽考查完他们的功课之后,让他们到后边请安来的。自作孽、不可活。不忍也不能让他们父子离心,但是,现在他们天天亲近了,她这个不是亲妈的人,心里又不太舒服了。 纵然有百般纠结、千种难处,现在也不是发呆的时候,崔太监还杵在下面呢。所以淑嘉淡定地保持太子妃的标准面孔轻声道:“说完了?” 崔太监有点儿犯傻,可不就说完了么?难道猜错了?太子妃不是问庶子的事儿?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把自己和儿子看得比命还重,生怕别人的儿子更讨丈夫的喜欢?唔,太子妃也有儿子的! 口上还要应道:“奴才知道的就这些儿了。”心里抹一把汗,您老想问什么直接问吧,奴才哪里敢再在您面前藏小心思啊? “我问你,太子爷有没有说过些与乾东头所那里有关的事儿?我每每问他,他都不咸不淡的一句,如今日子一天一天近了,汗阿玛、大阿哥都不在京里。他对大福晋那里,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原来是说这个,崔太监松一口气,脸上的笑影也越发地真诚了。躬身上前,接过紫裳托盘里的热茶,亲自捧了过来换去冷茶:“咱们爷的心思,您还不知道么?爷说得不咸不淡,那就是真的不咸不淡了。横竖,有钟粹那一位呢,赖不到咱头上。”说完,还贱贱地笑了。 他们都在等着看大阿哥再一次地闹笑话呢,连着四个闺女了哎~ 淑嘉轻笑:“也是,横竖赖不到咱们头上。” 又赏了崔太监喝茶,给足了他面子。崔太监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机灵劲儿又回来了。越正常了,越觉得不对劲儿,略加揣摩就觉得太子妃这还是比较关心太子与庶子的关系问题。大福晋那就是借口啊借口,以太子妃的明劲儿,怎么会拿捏不住应对的分寸? 但是聪明人都知道,话不能全说出来,埋在心里就行了。太子妃作为一个嫡母,关心一下庶心的学习情况,关心一下他们与父亲的互相,相当正常啊。甚而至于,弘暘、弘晰要尊她一声‘额娘’,这事情正是母亲的职责范围。 这主子,绝了!崔太监感叹完,又安慰自己,太子被太子妃拿捏住了,又生了儿子,眼看离间无望。还好,咱早就投诚了,虽然是被迫的,可怎么说也不用担心站错队了。自我安慰完毕,崔太监再次摆出诚惶诚恐相,告退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没一刻钟,太子妃在与“自己人”的对话中又提到了他。 王有德接过已经拟定了的单子:“奴才这就去把东西拣出来。” “这个不急,左右无事,陪我说说话罢。”无聊人士不管人家还有工作,要求解闷。 王有德只得捧着单子站好:“主子,想说什么。” “你是哪一年入的?” “奴才是康熙二十九年入的,如今已有六年了。” “不算短了。”也不算长,还能混到这里来,可见是有两把刷子的。 王有德轻声道:“也不算很长,在这毓庆里,有一半儿比奴才资历老的。” “哦?怎么说?” “奴才这一拨儿的,吴明理、林四儿、李忠行都是康熙二十九年入的。太子爷那里,还有更早的,崔首领资历是最老的了。不过,太子爷那里也有新的,都是后补来的。”前任被打死了,还是太子妃这里安全。 淑嘉勾起唇角:“崔玉柱平日为人如何?”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王有德谨慎地说:“他……服侍太子爷是极周到的……” 话没说完,听到头顶上太子妃又笑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查则无徒。” “奴才,笨,听不大懂。”王有德憨笑着,弯腰回话。 淑嘉看了他一眼:“清水池塘不养鱼,浑点儿没什么。可不能弄成烂泥塘。” 这是什么意思呢?对崔太监不满?王有德胡思乱想了起来,旁边吴明理等也心思活络了。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太子妃对太子的影响力是很大的,更兼有儿子的人腰杆硬,太子妃的大腿要抱紧。他们这些跟在太子妃身边的人,要不趁机出个头冒个尖儿,那就傻了。 而毓庆太监里的一哥,是崔太监。可大家也都知道了,太子妃一来,不声不响地就收了崔太监的不少肥差,这是对他不很满意。至少没把他当自己人呢还,可咱们不一样啊,一来就分到太子妃这里的。可不正好么? ……那是肥差啊! 紧密地团结在太子妃的周围,以把大家的荷包丰富起来为目标,以把太子、太子妃伺候舒坦了为手段,太监们,努力吧! 一伙子四个人,在有崔太监这个外敌的时候,以眼神作沟通,瞬间,空前团结了起来。决定晚上休息的时候就开小会,中心议题:如何告崔太监的小状,把他告下去! —————————————————————————————————————————— 他们都误解了太子妃的本意。 在淑嘉看来,崔太监已经被大阿哥告了一状的,不久后必要倒霉。淑嘉不想提醒胤礽保他,也是因为……胤礽需要警惕,周围的人扯虎皮做大旗坏他的名声。淑嘉正想借这个机会,提醒胤礽整肃一下周边呢。 崔太监借着做首领太监的机会,索要财物、欺压良善,这些最后怕不都要算到胤礽头上。正好,可以借机挤个脓包,把崔太监处置了,事情都推到他头上(也确实都是他办的,胤礽这呆子没这方面的思路),让胤礽好脱身。同时也是向康熙显示一下,你儿子还不太成熟,也有缺点,对皇位不具威胁,他还是个二把手,领导水平不如您,看,身边人出事儿了吧?! 只是可惜了,家里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控制住了崔太监的私宅。 崔太监固然不是好鸟,可他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了,但是王有德等人,却都是还等着吃的,换上他们再狠捞一笔,毓庆的名声就要完蛋了。她这是在敲打他们,轮到你们的时候,别做得太过份! 同时,也是暗示,你们有机会,给我表现一下吧!比如,你们在里这么些年了,有没有关系好的,能探听到乾东头所小道消息的人?我得视你们的‘能力’来决定把什么事的差使交给你们啊,女有时候办事确实不如太监方便。 让崔太监下台,不用你们来,你们要做的是表现自己啊! 一群呆太监想错了方向,拼命搜刮崔太监的坏事。他们呢,也没坏到骨子里,做事都还仔细认真,称不上忠良也不算奸佞。在伺候主子方面呢,是一把好手,你皱皱眉,他就知道你是渴了还是饿了。你撇撇嘴,他就知道你是爱听这话呢还是对你说的内容不屑一顾。打听消息也是一流的,谁跟谁有仇、谁对谁有恩,又谁谁是同乡。当初选来伺候太子妃,就是因为他们足够伺候人又不够坏。 这些人,搁到外,混个小康没问题,谁叫偏偏当了太监! 做了太监就是这样,放到明朝吧,你还能有三宝太监作偶像,努力争取个流芳百世,搁清朝呢,为杜绝九千岁的出现,对太监打压得厉害,只好在个人前程上努力一把了。 况且,崔太监他,确实不是个好鸟! 吴明理最后发现:“他还帮过乾东头所当差的何二贵!一定是奸细!” 奸细你个头!那一天崔大首领刚刚敲了个两百两的红包,心情正好,看到个小太监被掌嘴,顺嘴说了句好话而已。 太子妃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以他们的智商,想给我惹大麻烦都难啊! —————————————————————————————————————————— 知道了胤礽的新一项行事安排,淑嘉再纠结也得认了,胤礽做得没错。她现在只是自己心里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胤里那里,却愁上了,第五日上,胤礽来抱怨来了,带着一点儿为人父的骄傲,又有一点望子成龙的期盼:“弘晰还好,师傅们说比谁都不次,叫我为难提弘暘。” 弘暘小朋友的遭遇,告诉大家一个深刻的道理:读书是个体力活。 弘暘身体不好,开蒙得稍晚,与弟弟一起读,就其智力发育水平来说,完全能够应付。但就其生理、心理素质来说,略有不足。 天天早起,倒也不算什么,只要生物钟调过来了,晚上早睡一点也就行了。问题是接下来的繁重功课,读个书,一句一百二十遍。读完半页书,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再写字儿,一写一百二十遍,小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师傅们也不敢随意给他减了功课,因为这是康熙传授的不二法门。只好去请示胤礽,胤礽既有些担心,还很恼火。他不满意,非常地不满意。这哪像他的儿子啊?!! 又问:“弘晰呢?” 这个好回答,聪明还算好学,身体还好,比起他哥哥,老师们更愿意要这样一个学生。这个答应让胤礽好过了一点儿,最后道:“叫弘暘与弘晰学一样的,他是人家哥哥,比兄弟大上好几岁,身子弱,骑许他松着点儿,书却不能省!身子弱,脑子也弱么?” 死也不能丢脸。这是原则。男人奇怪的坚持。 师傅们大气不敢出,得,有您这一句话就行。 在弘暘眼里,跟弟弟一起上学,功课还一样,已经略有不好了。上了几天课,他也知道了,大约在六岁左右,适龄的皇家儿童都要打申请读书了。这其中,皇子是有规定了,最迟六岁,直接收进来。宗室近支,可以打申请,皇帝高兴了,就许你来。 至于皇孙,由于一直没有规定(新朝代就这个毛病,许多事情要事到临头才想起来还没规定可以照着执行),而他是头一个,身体不好,所以没有打申请,也就是说,因为他身体不好,间接导致他爹没打申请,他爷爷也没想起来规定皇孙该如何入学。 接着,论学习呢,他与弘晰进度倒是一样。然而作为哥哥,居然不比弟弟强,小小男子汉心里开始别扭了。论起骑呢,他一长兄,居然也跟弟弟一样,他居然跟他弟弟还长得一样高! 身体上是比不了了,读书上就要越发刻苦,这样才不枉为人兄!底子差,越用功越拖累身体,天知道这小小孩子哪里来的这狠劲儿,非要比兄弟强一点才甘心。 遇到这种事情,如果淑嘉是亲生母亲,还能劝一劝,但是她毕竟隔了一层,不能让庶子‘不上进’。只好看着胤礽犯愁,然后下令给弘暘的母、保姆,命其注意弘暘的饮食,每日按点,要求他八点钟必须睡觉。早上五点起床啊!对于一个幼儿园大班到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而言,睡九个小时不算多。 开解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李甲氏好了。把李甲氏拎过来,好好叮嘱一回:“用功是好事,可不能把身体弄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甲氏唯唯,她也着急,额上已经冒出细汗了:“奴才也是没法儿了,说了他也不听。”小孩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大脑回路与成年人迥异,母子严重沟通不良,李甲又没有儿童心理学知识,只好天天念叨:“你再病了,我可心疼。”、“再用功,又病了,不是更耽误功课?” 弘暘呢,对她的话,无法理思考(他才多大?)只有天生的好胜心在支撑着,硬是不听。心里还想反驳‘我才不要病呢’。 淑嘉不敢揽了这项活计,以清皇子的报废率来计算,以胤礽已经死了两个闺女的先例来算,这样的烫手山芋能不接就不接。不能怪她冷血,看这孩子的这个样子,有个万一,算谁的?李甲氏照看亲儿子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活着,自己一手,万一这孩子挂了(虽然不想),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在这里,给别人的孩子当妈,不但要有慈爱,还要有勇气和运气才行。 她只能说:“按我说的,叫他多歇歇。你是他额娘。细细劝他,不要硬压着,小孩子容易犯犟。” 就这样也不行,久病的小孩子,有时候心理很纤细敏感。对他越小心,他越觉得你是在戴着有色眼镜,瞧不起他,更拧上了。 李甲氏急得头发都白了两。 弘暘小朋友的努力用功,为李甲氏因为儿子读书而生的欣喜,蒙上了一层影。 —————————————————————————————————————————— 在毓庆痛并快乐着的时候,大家都不抱希望、再也提不起兴趣关注她到底生男生女的大福晋,终于在九月底,临盆了。 因是晚上,大家都睡下了,得到消息之后,淑嘉又得爬起来。胤礽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嘟囔着:“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淑嘉推了他一把:“你不好去的,我得去,万一惊动了宁寿,还得有人劝一劝她老人家不要凑热闹。我说,你倒是让一让啊。”胤礽睡床外侧,正好堵着路了。 胤礽吐了一口浊气,眉头皱得死紧,一鼓作气坐了起来:“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还得给汗阿玛写折子禀告此事,给我那好大哥报、喜、去。”说得咬牙切齿。做着违背本心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不爽。 匆忙穿戴好了,抬头一看,凌晨四点钟!怪不得胤礽非常不爽,离他起床的点儿还有一个小时,正是最不想睁眼的时候。 在秋末冬初的冷风中,裹着大斗篷,淑嘉赶到了乾东头所。而胤礽,还得跑到人家门外头支应着。生孩子他不能看,可谁叫他是留守男丁呢?询问御医的活儿就是他的了。 淑嘉到了一看,才刚开始阵痛,大福晋经验丰富,睡梦中觉得不对劲,就直接喊人了。这下好了,大家都来了,她疼了一会儿又停了。 本来,只有头胎会艰难,后面就会越生越顺利。但是大福晋生育得太过频繁,伤了身体,居然并不比头胎好过多少。外面一堆的人围着,又过了一阵儿,皇太后也醒了,见太子妃没来请安,一问,知道大福晋生产了,她也要来凑个热闹。 她一来,更热闹了。胤礽魂都要飞了,他本来准备去见朝臣了,这会儿,可怎么走得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火力不足,穿得厚厚的,还是冷得哆哩哆嗦。他只得上前拦截:“没事儿,真没事儿,妃母们都在的。” 好容易,到了下午,大福晋终于把孩子平安生了下来。 一个男孩儿,他的祖父已经为他起好了名字准备着了。弘昱,胤禔盼了许久的嫡子,降生了。 胤礽磨着后槽牙,此时他已经处理完了前朝的事情,又跑过来宣布:“汗阿玛已经为孩子起好了名字,叫弘昱。”笑话看不成喽,太可惜了。再跑到宁寿给皇太后报信,看着皇太后一笑就显出褶子的脸,郁闷地拉着老婆回去补眠:“那孙儿告退了,一夜没睡,神不好。” 还特心疼地看着老婆的眼底:“眼圈儿都黑了呢。” 皇太后一听,连忙赶人:“快去快去!歇着去。唉哟,都忙了一天了。” 淑嘉:……您老没看出来他只是拿我当个借口么?不过也是真的累了,不但要盯着大福晋那里,还要摇控指挥,派人中途回毓庆看着小胖子,让母给他喂,还要在妃中间周旋,她确实需要休息了。 唔,回去后再检查一下洗三要用的东西吧,还要出席呢。 非主流清穿sodu 读书是个体力活在线阅读 读书是个体力活 - 新的一年又将至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新的一年又将至 弘昱生在九月三十,他洗三的时候就步入冬天了。 里的地龙早已烧了起来,各种手炉、脚炉、手捂子,都出来了。女人们把各式金质首饰又拿了出来,应季的衣服都晾晒好了。胭脂水粉拿出来,开镜匣、描长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在聚会上露一小脸儿不是。 皇太后的生日在十月初三,也就是说,大伙儿刚从洗三宴上回来,次日就得到老太后面前彩衣娱亲。 今年康熙不在,他还带走了大批的亲贵大臣,整个京城都冷清了下来。里呢,也因为走了好几个阿哥,着实冷清了不少。远在草原上的康熙,不知为何还下令,大家不要聚会了,都散了罢——当然仅指对外官而言。 在里,皇太后的生日宴照样是热热闹闹的。 大福晋在坐月子,当然是来不了了,除了她,女眷们能到的都到了。只是大阿哥家的几个女儿,由惠妃带着而已。 说起来,康熙家的金枝玉叶们着实不少。康熙是个多产的皇帝,同样的,也是个子女夭折率很高的皇帝,与皇子夭折率相对应的是皇女的夭折率,他亲生的头两个闺女都没活下来。加加减减下来,因为基数比较大,存下来的格格、公主也是不少的。 淑嘉掸眼一看,出嫁的和硕纯禧公主(大公主、恭亲王常宁之女、康熙养女)、和硕荣宪公主(二公主、皇三女、荣妃所出)、和硕端静公主(三公主、皇五女、贵人兆佳氏所出)俱不在,因康熙北巡,估计是同丈夫一道,在草原上陪游了。 在场的最年长者便是贵人郭络罗氏所出已排序为四公主的皇六女,她是康熙十八年五月二十七日的生日,淑嘉记得颇为清楚,在里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记清这些生日。今年十七周岁已过,算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了。搁外,都可以报个超龄自行婚嫁的那一种。 但是她的情况又有些特殊,康熙的女儿,一向晚婚。她的姐姐们无不是二十上下才受了封号,然后出嫁的。所以,十七周围的四公主,仍然小姑独处,在中也不算是不妥。淡施脂粉,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口角含笑又不显轻佻。偶尔还侧过脸来与旁边德妃所出之皇九女,今年十六(虚)岁的五公主小声说上一两句话。 五公主端庄秀丽,是皇太后带大的,比起那位同是皇太后带大的五阿哥,她的各方面的教育显然要好得多。 六公主(皇十女、庶妃纳喇氏所出)、七公主(皇十二女,德妃所出)、八公主(皇十三女,与十三阿哥同母),年纪递次相差一岁,九到十一(周)岁不等。三个人正好凑在一起,算是按年龄分的小黑体。 八公主还分神看看她的小妹妹,隔着皇十四女的同母妹皇十五女。皇十五女正好奇地看着被母抱在怀里的皇十六女,这个孩子一周岁多了,正处在咿呀学语而又规矩管不到的年纪,热闹的场面令她很兴奋说着只有她自己知道意思的外星语,令六岁的皇十五女很感兴趣。 (某乱入:没写到的皇女就是已经死了的或者是还没生的。) 看到一群青春年少的美少妇,想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小胖子的妈,淑嘉不由不悲从中来。 那边儿,皇十五女的注意力已经被她侄女儿吸引了过去了。 皇十五女的侄女儿,或者说,康熙的孙女儿,目前存活下来的一共有五个,其中四个是今天没有出席的大福晋出品,另一个是四阿哥的庶女。幼儿园小班年纪的大阿哥第四女,正在努力分辨,为毛同样的年龄,她要管自家三姐叫姐姐,而要管皇十五女叫姑妈。 光看这一群大大小小的姑,就知道今天这康熙不在的庆生会,绝对会热闹了。一拨一拨一拜寿的人,先是胤礽带着留京的兄弟与近枝宗室,拜完了,出去家宴。然后是女眷们,人数众多,先从妃们开始。 只有到这个时候,你才会觉出康熙的后之充盈,一个目前没有定级,却隐隐超出众人的佟妃,四大天王按妃待遇供给的还有两个、嫔与按嫔待遇供给的又是六人,接着是一大把的贵人,几乎分不清谁是谁的答应、常在。算起来,编号得有四十开外了…… 也许,可以用这个来告诉自己,胤礽那俩小老婆,其实不算什么的。要是胤礽他妈还活着,非得膈应坏了不可。 淑嘉心说,反正我是太后孙媳妇辈儿的,不要出头不要出头。其实吧,在里混,要想得个好名声,除了与人为善不惹事之外,关键还要在于——少出风头,出头的那是王八,早晚叫人炖了喝汤,补了别人的身子折了自己的命。 你要老实本份了,谁都挑不出毛病,你也就安全了。 对于太子妃,更是如此,她又不需要争表现求晋升!太子升了她自然跟着升。 话又说回来了,一应礼数做全了,就够她受的了。数数上边儿的那一串人头,再加上在草原上晃荡的那些个,一年十二个月,月月有人做生日,还不止一个。季季有人‘偶感风寒’,都要探望。年年有人怀孕,一生孩子你就要准备洗三、满月、百日、周岁…… 这些都忙不过来呢,自家里还有个小祖宗要照看,还有个大号的要担心他别犯二,还有撷芳殿的一大帮子也要顾着,然后是守好门户,看好底下的人让他们不要惹事端。 活儿够多的了,不需要再自找麻烦了。 果然,这样的太子妃是讨喜的。皇太后问话的时候,事关毓庆的,一一说得有条有理,关于后的,半字不掺和:“昨儿——”食指抵着唇边儿,作思考状,“弘旦(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在泪奔)闹了半天儿,我哄他来着,倒没听说这件新消息。” 这样的做法很得大家喜欢,所有人都说,太子妃真是个温柔贤惠的人,孝顺长辈(在妃们无法应付皇太后的时候被拉来顶缸,陪老太太说外星语),宽待下人(遇到后里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儿,她也不会越权去管),对大家都很和气(也不乱说大家的八卦)。 足够了。 是以太子妃每日里除了必要的请安与探病一类的应酬,只是窝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很得大家的喜欢。 淑嘉心说,距离产生美,不是么?继续笑着陪皇太后讲古,不行了,皇太后刚刚正对惠妃说:“我瞧那个汉字儿就头疼,能认得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你说对吧?” 她抚养的八阿哥写的字,在皇子中那属于需要万年补考级的。惠妃已经有些坐立难安的倾向了。 偏偏皇太后看着儿孙满堂,正高兴,还要表现一下自己的善意与回护。她还四下拉人表示赞同,妃们想笑又不敢笑,宜妃脸颊一阵一阵地抽动,她儿子就是让皇太后这样的心态给养坏的…… 淑嘉连忙救场笑道:“您说得是。这么说来,汗阿玛于汉学,可是很了不起的。” 歪楼,快歪楼。 “可不是,皇帝学得辛苦哇,”皇太后马上被带偏了,“都要呕血了,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全知道,回来我就说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皇帝,又不是秀才……”絮叨上了。 佟妃使一眼色给淑嘉:干得好! 只要不想着出风头,比别人都高一块的时候还想踩人一脚,弄个云泥之别,里的日子,其实并不难熬。 老实不生事的太子妃,对中所有的人来说,都是一个福利。妃们乐见她不手务,也说她识相、有教养。她们不吹枕边风,康熙对淑嘉的评价也就没有跌下去。更兼胤礽娶妻之后显得更稳重了,这笔账不能说都记到淑嘉头上吧,至少不会觉得这个儿媳妇带坏了儿子。 当官儿动动嘴,底下跑断退。太子妃不折腾,底下人也乐意,至少不会说她坏话。 对于淑嘉来说,无过即是有功。低调,才是王道。 —————————————————————————————————————————— 日子就在井水不犯河水中滑过了十月,十一月来了,事儿也来了。 不是吧? 淑嘉有点瞋目结舌。 难得的,太子妃终于拿起了针线,想给儿子做件小衣服。许久不动针线了,略有手生。 她婚前做了半箱子的荷包、抹额一类的小东西,一年之内送人是绰绰有余了。 婚后新媳妇儿要给婆婆、丈夫做些衣服鞋袜,表表心意和立场。到了她这里,也因为没有正经婆婆而送人的衣服都是她列了单了让下面人置办而作罢——本地习俗如此。 打个比方,康熙过生日,进上的应景衣服,一件的绣工,让个熟练工去做,手快的也得个把月。真要让淑嘉自己去做,这一件都不用干别的了——只能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同时也是没这个条件,开始是拿着婚前做的东西四处送人,接着揣了小包子,变成了国家特级保护动物,所有人都不建议她‘过于劳’,做了半个的荷包就被红袖给收缴了。生了孩子又坐月子,看孩子,也没那个时间。 太子妃的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可以四下串门锻炼身体,可以跟太子喝茶聊天做数学题讨论小孔成像原理,当然很大一部分时间用来照看孩子料理家务。能给她动针线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 好容易天冷了,进入了十一月,大家都不爱动弹了,皇太后也开始猫冬了。被宁寿暖暖的地龙烘得真想打盹儿,大家也都老实不去打扰她。淑嘉算是寻着了机会,把半个荷包给做完了,又动手裁了件小衣裳。 这不,刚裁完,还没动手缝呢,胤礽来了。 淑嘉觉得吧,这男人有时候就跟小孩儿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甭管他处理国家大事的时候还被称颂为‘英明’,也甭管他算计起人来一肚子坏水儿,有时候他就是个不靠谱的小孩儿。 胤礽兴冲冲地来了,淑嘉只好把针往布料上一,麻利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往笸箩里一放。站起身来迎接:“今儿怎么这么早?” 胤礽顶头进来了,伸手把冠给摘了,王友德躬身上前接了,给放到帽架上,又躬身退后。胤礽搓了搓手,一脸的兴奋:“今儿可有件大新闻。” 说罢,从袖筒里抽出一叠薄薄的纸来,递给淑嘉。淑嘉眼带疑惑,接过来,还带着点体温的信笺,因为放到袖筒里,它还微微带着着弯曲的弧度。能让胤礽这样兴奋的,不外两件事儿:一、康熙又跟他腻歪了;二、老大倒霉了。 这一回,她猜错了。信是康熙写的没错儿,内容却不算腻歪,也没有说不喜欢胤禔了。康熙只是在跟他儿子显摆,说,今儿停的这地方好,兔子尤其多,一天我打了一百多只。 胤礽眼馋了,很想去。 淑嘉很崩溃,康熙预期就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就回来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去接你爹回家的啊?看了看信:“汗阿玛说给了你一把小刀?” “啊!搁书房里了。你要看?” “我还没见过什么真家伙呢。” 胤礽暂时被歪了楼,叫人取了小刀来,淑嘉看时,是一柄有浓郁蒙古风格的小刀,胤礽还说:“仔细点儿,甭拉了手。你是不知道,蒙古人的马刀是不开刃的,可小刀是极锋利的。” 然后喃喃自语:“老大跟着在御前,不知道得了多少东西,下了多少舌头。不行,我得去!我要请旨,家里就交给你了。” 原因在这儿呐? 淑嘉道:“汗阿玛不是快要回来了?” “那我也得去。” 淑嘉见劝也没用,干脆不说话了,反正康熙不会答应。这么说也是旁观者清的意思,皇帝在外面,皇太子要再一直走了,旁的时候行,这都快要过年了,怎么也得有一个坐镇的吧? 果然,康熙戏弄了一回胤礽,然后表示你还在呆在京里吧。 胤礽:…… 不过,倒有一好消息,康熙不久就要回来了。而且,从字里行间看,对太子的喜爱这意并未衰减。胤礽只得压下了焦虑,着手布置迎驾与迎接新年的事宜。同时,还到户部与内务府调查了一下库存,费扬古一直在外面扫尾,不时要供军需还要有所赏赐。来年再战,也要做好准备。 有事情忙,心中的焦虑就会减轻很多,日子也过得格外快。 终于,在胤礽的期盼中,康熙回来了。 同时,康熙三十六年也快到了。 —————————————————————————————————————————— 寒风中,胤礽带着弟弟、大臣们去迎康熙。天太冷了,康熙虽然兴奋,还是顾及到了大臣,尤其是一些年老体弱者的身体状况,说了句:“太子来与朕同车说话。”就让大家赶紧进城了。 回了,顾不上休息,先去见皇太后,被老太太狠狠念叨了一阵儿,留他吃了饭才放人。 到了乾清,又召见留守众人。其中胤礽在同车时就跟康熙叙过离别之情了,也简略说了一回概况,下面要问的是诸大臣。 康熙先表扬:“朕离京期间,你们辅佐皇太子,做得很好。” 众人声称不敢居功,是皇太子聪明,是皇帝的良好影响。 康熙高兴之余,放随驾的儿子们回去见老婆,然后对胤礽道:“你把旁的事都说了,现在下我问你:太子妃与弘旦如何?” 胤礽一脸骄傲:“弘旦会坐会爬了。” 康熙很感兴趣,让抱了来。淑嘉给他穿上了小袄,又拿小被子密密地包着,脸都盖上了,怕吹到风,还叮嘱了保姆好久,才让抱了去,自己在毓庆里着急地等着。 小胖子倒是表现得不错,许久不见,却一点儿也不认生。看到康熙穿的衣服很眼熟,跟他爹穿得差不多,小胖子对康熙倒没什么排斥。看着康熙就想上去……揪他胡子(之前没见过胡子生物,好奇),扯他朝珠(圆滚滚的应该很好玩)。 乾清里温度很高,烘得人昏昏欲睡,小胖子开始打盹儿。康熙一时舍不得放他走,顺手搁自己座儿旁边,祖孙俩一个座儿上,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小胖子躺平睡了,睡了还不老实,踹松了小被子,然后他耍起了杂技。居然平躺着,右腿就伸到了脑袋边儿上,右手一伸,抓住了。胤礽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这孩子像谁啊?!!![1] 非主流清穿sodu 新的一年又将至在线阅读 新的一年又将至 - 为他人作嫁衣裳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为他人作嫁衣裳 草原之行,康熙收获颇丰。不但是指其围猎的成绩,更是指与蒙古诸部之间的关系,期间还拉着带在身边的儿子们与他一道表演箭,得了满堂彩。是以,康熙回来之后,很是和颜悦色了几天。不但见小胖子,还见了小胖子的堂弟弘昇、弘昱。对众留守阿哥们在考查了功课,觉得过关了之后也颇为关切地询问了生活情况。 同样的,从草原回来,康熙还带回来不少草原特产,其中种类皮毛又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也许是为了补偿胤礽没能随行反而要看家,康熙极大方地让胤礽先挑。咳咳,他就是不拿补偿当理由,有好东西很多时候也是先让皇太后、皇太子挑,剩下的才是他自己。 胤礽自己只说了一句:“我再要两件猞猁的,旁的你看着办。”临抬脚又加了一句:“你和孩子们也再添些。”他是不管今年是不是已经做了六整套皮毛衣裳的,看着喜欢了,直接再做。 他一句话说完,回去忙着年终总结去了,淑嘉又要处理这些事情。也还按着往年的例,太子妃的待遇从来都是不低的,给撷芳殿的两个也额外添了些:“吴明理,你去打听打听,三福晋、四福晋都用什么样的皮子。”不令毓庆的侧室高过了旁人家的嫡妻。 三个男孩子里,小胖子还太小,用不了多少东西,但是要却极轻软的料子才好。棉衣都不能给他弄极厚的,而是薄薄的几件,一层一层套上,小胳膊都贴不到身侧,而是乍在两边,两条腿也因为棉裤的关系都并不拢,活脱脱一个大棉球儿。 弘暘与弘晰倒还好,各把皮子分下去,让他们各自的针线上人给赶制出一套过年新衣来。还拣上、中等的皮子挑了一些放到库房里备用。说是挑,也不是对着一堆可能还带着点儿不美好气味的毛皮,而是在单子上勾选,然后派人去提货。 接着又要清点过年要用的东西,她只要管毓庆与撷芳殿两处。发赏的单子开列出来,按等级每人发银若干、衣裳一套,也是过个欢乐年。过年要走礼的地方也不算很多,多数是要‘赏’一些人。然后大头就是给康熙和皇太后的年礼,再就是与皇子们的礼尚往来。 这些都是往年做过的,如今也不用大改动,轻车熟路。又有十一月里,三福晋生了三阿哥的长子、五阿哥家的侧室纳喇氏给他添了个女儿,又是一通忙。 如此这般,忙到了十二月底,康熙又在写福字了,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当年为孝庄祈福用的福字。不但中,就是外也颇收到了一些,据各人的地位、受重视程度,一个两到到十个八个不等。又忙着张贴。 等这些忙完了,也该穿上礼服,吃年夜饭去了。坐在桌子旁,淑嘉不由感叹,女人,只要结了婚,就过不得一天安生日子。 知足吧,姑娘,光是这样忙,还算是幸福的! 这不,麻烦来了。本来嘛,随着胤礽成家立业,康熙越来越放手把许多事情都交给他来办,不说亲征时的坐镇后方,有时候连祭祀这样引人暇想的事情也交给他。看起来是对他很放心了。 在淑嘉看来,也挑不大出胤礽有什么毛病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历史上被废了,几乎要把他归入‘模范皇太子’的行列了。看吧,这人生活多规律,而且离‘荒贪敛’隔了十万八千里,即使原本担心的他与索额图走得太近,现在也好了许多。每每问崔太监:“太子爷今儿都见了谁?” 名单里很少出现索额图的名字,即使两人碰面了,谈话的时间也不长。在崔太监的回答中,还时不时地出现“咱们老太爷”(指华善,崔太监语言上尽力与太子妃靠近乎)、“咱们都统”(指石文炳)、“咱们舅爷”。看起来危险度小了许多。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却不代表真的可以放松了。因为有人在康熙那里,挑了胤礽的一个小毛病:他身边的人品德不好,会影响太子的名声。 在这里,要隆重介绍一下说话的艺术。如胤禔不过是借着“关心弟弟”的名义,还告了太子的黑状。换了明珠,这话就含蓄得多,也更容易打动康熙了。他抓住了康熙是个子控、又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把胤禔的话略作加工,就变成了一句非常关心太子的话——“奴才只怕于太子令名有损。” 康熙已经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了,他要培养一个各方面都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太子,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经过调查取证,崔太监确有不好的地方,同时,康熙也把太子某些其他的小缺点,比如偶尔脾气不好打太监(虽然康熙觉得无所谓,但也不承认这是好事)认为这是崔太监这个狗腿兮兮的家伙不知劝阻而火上烧油的结果。 对比可知,娶了媳妇之后,太子妃贤良淑德,令太子脾气就好了很多,毓庆已经很久没死过人了。 康熙越想越生气,不行,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教出来的太子,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走上邪路,千里这堤溃于蚁,坚决不能容忍。 于是,在过完年后,康熙终于对崔太监下手了。 淑嘉听说乾清来人宣上谕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忡。一大早的,胤礽就被康熙叫去说话,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只是给胤礽整整衣冠,送他出门。可现在,胤礽还没回来,上谕来了。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由不得她胡思乱想,赶紧准备接旨。 这旨意却不是直接下给她的,而是给胤礽换太监。淑嘉一听,反倒放下心来。崔太监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还特意瞒了胤礽。过年期间,西鲁特氏等人过来,她还通过西鲁特氏与家里通了通气,让家里人不要说已经知道了此事。 现在,康熙的处罚决定下来了,淑嘉估着,光崔太监被告的那点儿事儿,不会被罚得太狠,不过调离现在的岗位而被降职的可能倒是要大些。 来宣旨的是梁九功,只提到了崔太监伺候主子不尽心,罪名是暗中克扣了太子的份例,居然还倒卖了毓庆的两件古董。虐待人家儿子,人家爹就要收拾你。崔同志,收拾行李,你挪个地方吧! 被扔到哪里了呢?去浣衣局了。 毓庆的好东西太多了,胤礽本不可能有数儿,这种生活上的事情,后来是有老婆打理,前期都是交给崔太监的。崔太监只要在上报申请的时候多留些虚头不让胤礽知道,就能狠捞一笔——太子用的都是好东西啊! 崔太监后悔得要死,趴跪在地上,指甲抠着地砖的缝儿。知道我办这些事情的人告发了我?还是谁要办我?是太子妃么? 淑嘉有成竹,本是静听的,此时即招呼:“巧儿。”巧儿机敏,从里头就托出一张红漆托盘来,上面一个荷包,还有几个金银锞子。梁九功眯眼一扫,就知道这些都是为过年赏人内务府特顷的,成色十足。 至于荷包……里头估计会是银票。照梁九功的看法,面额不会小于五十两。 梁九功也不矫情,利索地打了个利儿:“谢主子赏,”然后为了表示自己不是白拿钱的,还特意送了个情报,“万岁爷像是气狠了,您是没见过,万岁爷要是兴雷霆之怒,事情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要是这样不声不响,显是已经想好了的,就是气到家了,不愿意再提了的。” 淑嘉很明白地点点头,就跟两口子过日子似的,能吵得起来,说明还有改善的可能,双方的情绪都为对方所牵动也都能牵动对方的情绪,要是其中一个连话都不想说了,这日子也就是真的过到头了。 “这个我尽知道的,”淑嘉一伸手,指着下手两溜椅子,“谙达坐,我只要问两句话,谙达也只是喝我一杯茶,不耽误你差使。”又让给随行的小太监也一人一杯热茶:“大冷的天儿,跑一趟也不容易,暖暖身子罢。也不用走得远了,廊下就有喝茶的地方儿。” 梁九功是拿人的手短,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对方是太子妃,当下斜签着身子坐下了,还只坐了个椅子边儿:“主子只管问。” 秀妞、小满,一边儿一个扶着太子妃坐这一,淑嘉这才开口道:“都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也不用您担什么干系,头一件儿,我们太子爷是不是还在乾清跟汗阿玛说话?你看他们爷儿俩说得可投机?第二件,你只告诉我一句实情,这奴才做的事儿,我与太子且不尽知,汗阿玛是如何知道的?” 崔太监因是待罪,此时还趴在地上,耳朵也支愣得老高。 林四儿亲端了茶盘上茶:“师傅,您用茶。”梁九功的眼睛闪了闪,接过了。没错儿,林四儿是他的徒弟。须知道,众人眼里,毓庆的差使那是个肥缺,除了乾清以外最重要的地方,众人无不削尖了脑袋想过来。能过来当差的,无不是有点本事或是有点后台的。当然,那是指胤礽一年要消耗那么一、两个太监之前,然后大家消停了不少,也依然有人本着高风险才有高收益的原则努力想挤进来。 后来呢,来了太子妃,种种传闻里,这是个极好相处的人。退一步说,一个女人,再横又能怎么样?太子妃不可能比太子还狠的。太子妃这里又是肥差了,自然不能让随便什么人都进来。 这样的好差使,伶俐如梁九功,是不会想放过的。选了一个既会伺候人,又不会明到踹开师傅的林四儿,悄悄塞了进来。他在康熙身边日久,旁的不好说,这些小事上头还是揣摩得很到位的。 再者,林四儿也在他跟前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很久了,对他也很是恭敬,这不,梁九功就同意把他给夹名单里了。巧了,他也中了。今儿,他又出现了。 遇见熟人好办事儿,梁九功也就不那么坚持了,脸上挂着得宜的浅笑,接过茶,先恭敬地抿了一抿,放下。接着就回答了头一个问:“奴才出来宣旨的时候,太子爷还在乾清呢,东暖阁里没旁的人,就万岁爷和太子爷两个,说着体己话儿,说了什么,奴才没大听清楚。不过,奴才临出门儿,只听到一句……万岁爷叫太子个爷不要担心。” 淑嘉点头:“这件我承了谙达的情了,另一件呢?” 梁九功还要拿拿乔:“这个么——” “谙达,这里没外人儿。您可不用拿‘圣上圣明烛照’来告诉我了,我从来都知道汗阿玛圣明的。您得告诉我,纰漏出在了哪里,我往后也好改,总不能底下奴才出事儿了我还不知道,还要劳动汗阿玛他老人家。”轻快的语调,带着笑音,仿佛在与一干贵妇闲话家长,说的是‘嗳哟,昨儿我们家小胖子把他阿玛辫子给揪了’一样。 梁九功一怔,旋即恢复了过来:“哪儿能呢。”梁九功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太子妃今儿穿一件石青江绸绣金龙貂皮褂,头上戴着钿子、着点翠首饰,耳边一对东珠坠子微微反着冬日太阳的暖光,口角含笑,正等着他回话呢。 见他不说什么,她也不急,就这么端笑着,看他这张四十多岁的太监脸,仿佛是在赏一朵兰花一样悠闲。梁九功心里咯噔一声,这眼神儿、这态度,如此有把握得让他觉得像是看到了已经成佛了的某位皇女主人。 敛了敛心神,梁九功小声道:“奴才,也是仿佛听到了一耳朵……咳咳,这小子的事儿,还真是万岁爷着人去查的。” 淑嘉依旧不语,梁九功咽咽唾沫,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小心地道:“是真的,在草原上的时候儿,万岁爷着人回京查的。” 跪在地上的崔太监身子猛地一僵,一抬头,见梁九功对着太子妃比划着,在空气中划了一道横线:“这一位跟万岁爷说了什么,晚上万岁爷宣了海拉逊。” 淑嘉笑道:“难为谙达了,您就这么一说,咱们就这么一听。崔玉柱的事儿既是钦命去查的,谁又能疑心什么呢?”淑嘉知道,梁九功回答得这么痛快,不止是因为自己的应对,更主要的是两点:一、她是太子妃;二、她老公现在地位还挺稳。也不点破,又口头道谢一回,才说:“谙达与林四儿认识的?林四儿,你送送谙达吧。” 林四儿领命,前头给梁九功引路。梁九功跪安:“还有一样,请太子妃可怜奴才,奴才领了旨的,要把这小子带走。”一指崔太监。淑嘉道:“虽是如此,他却也是在毓庆里伺候过的,好歹叫他带几样衣服出去也算是我毓庆对得起他了。” 梁九功一面说:“太子妃慈悲。”一面点头,表示同意了。走到门边儿,吩咐小太监,跟崔太监去收拾几件衣服。出了殿门,一使眼色,林四儿会意,晚上要往梁九功那里跑一趟了。 梁九功喝完茶,领了好大一笔赏钱,带着小太监们回去缴旨了。小太监们呢,也喝了热茶用了点心,身上暖和了,还分了梁九功漏下的一点残羹,也心满意足地走了。横竖倒霉的不是他们,而他们又得了实惠,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 不满的是淑嘉,她觉得自己被康熙给坑了。这崔太监明明之前就做坏事了,自己来了之后还制住了他,怎么着不算有功也是无过吧。可康熙这一道旨意下来,这样办了崔太监,还用这样的名目,固然是于胤礽名声无损,却显得自己无能了。 她这还算好的了,惨的是崔太监,今天早上起床还是有人给端痰盂的,马上就要被押着去劳动改造。虽然出门的时候,太子妃使人送了两包碎银子来,绿祍还说:“主子说了,给你大的,怕招眼,这些你倒是先拿去用罢。往后要好好做人啊。” 崔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押走了,途中不忘给押送的太监一人一块银角子,倒也少吃了不少苦头。到了地头,被康熙派人追加的人宣布他还要去领上二十板子,然后就在浣衣局看门了。 崔太监恨个半死,心里把大阿哥咒得不成人形,挨完板子,趴在硬板床上,连个给递杯冷茶的人都没有,这种恨意就更深了。不得己,又散了些银钱,才买通了个小太监,给他送了壶热水,又寻了点伤药。药入伤口,更疼了,崔太监几时受过这个罪?慢慢地,被疼痛折磨得有些变态了。 你告我黑状?我也不让你好过!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子可讨厌你了,我要捏着你把柄,太子乐得收拾你!你等着! 另一个人,其委屈或许不如上两个,但是被冒犯的感觉、对天敌的愤怒却是丝毫不弱的。 胤礽很郁闷,一大早好好的,父子俩还商议着,等葛尔丹彻底完蛋了,两人要一起巡塞北、游江南,一补不能同乐的遗憾。 结果,康熙话风一转说到了崔太监:“这个奴才不是好东西,”把一堆材料扔给他看,“背着主子做下这等勾当。也是你年轻,也是我不好,光顾着教你议政、告诉你民生艰辛,却忘了告诉你要防备小人!” 康熙越说越激动,然后就叫来梁九功:“去毓庆,把崔玉柱给扠出去。” 没等胤礽从崔太监的田宅数目中回神,梁九功已经不见人影了。胤礽眨眨眼,听康熙跟他苦口婆心:“朕从不用便捷伶俐、言语不谨、奸诈之太监。用太监,不过取其当差勤谨老实,寡言稳重。即如梁九功,人甚伶俐,凡有差遣处,朕尚时加防范。今看毓庆内俱事实少年首领,并无有年纪之人,倘至争兢、行凶、放火、关系要紧。” 胤礽等康熙停下来喘气喝茶的功夫,连忙话:“儿子觉着崔太监用着也顺手,他在儿子面前也老实啊。” 康熙恨铁不成钢:“这等小人,最长于欺瞒主子了,你镇日里,要议政、要读书、习武,怎么会费心盯着一个太监?能知道他多少事情?这些可都是真的!看这个,抄出来的田契,总假不了罢?!他一个太监,能有这些家当?有这些家当就不会当太监了,都是穷的人才会净身入。” 胤礽这才回过味儿来,合着这都是……打着我的旗号、贪污了我的钱呐!可康熙又不把这些赃款还给受害者了,他改而口头安慰:“朕用这样的名目,他借你的名义勒索的事儿就算抹过去了,”把儿子从太监索要红包、霸占田地案里摘出来了,“只是委屈你媳妇了,你回去与她好好说说,罢了,朕叫人说去罢。” 于是,淑嘉迎来了向她传达口谕的乾清太监张齐林。随同张齐林而来的,是康熙的一大堆赏赐,都要出正月了,这是明显是补偿了。如意、绸缎、金珠宝贝…… 淑嘉只能接受了,康熙这算是给足面子了。 那边儿,康熙正在给他儿子作人事安排:“高三燮虽言语钝拙,而辨事诚实,语言谨慎,又识满洲字,可以当得总首领。贾应选、赵国士二人,虽稍软弱,坐好,言语谨慎老实,内可以用得。吕有功、郭朝用,不拘何处可以当得首领。这些人都可用的。” 然后告诉胤礽,你在这儿吃个饭,把你媳妇儿也叫来,当面安抚。 胤礽心里惊疑不定,为什么汗阿玛突然会查崔玉柱?等淑嘉来了,收到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这才舒缓了下来。 吃完了饭,夫妻俩带着一堆太监回去了,如康熙所说,高三燮做了总首领兼理胤礽的事情,淑嘉这里添了赵国士,把吕有功放到撷芳殿,郭朝用调到小胖子那里(目前小胖子在太子妃这里),贾应选在惇本殿当差。 晚间,夫妻俩想避开人说话,正是时候,太监们不得入内,女都是淑嘉的自己人。 放下帐子,胤礽就问是怎么回事儿。淑嘉道:“听梁谙达说,是这个说了什么。”依旧划了一道横线。 胤礽暴怒!差点没掀开被子直接去找胤禔算帐!胤礽心知肚明,胤禔肯定告过他不少黑状,但是没有像这一回这样见效。而且,康熙的处置像是打了他一扇耳光,仿佛在暗示他驭下不严、没有慧眼不能知道底下人作奸犯科一样。这对于一个太子来说,是个致命伤。 于是,被崔太监坑钱又当借口的愤怒被这种羞恼所取代。还有点迁怒地说淑嘉:“你怎么也不知道?” 淑嘉道:“我也奇怪了,我都不知道的事儿,那一位是怎么知道的?”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胤礽开始思量,身边有奸细?这样一想,哪个又都像奸细了,最后只好恨恨地说:“睡罢,以后说话做事都小心些,凡是咱们这里的人都要老实点!你明儿就告诉底下的人,再要出事儿,汗阿玛饶了他,我也不饶他!老大那里我来想办法!” 反了反了,我才想等他分府给他安钉子,他已经在我这里安上了不成? 气了一夜,第二天,却是收到了消息,道是因为崔太监在外边儿太招摇了,被人看不过去,才被捅了出来。胤礽哑然,许久才问淑嘉:“咱们这都成了瞎子聋子了?外头都传疯了,咱们竟然不知道?索额图也不说,你娘家那里也没传信儿进来!得叫他们多打听!” 与此同时胤禔大乐,对明珠道:“还是你的主意高,在外头叫他们说,这毓庆的崔太监为非作歹。如今外都知道了,我那个弟弟,必不会再疑心我是听谁说的了。” ———————————————————————————————— 主子们勾心斗角,奴才们也少不得连横合纵。林四儿仔细回忆了与梁九功的对话,暗下决心,要事事靠前才行。 梁九功把徒弟送进来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如果能趁着崔太监这个不是自己人的家伙滚蛋,让自家徒弟在毓庆的影响力更大一些,何乐而不为? 梁九功与人的心思揣摩得很透彻,昨儿晚上就告诫徒弟:“崔太监下台,不敢记恨办他的万岁爷,难道还不会怨恨一下顶替他位置的人么?” “唉哟,我的好师傅,亲爹,那我可怎么办?” “看你那点儿出息!等着吧,太子和太子妃被宣到乾清用膳了,保准回来带着新的首领太监回来了,万岁爷最重视不过太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怎么还会由着太子挑人?” “那我什么也捞不着啦?” “懂个屁!乾清首领太监是顾问行,你师傅我只是个副首领,可谁能小瞧了我?”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在主子面前得用就行。” “唉……” “你叹个什么气?比放屁还难呢!看着你倒明,怎么这会儿傻了?我今天为了你,把大阿哥都给卖了,你还给我叹气?!” “?” “拿到实惠的人,更招恨不是?你要叫崔太监记恨上了,他可是太子的红人儿,寻个机会递个话,有你受的,现在呢,叫他恨大阿哥去!叫他嫉妒高三燮去!你不就安全了?傻样儿!” “可……” “蠢货,伺候好太子妃,毓庆里必是她说了算的!今儿我看她一眼就全明白了,亏不了你。” “嗳~” 好吧,伺候好太子妃,当她的耳目,告别人的黑状。撷芳殿里的人要勤盯着,咱们三阿哥要伺候好了,有大阿哥的不好消息一定要及时上报…… —————————————————————————————————————————— 生活从来不给人停下思考的时候,如果你不能增强自身素质,走一步看三步,那就只好被淘汰。胤礽不想被淘汰,所以他最近努力地工作,认真学习,更加积极地跑到康熙那里去卖萌。 康熙因为觉得拂了胤礽的面子,毕竟不好,也很有心补偿他,事后又作了一次长谈:“本来朕不该在这个时候办了崔玉柱的,只是朕还要亲征,再不办,就来不及了。朕办了他,还要善后,叫别人不要小瞧了朕的太子。” 感动得胤礽眼泪哗哗的。 但是,在外人看来,贴身太监兼毓庆首领太监被康熙打成了个半残,这似乎是一个皇帝开始不那么喜欢太子的信号。尤其,某些人觉得这是自己一状告下来的功劳。 “八弟。” “请大哥安。”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礼?来,坐。” 乾东头所,看起来兄友弟恭的一幕出现了。 胤禩端坐不动,既是礼貌,也是知道,胤禔肯定会先说话的。不然把他叫过来干什么?数杯里的茶叶有几片么? “八弟近来可好?我听说,老五、老七的日子就在今年,你的好事也近了,有什么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可不要客气。” “大哥这么说,弟弟先谢了。” 胤禔清清嗓子:“你近来可看了安王?那是未来弟妹的舅舅,可不能生份了。” “大哥提醒得是。”低眉顺眼的乖弟弟样。 “咳咳,不光安王。旁的长辈也是可以说说话的,比如,叔王……伯王。” 胤禩明白了,胤禔这是让他跑腿儿呢。叔王,恭亲王常宁,有个闺女现在成了他们家大公主。伯王,裕亲王福全,康熙最信任亲近的哥哥。 他们,都跟胤禔很不对付。 常宁是因为胤禔对他哥哥不好,对自己也不够礼貌。 福全,与胤禔的怨仇真是如山高似海深。一征葛尔丹,好好的打了胜仗,还被处份,一大原因就是胤禔。副帅跟主帅叫板,这仗还怎么打?换了你也不敢把后背扔给这么个争功夺权的货啊!末了,佟国纲死了,胤禔还有点怀疑是福全的黑手。最后呢,还叫胤禔给黑了一把,自己揽了所有的罪过。 福全不讨厌胤禔,真是天理都难容。 可胤禔需要福全的支持,当他最大的对头是太子的时候。可是自己明显不招人待见,而他……也有些拉不下面子再去贴福全的冷屁-股。正好,小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的。 胤禩为人和气,对谁都很客气,谁都不讨厌他。即使可恶如太子,也挑不出他的礼来。让他去拉拢福全,估计这俩人一样谦和的脾气是很投的。 老八交好的人,可不就算是我的势力?胤禔美滋滋地向胤禩布置了任务。 为人作嫁?胤禩的脚趾在靴子里扣紧了靴底。苦恨年年压金钱,为他人作嫁衣裳。怎么甘心?!尤其是……一想到要用自己忍气吞声、压抑脾气换来的好人缘,要给这个家伙擦屁-股,怎么甘心!!! “大哥说得是,”含笑的声音,温润悦耳,“弟弟正好明儿要去看安王老福晋,顺道儿拜见伯王去。” 非主流清穿sodu 为他人作嫁衣裳在线阅读 为他人作嫁衣裳 - 太子的危机公关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太子的危机公关 对于崔太监被贬,于其个人来说,是塌了天的大事,于其他人也未必就是无关痛痒了。 头一个头疼的人就是康熙,为了善后,他在动手前就琢磨了好久了。于康熙来说,处置一个太监对他来说是抬抬手指头的事情,但是收拾善后,就是需要仔细思考的问题了。崔太监一事,暴露出了一大问题,就是太子对于身边人的约束问题。 从崔玉柱的案值来看,贪敛非一朝一夕之功,这让康熙有些恼火。迁怒还不至于,却提醒胤礽:“用人须仔细,不可使大权旁落,朕每用人,纵使朝堂之上,六部尚书、侍郎、九卿、大学士、内大臣尚且频频更换,也是不使其坐大,而有保全之意。” 另一方面,康熙还要向外界作足姿态:我不是不满意我家太子,这是在为我儿子好,也不是不满意我儿媳妇,这不干她的事儿,她妇道人家管不到外头去。 但是,落在有心人眼里,未免心思愈加活动了。崔太监不好,谁不知道?但是之前又有谁说了出来?御史都不弹劾的事情,难道崔太监是地下党?隐藏得这般好。还不是打狗看主人! 现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皇太子不是不能动的,他身边的人是完全可以干掉的!这个主人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好使的,大家对他不用顾忌太多。由此对众人心理上产生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绝对是毓庆所不喜闻、不乐见的。 第三桩,是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才回神想起来的——胤禔为什么不悄悄提醒一下胤礽?两个儿子看着比从前和睦多了,有一个避让的,这架就掐不起来。从胤礽的表现来看,完全是个关心哥哥的好弟弟,关心得恰到好处。相比较而言,胤禔的做法就显得智商不够了。 要为你弟弟好,应该私下再三劝告,让胤礽自行处分了崔太监,而不是弄得让老子这样伤脑筋!行事未免不够周详啊!——这就是康熙了,他对一件事情的要求是既要把事办成、又要把事办好,用俗一点的话来说:哪怕被河蟹,也要树碑坊。 从最近两个儿子的表现来看,康熙愿意相信他们是真的和好了,便把那一丝‘胤禔告黑状’的怀疑压到心底深处,转而觉得大儿子智商、情商不够用了。 这下好了,要心的儿子又添了一个,怎么给老大开启灵智呢?算了,还是我累点儿,带他一起出征吧,也多提点提点他。 第二个头疼的是胤礽,一是面子被拂,二是汗阿玛居然听信老大的话派人查自己(那是关心你啊宝宝),三是崔玉柱是他使惯了的人猛一换人他不适应。康熙给他换了一群木头呆子来,不会逗乐不会拍马,要这奴才干嘛?最后才想到,康熙此举,可能使他的威信受到损害。 胤礽固然生气,倒还没有立时暴怒,心里给胤禔狠狠地添上了一笔账,回来与淑嘉商量对策。 淑嘉这里也是头疼万分的,向胤礽进言:“崔玉柱一事,也是咱们没有留意到,只是我想了,咱们在里,寻常出不得门,也无从侦知他们在外头是怎么样的。这却是件难办的事情。” 胤礽听了冷笑:“难不成这毓庆竟是贼窝了?我是头一个窝主,养了一帮子……” 话没说完,淑嘉就打了个手势,叫保姆把小胖子给到里间睡觉去。胤礽被这一打断,赌气的话是不说了,依旧脸色不好。 淑嘉上前给他轻轻地拍着后背:“看你气的,不过一个奴才,难道崔玉柱做得对了?咱们该谢谢大哥提醒才是,”伸出手掌,离胤礽的嘴巴半寸远,五指并拢,竖起,“难道不是?千里之堤溃于蚁,如今不狠刹刹这股风气,真要大伙儿都有样学样,到时候,叫御史参上一本,天下人都要当这毓庆是贼窝了,那时咱们的脸往哪儿搁?这么说来,还真是多亏了他提这个醒儿。” 说着笑了,万分感激的样子。看她的眼睛,你会觉得,大阿哥真是个好人。 胤礽石化了。 “只可惜大哥没有当面指点兄弟,倒省了我给你备礼物致谢了,”非常惋惜的语气,“只好弘昱周岁的时候多送厚礼了。” 嚓喳!胤礽裂了。 “这么说,你有没有好好谢过汗阿玛指点你啊?” 终于碎片拼回人型,回过神儿来了,胤礽跳脚:“跟你说不明白!”气息喷到淑嘉的掌心上,痒痒的,惹得淑嘉想笑。 胤礽正气得拂袖要出去,一扭头,发现高三燮一张八风不动的老脸森森地立地旁边,出去就要跟他相处了。算了……老婆是呆了些儿,可至少比较顺眼啊。甩了一回的袖子又挽了回来。 气哼哼地坐在一边,看老婆一脸茫然,无事可做,只好给老婆上课:“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跟汗阿玛都干系不大,我……算了……你还是不知道得好。” 淑嘉道:“我只知道一条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想了想,当初上学那会儿背过毛爷爷的一篇课文,忘了是什么了,好像还有另一句,“言者无罪,闻者足诫。你现在生气,可静下来想一想,难道不是这个理儿?我就知道,对事不对人。” 她快崩溃了,现在崔玉柱事发,胤礽是不知情的,却也名声受损,用后世的话说叫做‘要负领导责任’,你是个不能让手下自觉自律的无能领导,你没权威。现在要做的,一是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二,就是要化被动为主动,进行危机攻关。所谓危机,危而有机,弄好了就是个转折点。要把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这一件事,只是名声略有损失,下一件,再损一点儿,神仙也架不住钝刀子割啊。‘众口烁金,积毁销骨’,古人的话那是千百年来智慧的结晶。 “譬如说,咱们儿子身边儿有奴才犯事儿了,你知道了,管是不管?”有儿子最方便了,将心比心,养儿方知父母恩,“我要听说弘旦身边儿有弄鬼的人,头发都能竖起来,先抽了再说了。你说是不是?” 胤礽这回听进去了,气平了些,后背也放松了:“要是汗阿玛自个儿知道的也就罢了,偏偏是……” 淑嘉笑了:“那又怎么样?不是说了么?对事不对人,谁说了我感激他都来不及呢。你说是不是?” 胤礽哂笑:“你就这脾气,当谁都对你好。” 淑嘉严肃脸:“指出我的不是,确是对我好。我这不与你商议着么?要给咱们这里立规矩了,我先时总道里一向是有规矩的,便是在外,也断没有新嫁过来的媳妇在婆家指手划脚的道理,总要先学婆家规矩。没料到经是好经,叫歪和尚一念就走了形了。我便认了疏忽又如何?谁家孩子学步不跌几个跟头?” “好好好,你说得是~”还有一些哄老婆的语气。 把太子御下不严,变成太子勇于承认错误、知错能改、善于纳谏,不打击报复。乃是淑嘉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至少比胤礽这样不作为,还想着打击报复检举揭发人胤禔要好得多了。就算你想算账,也不能让人觉察出来啊,伪装懂不懂啊?——太子不是儿子,不能这样说。 淑嘉很沮丧:“你又当我什么都不懂了。” 语气太明显了,胤礽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你这样就很好,你不是什么都不懂,你懂的,”深深叹了口气,“都是你该懂的。你不懂的,都显得你越发可贵了。” 淑嘉很忧郁:“可总帮不上你。”还眨了眨眼。 哀兵必胜,咳咳,请从表面意思理解这个词。胤礽动摇了,耐心了:“你这样就很好,跟你说说话,我心里好受多了,脑子也清醒了,”说完还笑笑,“这还不是帮了我大忙了?” 淑嘉歪头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儿的。”其实女人最高的境界就是,春风化雨、温水煮青蛙,把男人绕晕了跟着她转、为她发挥潜能,才是最高境界。但是……现在的胤礽还有一道槛要迈,且不能这样,她还得使点暗劲儿才行。 胤礽含笑点头。 淑嘉忽然道:“那可不行,我还是做什么实事儿,唔,被你绕晕了,正事儿你还没拿主意呢。” 胤礽失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好罢,你说。”不外是崔玉柱的事情么,当然啦,要彻查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老婆有一点是说得很对的,要是再出类似的事情,他的面子上还真是不好看了。 淑嘉说的却是两件:“一是查查咱们左右的人,有没有作奸犯科惹人眼的。二是,我跟汗阿玛请罪吧。” 胤礽:“你这么较真儿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 淑嘉解释道:“不管怎么着,是我失察。事儿已经出了,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儿,我才能安心。遮遮掩掩的,反而叫人说没有担当,出了事儿只能叫汗阿玛给收拾烂摊子。畏首畏尾,今后要如何在中立足?还是那句话,将心比心,要是咱们孩子死活不认错,你难过不难过?” 胤礽心里是极不愿意老婆出面的,哪个有担当的男人遇事的时候都不会把女人推上前顶雷。相反,老婆出了事儿,出来顶缸的是丈夫:管教不严呐!男人要勇于担责任!男尊女卑有时候也有这么一星半点的可取之处。 “你没事儿裹什么乱?要去也是我去,崔玉柱早就跟着我了,不是这一二年的事儿。断没有男人缩头,叫女人顶缸的道理!”骨子里傲气十足的皇太子把话说得掷地有声。 淑嘉还一脸犹豫,胤礽已经一锤定音了:“我向汗阿玛认个错去,不单是这一件儿,我还向汗阿玛请教事儿呢。” “那你再等两天,我既不去请罪,总要做点儿实事。使汗阿玛看到咱们记着教训了。” 胤礽一顿,这倒是个好主意。 当下,夫妻两个拟了章程,一、既往不咎,从今儿起报了自己的财产,就默认是你原有的。二、如果产业由不正当手段得来,赶紧去善后,该补偿的补偿,不要让人告了。三、以后要再出了差错,就不是崔玉柱这样的处理方式了,毓庆的太监又要变成消耗品了。四、允许揭发,告密有提成,不要担心打击报复,你们可以匿名投递。 最后一条要感谢康熙,他老人家年初的时候在里设了扫盲班,教太监读书。 连撷芳殿那里的太监女也一起召集了来,胤礽亲自宣布了以上四条规矩。还说:“爪子伸得长了就得剁!”吓得人一哆嗦一哆嗦的。 此法一出,收效非常之好。胤礽也气得发抖,他从来不知道他里已经乱成这样儿了。由于文化水平不算很高,某些小太监理解有误,胤礽说了:“凡在毓庆中当差的,你们知道的,都可揭发。” 就有苏拉太监用斗大的字体把胤礽身边的几个得用的给告了,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是胤礽比较相信的。他自己轻易不能出,就派这些人联络。结果,这些人借机勒索是再正常不过了,偶尔还犯点戒什么的。 就像丈夫出轨妻子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一样,底下人借主子名字办坏事,总是瞒上不瞒下的。 胤礽以前一直以为他们好用,你想啊,跟在太子身边儿的,难道不应该都效忠于孤、老老实实、忠心不二的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货色,登时大怒。查吧、办吧,他亲自坐阵,该打的打(太子说了:“叫你打你就打,舍不得力气么?”于是打成鞭尸)、该撵的撵。世界清净了。 淑嘉却发现,她重点关注的几个疑似奸细的人,反而有一半儿留了下来,这些人简直就是模范,还得了胤礽嘉奖,其中一两个趁机被调去近身伺候了。 这样可不行,还有,再添进来的人如果犯事可怎么办? 淑嘉道:“此次事了,咱们不如仿御史台?每处择一、二太监女专管纠错儿?” 胤礽黑着脸答应了!是得好好管管了! —————————————————————————————————————————— 胤礽揣着章程,郑重地向康熙道谢:“不是汗阿玛,儿子竟不知道这起子奴才竟是如此混帐!先前是儿子疏忽了,错在儿臣。太子妃亦欲请罪,只是儿臣觉得一介妇人出入乾清未免不妥,这才拦住了。” 胤礽在毓庆做的事情,早有人告诉康熙了。自从毓庆出事,康熙对里的关注度明显又加深了一层。 “人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上前一步,双手按上儿子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朕原以为你要不痛快些日子,你自己想通了,很好。”而且应对得很朕心。 康熙如此赞许,让胤礽觉得这回过来值了。不是安抚说,我对你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你,不是扫你面子。而是实打打的夸奖了。 “儿子初时是不痛快来的,只是在汗阿玛面前,也要忍着,不能叫汗阿玛也不痛快了。回去一看弘旦,就全明白了。是儿子不好,居然跟汗阿玛生闷气了。”语气还有些哽咽。 将心比心,说得合情合理,亲情也最能打动人。完全符合心中历程,也为康熙所乐于接受。 康熙于是鼻头一酸,儿子越发成熟了,不枉这么多年教导啊!要知道,胤礽想哄人的时候,那是真能把你哄得舒服了,但是他懒了、不愿意了的时候,康熙也得包容着。现在,胤礽居然是回过头来道歉了,还吸取教训了、整顿左右了,那是心里真服了。康熙的心,舒坦极了。 “好好好!经此一事,你于用人之上,可有些心得了?”现场教学。 “是,”老实回答,还希望得到进一步指正,“有些人,不是儿臣觉得好,他就真的好了。古来君主,皆知亲贤臣、远小人,亡国之君未尝不知,只是错把小人当君子。故而用人当明辨之……” “有点意思了。” …… …… …… 晚间,胤礽回来,正赶上小胖子在炕上爬,八个月了,爬得飞快,还有努力从爬行类向有灵长类进化的强烈愿望。胤礽乐得抱起他拿胡茬子乱扎:“嗳哟,我的儿子哎~” 淑嘉一看,就知道他今儿是高兴了。也作关心状询问情况如何。 胤礽笑道:“不碍的。”笑着简述了一下。 淑嘉道:“正好,你不是说汗阿玛要亲征么?我做了一套护膝,用先时赏下的皮子。正可孝敬汗阿玛,也是……谢他老人家关爱之意。” 胤礽依旧笑着:“好。”恋恋不舍地把儿子翻了个个儿,看他努力翻滚着趴地继续爬。 据说,皇太子勇于认错的举动传到宗室大臣中间,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大阿哥告密,于皇太子是个秘密,于底下消息灵通者,倒也猜到了两分。太子倒霉,多半是遇上了大阿哥坚持不懈使绊子成功了的小概率事件。 詹事府里的大部分高级人员都兼着中央政府工作,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已经危机攻关成功了,大家额手称庆,这主子开窍了啊!不是说他之前笨,只是于为人处事方面,像是有了脱胎换骨之感。 另有一干书呆子型的,还叹皇太子有气度、皇帝疼儿子,真是父慈子孝。 于是,小范围内流传着太子比大阿哥高竿,站队须谨慎的流言,大阿哥算是要绯闻里露了个影子。大范围内流传着太子是个知错能必的好人,这传言里压儿没提大阿哥。 被好几个人拦着夸了好多句,这其中有他之前的老师;又被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乃至老八用很真诚的语气赞叹了一回,胤礽突然觉得,他老婆是憨厚了点,但是……聪明人遇到了傻办法,从来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我错了,你告状?我认了!我还改了!我还要谢谢汗阿玛!你说你怎么着吧? 君子坦荡荡啊! 明珠叹气,对大阿哥道:“太子这一手可是高啊,一转身儿,他成好人了。” 大阿哥心里不服气,一心认为,他那个太子弟弟是被汗阿玛吓破胆了。证据也是有的:“汗阿玛一直把他娇养得跟着丫头似的,经不得风浪。当年拜褥事后,他焦躁了,打死了两个伺候的人。如今这个,也是如原来。” 明珠:……太子要会害怕就奇怪了,你们兄弟们一个样儿,傻大胆! “唉呀,不说他了。汗阿玛今年亲征还要我随驾呢!您说——” 外甥像舅,可咱们纳兰家没这么呆的货啊!他这是像谁啊?!!! 非主流清穿sodu 太子的危机公关在线阅读 太子的危机公关 - 踏上征途庆德忙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踏上征途庆德忙 “什么?”这回淑嘉是真的惊讶了!说起来,自打入后,已经没什么事儿能让她这样惊奇了。 胤礽倒是非常淡定,还用一种包容的眼光看着淑嘉:“你也不要担心么,”到底是女人,亲近的人一有点儿什么事儿,她们就急急惶惶的,“庆德这回能到军前效力,也是他的机缘到了。” 淑嘉死活没弄明白:“他原在銮仪卫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被发往军前效力了?难道是他犯了什么事儿不成?”‘发往军前效力’不是形同‘戴罪立功’、‘流放’么?娘家所有男亲属里,她与庆德的感情是最好的,听了这个消息,未免有些着急。 胤礽好气又好笑:“你坐下来行不行?” 淑嘉脸上一红,心中不是着急,眼巴巴地看着胤礽。 “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该先告诉你,等他得了世职回来再说,也省得你挂心了。” 淑嘉稳了稳神:“照你这么说,这还是好事儿了?嗳呀,你明知道我不懂这个,还拿来钓着我。他在銮仪卫里,就算这回轮到他随驾,也是在御前,怎么给发到费扬古那里了?” 没错儿,胤礽这是来知会一声妻子:二舅子庆德同志,光荣地成为了前线为国厮杀的诸勇士中的人员。引起了妻子的焦虑与追问。 胤礽便对妻子分析,顺便也再一次捋清自己的思路:“今年正月里,哈密回部不是把葛尔丹的儿子塞卜腾巴尔珠尔擒来献俘的么?汗阿玛越发坚定了亲征的念头。你想想,葛尔丹去年已为费扬古所败,如今他的儿子都叫抓了来,可见已是强弩这末了。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会儿汗阿玛把庆德发往军前,危险最小,而可得功劳,那是在历练他。” 淑嘉静下来一想,再做一回算术题,葛尔丹是一六几几年完蛋的来的?唔,换算一下,好像就是今年?说起来是没危险了,却止不住担心,自然而然的反应,与理智无关。 “你看我要不要收拾点子什么给他带上?上回给我阿玛他们那一套就不坏……” 胤礽含笑听着她絮叨,觉得这里多了几分人气儿,更像个家的样子了。哎哎,在这种兄弟之间住的地方打车都快超出起步价的地方住着,又没个亲妈,也就跟他爹亲一点儿有时候还一边好几个月见不着面儿,人情味儿确实淡得不能再淡了。 胤礽也就纵容她这样忙乱着。 淑嘉到底也没夸张到大包小包打了一堆包袱的程度,也是比照着当年给石文炳、富达礼他们准备的,小小一个包裹,小荷包里装着火绒火镰等物,又有便携的水壶、一些成药、外加一点人参。 打发了两个太监与绿衽、青衿一道去送东西,临走时还嘱咐青衿:“打听一下儿,二爷怎么猛然要去上阵了,去年不是老爷与大爷去的么?今年老爷与大爷不去了么?”离亲征的日子很近了,在名单的人应该得到消息开始准备了。 四人领命而去,回来说:“老爷与大爷,还有四老太爷家的老爷都去的,只有四老太爷家的老爷与咱们家的二爷往军前,这回大爷与老爷一道被留在了御前。” 这样倒还好。淑嘉勉强放心了,看来康熙是自有打算的。 —————————————————————————————————————————— 事实上,康熙确实是有打算的。满人尚武,康熙当然要在年轻一辈中找寻可用之材。正好,在康熙看来,庆德是个好孩子(他绝对是被骗了),家世清白、正苗红,不历练他历练谁呢?难得的是自己也上进。 于是康熙让他与十九个其他比较有潜力的年轻人一道,押着给费扬古的又一批赏赐、军需补给,到前线去。到了之后,‘留于军前效力’。 庆德满心欢喜,包袱款款就准备走。他出门得多了,也颇有经验,对觉罗氏道:“一应笨重的都不要,要轻便结实的。”觉罗氏是满心担忧,又怕哭出来不吉利,硬忍着,天天往小佛龛里烧的香比平时都加了一大把,这会儿强自说:“又不是没收拾过,你且放心罢。我跟大嫂打听过了,上回她怎么给大哥收拾的,我也照着样子给你弄,保管叫你舒服了。” “哎、哎,我不是说舒服不舒服的,我是说,咱少带点儿……” “二爷,老太爷和老爷叫呢。” “我去看看,你先收拾着啊。” 到了正房一看,他爷爷、他爹、他哥哥全到了,都对他虎视眈眈。庆德再皮实,也不由打了个寒噤,上前给三位请了安,试探着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我擅自请示得到批准,然后……把大哥和阿玛给顶了下来?不能够啊! 人在紧急情况下,往往会有超常的发挥。庆德这回也不例外,他突然觉得,这样不好!如果是富达礼两次都参与了,那样两个功劳一叠加,一准有个能看得下去的赏赐。现在,同样的事情分给了两个人,兴许就不够标准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张卷一百分,一个人得,回家会被表扬,分给两个人,一人五十分,不及格,回来会被男女混合双打。 庆德肠子都快悔青了。 不想,这三位不是追究这个的,一个一个开始给他上课。 华善先来了:“你小子行啊!这大便宜都叫你拣着了!主子爷看得上你小子,就要好好干!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不能叫它从手里溜了。葛尔丹已是穷途末路,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儿。” “到了前边儿,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干的,看看那里风气如何,与同僚不可不合群。费扬古年长你许多,他一向在行伍之间,颇有建树,必有其不凡之处,不可自命不凡不听调度,听到没有?”这是严父的叮嘱。 兄长就说得简单得多了:“一路上自己保重。” 华善主讲,他们家干过上阵砍人头买卖的,一个是华善,一个是上回刚去过一回的富达礼,石文炳一向只是干后勤训练业务的。而华善,战场上打滚了七八年,还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其心得自然要传授。 只听着华善说:“打落水狗最是好办,卯足劲儿就成,只有一条儿,须得防着它反咬一口。衣着不要华丽,朴素就好,内里穿得厚实点儿,有软甲就穿上,反正天儿冷,还能御寒呢……然后就一个劲儿冲,仔细,再冲也得带着些人一道儿,最忌讳孤身涉险了。你又不是赵子龙、张翼德,就不要揽这个瓷器活儿了,你是佐领,当有亲随,要给他们好马,能跟得上你!再有勇力,于乱军之中,还是双拳不敌四手。” 庆德一一记下了。 富达礼就纳闷儿了,当初他出征的时候,与他阿玛一道来听庭训的,那时候老爷子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了:“跟紧了主子,护在主子身前,不要乱跑!且不忙着上前搀和,主子自有处置。” 这老爷子!怎么前言不搭后语了呢?这叫咱们记哪一条儿啊? 老爷子停下来顺气儿,咕嘟了半碗茶,继续开讲:“我也黄土埋半截儿了,有些事儿正好都教给你们。人呐,得识时务。做奴才呢,得会看风向。出头的椽子先烂,想有所建树,你得先活下来才能做事儿。有的人,做起事儿来事办功倍,有的人就恰恰相反,为什么?不会审时度势。大冬天想穿单衣,他就得烧热炕,多费柴禾!就是这么个理儿。” 说了一通,庆德连忙狗腿地上前给老人家捶背。华善舒服得眯了眯眼:“比方这一回,咱们是稳赢了,只要准备得仔细些,就可上前冲。不比去年,葛尔丹势大,谣言又说有鄂罗斯人相助,就不宜强出头。但也不能不上,主子心意已决的事儿,怎么能不尽心去办呢?” “又有,打仗么,活着比光鲜要紧。你活着,对手死了,你就赢了,拿起刀,砍下他的手,你就来报功吧。跟佟国纲似的,二愣子一样,那是犯浑。” 终于讲完了,讲得儿孙一愣一愣的。老爷子见一儿两孙都垂头作恭敬状,心下大乐:“我也乏了,都散了罢。” 在这儿散了,石文炳又把儿子们拎过来开小会,中心议题:如何批判地继承革命先辈的经验教训。 石文炳主讲:“你们玛法说的,大致上是对的,只是,为臣当忠直,可顺势而为、因势利导。却不可过于投机取巧,未免失了人品,迷了心智,利令智昏,变成钻营之人。人品既失、心智既乱,就要看不清形势。我们石家,不能出战场上往后退、朝堂上踩人升的人!你们不要想得偏了,光记着取巧反忘了圣人遗训。” 语气到最后就颇为严厉。 富达礼与庆德心中一震,齐声应道:“谨遵阿玛教诲。” —————————————————————————————————————————— 庆德回到自己房里,呆坐着去融汇贯通了,觉罗氏看他这样,也不敢打扰,由他去想。 正好,大房的荣儿亲自来送东西:“我们大爷叫大特特翻出来的明矾,道是大军在外,有时掘井倒还好,就怕先锋行军,遇到溪河就地取水,会不干净。用这个,只要一小块儿,投到缸子里,搁一会儿,水就清了。还防病。上回随驾的时候,偶然看到的,要不然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呢。” 觉罗氏连忙叫人接了,又让荣儿。荣儿道:“二只管忙,我还回话去呢。” 庆德于屋里出来:“回去替我谢谢大哥,这份情意,兄弟心领了。” 荣儿一屈膝,告辞而去。 就这样,庆德同志在没有人跳出来反对的情况下,在康熙履行诺言的前提下,从从容容地被打发到前线去了。 庆德给的一包明矾还顶了大用了,这年头污染少,也是相对而言的。比如庆德与他同行的这些人,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喝凉水的经历都少,还喝的是凉白开,那也是经过消毒的。 这一回下基层,随侍的人也只有一两个,还都是小厮,未必想得周全。有驿站的地方还好,没有驿站的地方,有水源就直接打上来烧水做饭。押运的人伕都是劳动人民,已经喝惯了生水、吃惯了粮,已经免疫。 少爷们呢,粮食可能好一点,水还是一样的水。有渴极了也不顾天寒,就灌生水的,可不就拉上了么?后来把水烧开了,也还是喝不惯,还有一等讲究的,见这河里的水,饮驴饮马,人还打来喝,直犯恶心了都。生理作用加上心理作用,陆续有闹肚子的。 庆德是因为哥哥的一份心意,碍于面子才试了试这个,不意他居然是拉肚子最轻的那一个,第一天有些不适,第二天就比那些拉肚子拉得想死的同伴们好太多了。明矾又称矾石,还有一定的解毒、杀菌作用,中医还用它来泄泻。 庆德因着这一包明矾,不但自己没事儿,还做了若大的十好几份人情。一路上,费扬古等人都说:“好兄弟,大恩不言谢。”这个也叫费扬古,却不是他们要去投奔的那一个,乃是满洲正黄旗下的一名年轻侍卫。 庆德一笑:“我也是因为我哥哥告诉我才知道的。” 又过了五、六天,这帮子人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奔波,身体也慢慢恢复了。人人瘦了一圈儿的同时,也神了许多。两个役夫交头接耳:“人是苦虫,福也享得,罪也受得。瞧,这帮子爷们,不是也跟咱们一个锅里抹勺子了?”被另一个一巴掌拍熄了话头:“巡营的来了,你少说两句。” 到了前线,得先去见费扬古,宣了康熙的谕旨,再把东西交割完毕。 费扬古很头疼,六百里加急已经送来邸报了,他已经知道了名单。好么,一群少爷兵啊!这当口,派这么些个人来,显然皇帝对战争很有信心,可是……也是给我添麻烦啊!不但要打仗,还要防着他们不懂装懂生事儿,还要护着他们不要轻易挂了,我容易么我? 来的二十个人则扬眉吐气,终于到了,不是押粮官了,咱是先锋队了!人人幻想手执大刀,向鬼子的头上……呃,错了,是砍掉葛尔丹的脑袋。个个仿佛都已经功成名就了。 就连一向隐藏得比较深的庆德也绷不住了,男人,隐藏得再深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股子嗜血的热情,尤其是已经到了战场上。天高地阔,人人都生出一腔豪情来。 费扬古压下叹气的**,打量一下,这些人经过一路风吹日晒,倒不像京中子弟那样白晰得让人叹息。还好,肯吃苦就行,先煞煞子,反正危险不大,放在军前杀敌也是行的。 “你们的营帐在左近,一路辛苦了,都先梳洗歇息。大军奔波了一冬,正在修整,以待圣命,”这是安慰,然后是训诫,“不管你们先前是做什么的,一入营寨,便只听军令了。等会儿我会叫人去给你们再申军令,不教而诛为之虐,告诉大伙儿了,就不算是我没教到。散了罢!” 也就是他了,出身够好,开国元勋一族,先皇后的弟弟。地位够高,曾任领侍卫内大臣、列议政大臣,本营总指挥。本领过硬,从三藩之乱开始,就一直打胜仗。 二十个人,哪怕心中稍有压抑,也认真听着,老实遵守。 费扬古一看,也略放心了。他也是担心的,康熙把人交过来了,他总想完成任务的。万一是群烂泥扶不上墙的货,那可坏了。这群人里,也有他认识的,比如街坊庆德,家教还好,可是……有个奇怪的祖父,不知道他会不会变异。也有不认识的,比如另一个费扬古,天晓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现在都老实听话了,虽然只是暂时表面上的,也让费扬古觉得这个差使不是皇帝故意难为他的。 另一个人恰恰相反,他简直要爆掉了。 石文英先一步被派了来,一听说侄儿也要来,还以为是富达礼,一听说是老二,脑袋嗡地就大了。康熙不知道,以为庆德是好孩子,费扬古不知道,以为庆德家教好。石文英他知道啊,这货颇得三伯真传啊! 上一回吧,富达礼那个老实孩子,上了阵还脑袋发热直往前冲,差点儿没把石文英这个老叔叔的心脏吓停掉。现在来了个猴儿一样的庆德,一时拦不住叫他溜了可怎么办? 草原不比内地,跑远了,不认得道儿,迷路都能迷死你!不行,我得看好了他。 —————————————————————————————————————————— 为了自己的心脏考虑,石文英决定要盯紧侄子。在遥远的京城,为了自家和睦与发展考虑,康熙决定,带着大儿子出征,磨磨他的脾、长长他的智慧。也许,经得见得多了,他自然而然就成熟了呢? 此举气坏了他的二儿子,老大有什么好?还让他去设卤薄!太信任他了吧?还带他上战场?!军功最重,作为一个马背民族,对此尤其重视。汗阿玛,您到底要做什么啊?养壮了老大,他会来咬我的。 胤礽苦笑。 他那个呆老婆还在旁边说:“大哥也是汗阿玛的儿子呢,做父亲的哪有不疼儿子的?比如现在,你亲近宝宝,我也心喜,难不成你就不心疼弘暘、弘晰?天天教说话的是你,天天查书的不也是你?父子天,怎能隔断呢?” 胤礽低头不语。 呆老婆总是一语中的,说得人不是滋味。再一想,却都是有道理的,简直称得上是“切上肯綮”了。不行,他得好好想想。为什么哪一句都是再平常不过的道理,却都有这样效果。 最叫人费解的是,她说的,都是合情合理、大义凛然的,放到哪里都只有赞叹的。偏偏顺着她的想法做下去,总是能折磨得对方有苦难言,最好跟她一起做个标准模范的好市民,才能不痛苦。而不像某些傻子,一面吊着书袋,一面被人玩死。 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殿下,通常我们管这个叫腹黑。] 好像,很有效嗳~ 太子殿下首次正视并重视起这种他目前概括不出来的有效作法了。伸出两指,轻轻地敲着扶手,他之前读书的时候,见解是有了,却……不够联系生活?往常举例总是:譬如君子、譬如小人、譬如古人。都没有这么切肤之痛。 太子殿下用那颗学术的脑袋开始思考这个深刻的问题。书,除了读来做功课、明理之外,还有这个作用?指导生活?不是原则上的,而是具体问题上的?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起步得晚了,比起从说话漏风时代就开始瞎掰《女四书》的太子妃,他输在了起跑线上。还好,他不用跟老婆竞争,他的竞争对手,到现在还没领悟这一条。 幸甚至哉! 非主流清穿sodu 踏上征途庆德忙在线阅读 踏上征途庆德忙 - 模范的封建帝王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模范的封建帝王 且不说已经意识到原来可以有更简洁有效而不着痕迹的方式来对付大阿哥、正在苦苦参悟的太子,康熙这里也在为出行作着紧锣密鼓的准备。 手上收到了前几天派遣命先往宁夏的领侍卫内大臣、新封昭武将军马思喀的奏折,康熙皱眉考虑着。马思喀以他曾做过内务府大臣的眼光评估之后告诉康熙:“奴才从京师经直隶、蒙古等地到宁夏,奴才沿途所见,一片萧瑟,葛尔丹已是强弩之末。然须防其死灰尘复燃,待暮春草长,葛尔丹又成势矣。” 马思喀再次重申了已经农耕为主体的国家与游牧民族作战时最头疼的事情:季节问题、补给问题。 也就是国家大,有足够的力量作支持,康熙才敢在这个时候出征。 与农业文明之青黄不接相对应的,乃是游牧民族在冬末春初的物资匮乏。作为游牧民族,由于其流动,并不长于对物资的存贮,最大的财富就是可以一起搬动的东西,还有脚下的草原。 现在,京城刚开春冻还没化透,比这更北的有草原上,一望无垠,只有更冷,青草也无法冒头。即使有勇士尝试着破冰而出,也不够牛马啃的!战马普遍羸瘦,不堪驱策。而作为食物的牛羊一类,经过一冬的消耗,也变得可怜巴巴。酪等物一冬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一旦开战,这些物资的消耗只有加速的份儿。要反击游牧民族,冬末春初是最好的时候。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等到青草长、牛羊繁衍,葛尔丹又是一副打不死的小强状横空出世了。去年选出征的时节,就是考虑到了这个因素,然后把葛尔丹打得乱七八糟。 但是即使是这样,葛尔丹很惨,康熙也不轻松。即使早在好几年前已经在陕西、宁夏等地设仓屯粮,离战场还是不近,路途又有损耗,这些粮食送到前线能剩下六、七成已经很不错了,这里面还要留下回程的干粮。 又有马匹的损耗,冬天养马,尤其是战马,那都是用饲料喂的,搀上粮,也是好大的开支。又有八旗减员的问题、额外发饷的问题,物资损耗的问题。 而且,上一年圣驾凯旋而归了,还在蒙古等地留了许多士卒,继续坚持,人吃马嚼、差旅补助、死伤抚恤、发放过年过节费…… 何地有多少存粮,在康熙心中早有一笔账,算完之后觉得这一仗打下来还不至于把家底全部打空。北地平定了,人民能够更加安居乐业,更重要的是咱们可以继续收税了,国库也会渐渐充盈起来,还是划算的。 提笔写旨意,调粮、调马。 写好了,召来大学士,赶紧发出去办。 伊桑阿个倒霉孩子,因为选马的问题被降了三级录用,这会儿正在表现的时候,急急接着出去了。在门外=,差点儿没撞上兴冲冲赶来表现的大阿哥。 胤禔神采飞扬,汗阿玛这回又带上他了,还让他带队设卤簿,多荣耀的差使啊!赏伴帝之左右,一定要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的,然后趁汗阿玛高兴,再多关心关心他家太子弟弟。 外面小太监早看到他来了,急去殿里禀报康熙。胤禔听到里面隐约传出康熙的声气:“宣罢。”连忙理了理衣领,又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大步流星跨上台阶。到了门槛外,才缓下了脚步。 一撩衣摆,颇有活力地迈进了乾清。从外面进殿,光线的变化让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胤禔眯了眯眼,整肃面容,到暖阁门外,又停了下来,再报一回名,这回康熙的声音就很清楚了,让他进去。 胤禔小步趋进,见康熙正在南沿炕上坐着,面前的炕桌上押着几本折子。麻利地打下马蹄袖请安,听到上面康熙说:“你来了?起来罢。给大阿哥设座。” 胤禔谢过恩,挽起马蹄袖,落坐。康熙把笔搁到笔架上,转了转身子,起身下地,小太监连忙过来给他穿靴子,胤禔也就势起身。听着康熙的步子在地毯上发出沉沉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开始汇报:“今儿一早,儿子就带人去銮仪卫查看了一回,与銮仪使隆科多又查看了一回卤簿,皆已齐备。辰时末刻,又从门往德胜门看一回,往步军都统衙门去,凯音布言已选派能员,自门至德胜门清道、设防……” 一样一样,说得详细。胤禔对于自己办事这般详细周到,也是非常得意的,语气渐渐高扬了起来。 康熙看已经娶妻生子的长子,目前也是带着纵容的。含笑道:“知道了,你也去与你媳妇儿道个别,明日你还要早起。跪安罢。” “嗻!”答得又响又脆,“儿子告退。” 等胤禔离开了,康熙的目光里又有了一点儿忧郁,三回出征,都点了胤禔,如今第三回了,他怎么还这么亢奋?尚须磨炼!要提醒他多向裕亲王学习呢,这样才能保全自己、保全儿孙啊。反正已经决定要带他在身边儿了,先把这个放下罢,到时候再言传身教就是了。 康熙在地上活动完了筋骨,又往炕上坐了,小太监再过来给他脱靴子== 康熙打开一份折子一看,不由好气又好笑。上本的是山西道御史周士皇,疏言小丑已极困穷计日就戮,请御驾不必再临沙漠。 康熙提笔,顺势给大学士也解释一回:“览周士皇条奏虽臣子之情当然,但周士皇未知其中之故耳。噶尔丹凶恶一日不可姑留前在乌阑布通地方、猖狂肆逆朕已遣兵败之犹不悔过复窃伏我克鲁伦地方……前三逆反叛……今荡平年久,人遂视为易事,且穷兵黩武好大喜功朕所深戒……著谕明周士皇伊所奏虽不当朕亦不罪也。” 山西周士皇心声:皇帝,你一出行,要过咱们山西,山西又要出钱了,藩库钱不够使,地方官儿说不官又要派捐,咱是参他们好呢,还是不参他们好?求求你,别添乱了。咱山西穷啊。 可惜这话他不敢明说,只好写折子暗示,还被康熙当成怀疑他好大喜功。明谕发了之后,周士皇也只剩苦着脸的份儿了。开始琢磨着,即使听到了风声,也不要写他们压榨百姓吧,要是一查,他们贪的钱是为了接驾,说出来也不好听啊。不要写他们贪污贿赂吧,唔,就参他们渎职啊、无能啊、不修帷簿啊……至少咱是参了。 —————————————————————————————————————————— 康熙表明了心意,安心了,又叫胤礽过来说话。 要出远门儿了,当然要多嘱咐留在家中的儿子几句:“此番不同于前,葛尔丹覆亡在即,你不必担心。” 胤礽彻夜领悟腹黑之道,小有所成,一脸担忧:“话虽如此,儿子听说有句俗语: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他老婆说的,给他二舅子准备东西的时候顺嘴咕噜出来的)。汗阿玛还是要多保重。” 同样意思的话,之前回回送康熙的时候都要说一句,然而却没有这回一句俗语,让它显得更有人情味儿了。康熙欣慰地道:“你无须挂怀,我出行,有内务府跟着,有近侍、答应伺候着,吃不了苦头。” 胤礽答应了,依然很担心。本来吧,他亲爹上战场,虽然不至于亲自杀敌,当儿子的依然挂心。再加上康熙还带了个大阿哥一起去,上一回,胤禔就告了他的黑状,这一回,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咬咬牙,胤礽放弃了一惯以来的‘爱你在心口难开’、‘关心一个人就为他把一切都做好就够了,说出来多难为情’的装x原则,继续表达他对皇父的不舍。昨天参悟了半宿——连老婆把他扒得差不多光了都不知道,等回过神儿来,已经被换上了睡衣,塞被子里了——终于决心,多对汗阿玛表示关心。 老婆不是说父子天么?他一对比,发现了问题所在……我只要卖起萌来,收益绝对比你高!而且,我又不是不关心汗阿玛,怎么能叫你给掩盖了呢?四下无人的时候麻一点,人多的时候克制一点然后不小心‘真情流露’一下。岂不是更好? 打定主意,斜眼看了一下老婆,有这个天然呆作模板,她怎么做,我照着怎么做就是了!岳父大人也要随驾的,逗逗她,看她说什么…… “汗阿玛此举,是为大清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儿子竟避居福地,不得为父分忧,实在是……实在是……”(我阿玛这也是为了全家,这么大年纪了,身子还不好,实在是叫我担心。) 康熙一顿饭吃得舒服极了,向胤礽再三表示,即使咱们爷儿俩离得远了,还可以天天书信么?你知道我是为了你,为了江山,就要领我的情,在后边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对了,要给我写信啊! —————————————————————————————————————————— 这边儿,父子俩吃得欢畅。 而那边儿,太子妃也被皇太后留饭了。小皇孙弘旦小朋友,自带流动盒饭摊:额娘一枚、母两个,也被留饭了。 随着从爬行类往灵长类的进化,小朋友表达自己的**也越来越强烈。早上,淑嘉要去宁寿的时候,他一直咿咿呀呀,一声高一声低,然后突然还把声音调到最大连着啊啊啊啊好几声。 淑嘉让保姆抱好了他,正要离开,这小胖子抱出两个胳膊一阵胡拍乱打,最后还哭了……哭得肝肠寸断。[我不要被关在屋子里,好没意思,我要换个地方继续爬……] 淑嘉一抱他,就老实了。看看钟,时间不早了,看看天,万里无云、太阳也出来了。拿小被子把胖子包成个玉米面儿的包子,带着他去了宁寿。累得两条胳膊发硬,发誓过了周岁要给小胖子减肥。 小胖子已经睡着了,妃们来的时候就只是围观了一下。皇太后就说了:“明儿皇帝就要启驾了,你们都早早回去罢。”在里呆久了,这一点眼色还是有的。妃们退后,皇太后就留淑嘉一起吃饭。 淑嘉叫保姆把小胖子弄醒,给他擦擦脸。皇太后在上菜的功夫,伸出手来戳了戳小胖子的胖肚皮,终于把小胖子完全弄醒了。好了,高兴了,一直吃饭吧。 早饭吃完,继续闲话,弘旦小朋友有点犯睏,打了个小喷嚏,被皇太后放到里间,让保姆看着他睡觉了。太子妃则陪皇太后聊天:“唉呀,皇帝与太子正说话呢,我等会儿再与他道别。你跟我说说话,不然我心里发焦。” 淑嘉领命,与皇太后说起他哥哥这回也随驾,皇太后道:“我仿佛记得上回你阿玛、哥哥都去了?还有一个你们家的谁来着?” 淑嘉道:“是父亲的堂弟,今番与二哥已经在费扬古军前了呢。” 皇太后非常关切地说:“又去了啊,他们在军前可苦着呢,带亲随伺候的人了么?上回皇帝与他们哥儿几个都只带了些内侍,我说了,哪怕是太监呢,毕竟也不如女人心细……” 淑嘉:老祖宗,军中带女眷,那可是犯忌讳的。哪怕是皇帝,一个弄不好还要被嘲讽,如果是皇子,保不齐回来的爵位就要降个几档呢。要是臣子,那回来就要议罪了。 没想到,皇太后又欣慰了:“还好还好,这回皇帝听进去了,明儿走的时候,要带徐常在和……两个答应去……哪两个来着?” 卢云从旁笑着接口:“是灵答应和双答应。” “对对对!瞧我这记儿,就是她们仨!”皇太后笑开了。 太子妃惊呆了。[1] —————————————————————————————————————————— 康熙是个挺有原则的皇帝,在他看来,这一回并不纯是亲征,灭了葛尔丹之后,他还会顺路体察一下民情、联络蒙古来的。他带的答应、常在,而不是妃、嫔,是照顾起居的、不是满足x欲的。咳咳,如果兼有两样功能,也是以前者为主。 他是个很标准的或者说模范的封建帝王,自制力好得惊人。 同时,在为人处事上,于私、有人情味儿,于公、就理得近乎冷漠了。比如,他如今是信任太子的,就放心把儿子扔北京城里,处理各种事情,也不担心儿子搞小朝廷架空他什么的。比如,他不太放心大阿哥的水平,就要带他在身边,教育指导。他给大阿哥定位,乃是一个戡乱定国的武力贤王。 他不放心明珠、索额图的党争,干脆就把这俩走哪儿带哪儿,你可千万不要以为他这是离不开这俩糟老头子。他没这么重口味。那是在防范。 男人不同于女人,前朝不同于后。 对于喜欢、信任的女人,当然是要带在身边(这回算是出征的除外啊)、给好的待遇,即使这样,已经育有皇子的贵人王氏,还是因为出身的关系,虽然待遇已经提高了,目前依然没有升到更高的职位上。 对于男人则不同了。男人里也分弄臣与重臣,弄臣么,如词臣一类,有点解闷取乐之意,带在身边无妨。重臣里,要放到重要的位置上,做皇帝的分-身,代皇帝做他忙不过来的事情,这样的人,要皇帝非常信任才行,因为皇帝是忙不过来才派他去的,就代表没有神去监视、指导,须得让皇帝放心才行。 这是个标准的帝王,理智得……让人觉得有些怕,虽然他对自己着实不坏。以上,是淑嘉被雷劈了半天之后,终于冷静下来,作的分析。 看来,如今公公与丈夫的父子之情正浓,而皇帝很信任太子,没有培养别人代替他的打算。 淑嘉拍拍口,把某只一直闷头往前爬,快要撞到炕桌沿儿的爬行动物给抹了个弯儿。 小胖子扯着额娘的袖子,他居然……颤巍巍地站起来了!两条小软腿还在打着颤儿,两秒钟后,叭唧,又一屁股坐在炕上了!但是确实站起来了啊!淑嘉眨眨眼,保姆们呆了片刻,色赫图氏惊喜地道:“咱们阿哥是不是会走了?” 淑嘉再三确认:“方才我没拉着他吧?” 方氏道:“是,是小阿哥自己个儿拉着您的袖子站起来的。” 可惜的是,不管她们再怎么威逼利诱,小胖子又变回了爬行类…… 众女:“……” 淑嘉:小孩子应该是先会走路还是先会说话来的?有潜力啊!不对,观音保和瑞禧他们是个什么时候会走路的?完蛋了,完全不记得了。 非主流清穿sodu 模范的封建帝王在线阅读 模范的封建帝王 - 腹黑的初试牛刀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腹黑的初试牛刀 康熙启驾,一步三回头,他家宝贝太子一路送他到城外,父子俩坐在一辆车上,直到送出郊外二十里,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胤礽满心惆怅地回来了,本来想看看大胖儿子、再从天然呆的老婆身上汲取智慧的营养的,无奈他得先去报告皇太后今天一早的见闻。从宁寿里出来,就遇到堵门口儿截他的小太监。是张玉书、李天馥两个留守的大学士派来的,道是有紧急事务等太子作主。 汉人在中枢中的地位总是比较尴尬的,即使听着官位高,也总要行事小心谨慎。 今天,巧了,太子一路送着皇帝。他们原本跟着太子送行的,回来的时候太子也是一步三回头,他们就看到小太监杀**抹脖地使眼色,过去一问,前脚出了紫禁城,后脚来了一堆文书。 皇帝出行,是这样规定的,日常的事务,不必全交到御前,统统交给皇太子处理。只有非常紧张的又或者是特殊的文件,才直接报送御前。 这回来时间实在不凑巧,这封奏折发的时候,是直接报给皇帝的。它在路上的时候,皇帝圈了钦天监选的日子,等它到了,皇帝也走了。就都留给太子了,同样类型的文件还真不少。 胤礽需要把密折挑出来,并不打开,转快马送给康熙亲自拆阅。而其他的文件,他要先看一片,写个夹片、有的还要写条陈,最后具本,一块儿再转给御前。当然,分类的工作由大学士们、章京们先期做了,他只要做后期核查整顿就好。 踏入乾清的殿区,老远就看到张、李二人在殿门旁等着。见到胤礽,急着迎了回来:“太子殿下,今儿还有密折,可圣上已经出京了。”胤礽心里一估算,一面伸手往前一指:“进去再说。” 到了地头一看,桌案上堆了不少本章,张玉书、李天馥已经分类整理好了,单等他下决定。胤礽道:“把密折即刻快马呈至御前。”张玉书一个眼色,两个小监一起上来,检查一回封条,再数一数数量。出门儿,转给侍卫,再交信使。 胤礽回过头来就开始看折子,看到一个好消息——阿必达奏哈密擒获厄鲁特人土克齐哈什哈,系害使臣马迪之首犯。 “这个哈密!”胤礽伸出右手的食指、中指,拿指背交错地敲了敲折子,“倒是一心向善啊!又立了一功。” 张、李二人都是瞄过一眼的,知道这说的是哈密回部,先擒葛尔丹之子,后捕谋害朝廷使臣之首犯。 说话的功夫,胤礽已经把最要紧的一叠折子扫了一眼。然后对小太监道:“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给两位大学士看座儿。” 看什么座啊,本来就设了绣墩的,只是他不发话,没人敢随便坐而已。两人谢过座,一人一边儿端着坐了,一主二宾,商讨着各样事件。 直到日过正中,才把该批的批、该转的转了,胤礽又提起笔来,另写一封自己的折子。一面写一面说:“两位且等一等。”两人不知他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只得把要告退的话又咽了下去。等到胤礽写完了,晾一晾,打包快递走。此时过了饭点儿已经有三个小时了,胤礽含笑邀两人一道用饭,巨腼腆地说:“饿了,忘了时辰了,两位都饿了罢?好在事儿都办完了,用膳的时候也不用想着还有折子没看了。” 两位面面相觑,与太子吃了一顿诡异的工作餐。这太子,有点儿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这种邀臣下一起吃饭的事儿,太子心情好的时候是会办的,但是这态度,也太随和了吧? 皇太子昨天晚上新领悟到的技能,待人要和气。 太子妃待宁寿、乾清等处的人,那是相当好的,以致于皇太子有些不满:“不要自降身份。”却被那位呆子认真地说:“对长辈身边伺候的人,也要有礼才是。对他们和气了,他们在长辈们那里说的做的也都尽心。” 自以为待宁寿、乾清两处还算很客气的皇太子沉思,开始解读:客气与和气那是两回事儿,客气了,他们顶多不说你坏话,和气了,兴许会给你说好话。虽然不在意,不过,因为跟自己亲近了,那么有意无意给自己讨厌的人下个绊子,也是一件非常可乐的事情呢。 这个……瞎掰的功力达到相当水准了。 —————————————————————————————————————————— 太子家的呆媳妇儿如今本没办法把全副力放到这个二太子的身上,她现在一心好几用,除了日常的陪聊(皇太后处)、社交(妯娌处、偶尔还有小姑子)、家务,太子妃还要担心一下丈夫(这个目前少了一些)、照顾儿子(正在努力教他说话、走路),如今又添了一样——挂念在前线的父兄。 从皇太后那里出来,淑嘉与三福晋、四福晋慢慢地踱步,闲话道别,妃散了好办自己的事儿。三福晋道:“我们家那一位随驾一走,家里乱糟糟的,还得收拾。弟妹那里也是罢?你还是双身子,总得保重。” 淑嘉道:“我是没这个要心的,却挂心我阿玛和哥哥。” 四福晋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也由小女搀着,怕出意外。此时一手抵在腰后,一面轻声道:“家里的事儿,不过是吩咐一声,也不用我自己动手。我娘家也没什么人随驾,只是……十二妹妹近来有些不大好,我须得看一看去。” 三福晋因问:“不是说只是偶感风寒么?” 淑嘉也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的。我单知道妃母有些微恙,今儿见着已经大安了。怎么妹妹又——” 一面说着,妃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四福晋便简略解释了一下:“是昨儿才病的,因汗阿玛出行在即,并没有敢惊动大家。许是额娘病的时候侍疾累的。” 唔,老三、老四两家住得近,一家知道了,另一家多半也会得到一点风声。不是自己太不关心小姑子了,淑嘉略微放心了,算一算七公主(皇十二女)还差三个月就十一周岁了,早过了夭折的年纪,不必当成一件大事来办。不过,去看一看还是需要的。 当下,淑嘉道:“你是单个儿去呢,还是带了礼物的?我先前并不知道这个事儿,还没来得及备一份子心意呢。” 四福晋道:“我不过是送几样针线、玩器而已,看望小姑娘家,礼太重了倒不好。”淑嘉道:“既这么着,我也想一道儿去了呢,”话说到一半,吴明理撒腿就跑,赶回去通风报信准备礼物带过来,“三弟妹也一道儿么?” 三福晋一想,也成,当即应允:“也好。”她家太监也飞奔而去。 太监的腿快,五分钟跑到了地头,气喘吁吁地告诉留守的:“快快,七公主稍有不好,主子要去看她,开了库房把东南角架子上的东西取几样儿来,都是先时都归拢好了的探望小公主们的东西。” 翻看一下并无破损,麻利地打包,再抱回去。 全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累得气喘如牛,在主子们面前还不敢用力深呼吸。淑嘉看他的样子可怜:“这里不用你再跟着跑了,怪可怜的,回去歇着罢。回去告诉巧儿,把我昨天找出来的那几件大毛衣裳收拾好,我要用。这个不用急,你慢慢走回去就是了。” 三福晋笑道:“还是二嫂心细。” 太子妃是不愿意坐着她那标配的招摇的步辇行走中的,是以每回请安,都是让内监以小肩舆跟随而已。万一有什么事儿,可以踏上就走,也不会落了身份,平常就让他们抬着空椅子随行。 今天正好用上了,三人升舆,到了兆祥所里。 七公主住的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她妈比较bh,她的待遇自然不坏。屋子里烘得暖暖的,门窗都紧闭。七公主穿着红绫小袄,头发只是简单扎了个小两把,人有点蔫蔫的。见嫂子们过来了,又急忙见礼。 淑嘉看她脸色苍白,又颊又有点泛红,也不知道是什么症状,不敢乱发表意见,只觉得不像严重的样子。只说:“你歇你的,我们看看就走,你以安养不要,不要管我们。”拉着三福晋一道落坐。 四福晋有点吃力地上前,拉着七公主的手问长问短,又问七公主的母:“公主这两天吃得如何?饭食减了没有?吃什么药?” 母背书一样答道:“公主这两天进膳进得不香,晨起只用了一碗小米粥。御医昨天请了脉,开了方子,今正在外头煎着……” 也就四福晋与七公主熟悉一点,有话说,淑嘉与三福晋只是看客,表明立场来的。间或搀一句:“不要着急,病去如抽丝,慢慢调养就好。”、“想吃什么玩什么,有不好意思跟他们说的,只管打发人到我那里取,嫂子给你置办去。” 又坐了一会儿,看七公主有点累了,妯娌三个便起身告辞。临行,淑嘉还伸手虚按了一下:“你不要起身了,我们是来探望你的,可不是来累着你的。什么礼数都先放一边儿,等你好了,随你跑到哥哥们家里来看嫂子们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七公主到底站起来把嫂子们让到门外才回。 三个已婚妇女,各自回家,三福晋、四福晋是一路,一道走了,太子妃自己回毓庆。原本三福晋与淑嘉关系倒是不坏的,现在看来,三福晋与四福晋的感情那是突飞猛进了。 淑嘉不无感叹:毓庆这个倒霉地方哟!看吧,人家妯娌是街坊邻居,互通有无,关系越来越好。你呢?跟人家离得那么远,差点都要交过路费的,光这物理距离上看,就挺不容易亲近的,想谈心还要专程跑一趟,怎比得人家隔墙都能喊话? 由己及人,胤礽与他兄弟们的感情,大约也是如此的。想亲近都要先克服一下客观条件。这个……麻烦很大啊。 —————————————————————————————————————————— 一路感叹回到家里,看到正在努力站立又吧唧趴炕上的小胖子,心情才重又好了起来。小胖子小朋友十个多月了,从各项指标来看算是小孩子里面发育得比较快的了,依旧改变不了这位凤子龙孙现在还是个软脚虾的事实,瞧,又吧唧了。 还好,现在天气还不算热,他穿得厚,又是在大炕上叭来叭去,倒不怕摔坏了他。淑嘉已经命人把炕桌都收起来了,生怕他磕着了。 看到额娘来了,刚刚栽了个大头朝炕的小胖子扁扁嘴,没哭,伸出胖手要抱抱。 淑嘉心中霾一扫而空,上前抱起了小胖子狠狠亲了两口:“乖儿子,想额娘了没?摔累了咱就歇一歇,明儿接着摔,来,叫声额娘听听。” 红袖:“主子……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淑嘉不理她,一个劲儿地让小胖子喊自己,应该会喊了,对吧? 不对! 方氏小心地上前道:“主子,如今算是早的了,您要听实了,再一个月就成了。” 胡说八道! 小胖子晚上就喊胤礽了:“阿玛。” 淑嘉非常恼火,这个臭小子,谁天天照顾你的?你居然先叫他!胤礽很得意,抱着儿子又开始扎人家的嫩脸蛋:“我的儿子可真聪明~”扎完了,抱起来东摇相荡。 淑嘉告诉自己,这个臭小子本就是没弄清意思,他一直都会‘啊啊啊啊’的,胤礽之所以能够这么得意,完全是因为满语里父亲的发音与婴儿自带发言系统太相近了关系,说不定这小胖子说的只是‘啊呜’。 不信,你听,‘amu’. 胤礽乐够了,开始逗儿子:“乖儿子,叫声额娘,再不叫她该生气了,她一生气你明天该没吃。男人再有能耐也得问女人讨吃的,额娘得罪不得、老婆也是得罪不得的……” 靠! —————————————————————————————————————————— 第二天,胤礽去工作了,淑嘉到皇太后那里报完到,回来又遣人去七公主那里问了一回。哪有什么灵丹妙药,能一夜见效呢?依旧是拖着,只是没有更严重是真的。 淑嘉回来,继续收拾儿子。小胖子被他额娘折腾得怕了,索罢工了。 淑嘉看着整个儿趴在炕上,脸埋在下面、小圆屁股撅得老高的小胖子,实在是手痒得忍不住了,抡起巴掌给了他两下子。 保姆、母们笑们一团,色赫图氏悄悄上前把小胖子翻了个个儿,发现……他睡着了…… =囗= 巧儿过来扶着淑嘉到另一边椅子上坐定,又抽了个大方枕头给她垫在腰后好坐得舒服些。然后问道:“主子,昨儿您打发吴明理来说,叫奴才把那几件大毛衣裳给备好了,有什么用处不成?” 淑嘉看小胖子盖着他的小被子呼呼地睡着:“都是跟他磨得我忘了事儿,东西在哪儿呢?” 巧儿道:“统共有六件儿,太多,一处展不开,都放在柜子里了,主子要看?我去取。”领着两个小女去拿了一堆衣裳出来。 去年康熙出行收获颇丰,毓庆这里又是最先一批挑选的,淑嘉手上自有不少东西。胤礽要做大毛衣裳,指明要件猞猁的,淑嘉想,正好顺势多做几件,或可赏人,也是人情。最后淑嘉作主做了两件猞猁的、两件狼皮的、两件狐皮的,等做好了,狼皮的一上身,他就说说是沉,给扔到了一边儿。猞猁的也只穿了一件,他原就有不少大毛衣裳,也不在意,其余的就都压箱底了。如果今年冬天胤礽再想不起它们来,估计……至少两件狼皮的皮袄就要扔了。当然太子妃会过日子,也许就作了人情赏给侍卫或者詹事府中诸人了。 如今淑嘉想了起来,北地寒冷啊!一阵小寒流过来,大草原上一马平川,都不带有山挡着的,冻着了怎么办?虽然去年拿到皮子之后,也分赐了不少亲近人家,自己娘家也得了一份儿,她还是不放心。又叫都翻出来,准备往前线送。唔,材料是康熙他老人家赏的,也要表表心意的。 嗯,擅自用胤礽的衣裳赏自己娘家人是很不好,所以她找出了眼下几件备用的,因尺寸略放宽了一些,个子再高一点的人也能穿得下——这些做工都不错,是准备作‘恩赏’给侍卫们的。 进给康熙的就不能太寒酸了,用胤礽没穿过的似乎很好。这几件因为有淑嘉把关,花纹很低调,用的是暗纹的绸子,正好也向康熙表明了毓庆的风格品位现在转型了。 “把这两件狼皮的、那一件狐皮的、太子爷没穿过的猞猁皮的,都包好。一样一个单包,拿布条子写明哪件是哪件。这边六件儿也包好,也照着写笺子。” 现在的问题是,看看与胤礽商量一下,要怎么送过去。 前头在打仗,你让他签收快递,这不是……白痴么?总要有个好名目,还要掩人耳目。不过,淑嘉总觉得这种答应、常在都带去的仗,应该不会管得特别严格,这点小动作还是可行的。 胤礽一脸快意地走了进来,看到四下包袱,差点以为老婆要跑回娘家。淑嘉听到外面的口哨声就知道他来了,站起身来道:“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心情好?那趁机提点小要求如何? “啊,”胤礽不在焉地答道,“阿必达奏哈密擒获厄鲁特人土克齐哈什哈,系害使臣马迪之首犯。今儿汗阿玛的朱批下来了,命诛之,子女付马迪之家为奴。嗳,我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轮到淑嘉犯傻了,康熙同志,您老人家把在yy小说里的情节给搬到了现实啊!或许,人家小说不是yy,写的时候看了您的事迹。这种‘把子女给仇人家当佣人’的情节,真***像是个狗血小说的开头。 顺口答道:“昨天又刮起风了,倒春寒不好过,我想着汗阿玛出门在外,想必更冷,是不是收拾几件大毛衣裳给进过去。我阿玛和哥哥也在那边儿,正好顺捎沾光了。” 胤礽再次感叹,他老婆就是个呆:“汗阿玛那里有内务府伺候着,缺不了他的用度。你阿玛那里,家里必也备的,别忘了,你额娘是蒙古人,知道气候。” “我额娘是京城长大的,哎呀,说跑题了。我是说,不缺是不缺,心意是心意。你就缺东西了?遇到年节,汗阿玛还不是一样的赏?汗阿玛照拂咱们甚多,咱们也该多为他老人家着想才是。再比如,我从来也没缺了东西,那一年,哥哥自个儿悄悄送了我一套簪子,我记到现在呢……”压低了声音,“老四与德妃母原有隔阂,只是面子上的事儿,他们母子就淡淡的,反是对十四弟疼爱入骨。四弟妹天天到跟前伺候,妃母对儿媳妇儿比对儿子都亲。这还是至亲的母子呢。”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来的。太子妃差人给家中送东西的时候,太子又领悟到了新技能: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先天的血缘,只是个开头,是缘,要把缘成缘份,那得用心经营才是。 “嗳,你这样儿可不成,给汗阿玛进的东西,自然能送。要是还指了要给你阿玛带东西,就要有人说话了,于你阿玛的名声也有累。” “那——”有点失望,“我明儿打发人回去问一声儿,要是他们带了大毛衣裳,索就不用提了。” 胤礽一笑,挽袖提笔:“看我的。” 诚恳地写了一通书信给康熙,大意如下:女人就是比男人麻烦,从我家二舅子被您拎走了,我老婆就没断了念叨,今天怕冷了、明天怕饿了、后天怕病了,我还嘲笑她来着。可是这回自从您走了,我一觉醒来,突然也担心上了。昨天夜里刮了大风,您要是冷着了可怎么办呢?正好,去年您赏了许多皮子,我做了些衣服,尺寸都略放大了些。据那个麻烦的老婆说,是为了预备我明年万一长胖了可以穿的,现在正好您用得上了,里面穿小棉袄,外面套这个,可暖和了。还有几件尺寸不对的,怕再有额外的用途,统统打包了。 “装两箱子!这几件儿哪儿够?弄个二十来件,汗阿玛自己穿不完,必会赏下去的。”嘿嘿。我信里提了老婆,我爹看到你爹的时候八成就顺手赏了,不着痕迹。 淑嘉:主意不错,越琢磨越不对味儿,他好像越来越活泼了…… —————————————————————————————————————————— 康熙爷在刚刚发出书信给顾太监下指示:“初八日到怀来县驻跸。看天气与京中大不相同,甚觉寒冷。前者库上做狼皮筒子皮袄一件,沙狐皮筒子皮袄一件,未曾有面。尔将此二件,袖用雨缎,身用零宁紬,做完时报上带来。做时不可太紧了,先报上带来的因做得太紧了,甚是不堪,须要小心。”的一个时辰之后,收到了太子送来的两大箱子皮衣。其心情之温暖可想而知了,儿子就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打开箱子一看,长袍、短袄俱有,还附信说明:“……是去年得汗阿玛之赏,臣思之再三,为感汗阿玛关怀令制筒子皮袄、长褂等,穿之如觉汗阿玛之关怀萦绕周身。今汗阿玛在外为急用,儿臣斗胆进上,所送俱是儿臣未穿过的,并无破损之处。包袱上有笺子,您挑着穿。看不上的就随便或扔或赏人。” 康熙还假意不满:“他去年才得了多少点儿东西?就又巴巴地送了来!空费人力。”如果他双手不是一直留恋地抚着身上的衣服,这话会有那么一咪咪的说服力。 胤禔:那个去年一直窝在京城安逸享福的家伙可是最先挑皮子的!贡上的好东西都叫他拿走了,牙缝里漏出来的给了您,您就乐成这样! 康熙穿着穿衣服显摆了一回,终于良心发现了,叫来了亲家:“毓庆送来了一箱子的大毛衣裳,他们孝心可嘉。”很大方地给亲家赏了一件、抬手给阿哥们又各赏了一件,划拉一下,狠狠心,给在外面辛苦的费扬古同学也赏了,想起庆德叔侄也在费扬古处,不太舍得地也赏了下去作人情。太子同学的预期,完全实现了。 胤禔看康熙一心给太子做人情,赏人必说:“是太子心意恐天气寒冷,孝敬朕的,朕想,你们也是出门在外……”居然亲自给太子做宣传。气死了!他这明明是公器私用!胤禔发誓,绝对不要穿毓庆的衣服。 收到衣服的康熙很高兴,收到衣服的费扬古快哭了……他收到衣服的时候已经到了二月中旬,这天回暖,天不太冷了,温暖没感觉到。一想起这衣服居然是毓庆里送出来了,他穿上身就觉得骨头发寒。 ——太子的二舅子、太子妃的亲哥哥、康熙眼里的好孩子庆德同学,丢了。他叔叔已经急得快要上吊了。 非主流清穿sodu 腹黑的初试牛刀在线阅读 腹黑的初试牛刀 - 一个彪悍的女人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一个彪悍的女人 费扬古是个行军打仗的行家,于为臣之道也知之甚深,康熙派了人来,他就不能把人再这样打回去或者狠罚了。一眼扫过去,似乎卖相都还行,先扔一边儿观察两天吧。 两天下来。庆德居然忍了下来,既没仗着叔叔在营里也算是个高官而颐指气使,也不因是京中高门子弟而挑吃拣穿。相反,侍卫中若有不服气的,他还给劝着:“军令如山,说你喧哗扰乱也不为过。拿这个打发了你,皇上都说不了什么。你来都来了,难道就要这样回去?” 不管有没有用吧,反正人家是消停了。侍卫甲:大哥,我只是发发牢骚啊!还没傻到这个份儿上。 费扬古对这几个人守纪律这一方面倒是满意了,略一琢磨,既子差不多了,不会惹事了,总要派他们历练历练,不然皇帝那里不好看。但是,先前介绍过了,一、八旗是圈养的,这些人里,除了随驾巡游,都没有参与过真正的行军步阵。即使里面有两、三个去年随驾的侍卫,也是在御前呆着,本没有上阵砍杀,只是做皇帝的警卫工作而已。 二、以他们的年龄,往上数,上一场上康熙二十九年的仗,七年了,他们当时未必有资格参加。再往上就更久远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于战场知道都不怎么具备。即使有,那也是纸上谈兵型的。直接派去上阵,就是让他们去死。 所以,费扬古给他们办了个干训班,让老手们带着他们先做一做巡营一类的工作,然后是在大营附近做做侦查工作——不要走远,再让他们做带队搜罗葛尔丹掉队残兵与探查葛尔丹逃亡路线的工作。 这样也算是给皇帝培训了一批年轻将领,应该可以交差了。对自己来说,连年的军旅生涯,对他的身体损害很大,也颇有点英雄迟暮的样子了。费扬古现在的心思:一、打好这一场大仗,估计以目前态度这就是他的谢幕战了。二、不出意外,这场仗打胜了,全族的前途更光明。三、总要培养几个‘学生’,传传衣钵。 他本来看好的人,不在这二十个之列的,不过多个朋友多条路。自己尽心了,一是对皇帝有交待,二也是多结善缘。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看着他们交上的成绩,费扬古还是颇为满意的。也就趁势,让他们各领一小队人马,算是正式承认了他们是本系统的正式员工了。 一切看起来都步入了正轨,达到了双赢的目的,费扬古算是放心了。 初到军营,庆德表现得相当不错。石文英联系他平常在京里的时候,当差也颇为正派,就以为他在家里的各种涎皮赖脸也只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的一种表现方式。想想看,还真有可能,比如他那位将其诡异基因隔代遗传到孙子上的三伯父。 到了军前之后,庆德也摆出了一副好青年的架势,勤勤恳恳、认劳认怨。让老实呆着就老实呆着,让学习就学习,让吃苦就吃苦。石文英放心了,嗳呀,早先真是多心了,有那位认真的堂兄在,伯父的坏影响也是有限的嘛! 所以,当费扬古给这批人的速成培训班结束之后,派给庆德任务的时候,石文英还是很欣慰的,特意叮嘱了侄子与其同学一番,带着他们特意去费扬古的中军大帐里谢过了大将军栽培。 接着,大军开拨了,供给也来了,修整也完了,还不干活,等皇帝亲自来抽打么?庆德等人陆续被委派了更重要一点的任务。石文英见他在这一批人里都是拨尖儿的,更是老怀大慰,而私下表扬过这个侄子。 千不该、万不该,他就这样以为庆德会老实了。 亲近下放锻炼的这些人呢,接到任务后,自然干劲儿十足。每每轮流带队出巡,看着马后跟着一溜的小弟,马鞭扬起,指点江山。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儿啊! 刺激大家感官的,是另一件事儿。二十人里,有一家喜答腊氏的小子,带队出去,居然让他瞎猫撞上死耗子,逮着了两户据说是葛尔丹部属的牧民。蒙古族是马背民族,这里是广袤的草原,家一般的地方,能让这养在京城的菜鸟抓住,实在也是他们的不幸。 押解到跟前一看,大家瞬间明白了老鸟为什么能被这菜鸟抓住了。这两户人家的男丁都负了伤,很好识别。 费扬古不动声色,只是示意给这小子记上一功,惹得原本觉得‘你小心就逮了这几个老弱病残还不如不抓’的同学眼热不已。菜鸟同学喜滋滋地回到了帐篷,就被同学们叠了一回罗汉——压到最下面。 庆德最损,招呼一声:“压他小子!”一挥爪子,十几个人一齐上来,他最后才拍拍手一个起跳趴了上去。因为他知道,最先上的,也会被后面的人一起压着。 直到把下面的人压得声儿都变了,这些人才表示了适可而止。然后一齐逼问:“你是怎么找到人的?”与大将军同名的那个费扬古几乎要掐着菜鸟的脖子要他从实招来了。 菜鸟同学道:“我也不知道……哎哎,等我慢慢儿捋啊,叫你们一闹,我都忘了。今儿早上,出门儿,我带着人往西北走。前阵儿不是说,葛尔丹打去年十月开始就从库伦伯勒齐尔一路往西迁了么?我寻思着,他大概是要接着往西走了……” “废话!他一直在往西走!准噶尔部的老巢就在西边儿!败了当然要回家!” “别打岔,我又忘了!哦,往西走。你想啊,大将军这回就是冲葛尔丹去的,咱们也是一路往西奔去的。我就……多走了二十里地,嘿嘿……” “你小子够鬼的啊!”众人又是一顿猛捶,然后心满意足地跑了。 唯有庆德,跑出来之后,等了一小会儿,又悄悄地出来,溜到了石文英的帐篷里,他还有疑问。 见了叔叔,先请安。 石文英抬抬眼皮:“怎么着?看着旁人立功,你坐不住了?”初上战场的都有这毛病,甭管是不是个稳重的人,内心里总是有想法的。 “嘿嘿。不是,那什么,叔,葛尔丹是这样儿的么?怎么……今儿我看抓来的人里头,还有女人孩子?” “你懂个p!”在丘八群里混久了,很难保持文雅,石文英张口就来,“上谕里也说,葛尔丹穿困已极……” 庆德的屁-股在马扎上挪了挪,马扎发出有点刺耳的声响。石文英横了他一眼,把他看老实了,才继续解说:“你才来,不知道,先时抓着的,能有上十个人的,就算是收获不小了。要是能收获上百,就能特意写折子到皇上那里给你请功了!葛尔丹的侄子策旺阿拉布坦,抄了他的老窝,还在策反他的大将。葛尔丹的人都散了,原有几万人的,从大战开始就陆续有叛逃的。” “啊?不是,叔,这些我倒听到过一些儿,葛尔丹杀了人家策旺阿拉布坦兄弟,策旺阿拉布坦怕他杀到自己头上,就跑了,也记恨上这个杀了他弟弟的叔叔了。” “你倒明白。” “不是,叔,侄儿问的是……这回抓的,怎么还带着家眷呐?!这不打仗么?”坚决不是石文英歪楼。 石文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葛尔丹本是带着部族一路东进的,他原想着一举而下蒙古,然后……哼!自然要带着他的族人来安家,否则,打完了,可就不把后路留给旁人了么?是以要把部族一点一点地东迁繁衍。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准噶尔部的人,他就能安心了。他这一败,准噶尔部也难在这里呆下去了,可不就是老弱妇孺跟着一块儿撤了么。” “原来是这样,就是说,他们跑不快?”庆德心里算了一算,来之前也做了一堆功课的。他们现在刚过了扎萨克图汗旗整整两天,往北就是乌里雅苏台,大军的下一个驻扎地就是那里。然后从乌里雅苏台再往西进发,也就是说,大将军觉得葛尔丹不纯是向西,而是向西北走?这是一个好思路啊。 唔,或许该请叔叔打听一下,从今天的俘虏嘴里掏出点儿什么,知道葛尔丹下一站要去哪里,到时候………… 庆德傻笑了一下,初上战场的菜鸟们,想持重,难了点儿。石文英一看他那个样子,就忍不住手痒,抬手冲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给我警醒点儿!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 庆德马上跳起来垂手肃立:“侄儿明白。”然后死缠活缠,求石文英给打听一下儿,审出结果来了没有。如果有,咱有内部消息,也能立一小功不是? “叔~叔~您可是我亲叔!再照这么下去,葛尔丹的人都快死绝跑光了。光咱们大营就有多少人?听说,另一路马思喀也领着一窝子饿狼呐!狼多少,您再不帮侄儿,侄儿厚着脸皮乍着胆子求主子恩典跑这一趟,可就白来了。我白跑一趟不要紧,权当长见识了,可寸功未立,不也是给您老丢脸么?” 石文英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做了阿玛、身高七尺(旧制)还算魁梧、一副昂藏男儿相的庆德,他、他、他,他居然上前拉着自己的袖子来回摆装可爱!(cos他家二妹妹央他给从外面带****时的表现) 孔夫子说,最到这种事情‘婶婶能忍,叔叔都不能忍’。石文英恰巧是庆德的叔叔,一暴扁打之后,石文英觉得神轻气爽:“成,我给你问问去。” 这一问,就捅了马蜂窝了。 —————————————————————————————————————————— 据俘虏供称,他们是卫拉特蒙古准噶尔部的没错:“昭莫多战后,博硕克图汗还有五千多人,阿拉布坦带走一千多人,丹津鄂木布带走了一千人,被追回五百,察浑台吉带走了一百人、纳玛希什台吉带走四百人,”庆德心算了一下,走了两千,还剩三千,“去年雪下得早,又缺吃的,冻死、饿了不少,博硕克图汗一路向西……库伦伯勒齐尔……白格尔察罕厄尔格……去年早些时候,哈密被占了,博硕克图汗说,只要拿下了草原,就什么都有了,到时候再杀回去也不迟。现在他败了。跟不上队伍的人,都会被留下,他们也顾不上我们,我们想回家,就悄悄南下。没想到……”被抓了。 庆德得到了石文英转达的绝对可靠的消息,内心十分激动的。心里一划拉,总结要点如下: 一、因为内斗的原因,葛尔丹被消耗得很厉害,身边最多还能剩下两千多人。其中还有妇孺,有战斗力的,估计一下,顶多也就一半儿了——如果没有继续损耗的话。不过从菜鸟同学都能有所俘获来看,这种可能着实不大。也就是说,现在有威胁的敌人就剩不知道有没有一千人了。再不下手就真的连口渣子都没了。 二、从俘虏的口供上看,葛尔丹很缺粮,他儿子就是因为缺粮被打发去萨克萨图古里克附近自行渔猎解决食物来源,然后被哈密回部抓到的。(补充一句,哈密,原来是葛尔丹经营的据地。)吃不饱饭,就没力气,战斗力就差,跑得也会慢。这种时节草还没长起来,人还能挨饿,你让马怎么挨? 三、葛尔丹的大致路线他也知道了。正好,明天大军到了乌里雅苏台,修整一天,开拨。这一天行军,不是他当值,后一天也不是他当值,正可休息。再下一天,就轮到他出行,他一个小队,给了一什的人,按照经验,会同时派出好几队人马,其实有四队都是他们一道来的。可以说服他们,一道去。 蒙古人逐水草而居,葛尔丹也不例外,带上向导,到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多半就能有所收获。庆德虽然有捞一笔的打算,却还没有心大到带着几十个人去抄葛尔丹的老窝,那是做白日梦。只是想着也抓几个掉队的过过瘾,不然这一路说是进军,连个敌人的影子都没着,还真是白来了。想必同行们也有同样的心思。 算一算自己手上的人,一个小队不太够,庆德本着有好处大家捞有风险一同承担的原则,悄悄地串连了一下。 先是以喜答腊同学的事例来激励大家,口气当然是种种惋叹:“大家一道儿出来,就他小子风光了。唉哟,咱们回去了被他一比,可不要挨家法了?” 种种煽动之下,让大家都起了心思,就有心思略直一点的开始动心了。得了,大家都聚到一块儿了,不说旁的,专说这一件事儿,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啊?不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么? “那一天,我在他的上头,要是我有那个心思多走二十里,正好能截着他的胡……”这是有些不甘心的同事在悔不当初。 庆德见火候到了,也有人接话了,当即说出了自己的主意,还说得很好听:“咱们就多走它几十里地,都换上好马。听我叔叔说,葛尔丹手里拢共还有不到两千人了,还有一半儿是妇孺,下手晚了,连口汤都喝不上了。我寻思着,上阵未必能轮得上咱们,谁叫咱是新凑上来的呢,大将军也不好不顾他手下的前程。可在那之前,大将军派咱们侦骑四出,可不就是给咱们立功的机会?” 哦~京里官场混大的小油条们瞬间领悟,这就是在玩平衡啊,利益均沾,挺好。 香喷喷的诱饵下,很难有不上钩的鱼。庆德分析的太符合官场逻辑了,大家默认为大将军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也就不用四下吆喝是爹生的儿子而不是相反了,是不是?大家闷声发大财。 于是,一路表现得很规矩、很上进的人,终于上进得捅了马蜂窝。到了乌里雅苏台,石文英看到侄子如此认真地检查装备、照顾马匹,欣慰得一塌糊涂,终于确认,他们家新一代都是靠谱的了。 费扬古这里,问了亲兵:“京里来的人,在做什么?” “亲自喂马,磨刀、收拾盔甲……” 费扬古点头:“有点儿兵样子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庆德清点:“火绒火镰?装上好了。马刀(标配、华善指定说这个好使)、匕首一把(富达礼赞助)、弓箭(石文炳特制给他的)、千里眼一只(私房、忘了从哪个衰蛋那里坑来的了)、荷包一个含几样成药(太子妃捎出)、哨子一个(这个是怎么混进来的?)、皮囊两个(老婆给准备的)、干粮一兜子(军需官发放)……” 好了,可以去玩大冒险了。我家玛法说了,战场上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咱要把握机会,立个大功才好。 老老实实地出发,一整天都不上蹿上跳,只是在与同谋们并辔而行的时候不时飞飞小眼神儿。 晚上扎营,还开了个小会,人人脸带兴奋。一张地图在小桌上摊开,庆德指着道:“这儿有一湖,如今还不到雨季,几条河都没有水。这儿倒是有条河,只是离乌里雅苏台太近,葛尔丹必不敢在这里停留的,十有**得到这湖附近取水,而后而顺河西行……我估着他已经走了。这地儿,离咱们大营有两百里地……” “等等,兄弟,不对啊,两百里?大军一天能行几十里?”有人发现不对劲儿了。 鄙视的眼神:“富贵险中求!大军拖着辎重,咱们又不用带,快他们一倍不止!今儿两百里,明儿还走几十里呢,这里离大营就更近了。你要怕苦怕累,就不用跟咱们一块儿了!” “谁怕了!”心思一算,葛尔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再不动手就什么也捞不到了。到目前为止,除了昭莫多俘虏了几千人,其他时候,顶多俘虏个一、两百人,少的只有几户人家,里面的壮少得可怜。(自己判断加上被庆德洗脑成功的结果。) “那行,都说好了,谁也不能说出去。都说……跑这么远,是……瞧着前面好像有痕迹,要去仔细看看,结果走远了,碰巧遇到了,就顺手抓来了。反正当年霍去病不也是迷路才打了个胜仗的么?” “史记我也读过,仿佛不是这么写的。” “去去去!兄弟,咱们是去逮人,不是去考状元。都散了,明儿再歇一天,后儿就要干活儿了。” 非法小聚会结束,偷偷地回到了自己的帐内休息。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多数人已经忽略了危险,直接开始脑补自己有所俘获之后的威风了。啧啧,要是运气好,遇上一队大的,那就大好了,一番战斗,说不定能抓百儿八十个人。咱们这边儿都是锐,那边儿都是残兵,还是拖家带口的…… 失眠到了大半夜,亢奋点过去了,才迷迷糊糊合上了眼。 第二天起来,算里程的那一位兄弟,还留了个心眼儿,跑到后队把人家后队催了个**飞狗跳,让人家快点儿走,明天他好少跑点儿路。心语:庆德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还是离大军近点儿保险。 早上起来,领命出行,一人领了一队人马。本来是分了几个方向的,结果,他们分散了之后,又兜了一个小圈子,会合了。 顺着事先商议好的路径,闷声不吭地赶路。兴奋与担心并存,担心是指这一回毕竟是擅作主张。而兴奋则是念及成功率很高,显然,这是一回利润很高的买卖,大家又都振作了起来。 百来里路,换算起来也就是不到一百公里,算上他们会合的时间,正午时分就到了,一看,毛个痕迹也没有。绕湖一周,本就没有马踏出来的痕迹么。这个时候,天还了起来。 绕得晕头转向的家伙们,一想,这么辛苦居然没有收获,太***郁闷了!不死心地又绕了一圈儿,嘿,下雨了。 —————————————————————————————————————————— 标配里是有油衣的,抽出来披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大家倒都是明白人,也是顾着庆德的面子,只是象征地取笑庆德:“狗头军师猜错了!”然后开始商量怎么办。 当然是原路返回。 几人凭借记忆,揪着向导去指路。向导快哭了:“下雨天跟晴天不一样,季节不一样道儿也不一样,有雨道儿还难走,要不你们等雨停了再走?反正大军遇雨也行进得慢啊。”向导是蒙古人,各旗孝敬给大军的,他们比较不幸,别人已经休息了,拿着赏到东边儿过日子了,他们被分到费扬古这里,只好继续劳。 不行啊,他们是限时的,大军还等着他们回去汇报明天路要怎么走呢,现在这已经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向导死活不愿意,这帮子人硬要走,争执了好一阵儿,被雨水浇得脾气暴躁,又不好揍狗头军师的家伙们火了,拿刀往向导脖子上一架:“你走不走?” 那走吧。森森的油衣,在泼墨一般天空背景的衬托下,格外碜人。 恶霸们心情好了一点儿,收刀,上马:“走吧。” 欺压成功,恶霸们中的一个打马就走。在一个小团体里,居于不太有利的情势下,如果有一个人带头做了某件事情,大家为了摆脱这个影,多半也会跟着做。尤其,这位做的乃是大家都认可了的——回营。大家都默认了:上马=回营,居然忘了问向导,打马就跟着走。向导呢,刚被恶霸威胁过生命,三魂七魄还没归位,也没反应过来要指路。 这下好了,急着赶路的人在瓢泼大雨里急行军。一路下着大雨也不好说话,只有赶路一样事可做,前头大营里还有军法等着呢。心情郁闷可想而知。也就不爱惜马力了,拼命地赶路。 马蹄声声,衬着灰暗的背景,尤如大家灰暗的心情,更不想说话了。草原上的雨,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拼命赶路,没多久雨就停了。这下好了,甩掉油衣,再打马,轻松了不少,跑也更快了。 庆德很是抑郁,明明他算得很准的,现在变成个说什么都不灵的狗头军师。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评价必会大大下降,这可怎么办好呢?机械地跟着队伍往前奔,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俩时辰以后了,终于发现不对劲儿。 “我说,道儿不对啊!”庆德快打几鞭,拦在大家前头。 “又怎么了?”失望的人脾气总是不好的,而且,他们从出发开始就没吃饭,肚子饿了,脾气更不好了。 庆德把向导揪了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儿。” 向导一个激灵,好像……走岔道儿了。庆德拉出怀表看看时间,是未时初刻了。而此时,乌云散尽,红彤彤的太阳昭示着一个真理——他们跑偏了。应该往东走的,他们往北了。 也就是说……迷路了! 现在他们应该再往南,走到湖泊那里,再折往东。可是人能行,马却累得够呛,光靠腿,他们又走不回去。只好下来修整,确实需要修整了,方才光顾着赶路,以为马上就能回到大营,挨打也好、挨骂也罢,好歹有干爽的衣物和床铺在等着,也没在意。现在需要把衣摆袖口拧拧水、自己也要吃点东西、让马也休息一下。 庆德缩头不语,默默嚼着冷干粮,喝了口水,还被呛着了。大家看他的矬样子实在可怜,也不忍心再骂他了,虽然不爽,还是有人给他拍了拍背。 吃完饭,马还没歇好,大家算了算,反正现在方向已经辨明了,天也晴了,可以据星星来继续较正路线。既然天黑了,也能走到的,只是回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夜了,一顿排头是少不了的。 庆德非常之不好意思,却认真承认错误:“这回是我不好,连累大伙儿了,到时候,大伙儿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算了吧,那不是咱们没义气了?” “谁也没当你是诸葛亮啊,司马懿你都谈不上。大伙儿答应一道儿出来,那是自己个儿也觉得行,你甭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啊。” 湿冷比干冷更折磨人,夜风一吹,那叫一个爽得直打哆嗦。不停地跺着脚,干脆开始说段子转移注意力。说说笑笑,天已经黑了。费扬古振作道:“差不多了,回吧!这回天黑了,看不清楚人,大家靠紧点儿,咱们可别走散了,那时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飞身上马,垂头丧气,还要给自己打气,一群被衰神眷顾的囧孩子拨着马头正要走。向导这回可不敢再怠慢了,再由着他们走,跑错了方向,还不得把自己给拖累死!抬头看看天,再四下打量一下,确定方向。 咦?! 火光!在正北方。 —————————————————————————————————————————— 一辆勒勒车,虽新,却已很破了,老牛拉破车,正是它的真实写照。是一家子的散兵,夫妻两个、一儿一女、还有一个老母亲。 当家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路拖家带口,跟着博硕克图汗来到东面的草原。博硕克图汗的许诺很美很诱人,大片的草场、无数的牛羊,功劳大的还有奴隶。如果更顺利,可以再南下一点,那里是繁华的城市,闪光的珠宝和柔滑的绸缎……全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他的父亲去世很早,母亲把他带大很不容易,是该轮到母亲享享福了。 跨上马,带着家人就来了。他一路东进的时候,把自家勒勒车的数量从个位变成了十位、还有了两个奴隶,已经奔上了发家致富之路。不幸他家老板被衰神看上了,败得一塌糊涂,连着他一起倒霉。 眼看着他觉得吧,驼城被轰之后,就剩下两辆破车了,西逃途中还丢了一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哪怕自己能熬到跟博硕克图汗重新振作,哪怕老婆死了能再娶、孩子死了能再生,一路下来,他家老母亲可就要给拖累死了。所以,也开了小差,准备掉队。不用打申请,只要装死就行了,累赘掉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就不可能照顾全家一路活到现在。既然如此,倒不如停下来,不再奔波。悄悄地收拾着家当,准备逃亡路上的生活必须品,偷藏了几匹牛、羊,特意挑了好配种的,马上开春了,草一长,牛羊一繁衍,那就又可以致富了。草原上野生的动物随着开春也会越来越多,猎一点儿,壮大自家的食谱,一家子都能活下来了。再一路南下,天气会越来越暖和,再折往西一点,就能回到哈蜜,台吉、王爷们都喜欢有人投靠的。 他记得的,他有两个熟人之前就是这么溜的。他发现了,装成没看见,如果照着原路返回,走得快一点,他们就能遇上了。三家一合并,队伍就更大了,生活也更有保障。主意打定,带着全家跑路。 葛尔丹的逃亡队伍里,就又少了一家子。 开始两天还是顺利的,没有了追兵,他们可以自行决定行程与速度。不在大队里,他的妻子可以不去伺候更高等级的贵妇们,更有力照老人和孩子,经过休整,好过了很多。 今天却下雨了。 天很冷,雨又凉,大人能熬,小孩儿可不行!儿子已经在咳嗽了,女儿也冷得发抖。眼看天也晴了,记得往南不远还有个湖,旁边有树木,倒能拣柴。于是拿出不多的一点干柴,烧点热水。这年头没有路灯,没有种种霓虹,尤其是在草原上,天一黑,月亮再不强的时候,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远远的一点亮光也很吸引人。 不远处的路痴们瞬间振作了! —————————————————————————————————————————— 百多里外,中军大账,石文英在费扬古右手边的马扎上坐下了。两人都黑着脸,听着回报说,今天探路的人都没回来。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石文英在心里碎碎念,[我来了这里看到那个小子就该立马回京,即使不回京,大将军派这个不靠谱的东西去侦查的时候我也该拦着的。即使不拦着,也不该为他打听消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小王八蛋到底***去哪了啊!我可怎么跟我家哥哥嫂子交待?] 费扬古这里,因为去年没有生擒葛尔丹的关系,这一回也要了这一遗憾。但是,他是个谨慎的人,是以从驻扎地听闻葛尔丹一路往西北逃窜,他也没有火速追赶。而是一面派出侦骑,一面行军。 反正葛尔丹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他的部族一直在减员,他的老窝被亲侄子抄了。他家小弟已经反水,突出代表就是哈密回部。他的后路也都让康熙皇帝给堵死了,西藏他的同学那里,已经自顾不暇了、青海和硕特诸台吉,也不敢收留他。他只能向西北,穿过科布多,继续往西逃窜。 费扬古闭着眼睛都能约猜出葛尔丹大致的进军路线,之所以派出斥侯,更多的是打探水源、何处适合扎营。从去年冬天,他就抓了不少掉队的家伙,这足以证明他判断的路线是正确的。 磨也磨死他了!旗丁人数还是少的,昭莫多一战又死了上千号人,葛尔丹消耗不起,旗人也消耗不起。不如这样拖着。跟在葛尔丹的后面拣拣漏网之鱼也不错。宁愿多费点军用物资,也不能多死人,这是原则。 他让这些来镀金的家伙去探路,还真有庆德分析的那个意思。既然不打算大打,那就让他们也拣点便宜。这些人本身倒没什么,但是背后的家族都不是善茬呢。 没想到,还真是出了岔子! “派出去的人找到踪迹了么?”费扬古终于发话了。 亲兵苦着一张脸:“下了一场雨……”痕迹都冲没了,找个屁踪迹啊! 石文英坐不住了,但是他是高层将领,必须稳重。他的心情随着天色一起越来越灰暗。天黑了,生存难度加大、搜救难度加大,再派人去找,说不定连找的人都折了,折不起啊。石文英的呼吸开始沉重了,费扬古的眼睛也瞪大了,那是皇帝派来锻炼的人啊。 石文英还勉为其难地自我安慰:“他们带着向导呢,不会不认得道儿的……”你猜错了,他们迷路了。 费扬古要考虑的东西更多,大脑高速运转着,如果不是迷路,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几队往不同方向去的人马同时失踪?难道?葛尔丹没有那么弱?之前的败退都是假相?他……其实是设了个圈套让大家钻?费扬古一个哆嗦:“传令下去,巡营的人加派一倍,马要喂好、人不卸甲,都***给老子枕着刀枪睡觉!” 石文英的脸刷地白了,经费扬古这一道命令提醒,他也想到了这个可怕的猜测。如果……庆德他们是被人有计划地了岗……那大军都要完蛋啊! 大军停住了,神紧张地等到了天明。没事儿! 再派出人去四下打探,这一回,都不敢太分散,每一方向派了几十个人,也不敢跑得太远,结果当然是……无果。众人苦思冥想,总不可能是庆德他们当逃兵了吧?完全没必要啊。 他们到底怎么了呢? —————————————————————————————————————————— 庆德同学正在亢奋地接受大家的称赞:“你小子行啊!”七手八脚狠捶他的背。 “你这狗头,运气不坏。” “傻人有傻福。” 庆德终于活过来了:“好说好说,咱们还是问问他们吧。”大家会蒙语的不少,庆德本人就会。据向导说,这家人的打扮倒是挺像漠西那边儿的。一问,正是,所以大家噪动了,先互相道喜。这也是斩获么。 亢奋平复了,男主人先与他们接触,声称自己是要去投靠组织的,先定个基调,往后日子好过点儿。正因为如此,他对庆德他们的问话就非常配合。“博硕克图汗病重,走不快,两天前在北边不远的湖边驻扎的。” 葛尔丹不愧是让康熙头疼了多少年的角色,即使他现在已经病重,依旧不改其狡猾本色。在费扬古已经猜到他大致逃亡方向的时候,硬是踩着人的心理盲点,跑出一条活路来。 庆德乍舌:“我先前道他必在南边的这个湖边驻扎的,北边那个湖,往西没有大河,他没有水源,必是不会走的。大将军怕也这样想的,交待咱们探路的时候,也没叫折往北,不想他居然真的走了。” 费扬古道:“要不是咱们迷了路……”啪啪啪啪,这么丢脸的事情你也敢随便说?一人赏他一巴掌,打断话头。 庆德郑重地总结:“所以,是老天爷要灭他啊!才下了这场雨,给咱们指明了道路,才能回报大将军,才能生擒葛尔丹,才能为君解忧。这是因为咱们的万岁爷是圣天子,自有神明庇佑啊!” 一群人郑重点头,表示同意,并且认真记下,刚才这个就算是官方说法了。 侍卫甲清清嗓子,看着人家男主人——哦,他叫哈丹巴特尔——已经看傻眼了,连忙问:“还有旁的事么?葛尔丹身边儿还有谁?” 哈丹巴特尔道:“有丹拉济,他与博硕克图汗的女儿关系不好……”据说,葛尔丹的女儿钟齐海也在军中,好像还挺有威信的一个女人。哈丹巴特尔什么都说了,葛尔丹说了,虽然没有河流,可再往北还有第三个湖泊可以补充淡水,从那里再往西,就能绕开很大一部分追兵也能离那个想要他命的侄子远一点,从容前进,以图东山再起。最后连勒勒车上的破洞都交待了,那是清军拿大破驼城的时候被打破的,幸好没伤到人。 听说葛尔丹就在前面不远,他们快马不用两天就能赶上——因为葛尔丹病重跑得慢。大家都兴奋了。可是,眼前这一家子怎么办?要是菜鸟们心狠手辣兼白痴一点,杀了他们灭口,省得累赘,然后挥刀直扑葛尔丹大营……到此为止,那样他们就可以去殉国了。 商量了一下,由费扬古小朋友(为区别大将军费扬古),押着,哦,是护送他们这一家子功臣去大营通风报信兼请援兵。剩下的人,继续往前,找到葛尔丹,一直跟着。 终于***立功了,要不是咱们路痴,呃,错了,是得老天爷喜欢,葛尔丹就溜了。分好工,干劲十足地分头行动了。 庆德留了个心眼儿,一看这家子还有几条毡毯,想想自己等人还要追击,晚上睡草地可是个要命的活儿。再一看,俩孩子好像有点病了?想了一想,临走的时候无耻地把人家毡子都给征用了。同行的同志们马上开窍了,差点没把人家车上蒙的都给拆下来了。 庆德很大爷地指挥着小弟搬人家的家当,然后从荷包里出一小包药来:“我也不白拿你们的,这是上好的成药,我妹子给我的,给你孩子吃吧,这地界儿生病不是闹着玩的。”最后,终于,大家良心发现了,给人家孩子留了两条毡子,又出身上的值钱玩艺儿做抵押。 哈丹巴特尔本来都想拼命,看他们居然识相地拿了药和钱作抵押,才没暴走。 —————————————————————————————————————————— 老牛拉破车,走得十分慢,还有妇孺,既然是去邀功的,活人越多越好。为了费扬古小朋友终于知道为什么葛尔丹会走得这样慢了,带了这么一帮子的家眷,能跑得快了才怪! 也就是他们大军跑岔了道,没想到葛尔丹会绕一大圈儿,不然……不用半个月,也叫他们追上了。[1] 来的时候只跑了不到一整天的路,拖着这一家子的人,他们走了两天半!这两天的功夫,足够石文英自责得头发白了一半儿,也足够费扬古写请罪折子到御前了——皇上,不好意思,我把您派来的人给弄蒸发了四分之一。 康熙一看,先问:“石文炳与富达礼还在御前否?没派出去吧?”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松了一口气。马上写信回去给太子:“庆德生死未卜,华善已老,不可惊之。太子妃那里,徐徐告诉她,亦不可使之悲伤过度。西内花快开了,可带她去散一散心。再叫她劝一劝老人家。” 写好了信,发走了。康熙呆了一阵儿,忆起当初那个说“奴才和奴才哥哥都有儿子”的好孩子,心里颇不是滋味,鼻子还酸了一阵儿。真是惋惜啊!怎么跟石文炳开这个口呢?人是朕派走的啊! 康熙还没想好对策,那边太子收到了信,脸都绿了。他老婆对庆德感情很深,忙前忙后给庆德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儿,这下坏大了。转过脸回到家里,他老婆正在念叨:“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样了,汗阿玛上回来信说,皮袄赏给他们了,不知道合身不合身。许久不见了,不知道尺寸变了没有。” 胤礽嘴巴里的唾都是酸的,艰难地开了口:“应该合身吧……” 太子殿下不会安慰人啊,想了想,只好从准噶尔开始讲起,希望讲一讲葛尔丹是狡猾的,二舅子折了,虽然很伤心,但……也不是太不正常的事情。 淑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胤礽讲古还是很开心的。她见胤礽划拉出地图,才知道,葛尔丹虽是蒙古人,却是漠西蒙古,与她记忆里的印象差得十万八千里。她以前一直以为,即使是漠西蒙古,也该在后世内蒙、外蒙的范围内,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葛尔丹是个牛叉的家伙,他治上的准噶尔汗国,其实是有后世的新疆全境还延伸到西亚,前一阵子把内蒙、外蒙都圈了,但是不幸‘遇到汗阿玛天纵英明’才大败的。在此之前,准噶尔从无败绩,打得沙俄的哥萨克骑兵吐血的就是他们的。[2] 哦!所以他才敢跟康熙叫板,绝对有这个信心啊! 一看淑嘉那种又多懂了一点知识而满足的脸,胤礽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样平静、这样安详,真不忍打碎。 唉,再等等吧,等儿子会说话了,叫一声额娘,那时候再说,大概齐能用儿子来哄老婆吧?弘旦小朋友,被他爹拿来卖萌给他爷爷之后,又被同一个人拿来安慰老婆。真是……多功能! ———————————————————————————————— 事实证明吧,跟庆德这家伙玩伤感,暂时还是玩不起来的,你最后只能落个哭笑不得。 费扬古一拍桌案:“什么?回来了几个?!!!叫他过来!” 费扬古小朋友上前先报名:“属下费扬古……”以前费扬古小朋友都是与大伙一同受召见的,倒不显眼,现在独他一个。两边亲兵快崩溃了,费扬古审费扬古啊。很难说,出这个主意的庆德同学,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儿。 费扬古小朋友不用人问,兴奋地说:“大将军,咱们快找到葛尔丹了!” “快”找到葛尔丹了? 费扬古小朋友按照滑头庆德编的台词说:“咱们看天色还早,多走了几里地,遇到了雨,大雨中失了方向,雨停了天也黑了,看到火光,就追过去了。我先押着他们回来回报大将军,他们几个接着往前探路。”这个说法,后半截基本属实。 四周与会将领一直嘀咕,咱记得你是负责往东南查看的啊,你怎么跟那几个方向不同的人凑巧迷路就会合上了的? 不过,葛尔丹最重要,哪怕你说是外星人把你们劫到一块儿的呢!只要告诉咱们贼头子在哪儿,让大家立功就行! 费扬古摊开地图,让费扬古小朋友比划一下。小朋友马上苦瓜脸了,他不大认得道儿,回来还是向导领路来的,琢磨着:“大约是向北,这儿有一湖,前两天,葛尔丹可能就是这儿的,不过他病重了,走不快。” 费扬古看着地图良久,葛尔丹果然狡猾,险些又让他跑了。这回再放跑了他,设若不死,日后又是一场恶战。费扬古果断地邀大家去再审一个那个哈丹巴特尔,石文英步履轻盈,太好了,这下能够交待了。 确认了情况之后,费扬古果断决定,弃掉笨重的东西,携十日干粮,急行军!后继的补给,让后边慢慢送,他点兵,亲率了五千骑兵,日夜兼程。哦,由于不知道成败,所以,折子先不写了,那啥,皇上您就先鼻子酸几下吧。 奴才抓到了葛尔丹,连同您那几个‘失而复得’的才俊,一起让您高兴一下。 [1]不知道是不是费扬古追错了路,但是历史上葛尔丹到死都没被抓到。 [2]这也是真的。准噶尔汗国很牛叉,现在新疆还有个地方叫准噶尔盆地,不知是地以人得名还是人以地得名了。 ———————————————————————————————— 庆德他们一群菜鸟,爬滚打,靠着向导,追了三天才追上人家大队。兴奋得要死,还得克制住,他们几十个人,人家上千号人……完全打不过! 当你饿了三天,面对大餐,有人告诉你不能吃:“有毒嗳。” 这种感觉,足以让人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比个中指出来。 最要命的是,大军还没到!他们为了紧盯,还***不能开火,啃的是硬干粮。这点干粮也快啃完了。幸亏我机灵,庆德拍拍口,是他号称大家有猎到野羊就吃那个的,野地里还能生火烧烤。离大营近了,为了不被发现,就得注意隐藏。 数人头,真的很少。中间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造孽哦,这么小就要…… 又跟了两天,发现他们跑得真是很慢。也就是葛尔丹算得准,躲开了费扬古,要是同一条道,一准被活捉。叼着杂草,庆德百无聊赖地想。***,又要露天睡了!真***冷,春大胖子比较暖和,今天跟他搭伙儿睡吧。 表想歪,拿两个人的油衣铺地上,一个人的毡毯铺着、另一个的盖着,只有这样才能御寒。这是高级军官的待遇,小兵们都只能两人搭伙,盖自己的衣服。 等啊等……终于、终于、终于等来了亲人! 庆德热泪盈眶,叔嗳,您要再不来,侄儿快熬不下去,想投了葛尔丹混口热水喝,等你们来了再反水了。 这一仗比较没有悬念。 费扬古带了一大队人马,人衔枚、马裹蹄(这一项真没什么大作用,几千匹马一起出动,声音绝对会有的),急行军,三天后,先期部队与庆德接触上了。 石文英带着两百人,揪着侄子回去了。庆德见了费扬古,没被问是怎么发现葛尔丹踪迹的,只是问:“葛尔丹在哪里?” “前边儿,二十里,等会儿他们升火,您都能看着烟儿!”想讨口热水喝,发现……来的是奔袭部队,也是带干粮的主儿。 费扬古看看庆德:“你神还好。” 庆德险些痛哭流涕了,这两天,天天趴草地上,葛尔丹走得慢,睡一觉再追都能赶得上。休息得他想死啊! 费扬古命令,全员下马休整:“再派斥侯,不要惊动了葛尔丹,等他们饮烟一熄……” 断头饭都不让人家吃好,谁说这个大将军厚道来的? “你们还能骑马举刀么?”问庆德等有功之滑头。 “能!”答得干脆。 “你们先导先行。” 谁说大将军不厚道来的?相当厚道!庆德们的手在颤抖,其余人等也不好意思反对,毕竟,葛尔丹是人家发现的,而大军……追岔了路。 —————————————————————————————————————————— 葛尔丹营里,哀鸿遍野。 葛尔丹本人已经病骨支离了,虽然只是中途停下来吃饭休息,作为头头,他的一应待遇还是很高的,帐篷也搭了起来。帐篷里,丹拉济在饭前还抓紧时间游说:“博硕克图汗,咱们回哈密吧,那里是咱们的家,多少人盼着您回家!策旺阿拉布坦虽然占据了它,族人的心还是向着您的。” 纯粹胡扯!人家策旺阿拉布坦虽然小了一辈儿,却是葛尔丹他哥僧格(即上任汗王)的长子,比杀侄子的葛尔丹更得人同情一点。 一旁的葛尔丹之女钟齐海不乐意了。这是个少妇,二、三十岁的年纪,一路行来,并未使她的肤色变暗多少。白晰高挑的样子,依稀是个美人。一身锦衣,已经因奔波显得有些旧了,却依旧整洁。唔,行李在逃亡过程中丢了不少,替换的衣服少了,总是穿那么几件,很容易旧来的。 穿着旧衣服,那也是个女强人:“阿爸,何必这么辛苦。那个皇帝去年不是派人来劝降的么?您就答应了又怎么样?那些个皇帝,都好名声、好面子,你暂时降了,他得安置您,给牛羊、给粮食,把部族的人都安排得妥妥。您正可让他帮您打败堂兄,他们皇帝都爱干这个事儿,借一个人去打另一个人。咱们心里明白,也借他一用,到时候,回了准噶尔,那是咱们的地方,即时翻脸,他们又能怎么样?” “您去年就开始说这个话,博硕克图汗当时就没答应!博硕克图汗怎么能受这样的屈辱。” 这样的争吵一天好几回,还按着点儿来,简直可以给他佐饭下药了,葛尔丹心中烦燥:“让我静一会儿,你们都出去。” 两人互瞪,不甘心地各回营帐休息了。 吃饭了……上路了…… 大家都在吃饭,是除了睡觉之外最放松的时刻了。一堆堆地围在一起,集中注意力多吃一点,吃的也越来越少了…… 不选夜晚,是怕葛尔丹趁黑、乱逃遁,白天看得清楚。同时,费扬古还指派手下,四面兜截。 钟齐海、丹拉济的营帐远些,听到响动、派人打听的时候,庆德同学已经冲到葛尔丹大帐前了。不管什么时候,领导人住的地方总是最好的,目标……也是最明显的、最好找的。 所以说,做人要低调,逃亡更要低调啊! 钟齐海、丹拉济清点人头的时候,庆德正在砍杀中。葛尔丹的护卫,即使没吃饭,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庆德一挥手:“你们先顶上,我去后面转转。” 不信葛尔丹这么狡猾不会从帐后划个口子跑掉。 猜错了。 人家连投降都不愿意的主儿,狡猾是情,不屈是品格啊!葛尔丹从前门出来了!前门一齐发喊。 庆德在帐后等了两分钟,听见前头越来越热闹,依稀仿佛是在喊:“抓住他!” 我x! 庆德一抬手,他把人家葛尔丹的帐篷划拉了个大口子。跳进去,还险些撞到床,抬头正好看到个老头儿掣着钢刀,背对着他,身上的衣服很值钱的样子。 三下五除二,土匪庆德把这个票老头儿从背后打晕了…… 前边儿护卫在和土匪拼命,还不知道土匪的同伙已经在后面把票捆结实了,钢刀架在票脖子上:“都***给老子停手!不对,错了,这回说蒙语,重来一回啊——都***给老子停手!” 世界,清静了。 —————————————————————————————————————————— 丹拉济很识时务,听说葛尔丹被抓,他带人跑了,正遇到因为被派来拾漏这份不大美妙差使的清军。愤怒之下,本人被杀、属下被俘。咦?也是份大功劳哦!高兴取代了愤怒,提头表功去也。 钟齐海父女连心,很识时务地带着收拢的千把人跟费扬古兼谈条件:“我早劝父亲从善,但是丹拉济这个小人怂恿父亲西归。现在我这里亦有上千勇士(其实是老弱病残全加起来),拼死一搏,大将军也是为难。不如各退一步,我父女得一条活路,大将军得圆满功劳,如何?” 费扬古谨慎地道:“此事须得圣裁,汝父冒犯天威,万岁以上天有好生之德,屡次派人劝降,汝父皆不悔悟。我须做不得主。只是如今,我能保你部族平安到见驾。如何?”底下的狗腿们很配合地鼓噪。 钟齐海心中轻蔑一笑,你们皇帝果然是死要面子。我降就降,不合适就跑。先躲过这一劫再说:“好!我听你的,叫他们停手。但是……我父亲重病在身,你不可侮辱了他。” 废话,抓活的才显能耐呢,要个死的就次一头了。 费扬古一点头:“好。传令下去,不可伤了博硕克图汗命。”希望还来得及,眼色示意大家准备,如果葛尔丹已经被砍死了,这个女人想翻脸,大家就抄家伙上。 钟齐海下令,族人围绕在她周围,不要轻举妄动。费扬古一偏头,将领四出,控制局面。钟齐海周围的武士把手里的刀箭撞击出声音,表示反对。此时,被派出去的人也拎着丹拉济的脑袋来了。钟齐海心中抹汗,还好,我比较聪明。又轻蔑地一看丹拉济的人头:你个蠢材! 非主流清穿sodu 一个彪悍的女人在线阅读 一个彪悍的女人 - 噼哩叭啦被表扬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噼哩叭啦被表扬 由于不能确保庆德等人是否能够真的找到葛尔丹,更不能确保大部队是不是也能赶得上逮到葛尔丹。费扬古本着保险的态度,在没抓到葛尔丹之前他都不想跟康熙乍乍乎乎的。但是,调动几千人,绝对是个大项目,必须跟皇帝打一声招呼。这才在临出动,匆匆写了一封战报,说是发现了葛尔丹的踪迹,然后好心地提醒了康熙一下‘据说’庆德同学追葛尔丹的尾巴去了。 战报来的时候,康熙前一天已经先告诉石文炳‘庆德在军前能堪大用,被派出去侦敌了。’现在刚刚告诉他‘你儿子丢了’,这样比较和缓,能够接受五。不得不说,这样的康熙,记得让太子不要直接告诉华善,记得让他家儿子注意一下媳妇儿的心情,没有直接扔一道雷下来给石文炳,绝对是很为人考虑了。 石文炳头一天听到庆德被派出去的消息,只是例行担心而已。出门在外,还是行军打仗,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地球人都知道葛尔丹不行了,手下的人死的死、叛的叛,庆德又有向导,走得又不远,出不了什么危险。 今天一听到‘丢了’,石文炳还愣了一下:“嘎?” 康熙为了防止石文炳出事儿,今天还特意把富达礼一块儿叫到跟前来的,万一有个不妥,富达礼还能从旁予以安慰。考虑得十分周详。 富达礼听这个消息,也是一愣,他们父子压儿就没把庆德这一出行当成什么危险的事儿。比较起来,他们更担心的是,气候啊、饮食啊之类艰苦的物质生活条件对庆德造成的hp值下降。 康熙“嗯?”了一声,石文炳醒过神儿来。谁都知道,在草原上丢了,以八旗子弟——尤其是家境好的——现有的生存能力,或许能够猎到一点东西,可做饭的手艺绝对是可怕的,更何况,找不找得到柴禾还是两说。如果不能够茹毛饮血,大多数人就得饿死。 果然,庆德是败给老天了么?石文炳还记得这是御前,撑着不要失仪,面色如常,只是双手已经有些微微颤抖了。 富达礼本来也伤心,但是他还有个父亲要照顾,是以他倒坚持下来了。这就好比一个娇弱的姑娘,见到了蟑螂,吓得嚎啕大哭要人打蟑螂。要是她结婚了有了孩子,她家孩子哭了,她就得抄起鞋底抽过去,把蟑螂打成渣渣。 正在这个时候,费扬古那里又来了军报,石文炳父子脚下有些踉跄地告退了。 康熙有点难过,却按下了,他的心脏已经锻炼得很强了。却也经不得新消息的刺激,上面道是:“奴才先前判断有误,幸而庆德、费扬古等侦得葛尔丹行踪……审伊等所获厄鲁特降人,知其所言不差,奴才已经率部追击。” 康熙一拳头捶在桌案上:“哈哈哈哈!好好好!” 笑声引得刚走出门去的石家父子后背一僵:咱们家死人,您就这么高兴啊?!!还笑,还叫好儿?! 忽然听得里面康熙很大声地喊:“去把石文炳再叫进来!!!” 也不用麻烦别人了,自己就听到了。不过依照程序,他们还是站住了,等着里面的小太监出来叫他们,才跟着一道进去了。 富达礼扶着他爹,要行礼,被石文炳甩开了。刚才是告退,让儿子扶就扶了,现在又是重见一回驾,不能这样摆谱儿。康熙笑容止都止不住,看石文炳这时候还记得规矩,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喜欢记得本份的人。 “起罢,魏珠,设座儿。” 石家父子一头雾水,皇帝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太快了。上一刻就差真说‘你儿子死了’,下一刻那表情,比当初两家要结亲的时候还欢乐。 “你养了个好儿子!自己看看,庆德不是走失,是发现了葛尔丹的踪迹。本来险些叫葛尔丹跑了,又叫他找着了!” 万岁爷,您逗奴才玩儿呢吧?先抑后扬也不是这样个惊喜法儿的啊! 康熙咳嗽一声,似乎在为自己的不持重,没等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就告诉臣下,弄得自己有些一惊一乍而不好意思。转移话题表扬庆德,又说石文炳:“教子有方。” 石文炳既惊且喜,心脏略有负荷不住,不由伸手抚了抚口。接口道:“奴才三子四女,旁的都好,就这一个不够持重,再料不到他居然也有顶用的一天。”康熙道:“我看他就很好!”石文炳再次谦虚:“奴才愧不敢当。” 大军出门在外,类似庆德事件,是时有发生的。找得回来那是惊喜,找不回来,是正常损耗。不意这回正常损耗不但又添补回来了,还一本万利发现了条大鱼,如何不喜? 就连石文炳嘴上谦虚,心里也觉得庆德这回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给面子、祖坟冒青烟。康熙这里呢,倒认为庆德是个有福之人,居然能够在大军跑偏了的时候恰巧发现了敌人。 皆大欢喜。 康熙搓着手,费扬古的能耐他是知道的,这回就算不能活捉也能砍了葛尔丹的脑袋来。那么,要如何善后呢?降部要安置,唔,早先已经设员专门负责这事儿了,不过,安置的物资就要再拨一点过来了。还有散兵游勇,最好能够收拢来为国所用。 想到这里,正好看到了石文炳:“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石文炳是参赞军务的,平常管的是类似的日常工作,如营盘、如后勤、如练。于行军布阵上头,只是理论知识,并没有实践对阵过。这回儿想了一想,只好从自己拿手的方面说:“一是安顿降人,天威所至,葛尔丹授首,其部族亦是不少。这些人,一是与喀尔喀蒙古等有旧仇,交与他们是委屈了材料儿。奴才寻思着,这些虽是败兵,却也是百战之余。沦落如此境地,乃是一将无能、累死千之故。若能一心向化,倒不如……收为我用。” 这句话恰与康熙的心思合上了,康熙心中点头,面上不显,淡定地说:“你接着说。” 石文炳一面思考一面说,语速很慢:“还有,葛尔丹为王师所败,一路损兵折将,众叛亲离,想必还有不少残部散落在草原之上,由着他们四下游牧或再回准噶尔,实在浪费,不如一同收了来。划一片草原,让他们安居乐业,也好为国效力。蒙古人,天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用。” “还有呢?” 这回就不大想得到了,也不用想到,只要说说场面话:“献俘、凯旋、兵部、吏部议各人功过而已。余者,恕奴才鲁钝。” 康熙哈哈一笑,他想到的当然会更多,比如,葛尔丹完蛋之后,蒙古各部之间的制衡问题啦。对准噶尔新汗策妄阿拉布坦的态度问题啦,还有对与葛尔丹勾结的人的处置问题啦…… 不过,这些他都不用告诉石文炳了。笑着说:“你们跪安罢,朕还要写信告诉太子这个好消息,你们也可写信告诉家里,庆德要立功了……了……了……” 坏了!太子不会办事太麻利,已经把坏消息告诉太子妃又转告给华善了吧?!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康熙急急挥退石家父子,翻出一只匣子来,里面专盛着太子写给他的信件。按着次序一划拉,翻一翻,没有相关回复。这是不太把这个当回事儿没回呢,还是太为难不好告诉老婆噩耗呢?康熙猜了两分钟,决定不猜了,直接写信告诉胤礽,庆德没丢,你要是没告诉太子妃他们,就不要说了,等着最后捷报来了一起报。要是告诉了,赶紧的,给他们安慰回来。 写完信,发出去,没等到回信,费扬古的捷报到了。费扬古派出一大队的人,一路跑一路大喊着过来:“大捷!” 一到辕门,验了腰牌,被引到御前。一头扎到御案前,告诉康熙,葛尔丹抓住了。由于某个同学下手不知道轻重,加上原本就病重,现在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不过没有命之忧。用某罪魁祸首的话说:“想自杀都没那个力气。”葛尔丹自己的医生束手无策,好在庆德同学有个好妹妹,给他装了一兜子药,翻出其中一截人参,拿来给葛尔丹吊命呢。 “奴才正兼程赶往御帐。万寿节前必能赶到,未知圣意如何?” 康熙大喜:“指示,朕驻跸此地待汝,葛尔丹解来就是。万寿节,朕与尔等同乐于此。”然后火速把好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去。唔,好消息啊!费扬古是头号功臣,庆德的表现也很好呢。要怎么赏呢? —————————————————————————————————————————— 这是个什么状况?淑嘉眨了眨眼,嘴角一抽一抽的…… 话说,她一直担心着前线的消息。她爹年纪大了,她二哥跑得远了。胤礽这里呢,问他,他说得也很含糊,淑嘉又不敢很拿这个事情烦他。 终于,今天,胤礽抱着儿子两个人互相抽打了一回,又教儿子说话。他家儿子现在倒是能站立了,对于十个月大的孩子来说相当不错了,就是还不能走,一迈步就‘吧唧’。只能放小胖子坐在炕上,父子俩玩打仗游戏,你挠我一下,我拍你一下。 玩累了,胤礽拿着个小绣球逗儿子,又让他喊人。小胖子含糊地叫了一声:“阿玛。”乐得胤礽亲了他好几口,亲得小胖子的声音开始含糊,依稀有洒金豆子的倾向才住口。 又小心翼翼地教儿子:“叫额娘啊,额娘把你生下来多不容易,你小子怎么不开口呢?你阿玛我要是有个额娘在跟前,一天按钟点儿地请安,把额娘当口头禅。” 说得淑嘉哭笑不得:“罢了罢了,他还小呢。”说着伸手了小胖子的头。 胤礽咬了咬牙,把小胖子往自己这边抱了一点儿。然后,郑重地看着淑嘉。淑嘉有点莫名其妙,可是看胤礽的表情,又有点心慌,不由问:“怎么了?” 胤礽从袖子里抽出康熙的信来:“你……自己看罢。”说完,把儿子放到手边预备着随时使用,自己也时刻准备着上来安慰。淑嘉看完了,坐在那里,感觉手脚都是木的。想问什么,都发不出声。 胤礽赶紧抱起儿子:“快快,快叫你额娘。” 小胖子还不明所以呢,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他阿玛笑得相当天真可爱。胤礽瞪他,小胖子歪着头,模仿。胤礽一闭眼,一歪头,又把他放炕上:你这个不靠谱的小东西! 恰在此时,外头冲进来一个小太监,跑得气喘吁吁:“太子爷!大喜!” “喜个屁!”胤礽当场暴发了。 这要放在往常,小太监得吓死。这回他的胆气很壮,马上大声回答:“真的是大喜!大捷!葛尔丹叫咱们二舅爷给抓着了!” “嘎?” 二舅爷为个词呢,淑嘉听得比较多,非常之耳熟,反应也很快。刷地站了起来,冲到胤礽面前,双手就抓着胤礽的肩,没有cos咆哮教主,只是很震惊地问了一句:“你刚才是在逗我玩儿呐?”有拿人家亲哥哥的生死开玩笑的么?姐不过愚人节很多年了! 胤礽自己都傻了!我纠结了这么些天啊,琢磨着怎么让老婆不伤心呐,你这小奴才来这儿嚎什么呢?大捷?慢一拍才回忆起来,二舅爷似乎说的是……庆德? 挣开老婆的手,把她按到炕上,儿子扔给她抱着。太子殿下就比太子妃不那么含蓄多了,直接拎起了小太监的领子:“说!” 小胖子被他额娘抱着,非常之欢乐。先是看他额娘大发神威,抓着他阿玛,再看他阿玛更暴力,揪起小太监,小太监脚尖都不着地了都!好热闹!小胖子是个有活力的好,呃,婴儿,笑得见牙不见眼,在他额娘怀里鼓掌。 小胖子欢乐的鼓掌声中,小太监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道,咱已经说了呀,只得费力地再重复一遍。实在忍不住了,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再不抗议一下,就真的要死了。 胤礽松开了手,小太监着脖子哈着腰:“前头大学士叫奴才赶紧进来请您去议事呢。”大学士们说了,有这个消息,太子爷不管在干什么,都不会生气的。现在看来,大学士说的话非常之不靠谱。 这里解释一下,这年头的文件,也分为好几个等级: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以此类推。打个简单的比喻,就是ems、平邮、挂号信等等之间的差距。所以,康熙那封让胤礽‘没告诉就先别说’了的信离京城还有二十里地的时候,捷报已经到了。 大学士们整理奏章,发现毓庆的舅爷庆德同志有立功表现,正好,把原本很着急的事情办得更着急,顺手抓了个太监让他去闯。小太监一脸为难:“太子爷刚到后边儿看太孙呐。” 大学士眼睛一横:“你这奴才,居然敢推三阻四。去告诉太子爷,前线战报,大捷!庆德生擒了葛尔丹!” 记住每一个需要记住的人,是在中生存的一**则。小太监一听,庆德,还立功了?美差啊!太子是个特大方的人,一高兴必然是抓着什么就常什么的,太子妃也不是个吝啬的,这份赏很丰厚。没想到时机不对,差点儿成灰。 小胖子的欢笑+鼓掌声中,太子殿下理了理衣冠,太子妃也整过神来,叫过伊拉里氏:“你看好小阿哥。”亲自过来给胤礽理衣服,她三魂归位,察觉出胤礽也是刚刚跟她一起知道庆德的事儿,以下又有些歉意,小声道:“你快忙正事儿罢。” 胤礽回过神来了,可是……二舅子立功的惊喜也飞了,他现在只想弄明白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嗯”了一声,对淑嘉道:“我是头几天接汗阿玛的信,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今儿一开口又……你略坐一坐,我到前头看看究竟如何,回来告诉你。” “好。不要太累了。” “嗯。” 小胖子,在母怀里鼓掌欢送他阿玛。 等胤礽到前面坐定,看完了捷报,确认庆德非常靠谱了一回,终于笑开了。大学士们从旁一起欣慰:“圣上英明,天威所至,葛尔丹就擒。”那边儿,康熙的平邮到了。因为是皇帝写给太子的信,就直接转了。 胤礽看完,再比对着桌子上另一份捷报,觉得有必须跟他阿玛讨论一下邮政系统的相关问题。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处理一下别的事情:“着户部调银买帐篷安置厄鲁特降人,理藩院同户部选员以备查点降人数目……” 都收拾完了,才轮到跑到后面告诉他老婆:“真的立功的,只是公文我不能拿过来给你看。汗阿玛的信倒是有……” 淑嘉这回是真被康熙感动了,非常难得地,一个正在征战的皇帝,还能想到让太子慢慢告诉自己不好的消息,不要惊着了华善。一有好消息,马上让太子善后,还列了两种解决方案,把先期的麻烦都在他们父子那里扛了。 虽然……邮政系统闹了个乌龙。 胤礽笑道:“好啦,咱们想想,汗阿玛的万寿要怎么过才是正经?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在外头过了,准备的东西就要略改一改了。” “改什么?这一份子是已经准备好了的,那就照送,再另备一份送过去就是了,”淑嘉处理这些事情倒是拿手,“唔,天儿热了,进上的衣服除了那几样捧寿的,咱们再收拾几件常穿的如何?不管汗阿玛换身儿的衣裳带够了没有,多备几件总是好的……” “唔,也好。” 商议完寿礼,小胖子醒了,在里间哼叽。胤礽想起这个没用的儿子早些时候还看他笑话,还拍巴掌!马上道:“抱他出来!” 放到炕上,小胖子还睡眼惺忪。胤礽恶向胆边生,伸出两只手,捏着小胖子肥嘟嘟的脸颊往外拉:“你个小笨蛋!叫额娘都不会,不听话。” 小胖子开始抽噎:“呜呜……阿玛……”胤礽心疼了,想松手,小胖子继续,“呜呜……额娘……”咬字还不清楚,但是确实是在喊了。 儿子哭了,做娘的心疼了,上来拍开凶手,抱着儿子哄。小胖子继续抽噎,脑袋往别人老婆的口一埋,继续喊娘。 胤礽傻眼了,你小子这是在坑我呢吧?让你叫额娘卖萌调节气氛的时候,你嘲笑我,我嘲笑你的时候,你哭着喊娘!如果说‘从小看到老’这句话是可信的,那么可以预见,这小子长大之后,绝对不是个善茬儿。审时度势的功夫,真是天然的。 可是,这种儿子受欺负了找额娘哭的事儿……我就没有享受过!太子开始犯酸了,完全忘了,通常情况下想欺负他的人都被他爹干掉了。瞪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他,硬着头皮上前:“没注意手劲儿,我说,你哭什么呢?你舅舅立功了?你还哭……” 好容易小胖子哭完了,小脸哭成花猫。保姆早去准备了洗漱用具,给他洗了脸。胤礽拿着许多玩具,哄了他一阵儿,最后也扯了自己的脸颊拉了两下,这小子就不记仇地叫了两声阿玛,父子重归于好。 胤礽舒了口气:“这不吃亏的子,像谁啊?” 像你!淑嘉心道,横了他一眼。 胤礽转移话题:“是不是像舅舅?我听说外甥像舅的……” 淑嘉心说,像我二哥就好了,他腹黑,有前途。 话题被成功转移,说到了庆德,夫妇二人都埋怨这邮政系统的乌龙,又说大军在外消息不通,真是讨厌。淑嘉时隔十几年,第一次强烈地怀念起手机这种东西来。 ———————————————————————————————— 不管是康熙还是胤礽夫妇,还是已经知道了确切消息的石文炳父子,都觉得庆德这回是立功了。都在算着他该有什么样的功劳,却不知道庆德已经被他叔叔石文英给表扬了一回了。 庆德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人要是运气好,真是拦都拦不住啊!拎着已经晕倒了的葛尔丹,拿刀压着人家脖子,笑眯眯地接受喜欢,大功啊!护卫们一愣的功夫,被土匪就这么砍了个光。 庆德高兴了,拖着葛尔丹到费扬古那里表功。 人家葛尔丹的姑娘还在那里跟费扬古谈条件呢!虽然达成了初步共识,叛军还没放下武器哩。正好加了个砝码,钟齐海看到他爹生死未卜地被庆德拎在手里,眼都绿了。 费扬古心说,坏了,你这个小东西,总是帮忙并帮着倒忙。你要早一点来,咱们押着葛尔丹一气把这些人都拿下了,也不用谈条件了。你要晚一点来,条件谈拢,也都太平了。你这不上不下的, 庆德坏笑着对钟齐海道:“姑娘,你看,你爹病得不轻,咱们给他治治?没有看大夫还拎着刀的吧?”说着还拎着票晃了两下。费扬古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这小子真是流氓啊! 亲爹在人家手上,打又不是对手,钟齐海干脆叫大家放下武器了。杀降这种事情,领兵的人只要有点良心都不会干:杀降不祥,折阳寿、折德、损福荫。 然后扑上去就哭:“阿爸!”撕心裂腑,葛尔丹还是没醒,“你把我阿爸怎么了?怎么绑着他?大夫呢?药呢?” 很难说庆德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把葛尔丹捆成个粽子,被记了头功。然后,费扬古为了安抚钟齐海等人,把葛尔丹松了绑,还假意骂他对葛尔丹不够尊重:“把他给我捆下去。叫两个人来给博硕克图汗看看伤。”这也就罢了。 可怕的是来捆庆德的人是石文英,级别比他高,辈份比他高。带着两个亲随,当众把他给捆成个粽子。费扬古反应得快:“清点人马、清点食水、马匹、牛羊……派人警戒,轮班整休,明日返营。多派岗哨!” 作为高级军官石文英有一间不错的帐篷,把庆德给带回自己帐篷里,吩咐人烧水、准备干净衣服、热汤热饭。又叫拿被子,应该是缴了一个地位不低的人的,比不上家里的条件,可比行军时好太多了。庆德谄笑道:“叔,叔,您真是我亲叔,对我可真好。” 石文英没搭理他。庆德鼻子,收拾自己。他是真的累狠了,砍人是个力气活儿,哦,他没砍……不过这一路拎着葛尔丹还要时刻警戒也够累的了。更不要提这一路上的神紧张,现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他一放松,睡着了。 年轻就是好,石文英感叹。出了帐来,看看天,日头还没下去。去费扬古那里报到了,他还有任务要做,给俘虏清点造册,审问头目查问周围还有没有叛军…… 直到天黑时分才回到自己的帐内,拍警庆德,他也略懂一点医术,看庆德休息好了。紧张了好几天的心才放了下来。 然后……祭出了鞭子。 庆德傻眼了,他以为吧,这就是走个形式罢了,一弄到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就把他给放了,好吃好喝地供着。毕竟,他这回绝对是立了功的,而且,是他叔叔来绑的他,显然是准备放水了的。他们家跟皇家的裙带关系在那儿摆着,处理他总要看看面子的。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那个女人看一看,领其约束手下不要再多生事端,把人哄到御前上缴领功就好。看吧,他叔叔不但放了他,还好吃好喝供着他,让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可为什么这样的好日子就像做梦一样,随着他叔叔拍着他的肩膀说:“喂,醒醒。”就消失不见了呢? 小鞭子嗖嗖,石文英抽得极为顺手:“小王八蛋!五个人各五条路走,怎么聚到一起的?当大家都是傻子啊?!我抽死你个小王八蛋!知不知道把大军惊成什么样子了?!说,是不是你小王八蛋出的主意?!我抽死你!叫我挂心!大将军都写折子请罪了。” 庆德开始自知理亏,反正功劳有了,挨打就挨吧,让大家担心怪不好意思的。他盖着厚被子,石文英怕他着凉,还给压了层厚厚的毡毯,鞭子打下来,疼痛有限。他刚睡醒,脑子还有点儿糊,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用被子做盾牌。 然后发现石文英只是一边抽一边骂,完全没有狠打他的意思。几下过后,他醒过味儿来了,这是在作戏么?也开始惨嚎。石文英停了手,庆德也走出防御工事,贼头贼及地问:“叔?怎么了?” 这个时候,石文英居然不宣战就开战,他继续抽了过来。庆德像猴子一样来回蹿:“叔,叔,叔,您怎么了?疼!” 石文英骂得更加大声了。庆德往门外蹿,一边蹿还一边解释:“看不清道啊,就到一块儿。百川还一齐东入海呢,咱们才五个,怎么就不能到一块儿了?!嗷~” 靠挖,你还嘴硬! 本来有点累了的石文英重新被激起了火气,继续嗖嗖嗖。 大功臣庆德同学,被噼哩叭啦的表扬中……………… —————————————————————————————————————————— 石家叔侄这样热闹,早聚了一堆的人,睡前娱乐一下么。虽然碍于军纪,来的人不多,但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费扬古也得到了消息,慢三拍地带着一群高级将领过来调解:“大军之中喧哗,成何体统?庆德也是有功之臣。此事到此为止!” 说完,他带人走了。 这回八卦的级别马上就被提升了。 首先,庆德被揍,与他一样‘立功’的人都老实了。 其次,军中原有干部里不服气的人,见石文英这个态度也舒服了一点。 最后,庆德这一顿鞭子,也让俘虏们解了一点气。 “嗷——疼啊……叔——” 这不是在挨打,这是在上药,喊声震天。 “啪!”石文英一巴掌拍在庆德的屁股上,“你给我消停点儿!我告诉你,你这功立得比不比还棘手!你这事儿结果虽好,开头却是犯了大忌的,私下串连?咹?还串连到大军里来了!如今朝中是个什么情形儿?大阿哥这回必有军功的,他一抖起来……”咱们家是太子亲戚啊! 庆德不喊了,垂眼思考中。 五日后,御前。康熙挨个儿表扬完了,看着半死不活的葛尔丹,大乐:“上天有好生之德,朕非器量狭窄之君,汝虽叛朕,朕不负汝。京中有安置你的地方,你的儿子也在北京等你。”葛尔丹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接着是庆功宴。喝得醉熏熏的了,庆德借口有伤,一路都在躲着,到了御前,康熙还安慰他来着,还要看伤呢。庆德拢起衣服就跑:我这一身伤不假,全是我叔叔抽的啊! 众人在后面大笑,齐说他腼腆,康熙对石文炳与富达礼道:“你们都去看看他罢,叫他别羞着了。” 父子见面,庆德自己跪下坦白了。石文炳一巴掌就劈过去了,把庆德人都打歪了。庆德含糊道:“这下更像了。阿玛,等会子您就捆了我去御前请罪,就成了。” “你!” “我先认了,不过是个莽撞,难道要等参?”奸笑,“先到先得。我把自己骂成孙子了,谁还想骂我什么?重孙子啊?” 石文炳抚了抚口:“随你!” 果然带着儿子们去请罪。 康熙喝得高兴,正要休息,却听说石家父子求见,有些不解:“传。” 父子三人进来,把康熙吓了一跳,大功臣成了大猪头,半边脸红肿着。石文炳上来就泪地请罪,哽咽着:“奴才万死!主子先前说奴才教子有方,奴才以不敢,那是谦逊,心里也有一丝得意的,现在看来,奴才真是教子无方!这个小牲畜他!” “又怎么了?”康熙很奇怪,怎么又扯上教子了?费扬古是不会撒谎的,葛尔丹就是庆德抓的,人也认过了,那个就是葛尔丹如假包换。有这样一件大功劳,什么都抵了! 庆德低头跪着:“是奴才擅作主张,想着蒙主子看得上,叫奴才去军前效力,怎么也得干出点儿什么来。猪油蒙了心,居然不顾大局,硬是多跑了几十里地,结果迷了路。他们说奴才是运气好,奴才心中还是不安,不说出来不塌实。” 康熙一伸手,握着庆德的肩膀:“起来。” “咝——” “嗯?” 抖了抖,艰难地起身,康熙看着不对劲儿,宣了御医一看。庆德还装羞涩,被石文炳一巴掌拍到背上,老实了,扒开衣服,全是旧鞭伤。 石文英下手很有分寸,打得很严重,当时疼一时,全是皮外伤。军中伤药最好,蒙古大夫的跌打功夫也不坏,石文英是揣着药去看侄子的。 庆德小声道:“奴才叔叔已经教训过奴才了。” 康熙略有无奈:“罢了。朕当是什么事儿呢。”草原上迷路这种事情,费扬古已经都说了,是遇到了雨。年轻人,鲁莽一点儿,倒是可以理解。再者,康熙心里也有些后怕,要是庆德不冲动,就真放跑了葛尔丹,那这么些年的准备、这两天的征战,最后就不完美了。 庆德还敢让御医上药,最后才哼叽了一声:“可他们都是听了奴才说是想多办些事儿,多跑些路,多探听点儿消息。最后,大伙儿都不服气,也想给主子露个脸,凑到一块儿去了。要是最后咱们不回来,奴才的罪过就大了……” 康熙有点膈应了,刚庆完功,这功臣来请罪,还确实犯了错儿。 于是康熙虎着脸训道:“你还知道哭?!你叫朕为难了啊!你刚立了功,就来请罪,叫朕如何是好?” 庆德又跪下了,一直哭,不出声儿地哭:“奴才死罪,奔出来的时候奴才就后悔了,可是已经出来了。主子,跟梢那会儿睡草地,真凉,草上还是湿的。要不是想着奴才就是死,也不能给主子丢了脸,早扛不住了。奴才当时想,要是跟他们同归于尽了,也就赎了罪了。” 石文炳与富达礼也一起跪倒。这个诚意是足够了,康熙思量着,庆德是个年轻人,血气方刚、戒之在斗,仍需磨练,康熙下了考语。不得不说,庆德平时的伪装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一个上进的年轻人,被热血冲晕了头脑,干了一点出格的事,收到了绝佳的效果。 在这个皇帝为如何保持尚武神而想尽办法的时候,庆德的行为,无疑是需要鼓励的。 看着臣下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作为帝王的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作为一个挺自负、还没有被诸子相争打击到的皇帝,康熙还是很自信的,还是认为世间是充满爱的,觉得庆德受到的教训也够了,足够他警醒,然后对自己老老实实。而且,态度好!这是最重要的。 于是,康熙道:“有心罚你,又念及你父亲。他知道你失踪的消息的时候,路都走不稳了,你于心何忍。” 庆德哇地哭了,被皇帝感动了。最后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康熙终于满意地收场了:“都回去歇着罢,朕也乏了。” 被这一闹,虽然对庆德的不满没了,但是好心情也全飞了。康熙不睡了,索坐着琢磨事情,越琢磨越生气,他从葛尔丹想到了西藏。 葛尔丹是得到?***老师的支持的,对的,你没看错,?***老师,他与四世班禅同是葛尔丹的老师。因为据某些神秘的推理方式,葛尔丹是尹咱呼图克图的转世,所以在十岁的时候被黄教给接到了西藏去出家。他的博硕克图汗的荣誉称号就是被?***老师赐予来的。哦,他有个同学,叫桑结嘉措,第五任第巴,在西藏搞风搞雨整得拉藏汗想整死他的那一位就是了。 康熙三十五年,十月,燃灯节,火速立六世?***仓央嘉措。大家这才知道,他老师已经死了十多年了,他居然瞒丧长久十四年之久。康熙想到之前自己为了收拾葛尔丹,而一个劲地拉关系说好话的那个?***,居然是葛尔丹的同门师弟……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他快气死了! 我勒个去啊!!!老子说了那么多年的好话,全都喂了狗了么?搞不好全***叫桑结嘉措同学说给葛尔丹同学听了,这一对同窗搞不好在背后嘲笑老子蠢哩!他还用?***的名义为他自己向朕申请封号,朕还批了! 不行,我要收拾他!一定得收拾他!蒙古人、藏人很信佛啊,对活佛很崇敬啊,要是有一个大活佛在不良分子的控制下,整个青海都不安宁!唔,现在还不行,战后要休整。下次要动手,派谁去打仗比较好呢?庆德似乎可以开始培养了,胆气足,没丢了那股子劲儿,对朕有敬畏之心,很好。虽然膈应了一下,但是康熙作为皇帝的理智,又回来了,开始密地分析了起来。不过……仍须磨练!丢到哪里磨他好呢? 庆德这一哭,还是有效果的,虽然回来之后被他爹又训了好久,但是康熙算是原谅他了。 再有提及‘庆德是如何能够汇合其他人,一起去找葛尔丹,是怎样的迷路法,这是不是违反军纪’的时候,被康熙留中了。老板表态了,底下安静了。可以开始议功了。 非主流清穿sodu 噼哩叭啦被表扬在线阅读 噼哩叭啦被表扬 - 有人欢喜有人忧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有人欢喜有人忧 庆德心情颇佳,在自己的帐篷里哼着小曲儿。此时已经是三月末,大部队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今年闰三月,三月的天气比往常略有些凉,正好适合他‘养伤’。真正让他高兴的是,前两天,他又有了一次与康熙单独说话的机会,终于把自己给彻底摘清了。 在向康熙坦白之前,就想到了这一坦白,恐怕要让康熙不快,不过庆德不后悔,因为他下面还有一幕戏要唱。这一幕,就不能把石文炳和富达礼给拉下水。 即使被大家戏称为‘功臣’,庆德这几天依旧是依调做人。费扬古大军已与康熙会合,庆德这一批外派人员又回归了编制,他照旧在銮仪卫里当差。每天该检查车马就检查车马,该参与布防就参与布防,勤勤肯肯。结合他们家人(不含华善)的一惯表现,这倒也符合石家家风。 终于,只偏爱有准备的头脑的机遇先生,让庆德给遇上了。康熙在返京途中,难得的清闲时刻里见到了他。正在心情放松的时候,也就计较不多,招招手:“来,跟朕说说话。” 庆德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垂手肃立。 “伤可好了?你这几日都做什么呢?” 庆德老实回答:“奴才还是照旧当差。” 康熙看他老实的样子委实可怜,口气也缓了下来:“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事,只是不可鲁莽,行匹夫之勇。你可记住了?”康熙对他的做法已经表示出了最大程度的理解了,但是在庆德看来,这个还不够,他还另有一个目的。 庆德很惊喜地抬头:“主子,匹夫之勇也是勇了,是吧?” 他还挺期待。康熙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书都白读了么?!匹夫之勇也是好话?值得这么高兴?” “只要您说是勇了就成!”庆德同学依旧是很高兴,“主子,咱们家就没有怕死的人。” 怎么扯到这个上头来了?康熙沉思地看着庆德。庆德在康熙的目光下有些畏缩,声音小了很多:“奴才就是想……奴才一家打祖辈儿从龙开始,就没有畏缩不前的。奴才玛法……” 听到了华善的名字,康熙瞬间明白了大半。华善当年议罪,有一条就是‘不疾行救永兴’。罪名定了下来,最后罚得不重,但是,自此之后,华善再没有得到过什么重用,也没领过什么差使了。估着,石家全家男丁,都以此为耻。所以,他们才这么奋力。 康熙的疑惑与不快最后散去,对石家的评价又上了一层,只是依旧要敲打一下庆德:“你为洗祖父耻辱勇用向前是好,心是好心,却走了邪道。欲意雪耻,也不用使这种有违军法的办法。” 一直乖乖听话的好孩子庆德忽然犯起了犟,梗着脖子跟康熙争论:“奴才玛法那会儿,奴才还小。只是后来也常玛法念叨……当时情势,去与不去,干系不大。他做得对,不是耻,只是忧。” 康熙不悦了:“嗯?” “奴才又重翻看了当时的邸报等,当时奴才玛法屡次言及……” “咳!”康熙重重一咳,意思就是,你闭嘴,我生气了。 庆德腿肚子在打哆嗦,脑袋里也是嗡嗡的,硬是说了最后一句话:“咱们人少……分不得兵!” 康熙突然不说话了,庆德一句话,正戳中了康熙日夜勤政所担忧的事情。以少数人统治多数人,还统治得这么明显,嘴上说着我没歧视你们、是一样对待的,心里还是虚的,因为确实是差别对待了,总是在害怕,担心被推翻。听得华善说得,与自己所担心得竟是一样,康熙也沉默了。 “可是……按律,奴才玛法做的还是错了。是以,奴才一家不自辩,只好……再效死力以明志了。奴才没那么大的心,当时只想着,哪怕叫我抓着十个、八个的人呢。” 很好,庆德同学,你成功把你和你玛法都洗白了。 康熙长叹一声,伸手拍了拍庆德的肩膀。 庆德僵硬地拿余光扫了一下康熙的表情,心下大定。好了,皇帝不生气了,可以耍赖了。 “嘿嘿,那啥,主子,方才这话能不告诉旁人不?至少甭跟奴才阿玛、哥哥他们说?嗯,还有奴才玛法,他知道心里更不好受,”还搓搓手,“奴才阿玛吧,把奴才哥哥、弟弟还有奴才训得可惨,这回的事儿要叫他知道,一准儿再抽奴才一顿儿,一边儿抽一边儿嫌我多事儿。奴才叔叔打的那一顿还没好呢,主子就可怜可怜奴才吧。” 康熙的感慨被庆德一点不见外的请求冲淡得几乎看不见,抬手给了他个暴栗子:“你倒使起朕来了,要朕干的事儿还真不少!” “疼!就一条儿、一条儿……”伸出一个指头。 啪,又挨了一下。 唔,手感不错,康熙同志连敲了好几下,舒服了:“朕先记下了,你好好差使,办得好了,朕了就忘了先前你唠叨得朕头疼的事儿了,你要是办差不老实,朕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 “喳~”一波三折的回答。 康熙突地定住了动作,狐疑地打量着庆德。印象里这是个老实孩子啊,他爹教得好,兄妹几个都很好,怎么……今天越看越觉得他这举动——有点儿像是华善?!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流氓之气外露,无赖之心内秀。阎王见了都要头疼啊。 康熙马上伸指头指着庆德:“老实点儿,不许嘻皮笑脸。”看到庆德的表情刷地变成白板,康熙满意了、放心了:“走,陪朕走走去。”其实华善有些时候眼光还是蛮准的,就是子太让人头疼了。要是庆德同学有其祖父之长而避其短,倒是个人才,康熙如是想。 后顾之忧解了,庆德可不就要高兴得哼小曲儿么。 —————————————————————————————————————————— 庆德高兴了,他那位二妹夫却不那么高兴。 胤礽得到庆德立功的好消息,当然是要告诉石家去。华善也被请到了毓庆,胤礽现在需要一个人,给他分析一下,战后,至少是军中势力会有什么样的变动。华善务正业很多年,但是当初也是挂过将军印的,他应该清楚。 胤礽心里还觉得,这老头儿有点儿神神叨叨的,但是分析起来还是非常准的。老神棍一个!东僚属,那是在中央兼职的,只要你官够高,即使你是倾向于大阿哥的,还有可能被皇帝明目张胆地编进敌营内部。一群不太保险的人啊! 华善一步三晃地来了,这回没有孙子扶着,俩小太监把他给搀了进来。 进门先行礼,胤礽端坐于上,从他磕第二个头开始就说:“快扶起来,不必多礼。” 华善心说,奇了怪了,他变得有礼貌了。口称‘不敢’,又被赐了坐、赏了茶。 胤礽先笑着问华善:“你近来身体好么?太子妃还念叨着呢。” 华善道:“先前太子妃赏下的衣裳穿着暖和,一冬一春都没着凉呢。” 俩人东拉西扯了好几句,胤礽直接说:“可要给你道喜了,庆德,立了功了。他抓着了葛尔丹。” 华善再狐狸,也是笑意溢在脸上了:“那可真好!那可真好!”然后才想起来,“是托皇上、太子的福。” 胤礽就势引出了话题:“他这回必有重赏的,只是……我看不透旁的安排,你可有教我?” 华善这会儿倒不藏私:“这一战下来,当然是赏功罚过。头号的功臣,当然是费扬古,依奴才看,庆德这个,比起他来,真是不值什么了。人家是实打实的功劳,庆德多少有些侥幸,不好比。” 胤礽伸出一张单子,上面写着许多人名,后缀履历:“您给看看。” 华善从荷包里取出眼镜匣子,戴到脸上,眯着眼,拿远了张端详,一一点评:“恕奴才直言,打仗这回事儿,除非如庆德这样风头出得太大的,都是官越高、功越高。底下的人,不过是循例升职而已。有变动的,还是上头这几个。唔,奴才估着,明珠、索额图、伊桑阿,要官复原级了……” 胤礽大喜:“果然?索额图可复级?” 华善一叹,不行,得下猛药了:“您别高兴得太早,还不定对您是不是好事儿呢。” “怎么说?”你不会又说索额图坏话吧?他近来是不太可靠,可你也别死咬着他啊…… “您忘了,明珠也要回来了。他们俩一对上……这回,您猜主子要收拾谁?” 胤礽脸色很差,只听华善继续说:“您和大阿哥,皇上护着您。索额图和明珠,皇上喜欢谁就护着谁。您觉着,皇上喜欢谁?皇上是个依旧的人,比着两人的功绩吧,您自己想一想。” “嗯?”胤礽不喜欢明珠,“他有些许功劳,也是……” “也是附尾之功。明珠,他就没有拧着主子的时候,擒鳌拜,跟着干;撤三藩,跟着干;治黄河,跟着干;如今对付葛尔丹,还是跟着干。甭管明珠有万般不好,只要有这一条儿,成了!可索额图总要先扭一扭,再从了,他找抽。” 这个话题已经讨论过了,胤礽下意识地不想提起,想逃避了。 华善却还不放过他,可以预见,未来会是一场大拼斗,必须把内部问题解决了,才能一致对外。 “您就没想想,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这么些年,他是为国办了些差使,可归究底,十年前就天下皆知了,索相和明相不对付,您看,明珠支持的,他必反对,竟是失了心智一般,都没想着,那是皇上也支持的!他跟皇上硬着来,您觉得,他这是仗着谁?” 最后一句话,配以与老朽的年龄不相衬的税利目光,刺得胤礽心头一跳。 “你是说?” “对他,奴才该说的,已经说了。对您,奴才还有些话要说。”有点咳嗽,毕竟是上了年纪了。 胤礽刚刚被震撼了一下,他当然不会说,索额图是仗着公理和正义。索额图脑筋有点不清楚了,已经成了胤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对索额图的感情依旧在,对华善道:“你要说什么?” “您与皇上,毕竟是父子,有谁会比父子更亲呢?靠谁都不如靠皇上,别想太多。也……不要让索额图干得太多,您舍不得他,这是您仁慈的地方儿。您要真是想保他一生平安,就多看着他点儿,拦着他,别做不该做的事儿。” 胤礽听得糊涂了,索额图近来是有点像台老机器似的跑不动了,可立场还是对的啊。 华善冷笑一声:“您觉得,这世上会有万岁爷看不透的把戏么?谁蹿腾得厉害,万岁爷就给他一子,这戏演了多少年了,当局者迷了都。” 胤礽一怔,他得承认,华善说到点子上去了。掰指头一算,确实如此。 “万岁爷文韬武略、圣明烛照,背后做的事儿,迟早是会叫他知道的。不如老老实实的,倒能得善终。所谋者大,所失者亦大。能由直中取,何向弯中求?” 被华善这样一说,胤礽的心情实在是高不起来。要是认为是无稽之谈呢,他就不会放在心上。正是因为默认人家说得有理,才会不痛快。胤礽沉闷了许久。他还在猜,华善最后一句指的是什么意思。直啊弯的。 索额图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了?还叫汗阿玛知道了?所以这个老头子才这么笃定地说,索额图要不好?想起华善的神棍体质,胤礽实在高兴不起来。 接着,一件直接挑起他不满的事情发生了。 三月里,是康熙的好日子,三月初,陈贵人生了个男孩儿,按排行来说,现在是十七阿哥,康熙为其赐名胤礼。接着,没两天,葛尔丹被抓了来,了了康熙在桩大大的心愿。康熙爷的武功圆满了。 回来的途中,他家能干的太子,把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祐的婚礼的一切细节都准备得妥当了写成折子报上来。开多少桌酒宴,福晋家里如何宴客,中于何处设宴……一一奏明。 然后就是他的生日,虽然没有在中那么盛大,但是蒙古各部派人来贺,更显得皇帝乃是万民之主,四夷宾服。 如何不喜? 当然,三月里也有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发生——赵良栋死了。赵良栋乃是顺治、康熙两朝的一员猛将,顺治间平定诸苗、康熙间收拾吴三桂,胜仗是一场接着一场的。现在他死了,康熙心疼得了不得,为表重视,他派皇子去赐奠。捎带手连前提督陈福一块儿给奠了。 胤禔接到这个差使,当然是喜不自胜的。越来越多的差使派到他头上,还是不同类型的,却都显示出了康熙的意图:对大阿哥委以重任。胤禔如何不喜?赐奠这种差使,一是显示对死者及其家族的优容,二也是对执行者德望、地位的一种肯定! 胤禔高兴了,胤礽自然就是不高兴。他们俩在一起,绝对的符合零合效应。 话说,这一天,小胖子终于开窍了,在没满周岁的时候喊出了一声:“额娘。”他额娘高兴了,见谁都是笑脸儿。胤礽这里呢,接到康熙发出的上谕,道是要回京了。胤礽非常高兴,康熙本来的计划里,不定呆到什么时候,老爷子走前发了宏愿,必要剿灭葛尔丹才回来。 如今葛尔丹逮着了,正好,放康熙跟胤禔在外面独处,胤礽是一万个不放心的。接到这道上谕,急吼吼地着手准备迎驾事宜,他甚至想请旨,自己再如上回,跑出去上面里地,跟他爹一道回来。 处理完事情,跑去通知皇太后,然后才是回来看他老婆孩子,并且告知康熙要回来的事实。迎头看到老婆灿烂的笑脸,胤礽心里也是阳光灿烂的。比及听到小胖子笑着拍手冲他喊:“额娘……”胤礽的兴奋度才有所降低,努力克制住家暴倾向,纠正小胖子的称呼问题。 一家子倒也其乐融融。 好景不长,又有来请太子爷的了。胤礽有话,有关大阿哥的,一律与紧急军务一样处理,及早上报。这是一个明智的做法,只是放到眼下,明明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胤禔被派了这个活儿,明显的,康熙对他的重视并未减退。胤礽气得要命,他本来以为这回把他急着拎到前边儿,还如庆德事件一般,有个峰回路转的大惊喜在等着他,结果呢?峰回路转是有了,惊喜却没有。 “派谁不好,偏偏派了他!”一拳捣在桌子上,胤礽生气了。 康熙却不这么想,在他眼里,要打造一个他心目中理想的帝国。皇室里要和谐稳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胤礽是儿子,胤禔也是儿子,虽然信心一点点,倒也没遗忘了胤禔,当然要给胤禔以父爱,培养他、爱护他。同时,整个帝国内部,也要有序、高效。 儿子们相互配合,胤礽不用说,主导全局。其他的儿子,当然是有力辅佐。有福全作侄子,康熙以为天下没有继承权的兄弟都能与幸运儿相处得很好了。胤禔好武、胤祉好文、胤禛认真,至少这三个都是得力干将么。 事实证明,胤禔不想当干将,胤礽也不想要他。一切都是一个傻爹的美好幻想而已。 这不,胤禔临走,还在嘱咐心腹:“仔细查查庆德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好的事儿偏叫他遇上了?是不是费扬古袒护他了?” 遥远的京城里,胤礽也在催问:“大阿哥在军中都做了什么?” —————————————————————————————————————————— 不管怎么说吧,康熙是回来了。胤礽申请出去接他,也被批准了。这一回出征,康熙不像去年那样,把能带的阿哥都带走了,颇留了几个下来。却没让他们一道来,理由是:你们好好准备一下。 胤礽跑出去接康熙,依旧是跑出百多里地,在行营里见着了他爹。 一见到康熙,胤礽就高兴了:“汗阿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康熙也高兴坏了,今年诸事皆顺,见到儿子心情更好。 坐下来,叙过别情,胤礽的情商在初级阶段,模仿对像是他家呆老婆。其关切倒是非常之贴心:“汗阿玛清减了,在外头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康熙就喜欢这样的温情,笑道:“好好,都好。你们在中都好么?” 胤礽开始一一汇报,上到皇太后,下到刚七阿哥家才四个月的庶长女。只有七公主病了,不过有她生母盯着呢。康熙含笑问:“先头随信附的在神木得的土物、白面、点心,你用过了么?如何?” 胤礽道:“香,一样的东西,比平常用的都更香甜呢。” 直说到要吃饭了,这才住了嘴。 胤礽一顿饭吃得惬意,没有那个讨人厌的胤禔在,白饭都多吃了半碗。 接下来再是汇报康熙离京期间的日常事务,康熙听完了,想并无需要特别纠正的地方。才对胤礽道:“去看看费扬古、看看马思喀,也看看你岳父他们罢。这一回,他们是功臣。” 胤礽当然是想见见岳父一家子的,当然,如果能够与费扬古、马思喀对上眼,绝对是胤礽希望的事情。他还有一个人想见,但是,康熙没有提——索额图。康熙自打答应了胤礽,允许他奔过来见面,就打发索额图去收拾善后了…… 不管怎么说,胤礽成功地见到了费扬古、马思喀。这也是康熙的好意了,他要培养儿子,当然是希望他能控制得住局面。太子,国之储君,不可擅入险地,所以康熙不舍得带他来冒险,同时也要锻炼他处理日常政务的能力。没有让他亲临战阵。 这样不太好,一个对军方不熟的太子,日后能维护得了国家安定么?康熙认为,如果不能让胤礽与整个军方熟悉,至少,要与一些高级将军混个脸儿熟。于是,他慷慨地打发儿子去接触重臣,营造好名声去了。 要说,胤礽实在是进步良多。他当然是知道要与重臣维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但是,先前的交际,太官方。不客气地说,是一种装13式的‘礼贤下士’,有点儿像剧本儿。正规,却不凑近。相互之间都表达了善意,这种善意却并不深入。有点儿像隔靴搔痒,解馋了,却不管饱。 现在呢,胤礽的笑容真诚了许多,语气也非常诚恳,眼睛很认真。只要这三样有了,加上他太子的身份,很难有人不被打动。费扬古的心里,太子比康熙差了一截儿,这也是正常的,但是现在,依稀有了点康熙的影子。费扬古对胤礽的好感也就来了,虽然太子以前架子大了,现在看来,至少是懂事了。 马思喀这里,却是有些惊奇。他做过内务府总管大臣,与胤礽接触得要多一些,对太子爷平日里无意识表现出来的‘恶形恶状’则更为了解。现在看他居然变成一副好孩子的模样,不由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希望这位爷继续保持,这样大家以后才有好日子过啊。 无论如何,胤礽的形象是越来越好了。 —————————————————————————————————————————— 回来见岳父,又是另一种情形。石文炳比费扬古还客气,富达礼比马思喀还规矩,庆德同学倒是活泼一点,却因为父兄都在,也老实得不得了。 胤礽很郁闷,怎么这仨跟老神棍差那么多呢?想起老神棍,又有些不自在。这年头的人其实都有点迷信的,法律里还有规定,诅咒作法一类的要受罚。也许,他说得对? 和善地转达了太子妃的问候,表扬了庆德同学的功劳,也肯定了石文炳一直兢兢业业地甘为群众打基础、富达礼安守本份……胤礽郁闷地去找他汗阿玛。 康熙听说了他的遭遇,非常同情:“石文炳和富达礼,朕问话的时候也是多一个字不说的。庆德……”一定不要想他身上华善的影子,“也是极安静的。”最后一句说得心虚。 胤礽不吭声了,康熙道:“你也乏了,去睡罢。多与他们处处,他们话就多了。常人见你,多有敬畏之心的,亲近了就好。”总比一直亲近索额图强。康熙对于胤礽只问了一句索额图,得知不在,就没有再追问,表示出了满意。 胤礽心里,却仍然在猜,索额图到底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想派人查吧,发现,他手头居然无人可用了,往常这种事情,可以派索额图去办,现在……胤礽心里烦乱,作一个有妻有子、事业也算有成的男人,居然有控制不了的事情,他不舒服了。 有一种被控制了的错觉。 非主流清穿sodu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线阅读 有人欢喜有人忧 - 康熙的如意算盘 非主流清穿 作者:我想吃肉 康熙的如意算盘 一灯如豆,一人濒死。 一世枭雄葛尔丹如风中之烛,眼瞅着要熄了。他本就病得不轻,加上失败的打击,困顿的处境,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被庆德打了闷棍之后,也就是剩下喘气的力气了。一路上,他有钟齐海照顾着,又被费扬古下令要带活的回去,一直在吊着命。 葛尔丹一路向南,心里明白,自己这是去做俘虏,可他不愿意。然而想死都由不得自己,被敲了头,行动都不利索了,心中憋屈可想而知。 康熙对这个俘虏还是不错的,好吃好喝地供着,由于他还重病在身,连展览一下都不行,让康熙颇为怏怏。 然而葛尔丹心里,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做俘虏的。自从被俘,开始是病着不能说话,后来是干脆就装哑巴。反正他病得很重,谁也不能说他是在装病。连康熙亲自来看他,他也是眯缝着眼儿,从那一道眼缝儿里还能依稀看到他的眼白。 他不肯吃饭,钟齐海劝他:“我听说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受些耻辱又如何?当年成吉思汗也被仇家抓过,还不是建了不世功业?” 葛尔丹心中苦笑,成吉思汗从仇家逃出来的时候才多大?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奋斗,自己已经五十四岁了,垂垂老矣。老家又让年轻的侄子给抄了,从名义上来说,策妄阿拉布坦比自己更正当。 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想回家,是千难万难。葛尔丹的阅历和直觉都告诉他,康熙的本心绝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是个‘仁君’。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一死了之。葛尔丹冷笑,康熙这样的皇帝,爱个好名声,所以留着自己的儿子都不杀,想拿他们一家做他的活招牌。想得美! 然而,虽然允许钟齐海来照顾他,清廷也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他的营帐外必然有两个侍卫名曰保卫、营帐内必然有两个太监名曰伺候,想自杀都找不着空隙。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钟齐海来给他喂药,又伺候他吃饭。葛尔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对敌人的妻儿残酷是必须的,对自己的儿女却是不舍的。狠狠心,当做则做,何惜之! 帐内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走了。看看女儿头上,已经自觉地去了首饰。目光滑下,吃力地伸出了手。 钟齐海慌忙托起他的手,葛尔丹的手背在钟齐海的脸上滑了两下,把她脸上的泪珠带偏出两道水痕,斜划过脸颊。钟齐海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呜咽着:“阿爸我后悔了,我不该劝你到这个遭罪的地方来……” 葛尔丹吃力地摇摇头,一字一歇:“我从不后悔。”反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住了她手上的戒指,作了个拿下的动作。 钟齐海以为葛尔丹是想拿来看着,或者是寄托一点什么的,主动取下来给了他。 女儿走后,葛尔丹摊开掌心,一点一点把它放到枕边。又要拔自己手上的一个戒指,拜康熙的‘仁慈’所赐,他们父女身上的贵重饰物倒还没收走。力气不够了,中途还歇了好一阵儿。 两个太监在帐篷里,见葛尔丹把个耳环捏在手里,来里捣鼓,也不以为意。葛尔丹要是拨簪子,太监们还能当他是要自杀,弄个戒指,谁也想不到。而且,葛尔丹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俩太监也不认为他还能弄出什么事儿来,御医每每来诊了脉都摇头。 给葛尔丹盖好被子,往火盆里添了两块碳,两个太监趴在一旁的毡子上盖着被子睡了。 葛尔丹听到他们的鼾声,才缓缓地伸出手来,索着自己颈侧的动脉。他或许不是个好医生,也不太了解什么人体结构,但是他杀过人,知道人体何处脆弱。颤抖地手到了动脉,那里,只要划上一刀,鲜血就会喷涌而出,神仙也难救的。他手里的刀,不止一次划过敌人的颈侧,收割他们的生命。 这一回,他要结束的,是自己在人间的旅途。一会儿以后,这里就将不再跳动。眷恋地又了,葛尔丹先把女儿的金戒指给弄作一小团,贵金属的首饰很软,葛尔丹父女的东西也都是好东西,至少质地比较纯。 吃力地,慢慢地,还拿到嘴里用牙劲儿把它咬结实了。唔,味道有点怪呢,不过不难尝,应该很容易吃吧。葛尔丹自嘲地想。停下来喘息,舌头能尝到黄金的味道。再接再厉,如法制,把自己的戒指也弄成小小一团。 真不好咽,黄金下肚,还能感觉到喉咙里跟卡了块儿骨头似的。也就这么一回了,下回我才不要这样死!把略大一块儿的金子也咽了下去。 难过得抽搐了起来,死,真的很疼。那一瞬,葛尔丹仿佛觉得,他人生中还没来得及受的苦,佛祖让他在这一刻全尝了。债了了,可以走了,葛尔丹在疼痛中这样安慰自己。 太监被床上的动静惊醒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位主儿,吃得少、喝得少,起夜都没有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不太痛快地咕哝了两声,依旧记得职责。揉两下惺忪的睡眼,一看,那老头儿在铺上抽抽呢。 上前想扶,突然惊叫起来:“嗳!嗳!这是怎么了!快来人啊!” 很快,就惊动了高层。御医来的时候,葛尔丹已经晕迷了。重金属中毒,这玩艺儿在几百年后救起来都相当困难,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也就是个死,或者生不如死。何况于今? 康熙的郁闷再添一层……他老人家想当四夷咸服的圣君来的,结果,俘虏的这一个‘夷’人家不乐意给他当牌坊,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康熙恨得要命,还要大度,感叹:“葛尔丹虽汝抗朕命,却也是条汉子,厚葬了罢。”让钟齐海扶灵入京,跟她早先被俘的哥哥一道办葬事,又让理藩院、内务府协办。点葛尔丹之子为一等侍卫。 群臣咸服:“圣上真仁君也!”只有康熙很郁闷,他想拿葛尔丹献俘太庙来的。众人也觉得回京一场狂欢,少了葛尔丹这个道具,实在是失色不少,都跟着不乐了起来。 —————————————————————————————————————————— 低沉的气氛,在京中传来消息,道是康熙再次做祖父。这回是四阿哥又当了一回爹,三月二十六日,乌拉那拉氏给他生下了嫡长子。取名弘晖的就是了。又是一桩喜事,里的空气都是快活的。 胤礽并不在意老四有嫡子,他的天敌是老大。还拿这个侄子的降生来开解康熙:“恭喜汗阿玛又添一孙,我爱新觉罗氏枝繁叶茂,大清万代千秋。” 康熙道:“偏你会说话。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嘴巧了?” “不是汗阿玛把儿子生得这样的么?” 父子俩一说一笑间,心情好了不少。胤礽顺势道:“正好儿,回去之后,还能赶上这孩子的满月呢。” 康熙有些愧疚地看着胤礽:“弘旦满月、周岁,朕皆出征在外,唯有百日在京中。冷落了孩子,也委屈了你。” 胤礽一笑:“他的百日太盛大,儿子如何不知是汗阿玛的意思?再者,他满月、周岁,汗阿玛于大军之中,还记得他,还着人送赏、命内务府办,也不冷落他,也不委屈我。” 康熙又细问:“弘旦长得如何?可曾病过?小孩子家,越小越要仔细。” “汗阿玛放心,他一切都好的。” “唔……”还在盘算着,没能亲到是个遗憾,“明年朕一定给朕的孙子好好过一个生日。” 胤礽代儿子谢过恩,陪康熙说儿女经。不外是闲唠叨,抓周抓了什么啊,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平常举动如何。父子俩开始分析,小毛头的无意识举动里,到底昭示了他未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人家父亲和祖父眼里,自家儿孙当然是最好的。虽然在信里已经知道了,康熙又问了一回:“你看仔细了,他抓周的时候,是先取的太平有象、次取如意,再次抓弧矢?” “是,一手一个,先搂了两件玉陈设。搂完了,东西被他额娘取下来收好,他还闹,再叫他抓,一手弧一手矢,还冲四下里比划。再被取走,他差点儿没哭,搂着金钥银盒不撒手了。” 唔,清抓周,例用玉陈设二事,玉扇坠二枚,金钥一件,银盒一园,犀一双、弧一张、矢一枝、文房一具、晬盘一具、果品桌一张。女孩儿就少弧、矢两样。这是标配,压儿就没有印章一类违禁物品。 玉陈设也是拣有吉祥寓意的上,弘旦抓周,是两样,玉雕的太平有象(白象驮宝瓶,取其谐音)、玉如意。 小孩子喜欢鲜艳明亮的东西,这是天,玉如意上、太平有象的宝瓶上头还镶了各色宝石,很吸引眼球。弧、矢都是漆了鲜艳的红色,还扎了大红绸子以显吉庆,不抓它们,抓啥? 胤礽又谢一回康熙的赏赐,又说:“皇太后祖母疼他,也给了一堆的东西、妃母们赏赐也是不少呢,宁寿太妃也大方……” 说了一回,又说起两个庶子:“老大身体不太好,于武艺上平平,弘晰却是不坏。难得他们兄弟处得好,还疼弟弟。我得告诉他们,做完功课才能跟弘旦玩儿。” 他这是在炫耀,还举例,弘晰学会了写字,还想教他弟弟。结果小胖子刚醒,一屁股坐到纸上了…… 笑得康熙前仰后合,然后道:“这样才好嘛!”又安慰胤礽,“你与胤禔,初时年轻气盛,略有不豫。如今也好了,就要这样。朕也愿你们兄弟和睦,如你愿儿子们和睦一般。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他也改了些,朕叫他多与裕亲王亲近,也好学着点儿。” 胤礽眨眨眼,有点腼腆:“谢汗阿玛。儿子没能与大哥处好,令大哥不快,也是儿子的不是。毕竟,他为兄,我为弟,长幼有序。都是做阿玛的人了,又叫汗阿玛为我担心,实在是罪过。” 康熙欣慰道:“你就是有了孙子,胡子花白,也是我的儿子,我还是时刻为你心呢。天,改不了的。” 胤礽也想给胤禔上上眼药,先转个弯子:“五弟与七弟大婚的事儿都准备妥当了,就等您回来主持了。儿子先恭祝汗阿玛明年又要再添孙子了。” 说得康熙一乐:“你也辛苦了,为了他们的婚事,忙了好有一两年了。到时候,朕叫他们先敬你!” 互相吹捧完了,胤礽说起了正事:“说起来,八弟也到年纪了,安王府暂住的那个格格也到年纪了。皇子婚事,儿子当年是准备了有三、四年,五弟、七弟也好有两年多了,八弟这个事儿,不好不早些尽心呢。” “唔,你说的是。回去看看日子罢。你懂事了,朕原就是想你们兄弟亲近。你的弟弟们自老八以下与你相差太大,常不在一处,未免生疏。如今你能主动亲近,也是很好的。” “那是八弟人好。儿子也是听媳妇儿说,里人都说八弟和气、有人缘儿。伯王也说八弟好来的。” “是么?” “儿子与伯王相处不多,只是有一回,伯王不适。儿子着人去探望,回来说,听伯王府里人讲,伯王夸八弟,道是八弟有心,又贤德有能为,还特意探望来的。” “你伯王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啊,大军回来,伯王许是累着了,您还着御医去瞧,还专门去探望了呢。”疑惑状。 “哦,想起来了!”朕是派的老大,怎么会是夸的老八? “是吧?八弟有心呢,还亲自去了。儿子就是着人去了,比他的心意就差了一层了。既是个和气的人,儿子又何妨亲近自己弟弟呢?兄弟和睦了,也好为汗阿玛办差。” “唔。” —————————————————————————————————————————— “去,查查,老大、老八与裕王府是怎么回事儿。”胤礽走后,康熙就下了命令。 老八名声不错,康熙是知道的,也是纵容的。八阿哥也是他的儿子,也许疼爱偏袒重视不如太子,也许寄望不如老大,但那着实是他的亲生儿子。名声好,有什么不好?对康熙有什么损失? 再者,康熙也是有目的的:他给老八指了门奇怪的婚事,与个死囚的女儿结婚。其意义是深远的。 老八其实是康熙进正蓝旗的一颗钉子,控制正蓝旗的前哨。 正蓝旗的大旗主,正是安王。 与前代裂土封疆不同,清代的皇子不分散到各地,可是问题依然存在。随着皇族人口的膨胀,前朝面临的是无土可封的囧境。而在清代,大大小小的旗主们各领旗份,又有一些世家,世有佐领。 半奴隶制的后金政权遗留下来的问题就是,奴才一直是奴才、归主子管,各旗固有的大小旗主们,那是世袭的,他们领的是旗丁,使唤的是包衣。这些是满族立国的本。 已经数次提及的问题是:旗下人丁,即使国家用纳税人的钱养着让他们尽力繁衍,还是少!数代之后……皇子将无旗可领。 在汉代,就会削藩。在明代,还***是削藩。到了清代,依旧是要削藩。这会儿要削的,不是三藩,而是自家远亲手里的旗份。夺过一些来,给自己儿子。八阿哥,这是康熙走的第一步。 以上,只是第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康熙他要集权。而后金政治里,还残存着一点点的带有原始民主军事色彩的议政。即,大旗主们,有很大的势力,在许多事情上会制约着皇帝。 皇太极年间,曾与其他三人,共同南面听政,这事儿才过了六十年左右。顺治登基,那是两黄旗、两白旗快要打起来才协商出的结果。皇位靠商量,这个事儿,有点儿不靠谱。到了康熙这里,好了点儿,也是让皇帝感到政令不通。 很多事情不协调,都是旗权给闹的。康熙不干了,谁也不想天天为这事儿头疼。皇权想要压着旗权。旗权的一个明显代表,就是岳乐。 顺治死后,留下的旗主王爷们,还都是少年或者娃娃!最大的不过二十。这个时候,一个人凭借其比别人大好多岁,显出了其身高上的优势,他出头了,这个人,就是岳乐。从一个已经有些远了的宗室,一跃而成为了圣祖朝初期至中期宗室诸王的首领,他是努尔哈赤的孙子,阿巴泰第四子,当时三十六岁。 可是安王府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安亲王岳乐好文,名声着实不坏。其子郡王玛尔浑,宗室乃至京师文士从其游。岳乐诸女,亦有几个文采过人的才女。没个好理由,想一下子抹了他们家的势力,太难,激起反弹就不好了。 康熙选的是釜底抽薪,先是按照规律,不给加恩,让玛尔浑降级袭爵。又翻旧账,夺岳乐之谥。再夺景熙之爵。然而安王府旗份尚在,门下属人众多。 怎么办呢? 先把自家孩子进去,不信咱儿子比谁差了。这不,名声好得不得了么?一点一点,在正蓝旗里夺得好声望,正蓝旗就会听话很多。安王府再袭一次,爵位就会更低,到时候再削其佐领…… 安王府没落了,正好,康熙爷给大家准备了一个贤德的王子,你们老实听他的,与中央保持一致吧。本来,都是同姓,无法联姻,一封个皇子进人家的地盘,意图太明显。正好,安王府里有个寄宿生。一比划,正好,跟老八不管从年纪还是出身,都很合适,就是老八了! 所以说,这个时候,康熙是对胤禩寄予厚望的。夺一夺皇室(其实是康熙小家庭)对旗下的控制,帮助中央集权,又不动声色,大家都得好名声。安王府功成身退,自然隐居,八阿哥得到很大的势力,康熙加大了对正蓝旗的控制,多好! 实在是岳乐之前的名声的点响,比其他王爷,乃至铁帽子王的瓦数都大。康熙决定拿他开刀,也很正常。当然,也因为其势力看着不小,才用更柔和的手段,给面子的联姻。 其他旗里,康熙打算直接封进去算了,反正,皇子都是要分封的。 非主流清穿sodu 康熙的如意算盘在线阅读 康熙的如意算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