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烧身》 1-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5 01 星期五傍晚,天已擦黑,甘擎推掉朋友在“金达莱”酒店的聚会,从公司直接开车到城市最南端的“科园”小区。 刚进门,玄关的灯还没打开,手机先亮了起来,是墨兆锡发来的短信。 “‘金达莱’和客户吃饭,晚些到。” 甘擎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转念又想到五个字“命运的捉弄”,苦苦一笑。 她一边把手机调成普通模式,放回包里,一边在墙边摸索开关。 这间房子是甘擎和墨兆锡幽会的地方,每个星期五的夜晚,两人会尽量腾出时间在这里纵情温存,然后闷头大睡到第二天星期六中午,各自回到彼此永不相交的世界。 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甘擎从来没认真甄别过。 床伴?差了点,因为她实在不怎么喜欢那啥时那种癫狂得无法控制的感觉,更体会不到拥有一个床伴对于大龄单身男女的必要性。 男女朋友?不是,哪有女人明知自己男朋友游走花丛而置之不理的呢。 普通朋友?更加不是,除了那啥,不多说一句废话的两个人……绝对称不上是朋友。 好,那到底是什么关系?甘擎想,从生理角度讲,她完全是为了调节女性荷尔蒙分泌平衡才和他上床,从心理角度讲,她是想通过每周有规律的咳咳行为暗示自己是个……需求正常的女人。 甘擎怔怔地站在玄关说服了自己,然后脱掉鞋子,把包和大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秋燥,她有些口渴,直接进厨房烧壶水。 回到客厅里,甘擎打开电视机搜寻感兴趣的节目,大概是在公司里赶工太累了,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好像……还做了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梦。 梦里,有双手把她的身子抱起来放进海水一样令人深陷的地方,她没有力气,仿佛被缚上手脚,挣扎不动,空气一点点稀薄,身下兀地传来刺痛,呃,她耻辱地想,这真是个可怕而让人难以理解的梦,她方才是梦到被人强奸了吗。 “啊!疼!”甘擎忍无可忍大叫出来,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实,有股力量一下下撕裂开她的身体和心脏。 她惊恐地睁大眼,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轮廓,总是玩世不恭的脸上竟然也会出现隐忍至极的表情。 “墨兆锡……” 他嘴唇微翕,难耐地呻吟:“嗯,终于醒了啊……” 黑漆漆的卧房里,墨兆锡的双眼格外清亮,声音嘶哑性感,像只凶狠的猛兽在她身体里贯穿驰骋,甘擎咬牙切齿抓他的肩膀,才发现他早脱得一丝不挂,而摸下自己的衣裳,却整整齐齐的。 “你……你给我下去!”她终于忍不了,过去有一阵了,她还是疼,没快感,像被人奸似的,“你听没听见,我疼!啊!畜生啊你!” 如果是上周,或者上上周,甘擎大喊疼的时候,墨兆锡一定会停下来,认真反省自己哪里把她弄疼了,对征服女人的能耐那么有自信如他,是不会允许有女人嫌弃他的时候,而今晚,墨兆锡像变了个人。 他用手指沾了些口水,开始揉按摩擦交接的地方,缓解干涩。 慢慢地,甘擎的眼前有些迷蒙,腰向上弓了弓,墨兆锡俯身,慢条斯理一颗颗扯开她的衬衫口子、xiong衣,沿她的耳垂、脖颈、锁骨、小巧却饱满的ru,托着柔软光滑的背一路吻下来,力道轻柔,至那唇里还吹出温暖和煦的风。前戏虽然来的晚,但始终还是起些作用,疼痛感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灼烧身体每个细胞的不耐和渴望,感受到身底下被快慢有致地充实,甘擎情不自禁哼出了声,抱紧他的脊背,双腿熟练地盘上他劲瘦的腰。 垂直而落的黑色长发,如钟摆,如蝶翼,在静默的夜里随他的节奏荡漾不歇。 “科园”是a市建筑设计院工作人员的家属小区,墨兆锡的父母从年轻开始便一直在设计院供职,三年前,a市政府出台进一步扩大招商引资的政策,一批国内外的投资者看好省里这些年不断对本市加大力度投入建设有利可图,一时间,a市里涌出多个跨省跨国的大型合作项目,当然,这当中也有很多机遇,墨兆锡的父亲墨青山就是其中之一。 墨青山受邀到荷兰参与当地一所建筑大学做学术交流不到半年,墨兆锡的母亲也追随了去,这间昔日他父母的房子便空了下来。 墨兆锡平时不住这里,他的理由是“科园”离公司太远,离夜店酒吧pub太远,他有车,但他是环保达人。 甘擎心里反问:空房子一年四季水、暖、电、煤气、电视、网络、公共设施维修费照交,是环保达人所为? 甘擎认为,他俩的思维频率一定不在一个波段上,所以共同话题简直少的可怜,好吧,她坦承,墨兆锡只要能给她做女人的感觉就可以了,别的她懒得追究。 “科园”有个特点,充分体现了我国老龄化加速的问题。 每天星期六早上七点,“科园”中心的休闲广场都会如时响起广播体cāo伴奏一样的音乐,一群设计院离退休老职工聚集在此地做集体有氧cāo,空荡的城市南端回荡起一遍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甘擎扯过被子捂到头上,颇烦躁地翻个身,背后传来墨兆锡咝咝的声音。 “甘擎!” 甘擎被他吼醒了,不满地甩头:“干嘛!”以为要怪她抢被子。 光着个屁股的墨兆锡指着自己的手臂,呲牙咧嘴:“你可真够狠的,没见过哪个女人比你的指甲还利!你其实叫甘扒皮吧!” 甘擎揉开眼睛,低头仔细看了看,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墨兆锡忽然犯什么世家子的臭毛病。 “也没怎么样,不就几道红印吗,你也不想想你昨晚是怎么折腾我的。” 墨兆锡无辜瞪大眼:“好像是你不守信用在先,你还怪我?” 甘擎皱眉,抱着被子思考,手边就是墨兆锡房间的窗帘,她没经同意,轻轻拉开,又换来墨兆锡闭着眼睛的惊呼。 “哎!” 甘擎没理他,顾自眯眼望着窗外一会儿,转头淡定看着他的赤身裸体问:“我怎么不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 墨兆锡横着眉毛,似乎很生气,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她那部手机。 甘擎警惕看他一眼,故意把手机立起来,不让墨兆锡看见自己输入的密码,打开后,上面有一条短信提醒。“先别睡,等我到家。” 甘擎对墨兆锡在给她发的短信里把“科园”称做“家”已经感到匪夷所思,更怪异的是,他还因为这点小事就扰她清梦、和她大呼小叫?! 甘擎心里骂道:吃错药了吧你!倒进被窝里。 墨兆锡没放过她,又把她拽起来。“甘擎,你这什么反应?对我有情绪?” “什么什么反应,什么什么情绪!我只知道,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甘擎的起床气一向不小,以前广播体cāo的音乐一响起,她就迷瞪瞪地又踢又踹,甚至爆粗口,发泄完了,才蒙头继续睡。 “好啊,睡,睡吧。”墨兆锡嘿嘿嘿地y笑,嘴角两边挑得像把圆月弯刀,掀开被脚,一用力,把甘擎从保护壳里捞出来,二话不说,咬一口她的小腿肉。 甘擎顿时清醒八分,错愕地梭巡两人当下的姿势,愣愣说:“墨兆锡……你……是不是墨兆锡?” “废话!不信?我让你再确认一下?”墨兆锡将手里那条腿扔到身边,再掰开另一条,露出销魂圣地,手臂托高她的腰臀,头深深埋进去。 第一章和谐点儿,此处省去500字 很久以后,气喘吁吁的甘擎望着天花板五花八门的外国球星海报,有种落泪的冲动。 楼下的广播体cāo早结束了,她这边的晨运才刚刚告一段落。 “其实……我是不知道你又发了条短信,我一进门就去厨房烧水,可能是没听见。” 她能感受到墨兆锡向她射过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那上一条你为什么不回?你以前至少会写个‘知道了’。” 甘擎沉默,脑袋里有个角落在偷偷地想象,如果她也和墨兆锡一样,昨晚去了‘金达莱’参加聚会,他俩之间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 她皱皱鼻子,赶走胡思乱想,大概也没什么结果。 “我说了,我很累,所以就懒的回了。” 墨兆锡支起身子垂头看她,伸出三个手指不满地在她面前比划。“只有三个字,才输入三个字能累死你吗,你知不知道……”想说什么,看见甘擎也气咻咻地坐起身,欲言又止。 甘擎的眉头拧成一团,和他异常严肃的眼神对峙半响,忽然有点心虚地偏过头去。 “不会累死,就是当时没什么心情回你短信。你用得着一早上为这么丁点的事和我较真么?” 墨兆锡双臂抱xiong,不理会她的指责,只是挑着眉梢貌似非常好奇地追问:“为什么昨晚心情不好?工作上的?同事间的?还是……”语调一降,“感情……” 甘擎有点意外他问的这么详细,指尖莫名抖了抖。她不是喜欢抱怨和计较的人,不过, 这可是他让她说的。 转头看着墨兆锡崭亮而似充满期待的眼睛,甘擎放慢说话的速度以显得自己的理由充分。 “因为,我为了来这里,想都没想就把在‘金达莱’的朋友聚会推了,可你呢,我从公司过来,晚饭都没吃,你就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儿。” 她亲眼看见墨兆锡面上露出贼兮兮的笑,但他很快又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表情把那抹笑压下去。 甘擎抬抬眉,接着说:“不过后来我想想,你的工作当然比我的聚会重要,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没必要为了来见我连工作和客户都丢了,放心……经过这次,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墨兆锡的脸刷地乌黑一片。 甘擎若无其事重新钻回被里,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口齿慵懒地嘟囔:“你不介意我睡会儿再走吧,我实在太困了,嗯,还很累,下周……下次……你可不可以下去劝劝你爸妈单位的老大爷把那广播体cāo的伴奏放小点声,我保证,这个分贝数绝对到达扰民标准了。要是你抹不开面子,下周我只能不来了……你也爱干嘛就干嘛去吧……” 后来,模糊的记忆里,她听见墨兆锡在她耳边暧昧地低语:“想的美!我最爱干的就是你。” 2 2、02 甘擎十分讶异于自己和墨兆锡最近说话最多的一次,竟是发生在上个星期六清晨那场莫名其妙的争吵。 她甚至对墨兆锡的某方面忽然有些改观。 不过,不是向什么好的方向改观,她没想到的是,“华逸”集团的法律部高级经理——墨兆锡还有那么无理取闹、斤斤计较的一面。 星期四清晨开完会,甘擎留下各分店的店长,又重申一遍明天中秋节活动的注意事项。 “大家注意保持各自的手机信号畅通。今天下午可能会很辛苦,人手不够的话,各位负责人注意人员调配,六点之前,我希望看到一个完整的令人满意的效果。”甘擎微笑着拍拍掌,给大伙儿鼓劲,“好了。散会吧。” 众人作鸟兽散,甘擎整理好材料,准备回到办公室查看明天合作商派来哪几位代表,身旁的刘总监从椅子里起身,温和对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甘呐,这次活动如果做的好,整体绩效一上来,放心,总监的位置非你莫属了。” 刘和财是甘擎的顶头上司,从她被公司录用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这个看起来肥头大耳没什么能耐、其实巧舌如簧办事八面玲珑的“六合彩”手下做事,也可以说,甘擎是他一路培养起来的。 甘擎受宠若惊地眨眨眼:“总监,您别开玩笑了,我才做副总监不到一年,哪里敢觊觎您的位置。” 其实“六合彩”准备跳槽的事她早就听人事部的同事提过,为了避嫌,她难免在其他员工面前装傻充愣,至于总监的职位,甘擎有预感,一定不会再像从前升职那样一帆风顺。 “嗨,这升职吧,资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要看机遇,今年中秋节的活动我放手让你做,就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够不够胜任,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别出什么大差错。” 甘擎适时表现出被前辈提携的感恩戴德。“谢谢总监给我这次机会。” “六合彩”满意地点头,拿起了他那杯飘着几朵菊花的茶水缓缓走到她身边,似乎又很忧心地皱了下眉,停下脚说:“对了,据说下午有皇亲国戚要来这边耀武扬威,你当心点啊。” 可当甘擎捏着鼻梁再看向他的时候,那张被两团肉塞满的脸颊又咧开和蔼的笑:“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应付得来。” 甘擎长呼口气,三十八岁的上司“六合彩”值得她学习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时常给下属点小恩小惠,心眼实的人从此就会誓死效忠,好比她这样的。 “墨滴”图书文化公司是a市最大的图书类企业,旗下有一家大型书城,八家中小型书店。甘擎毕业一年后才正式在“墨滴”上班,公司总部离家不远,但她是“墨滴”的宣传策划副总监,经常几家分店和合作商之间来回跑,人事部理所当然给她配了部车,甘擎想到了墨兆锡的那个没有什么逻辑的环保达人的言论,坐在电脑前蓦地笑了,要是她当初数落了墨兆锡,他会怎么用这件事反驳? 也许……甘擎有点大胆地假设,和这人除了做暧,偶尔吵吵架的感觉也不差。 明天是中秋节,正常情况下,下午高层会派人到每家店巡查明天活动的准备情况,有了“□”的提示,甘擎对“隐形前男友”何仲的到来提早有了些心理准备。 上个星期五,当她知道“金达莱”的饭局是为欢迎何仲归来而张罗,更坚定了推掉聚会、按照原计划去“科园”的打算。 甘擎第一次见何仲是在五年前“墨滴”的年会上,何仲以老总夫人亲外甥的身份出席,当时,还在实习的甘擎有些惧怕那样公开的场合,从晚会一开始便偷偷坐在角落。 何仲是旅英海归,举手投足都是浓浓的英伦绅士范儿,一出场就无疑成为了整场晚会的焦点。 她还记得,那个冬天夜冷冽的寒风刮在小腿上,像一把把小刀把她那件最保守的白色斜肩晚礼服从上到下撕个粉碎。 幸运的是,还好她在外面披了件红色羊绒大衣,免得被刮得衣不蔽体。 不幸的是,这一身白配红的装束,被门口的保安嘲笑成年末应景的圣诞老人装。 更不幸的是,下出租车后甘擎才后知后觉,之前准备好用来换穿的平底雪地靴落在了刚刚迫不及待开走的车上。 甘擎一边后悔自己当晚搭配的过于草率,一边拖着两只快冻僵的脚走进公司总部最大的会客厅,暖气让她的脸色终于正常了些,可晚会正式开始之后,她又有了新发现,刚刚恢复知觉的脚这会儿疼得要命。 原来脚已经被高跟凉鞋磨破,她后脚跟血崩了! 在甘擎慌慌张张地跑去洗手间处理血渍的途中,何仲从天而降,他很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脚,然后把塞在西装xiong前的灰色方巾抽出来,撕成两半,用其中一半缠在磨破她后脚跟的凉鞋细带子上。 甘擎讶然无语,动作都僵硬了,最后连鞋上的卡子也是由何仲亲手系的。 “走走看。”他很绅士地说。 甘擎站起身,像机器人似的按照指示在他面前走了两步。 “还痛吗?” 对“太子爷”突如其来的关心甘擎无以承受,生怕说了不得体的话,只是用力摇头。 何仲抬眼看她,露出满意而温柔的笑,把方巾另一半缠在她另一只高跟鞋上。 后来,自从那天,甘擎和何仲展开了为期十个月的地下情。 一次约会,甘擎问他,他那晚是怎样想到这个办法的。 何仲定睛看着,意味深长又特别亲昵说: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男人用自己的方巾绑住他心爱女人的鞋子,那么,她的一辈子就归他了,怎样跑都跑不掉。 甘擎当时就觉得这话不像情侣间甜蜜的情话,倒像一个魔咒。何仲这个看似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男人其实有着极强的占有欲。 而她,偏偏从不服从过于紧实的束缚。 出人意料的,何仲并未过多约束她的日常生活,两人交往快一年,关系还未公开,就因为何仲出国继续进修无疾而终。 现在的何仲比当初认识他的时候更多了些沉稳和从容,厚实的掌心握住甘擎的手,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让人有种春风沉醉的错觉。 “甘小姐,你好。” “你好。” 何仲眼神掠过她,却没停留片刻:“我听说这次中秋节的活动是由甘小姐全权负责。” 甘擎保持得体的笑容,赔着小心:“是的。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策划这么盛大的活动,何先生有什么建议意见可以随时向我提出来。” 何仲像故意忽略她的客套,顾自点头说:“才过三年多你就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看来‘墨滴’确实是个适合你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也许……”转头看向甘擎,神情不是一般的认真,“当初你坚持留在这里是对的。” 何仲的外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第一次见面就对女士滔滔不绝的人,所以总部书城的店长听到这里,一脸讶异地像钟摆一样来回看她和何仲,惊喜道:“原来甘副总监和何先生以前就是认识的啊。” 甘擎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四年前我刚到‘墨滴’的时候,何先生是企划部经理,我们常一起合作。” 一行人此起彼伏地点头答应,似乎没大留意。 甘擎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趁后面的人不注意,回头瞪了一眼悠然大方参观的何仲。 眼神相遇,何仲迈上前来一步,低声揶揄道:“你那么见外,我还以为你真的忘记我了。” 甘擎努力挑了下嘴角,毫不客气地讥讽:“何先生,我们以前合作很多次,我还跟您学了不少,怎么能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之前他们秘密交往过的日子里,一直相安无事,这次何仲一回来就给她放暗箭,她挨的实在有点措手不及。 何仲转身面对橱窗里的摆放的饰物,从玻璃表面反射的光影中专注地看她,唇边漾起一波淡淡的笑意。 “既然这么感激我,为什么上周在‘金达莱’没看见你的影子?” 原来又是‘金达莱’那顿该死不死的饭局。 瞄到后面的工作人员已陆续赶上来,甘擎放松面部绷紧的肌肉:“真对不起,何先生,那晚我还有别的约会,所以很遗憾……” 何仲领悟到什么似的点点头:“那……你那晚的约会还愉快吗?” “当然不错。”甘擎大方地绽开笑颜,不知怎的,墨兆锡那晚隐忍性感的样子突然蹦到眼前,她的笑容不觉僵了僵。 何仲由衷为她欣慰一般说:“那就好。” “改日,改日我一定亲自为何先生您敬酒。” “随时恭候。” 何仲保持四年如一日的绅士风度微笑。 甘擎真想拿个量角器测一测,是不是他的每一个笑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她也有点好奇,如果何仲知道她这边刚刚推了“金达莱”的聚会,那边就躺在另一个男人床上,还能不能笑的这么标准。 大概,还会。 3 3、03 第二天,星期五,中秋节,甘擎从睁眼睛就开始忙,直到晚上八点多,上晚班的员工都先后下班,她才有功夫喘口气歇息一下。当这边标着“x”字样的来电第五次打进来的时候,她终于熬不住,接起来。 “迟到了。”声音里有丝不快。 墨兆锡不喜欢迟到,她知道,但,她待会儿是去和他约会,又不是为他打工,何况……他上周也迟到了。 甘擎懒懒地用颈窝夹着手机,收拾桌子上乱七八糟的d单和资料。“我没告诉你吗,今天中秋节公司有活动,我会忙到很晚,要不……” “那今晚……” 电话两头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微微迟疑。 甘擎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庆幸,她今天累得骨头、肌肉、脑袋统统酸痛,晚上如果再和墨兆锡在床上大战一场,她明天恐怕就没有体力和精力自己开车回老家看望她妈了。 “我现在可能还不能离开公司,我得加班。小安,给我倒杯咖啡。”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个小谎,然后一边把办公室里电灯开关都关掉,一边很抱歉地对手机说,“不如,今天算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解决吧。好吧?下周正常。” 墨兆锡这边电话没挂,甘擎就听见漆黑的办公室走廊里有皮鞋笃笃笃的声响向她的方向靠近。 甘擎莫名有些心惊,缓缓打开门,一抬头,长身玉立一身黑色西装的墨兆锡一手拿着发出微弱白光的手机,一手撑着门框,垂眼看她问:“小安是谁啊?”往她身后乌麻麻的办公室里探头看,“鬼么,会冲咖啡的鬼?” 他是怎么……大摇大摆地进公司来的?! “为什么你来接我也不打声招呼?” 甘擎坐在墨兆锡身旁的副驾驶座位上责备,她的老爷公车丢在了公司的车库,反正她明天也不打算自己开车回老家,疲劳驾驶会害人害己的。 墨兆锡似笑非笑地抽空瞅了她一眼,反问:“那你为什么忽悠我你还要加班?” “我辛苦奔波了一天,脚都没沾地过,累的浑身酸痛。”甘擎理直气壮,“而且明天我还要赶回b市和我妈一起过节,我担心我体力不支。” 墨兆锡抬了抬眉毛,很不赞同地说:“不对吧,你什么时候出过力,每次都是我在上面拼命,要体力不支也是我。” “……”甘擎满额头黑线,这男人脑袋里是不是整天都是xxoo画面啊,还是动态的,“墨兆锡,我说的是回家的路上体力不支,不是在床上!” 墨兆锡耸耸肩膀,浑不在意地继续打方向盘,车已驶入寂静的“科园”。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挺满意自己在床上的体力?” 甘擎狠狠看白他一眼。“断章取义!” 那厮丝毫不为所动,脸皮非常厚。 甘擎的恼羞成怒显然取悦了墨兆锡,他幸灾乐祸又咧开笑:“呵,不管你指的是哪样,总之我说的都是比金刚钻儿还真的事实。”目光掠及“科园”的休闲广场,墨兆锡揉着眉心颇有些犯难,“对了,你刚才说,你明天要回家和阿姨一起过中秋节?” 甘擎头转向窗外,面无表情,爱理不睬:“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 “这样吧。你今晚还有明天注定都要体力不支了……”墨兆锡说的很有自信,换了一张大发慈悲的笑脸放到她面前,“不过,我可以开车送你回家,反正b市离这里来回超不过五个小时。中秋节,我又没有家人可以陪,为甘副总监当一天免费司机我万分荣幸。” 甘擎用十级戒备的眼神偷瞥一眼过分热心的男人。墨兆锡这家伙是吃了哪个牌子的毒胶囊把脑子烧坏了?主动要求做她司机? 她顿了顿,想说,不劳您大驾,却忽然问:“你家还有大根的巧克力棒吗?” “呲——”尖锐的急刹车声划破夜空,巨大的冲力让两人无可避免同时向前一挺,随即又被安全带拉回座椅。 甘擎吓了一身冷汗。 “你谋杀啊!” 墨兆锡眉角抽了抽,转头看她:“你要巧克力棒干什么?还是大根的。” “吃啊。” 墨兆锡低眉不可置信嘟囔:“原来你口味这么重。” “什么?!” “放心,我家有巧克力奶昔,我妈出国之前还剩下两管,够我们玩儿了。就是不知道过没过期。” 甘擎吃惊:“谁要跟你玩……巧克力奶昔?我要吃巧克力棒,是我需要补充体力,省的明天麻烦你送我回家……我记得你家冰箱里好像有小的来的,对了,上周有人说过要带大的给我吃吧,我怎么没看见?” 墨兆锡听着听着,听明白了,扫兴地压下嘴角:“上周五晚上停电,大根的早都化了。谁让你先去睡觉。” 甘擎回想起来,懵懵懂懂问:“因为这个,你才不让我提前睡?” “说什么都晚了。大根的……你要吃……”他不自觉看了看自己的蠢蠢欲动的身下,轻咳一声,“只能等那家甜点店再进货。” “好吧。没有的话,巧克力奶昔也可以尝尝。” 墨兆锡忽然兴奋地探过头来,伸手捏了捏她的下颌,嘴唇扯开一道难以置信的弧度:“你确定?” 甘擎挤出个干巴巴的笑:“你想的……”脸色蓦地一变,乌云密布,中气十足冲他大吼,“是做梦!” 解开安全带,下车,把车门狠狠一摔。 把她当傻子,以为她不懂?!他明明想说,我身上就有一大根的巧克力棒,你要不要吃? 先后上了楼,墨兆锡从冰箱里拿出两份意大利通心粉放进微波炉“叮”一下,两人吃饱喝足,开始准备做功夫。 “还生气呢?” “没有。” “没有?” 甘擎禁不住他在xiong前熟练的挑逗,喘息重起来。“没……有……” “要不要试试巧克力……奶昔?”墨兆锡一把把她从餐厅的椅子里抱起来,踹开卧室的门,双双倒进那张充满他的味道的床里。 她的衣襟下摆被匆匆撩开,大手摩挲着侧腰,嘴唇从她xiong前一寸寸向下移到肚脐,细心地舔吻,留下一圈惹人怜爱的小吻痕。 “痒啊……”甘擎软软地叫。 “刺啦”一下,墨兆锡迅速拉开她的黑色包臀半身裙,紧接着是纯白色内裤,手底下挠着微湿的地方,吻像细密而轻盈的雨点从脚踝向上蔓延,落回小腹,“试不试试?” 耳边是煽情的吻声,甘擎力气已散去大半。“不要……” 墨兆锡欺身向前,在她眼前晃晃手里的两管东西。“真不要?怪可惜的。” 感到他拿他那硬邦邦的玩意儿开始磨她了,甘擎勉勉强强坐起来,身上疲劳的紧。“不许让我给你……” 没来得及说出那俩字,墨兆锡托住她的后颈,低头堵住那张总是不停拒绝的唇,又吸又舔又翻搅地弄了一会儿,直到甘擎呜呜叫才作罢。 他含着她的唇,眸光沉沉,看着她喘息说:“小气鬼!我给你,好不好?” 甘擎听到这种黏腻得让人起皮疙瘩的话,虽然心理仍然有些抗拒,不过单纯的身体反应羞得她脸红到耳根,拳头乱锤他结实的肩膀。“不好。” “口是心非。”墨兆锡拿食指轻轻弹她额头一下,“哪次你不舒服得直哼哼?嗯?” 说着,利落地脱干净两人身上剩下的衣服,在甘擎迷迷糊糊地以为他要公主抱自己去洗澡,墨兆锡却出其不意地猛扑过来,在她xiong前像只喂不饱的小狼似的风卷残云地乱啃一通,甘擎浑身酥麻发热,意识飘渺,似乎有什么在召唤她打开自己的身体,接受他炙热的填充,呃,那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渴求如期侵袭而来,把她平素冷静而有条理的思绪全部搅乱。 和墨兆锡在一起很久之后,甘擎才明白,这就是欲望。 巧克力大战弄得甘擎浑身更加酸痛,等她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就闻到周围都是浓浓的巧克力味儿,好么,她以后一定对这种她最喜爱的甜食有y影了。 很奇怪,今天早上她不是被广播体cāo的音乐吵醒,更确切地说,当手摸到床头某黑人篮球明星外形的闹钟放到眼前,她震惊了:一梦到黄昏。 足以见得她是有多缺乏睡眠啊。 甘擎叹口气,仰躺,面向天花板,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发呆。 手机嗡嗡震动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她的视线向门口移去,只见墨兆锡嘴里叼着个汤匙,一手拿着她的手机,另只手在屏幕上交替忙活,埋头向屋里走,甘擎猜,他应该正在试图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锁解开。 甘擎不明白,为什么墨兆锡总是醉心于挑战性那么高、甚至没什么可能实现的事物上,并且乐此不疲、兢兢业业、永不懈怠,例如,她的密码手机锁和……她。 等等,现在不是研究墨兆锡性格哪里有问题的时候,是他究竟对她手机里的什么内容感兴趣? 这回他是太专心、也太相信甘擎懒床的习惯了,以至于走到床沿才发现,甘擎已经抱着半裸的xiong,在床上用美人鱼坐在礁石上——那种双腿交叠并在一起微微侧身的姿势等他,可是她的目光里却没有一点期待王子到来的渴望,而是以一种“我说了,我们不要干涉彼此私生活,你当我的话是放屁?”的愤怒眼神质问他。 看来,再精明的人,也会有被抓包的时刻。 4 4、04 墨兆锡一脸木讷地笑笑,把手机飞快地递给甘擎,嘴里咬着汤匙,口齿不清晰:“来电话了,我想帮你看看是谁,这人可能有急事,震的我手都麻了。” 甘擎狠狠瞪他,把手机抢回手里,正打算输密码——刚长舒口气的墨兆锡又接到一个“还不出去?”的眼神。 墨兆锡把嘴里的汤匙拿出来,摊开手,一副“我本来就没打算多留”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趿拉拖鞋走出卧室。 甘擎眼睛眯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解开锁,垂眼看了一会儿来电人的名字,不耐烦地望向天花板,默数5秒钟,等心理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才接起,可没等她发出一个音节,对方先开始噼里啪啦:“姐,是我,你听我说,你千万先别激动,像你这种稍微有点年纪的女强人总发脾气皱纹长的那叫一个快,你相信我,我这次真是迫不得已,昨天晚上,唉,一言难尽,总之,又穿帮了,我妈派那个难缠的死丫头甄美好来监视我,把我女朋友都给吓跑了,江湖救急,江湖救急啊!” “救你个头急!甘信,你以为我家是你过气女友收容所还是怎么地?你一喊江湖救急,我就得连哄带骗地招待她们?告诉你,这次不行!一起招架好几个女人……”甘擎脑袋里出现几幅重口味的画面,觉得这会儿自己的五官肯定都气得挪位了,“你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 “姐——” 甘信的凄厉的嘶嚎消失在电话那头,甘擎不解气地掐断线,在床上大发作,嗷嗷凄惨地喊了两声。 墨兆锡仍叼着个汤匙在门口探头探脑,呃,他眼中的美人鱼接完电话以后变成气鼓鼓的两栖动物青蛙了,但……还算一只挺可爱的肉色青蛙。 甘信并不是甘擎的亲弟弟,只是堂弟,不过,两人从小玩到大,还都姓甘,外人都把他俩当成亲姐弟。 甘擎的内心是多么渴望甩掉这个麻烦弟弟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从甘信七岁上小学开始,甘擎就没有一天消停过,甘信的班主任隔三差五就找她给她大伯和大伯母带训话、递送违纪通报条,甘擎不厌其烦。等甘擎终于以优异成绩考上大学离开b市,甘信还是没有放过她,反而简直把她当成高三生活中的终极奋斗目标,埋头苦学,发愤图强,两年后,甘信终于如愿以偿,再次和她成为同一个大学、同一学院、同一专业的学弟! 甘信的一切臭毛病坏习惯,她都可以得过且过,能忍则忍,只有滥交这点让她一度尤为不齿,可直到她和墨兆锡不清不楚的关系确立以后,甘擎心里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微妙感,便不再动不动就挖苦讽刺他,甚至可以帮他掩护他至少有两个女朋友的罪行。 可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有股无名火在她的xiong腔里不停地燃烧。 甘擎做个深呼吸,中秋节假期就只剩下一天一晚,她又有借口不回老家了。 震动再次响起时,甘擎正在浴室里刷牙,拿起手机一看,还是甘信那个没脸没皮的,她匆匆吐了嘴里的泡沫,冲着手机又是一顿河东狮吼:“甘信,你有完没完?我最后对你重复一遍,我不会再收留你的前女友了,也不再给你当挡箭牌,你给我当乘法口诀一样烂熟于心!听见没有!” 甘信y森森地笑了两声,然后像抓到她什么大把柄似的得意问:“姐,嘿嘿,你昨晚在哪里过的夜啊?” 甘擎刚才喊的有点缺氧,两眼发黑,听他这么问,手肘抖了一抖,尽力保持平静的语调,咬唇说:“在哪过夜,用你管?” “当然,咱可是相依为命的两姐弟,我不管你谁管你?” “去死,我这‘有点岁数’的人用得着你cāo心,你只要管好你的女朋友,甘家祖坟就要冒青烟了。” 甘信哼一声,然后听筒里传来若干下重重的敲门声,甘擎仔细一听,脸色骤然惨白兮兮。 “甘擎,你要是没再外面过夜,你倒给我开门啊,我就在你家门口!” 甘擎换好衣物准备离开,墨兆锡从厨房出来,见她这就要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么晚了你还要回老家?” “不,我回自己家。”甘擎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她昨晚没开车,“科园”附近很偏僻,拦出租车一直是头号难题,她盯着墨兆锡有一会儿,终于第一次发现他身上的闪光点,“对了,你……这一天的司机还当不当?” 墨兆锡考虑一下,随后痛快回答:“乐意效劳。” “那走吧,你送我回家,我堂弟以为我彻夜不归,被他抓到小辫子以后就麻烦了。” 墨兆锡脱了围裙,把熬好的粥放进保鲜盒里,装进一个纸袋里,递给她:“别白做了,你拿回家自己填填肚子。” 甘擎怔楞,把保鲜盒拿出来仔细一看,黑乎乎,粘了吧唧的,面相未免太丑了,以前她和墨兆锡进厨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啥完事流汗过多,太渴,来烧水喝,可今天他竟然在这一年没打开过的天然气炉盘上煮粥……看来,毒胶囊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觑…… 甘擎是真心觉得为难,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就由衷真诚求知地问:“这是什么粥,为什么是……”她想说,这么恶心的颜色,但说出来的却是,“这么特别的颜色?” 尽管她极力掩饰,但嫌恶的表情是会出卖人,墨兆锡“咳咳”清了清嗓子,宣布道:“特级巧克力粥。” “又是巧克力?!”还特级?甘擎从这一秒开始厌恶巧克力,就像当初厌恶“性”这个字一样。 墨兆锡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很可惜:“你不爱吃?我觉得我们昨晚挺开心的啊,所以特地为你做的。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如果不爱吃,一会儿就喂楼下的流浪狗得了。” 甘擎僵硬扯扯嘴角:“别——” 墨兆锡一听,表情严肃认真,煞有介事,好像周星驰在《喜剧之王》里说的那句经典台词“不管你看得起看不起我,我都是一个演员”时的模样。 “这其实是我的处女粥。尽管你觉得它是连狗都不爱吃的垃圾,但我还是认为——” “不是,墨兆锡,我不是说它的味道连狗都会嫌弃,而是——”甘擎用手拖着下巴,像在看一个地球上的奇怪物种似的打量他,“你难道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的么?” “啊?” “狗吃巧克力就像人吃兴奋剂似的,用量多会致死。”甘擎抱着手臂,用眼神指了一下他手里的“处女特级巧克力粥”,“你这一大碗,不要了它的命才怪。” “……” 墨兆锡送甘擎到她家小区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远远望着她拎着纸袋走进小区大门,嘴角提着,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甘擎从电梯里出来,甘信站在门口正面迎上,一脸小人得志:“老实交代!” “交代个屁!”甘擎不管他横眉冷对还是极力谄媚,一手把那张讨厌的脸拨弄到一边,“你姐我做事还用跟你交代,你太把自己当根葱了吧。” “行,你不告诉我,我就向婶子告状,让她判你个十年八年家里蹲,看你还和哪个男人……哼哼。” 甘擎歪头看他:“甘信,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甘信跳开一步,晃着脑袋:“欸?糟糕,被你发现了!” 甘擎真想飚脏话,靠,这么大个人,还这么幼稚,男人就是身体成熟的早,心理成熟至少也得等到三十岁! 进了门,甘擎把纸袋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你的烂摊子呢,这回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甘信一屁股坐进沙发,翘个二郎腿:“甄美好被她姐甄美丽接回家去了!这下是真真真真的美好啊,还有那个林菲菲,两个女人一起全被我赶走了,我耳根子一下就清静不少。” 甘擎咬牙,把包使劲摔在甘信脑袋上:“丫的问题都解决了,你还在电话里鬼叫个什么!” 甘信揉着被揍得发涨的脑袋,把甘擎的包抢下来: “我这不是又发现我姐的新大陆了吗,所以过来瞧瞧,顺便给我婶子,也就是你妈,望个风。” 甘擎抛个白眼:“汉奸!” “我,奸?好像现在是你们有不正当关系。”甘信振振有词,“我昨天晚上就给你打了俩电话,你楞是一个没接,打到你家里,语音留言,你说你和哪个汉子偷情去了?” 甘擎把甘信打发走了以后,浑身像被扎满仙人掌刺似的不自在,虽然她没打算和墨兆锡发展出了炮友以外的其他关系,但显然甘信已经知道这样一个男人的存在,就他那张漏风的破嘴,大伯、大伯母和她妈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中秋节没回家,也没通知家里,可昨天除了甘信给她打了两个骚扰电话,并没有亲人再来关心她在这个合家团圆的节日里过得如何,甘擎忽然觉得很冷,冷得发抖,原来她也是墨兆锡口中那种没有亲人可以陪的可怜人。 电话打到家里,忙音,她打十次电话有七次都是忙音,而她妈杨颂英的手机多数在静音状态,听到的次数寥寥可数,甘擎放下话机,只能等她主动往回打吧,谁让杨颂英是一名b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繁忙琐碎而且相当严肃谨慎的审判长。 她捧着手机等得眼睛都发痛了,终于等到荧幕亮起来,却是墨兆锡一向简短有力的短信:我想上来。 05 甘擎打开房门,墨兆锡的身影随即毫无预兆地整个罩上来,双手箍着她的后颈,唇压下,那吻又疾又狠,像要把她活生生的吃了,对于和他零距离……甚至负距离的亲近,甘擎本来已经不再排斥,有时莫名其妙地还有些欲罢不能,可这生吞活剥式的那啥爱——她肯定,她是不喜欢的,可为什么这会儿她没有激烈地挣扎? 她思考走神的工夫,眼前的世界突然上下颠倒、翻天覆地,甘擎应激反应叫一声,墨兆锡却以非一般的速度把她一路从玄关扛到客厅。 面对两条去路,墨兆锡淡定问,声音里掺着欲望的沙哑:“哪边是卧室?” 甘擎摇摇晃晃地用腿踢他:“墨兆锡,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下来!” “乖一点!” 他抡起手臂轻轻打她屁股一下,决定自己选一条,没想到还选对了,进去卧室的时候特意把她挣扎时昂起的脑袋按下去,以免磕到门框。 甘擎被摔进大床,七荤八素、大脑短路中没来的及说话,只看见墨兆锡又以非一般的速度脱干净自己,纵身扑过来。 引狼入室。 甘擎在迷糊着接受墨兆锡填满自己的那一瞬,想到刚才她一时大意的所作所为正好适用这个词。 “你弟弟是电视台的?” 大汗淋漓过后,甘擎无一丝力气地趴在他的xiong口上缓神,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模模糊糊地,墨兆锡的话闯进她给自己独自圈出的空间。 甘擎从没敢想象,有一天她会跟个没什么感情基础的男人在她的卧室里激烈地滚床单,一切来的都太快了,比墨兆锡扒衣服的速度都快,自从何仲回来的那个星期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似乎两人都装作没那么明显。她不太清楚是自己受了何仲归来的刺激,一再容忍墨兆锡破坏他们之前的惯例,还是墨兆锡收到过什么风声……可那似乎不太可能…… 她楞了楞神,一张脸满是惊异:“你怎么知道?” 墨兆锡手指卷起她耳边的一绺长发,在面前把玩:“我猜的。我刚才在楼下等的时候,正好看见有个省台生活频道的采访车从小区里面开出来。” 甘擎无意识叹口气:“你可真会猜啊,他是生活频道一节目的采编。” “他叫……” 甘擎忽然抬起头来,垂眸,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他:“墨兆锡,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我的身体你介入完,你现在还想介入我的生活?” 墨兆锡似乎被她太坦率的问法吓了一跳:“我……有么?” 也许是位置的关系,甘擎噙着打趣的笑,手臂撑起,居高临下,问起话来都特别有气势:“墨律师,你怎么还结巴了,这可不符合你身为高级经理应该具备的素质吧,是因为……被我说中了?” 墨兆锡挑起一侧的嘴角,样子像在笑,但似乎又很无奈,和甘擎第一次在酒吧遇见他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目光炯炯,以一种探索的眼神看着她:“如果我说是呢,你会有什么反应?” 甘擎先是一怔,然后也笑:“这个玩笑挺好笑……就是这个反应。”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是沉默,身体那么近,几乎紧紧相挨,心的距离却好像那么远,有如隔了千山万水,看不见彼此的面貌。 甘擎翻个身,从他身上滑下,耳边的呼吸声和自己一样平缓时,她诺诺说: “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墨兆锡偏头,眉头中间筑起小山,目光复杂凌厉,让她一时不知道以一种什么眼神回视他最好。 墨兆锡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或者说,是身体上的第一个男人,而心里……应该不是第一个,因为之前有个如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白马王子——何仲曾经走进她的世界,虽然他们相处时间短暂,但甘擎至少体会过,原来被一个人时刻注视、听一个人的肉麻情话、被一个人周到地照顾是件很美好而快乐的事。 她想,她是经历过爱情的,这与和墨兆锡在一起时,那种所有畅快和舒悦都来自身体是全然不同的。 他带给她无数次快乐的巅峰,可那只限于肉体,无关感情。 可能很少有女人像她一样,也可以如男人一般把性和爱分开。 甘擎从前自认是她是个在感情和生活中都可以顽强抵御欲望的人,朋友说,也许恰恰是她太自律,才让她变得在别人眼中是如此不正常:直到27岁,她从未交过一个正式男友,对性更没有任何兴趣,甚至接吻都觉得恶心反感。 往文艺点儿说,她是极端柏拉图式恋爱的追求者,往通俗了说,她就是一性冷淡…… 四年前,何仲第一次吻甘擎,她差点打他一个巴掌,幸好何仲只是蜻蜓点水地碰了碰她的唇,没有深入的意思,否则,她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大概会破口大骂,大概会挥手揍他,大概会踹他下盘…… 卧室里充斥着方才激情过后的浓重气味,墨兆锡仍然用眼里的灼光燃烧她,低声沉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以后别在我家里了。”甘擎磨磨蹭蹭对上他的双眼,刻意跳过刚才那个尴尬的有关“介入生活”的话题,说,“我在这儿住了好几年,大半夜的,你从我家里走出去被邻居看见,算怎么回事?” “这样啊。”他毫无压力地开怀笑,打挺起来,一转身,再次用坚实的xiong腹覆上她的柔软,“那我大半夜不出去就是了,做到明天早上,我保证没人发现我离开……” 喘息和呻吟在静谧的夜里重重叠叠,那神秘得甘擎曾不屑一碰的欲望此时正如一张无形的手,抓住她的心,迫使她沉沦再沉沦。 墨兆锡这个骗子!甘擎一早扶着快折断的腰从卧室里出来,看见他正在吃着她的美容苹果,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体育新闻,真想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捅他一刀。 “你不是说你一早上就走吗,怎么还赖在这儿?!” 墨兆锡咽下苹果,脸上看不出一点悔意,还振振有词:“我醒的有点晚,8点半,外面正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所以我决定——先不走了!陪你吃早饭!” 甘擎无语,气愤地噎口口水,向厕所的方向走,墨兆锡随后跟上去,边走边说:“……你肯定饿了吧,我按你冰箱上贴的菜谱做了一锅玉米粥——等等!” 甘擎正想冷哼,就他那厨艺,她有必要为她的菜谱默哀三分钟,然而,甘擎被他吼得停下脚步,狐疑皱眉回头,发现墨兆锡的神情不对,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一片血渍闯入眼帘。 “不会是……” 撕裂了??甘擎似乎能听见墨兆锡心里的os。 甘擎拎起他还在向她裤腰探的脖子:“大姨妈,你没听说过?” 墨兆锡懵懂摇头。 “每个月来一次,为期一周,在此期间,各种套套必须休假,等大姨妈走,你才能再拜访,懂了吗?”怪不得她昨天情绪那么暴躁,原来事出有因。 墨兆锡应该是明白了,露出一抹诡谲的笑,隔着薄薄的布料快速摸一把她的下面:“嗯,不错,来的挺是时候,下周她走,正好我和你会和。我算的对不对?” 甘擎此时除了把卫生间的门狠狠关上,觉得其他反应都对他太仁慈了! 她怎么忘记了,他俩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波段,沟通起来那是相当的吃力。 差点被门板打到鼻子的墨兆锡揉着鼻翼,心里真正的os是这样的:月经期间的女人果然不好惹…… 墨兆锡到底还是混到半夜才走,甘擎在家当了一天老佛爷,指示他干这干那,还不许有怨言。 中午,杨颂英终于给她回了电话,语气还是一律的僵硬,像在交代公事,等甘擎说她正好来月经,杨颂英也像宣读审判结果一样,一条条告诉她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甘擎越听越烦闷,母女的对话第n次不欢而散。 三餐全是墨兆锡照食谱做的,难以下咽到极点。 最后,甘擎把那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又送给了墨兆锡。 甘信说甘擎是女强人,只有一半说对了,在下属面前,她当然是能干又风光的上司,在合作商面前,她只是外表比“六合彩”养眼很多的花瓶,而事实上,她也认为自己是靠运气和“六合彩”的特别关照和提携才走上今天的位置,并不是何仲酸了吧唧说的什么“大展拳脚”,中秋节回来以后第一个例会上,甘擎坐在离老总挺远的位置,一边远远揣测他的表情,一边分析她这次升职的可能性。 今天早上还有下属过来跟她咬耳朵恭喜她,甘擎心知自己能力不够,希望不大,但总这么被寄予厚望,好像潜移默化地就给了她一种错觉。 甘擎没想到“六合彩”这么快就离开公司,她还想在他走之前在部里张罗一次送别宴,即使不搞多大排场请多少人,至少她还是要表示一下,可是,“六合彩”就这么低调地跳槽了。 前面,有同事在做有关中秋节的活动总结,甘擎心不在焉听,到了最后环节,主持会议的老总秘书笑靥如花,姿态优雅地把会议室里的玻璃门轻轻拉开。 甘擎正在以喝茶水来缓解是否会升职带来的忐忑,她还以为是老总夫人来视察,略一抬头,余光瞥见那进来的人,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悉数送给对面的同事。 15 1-5 6-1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6-1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610 6 6、06 取代“六合彩”成为甘擎直属上司的人竟然是——何仲。 她深深地有种被整蛊的感觉,也有种豁然开朗的顿悟——几年前,何仲出席完那晚的年会,下一个工作日,他便成为老总钦点的企划部经理,而现在,好像是将当时的画面回放播出一样,不过,这次他直接成为的是她的顶头上司。 何仲像个永远会发光发热的能量体,总有吸引住全场女性目光的能耐。 甘擎不难发现何仲每每说完一句话的时候,总会看她一眼。 而很快,他风趣幽默的自我介绍和上任宣言讲完了,就迈着沉稳淡定的步子,亲自走到位于墙角甘擎面前,伸出手,面带微笑,动作流畅至极,引来所有员工不约而同的窃窃私语和暗昧不明的注目礼。 眼前这状况,何仲这是摆明要给她一个惊吓啊,她要是不配合似乎有点可惜。 甘擎利落地站起身,同样展开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灿烂的笑容,回握他干燥的手心,眼底却一片火光熔融。 “甘擎。”唇边划过她的名字后,何仲微微顿了一下,缓了缓神,“合作愉快!我刚回国,对部里的工作还不是很了解,以后如果有做的有偏差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提出意见。” 甘擎眉眼弯弯,笑得让人找不出破绽:“何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耳边的抽气声、议论声更加凶猛了。 “她只是个副总监,怎么敢对皇亲国戚这么说话,他们之间过去一定有猫腻,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销售部的大嘴巴就在她身边不远,这是她在所有议论声音当中听得最清晰的一句。 此时,悠然大方的甘擎也在何仲的脸上捕捉到一丝难得一见的尴尬。 例会结束,甘擎随着人流刚进办公室想要回头关门,一只手撑住门板,顺势推开。 “方便说几句话吗,甘副总监?” 甘擎耸耸肩,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何仲的眸底又暗淡几分。 何仲双手插兜,在门口站定半刻,门外不停有探寻的诜诜目光投射进来,抬手想要关门。 甘擎瞟一眼:“别关门。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何必多此一举?” 何仲想用一个无奈的笑表示对今时今日的甘擎刮目相看,然而,那笑容到了唇边却多了些许涩意。 “你变得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甘擎嘴角动了动,轻飘飘说:“人都是会变的。”和他对视,“你难道没变吗?” 何仲苦笑着坐进她办公桌对面沙发椅中,并没否认。 “四年了,看来你过得还不错,我真的很好奇,是谁把当年眨着小鹿斑比一样眼睛的女孩变成现在这样的你。” 甘擎抬抬眉毛,手上机械地整理桌面,语气淡薄得像和陌生人讲话:“何总监,我认为现在并不是我们该叙旧的时候,如果没什么事,您先请回吧,在其位、谋其职,我手里还有很有工作要做。您觉得呢?” 何仲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定定看她,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他起身笑笑说:“我赞同你的说法,你继续忙,我先出去,有机会我们再聊。” 甘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耳边还回荡他那句“是谁把她变成现在的样子”,其实她很想告诉他,改变那个懦弱胆小的甘擎的,并不是任何人,而是四年的时间。 和何仲心无旁骛共事并非难事,这点连甘擎自己也有点震惊,原来,她投入工作的速度远远超乎于她投入感情的速度,只要何仲不试图还跟她攀谈过去的事,她可以像看待“六合彩”那样一视同仁地把他当成单纯的上司,忽略他身为一个单身男人的所有令人瞠舌的条件。 转眼又到了星期五中午,甘擎在餐厅吃完饭,到楼下咖啡店点杯摩卡,正准备休息一下,手机里进来一条墨兆锡的短信:大姨妈串完门子没有? 甘擎的大脑有长达十几秒的当机,正常运转时,立马叫来服务生把摩卡换成黑咖啡。 一想到墨兆锡,甘擎顺理成章回忆起中秋节晚上他挑起的巧克力战争,还有那所谓的特级巧克力粥,她就无法不对巧克力产生恐惧。 舌尖细细品尝味道醇香苦涩的黑咖啡,甘擎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点摩卡了,瞥一眼手边安静躺着的手机,她有些迟疑和犹豫,但究竟为什么没有立刻回墨兆锡的短信,她也有点弄不清楚。 上周墨兆锡所说的话还犹在耳旁——他想介入她的生活?是他一时兴起,还是另有目的? 咖啡已经被她搅凉,甘擎放下调羹,才输入一条回复:今晚不行。可还没发送,对面的沙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黑影。 “今晚的约会取消了?” 是何仲。 甘擎被惊了一跳,看见是他,便把手机一收,屏幕扣下去,脸上即刻显露出不悦:“真想不到,何总原来有偷窥别人隐私的怪癖?” 何仲抬抬眉毛,不以为然地抱xiong坐着,哼笑一声:“是你犹豫了太久吧。” 甘擎斜睨着他,没说话,鄙夷的神情却毫不掩饰。 “如果你觉得一个约会可有可无,好比肋,食之无味,又何必这么为难自己?”何仲向走过来的服务生语声温柔地点了一杯摩卡,目光落在甘擎的黑咖啡上,有点疑惑不解,“你不是最喜欢有巧克力香气的摩卡吗?” 甘擎用手指梳理一下鬓角的碎发,含笑说:“偶尔,人也需要换换口味的,不可能一辈子只把味蕾贡献给一种味道吧,现在,我就觉得黑咖啡不错。” 何仲又是无言以对,只能随声附和:“也许,你说的对。” 气氛凝滞片刻,甘擎当着何仲的面把手机拿进手里,输入“走了,照常。”回复给“x”先生。 何仲显然也看的很清楚,不过,他没再发表什么意见,温柔的眸光却蓦地发紧。 甘擎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拿起手机欲离开之前,回头对何仲说了句:“哦,对了,何总,忘记告诉你,我的约会一点也不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何仲波澜不惊的目光看向前,手里攥紧杯耳,所有隐忍即将消失殆尽。 夏天一过,天色暗得很快,中秋节结束,再不久就是国庆,然后是学生的期中考,“墨滴”的工作也即将进入新一轮的繁忙状态,甘擎正常下班的时间是五点半,但“墨滴”一般经营到八点半,冬天八点。 通常她下班的时间,楼下书城正是学生放学的高峰期,几乎所有灯光都大亮着,即使逼近冬日,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有点y沉,她也从来没感到过害怕,可今天她从总部楼上乘坐电梯走进了车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走着走着,有一只手猛然把她拽到一边,塞进一辆白色面包车里。 甘擎本能驱使下想大喊求救,一看见那抓着她手臂的人右手小手指比常人短一截,总算松口气,随即一股怒火也烧到了头顶。 “甘信,你有病啊!又搞什么鬼!” 甘信松开她,嫌恶地闭上眼,挖了挖耳朵:“我说,我年纪轻轻,也不耳背,你总喊什么喊啊!让!让你震聋了!” 甘擎xiong口剧烈起伏,咬牙怒视,合紧眼睛默数5秒钟,沉下气来:“什么事?”八成还是和他的哪个女朋友脱不了干系,死小子就会在这种时候想到她。 甘信露出一脸谄笑:“也没什么,找你帮个忙呗,姐弟一场,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电视台的采访面包车还算宽敞,甘擎抱着手臂,伸展伸展腿脚,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连瞅都不爱瞅他一眼。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甘信捂着心脏,装模作样地抽口气:“你能不能别伤我了,我现在快被甄美好那丫头折磨得快驾鹤西去了,你还在这里补一枪。” 甘擎给她一个“自作自受”的表情,让甘信内伤得更重,不过,所谓重伤只持续了几秒钟,甘信就精神焕发地恢复嬉皮笑脸:“姐,只要你救我,你尽管把心放进肚子里,我这次一定把你的秘密守得牢牢的,就算十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绝对不告诉婶子你偷偷有了男人。” 被甘信猜到她有一个神秘男人果然是个定时炸弹,上周,甘信的青梅竹马甄美好奉大伯母之名从b市赶到a市负责视察他的生活作风问题,正好遇见甘信带女人回家,甄美好17岁时跟随她母亲飘洋去了日本,五年了,这才回来,就被当年她认定的未来丈夫摆了一道。 试想,一个女人正万般期待地把五年之中对他的所有思念满满捧在怀中,越洋过海来找她的未婚夫,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却看见男人怀里搂着另一个妖媚冶艳只有肉体关系的女人亲亲热热,她会……怎么办? 甘擎心不在焉打着方向盘,脑子里全是甄美好小时候在甘信身后追逐的样子,她到现在这一刻都不能理解,这个女孩怎么会这么执着,爱上一个根本不爱她而且花心风流的男人,还十几年对他穷追不舍? 对他们来说,她的爱,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科园”位于城郊,空气比市里清新很多,这个时节,夜风微凉,空气里有淡淡的青草味,甘擎把车停下之后,并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在那早晨特别热闹的休闲广场上静静坐了下来。 答应甘信在伯父伯母面前替他证明澄清他平时的私生活有多干净,甘擎心里充满了犯罪感,好像甘信对甄美好造成的所有伤害,都有她的一份。 她无疑是个残忍的帮凶!而她的可恶程度似乎不亚于甘信怀里那个直接刺激甄美好的女人…… 打开墨兆锡的家门以后,房间里是黑漆漆的,甘擎照以往一样,脱掉鞋子,先在墙上摸索开关,按动的瞬间,身后袭来一阵带着特殊男性气息的暖风,腰被强有力的手臂箍住,滚烫的大手先一步包裹住她的食指尖,再一点一点拖到一片湿热的地域中,撩拨着含允。 墨兆锡把浑身无力的甘擎从玄关抱到客厅,两人很快衣衫不整地在沙发里交错扭成一团,黑夜里,无一物可视,好像只有那看不见的欲望在疯狂地滋长。 在墨兆锡的头埋进她颈窝的一刹那,甘擎忽然想起那个甘信口中和他只有肉体关系的那人林菲菲,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不适和羞耻,仿佛她和林菲菲正在扮演同一个角色。 她用力撑起他的肩膀,和墨兆锡满眼欲求不满的目光重叠交汇,忽然问:“你有暗恋你很多年的女人吗?” 墨兆锡先一愣,而后坏笑着一根一根依次轻咬她的手指,含糊道:“我有很多明恋我的女人。” 甘擎自从与墨兆锡相识的第一晚就知道,他和甘信一样,在感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胚,即便明知,她的xiong口还是突然酸痛了一下,她想,这应该出于做为一个女人的应激反应。 甘擎想抽回手指,反而被墨兆锡狠狠揪住,就是不放手。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甘擎摇头,“那……她们是专心爱你一个?还是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什么?” 甘擎在想如何措辞,片刻后,终于找到了:“滥情。” “……”墨兆锡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黑色的瞳仁在黑夜里散发着更加蛊惑人心的光芒,“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有没有真爱的人呢?” 7 7、07 真爱? 星期一,天朗碧空,秋高气爽,甘擎一手提着方方正正的黑色复古公文包,另一只手里是在咖啡店买的黑咖啡,站在公司总部的电梯门口等电梯,竟然无端忆起墨兆锡两天前在幽暗静默的夜中问她的那句话。 “叮”一声,甘擎从纷繁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挺直脊背,深深吸气收紧小腹,昂起线条还算优美的后颈,让自己无论是外表和精气神在外人眼里都显得自信些,随人流进入电梯。 头顶上方的红字哒哒地跳,一秒、两秒、三秒……她不自觉地把刚才的思路试图再接回来。 “真爱?”听见“纯夜”酒吧里大名鼎鼎的pyboy一边说自己有真爱,一边和不相干的女人在床上——不,有时候会在沙发上,就像现在的他们——缠绵不休亲密无间地翻滚、不知疲倦地索取,甘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那……同为女人,我真替她感到悲哀。” 无边无尽的黑夜虽然将彼此的脸色隐没,可墨兆锡微微隆起的眉宇还是那样清晰地落尽她的眼底,心头重重跳了一下,唉,不会是她的话伤害到他看似强大实则脆弱的小心灵了吧。 过了会儿,他压了压嘴角,低低沉吟:“嗯,其实我爱她爱得也挺悲哀的。” 墨兆锡这么说,甘擎忽然有点同情他,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块软肉,一方禁地,不动则已,一动,则痛彻全身,这些或来自于无法完满的感情,或触及个人强烈的自尊,或者,只是心有不甘。 不管什么原因,甘擎想,她此时此刻可能是和墨兆锡感同身受了,所以,暂时,两个人的思维波段恰好有个重合的地方。 他们确定关系之前就有过约定,两人在一起只做暧不谈感情,所以甘擎没有继续追问让他悲哀的源头,只用埋在他头发里的手指轻轻摩挲几下,意在抚慰,探头看他墨黑的眼睛:“喂,我们这两个悲哀的人……今晚还要不要做了?” 她听见墨兆锡唇里吐出气息低沉的笑声,像是不能错过一个千载难逢捡到便宜的机会似的立刻说:“当然做,既然刚才那么悲哀,我们现在一定得高兴高兴。”然后,快、狠、准地俯首擭住她的双唇,吞噬一般深深汲取,在激烈唇齿交缠的空隙中,他似乎还说了一些话,她没来得及听清,大脑就已经陷入一片眩晕的状态。 心中的悲哀真的可以被身体的快乐填补吗?她不太确定,但墨兆锡似乎觉得非常可以,所以那晚她被折腾得很厉害。 “叮”,电梯停在了她所在的楼层,甘擎差点没回过来神,幸好有位同楼层的同事叫了她一下,她才狼狈地跳出电梯门,呃,刚刚辛苦维持的精英形象还是毁于一旦。 走进办公室里,她气咻咻地把大半杯的黑咖啡一口气灌下,心中颇为懊恼,这大白天的,大清早的,她为什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停回味这些见不得光的画面?! 国庆节临近,一波新的工作狂潮也随之袭来,部门会议上,何仲决定先在员工中间集思广益,然后进行初步筛选,再从一些比较有创意而且实际可行的策划案中选出最终的那个。 何仲坐在会议桌正中央的位置,十指来回地交叉,一边听,一边隐隐地皱眉。 最后一个提议报告完了,甘擎转头看向他说:“何总监,对于今年的国庆节活动,您也发表一下您的建议吧。” 何仲从椅子里直起身,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所有的idea,思考半响说:“我看过了前些年的资料,几乎所有国庆节的主题都是在举办书展、小型免费讲座,购书优惠啊抽奖啊这几种之间徘徊,好像有些太局限了,这一次,我们不妨策划一系列带点新意、有朝气、活泼一些的主题。”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连连称是,甘擎也没什么异议,可是关键是这“有朝气和活泼”具体指的是什么? 大家苦思冥想之际,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何仲的助理起身开门,当老总以一个国家首相的姿态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一群正在皱眉沉思以出卖点子为生的策划人员立刻松开眉头,齐齐站起身来迎接风向标,争先恐后打招呼:“墨总好!” “墨滴”的老总姓墨,据说姓这个姓氏的人全中国都不多见,可巧合的是,甘擎身边就有两个和她交往频繁的墨姓人士。 一个墨兆锡,一个墨总。 墨总的原名是三个非常复杂蹩脚的字,甘擎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念熟,不过,除了填写一些公司的例行表格,几乎没有人可以听到墨总的真名,当然,因为整个“墨滴”里的人都是他的员工,他在他们嘴边只有一个名字——墨总。 墨总的态度一向非常和蔼,人长的也慈眉善目,这也许就是“墨滴”上下总是一片祥和安然的主要原因。 “大家讨论的怎么样了?”墨总问。 何仲把自己的想法简述一边,墨总似乎觉得很满意,也很欣赏,忽然兴致很高地拍拍何仲的胳膊说:“何仲啊,我看大家现在好像还缺少一些头绪,我可以给你们提个主意吗?” 何仲倍感惊诧,眼里的光一瞬间放更亮:“当然可以。” “好,那我就随便说说,你们参考参考就行……” 墨总的这一“说说”就持续了长达二十五分钟。 “……这次国庆,我希望大家可以像何总监说的一样,把你们的思路多多拓展一下,我们是图书企业,当然,所有的活动最好围绕图书展开,但也不能忽略我们的消费者,他们才是我们举办每次活动的主体,‘墨滴’的消费群体最庞大的就是学生,所以,购书优惠这类的活动一定不能少。另外,换个角度,从实际出发,现在的中学生大多缺乏户外运动,我们不妨增添一些既有趣味性又有实践性的活动,比如,现在秋高气爽,开个小型的趣味运动会?或者马拉松长跑比赛之类的……” 呃,墨总只是稍微上了年纪,所以有点罗嗦而已,底下的人听得还是很欢喜,相顾点头,交口称赞。 墨总最后击击两只手掌,情绪高涨地鼓励:“我就说这么多吧,具体的,还需要你们为公司贡献宝贵的智慧!” 大家顿时精神饱满,真真被墨总鼓舞,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有个指路明灯了——向举办户外运动类型的活动进发。 繁忙的一周从这个会议便马上开始,甘擎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与何仲的合作却出奇的顺利,而且默契十足,两人虽然分摊不同类别的工作,但有时候也会撞在一起,就像……当下的状况。 何仲负责和交通部门的负责人沟通环城马拉松比赛的相关事宜,而甘擎负责的是与赞助商协商当天的细节问题。 分别从“金达莱”的不同包间里出来,正好打个照面时,甘擎虽然没想装作看不见,但,在这个地方相遇的特殊意味,着实很难让她忽略。 两队人浩浩荡荡穿过酒店大堂,各自分离,那边唯有何仲留下来,嘴边噙着一抹笑,向她走近:“你好像说过,有机会一定向我敬酒,你没忘了吧。正好,今天我们俩都没开车。” 甘擎和合作商代表打声招呼,让对方先走,自己应对何仲。 似乎,她很早就感觉到,和何仲之间早晚都要有什么爆发一下,和他的关系才会干干净净。 “金达莱”是甘擎和何仲之前秘密约会经常去的酒店,通常,晚饭过后,两人还会到楼上的清吧里随意喝点儿酒。 下午四点,清吧里的人很少,零零落落,寥寥无几,两人随意在吧台找了个位置,点杯尾酒坐下。 何仲看着她和以前一样喝完酒就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放下酒杯说:“幸好你喝酒的习惯还没变。” 甘擎摇头一笑,知道他开场说这句话是准备把话题绕道那短暂的十个月恋情里了。 她不愿意像何仲一样绕来绕去,便直截了当:“那是因为我很少喝尾酒,不是刻意为了什么而不去改变的。” 重新端起杯底,往日总是从容不迫的何仲这会儿实在有些笑不出来:“甘擎,你是不是还有些记恨我?” 甘擎不明就里,歪了一下脖子,真诚问:“何以见得?” “一定要我明说吗?”一副全都是甘擎逼迫他坦白的无辜模样。 可甘擎认为,是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明说才对。 “当然。” “是你的态度。”他好像掌握凶手线索的侦探那样理直气壮。 而她,是个有点发懵的凶手:“态度?” 被冤枉了吧,她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就我所了解到的你,你是一个待人很和善的女孩,为什么唯独对我就好像很刻薄,难道不是因为你在记恨我?” 甘擎连忙挥手反驳,重点却没放到“记恨”上:“请别叫我女孩,四年前,我可能还能厚脸皮答应一声,但是现在,我就算扑再厚的粉、戴多俏皮的美瞳也不是女孩儿了,而且,我保证哪个28岁的女人听见有人叫自己女孩儿,都会悄悄抖一地皮疙瘩。” 何仲见她才喝不到一杯就脸色酡红,无奈笑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甘擎摇摇头,所答非所问:“何仲,你问我是不是记恨你,其实我更想知道,你是不是在记恨我?” 何仲皱眉望向她,那反应和表情仿佛在暗示她,她问出这话有多不可理喻。 “何以见得?”他回敬。 轮到甘擎苦笑地摊摊手:“这不很明显吗,四年前我们正在恋爱的时候,你没有在‘墨滴’的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和我多亲近,而如今,时过境迁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反而像是……差点就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宣布:‘我和这个女人曾经有过十个月的地下情!’” “你还是在记恨我。”何仲抿了一口酒,自信地点头肯定道。 “没有。”甘擎也同样自信地截然否认,虽然有点微醺,但她脑子还是清醒的很,“我不知道你有过几任女朋友,不管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我觉得都不会有哪个女人和你分手以后记恨你,包括我在内。” 她不得不承认,何仲其实是个修养极佳的绅士,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体贴入微、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举止温柔且稳重,从来没有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给她一种未曾在任何男人身上得到过的安全感。 做他的女朋友,从前的甘擎一度认为,真是一件幸运的事,以至于,即使恋爱期间他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也不慌不忙,即使最后他愧疚而无可奈何地说要去伦敦继续深造,她也没有哭闹阻止或者追随而去。 她只是说:我想,我还是适合中国,而你更适合伦敦。 何仲留给她的恋爱回忆都是温暖的,她怎么会记恨他? “是我为了自己的学业,先提出和你分手的,你一点也不记恨我的自私?” 甘擎撅了撅嘴巴,垂眼看着杯子里淡蓝色的玛格丽特,喃道:“嗯。从来都没有。” “为什么?”她的平静让何仲好像没有那么自信了,要知道,女人恨一个男人通常表示她还深爱着他。 可甘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就是觉得……似乎没什么必要。” 8 8、08 甘擎不胜酒力几乎是公司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何仲又哪能不晓,却偏偏又给她点了一杯,四年前,她还只会小口小口地浅酌,今晚大概是被何仲的话刺激到了,接连两杯下去,她的脚步渐渐浮漂,眼前冒出欢快跳跃的小星星,身体不由自主打着晃。 喝醉酒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嚎啕着自己没醉,甘擎恰恰是剩下的特别认命的那一个,每当一醉,她就乖乖地找个地方闷头大睡,特别让朋友们省心,但是……一旦这样一个在毫无防备状态下的醉酒女人落到居心叵测的坏人手里,结果恐怕会有点难以想象了。 墨兆锡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所以,他非常能理解和他同为一类人的心态。 本来在“金达莱”吃完饭,正和朋友插科打诨地经过酒店的大堂,墨兆锡不经意地瞥了眼电梯,便发现何仲搀扶着处于半睡眠状态中的甘擎从电梯里走出来,朝大门的方向移动。 “欸,你那眼睛别成天跟雷达似的就顾着搜寻美女,行不?” “算了吧,你让他像‘老年’一样,现在看见美女就装瞎,还不如直接把他眼睛挖出来!” 朋友里面有人笑着亏墨兆锡。 “老年”语气悻悻地:“你们年轻人都不懂,你们还停留在用眼睛看女人的阶段,而我是在用心看。” “我保证你老婆听你这么说会想拿把菜刀把你的心挖出来!” “哈哈哈,那还不如像兆锡一样挖眼睛,至少心还活着啊。” 身后是朋友们的调侃,可墨兆锡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几人唇枪舌战,面部表情绷得愈发紧涩,不顾后面的人叫他的名字,他已经快步追了出去。 一年前,他和甘擎在“纯夜”酒吧相遇,那时,她的头发比现在短了一些,眉眼之中全是冷静淡漠,尤其是对有特殊目的靠近她的男人。 他简直一眼就看透了她对那些人的厌恶,真是……墨兆锡觉得,她那表情简直是比吃了死苍蝇都让她恶心。 差不多好几次,她和她的几个朋友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但她很少参与说笑,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其他人热火朝天地八卦划拳调侃。偶尔,她们好像谈了一个什么话题,应该是关于她的,几个女人把奇异的目光一同都投向她,然后开始窃窃私语、互相嘀咕。 看的出来,这让她很不开心。 终于有一次,墨兆锡逮到了一个机会,让他身边一个拐了山路十八弯才够得着的共同朋友引荐他们认识。 “你好像不怎么爱说话……”“八竿子才打着的共同朋友”都走了以后,墨兆锡给她点一杯威士忌,试试她的酒量,“我大学同学里有一个特别爱说的女生,你看过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吧,她就跟那里的妓院老板娘一样一样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弯的说成直的……” 甘擎不耐烦皱皱眉,好像十分想扭过脸去不搭理他,或者把酒直接泼到他的脸上。 最后,她还是保持了她的修养,低头嗅了嗅杯里的酒,几分敷衍地说:“我的工作就是白天不停地和不同的人交涉打交道,所以,我晚上不喜欢说太多的话。” “哦。”墨兆锡非常理解地点点头,“我能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么?其实我的工作也要求我每天必须说个不停。” 甘擎抿了一口威士忌,毫不掩饰地把五官挤成一团,痛苦得差点都喷出来:“嗯……好辣……” 墨兆锡连忙让酒保拿来一杯白开水递到她面前:“你喝不惯这个酒?” 甘擎推开水,闭了闭眼睛:“我喝不惯任何酒!” 原来根本不会喝酒。那她为什么还喝?连用白开水缓冲一下也不肯?!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了一会儿,墨兆锡酝酿一个话题,想缓解一下气氛,甘擎却忽然说:“你是律师?” 墨兆锡有点受宠若惊:“你猜到了?我刚才提到的那个特别能说的女生就是我一学妹。” 她深深吸气,又灌了一大口,这次她应该是在尽力控制自己别表现得那么夸张,只是把脸埋了起来,响久,墨兆锡拍拍她的背:“嘿,你没事吧?” “没事。”甘擎摇头,抬起脸来,双颊在酒吧冷色调的灯光里却染上一层透明的粉红色,“你们律师,把死的说成活的,把直的说成弯的,把真的说成假的,把错的说成对的,这真有那么引以为荣么?法律是干什么的?是维护公平正义的,就算你们这些律师再舌粲莲花、能言善辩,为了一个犯了错的人成功脱罪,让受害者枉死,就真的那么值得……” 她苦笑,眉头揪成让人心疼的一个结,泪水潺潺地落下,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光,趴在吧台上无声地抽噎,声音很小,混杂进酒吧里的音乐,几乎听不到。 墨兆锡十分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找什么话题不好,偏找这个。 手忙脚乱地找酒保要纸巾,酒保磨磨蹭蹭地半天都没回来,甘擎突然抬起脸,满面泪痕,不过,她的妆一点也没花掉,精致依然,看来要么就是她妆化的不浓,要么就是她的化妆品防水性能特别强。 “你别哭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不知不觉手便伸过去,抹掉她脸上还挂着的泪珠,定定捧着她的脸看她,“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每个罪犯都有请律师为自己辩护的权利,这也同样是在维护法律的公正。” “一丘之貉!”甘擎恨恨地骂了句,偏头闪开,牙齿刚好磕到了他的手指。 墨兆锡嘶地抽气拿回手,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解释:“是这样的,甘擎,其实我现在只是个企业的法律顾问,罪大恶极的刑事案件我早就不碰了,你可千万别迁怒于我啊,太有失公允了。” 她抿直嘴唇,眼珠滑到眼角看他片刻,醉醺醺问:“那你为什么不再接……刑事案件?” 墨兆锡收回了视线,干涩地扯扯嘴角,露出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大概……是担心当面对你说的那种案例时没办法应对自如吧。”语调一转,他又欢快看着她地说,“还是在‘华逸’弄弄合同、谈谈判,这种不要过度拷问我人性和良知与法律之间的冲突——的工作,比较适合我。” 甘擎的醉意已有八分,强撑地挑了挑眉梢,口齿含糊问:“为……什么?” 墨兆锡凑到她脸边,刻意压低声音y森说:“因为……我的人性在女人身上从来体现不出来。” 一杯威士忌进了胃,又哭了一阵,她的眼睛努力地开开合合,睁的显然有点费劲,眼前墨兆锡的影像越渐模糊,“咚”一声,脑袋一歪,她竟然就那么呼呼呼地睡着了。 墨兆锡从不掩饰他邪恶的内心,也坦诚自己就是居心叵测,就是想把熟睡的甘擎从酒吧接回自己的家,然后好好研究一番,占个领地,做个标记,留个记号啥的。 但是那天晚上,当看见衣衫都有些不整的甘擎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滚几下,然后,乖觉地踢掉高跟鞋,拱进被子里,睡得一动不动时,他居然忍住了!那他妈根本不是人能干的事! 扑到软绵绵的小羊是禽兽的本能啊,可他连她一根手指都没动…… 对,他简直禽兽不如!否则,他要是真是一只禽兽,早在那天就给她吃干抹净了! 墨兆锡觉得何仲很禽兽,一定没有他当年的定力,所以甘擎今晚极度危险。 9 9、09 两人都没有开车,何仲扶着甘擎坐进了出租,把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 甘擎无知无觉似的睡得很香,昏黄的街灯打在那浓密卷翘的睫毛上,留下一片毛嘟嘟的可爱剪影。 她坚持说她不再是四年前的小女孩儿甘擎,可现在放下一脸冷硬的酣甜睡颜映进他的瞳仁里,恰和她四年前稍微多喝一点就醉得不省人事的明丽容颜完全重合。 车窗外,霓虹璀璨,灯火辉煌,整个城市在夜里招摇绽放和挥霍着它的妖娆,而何仲的心在回到a市后,第一次是这样的清晰且平静。 甘擎是真的不再爱他了吧,她连恨都觉得没有必要给他了。 或者……何仲曾经不止一次怀疑,甘擎是否真的爱过他?如果爱过,她当初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 他还相信甘擎会等他。 时光假若倒流,重新回到交叉点,他会如何抉择? 他曾在那个晚上把方巾系在她的鞋子上,妄图彼此牵制,却可曾真的绑住她的心? 也许那紧紧缠绕的丝绵最后绑住的只是他自己…… 甘擎这些年都没搬过家,两室一厅80几坪的公寓,不算小,也不算大,卧室还附赠一个小型露台,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区附近是a市里最太平的一块地方,而且交通非常方便,卫生也不错。 她还是习惯把门钥匙放在包的暗兜里面,何仲取出钥匙打开门。 甘擎眯着朦朦胧胧的眼睛,在何仲转身想要关门的时候,迷糊地推开何仲,脱了鞋摇摇晃晃地向屋子里走。 可惜没走两步,“啊!”凄厉短促的一声嚎叫,左脚绊右脚,她竟然“咚”地跌倒了,结结实实地和地板接个了吻。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四肢不协调到自己把自己撂倒的人。 “甘擎!”何仲门还未关严实,听见闷声,便回身去扶她。 甘擎瘪着嘴,哼哼唧唧地从地板爬起来,意识仍是模糊的,何仲无奈转头笑笑,扶着她往里屋走去,可甘擎路过沙发,怎么也走不动了,身子一歪,打个滚,整个人窝进沙发里,脑袋沁起来。 何仲扒了扒她肩膀:“甘擎,进卧室里睡吧。” 她脾气很糟糕,乱挥手臂,打开绕她清梦的手:“滚开!打扰我睡觉者,我诅咒你一辈子没人爱……就像我这样的……呼呼……” 何仲皱眉,缓缓从沙发边沿站起来,她的调皮话听到他耳朵里,却让心中涌上来一股难言的苦楚。 爱她,他也许不是做不到,只是四年前,他没想去爱。 何仲脱掉外套,盖在甘擎身上,轻拨着她的碎发,身子越压越低,唇渐渐凑到了她露出的耳垂旁边…… 忽然,“咣当——咣当——咣当——”门外蓦地传来几声敲击的巨响。 甘擎烦躁地堵住耳朵,不断嗯嘤,何仲立刻直起身去查看。 原来是忘记锁门了,他探头向走廊里望,没再有什么异动,关门之前,手机却忽然响起来。 “喂?姨妈。” 女人的声音和蔼且有耐心:“喂,何仲啊,我听说,你现在和甘擎在一起?” 何仲敛了敛眉毛,走出门:“嗯。甘擎有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抬头透过楼梯层层叠叠的扶手空隙看去,又低头向下找,试图找到谁的影子,“您……这是听谁说的?” “咳,别管啦,反正我有我的眼线。”林兰的语气里是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顿一下,正了正嗓音,“对了,你啊,该把持的时候得把持住,以后和甘擎有多的是机会相处,慢慢来,她和别的女孩儿不同,你先不要对她做……” “咳——”手机那头传来姨夫墨雒藐的轻咳,“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让他们按他们年轻人的思维自由发展——” 林兰气吼着打断:“啧,你懂女人吗?和你结婚三十多年,也不见你懂我多少!没让你发表意见,你就看你的书得了!” 何仲低低苦笑:“姨妈,您真多想了,我把她安顿好,这就打算回家。” “对嘛。”林兰满意,“你也喝酒了吧,规规矩矩地,千万别开车,听见了吗?” 何仲连声答应,回到客厅里再看一眼甘擎,把门锁好,按下电梯按钮:“姨妈,我没开车。” “好,那你早点回来,我让陈嫂给你做了宵夜,咱娘俩一起吃。” “知道了……” 何仲的声音在走廊里已经消失,墨兆锡才从和甘擎家隔了三层的19层拎个木棒下来,一路从“金达莱”跟过来,方才透过那条不窄的门缝,看见何仲步步紧逼差点吻到甘擎,他就用这家伙制造了噪音。 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把小羊叼走?何仲,你还是先回家喝汤吧! 墨兆锡在门口徘徊踌躇,几次举起手想敲开门,迟疑之下,坐到了她家门对面的楼梯阶梯上,点一颗烟,过了几秒,走廊里的声控灯渐次熄灭,只有猩红的烟头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他们允诺过彼此,除了身体关系,不能妄图进入对方的生活乃至生命,否则,打破承诺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结束关系的一天…… 他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这样贸然闯入她的家,不过,他也只是想她平安、不被何仲吃了而已。 准备离开之前,他忽然转念一想,丫的,谁又能保证那只禽兽不会杀个回马枪? 所以,唉,墨兆锡叹了口气,顺势向后倒,直躺在楼梯蹬,两只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阖了眼睛独自体会这种吃不到但还必须守食的苦痛……直到黎明第一缕金色的晨光肆无忌惮将他唤醒。 甘擎对酒醉之夜的印象停留在了何仲十分挫败难看的脸色上,恍恍惚惚地,她就到家了,醒来之后发现她正盖着他的外套。 眼看国庆逼近,这几天,整个公司都在为国庆期间内一系列的活动做准备,两人忙得就算有交集也顾不上谈其他,最后一次会议开完,何仲忧心忡忡地趟在椅背上揉太阳穴。 甘擎路过会议室,看他还没走,便进来问:“还在为活动的事伤脑筋?” 何仲一看是甘擎,直起身,捏了捏眉心叹气说:“是你啊,刚才开的会,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甘擎做到他旁边的椅子里,有些好笑地说:“好像是我在问你问题。” 何仲无奈摇头,微笑似乎不再那么迷人和令人痴醉:“如果我说,我现在对这次活动有点……有点不自信,你相不相信?” “你一向都很有自信的。”甘擎给他一个鼓励的笑。 何仲长长吐气,枕着手臂抬头看天花板,温吞地否认:“不,很多时候都不是。” 甘擎是有点惊讶,但她并不太想听到何仲接下来说出的理由。 “至少在你面前,我现在就不是。”他语气幽幽轻轻,空气中弥漫了一点暧昧的味道。 甘擎哑然,不禁感慨,女人的第六感是在太准了。 “可你一点都不像把感情和工作混为一谈的人。”她语气笃定。 何仲忽然放下胳膊,转脸严肃看她,却没说话。 甘擎耸耸肩,接着说:“工作上,负责活动的不是你一个人,你有压力,其实大家都有。我是你的下属,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分担,解决所有出现的问题……你知道吗,你的自信与否也不仅仅关乎你一个人,也影响所有部里的同事,包括我在内。简而言之,你不自信,我就比你更不自信……这下,算扯平了吧。” 甘擎一脸孩子气,惹得何仲绽开欣慰的笑:“扯平了。” 10 10、10 何仲非常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这近一周以来每天精神绷紧做的一系列筹备活动在国庆节当天遭遇冷锋。 为了环城马拉松比赛顺利进行,而且不影响到市里的交通,何仲和甘擎据报名参加的人数决定九点半正式在“墨滴”总部书城的大门口鸣发令枪,可时间一分分逼近,前来比赛的选手却寥寥可数。 这一天的天气特别晴朗,天空湛蓝,连一丝云都没有,微微的秋风吹在人的皮肤上,十分凉爽舒适。 “墨滴”所在的大厦正门前拉开红底白字的宣传横幅,门口支起两张宣传板,色彩艳丽醒目,工作人员现场展开游说,鼓动所到来的顾客参与“全民健康马拉松比赛”。 然而,这些措施好像都无法扭转比赛的冷清,和书城里的火爆朝天、室外图书展览的拥挤热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甘擎有些沉不住气了,焦急不安地在原地打转,这么尴尬的状况要是被出主意的墨总看到,让爱面子的老总情何以堪啊。 何仲在楼下摆着若干奖品的桌旁边徘徊了一会儿,问坐在桌前表情有些木讷的助理:“几点了?” 助理名唤强子,大家更喜欢叫他“小强”,但不包括甘擎,因为小强太容易让人联想到另一种让她恐惧的生物。 小强今年春天刚从大学毕业,衣着着实不敢让人恭维——白衬衫、黑西裤还算中规中矩——但,脚上却配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更糟糕的还在下面,那狰狞上飞的裤脚里,绿色的袜子也不堪寂寞地跑出来…… 甘擎一早看见他副邋遢的打扮,倒抽一口气后,便把他塞进摆满奖品的领奖桌旁边坐下,好让那双脚藏起来,要不太影响企业形象。 小强看了下表:“何总,九点了。” 何仲抬头看看天,轻叹口气,走向起跑点的准备区询问一下现场人数状况,他的表情告诉甘擎,显然——很糟糕。 他颇有些沮丧地捏着眉心慢慢踱步回来。 就如甘擎所说,她看见何仲没自信挫败的样子,心里会更加没底。 “怎么样?” “才20多个人,其中有四五个是五十多岁的大伯,肯定跑步到一半身体支撑不了就退赛了,剩下的大概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估计跑不到一半,家长肯定就要他们退赛。” 数来说去,总之就是退赛。 甘擎看看腕表,竭力保持镇定想解决办法。 “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去哪里找更多的参赛者呢?我们之前的宣传力度做的已经很充足,报名人数早超过百人了,就算不是所谓的‘全民’,好歹也有百十人冲个场面,怎么实际才来这么几个人?还都是老人和孩子……” 何仲抱紧手臂,深吸口气,转头看向一旁。 甘擎见他锁眉思考便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让这个活动在最后关键时刻脱节的问题出现在哪里。” “不然我们启用最后一个紧急预案,让公司各个部门抽调几个员工来参与,不然这个比赛恐怕要成为笑话。” 何仲似乎不太赞同,立刻就摇头:“不行。全公司现在忙的肯定都不可开交,销售部和行政的人手一向不够,这会儿所有人在里面团团转,更不会给我们无偿提供选手。” 甘擎说不出反驳的话,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策划的活动冷场,却是第一次只能在这里像个花瓶似的站着,想不出什么可行的补救办法。 何仲烦躁地在领奖桌旁边来回踱步,小强手拄着下巴,黑色的眼珠像钟摆似的跟着何仲的身影摇来荡去。 过了会儿,何仲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站定下来,微笑着定睛看甘擎,眼里锃亮! 何仲先指指她,又指指自己:“你和我,还算年轻吧。” 甘擎艰涩地扯了扯嘴角:“不算老吧。” “这就好。我们也两个参加比赛!还有,你你你你,你。” “啊?”说啊的不是甘擎,而是领奖桌旁边几个坐着的其他员工。 “大家马上回楼上准备一套运动装,不管用什么办法,向谁借,和谁换,十分钟之内在起跑点的准备区集合,开始热身!” 何仲的一声令下,让大伙儿猝不及防,齐齐傻了。 “可是,我们走了,谁来主持活动啊?”有人冒死问,“还有,何总,我们加上您和甘副总也就才七个人……”还是别折腾了吧。 何仲却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认真沉思起来,眼睛又是一亮:“谢谢你提醒我!小强,马上把书展的莉莉调回来,你们俩在这里看着,其他人照我刚才的话去做——而且九点半也就是在发令枪响之前,必须最少动员一位亲友来参加比赛。” “啊?”即使何仲平时再风度翩翩,和眉善目有人缘,这时也惹来一阵惊呼。 何仲整张脸冷下来,浓眉狠狠紧蹙,声音更是能冻死北极熊:“什么时候了,还要我多说废话吗?” 众人神色紧张地散开,甘擎低头看看自己的高跟鞋、桃红色熨帖的半身包臀裙和板正得几乎没有褶皱的黑色衬衫,轻叹,抬头迎上何仲的眼神:“幸好我家离得近,我这就回去换衣服。” 何仲一边脱掉西装,把里面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一边指着刚才离开的几个女员工说:“你也别回家了,和她们一样去找销售部的人先借一下她们的休闲工作服,再找个号码差不多的人交换一下运动鞋就行。” 说着,问小强:“你多大号码?” 小强张嘴一愣。 “鞋子多大?” “44。” “正好,我们俩换一下,幸好你今天穿了双运动鞋啊。” 小强是第一次被何仲夸奖,嘻嘻嘻地腼腆笑着,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甘擎有些想翻白眼,真有那么开心吗,不管今天运动鞋有多派得上用场,西裤配运动鞋确实是糟透了的组合,这点不可否认。自从被人嘲笑穿圣诞装以后,她对衣着的搭配有种几乎变态的固执。 何仲绑好鞋带,直起身:“你怎么不动?” “我……”甘擎僵硬地看眼自己的脚,“估计没人和我一个尺码,所以我必须回家换。” “你多大尺码?” 四年前和何仲第一次邂逅的场景浮现出来,甘擎不禁低低苦笑,原来,他连自己鞋子多大号码都不知道,抑或,单纯的忘记了。 “34或35。”甘擎尴尬地又补充一句,“运动鞋35。” “这么小?!”何仲吃惊,甘擎的身高至少有165以上,怎么会穿这么小码的鞋,怪不得她能自己把自己绊倒,脚太小站不稳啊。 何仲想起来那晚为她用方巾把高跟凉鞋的细带子绑起来的时候,那双脚玲珑白皙,娇小的脚趾像小豆粒一样可爱,还有那被磨破的后脚跟,让人不禁想不顾她的伤痛,握在手里细细把玩,他微微一笑。 “好吧,你可以回家换,不过要快点。” 甘擎在去车库取车的过程中,带上蓝牙耳机,给甘信打了个电话,何仲所谓“每个人必须动员至少一个亲友”,这里面的每个人当然包括她,而在a市的所有亲友里,甘信是最好指使的一个。 “有何贵干?国庆节了,是想和我增进姐弟亲情,还是战友情谊啊?” 甘信贱了吧唧的声音,她一听就想发火,不过,现在既然有求于人,她还是闭着眼睛沉了口气。 “你现在在干嘛?” “玩。” “玩什么?”听到那边有男男女女隐约的欢呼声,难道又是在玩女人? 甘信好像在和谁说了句话,然后不冷不热说:“玩攀岩。” 甘擎不由得讶异:“攀岩?在哪里玩攀岩?你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她似乎能听见甘信不屑的嗤笑声。 “嗤,在你眼里我的爱好只有玩女人。” 甘擎承认,她从小玩到大的堂弟非常了解她,但在她眼里,甘信除了吃喝玩女人之外根本不会干别的,连他在电视台负责的那档节目也是游戏冒险类,偶尔还整整蛊,甘擎忽然明白了,甘信玩攀岩也许是工作需要。 “你能不能在九点半之前到我们公司?” “不能。” “你再说一遍?” 甘信在这边的攀岩俱乐部更衣室看了一眼手表,身后有人催他动作快点,甘信随便答应一声,有几分乞求说:“姐,我这刚到俱乐部没五分钟,赶去你们公司干嘛?买书、买光碟还是买玩具啊?!” “人情。你买不买?甄美好的事,咳,你别忘了。”甘擎淡定地威胁,发动引擎。 甘信当即就要吐血:“成,成,成,我去,但你也别忘了神秘男人的秘密在我手中,我帮你一回,下次回家你也得帮我。” 甘擎心头一凉,方向盘差点打偏,她赶紧回神:“你先在九点半之前到了‘墨滴’再说!” 甘信挂了电话,嘴里嘟囔着悻悻把道具收拾回去,同伴又来催:“还没好?你打电话怎么这么磨蹭。” “今天恐怕不行了,我有事得先走,改天再联系。”说完,甘信背上包,匆忙就要离开,九点半,九点半,该死,这是让他飙车去吗。 同伴想了一下,脸上登时充满担忧,捉住甘信的胳膊,力道不小:“你姐发生什么事了?” 甘信被他扯回来,吃惊道:“欸?你怎么知道是我姐?” 甘擎回家迅速换了一身白色运动服,翻出那双放在鞋柜最顶端,八百年也不穿一次的运动鞋。 “啪”地一声,随运动鞋盒掉落的还有一双同样放了很久的男士皮鞋,一边一只,像两瓣断开的贝壳一样摊在她的脚边,甘擎缓缓蹲□捡起,翻过来看皮鞋的号码,在心里换算一下,应该是43码。 鞋子都是穿大不穿小,她更肯定这鞋不是何仲的。 这双皮鞋甘擎保存了快五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因为鞋码太大,也没有保存袋,甘擎只能找了一双靴子的鞋盒装起来,里面随便用报纸塞了塞。 在和何仲相识的年会上,甘擎一时大意把要换穿的雪地靴落在出租车,即使有何仲当时帮她处理好凉鞋,不让她继续的脚跟继续磨伤,但等晚会结束和同事们收拾完现场,独自一个人在路边等车,她才知道,磨不磨脚倒是其次,关键是她的脚丫子再次快被冻僵了! 这时,甘擎又极其不幸地发现手机被她稀里糊涂地落在办公室,然而,当她垂头丧气回去打开办公室的灯的一瞬间,奇迹降临——她的办公桌下面竟然出现了一双皮鞋! 虽然是男士的,但也好歹是双平底鞋。 她不是灰姑娘,不需要水晶鞋,所以,这是上天怜悯她,送给她一个特殊的礼物? 610 6-10 11-1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1-1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115 11 11、11 九点二十,艳阳高照,秋老虎来的异常凶猛,甘擎有点后悔刚才一着急选了一套长袖长裤的运动装出来,这会儿站在太阳底下,不用热身也浑身冒汗。 何仲的这招还是有点效果的,不多时,起跑点附近热闹起来,围观的阵仗也不小,尽管参赛的人还是未达到之前的预计,但至少不会再让墨总下不来台。 甘信像大狗似的呼哧带喘就差吐舌头赶到的时候,甘擎正在人群中焦急地张望,看见他,她深深吐口气,放下心:“你要是再不到,我就要派‘专机’去接你了。” 甘信大口喘气,故意快把整个眼白都翻出来给甘擎看:“拉砖……拉砖……拉砖拖拉机吧。” 甘擎不置可否,抿唇一笑,拍他后背让他缓缓:“你先歇会儿,少说点话,十分钟后……”手指指向不远处的起跑线,“呐,咱还得跑马拉松呢。” “什么?!”甘信震惊,眼睛瞠得比方才还大,“马拉松?!甘擎,你是存心整我吧,存心的,一定存心的,最毒妇人心啊,我不就是知道你有个男人,你用得着这么折腾我么,小心遭报应啊你。” “呸!” 甘擎啐他一口,脚狠狠朝甘信的小腿踢去,稍显慌张地摆头看看周围,心底刚有一丝庆幸没被人听到的同时,却对上了何仲意味不明的眼神,停留两秒,她转过脸去,又补给甘信几脚。 “死小子,我哪天要是真遭报应一定都是你诅咒的!” 甘信吱吱哇哇夸张地乱叫,到底是把一边热身的何仲引过来:“甘擎,这是你朋友?好像……没听你提过。” 何仲的语气和表情配在一起,不是一般的酸,连甘信都察觉出来。 即使现在没有张镜子摆在甘擎的面前,她也知道自己此时的笑容僵得有多像蜡像。 “这是我弟弟,甘信。” 何仲似乎松了一大口气,恢复了平时的温文儒雅,伸出手:“你好,我叫何仲,是你姐姐的上司。” “噢——噢——”甘信嘴巴呈“o”型,没有回握,而是摸着下巴,肆无忌惮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何仲,微微皱眉,转过脸,用十分痛惜的眼神无声地质疑甘擎“你不是为了上位,被领导潜规则了吧。” “甘信!” 甘擎叫了他一声,这厮才缓过神来,表情极为复杂地握住何仲的手,不停地像要往断了一样疯狂地摇俩人的手,面上还笑呵呵的:“我是甘信,我姐的弟弟,甘家这代唯一的男丁,但,你别看我姐表面文文弱弱的,她实际生活中比我还彪悍n倍……还多一点,真的,见谅见谅。” 这家伙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甘擎扶额,十有八九,甘信把何仲误把当成她的“秘密男人”了! 何仲被摇的胳膊酸,面色尴尬地用力抽回来,挤出一丝笑:“甘擎是我的下属,也是个好帮手,不管她彪悍或文弱,我一定会多关照她。” 甘信一大男人,听到这话有点起皮疙瘩,假笑着站到甘擎另一边去,在她耳边轻声耳语问:“我说,他就是你吊的那个钻石王王老五?神秘男人?不会因为他是你领导,所以你才步步高升吧。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我们前后脚进的大学,出的校门,混的社会,你怎么比我升职快那么多,哼哼,原来是有水分的。” “你可不可以闭嘴!”甘擎脚尖打转使劲往甘信的脚背上碾压报仇,也不管他怎么呲牙咧嘴,挤眉弄眼,哀嚎求饶,甘擎只是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精简否定,“不是他,他不是。” 热身得差不多,墨总和墨总夫人终于大驾光临,现场的秩序和热情都保持不错,只是苦了莉莉和小强,俩人要做九个人的活儿………所以说,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逼一逼,结果就令人意想不到。 墨总夫妻俩一起在公司出现的场合不少,但很难得看见他们一起穿休闲运动服。墨总夫人名叫林兰,和蔼亲善,温柔娴淑,脸上总是带着自然而优雅的微笑,没有一点倨傲冷漠的架子,和墨总不管是气场、性格、面相都极为登对。 发表完为参赛运动员鼓劲的简短讲话,墨总从小小的领奖台上下来,把麦克风递给小强,随手接过一把蕾丝碎花小阳伞为墨总夫人撑着,自己却暴露在大太阳底下频频擦汗,有助理上前明示,要代替墨总亲自做这貌似不太体面的活儿,墨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摇摇头拒绝,和站在一旁的何仲继续讲话。 温馨简单的画面竟让甘擎一时有些看呆了,如果将来也有一个人像这样愿意何时何地都为她撑起一把伞,遮挡外面毒辣的阳光和狂风骤雨,她可能就会心满意足。 甘擎不由诧异,原来,她对所谓爱情的期待并不高,也不浪漫,只是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还有……长长久久。 何仲和墨总墨总夫人带着笑容渐渐向她走来,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立即整理好情绪,由衷微笑:“墨总,墨太太,你们好。” “好,好。” 林兰似乎每次见到她都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但那种亲密也很快会适可而止。 看她满头的汗,林兰低低心疼地惊呼:“哎呀,这还没跑呢,怎么流这么多汗?”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擦擦吧,瞧把这孩子晒的。何仲,马拉松比赛一定要甘擎也参加吗?” 何仲语调涩涩地强调:“姨妈,这是没办法的事。全民健康。” 林兰皱了皱眉,抱紧手臂,对外甥横眉瞪眼,尽管这样,她也没有杨颂英那种严厉家长的气场,反而有种撒娇的嫌疑在:“啧,哪有你这么折腾下属的?不行,要不,老墨,你上得了!你替甘擎跑马拉松!” 墨总表情倏尔僵硬,不可置信地慢慢扭过肥肥的脖子看林兰,林兰转头回视,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合理,淡淡掀起唇角说:“你看什么呀,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伸手拍了拍墨总的肚皮,“瞧这肚子,油水多充沛,正好你也跟着何仲他们跑一圈,燃烧一下里面的肥油!瘦瘦腰,哈哈哈。” 饶是甘擎再强忍着,此时,憋笑憋的脸也有点红,何仲更是无奈地笑出声。 墨总很尴尬,后果很严重。 不过承担后果的,甘擎没想到,竟是自己。 墨总正和林兰大眼瞪小眼对峙着,眼珠一偏,里面忽然点了盏明灯似的亮起来,嘴角弯弯得意说:“看,有人来解救我了,我让兆锡替我跑,这总行了吧。” “凭什么让兆锡啊,你是你,兆锡是兆锡!” …… 墨总和林兰还在斗嘴,甘擎听到那俩字却似被石膏完全封住,不知如何动作。 今天才星期四……不带这么提前的…… 墨兆锡穿着个米色休闲大短裤,中间的棕色腰带支楞着翘出来一段,和上身简单的白t恤一角纠缠在一起,而那健硕的xiong腹肌肉壁垒分明,在贴身白色下若隐若现,甘擎讶异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她见过无数次墨兆锡什么衣服都不穿的时候,却从没见过他有过这副随性不羁的打扮。 墨兆锡摘了头顶的棒球帽,在甘擎还没把错乱的神经调整过来时,他已然站在她的身边、墨总和林兰的面前:“二叔,我来的还挺及时吧。” 除了甘擎,何仲和林兰的表情也都相当不妙,而最高兴的要数墨总了,嘻嘻哈哈拍一下他胳膊,称赞道:“你小子,没让我失望,哈哈,简直太及时了!” 转头对深沉地何仲说:“不是有员工抱怨你动员家属嘛,我这个老总怎么的也得带头也动员了一个,不然恐怕难以服众啊。” 何仲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无奈,脸上在墨总说这话时风云变幻。 墨兆锡倒是很轻松:“二叔太客气了,您一声令下,我就是挂在悬崖边上也得爬上来替您跑马拉松啊。” 来来回回,墨兆锡和墨总又调侃几句,把墨总两口子逗得眉开眼笑。 小强跑过来告诉何仲鸣枪马上就要开始,何仲皱眉看一眼墨兆锡,没说什么就往起跑线走去。 墨兆锡笑呵呵地把棒球帽递给林兰:“美女先帮我拿一下,待会儿捧个奖牌回来跟你换。” 林兰小女孩似的瘪了瘪嘴角,一阵好笑,拿帽子狠狠摔了他两下:“就你嘴甜,快去吧!” 甘擎一直没敢正眼看墨兆锡,埋着头,步履匆匆。 “你也跑?”身后不远有人问。 “当然了……” “好吧,我会跟你竞争冠军的。” 甘擎咬紧唇,回头直视,恶意挑挑嘴角低声说:“就你那点耐力,行不行?” 墨兆锡觉得自己深深地受侮辱了!耐力,这个女人竟然怀疑他耐力??? 12 12、12 “墨滴”举办的当然不是国际上的标准马拉松比赛,而是只有半程的半程,即便这样,换算下来也至少有一万米,甘擎的记忆里,她似乎只在高中跑过八百米,以后便再也没进行过长跑运动。 当时17岁的她已经累得差点昏死,口冒血腥味,才刚刚及格,而现在,28岁了,居然要为了工作要跑一万米?! 这么一算,十多年过去了呀……她的注意力成功转移,无奈地感慨几番,原来她这么老了,最不饶人的就是岁月…… 由于何仲和墨兆锡……最多再算上甘信的加入,这支队伍里的女生比例显然比刚才只有老幼的情况下增加很多。 甘擎摇摇昏沉沉的头,抹了抹汗,和众人一起站上起跑点,有个熟悉的声音飘进耳朵,一偏头,果然看见甘信和身边的一个打扮成田园风格的女孩有说有笑,脸灿烂的跟朵太阳花儿似的。 算了,她不能和这家伙再计较,不然,真会衰老得更快。 何仲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而墨兆锡站到了后一排,她探头向后不经意瞄一眼,墨兆锡也是一脸和甘信一样欠扁的笑,正看她。 甘擎不着痕迹地把眼神移回,心里却气得跟只胀满的气球。 还没容得她想清楚为什么如此生气,发令枪却“啪”地一声,在耳畔响起,她和其他选手一样狂奔出去。 甘擎不知道快跑了多少米,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速度慢下来,不知不觉就落后了。 “你还能坚持吗?”何仲慢跑着折回,“如果身体不行,就让莉莉通知小强给你接你接回去。” 莉莉是陪跑的,拿着个小旗子骑自行车指挥路线,而小强原地待命,准备随时接送途退下来的选手。 “没事。才没跑多久,我能坚持,就算到不了终点,我也能再挺一段路。你先走吧!” 何仲的眉目间划过怜惜,软下语气:“我可以陪你一起。” “别——”甘擎一听,赶紧推他,喘得挺剧烈,“你该怎样就怎样,我是个随时会掉队的,你不一样,整个队伍还靠你刺激前进呢。” “可是……” “别可是了,如果我支撑不住想要退赛,我可以自己联系莉莉,让小强开车来接我,你不要再担多余的心,快去继续保持你的优势。”甘擎急迫催促,这会儿也不晓得怎么,口齿清晰,喘得似乎也不那么急。 何仲吐口气,为情势所迫,勉强点头答应:“好,那你如果不舒服千万别逞强。” 甘擎乖巧点头。何仲握了握她的手臂,先行跑开。 又转过几个弯,她竟然赶上了一批有三四个人的小队伍,便默默跟在后面。 “坚持挺远的,我以为就你那体力肯定早歇菜了。” 这带着微微喘息的沙哑声,她再熟悉不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甘擎没想到刚才信誓旦旦的墨兆锡实际竟和她是一个水准,扭过头,没搭理他,自己跑自己的。 “不否认等于默认!”对方探过头来,不依不饶。 感受到蒸发着热气的手臂,若有似无地试图触碰过来,甘擎攥拳,突然用手肘向他xiong口出击:“你可不可以不说话,也不怕岔气。哎呀!” 报应来了! 甘信那个死家伙的诅咒居然这么快地就应验!她抬起手臂杵墨兆锡的同时——岔气了! 仿佛肠子扭在一起打了个蝴蝶结,兹兹的疼。 她的脚步一点点减缓,逐渐蹲下来,皱眉忍受一阵阵钝痛过去,本来汗湿红润的脸上现在是瘆人的白色。 “甘擎。”墨兆锡自然也随她一起停下,想要拉她起来,“岔气了先别蹲着!” 甘擎赖在地上:“别动,疼啊。” “你再这么蹲着,肚子会更疼,乖,听话,你站起来和我一起调整呼吸,很快就好。”墨兆锡再怎么拽,甘擎还是蹲着不起,简直比在她懒床的时候还难搞,最后,他只能使出杀手锏,语气深沉且暧昧地在她耳边吹气,“好,你再不起来,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吻你!摸你!” “你疯了?!”甘擎握着拳头,咬牙怒视,眼珠快爆出来,“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墨兆锡的手已从规矩地单纯地拽她手臂,改为扶住她的腰,缓缓起身往上带,稍一上移就轻触到她xiong前的隆起。 “你,你……”甘擎这工夫也忘了疼,连忙去拨他的爪子,“墨兆锡!你是不是有病啊?” 墨兆锡呲牙一笑:“你有药?” 甘擎气急败坏,只能一边瞪他,心里各种问候他全家,一边顺他的力道忍着小腹的绞痛站起来。 “用力压住这里。”墨兆锡将她放稳,握着她的手搁在她的小腹上,忽然瞳色沉静幽深,仿佛里面散发出另外一种甘擎从未领教过的成熟而让人深信的魔力,凝视她的眼睛:“集中注意力,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别着急,放松,要静、要缓,呼——吸——呼——吸——” 甘擎从来都是个好学生,何况当她认为墨兆锡是个循循善诱还不错的老师时。 几次调整,她的小腹果真不再疼。 “欸?好神奇!”她揉揉肚子,惊喜地甜笑出来,虽然她真不是故意笑得那么灿烂给墨兆锡看的。 墨兆锡被那太少见的单纯而轻松笑容晃了一下,愣了愣,苦笑说:“这是长跑最基本的呼吸调整法。学会了吧,以后也许还用得上。” 疼痛感消失,精神似乎也振作,甘擎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墨兆锡刚才的一系列对话和举动都是在大白天大太阳底下发生的,惊愕五秒钟,然后躲开对面那双分明在问“你还不快谢谢我?”的眼睛,默默把墨兆锡还握着她胳膊的双手推开。 原地跺了几下脚,她昂头挺xiong,做个深呼吸,目视前方,双脚轻盈踏出,是的,她从现在开始还是那个为了工作才这般狼狈地跑一万米的甘擎……忘掉五秒钟之前傻里傻气的自己吧。 墨兆锡看着她跑开时挺直的背影,嘴角上翘,继而无奈地挠挠头:他竟然在帮了她之后还彻底被无视掉了?!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当…… 他在原地又感伤又愣神,忽然听前面有个女声飘过:“没耐力的那个,看来你是不打算坚持到终点了。” 墨兆锡浑身的毛都要气立起来,一口气追上甘擎,她却一脸无谓坦然,好像刚才那恼人生气的话根本与她无关。 她到底凭什么一再质疑他的耐力?!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明天的,星期五,等明天的。 墨兆锡几番欲和甘擎一起并排,都被她用眼神扼杀回去,为了防止再发生诅咒他岔气最后自己岔气的窘事情发生,甘擎索性像会跑步的机器人只管朝着目标倒弄双腿,闭紧嘴巴,而墨兆锡此时又在后面说:“注意调整呼吸,那位岔气的选手。” “还是提高你自己吧。没耐力先生。” 甘擎总是能不冷不热地先把他的怒火先烧起来,然后再冷冻冰封,让他独自利用自身的空调机制降火降温。 墨兆锡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身体的,心里的,环顾一圈四周,他俩显然已被前面那个梯队落下很远,正好没什么参赛者,他凑过脸去,恶意在她耳边吸口气,再吐到那敏感小巧的耳珠上。 “啊!”甘擎在火热的太阳底下打个结结实实的冷战,低叫一声,回头恶狠狠瞪他,剧烈喘息着,像小野猫似的,扑上来拽着他的胳膊,狠狠踢了几脚墨兆锡的小腿,墨兆锡哪能跟她一般见识,也不还手,假装疼得他流泪闷叫。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大概是墨兆锡明知她在“墨滴”工作,却从来没透露过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或者……是他看见自己除了在黑夜以外的狼狈相。 摸了摸发红的耳根,甘擎放下脚,撇下他,朝着前方越跑越快,大口呼吸着灌进xiong腔里的新鲜空气,觉得自己忽然像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扇一扇胳膊,就要腾云驾雾地飞起来了! 原来欺负墨兆锡是比他给她高潮更让她开心爽快的事。 她短暂地容许这一刻她的人格扭曲一下。 13 13、13 再过一个转角,终于到了路途中间段的休息点,看到桌子上摆着洒满晶晶亮亮光芒的矿泉水,甘擎简直没了命似的冲过去,心里又叹一声,这是何必呢,当初是她为了节省成本和人家赞助商建议只设一个休息点就够了,结果现在……所以说,这奸商真不能想当就当,所谓害人终害己…… 休息点旁边有不少汗流浃背的参赛者停驻,一边灌水,一边呼哧呼哧地喘。 可能身体受到了惯性的影响,甘擎停下来的这几步迈得异常艰难,双腿发软,如果不是有个人扶她一把,她真要直接跪在地上了。 “啧,下什么跪啊,才跑一半,不用这么感激我……”墨兆锡握着手里软软的小胳膊,把她拉起来,下意识攥了攥,直到上面泛出绯色。 甘擎的皮肤算细嫩的,尽管他知道她平时的生活以精简为主,连女人最重视最热衷的保养护肤,她都是能简则从不繁,也不花过多的心思在上面,所以他一直挺好奇她的皮肤怎么会弹性十足水水嫩嫩得跟个小女孩似的,一想到,那甘甜的气息、滑嫩的皮肉绽放在他口中的味道,他有点按捺不住。 “嘶——你撒手!”跑步一停,她脸颊晕红,鼻尖人中额头都有细密的汗珠冒出。 “每次我都是在帮你,你怎么总忘恩负义?” 甘擎努了一下唇,拧着手臂往回挣:“你怎么没注意到,我每次出状况也都是你间接害的!” 死缠烂打可以,但真把她惹生气,后果会很严重,毕竟…… 墨兆锡悻悻放手,恰好甘擎也在皱着眉头使劲用力,“啊!”甘擎力量过猛,身子整个向后闪,他反射性地用手臂抱住她的腰。 墨兆锡这么担忧着,也不怎的,就发生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抬头一看,更加傻眼——甘信张着个嘴巴从马路旁边的道牙子捏个矿泉水瓶起身,然后猫着腰、眯着眼睛,好像在探寻一张不可思议的画面,慢慢走近。 他垂头看了眼同样惊慌愕然的甘擎,两人几乎同时从对方身上弹开,背对彼此,然后,自以为很自然地,各自望各自的天…… 甘信直起腰板,来回摆着脑袋,交替看他俩:“刚才怎么了,别以为我没看到啊。” 甘擎要被这种被抓包的羞耻感折磨疯了,她是有一个床伴怎么了,她和他没感情,也不会私定终身,更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她只是要他的身体给自己暗示和满足……然而,面对甘信或者家人,她真能坦诚说出这番连从男人口里听到都十分招人恨的话吗?! 杨颂英知道以后会怎样表态?会不会对她更加冷漠、更加的恨? 她内心挣扎、表情复杂难解地着看甘信,张了张嘴,又把话生生咽回去,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甘信突然大彻大悟似的抽口气,手指不停点着墨兆锡走到他身边:“你,你,你,别以为你在某种情况下是我的头儿,就可以趁机搞我姐啊,我姐早有人了!” 此话一出,甘擎和墨兆锡俱是一惊,虽然关心的重点大相径庭。 ——头儿?! ——有人了?! “你们俩这都是什么反应啊?!” 甘信嘿然大笑,凿了几下墨兆锡的xiong口:“好啊,你什么时候盯上我姐的?不会是我刚去攀岩俱乐部那会儿,你听我说我姐漂亮又单身,终极钻石王小丫,你就开始盘算今天的预谋了吧。英雄救美,高招!小弟佩服!佩服!” 甘信竖起大拇指,瘪瘪嘴,由衷夸赞。 在俱乐部更衣室里,墨兆锡看见他接了个电话,就开始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催,直到他被甘擎连威胁带强迫地弄走,墨兆锡忽然脸色一变,又开始问长问短,甘信没想到他这回来真的,竟然要登堂入室了! 墨兆锡僵着嘴角,似挑非挑,内心os:你要不要这么臭屁而且聪明啊。 甘信拍完马,语气却可恨地一转:“啧,就是有点可惜,我姐已经有男朋友了。” “等等——甘信。”甘擎惊疑着打断,“你先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墨……墨先生是你的头儿?什么头儿?” “对了。”甘信才想起来要给两人正式介绍,“这是攀岩俱乐部我们小队的头儿,墨兆锡,简称,墨头儿。这是我堂姐,‘墨滴’图书的什么什么总监,甘擎。” 甘擎面无表情、声音y沉地咬牙强调:“甘信。副总监。” “嗨,升正的,不就是个时间的事儿,‘墨滴’未来接班人都成你囊中之物了,还差个总监职位?” 甘擎真想把他嘴巴缝起来:“你别再胡说了!” 甘信据理力争:“我没胡说!八卦和媒体的力量你千万不要小觑,就刚才那个和我聊天的女孩,她说何仲是你们老总特地从伦敦召唤回来的,今后必定重用,最关键的是他们夫妻俩没孩子,除了这么多年呆在他们身边的何仲,应该不会有人再有资格做接班人。” 甘擎不得不惊诧道:“你真的很有八婆天赋。” 甘信作揖:“哪里,哪里,媒体人的职业病。” 他的话,甘擎不可否认,除了她和何仲的关系…… 墨兆锡在这姐弟俩抬杠的过程中,心情很不愉快,可他们似乎并未考虑到他此时心里翻江倒海的感受,遂忍不住轻咳一声。 甘擎才意识到墨兆锡和“墨滴”的关联,话锋凌厉一转:“这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事,你就别乱参与了,好吗?” “但是我是你弟弟,你的人生我得积极参与啊。” “我和何仲没有那种关系。”甘擎压低声音重申,表面很平静,其实灵魂早就气得在天上不耐烦地打转。 “你们全公司的人都不这么认为。” “那是谣言!” 甘信一阵没心没肺地笑:“好吧,你说,如果你男人不是何仲……”忽然转过头来看一眼墨兆锡,“难道是他?” 14 14、14 甘擎噎着喉咙,口干舌燥得想喷火,立即低斥反驳:“当然不是——” 甘信吓一跳,皱皱眉,换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知道——我不就随便举个例子,你用得着这么……心虚吗?” “我哪里心虚?!”甘擎面红耳赤接着否认,气的扬手作势要打他,“你能不能别整天满嘴跑火车?我是你姐,不是你泡的那些女人!” 甘信动作夸张地缩脑袋、举胳膊挡:“别,别,别……没有就没有呗,这么大火气?!嘿嘿,来,喝点水降降温。”甘信一脸大方地把自己的矿泉水递给她,露出贱兮兮的笑。 “去——”甘擎白他一眼,用力打开他那被捏得像马上要扔进垃圾桶的破矿泉水瓶子,大步离去。 “哎,到底怎么回事?”甘擎一走,甘信脸一拉,不太客气地拨了拨墨兆锡肩膀,“你别告诉我,你是和我一样是以‘墨滴’员工的某个亲友身份参加的啊。” 墨兆锡点点头:“这着实是我要告诉你的。” “什么?” “念一下‘墨滴’这俩字和我的姓。”墨兆锡拍拍甘信肩膀,“你要是猜不到,我不得不严重质疑你智商。” 说完便也走掉,留下甘信一个人在原地重复:“墨滴,墨兆锡,不就都有个墨字吗?难道……呃,整了半天,原来是内战呐!” 两方实力和战斗力不相上下、势均力敌,他是不是选择袖手旁观比较安全? 甘擎喝了大半瓶水,再倒了一手心扑在脸颊和脖子上,水珠沿着汗湿的皮肤滑进衣服里,细细痒痒黏黏的,她也没工夫去管,望着天舒服地叹口气,凉快多了,可看着看着,那澄澈碧蓝的天空里蓦然浮现出一张熟悉的人脸,甘擎心尖儿一紧,连忙把视线移回来,却真真对上那人墨黑中点缀光芒的眼睛。 她的脑子慢慢捋顺思路——墨兆锡……墨兆锡竟然和甘信是俱乐部的朋友,还是墨总的侄子——老天是在耍她吧,不对,是墨兆锡在耍她! 目光缠绕,百转千回。 他竟然还有胆量和她不服输地紧紧对视这么久?!他欺骗她,他还理直气壮了?! 甘擎眯了眯眼睛,好,等待会儿有空的,咱们有帐一起算! 甘擎没看错,墨兆锡眼中确实一片热烈灼燃,可他想的却是——该怎么样告诉她,她xiong前运动衫的微湿把她内衣的颜色都显出来了,周围有男人正色迷迷地盯着她看呢? 甘擎从路边起身,伸展腿脚,准备继续鏖战,而甘信早和另外一个显然已经不是起跑点的那个小姑娘先跑了。 长跑这项运动应该适合一鼓作气,因为甘擎休息过反而觉得更没力气,只跑过了一个公交车牌,就开始体力不支,汗流的比刚才还厉害,这估计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吧,一万米,她已经跑了前五千米,怎么后五千米就这么难?难道竞争的路上真的需要一个对手? 跑跑停停,身边的人陆续超过,甘擎左顾右盼,不得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成了最后一个,但是……不应该还有个墨兆锡吗? 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喝水,刚才也没见到类似的身形从旁边跑过。 带着猜疑,她回身远眺。 没有。 一转念,爱有没有。甘擎深吸口气继续跑。 不会儿,莉莉从前面挥着小旗子,刹车停到她面前:“甘姐,你还继续坚持么?” 这话一问,甘擎有点尴尬,她从小到大考试考得再差,还从来没滑出过前五名,这次怎么就成最后一名了? “就剩我一个?”她有点难置信。 莉莉重复甘擎刚才伸脖子远眺的动作:“好像是啊。不过您离终点其实已经不远了,还有五分之一吧。” 不远?呃,其实也不近吧。 甘擎挑挑眉,决定放弃了:“好吧。反正我又不是最没耐力的一个。” 话音一落,她抬头看见莉莉手搭在眉头,以孙悟空踩在石头上瞭望的姿势还在看:“欸?甘姐,我怎么好像还看到一人,诶诶,拐过来了,是墨总的侄子,比您还慢呐!” 莉莉的语气里透出无比的兴奋,甘擎暗暗面白,这也不是那么值得高兴的事吧,她已经沦落到要和倒数第一争倒数第二了…… 墨兆锡呼哧呼哧追上来,莉莉甜笑着鼓励他:“加油啊,还有不到五分之一。”握着小拳头,在xiong口一振,“……我支持你。” 甘擎挺直的脊背陡然一塌,刚才怎么没见莉莉这么积极地鼓励她啊。 “谢谢你的支持!我一定挺到终点,好让某些人见识到我的耐力。” 墨兆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看甘擎,而是很大方地伸出手,莉莉激动了,小肩膀一耸一耸地笑得合不拢嘴,回握他:“不谢不谢,你的耐力肯定没问题的,我相信你咯。” 甘擎心底恶寒,眼前飞过一行乌鸦和省略号,瞟眼眉开眼笑的墨兆锡,甘擎即刻决定就算死也死在终点,或者奔向终点的路上! 他俩较劲似的在路上你追我赶,谁也不让谁,莉莉骑着自行车在一旁都有些看傻了。 “你藏哪了?” “恕不相告。” “你故意的!” “你多想了。” “墨兆锡,你只狐狸!” “甘小擎,你小气鬼。” “你幼稚!” “你也不差。” “你和女人争倒数第二,很没品。” “我连倒数第二都不争取,太窝囊了吧。” …… 甘擎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擅长吵架,她和墨兆锡几乎一直争论到了终点,也就是,竟然一点没再感觉到累,反而越来越来劲。 转过最后一个弯,她远远看见站在终点的小强正兴高采烈地拉起白线,周围众人的鼓掌和欢呼也由远及近渐渐传进她的耳朵里。 甘擎小的时候遭逢过一次意外,打那以后,她病怏怏的形象深入人心,上学的时候更是全班重点保护对象,别说马拉松长跑了,除了一定要求本人参加的体育考试,她根本没有一次真正上过比赛场。 眼前的盛况,带给她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以前她都是旁观者,现在她却成了接受鲜花和掌声的那个人,她埋下头,鼓起力气,真是拼了命的狂奔。 她听见耳边墨兆锡的抽气和喘息声,还有身边那正和她并驾齐驱的白色影子,心理默念:倒数第二,倒数第二,倒数第二,非我莫属……!!! 女人哪能跑得过男人呢,她没抱多大希望的,直到昂头撞线那一瞬间,她的余光还是看到了墨兆锡可恶的白影,可最后大伙儿把虚软得不成样子的她放到椅子里的时候,甘信过来“安慰”她:“姐,你是倒数第二!放心,我依然很崇拜你!” 晚上的庆功宴,甘擎是真的没有力气去,不过,墨总今天的兴致似乎特别高,召集大大小小的员工一起去了市里最大的酒店吃席。 她瘫在座位里,一动不想动,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白开水,后来是谁把她撺掇到楼上的小包间里她也不管,反正,自己的弟弟到处勾搭美女,她是没脸呆下去了。 包间里,她躺在单人沙发里听着一首接一首的口水歌,心里有些烦,她现在只是想安安静静睡一觉。 有气无力游荡出包间,浑浑噩噩地来到楼上的酒吧,坐在卡座里歪头呆呆地看着人来人往,她明明是倒数第一的,怎么成第二?难道是墨兆锡那个斤斤计较的家伙故意让她,满足她的成就感? “喂,来一杯?”有个男人带着笑,手里端着小小的酒杯,在吧台远远和她搭讪。 甘擎撑出一个笑,摇头。 男人也不勉强,依旧笑着,转过身去。 再一扭头,不知何时做到她对面的男人好奇问:“不喝酒的人为什么总来酒吧?” 甘擎皱眉认真思考了很久,大概快三分多钟,最后却说出个让耐心等她答案的墨兆锡吐血的几个字:“你不会明白。” “我不明白,你可以让我明白。” 甘擎看着他,又是很久不说话,墨兆锡不禁起疑,不是跑个一万米把反射弧也跑长了吧?! “你为什么让我?”甘擎问,她现在对给他解释酒与酒吧还有不会喝酒的人这三者之间的问题不感兴趣,她只问她当下最想知道的,“你不是要向我证明,你很有耐力吗?干嘛还给自己弄个倒数第一?你还说过会和我争冠军的?” “得冠军和证明我有耐力没多大关系吧。从另个角度理解,倒数第一也是个非常另类的冠军。” “……” 甘擎叹气,她又忘了他们俩的思维其实是很难沟通的。 一阵冷场之后,她不经意嘟囔一句:“何仲好像是冠军。” 墨兆锡神色一凛,唇线绷直,过半响,解释道:“其实我是想像你证明,无论什么事,在什么领域,有比得到冠军获得嘉奖更有意义的事。” “什么?”甘擎好奇。 “坚持。到最后一秒的坚持。”墨兆锡简短答,当然还有做倒数第一那个女人的垫背的。 “我……”甘擎想,没有他最后的一番挑衅,恐怕自己不会有那惊人的爆发力,更甭想坚持下来。 她让何仲先行离开,而神出鬼没惹人厌的墨兆锡几乎陪了她马拉松的整段路程。 “何况,什么耐力的,我有另一种方法证明。” 他手心的温度很高,烫得甘擎发抖。“去哪里?‘科园’?” 甘擎没喝酒,而墨兆锡浅酌过,保险起见,她开车。“‘科园’早上有音乐。” “别担心。兴许你累的听不到呢。”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星期四啊今天,不过车子还是驶进了那条熟悉的大道。 进了门,墨兆锡一回身堵住她的唇,肆意地吻,分开她的腿,重重抱起她,头埋进温软xiong口,声音有些模糊:“为什么穿黑色的内衣?你明明穿的是白色运动服,你不知道吗?全让人看去了!” 灼热的气扑在感知敏锐的地方,甘擎推着他的头:“情况紧急,我……”话未说完,她被压进床褥里,他的床其实有点硬,每次他这么摔,她都后背疼。 “你轻点行不行?” 他一边撕扯她身上已凌乱的衣服,一边笑开:“行,反正今晚的重点是比拼耐力,又不是力度。” 身无一物的甘擎很快暴露在他面前,墨兆锡舔着唇,褪掉自己的束缚,刚健而漂亮出色的身体线条在黑夜泛着朦胧的光,慢慢地,如优雅的豹子般俯身,缱绻至极地逗弄她的耳垂和颈项,很快她喘息剧烈,指甲挠他的后背:“洗澡,洗澡……一身的汗,臭死了!” “不。这样很香,香喷喷的。”他凑近她的xiong口,微微探舌刮弄,她一阵战栗。 “不洗澡,不行。”甘擎坚持,身子却一瞬地软了。 他的热挺硬邦邦地抵着她,喘息剧烈得瘆人,却还振振有词说:“洗澡多浪费时间,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体现我耐力的最高效率!” 15 15、15 (18岁以下……咳咳,快跑!!) 墨兆锡微微的陷入和那番雄心壮志让甘擎莫名恐慌。 白天那会儿,甘擎知道他十分在乎这种事,为了逞一时之快,便一而再地激怒他,就是想看他气吼吼的样子,仿佛那样做就能纾解自己心中的闷气,可风水总会轮流转,现在该她遭到报复。 有种预感,再不做点反抗,她今晚必是要死在床上了。 “墨兆锡,我……”其实她还没准备好,有点涩和疼,但又羞于说出口,右腿飞快绕过他的面前,合拢双腿,把被子搭在腰间,脸压进枕头里深深地嗅,有和墨兆锡身上一模一样味道,“还……没到星期五,不行!” “不……不行?还有几个小时就星期五了!不差这一会儿!你快给我回来!” 墨兆锡急得直咬牙,就那么跪在床上追着她蹭过去,掀开被子把自己重新放在那片柔软之间,她动一下,他也跟着威胁撞一下,来来回回地磨得那里变得湿热。 “你走开。”她推他小腹,却被那高温紧致惊一怔,赶紧收回手,咬着唇,一派义正言辞,“该星期五做的事最好别星期四做,我们……做暧也要讲究原则。” “原则?”墨兆锡借着月光看见她睫毛的剪影不停不安地扇呼,低头意味不明地暗笑,擭住她无处安放的手,直接握在他叫嚣的事物之上,“这个就是原则!” “啊!”甘擎惊叫一声,手指在发抖,手心很热,耻辱感忽地一股脑冒出来,翻过身,用力向回抽,“你,你胡说八道!” 墨兆锡哪肯放松,箭在弦上,要是甘擎再让他憋几个小时等待星期五的黎明,那他就要她一直这样摸着它!也该到了跨出重要一步的时候。 甘擎窘得要死,在这种事上,她怎么也硬气不起来,差点哭了:“你放开!” 眼前一黑,身上陡然多出重量,她被具火烫得如烙铁的躯体整个覆盖,肌肤紧紧相亲,每一处都敏锐得让她窒息。 甘擎放纵过这种可怕的感觉,那样贪恋地抱着他随身上的男人一起沦陷在爱欲濒死一般的疯狂里,然而,她知道,她打开的只是身体的知觉,心却一直在忍受。他们留恋和痴缠的,都是彼此原始的欲望。 甘擎快要喘不来气,得到这个认知,心里忽然更加悲哀,她的命运为何变成这样?这个年龄,她应该像其他同学那样结婚生子,就算还没到生子的地步,至少也要有个发展的结婚对象,而她和墨兆锡算什么? 手中的东西还在剧烈跳跃,一蹦一蹦,下面流淌的血液声都犹在耳际,她抬头看他,墨兆锡的双眼早已被情欲满满侵占,他的睫毛很长,眼珠几乎是一动不动地锁着她,目光浓烈,不容她做任何逃避,手带着她为他抚慰,唇微张,发出低低的沉闷的呻吟声。 墨兆锡隐隐动着,幅度并不大,像在迁就她。 “在想什么?”唇角微掀,声音暗哑得让人生惧,似乎在恨她一样的口气。 甘擎哽咽,摇摇头,手仍然发颤:“没什么。” 他握着自己在她周围磨蹭,带出丝丝晶亮的润泽,誊出手指抹在了她的腿腹和小腹,甘擎力气散尽,只能小声呜咽着瑟缩四肢,咬住左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泪水盈满眼眶。 墨兆锡忽然低头,拉近与她的距离,几乎贴上。 “你根本不是性冷淡。”拿开她咬着的手指,顺势推开,十指交缠,下面也放开她,却坚定而沉静地分开她软哒哒的双腿,偏头吻一下她滑嫩的腿内侧,挺直腰身,找好位置,慢慢进去,颤抖和舒适间问她,“你敢不敢承认?” “啊——”甘擎的反应细腻而敏感,在他侵入的时候已然逐渐迷失,紧紧将他裹紧,胡乱摇头,“不要,不要现在和我说这个……” 墨兆锡跪在她的腿间,拉着两只玲珑可爱的脚踝,向他的方向一拽,他的炙热全部没入她紧致温柔的身体,那感觉,像是一个风餐露宿的流浪者终于找到温暖的家,他捞起甘擎的两只手臂放在他后颈,命令道:“抱着我。” 甘擎在这个时候最是乖觉,最是听话,不会拒绝,也不会冷脸对她,她只会眼中一片意乱情迷地呜呜的叫或哭,服从他的指令环绕他,臣服在他的激烈和缱绻中。 手肘撑在她身侧,大手箍住甘擎乱摆的头,深深吻住,舌尖缠绕起舞中,他尝到了她眼泪的苦涩。 墨兆锡席卷她引领她,是她身体的导师和王者,他端高她的臀,劲腰挺动,马不停蹄在那片地域里驰骋飞奔,然而,无论怎样,似乎也到达不了她那颗遥远的心。 她到底有没有心? 墨兆锡见她眸中光光点点的闪烁,放开她的唇移向心口的位置,轻咬一口,下面的动作不停,技巧娴熟的刺挑和翻弄让甘擎早已经不知身在何处,这一疼,她只认为是墨兆锡在故意折磨。 “不要——” “不要什么?”他故意慢下来。 有关耐力,他需要证明给她看,她之前那僵硬青涩的身体他能够一步步降服,她的心同样也可。 “不要,不要。” “别自以为我爱听你说‘不要’,我爱听‘要’!” 突然加快,细密猛烈地狂嚣之后,又慢,如此反复,里外交替,甘擎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索性什么都不说了,脚趾蜷在一起,任由他换了好几个姿势折腾,她抽空自己,在他掌控之下于爱欲中渐渐沉沦。 这一夜,墨兆锡每每在她登顶时分,便放慢速度,将快感无限延长,到了决堤那瞬,他把她深深嵌进怀里,两人抱得严丝合缝,身体每个细胞都在激动地颤抖,舒快地飞跃,而甘擎也体会着触电一般的惊悸和热流。 “你看你。”灼热的潮水退息之后,墨兆锡喘息中带着嘶哑的声音在甘擎耳旁回荡,再轻不过的音,却带着致命的力度,“你根本不是性冷淡,只是爱无能。” 1115 11-15 16-2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6-2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620 16 16、16 第二次,这是甘擎第二次没有因为广播体cāo的音乐而惊醒。 墨兆锡的睡相向来是无法形容的丑陋,四肢像只海鳖似的大大张开趴在床的另一面,更该死的……甘擎呲着牙向自己身底下一看,他的其中一只恶爪还严严实实捂着她的禁地,也不知道这厮做的什么梦,时不时,手就一下轻、一下重地抓几把,甘擎红着脸到底是被骚扰醒了。 以前的甘擎面对这样的状况可能直接对他连踢带踹,而现在,她捡起墨兆锡的手,动作尽量轻而小心从她那里拿开,表现出所有生物面临危机时的本能——趋利避害。 她很少在墨兆锡之前醒来,昨晚他那句话一直残留在脑际,甘擎直感像被谁轻松一下就戳中了要害那般绞痛,偏头望向窗外晨曦初现的暗蓝色天边,仿佛那刺破云层的点点微光也将她一直高筑的心墙凿了一个洞。 之前他们探讨“真爱”的问题时,她也无意中伤害过他,甘擎怀疑,墨兆锡这家伙是不是报复完她的身体还嫌不够解气,又要报复她的心。 墨兆锡的整张脸沁在枕头里,背部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睡得酣香,其实甘擎一直想问他,他到底是不是用鼻子呼吸?是的话,怎么还没憋死他?! 甘擎挪到床边,捡起地上凌乱的衣服,慢腾腾穿上,双腿因为长跑加连夜的那啥酸痛得想飚脏话,费了很大的力才把自己收拾得可以出门。 关上墨兆锡卧室门的之前,她回头透过门缝看了眼只在腰间堪堪搭了个被角的光裸男体。 她有抢被子的习惯,不出意外,每次和墨兆锡做完,睡着之后的空间格局都会是这样——她裹得像只粽子,墨兆锡像只被扒干净了的粽子…… 秋天,早晚气温温差大,“科园”位于郊外,温度比市里清凉许多,甘擎做了一秒考虑,点着脚尖,小步小步地蹭回去,将被子轻轻向上拉到他的肩膀,撒开手。 “唔……”墨兆锡好像有所察觉,闷闷哼唧,脸在枕头里拱了拱,“甘小擎、甘小擎、甘小擎……” 虽然那声音大部分被棉絮吸进去,但还是清楚泄露出他呓语的那个名字。 甘擎吓一跳,向后退的脚步在迟疑中慢下来,可当看见墨兆锡夹紧屁股闷哼着用力向下沉了几次,方才覆盖住她的那只手又在空空地挠弄,而另一手已悄悄地伸进被子里……她脸色爆红,登时气得肺子要爆炸,恨不得挥菜刀把他的手和那玩意儿统统剁掉! 激战整整一夜,这家伙竟然一清早还在做春梦?! 最最可恨的是,被她亲眼目睹了…… 甘擎开车素来谨慎,就算在无人的郊外她也慢慢悠悠,权当欣赏风景,而今儿一早,她从上道便疯了似的加大油门,一路狂奔,车窗最大程度的敞开,清冽的晨风灌进来,吹散她原本就没有认真梳拢发丝,身体也冷得发抖。 进入人流多的市里,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心有余悸地将速度慢下来,在小区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停车,买了几样速食打包回家。 不管怎样,饭还得吃,班还得上,国庆节第二天,还有一个读书讲座要忙,就是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能来照常上班。 从车库途经楼下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踏出电梯,终于明晓了,何仲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正站在她家门口等,看见她走过来,露出欣慰的笑容,而刚才门口暂停着的正是何仲的车。 “你回来了。” 甘擎一愣,笑得牵强至极。“嗯。” “我刚刚到而已。”何仲没有表现出一点责问的态度,反而像在很轻松地告诉她,她夜不归宿他一点也不介怀。 不过,甘擎直觉,他已经等了很久。 “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甘擎没有顺着何仲的话说下去,而是掏出钥匙,把门打开,礼貌性邀请他,这个时候她越辩白解释,就会暴露的越多。 何仲倒也没客气,进了客厅,熟门熟路找到厨房,从碗柜里拿出两只碗,把保温杯里的清汤和粥水小心翼翼倒进去,端上餐桌。 “阿姨今天一早就做好的,让我快马加鞭给你送过来,过来尝尝。” 甘擎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然后上班,用繁忙的工作麻痹凌乱的思绪,然而,何仲一开口,就把他阿姨直接搬出来,这算怎么回事? “太,太客气了吧。”甘擎抿了抿唇,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坐到餐桌前,拿起汤匙,舀了一口,笑着赞道,“嗯,味道真好,你带我向墨太太说谢谢,我只是个‘墨滴’的小员工,哪好意思麻烦她亲自给我做汤。” 何仲坐在对面,手肘支在桌上,看着她含笑说:“只要以后你和我一起叫她阿姨,她不会介意每天早上都给你做汤。” 甘擎手下一滞,抬头看何仲:“嗯?” 何仲耸耸肩,视甘擎茫然的表情而不见:“不过,她可能每天都要我这个跑腿的给你送过来。” 甘擎放下汤匙,沉了脸色问道:“你是不是和墨太太说过什么?” “没什么,你的雷达不必这么高度敏感,她平时没事的时候爱好下厨做些汤水和点心,看你昨天累坏了,今天就派我来慰问慰问。” 何仲轻松的样子让甘擎不得不怀疑自己确实多想了,低头又喝几口,心里盘算怎样下逐客令,何仲却探头指着她的脖子忽然说:“你这怎么弄的,好像有点伤到了。” 甘擎心惊,下意识一缩,把运动衫向上扯了扯:“没……秋天我容易长湿疹,可能是湿疹……” 何仲抽回手,甘擎只听见他在她耳边深深呼吸几次,没有抬头看他的反应。 “昨天的庆功宴之后,怎么没看见你?” 甘擎依旧垂眼,重新拿起汤匙,一下一下搅着碗里喷香的花生排骨粥,心底不知是羞还是愤,他并没有资格这样质问,但她似乎也没理由拒绝回答,便随便编了个谎言应付:“我昨天晚上去酒吧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先回家了,我太累,又很晕,迷迷糊糊在车上睡了一觉,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说完,她蓦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中了圈套。 “真是这样吗?”何仲显然不信。 甘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是这样,那是什么样?” 何仲摇摇头,没有再逼问,无奈地扯出一个涩涩的笑:“那你睡的一定很不舒服,吃完东西再休息一下,今天我帮你请几天假。还有……”何仲看一眼茶几上的一大袋速食,露出担忧的面色,“还是少吃一些方便食品,对身体没什么好处。” “嗯。”甘擎讷讷,转而想要拒绝何仲的建议,“我……可以坚持上班,今天和明天还会很忙,其他人也都跑马拉松了……” “听我的话,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何仲总是这样欲言又止,他现在的强颜欢笑使得甘擎甚至有些狐疑,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和墨兆锡之间不纯的关系,毕竟他俩是拐着弯儿的亲戚,墨兆锡如果有什么秘密,他想弄清楚一点也不难。 何仲走了以后,甘擎迅速钻进浴室,把衣服都脱掉,泡个热水澡缓解一身的疲惫和酸痛,她伸手摸了摸“湿疹”,相信经历过点人事儿的人都看的出来,那是一块红果果的吻痕,哪是什么疹?何仲肯定也猜到七八分。 昨晚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甘擎哀嚎一声,整个人没入水中。 在家休息的这几天,并不太平,甘信像怕她偷偷回老家打小报告似的,再三和甘擎强调回b市一定要叫上他,而何仲连续三天顿顿以林兰的名义给她送饭吃,害她连懒觉都睡不好,在何仲第一次拿来那份味道上乘的粥汤之后,甘擎已经打电话和林兰道过谢,现在再去惊扰恐怕不妥。 第三天,她忍了忍,终于还是说出来:“明天我就上班了,不用再给我送饭,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何仲没说什么点点头。 随着话题多起来,他留下坐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一次竟然走进她卧室说:“这块露台你还是没有好好利用。” 甘擎倚在门口,摊摊手:“我在生活的细节上总是不太用心。” “我当初帮你选这间公寓以为你会喜欢这个露台,把这里布置得很浪漫很温馨,晚上的时候看百~万\小!说听听音乐,或者我们两个……” 何仲苦笑了一下,没说下去,惯常性留白。 甘擎发现自己的思想不知不觉开始趋于男性化,脑袋里盘旋了几个该死的画面,不过,那男女主角竟然是她和墨兆锡! 狠狠咳嗽一声,她转移话题:“你也忙过好几天,是时候休息一下,工作可以先放一放。” 何仲路过她身边,走出房间:“过些天吧,明天还有个重要合作要谈。”而事实上,是他今早刚从墨雒骅那里知道,墨兆锡出差三天明天就要回来。 17 17、17 甘擎正常上班这天,有三个同事轮休,小强简单主持了下会议,底下的人开始做汇报,在她非常不敬业地连续打了第五个哈欠之后,汇报也终于结束了。 何仲看看她,丝毫没有掩饰那眼里流露出的宠溺,给她一个微笑。 甘擎捂着嘴巴,打到哈欠的最高潮,猛然发现大家的眼神已经变味,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个事实:她和何仲有暧昧。 颇为不尽兴地结束第六个哈欠,甘擎若无其事垂下眼睛继续翻看资料。 回到办公室,甘擎捧着杯温水在办公室里转悠,恍恍惚惚地想,人,尤其是女人,千万不能懒散,这脑子只要一停下来几天,就各种困倦运转不灵,打不起精神…… 过了会儿,小强颠颠跑过来,跟她借车,甘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查了遍行程表,今天正好没有外出用车的时候,低头看了眼小强呈九分裤长度的裤子,眉头不觉拧拧,她可以肯定小强不是追求时尚年轻人,所以一定是长裤洗缩水了才呈现这种不伦不类的状态。 她把车钥匙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开玩笑说:“你太高了?公司的商务车塞不下你?” 小强顺甘擎的眼神看下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是……何总的车早上抛锚了,他让我过来向你借的。” 甘擎一时无语,松开手,钥匙掉进小强的手里,年轻人欢快地又一阵风似的颠颠离开。 她是一个在议论中长大的人,积极的,悲观的,指责的,怜悯的……似乎世界上的所有类型的闲言碎语她都听了个遍,所以,从很小的时候,甘擎就要学会不在别人的舌根下生活,保持自己独立的思想,不被流言蜚语牵着鼻子走,可……还是有例外的吧,墨兆锡,甘擎虽然很不愿意,但又必须得承认,他到底是她生命里一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对于公司上下的误会,她本是不介意,但如果真的让何仲以为她不反驳就是变相默认,从而曲解了她的意思,那情况就不太妙了。 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声将甘擎从苦苦思索中拉出来,这三天以来,墨兆锡没再联系过她,当然,她也不期望他能给自己道歉,但似乎他也始终欠了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使她猜得到墨兆锡八成会咧着欠扁的笑看着她:“没什么解释的啊,都是巧合而已。” 电话是甘信打来的,甘擎大大吐口恶气,他到底要啰嗦到什么时候才肯相信今年她都不打算回老家了。 然而,当甘擎恨恨接起来,却听到了甘信用异样严肃的口吻对她说:“姐,我现在在回b市的路上,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婶儿……今天早上被送进一院的抢救室了,我这两天都不在a市,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去,但我正在……喂,喂?” 甘擎穿上外套,拿起包和手机,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一边想拨打杨颂英的号码,一边还想给小强打电话要车,她看见手机触屏里映出自己正在哆嗦的手指倒影,深吸一口气,先给杨颂英拨过去,明知杨颂英不会接,她还是坚持不懈地打了四遍,双腿机械地走出“墨滴”总部所在的大厦,她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那让她失望了十几二十年的忙音一遍遍在耳旁回荡。 甘擎攥紧双拳,咬死牙根,手里还举着手机,怔怔站在马路边,眼前的世界被一层接一层的水汽淹没,天气并不凉,她还穿着长袖西装外套,身体却有如陷入冰窟,结满雪霜,僵直着不知道怎么动作。 杨颂英有点低血糖,可能又是早晨没按时吃饭导致短暂的晕厥…… 她之前站在电梯里想好的,这个时候,她要么应该先打电话给小强,把车要回来直接开回家;要么应该先打车到车站,不管汽车还是火车,总有一样能到家;又或者去长途客车站附近拦截那种跑城际的的士……甘擎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周全,也可以做到有条不紊地冷静应对,但到了这一步,她竟然只是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随着几声越来越近的鸣笛,甘擎才看清那辆正在靠近的休闲车里坐着的人。 她抬手揉了揉发涨发疼的眼睛,终于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转身背过去。 “上车!”墨兆锡没顾忌什么形象地探出头来,看她不动,语气倏尔硬朗,“甘小擎,先上车再说!” 甘擎回头怒视,xiong前剧烈起伏,和墨兆锡紧视几秒,甩开步子,绕过前方,坐进副驾驶,伴随着的还有“嘭”的一声巨响。 “你摔车门真有一手!”墨兆锡打着方向盘折回,有些庆幸,“还好我老婆够结实。” 甘擎目视前方,对他的玩笑置之不理,泪水一直在眼里打转,双手紧握,强忍着全身因为恐惧而无意识产生的战栗。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和我说话。”墨兆锡飞快看她一眼,翻出手机里的电话簿,递给她,方才还委屈的语气,现在却变得出奇的沉着镇静,“这是我爸认识的b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位内科专家的电话,他们是二十多年的旧相识了,你先记下来,待会儿到了医院,也许会有用处,即使不能直接帮忙,但只要你母亲在一院留查,他多多少少可以关照一下。” 甘擎瞥了眼他的手机,侧脸不可置信看他。 墨兆锡看路况专心开车,端着手机催促:“我知道以你家里的背景,这点关系也许用不到,我也只是想帮点忙。” 甘擎动动唇角,心里突然冒出很多很多的疑问想要和他弄清楚,却在当下这时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拨了下鬓角的碎发,顺手揩掉眼角的泪花,低头,慢慢接过来:“谢谢。” “不用谢。” 她客气,墨兆锡也跟着客气,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话,直到下了高速进入b市,等第一个红灯的时候,墨兆锡握着方向盘忽然转头看她,沉着英挺的双眉,目光笃信而坚定:“你妈妈会没事的,别担心。” 甘擎到了一院的手术室门口已经找不到甘信的影子,刚才在路上,她给甘信打电话的时候,他还说杨颂英没出来,怎么才一会儿……她瞬间被巨大的悲伤和恐惧淹没,步子虚软地在人来人往地走廊里踱步,空空地望着,表情迷茫绝望。 有的时候,惧怕只是自己给自己营造的一种气氛,墨兆锡拍拍她的肩膀:“我给甘信打个电话,你别胡思乱想,在这里等我,好吗?” 甘擎呆呆点头,唇颤抖着,没法说话,仿佛她母亲的离去已经成为事实。 墨兆锡轻轻揽了揽她的肩膀,甘擎再抬头就发现他已经消失了,身体顺着冰凉墙面滑落,周围并不安静,甘擎闭上眼,却清晰地听到心口传来的一声轰鸣,泪水滴滴滑落。 七岁那年,她亲眼目睹父亲意外离世的血腥场面,那满眼的鲜红和焦黑在熊熊跳跃着燃烧的火焰中狰狞咆哮,那不到一秒钟的生死交接、天地变色,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掉。 “小擎最乖,不要挑食,你看,爸爸吃了四个包子,你一个都不到,你输了!输了的小孩回去要练半个小时的倒立。” “不倒立嘛,爸爸……” “那……不能看我打拳击,不能和我打球,也不能和笨笨玩儿……” 她奶声奶气地撒娇:“不滴嘛——爸爸……” 父亲的笑声永远那样亲切憨厚,却又那么遥远,远到她只能隔着时光与回忆,摒住眼泪,生怕自己的啜泣声将它惊扰,静静聆听。 墨兆锡刚出去,就看见从住院部出来的甘信,刚才杨颂英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一行人手忙脚乱地跟到住院部,他和大伙儿算松了口气,却生生地把甘擎这茬给忽略了,他爸妈在电话里告诉过他,杨颂英从急救室转到手术室前,再三叮嘱,不能通知甘擎。 “甘擎!”墨兆锡快步上前,把瘫坐在地上的甘擎扶起来,手用了点力气拍她的脸,“甘擎,你妈妈没事,手术很顺利,现在转到住院部去了。没事了,没事了……” 甘擎的眼睛被泪水封闭,独自沉浸在陈年伤痛的回忆里。 “没事了,没事了……” 她恍惚听见有谁用和父亲同样的口吻安慰她,她立刻擦干眼泪,眼睛还是闭着的,对他微微一笑:“我很好。” 他走的二十年里,她很好。 杨颂英的作息常年没有规律,平时一个人吃饭也总是不留意,加上连日来疲惫的工作和精神压力,最终导致这次急性胃穿孔。走廊上最开始逗留的几个身穿法院制服的人这个时候也散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个小书记官留守,甘信和他父母匆匆忙忙吃了个午饭也没走。 而墨兆锡和甘擎一样,滴水未进,半粒米也没下咽,正在楼下的花园里踱着步,脑子里全都是甘擎方才那张逞强倔强而让人心痛疼惜的面庞。 差不多下午的时候,杨颂英的麻药劲儿过了,慢慢苏醒,甘擎在床边握着她温暖的手,平复下情绪后,居然睡着了。 18 18、18 甘擎感觉到杨颂英的手指动了动,惊一跳,立刻睁大眼睛,握紧她的手轻轻唤:“妈——你好点了没有?” 杨颂英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尽力点了点头。 甘擎按响床头的铃,通知护士,一分多钟后杨颂英的主治医师便带着护士来到病房,病床的拉帘被拉上,甘信拽拽甘擎的手臂,示意她先出去。 大伯父和大伯母对墨兆锡自然是好奇的,但看甘擎和他似乎也没表现出太亲密的举动,就没多问,还以为是甘擎某个热心的朋友。 墨兆锡在楼下吸完根烟,特意在外面把夹克抖了抖才进来。 憔悴的甘擎被甘信和她大伯母围着,墨兆锡只能坐到甘有志身边,但他那双眼睛可一直没离开甘擎,甚至情不自禁地歪脖子瞅了又瞅。 甘有志抱着xiong,翘着腿,一脸审视地看着墨兆锡探头探脑,轻咳一声。 墨兆锡蓦地反应过来,眼神贼兮兮移到甘有志脸上,十分谄媚地笑了笑:“大伯父,天气干燥,我给您倒点茶水。” 说着,抬起屁股真要去倒水,甘有志又咳了一声,哼道:“你先坐下。” 墨兆锡僵着脸颊,缓缓坐回去。 甘有志和甘擎的父亲甘有良年轻的时候都曾当过兵,复原以后双双进入公安系统任职,甘有良意外去世那年,甘有志得到特殊批准,带着一家人从当初复原以后分配的城市来到b市照顾已成为孤儿寡母的杨颂英和甘擎。 现在甘有志是b市公安局某区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讲话自是盛气凌人,铿锵有力:“你现在是处在追小擎的路上呢,还是已经被拒载了?” 墨兆锡想说,其实他都坐车上飞驰整整一年了,虽然没名没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他最后还是沉住气,满脸写着真诚说:“路上。” “嗯。”甘有志似乎挺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是个有毅力的年轻人。” 墨兆锡听懂了甘有志的言外之意,心头喜滋滋。 “小擎的性格只是有点内向,她其实是个好女孩,从小到大没让大人cāo过心……”甘有志忽然发狠地握了握拳头,“如果让我知道,你要是有一天追到她,还敢欺负她,我这个做伯父的,第一个不会答应。” 墨兆锡的目光忽而深邃悠远起来,没什么表情地低声说:“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怎么舍得欺负她?” 甘有志压低嘴角,换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觉得这小子还挺靠谱的,最起码没他儿子那么油嘴滑舌。 “还没问你,你贵姓?” 墨兆锡恍惚中神情不定,略迟疑,偏头看向甘擎的方向,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像背景似的渐渐模糊虚化,只剩下她微微颔首垂下的侧脸那样清晰地刻进脑海。 他缓缓说:“姓——墨。” 墨兆锡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全名,病房的门打开,甘擎起身迎上去:“医生,我妈怎么样?” “放心吧,病人一切体征现在都在正常范围之内,但还需要再观察,留院一段时间吧,伤口恢复顺利的话10左右就能出院,这段时间一定要严格忌口,饮食方面……” 医生又交待了一长串注意事项,甘擎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医生和护士一离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到病房,这边墨兆锡也随着甘有志从长椅里起来,真正的以一个“路人”的身份,进入甘擎的家庭圈子。 杨颂英清醒后,伤口隐隐作痛,看见一屋子的人围在她的床边,木着脸,挥了挥手:“都回去吧。没多大的病,叫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 语气有些责备,也不知道针对谁的。 甘信一家对杨颂英一向冷静或者说冷淡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也没做多大的反应,而那个小书记官更是了解杨审判长的脾性,一声不吭地在人群的角落里躲着,虽然她生病了,手术了,还是一样的威风凛凛,严肃得让人生畏。 而除了这些人,剩下的就只有墨兆锡,好像他才是那个“这么多人”。 感受到大家的目光聚焦在自个儿身上,墨兆锡咬紧牙槽,用力扩了扩肩膀,本就很颀长健硕的身板,更挺拔几分,手习惯性去揪领口,心里嘀咕着:领带这里平时最容易乱,得注意仪容,好好整理整理…… 手已经到了,墨兆锡却猛然发现脖子空荡荡的,动作僵滞,呃,今天穿的是t恤…… 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甘有志看见这傻小子的模样,顿时想扶额。 墨兆锡尽管出丑了,但他没有慌乱,他很淡定,绕过床尾逆着光走到愕然得无话可说的甘擎对面,也是杨颂英病床的另一侧,伸出手掌,呲着一排白牙,恭敬地打招呼:“杨女士,您好。” 甘信一听,不由楞住,墨兆锡,机灵蛋啊,知道他婶子肯定不吃油腔滑调那一套,竟然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叫杨颂英“杨女士”?! 值得学习,值得借鉴。 甘擎煞白的脸刚刚才缓过来一些,变得有丝血色,而现在只能用“红里透白”来形容了。 杨颂英上下打量几眼墨兆锡,俗话说,不打笑脸人,杨颂英再冷漠也扯出了一点笑,握一下他的手:“你好。你是……” “我是……” 墨兆锡下意识瞟了眼甘擎,甘擎装作没看见,垂下眼睫,甘信见状出来解围:“婶儿,墨头儿是我在攀岩俱乐部认识的朋友……也是……现在也是我姐的朋友。” 甘擎低着头,用片刀眼神杀了会儿甘信,甘信不以为意接着说:“刚才就是他送我姐回来的。” 杨颂英点点头:“嗯。”看向墨兆锡,“你叫……墨头儿(魔头)?” “啊,不……确切来说,大名不是……”在三位家长、一个好朋友、一个陌生人、和甘擎的忍俊不禁里,墨兆锡一本正经解释,“那是攀岩俱乐部的队友给我起的绰号,我其实叫,墨兆锡。” 杨颂英一边点头,一边陷入沉思,皱皱眉:“墨兆锡,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甘信插嘴,特地强调了他的名字:“对了,婶儿,墨兆锡本职工作其实是律师。你们都是法律工作者,说不定之前在什么场合见过面。” 杨颂英有些惊讶,凝神仔细看了看墨兆锡的眉眼,露出难得轻松的笑容:“也许有可能。” 甘擎见这状况,心头发酸,杨颂英偏爱男孩,她知道,但,要是偏爱墨兆锡,会不会很糟糕?那家伙不得像猴子似的,顺杆儿爬得要多高有多高…… 小书记官和甘有志还有工作,呆了一会儿就离开,大伯母留下来和甘擎一起陪床。 “甘擎,差不多,你就回去吧,你也有工作要忙。”杨颂英仰躺,因为伤口的不适,眉头隆起,顾自说,“院里现在还有至少七个案子这周要开庭……” 甘擎低头心不在焉地吃着迟到的中午饭,思及杨颂英总是固执地浑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为难说:“妈,您以后不能再为了工作饥一顿饱一顿的,那样太伤身体。为什么我每次说,您都当耳旁风呢?” 杨颂英的面部表情和声音变得一样的坚硬冰冷:“我还用你教训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这次不过是个意外。” “意外?”甘擎语气淡淡的,却有让人火大的本事,“积少成多那不叫意外。” “甘擎……”大伯母冲她狠狠挤眼睛,“你妈生病着呢,先别说了。” 杨颂英闭上眼,绞紧眉头:“你回去吧,我根本不想让你回来看我,你有你的工作,有的生活,别为我耽误太久。” 甘擎咽下饭,语声艰涩:“没事。我请假了。” 病房里的气压陡然降低,杨颂英捂着胃,慢慢起身,愠怒道:“甘信,你送你姐回去!免得让我看的难受!” “妈,我真的……让你这么难受?”甘擎抬头,眼里噙着泪,“我也是为了你的身体想,才对你那么说话的,对不起。” 杨颂英痛苦地别过脸去,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快走,如果你为我好,让我多活几年,你就快走!” “婶儿……” 甘信没想到这母女俩翻脸如此之快,愣愣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劝,甘擎已经放下手里凉掉的盒饭,死死抿着唇离开病房。 高跟鞋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她的脚步停在窗边,抬起下巴,让眼泪默默倒流。 她知道杨颂英说的那番话,不是负气,不是失言,她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自己的罪过……从小到大她的母亲都恨不得自己离她远远的,她害死了父亲,又怎么能再伤害母亲?她必须走……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也y沉下来,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临,甘擎望着远方的乌云密布,脸上纵然没有泪痕,一片死寂,心里却下起倾盆大雨。 她埋头向医院的露天停车场疾走,知道在后面一路跟着的是墨兆锡,不是甘信,也幸好,他没有甘信那样异于常人的职业八卦精神。 19 19、19 甘擎直接找到了墨兆锡的车,垂头站在副驾驶的一边,墨兆锡也一言不发,按开电子钥匙,两人先后坐上车。 甘擎仍旧面无表情,眼皮微微肿着,系好安全带以后,别着脸,无神地望向窗外。 墨兆锡发动引擎,车子拐出停车场,融入车水马龙之中,行了一段路,甘擎其实已经非常疲惫,一天的身心焦灼让她困倦不已,但一想到方才杨颂英那厌恶的态度和语气,她的左肋就绞在一块儿地疼,仿佛二十多年所受的委屈和酸楚统统涌上心头,一并将她淹没。 记忆中的父亲年轻又风趣,身体健康,热爱运动,每天父亲一下班,甘擎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冲到他身边不停地撒娇。 吃完晚饭,父亲会笑呵呵地把她放在腿上,给她讲笑话,陪她玩耍,做一个又一个无聊的游戏。 那时的杨颂英刚刚硕士毕业考入中法不久,有很多需要学习和适应的地方,她又是个极为逞强和努力的人,挑灯夜读、废寝忘食、熬通宵研究案例都是常有的事,对于年幼的甘擎她常常疏于照顾,而甘有良彼时只是一名派出所的民警,每天除了上班,还有时间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比如,带孩子、打拳击、一边晨跑,一边遛从路边捡来的大流浪狗笨笨。 甘擎失去父亲以前的童年是幸福而完满的,从来没有一天因为母亲的冷落而忧愁不知所措,更体会不到伤心绝望的滋味,但是,从那一个看似普通的清早开始,完全变了。 每当忆起这些,甘擎都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微笑着挺过来,但这个过程太累了,面对杨颂英时不时流露出的斥责和怨恨,她累…… 甘擎半眯着眼,眼神空荡荡地停留在车窗外的向后倒退的街景,昏昏沉沉中,好像睡过去,又好像那么清醒,她记得,无论什么状况下,她也要紧紧咬着唇,把眉头锁得更死,十只指甲扣进手心,恨不得刺入血肉,这样,就不会发出惹妈妈讨厌的呜咽声了。 甘擎竭尽全力忍着泪水,身子不住地颤抖,额头不小心一下一下磕着车窗。 墨兆锡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已然发白,想安慰她,她却整张脸都差不多贴在窗子上,一副不允许任何人见到她狼狈模样的姿态。 还没上高速,再过一个路口,墨兆锡缓下车速,在城郊人烟建筑物稀少的路边停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盒,默默下车,关车门之前,探头担忧地望她一眼。 甘擎似乎有所反应,头稍稍朝他一偏,但很快又害怕被发现似的,迅速转回去。 墨兆锡露出一个无奈苦涩的笑,暂时远离她的自我保护圈。 绕过车尾,他懒懒地靠在副驾驶那侧尾灯附近,因为这里方便看到她。 他的长腿交叉,支撑着身体,点了颗烟,深深吸气,吞吐云雾之间,远眺远方。 天边乌云沉沉,一瞬而过的闪电将y云劈开,随后,轰隆的雷声震碎远方一片宁静。 暴风雨即将吞噬来袭,她也正在车里嚎啕大哭呢吧。 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车上,墨兆锡垂头看眼自己的手臂,一个个四分五裂的水花在棕色皮夹克上缓缓晕开。 外面说下就下,也不知道里面的雨停了没有,他徘徊打转,进退不是,这让他如何是好啊?! 墨兆锡掐了烟,扔进路旁已淋湿的泥土里,在倾盆而至的暴雨中,盯紧车窗上映着的影子淡定地又站一阵子,直到甘擎红着眼睛把副驾驶车门打开,他透过自己被打湿的睫毛看到一丝久违的希望,情不自禁呲牙一笑,不料,喝了几口顺头发留进嘴里的雨水……味道真怪…… 他现在很狼狈,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显得狼狈,甘擎松开眉头,心中默然一叹,隔着雨幕,涩涩地责备:“下雨了,你怎么还不进来?” 墨兆锡乐颠颠地冲破雨帘,三步两步地跑回去,甘擎无法不追随他的影子,一直等他坐到了对面,她才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墨兆锡手臂一振,飞快地把夹克脱掉,甘擎一看见他这动作,就各种心悸,连忙埋头从副驾驶位置的储物箱里找到一条毛巾递给他。 “擦擦头发,别着凉了,你是来帮我的,要是害你生病,我会过意不去。” 墨兆锡听话接过去,一边擦,一边伸脖子寻着她的漂移不定的眼神,故意不识相地问:“你刚才哭过了吗?” 甘擎可以想象,自己分明一脸不高兴和隐忍,墨兆锡居然还追问个没完,有没有眼力见! “没有!”除了矢口否认,她还整个背过身,“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墨兆锡把脑袋凑近,鬼鬼祟祟塞进她的肩窝,一口热气吐入甘擎微敞的衬衫领口中:“哭也没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在高潮的时候也经常飙泪!” 甘擎被刺激得一哆嗦,皮疙瘩泛起一层,深深呼吸,然后:“墨兆锡——” 墨兆锡的耳膜差点被甘擎吼穿孔了,鼻子眼睛嘴巴堆在一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一脸不痛快地提着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扔回去:“墨兆锡,不是周五,少跟我乱发情!不然——” “不然怎么样?” 墨兆锡偷偷摸摸地把夹克拿回腿上,在甘擎苦思冥想是不是真的要把“结束关系”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出现在她的眼睫底下。 她不由得惊诧,愣愣瞪大红肿的双眼,目光在他的脸和那小盒子之间茫然徘徊:“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送给你的。”墨兆锡把盒子开口朝向甘擎,等待她的开启,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 甘擎手脚无措,他们的关系维持了一年,他从来没送过饰品给她,最多就是些巧克力棒什么的,她也从不期待从墨兆锡那里得到金钱的好处。 甘擎动作缓慢地打开小锦盒,虽然外面下着雨,里面的光亮还是晃了下她的眼睛,柔软的绒布中央躺的是把小伞形状的项链,伞柄和伞的端缘镶着不规律排布的碎钻,亮晶晶的,连伞骨的细节都做得清晰可触,很有造型感,不用拿出来仔细观察也知道这小东西做工精良,价格不菲。 “喜欢吗?”墨兆锡似乎更执着于这个问题。 甘擎处在惊讶——或者说惊喜中难以自拔,后颈僵硬,头点得很慢,一下……两下…… 不管怎样,得到这个结果,墨兆锡仍旧非常满意自己的眼光。 过了许久,甘擎颇难过地摸着自己的脸问墨兆锡:“为什么……送一把伞?难道我看起来很黑?我夏天真的有认真做防晒,现在也有,一年四季都有。” “……” “到底为什么?!” 女人执着的地方和男人到底是不太一样,他执着于一个简单的“喜不喜欢”的是非题,而甘擎执着的是“为什么”的问答题,难度高下,自见分晓。 墨兆锡从头到尾地老实交代:“在外面出差的第三天晚上,正好赶上酒店电路出问题,我和几个同事待的无聊,去外面随便走走,这把伞是在一个精品店看到的,当时,我就有一种直觉……” 末了,墨兆锡故弄玄虚地拉长尾音,果然引起甘擎的好奇心。 “什么直觉?” “它天生是属于你的东西!就差刻上你的名字了!” 甘擎不太相信地撇了下唇角:“有么?” “有。”墨兆锡煞有其事,竖起大拇指,“‘擎’和伞,绝配!” 甘擎忽然脸色灰败,靠进椅背:“没觉得。”擎着把伞,她这辈子得多累! 墨兆锡挺直腰背,手肘撑在两个驾驶座之间,把她的肩膀扳到他的正对面,陡然缩近的距离和他那少有的严肃认真的神情,让甘擎的心脏不知怎的通通通地剧烈跳动,他的右手手指从她的眼睛划过脸颊,再到心口的位置,顿下,轻轻一点:“甘擎,你的这里和这里都在下雨,我想在这些地方撑起一把伞,为你创造一片晴天。” 20 20、20 墨兆锡的眉眼是那种看上去既可以轻佻风流又可以深情款款的类型,但绝大多时候,甘擎都理解为第一种。 两人近在咫尺,吐息亲密相闻,一秒,两秒……她愈发不敢再和他对视,因为她看得到,那双眼睛里有某种东西在变,变得更复杂深邃,更……让人心绪不宁。 扭了下肩膀,挣一挣,想从他的禁锢中逃离出来,墨兆锡反而抓得更紧,不让她动弹分毫,甚至用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轻轻执起。 “不许躲!看着我!” 他像在赌气,甘擎索性真的不避不让,抬眼看他,一脸捉摸审度,颠了颠手里的项链:“墨兆锡,你是不是经常用这种招数泡女人?” “什么?”墨兆锡仿佛看见刚才在甘擎头顶上方肆虐的乌云,现在正慢慢向他移来,他的心也要开始下雨了,不行,必须得矫正她这种思想,“你不能这么看我。” 甘擎瞅了眼项链,其实她还挺喜欢的,但联想到他也对其他女人这样做过,不知不觉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 “那我怎么看?您花名传千里,我略有耳闻而已。” 看吧。她的这不耽于任何感情的样子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难怪她和她妈说不到五句话就能翻脸,墨兆锡立起中间三根手指。“我冤枉啊,青天作证!” 甘擎瞟眼外面烟雨朦胧的世界,眼神似乎真心在为他感到遗憾:“老天都不帮你,现在没有青天。” “……”墨兆锡的心里这回真的下雨了。 趁这工夫,甘擎把他的手扒下来,在他面前举下项链盒子:“不管怎么样,刚才,谢谢你的雨伞。” “不用谢”这仨字到了墨兆锡的嘴边,硬是让他咽进肚子里,越想越不对,刚才的问题他再不解释,是不是就被理解为默认了?! ——“等等!” ——“但是——” 墨兆锡脸色一变,急了:“你不会想说,谢谢我,但是,你不能收吧?” 甘擎很少这么犹豫迟疑:“对不起……”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用过这种招数泡过女人……”墨兆锡想了想,忽然有些恼羞成怒,“明明就是女人想要泡我!” “……” 甘擎对于墨兆锡的言论虽不赞同,但也有些自惭形愧。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彼此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想和对方进行单纯的身体交流吗?她还指望这种靠肉体维系着的关系有一天会转化成为某种感情? 甘擎回想和墨兆锡那在酒吧第一次不怎么愉快的谈话,心里有狐疑,好像……他确实不太擅长和女人搭讪,因为那晚的话题他起得实在不怎么样。 最后,甘擎禁不住墨兆锡哀怨的眼神,还是答应接受雨伞项链,在帮她把项链佩戴到脖子上的这整串动作里,墨兆锡孩子似的一直弯着嘴角,喜上眉梢。 说来也怪,她带上项链没多久,外面的暴风雨就真的过境了,夕阳的橘光穿破云层,在天际绽放无比明媚柔和的色彩。 墨兆锡急吼吼把甘擎拉下车,马路上满地是大大小小湿漉漉的水洼,甘擎一时不知从哪里下脚,墨兆锡向她指了块还算干爽的地方,甘擎踩着高跟鞋扶着墨兆锡的手,在那方站稳,深吸一口气,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泥土的清香顿然灌满xiong腔,她阖上双眼,舒服地吐气,一睁开,便看见墨兆锡把整个落日都挡住的大笑脸。 “你看着我干嘛?看你后边啊!多美的夕阳!” 墨兆锡仍旧笑着面对她,挑挑眉,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在这里,能看见你看不到的美景。” 甘擎发窘,担心他又要说什么肉麻而深情的话,她宁可墨兆锡永远是那个号称“pyboy”的花花公子墨兆锡。 她做好了浑身起皮疙瘩的准备,问:“是什么?” “你看!” 墨兆锡仙人指路般抬起手臂,指向她身后空地的上方,甘擎顺着他的指示望过去,不由低低惊叹:“好漂亮……” 她的面前,是座七色彩虹在云雾之间高高架在天边,大自然水汽与光的完美结合,甘擎第一次这样在野外亲眼看到如此清晰壮观而美轮美奂的彩虹,在那一瞬间,好像心中的云雾也随着光芒的出现纷纷散去。 杨颂英始终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始终有割舍不掉的骨血亲情,甘有良去世二十年,杨颂英的身边有过不少条件优秀的追求者,但她从来没考虑过再嫁,甘擎知道,这里不排除有她不愿意再接受任何男人成为无可替代的父亲的原因。 墨兆锡在她望着远方的彩虹发出感叹的时候,垂眼看她,那总是公式化的笑容现在终于表现了一点感情。 他悄悄揽住甘擎的肩膀,带进自己怀中,沉声喃道:“甘擎,只要你一回头,就会看到不一样的景色,你说是不是?” 甘擎不可否认,轻靠着他的肩膀,蹭了蹭,实际上是在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回去吧。” 多么难得,第一次,他们没有被猛烈的爱欲所围困,而只是单纯的安慰性质的轻轻拥抱在一,甘擎的泪水这一次莫名地来得特别快,洒在他本来已经半湿的t恤上:“嗯。” 回去医院的路途中,甘擎的心情就如当下的天气——雨过天晴,她下意识摸了摸搭在锁骨缝里的小东西,难不成这把伞真的有撑起一片晴天的魔力? 墨兆锡看到了她的动作,得意洋洋说:“我觉得,你以后不用再把它摘下来了,你每天带着它,每天都是晴天。” 甘擎转转眼睛:“那可不行吧,气象局恐怕会找我麻烦。” “哈,气象局不会找你麻烦,会找你圆他们预报的失误。哪里报错降水量了,就把你送哪里。” “我可不认为这是好事!” “怎么不是,造福人民!你比人工降雨的飞机都好用。” “扯远了吧,墨兆锡,明明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功能……” …… 甘擎再一次觉得,他们的波段真的只是偶尔撞在一起重合一会儿而已,很快又会再分开的…… 回到医院差不多七点多,杨颂英的病房里只剩下大伯母还在。 她敲开门,大伯母一看是她,喜出望外,随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病房里出来:“太好了,你回来了,你妈在你一走之后,心情很糟糕,一句话都不说。小擎啊,不是我说你,不,是你娘俩,你妈什么脾气你应该比谁都知道,她脾气硬了二十多年,你应该多多迁就她和她的工作,平时说话别总和你妈打擂台,她年纪大了,多顺着她点,如果真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天,你该后悔了。” 大伯母是大学老师,劝起人来相当有说服力,不用再多说,甘擎已悔不当初地狠狠点头:“让您cāo心了,大伯母,以后我会注意。我妈现在好点没?” “刚刚打完吊瓶,差不多就快休息,对了,留在家里真的不耽误你工作?要是不方便,我和你伯父可以再这里照顾” 甘擎苦笑摇头:“就算再耽误,我也得留下来,谁让她是我妈呢。” 这晚大伯母坚持留在医院里看着杨颂英,让墨兆锡先开车送甘擎回家,明天再来接她的班。 甘擎和甘信家住在一个大院,离中法只有一墙之隔的家属楼,里面住着的基本都是在法院从事工作的公务员,十多年,随着政策的不断改变,有一部分人搬出去,把房子租让给亲属或者租客,院子里的住户多多少少有些变化,但大多数都是相熟的老邻居老同事,甘有志了解弟妹杨颂英忙起来不要命的性格,为了方便照看甘擎,在甘擎上初中的时候,也带着家人搬进来。 大院楼下有个小公园,还有一个健身广场,平时,凉亭里面聚集很多人来此下棋、聊天、纳凉的人群。 甘擎的家住在靠里面,墨兆锡把车停好,在甘擎临走前也不忘调戏下:“你自己睡,会不会害怕?” 甘擎一愣,有种“你永远猜不到墨兆锡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的感慨,冷脸答:“不会。我经常自己睡。” “哦。”墨兆锡没放弃,“我们待到星期几一起回a市?” “我们?”甘擎惊疑,“不是我们吧……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照顾我妈,你不可能也留在这儿一个星期啊,你还要正常上班。” “嗯。”他回答得有点沉闷,“我串休,星期四回去……星期五的前一天。” 空气中好似有暧昧的因子不安地攒动,燎得人身上发粘发热。 “咳。墨兆锡,其实你可以现在就回a市,反正也不远……你不用留下来刻意陪我,我有伯父一家照应。” 墨兆锡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哒哒哒地敲,敲得甘擎如坐针毡。 “我说,你也太无情了,好歹留我一下啊,我也算陪你奔波一天了。” 还有,她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星期五泡汤了?! 甘擎解开安全带,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是不是我不留你,你现在就会开车走?” 墨兆锡咬咬牙,恨极地否认:“当然不是!” 甘擎抛个白眼:“那不就得了。” 墨兆锡坏心眼地想逗逗她,忽然出其不意地拉过她的肩膀,和她额头顶额头:“甘小擎,你真傻还是假傻?我是说,让你留我到你家……” 1620 16-20 21-2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21-2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2125 21 21、 墨兆锡今晚的住处自然被安排到甘信家,虽然他原本可以去住酒店,但……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向禽兽的他,如果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恐怕以后要懊恼悔恨都来不及,而且他好像也没有理由推辞甘有志夫妻的好意。 墨兆锡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刚才在车里不但调戏没成功,反而被甘擎以牙还牙狠狠回撞了一下,他真纳闷:她的额头里头是不是镶金刚钻儿了? 甘信不情愿地收拾完房间,墨兆锡也正好找来,自己地盘被霸占,他很郁结,也严重怀疑为什么大伙儿眼中的“泡妞高手、情场浪子”这会儿怎么就突然死缠烂打上甘擎了?! “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差不多适可而止得了啊,家长也见了,我爸也挺稀罕你,你还不快见好就收,也不怕我姐反感你靠近得太快,她那个人……” 墨兆锡似乎听出些端倪,抱着xiong探头问:“她怎么了?反正到现在她还没有拒绝我!” 甘信把拆下来的床单和枕套放进卫生间的洗衣筐里,n多年没人住过的客房被他简单打扫了一遍,还算能住人。 甘信一副看透“千帆过尽”的姿态,好心提醒他:“你以为这些年真没人追过我姐?当然不可能,从小到大,我姐在学校里都是又漂亮学习又好的学生,狂蜂浪蝶更少不了,但最后,能坚持下来的……”甘信看墨兆锡的眼神那叫一个好奇,故意掉他胃口,半响才说,“哈,一个都没有!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墨兆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们的第一次,他记得相当清楚,甘擎似乎连接吻都那样生涩……不行,不能想了,危险系数太高,他真怕自己一会儿就欲火焚身地跑去她家找她…… “她连拉个小手的那种暧昧对象也没有?” 甘信撑出一个假笑,摇头,一转念,看看自己的手:“拉个小手?和我,算不算?” 墨兆锡毫不留情照甘信屁股踹他一脚。“你还要不要脸?” 甘信向前曲着腰,灵活一躲,还是中招了,屁股死疼死疼,刚想骂娘,想起个事儿。 “但是,最近有一个……” 墨兆锡正打开一瓶甘信房里的运动饮料喝,一听,差点把嘴里的东西都喷出来:“咳咳咳,是谁?” 不会是想说何仲吧,虽然,他心里有八成肯定是他自己。 “可能是何仲……”甘信独自苦思冥想,“也可能不是……嗨,不管是谁,就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别说我不够朋友啊,墨兆锡,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遍了,要是你以后再在我姐那里撞得头破血流,可别怪兄弟我没给你友情提示。” 墨兆锡大方拍拍甘信的肩:“成,我被千刀万剐都不关你的事,但你也要把你的资讯第一时间告诉我……今天你表现的就不错!” “滚!”甘信把刚才那一脚奉还,“连他妈朋友都利用!” 墨兆锡理直气壮地反驳:“没听说过?朋友就是来利用的……” 甘擎睡的并不好,许久没回老家,连自己睡了十几二十年的床都有点认生了,她抱着被子从仰躺的位置侧过身,项链搭落到肩头,硌得她疼了一下,傍晚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墨兆锡在雷雨交加之中灿烂夺目而孩子气的笑容,雨伞项链,被大雨淋漓后的旷野川原,娇冶似火的夕阳,壮丽惊艳的彩虹……梦一般浪漫多姿的画面…… 即使经历过绝望和悲伤,还是会不自觉地把心朝向了有美好和希望的事物,这是人求生的本能吗? 甘擎的手捏了捏雨伞吊坠,内心仍然有矛盾,墨兆锡,你给我的许诺和祝福到底有几分真实?几分敷衍? 又向自己保证,甘擎,无论他给你的东西有多诱人、多令你心动,你只可以暂且收下一点点,千万不要贪心这个人给你更多,没有过高的期望,失望也会少些。 就像她对何仲…… 第二天,竟然是甄美好的门铃声把她扰了起来。 “小擎姐,好久不见。”甄美好的样子有些憔悴,似乎不比她精神多少,但还是甜甜的笑着——再一眼见到这个离开了五年的女孩,甘擎觉得她的气质和样貌似乎都与记忆里的变了太多,却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 甘擎不乏担心甄美好是冲着甘信的问题来的,心头打鼓:“美好,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你都还好吗?” “嗯。很好。” 甄美好抬了下肩膀,努努唇,看着她微笑,这些个小动作倒是一点都没变,甘擎心里又默默为她哀叹,为什么这样一个如她名字一样美好的女孩儿会爱上甘信那个混球?! “小擎姐,我听说杨阿姨做手术了,我想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甘擎抓着睡衣,虽然还没开口说谎,她已经有些不安:“啊,没关系,我应付得来,还是不麻烦你了。” 甄美好低下头,点了点:“其实,我从日本刚回来不久,还没找到工作,现在在家也没事做,如果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一些小的忙我还是可以帮的。” “我没那个意思。”甘擎连忙摇手解释,莫名心虚,“我就是觉得……” “担心我向甘叔叔和婶婶告状?” 甄美好的表情哀戚,甘擎实在不敢承认,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对甘信已经彻底死心了。”她忽然抬头看甘擎,眼神坚定,“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我的心是不是真的铜墙铁壁无坚不摧,答案是——是,我亲眼见到甘信和别的女人亲热在一起,虽然很失望,也很生气,但我突然也释怀了,如果他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方式,对我早已经没有感觉,我何必那么执着让他再爱我?” 甘擎听得云里雾里,她对爱情一向没有太深的理解,和何仲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轰轰烈烈,大起大落,挖心穿骨,大家从头至尾好聚好散,甄美好假若真的能想通,她还挺庆幸的。 “美好,你值得比甘信更好的男人。” 甄美好用力点点头,仿佛在说服自己。 甘擎在她脸上看到了那久违的两个浅浅的酒窝,可凭借女人的直觉——这个貌似灿烂实则苦涩的笑和刚才那番话并不太相符。 甘擎换了件长袖t恤,搭配修身的牛仔裤,头发也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清爽利落,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打扮。 当她带着甄美好一起下楼,甘信惊愕得下巴快掉到地上了,墨兆锡则立刻愁眉苦脸起来,这什么意思啊,带个贴身跟班,那他还有表现机会了吗? 一路上,车里沉闷得紧,平时话最多的甘信一直y沉着脸,一言不发,到了医院,和杨颂英大个招呼就转身离开,甄美好好像更不自在,甘擎和杨颂英之间也扭捏着,双人病房里保持极低的气压。 甄美好在一旁的空床上坐了一会儿,说有事先回家一趟,甘擎默许,墨兆锡心里一松,顶上甄美好的位置,帮甘擎又是倒水,又是擦地,替她在医院里来回奔波,直到中午杨颂英挂完吊瓶准备休息的时候,还看见墨兆锡在门口抻脖子向外望,等甘擎如厕回来。 “她只是去上厕所了……小伙子,你这次来b市的目的到底是来帮小擎照顾我,还是借机会追求她?” 杨颂英平躺着,手术之后禁食禁水,只能靠营养液来维持,显然气力不足,但声音还是很洪亮。 墨兆锡噎了一大口气,缓缓关上门,规规矩矩坐到杨颂英床边甘擎常坐的椅子里,他们一家人仿佛都具有那种浑然天成的强大气场,当然,除了甘信,剩下的无一不给墨兆锡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已经很久不上法庭,对杨颂英冷漠严肃的语气显然非常不适应。 “我和甘擎只是好朋友。我担心她一个人承受不了压力,我留下来是看看有能帮忙的地方尽量帮。” 杨颂英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简而要之:“她大伯一家会的。” 墨兆锡不禁挫败,这两母女说话咋一样一样的?!都是一堵密不透风挂着“生人勿近”的城楼! 他端正肩膀,挺直了腰,无不真诚:“我知道,我现在在您一家人面前可能显得有些多余,但我只是希望在她觉得脆弱需要依靠或者迷茫的时候,拉她一把。” 杨颂英看着他,像在努力思考什么,一言不发。 时间静静流淌,对面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跳动,杨颂英的眉头越皱越紧,墨兆锡愈加窘迫:“其实……我……如果,您觉得我碍眼……” 杨颂英扶着胃,苦笑:“那倒不至于。”顿了一下,“昨天……是你劝她回来的?” “也不完全是。”墨兆锡柔和一笑,“我只是保证,在她后悔要返回之前,别把车开到高速公路上去!” 杨颂英听完,好好地端详他一番,默默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把她载到我身边。” 甘擎和杨颂英的母女关系很微妙,几天下来,交谈的气氛一直冷冰冰、公事公办的,但每一句却都是关心和体贴对方的话。 星期四的傍晚,墨兆锡准备回a市,可甘擎却赖在病房里没有走的意思,他在楼下等的焦急,楼上的女人却正在悠哉游哉地吃杨颂英同事送来的水果。 杨颂英看着女儿一脸气定神闲,根本没把墨兆锡放在心上的样子,便问:“今晚小墨是不是要回去?” 甘擎咬了一口梨,嘎吱嘎吱嚼起来:“嗯。” “你不去送送他?” “他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不用我送。” 杨颂英一抬手,把她手里的梨抢下来,语声脆亮:“快去!” 甘擎的脸色为难:“妈——” “人家特地陪你好几天,不能这么没礼貌。” 甘擎耳边警铃大作,她妈这是要跟墨兆锡站成统一战线了? “跟他不用那么讲究礼貌!” 杨颂英皱眉瞅她:“你是不是还要让我生气?” “……知道了。” 墨兆锡拿着手机,颠来颠去,想着要不要暗示甘擎一下,至少她什么时候回去他得知道一下吧。 刚拨出去号码,墨兆锡就看见甘擎从住院部走出来,低着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十分复杂,他的表情一瞬间也变的十分复杂。 甘擎上了车,眼神飘忽,然后不知怎么,说了一句:“先送我回家,我妈要我拿她最喜欢吃的话梅干。” “话梅干?你妈妈不是刚手术完,好多天不能吃东西吗?”墨兆锡被她整懵圈了。 甘擎仿佛被锥子扎到了似的,在车座里弹开一下,脸颊有点发热:“又没说要吃,就是看看闻闻,不行吗?” 墨兆锡看她这心虚的小模样,一下子了然恍悟,想送他,还找理由搪塞是吧。 “哦——”他配合地点点头,嘴角含笑,将车子驶向甘擎的家,“你也爱吃话梅干吗?” 甘擎抛开杂念,认真想了想:“还挺爱吃的。” “我记住了。” 还是有机会到她家的,还是有机会解解馋的。他没说,其实他也挺喜欢吃话梅干。 22 22、 一路,车开的极慢,等甘擎迟疑着一言不发下了车,墨兆锡也悄悄跟下去,天色已经将晚,她家又在里面灯火较少的地方,灰蒙蒙的空气中看不清彼此。 甘擎拿出钥匙打开安全之前,转过身:“你回去吧。不用再送我回医院了。” “好。那我陪你上去取话梅干。” 墨兆锡笑的一脸无害,搂一下她的腰,揽着她欲走,甘擎原地不动,石像似的僵在那里。 “真要上去?” “嗯啊。”墨兆锡一点没觉得自己暴露出他此时潜藏的狼性,反而用自认为无比清澈的眼神看她,“我也有点想吃话梅干了。” 甘擎回头望了他一眼,钥匙攥在手里,迟迟不开。 “……” “你家是不是根本没有?”墨兆锡一下子戳穿她,“你其实是想送我,跟我告别,又抹不开面子,才随便找个理由?” 甘擎垂眼看着运动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墨兆锡半旋过身,隔着薄t恤衫,握她的肩膀,放进自己怀中,“只要这样就好了。” 两人似乎外国人打招呼那样,礼貌地抱在一起, 甘擎的声音闷闷的,暖暖的湿气喷在他的心口:“唔。你路上小心。” “嗯。” 甘擎上楼以后,深深喘息几次,没什么的,不过是个简单的拥抱,他们爱都做过了,还差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子? 她在客厅,卧室,厨房,来来回回地转圈,坐立难安,最后决定下楼,可就在打开一楼防盗安全门的一刹那,她看见墨兆锡的车居然还停在楼下,通过挡风玻璃,甘擎看见他似乎也惊讶于她的存在。 啪地。 甘擎还没有反应过来,车门打开,墨兆锡狠狠地摔上门,两眼直钩地看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入秋之后,夜风有些凉,她缩了缩肩膀退几步,墨兆锡顺着她的方向,大步迈过来,拽她的手腕就往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拖。 “墨兆锡,你怎么还没走?你不是回去了吗——” 好吧,她的话墨兆锡哪里容她问完,所有的情绪,所有的疑问都被他通过他们相接的唇,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吻和身体都格外的热,甘擎的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巡视着周围糟糕的环境,小拳头拼命地砸他肩膀,墨兆锡只是假意地哼哼几声,很快,他们就来到一个爬满爬山虎的墙脚,他的双臂撑在她的耳侧,微微放开她允吻得发肿的却放着光泽的两片唇瓣,手却伸进她的t恤里,一把钻进去,握住她的柔软。 “啊——你疯了?!” 甘擎哑忍着去阻止,怎奈动作却不及他的迅速,一声低吟,她浑身僵住了,墨兆锡的燥热指尖灵活地钻进她的xiong衣,掐住了那敏感到极致的莓果,她的双腿发酸,细碎的呻吟从她口中溢出。 墨兆锡想,他可能是真的疯了,疯子似的想要她,用力贯穿她,完全占有她,但是又不能,连解解馋都显得很奢侈,不过这次是小绵羊自投罗网,他个禽兽还装什么! “甘小擎,明天回不去,你怎么补偿我?”他的剧烈喘息声掺着清晰的欲望在耳际撩拨,手指在莓果顶端细细摩挲,那突出的气息像要把她整个吞进肚子。 她已经快不能思考,身体没了筋骨,大脑也混沌不清:“墨……墨兆锡,放开我……” “唔,放开你也行,给我吃一下。” 嬉笑的语气,箍着她腰肢的那只手臂微微收紧,她的腿跟撞上了炙热,该死,居然还这么烫,秋风吹过,甘擎没有感到一丝凉爽,却被他撩得越来越热,情欲趋势下,她只能无力地用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而墨兆锡的另一只手大把大把地掐她xiong前,捻玩顶端。 “嗯?吃一下,给不给?” 甘擎羞得无法回答,摇头不是,点头不是,但他的舌尖哪里管她的意愿,在她做所有决定之前已经到了,她无可抑制发出一声长吟:“嗯……” “我当你默认了。”随后,他把那颗甘愿奉献的小果子含进嘴里,卖力吮吸舔舐起来,湿热的唇舌包裹住她,舌尖顽皮勾画,配合着手心的挤压,甘擎难受得闭上了眼,想推开他的头又舍不得,只能任男人埋在她的xiong前肆虐不息。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在外面就……虽然这里是个无人经过的犄角旮旯…… 甘擎用力抓住墨兆锡的肩膀,咬着唇,他吃完一边,又贪得无厌地换另一边,唇见不断地有享受的闷哼,她咬牙揪他头发,严重抗议,却不敢张嘴,怕那发出的声音把自已也吓到。 “下星期五去找你好不好?”墨兆锡衔着那粒红透的果子,语声糯糯,做出妥协,“答应我的话,明天就算了。” 她以为终于结束了,软软地靠着后面的墙,仰头心不在焉:“好。呃——” 夜再黑,心思再迷乱,墨兆锡都能清晰从她的话中辨识出她的情绪,惩罚似的咬了一口,齿间磨一磨,一瞬间,尖锐的疼痛贯穿甘擎的头顶,她想要去拨开他的下颚,没想到反而被更紧地压到墙上。 他的xiong口一波一波地如海澜般起起伏伏,一下一下拍打在她的心尖,垂眸看她的神色忽明忽暗,像是有满腔的话要说,月华中难以分辨他是怒是怨是忍。 “墨兆锡,我已经答应你了。” 墨兆锡的目光没有丝毫移动,把手伸重新进里面一片狼藉水润的t恤里,甘擎这回不傻了,连忙隔着衣服抓他的手:“别了,让人看见,我就再也没脸回家。” 墨兆锡狡黠一笑,方才认真和深沉悉数散去:“甘小擎,我只是想帮你整理整理,你好像想多了。不过,下个星期五……你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他的手在里面鼓捣鼓捣,她的t恤xiong前已经恢复到原来整整齐齐的模样,先后走出逼仄的角落,他们又以正常朋友的身份示人,墨兆锡爱怜地吻一下她绯红的脸颊。 “下周五见。” 甘擎缩着脖子,难受得紧,已经回复神智的她抬眼狠狠地瞪:“说话算话,别像今天似的提前骚扰我就好,墨兆锡。” 23 23、 甘擎用跑的上了楼,到家的时候气喘吁吁,摸摸脸颊,回想刚才那一幕,她再次问候墨兆锡祖宗十八代。 大伯母今晚陪床,甘擎迅速脱掉被墨兆锡揉得一塌糊涂的xiong衣和衬衫,直接跑进浴室,打开热水,放满浴缸。 十分钟后,她在洗澡水里面洒了点精油,点着脚尖没入水中,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可她的思维好像并不受意识支配,她探手摸向自己的锁骨,仍有墨兆锡唇舌停留过的柔滑触感。 第一夜,真是个令人羞愧而难安的夜晚,但似乎也自从那一天开始,她生命的轨迹开始偏离,墨兆锡成为了她第一个男人,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的那个。 她知道,那次在墨兆锡家里安然度过没有被扑倒是万中之幸,但是,第二次,借着某种偏执的心理,她甘愿以身试法。 一年前,甘擎许是那段时间太寂寞了,高中时代的两个最要好的同学——萧一笑和翁弥迷都是有男友或者老公,唯独她还是孤家寡人,和朋友们断断续续去酒吧一个多月后,他俩对她火力全开,甚至在她们老公男友面前质疑她,她是不是性冷淡? 性冷淡?几次深入而全面的讨论之后,甘擎真的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27岁,她没有受过情殇,没有遭遇过性侵犯,也没有过度洁癖,为什么她会性冷淡? 现在想想,甘擎不禁要苦笑,也许墨兆锡说的真对。 她不是性冷淡,她只是爱无能。 墨兆锡的花名名声不小,而且他和他那堆律师事务所的朋友也总爱坐同一间卡座,就像她和她的朋友。 一来二去,两堆人有个小交集,墨兆锡居然就那样风骚地过来搭讪了?! 呃…… 虽然他一开口提的话题正是甘擎心中一个最难填平的罅隙。 她并不排斥律师或者对律师这个行业存在过什么误解,但她反感颠倒是非、黑白不分的律师,当年制造甘有良意外离世的车祸肇事者就是因为有名嘴律师帮他辩护,才能成功脱罪,甘擎总是想,为了救她和另外一个小男孩奉献自己生命的父亲会不会因为犯错的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而无法瞑目? 墨兆锡的话让甘擎失态了,现实那么无力抵抗,她也只能边喝酒边哭,最后,她的朋友也竟然将她撇下开溜,只剩下甘擎迷迷糊糊在吧台上睡着。 醒来后发现身处墨兆锡的公寓,那时,还不是现在的约会地点“科园”,甘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淡定,而是非常狼狈地卧室里原地打转,手抓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终于在客厅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墨兆锡的字条,她才确定,前一晚,她并没失去什么。 “我把你带到我家正好12点30分,我离开我家12点33分,不要怀疑,我能持续的时间肯定大于三分钟。” 第二次,已婚的萧一笑笑眯眯告诉她,墨兆锡是传说中征服女人的“高手”,你要不要试一下,让他帮帮你治病? 甘擎竟然有点动心,她不是无缘无故和墨兆锡上床,她最初的目的是想看看这个“高手”是不是真的可以让她干涸的身体或者心理有些变化,或者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做暧是不是真的那么让人恶心。 所以说,这狐朋狗友千万不要随便乱交,他们一撺掇,甘擎真的偷偷和墨兆锡发展了不可告人的关系,虽然,她的朋友到最后都不知道,原来她这么荒唐和大胆地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性冷淡——交了一个“高手”床伴。 翻天覆地的一晚发生在一个星期五,甘擎工作一天有点疲惫,干什么都恍恍惚惚的,朋友结完婚后第三次蜜月去了,她实在无聊,就一个人坐在吧台旁边的高脚凳里,也没打算喝酒,只要了一杯苏打水,嘴里咬着吸管,神情空洞洞,看着舞池中央发呆。 墨兆锡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走过来问:“去你家,还是我家?” 她眨眨眼,吐出吸管,选择了去酒店。 墨兆锡似乎不大高兴,片刻后,把她去从高脚凳上拽下来,去了上次她留宿过的那个公寓:“这是我家。就这儿了。” 甘擎对眼前太过迅速的变化感到傻眼,可还是答应:“哦。” 客厅里,两盏蓝色的小地灯在角落里孤独地散发微微的幽光,墨兆锡双眼凝着她,气息向下逼近,甘擎瑟瑟缩缩用力拿手挡,他才不管这些拒绝的小动作,算不上温柔也算不上野蛮地拖着她的手腕,进了他的卧室。 “别这么……放开我!”甘擎一边被拉着,一边甩,她想的情景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也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这人怎么这么猴急? 墨兆锡有点不明就里,委屈着一张脸:“怎么了?”忽然很兴奋地开始扒自己的上衣,“我们先洗个鸳鸯浴吧!我去放水,你光溜溜的等着我,待会儿让我好好亲亲你。” 甘擎瞬间石化,被泥浆封住了的感觉,墨兆锡进去浴室,她却一动没动地坐在床沿,直到他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走出来。 甘擎没亲眼见过男人的身体,说好奇也好奇,但似乎然让她研究研究她也没那么有兴趣,反射性的别开了脸,她听墨兆锡不可思议地说:“你怎么还没脱衣服?” 甘擎沉口气,一脸不可侵犯:“还是洗澡吧。分开洗。” 她战战兢兢一边偷偷瞟着墨兆锡,一边小步小步贴着墙向浴室挪。 “你怎么这么看我?是不是想让我帮忙?” 甘擎猛烈摇头,一溜烟钻进浴室,他家的浴室很大,装饰简约却奢华,她瞟一眼那容积不小的浴缸,一边胡思乱想,紧张得全身肌肉都绷紧,一边腾腾地脱掉上衣,内衣,长裤,最后只剩下一个小裤,这个时候,墨兆锡猝不及防地光着身子进来了。 甘擎本能向后一弹,抱着前xiong,羞愧得想撞上手边这价值不菲的玻璃墙,不料,一垂眸,亲眼看见了他那紫汪汪的庞然大物! “我还没有洗完!你出去!” “我也没有洗完!不出去!”墨兆锡悠哉游哉走近,滚烫的手拉下她颤抖僵直的手臂,“不要和我扭捏,洗个澡,先放松放松,你身材保持得挺好,尤其是这里。” “啊——” 墨兆锡那么顺手地一把握上了她,且轻且重,肆意揉捏。 甘擎忍着,闭上眼,眼泪快流出来,任墨兆锡一边孜孜不倦探索她,一边牵着她来到浴缸里,水温刚好,他的手在她身上不停游走抓揉,仿佛一个小孩摆弄他的大玩具。 他的前戏做的很充足,与她坐得很近,一口含住她的耳垂,细细地挑弄,舌尖滑进耳蜗,顺着脖颈一直下滑,在锁骨窝里打转,手已经从抚摸她的腰,她的xiong,移到了她的臀,轻轻抬起,捏了下前面。 “啊——” “没关系,叫,叫,没人能听得见。” 他的手在她身上一寸寸抚摸过,最后分开她的腿跟,连片子都没看过的甘擎当然还是个傻蛋,各种不开窍,除了软软地叫,就是不知所措,她又不能骂他,不能打他,不能踹他,毕竟这种事是两厢情愿。 “你轻点——”她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声音又低又弱地哀求,据说第一次会很疼。 墨兆锡被欲望沾满的眸子里红彤彤的,额头和鼻尖都有汗,一张脸绷得要多紧有多紧,他还没有吻过她的唇,现在也只是安慰地碰了碰,然后含住她的上唇,拼命地吸。 他的手指已经探到禁地,没想到会这么的紧,夹得他寸步难行,他努力试图开拓,甘擎的浑身就想着火一样,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快感油然而生,她咬着唇,除了低声的呻吟,没有任何办法。 “你……第一次?”墨兆锡好像不敢相信,“太紧了,我没办法……” 她干涩得要命,即使在水润的浴缸里,墨兆锡挺进的也相当痛苦,他在外面火急火燎地戳来戳去,弄了好久才进来半段。 “嗯……”甘擎的眉尖蹙着,红唇像小鱼一样快速翕张,xiong前一起一伏,点头,“是,是。” 忽而,墨兆锡嘴角挑得老高,双眼却是一暗,握住她的腿根大大掰开,几乎折到她的xiong口,抱着她滑滑的臀,咬牙狠心用力一刺,全部没入。 从来没有过的舒快和蚀骨,处女,多么稀有的物种,27岁的处女,简直就快绝种,他喜欢的女孩保持了27年的完璧之身,方才让他给吃干抹净,老天,你总算开眼了…… 24 24、 杨颂英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一周之后就可以回家修养,甘擎本来想再多留几天,杨颂英不肯,两母女又别扭了几天,甘擎终于敌不过母亲的冷战战术,收拾点东西让甘信接她回a市。 甘信吊儿郎当嘴边有青色的胡茬叼着颗烟在楼下等。 “几天不见,你怎么这副死德性?”甘擎骂他从不留情。 甘信不耐烦挥挥手:“上车吧你,还不都是你害的!” 甘擎不明白:“什么意思,我怎么得罪到甘大少爷你?” “上车,上车,女人年纪大了,废话可以真多!” 甘擎坐上车,抬了抬已换成高跟鞋的脚:“欸,甘信,你——找踢,是不是?!” 甘擎和甘信唇枪舌战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通俗点说,他一撅屁股,甘擎就知道他要拉几个粪球。 这会儿甘擎从他把灰色的墨镜摘下来时露出的乌黑眼底看到一点不对劲,在他画圈脸上比划几下。 “你这到底为什么事费心……还是费力?” 甘信y沉沉地看眼她,撇了下嘴,把她的手打开:“我不告诉你了吗,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甘擎要大喊冤枉。 “我和甄美好已经达成共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你怎么又把她带我面前,这算怎么回事?” 甘擎回忆了一下,甄美好只来过那一次,之后便没再出现过,八成那俩人还是处在剪不断理还乱之中:“不过就是见一面,她还能把你吃了怎么地,还有,我怎么觉得,一直都是你欺负人家对你真心真意痴情一片,你为什么还做出一副受委屈的姿态?” 甘信怪笑了一下:“你知道什么!” “我是不知道。”甘擎抱xiong,“你的风流韵事我也懒得知道,你只要别再招惹美好就得了。” 甘信长叹一口气,从后座拿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递给甘擎:“现在,是她想整死我。” 甘擎抽出牛皮纸袋里的文件,看见亲子鉴定书父亲一栏填的是“甘信”两个大字,她就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没提上来,目光向下扫,直到最底下鉴定结果的一栏中明晃晃的一串9,甘擎差点背过气去。 “父系关系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甘擎一字一字念出来,每个字都让甘信心头抽搐。 “唉。” 甘擎可想而知甘信得知自己有个四岁儿子时的震惊,她咽了咽喉咙,指着自己鼻子:“这么说,我要做姑姑了?” 甘信哀戚,声音里都快带上哭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无缘无故地要做爸爸了!” 甘擎见到甘信的儿子时,有种莫名的紧张,也不禁唏嘘感叹生命的变化莫测,仿佛在几个小时之前,甘信在甘擎眼中,还是个永远长不大的超级混球,现在,他却直接跳级晋升为菜鸟奶爸。 甘信的儿子叫甘意,是甄美好给取的名字,且不管寓意是什么,她愿意把孩子冠上“甘”姓已经实属难得。 甘意四岁半,也就是在甄美好留学去日本之前,已经怀上了甘意……可那时甄美好好像还不满18岁…… 甘擎在心里又把弟弟骂一遍:死小子,竟然连未成年少女都搞! 甘意大概因为随甄美好长大,所以显然更喜欢她这个姑姑,对亲爸不屑一顾。 “叫人啊,叫姑姑!” 甘信蹲下来拨了拨甘意的肩膀,甘意虽然小,骨气硬得很,嘴巴一撅,挪一步,小胳膊一抱:“别碰我,我自己会叫。” “甘信,你怎么当爹的,这么跟小孩儿说话!”甘擎穿着裙子不太方便蹲下,就半弓着腰,摸了摸甘意的小脸,“叫我擎姑姑就行,我叫你小意行吗。” 甘意眨眨与甄美好十分相似的大眼睛,点点头,伸胳膊环住甘擎的脖子,小肉手玩她的发尾,嗲嗲地哼:“擎姑姑你的头发真好看,我想让你抱抱。” 哪个女人不爱被称赞,即使是个四岁半的小孩子,甘擎也十分受用:“来吧。” 之后,那两姑侄俩嘻嘻哈哈地就到甘信为甘意装修的儿童房里玩去了。 甘信站在玄关无奈扶额,这小子倒挺像他的,见了色,什么都能忘。 甘擎从甘信家离开,甘信默默无语两眼泪地跟在后面。 “你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告诉大伯和大伯母他们当了爷爷奶奶?” 甘信抓抓头发:“唉,你觉得他们会欣然接受甘意吗?” “这倒没什么不能,但你和美好……还有可能在一起吗,对了,美好为什么突然把孩子给你照顾?” 一提甄美好,甘信似乎就要怒火中烧:“谁知道那个死丫头怎么想的,她自己跟个日本男模去欧洲逍遥快活,丢下一句‘孩子是你的,你有权利知道他的存在’然后把亲子鉴定书和甘意留我家,就悠哉游哉上飞机了……孩子,她那小身板怎么就能弄出来个孩子出来?你说,她这不是要整死我吗?不过,我也不能被动,我已经拜托我医院里的朋友再给甘意和我做一份亲子鉴定。” 甘擎停下步子,恶狠狠回头斜睨甘信,真想踹他一脚:“你什么意思?你还怀疑美好生的孩子不是你的?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 甘信心虚地低下头,然后仰天叹气:“唉……”这已经是甘信今天不知道第几声叹气了,他又痛苦地用手掌洗把脸:“年少无知啊——” 甘擎不解恨地推了他一下:“别提年少了,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甘信放下手,低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死样子看着她:“怎么办?”抬抬眉,露出讨好谄媚的嘴脸,“甘意那么喜欢你,我也只有你一个姐,所以,只能靠你了!” 星期三,甘擎终于正常来上班,到了办公室不久,小强过来把车钥匙还给她,还很不好意地道歉。 “甘姐,不好意思,借你车耽误你的事了。” 甘擎微笑,接过来,几天没见,小强穿的整洁很多。 “没关系,哪能怪你,只是一个巧合。” 小强挠着后脑勺嘿嘿嘿地傻笑,忽然面露担忧问:“那,您母亲的病情好些了吗,何总这些天很关心你。” “嗯,已经出院了,差不多有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康复,替我谢谢何总。” “好嘞。” 小强听到这个消息似乎比她当时都要安慰高兴,颠颠地要走,甘擎在后面叫住他:“小强,你最近交了女朋友?” “啊?”小强脸上泛出两团红晕,羞涩得直挠头,“算是吧,她对我和我妈妈都很好,我也挺喜欢她。” 处在恋爱中的人那种幸福的表情是无法掩饰的,何况小强这种年龄不大涉世不深的小男孩。 甘擎笑着点点头:“回去工作吧。” 本来以为小强会离开,没想到他出门时突然回头,也没头没脑地同样问了一句:“甘姐,其实,你也在正在恋爱中吧。” “嗯?” “何总刚才让我在‘良辰美景’订了一个包间,估计他是打算晚上邀请您去。” 小强走了以后,甘擎有两个疑问:第一,她这些天明明在医院为料理杨颂英忙得不可开交,刚回来还为了甘信无端多出个孩子cāo心,她怎么会看起来像在恋爱中?第二,以何仲的个性,如果他还要和她叙旧唤回两人从前的回忆来重新追求她,怎么会选“良辰美景”那么个他俩之前都没去过的陌生餐厅? 中午,甘擎在餐厅吃完饭,照例去一楼咖啡店喝咖啡,巧遇何仲。 “晚上有空吗?”何仲开口并没有邀请她去“良辰美景”吃晚饭,而是拿了两张最新上映的一部科幻大片的电影票,“一起去看电影,怎么样?” 甘信今晚连夜赶去隔壁省一个景区做节目,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回来,甘意没人照顾,她下班要去幼儿园接小家伙,然后陪他做作业、玩游戏、给他洗澡、哄他睡觉什么的。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可能没空,你恐怕要找别人了。”甘擎淡淡地笑,“不过,还是谢谢你。” 何仲耸了耸肩:“没关系,送给小强或者莉莉,他们年轻人肯定也喜欢科幻电影。” 甘擎不无好奇:“小强是在和莉莉谈恋爱?” “他们俩?好像没有。”何仲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貌似无意地摇头笑笑,“不过,莉莉倒是挺喜欢墨兆锡,你这些天不在不知道,几乎公司里的所有小女孩讨论的话题都是他,这个家伙,我去伦敦这么久,他还是老样子。” 甘擎心尖一酸,深吸口气,抿了口咖啡,把那莫名的不安硬是给压下去:“什么样子?” “风流倜傥,处处留情。” 临下班还有十分钟,甘擎在办公室里转悠转悠,心情有点烦躁,这和何仲直到下班也没有邀请她去“良辰美景”那样最适合情侣去的浪漫餐厅一点关系也没有,实际上,他现在要是真的肯改道儿去追求别的女人,她比任何人都庆幸,但……既然不是何仲的原因,那是什么?!是因为他形容墨兆锡的那句话? 风流倜傥,处处留情…… 该巧不巧,办公桌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x”先生的短信:提醒甘小擎女士,离星期五还有整48小时。 甘擎气不打一出来,没那心思给他回短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发泄,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索性把手机关掉,想了想,把脖子上的雨伞项链也摘下来,有种直接扔进垃圾桶里的冲动。 手抓着链子,吊坠在空中摇摇晃晃了许久,碎钻借着夕阳光芒熠熠闪烁,甘擎做了几次深呼吸,收回手,把项链随意丢进笔筒里。 先晾着你,墨兆锡。 25 25、 千万不要在墨兆锡刻意找一个人的时候关机,否则他会做出比跑完万米马拉松还要整晚滚床单更疯狂的事。 甘擎牵着甘意的小手说说笑笑地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大“x”先生眉头皱得跟饺子皮儿似的站在她家门口。 他的装扮和倦容显示——他是刚下班或者刚出差回来。 不过,甘擎心力想的是——这人信口雌黄了! “墨兆锡,你答应过我什么?星期五之前别来骚扰我!” 甘擎从手包暗袋里拿出门钥匙,把他推开,墨兆锡绷着张脸,像只木偶人直挺挺站在门口任她推搡,也不出声,两眼充满哀怨地垂头盯着她。 甘擎余光瞟见墨兆锡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打算走,转过身,在他面前晃着钥匙冷冷说:“别以为我还吃你死皮赖脸这一套,你不走,我不会开门。” 墨兆锡深深闭上眼,猛地睁开,白眼球中掺着几缕瘆人的血丝,敌不动,我不动。 甘意撅起小嘴,紧紧跟住甘擎的脚步,抱着她的腿低声问:“姑姑,他是谁啊,好吓人。” 甘擎摇身一变,成了慈爱的长辈,爱怜地摸着孩子的头,柔声安慰:“别怕,小意,有姑姑在呢。” 甘意拍拍挺起的小xiong脯:“意意一点都不怕!意意是小男子汉!可以保护姑姑!” 墨兆锡的木头脸这回终于起了些变化,僵硬地挑了挑嘴角,低头看小家伙:“‘姑姑姑姑’叫的这么甜,你以为你是杨过呐?” 甘意叉腰瞪大眼睛,口齿不是很清晰,叽里咕噜地说:“我,我就,就是……≈ap;≈ap;!什么过……你是谁?” 墨兆锡蹲下来,和甘意平视,还真跟孩子较上真了:“你知道咕噜咕噜什么过到底是谁吗?你就承认啊?” 甘擎见他没个正经,气愤道:“墨兆锡,他是甘信的儿子,你别逗他了!” “啊?!” 墨兆锡肩膀一抖,半张着嘴,满脸惊讶,仰头不可置信看她,甘意调皮,大眼珠一转,别看他人小,小肉手很有力气,“咚”地,给正以青蛙姿势半蹲、失去平衡的墨兆锡推个底朝天…… 甘意先发制人,胜了一局,拍手庆贺:“哈哈哈,让你欺负人!哈哈哈!” 被个小破孩儿搞得像只仰壳乌龟似的墨兆锡十分冤枉,他怎么就欺负人了?他只是想告诉这小子——你不可以是杨过,否则他墨兆锡岂不成尹志平了? 甘擎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兆锡保持这个令人发笑的姿势足足有十几秒,用力忍着笑,最后还是没忍住,捂住嘴和小腹,笑得一颤一颤的,像是要把肚子都笑疼了,片刻,和甘意举过来的两只小巴掌互相一击。 “干得好——”甘擎夸奖。 “嘢——意意是小男子汉!” 甘意摇头晃脑的小样子可真气人啊,墨兆锡可以联想到甘信小时候一定就这样对付甘擎的,不过,这甘擎,是不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墨兆锡狼狈地起身,拍拍裤子:“好,你们都姓甘,我跟你们争辩也是输,但是,甘擎,你该给我个解释,我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关机是什么意思?”眼珠向下一掠,瞬间暗沉,好似要烧着了火,xiong前连续起伏,虽然看的出他在刻意压制,“还有,你的……项链呢?” 甘擎下意识摸了摸锁骨窝那吊坠原来呆的地方,没好气:“项链不小心让我弄掉了。” “掉了?”墨兆锡攥着拳头,低头瞅瞅小孩儿,要不是这小子在场,他可能会直接抢过来甘擎的门钥匙,把她推进房里,用他的方法逼她说实话。 甘擎眼睛看向别处:“你走吧。今晚孩子会住在这里,我们还有很多的安排。”公式化生硬又冷漠,“要是想找甘信,你最早可能也要明天晚上再去找他。” 墨兆锡沉眉,唇抿得又直又紧,没再说话,只是那双乌黑沉沉泛着隐忍波光的双眼凄凉而心痛地望着她,缓缓机械地点头。 “我知道,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无法弥补,但我觉得你应该再认真找找,甘擎,毕竟设计者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上面,掉了怪可惜。” 说完,他转身黯然离开。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墨兆锡从小到大追求他的女生是当真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谁让他长得天生一副残害美少女的脸,还不自知地活在美女们的众星捧月之中?现在却存在这么个女人,面冷心冷,把一向在赤道享受阳光的他无情地拉到北极圈以内,结果就是——热胀冷缩,“咔嚓!”,他的心被冻碎了。 甘擎这晚的情绪很糟糕。 小孩子的精力出奇的旺盛,尤其是到了一个新奇的环境下,甘意拿着小模型飞机在她的各个房间里一顿疯跑,乱窜,也不自己在玩什么游戏,嘴里还念念有词,甘擎坐在客厅无聊地按着遥控器,除了探索类节目已经没什么能够吸引她了。 胳膊一伸,把乱跑中的小家伙拦下来,放在沙发上:“告诉姑姑,这是玩什么呢?” 甘意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喘,像个小佛似的盘着腿,低垂着眼睛,若有所思:“姑姑,爸爸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 甘擎一愣,哑然片刻,从茶几的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小心翼翼为他擦汗:“没有……你爸爸只是工作很忙,明天晚上就回来接你啦……他没有不喜欢你。” “哦。”甘意眼睛没看她,只是摆弄着小飞机,嘴嘟得老高,“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才不生气,我有很多人喜欢”忽然扬起小脖子,大眼睛清澈明亮,瞳仁漆黑却纯净不掺一丝杂质,带着一股让人无法不坦诚的魔力,“你信吗?” 甘擎无法想象一个才四岁半的孩子忽然用不服输的眼神这样看着她,说这种话。 大概出于对甄美好的某种同情,竟莫名其妙地鼻酸起来:“姑姑当然信,你这么听话,这么乖。”捏了捏小脸,亲一口,“这么可爱,是谁都会喜欢……何况你的亲爸爸?” 甘意眯着眼睛,冲她一乐,露出小白牙,粉红的脸蛋上有两颗浅浅的酒窝,眼皮好像有点打架。 “我有妈妈,有姥姥,有治彦君,还有亚伦叔叔,他们很多人都很喜欢我……” 甘意明显是困了,小手不住地揉眼睛。 甘擎把孩子从沙发上抱起来,边哄边走:“乖,意意困了,姑姑带你去洗澡睡觉好吗?” 甘意的小脑袋歪在甘擎的颈窝,嘴里叽里咕噜地喃喃:“刚才那个坏人不让我叫你‘姑姑’,是不是他想叫你‘姑姑’啊?” 甘擎脚下一滞:“他想的美,他最多算个猥琐的尹志平!” 星期四的傍晚,甘信总算从外地回来,开着里面乱七八糟的采访车家和单位都没回,直接到了甘擎家楼下。 甘擎一下班,去超市和水果市场买两大包时蔬和瓜果,去幼儿园接完甘意,这会儿在家围着围裙正准备下厨给这爷俩尝尝。 甘意对爸爸的归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兴奋的情绪来,怏怏地窝在沙发里看动画片,甘擎在厨房叫他,他也只是懒懒地答应一声,后来直接迷迷糊糊地躺下。 门铃响了几遍,甘擎急匆匆从厨房跑出来,按开门锁,两分钟后甘信风风火火地上来,一进屋,两只眼睛就雷达一样迅速向屋内狂扫,寻找那个小身影,一脸兴奋。 “臭小子,想没想你老爸?” 甘擎看他踢鞋子的着急样,不禁想笑:“这才一天没看见,用得着这么父子情深的吗?” “一天?不止一天吧,是一天半!”甘信振振有词,拎着一袋零食和一个一看就是装玩具的盒子走进客厅。 甘擎摇摇头,把他鞋子踢到门口防滑垫上的角落,都当父亲了,还改不了这邋遢样,她还是觉得甘意在她家多待几天比较好。 客厅里不知怎么忽然传来甘信的声音:“甘意,儿子,儿子……你别吓唬我啊!恶作剧的小孩儿会尿床!” 甘擎一听,快步回去,只见甘信半蹲在沙发边缘,无措摇着甘意的小手臂。 “怎么了?”甘擎拍拍孩子的脸,发现手下的体温很高,应该是发烧了,“意意,姑姑和你说话呢?醒醒。” 昏睡当中的甘意睁开眼睛,缩了缩身体,哼哼道:“姑姑,我不舒服。” 甘信二话不说,起身扛起儿子立刻去医院。 到了陆军总院,甘擎给甘意挂了急诊,医生给甘意测完体温,又把孩子的衣襟掀起来,用听诊器听听,在前xiong和后背瞅了几眼,发现了几颗水疱,得出结论——水痘。 得了水痘,也没什么有效的办法,只能等水痘的病毒从身体里发出来,自然就会康复,医生说了几条注意事项,最重要的是水痘传染必须立刻隔离,饮食上不能吃发物和过咸的东西。 甘信遵照医生指示去药房取一瓶炉甘石洗剂,背着甘意准备回家。 甘意的姥姥却突然在医院门外堵着,原来甄美好的妈妈也从日本回来,刚刚给甘信打电话要和外孙说话,甘信没有隐瞒,把甘意得病的事和盘托出。 甘意姥姥把外孙从甘信肩膀上抱下来,愠怒不可遏制:“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美好可以为了你放弃那么多,你却连好好照顾自己亲生儿子都做不到!” 这个女人和甘擎记忆里的一点都没变——跋扈、泼辣,实际年龄虽然不小,但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皮肉绷得紧紧。她在医院大门口狠狠教训了甘信几句,抱着甘意上车离开。 送甘擎回家的一路上,甘信无精打采,嘘声叹气。 甘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水痘不是什么大病,甘意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甘信自言自语地咕哝:“水痘潜伏期有一个多星期到半个月,也就是甘意在被美好送过来的时候就可能感染了,只是还没发病……不知道美好有没有被传染,她好像也没得过。” “哦……”甘擎突然探头,嘴角勾着,“这样啊,那你刚才怎么没反驳美好的妈妈甘意得病不是你的错,而且……你也挺很关心美好的。” 甘信苦笑:“唉,怎么能没我的错呢?我是他爹,他没有被照顾好,生了病,我就有错,该负责任。” 甘擎一瞬间对甘信刮目相看,觉得他终于成为人父的资格了。 “看来你真的需要一个孩子帮你长大。” “别光说我……”甘信瞅她一眼,语气意味深长,“你也真的需要一个男人帮你长大。” 2125 21-25 26-3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26-3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2630 26 26、 26 星期五下午两点多,甘擎提前完成工作,请了几个小时的假,临走之前把下属传到邮箱里的邮件匆匆看一遍,拿上车钥匙和钱包准备和甘信一起去甄美好妈妈那里去探望甘意,也不知道小家伙的病怎么样了,还发不发烧。 门口有敲门声,甘擎应声望去,竟然是何仲和老总夫人林兰。 “墨太太,是您,快进来请坐。”甘擎把林兰让进办公室。 林兰穿的是件橘色无袖连身套裙,肩上围着一块流苏大披肩,气质典雅,温柔高贵,挥了挥手,满眼都是担忧:“不用了甘擎,我听何仲说你侄子得了水痘想去探病,我就熬锅绿豆粥给孩子,吃点这个可以去火排毒,里面还加了块奶糖,我尝了一下,味道甜甜的,孩子前几天一定烧得厉害,胃口不好,说不定爱喝这个。” 林兰一边说一边把何仲手里的不锈钢保温杯塞进了甘擎怀中,甘擎受宠若惊,也不好拒绝,便连忙收下来:“谢谢您,总是劳您费心。” “没关系,熬个粥嘛。”回头对何仲使个眼色,“何仲,甘擎正好要出去,你还不去送送?” 何仲窘迫地勉强点头,似乎在应付。 甘擎或多或少能意识到,林兰总是在为何仲和她制造相处的机会,看何仲的模样,应该也是不得已,微微一笑说:“墨太太,不麻烦了,我和弟弟约好一起去我侄子的姥姥家,我开车自己去就行。” 林兰回头看她,叹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胳膊:“你呀,这男人,不使唤白不使唤,不能总把他惯得那么懒,时间一长,以后他就成习惯了。” 甘擎的笑容再也撑不下去,嘴角僵硬。敢情,林兰已经把她当外甥媳妇培养? 何仲摇摇头,笑着将胳膊搭在林兰肩膀上,很有耐心慢慢说:“阿姨——我知道了,我去送甘擎,让司机送您回家,好吗?” 林兰很满意,责怪的笑容中透着甜蜜,何仲沉沉看了甘擎一眼,然后哄着阿姨先走。 林兰和愣在一旁的甘擎打个招呼便离去。 “何仲,你开车注意点安全啊。” “放心,您还是督促司机开车注意安全吧,车里坐着个这么大的大美女,要小心看红灯。” “越来越油腔滑调,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对待女孩子好,要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别总跟兆锡一样,就会耍贫,到头来一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瞧给他爸妈急的,已经从荷兰给他介绍外国女人,说不定下次就带回来了。” 何仲没有再接话,只是听着,在没到下班时间还算空荡的走廊里,甘擎不安的高跟鞋声却特别清晰。 何仲再回来,甘擎已经不在办公室门口,不久,手机接到一条她过来的短信:不用送了,谢谢。 一个多余的带私人感情的字也没有,何仲一字一顿苦涩念着,回到自己办公室,静坐很久,拨通小强的内线:“给我订晚上7点半‘良辰美景’”。 “知道了。”小强欢快地答应,本来也没起疑,这两天何仲都在下班之前嘱托他订包间,可刚才他才听说甘副总的侄子生病要提前下班吗,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何总,您是不是记错了?甘副总刚才好像已经——” 何仲压低声:“小强,不该知道的事情别打听。” 出了市里,甘擎几乎是一路飞车飞到了郊外甄美好母亲家的小型度假别墅。 甄美好母亲宋莱莱年轻的时候是个小演员,在娱乐圈里混了快十年,一直处于三四线,后来嫁给了平凡的小公务员甄严,也就是甄美好的爸爸,可没过几年,三十几岁的宋莱莱竟然被一个电视导演看上,重新出山,一剧成名,可惜她和甄严刚刚维持三年的婚姻也破碎,留下两个孩子甄美丽和甄美好一对双胞胎,跟当年物色上她的那个导演喜结良缘,美好和美丽十七岁那年,宋莱莱发现导演原来早有家室,她一把年纪了竟成为人人喊打的第三者,再后来,宋莱莱又找了个日本商人,在一起不久,就执意要把美好和美丽带到东京发展…… 甘擎没想到仅一天的时间,甄美好就从欧洲赶了回来,守在甘意身边。 她把保温杯递给别墅里的保姆,一转头,发现甘信迫不及待拨开重重围护,不管甄美好一大家子用什么眼神看他,蹲到另一侧和甘意说话,逗他开心,小孩子还在发烧,水疱已经大大小小地发出了一些,xiong部、背部和脸上较多,甘信又心疼又觉得惭愧,泪眼朦胧地温声和甘意玩了一会儿,宋莱莱请的家庭医生建议,还是让他多多休息比较好,甘信不情愿地依依不舍与儿子惜别。 甄美好送两人从别墅里出来,对甘擎低头抱歉说:“对不起,麻烦你了,其实半个月前,我拜托我姐照顾意意来着,她孩子那几天水痘刚刚好,比较容易传染,也许是那个时候已经感染了,昨天,我妈……可能态度不太好,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甘信站得离她俩老远,但很明显,他在偷听。 甘擎瞪他一眼,转头看甄美好安抚地微笑:“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意意快点康复……”甄美好憔悴的状态并不比几天前在b市时的好,她忽而内疚起来,“对了,甘信说,你没得过水痘,你自己也要小心身体……” 甘信在另一边轻咳,试图打断,脚底下像孩子似的踢着花园的石子。 甄美好咬了下唇,十分牵强地给甘擎一个灿烂的笑:“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得过了,已经终生免疫。” 一个人的感情如果可以终生免疫该多好,受了一次伤,经历过一次的挫折,以后再也不会因为某种情绪而感受到心头的疼痛,就像过去的她,父亲离世的绝望,被母亲冷落的孤独,忍受所有人的质疑或者议论,她认为没有什么状况比那时候更糟糕了,似乎再那以后她身上就没发生过什么如意的事,可假若就此身体里流淌的血液真的默默产生了一种特殊抗体,抵抗一切失落、悲伤、沮丧,她是不是根本不会因为谁无心的一句话或者举动就莫名地烦躁不安、难过…… 换种说法——麻木,她认为她在感情上已经麻木很多年了…… 甘擎方才的飞车已经吓得甘信半死,这会儿快到市区了,她还开的那么快,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甘信在后面叭叭叭地鸣笛,甘擎从后视镜里看见甘信探出个头正在喊:“不要命了你!!” 甘擎一步步减缓车速,在马上融入主干道的之前减成正常速度。 时间正好到了六七点左右,甘信似乎成天有数不完的饭局,姐弟俩分道扬镳。 甘擎没忘记今天是星期五,要去“科园”和墨兆锡幽会,可她今天着实没什么心情。 在楼下,她看见了一个人影斜倚着车门抽烟,火光明灭,青烟迷蒙。 他身上有股不一样的味道,除了烟草浓浓的辣,洗完澡后还有一股大男孩一般的清新,她在那个人独特味道的被子里睡了多少晚,被他占有过多少次,在一起相处多少小时? 今后应该怎么办,真的任他一点点渗透自己的生活,让自己一再因为他而思绪混乱吗?何仲回来之前,一直相安无事,跟谁都是,可自那以后,似乎都在变化。 甘擎把车开过去的时候,在昏黄朦胧的车灯中看见墨兆锡抬起眼直直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扒皮穿骨,看个清楚透澈。 “对不起。”甘擎从车库出来,直接走到墨兆锡面前,“我……甘意生病了,我今天很不想……” “嗯。我从甘信那里知道了。”墨兆锡吐了口气,没有闹脾气,将烟头捻灭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慢慢踱步回来,“甘擎,是不是因为我前天来过,破坏了你的原则,所以你今天才打算反悔?” 傍晚的灯火通明,周围有来来往往的邻居走动,墨兆锡唇边勾起的笑有些艰涩,居然那样另她心疼。 甘擎平时不算伶牙俐齿,但至少说话干净利落,可在他那惨兮兮的微笑面前,竟然变成个结巴:“也不……不……不全是。” 墨兆锡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忽然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声音喑哑地保证:“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甘小擎,从今以后,不是星期五,我绝不会再来烦你,你是你,我是我,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吗?别这么无精打采,我今天不……不逼你就是了……” 甘擎低头绞着手指,包滑到了手腕上,似乎心中的什么也跟着垂下来,尘埃落定。 墨兆锡看她神情不对,微微挑起她的下颏,眯着一双眼睛:“你笑一笑啊,我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虽然你哭起来的模样也让人特别想好好疼一疼。” 甘擎听出来他那急躁黏腻的语声里蕴含的意思,哭笑不得,撇开脸。“你让我笑,我就笑啊,你以为我是牵线小丑?” “当然不是。”墨兆锡着急撇清,几乎没怎么思考,反手穿过车窗,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甘擎觉得非常眼熟的纸袋。 “墨兆锡……这是……”她低头咬了下食指关节,抬眼看他,“你不会又重买一条那个雨伞项链了吧。” “嗯。你等等……” 墨兆锡不慌不忙地把外面的纸袋丢开,里面是个比上次那个礼盒型号大很多的一只,他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慢慢掀开,而甘擎在看到眼前的一件件亮闪闪的小东西时,所能做的只是把牙齿合得更紧,让自己感受到疼痛。 墨兆锡一个一个拨着礼盒里的饰物,耐心地介绍:“呐,以后你项链丢了呢有两只耳坠,耳坠丢了呢有手链,手链丢了呢有脚链,脚链丢了呢还有项链……项链再丢……”他手指摩挲角落中的那一整套雨伞饰物里的最后一枚钻戒,缓了缓语气,“还有这个戒指,虽然我觉得戒指最好不要再弄丢了……总之,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希望——你的身上每天都有件可以为你遮风避雨的伞,让你的心情阳光起来,如果你那么糊涂还是弄丢了,哈,别担心,我再帮你找回来。” 27 27、 甘擎在床上摆弄那个礼盒整整一个晚上,墨兆锡说,这是他昨天回到出差去的那个城市,找精品店的老板死皮赖脸才缠下来的,还厚颜无耻地把脸颊递过来,让她亲亲他的脸,感觉一下那里到底有多厚。 甘擎当然不会在人来人往的小区楼下真的亲他,眼前泪光摇曳,夜色凄朦,却禁不住他逗,笑着赏给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小巴掌。 想收回来手时,墨兆锡忽地按住她,眼色一变,深沉又凝重地直直看着,吻了吻、舔了舔她的手心。 又刺又痒的触感让甘擎尴尬极了,她迅速把手扯过来,转身恨不得捂着头逃回家。 跟上次墨兆锡送她项链时截然不同的是,甘擎这次并没有想太多就收下了礼盒,他花费那么多心思,经历那么多的周折,每句话都是玩笑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诚恳……她似乎只是……不忍心看见他被拒绝后而伤心难过的样子…… 甘擎把礼盒放进衣橱中间收纳小物件的抽屉里,靠着镜子,像电脑启动一套自我保护程序一样,告诉自己,对于墨兆锡现在给予的一切如彩虹般美丽而虚幻的东西,她只能暂时保存,这样才不会在失去的时候感到难过。 甘擎回来的这段时间,除了那周墨兆锡自动自觉的离开,下一周,他突然有个紧急的案子要谈,临时出差四五天,算下来,他们大概有十几天没有见过面了,而甘擎每天除了在“墨滴”分店和合作商之间奔波,还要惦记母亲和小侄子的病情,周末的时候回b市料理在修养中仍不闲着的杨颂英。 也许真的是有些上年纪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常年不爱运动的病秧子,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容易疲劳,刚工作的时候,为了保持身材,她还兴冲冲地和同事们一起办过一家很贵的瑜伽馆金卡,结果,到头来,她整整一年只去过三四次,根本起不到强身健体的作用。 她锤锤酸痛脖子和僵硬的肩膀,在下午三点最容易困倦的时候,盯着显示器上的数据努力眨眼,内线忽然进来:“甘副总,您的弟弟和侄子来找您。” 甘擎精神一振,从办公椅中起来走走,活动活动老腰:“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门缝里露出个探来探去的小脑袋瓜儿:“姑姑在吗?姑姑?” “意意!”甘擎蹲下来,笑逐颜开拍拍手,“姑姑在这儿呢。” 甘意嘻嘻哈哈地几个小箭步就扑上来:“姑姑,意意都想你了,你想我没有?” 甘意的眉毛里和眼角还有几粒没脱落的水疱留下的痂,甘擎看得心疼,轻轻摸摸,把孩子抱起来:“想,姑姑天天都想让意意的病快点好起来,然后带你去吃巧克力冰激凌,好吗?” 甘意在她家住的时候,几乎每天路过小区门口便利店的时候都吵着要吃巧克力冰激凌,因为甘擎对巧克力这个字眼和味道还处于敏感时期,加上考虑到小孩子不宜多吃甜食,她无情地拒绝了小家伙好几次了,这回怎么也得补上。 甘意撅起小嘴,鼓捣几下甘擎散在肩膀上的头发,神神秘秘地把小手扩成一个圈在甘擎耳边低声说:“姑姑,那个‘坏人’也来了,爸爸刚才要给我买巧克力冰激凌,坏人太坏了,他跟我说他要跟我抢!” “说我坏话呢?小甘意?” 那懒洋洋的声音飘进耳朵里,甘擎抱着甘意的胳膊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酸疼、脱力、颤颤的,真的是年纪大了吗,好悲哀。 “‘坏人’来了!”被抓包的甘意迅速把头藏进甘擎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没羞!没羞!跟小孩抢冰激凌吃!” 墨兆锡哪知道“害羞”是什么东西,在他的理解里,这个词儿只是给女性准备的,甘擎的眼神闪烁,明显地对他左躲右闪,额头和鼻尖都有点冒汗了,看吧,这才是“羞”的表现。 “哎哎,小甘意,谁没羞,你多大了,怎么还往‘姑姑’怀里钻?”说着,墨兆锡就把车钥匙揣兜里,一脸不高兴地把紧紧挂在甘擎脖子上的小崽子往下摘,“来,来,下来,黏你爹去,你爹想你想的都吃不下去饭了。” “我不,我不,我想‘姑姑’!”甘意扭着身子不肯,搂着甘擎脖子的肉胳膊箍得越来越用力。 在这俩人你来我往的斗争中,最惨的是甘擎,她的颈椎这几天本就僵硬酸痛,再被甘意这么使劲一勒,她感觉自己的颈子马上就要断掉。 “墨兆锡,你一边去!”甘擎彻底炸毛了,怒火直烧到头顶,脸颊晕红,“你一个快三十的大男人,和小孩子闹什么啊,你——”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甘信悠哉游哉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求知欲顿时旺盛起来:“欸,什么情况?” 甘意来回瞅瞅对峙中的墨兆锡和甘擎,很识相地扭了扭,从甘擎臂弯里下来,朝甘信走去,当起了小叛徒,很镇定地说:“爸爸,‘坏人’吃我的醋了,他也想叫姑姑‘姑姑’。” 甘意聪明又敏感……甘意……也很大胆…… 甘擎这么想着才能把刚才在窘困的状况找个纾解的窗口。 墨兆锡是陪甘信一起录完节目之后一路把甘意接到公司来的,甘擎不难猜,墨兆锡没这么巧正好星期五和甘信来找她。 果然,磨蹭到了快下班,这两个大麻烦精和一个小心肝儿也没打算走,甘擎看着坐在沙发上各自忙各自的三个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意意?” 三人一起抬头,都是一副懵懂的表情。 甘擎无奈地翻个白眼:“我叫的是甘意。” 甘信“切”一声,继续翻他的报纸,而墨兆锡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似的,眼珠一动不动,微微眯眸看着她。 甘擎噎了口气,避开那太过浓烈的视线,看向甘意,一下子变的温柔说:“意意,姑姑答应带你去吃冰激凌,一会儿我们就去好不好。” “好。”甘意答得很痛快,其实也不能叫他叛徒,谁让他是小孩子,吃和玩比任何事物都有吸引力。 甘擎见话题引诱的顺利,便顺水推舟接着问:“然后,到姑姑家去住,好不好?” “不好——” 墨兆锡本来想说话,被甘信先抢去:“住你那里干嘛啊,我和儿子好不容易相处,他得跟我回家。”摸摸甘意的头,话题扯的有点远,“男子汉,不能总睡女人的家。20岁以前,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房子,但二十岁之后,你就要靠自己的双手供出两套房子。” 甘意似懂非懂,无意识抓抓脸上还没掉的痂:“唔……” “意意,爸爸告诉你好多遍了,现在是特殊时期,痒也不能抓。”现在的甘信俨然成为一成功的慈父,面部线条从未有过的柔和,把甘意的小手从他脸上拿下来,“你不是男子汉吗,男子汉,就要学会心字头上一把刀——忍,还要学会能屈能伸,卧薪尝胆,懂了么?” 甘擎无言以对,抱上双臂,啼笑皆非地等着小甘意的反应。 小孩子最诚实,也最善良,为了讨好爸爸,听爸爸的话,甘意乖觉地点头答应,嘴里却口齿不清晰很着急地说:“爸爸,爸爸……我听不懂,嗯,男子汉痒的话,可不可以让姑姑吹吹……” 甘信当即绝倒。 墨兆锡头一扭,讪讪笑:“小甘意,我给你吹吹怎么样,嘿嘿,我吹的风肯定比你姑姑的大。” 甘意对“坏人”没有躲之不及,反而不卑不亢,横眉冷对,直到出了“墨滴”的员工电梯还拉着甘擎的手就是不放开,特别黏人,一会儿要吹吹,一会儿要抱抱,墨兆锡几次暗示甘信管管他儿子,甘信都摆出嫌弃的表情:“啧,墨头儿,没看出来你心眼这么窄?!给我儿子抱会儿怎么了?人家姑姑姑姑叫的多好听!你有能耐……你也叫。” 墨兆锡望着他们一家人欢快的背影,站在自己车的不远处,沉了沉眉,咬了咬牙,忽而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兆锡?” 是墨总夫妇的车经过身边,后面陆续又跟过来一辆,停在他的另一边,一看,是何仲。 何仲扶着方向盘在车里打一声半生不熟的招呼:“兆锡?好久不见,你怎么用空过来?” 其实也没多久,马拉松比赛上还见过面,墨兆锡用眼神指了下前面姓甘的两大一小,依旧玩世不恭的态度:“二叔,二婶,我来接我朋友的儿子的姑姑。” 何仲微微一笑,面色不着边际地暗下来。 墨总在墨兆锡的这边,方便说话:“兆锡,你来‘墨滴’怎么也不到楼上看看我们?现在既然遇见了,一起去吃饭吧,何仲订了家听说不错的海鲜酒家,你开车了吗?” 墨兆锡皱皱眉,预感不太好:“开了。” 林兰探头看看前面的人影,拽拽老公:“老墨,那不是甘擎吗……快点,快点——” 墨总“哦”一声,对着夫人催促的眼神露出几分难色。 “有点分寸些好。” 林兰瞪眼怒视:“再分寸,再分寸,就迟了!” “你别这么性急!” “快点——” 胳膊拧不过大腿,墨总出了名的宠老婆,无奈地探头对看着他俩的动作而迷茫发愣的墨兆锡:“兆锡……把甘擎他们姐弟和孩子也叫上吧,好吗?” 林兰在里面咳嗽一声,墨总仔细想想,说:“唉,对了,甘信的小孩儿是不是刚康复不久不能吃海鲜,那就改一家。”越过墨兆锡看向何仲,“何仲,你决定吧,你肯定知道甘擎平时最喜欢去哪家。” 何仲没有去看墨兆锡的反应,几乎不假思索地xiong有成竹回答:“‘金达莱’吧。” 墨兆锡把目光移回来,挑挑眉毛,这意思太明显了,他的亲二叔二婶正在一边撮合何仲和甘擎,一边给他施下马威。 28 甘意执意要坐进甘擎的车,甘信没办法,把儿童活动保护座椅挪到了甘擎的后座,甘擎从后视镜里看甘信刚刚安置好孩子,一转头回来,便见到了这一幕——何仲站在不远处,清朗大方地对她一笑,而墨兆锡y沉着一张比乌鸦还黑的脸装作顺路从他后面经过,眼神充满了对甘擎警告的意味。 甘擎和甘信同时下车,何仲步履沉稳地迎上来:“有时间吗?一起去吃个饭?” 甘擎不明所以,随意拨了拨额前的留海,余光中看见对着她的墨兆锡一边打开车门一边挤眉弄眼地摇头。 何仲保持得体的微笑等待甘擎和甘信的答复,如果看不见甘擎疑问的目光越过他正在和身后那个人交汇,他的眼睛算白长了。 何仲故意顺着她的眼神回头一望,甘擎被吓了一跳,把手拿下来:“不好意思,何仲,我侄子病刚好,适合吃的东西很有限,我准备一会儿带他专门去吃儿童餐,我们还是改天再约吧。” “没关系。儿童餐——”何仲姿势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可以让‘金达莱’餐厅的师父现做,我和他们还算有点交情。” 甘信见甘擎一脸说不出的难看,插了句嘴:“那多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和甘擎算下来已经是五年的老朋友了,不必和我客气。”何仲低头看甘擎,“其实是我阿姨和姨夫邀请你们去的,他们还在车里等。甘擎,你已经拒绝我很多次了,这次就算给他们一个面子。” 甘擎眼神缓缓对上何仲,眉尖微蹙,没留什么情面地抬头质问:“是你,还是你阿姨?何仲,我想我该说的话好像已经说清楚了,为什么你……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模棱两可的东西。” 何仲抿直唇,那总是挂在唇边的笑也微微变了形,嘲弄她自欺欺人一般的语气:“真的是这样吗……甘擎?向来?……好像并不代表你的现在。” 甘擎面无表情垂下睫毛,虽然何仲没有明说,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听的出来,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她现在在对什么模棱两可?是不是和墨兆锡的关系? 甘信摸着下巴好像终于明白甘擎的神秘情人真的不是何仲,他姐现在八成正处于感情转弯的阶段。 “何先生是吧?”甘信露出那他所谓“媒体人”特有的精光笑容,伸出手,“你好。” 何仲冰冷的脸色稍缓解,点头,和甘信礼貌握手。 “你好。” “我姐最近身体有点不大好,你可能也知道,我婶子刚做完手术处于恢复阶段,我儿子又生病——” “没关系——”甘信这边刚开始打圆场,甘擎长呼一口气轻声打断,“只是吃一顿饭,老总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除非我不想在‘墨滴’继续干了。” 甘意跑过来抱甘擎的腿,有点惊恐地举着小脑袋看了眼何仲,小声叫甘擎:“姑姑。” “到我这里来。”甘信向甘意伸出手臂,甘意撅着嘴放开甘擎,眼睛警惕地溜着面如土色的何仲,跑去爸爸怀里,姑姑身边的“坏人”好像特别多。 场面冷冻了几秒钟,何仲又恢复他温文尔雅的一面对甘擎说:“就这样吧,你今晚就别开车了,我送你,好吗。” 甘擎没说话,只冷冷看他一眼,迈步绕过。 甘擎认为自己算是给足墨总夫妻的面子,饭桌上一直面带笑容当做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是和何仲之间的,还是和墨兆锡。 墨兆锡被安排坐在了墨总身旁,而甘擎左手边挨着何仲和林兰,右边照顾甘意,和墨兆锡差不多坐成面对面。 如果问她这世上是否有比被桌上除了甘意之外所有人瞄着还要保持镇定更难的事,甘擎在记忆力搜寻,大概寥寥可数,但还是有的,那些回忆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然后慢慢凝缩成一个锋利的小点,毫无预兆扎进甘擎的脑仁里。 原来不管自己有多麻木不仁,终会疼的。 甘擎可以接受墨总的邀请,并不意味着她一定不能拒绝何仲,所以,她自己开了车,她想,墨总和林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不知道她今晚不能喝酒,但林兰似乎在特意为何仲创造一个机会,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说是浅酌一点没关系,反正有何仲这个24小时待命的司机。 甘擎笑着敷衍抿了一口,准备再喝一口的时候,抬起的手肘被在一边玩耍的甘意碰了一下,暗红色的红酒洒出几滴落到她的衬衫。 “墨总,墨太太,先失陪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甘擎从座位里起来的时候,忽地,有点眩晕,林兰第一个看到,等甘擎走出包间,赶紧捅何仲手臂:“你还愣着?快跟过去看看。” 何仲点头,随着没有完全的关严的包间门跟了出去。 “甘擎,你怎么样?” 甘擎扶着走廊里的暗花墙纸摇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 “要不——” 甘擎没回头,给他一个背影,声音越发飘忽:“何仲,够了,我有弟弟在身边,真的不麻烦你,今天我不太舒服,我们的问题最好改天再谈。” “你爱过我吗?” 甘擎头晕的厉害,何仲低沉的语声像是从远方的某处传来,甘擎压了压耳廓,那回音才减弱一些,她也能听辨的更清晰,她以为何仲那样成熟儒雅的绅士应该理解她,至少在她脑筋不太清楚时放过她,没想到他反而追问起“爱不爱”这种对甘擎来说很难界定的问题。 爱吧,她知道,她的爱一直很有限,不爱,那些曾经和他经历过的又不可能全部遗忘。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还追究“爱不爱过”的,有意义吗,何况……她或多或少知道,近半个多月来,何仲是“良辰美景”的常客。 “别摧毁我对你的印象,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好聚好散变成一场闹剧呢?” 甘擎丢下一句,晃晃悠悠地就走,何仲想要追上去,一个特殊设置的铃声响了起来,垂头看几秒,望一眼甘擎的背影,犹豫着转身,向角落里躲去,接起电话:“我说过了今晚陪阿姨吃饭,你自己找节目。” “真的只有阿姨吗?” “夏琳玲,适可而止。”何仲冷声说完,掐断手机,走廊里已经寂静无声息,仿佛刚才与甘擎的一场对话从未发生过。 29 洗手间里,甘擎将白衬衫从高腰裙的裙腰里拽出来,在水龙头下冲洗,轻轻用湿巾擦拭几次,再把沾湿的衣角掖回去。 伴着冲水马桶的声音,从最里面的隔间走出一个女人,甘擎正站在镜子前仔细理头发,不经意看她一眼,目光相撞,女人抱以一个和善的笑容,甘擎理所当然也回了一个。 “红酒渍很难完全清洗干净,尤其你的衬衫是白的,你可能要再买一件了。”女人一边拿出粉盒和口红对着自己的小镜子专心致志地补妆,一边好似漫不经心提醒她。 甘擎低头去看那块已褪去大半的污渍,笑了笑:“谢谢你的忠告,洗不掉的话,我会再买一件的。” 走出洗手间,甘擎的余光察觉得到女人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她。 收回视线,一抬眼,早有预料似的撞上了墨兆锡,她白了他一眼,低斥:“你想吓死谁啊?” 墨兆锡纹丝不动挡在她面前,一言不发,他最会的就是这招。 “你刚才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头晕。”甘擎软下了语气,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拨开墨兆锡,心里忽然有点感激墨兆锡从来不问“她到底爱不爱他”的这种问题,“你怎么出来的?一会儿我先回去,你再进去,免得别人多想了。” “如果已经多想了呢?”墨兆锡在后面恹恹地。 甘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眯了眯眼睛:“墨兆锡,你是不是特别想让别人多想?” 墨兆锡可不是傻子,被二叔二婶发现他和甘擎之间的关系,最先翻脸的估计不是那两个长辈,很有可能是甘擎,他必须先安抚住一方。 “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在车库的时候就不会阻止你了。” 甘擎一想,也对,那他为什么现在还龟毛的跟出来?不是更容易引起墨总夫妻的怀疑? 再转个弯,便能看见包间,甘擎猛一回身,想再强调一遍两人要先后进去,和紧随其后的墨兆锡直挺挺撞在一起。 手指点着他,甘擎忍着痛,硬是没叫出声,摸了摸磕到他牙齿的额头:“墨兆锡,你是僵尸啊!牙这么硬!” 墨兆锡露出疼惜的神色,举起两只大爪子罩在甘擎的头两侧,不经她同意,扳倒自己唇下边,轻轻吹了一吹:“还疼吗?我牙硬不硬你还不知道啊,要是僵尸都长这样的牙不活活饿死?” “欸?!”甘擎的脑袋被箍着,拿手掐了下他的腰,“放开,墨兆锡——” “别动别动,吹吹就不痒了,你侄子说的。” “我又不是痒!” “嗨,一个道理。” “……” 甘擎喝了不到一杯的红酒,加上去洗手间的时间过长,林兰用了这个借口让何仲送甘擎先回家,只是最终没成功,一顿饭,变成了林兰自己的欢宴。 甘信和何仲架着昏沉的甘擎,把她放到和甘意并排的采访车后座,开车送她小区。 路上,甘信几度欲言又止,看着她啧啧两声。 甘擎有点微醺,借着酒劲起身敲了下甘信的头:“啧什么啧啊,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甘信揉脑袋:“你打什么打啊,交通肇事出人命你负责!” 甘擎白他一眼,坐回去。 甘意在饭桌上困得够呛,这会儿被甘擎的样子吓醒了,眨巴眨巴大眼睛。 甘信紧张地警告:“儿子,快闭眼,你姑姑酒鬼附身了。” 甘擎也豁出去了,点点甘意的小鼻子:“对啦,你姑姑现在不是你姑姑,现在是李莫愁,裘千尺!” “唔……”甘信哪知道谁是谁,乖乖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歪在儿童座椅里睡过去。 静默持续到快到她家楼下,甘信叹口气:“要不是我在,我看你今晚八成要被何仲怎么样了。” “啊?”甘擎的瞌睡虫飞来的很快,半梦半醒中惊呼一声。 “你没看墨太太那眼神,简直巴不得让何仲把你吃干抹净,先斩后奏,然后直接奉子成婚啊。” 甘擎扑哧一笑:“你眼睛倒挺犀利的。” “说实话,甘擎,真不是我犀利,是她做的太明显,你不可能也看不出来……墨太太怎么就相中你当媳妇了?” 甘擎揉了揉眉心,说话哼哼唧唧地:“说实话,甘信,你的问题我也特别想知道。” “唉,得,得,跟你个醉鬼现在也分析不出来什么,你赶快回家睡一觉,喝杯蜂蜜水解酒,周末好好休息,好好自省,如果有下次,看你还怎么办!” “甘信,你怎么不问我,我到底喜不喜欢何仲?如果我爱他,喜欢他,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甘擎皱皱眉,表情认真严肃起来,“你不是也误会过我们吗?还说……我把收入囊中了什么的,现在你态度怎么转的这么快……” 是不是因为你和墨兆锡是朋友,现在改投墨兆锡的麾下?甘擎想这么问,忽然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闭上嘴巴。 “这根本不矛盾。”甘信一脸正派地强调,“因为我打第一眼看到何仲就从他对我态度间接知道——何仲很喜欢你,但是,我今天从你那苦瓜脸才看出来——你根本不喜欢何仲,更别提爱了。” 甘擎觉得什么东西好像在无声无息地破碎,原来,根本不啊。 甘擎下车之后,站在楼下门口,眼看着甘信的车尾灯一点一点消失在黑夜尽头,脑袋里空荡荡地回响甘信临把她放下车之前的那几句话。 她可以确定现在是不爱何仲,但当初呢,甘信并没帮她解答何仲提出的问题,秋风刮过,她打了个冷战,忽而惨惨地笑出声来,过去四五年的事情还追究有什么意思?她怎么变的和何仲一样不可理喻? 她转身要进楼,身后突然大亮,车灯里光尘飞舞,接着是一阵不甘心似的鸣笛。 甘擎眯着眼睛回头看,灯太刺眼,她欲抬起手臂挡在眉间,却被人正好扯住,一路地往他车里拽。 靠,她想飚脏话,甘信形容她形容的没错,被惹毛的甘擎非常彪悍,她对那人不停踢打,怎奈,怎样都拦不住他的长腿阔步和坚硬结实的手臂,靠靠靠,甘擎暗骂,她又不是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一会儿回家换个衣服她就打算打车去“科园”,墨兆锡,你总上演巧取豪夺这个老戏码,嫌不嫌腻啊? 30 墨雒骅和墨兆锡的父亲墨雒骁是亲兄弟,相差三岁,墨雒骁,当年闻名a大的建筑系高材生,27岁博士后毕业,早在硕士期间破格和a市建筑设计院的设计师建造师一同参与到政府大楼和市行政中心的建设,拿到学位以后和青梅竹马的墨兆锡母亲安鑫顺理成章结婚,两人的学业事业一帆风顺。 而缺少了一丝毅力和冲劲的墨雒骅走的是和哥哥截然相反的文学路线。 墨雒骅大学一毕业就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之后也负责做过产品的销售和宣传,可没过几年出版社由于经营不善倒闭了,墨雒骅在这期间已经基本对图书销售这个行业的规矩摸出一些门路,便果断转行,成为一个被林兰精确形容的集书卷气和铜臭为一身的书贩子。 林兰和墨雒骅相识时,他还是个小编辑,在墨雒骅打拼创业的这些年里,林兰付出的艰辛、做出的牺牲绝不必墨雒骅少,28岁,林兰怀上第一胎,却在繁忙料理书店的事务中不幸小产,四个月大的孩子就那么流掉了,当医生告诉她,她从此不能再孕,林兰沉默地选择和墨雒骅分开,然而,墨雒骅非但没有同意,还第一次把她大骂得狗血临头、哑口无言。 林兰认为自己总有容老色衰不再吸引他的一天,也不能为他孕育一个流淌着两人血液的孩子,生意越做越大的墨雒骅必定不能永远守着她,迟早都会分离,维持这样的婚姻根本没有意义。 可是,她带着这种忐忑和忧心活过了十年、二十年,二十五年,直到两年前,“墨滴”几乎将a市的图书市场全部垄断,成为a市最大的图书影音经营商,墨雒骅也从未因为林兰不能生育就将她抛弃,或者在外面花天酒地夜不归宿,而是安安心心和她平静地过日子,对她宠爱有加,让她永远活得像二十几岁的小女孩。 墨雒骅知道孩子是林兰心里的一根刺,所以当得知林兰的姐姐姐夫相继病逝,墨雒骅毫不犹豫为十二岁的何仲办理了领养手续,虽然何仲这些年一直叫他们阿姨和姨夫,其实法律上他们早就是一家人,墨雒骅这么做也总算满足了林兰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林兰在大奔里闷闷不乐地把手包暗扣弄得咔咔作响,斜眼瞅了瞅墨雒骅,埋怨道:“你刚才怎么不帮我,害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多难堪。” 墨雒骅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孩子的事,我们还是别干涉太多,甘擎刚才明显就是在强颜欢笑,你看不出来吗?” 林兰白他一眼,却没否认,憋了很久,气哼哼地憋出一句:“那你也不能帮兆锡!兆锡要是把甘擎祸害了,她爸爸在九泉之下怎么瞑目!” 墨雒骅太阳穴跳痛,连忙否认,这个罪名太大,他可担当不起:“我帮理不帮亲,无论是兆锡和何仲,应该让甘擎自己选,你一味地推销你外甥,我侄子也需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再说,论学历、外貌、前途,我认为兆锡也不比何仲差。” “哼,论这,论那,你论的都不是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林兰斜睨着他,得意地挑挑嘴角,“你怎么不论他对男女关系的忠诚度呢?” 墨雒骅无言以对,半响,下了一个重注般地说:“你怎么敢肯定兆锡这次不是认真的?看看我和我哥就知道,在对爱情的忠贞这方面,墨家是有优良传统的。” 林兰抱着手臂,歪头看他,说不出否认的话来,想了很久,低声辩驳:“可我觉得兆锡是你们墨家的例外,这么多年他有哪次认真过,要不是他这性格,你哥和你嫂子也不能考虑替兆锡找个体格彪悍能治得住他的外国儿媳妇?” 墨雒骅哭笑不得地挥挥手:“算了吧,外国女人,更不靠谱,还不如甘擎呢。” 林兰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话说的——” “哎,老婆老婆,我们就别争辩了,还是那句话,看孩子意愿,你以后也别再做今天这些小动作来逼他们,如果甘擎喜欢何仲,何仲也和伦敦的女朋友断干净了,那再好不过,说明他们俩兜兜转转还真的很有缘分,不过,如果将来某一天兆锡能成功打动甘擎,那我肯定站我侄子这边……” “但是——” “但是——” 两人几乎一起转折,墨雒骅违和地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果兆锡追到甘擎再乱搞男女关系伤害她,放心,我肯定代表他爸狠狠收拾他!” 林兰不屑一哼:“你们男人只会帮男人,为什么要甘擎先受伤害你才肯收拾兆锡,为什么不直接阻止甘擎爱上兆锡?” 墨雒骅半张着嘴,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反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又搬出墨家传统好的理由,林兰再用墨兆锡与众不同来辩驳……如此以往,两个年龄加在一起一百多岁的夫妻活生生地将话题折腾成死循环…… 胞兄墨雒骁夫妻俩对孩子的态度和他们正好完全相反,如果墨雒骅和林兰也有个像墨兆锡那么好看的儿子,肯定天天宠着,惯着,恨不得心肝都挖出来给他吃,但墨雒骁夫妻俩不走寻常路,从墨兆锡开始会走会跑那天起,一直执行贯彻的是放养政策。 墨雒骅记得,那时候,他和林兰经常到大哥家串门子就是为了稀罕一下侄子,可才七八岁的墨兆锡成天跟着建筑师父母的屁股后面到灰土爆尘的工地、农村、郊野撒欢乱跑,一回家,造的跟个小泥猴子似的还抹着鼻涕哈哈哈地大笑。 墨兆锡是个小鬼灵精,常常逗得林兰捧腹,可如此爆笑的画面,被这根神经异常脆弱的林兰看到,却是十分心疼,有好几次,她都不顾妯娌的劝说,一到墨兆锡没人照顾的暑假,就把他接到家里来住上十天半个月,顺便解解闷,而这时同样借住在她家的还有素来沉默寡言的何仲,那时他父母还健在,只是忙于工作无暇照看他。 墨雒骅回忆,这俩孩子也算在他和林兰眼皮底下长大,即便不是同胞兄弟,但这么多年似乎也没结过什么梁子,甚至一起共过患难,现在他们都已近而立之年,在处理和甘擎的感情问题上一定可以拿捏妥当。 2630 26-30 31-3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31-3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3135 31 甘擎迷迷糊糊地被塞进后车座,以为墨兆锡记住她的话,放弃近在咫尺的幽会地点,要开车载她去“科园”,有那么一秒,她真心认为他还是挺有原则的一个人,而事实上,她想错了……墨兆锡的原则从不用在这种地方…… 眼睁睁看见墨兆锡越过驾驶座车门,竟然打开她对面的那扇,甘擎被酒精麻痹后不太灵光的头脑此时快要瘫痪,墨兆锡关上门,慢慢悠悠地转身回头,露出森然的骇笑,然后——一把抓住她想要乱蹬的两只小脚压到自己膝盖下,一面脱去外套,一面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啃她脖子,嘴里还嘟嘟囔囔地: “甘小擎,你跑哪去,整整一个月,我这只快被饿死的僵尸来吸你的血吃你的肉了。” 甘擎在这节骨眼上居然还能一边淡定地看着墨兆锡如何一件件把自己的上衣潇洒地丢掉,一边回想,啊,一年以来,她好像确实没晾墨兆锡这么长时间过,他这比第一次还猴急的样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十一月初,夜幕一降,空气就凛冽起来,墨兆锡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回手开始俯身聚精会神地解她的衬衫扣子,唇一下一下不断地啄她有淡淡酒气飘出的嘴巴,该死,关键时刻扣子总是这么多! “哎!”在墨兆锡忍无可忍浑身着火,准备干脆一下子把纽扣都撕开的时候,甘擎用双手捂住了xiong口,声音柔媚得让墨兆锡的眼底更深,情欲之火瞬间完全将理智烧光,“别撕啊,这衬衫不便宜!” 墨兆锡咝咝地倒抽气,握着她的手指直接塞进嘴里,舌尖细细扫着,甘擎睡眼朦胧的双眼半眯半张看着他,叽咯叽咯笑的全身都在抖,也许她只是困,不想被他骚扰,但看在墨兆锡眼里,她每个细微的难受又沉溺的表情都像在勾引,让他一个月都没得到滋润的身体疯狂地躁动不安。 “墨兆锡——痒啊,别弄——” 墨兆锡一听她这么说话,就倒抽口气,屏住想要吃了她的冲动,真的放开她的手,继续和一排扣子奋斗,解到了下面,揪出裙腰里的衬衫,看到了那块红酒污渍,悻悻地皱眉埋怨:“都这么脏了,还留着干什么?!甘小擎,你故意耍我的吧,害我忍了这么久,看我一会儿怎么吃你——” 甘擎被墨兆锡撂倒压在后座,稍微一抬头,就被他按回去,她的头更晕了,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墨兆锡说的什么她都听个一知半解,不过他的目的昭然若揭,车震她是真的不想尝试,也没经验,至于墨兆锡有没有……不得而知。 墨兆锡熟练地把她的衬衫剥下来,随手一甩,白色衬衫罩在方向盘上,他的一只手迫不及待探进她的怀里,另只带着灼热温度的大手在她小肚子上故意柔柔地摩挲,唇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脸颊,嘶哑嗓子问:“怎么这么烫?想我想的,肯定是,这里空很久了,再等等,我一会儿就进来。” “闭嘴!”甘擎听不惯他的下流话,撅着嘴扑腾几下,狠狠把他的手打下去,吐字不清晰地喃喃,“不行在车里,谁知道这里躺过几个女人……烦死了你……” 墨兆锡没听清,也没工夫和她较真,心里眼里都是他平时听不到的腻人声儿,手臂把她的整个上身都禁锢进来,没完没了地在她的颈和半裸的xiong前亲吻。 “乖……乖点……” “不要在车里……”她再次臣服在他唇舌的痴缠下,哀戚地求,她重复,“嗯,墨兆锡……不要在车里。” 墨兆锡总算听清了,从她的颈窝中抬头:“那要去哪里?‘科园’?” 甘擎握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灼热的瞳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失态,她有点撒娇似地挑毛病:“唔,想睡懒觉。” “那……”墨兆锡咬牙,探头向外看,“楼上?” 甘擎耍得更厉害,额头低着他的下巴,好顿蹭:“不行,被邻居看见说三道四的就惨了。” 墨兆锡这下不怀疑了,甘擎肯定是故意的,倏地执起她的下颚,咬一口她的唇,甘擎痛呼,他的舌头大举进攻,在口腔里掀起一阵阵狂波巨澜,甘擎呜呜地叫,xiong前在他的细致撩拨下,早已不觉地向他的方向挺起来,她被罂粟般的侵占,也在这一秒终于有了些觉悟——一个月身体上的分离,让她十分想他,就像墨兆锡所说的流氓话似的,她十分的……想要他。 “这里也不行,那里也不行,甘小擎,你……你坑死我了!我现在,就在这儿,要办了你。” 墨兆锡每每一顿一顿地威胁,就意味着他很认真,不是开玩笑,说到即做到,甘擎这么恐惧地想着,“咔嚓”一声,她那价格不低的高腰裙已经不翼而飞,两条细细白白的腿才见了空气就被墨兆锡扛上了肩膀。 “啊——” 她支起脖子探头去看的刹那,墨兆锡已用那双魔爪把她的小裤一气呵成地扒掉,他还坏笑着抬眼看她,手指轻轻抚了抚下面,得意地探入泛着光泽的细缝:“看你还能逞能多久!” 甘擎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也没阻止,只顺从地闭上眼,感受腰下被墨兆锡托得老高,腿无力地垂在他的肩膀两侧,他鬓角的头发磨着她的腿内侧,舌尖入探穴游蛇,在里面旋转梭巡,一点点消融她的全部神智,快感竟然在短得要命的时间里急剧飙升,她颤抖嗯嘤,手指攥着墨兆锡的发根,迎来了久违的高潮。 墨兆锡,她对这人无话可说了,她身体的一切反应他都享乐其中,包括这么情色y靡的结合,他的手指紧接着挤进去,更加卖力地开拓,甘擎被折磨得浑身滚烫,汗流浃背,哼哼唧唧地挠他的背,不知今夕何夕,所有阻止都是徒劳,她渐渐为他绽放敞开最美丽的地域,墨兆锡兴冲冲将裤子刚刚褪到臀,都没完全脱下来,没片刻停留就握着自己硬闯进去。 “唔。”他喟叹,两个人都在适应拥有彼此的感觉,清晰地跳动,完全地占据,相接时的一样舒快,他拍她的背,仿佛安慰着她惊疑不定的灵魂,“忍忍,忍忍,几下子就舒服了,你相信我。” 甘擎抱紧他的腰,承受他一次次强悍的杵击,开头的几下是试探,还算给她留了条生路,之后便越来越重,她求他,说尽讨好的话,墨兆锡一句也听不进去,上身挺直,跪在她的腿之间,两条生嫩的腿被他并在一起放在左肩,右手掐她的腰,撞得甘擎觉得自己离死没多远了。 躺着折腾几个姿势,墨兆锡又让她扶着椅背,背靠着他,坐到他腿上,诡异而敏感的姿势,甘擎挨过两个回合彻底瘫软,躺在他的怀里。 甘擎之前没经历过人事,不知道为什么墨兆锡可以让她高三四次之后,他却只释放一次,但她还不是傻到底,她明白如果墨兆锡不戴套,一定不会放在里面。 甘擎有点苏醒的时候,下面黏黏的,她顺手去够放在车后座后面的纸巾盒,居然发现——空了,再一转头,看见了装满揉成团状整整一个小塑料的纸巾…… 32 借着车内的微光,甘擎模糊的眼神从车里不堪入目的狼藉移到自己手腕上:凌晨两点半 浑身没有力气,骨头酸痛,她勉强动了动快没有知觉的腰,还搂着她的墨兆锡长哼一声,脸颊贴在她的xiong口猫一般惬意地蹭蹭,额头一转,压进柔软里。 墨兆锡果真是真性情啊,在车里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睡姿都不带变的,敢情这厮是把她的xiong当枕头了。 夜静得令人心头发颤,空调的温度不低,她却还是有些冷,起身把墨兆锡的外套扯过来想要盖上,呼吸均匀的主人被惊动了。 “嗯,你冷吗?”墨兆锡孩子气地揉揉眼睛,支起手臂,垂头看着她,眼神迷蒙,像个刚睡醒的大男孩,一点不像刚才疯狂而纵情从头至尾掌控着她的那个人。 甘擎把衣服遮到xiong前,精神恍恍惚惚:“有点。” 墨兆锡赤膊把她仍在发烫的身子捞起来,抱进怀里,甘擎抓进xiong前聊胜于无的布料侧坐在他双腿上,他的xiong前凉凉的,和自己的无端的发热形成强烈对比。 “这样还冷?”墨兆锡把她往自己身上按,大手搓着她的光裸的背,唇若有似无啄她的侧颈。那凉而滑的触感让甘擎说不出的舒服,她回身缓缓抱住他的脖子,身体几乎贴的严丝合缝,xiong都变了形,墨兆锡立刻心猿意马起来,手往敏感触碰的地方移,指腹又刮又按,“那这样?还冷?” 甘擎身子舒快得不想理他,但意志坚持告诉她,必须阻止墨兆锡得寸进尺:“墨兆锡——”话出了口,竟然还是哀求的语气,甘擎扭下腰,躲开他也渐变炽热的地方,刚才要说什么来的?唉,她不知道是对墨兆锡的反应无语了,还是对自己,无可奈何只能委屈地说,“我想回家。” 她的衣服是墨兆锡帮着穿的,虽然都没破,基本完整,可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墨兆锡扣上皮带扣,捧着她的脸亲一下:“好了,我送你上去。” 甘擎下意识一躲:“我自己行。” “我不行!”墨兆锡不容她置喙,把人打横抱起,带出车子,在甘擎的半推半就、踢踢打打中,上楼,开门,压到玄关的墙上。 “墨兆锡,你够了啊!”甘擎的身上又烫起来,一整晚,她都像被置于水火之中,一边被可怕的吞噬,一边是自己冷静紧涩的心弦,而让她陷入挣扎的就是这个人,“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甘小擎……”墨兆锡张着唇胡乱地吻在她热气蒸腾的身子上,“既然都进来了,就让我再待一会儿。” 说完,缱绻地舔口她的xiong,推高她刚穿好没多久的裙子,双手稳稳托着臀瓣,一个急切的挺身,直接进去,她身体里的柔软温润瞬间包裹住他,随着几下毫无保留的顶撞,甘擎皱眉嗯嗯直哼,绞紧他,吸附他,墨兆锡指尖都麻了 “是你……是你……知道吗,是你想弄死我……让我死在你身上吧。” 两个人以紧紧粘连着,从玄关路经客厅的沙发,再折腾到卧室,甘擎的所有感觉都集中在交融的部位,一步步和精神百倍生龙活虎的墨兆锡做出妥协。 “不要,好多次了……”在墨兆锡抽出自己换姿势的时候,甘擎一边软软求饶,一边向被子里爬,她终于想起来他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哪里不对劲——他没给她穿小裤,所以他方才那么容易得逞。 甘擎卧室里的露台窗帘没拉,银色的月光倾泻而至,洒在她汗涔涔□出的背和臀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哑光,墨兆锡眼底更暗,噎了噎喉咙,过两秒,饿虎扑食般一纵身把她压在身底下。 “啊!”甘擎彻底没力气,连惊叫都夹杂着柔媚和脆弱,似乎像在唤起男人的同情心,墨兆锡现在是禽兽,哪有什么同情心,五指张开捉住她的xiong口,压制她的双腿,从后面抵进去,腰下即刻狂肆地大动起来,甘擎认栽了,耳边是墨兆锡的低低的喘息和嘶吼混杂刺耳的身体拍打声,闭上眼,心中悲戚,墨兆锡这个家伙她是自己惹上身的,她怪不了任何人。 甘擎在最后一场战役中终于晕死过去,墨兆锡帮一直浑浑噩噩的女人擦干净身子,回来把她扯进怀里准备睡觉,按理说,做完爱,她的体温也应该下去了,可是她的身子还是那么烫,墨兆锡的手掌覆盖上她的额头,不是被他折腾病了吧。 甘擎在他怀里缩了缩四肢:“好冷。” 墨兆锡心疼地吻了口她的额头,把她抱满怀,盖上被子:“不冷了,这样不冷了,是我的错。” 甘擎的脸埋进他的xiong口,激烈后他身体的热度犹在,似乎无论他的xiong膛是凉还是热都让她很想不觉地依靠过去。 墨兆锡见她蹙着眉头一副嫌恶难过的样子,却还是把身体贴过来,暗自满意,手指捋着她的头发,低声说话,哄着她睡觉。 清晨的阳光穿过玻璃窗,在甘擎的睫毛上颤颤跳动,甘擎翻了个身,口渴得紧,迷迷糊糊中微微睁眼,就看见一颗头藏在自己腋下,大海鳖的一胳膊一腿搭在她半裸的身上。 甘擎明明记得,她睡着的时候,是她抱墨兆锡的腰,骑他的腿,脸藏在他的xiong前,现在怎么全反过来了?! 甘擎气吼吼地要起身,墨兆锡倏地弹起,把她拽回去,向自己身下拖,一边吻一边求:“再等等——” 甘擎揪他的头发,想使出很大的劲,手指却始终软软的,没有丝毫的气力,墨兆锡向来不客气,一吻起来就没有个尽头,从她脖子吻到了锁骨,到柔软饱满的xiong,再向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小的阻碍,口感不对,他手指拨弄几下,睁眼看看,竟然是个米粒大小的晶莹透亮的水疱。 “甘小擎……你……”墨兆锡皱着眉头,反应之快,爬了上来,甘擎的脸异常绯红,却不是那种动情的红,他拍了拍她的面颊,依然很烫,甚至比昨晚做暧的时候还烫,墨兆锡登时清醒,攥紧拳头,懊恼不已,“甘擎,醒醒,醒醒,看看我,嗯?” 甘擎稀里糊涂,意识模糊,眼睛撑出一条细细的缝:“我好渴,墨兆锡,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墨兆锡为她这陌生见外的语气心尖刺痛一下,身子僵直半刻,立即去厨房倒水。 甘擎喝点水,嗓子舒服一些,身体还是难受的要命,尤其是双腿之中,墨兆锡已经穿上了衣服,蹲在她的床沿,直勾勾地看着她,甘擎觉得奇怪:“你干嘛还这么看我,你忙就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煮点速冻水饺吃。” 墨兆锡无力地叹口气,手伸进被子里,甘擎不敢置信地惊慌吼起来:“不行,你还要?!我受不了了!” “不是——”墨兆锡掀开被子,在不知状况生闷气的甘擎身上寻找那颗水疱,并不意外地在她肋骨和后背又发现了几颗相似的,指尖一个个点过,“是……是你好像被小甘意传染了。” “什么?”甘擎瞪圆眼睛坐起来,顺着墨兆锡的手指望过去,是她和甘信一起陪甘意看的病,她又怎么不认得,认命地叹一声,“唉,看来我又要休假了。”忽地,一脸紧张看向墨兆锡,滑稽地捂住嘴巴,声音不清晰,“墨兆锡,你得没得过?” 墨兆锡的眼神渐深,微微怔楞,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再抬头时,嘴角多一抹欣然的笑,她总算长点心,还知道关心他。 “我……得过了。”没让甘擎多怀疑,墨兆锡俯在她的耳边低声嚅嗫,语声里带着笑意,“你养病的这些天……照顾你的工作我预定了。” 墨兆锡给甘擎量了体温,好么,38度2,怪不得她烧得眼睛都不爱睁开,予取予求的。 看到甘擎身上的水疱,他能第一眼就坚定出来是水痘,是因为大学同学里有个20几岁还不幸感染水痘的先例,他当时还恶作剧地把人家水疱当成青春痘给挤破了,害得那位同学的脸上现在还有一块浅浅的疤。 墨兆锡一边给当年的受害者打电话,一边从小区里走出来:“喂,你得水痘的时候都吃些什么啊,有没有特别要注意的地方?嗯,不能吃刺激性强的,不能吃蛋白质高的发物……不能抓,这个我知道,嗯,绿豆汤……打抗病毒的针?这个,她恐怕不会听我的……” 对方狐疑:“谁啊,得水痘这么倒霉?” 墨兆锡停下脚,舒展肩膀,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嘴角勾起,很自然地答道:“我女朋友。” “女,女,女朋友?!”对方连连惊呼,“这么倒霉!做你女朋友简直比得水痘还倒霉!” “少跟我啵啵!”墨兆锡无所谓地掐断电话,这个女朋友怎么能跟过去的比,他会让甘擎觉得幸运。 墨兆锡挂断这个电话,又连着咨询过几位交情还不错的医生朋友,其中包括攀岩俱乐部里的一名军医柏邵心。 墨兆锡从便利店挑几盒蔬菜水果和一包绿豆,还有一小瓶红星二锅头,途经药柜,又买上一卷纱布带回甘擎的家。 最后,“甘信”这俩大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时,他有点心虚:“找我什么事?” “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女朋友’就是我姐啊。”甘信想了想,这话说的还有点不对,如果墨兆锡另有“女朋友”,那他和甘擎若有似无的暧昧又算怎么回事? “这个……”看来有点要瞒不住了,“这个……你先稍安勿躁。” 甘信这边在电视台的监控室里,越来越坐不住,起身走出来:“你刚刚在兄弟们之间春风得意地散播‘女朋友得水痘’的传言,我能不燥吗?我说,你也太……告诉你,墨兆锡,我不会留情,我下班之后亲自去告诉甘擎!” 墨兆锡再想解释一下,甘信已经挂断了,他扶额,他刚才给朋友打电话的语气真的很春风得意?这帮崽子竟然几分钟之内就把他第一次正经八百叫一个女人“女朋友”的事实传开了! 33 甘擎是被肚子的咕咕叫吵醒的,嘴巴也有点干,睁开眼,房间里空荡荡,露台的玻璃门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已经被汗水湿了大半的棉质睡衣。 在卧室里转了一圈,甘擎回忆着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掀起睡衣衣襟,肚脐的周围几个透明小水疱赫然而立,她忽然掩着嘴在原地哭笑不得,唉,原来28岁的她真的和四岁半的甘意一样被水痘病毒传染了。 水杯就在床头柜上,甘擎深呼吸,从手机电话簿里调出来工作目录中人事部的号码,打过去,一边小口小口的抿水喝,请了个假,她记得陪甘意看病的时候,医生说过,大概隔离两个星期就可以正常出门。 病假两个星期,加上上次一个星期事假……甘擎坐进床里,翻着眼睛,瞅天花板,默默算起损失的银子来,“墨滴”虽然是大企业,但剥削压榨劳动者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从小到大,即使家境优渥,甘擎也没有对家里有过太强烈的金钱上的依赖,更没有官家子弟大肆挥霍的习惯,上大学独自生活的四年,是她活得最轻松也最默默无闻的几年,因为,除了学院里的领导、指导员和班级团支书,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已去世的父亲是被省级和b市政府追授为“人民英雄”“人民的好干警”之类称号的甘有良。 没有了或关怀或怜悯的注视,甘擎庆幸,想把自己活得更渺小,无人问津,在金钱方面如无特殊需要,银行卡一直乖乖躺在钱包里,去逛商场,她和寝室里的学生族一样,多数优先挑打折的买,除了心血来潮,她很少买当季的贵的吓人的衣服。 甘擎简单算了遍这几次请假带来的亏损,心中不免一叹。 墨兆锡突然端了碗什么东西进来,甘擎吓得爬回床上:“你怎么还没走?!” “你先把这碗绿豆汤喝了,我就告诉你。”墨兆锡呲牙笑,甘擎想起他昨天一遍又一遍的屡次索要,有狠扁他一顿的冲动。 甘擎瞟了绿豆汤一眼:“我还不饿。” “咕咕……”出了一身虚汗的甘擎脸色泛白,被这一声肚子的抗议羞得脸颊呈现幽幽的粉红色。 “我什么都没听到,没听到……”墨兆锡忍住笑放下绿豆汤,故意捂着耳朵一边往外走,一边劝说,“趁热喝,排毒的,对你的病有好处……我刚才真的……” “啪”一个抱枕砸中了他的后脑勺,墨兆锡吃痛惨叫:“给我砸晕了,谁伺候你啊?姑奶奶!” 她睡了一整天,肚子饿的叫个不停,晚饭却只有一晚绿豆汤,甘擎端着碗从厨房绕了一圈出来,不可思议地问墨兆锡:“没了?” 墨兆锡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排球世锦赛,一边在削苹果,无所谓地回答说:“嗯,剩下的在我肚子里。” 甘擎彻底无语,怎么会有这种人?嘴里说是专门给病号做的饭,自己却偷吃?! 甘擎揪着头发,回到厨房,把碗重重磕在厨台上,弄出点声响,让那个大包大揽实则空口白话的人知道她很生气,打开冰箱门,以前买的几带速冻水饺和卤肉面都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颗鲜红的大苹果,甘擎弯腰往里一看,和苹果并排摆着的还有四个张牙舞爪的火龙果,再下一层放着的分别是包着保鲜膜的西葫芦、土豆和一捆菠菜、蒜薹、豆芽菜…… 呃,他还没少筹备,冰箱收拾的比她这个主人都整齐有条理,这架势是像打算常驻? “墨兆锡!我的——” 她还没说完,墨兆锡的脑袋从门口探进来:“看来你中气十足啊!”把苹果塞进她嘴里,“吃吧,给你削的,我以为你胃口不好,先吃个水果可能会好点,没想到你……” 甘擎的嘴巴被苹果撑的变了形,墨兆锡瞟到她那凌厉肃杀的眼神,耸耸肩膀,指着厨台上一个盖了盖子的玻璃碗,咧嘴笑把她往外推:“你看,我食材都准备好了,你先出去吃苹果看球赛,一会儿就有东西吃了,乖。” 甘擎一头雾水,叼着个苹果一步一回头蹭回客厅,坐在沙发上找电视节目看,正好摇到一个卫士的卡通频道,身边的座机铃铃响起。 一看是杨颂英的号码,甘擎立刻机警地挺直背,如果不是有急事,她妈是不可能主动给她打电话的。 “妈?”甘擎战战兢兢。 杨颂英现在还处于修养中,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甘信说你出水痘了?唉,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总让我担心!” 甘擎一时没反应过来始作俑者是谁,先安抚容易急躁的母亲,难得有点撒娇地说:“妈,不是什么大病,出几个小水疱而已,其他症状一点没有,都出完了就好了,您注意自己的身体,按时按点吃饭,别为我多cāo心。” 电话那头的杨颂英担忧又无奈:“啧,你这孩子,你说的容易,我有个同事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得麻疹,一个没注意,最后得败血症了,你说这是不是什么大病!” 甘擎这一口苹果没咬下去,看看xiong前的水痘,至于吗?败血症? “妈,您那个同事多大岁数?” 杨颂英顿了顿:“……快五十了……” “嗨——”甘擎发笑,放心地把刚才那口苹果咬下来,大嚼特嚼,“妈,我三十不到,身体肯定比你那个同事强,再说我得的是水痘,又不是麻疹,哪有那么巧?”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杨颂英轻轻叹口气,“我今晚让甘信回来接我过去看看你?” “不,不,妈,我真没事——”甘擎这一下差点被碎苹果渣卡住,暗暗思忖,墨兆锡给她的这颗苹果肯定是比白雪公主吃的那颗还要毒,这么想着,竟然鬼使神差脱口而出,“我这里有人照顾我!” 时间似乎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语瞬间停滞。 杨颂英在电波的那端反应了一阵,甘擎抓着电话也反应了一阵,躲在客厅拐角鬼鬼祟祟偷听的墨兆锡抱着手臂,唇角上扬…… “是小墨?”许久之后,杨颂英这么问,“上次来我们家的墨兆锡?” 甘擎忽然感到无力,恹恹地应:“嗯。” “……好。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如果你说是甘信,我还真是信不着他,既然是小墨……。”杨颂英欣然笑了笑,“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甘擎快要崩溃了,“他,他出去买……买药去了。” 杨颂英好像知道她在故意撒谎,但还是给她留一步退路。 “好吧,今天算了,我是放心小墨,不是放心你,你吃东西的时候要注意,还有别受风,窗子关严了……” 杨颂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显得比平时啰嗦很多,甘擎听完,松口气,把电话挂断,呆呆地盯着电视屏幕,一部旧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正好播到片尾曲,身边的沙发突然下陷,墨兆锡围着碎花围裙若无其事坐到她身边。 甘擎一转脸,看他,眼神y沉:“墨兆锡,是你告诉甘信我得水痘的?” 墨兆锡不急着否认,眼珠移到眼角:“嗯啊,你在a市就他一个亲人,他早晚都要知道的。” “可是……”甘擎堵气砸两下抱枕,苹果也不吃了,放在果盘里,“他那么着急告诉我妈干什么,我妈还在养病,为心休息不好怎么办。” 墨兆锡装作认真看电视,默默把屁股移近她,安慰道:“你也别怪甘信,你这周出痘回不了家,阿姨那么英明,能不觉得不对劲吗?” 甘擎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似乎也对,扬着下颌斜睨:“你挺会拍马屁啊,墨兆锡,你把我妈哄得——她信你都不信我!”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甘擎,被杨法官信任,我深感荣幸。”墨兆锡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但我打动你妈妈靠的真诚,绝对不是溜须拍马。” “哼!”甘擎盯着电视画面,不服气哼一声,她想来想去,怎么觉得这事当中最大的收益者是墨兆锡呢? 卫视卡通频道的《灌篮高手》连续播了四集,墨兆锡的“特级菠菜燕麦粥”做好了,另配了一锅冬瓜汤和凉拌豆芽菜,别说,味道比上次那个诡异的巧克力粥强太多,只是他无论如何都在在每道菜的前面加一个“特级”这一点实在让甘擎接受无能。 他一有模有样地介绍说“这是‘特级’什么什么,”甘擎就忍不住想笑,这时不比那段时间生疏,她越来越想故意调侃嘲笑他,看见墨兆锡一副吃瘪的样子,她就有种说不出的爽快,原来她是这么的坏…… “干嘛要加‘特级’两个字啊,特差还差不多。” “你这人?你不会懂的。” 甘擎不爱听了,什么她不懂?他还没说,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懂。“你可以说说看。” 墨兆锡淡淡地笑,没解释。 甘擎努努唇:“不说拉倒。”龟毛地挑毛病,“这个豆芽菜,硌得我牙疼,下顿放进汤里面吧,然后你捡豆芽吃,我喝汤。” “好吧。” “燕麦你也是现买的?” “你家楼下便利店东西挺齐全。” 甘擎吃着吃着,咽下一口,不禁又笑:“特级菠菜燕麦粥,墨兆锡,你存心逗我的吧,每次想到你给你的菜冠名‘特级’我都忍不住笑。” “我就是逗你呢。”墨兆锡低头喝一口粥,轻描淡写地,“你因为‘特级’俩字就笑得前仰后合那么开心,我还不得天天挂在嘴边上啊。” 34 墨兆锡再抬眼看她的时候,小眼神别提有多认真和勾魂摄魄了,甘擎和他面对面的,有点头大,应付不来,捧着“特级”病号餐起身坐到沙发里埋头不停地吃。 墨兆锡偷笑着也跟过来,嘴里还嚼一根豆芽菜就要拿茶几上的遥控器。 “刚才我在看排球赛,你怎么给我换台了?” 甘擎白他一眼,抢先一手:“我喜欢看篮球。” 甘擎那理直气壮又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墨兆锡叼着豆芽“咝”了一声:“这哪是正经八百的篮球赛?只是动画片,胡诌八扯的,再说你都连着看好几集,也该我了吧,快给我遥控器。” “不给!”甘擎像小孩保护糖果似的,紧紧抓住遥控器放在身后,学他刚才的口气,“我看《灌篮高手》的意义你不懂。” 墨兆锡嘴角僵硬地挑挑,现世报啊真是,转而一想,探头嬉笑揣测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怀念你少女时代喜欢的男人?” 甘擎一愣,脸上惊喜的表情让墨兆锡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真是?不会吧。” 甘擎很佩服,酸中带涩地撇了撇嘴:“看来你从很小的时候就非常了解女生的心思了,怪不得……” “这个……”墨兆锡百口莫辩,也否认不了,只能打马哈哈,“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灌篮高手》里的角色把女生迷得神魂颠倒。” 甘擎不禁好奇:“你也看过《灌篮高手》这种动画片?”她以为只有女生爱看,而且多数女生其实根本不懂篮球比赛,她们看的主要是里面层出不穷的帅哥。 墨兆锡据实答:“你看《灌篮高手》的时候,我正在当灌篮高手。” 甘擎不屑地翻翻眼睛:“无凭无据,谁信?再说,你不是打排球的吗?” “咝,甘小擎——”墨兆锡不服气站起来,昂首挺xiong,“你看我这个头儿,十四五岁我就一米八多了,篮球排球什么球不可以打?” 甘擎瞅他一眼,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缓慢而笃定地说:“毽球。” “啊???!!!” 墨兆锡绝倒,他还真没玩过这个,毽球的技巧远不如足篮排高级吧,关键是他的大个子也无用武之地啊…… 甘擎用安慰哥们的姿势拍拍墨兆锡肩膀。 “别自卑,和我一起重温吧,你也顺便怀念一下你中学同学里那个赤木晴子一般的女孩。” “算了。”墨兆锡拿开她的手,他还为不会玩毽球失落着,况且,他只要不傻就不会承认,十四五岁风华正茂的自己身边的女孩海了去,他哪记得谁是赤木晴子类型的。 卫视卡通频道这时正好连续播放到第六集片头曲,甘擎兴奋道:“啊!居然还有一集!太好了!”然后,就那么把伤感的墨兆锡给晾一边,转过身,沉浸在又演一集动画片的欢心雀跃当中…… 原来她看一集动画片就可以高兴成那个样子,墨兆锡暗自神伤…… 看到比赛关键点,甘擎跟着剧情的发展也变得紧张,墨兆锡叹:“你不是都看过了吗?主角在的队伍肯定会赢的啊。” “我在紧张流川枫的进球……” “你喜欢那个流川枫还是樱木?”女生花痴流川枫那种男生眼中闷骚找踹型的占一大半,墨兆锡有点忐忑。 甘擎拖着下巴想了一想:“……我喜欢阿神。” “谁是阿神?好像不是主角。” 甘擎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嗯,你不会懂的。” “……” 墨兆锡今晚快被“你不会懂的”这几个字给淹死了。 晚饭在今天最后一集动画片中的片尾曲中结束,甘擎歪倒在沙发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电视和吃饭,却莫名其妙地疲惫,病来如山倒,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何况她还是座不怎么稳当的山。 门铃响起来,是甘信。 若是往常,知道是甘信,甘擎就直接开门了,而这次对讲机这边是墨兆锡,他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对在楼下徘徊的甘信说:“怎么,不敢上来?” 甘信咬牙:“我来给我姐送药,你下来取。” 甘擎摸摸额头,好像比醒来的时候烫一些,恹恹从沙发走回卧室:“墨兆锡,你把甘信给我送的药放在我卧室里就可以回家了。” 墨兆锡见她不舒服,先把甘信撂一边,尾随她进屋:“过来,我摸摸,是不是又发烧了?” 甘擎停下脚,眯着眼睛,乖乖让摸:“好像是。我好累。” 墨兆锡摸完额头,把手伸进她睡衣里,来回摩挲她的腰,一本正经下判断:“嗯,是有点烫,你先去睡,我下去招待甘信,一会儿就回来。对了,你家有没有备用钥匙,放在哪里?” 甘擎迷迷糊糊的,没什么戒心,对墨兆锡的骚扰也懒得理会,指了指门:“玄关壁橱右边数第二个的抽屉里,有个巧克力挂件的那个就是,用完了记得给我放回原位。” 墨兆锡成功得知备用钥匙所在地,嘿嘿笑着把她放到被窝里,下楼取甘信送来的药。 甘信也是个烟枪,掐了烟头,把一袋甘意得水痘时抹在身上的药扔给墨兆锡。 “快七点了,你不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吧?” 墨兆锡低头翻了翻:“往痘上涂的?” “嗯。”甘信点头,转而醒悟过来,“啧,你别跟我放烟雾弹,我问你什么时候离开她家?” “你姐吃完饭又开始高烧。我走了,谁管她?你?” 拳头放在唇边,甘信咳嗽一声:“我也没得过水痘。” 墨兆锡嗤笑:“胆子给你小的,没得过不要紧,得一次呗,终身免疫,比打疫苗都有用。” 甘信抱手臂,面无表情端详墨兆锡,很认真地问:“你们俩到底发展到哪一步?甘擎那个……那个怪脾气这么快就被你搞定了?”苦思冥想,抽口气,神神秘秘分析道,“嘶,我总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一些精彩的细节……你们之间的……” “甘信,你当你那什么节目的外景采编真是屈才。”墨兆锡由衷地感叹,“你这新闻嗅觉如果早点去娱乐传播公司发展,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总编导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甘信原地站着,更加肯定。 墨兆锡关门前,忽然回头皱眉问:“欸,对了,你姐之前认识一个叫阿神的人吗?” 甘信疑惑:“什么什么神?她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神神怪怪。” 饶是墨兆锡早有所料,也被甘信驴唇不对马嘴的答案弄得额头挂黑线,算了,问了等于白问,要搞懂还是得从源头下手。 甘擎烧得厉害,墨兆锡把体温计从她腋窝里拿出来,一看,38度2,呃,这么精确,竟然和昨天一样。 把她的睡衣衣扣一个个打开,xiong前多了几颗,后背也陆陆续续有疱往外冒。 墨兆锡从床头柜里拿出纱布,小心翼翼润些酒精,擦在她的手心脚心降降体温,甘擎稀里糊涂,感觉痒咯咯咯地颤笑,缩手缩脚,墨兆锡打她屁股:“别动,弄痘上就糟糕了。” “会破相吗?”甘擎没睁眼睛,像在说梦话。 墨兆锡低声笑:“说不定。” 甘擎被吓到,乖乖不再动,任他摆弄。 墨兆锡给甘擎做完降温工作,又再在她的水疱上一一抹上甘信拿来的炉甘石洗剂,干了之后白花花像被石灰涂一遭似的,不知道甘擎醒来会不会想揍他。 后半夜快到十二点,甘擎起来找水喝,一动弹,栽进一个怀抱里。 “喝水?”墨兆锡睡意朦胧,下床把凉掉的水换成温的,放进甘擎手里,“喝吧,温水。” 甘擎怔怔看他一会儿,低头接过来:“我以为你回家了,你明天不要上班吗。” “嗯,上班,前天出差回来要弄的合同我还没做完,不过至少也得等你退烧我才放心走。” 甘擎咬着杯沿,抬眼看他:“只是发烧,没事——” “没事?我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甘擎。” 墨兆锡像是别有他意,声音压的很低沉浑厚,一双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澄澈透亮的眼睛凝视着她。 “好吧。你愿意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我再睡会儿。” 甘擎把一大杯的水都灌下去,却再睡不着,墨兆锡在身后轻轻拥着,清浅均匀的呼吸撩在她的耳侧,但她知道他也醒着。 “想聊点什么吗?”墨兆锡咬咬她的耳朵,“反正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甘擎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老实点。” “好。”墨兆锡忍痛答应。 安静十几秒,甘擎回头:“你倒是起个话题啊。” 墨兆锡紧了紧手臂,其实他酝酿半天了,就等她一句话。 “嗯,阿神是谁?” “啊?”甘擎笑意难忍,“这也算话题?” “是谁?” “就是动画片里一个不起眼的人物。” “没别的?他是不是代表你心中的谁?他怎么招人喜欢了?” 甘擎有点纳闷,墨兆锡整天都在想什么啊,想要和他好好聊天的频率真是难找。 “我只是觉得他很厉害,投篮的姿势很标准和漂亮,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墨兆锡有证据在手,他已经百度过了。“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嗯?” “何仲。” “何……”甘擎啼笑皆非,“你好像比我看动画片看的都投入。” 墨兆锡犹自嘟囔:“尤其笑的时候,非常像,非常欠踹。” 甘擎在墨兆锡“气”势汹汹时,淡淡说:“你也挺像一个人。” 墨兆锡听着不对劲,这么说她是默认她心里还想着何仲? “谁?” 甘擎抖肩膀嗤嗤笑:“总在阿神身边蹦跶的猴子。” 墨兆锡彻底炸毛了,从床上支起身,把她肩膀扳过来:“猴子?我哪里像猴子?何仲其实是典型的外强中干,他上学的时候什么球都不打,毽球更不会踢。” 甘擎想了想,和他面对面坐着,终于沉声问:“墨兆锡,你为什么总扯到何仲?你在他回国那天就知道我和他有过地下情是不是?或者……更早?” 35 墨兆锡被甘擎的突击提问搞一愣,明白过来时,垂下睫毛,眼睛眨巴眨巴,眉尖纠结地凑在一起。 甘擎苦笑,忽然有种对他解释清楚的冲动:“我和何仲确实有过一段一直没公开的恋情,大概是在五年以前,但……我们现在除了同事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露台的窗帘拉得很严,窗外的月光却那么执着,不受任何阻拦地穿过,卧室里像是被微微渲染一层银光,墨兆锡猛一抬头,甘擎分明看见他黑夜里比太阳都灿烂的笑容。 他握紧她的手,眸子里潭水般澈然,非常诚挚地抱歉说:“我现在知道了。” 甘擎刻意躲闪他逼近的脸,倒进被窝里面,仿佛浑不在意,小小声:“嗯。知道就好。” 墨兆锡随她一起躺下,两人一动不动,感受周身局促的空气,甘擎也知道有东西在发生变化,如果是以前的她,她恐怕根本不容许墨兆锡对自己的生活有任何干涉,可现在……甘擎向自己的腰间偷偷看了一眼,墨兆锡的胳膊横在那里,奇怪的是,她并没觉得不舒服…… 过了不知多久以后,屋子里静的只有相互交叠的呼吸声。 “墨兆锡……”甘擎的语声里带着鼻音。 “什么事?”墨兆锡像随时待命的小兵,立马浑身绷直,如果她要追着刚才的问题问,那他该怎么解释其实他从五年前的圣诞年会上就已经认出她是谁,只不过,被何仲抢先了一步。 “唔,你有没有什么秘密?很糗,很不可告人的那种。” 还真不少……墨兆锡歉疚的要命,他已经隐瞒了甘擎一件最重要的事,这点小问题还是不要撒谎了。 “有。” 甘擎突然感兴趣:“讲一两个来听听。” 墨兆锡清了清嗓子:“那你有没有?” 甘擎转过来正面对他,唇角提着:“你先说一个,我再说一个。” “好吧……咳,我就先说一个……我小的时候特别淘气,尤其是七八岁的时候,我爸妈那几年经常要去郊外的工地和农村出差,我一放假,他们就发愁,但也没办法,无论到哪里他们还得带上我。有一次,我和农村的一小孩玩,我看他骑着他家的大黄狗满大街遛,特威风,结果我就带上几块饼干贿赂那狗去了,哪知道那看家护院的土狗真是不好对付啊,我刚逗它两下就被它怀疑我有什么意图,那大家伙连链子都挣折了,发疯似的把我从村头追到村尾,一直追一直追,我一直跑一直跑……后来,惹得全村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甘擎听到这儿,憋笑憋得肚子疼,一个没忍住:“哈哈哈——” 墨兆锡看她笑得花枝乱颤,脸色瞬间变土灰,不久,却是跟着微微一笑。 “然后怎么了?不会被扑倒了吧,墨兆锡,你真是‘万人迷’,不,不,你竟然把狗都弄激动了!” “诶诶,甘小擎,别这么刻薄骂人不带脏字的。” 甘擎掩着嘴:“好,我不出声,你接着说。” 墨兆锡摊摊手,拿腔拿调:“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这些。” “什么啊。”甘擎哼唧,摇他胳膊:“墨兆锡,你太不厚道了,是故事总该有个结局吧。” “唔,这个嘛。” 墨兆锡目光灼灼盯着她看,把甘擎盯得心惊胆战,意识到自己可能或多或少有勾引他的嫌疑,甘擎颤颤松开手,缩回来,却被墨兆锡一把抓住,裹着她不知所措的手迅速伸进裤子里…… “啊——”甘擎傻眼,“你——墨兆锡!” 墨兆锡不管不顾,攥着她往短裤里拽,她的手哆哆嗦嗦,好像经历了千难万险才把她还炽热的手掌放到他左边屁股上:“你不是要结果吗,这个就是,你仔细摸摸。” 甘擎委屈地看着他,指尖在结实的臀上划过,没找到什么,认真而虔诚地划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用整个手去搜,耳边传来墨兆锡舒服地叹息,甘擎瞬地y下脸:“你又耍我?!” “我没耍你,是真的,有块疤,你没摸仔细!”墨兆锡凑过来,吻了下她的鼻尖,声音性感而暗哑,“大黄狗后来不仅把我扑倒,还把我的屁股给啃了,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甘擎脸上发热,顺手用力扭他的臀肉,可惜没怎么拧动,只能用力拍了一下。 “可怜个屁!” “唉,真没同情心!我让你摸完,换我摸摸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甘擎打他:“别碰我,你个色中饿鬼!我还在生病。” 墨兆锡身体整个靠过来,手臂禁锢着她,虽然是假把式,也够身体虚软的甘擎在他怀里又扑腾又闹一阵,过了几分钟,两人呼哧呼哧地休战。 “我讲完了,轮到你了。” 甘擎被他抱着,刚才的打闹让她力气虚无,额头冒汗,头沉沉地枕在墨兆锡的手臂外侧,困倦起来:“你刚才讲的那么好笑,我想我的故事不太适合现在的气氛。” 墨兆锡没来由地一阵心痛,捧起她的脸,温柔的吻从额头一点一点向下移到她的唇,再到脸颊和耳垂,轻轻啄:“没什么气氛不气氛的,甘擎,现在只有我和你,你不必犹豫那么多。” “嗯……”甘擎嘴角带着笑,眼底却很酸痛,他轻怜密爱的吻让她觉得很放松……放松放松,她真的困了,头向墨兆锡的怀里沁一沁,居然睡着了。 墨兆锡第二天正常上班,甘擎醒的时候,早已退烧,身边的位置虽然空了,但她知道他赶走不久。 厨房有墨兆锡留下的字条和早餐,甘擎依照指示吃完,无所事事地找电视节目看,一天下来,她看着墙上的时钟,一会儿数一数豆豆多长了几颗,一会儿满屋子乱溜达,似乎在等什么,期待什么……直到墨兆锡按响门铃,她才恍然。 即使她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她等的就是墨兆锡。 墨兆锡的手艺一天比一天进步,甘擎作为这个过程的见证者,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第五天的时候,甘擎的病情有变,已经大面积蔓延的水疱开始结痂破裂,她太痒,睡觉的时候难免不经意抓到,墨兆锡大半夜起来给她剪指甲,甘擎嚷嚷着指甲突然变太短会很难受,墨兆锡拽着她的手毫不留情把她十个手指指甲都快剪秃了。 这一晚太难熬,墨兆锡真是使上浑身解数帮她止痒,用冰袋敷,在痘上涂炉甘石,讲笑话陪她看电影转移注意力,统统不好用,最后墨兆锡只能让她躺在床上,一边嘴吹风,一边用小扇子扇着她身上的水疱,才把她哄睡着。 以为结痂就意味着水痘已经好大半,可以出门正常上班,甘擎却在痒了一晚上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对着镜子默默流眼泪。 墨兆锡起来上洗手间,被她吓一跳,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怎么了这是?哭这么惨?”前几天又发烧又痒的也没见她哭的这样伤心。 甘擎抽抽鼻子,捂住脸,声音和眼泪一起懊恼地从指缝流露出来:“太丑了!” 墨兆锡纳闷。“什么?!” 甘擎摇头:“我不要出门了,什么时候痂都褪掉,我再出门!” 墨兆锡柔柔地拍她后背,好笑地劝:“甘小擎,没人逼你现在就出门,别哭了,好吗。” 甘擎把脸捂得严实,眼泪不听话,不知不觉地往外掉,方才出来上完厕所准备洗手时,一抬眼,她就看见镜子里那个破了相的满脸棕色疮痂的自己,她终于体会到相貌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个多么重要而敏感的东西,她开始悲天悯人地怀念那二十几年没有好好珍惜的青春光y。 “你快上班去吧,别管我,也别看我,让我自己——” 甘擎的命令没有下达完,下巴一痛,被执起,两片柔软的唇整个将她裹挟,细心地允吻厮磨,她不可置信睁大眼看着对面墨兆锡在清晨越发清俊令人沉醉的眉眼,心底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慢慢地,她绷紧是身子松开一些,两只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迎合他温柔入骨的早安吻。 额头抵着额头,甘擎侧过脸,他又把她掰回来:“我都没嫌弃你,你不许嫌弃你自己。” 3135 31-35 36-4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36-4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3640 36 墨兆锡似乎怕她因为满脸结水痘痂想不开,竟然利用她睡觉的时间把屋子里的所有镜子都用布袋罩起来。 甘擎一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痂掉的怎么样,除了脸,身子上也逃不了斑斑点点的命运,为防止感染,脸和头发都不能洗,更别提洗澡了,算算,离第一天发烧的日子也过去快一周,她坐在马桶上,捋一绺头发放在鼻端闻——好臭! 人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尤其对这个病你只能忍受而无能为力的时候。 一进洗手间甘擎就看见被封掉的镜子,即使这样,也想象得到她现在颓废的模样。 从来试图用维持一个近乎没有破绽的形象来告诉别人,自己无论面对多大的困境都很坚强的甘擎,在无人看得到的洗手间里,暴露出女人真正脆弱的一面,转而,她看见腿上放的杂志上绽放出一朵朵水花。 冲了水,甘擎听见客厅里有脚步声,胡乱擦干泪。 这些天,墨兆锡一直留在她家里照顾,每晚等他下班、一起看吃饭、看电视似乎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她心里有感激和感动自是不用说,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道谢,嗯,或者别的…… 甘擎磨磨蹭蹭关上卫生间的门,墨兆锡半眯眼睛笑着粘过来:“才七点多,你回房里再睡会儿。”拽拽裤腰,神情暧昧,“轮到我放放水了。” 甘擎上一秒还庆幸有墨兆锡在身边悉心相陪,这一秒就想抡东西扁他。 墨兆锡在她抬手“教训”他之前,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欸欸,大清早的,运动的方式有很多种,别打脸!” 甘擎对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好吧,她承认,墨兆锡总有办法扭转她那些糟糕的情绪,仿佛在她y霾已久的天空撑出一把金光闪耀的伞,只是,她有些担心,如果他为她撑久了会不会觉得很辛苦,毕竟罩在她头顶的乌云太厚太扎实。 墨兆锡从他家里拿了几件换洗的西装过来塞进她的衣橱,甘擎挑了一套,在所有领带中甄选出一条暗红色与黑色相间斜条纹的和一条中规中矩深蓝色的,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 墨兆锡从洗手间出来,见她发愁的模样,心中一动,挑挑她的下颌:“为我选领带呢?” “哪个好看?”甘擎此刻半跪在床沿,小媳妇一样。 墨兆锡的大手一划,默不作声把两条都抓起来,甘擎费解,拽住其中一条:“你干嘛?总得选一条吧,我觉得红色的那个挺合适,你试试?” 墨兆锡本来想告诉她,他今天放假,她先不用这么着急提前配领带,但是他灵光一转:“你给我系吗?” 甘擎挠挠头:“系就系呗,不过我不太会。” 墨兆锡坏笑,把两条领带递给她:“没关系,我当你模特,你随便练,只要不勒死我就行。”说完揽她的腰,把脖子伸过来。 甘擎好笑地白他一眼,然后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打领带上,可柔滑高档的面料在她手中却怎么系怎么像红领巾,墨兆锡站得笔直,微微抬着下巴,还真跟模特似的。 她浅淡的呼吸在他喉结的地方来回萦绕,偶尔还夹杂两声懊恼的叹息,撩得墨兆锡心猿意马,险些把持不住。 甘擎根本体会不到墨兆锡的挣扎,埋头与那块布条奋战许久,看看表,怕害他迟到,只能放弃:“对不起,好难看,你自己弄吧。” 墨兆锡低头看那快打成一个死结的领带:“喂喂,你还说我不厚道,你看你,打一半的结就这么走了?!” 甘擎从他怀里出来,恹恹说:“我去做早饭当做补偿,行了吧,你乖乖换好衣服出来吃。” 墨兆锡拽她回来,吻了下她长着三颗痘的额头:“这么快放弃?嗯?真不像我认识的甘擎。” 甘擎别扭躲开:“我多少天没洗脸了,墨兆锡,你别亲了,脏啊。” 墨兆锡不听,反而收紧手臂,叭叭叭亲在她的脸颊和侧颈,越亲越起劲,故意弄得声响很大:“你是觉得我的口水脏,还是你脸脏?” “当然是我的脸。”甘擎难为情,闭眼睛推他。 墨兆锡抱着她柔软的腰肢一用力,翻身把她压到床上:“那正好,就让我的口水给你洗洗脸,怎么样?” 甘擎一边软软打他,一边失笑:“你恶不恶心?!” “恶心?还有更恶心的!” 墨兆锡熟练地拨开她睡衣的第一颗扣子,向她的锁骨吻去,手底下伸到睡衣里,不停搔她肋条的痒,甘擎被弄得不能自已,嘻嘻哈哈大笑,几乎把那一声声急促的门铃都掩盖过去。 “等等,先别闹,有人来了!”甘擎把墨兆锡从身上踢下去,掩好衣襟,匆匆去开门。 “你好?” “甘擎,我是林兰。” 甘擎心底一惊,手心冒汗:“墨太太?” “都怪何仲没告诉我,我才听说你得病了,你还好吗?” 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基本的尊重,她都不可能将林兰拒之门外,可墨兆锡还这幅样子在她家怎么办? 甘擎无所适从,墨兆锡已经光着脚咚咚咚地来到身边,用口型问:“是我二婶?” 甘擎咬着手指,快哭了似的,连连点头。 这边对讲机里的林兰又说话,吓了甘擎一跳:“甘擎?你能……开下门吗,我想上楼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 “好的……对不起,我马上给您开门。” 墨兆锡指指门,回身到玄关的鞋架上找鞋穿,还是用唇语:“我出去躲一躲?” 甘擎按开锁,挂断对讲机,在墨兆锡慌手慌脚穿鞋的工夫,把衣架上他的风衣外套取下来,递给他:“别着凉了,你先找个地方在外面等等,我很快就……”似乎说什么都是那样无力而苍白,甘擎歉疚地低头,小声说,“对不起……” 墨兆锡动作缓慢,摸她的脸安慰:“傻瓜,没关系,都是我自己选的。来,给我笑一个。” 甘擎愣愣看着他,跟他一样,苦苦一笑。 墨兆锡系好扣子,推门刚要出去,却木着一张脸又退回来,噎口唾沫,看向甘擎:“糟糕,这么快!他们上来了。” 同林兰和何仲一起搭乘电梯的是对年轻的夫妻,在十楼停下后,电梯里只剩下这对阿姨和外甥。 林兰叹口气,对身后站着的何仲颇有微词:“何仲,你一直这么被动不肯接近甘擎到底是什么原因?” 何仲躲避林兰责备的目光,没有说话。 林兰又是沉沉叹气,恨铁不成钢:“你,唉,让我怎么说你好?” “阿姨。以甘擎的性格,如果她真心无法接受我,就算我再拼命地献殷勤接近她,她只会更加反感我。” 林兰从崭亮电梯门映出的影子中看着何仲,笃定说:“你相信阿姨的话,何仲,烈女怕缠郎,你现在在这边风轻云淡,也许兆锡已经行动了,如果甘擎最后真的被他追到手,我看你怎么办?” 何仲扯嘴角苦笑了一下,安慰林兰:“我和墨兆锡不一样,甘擎就算现在禁不他缠,真的对他动了心,最后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林兰摇摇头,转身认真对他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最后呢?何仲,阿姨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让甘擎在兆锡那里受重伤,然后她就知道你比兆锡要专情和优秀得多,可是那又怎么样,你有没有考虑到甘擎……” 何仲打断情绪有些激动的林兰:“阿姨——” 林兰眼睛有点酸,语重心长:“这就是我现在催你和甘擎快点发展的原因,虽然兆锡在我心里也是个好孩子,但……他毕竟没有一个可以安定下来的个性,给不了甘擎幸福的。”顿了顿,“你也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何仲对林兰的推断不置可否,笑着拍拍她的肩:“当然不会。” 甘擎料到,跟着林兰上来的肯定有何仲。 知道何仲也没得过水痘,甘擎回卧室里翻出一沓朋友给的医用口罩,带上一个。 林兰疼惜地摸甘擎的头,看着上次见面还白皙水灵的皮肤上现在长满疮痂,眼中有泪花翻涌:“一个人在外面生活,工作什么的都是后话,身体最重要……唉,你侄子得水痘,你没得过,你就应该注意一点啊……结痂了现在还发烧吗?。” 甘擎担心传染给何仲,尽量少说话,摇摇头:“我很好,再过一个礼拜就能康复了。” “没关系,再休息一个礼拜也没关系,我让何仲替你请假。” 林兰关心她的作息和饮食,到厨房转了一圈,蔬菜水果都不少,看来她的弟弟照顾她照顾得还不错,林兰让何仲把不容易保鲜的先放进冰箱,剩下的都放在厨台上。 甘擎紧张得双手和额头冒冷汗,在厨房门口一边守着,一边想办法。 “怎么流这么多汗?”何仲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摸了摸她的额头,“甘擎?” 甘擎下意识躲开他的触摸,抬眼有气无力说:“我刚结痂,很容易传染,你带着墨太太先离开吧,好吗?” 何仲听见她哀求的语气,和恹恹无力几欲晕倒的样子,心口涌出酸楚,一把把她横抱起,向她的卧室走去:“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37 甘擎揪着领口被何仲抱到卧室里,一张脸惨白得吓人,何仲把她放平到床上,瞟到与她相邻的另颗同样留着痕迹的枕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快。 何仲给她盖上被子,角落衣橱微微敞开的门缝中夹着一块红黑相间的条纹布料,看起来很像领带,精明如他,甘擎的卧室他也不是没来过,自然猜得这些天照顾她的并不是甘信,而是一个亲密到可以睡在她身边的男人。 甘擎注意到何仲神情的变化,坐起身来:“何仲——” 何仲一手轻轻捂上她的嘴,一手放在自己唇边,瞟一眼已经站在卧室门口的林兰,望向露台,一清早,他应该还没来得及走。“嘘——” 甘擎攥着被角,未来得及阻止,“哗啦”一声,窗帘被何仲迅速向一边拉开,刺眼的阳光从露台直射进来,他这一举仿佛早有预知,故意而为之,而那白于天下的感觉竟让甘擎心一丝前所未有的畏惧,低低抽一口气。 可是——何仲并未看到期待中的景象——比如墨兆锡一脸仓皇狼狈提着裤子躲在露台角落里。 她的身体虚到不可思议,脸色也更加白,手挡着眼睛,尽量稳了下急躁的语气:“何仲,你这是干什么?” 何仲背部僵直,一团愤怒的火焰在xiong口燃烧,他几乎敢肯定,留宿在甘擎家的一定是墨兆锡,索性打开塑钢门,来到露台,秋天清晨的冷风猛地灌进,甘擎结结实实打个喷嚏,抱着手臂瑟瑟发抖。 “何仲!”这次呵斥他的是林兰,“你不知道甘擎得病不能吹风吗?快回来!”林兰给甘擎披上被子,绕道露台前,拽一下有些失控的外甥,用眼神狠狠责怪他,“怎么回事?” 何仲缓过神来,转头拧着眉,倏地尴尬一笑,对甘擎抱歉地解释:“我刚才好像看见露台有个影子,原来是我眼花了,对不起,你还好吗,甘擎。” 说着,何仲坐到床沿,甘擎下意识向里面闪开,一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沉静而冷漠,看向窗边:“我家十几楼不可能有小偷爬上来。”抿直唇,稍稍一顿,口气淡漠,“还有,我不想传染给你,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把全身都消消毒。” 林兰察觉出两人对话口气不对,让何仲先出去,耐心询问甘擎身体恢复的情况,留下关心和嘱咐,和何仲一起离开。 甘擎送两人出门后,摘下口罩,小跑到另一间被甘擎当做书房的卧室,打开柜门,把憋得半死的墨兆锡放出来。 墨兆锡掐着自己脖子,满脸涨红,站起身的时候还和甘擎的额头对碰了一下,两人同时哀嚎,相视一眼,噗地大笑出来。 甘擎心中本是酸涩,有很多问题复杂难解,也不知今后该怎么处理几个人的关系,林兰对她的关怀显而易见,这么多年,杨颂英似乎都没有那样慈祥而温柔地待过她,一个陌生的女人竟然……她的笑容慢慢收敛,xiong口胀痛,额头却忽然被墨兆锡温热的手掌覆盖。 “真碰疼了吗?”他的语间尽是爱溺,抚摸过她有些干涩的唇,“看这嘴儿瘪的。” 甘擎无奈笑,看到他另一手上有被书柜里木屑划伤的痕迹,第一次知道为个男人心疼的感觉,忍很久,说句:“委屈你了……以防万一,你今天以后还是回家住吧,我现在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 “甘擎,没什么委屈的,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你看,我不是躲得挺成功,他们没找到我!” 他的语气越是轻松不在意,甘擎越难受:“可是你……” “别你你你的了。”墨兆锡把她一把抱起来,扛到肩上,甘擎惊吓,“嗷嗷”地大叫,“再啰嗦,再啰嗦给你生吞活剥吃了!” 很庆幸地,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没再发生这样危险的状况,何仲偶尔随林兰上楼看她时,墨兆锡都不在她家,要么上班,要么出差。 晚上,墨兆锡依旧死皮赖脸睡在她身边,偶尔难免发发情,尤其是早晨,甘擎知道,她是可以帮他的,但又抹不开面子,觉得难为情,墨兆锡痛苦地“咝咝”两声,警告她别再用那么可怜的眼神勾引他,然后到卫生间里自己解决。 身上的痂掉的差不多,甘擎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洗澡,脸也渐渐露出原来的面貌,只不过仔细看,那一个连一个的疤和小坑又让她长长叹口气。 夜里,墨兆锡刚从浴室出来,腰间围着浴巾,靠在她的梳妆台上,挑挑眉:“真没那么糟。” 甘擎闷闷不乐:“现在看不出来,白天在自然光下才明显,后天就要上班……唉,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别人。” “他们不敢……”墨兆锡捞起她的手臂,带进怀里,抬她下颏,顺着光线的照射,认真地离近看看,“吓也是被你变得更迷人吓到的。” “去!”甘擎笑着砸他腹部结实的肌肉,“脸上都是疤怎么会更迷人,墨兆锡,你再这么贫——” 墨兆锡用手包住她的小拳头,暧昧地她颈间吐气:“欸,打坏我了,你以后用什么?” “什么……什么?”甘擎装傻,脸颊绯红,向后退,他没穿睡衣,全身上下只有一块薄薄的浴巾,而且他的反应也太大了,直白得让人难以忽视。 墨兆锡放开她,到玄关去从他工作用的包里拿出一小瓶拇指大小的浓缩精油,放到她手心:“这个是同事介绍的,据说祛疤功效很神奇,像你这种水痘留下的疤,三个月,肯定见效!” 见他像推销人员似的说的头头是道,甘擎失笑,晃晃棕色的小瓶子:“哪有那么神奇?” “真的,我那同事说他小时候腿上留的疤都能去掉,新疤肯定没问题,何况你的痘疤又不深。” 甘擎低头转转眼睛:“哪个……同事?会不会忽悠你?” 如果是男人,怎么会特别买精油祛小时候留下的疤?肯定是女同事! “啊?”墨兆锡无所谓笑笑,“没必要吧,我亲眼看见的。” “我不用了!丑就丑吧!”甘擎皱皱眉,把精油塞回他手里,还亲眼去看人家腿?一堵气,冷冷哼道,“帮我谢谢你的女同事!” 轮到墨兆锡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什么女同事?” 甘擎灰着脸,推开他,往被子里倒:“从现在开始,别和我说话,墨兆锡。” 墨兆锡有点明白过来,悄悄揭掉浴巾,头发湿漉漉,也随她钻进被子,从后面搂住拼命挣扎的人,咬耳朵:“吃醋了?” “走开!吃你的醋,我不是要被酸死!” “别否认了,你知道我同事为什么买这精油吗?” “不就是为了祛腿上的疤,好展示一下给你看嘛。”有的时候,说酸话,真的不受控制。 墨兆锡围住她的腰,下面用力顶她大腿内侧一下:“咳,是我同事的老婆刚生完第二个孩子,整天抱怨肚子上有妊娠纹,他为了讨他老婆大人的欢心,特意跑到法国买的。” 甘擎咬着唇,窘迫,羞愤,没什么能形容出她的处境,只能脸埋起来,不出声。 墨兆锡把她翻到与自己面对面,轻车熟路打开她的一条腿架在腰间,手在她身上到处点火,亲吻她xiong前或光滑、或有凹陷小痘疤的皮肤,最后到了两朵小花上面,一边允一边喃喃:“甘小擎……” “嗯……” “是不是两个多星期了?” 甘擎早丢了神智,哪有心思替他计算,稀里糊涂就应声:“可能是吧。” 墨兆锡最受不了她柔媚万千、可怜巴巴的声音,两眼放狼光,忍不下去了!! 三下两下扯掉她的睡衣,揉着热乎乎的小肚子,唇也迫不及待跟过来:“想没想我?” 甘擎赤裸的手臂推拒他的头:“你不是每天都……打……那种空中交通工具吗?怎么还……”这么旺盛?! 墨兆锡面黑:“那怎么一样?要飘飘欲仙的上天,不能只靠空中交通工具,还得靠你。” 甘擎被他的流氓话逗的面红耳赤,身底下已是潮湿一片,墨兆锡心头那个喜、那个乐,掰高她的腿,劲腰一挺,进去了。 他的节奏时而强悍猛烈,时而温吞轻缓,甘擎大病初愈,身体格外敏感,体力也不佳,墨兆锡自然得迁就她,弄了一次,便放过她,甘擎嘴里发出舒适地喟叹声,然后软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林兰这边一头热,何仲根本不积极,她很是发愁,刻意让墨雒骅特准甘擎再放一个星期假,墨雒骅不太同意,但也不好直接反对夫人,考虑一下:“再放三天吧。” 林兰气哼道:“三天就三天!” 说完,到何仲办公室里找外甥。 何仲这些天心不在焉,明知道墨兆锡和甘擎在她的公寓里夜夜相拥,甚至欢爱,却对甘擎漠然的性子一点法子都没有,他望着窗外,凉凉地勾起唇角,她不会知道,她现在陷越深,当墨兆锡给她苦吃的时候,就难以抽身。 这些天,何仲的怒火和不甘全都发泄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夏琳玲,这时“另个女人”打来电话,何仲担心被林兰知道他和夏琳玲还藕断丝连,为她专门设置了特殊的手机铃音。 “喂?” 夏琳玲语声欢快,背景夹杂着悠扬的钢琴声,听的出来,应该在某个咖啡屋或者餐厅里:“仲,我现在在你们公司附近的‘红屋’,你中午直接来接我,我们换个地方吃晚饭,不去‘良辰美景’了,好不好?” 何仲不耐烦地抓了一把头发,原地转圈,竭力保持平和而绅士的态度和语气:“夏琳玲,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上班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打给我。” 夏琳玲在“红屋”里品着昂贵的蓝山咖啡,并不在意何仲的恶劣态度,娇滴滴地反问:“这不是重要的事吗?仲,你昨晚没来,我想你了,你要是不答应中午和我见面,我只能到你阿姨和姨夫的公司去找你。‘红屋’和‘墨滴’离得好近呢,说不定……你现在从窗子里向下看,就能看到我。” “红屋”是间高级咖啡屋,就在‘墨滴’所在大厦的对面一楼,何仲透过两层窗子的阻隔,竟然真的发现一个一袭鲜黄色小洋装的女人在朝他招手。 何仲没想到夏琳玲这次从伦敦跟回来居然变的这么难缠,皱紧眉头道:“我今晚就会到你那里去,你现在马上离开‘红屋’!” 挂断电话,何仲听见身后有声音问他:“谁在‘红屋’?” 38 何仲猛一回头:“阿姨?”慌张只在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徐徐展开一个温和无害的笑,“您来怎么还悄无声息的?” 林兰瞥见他手里的手机又一闪一闪地亮,紧接着是一段和他平时铃声的频率不太一样的节奏响起来,面色更加沉郁。 何仲匆匆掐断,调成静音状态。 林兰一言不发站在门口,看样子不打算进门,何仲微笑拉着她向沙发旁边引:“阿姨,您多想了,哪会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一个很久没见的老同学。” 林兰安然坐下,却依旧很严肃:“哪个同学,你说来听听……难道从伦敦来的?” 何仲心猜林兰会如此问,但掩饰的功力仿佛浑然天成,悠然道出一个前些天在工作上偶然碰面的高中女同学,他自己都有些恍惚不敢信,林兰更是将信将疑。 “那个同学我好像有点印象,怎么,人家现在缠着你?”林兰怒其不争地看着外甥,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何仲和那个断断续续交往五六年的前女友还没有分干净。 何仲以为林兰相信,松口气:“有点,不过我打发她走就是了,您别胡思乱想。” 林兰深深叹息一声,决定再给何仲一次机会,警告意味破浓地撂话:“真是一个没什么瓜葛的女人还好,倘若是夏琳玲的话……阿姨现在就把话说明白,不管我现在做的努力有没有用,你最后能不能和甘擎在一起,都无所谓,但是,一旦甘擎对你认真了,你却玩弄她的感情,我肯定不会再继续站在你这边。” 何仲按林兰的肩膀,笑出声:“您说的是没有可能发生的,阿姨,甘擎……将来有一天如果她肯嫁给我,我还那样对待她……恐怕谁都不会原谅我,包括我自己。”挫败地抬抬眉毛,垂头丧气地自嘲,“可是,现在,是她不肯让我接近,我真的无能无力,我总不能让她厌恶我吧。” 林兰见他诚恳,除去了点疑心,从包里拿出四张飞往夏威夷的机票,其中有一张是儿童票,放在何仲手里:“我让你姨夫多放甘擎三天假,你试着邀请她和她的家人一起去,女人嘛,都心软,你趁着她生病的机会好好感动她,之前让你去她家,你都那么被动,那怎么行,这次就豁出去,主动一些。“ 何仲无可奈何地接过来:“好吧,我试试。” 林兰摇摇头,外甥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得她也心疼:“何仲,阿姨能帮你的就这么多,剩下的都靠你自己,你不要总想着等甘擎从别人那里受了一身伤之后,你才和她在一起,毕竟……她的父亲有恩于我们,我们虽然不能涌泉相报,但至少不能选择袖手旁观。” 何仲忽然皱起眉心,抬眼看着一脸凝重的林兰,了然点头:“我知道了,阿姨。” “甘信这些天一定是忙得找不到北了,要么就是胆子小不敢上来,不然,这些天他怎么连个声都不吱。” 甘擎坐在沙发上啃苹果,捧着手机看日历,十多天了,这小子突然这么安静,她还真有点不适应,果然家长都是找虐体质。 墨兆锡又剥了半颗火龙果,放进果盘,摇头轻笑:“他啊,有的愁了。” “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虽然甘擎见识过许多甘信的破烂事儿,但是当下的不安却无法和往日相比,甘信已是人父,不可以再做什么都不计后果只顾玩乐,越想越担忧,甘擎轻轻踢一脚半撅在茶几旁边的墨兆锡,“快说!甘信到底怎么回事,以前他恨不得天天骚扰我,现在连个音讯都没有,不会是小甘意的病……” 墨兆锡抓住她的脚,顺手一挠,摇头否定:“不是,不是甘意。” “那是什么,你快说啊。”甘擎空蹬几下,和墨兆锡玩闹惯了,不借机会欺负他一下,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唉,她真是越来越坏。 墨兆锡眼尖手快,既然她主动撩拨他,他不奉陪岂不扫兴,大手倏地分开她的两只小脚,向两边一压,身子倾过来,威胁道:“再闹?再闹?” 甘擎不敢直视他随时都有可能迸发兽性的眸子,瘪着嘴,颤颤收回脚。“谁让你不回答我?你明明有我想要知道的?” 墨兆锡翻了翻眼睛:“你打个电话问你弟弟不就行了!”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两人做着无聊却激烈的争执,甘擎的手机突然将对话打断,甘擎和墨兆锡几乎是同时噤声,一看,说曹cāo,曹cāo就忍不住来问询。 “姐,明天有没有空?帮个忙?” 甘擎“嗯”一声答应,明天是最后一天假期,以她的水痘疮痂的愈合情况,应该可以出门,但她也有种不好的预感,甘信问都不问她的身体状况,竟然一开口就是要帮忙,想必是又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个帮法?” 甘信长叹,用那种“我这辈子的一世英名都栽到孩子这道坎”的遗憾语气理所当然说:“照顾孩子呗。” “到底——” “姐,你先别问,明天你一看见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甘信模模糊糊地在电话里又嗟叹几句,然后挂断电话,甘擎傻愣愣地看着手机,最近甘信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孩子真是一种可爱又可怕的存在啊,她将来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会和现在和她在一起的这个男人有关吗? 墨兆锡伺候好她吃餐后水果,去放洗澡水,水声夹杂着磁性的嗓音从里面卫生间传出来,拉回甘擎的思绪:“甘小擎……洗鸳鸯浴啊?” 好么,墨兆锡对他的子子孙孙可就不那么关心和吝爱,每天都要自由放纵一遍才肯罢休。 甘擎一早就梳洗打扮好,一双平底短靴上面配得是牛仔裤和厚实的黑白色麋鹿毛衣,整体搭配看起来整整个降了好几个年龄层。 “啊!”墨兆锡睡的正香,听到甘擎在耳边说今天要去的地方,顿时精神,从被窝里弹起来,“不行……你去吧,我今天留在你家……或者……我好像好久没去攀岩俱乐部了,我不能顶着个头衔,什么事都不做,是吧?” “嗯。”甘擎抱着手臂,看似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好,你去你的俱乐部尽职尽责吧,我自己带着小甘意就行,我能应付得来,嗯,我顺道把他接到这里睡几晚,你知道你该怎么做的,对不对?” 墨兆锡瞪圆双眼,以大海鳖入海的姿势“咚”一声倒进床里,心中陡升一股子悲壮,甘小擎,我这辈子的英明神武全毁在你手里了。 深秋的空气寒意相当的重,却也甘冽而清新,驶向郊外的公路两旁是高耸挺拔的杨树,这个季节,满眼的金黄色连成一片,车轮碾过,带起如蝶般纷纷飞舞的落叶。 此时,甘擎正面带恶作剧的笑容坐在副驾驶上哼着歌遥望郊外的景色。 墨兆锡竭力维持正常的车速,露出一脸狰狞,瞟一眼身边故意作弄他的女人,咬咬牙:“给你惬意的——” 甘擎摊摊手:“墨兆锡,你真的可以选择另一个选项,你说你都赖我家这么久了,也该回去检查检查你的冰箱,看看什么东西过期该扔掉,什么该留下,我替你着想,是不是。” 墨兆锡握紧方向盘,嘴角挑出一抹恨恨的笑:“是是是,我谢谢你设身处地的关心,甘擎同志。” 甘擎朝他微微一颔首,一边忍笑忍到肚子痛,一边佯作风轻云淡地接受谢意:“甭谢,我们俩谁跟谁!” 墨兆锡瞟她的头顶一眼,再看向窗外,得意挂满眉梢:“是啊。你和我,都水ru交融n多次了,哪分得出来谁是谁啊。” 两秒后,甘擎面红耳赤:“墨兆锡——” 还没到目的地,墨兆锡听见那一声声从不远处传来的犬吠,开始打怵,转着方向盘,将车驶进郊外一排厂房所在的巷子里,低骂一句:“甘信,你个孙子!” 甘擎隐约听到,眯着眼探头问:“你骂谁呢?!” 墨兆锡呲牙咧嘴:“没有,你多心了,甘女士,一会儿你看见你弟弟和他的小祖宗们,你别吓得跳到我身上就行。” 甘擎这边对墨兆锡的话还感到云里雾里,那边透过车窗就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甘信的身边站了两个同样身高同样衣着的小男孩?!而且,两个仿佛克隆出来的小孩正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用力向两边拽,甘信哭丧个脸,像只要被活生生扯两半的木偶! 墨兆锡的车在宠物收容中心一停,甘擎就跳下来直直朝着甘信走去,早将一把年纪了却怕狗怕的要命的墨兆锡给忘记。 她的脚步停下,甘信把两个疯玩的孩子拉回怀里,一只手揽一个,一脸要死非死不了的无奈:“吓到你了吗?” 甘擎接受现实的速度很快,反应也算冷静,所以她只是摸了摸下巴,眼神在两个孩子之间游荡:“有点。” “姑姑——”甘意挣开爸爸,像只小肉球似的朝甘擎飞奔过来。 甘擎弯下腰,接球,抱起来,撑在手臂上:“意意想姑姑没啊?” “想了,意意好想姑姑啊。”甘意抱紧甘擎的脖子,童声糯糯,是个女人听了,心底都会感到莫名奇妙的柔软,唉,就是这孩子的胳膊怎么还是那么有劲。 “哪里想了啊,让姑姑看看……”甘擎点点他的脑袋壳儿,有点点他的心窝,“这儿,还是,这儿?” 甘意拍拍xiong脯:“这儿!” 甘擎被个五岁不到的孩子哄把很开心,将甘意向上抱了抱,余光里,看见脚边还有一个小身影正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看她,甘擎把缓缓把甘意放下来,蹲在拥有和甘意一模一样面容的孩子面前,展开亲切而宠爱的笑:“让我猜猜,嗯,你是不是叫甘愿?” 甘愿看看小兄弟,嘿嘿嘿腼腆地笑,点点头,却是不说话。 甘擎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并没有过于惊讶,因为甄美好和她姐姐甄美丽就是双胞胎,虽说双胞胎的出生没有基因遗传属于完全偶然,但甄美好如果生了一对双胞胎,她完全可以在不到半分钟之内就接受。只是……甘愿看上去怎么和普通孩子有些不同? 甘信走过来,叹口气沉声说:“甘愿……有些弱听。” 39 甘信之前负责的是一档冒险节目的外景部分,只要出差,近的景区大概要耗上三天五天,远的就更没个定数,主要取决于节目录制的是否顺利,甘信昨晚在电话里没说明白,甘擎以为他又要出差所以才把两个儿子交给她照顾,结果,甘擎仔细一看,离他身后不远的白色采访车附近忙碌的三五个人都穿着印有省电视台标志的黄色马甲,想必是工作人员。 “你到这里是工作的?” 甘信苦笑,耸耸肩膀,没有做答。 甘擎看了看两个孩子,站起来,在侄子面前尽力表现出身为一个姑姑的完好形象:“你之前做的不是冒险节目的吗?宠物收容中心有什么值得冒险的地方?” 甘信猜到甘擎会因为他工作的调动问长问短,瞟一眼送甘擎来的墨兆锡,甘信憋不住大笑,在登山俱乐部里叱咤风云的墨头儿现在竟然躲在车里不敢走过来一步,这画面不捕捉下来真是可惜了。 “怎么没有?”甘信抬起下颚,挑挑眉,用眼神指向墨兆锡,“不就在那呢吗?” 甘擎回头盼看的瞬间,墨兆锡迅速转过脸去,瞅瞅天、瞅瞅地、然后佯装若无其事用袖子擦擦车窗。 甘擎弯着嘴角点点头,拉长声音:“哦——对他来说,这个地方确实有些危险。” 墨兆锡在车里坐立不安,后来的后来,终是受不了这姐弟俩眼神和言语上的折磨,把车门一甩,套上厚的风衣外套,抱起其中一个孩子,英勇就义一般对甘信说:“你去忙你的吧,我保护他们!” 甘擎把甘愿从墨兆锡怀里接过来,白他一眼:“里面又没有什么怪物,用得着你保护?要保护也是先保护好你自己吧。” 墨兆锡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却把学甘意的样子抱着她脖子的甘愿逗得咯咯地笑,耳边是陌生的哑声,就一瞬间,甘擎眼底腾升出水汽。 宋莱莱在甘意出水痘的那个晚上大骂甘信的话她似乎有点理解了。 甘愿,甘意——甄美好未婚先孕,在日本年纪轻轻诞下两个孩子,其中所吃的苦遭的罪甘擎难以想象,但甄美好还是为儿子起这样名字——愿意,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甘擎很佩服甄美好对甘信的牺牲和执着了十几年的爱,这种令人身心透支的感情,她想都不曾敢想。 现在美好和甘信也许除了两个孩子再没有什么牵扯,她只能替弟弟可惜,这么美好的女孩,甘信没有抓住。 甘愿是双胞胎哥哥,比甘意内向害羞一些,身体似乎也不如弟弟强壮,在门口玩了一会儿,弄得满头大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让人心疼的紧。 甘信把孩子留给甘擎和墨兆锡,左躲右闪不肯说实话就要落跑,甘擎干脆单刀直入:“你是不是换节目做了?什么原因?‘闯三关’从一开播就是你做外景编导,怎么现在突然把你换掉?” 甘擎连珠炮似的提问把甘信炸的晕头转向。 “这是领导的决定,我也没办法。” 甘擎眯眸,双眼流露出凌厉:“是不是你犯什么大错,人家才把你弄下来?” 甘信败了:“我的姐啊,我又不是离开‘闯三关’就没有价值了,现在台里大把的节目需要人才,转个组、换个新环境没什么不好,你就别乱猜了。”听见身后几个同事大声叫他开工,甘信如被大赦,走之前,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吻,嘱咐甘擎,“我儿子交给你和——墨头儿,我去开工,对了,转节目组真不是什么大事,你保证不会告诉我爸妈,是吧?” 甘擎无法形容的此时的心情,他有两个这么大的儿子似乎更让大伯和大伯母难以接受。 甘信的摄制组在其中一个厂房里跟踪拍摄宠物收容所所长介绍他们现在陷入的困境,以呼吁社会为收容所捐献宠物粮食或者宠物疫苗。 大门口,墨兆锡张牙舞爪地和两个小家伙疯玩,别说,他还挺有小孩缘的,甘意特别喜欢欺负他,骑在他肩膀上就差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了,甘愿围着叠罗汉的墨兆锡和甘意一边拍手,一边蹦蹦跳跳,无忧无虑,脸上的笑容纯真无暇,发出的却是哑哑的让人心痛的笑声,甘擎双手拖着下巴,坐在从采访车里拿出的小椅子,在一旁看着三个大小孩玩闹,看着看着,眼睛有些湿润,鼻子酸痛,视线里模糊一片,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 墨兆锡用肩膀扛着甘意原地转圈,余光瞟见甘擎正在默默擦眼泪,把孩子放下来,指着甘擎,做个揉眼睛的手势,两个小家伙聪明的很,小跑着过去,猝不及防扑到甘擎怀里。 “姑姑你哭了吗?”甘意脏脏的小胖手伸过来擦她的脸,“妈妈说,做小男子汉要坚强。” 甘愿随即也拍了拍她的手,等甘擎看过来的时候,也给她擦眼泪,眨巴着大眼睛,口中发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好像是“不哭”。 甘擎的眼泪似乎越涌越凶,唇边却立刻扬起笑:“姑姑错了,姑姑这就不哭了。”站起身,把折叠椅也收好,抬头看向收容所的方向,一手牵着一个,温柔地提议,“姑姑带你们进去收容里看小动物好吗?” 方才甘信离开的时候给甘愿的耳朵上戴了助听器,所以这会儿两个小家伙一起拍手,争先恐后地答应:“好!” 说着,三个人就头也不回地往目的地进发,身后满脸欣慰笑容的墨兆锡傻傻地还没反应过来,原地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的笑容彻底僵死了,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还有比这姓甘的一家更忘恩负义的人吗?! “喂喂,收容所里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猫猫狗狗的吗,甘擎,孩子小,对狗毛猫毛过敏怎么办?”墨兆锡追在几人后面,十分担忧地好心劝阻。 甘擎这次没有装作没听见,回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看看双胞胎:“你们害怕猫猫和狗狗的毛吗?” 两个小家伙很默契地又一起摇头,甘意想了想说:“姥姥家原来有一只好胖好多毛的猫猫,我们都不怕它。” 甘愿跟着点头。 “这样啊,那咱们走吧。”甘擎听完侄子的话,选择把墨兆锡彻底无视了,牵着两只小手,继续朝宠物收容所大门走,“猫猫现在没有东西吃,一会儿愿愿和意意和我一起给他们捐东西吃好不好?” “好!” “姑姑,我兜里有两袋小饼干,可不可以喂它们?” “这个啊,我得问问管理人员。” 甘意摇她的手:“姑姑,姑姑,你养过猫吗?” 甘擎顿了一下,两双清澈如泉般的大眼睛正期待地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声音很低,答:“姑姑的爸爸养过一只大狗。” “姑姑的爸爸?”甘意和甘愿对看,然后挠着头颇为疑惑,“姑姑的爸爸是谁?在哪儿呢?” 甘擎的眼皮沉重起来,闭上眼,大狗笨笨坐在挺拔如松的父亲身边的画面再一次跳到眼前,过了一会儿,父亲也蹲下,慈祥地唤:“小擎,到爸爸这里来。” 她听见自己一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笨笨欢快的哼鸣,她伏在父亲的肩膀上咬着手指咯咯地笑,笨笨高兴得尾巴一直摇啊摇…… 甘擎的唇微颤,抬起下颚,用老办法让泪水倒流:“他是名警察,现在在天堂。” 甘擎数了数钱包里为数不多的红票,只留了两张,把剩下的一股脑都塞进宠物收容中心大厅里的捐款箱窄窄的入口,想了想,最后的两张也被她抽出来,一只同样攥着红票的手挡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墨兆锡横着眉,面无表情地从高处睨她,显然还在生气,说出的话也带着几分责怪。 “我说,你这么大的人,难道还想体验一□无分文的刺激?好歹也要留一个一两百块傍身。” 她今天没穿高跟鞋,身高上和大个子墨兆锡形成不小的差距,她只能像个孩子闹别扭似的看着墨兆锡打开她的手,把自己手中红艳艳的钞票投进去。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工作人员说现在收容中心最缺的粮食,如果有机会,下次我们还是直接捐狗粮啊猫粮啊什么的比较实在。” 过了很久,甘擎愣着也没说话,墨兆锡探头皱皱眉,摸了下腰间的钱包:“怎么啦?不会嫌我捐的少吧。” “没有。”甘擎摇头,“你不是怕狗,所以不会进来的吗?” 墨兆锡顿时感觉无地自容,握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咳——狗嘛,有什么……好怕,我之前是故意逗你开心,你看不出来?真枉费我一番苦心。” 甘擎摸了摸埋在衣领中颈窝里的小吊坠,心情舒缓很多:“我不信。你可是被狗啃过屁股的!” “嘘——”墨兆锡抬手就捂她的嘴,唇离她的耳朵很近,眼神向四周瞄,“别让你侄子听到,‘啃屁股’这个字眼多儿童不宜啊!” 甘擎脸色爆红,出其不意掐下他的腰,墨兆锡“嗷”一声放开她,低吼:“谋杀亲夫啊你!” “谁让你总胡说!” “我说的都是事实,啃那里多——” “你还说——” “是你发散思维啊!” “……” “不过,我们也挺有默契的!” “……” 此时,甘愿和甘意在一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兴高采烈地走在最前面,根本没听见所谓儿童不宜的东西。 40 收容中心的工作人员把他们从猫舍一区领出来,大概看的出甘擎和两个孩子十分喜欢小动物,他们的恻隐之心又那么毫不掩饰地流露,工作人员接着十分热心地想带他们参观犬舍,并试图给他们介绍几种小型犬,希望他们能够收养一只。 墨兆锡赖在通往犬舍区的转角,双腿灌铅似的走不动,小型犬他倒可以硬着头皮装若无其事,大一点的他就真得绕道了。 “你们一定渴了吧,我去买水。”买完水他们也参观的差不多,一切可以风平浪静。 甘擎知道墨兆锡嘴上逞能,实际上还是怕的要命,在外人面前她也不好为难他,毕竟创伤后遗症这种病可大可小,就像……她其实比墨兆锡还不中用,她害怕蟑螂,怕到什么程度呢,如果在哪里看到蟑螂,她会胆小到选择再也不去那个地方,起初听到同事们叫强子“小强”她就各种浑身不适,起皮疙瘩,好在现在有了女朋友的小强不像以前那么邋遢。 她的创伤来自……甘擎眼神放空,似乎她生命里的所有创伤都来自于父亲去世的日子,那永远失去的痛苦像束缚她的枷锁一般,在之后的岁月里将她牢牢锁在那沉重而绝望的十几天当中。 二十一年前一个普通的仲夏清晨,甘有良和每天一样,一早到派出所里接笨笨去附近的老公园晨跑,杨颂英不喜欢宠物,所以甘有良一直没有把笨笨带到家里养的打算,即使那个时候他们住的还不是法院给分配的大院,只是甘有良父亲留下的四层土楼,甘有良常常告诉自己,以杨颂英的家庭出身肯嫁给他,随他屈身在这么个小丁点的地方,已算他的福分,所以,他并不在意杨颂英仿佛与生俱来带着的那股子高傲,反而在生活上处处包容和迁就妻子。 小甘擎接到爸爸在楼下呼唤的暗号,从木窗子里探出个脑袋,挥挥手,笨笨看见她,舌头吐得老长,兴奋地直原地转圈圈。 甘有良按照习惯,带女儿去早餐馆吃早餐,笨笨老老实实趴在他的脚边,经过甘有良的训练,笨笨从来不在主人吃饭的时候上桌抢东西吃,乖的像只大型玩具。 甘擎那一天的早餐吃了三个猪肉陷包子,还有一碗蟹黄粥,撑的她直摸圆鼓鼓的小肚皮。 “爸爸,好饱啊。”数数盘子里剩下的包子,“一个,两个,三个……妈妈像我一样吃三个也能吃饱吧。” 甘有良摸摸女儿的头:“妈妈是大人,三个不够吃,怎么也要……”伸出五个手指,“五个。” 甘擎重重地点头:“啊,妈妈也爱喝蟹黄粥……我们也要拿五个回家吗?” 甘有良慈爱地笑着纠正道:“是五碗……” “哦……爸爸,隔壁小杰说,他爸爸礼拜天要带他去水库钓鱼,烧烤吃,我们什么时候也去?” “这个礼拜天,我想想……” 在意外发生之前的半分钟里,甘擎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有个疼她爱她的爸爸,有个优秀能干的妈妈,虽然妈妈每天都很忙,但是她的爸爸却几乎填补了所有的空白。 父亲的想……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到生命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甘有良这边在想他这礼拜天有没有时间陪女儿玩,甘擎百无聊赖地晃着两只小腿,双手撑在椅子上向四周望,在早餐店的角落里看到一个男孩正瘪着嘴、眼里含泪警惕盯着父亲脚边的笨笨。 甘擎歪头好奇地看着他,再看看笨笨,声音很小的问:“你害怕它吗?” 他们离的很远,男孩却好像听懂了她的话,狠狠地点头,又指了指和她相邻桌上的早餐,他可能是太害怕笨笨,连早餐都不敢过来拿。 甘擎其实她想告诉他,笨笨只是长的样子凶而已,实际上它根本不咬人,可她看他吓成那样,从椅子上直接跳下来,到隔壁的那张桌子上把面包片拿到手中,晃了晃,对男孩示意一下,可这张桌子对面还有一个年纪看起来稍长一点的男孩正一脸不满地看着她,但似乎知道她身边有大人在场,他并没有用语言表达出来。 甘擎被威胁似的目光注视,心生怯懦,抓着面包赶紧就向角落的男孩儿跑去,接着,她小小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奋力阻挡,然后像个沙袋一样被甩开,伴着轰隆声,她眼前的景物错位颠倒…… 早餐厅浅绿色天花板,呼呼慢悠悠转动的风扇,高高悬挂在墙壁上的菜牌,甘擎揉着眼睛从水泥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她的膝盖和手肘都有好几处擦伤,疼的要命,爸爸刚给她买不久的蓝色背带裙也蹭脏磨破,她下意识回到原来的位置找爸爸,可那座椅已经空了…… 她一转头,看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横在了早餐店中间,车头的地方浓烟滚滚,周围的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现场陷入一片混乱,甘擎坐在原地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她疼,她现在只想要爸爸…… 甘擎永远不会忘记,她正找寻父亲怀抱的时候,却在车轮下看见那张方才和对他温和慈爱的脸已是血肉模糊…… 父亲去世以后,政府追授他为“人民英雄”,因为父亲在救她的同时,也救了另个孩子,追悼会开了整整三天,那几天艳阳高照,温度极高,灵堂设在她家土楼楼下,追悼会很多人参加,政府官员,父亲的战友,派出所里的叔叔阿姨,快谢顶的公安局局长,会上,有人流泪,有人唏嘘,有人在追到会后的宴席上大吃大喝,灵堂设在户外,鸭鱼肉各种垃圾撒了一地,夏季,昆虫活跃的季节,只一夜,那些食物上飞满了苍蝇和蟑螂,大的小的,会飞会爬的…… 墨兆锡见甘擎出神有一会儿了,推了推她:“你渴了,是吧?” 甘擎全身失血一般地从心底开始泛冷,摇头。 “姑姑,我想去看狗狗。” 甘意拉她的衣角,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甘擎,甘擎恍如隔世,从回忆中抽身,一时恍惚,哑着嗓子,不知该说什么。 墨兆锡见情况越来越蹊跷,握了下她冒冷汗的手,刚想说话,那边一个工作人员就领了一条半人高的大型犬从一间犬舍走出来,朝着的正是他们的方向。 墨兆锡连连后退,退到了逼仄的墙脚,身体绷直等待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带着狗从身边经过,也许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他越紧张,那大狗的眼神越不对,到了他脚边的时候,竟然大声狂吠起来,工作人员的脸顿时变色,用力地向后拉扯狗链:“先生,你先走,我拽它。” 墨兆锡看看身边的甘擎,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怪叫几声吓唬大狗:“走!走!走开!”可似乎他越试图逞强,大狗吠得越凶。 两个孩子吓得躲在她的身后,而甘擎的神情愈发呆滞,她结实地打了一个激灵,忽地,毫无征兆地蹲在那条狗的身边,墨兆锡被她的动作惊一跳,立马过来拉甘擎,反而被甘擎一下子推开,她温声细语地,像是和个孩子说话:“乖,乖,别叫,别叫……” 大狗嘴里“呜呜”几声,舌头舔舔鼻子,高高立起的耳朵耷拉下来。 甘擎问工作人员狗的名字,工作人员说叫大熊,甘擎柔柔地叫几句“大熊”,大熊开始摆尾巴,耳朵彻底背过了过去,说明对人放下戒心。 “不是吧,这就搞定了。”墨兆锡说不出的伤心和挫败,他怕了这么多年的动物,在甘擎手里才真的是只“宠物”啊。 甘擎无力笑了一下:“对待这种宠物,只要有耐心和爱心,它就不会伤害你的。它能听懂你说的话。” 墨兆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愿如此。” 甘擎叫着“大熊”的名字,勇敢地摸了一下它的头,大熊扬起脖子,把额头递到甘擎手中来,舒服地闭上眼,享受抚摸,大舌头吐出来,哈嗤哈嗤喘气。 墨兆锡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摸,谁知道它会不会反过来咬他一口。 他们大致参观完了犬舍匆匆回到大门附近,去找甘信,没想到在还没到达采访车的路上遇见了甄美好,那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 “他俩要是没有孩子的话,别人肯定以为是一对小年轻正在闹分手呢。” 墨兆锡在她耳边说,本来想逗逗她,结果甘擎不为所动,他又厚脸皮很有深意地嘟囔一句:“你不会是羡慕他们了吧。” 甘擎瞪他一眼,把孩子抱起来向甄美好的方向走。 甄美好和甘信的谈话似乎不欢而散,甄美好和甘擎打了个招呼,接过甘愿和甘意,便把两个孩子都带走,甘信黑着个脸,催促几句电视台的同事,车门一摔,一溜烟也扬长而去。 甘擎还是坐着墨兆锡的车回市里,望着窗外的景色没了之前来时的兴致,一路都没有说话,墨兆锡全力搭讪,换来的确实几个简单的字。 响久,甘擎幽幽道来,仿压抑已久的倾述欲顿然张开。 “其实我爸爸养过一条那样的狗,和今天的那只体格很像,不过笨笨只是一只土狗,我爸去世之后,它不吃不喝撑了快十天,也去了。有时候我在想,墨兆锡,你知道吗,我竟然在想,我是不是连做到一只狗那样忠诚都不行。” 3640 36-40 41-4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41-4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4145 41 甘擎只觉身体突然平衡,猛地侧倾,咯吱吱——车子在郊外宽敞的大路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轮胎印记,停到路边,尖锐刺耳的嚎叫声闯入耳膜、穿破心扉,和停留在记忆里的声音那么的相像,甘擎攥紧衣襟,上气不接下气大喘着,心脏咚咚地狂跳,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样就死去未尝不是个好的结局,她可以在天堂里再见到父亲和笨笨,她可以彻底卸去二十多年所有的重担和压力,轻轻松松地真实而自由的存在。 墨兆锡的双手握住方向盘,深深埋头,良久,甘擎缓缓转脸看他,他才闷声却有力地吐字:“你爸爸救你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变成现在的样子,甘擎,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牺牲间接造成你一辈子的不幸,你说,他在天堂真能安息吗?” 甘擎没再吝啬她的眼泪,几乎没有停留的,泪滴匆匆从眼睑滑落,流进她的唇角,咸而涩,就像她的前半生,她拉出一道艰难的笑:“你知道的还挺多,连我爸爸的死是我间接造成的都知道。” 墨兆锡抬起头,看着远方久久出神,像是沉浸在严肃的思考中:“我是律师,又是个盯上了你的律师,想知道这些一点不难。” “原来我早就暴露在你的面前了。” 甘擎有些意外,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她之前并没有太多想要深入了解墨兆锡的欲望,但现在,她突然想问个明白:“那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呢?” “……从看见你的那第一眼开始吧。”墨兆锡抬了抬眉毛,转头看过来,眼里像盛了一汪水似的,脸上带着笑,“你可能不相信,从第一眼看见你,我的眼睛就真的一点都移不动了——俗称目不转睛。” 甘擎把脸上挂着的眼泪擦去,仰头靠在椅背上,突然笑起来:“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感觉得到,你那眼神真的很烦人!我当时很想把你眼珠挖出来!”这是实话,她那是还处于“‘墨兆锡’这类人勿近”的状态。 墨兆锡惊喜地凑过去:“你说真的?” 甘擎闭着眼睛,缓缓因为哭泣而涩然的嗓子,有条有理地问:“你说的是‘我感觉得到’是真的,还是‘你烦人’是真的?” “都是。”墨兆锡其实是想问第一个的。 “都是。”甘擎飞快地回敬他。 墨兆锡被噎得哑口无言,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方才那么沉重的气氛,被他一搅变得不伦不类,甘擎想,这就是墨兆锡的能耐。 和墨兆锡同居的这段时间,她只是一味接受他的付出,他的疼爱,并不愿意往远了想,因为她并不知道这样美好甜蜜、心无芥蒂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大概一天,一周,一个月,一年……墨兆锡不就是这样一个公认的花花公子吗,一笑说过,跟过墨兆锡的女人那真是各种类型不胜枚举,不过,她们都有个共同点——夸墨兆锡技术不错……所以,她才想让他来开启自己那紧涩生硬的身体…… 这样一个男人的怀抱像有一池又烫又舒服的温泉,注定只能短暂享受,不可能长此以往,不可否认,她现在真的是很贪他的存在,但不知道到底还能贪恋多久? “墨兆锡……”她看着他米色的车顶,手指在上面画圈圈,不经意喃喃出他的名字,“墨兆锡,你到底是怎么个人呢?” 她听见他幽幽地,和她口气一样虚无缥缈地回答:“这个问题有点深奥……我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你自己在心里早有一个定义,我再多描述恐怕也驱散不掉你对我印象了吧。” “那倒是。”甘擎不可置否,他在酒吧里轻浮浪荡的样子太深入她心了,“可你就不为自己解释解释吗?” 墨兆锡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但还是保持着平和的声调:“语言的解释……有的时候显得太苍白,你看,我活生生地坐在你身边,每晚和你同床共枕,你还不能感受到吗?你不是挺会感受?” 他怎么说话变得这么气人,甘擎放下手,和他面对面,恨恨地瞪:“你知不知道,你一副好像很了解我、随便揣测我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 墨兆锡表现出他身为一名律师的沉着冷静和……绕话功夫,继续把甘擎往沟里带:“你看,我一副很了解你的样子,你会不服气,那你总是一副给我定性冠罪名的样子,我会怎么想呢?” “你……那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暧昧不清,模模糊糊,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甘擎咬了咬唇,说不下去了。 “甘擎——” 甘擎打断,其实确实如何仲所说,那样不喜欢模棱两可的东西,但她和墨兆锡的关系似乎一直在模棱两可的状态,她xiong腔起伏,几乎一口气把自己的怨气都抒发出来: “总之,你和我没有什么实质关系,你也不是我,不会明白的发生在一个七岁女孩身上的不幸是怎么足足影响了她二十年以后的生活……你以为我不懂我爸用他的生命换给了我,是为了让我开心健康地活下去?”甘擎常常吁口气,声音哽咽,努力睁眼不让自己眼泪再次掉落,“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越清楚,就越觉得现实中的我很无能为力,因为我做不到,做不到摆脱那些y影……我辜负了他的期待……墨兆锡,所以,你根本没有资格以一个长辈的口气教训我。” 墨兆锡点点头:“是,我没有资格。” 甘擎抽了下鼻子,良久,声音降低下来说:“还有,我一直非常想反驳你的……一句话……” 墨兆锡挺直了脊背,吸口气:“你说吧,甘擎。” 甘擎斜眼看他,刚才还斤斤计较,这时候装什么什么深情大度?! “你今天都看到了,我连猫猫狗狗都喜爱,你怎么能说我是‘爱无能’!?” “这个……”到底是谁比较计较?!喜爱和爱情不要混为一谈啊,甘小擎。 甘擎冷冷一哼:“反正我不是你说的性冷淡,也不是爱无能。”狡黠地斜睨墨兆锡一眼,“我看你才是性无能,爱泛滥!” 42 墨兆锡忍着忍着,一直忍到他安安稳稳把车开到甘擎家的公寓楼下,正值中午,他忍到额头上都冒出大颗的汗珠。 火熄灭,两人依旧无言,甘擎咬着唇,似乎在考虑什么,坐在副驾驶里一动不动,没有下车。 墨兆锡怒气的爆发点不在于甘擎的责怪,也不在于甘擎一再对他的性格做颇多的揣测,而是她那么刻意地说他“性无能”??!!虽然“爱泛滥”他也不能苟同,但显然“性无能”更让他忍无可忍!! 奇了怪了,为什么她总拿这个说事儿,这不明摆着就是故意激怒他,就是要看他隐忍不能发作的模样,这女人到底是黑心肠还是找收拾啊?! 方才谈到有关甘有良的话题,他再禽兽也不能对她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所以他就这么憋着,憋得满脸被黑色的浓雾笼罩,双眼戾气迷蒙,额头青筋暴跳。 “对不起……” 墨兆锡把牙床蹭得直疼,xiong口堵着口恶气准备放她下车的时候,甘擎忽然说话,墨兆锡眉毛一挑,看过来。 甘擎深吸口气,眼睛看向别处:“我刚才的语气可能不太好,有点口不择言,你别……别介意。” 好吧,他墨兆锡彻底要被她弄晕了,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难懂的生物,你认为她遥不可及的时候,她会对你微笑和你打闹,在你身底下辗转承欢,就算她生气发火,那也是另一种亲昵,可就在你认为她唾手可得的时候,她却又把你推的八丈远,对你比对陌生人都生疏冷淡。 对不起?太客气的语气,就是这种客气把他往悬崖上又逼近一步。 “如果你是在对你说的‘性无能’表示抱歉,我觉得没必要,我是不是性无能你还不知道吗?”墨兆锡不是没耐心,而是他再不做点什么,甘擎恐怕就要跑掉了。 只是墨兆锡没想到他这么一说,甘擎更客气起来:“那……谢谢你不和我计较。” 她垂着头,脸上的神色不明,手放在车门扣里面,犹豫了一下,回头对上墨兆锡幽深的黑瞳:“我今天好像不应该麻烦你去收容中心的,我明知道你怕狗,还捉弄你……希望你把我的无理取闹一起原谅吧,还有……谢谢你之前在我妈住院的时候帮我,我得水痘的时候又照顾我……”她拧拧眉,在墨兆锡愈发y暗的目光中吃力地继续说,“虽然我还没想到用什么方法谢你,但是……” 她在路上慢慢把和墨兆锡的过往捋清楚,她指责他没有资格干涉自己,墨兆锡立刻识相地承认,也就说明他们之间不过如此,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去正视这段关系,既然这样,还是维持之前的单纯的肉体交流比较好,多一点感情的倾注都会让她感觉自己在犯傻。 “对了,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 甘擎面目表情补充的这一句,让墨兆锡实在绷不住弦了,他欺近,把她侧着的肩膀扳回来,手肘撑在车窗上,和她离的很近:“我说,你,你跟我客气个什么?我没有怪你说我性无能,我也没怪你带我去收容中心……你……” 甘擎偏了偏脸,抿抿唇,挤出俩字:“谢谢。” “咝……” 墨兆锡气得像头发怒的公牛,两只眼睛快要凸出来,拳头使力攥着,指节发出咔咔的声音,甘擎心生恐惧,面上却不慌不忙地说:“没什么事了吧,我要上楼了。” “你还没回答我,上什么楼!”墨兆锡的拳头越过甘擎的耳廓,砸向车窗,发出真真的震耳欲聋的巨响。 甘擎这回真惊着了,心中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墨兆锡让她淡定的样子逼得挫败至极,她“谢谢谢谢”个有完没完:“说啊。突然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难不成……都现在了你还想甩我?” 甘擎鼓足勇气抬眼:“墨兆锡,我和你之间不存在甩不甩,我们本来就只有床上的关系,不是吗?我说你性无能是我不对……你怎么会性无能?你都把我这个性冷淡变得越来越依赖你了,但我只是……在床上依赖你。” 墨兆锡收回手臂,xiong口狠狠钝痛了一下,像有人朝他的心口砸了一榔头,身体靠到柔软的车座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凉笑:“甘小擎,你是不是真的认为我很大度?左一句‘谢谢’,右一句‘谢谢’,呵,你以为就凭你在床上那根本不够级别的菜鸟水平,能让我对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响起“啪”地关门声,甘擎甩了车门,眼中噙泪,快速往家里的安全门走去,任凭热汤的泪水滴到地上,撒进秋风里。 她听见后面跟上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和沉重,他都说到这个份上,是不是真的要断了?是,她只是个性冷淡,在床上从来不主动,每次都是墨兆锡没完没了的卖力,她只是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弄,既然她满足不了他,何必纠缠不清,干脆……了断吧,趁自己还没陷太深,她还是合适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生活。 心中已经这样承认一个事实,眼泪却不停的流,未到门口,随后跟上来的人还是把她硬生生地扯住,往怀里带的同时,揉按着她的后背,那又急又狠的吻落下来,甘擎锤了两下他的肩膀,就毫无反抗之力了,只有闭着眼睛咬一口,她听见墨兆锡的闷叫,他生的那样高大让人无法抗拒,浑身都是霸道占有的气息,男女实力悬殊,这次他没有让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回咬,相接的唇间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中午,过往的人不少,甘擎委屈的眼泪越涌越多,在他怀里毫不留情地踢打。 “你是我的床伴是不是?”墨兆锡缓过神来,硬是又挨了她几下,才放开她,唇瓣却相接着,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侧,“那就按你的意愿继续做床伴!你的床伴我,现在想让你陪!” “我怕我做的满足不了你!” 甘擎咬着牙,才从他的呼吸中挣脱撇开脸,被墨兆锡迅速攥着下巴扭回来,逼着她直视他的眼睛,恶意却凄凉地笑笑:“不是有我呢吗?你怕什么!” 此时的甘擎在墨兆锡面前那就是老鹰和小的对比图,他制伏她简直轻松加愉快,从前甘擎总算老实,他自然有所收敛,但今天他不收拾她看来是不行了,把她推进卧室里,墨兆锡把门一摔,一边脱上衣,一边掀唇角要说话,被她咬过的地方疼得他抽口气,摸了把唇上漫出的血渍:“我怎么一早没发现你这么狠呢?” 甘擎坐在床沿,嘲讽地撇嘴:“我还以为你墨律师都调查清楚了,看来还是你准备功夫做的不够充分,要不然酒吧那么多又辣脾气又好技术一流的美女你不选,你干嘛上我呢,是不是认错人了?” 墨兆锡左眼角突突跳,他以前分不清哪只跳财,哪只跳灾,现在他肯定了,左眼是跳灾。 剥她皮,剥她皮,拆骨,拆骨,吃掉,吃掉,墨兆锡脑袋上方有个恶魔不停地叫嚣,他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像只猛兽般拥有警惕而凶猛的爪牙,低低地嘶吼中,他疯狂地扯开衣襟,露出结实甚至有点可怕的彰显男性力量的xiong膛,甘擎下意识把腿收进床里,没想到这个姿势更进一步刺激了墨兆锡,他一个猛扑轻松把她钳制住,甘擎后来回想,那真的是跟动物世界里豹子逮猎物时的姿势一样一样的,流线型的身体,锋利的尖牙,强大的冲力,决绝狠猛的扑杀…… “啊——”她惨叫。 墨兆锡把猎物含在嘴里,手臂撑在她的头两侧,深沉沙哑的低吼翻滚进她的耳蜗:“你是没技术,谁他妈在乎你有没有技术,我就是要你这个人,甘小擎,你听懂没?” 甘擎被墨兆锡的变身真的吓着了,他身上的一切剧烈反应都在告诉她,他发怒的结果很严重。 当然严重,甘擎被他折腾个半死,一直到黄昏墨兆锡接个工作上的电话才结束。 而她家楼下附近不远处的甬道上还停了辆已经等候一天的车,甘擎和墨兆锡只顾着争吵,眼里只有对方,一点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整个下午过去,车窗下面的空地堆了一滩的烟灰,他很少抽烟,这次却能捱这么久。 何仲从储物箱里拿出林兰给的机票,自嘲地笑笑,想象一下吧,以甘擎的性格,让她刚和墨兆锡翻云覆雨以后,再接受和自己去夏威夷玩乐,怎么可能?就算她真的肯,他是不是也要考虑下? 手里的机票在他慢条斯理的动作下化成碎片,到了最后一张的时候,何仲的动作顿住,想到一个人,拿出手机,拨号。 女人的声音兴奋的跟几只小燕子一同叽叽喳喳地叫:“仲,真的是你啊!你一定是知道我也在想你,才打给我的!你今晚还来吗?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牛排!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做好吃的东西!你阿姨慢慢会喜欢我的,我还会做甜点,今天可以做南瓜糕——” 何仲揉了揉眉心,淡淡打断,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行了,你做完自己吃吧,我没胃口,恶心饱了。” 夏琳玲这边还捧着遥控器看狗血剧,一听这话,慌了慌,鼻子酸起来:“仲,我说的吃的,真的很好吃,保证不会让你恶心。” 何仲失笑:“没说是你做的东西。”手机这边的表情收敛几分,“是别的事情。” 夏琳玲很乖巧:“哦。那眼不见为净,你晚上来我这里好吗?” 何仲看了看手中的机票,唇边划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笑,终于一并也撕了,问:“琳玲,你去过夏威夷吗?” 夏琳玲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和零食,何仲这么问必事出有因,她就算去过也要掩饰起来:“没有诶。“ “那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夏威夷度假怎么样?”沉了沉脸,补充道,“但是,回来之后,你给我消失一个月。” 43 夏琳玲的叫声像小猫一样柔弱,让人有种忍不住要怜惜的冲动,但何仲现在不想怜惜任何人,只有疯狂的发泄才能熄灭身体里燃烧的怒火。 连续的几个又猛又狠的冲刺让夏琳玲嗯嘤得更可怜,他从后面提着她的腰,连接的地方疯狂地抽动拍打,一声比一声响亮,最后一个深挚,女人仰头“啊”地颤抖着跪到床上,何仲顺势把她整个身体都推进柔软的大床里,按住她的肩膀,大口喘息中把浑浊洒在她满是汗水的背,然而,在那极乐决堤的瞬间,眼前出现的却是甘擎那张冷清寡淡的脸。 真是可惜,为什么四年前临走的时候没有要她一回,现在反倒让墨兆锡捡到个便宜?甘擎那样面冷心冷的人动情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他突然感兴趣起来。 夏琳玲动了动酸软的腰,回身示意一腿半跪着的男人拥抱她,还是用那种甜腻到让人牙痛的声音唤道:“仲……” 何仲皱着眉头,打开她的手,径直走向浴室,用热水冲澡,水流烫的身体发红,过了几分钟,夏琳玲从门缝里悄悄挤进来,双臂蔓藤一样缠住他的腰,两块凸起蹭他的后背,湿滑的小手向下面探去。 “琳玲,你多久没让人上过了?嗯?”何仲方才脑子里全是甘擎被他压在身下的画面,在夏琳玲颇富技巧的抚弄下很快又有了反应,“胃口怎么变得这么大?” 夏琳玲小手突然一捏,何仲抽气,把她直接按到玻璃门上,凶器进入她的腿间,她的背和玻璃相撞发出闷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花圃剧烈的疼痛,夏琳玲有张娃娃脸和清纯小巧的五官,却偏偏擅长在这个时候媚眼如丝、轻叹吟哦,勾得男人魂魄都没了。 何仲暗骂,她双腿灵活盘上他的腰,越夹越紧,仿佛逼他在短时间内缴械。 “夏琳玲,你找死!”何仲腰臀绷紧,双眼满是勃发的情欲。 “你说我胃口大?你呢,你多久没碰女人了?啊——”她被撞得花枝乱颤,语不成声,不过,她没放弃,隔着水幕,攀着他,抬头亲吻他的脖颈,“那个女人让你碰吗……她会这样让你舒服吗……你姨夫的这点资产值得你为她放下尊严?别傻了,仲,我们才是一类人……我是多爱你啊……” 何仲默声,夏琳玲每说一个字,他就狠狠撞向她,不留余地,直到她嗓子都喊哑。 大战完夏琳玲还是不依不饶地胡搅蛮缠,何仲丢了一句“别逼我把赶你走的时间提前,我的耐心有限。”吹干头发,穿好衣服,离开夏琳玲下榻的酒店。 车窗大敞,夜风很凉,何仲兜兜转转将车停到了“金达莱”酒店广场的附近,四年前,他在这池喷泉下,借着彩色的镭射灯光浅尝辄止地吻了甘擎,他清楚地看见甘擎紧紧攥着的拳,和不自然的脸色,她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含羞带怯,欲拒还迎,而是紧抿着唇,整张脸都发白,青涩得让他心头发颤,然而,方才墨兆锡的强吻,她只是假模假样挣扎几下,就轻易地顺从了。 何仲又点了颗烟,在夜色里吞云吐雾,猩红一闪一闪,仿佛小簇的火把继续炙烤他的心脏。 问题又回到原点,如果四年前他听林兰的话,和夏琳玲彻底断绝关系,不再痴傻地留恋她,选择继续留在中国光明正大追求甘擎,是不是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一切都是他做的决定,丢了珍宝,留了垃圾,说的就是他。虽然,现在珍宝已经被一个男人肆无忌惮地染指了,但也好过被不知道多少个男人玩过的垃圾。 墨兆锡是第二天早晨从她的公寓离开的,甘擎装作熟睡,昨晚两人随便吃了点饭之后,没有像每天一样粘在一起,而是相对无言地坐着,甘擎提议让他回家,墨兆锡不出声,也不走,空气静的让她发慌,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卧室装睡,在她真睡着的时候,墨兆锡爬上她的床又弄了一次,她像死尸地一声不吭承载他的占有,关键时刻,她迟迟高不起来,xiong臆净是悲凉,最大程度地压低声音,忍声啜泣,终于把墨兆锡逼得在发完之后,开始收拾他的衣物。 他知道她还醒着,在黑暗里有气无力地说:“我不会再逼你,甘擎,我这次说的是真的,我作为你床伴,已经让你无法获得高潮,我的存在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是吧?这样,等你想要我的时候,再找我。” 他刻意强调“床伴”“高潮”等字眼,让甘擎一整个晚上每次回味他的话来,都难过一次。 一早,甘擎打开衣橱,里面已经没有墨兆锡的痕迹,眼底泛酸,她还是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似乎不错,似乎又有点不适应。 一波三折地回到“墨滴”,人事部的同事告诉她,墨总亲自交代再给她放三天假,甘擎推辞,按照原计划销假,正式上班,下一个晨会上,她没有看见何仲来开会,问了一句小强,小强说,何总放串休去夏威夷度假,可当天下午,林兰在“墨滴”办公间的走廊里遇见她震惊得踉跄一步。 甘擎快步迎上去,扶住林兰的手臂:“墨太太,您没事吧。” 林兰还没反应过来:“甘擎,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何仲明明说他按照她的计划去带着甘擎家人度假了,怎么甘擎还在“墨滴”上班?而且甘擎销假的话,墨雒骅肯定知道,他却没跟她提一句。 “嗯,对不起,辜负您的好意了,我知道墨总为我多放了三天的假期,但我的病已经彻底康复,之前也请了好多次假——” 林兰此时已经全明白,她的外甥和丈夫竟然一起隐瞒她,叹口气,打断甘擎:“甘擎,你喜欢何仲吗?” 甘擎一时无话,林兰感觉到她扶着自己的手突然一抖,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傻孩子,别这么怕,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俩是挺合适的一对儿,你也应该看的出来,我一直想撮合你和何仲在一起,但如果你们真的……彼此都没什么感觉,那我也只好放弃了。” 甘擎低头想了想,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解释,她总不能自投罗网地坦白以她和墨兆锡现在僵持的关系,她更不可能再考虑何仲,便随口一说:“墨太太,我和何仲的性格可能不太合适……而且,何仲也可能有了另外中意的女孩,和我……应该不太可能的。” “另外的……”林兰闭了闭眼,难不成是和夏琳玲度假去了? 转眼又到了一个星期五,a市进入深秋,街景萧瑟,日照缩短天气乍寒起来,甘擎下班之后接到两个狐朋狗友的电话,按照她俩所言坐出租车去“金达莱”聚一聚,本来她想提出换个地方,想了想,还是答应,这大概就叫因果报应吧。 这个星期,墨兆锡自从那个早晨离开,没再给她发过一个短信打过一通电话,她忽然怀疑,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都是虚幻的? 好像是命运故意捉弄她一般,手中的东西开始嗡嗡地强烈震动,“x”先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已经在‘科园’了。”他没让她有耀武扬威的机会,先说话,“你今晚还来不来?”他终究是败给她的冷漠无情,自己先服了软。 甘擎看了眼腕表:“嗯。对不起,我今天在‘金达莱’有个饭局。” 那边沉默很久,轻咳着正了音色:“甘小擎……你弟弟被我送到‘科园’,你要是还管他死活,就过来瞅一眼。” 甘擎挂断电话,扶着下巴分析墨兆锡刚才的语气,不难猜,他之前那两句话是背着甘信在试探她的想法,因为他说过,只有她主动想做点什么的时候,他们才会再有交集。 甘擎给萧一笑打电话准备告诉她们改个时间再约的时候,两个女人在电话里吱吱哇哇的吵。 翁米弥:“甘擎,你今天要是不过来陪我们俩,我们十几年的友谊当从来没存在过!” “什么啊,你直接说绝交得了呗。”萧一笑教训翁米弥,同时也威胁甘擎,“甘擎,我们会在这里一直等到你来为止的,你知道,我说的出做的到的啊。” 甘擎相信,她们确实做的出来。 “科园”太远,再加上已经快到“金达莱”她才提出换个地点,司机师傅有点不情愿,到了地方,付过钱,出租车还没着急走,等着能不能拉到个回市里的客人。 甘擎在车灯里看见了只穿一件羊绒开衫和格子衬衫的墨兆锡正哆哆嗦嗦地在楼下等,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影影绰绰中,让她想起他送给她雨伞礼盒的那个晚上,墨兆锡从来高高大大的,这会儿佝偻着上半身,手臂交叉抱着,越看越萧瑟。 “久等了,甘信发生什么事?” “也没什么,好像和……甄美好有关,他醉得稀里糊涂一直叫她的名字。” “原来还是美好。”甘擎走在他前面,“我上去劝劝他,让他想开一点,他当初自作自受,现在就算放他自己,也是美好一条生路吧。” 墨兆锡没发表什么意见,保持默然,仿佛融入沉寂的空气中,响久,说:“他是爱美好的,你为什么不劝他把她找回来?也许他们还有机会,何况他们有两个那么大的儿子。” 甘擎冷静的面容没什么波澜,似乎带着某种暗示性的意思道来:“甘信是我弟弟,我了解他的性格,他可以同时爱上很多女人,否则我也不会总收拾他烂摊子。但是,美好……或者任何女人都一样,想得到的,一定不是被皇帝宠幸妃嫔那般短暂的虚无缥缈的宠爱,而是一种可以长久的安定。” 墨兆锡低低一笑:“你说的我不否认,只是你说你了解甘信,其实,你真的不怎么了解。” 甘擎回头,出租车已经走了,他的面容一瞬暗下来。 “上楼吧。” 甘擎不动:“墨兆锡,你想说什么呢?” 天已晚,“科园”在郊外,本来住户就不多,有也是设计院的离退休老职工,此刻,灯火熄灭得差不多,周围黑洞洞的,墨兆锡一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正好迎上她温热馨甜的呼吸,两人的眼神免不了在暗中一番暧昧地缠绕探索,他索性攥住她的肩膀,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我想说,你在感情上真是个菜鸟、南瓜、木鱼。” 44 甘信躺在客房,睡相挺老实,甘擎给他掖了掖被角,用蘸了温水的手帕擦去他额头的汗,从房间退出来。 耳边犹响起甘信小声叫“美好”时痛苦无奈又不舍的表情,她真的有些迷茫了,以前以为弟弟整天油嘴滑舌,对爱情婚姻从来没严肃过,大伯母提起来的时候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揪他耳朵,原来,兜了一圈,他心中最爱的是竟然是甄美好。 不管怎样,他有一个爱的人似乎就比自己幸运不少,她爱谁呢,何仲?和墨兆锡在一起的时候,她几乎把他给忘了……大脑当机了一会儿……墨兆锡…… 她捧着水盆傻愣愣在门口站着,想到了他,他就突然出现在眼前。 “我送你回家?现在这么晚,挺难打到车。” “嗯。送我去‘金达莱’吧,我有朋友在那里。”甘擎的脸颊泛起一圈红晕,匆匆逃进卫生间,把水倒掉,洗好手帕,挂起来。 双手抬高的空隙,男人的手臂整个凌空将她从后面抱起,额头在她的颈窝里蹭动,嗅着她身体的味道,口气有几分哀求:“甘小擎,你一点都不想要我?我等你一个星期了,真的很苦,很难熬,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甘擎的力气太小,挣脱不开,他的手不轻不重揉按她的xiong,让她体内的火似乎也迅速窜升,她小声喊了句:“墨兆锡,甘信还在这里!” 墨兆锡解开她的衣襟,迅速捻住她的弱点,甘擎咬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软在他的怀里:“他睡的像死猪一样,多大的声音都听不到。” “你……” 墨兆锡回手把卫生间的门反锁,咔,他们被阻隔在这个狭窄的角落,抚摸和拥吻异常自然和顺理成章。 他把她的衣服全部揉乱,连带着那颗心,甘擎在狼狈着被他进入的那一刻,想,爱和性真的可以分的开吗,大概男人做的还是比女人好太多,不过,她也算万中无一的女人了,因为很快地,她的身体变得比她的思想更诚实,她想要他,单纯的就是想要他。 28岁的女人,烧得很旺,小小的撩拨都让她不好过,何况他拥有过人的技术,墨兆锡站着撑住她,缱绻至极地吻她,贴着墙壁贯穿了她,这次寂寞了仅仅几天的身体,在他的努力下很快到达巅峰,从头至尾她都没敢发出一个音节,在墨兆锡的肩膀上留下一排鲜红的牙印。 “我恨你!”她晕晕乎乎地嘟囔,“也恨我自己!” 墨兆锡替神志不清的甘擎整理完衣衫,揽着她从卫生间出来,两人一抬头,居然与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的甘信撞个正着。 “下次记得换个地方,太没公德心了,你能理解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憋尿的感觉吗?” 说完,拨开他俩,把卫生间门用力一摔,甘擎登时清醒,脸上又红又热又疼,像被炭火烫了一下。 墨兆锡在一边道歉,安慰说,甘信喝了酒,明天早上起来什么都不会记得了,甘擎不理,头埋进xiong口,只觉得颜面无存,沉着脸拿起包要走,墨兆锡见挽留不住,就跟上去,送她离开。 让她觉得羞耻的并不止是被甘信撞破她和墨兆锡的奸情,实际甘信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更多的是,刚才被欲望和理智拉扯时,自己根本控制不住,一边倒地倾向了和墨兆锡的疯狂沦陷中。 甘擎客气地道完“再见”和“谢谢”,离开他的视线,走进“金达莱”的旋转大门。 墨兆锡的车驻在“金达莱”的霓虹灯下很久,不同的色彩在他的侧脸上变换着跳跃,直到保安过来敲他车窗,墨兆锡才再开走,到了广场附近又停下来。 他唯一的筹码似乎对她已经失去效用,她对自己现在只是勉勉强强地应付和敷衍,不管是态度还是身体。一个女人对男人再凶恶,都比不上对他的厌恶来的伤自尊,他真是勇气可嘉啊,敢挑战这样无情的女人。 甘擎给萧一笑打电话之前,看了时间,已经凌晨一点,那边居然还很热闹,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发什么疯,想一想离上次聚在一起已经快半年,甘擎叹口气,半年一次的好友聚会还是值得参加的。 两人已移驾到楼上的ktv包间,一进门,包间里两人看着面前的荧幕静静地相互依偎,吵闹的是前面那个没有生命的机器,甘擎带上门,到了点唱机面前——劲歌热舞,随机播放。 “你们给我制造假象?” 萧一笑微微地勾勾嘴角,拍拍身边,十几年的老同学,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翁弥迷的眼睛通红,肩膀一端一端的抽搭,大概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找萧一笑安慰,这种场合,其实就算甘擎在,她也出不了主意,更不知道怎么安慰情殇里的人……因为她自己实在没什么可以现身说法的心得体会。 萧一笑把话筒递给她:“来这么晚,知道你不能喝酒,就罚你唱个歌吧,我们两个刚才嚎的嗓子都哑了。” 甘擎苦笑:“好,我唱……唱什么呢?” 萧一笑走到点唱机前面,坐在高脚凳上找了半天,点了首林忆莲的《伤痕》,耳熟能详的音乐响起来,甘擎清了清嗓子,哼几句,却迟迟不到调,摊手:“我只听过,但不会唱怎么办?” 翁米弥从沙发里坐直身体,嫌弃地看她一眼:“你到底是不是地球的人类啊。” 嗯,还有心思开玩笑,应该吵的不凶,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甘擎瘪了瘪嘴,很认真地说:“可能不是吧,大概是火星人留下的余孽。” 翁米弥和台上的萧一笑同时忍不住发笑。 “喂,你什么时候变得有幽默感了,谁这么能耐把你窍打开了捏?”萧一笑一边笑,一边拿着话筒问,还想问什么,突然把话收住。 甘擎想到了刚才那人,表情有点僵,扯扯嘴角,大声对话筒喊:“我以前也很有幽默感的,好吗?” 两人像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萧一笑更像是眼泪都快飚出来,片刻后,除了音乐,包间又变得安静。 翁米弥撑开一点歉意的笑,看着甘擎:“对不起,甘擎,作为朋友,我早应该告诉你的——”她耸耸肩,“我和陆恒分手了。” 甘擎眨眨眼,xiong中聚集了一股气,吐出来:“嗯。” “嗯什么啊?!甘擎,快过来给我唱歌!不会唱,你就给我念歌词!”萧一笑在台上喊,“现在这首歌只适合你唱了,我和咪咪都被男人伤透心,需要你这个没有感情的火星人安慰。” “咪咪”是翁米弥的昵称,以前除了陆恒和她爸妈,她不允许别人这么叫她。 甘擎听出了其中的端倪,半年,她们俩的感情生活一定是发生过巨大的变化,她顺着两人的意思,坐到了萧一笑的位置,真的是在念歌词,还一板一眼的。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 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 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 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 只是你现在不得不承认 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 让人失望的虽然是恋情本身 但是不要只是因为你是女人 若爱得深会不能平衡 为情困磨折了灵魂 该爱就爱该恨的就恨 要为自己保留几分 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 要留给真爱你的人 不管未来多苦多难有他陪你完成 虽然爱是种责任给要给得完整 有时爱美在无法永恒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 你若勇敢爱了就要勇敢分……” 念完,她也大概明白了。 萧一笑切换的是单曲循环的模式,这首歌像一道治愈伤口的经文,也像一个女人默默劝念的安慰,一遍遍重复。 一年前,她的两个最好的朋友还和她们的男友和丈夫在酒吧里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性冷淡,所以对男人不感兴趣,那时他们两对还那么甜蜜,羡煞旁人,而当下…… 翁米弥讲起她发现陆恒背叛她的那天所看到的,甘擎听得一阵错愕,一阵惊叹。 “你们知道吗,那两个人就像狗一样在大白天的公园里做暧,你说他们是饥渴到什么程度了,还知道羞耻是何物吗?,就是一对畜生。” “男人是下半身动物,那女人呢?你没看到她的样子,真他妈像条母狗!被草的很爽不知廉耻的母狗!” 翁米弥在上学的时候,安静又内敛,表面柔弱,性子里有股韧劲,和她这种外强中干是刚好相反的类型,从不说脏话的翁米弥今晚可是骂了个过瘾。 “被我捅破以后,陆恒还求我原谅他。”翁米弥凄然笑着,看向甘擎,“你说我应该原谅他吗,他哀求我,说他和那个女人是‘纯肉体关系’,根本不爱她,他心里爱的是我,还找藉口说我们都临近三十的人了,我没正式嫁给他之前,不肯让他上,他憋的难受,所以才找个宣泄的女人……哈哈,我爱的男人原来只是个为了我连欲望都控制不住的畜生,你听他说的多冠冕堂皇啊,他说是为了我欸……” 她说到最后,泪水滑下,萧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咪咪不哭啊,让贱男都统统滚去死!” “不,我要让那对潘金莲西门庆都去死!” “啊,好啊!他们那么爱做暧,就诅咒他们做死在床上好了!” …… 俩人骂得异常过瘾,只是,甘擎越听越不舒服,心虚得紧,有种翁米弥正在骂她的感觉,因为就在大概一个小时多之前,她还和“纯肉体关系”的墨兆锡欢爱了一场。 45 咕嘟嘟—— 当翁米弥和萧一笑对陆恒与小三的畜生行径破口大骂,什么词都往他们身上用时,甘擎抓起桌子上的一瓶君度香橙倒了满满一杯,一口气给高脚杯掀了个底朝天。 萧一笑转过身来,大惊失色,出手阻止,把杯子抢下来:“甘擎,你疯了,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再说,哪有你这么喝洋酒的啊?!” 甘擎闭着眼,脸皱成包子状,喉咙一咽,看眼她手里的酒杯,在好友面前毫无形象地咂嘴,嘿嘿笑:“喝光了。” 萧一笑把杯子向下倒了倒,真一滴不剩,哭丧脸:“就算是果酒,你那酒量也扛不了,一会儿你睡死,我们俩还找谁开涮啊。” “就知道你们这么想的,哈哈,我困了。”甘擎酒劲虽然还没上来,但折腾到大半夜她已经很累,正好借机睡一会儿,当然,她其实也是不想再听她们继续骂那对狗男女,强烈的代入感逼得她快要发疯。 她和墨兆锡最开始不也是因为男女之间的欲望才结合的吗,没有感情,每周有规律的约会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可是,她发觉自己现在时不时地就会想到他,他吻她、发出求欢的暗示,她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然而,脑子里又那么清醒的知道他们之间很难有真正的结果,只能畏畏缩缩用力地推开。 甘擎不应该是会这样纠结的人,她应该更果断和坚定,就像当初她放下何仲,可现在多了一层和墨兆锡的身体关系,她变得犹豫不决、优柔寡断。 整颗心揪着,泪水迷蒙中甘擎睡过去,再有意识是被萧一笑用手指头捅行醒的。 “喂,醒醒,走啦走啦,用不用找个人来接你?我把司机开了,也要做出租,咪咪被她室友已经抬走了,你呢?” “我?”甘擎揉揉眼睛,看时间,才凌晨三点,“我自己回家。” “唉,你叫个人来接你吧,喝了那点酒就醉成这个样子,我担心你不认识回家的路。手机给我。”萧一笑伸出一只手。 甘擎把手机拿出来,翻到电话簿,指尖滑啊滑,也找不到一个在她喝醉的时候能立刻来接她的人,甘信在“科园”,最好的朋友在身边…… 手下一顿,何仲的名字跳入眼帘,很快又被她刮过去,“x”先生的名字在后面,终于到了,她看着看着,眼前又模糊起来,心尖涩涩,痴傻地笑,最后,她抬头:“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萧一笑白她一眼,抢过她的手机,垂头认真辨别,“x”?这个肯定有问题,直接就打过去。 三分钟后,墨兆锡出现在了萧一笑和甘擎面前。 “哇,你是踩了风火轮了吗?”萧一笑惊叹,“这么快就到了!” 墨兆锡握拳咳嗽,看了眼沙发里躺着的甘擎,没心情耍贫,低声说:“咳,我就在附近。” 萧一笑托着下巴探头看:“我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 “嗯,我也见过你,乔太太。” 萧一笑收了笑容,在大脑储存库里搜索这个人的脸,他的辨识度应该挺高的,帅哥谁记不住?尤其是这双轻佻风流的眼睛。 “墨兆锡?”萧一笑掩着嘴,诧异得下巴快掉下来,“华逸的墨律师?你和甘擎……这是什么关系啊?!” 墨兆锡长腿迈着阔步,无暇顾及萧一笑的反应,架着甘擎的手臂把她从沙发里扶起来,让她的身体完全倾靠在自己身上,经过萧一笑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下,表情肃然,和之前萧一笑印象中的花花公子根本不似一个人,他偏头沉静说:“就是你想的关系,乔太太。” 萧一笑扯个生硬的笑:“叫我太太我会不高兴的。” 墨兆锡随即改口:“真不好意思,萧女士,我把甘擎先带走了,你不用担心,我一定把她平安送到家。” 萧一笑还是愣着,这这这个人,确实就是当初她们在酒吧开玩笑说让甘擎试试的墨兆锡?! “等等——”萧一笑追上来,巨大的惊愕让她说话都有点结巴,“你……你先别走,先给我说清楚,你真成了甘擎的男朋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你对她是认真的还是玩玩?甘擎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 墨兆锡搂住甘擎往下滑的腰,向怀里兜,那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的不得了,他们发展的速度一定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萧一笑做出自己的判断,惊呼大开眼界的同时,这边墨兆锡没有回答她,而是眉目极其认真地问:“你是甘擎最好的朋友,那你知道如果我爱上她,我该怎么办?” 墨兆锡从方才送甘擎到“金达莱”之后并未离开,一直在广场附近徘徊,这期间,他先接到了何仲带着威胁和挑衅的一通电话,之后是萧一笑用甘擎手机打来的另一通求救电话。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他选择来接甘擎。 他都走到这一步,还会惧怕谁的威胁? 甘擎半梦半醒被抱到了她家楼上,墨兆锡自己偷偷配了备用钥匙,一路畅通无阻,把她放在床上,帮她脱掉外衣、裙子和xiong衣,换上干净的睡衣睡裤,自己也脱了大半,躺在她的身侧。 过了一会儿,他禁不住去吻她的嘴角,尝到果酒的涩味,撬开她的牙齿,风卷残云又温柔至极地继续品尝。 在被脱衣的时候,甘擎已经醒了,但是浑浑噩噩中不想浪费口舌,等她下决心真正想赶墨兆锡走时,他却开始黏人大战。 “唔。”甘擎觉得一条湿湿滑滑的东西勾着她,她不自觉的嘤鸣起来,“别碰我了……墨兆锡,我不想再做狗男女。” 墨兆锡放在她腰间的手蓦然顿住,狗男女?他这一天要在甘擎这里受多少刺激才够啊。 “什么狗男女?”他含着她的唇,语气里透着明显的正在压抑的愠怒。 “像我们这样的,没什么感情,只会没完没了做暧的。”甘擎的话听起来哀凉委屈,扭过头,躲避他的嘴唇,甘擎把身子转向靠露台的方向,四肢缩了缩,像只虾米一样。 墨兆锡从后面把她扳过来,唇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唇,下巴,手下一点点轻柔地揭开她的睡衣,仿佛揭开她一层层沉重的外壳,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欣喜地发现,她的想法似乎已经做了某些可以扭转乾坤的改变,她也并不像他所猜的那样冷心无情。 墨兆锡深呼吸鼓足勇气,冒最大的险,乘胜追击,轻音嚅嗫着引诱她:“甘擎,那你跟我说说,你指的感情具体是什么?你想要哪种感情?” 甘擎支支吾吾,他吻到她的xiong口,咬了下那柔弱的顶端,她失叫,猛烈摇头:“啊,不知道,不知道,别这样了,好吗,墨兆锡……” “叫,多叫几次我的名字,甘小擎,你以前从来不叫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这太伤人了,我还能这么勇猛真是奇迹啊。”墨兆锡嬉笑,一边用含糊的流氓话和舌头一起逗弄她,一边褪掉她的小裤,爬进她的腿间。 “嗯。”甘擎感觉到了他的意图,眼泪被逼出来,腰身扭动,想要躲,被墨兆锡牢牢握住,向身子底下拖。 他一如既往,又耐心又细致捧着她、磨着她,吮她的耳珠:“甘小擎,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爱上我?” “爱,爱上你什么?你的技术?”甘擎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她只听得见他像鬼魅一样飘忽不定的声音在耳畔飘荡。 墨兆锡浑身因蓄势待发而绷紧的肌肉僵了僵,面部抽搐,黑瞳里闪着暗暗幽光:“我就这么点儿优点?” 甘擎抓挠他的后背,表情挣扎,心中悲愤,这是个很大的有点好不好?! “抱紧我。”墨兆锡命令她,甘擎双臂环上他的后颈。 上身紧紧地贴合,墨兆锡按着她滑腻的臀,慢慢深入进她销魂至极的境地,舒服喟叹,之后便在里面疯狂地撒欢。 甘擎双腿夹紧,张着唇一通乱哼哼,他冲撞的从未有过的深和用力,沉重凶猛,像一把滚烫的铁杵,一下一下灼痛着她,她满是汗水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向他劲瘦充满力量的腰际,在凸起上摸索着他曾提到过的那块疤,还是没有摸到,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肩头,眼泪却一把把洒在那上面。 墨兆锡把她拥更紧,有种肋条都要被勒折的错觉,这个男人的呼吸那样清晰,他的热挺那样真实地撑开她,在她身体里进出,让她一阵阵颤抖甚至痉挛。她还没有去想他的关心和体贴,否则眼泪会流更凶猛,他问她爱不爱他,她把自己藏起来,不敢说,她爱他又怎么样,他不是有个让他爱到爱到悲哀的女人吗?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能比得过她吗? 甘擎喘息不匀,身子像风中摇曳的树枝,前前后后地摆动,她闭着眼,xiong口向他xiong前挤了挤,手臂向上圈进他的背,贲张的肌肉在的手下放肆收缩拉动,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墨兆锡……你,你爱的那个女人呢?” 暗里,他稍稍一停。“我正在……”眸光愈浓,再次猛力沉腰,将她贯穿,“用我的全力爱她……” 4145 41-45 46-5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46-5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4650 46 甘擎浑身抖得筛子般,嗓子眼里发出仿佛荆棘鸟在临死一刻撞上荆棘树时那一声悲怆的绝唱。 “啊——” 她抽紧,牢牢裹住他,脑际轰然炸开,男人的话她好像懂了,又好像很混乱。 墨兆锡呼吸一滞,随即不小心呻吟出来,下面憋了股狠劲,疯狂地律动,他的背后亦是汗水淋漓,成流地淌下,粘到皮肤相接的地方。 她哼哼嗯嗯地根本说不清楚什么,墨兆锡把她靠在他肩膀上的脸掰过来,眼神细细描摹。 甘擎蹙眉眯眸,迷蒙不清的目光里全是让他癫狂的楚楚可怜,他俯身,亲吻遍及她的脸颊、鼻梁、眉角,顺颈线慢慢向下延伸,到了笔直诱人的锁骨,一缕光芒兀地刺痛他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墨兆锡的牙齿向那小东西轻轻咬了下,垂眼借着月光分辨——是之前他送给她的雨伞项链,原来她只是把它藏进了高高的衣领里,并没有像他所想那样摘下来丢弃。 墨兆锡唇角高高扬起,心中的无限激动和感慨全化作腰间更加强悍的力量。 甘擎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墨兆锡做死了,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人敢质疑一个男人的性能力,可她却一再挑战过他的底线,她用语言刺激他,心中纵然有恶作剧之后的爽快,但被墨兆锡狠狠收拾过,甘擎就悔得肠子都清了。 她对刚才墨兆锡的话一知半解,又想起两人以前或亲密或疏离的种种,泪水混着鬓角的汗滴无助落到他的手背,墨兆锡感觉到,像被沸水灼伤,突然合臂将她抱紧,支起腰身,面对露台坐在床沿,双腿撑着她,让她在上面不停颤动。 甘擎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过主动权,每次被弄成不适的体位她也无法拒绝,有墨兆锡魔咒似的在耳边一遍遍诱哄,身子奋力耕耘,她怎么垂死挣扎都是白费力气,索性就那么忍着,他总有办法让她舒服享受。 他一口含住她的耳垂,声音被情欲折磨得嘶哑不堪,禁不住的喘息中他一边动作一边低声说:“我爱你,甘小擎,你听见没有,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个让我爱到悲哀的女人就是你……就是你,我爱你,我爱你……” 不知怎么,他说着说着把她缠的更紧,那么健妆强大的身体竟然像怕极了似的赫然战栗起来,背上涌起了一层皮疙瘩,甚至有落泪的冲动,墨兆锡想,大概是他忍得太辛苦了,一年多,他每个星期都“爱”她爱得淋漓尽致,倾尽所有,却被人家当成调节女性荷尔蒙的工具,每每暗示想要表达想法,甘擎就一脸冰冷禁忌,似乎他再有除了维持肉体关系以外的主意,她就会很果断决绝地结束这段关系,不带有半秒犹豫的,墨兆锡心中能不悲哀吗? 如果不是偶然知道何仲要从伦敦回来,他的危机意识大增,恐怕还是会与甘擎继续相安无事,他有个自己的小计划,无论如何,最起码先在身体上霸占她,再从甘信和“墨滴”两方面对她进行夹击,总有一天她会习惯自己参与她的生活,离不开自己。 怀里的人儿听了他的表白似乎也愣住了,也不哼哼了,墨兆锡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僵硬,刻意抖着腿在里面转了转,惹来她剧烈的反应。 “啊……你别……”甘擎蜷紧脚趾,伸手去打挠的背,语气里有几分娇嗔的意味,“别……” 墨兆锡笑了笑,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口齿模糊地喃喃:“我爱你……我爱你,甘擎,想参与你的生活,当然,不单单是性生活,还有你的家庭,你喜欢的厌恶的所有东西,我想让你可以像这样笑着打我,也不想看见你宁愿把身子背过去哭也不给任何人知道你的脆弱……可是你,不允许我为你做这些……我爱你,所以我不忍心勉强你,但我又控制不住想看看你,来粘着你,也许……” “别说了……墨兆锡。”甘擎的泪水现在才是控制不住,她逆着光,微微抬眼,两排睫毛上挂着剔透的水珠,在银白的月华中打量着他温柔的眉眼,心中一阵激荡,一阵宁静,抿着唇,生生地说不出个字来,忽地,她感觉腰和叉着的腿有点酸,软软地痴痴地重新靠在他肩膀上,忍不住发笑,想了想,逗弄说,“墨兆锡,你能不能先做完?我……你快让我高一下,再说别的……” 墨兆锡被她的小挑逗刺激的一哆嗦,咬了咬牙,嘶吼中,立马化作名符其实的禽兽,起身把她抱起,侧身站在露台前面,双臂穿过她的膝弯,上下大肆地动,甘擎忽悠一下,身子都飘飘的了,仅有的力气攀着他,仰着头,她真的也许已不再是自己了,大概变成另一个被爱着的,或者正在爱着的女人…… 第一次灵与肉的完美结合,让两人一起到达从未到过的高耸顶峰,依依不舍落下来时,他居然还固执地停留在她的里面。 “我知道有点煞风景。”甘擎双腿也缠着他的腰,没放开,身上没有一处不是被汗水泡过的,身底下也是乱七八糟泥泞一片,她有气无力地捅捅身上的人,“但是你,还得去买药。” 墨兆锡动了动,嘿然一笑,吻上她的唇:“天亮再去买吧,我还没发挥完,你要一次,我送n次,你划算翻了!” 说完,他捞起她已经麻木没知觉的腿架在他的肩上,又开始兴冲冲地冲撞,甘擎一颤一颤,心里暗叫:“纵欲过度会死人的!!” 真的等到天亮了,墨兆锡终于买回药喂甘擎吃下去,甘擎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也不想吃饭,也不想说话,只想睡觉,墨兆锡躺在她身边,她像那段养病的日子里一样自然而然钻进他的怀里,没一分钟便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墨兆锡正好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匹萨,探头向甘擎的卧室里看她醒了没有,甘擎睁开眼恰恰对上他充满笑意的黑瞳,把xiong前的被子向上拉一拉,忽然害羞起来,小声说:“你先出去。” 墨兆锡绷住笑,摇摇头:“我买了匹萨。海鲜口味的,你喜欢么?” 甘擎急的蹬被子:“你先出去一下啊。” “甘小擎,你从头到脚我都熟悉有几颗痣我都知道,还藏什么啊。” 墨兆锡欢快的语声洒了一路,到了厨房,动作更欢快,把匹萨放进微波炉里重新热好,端到餐厅,此时,已经是中午了,甘擎饿的肚子咕咕叫,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一身瘀伤,尤其是两条大腿的内侧和腰,那惨状……她真想有一天也这样整夜整夜地掐墨兆锡,看他什么反应。 甘擎无奈了,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她却偏偏在如狼的年纪里碰到另一头饿狼,真真比天雷勾地火都要凶猛。 墨兆锡知道她累,肯定没什么胃口,所以想来想去,他买了份味道清新的海鲜匹萨,差不多是伺候着她吃完,墨兆锡递给她一张纸巾。 “我回去‘科园’看过你弟弟,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今天晚上就准备继续去跑他的外景。” 被这么一提,甘擎才想起来甘信昨晚也是因为情殇喝得人事不省,她这个当姐姐的完全都忘了,这点墨兆锡还挺贴心:“谢谢你,我……唉。” 墨兆锡一惊:“又是‘谢谢’?,甘小擎,你还想再怎么折磨我啊。” 甘擎从不知道她每次谢墨兆锡,墨兆锡心里一边拔凉拔凉的,一边一颤一颤的,不知道她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她很无辜,“我没有……我,是甘信的事,我今天一点都没想起来他还在‘科园’,嗯,还有,我对他有偏见,也对甄美好和他的关系了解的不够,我觉得我这个姐姐做的有点……不合格,不尽责,对他不信任。” “你也知道你对他又偏见了啊。”墨兆锡深深看她,指自己鼻子,“那我呢?你是不是该承认一下,以前对我也存在偏见?” 甘擎低头,没有迎着他的视线,眼珠转转:“我……”他昨夜的样子和他的每句话,从她醒来就一直在眼前耳边回播,她弱声狡辩,“你和甘信怎么……怎么联系到一块儿了?” “难道你之前不是把我和甘信当一种人吗?风流花心,不负责任,诸如此类。” 她装不下去了,把脸一撇,理直个气壮:“难道不是?” 墨兆锡眯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一笑:“这个,还是有点区别的。虽然都曾经混球过,但现在都找到真爱了啊。” 甘擎咬着唇,脸不由得又烧得很烫。 墨兆锡点点她的额头,像宠溺小孩似的。“欸,甘擎,我爱你爱的都这个魔怔样了,你好歹也给个官方表态吧,让我安安心。” 甘擎看向别的地方,左手不安地揪着嘴唇,眼神乱飘:“唔,这还用表态吗?我以为我的行动可以说明问题。” 墨兆锡还是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眼前飘起一片片七色的彩虹泡泡,转啊转啊,“美得冒泡”大概就是他现在这副呆样子了。 绕过餐桌,墨兆锡坐到她身边,把甘擎搂进怀里,狠狠亲了下她的额头:“如果能早十年遇见你,我绝对不是个混球,说不定是个二十四孝老公啊老爸什么的。” 甘擎想笑,抬眼看他:“这么肯定?” 墨兆锡目光沉静,缓缓低头,呼出的气轻柔得像阵裹挟青草味道的微风吹进她xiong口荒芜清冷的冰川:“甘小擎,也许命运注定我这辈子只能爱你。” 即使不顾一切,撕心裂肺。 47 之前将近一个星期的分离,甘擎真的没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墨兆锡又强势回归到她的生命中。 下午甘擎在书房里上会儿网,墨兆锡端着一本《呼啸山庄》坐在书桌对面用眼睛瞟着她,心不在焉哗啦啦地翻,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的表情明显是在抱怨:“关系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无视我?” 甘擎端起水杯,嘬一口,耐心解释说:“我在查资料,前几天a中学请我们赞助他们学校举行的读书节,我需要做点功课。” 墨兆锡阖上书,并不买账:“工作是工作日做的,休息日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再说‘墨滴’那么多员工也不差你一个人在周末还卖命!” “……”甘擎怎么也听不出这事“华逸”的法律部高级经理能说出的话,好吧,她必须承认,她面前的墨兆锡就是墨兆锡,不是那个应该严谨肃然的墨律师,也不是酒吧传说中的花花公子,他只是……墨兆锡。 “暂时把工作忘了吧,甘小擎。”墨兆锡忍无可忍地从对面站起身,绕过来,二话不说扣上笔记本,亲了亲她的脸,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掐,“让这些不会按摩、不会说话的东西抢了我地位,我怎么甘心?” “可是我明天想回b市看我妈,就没时间整理了。”甘擎坐在椅子里仰头,楚楚可怜地看他,“我多多少少得先准备一下,你体谅体谅我,好不好?” 墨兆锡黑面,很沮丧地喏声说:“总之,你把我放在最后面……” 甘擎被他的样子快弄傻了,不带这样把工作和人放在一起排列的。 “我,没有……”甘擎叹口气,忽然双眼亮闪闪,咧着嘴角看着他柔柔地笑,试图用别的方法转移,“啊,你看推理小说吗?我有阿加莎和柯南道尔的全集……还有,甘信有一次给我拿过一套美国冒险节目影碟,都挺好看的,你有没有兴趣?” 墨兆锡挑挑眉,表情没怎么变,慢慢悠悠地吐字,击溃甘擎的目的:“你说的这两位作家的推理小说我在上中学的时候就看过三遍了……嗯,还有,很不幸地告诉你,甘信的那套影碟其实是我帮他找的。” 甘擎张张嘴,白他一眼,终是无言以对。 墨兆锡暗笑,贴在她耳边发话了:“我现在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你看你能满足不?” 甘擎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是,你什么时候能表现的对我感兴趣一下?”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强调,“欸,你别想歪,真是‘兴趣’,不是‘性趣’……” 甘擎咬着牙,小手乱无章法在他xiong口拧:“你要是不提,我不会想歪!” 玩闹几分钟,墨兆锡成功了,甘擎的思路被打断,只有关了电脑,也许他说的有道理,休息日是用来放松的,可不是用来加班加点的。 可甘擎所谓意义的放松就是宅在家里看看电视,偶尔和同事逛个街、吃个饭,和墨兆锡的“放松”太不一样。 甘擎挺纳闷为什么墨兆锡的体力就这么好,当他提议去网球场的时候,她是如此想说。 昨天到今天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还有精力打网球?记得那次马拉松长跑后还血战一个晚上,甘擎顿然觉得自己跟着墨兆锡混,体力也有不少的长进。 “墨兆锡,你都不会累的吗,我真的只想躲在家里睡觉啊。” “嗯。”墨兆锡犹豫了下,还是尊重了甘擎的意愿,“好吧,就睡觉。” 下午阳光很刺眼,睡觉之前,墨兆锡拉上窗帘,午后橘黄色的卧室里两人面对面聊了会儿天,话题主要涉及对方的兴趣。 甘擎发现墨兆锡真是个不折不扣地不拘泥于固定生活模式的人,这点和她大相径庭,比如,在她脑海中可能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吹冷气然后颐指气使的墨兆锡最大的爱好居然是攀岩和冲浪,除了这些,他还曾和探险队一起穿越过南美洲亚马逊热带雨林,到过芬兰与摄影大师抓拍北极光的绝美瞬间…… 他的思维总是很活跃,经常跳tone,可能让人一时有点摸不到头脑,但又会不小心地发现他发表的意见其实有理有据,逻辑缜密,甘擎越来越觉得其实墨兆锡除去在床上可以龙精虎猛,生活中也是个可以帮她开阔眼界的不错的朋友。 他的世界仿佛很神秘,又似很简单纯净,让甘擎不禁想探索起来,唉,墨兆锡真是有办法啊,她现在真的对他很感兴趣。 墨兆锡讲完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感慨:“我现在的话真不是说教。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说教。” “嗯。”她看着他,淡淡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明白?” “之前我提起我爸爸的事,你不是和我说了一些吗?” 墨兆锡用拇指沿着她的眉形抚了抚:“对不起,惹你难过了。” 她摇摇头:“墨兆锡,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有的时候疼久了,人的神经就麻木,甚至连爱的感觉也没有了,所有开心的到脑子里之后都会慢慢平静下来变得不开心,不开心的更加不开心,好像未来里陪着我的都是糟糕的事情——” “甘擎,未来是用来憧憬的,不是像你这样用来把自己压的更绝望的。”他攥着她的手吻了一下,对她的抱怨通吃掉,“你的未来里会有我陪你,糟糕事会滚很远。” 甘擎抿唇微笑,继而又有点严肃地问:“我刚才说的观点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哪里?” “关于爱的部分。” 墨兆锡了然笑笑:“不生气,我理解。”把她搂紧,爱上她本来就是一场冒险,如果认不清这个本质,他又怎会千方百计?甘擎的父亲为她而去世、母亲对她冷落,这些会给她从小到大很多伤害,墨兆锡可以想象,她的心大概早已结茧,不光是对爱情不敏感,还有其他的情绪,所以她这个人的感觉总是那么寡淡而无情。 甘擎形容不出这样一个墨兆锡,隐忍又通情达理,让甘她中又漾出一圈无法平静的涟漪。 “我给你的回应好像总不能令你满意,但是我不想对你敷衍,所以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墨兆锡充满希望地追问:“什么话呢?” 她咬着唇,对上那一双浓烈的眸子:“给我一点时间学会爱你,我知道我很木讷,但是,墨兆锡,我想……好好爱你。” 甘擎抓着他的衣襟,手心冒出微汗,不安地等着他的回应,她要他什么回应呢,脑子里很乱,头沁低一点,墨兆锡双手向上托她的脸颊,轻柔地吻了上来,仔细而谨慎得不可思议。 “我给你时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48 墨兆锡精力旺盛无法安睡是有原因的,周周转转终于那个触不可及的女人对他的表白没有立刻拒绝,这能不让人兴奋吗,哪还管得了睡不睡觉啊,虽然她也没立刻表现出“我也爱死你了”的意思,不过也许冷静中带着些小忐忑地说出这让他安心的话才是甘擎正常会做出的反应。 怀里的人也很乖,以那么安静顺从的姿态抱着他,埋在他怀里,墨兆锡的身心终于都宁静下来,困倦侵袭,他竟然也不知不觉地也随甘擎睡着。 醒来,墨兆锡突然觉得浑身没力气,甘擎已经在厨房忙,仿佛能听见不锈钢厨具互相碰撞的声音,他摸摸额头,有点发烫,起身时脚步不太稳,但他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另柏邵心这个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他根本没在意。 他拖着还带着倦意的身子,来到厨房,甘擎正在专心致志切莲藕,天然气上面还坐着一锅热腾腾的汤,闻起来味道不错。 甘擎知道墨兆锡就在身后不远,微微偏头:“你醒了?去沙发坐会儿,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开饭了。” 他走进来,把下颌搁在甘擎的肩膀:“需要我帮忙吗?” 甘擎的刀工不是很熟练,切得格外认真:“我做完了,你帮忙吃吧。” “唔,好大的用处啊我。” 墨兆锡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顺着手臂的线条往下滑,她忙碌的十个指头被他一根根从刀柄和白滚滚的藕上脱离开来,攥进手心,甘擎挣了下,墨兆锡的动作坚定不容人反抗,滚烫的气息呼到她耳边,甘擎缩缩肩膀,担心伤到彼此,便不别扭了,任他暗暗撩拨着,责怪地回头看他一眼。 “干嘛?出去——我在做晚饭。” 墨兆锡双眼半睁半闭,刚刚睡醒的倦意还没缓过来,暧昧说:“我正在慰劳你,感觉不出来?” “我看你是想占便宜。”甘擎在他怀中像颗无助的小草,左右摇动,扔摆脱不开,眼看砂锅边沿冒出白汽,只能把无奈的眼神放移到正在火上煮着的汤,“你再缠下去,汤烧少了怎么办?莲藕还没放进去呢。” 墨兆锡小人得志地眯了眯眼。“啊,你别想忽悠我,水少掉了再重新往锅里添水呗。” 甘擎瘪嘴,指向厨台边一本花花绿绿的彩色图集,急得差点就跺脚:“添水以后味道就不一样了,那些调料啊什么的都是我按菜谱配好的!你净给我捣乱。” “你按菜谱的要求到楼下现买的?”墨兆锡受宠若惊。 “是,是!” 墨兆锡讶异得顾不上说话,甘擎在吃上不怎么在意他是知道的,她的冰箱里几乎没有新鲜的蔬菜,速食占一大部分,剩下的都是小零食,现在却用上心给他煲滋补汤了?! 老天爷,你是刚做过近视激光手术了吧。 墨兆锡低头看她着急的小模样,心头柔软,目光静静的,好似化成一滩水,决定放过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么辛苦,先奖励个!其实你第一次给我做,做成什么味道我都跟吃王母娘娘的大蟠桃似的喜欢。” 甘擎被逗得忍不住抿唇笑,面上还是佯作不高兴地拧一把他的腰:“你当蟠桃那么容易吃到呢。”手隔着他不厚的t恤感受到那异常的温度,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墨兆锡你怎么这么烫?”捉起他的手,“手烫,嘴巴也很烫。” “嗯?”墨兆锡摸摸自己脖子,“没有吧。” “怎么没有?”甘擎再伸手放在他的额上,用自己的体温与他度量,皱皱眉,“还说没事,发烧了啊。” 墨兆锡还真没当回事,嬉皮笑脸地:“我刚才是有点发骚了。” 甘擎挥手往他xiong口抽了一下,白一眼:“还开玩笑?回房间测测体温,体温计在——” “床头抽屉里。” 墨兆锡理所当然接过话,她出水痘的那段时间都是他照顾的,每晚量体温是必做的事,他当然知道体温计在哪里。 甘擎见他恹恹的看着自己,还是不打算动,发火了:“那你还不快去啊!” 墨兆锡看见体温计上水银柱到达的刻度吓了一跳——39度1,呃,这算高烧了吧,他绞尽脑汁地回忆,似乎距离上次这样高烧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那是个同现在一样y冷的深秋,他刚刚结束生命里最后一次作为被告辩护律师的庭审,一行人中,他最后一个走出省高法,大雨淋在身上,天冷风瑟,像一把把小刀割得人皮肉绽开,他一步一步在雨中走了很远,直到“刺啦”一声,朋友把车横在他面前,大声鸣笛—— 墨兆锡打个冷战,反复几个生拉硬扯,从思绪里清醒,叹轻轻气,扯了扯领子的布料,xiong口有些闷。 低头的瞬间,他透过领口的细缝在自己身上看见了个亮闪闪东西——似曾相识的水疱。 三个大字在眼前飘飘荡荡,中招了。 但墨兆锡可不想因为中招就错过甘擎亲自下厨做的为他做的第一顿饭,这么想着,他没什么犹豫地把体温计甩了甩,放进抽屉,回到甘擎身边时强打起精神,泰然自若。 后来他想,这一天,他至少吃了两种感染水痘之后的禁忌食物,一种是自作自受的海鲜披萨,另一种是甘擎做的排骨莲藕枸杞大补汤。 墨兆锡撑到吃完晚饭,开始蔫巴巴打不起精神,甘擎收拾碗筷,方才见他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还傻笑的样子,她有点得意忘形,甚至忘了他还在生病。 这时,墨兆锡起身说要回家,她连忙赶到玄关叮嘱几句,他眼皮耷拉着,有气无力,甘擎帮他把挂在衣架上的风衣拿下来,撑开,伺候他穿好,嘴里还说着:“回去记得吃感冒药,别耽搁了,现在天开始变冷,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添件衣服或者围巾什么的。” 墨兆锡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眨了眨沉重的眼皮,笑着点点头,扣着她的后颈,和她顶顶额头。 “放心吧,我知道了。” 甘擎在促狭的空间里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非常疲倦,这样的状态开车太危险,回身也套了件外套,从玄关抽屉里拿出备用门钥匙,准备和他一起出门。 “嗯?”墨兆锡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发出一个音节。 甘擎简单明了:“安全至上。” 她一直相信,少一个像当年错把油门当刹车那样不负责任的司机,也许就会给别人带来一线生机。 甘擎大概很久都没来过墨兆锡的家,所以,当墨兆锡在后座昏昏欲睡的时候,如果不听导航仪指挥,她真的有点找不到了。 停好车,墨兆锡自然得邀请她上去一趟,她低头敛了敛眉,仿佛在认真思考,墨兆锡心里那个矛盾,他想让甘擎在身边照顾,顺带增进感情,又不想让她担心他的病,为刚才的事懊恼愧疚,于是他说:“上去之后,你有可能要面对一只病了也会吃人的禽兽。” 49 禽兽啊,他健健康康时再禽兽的样子甘擎都看过了,现在不过是个大病猫,还能怎么发作? 甘擎心念着,抬抬眉毛,好笑地抬头望他。 她没穿高跟鞋,整个矮了一截,身段却越发玲珑动人,露出的皮肤在盈盈月光里显得更加白皙细致,瓷娃娃似的,墨兆锡真想把她放在手心里揉一揉把玩把玩。 他的一半大脑被迷得充血,另一半大脑却也没忘记好好分析一下她的表情——等等,甘擎现在的这副小模样小眼神怎么看怎么像对他的虚张声势有点不屑啊?! 也许……他就不该装绅士,装了还很容易被看穿! 瞳孔骤缩,墨兆锡危险地眯眸,谁说禽兽生病就耍不动流氓,他的手举到半空中,刚想做出点印证,哪知甘擎身子一转,越过他,让他扑了个空,回头再看过来时,声音轻飘飘的:“没关系,我就上去见识一下那个禽兽!” 墨兆锡的家在甘擎印象中还停留在她那晚在这里度过初夜后醒来时的模样,单看装修和布置风格,她觉得自己和墨兆锡的品味是极其相似的。 这会儿墨兆锡在她身后打开灯,她光着脚走进,简单地在客厅里转一圈,好像也没怎么变,尤其墙上那几幅气势恢宏的建筑效果图还是一丝不苟地挂着,墨兆锡的父母都是市里设计院里的建筑师,甘擎一度很纳闷,按理来说子承父业是个挺正常的事,况且墨家书香门第,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墨兆锡从小在父母和生活环境的耳濡目染下,成为一名建筑师才是顺理成章的,为什么他最后会选择从事法律工作? 墨兆锡脱了外套,在玄关的鞋柜里找出一双粉色的绒拖鞋,提在手里,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一边怪叫叫“禽兽来了!”一边把她抱起来,甘擎还沉浸在思考中,吓了一跳,小声惊叫,随后两人嘻嘻哈哈地双双摔进沙发里。 甘擎在他怀里用力戳戳他的xiong口:“力气这么大,看来你是装病,对不对?” 墨兆锡担心她有所察觉,只是隔着衣服把她裹紧,没有再亲昵的动作,晃了晃手中的拖鞋。 “禽兽的甘小擎,你要不要先穿个鞋,现在还没给地暖,着凉了你也会生病的,别小看一场感冒,死多少可爱的白细胞啊。” 甘擎没心思管白细胞还是红细胞的,定定看着那双毛茸茸长着两只兔耳朵的粉拖鞋,告诉自己别发难,偏又忍不住发难。 “粉拖鞋……有别的女人在这里和你同居过?”看上去,那并不是双新鞋,而且根本不是她穿的码数,想到这里,甘擎脸更臭了,这是墨兆锡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酸得冒泡的话,“似乎还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女孩……” 墨兆锡放下拖鞋,双手搁在她的腰两侧,肩膀笑的直抖,没一点被揭穿之后的尴尬:“她多大年纪你也能看出来?” 甘擎笑不出来,小手撑着他的xiong口支起身,气吼吼地就要离开,墨兆锡当然不能让她走,轻轻一拽,她又跌回他温热甚至有些热烫的xiong前。 由于甘擎的手肘正好压到墨兆锡左面的肋条骨,而且仅几秒钟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跑光,他索性将计就计,装疼:“啊,折了,骨头折了,甘小擎,你就成天身心残害我吧!” “活该!”甘擎如果看不出他那拙劣的演技,真是枉活了28年! 墨兆锡知道已被识破,疲倦抱着她坐起来,把她放在腿上,甘擎不情愿,不觉中嘴巴撅的老高,两人离的很近,她却撇头不再看他,甘擎明知墨兆锡这类招蜂引蝶的男人过去一定有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女友,虽然她们都是过去式,她追究根本没必要,但这种情绪似乎并不受她控制,她只要想起来,浑身就没有一处舒服的。 “喂,我真心求问,你从哪看出来,拖鞋的主人是个年轻女孩的啊。” “粉色。”甘擎还是冰着脸。 “因为是粉色的?”墨兆锡惊讶,“就定性了,她就是个女孩?” 甘擎难得和墨兆锡在一起还能用俯视的角度和他说话,她不怀好意地转脸看他,挑嘴角戏谑说:“哦,她/他也不一定是女孩,也有可能是个弱不禁风的男孩……就看墨先生每天的口味是如何变换的了——” 墨兆锡想了十几秒才转过弯来,合着,她是觉得他的性取向和钟摆一样,是可以来回摆动的?! “甘小擎——”墨兆锡眼里沉得吓人,哑忍着怒意,硬生地扛着自己的女人怀疑完他的性能力不够之后,再来怀疑他的性取向…… 甘擎还是绷着脸,忽地,他一瞬地松了神色,情不自禁摸过她的脸颊,无奈笑:“真是一双拖鞋引发的冤案啊,甘擎……这鞋……其实是我老妈的,如果她听到有人以为她还是个小女孩,一定很高兴,但……你要是因为她那么喜欢的粉色而怀疑她儿子的性取向,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你……你妈妈……喜欢粉色?”甘擎简直呆掉了,怎么会……她感到十分十分没面子,整个人都蜷进他的怀里,除了墨兆锡,谁都看不见她方才吃飞醋的样子?是吧?是吧! “嗯,梦幻的粉色是她最钟爱的颜色。” “不可思议……” “……” 甘擎努力把刚才的乌龙事件忘掉,穿上拖鞋起身在客厅里转,她靠着他的时候察觉得到墨兆锡烧的应该不轻,要不怎么刚才被怀疑性取向的时候怎么没发火呢。 “你的药平时都放在哪里?” 墨兆锡在沙发上躺平身子,尽量用轻松的口吻:“我生病不吃药的,全靠自我恢复。你就不用找了。甘擎,你不是明天要回老家吗?” 甘擎站在原地:“可是你烧的很厉害。” “没关系,挺过一个晚上,明天——咳咳——”墨兆锡捂着嘴巴咳嗽起来,该死,感冒症状居然也跟着发作,他脑子里其实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一个如何瞒天过海的理由。 甘擎倒了杯水,递给他,心疼和不忍在她的脸上浓浓晕开:“还是吃药吧,不然就去诊所……” 她的话锋一停,脑中似乎有跟断了的弦马上接起来一样,眼神定在他刚喝水时滴在xiong前潮湿的布料上,然后……抓住下面的边缘,猛地向上掀开。 “啊——”叫的人是墨兆锡,“甘,甘,甘擎?!” 甘擎头沁下去,在他的xiong口和腹部上果然找到了和她身上曾经长的一样的水疱,而且似乎比她那时发的要密集多了…… 海鲜披萨里有海产,不疑有他,绝对的发物,而她炖的那锅汤是高脂肪高热量的秋日进补汤……这么个吃法,不提前发痘才怪? 可他为了不让她第一次为他下厨而扫兴,把那一砂锅的汤喝了大半,还一副品尝到美味佳肴的满足样,其实他是在以一种悲壮就义的心态去吃完那顿饭。 还有,她记得他说过他对水痘已经免疫了。 “你说你得过,我才让你留在我家里照顾我,墨兆锡,你何必为了我,让自己也染病啊?你……你知不知道得上了真的很难受,尤其是我们上了年纪不再年轻,免疫力变差的时候……” 墨兆锡烧的已经迷迷糊糊的了,无精打采地胡乱摇头,又点头,她恨恨锤了下他的心口,憋着泪,鼻子酸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然后沉默好久,蹦出一句命令:“今天晚上我留下来照顾你,你不许把我往外推,听见没有?” 墨兆锡没有异议,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也只能一并把甘擎无论是因为感动还是感激而流下的泪水都受了。 甘擎把墨兆锡的衣服和裤子都扒干净,只剩下个短裤,眼神特别虔诚地帮他检查发痘的情况。 她总结几句,在想帮他物理降温的方法,忙忙碌碌地在墨兆锡眼前像小兔子一样窜来窜去。 发烧中的墨兆锡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半夜惊醒,他伸手乱摸,想喝水,又想找个更热乎的东西取暖,直到摸到一个柔柔软软的身躯,他才停下动作。 甘擎伺候他到了半夜才得空睡了一会儿,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了,八成又喊冷、又喊热,要水,要拥抱、支使她干点事什么的,没想到,身后的热度突然移走离开,然后是拖鞋趿拉在地板上发出的细细轻微的摩擦声,缓慢而小心,生怕吵醒她似的。 过了有十分钟,他都没有回来,甘擎警铃大作,即使困倦非常,她还是在与睡眠做斗争,爬起来,借客厅里的小壁灯发出微弱而暧昧的光线寻找病重的墨兆锡。 眼神扫过,看到窝在沙发上的一团黑影,甘擎真的有种失控的感觉,无端的,奇妙的,xiong腔里充满欣喜和苦涩,恨不得直接扑到他身上去。 蹲到影子身边,甘擎的食指指尖描绘他的眉毛,再从长长的睫上面划过,沿着挺直的鼻梁到了他深深的人中沟。 据说人中沟越深的人,欲望越旺盛,当然也越年轻,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些?她蹲在这里,这样认真而投入地看他,只是想悄悄吻他一下,不是吗? 甘擎小心翼翼将呼吸移到他的唇边,微微低头,像开启她心中某块的封印一样,啄了一口,突如其来地,她的唇被代入了墨兆锡的口腔,像含着一块糖,他一点点用舌尖舔舐,吸允,品尝,然后砸吧砸吧吱唔说:“好甜,都给我吧。” 50 墨兆锡压根没有睡实,高烧让他口干舌燥、浑身发冷发抖,他还记得清楚,甘擎发水痘的第一晚可没少折腾他,他鞍前马后,随传随到、各种伺候,一整晚都没睡踏实过,为了尽量在今晚不祸害到她,他毅然决然选择到客厅里度过后半夜,让甘擎安心睡觉,因为明天她还要开车回老家探望她妈妈。 即使之前无数次的亲密,也无法形容出这个清浅甘甜吻如何的与众不同。 墨兆锡的手探进甘擎的衣襟里,抚上她细腻的腰间肌肤,来回摩挲,晚上,她在他的浴室里洗澡,这让门外的墨兆锡又回味起第一次看见不着寸缕时的她一反冰冷常态的娇羞。 生病果然影响不到一个禽兽的本性。 两人轻轻吻着,唇瓣纠结相连,墨兆锡坐起身,右臂穿过她的膝弯,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到他怀里,他故意不像以前那样直接冲进去大肆侵犯,而是舌尖若有似无地撩拨,引诱她主动进入他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向被动的甘擎终于伸出了舌尖,好像浑身都颤颤的,渴望,害怕,煎熬,她脑袋里快熬成一团浆糊,微微张开眼,小偷望风一样贼溜溜又紧张地舔了舔他的唇,墨兆锡从她的颤抖能感觉到她正在极力突破心里的某层屏障,嘴角的弧度上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直接勾着她到自己嘴里,先吸个饱,再啃个够,直到她呜呜叫几声,墨兆锡才恋恋不舍放开她。 面对第一次吻到舌头都麻木的境地,甘擎抿着唇,有点不自在,怎么说这个吻也是她先挑起来的。 “你怎么跑到客厅来了?”脑袋真的变成浆糊了,她是明知故问啊,“我还以为你去哪里,都不跟我说一下。” 墨兆锡亲亲她的下巴:“放心吧,我怎么跑都跑不出你的五指山。” 甘擎想笑,又不想给他得逞的机会:“真是本性难移,你有病了,还这么油嘴滑舌。” 墨兆锡眨眨眼,幽暗的壁灯灯光下他的表情很无辜,声音却暗昧非常的沙哑:“不不,哪有你刚才……那么滑啊。” “你——”甘擎恼羞成怒,“以后你再有什么病,就该晾着你!” “你舍不得的……你要是舍得了,我就……”墨兆锡还发烫的身体压向她,咬她耳朵悄声说,“……我就把你扔床上收拾你。” 甘擎抬杠总不是他的对手,这个时候通常都是用她的两个小拳头一顿暴雨点一般密集的乱砸来结束对话,不过今天他发烧,甘擎手下留情,随口反问了句:“那你得的要是艾滋呢,你怎么办?” 这把墨兆锡难住了:“艾滋……那不是一般人能得的病吧。” “你甭管怎么得的,就是……万一得了,你还会用什么卑鄙的办法逼我照顾你吗?” 墨兆锡转眼睛,咧着嘴,故意y测测地逗她说:“当然……我不会放过你的,甘小擎,嘿嘿,有病同得,有难同当,这样咱俩才是一对儿。” 甘擎用小手指在他xiong前画圈圈:“……哦,原来跟着你,我都没有福可以享的。” “咝,这话说的,难道性福不是福吗?” “……” 墨兆锡白天退烧之后,精神不少,把甘擎从床上叫起来,提醒她还要回b市,她和杨颂英几周没见了,还是回去一趟比较好。 甘擎简单打扫一遍屋子,然后开车经过两条街买了几包蔬菜和水果回来,不经意东西就超量了,而且她也没忘记要买一大袋的绿豆,不过本来就很重的购物袋加上绿豆更重了,她实在拿不动,后来是保安小哥乐于助人帮她从车库扛到电梯里。 墨兆锡看见她汗流浃背,两腮晕红,拖着一袋绿豆脚步踉跄地走进屋里,他立马接过来,心里内疚不已,把她搂怀里又亲又啃。 甘擎到家,杨颂英正在书房为过些天回院里开庭要审的几宗案子做准备。 杨颂英对女儿的归来不禁讶异,甘擎从前如果没有赶到过年过节是基本不回家的。 “我以为你在忙工作。”杨颂英进厨房,在冰箱里翻了翻,把昨天小书记官送来的柚子拿了出来,“你自己扒着吃吧,我下周就要开庭了,还没看完案子。” 甘擎从沙发上蹭地站起来,她以为杨颂英经历过那场大病会渐渐原谅她,给她们母女相处的机会,可一回来,她妈妈像对客人一般的招呼她,身体骤然如被冰封,寒冷起来。 “妈,您怎么了,上几次我回来,您还答应我好好休息的,再说,还有两年您就退休——” “两年怎么?两年时间也不短,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很清楚,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杨颂英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把肩上的披肩往上拽了拽,“你水痘……都好了吗?” 甘擎下意识摸一下脸,痘印被化妆技术盖住,加上墨兆锡给她的那瓶精油,掩饰的效果还不错。“都好了。” “那就好,你既然回来,一会儿记得去你大伯家打声招呼。” “嗯。” 杨颂英好像想起来什么,走回客厅,面容严肃,静静坐进沙发里:“你也坐吧,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和你谈。” “……什么事?”甘擎怀疑大伯和大伯母是不是已经知道甘信有两个双胞胎儿子的事实,忐忑非常,不管什么理由,她当姐姐的瞒着家长这么久总是说不过去。 “前几天,你大伯告诉我,市里的烈士公墓正在翻新,可能还要迁移一部分到新的公墓去,让我们过去一趟办下手续。” 杨颂英的语调很平静,二十一年,她记忆里的甘有良还是最年轻最优秀的样子,也是这辈子即便众叛亲离也是最值得嫁的好男人,时间可以把伤口养成一道疤,却永远也抚不平。 甘擎埋着头,十指互相攥,勒到发疼,回忆起来,自从甘擎十五岁懂事以来,母女没有面对面再提起一次甘有良,她们曾经最挚爱的人成了两人最禁忌的话题。 “我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去?” 杨颂英看着紧张的甘擎,矛盾的心理依然难以克服,却也心痛有余,淡声提议说:“今天就去吧,你不是明天要上班吗?” “好。”甘擎还是低头,有些反应不及,一直被指责做错的人一旦有得到原谅机会,会是这样的激动难抑,“我回房间换件衣服。” 甘擎回到自己的卧室,背靠着门板,xiong腔像被堵了一口炙热的气,疼中带着痒,心脏也跳的厉害。 她不敢哭出声,即使她早已过了要在母亲面前连悲伤和哭泣都要隐忍下来的年纪,但多年形成的习惯,无论是漫长的时光,还是锁骨缝里的雨伞项链都无法阻止。 她穿戴好,和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母亲来到墓园,先去原来的旧墓碑前拜祭,以前每到清明和父亲的忌日,她都是和母亲与大伯一家一路,第一次这样母女两个人并肩而来。 办好转交的手续,甘擎跟在杨颂英身后,一言不发慢慢下山,在快到了山脚的停车场时,杨颂英开口:“刚才怎么没和你爸爸说说小墨呢?如果他知道你终于交了男朋友,会很高兴的。” 眼泪不争气地夺眶,甘擎迅速抬手将未来得及流下的晶莹擦去,噎着喉咙的震颤:“我和墨……墨兆锡……” 杨颂英深吸口气,停下脚步,回头问:“下个星期你还回来吗?”甘擎茫茫然地看着母亲丝毫没有异样的表情,仿佛这么问她是机器自然的事,这个是她的妈妈啊,即使她从来没关心过自己什么时候回家。 甘擎脱口说:“回来。” 杨颂英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忧心忡忡地说:“嗯,那你把小墨也带过来吃顿饭吧,上次人家来,我们没怎么招待不说,还净麻烦他,还有你得水痘,小墨肯定也没少跟着挨累,现在不能再失礼,如果将来你过了门,他们家拿这些说事就不好了。” “妈——”甘擎在后面快步跟着,想笑又想哭,她都不禁嘲笑自己的样子像个疯女人。 “你先听我说——我知道没有娘家的滋味……你爸走的又早……如果你将来结婚,娘家没有撑腰的人替你出头,他会在梦里找我算账的。” “妈,我和墨兆锡才刚刚开始,说结婚,好像……” “哪个谈恋爱不是以结婚为目标呢,你现在也不小了,过了拿男女之间的事当儿戏的年纪,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小墨这孩子别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理解你,还那么疼你,这就是现在很多以自己为中心的男人都做不到的,唉,不管怎样,你先把他带回来,我和你伯父伯母再看看。” 甘擎吞吞吐吐:“下个星期恐怕不行,他,他,他也感染水痘了,是我传染给他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甘擎想,可能是杨颂英这辈子对她叮嘱最多最久的一次,而那些话题似乎始终没离开过墨兆锡,从他的家庭出身,到他的兴趣爱好,再到他的性格脾气、工作态度,杨颂英事无巨细地打听一遍,最后急不可耐地连晚饭都没留甘擎吃,把她撵回a市,让她好好回报人家。 她觉得这趟行程有些莫名其妙,本来她以为最痛苦的可能是要面对大伯审犯人似的严厉质问,或者杨颂英一如既往的冰冷态度,没想到最难应付的竟然是杨颂英各种开门见山与旁敲侧击配合着一起分析墨兆锡这个人。 回到家,甘擎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态给自己从里到外换了一整套干净衣物,来到墨兆锡的公寓楼下,大抵和杨颂英相处愉快,自己心情也无端兴奋起来,她是哼着歌坐电梯上去的。 可见到了墨兆锡的样子,她的笑容突然就像刻在木头上一样那么僵硬。 4650 46-50 51-5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51-5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5155 51 甘擎知道自己惊讶之后,应该露出难过而悲痛的神色的,毕竟她也曾经因为出痘毁容过,墨兆锡考虑她的心情,甚至连镜子都不让她照了,还用各种方式歌颂赞美她……但面对一个快三十岁还满脸水疱正在悠哉啃苹果的男人,她咬咬唇,表情难形容的复杂,又是心疼,又是想笑,又是感动……他是因为她才把自己弄成这个狼狈滑稽的样子……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墨兆锡咬一口,咔吧咔吧嚼的很响,伸手接她手里的包,“你和杨女士……相处的还好吧。进来啊,怎么愣着?” “你……”甘擎站在门口,两人的手同时拉着包带,她松手,却盖在他的手背,下午,体温又上来了,他病恹恹的,居然还来担忧她和杨颂英相处的是否愉快?! “你知不知道……” “嗯?”墨兆锡眨眨眼,无意识抬手挠了挠脸。 “喂,别挠,你忘记你当时是怎么管我的了!”甘擎扯下他的手,轻轻碰了下他脸颊上的水疱,低低地喃,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定是昨天喝那个莲藕排骨汤弄的,都怪我,才把发水疱的时间提前。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医院!” 墨兆锡夸张地张嘴:“啊?不用吧,我这个样子还去医院不是贻害人间吗?” “现在还没到传染期,你戴上口罩,我开车送你去。”甘擎脱了鞋,沉着一张脸,推他进屋。 墨兆锡见她似乎紧张过度,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扳到自己对面,笑容是那种在他脸上很少见过的安静内敛,却像有着镇定人心的作用:“甘小擎……甘小擎,抬头看我,我真没事。” 甘擎摇头,目光撞在他的脖颈上的痘,沉沉叹息:“这病可大可小,你吃了发物,万一感染了有并发症怎么办?你的病是我传染的,你突然发病我也是诱因,万一你真有个什么什么三长两短,毁容啊破相啊之类的,你这么个大活人岂不是砸我手里了……” “……” 墨兆锡被嫌弃了,他这么多年被众多美女追崇的脸蛋儿现在因为水痘要被甘擎嫌弃了?! 好吧,他也搞不清楚甘擎说的到底是真心还是故意激将他,反正他是上钩了,捂着三层口罩和一条围巾坐上了甘擎身边的副驾驶,通往陆军总院的路上,墨兆锡唉声叹气,很纠结地反复问了三遍:“你不会真的嫌弃我吧?” 甘擎压着嘴角:“你要是再问我,我就嫌弃你啰嗦了。” 到医院,甘擎去挂号,两个人拿着单子先进皮肤科,医生看过询问几句之后建议他们到传染科,传染科的医生先开了一次抗病毒和退烧的针剂,甘擎带着他到注射室外面等候,这个季节人来人往的多数是小孩和家长,一个也戴着口罩的护士过来问了他的名字,又得知墨兆锡是水痘病患,给他单独领到一个走廊尽头的隔离病房扎点滴。 “护士啊,怎么单独给我领这里来了?”墨兆锡真诚求问,虽然蒙着脸,但是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还露在外面,指着自己的脸,“我可带了三层口罩。对了,我兜里还有两个,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带上!” 小护士眼睛眯成一条缝,娇羞一笑,调了调点滴的速度,柔声解释:“小朋友抵抗力弱,你带多少层口罩都有可能把病毒传染他们的,给你隔离到这里其实是柏医生的安排,为了你好,也为了外面的其他患者着想。” “柏医生?柏邵心?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墨兆锡扶额,“天,面子全没了,那帮熊小子不笑话死我。” 小护士被逗的咯咯笑,直到墨兆锡看见门口脸色不太好的甘擎,对小护士轻咳一声:“咳,谢谢你啊。” 小护士回头看眼甘擎,然后快步转身走出病房。 甘擎不禁要佩服,她只是去买杯饮料的工夫墨兆锡已经虏获小女孩芳心了,他还说自己不会搭讪?! “聊的这么开心,该走的是不是我啊?” 墨兆锡张开另只手臂:“你哪里看出我开心啊?” 过一会儿,甘擎酸酸地嘟哝一句。“你把人家逗的很开心。”手里摆弄着两罐绿茶,扭脸不搭理。 墨兆锡扒开口罩,吹了两声尖锐的口哨:“嘿,嘿,甘小擎?甘小擎?过来,让我抱一下,反正这里又没人。” “没个正经!咳,你刚才看这里没人是不是也抱别人了?” “抱谁?” “你说呢?” “啊——”墨兆锡顿悟似的,怪叫了甘擎两声,“哎,看这里——” 甘擎禁不住磨,向他的方向瞟眼,墨兆锡生痘的脸上连续挤出几个丑到匪夷所思的鬼脸,她绷不住“噗”地掩嘴笑。 墨兆锡松了松面部肌肉问:“丑吗?” “好丑。” “刚才那小姑娘要是看见我实际上长这个样子,估计跑的比博尔特还快,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嫌弃我的。” “臭美!”甘擎狠狠白他一眼,把水推进墨兆锡怀里,闪了他一下,坐到对面。 墨兆锡无精打采蔫蔫的:“唉,真的被嫌弃了。” 过了半分钟,甘擎见墨兆锡还是一副受伤的可怜样。 “喂。” “嗯?” “没有。没有嫌弃你。”她轻轻说,“你变成什么样都挺令人着迷的,即使有痘痘也一样。” 墨兆锡仍板着五官,厚脸皮说:“那你过来让我抱一下,再亲我一下,我就相信。” “……” 两人在病房里一边抬杠、一边亲昵,门被突然拉开,甘擎一惊,赶紧从墨兆锡身上跳下来。 柏邵心撞破俩人亲热的场面,难免尴尬,忙退回去,隔了几秒再敲,开门的是甘擎。 “你们聊吧,我去趟洗手间。” 柏邵心笑着点点头,让开路。 墨兆锡知道柏邵心得过水痘,放心地让口罩在耳朵上挂着。 “你小子,行啊,在医院里都敢肆无忌惮?” “哪里,还得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么个好地方。”墨兆锡才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来医院的?” “唉,那几天你问我得水痘的注意事项,一听就知道你是没得过,我用膝盖想最后你也是这么个结果,刚才我正好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了,让人帮你安排个地儿。”柏邵心的爷爷是已卸任的军区参谋长,父亲那边一家子都是红色子弟,他顺理成章也成为一名军医,在陆军总院里的人脉自然畅通八达。 “谢——” 柏邵心背手站着:“甭谢,我也是为其他患者着想。” 墨兆锡用另只能活动的手不停点着柏邵心:“好,好,你够哥们儿,你们医务工作者都是仁者仁心,我说,你不是还因为你老婆在微博里加我关注就一直惦记找我毛病吧。” 柏邵心脸色僵了僵,挑个笑:“她看上的只是你的皮囊。” 墨兆锡碰了碰自己有些红肿的脸:“这回你可以放心,皮囊毁的差不多了。” 柏邵心嗤笑一声,忽然皱皱眉,正色说:“对了,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前些日子,我到疾控中心做交流活动,看见了一个人。”墨兆锡随着柏邵心的严肃面容也收了笑声:“谁?” “薛婷,薛骏的妹妹。” 似乎能听见血液倒流的声音,这两个刺痛心脏的名字再一次跃入耳中,仍然让他觉得xiong口一窒,昨天墨兆锡看着体温计回忆上一次发烧的情景时还想起了他们。 “她在疾控中心干什么?” 柏邵心呼口气:“做艾滋病的常规检查。那天疾控中心刚好有个为艾滋病患者免费做体检的活动,我开完会凑巧看见她从采样室里出来。” “艾滋病?”墨兆锡肩膀塌下去,掐着眉心,难以置信,顾自喃语,“怎么?” 柏邵心拍拍墨兆锡的肩榜,安慰:“那件事对你已经产生很大的影响,你当时也只是尽一个律师的本责,没必要再把自己困在几年前那场官司里,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当心点,她要是真的被感染会不会有可能来报复你?福有己作,命有己求,你立场要坚定。” “怎么说?” “女人要报复,手段无非就是那几样。” 墨兆锡淡笑,眸子里的光确实异常的亮而坚定:“我跟你强调很多遍了,自从有了甘擎,哪个女人想勾引我还挺难的。” 柏邵心感叹道:“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52 墨兆锡想打听薛婷现在的下落,当然还有她的化验结果,柏邵心透露说,疾控中心有关艾滋病患者的资料都是全部保密的,而且中心直接隶属于省卫生厅,虽然柏邵心也有方法查的到,但要花费一段时间,让他耐心等待。 甘擎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两人没再提这个话题,柏邵心坐了一会儿说下午还有手术要提前准备,便离开。 回到墨兆锡家里的时候,天色已晚,甘擎在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晚饭,叫墨兆锡过来吃,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柏邵心的话中,有些心不在焉盯着电视画面上跑动的人影,仿佛时光跟着脚步倒流回他的生命里最矛盾也是最难熬的深秋。 薛婷是他接的最后一个刑事案子里受害者薛骏的妹妹,而那件轰动一时的豪门情杀案的被告钟素凝是市里矿产实业家钟葛的千金,死者薛骏生前与被告钟素凝是情侣,由于身份悬殊和钟家的门第之见,两人偷偷交往一年一直是对苦命鸳鸯,钟父发现他俩私自幽会,便百般阻挠,这对情侣没有像电视剧里或者小说里那样不离不弃与命运斗争到最后,而是互相埋怨,争吵不休,甚至最后大打出手,薛骏就是在两人的撕扯中被钟素凝失手杀死。 薛家属于工薪阶层,钟家腰缠万贯、财大气粗,无论财力还是背景,两方没有丝毫可比性,薛家简直无力抗衡。 墨兆锡在那之前,事业一帆风顺,可以说是如有神助,刚刚崭露头角就迎来风头正劲的三年,加上他不凡的出身和俊朗样貌,是业内人士公认的a市所有律师事务所中最年轻的金牌律师。 当钟葛的秘书找到他,并且第二天陪同钟葛亲自来事务所见他的时候,年轻气盛的墨兆锡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真正一举成名的机会,答应接下来这宗豪门千金涉嫌杀死潦倒前男友的案子。 一审结束,法院做出了有利原告的判决,但墨兆锡和他的助手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从控方律师列举的证据中找出几处漏洞并且逐一突破,提出上诉,二审判决钟素凝被判故意杀人罪不成立,过失杀人罪成立,但由于钟素凝是自首,而且有强烈的悔过表现和决心,法院判她有期徒刑两年十个月。 就在二审庭审结束的当天,墨兆锡比其他人晚走一步,本来打算和同事朋友们一起去酒吧搞个庆功宴,却意外接到了一个记者的电话,内容大致是薛骏的母亲在庭审结束后回家喝农药自杀,正送往医院,问他有什么想法。 他的周围好像被扔了一颗重磅炸弹,硝烟浓烈,耳边嗡嗡直响。 薛骏的母亲一直强调,薛骏生前常说自己不仅被钟素凝玩弄感情,而且她还当面羞辱过他,那天越想越不甘心,所以薛骏才去找她,没想到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个母亲要以死证明——法律并不是人人平等,真正的杀人凶手没有伏法,她儿子死的冤枉,她唯有和儿子一起去了,凶手也许可以逃得过法律的制裁,她却要他们一辈子逃不掉良心的谴责。 一时间,媒体将这个颇受争议的案子炒的天翻地覆。 墨兆锡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自然也推被倒风口浪尖,接受异议的同时也迅速名声大噪,而墨兆锡心里的那台天平在得知薛母自杀后便已经逐渐失衡。 当他无意中在钟素凝保释期间撞见她在夜店里同时与四个猛男疯狂玩乐,和被告席上那个柔弱胆怯、梨花带雨的千金小姐天上地下的时候,他更加真正开始质疑,作为一名快被名利蒙上双眼的律师,面对无法探究的真相和职业道德,该如何在法律工具和人性良知中游走自如? 此案尘埃落定之后,墨兆锡金牌律师的地位无疑更加稳固,本应该春风得意的他却陷入深深的自扰和矛盾当中,原来薛母口中那个受到良心谴责的人不是钟素凝,也不是钟葛,而是他。 一天,墨兆锡下班,再次在庭外看见了精神异常的薛婷——薛骏的妹妹,她躲在事务所所在大厦的地下车库里,墨兆锡一出电梯,在认出薛婷的同时也被她泼了满满一桶红油漆。 薛婷指着他撕心裂肺地辱骂:“是你,是你害的我家破人亡,你良心被野狗吃了,你将来不得好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妈妈,如果不是你,那个女人会偿命,她要为杀死我哥哥付出代价,妈妈也不会死,墨兆锡,你会有报应的,有报应!呸,金牌律师!为什么你不去死,该死的就是你这种黑心的无良律师!” 薛婷那个时候还在念大学,薛骏和薛母一死,她的家庭也随之崩溃,到最后甚至无法继续完成学业,连肄业证都没有拿到,前程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墨兆锡的鼻端是油漆的刺激性味道,眼前一片一片的粘稠的红色,血腥而残忍,如一滩鲜血淋在自己身上,他听见薛婷歇斯底里的哭叫声:“为什么?做错的是钟素凝那个贱人,为什么哥哥和妈妈却要死,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也要跟着受这样的罪?你随便说几句话,就能让我哥白白死掉,你现在倒是说话啊,告我,让我也死……” 墨兆锡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一便向事务所递上辞职信,利用几层关系将从薛婷拘留所保释出来。当时,她已经连续泼了三位当时二审法官的红油漆。 “你今天让我得到自由,你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后悔。”薛婷脸色灰白,嘴角隐藏着y森的笑。 墨兆锡从记忆里回笼,想起薛婷毛骨悚然的微笑,身上冒出一层冷汗,甘擎从厨房出来叫他吃饭,墨兆锡楞了楞,回头越过沙发背直直看着她,良久,艰涩一笑,招手轻轻唤:“过来。” 甘擎应着,虚坐在他怀里,墨兆锡的额头贴在她的xiong口,仿佛终于找到了让他内心安宁的一块地域。 甘擎手指伸进他也有些微湿的发里,轻柔摩挲着,安抚着:“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从医院回来你就一直这样。” 墨兆锡的沉默真的比他油腔滑调可怕很多,甘擎不知道柏邵心跟他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这样任他拥着。 墨兆锡把脸埋进去,声音在衣料里模糊难辨:“甘擎,你让我抱一下就好。” 他的人生从那个案子以后开始转变。 墨兆锡彻底辞去工作,事务所百般挽留,甚至不惜砸天价让他这个活人金字招牌继续留下来,然而,在所有人心心念念等他归来的那个早晨,他却已经搭乘一架私人小型飞机离开这个城市,和一个民间探险队去南美洲冒险,之后墨兆锡销声匿迹。 有人揣测,墨兆锡一战成名,估计是盘算着单独接活儿准备拥有自己的独立律师事务所,现在八成在养精蓄锐、招兵买马。 但传言很快被击破,因为有人见到他曾出现在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节上,并且配合一个小丑装扮的拉丁籍演员表演高台跳水,之后,也有人先后收到了他在新西兰和冰岛寄来的明信片,还有人说他为了看北极极光已经在北极冰川上已经冻死了,然后再过两个星期,墨兆锡出现在了世界杯攀岩比赛的赛场……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几乎参加过所有的极限运动,试图在那样濒临死亡的瞬间顿悟到什么,或者站在生命的彼端,身临其境给自己一个审视过去和未来的机会。 一年之后,重新出山的墨兆锡有个焕然一新的身份——“华逸”集团一名普通的法律顾问。 过去所执着的名誉地位现在看来只是一场镀了层金漆的虚华,墨兆锡当下不过是一个为了讨好女朋友而被传染水痘,入夜之后还缠着人家留下来的磨人精。 “留下来吧。穿我的衣服。”吃完饭后,墨兆锡第三次提出建议,和甘擎商量,声音一次比一次发粘。 甘擎转转眼睛:“唔。那我明天早上还要回家一趟换衣服,好麻烦。” 墨兆锡作势挠几下自己的脸:“我都这样了,你麻烦一下也没什么吧。” 甘擎把他的手拿下来,责怪地瞪他一眼。 回想起她得病的时候,墨兆锡为了照顾她,是怎么撵都撵不走的,现在自己却要在关键时刻开溜,是有点不讲义气,但她真是有点顾忌身体恢复点活力的墨兆锡半夜会乱来,毕竟这是他的地盘。 “留下来,留下来——” 他顺势把她揽怀里,咬着她的耳朵,一遍遍复读机似的重复,直到甘擎怪叫一声,撅着嘴答应:“好啦,好啦,留……留下来就是了。” 墨兆锡狠狠地亲她脖子一口,她本能一躲,那家伙又不高兴了。 “还是嫌弃我?” “没有。” 他y森森地:“没关系,你越嫌弃我,我越要让你知道,我是千层脸皮的……” 甘擎打算睡沙发或者客房,墨兆锡哪能允许,在她洗完澡后穿着他的大t恤出来才迈一步,直接把人抱到卧室里。 他把她压在身下搔她的痒,甘擎被折磨得笑出眼泪,像是一不小心,他的手掌罩住了她的腿间,她唇间溢出一声嘤咛,两条腿绷直,然后羞怯地合拢,却把他的手夹住。 “墨兆锡——你刚才不是说不碰我的吗?” 墨兆锡一只胳膊撑在她上方:“现在是你夹着我啊。” 身体发热,甘擎连忙松开腿,爬起来,到床的另一边乖乖躺下:“早点休息吧。” 墨兆锡躺在她身后,看她差点就要掉下去似的把床边睡,逗弄说:“甘小擎,用不用在床中间弄个楚河汉界什么的你才能更安心?” 甘擎回手打他一下,拳头被被墨兆锡攥住,他一并将她馨软的身子带进怀里,箍紧她的肩膀和腰压在xiong口。 许久,墨兆锡知道她也没睡着,悄声问道:“今天回家都顺利吗?” 甘擎显得有丝兴奋,嘴角微弯:“嗯。”墨兆锡还想问点具体的,比如杨颂英是怎么对他俩之间的态度是什么样的,腰间突然被甘擎的小手拧了一下,“你说你怎么那么大能耐啊,墨兆锡?以前我都没看出来,你连我妈都能搞定,你得多大魅力啊。” “嗯?”墨兆锡听不出来她是喜是怒。 “从小到大,我妈都没有像今天讨论你的时候那样讨论过我。” “讨论我?” “我吃醋了。” “你好像最近特别容易吃醋。” 她抬头一瞬不瞬看着他,手里又拧了一下。 墨兆锡吃痛:“咝,我吃醋,是我吃醋,哪个牌子的醋最好吃,甘小擎?” “还贫?我说的是认真的。”甘擎垂下脸,睫毛忽闪,向他怀里靠一靠,“我爸爸去世之后,她从来没对我这么亲近过,我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校留值日生大扫除,那天扫到很晚很晚,天已经黑了,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接送,我却没有,最后是老师把我送到了大伯家……其实……那天值日会很晚,老师之前让每个值日生都回家告诉家长,冬天天黑的早,安全起见,最好有家长来接送,而我却没说。”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很想知道我妈发现我没有按时到家,会不会惦记我,关心我,或者四处找我。”甘擎鼻子微酸,“结果是,都没有。” 墨兆锡垂脸吻了下她微湿的头发,心口一痛,却打趣说:“原来你那个时候就会耍心眼了。” 甘擎轻笑:“也许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它会时不时就跑出来侵占一个人的理智,让人在过去、未来或者现在的生存价值中迷失……”半响,甘擎抱着他的腰,仰头,“你迷失过吗,墨兆锡?” 53 隐退之前的墨兆锡从来没迷失过,他目标明确,意志和做法统一,奔着一个方向前进,似乎没有任何事能阻挡他通往所谓“成功”的康庄大道,当然,现在的墨兆锡除了前几天甘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搭理他之外,也没有再迷失过,因为他已经用了那一年时间,从那条笔直却将来注定会再面临触碰到他职业底线的大道上急速转弯。 墨兆锡长长地酝酿一段时间来组织语言,想着——这是个挺长而且曲折的故事,里面还涉及到他从未向甘擎提及的过去,她会理解他当年急流勇退的做法吗,会不会……心里七上八下地垂头看一眼。 ——杞人忧天了啊,甘擎在他怀里已经乖乖睡着了。 甘擎星期一上班在会议室里遇见度假归来的何仲,她坐在靠近门的第一个位置,风从门缝留中灌进来,她向下拽拽裙子,双腿交换,手上继续翻策划案的资料夹。 何仲从身边站起来,体贴地将门掩好,把空调的度数也调高,甘擎感觉得到他和同事们投来的诜诜目光,微微抬头,对何仲礼貌却生疏地一笑:“谢谢。” 读书节的策划案在会议上就定下来,甘擎虽然觉得有点匆忙,但何仲毕竟是上司,她也没有必要再坚持,快下班,甘擎给墨兆锡打个电话慰问他的病情。 “今天感觉怎么样?现在还发烧吗?”看了下表,甘擎从已经黑掉的显示器屏幕里看见一个陌生的自己,似乎,每天有个这样一个人让她牵挂,很幸福…… 电话那头是刺啦啦的响声,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喂?喂?我没事了,你快回来吧,欸,对了记得带一合麻辣香酥酱上来?” 甘擎恍然了悟,原来是在炒菜,做晚饭呃。 她看见对面显示器的反光中那个女人明明是有点生气的,抿着的唇线两端却是明显地上挑,眼睛也弯弯。 “喂喂?” 甘擎咳嗽了一声,视线挪到显示器旁边的笔筒,警告说:“墨兆锡,我看你真是不想把病养好了,辣是太刺激性的味道了,你不知道吗?你是嫌昨天挨一针不够,再想挨一针?还是……想看人家护士小妹啊?” 墨兆锡那熟悉的“咝”又通过电磁波传递进耳朵里。 “得得,我不吃辣了,吃豆瓣酱总行了吧。豆瓣酱。”最后的“豆瓣酱”像他在咬牙说出来。 甘擎拿他当初为她普及的知识反过来教育:“吃太咸容易留疤,你自己给我讲的你都忘记了么。” “我一个大男人,留一两块小疤,算不了什么。” “……你是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要考虑一下每天都要面对你的人——他们的感受吧。” 甘擎站起身,一边笑着激将他,一边在笔筒里找之前她误会墨兆锡一时气愤丢进来的雨伞项链。 墨兆锡这边快抓毛了,她的言外之意是——她将来瞅见他脸上的那些个凹陷会觉得不舒服?!他怎么能甘心? “那我吃什么啊……辣酱说我的心思在别的人身上,豆瓣酱留疤你嫌弃我……你说吧,我做了胡萝卜香菜汤和一道清淡得快没味道的小炒,我应该用什么来搭配?” “番茄酱吧,酸酸甜甜。” “……”墨兆锡那边彻底没了动静,静悄悄的,响久,真真恨得咬牙切齿,“番茄酱是女人才爱吃的……” “找到了!”甘擎脱口而出。拿着吊坠借着夕阳的光细细打量,还好没什么损坏。 “找到什么?” 甘擎调皮地卖关子,脸上绽放出的笑比吊坠上镶嵌的钻石折射出的光芒更加明艳夺目、流光溢彩。 “秘密,不告诉你。” 甘擎按照原计划回家换了件衣服,然后在便利店里买了一瓶番茄酱,一路开往去墨兆锡的高级公寓,在最近的路口红灯处,手机响起来,甘擎看了看信号灯的秒数,偏着身子把包拿到腿上翻找,啪嗒,手机顺包包的边缘滑落,掉到脚边,捡起来看的时候,对话已被接通。 “甘擎?你现在有空吗?是我。” 何仲应该还在公司,办公室里鼠标滴滴答答的声音,她在这边都能听到。 “何总……不好意思,我今晚没有空。”她拒绝的简单直接,也没说原因。 何仲自从这次再回来,甘擎这样口气的推拒他似乎已经听的麻木了。 “唉。”何仲叹气,有点像在开玩笑似的说,“甘擎,你大可不必总是用这种防备的姿态对待我,我不会把你生吞活剥的。” 甘擎带上蓝牙耳机,想想何仲这段时间每次或暧昧或疏离的眼神,觉得他再缠下去,确实有必要心平气和明明白白和他讲清楚一些事。 “其实,何仲,不是我故意要防备你,是你每次都让我不得不防备。” 何仲笑了一下:“为什么?” 绿灯亮了,甘擎打方向盘转弯,还有不到二百米就到墨兆锡的公寓。 “我不知道你阿姨一直那么热情地撮合我们是为什么,但至少你如果早就有追求的目标,何必扯上我,我记得那晚我已经说清楚,我们两个的关系在四年前已经彻底结束了。” 何仲仰头躺在沙发椅的椅背上,看着头顶的那些镂空设计的花纹,闭眼轻叹:“甘擎,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我哪有什么追求目标,是谁告诉你的?部门里的同事?小强?还是我阿姨?我从一回来就想和你说,我还是很爱你,当年都是我糊涂,没有选择留下,你就不能原谅我?” 甘擎没回答,只是脸上的神情和语气都淡淡的:“你有没有追求的女人,对我还爱不爱,都不重要……真的,何仲,你现在何必这么执着,你对我的感情有几分,我还体会不到吗,就像你应该体会得到我到底是不是爱过你的呢。” 54 在甘擎原来的认知里,爱的界限真的很难确定,就像她之前对墨兆锡坦言的——痛久了,神经就会麻木,所有她有意无意产生的感情或者别人对她的感情,大脑都会自动发出否定的信号。 她不是没有对这种悲观的心理做出挣扎,比如,她也以为过,她是爱何仲的,何仲也爱她。但那次在“金达莱”的走廊上何仲质问自己,之后甘信又戳破她一直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她才开始逐渐明白,也许对何仲,她可能是——真的没有爱过。 挂断电话,正好到了小区门口,她鸣了下笛,自动门慢慢向两边打开,车子驶进,停在了他家楼下,今天恐怕还是逃脱不了墨兆锡连哄带骗把她留下的命运。 墨兆锡对番茄酱很无奈,索性闹脾气不吃了,只喝些汤吃点米饭。 知道她肯定还会坚持回家过夜,墨兆锡把自己放平,躺在沙发上,撩起t恤,摸了摸腹部的小水疱,真真痒起来。 “甘小擎?” 甘擎围着围裙,手上戴着橡胶手套正在洗碗池边刷完,闻言回头:“有何指示,墨大少爷?” 墨兆锡扒着沙发背,挺起半身,不耐地扯扯领口:“碗先不用洗了,过来给少爷扇扇风,我快痒死了。” 墨兆锡公寓的厨房是设计成开放式的,客厅和厨台离的不远,中间只隔一层隔断用的玻璃架,上面摆放几排他从国外搜集回来的装饰和收藏品,其中最让甘擎吃惊的是那个从澳大利亚带回来用袋鼠蛋蛋做成的开瓶器,她真怀疑这玩意儿买回来到底有没有人用,墨兆锡见她脸红,居然还攥着她在那上又摸又揉,气得甘擎直接扑上去咬他的手。 甘擎透过玻璃瞟他那副霸道又撒娇的样子一眼,压了压嘴角。 “没空!呐,茶几上有报纸,自己扇!” 墨兆锡恹恹躺回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甘擎把厨房收拾干净,切了一个苹果、半只香柚、一颗火龙果端到客厅,墨兆锡还在沙发里翻滚:“好痒,好痒!!” 这回他不是装的,是真痒,敢情吃了点发物,所有症状全提前了?! 甘擎看出来墨兆锡不再像恶作剧,坐到他身边,真心实意出主意:“要不我们看电影,转移转移注意力什么的。” “不管用,我一直在看,越看越痒,因为剧情实在无聊。” 甘擎吐口气,想翻白眼,“碟中谍”您都觉得无聊,那什么电影有聊啊。“啊!”甘擎想到个好办法,笑呵呵把频道切换到体育频道,“有了,咱看比赛!” 体育频道正在直播女排世界锦标赛:中国vs日本。 “中国稳赢,没悬念。”墨兆锡同志发表断言,然后指示,“换台。” 甘擎撇撇嘴,用力按了一下遥控器,小声抱怨:“要是男排啊男篮什么的就好了,最起码有帅哥可以看。” “等等。先别换。”墨兆锡斜眼看她,把可怜的遥控器抢下来,换回去,“日本队对虽然赢不了中国队,但女队员倒是可以一看,嗯,长的都挺可爱。” 甘擎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顿墨兆锡,想想,算了,哪个成长中的男人没看过那种片子呢,中国男人大概看最多的就是东洋漂过来的,所以对日本女人多流连一会儿也正常。 静默一阵,墨兆锡用手肘杵了一下她的手臂。“甘小擎,日本男人没什么看的,真的。” 甘擎扯了扯嘴角:“那可不见得。” “啧,你怎么不信呢。”墨兆锡转过身,面对她,“和甄美好搭档的那个日本男模,你见过吗?” 甘擎精神一振,急忙拽着他反问:“你见过?我听甘信提过有这么个人,和美好……” 墨兆锡好笑地拧她的鼻尖:“你看你的样子,一提你弟弟,你就显现你的家长本色了。放心吧,那个日本名模和甄美好只是搭档而已,是甘信误会了。” 甘擎松口气:“这就好。你刚才说什么……来的?” 墨兆锡无力地叹气,抓抓脖子上的痘:“我说……日本男人没什么好看的,你看他那眉毛都搞成一根线了。”再得意地指自己,潜台词是:你看我的,够浓密才是真男人。 甘擎不由抿唇发笑:“好了,你比较帅,这行了吧。” 墨兆锡满足地点点头,屁股向她跟前蹭了蹭,厚着脸皮凑过来说:“甘小擎,你给我吹吹吧,我真是痒的不得了啊!球赛电影什么的都治不了我,只有你能帮我。” 好吧。甘擎知道墨兆锡之前是故意找茬的,一定是故意的,因为她给他吹着吹着,就被抱到卧室里去了。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唔……”温热而细腻的风从甘擎嘴里吐到墨兆锡的xiong口,他舒服地喟叹,甘擎半趴在他身边,微敞的衣领里两处山丘若隐若现,看得墨兆锡双眼直冒狼光。 “好点了吧。”当初自己痒,墨兆锡也是这样吹的,不过那时她穿着睡衣,他吹的是她的脸颊,可没像他这样大喇喇地把衣服脱了像大爷一样等伺候。 “没有,继续……继续……还有这里……”墨兆锡默数一二三,闭上眼睛,忍住反扑的冲动,指指自己的脖子,“这里……” 甘擎向上爬一爬,扶他的肩膀,对着那几颗痘痘认真吹起来,嘴里还念叨:“不痒了哈,乖乖,别欺负他了,你们明天就统统都瘪掉结痂吧。” 墨兆锡眼睛闭更紧,喉头疯狂地噎几口,xiong腔起伏,甘擎这是把他的痘痘当小孩子似的哄了?!唉,他会心笑起来,一下一下摸她的头发,她的发质有些硬,也黑的不可思议,尤其在水汽朦胧中,如上好的缎子般发亮,他另只手抚上甘擎的脸颊,然后执起她的下巴,重重吻上去。 甘擎情不自禁回应,他的舌头霸道地冲进来,扫着口腔,带着两人刚才吃过水果的清香和甜腻,墨兆锡含含糊糊地在唇齿交接之间轻唤:“甘小擎,甘小擎……” 甘擎“嗯”地一声,作为回应,却没想到彻底把墨兆锡的欲望激出来,他表白过了,她也接受了,该死的,这个时候居然得上煞风景的水痘,墨兆锡别提有多恨,他现在满脸痘,考虑到不能给两人以后的那啥生活留y影,他回手把床头的一排夜灯关掉。 周围一下暗下来,甘擎打怵,墨兆锡要狼变! “墨兆锡……”她推开一点距离,“你……不许,不然我从今天以后就不留在你家过夜。” 甘擎义正言辞地。 “别啊,甘小擎,就这样,就这样就行。”他的体温飙高,今晚不再是因为生病发烧,而是突如其来勃发的欲望。 墨兆锡紧紧握住她的右手,沿着他的锁骨,到小红点点,划过紧绷而壁垒分明的腹,向身下的那处探去。 甘擎的小手在紧张地颤抖,他真切地感觉到。 为了安抚她,他唇含住她的耳垂诱哄:“再向下一点,甘小擎,我教你,你帮帮我,好吗?” 甘擎咬着唇,怯懦地哼,身体蠕动,xiong前却无意中挤压着他,墨兆锡再轻轻吻了吻她,把她的手拖进他的短裤。 “握一下。”第一步。 甘擎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跟随指令,握住那炙热的可怕,唇瓣颤颤,像要哭了。 “动动。”第二步。墨兆锡带着她动几下之后,甘擎也逐渐适应了那玩意儿的热度和硬度,像攥着一根发红的铁条,她之前不是没想过总有一天会这样,只是一时接受起来还有点无能。 “再用一点力,重一点点。”墨兆锡再次阖上眼睫,低微喘着,甘擎的抚慰根本没丝毫技术可言,即便这样,他也已经感受到不一般的快慰,甘擎无师自通地揉揉最前端异常敏感的东东,墨兆锡细微地猛抖起来,倏尔张开眼,把她拽进怀里,“这么快就学会使坏了,嗯?” 静谧的夜里,甘擎双眸含水,波光粼粼,定定看着他,一脸小心地试探问:“还,还,还舒服吗?” 墨兆锡心中的那池湖水荡漾开来,微波颤颤,和她在一起,当真什么烦扰都可以忘记。 他撩开她的衣襟,罩住那方柔软,吓的甘擎身子一缩,手差点松开,墨兆锡“咝”地阻止。 “别拿走,攥着,甘擎,别拿开——” “嗯。”甘擎软声应,去扒墨兆锡的手。 墨兆锡粘着不放,摩挲她的小腹:“我很舒服,但我也想让你舒服,乖。” 甘擎继续动,想起刚才墨兆锡让她揉袋鼠那啥的时候八成就开始打鬼主意了,不免加力,这个死男人! 墨兆锡连连抽气,手臂缠着她的腰和他下面靠近,另只手撩开她白色的线衫,迫不及待想打开xiong衣背扣,却没能轻易如愿,只好急匆匆把xiong衣的两瓣折起来,露出那两颗殷红的小莓果,头一低,开始激烈地吞吐。 “嗯。”甘擎挺了挺xiong,心猿意马,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身子越扭越厉害,“墨,墨兆锡,什么时候结束啊?” 仅仅是这点折磨,她就快疯了,身子渐渐空虚,她叠起双腿,却被掰开,墨兆锡提着她一只腿架到腰间,而猝然进来的手指更是惊得甘擎脊背挺直。 “啊,不要——” 墨兆锡没放过她,也不说话,嘴里用尽方法和技巧逗弄,甘擎本就挨不住,手里机械地动,脸上绯红晕染,迷蒙难耐,眉头蹙成一个结,加上他手指勾挑的刺激,她甚至蜷起了腿,扭身想要逃跑。 “唔。”墨兆锡xiong口沁满汗,手臂把她圈紧了,吐出小果子,却咬了下柔软,威胁道,“甘小擎,你都把我折磨透顶了,别想做一半就跑!除非你想憋坏我!” 甘擎认命地老老实实不再打歪主意,时间一点点过去,有股疯狂随着动作的加快也在爬升,终于,甘擎意志迷乱攀上顶峰的同时,墨兆锡也低吼着释放出来,事后,特别容易疲乏,尤其是在这种状况下做。 甘擎软着一动不想动,墨兆锡拿来湿巾,给她擦干净手,反复亲吻她汗湿的脸颊,心中喜悦。 终于,又进一步了啊。 睡醒后的甘擎一睁眼,到了半夜,墨兆锡抱她去浴室洗澡,甘擎警告他不许再乱来,墨兆锡连声答应,可等她洗完澡,也洗漱好,墨兆锡这个大赖皮又闯进来,在她身边转着圈不走,那目的昭然若揭,甘擎本来想对他发出最后驱逐令,但看见他浑身的水疱,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墨兆锡用十分羡慕的目光看着镜子里的她,从后面握上她的腰,低声咕哝:“也想像你一样洗澡啊。” 甘擎一咬牙一跺脚——拿起毛巾献身就义一样瞪着眼睛,决心帮他擦澡!结果自然和给他“吹风”的下场一样。 墨兆锡抱着她坐在浴缸边沿,甘擎双手环他的脖颈,把刚才床上发生的又重演了一遍…… 55、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读书节举行的前两天墨兆锡的水痘也好的差不多,脸上的痂已经掉的七七八八,甘擎把剩下的薰衣草祛疤精油带过来,在棉签上滴一滴,热心地说要给他擦,这家伙却突然男子气概爆棚,挥挥手,偏不要,还贼兮兮地问她,就不怕他变更帅,女人蜂拥而来吗? 甘擎皱着鼻梁,眼神恨恨的,回手涂在自己的痘疤上。 同样在墨兆锡发水痘在家隔离的这段时间,甘擎感受到何仲变相给她施加的压力,自从那天摊牌,何仲再看见她的时候,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暧昧、温柔,而总是透着一股莫名的怨恨,让甘擎差点以为,他们俩没有可能全是自己的错。 小强中午在咖啡店遇见她的时候也抱怨:“何总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脾气大的呀,咖啡稍微苦一点都不买账,以前何总可从来不介意这个。” 甘擎握了握自己的咖啡杯杯耳,没发表意见。 小强一脸八卦的表情,探头试探道:“是因为何总和您发生什么矛盾了吗?” 甘擎笑笑:“怎么可能?何总是领导,谁敢和他吵架?你么?” 小强赶紧撇清:“我,我,我可不敢。”顿了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瞒您说,我也是受众人之托,来求您帮忙劝劝何总吧,也许只要甘姐您一句话,我们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我?小强,看来你误会得挺深啊,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大能耐。”甘擎耸耸肩,垂眸嘬口咖啡,“我和何总之间根本没有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小强被闷头一棍似的,晕头转向,吃惊、怀疑、失望轮番在他脸上闪过一遍,有些磕巴:“您,您,您现在没和何总谈恋爱吗?” 甘擎摇头,随即抿唇一笑:“我确实有男朋友了,但那个人不是何总监,这么说你总明白了吧……而且……我和他从来就没谈过什么恋爱。” 抱着一丝希望来做说客的小强灰心丧气地垂头。 “呐,我现在已经澄清了,以后不许再私自揣测造谣!”她点点桌子,话里的意思是在教训人,唇边却一直含着笑意,“否则……我的脾气也会很糟糕!” 小强彻底绝望了。 小强和部里其他人这么费心思是有原因的。 读书节策划案在第二天就遭遇到第一个难题,提出策划的员工母亲去世,要回老家奔丧,案子由其他两个人接手,为防突发状况,其他几个人连续准备三个全方位无遗漏的方案以做备用。 “墨滴”的宣传策划部是从原来企划部里单分出来的,本来规模就不大,现在一忙起来,人手更不够,加上领导何仲不断施加高压,大家整日忙得昏天暗地。 在这节骨眼上,原来何仲之前在会上一锤定音的方案,现在却不断被他要求重改修整,而且似乎怎么改,他都不满意,还常常态度冰冷,对甘擎提出的建议直接忽略过滤,却偏偏连着三天把她留下来一起加班。 这晚又加班到十点多,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何仲两个人。 甘擎问他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整个部才被拖累? 何仲目视前方,许久后,恢复之前完美绅士所露出的笑容,点点头,看她:“今晚一起吃个宵夜,明天大家都轻松。” 甘擎淡淡回视:“你明知道我一定不会答应。” 何仲没说话,起身离开。 甘擎把车停到墨兆锡家楼下,便仰头捏着眉心躺在驾驶座里休息一会儿。 车窗被敲响,甘擎吓一跳,大喘口气,睁开酸疼的眼皮,仔细一看,车窗上竟然叠着两个人的脸——墨兆锡和……墨总?! 甘擎打开车门,车外的两个男人穿的都不多,冻得咝咝啦啦地。 “墨总。”甘擎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墨总,您好。” 墨雒骅笑容可掬,点点头:“好。好。甘擎啊,不用这么客气,现在下班了,也不是在‘墨滴’,你叫我墨叔叔就行。” 甘擎瞟一眼墨兆锡,墨兆锡微微笑,给她抛个眼色,想必墨总此行已经将她和墨兆锡的关系全都知晓,那离墨总夫人知道的日子估计也不远了,甘擎十分局促地勉强叫一声“墨叔叔”。 墨雒骅欣然答应,拍拍侄子的肩膀,再看甘擎:“这几天辛苦你了,晚上除了加班,还要照顾兆锡,这样吧,明天我特准你提早下班,好好休息一下,别再在车里睡觉。” 甘擎尴尬:“墨总,您千万别这么说。完成工作是我的分内事,没有把部里的人员和案子安排妥当,是我的失职,加班也理所应当,如果因为……因为私人的原因,您给我特权,恐怕我会渐渐产生依赖感。” 墨雒骅听罢,接着点头,开玩笑说:“好吧,你说的对,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公私不分了。” 甘擎心下一沉,不知所措地挥手,脸颊发热:“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墨总……” 墨兆锡见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拉拉她的手劝道:“欸,甘擎,我二叔随便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对吧,二叔?” 墨雒骅面容和蔼,端肩膀叹口气,对甘擎说:“傻孩子,你对工作的态度认真负责,我都看在眼里,上次的马拉松比赛我还记得很清楚,你和兆锡虽然是最后两个到达终点,但一万米能坚持下来,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我想,你的这份毅力也会体现在你的工作中,我这个老板为请到这样的好员工骄傲还来不及啊。” 原来是夸奖她在马拉松比赛上的“壮举”,其实那次如果没有墨兆锡一路激她、陪她,她是一定坚持不到终点的。 甘擎再瞅眼墨兆锡,对墨总僵硬地扯嘴角,想起比赛之后所发生的,不免更加尴尬,挣开他的手。 这两叔侄今天聚一块儿是为哪般啊,弄得在她第一次带着另个身份站在墨总面前,因为紧张,连话都说不明白,甘擎肯定,如果墨雒骅只是墨总,她不会表现得那么失礼于人。 两人送走了墨雒骅,墨兆锡在夜风里把她死死抱进怀:“冷不冷?” “是你冷吧。”甘擎感受到他冻得直打哆嗦,像把她当成取暖火炉似的抱着,她随意地也环上他的腰,“快上楼去,再冻感冒,我罪过更大了。” 即使这几天她几乎每晚都住在墨兆锡这里,甘擎也没像当初墨兆锡照顾她那样,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家当都搬到她八十几坪的公寓。 甘擎为图方便,只拿了一个大点化妆包放在他家浴室,晚上借用他的衬衫或者t恤当睡衣,内衣外套什么的都是回家换,总之,没把他这里当成长久居住之地。 甘擎洗完澡,身上穿着一件墨兆锡的白色底银白细条纹的衬衫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然后问捧着笔记本却心不在焉的男人:“明天就要上班了?”掐指一算,眨眨眼,“才不到十天,你不多休息一下?” 他的这件衬衫是有点时尚的款式,下摆并非传统的宽大,而颇有些窄短,甘擎的两条腿就那样在眼前晃啊晃,偶尔可以看见黑色的蕾丝小裤,黑白一对比,视觉冲击力强大到超出想象。 墨兆锡佯作淡定,把笔记本扣起来,放到一边,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这几天加班累吗?” 甘擎动作熟练,双手在他颈后交叠,摇摇头:“不累。” 墨兆锡刮她鼻梁:“撒谎,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 “唔。”甘擎方才低着头,这会儿慢慢对上他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黑眸,迟疑着把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问出来,“墨兆锡,你告诉墨总我们的关系了……么?” 墨兆锡目光定然,以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嗯”来回应她。 甘擎抿抿唇,终于有种释怀地长吐口气,也许有什么东西真的不一样了,28年,她第一次公开和一个男人确立的男女关系,呃,这感觉有点微妙。 “怎么了?”墨兆锡的手爬进衬衫里,不老实地乱摸。 甘擎鼓鼓腮帮,心鼓节奏紊乱,突,突,突跳的极快,语无伦次:“你和墨总说了多少,告诉他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吗?他知道我现在住你家吗?……还有,知不知道我们以前就……有关系?墨总,不,不是,墨总还是你二叔……假如,他知道之后,会不会认为我很轻浮?” 甘擎虽然语调维持得很平稳,其实早已心虚沮丧,一个真正自律自爱的女人是不会为了维持荷尔蒙分泌平衡就和一个男人维持一年的什么鬼肉体关系! “嘿!” 墨兆锡见他走神,颠颠腿,甘擎眼神黯淡地看着他,催促道:“回答我。” “好好,我跟你们墨总说,我和你其实已经认识一年多……” 他话没说完,甘擎怏怏地自言自语:“你还是说了……” “甘小擎——” 甘擎捂脸:“你怎么也不考虑一下我——要是对我印象不好怎么办?!” 墨兆锡手臂收紧,好似整个身体都因为她小小的顾虑被深深触动,她是那样重视自己的家人对她的看法,激动和担忧一起在墨兆锡心中交织。 他把她的手摘下来,吻了吻她的手指,眼底划过一抹心疼,嘴角却仍牵着笑:“喂,喂,甘小擎,你不相信我在家长面前会把握好分寸吗?我只是说,我们认识,一年多,我一直在追你,但你没有答应,经过水痘事件,我们患难与共,真情相悦,然后——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事实确实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女人在乎的,远不是男人可以随便揣测得到的。 甘擎缓过神来:“真的?真的只是交代这些?” 墨兆锡闭眼点头,加以肯定:“嗯。其实就算他们知道,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对你有偏见胡或者指责,因为从头至尾都是我的责任,是我迈开第一步,把你弄上床的,与你无关。” 甘擎低声嗔着,怪责地锤他一下。 墨兆锡抿直的唇和认真严肃的神情却一点不像在说笑,甘擎看着他,然后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方才那颗蹦来蹦去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墨总……怎么看?”甘擎的食指在两人之间晃晃,“我们两个?” 墨兆锡意味深长一笑:“他说,看我的造化。” 甘擎狐疑:“啊?这么玄妙?造化?” “他们生意人比较相信天机啊命理啊这些,不过我觉得二叔这次说的对,能不能娶到你,确实要看我的造化,当然,也不排除人为后天因素。” 甘擎听见那个字,一慌,埋头咬唇,喃喃:“什么,什么娶啊。” 墨兆锡把她的身子摆正,要她面对自己,抬起她秀气的下巴,深深凝视:“甘擎,看着我,我当然是想娶你,用我剩下的半辈子来疼你、爱你……我知道我现在不该草率地说……这种话……但——” “墨兆锡——”甘擎眼神飘忽,紧紧捉住他的两只,肩膀她没想到他们刚刚确立了恋爱关系,就要发展这么快,居然提到“嫁、娶”这样的字眼,“我……对不起,我真的还没想到这一步,大概是我在这方面反射弧太长,你会不会再给我一些……” 墨兆锡久久看着她,无力地笑,那苦涩的笑容叫她xiong腔一下子积满酸楚,一点点腐蚀掉她最后的防线,最后一层薄茧。 “时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他贴在她耳旁,用缱绻至极的语声嚅嗫,“我会等的,等到你肯穿上婚纱,点头说对我说‘我愿意’的那天为止。” 5155 51-55 56-6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56-6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5660 56、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结婚……在被墨兆锡水痘康复第一次吃干抹净之后,她横七竖八地躺在他的xiong膛上,脑袋里浑浑噩噩地一直飘着这两个字。 甘擎喜欢也享受和墨兆锡在一起的日子,似乎在父亲去世之后这二十几年的岁月中,没有哪个时间段让她觉得自己离幸福这么近。 这个有时深沉神秘让人捉摸不透,有时会像孩子一样纯粹天真,有时又体贴周到像父亲的男人总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驱散她头顶沉重的雾霭,让久违的阳光重新照进她原本只有y霾的生活,他不仅为她撑起了遮风避雨的伞,更让她从此明媚灿烂,她的整个生命都随之鲜活起来。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美好而坚定男人,甘擎竟然从来没想过要和他结婚,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甘擎抬手擦擦激烈运动后的汗水,凄然一笑,重新趴在他的xiong口,也许,她太怀疑这么多年一直孤独寥落的自己真的需要婚姻吗?即使婚姻的另一半是墨兆锡。 电子表上显示的时间已过了凌晨两点,她劝自己先别想那么多,这几天加班累的要死,刚才又被墨兆锡“爱”了个透彻,她想休息…… 夜静如水,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动了动,然后把她抱再紧些。 三个小时以前,甘擎跪在床沿正拉窗帘,墨兆锡从浴室里洗澡出来,或者具体一点说是……一边擦澡一边解决问题之后出来。 膝盖下面的床铺下陷,甘擎拉紧窗帘刚一回头,就被一个潮乎乎的身体罩住,他没穿衣服,呼吸离耳朵极近,发尖和眉毛上还坠着晶莹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脸颊。 “干嘛啊,先把头发擦干!” 墨兆锡不听她话,嬉笑着看她,浓黑的眉、纤长的睫毛在水色的映衬里像水墨画似的让人心中为之惊艳,他的手臂缠在她的腰间,一颗一颗解开衬衫扣子,唇啄着她的后颈,耳背,耳廓,沉声诱惑说:“多久没真做过了。” “唔,也没多久。”甘擎想躲,挣扎几下,大姨妈向后推一段日子了,还没来,她有点害怕,虽然墨兆锡之前没戴套子的话都是体外,但谁也不能保证体外就保准安全。 “你不知道,对我来说已经很久了……”墨兆锡的湿发不住蹭着她的脸颊,可怜巴巴的样子,手已经掬起她的软绵绵,拇指拨弄,直到两个莓果都傲然挺立,轻咬一口被他扯着露出的肩膀,直接发出求欢的要求,“我想要你……好么?” 甘擎被背后的身体压得向前倾,挺起腰,一块硬铁直直地顶着她,它的主人还用它来蹭她的腰眼,手在她xiong前也不停又揉又按:“甘小擎,小擎……” 甘擎回过身来,迷失在□中的神色让她越发妩媚:“那你……知道节制一点。” 墨兆锡扣着她的颈子,忘情吻起来,大手一扬,打开衬衫衣襟,狂热而焦渴的吻遍布她的xiong前几乎每一处,甘擎呼吸愈加浓重,在墨兆锡含住她,并且辗转吮吸时,禁不住呻吟出声,低低一叫。 墨兆锡捧着她的后背,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渐渐褪去了那分扭捏,柔媚得像一滩水,倒在她的怀里,他一边缓缓拉下她的黑色蕾丝小裤,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她的腿,用手指抚慰那处,深深浅浅,里里外外地探,欺身下来,舌尖打转,卷着她的小玉珠,手下不停进出,甘擎实在受不住刺激,猛烈左右款摆,伸手去拨他的头:“墨,墨兆锡,别总这样……” 话虽如此,腰间却也时不时向上一耸一耸,似乎想要更多,水润不知不觉变得足够丰沛,让他畅通无阻,甘擎思绪迷蒙,只想要更多,很快她的身子也在他的技巧下达到了第一个高峰,xiong上一起一伏,颤抖中眼前白花光亮晕染一片。 墨兆锡爬上来,在她耳边粗粗地喘,盯着她巅峰过后难以睁开双眼,吻住她的唇,调整好位置,抱着她的腰臀把饥渴许久的骇然大物挺进那块还笃笃抽动的温热。 “嗯。”她细微的喘,过了一会儿,接受自己被撑开的同时,突然想起一件事,“哎呀,套子!墨兆锡!怎么办,你还是戴套吧,太危险了。” 墨兆锡脑门发热,也不知道是怎么忍的,就真的忍着最原始的冲撞欲望,“咝”地惨叫,把自己退出来,从床头柜里快速放出来一个小盒子,然后掏出一个用牙咬开,套好,再回来,借着刚才的水分直接撞进去,伴着两人控制不住的喘息和呻吟,他的腰下猛烈地起伏耸动。 每一次,甘擎都觉得快濒临死亡了,然后每一次又清晰地听到他有节奏的呼吸声。 “这个怎么样,超薄的!” 甘擎嗯啊地叫着,抱紧他的双肩,他刚才真的离开她的身体去拿套子,让她十分震惊,他不是被隔离了吗,还有心思出去买套套?这家伙估计整天就想着这个。 “……你什么时候买的?” 墨兆锡为了弥补刚才的损失,奋力地大力冲撞,放肆狂动:“今天……今天下午。” “下午……啊,你轻点!” “咝——你也轻点,夹断我了!” “嗯嗯,别弄这里,好可怕,啊——” “哪里……哪里?” “……墨兆锡,你故意的……” 第一场结束之后,本来以为,他会累的睡下,甘擎浑身酸痛,悠悠荡荡来客厅倒杯水喝,却又被同样悠悠荡荡出来的墨兆锡得个正着。 “喝水?”他只穿一个短裤,打个哈欠,打到最舒服的时候还会像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一样,拍拍嘴,发出“哇哇哇”的声音。 甘擎点点头。 他把她的水杯抢下去:“做暧之后最好喝热水,喝凉水……喝凉水,容易性冷淡的。” 甘擎一口水差点喷他一脸,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整理整理头发,靠着他的xiong口:“有你,我还怕我会性冷淡?” 墨兆锡目光幽暗,声音灼灼:“还渴吗?甘小擎?” 甘擎摇摇头。 “那正好——”他一把抱起她从厨台不远处的吧台到落地窗前,甘擎要崩溃了。 这又是什么鬼主意啊?! 墨兆锡没有解她的衣服,只是从后面拨开她的小裤底端,然后磨啊呀磨,猛然刺入,他在她的后面提着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攻取彼此的柔软和脆弱。 她的身,他的心。 “甘小擎,乖,叫老公。” “老公?” “对,就这么叫,对焦几声,甘小擎,我爱听,你也少受点苦。” 57、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双手撑在落地窗上,手臂和双腿发软,窗子表面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前面一个柔柔弱弱像没有骨头似的,后面那个身材刚毅俊挺,脸上尽是沉迷,她身体虚浮,像只海上被狂风席卷飘摇的独木舟,软糯糯求饶。 她上面的衣冠还算完好,衬衫双襟掩着,下摆刚好遮过大腿根,只是……她不敢再向下看了,目光随着身后那人的节奏,摇摇晃晃,她咬着唇,控制住嘤咛,把注意力向楼下转移,夜色里呈墨色的绿化带,一个个方块形状的车顶,甚至她还在小区不远处的路灯下发现一对热情拥吻的男女…… xiong前一疼,一只发烫的手擭住她。 “看人家……多开放!”墨兆锡咬她的耳垂,再提高一点她的臀,弧度和他的小腹嵌合,方便深入。 “啪”甘擎回手打他正耸动的地方,这一声响亮到不可思议,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开放?甘擎简直想撞墙,得,手边有现成的工具,直接撞窗子得了! 墨兆锡假模假样凄惨地嚎,然后被激励了似的更加疯地疾驰冲撞。 不知道是被自己方才叫的那一句句“老公”,还是被眼前月光底下落印在落地窗上的画面所刺激,甘擎在他又换了两个难度颇大的站姿后,迅速攀高,落下来之后竟然就那么昏睡过去,连墨兆锡是怎么把她的身体处理干净的都忘记了。 第二天一早,甘擎的脑海里只剩下她这一整夜似乎都在重复的一个梦——她披上一身雪白的婚纱,脚下是散落着百合花瓣的红地毯,身旁两排宾客整齐落座,随着婚礼进行曲的步点,她拖着长长的头纱和裙尾走向立在红毯尽头正对着她微笑的那人…… 他是墨兆锡,他的脸很清晰,比任何人的都清晰。 挺拔的肩背,俊朗的脸蛋,深情得似乎只装的下她一个人的眼睛,还有一双厚实而充满魔力的温暖大手,她大概也在宾客里看见两个最好的朋友,萧一笑和翁米弥,还有母亲杨颂英,大伯父和大伯母,甘信、甄美好和他们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都没有墨兆锡的影像那样清晰深刻。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面对面,有个声音问:“墨兆锡先生,你愿意娶甘擎小姐为妻吗,从此不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将永远爱他、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吗?” 墨兆锡不假思索立刻点头,对她露出坚定真诚的笑:“我愿意。” 当那声音再把同样的话只改了称呼问她的时候,她垂眸看着墨兆锡手里已经迫不及待拿出的戒指,迟疑了一下。 “我……”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亲属席,甘擎不可置信眨眨眼睛,父亲居然出现在那里,安详地坐在母亲身边。 一瞬间,她热泪盈眶,捧着花束纵身扑过去:“爸爸——” 二十年没敢再唤出来过的字眼,在梦里才有了叫出来的勇气。 甘有良轻轻摸着她的头纱:“小擎,乖,别哭,爸爸终于等到你嫁人的这天了。” “爸爸——”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趴在他的腿上痛哭。 想念,愧疚,委屈和汹涌澎湃的泪水一起缠绕,那种失而复得让甘擎不舍得撒手,她像小时候那样死死抱着父亲的膝盖,一动也不动,生怕父亲再次消失在她的生命中,“爸爸,我好想你……爸,求你别走了……” “爸爸也想你,小擎听话,要乖,要坚强,听妈妈的话,不能惹妈妈生气。” “爸爸,我知道了。”甘擎用力点点头,似乎感觉这梦好像已经走到尽头,要醒了,她抓住最后一点意识,低头对甘有良说:“爸,对不起…… 心理的一道长长的,已经长肉芽的伤疤被撕裂开,刺骨的疼痛一寸寸从皮肤下渗出来。 她终于有机会对父亲道歉,如果父亲不是为了救她,牺牲自己的生命,她的父母会不会恩爱和睦,体健安康?而她是不是和所有正常的28岁女人一样?有爱情,有婚姻,有家庭,有丈夫,有孩子? 父亲的手掌宽阔温热,似乎透过这段梦境流进她的心坎。 “不必为我的离开伤心,小擎,我用自己生命来延续你的生命,代替我拥有这接下来几十年的幸福,是爸爸这辈子做的最值得的事情——” 墨兆锡是被甘擎呓语的“爸爸,爸爸”唤起来的,之后她又说了很多梦话,一边说一边哭,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失控,顿时手足无措,从浴室里拿出毛巾小心至极擦她一直向外涌的泪水。 手在她湿润的脸颊摩挲,流连忘返,也许把她叫醒是阻止她继续流泪最好的办法,但墨兆锡却始终没有忍心打断她在梦里与她父亲短暂的重逢。 他想,不管她的梦是悲是喜,甘擎都不愿放弃与甘有良见面的机会。 甘擎醒来,眼睛睁开得有些困难,拿起床边的手机,从屏幕上的反光看到自己眼白泛着血丝,眼底一片乌色,太明显的纵欲过度的痕迹。 “我昨天睡着了,对不起。” 墨兆锡抱着她亲了一下,悄声昧语:“没关系,睡着了别有一番风味。” 甘擎回想昨晚被他完全cāo控的一幕幕,越想越羞得想像鼹鼠似的打个洞,钻进地底下,再也不见他。 她顶着一双熊猫核桃眼,把抢来的被子一摔,气吼吼起身向外走:“墨兆锡!反正你的病已经好了,我今天要回自己家住!” 再留下去,甘擎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快被这家伙折腾掉! 当秘书把查到消息告诉林兰,她买的那几张机票已经被外甥亲手废掉,何仲是与夏琳玲去度假,她对自己的外甥失望之极,心灰意冷,自从何仲回来,林兰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前些天为了撮合甘擎和何仲,她没少悄悄往公司跑,看看两人感情发展状况如何,现在倒好,她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甚至都不敢再去见甘擎。 何仲在林兰眼里一直是个老实孝顺的好孩子,姐姐姐夫还没有离世时,她对这个话不多却很懂事的外甥格外喜欢。 林兰记得,姐姐之前病倒,她每次去医院探望,都会看到何仲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在姐姐身边像个小大人似的来回伺候,医生护士没有一个不夸赞他懂事成熟,但随即也不免同情起来。 姐姐得的是胃癌晚期,三个月后,便匆匆离世,而这时,姐夫其实也刚走才半年,何仲小小年纪就在短短一年里失去双亲,成了孤儿,即使她后来把何仲接到自己的家,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和照顾,也明显感觉到外甥更加沉默寡言。 林兰坐在一楼客厅里翻着旧相册,里面大多是他们夫妻俩和何仲的合照,她虽然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却没有一点吝惜过自己的母爱,对何仲宠爱照顾,为他安排最好的衣食住行,规划似锦的前程,在何仲十五岁就开始帮他物色媳妇……而甘擎的出现,着实是意外中的意外。 陈嫂在一边站着,也看的出神,林兰手指摸着上面的外甥,鼻子有酸意:“何仲小时候多听话,从来不和我顶半句嘴,也从不做让我失望的事,唉,现在……” 陈嫂自己的也是儿子,和林兰感同身受:“孩子大了,都有他们自己的打算,何仲都三十多岁了,你也歇歇吧,别跟着cāo心了。” 林兰眼角也酸涩起来,摇摇头:“唉,大概我注定没有什么儿孙福……” 陈嫂听她这么说,也叹气,正好墨雒骅从外面回来,陈嫂神色一喜,提醒林兰:“墨先生回来了。” 墨雒骅把大衣递给走过来的陈嫂,发现沙发上的林兰神色不对,问道:“谁得罪墨太太了?” 林兰不说话,只是面容伤感地翻着旧相册,墨雒骅猜到个大概。 “孩子的感情,我们做不了主,给他们空间,让他们自由发展吧,而且兆锡和甘擎……” 林兰合上相册:“你刚才去看兆锡了?” “嗯,去了。他好的差不多,后天就回‘华逸’正常上班。” 林兰又叹气:“他得水痘不是巧合吧。” 墨雒骅静静看着失望的林兰:“是他照顾甘擎的时候被传染的。老婆……其实兆锡在一年前就开始追求甘擎,现在他们在一起也顺理成章,不管有没有你的撮合,她和何仲都不大可能。” “现在你胜利了,怎么说都行,我上楼睡觉。” 林兰把相册交到陈嫂手上,扯了扯披肩,转身恹恹上楼,到了拐角的地方,大门被打开,是何仲刚回来。 “姨夫。” 墨雒骅点点头,眼神指向林兰的方向。 何仲低声叫句:“阿姨。” “出去喝酒了?”林兰状似随意问。 “没有。和朋友出去聊聊天。” “回房休息吧,别总这么晚。” 何仲连声答应。 墨雒骅拍拍他的肩膀,本想说几句调和这俩人之间矛盾的话,不经意地看到他衬衫上印着的几颗口红印,沉下眉头,指了指,何仲大为尴尬,慌张地看眼墨雒骅。 墨雒骅皱眉头:“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58、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a中的读书节开幕当天,何仲和甘擎被派往学校做企业代表,本来他俩去一个就可以,何仲临时决定,甘擎在当天也必须到场。 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一切步骤按策划内容按部就班,完成的很顺利。到了傍晚,负责沟通的学校方面派来三个老师和五六个学生帮忙收拾现场。 和中学生们在一起相处不算头一遭,每每看到他们的青春洋溢,阳光洒脱,甘擎的心里都是好生羡慕,同时也会反省一下,她在这个年龄的时候为什么把自己反锁在一座看不见的牢笼? 都收拾妥当之后,学校方面的苏老师向何仲提出建议要一起吃个晚饭,何仲没什么异议,过来征求甘擎的建议:“我们第一次合作,以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合作,你再推脱丢掉了以后的机会,似乎不太敬业。” 甘擎低笑,答应一声,随后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何仲,为什么我觉得你越来越无耻了呢?” 何仲本是要转身走,听见,回身冷眉对她说:“甘擎,我也想知道。不如今天晚上吃完饭之后,你告诉我,好吗?” 甘擎对苏老师的印象不错,但恐怕以后她再想起来这人,脑子里恐怕就只剩下那一对壮观的波涛汹涌。 苏老师年纪看着不大,长的清清秀秀的,只是作风不怎么清秀,吃饭之前她特地换了一件白色四方领子的羊绒连衣裙,每当微微一弯身给何仲夹菜,两颗露出半边的软球就荡漾不歇。 甘擎在饭局上没少遇到过这类型的女人,并不觉得大惊小怪,甚至最开始也有人怀疑她是靠美色上位,加上那时一直提拔她的上司“六合彩”外表形象不怎么好,一看就像潜规则新人的那种,而事实上,“六合彩”是个让人大跌眼镜的妻管严,甘擎见过他老婆和女儿,她敢肯定,“六合彩”在家里一定很没地位。潜规则新人?那简直天方夜谭。 苏老师现殷勤现的太刻意,现场的人略有些尴尬,不过何仲似乎对这种状况应付自如。 “何总有女朋友吗?”苏老师主动和何仲拼酒,酒过三巡,脸上带几分酡红,语气里也染了醉意。 何仲握着酒杯,唇边噙笑,淡淡扫了一眼甘擎:“没有。” 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把那眼神忽略掉,更何况全心专注看着男人的苏老师:“哦,那就是我有机会了?” 边上几个男老师开始此起彼伏地起哄,苏老师并不介意,白了他们一眼:“女人现在倒过来追求男人怎么了?何总一看就是大方的人,再说,他也没说不喜欢我啊。” 何仲当下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饭局散了大概在八点半,这期间墨兆锡打了两通电话,甘擎告诉他,她所在的饭店,还让他今晚自己找节目,不用来接,因为那个时候,她还没想到自己会被灌酒。 在那几个男老师不停地劝酒声中,甘擎勉为其难抿了一口白酒,后来是何仲挺身而出替她喝掉剩下的半杯,苏老师面上自然不太高兴,甘擎口气极轻地说了句谢谢。 何仲依旧微笑,大方、礼貌、完美绅士,苏老师眨眨眼,爱慕之色溢于言表。 只是两个小时后,苏老师就亲眼看见何仲撕裂了那层外表,变成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头晕晕涨涨,甘擎知道是何仲把她从饭店里扶出来,然后站在路旁拦车,夜风吹散发丝,何仲不觉收紧手臂,把她揽在腰间,低头,轻嗅发间丝丝缕缕的味道,和从前一样的香气…… “别碰我!”甘擎还没完全醉,对何仲的触碰回以激烈的反应,也不管旁人怎么看,将他用力推开:“何总,你自重!” 何仲提着嘴角,笑的很轻蔑:“你都跟墨兆锡同居了,我只是扶着你,你反应都这么大?” 甘擎怒视他几秒,xiong前急剧起伏,然后转身磕磕绊绊走掉,何仲跟上,扯住她的手臂往回拉,男女力量毕竟悬殊,何况甘擎还穿着高跟鞋,一个趔趄,她重新跌进何仲的怀里,陌生的气味和声音冲进她的大脑。 “你是不是喜欢这样?嗯?喜欢来点强硬的,暴力的,四年以前我尊重你,善待你,连个吻都那么小心,现在,你可长本事了,和墨兆锡同居?他的技术怎么样?有多好?没比较可不行,不如我也让你——” 清脆的声音响彻耳际,挨了个耳光的何仲怔楞着放开她。 甘擎眼里含着泪水,向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跑去,在路人眼里,也许街边只是上演一场情侣吵架的戏码,甘擎却越想越火大,不甘心,也觉得这个她除了墨兆锡之外唯一有过关联的男人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不可理喻……她不是伤心,而是觉得自己瞎了眼,看错人…… 脚下顿住,很快,何仲追了上来,再次扯住她的袖子,甘擎大力甩掉,转身回头咬牙问:“何仲!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何仲上前一步,离她很近,甘擎本能后退,他再逼近,“我没什么特殊的意思,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甘擎苦笑:“怎么做?” “和男人同居!我以为——” 他以为什么呢,当林兰叫他回国,表明心迹的时候,何仲怎样都没想到,国内的甘擎居然正在和一个男人保持固定的床伴关系,他的意识和认知里,甘擎应该像四年前一样,清纯干净,没有受过任何男人的染指,回过的一个星期前,帮他忙调查甘擎的人告诉何仲,甘擎每个星期五都会到“科园”过夜,并且把户主的名字一并告诉他,他第一个想到当然是墨兆锡。 “你以为我会等你?四年了,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一个女人遥遥无期地愿意为你等上四年?何仲我最后说一遍,你和我结束了!别再拿四五年前的我和现在做比较,没有意义,你懂了么。”甘擎下意识松口气,声音走低,“说到头来,是我没有足够爱你……” 何仲掐着拳头:“为什么是墨兆锡?”突然倾身附在她耳廓,y凉的风吹进耳朵,“墨兆锡不会让你好过,你记住这点。他上过的女人多得数都数不清,滥交得可以,各个国籍,种族,类型,你不嫌脏吗?一个以享受你身体为目的的男人,你相信他会真爱你,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还有——” 甘擎忍住颤抖,冷嗤:“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烦你cāo心。” 何仲张了张嘴,想告诉她另一个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事实,最终沉下眼神,唇边掠过一抹凉笑,转身大步流星走开。 何不按照原来的想法,让她自食恶果? 甘擎说不好哪里不顺心,总之何仲那番话后,她心里堵的要命,拿出手机给墨兆锡拨电话,那边很快接线。 “甘小擎?” “过来接我,我喝了点酒,麻烦你了。”说完就挂断。 坐在花园的长凳上,对面的街灯流光溢彩,她的心却陡然腾空,高高挂在暗色的夜空中。 今天早上她梦见了父亲,醒来她还傻乎乎地一直在思考,这算不算老人们说的托梦呢,父亲是不是已经默许她和墨兆锡的关系? 她真的开始大胆地假想自己成为墨兆锡妻子之后的生活。 本来还欢心着,何仲简短的话又让她陷入迷茫,她到底还是不能完全不介意墨兆锡的过去…… 墨兆锡今天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者说,当甘擎说饭局里有何仲,他就没办法集中在明天之前要准备好的视频会议资料上。 还有她的那句“麻烦你了”,更是一个足以提醒他大事不妙的警戒讯号。 到了甘擎说的公园,墨兆锡远远地就看见甘擎躺在长凳上,姿势还算不会引人犯罪,双腿合拢叠在一起,微蜷,头枕着两只手臂。 墨兆锡蹲下来,手放在她的唇边,呼吸吐出来,轻而缓,热热的,让他安心。 “甘擎,醒醒。”他碰了碰她的手臂。 甘擎张开睡眼,公园里的灯很暗,她没看清楚是谁,就先问:“墨兆锡?你来了吗?” “嗯。快起来。” 墨兆锡像每天早上叫她起床一样,把她拉起来,但这次特别费劲,甘擎像故意在和他作对,向他用力的相反方向沉身。 墨兆锡威胁:“甘小擎,再不起来,你待会儿到家要遭殃了!” 甘擎马上乖乖从长凳上弹起,这会儿墨兆锡却躬下身,半蹲在她脚边,在她面前摊开一片坚实的地域:“上来。我背你。” “不要了。” “快点吧!要不就抱你,你选一个。” 墨兆锡回头催促,侧脸线条堪称完美,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他呢,大众情人啊,甘擎皱皱鼻子,慢腾腾爬上去,两只胳膊自然而然绕着他脖子。 她伏在他的背上,跟着他一颠一颠,甘擎处在清醒与糊涂边缘的大脑在想,坐轿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墨兆锡,你知道坐轿子的感觉吗?” 她的呼吸喷在墨兆锡耳边,撩的他心痒。 “就是你现在的感觉吗?” 甘擎惊讶:“啊,你怎么知道?” “那我这个轿夫到底怎么样?” 甘擎不以为意说:“技术还差点,颠的我想吐呃。” 墨兆锡大受打击:“至于吗?” “嗯。”甘擎把额头搁在了他的后颈,闭上眼睛,像是要睡过去,嘴里喃喃,用只有墨兆锡听得见的声音,“要是这条路很长很长该多好,没有尽头的那种,我就一直可以这么欺负你了。” 墨兆锡短暂地实现了她的愿望,因为他背着她,绕着公园转了整整三圈还没上车。 “哎哎,把背女人的技巧练好,将来娶老婆的时候没准有用。” 在墨兆锡把她放进后车座,他听见甘擎眼神真挚地说了这句话。 何仲喝了不少酒,开车是不可能了,出租车上,他在电话簿里不停翻找名字,昨天艳遇的那个女孩叫什么他都忘了,只记得她年纪不大,“口技”一流,可惜没留电话。 他找到了刚才饭局那位对他有意思的苏老师,“哦”地点点头,电话打过去,问苏老师要了她家地址。 苏老师一颗心小鹿乱撞,在楼下等,何仲出现在视线里,她还有点不敢置信,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走过来就紧紧拥抱住她,大手抓住她那一双波涛乱揉。 苏老师不敢惊叫,只是大力地推拒,何仲提着她的领子把人揪起来:“你他妈想不想让我上你,不想,就别在我面前跟我卖骚。” 苏老师吓个半死,猛烈摇头,何仲把她推一边,暗骂一句,然后手指点着她,咬牙说:“我不是□犯,你不情,我也不会愿。记住,管好你的嘴,为人师表,让别人知道饭局上的事,你在学校一天也别想混下去。” 扫兴而归,何仲在回到墨家别墅的路上忍不住打给了夏琳玲,也许他们果真是一类人。 “你在哪?” 夏琳玲正在女子会馆做美甲,晶亮的水钻由美甲小姐无比认真地一颗一颗贴上去,她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指,逆着灯光欣赏像艺术品一般精致玲珑的指甲,颈窝里夹着手机:“找我什么事?你不是让我消失一个月吗,怎么,才几天啊,就想我了。” “我问你在哪?” 夏琳玲语气调皮道:“你这么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何仲深吸口气:“琳玲,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需要?夏琳玲冷笑,她爱他,他却从来只是需要她。 59、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午夜十分,同一个地点,同样的两个人,静谧却黏腻的空间里男人低喘和女人呻吟交替回荡,男人爆发的瞬间,终于将那一团怒火和不甘统统发泄,离开瘫软的女人身上,他照例要去洗澡。 夏琳玲拽住他的胳膊,攀上肩膀,余韵中的脸颊上仍带着媚色:“她今天又怎么惹到你了?” 何仲皱皱眉,把她扯开:“你走吧。” 手指猛地收紧,夏琳玲的柔情转瞬即逝,精致的指甲陷进他皮肉中:“何仲,你把我当什么了?应招女郎?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走我就走?” 何仲没说话,缓缓转头看她,眼里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怜惜,手指摸过她汗湿的留海儿,过了许久,说:“你不走的话,我先走了,本来还想着送你一程。” 夏琳玲嘴角掀起怪异的弧度,指甲抠的更深:“你还真体贴?” 他微笑:“应该的。” 夏琳玲哼笑:“哼,何仲,你说那个女人如果知道你有这一面,会怎么样呢?”她放开他,指肚把她指甲留下的印记抚平,“我其实特别想见见她,面对面相见的那种。” 何仲收了几分笑:“你觉得那么做很好玩儿吗?” “好玩。”夏琳玲轻柔摸上他的脸颊,故意挑衅,“我相信,如果她知道她当年是第三者,我们是因为她才决裂的,肯定更好玩——” 话说到一半,手被何仲粗暴扯下来,夏琳玲很喜欢他现在这副发怒的样子,脸上端着笑容,他在别人面前总是习惯伪装,只有面对她才会卸下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孔,但她不怕,反而为此感到骄傲。 “你敢?”何仲另一手掐住她的下颚,威胁的意味暴露无疑。 夏琳玲白皙的皮肤上印出他的指印。 “啊,仲,看来你根本不了解我啊,我有什么不敢?我敢回来,敢让你把我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就敢同样也玩你。记住,是玩哦,不是什么因为爱你而报复哦。哈哈。” 她笑的越灿烂,何仲脸上的表情就越狰狞,五年前,何仲和夏琳玲是同在伦敦求学的留学生,夏琳玲就读伦敦艺术大学,而何仲当时正为考伦敦商学院的ba做准备,也许是同在异国的关系,两人从一个校友联谊派对上相识到公开热恋,一直亲密无间,几乎把所有余下来的时间和感情都倾注在对方身上。 何仲后来想,他是真的非常爱慕那个时候既无瑕天真、又开放火辣的夏琳玲,但同时她也太耀眼,派对上、夜店里、甚至在与她的相处中,夏琳玲总是高高站在台上独领风骚的那个,而自己像是随便一个普罗大众,只配崇拜她,把她当女神供养,而不是独属于自己的女人。 遇见甘擎,她的生涩怯懦甚至笨拙,将何仲骨子里那股强劲而疯狂的占有欲挖掘了出来,可对于夏琳玲,他心中终是有过太多澎湃和迷恋,一时之间难以放下。 受林兰催促回到中国之前,何仲和夏琳玲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原因是夏琳玲留在一个男同学家过夜,虽然她一再强调她只是在派对上喝醉了,那个男同学帮忙照顾她而已,夏琳玲撒完娇,又耍脾气,何仲并不买账,两人吵了大概一个星期,最后那晚,夏琳玲责怪他不信任自己,摔门而走,而何仲也简单收拾行囊,从伦敦赶回中国的家乡。 “墨滴”的年会,林兰和墨雒骅要求他出席,偶然间在“墨滴”门口的签到簿上发现了甘擎的名字,他还以为是谁和那个女孩同名同姓,然而,等真正见到甘擎,他确定,二十年后,他们重逢了。 何仲淡淡看着夏琳玲,冷冽的笑不带一点感情:“我知道,你什么都敢玩,所以才和你玩,但……玩火自焚,你懂吗?我们分手的理由你不要强加给无辜的人,四年前我从这里回伦敦之前,和甘擎没有发生过任何实质关系,你呢,你在十个月里被多少男人轮着睡,最后还被我当场撞见你和两个男人玩threep,其中一个就是你留宿过他家的男同学……你还有脸指责别人,说甘擎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 夏琳玲在他的力道下挣扎挥手的瞬间,被何仲再次擒住,像旁边狠狠一甩。“你也想打我?” 夏琳玲趴在被褥里,她渐抬起头,眼里的泪哗哗向外涌:“你说过,仲,你说过你已经原谅我了。” “我真的很后悔说那句话。” 她捂着xiong口,声音颤抖:“那些事过去四年,原来你还是放不下。但我真的知道错了,仲,我不应该用那些方式让我自己不去想念你……我还那么爱你啊。” 何仲闭上眼睛,仍是冷冷地笑:“我先走了,别再和我提爱不爱,我们之间还可以维持的只有床上。” 甘擎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喝完酒困劲大,每次几乎都一觉到天亮,一个声音想把她弄醒还挺不容易的。 她循着生源的方向,把墨兆锡的手机拿进手里,来电显示上的称谓让她顿时打起精神——安美女。 安美女?这个安美女是谁,甘擎似乎从来没听墨兆锡提过这样一个女人,大概,她长的真的很美,墨兆锡才会给她冠了个“美女”的头衔,想起来有点酸,他还从来没说过自己美,除了水痘那几天,嗯,他究竟喜欢哪个类型的美女?她突然对安美女的长相感兴趣起来。 短短十几秒,甘擎想了很多、很杂、也很发散,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黑夜,美女,意外来电——没一样是好兆头。 接电话之前,她再三确认一下几个事实:第一,这不是梦,第二,她醒酒了,第三,尽管在和墨兆锡的交往中,她一直是被动的一方,但现在她几乎是本能的想捍卫自己的地位。 晚上何仲的话还回荡在脑际,更加坚定她接起的欲望。 “喂?你好。” 对方听见是女声,似乎非常惊讶,直接问:“你是谁?” 甘擎瘪瘪嘴,听这声音就知道对方年龄肯定比她小,心尖酸了一下,随即,咳嗽声,非常气势磅礴地反问:“你找墨兆锡?” 对方一愣,半响答:“是,我找墨兆锡,他在干什么,让他来接电话!” 墨兆锡的主卧里有个不小的浴室,毛玻璃门上影影绰绰是他晃动的身影,甘擎看着墨兆锡的线条在光与水汽中交相呼应,缓缓说。“他在洗澡。” 啪,电话被挂了。 60、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墨兆锡把甘擎搭理好入睡,自己去书房继续研究明天视频会议的资料,忙到两点多才告一段落,洗澡出来就看到已经有九分清醒的甘擎瞪着手机愣神。 “你醒了?”墨兆锡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过来,打开床头灯。 甘擎把手机塞到他手里,面无表情,语气要多臭有多臭:“有个叫安美女的找你。” 墨兆锡提一口气,想了想,张了老半天的嘴巴缓缓抿成一个弧度。 “哦……你们都聊什么了?” 甘擎抱双臂,皱皱眉:“也没几句,她只说要找你,还问我你在干什么。” 墨兆锡把擦头发毛巾放在床头,三下两下把腰间浴巾也拆了,钻进被子里,微湿的鼻尖蹭蹭她的脸,想吻她,甘擎肺里堵一口气,哪能如他愿,扭着脸躲开。 墨兆锡挪了挪,追过去,努力压抑从xiong口冲到脸上的笑意:“那你怎么说的?” 甘擎瞟了他一眼,梗直后颈,想着,无论如何她要大度一点,就算是他前女友深更半夜地站在门口找来,也一定要淡定。 “我实话实说呗。你在洗澡,我干嘛要骗人家。” 墨兆锡实在受不住她这吃醋时候才有的表情和调调,搂住甘擎的肩膀,笑着倾身轻轻咬一口她的脸颊,甘擎叫了一下,之后所有声音都淹没进缠绵的夜色里。 “墨兆锡——” 甘擎得空模模糊糊吼他一句,墨兆锡才放开她的唇,两人俱是气喘吁吁,呼吸交缠中,他把头沁在她的颈窝:“甘小擎,你越来越爱吃醋,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爱我爱到一定程度了?” 甘擎眼睛睁得大大的,尽力忍着,可两颗委屈的金豆豆还是掉了出来,顺着脸颊滑下。 墨兆锡摸了摸她冰凉微湿的脸颊,不由心疼,抬起头,看着她说:“安美女——是我妈啊,我妈叫安鑫,安美女是我给她起的昵称。” 甘擎怔住,揪起一张脸:“你说谎也不找个好理由!你妈妈的声音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听起来就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墨兆锡无奈,只好把手机端到眼前:“好,你不信,我再打回去,我们一起验证一下。” 甘擎抢回墨兆锡的手机,狠狠瞪他。 墨兆锡不避不躲地回视。 无辜死了啊,她刚才真的是对墨兆锡的妈妈那样口气嚣张地说话吗,天呐,她还别有深意地回了一句,“他在洗澡”! “都怪你,墨兆锡,为什么把你妈妈的名字设成美女?”甘擎闷头,小拳头噼里啪啦打在墨兆锡精壮的xiong膛和肩膀上,“都怪你啊!” “好好,怪我,怪我。”墨兆锡悉数承受,甘擎把他老妈误会成别的女人不是第一次了,是他考虑不周全,唉,可谁让他妈妈品味和声音都那么年轻啊。 甘擎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硬气一把,竟摆了道乌龙,岂止颜面无存,简直悔得肠子都发青了。 虽然她脑袋里现在空空,但她没放弃想一个方法来化解刚才与安鑫那场尴尬的交恶。 墨兆锡把她抱起来,之前给她穿的大t恤被他揉的乱七八糟,xiong前的形状显现出来,隔着衣衫,他咬咬一侧的小突起:“想什么呢,放心吧,我妈这边我来搞定,她很容易哄。” 甘擎拍他脑袋:“走开!”顿了顿,捧起墨兆锡的脸,眼神贼贼,“有了,墨兆锡,你就说我不是我,我是另外一个女的,不就行了。” 墨兆锡没听懂:“什么意思?” 过几秒,脸色y沉。 甘擎感觉到他目光里的肃杀,现在,是她反过来把墨兆锡惹生气了。 “……就是……你对你妈妈说刚才接电话是随便哪个女人,但不要告诉她,是我,反正你以前也有不少女朋友。” 墨兆锡眼里的火气更加浓烈,喉结滚着,垂眼看她,嘴唇紧抿,沉默。 过了半响,甘擎知道自己说错话,小声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告诉你妈妈,刚才接电话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和你从前玩一夜情的女朋友一样的女人,那——” “你还认为你自己无关紧要吗?”墨兆锡打断她的话,语气骇人,目光里掺杂很多不理解,“还认为你和我过去的经历的女人一样?” 甘擎垂下眼睫:“我没有,这不就是个缓兵之计吗——” “甘擎,你之前跟我要时间,让你好好爱我。那我现在可不可以跟你要一样东西?” 甘擎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他:“什么?” 墨兆锡和她的额头抵着。“信任。我知道你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意我的过去,我承认……我以前有过一段很混蛋的时期,但我自从不再做刑事诉讼律师以后,我真的、真的退出那个圈子了,我们在酒吧相遇的时候,其实我只是个徒有虚名过了气的pyboy……” 甘擎挑了挑眉:“听你的口气,你怎么好像有点失望啊。” 墨兆锡立即摇头否认:“没有。你相信我,我发誓我墨兆锡以后敢招惹别的女人,我死无——” “好啦。”她堵住他的唇,摇着头不让他说下去,随即y险一笑,掐了掐他的命根子:“死无全尸倒不用,断子绝孙就行了。” 墨兆锡倒抽口凉气,捉住她的手:“够狠啊。” 禽兽本质被甘擎调动出来后,墨兆锡用“魔指”撩得她也动情,不一会儿,两人抱作一体,他深深地进入,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向上挑,帮她攀高,甘擎细细喘着,整个身体化作柔软的棉,这个夜晚格外的安静和漫长,墨兆锡改变策略,从前的狂风暴雨在他的调整下变成和风细雨,甘擎获得的巅峰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酣畅淋漓。 爱完了,甘擎反省了半宿,最终把自己不信任墨兆锡的源头归结于两人的相识。 她越想越难受,在睡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即使她当时根本不确定墨兆锡是否能听到。 “墨兆锡,我明明和你从前的女伴没什么不同,都是和你在床上熟悉彼此,床下应该各不相干的,可是你却突然说你爱我,为什么?” 墨兆锡动了动,他表白过后这么久,她这个问题还真够后知后觉的,唇边挂抹笑,贴在她耳边只说了句:“你不一样。” 甘擎被吓一跳,吁气,抚几下xiong口。之前一直以为他睡着了,原来他也醒着。 墨兆锡闭眼睛,低低地笑得更欢,搂紧她:“甘擎,如果一个客观事实摆在我眼前,我也许想清楚答案很容易回答你,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实在太主观了,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只能诚实告诉你,爱吧,它就是爱,没有太多的原因。” 她苦思冥想状:“真的吗?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大xiong长腿的美女。”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爱我?” 甘擎撅了撅嘴,用力揪他xiong前的豆豆,伴着耳畔的惨叫,她翻个身:“不知道!” 她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迷恋墨兆锡的脸蛋和身材,唉,谁说只有男人是视觉动物而女人不是呢,或者说,整个全人类都是视觉动物! 一早,墨兆锡收拾得溜光水滑地去上班,留了早餐在厨房,临走之前来个绵长的深吻,然后叮嘱她快点起床别迟到。 甘擎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的透明水晶吊灯,昨天早上讲好回自己家睡,转个弯,竟然又被墨兆锡拐到他家。 中午在公司餐厅又遇到何仲,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仍然非常礼貌地请她先领餐,甘擎戒备地看他一眼,没有接受他的好意,转身走掉。 手机响恰时起来,是墨兆锡。 “我和我妈交代过了。你放心了吧。” 甘擎心悸:“……怎么,怎么交代的?” “说事实,你嫉妒她声音了呗。” “墨兆锡!你正经点!”甘擎停脚,在餐厅大堂正中央无意识地叫出墨兆锡的名字,引来公司同事的纷纷侧目,包括何仲还有正在排队的小强和莉莉。 小强挠头:“墨兆锡……不是墨总的亲侄子吗,难道甘姐的男朋友就是他?” 莉莉很失望地点点头:“我早感觉到甘姐和墨律师的关系不一般,应该是挺久以前就认识的,我在马拉松的回程一路看着他们拌嘴打闹,动作很亲密,我当时还纳闷,甘姐从来不和人吵架的啊,现在想想,他们那个时候很有可能已经在交往了。你还说甘姐和何总在一起,胡说八道!何总每天和甘姐相敬如宾的,怎么可能……” “嘘——”小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指着前面隔着两个人的何仲。 莉莉立刻缩着脖子闭嘴。 即使这样,两人的话还是被何仲悉数听了去。 甘擎恨不得把脸蒙上,但还是故作大方地穿过大堂,找个边角的位置坐下来,压低声音:“墨兆锡,你到底怎么对你妈妈交代的?” “紧张啦?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何况你又不丑。” 甘擎快要抓狂:“我是认真的,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墨兆锡坚定无比地回话:“我也是认真的。我妈后天中午的飞机到。” 5660 56-60 61-6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61-6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6165 61 甘擎不知道墨兆锡是怎么跟安鑫交代的,总之自从得知墨兆锡的母亲要飞跃半个地球亲自来看她,她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得安宁,墨兆锡怎么劝说都没用。 甘擎提议去买给安鑫几样礼物,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到商业街的名表店啊玉饰店啊各种店转了一圈,最后选中一块正反面刻着“安、康”两给字的镶金边圆形玉石坠。 给长辈挑礼物,她实在不太擅长,以前她每到过年只要多买几样年货回家,杨颂英都会责备连连,想到和安鑫唯一一次交锋还那样尴尬,甘擎又是心烦意乱,戳了戳在柜台前坐着的墨兆锡。 “怎么样,这个合适吗?” 墨兆锡正抻脖子瞧着另一个展示窗里一对对给宝宝带的小金镯子,眼神一片温柔。 见他不回应,甘擎再戳戳:“喂,你妈妈会喜欢这只坠子吗,安、康,平安健康,是不是还不错?” “啊?”墨兆锡一愣,回过头来,无视了那块甘擎拿在手里的玉石坠,而是笑嘻嘻地看着她,手指着不远处的金饰橱窗,“我觉得我们俩要是送给她一个孙子,她会比得到南非大钻石更开心的。” 到底还是没买成什么礼物,傍晚,两人倒是购了一车食材搬到“科园”。 甘擎对墨兆锡方才那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话只用了一记白眼做回应,这家伙得寸进尺了,暗示她结婚之后,又想让她生孩子……孩子、孩子……她发现自己想的似乎总是不及墨兆锡想的远啊,因为她还没再结婚的思考中反应过来,墨兆锡又提示她世界上还有生小孩这一回事。 在“科园”做好迎接安鑫的准备,甘擎提出自己回家,要冷静一下,和墨兆锡在路口分道扬镳。 甘擎默默怨念,她心中的忐忑不安谁都不会理解,包括墨兆锡。唉声叹气下,终于回到家,刚进门不久,不速之客来了。 甘信这些日子连连出外景显然过的很辛苦,腮帮隐隐有些胡渣。 “你搞搞你的个人卫生好不好?!” 甘擎本来是在骂他,就听他在卫生间一声吼叫。 “哇靠,你还让我搞个人卫生,我说你多久没认真打扫你家了?” 甘擎趿拉着拖鞋跑到卫生间,探头一看,“嗷”一声抱着脑袋疾驰出来,边跑边喊:“啊,快,快,甘信,弄死,弄死,快点!!” 看甘擎闭着眼睛蜷在沙发脚,还在吱哇乱叫,甘信手里拿着卫生纸,笑得前仰后合,甘擎怯怯地露出一只眼睛,皱着眉头问:“弄死了没有?” 甘信立即收起刚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上去大义凛然,迈过来两步,给她瞧瞧那卫生纸:“在这里面呢,你看眼它死的惨状不?” 甘擎踹他:“滚开!去,去扔到垃圾桶里,不,你带走,一会儿你把它带走。” 甘信退回去,一脸嫌弃:“这么怕蟑螂,还养蟑螂,真不知道你多久没在家住了。” 这话甘信说起来是无心,甘擎这个听者却是有心,她确实好像很多天都没有在家里住了,连卫生间爬了蟑螂都不知道。 甘擎一时语塞,瞪他一眼,很久才磕巴着解释:“你说什么,鬼、鬼话,我每隔一天都会请钟点工打扫!” 甘信没反驳,只是耸耸肩。 甘信要离开的时候,甘擎送他,然后支支吾吾拜托他一件事:“欸,你有时间帮我找找房子,我想搬家。” “住的好好的,干嘛搬家?” 甘擎一想到她家卫生间现在可能还有蟑螂在爬就开始浑身起皮疙瘩,刚才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好不容易开口拜托甘信,他人脉广,召见合适的房子应该难不倒他。 “好什么,有蟑螂啊,你快说到底帮不帮忙?” 甘信苦笑:“帮,帮,你是我姐,不帮你帮谁。” 甘擎松口气,放下心来:“那你尽快。” 甘信知道甘擎从小就怕蟑螂,但她为了躲蟑螂搬家实在有点…… “唉,为了蟑螂兴师动众,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家角落里出现一只蟑螂,就说明有至少两万只蟑螂藏在这只背后!!!” 甘擎的表情夸张得像她已经亲眼见到那两万只蟑螂似的,看来她对蟑螂真是深恶痛绝,甘信有些无奈说:“撒点蟑螂药不就行了?” “蟑螂药?它们生命力和繁衍能力顽强到你无法想象!它们只需要……” “好了好了,打住吧,看来你研究的还真不少。”甘信扯着唇边僵硬的笑,咕哝,“我帮你找就是了,但也不能完全保证新看的房子没有蟑螂。” 甘擎沉眉看他:“你必须保证。” 电梯下沉到一楼,银灰色的两扇电梯门向旁边缓缓打开,他和进来的搭档打了照面,然后把以前整蛊节目里用的仿真橡胶蟑螂从兜里拿出来,皱皱脸:“墨兆锡啊墨兆锡,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卑鄙的时候,上去看看她那副窘样子吧,被吓惨了,还要我帮她换房子!” 墨兆锡心里暗爽,他正好想让甘擎把这间何仲当初中意的房子转手,感激地拍拍甘信肩膀:“够兄弟,再记你一功!” 甘擎看见墨兆锡站在门口的一刹那,有种想抱着他大哭的冲动,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她认为自己不会再有这样任性撒娇的机会,因为母亲杨颂英根本不吃这套。 墨兆锡看她瘪着嘴巴,眼中含泪的可怜样,不禁心疼和后悔起来,把人轻巧地从地上抱起来,放进沙发里吻了吻:“别哭,什么事都有我在呢。” 甘擎抽了下鼻子,环紧他的背,趴在他肩头嘤嘤而泣:“卫生间有蟑螂……我不想再在这个房子里待下去了,墨兆锡,我讨厌死蟑螂了啊,一刻也不想再和它们共处!” 墨兆锡清清嗓子,黑眼珠狡黠一转:“没关系,到我那里去呗,我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结果,甘擎在墨兆锡的保驾护航下到卧室把衣服都翻出来收拾一遍,装进整理箱中,把墨兆锡的后备车箱塞得满满,然后依依不舍地和自己的家告别。 “不舍得?” 甘擎叹口气,歪头看眼开车的墨兆锡:“说舍得是骗你的,好歹也住了四五年了,这里是离‘墨滴’最近的住宅小区,上下班非常方便,而且卫生一向好,这么些年是我第一次在家里看见蟑螂。” 墨兆锡心虚地安慰说:“咳,其实,我那儿的环境卫生也不比这里差啊,每三个月还有灭虫公司来定期查看,放心吧。” 甘擎点点头:“嗯。” 到了墨兆锡的家,两人把另一个房间也收拾出来,放甘擎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忙到差不多十二点才弄完,甘擎累的虚脱,还是睡不着,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发呆,墨兆锡过来敲门。 “在想什么?到我那里去睡吧。” 虽然人已经被再次成功拐来了,但她似乎还只是把他家当个暂居所。 甘擎揉了揉眼睛,很困,却睡不着:“你妈妈明天就来了……可是我……”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墨兆锡搂着她的肩膀,柔声说,“我妈妈的性格我最清楚,她热衷的东西绝不是价格高昂的首饰或者哪个名牌的香水,她总是比较另类。” 甘擎疑惑:“你……已经准备好礼物吗?” 墨兆锡表情神秘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慢慢掀开来,盒子里面是一副水晶质地的麻将,每个麻将子都透明崭亮,成色均匀,精致的刻字和彩色雕花像一件件上等的艺术品,整整齐齐分上下两层叠摞在一起。 “我妈是可以算的上是麻将收藏家了,投其所好,总没错的。” 甘擎抚摸过一颗颗麻将子,抬眼看他脸上那贼笑,不知说什么好,原来他早有准备啊,不过竟然没知会她,看她在一旁干着急:“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下,害的我那么担心。” 墨兆锡把水晶麻将收起来,放到一边,过来哄她:“我认错,是我不对,你打我吧。” 他攥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砸,甘擎撅嘴抽回来:“算了,你有准备就好。” 墨兆锡吻她眉角,手轻轻抚摸她的腰间:“甘小擎,别生气了,下午我没说就是想多和你在一起一会儿。我知道你有压力,但所有的压力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甘擎躲他的恶爪,扭了扭,拧他鼻尖:“好是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下不为例。” “嗯,下不为例!” “喂,今晚不许乱来,想到你妈妈明天就要来,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各种怪异啊。” “有什么怪异的啊。” “总之……喂!” “嘘……” 第二天甘擎想请半天假和墨兆锡一起去接安鑫,路过何仲的办公室,他也正好拿着车钥匙从里面出来。 “要去接墨兆锡的妈妈?” 甘擎顿了一下,没必要否认:“是,我想请个假。” 何仲微笑,看不出有丝毫负担:“一起去吧。” 墨兆锡见何仲的车从后面车库出口出来一直紧随甘擎后面,头上冒出一丝丝小火苗。 何仲的车突然提速,刚好和他错过,然后骤然停下,两人默契滑下车窗,隔着十一月冷冽的空气墨兆锡和何仲打招呼,语气戏谑:“不会是巧合的吧。” 何仲看眼还未走近的甘擎,肯定说:“不是巧合,是昨晚安阿姨打电话来说要先回到墨宅和我阿姨叙旧。” 62、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接机的时候,墨兆锡把甘擎拉到身后,做出一副妈妈的姿态,身后的何仲见状不屑一笑,抬眼便瞧见了风尘仆仆而来的安鑫。 “安阿姨。” 甘擎看到墨兆锡不悦地皱起眉头,然后错过他的身影,一身时髦装束的安美女撞进瞳孔。 安美女鼻子上架了一副浅灰色墨镜,即使她走近了,甘擎也无法从眼神中判断出来她对自己的存在有着什么样的情绪。 “妈,累不累?”墨兆锡接过安鑫小巧的行李箱,揽了揽她的肩膀,把甘擎的手重新拾起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甘擎。” 安鑫笑的很友好,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和墨兆锡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不,不是,按照遗传学来讲,是墨兆锡完整地复制了他母亲的那双眼睛,睫毛纤长浓密,幽深的黑瞳,眼尾端微微上挑,用一个词来形容最恰到好处——迷人。 即使安鑫上了年纪,但她笑起来时眼角和额头只有几道浅浅的细纹,面颊的毛孔也很细致,一件亮黄色短版的运动款羽绒配陪随性的休闲裤,虽然打扮没有多雍容华贵,却非常时尚。 “阿姨,您好。”甘擎微微调整了下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柔和一些,和前几天那个电话里嚣张至极的自己形成巨大反差。 安鑫出乎意料的温和,笑着点点头:“你好。” 然后对她的儿子板起脸来,似千言万语无法得说似的抿直嘴唇。 “安阿姨。”何仲上前,伸出一只手,“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 安鑫笑开,回握:“让我想想,何仲,对吧?你阿姨最近都好吗?” 何仲拿出一惯人畜无害的微笑:“阿姨很好,最近也很想您。” “嗨,她才不会想我,她是想让我试吃她研究的菜式吧,总把我当小白鼠。” 安鑫随着何仲的脚步走出了五米多,甘擎才猛然反应过来,沮丧叹口气:“我还是让你妈妈失望了,对吗,墨兆锡?” 墨兆锡揉了揉她的后颈:“不要妄自菲薄,这明明是有人故意作梗,你还看不出来?” 甘擎耷拉着脑袋,她明白,经过乌龙事件,安鑫没有喜欢她的理由,不排斥她已经算不错了。 何仲返回接过来墨兆锡手里的行李箱。“我来吧,我们先去墨宅。” 墨兆锡没拒绝,行程是安鑫安排的,她有自己的个性和行程,他不可能去强迫他总是独树一帜的妈妈。 到了墨宅,林兰和墨雒骅都在家,对安鑫的到来说不出的欢喜,厨房的饭菜还未准备好,几位长辈在客厅沙发上聊天,甘擎自觉处境非常尴尬,幸好有墨兆锡一直在身边,她才不至于有夺门而走的冲动。 一个是千方百计撮合她和何仲的林兰,一个是墨兆锡的母亲,甘擎面对两位长辈束手无策,只能她们问到什么,甘擎就一字一句答什么。 林兰说到杨颂英前些日子因为过度劳累导致胃穿孔住院,安鑫关切地问她。 “小擎啊,你的妈妈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甘擎点头:“妈妈身体好很多了,现在可以正常上班。” “那就好。”安鑫欣慰,之后又问她在什么大学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现在住哪里。 甘擎报的是“墨滴”附近的小区,林兰补充道:“还是何仲当年帮小擎选的房子。” 墨兆锡接过话:“据说那幢单元里现在有蟑螂出没,甘擎最怕蟑螂,我觉得她还是早点搬出来比较好。” 安鑫面僵,对同样尴尬的妯娌笑笑,给甘擎提建议:“如果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要不等我走了以后,小擎你搬到‘科园’吧,那边环境和卫生条件都不错。” 甘擎张张嘴,墨兆锡拉住她手:“妈,谢谢你。” 安鑫久久看着儿子,无话可说。 吃完晚饭,墨雒骅找墨兆锡杀棋,要说墨雒骅的棋艺算是墨家兄弟里较差的那个,远远输给大哥,但这吃棋杀棋的痛快全从他儿子身上找回来了,三盘两胜,墨兆锡身边还坐着甘擎,他很想赢一盘,但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让他输的心服口服,之后何仲顶上墨兆锡,和姨夫对起阵来,第一盘下成了和棋,第二盘第三盘皆是拼的你死我活,最后还是技逊一筹。 第三轮,林兰提议让墨兆锡和何仲对阵一把,其实在很小他们一起寄宿在墨雒骅家时,墨雒骅是他们围棋的启蒙先师,那个年纪,他们的棋艺就不分伯仲,今天我输一盘,明天必须再赢一盘,总之没有谁是常胜将军。 这一盘,又是和棋。 “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分出个高低呢。”何仲遗憾。 墨兆锡摊摊手:“我觉得已经分出来了。” 墨兆锡和甘擎把安鑫送到“科园”,两人把水晶麻将送给送给她,安鑫自然惊喜得不得了,摸着麻将子,连连惊叹,唇边的笑容一直挂着。 她不得不承认儿子现在有了女友之后变得更体贴和细心,她没有因为墨兆锡重心向另外一个女孩转移吃醋,而是心里充满了担忧。 “妈,我和甘擎一起选的,怎么样,喜欢吗。” 安鑫:“很喜欢。”下车之前却刻意说,“兆锡,你跟我上来一下。” 甘擎本来也要陪安鑫上楼,被这么一说,心尖抽了一抽,识相地留在车里。 到了楼上,安鑫坐进沙发,卸下一身疲惫,看着儿子嘘声叹气:“你真的把甘擎从何仲手里翘来了?” “妈,这是什么话,我承认甘擎认识他比较早,但是我也是——” 安鑫闭眼揉着眉头,伸手打断:“兆锡,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 “不是。妈,你别听二婶的一面之词,他们俩从来没再一起过。” 安鑫痛心疾首看着他:“兆锡,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墨兆锡沉默一会儿,想要点颗烟,才发现他自从有了想要孩子的想法,就把烟已经烟瘾大半,其实戒烟并不难,只是看促使你约束的动力够不够强。 “妈,我知道。” 安心吐口气:“看样子,你还先没打算告诉甘擎,何仲就是她爸爸当年牺牲生命救的另外一个男孩,你二婶自从发现甘有良的孩子在‘墨滴’上班开始,一路为她铺平事业坦途,等的就是何仲从伦敦回来,好让他俩在一起,也圆了她一宗报答甘有良的心愿,你,你跟着搅什么乱啊。” 63、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妈,那是二婶一厢情愿的计划,她根本问过甘擎到底爱谁。” 墨兆锡语气略有些急躁,xiong前起伏,安鑫盯着儿子看了良久,缓缓说:“那你呢,兆锡,你肯定,你爱甘擎吗?” 墨兆锡深吸口气,坐到安鑫对面,双手握住母亲的手,眼中的坚定让安鑫愣了一下。 “妈,我是真心爱她,将来也会娶她,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安鑫抬手摸了摸墨兆锡的头,说不出话来。 她的儿子她太了解,墨兆锡的风流史可以从小学三年级算起,那年墨兆锡才十岁,已经有两个女生为争夺他这个小男朋友互撕头发、互抓脸皮了,后来女生家长知道起因,竟然亲自找到设计院里,义正言辞地让他俩好好管教墨兆锡,这事被传遍整个设计院,可谓一个轰轰烈烈,夫妻俩将近一个月没敢在单位食堂吃午饭。 等他长大一点,到了十四五岁的青春期,女朋友倒是从来没明目张胆的交过,但是围着他转的女生依旧很多,安鑫甚至在家里订阅的日报箱里发现女班长专门写给墨兆锡的情书,文笔还挺不错,不过他们年龄实在太小,不宜早恋,情书落到她手里自然就没了踪影。 还有一次闹的比较大的是在快高考的前一个月,墨兆锡把一个正交往的女孩甩了,女孩一个星期没上学,在家调理情殇,安鑫这个性情中人忍不住骂儿子无情:“还有一个月了,你就不能再忍忍吗,高考,人生就一次,你害了人家一辈子。” 深夜,笔尖沙沙划过纸面,墨兆锡正在做模拟题,懒懒地抬起眼皮,抽空看母亲一眼:“如果我不提出分手,她死活就要和我报考同一所大学,以她的成绩,除非文曲星附体,否则根本考不上,到时候不也是毁人家一辈子吗。” 高考成绩出来,女生果然考上一个还算不错的一本院校,但是如果真的报考了墨兆锡填报的大学,估计就得落到二本了。 成年以后,安鑫更是很少再参与决策儿子的感情,毕竟墨兆锡从小就是被野外放养的淘小子,做决定有自己的思维和逻辑,她不会强加干预。 可随着墨兆锡年龄越来越大,这么些年,不管他处在事业的巅峰也好,还是突然隐退成为普通的法律顾问也好,快三十岁了,他从来没有正式带过一个女孩到她的面前,介绍说,这是他的女朋友,这让安鑫和墨雒骁都有点抓狂,身在荷兰的夫妻俩只能尽自己的努力给墨兆锡提供人选。 在没打那通电话之前,两人看好的是一个他们合作交流大学里的一位混血讲师,女孩长的漂亮,个子高高的,性格开朗活泼,和她也投缘,是个不错的可以发展为儿媳的对象,但挂断电话之后,她知道事情有变。 荷兰的深夜,中国的清晨,墨兆锡打来电话告诉她的第一个消息是——他终于找到她的儿媳妇,第二个消息是——这个女人的名字是甘擎,安鑫当然记得甘有良的女儿有个同样的名字,第三个消息才是——昨晚接电话的是甘擎,她把她误会成他的前女友了。 “兆锡,甘擎不是普通人的女儿,她的爸爸是——”安鑫深深看着他,再次强调,“你不能伤害她。” 墨兆锡笑得颇苦涩:“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妈,我保证,我会好好爱护甘擎,我对她是认真的……她因为她爸爸的过世背负太多,我想用我的下辈子把她二十年里失去的快乐和幸福都找回来。” 安鑫叹气,抽回手,拍拍墨兆锡的手背,迟疑半刻,低声说:“你有信心真的可以做到吗?” 墨兆锡闭上眼睛,笑了下,半跪在她的腿边,声音哽咽:“当然。妈。请你相信我。” 安鑫在飞机上准备了很多话要劝儿子放弃甘擎,林兰年轻的时候就失去生育能力,她相信林兰和墨雒骅如果做了甘擎的公婆,会对她像亲生女儿像样宠爱,而何仲从小在各个方面都比墨兆锡规矩和懂事,一开始她也相信林兰说的,何仲会比墨兆锡更适合甘擎,可现在在她眼中那个永远孤身一人、吊儿郎当对婚事漫不经心的儿子就跪在自己身边,求她相信他,安鑫眨眨眼,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心里叹息,她这趟算是白跑了。 墨兆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甘擎一颗心都要蹦出来。 “喂,你妈妈……” 墨兆锡木着表情,上车,倾身把她安全带系好,甘擎急的快要哭出来:“我太笨了,在长辈面前我太笨了,是吗?墨兆锡,对不起。” 他把她捂在脸上的手拉下来,甘擎眼圈已经发红,快三十岁的人还不懂怎么讨好长辈,她一边懊恼,一边想办法补救,在墨兆锡想说话之前,吸口气说:“这样吧,你妈妈这次行程是什么你肯定知道,我请假陪她几天,好吗?也许她会改变点对我的想法,对了,我还没有跟她面对面道歉,我很有诚意的,是我那天莽撞了……” 墨兆锡哭笑不得,将她拥进怀里,甘擎无助地抓着她xiong前的衬衫。 “甘擎,我妈同意了,她没有反对我们在一起,而且,她也对你没有意见,我已经跟她都解释清楚了,只是误会一场而已。” 甘擎不放心:“你不会是哄我吧。” “我倒是想哄了,不过,你有这么好哄吗?” 甘擎锤他xiong口:“什么意思?” 墨兆锡捉住她的手吻了吻,墨色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意思就是,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大实话。” 安鑫逗留在中国的计划其实只有一天半,而再过三天,正好赶上林兰的生日,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没打算用这个借口留下安鑫,以为墨兆锡多少会因为安鑫把甘擎身世的真相告诉他后,他会有所犹豫,然后就此放弃,没想到,晚上却接到安鑫的电话。 “我不是偏向自己的儿子,是我感受到兆锡这次是付出了真感情,先不要说甘擎和何仲怎么相配,兆锡怎么花心不适合甘擎,现在来看,甘擎毕竟选择和兆锡在一起,就说明甘擎爱的是他,而且,我这个当妈的也相信我的儿子有分寸,将来不会做出伤害甘擎的事。对不起,林兰,之前答应的我不得不反悔了。” 林兰楞楞挂断电话,原先的设想轰然倒塌,墨雒骅在一旁听了个去大概,语气鲜有地不悦说:“你和嫂子又有哪门子计划?不会是还想拆散兆锡和甘擎吧。你还折腾个什么劲,何仲都没那个想法了,你难道要把两个没感情的人硬生生地撮合到一起吗?” 林兰瞪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何仲怎么没想法?昨天林兰回来之前,他亲口告诉他爱甘擎,让我帮他争取机会。” 墨雒骅想起之前何仲衬衫领口的口红印,把书摔倒床头柜上:“这小子……”怒气冲冲起身,“我和他谈谈。” “欸,还谈什么啊,他已经认错了,向我保证不会再和那个夏琳玲有来往,好好和甘擎在一起。” 林兰叫不住她,想下床阻止,墨雒骅挥挥手。“你回去。我又不是要把你外甥千刀万剐,我只是确认一下。” “你……” 墨雒骅撂了一句:“回去。”便走出卧室。 何仲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正在书房里上网,房门开着,墨雒骅敲了几下门板。 何仲迎过来,引着墨雒骅到沙发上坐下:“姨夫,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墨雒骅抬手,摇摇头:“我站在这里就行了,有几句话想问你……其实也是替你阿姨再问问你。” 何仲无措之中扯了扯嘴角:“姨夫,到底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和甘擎的事。” 何仲的笑陡然消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姨夫,其实我和甘擎在四年前……交往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我没有珍惜她,为了前程,选择去伦敦深造。那个时候她还是墨滴一个普通的实习生,您和阿姨也不知道她是甘有良的女儿,但是我看到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墨雒骅没有料到四五年前还有这么一段插曲,当年,他和林兰口径一致,想让何仲去伦敦读商学硕士,竟间接拆散了他俩,一时间,墨雒骅也沉默下来。 响久,墨雒骅拍拍何仲的肩膀:“孩子,我和你阿姨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你早就应该知道,你在法律上已经是我们的儿子了,将来‘墨滴’我也是要交给你来管理和经营,我和你阿姨绝对相信你,但除了这些,对于你,我们更希望你有个幸福圆满和安定的家庭,你已到了而立之年,要承担起你做的每个决定之后的责任,感情也包括在内……还有控制住你的欲望,不然,会坏大事。” 何仲听懂墨雒骅的言外之意,缓缓低头。 “我能说先这么多,你早点休息。” 凌晨两点,何仲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墨雒骅的意思他明白,间接让他不要执着在和甘擎的感情问题上……控制住欲望……何仲轻笑一声,起床穿衣,轻声离开墨宅。 64、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墨兆锡和甘擎第二天去接安鑫一起到冰球场看比赛,现场的气氛很热烈,甘擎坐在安鑫身边,跟着这两位酷爱运动的母子为球队兴奋地呐喊助威,虽然她真心觉得冰球这项运动的野蛮程度和橄榄球不相上下,而且,除了进球,其余规则她一点也看不懂。 安鑫这边只要有一个微小的动作,甘擎的心就整个悬起来,但面上还得带着笑迎合。 中午,三人从球场出来,外面飘起了雪花,零零落落到脸颊上,甘擎感叹:“今年的第一场雪啊,好美。” 墨兆锡箍着母亲肩膀打趣说:“哪有安美女美啊。妈,你看你魅力多大,你一来,老天爷都眷顾,给咱下第一场雪了。” 安鑫白他一眼:“臭小子,就会油腔滑调,还改不了,告诉你啊,以后对甘擎必须真心实意,要不然,你就等着我和你爸把你从墨家家谱上除名吧。” 墨兆锡乖乖点头:“妈,我要是辜负您的信任,任你处置。” 安鑫偏头看眼甘擎,拉过她的手:“小擎,你不要和他太客气,兆锡敢干出什么混账事,你就飞来找我和他爸。” 甘擎咬着唇,对安鑫突入起来的亲密有点措手不及,目光求助般扫过墨兆锡,墨兆锡夸张地挤挤眼睛,安鑫回头瞪儿子:“干嘛呢?” 墨兆锡望天:“哎呀,雪花进眼睛里了,妈。” 三人在餐厅吃过午饭,安鑫准备和从前设计院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约好出来喝下午茶,顺便把甘擎介绍给他们认识,这也是昨晚她和还身处荷兰的墨雒骁商量后的结果。 甘擎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三个人的外衣,在把墨兆锡的黑色绒大衣送到他怀里的时候,他的手机正好响起,甘擎不经意瞟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柏邵心。 墨兆锡皱了皱眉,随即轻松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我去接个电话,等我一下。” 柏邵心带来的消息墨兆锡之前已有了些准备,外面雪花仍在飞舞,天y沉下来,明明刚过中午,天色却犹如傍晚般昏昏黄黄,甘擎在帮他穿上大衣的时候眼神有点不对劲,他望着步行街两侧因为y天亮起的街灯,出了会儿神,接起手机。 “薛婷有消息了?” 柏邵心闷应一声:“嗯,确实是薛婷的消息,不过不是她的病情,是她把钟素凝的店给砸了。” “什么?” 墨兆锡原地冷静几秒钟,该来的终究是来了,薛婷当年因为泼三位二审法官红油漆被法庭裁定为恶意报复行为,接受劳动教养一年半,墨兆锡那时刚回国安定下来不久,曾经问过圈子里的熟人,回归自由的薛婷是否还对钟家人和那三位法官存在蓄意报复的行为,打听到的结果是,钟素凝在那场官司之后便被钟葛送到澳洲避风头一直未回来,而薛婷也没有再来找过他和与薛骏案子相关的人。 现在,墨兆锡的生活眼看要步入另一个不只关乎他一个人的阶段,最重要的是还牵连着甘擎,那场官司的种种却又重新从流失掉的时间中慢慢清晰起来。 “她带着一帮人把钟素凝开的酒吧砸个零碎,自己的脑壳也没逃过,被人开了瓢,缝了十针,还有脑震荡的迹象,正在留院观察。” 墨兆锡眼瞳渐深:“情况还——” 柏邵心深吸口气:“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她记性很好,认出我来了,还向我要你的手机号码。” “你告诉她了?” “当然没有,我这不是问你怎么处理来了吗?” 墨兆锡面色幽沉,闭上眼睛,睫毛微微抖动,雪花落在上面。 “告诉我她在哪个病房,我去见见她。” 墨兆锡用朋友有点急事的说辞离开以后,甘擎随安鑫到了另间咖啡屋等她的朋友下班,在方才吃饭的过程中,她发现安鑫只是表面看起来高高在上,难以亲近,其实是个很随和的长辈,而且对她总是客客气气的。 似乎看出来甘擎从墨兆锡匆匆走掉就心不在焉,安鑫在旁骂起儿子:“我怎么生出这么个混球,前脚还信誓旦旦的,后脚就跑没影了,小擎,你别担心,我替你做主,等他回来我非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可。” 甘擎勉强扯了个笑:“阿姨,没关系,他朋友可能真的临时有急事找他。” 快到傍晚,安鑫的老朋友来的七七八八,安鑫热情地把甘擎给大伙,在座的没有一个不惊叹的。 “啊,兆锡终于肯给你带女朋友了,这回你和你家老墨也差不多可以考虑回来抱孙子了吧。” 安鑫满眼笑意和满足,亲密地握一下甘擎的手:“这个我考虑没用,最后的主意得这小两口拿。” 甘擎羞赧,低头鼓捣手里的咖啡杯。 “也是,年龄都不小了,该好好考虑考虑,我孙女明年春天都要上幼儿园了。” “诶诶,对了,小郁人家老婆第三个孩子都怀上了,据说害喜害的还是很厉害,看样子还是个男孩跑不了,小郁急的啊,天天上网找偏方,可把我乐死了。” “嗨,男孩女孩现在都是宝,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强,我孙女两岁半才说话,当时真是差点吓死我。” …… 甘擎闷闷听着,想到甘愿就是天生弱听,长大后无法像正常孩子一样发音,讲话,心头有些异样,孕育一个小孩真是女人这辈子最冒险的事情啊,在没有确立和墨兆锡的关系之前,她似乎从没觉得生小孩这件事离她这么近…… 长辈们聊的话题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甘擎几乎插不上嘴,她想打个电话问问墨兆锡,柏邵心的事情解决完了没有,便和安鑫打个招呼去了趟洗手间。 “墨兆锡,你什么时候回来?” 墨兆锡刚好从医院里出来,边走边说:“乖,很快,我正在往回赶,你再等等我啊。” “嗯。我和你说件事,我现在可以不问你突然离开的原因,但是,墨兆锡,晚上一定给我讲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你也不会拐弯抹角地骗我,对不对?” 墨兆锡脚步顿了顿,知道她看不到,仍然点头答到:“被窝里,我们坦诚相谈。” 甘擎哭笑不得,有了他肯定的答复,不安和焦灼仿佛被吹散了些,可等她整理好心情从洗手间走出时,却见安鑫的那桌已经安静下来,而她对面的竟是——单枪匹马林兰? 65、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见到林兰,两腿有点迈不动,磨磨蹭蹭地在原地打转,想找个角落给墨兆锡再打个电话求救,不远处的林兰把她恰好叫住:“甘擎,过来啊,还去哪儿?” 甘擎噎了下喉咙,迫不得已转身朝林兰和安鑫那张桌走过去。 “墨太太。” 林兰依旧笑容可掬:“坐吧,何仲陪我过来打理一下头发正好看见你们了。” 甘擎局促地点头。 安鑫应付地笑了笑:“还挺巧。” 林兰也粉饰太平:“是啊。”低头用小调羹搅着几下咖啡,“对了,兆锡去哪里了?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这孩子,哪有丢下女朋友和妈妈在咖啡店自己出去玩的。” 安鑫无奈地眨眼,想为儿子辩解又觉得没必要,墨兆锡小的时候很讨林兰喜欢,可要真和她亲外甥相比的话,她当然更偏向自家人。 甘擎见安鑫神色复杂没有出声,打圆场接过话说:“他的朋友临时有点事,需要帮忙,他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半个小时左右就能过来接我们。” 林兰的笑从得意转成平淡,生硬地应:“原来是这样。” 何仲没多久就出现在眼前,风度翩翩,依旧带着迷人而优雅地微笑:“安阿姨和甘擎都在啊。” 两人点头,算打招呼。 林兰让出身边的位置,何仲并排坐下,变戏法似的将两张请帖递给安鑫和甘擎。 请帖的设计很精致,嫩嫩的粉红色,是安鑫的最爱,甘擎翻开,发现这张帖子邀请的人是墨兆锡,而另一张显然还是给安鑫的。 “我代表我阿姨邀请你们,希望安阿姨和兆锡,当然也包括……甘擎,希望你们能来。”他说的风轻云淡,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 甘擎一时有些懵,她躲林兰和何仲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去林兰的生日宴。 “后天是你生日啊。”安鑫惊呼,责怪道,“昨天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好准备礼物。” “哎呀,什么礼物不礼物,你来陪着我过完生日就行了。这晚宴,都是何仲张罗帮我办的,他长这么大,终于知道孝敬我,我考虑很久才决定接受他这份心意。” 安鑫为难:“可是……后天,我明天飞回阿姆斯特丹的飞机票早就买好了啊。” 林兰挥手,语气很坚定:“本来我不想强留你的,安鑫,又不是什么六十大寿,不过,难得兆锡给你带个固定的女朋友,多大的喜事啊,而且,昨天我们聊天聊的也没尽兴,你再多留一两天,大哥不会计较的,给我过完生日再走吧。” 林兰的话甘擎越回味越不是滋味,以前她认为林兰和蔼亲和,落落大方,比起态度总是像块冰的杨颂英,和时时总是对她耳提面命的大伯母,林兰还算个温柔的长辈,没想到她也有刻薄的一面,固定的女朋友,她想,谁听到这个字眼都会不好受。 墨兆锡把安鑫送回“科园”,安鑫和林兰斗气的犟劲也上来,决定最后逗留两天,再回荷兰。 从“科园”出来,直到回到墨兆锡的家,甘擎的表情都没怎么变,墨兆锡逗弄她几句,甘擎淡淡地应,所有的花招似乎都不太管用,是啊,和甘擎耍花招等于自寻死路啊。 “墨兆锡,我只想听你说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我不反对我们应该给彼此留空间,但是,这个问题我觉得已经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信任,你有必要解释一下。” 她说完,墨兆锡苦笑了一下,下意识在茶几下的抽屉里翻找香烟,却一只也没找到,只能半躺在沙发上,吁口气,忍着烟瘾,恍恍惚惚地看着天花板上规则的几何图案,她眼中的墨兆锡第一次变得那么落寞和无奈,甘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糟糕,两个人的相处中,不可能一方永远去迁就另一方的坏脾气。 “告诉我。”甘擎软下语气,坐到沙发边,去攥他的两只手,“柏邵心出什么事了?我能做些什么吗?” 他无力一笑:“不是柏邵心,是……”犹豫了一下,捧起她的脸深深望着她,“甘擎,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怎么跟你搭讪的吗?” “记得。”她很快地回答,“你讲了你系里学妹的故事。” 墨兆锡笑着摇摇头:“不是这个。是后来的,我告诉你我不再接刑事案子,只是‘华逸’一名拟拟合同,和商家谈判的法律顾问。” 甘擎恍然:“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隐约在他眼底看到丝受伤,忙说,“我……那晚好像喝醉了,你知道,我酒量实在不怎么样。” 墨兆锡笑了,却闭上眼睛,呓语般讲述了那场轰动全城的官司,他是用第三人称讲的,慢条斯理,仿佛置身室外,甘擎安静地趴在他的xiong口,细细聆听从他xiong腔传来的声音,她猜到那个被泼红油漆的律师就是墨兆锡,似乎这一刻,她才真正触碰到他这副属于身体之内的灵魂。 故事里那个为了利益曾经不断乐此不疲地追逐,到最后为生命难以承受之重的矛盾而果敢放弃所有名誉地位的男人,就是她掌心下抚摸的墨兆锡,甘擎花了接近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承认这个事实。 不得不说,她对他刮目想看,这个人没有因这样的过往让她觉得陌生遥远,反而让甘擎第一次对他衍生一种敬畏之情。 墨兆锡和薛婷再见面,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到了医院,柏邵心给他引完路,便回去准备进手术室。 在病房看到薛婷的时候,她头上绑着绷带,浓妆艳抹,大冬天的,只穿了件紧紧贴身的连衣短裙,外面披着个红色的羽绒服,表情又狼狈又充满嘲弄和愤恨,复杂得紧,已经完全认不出来是以前那个女孩。 “你找我?” 薛婷站起来,瞟他一眼,从他身边经过,往室外走,寒风吹起发丝,她把红色的假长发拆了,露出一头短到不可思议的黑短发。 “那个贱人说要告我。”薛婷迎风而立,背对他,嗓子沙哑,“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墨律师,我知道你可以帮我。” 墨兆锡沉思半响,走到她面前:“我帮你可以,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薛婷怪笑了一下,似乎很惊讶:“什么?” “你的病情怎么样?” 薛婷“哦”一声,似笑非笑地接着问:“你说艾滋病?” 墨兆锡:“是。” 薛婷笑的更厉害了,走近一步,抬头看着他,美瞳将她的瞳孔放大,眼神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光芒:“墨律师真是神通广大,连我去做艾滋病检查都知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很关心我呢?” 墨兆锡把她要抓上来的手拿到一边:“我会帮你联系我认识的最好的律师。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薛婷,我没有权利对你说教,你好自为之。” 见他转身要走,薛婷在后面喊道,冷风灌进气管,薛婷被呛的连续咳嗽几声:“墨兆锡,别以为我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不管你做什么!” 墨兆锡脚步微顿,侧头:“我没指望你会原谅。” 6165 61-65 66--7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66--7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6670 66、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林兰的生日宴在临市一个小岛上举行,这天,两人刚出门,风有些凉,冷飕飕的,将甘擎大衣上的毛领吹翻起来,墨兆锡搂着她的肩压进怀里,低头看了看她露脚趾头的高跟鞋,担忧中带点责备语气:“脚冷吗?劝你你不听,非要穿这么薄的高跟鞋,冻坏怎么办?” 甘擎抿唇,声音直抖,真真的美丽“冻”人:“没事。礼服当然是配这种高跟鞋了,难道我还穿雪靴吗?” “……”墨兆锡哑口无言。 “再说我们不是在车子里,就是在房间里,不会冻坏的,弄双鞋子跟着怪麻烦。” 墨兆锡浅笑:“恐怕有雪靴也会被你弄丢吧。” “欸?”寒风里,她的鼻头泛红,像头小麋鹿一样懵懂地抬头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丢过雪靴?我真的为了参加‘墨滴’的年会丢过一双,你绝对体会不到,一个‘圣诞老人’打扮的女人半夜十二点多穿着凉鞋站在路边拦出租的痛苦!” 墨兆锡没有被她描述的场景逗笑,反而眉头皱在一起。 甘擎弯了弯眼睛,嘿嘿笑,探过头来:“你怎么啦?心疼啦?” 墨兆锡把她搂紧,吻她的额头,不置可否。 甘擎沉溺在他疼惜的眼神中,转而小声说:“我说的夸张了点,其实也没那么痛苦,因为后来我发现我手机落在公司里回去取的时候,竟然有人放了一双鞋在我的位置上。” 墨兆锡微不可察挑下嘴角:“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穿回家了呗,第二天我把鞋子带到公司里,问了一大圈也没找到那双鞋的主人,奇怪。”说着话,两人上了车,甘擎转转眼睛,突然转头问了句,“墨兆锡,你鞋子多大号码的?” 墨兆锡发动引擎,诡谲一笑:“43。” 甘擎低吟:“好巧。” 两人把安鑫从“科园”接到港口,有专门的小游艇来接送,想来何仲是花了不少心血和银子为林兰筹办生日宴,墨兆锡在那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他不会相信林兰搪塞的借口,她和何仲没有等他回到咖啡店就逃之夭夭先走一步,不正好说明这点了吗? 不难猜,他们是刻意安排这场生日宴留下安鑫。 前几天下的初雪没停留多久就化的差不多,岛上的风光似乎也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甘冽清新。 车子沿着不算宽阔的小路前行,停到一幢墙上爬满树藤的三层欧式风格的别墅前,墨兆锡记得他以前来过一次,是在别墅刚买的那段时间,他二叔带他来瞧过这处度假别墅的位置和设计怎么样,墨兆锡还由衷佩服二叔这种励志做居家男人的勇气,当时的他,还在不知疲倦地游戏人间,更不曾想过有一天还会再遇见她。 时光荏苒,四五年过去了,墨兆锡的人生际遇与当初相比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后视镜里看眼聊得正开心的母亲和甘擎,墨兆锡更加肯定男人到了这个岁数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父母健在,妻子体贴,生活安稳,最好还能有个孩子……男孩女孩呢,凭良心讲,他喜欢女孩。 安鑫乘的飞机是明日下午起飞,正好在陪林兰过了生日再休息一下就返回荷兰。 甘擎陪安鑫准备了一套礼服,深紫色,绒面质地,领口镂空图纹设计,衬得皮肤白皙的安鑫更加优雅大方,年轻迷人。 安鑫换好礼服出来,甘擎没有吝啬自己的感叹:“阿姨,您穿这件真是太美了。”怪不得墨兆锡叫安鑫安美女啊,这确实是名符其实。 安美女也是十分满意,想起来甘擎把她误认为儿子的前女友,一阵好笑。 林兰这晚也是盛装出席,由何仲搀扶从二楼款款下来,楼下的宾客齐声鼓掌,甘擎不禁慨叹,这阵势比“墨滴”的年会都热闹。 何仲代表林兰讲了些客套话,即使简单的几句,何仲也总有在台上独领风骚的魅力,但,今天如果没有身旁的安鑫和墨兆锡,甘擎是绝对不愿意站在这里。 再次想起他们相遇的那年的情景和她前阵子见识到的那个心xiong狭窄、轻浮浪荡的何仲,真是判若两人。 同样的,墨兆锡又何尝不是,以前那一年多,她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风流不羁的花花公子,然而这小半年,他在她面前,俨然就是一个黏人的普通大男孩,前几天他又揭晓了他是如何从曾经叱咤风云的金牌律师变成一个极限运动挑战者的心路历程…… 甘擎仰头看着他:“喂……” 墨兆锡俯身,侧过耳朵:“怎么了?” 她其实想问,喂,墨兆锡,你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和我说,但思及两人之前闹别扭时探讨的“信任”问题,她抿抿唇,低声抱怨:“高跟鞋好卡脚,我真该听你的话。” 墨兆锡回给她一个“你看吧”的眼神,贴在她耳边:“要不我把我的鞋给你穿啊。”说着就要拉她走出人群。 甘擎没想到他来真的,忙拽住,绞尽脑汁地圆谎:“不用啦,我不想站在你身边让别人觉得我矮,和你不般配,还有啊,你知不知道男人送女人鞋子的意义是什么?!是暗示要分手,从今往后各走各路!” “啊?”墨兆锡不由惊讶,咽咽口水,“还有这层意思。” “嗯,你不知道吗。”甘擎白他一眼,嫌弃地哼,“再说了,谁要穿你的臭鞋!” 墨兆锡挑挑眉,嘀咕:“还不早就穿过?” “你说什么?” “没什么。”墨兆锡指着角落的吧台,“这样吧,我们到那里坐坐,你就不用这样站的这么优雅了。” “讽刺我啊你。”甘擎用力捏他的左手的虎口,疼的墨兆锡哼哼叫。 这时的安鑫被老熟人唤走,已经离开两人身边,否则他俩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只是这一切很难不落进何仲眼中,他深吸口气,草草结束讲话,宾客们并未全散开,寿星林兰自然成了焦点,被老友和墨雒骅生意上伙伴的夫人们团团围着。 过了一会儿,安鑫领着墨兆锡和甘擎过来打招呼。 “这次真是太急了,我都没准备好,下次可不准这样了啊。”安鑫说着,回头眼神示意了一下墨兆锡,墨兆锡把刚从接待那里拿过来的礼盒送到林兰手上。 林兰微笑推搡,面向安鑫:“说了不要买礼物了嘛。都是亲戚,还这么客气!” “是你别客气才对啊,这礼物……”安鑫拉过甘擎的手放进自己臂弯里,“你也说了,兆锡难得交个这么好的女朋友,这礼物是我和甘擎一起费心思挑的,你怎么也要收下,下次说不定换你来喝兆锡和甘擎的喜酒,到时候我可不会和你客气啊。” 林兰听罢,脸色一下子塌下来,煞是难看,墨兆锡再把礼盒向前递了递:“二婶,一番心意,您收下吧,祝您青春常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墨雒骅远远见林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太失礼,无奈摇头,赶过来救场:“给我吧,兆锡,谢谢你啊,嫂子,能来就好,让你再破费,我这脸上都挂不住了。” 手肘碰了一下林兰,林兰缓缓神,抬头见周围也围了不少人,笑笑说:“是啊是啊。” 墨雒骅打开礼盒,一阵清新的兰花香味扑鼻而来,是枚精巧的镶钻兰花xiong针,墨雒骅很是满意,往林兰的方向偏一下:“你看,很适合你,兰兰。” 安鑫满脸都是让林兰恼火的得意,亲昵地拍拍甘擎的手:“都是小擎想的周到啊。我这未来儿媳妇,贴心的很。” 林兰看了看甘擎,沉重叹息,只听大门口“啪”一声,两个人影相继窜出去,似乎是一男一女,林兰晃神,想让何仲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微微回头,才发现外甥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67、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林兰慌忙让从家里带来的司机追出去看看状况,墨雒骅怕她小题大做,一边安抚她,一边让客人们继续随意喝酒聊天。 “何仲早就是大人了,你别紧张,他自己会处理好。” 林兰仍放不下心,两只手放在xiong前,向外张望。 甘擎随安鑫也上前过来,安鑫担忧问:“是何仲吗?” 林兰看她俩的眼神有些闪躲,忽地挽着安鑫的手臂,嘴边的笑扯得有点不自然:“不要紧,嫂子,让他们小辈去玩吧,我们去游戏室打牌去。” 林兰又招呼了几位太太,大概可以凑成三四桌,看甘擎自然而然走到墨兆锡身边,便嘱托说:“兆锡,你也别总牵着甘擎不放了,既然嫂子认定你们这小两口,多给她介绍几个你圈子里的朋友,借着这个机会互相认识一下,加深了解。” 墨兆锡细细品着林兰的话,笑着答应:“我会的,二婶。” 长辈们说说笑笑离开,墨雒骅走来拍拍墨兆锡的肩膀:“你二婶固执起来像个老小孩,兆锡,你别跟她计较啊。” 墨兆锡和墨雒骅像兄弟似的互相勾了下肩膀:“哪里的话,二叔。”顿了顿,“刚才那个人影倒真的很像何仲,难怪二婶担心。” 只是一转眼,林兰又兴高采烈地张罗打牌,这可不是一向溺爱外甥的林兰会做的事,墨兆锡看眼甘擎,和墨雒骅又随便聊了几句,便拉着甘擎的手找个角落单独坐下来。 何仲追出别墅,前面的女人穿着高跟鞋仍然箭步如飞,终于在被两个保安迎面堵住之后停下来。 “女士,请让我们看一下您的邀请函。” 何仲已来到她身后,眼神示意,保安识相退散。 “临阵脱逃,你什么意思?” 女人转过脸,双眼泛着恨意:“你没告诉我那个人是墨兆锡!” “墨兆锡?是墨兆锡又怎么样?”何仲摸摸她脸颊,女人撇头躲开,何仲不介意,收回手□兜里,唇靠近她耳边,笑了笑,“你不是恨他吗,现在不正好?你的机会到了,薛婷。” 薛婷理了理被寒风吹乱的假发,在看到何仲让她假扮成旧情人在生日宴上大闹一番的对象是墨兆锡时,她着实吃了一惊,为了戴假发,她把厚厚的绷带拆了,只留了一块覆在伤口上的纱布,刚才的奔跑牵动了伤口,现在一下一下如针刺一般的疼。 薛婷痛的流汗,声音虚弱,语气却很坚定:“不行,我还需要他替我打官司。” “你真好笑,墨兆锡害你家破人亡,现在你让他帮你?”何仲绕到她面前,“a市任何一个律师事务所,你需要哪个律师,点名就行了,我也可以帮你请。” 薛婷错愕地张了张嘴,原来何仲打探到她的背景,早就知道墨兆锡和她有过节。过半响,薛婷驾轻就熟地抚摸他xiong口的西装布料,巧笑嫣然:“谢了,何先生,不过,我有我的计划,你来指手画脚似乎有些多余。” 何仲箍她的手,脸色y沉:“那今天呢,你什么意思,这活儿你不做了?耍我?” 薛婷没有丝毫退缩:“何先生,你明知道我和墨兆锡的恩怨,却没有事先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在耍我?”她用力挣回手腕,“别以为你们有钱人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我现在说我不干了,你听见了没有!你的钱,我回到a市会一分不差还给你。” 何仲牙齿咬紧,眼看着薛婷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离开,缓缓地,他嘴角勾起。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生日会他的计划虽然落空,但至少他知道,墨兆锡是怎么也逃不掉他和薛婷的纠缠了。 墨雒骅找他谈话的那晚,他半夜到酒吧寻欢,竟然真的再次看到上次艳遇的女孩,酒红色长直发,浓重的烟熏妆,皮肤却很光滑细嫩,一看就知道年纪不大,令他惊讶的是,女孩的做派却很成熟利落,几个眼神,她心领神会跟他从酒吧里出来,随后在车里男欢女爱一场。 “又见面了。”何仲坐上她身边的高脚凳,示意酒保给她续杯。 女孩懒懒瞥他一眼:“你谁啊?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见过?” 何仲只是笑,无声的,一直看着她,在等女孩的反应。 “哦——是你,怎么?还想上我?” 何仲微笑,伸出手:“我是何仲。” 她用眼角瞧了瞧,那是一双不太符合他外貌和打扮的手,宽厚而颇有些岁月的痕迹。 “薛婷。”她轻轻一拍,没打算和他握手。 两人坐在吧台前闲聊几句,何仲本是想随意找个还合心意的女人泄一下火,手机恰时响起来,是夏琳玲的短信:过两天就是你阿姨的生日,我为她准备了礼物,我们再最后见一面,好吗,仲。明天酒店等你。何仲这才想起来林兰的生日马上临近,他看眼薛婷,心里生出个主意。 薛婷摇着高脚杯:“女朋友?夜深人静,寂寞的女人太多啊,有家的快回家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身旁有几个男人应声笑起来。“那没家的呢?” 薛婷白他们一眼。“没家的去隆葵山随便找个坟头睡去!” 男人们悻悻,不搭腔了,隆葵山是离a市风水最好、争的最火爆的墓园。 何仲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一起吃个宵夜,赏不上赏脸?” 薛婷跟在他身后出去,两人当然没去吃什么宵夜,而是开了房。 做完之后,何仲倚在床头,看刚洗过澡的女人在他面前淡定地褪去浴袍,袒露赤裸的身体,然后悠哉游哉一件件穿衣。 “这么快就走?” 薛婷调笑:“我知道我很穷,连家都没有,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每晚都睡坟头吧。” 何仲忍不住嘴角上扬,起身把她拽回来,压在身底下:“我可以送你一个固定的住处,让你从今以后有个家,但是——你得帮我演场戏,戏码是你做为另个男人的前任女友去闹一下他现在的女友,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安鑫被林兰拉去打牌前,对墨兆锡使了若干眼色,墨兆锡自然明了,这会儿在甘擎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哎,你觉不觉得墨太太今天怪怪的,脸色变的太快了。”甘擎嘴里吃着小蛋糕,姿态尽力保持优雅,唇边还是沾了点棕色的巧克力。 墨兆锡盯着那块儿,有种去舔干净的冲动:“你说的是哪个墨太太,安美女还是我二婶?” 甘擎看看周围,砸他一拳:“还贫,当然是墨总的太太——” 墨兆锡接住她的小拳头,趁她低头的时候,隔着单人小圆桌,一俯身,成功偷去一个巧克力味道的吻。 只是他动作有点大,把甘擎在吃的小蛋糕都撞翻了,黏黏腻腻的巧克力正好蹭在她抹xiong礼服和皮肤相接的地方。 甘擎恼羞成怒,鉴于他俩身后都在宾客在休息用餐,只能哑忍着嗔怪道:“墨兆锡,你看你干的好事!” “是我错,是我错,咱到卫生间洗洗就好了啊。” 墨兆锡一路掩护甘擎到了洗手间门口,甘擎撅着嘴甩开他的手,撂了个“讨厌”开门进去。 “甘小擎,里面有人吗?” 甘擎从手包里拿出湿巾擦着xiong前,礼服虽然是白色的,但幸好质地没那么容易残留污渍,擦几下,差不多就干净了,把湿巾扔掉,甘擎说话没好气:“怎么?没人你还想进来啊!” “是啊。” 墨兆锡回答的那个痛快,甘擎哭笑不得。 “哗啦啦——”的冲水声兀地突然响起,卫生间里外的两人同时噤声,甘擎的脸更是尴尬得快成菜色,一个身穿红色斜肩长裙的女人从她身后的隔断门里出来,抬头看她一眼,露出微笑。 甘擎蓦地想起女人的这笑容、这打扮,甚至连这情景都好像在哪里发生过,又是同样的,女人拿出粉盒,往脸上扑了扑:“你好像还记得我?” 甘擎吃惊:“我们是不是之前在‘金达莱’见过?” “嗯。”女人扯个玩味的笑,从镜子里看她,“记性挺好的。” 甘擎被她的眼睛盯的得不舒服,也觉得这事蹊跷,勉强动动嘴角,算是回应,转身便走出卫生间。 墨兆锡笑眯眯迎上来,一只手搂过她的肩膀,另一只捏她脸颊:“小脸苦的,刚才在里面被人笑了啊。” 甘擎木愣,没有接话。比被笑更可怕的是被人另有目的似的盯着看。 墨兆锡又叫了一遍她名字:“甘小擎?” 甘擎才回神:“啊?” “你从卫生间出来就开始神游,到底怎么回事?” 甘擎听出来墨兆锡是真的开始担心了,努力让自己微笑:“真没事。墨兆锡,刚才甜的吃太多,我有点渴。” 两人已来到原来的那张桌旁,墨兆锡向杯子里倒了些橙汁,甘擎巴巴看着他:“我想喝水,纯净水,矿泉水都行,不然不解渴。” 墨兆锡无奈,把盛装橙汁的水晶壶盖子扣好,按她的肩膀:“在这儿坐着休息,我去拿,别乱跑。” 甘擎冲他呲下牙,做个鬼脸:“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 墨兆锡离开后,甘擎在座位里缓了一会儿,把玩着玻璃杯,这才找到自己的精气神似的,她受杨颂英的影响,从来不信神神怪怪的说法,但卫生间里的那女人的打扮和行为实在恐怖,而且两次出现都鬼鬼祟祟,出其不意,像早有预谋一样,还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甘擎打个冷战,低头吸两口杯子里的橙汁,突然,眼前光影一暗,墨兆锡的位置上不请自来坐了个端着酒杯的女人。 是卫生间里神出鬼没的红衣女。 甘擎嘴角绷直,警惕站起身,她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支开墨兆锡。 “别走啊。”女人不慌不忙地摇着酒杯,仍旧用那种y森森的眼神看她,“不用这么惊讶,其实我早就想和你面对面见见了,甘擎。” “你是……” 夏琳玲抿口香槟:“我是何仲的女朋友,哦,不,应该说那只是过去,现在我是他的床伴而已。” 甘擎不耐烦皱皱眉:“何仲的事和我无关,你来这里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找我。” 夏琳玲轻笑:“找他?他现在对我已经没什么留恋了,找他又什么用。我们在当年在伦敦那么相爱,可他自从四年前中国回来之后就不再爱我了。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甘擎拾起桌子上的手包,不想再和她做无谓的纠缠:“这位女士,这是你和何仲之间——” 甘擎没有说完话,一泼夹着辛辣的冰凉就从正面洒向她的脸,酒液从脸颊顺着皮肤滑到手臂和xiong口,滴滴答答落在她的礼服上,有几滴还蹦进眼里,甘擎试了几次,双眼仍是无法睁开。 耳边,女人的声音格外响亮:“大家快来看,这就是女人做第三者的报应!哈哈哈!” 这个墨兆锡特别挑选的清幽安静的度假别墅角落瞬间堵满围观的人。 甘擎一边揉眼睛,一边从手包里翻出纸巾擦脸,她未这么狼狈过,当前想到的就是最大程度的减少这种狼狈。 夏琳玲方才不管不顾地好生怒吼,把游戏室里的林兰和安鑫也唤了出来,安鑫见甘擎被围在中间,匆匆要挤进人群。 “这几个月来,何仲能一边和我上床,一边殷勤地追求你,你以为他是个什么好东西吗,而你呢,也是个——” 夏琳玲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还有围观者的抽气和液体滴在地板的声音。 甘擎微微撑开眼缝,看到面色y霾的墨兆锡刚好把已经倒干净的水晶壶放回桌上。 “咚”沉闷铿锵,时间仿佛静止,四下里似乎掉根针都听得真切。 甘擎抬头看着他,方才的惧怕和委屈都冲进眼底,化作一股酸疼,墨兆锡迈步到她的面前,闭上眼,然后艰难地张开,用手轻柔至极一点点抹干她脸上残留的香槟,嘴里小声嚅嗫:“对不起,我不该走开的。” 身后的夏琳玲被橙汁从头浇到脚,满脸黏糊糊,精致的盘发上还残留着果肉,看上去既滑稽又丑陋,却没有一个人敢给她地上纸巾,羞愤交加中,她捂着脸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你这人是谁啊,你精神病啊!” 墨兆锡猛一转身,xiong腔积压的怒气一泄而出:“你听清楚了,我的女人轮不到一个和何仲一样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来评头论足!我墨兆锡从来不打女的,但是你如果想做第一个,我不会介意。” 68、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墨兆锡拉着甘擎冲破人群,宾客们惊呼的同时自动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安鑫终于松口气,她儿子没让她失望,对于那些该教训的人就不能留情,然而不远处的林兰脸色愈发惨白,身子打晃,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林兰——” 墨雒骅赶过来,扶住林兰倒下的身子,掐她的人中,轻声唤:“醒醒,兰兰。” 有人拿来一杯水,墨雒骅额头冒出汗,接过来,放在林兰唇边送了一口,林兰醒转,迷迷蒙蒙想到刚才甘擎被泼酒那一幕,心里一紧,像被一副铁爪撕破肉皮。 “何仲呢?我有话问他。” “你先别管孩子了,自己身体要紧。”墨雒骅让陈嫂快些准备间空屋子,陈嫂慌里慌张领命,立刻淹没进围观人群中。 林兰摇头,偏头倚进墨雒骅怀里,不顾形象的哭起来:“老公,都怪我不好……” 墨雒骅深深叹气,方才在正厅里和朋友聊天,偏厅这边一阵骚动,然后便看见一脸愤然的侄子手牵着甘擎大步离开别墅,就知道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 墨雒骅拍拍妻子的背安抚:“算了,没事,没事……” 安鑫见状也急忙过来,和墨雒骅一起把林兰扶进最近的客房休息。 “嫂子,麻烦你照顾兰兰,我去外面应付一下。” 安鑫握了握林兰的手,向墨雒骅点头:“放心吧。” 林兰天花板,默默流泪,暗自后悔,心头仿佛被一块大石重重碾压,她不仅为她悉心安排的一切都付诸东流而惋惜,更多的是失望,对她当亲生儿子养了快二十年的何仲感到彻底的失望。 她对风流成性的墨兆锡持有偏见和鄙夷,认为他一定给不了甘擎安定的生活,却不曾想自己信任和器重的外甥也同样没有资格成为甘擎的归宿。 “嫂子,能麻烦你帮我把刚才那个被兆锡倒橙汁的女人找过来吗?我想亲口问问她。”林兰有些激动,从床上起身。 安鑫从她身后抽了个枕头,垫在她脖颈的地方,好意劝她说:“林兰啊,能听嫂子一句劝吗?” 林兰垂下眼皮。 “我理解你的心情,何仲是你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就聪明懂事,你对他寄予了很多的期待,或者说是期望,你总是很小心翼翼看管他的人生,为他计划好每一步,认为他永远是最好的站在最巅峰的,而兆锡在你眼中就正好恰恰相反……” 林兰抽搭一下:“嫂子,你快别这么说,这不是让我更无地自容吗?” 安鑫无所谓摊摊手:“没关系。其实在这之前,我的印象里兆锡确实这样,或者说,他长到这么大,我和你大哥从来不怎么管他,我们和你一样认为他是个对感情不会认真的混小子,如果把甘有良的女儿交给他,我比你们都反对,那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林兰无奈叹息,有点啼笑皆非。 安鑫的语气却从义愤填膺蓦地急转直下,变得异常柔软,眼神渐渐深远,看着窗外稀稀落落吹下的雪花,继续说:“可这次回来,我却看见了另一个沉稳、坚定,值得我信任的儿子……我得感谢甘擎,感谢她把兆锡这一面挖掘出来,我这个当妈的都从来没见过的。” 转脸复看向林兰:“孩子的感□,别插手了,让他们自己随缘吧,如果注定甘擎和何仲只能被甘有良的性命这一根绳牵着,而爱情根本并没有存在过,你真愿意看见这样的格局吗。” 林兰苦笑,其实如果不是何仲过来央求她帮忙,她已然放下这些,怪只怪她心太软,也太信任她外甥了。 两人说着话,这边敲门声响了,是陈嫂的声音:“太太,有位女士想找您。” 林兰从床上支起身,语调铿锵:“让她进来。” 夏琳玲已经擦干净脸上和头发上的橙汁,裙子上还有残留,她管不了那么多,今天就想把和何仲有关的人都见个遍。 林兰上下打量她,这个女人不请自来,还能够轻易混进安保严密的生日宴,必定和何仲脱不了干系。 “你就是夏琳玲?” 夏琳玲嗤笑道:“我以为您早就认识我了,我和何仲交往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给你提过?” “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林兰有些气急,剧烈咳嗽几声,“你闭嘴,听完我的问话,你直接回答就好了。” 夏琳玲翻白眼瞅着天花板,爱答不理的样子,算答应。 “你说甘擎做你和何仲的第三者怎么回事?” 夏琳玲轻哼,皱眉瞪着她说:“林兰,我真的很恨你,五年前,你把何仲召回中国,甘擎就和他在你们公司勾搭上了,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和何仲还没有正式分手,我们只是吵了个小架,但他从中国回去伦敦之后,就再也不肯像从前那样全心地爱我。这四年来,我们俩本来可以相安无事地继续在一起,如果不是你三番五次让何仲回国,和那个根本不爱他的甘擎结婚,他也不会这么狠心地一边和我上床,却还要像丢垃圾似的抛弃我!” 林兰听到她不知廉耻的话,更加急躁,原来何仲在五年前回来中国已经和甘擎相识,那个时候居然也和现在的状况相似——何仲没有和前任完全断绝,就欲和甘擎进一步发展,脚踏两只船,让甘擎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第三者! “行了,夏琳玲,你出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话音一落,何仲已夺门进来。 “阿姨——” “仲!”夏琳玲委屈中带点畏色地看着他。 何仲见到衣着狼狈的夏琳玲立在林兰和安鑫的面前,五官几近扭曲,往日从容不在,吼道:“你怎么在这儿!给我滚!” 夏琳玲被吓的大声恸哭,捂着脸跑了出去,经过何仲身边时,狠狠撞到他的肩膀。 何仲站在原地很久,反应过来时,才敢上前叫林兰:“阿姨——” 林兰已不愿再看她辛苦栽培的外甥一眼,隐忍着眼泪和心中的失望。 “何仲啊,你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甘擎是谁?” 何仲踱到床边,低头回答:“记得。” “记得?我看你早忘了!”林兰深吸口气,怒目大声训斥,“她是你恩人的女儿,你现在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个警察舍命救了你,他的名字是甘有良,甘擎的爸爸,你记起来了吗?” “啪”林兰说到激动处,抬手扇给何仲一个耳光。 何仲没有躲,握着拳承受下来,一个掌印留在了他的左脸,林兰守着泪腺最后的堤坝再次问道:“那个夏琳玲说的都是真的吗,这段日子你一边和她扯不清关系,一边还追求甘擎,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何仲无可否认,刚点完了头,“啪”又一个耳光招呼过来,虽然这个要比之前的那个力度小很多。 林兰的眼泪终于也跟着滚落下来,她看看自己发红的手心,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何仲从小就是自觉和乖顺的孩子,很少让她cāo心,然而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将她自认为骄傲的一切都颠覆了。 林兰收紧手掌,看眼对面低头认错的何仲,淡淡说:“出去吧,何仲,阿姨对你太失望了。” 甘擎亦步亦趋跟在墨兆锡身后步行回到港口,坐车来时没觉得太远,一旦走起路来还是很有差别的,她的身上还有香槟的辛辣和香醇混合的味道,甘擎挣了挣手,征求意见:“墨兆锡,我们能赶上末班船吗?” 墨兆锡捏她手:“快到了,我去问问。” 结果是两人找间温泉酒店住了下来,末班船在冬天一般结束的比较早,他俩到的时候,已经开走了。 “答应我一件事行吗,忘了刚才发生的,我们把现在当做一次度假。” 甘擎知道墨兆锡还在为刚才的事内疚,伸手抹平他突起的眉峰,笑着说:“我答应你。” 度假村里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尤其是这间最大的温泉酒店,冬天来到之时也算是旺季,两人选了间热热闹闹的日式餐厅用晚餐,然后回到房间泡温泉,甘擎在池边仰着头透过窗子观夜景,漆黑的天空,闪耀的星子,她拾起石台上的红酒酒杯,低头啄一口,已经有些困意。 一个赤条条白花花的身体窜了进来,激起一波一波的水流撞击到她的xiong口。 墨兆锡拖起她柔弱无骨的背,钻到她的身下,他整个人当起了她的肉垫。 他意乱情迷地吻着她的肩颈,甘擎情不自禁发出哼声。 “我以为你醉了。” 甘擎开玩笑说:“我酒量有进步了吧。” 墨兆锡悄悄含了口酒,轻掰过她的下颚,度进她的口中,唇舌和着红酒互相交缠,甘擎似乎真的醉了,越加贪婪地吮吸他的唇瓣,将两手压在墨兆锡的肩膀,她现在在上方,更容易发力,她的主动有点笨拙,有点生涩,却在尽力地让自己放松,身为第一次在下面的墨兆锡清楚地感觉得到。 墨兆锡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激动的,含着她笑出了声,甘擎十分不高兴,她是生手,需要鼓励,这人居然还笑。 “墨兆锡!” “我不笑了,快继续!” “不要,信心受挫了!” “乖,我教你。像这样——先碰一碰,然后舔——”他一边“言传”,一边“身教”,很快换回主动权,把她重新压倒身下。 69、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水波荡漾,墨兆锡双臂撑在她的上方,眸子在暗夜里亮亮的,被某种情愫满满充斥,以前,这是她最常见到他拥有的姿态——深陷情欲的沼泽,在她身上忘我地驰骋沉沦,仿佛他的目的只是在于征服她紧涩的身体,把她也拉入欲望疯狂的感知中。 然而,他现在却在抱了一下她之后,就待在那里,迟迟不动,慢慢地,他的眉头纠结起来,睫毛覆盖了那双藏了许多隐忍的黑瞳。 “墨兆锡——”甘擎的手顺着他的臂爬到他的脸颊,“在想什么呢,哪有教人一半就愣神的?” 墨兆锡大概是笑了,他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背后突然腾空,墨兆锡用一只胳膊把她再捞起来,水流顺着皮肤落下,滴滴答答,他没有说话,甘擎被他锁在xiong前,耳旁除了水声,就是他xiong口处隆隆咚咚的心跳,她也伸出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背。 “委屈你了。甘擎……”很久,墨兆锡才说话,声音暗哑,手按着她的头,侧脸吻过她的耳廓,“都怪我自作聪明带你来,你打我,打我几下解解气好不好?”说着便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比划。 “不要——”甘擎摆着头,抽回手,腿上微一用力,哗啦,她灵巧地翻身骑在他的腰上,温泉咕嘟咕嘟地向外冒,甘擎撩了一捧出其不意撒在他的脸上,看他被整到时的不可置信惊慌样,甘擎大笑:“哈哈,墨兆锡,你也有今天!” 甘擎一开始闹就停不下来,一簇簇水花在墨兆锡脸上身上接连绽放。 墨兆锡闪躲几次,便跟她一起闹腾起来,他在下面看着她为所欲为,心也痒痒的,透过水帘,她的笑靥在外面星空的映衬下更加让人痴迷,忽地支起身,滚烫的气息把她完全罩住,甘擎象征性的挣扎几下,便呼哧呼哧喘着气消停下来。 “不生气吗?”墨兆锡问。 甘擎微微一动,身子底下的柔软已经遇到那大东西,两人同时耐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失笑。 “喂,我如果说我一点没生气,你会不会把刚才吃的亏再讨回去?” 墨兆锡掐她的腰:“我像那么小气的人么?” 甘擎咬着唇,像个孩子似的和他顶额头。 “不像。” 墨兆锡对甘擎的态度有点意外,从度假别墅里出来,他的心情就难以平静下来,自己捧在手心里的人竟然被当众泼酒,怪只怪对方是女人,否则他非打得她满地找牙、跪着道歉,才能消掉心头之恨。当然,这只是一方面,他同样难以释怀的是甘擎知道自己“被第三者”后的反应,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哭闹,也没有对过去穷追不舍,而是一直都安安静静的,他以为她又在忍,像她从前那样,把所有的眼泪都流进心里,不掉出来一滴,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 鼻子碰到一起,甘擎照猫画虎学他吻她时候的样子,一点点把墨兆锡的禽兽欲望勾出来。 “甘小擎……你越来越不老实了。” 甘擎闭眼点头:“嗯,我知道。”她的手抚摸他的xiong膛,把吻从他的唇移到他的下巴,“兆锡……” “嗯。”墨兆锡一激灵,身子抖了下,她第一次这么叫他,以前不管撒娇还是抓狂,都是指名道姓的,今天着实反常,“什么?” “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今天这事我来说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别自责了,好吗。” 墨兆锡想叹口气,吐出一半,甘擎又探头吻他,舌尖抵死缠绕着不想放开,待再放开时,她的吻向下移到了他的肩膀,轻轻一咬。 “你非得逼我在这个时候讨论别人的问题,你不是不喜欢的吗?”甘擎有点生气。 墨兆锡被她教训的一愣一愣,叫了句她的名字:“甘擎……” 她压着他躺回去,找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xiong口:“下午挨那一杯酒,我确实很生气,不过,你不是帮我回击了吗,她的样子比我当时还狼狈吧。”抬头眨眨眼,对上他的,“如果是,我就消气,如果不是,那我真的要暴躁了。” 墨兆锡想笑,却笑不出,说:“何仲欺骗你,你不——” “我不什么?” “没有点伤心啊什么吗,女人的多愁善感之类的东西。” 甘擎绕着手指:“你这么一说,其实我也挺纳闷的,我真的没有。我好像总和别人不一样。” 墨兆锡分开她纠结的手,一脸严肃:“别纳闷了,你当然是因为早就不再爱他,所以就没什么感觉了,好,何仲的话题到此为止,我们舒舒服服泡我们的泉!” “你这人,明明是你引诱我说这个话题的。”甘擎嗔着打他。 墨兆锡攥住她的手一遭狼啃,甘擎当然得挣扎,还是非常激烈的挣扎。 又闹几个回合,甘擎有些累,静了一会儿说:“我可能一开始就没爱过何仲,这你总放心了吧。” 听完这句话,墨兆锡心头压着的石头总算崩裂,开出一朵朵灿烂的花,把甘擎从池子里抱出,回到大床里,极尽所能地让她情迷。 他从她的小腿吻到了鼻尖,几乎每寸皮肤都被他细细呵护着,她的身子很快被他降服,早已不堪一击,墨兆锡分开她的腿,放在臂弯里,有条不紊地向里进:“怎么样?” 突然想起什么,墨兆锡打开灯,上身侧倾,手向床头柜伸去,一般酒店抽屉里都有备用套套,可惜他试了几次,没有找到。 墨兆锡擦擦汗,想起上次他不也是进去了还能退出来吗,为了甘擎着想,忍忍吧,他闷哼一声,握着她的腿根要出来,香汗淋漓的甘擎却突然盘起双腿,缠在他的腰间。 “别走——”她嚅嗫,“别走——墨兆锡。” 被若有似无鼓励的男人开始卖力耕耘,一触即发,这晚甘擎格外配合,任由墨兆锡摆了几个高难度的体位,他提起她的双脚,就那么压着她从上至下的刺戳,像块大石头,一下下敲打她的脆弱。 肉体碰撞,耻骨相抵,甘擎最后竟然再次坐到了墨兆锡上面,她有一瞬的慌乱,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墨兆锡继续“言传身教”,她颤颤巍巍地向后手扶着他的腿,深深坐下去,腰肢即刻跟随欲望的趋势款摆起来,饱满挺翘的xiong口一颤一颤,他看的眼睛越来越红,也坐起来恋恋不舍地把玩允吻,从圆润吻到尖尖,舌尖逗弄,手下揉捏,甘擎不自禁地叫他:“墨兆锡……别了啊。” 他哪肯听,把她的身体裹在怀中,下面不断疯狂地加速挺动,直到她迎来一阵快崩溃了的抽搐,颤抖,待到热流涌进身体,甘擎仍然处在余韵中…… 70、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数不过来这一晚上到底折腾了多少次,只知道自己到最后越来越承受不住,唯有不断哀求,墨兆锡在她身体里倾尽温柔和缱绻,送出一波热涌之后,双臂缠住她的腰颈,同样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炽热的汗滴落进她的颈间、发鬓,彼此之间的汗水粘连,湿湿黏黏,此刻亦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月光正好,甘擎瘫软下来,浑身又乏又累,却睡不着,他退出去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又坏心眼地夹了一下,墨兆锡“咝”地倒抽气,紧接着一声咆哮灌进她的耳蜗,他握着她的腰冲回去,哑声说:“想耗死我?小捣蛋!” 她毫不顾忌地呻吟,随后双腿并拢,提腰缩臀,xiong口再度挺立起来,深处用力抽紧,狠狠“惩治”他,墨兆锡算是见识到她的小伎俩,不过比起他,她还只是初级水平。 他低头凝视甘擎被红潮浸润的脸,热烫的手掌压在她的小腹上,浅浅地翻弄,再深深撞击,她拧着整齐好看的眉尖,微张的红唇溢出难以压制的嘤鸣,伸手在他xiong口乱摸,试图找到什么东西,墨兆锡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臀后,那块小时候被狗咬伤的月牙形疤上。 “找到了?”他嘶哑地问。 甘擎心底无端地一阵抽痛,胡乱点头答应:“嗯。” 之后甘擎便被情潮折磨淹没,逐渐没了意识,再醒转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墨兆锡正睁着眼睛看她。 甘擎伸个懒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墨兆锡不满:“哎哎,这就叫目中无人吧。” 甘擎睡意渐消,懒懒地哼:“烦人烦人!我就觉得睡的不踏实,你这么看着我,我不做噩梦也会被你吓醒!” 墨兆锡手探进被子里捏她的臀肉:“啧,真不讲理啊,你摆明是自然醒的,也怪我?” “啊——” 甘擎起床气一向大,踹啊踹,哗,被子被蹬掉了,两具光溜溜的身体随即袒露,甘擎回头小心翼翼看了看他,完全从半梦半醒中挣扎出来,窘迫地要起身捡,哪知已经被墨兆锡轻轻推倒,覆上,他贼兮兮地笑,微挑的眼角中撇出幽幽波光,倏尔抱起她的腰,把她抵在床头,幸灾乐祸问:“怎么不踢了?嗯?倒是继续啊。” 墨兆锡说着话,低眉不怀好意望向她的腿间,甘擎一脚踹向他的脸,结果当然是被捉住,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又,又干嘛?” “甘小擎,你这问题太没技术性了,还每次都问。” 墨兆锡不紧不慢把另一条也压在肩头,甘擎被折成难以想象的弧度,她示弱地撅了撅嘴,哀求道:“我知道错了,墨兆锡,我以后再也不这么问了——” 他没等她软声细语完,便狠狠堵住她的唇,魔爪在她身上游移,下面蹭着她红红的腿心,准备新一轮的全力进发。 甘擎正纠结他俩会不会因为纵欲过度死在床上的时候,墨兆锡想的却是——他不信,这么多次,总有几条漏网之鱼幸运中标吧,而且现在这个姿势是最容易受孕的体位,他必须把握好机会。 甘擎不是第一次见识过墨兆锡的惊人体力,这次她真的是快没命了,而墨兆锡那边还生龙活虎,也难怪,他是个酷爱运动的人,那么多极限挑战他都驾驭得了,何况一个笨拙的女人? 甘擎无奈之下,想了个没办法中的办法。 “墨兆锡,你忘了你妈妈今天要回荷兰了吗,你不送她吗?就算你不送,我,我也得送。” 墨兆锡当然是记得的,只是他还没看够她示弱求饶的样子,实在舍不得放手。 早上折腾一通,两人吃了点东西,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甘擎脑袋昏昏沉沉,斜躺在床边上小憩一会儿,临睡前一而再地嘱托墨兆锡:“记得一定要叫醒我。” 她模糊的视线里是墨兆锡一脸温柔的笑容。 然而再一睁眼,甘擎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酒店里,只不过外面已是夜幕降临,星火点点,她有点懵了。 “墨兆锡!” 房间里没人,她拨电话找罪魁祸首质问:“你在哪呢,我告诉你要叫醒我,你怎么自己走了!” “嘘,嘘,息怒息怒,甘擎,你先下来。” 安鑫应该早已上飞机,墨兆锡八成是送完他母亲走才回来接她,唉,她想给安鑫留个好点的印象怎么就这么难呢。 吃晚餐的过程中甘擎还在怄气,墨兆锡安慰她:“我妈不会计较你去不去送机,她计较的是你对我好不好。” 甘擎想翻白眼:“少拿这个当借口。”刀叉飞舞,她已经席卷了多半份肉质酥软的小羊排,“第一次见你妈妈,我连送机都没到场,你妈妈认为我很懒很没规矩该怎么办。” 墨兆锡瞅瞅她,逗弄说:“你本来就很懒啊。” “什么?”甘擎翻过右手里的小刀,向他亮出刀刃,表情做的狠狠的,“墨兆锡,你再说一遍。” 墨兆锡翘起嘴角,握着她的手亲了一下:“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去!”甘擎把墨兆锡的手抖开,不禁被逗笑,又瞪了他一眼。 墨兆锡看着她微笑:“其实,只要我们过的开心,我妈就放心了,她从来不和我斤斤计较,当然现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总之,她都不会追究的。” 甘擎是那种“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人,也坚信“细节决定成败”,可这两样她似乎都没做到,所以她脸上还满是忧虑。 墨兆锡补充道:“还有啊,你今天看上去很疲惫,如果她问起你来的话,你怎么回答,到时候会不会更尴尬?” 甘擎难为情:“还不是你的错?” 墨兆锡理所当然似的挑挑眉:“是啊,都是我的错,我就出面替你解释了呗。” 甘擎心里不服气,嘴上却无从辩驳,气呼呼地吃完,嚷着回房里睡觉,墨兆锡不答应:“良辰美景的,不许睡觉!除非你是在给我暗示,我倒是没关系,我时刻都准备着——” 他的声音不止暧昧,甚至可以让她大庭广众地颤抖起来,甘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越来越觉得墨兆锡这人真是厚颜啊。 甘擎低下头,服软:“好了好了,由你决定去哪里吧。” 墨兆锡把甘擎带到小岛上最出名的一家名字为“千夜”的酒吧,小岛上的居民除了捕鱼为生,现在主要是以开发旅游观光为产业,除了他们下榻的那所最大的温泉酒店,民宿更为常见,道路两排的小屋也成了小岛非常奇特的一道景观,“千夜”附近有很多民宿,其中不乏许多上世纪日本人侵略时留下来的几幢二层小楼。 墨兆锡扯着甘擎的手,一路散步过来,海风清新冷冽,深深吸一口,浑身都通透了似的。 酒吧门外挂着一盏长椭圆形的灯笼,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千千千夜”,如果没人告诉她里面其实是一间酒吧,她会以为这只是一间东京街头常见的拉面馆。 两人找了个寂静的位置坐下来,墨兆锡向服务生点了两杯威士忌。 甘擎伸手拦:“哎,你知道我不能喝酒。” 墨兆锡贴近她耳边说:“喝一点没事,大不了我抱你回去。” 甘擎小手推他:“你有没有先问过我,我想不想被你抱啊?” “我知道,你想。” “……你真多想了。” 亲密耳语的间隙,服务生礼貌地躬身把酒放在面前。 甘擎端起酒杯,只轻轻抿一口,脸皱成包子状:“啊,好辣!” 墨兆锡喝了,也微微抽气,手伸到她面前点点桌子:“还记不记得马拉松那次,我问你为什么你根本不会喝酒还要经常来酒吧?” 甘擎转转眼睛,若有所思瞅向天花板。 “好像……你确实问过。” 她一副迷糊懵懂的样子,让墨兆锡生疑,不是才喝一口就醉了吧,那可不行。 “你当时没有回答我。” 甘擎回想了一下,是她不想回答吗,是墨兆锡所作所为太禽兽,她来不及回答吧。 不过,她还是“哦”地答应声,然后眯眼笑着问:“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醉了?” 墨兆锡板起脸:“甘小擎,你知不知道,你已经露出醉态了。” 甘擎想表示自己逻辑很清楚,只是微醺,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为表示我没醉,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会喝酒也来酒吧常坐。” 墨兆锡凑上前去,洗耳恭听。 “因为……因为我觉得来酒吧消磨时间的人其实在生活中是很孤独的,我就是要坐在这里看看有谁活的比我还孤独、还彷徨。不过啊,我也很有原则,没有朋友在的时候,我不喝酒,就像现在一样,看着每个人在酒精的世界里麻痹自己的人生。” 墨兆锡认真听着,心口又酸又痛,冷不防,甘擎推一下他的肩膀:“那你呢?”她突然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我忘了,大名鼎鼎的‘pyboy’怎么会孤独,你身边有一波波的花蝴蝶等着前仆后继、飞蛾扑火呢吧?你不一样,你们才是来寻欢作乐的。” 他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双眼追逐她迷离的眼神,最后缓缓对上。 “甘擎,你以后都不会孤独了。” 甘擎呆了会儿,蓦地捧起他的脸,歪着头问:“一年前在酒吧,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对不对?” 6670 66--70 171-7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71-7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17175 71、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从“千夜”出来,天色逼近午夜,甘擎在没有得到墨兆锡的答案后,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她在前面歪歪斜斜地走,墨兆锡在三米开外的后面跟着,她方才只是试探,却在他眼里清晰地看到了太多让她害怕的犹豫。 和他一路散步而来的时候觉得这条路那么短,而现在走起来却出奇地漫长,甘擎抽噎,端着肩膀,突然停下来,双手撑住石柱,越过公路边的石栏,人影一窜,跳了下去! 墨兆锡再抬头找不见她的踪影,心中骇然,身体像被一道惊雷劈过,顾不了那么多,大步冲到公路旁,想也没想,跳下:“甘擎!” 还好石栏下面是成堆的礁石,墨兆锡落地站稳以后就看见甘擎在前面踉跄地走向海边,前路漆黑不稳,月光也被乌云挡了大半,除了海面上灯塔发出的微弱光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甘擎!甘擎!停下来!” 终于到了浅滩,甘擎装作没有听见,脱了高跟鞋,直冲冲没有目标地向前走,墨兆锡跨过一块块巨大嶙峋的礁石在一旁穷追不舍,叫她,她充耳不闻,无奈之下,他迈一个大长步,“嘭”地,正好从落到她的面前。 “别走了!”墨兆锡的大衣衣角被海风吹掀,短发也立了起来,还固执地站成“大”字堵住她的去路,理直气壮,“你要走哪儿去!” 甘擎迫不得已向相反的方向小跑,可惜跑了几步再被墨兆锡拽回来,她呼哧呼哧喘着气,泛着泪光的眼睛瞪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说话,因为她知道,她只要一开口,哽咽的声音就会暴露出她的懦弱。 墨兆锡拉她的手臂,甘擎无情甩开,吼她吧,他不舍得,索性直接把鞋脱下来踢给她,柔声说:“小心伤了脚。” 甘擎仰头呆呆地望,泪水不知不觉掉落。 把鞋踢一边,她狼狈地骂了句“谁要你的臭鞋!”撒腿就跑,墨兆锡轻而易举扯回她,使了全力将她拥到xiong口:“臭鞋?五年前你就穿过臭鞋了,记得吗,你说的那双鞋是我的,‘墨滴’的年会上,是我把我的鞋留在你的办公室里!” 原来他们之前真的见过,自从墨兆锡步步为营侵入她的生活开始,她脑中对他的印象越加模糊,好像他们的相识绝不仅仅是酒吧那彼此的惊鸿一瞥,而是在过去漫长二十几年的时光里,有某个瞬间,她和他也曾经这样无意间地对望过。 之后,再相见,也许只是迎面擦肩,也许他的眼神曾在她身上流连…… 随着这段日子无数个巧合叠加在一起,她心中的疑虑悉数被唤起。 她更加肯定和墨兆锡的相爱,不是偶然的心动,而是像他说的,是宿命。 甘擎挣不开他的禁锢,闷闷地问:“无缘无故,你为什么那么做?” 黑蓝色的海面偶有光火,映出墨兆锡的脸颊,她不经意地抬头,一下子呆怔了,因为她在他眸中看到了晶莹透明的水色。 墨兆锡的睫毛微微垂下,低哑着声音说:“我心疼你。” 两个人赤着脚站在沙滩上,紧紧环抱,海风那么凉,甘擎觉得一阵冷一阵暖,她仍在哆嗦,眼泪向外一个劲地涌,滴到他的大衣上,墨兆锡把衣扣解开,重新把她置在里面,让他身体的暖意传输到她的心里。 “还冷吗?”墨兆锡把还在抽抽搭搭的甘擎放到一块礁石上坐下,自己则靠在旁边,替她挡着午夜沁凉彻骨的海风。 甘擎抬眼望他一会儿,摇摇头,伸出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似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早点说你喜欢我,追求我,说不定我们就不用兜个圈子才在一起了。” 说完了这话,她觉得丢脸,唉,原谅她是一个到28岁才懂得爱滋味的女人吧。 墨兆锡自嘲地笑了一下,想了很久以后,才娓娓道:“如果你真的认识了那个时候的我,爱上五年前的墨兆锡,也许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甘擎撑起手臂:“嗯?” 墨兆锡习惯性往兜里摸去,他总是忘记他的烟盒早被处理干净的事实,若是以前发现自己忘带香烟,他会失望又懊恼,或者抬腿就去再弄一盒,可最近一段日子,这种失望的情绪却能够神奇地演变成另一种兴奋——他是因为想要个小孩才戒烟的。 甘擎看他摊着手,无奈傻笑的样子,有些好奇:“你好像有段时间没有抽烟欸。” 墨兆锡点点她的鼻尖:“什么事等你发现,黄瓜菜都凉透了。” 甘擎摆着脑袋躲了躲:“再笑我,我先走了!” 墨兆锡抱紧她的腰,探进裙摆里摸摸掐掐,威胁道:“你走个试试!我再把你逮回来!” 甘擎被扰的发笑,随即脸一皱。“哎,你还没说为什么我爱上那个时候的你不是好事。是因为……” 墨兆锡做好被挠的准备,语速极快的回答:“pyboy的名号就是那段时间的时候打响的。” 耳边海浪一拍接着一拍,快把他的语声淹没,但甘擎还是听见了,她皱皱眉:“你那个时候有多少女朋友?就没有人让你同样也感觉到心疼?肯定不只我一个!我说你爱泛滥说的没错,对吗?” 墨兆锡默了会儿,被一个女人这么直白的质问还是第一次,他非常头疼。 甘擎拍拍他的肩膀,拱着身子要下来,貌似大度地劝说:“算了,墨先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问……我想回酒店了,墨兆锡。” 墨兆锡没有动,闭着眼睛,把她还圈禁在自己和礁石之间,烦躁地抓抓头发,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惹的祸啊。 “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对别的女人产生过那样特殊的感情。”他整个人的底气软下来,有点沮丧,“还有,你当时身边有个十全十美的英伦绅士何仲,你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多注意我一下,是吧?” 甘擎一听,不对啊,皮球怎么又被他抛回来了? 在她翻脸之前,墨兆锡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么说吧,五年前我们刚遇见的时候,我也许和所有人都一样,相信如果你和何仲能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要合适,我看见你的脚被高跟凉鞋卡到流血,还在公交车站蹦蹦哒哒的等车,我心疼,疼得……无法形容,甚至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我那时是对待女人的态度是什么样我很清楚,我从来没想过要为一个女人停下,或者减缓我的脚步。我可能给不了你平静的生活,如果你爱上他,也许你也会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 墨兆锡的唇被一只冰凉的小手堵上,甘擎不解地摇头:“就那么一会儿,你怎么想这么远啊,我和何仲第一次见面,你就能发散思维联想到我将来会爱他?” 墨兆锡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她不会知道,在墨兆锡认出她的第一眼,记忆便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他真的在那短短的一个瞬间,做了很多决定,比如,他当然知道何仲今后会追求她;再比如,就算年会上亲眼看见她狼狈不堪,甚至沦落到没有替换的鞋子,他也不去靠近她,只是偷偷拿了她落在会场的手机,放回办公室,然后脱掉自己的皮鞋,摆在了她的那张办公桌下。 他在那边天人交战,甘擎顾自叹息:“五年啊,十年的一半,下个五年是什么样的呢?你有那个想象力,不如我们一起想象一下下个五年,怎么样?” “你不介意……了?”墨兆锡试探。 甘擎像个树袋熊似的再爬回他的身上,摇头,想了想,复又点头,脸藏在他的颈窝,深深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我不会再介意你过去的历史,墨兆锡,听你说这些,我只是觉得可惜,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那么多的错过,因为时间和空间,有些错过我们注定阻挡不了,但是……现在我们都有机会抓住彼此,我不想放手,你也别再像五年前那样放开了,好不好?” 回答她的是墨兆锡在她耳边呼出掺着水汽的炙热:“好。” 第二天,因为昨夜折腾半宿,两人都起晚了,赶不上早班船,只能等吃完了午餐赶中午那趟,中间这段空档,俩人觉得在酒店干耗时间有点浪费,便手牵手出去走走,甘擎自己也要埋怨了,她和墨兆锡总是这样,要么不吵,要吵就速战速决,吵架快,和好更快。 岛上第一闻名的天然温泉,第二就是山上的月老庙,甘擎跟着墨兆锡爬了断泥泞的山路,来到月老庙和旁边的几间寺庙,在庙前深深鞠躬。 “进去拜拜吧。”墨兆锡提议。 甘擎惆怅:“我不懂这些啊。哎,不过月老咱俩就别拜了吧,人家都是单身求姻缘的拜,我们这……不太好。” 墨兆锡尴尬地轻咳:“咳,事实上吧,我是想来还愿的。” 甘擎吃惊:“墨兆锡,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还拜过月老求姻缘,天呐!” 墨兆锡赶紧捂她嘴:“别这么大声,不礼貌!谁说男的就不能求姻缘了,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你以为我不想光明正大当你男人吗?” 甘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哑口无言,敢情是他俩没确定关系之前他就来过,憋了几秒,甘擎断断续续地说:“可是,你……你……” 墨兆锡眯着眼睛,一脸得意:“哎呀,月老庙真的挺灵验,之前我还将信将疑,现在我必须得诚心诚意填点香油钱,你在这里等等我。” 说完墨兆锡就毕恭毕敬走进正堂,忙活他的事去了。 唉,墨兆锡真是个槽点与亮点共存的矛盾体。 72、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下山之后,是在码头附近的海岛餐厅吃的午餐,一桌子的海鲜让甘擎有点眼晕,b市位于内陆,不常吃海鲜,不过,杨颂英有个同事的家乡是在一个沿海城市周边的小海岛,每到过年过节就从老家带回来丰盛鲜美的海产送到她家,所以她对海鲜称不上钟爱,但也不排斥。 店主说,这整桌的海物都是今天早上现捞的,特别新鲜,让他们尽情享用。 没有西餐厅里那样的优雅庄重,这里原生态的吃法主打粗犷风格,墨兆锡用漏勺捞出煮熟的虾子,一只只剥了皮,放进甘擎面前的碗里,虽然她的手边已经有一碟牡蛎肉了,墨兆锡还是乐此不疲。 回到a市墨兆锡的公寓,甘擎给杨颂英打了个电话,有点别扭地含羞带怯说她已经见过墨兆锡的母亲了。 杨颂英当然把她教训了一顿,问甘擎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她好来a市和“小墨”的母亲会个面。 甘擎支支吾吾,最后答应杨颂英她下个星期会和墨兆锡一起回b市。 她站在落地窗前,眼中温柔,看着的外面万家灯火,墨兆锡走过来,把她的手机放在身后厨房的流理台上,将她深深抱在怀里,然后抗进卧室。 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她的爱情和亲情,她的生活重新有了奔头,有了希望,明确要前进的方向,手中握着最美好的感情,身边有着最爱的人,甘擎太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久到她已经快记不清了,她不敢去想这种身心的完满会持续多久,她只想记住现在拥有的幸福。 之后,大概有三四天没再见到何仲,在星期五的时候,甘擎接到了人事部的通知,从下周开始,她将要临时接替何仲的位置,成为代理总监。 这个消息并没有让甘擎兴奋,反而让她内心很烦躁不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在“金达莱”饭局,这种情绪被撑到最极限,因为她见到了醉酒的何仲。 何仲在卫生间里吐的稀里哗啦,出来时左摇右摆,和从包间里走出的甘擎差点装个满怀。 他看见是她,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甘总监现在是大忙人了吧。”低声,咕哝一句,“呵,我们真是狭路相逢。” 甘擎把一身酒气的何仲稍微推开一些,想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何仲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歪歪斜斜地绕过去,甘擎叫住他:“等等。” 何仲的后背僵了僵,:“你不会是想请我喝一杯?” 甘擎走到他身边,几番酝酿,终于问:“你为什么离开‘墨滴’,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何仲侧过身,俯脸逼近下来,一只手撑在走廊的墙壁,几乎将她圈禁他的禁锢之中,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煞是瘆人:“你说呢?甘擎?谁那么有本事能让我离开‘墨滴’?” 甘擎听出他话里的怨气,知道可能是林兰授意他离开,而自己在“墨滴”的日子终是不能长久。 “‘墨滴’是你阿姨和姨夫的产业,早晚都是属于你的,不会因为我这个外人——” 是何仲封住了她下面要说的话,甘擎傻楞了一秒钟,便开始双手双脚拼死挣扎:“何仲,你疯了!” 何仲被甘擎狠狠咬住下唇,吃痛中放开满眼泪水的女人,甘擎抬手想甩他一个巴掌,被何仲接住:“你回答我,五年前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甘擎满脸是泪,抽回手,用手背狠狠擦掉唇上的印记,连续向地上吐了好几口口水,回头瞪着何仲布满y森的脸:“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这么无耻,我一丁点都不会对你动心!爱?你总是来质问我爱没爱过你,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是不是对别人付出过感情,不管是我,还是在你阿姨生日宴闹场的那个女人,别让我对你感到更恶心!” 甘擎说完这番话,力气损耗不少,转身的时候摸摸已经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下定决心离开“墨滴”,不想再和何仲还是林兰有任何的关系,虽然她心里明白,他们之间千丝万缕,就算断开自己工作这根,还有墨兆锡那边那根。 “甘擎!”何仲在她身后叫,声线颤抖哽咽,“刚才对不起。” 甘擎没有回头:“星期一,我会辞职。再也不见,何先生,希望你也不要再纠缠在五年前的事不放了。给我们彼此最后一点尊重。” “假如我们之间没有墨兆锡,没有夏琳玲呢?”何仲在她身后幽幽问,“你会吗?” 甘擎闭上眼:“没有那么多的假如,何仲,我不过只是个你从来没有承认过的地下女朋友,你和墨太太才是最亲的人,我走了之后,你还可以回到‘墨滴’,你还何必这么执着?” 在这场纠缠中,她似乎从头到尾都是被动的那个,现在她和墨兆锡现在的关系已经大白天下,更没有什么可顾虑了,工作丢就丢吧,难道何仲和林兰真的会因为一个外人结下梁子?几乎不可能,到最后,他们可能还会埋怨她,所以,她现在自动退出是最好的结局。 可甘擎没想到何仲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甘擎,你知道吗,我真的宁愿你在我心里只是甘有良的女儿,而不是五年前那个让我想爱不敢爱的女人,那我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执着了。” 甘擎从“金达莱”出来,脑子里都是刚才何仲说的话,她肯定自己今晚很清醒,一滴酒也没动,方才饭局上,她是以即将上任的“代理总监”的身份参加,甘擎记得她入职后第一次这样的场合还是原来的上司“六合彩”带她来的,刘和财当时很关照她,替她挡了好几杯酒,这种关照程度,让其他同事都误以为她不是被上司潜规则了,就是她是刘和财的远房亲戚。 其实都不是,今晚的这个饭局上,刘和财已经成为她能够与之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了,刘和财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说了吧,这个位置早晚是你的。” 甘擎哪好意思,说了句:“我资历还太浅了,只能当个代理的,我也不习惯别人那么看我。何总只是出了点小意外,等过几天他再回来,我还要再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磨练。” 刘和财好奇问:“何仲?墨太太的外甥?” 甘擎点点头,刘和财感叹:“你这傻丫头,何仲是未来一把手,你就是一把手太太,多学点,多出来锻炼点,别总妄自菲薄,要有点霸气,像你嫂子那样,得学会管人,小甘呐,你吧工作能力很强,别怪我说你,你的交际能力确实有待提高,还有酒量,没酒量容易吃亏……” 刘和财像长辈一样,对她耳提面命,甘擎听的很认真,但是有个最大的不解的地方,开玩笑说:“您这怎么像要把我往‘墨滴’二把手打造呢?我怎么就一定是何总的太太了?” 刘和财理所当然地说:“墨太太就是这个意思,把你培养成外甥儿媳妇,将来和何仲一起接理‘墨滴’。我对你的关照都是当年墨太太交代的,小甘,好好把握住机遇,干杯!我喝酒,你自便。” 甘擎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裂开,直接走出包间,就遇见了烂醉的何仲。 73、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你父亲甘有良当年救的孩子你还记得吗?我阿姨无缘无故为什么故意制造机会撮合我们在一起?你在‘墨滴’的这几年,是不是总有人为你保驾护航,让你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上,你以为这些串起来都是巧合?” 甘擎坐在出租车里,脑际里都是何仲的这几句话,她万万没想到,林兰对她的关怀与自己在“墨滴”工作时的顺利竟然来自她的父亲,而何仲就是当年被父亲在那场意外车祸中同样被救下来的孩子!她早已记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甘擎攥进拳头,把何仲的脸渐渐与那个印象里模糊的影子重合,她深吸口气,灼烫的眼泪仿佛把往事的灰尘洗刷干净,露出一张血色狰狞的画面,夏日的风扇嗡嗡作响,周围烟雾缭绕,浓烈的烧焦气味,鲜红的血色在身底下流淌…… 再也控制不住,她掩面哭泣,老天真会开玩笑,就在她以为终于可以放下二十几年y霾生活的时候,却残忍地给她致命一击。 甘擎自嘲,她对坏事情发生的预感总是很准,之前也料到命运为她安排的安逸不会久远,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短暂。 “所谓报恩,不过是个借口,甘擎,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爱你,五年前就是,可惜我当时优柔寡断,也不敢去想如果你知道我同样是你爸爸牺牲生命换来的孩子,你还能不能接受我……可看见你被墨兆锡夺到手里时,你根本体会不到我有多不甘心。我和墨兆锡从小一起长大,他拥有的东西比我多太多了,父母健在,一生顺顺利利,而我,如果不是阿姨收留,我恐怕早就被福利院带走了,为什么他有那么多优越的条件,还是无论任何事都跟我争抢?五年前,我追求你的时候,的确还没有何夏琳玲分手,但你以为墨兆锡就是什么好胚子吗,他从小就拈花惹草,风流成性,他根本没有资格再拥有你。还有……甘擎,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不相信你真的不记得,除了肇事司机,谁才是罪魁祸首?” 甘擎双手□自己头发里,用力地扯,直到头皮发麻,耳旁嗡鸣,把那些压得她难以呼吸的影像从脑袋里连根拔起。 “到了。”司机在到达墨家所在的别墅区时,忍不住提醒,甘擎无措地抬头,报出一个门牌号,车子在墨宅门前停稳,她步履艰难地走出去,按响门铃之前,墨兆锡打来电话。 “饭局完了吗?” 甘擎咬住唇,浑身不可遏止颤抖起来,那边传来有点惊慌的声音:“甘擎?你在听吗?甘擎?” “嗯,我在。”她靠在墨宅门口的红砖墙上,身体一寸寸向下滑。 “唉,我可一点不禁吓,我的小姑奶奶。” 甘擎仰头在泪光里看着满天似乎格外明亮的星子,微微张开了唇,嘴角上翘,随后用手遮住,忍着哽咽:“对不起。” 这份宠爱真让人难以割舍啊,也许她的宿命本该是这样,没有甜蜜和安宁,只有一辈子的愧疚和挣扎。 他似乎听出她的反常:“今晚怎么了?你还在‘金达莱’吗?我现在就去接你,在门口等我别动啊。” 那熟悉的嗓音让甘擎的泪水凶猛流出,她抽噎着,肺里的空气变得稀薄,xiong口痛的说不出话来,把手机直接挂断,十指狠狠抠进手心。 对比起年幼时的何仲,甘擎印象里更深的是那个躲在角落里双眼噙泪的小男孩,在何仲强调他和墨兆锡从小一起长大,每到暑假寄住在林兰家里更是形影不离时,她不用再听何仲的提醒,便把深埋的那点猜测从脑子里挖出来。毋庸置疑,怕狗的男孩是墨兆锡,何仲所说的罪魁祸首指的也是他。 墨兆锡的所有举动也终于有了根本的理由,被愧疚折磨的也许不止她自己,还有墨兆锡,否则,他为什么会在遇见她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心疼,而不是——心动。 墨兆锡连续打了很多遍,听筒里先是不厌其烦唱着彩铃,最后是机主关机的提示,xiong口被一股莫名的焦躁顶住,他等不下去了,回到咖啡店里,拿起外套和公事包向外走,对面的女人站起来:“怎么,女朋友出事了?” 墨兆锡回了一下头:“这个周末我有点事,不会在市里,下星期吧,我找个时间带你去律所见见年律师,再谈细节。” 薛婷迈出座位,轻轻拽了一下他肘部的衬衫料子,微微垂下睫毛,把墨兆锡留下的名片塞进他手里:“墨兆锡,我只要你为我出山,别的律师我不答应。” 她今天刻意打扮一番才来见墨兆锡,为了迎合他的品味,这几天她每个下午都要去“墨滴”对面的咖啡店里等甘擎下班,按照甘擎的衣着风格复制了一个现在的薛婷,酒红色的假发被扔进了垃圾箱,她换上栗色卷发和一套干练简约的裙装,脚下踩着五寸高跟鞋,简直和平时的甘擎如出一辙。 然而这个男人除了和她讨论那天她在钟素凝酒吧发生冲突的细节,竟然没多看她一眼。 这不仅让她的计划提前进入冷冻期,更让她的自尊挫败不堪。 墨兆锡不是pyboy吗,薛婷自认长相不差,经过精细完美的包装之后更是优雅可人,让每个经过她身边的男人都流连忘返,为什么他的眼神偏偏不肯多停留半刻? “对不起。”墨兆锡把衣料从她手里抽出来,“我已经跟你说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碰这类案子,我现在能帮你的,只有尽量找到这场官司可打的关键点,减少你的损失。何况,我现在是‘华逸’的法律部经理,不允许随意私自接受委托,懂了吗?” 薛婷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不服气,眼泪竟然流出来:“墨兆锡,如果你不做我的辩护律师,我……我就毁了我自己。” 墨兆锡久久看着她,皱眉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会的,你在毁掉自己之前,一定会把我也拖进地狱,既然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做得到,先留着你的斗志吧。我会让年律师再联系你。” 墨兆锡走后,薛婷仍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上,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身影沁入夜幕之中,而落地窗上反射出的那个陌生而萧瑟的自己正在落泪,什么时候,她在这段畸形的关系中变得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林兰从岛上回来就再没去过“墨滴”,把何仲从生日宴上撵走之后,她心里也痛的无以复加,一面是不经意对甘擎造成伤害后的愧疚,一面是自己心疼了这么多年的外甥竟然让她失望透顶。林兰最终让陈嫂去何仲的房间,把他的行李统统打包,准备在何仲回来别墅的时候把他驱出家门。 “阿姨——” 何仲半夜回来,林兰和墨雒骅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夫妻俩双眼熬的通红,而和陈嫂同样立在旁边的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旅行箱。 “你先搬出去一阵子吧。”林兰撇过头,带着哭腔宣布。 何仲走上前去,默默拉开拉杆:“知道了。”看向陈嫂,“麻烦您以后照顾好我阿姨和姨夫。” 陈嫂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何仲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搬离了别墅,之后,林兰病倒了,感冒发烧,折腾了三四天,她不肯吃西药,墨雒骅就天天让陈嫂熬中药顶着,给甘擎打开门以后,陈嫂惊讶了一下,招待她进屋,便跑去厨房看着燃气上熬着的药。 整幢别墅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的气味,苦中带涩,就像她现在的心情,甘擎在客厅坐一会儿,墨雒骅从二楼走下来:“上去吧,孩子。” 推开林兰卧室的门,她正半倚在床头,身体似乎有些虚弱,脸上却带着亲和的笑容,这笑容让甘擎觉得恍如隔世。 林兰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过来坐。”甘擎慢慢踱过去,坐下,林兰拉着她的手苦笑道,“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这个无理的老太太了。” 就在进来之前,甘擎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林兰,然而,进来之后她明确了。 她把手抽回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垂着头:“墨太太,我已经知道您和墨总这么多年对我关照是因为我是甘有良的女儿。” 林兰心头一跳,面上的神色有点慌张,而后还是苦笑:“唉,你终究还是知道了,对不起,甘擎,我之前没有顾忌你的想法,就执意让你和何仲在一起,是我太……我太一厢情愿了,你的爸爸舍身救过何仲,而我和何仲却这么对待你……其实我只是想如果今后我能用婆婆的名义把你留在身边,多多疼爱你,无论弥补也好,感恩也好,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来报答你父亲的恩情……结果却本末倒置了……你原谅我吗,甘擎? 甘擎无法立刻做出回答,原谅?她现在是要去原谅别人吗,她一直在乞求别人的原谅啊,她妈妈杨颂英的,甚至还有她自己的原谅。 “墨太太,我明白您的好意,不过,您的道歉我承受不住,在‘墨滴’您和墨总给我那么多发展的机会,我真的很感激,但对不起,我不能再在‘墨滴’做下去了,我想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林兰仿佛早有所料:“甘擎,真的不用这样,我已经把何仲赶出家门了,你可以继续留在‘墨滴’工作,我们会一直照顾你。” “墨太太,我已经决定了。” 74、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墨兆锡在“金达莱”前面的广场等了两个多小时,迫不得已打电话给甘信试探,毫无结果,他哼哼哈哈敷衍过去,手伸到储物箱里烦躁地乱摸,找香烟,静下来之后,他攥了攥手机,拨通何仲的电话号码,那边的反应竟然和打给甘擎时完全相同。 这些日子,墨兆锡每天都被这种古怪的滋味折磨,隐约觉得那一层薄薄的如肥皂泡一样的幸福就快被捅破了。 隐瞒,他的隐瞒甘擎迟早会发现,何仲现在自尊心作祟,为了逞快,他可以随时告诉甘擎,他是当年那场车祸里被一同获救的男孩,而墨兆锡却是导致父亲牺牲的原罪…… 冷静客观如墨兆锡,他最近也常常在心底做着不切实际的假设。 如果,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他没有兴高采烈地二叔家耗暑假,他就不会遇见刚失去双亲的何仲,如果那天早上他没有听林兰的话,跟着“哥哥”一起去吃早餐,没有因为桌对面年长三岁的“哥哥”何仲用嫌恶的眼神威胁他到另张桌子坐,如果他没有惧怕甘有良脚下的那只大狗,那他就不会惊惶地逃到角落,如果年幼的甘擎没有无意中看到他,他也没有向她用眼神求救,如果甘擎没有急匆匆地向他跑过来…… 所有假设的片段连成一根线,墨兆锡闭上眼睛,身体无力后靠。 穿着蓝色背带裙子的小甘擎奔跑时的动作一个个在眼前分解,定格在他的脑海里,他是这场事故发生的见证人,甘有良是如何把一心朝他奔来的甘擎抱起,分神之余,如何推开从椅子里跳下来试图阻挡甘擎为他送早餐的何仲,如何被突如其来冲进店里的轿车卷进车轮下,他亲眼看得一清二楚,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每每回想,还清晰如昨,历历在目,仿佛永远刻进他的记忆深处。 墨兆锡埋下头,双手用力敲打着方向盘,一下重过一下,额头青筋暴露,偶有汗滴顺着鬓角留下来,右手小手指突然袭来一阵剧痛,他似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抬起头的时候,后视镜里双眼赤红的男人已是泪汗交织。 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墨兆锡又惊喜又害怕,人生没有几个时刻能让他如此仓皇无措,但面对甘擎,他身不由己,他的世界早就为她凌乱不堪,彻底颠覆。 墨兆锡喘息得厉害,十指连心,那疼痛让他的发间都被汗水打湿,低头看了眼来电,他憋足口气。“喂?” “你在哪里?” “在……‘金达莱’前面的广场等你。” 他有气无力,嗓音沙哑,甘擎擦干腮边的眼泪,疑问:“墨兆锡,你……你怎么了,究竟在哪?” 他反问:“你呢?” “……我……离开‘金达莱’了,现在在家。” 墨兆锡咬了咬牙,虽然有点对她突然挂断电话消失感到气愤,不过似乎心里面悬着的石头也随之落地,他弯着嘴角有意责备:“回家?不是我们俩要明天一起回的吗?怎么不交代一声就走?你说过,杨女士现在最想见到是我啊。” 甘擎咯咯地笑出声,手里拿着墨兆锡送的一整套雨伞饰品,在盒子里拨了拨,直到世界再次模糊不清。 “我没说我回b市,我在你家啊笨蛋!不跟你啰嗦了,限时半个钟头,你快点给我土豆回来!” 听见甘擎生龙活虎的声音,墨兆锡终于大笑出来,手指却更疼了,在那端要挂机之前,墨兆锡吐出一声忍了许久的闷哼:“甘小擎,我的小手指……原来这么脆弱。” 甘擎踢踢踏踏跑到陆军总院的门诊时,又撞见墨兆锡在诊室里面容严肃地追问柏邵心,好像他们总有一个要避忌她的话题。 “有人来认领你了,我也松口气,省的我家那位跟我叽歪,我先回去了。”柏邵心这人很少开玩笑,因为他无论讲什么笑话都不好笑,这会儿他突然幽默起来,甘擎有点出乎意料。 柏邵心打个招呼就回值班室,甘擎把他送走,走进诊室默不作声为墨兆锡穿外套,他的小手指上了夹板,白色的绷带缠缠绕绕,她不敢伸手碰,动作小心翼翼地像在走钢丝。 甘擎没问他为什么会受伤,也没有对他俩刚才讨论的内容感兴趣,她现在只是想静静地和墨兆锡坐在一起,回去的路上,两人在车上相互依偎,没怎么说话,主要是甘擎眼睛放空,望着前方,精神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家之后,墨兆锡为她的沉默心惊肉跳,用那只受伤的手把她拉进怀里,甘擎“啊”一声,墨兆锡以为自己失手伤到她,连忙低头查看:“弄疼你了吗?” 甘擎把他的胳膊抬起来,让他受伤的右手悬空着:“你怎么没轻没重的,刚从医院回来,还想再回医院去?你和医院的交情到底是有多好啊?” 墨兆锡拍拍她的脸颊,笑她小题大做:“这点小伤不能把我怎么样的,除了洗澡啊洗脸什么的可能有点麻烦,如果你愿意为我请个24小时贴身特护,我也欣然接受。” 甘擎迎向他不怀好意的目光让,狠狠掐他正颠着她的大腿,那里还是结实的要命,拧也拧不动,她只是白费力气。 墨兆锡用左手抱她的腰,顺着衣服的缝隙,摸进去,手掌来来回回摩挲她腰间的皮肤,逐渐沿她的脊柱攀上,解开背扣,褪去层层束缚,甘擎跨坐在他的双腿之上,两只手撑着他宽阔的肩膀,目光轻柔飘渺,带着水润,由上望下来。 “先洗个澡?”墨兆锡把脸埋在她的xiong前,大口呼吸,深深地嗅。 甘擎被搔的痒,扭着腰毫无顾忌地大笑,忙摇头,小手去扒他的衣服,墨兆锡讶异不已,心底不免生出一丝担忧,但很快所有情绪都被难以遏制的惊喜所淹没替代,甘擎脸颊绯红,凑到他耳边,伸出濡湿的舌尖,邪恶地舔舐,极小声说:“墨兆锡,我要你,就在现在。” 墨兆锡在她说完之后,真的一秒没差,硬生生闯进了她的体内,甘擎挺直腰身,疼的一瞬间哭出来,但她没有大叫,也没抱怨,紧紧抱住他的头,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战栗。 墨兆锡等她适应他的侵占之后,缓缓抽动,因为右手受伤,着力不太容易,甘擎低头一边和他唇齿纠缠,一边抬高他的手臂,压向沙发背,当墨兆锡企图回力时,甘擎咬口他的舌头。 “别动!” 他低笑,照做了,被甘擎按成“大”字型,看她红着小脸在自己的身上没完没了撩火,然后再用拙劣的技术灭火。 “兆锡……” “嗯?” 她伏进他的肩窝,腰臀有节奏的摆动,灼烫的汗掺着冰凉的泪砸在他的身上。“手指怎么骨折的?” 墨兆锡重重呻吟:“被车门夹的。” “等我……等我的时候?” “是啊。” 甘擎圈紧柔软的手臂,左腕搭在右腕上,知觉都被情欲满满占据着,她自欺欺人地想,如果这是她和墨兆锡开始原点,也许也将成为他们结束的终点。 “答应我……以后别这么傻等了,好吗?” 墨兆锡皱皱眉,左手用了点力气去揉她的臀:“让我不傻等可以……你倒是别无缘无故关机啊,甘小擎,你这么下去,折磨死我算了。” “啊!”甘擎惊叫,墨兆锡单手抱她,将她翻身压下,抵在沙发背,疾声吼着开始猛烈地冲刺。 说是要甘擎伺候他,其实到头来,还是他伺候着,折腾小半宿,每次都是以甘擎的挑逗开始,以墨兆锡的勇猛结束。 洗完澡,两人躺上床,甘擎睡的不踏实,在听到墨兆锡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后,把他受伤的右手搭在床头柜上,免得睡觉时再碰到,而左臂被她揽过来枕在脖子底下。 这是她的无眠之夜。 她仍然没有落泪,也许泪已流干,只剩下一股酸楚在心湖缓缓漾开,甘擎借着月光微笑着看墨兆锡睡着之后每个小动作,直到天光大亮,窗外的灰蓝渐渐被耀眼的阳光刺破。 甘擎轻手轻脚下床,来到客厅,给萧一笑打个电话:“一笑,是我,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跟你混一阵子。” 萧一笑隔了很久才接电话,口齿模糊不清,显然还在睡梦中:“啊?我这儿?” “你放心,我不会去你家借宿,就是想让你帮我在你那儿找套房子。” “说什么呢,你来我家我求之不得啊。反正我结婚和独身差不多,自己怪寂寞的,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接你。” 甘擎庆幸,她还有个萧一笑这样一个不问任何理由只要你说一句,“我想跟你混一段时间”她便无条件收留你的朋友。 甘擎回到卧室,墨兆锡还没醒,俯身轻吻那令人留恋的嘴唇,辗转研磨。 墨兆锡并没有意识到从昨晚到今天都是一场告别的仪式,张开眼时,甘擎正在偷吻他,他快速缠住她的舌尖,旋转缠绵,饱饱地汲取她的香甜。 起床后墨兆锡兴奋难抑,早已以准女婿的身份做好载她回b市探望杨颂英的准备,而甘擎却在饭桌上语声淡淡地推翻了这个两人制定一周的计划,理由是她身体不舒服,下周再回。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深知这事不宜cāo之过急,于是,墨兆锡决定在家里陪“身体不舒服”的甘擎一整天。 薛婷打来电话时,甘擎正好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微微一顿,她把手机递给墨兆锡。 墨兆锡接起,薛婷在手机那边说:“墨律师,你现在方便吗?我在你家楼下。” 75、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坐在墨兆锡怀中,掰开一瓣金灿灿的芦柑喂进他的嘴里,挑挑眉毛,唇边带笑。 墨兆锡眼中有波光,凝视她,并没有给电话那头的薛婷答复,嚼完酸酸甜甜的芦柑之后顺便吮了口甘擎带着果汁的手指,她嗔着打他。“老实点!” 楼下的薛婷静静听着,xiong腔颤抖,心理仿佛有股火在燃烧,她咬紧唇低头想要挂断电话,却发现墨兆锡竟先一步收线。 墨兆锡张大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似的:“继续啊,我还要。” 甘擎压着嘴角,使坏地把剩下的一坨芦柑全塞进他嘴里:“讨厌,骨折了不起啊,让你总找借口欺负我!” 墨兆锡被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起身把闯了祸反而溜之大吉的女人抓回来。 两人绕着沙发你追我赶,甘擎知道自己跑不过他,就闷着脑袋朝一个方向使劲,墨兆锡瞧了瞧自己的小手指,张开手臂,嘴角抿出道贼兮兮的笑,停下脚步,一转身,还以为墨兆锡在身后追的甘擎迎面正撞进他的怀里。 “往哪儿逃,怎么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甘小擎!”墨兆锡用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甘擎挥舞小拳头乱砸,挣扎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喘息中也回抱住墨兆锡,贪恋着他那么炙热的心跳与浓烈的感情。 逃不出他的掌心,甘擎觉得他的掌心温柔安稳,如果……没有横亘在她心瓣之间的那堵透明却坚硬的城墙,她想,她愿意永远被他攥在手里,再不离开。 两人复又叠坐进沙发,甘擎一直不露声色地保持唇上的弧度,偏头枕他的肩膀,一下一下摸着他xiong前的衬衫:“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在家看看电影上会儿网,一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墨兆锡闭眼,亲她一口,悄声说:“我承诺过了,今天要在家陪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句俗语你知道的吧。” 甘擎扭过脸,呵呵嘲笑他:“我可不觉得你是君子。” 他把她下巴掰回来:“那我是什么?” “流氓呗。” “咝——”墨兆锡倒吸气,抚上她绵软的xiong,力度适中地揉捏着,轻重缓急,把握刚好,一脸欠揍的无辜,“甘小擎啊甘小擎,是你故意逼着我耍流氓的,别怨我……” 甘擎哼声躲,然后柔柔看着他,拉下他的手,认真说:“人家都到门口了,你不下去有点不太通情理。” 墨兆锡捧起她的脸,眯眼看她笑,探究的神色:“刚才一点醋都没吃……怪啊,一点都不像你了……我的大醋坛子跑哪里去了,嗯?还醋坛子还给我……” 墨兆锡用左手搔她的痒,头凑过来大狗似的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哈哈,别碰那儿,痒啊……”甘擎大笑推开他,撅着嘴供认不讳:“我是喜欢吃醋,不过我也分事情的轻重缓急再吃吧。当然还要看对象是谁。” 墨兆锡嬉皮笑脸的样子很快被他收回,定着眼神,看她:“甘擎,你的信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他突然有点口笨舌拙,索性说,“我爱你啊,我会用我的后半辈子全心全意只爱你。” “我也爱你。”甘擎轻声喟叹,笑容甜甜地倚进他的怀抱之中,和他十指相扣,不,确切点说,不算那只受伤的小拇指,是“九指相扣”。 除去上班的工作日,甘擎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宅女,而墨兆锡则是个常年待在户外的热血壮年,两人差异太过明显,只能互相说服,为周末的活动安排各自做出妥协。 “以后,周末两天分为‘墨兆锡的周六时间’和‘甘擎的周日时间’,双方每到周末各自草拟一份计划,然后另一方,咳……甘擎同学,要听好了……另一方到了对方的‘时间’必须无条件服从,不得有异议,即时生效。嗯,这样够公平了吧。” 这是墨兆锡的主意。 甘擎苦笑,用抱枕丢他:“墨兆锡,拟合同拟入魔了吧你,还带这么分的,得,你以后自己过‘墨兆锡的双休日’吧,别来管我!” 然而,她终究只会逞口舌之能,到了下午,墨兆锡要带她出去,她小小扭捏了一会儿,服从了。 俩人去极地海洋馆转了一圈,在观看海豹表演时,甘擎像个孩子似的兴奋得手舞足蹈,不停拍手叫好,隆冬时节,她在场馆里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竟然玩到脸颊都染满绯红,墨兆锡把她抓回来,为她擦汗,眼中有疼惜:“你看你玩的,姓什么都忘了吧。” 甘擎气喘吁吁地嘿然笑:“墨兆锡,如果有一天我真忘了我姓什么,你就让我姓‘墨’吧,好吗?像‘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那样。” 她清了清嗓子,自问自答学起电影里的桥段: 船员:“itakeyourna,please?” rose:“……dawson……rosedawson。” 甘擎热泪盈眶,激动地一把抓住墨兆锡的手:“你知道吗,整部电影里最让我感动的不是“youjup,ijup”也不是他俩最后告别的时候,而是这个片段!”声音陡转直下,“jake虽然死了,rose却从此带着他的姓氏开始全新的生活,好浪漫啊。” 墨兆锡措手不及,受伤的手指没来得及拿开,已经被她……攥住了。 等甘擎意识到,墨兆锡疼的冷汗直冒。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甘擎真哭出来,眼泪成串低落,吹着他的手指,连声道歉。 墨兆锡面色苍白摇摇头,虚弱地笑,另只手心疼地替她擦眼泪:“小傻瓜,我们俩又不会像男女主角一样分开……看你感性的。” 到了“甘擎的周日时间”,甘擎浑身酸痛,压根没打算起床,在床尾支了个小桌,笔记本放在上面,看了一个上午的csi…… 下午,甘擎把作陪的墨兆锡踹一边,让他自己找娱乐,昨晚又折腾小半宿,她现在要补眠! 到了周一的清晨,一切如常,墨兆锡这个周末过得神清气爽,精神格外舒快。 墨兆锡这天比每天早一点上班,并没注意到甘擎的不妥。 把之前前些天为薛婷的案子所准备的资料放进文件袋,墨兆锡穿好大衣,和甘擎在玄关告别。 “薛婷周五收到钟素凝的律师信了,今天下班之后,我得去见她,不过——” 甘擎踮脚吻了吻他的唇,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没关系,你去吧。” 墨兆锡意犹未尽,低头继续吻她,良久,才放开:“晚上在家等我好吗,我掌勺。” 额头抵着他的xiong膛,甘擎的身体像被定住一样,一动不动,墨兆锡回抱她:“你应该像相信我的忠诚一样,相信我的厨艺。” 甘擎拿手轻轻抽他xiong口一下,抬头笑了笑:“快走吧!” 甘擎送他离开,门一关上,整个世界仿佛一刹那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萧一笑打电话来确认班机到达的时间,甘擎哽咽着挂线后在屋子里又坐了会儿,便拎着一个小巧的红色旅行箱上了出租车,司机好奇问她:“姑娘,是出去旅行?” 甘擎看向窗外,随意答:“是吧。” 司机识趣,不再搭话。 安安静静又行了一段路,甘擎的手机亮起,竟然是大伯母打来的,从小到大,大伯一家对杨颂英和她可谓关怀备至,虽然杨颂英这人面冷心硬,一看就特别不容易相处,周围也没什么朋友,和家人的关系早在嫁给甘有良那天起就断绝了,可难得的是,她和大伯母这些年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平时除了有特别大的事情发生,杨颂英都不会主动给甘擎打电话,反而是大伯母总是对她嘘寒问暖,千叮万嘱。 大伯母就好像她和杨颂英情感的桥梁。 现在,大伯母就充分发挥桥梁的作用,把杨颂英上周末的不满情绪告诉她。 “甘擎,你上周怎么没回来呢?你知不知道你一句话,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你妈可是准备了一个星期迎接你和小墨啊,你知道你妈的性格,她能这样已经不容易了,你这孩子……” 她听大伯母是真有点生气,掐着大腿,逼自己胡诌八扯。“对不起,大伯母,公司临时有点事,我走不开。” “小擎啊,工作是做不完的,但是,你的妈妈只有一个,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再不济,也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对不对?别让她伤心了。” 甘擎哀戚又无奈,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心墙上的瓦砾星星点点有些松动。 大伯母似乎在学校办公室里用座机打的电话,她让甘擎先挂机,她接完个手机来电给再接着和她说。 甘擎等了一分多钟,大伯母的第二通来电,语气变得非常复杂:“小擎,听大伯母跟你说啊,上个礼拜你妈单位体检来的,其他小年轻的体检报告周末之前全出来了,只有你妈妈的报告一直留在医院。刚才医院的护士来电话让她亲自去一趟……她今天上庭,家里没人接,唉,你知道不,除了填家里的电话,她另一个联系电话填的是我的手机号,小擎,你是她女儿啊,你就当同情同情她,回来看看她,好吗?” 大伯母的话音刚落,甘擎的眼泪忍不住掉落,响久,她才勉强发出声音哽咽说:“好。” 17175 171-75 76--8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76--80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7680 76 76、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杨颂英不肯留她的手机号码而留下大伯母的,多半是怕自己的身体又出什么状况,医院直接找到她,甘擎招呼司机掉头,把车开到城际公交车站。 命运再一次没有让她成功摆脱墨兆锡,甘擎脑袋里乱成一团,很多思绪绕在一起,她想潇洒而决绝地离开他,至少暂时给自己一个空间冷静一下,她无法再像这两天一样当做什么都不知情去面对墨兆锡,然而,就在她要踏出这步的时候,却被更割舍不下的亲情牢牢牵住。 通知完萧一笑她要延迟这趟行程,甘擎攥着手机坐在车里越来越焦躁。 她忽然觉得,面对生老病死,自己是这么无力,当年父亲的意外去世给她留下太多的灰暗和y霾,她足足被残忍的枷锁套了二十几年,现在曾憎恨她的母亲又……甘擎双手合十,抑制自己的颤抖,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祈祷杨颂英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病魔都可以化险为夷。 城际公交车实际非常方便,以前甘擎总是找站点离家太远的借口不回家,而杨颂英也从来没有表示过十分强烈的希望她回家的欲望,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存在碍杨颂英的眼,索性选择常年漂泊在外,不管是大学期间还是上班之后……这种状况存在多久,就维持多久。 事到如今,甘擎才真实地感觉到,原来,她刚正不阿会、无坚不摧的母亲其实是这么脆弱…… 到了b市,甘擎向大伯母要了医院的电话,一边咨询杨颂英体检报告的情况,一边打车直接到医院。 电话那边应该是个年纪不小的护士接的:“你是杨颂英的女儿,是吧?” “是。” “杨颂英本人还是不能来吗?” “……我母亲工作比较忙,现在庭审还应该没有结束,您方便直接告诉我吗?” 那边传来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过了会儿,护士说:“行,你先过来吧。” 甘擎按照指示找到妇科,医生把片子放在苍白的阅片灯下,在上面来回比划,嘴唇一张一合,甘擎顿然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猜想过,杨颂英身体最可能出问题的还是她总是疏忽大意的胃。 胃癌?先听听是早期还是晚期……前阵子刚动完手术,如果真的癌变,这段时间一直断断续续做胃部的检查,应该早有发现,晚期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早期,癌细胞没扩散,做切除手术和化疗结合是可以治愈的。 甘擎一遍遍告诉自己,再过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消息,她都要镇定坦然地面对。 可她没想到,杨颂英患的竟是子宫肌瘤,而且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病史……但杨颂英这些年从来没跟她提过一个字…… 医生是个快五十岁面容严肃的女人,见甘擎昏昏沉沉地似乎要倒下,上前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甘擎摇摇手:“没关系,您接着说。” 女医生一边让她坐下来,双手放在身前一边继续道:“简单来讲,子宫肌瘤的瘤体是依靠雌性激素分泌生长的,如果女性不再分泌雌性激素,也就是绝经,随着子宫的收缩,瘤体停止生长,对女性的身体是没有威胁的,你母亲这些年一直坚持不做手术也是这个原因,不过今年的体检,你方才也看见了,你母亲已经绝经,但,瘤体却仍然在长大……” 甘擎神经绷紧,十指相互紧扣。 “也就是说,你母亲的瘤体有癌变的可能,我的建议是,患者应该尽快来医院做个更全面的检查,再确认是否进手术。” 甘擎努力保持沉静不慌,却仍然对医生宣布的事实难以接受,泫然欲泣。 “医生,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是不是做完切除的手术就可以康复?” “这个,我们要先根据患者现在的病情如何,再做接下来的讨论,不过如果患者到了这个年龄,年轻时还曾经流产,导致子宫炎症并发,虽然她的子宫收缩的程度没有其他生育过的患者严重……不过,那次流产后处理不当这和现在她的病况有很大的关联。总之,完全摘除子宫的手术是最值得考虑的……” 甘擎错愕地看着医生,嘴唇微颤,身体仿佛被一道惊天响雷劈过,瘫软在座位里,怔楞着无法相信医生说的话。 她妈妈流过产却没有生育过? 这不是太荒唐了吗,那她是怎么来的? 医生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便语重心长说:“既然之后患者也没有再育过,你回去还是多做一些你母亲的思想工作,这种手术对于每个女人的心里来说,都是一道坎。” 杨颂英中午休息的空隙,接到嫂子的电话,这才知道甘擎已经去了医院。 下午要到仲裁委开会,杨颂英分身乏术,无奈只得等到傍晚,这之间,她没有特别给甘擎打电话解释什么,她从不是一个会说软话的人,就算面对当年那么疼爱她的父母因为她的婚事和她翻脸,她的腰杆也从来没弯一下,这辈子大概唯一看过她柔弱无助那面的,恐怕除了甘有良没有第二个人。 回到家里,客厅一点光亮都每没有,模模糊糊的,杨颂英看到一个人影僵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杨颂英把开关按开,脱了鞋子,径直走向书房,问道:“怎么不开灯,黑灯瞎火的。” 突然而来的光亮刺得甘擎有些眼花,她揩干眼泪,直了直后背,手里的体检报告被攥的更紧,杨颂英放下公文包,去卧室换套家居服出来,波澜不惊从甘擎手里接过来牛皮纸袋。 “似乎很严重?” 甘擎垂眸,声音很轻很轻:“明天你能不能请个假?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杨颂英没回答,却反问:“你那么忙,今天怎么有闲功夫回家来?” “妈——”甘擎仍然低着头,声音沙哑,“是我不对,我和墨兆锡……我决定的太草率了。” 杨颂英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做不了主,你想怎样都好,我不管了。”打开纸袋抽出一叠化验单,“大夫怎么说?” “妈。”甘擎以一种祈求的目光看着杨颂英,这一声声的“妈”叫起来让她第一次感觉到那么真切的生疏和遥远,是的,也许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这样称呼眼前这个“无坚不摧”的女人,“我有件事想问您。” “说吧。”杨颂英坐进沙发,脊背仍耸然直立,甘擎仿佛看见了法庭上头顶正上方悬着国徽的那个不怒自威的审判长。 77 77、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喝了口水,低着头,好似一个等待判刑的罪犯,勇气在这一刻全都跑光了,她几乎是像机器人那样机械地问出已经酝酿了一个下午的问题:“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杨颂英的表情很平静,这个问题她似乎等待了很多年,所以并不惊讶。 “实际上,不是。” 她的回答干脆和利落,甘擎想,这很符合杨颂英的作风,只是当下,杨颂英就是杨颂英,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英姿飒爽的女性,再也不是她血浓于水的母亲了。 小时候,甘擎对杨颂英的感情总是很矛盾。她崇拜她,又惧怕她,她爱她,但面对她的冷漠和痛恶又曾那么怨她。 如果没有了母女这层关系,甘擎不知道她在杨颂英的生命中究竟算什么? 可以想象,甘有良——这个杨颂英可以为其抛弃亲情和优越生活的男人,竟然因为一个没有丝毫血缘的小女孩送了命…… 这么多年,杨颂英对自己不时流露出的憎恨和嫌恶也终于个解释最充分的原因。 “那……我是谁的孩子?” 甘擎颓然坐着,世界一下子陌生起来,包括眼前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记忆里在这个家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大伯父,大伯母,甘信,一对双胞胎侄子,原来她和他们并无血缘关联……她是孤儿吗?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世?她的父母是谁? 杨颂英放下手里的报告,双手撑在腿上,表情仍然肃穆,嘴唇掀动,果真如一个至高无上的审判者:“你是你爸爸从洪灾现场救下来的孩子。” “洪灾?”甘擎眼泪掉下来,身体无意识地抖,“能告诉我真相吗?拜托您了。” 杨颂英坚毅的表情有些微动:“你别这么说。这是你的身世,你有权利知道全部的事实,我把它保留了快三十年,本来想在你找到一个可以托付后半生的人之后,就告诉你,这样,你也可以安心地离开我,去过你自己的人生了。” 甘擎抬眼看看她,片刻后,埋下头,收回目光,心口兹兹酸疼,眼泪垂直掉在地毯上。 摆脱杨颂英怎么会甘擎想要知道真相的目的?她没有做过那层考虑,甚至无论杨颂英是否是亲生母亲,她生了怎样严重的病,自己都不会离开她。 “我和你爸爸认识那年,我二十三岁,正好是大学毕业正要去北京读硕士的那个暑假,我原计划是毕业后直接过去,先适应一下那里的生活,可谁知道省里正好赶上百年一遇的大洪灾,我爸在省委工作,这次上级命令他去前线指挥救援。我很担心他的安全,在去北京的的半路就返了回来。那些天洪灾现场通讯不通,家里每个人都很焦躁,后来我一个人偷偷跑去找我爸,没想到,居然真的被我找到了。不过,之前有个小插曲,我遇见了你爸爸,还和他一起救了你……” 杨颂英说到这里,脸上浮起似心痛却更似幸福的表情,声音哽咽难以抑制。 甘擎亦是双眼通红,递给她一张纸巾,杨颂英苦笑一下,接过来,颤抖着擦干眼泪,而后用一种柔和而安静的目光看着她:“当时,我觉得这一辈子最满足的时刻就是我和你爸爸拯救了一个小天使,她差一点就没命了,真的只差一点点,如果你爸爸的手再慢两秒钟,那个挂在树杈上的孩子就会被大水冲走。” 甘擎抽噎出声,甘有良和她纵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他却无私地给了她两次生命…… “经历过那么惊险的场面,我和你爸爸就算认识了。我是省领导的女儿,他只是个被派来支援灾区的普通军人,我知道这里面存在的巨大差距,但是我根本控制不了那种感情的滋长。 在救援区,我总是用去看那个孩子的借口找他,如果正赶上他在营房休息的时间,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灾民临时安置的帐篷看那个小女孩。 医生护士都叫她‘小天使’,没错,她那么小,那么脆弱,却非常的坚强,当时灾区的医疗设施和条件都比较落后,医生判断她可能还没有超过百天,就面临着生离死别,不过她有超乎常人的顽强意志力,竟然在那样的环境下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 甘擎攥攥手指低声说:“也许她没那么命硬就好了……” 杨颂英猛一抬头,泪水似乎都带了怒气:“你还这么想吗?甘擎,你爸爸救了你两次,你就这么抱怨你现在拥有的生命?” “我只是说出了你一直想说的,不是吗?你恨我,我感觉得到,二十多年,我不是机器人,更不是你说的小天使,我是一个克星,你宁愿我走得远远的,你永远都见不到才最好,是不是?” 甘擎泪水连连,杨颂英越是说她是天使,她越觉得自己其实是恶魔,也许二十八年前她一了百了的被洪水冲走,是不是就没有人再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她自责,愧疚,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存在过。 杨颂英愤然起身:“对,我是,有段时间我真的不想见到你,想把你送到福利院或者是随便哪户人家都好,只要不出现在我眼前!二十年前,本来我已经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就为了救你而离开我和他的亲生骨肉,没过几天……孩子居然也离开我……” 甘擎噎声问:“是在爸爸去世的那几天……离开的吗?” 对于那几天的记忆甘擎已经记不清了,她的脑海里只有来来往往吊唁人群的裤脚,在垃圾上乱飞的蟑螂,她拥有的只是一个七岁孩子的视角,她没有关心母亲的情绪,更不知道她曾经流掉了她和甘有良唯一的血脉。 杨颂英木着身体,眼神直直地望着窗外,没有出声,她和甘有良因为那个命悬一线的“小天使”结缘,最后也因为“小天使”而不得不永远天人分离,她从来不相信命运,但在命运面前又不得不低头。 “你走吧。”过了很久,杨颂英声线毫无起伏地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对你讲了,一看到你这个怨天尤人的样子,再想想你爸爸为你做的,我替他不值,我真后悔为什么不当初就告诉你真相,让你离我远远的,就当从来没有养过你这个女儿。” 和杨颂英的对话不欢而散是预料中的,他们母女有几次安安静静心平气和的谈话?几乎没有过,杨颂英最后那几句话有如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甘擎的xiong口,让她难以呼吸。 甘擎想着那些纷乱的过往,甘有良,杨颂英,何仲,林兰……他们每个人都似乎伸出手指不停指责她,为什么她不好好生活,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困进死角,为什么她不能坦然面对? 她抱住头,蹲在灯火辉煌的大街上,两侧的人行道人流涌动,她就那么突兀地在众人之间蜷着身子,大衣衣角拖了地,浑身软绵无力。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她给不出他们答案…… 她现在只需要一个人的肩膀,让她狠狠大哭一场,然后一起看明早升起的太阳,告诉她:未来有他陪她一起面对。 甘擎在街上晃到凌晨一点,打开手机,收件箱已经快被墨兆锡的短信塞满了,还有数也数不清的来电,其中,墨兆锡的名字仍是出现最多次的。 她方才把手机调到静音,就那么一直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里走来走去,不知道下一站停在哪里,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所有与外界的联系都被她切断。 临上车之前,她打电话给了大伯母,告诉她杨颂英现在的病情,然后迅速挂断。 车子驶离家乡,身体仿佛向外一丝丝地冒出寒气,她脑子很乱,不知道怎样才能平静,当她对司机师傅说出墨兆锡公寓的地址时,她想,就这样吧,她现在需要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 墨兆锡傍晚给甘擎发短信却没有立刻收到回信就觉得隐隐不安,当回到家也没看到她的身影时,他开始回忆起她这两天的反常,甚至觉得,她的每句话都像台词一样,为她现在的不告而别而专门设计。 他确认她是否得知真相的第一个步骤是联络墨雒骅,果不其然,甘擎已经知道何仲是被甘有良救下的另一个小孩,之后呢,她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边电话没有挂断,何仲接过了墨雒骅的话筒:“甘擎全都知道了。怎么,你之前没有告诉她吗?难怪她死心塌地跟着你,墨兆锡,在你决定你在我们之间插上这一脚,就应该早有准备。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墨兆锡冷哼:“我还真不在乎你这样的人怎么看我。还有,‘你多保重’,这四个字我诚心诚意送给你。” 听筒里的忙音响着,何仲思忖墨兆锡话里话外的意思,很久才放下电话。 林兰和墨雒骅都在一旁听到了他刚才说的话,何仲来回看看两位长辈,然后语气酸涩地低声问林兰:“阿姨,还记得甘有良在急救后躺在重症观察室的那两天,为什么墨兆锡总不见踪影吗?” 林兰和墨雒骅面面相觑。 何仲自嘲笑笑,原来这些琐事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转而想,是不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争那个小女孩今后感情的机会呢。 “他是去看甘擎了。” 78 78、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原计划讨论薛婷案子的会面被取消,墨兆锡开着车茫然在街上乱转,电话一通通,短信一条条,没任何回音,他问过甘信和杨颂英,还是未得到甘擎现在的下落。 小手指的夹板还没被拆下,他在路边慢慢缓下车速,双手攥成拳,可怕的力量仿佛一触即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把另一只手的小手指骨头也敲断,她才像那天一样奇迹般回来? 不,他不能,这样他就真的不能用力拥抱她,也不能为她擦眼泪了。 墨兆锡拿出手机又拨几遍,毫无反应。 突如其来的失去果真比没有得到过更痛苦百倍。 甘擎没有爱上他之前,他可以拥有她的身体,却捉不到她的灵魂,甘擎爱上他之后,他终于得到她的爱,却在仓皇之中弄丢了她的人…… 到了深夜,“纯夜”酒吧喧闹非凡,墨兆锡点了口味刺激浓烈的威士忌,在甘擎从前总是一个人独坐的卡座里自斟自饮,他的酒量原是不错,可今晚醉的特别快,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已经开始摇摇晃晃。 模糊中的影像中,一个人影坐到对面,墨兆锡揉揉发沉的眼皮,再以睁眼竟然看见了“甘擎”,他几乎是大笑着惊喜捉住她的双手:“甘擎?你回来了吗?” “甘擎”讽刺地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墨兆锡隐约觉得哪里不对,是声音,猛一松手,再眨眨眼,居然是和甘擎衣着打扮有九成相似的薛婷:“原来是你。对不起,今晚失约了,但我现在也没空和你谈案子的事。” 他起身要走,薛婷随后跟上,挡在他的面前,眼神哀怨:“我不是来跟你谈什么案子,我其实根本不在乎,我是来看看你的。” “看我?”墨兆锡轻哼,把外套甩在肩上,“真遗憾,我要走了,再说我也没什么好看的。” “有!”她一把抓住墨兆锡的袖子。 墨兆锡的耐心快磨光,大力一甩:“薛婷,我会尽我的全力帮你打官司,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要小心一点利用我的这份同情。” “同情?”薛婷错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由始至终对我只是同情和愧疚?” 墨兆锡直视她:“那你以为,我对你还应该有什么?!” “你心理没有一点喜欢我?”薛婷逼近他面前,“一点点都没有?” 墨兆锡苦笑着后退一步,粗略地打量她一眼,沉静说:“薛婷,打扮回你原来的样子吧。你是你,甘擎是甘擎,你永远不可能变成甘擎。这几年我关注和关怀你,我承认,是因为我对你母亲的去世感到愧疚,我希望我能做些什么来弥补你一些——” “别说了!”薛婷打断,含泪瞪着他,半响,眼神突然一暗,倾身扑过来搂住他的腰,“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没有,过了今晚,你也会有!” 墨兆锡感觉到腰部一阵刺骨的疼痛,当他意识到薛婷对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眼前已开始模糊,接着他无论如何再也站不稳,身子重重前倾倒在了薛婷身上。 甘擎压抑着复杂的心情从车上下来,她这会儿大概是幸运的,大半夜,竟然有司机还在跑城际。 付完钱,甘擎上楼,她在电梯里的时候大脑仍然是空白,红色的数字每跳动一下,她便想更快一点见到他,埋在他的怀里恣意任性,因为在她的生命里肯不计一切来迁就她的人恐怕只剩下墨兆锡了。 然而到了他家门口,甘擎惊异地发现,墨兆锡家门竟然没有锁,从里面还透出点点昏黄的微亮。 她有种可怕的预感,轻轻拉开门,按动玄关的电灯开关,入眼的一地狼藉的衣衫,甘擎心底狠狠一抽,身体也紧跟着瑟抖起来。 她蹲下,从地上拾起那件羊绒大衣,是墨兆锡的,每天,它上的绒应该被梳理得干干净净、服服帖帖,然后挂在衣架上。 脚步不受控制地沿着凌乱的衣物一路到了卧室,甘擎听到了一声声不堪入耳的男人闷哼和女人的低微呻吟,心中唯一一块完整保留的地域被残忍地击碎,她的xiong口一下下的钝痛,仿佛有谁在拼命地敲打,又像一把火炬在灼灼炙烤,把她的世界一瞬间再烧得一无所有,寸草不生…… 但她还是推开了卧室的门,虽然她的表情已经木然,脑袋里一片死寂。 咚。 迷乱中的男人正撕扯着身下女人的衣服,而他自己已是全身赤裸,女人的身上也只堪堪留下一条裙子和半遮半掩露出大片xiong部的衬衫,内衣已经飞了出去。 女人正面对她,震惊之后窃喜的表情被甘擎尽收眼底。 男人慢慢转回,熟悉的脸映进她的瞳仁,甘擎嘴角竟扯出一道嘲讽的笑,她哭不出来了,只是浑身脱力,马上就要瘫软在地。 男人看见她,突然如梦初醒,使劲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甘擎?”复又回头看身下的女人,惊恐地从她身上弹开,咬牙切齿看着薛婷,“你……” 甘擎用剩下仅存的力量迈开沉重的双腿,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随着眼泪大捧地落下,她的脚步和心一样凌乱不堪,她没走出客厅便被惶急而来的墨兆锡拽住手臂:“甘擎,你听我解释!” 甘擎被用力攥着,不得不停下来。 她回头怒视墨兆锡,哑着声音咆哮:“拿开你的脏手!” “我和薛婷没有什么,甘擎,你给我两分钟听我解释好吗?” 墨兆锡不撒手,双眼红的吓人,甘擎定定看着他几秒,猛烈摇头:“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本性难移,是吗,墨兆锡?我只离开了一个晚上而已,你就……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如果我不进来,你知道吗?你已经跟她上床,上床了!我不管她是谁,我只看到的是你……” 墨兆锡还想解释,低头看到自己满是红痕的前xiong和一室的凌乱,才发觉一切说辞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就在这短短的迟疑中,他挨了甘擎一个响亮的巴掌。 “墨兆锡……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她哭喊着挣脱开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奔跑出去,她本来是回来依靠他,然而现在,她真的不知道她该在何处安身。 墨兆锡在原地楞了两秒,想要追出去时,却被薛婷扯住手臂,墨兆锡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回身,反手掐住她的喉咙:“你够了没有?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卑鄙!给我注射?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告到你坐牢!” 薛婷虽然被勒得难以呼吸,表情却异常惬意,故意激怒他:“你告啊,我等着你告我,你不是要大公无私地帮我,同情我吗,怎么,人皮面具戴不下去了啊,别装圣人了,墨兆锡,你不过是个没有抵抗力地普通男人,呵,你忘了,刚才你怎么吻我摸我的?嗯?” “闭嘴!”可能是被注射过致幻药剂的原因,墨兆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狂躁过,他收紧手指,力度真的可以随时掐死这个面目可憎却手无寸铁的女人。 可他的脑海里猛然跳出一张甘擎双眼含泪凝视他的画面,还有脸颊那微微残留的刺痛感,都在把他的理智从失控和疯狂的边缘拉回。 意识又开始恢复,墨兆锡晃悠着松开薛婷,迅速冲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捧起水花像自己脸上和身上扑。为了让自己完全清醒,他几乎将头全部沁进水中。 墨兆锡肯定自己已有八分清醒后,立刻穿上衣服向外走,薛婷还是一身狼狈地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把厨台上的水果刀。 他回头,对她瞠目:“你还要干什么?” 薛婷看着他露出诡异凄惶的笑:“干什么?死喽,我死了,你就永远都别想再弥补一分一毫,你永远欠我的。” 说着,她端着刀,刀刃向里划下,汩汩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流淌出来,漫过手臂,嘴角竟然还高高提着,眼睛锁着墨兆锡的一举一动。 墨兆锡握紧双拳,返身回到浴室,快速拿了一条厚毛巾盖在她的手腕上,死死勒住伤口,然后翻出手机打120。 薛婷在他包扎的过程中,忽然梨花带雨但又眼神恶狠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死?”墨兆锡没有抬头,“可笑,我为什么想让你死?” “如果我死了,你原来的人生就没有污点,以后的人生也不会有麻烦,否则,你只要一天活着,我就不会让你安分。” “薛婷,你这么做,究竟因为什么?你真喜欢我?还是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为钟家打赢了那场官司?” 薛婷看着他的眼睛,心底逐渐露出一个大洞,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是个意外。 她设计过很多种方式报复。 第一步便是故意砸掉钟素凝的酒吧,不仅能狠狠教训钟素凝一顿,还可以引出墨兆锡为她辩护,从而实行她接下来的反咬计划。当然,除了这些,在得知墨兆锡每年都会到教养所打探她的近况后,利用他的感情也在她的复仇计划之内。 但是,她未曾想到,一个女人的爱情永远她最大的弱点,在企图利用他感情的过程中,墨兆锡不仅没有一点上钩的迹象,她居然先对他魔怔上瘾了。 墨兆锡越是对她表现没有丝毫欲望,她越想征服他。 方才,在酒吧里,她在他的腰间注射了有诱发情欲效果的药剂,他如她所愿在到了他家以后就意乱情迷起来,可当他受药物的驱使把她压在身下,撕扯彼此身上的衣服时,一直喊的,却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不知道她是喜欢他,还是恨他,抑或爱恨交加。 薛婷红唇微启,泪光闪烁,忽而觉得假若她承认她爱上他无异于自取其辱,所以她轻松自如地转换情绪,义愤填膺说:“我恨你!当然是恨你害的我家破人亡!且不说我哥,我母亲的死,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没有一点责任?你以为你不再上法庭就可以逃避谴责吗,就算你永远不做律师也不能弥补!如果不是你……也许是别的律师,有可能就不会给法官改判的机会……” 墨兆锡偏头想了很久,终于克制住内心的挣扎,沉心静气坚定了语气说:“薛婷,我不是给我自己找开脱的理由。这些年,我没有再接一单案子的原因,不是对我打这场官司的本身而产生质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当年你哥哥的案子,无论哪个律师打,出名的,不出名的,都会抓住现场证据不足这一点击破控方控告钟素凝的故意杀人罪,而我,当时追逐所谓的一举成名,迫不及待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赢得了最后的胜诉,却没有想到钟素凝为了驳媒体和法官的同情,减轻罪行,做了那么多的伪装工夫,她骗过了我,骗过了法官,骗过所有人。我更没想到的是你母亲会自杀,还害得你一个好好的大学生竟然去泼法官红油漆。” 薛婷捂着耳朵大喊:“你还是在为自己辩解,你凭什么说我哥哥是被钟素凝失手杀死,而不是她故意杀他?” 难道这些年支撑她报复墨兆锡的理由都是错的吗,她母亲的死和她的前程就这么被搭进这场注定会输的官司里吗? “薛婷,是证据,是案发现场的证据,当时控方根本拿不出更有利于指证钟素凝的证据,再加上钟家人在媒体上的造势……”墨兆锡叹口气,茫然望着天花板,自嘲一笑,“钟家人,我也曾经是他们之间的一员。” 薛婷攥着手腕沾满鲜血的白毛巾,大声恸哭,墨兆锡趁机把她手里的刀拿下来,薛婷埋着头挣扎,墨兆锡手指刺痛一下,食指指肚被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而那上面也沾着薛婷的血…… 他手指骨折的那天晚上,柏邵心这样告诉他:“薛婷的艾滋检查报告只有一期,也就是在发生高危行为的第二周左右做的,而二期检测,也就是在本应该第六周做的报告中我没有找到她的名字,因为疾控中心的检测报告比医院出的慢很多,所以,就算她做过检测,现在也不知道结果。” 墨兆锡没太听懂:“你只要告诉我,那代表着……” “代表着以现在的资料,确定不了她感没感染,但,保守来讲,只要三期的结果没出来,仍然有感染的可能。” 79 79、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五周左右后,墨兆锡在柏邵心的帮忙下,在陆军总院做了艾滋病的前两次检查,取样室外,他竟然看见了个熟人——何仲。 柏邵心这人在朋友面前表现得很识相,墨兆锡总是称赞他这点,他也不负众望,留下一句交代,是时候先撤退了。 长长的走廊上人不多,不远处是艾滋病防控咨询室,何仲用余光瞅墨兆锡一眼,刚欲开口,从咨询室里面出来几个人,径直向这边走,何仲背过身,恨不得把脸都塞进墙面似的,而墨兆锡则大大方方端坐着,对走来的女孩和护士善意笑了下,露出一口白牙。 等人都进去采样室,何仲转过身,嘲讽地扯扯嘴角:“你这点伎俩还屡试不爽?也不挑挑地方,看看周围都什么人。” 墨兆锡摊手,这人和小时候一样,还总是看他哪里都不爽,自己却一副傲视的姿态。 “随你怎么说,反正现在大家同病相怜,谁知道你还能讽刺我到什么时候。” 抬抬下巴,指着身旁的采样室的方向:“你有什么资格歧视人家,你来干什么的?难道不是和她一样?” 何仲好像懒得和说话,抱起手臂将头撇开。 墨兆锡也不乏冷嘲热讽:“我怎么感觉……就算你从伦敦留学回来,绅士风度也没怎么学到,真的,你现在自暴自弃得连面子工程都不愿意做了?” 何仲对他的话仍旧充耳不闻。 墨兆锡耸耸肩,摸着下巴,半响,问:“让我猜下,是谁害你来这儿的?” 何仲终于慢慢转过来,脸色y沉得吓人,嘴角抖动,仿佛下一秒就杀了他。 “薛婷?”墨兆锡想了想,“我好像警告过你‘保重’。” 何仲怒气冲冲起身,手指指着他,细微地颤抖,想要骂什么,但又耻于提起他因为滥交而有感染艾滋病风险的事实,只是咬着牙,把伸出的手指缓缓攥进拳里。 大概不到一个月以前,何仲在一次“墨滴”协助疾控中心普及预防艾滋病知识的活动上看到了薛婷,这才知道薛婷有可能感染了hiv病毒。 他质问她怀疑自己感染是在两人春风一度之前还是之后,薛婷胆怯地看了看何仲煞红的双眼,迟疑了一下,才说:“之前。” 何仲目瞪口呆,浑身冷汗直冒:“你……” 薛婷吞吐道:“你那么怕干嘛,不是戴套了吗?” 何仲暗骂一声脏话,把一旁立着的广告牌踹得稀巴烂,如果不是因为活动在“墨滴”举行,他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女人。 墨兆锡站起来,冷静地看着何仲:“你想揍我吗?”把脱掉的大衣往长凳上一摔,撸起线衫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坚实的小臂,“其实我早就想揍你了!” 两个高大的男人在住院部的后院子里暴揍的场面很快引来围观,他们尽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好好殴打对方一场,何仲长墨兆锡三岁,小时候每次打架都略逊一筹,慢慢他摸出何仲攻击的门道,尽管个子仍旧比何仲小些,但之后的对决里,十次有四次是他赢。 何仲被墨兆锡挥拳头掀进雪堆里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及,他今年三十一,墨兆锡二十八,个头身材不相上下,早已没有优势劣势之分,如果硬要给他现在处于下峰找个理由,那就是墨兆锡和从前一样,保持每天疯癫似的户外运动,而他这些年,虽然不像儿时表达情绪时那么野蛮,变得更有绅士风度,却越也加文弱。 何仲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墨兆锡居高临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拳头,右手受伤的小手指隐隐作痛起来。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在冷空气外面的手和脸都被冻得泛出红血丝。 墨兆锡蹲□,半跪在雪地里,拉起他的领子,磨了磨牙齿,用左拳又招呼一下何仲的右脸,何仲在刚才的厮打中几乎耗尽了力气,硬生生又挨一拳,何仲应声再次倒进雪堆,他知道墨兆锡为了已经消失一个多月的甘擎迟早会找他出口恶气,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人群里有人大声惊呼,有人上前拉架,冬日,太阳躲在云层里,整天都雾气腾腾地,墨兆锡放开何仲的衣领,慵懒地站起身,蓦地看着天空苦笑几声,然后扯了扯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消失进模糊氤氲的空气当中。 何仲仰脸躺着,xiong膛一起一伏,身下的雪冒着汩汩凉意从皮肤沁进骨血。 萧一笑这个地陪当的十分不称职,但作为一个“接线员”,她尽职尽责。 甘擎来她所在的城市一个多月,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但她每天都要承担帮助甘擎挡掉甘信电话的责任。 “嗯。她最近几天真的没来找过我。邮箱?没有,我最近不方便上网。电话?我知道了,只要她以任何一种方式联络我,我第一个打给你,行吗?” 对方似乎还在不停嘱托,萧一笑叼着苹果汁的吸管,对甘擎挤出一个吃了黄连还苦的笑。 电话挂断,萧一笑深深吸气,喝了一大口果汁,咽下去之后,像打了一场仗一样看着她:“我说,你弟弟真是……为啥上学的时候,没见过他这么好耐性。” 甘擎搅着咖啡,有点抱歉地低头:“对不起,麻烦你了。” 萧一笑翻个白眼:“喂,你是够麻烦了,但吧,你要麻烦就麻烦到底啊,你这才找我出来算怎么回事?有没有把我萧一笑当朋友!” 甘擎就知道她会这种表情,笑笑:“我想等安顿下来再来彻彻底底地祸害你。” 俩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之后又莫名其妙陷入诡异的沉默。 萧一笑认真问:“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不可能逃一辈子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甘信这么锲而不舍地找你,我不敢保证哪一天我嘴上把门的小姐妹下班,就一不小心说出你家地址了。” 甘擎撇了下嘴:“那我给你的小姐妹加班费,让她好好守门。” 萧一笑“嗤”一声,自顾自地一边喝果汁一边说:“也怪了,为什么这些天一直火急火燎找你的是甘信,而不是墨兆锡呢……” 甘擎放下调羹,木然望了望外面的街景,来这里的一个多月来,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墨兆锡这个男人,就好像他在她的生命彻底退出了一样,但她也很清楚的知道,墨兆锡不曾再参与她生活的只是他的外在形态,他的一切在她的脑海里思维里依旧顽固地存在。 伤痛和爱是并存的,她有多爱他,看到那一幕时,她的心就会百倍千倍的疼,甘擎攥了攥手指,每当想到墨兆锡她就变得混乱不堪。 “我和他分手了,他没有义务再找我。” 萧一笑终于知道甘擎的这次出走是因为情殇,突然有点内疚别扭,因为当初他们不经意的玩笑话,才让好友误入花花公子的狼窝,虽然那天唱k的事让当时还挺看好墨兆锡,认为他们最后可以走到一起结婚生子什么的。 萧一笑隔着桌子,拍了拍甘擎的肩膀:“嘿,男人不是生活的全部,尤其是坏男人,你看我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啊,女人一个人活的也可以简单潇洒自由。诶,咱别想那些男人了,我打电话把咪咪叫出来,咱嚎一个晚上去,把不爽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甘擎一慌,按住了萧一笑的手,逞能说:“不用了,我真没事,现在我都有点记不得墨兆锡是谁了,哈哈。” 萧一笑心疼地看着她:“一点也不好笑。” 甘擎将笑收起,疲惫地说:“我有点累了,上个星期才找的工作,也是宣传策划,工作量大不说,时间也不太规律。今天是周末嘛,想补个觉。” 萧一笑一听,也不勉强了:“做什么工作都别太拼命,身体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为了个坏男人熬伤了多不值,还有啊,我这个朋友可不是摆设,你有什么话,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找我,骂他,掐架,打小人之类的我都奉陪!” 甘擎被逗笑,欣然点头。 分开之前,萧一笑奇怪地看一眼她的杯子里的咖啡:“甘擎,你的咖啡都被你搅的凉透了,怎么还没喝?” 甘擎从沙发里起身,动作慢腾腾,像个行动不便的老奶奶:“那个,我,我这不是要回去睡觉了吗?” 萧一笑张大嘴:“啊?才下午三点半,你就睡觉?” 甘擎不自在地把手放在肚子上,抬头对上萧一笑大惊小怪的眼神,迟疑着又摸了摸脖子:“为了适应新工作最近真的很累。” 甘擎是从刚进入新公司的第三天就感觉特别嗜睡,虽然她以前也嗜睡,但……这次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月事的推后把这种危机度提到了最顶点,昨天她下班之后,偷偷买了验孕棒。 今天上午,她怀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怀孕七周。 她的化验单还在包包里,平底雪地靴是昨天晚上发现验孕棒上面的两个条条之后,在超级市场随便现买的,她的动作不知不觉变得小心翼翼,在来的路上,她没有留眼泪,也没有告诉墨兆锡她怀孕的冲动,她在想什么呢,其实她脑袋里从昨天开始就是空白的,一切动作行为都像出自一种母性的本能,即使她还没决定是否留下这个生命。 80、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把冰箱里的速冻食品收拾干净,塞满新鲜的水果和蔬菜,照着新买的孕妇食谱学做菜,她开始每天有规律的喝豆浆,即使工作再忙,也要保持至少八小时的睡眠;她在网上找一些有关孕育的科教片,遇到关键问题会认真在笔记本上记下来;她挤上拥堵的地铁时,会下意识护住小腹,工作的间隙,也会一边不自觉的抚摸那里一边听舒缓精神的音乐…… 起初她为了肚子里的生命去做这些改变时,唇边是带着微笑的,可当切圆白菜不小心割了手指,她看着眼前厨台上的狼藉,就好像看着自己同样狼藉的人生。 甘擎放下刀和圆白菜,把受伤的指腹放在嘴里含着,走向了阳台。 她没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不是吗,现在这么做不过是白费工夫,他到最后还是会离开自己的身体,离开这个世界。 此时,她的味蕾不仅尝到了鲜血的腥味,还有眼泪的涩味。 甘擎在看见为公司的新宣传资料片做编导的竟然是甘信,差点忘记自己还怀着孕,丢下脚本,跑得无影无踪,不过还是被甘信得个正着。 “甘擎!婶后天就做手术了,你连一眼都不愿意回去看吗?” 甘信的质问成功阻止了甘擎继续逃跑的脚步,甘擎回过头,她已经不再穿高跟鞋,衣着也挑拣不再像以前那样精心苛刻,妆容淡淡的,似乎只有睫毛和唇简单打理过,一副气色欠佳,不修边幅的样子。 甘信不由讶异,牙齿咬紧,在心里又诅咒了一遍墨兆锡,当他知道甘擎的失踪除了和杨颂英把她的身世告诉她外,还和墨兆锡的背叛有关,甘信先是直接冲到墨兆锡家里把他暴打一顿,然后几番质问:“墨兆锡,你敢玩弄我姐的感情,活腻了你!你当初怎么死缠着她的?怎么信誓旦旦保证的?你敢玩她?你他妈当我是死的?!” 墨兆锡被打得鼻青脸肿,没还手,也做什么解释,甘信以为他是理亏心虚,无法狡辩,之前还抱一丝希望,但愿一切都是误会一场,是这俩人小打小闹,玩玩情趣,但看到墨兆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颓废样,甘信怒火中烧,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真恨不得挥拳头把这哥们儿揍醒。 两人都有几分练家子的功底,真动手起来,甘信未必是墨兆锡的对手,墨兆锡却一直没有丝毫抵抗的意思,甘信像完全不认识了这个人似的,霍地,又把他松开,摔在地砖上。 “甘擎失踪了,没回家,也没找过我,她从小到大就那几个朋友,我全找过了,没人知道她的下落。” 墨兆锡闭上眼,许久之后低声说:“她是今天凌晨从我这里离开的。” “你就那么让她走了,凌晨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甘信气得手指点着他,咬牙切齿地骂,“墨兆锡,你真他妈是男人!你知不知道,我姐在下午刚知道自己的身世,被我婶子赶出了家门,她是回来投靠你的,你真够意思啊,紧接着就送给她一份大礼,我替她谢谢你!” 墨兆锡不可置信地瞠目,似乎才知晓原委:“身世?什么身世?” 甘信一五一十地把甘擎不是甘有良和杨颂英的亲身女儿的事实告诉墨兆锡,从那以后和他断绝交往。 …… 甘擎有气无力瘫坐坐在公司走廊冰凉的地面上,双鬓冒着细汗,甘信上前扶起她:“怎么搞的,怎么这么虚弱?” 甘擎摇摇手,眼泪不觉往外流,心里又惭愧又担忧:“我妈……的手术安排的怎么样,她还好吗?” 甘信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紧张地追问:“你身体到底出什么状况了?” 甘擎的脑袋里还满是关于杨颂英做摘除子宫手术的事,摸一下额头,竟发现自己已经在冒冷汗,她可以想象,如果面前有张镜子,自己的脸色将有多苍白没有血色。 几乎就在下一秒,甘擎身子发虚,浑身使不上力气,听见甘信在耳边不停呼喊她的名字,她却应答不了,眼前瞬地陷入黑暗,晕倒过去。 清醒过来她已经在自己租住的公寓里,旁边坐着垂头思考的甘信和公司里的另个小同事。 甘擎模模糊糊记得方才在医院里短暂苏醒时医生和甘信的对话。 “患者刚刚怀孕满八周,胎儿正是十分不稳定的时期,加上患者有轻微的贫血,有可能是出现突然晕厥的原因。” 甘擎混沌中还有空闲偷偷想象了一下甘信当下吃惊的表情,然后听他结巴说:“不稳定?孩子,孩子……那孩子现在没事吧?” “胎儿的状况目前看没有危险,但接下来的一个月是比较关键的时期,注意给孕妇多补充些营养和矿物质,不要做过剧烈的运动,安心静养,保持愉快开朗的心情。” 甘信用一种从来没有那样严肃的眼神看着已经睁开眼的甘擎:“孩子,墨兆锡的?” 甘擎皱皱眉,望向窗外,知道瞒不下去了。 甘信扶额,抽自己个嘴巴,低声骂:“,是我废话!不是墨兆锡的,还能有谁的。” 甘擎最终坐上了甘信的车,和他一起回b市。 杨颂英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始终是养育她快三十年的养母,这样牵挂的感情不可能因为她责怪自己的几句话就被全部抹杀,甘擎在车上又问了许多关于杨颂英最近病情,还有,自从她走后,杨颂英的生活得是否更好一些。 甘信偏过脸:“你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婶子现在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手术是我妈陪好劝歹劝,她才同意做的,她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问一遍我爸是不是有你的消息了。你说你一个这么大的人,还玩失踪?” 甘擎低头,鼻子微酸:“我只是想暂时离开,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为了墨兆锡那个混蛋?”甘信用力锤了一下方向盘,瞥一眼甘擎和她的……肚子,又砸一下,“这个混蛋!我真后悔之前教训他手下留情了!” 甘擎呼吸都有些困难,用拇指搪开xiong前的安全带,深吸口气慢慢说:“也不全是……只是我一下子要面对的事实太多,好像从前坚信稳固存在的东西一天之内都被颠覆了,我有点接受不了。我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人的说话,我只想自己独处安静几天。” 甘信哑然,甘擎回答的如此平静,反而是自己的语气一直很急躁,他沉默了会儿,艰难开口:“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的家还是你的家,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来。” 甘擎侧头看他,露出重逢后第一个微笑,虽然那里面掺杂了太多苦涩,还有一点对陌生人的感激。 “谢谢。”她说。 甘信“嗤”一声,也笑,然后,探过脑袋嬉皮笑脸说句:“除非,你不再把我当亲弟弟看待,你知道,从小到大,我都有不少女人爱慕追随,我不介意多你一个。” 甘擎立刻敛起笑容,随手抄起包包里的一本杂志,给他一个爆栗:“胡说,胡说,让你胡说!!” “喂,喂,喂,疼啊,就算不是你弟弟,你也不用这么用力吧!” “谁让你胡说,都一样!”甘擎收回手,突然有些泄气,“……欸,甘信,还是有不一样,对吗?” 甘信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继续专心开车:“要我说实话吗?其实真没什么不一样。” “嗯?” “你记不记得初三那年最后一次模考,我英语考了59分被老师说我考不上高中那会儿。” “当时英语72分及格。” “是啊。老师给我妈打完电话,她就和我爸赌气说。”甘信学起大伯母生气的样子,“‘你看!早知道咱们就应该把小擎领养了,小擎又乖又漂亮学习还好,也能给我长长脸,不像咱们家那小子竟让我丢人!等他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他,他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念书了!’其实我那时就躲在门背后!” 甘擎怔怔听着,苦笑,原来甘信在初三那年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姐姐了。 “后来我妈又说,‘唉,如果我们当年替颂英收养了小擎,颂英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她可以回老家找她爸妈去,以她爸爸在省里的地位,她在哪里不能混个一官半职?现在,也许已经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再嫁了……唉,她这个人啊,面冷心热,太重情义,否则,何苦守着有良和小擎这么多年?’” 甘信说完,车里鸦雀无声,只有甘擎低低的抽噎声,等她擦干眼泪再抬头的时候,她把冻的坚硬的车窗缓缓打开一条缝,让冷空气灌起来,她伸出手感受着寒风刮过皮肤的触感,也同时感受着冬日夕阳的余晖洒在指尖的温暖。 甘有良去世的二十几年,甘擎把自己封闭起来,内心不断重复着那个可怕的梦魇,不停自责,不停悔恨,从没有一秒放下自己的愧疚,也许杨颂英固然有错,曾经把失去孩子的痛苦追加在她的身上,让她无时无刻不在杨颂英面前小心翼翼生怕招来母亲的厌恶,就像大伯母说的,她的母亲对她的感情越矛盾,越用冷漠来表达,也越加深了甘擎的罪恶感。 然而,杨颂英不爱她吗,如果真的不爱,可以一早把小甘擎送到福利院,回归她本来优渥的生活,趁她年轻的时候再嫁,组建新的家庭,生儿育女……而不是留在她死去的丈夫和一个无亲无故的养女身边,二十几年没再接受过任何男人,甚至放弃再次做母亲的权力…… 7680 76--80 881-8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881-85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88185 81、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回到家,简单整理一下东西,傍晚时分甘信载她来到医院。 为了准备后天的手术,杨颂英已经入院静养。 走进病房之前,甘擎对甘信千叮万嘱:“再答应我一遍,别告诉我妈我怀孕的事。” 甘信看她一眼,耸耸肩,要夺门进屋,被甘擎伸手一挡,拦下:“你快点答应我!” 甘信无可奈何叹气:“好了好了,答应答应。” 病床上,杨颂英正闭着眼睛休息,两人轻手轻脚进屋,放下东西,甘擎做个手势让甘信先走,他出差本来是有公务在身,现在片子没拍成,为了把她安全送回家还耽误了一天,他恐怕连夜赶回去才能完工。 甘信走后,甘擎轻轻坐在杨颂英身边的椅子里,她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杨颂英瘦了,也苍老许多,眼窝深陷,皮肤暗沉,早先那个盛气凌人、雷厉风行的法官母亲似乎已不在,病床上躺着的只是个普通的病人。 甘擎拾起杨颂英的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脸颊贴上去,像只小动物一样蹭蹭。 她拼命忍住的呜咽声和顺着眼角流下的眼泪还是把杨颂英吵醒了,杨颂英咳嗽一声,一睁眼,发现甘擎坐在身边,表情有点惊慌失措,缓了会儿,眼前不觉模糊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 母亲的声音沙哑疲惫,甘擎听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狼狈地擦去脸上的眼泪,抬头说:“我……担心你,甘信说你后天就要做手术了,我想回来照顾你。” “嗯。”杨颂英垂下眼皮,闭上眼,病房里再次沉寂下来。 “妈,是我不好……”甘擎再忍不住,站起来弓着身子半抱住杨颂英的腰,头靠在她的xiong口,“这段日子我没有陪着你,对不起……” 杨颂英叹口气,睁开眼睛时,眼圈通红,落泪不止,抚摸着甘擎的发顶,温柔说:“小擎,别哭了,你这不是回来陪我了吗?” 甘擎埋在她的怀里不肯抬头:“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 杨颂英眨了眨眼,咸涩的泪水流进鬓角,五指缓缓梳理女儿的发丝:“以后,就算我赶你走,你也不再离开了吗?” 甘擎用力点头,孩子似的呜呜哼了两声,算是答应,杨颂英无奈地笑:“小擎,我可不可以收回那天的下午对你说的话?” 甘擎抬起已被泪水淹没的脸:“嗯?” 杨颂英眼神沉静而慈爱地看着她,伸出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妈妈不恨你……” 第二天中午,医生带着护士们又为杨颂英做了一遍身体检查,因为手术定在明天上午九点,要再观察一下她身体的状况,另外,全子宫切除的手术不同于其他,前三天每天都要对患者做一些术前准备,才能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 甘擎和大伯大伯母从病房里退出来,默默在走廊里等。 “大伯母,要不您就先和大伯回去吧,这儿有我照料就行了。护士做完清理,我陪我妈在病房里待会儿,然后吃点饭,散散步,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我既然回来了,就会好好照顾我妈。” 大伯母见甘擎从昨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糟,有些不忍心:“傻孩子,我和你大伯这两天都请假了,还跟我们客气什么,手术结束后,你一个人忙来忙去会更辛苦的,年纪轻轻的,累坏了怎么办?你昨天陪一个晚上,先回去睡一觉,听话,你看你,脸这么苍白,以后可不能这样说走就走,把身子都拖垮了——” 大伯拽了一下大伯母的袖子,使个眼色:“都过去的事了,还提?” 大伯母一阵尴尬,甘擎释怀笑笑:“没关系,大伯,大伯母,都是我不好,我都快三十了,还这么任性,丢下我妈妈一个人跑掉……不管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和爸爸都是我的救命恩人,爸突然去世,我没有机会报答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妈妈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大伯母和大伯对视一眼,欣慰笑了,大伯母长长吐口气,揽着甘擎的肩膀热泪盈眶:“丫头啊,你能明白你妈妈这些年的苦处就好,以后好好孝敬她。” 甘擎跟着哽咽:“嗯,我知道了。” 大伯父拍了拍她的头,这个铁血半生的魁梧大汉眼里竟也泛出泪花,自言自语喃道:“有良,你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甘有志说完这煽情的话,赶紧转过头去,默默低头揩掉眼泪,防止自己的失态让这娘俩看了笑话,然而一转身,看到那个破坏眼前这温馨美好和谐气氛的人,握紧拳头,大步朝走廊尽头走去。 甘擎顺着大伯走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个多月没见的墨兆锡,他的身影依然那么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刚毅,双眼的目光并为因为大伯父带风的脚步而偏移,而是直直地锁着她。 墨兆锡似乎也略有消瘦,原来的那件黑色羊绒大衣此刻在他身上显得宽了些,她迅速收回和他交汇的视线,xiong口憋闷的紧,胃里似乎开始不安地翻江倒海。 甘有志拦住墨兆锡的去路:“你小子几个月前好像答应过我一件事,有一天你敢欺负我的侄女——” 墨兆锡还是盯着病房外的甘擎,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直到她刻意转过身躲避他的凝望,他才面对甘有志:“伯父,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只想和甘擎单独说几句话行吗?就几句。” “你还有脸来找她?”甘有志指指走廊的尽头的电梯,“你快滚,我们甘家伺候不起你这种人。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甘有志决绝强势的态度却并未让墨兆锡的脸上表现出任何畏色,他的眼神反而更坚毅几分:“伯父,我和甘擎之间存在一些误会,我希望今天能跟她解释清楚,到时候,您要骂我、揍我、我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赶我走,我也认……”墨兆锡把最后几个字咬得清晰,甚至带着狠劲,“但您如果硬是要阻止我……我今天也不会善罢甘休。” 很少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威胁甘有志,看来墨兆锡这小子今天是想要横着被抬出医院了! 甘擎在大伯横着眉毛撸胳膊、挽袖子动真气之前,分开两只手臂横在他们之间。 甘有志怒其不争地看着甘擎:“小擎——” 甘擎转过身面向甘有志:“大伯……我和他需要谈谈,您和大伯母先帮我看着妈妈……好吗?” 墨兆锡站在甘擎身后大约两米的地方,还有两天就是圣诞,整座城市已经进入冰天雪地的时节,此刻,甘擎站在住院部和门诊部连接的玻璃长廊里搓着手,想跺跺双脚,才蓦然想起腹中还有个小生命。 连接长廊外观看起来很美,也很壮观,甘擎想,夏天的时候,在这里看着大雨纷落,彩虹浮现,视觉效果肯定不错,但在这个寒流来袭的季节,保暖保温才是我们选择的首要,而这简单的一层,显然太过单薄,无法抵御刺骨寒风。 墨兆锡一语不发,她就这样胡思乱想地等着,忽而感到颈间一热,一道暖流冲上心头,是他从后面把自己的深灰色围巾拆了下来,围在她的□出的脖子上。 “天冷,别着凉。”墨兆锡为她简单围好了,退开两步,和她错开位置看着窗子上结满的窗花。 甘擎没有拒绝,只是握了握围巾,属于他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仿佛被他密密实实地笼罩,无处可逃。 “你还要对我解释什么?” 墨兆锡握上她的双肩:“甘擎,你相信我吗?如果我说,你那晚看到的我是被注射过致幻药物之后的我,并不是……” 他说到激动的地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唇都有些发白,甘擎见况不对,扶着他的手臂:“墨兆锡,你生病了?怎么咳嗽这么严重?” 墨兆锡转过身,把她的手轻轻从自己手臂上拿开:“我没事,有点伤风。” 甘擎看着他佝偻隆起的背,紧紧咬着唇,希冀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把那不该产生的心疼转移开来,然而,毫无疑问,都是徒劳。 她定了定神,接受了他的说法,但很快又产生疑问:“注射?是薛婷做的?墨兆锡,我怎么相信你?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打断你们,将会发生什么?你之前的承诺你怎么兑现?我们之间该怎么办?” “甘擎,你听我说,毕竟没有发生,对吗?” “对。可是这次没发生,谁能保证下次不发生?薛婷如果是存心的,可以随时对你下手。我从头至尾一直支持你帮薛婷打官司,我觉得以你墨兆锡的能力一定能够把握好和薛婷之间的分寸,可惜我似乎太天真了……哪怕你对她哪怕有一点戒心,你就不会被……注射……什么药。离开你的这些天,我认真想过,难道就是因为我对你太信任了,我太迷信你给我的承诺和保证,所以让我受到这样的惩罚……” 甘擎不知道,她逼自己说出的话对她来说很残忍,对墨兆锡来说更残忍。 他无言以对,往日那么高大的身子居然有点歪斜踉跄:“也许你说的没错,如果你那天没有回来——” 甘擎想起那一幕,几乎濒临崩溃,咬着牙厉声打断他:“别说了——” 墨兆锡手足无措:“对不起,甘擎,对不起,我不说了,你别这样。我不奢望你原谅我……无论事情的原委是什么,我究竟有多少个理由,发生的始终是发生了,都怪我疏忽大意。” 甘擎忽然不忍看他受伤的样子,她怕自己心软,怕他只要再哀求她一句,她就会缴械投降,不管是否他小时候无意中让她失去父亲,甚至不在意案子里那些让他深陷麻烦的人物,因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一个空间里无助地呐喊,她爱他,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 然而,方才在大伯父面前公然叫嚣的墨兆锡现在却没了底气,他的头垂得低低的,冰凉的双手拾起她的,双目爱意款款地看她,仿佛在做一场诀别:“甘擎,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我今后有没有福气和你在一起……”他伏在她的耳边,露出温柔的微笑,“我爱你,你记住这一点就行了。至于你还是否相信,这回,由你来决定。” 墨兆锡的气息从她耳边移走,甘擎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手缓慢松开,她像突然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一样空抓了几下,但墨兆锡的双手已经□衣侧的兜里面。 他风轻云淡地笑了下,一边望着她,一边退后几步,最后吐口气镇定说:“你妈妈明天要做手术,我恐怕不能再来陪你,我明天要上庭。” “上庭?”甘擎皱眉讶异道,他为什么离得那么远,远到她看不清他的脸上的表情,“你不是已经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委托,也不会再出庭了吗?” “是的。不过这次,我想,我要帮助的不仅仅是当事人,同时也在帮助我自己。” 甘擎恍然,隐忍着即将崩塌的泪腺,把他的围巾从脖子上摘下来,大力甩到他的身上:“你要亲自做薛婷的委托律师,对吗?” 还带着温度的围巾掉落在冰凉的地砖上,墨兆锡蹲下来,颤抖着捡起,他抬眼,墨色的瞳透露出最真实的痛苦一动不动看着她。 甘擎沉口气,凄惶笑出来:“祝你明天一切顺利。” 82 82、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墨兆锡离开以后,甘擎漫无目的在医院里逛荡,就像一个多月以前她离开墨兆锡公寓时一样,浑浑噩噩,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不知怎么,她呆愣愣地就按照医院走廊每层转弯处高高悬挂着的绿底白字提示牌找到了妇产科,在门口站了很久,好像她的每根神经都被人拉扯到极致,似乎下一秒就要绷断。 她猛地转身跑开,当脚步停下来,有气无力靠在墙边,低声抽泣,双手盖在小腹上,呈现保护的姿态。 是不是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要承受一些无法掌控的悲剧,她真的要让自己的孩子也来到世界上体会这种无力的滋味? 眼前,和墨兆锡在一起生活时的点点滴滴豁然浮现,当初彼此之间有多甜蜜,现在的疼痛就千倍万倍的放大……曾经对她允诺要给她一辈子幸福的男人,现在居然放开了她的手,一点点离开她的视线,要她自己选择是否相信他所说的“爱”。 可是,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在明知道她会痛苦的前提下,还要为薛婷而打破从前固守的原则? 甘擎甚至觉得她是不是真的了解墨兆锡这个人,她一味接受他的疼,他的爱,却不曾尝试深入了解他的想法,他每一次剥开一层壳,向他展示一个新的身份,她都要惊愕一次,受创一次,直到刚才那一刻,墨兆锡坚定地说他要做薛婷的辩护律师,那个在她耳边绵言细语、对她呵护备至的墨兆锡变得更加遥远、陌生、甚至残忍。 他还是墨兆锡吗?或者说,他还是她的爱人墨兆锡吗? 是自己对真正的他太缺乏了解?还是他真的变了? 甘擎回到杨颂英的病房,尽力把情绪掩藏起来,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演技完美无缺,而病房里几个长辈的表情显然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大伯母迎上来小声问,刻意避开了墨兆锡的名字:“……走了?” 甘擎努力对正在看着她的杨颂英挤出个笑,然后对大伯母点点头,走到病床前:“妈,饿了吗?我回家准备午饭。” 杨颂英的眼神有种天生的威严,仿佛她只要无波无澜平静地看着你,你的谎言和敷衍就无所遁形。 甘擎坐到床边的椅子里,垂下双手,呆呆看着窗外,一语不发,她不确定她还是否能够原谅墨兆锡,也不确定这个期限有多长,所以,对于她和墨兆锡之间的种种,她真的无从对杨颂英说起。 晚上,大伯母坚持留下来,说要帮杨颂英洗澡,杨颂英当然不肯:“哎,你回去吧,小擎留下来就行了,我又不是废人,真是,洗澡还要人帮?” 大伯母拿杨颂英没辙,拎着两个空保温桶先回家了。 七点多,医生来过嘱咐明天进手术室前的具体细节,母女俩关了灯准备早点休息,甘擎仰面躺着,睡不着,因为担心母亲明天的手术,也因为今天和墨兆锡重逢时的摩擦。 怕影响杨颂英,她小心翼翼不着痕迹地翻个身,却一不小心不知道用了个什么寸劲,脑袋沉沉一晃,一股呕意从嗓子眼里翻滚出,那感觉,好像一张嘴,她就能吐出污秽来。 甘擎赶紧趿拉着拖鞋下床,跑进卫生间,等终于这阵折磨熬完了,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听着水流哗啦啦有节奏的声响,自己凌乱的心跳似乎也平静下来。 她有气无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当然不是甘擎第一次孕吐,却是最狼狈最严重的一次,这是不是也在给她一个预示——她的孩子正在不停生长,给她生命的讯息,如果她再迟疑着不拿掉,恐怕以后的决定权就不在自己手中。 其实她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再掌握所有的决定权,因为杨颂英目睹了刚才全部的过程。 悄悄回到病房,杨颂英正端坐在床沿,甘擎妄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踱回她的病床旁,杨颂英偏了下头,缓缓说:“回来。” 甘擎还是不习惯和杨颂英其乐融融的相处,母女俩的心结虽然打开了,但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揣测母亲的喜怒,言行小心谨慎:“什么事啊,妈,您早点睡觉吧,不用管我的。” 杨颂英把双腿放回床上,半倚在床头,身子向一边挪了挪,腾出一人多宽的空位,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回来。” 甘擎低着头,来到母亲面前。 杨颂英拍了拍床,语气虽然勉强,却意外的柔和:“躺在我身边吧,让我抱抱你。” “哦。”甘擎咧了下嘴,担忧骤然落地,也许是被喜悦冲晕了头脑,她大喇喇踢掉拖鞋,嘿嘿笑着爬上病床,蜷在杨颂英的xiong口。 很温暖,很柔软,很踏实,鼻腔里充满了回忆的味道,她闭上眼,深深嗅,仿佛一瞬间回到婴孩时期,母亲的怀里就是整个多彩缤纷的世界。 多久以前,杨颂英这般抱过她? 甘擎意识里残留的,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多少夜晚她也被杨颂英和甘有良这样放在床的中央保护着,他们并不华丽坚固的小土楼里,并不宽大舒适的木床上,一对父母和中间的一个小丫头相互依偎。 有时候,他们会坏心眼地故意搔她的痒,让小小年纪的她蹬着两只小肥腿,嘴里嘎嘎嘎地发出响亮清脆的大笑声;有时候,甘有良会翻着本连环画,给她找故事讲,杨颂英则用一把小蒲扇为她扇风,现在想起来比,这样平淡温馨的情景才是她人生中最最难忘而幸福的部分,要比翡冷翠的夜晚更加迷人留恋。 “白天来过的人是小墨?”甘擎正沉浸进久违的幸福,杨颂英的声音盘旋在头顶。 甘擎木讷点了下头,什么都瞒不过她。 “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甘擎紧了紧手臂,把头埋起来,支吾道:“没有。” 杨颂英叹息:“小擎,无论你怎么决定,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甘擎浑身僵硬在那里,杨颂英似乎有察觉,忽而一笑,手指捋顺甘擎额头的碎发,指尖带着作为一个母亲特有的暖意和舒适,让甘擎一下子又放松下来。 “你知道一个小生命到来的意义吗?”她的声音也很温柔。 “……”甘擎语塞。 “他会让你更珍惜现在拥有的美好,对待生命的态度更加宽容和豁达。”杨颂英目光深远起来,唇上翘起柔和的弧度,“也许,在他婴儿时期,当你看见他含着手指头对你笑,你会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仿佛整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明亮起来,你要知道,从那时开始,他是你将来所有母爱的承载; 当他再大一点,会爬会走会闹的时候,你可能偶尔觉得他很烦,觉得自己真是自找麻烦,怎么生出个这么个捣蛋鬼,可当他因为顽皮受了一点伤,你会心疼,宁愿他的伤口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会懊悔,为什么刚才只知道抱怨,没有陪他一起玩保护他呢?但这时,你要狠狠心,不能溺爱他,让他学会自己爬起来,懂得什么是坚强和勇敢。 等到他上学读书了,你开始担心他的功课是不是跟得上,担心他和老师同学的相处,担心他会不会变得很叛逆,不听自己的话……成长的烦恼不止孩子会有,每个父母也都会有,这个时间段非常漫长,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和生理的准备,如果,你的孩子是女孩,你最好在她无可救药喜欢上某个男孩之前,就循循善诱告诉她,暗恋可以,但不能真的早恋,这不是限制她的思想,而是每个女孩都要有自我保护意识,果子没成熟就吃,味道会很酸很涩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每天工作完了,还要无时无刻不为孩子cāo心,可能会很累很疲倦,但当你想起,你去开家长会看到他的名字高高地挂在成绩单榜首,你会豁然开朗,原来一切辛苦和担忧都是值得的,他是你一辈子的骄傲。 然后呢,他上大学离开家,你要记住,你千万不要哭泣,不要留恋,放开你的牵绊和保护,只需要给他无限的勇气和支持,让他自由地在外面广阔精彩的世界翱翔……但在他飞累了想要休息的时候,你也要张开手臂欢迎他回家…… 至于他的婚事,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不会强求他和一个他不爱的人结婚,他之前可能会失恋,也有可能爱而不得,他为情所困,苦恼不堪,你要适时提醒他:真正爱一个人是要那个人得到幸福,如果这份幸福是你给予的,你三生有幸,如果不是,别灰心,也许你一转身,另一个人正在默默地等待…… 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后,他也许每周来看你的次数会减少,甚至忽略了你,从此,你要习惯孤单寂寞,给自己找点兴趣和乐子,保持一副健康的体魄,尽力不成为他们的负担……当儿孙绕膝,咿呀学语,你会发觉,年轻时,在决定他去留那一瞬间的犹豫,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甘擎颤抖的心尖被母亲平静却动人的叙述一点点融化,涌出的眼泪湿透了杨颂英的衣襟,她的犹豫烟消云散,甚至欢心雀跃起来,从得知这个生命存在的开始,她就那么爱他,怎么舍得杀死他? “小擎,知道吗,自从你开始孕育他的第一秒,从今往后,你就要对他负责,无私地去爱他,包容他……同时,你又真的很伟大,因为是你给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精彩活一回的机会。”杨颂英低头看看她,“你不想问我,为什么我从来没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孩子,却有这么多的感触吗?还有,其实我并不是个成功的母亲,我让我的孩子一度很怕我,不敢接近我。” 甘擎抬头,双眼通红,鼻音浓重地叫了声:“妈,那不怪你——都是我的错。” 杨颂英摸了摸她的额头和红肿眼睛:“不,不是你的错,小擎,也许都不是我们俩任何人的错,只是我们想要正视和面对彼此的时间太晚了,如果我软弱一点,不那么逞能一点,不去钻牛角尖把你爸爸的死怪在你头上,你也许不是折磨自己这么久。” 甘擎用力摇头,哽咽道:“爸爸的死我有责任——” “甘擎——你爸爸救你,是心甘情愿,是父母出于保护子女的本能,如果换做是我在现场,我也会那么做的。” 甘擎泣不成声:“妈……可是,还有你的孩子……” 杨颂英落下眼泪:“我的孩子就是你啊……” 甘擎狠狠地哭出声,杨颂英和甘有良即便不是她亲生父母,却更值得她一辈子感动和感激。 昏黄的灯光下,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相拥而泣,她们并不悲伤,而是为终于释怀感到欣喜。 病房里两人的抽噎声渐渐平缓下来,杨颂英均匀的呼吸声传到耳旁,甘擎松开了自己的一直互相紧攥的手,就好像终于放开二十几年一直令她困顿和煎熬的束缚,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个新的正在悸动的生命,是属于她和她最爱的男人的,她会让他平安而健康地降临。 第二天八点半,杨颂英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护士来到病房给她的身体做最后一次药物清理,大伯父和大伯母还有几个杨颂英单位派来的几位同事已经早早到了医院,正在病房外焦急地等候,气氛一下子紧张到极点,甘擎站在他们中央,极力让自己沉着冷静下来。 当甘信火急火燎直接冲进人群中间,就好像在一堆易燃物上丢了一根带着火星的火柴棒,嘭,大火窜了起来! 最先发作的是大伯母:“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赶不急回来吗?现在要命似的干什么!” 甘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大伯母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愁眉苦脸说:“妈,您要骂我,一会儿您怎么骂都行,让我先告诉甘擎个事儿——” 大伯母一脸疑惑,甘信踉跄着走到甘擎面前,深吸口气:“我今天早上一醒酒,就开车跑回来。” 他轻轻把手里的东西一丢,甘擎讶然无语地看着他,接住,打开手指,是她曾丢掉的墨兆锡送给她的第一条雨伞项链,另外一件东西是甘信的车钥匙。 “怎么回事?” 甘信终于把气喘匀了:“昨天,我找柏邵心出来,让他帮忙打听甘愿的耳朵有没有什么新的治疗方法,聊到墨兆锡的时候,他看我一直在骂墨兆锡,就把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甘擎摊开手掌,把雨伞吊坠从项链之中拨出来,轻轻摩挲,碎钻的光芒仿佛又把她带回那个雨后晴空、彩虹高悬的午后,墨兆锡的笑脸和誓言,那么清晰可辨地印在脑海、一声一响都回荡在耳边。 甘信噎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姐……墨兆锡和薛婷真的什么都发生过,一直 82、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都是薛婷在一厢情愿,那晚你离开墨兆锡的家以后,他准备出去追你,薛婷闹着要自杀,墨兆锡在救她的时候不小心划破手指,伤口……染到了薛婷的血。” 甘擎胆战心惊地听下去,手掌攥紧。 甘信观察她的表情,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但他皱皱眉,还是接着说下去:“几个月之前,薛婷曾经在市里的疾控中心做过艾滋病检查,她有可能是hiv的带毒者。这几天,墨兆锡的身体出了问题,症状有点疑似……免疫缺陷类的疾病。” 甘擎一时忘记反应,脑袋里把昨天和墨兆锡见面时他异常的动作和态度快速回放一遍,这就是他推开她的原因吗,艾滋病?这个离他们生活那么遥远的名词竟然真的出现?她还曾经开玩笑,如果有一天他得了艾滋是不是也会拉她下水,就像他被她传染了水痘似的,他说,当然,有病同得,有难同当,他们俩才是一对……可他现在却没有做到。 “墨兆锡今天上庭,也是九点钟,你去见他吗?车钥匙就在你的手中,你自己决定吧。” 甘信的话将甘擎从记忆中拉出,她浑身发愣,不自主地打着颤,向一旁倒了一下,大伯母在她身边刚好接住她:“要不,你去吧,小擎,你妈妈这里我们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甘擎迟疑着看看甘信和大伯母,再看看大伯父铁青的脸,揉了揉太阳穴。 不一会儿病房门打开,杨颂英仰面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将要进入准备室麻醉,几个人同时紧张地围了上去,甘擎俯在杨颂英的身边,追着轮床依依不舍,杨颂英拉住甘擎的手,闭了闭眼睛,低声安抚说:“放心吧。” 随着手术室的门“哗”地被护士拉上,甘擎目送杨颂英在医生护士的护送下消失在视野,颓然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慢慢下滑,呆望着手里的两样东西。 从前,墨兆锡明知他们之间的路会走的漫长而艰辛,却仍然选择为她撑出一片晴天,现在是不是到了她鼓起勇气为墨兆锡做些什么的时候? 大伯父的身影突然出现,把她拉起来:“开车小心点。” 中午十一点一刻,甘擎在各家媒体采访车的拥堵之下,找好了一个位置停车。 远远地,甘擎看见墨兆锡一身笔挺黑色西装,头发剪的更短一些,抖擞而颇具威严,他抬着头,不慌不忙从高高的阶梯上走下来,面目严肃不可侵犯,显然并未受到法院门外庞大媒体团的影响。 她所认识的,是从他们一重逢就那么爱她、宠她的墨兆锡,而眼前这个,大概才是真正的墨兆锡。 83 83、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墨兆锡之前料到,开庭这天一定会很热闹,钟葛的团队最擅长动用媒体制造舆论效果这一套,果然,一早到了区法院,刚一下车就被记者围个水泄不通,年顷和墨兆锡在同一家律师事务所共事过三年,也是墨兆锡在从前的圈子里最要好的伙伴,这次算是帮老朋友,才挺身而出做他助手帮他一起想辙。 “除了和你墨兆锡一起上庭,估计我是没什么机会见识到这种阵仗了。” 墨兆锡走在最前面,微侧头:“我不会认为你是在抱怨。” 年顷耸肩膀,没说话。 两人后面跟着薛婷和三个当时另外闹事的小子,薛婷被蜂拥而来的话筒气得烦躁,猛一伸手推开:“无可奉告,无可奉告,听不见啊!” 年顷回头看眼,摇摇头:“为了打这个官司,‘华逸’法律部高级经理那么悠哉的活儿你说不要就不要,你真是,太不理智。” 墨兆锡扯扯嘴角,开玩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休庭期间,钟素凝的委托律师过来向墨兆锡传达庭外和解的意思。 薛婷听罢,抱着手臂嘲讽帝笑了笑:“让钟素凝自己来啊!她不是最喜欢在法庭上流眼泪装可怜吗,为什么还想让我庭外和解?戏演的比演员都精彩,干嘛还躲起来!有种出来啊。” 墨兆锡皱着眉毛思考,不时重重咳嗽几声,薛婷说完,淡淡扫他一眼,垂了垂睫毛:“喂,墨兆锡,你怎么了?” 墨兆锡没回答,坐下来,为对方律师也抽出一张椅子:“先请坐。” 一个小时过后,经过法官调解,钟素凝和薛婷双方达成一致共识,薛婷需赔付砸掉酒吧的所有损失,并且负担受伤人员的部分医药费,而钟素凝那方撤销对薛婷和其他三名同伙的刑事起诉。 案子最后调解成功,是很多媒体都没料到的结果,在墨兆锡和钟素凝先后走出法院大门时,所有记者分成两拨分别拥上来,相对于这起案子的当事人,话题的中心人物显然是曾经年纪轻轻就被业内誉为“金牌律师”的传奇人物墨兆锡。 “请问墨律师,您出山之后为什么选择作为薛女士的委托律师,而不是钟女士的?是不是和当年您沉寂之前最后一个‘豪门情劫’的案子有关?” “薛女士母亲的去世是否让你内心的愧疚,这次你重新出山的理由也是这个吗?” “钟素凝女士在上庭之前,坚称要告薛女士到底,为什么中途会选择庭外和解,还调解成功,您能做下解释吗?” 墨兆锡步履匆匆,傲然而行,没丝毫停留,甩开一众人走在最前面。 猎猎北风卷着路边的雪花打着旋地吹起,整条街道似乎除了法院门前异常喧闹外,竟然出奇的安静,车队里,路人稀少,寥寥可数,然而,墨兆锡向路边不经意一瞟,甘擎萧瑟孱弱的身影闯进眼底。 年顷见了,即刻决定舍命留下来抵挡记者问话,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让那对男女有个说话的机会。 “各位记者朋友,钟素凝女士和其委托律师最终决定撤销控诉,除了现场指控证据缺乏,另外,控方原告涉嫌在其经营场所倒卖违禁药品,出售给未成年,证人所有证词可信度有待商榷……” 墨兆锡的讶异都写在脸上,当甘擎走近他身边,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连日里,他和年顷为了寻找钟素凝在法庭上有可能发生的破绽,经常查资料到深夜,太过劳累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就能恍恍惚惚地睡过去,有时,他会梦到小小的甘擎蹲在医院的长廊一脚无助的哭泣,有时会梦到她一个月前误会他时挥给他的那一巴掌,有时会梦到她热切地吻自己说她很幸福…… 甘擎脚步定住,微微仰着头,眼泪无法再在眼中停留,泫然而下。 她泪眼模糊和墨兆锡对视,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声音仿佛被抽空,她望着与方才他那坚定沉稳完全不同的眼神,轻松笑了一下,然后,倾身缓缓靠向他的xiong口,双手抓着他僵硬不动的肩膀:“墨兆锡,你抱我一下,行吗?我很想你。” 墨兆锡不知所措地环住她的腰,深深吸口气,等过了几秒,终于确认她真的就在自己的怀里时,除了闭上眼,收紧手臂,把她牢牢裹在自己怀里,他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颤抖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别——”甘擎怕他动作太大,对孩子危险,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到车里说。” 墨兆锡护着甘擎找到自己的车,离开的一刹那被一个眼尖的记者看到,哗啦一下,一群人又围攻过来,墨兆锡钻进车里,发动引擎,打着方向盘退出停车道,松开手刹掉头驶进车流之中。 “我们去哪儿?”甘擎还惦记着正在手术的杨颂英,担心问。 墨兆锡看眼后视镜,再转过脸深深看她一眼,他还没有空去想甘擎怎么会在法院门前突然出现,她是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了吗?他参加过三届世界杯攀岩大赛,再险再陡的山峰矗立在他面前,他眼都不曾眨一下,勇敢地迎难而上…… 但现在,他居然不敢问甘擎,她是不是真的原谅他了。 “你妈妈不是在手术吗,我送你回去。”墨兆锡语气艰难,偷偷探究她的神色。 甘擎点头:“也是九点进的手术室。” 沉默一会儿,墨兆锡叹口气,之前纠结的问题居然自然而然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还来找我?万一她有什么事,这么做值得吗?” 甘擎把手放在小腹上,低下头:“也许真的不值得。” 墨兆锡猛转头看她,他的右手小手指还没康复,被其他九个手指兄弟孤立着,开车的样子有点滑稽,再配上他错愕的表情,甘擎一阵苦笑。 “那你呢,墨兆锡,为了这个让薛婷走出当年案子的y影,牺牲那么多,还要承受我对你的误会和指责,甚至……离开我,值得吗?” 墨兆锡拧了拧眉:“那不能相提并论。你的母亲……只有一个,你那么爱她,你不会想失去她。” “没错。”甘擎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声音轻的像羽毛,却很有力度,“所以,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爱你,你别想用任何理由推开我,然后,我就回家去。” 吱—— 伴着尖锐的刹车声,还有猛然向前倾的惯性,甘擎本能护着肚子,撇头叫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野蛮地停车了?” “对不起……”墨兆锡支吾着道歉,转念一回想,歪头看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甘擎挑挑眉毛:“不管我说过什么,你都得负责。” 84 84、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负、负责?” 墨兆锡咽了咽口水,目瞪口呆的样子看得甘擎忍俊不禁,不过,她很快又敛起笑容:“怎么,你想推卸责任?” 墨兆锡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隆起的xiong前,甘擎抽口气,低低呵斥:“喂,你往哪里看呢?” 墨兆锡像个被发现偷吃糖果的小孩,立刻收回目光,皱着眉思考半响,再笃定地看回她的小腹。 “别看了,才两个月,看不出来什么。”甘擎语气松松懒懒的,有些疲惫,完全不像在对她的男人宣布一个如此重大的消息,一个足以改变两人今后生活的特大喜讯。 墨兆锡怔愣之后,那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悲,复杂得紧,只是盯着她的肚子,把手试着探过来,微微有些颤抖。 甘擎粲然一笑,柔柔握着他没受伤的左手放在小腹上,身体也靠近过去,头搁在他的肩膀,虽然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是有点远,但是她似乎能听见他xiong腔里擂鼓一般的心跳。 甘擎抬头,唇正好擦到他的下颏,触感刺刺的,气味依旧很清新,她攀着他的脖子顺便轻吻了一下,扳过他的脸颊:“墨兆锡,你得逞了。” 墨兆锡重重地喘息,把她重新按在怀里,兴奋过了头,右手急切的在甘擎背后乱摸,语无伦次地叫着她的名字:“甘小擎,甘小擎……谢谢你……” 墨兆锡开车把甘擎送回到医院,杨颂英的手术已经结束,在路上她接到大伯母的电话,当听到“一切顺利”这几个字,甘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杨颂英的麻药还没缓过来,仍在昏睡,甘擎透过玻璃窗隐约看到身上插满了好几只管子的母亲安详地阖着双眼,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大伯母劝她:“医生说手术过程非常顺利,你不用太担心,不过,你妈妈之前胃刚开过一次刀,现在又做了子宫切除,加上年纪也大了,恢复起来可能慢一些,今后几个月,你要受累了。” 甘擎吸下鼻子,摇头,还踮脚望着病床上的杨颂英:“我不怕累,只要我妈能快点好起来,累点没关系。” 大伯母责难地瞧了眼她身边的墨兆锡,再看看她,小声说:“小擎,甘信都告诉我了。” “哦。” 甘擎终于放下脚,擦眼泪,默默转向大伯母,等训话,眼角的余光瞥见和她姿势一样的墨兆锡,甘擎眨了眨眼,他俩似乎态度也是一样,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像在反省,像在认错。 她蓦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身旁男人精致讨巧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微微隆起的眉心,抬眼望去,是医院宽阔空荡的走廊,外面乌沉的天似乎压得人喘不过气……不知不觉的,她恍惚把视线移回,男人变成了抱着腿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五官俨然是刚才那张脸没长开的样子……再一眨眼,男孩不见了,仍是墨兆锡…… 大伯母见甘擎看着墨兆锡发愣,咳嗽了一声,墨兆锡先反应过来,忙说:“伯母,您忙一天,我在这里陪甘擎看着阿姨就行了,有什么事我立刻打给您。” 大伯母笑笑:“哦,我倒不累,我怕小擎累着,这几天折腾的不轻,她现在还处于非常特殊的时候,如果真的cāo劳过度,对大的小的都不好。” 甘擎脸颊微红,耷拉着头,有点难为情,她选择让甘信保密简直大错特错。 “嗨,小擎,不用害羞,这是喜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怀,以后生孩子就要费事了。”大伯母爽朗大笑,拨了拨墨兆锡的胳膊,“去,小墨,中午肯定没吃饭呢吧,快带小擎吃点,饿大的就算了,怎么也不能饿着小的啊。” 墨兆锡抓了抓后颈,这才想起两人来的路上太紧张和匆忙,饭还没吃过。 甘擎拉了拉墨兆锡衣角:“我吃点小笼包啊什么的就行了,你去买吧,我们在这里吃。” “哎,不行。”大伯母伸手阻止,“在这里怎么行啊,到楼下餐厅,坐下来,安安静静细嚼慢咽地吃,快去吧,小墨。” 甘擎禁不住大伯母劝,一步一回头离开杨颂英的病房,到了楼下餐厅。 她多少也知道点艾滋病的预防知识,平时生活中,例如,一起用餐,一起工作,做这些日常的活动,艾滋病是不会轻易传染的,所以在餐厅里,只是还在等待做下一次抗体检查的墨兆锡更不必被区别对待。 点菜的时候,甘擎说胃口不好想吃刺激些,墨兆锡无奈发笑,点了一道麻椒味道特别重的砂锅茶树菇和一道清淡的青菜小炒,最后是一锅鱼头豆腐浓汤。 医院附近餐厅的味道只能算一般般,两人吃的却很满足幸福。 甘擎比较偏爱味道重的菜,吃的很香,支吾说:“墨兆锡,你也学做这道菜好不好,以后做给我吃。” 墨兆锡刮她鼻梁:“小馋猫,怎么不说自己做?” “啧,墨兆锡你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只爱你的孩子,不爱我了吗?我以前说喜欢吃什么,你会自告奋勇地,自觉地,去学做的。” 墨兆锡小心翼翼用小砂锅里的小勺子揩了块鱼肉塞进她嘴巴里:“好了好了,乖,你和孩子我都爱,来,吃块鱼,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一定弄本孕妇食谱,把你一天三顿饭安排满满的,到时候把你喂成个小肥猪,谁也别跟我抢。” 甘擎吃力地咀嚼,怔怔下咽,一点笑不出来,看着他放下自己的筷子,用砂锅里的勺子喂她鱼肉,她的心乱搅成一团,鼻子发酸。 墨兆锡发现她眼里噙着泪,把她搂进怀里,悄声问:“怎么,不好吃吗?我觉得味道不错啊,都说孕妇的口味特别怪,你如果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他们坐的是张小圆桌,两人的座位紧紧挨在一起,中间却似乎隔着一堵无形的墙,墨兆锡即使不说,甘擎也知道他是在在意自己有可能感染到的艾滋病传染给她。 甘擎抱住他的腰,把带着哭腔的声音压低:“墨兆锡,你读过那么多的书,见过那么多的人和事,难道连一起吃饭不会传染艾滋病的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你如果不知道,我来告诉你……” 墨兆锡的手指划过她的发间,每次呼吸都渗着无声的疼惜,他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咳嗽几声,静静听甘擎教训完他,再把所知道的艾滋病预防知识都向他普及了。 “……你都知道了吧。”她说完之后,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嗯?” 墨兆锡点点头。 “那你知道以后怎么做了?我是甘擎,你还是以前的墨兆锡,我们相爱,我肚子里现在还有个孩子,你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你一定不会有事,就算有……我和孩子也不会抛弃你,离开你。” 她摸过墨兆锡手背隆起的青色血管,滴下热烫的眼泪,渗透进他这段时间以来几乎贫瘠的心田,那温度和湿度足以滋润他的身心。 墨兆锡把她捞起来,久久心痛地看着她,揽进怀里,千言万语,甘擎不用他说出一个字,便能透过他眼里闪烁的光芒真真切切感受到。 这边俩人深情忘我地相拥,忽而听到餐厅里高悬的电视机传来熟悉的女声,同时望过去,出现在屏幕上的竟然是记者发布会上的薛婷。 “我对墨律师有什么病完全不知道,不过,如果他真的像你们说的那样染上艾滋,那我也只能祝他好运了。” 记者又问句什么,薛婷沉默了下,唇角不合时宜地牵出一道冷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前离开,大概身体不舒服吧。” 记者面面相觑,一下子似乎全明白了,连忙埋头做记录。 墨兆锡自嘲地弯嘴角,转回头来看甘擎:“我可能要前功尽弃了。” “怎么说?” “你愿意听吗?”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墨兆锡微笑,表情没什么尴尬或者不自在,反而有种释怀:“这么久不混这个圈子,居然连规则都忘记——没有永远坚不可摧的合作,也没有永远无法调和的敌对,总之……看来我现在还真的适合继续留在‘华逸’。” 甘擎望着他的眼睛,不可置信:“你在担心薛婷?她恩将仇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墨兆锡扯个苦笑,摇头:“甘小擎,别这么激动,小心吓到我们的宝宝。” 甘擎瘪嘴软软锤他一下。 墨兆锡接着说:“我只是可惜,我不能帮她早点醒悟,但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尽力了,她是否选择继续执着都由她自己决定。媒体这条水沟,既能载舟,也能覆舟,薛婷的妈妈也许就是听了部分媒体的误导,再加上太过爱护儿子,冲动之下才喝农药自杀,而误杀她哥哥的凶手也是利用舆论效应成功减轻罪责,而我呢,曾经也是媒体炒作的对象……薛婷是其中最大受害者,现在竟也……” 甘擎可以想象得到薛婷的这么做的理由。 薛婷不想看见她和墨兆锡再在一起,所以出了这么个主意,她认准墨兆锡不会还击,所以把墨兆锡也许会感染hiv病毒的事宣告出来,他俩的交往的压力就会变大很多,不过,薛婷确实小看她,即使墨兆锡真的感染,又如何呢,何况,薛婷这个传染的源头都活的优哉游哉,墨兆锡又何必过于担心? 餐厅里有人认出墨兆锡就是电视里画面里的律师,诜诜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在他俩并不引人注意的小桌上,甘擎挺了挺腰身:“兆锡……到时候检查结果一出来,谣言会不攻自破的……况且,我不在乎。” 墨兆锡捧着她的脸,目光描摹:“甘擎,接下来,你也许会很辛苦,你怀着我们的孩子,还要照顾你住院的妈妈。”他无奈地看了眼周围,“还要应付一些外人异样的……目光,我——” 他还未把最后的结论讲出来,甘擎把它们堵在了炙热的吻里。 85 85、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甘擎在他唇上辗转,尔后,熟练撬开他的牙齿,舌尖抵着墨兆锡的上颚来回刮,她感觉到对方有几分退缩,喉咙里发出了沉重的闷哼,耳边的议论和抽气声也接踵而来,甘擎闭着眼睛,仿佛没受到任何干扰,深深沉醉在男人久违的气息中。 甘擎有些后悔,昨天为什么要用那样伤人的话责怪他?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理应该很了解墨兆锡,而实际上,她从头到尾了解的只是一个爱她胜过一切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生活中的普通人。 墨兆锡帮助薛婷,其实同时也是帮助自己,走出那场足以改变命运的官司,解开他和薛婷之间危险的结,否则,以薛婷的对他的仇恨程度,恐怕会继续纠缠不休。 然而,当她昨天听见墨兆锡的决定之后,她根本就没站在他的角度看待他的决定,当下只觉得自己很委屈,怒气冲天,醋意翻滚,毫无理智可言,不仅一时冲动伤了墨兆锡,还差点毁掉肚子里的小肉芽。 甘擎如今才醒悟,这些年,她因为甘有良的车祸为自己结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茧,自以为坚强地一味死死抵抗着生活,一度觉得她被爱神遗弃,每天孤独寂寞地活着。其实是她把自己束缚关闭起来,不肯接受任何人的爱,以至于她忽略身边的每个爱她的人。 她也许根本不了解他们。 比如,杨颂英,如果杨颂英不曾默默用母爱包容自己,又怎会说出昨晚那些让她为之震撼感动的话; 再比如,甘信,甘擎一直以为他总是无耻地把自己当成闯祸时的挡箭牌,岂知,这个弟弟原来早就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却比亲生弟弟都好使唤,回想起来,这些年,虽然她帮甘信收拾过不少烂摊子,可哪一次她有麻烦甘信不是随叫随到? 最后就是墨兆锡了,她单方面接受他毫无理由的那么浓烈的爱,却不曾深入了解他的想法,还把这归咎于他们的大脑波段有偏差,事实上,是因为她在这场相处里一直做着一个太过被动的角色,并没看到一个真正的、有原则而且底线清明的墨兆锡,才导致了昨天那样的局面。 杨颂英说的没错,有了孩子,对待生命和世界会变得豁达和包容,此刻,她深切炙热地吻他,完全理解了墨兆锡那么做的原因,内心也早已原谅他。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墨兆锡呆呆看着她,甘擎用手指擦他的嘴角,再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快速扫过一眼,平静地介绍说:“他是我男朋友,也是电视机里所讲的那个有可能被感染艾滋病的律师,我想向大家普及一个常识,那就是,接吻不会传染艾滋病,在同一间餐厅吃饭更不会,所以请尽管放心地用餐,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大家。” 她目光触及的人中,有的配合地点点头,坐下继续吃午饭,有人默默地搬到离他们远一点的桌子旁,有人则毫不客气地付账离开。 “甘擎——”墨兆锡模糊叫回她。 甘擎冲他眨眼睛,又轻吻一下他的唇:“我说的都对吗?” 墨兆锡望着她明亮而坚定的眼神,艰涩地回答:“对。” 甘擎摸了摸他的脸,笑盈盈地指着砂锅里:“那,我要那块鱼肉,你用筷子夹,在汤里涮一下,弄点味道上来,我再吃。” “遵命。” 墨兆锡深深望着她,照她的话做,喂给她一大口,甘擎看着他的眼睛,大嚼特嚼,她想,不管将来他们的未来如何书写,她从此会爱上这种味道,带着墨兆锡特有的苦涩却欣然的味道。 第二天是12月24日,从一早开始,雪花纷扬而落,飘飘洒洒,整个城市银光素裹,甘擎留在医院里守夜,杨颂英昨晚已经醒过来,身体状况良好,意识清醒。 墨兆锡昨天下午回到a市处理完案子最后的程序,连夜赶回b市,路上,薛婷打来电话。 “墨兆锡,你回到你女朋友身边,就不怕害死她吗?” 墨兆锡淡淡说:“你最好省点工夫去把要赔付的钱都借到。” “你……”电话那头的薛婷抿着唇,气结,冷静一下,咬牙低声说,“你看到新闻了吗,你一点都不在乎你墨大律师的声誉,你不在乎,你叔婶和父母总在乎吧,还有你女朋友,她难道还不知道你有可能染上艾滋?她一点都不介意?上次的事她这么快就忘了?哼,同样是女人,我才不信。” 墨兆锡沉默一阵,说:“薛婷,你这么不死心,其实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现在别想让我死心!你无论做过什么都一辈子欠我的,两条人命,你还不清!本来你帮我打和官司,我已经有点想放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复合?”薛婷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薛婷,你脑袋是不是不清醒了!你哥哥和母亲的死,你到底有没有认真面对过、思考过!你一直把责任压在我身上,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砸钟素凝的酒吧,然后反过来陷害我,这是你的原计划,对吗?” 电话听筒传来薛婷急促的喘息。 “我出面做你的律师,并不是在偿还我欠你的东西,而是让你通过这个案子看清楚,一个案件的判决结果不是你、我、或者任何一个人说的算,是根据证据证词来做判断,当年薛骏的案子也是一样,种种证据表明钟素凝是误杀,法官才会这么判。 我这么说,你懂了吗?我觉得歉疚的并不是单独对你,而是对我自己过于追求名利而导致的后果,当年如果案子不被炒的沸沸扬扬,你母亲就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也许她也不会自杀……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她自杀的消息的吗?是一个记者告诉我的。 你母亲自杀的弥留之际不是打给120求救,而是打给记者…… 但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都干了哪些蠢事,我相信,召开记者会这种事不是你会想出来的,当钟素凝去找你的时候,你可以拒绝,但你为了所谓的报复我,竟然答应了。 你也许真的恨我,我也允许你报复我,但这就是你应该为他们报仇所做的?” 墨兆锡话音刚落,彼端已经挂断电话,他跟随前方的车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忽而捂着嘴咳嗽几声,半分钟过后,对甘擎的巨大思念蓦然铺天盖地而来,迫不及待拨给她。 “到了吗?” 她的口齿不太清楚,他好像吵醒她了。 “还没……就是想你了。”墨兆锡感觉到自己全身绷紧的肌肉似乎终于松开一点。 甘擎的笑声里回荡着空空的回音,她应该是在医院的走廊里。 “哦,我们也想你。” 墨兆锡可以想象甘擎披着大衣手抚摸小腹时幸福微笑的模样,他不觉抹了下濡湿的眼角,舒服地吐口气:“我爱你们。” 怔愣挂断电话的薛婷抱着身体蜷缩在狭窄的床角,用力地抽泣,她感到莫名的冷,这一个多月和墨兆锡的相处让她知道,墨兆锡并不是一个会刻意说谎的人,他为她的案子如何奔波和cāo劳,她都看的清楚,只是墨兆锡越是这样,她越是迷恋他,舍不得放不开他,所以当她看见墨兆锡和甘擎拥抱在一起时才会那么冲动地答应了钟素凝的提议。 是啊,她都干了什么蠢事,她竟然和杀了她哥哥的凶手握手言和,她是不是也像墨兆锡说的那样,在追逐某样东西的时候不觉地“迷失”了? 平安夜的傍晚,挂完吊瓶休息中的杨颂英微微醒转,看到沙发上甘擎正靠在墨兆锡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小憩。 “小擎。” 甘擎听见声音立马就精神过来,跑到杨颂英床边,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妈——” “我没事。”杨颂英动了动,咬牙皱眉,“就是伤口有点不舒服。” 甘擎:“那我叫护士来。” 墨兆锡从沙发上起来,打开房门:“甘擎你留在这里,我去叫。” “真没事,开了刀,哪有刀口不难受的呢。”杨颂英扯个笑,拉了拉女儿的手,“乖,你俩都回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妈,有什么话出院等好了再说也不迟啊,您还是多休息吧。” 杨颂英摇头:“你知道我的脾气,我现在必须说。” 墨兆锡走回来,手掌压在甘擎的肩膀,再转头看杨颂英:“阿姨,您有什么只管说,我能做的一定都做到。” 杨颂英满意地点头,微笑了下:“你坐下吧。” 墨兆锡依言扯过一张椅子坐在甘擎身边。 杨颂英手背上还留着医用胶布的左手,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搭上甘擎的,缓缓说:“小墨,我唯一的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照顾好她,在我的眼里,小擎一点缺点都没有,我把这么好女儿给你,如果你再亏待她……我想,她大伯父子俩——” “妈——”甘擎另只手挠头发,“您怎么也和大伯父似的了。” 墨兆锡看她:“甘擎,没关系,让阿姨说完,如果我因为什么理由再对你和宝宝的感情的产生退缩,就让伯父和甘信的拳头看着。” 杨颂英嘴角弯着:“墨兆锡,我终于想起你的名字了,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师’?对不对?” 墨兆锡低着头惭愧地挥挥手,一本正经说:“阿姨,您太抬举我了,我只是徒有虚名,徒有虚名而已,您就不同了,您审过的案子我如雷贯耳。” “真的吗?”杨颂英疑惑,“哪件?” “那个彭氏地产的产权纠纷,您调解成功的,之前我们都认为彭氏财大气粗,横行霸道,肯定不会轻易妥协,最后还是您的调解能力强,让彭氏的律师团队软了下来,避免他们对簿公堂给另一方造成损失。” 墨兆锡口甜的本领甘擎甘拜下风。 这俩人是同一行业的,话题自然不少,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挺起劲,那些所谓非常著名的案子,甘擎听都没听过,她拄着下巴,看墨兆锡神采飞扬、妙语连珠,最后,他招人喜欢的特质终于把未来岳母逗乐了。 杨颂英皱眉头,忍着刀口的疼痛,压抑地笑。 甘擎起初也跟着附和,发现杨颂英放开他俩的手,缩在被子里,便打断墨兆锡:“喂,我妈妈刚做完手术要休息,你看你,把她逗的刀口都疼了!” 墨兆锡立马闭嘴,抱歉笑笑。 “还笑,还笑!” 墨兆锡抽口气,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再比划一个“ok”,眯着眼睛悄声对杨颂英说:“阿姨,您刚才不是说想吃炖牛肉吗,我这就去买。” 甘擎讶异地瞪着他:“你……墨兆锡,我妈现在不能吃东西!” 墨兆锡抚她的背:“别紧张别紧张,我没说要让阿姨吃啊,咱就让阿姨闻闻不行吗,解解馋,我爸当年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我妈就这么干的,据说真的很有用。”说着,对病床上的杨颂英使个眼色,然后风一样地走出去买炖牛肉了! 墨兆锡给杨颂英闻完炖牛肉香之后,没过多久,就被墨兆锡的甜言蜜语哄得睡下,甘擎掖好杨颂英的被子,把灯都关上,从病房里出来,等着大伯母来接她今晚的班。 走廊上,墨兆锡正双臂拄着窗台望外面的夜景。 甘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墨兆锡,你哄家长的本事我真得虚心求教一下。” 墨兆锡把她拉到面前:“嘿,不会真生气了吧,别生气,你要考虑咱们的墨宝宝。”他伸手摸她的肚子,煞有介事地,“哎呀,墨宝宝你将来可别像你妈妈似的那么爱吃醋。” “你才吃醋!”甘擎呲牙打他,墨兆锡顺手将她抱起,一把放在窗台上,两人安静下来,走廊里也几乎没有人走动,甘擎接着微弱浅淡的月光用手指一寸寸摸过他的脸。 墨兆锡亦仰着脖子和她久久对视,怎么都不嫌腻似的。 甘擎看向窗外说:“今天是平安夜吧。” 墨兆锡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嘴唇动动:“是啊。” 甘擎轻轻把他拽过来,在他唇上印上一吻:“rrychristas。” 墨兆锡先是一怔,随后微笑说:“rrychristas。” “还记得五年前和现在差不多时候的夜晚吗?‘墨滴’年会。” “记得。那晚你穿的很漂亮。” 甘擎撅了撅嘴:“骗我,有人说我穿的红配白像圣诞老人,再留个胡子、牵个麋鹿就可以爬烟囱给小孩儿送圣诞礼物去了。” 墨兆锡强忍着笑,正了脸色:“别听他们乱说,那是他们没眼光。你很美,很迷人,要不,我怎么为了你,连鞋子都不要了呢。” 甘擎听了,心花怒放,原来赞美的话就是哄女人的绝对宝典。 “那你没了鞋子你,怎么回的家?” “光着呗。” 甘擎兴致勃勃:“墨兆锡,你今天也光着背我回家,好不好?” “……” “对了,我们还没有吃苹果呢。” “……乖,一会儿去买一筐,回家再吃也不迟啊。” 甘擎忽然双臂圈住他的颈,在他耳旁说:“答应我一件事。” “嗯。”墨兆锡低声答应。 甘擎牵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墨兆锡靠在她的xiong前,手掌下面感觉到一股暖流将两人的身体连接到一起。 “明年要陪我们一起过平安夜。” 雪从平安夜下到了圣诞节,清晨,甘擎和墨兆锡一起从家里来到医院。 甘擎先下车,仰着头看向雾气沉沉的天空,六角雪片纷纷落在她的睫毛、脸颊和手心,虽然触感冰凉凉的,她却感觉格外温暖,仿佛阳光普照。 她回头,目光寻着男人的身影,她的晴天,微笑说:“知道吗?白色的圣诞节意味着未来的一年都有好运。” 墨兆锡随着跟上来,一手撑了把彩色的大伞,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向大楼里走,问:“甘小擎,新年你有什么愿望呢?” 甘擎手指点着嘴唇,认真想了想:“希望每个人都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墨兆锡温柔笑了笑,从客观角度讲,这个绝对是有难度的,不过,他还是十分宠溺地吻她的额头:“说个具体点的吧。” “具体点……妈妈快些康复,墨宝宝平安出生,你呢,事业长虹。” 墨兆锡啼笑皆非:“你后面那句特别像广告词。” “讨厌!” “这些都会实现的,你就不为自己想个吗?” “我啊。我希望我生完孩子的时候身形快点恢复,万一我太胖了,你嫌弃我怎么办?” “……” “不会吗?” “不会。胖胖的抱着舒服着呢。” “敷衍我的吧。” “……不是。” “那你现在就抱我!” 墨兆锡吓一跳:“你现在怀孕呢,动作大了危险啊。” “你还说你不是敷衍我?!” 墨兆锡拿她没办法,只好扎稳马步,让甘擎上到自己怀里来。 甘擎也不客气,双腿一跨,搭在他的手臂上,忽悠一下,就飞起来了似的。 真正抱起她行走在雪地里的时候,墨兆锡倒没有再担心,脚步四平八稳地,紧张惊叫的反而是她:“啊,墨兆锡,放我下来吧,我错了……我恐高还不行吗?” “我听见墨宝宝说,他想多在他爸爸怀里待一会儿。” “……” 墨兆锡回了下头,雪地上从两串脚印变成了一串,他的新年愿望是,明年的圣诞节仍然可以在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但是,那个时候,他的怀里可能抱不下这个大的了。 88185 881-85 86-87完8结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86-87完8结 惹火烧身 作者:仍琅 8687完8结 86 86、惹火烧身最新更新 三个月后,甘擎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隆起的小腹,鼓了鼓腮帮,心下暗忖,再过三个月,会不会胖成这样? 墨兆锡一身轻便的休闲装出现在她的身后,抬手捏她脸颊。 “最近变丑了吗?”甘擎看着镜子里的男人,神色有点紧张。 墨兆锡像听到什么怪事:“怎么会?谁说的,你红光满面,浑身散发母性的光辉,怎么会丑?” 甘擎转回身,对他小小翻了个白眼:“你认为我听到‘红光满面’这四个字会高兴吗?” 墨兆锡捧着甘擎的脸吻一下,嘿然憨笑:“至少没生气吧。” 甘擎踮脚,两只手臂搭在他的颈上,抿唇也淡淡地笑开,然而,当两人的笑容在彼此眼中慢慢退去,甘擎看了眼她卧房书桌上的台历,尽力在墨兆锡面前展现出一个健康而轻松孕妇形象,坚定说:“我要陪你去。” 三月清晨的阳光破除冬日的料峭,刺眼而温暖,墨兆锡背对着窗,面目看的不太清楚,甘擎伸手摸摸他的眉头,有点皱皱的。 墨兆锡拿下她的手:“甘小擎,我命令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许胡思乱想。宝宝一天天在长大,陪我折腾一趟很累的。” “我不累,你看,我现在带着孩子能照顾我妈,还能做点家务,真的,我只是跟着你做检查嘛,一点都不累——”甘擎摇着头,固执地做最后的争取。 这等待窗口期的三个月,对于他们来说是生命中最煎熬最忐忑的日子,但也同时体会到了两个人的命运被紧紧栓在一起的幸福和甜蜜。 今天墨兆锡到时间做最后一期hiv抗体检测,她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求墨兆锡让她在这天能够陪他的身边,无论什么结果,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但墨兆锡铁着脸色,怎么不答应,他很少有不迁就顺从她的时候,只有这一次。 “听我的话,好吗?甘擎……”他把她拥进xiong口,“你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 甘擎用力蹭蹭,声音哽咽:“记得。” “你说我会没事的,我们要一起把墨宝宝抚养长大,一起过今后的每个圣诞节……”墨兆锡吻了吻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雨伞戒指,“还有这个,你也要记得履行承诺……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有了你和宝宝,我赚到了。” 她的睫毛上沾了一排晶莹剔透的泪珠,甘擎用手背擦去,抬眼看他:“兆锡……” “欸?”墨兆锡把食指放在她的唇,“叫什么?” 甘擎瘪瘪嘴,哭笑不得地改口:“老公……我做好晚饭等你回来。” 墨兆锡半蹲下来,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墨宝宝,替爸爸看着你妈妈,让她别担心,别流眼泪止不住,但你踹她的时候也要脚下留情啊,她毕竟是你妈妈嘛。” 农历新年腊月二十九,就是在除夕的前一天,甘擎偷偷抿了一小口大伯父战友送的自酿白酒,借着酒劲向墨兆锡求了婚,没错,是甘擎求的,她没有计划,也没有什么准备,只是在墨兆锡小心翼翼地吻过她后打算离开她的唇瓣时,她开口的,当时俩人刚从医院回来,天色已晚,四下漆黑一片,墨兆锡在甘擎的卧室里和她告别,准备回书房睡沙发,甘擎却猝然抓住他的衣领,大声霸道地喊:“墨兆锡,和我结婚,娶我!” 她用的不是问句,也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祈使句,命令的口吻,墨兆锡呆过一瞬,立马就反应过来,笑着说:“甘擎,我墨兆锡只要活着,唯一的新娘就是你……求婚这么艰巨的任务怎么也得留给我这个男人吧。” 甘擎借酒行凶,边哭边耍赖:“不——我不准你这么说,你不会那么倒霉地被染上,一定不会……嗯,还有,你不管是死是活也只能有我一个老婆!” “对、对……不管是死是活只有你一个。” “那你快答应我的求婚!” 甘擎酒醉之中还没忘记雨伞首饰放的位置,要爬下床去拿,墨兆锡生怕她摔倒,一颗心惴惴提着:“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拿,甘擎,你趟回去,听话,你如果不听话,将来墨宝宝出生也是个淘小子。” 甘擎稀里糊涂嘟着嘴:“在书桌下面的抽屉里,你小心点拿啊,别弄坏了其他的。墨兆锡,你答应过我的,是儿子的话,你负责陪他玩,女儿的话,我负责给她打扮,你千万不要可以不要他。” 等墨兆锡郑重其事配合着把戒指圈套在她的手指上时,甘擎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摸着肚子:“宝宝,你的身份终于有着落了,现在你爸爸休想再赖账!!!!” 墨兆锡满头黑线,本应该是他求的婚就被甘擎这样先一步毁掉了。 甘擎在目送墨兆锡离开之后,魂不守舍地坐在杨颂英身边。 杨颂英出院之后就正式退休,在家里好好静养,白天的时候,即使是躺在床上她也还是习惯戴着副花镜捧本书看,有时候是墨兆锡买的《孕妇饮食指南》,有时候是些道理高深的哲学书,最近,甘擎却发现杨颂英竟然专心研究起了两方面的书籍,一个就是围棋棋谱,她想笑不敢笑,因为她知道八成一会儿有人来找杨颂英来下棋,她是在恶补棋艺。 甘擎和母亲再次生活在一起才留意到,有位叔叔在杨颂英生病退休以后变得特别热心,那个人她认得,就是甄美好的爸爸。 两个人是多年来的老同事,互相关照似乎是挺正常的,但甘擎慢慢察觉,每次甄爸爸一来家里下棋,杨颂英就变得腼腆和害羞,甚至还有点紧张不安,杨颂英棋艺太差,不好意思勉强应战,她一向都是个认真有序的人,一有空,除了帮甘擎的未来宝宝摘抄励志名句,就是盯着棋谱,其实杨颂英性格古板的紧,哪里会有这种突然对什么事心动起来时候呢。 所以,甘擎十分认真地坐下来,和杨颂英谈过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让她大胆地接受一段迟到的感情。 “妈,甄叔叔对你挺好的。” 杨颂英表情发紧:“别胡说!” 甘擎握着她的手,诚恳地看着:“没胡说,妈,我是认真的,以前都是我太不懂事,总是自私地把自己的感受放在前面,认为爸爸的位置别人没办法替代,忽略了你,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想看到你能够重新幸福起来……我相信爸爸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杨颂英默默抹了抹眼角,笑着把她手撇开,瞪一眼:“你这孩子,还给我做起思想工作来了。” 甘擎笑嘻嘻凑过去:“妈,我说真的,您打扮打扮还是美女一个啊,魅力不减当年,有个词叫什么来的……风韵犹存……” 杨颂英气得点她额头:“你越说越离谱了,去去,把手机拿来,我给你大伯母打个电话,让她今天上山的时候替我为你和小墨上柱香……” “您怎么也相信这个了?”甘擎讶异不已,要知道,杨颂英可是一名做了二十多年那么理性的法官,她相信法律、相信天网恢恢,从来不相信特殊力量的存在啊。 杨颂英看着她笑笑:“等你到了一定的年龄,心态也会像我现在这样跟着改变。我现在不再要求自己过的有多好,我也没有能力再帮你改变生活,我想的,只是你和小墨还有这个小的平安快乐就好了。” 甘擎掩饰不住的担忧杨颂英早就看出来,碰了碰她削水果皮的手:“小擎——” “啊?”甘擎愣愣地,然后慌张地看着杨颂英,“妈,你那里不舒服?” “我没不舒服,不舒服的好像是你。” 甘擎放下苹果,正如墨兆锡所说,她的眼泪一掉起来,真的无法遏制:“兆锡今天要做检查,他偏偏不让我跟着,我知道检查结果后天才出来,我去也是多此一举,但我就是想和他一起面对他要经历的所有不安和痛苦……”甘擎赌气地挠头发,“可他不让!” 刚说完,她感到肚皮里头的小家伙动了一下,不是吧,墨宝宝不愧是墨兆锡的小间谍,怎么这么听他的话啊,墨兆锡说让他看着她,他就真踢啊。 算上墨宝宝,祖孙三个嘻嘻哈哈笑一阵,然后杨颂英说: “小擎,妈妈问你个事,你回答我。” 甘擎方才破涕为笑,这会儿又抽搭起来:“嗯。” “是不是小墨的检查结果如何,你都要嫁给他呢?” 甘擎毫不迟疑地点头。 “那你就没有什么可挣扎的了。小墨是怕你过于担心影响情绪,你看,现在你是孕妇,你的紧张情绪会直接影响到胎儿。” “妈,其实我很害怕……害怕兆锡出事……”甘擎躺倒母亲怀里,抽泣着,“您会不会怪我做了这个决定?” “不会。”杨颂英摸着她的额头,“因为我在年轻的时候,也做了一件让我家所有亲戚都瞠目结舌的决定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甘擎想起杨颂英年轻时就是为了嫁给甘有良才离开庞大的家族。 “嫁给爸爸吗?” “是啊,他们都说我是往火坑里跳,我也有过对未来的恐惧和担心,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即使你爸爸后来不在了,我也从来不后悔我做的这个决定,因为我知道,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没有古人也没有来者,只有这一个,我不能放弃他。” 甘擎抓紧衣襟,像是突然有了力量来面对所有未来所有不确定的事物。 甘擎挺着肚子在厨房里做午饭,发现家里盐用光了,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便立刻打电话给墨兆锡:“化验做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墨兆锡迟疑了一下:“已经做完了,我正打算开车回去。” “嗯,那你路上小心。” “知道了……”墨兆锡的声音忽然温柔的像一片静静的湖波,让她是心神都安定下来,“你呢,墨宝宝今天有没有欺负你?” 甘擎在电话里给他送了个香吻:“你回来自己问他吧。” 墨兆锡满脸的幸福和满足看在他对面女人眼里格外刺眼,她抿了口咖啡,苦而涩的味道在舌尖打着转划入喉咙,仿佛一滴滴地落到了心头。 “还找我有什么事?”墨兆锡开门见山。 薛婷放下咖啡杯,矛盾而留恋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既然没事,我就回家了。” 墨兆锡起身,薛婷随后也站起来拦住,她的真发已经长到快落肩的长度,是黑色的,没有做过任何染烫,妆也没化,清汤寡水地站在墨兆锡的面前,打扮看起来像个清清纯纯的大学生:“我是来向你确认一个问题的,问完了,我就走。” 墨兆锡低头看时间,坐下来:“你问吧。” “你真的要和甘擎结婚?不,或者说,是她真的会嫁给你吗?即使知道你今天来医院是做什么的?” 墨兆锡点点头,没有直接作答,薛婷自言自语说:“她一定查了很多资料,认为艾滋病并不那么可怕才答应嫁给你的,对吗?” 墨兆锡轻笑:“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薛婷想了阵,抬起头回答,并且加重了语气:“我想问问你,万一你感染了艾滋病,就算现在看不出症状,也不代表以后就不发病,艾滋病潜伏期有六到十年,就算这样,她也愿意?还有你,你想就这么连累她下去?” 墨兆锡并没说话,安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薛婷见他不给自己任何反应,咬着唇,双眼里泪光摇曳。 许久之后,墨兆锡似乎懒得与她争辩,淡淡开口:“没了吗?那我先走了。” ☆、87 墨兆锡曾经向甘擎解释过,为什么在她出走的那段时间他没有去找她,因为她离开不久,他就出现了疑似被感染的症状,比如恶心、乏力、发热、咳嗽、消瘦,还有艾滋病病发时标志性的症状——淋巴结肿大,他坦言,他当时确实很害怕,每天提心吊胆,他不想连累她,所以选择自己一个人默默等待死神的宣判。 可自从得知甘擎怀了孩子那一刻,墨兆锡就不可能再对她置之不理,那是他们共同创造的生命,他有责任呵护,更何况,他对甘擎的爱让他完全没有了拒绝她的能力。 如果说他在面对甘擎时没有一点犹豫是不可能的,他也想过,就这么销声匿迹,离开她和孩子,独自等待三期的检查结果。 如果度过了窗口期,抗体检测结果呈阳性,他会给甘擎留下一笔足够她和孩子今后生活的财产,再去荷兰和父母告别,之后继续环游世界,把生命之绳交给上天去主宰;如果是y性,当然是另一番光景,他会安然地回到甘擎身边,照顾她和孩子的后半生。 然而,墨兆锡到底没那么做,他选择在这段最煎熬痛苦的甚至是最后的时间里和甘擎一起度过。 甘擎在医院餐厅里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到甘擎内心的坚定和对他的信任,让他再也狠心不起来,即使他的一切打算都是为了她好。 甘擎大概是墨兆锡一生中唯一的一块软肋,他舍不得,也做不到一次次辜负和伤害她。 在那之后的半个月里,墨兆锡的身体状况仍然不太好,低烧一直持续,咳嗽也不停,两人终于鼓起勇气去医院化验一下,结果检查出是右手小手指在骨折期间没有完全恢复好,不仅沾过水,还弄伤过一次,炎症并发,才导致了连续一个多星期的低烧。 手指经过一番让墨兆锡连连倒抽气的处理,甘擎本来准备陪他在医院挂水,但墨兆锡决定让医生开些口服消炎药,毕竟他现在还不能排除被感染的可能,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岂不累及无辜。 甘擎埋怨地看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指是怎么伤的了吧。别跟我说是车门挤的,我才不信。” 墨兆锡坐在副驾驶,冲她眨眨眼。 甘擎冷脸警告:“墨兆锡!禁止放电!” 墨兆锡无奈了,只好把那晚因为太过担心她而做出的自残行径,还有二期检查时遇到何仲,之后和他打了一架的经过如实报告。 甘擎听了心疼不已:“你这半年进医院都是因为我,之前的水痘感染,后来又骨折, 现在……变成这样……对不起。”不过幸好之前那些症状都是一场虚惊,这些天,她觉得他俩简直都快得恐艾症了。 墨兆锡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道什么欠啊,难道你一定要和我计较得这么清楚吗?我都是你孩子的爸爸了。” 甘擎傻傻愣愣地摇头:“不是。” “啊?”墨兆锡表情夸张。 甘擎当真了,以为墨兆锡怀疑她肚子里的肉芽不是他的种,狠狠瞪他一眼:“我是说,我没有和你计较。”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是……内疚。” 墨兆锡捉弄她时的笑容陡然消失,空气一下子凝重几分,过半响,他突然问:“甘小擎,你爱我吗?” 甘擎十分委屈地努了努唇:“当然爱。” “那就不要内疚了。”他的语调轻快轻松,却一点都不浮夸。 甘擎转过脸,目光深深看他,再把注意力集中回前面的路况,小声说:“那你也别总光说不练,对人对己双重标准,你也不许再内疚才行。” 墨兆锡迟疑着没点头,他知道甘擎让他不要内疚的不止是他有可能罹患艾滋病这单独的一件事,还有二十几年前那场从此将两个人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车祸。 那段时间的惊险波折过去,墨兆锡的炎症逐渐消退,小手指的伤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疑似艾滋病的症状也基本消失了,甘擎一度快要忘记墨兆锡还处在艾滋病空窗期,可当发觉做三期检测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还是无法像墨兆锡一样淡然镇定。 ~仍琅~《惹火烧身》~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转载必究~ 甘擎心烦意乱地下楼去买食盐,居然在小区里撞到了久未谋面的何仲,她来不及惊讶,下意识护住肚子掉头就走。 何仲出现在这儿显而易见是来找她的,不可能是巧合。 “甘擎——”何仲在后面追了几步,轻易就赶超她,立在她的面前,“你先别走,我来没别的意思,更不会再伤害你。” 甘擎避无可避,将信将疑用眼角看何仲一眼:“你有什么事,请赶紧说。” 何仲低了低头:“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吗?” 春日的暖阳照得身上发烫,洒在甘擎披散的发丝显的愈加黑亮,咖啡厅里一阵悠扬的钢琴乐结束后居然响起他们五年前地下交往那段时间常在一起约会时听的萨克斯风曲。 “还记得这个旋律吗?”何仲搅着调羹看着她微笑。 甘擎似乎很久都没见到这个记忆中温文尔雅、绅士风度十 足的何仲,这半年来他和墨兆锡一样颠覆在她心中所有的印象。 她的眼神淡淡地从何仲脸上扫过,尔后点头:“嗯。” 沉默在彼此之间蔓延,甘擎握紧手里的杯子,盯着杯中平静无波的清水,时光流逝,她和何仲之间的过往早已淡去,留下的只剩下那一丝带着遗憾的关联。 响久,何仲沉声说:“甘擎,我来……其实是想来拜祭一下你的爸爸,这么多年阿姨每年清明节都会亲自来扫墓,小的时候我也跟着,反而是长大出国之后我一次都没来过。明天我就要回伦敦去了,所以,今天想要到甘叔叔的墓碑前面……郑重向他道歉。” 甘擎闭上眼睛,微微皱眉,仍然低着头。 “对不起……”何仲也垂下脸,接着歉疚说,“你爸爸救过我的命,我不但没有报答他,却反过来欺骗了他女儿的感情,都是我的错,那段时间我真的……很混蛋,我真心希望你和甘叔叔可以原谅我。”何仲的手轻柔地盖住她颤抖的手背,“只要你提出来,甘擎,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甘擎默默抽出自己的手放在腿上,抬头对上何仲的目光:“何仲,我已经决定嫁给墨兆锡了……你以后别再对我说这种话。至于原谅,我想,如果不是经历过那些事,我也不会知道你就是当年我爸爸救下的男孩儿,我也……”不会曲折地知道她的身世,更无法深刻地体会到杨颂英和甘有良对她的爱和恩情,这大概都是命运安排的考验。 她看见他的眼神渐渐暗淡,失去了方才熠熠发亮的光彩,浓眉高高皱起。 何仲喝口咖啡,咽下之后,攥着拳头问:“就算他有可能得那种病,你也愿意嫁给他?” 甘擎看着他的眼睛,确定地点头。 他满脸不可置信,心中也有些悲哀,如果那个人换做是自己,她是不是也会做这样不容置疑的决定? “就算……他有可能在你们结婚后不久就病发,看不到你们的孩子出生,一点一点感染各种病症,在你面前消耗掉剩余的生命,你还是想嫁给他?你不为你自己的将来考虑吗?生下了这个孩子,如果墨兆锡真的走了,你就是单亲妈妈,你的孩子还有可能因为他父亲是艾滋病患者而遭到同学和老师的歧视……这些你都想过了吗?” 何仲面不改色,甘擎没有质疑他,证明墨兆锡并没有把他也有可能感染艾滋病的事告诉甘擎,何仲也不清楚此刻的他到底出于哪种心理,竟然这样逼问甘擎,他甚至有点恨自己,他刚刚才对她和她的父亲道歉,现在又来试 图伤害她。 也许一想到墨兆锡得到他企及不了的女人,他浑身就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破坏欲望。 可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些不同的,她是甘擎,恩人的女儿,不仅屡次让他刮目相看,也不会像其他任何一个为他臣服的女人一样任他摆布。 “谢谢你的提醒,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也许未来真的很可怕,也会很艰难,但我永远不会后悔我今天所做的,我相信,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也会理解他的妈妈。” 甘擎冷静和坚定的眸看得何仲心尖阵阵瑟缩,他突然由衷地羡慕起墨兆锡:“墨兆锡真是好运气,如果是我,会不会有个女人也这样不离不弃地对待我,真的挺难说。” 甘擎抿了抿唇:“其实,你最好祈祷这天不要来临。” 何仲苦涩地笑笑,似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所谓的绅士。他小小年纪便失去父母,尝透了绝望孤独的滋味,母亲病逝之前,他在林兰面前竭力表现得懂事乖觉,就是希冀林兰将来能够收养他,而不是把他送到福利院那种地方。 何仲后来回想,他小时候大概从来没有把林兰当做母亲,他在墨家永远都是寄人篱下的角色,所以他无时无刻不想争取阿姨和姨夫的宠爱,才那么小心翼翼把自己伪装起来,还对同样招阿姨喜爱的墨兆锡愤恨交加。 人有时真是奇怪,当一贯认同的道理突然遭到质疑,竟然会产生相反的效果,今天在甘擎面前,他觉得,他终于做了一回他在别人印象里的好人。 “甘擎,墨兆锡不会有事。薛婷根本就没有感染到艾滋,她那次去疾控中心做检查其实只是为了陪她的另个朋友,y差阳错被柏邵心撞个正着。薛婷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对墨兆锡否认,是因为她不想让你和墨兆锡顺利在一起。” ~仍琅~《惹火烧身》~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转载必究~ 何仲目送甘擎步履欢快地向她家的方向走去,脸上漾出微笑,这次是真心的。 如果他知道,他还可以在甘擎的脸上看到那种久违的快乐而对他充满感激的笑容,也许他会早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可为什么他在刚才看到她眼神的一瞬间才下了放弃的决心。 何仲想,大概他还是很对她有种特殊的留恋,所以仍在“不可能”之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差不多在过年的时候,何仲得了一场重感冒,自从知道薛婷有可能是艾滋病患者之后,伴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对 艾滋病的恐惧也到了极点,那天他只是试着去酒吧找薛婷,没想到她真的在酒吧和其他男人说说笑笑勾勾搭搭。 何仲y沉一张可以杀死人的脸,把薛婷拽出到酒吧后巷,用力一甩,薛婷痛呼,撞到凸凹不平墙壁。 “你发什么神经,有病啊?”薛婷揉着自己的手臂大骂。 何仲倾身一压,把她死死禁锢在墙面,咬牙切齿:“到底谁他妈有病?” 薛婷好像突然恍然大悟,压了压嘴角,不敢对视他怒气冲冲的眼神,眼珠看向别处,有些心虚:“我不明白你鬼叫个屁,谁有病关我什么事。” 何仲掰过她的下巴,那力道简直恨不得把她捏碎了:“再跟我装蒜!你有艾滋病,还他妈到处勾引男人,跟男人上床,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放开我,你再这样,我喊非礼了!”薛婷手脚并用拼命挣扎。 何仲像疯了一样,手抓着她的肩膀往墙上磕,不会儿,竟然把滚烫的手指移向她的脖子:“薛婷,你记住了,如果我感染上艾滋,到我死的那天,一定要找你一起陪葬!” 薛婷两个手臂在空中乱挥,她真的以为何仲一怒之下会杀死她,她嚎啕大哭,变调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何仲,你这个变态,我又没说我感染了,我只是……那天我只是去陪我朋友去化验,他是男同,怀疑自己得了艾滋,我为了……为了陪……陪他,才去疾控中心做免费检查的,反正是免费的,我一想,抽个血我也没什么大损失,我就去了,我没有被感染啊,放开我,放开我!” 何仲怔忡着,有点不敢相信地慢慢松开手。 薛婷被掐的剧烈咳嗽起来,得了空,赶紧抬腿就要逃走,何仲三下两下把她又拽了回来:“你那朋友最后到底感染没有?” “没有……他做完所有的检查了,没有,没有,你听见我说的了吧,没有!快放开我!”薛婷哭的妆都花掉,在昏黄的街灯下像只恐怖的恶鬼,何仲终于放开手,薛婷不敢回头,磕磕绊绊大哭着跑出后巷。 之后他又见过一次薛婷,她变了样子,说要离开有可能出现墨兆锡这个名字的地方。她会去哪里,何仲只是顺带问了一句,薛婷横着眉毛莫名其妙泼了他一杯酒,没留下只字片语甩身走掉。 ~仍琅~《惹火烧身》~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转载必究~ 甘擎打墨兆锡的手机,很奇怪的,忙音响了很久,他仍然没有听电话,杨颂英劝她别着急,耐心点,甘擎捧着手机的手颤颤巍巍,坚持 打了快十遍,在第十遍和第十一遍的间隙,她接到了个来电。 也许是来自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她只听过一次她的声音,竟然清晰地记住了,是薛婷。 “墨兆锡还没有回去,是不是?” 甘擎咬住颤抖的唇,沉了口气:“你一直在骗墨兆锡,你根本就没有得艾滋!” “何仲告诉你的?” 甘擎不想和她说再多的废话:“你打给我想干什么?” 薛婷的语气毫不在意:“没想干什么,就是告诉你个事,我今天见过墨兆锡了,还告诉他个大消息——我被感染了!” 甘擎握紧手机,恨不得把这个恶作剧的女人从手机那端拉到面前扇一个巴掌:“你……你撒谎!” “是啊,我是撒谎,不过他不知道啊,他那么爱你,一定不想继续连累你,这会儿大概已经买张机票飞到南半球了吧,谁知道呢。我想说的就这些,对了,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欠他一句‘谢谢’,如果你们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的话,替我谢谢他帮我打官司,反正我是不会再见他了,拜拜。” 甘擎挂断电话,眼泪大颗地往下掉,不顾杨颂英的阻拦,下楼取车,带上蓝牙耳机,一遍遍重复呼叫墨兆锡,甘擎努力镇定下来,擦干眼泪,自言自语和墨宝宝说话,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当启动车子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觉得没了墨兆锡,前方就像没了目的地。 都说女人怀孕之后反应会变慢,甘擎扶着额头,不信这个理,定睛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深呼吸几次,几秒之后,她想到她到a市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柏邵心。 薛婷在挂掉电话之后,唇边得逞的笑意慢慢转成苦涩的弧度,愣了下神,耳边响起机场工作人员悦耳的声音,她提起行李箱,向登机口走去,故意把手机留在了座位上…… ~仍琅~《惹火烧身》~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转载必究~ 早春的天仍然黑的很早,甘擎开着车在流光溢彩的街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她去陆军总院找过柏邵心,有个护士说,柏医生下午请了假先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护士看见她满脸泪痕还捧着个肚子,露出怪异的脸色,她竟然还有精力解释说:“你不要误会,我是柏医生好朋友的妻子,我找他有急事。” 护士好心地拨打了柏邵心的手机,竟然也是忙音,后来就是暂时无法接通。 接下来,她又去了“墨滴”,墨总和林兰都在公司,却也都 不知道墨兆锡的消息,甘擎不想让家长担多余的心,匆匆忙忙地找个借口离开大厦。 最后她勉强撑着意志力来到“科园”——她和墨兆锡从前约会的地方。 幸好她还带着公寓的钥匙,“咔”拧开门锁,房间里空荡荡的,月光顺着窗口倾泻而下,甘擎没有开灯,慢慢踱进墨兆锡的房间,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泪水再无法抑制,夺眶而出。 为什么她的幸福就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偏偏又这样无辜地远去、错过,为什么她和她最爱的人总是相隔一段无法衡量的距离,之前是彼此之间不确定的爱情,后来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她到现在也不后悔自己做的所有选择,只是后悔为什么不早一点感受到墨兆锡每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和她缠绵时那纯粹和浓烈爱意。 而终于到她懂了的那一天,所有的去已经逝去…… 老天真会开玩笑,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开在她的身上,甘擎倚靠在床边,拉下墨兆锡床上的被子围在腰上,她很冷,但她不想墨宝宝也冷。 母爱的力量也许就是如此伟大,即使濒临绝境,她还是可以从孩子的身上找到那一点点光亮,一点点希望。 她抱着墨兆锡的被子,深嗅属于他的清新味道,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手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就像他此时此刻还在他们身边一样。 可能是哭的太过投入,她都没听到门口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眼睛缝里忽然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甘擎差点以为自己是哭盲了眼睛吗?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支开眼皮,一道黑影窜入视线,接着她落入进紧实的怀抱中,那味道和力量她辨认的出来,全天底下只属于一个人的。 甘擎瘪着嘴巴,砸他后背,一边骂一边哭:“墨兆锡,你还是不是人,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偏要自己去做检查,你说你这一个下午到底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得半条命都快丢掉,如果墨宝宝发生什么意外,我,我咬死你!” 墨兆锡知道甘擎正在气头,端起肩膀让她随便咬,甘擎也真不客气,扒开他的线衫领子,嘴巴一张,直接咬在他的肩肉上。 墨兆锡闷哼了声,肌肉绷紧。 甘擎撒了气,过了瘾,刚才因为过度担忧而产生的情绪都被泄出来后,渐渐松开牙齿,下颚放松,小手揉了揉他带着牙印的肩膀。 墨兆锡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放上床,嘴角一直提着,从身后拿出一叠化验单,大 大扯开笑容:“你听我解释,柏邵心找到一家医院可以一天就出化验结果,我是和他到外地去拿这个了,才没接到你的电话你看。你看,甘小擎,最后的结果是y性,我们不用再提心吊胆,我们终于可以大方放心地在一起了。” 甘擎大致看了一遍,反应冷淡。 在墨兆锡的预想中她至少应该欢心雀跃,兴奋得喜极而泣,然后和他深深拥吻,实在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淡定,他刚这么想着,甘擎如他所愿,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仰着头用力吻住他的唇,温热的唇舌在那上辗转流连,厮磨不休。 甘擎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是因为怀孕变笨了吗,她居然去相信薛婷说的话?!抑或,她只是太在乎墨兆锡,怕失去他,太爱他而已。 “甘小擎。”两人恋恋不舍放开彼此的时候,墨兆锡又像变戏法一样凭空从手心里变出一只璀璨夺目的钻戒,直接套在了她的无名指,“在来的路上,我也花了点时间放在挑选戒指上。”墨兆锡心痛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把她的留海一丝一丝地捋顺,“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甘擎哽咽中摇了摇头,举着手指看了一会儿,不解问:“墨兆锡,为什么这只戒指不是带雨伞了的呢?” 墨兆锡吻了吻她的额头,眼中,掌下,嘴唇都是一片温柔:“因为我们今后的日子一直会是晴天。” 即使是置身黑夜,即使被y霾笼罩,只要我在,你的头顶永远一片万里晴空。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允许琅琅大吼一声——正文完结啦…… 不知道这个跌宕起伏又狗血的结局乃们满意不…… 啰嗦一会儿,《惹火烧身》是我所有写过的长篇里遗憾最少的一篇,因为前半部分几乎所有铺的梗都尽力用到,挠头,虽然我不知道我写的究竟如何,不过总算之前所想的情节都被呈现出来…… 谢谢所有肯花钱买这篇文的同学,谢谢乃们每一条留言,,每一颗地雷,衷心感谢!!!!! 在这篇文的写作过程中,尤其是前半部分和刚入v,我遇到了很多的挫折,甚至遇到了我写文以来最低谷的时期,一度没有信心把它继续写下去,如果不是乃们的留言和鼓励,我这个笔名继续存在都十分有困难。 乃们的留言作者都有认真看,但我只有在真正完成一章的时候才敢回留言,不然我觉得我正在辜负每个读者……嘤嘤~~~ 好吧,下面和大家讨论下番外,大概会有一篇墨宝宝,一篇甜蜜婚后,一篇……待定中…… 新文……还是想问问乃们想看啥……现在备选有三个:甘信的系列文(甘信,甄美好,青梅竹马,小盆友),强取豪夺《阿修罗的礼物》(黑暗系男主把顽固派女主吃干抹净),心痒难耐(禁欲叔和伪萝莉,带点悬疑) 差不多就这些了……恩恩 8687完8结 86-87完8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