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零二》 第一章 重生的感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章 重生的感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章 重生的感悟 死亡,黑暗,陈威猜这是一个接一个的梦。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灵魂和意识仿佛在空中飘荡,然后,又陷入了一个黑暗阴森的地方,象一个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 头顶高得看不见,都消失在阴影中。墙是黑色的巨石,向上伸展着。远处隐约飘来一个声音,有些熟悉,又觉得陌生,象是幽灵的声音,着,在四处回荡,他听不清是什么,但给他一种感觉,他永远也逃不出这个地方。 不知道过去了有多久,在这个地方,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陈威开始摸索着向前走,喊叫着(也许仅仅在他大脑中),希望走出去,也许只是找些安慰和想听到回答。 但是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变成回音的回音,然后完全消失。他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在这阴暗的走廊中走着。他渐渐明白,这不是幻觉、海市蜃楼或一场梦至少不是,通常的那种梦,他似乎走到了中间地带,处在阴阳世界之间,或者是不同空间的分界。但他是在走向哪一个世界呢?是地狱吗,为他所犯下的罪孽得到惩罚。 令人不安的东西出现了,丧生于他手中的无辜者的影像出现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围绕着他,噬咬着他,斥责着他,让他恐惧悔恨又茫然无助,心底的良知不断跳出来发出控诉,对曾犯下的每一样卑劣、残忍、欺骗的罪行的忏悔就象一条条鞭子,抽打着他,折磨着他,让他大汗淋漓,让他痛哭失声,让他…… “天,天哪!”远处的声音尖叫道,他听清了,这是一种迷茫的、大难临头的声音。接着是一片沉默,回音消失了。然后,它又慢慢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环境似乎亮了一点儿。起初陈威以为这是想象、是梦中之梦,但过了不知多久,这亮光太明显了,不可能是一种幻觉。周围全是炼狱的低语声,一个轮子在转啊转,颜色混在了一体,是前世、今生和来世吗,在陈威的注视力下,轮子转得越来越慢…… 陈威蓦然发现,他根本不是在一个迷宫里,而是在一间屋子中。他也不是一个人,而是和梦洁站在一起。手轻轻地触碰着,让陈威体验到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情感。梦洁身上散发着耀眼的圣光,洗尽陈威的迷茫、悔恨、恐惧…… 现在他听懂了周围的声音,不是那种回音,而是低沉的声音,就象无名的诸神用不灵便的舌头发出的一样。慢慢地,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他几乎能分辨出他们在说什么。然后,什么影像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头顶耀眼的光芒,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那光芒中升去…… 一九零二年,初秋。 吴淞口时值涨潮,市区的青灰色的水,长江的夹有泥沙的黄色的水,以及绿颜色的东海水,在陈威,或者说是在全新的阿发面前展现了“三夹水”奇观,这很象那命运之轮在转动。 明轮船、暗轮船、洋桅船、沙船、卫船,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在远处的江面上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并不时鸣响汽笛来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陈威坐在江岸边,已经默默地呆了很久。现在,他似乎想通了,起身迈着虚浮的脚步慢慢地向远方走去。对于死去的人,一切都被遗忘,但这一切并没有消失。正因为存在,所以,已经变成阿发的陈威还有机会。 死亡,灵魂穿越,附体重生,离奇的经历仿佛给他注入了一种新的能量,新的大胆的冒险精神,或者是对生命的一种新的认识。 前世对他来说,并不是十分美好的回忆。二十一世纪前后,一个神秘的跨国犯罪组织曾经闻名遐迩。在世界各地,美国、日本、东南亚、欧洲……,只要委托人出得起价钱,不管是暗杀政客、毒枭、巨富的生命,还是偷盗深藏于银行或私宅的保险箱中的商业机密或绝秘文件,这个组织总能完成任务。 而陈威正是组织中外勤部的一员干将,绰号“鬼手”。论身手武艺,他半路出家,不是最出色的,可若论综合技能,他却是最全面的。不仅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有一双灵巧的手,一个聪明的头脑。 既是特工、间谍,又是冷酷杀手。陈威在孤儿院长大,最终能够大学毕业,可谓是一个励志的典范。只是后来幸运似乎离他远去了,因为一次意外的冲突导致误杀了黑帮人物而入狱。在狱中他遭到了黑帮的报复,差一点丧命。也正因为他在狱中不屈服、不放弃的反抗,而被组织看中,通过各种门路将他提前弄了出来。之后,在磨难中变得冷酷暴戾的他,在组织里经过地狱般的训练变成了得力的干将,也是一个机械执行任务的工具。 这样的时光使他由刺激而麻木,由激情而枯躁厌恶。直到有一天,陈威的枪口在一个女孩纯真善良的目光中垂了下去梦洁。她只有六岁,也正是这无暇的天真善良,以及对所有事物一视同仁的信心感化了他。对陈威来说,她是照亮他新的人生道路的永恒的光。 良心未泯的陈威被重新唤起了人性,他愈发厌倦了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愈发厌倦了成为杀人和偷骗工具的可悲。他脱离了组织,想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但组织却绝对不能容忍陈威的脱离,为了杀一儆百,他们对陈威进行了绝不放弃的追杀。东奔西跑,亡命天涯,陈威终于没有逃脱组织的毒手,但也终于以匪夷所思的方式重获了自由和新生。不管他的外表和躯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他的内心还是陈威,这就够了。 现在,陈威也明白了在灵魂飘荡,陷入迷宫而茫然无措的时候,那回响的声音,那象诸神吟咒的声音,其中所包含的一些意思。那不仅仅是宽恕,而是在他身上付予或寄托了某些责任,抑或是自我救赎的开始。 是的,当他意识到自己前生所曾犯下的卑劣、残忍、欺骗和背叛的罪行,并真诚地去忏悔,去行动,以期得到一个光明来世的承诺。 边走边融合着头脑中的记忆,换过了灵魂的阿发(以后就叫这个名字,省得混淆)走过干燥、坚硬、布满车辙的萧瑟田野,听着远处传来的钟声,越过长满树木的高地,他在一个贫穷肮脏的村庄前停下了脚步。 阿发又饿又渴,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但随着记忆的融合,他的脑子却逐渐活络起来。阿发,上海滩的小地痞,是刚入门的小混混,算是青帮流氓刁五的手下,争抢码头时想立上一功,却被一棍打昏,落入了黄浦江中。嗯,就是这么个家伙,坏事没干过大的,小的也没干过几次,身体呢,也是一般般的状况。 现在,灵魂融合之后,虽然阿发还记得他前世受过的训练,记得那些招式和技能,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这具身体现在也无法发挥。而且,即便这身体再怎么练,柔韧度和协调性也不可能达到他原来的程度,最多能恢复个四五成就算非常不错了。 所以,阿发想找个地方静静地呆几天,等身体完全恢复,再适应性地训练一下,顺便规划下自己的新人生。 阿发在村头歇了一小会儿,缓了缓力气,才走了进去。这个村子破落的实在可以,小屋尽是用泥土和未油漆过的木头建的,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有些小屋的屋顶已经坍塌下去,里面无人居住,空气里弥漫着污秽、腐坏的气味,以及粪尿的恶臭。 本来阿发是想随便敲开某户农舍的门,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要到吃喝。但他走着走着,却被远处飘来的乐声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乐声象一弯小溪在流淌,又象某人用深沉的语调在讲述久远的记忆,让人滋生出一丝隐隐的难过。阿发的思绪越走越远,乐声起伏,仿佛在展露他坎坷不平的人生道路。他徘徊,迷茫,流浪,而又不甘心向命运屈服。 仿佛一声深沉痛苦的叹息,乐声停了下来,阿发怔怔地站在篱笆门前,似乎忘记了他最起初的目的。 “小兄弟,侬有事哇?”院中坐着的一个老者提着丝弦走了过来,隔着半人高的墙问道。 阿发眼珠一轮,方才苏醒过来。打量了一下老者,花白的辫发,一身灰布大褂,脚穿青布鞋,眼睛有些浑浊,看起来有点眼熟。 “嗯”阿发停顿了一下,客气地说道:“老人家,能不能给我点吃喝,我那个,实在走不动了。” 老者仔细端详了下阿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把院门打开,示意他进来。老者边走边说道:“小哥,我认得你,阁,我和孙女在那里卖过唱,你还赏了我们客人用过的剩饭剩菜。” 虽然陈威和阿发的记忆融合了,但有些小事他不去仔细想,也并不熟悉。听到这话,他再仔细回忆,约略有些印象。没想到,这个小流氓阿发本是无心的随便之举,倒让人记住了。 第一章 重生的感悟 第一章 重生的感悟 第二章 一个洞一毛钱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一个洞一毛钱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一个洞一毛钱 “想起来了,你那个孙女”阿发闭上了嘴巴,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 老者苦笑了一下,伸手让阿发坐在院中的板凳上,说道:“小哥稍等一会儿,我去拿些吃喝。穷家小户的,也没啥东西,您可别挑啊!” “不挑,我不挑。”阿发客气着,看着老者进了屋,里面便叮当地响了起来。 虽然又饿又渴,浑身无力,阿发也只能先忍着,顺便想想事情。 正想着,踢跶踢跶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发抬头一看,是老者的孙女,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个马竿,点着地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可惜眼睛竟是失明的。阿发暗自叹了口气,这姑娘如果明眸大眼,绝对是非常漂亮,头发乌黑发亮,脸上也白净净的很是俊秀。 “爷爷”小姑娘嘴里叫着,听着厨房里的声音,又有些疑惑地侧耳听着院中间的动静。 这耳朵真灵,阿发轻轻点了点头。这人的感官的灵敏度,也是长期练出来的。如果给他时间,他的眼力和耳力,应该能提升不少。 “在这儿呢,爷爷在这儿呢!”老者说着话,端着个破木头托盘走了出来,放到院中的破桌子上,又回身去领孙女。 一碗稀粥,两个窝头,还有一根咸萝卜,在阿发眼里,这就是山珍海味一般的存在。他也不等老者招呼,自己动手,呼噜哗啦地猛塞起来。 ………… 在秋季冷漠的天空下,农忙后的田野,留下一片凄凉的景象。 吃饱喝足的阿发沿着土路走了过来,边走边想,不时抬头看看周围的景象,神情已不象起初那么茫然迷惑。 枯黄的落叶在一阵风中打着旋,不远处的一声枪响让阿发停下了脚步,只迟疑了片刻,他便继续向前走去。拐过一段弯路,在一块狭窄的草地上,阿发看到了一群人,一群发生了争执的人。 “你大概是伤着人了。”琼斯不安地看着四周闻声围拢过来的农村百姓,他们大声喊叫,打着手势,有的手里还有工具。 约翰把猎枪背好,从地上拣起死鹧鸪,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农民。这些农民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粗暴的神色。 一个骨骼粗大、个子高高的妇女被推到了前面,旁边的男人似乎是她的丈夫,紧绷着脸,怒目而视,冲着琼斯和约翰大声叫嚷。妇女揉着背,因为疼痛而畏缩着。 约翰毫不在乎这些威胁性的目光和谴责的话语,耸了耸肩膀,对着琼斯说道:“这种事经常发生,按规矩是每个弹丸一角钱的。” “我们怎么知道她中了多少弹?”琼斯扣着板机的手指轻轻地松了下来,但还是感到为难,“他们会要很多钱的吧?” “她得给咱们看伤口。”约翰不以为意地环视着周围的每一张脸,脸上竟然微笑起来,用不地道的中国话说道:“一个洞一角钱”,停顿了一下,他竖起一根手指,又重复道:“一个洞,一角钱。” 几个农民竟开始嗤嗤地傻笑起来,互相用肘轻轻推着,瞥着受伤妇女和她的丈夫。 那个女人的丈夫不作声了,绷紧的脸涨得通红。 “先看伤口,再付钱。”约翰向那个妇女做了个手势,象八哥学舌似的又重复道:“先看伤口,然后付钱。” 人群里的嗤笑变成了夹着下流话的大笑,只有妇女和她的丈夫没有笑。她仍然因为疼痛而畏缩,她的丈夫则怔怔地站着,象是没有听到周围的笑声,他眨着眼睛,愤怒而无奈,但却毫不含糊地摇了摇头。 “依我看,她身上中的弹丸不会超过二十颗。”约翰用狡黠的目光瞥了一眼那个妇女,然后转向妇女的丈夫,双手张开手指向上挥了两次,“二十颗就是两元钱,两元钱,琼斯。” “为什么要我来付?”琼斯有些不高兴,嘀咕着:“可能是你打中她的。”但他还是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两元钱,递了过去。 男人猛地摇了摇头,那个妇女则一声不吭地注视着,手还在揉着背。 “如果她的伤口不止二十个的话,那就叫她把伤口给我们看。”约翰用中文提议着:“伤口越多,我们付的钱就越多。” 人群傻笑着轻声嘀咕,相互间重复着约翰的话。那个男人愠怒地摇头,他知道自己输了,但他并不屈服,他不要洋鬼子的钱。 “她是绝不会让人看她的屁股的。”琼斯很笃定地说道。 “完全是一场要钱的把戏,再给他两元钱,就别去管他们了。”约翰挥舞了下手臂,有些不舍地从衣袋里掏出两元钱,和琼斯的钱一起递给那男人。 男人还是执拗地摇头,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约翰的手慢慢倾斜过来,摊在手里的银币一个接一个地滑落到冰冷的地面。然后他转身对琼斯说道:“我们走了以事,他会把钱捡起来的。” “那我们走吧。”琼斯有些不太确定。 “嗯,我们走,别回头看,不要理他们。”约翰将猎枪从肩上摘下,就提在手里,和琼斯一起向远处走去。 农民们跟在两个洋人身后,但距离越拉越大,最后都停下了脚步。谁也没注意到的是,阿发一直在旁边冷冷地观察,然后绕着道,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个洋鬼子的身后。 走了一段路,阿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他看见几个小孩子俯身蹲下在地上捡着什么,然后飞快地跑开了。那个男人看上去一动也不动,好象怨恨已经使他变成了一块石头。 ………… “呸!”约翰转到一边,拐上另一条偏离村子的小路,说道:“这肮脏的地方,什么疾病都有,咱们得避开点。” 琼斯怀着不解的情绪大声说道:“他们住着倒不介意,为什么不打扫得干净一点呢?” 哼,约翰厌恶地哼了一声,似乎懒得回答这个问题,又似乎对琼斯这个刚来的菜鸟有些轻视。 “那个人好象并没有捡地上的钱,几个小孩把钱捡跑了。”琼斯偷偷地回头瞅过,此时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那更证明他是个傻瓜。”约翰不以为意地说道。 “或许这是因为会丢面子诸如此类的原因?”琼斯猜测着说道,似乎并不准备完全让步。 “反正他是绝不会让咱们看他老婆的屁股的。”约翰洋洋得意地挥着鹧鸪。 第二章 一个洞一毛钱 第二章 一个洞一毛钱 第三章 夺枪、回家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夺枪、回家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夺枪、回家 两个洋鬼子边走边说笑,远远地能看见他们停泊在江边的船屋了,却没发现阿发悄悄地跟着他们,并飞快地穿过一片小树林,斜着超过了他们。 猎枪,打铁砂子的猎枪,阿发并没有看在眼里,他注意到的是琼斯腰间的那支左轮手枪。没错,就是那种在西部片中牛仔所用的那种老式。对于要弥补身体技能的阿发来说,那是不错的选择。 但阿发也知道,凭他现在的身体,只能偷袭落单的洋鬼子,会不会有机会,能不能抢到最中意的手枪,完全要听天由命。 兴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双神秘的手在摆布世间的一切,作践了中国人的洋鬼子还是露出了破绽,在他们完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阿发的机会来了。 “嘿,看见了没有,那里好象有只野兔跑过去了。”琼斯突然兴奋地伸手一指。 约翰看了看琼斯所指的地方,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好象有些泥泞啊,会把靴子粘掉的。” 琼斯迟疑着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我自己去看看,你不如回船屋等着。” “好吧!”约翰随口答应着,转身继续向江边的船屋走去。 琼斯猫着腰,顺着一条垄沟向前摸去,风吹着枯草刷刷地响,掩盖了阿发潜近的声音。 哗啦一声,一只野鸭子从草丛中笨拙地飞了出来,大声拍击着的翅膀就象一颗绝望的心在跳动。琼斯急着对着它扣动了板机,野鸭子的翅膀折断了,摔落在地上。 琼斯欢快地笑了起来,顺着垄沟向野鸭子奔去,冷不防头上风声一响。潜伏在垄沟上的阿发等到了机会,猛然跃起出手,一根粗树枝劈头砸向琼斯。 …………… 风轻快地吹在脸上,阿发也同样轻快地走着。怀里有钱,腰里有手枪,不仅解决了吃饭问题,还让阿发更有自信。 尽管在阿发的前世的眼光看来,这把单动式(发射时要先用手压倒击锤,使它处于待击状态,然后扣动扳机射击)实在是有些古董,但却是现在弥补他的身手和技能的最佳选择。 是惩恶扬善,还是扶危济困,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事情,这就是上天给自己安排的宿命和任务,也是自己的救赎,阿发心中愈发地肯定这点。 因为他似乎因此得到了某种奖励,象是不断有喜悦在冲击,心情象孩子一样地快乐,荡涤着他的烦恼和忧愁。他的脑海中闪现着一个类似计数器的东西,无数个零的后面,个位上却显出了数字。 阿发有所醒悟,觉得当数字都满了的时候,结果将是一个光明来世的承诺,或者这是对他的一种期望,期许他在今世的有生之年去努力地实践。是啊,救赎,不仅仅是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而空自忏悔,而是要付诸行动,去帮助别人脱离苦难,或者是别的,他现在还不是十分清楚的方式。 走着,走着,阿发在一个岔道口停下了脚步,向右拐,向右拐,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回响。那里,那里,他想起来了,这是能够回到家里,也就是现在的阿发的老家塘桥的路。 思来想去,阿发决定先回家看看,不管怎样,有个家是好事,既占了人家的身体,也算是尽些责任吧! 虽然是家,可即便是旧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毕竟已经离开了数年,只记得一个脾气暴躁嗜酒如命的老爹,一个扎着小辫子吸溜鼻涕爱哭的丫头。哦,还有一个小不点的弟弟。 计议已定,阿发便直奔家乡塘桥,在经过的镇子上找了个钱庄,把抢来的洋鬼子的钞票兑换了一些,变成了银元和一些零钱,也不算多,总共有三十多元。 当时的上海是全国乃至整个远东地区的金融中心。一批华资银行、侨资银行相继在上海成立或分设,加上进驻外滩的外资银行,金融机构云集黄浦滩,因而外滩有了“东方华尔街”之称。 有实力的外资银行纷纷发行纸币,又叫银元票,有英国的汇丰、麦加利银行;有美国的花旗银行;有德国的德华银行;有日本的横滨正金银行;有中华合资的华俄道胜银行。 因为币种繁杂,而中国老百姓在废两改元前还是习惯于用银元、铜元进行交易,所以钱庄和兑钱小店遍地都是,甚至还有上海人称之为“马路银行”的街头兑换亭。 可别小瞧了这三十多块银元,按照当时的物价和月工资标准,织布工为二两银子,轿夫和苦力是三两七,大米每百斤五六两左右,这三十多块银元差不多已经是普通劳动者一年的收入。 洋鬼子挺有钱啊,阿发在一个估衣摊上买了半新的衣裤和一顶半新不旧的帽子,把钱和枪贴身藏好,心里还嘀咕着。他觉得以后若是缺钱,可以从洋鬼子身上打主意。 就这种想法来说,阿发算是比较独特和勇敢的了,这当然跟他现在的思想和脾性有关。在当时,庚子事变刚过去不到两年,清廷畏洋如虎,连带着老百姓也深受影响,几乎没有谁敢去招惹洋鬼子。别说洋鬼子了,连信洋教的也沾了光,“奉旨保教”的官府在涉及到他们的时候,处置起来也异常谨慎小心。 路上花两个铜板搭了辆驴车,已经不是阿发的阿发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回到了阔别五年的家乡塘桥。 据说,塘桥原来叫糖桥,也曾是一个繁华热闹的集镇。镇上开着很多糖,经销各式各样的糖。什么白糖、黄糖、红糖、青糖、粗糖、细糖、绵糖……江西、两湖、山东、山西等地,都有商人到这里来运糖。因为糖多是来自台湾和福建南部,那里的塘桥还曾流行过闽南话。 等到上海开埠后,海上来的糖船便改泊在大东门外码头,大东门便成了新崛起的糖货集散中心。塘桥就渐渐由盛转衰,慢慢地变成一个普通的集镇了。 塘桥有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通衢大街,兴盛时,由这里通向塘桥镇码头总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的,大道两旁则是各具特色的商铺。但现在,却是行人很少,很冷清的样子。 第三章 夺枪、回家 第三章 夺枪、回家 第四章 破家、苦日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破家、苦日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破家、苦日子 大街走完了,土道坑坑洼洼,阿发在破旧的巷子里穿行,终于来到了自己那更显破败的家。 院门斜歪着,一个门轴已经脱落,似乎一碰便要掉下来。阿发皱着眉头,站在门前犹豫着,更多的记忆让他有些难以迈动脚步。不是什么近乡情怯,而是那有些惨痛的儿时经历。 阿发的父亲,人们都叫他黑皮二贵,人晒得黝黑,脾气又暴躁,还好喝酒,喝多了还特别的好找毛病,动手更没个轻重。塘桥衰落下去之后,原来在码头上扛活的二贵只好另找活计。反正是干啥啥不顺,赚钱艰难,他难过,难过就喝酒,喝多了就拿老婆孩子撒气。 小时候挨了多少拳脚,阿发已经记不得了。即便是被打得连躺好几天的次数,他也不是确切能算出来。母亲的早亡,忍饥挨饿是一方面,经常挨打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而阿发的离家出走,虽然有他不学好,偷鸡摸狗的因素,但追根究底,从小的家庭教育和生存环境,也是逼使他改变的主要方面。 就这么呆站了好半晌,阿发才侧起身子,小心地从院门旁闪了进去。两间破屋子,里面连个灯火也没有,也不知道是荒废了,还是人都没在家。 拎着两包刚从镇上买的点心,阿发在院子里小心地走着,心中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或许,自己应该转身离去,随便找个旅店呆上几天。 这时,屋内似乎有低低的说话声,立时吸引了阿发的注意。他迈步走过去,在破窗下侧耳倾听。 “姐,我饿。”一个低弱的孩子的声音,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响动。 停顿了一下,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先是叹气,然后是可怜的安慰,“小志啊,忍忍,别乱动,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咱们给孙家打执事,就能吃上饭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了下来,然后又响了,男孩子吭吭叽叽地低声嘟囔着。 小志,嗯,是叫这个名字。阿发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退后一步,咳嗽了一声。 “是爹?” “不,不是。谁,谁在外面?”问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阿发的嗓子哽了一下,又咳了一声,才说出话来,“小喜,我是你哥,阿发。” 屋内一下子沉寂了,似乎不敢相信,也或许是这个名字过于久远,小喜和小志需要思考,需要回忆。 “哥”小喜终于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响动大了起来,咔、咔、咔,火石敲打火镰的声音,很急促。 ………… 一盏如豆的灯火,映着阿发的脸色忽明忽暗,烟头在一明一灭,烟雾缭绕,更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怒、是悲,或是别的什么。 小喜和小志正围着一张少了条腿的桌子,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轮流用一只破了边的大碗喝着冷水,这才不致于再噎着。 小喜已经十三了呀,但长得瘦小,看起来至少要比实际年龄小两岁。肮脏的破衣衫,小得已经不称身了,不时把消瘦、苍白的小脸蛋转过来看看阿发,似乎在反复确认阿发左脸颊的一小块疤,怯生生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 十岁的小志对这个哥哥有些陌生,毕竟时隔五年,那时他还小,只顾着低头猛吃。 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地上铺着稻草,那就是睡觉的床了。阿发掐灭了烟头,这还是洋鬼子身上的东西,还有火柴,刚才不是有这,不知那火石火镰要敲到什么时候呢! 小喜停了下来,开始低声地诉说。阿发多是在倾听,偶尔简短地问上两句。 二贵依旧是那个样子,东一下西一下地打零工,有点钱就喝,偶尔买回些食物给孩子们吃。没了钱,或是喝了酒犯了脾气,他便不管孩子们吃什么。 小喜也小志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想办法。先是卖东西,家里卖得啥都没有了,便四处乱找活,去弄点东西吃。他们会给办红白事的去打执事,会去拾些碎铜烂铁,有时候能在外面混上口剩饭,有时候煮点邻居给的地瓜、萝卜,有时候却要连饿上两三天。 “哥,你,你还走吗?”小喜望着阿发,带着一种低声下气、唯恐遭到拒绝的神情。 小志闻声也抬起头,但只是看了看阿发,便又低下头,把最后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 “嗯,走不走的你都不用担心。”阿发停顿了一下,笃定地说道:“以后呢,我养活你们,不会再挨饿了。” 小喜笑了,发自内心的放松,困苦的日子,还有那老是喊饿的弟弟,几乎压垮了她的坚持和挣扎。 灯光晃了几下,灯油要烧尽了。阿发知道无可再添,而且天色已黑,有什么要买的东西,要办的事情,都得等到明天了。 “睡觉,睡觉,明天再说。”忙碌了一整天的阿发也实在有些困倦,便起身归置着稻草。 小喜也赶紧过来帮忙,把两条破棉被中的一条拿给阿发。 “你盖着吧,我有夹袄。”阿发推开了,手里拿把稻草拧了拧,拿着当火把,凑到油灯上点着,转身出了屋子,边走边说道:“我看看旁边的屋子,你们把灯吹熄了先睡吧!” “哥”小喜不舍而又担心地叫了一声。 “放心,我不走。”阿发的脚步顿了顿,又走了起来。 ………… 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天空比平常更蓝更明净。这是小喜醒来,看见阿发并没有走时,发自内心的感觉。 阿发起得很早,主要是把昨晚匆忙藏的手枪换了个更保险、隐蔽的地方。然后,他便在屋中、院里蹓跶,盘算着要添点什么东西。等到小喜和小志相继醒来,他洗了把脸,带着两人出去吃饭。 鸭肉面条,算是塘桥的特色吃食了,作为早餐也不错。两个孩子吃得开心,浑然不顾旁人投来的惊异的目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塘桥镇也算是个小社会,要买的东西基本上都能买到,也不用大老远地跑去城里。 吃过早饭,阿发便领着妹妹、弟弟开始采购。估衣铺买裤袄、衣服,米店买粮食,杂货店买煤油、碗筷等杂物。反正是逛了一大圈,提着、扛着向家里走去。 第四章 破家、苦日子 第四章 破家、苦日子 第五章 刮目相看(祝朋友们五一快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刮目相看(祝朋友们五一快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刮目相看(祝朋友们五一快乐) ps:看《血路救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五一致词:上联: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路上那么堵,开车好痛苦!下联:钱包那么小,谁都走不了;景点那么贵,谁看谁心碎!横批:家里待着祝大家五一节愉快! 古人云:“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待”。 五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还是有很多人认得出阿发,特别是那些住得近且久远的街坊邻居。对于形象大为改变的阿发,人们便自然显出一种凝且敬的形态来,通常是先之以点头,又继之以谈话:“嚯,阿发,你回来了!” “回来了。” “发财发财,你是在……” “我哥在租界的洋行里做事!”小喜抢着回答,脸上满是自豪和骄傲,半新不旧的衣服穿在身上,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畏缩。 “哦,哦,那很好,那很好。” 那是有些惊惧、猜疑、羡慕等混合起来的复杂神情,阿发不以为意,微笑着点着头,回答着,走着。 这个社会,无财无势就要被人压,被人踩。洋人先不用说,就是那些痞流氓、捕快官差要为难你,也能扒你几层皮,甚至比洋人更狠。阿发的记忆中便有衙门前被枷号的犯人的印象,在阁和外面胡混的时候,他也清楚一些与刁五这样的地痞流氓狼狈为奸的官差的嘴脸。所以,为了少麻烦,少骚扰,他拿洋行说事,拿洋人来当挡箭牌。 “阿发出息了。”说话的是个老朽,他身后是一幢大瓦房,乃是塘桥数一数二的大宅院,老朽也是镇上最有名的乡绅。 “还好,赵太爷的精神儿头还是那么好啊!”阿发停下脚步,回答着,又和赵太爷身旁的一个中年人点头微笑,算是互相打了个招呼。 这个中年人叫赵奉松,外号赵黑子,是赵太爷的族亲,是县上的捕快头。别看他对阿发表示了礼貌的问候,阿发可知道这家伙的黑心。明是捕盗缉贼,暗地却不少干兵贼一伙的事情。而且,官差衙役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也是惹不起的存在。所以,这些家伙经常仗势欺人,敲诈勒索。 “帮洋人做事,也别忘了咱们是大清国的人哪!”赵太爷不喜欢洋人、洋东西,也厌恶洋教与二毛子,但老头子没有深说,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向大门走去,二蓝团龙缎面的袍子发着光,一根花白的辫子在微微晃荡。 “大清国?嘿嘿。”赵奉松突然凑近了阿发,低声说道:“连咱们的太后和皇上都怕了洋人呢!咋样儿,给洋人做事不难吧?” 阿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记性好,舌头灵就行。”停顿了一下,他恶作剧般地随口说了句英语。 赵奉松微张着嘴巴,成了个o形,眼神也变了,是敬畏、谄媚、惊惧…… “我哥在洋行做事,我哥会说洋话。”随后,小喜的自豪和骄傲又多了一样。 小喜是单纯的,在她和弟弟挨饿苦挣扎的经历中,她也看到了很多事情。比如信洋教的那些人,有的借着点洋气儿,给亲友们调停官司;有的介绍买房子卖地,从中取得好处;也有的买点别人不敢摸的赃货,如小古玩之类,再卖给洋人;或者奉洋人之命,去到古庙里偷个小铜佛什么的,得些报酬…… 反正,很多人都因为沾了洋人的边儿而发了财,得了好处,现在阿发哥也是差不多。不,发哥比他们还厉害,那鸟语说得连赵黑子都直了眼呢! “哥,张伯来了。”小喜在外面叫着,阿发暂时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收拾了一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张伯是个木匠,之前在上海房地产业刚兴起的时候在外面做工,赚了一些钱。可惜不慎从高处摔下来,没死也干不得重活了,只好又回到家里,日子过得很清苦。 “阿发啊,这是发财了。”张伯打着招呼,脸上皱纹密布,象老树皮一样。 “发什么财呀,不过是省吃俭用赚了些小钱。”阿发笑了笑,也不客套,指了指破烂的门窗,说道:“张伯,麻烦您给简单修一修,这实在不象个样子。” 没提工钱的事情,但张伯也没说,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装着锯、斧、刨等工具的木盒子,便拆下了院门,又四下找了些大大小小的破木头,便开始干活。 阿发转身想进偏屋继续自己的工作,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伸手叫过小喜,掏出一块钱给她,吩咐道:“去打一斤酒,再买只熟鸭子。” “又花钱哪?”小喜看着手里的银钱,有些犹豫地说道:“家里有米和腊肉,再买点青菜就行了。” 阿发一笑,说道:“去吧,中午留张伯吃个饭。不用担心,哥能赚钱的。” “不用忙活,家里你婶子还等着回去吃呢!”张伯闻声谦让着。 “那就把婶子一起叫来,一会儿多做点饭。嗯,再买条鱼做个汤。”阿发回答着,拍了拍小喜的脑袋。 回到了屋里,用一根木头顶住门,阿发继续自己的工作,就是制作一个简易的山寨消音器。 枪的声音主要来自子弹出膛,超出声音的速度,以及空气冲出枪口的压力,对外面的空气引起的冲击震动。专业的消音器通常用消音碗和消音丝网,在没有专门工具的情况下,阿发也只能因陋就简。 原理知道了,要消声的话也有简单至极的办法。比如用装水的瓶子、枕头或厚布,甚至在枪口上弄个土豆、地瓜啥的。但这用起来不方便,所以阿发在闲逛时才买了两双胶鞋,要做个能套在枪上的橡皮消音器。 当时虽然还没有汽车,但橡胶作为新兴材料,也有不少商品。上海人称橡胶为橡皮,有直接穿在脚上的胶鞋,也有在布鞋、皮鞋外套的大一圈的“套鞋”,还有穿上能够在暴雨天照常出门的橡皮雨衣。 嗞嘎、嗞嘎,枪的准星在石头上被磨掉;咯吱、咯吱,橡皮被剪子铰出形状……等到大功告成,阿发藏好东西走出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了。 张婶帮着做饭,话也没有两句,一个老实巴交的妇女,手总是泛青红肿,那是替人家洗衣服太多的缘故。(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五章 刮目相看(祝朋友们五一快乐) 第五章 刮目相看(祝朋友们五一快乐) 第六章 安顿托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安顿托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安顿托付 ps:看《血路救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现在什么节都是人山人海,什么节都是孩子的节日,领着孩子玩了一天,累得半死啊! 特别感谢老朋友们的继续支持,看到特亲切,祝新老朋友们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院门能关上了,桌子修好了,两个破长条凳也能坐人了,几个人就在院子里围着桌子坐下。张伯夫妇坐一条长凳,阿发则被弟弟和妹妹夹在中间,坐在另一边。 熟鸭子切盘上桌,鱼汤上飘着点葱花,一大盘子撒盐拌的青菜,还有一个腊肉炒萝卜丝。米饭可是一大盆,冒着热气。 “张伯,张婶,吃呀,别客气。”阿发笑着挟了两大块鸭肉放进张伯和张婶的饭碗里,又左右瞅了瞅,把两个鸭腿分给弟弟妹妹。 “吃,吃。”张伯似乎很感慨,端着老碗喝了口酒,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阿发出息了,也学好懂事儿了。” “阿发本来就是个好孩子,只是二贵”张婶拙嘴笨腮,没说清楚,但也能听出来是替阿发辩解,说他学坏不是他的错。 “呵呵。”阿发笑了笑,沉吟了一下,说道:“呆几天我就得回去做事,小喜和小志呢,我实在是不放心。” 吃饭声停了下来,张伯张婶看着阿发,小喜和小志也转过头,凝神听着阿发的安排。 “张伯和张婶是厚道人,我最知道。”阿发继续说道:“我想拜托您们多照顾一下,每个月呢,我存五块钱在您那里”觉察到小喜在桌子底下用腿在碰他,阿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若是家里有什么变故,就让他们到您家去吃住,钱不够呢,我回来再补。” 这才是阿发如此热情地请张伯张婶吃饭的原因。他不能总呆在这里,走了之后呢,留钱不放心,主要是怕那个混账老爹二贵糟害。有了张伯张婶的照顾,两个孩子起码不用再挨饿,赶上二贵喝多了动手打人的时候,两个人也有一个躲避之处。 “这个”张伯脸上的皱纹抽了抽,很是自责地叹了口气,说道:“乡里乡亲的,互相照顾本就是应该应份,可阿发啊,你也知道俺家的光景,实在是有心无力。说到这,真是愧得慌啊!” “我明白。”阿发点了点头,说道:“就算这样,张伯张婶以前也没少照顾他们。这些,小喜都说了,我也很感激。” “可不敢承感激,有愧呀!”张伯连连摇头,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晶亮,又猛喝了一大口,他抬起头,说道:“既是这样说,那你就放心好了。以后啊,我们饿不死,就有这俩孩子一口吃的。这钱呢,是说什么也不能要。” “那怎么行呢!”阿发伸手从兜里掏出五块洋钱,推到张伯面前,说道:“您家里什么光景我还不知道吗,小喜和小志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最起码得吃饱不是。” “不行,不行,这钱说什么也不能拿。” “这钱您一定得拿着,要是不拿,您就是在哄我,我这心也放不下。” 一顿谦让之后,张伯终于收下了钱,不过又推回来两块,说道:“实在是用不了这么多,这钱让小喜拿着,若是嫌饭菜粗,可以在外面买点零嘴儿。” “我爱吃生煎锅贴。”没等阿发说话,小喜已经把钱抓到了手里,动作快得让阿发一愣,估计这丫头刚才是一直盯着钱看呢! 吃过酒饭,张婶从家里拿来几块破板子和几张旧纸,张伯一阵叮当,加上阿发家的材料,对付了两张床。说是床,也就是木板铺,能离开地面而已。小喜和小志欢笑着打扫屋子和院子,有张婶帮忙,阿发倒没啥事儿可干。 忙到下午四点多,院子里才恢复了平静。张伯和张婶谢绝了晚饭的邀请,非要回家吃。阿发追了出去,把中午喝剩的酒送给张伯,又硬塞给他两块工钱,方才转身回来。 “孙家的二妮在纺织厂做工,一个月才挣两块八。”憋得老难受的小喜终于等到了发牢骚的机会,对阿发每个月给张伯四块钱耿耿于怀。 “那工厂得管饭吧?”阿发也不太确定。 “哥,你张嘴就给人家五块,辛苦赚的钱哪能这么糟害。”小喜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噘着嘴嘟囔。 “呵呵,人家不是又还回来两块。好啦,好啦,别说个不停,我还有事儿做呢!”阿发虽然有旧记忆,但到底是没亲身经历过小喜和小志所过的苦日子,对小喜的斤斤计较还有些觉得好笑。 小喜嘟着嘴,看着阿发向侧屋走去,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哥,你要自己住那屋呀?” “对呀!”阿发转过身,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啦?” “那床多小呀,睡着能舒服嘛?”小喜摇了摇头,说道。 阿发犹豫了,那屋里藏着他的东西,钱还是小事,那枪却是不宜让人发现的。之所以要弄张小床在那屋,也是这样的想法。 “那个”在小喜有些迷惑的目光下,阿发开口说道:“不用了,我也就住个三五天,将就一下就好。” “可我晚上想听你讲外面的故事。”小喜眨着眼睛,很是期待地神情。 “那”阿发苦笑起来,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咱们就睡大床,挤着还暖和。” “好啊,好啊!我去拿你的被子。”小喜蹦跳着跑进侧屋,只是一刻,便又听到女孩子痛惜和不满的叫声,“哥,咋这么糟害东西呢,好好的胶皮鞋都铰碎了……” ……………… 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阿发在院中挥舞着拳脚,前踢、横踢、前回踢、冲顶膝、手刀侧击、空手切击……动作还算规范,外行人看起来也是虎虎生风。但阿发却知道,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和灵敏程度,这具身体现在也只能发挥出前世巅峰时的一成。 从昨天开始,阿发发现自己的饭量暴涨,到了晚饭时,已经几乎是之前的一倍有余。而随之而来的则是身体的令他感到惊异的恢复速度。当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几乎能感觉到力量的增强,肌体的壮健,以及越来越强大的自信心的回归。 小喜在忙活着早饭,不时从窗户里张望一下,看着哥哥在蹦来跳去,又是拳,又是掌,又是膝盖,又是脚的踢腾个没完。没那些练把式的耍得好看。小喜撇着嘴摇头,心中作出了判断。(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六章 安顿托付 第六章 安顿托付 第七章 上海大江湖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上海大江湖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上海大江湖 ps:看《血路救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确实,阿发的动作一点也不花哨,速度也并不快。可要是内行人看到了,兴许会做出与小喜相反的结论。打人和表演是两码事,阿发的动作不大,也不好看,但拳肘与膝撞的角度异常狭小,如果速度够快,绝对会令对手难以防范。 嗯,阿发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虚地张望了一下,有些瘸拐地转回房中。这性起的一脚踢在了院里的小树上,还未尽全力呢,竟然疼得厉害,真是太丢人了。看来这不是一日之功,得持之以恒啊! 小喜捂着嘴,忍得辛苦,同时又有些担心,担心哥哥真是踢伤了脚。虽然只有一天多,可这个哥哥是真实存在的,是真心疼他们的,也是让他们没有挨饿之苦,过得最舒心的。 等了一会儿,小喜实在不放心,饭菜已经做好了,她便迈步去到侧屋,准备看看哥哥的情况。 板铺上摆着钞票和零碎的洋钱,阿发算了一下,一共差不多是四十多块。他准备带走一半,其余的全都留下。身体恢复的速度出乎意料,他想明天就走,先找个落脚点,再侦察路线,观察人员和时间,定出行动计划,这都是要花时间的。 “哥”小喜推了推门,门被扛子顶着,她只好叫了一声。 房门很快便打开了,阿发笑着招了招手,将小喜叫进屋。看他走路的样子似乎没事,小喜便咽下了嘴里的话。 “我打算后天就回去了。”阿发示意小喜坐下,说道:“找份差事不容易,丢了太可惜了。” 小喜有些意外,怔怔地望着阿发。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虽然不舍,可这话说得没错。 “嗯”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吃完饭我到镇上去一趟,换些钱,再买些米给张伯家送去,算是寄存在那里。钱呢,我准备给你留二十块,缺啥少啥,你看着买。以后呢,我有空儿就回来看你们。” “不用留那么多,五六块就够了。”小喜使劲摇了摇头,因为感动而模糊了视线,“哥,你在外面事情多,花销大,还是多带些钱在身上吧!” “呵呵,哥是有本事儿的。”阿发伸手捧起小喜的脸,用大拇指在她的眼角拭了拭,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别哭啊!记得,把钱分开藏,多藏几个地方,可别让坏人一下子都偷走了。” “知道了,哥。”小喜鼻子发酸,嗓子有些哽。 “说好了不哭的吗!”阿发收回手,摸着小喜的头发,笑道:“平时得多吃饭,别省着,快点长大啊!嗯,饭好了没,我都饿了。” 小喜哭了,抓着阿发的袖子一个劲擦脸,弄得袖子都湿了。 …………… 自光绪年间起,上海辟立租界,作为一个承上启下的大港口自然是众列强的首选之地。英、美、法等租界在上海县割据封主,形成了光怪陆离的十里洋场。 在外国强大的资本倾灌下,小小的上海滩原有经济秩序象一叶小小的孤舟在摇曳,最终被海风撕破消尽,经济快速的朝畸形发展,成为众多冒险家的乐园,流氓地痞,恶官野吏,亡命之徒,骗子人蛇,带着他们的罪恶行当,争先恐后的朝着这片黑土地云集。 有了罪恶的行当,罪恶的人更多地会聚,他们希望能在这里淘出满意的黑钱,他们深知靠正当的劳作,一天累死累活的,结果挣来的钱连存活都难,只有漆黑如墨的钱才能不加节制,肆无忌惮的挥霍。因此,“希望”在此聚集,坏蛋恶棍在此靠拢,社会渣滓在此沉淀,江湖在此形成。 “哥,常回来呀!” “哥,在外面小心啊!” “哥” 船开了,混浊的黄浦江水载着阿发越行越远。妹妹和弟弟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回首望去,码头上,小喜拉着小志,静静地伫立着,秋风吹拂,扬起了小喜耳旁的几缕头发。 秋意更浓,就在这万物萧瑟的时节,阿发踏上了上海滩,踏上了这光怪陆离的世界,进入了这鱼龙混杂的江湖。 江湖!没错,用来形容上海滩是再恰当不过。人很多,三教九流,三六九等,强取豪夺,坑蒙拐骗,辛苦挣扎……一口青红皂白、五花八门的大染缸,不是江湖是什么。 阿发走过大小赌场、馆、烟花间、燕子铺、茶馆、饭店……看见劳工、苦力、、商人、地痞、流氓……听到广东、福建、山东、宁波等地的各种方言土语。走着,看着,听着,阿发迈着自己的步伐,渐渐消失在街道巷弄里,就象一粒沙子混入了海滩,再也难以寻找。 ………… 上海郊区的一个院落,是阁调教或拐或买来的姑娘的地方。 黑屋子里阴森森的昏暗可怕,只从破窗透进一点点的光亮,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从房梁上吊下来,坠着一个铁环,在空中微微摇晃。 “咣啷”一声,悬空的铁环在小云子惊恐的目光下跌落在地,紧接着是一声斥喝“你给我过来!”。 刁五大声叫着,一步跨过来,不容分说把小云子的双手往胳膊底下一夹,三下五除二便把她连手带脚捆绑起来。接着,又把绳子的另一端使劲往下一拉,小云子就被悬空吊了起来。 小云子吓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浑身筛糠似的不住颤抖着。但是,也许是那与生俱来的一股子倔劲儿吧,她既没有求救的念头,也不甘心向这个曾经打骂了她一顿的坏蛋去张嘴求饶。她只是把小脑袋无力地倒垂下来,绝望地看着透过破窗子照在地上的一小块光影。 “啪,啪……”刁五照着小云子的屁股挥起了皮鞭,边打边骂道:“小杂种,先叫你尝尝这鞭子的滋味,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小云子只觉得屁股上象是被烧红的火筷子烫了似的,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 “我叫你喊,喊!看你还耍刁不,看你还敢不听话。”没等小云子喊出第二声,刁五便用块破布堵上了她的嘴,鞭子又抽打起来。(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七章 上海大江湖 第七章 上海大江湖 第八章 遭罪,青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遭罪,青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遭罪,青楼 ps:看《血路救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小云子想哭叫,可嘴里的破布堵得她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更发不出一丝声音。可怜的小云子只剩下两行眼泪静静地涌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青砖上慢慢积起了一小汪泪水。 “啪,啪,啪……”藤鞭子象雨点般落下来,小云子最初是刀割似的疼痛,到后来全身都麻木起来,仿佛抽打的已不是她身上的皮肉。最后,她连鞭子声也渐渐听不清楚,终于昏迷了过去。 ………… 晚秋的凉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轻轻地扑在小云子的脸上,她感到了一阵凉意,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浑身上上火烧似的难受,嘴里也干渴得厉害,她用舌头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忍着疼痛挣扎着爬了起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屋里面静悄悄地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试着爬了几步,发现锅台近旁有一块窝窝头,旁边还有一个破水罐。 三口两口吞咽了窝头,又喝了一气水,小云子感到心里清爽了许多。她定了定神,举目观察这间她第一次被关进的黑屋子。 这是一连三间通着的屋子,靠南头堆积着几个麻袋,靠北头除了一面锅台和几张破桌子烂板凳外,地上还堆着许多稻草。屋子正中空荡荡的,那根怕人的粗绳子和大铁环悬挂着,地上是抽打过她的藤鞭子。 斜签着身子,看着屁股和大腿上的伤,想摸又怕疼,小云子啜泣起来,泪珠又忍不住扑簌簌地掉在地上。她想父亲,只要能再回去,再见到父亲,哪怕天天挨饿,天天受冻也甘愿…… 哗啦的声音响起,门被大力推开,夹着秋风,几片枯黄的落叶卷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拎着盏风灯走了进来,中等个头,长脸尖下巴,脸上抹着脂粉,倒也不难看,只是鼻梁两边有雀斑,显得美中不足。 这个女人适应了下屋内的光线,迈步走到小云子身边,挤出笑脸,摸了摸小云子那气鼓鼓的腮帮子,笑眯眯地说道:“你这孩子可真够别扭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小云子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这个外号叫“小辣椒”的子最坏,刁五就是她的堂弟,打人骂人多是小辣椒指使。 小辣椒脸色变了变,压着火说道:“听姨说,也不是叫你干别的去,你还小,先学好本事儿,以后就能赚大钱啦!你把野脾气收敛收敛,好好学几年……” 小云子呆着脸不吭声,心想:别骗我,我也不是好骗的。 小辣椒脸上的寒意越来越浓,不耐烦了,斥道:“你听明白了没有,你倒是去不去呀?” 小云子踌躇了一下,终于想出个理由来,喃喃道:“我,我害怕。” “怕什么?你说,在哪儿不是一样啊,有什么可怕的?”小辣椒的嗓门更高了起来。 “我……听人家……说……说……”胆怯地看了小辣椒一眼,想说又不敢说。 “说什么呀?”小辣椒的眉头竖了起来。 “说窑子……不是好地……方……反正……我不去……” “呸!你懂个屁!”小辣椒火冒三丈,一巴掌扇过去,又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照着小云子的身上就抽打起来,嘴里还不住地骂道:“你个小杂种,不给你厉害的你是不痛快呀!老娘我养了这么些年人,还就不信这个了。甭说是你个小不点儿,就是生骡子野马我都能打出个道道儿来……” 小云子护着头脸缩在地上,哭叫着:“就不去,我就不去,你打死我吧!” ………… 这几天,小云子都象丢了魂似的处于一种痛苦的麻木状态中。小辣椒和刁五以为是打服了这个野丫头,便不再折磨她,甚至开始哄她,给她上药治伤,饭菜也一下子好了起来。这其实也是小辣椒惯用的手段,软硬兼施。 “小云子,小云子。”小辣椒带着一股脂粉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坐下来,又把小云子拉到身边,替她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又从条案的攒盒里拿了几块糖递给她,说道:“瞧你那个小模样儿,多机灵的孩子呀!姨从看见你那天起呀,就喜欢得不得了。姨也是没儿没女的,就拿你当我的亲闺女呢!” 小云子心里跳得厉害,小辣椒的脸仿佛又变成了那晚明暗交织的诡异时候,她低下了头,垂下脸皮。 小辣椒说了半天,留神观察着小云子的神色,见她低着头,默默不语地摆弄着一对辫子梢,好象很用心地倾听,觉得小云子确实比以前稳重多了,不由得怡然自得地微笑起来。 “我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听姨的话,收拾收拾,晚上啊先跟姨过去看看。”小辣椒说道:“到了姨那儿可得听话,那可是讲礼法的体面地方,见人就是满脸陪着笑,千万别再板着脸噘着嘴耍野性了。知道吗?” 见小云子也不说话,继续低垂着脑袋,小辣椒便认为这是屈服了,答应了。脸上笑意更浓,说道:“好孩子,真听话,饿了没,姨叫人给你买好吃的去啊!” 脚步声慢慢远去,小云子才敢悄悄抬头,眼中射出了怨恨的目光。 ………… 华灯初上,小云子和另一个姑娘被小辣椒带到了阁。 那里是一条灯光明亮的大胡同,胡同口搭着一座大木牌楼,胡同里都是楼房,每一所楼房门口都横挂着牌匾,门两旁挂着大宫灯,宫灯上用金字写着“鸿禧阁”、“春红楼”、“玉凤小班”等字。小巷里面,包车摆成了一字长蛇阵,来往行人川流不息,内中还有许多做小买卖的。 车停了,小云子走出来抬头一看,眼前的楼房很高大,而且也更讲究,门口又是宫灯又是彩绸,那块写着“阁”的牌匾在大红灯笼照射下分外显眼。 这是一所三面的楼房,东西北楼连在一起,楼上楼下被灯光照得通光明亮。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从里面出来,对着小辣椒躬身说道:“屋子收拾好了,请您看看成不成,不成再收拾。” “我先瞧瞧去。来,咱们上楼。”小辣椒回头瞅了一眼,那个叫彩红的姑娘低着头一语不发,小云子则愣头愣脑地抱着包袱跟在后面。(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八章 遭罪,青楼 第八章 遭罪,青楼 第九章 接客,卖唱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 接客,卖唱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 接客,卖唱 ps:看《血路救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三人直接来到走廊西头的屋子,这是一统三间的的大屋子,地上铺着紫红花大地毯,靠墙是一张宁式床。屋子中间是红木圆桌,靠床这边是一面大镜台和两张小沙发,四壁上还挂着字画。 “彩红啊,这就是我给你收拾的房子,你中意吗?”小辣椒得意洋洋地说道:“这间屋子原来是老五住的,她跟人从良可没多少日子。这间屋子最发人啦,谁到这里谁就能红起来。” 彩红脸色苍白,轻轻咬着下唇,神情慌乱。 小云子东张西望,有些奇怪,这既不是好地方,为啥这么阔呀?难道这里比学戏还受罪吗? 外面一阵忙乱,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来客了!” “哟,周二爷,快里面请。”小辣椒扭着腰肢赶了出来,笑眯眯地招呼着客人。 “恭喜,恭喜!我们是给三姑娘道喜来了!”周二爷说着话,和一群朋友走进了屋子。 彩红坐在大床边等着应酬客人,一见周二爷进来,就象老鼠见了猫似的缩成了一团。周二爷一进门,便眯起那双肉眼泡,贪婪地死盯住彩红那苗条的身躯和涂着脂粉的脸庞。 这时,伙计们挑起门帘,搬过许多镜框,这都是送来捧彩红的。小辣椒嘴里谢着,赶忙吩咐伙计把这些镜框一一挂上。其中一幅镶着金边的是周二爷送的,特别挂在屋子正当中。周二爷为了附装风雅,特地走到镜框前,洋洋得意地高声朗诵。 在一片嘈杂声中,彩红痛苦地低垂着头,那张脸比死人还难看。小辣椒抽冷子捅了她一下,提醒她别这么哭丧着脸。然后满脸飞笑地冲着门外的伙计喊道:“快把各屋的姑娘们请来,让她们见见各位爷们。” 门帘一挑,就走进来六七位穿红挂绿的姑娘,在一阵阵香气和烟味中,嘻闹调笑声立刻充斥于屋。 “各位爷儿,楼底下有个卖唱的,求爷儿们赏碗饭吃,爷儿们教他们上来不?”一个伙计跑进屋,沙哑着嗓子问道。 “来吧,今天就来个热闹的。”周二爷把手一挥,又转身搂着强颜欢笑的彩红调戏起来。 不大工夫,门帘一挑,进来了一老一少,却是给了阿发一顿饭吃的老者和盲女。 老者进门弯了弯腰,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双手捧着说道:“各位爷儿看看,点一个吧!” “老头儿,我们不点了,拿手的唱几段儿吧!”一个叼着雪茄烟的家伙大咧咧地说道。 老者略施一礼,就是伙计拿来的凳子坐下,一老一少就拉起弦子唱了起来。 这时,又上来了几个周二爷的狐朋狗友,屋里人更多,笑闹的声音更大。爷孙俩一字一板卖力地唱,却没人留心去听,只顾着和姑娘们调情逗乐。 过了约一个小时,楼底下有饭馆的伙计抬着食盒,送来了酒席。周二爷打发了卖唱的爷孙俩,招呼着朋友,和姑娘们调笑着下楼吃饭去了。 小云子等人都走了,按照小辣椒的吩咐,打开前后窗子收拾洒扫一番,捡了几块点心装进兜里,便匆匆赶下楼去,要忙着伺候饭桌。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看到卖唱的爷孙俩就站在楼梯下面的小角落里,低声说着话,在等着别的客人再叫他们进去。 一瞥之间,勾动了小云子的心事,她不禁呆愣在那里。望着那个卖唱的盲女,她禁不住一阵羡慕。尽管盲女看不见,而且家里一定很穷,可毕竟还有爷爷相依为命,还有亲人的疼爱。要是能让我找到父亲,贴在父亲身旁,和父亲说说心里话,得到父亲的关怀和爱护,让我变成瞎子、聋子也甘心哪! “饿吗?”老者心疼地询问着孙女,又低声安慰道:“等那几位爷儿吃完,兴许能给咱们点饭吃。” 小云子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将兜里的几块点心捧到老者面前,“大爷,给这位姐姐吃吧!” “咳!”老者愣了一下,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看小云子,说道:“不用了,姑娘,你拿回去吧,我们不饿。” “大爷,您就拿着吧!”小云子听到小辣椒在喊她,急忙把点心往老者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看着小云子的背影,老者喃喃自语:“多好的心眼儿呀,怎么就落到……” “爷爷,您就少唠叨吧,别教人家听见!”不等老者说完,盲女便打断了他。 说话的声音很低,可小云子还是听见了。她不由得回头又看了一眼,正和那老者慈祥的目光对在一起,象是父亲的目光,她心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 阁后院的一间屋子里。 刁五有些惊愕地上下打量着阿发,他以为这个白捡来的跟班早死了,虽然有点心疼,但却是象少了一个白使唤的仆人的那种感觉,而不是真正的痛惜和想念。 “哈哈,阿发,这太令人高兴了。”刁五的脸上浮起了无可挑剔的、热情的笑容,上前双手抓着阿发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好象多少年的老友重逢一般,“这几天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你,我还派人沿着河好顿找呢!” “五爷,我也是命大,被冲上岸竟然没死。”阿发很感动的样子,说道:“只是伤得挺重,在一个农户家里养了几天。” “回来就好,身体全好了?”刁五一副关怀备至的神情,欣慰地打量着阿发,说道:“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全好了,谢谢五爷。”阿发挺了挺胸,表示了身体的复原程度。 “那就好。”刁五示意阿发坐下,他把肥胖的身体塞进了椅子,象是很赞赏地说道:“阿发啊,没想到你还挺猛的,也挺能打。嗯,不如就叫你‘打不死阿发’好了。等到进了香堂,你就是清帮中的‘小师傅’,有个名号也威风得紧哪!” “呵呵,现在还是不要叫了,没混出啥名堂,倒让人笑话。我还是跟着五爷,先学通路数。”阿发笑得很无暇,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九章 接客,卖唱 第九章 接客,卖唱 第十章 出堂差,偷孩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出堂差,偷孩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出堂差,偷孩子 ps:看《血路救赎》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这个刁五,不就是拿这个事体吊着那个头脑简单的傻阿发,白白给他干活瞎忙嘛?在你眼中,阿发就是个不花钱的劳力,死了都换不来你一滴眼泪。而且,刁五你又算个什么人物呢,不过是红帮大佬金三爷的一个手下,帮人家打理着这个妓院罢了。 当然,对于以前的阿发来说,离家出走,走了不少地方,更在上海滩受尽了欺凌,便把进香堂入帮当成了他最大的目标。让刁五使唤得再累也不叫唤,坏事也干得出手,仿佛不这样就不足以表达自己要入帮的诚心。 “好好干。”刁五得意地笑起来,继续说道:“我需要的是信得过的人,你,阿发,就是值得信赖的。” 刁五在得意什么,是因为我又被他骗了。阿发脸上笑得真诚,心中却是另外的打算。而阿发之所以来到阁,是他暂时没有别的地方去,也没规划好他的人生。 “今晚彩红挂牌,着实忙得很。”刁五停顿了一下,盯着阿发的脸说道:“彩凤又要出个堂差,你能跟着吗?” 被雅称为先生,而应召出台则称“出局”或“出堂差”。她可坐妓院的轿子出局,或者坐在龟奴的肩上被他掮了去,也有坐黄包车的。年幼的、质押身的或卖绝给妓院的出局要有佣人跟着,年纪大一点、名气也大的出局,则要好几个小大姐陪着。 有关于出堂差的这样一段描述:“她们游来荡去,从一家饭店到另一家饭店,从一家旅馆到另一家旅馆,为主人的宴会增添欢乐活力。迷人的小脸庞、乌黑头发上的荷花,最后还有不能小看的,就是她们身上闪烁发光的珠宝。为防止珠宝被人抢走,总有个跑腿的一路小跑跟在车后;装着充气轮胎的人力车迅疾地轻盈地移动着,跑腿的手紧紧把住车的一角。” 而高等妓院也雇佣男仆,差事是吆喝通报客人到来、上茶、递毛巾、打扫、准备筵席、给客人送请帖、给先生发局票、送先生出堂差等。男仆先前叫“外场”或“相帮”,是帮忙的意思,后来也得了些不大好听的称呼,如“龟瓜子”、“乌龟”、“龟奴”等。 阿发呢,还真是被刁五使唤得啥都干,不光跟着刁五去抢码头,连这客串龟奴的活计也能落到他头上。但他现在也没有拒绝,他可不是为了什么面子而活着的。而不动声色地观察,然后融入这个他只是管中窥豹的世界,才是他的目的。作为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以前的阿发又能看到什么,能知道多少这个社会真正的隐秘? 刁五给了阿发一块钱,又把后院门的钥匙给他,便打发他去妓院里找彩凤,跟着她,或者监视着她出堂差。 阿发走出房门,脸上浮现出几分戏谑和鄙视,抿起嘴角,他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将手里的银元抛上抛下,穿过院子走向前楼的后门。 婴啼短促地响了一声,然后便象被堵住似的戛然而止。阿发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柴房。 在他的记忆中,那里住着一个叫老六姐的,也曾是阁里的红姑娘。去年有一个富商包了她半年,老六姐便有了身子。当时那富商挺高兴,说自己四个妻妾都没有生过儿子,就有两个闺女。这孩子既是他的,如果是个男娃,他多少钱都行,大人孩子他都要。从那以后,小辣椒就不让老六姐见客了,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便由富商一块接走。 老六姐心里也高兴,终于能跳出这火坑了。等啊,盼啊,终于是生了。可生下来一看,是个小丫头,富商当时就不要了。他给了小辣椒一笔钱,让她看着办,从此也没见过他再来。小辣椒怕小孩又哭又闹地影响生意,便把老六姐母女搬到阁后院的柴房里去住,又找个张罗着给孩子找个买家,可一直没找到。 后来,阿发偶尔听见小辣椒和刁五在偷偷商量着要把孩子扔到江里去。显然,那个孩子还在,没有遭到毒手。如果说以前的阿发对此还麻木不仁的话,现在的阿发则在听到婴啼后松了一口气。 柴房的门开了,一个女人抱着团旧衣服走了出来,迎头正碰上阿发,两人打了个对眼。 “老四姐” “阿,阿发” 在阁的时候,阿发知道了不少事情,其中就有面前这个自由身的老四姐的。老四姐年轻的时候曾经很红,后来跟一个商人从良了。可在商人家,因为出身不好,大婆又打又骂,那商人没过多长时间又寻新欢,和大婆一起打她给打发了。 老四姐没家没业的,只好又想办法再找个人家过日子。顶着个坏名声,自然不好找,直到一个象是很老实的人肯要她。没曾想,花言巧语之下,“老实人”把老四姐的钱款和首饰都骗走了。 老四姐一无所有,年岁又有些大,只剩下了自由身。心灰意冷之下,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她又重新回到阁搭班,混一天算一天。 据阿发现在的思维判断,这个老四姐除了脾气暴点,别的方面都看不出毛病,对那些很好,谁有事求她,头拱地也要给你办到底。谁犯了错,老四姐也尽量给说合,让她们免遭皮肉之苦。 老四姐明显也听说了阿发落水的消息,神情很惊骇,不由得退了一步,手里的一包衣服差点没抱住,阿发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帮她兜了一下。 咦?阿发敏锐地感觉到手上的异样,眼光一瞟,看见了旧衣当中露出的几根小手指。衣服中藏着个小娃娃,他只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老四姐神情更慌乱,胡乱将衣服掩盖着,结巴着说道:“你,你没死啊!” 阿发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四姐,依他的判断,这不是小辣椒和刁五所指使的,而是听到风声的老四姐或老六姐在想着法子把孩子偷出去,省得遭了小辣椒和刁五的毒手。(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qdrea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qdread微信公众号!) 第十章 出堂差,偷孩子 第十章 出堂差,偷孩子 第十一章 出头解围,同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出头解围,同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出头解围,同坐? “我,我把老六的脏衣服拿走洗洗。”老四姐见阿发不吭声,以为他没发现,便想着侧身绕过阿发。 阿发伸手拦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道:“走后院门吧,道近,很快就能吸着新鲜的空气,闷不着了。”说着,他掏出钥匙在手里晃了晃,转身就走。 老四姐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跟着阿发向后院门走去。从前面也能出去,但人多眼杂,保不住就露了馅。若是直接能从后面走,出了院门就安全了。 后院门被打开,阿发回身作了个请的手势,月光如水,正照在他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上。 “阿发,这个”老四姐显然还不清楚阿发到底知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就发了善心,一脸的迷惑。 “走吧,快走吧!”阿发催促着,等老四姐走出去,便关门落锁,转身若无其事地走了。只是,愉悦的感觉又冲击而来,月光下,他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 一顿酒饭足足闹腾了两个时辰,酒足饭饱的家伙们才抹着油嘴上楼凑牌局去了。小云子等人收拾了剩饭剩菜,和几个娘姨和一个叫小琴的丫头坐在外面吃饭。卖唱的爷孙俩坐在楼梯角下,吃着席上分出的一些剩饭,三口两口便吃完了,却又不敢再过来要。 小云子不时地偷眼瞅着这爷孙俩,见到这种情形,便放下筷子,端起一盘刚热过的剩菜,又放了几块剩馒头,打算送过去给他们吃。 “回来,你干什么?”一位娘姨叫住了她。 “我给他们端点过去,怎么啦?”小云子端着盘子怔住了。 “都给了他们,咱们还吃不吃啊?”娘姨翻着白眼珠。 “厨房里不是还有吗?” “那还要留着明天吃呢!” “明天他们还来这儿吃饭,不是又有剩下的?” “你还没赚钱呢,就想管事儿啊,真赚钱的也不敢象你这样。”娘姨的嗓门高了起来。 “你管得着吗?我又没拿你家的,我偏要给。”小云子的倔脾气上来了,端着盘子就走。 桌上的人都惊讶地望着小云子,都知道这个外号二辣椒的娘姨的厉害,在阁拿着头份的大工钱,是小辣椒跟前的红人。不管哪位姑娘的客人,她都能笼得住。若是小辣椒不在,她就成了拿大事的二掌柜。可这个新来的小丫头,怎么满不在乎地和她顶撞起来了。 二辣椒气得够呛,咬牙切齿,突然上前一步,猛地一推小云子。小云子惊呼一声,手里的盘子飞了,她也磕磕绊绊向前抢了出去。没有预料中的声音,盘子既没掉在地上,小云子也被一只腿挡住。 阿发正走进来,听到了吵嘴的尾巴,也赶上了小云子摔过来的身子。他向前抢了一步,身子微蹲,迅捷出手,托住盘底借着惯性转了个身,一条腿伸出,正好将小云子挡住。 收回腿,阿发没有理呆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云子,而是走过几步,将手里的盘子端到老头面前,和声说道:“你们吃吧,不够我再去拿。” “咳,我知道了!”老头儿一脸的惊讶,咳了一声说道:“我们不吃了,我们饱啦!” “不要紧!”小云子好象回过神了,跑过来说道:“大爷,你们就吃吧,有的是剩的。” 阿发瞅了小云子一眼,淡淡一笑,转身要上楼,却听见二辣椒还在不依不饶地低声斥骂,不由得又停下了脚步。 “大点声,让全楼的人都听见。”阿发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盯着二辣椒,“连个孩子都不如,你还有脸叫唤?” 二辣椒瞪起了眼睛,她可不怕阿发,便要张嘴吵闹。 “给人一点剩饭也算不了什么,今晚有这么多客人给彩红贺喜,乱吵乱闹的可不是时候。”打扮停当的彩凤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斜倚着栏杆,在楼梯上不软不硬的一番话让二辣椒闭上了嘴巴。 阿发冲着彩凤点了点头,说道:“出堂差呀,今天是我跟着。” 彩凤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转身下了楼。阿发伸手指了指后门,迈步在前引路,走过卖唱的爷孙俩时,他顿了顿,放下一块钱。 ………… 虽说龟奴也许被人看扁,当成粗笨愚鲁之人,但他们日日亲近唾手可得的美貌女子,还是勾起了一些会意的评说。评论主要围绕着晚清时龟奴肩背先生出堂差的习俗。本来应客人之召到书场演唱是坐轿子去的,但是到了光绪末年,公共租界开始对轿子纳税了,便又有了新的习俗。 开始时,还只是年纪小的雏妓坐在龟奴肩上出堂差,她们的服务也只限于歌唱。龟奴在肩上铺一条白手巾,掮着雏妓走路,雏妓就抱着龟奴的头。 后来,就不限雏妓了,连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廿二三岁的成熟姑娘等,近一百斤左右的身体,也坐在龟奴肩头,宝塔似的一座。龟奴在马路上疾步行走,坐着的要想不掉下来,就得紧紧抱着他的头,于是就有了俏皮话:“小先生夜夜摸龟头。” 而淫秽地影射妓院男堂差的文字通常是说堂子里不惟阿姐,就连先生也同龟奴相好!有的写妓院恩客的文字材料还影射说,真正做“乌龟”的不是“龟头”,倒是这些客人,客人来玩要付钱,堂差则不花一个子就可白相。这种敌意的说法一直延续到掮行已被黄包车取代的年代,才渐渐消失。 但阿发既是客串,又换了个人,自然是不会掮着女人走,甚至连跟着黄包车跑都觉得不妥。 “唉,唉,怎么拉车的?”阿发很不高兴地叫住了车夫,翻着眼睛问道:“我还没上去呢,你就跑,抢人哪?” 车夫目瞪口呆,在这风月场所的门前也算是老拉车了,还真没见过堂差和先生坐一起的。 “让让啊!”阿发又有些不悦地冲着彩凤摆手,“两个人的地方你一人全占了,自己不知道吗?” 第十一章 出头解围,同坐? 第十一章 出头解围,同坐? 第十二章 夜市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夜市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夜市 彩凤与车夫是一个表情,微张着嘴巴,缓慢地眨着眼睛,好半晌才微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往旁边挪了挪,给阿发腾出了位置。 阿发心安理得地往车里一坐,斜倚着车壁,头下垂、眼微闭,双手一抱膀,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彩凤扬了扬手,黄包车启动,沿着马路向前驶去。这番忍让,并不是彩凤软弱,而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刚才在妓院的一幕令她对阿发有了些新的感觉,维护小云子、斥打二辣椒,也让她对这个原来有些愣、有些坏的小子生出了些好感。 就这么沉默了半天,彩凤才没话找话地开口说道:“那个丫头是新买来的,听说叫小云子,被后妈卖了死契。” 哦,阿发的身子动了动,随便地应了一声。 “听说你跟着刁五去抢码头,被打到河里去了。”彩凤见阿发这个反应,不禁心中来气,话也变得尖刻起来,“大难不死啊,刚回来就出堂差,倒是卖力得很哪!” 嗯,阿发用鼻音回答,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咱们现在就回去,让刁五换个人。” 彩凤被噎得半晌没说话,然后便冷笑道:“还真是本性难改呀,嗬,怎么不叫五爷了,不是整天把那两个字挂在嘴边的吗?” 阿发歪头瞅着彩凤,一般般的漂亮,这是基于他的新的审美标准,而且这脸上的脂粉涂得太多了,不好。 彩凤被瞅得浑身不自在,又不肯示弱,便瞪起大眼睛与阿发对视。 “你是抹粉,还是刷墙,眼皮一动都往下掉渣。”阿发看似很痛苦的样子,轻轻摇头,又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彩凤咬牙,恨得没法,狠狠地哼了一声,偏转了头,不再看这个讨厌的家伙。 一路无话,到了出局差的饭店,却被告知席已经散了。不是正常散的那种,而是打起了酒架,盘子、碗的打碎了一地,饭店的人正忙着收拾。 虽然如此,账是要付的。开出局票的菜馆或旅馆有一本记事簿,将何日何妓出局一一入账记清,每逢月底便有人去妓院收账,一局收七十个铜板,曰“车马费”。妓院也有一本明细账,每次出局都有记录,到时候一一核对,防止饭店或旅店将没出局的也算进去。 这也好,不用强装欢颜地陪客、佐酒、打闹、说笑、唱歌、唱戏了,彩凤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要回去阁,又皱起了眉头。偷偷看了一眼阿发,发现他东瞅瞅西看看,也没有着急回去的意思。 “我要去夜市。”彩凤努力用命令的口吻说话,“去那里算个命,算了以后就会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走运了。” 夜市,嗯,还真没去过。阿发想了想,点头答应。 又坐在了黄包车上,两个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有触碰,阿发泰然自若,彩凤开始还努力拉开距离,但一会儿便顺其自然了。 到了夜市,彩凤直接去了所谓大师的摊子。那是一个目光锐利的干瘪老头儿,蹲在一盏被烟熏黑的油灯旁,他细细地研究着彩凤的手掌,而彩凤则带着敬畏和焦虑不安的神情。 “嗯,先苦后甜,你以后会越来越好,会有很多的钱。”老头儿很笃定地说道。 彩凤的脸上浮现起笑意,阿发暗骂一句:神棍,骗钱。 “嗯,你还会有许多子女。”老头儿接着说道。 “是儿子还是女儿?他们都,都健康吧?”彩凤不知为何,竟有些不安地问道。 老头又仔细察看她的手掌,阿发撇了撇嘴,这完全是在逗弄她。 “大部分是儿子。” 彩凤明显松了口气,又带着戏谑的神情坚持让阿发去抽签并且看手相,阿发抱着消遣的态度伸出了手。 老头儿叹了口气,摇着头,好象阿发的命运隐晦得难以测算。接着,他的头摇过来,摆过去,终于在朦胧迷乱中算出了结果,和彩凤的差不多,也是发财和子孙满堂。 阿发很随便地扔下钱,有些嘲讽地笑着和彩凤走开了。与他的态度相反,彩凤却感到很满足,眼睛里闪烁着光彩。也好,算是希望吧,也算是给人生活的勇气和信心,阿发此时倒觉得这样也不错。 彩凤的兴致高了起来,和阿发逛起了夜市。其实夜市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阿发也没有感到厌倦,想想,换到后世,那都可能算作文物,有的甚至都能进博物馆呢! 这时,彩凤低声与阿发说了一句,便紧走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并在一个小饰物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原来她与摊主认识,用嘉定方言聊了起来,顺便摆弄着小物件。 阿发没有太靠近,而是在附近摊子前晃悠,目光突然停留在一把带鞘的宝剑上。剑鞘虽然旧了,但上面雕镂着鸟兽图纹,给人一种凝重的感觉。 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想去摸摸宝剑,“刷”的一声,宝剑一下子被摊主抓住了手中,并且用冷肃的目光审视着他。 阿发有些愕然,这才抬头仔细打量摊主。四十多岁的年纪,脸色干皱,在灰暗的油灯照耀下,眼睛里射出很凶的光。 “这剑不是卖的吗?”阿发疑惑的问道。 “不卖给外行。”摊主很干脆地回答,从身后拿过长布,开始包裹宝剑,似乎连让阿发多看一眼,心里都不舒服。 “为什么呢?你似乎急等着用钱。”阿发皱起了眉头,他看到摊主旁边躺着个用破衣服裹着的小女孩,眨着有气无力的眼睛望着他。 “哼,你买得起吗?”摊主气呼呼地站起身,阿发才发现他竟然是条魁梧的大汉,衣衫单薄破旧,却掩饰不住虬结的肌肉。大汉四下看了看,从地上捡起块半大的砖头,嘿的一声,一掌便将砖头切去了一角。然后拍了拍手,冲阿发恶狠狠地说道:“甭废话,赶紧走。” 第十二章 夜市 第十二章 夜市 第十三章 心有感,剪辫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心有感,剪辫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心有感,剪辫 阿发咽了口唾沫,没想到一时好奇竟然引来了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与他理论?算了,这人明显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而且自己也确实没有多少钱,而争斗也没有什么必要!挠了挠头,阿发无所谓地走开了。 “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和人吵架?”阿发在别的摊上买了物件,彩凤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阿发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想看看他卖的宝剑,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宝剑?”彩凤抿了抿嘴,哂道:“你对这打打杀杀的东西感兴趣?准备称手的家伙下次再跟去抢码头吗?” 呵呵,阿发轻轻一笑,也不想多做解释,经此风波,他继续逛的心情差不多没有了,只觉得肚饿,便迈步向夜市的小吃摊走去。 猪油菜饭,将菜肴与主食结合在一起,制作方便,味道鲜美。也唯有这样浓缩时光精华的咸肉,才能够吊出菜饭的鲜味。炒好新鲜的青菜,和米饭一拌,加入一点点的猪油,和饭一起烘熟,那个香啊,连吃三大碗都没问题。 彩凤的眼睛越瞪越圆,只看着这个“讨厌阿发”一下子变成了“饭桶阿发”。直到觉察到阿发向她示意的眼神,彩凤才醒过味儿来,摇头说不吃,把面前的一碗饭也推到阿发面前。然后,她双手一支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阿发毫不客气地表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过,一个小身影从彩凤身后跑过,彩凤还未感觉到,头上的一枝珠花便不见了踪影。 阿发霍然起身,将手中的碗用力扔了出去,伴着连串的响声,这个小贼摔倒在地,引起了旁人的注目。但很快,大家又转移移了视线,显得漠不关心,这是一个各扫门前雪的时代。 摔倒的小贼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破烂,脸上是灰、是泥,左眼是肿着的,看起来是最近造成的。只是短暂的慌乱,他便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阿发,也不说话,任由阿发把他手中的珠花拿走,递给了还茫然不知的彩凤。 阿发不记得自己在这么大时,是否敢如此大胆地挑衅地瞪着别人,而且是在做了坏事之后。四目相接,在那孩子青肿的眼里,闪过一丝孤独与创伤。它们是那么的深沉,掩藏在故作倔强的外表背后,令阿发心中为之一震。当年闯荡上海滩的少年阿发,也是吃了很多苦,这是何其相似呀! “你的家人呢?”阿发的语气很和缓。 少年眨了眨眼睛,摸着被碗砸中的后脑,偏转了头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少年盯着阿发,恨声道:“要把我送巡捕房吗,来呀,才不怕你呢!” 阿发摇了摇头,伸手掏出兜里的钱,也就几块钱的样子,他蹲下身子,把钱轻轻放在少年怀里,用充满复杂感情的眼神看了少年一眼,站起身默默地走开了。 “哎哎。”彩凤跟着阿发走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叫着。 阿发停下脚步,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彩凤。 “那个”彩凤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吭哧了一下,才涩声道:“谢谢你。” “不客气。”阿发淡淡地回了一句,“咱们回去吧!” 黄包车在辚辚前进,阿发手里一张一合地摆弄着一把刚从地摊上买的旧剃刀,不知在想些什么,经过有光亮的地方,剃刀便偶尔反射出光影,在阿发的脸上闪过。 彩凤不时偷眼瞟着阿发,很想问些问题,又不知如何开口。 刀刃很薄很锋利,刀柄很光滑,不知被某个剃头匠用了多长时间呢。阿发觉得这应该是很合适的贴身武器,比手枪更好藏,更不显眼。而且,它还有这样的正常功能在彩凤惊愕疑惑的目光中,阿发施施然地摘下帽子,剃刀贴着头皮向后向下,将辫子割了下来。 “你,你疯了吗?”彩凤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结巴着说道:“这,这可是要杀头的。” 阿发呵呵一笑,也不回话,几刀便把杂毛刮净,一个大秃头闪亮登场。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刚买的十字架,冲着彩凤晃了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下子就更不用怕了吧? 满清入关后,实行了野蛮血腥的剃发令,在尸山血海中,开始了中国男人二百多年的q字发型史。二百多年的时间,使人们对q字发型经历了由抗拒到被迫接受,然后麻木,最后不再将其视作蛮夷之俗,而将其看作天朝大国之俗的过程。而反观西方人在看待当时的中国人q字发型时,则是充满费解与鄙夷,篾称为猪尾巴。 最先发现辫子的丑陋及不便,并付诸行动的应该是海外华人。1898年,新加坡华人在报上公开提议剪辫,此举在海外华人社会引起极大震动和争议。 1900年的庚子国变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此后清政府威信扫地,对各地控制力削弱,地方势力开始坐大,在各地租界以及东北等地,清政府已经不能有效行使主权。 痛于清廷的腐败无能,海外华人和一些留学生,以及一些革命性的组织,开始剪辫,并且大肆鼓动。随着留学生的归国,在满清中央政府控制较弱的南方各省,少量青年学生开始剪辫,明的是丑陋和不便,实际上却是表示与清政府决裂。 而在上海及周边,剪辫的虽然极少,但官府睁一眼闭一眼,已经不因此而治罪。除非是故意找茬的官差,否则是不会管的。由此可以看出满清政府的控制力已经今非昔比,只能采取默认的态度。等到编练新军,因为戴军帽的关系,虽然未正式宣布,但剪辫已经被默认了。 至于留辫,就是积习所至,心理原因,而不是法律的约束和强制了。即便剪了辫,心中仍有辫,则涉及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第十三章 心有感,剪辫 第十三章 心有感,剪辫 第十四章 交谈,托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交谈,托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交谈,托付 阿发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基本上确认了这一点,有了时间,便干脆利落地剪掉了辫子。他也不想学,或者根本不知道什么《阿q正转》里的假洋鬼子,担心世俗的压力(父亲骂、老婆闹、旁人侧目)而去弄条假辫子装门面。一个光头戴上顶帽子,再把脚上换了皮鞋,买上西服西裤,他要以崭新的形象迎接新的人生。 崇洋媚外?那留着辫子,穿着满清的服装样式,又是什么罪名呢?其实阿发没想什么大道理,辫子固然是碍事丑陋,想穿西装革履也只是习惯和方便而已。 “疯了,疯了。”彩凤目瞪口呆,喃喃地念叨,等到阿发要把辫子扔掉的时候,她才有点醒过神,一把抢了过来,连连摇着头,又拿过帽子,比量了一下,细心地把辫子拴在了帽子上,“别发疯了,趁你没当和尚前,先用这假辫子糊弄着吧!” 看着彩凤关心的眼神,阿发却笑得畅快,晃着大光头,好象抛掉了什么绝大的负担,直到彩凤把帽子没好气地硬扣在他脑袋上。 “有钱嘛,借我点。”阿发手指曲伸,挑了挑眉毛。 “你借钱干什么?”彩凤嘴上问着,手却伸向小包。 “租个房子,再买身衣服,嗯,这个,吃得也太多了。”阿发有些尴尬,向借钱,着实有些不象话,便有些苍白地补充道:“我很快就还你。” “这可不是小数,我出门也没带那么多。”彩凤皱了皱眉,把包里的钱都给了阿发,有二十多块钱的样子,“搬到外面去也好,找个别的事体,跟刁五那家伙搅在一起没好事儿,他可阴狠着呢!” 阿发仔细数了数,点头道:“二十四块,记下了。” 彩凤笑了笑,撩了撩耳际的头发,望着路边闪过的景物,幽幽叹了口气,“你还好,是个自由身,想去哪都行。我呢,还有楼里的姑娘,这辈子就算完了,那火坑啊” 阿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用力跺了跺脚踏板,让车夫停车,又招呼着迷惑不解的彩凤下了车,顺着马路边向前步行。 “除了花钱赎身,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说偷跑。”阿发放慢脚步,等彩凤靠近一些,开口问道。 “能跑多远呢?”彩凤苦笑了一下,低沉地说道:“能跑出阁,还能跑出他们的手心?莫要小瞧了他们,能撑起那么大个摊子,没有官私两面的支应早垮了……” 妓院嘛,不是监狱,又要对外营业,弄得戒备森严哪还有客人来?那姑娘们为什么不跑呢?可别说一点机会都没有,就算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不是。但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彩凤细细地说着,阿发才明白其中的究竟。 跑,你跑出这院子,能跑出恶人的手心吗?恶人官私两面都有支应,更是在帮在派的,人手耳目都不缺。跑了抓回来先灌你一顿屎尿,打你个半死,关到黑屋子里。不服再找人糟蹋你,然后卖到三等窑子,最后的结局就是草席一卷,乱坟岗子喂狗了事。 这样的惨事见过一次也就基本上被吓破了胆,妓院里整治女人的招数可还不止这些。要是容易跑,早就跑光了,谁还干这个呀? “把卖身契拿到手,是不是就算自由身了?”阿发思索着说道:“起码官家是不管了,要抓人的话也就只能用力量了。” 彩凤愣了一下,迟疑着说道:“按理说呢,这换契要双方画押,还要有中人”停顿了一下,她眼睛一亮,说道:“不对,这不是换契。记得老四姐跟我讲过,她那时候从良,卖身契是直接给到手里的。她那时哭得很厉害,然后几把就给撕得粉碎。”说着,她盯着阿发,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阿发,你想从小辣椒那里下手?这可不好办吧?” “你得容我好好想想。”阿发说道:“象你说的,拿了卖身契,也逃不掉,那又有什么用呢?” “那也得试试。”彩凤的眼中透出一股决绝,说道:“在租界里应该安全些,到那里抓人,巡捕要管的。再说,没了名义,他们也就不敢明着来了。” “你就那么相信我?”阿发似笑非笑地看着彩凤。 “能给那爷孙俩吃的,能护着小云子,能放过那小贼,你不象是坏人。”彩凤一副笃定的神情,开口便说出了理由,听起来很充分。 “好,容我两天,我得先安排布置一下。”阿发挺起了胸,被人信任,感觉不错。 彩凤笑了,离阿发更近了些,边走边说道:“还有件要紧事,你得把珠娘先救出来。嗯,这事儿,是我和老四姐合计的,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去办。” “珠娘?不熟啊!”阿发其实在阁也只是客串帮忙,时间也不长,一些内幕知道得也并不是太多。 “和老六姐一起呆在后院的小屋的,你见过,可能没注意。”彩凤有些忿恨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珠娘也曾是阁的当红,前几年当真是有“名属教坊第一部”的势头。可惜小辣椒要价太高,一直没找到愿出高价的买主,珠娘又太傻,没有存太多的私房钱准备赎身。等到珠娘染上梅毒病倒,小辣椒立时使把这棵摇钱树踢开,把她赶到楼下,和老六姐一起住在后院的小屋里。 “依着小辣椒的狠毒无情,眼见珠娘的病不见起色,那是定要打把珠娘卖到三等妓院的主意。”彩凤用力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和老四姐把私房钱给你,你去把珠娘赎出来。照现在这个样子,小辣椒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我”阿发指着自己,不太确定地问道:“直接拿钱去把她赎出来?不好吧,怎么不另外找个生人?” “被骗怕了,哪还敢轻易相信人。”彩凤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事儿还得跟老四姐商量下,她信不信得过你还两说呢!” “最好别信。”阿发吐出一口长气,愁眉苦脸地连连摇头。 …………… 第十四章 交谈,托付 第十四章 交谈,托付 第十五章 随走有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随走有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随走有感 死后重生,虽然是有救赎的意味,阿发也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但没有了组织的追杀,他还是感到了心灵的轻松和自由。 而且,他觉得依着本心,本能地走下去,或者,在保留某个底线的情况下率性而为更适合他,这样会导致行为的选择更富有人性并且潇洒,使和他有缘相聚(无论多么短暂)的好人都能感到快乐。 就现在而言,阿发对以后的人生历程还是模糊而不确定的,但总脱不出赚钱、吃饭、居住,而出身和经历又使他具有与其他穿越者不同的思维和信念。嗯,就是那些怀着神圣伟大的目标,专为改天换地、救国救民、屠倭灭美、称霸全球而穿越来的“高大上”、“红又专”。起码,阿发所受到的教育使他只知道一些非常有名的历史大事件,就目前而言,似乎对他还没有什么触动和帮助。 当然,阿发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这个时空,或者位面的历史并不只是单纯的镜像,而是有所改变,时间、地点、人物都变得似是而非。尽管总的脉络还有迹可循,但对现在混迹于世、与普通人差别不大的阿发来说,可并没有什么帮助。 上海滩聚集了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人。阿发剪了辫子,穿得人五人六,可还是普通得如同一棵小草,一颗漠漠无名的生长在树林或草原的小草。但即便只是一棵草,也有它的用处,有它的价值。而阿发,恰恰是一棵顽强向上,不畏踩踏、摧折的小草。 车夫在拐角猛然刹住了车,一辆马车叮叮当当地从他们面前驶过,马车夫居高临下,傲然地俯视着弓着身子的黄包车夫。 “神气个屁……”黄包车夫对着驶离的马车吐了口唾沫,嘴里咕哝着骂道。 “以后还会有汽车呢,这叫进步。”阿发随口说道。 黄包车夫晃了晃脑袋,也不问汽车是什么东东,当然现在还没有汽车,他气愤地答道:“什么进步,进步又不能填满我们的饭碗!而且,他们又不用付保护钱。” 阿发眨了眨眼睛,望着车夫晃动着的脑袋和一甩一甩的辫子,苦笑了一下。他现在还不明白,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说明了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这个道理非常简单,但很多学识渊博,博古通今的大学问家却是参悟不透。 从历史上看,二十世纪初的几十年,中国的近代化发展到经历了器物层面、制度层面、文化层面的转化,并在社会、经济、文化等方面全方位发展。但是,无论何种方式,往往把实现近代化的必要手段当成近代化这个终极目标来对待,以为采取了某种措施,实行了某种主义,便可一劳永逸、立竿见影,使中国立即实现近代化。 因此,一个个近代化方案,说到底都是上层知识界一厢情愿的理想,是地地道道的造梦工程。对于下层劳工而言,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说教,他们从来没有被有序、有效地融入到近代化过程中,他们的处境也没有得到切实的改善。 也正因如此,广大的劳工阶层对传统社会没有依恋,对现行社会没有幻想,对政治变换麻木冷漠,对社会进程漠不关心,使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慨然长叹“吾国吾民”,俨然将他们视为是社会进步的累赘甚至阻力。 沉默了一会儿,阿发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是哪一帮坐头把交椅,青帮还是红帮?” 车夫有些怀疑地回头瞥了他一下,转过脸勉强答道:“我怎么晓得?听说他们闹得很厉害,谁也不服谁。” 其实应该坐下谈判,都是黑社会嘛,联合起来才好。阿发不以为然,不管之前是以反清复明为宗旨的洪帮,还是为清廷效力的清帮,在近代化这个建设与破坏并存的过程中,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吧? 车夫拉着车又跑了一会儿,转过半张脸问道:“你是暗探吧,你要晓得这些干什么?” “不,我不是暗探。”阿发否认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车夫再次强调道。 “我真的不是暗探。”阿发有些哭笑不得。 “哼,管你是不是暗探,我什么都不知道。”车夫拉着车,执拗地说道。 黄包夫拐了个弯,苏州河就在眼前,舢板和帆船犹似色彩瑰丽的花瓣,在平静闪亮的水面上飘浮而去。 坐在车上,阿发望着上海总会那高傲冷漠的围墙。出租马车、轿子、黄包车在树荫下排成一长列,车夫无聊地打着瞌睡,印度门房在门廊下轻蔑地瞟视着。那是所谓的绅士聚集的地方。狗屁的绅士,阿发撇了撇嘴,不过是财富达到一定标准的上海大亨,管他是坑蒙拐骗得来的不义之财,管他手上染满了多少无辜弱者的鲜血。 “走吧,去你说的那个广东路。”阿发将周围的建筑、街道粗略记忆,对黄包车车夫说道。 广东路东段多是洋行,阿发觉得应该去见识一下,了解一下现在的商品种类和功能。说不定自己有什么灵感,一下子能靠个发明创造赚大钱呢!钱,能办很多事情,阿发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特别是老四姐竟然很痛快地赞同了彩凤,借给了阿发一笔私房钱。估计老四姐也琢磨明白了,是阿发放了她一马,救了她和那个小女婴。 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却有相对保险的所在。阿发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手里又有了钱,他便找了借口,暂时离开刁五,离开阁,出去物色住所,或者可称为安全屋。如果财力足够,他希望能多找几个,以备不时之需。 黄包车所过之处,阿发把地形、方位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了心里,这种能力不全是经过训练得到的,也是一种天赋,更是一种习惯。 除了熟悉地形、方位,除了找房子,阿发也在物色新职业。一个能够给自己提供掩护,并让人尽量不生疑的职业掩护。 第十五章 随走有感 第十五章 随走有感 第十六章 广东路济罗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六章 广东路济罗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六章 广东路济罗生 在外行人的印象中,特工或杀手往往是面孔冷峻、身手高明、酷得掉渣的一类人。其实,这只是影视和文艺的夸张和塑造。 真正的特工或杀手基本都有份固定工作。身份的隐秘性很关键,不要以为自己的职业很有面子。要知道,成功了或许是应该的,可失败了输的就是命!而且,不管是特工,还是杀手,也都要上下班的。 上班就是上班,不要考虑什么时候结束,也不要中途退出。普通员工逃班最多是扣工资、开除,你逃班就等于逃命! 而下班就是下班,下班了你就是普通人了,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要以正常心来面对。也就是要尽量减少别人对自己的注意,维持自己一个透明人的形象。 既然职业只是一种掩护,阿发的要求便会很高。不太累,有大把空闲时间,还得体面,就是得人五人六的那种。 现在的阿发已经有些想明白了,嗯,其实也不是太明确。明白的是他目前除了劫富聚财,好象并没有什么其他赚钱的法门,当然是除了那些又苦又累的工作。不太明确的是在他的新生命中,他到底要划出什么样的轨迹。他可以认为锄强扶弱是一种救赎,但他就要始终这样,做一个管闲事的大侠式的人物吗? 到了广东路,阿发便下了车,随意地走着,看着,希望灵感能一下子钻进他的脑袋。可惜,走了很远,脑袋里还是空空如也。 广东路西段实在不大象样,周围的房子东倒西歪,拥挤不堪,发出阵阵酸臭味儿。几条狗在露天水沟里扒着垃圾。当阿发走过时,这些狗警惕地抬起头来,它们又瘦又脏,皮上生了疥癣,毛是一撮一撮的,从眼角边流出黄绿色的粘液。垃圾堆旁,一个头发篷乱的老妇人,木然地坐着,一个小姑娘则在垃圾堆里翻着,拣到什么就扔到那只瘪了的铁皮桶里。 快走到路的尽头时,阿发看见一幢干净的石头房子耸立在那里,门外的一块板上有一幅绘制粗糙的耶稣像。令阿发感到好奇的是,耶稣虽长着个西方人的鼻子,但眼睛有点斜,周围是一群中国孩子。耶稣俯首看着他们,那神情里的怜悯并没有刻画出来,看着倒象是女性的憨笑。耶酥头部上方用红漆写着不整齐的字:受罪的孩童请来此地。 阿发站在门口看得有趣,里面传来了孩子们吟唱般的诵读声,大概是在祈祷吧?有熟悉的感觉,他便是小时候在教会的孤儿院长大的。诵读声停止了,又传来了搪瓷缸铁皮碗的叮当声响,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刺耳。 如果真的是慈善机构,真的救助儿童,那还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阿发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开。 对面一个外国女人正向这里走过来,她戴着一顶草帽,耳边一束头发拖了下来,跨着大大咧咧的步子,一只大帆布袋搭在肩上。也许是阿发的装扮与大多数中国人不同,她侧着脸使劲打量他。 阿发无所谓,没有畏缩和胆怯,甚至还礼貌地微笑点了一下头,然后 一声尖厉的婴儿啼哭响起,阿发赶忙循声转头望去。换了个角度,他才发现石头台阶的另一面有一个类似襁褓的东西,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珍妮特大步走过去,抱起了襁褓,轻轻拍了拍,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阿发,“这是你送来的?”她的中国话除了夹着英国腔外,还有一种奇怪的调子,有点象唱诗。 啊?阿发愣了一下,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路过。” 珍妮特审视着阿发,似乎想分辨出他是否在撒谎,然后她快步走上台阶,拉动了门旁的一根绳子,里面隐约传出铃声。很快,一个修女模样的人小跑着出来,简单几句对话,把那小婴儿抱了进去。 “先生,请留步。”珍妮特转身回来,对着已经走开的阿发叫道。 阿发有些迷惑地转过身,盯着这个胖墩墩的女人。脸是丰满而晒黑了的,眼睛是浅蓝色,长着雀斑的翘鼻子。 “请问,你是基督教徒吗?”珍妮特似乎觉得从装扮上看,阿发更容易接受新鲜的东西,而且脖子上好象还挂着个十字架,却不知道这只是掩人耳目的东西。 “我,不是。”阿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再信教了,它保护不了什么。” “它是保护了我。”珍妮特掏出一块大得象毛巾的手帕,擦了擦脸,看着阿发说道:“它可能救不了你的身体,但能拯救你的灵魂。嗯,有那么点白费劲是吧?但,我会为你祈祷。” 阿发在珍妮特炯炯目光的注视下微皱起眉头,缓缓眨着眼睛,这似乎有点威胁的意味。他想象着晚上在什么地方,这个女人双膝跪下,紧闭双眼,全神贯注于他,希望他忏悔…… “我叫珍妮特,来上海有两年半了,是上帝命我来为他工作的。”珍妮特说这话的语气显得很庄重,“为了拯救那些孤儿和被遗弃的孩子们。还有那些婢女,只要我们找得到。嗯,你想进来看看吗?” “哦,今天不了,改天吧!”阿发推辞着。 “哦,那好吧!”珍妮特耸了耸肩,“那下次再来吧!不过”她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会儿你能给我们捐些钱吗?我们需要钱,或许是上帝要你这样做的。哈哈,我不害臊,是不是?你身上有钱吗?” 阿发有些目瞪口呆,愣怔了一下,这么募捐还真是直接呀,他开口问道:“你要多少?我想” “你能给多少是多少。寡妇之一钱,虽少可贵也。”珍妮特盯着阿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想瞧瞧我找到了什么吗?”说着,她把布袋从后面移到前面,把袋口打开让阿发看。 里面是个新生儿,一块脏布裹着她的腰部,静静地躺着,嘴边是一只攥紧的小拳头。 第十六章 广东路济罗生 第十六章 广东路济罗生 第十七章 触痛,招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七章 触痛,招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七章 触痛,招聘 签约了,应编辑建议,书名改为《重生一九零二》。嗯,这个通俗易懂,一眼就知道写的什么。请朋友们继续支持鼓励,在此感谢我家的糊总xx,卡卡罗特逼牛,轩辕无,我想远飞2012,雅诗兰黛香,青松远情,无名无天,勿天,叶添龙等朋友的打赏支持,你们就是我的动力。 “在马路那边的垃圾堆里找到的。”珍妮特也朝袋里看看,她的呼吸有点粗,好象患了伤风,“他们知道我会去的,就把婴儿放在那里,当然,又是个女孩。” 阿发看着婴儿红红的小手指,小手一动不动,他疑惑地问道:“她没什么吧?” “没什么?”珍妮特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她没什么,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了!不,这次我晚了点儿,她已经冰凉了。”她把袋口盖上,抬起头来,“不过至少我没让鼠呀狗呀的把她咬了。我想那父母是希望我找到她的,他们知道我什么时候去巡视,就在我来到之前把婴儿放在那里。因为养不活她,你知道的。不过我常常找到活的,当然,大多是女孩。” 阿发的心沉了下去,看着珍妮特并不是特别在意的神情,他知道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可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布袋里的那个小东西,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人家请求你把他们的孩子带走吗?还是总要你自己出去把他们找来?”阿发有些低沉地问道。 “他们有时把孩子送来,一般把他们放在台阶上。”珍妮特眼中闪过调皮的目光,说道:“怎么?你有一个要送来吗?” 阿发摇了摇头,以前这种事情他并不是没亲眼见过。但当新灵魂占据了身体,他以一个崭新的角度和思维看这些时,那种沉重让他几乎懒得说话。 珍妮特盯着阿发看了一会儿,好象在等他回答,随后瞥了一眼帆布袋,叹着气拍了一下,说道:“那好,走吧,得给这个小东西送个葬,你想进去看看吗?”她再次发出了邀请。 “我不进去了。”阿发使劲摇着头,他害怕再看见那个小东西,小小的攥紧的拳头,让他感到极为不安。他从兜里掏出了钱,随身带得不多,他留下了五块,剩下的都递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我只有这些,以后,等我发财了,我会再给你送来。” “谢谢!”珍妮特淡淡一笑,把钞票折起来,放进口袋里。 就在布袋被盖上的瞬间,阿发又瞥见了那红色的小手,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热浪。他好象回到了童年时代,在教堂办的孤儿院中和其他孩子一起领圣餐,他那时是那样的天真无邪。 他抬起头,看见珍妮特鼓励他的蓝眼睛,不管你的信仰是不是荒唐,但做好事总是对的,他不禁将那五块钱也递了过去,“这个也拿去吧,我不需要。” “那你怎么回家呢?”珍妮特问着,但随手就把钱接了过去。 “走回去。”阿发仿佛一下子轻松下来,胸背不禁挺得更直。 “我会为你祈祷,为你所有关心的人祈祷。”珍妮特在胸口划着十字,可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的随便。 “那个”阿发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一步,离珍妮特近了些,问道:“我想问问你们解救婢女的事情,如果是其他受苦的女人,你们管吗?能保护她们吗?” 珍妮特迷惑地看着阿发,好半晌才笑道:“那你还是进来谈吧!” …………… 当阿发离开,嗯,这个耶路撒冷堂,中国人又叫它济罗生的地方时,脚步很轻快,他觉得找到了能让阁的姑娘们免受欺侮迫害的办法。 租界,有教会背景,洋鬼子,无疑,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用的护身符,尽管阿发还不是十分地确定。 再次走过肮脏的街道,那难闻的气味似乎也轻了不少。只不过,有人在等着他,这让阿发很是意外。 “您好,先生。”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似乎等了很长时间,阿发能看到那一小块地方有杂乱的脚印。 “有事儿吗?”阿发很平静地说道。 “是这样的,先生,请问您是从海外回来的吗?”伙计客气地问道。 “不是。”阿发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伙计停顿了一下,立刻又追了上来,急着问道:“那请问先生懂洋话吗?能用洋文书写吗?” 阿发有些不耐烦,停住脚步,盯着伙计反问道:“你什么意思?有事直接说。” 啊,伙计似乎也不清楚老板的目的,挠了挠头,嗫嚅道:“如果您会说洋话,会写洋文,我们老板想请您吃个饭,有事情商量。” “我不认识你们老板,你回去就这么说。”阿发不会随便答应这来意不明的邀请,转身就走了。 走了不远,便是一家茶馆,老式的石头建筑,雕花的木门上方,悬着写有金字的红色横匾。这里是很多中国商人在这边的洋行货栈买卖货物时,休息聊天的地方。 “先生,先生,我们老板就在这里,您……”伙计模样的家伙跟在阿发身后,急切地想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 “我说过了,不认识你们老板。”阿发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 茶馆的门一开,走出一个人,伸手叫道:“先生,请留步。” 阿发翻了下眼睛,转过身,不悦地打量着这个中年人。戴着闪闪发亮金丝边眼镜,灰色丝绸衣裤,很瘦小,咧嘴笑时还露出牙床上的一颗金牙。 “您好,在下姓秦,见到您很高兴。”秦先生将皮包换了个手,向阿发伸出了右手,说得是怪腔调的英语。 “秦先生?我,我姓陈。”阿发并没有直接和秦先生握手,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伸过来的手很苍白,连根汗毛都不见,失血的苍白让他有些不舒服。 见阿发能听懂自己的话,秦先生笑得更开心,脖子象鸟一样动了动,金牙也随之一亮,换成了带着口音的官话,“是这样的。在下刚才见到先生和那个囝囝袋谈了很久,便猜想先生应该是懂得洋话,十分的钦佩仰慕……” 囝囝袋?是说的珍妮特吗,很,很可爱的绰号啊!阿发点了点头,忍住笑,说道:“我确实懂得外语,在上海这也没什么吧?” 在上海呆久了,很多人都能说上几句洋话。起初是一些作为买办和职员的中国人用粗通的英语充当贸易中间人,这样一种语法不准,带有中国口音的英语,以后就被称为“洋泾浜英语”。 第十七章 触痛,招聘 第十七章 触痛,招聘 第十八章 商机,愁怨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八章 商机,愁怨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八章 商机,愁怨 应编辑建议,书名改为《重生一九零二》。请朋友们继续支持鼓励,在此感谢我家的糊总xx,卡卡罗特逼牛,轩辕无,我想远飞2012,雅诗兰黛香,摩人,青松远情,无名无天,勿天,叶添龙等朋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事事顺意。 洋泾浜英语虽被冠以“英语”之名,但它受汉语的影响较受英语的影响要深,它服从于汉语表达习惯和词序,而不肯遵从英语的基本语法。反正,外国人费点劲,也能听明白。 “不一样,大不一样。”秦先生的镜片在阳光下白茫茫一片,又问道:“那先生的洋文书写流利吗?”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阿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英语还算精通。” 秦先生有些喜不自胜,又露出了担心的神情,问道:“那先生在何处高就啊?” “嗯,还未找到合适的工作。”阿发脸也不红,坦然答道:“我这个人比较挑剔,反正也不着急。” “有本事儿的人都是这样。”秦先生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是这样。在下有一个小店,到目前为止呢,只是在国内做生意。但现在呢,我们想同外国做生意了。可是我们缺乏象,象先生这样的高才,所以,我想能不能与先生好好商谈一下……” 茶馆里人不多,雅间内也很舒适,阿发喝着深绿色的热茶,吃着春卷,听着秦先生在描述着美好的前景,不禁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其实秦先生的想法很简单,他要甩开大洋行中国买办的盘剥,把货物直接卖给外国商人。阿发的工作呢,就是帮他搞到定单。具体地说呢,就是把秦记货物的样品寄给外国的公司或商店,并附上翻译成洋文的信件和说明书之类的,然后以较低廉的价格抢外国洋行的生意,直接跟外国商人订合同,做买卖。 “我们的货品主要是玉石、稻米、丝绸、茶叶,当然,如果需要别的,我们也可以收购。” “直接买卖,价格会低很多,象比斯怀尔和查顿这样的大洋行也没法和我们比。” “陈先生如果肯屈尊受聘,咱们可以先签一年的合同,在所有谈成的生意中,您可以提取百分之八的佣金。咱们可以商量着定个总额,如果在一年中达到这个数量,秦记商行将再聘用您两年。您会非常富有,是的,非常富有。”秦先生最后下定论般地说道。 阿发的视线转了过来,看到秦先生的眼中闪动着光采。不能否认,秦先生的这个设想非常好,眼光很深远,也绝对能赚大钱。何况,他聘用阿发给的是效益工资,谈不成也没损失,可以说是精明到家了。 但阿发却有种直觉,觉得在秦先生精心作出的温文谦让的外表背后,隐藏着狡猾和强横的个性,以及那种精明苛刻的手段。这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仿佛秦先生就象一个蜘蛛,正在用精心织就的网把他缠住,使他不得逃脱。 “秦先生的设想很有创见,我是相信一定能成功的。可我还想考虑一下。”阿发谨慎的回答让秦先生的目光一黯,“能把秦记商行的地址给我吗,我得去看一下。不然的话,我怎么判断呢?” “那没有问题。”秦先生又笑了起来,说道:“如果陈先生不忙的话,我现在就能带您去。” “现在不行。”阿发委婉地拒绝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这两天,我肯定前去拜访。” “好,好,这是在下的名片。”秦先生打开小皮包,将名片递了过来。 ………… 秦先生是个精明的商人,甩开大洋行的做法也很有创见和魄力。自己如果答应下来,工作也不是很繁重,还有很多的自由时间。但秦先生所给的条件绝不是最后的底线,因为他很难找到合适的帮手。 阿发在走回去的路上,认真琢磨着,很笃定地确认了这一点。留学人员,有,很少,而且要达到能说会写的程度,而且要非常正规,那更是凤毛麟角;洋人,不,现在几乎没有外国人愿意为中国人干活儿的。租界工部局有一笔专用基金,用来买船票把贫困的欧洲人遣送回他们的老家。这样,他们就不会因此而在黄种人的眼里降低声誉了。 也就是说,即便答应秦先生的聘请,百分之八的佣金也是不能接受的,必须要提高。百分之十,十二点五,十五,嗯,这应该是能被接受的条件吧? 阿发边走边盘算,他在前世进行过观察人的训练,观察表情,观察肢体动作,这使他在对秦先生的谈判很有信心。就这样想着,他的思路扩展开来,觉得为秦先生一个商行做事,未免赚得有点少。如果做一个独立的代理商,吸收很多客户,秦先生的商行只是其中之一,不仅他和秦先生的关系将会是平等的,而且收入也会成倍增长吧? 嗯,这已经有了洋行的模样了。不过,如果有一个真洋鬼子撑门面,应该能干得更好,更顺。阿发心中有了计较,迈开步子,走过大街小巷,继续进行自己的租房之旅。 …………… 小辣椒计议着要转卖染病的珠娘,这是全院的人都有所耳闻的事情,珠娘也早预料到这种不幸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地来了。如此突然,连早就商量出办法的老四姐和彩凤都措手不及。老四姐有事不在妓院,彩凤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地等着阿发回来。 “珠娘姐,快上楼去吧,娘叫你呢!”粗使丫头小琴推开门就喊叫了起来。 “你急猴猴的,催什么?”屋里的老六姐生气了。 珠娘靠在一张木板搭起来的小床上,披着一床破棉被,看到小琴来叫她,无神的眼睛里立刻显出了紧张的神色,一下子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老六姐痛苦地走近珠娘,抚摸着珠娘的肩头,两行眼泪忍耐不住流了出来。 “娘……叫你……去……”小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艰难地出声,声音象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唔……唔……”珠娘的嘴唇动了几动,木然地放下手里正在缝补的一件破夹袍。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凄凉惶恐,无可奈何。屋子里变得死一般沉寂,随后便是哀声哭泣。 第十八章 商机,愁怨 第十八章 商机,愁怨 第十九章 心死,追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九章 心死,追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九章 心死,追人 “左请不来,右请不来,你们给谁哭丧呢?”小辣椒气哼哼地找来了,进屋看见三人流泪啼哭,不由得火冒三丈,“真是难舍难分哪,不如你们也跟了她一块去吧!” “娘,娘,我的病会好的……您做做……好事……吧!”珠娘伸出两只干枯的手,嘶声哀求道:“别放我到那种地方……”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小辣椒拉长脸冷冷地说道:“我可不是狠心,实在是没有地方叫你呆着了。早就跟你说了,要是有人赎你从良,只要给我个本钱就叫你走,可你自己也找不出个人来,这就怪不得我了。” “您看我都病成……这样,有谁要我呀?娘,您看在我从小跟着您,也给您赚过大钱,就再宽我几天……”珠娘从床上爬起来,一面哭求着,一面抱着小辣椒的手臂跪在了地上。 小辣椒沉着脸,一言不发。 “娘,娘,您要是不答应……我就跪死在……这儿……”珠娘声泪俱下,任凭小辣椒怎么拉扯,就是不肯起来。 “娘,娘,您消消气,消消火。”彩凤急急忙忙地跑了来,帮着求恳,“那个,我听阿发说,他去筹钱给珠娘姐赎身,您宽限一天,就一天。” “阿发,那个穷鬼哪有钱?”小辣椒狠狠地瞪了彩凤一眼,转头对珠娘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吧,你的卖身字据都写好了。你是愿意去也得去,不愿意去也得去!快给我起来,人家还在楼上等着呢!” 珠娘的脸上一片灰败,沉默了半晌,咬着牙站起身,头也不回,便走出了屋子。 两个三等妓院的领班人要把珠娘带走了,小辣椒又换上了副笑脸,对珠娘说了些送别的话,还拿出一小包袱旧衣服送给珠娘,以表示她的额外恩典和慷慨。珠娘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把头一低,把包袱推了回去。 门外秋风萧瑟,枯黄的落叶打着旋。珠娘的脚上只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身上的旧夹袍不时被风吹卷起下摆。她没有再流泪,没有再哀求,也没有再向谁告别。她只是毫无表情地回头看着送她的姐妹们,然后默默地垂下头,双手紧抱在胸前,跟着那一男一女蹒跚地走了。 …………… 阿发租好了房子,是在静安寺路,在租界里属于贫民窟,但对大多数在上海谋生的中国人来说,却是相当不错的住所。 两个房间和一个厨房,厕所在院子里,阴沟从院子中间通过,经常爬出蟑螂,水还要用抽水泵来汲取。对于这些在阿发看来的缺点,别人可能并没有什么感觉。选中这里的关键是这里属于租界,小辣椒即便知道了逃跑的所在,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抢人。 本来阿发兴冲冲地回到阁,是想告诉彩凤这个好消息的,可没料到,珠娘已经被领走了。 “你,你怎么才回来?”彩凤的眼睛有些肿,明知不是阿发的错,也忍不住埋怨,“珠娘刚被领走了,小辣椒已经把她卖到烟花间了,这下子彻底没指望了。” 烟花间娼妓是最下等的,大多是逃荒来沪的难民,或被恶势力卖入妓院的女子。由于她们毫无人身自由,所以只得听从鸨母龟公的宰割。每天天一亮就得在客堂间里喊叫:“来哪!来哪!”接一次客只收费两角钱,有时一天要接客十多次。 而花烟间接客的阶层,基本上都是扛夫、水工匠、轿夫以及码头搬夫、人力车夫、工厂工人中无家室的青壮汉子。由于接客的人多而杂,因此花烟间娼妓几乎人人都患有性病。烟花间除了将收入全部交给鸨母龟公,在没有客人光顾时,还得不停地做针线之类的活计,可谓艰辛之极。 “刚刚,往哪里走了?”阿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他能感觉到额头青筋的暴跳,是自己耽误了事情,害了珠娘吗? “小北门。”彩凤好象突然明白了阿发的意思,急着道:“你快去追,找到了就跟那领班好好说,花钱把珠娘买下来吧!” 阿发没说话,嘴角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转身急步冲了出去。 时近黄昏,又值秋季,每一样东西远的近的都似乎蒙上了一层秋天才可以见到的朦胧。并不是阿发的眼睛有问题,而是他没工夫去看,路过的行人、商铺、黄包夫,都快速闪过,他只是盯着前方,疾行。 枯黄的落叶沙沙作响,在地上任由践踏,在风沙的小漩涡中打转,飘零。珠娘的心已死,如同行尸走肉,蹒跚着挪动脚步。 “你倒是走快点呀!”男领班不耐烦地催促着。 “瞅这架势,我怎么觉得咱们亏了呢?”女领班皱着眉,翻着眼珠,打量着珠娘,“死气沉沉的,别本钱没捞回,人却咽气了。” “就是有口活气儿,也得给老子把本钱赚回来。”男领班哼了一声,打了个呵欠,烟瘾有些犯了,脾气更加暴躁,推了珠娘一把,“快点走。” 珠娘踉跄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象个木偶似的又回复到了刚才的状态。 女领班有些不悦地看了男的一眼,嘲讽道:“花钱买人,总比让你把钱都抽了强。这贱货以前挺有名呢,就是病得躺在床上,也能招点人吧?” 男领班翻愣着眼睛,眼泪和鼻涕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擦抹着,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前方是个小巷子的拐角,珠娘和女领班从马路上拐过去,看不见了身影。 一条有力的手臂突然从后面圈住了男领班的脖子,臂弯在其下颚处成v字型,迅速勒紧;后脑被用力地向前推压,窒息、缺氧、意识模糊……男领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垂着头被按坐在地上,手徒劳地伸了伸,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漂亮的背后裸绞,阿发将尸体一推,男领班便耷拉着脑袋象个醉鬼似的倚在墙上。快速在男领班身上搜了一下,直起身体,阿发将钱和卖身契揣进怀里,快步离开,拐过弯,又跟了上去。 第十九章 心死,追人 第十九章 心死,追人 第二十章 搭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章 搭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章 搭救 用钱买人?阿发以前想过,但事出紧急,而且他也懒得再费周折。身上的暴戾在重新翻腾,他需要渲泄而出。而这两个领班,就象小辣椒之流,死有余辜,他并不因此而感到不安和愧疚。 狠辣、暴戾,一直潜伏在阿发的身上,心里。当女领班的细脖子在脆响中被拧断,阿发感到了杀戮的快感。前面是没有觉察的、依旧蹒跚行走的珠娘,他拯救了她,不是吗,将她从万劫不复的火坑边缘拉了过来。 小巷子很长,珠娘只是向前茫然地走着,反正走错了有人喝斥。只是后面好半天没有了声音,可她不想回头。光线越来越暗,脚下打了绊,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有些拖拉的感觉。珠娘尽力跟着,右拐,右拐,前面有了光亮,很快出了巷子,已经是马路了。 “黄包车!”阿发伸手叫着。 珠娘这才转头去看,发现是阿发,不由得愕然,半张着嘴巴,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车。”阿发引着她的手臂,低声说道:“是老四姐和彩凤叫我来的,你现在不要多问,到了地方再说。” …………… 天花板上,煤气灯丝丝作响,一只小蜥蜴无声地贴在那里,突出的小眼睛和急速颤动的侧腹显示出它还活着。 一个病怏怏、躺在床上的珠娘,一个在桌前摆放吃食的阿发,这情景多少有些显得怪异。 阿发本想把珠娘送到耶路撒冷堂,女传教士珍妮特也想如约收留,但在随后的简单检查中,却出现了意外。珠娘得的是梅毒,又叫杨梅疮,是有传染性的,让珍妮特很是为难。 并不是就因为这个就要将珠娘拒之门外,而是耶路撒冷堂的条件有限,单独的房间,隔离性的治疗,有些困难。珍妮特和阿发商量了半天,决定把珠娘暂时先安置在外面,珍妮特给了阿发一些药,又答应会派教会医生给予治疗,等病情减轻,过了传染期后再回来。结果,阿发便不得不把珠娘带到自己刚租的房子,也就出现了有些怪异的情景。 “来,吃点饭吧!”阿发招呼着,看珠娘吃力的样子,又摆了摆手,说道:“那别起来了,我给你端过去。” “我,我能动。”珠娘还是挣扎起身,不想给阿发添麻烦。 珠娘喝了碗粥,吃了一个小馒头,阿发已经风卷残云般扫荡了数倍不止的食物,方才停下碗筷。 “谢谢你,阿发。”珠娘似乎有了点精神,应该是心境的改变导致的,身上的病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 阿发淡淡笑了笑,掏出卖身契给了珠娘,说道:“这样,你就先在这住着,等病好了再说。嗯,我去雇个女佣,做饭打扫,也不能老在外面买着吃呀!” 珠娘拿着卖身契,象哭又象笑,表情很复杂,听到阿发要雇女佣,赶忙抹了下眼睛,说道:“不用雇人,买些米菜就行,我能照顾自己。” “米菜也得有人买呀!”阿发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做,抽不开身。这样,我和老四姐她们商量一下,你就安心养病,什么也不用管了。” 珠娘点了点头,盯着阿发好半晌,似乎在研究琢磨,然后才苦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阿发,你竟然” “你先休息吧,我出去办点事。”阿发不等她说完,便站起身,又指着旁边珍妮特给的药说道:“这个是吃的,一次两片,一天三回;这个是洗疮疤的,一天一回,用温水。” “我知道了。”珠娘点了点头,说道:“告诉老四姐和彩凤,我谢谢她们,谢谢她们。” 阿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珠娘确实要感谢老四姐和彩凤,在那种环境下,还能有那样的同情爱护之心,有那样的古道热肠,实在是太难得了。 …………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阁和其他娼馆依然是灯火通明。 阿发站在巷子外一个拐角的阴影里,斜靠着墙,不时向阁的门前看上几眼。这个时间应该是客人们在打牌消遣,老四姐差不多该走了。 熟悉的乐声传来,阿发转过头,顺着乐声望去,从阁的大门口蹒跚地走出了卖唱的爷孙俩。老者在前,拉着胡弦,夹着马竿,盲女在后,用吴侬软语轻声唱着。 一饭之恩!阿发想上前去,又停下了脚步,手在兜里用力捏紧了银洋,然后又慢慢松开。在这里见面叙谈不合适,既然他们常来这里,他又知道他们的家,有的是机会报答,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爷孙俩的背影慢慢走远,拐了一个弯,消失在一堵高墙之后,只剩下一缕轻烟似的歌声,随着晚风飘过来。 …………… 老四姐走出了宫灯照耀下的大门,晚风吹乱了她额前蓬散的头发,她却拢也不拢。擦着火柴,点着纸烟,老四姐一边吸着,一边沿着巷子蹓跶着向前走去。 “四姐。”阿发从阴影中闪出,轻声叫道。 老四姐愣了一下,看清是阿发,才急着问道:“阿发?珠娘怎么样了?” “嗯,珠娘没事儿了。”阿发停顿了一下,伸手示意老四姐往另一边走,嘴里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好吗?” 老四姐狐疑地看了看阿发的脸,吸了口烟,跟上了阿发的脚步,不解地问道:“珠娘在哪呢?是不是赎她的钱不够?” “不是钱的事情。嗯,也跟钱有关系。”阿发停顿了一下,把事情大概讲了讲,只是进行了下改编,更略去了杀人的情节。 老四姐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阿发,好半晌才说道:“这样啊,那我去照顾珠娘吧!钱呢,等我卖了首饰,再给你些,估计你得去另租房子了吧?” 阿发说道:“偷孩子的事情过去了?你不来阁,小辣椒会不会怀疑你?” “怀疑就怀疑,她不能把我怎么样。”老四姐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再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孩子,她还指望着老六再给她接客赚钱呢!” 阿发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先这么办,咱们这就回去,我还有些事情想向四姐打听打听呢!” 第二十章 搭救 第二十章 搭救 第二十一章 暴戾的渲泄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一章 暴戾的渲泄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一章 暴戾的渲泄 有了要独家代理的想法,阿发便想尽快把阁的事情解决了。而再开杀戒的结果,便是使他狠辣的性情又显现出来。快刀斩乱麻,用直接干脆的手段解决问题,或许血腥,但却应该有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阁的后台不放弃,就是把人救出来,躲在耶路撒冷堂的事情早晚会被其所探悉,顺藤摸瓜,阿发也会浮出水面。所以,依着阿发的狠辣,便要一条道走到黑,从刁五开始,把这一条线上有威胁的家伙都收拾了才能放心。 而且,类似这种黑吃黑的办法似乎也是最快的赚钱之道,对这些畜生杀戮劫掠,非但没有一点心理障碍,反倒有一种激情释放的畅快之感。从心理上讲,阿发虽然对前世杀害无辜愧疚忏悔,但他那狠辣之心却并没有随之消失。 得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阿发对自己越来越强的信心。在这个时代,如果从专业角度来评价,似乎还没有人能够超过他。尽管这个专业曾经带给他茫然和痛苦,但正如武器没法去判断是正义还是邪恶一样,关键是看如何使用,是谁在使用,使用后的结果是什么。 惩恶扬善也好,以暴制暴也罢,只要目的相同,手段似乎并不重要。只要被杀的罪有应得,阿发便不会背上什么心理负担,更不会象前世那样良心不安。而且,令他感到振奋,并愿意去打抱不平或者伸张正义的原因还有一个,那便是心理上的愉悦和身体上的变化。感到无比快乐,这似乎是上天给他的奖励;而身体愈加强壮、敏捷,似乎也是在赋予他更多、更大的责任。 当然,阿发也意识到自己的局限,逐渐有了还不算特别明晰的人生规划。一个人,一枝枪,除暴安良,扶危济困,固然很潇洒,很自在,算得上随心所欲,算得上率性而为吧?可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就算他从不疲倦,从不休息,天天连轴干,又能救多少人?又能干多少事呢?解决的是表面,还是根本呢? 不得不说,金钱、势力,也应该包括在个人的能力里。很多事情用钱砸,用势力帮助,也是一个解决的办法。比如说救助弱者,赈济贫困,捐钱行善,等等。也就是说,阿发要提高自己的综合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就要赚大钱。而从坏人手里抢,既来得快,又让人心中舒畅。 单从阁来说,小辣椒和刁五只算是前台的小人物,相当于“经理”级别,手中的钱财有,但不会太多。可他们背后还有一直深藏不露的“董事长”,那才是黑白两道都走得通的大佬。即便是不谈钱,要想不留后患,从前台到幕后,阿发可是想着要一举全解决掉呢! 所以,他才要向老四姐打听清楚有关阁的事情,并且预先做好准备。心思缜密,谋定后动,永远是阿发的优点;而狠辣暴戾,却也是他想隐藏也隐藏不了的禀性。 …………… 第二天,阿发先是到了阁,刁五不在,他便告诉小辣椒,自己要出趟远门,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与阁切断关系后,他便连着几天都行踪诡秘,只是偶尔去看一眼老四姐和珠娘,也是匆匆来去。实际上,他又租了一个房子,并以此为据点,开始了一系列的侦察刺探和准备工作。 其实,刁五和小辣椒不足为惧,真正的后台才有些令人头痛。当然,依着阿发的思路和习惯,他绝不会做事做一半,或者祈祷别人的智商低得可怜,绝对不会查出真相,或者傻坐着等人找到头上再反击。 势力再大,也躲不过暗杀;徒弟再多,老子却只对付他一个。对幕后大佬金三爷的情况刺探清楚,东西都准备妥当后,阿发觉得可以行动了。而首先的行动便是潜进郊外的院子干掉刁五,对他来说,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戴着头套的阿发突然闯进屋子的时候,刁五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沉浸在烟的梦幻快乐之中。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闷响之后,一颗子弹已经打中了他的大腿。一声惨叫声未落,阿发的脚便狠狠地踢了过来,合着鲜血的断牙飞了出来,鼻梁断了,下巴骨折,拳脚不停,片刻后他便象死猪似的躺在地上,只剩下了哼哼声。 头套慢慢取下,阿发狞笑的脸出现在刁五的面前。刁五费力地眨了眨眼睛,仔细看着,满脸的不可思议。阿发俯下身子,把手里的鸡毛掸子伸进刁五的嘴里,冷笑着说道:“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几个非常不错的问题,你最好能让我满意。”说着,抬脚踩着他的下身,慢慢加力。 一阵痛苦的巨浪象液态铅一般沉重地卷入了刁五的腹部,他试图尖叫,但舌头上顶着东西,他叫不出,只有粗重的喘气声。 “感觉不太好?”阿发冷酷地摇了摇头,“那就告诉我,藏钱的地方在哪?小辣椒把姑娘们的卖身契放在哪?” 脚松开了,只是松开了一点点。刁五的腹部极度痛苦,大腿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他喘息着,汗和着血满脸都是,言语不清地说道:“阿发,这是怎么了,没得罪你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要钱嘛,有,有很多” 刁五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闷哼,舌头随即被顶住,那是一种只有在动物园里才能听到的动静,下身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你应该老实回答问题,否则我就踩碎你的蛋蛋,听懂我的话了吗?”阿发脚上再施加了些压力。 “听懂了!”鸡毛掸子收了些,刁五在将要被黑暗无情地吞没之前终于发出了颤抖的声音,“我说,我全告诉你……” 片刻后,一根绳子套在了刁五的脖子上,然后猛然收紧。刁五的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带着血沫,眼珠象玻璃弹子一样从眼窝中向外鼓着。一股骚臭味传了出来,阿发松手退步,刁五的尸体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 第二十一章 暴戾的渲泄 第二十一章 暴戾的渲泄 第二十二章 停不下来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二章 停不下来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二章 停不下来呀 感谢虎贲集团军,无名无天,uyaozha,心漂浮,我家的糊总xx,轩辕无,卡卡罗特逼牛,我想远飞2012,青松远情,摩人,雅诗兰黛香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幸福快乐。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阿发冷漠地瞅着这个坏蛋,伸手把头罩拉下,遮住了真实面目,然后四下搜刮了一番,打理了一个小包袱往腰上一系,衣服一挡,转身走了出去。 本来他是想尽量不开枪来制住刁五,可他也是对身手恢复到了何种程度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而刁五身上是有点功夫的,他不想多费手脚。这不同于暗杀,也不同于比武,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制服。如果在前生,他自然会很有把握用拳脚让刁五闭嘴,会很有把握空着手轻易制服刁五。 之前,阿发已悄悄搜遍了所有屋子,走的时候,他却是背着被关在小黑屋里小琴离开的。他还不清楚这个笨丫头犯了什么事,被带到这里打得浑身是伤。 屋子里,用蜡烛和碎纸做成的简单的缓燃装置在静静地发出微弱的光亮,不久,这个罪恶之地便将在熊熊火光中崩塌毁灭,刁五也将化为灰烬。而事情的真相,也将暂时被掩盖在焦黑的废墟中。 ………… 等老四姐见到被阿发带回来的小琴,十分的惊讶,没等她开口询问,小琴已经一头扎到老四姐怀里哭泣起来,“老四姐我没说,没说。他们用锥子扎我,用烙铁烫我,我也没说。”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老四姐掉下了眼泪,等检视了小琴身上的伤后,又痛骂起小辣椒和刁五的狠毒来。 “小琴就是因为这个才挨的打。”老四姐忿恨难平地说道:“前些日子小琴听见小辣椒和刁五商量着要把老六的孩子扔到江里去,就把这事偷偷告诉了老六。老六吓坏了,叫小琴把我找去,说要跟着孩子一起活一起死。我劝了半天,又答应她把小孩子偷出来先找个人家养着。” “你当然是偷出来了。”阿发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 “嗯!”老四姐点了点头,说道:“小辣椒定是见孩子没了,又不好大吵大闹地折腾,便暗地里追查。小琴也是因为这事被关起来毒打。这孩子,看起来不机灵,可是个好心肠,还是实心眼。就是说了,小辣椒也不能把我怎么地,还能少挨些打。” “那”阿发看着老四姐,试探着说道:“就让她也住在这儿,还是送到济罗生去。” “先在这里养养伤吧!”老四姐没犹豫便做了决定,又疑惑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把她弄出来的?小辣椒和刁五知道是你干的吗?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 “我是把她偷出来的。”阿发早已编好了瞎话,说得很顺溜,“小辣椒和刁五肯定不知道是谁干的,更不会找到这里。” 老四姐抚摸着小琴的头发,欣慰地说道:“唉,反正我这辈子算完了,本指望着熬上两年也许三年,帮这孩子赎了身,死了也能闭上眼。可是唉,都怪我呀,瞎了眼……” “我已经找好门路了,把救出来的姑娘送到耶路撒冷堂,也叫济罗生堂。”阿发把一个小铁十字架挂在小琴的脖子上,拍了拍她的脑袋,对老四姐说道:“在那里,她们会得到保护的。” “跟着那个囝囝袋信洋教吗?”老四姐有些不愿意,抓过十字架翻过来掉过去的看。 “看来她挺出名的。”阿发抿嘴一笑,说道:“信不信洋教无所谓,暂时得做出个样子来。在那里管吃管住,还有洋医生给治病。躲段时间,看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为了这个,你要捐一笔钱是吧?”老四姐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要是把这钱分给姐妹们” “她们想要钱自己生活,这不是问题。”阿发拍了拍胸膛,说道:“以后我会赚很多很多钱,这没想得那么难。” “你有路子了?”老四姐用一根手指晃着,指着阿发划着圈,“这身洋鬼子打扮,要当大班,还是别的什么?” “嗯,差不多是这样。”阿发呵呵一笑,摸着自己的光头,从身体感觉上,没有了辫子还真是轻松不少。 “那个,你还是弄条假辫子比较顺眼,也能少点麻烦。当然,租界里是没什么问题的,可在外面的话”老四姐苦笑了一下,并没有把话说得太多。 “老四姐,明天你得悄悄地回阁一趟,跟彩凤说清楚,我得要她帮忙才行。”阿发已经想好了如何行动,甚至还要跟珍妮特借教会的马车和车夫。 听了阿发的计划,老四姐琢磨片刻,用力点了点头,咬牙说道:“能看着她们跳出火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好,就这么干了。” …………… 人生中,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很可能会是两个极端。 你想当皇帝,你想当大官,你想成富翁,你想妻妾成群,你想横行霸道……嗯,这叫理想,叫梦想,也可以叫痴心妄想。而就自身所处的环境,和拥有的能力,你可以有理想和梦想,但现在或许只能辛辛苦苦地扛大包、拉人力车,甚至是乞讨。 这就是你想干什么和你能干什么的区别。当然,通常人们的理想或梦想也是会变的,会随着自己能力的增长,随着自己地位的改变,而调高或调低。 也就是说,理想是属于未来的,它只是一个幻影,很多时候它并不适合成为人生标签。你有理想,那可能是激励和鼓舞;但你不能看不起那些没有理想的人,因为你还没有资格,你要做的只是去奋斗。 对于阿发来说,重生带来的是喜悦,是自由,但也是一种责任。从良知的未泯,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忏悔,以及那神秘的呢喃……这一切似乎给他注入了一种新的能量,新的大胆冒险精神,或者是对生命的一种新的感悟。 干上了就停不下来啊!化了装的阿发看了下时间,苦笑了一下,推开车门,跳出马车,拎着个包袱,蹓蹓跶跶地向着阁的后门走去。 第二十二章 停不下来呀 第二十二章 停不下来呀 第二十三章 破红袖阁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三章 破红袖阁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三章 破红袖阁 阿发来到阁的后门,躲在墙角树后,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又扔进块石头,确定没有问题。他才将两扇后门推开条缝隙,把里面铁链上的锁掏过来,用铁丝捅开,转身闪了进去。 爆破、毒药、擒拿格斗、侦察、化装、跟踪、潜伏等等,都是一个特工应该学习的基本科目,阿发也不例外。即便条件有限,他也能因陋就简,做得相当不错。 时间不长,一副客人打扮的阿发,由彩凤挽着胳膊出现在楼里,假胡子,肤色、眉毛都经过了简单处理,戴着一副墨镜,拖着假辫子,几乎没有人能认出他是那个小流氓。 小辣椒的房间在二楼,她忙着去处理意外的火灾,并不在。眼见无人注意,两个人走过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彩凤把风,阿发往门边一靠,铁丝便插进了锁眼,只是三两下的工夫,这把老式锁头便被他捅开,轻轻推开,他闪身而入。 地毯下、镜框后、柜子里……锁头被一一捅开,暗格里的东西也来不及细看,被阿发搜刮装进一个长口袋里,结结实实地绑在腰上。然后他贴在门边,侧耳听了听,门缝越来越大,他一步便迈了出去,脚后跟轻轻一推,动作优雅地将门合了起来。 这时间最合适,姑娘们折腾了一夜,通常都还在屋子里睡觉。只是过了中午之后,才开始忙碌,准备迎接大量的客人。 而这次救人出去也是有选择的,阿发担心有些迫于淫威,害怕恐惧,不敢跑还不要紧,反倒走漏风声坏了事就麻烦了。 小云子是不用说了,没见过惨事,性子又倔,肯定会跑;老六姐呢,孩子在外面,那是她的一切,有机会也不会放过;至于彩红,可能会跟着,也可能胆小退缩,但总不会告密破坏,也可以提前告诉她一声。 彩凤已经到了楼下,就在通往后院的门旁,和彩红在说笑。可惜彩红有些紧张兮兮,不时四下乱瞅。看到阿发不紧不慢地下楼,彩凤冲他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 阿发转头一看,原来那边是小云子,正蹲地上的一个大盆前洗着什么,旁边是一个跟妈,恶声恶气地数落着。显然,小云子脱不开身,彩凤和彩红也在这个跟妈的视线范围内。 稍微停顿了一下,阿发迈步便走了过去,等到这个跟妈将视线转到他身上,手指一弹,一块小洋便飞了过去。跟妈赶忙双手接过,眉开眼笑,不等她开口谢赏,阿发已经先发制人地说道:“这位跟妈,我有点事儿想问你,这边儿来,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得了赏银,跟妈也不疑有他,屁颠屁颠跟着阿发来到楼梯旁边,顺着阿发手指的地方瞪大眼睛看着。 深吸了一口气,阿发仔细确定了跟妈脖颈的位置,眼睛迅速一扫四下,猛然出手,一个掌刀便切了过去。 看着阿发一下打昏跟妈,又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彩凤用力咽了口唾沫,伸手急切地招呼不断向这边投来眼神的小云子。小云子扔下活计,边在衣服上擦着手,边快步跑了过来。 “走,快走。”彩凤简短地催促着,挡在彩红和小云子身后,看着她们奔进了后院。 阿发也迈步走了过来,冲着彩凤点了点头,跟在彩凤身后进了后院,脚步立刻停了下来,闪身在门旁,从怀里掏出把小斧子,戒备着。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一个倒霉的伙计从楼里跑了进来。一阵恶风不善,这个伙计刚迈出门槛,后脑便挨了一下,晃了晃,摔倒在地。阿发上前,拖着他的脚,给扔到了一边,又躲在门后戒备。 不远处的柴房开了门,彩凤探头出来张望了一下,看见阿发的手势,立刻回身向屋内说了几句。很快,四个用头巾遮住大半头脸的女人鱼贯而出,通过鹅卵石铺的甬道,向后门快步走去。 十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阿发看了下怀表,觉得几个女人应该坐上马车赶去耶路撒冷堂了,便快步跑向了后门。等到阁在忙乱后发现人少了,得找一阵子吧,找不到再想追也来不及了。何况,他们又知道往哪里追呢? ………… 有些人,愿意对手如虎、如鹰,那才值得出手,能感到胜利的欢喜;假使如羊、如小鸡,他便反觉得胜利的无聊,胜之不武;又有些人,却喜欢欺侮弱者,看着弱者的悲惨,不觉怜悯,没有同情,反倒对自己的横行霸道有畅快之感。 阿发比较类似于前者,而象金三爷这样的家伙,则属于后者。当然,金三爷靠着贩卖起家,又有红帮背景,已经是大佬级人物,自然不能再象地痞流氓那样横眉瞪眼、敞衣挽袖,一副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多厉害的样子。说得通俗一点,金三爷已经是有层次的大流氓,自然是另外一副嘴脸。 而金三爷靠着邪路子发家,与其他先出身、后极力洗白的人也是差不多的心理。在帮派中,他讲义气,以便赢得帮众的信赖和支持;对外,他爱面子,还偶尔做做善事,试图留给公众一个大善人的印象。 哼,五大三粗的肥猪样儿,还长袍马褂的装个屁的文雅。阿发撇嘴鄙视,看着金三爷在保镖的护卫下出了宅子,坐上了一辆西式马车,扬长而去。 要杀金三爷不算困难,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阿发是精于此道的。但阿发却另有计较,不管能不能成,总要试一下才知道。 阿发盯了金三爷好几天,并没有杀他,而是琢磨着、完善着自己的计划。势力,可以往后先放一放;钱呢,却是比较容易得手的。 抢了洋鬼子,得了几十块;干掉刁五、小辣椒,搜刮了四五百;偷盗阁,乱七八糟足有三四千;金三爷这个波ss,又能够榨出多少呢? 第二十三章 破红袖阁 第二十三章 破红袖阁 第二十四章 制服金三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四章 制服金三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四章 制服金三爷 阿发深知一个特工,或者杀手,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的感情。亲情、爱情,一旦有了,那便是弱点,往往成为致命的原因。趁着自己现在孑然一身,没有什么牵挂,不猛干几票,就太可惜了。所以,他的行动计划是连贯的,一气呵成的。 而在阿发眼里,金三爷长得象猪,也确实是一头金猪。别看金三爷势力很大,但隐在暗处的象阿发这种级别的人物,绝不是他能够对付的。因为金三爷已经不是街头搏命的小混混,他有财产,有家人,这是他的弱点。在阿发看来,越有身家的人,越是没了锐气,越是怕死。 简单而直接,或者说是粗暴,既然以吓为主,那便弄得动静大点,弄得更血腥一些,才有威胁和说服力。 马车由远而近,疾驰过来,在拐弯处放慢了速度,路旁便是几棵大树。而这周边,刚刚有形成独立式花园住宅区的迹象,却还保持着不少低密度郊区的风貌,行人比较少。 拐过半个弯,一棵小树横倒,挡住了路,车夫勒住了马匹,向车内汇报着什么。戴着头套、只露出眼睛的阿发施施然地走了出来,站在车前,双手环抱在胸前,歪着脑袋,斜瞅着。 “妈拉个巴子!”和车夫坐在并排的保镖跳了下来,边走边骂着:“哪来的赤佬,劫道劫到三爷头上,真是活腻了。” 阿发知道必须杀人见血,这些人,跟着金三爷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单只贩卖,就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呢。他这样强化着心理暗示,慢慢张开了手臂,闪出黑洞洞的枪口。 呯,一声闷响中,保镖扑通倒了下去,没有惨叫和哀嚎,近在咫尺的距离,一枪爆头。 车夫吓傻了,呆若木鸡地坐在车上,眼睛一眨也不眨。 洋枪,在那时候是非常罕见的。别说平常老百姓,就是租界里的普通巡捕,也是不配发的。即便到了一九零五年,京津的大盗康小八依然能够凭借一把左轮纵横难挡,令人谈之色变,成为清朝最后一个被凌迟处死的罪犯。 “金三爷好难请啊!”阿发发出了冷笑。 车门一开,在两个保镖的卫护下,金三爷走了出来。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眼中的神色变了变,但脸上却是堆起了笑容,向着阿发一拱手,胖手上的大戒指反射出亮光。 “这位朋友,不知是求财还是寻仇,若是求财,说个数,金某双手奉上,若是寻仇,也让在下心里明白,是哪里得罪了,在下摆酒陪情……” 阿发冷笑抬手,呯,呯,不紧不慢的两枪,保镖倒了下去,星星点点的污血迸溅,金三爷的脸上变成了“麻子”。 金三爷吓得退后一步,胖脸上的肉直跳,连连摆手,“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阿发一步一步走过去,眼睛里射出森寒的光,死死盯着金三爷,让他浑身发冷,腿不由得发抖,费力地咽着唾沫。 “把你的手下扛进车里。”阿发毫无感情地摆了摆枪口。 …………… 潮州会馆位于三马路,地处偏僻,房屋幽深,人迹罕至。会馆后面是一排排阴风凄凄的“殡房”,里面的棺材排列成行,有的装进了尸体客死异乡等候家属扶柩还乡的潮州人;有的是空棺,是一些做善事的潮州人买来存放在那里,以备同乡救急用的。 马车静静地停着,车夫被绑着扔进了车厢。不远处,金三爷正点头哈腰地被阿发阴阳怪气地嘲弄着,枪口一下一下点在他的脑袋上,胖脸上流着汗,不时用袖子擦一下。 “孙子、孙女挺可爱呀,经常出去玩儿?值不值颗子弹呢?” “圆脸肿眼泡的那是你小儿子吧,读的洋学堂?嗯,来回路上可得小心。” “住的花园洋房,又是保镖,又是佣人的,花费挺多啊!” “贩鸦片,开妓院,伤天害理的钱花着,舒服吗?” “把手伸出来,快,伸出来。”阿发的口气变得严厉,眼中也射出了凶光。 金三爷颤抖着将胖手伸了出来,光光的,戒指已经被阿发卷走。 “好好看,使劲闻,上面全是血,全他妈的是血。”阿发的声音在咆哮,手拧住了金三爷的耳朵,使劲向下拉。 金三爷疼痛难忍,却也被激出了泼皮的狠性,用力猛地抬头,耳根被撕裂,血立刻淌了出来。 “是,老子手上全是血,全他妈的是血。”金三爷象疯子似的叫道:“来呀,给老子个痛快。老子不怕你……” 一枪把砸在金三爷脸上,污血四溅,没等他痛叫出声,裆上又挨了一脚,立刻弓曲身子变成了虾米,眼前阵阵发黑。拳脚呼呼地砸了过来,左一下右一下,打得很巧妙,不致命却痛入心底。 阿发打发了性,暴戾阴狠的心理又暴露出来,一脚踩住金三爷的肥手,倒握着手枪,狠狠砸了下去。 “啊”一根手指被砸碎,金三爷痛不欲生,身体扭曲着,想用力挣开。阿发毫不留情,又是一枪把砸下,金三爷身子一挺,昏了过去。 哗,金三爷的脑袋被按进了一个污水坑,咳嗽着,他又苏醒过来。 “咱慢慢来。”阿发的眼中射出残忍冷酷的光,狞笑着,“还有八根手指呢,完了是脚指,最后是你身上的每块骨头。你不是不怕吗,爷慢慢侍候你。” 金三爷身体颤抖着,嘴唇翕张,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这是真的害怕了。 “好汉,爷,饶命,饶命啊!”当阿发又踩住金三爷的手,抡起枪把的时候,金三爷发出了哀求。 阴风阵阵,金三爷坐在地上,瑟缩成一团,再没有了什么大佬的形象。而阿发,此时的语气倒是缓和下来。 第二十四章 制服金三爷 第二十四章 制服金三爷 第二十五章 勒索投资,强买强卖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五章 勒索投资,强买强卖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五章 勒索投资,强买强卖 “鸦x片害得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能再卖了啊!”拍了拍金三爷的肩膀,阿发“语重心长”地说道:“妓院也关了吧,那些苦命女人多可怜哪,换做是你的姐妹,或是亲戚,你能这么做吗?是不是?” 金三爷木然点头,完全丧失了反抗的心思。 “我知道你家里花费大,没了这些路子会很艰苦。”阿发很是“善体人意”地轻声叹息,“那咱们就换成正途,赚钱也很多的。嗯,你先拿,这个,二十万来入股,每年红利是一万。你觉得怎么样?” 金三爷眼珠一轮,低声道:“好,就是二十万。” 阿发用力拍了拍金三爷的肩膀,很是赞赏的样子,“爽快,今天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有什么难事儿就说话。” 金三爷脸上的肥肉动了动,想笑又想哭的样子。 “我们七兄弟呀,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阿发蹲下身子,搂着金三爷的肩膀,象是感慨,又象是自我介绍般地说道:“这死过一回的人哪,也就不在乎这条命了。可金三爷这命金贵呀,还有家里的,儿子、孙子,大老婆,小老婆,老爹,老妈,亲戚,朋友。啧啧,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想玩弯弯绕儿,坑了我们一个两个的,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呢?天天防,夜夜防,成天窝在家里不出来吗?今儿死一个,明儿死一个,睡觉都得睁着眼,这活着还有啥意思呢?” “我,我金三也是江湖上混的,吐口唾沫砸个坑。”金三嘴里咝咝抽着冷气,那是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今天折在好汉手里,心服口服,绝不敢背后使阴招。” “嗯,我相信你是条汉子,说话算话。”阿发在头套后面发出了笑声,伸手来拉金三爷,“快起来,地上又湿又凉的,别做了病。怎么样,伤得不重吧,走两步活动活动。” 金三爷被忽软忽硬的手段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被阿发拉起来,瘸拐着向马车走去。 “咱江湖人物办事,讲究个干脆利落。”阿发在旁跟着,说道:“今天就把事儿都办了吧!你看让那车夫回去报信儿,让你儿子带着钱和阁的房契,坐黄包车送来,能行吗?” “没问题。”金三爷又咝咝地抽了口冷气,说道:“只要拿着我的,我的那个大戒指,家里就肯定照办。” “有些不太把握啊!”阿发从后腰上伸手一掏,抽出一把小斧子,上下掂着,不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金三爷,“带条胳膊腿儿的作信物,我看最妥当。不麻烦,咱一下子就成。” “别,别。”金三爷吓得差点摔倒,连连摆手,赌咒发誓,“拿戒指就行,肯定没问题,没问题。二十万吗,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 阿发阴笑着,慢慢眯起了眼睛,杀气又显露出来,恶狠狠地说道:“顺便把小辣椒的人头带来,我不想让她活过今天。” 金三爷愣了一下,使劲点头,他心中已经把小辣椒的八辈祖宗都骂遍了,这个臭女人,在哪惹了这么个煞星,可把我害惨了。 “钞票、银票、金条,别弄那么多银元,死沉死沉的不好拿。”阿发提醒着,看着金三爷点头点得痛快又欢实,又上前拍了拍金三爷的肩膀,笑道:“再给你个优惠价,十万块,买两条人命。” “不,不用麻烦了。”金三爷被绕得有点晕,头向下点,嘴上却是否定。 很多人会有这样的疑问,那就是世上为什么会有职业杀手?那不是只应该存在于小说或电影中吗? 职业杀手,顾名思义,是接受金钱杀人的一种职业。这种职业,和其他职业基本上是一样的,接受酬劳,为了酬劳去做事! 而不同的是,任何职业的从业者,都可以用各种方法,去告诉他人:我是做这工作的。可是职业杀手用什么么方法让人家知道他是一个杀手呢? 职业杀手总不能登一个广告:专门杀人,价格公道,见尸付款,童叟无欺。算命先生倒可以挂这样的招牌。他也不能印一张名片,看到有什么人,象是想杀人的,就送上一张,而在名片上印上“杀手”的头衔。 所以,在平常人看来,职业杀手实际上没有法子兜揽到生意,没有生意,就做不成杀手。所以,世界上,实际上根本应该没有职业杀手这样的人 但事实上,杀手这个职业与妓x女同样古老。从心理学上猜度,人的思想,有一定的范畴,任何人都脱不出。不论一个人外表上装着如何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但是他的思想,总在这个范畴之中!大家可以自己想想,这么多年来,在和各式各样的人相处的过程中,总有一两个人,甚至更多的人,你会很乐意看到他死亡。甚至,会有特别的一个人,你愿意化点代价,来看到他的死亡! 其实,每一个人都是一样。人的思想,可以根据一些规律探索,要了解另一个人的思想,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 “不行,不买不行。要罪恶多端,死有余辜的。”阿发很严厉,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对着金三爷强调,然后又和缓了语气,循循善诱地说道:“爽快点告诉我好了,你的意愿,很快就会实现,那个人会在世界上消失。我不知道这个人消失之后,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好处或者是一种很畅快的感觉,但可以肯定,你得到的好处。一定远远超过你付出的代价。没错,你可以委托我杀人,取价有些贵,但绝对保证成功。你只要付钱就是,一点麻烦也没有” “这……”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总共只需要见两次面,今天是第一次,你把名字告诉我,然后,参加那个人的丧礼,你再把余款付给我。再然后,你是你,我是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安全妥当,万无一失。来,痛快点,告诉我那两个人的名字。”阿发扬了扬眉毛,脸上带着绝对真诚的表情,以及不可拒绝的态度。 “好,好,让我想想,想想。”金三爷咧着嘴,脑海里开始翻腾。 …………… 第二十五章 勒索投资,强买强卖 第二十五章 勒索投资,强买强卖 第二十六章 第一桶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六章 第一桶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六章 第一桶金 绑架勒索,收赎放人,这是一个技术活儿。要想从头至尾干得漂亮,不仔细筹划准备一番,是难以成功的。有很多人绑是成功了,可钱没得到,还失风被抓。 阿发呢,没有犯这种错误。更主要的是在金三爷的严厉叮嘱下,金家相信了车夫的话,没有搞什么手脚。 其实这也说得通,二十万对金三爷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可也不至于连命都不要。他被阿发软硬兼施给折磨服贴了,当然也觉得阿发说得有道理。穿鞋的怕光脚的,不要命的人是最可怕的。他有家有业,要是被人阴魂不散地缠住,那真的是会出现象阿发讲的那样的情景。 儿子,孙子,老婆,姨太太……还有自己,难道都得躲在屋子里惶惶不可终日,难道就因为不舍得那些钱,要出口气,就毁了自己和全家后半辈子的生活? 当然,金三爷吃了瘪,也不是就此自认倒霉。他回去后立刻交代了自己的亲信弟子,按照他所看到的阿发的形体特征,开始秘密查访,并再三警告,一定要秘密,找到可疑人物也先不要轻举妄动。 阿发呢,得到了二十万的赎金,但却并不意味着事情的完全结束。绑架勒索算是目的,但却掩盖了要金三爷放弃阁才是他的根本要求,倒好象是与小辣椒有仇,顺手为之。同时,他对金三爷的心理战还在进行,这便是他要金三爷出十万买两条人命的原因所在。 杀人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向金三爷证明自己的实力,打响名头,打消金三爷想要生出不利念头的可能。 而金三爷当时可能没想得那么深,但确实是出了个难题给阿发,或许是价格不菲的缘故吧!死亡名单上的两个人,一个是青帮人物“范高头”,手下有一票人,主要是在水中偷盗,估计是跟金三爷有利益冲突;另一个,则是英租界巡捕房的华捕郭海珊,明官暗匪,以硬吃抢土发财。 杀范高头没有什么困难,杀郭海珊也是一样,但后果则不同。因为郭海珊是有官方背景的,如果被杀,英国人和巡捕房不会轻易罢手,比较麻烦。 虽然麻烦,可阿发并不准备放弃,只不过要筹划准备一番,稍微耽搁些时间,把郭海珊的死伪装成意外就行了。 金三爷“跌霸”,小辣椒被杀,阁关门,虽然这可能不是最后的完结,但金三爷短期内是不可能追究老四姐她们这几个逃出来的姑娘了。特别是阿发在第三天的傍晚,在一家饭馆里刺杀了“范高头”,算是又给了金三爷一个警告。 现在,阿发暂时放下心来,给老四姐留下找到的卖身契和抢来的五百块钱,又向耶路撒冷堂捐了五百块,便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展开自己新人生的历程。 脑海里依然在不时闪现着变化的计数牌,身体也感觉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力量,但阿发已经并不刻意追求,因为要填满那么多位数,实在是很遥远的事情。 …………… 暂时处理完阁的事情,阿发便拿着名片,找到了秦记货栈,开始了合作前的考察。 秦记货栈就在闸北迷津空心的街道和弄堂里,房屋破败简陋,摇摇欲坠。一度粉刷过的低矮的墙壁污点斑斑,看上去黑通通的。货栈的后面是一条散发着臭气的小河,河里泊着两条舢板。货栈的入口处用许多可以滑动的棕色圆棍平行地拦成格栅,每根圆棍都象人的手臂那么粗。 秦先生领着阿发在货栈里转了一圈,阿发看到在没有窗户的阴暗处散乱地堆放着一包包的丝绸、大米和茶叶,还有一盒盒未封盖的玉石饰品。他心中有些疑惑,这堆破烂真的能帮自己赚大钱?怎么看起来,还是做黑吃黑的强盗更有前途啊? “这里的房租非常便宜。”精明的秦先生看出了阿发的疑虑,给他作出了解释。 阿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关于自己做独立代理商的念头却更加强烈了。虽然阿发没有马上表态,秦先生还是很热情,说他已经找好了符合阿发所说条件的房子,并要亲自领他去看。 手里有钱,又要做独立代理商,阿发便要物色办公地点。而闸北区是中国地界,这里的中国商行货栈最多,在这里接待客户自然也是最方便。 黄包车在拥挤的弄堂里穿行,狭窄、寒冷、潮湿,好象阳光总也照不到这里。秦先生在谈着生意经,阿发听着,礼貌性地微微点头。 来到一条宽阔的街道时,车夫止住了脚步让几个旗人通过。旗人昂首挺胸,迈着近于戏剧性的步子押送着几个罪犯。罪犯步履沉重地走着,头和手都被锁在木枷里。他们的目光呆滞,茫然,了无生气。阿发的心情骤然沉重起来,好象旗人在用枪戳着他向前走。 “陈先生看过报纸吗,过几天将有一批因造反被判死罪的囚犯押到上海斩首示众。”秦先生注意到阿发微微皱眉的厌恶神情,便开口问道。 “我看过报纸,是广东惠州的那次吧?可那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阿发略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 秦先生舔了下嘴唇,停顿了一下,说道:“是的,不过把囚犯送到各个城市去斩首,来警告百姓,这很花时间。” 阿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一口闷气。 房子看了,阿发还比较满意,当场便交付了定金。这所房子是二层楼,临着大街,视野很开阔,后面则有点接近于江南传统的三合院,有习惯中常见的两厢,院中有一小天井,天井后是灶台和后门。 看到阿发似乎并不太缺钱,秦先生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可能觉得这样的话,要阿发接受他的条件,为秦记做代理商有些困难。 但商人的精明使他很快掩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又变得热情而亲近,并执意要请阿发去他开的饭馆吃饭。 对此,阿发稍微推拒了一下,便接受了。即便是不做秦记的雇员,那秦先生也可能是他的客户之一,拉近些关系也并没有坏处。 第二十六章 第一桶金 第二十六章 第一桶金 第二十七章 酒席,歌女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七章 酒席,歌女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七章 酒席,歌女 这是一家座落在虹口河畔的饭馆,秦先生找来了他的兄弟作陪。菜肴很好吃,粘稠灼人的热米酒喝起来也很舒服。 “干杯!”阿发也喝得比较兴奋,帽子已经摘下,头上沁出了汗珠,唯独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是隔着竹屏风,周围不停响起麻将的滑动声和笑闹声。 “陈先生,我会给你找一个年纪大一点,也很便宜的女佣的。”秦满国眨着有些充血的眼睛说道。 “太便宜了也不行吧,那是不是不太会干活啊?”阿发有些疑虑地反问道。 “烧饭,打扫卫生,洗衣服……都会做,这你不用担心。”秦先生停顿了一下,又问道:“那饭钱怎么算?” “我给她伙食费,由她到市场上买,做两个人的饭菜,她的和我的。”阿发笑着说道:“如果手脚勤快,过年的时候我会给她压岁钱。” 哈哈,哈哈,秦先生和他的兄弟笑了起来,秦先生挤了挤眼睛,用一种轻浮的神态说道:“如果年纪不太老,长得也还可以的话,其实也不会多花多少钱的。你,不再考虑下?” “呵呵,年轻的不适合当佣人。”阿发笑着摇头拒绝,然后微微侧头倾听。 有点刺耳的琴声,还有一个姑娘凄惨动人的歌声,虽然阿发听不太懂那是什么方言,但确实感到那是悲凉哀伤的。 秦满国又喝了一杯酒,他的兄弟轻轻碰了碰了他,努嘴示意。 “陈先生,叫歌女过来唱一曲怎么样?”秦满国用探询的目光望着阿发。 “哦,不要了。”阿发摇头拒绝,“我听不太懂方言。” “如果你不喜欢,能叫她走。”秦满国继续建议道:“不懂不要紧,音乐可以只听声音,不听词。” 阿发默许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再拒绝。 几分钟后,一个纤弱的年轻姑娘由一个琴师陪同走了进来。姑娘进来时,用惊奇的目光打量了阿发一下,似乎对他没有辫子感到奇怪,然后就垂下了头。 琴师席地而坐,拉起了二胡,姑娘开口就唱了起来。乍一听,琴声确实有些刺耳,歌声也没有跌宕起伏的韵味。 阿发低下头,慢慢喝着酒,酒气缓缓在他的头脑里回荡。听着听着,他越来越被那姑娘哀怨动人的歌声和她那低垂的鹅蛋脸所吸引。他开始明白她孩子般丰富的表情,唱曲时歪头的动作,捻衣服的手指,以及耳旁那几缕卷发的含义了。 “好,唱得好。”阿发用力拍手,尽管他还是没听懂歌词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慷慨地从兜里掏钱。 秦满国笑着,并没有阻拦阿发,他和他兄弟交换了一个暖昧的眼色后,让歌女坐下再唱一曲。 阿发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里,注视着歌女在衣服下起伏的胸脯,擦着胭脂的两腮,以及涂满口红的嘴唇。他用力晃了晃头,感觉有些喝多了,恶魔把抚摸姑娘胸脯的邪念正注入他的头脑。为了把恶魔赶走,他低垂下了头,用力揉着太阳穴。 歌声停了,姑娘双手交叉地搁在膝盖上,垂着眼睑,很拘谨的样子。 阿发又递给姑娘一块钱,嘴里说道:“你唱得非常好。” “不怎么好。”姑娘看了阿发一眼,垂下眼睑,按照惯例低声回答。 阿发掏出一支烟卷,划着火柴点上,慢慢喷出一长条蓝色的烟雾,缓缓说道:“好了,你们走吧!” 姑娘和琴师站起来,微微鞠躬,转身走了出去,秦满国的兄弟也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秦满国的兄弟走了回来,在秦满国的耳旁低语了几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陈先生,喜欢那姑娘吗?”秦满国的脸更红了,冲着阿发扬了扬下巴,笑着说道:“她长得很标致,对吧?” 阿发的脑袋还有些发昏,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在表示喜欢那姑娘,还是承认那姑娘长得很标致。 “呆会儿走的时候,你可以把她领回家去。”秦满国的兄弟放下筷子,带着丝讨好的的表情说道。 “领回家,干什么?”阿发经过好几天的忙碌,今天有些放松,酒喝得多了一些,反应有些迟钝,没听明白秦氏兄弟俩话中的意思,而是傻乎乎地问道:“不要唱歌了,听起来让人难受。” “唱歌只是她们的技艺之一。”秦满国斜睨了他一眼,摸了摸小胡子,有些讥笑地说道:“她们发了财,也付出了代价。” 阿发吸着烟,慢慢明白了秦氏兄弟话中的意思,他还没喝到丧失正常思维和程度。他为那个姑娘感到惋惜,他缓缓起身,谨慎、呆板的步履表示他已经有了喝醉酒的迹象。 同秦氏兄弟告辞,阿发走出了饭馆,他看见了那张孩子气的鹅蛋脸,一头乌黑闪亮的青丝,一对伶俐的黑眼睛,那姑娘慢慢地走了过来。 阿发停了下来,掏出皮夹子,数出几张钞票,塞到姑娘手里,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喝多了,要回家休息。”说完,他转身向旁边的黄包车走去。 “先生”姑娘瞅着手里的钱,有些愕然地叫了一声。 阿发头也没回,跳上黄包车,一路扬长而去。 …………… 第二十七章 酒席,歌女 第二十七章 酒席,歌女 第二十八章 压抑,渲泄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八章 压抑,渲泄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八章 压抑,渲泄 时间过得很快,不用刻意去数,就那么从身旁溜走。按照当时的通讯速度,即便阿发能很快翻译完货单和说明,寄信再收到回信的速度也不可能很快。因为很多外国商家都是远隔重洋,路途万里。 这天,阿发走过公共租界长长的挤满人群的街道,在狭窄的渠边和弄堂里经过。当走过莫利爱路时,一幢房子门边有几张脸蛋儿以挑逗的目光盯着他。黄包车夫在车杆里高声喊着拉生意:“非常干净,葡萄牙、菲律宾、中国、日本姑娘,你要哪一种?” 不知怎么的,阿发突然想起了那个歌女,他皱起了眉头。几个姑娘怀着渴望同他擦肩而过,用手轻柔地触着他的手臂,有种令人颤栗的厌恶情绪升上了心头,他加快步伐迅速走过。 极司非而路,阿发又走到了这条熟悉的路上。这里也住着很多外国人,当然,是上海中等境况的外国人。这条路的另一头,在上海经商致富的洋行大班们,正在兴起修建独立花园洋房的风潮,估计再过不久,那里将成为一片高级花园住宅区。而外滩,租界最早建设和最繁华之地,洋行林立,贸易繁荣,那里才是所谓绅士和富豪的聚居之地。 阿发的新住处就是这附近的一座房子,比静安寺路的好很多。有煤气灯,有自来水,有卫生间,还有一个大地窖。其中,地窖是阿发选择这所房子的主要原因。那里正在被他收拾成密室,一些应用的东西被买来,放了进去,主要是一些五金工具和化学试剂,以及化学实验用具。 杀人不一定用枪,用枪虽然直接而简单,且有震慑力,但也容易暴露。毒药,虽然阴险黑暗,但在现在的科技和医疗水平下,很多毒药却几乎不会被查出。条件和知识有限,阿发提炼不出纯度太高的毒药,可只是杀人的话,用量稍微大一点也无所谓了。 虽然没有与秦满国签订雇佣合同,但阿发却与秦满国达成了代理协议,向独立代理商走出了第一步。 不是雇佣关系,虽然还是要向海外洋商推销秦记商行的货物,但阿发却有很大的自由空间和时间。他可以在闸北区的房子里工作,也可以把工作拿到家里做。而这些工作就是把货物的样品和外文说明介绍寄给外国商家,如果外国商家有意,阿发再负责书信来往,洽谈细节,签订合同,或者接待前来的外商。 当然,除了拓展代理范围,阿发还在留意、考察着别的项目,比如买地建厂的想法。 似乎一切都开始走上了正轨,但随着阿发看到越来越多的社会现象,心中却感到越来越压抑和郁闷。生活在后世,还是在海外,何尝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中国百姓苦难的生活,看到这个时候的人命象草芥一样说没就没,饥饿、疾病、帮派殴斗、谋杀、抢劫……在上海,每天就会有近百人离开这个世界。 长此以往,我会变得麻木不仁,甚至是冷漠无情吗?阿发今天没有坐黄包车,而是用他的腿向家里走着。当他看到黄包车夫瘦弱的腿脚,或是咳嗽气喘,或是挥汗如雨的样子,他就有一种羞愧感;每当他被乞丐包围时,看着那些渴望的眼睛,一种不可名状的内疚和痛苦会笼罩住他。 穿越而来的新鲜感一过,等待、焦虑、忧心等情绪便要他抛弃以前习惯的那种生活方式,那种生活方式虽然已变成了记忆,但关键是此时却没有什么新东西能完全代替它们。 突然,阿发听到了街上传来的吆喝声和喊叫声。其中有愤怒的粗暴的男人的声音,也有女人的拼命反抗的尖叫声。他抬起头,皱着眉头望去。马路另一边,一个女人畏缩在墙边,两个男人在对她拳打脚踢,路人走过,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显得漠不关心。 这时,那个女人被打得披头散发地跪倒在地,一个身材肥胖的家伙正在抽她的耳光,而另一个瘦子则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甩来甩去地让他打。那个女人看见了阿发,突然尖叫着他的名字。嗯,确切地说,她是在叫着“陈先生”,向他求救。 阿发认出来了,被打得满嘴是血的女人就是那个歌女。不知为什么,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冲了过去,或许是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压抑急待找到一个渲泄的渠道。 特别是看到歌女那原来有些孩子气的脸变得鲜血淋漓,他更感到怒不可遏,变得异常狂暴。他从后面用力挟住瘦子的头颈,力气之大,使得瘦子双脚都离了地,抓着歌女的手也不由得松开,由于窒息,手脚不停地扑腾。阿发用力一甩,将瘦子摔倒在地,又狠狠地一脚踢在瘦子的身上。 胖子正举起手打歌女,见状停了下来,毫无表情地呆呆看着阿发,就象一只癞蛤蟆在盯着人看。歌女慢慢地抬起头,啜泣着,用手摸了摸嘴唇上的血,然后低下头惊讶地看着指尖,好象不相信似的。 阿发盯着那个胖子,由于愤怒,嘴里向外喷着粗气,大声骂道:“滚吧,滚,你这头肥猪!” 肥胖的男人站着一动不动,小眼睛象不透明的念珠一样瞪着阿发,然后用呆板而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这个女人,这个年轻的女人是我的。” “放屁!”阿发狠狠地大声说着,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胸口,“我的,懂吗?她是我的!” 胖子用一种近于威严的冷酷傲慢的态度凝视着阿发,硕大的脑袋轻微地摇着,悬在脑后的长辫子不停地晃动。 阿发握紧了拳头,他的身材,他的体格,他恢复的体能,以及他身上带着的手枪,让他感到胆气充盈,有一种痛扁人的冲动。 “走吧,走吧!”一个矮小的洋人好象是路过,但显然他已经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对着胖子说道:“要不然,你会进监狱的。” 阿发很奇怪地看了这个洋人一眼,他并不认识这个家伙。 ………… 第二十八章 压抑,渲泄 第二十八章 压抑,渲泄 第二十九章 迫走地痞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九章 迫走地痞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九章 迫走地痞 胖子的眼睛翻动着,目光在阿发、欧洲人和歌女之间迅速地扫来扫去。 “这个女人是替我工作的。”胖子看着他的同伴从地上爬起来,走近,目光最后停在阿发脸上,冷冷地说道:“同你毫不相干。” 瘦子呲牙咧嘴,刚才被阿发摔得不轻,那一脚踢得也很重,但他还是伸手抓住了歌女。歌女惊叫了一声,然后缩拢嘴唇,对准瘦子唾了一口。 “放开她,否则我杀了你。”阿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使它低沉平稳,更有威胁性,他握紧了拳头。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瘦子不放手,他真的会出手,甚至掏枪,此时他感到身体里的暴力正在跃跃欲试。 瘦子显然对这个装扮象是大班,且满眼凶狠目光的家伙感到了压力,他松开了手,慢慢地擦去脸上的唾沫。 “好样儿的!”有人在阿发背后低声地说道。 阿发这才注意到周围多了些人,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 歌女不再哭泣,但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她又用手指擦血,还是用刚才那种惊讶的神色低头看着。 “她还是个烈性子的人。”那个矮小的洋人在旁赞赏地说道,围观的有人笑了起来。 “她欠我钱,欠我一百块钱。”胖子眨了眨眼睛,样子还是很平静,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是替红帮工作的?”阿发眯了眯眼睛,挑衅似地打断了他的话。 胖子盯着阿发,没有回答,有些轻蔑地垂下了眼睑。 “原来不是,那你可得小心点。”矮个子洋人很善于观察,见状阴阴地笑了一声,先是用英语,然后又用生硬的华语威胁道:“这里是红帮的地盘,你应该知道红帮的规矩是什么?” 胖子的眼神似乎闪了一下,而他的脸却是纹丝不动,用沙哑的声音重复道:“她欠我一百元。” 歌女吃力地、节奏紊乱地呼吸着,愠怒地说道:“他胡说,我不欠他任何钱。” 阿发从兜里掏出钞票,数出几张。 “嗨,一个子儿也别给他!”矮个子洋人用英语反对道:“他是个拉皮条的,想在这姑娘身上榨油水,教训他一顿,然后打发他走。” 阿发轻轻摇了摇头,将握着钞票的手伸到胖子面前,看着胖子的眼神里流露出呆板而又有所要求的神色。在胖子伸手的时候,他张开手指,让钞票飘落。有一张钞票落到了胖子的布鞋上,但胖子没有退缩,脸上的那种蛮横邪恶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化。瘦子却弯下腰去,捡起了地上的钱币。 对视着,阿发的目光冷酷而坚定,胖子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 “我认得出你,也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矮个子洋人警告胖子,“再不走,我就叫巡捕抓你,要不就叫外国巡捕,红帮也会收拾你。” 胖子的眼睛起了变化,一种与先前不同的目光闪动了一会儿,“这还不够。”他说着,突然转身走了。他摇摇晃晃的步履显得很笨重,但如此肥胖的身体竟能以令人吃惊的速度迅速离去,那个瘦子匆匆地跟在他的后面。 “天哪,这家伙多胖。”矮个子洋人夸张地大声说道:“要是躺下滚的话,还要快得多。” 阿发冲着这个爱管闲事的矮个子洋人感谢地笑了笑,不管怎么样,刚才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也算是帮了自己一把。周围的人在慢慢散去,阿发转过头盯着胖子的背影,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而这个小男人象是搜索什么似的盯着阿发,搞得阿发有些不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这家伙,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 “我们见过面,是吗?”小男人更仔细地盯住了阿发的脸,猜测着问道:“我见过你这张脸。” 阿发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抱歉地说道:“没有印象,真是对不起。” “啊,我记起来了。”小男人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说道:“在法租界,莫利爱路的那幢房子,我正好出来,你正好要进去。对,没错,我清楚地记起来了。多么美妙的房子,是不是?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嗯?阿发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这个家伙,终于有了点印象,刚才路过时,这个家伙好象正从那种地方兴高采烈地出来。当时他只是淡淡一瞟,难怪印象不深。不过,这个误会还是要澄清一下,“喔,我可没进去,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但你肯定想进去。”小男人执拗地说道。 “不,那是个误会。”阿发急忙反驳道:“我只是想熟悉一下街道,我是走着的,当然要四下张望,对吧?” “哈,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男人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现在是一个人吧?那你必须去玩乐!不然,你会大伤元气。嗯,长出斑点、脓疮、粉刺。姑娘的身子都很干净,这我亲自尝过,所有的姑娘,每个姑娘都很干净。先生,你能否告诉我,尊姓大名。” “姓陈名发。”阿发不太情愿地说道,他甚至不太愿让这个没有道德的古怪男人知道他的姓。 “诺伊曼,犹太人。有空儿我们一起去喝茶,你的英语真地道,而且,刚才英勇的举动让我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诺伊曼挠了挠脸颊,目光落边旁边的歌女身上,说道:“你叫什么,宝贝儿?” 歌女没有回答,她正用手轻轻地抚着嘴,眼睛直愣愣地瞪着。 “她听不懂英语。”阿发在旁说道:“我想,我应该带她去洗一洗,或者去看看医生。” 诺伊曼愣了一下,握了握阿发冰凉但没有表示拒绝的手,笑道:“是的,应该带她去洗个澡”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上床睡觉,嗯,是让她睡觉的时间了。有空儿一起喝个茶,你是个不错的人,我们应该有很多有趣的话题可以谈。” 第二十九章 迫走地痞 第二十九章 迫走地痞 第三十章 挨打缘由,经历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章 挨打缘由,经历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章 挨打缘由,经历 阿发看到诺伊曼的眼中闪着友好温暖的光芒,但却并不信任他,十分勉强地同他握了握手。 “好,好,有空一起去喝茶。”阿发敷衍着点头,打发了这个古怪的家伙,转头看着歌女,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歌女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次秦先生说起过,我便记住了。谢谢您救了我。” 阿发眨了眨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家离得不远,你跟我去洗一下吧,或者去看下医生。” 歌女抬起头,有些担心地问道:“我的脸现在很难看,是吗,我知道出了很多血,会不会破相?” “应该不会。”阿发安慰道:“休息几天就会没事儿的。” “带我去洗一洗,我要照照镜子。”歌女有些急切地说道,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阿发点了点头,对于一个年轻女人来说,关心自己的容貌,这似乎无可厚非。 歌女在阿发后面慢慢跟着,停顿了半晌,幽幽地说道:“我叫姚芳宝,陈先生。” “哦。”阿发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道:“嗯,不错的名字,你多大了?” 姚芳宝停下了脚步,眼睑肿肿的,她抬头看了看阿发,有些哀怨地说道:“按中国人的说法是十七岁,按外国人的说法是十六岁,你讨厌我,是吗?自那以后,你再没去过那饭馆,因为我除了唱歌,还做那个,让你厌恶了。” 阿发皱了皱眉,看着姚芳宝含糊其词地说道:“不,不是那样的。我最近很忙,你,你的歌唱得确实很好听,真的。” 姚芳宝眨着眼睛,似乎在分辨这个假洋鬼子所说的是真是假。半晌,她勉强笑了笑,在她笑的时候,身体因疼痛而畏缩了一下。 看着姚芳宝还有些孩子气的脸,那些仍在微微向外渗血的紫血斑和伤口,阿发的心底浮起一缕温情,他想象着自己伸出手去给她擦面颊上的血,他为自己当初纯正的决心感到愧疚,仿佛对她的疏远和冷漠就是对她的出卖。不过,现在他挽救了她,从那些暴徒手中,为此他感到欣慰和高兴。 回到了家里,新雇的女佣阿郭却对姚芳宝表现出了很大的敌意,同性相斥,还是她知道姚芳宝的职业,她的眼里分明有一种篾视,阿发不明所以,也懒得多问。 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姚芳宝用阿郭打来的水洗脸,轻轻地擦抚肿起的眼睛,然后默默地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擦嘴唇上的伤口,摸面颊上的紫血斑,仔细地照着镜子。 “那些青红帮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打你?”阿发开口问道。 姚芳宝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个胖子叫吴三儿,是青帮的一个小头儿,我在法租界住的时候,总是向青帮交保护费。但搬进公共租界后,就改向红帮交费了。但吴三儿要我也向青帮交费,我承受不了向两边同时交钱,就总是拖延,终于惹恼了吴三儿” 阿发沉吟了一会儿,对于青红帮,他不算太熟悉,可人物,确实不好惹,姚芳宝以后怎么办呢? 姚芳宝继续说道:“大家付钱给青红帮,为了能得到保护。开店的,开饭馆的,做生意的,开鸦x片烟店的,卖唱的,甚至叫卖的小贩,每个人都得付。” “你付钱给红帮,但他们并没有保护你不受青帮的欺侮?”阿发低沉地说道。 “青帮正在逐渐强大起来,但是我如果不付钱给红帮”姚芳宝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钱两边都付。真希望他们能快点决个胜负,那样的话,大家就知道该付给谁了。” 应该是青帮最后会壮大起来吧,即便是海外出身,阿发也非常确信一点,他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你要我现在就走吗?还是”姚芳宝小声地问道。 阿发愣了一下,抬头看见她询问般地凝视着自己,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问道:“他们还会抓住你吗?我看那个胖子很凶恶,你打算怎么办呢?” 姚芳宝摇摇头,轻轻抚着嘴上的伤口,低声说道:“给了他钱,你又象是他暂时应该不会碰我。可你不会要我,是吗?我的脸现在很难看,你,你不希望我这个样子,对吗?” 阿发有些迟疑,“立刻送她走,切莫玷污身体”,一个狡诈的深思熟虑的声音在他的头脑里悄然响起。但他的嘴却不由自主地说道:“你,你怎么会干这行的?” “当歌女?”姚芳宝笑了,但笑声中含着嘲讽,眼神有些黯然,“我的父母亲把我卖了。” 阿发心中一沉,同情地望着姚芳宝。在上海,他看到过许多小女孩听话地站成一排排等着象奴隶似的被买走。对此,他感到震惊和气愤,但却感到自己对此无能为力的痛心。 这是当时国人的一种方式,这种方式他们会不可避免地接受,而一旦接受又会不断地持续下去。如果说要改变,那至少要在推倒整个社会的大变动发生之后,但那种大变动真的值得期待吗?据他所知道的历史,卖儿卖女,甚至在饥荒年景时,易子而食,这种情况延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是的,一切都已铸定,一切都那么古老而原始,大凡后继的一代,似乎都不免要深深陷进传统的轨道里,以至再也无法拔出。 “我被卖进了一个剧团,师傅对我很好。”姚芳宝象一个女学生为自己的成绩感到自豪,讲述着:“我开始是同几个演员一起学,我也能表演。” “是的,你唱得很好,嗓子非常好。” 姚芳宝抿了下嘴角,笑容未露出来便被压抑了下去,“但剧团后来破产了,解散了。他们想把我卖到妓院里,于是我偷了一点钱逃跑了。那时是在天津,我搭上了去上海的轮船,那是我第一次坐轮船,心里害怕极了。到了上海以后,我就当了歌女。” …………… 第三十章 挨打缘由,经历 第三十章 挨打缘由,经历 第三十一章 沉重的传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一章 沉重的传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一章 沉重的传统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沉默了一下,阿发继续问道。 “一年以前,这里离天津很远,而且他们不能在外国租界里捉我,有巡捕要管的。”她象是说累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有兄弟姐妹吗?”阿发追问道。 姚芳宝肩头耸了一下,毫无表情地说道:“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我给家里寄的钱比哥哥多,因为我赚得多。” “你还寄钱?可他们把你给卖了!”阿发睁大了眼睛,感到很惊讶。 姚芳宝有些奇怪地看了阿发一眼,然后慢慢地、耐心地说着,仿佛向一个小孩子讲解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这样做的话,我还会在挨饿,而他们也会在挨。现在呢,我却能寄钱给他们。” 阿发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后世,他是一个孤儿,但假设是父母遗弃了他,他却是会痛恨的。 嗯,这就是现在社会的传统,贫困的双亲卖掉自己的儿女,是为了养活留下的子女。有时候,这么做能使被卖掉的孩子过上好的生活。当然,有的时候,她们的生活可能会变得更苦,这取决于买她们的人家。尽管如此,也至少要比活着挨饿或是刚生下来就被掐死好。 “我想,你现在已经有了个,假洋鬼子朋友了。”阿发的脑子好使了起来,笑着对姚芳宝说道:“今天的事情应该让他们明白,或者认为你是我的朋友。这样应该有点作用。他们只要收钱,照你所说,是这样的吧?所以,我那个,那个要不要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没钱给他们的话,或者有麻烦的话,你可以来找我。” 姚芳宝眨着眼睛,半晌,轻轻点了点头。她突然站起身,从身上掏出一个绸布做的小钱包,灵巧的手指在里面摸索着,小声而沮丧地说道:“那天的钱,我得给回你,但是现在不够” “不,我不要这个钱。”阿发站起来捏着她的手,合上了那个小钱包,她的手那么娇小,手指又那么纤细,鬼使神差,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姚芳宝微微笑了一下,贴紧了阿发,魔鬼的念头又占领了阿发的脑袋,他吻着芳宝脸上的紫血斑,还有带伤口的嘴唇,并伸手轻轻捏摸着芳宝的胸脯,不是很大,但手感很好…… 咣,咣,咣,突然的响声让两个人分了开来。阿发翻了翻眼睛,走到门口,掀开竹帘向外看,是阿郭拿着个扫帚在屋檐下干活,不时用扫帚柄敲着墙壁,见他出来立刻转身背对着他。 什么意思?女佣还管主人与别人亲热,阿发有些生气地放下竹帘,喊了一声:“该烧饭了,多做几个菜,我要招待客人。”喊完,回到椅子上坐下,冲着姚芳宝苦笑一声,刚才的绮念全都没了。 姚芳宝轻轻揉着嘴唇和脸上的紫血斑,阿发刚才的动作尽管很小心,可依然很疼。她勉强笑了笑,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天快黑下来了,阿发点着了煤气灯,姚芳宝立刻被吸引住了。灯在灯罩下轻轻地咝咝作响,她好奇地盯着看,问道:“这就是西方新式的灯?” 阿发想了想,说道:“应该不算是最新式的,电灯才是最好的,不过应该是在外滩或其它高档的地方才通电。”说着,他伸手去拉晃动着的链条,“假如你拉这一头,灯火就会变小。” 姚芳宝灵巧地把食指勾进环里,小心地拉着,灯光减弱,房间里暗了下来。 “怎么样使它亮一点?”蓝色的微弱灯火在她斜视的明亮的眸子里闪烁。 “拉另一头。” 姚芳宝看着灯火咝咝作响地慢慢大了起来,最后变得同刚才一样明亮,不由得高兴地笑了。她开始两头轮换着拉,随着灯光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但最后却淘气起来,一直拉着链条不放,直到“扑”的一声,煤气灯灭了。 “坏了吗?”她着急起来。 “没坏,但必须象刚才那样用火柴点一下。”阿发看着她象个孩子得到了新玩具一样,玩个不休,感觉有趣之外,也有些心痛,他拿起火柴,重新点着了煤气灯,然后试探着说道:“你以后能不能不去当歌女?干些别的活儿,我也可以给你些钱。” 姚芳宝垂下了眼睑,好半晌才很现实地说道:“如果我不当歌女的话,就会失去所有的老主顾。你不能老是照顾我,而我没有主顾可怎么生活?” 阿发心里很不好受,皱着眉头问道:“你所说的老主顾,我是说你仅仅是给他们唱歌,是这样吗?” 姚芳宝抬头望着阿发,说道:“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这么做。但是,你不要我,是吧?还有” “可以的,我每个月都可以给你些钱。”阿发觉得自己会说到做到,便很果断地作了承诺。 ……………… 鸦x片战争后,随着中国的家庭手工业在列强商品输出的冲击下日益没落,中国的农业也因战乱、灾荒、苛税等原因日益破败,失业破产者和无业游民的大量增加,这些不堪一击的人们--从农村日工、苦力、游民、乞丐最后直到土匪,为秘密会社提供了庞大的后备军。而失业游民和社会的被遗弃者不得不寻求团结互助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入帮就是其中的一种形式。 艺术来源于生活,也必然不能脱离人民群众这片沃土。而人民群众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除了张家长李家短,自然也要涉及到传说中的那些黑x社会人物。往远追回到元末明初,有个叫施耐庵不得志的小官,因为对黑x社会的倾慕,大笔一挥,写下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黑x社会形象,可谓写尽黑x社会人物百态;近些又有大刀王五等黑x社会杰出人物的故事。 由此可见,黑x社会这个概念不是专门用来形容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的。三百年前,人们称他们为义士。我们无从得知当时的人们对于黑x社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有些道理是亘古不变的,主流社会解决不了的问题,总要一些其他的势力来解决,所以人们对于黑x社会也是畏惧中带着某些习惯。 第三十一章 沉重的传统 第三十一章 沉重的传统 第三十二章 攫取黑金,革命者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二章 攫取黑金,革命者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二章 攫取黑金,革命者 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黑x社会,阿发还没有狂妄到那种程度。尽管阿发对青红帮这样的社会毒瘤深恶痛绝,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所能够禁绝的。 以暴制暴,是一种手段,干掉“范高头”的时候,阿发已经留下了“七杀”的名号,算立起了一杆招风的旗;然后呢,开厂,办实业,安置更多的穷人,使他们远离帮派,三十万看起来很多,但要买地、建厂房、买设备……便显得不是那么充足了。 最简单易行的似乎是开车行,拉车也似乎是涌到上海的穷苦人最容易掌握的技能。但阿发经过了解,却知道并不容易,绝不是买些车,坐收租金那么简单。 当时的上海滩上,租界的巡捕、华界的警察盛行撬照会,即借口违反交通规则,将黄包车的牌照没收,再迫使业主花钱去赎回。除了这些合法的“官匪”,还有很多帮派的地头蛇,也是雁过拔毛,伸手要钱。 所以,在上海滩要创业,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靠山或背景,黑白两道都得照顾到。否则,官面上的来勒索,地痞流氓来捣乱,买卖多半要垮。 在这样的社会大环境中,即便是穿越者,也绝不会是虎躯震了又震,大道理三言两语,王八之气冒了再冒,就一切搞定那么简单。 难是难,可路要走下去,生活也要过下去。阿发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也不会是小富即安、缩头享受的家伙。 慢慢积累,再滚雪球似的发展,固然稳妥,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攫取坏人手中的黑金,将其有效利用,并发展自己的事业,似乎更便捷快速。现在的上海滩,什么人有钱又是充满罪恶呢?首选无疑是那些鸦片商人,潮州帮十大土行则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而且,都说生活是最好的老师,阿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已经呆了数月,随着对环境和生活方式的熟悉,他从原来的毫无头绪,逐渐又有了新的想法。 身手和技艺固然是最直接、最容易、最方便见到效益的手段,但头脑中的知识,却让阿发日益觉得是可供挖掘的巨大财富。这不是依靠先知先觉来走捷径,而是他在前世受过的高等教育所能创造的价值。 嗯,说到专业,阿发前世在大学学的是化学工程,此专业的培养目标是造就能在化工、炼油、冶金、能源、轻工、医药、环保等部门从事工程设计、技术开发、生产技术管理和科学研究等方面工作的工程技术人才。 说起来,这个专业确实有些空泛,但阿发发现,本来他在前世用不上的一些知识和理论,学的时候是很普通的,甚至有些理论是初高中时便能接触到,但在现在却是大有潜力,大有市场。很简单,现在还远没发展到那个程度,很多在前世随处可见的东西,现在更是没有。 而且,他还发现,并不只是他的高等教育的专业能够发挥作用,很多前世的常识性的知识也很有用处。 这样一来,便大有空子可钻,大有漏洞可捡,大有幸运可抓了。所以,阿发还在搜刮脑子里能够在现在的条件下发明或改进,并大有赚头的化学知识。所以,他的新住所屋子很大,还有地窖。一些实验器材、化学试剂也正陆续从各家洋行买回来。一边记录,一边试验,再加上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使他不得不采取了保密的措施。 而这开创发展的一切,都需要资金的不断支持,自恃身手和技艺的阿发自然而然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鸦片商人,主要是潮州帮十大土行的身上。既然是罪恶的黑金,敲诈勒索或是强抢掠夺,阿发便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在他想来,哪怕把这些黑金抢来都救济穷人做慈善,也比让罪恶之人花天酒地地享受要好吧!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在深秋冷漠的天空下,两排清兵,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押着一队囚犯走过马路,把手推车、黄包车全挡住了。一个当官的骑在一匹黑马上,走在前面,从小贩、店员、黄包车夫和挤在路旁形形色色的人们嘴里发出嗡嗡的说话声。 “都是因造反被判死罪的囚犯,他们正被押往新的刑场。”秦满国离开临街的窗子,坐在椅子上,平静地解释道。 阿发站在窗前,眯起了眼睛,脸上浮起肃敬的神色,静静地望着这些犯人。他们都戴着枷,有的是单人一个,有的是两三人绑在一起,枷具把他们的头压得很低。他们是那么机械地挪着步子,似乎已经退出了人世。阳光照在对面的橱窗上,又反射上来,让他的眼睛一阵昏眩。 “他们的指挥者是孙逸仙”秦满国出于某种原因开始用英语讲述,虽然不流利,但阿发听得懂,“他是在香港受的教育,学到了西方许多自由的思想,比如民主以及其他一些新的东西。他目前在日本,正在等待返回的时机。清政府想要杀死他,但是,我认为他最终会成功。” 当然,这是确定无疑的事情,尽管这成功并不象孙逸仙博士预想的那样美好。 阿发没有答话,又向站在路边的人们望去。清兵过来时,他们闪了开来,清兵一过,他们就又涌了上去,好象一艘航船周围的水流一样。他看见两个洋人摄影师在照相,围观的人们神情也同往常大不一样。 平时看押送强盗、匪徒去刑场时,人们有欢叫,有哄笑。但现在只是压低的嗡嗡声,也许是出于敬畏,也许是出于同情心。连清兵都似乎显得很压抑,好象在为自己出现在这种场合,去做这不得已的事情而感到羞愧和负疚。 第三十二章 攫取黑金,革命者 第三十二章 攫取黑金,革命者 第三十三章 远方客商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三章 远方客商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三章 远方客商 囚犯的队伍过去了,有一阵子寂静无声,犹如悲剧落下了帷幕,阿发无声地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离开了窗口。他走到帽架旁,拿起那顶巴拿马礼帽,意兴索然地说道:“我该去接唐纳德先生了,把他送到旅社就回来,大约两点钟左右。” “陈先生。”秦满国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提醒道:“招待好他,记得晚上去接他来赴宴,七点,别忘了。” 阿发胡乱答应一声,拿起桌上的《字林西报》走了出去,凉风一吹,他感到心中的沉重似乎减轻了一些。我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做一个看客,起码是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是的,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这与心中是否有远大志向无关。 要有钱,要有势,很俗气不是?但阿发发现这应该是现在奋斗的主题。因为,一个人的能力是综合性的,体力、智力是一部分,财势也是一部分。而能力越大,能担负起的责任也越大,能做的事情也就越多。 屁颠屁颠地去找大名人,去找革命党,靠着嘴皮子吧啦吧啦来通大道理,便能得到赏识,或者无数小弟哭喊着拜倒,个个死心塌地……嗯,这绝对是痴心妄想。至于虎躯一震、二震、三震,王八气冒得象烟囱,也纯属扯蛋。 知易行难,穿越者如果不能凭王八气所向披靡,小弟争相来附、钱财招手即来的话,要混得风生水起是很困难的。当然,这些困难主要便是在打基础阶段,只要有了个好的开头,以后想拓展便象滚雪球似的,会容易得多。 这个当皇帝,那个是富豪,穿越者都是成功的吗?那些折戟沉沙,最终没闯出名堂的,自然没人知道,没人去书写他们的故事,因为那不是传奇。 所以,自己根本没有让人刮目相看的资本,也就没有话语权。而革命党缺啥,从历史上看,他们一直缺钱。造反时四处筹款买武器,辛亥革命后又缺钱养军队。靠实力说话,对于革命,阿发的思维很现实,尽管这有些冷酷,有些不够热血,不够愤青。 阿发叫了辆黄包车,让车篷挡住阳光,又脱下帽子,让头脑能更凉快一些。一路上就这样细细地思索着,规划着。 此刻,阿发正要去接来上海访问的第一位外国买主,这位从香港顺路而来的买主代表了一家从旧金山至纽约的连锁商行。低头看着报纸,阿发查对了唐纳德乘的船靠岸的码头,并且看到了一则小消息,说的是红帮和青帮冲突,发生死伤的事情。 船靠上了码头,阿发扔掉手中的烟头,仔细看着第一批下船的旅客。 旅客们走下船,睁大的眼睛里带着各种神色,有的高兴地期待着,有的显得手足无措,有的在焦急地找寻。接人的朋友们挥起帽子迎上来,招揽生意的向那些一筹莫展的旅客涌过去。 阿发拿出唐纳德寄来的照片,又仔细看上一遍。灰白的头发,瘦削的脸,薄薄的嘴唇,他都背了十来遍了。他抬起头,在一张张的脸庞中搜寻。 一个男子走过大厅,他的脸同照片有点相近,但和平面的形象又有差别。这个人焦急地四下张望,一边在向挑夫问话,挑夫呆呆地拎着他的皮箱一声不吭。在他身后,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女人,跟着另一个挑夫,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唐纳德说过要带妻子来,但这女人似乎太年轻了,阿发困惑地又看了看照片,在他抬头比对的时候,那个年轻女人正向他这边指指点点,男人的目光转了过来。 阿发走前几步,探询地问道:“是唐纳德先生吗?” “是的。”那个男人的紧张神色顿时松驰下来,“你是陈先生?你好,很高兴见到你,这是我的女儿,琳娜。” 琳娜伸出手,坦然笑道:“你好,陈先生。” 阿发笑着和琳娜握了握手,注意到她那双蓝莹莹的大眼睛,而且她的神色之中似乎对其父亲的神经紧张有一丝嘲笑。 “我的妻子不想做长途旅行,所以我把琳娜带来了,她刚从布朗大学毕业。”唐纳德的眼睛露出自豪的神色,“她对中国很感兴趣,选修过好几门课程。” “真的很了不起。”阿发恭维了一句,“我已在中央大旅社为你们订好了房间,你们的行李都在这儿吗?” 唐纳德先生戴上夹鼻眼镜,将行李又清点了一遍,琳娜在笑他的过分仔细,又称赞阿发的英语说得地道。 阿发将行李送旅馆的事安顿好,又询问道:“你们喜欢乘马车,还是黄包车,路并不远。” “我要黄包车。”琳娜坚决地说道。 “那,你说呢,陈先生?”唐纳德疑惑地问道:“坐黄包车安全吗?” “安全,当然安全。”阿发有些鄙视,如此胆小谨慎的家伙! 他们分坐两辆黄包车,琳娜坚持独乘一辆,阿发和唐纳德两个谈生意乘另一辆,唐纳德又罗嗦了几句才答应下来,条件是她必须坐前面一辆,免得走散了。 到了旅馆,为了让他们父女整理行李,阿发就打算告辞了,“晚上七点,我和秦先生要请您吃晚饭,我想您会喜欢中国菜吧?” “我从来没尝过。”唐纳德笑了笑,说道。 “我吃过。”琳娜说道:“我很喜欢的。” 阿发犹豫了一下,琳娜的眉毛扬了起来,“哦,你是想说,没有邀请我吧?” “我想这事可以安排。”阿发略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只是担心,那里恐怕只有你一位小姐,你不会介意吧?” “哦,琳娜不会要去的。”唐纳德说道。 “我可不在乎。”琳娜镇定自若地说道:“如果不太麻烦的话,陈先生。”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阿发赶紧答应着走向门口。 第三十三章 远方客商 第三十三章 远方客商 第三十四章 犹太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四章 犹太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四章 犹太人 唐纳德送阿发到门口,压低声音说道:“我说,陈先生,你能给我指点一下,怎么同中国人打交道吗?不是指您,而是指秦先生这样,这样比较传统的中国人。” 阿发沉吟了一下,有些含糊其辞地说道:“秦先生的英语说得不错。” “我是指礼节方面,中国的礼节。”唐纳德神经质地眨着眼睛。 “哦,这个”阿发一下子竟说不上来,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们比较讲究礼仪,开始打交道比较拘谨。还有……” 唐纳德若有所思地点头,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光,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阿发告辞而出,穿过旅馆大厅时,却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哈,我的朋友,真是太巧了。”诺伊曼抓着阿发的胳膊,两眼射出热情的光芒,“发先生,是吧?” 阿发望着这个犹太小男人,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说道:“我姓陈。” “对,是陈先生。”诺伊曼一点也不为叫错名字而感到羞愧,依旧热情而健谈,“一起喝点酒,我们可以聊天,很惬意的事情。” “恕我不能奉陪。”阿发淡淡地拒绝道。 诺伊曼愣愣地望着阿发,眼睛里突然射出了愤怒的火焰,发出了有些尖厉的声音,“怎么了?你不喜欢和我说话,因为我是个犹太人?连你也看不起我吗?” “什么?”阿发被这突然的变化弄得愣了一下。 “因为我是个犹太人,你歧视我,是不是?”诺依曼的皮肤都变红了。 “你搞错了!”阿发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我没空儿,就是这样。” “你是在想,他是个犹太人,他只对钱感兴趣,对不对?”诺依曼继续叫道,好象阿发没有说出心里话,他眼睛里的火焰更猛烈了。 “不是这样” “是的,在俄国,我是个教师,在敖得萨,不是为了钱,是因为我爱学习。”诺依曼抓着阿发的胳膊用力晃了晃,强迫他注意听,“哥萨克人杀害了我的父亲,我只身逃来上海。对,我现在一门心思想赚钱,因为钱就是保障,这就是我的动机。钱就是我们的保障,先生……?” “姓陈,我姓陈。” “陈先生,钱意味着保障和权力,我们现在还缺钱,这就是为什么犹太人要赚钱。不是贪婪,而是为了安全。”诺依曼用力点了点头,“犹太人的安全只有一种:成为富人。我已有过教训,发先生” “我姓陈。”阿发有气无力地重复道。 “陈先生,我已有过教训。所以,我说出来也不感到惭愧。我在赚钱,没有人能伤害我了,我感到了安全。你完全不需要这样,你没有权力看不起我。我告诉你,我宁可当一名教师” “当教师很好啊,过去我也曾想当一名教师。”阿发随口说道。 “什么,当一名教师?”诺依曼的怒气象洪水那样在消退,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犹太人更不应抱有任何偏见。但在俄国,他们认为我们都是坏人,魔鬼,骗子,强盗,杀人狂。”他憎恶地皱了皱鼻子,骂道:“野蛮的俄国佬!他们还没跳出莎士比亚的时代,落后,愚昧。” ………… “对于活着的人,犹太人是死去的人;对于当地人,犹太人是异己和流浪者;对于有资产者,他们是乞丐;对于穷人,他们是剥削者和百万富翁;对于爱国者,他们是没有祖国的人;对于社会上各阶层的人,他们是令人憎恶的竞争对手。” 列奥平斯克 1881年三月一日,随着一声轰鸣,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倒在了革命党人的炸弹之下。由于嫌疑犯中有一名犹太妇女,数周之内,针对俄国犹太人的地狱之门打开了,一场反犹风暴席卷了俄国大地。 对于这段历史,阿发并不知道,他敷衍地点了点头,大厅里很多人都向这里看过来,他被这家伙打败了,苦笑了一下,说道:“喝酒怎么样,你刚才说要请我喝酒?” “是的,喝酒,我请你喝酒。”诺依曼的脸上竟浮现出孩子气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拉着阿发向他熟悉的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走去。 看来诺依曼是这里的常客,他还未招呼,招待就端来了伏特加。诺依曼喝了酒以后,变得更加滔滔不绝,更加兴高采烈。他的表情丰富,略微灰黄的脸因为激动和自豪而容光焕发。 “我的朋友,今天我赚了两千元。”诺依曼以沾沾自喜的口吻描述着他的成功,“一天赚了两千元!” 阿发装出羡慕的样子倾听着,对于经商和投机,他并不陌生,但在这个时代,他还有点摸不清路数,和以经商闻名的犹太人在一起,兴许能学到点什么。 诺依曼转眼便两三杯下肚,他一直拉阿发陪他喝,阿发却只是轻轻抿着。 他滔滔不绝地讲到了犹太复国主义运动,“你看,我们犹太人必须有个民族的家乡,这就是我们为挣钱而工作的原因。我们要在没有哥萨克的威胁的地方,建立自己的民族家乡。”诺依曼对阿发询问道:“你看过我们在上海办的杂志吗?就是《以色列信使》。相信你会喜欢看的,上面刊有很多有趣的文章,不仅仅是犹太人,所有的人都适合看,它是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在上海的喉舌。” “是英文的?”阿发留心地问道。 “那当然。” “那你们将在哪里建立自己民族的家乡?用钱买土地吗,我觉得不现实。钱不是万能的,也绝不是什么保障。从我的角度,不太赞同你的,或你们的观点。”阿发郑重地问道。 诺依曼的情绪突然起了变化,眉头紧皱起来,悲哀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想起了在敖德萨所过的饱经风霜的生活,也许是想到了犹太复国主义运动的飘缈无望,他以一种悲伤的语调自我责备道:“呵,你在干什么,诺依曼,你在干什么?1895年的大屠杀,你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未婚妻……是的,我们是犹太人,悲惨的犹太人,没有朋友抑或喜悦,没有欢乐的希望……” 第三十四章 犹太人 第三十四章 犹太人 第三十五章 酒宴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五章 酒宴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五章 酒宴 阿发默默地注视着他,心里感到很困惑,也有那么一丝同情,等到诺依曼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不必伤心了,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安慰心灵的好办法了吗?” 诺依曼的伤心消失了,就象来时那么突然,他又喝了一杯酒,出人意料地用手抓住阿发的胳膊,两眼坦荡地盯着阿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失去了未婚妻,你猜我怎么着?我到妓院去,在妓x女中挑了一个同她长得很相象的姑娘哦,我的意思不是说我的未婚妻象那些妓x女中的一个,你知道”他意识到这样说话容易产生误解,忙又解释道:“只不过是总体的面貌。我在她身边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呸,我好多了。” 阿发想笑,翻了翻眼睛强忍住了,举起酒杯示意道:“说得对,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千万不要为了女人而伤心。” “干杯!”诺依曼举杯和阿发碰了一下,一口喝了半杯,然后自鸣得意地捋了捋稀疏的黑胡子,说道:“数年里,我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了富人。我两手空空地从俄国来到上海,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公司,在极司非而路有一幢房子,家里有仆人,银行里有存款。不管是投机卖卖,还是实业,所有能赚钱的我都感兴趣。阿发先生,你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阿发不置可否,淡淡笑着,怎么看怎么象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好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咱们以后再谈吧!” 诺依曼用力抓住了阿发的胳膊,仔细审视着阿发,沉声说道:“你以为我在说大话?从你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 阿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是的,我确实有个小想法,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那个,就是电影,我想开个电影院,或者,直接拍电影。” 1895年12月28日,法国青年实业家路易·米埃尔兄弟在巴黎卡布辛路的“大咖啡馆”里正式公开放映了世界上最早的几部短纪录片《卢米埃尔工厂的大门》、《婴儿喝汤》、《浇水的园丁》等。这一天被公认为是电影时代的诞生。 电影很快向世界各地传播,第二年就传到了中国。1896年在十里洋场的上海就有了电影放映。又过了六年,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春,电影传到了北京。 当时一个外国商人携带放映机和影片,在前门外打磨厂租用福寿堂饭庄,放映了纪录短片《黑人吃西瓜》、《脚踏车赛跑》等。穿着长袍马褂,拖着长辫子的北京人看到在一块白幕布上人物竟活动起来,真是大惊失色,拍案称奇。 最初上海人称电影为“西洋影戏”,放映的地点都是在人来客往的茶楼里。上海滩的第一家正式电影院叫虹口大戏院。所谓的大戏院,当初也不过就是西班牙人雷玛斯搭造的一个铁皮屋子,只是经营项目非常明确:专放电影。 诺依曼看着阿发,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摇头道:“不好,不好,这个赚钱的想法不好。” “只是个想法而已。”阿发淡淡一笑,轻轻挣开诺依曼的手,说道:“真的有事,我先告辞了。” “明白,我很明白。”诺依曼会意地笑了,“要谨慎,电影,嗯,要考虑清楚。”他用一个戏剧性的动作喝了口酒,然后咂咂嘴,往椅背上一靠,细细地品味他的梦想。 ………… 晚上,阿发和秦满国在一家高级饭馆的雅室中设宴招待唐纳德。在阿发接唐纳德的路上,唐纳德还说自己的胃口不大好,可这会儿却吃得津津有味。当听到秦满国准备把大儿子送到美国念大学时,唐纳德对他简直佩服极了。 在酒桌上,琳娜随便地坐在椅子上,好象是个难以理解的神秘动物。秦满国和兄弟都对她有点敬而远之,这更多地是出于谨慎而不是矜持。于是,就只有阿发来招待她了,因为还想着电影的事情,阿发有些心不在焉。 “陈先生,你看起来很深沉哪!”琳娜请阿发教自己怎么使用筷子,她说自己以前只用过一次。 深沉个屁,我是有心事。阿发只好收起思绪,来应付这个女人。这时,琳娜竟然抽出一根香烟点了起来,这让屋里的人,还有侍者都呆住了。 “怎么啦,大学里的女孩子都这样的。”琳娜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又不是鸦x片。” “这个,真是”唐纳德先生无奈地苦笑着,似乎女儿的举止给自己带来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呵呵,琳娜小姐还,还真是开放。”秦满国收起惊讶的表情,又开始恭维唐纳德,“布朗大学,那可是很有名的大学,琳娜小姐的学识真是令人佩服。哦,对了,陈先生,我记得你好象说过,也在外国读过书,是伦敦吧?” 阿发淡淡一笑,那是他编的履历,可他老是忘记,不是忘记,而是毫不在意,懒得去想。 “是吗?一个中国人跑到伦敦去读书,真是有趣啊!”琳娜很感兴趣地望着阿发,原来那副装出的成熟样子开始消退。 “嗯,读了两年多,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学校,后来因为家里出了点事情”阿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出来闯荡确实很能锻炼人,你现在可比学校里那些小男孩成熟多了。”琳娜笑了起来,突然凑近阿发,低声说道:“那些家伙只会偷偷地对女学生评头论足,谈论哪些肯让你的手摸到裙子里……” “咳,咳”阿发被酒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红脖子粗,他着实让这个有些超前的女人惊着了。 琳娜笑了,眼神里带着讥讽和嘲弄,好象在说,你我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玩笑而已。 酒宴结束后,阿发将唐纳德父女送到旅馆,道了晚安,转身告辞。当从旅馆里走出来时,阿发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族馆对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轿子,声音就是从轿子里传出来的。他皱着眉头看着,又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走下台阶,来到近前,借着轿子一角挂着的油灯,终于辨认出了姚芳宝的脸。 第三十五章 酒宴 第三十五章 酒宴 第三十六章 道德的坍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六章 道德的坍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六章 道德的坍塌 “陈先生,我看到你和一个洋女人走了进去,没想到这么快便出来了。”姚芳宝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是我一个客户的女儿,他们刚刚来到上海。”阿发解释道。 姚芳宝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不明意味的东西,笑着邀请道:“要去夜市吗?我想去那里算个命。” 夜市,算命,怎么和彩凤一样,相信那虚无飘缈的对未来的预言?阿发犹豫了一下,想到那个琳娜说喜欢中国古董,不如淘弄两样儿哄哄她。他点了点头,犹豫地指着轿子说道:“坐这个,我不太习惯。” “那就坐黄包车。”姚芳宝很痛快地走出了轿子。 坐在黄包车上,两个人的身体挨得很近,魔鬼的念头又袭了上来,阿发将手伸到姚芳宝的腰臀上,轻轻捏摸着那里的软肉。 姚芳宝抬起大腿,转动脚踝,轻声说道:“我生来不是做太太的料,在我的姊妹中也没有裹脚的,你是不是更喜欢三寸金莲的小脚姑娘?” “不是。”阿发很干脆的答道,开玩笑,将好好的脚弄成畸形,走路都费劲。 “我象外国女人吗?”姚芳宝含笑望着他。 “不象。”阿发仔细打量着姚芳宝,笑道:“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姚芳宝低下了头,似乎象在沉思着什么。 阿发侧过脸,轻轻吻她的脖子,含她的耳垂,嗅着她身上发出的淡淡香味。姚芳宝的嘴角上挂着微笑,非常顺从。 “洋鬼子和洋鬼子结婚,中国人和中国人结婚,这万万不能搞错。你不知道洋鬼子同中国女人生了孩子,那孩子会有尾巴,全身还会长毛的?”好半晌,姚芳宝才象叙说又象警示地淡淡说道。 “胡说八道。”阿发不屑地撇了撇嘴。 “报纸上有的,那怎么会错。”姚芳宝一本正经地说道。 阿发也看到过类似的印刷粗糙、煽动反洋人情绪的报纸,上面还有些漫画,画着恐怖至极的母亲们看着自己魔鬼般的婴儿抱在接生婆手中,而长着大鼻子、留着大胡子的洋爸爸则呆在角落里,搓着双手,发出狞笑。 “你没看见过欧亚混血的儿童?就在上海嘛!”阿发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解释道。 姚芳宝哼了一声,“那些杂种!你看看他们,有多可怜。那些长尾巴、长毛的怪胎大概都被锁在屋子里,或者被扔了。” 阿发有些瞠目结舌,对姚芳宝的执拗观念无可奈何。这就是那个年代的观念,洋鬼子和中国人结婚,不光中国人将受到指责和歧视,连洋鬼子都基本上会被踢出自己本种族的社交圈子,更不会被上流社会所接受。 但姚芳宝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呢?阿发有些揣摸地看着姚芳宝,姚芳宝则象没看见似的神情自若。 到了夜市,仿佛是场景的重放,昏黑的油灯,干瘪老头儿的胡说八道,姚芳宝的满足。唯一不同的是阿发没有再上当,而是随意闲逛着,胡乱买了些小玩艺。令他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那个卖宝剑的大汉还在,可精神显得萎靡了不少,坐在地上,垂着头,抱着那个患病的小女孩。 逛得差不多,阿发和姚芳宝便往回走,快要出夜市的时候,阿发停下了脚步,对姚芳宝说道:“嗯,你能帮我去一个摊子看看吗?”他伸手指了指,“卖宝剑的,上次他不卖给我,现在境况看起来更差了,说不定他改了主意。” 姚芳宝疑惑地问道:“那个宝剑,你很喜欢吗?” 阿发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笑道:“也谈不上特别喜欢,只是觉得象个好东西。” 姚芳宝淡淡一笑,说道:“我去试试,你准备花多少钱买?” 阿发掏出钱夹,里面有五百多块钱,那是招待唐纳德的款项。留下些零钱,他把剩下的都给了姚芳宝。 姚芳宝接过来,笑着眨了下眼睛,转身走了回去。 ……………… 呛啷一声,阿发抽出了宝剑,青光闪闪,寒气逼人,他有些笨拙地舞动着,映着油灯的光芒,一道道光影在墙壁、家俱、床上以及躲在角落有些惊诧的姚芳宝的脸上划过。 真是一把好剑,阿发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两百块钱,太值了。不过,那个大汉似乎是有极困难的事情,才忍痛出售,阿发感觉有趁人之危的嫌疑。算了,落在自己手里,总比落在别有用心人手上强。自我安慰着,阿发将剑入鞘,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剑鞘上古朴的花纹,嘴里啧啧有声。 “两百块钱哪,这东西就有那么好?”姚芳宝坐了过来,用大腿轻轻碰了碰阿发。 “呵呵,酸溜溜的,你吃醋了?”阿发揶揄地笑道。 “不是的。”姚芳宝低下头,轻声说道:“自那天以后,我就不再和主顾那个了,只是唱歌。我虽然,虽然不干净,但并没有染那种病。” 阿发愣了一下,他知道姚芳宝话里的意思,而且他自认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心里的芥蒂还是有的,对于这种钱和肉体的交易,他还不十分习惯。 姚芳宝低着头,继续有些幽怨地说道:“你很在意我以前的那些事,是吗?连你的女佣都看不起我,可,可我也没办法,真的,真的没办法。” 是啊,没办法,简单却苦涩无奈,却解释了一切。阿发轻轻握住姚芳宝的手,安慰性地捏了捏。 姚芳宝抬起头,眼角里含了两颗大的泪珠。阿发心中一动,蓦地低下头,把嘴按到了她的唇上。两颗大泪珠滚了下来,姚芳宝的手臂搂住了他的头颈。 衣服滑了下来,先裸露出胸脯,姚芳宝的乳房不大,小小的奶头旁有着玫瑰色的小圆圈,皮肤很白,接着是苗条的腰身,纤弱的髋部,两腿间茸茸的暗影。阿发的手在姚芳宝的臀部和大腿上游走,理智已经飘飞,道德的堤坝开始坍塌。他感到她滑润的皮肤在他的掌心下轻轻颤动,他自己也激动了…… 第三十六章 道德的坍塌 第三十六章 道德的坍塌 第三十七章 悠闲,帮派无处不在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七章 悠闲,帮派无处不在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七章 悠闲,帮派无处不在 外面悉悉索索的声响,让阿发从睡中惊醒,他发觉手还放在姚芳宝的胸脯上,而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刚才的响声应该是阿郭发出的。 轻轻捻了捻玫瑰色的小乳头,没使劲,但姚芳宝还是醒了,望着阿发,她的嘴角上慢慢地挂上了笑容,懒散的从梦幻中得到满足的笑容。 阿发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下巴,嘴唇,面颊,作为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与自己发生亲密关系的女人,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很复杂。 “你,能给我些钱吗?”姚芳宝的声音轻而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一阵冷静而清醒的感觉从阿发的心中掠过,这到底还是钱与肉的交易,虽然他极不想承认这一点。 姚芳宝象是感觉到了阿发情绪的变化,低声说着要给家里寄钱,又要去学音乐,还有自己的生活,这既象是说理由,又象是在辨解。 阿发暗自苦笑,从钱夹里拿出一百块钱,放到姚芳宝枕旁,然后穿衣起床。 姚芳宝没精打采地注视着他,为了某种原因,她没有说谢谢之类的话,直到阿发走到门口,才轻声问道:“你,还要我再来吗?” 阿发有些犹豫,回过头含糊其词地答道:“你当然可以来找我,只是最近我可能比较忙。” 姚芳宝仿佛得到了某种安慰,笑着向他挥挥手,那手指象孩子似的抖动着。 ………… 不愁吃穿,能呼吸自由的空气,能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最重要的是没有了那种深陷于罪恶无法自拔的感觉,更没有了亡命逃窜的惶恐不安,精神上的放松才是阿发最大的收获。 当然,只是闲暇下来时窝在沙发里,听着留声机在放着古典音乐,惬意地喝着热茶或咖啡;在夜晚降临后,躺在床上能够不担惊受怕地安然入睡。这对阿发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锣鼓响亮,弦声悠扬,戏园里热闹而又欢乐。 阿发对周围不时投来的奇异目光已经习惯,面不改色地微笑着,轻轻地握着姚芳宝的手,连那台上听不懂的戏剧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 姚芳宝所说的音乐,其实就是戏剧,也一直在所拜的师傅门下刻苦学习。阿发在了解到她想当戏曲演员的志向后,为自己能在这方面资助她而感到高兴。 “台上的韩老板出道只两年,已经非常红了。”姚芳宝低声给阿发介绍着,“唱得多好,是吧?” 嗯,嗯,阿发点了点头,他听不太出好坏,只觉得服装很华丽。 “那个配角的小丫头还是太慌,‘青山绿水难描画’的绿唱错了,后一句还抢了一板。”姚芳宝讲得津津有味,也不管阿发能不能听懂,“还有,那个摇橹的身段也嫌太硬,还得好好练哪!可惜,韩老板不肯教我,要是她能当我师傅,我应该学得很快。” “站立在……屏风后……侧耳细听……”台上的韩巧珍在娓娓歌唱,台下是一阵阵的喝彩声。可彩衣却有些暗自吃惊,因为今天的喝彩声中还夹杂了一些奇声怪叫,听起来有些不对头。 “好好小娘们够漂亮。” “好好小娘们上家里唱吧!” 许多观众不由转过头,厌烦地望着捣乱的几个人,一些观众甚至用“嘘”声表示不满。 “滚你娘的,你们他娘的管得着大爷喊好吗?”一个五大三粗的麻脸汉子瞪起了凶眼,喊声压过了台上的唱腔,“爷花钱买票,叫好才是捧场呢!” 乱喊乱叫越来越响,台上的韩巧珍都没法唱下去了。前台主事一看情形不妙,赶忙跑过去赔情道歉地说好话,可这几个人不吃这一套,闹得更凶了。 “叮咣!”一把茶壶扔上了戏台,差点砸到了韩巧珍。这似乎是个信号,楼上包厢、池子里有十几个家伙应声响应,茶壶、茶碗、盘子都朝台上飞了过去。戏院里顿时乱成了一片,大人喊小孩哭,观众也都惊慌地向门外跑去。 阿发知道这个时候向外跑并不明智,赶忙伸出手臂护住姚芳宝,贴着墙等待乱劲儿过去再离开此地。 ………… 帮派势力已经如此强大,不,不应该说是强大,而应该说是无孔不入。在哪里,干什么,都好象脱离不了牵扯。阿发站在戏院一角,看着狼籍的现场,慢慢吸着烟,等着姚芳宝。 为了表示亲近,姚芳宝跑到后台安慰偶像韩巧珍,估计是拜师之心还未死。而经此一闹,这戏也没法唱了。 没有势力就是这个样子,就算开个戏园、影院,想老老实实赚钱混饭,那些地痞流氓白看白吃,再加起哄捣乱,也能搞垮你。 这就是一群苍蝇、臭虫,杀了有些过份,也杀不过来;不杀就围着你嗡嗡乱叫,烦也烦死了。阿发有些烦躁地扔下烟蒂,用脚狠狠地碾灭。 “是周二爷找来的地痞,那个麻脸的叫祝三。”姚芳宝慰问完毕,回去的路上给阿发讲着原因。 韩巧珍唱得挺红,长得也漂亮,周二爷是个好色之徒,一眼便看中了她。又送行头,又送头面,园子里一包就是三分之一的票钱。可韩巧珍不愿意应酬他,人家认识了一个青年,姓张的,私下里已经山盟海誓。 周二爷探听到了韩巧珍和张姓青年的一些事情,十分恼火,找了地痞流氓捣乱,还放出话来,“别看她现在红了,我还就能教她黑了。我姓周的可不是好相与的,不服贴咱就走着瞧。” “那韩老板怎么说?”阿发并没有太在意,随口问着。 “韩老板倒是倔得很。”姚芳宝似乎很赞赏,说道:“她说了,我就是个卖艺的,可不是卖身的。他送东西送钱是他愿意的,又不是我向他要的。” “那她这戏还能唱下去吗?”阿发不无担心地问道。 “戏园子也认识帮派的人,要找人说和。”姚芳宝停顿了一下,说道:“要是不成的话,就换个地方,法租界不行就上公共租界,上海不行就上天津。” 嗯,这倒也是个解决的办法。阿发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就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 第三十七章 悠闲,帮派无处不在 第三十七章 悠闲,帮派无处不在 第三十八章 立威,鸦*片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八章 立威,鸦*片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八章 立威,鸦*片 正途是正途,阴暗是阴暗,要想在现在这样的江湖社会中挥洒自如,两者便都不可或缺。而阿发在放松和享受的同时,行走于黑暗中的刺杀也并没有停止,继续着积攒黑金的过程。 “范高头”死了,死在茶馆的厕所里,身体里的污血似乎都顺着脖子上的伤口流光了;郭海珊也死了,先是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然后是便血、脱水、抽搐、昏迷,最后是一命呜呼。医生诊断是急性痢疾,没有人知道他是中毒,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数小时前吃早茶时中的毒。 获悉郭海珊“病”亡的第二天,金三爷收到门房送来的一个信封,他看着看着,脸色变了又变。冥思苦想之后,金三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吩咐大老婆准备十万块钱,然后他独自一人拎着钱箱,坐上马车出去了很久。回来后,金三爷立刻让人给自己的徒子徒孙传信儿,不要再追查任何有关“七煞”,还是“七杀”的可疑人,不管真假,千万不要靠边。 三天后,英租界巡捕房探目沈杏山也患上了“急性痢疾”,当天晚上便医治无效,一命呜呼。 第二天早晨,金三爷在早报上看到沈杏山死亡的消息后,他先是呆怔不语,然后是长声叹息,最后又是大笑不止,笑出了眼泪,笑得直咳嗽。随后,金三爷找来两个心腹亲信,在书房里秘密交代了好一阵子,才让这两个亲信出去办事。 沈杏山身为探目,除了洋人,英国巡捕房里便是他最大。他手下又有一票人,强吃、硬抢、走私,在鸦x片生意上大发其财。可惜,他还未发达到极点,还未爬到他人生的巅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八股党”才露端倪,他这个首脑便丢了性命。 该明杀立威的杀得血腥透明,该隐杀的就让别人找不到痕迹,阿发自认为掌握得还不错。赚钱的同时,他越来越觉得应该组织一票人马,结合他的头脑和组织,站在明处彰显势力,隐在暗处掩藏杀机。 当然,从无到有,困难很大。但接收和改造,或许也是可行之道。可这不能着急,要观察,要了解。 …………… 再一次见到老四姐时,听完阿发的简单叙述,老四姐很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从外面雇佣人?工钿多少你也无所谓,为什么不给这些姐妹们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象彩凤,彩红,小琴,等珠娘病好了,也是能干活儿的。” “都是些粗活儿,怎么好意思让她们干呢。”阿发口是心非地解释着,其实他是不想雇熟人,阿郭不知他的底细,只当是洋行的大班,这些姑娘们可就不同了。 老四姐张了张嘴,把话咽了下去。她本来想说是不是阿发嫌弃姑娘们的出身,可珠娘、小琴都在屋里,她不想触她们的隐痛。 “要是真想找活儿干,以后有的是。”阿发做了下补救,说道:“嗯,我开了个代理公司,现在就雇了一个账房,还得雇干杂活儿的,还要招业务员、抄写员。以后还要开别的公司,不招别的人,相熟的还不照顾呀?” 老四姐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那个教会的洋大夫医术并不高明,我想请中医给珠娘看看。” “一点起色也没有?”阿发歪头看了看珠娘,说道:“看着精神好多了。” 珠娘苦笑了一下,用干枯的手向上拉了拉被子,似乎不想让阿发看见她身上的疮疤,闻到她身上的异味。 “有个老中医擅长治这种病,可他”老四姐停顿了一下,略带尴尬的神情,“不到院子出诊,到了医堂,也收钱很贵。嗯,他很是看不起烟花中人。” “钱不是问题。”阿发站起来掏兜,老四姐已经摆手示意他坐下。 “哪能老花你的钱。”老四姐指了指床下,说道:“我把首饰都卖了,也有几百块,治病是满够的。你既然要做大事,钱虽来得容易,可也得算计着花。” “那就先花四姐的,不够我再拿。”阿发也不推让,随口问道:“小云子她们怎么样了,在济罗生堂过得还好吧?” “囝囝袋挺喜欢她的,里面还教读书识字,她看着也挺高兴。”老四姐说完,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阿发,接着说道:“只是老六、彩凤、彩红年纪大,老在里面呆着也不合适,你给安排个事体吧!” “那就到公司去吧,屋子挺多的,满住得下。”阿发觉得老四姐还有些不放心,难道害怕他对姑娘们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闲聊了一会儿,阿发见没别的事,便告辞而去。 …………… “七煞”,“七杀”,没有再具体的描述,也分不清具体是哪个,人们只是从“范高头”的跟班的模糊讲述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 在鱼龙混杂的上海滩,有绰号的数不胜数,“七煞”或“七杀”在人们议论和小报猜测下小小的轰动了一阵时间,便又似乎要被人们淡忘了。直到,又一场杀戮的爆发。 上海开埠以来,由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不受中国法律制约,上海很快成为了中国最大的毒x品集散地。鸦x片成为了英、法商人在中国的重要买卖,从广东转来的“潮州帮”土商也很快在租界扎根,利用租界大量走私鸦x片,大发“土”财。 中国自己不产鸦x片。在明朝万历年间,由印度输入,朝廷每十斤课税两钱。到了清朝康熙十年,鸦x片以药材名义进口,每年也不过四十箱,征税三钱。到乾隆时,英国入侵印度,英国东印度公司独揽制造鸦x片的特权,输入中国增加到三百箱。从嘉靖到道光,高达两万多箱。中国百姓和林则徐等官吏反对,爆发鸦x片战争。 清朝政府打了败仗,非但让西洋人在上海开辟租界,还因打小刀会、太平天国,军费消耗太大,竟和英、美、法三国公使商订:鸦x片以洋药为名,大量输入,只要求每百斤课税增加到三十两银子。而一些潮州帮商人和广帮商人便获得了清廷准许的鸦x片经销权,将那大宗鸦x片运销至南北各地外。 第三十八章 立威,鸦*片 第三十八章 立威,鸦*片 第三十九章 抢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九章 抢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九章 抢土 上海的土着流氓看到这帮外人在自家的地盘上大发其财,岂能不眼红?无奈生意沾不上边,唯有下手硬抢。于是,上海滩便天天发生着“黑吃黑”、“抢土”、“窝里反”的暴力之事。 通常来说,抢烟土不是硝烟弥漫、刀枪乱舞的激烈战斗,而是上海滩流氓钻运送烟土的空子,瞅准空子抢它几宗货物,抢了便跑。那些烟土商丢了货,也不敢高呼求救,报官报警,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夜沉沉的没有声息,正是傍晚黄浦涨潮的时候,江中、岸上却是一片忙碌。暗红的灯光一闪一闪,一只只麻袋载沉没载浮,被江水推送着向岸边漂来。岸上有人,水中有舢板,竹竿挠钩刷刷地伸缩着,一只麻袋捞上来,便是巨万银洋进了腰包。 这种走私方式是“潮州帮”的一个秘密,在很长时间里都不为人所知。利用潮水将远洋轮上的运进租界,避开了吴淞口至英法租界的重重关卡,可谓是精明之极。 整套工作已经驾轻就熟,看麻袋差不多装满了一辆马车,一个领头的挥手,三个大汉便默不作声地钻进车厢,车夫鞭子一甩,马车直奔十六铺的方向而去。十六铺附近的新开河一带有很多库房,这是英、法、华三界接壤地段,各巡捕房都不相干,极便于隐蔽。烟商接货后,一般都送到这里入栈。 土路渐渐变成了石子路,马车已经驶离了江边,“得、得、得”的蹄声在静寂的夜中很是清脆。 “呯!”仿佛一扇门被摔响,马车夫身子一晃,歪倒在车座里,手里还抓着缰绳,车还在向前行驶。 阿发从树后跳出,在马车驶过身旁时一抓一跃,已经翻上了车,一把将车夫的尸体推开,接过缰绳,驾驶马车。又走了几十米,他操纵马车向右一拐,进了一片马尾松树林。 “怎么回事?这是往哪走啊?”……车厢里的保镖发现了异常,乱叫着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门猛地被拉开,黑洞洞的枪口发出连续的沉闷的声音,亮光不断闪现。 杀人不留情,何况这些搞鸦x片生意的,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若是追究他们所造的罪孽,个个死有余辜。 对毒x品的厌恶和痛恨是阿发前世由来的思想,如果不是因为女朋友被诱而吸毒,他不会与黑帮分子起冲突,也就不会有后面的磨难和不幸,他本来会有一个虽平凡但却美好的人生。所以,在他的心中,吸毒的可怜又可恨,贩x毒的则杀之。 夜黑,象蛛网一般糊住人的眼睛。“大头梨”用力眨了眨,有些酸痛啊,心里不免着急。作为金三爷的亲信,他和“铁臂膀”奉命在阁看门打扫,并负责和阿发秘密联络并听候调遣。但他们并没有见过阿发的真容,只是通过不相干人转送的纸条传递消息。 这一次,是金三爷主动约阿发在隐秘处见面,把自己打探到的“潮州帮”的秘密告诉了阿发,并且制定了这个抢土计划。阿发主演,“大头梨”和“铁臂膀”带着几个人负责接应。 “有了”铁臂膀突然叫了一声,大头梨一看,果然,一点暗红的光在树林中亮起。 “我带两个兄弟过去。”大头梨招呼了一声,又对铁臂膀说道:“你领着其他人在这等着,别靠前,那几位爷可狠。” “知道了。”铁臂膀用力点头。 走进树林,小心翼翼地来到马车前,大头梨将车上挂着的蒙着红布的马灯摘下,四下望了望,看不见人影,不由得低声唤道:“爷,爷……” “三,六。”黑暗处传来了声音。 “三爷,六爷。”大头梨赶紧称呼道:“听您吩咐。” “收拾一下,把车赶走,你留在这儿等我。”简短的交代过后,便再没了声音。 大头梨看了眼倒在车下的车夫,拎着马灯打开车厢门,往里一照,立刻退了一步,倒吸了口冷气。 …………… 一辆,两辆。阿发连劫了两辆运土马车,这回他直接在路上下手,干掉车夫,拉停马车,开门杀人,上车走人。 编造借口,托诺依曼和琳娜从洋行买来的手枪和子弹让他可以随意挥霍,杀手的心理和技能让他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偶有警觉的保镖先跳出来,可也不影响他的一枪毙命,不过是多费点手脚要再搬回车厢里罢了。 大头梨已经木了,机械地领着两个兄弟从车上抬下尸体,扔进树林或草丛,然后把马车赶走。四个,八个,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杀人不眨眼了。而且,这个过程没听见喊杀声,也没有惨叫哀嚎,连车夫带保镖共八个大汉就象小鸡似的被宰掉了。 “行了,你们都走吧!”阿发的眼睛在黯淡的月光下平静如水,语气也象刚喝完了一杯茶般的和缓,“告诉金三爷,别失信,别贪这点小钱。” “明白,小的明白。”大头梨不敢和阿发的目光接触,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似乎那黑头套后面是狰狞可怖的妖怪,赶忙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阿发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又潜到了路旁。片刻后,又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潮州帮”的运货马车有标记,阿发看得真切,又跳了出来,大开杀戒。 这次,阿发没有赶走马车,而是把车旁的风灯打碎,把灯油浇在车上,一根火柴丢上去。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阿发的身影闪进了树林,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脚步轻快得连他也感到惊讶,心中一波波涌动的是连绵的喜悦和快感,情绪昂扬。 奖励吗?阿发在难以言说的愉悦感觉中,蹿蹦跳跃,轻快得象只小鸟,快乐得象个孩子。对此,他已经能够确认,尽管这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他惩奸杀恶的行为确实给他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好处,让他乐此不疲且极为期待。 第三十九章 抢土 第三十九章 抢土 第四十章 打响声名,谈妥生意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章 打响声名,谈妥生意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章 打响声名,谈妥生意 不只是身体的健壮和敏捷,也不只是心中快感的涌动,还有头脑的日益聪慧,以及那曾经被认为是丧失的记忆的重新迸现。由此,阿发认为那些有意的、无意的记忆,其实并没有丢失,而是以某种方式隐藏于大脑深处,因为自己的救赎行为而重新被寻找到并解放出来。 由此而将带来的好处是值得期待的,等到阿发甚至能记起前世在学习生活的经历中,不经意看过的各种书籍,那一眼扫过的文字、数字、化学方程式等等,财富也便向他敞开了大门。 到底会升华到何种程度呢?身体强壮如“洲长”,头脑聪慧得赛过爱因斯坦?还是能长生不老,或者具有某种超能力?阿发不止一次地做过设想,也相当地期待能得到最终的答案。 ………… 是联合,还是互相利用,金三爷和阿发都在观察,都留着后手。阿发不是化装,就是戴着头套,一会儿是老三,一会是老六,迷惑着金三爷,始终不露出真面目;金三爷呢,也小心翼翼,派亲信“大头梨”和“铁臂膀”来保持联系,接应抢土的手下也是精挑细选,只有寥寥数人,力求机密。 但有一点阿发比较确定,那就是金三爷基本上打消了对己不利的念头。他越是杀人如麻,越是神出鬼没,金三爷便越害怕,越是听话顺从。当然,金三爷也利用自己剪除了宿敌,范高头、郭海珊,还有沈杏山,从小到大,不能不说是对阿发能力的一种考察。 而这次抢土,固然是金三爷先探听到的秘密,但整个行动却是阿发策划的。他已经在与金三爷的密谈中保证了两人都会发大财,但必须听他安排。也就是说,烟土是抢到手了,可并不是简单的销赃便完事的。 这害人的东西是绝不能再流出去的,尽管能贩卖鸦x片赚大钱,但阿发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原则。他更不屑于找一个崇高伟大的目标作为遮羞布,先害人,再救人,那是政客的虚伪。 只不过,这次干得实在是太大,太骇人了。“潮州帮”一下子折进去七八个人手,丢了两车货,还被烧了一车,可谓是损失惨重。但这事儿还没完,潮州帮的大土行接连有两个老板被人刺杀,还附带着死了几个保镖,尸体旁毫无例外地扔着红字布告“贩卖烟土,伤天害理”,落款是个“七”字。 黑布罩脸,独眼,身手敏捷,枪法奇准,一枪一个,杀完就走,心思缜密,干净利落,狠辣无情。对于地痞流氓、帮派打手来说,阿发的刺杀无论从策划,还是从行动,以及最后的撤退,都是太过专业的存在,难以抵挡。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幽灵,一个出手必杀、心狠手辣的恶煞,不,不是一个人。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和故意捏造下,七煞或七杀的名头一下子响彻了上海滩黑白两道。 潮州帮呢,大本营便是在英租界,在那里的大土行发展势头迅猛,靠山就是英租界巡捕房的探目沈杏山。 而沈杏山又有郭海珊等兄弟渗透钻营进上海的缉私机构,查缉烟土大权抓在手中,自然是予取予求,大发利市。但靠山死了,烟土被抢了,手下折损了,老板也有生命危险,潮州帮似乎一下子陷入了低谷。 但潮州帮人手众多,财雄势大,哪能被轻易打倒。在表面暂时低调的同时,他们开始加强武力,并动员黑白两道的力量四处查访,想要报仇雪恨,重振声威。 ………… 既然有职业,阿发又要故作神秘,尽量保证出手则必杀,讲究的是效率而不是数量。所以,他干一票便歇一歇,使暴露的危险降到最低。 这一天,他在闸北的代理公司与唐纳德签订合同,这也算是阿发的第一笔正道收入。而代价便是这几天白天的时候,他都尽量陪着唐纳德父女俩在上海游览。琳娜买了翡翠项圈和一些古玩花瓶、瓷瓶、雕刻等,阿发还帮着她讨价还价。 “她学的是东方艺术课程。”唐纳德的语气中带着些自豪,又有点困惑,“不过,如果辨别赝品,我猜她并不在行。” 阿发对于鉴赏古董是知道一点,但不精通,也不好说什么。他打开了一瓶法国葡萄酒,这是为了庆祝签约成功特意在华森洋行买来的。要说到品味,阿发是很高的,甚至在某些方面要超过所有人。 犹太人诺依曼也被邀请在座,阿发很钦佩他的理财能力,与他有过几次来往,并邀请他作顾问,为他提供投资的建议。而诺依曼则帮他把货品的说明翻译成德语和法语,使销售范围大幅扩展。 伏特加是诺依曼的最爱,两杯下肚,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谈兴越来越浓,大谈中国的未来。 “诺依曼先生,你对中国怎么了解得这么多啊?”诺依曼停下来喝酒的时候,唐纳德好奇而又钦佩地问道:“你一定看过不少中国书,跟许多中国人谈过吧?” 实际上,诺依曼对于中文既不会读又不会写,一口上海话也很难懂。但他丝毫不感到窘迫,脱口说道:“根本没必要去读中国书,都是过时的东西。”他转向阿发,“恕我直言,中国人不懂经济学,嗯,还有组织,这就是你们所需要的。” “仁义道德是永远不会过时的。”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不能想象没有精神约束力的混乱社会吧?当然,在新学科上,中国确实落后了。” “过时的东西也不是全不好啊!”琳娜对屋内摆放的几个无锡泥娃娃很感兴趣的样子,背着身说道:“比如古董。嗯,陈先生,这个是古董吗?” “不算是古董,是中国的民间手工艺品。”阿发说道:“如果琳娜小姐喜欢,就送给你好了。” “真的?”琳娜转身瞪眼望着阿发。 “当然是真的。”阿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用手捏出来的,不是模具批量生产的。所以,虽然价钱不贵,却很有欣赏和收藏价值。” “用手捏的?”琳娜转过身,看着、摸着,很不可思议地说道:“太有趣了。” “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造型,我会替琳娜小姐留意的。”阿发招呼端着点心上来的老六姐,“麻烦找个盒子,把这些泥娃娃给琳娜小姐装起来。” 第四十章 打响声名,谈妥生意 第四十章 打响声名,谈妥生意 第四十一章 鼠有鼠道,家中有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一章 鼠有鼠道,家中有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一章 鼠有鼠道,家中有变 老六姐在耶路撒冷堂是最呆不住的人,她的女儿在外面哪!成天抹眼泪,求着老四姐把孩子要回来。眼见着风声好象过去了,老四姐便求着阿发把老六姐安排个地方,还真的去把小娃娃给抱了回来。 安排到家里不合适,随便给点钱打发了,又不放心也不负责。阿发只好暂时让彩凤和老六姐在公司打杂,有个小娃娃要照顾,又连带着把小琴也找来,一起住在公司后院。当然,事先通下口风,阿发便不太担心他的一些糗事外泄了。 所以,现在的公司在表面看起来是不错,可这确实有些乱。阿发从眼前和长远出发,正在着手另觅场所,这里将是一个办事处,或是货栈。而新公司所在的地方,必须要能接上电灯、电话。尽管上海开始电话业务只有几年的时间,阿发已经意识到了电话在以后商务上的方便和快捷。 送走了唐纳德父女后,阿发又回到了客厅,与诺依曼讨论合资开公司的具体事宜。尽管阿发不以自己是中国人为耻,但不得不承认,洋人的身份更有助于目前的商务运行和发展。 “半个月,顶多半个月。”诺依曼显得有些尴尬,朝四周扫了一下,凑近阿发的耳朵说道:“我买了伊萨逊的股票,资金有些吃紧。嗯,你快去买,很快就能翻一番的。伊萨逊要被查顿公司接收了,等这个消息传开,股票就会直线上涨。今天就去买,越早越好。” “这种投机赚得快,赔得也快。”阿发摇了摇头,说道:“做真正的工商业,才是稳妥之道。比如房地产,你不也认为是稳赚不赔的产业吗?” “是的,是的。”诺依曼眨巴着那双褐色的眼睛,从兜里掏出给阿发买来的葡萄牙护照,放到阿发的手,又用力握了握,说道:“放心,不会误事的。瞧,这件事情已经给你办好了。嗯,你可以先去看地,多看看,比较比较。” 买护照只是以防万一,还有出行方便的考虑。葡萄牙应该是最容易的,托人从澳门便能买到。阿发接过来看了看,又想起合资的事情,不由得翻了翻眼睛,说道:“好吧,我先去买地,可不是要盖房子,而是要建工厂。” “知道,知道,是纺织厂,服装厂?嗯,先干这个比较稳妥,赚得可能少一点,但赔是不大可能的。虽然我对实业不是太感兴趣,但我支持你。”诺依曼使劲点着头,“来,喝一杯。” “不喝了。”阿发摆了摆手,摸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你刚刚说的是伊萨逊股票?嗯,我也买点吧,一万?” “可以再多一些。”诺依曼信心十足,将伏特加一饮而尽,又象做贼似的对阿发说道:“我跟谁都没说,你可别再告诉别人了。” …………… 阿发只是千万穿越众中的一员,不是处心积虑要穿的,只是意外的不可思议的,他也只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是对前生罪孽的救赎。 现在,他只是依着这样的本心在活着,并没有考虑什么传奇,什么留名于史。至于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是呼风唤雨的闻人、大亨,还是死于刺杀、殴斗、意外、疾病,他考虑不起,也没法设想。他只有前进,奋斗,拼搏,感悟,能活着的同时,再争取改变着周围的人。 当阿发缺钱少势的时候,他能用自己的智力和体力去搭救小云子、小琴这样的弱女子;当他钱财充裕时,他觉得能力也在增长,便会将摊子铺大,让更多的人受益,让更多的人免于陷入火坑。 钱只是势力的一个方面,阿发拉上了诺依曼,有金三爷这个还并不算太牢靠的盟友,还有赵黑子赵奉松,就是那个县上的捕快头。 找忠厚老实的人做帮手固然很好,但非黑即白在那个时代却吃不开。特别是有些事情,老实人没办法,也没那个能耐,而那些身有劣迹的却能让事情简单起来。 当受邀而来的赵黑子在饭店的雅间内见到阿发摘下帽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大跳。虽然在南方,特别是上海这样的地方,没辫子的也不怎么追究,但也要看是谁。 当然,他还不知道阿发编的履历,知道了也不知道真假,更不知道他有买来的葡萄牙护照,只是觉得阿发太大胆了,而且西装革履的完全是洋人的打扮,比那些买办还要洋气。等见到诺依曼时,赵黑子觉得自己又有些明白了。嗯,这是靠上了洋人,瞧这随便劲儿,关系不一般哪! 事情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就看你能不能找准门路。对于赵黑子来说,几百块钱到手,他能替你去杀人,何况只是在官府里做下疏通。再说,因为这事儿,他觉得和阿发的关系拉近了,以后也沾沾洋人的光是大有可能。 赵黑子对阿发交付的事情满口答应,酒足饭饱之后告辞而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身对阿发说道:“阿,不,那个陈先生,您最好回家看看。我前两天回去的时候听别人说啊,您家里闹了点事,您得处理,处理。” “出什么事了?”阿发皱起了眉头。 “那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前几天回村的时候听人议论。”赵黑子不太愿意说,吭哧道:“是您父亲,那个,和村里的老张头闹,又要经官,又要告状的,好象是说老张头吞了您家的钱。” 阿发哼了一声,想了想,说道:“钱是我给老张头的,让他照顾我弟妹。嗯,你不用管了,我这就回去处理。对了,谢谢你啊,赵头。” “客气,客气。”赵黑子嘿嘿笑着,“陈先生,咱们乡里乡亲的,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以后若是” “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一定尽力。”阿发闻言知意,立刻应承下来。 “好,好,那我先走了,买地的事情没问题。”赵黑子连连拱手,转身而去,步子似乎也轻快起来。 …………… 第四十一章 鼠有鼠道,家中有变 第四十一章 鼠有鼠道,家中有变 第四十二章 家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二章 家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二章 家事 感谢jakiee0,kq,无名无天,龙爱孟,开心一刻838,书友150121,迷aoge等书友的支持,祝朋友们万事顺意,幸福快乐。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来,再喝一杯。”诺依曼的叫声打断了若有所思的阿发。 “不喝了。”阿发摆了摆手,说道:“我得出去办点事,嗯,借你的马车和车夫用一下,晚上就回来。” “没问题,用吧!那个,你订的马车,下周就好,我保证。”诺依曼很痛快地答应着,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声音显得特别欢快,“对了,有时间的话,见见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 “没错。”诺依曼深颜色的眼睛在皮肤灰黄的脸上自豪地闪烁。 “可我知道你甚至还没订婚呢!”阿发愈发不解。 “你怎么可能知道,昨天才订的婚。”诺依曼抓住了阿发的手臂,“她的父亲正要建一座纺织厂。噢,我们会发财的,会发财的。” “你的意思”阿发翻了翻眼睛,问道:“我买的那块地有一部分是给你岳父建工厂的?” “是啊,那块地很大,多建一个工厂没问题的。”诺依曼显示出了他的精明,做了一个幅度很大的手势,“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我们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你不是犹太人,但是你来参加宴会,好不好?” 阿发有些不满地盯着诺依曼,半天才哼了一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要提前跟我说,合伙你懂不懂?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可以多买些地。算了,这回就不跟你计较了,最多三十亩,不能再多了。我先走了。” “来参加宴会,我会给你发请帖的。”诺依曼看着阿发的背影大声说道,声调很高并充满激情,“注意,不是婚礼。你不是犹人,只来参加宴会,地点在犹太人俱乐部。” …………… 天气愈发地凉了,发哥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回来,真是想他啊!小喜坐在窗前,苦恼地思索着。 “姐!爹,爹又来了!”听到弟弟小志发颤的声音,小喜皱起了眉,想了想,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屋去。”张伯拄着一只棍子走了出来,摆手让小喜进去。 “张伯”小喜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看着已经被打破的门扇,咬紧了牙,执拗地站在那里。 二贵已经跌跌撞撞地进了院,眼睛瞪圆,两脚拌着蒜,东一晃西一晃的扑过来,“钱呢,你个死丫头把钱藏哪儿了?” 张伯上前一步,把小喜挡在身后,斥骂道:“二贵,你还算人吗?自己养不活孩子就算了,还要把他们那点活路都换成黄汤喝了。” 二贵歪歪拧拧的想挺起胸脯,可是连立也立不稳,心中十分的乱,嘴里只好随便的说了:“我管教儿女,与你什么相干?你,你让开。我花儿女的钱,天,天经地义。” 张伯挥起了棍子,二贵向外退了两步,棱棱着眼瞅着,突然又冲上前,挨了一棍子,却也把张伯撞倒在地。 “爹,你别,别这样。”小喜扑上去,想保护张伯,哭叫着:“钱我给你,你快住手……” 良心的谴责,借着点酒,变成狂暴,二贵胳膊一拔愣,把小喜甩到一边,哼哧着按着张伯。 蓦地,二贵只觉得两个肩象被铁钳夹住般疼痛,身子被提了起来,然后飞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 “哥”小喜泪眼朦胧,依稀辨认出来,使劲擦着眼泪。 嗯,阿发伸手将张伯扶起来,关切地问道:“张伯,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张伯拍拍阿发的手臂,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贵的醉本来多少有些假装,经这一摔,他醒过来一半,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看架势是想反攻。阿发已经转过脸来,四只眼睛对了光,好象要在空中激触,发出火花,二贵竟没敢再动弹。 “滚!” “混蛋,儿子打老子,你个混蛋。”二贵知道不是阿发的对手,又不好老老实实地出去。 “收拾一下,领上小志跟我走。”阿发根本不想答理他,转头对小喜说道:“快点,外面有马车等着呢,不收拾也行,都买新的用。” 小喜犹豫着,她不舍得藏在家里的洋钱,但发哥的眼神那么冷,那么让人不敢拒绝。她转身进了小屋,里面传出悉悉索索和小声说话的声音。 阿发松开张伯,瞪起眼睛,直奔还胡骂不停的二贵。这个爹,他一点也没有感情。而且,这么个东西,他还配当爹吗? “混蛋小子,你等着。”二贵被恶狠狠地瞪着,看着眼冒凶光的阿发越走越近,转身就跑,边跑边骂:“你等着,老子拿刀宰了你们。” “阿发,快回来。”张伯还是老观念,不忍阿发背上逆子的恶名,看他有要追打的意思,赶忙开口叫着。 阿发定住了脚步,恨恨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到张伯跟前,苦笑了一下,说道:“张伯,真是,连累你了。这腿,是他打的?” “他敢打我?”张伯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不小心崴了脚。嗯,你把小喜和小志接走吧,这个二贵呀,没救了。唉。” 阿发伸手掏出几张钞票,硬塞进张伯手里,说道:“留着找个大夫,再有啥麻烦的话,去县城里闸北区找我。威发公司,不难找。” 正说着,小喜挎着个小包袱,和小志走了出来。 “走吧,走吧!别再回来遭罪了啊!”张伯撑着棍子,连连摆手,眼中有一丝晶亮。 …………… 坐在马车里,阿发一句话也不说,脸绷得紧紧的,只有眼睛里偶尔一闪。他是有些自责的,快三个月了,他只是托人送了些钱,竟然没有回去看过。当然,他更没想到二贵是这样一个畜生。 小喜张了张嘴巴,眼见阿发神色不善,又把话咽了回去。她一直惦记着家里藏着的洋钱,这么一走,不知道啥时能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第四十二章 家事 第四十二章 家事 第四十三章 安顿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三章 安顿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三章 安顿 马蹄声变得清脆,土路变成了石子路,阿发才从沉思和自责中清醒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妹妹和弟弟,涩然一笑,说道:“是哥不好,让你们受罪了。嗯,以后就没事儿了。” 小喜眨着眼睛,低声说道:“哥,咱们要去上海?以后也住在一起吗?” 阿发犹豫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对,到上海,住大房子,咱们在一起。” 小喜抿嘴笑了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由衷的欢喜。阿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喜立刻瑟缩了一下,表情浮起了痛苦之色。 “怎么了?”阿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骂道:“混蛋,他打你了?真不是个东西。” “别,别这么说。”小喜低下头,又偷偷地看了阿发一眼,嗫嚅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咱爹呀!怪我不小心,让他看见藏的钱……”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阿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头望着车外,再不出声,只有鼻翅翕张,显得余怒未息。 一路上阿发也不怎么说话,小喜搭讪,他只是哼哼哈哈。路上经过药店时,阿发下车买了点外伤药,然后便直接回了极司非尔路的家。 “先生。”阿郭见阿发领回来两个衣衫脏旧的孩子,只是奇怪地看了两眼,便又是那副恭顺的样子。 “这是我的妹妹小喜,弟弟小志。”阿发随便介绍着,“以后他们就和我住一起了。嗯,你带小喜先去洗洗,把伤药给她抹好,然后吃饭。” “是,先生。”阿郭犹豫了一下,说道:“饭要再做一些。” “那你们先吃,吃完了再做我的,我不饿,先回屋办点事。”阿发转头看了看小志,说道:“你也和阿郭一起去,哦,她是咱家的女佣,有什么事就叫她。” “哥”小喜在这所陌生的房子里有点手足无措,畏缩地叫了一声,似乎想让阿发陪着。 “去吧,有事儿吃完饭再说。”阿发伸手拿过她挎的小包袱,随手放在椅子上,转身出了厅堂,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锁,推门进去,又从里面闩好,一屁股坐在软椅中,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好半晌,阿发才缓缓坐起,点着煤气灯,呆望着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翻开桌上的书,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已经死了的阿发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可谓是脑袋空空,而现在的阿发因为出身环境的关系,对中国的历史和地理也不是太熟悉,这确实是个缺陷。 预知的历史时间并不能过于精确,年、月或许记得,要精确到天,就超过了人脑的极限。除非是历史学家,或者是为某种目的而专门记忆过。 但阿发却可以通过读书,通过理解和分析,把历史大事件按照时间顺序罗列出来,然后象填空似的一点一点把脑中回想起来的资料填上去。 比如,他先列出大事记:一九一一,辛亥革命;一九一四,第一次世界大战;一九三七,抗日战争;一九三九,第二次世界大战……然后再想起什么填什么,补充年代时间,补充大事。 其实,阿发也不知道这些历史事件是否还会如期发生,也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只不过是穿越者的普遍心理在作怪罢了,希望能借着先知先觉而走捷径。当然,如果预先知道最后的结果,再来推断过程的话,阿发比同时代的人有着更深的理解和感悟,思路和想法也是大不相同的。 可惜,阿发现在的心情不好,书也看不进去,索性把书一丢,躺在床上,无聊地盯着天花板。 对于小喜来说,为爹开脱,是习惯,是思维,是传统,是观念……就象芳宝被卖了,依然向家里寄钱,并以此为豪是一样的。这是当时人的普遍思想和做法,尽管阿发不理解,也想不太明白。 吃晚饭了,阿郭作为谨分本份的女佣,断没有先吃,而让主人等着再做饭的道理。所以,时间向后推了一些,加了饭,添了菜,才去叫的阿发。 “阿郭,明天带,带”阿发嘴上磕巴了一下,才定下了称呼,“带小姐和少爷去买几身衣服,买布找裁缝做也行。还有其他的用品,也都要添置,等吃完饭,我再给你说。”看着小喜和小志在陌生环境中有些拘束和畏缩,阿发决定先在称呼上提高两人的自信。 “是,先生。”阿郭顺从地立在一旁,恭谨地答应。 “吃饭,吃饭。”阿发招呼着妹妹和弟弟,自己先动了筷,小喜和小志这才开动。 阿发的饭量依旧很大,但已经稳定下来。他吃得很快,一会儿便吃饱了,放下碗筷坐到了一旁,向阿郭交代了一番要买的物品,又拿出一些钱给阿郭。 过了一会儿,小喜先吃完饭,小心翼翼地挪到阿发跟前,目光不离阿发的头顶和装扮。 “辫子剪了。”阿发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租界无所谓,再远的地方恐怕就得用假的。不过也没多大关系,我有外国护照。嗯,这个你还不懂。坐下,咱们聊聊天。” 小喜抿嘴笑了笑,坐在阿发指着的椅子上,咬了咬嘴唇问道:“哥,你,啥时弄的这么大房子?” “也没多长时间,嗯,从家出来这几个月变化很大呀,现在想想,哥还有点不敢相信呢!”阿发笑着接过阿郭递来的茶水,示意给小喜也送过去一杯。 “那,我和小志以后干点啥?”小喜手指晃着,屋里的摆设让她不知道该往哪里指。 “啥也不用干,你俩得去上学。”阿发轻呷着茶水,“你年龄大了些,可也得上学,学知识,学文化。” “请先生家来吗?”小喜问道。 “不,上新学堂。”阿发放下茶杯,说道:“学新知识,医学、商学、科学、法学,嗯,以后都大有用处。” 阿郭收拾碗筷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浮起钦敬的神情。 “哥”小志走过来,轻声叫着。 阿发点了点头,指了指椅子,待小志坐下,便随意地聊着。等阿郭在厨房吃完饭过来,阿发给弟弟和妹妹指了房间,让阿郭简单收拾一下,先将就一晚。 第四十三章 安顿 第四十三章 安顿 第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缺助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缺助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缺助手 “那是哥的屋子,不要随便进去。”阿发特意嘱咐着,“我不在家的时候便会锁上门,我在的时候,你们要先敲门,懂吗?” “懂了。”小志连连点头。 小喜犹豫了一下,没吭声,心里有些不乐意,觉得发哥有些生分。 “以后呢,这就是自己家了,你们是主人,随便一些,别缩手缩脚的。”阿发笑着起身,领着弟弟妹妹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房间、用具等,简单解说,让小喜和小志熟悉一下,能够放开一些。 “我一个人住一间屋?”小喜四下瞅着,还很简陋,摆设很少,但已经让她觉得象做梦一样。 “对,这是你的闺房。”阿发摸了摸小喜的头,笑着说道:“这几天随阿郭出去添置些东西,把屋子弄得漂漂亮亮的。嗯,梳妆台是一定要的,大姑娘了,得打扮起来。” 小喜笑得腼腆,也安心,这与当初短暂的和哥哥在一起是不同的,这次将是长久的,有依靠的。 …………… 过了这么长时间,阿发已经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对这个世界,对这个时代,对现在的事物缺乏准确的认识。他之前总是用后世的惯性思维来想问题,一会儿想干这个,一会儿又想干那个。其实,他应该先去了解现在有什么,缺什么,才能有针对性的制定自己的计划。闭门造车,凭空想象,难免有茫然之感。 突然的感悟,让阿发觉得豁然开朗,面前似乎敞开了成功的大门,令人振奋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激情四射,充满了工作的。 当然,劫夺了潮州帮鸦片的事情他没有忘记,可他也懂得张驰有道。潮州帮正追究得紧,这个时候处理,显然是不明智的。而且,他还有后续计划,需要时间布置、安排、准备,所以要暂时冷却一段日子。 而购买卢家湾一百多亩地基的事情暂时还未最后确定,代理公司的工作因为已经驾轻就熟而显得轻松。这便使阿发有时间搞些实验,弄出比较容易的东西味素。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意识到了,毕竟天天要吃饭吃菜,没有女佣时,他也会下厨随便做点,调料的品类自然知道,只是他一直没仔细琢磨罢了。 味素的成分是谷氨酸钠,制造起来并不复杂。而且早在1865年,德国化学家德豪生就在蛋白质的水解过程中分离出了该物质,但这一发现并没有转化到工业生产中。 按照历史,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这一发现才引起了日本化学家池田的重视,生产出了风靡日本,随后又轻而易举占领中国及南洋广大市场的美女牌味之素。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没有路的时候,却往往发现路其实就在脚下。阿发知道从蛋白质中提取氨基酸,关键是蛋白质的水解过程,只要掌握好了蛋白质的水解过程,味素自然就出来了。 简单吗,看似简单。但这只是理论,阿发从来没自己动手实践过。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信心,做化学实验,有现成的数据固然好,没有数据也并不是就不能做。别人的数据不也是从反复不断的实验中总结出来的吗,只要不怕失败,凭着自己的理论基础,就一定能摸索、总结出需要的东西来。而且,他会比别人用的时间少,耗费的精力小,因为他知道最接近成功的捷径。 没错,就是捷径。这便是穿越者的优势,穿越到的年代越老越明显。因为他可以省去弯路,用最直接的方法获得成功。例如爱迪生发明电灯泡时,为了寻找合适的灯丝材料,将一千六百多种耐热材料分门别类地进行试验,而穿越者则可取巧省去这个过程。只是这一项,便节省了多少时间和精力,能提前创造多少价值,能赚多少钱? 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发一边给小喜和小志找着合适的学校,一边抽空跑了几家外国洋行,买齐了试管、量杯、烧瓶、洒精灯、手摇真空泵、手摇离心机、油灶等化学实验器材,以及各种试剂,并将公司里的另一间屋子变成了实验室,终于可以进行提炼味素的化学实验了。 每天到了公司,处理完自己的工作,把一些寄送信件、发票等琐碎的事情交给账房,他便换上一件旧外套,钻进后院的实验室。利用业余时间做化学实验是阿发的无奈之举,但时间一长,他便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因为化学反应有时很快,瞬间即可完成;有时却很慢,甚至有时需要几天几夜的时间。当然,不管快慢,都需要有人随时在旁观察记录,可阿发的精力和时间却无法做到这一点。 看来得找个助手啊,阿发躺在床上,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这件事情。可上哪找去呢,这还真是个难题。随便找个人,那当然不行,弄不好搞出些有毒气体,或是引起火灾就麻烦了。要找就得找个有西学基础的,要懂一些化学知识的。可在这个时代的上海,想找干力气活的,那一抓一大把,可要找阿发需要的中国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想来想去,阿发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快睡着了,突然从脑海深处蹦出了一个地方的名字。广方言馆,那里应该有合适条件的人。 鸦x片战争后,上海成为最大的通商口岸,西方各国的传教士、投机商、技师、工匠等各色人员纷纷涌入上海,使上海的中外交涉是渐增多。当时,中国缺乏可以信赖的懂外语的人才,遇事往往吃亏。时任江苏巡抚的李鸿章深苦恼,遂上书朝廷,奏请“仿照同文馆”之例,在上海设立学习外国语言文字的学馆,也就是广方言馆。 从1863年广方言馆成立,到现在已经快四十年了,从最初的只学习外语,到现在增设了天文、地理、勘探冶炼、机器制造、航海理法、化工化学等课程,已经成为了培养多方面科技人才的综合学校。 目标是有了,但那些学生有愿意抛弃学业,来给自己当助手的吗?阿发又开始挠头了,唉,登个广告试试吧,光躺着瞎想是没用的。 …………… 第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缺助手 第四十四章 豁然开朗,缺助手 第四十五章 求知少年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五章 求知少年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五章 求知少年 连着忙了几天,小喜和小志上学的事情算是有了眉目,很快便要分别去三一堂女塾和圣方济学堂上学。为了不至于差得太多,阿发请了位家庭教师,给妹妹和弟弟先行补习。 这两所学校都是西式学堂,虽然不是上海条件最优越的,但招生比较宽松,而且是双语教学。至于宗教这个东西,阿发不信,可也不反对。妹妹和弟弟以后若是信教,他也无所谓,他尊重别人的信仰。 转眼过了元旦,时间也走进了一九零三年。 “十六铺码头昨夜突发大火,多家货栈焚毁;大商号同发、郭源茂遭强人袭击破坏……”阿发冷笑一声,翻过了这页报纸,潮州帮的十家大土商被烧了几家,杀了几个,他心中有数,不必再细看了。 这段时间阿发或亲自侦察,或由金三爷提供情报,销声匿迹准备了些日子,他终于再度出手。这次不再是劫土,而是直接毁掉潮州帮储藏鸦x片的货栈,以及营业的商行。比起上次,这场连纵火带杀人的损失更加惨重,大量的鸦x片化为灰烬。虽然这些鸦x片价值数百万,但毁掉这些害人的东西,阿发却一点也不心疼,更不可惜。 现在,阿发手里还有一张记录着几家大烟馆地址和几个大土商名字的黑名单,清除计划已经酝酿了很久,一个人对抗所有涉毒罪犯的战争已经打响。 而且,他的计划远不止此,随着他的刺杀和破坏,鸦x片的价格将会上涨,那批他劫夺的烟土也将会价值翻倍,由此黑吃黑时,赚的也就更多。 看完报纸,阿发来到办公室,处理了自己的工作。 秦满国的想法有创意,也是非常有成效的,通过阿发和诺依曼的努力,他们把样品和说明书发给旧金山、纽约、伦敦、巴黎、柏林、维也纳等地的外国商家,压低了价钱同外国大洋行抢生意。 而代理的商行不只是秦记,虽然他们是享有优先权的,但阿发与其他中国商行也建立了联系,承办代理,货源能够保证充足,买主也将越来越多。这就是独立代理商的好处,不必拴死在秦记这一家身上。 “这些发票今天就要寄出。”阿发把今天的工作基本处理完了,交代了秘书彩凤,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脸。 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眼睛,带着沉思的神气,从深不可测的地方凝视着自己,犹如一只警惕的野兽在窥探一般。 门被轻轻敲响,彩凤进来告诉阿发,外面来了个年轻人,说是看到报纸上的广告来应聘的。 “哦,是有这么回事,让他进来吧!”阿发坐回椅中,不停地摸着脸,似乎这样便能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似的。 对于彩凤这个女秘书,阿发还是比较满意的。若说是写字,彩凤练过,比他那笔蟑螂字强得太多。若论接人待物,彩凤也不陌生,干得很不错。 …………… 王卓然有些紧张,在一个小姑娘的引领下,上楼走向阿发的办公室。为了让自己不必怀着破碎的梦回家乡,也为了能继续学习自己喜爱的化学,更为了家里越来越艰难的生活。王卓然深吸了口气,迈步进了办公室。 说起王卓然,可谓是生长在书香世家。他的家乡是离上海咫尺之遥的嘉定,他的爷爷、父亲都是教书先生,而他从小也显露出非凡的聪慧。十岁时,便考取了童生。但随着爷爷赋闲在家,一家九口的生计全压在了做教书先生的父亲身上,家境随之窘迫起来,他也被先生赶出了私塾。 尽管爷爷想要他再读私塾,想让他饱读诗书,将来子承父业,也做个受人尊敬的教书先生。但王卓然的心早已经飞走了,他有自己的热爱和向往。 当历史跨入二十世纪以后,经历鸦片战争立志变革图强的洋务派半个多世纪的不断努力和愈来愈强劲的欧风美雨的吹拂,使嘉定也如上海一样,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一些敏锐地感觉到这种变化的嘉定年经人,纷纷去上海、南京等地,进入洋人办的洋学堂或洋务派办的新式学堂,有的甚至漂洋过海去国外留学。这些人学成之后,大都取得了相当的成就。而这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对年幼而聪明的王卓然来说,无疑具有“挡不住的诱惑”。 从私塾被赶出来之后,尽管爷爷反对,王卓然还是毅然离开家乡,只身一人来到上海,考进了广方言馆。 在广方言馆,王卓然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上课前再也不用向孔圣人像磕头,也没有先生打板子,而那些蓝眼睛白皮肤的“洋教习”,一点也没有私塾先生的严厉,和学生们亲切得就象是朋友一样。所有这一切都极大地激发了王卓然用功学习的愿望和兴趣。 随着天文、地理、化学等西学课程的开设,王卓然又狂热地迷恋上了化学。若不是亲自动手,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以一定的比例放在一起,给以适当的条件,就能制造出第三种东西。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片崭新的天地,里面充满了诱人的神奇色彩。 然而,年轻的王卓然的化学梦刚刚开始,却又不得不面临破碎的结局。由于各省都已开设了以西学为主要教育内容的新式学堂,两江总督周馥认为朝廷所需翻译人才已经足够,而“工商各业,尚无进步”,遂向朝廷奏请,改广方言馆为工业学堂,着重培养工业人才。现在,光绪皇帝已经准奏,近日广方言馆就要换招牌,招新生,原广方言馆的学生将被遣散。 王卓然听到这个消息,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因为,在广方言馆,学生可以免费住馆就读,每日还发给伙食费和文墨费,这使得家庭困难的王卓然能够刻苦学习。 而遣散就意味着他要放下学业,想办法谋生。还不光是自己的生计问题,家里的弟弟妹妹一天天长大,他还必须为家里越来越艰难的生活减轻负担。 第四十五章 求知少年 第四十五章 求知少年 第四十六章 味素问世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六章 味素问世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六章 味素问世 就在王卓然有些绝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报纸的一张小告示,也就是阿发招聘助手的广告。这对王卓然来说,就象是落水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怀着热切的心情马上跑来面试了。 从门外进来一位十七、八岁的瘦削少年,阿发上下打量,直到把少年看得有些局促不安,他才意识到有些失礼。 “来,小兄弟,坐下谈。”不管怎样,来了总要试试才好,阿发笑着打了个招呼,又冲打杂的小琴吩咐道:“倒茶,拿水果。” 王卓然进了屋,有些局促地坐下来,偷偷打量着这个不留辫子的假洋鬼子。假洋鬼子长得很高大,似乎没有什么学者的气息,他由此有些怀疑这家伙真的是在做化学实验。 阿发淡淡笑了笑,说道:“你是广方言馆的学生?” “是的,陈先生。”王卓然很快地回答道:“听说您要招聘一位做化学实验的助手,我便来试一试。” 阿发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你的学业怎么办?我是说,我需要一个全职的助手,不是在空闲时间才能来的那种。” 王卓然犹豫了一下,如实答道:“广方言馆马上要关闭了,哦,不是关闭,而是换牌子重新招生,我们马上要被遣散。但我很喜欢化学这门学问,如果能找个相应的工作,我是非常愿意的。” 彩凤走了进来,将茶水和水果放在桌上,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阿发已经问了好几个问题,觉得大致情况已经了解,便笑着示意王卓然喝茶吃水果,说道:“别客气,喝点热茶,吃点水果。” “您的官话说得真好。”王卓然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喝了口茶水说道。 阿发淡淡一笑,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说道:“咱们呢,因为双方还不十分了解,就暂定个试用期。你我都互相适应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如意,可以走,我要是觉得你不合适” “我明白。”王卓然点了点头,这个假洋鬼子办事很利索。 “那好,呆会儿我们先去实验室看看。”阿发笑着点了点头,总要亲眼看到这年轻人的能力,他才能放心。而且,观察一下脾气禀性,也是能否留下他的关键因素。 两天以后,王卓然搬了过来,立刻便投入到他所热爱的化学实验中,并负责夜间打更。按照阿发设计的实验步骤,两人开始了制造味素的紧张工作。 只是一天工夫,王卓然便感到这回真的是太幸运了。不仅每周有六块钱的收入,而且阿发的理论水平似乎比广方言馆的“洋教习”高出很多,有些实验手法他更是见都没见过。可以说,他找了个倒贴的优秀的化学老师。 将面粉加水过滤,提取面筋。再将面筋置入容器,加适量盐酸后加热使之水解。待面筋水解呈液体状态后,过滤,再进行真空过滤,使酸性成分减少到一定程度而呈固态。 然后向固态面筋中加碱水,中和掉其中残余的酸,使面筋呈透明状。用木炭再过滤一次,去除掉面粉原有的色素。向液态面筋中加入酒精,这时便开始出现沉淀物。最后将沉淀物置入离心机中波动,令酒精挥发完,就得到了白色的结晶颗粒味素。 步骤就是如此简单,只不过需要多次实验,建立准确的数据记录,包括试剂的数量、纯度,以及反应的时间,以便达到最佳的效果。有了王卓然的帮助,再加上阿发正确的方法,提炼味素的工作进展很快,阿发知道成功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但阿发还有一个忧虑,那就是味素的销售。将实验成果转到工业生产上,进行批量生产,投入市场,这一系列的运作,依他现在的资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要建立销售网络,把味素推向千家万户,然后推向全国,乃至亚洲,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人脉,这是阿发的又一个缺陷,而且是不容易弥补的。一没名,二没势,虽然是所谓代理公司的经理,可离接触真正的上海商业人士的圈子还差得远呢!所以,阿发一边留意着可供利用的现成的资源,一边开始着力经营买到手的那块土地。这么个大摊子铺下去,自然会引起注意,这名声也就自然起来了。 ………… 半个月后。 “咣当!”一声,巨大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将阿发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王卓然兴奋而有些嘶哑的声音,他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将手里一个小纸包献宝似的伸到阿发面前,激动万分地叫道:“先生,陈先生,成功了,成功了,东西造出来了。” 阿发惊讶地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克白色的结晶颗粒,他伸指头蘸了一点放进嘴里,嗯,就是这个味道,鲜美异常。他瞪大了眼睛,咂着嘴,慢慢抬起头,看着王卓然蓬头垢面的样子,望着他的期盼而有些忐忑的目光,猛地一下给王卓然来了个拥抱。 “哈哈,没错,就是它。”阿发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尽管知道味素的制造已经接近成功,但他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小子,好小子,有出息。”阿发用手使劲摸着王卓然乱篷篷的头发,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被酸腐蚀得破孔的衣服,连连赞叹,“伟大,了不起,你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颗味素,太厉害了。” 王卓然不好意思地退了一下,躲开阿发的魔掌,谦虚道:“先生制定的步骤,我不过是执行者,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先生。” “很好,很好。”阿发更加赞赏王卓然这种胜不骄的朴实品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收拾一下,今晚咱们出去吃,算是小小地犒劳你一下。” 王卓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在家里吃挺好,在菜里和汤里加点味素,亲口品尝一下,就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 味素问世 第四十六章 味素问世 第四十七章 利剑闪电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七章 利剑闪电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七章 利剑闪电 月亮升起来了,夜色变得苍白而发黑。满天的星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静静地眨着眼睛。 吃过晚饭,阿发便与王卓然一起整理味素的整个实验过程。结合王卓然实验中得到的数据,阿发综合整理,终于得出了味素的最佳生产流程,简单而有效。 “好好休息几天,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阿发从桌上抬起头,拍了拍王卓然的肩膀,说道:“我要申请发明专利,用咱们两个人的名字。” “陈先生,这味素从头到尾都是您的发明创造,我只不过按着设计好的步骤机械实验而已,发明专利是您一个人的权利。我”王卓然眨着疲惫的眼睛,坚决地拒绝了乔森的提议。 “是两个人的,你不用推辞。”阿发伸手打断了王卓然的话,微笑着说道:“而且这么做,我自有道理,你以后会明白的。去吧,好好睡个大觉。” 王卓然张了张嘴巴,又自失地一笑,转身走了出去。谁都不是圣人,在名利面前能淡泊无思。阿发既然如此热情诚挚,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他的生活,他家人的生活兴许会因此而得到较大的改善。 阿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味素的生产流程,需要改进的只有水化反应了,如果能把六十多个小时的时间降低下来,就意味着生产效率的大大提升。这应该是可以进一步实验摸索的,但销售渠道却是困扰他最大的问题。 思来想去,阿发决定寻找一个合作伙伴,最好是既有资金,又有现成的销售渠道的。虽然让王卓然来做不是太容易,但应有的历练和坎坷也未必是件坏事。 ……………… 时间在忙碌中度过,阿发一边忙着代理公司的工作,一边由诺依曼通过德、英、法、美大使馆就味精的制造方法申请专利,一边还让人打听上海老字号的酱菜园或调料商行。 而就在这些忙碌稍微有了些眉目的时候,姚芳宝急急忙忙地赶来找他,向他借一笔数目不小的钱。 “什么,给韩巧珍治伤,她怎么了?”阿发不解地问道。 “是周二爷,还有祝三,他们毁了韩老板。”姚芳宝既是怨恨,又是痛惜,“不知道泼的什么,韩老板的脸被毁了。” 毁容?那就是腐蚀性液体了。阿发心中一沉,赶忙说道:“走,带我去看看,这样的伤恐怕还得找西医来治比较稳妥。” 出门叫上黄包车,两人便赶往姚芳宝租住在静安寺路的房子。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可等看到韩巧珍时,阿发还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也没有那明月似的脸庞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脸上是黑一块紫一块的肉疤,一只眼睛的眼角还沾连着,翻出眼里的红肉。 “眼看着治不好了,戏班子老板就把韩老板扔在医院,回去把钱和首饰都抄走了,真是丧天良。”姚芳宝恨恨地骂着,“韩老板给戏班子赚了多少钱,就这么忘恩负义。” 韩巧珍木然地坐着,姚芳宝的话又勾起了她重重的心事和满腹的悲愁,痛苦得一句话也说上出来。 “先治伤吧!”阿发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把身上带的钱递给了姚芳宝,他胸中积郁起一股愤怒,一股不发泄出来便要膨胀爆炸的凶戾之气。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不,畜生,只有畜生才会干出这人神共愤的恶事,毁了这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原来如此美丽,如今这般可怕丑陋,这可能比杀了她还残忍。 “钱不够再来找我。”阿发不愿多待一刻,他全身充满了暴戾的冲动,似乎只有嗜血的杀戮才能渲泄。 快步走出屋子,走上街道,阿发的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地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努力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是的,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脱离前世那种被厌倦的杀戮生涯,并因此而感到庆幸和高兴。但现在,他的思维在产生着变化,由刺激而产生的急剧变化。 没有叫车,阿发就这样走着,呼吸开始平稳,步伐愈发坚定,眼神变得冷酷而深邃。他不会再自欺欺人地说什么自己能力不够,也不会麻木地任由罪恶就在自己身边发生,他要克服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原因,而是一直在潜意识里抗拒进入的思维。 他感觉到了,曾经让他认为要忘却的前世的、给他带来不幸、让他感到厌倦的技艺和经历,现在又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 锋利的剃刀,一个套在指头上的尖锥,几根弯成特殊形状的钢丝,几件从夜市买的化装用的旧衣裤,还有能蒙脸的围巾和布袋做的头套…… 差不多全都准备好了,阿发望着桌上林林总总的一堆物品,默默地沉思了好半天,然后起身,平静地一一收起。武器,凶器,这要看你如何定义。杀人,伸张正义,便要看是谁在遭到杀戮。 接下来便是要侦察打探周二爷和祝三的行踪了,只目前的这个时代,不说刺杀技术,单说化装、潜伏、跟踪等技能,阿发自认也是超一流的存在。何况,他要对付的不过是地痞流氓,不过是有钱有势的恶棍。 “我是利剑, 无坚不摧的利剑; 我是闪电, 风雷相伴的闪电。 我为战斗冲下天庭, 我为复仇驾临人间。 我是仇恨女神的使者, 我是上天钦派的法官。 我专管斩邪去恶, 我只会狂杀猛砍!” 宝剑在轻轻挥舞,反射的光影在墙上、地上急速闪动,阿发慢慢地将剑举在眼前,剑锋上模糊映出了影子,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射出一线寒光。 …………… 第四十七章 利剑闪电 第四十七章 利剑闪电 第四十八章 狂杀乱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八章 狂杀乱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八章 狂杀乱砍 上海的冬天,又湿又冷,很少见下雪。一路看树上的黄叶,好象凋落的特别快。前些天还是绿黄绿黄的,突然间寒风来袭,经过几场小雨,和寒风的凛冽,然后就只看到光脱的枝桠直指着天空。一切变得那么静谧,萧瑟。 阴雨连绵月余。整个世界都是湿湿的,这种阴冷好象是上海的冬天特有的,阳光如同“作秀”般,让人觉得形同虚设,寒流渗入骨髓,让许多东北人都难以招架。 阴暗的小巷子里,祝小三脚步飘浮地走着,因为涨红,脸上的麻子显得更加丑陋。他有些喝醉了,这让阿发没有多费手脚。 从拐角突然转出的阿发迅如闪电,锋利无比、其薄如纸的剃刀瞬间便割断了祝小三的喉管,同时也切断了他的声带。 捂着喷血的脖子,祝小三的眼珠快瞪出了眶外,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望着穿着破烂如乞丐,脸上满是油灰看不出相貌的家伙,只有那双冷森森的眼睛,厌恶而篾视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而去,只留下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身上的力气随着鲜血的喷溅而迅速消逝,祝小三慢慢软倒,死鱼般的眼睛还瞪着,但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思维也化为了乌有。 渣滓,连颗子弹都不值。阿发有种畅快的感觉,杀人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但他确实觉得已经为被毁容的韩巧珍讨回了一些公道。 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娼馆依然是灯火通明。 穿得破烂,脸上脏得不成样子,阿发此时就象个乞丐般地蹲在巷子外一个拐角的阴影里,斜靠着墙,手里拿着根竹竿,不时向娼馆的门前看上几眼。 周二爷,阿发在阁是见过一两次的,虽然现在换了地方,但周二爷的作息规律应该没有改变。他看到了门前的包车,周二爷的包车,崭新的,而车夫蜷缩在车里,裹着棉衣,似乎睡着了。 要杀一个没有防备的人,对于阿发来说,是非常容易的。只不过需要点耐心,需要不暴露地完美行动而已。而周二爷是个有头有脸的家伙,阿发不仅要杀了他,还要利用他作点文章。 明面上开公司或工厂,以正面的形象示人;暗中却充满血腥和暴力,既是惩奸除恶,也可以成为解决自身麻烦的一种非常规手段。组织,前生曾经让阿发深恶痛绝、极力逃避,但它的经营和运作模式,却正在被阿发所学习和利用。 无所谓对错,关键是目的和行为的原则。组织也是一个工具,你用它作恶,便是罪恶的凶器;你用它来从事高尚的事业,自然便会被称为正义的力量。 阿发站了起来,他看到娼馆门前一阵喧嚣,周二爷和狐朋狗友走了出来,正在说话道别。没有再耽搁时间,阿发转身钻进了小胡同,快步地走着,他要抄近道去堵截周二爷。 当周二爷坐在包车内正闭目养神,却被车夫骂骂咧咧吵醒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近在咫尺。 一个盲人颤颤巍巍地迎而走来,车夫几次试图拐过,都被盲人“碰巧”给挡住了。他戴着一副大墨镜,双手向前伸着,右手空着,只是无目的地摆动着,左手握着一根竹竿,在地上来回划动着,敲击着。 “妈的,眼瞎还占着道儿,怎么不让马车撞死你?”周二爷骂得比车夫更响亮。 “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车跑。”盲人摸摸索索地靠近了车夫,就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盲人已经垂下的右手突然击出,上钩拳重重打在车夫的下巴上,车夫头猛地向后一仰,瞬间昏厥,车把一扬,把周二爷给仰进了车里。 没等周二爷反应过来,一道寒光闪现,剃刀短促有力地在他脸上划过,迅速而有效地弄瞎了他的眼睛。 “啊”周二爷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竟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嘴里发出的不是求救,而是惊骇之及的尖叫。 刀刃再度闪过,一次、两次。两腮被划开,周二爷的嘴一下子变成了血盆大口;喉咙被切断,鲜血从切口喷涌而出。 阿发退了两步,甩去刀上的鲜血,中指一弹,刀锋已经收回到袖中。没有再看还在最后痉挛挣扎的周二爷,他转身进了胡同,七拐八拐,消失在夜色之中。 …………… 这世上本没有救世主。但人们,特别是受苦受难的人们,特别是卑微、脆弱的人们,却总存着幻想,渴望着救星从天而降,渴望着被拯救。而即便是骗人,在所有宗教中也要有救苦救难的许诺。 我们不能鄙视渴望拯救的人们,毕竟这也是一种希望。人,不正是活在希望之中吗?而人类的苦难没有终结,那被拯救的渴望也就是永远存在的,不管它能不能实现。 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已经造出声势的“七杀”便又被阿发披上了惩恶救世的外衣。这样一来,以后杀人的真实目的便会被掩盖、混淆,使人搞不清其中真正的原因。 同时,阿发也希望使名头更加响亮,在上海滩树起一个惩奸除恶的招牌,再结合以后的手段,使脆弱的人们有被拯救的希望,使作恶的坏蛋有被惩戒的畏惧。如果哪一天只凭一个名头,一张纸条,便能让有罪之人乖乖就范,终极目标也就算达到了。 所以,祝小三和周二爷,他们的死并不是孤例。阿发这一段时间里都不在家住,而是轮流住在他布置的多个安全屋内。他象黑夜中飘忽不定的幽灵,土行大佬、烟馆老板、帮派恶棍接连丧生,在腥风血雨中,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七杀”的名头甚嚣尘上,乞丐、盲人、独眼龙、车夫……各种形象被猜测着一一对号入座,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而此时,阿发又收住了手,以一副精明且不失气度的姿态在饭馆中与一位中年人正进行着商业洽谈。 第四十八章 狂杀乱砍 第四十八章 狂杀乱砍 第四十九章 销售网点,一炮打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九章 销售网点,一炮打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十九章 销售网点,一炮打响 赵海镇出生在一个书香气很足的大商贾之家,他不仅会读书作诗写文章,由于自小即受影响,也深谙经商之道。从父亲手中继承部分家业后,因他善于经营,家业迅速发展。同时,他的思想也较纯粹的读书人更加开放而活跃,与洋人之间也颇有往来。 当然,阿发看中的是他的产业,两家酱园,十几家分店,几十个代销点,这是什么,这是现成的销售网络啊! 换句话说,现在投资对阿发来说不算什么,他需要的是捷径,哪怕少赚一些也有合作的必要。 细细品着加料的汤,赵海镇不置可否,又尝尝没加作料的,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对,含笑望着不动声色的阿发。 “对于你能在很简陋的条件下搞出这个,这个味精,赵某是非常佩服的。”赵海镇继续说道:“你在伦敦读过书,但好象只读了两年,就因为经济原因而退学了,是吧?” “是这样的。”阿发很痛快地承认道:“确实是付不起学费了,我就只能退学,为生活而奔波。” 嗯,嗯,赵海镇点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只有二十二岁,只在大学读了两年,就能搞发明创造,难道洋人的教育就这么厉害嘛?” 阿发吟了一下,解释道:“教育体制不同,教育方法各异,倒也说不上谁厉害,但若论实用性,自然值得称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赵海镇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道:“埋首于经史子集之中,到了这般年纪,才渐渐醒悟过来。当今救国之道,非实业不可。” 原来你是洋务派,推崇的是实业救国。阿发挠了挠头,不论是教育救国还是实业救国,或者是科学救国等等,出发点都是好的,但又都不全面,这是一个综合的问题。但不管怎么样,这各项救国理论如果推行开来,对国家也是有好处的,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赵海镇虽然是一个传统的儒式知识分子,但同当时许多有识之士一样,在内忧外患之中苦苦思索探求着强国富民之路。在阅读了不少西方书籍之后,他对“实业救国”的理论十分赞赏,并想身体力行地去实践。 但他苦于不懂现代科学技术,直到阿发通过王卓然的七拐八拐的关系找到他,和他商谈起办厂的事情,他立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认为这是他半后辈子的心愿得以实现的一个契机。 另外,赵海镇还有一个心思,那就是他的子女教育问题。他是有送他们去留学的想法,但又担心不适应国外的生活,而阿发似乎可以作为老师,让他们提高外语水平的同时,学习到如何与洋人打交道。 在赵海镇看来,阿发这个假洋鬼子能在简陋条件下进行科学研究,很可贵,而且据观察,还算比较“忠厚老实”,与那些一门心思赚钱的人有所不同。 “镇公想搞实业,不如慢慢将味精厂做大。”阿发缓缓说道:“一方面继续收购面筋做原料,一方面购进小麦,除生产味精外,还可以生产淀粉、糊精、酱色、葡萄糖等产品,这样产业链条才算完整,才有现代化企业的样子,也正好借此培养一些新型的管理人才。” 赵海镇捋着胡子,赞赏地望着阿发,说道:“你的设想很周全,年轻人很有理想啊!和你相比,我那些不成器的儿女,唉,令人头痛。” 阿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堆绔纨少爷、娇惯小姐的形象,只是不知赵氏子孙是如何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尽管将赵海镇的儿女想得如此不堪,但他嘴里还是客气地说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乃是人之常情,镇公家是书香门第,不成器之说想必是对公子、小姐们太苛求了。” 赵镇海苦恼地摇头,转而盯着阿发,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个东西应该是比较好卖的,可为什么你要找我合作,而不是生产出来进行代销呢?” “我看中了镇公的人脉,这也只是长期合作的开始。”阿发坦言相告,并没有什么隐瞒,“您也知道,我有一个犹太人的合作伙伴,虽然他对实业兴趣不大,但在投资和理财方面确实很厉害。而我缺少的恰恰是国内贵人的相助,商业嘛,建立起信用和销售网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与您合作,正好弥补了我的不足之处。” “很坦诚,这一点我欣赏。”赵海镇思索了一下,笑着说道:“接下来,我们细谈一下合作事宜吧!” ………… 春节刚过,味素终于投放市场,并且获得了初步成功。 味素厂是在唐家湾福源里开设起来,是三开间石库门的房子,雇了十几个工人,用油灶、离心机等简单机械进行半手工、半机械式的生产,月产量约三百公斤左右。虽然这并不完全符合阿发的设想,但考虑到合伙人的担忧,也只能先将就着干起来,等以后再扩大生产了。 诺依曼是贪婪的,同时他也表现出了犹太人在商业上的过人算计。总投资被分成了十一份,每人占三份,而阿发的发明研究费加技术独占两份。不得不承认,诺依曼费如此分配,有着深层的考虑和精明的打算。 经过几次商议,味素改名为味精,即味之精灵,味之精华的意思。商标为天厨,取自唐诗“朱骑传红烛,天厨赐近臣”之佳句。这都是饱读诗书的赵海镇所起,而起富有中国色彩的名字,阿发是大力支持,诺依曼也就听之任之了。 第一批味精生产出来后,立即送至赵家各酱园店试销。为了打响头一炮,三个人商议了很多广告宣传的手段,可谓是准备充分。 赵家各酱园里同时都贴出“天厨味精,鲜美绝伦”、“质地净素、疱厨必备”的招贴广告,又雇了些推销员,推着载有味精的小彩车,车上插满彩旗,四周是醒目的标语,在上海滩走街串巷,巡回宣传销售。 第四十九章 销售网点,一炮打响 第四十九章 销售网点,一炮打响 第五十章 建厂立基,丑恶近在身边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章 建厂立基,丑恶近在身边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章 建厂立基,丑恶近在身边 推销员都随车带着锣鼓,走一会儿,便敲锣打鼓,高声呼喊:“天厨味精,疱厨必备,价廉物美,欢迎试用。”免费送出的味精只是极小的一包,但这种宣传策略却非常成功。而且味精的价格真的不贵,这与三个人的谋划很有关系。 此时上海的纺织业已经开始兴起,纺织厂织布浆纱,要用从面粉中提取的淀粉,提取完毕,就剩下了基本无用的面筋。味精厂便把纺织厂的面筋都收购过来做原料,这样就大大降低了成本。如果要用鱼类或大豆为原料,那么味精的价格便不会如此低廉了。 在精心的宣传推销下,也加上味精确实物美价廉,味精上市后很快便受到了顾客的欢迎,这让诺依曼和赵海镇都松了口气。 而味精之所以畅销,当然也不是全靠广告做得好。中国贫穷,普通百姓生活更是艰难,吃不上山珍海味,而味精却能使他们少油缺盐的菜碟鲜美起来。因此,只要条件允许,老百姓还是愿意花几角钱买一小瓶味精。 王卓然成为技术经理,专管生产,干得很卖力气。而阿发支起摊子,便不太管了。经营和销售方面自有诺依曼和赵海镇,他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当然,更重要的工作还是有的,卢家湾的地基终于买下来了,地价为每亩二百八十元。就当时而言,这个价格不算高,可也不算低。当然,谁也没有前后眼,谁又知道到了一九零五年,历史上的震旦大学迁址卢家湾时,地价便会达到四百元呢? 有了地,便要动工建设,服装厂是最先开工的。理由呢,很简单。首先,这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在劳动力价格低的中国社会更容易得到发展;其次,缝缝补补的活计,最适合女人干;最后,阿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差不多能保证服装厂的赢利。 工地上已经忙碌起来,阿发通过唐纳德和琳娜聘请了一个美国工程师进行设计施工,并把自己的规划想法贯穿进去。 “这是厂房,这是办公楼,那这里盖两排楼房干什么用?”赵海镇前来参观,心里却还有别的想法,也就是阿发跟他说过的产业链,开办工厂也是他想要进行步骤。 “宿舍,给工人住啊!”阿发理所当然地说道。 “收租金啊?”赵海镇理解错了阿发的意思,摇头道:“能付得起的工人恐怕不多,这个地方,要招外人来住,也不容易。” “不收租金,白住。”阿发摇了摇头,很随意地说道:“在我这个厂做工,就有这样的福利。以后每个我办的工厂,都是这样。” 赵海镇不可思议地打量阿发,阿发冲他呲牙一笑,转头又和美国工程师说道:“罗登,你确定吗?钢筋混凝土不行?” 美国工程师叫罗登,很年轻,才二十七岁,对阿发的询问似乎也不太确定,犹豫着说道:“法国人f克瓦涅倒是出版了一本应用钢筋混凝土的专著,但就整个技术而言,还处于试验阶段。所以,我觉得还是采用目前已经成熟的技术比较可靠。” 阿发点了点头,他知道钢筋混凝土能够盖高层建筑,但却不懂具体的操作规范,既然没把握,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至于赵海镇所说的楼房,他还真不认为区区四层就算很高了。 “对了,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阿发又想起件事来,看着罗登。 “啊?啊!”罗登从忙碌的工人那里收回目光,愣怔了一下,赶忙回答道:“都办好了,明天就去取货。” “很好。”阿发笑了,拍拍罗登的肩膀,说道:“有时间我带你去打猎,你不是说枪法了得吗?咱俩比试一下好了。” “这当然没问题。”罗登笑了笑,迟疑着问道:“可那不是猎枪,最少不是适合打猎的枪。” “能打猎的枪就是猎枪。”阿发一字一顿地用汉语说道:“等你学明白汉语了,就会明白我的意思。要想学好,就要做一个听话的学生。明白?” 罗登眨着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肯定是听懂了一点,因为他点头了,生硬且怪腔调的说道:“我真的想好好学习,写,读,还有说。” “生活是最好的老师。”阿发又改成了英语,并鼓励地点头,“要多留心,多接触,还要刻苦。” “是,我一定刻苦。”罗登郑重地做着保证。 赵海镇觉得很有趣,洋鬼子竟然是假洋鬼子的学生,可很快他又被别的问题缠住了,不禁皱眉思索。等到和阿发坐着马车一起离开工地后,赵海镇在车里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让工人白住房子,这是善举,连我也是自愧不如。可这样不妥啊!”赵海镇看着阿发,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么说吧,我有祖产两三百亩地,对佃户也想着少收点,让他们能过得宽松些。可周围的地主很多,我就得谨慎从事,以免招来忌恨,甚至是报复。” “镇公的意思我明白。”阿发抿了抿嘴角,想了想,说道:“我见过那些连厕所也不如的窝棚,我还见过在缫丝小厂工作过的女童工,我觉得不能装作没看见,或者找借口使自己心安理得。当然,我不能帮助所有人,没那个能力嘛!但能力所及的话,我并不认为做些好事没有意义。至于忌恨,甚至是报复。嘿嘿。” 说到缫丝小厂的女童工,那真是悲惨的存在。她们或是被卖,或是被拐,在工厂里被迫从滚烫的开水锅里抽茧丝(水蒸汽可以防止蚕丝断裂)。过不了几年,她们的双手就被蒸汽烫坏,便会被老板赶走。 因为长年在充满蒸汽、空气不流通的地方劳动,或者被链条锁在一起以防逃跑,或是被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吃睡,她们的容貌全毁坏了。被老板赶走的唯一出路,便是去当乞丐。 而这样的弄堂小厂跟豪华的外滩相距最近的不过一英里,而这样的工厂主可以体面地出现在人前,可以奢侈地享受。 第五十章 建厂立基,丑恶近在身边 第五十章 建厂立基,丑恶近在身边 第五十一章 商团,试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一章 商团,试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一章 商团,试枪 阿发停了下来,说不上是冷笑还是不屑,但赵镇海却从他眼中看到闪过的一丝狠厉。 “阿发,听到你说的这话,我真该羞愧死。”赵海镇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猛地抬头,很坚决地说道:“没错,人言不足畏,如果做好事还怕这怕那,都随波逐流的话,世上还有什么好人?今天回去我就给佃户减租子,以后办厂也象你这样,尽量让工人过得好一些。” “镇公言重了。”阿发谦虚了一下,沉吟着说道:“其实说到忌恨或报复,也不是没有防备之法。租界里的万国商团,似可借鉴。” 赵海镇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了阿发一眼,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兹事体大,非是你我所能办到。” “镇公太过谨慎了。”阿发淡淡一笑,说道:“工厂建起来,总要有保安护厂吧?就象镇公家里,还能没有保镖护院?又不是拉队伍扯旗造反,不过是平常锻炼身体,关键时刻自保而已。这又有什么兹事体大的?镇公既是不愿,那我自己来做好了。” “啊?”赵海镇顿觉脸上发烧,十分尴尬,忙说道:“是我想差了。若按道理说,商人能够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借以保护自己的利益,当然是件好事。这个,我支持你,就先从你的护厂队开始,然后再逐渐扩大吧!” 阿发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谈论此事,但心中已有定计。 传统中国历来以商为四民之末,商人较之士、农、工三个阶层地位要低,少有商人自发组织,更无商人武装。 拥有武装,保护切身利益,这是一个目的,但阿发的深意却不只于此。当然,这件事情做起来不容易,官府和租界都不会允许武装力量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存在。除非有合适名义,并且得到官府或租界当局的认可。 …………… 两岸呈棕褐色的富饶肥沃的土地,正等待着下一轮的耕耘播种,视野所及,村庄稀稀落落地蜷缩着,看上去贫穷破陋。农民撑着锄头,在他们经过的时候,麻木地注视着。 此时,阿发等人正坐在汽轮拖动的船宅上沿着江行驶,名为打猎,其实却是阿发在试枪。 在上海,销售军火的洋行很多,主要有:地亚士洋行、麦登司洋行、新泰来洋行、拿能洋行、马德隆洋行、琼记洋行、太古洋行、泰来洋行、德生洋行、香港南利洋行、美国纽约“林明敦”制造厂等等。 但武器毕竟不同于其他商品,阿发不便也不想出头,便委托罗登或诺依曼以防身或打猎的名义从洋行购买枪枝弹药。 当然,这不是大批量的购买,在罗登和诺依曼看来,也多半是认为属于阿发的兴趣爱好,玩枪嘛,男人都喜欢。 “你们知道什么是鳗鲡吗?”诺依曼看着阿发和罗登,点着了一根雪茄,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忧郁和伤感。 阿发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听名字就知道啦,一种鳗鱼喽!别老拿学过的那点自然史当本事。” 诺依曼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是一种小鳗鱼。在生命的某一段时间里,它们从自己出生的水域游开去,盲目地游啊游,游过几千英里,来到一个它们从未到过的地方。它们在那里繁殖后代,它们交配、生活、产卵,然后死去。”他停下来吸了一口雪茄,看着别人的脸,似乎在欣赏自己这一停顿的效果。 “它们就象我们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我们认为自己是自由的,来去自由。可瞧瞧我们自己,我们不过是人类的鳗鲡,象它们一样盲目地来来去去。”似乎为了加重语气,他又重复道:“人类的鳗鲡,如此而已。” 阿发撇了撇嘴,冲着罗登笑道:“喝了两杯伏特加,就当自己哲学家。压韵不,用汉语说起来很顺口是不是?” “是诗歌吗?”罗登傻乎乎的点头,又看了看诺依曼,说道:“他说得好象也有道理。” “那是他迷失了,一个迷途的”阿发看着诺依曼摇了摇头,这形象怎么也和小羔羊扯不上关系呀! “迷失的是你。”诺依曼翻了翻眼睛,指了指阿发手里的枪,说道:“知识和财富才是保障,而不是你手里的家伙。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好吧,如果我是个强盗,拿着你所说的这个家伙。”阿发笑着把枪口指向诺依曼,挑了挑眉毛,“现在请你用知识和财富来保障自己的生命吧!” 诺依曼眨巴眨巴眼睛,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岸上。 现在阿发的面前有两枝步枪,一枝猎枪,三枝左轮。左轮手枪就不用说了,猎枪也只是装装门面,阿发在意的是这两枝步枪的性能。 德国造毛瑟98式步枪,德军制式武器,固定式双排弹仓供弹和旋转后拉式枪机,安全、简单、坚固、可靠,公认的军用手动步枪的登峰造极之作。 李-恩菲尔德弹匣式步枪,与同时代的其他固定弹仓的连发步枪相同。子弹装填速度很快,再加上比同时代的步枪多了一倍容量的弹匣,李氏步枪成为同时代设计中实际射速最快的步枪。 至于射击精度,阿发倾向于毛瑟,这是在他打出二十多发子弹后得出的结论。而他的枪法,也让诺依曼和罗登刮目相看。 “发,你确实是第一次玩枪吗?”诺依曼用抄网捞起水里的野鸭子,嘴里啧啧有声。 “也不是。”阿发模棱两可地摇了摇头,端着枪,向空中作着瞄准姿势。 罗登耸了耸肩膀,拿着那把打霰弹的猎枪,有些无聊地看着岸边的草丛,他已经没有吹嘘和显摆的资本了。 第五十一章 商团,试枪 第五十一章 商团,试枪 第五十二章 保障?名声,入学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二章 保障?名声,入学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二章 保障?名声,入学 “发,你真是个神秘而又有趣的家伙。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便有这种感觉。”诺依曼坐回椅中,喝着伏特加,眨着褐色的眼睛,缓缓说道:“嗯,你需要的杂志报纸很快便会到了,以后也会不断寄来。嗯,这样很好,学习,不断地学习。” “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助,德语、法语我不是太精通。”阿发放下了枪,走回到桌旁坐下,又招呼着罗登过来。 “也亏得这些俄国人,柠檬茶和伏特加,千把年就仅仅制造了这么两样玩意儿。”诺依曼举着酒杯,大声地宣称,自信没人敢否定他的话。 阿发已经习惯了诺依曼冲动的、孩童般的自我表白,经常性地谈论对友谊的渴求,他的殷勤好客以及欢乐愉快。但在接人待物方面,却不可避免地暴露出贪婪、吝啬的本性。 不过,在商业合作方面,诺依曼是很精明,但还是讲究诚信的。只此一点,阿发就可以忍受他的一些缺点,反正也不会是什么生死之交。 诺依曼滔滔不绝地谈论理想志向和轶事趣闻他的买卖、敖德萨、俄国的大屠杀、犹太教的仪式……因为有个呆板生硬的好听众罗登,而他自信只有他才能如此畅谈。 “发,你的摊子铺得太大了。”诺依曼正谈得兴起,却以意想不到的力量紧紧抓住阿发的手臂,用责备的口吻说道:“资金链,你的资金链会断裂,光靠卖味精可不够你这么创业。有雄心是好事,但要慢慢来。” 阿发笑着点了点头,安慰地拍拍诺依曼的手臂,主要是被他抓得难受,“这你不用担心,我有资金来源,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唐纳德?不,他不是那种有魄力的商人。”诺依曼挠了挠脸颊,猜测着,“赵海镇?也不太可能,他还要兴办实业呢!那是谁呢?” “海外的华商。”阿发知道早晚得有个理由,来解释自己手中巨额资金的问题,他缓缓说道:“与你们犹太人比较相似,他们远离家国,在外创业致富。但在异国他乡,他们没有政治权利,拥有的财富又常被当地土人和殖民者所觊觎,屠杀、掠夺,这在历史上已发生过很多回。所以,他们希望财富能分散开来,不致于一场动乱之后便成了穷光蛋。” “比较相似,是的,没错。”诺依曼眼中闪着忧伤的光,停顿了半晌,又有些迷茫地望着阿发,“财富不是保障,那什么是呢?发,你知道吗?” 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说不太好。但一个人,一个团体,乃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总要有抵御外侮,自己保全的能力吧?”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枪,“看,我有这家伙,胆气就壮,说话就横,谁要来抢我的,我就崩了他个狗娘养的。” “狗娘养的。”罗登一字一顿地重复着,然后怪腔怪调地认真分析,“狗的娘,就是妈妈的意思,也就是母狗,对吧?母狗生的,还是狗,对吧?那为什么不直接叫狗,非要叫狗娘养的?中国话,真奇怪。” 阿发很无语,好半晌才无奈地拍拍罗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动脑是个好习惯,可中国话呢,不能咬文嚼字。很多话呢,也不能光从字面上分析理解。你的,明白?” “不明白。”罗登很干脆地摇头。 …………… 虽然上海的冬天并不象真正的冬天,但它还是能让人们感到觉到它在渐渐消隐,千呼万唤的春天已经悄然而来。 而名声,却突然而至,这让阿发既意外,又欣喜。意外的是获得声名的原因,欣喜的则是社会地位和名望的上升,使他能够更方便地行事。 “兹为鼓励有利于公益之一切发明,欣喜恩准申请人之请求:故当晓谕:本署具有特许权、某些知识与仅仅的意向,代表我国、我国之继承者与后继者,根据本文件授予该专利权获得者本人、其代理人或领有许可证者而非其他人,今排遣在本文件规定年限内,悉可按他或他们之方式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曼岛范围内制造、利用、应用与出售上述发明……” 英国佬颁发的专利证书冗长繁缛,涉及了专利终止、无效的各种复杂情况,反正阿发是没有读完,只知道专利被承认就可以了。 而对此比阿发更兴奋,更视其为将味精生产扩大,并销住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是赵海镇。他通过报纸大肆炒作,发明制造出世界第一颗味精,获得国际专利的中国第一人,只这两个第一,便确实具有轰动性的历史意义。 专利权是授予王卓然和陈发(阿发的化名)的,他俩的名字也就通过报纸宣传为人所知晓。在清末的社会环境下,连黄金荣升任法租界巡捕房探长都被视为大长国人志气,民众热烈欢迎,何况这是在洋人所擅长的奇技淫巧方面取得突出成就。 民众的热议,上层社会人物的关注,这些对于阿发建立人脉、增大势力都是极有好处的。而天厨味精厂也更名为天厨有限公司,招资募股后,资本扩大为十万元,生产规模也大大提升。 而赵海镇也开始了自己在实业上的扩张,也在卢家湾买地三十余亩,开始兴办面粉厂,既为味精厂提供面筋原料,又要形成阿发所说的淀粉、糊精、酱色、葡萄糖等产业链条。 ………… 马车停了下来,阿发打开车门,笑着招手,小喜局促又不安地走了出来,抬头望着学校大门,踌躇着不肯迈步。 阿发搂着小喜的肩膀,慢慢前行,宽慰道:“年纪虽然大了些,可你学得快呀,又能照顾自己,还有别人。嗯,你看那个小不点”阿发随手一指,说道:“人家那么小都不怕,你是大姐姐呀,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小不点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听见了阿发的话,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看着他。 领着小不点的中年人却宽厚地笑着,冲阿发礼貌地点了点头,摸摸小不点的脑袋,和蔼地说道:“美琳,去吧,学校里有姐姐照顾,你不是吵着要上学吗?” 第五十二章 保障?名声,入学 第五十二章 保障?名声,入学 第五十三章 查理宋,神圣价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三章 查理宋,神圣价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三章 查理宋,神圣价值 “嗯!”小不点用力点了点头,冲着阿发翻了翻眼睛,脆声道:“我一点也不害怕,也能照顾自己。”说着,她迈开小腿向学校大门走去,又回头招手,“再见,爹地。” “你也进去吧!”阿发拍拍小喜的肩膀,鼓励道:“校长老师都见过了,没什么可怕的。可别让哥失望哦,哥对你可是充满信心的。” “哥,那,那我去了。”小喜苦着脸,三步一回头,身影消失在学校大门后面。 阿发呼地吐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是陈先生吗?”送小不点上学的中年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走上来询问。 “你认得我?”阿发略有些惊讶。 “报纸上有你的照片,但却不是很清楚。”中年人在近处仔细打量了一下阿发,笑道:“陈先生还真是新派,辫子剪了,这身衣服也相当新颖。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宋,名耀如,别人又叫我查理宋。”说着,他向阿发伸出了手。 “你好,查理。”阿发笑着和宋耀如握了握手,说道:“印圣经的查理吗?” “呵呵,没错,就是我。”宋耀如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个印书的传教牧师而已,不能跟陈先生这样的大发明家相比啊!陈先生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证明中国人的聪明才智不下于洋人,宋某实在是很钦佩,很仰慕的。” “过奖了。”阿发笑了笑,说道:“不过是当不得大用的小东西。宋先生的华美印书馆,还有面粉厂,在上海滩也是赫赫有名的。” 宋耀如知道阿发说得有些夸张,便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又问道:“不知道陈先生信奉的是基督教,还是天主教,抑或是其他的宗教信仰?” “我已经不信教了。”阿发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神情,平和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叫你查理牧师更合适,对吧?” “陈先生真是敏锐,只几句话便能判断出来。”宋耀如有些惊讶于阿发的透彻人心,但显然更加来了兴趣,“我认为在中国传教,应以华人为主,也应更贴近中国的传统习惯,从而改变人们心目中认为洋教是为洋人服务的观念。如果陈先生有意,可以抽空来南京路一百九十四号看看,那里是上海基督教青年会会所。”停顿了一下,宋耀如又补充道:“嗯,都是些年龄相仿、志同道合的爱国青年,并不只是谈论宗教的事情。” “好的,有时间我会去的。”阿发的回答很干脆,但他却没有这个打算。 “那好,我就不耽误陈先生的时间了。”宋耀如礼貌地点了点头,告辞而走。 虽然小有名气,但显然还不是上海滩闻人那个档次。所以,阿发对此次偶遇也没太放在心上。 小喜和小志都送去了寄宿学校,家里立时清静下来。阿发连着两天没去公司,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碌着。 这是一台从洋行买来的小机床,功能多样,但却都很简单,不能做精细的加工,还是纯手动。但改造枪枝,还是能够勉强胜任。 毛瑟98式步枪被锯成了三段,后面的纯木托加上前面两段枪管,下面的木托进行了切削,并钻了孔,加了螺栓,能够将两段枪管再度组合并拧紧。虽然这可能会影响到射击的精度,但阿发认为是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这样改制之后便易于携带,一只带夹层的手提箱便可以放进去,很有隐秘性。 除了改造这把步枪,阿发还做了两个更加精细复杂的手枪消音器,的准星被磨掉,套上螺丝扣,能让消音器拧上拧下。既方便,消音效果也更好。 做生意、开工厂赚钱是正道,但资金来源却不是靠正道能够解决的。当然,如果满足于现状,阿发可以过得很惬意,衣食无忧,甚至可以算是上等生活。 但现在是怎样一个社会,不是公民社会,而是一个江湖社会。各种丑恶、黑暗的社会现象无处不在,流氓地痞、恶官野吏、亡命之徒、骗子人蛇这样的社会渣滓大行其道。靠着丑陋和罪恶的勾当,人渣招摇过世、衣着光鲜;而弱者卖儿卖女、卖身卖命,在各种恶势力混杂的漩涡中挣扎求生。 耳闻目睹啊,阿发不习惯,看不惯。或许是因为他不象很多人那样,从小便耳濡目染,早已适应或屈从于这样的社会环境,见怪不怪,从而麻木不仁。所以,他无法在心中设置屏蔽,将不想看、不忍看的都过滤掉,然后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小资生活。灯红酒绿,乐曲悠扬,纸醉金迷,少爷小姐,旗袍西装,无愁无忧,在夜上海的音乐中怡然自得。 天堂啊,只与地狱一线之隔,魔鬼和天使也没有区分界限。这样奇特的现象,在上海滩表现得最是淋漓尽致。没有黑,没有白,至少不是非黑即白,鸦x片贩子可以登堂入室,黑帮头子可以被称为大亨,拐卖妇女幼童的却是巡捕探目,狠毒残忍的娼鸨龟爪竟也大发横财、趾高气扬。 一个人可以不信神,但不可以不相信神圣。是否相信上帝、佛、真主或别的什么主宰宇宙的神秘力量,往往取决于个人所隶属的民族传统、文化背景和个人的特殊经历,甚至取决于个人的某种神秘体验,这是勉强不得的。 而一个没有这些宗教信仰的人,却仍然可能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倘若不相信人世间有任何神圣价值,百无禁忌,为所欲为,这样的人又与禽兽何异? 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又干了什么?或许在阿发心中,并没有这么多的哲学家或心理学家的问题。但他从离奇的经历中相信人世间有神圣的价值,他看到的、遇到的都不是偶然,如果对其视而不见,麻木不仁,那便是辜负了上天给他的这次重生,也不符合他认为这是救赎的思想。 ahre= 第五十三章 查理宋,神圣价值 第五十三章 查理宋,神圣价值 第五十四章 摊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四章 摊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四章 摊牌 这世上应该有善恶的标准,而不是以名声、势力、财富来区分;应该让罪恶得到惩罚,而不是奖赏。阿发认为这是上天赋予他的责无旁贷的神圣任务,或者将是他一生的目标,也是一种他所熟悉的救赎的方式。 只要确定了目标,阿发的能力便是杠杆,他的愤怒是支点,动力则是身心的改变。以此,他可以撬动整个世界,去完成这个任务。不论在这过程中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或是毁掉多少人。 刀、枪,阿发现在都有了,但更具威力的却是他接下来要制造的炸弹。没错,就是炸弹,用装药的大杀器。 在阿发加快工程进度的借口和执意的要求下,罗登从美国旗发洋行购买了炸药、、导火索,在工地上进行了爆破作业,炸碎了几块巨石,炸开了要建地下室的大坑。也就是这样的便利条件,阿发从中偷偷搞出了将一公斤多和其他爆破器材。 别小看这些,要知道高爆炮弹的装药大约是一公斤,可以把一个二楼的小房子化为碎瓦砾;而一个手榴弹的装药才是五十克左右,阿发几乎能制造二十多颗手榴弹呢! 当然,阿发不是真的要造手榴弹,而是制造一颗大的定时炸弹,以及几颗拉发式的小炸弹。对受过专业培训的阿发来说,无线遥控的太过高端,肯定造不出来,但象这样比较简单的,他还是相当地把握。 而现在,惊天地、泣鬼神的“爆裂弹”还未在中国大地炸响,政治暗杀更没有成为清末民初的一大景观。所以,阿发此举算是开了先河,也注定会成为极具轰动效应的行动。 这次行动是蓄谋已久的,也是最后的一次震慑。因为,阿发要与金三爷摊牌了。 ………… 这是一个天气还算不错的上午,但金三爷的心情却绝不是那么轻松惬意。 大厅里回响着陶器的哗啦声,大声说话的喧闹声,跑堂在茶桌间疾走如飞,茶客的吆喝不绝。嘈杂而刺耳的声音,以及脏乱的环境,让金三爷皱起了眉。但他没吭声,迈步走向通往雅室的楼梯。 进了雅室,环境好了很多,金三爷坐下来,稍微觉得舒服了些。跑堂的上了茶,金三爷立刻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嘈杂,金三爷立刻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心地观察茶杯、茶壶,用鼻子嗅了又嗅,却一口水也不喝。 这些日子看似平静,可金三爷却不能平静。抢了潮州帮的鸦x片,这是财富,也是烫手的山芋,他想尽快脱手,可又担心被潮州帮探悉,更害怕七煞。 不得不说,阿发的隐秘行事和酷烈杀戮确实起到了效果。而这让金三爷感觉很不好,就仿佛有人始终在盯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在他睡觉时,也时时觉得黑暗中有双阴冷的眼睛。郭海珊、沈杏山的死,更让金三爷有防不胜防的惊惧,甚至大部分在外的宴饮都被他推掉了。 望着窗外,金三爷猜测着此次七煞约他的目的。而不远处便是靠贩卖鸦x片起家的大商号郑洽记,论规模,是潮州帮十大土商的前几名。商号前人来人往,都做着与烟土有关的买卖。 在上海,鸦x片烟馆非常多,其中在法租界里最盛,每条里弄差不多都有售吸所(俗称“燕子窝”),也就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老板。 九点,阿发迈步走进了茶馆,径直上楼,进了雅间,反手关上了门。 “先生是”金三爷起身而立,眨着眼睛,既惊疑且畏惧。 “金三爷是吧?”阿发轻轻点了点头,将手指从皮手套中一一拉开,坦然自若地坐在茶桌对面,淡淡一笑,说道:“请坐。” 金三爷有些忐忑,依言坐下,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自我介绍一下,陈发,天厨味精公司的股东。”阿发自己倒了杯茶,在鼻子下闻了闻,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今天的身份呢,就是代表,代表龙堂跟金三爷好好商谈。” “龙堂?”金三爷有些迷惑,试探着问道:“那跟七这个什么关系?” “七煞就是龙堂的人。”阿发毫不避讳,说道:“金三爷肯定不知道这个龙堂,等一会儿我再给你详细说。” “啊,啊。”金三爷似懂非懂,胡乱点着头,又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等一会儿呢?华发,陈先生是吧?您也是龙堂的?”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我也不太清楚。”阿发掏出怀表看了看,苦笑道:“嗯,我也算是龙堂的,两天前刚加入。这个,是荣幸吧!” 金三爷皱了皱眉,稍有些不悦,但却没表露出来。 “张家浜码头的雷鸿见昨天死了。”阿发把身子向后一靠,以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椅中,说道:“他和几个手下被炸弹炸死的。龙堂的这七位爷是越来越狠,玩儿的也是越来越大了。” 金三爷张了张嘴想说话,阿发却伸手制止了他,冷冷地说道:“七煞让我问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吗?” “这个”金三爷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中窜起,忙说道:“请先生转告七位爷,我金三可是老老实实,一直听话,不敢有丝毫冒犯啊!” “金三爷是红帮的吧?”阿发并不需要金三爷回答,接着说道:“红帮的宗旨你还记得吗?七煞让我问你,红帮中可有包娼、包毒、欺压良善、杀人越货的帮规?” “这自然是没有。”金三爷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有些无力地辩解道:“红帮一直被官府打压,想赚钱维持,实在是难。所以,所以……” “那以后就不用愁赚钱的事情了。”阿发不客气地打断了金三爷,“可能比歪门邪道赚得少一点,但也不用养太多的恶人。没错,你手下有多少该死的混蛋,刁五算一个,其他的呢?哼,若是细数的话,金三爷有几百个徒子徒孙吧,他们保得住你的命吗?龙堂系出洪门,看在几百年前是一家的份儿上,七煞才对金三爷手下留情的。” ahre= 第五十四章 摊牌 第五十四章 摊牌 第五十五章 摊牌(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五章 摊牌(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五章 摊牌(二) 金三爷连连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那七位爷是打算着在上海滩立起龙堂的旗号,还是先清理门户,再继承洪门?” “红帮已经蜕化变质了。”阿发低沉地说道:“尽忠报国先不说,为人正道、讲仁讲义都做不到,实在令人痛恨。龙堂要重振洪门声威,重订洪门新章……” 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阿发的陈述,两人移目向外望去。 郑洽记商行的后院腾起了浓重的烟尘,人声嘈杂,已经乱成一团。从茶馆的楼上望去,可以看见几间房屋已经崩塌,残垣断壁冒着缕缕青烟。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形,死伤却是免不了的。 “这个炸弹够威力。”阿发收回目光,端起茶碗慢慢地喝着,说道:“这便是要咱们等一会儿的原因吧?让咱们看看,够震撼吧!” 金三爷大瞪着眼睛,好半晌才转过头,很不安地在椅子里挪动着身体。 “龙堂的总部在海外。”阿发放下茶碗,用手指叩击着桌子,缓缓说道:“在各个地方多有分堂,新加坡的义兴、槟榔屿的义福、爪哇岛的三万兴、菲律宾的洪门五房等等。龙堂不仅人多势众,而且忠义勇敢,为维护当地华人利益,与殖民者英国佬、法国佬、美国佬、荷兰佬进行过血拼。据七煞说,他们和洋鬼子血拼用刀、斧,更用快枪、炸弹,他们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之前我还不太信,现在嘛,倒是不敢不信了。金三爷,你呢?” “我信,我当然信,老早就信了。”金三爷苦笑连连,“早就看出七位爷不是普通人物,那手段,那杀气……” “既然如此,那金三爷对龙堂,对七煞是个什么章程呢?”阿发似笑非笑地盯着金三爷,“别藏着掖着,我得如实转达啊!” “我,我没啥说的,加入龙堂,听七位爷的吩咐。”金三爷很痛快地表明态度,又陪着笑脸说道:“凭七位爷的手段,这龙堂哪有不兴旺发达的道理?还请先生多多美言,就说我金三一入龙堂,便是赴汤蹈火,也绝不含糊。” 阿发轻轻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以义气团结互助,以侠义除恶惩奸,以忠诚救国救民,这是龙堂的三大信条,金三爷谨记。接下来,咱们再细说那七位爷交代的事情吧!” ……………… 帮会本是在明末清初民族斗争尖锐之时应运而生的,但在发展到现在,起初堂堂正正的宗旨已经是门面,帮会也逐渐蜕化变质。各地组织多数为帮会头目所利用,勾结殖民者、贪官污吏和流氓势力,包赌、包娼、包鸦x片,哄吓诈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成为严重危害社会的一种恶势力。 社会江湖,江湖社会,武者谓之江湖,文者谓之社会,江湖即社会。阿发不知道这个定义是否准确,但刀光剑影、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和你死我活的斗争却不是假的。 如果社会是文明的,人都是讲道理的,阿发自然也愿意继续自己自由生活的梦想;但如果没有正常的社会规则,只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江湖社会,他也不惮于快意恩仇,以暴制暴,以黑吃黑。 到现在为止,阿发经历了从茫然、懵懂,到了然、醒悟,再使模糊的计划变得完善可行,并且一步一步使其变为现实。 明的掩护身份已经有了,暗的名声也打响了,虽然“大盗不操戈”暂时还实现不了,但慑服金三爷,却使阿发的能量骤然高涨。 耳目,帮手,就这轰然的大爆炸之后都有了。如果说以前阿发还与金三爷是秘密联络的话,现在则以七煞代理人的身份,以同是龙堂成员的关系开始携手共事了。 “潮州帮十大土商,虽然基本垄断了烟土货源,但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武力保障,他们托庇于英租界巡捕房的探目沈杏山、郭海珊等人。”金三爷在详细介绍着这一条罪恶的黑金链条,“当然,沈、郭二人已经被干掉了,潮州帮也遭到沉重打击,可要彻底断绝烟土买断,恐怕还是太难。法租界那边,也是有一条线,有人在罩着。” “法租界嘛。”阿发冷冷一笑,说道:“暂且不要管他,七爷的意思是先把英租界的处理清净。你不是说赚钱不易吗,从土商和包庇土商的这些家伙身上,应该能捞到不少吧?不义之财,取之无损名声,又可以为本堂积累资金,两全其美呀!” 金三爷犹豫了一下,随即眼中射出了凶光,咬牙道:“就这么干了,先绑谁?” “你定名单,打探消息,再小小的帮一下忙。”阿发轻轻一推茶碗,说道:“出手有那七位爷,人家瞧不上咱们这两下子,咱们也就打打下手。” “是,是,咱们跟那七位爷的手段比,当然是不行,肯定是不行。”金三爷苦笑着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七位爷让你在外撑门面,那是多大的信任和赏识。当然,这也是兄弟你的本事。以后,这个,还请多多关照啊!” “金三爷是个爽快人,和我投脾气。”阿发取出一枚龙纹胸章,给金三爷别在胸前,又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笑道:“这以后啊,就是同堂的兄弟了,大家互相照应。”停顿了一下,他又贴近金三爷的耳朵,严肃地告诫道:“龙堂的势力太大,咱们可别有歪心思。你想想,就算是这七位爷都折在上海滩了,海外的总部也会再派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那是,那是。”金三爷连连点头,没口子地表示着忠诚,“红帮有帮规,龙堂也有堂法,咱在江湖上混的,这个能不知道?既入了龙堂,那便没有犯事反叛、起二心的道理。” 阿发咧嘴一笑,伸手跟金三爷握了握,转身推门而出,扬长而去。 …………… 第五十五章 摊牌(二) 第五十五章 摊牌(二) 第五十六章 无情杀戮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六章 无情杀戮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六章 无情杀戮 针对潮州帮土商的打击行动骤然升级,隔天便有报社收到匿名信件,落款是七杀,声称对此次袭击事件负责。 理由很简单,鸦x片祸国殃民,此举志在为民除害,惩奸杀恶。在信中,七杀以极其严厉且冷酷的言词发出警告,针对土商的行动永不会终止,土商除了收手关门,捐钱赎罪外,别无他路可选。如果执迷不悟,就让他们用污血和狗命来弥补所犯下的罪恶。 从历史上看,上海滩的潮州土行的发展经历了两个全盛时代,一是在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当时沙逊和哈同是潮商的主要竞争对手。潮州土商依靠会馆的力量向沙、哈施加巨大压力,迫使其退出一些地区。到了现在,正是潮州土行的第二个全盛时代,其中郑、陈、郭三姓都有一批百万元户,财富多得惊人。 尽管潮州帮土商要托庇或借助于上海滩本地地头蛇,才能使土行生意兴旺,但因为所具有的巨额财富,能量还是不容小觑。只不过,他们的对手在暗处,且是绝对专业级的存在,杀伐果断,出手无情,令人防不胜防。 前番遭到打击,潮州土商还以为是竞争对手,或者是新兴的抢土团伙在与他们作对。发动会馆力量,与黑白两道沟通打探,重金招募保镖,潮州帮也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以维护自己的利益,并追查真凶。 但结果却是徒劳的,七杀如同能钻天入地一般,一下子销声匿迹,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一下子又突然冒出,纵火杀人,一击即走,如幽灵般诡秘。现在,七杀已经张明旗帜,便是要打垮他们,屠戮他们,手段也越来越酷烈。 没等潮州土商对七煞的警告作出反应,勒索信已经分别送到了几家大土行的老板手中。送信人皆是街头小瘪三或流浪乞丐,被人用金钱收买,虽有被当场抓获者,却对幕后指使者没有影响。 即刻停止烟土买卖,库存皆销毁。另外,多少万赎罪,多少万买命,三天后将钱送至某某处,否则全家杀个鸡犬不留。勒索信上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内容。嚣张到了极点,简直视潮州土商如无物。 害怕是害怕,但要让潮州土商乖乖照做,显然是不可能的。烟土买卖是金砖之路,金钱让人失去理智,失去廉耻,失去良知,甚至不畏死亡。当然,不畏死亡是值得商榷的,只不过还没到那个地步,就总存着侥幸心理。 就这么被勒索,倒不如花大价钱请保镖,买枪枝;停止烟土买卖,并销毁库存,更是无法接受。十大潮州土行老板紧急商议之后,决定采取相应的措施,绝不低头。 …………… 夜晚的宅院,显得十分冷清,阿发小心翼翼的隐在街角,冷风吹着他的脸,这让他能更冷静的思考。 潮州帮土商不会轻易妥协,这是可以预见的。所以,发出勒索信的当天晚上,他便要展开行动,以一场血腥的杀戮彻底打消土行老板们的幻想和侥幸。 因为要在三天后交钱,土行老板们已经商量好那天要借机除掉敢来收钱的家伙。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间,却正是土行老板们麻痹大意的时候,他们根本想不到阿发并没有严格按照江湖规矩办事,更不会想到勒索信还有着这样的一个阴谋。 轰,一个燃烧瓶突然砸在了大门上,腾起了耀眼的火焰,宅院内立时嘈杂起来,脚步杂沓,保镖、护院、仆佣纷纷加入到救火和找寻破坏者的行列中。 而在后院,阿发趁机轻巧地翻过院墙,躲在一片高高的树丛后朝甬路的两头望望,然后弓着背,象一名在敌占区的士兵一样迅速跑过甬路,跳过一个排水沟,隐藏在院落和房屋之中。 身体如脱胎换骨一般,阿发早已发现了这个惊喜,力量和敏捷已经达到了自己前世的巅峰,这让他信心十足。枪、刀在手,这个宅院里的保镖和护院似乎都算不了什么,因为他和他们是两个层级的存在。专业和业余,有时候就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而杀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说起来,人的身体真的十分脆弱,对于阿发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来说,只要轻轻一下,便足以致人于死地。在杀手的武器之下,生命根本没有伟大和渺小之分,一颗子弹命中了太阳穴,不论这个人是高贵还是卑微,结果也完全一样。 窗外的风,不时发出些凄惨呜咽。书房内,陈远志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本的账簿,外面的人声让他始终有些心神不宁。而在角落里坐着的一个中年人,却稳如泰山,只是偶尔眼皮一抬,眼神中带着几分残忍凶悍。 这便是陈远志的贴身保镖何泰,也是保镖们的头儿,在潮汕沿海当过海盗,功夫很是了得,更是心狠手辣。 房门被轻轻敲响,何泰走到近前,把门打开。一个保镖以奇怪的姿态出现在门口,他的头歪向一边,口对准了他的肩头,额上的青筋绽得老高,口角有涎沫流出来,眼睁得老大,手在胡乱比划着,口唇在抖动着,但是除了“哦哦”的声音之外,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小心。”何泰突然发出了警告,因为他看出来了,那是被人用重手法将颈骨弄错了臼才会出现的痛苦样子,一瞬间,他快退一步,右手伸向腰间…… 保镖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冲,撞向何泰,就象后面被一个撞钟的大木杵狠狠来了一下,去势甚急。同时,阿发从他的身后扑了出来。 何泰身子一侧,避开保镖首领的撞击,腿飞快扬起,向阿发踢去,出招的同时,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手枪。 阿发并没有躲闪,因为不能给敌人抽身拔枪的机会,他左臂一挡,借势身子一转,几乎是滚进了何泰的怀里,近在咫尺的扣击,子弹击中何泰的胸口,何泰扑通倒地,鲜血喷溅而出。什么狗屁海盗,什么狗屁的功夫了得,架不住一颗子弹。 第五十六章 无情杀戮 第五十六章 无情杀戮 第五十七章 辣手摧磨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七章 辣手摧磨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七章 辣手摧磨 “你”陈光远惊骇莫名,大瞪着眼睛,然后他就看到戴着头套,只露出一双冷森眼睛的阿发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象打靶似的,瞄准、击发,子弹在陈光远的额头开了第三只眼。 急促的脚步声隐约响了起来,阿发向倒在地上的保镖补了一枪,然后迅速熄灭灯火,隐身于黑暗中,他眯起了眼睛,适应着光线的变化。 一个保镖跑到门口,便开始谨慎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屋里移动。他偏着脑袋,贴着墙壁,踩着地毯,几乎没有声音。 砰,保镖开了一枪,然后快速移动了位置。子弹斜着射入天花板,在封闭的狭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中的火药味呛得人想流眼泪,子弹明亮的轨迹消失后,在他的眼前留下了一串光斑。 呼,一股劲风从身侧刮来,保镖快速转身,右手把枪摆向目标,伺机开火。但右肘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闷响就在耳旁,保镖象根木头般栽倒在地。 太不专业了。在黑暗的环境中乱开枪,虽然能照出光亮,但更能暴露自己。阿发鄙视着,快步出了书房,沿着门廊疾奔向前。 又是两个保镖闻声赶来,奔上楼梯,空荡荡的门廊里也没有人。他们俩互相对视了一眼,打了个手势,贴着墙壁向着书房走去。 阿发呈大字形悬在空中,后背几乎贴着天花板,全靠手脚支撑在墙壁上的力量保持不动,冷漠的看着两个保镖缓缓的向前搜索过来。他们不会想到头顶上有人,即便是白天,这里也是大多数人视线的盲点。 呼,阿发凌空落下,立足于两个保镖的身后,一枪爆头,同时身子前撞,贴紧了另一个保镖,也将其持枪的手荡在了外圈,带着消音器的枪口几乎顶在这个保镖的下巴上开火。 将手枪向怀里的左侧口袋里一插,阿发从右侧又抽出一把,快步疾走,下了楼梯,又迅速缩身躲在楼梯的栏杆下,冷静地倾听着。 陈博带着三个保镖急匆匆奔来,声东击西,他已经清楚了前门着火的原因,先派回了几个保镖,但还是不放心宅院内老爹的安全,又带着人赶了回来。两个保镖在前,先上了楼梯,陈博在中间,后面是第三个保镖。 呯,闷响的枪声中,阿发闪身从楼梯的阴影处跳出,不理会中弹倒地的保镖,向前一蹿,左手从后面揽住了陈博的腰,借着陈博身体的掩护,右手的枪口左摆右摆,连续射击,两个保镖的胸膛喷溅出血花,跌滚着摔下楼梯。 陈博左手抓住阿发的手臂用力外扳,奋力转身,右手把枪摆向后方,伺机开火。 阿发左手回缩,却借势向外一揽,抓住了陈博持枪的手腕,将枪口扳歪,右手抡起枪把,砸向陈博的鼻梁,同时抬膝猛撞,连守带攻,狠辣无比。 陈博伸手挡住了上面的进攻,底下这一膝却未躲开,下体被撞了个正着,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疼得弯腰曲背。又是沉重的一下膝顶,鼻梁骨发出清脆的响声,牙齿也被撞掉了两颗,鼻口喷血,陈博差点昏厥过去。 阿发左手用力一扭,使得陈博的胳膊转了个角度,然后右手狠狠一枪把击在他的肘关节处,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再次响起,陈博惨叫出声,他的右臂被生生折断,枪也掉在了地上。 陈博凄惨的倒在地上,他还没有死,可是比死也好不了多少。胳膊被打折,下体遭到重创,鼻梁骨也被打断,满脸污血,只能发出难听的呼哧声。 “留你一条狗命,想继续活着就把卖土的脏钱拿出来赎罪。”阿发从容地捡起了地上的三支手枪,然后突然贴近陈博的耳朵,低低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我们七杀背后是一个强大的组织,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一个人消失,也可以毫无痕迹的让一个人生不如死,也可以杀得人全家死绝。告诉潮州帮那九家土商,不想死,就乖乖地听话照做。” 陈博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手抽动了一下,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掠过他的脸,好象他被一个麻疯病人摸了一样。不对,他好象被毒蛇缠绕着,毒蛇的信子正在他的耳旁舔吸。 枪声、尖叫声,阿发把一个小燃烧瓶摔进了楼上,然后迅速撤离。路上,他开枪震慑了出来的仆人女佣,更加剧了宅院内的混乱。就在这火光和嘈杂中,阿发时而缩身隐藏,时而疾步蹿跃,很快便隐没于夜色之中。 ………… 杀戮是如此凶悍无情,重金雇请的保镖,紧急购置的枪枝,都不能保住潮州大土商陈光远的性命。 而就在这场血腥残酷的屠杀后的第二天清晨,阿发这个凶手,却正悠然地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看着报纸上云里雾里、不明究竟的胡乱报道。 与金三爷的联手,使阿发在行事上方便了许多,有帮手就是比独行侠要强,一些小事可以放手,而不必亲历亲为。而这场无情的杀戮,在震慑恐吓潮州帮土商的同时,金三爷也会更死心塌地吧? 门被敲了两下,不用阿发开口,彩凤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几件衣服,说道:“经理,这是昨晚赶工出来的,你看看是不是这个样子,还需要什么改动?” “工厂还得个把月才能建好,你们不要着急,也不用辛苦地赶工。”阿发慰勉了一句,还是起身取过衣服,走到镜前穿戴起来。 西服、领结、黑风衣,与当时的服装有很多的不同,也更接近阿发前世的印象和审美观。 服装厂要赚钱,少不了阿发的创意,这当然是初期的事情,他并没有改行做服装设计师的打算。除了让他穿起来更舒服、顺眼的服饰外,他还有别的想法,比如牛仔装。 第五十七章 辣手摧磨 第五十七章 辣手摧磨 第五十八章 安排托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八章 安排托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八章 安排托付 说起牛仔裤,人们自然会想起1849年美国那次淘金潮,当时第一批踏上美国大陆的移民,他们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他们不得不拼命的工作。强烈的劳动使得衣服极易磨损。特别是在1849年矿工们一窝蜂涌进加利福尼亚州,形成了当时著名的淘金潮。由于衣料非常容易破损,人们迫切希望有一种耐穿的衣服。 而这个时候,一些工厂用的帆布生产工作裤,坚实、耐用的牛仔裤应运而生。犹太人利维·斯特劳斯则被公认为是牛仔裤的发明者,1850年所创立的利维公司生产的501牛仔裤就是世人所知的牛仔裤的鼻祖了。 就现在的中国的社会情况,阿发认为用牛仔布制作衣裤应该是大有可为的。因为百姓的贫穷与当时美国移民是相似的,辛苦劳作的人们需要一种耐磨耐穿的衣服。 在当时很多外国人眼里的中国百姓是肮脏的,不讲卫生的,而根本的原因便是贫穷。普通的衣料做成的衣服,中国百姓不知道要穿多少时间,时间太长了便不敢去洗,一洗就糟成布条了。 而牛仔布的衣裤可能并不比普通布料做的贵多少,但它的寿命却绝对是普通布料的数倍不止,这还没考虑到耐磨的优点。 阿发已经通过唐纳德在美国订购了一批牛仔布,也叫“”帆布,并且透露了进一步的意向,就是购买此种帆布的纺织机械,还有聘请技术工程师。至于缝纫机,也是通过唐纳德从美国胜家公司购置了脚踏式缝纫机。 彩凤走过来,细心地给阿发整理着衣服,这让阿发稍微有些不适。 尽管彩凤出身风尘,但阿发并没有鄙视的心理。相反,对她的品质和善良,阿发还相当地钦佩和赞赏。也因为如此,他不能对彩凤有轻薄之举。不轻贱彩凤,不把她还当成风尘中随便的女人,这是一个尊重的问题。 这和姚芳宝还是不同的,至少在阿发看来,他和姚芳宝还没有脱离肉体和金钱的关系,尽管他很自私,算是用钱独占了人家。但反过想呢,他至少让姚芳宝不必强装笑颜地去陪那些酒包蠢货,这多少也有些安慰吧! “嗯,很合身。”阿发稍稍拉开了和彩凤的距离,女人身上的淡淡香味让他有些局促,“就这个款式,我相信会受欢迎的。” “同样的款式,不同的人穿也未必便有同样的效果。”彩凤仔细打量着,掩饰不住的赞叹和欣赏,“就象那些酒色之徒,哪比得上你这么顺眼。” 阿发长得帅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论相貌也只能说是不丑而已。但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与那个时代的人都有所区别,特别是在彩凤眼中,掺杂着报恩的感激,便觉得阿发颇有玉风临风的英俊潇洒。 当然,阿发的这一身装扮也确实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有一些《上海滩》里许文强的风采。 “呵呵。”阿发干笑了两声,把衣服脱下挂好,沉吟了一下,指了指椅子,说道:“坐下吧,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想,今天跟你说说,以后也就放心了。” 彩凤不明所以,心却蓦地猛跳起来,有那么点期待,可又有些害怕。在心里,如果阿发要与她亲近,她自认是不可拒绝的。但要她主动,却涉及到品格的问题,她不想让阿发觉得她轻浮浪荡。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阿发倒不是怕死,而是心中有了牵绊,如果不做好交代,就总是一个心病。 彩凤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听着阿发在诉说心事,眼睛越瞪越大,想张嘴说话,却被阿发很敏锐地伸手制止。 “……人有旦夕祸福,这世道又乱得很,我也担心有个三长两短,事情没安排好,倒让别人跟着受苦。”阿发说得很平静,仿佛聊家常一般,根本不象是在安排后事,“你和老四姐呢,善良、热心,我信得过。所以,工厂建起来后,你俩要多费心,即便没有我,经营上的事情也要尽量能撑下去。另外,我给你和老四姐每人留下三万块钱,是帮忙照顾小喜和小志的,让他们能长大成人。至于他们最后会怎样,便看他们各人的努力吧!” “好好的,怎么说这晦气的事?”彩凤很是不解,也很不满,眉头皱得很紧,语调也高了起来,“七老八十地准备这个还差不多,你才多大?”停顿了一下,她又努力用和缓的语气说道:“别胡思乱想的,小喜和小志跟着你这个亲哥哥才是最好。什么工厂啊,什么钱的,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好人有好报,你一定能平平安安地活到一百岁。” “我当然想平平安安的,也肯定要尽量活得长远。”阿发不以为意地笑着,把身体往椅子背上一靠,“你不用推辞,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反正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多说了。嗯,这个星期天我请你和老四姐到家里吃饭,和小喜和小志先混个脸熟。以后呢,也常接触。” “你”彩凤还想争辩,阿发已经连连摆手,她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阿发一个人,他觉得有种舒心的感觉,是那种心病得到解决,心胸一下子放松下来的感觉。虽然安排得不算尽善尽美,但他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年轻是小喜和小志最大的缺点,他们的心智还需要一个成熟的过程。而人生的阅历尽管可能苦难,但却是一种磨练,更是不可或缺的经验。他们并不太了解这个复杂的社会,人性的丑恶。 撒旦,人们对他深恶痛绝,但是人们却一直把他记在心上!人性的丑陋源于人性的贪婪;上帝给了人类最聪慧的心智,却同时赋予了人类最邪恶的贪婪,最善变的背叛,最阴险的谋杀。 而这些,小喜和小志不懂,他们需要大人的呵护和照顾,老四姐和彩凤则是很适合的人选。她们经历过磨难,她们知道人性的丑恶,她们还保持着可贵的品质。 ……………… 第五十八章 安排托付 第五十八章 安排托付 第五十九章 何为杀手,罗登的烦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九章 何为杀手,罗登的烦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十九章 何为杀手,罗登的烦恼 自由,我可以选择一切;责任,我会为我的一切行为承担后果。 阿发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暗中所展开的行动,使他越来越象一个职业杀手。积累资金也好,惩恶扬善也罢,他对此并不后悔,在他现在的理论里,对于人渣来说,死是一种解脱,而他则是使人渣获得解脱的使者。通过这种惩奸除恶的行为,他觉得正在完成他的自我救赎。 那么,真正的职业杀手是什么样的呢?阿发的形象又有几分相象呢?这是一个很专业的问题,与常人所想的有很大不同。 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肌肉虬结,蛮不讲理,那您描述的是愚蠢糊涂的杀人犯,或者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大煞星。真正的杀手不会具备这样的特性。 如果阁下您长得獐头鼠目,歪瓜裂枣;或者满脸横肉,一身杀气。那么在下就奉劝您一句,赶紧把当杀手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不是说您长得丑的问题,而是人的相貌决定于一个人应有的心境,讲台上的教书先生,很少流露出仿佛杀猪卖肉者一般的凶气;公司工作的高级白领,再落魄也不会去沿街行乞。 你长得太奇怪不是你的错,但就这形象想去当杀手可就是火中取栗、不自量力了。当然,你可以当一名凶犯,过一过杀人的瘾。 除了你自己心中打算以外的任何时间里,你都应该抱着一颗平和善良的心,如果你想成功,你必须提前改变自己。你不是没有时间给与残疾的邻居以照应,你也不是没有时间帮楼上的邻居抬东西,并且偶尔相遇时给予他们一个亲切自然的微笑。 如果你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并且对此嗤之以鼻,你愿意穿着风衣,戴着墨镜,叼着牙签装酷,那么你的层次只能是一名小痞子,或者去当一名黑社会的打手。因为在很短时间里你就会被人怀疑,对于长久的杀手行当构成威胁。 要对人和蔼和亲,充满热情,让邻居朋友都对你抱有好印象,至少不要对你厌恶,这对你来说都见证着你良好的品行,都有利你隐身于都市,有利于你继续从事杀手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另外,坚持每天锻练身体,隔三差五要出门一次,这样一方面对你的健康有利,能使你保持灵活的身手;一方面也让大家适应你常常出门的习性,不会为你偶尔的一次出行而印象深刻。 你还要遵纪守法,谨慎而行,做一个大家眼中很安分守己的好市民。千万不要大意,案发前一张看似不起眼的罚单,都很可能让你到监狱里痛哭流涕、悔恨终生。 如果你眼睛有少许度数,你该去为自己配上副眼睛,这样看起来会非常文质彬彬。你要学着让自己整洁干净,头发按时理,胡子每天剃。在警察看来,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人其实最可疑。 找时间多学学外语,因为天知道你以后会亡命到哪儿去。当然,稀奇古怪的土著语你不用去学,只要几种常用的语言,只要会常用对话也就可以了。否则,杀手就会变成语言大师了。 好好照顾亲人,善待周围的朋友和邻居,因为他们都是你这一生最大的助力。找份工作,而且工作起来要认真,要勤奋,尽管你天资驽钝,但这个印象一定要留给大家。另外,交际圈子要合适,人际关系如果很复杂,谁知道你会不会结识被害者的朋友亲戚? 言语也要大方,说话也要有力,不要用眼角瞅人,那给人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除了必要时候撒谎,平日里谎话、废话、蠢话不要出自你嘴里。准备三个月以上证词,做到烂熟于心,这样面对盘查时才能从容应对,举重若轻。不要养猫养狗,因为宠物的某些反应告诉你它们不会守口如瓶。不要吃太多油腻辛辣的食品,因为紧张焦虑时候,豆豆会诉说你最近的心境。 杀手要有天赋,有决心,不是你想怎样都可以。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很可能不久就会远离这个世界。所以,对亲人和朋友一定要多加关心。须记住:杀手亦有情!!! 林林总总列出了这么多,你说阿发是不是很符合条件?他有了名气,有了资产,而且正在打造产业,一个成功的商人、企业家,也很可能成为上海滩的闻人,谁又会想到他的另一面却是行走于黑暗的刺客,技艺高明的杀手呢? 就象现在,阿发一身人五人六的装扮,和罗登一起在工地上巡视指挥,俨然是一个充满了雄心壮志,要大展拳脚的成功人士的形象。 “我不知道琳娜这么喜欢中国,喜欢上海。”罗登显然是处在感情的纠葛中,虽然工作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情绪不高,“或者也不是这样,但我不理解她为什么很坚决地要离开美国。”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一定非选择中国,上海,但主要的目的是要离开美国?” 阿发与琳娜的接触中,感觉她尽管带着懒散和率直,但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别的东西。当然,她也确实抱怨过美国乡村生活窒人的闭塞,而大谈对中国艺术的爱好。 “是的。”罗登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有些振奋,说道:“在信中,她表示可以接受我的求婚,但提出的唯一条件是到上海结婚,因为她不愿意听那些讨厌的叔伯婶姨对她的婚事说长道短。当然,还需要我在上海混得象个样子。” “呵呵,这后面的要求”阿发笑了起来,轻轻拍拍罗登的肩膀,“你可要努力了。” “希望你能帮我。”罗登眨着蓝色的眼睛,很殷切地望着阿发,“琳娜说你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一点也不象中国人,甚至比洋人还洋人,她断定你会大有前途。所以,如果不是她的大力推荐,我对于来上海还是有很多顾虑的。” “我很愿意帮你。”阿发先是肯定地回答,然后又话风一转,说道:“但你也要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第五十九章 何为杀手,罗登的烦恼 第五十九章 何为杀手,罗登的烦恼 第六十章 施惠罗登,陈家屈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章 施惠罗登,陈家屈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章 施惠罗登,陈家屈服 “当然,我不是请求施舍,而是在请求帮助。”罗登理所当然地点着头。 阿发沉吟着,缓缓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在美国还有家人,也有朋友,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条件。以后我与美国,不,是与各国都可能要建立起某种联系,以方便商业和技术上的交流和往来。所以,我需要值得信赖的洋人朋友,你呢,愿意这样吗?” “是的,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值得信赖,没错,就是这样。”罗登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那这就好办了。”阿发笑得很畅快,说道:“我可以让你很快就象个样子,房子、花园、金钱,让你能尽快抱得美人归。但是,这些都是你欠我的,要在以后逐步偿还,用工作,我交代的工作。明白吗?” “明白了。”罗登咧嘴一笑,说道:“不是贷款的贷款,分期偿还,这很合理。但不知你交代的工作是什么呢?” “这个我要慢慢想。”阿发狡黠地一笑,说道:“反正不会是让你杀人放火,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我并不担心。”罗登用有些异样的神情看了阿发一眼,停顿了半晌,开口说道:“琳娜的直觉是对的,你绝不会是个普通人,现在不是,将来也肯定会出人头第。嗯,其实你现在也应该很有名了,获得英国专利授权的中国第一人。只是在这个国家,很少有人看重这个,他们完全不明白这其中蕴含的意义。” “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会做得更好,倒也不急于一时。”阿发并不在意地笑着,“第一代上海滩的闻人已经出现了,我要做新的一代,这是肯定会成功的。” 上海闻人,也可称为大亨,又分为和白道两类。现在最为显赫的上海闻人是虞洽卿、朱葆三等人,属于白道,威望和财势令租界的洋人都尊重三分。 而黑x道历史上的第一个大享黄金荣,此时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还不具备被称为闻人的资格。 虞洽卿和朱葆三等人都扎根并成长于中国的传统社会,几十年来积累的人脉,编织的关系网,不是阿发能比的。比如虞洽卿代表着宁波商帮,朱葆三则和上海各银号钱庄关系密切,同时两人又都在在清朝官府、外国领事中均有朋友,这在当时的上海滩尤其重要。 但阿发也有自己的优势,他的思路更新,眼光更宽、更远,而且年轻又充满了活力,有激情,有冲动,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胆量。正如毛爷爷所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滴! 此番帮助罗登,并不是阿发善心大发,要成人之美。他与罗登说的虽不完全,但也透露出了内心的打算。无论是申请专利,还是引进技术、购买机器设备,如果在外国有自己的代理人,那自然会方便许多。而唐纳德虽然帮了一些忙,但过于商人,过于谨慎小心,显然不是阿发最钟意的人。而罗登留在上海,则让阿发更易于控制。 …………… 潮州土商陈家的血案已经过去了五天,死伤十数人的结果让其他土商极为惊恐,巡捕房也无能为力。显然,得力的保镖和购买的枪枝也阻挡不了“七杀”,最可怕的更是“七杀”的隐秘,以及行动的毫无规律可循。 你可以坚持强硬不妥协,雇佣保镖,添置武器,然后继续进行罪恶的烟土买卖,但谁知道“七杀”什么时候会再出手呢?一天两天,十天半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谁能夜夜防贼,谁又有那么坚强的神经一直与“七杀”对抗下去呢? 侥幸未死的陈博已经把话带到了,“七杀”不仅象黑暗中的幽灵难以寻觅,背后更有超大的势力。不管别人信不信,陈博是信之不疑,也丧失了报仇血恨的信心。 “七杀太可怕了,绝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陈博躺在医院,满脸凄怆,灰心丧气地对其他土行老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小侄大难不死,纯属侥幸。这几天躺在床上脑子里就想着那晚的事情,终于是琢磨明白了。就算再雇保镖,再添武器,七杀要想再来杀光陈家,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为了陈家不被灭了满门,为了日后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我决定接受七杀的条件。诸位叔伯,请恕小侄不孝、不义,既不能为父报仇,又不能与大家共进退了。” 几大土行老板又吼又劝,但陈博似乎打定了主意,吵得凶了,他便闭目装睡,反正就是承认失败,且完全失去了胆气和信心。 缺口被打开,后果很严重。几大土行老板深知陈博的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反应,会造成多么不利的影响,更会让七杀有明确的目标。道理很简单,妥协的会从七杀的名单中划除,强硬的自然会招来更凶残的杀戮。 骂也骂了,劝也劝了,陈博油盐不进,令人丧气。其实,几大土行老板心中也害怕、惶恐,但谁都想多拉个同伴来壮胆。而就这么认输,放弃日进斗金的买卖,更是谁也不会甘心。 可办法呢,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却没一个切实可行的。对手可怕,凶狠,毒辣,可又如幽灵般看不见、摸不着。陈博也是看透了,听着这帮人在胡商量,心中冷笑加鄙视。贪婪、卑怯,嘴上喊得山响,却狗屁也不是。看来不被杀得失魂丧胆,你们是不会死心的。 人散了,病房里安静了。陈博没消停多长时间,一个街头的小乞丐便送来了信件,钱数、时间、地点写得很清楚。陈博没说别的,打发了小乞丐便叫来陈家的老管家,一番耳语后把事情秘密地安排下去。 受够了,不玩了。经历过那场屠戮的陈博彻底放弃了抵抗,五十万不是小数目,但还不至于倾家荡产,更不至于为此让七杀把陈家杀绝。烟土的巨利确实诱人,可钱也赚了好多年了,除去这五十万,陈家也是不愁吃喝,也在富豪之列。 第六十章 施惠罗登,陈家屈服 第六十章 施惠罗登,陈家屈服 第六十一章 陷阱,等待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一章 陷阱,等待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一章 陷阱,等待 可象陈博这样投降的聪明人还是少了,九大土行老板不见棺材不落泪,但也是拖、耗这样的被动办法。当然,如果有了机会,他们还是不忘反击,希望一举消除对自身的生命和财富的威胁。 郭家随后接到了另一封勒索信,写得同样清楚,只是多了一个条件,要郭家家主郭容真亲自送钱。否则,便要把郭家杀个鸡犬不留。 土行老板们应郭家邀请又秘密聚到了一处,商议着办法。为什么只有郭家接到了信,为什么非要郭容真亲自送钱,这钱是送还是不送,送的话如何布置,有没有把握借此机会掀开七杀的神秘面纱,使对手暴露于众人眼前,甚至擒杀几个,反过来给对手以打击? 最后,土行老板们似乎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方案:钱要送,郭容真也要去,但保卫工作要做好,更要派出好手,或是跟踪侦察、顺藤摸瓜,或是当场擒拿,挫败对手的如意算盘。 至于巡捕房,郭容真是坚决反对报警并邀其参与。按他的话说:“巡捕房都是酒囊饭袋,欺压良善有一套,这种事情让他们参加,风声容易走漏不说,那根本就是添乱,拿我的命不当回事。” …………… 风一阵阵地把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天上下着毛毛雨,朦胧的天空中似乎有着不知是月亮还是星星。 船舱里的郭容真叹了口气,把箱子往怀里又抱了抱。虽然几大土行老板,连带着他,都派出了最得力的保镖,但他还是很害怕、很担心的。 不知道怎么就挑上了郭家?如果陈家被屠戮还让郭容真感到庆幸的话,那现在他就觉得简直倒霉透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几大土行老板都是七杀的目标,可先落到别人身上,总是好的嘛! 人要倒霉吧,喝凉水都塞牙。郭容真再次看了看外面,雨下得似乎更密了,天地一片迷茫。这他娘的鬼天气,也给老子添乱。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视野,那些暗中保护自己的人能确保无虞吗? 而且这七杀选择得交钱地点十分的讨厌,竟是一个小河汉,要郭容真坐着小船准时划到水中间等待。这样一来,便使保护郭容真变得有些麻烦,想就地擒杀对手,也变得很困难。 蓦地,郭容真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后悔和那些人所作的自以为高明的布置。万一露馅了怎么办?自己肯定就成了七杀首要的报复目标,还有自己的家人,也会因此受到连累吧? “郭爷,您甭担心。”船老大看出了郭容真的紧张和张惶,他可是土行老板雇佣的保镖中的高手,本着对自己的信心,他开口安慰着:“周围都是好手,只要什么七杀敢来,就绝逃不掉。要我说呢,这七杀也只会躲在暗处放冷箭,就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你越怕,他们越上脸,以为没人治得住他们了。” 郭容真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道:“就怕他们真的藏头露尾呀,要是面对面的厮拼,依着潮州商帮的财力,能请多少好汉助阵?可他们一直躲在暗处,抽冷子下手,可就麻烦了。总不能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吧?你防了初一,防不了十五。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船老大也觉得如果这样的话,确实不好对付。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不见、摸不到,但又确实存在,这样的对手最令人头痛。而且,这七杀也实在不讲江湖规矩,霸道得不露余地。 如果只是勒索钱财,潮州土商们在死亡的威胁下很可能妥协,花钱免灾。可七杀不仅要钱,还要断他们的财路,这委实是太过分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虽然不是至理名言,可也差之不远。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而七杀却迟迟没有露面。郭容真、船老大,连带着布置在周围的好手们,都渐渐地焦躁起来。 而郭容真等人却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双眼睛隐在三四百米之外的树林中,已经盯了他们很久。雨雾迷蒙,视野模糊,或许是他们难以发现阿发的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最关键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时代,人们并不会把警戒的距离放到这么远。五十米,一百米,对于暗中保护郭容真的人来说,就已经是极限了。 刀刺斧劈,这在当时是最流行的杀人方式。连用枪枝,也是因阿发的出现而被逼无奈。谁又会想到有人能在数百米开外取人性命,一击必杀呢? 其实就杀手而言,远距离的狙击应该是最先学习和掌握的技能。因为距离远,这样的刺杀更容易脱身,更安全。相反,越是近距离的刺杀,越考验一个杀手的技艺和智谋。这不同于死士,以命换命。成功的刺杀不仅要达到目的,还要安全脱身,甚至不显痕迹,不暴露身份,才能不在日后被追杀。 而阿发不仅有着杀手的技艺,还有着缜密的思维和毒辣的眼睛。郭容真带着钱走在路上,暗中观察的阿发便发现了这是一个圈套。那些负责保护郭容真的家伙们实在是太业余,脚夫不象脚夫,车夫不象车夫,白瞎了那套化装用的衣服。更有几个眼睛瞪得比牛还大,生怕郭容真从视线中消失,每个稍有些靠近的人都令他们紧张戒备。 就这水平,还搞什么将计就计,还搞什么化装围杀,简直是污辱阿发的智商,瞧不起他这个专业人士的能力。 但阿发在给帮手发出取消行动的暗号后,却偷偷地跟踪而来,潜伏在事先早已侦察清楚的隐秘地点。是狂妄,还是艺高人胆大,或许两者都有,可还有一样,那便是阿发的思维特点。 枉费心机的布置,众人环伺的保护,如果这样都毫无用处,还保不住郭容真的性命,那将是怎样的震慑,潮州土商又会产生怎样的恐惧? 第六十一章 陷阱,等待 第六十一章 陷阱,等待 第六十二章 一枪绝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二章 一枪绝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二章 一枪绝杀 手提箱中的三截长枪已经组装完毕,不需要瞄准镜,阿发也有把握在这个距离击中目标。但他没有动,他在等着机会,等着开枪狙杀也会被掩盖的机会。而这对他安然脱身,且不暴露,是相当重要的。 等待的感觉人人都有过,那种心情就象热锅上的蚂蚁躁动不安。这种等待中还有一丝期盼,对于等待的结果充满希望和幻想。但等待的过程却是寂寞难耐的,需要很大的耐性和毅力。等待爱人的身影,等待猎物的露面,虽然等待的东西不一样,却有相同之处。 郭容真和船老大愈发焦躁不安,而外围人员的状态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懈怠、放松。从这点来看,阿发的等待还是很有效果的。 “是不是露出了马脚?”郭容真开始疑神疑鬼,他皱着眉头,猜测着,“如果被七杀看出了破绽,那肯定是不会露面的。而且,他们会报复,会对我郭家动手。” “不会吧?”船老大也有些失去信心,因为他看见河边有一个“好手”正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鱼竿在装模作样地钓鱼,可这家伙东瞅西望不说,那身脚夫的装束也实在让人很难把他和悠闲地钓鱼联系在一起。 他娘的,我都看出你不地道了,还在那觉得挺美呢!船老大咬了咬牙,却也不想说出来让郭容真更加紧张。 “时间过了,咱们回去。”郭容真没来由得一阵心悸,周围雨声刷刷,让他觉得孤单无援,而那神秘的七杀似乎下一刻便会从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狞笑着向他下手。 船老大犹豫了一下,然后便顺从地操作小船,向岸上靠去。显然,他也有点意识到这是在白等,七杀是不会自投罗网了。 如果没有机会,阿发不准备冒险出手,但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板机,稳定而沉着。他慢慢地移动着枪,瞄着,瞄着,等着郭容真从船舱里走出来,等着用一颗子弹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船只一顿,已经靠上了岸,船老大将跳板架好,向着舱内的郭容真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容真紧皱着眉,慢慢走了出来。他还在想这之后的种种可能,是重蹈陈家的覆辙,还是将七杀消灭于郭家宅院,抑或是长时间令人难耐的煎熬…… 绝对稳定的手,屏住的呼吸,这一刻阿发几乎是完全静止的,只有食指在缓缓压动板机;而这一刻,他是生命的主宰,可以使人在刹那间死亡。 枪声响了,就在郭容真走到跳板中间的时候,几乎就在他听到了声音的同时,子弹已经射入了他的后背,带着破碎的骨头渣钻入了他的胸腔。他大张着嘴巴,箱子从手中滑落,徒劳地向前伸了伸手,扑通一声栽进了水中。 随着枪身轻快地向后推动,阿发的身子就势向后一仰一翻,已经隐没于草丛之中。他用极其迅速的手法,将枪枝重新拆成三个部分,放进了箱子,然后合上箱盖,用匍匐的姿态退出草丛、树林,离河汊对面的杀人现场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于茫茫雨雾之中。 不停留观察结果,这是阿发的习惯之一。他射出了一枪,目标一定倒地,事情就是那么简单。而且,这个距离并不是他的极限,他没有理由会失手。 …………… 命运,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种存在。但每一个人,都是命运的玩具!命运在玩弄着人,人好像也很甘心被它玩弄,一旦人不甘心被命运玩弄了,他会有甚么结果?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根本没有人可以摆脱命运的玩弄! 被杀是命运,杀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命运。阿发一直认为人类的罪恶之中,最最坏的一件事,还不是罪恶本身,而是将罪恶隐藏在善良之后来进行! 潮州土商,人前道貌岸然,俨然是一副成功商人的形象,甚至还经常拿出钱来做善事。可他们贩卖的烟土,又害了多少人,每一两他们赚的银子都有血、有命、有罪恶。 所以,阿发杀他们没有丝毫的愧疚,更甘心被命运如此玩弄,如果真的应该这样定义人和命运的话。 能让潮州土商屈服,并改恶从善,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能,那就让他们用血和命来赎罪吧! 有陈家送来的五十万,阿发暂时不必担心资金链的断裂。而十大土商已败其二,他有信心将他们一一打垮,或者说是一一杀死。 阿发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耐心和持久胜过激烈和狂热,而且通常总是会得到报酬。在很多时候,成大事不在于力量的大小,而在于能坚持多久。 没错,现在虽然有了帮手,但只是在他的指挥下做一些杂事,暂时只能是他一个人承担最重的任务,可他耗得起。而那些土行老板呢,他们的神经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如诉如泣的乐声,阿发有些沉浸其中,方言还听不太懂,但却并不重要。有些音乐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的。 自古艰难唯一死,这句话是没错的。韩巧珍毁了容,却并没有了此一生。对此,阿发是遵重的,是敬佩的。而他也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她,而只能在经济上通过芳宝来给予帮助,使韩巧珍的伤能够治好,并在生活上暂时无忧。 而韩巧珍在遭逢剧变后,却表现出了她的坚强。面容毁了,嗓音还在,她在芳宝的恳求和照顾下,成了芳宝的师傅,并越来越悉心地教芳宝唱戏。 这段时间里,阿发与芳宝的关系出现了一些小波折。首先是小喜、小志和阿发同住,芳宝不再方便留宿;其次是阿发偶然发现了芳宝的烟枪而大发雷霆,毁了烟枪后负气而去。虽然芳宝后来找到阿发,请求他的原谅,解释自己没上瘾,只是偶尔抽两口,并保证以后再不抽鸦x片,但阴影却不是那么容易消散。 音声、唱腔都停了下来,芳宝恭敬地听着头戴纱帽的韩巧珍指点了一番,才走到阿发身边坐下,笑着和他说话聊天。 第六十二章 一枪绝杀 第六十二章 一枪绝杀 第六十三章 戏园之想,礼物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三章 戏园之想,礼物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三章 戏园之想,礼物 “你参加了一个基本上全是由女子搭成的戏班子(女子越剧)?”阿发觉得很新鲜,想到芳宝扮演男角,又有些忍俊不禁,“那你们演出的时候我去捧场吧,给你叫好。” “算命先生说得很准,我会出名,会有自己的房子,会雇一个阿妈,还会有自己的包车。”芳宝憧憬着,脸上是开心的笑容,“那样我就不用再花你的钱了。” 人类能够仰赖涓滴的希望将心灵提升到最高点,对此,阿发觉得是件好事。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奋斗的动力,他倒不是为了省下那点钱。 “你们还没有戏园子呢,用毛竹搭的临时舞台不好,我听赵海镇说起过,那样唱戏太粗俗,都是给农夫和苦力看的。”阿发摇头否决着,心中有了个主意,“原来的阁怎么样,改成戏园子,就在那里演出。” “那里呀?”芳宝犹豫着,迟疑着。 “虽然周围环境有点杂,但你们不用担心别人来捣乱。”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会找帮派人物当保镖,维持秩序。” “青帮还是红帮?”芳宝谨慎地问道。 “红帮。”阿发很笃定地说道:“金三爷的人,应该可靠。” 芳宝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要与戏班子商量之后才能决定。阿发也不强求,这是一个办法,成与不成对他来说,关系不大。对于和芳宝的关系,虽然上过床、睡过觉,但两人心中都越来越明白,也就是类似于同居的亲密朋友,不会再有深入的发展。尽管情妇这个名字不好听,但其实就是那么回事。 离开芳宝的住处,阿发坐上马车,去学校接小喜。虽说是寄宿学校,可一个月也给两三天假,可以回家放松一下。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阿发只是开始时去几两次,看小喜还算适应,也就放下心来,去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了。 伴随着血腥杀戮,却还有平和正常,这样的生活对于阿发已经颇为习惯。特别是与金三爷联手后,很多事情已经不用他亲历亲为。大头梨和铁胳膊已经成了他的手下,就在阁见面,听候他的指示,这两人再指挥更小的喽罗去做事。 改造是要耗费时间的,重起炉灶呢,阿发的底子薄、声望低,代价或许更大。所以,他只能耐下性子,慢慢地来。 其实想一想,阿发也觉得颇有些矛盾和无奈。在前世,他痛恨那个组织,可现在,他却在依着那样的模式在建立一个组织。他害怕时间长了,会在金钱和暴戾中迷失自己。所以,他很谨慎,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也尽量半隐半露地出现在人前,使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对于诺依曼、唐纳德、罗登、秦满国等人来说,阿发应该是个天才,不仅在商贸业务上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更凭借学识发明了味素,还雄心勃勃地进军实业;对于彩凤、老四姐等人,阿发则是救星,至于他是如何成功的,则在感激之余不会深究其中的神秘;而金三爷等人呢,则把阿发当成七杀的代言人,同他一样,都是顶在前面、现身明处的棋子。 可以说,阿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尽管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完善,但基础已经在劫夺来的不义之财的帮助下,越打越牢固。 马车停了下来,阿发收起思绪,迈步走出车厢。这里是南京路604号的同昌车行,专门经营自行车及零配件。 自行车最先出现在上海,是在1868年,由欧洲运来几辆自行车,还是人坐车上、两脚踮地引车而走的业余消遣的娱乐性代步工具。到了1896年7月,自行车已经差不多是后世的模样,三名英国人骑自行车环游地球来到上海,寓沪外国人骑车几百辆蜂拥出城迎接,一时蔚为壮观,华人观者如潮。 当时,英商怡和、德商禅臣、法商礼康等洋行将自行车及零件列为“五金杂货类”输入上海,到十九世纪末在上海已有广泛市场。原来设摊修理马车、人力车的诸同生,于1897年开办了同昌车行,经营自行车及零配件。到了一九零零年,上海有惠民、曹顺泰等六七家车行,销售人力车、马车及自行车零配件,以卖带修。 即便如此,自行车在上海滩依然是个新鲜时髦且昂贵的玩艺儿,只有外国人才有,才骑。而阿发订购自行车,则是给小喜的生日礼物。十几岁了,还没有过象样的生日,甚至没有生日这个概念,这在当时平民百姓家中,或许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阿发有不同的观念,也有忧患意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他不再是孤家寡人,就必须有所安排。留钱给老四姐和彩凤,是他以防万一的打算。而在能力允许的条件下,他也希望能给亲人、朋友更多的欢乐。 “嗯,还不错。”阿发试着骑了一下,对车行的工作表示满意,又对恭敬的老板询问道:“那个三轮的,你们能不能尽快造出来?” 老板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委婉地说道:“先生,请您见谅。那个三轮车,您虽然画了样子,但没有实物依照,而且,一些零件还要自己打造磨制,很费时间的。” 阿发点了点头,没有学过机械制造的理论,只是凭熟能生巧的琢磨,这些车行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三轮车呢,不知道现在世界上有没有实物,光靠他画的简单图样,确实也不好要求太高。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阿发把自行车放到马车车厢的顶上,让车夫赶上车,便直接来到了学校。等了一会儿,校门打开,学生们开始走出,东张西望地寻找着父母或亲人。 “这里!”阿发跳下马车,大声招呼着小喜。 小喜立刻笑得欢快,快步跑了过来,来到近前,拉着阿发的胳膊,亲热地叫道:“哥!” “呵呵,看你那着急的样子,还怕哥不来接你呀?”阿发笑着说道:“怎么样,学习还跟得上吧?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第六十三章 戏园之想,礼物 第六十三章 戏园之想,礼物 第六十四章 生日邀约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四章 生日邀约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四章 生日邀约 “还好啦!”小喜噘了噘嘴,说道:“就是洋话还听不太懂。” “那没办法,只能慢慢学了。”阿发安慰了一句,伸手指了指车面,说道:“看,哥给你买了脚踏车。你以前看见,不是觉得奇怪,两个轮子怎么不倒吗,这回自己试试。” “那你得教我。”小喜看不太清,向后退了两步,又跳起来看。 “回家再看,这是哥送你的生日礼物。”阿发笑着打开车门,伸手招呼。 小喜走到车门前,却又停下脚步,犹豫着问道:“哥,我在学校交了好朋友,能请她们家来玩儿吗?” “交朋友是好事儿,想来就来呗,你让阿郭做好吃的招待她们。”阿发不以为意,觉得妹妹是在闭塞乡村长大的,多交朋友对她开阔视野,以及待人处事都有好处。 “她们帮我补洋文,虽然比我小,可比我厉害。”小喜说着转头寻找,然后用力招着手。 咦,阿发愣了一下,并不全陌生,而是认识走过来的其中两个。一个是印圣经的查理,另一个是牵在他手里的小不点。另两个女孩一个十来岁,一个七八岁的样子,他就不认得了。 “陈先生,又见面了。”查理宋笑着点头打招呼。 “查理先生,还真是巧啊!”阿发同样含笑点头,向小喜询问道:“都是你的好朋友吗?请她们后天来家里,一起给你庆祝生日吧!” 小喜得了应允,与那两个稍大的女孩亲热地说着话。小不点伸手指了指,脆声道:“离远了看不清楚,马车上是脚踏车吗?” “是啊,送给小喜的生日礼物。”阿发笑着说道:“你也想骑吗?等再长大一些才可以哦。” “那你这么大,就会骑了?”小不点有些轻视地撇着小嘴,“我看你是刚买来,也要回家学呢!” “我不用学就骑得很好。”阿发看着小不点的样子,笑着逗她,“因为我是大人,我腿长,比你长一寸,就比你骑得好一倍。” 小不点的脸立刻垮了下来,鼓着腮憋了好半天,才不服气地说道:“那你骑呀,光说不练,就会吹牛。” “你让我骑我就骑呀?”阿发摇头,“我是大人哪,听你这个小孩子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 “呵呵。”查理宋笑着抚摸气得鼓鼓的小女儿的脑袋,说道:“美琳,不要没礼貌。陈先生是名人,他说会骑就肯定会骑。对了,陈先生,威昌公司是你开的吧,昨天贵公司来人要印一批募股说明书,有成衣厂和化工厂两家。依我来看,成衣厂是比较容易募集到入股资金的,化工厂怕是不易。” “这个,我倒也有所预料,毕竟国人对此比较陌生,还没有意识到化工产业的重要性和发展前景。”阿发点了点头,对查理宋的判断比较赞同,“我觉得如果先定出一些比较容易生产,且又是生活必需的小商品,比如肥皂、牙粉、牙膏、火柴等等,会比较吸引人。” “这个想法很好,我觉得可以加在募股说明书里。”查理宋停顿了一下,又善意地提醒道:“不过,要与洋人竞争,也不是易事啊!” “总是要竞争的,就算是独家的东西,时间一长,也避免不了。”阿发对此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或者说,他因为相对比较熟悉这个产业,所以也比较有信心。 “独家的东西,味精就很畅销,到现在也没有竞争对手吧?”查理宋笑着说道:“看陈先生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还有别的独家商品可恃吧?” “呵呵,倒是真有,过些日子就差不多能搞出来了。”阿发也不谦虚,很坦然地承认,转而又岔开了话题,笑着说道:“查理先生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我这妹子呢,岁数虽大,但知识学得晚了些,也不是那么成熟,真心希望她们能互帮互助,成为知心要好的朋友。” “我这里没有问题。”查理宋说道:“在教育和培养子女上,我一直坚持三个最基本的思想:一是‘不计毁誉,务必古先’;二是男女平等,不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约束,女人也应有所成就;三是和孩子们做朋友,于日常生活中身体力行施行影响和教育。” “很有道理,很先进。”阿发毫不掩饰钦佩之色,苦笑道:“说到孩子的教育,我是个外行,今天听了查理先生这番话,大有禆益。这以后呢,如果在弟妹的教育上有疑问,还要多向查理先生请教才是啊!” “陈先生太自谦了。”查理宋看几个孩子商量完毕,便笑着问了几句。 “哥,咱家没什么玩儿的吧?”小喜有些没面子,人家又有钢琴,又有小号的,还有小花园,家里似乎有点寒酸,她偷眼瞅着阿发,嗫嚅着说道:“她们邀我去她们家。有钢琴,还有……” “去别人家过生日,这说不过去。”阿发并没有多想便断然摇头,又思索着慢慢说道:“钢琴呢,咱们没有,别的乐器的话,轻便一些的倒也容易。嗯,时间还来得及,准备一些娱乐玩耍的小道具、小游戏,总让你们玩得开心就是了。你去和她们说吧,后天来就行了。” 小喜轻轻咬了下嘴唇,走过去说了一阵,确定之后才回到阿发身边。 “查理先生,我在这里发出正式邀请,请您和夫人,还有三位千金,后天来参加我妹妹的生日聚会,还请您不要推辞。”阿发转过头,很诚恳地望着查理宋。 查理宋中等身材,衣着得体,留着胡子,与阿发一样,已经完全象个洋鬼子了。给阿发留下好印象的是他的眼神,忧郁中透出坚强,少有商人那种惯有的狡黠和市侩。所以,阿发对这个在上海滩以卖圣经发家致富的人,并没有什么反感,甚至对他的教育理念很是赞赏。 “那就多叼扰了。”查理宋痛快地接受了邀请,看得出来,他对阿发似乎也很感兴趣,很愿意和他接近。 ……………… 第六十四章 生日邀约 第六十四章 生日邀约 第六十五章 理工人才,整合帮派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五章 理工人才,整合帮派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五章 理工人才,整合帮派 建化工厂,正象查理宋所说的那样,短期内并不会受到其他资本家或商人的青睐。因为这不是那种能够立竿见影,或者说并不是最适合现在社会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比如纺织、油厂、烟厂等等。 但阿发有自己的想法,一是专业比较熟悉,二来也象查理宋说的有独家产品。当然,这不能由他一个人来完成,就象王卓然那样的助手,他需要很多。 而根据阿发的观察和体验,现在的中国过于缺乏理工类的人才。至于西方人在中国开办的学校,课程也是以文科和神学为主,最多再开一些医科和商科课程,很缺实用性。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西方人自然是想培养一批亲近西方的中国本土政治精英。多开文科和神学,也是为了适应这一需求,前者用于渗透上层建筑,后者则向底层民众传播影响力。至于工业和科技人才,西方人当然不想为自己本国的企业在中国市场上制造竞争对手。 而当时的中国人呢,尽管在一轮又一轮西方坚船利炮的猛轰之下,已经明白了西方科学的重要性。但出于传统士大夫的理念,对这些“奇技淫巧”仍然多少有些抵触,不怎么愿意把它们放进相当于“国子监”的大学校园之中。 有因就有果,翻开史书,便可以看到以后“民国时代精英人物”基本上都是搞社会科学的文化人,学的和研究的都是教育、、外语、历史、哲学、艺术之类,却很难找到什么工科和理科的名人。 可问题是,当时的中国经济落后,人才匮乏,尤其是研究自然科学的人才更是奇缺。发展实用科学,培养实用人才,在当时应该是很迫切的问题。但在国内,却没有一所理工学院,包括西人建的学校也是如此。 所以,虽然要建高等学府对于阿发来说,还是过于艰巨,但却不妨碍他先鼓捣起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或者再建一所职业技术学校。或许是人很少,设备也不足的实验室,但却会不断扩充,然后再不断向其他领域渗透。而职业技术学校呢,便要在招来的工人中进行培训,由简单到复杂,把技术水平和待遇薪水挂钩,也应该能激发出很多人的学习热情。 而化工厂便是在阿发的这种思维中上马建设的,他比较熟悉这个领域,能通过某些简单易行的办法得到令人赞叹不已的成就。因为他头脑中有一些在后世被看作是很普通的理论,但现在可不一样,这些理论有极大的轰动效应,并能使相关产业超前发展数十年甚至上百年。 比如塑料等新材料,在早期发展完全是经验主义的,长达六十多年的时间里,人们并不了解聚合物的形成和结构。如果阿发提出大分子的概念,那便将是革命性的,为有机化学指出了光明道路,是在黑暗中探索的研究者的福音。只是凭一个理论,或是猜想,就获得了诺贝尔奖,这并不是没有实例的。 当然,阿发现在还没有这么大的奢望,更多的还是投机取巧的心思。可这并不妨碍他向这个方向努力,而且,已经开始铺开了摊子。太高级的研究人员还没有,可通过王卓然也招募到了几个在广方言馆学习过的青少年。阿发指出大方向,便由他们进行一遍遍的实验,以总结并确定各种溶剂的配比和反应的时间等等细致的数据。 而阿发的事业几乎都是通过敲诈勒索,攫取坏人手中的黑金建立起来的。因为干得顺风顺水,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种模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即便日后通过这些事业赚了钱,阿发也不打算收手。哪怕把这些黑金抢来都救济穷人做慈善,也比让罪恶之人花天酒地地享受要好吧! 对潮州的土行大老板进行残酷打击,所得到的不义之财大部分都被阿发投入到实业的建设之中,少部分则捐给了济罗生和济良所(专收不堪忍受鸨母虐待的妓x女的避难机构)。这固然是因为资金有限,但也使阿发产生了一种愧疚和不安,从而对攫取黑金更加地热衷。 陈家在遭到屠戮后屈服了,交了赎金,从烟x土买卖中退出,改向钱庄投资经营;郭家家主在重重保护下依然难逃被杀,当勒索信再次送到,刺杀的目标继续指向郭家子嗣的时候,他们也认栽交钱了;郑家不甘低头改行,但又惧怕死亡,便暂时离开了上海,想等段时间再看…… 到目前为止,潮州帮十大土商已经有三个屈服,三个跑进法租界或远方暂避风头,只剩下四个还在死硬坚持。对此,阿发并不急躁,在安全第一的前提下,他还有大把的时间与他们周旋、争斗。而态度越强硬,拖得越久,则损失越大,杀戮越狠。 因为阿发的实力正在越来越强大,耐心被消磨所带来的暴戾也越来越浓重。这不仅是他身体和智力正在恢复到巅峰状态,还有整合金三爷的帮派所带来的增强和便利。 说到整合,也就意味着帮派成员并不全是为非作歹之辈。这其实也很正常,象有些吃江湖饭的艺人、江湖医生等,拜老头子是为了跑码头时有个靠山,好比请了一尊门神,“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有些富户殷商,怕绑票,怕受欺侮,有时还想沾点便宜,于是送重礼,找门路,进帮门,寻求保护;还有一些有钱无势的实业家加入帮会,为的是借重老头子的牌头,保护和发展自己的事业。 至于那些生活无着,生命、财产得不到保障,以为帮会能保护自己的切身利益的广大工人农民参加帮会者,跟那些借帮派力量祸害百姓、为非作歹的流氓恶棍便更有本质上的区别了。 第六十五章 理工人才,整合帮派 第六十五章 理工人才,整合帮派 第六十六章 庆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六章 庆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六章 庆生 综上所述,阿发将金三爷的帮派会员进行区分,可资改造的则陆续编入龙堂,再不断补充新鲜血液,以“互信互助”来团结,以“义”来维系和巩固、发展,以法来约束组织,确实是切实可行的一个办法。而帮会之所以能在几百年间聚而不散,也确实因为这样一种强有力的传统观念“义”。 凡事都有两面,这个帮会义气固然有狭隘和封建的一面,可也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互助观和平等观,反映了下层被压迫群众的愿望与要求。比如洪门的帮规就有“入洪门者不论职位高低,入会先后,一律以哥弟称呼。既为哥弟,虽属异姓,无殊同胞。兄弟有难,则必视如己事,全力以赴,不得袖手旁观”。 所以说,很多事情在于如何去做,许多道理在于如何解释或升华,就如同阿发所认识到的“组织”,既可以犯下累累罪恶,又何尝不能惩恶扬善。 由于有了这样的理解和感悟,阿发向金三爷索要帮会人员的名单和履历,以便研究甄选。但这项工作颇为耗时费力,因为帮会中名单是有,可按阿发所要求的履历则有些苛求了。 无论是红帮,还是青帮,拜师入门都要有帖子,上面有名字和三代姓氏,以及师父的名字等等。这样的所谓“履历”自然是不符合阿发的要求,也就只能让金三爷先整理汇总徒子徒孙的大致情况,再由阿发审核观察了。 从阿发的经验来看,一个组织要建立并且稳固,先纯再广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只求规模,盲目扩充,那导致组织散乱或崩溃的往往便是内部的原因。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这句话也适用于一个团体、一个组织。 时间对于阿发来说似乎不是问题,特别是在重生之后,他的沉稳谨慎更胜前世。当然,他的工作也不只于此,代理公司、工厂、化学实验室等都需要他的努力,为心目中“组织”的建立发展打好经济基础和做好表面的身份掩护。 而在这忙碌之中,阿发也很珍惜与亲人相聚欢娱的难得。比如妹妹小喜的生日,他便花了心思、卖了力气,尽量使妹妹满意。 ……………… 对于音乐,阿发有自己的爱好;对于乐器,他则不甚会用。但他有自己的偏门口哨,本来被视为粗俗低级、难登大雅之堂,但一曲《绿岛小夜曲》却让阿发吹出了优雅和挥洒,吹出了悦耳动听。 独特便有吸引力,相比之下,查理宋的小号虽然激昂,倒显得过于中规中矩了。 “流氓哨能吹成这样你,你真是够,够怪的。”应邀而来的彩凤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脸上却是喜欢的样子。 “呵呵,我倒是喜欢小不点刚才叫的‘小孩儿尿尿哨’。”阿发不以为意地笑着,指了指几个正兴高采烈的小孩子,说道:“看吧,孩子们很喜欢,那就肯定能卖得出去。” 制衣厂的缝纫机和牛仔布已经在美国订购完成,一到上海便可以开工生产。作为制衣厂的附属,旁边还建了一个玩具厂,以便有效利用裁减下来的布头。通过少量几台从洋行买到的缝纫机,招工培训也已经开始。架子搭起来后,主要工作基本上都由彩凤和老四姐等人主持,阿发在旁指点。 而阿发的指点便是试着生产出一些布料普通但款式新颖的童装和相当新鲜有趣的布玩具。这个不用非得是专业,后世的服装样式与现在自然是差别很大,阿发凭记忆也能说出点道道儿来。 至于布玩具,造型自然是超前和时尚的卡通形象,加菲猫、史努比、kitty猫、泰迪熊、唐老鼠、米老鸭呵呵,说反了。 如果回到过去,一半人可能成为伟人。这句话并不是什么真理,甚至有很大的夸张。但在阿发身上,却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后世的很多东西并不一定要怎么高科技,怎么轰动出名,可能是极普通、常见,但要在前世出现,却是不一样的效果,起码是初创性的存在。 当然,要投机取巧,要创新发明,还要具备相应的条件和实力,才能把头脑中的印象和知识变成实际。对于阿发,他不仅能把这些新鲜得令人眼前一亮、爱不释手的东西造出来,还能通过申请外观专利获得更大的利益。 “胖猫,胖熊,鸭子,老鼠,就不能取个好听的名字吗?”喜欢得抱着玩具不放,但孩子们还是对此发起了牢骚。 “那咱们就给它们起又可爱又好听的名字好了。”阿发起身走过去,伸手拿起一个布玩具,笑道:“我先来,这个就叫唐老鸭吧!” “陈叔叔,你怎么知道它姓唐?”美琳的称呼都改了,显见阿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有改观,扬着小脸提出了疑问。 “起名字嘛,当然随便了,鸭子又有什么姓呢?”爱琳年纪最大,喜欢的是kitty猫,开口说道:“我选这个,名字我自己想,一定要非常可爱好听。” “可我也喜欢。”美琳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了,眼巴巴地盯着手里的。 “你手里不是还有一个嘛,它是它的双胞胎妹妹,名字当然不一样了。”阿发哄着,“你们各取各的。嗯,到时候看谁的名字更好听。” 找到了解决办法,阿发示意彩凤过来接手,帮着他哄这几个小孩子,他则伸手相请,邀查理宋至书房叙谈。 组织需要行动的手臂,需要探听的耳目,也需要鼓与呼的喉舌,或者说是引导舆论和误导敌人的信息渠道。查理宋的华美印书馆或许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这是阿发的一点小心思。 同样,查理宋也有着自己的希望。由他主持建立的上海基督教青年会现在只是一个对外的招牌,实际上正在变成兴中会的秘密联络点,他希望能争取更多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参加革命。 第六十六章 庆生 第六十六章 庆生 第六十七章 革命党?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七章 革命党?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七章 革命党? 《江苏》、《游学译编》、《浙江潮》等书递到了阿发的手里,他有些疑惑,随手翻了几页,抬起头询问道:“反对满清政府的?查理是革命党?” 查理宋见阿发只是疑惑和询问,却没有什么惊讶神情,便觉得大有希望,笑道:“这是朋友们要我印的,做生意嘛。再说,我是林肯的忠实信徒,觉得这些书挺不错。” 阿发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调侃道:“印行禁书,必定发财,这大概是出版界的一条规律吧!” “发财嘛,算是吧!”查理宋望着阿发,意味深长地说道:“那陈先生对革命党,革命,又是怎么看的呢?” 阿发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查理怎么看国学和实用科学?革命是破而后立,还是只破不立,或者说是只会破不会立?革命是只需要鼓与呼的宣传家,还是也需要埋头苦干的工作者?” 这一连串的问题立刻让查理宋陷入了沉思。在当时的绝大多数革命者心里,几乎都有一个革命万能的认定。似乎推翻腐朽的满清政权,革命成功了,便一切问题都能解决。国家能独立强盛,民族能复兴升腾,百姓能安居乐业,革命似乎就是一剂解决所有问题的灵丹妙药。 但实际上呢,国家的强盛和民族的独立要取决于多种因素。对一个社会形态的政治经济制度而言,革命是“新桃换旧符”,具有明显的质的突变;但对一个社会形态的物质基础、科学文化乃至人才发展而言,在新质基础上开始的新的飞跃却是离不开量的积累的。 换而言之,“实业救国”、“科学救国”、“教育救国”等等,单拿出来自然是片面和狭隘的,但从总体上看,却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独立强盛不可或缺的因素。光凭革命家的鼓动和宣传能够摆脱列强的压榨欺侮吗?没有长时间的“实业救国”、“教育救国”等方面的艰苦创业和艰苦的量的准备,革命固然能推翻一个旧社会,但新社会的形态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而阿发的问题看似简单,却隐含了这样的思想和判断。就象鲁迅先生说到的: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就有拼命硬干的人,就有为民请命的人,就有舍身求法的人。难道就因为从事的工作不同,做事的方法不同,而不把他们看成是新世纪复兴中华民族的脊梁? 而在中国古代,“革命”的意思很窄,只指改朝易姓。革是变,命是天命。这一词义,两三千年里都没有变化。 直到一八九零年前后,晚清王韬的《法国志略》才第一次使用了现代语义的“革命”、“法国革命”。由于“革命”的现代用法初进中国时和法国大革命的关系,以及这个字眼在本土原有的语义,使它从一开始就有两种色彩,一是暴力,二是正义。特别是后一点,使清政府只说“乱党”,“贼党”,“叛党”,而绝不愿使用“革命党”这样的虽然已经流传开来的字眼。 既然“革命”一词已经有了新的语义,那便不同于中国历史上的造反和叛乱,更不应只以排满和推翻清廷为最终目的。而且,革命未必是济世良方,建设也不是打家劫舍。 其实,阿发的思想还没有说得这么深,也没有理解得如此透,在查理宋听来也颇有些诡辩的意味。但阿发的态度也算是表明了,革命他不反对,但他搞实业、发展实用科学,也是革命的一项工作。也就是说,阿发起码暂时是不准备参与查理宋所希望的那种革命。 “若是要具体的理论,陈先生可以看看这个。”查理宋不想轻易放弃,从书中挑出一本递给阿发,赞扬道:“有农功,又有工功,还有铁路、机器,实乃是济世之作。” 阿发不好太拂查理宋的面子,便拿过来翻看着。显然,在他看来,上面所说的并不新鲜,什么广用机器、多开工厂,什么以农为经、以商为纬,什么大修铁路、四通八达……只要对列强国家的历史情况有所了解,写出这些并不是很难。 “其实,这就是职业革命家,或者说是政治家和实干家的区别。”阿发看得很快,因为很多内容并不需要仔细琢磨考虑,但他与查理宋看问题的角度和思维是不同的,“这些东西是革命家或政治家写的,目标高远,前景乐观,却是鼓动和宣传。但要实现,却需要具体而细致的办法,需要各种职业和特长的实干家去艰苦奋斗。更重要的是,需要巨量的资金。请问,资金何来?” “我不否认实干家的作用,但没有远大的理想,如何有前进的方向和动力?”查理宋很有些失望,因为没看见阿发欣喜若狂、拍案赞叹,但他依然耐着性子解释道:“革命需要北辰,现在已经有了,有志之士自然要追随他,支持他,拥护他,为最终的目标而努力奋斗。” 一个时代的人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也就是思维模式和思想理论是不同的。阿发自然也不例外,最突出的表现则是尊重却不迷信权威。况且,所谓的革命的北辰的这些理论,对阿发来说既不新颖又不具体,缺乏吸引力。 “既然查理不否认实干家的作用,那我就先争取做其中之一吧!”阿发笑着说道:“争论是大可不必的,总有时间去证明谁对谁错。对了,今天我想与查理商量一件事情。简单地说,就是我想开家报馆,想请查理的华美印刷厂承揽印刷这一块。” 见阿发岔开了话题,查理宋也就不好再说下去。何况,阿发虽然没有明确的承诺,可也没有明显的反对,还把这些书都留下了,看来似乎是可以争取的。 而阿发的后世思维使他更讲求实际,尽管他也不否认理想的作用和革命的必要性。但他着重的不是那种放嘴炮的高瞻远瞩,而是显得有些不够热血激进的脚踏实地,就象想干什么和能干什么的区别。令人炫目激动的目标固然可以有,但如何实现的手段和方法在他心目中似乎更加重要。 第六十七章 革命党? 第六十七章 革命党? 第六十八章 谨慎应对,取巧之法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八章 谨慎应对,取巧之法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八章 谨慎应对,取巧之法 所以,他还要观察,还要研究。革命,别人倡导的革命,或者说查理口中的北辰所倡导的革命。究竟是空中楼阁的幻想,还是指路的明灯;究竟是空洞抽象,还是切合实际;究竟是气势恢宏的史诗,还是好梦难圆的神话。 用阿发心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国内国际的各种情由如此复杂,国家积贫积弱到如此程度,又岂是谁谁豪气一笔就能定论成真的?”要做大事,不是看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更要看具体如何去做。而国家的强盛,则更需要踏实做事的人。 “陈先生,没想到你还精通德语和法语,真是了不起。”查理宋无意中瞥到书柜上的几本杂志,表示出了惊讶的神情。 “谈不上精通,略懂而已。”阿发谦虚地笑了笑,“都是些有关科学方面的期刊杂志,几乎没有政治方面的。” 现在确实达不到精通的程度,但很快便将有新的提升。这得益于阿发头脑的日益聪慧灵活,之前的大脑如果是一个小卧室的话,那现在就是一套三居室。不仅是记忆空间的大幅拓展,记忆的时间和速度也变得异常惊人。过目不忘,或许有些夸张,但也相距不远。这就使阿发能够学得更快,掌握得更多。 当然,依靠着阿发的眼光,他最主要的收获是从这些期刊杂志中得到了很多自己可资利用取巧的资料。 比如当诺依曼兴致勃勃地给阿发介绍着最新的医学证明,割除包皮是合乎健康的预防措施时,阿发却只对德国化学家哈伯正在进行的合成氨研究感兴趣。还有一种名叫“阿托西耳”(学名氨基苯胂酸钠)的染料,在治疗非洲昏睡病时能够杀死人体内的锥体虫,使病人免于死亡,但眼睛却会因视觉神经受损而失明等等。 在不起眼处寻找机会,或者说是在别人还未发现其价值时率先挖掘,永远是穿越者投机取巧的专利,并且百试不爽。 合成氨可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大事件,是使大气中的氮变成氮肥的、永不枯竭的廉价来源,能使农业生产依赖土壤的程度减弱,有助于解决世界粮食危机。当然,它还能用来制造烈性炸药,是恶魔发起战争的动力。 而“阿托西耳”呢,虽然正遭遇抗菌和抗病毒药物研发上常常遇到的困境,即药物杀死病菌的同时,也会使患者致残甚至杀死患者。但它的衍生物之一,却是梅毒的特效药砷凡纳明(又叫606)。那可是世界上第一种抗菌类化学药物,也开了化学治疗的先河。 凭着自己的专业知识,以及从头脑中搜寻而出的相关资料,阿发有信心在这两个领域先于外国科学家取得进展或者得到利益,而这也将使财富和声名之门向他打开。虽然从化工转向医药颇有难度,但在能够聘请到细菌学家或疾病专家合作的情况下,困难是完全能够解决的。 “为什么多是德国和英法两国的,美国的科技落后了吗?”查理宋并不太了解科学界的情况,只是好奇地问道。 “现代化学的发展以法国为先,然后是英国,现在呢,则是德国的水平最高。”阿发沉吟了一下,解释道:“德国的光学工业很先进,能够制造出精良的显微镜进行物质或细胞等的观察、分析和研究;德国的染料业现在居于垄断地位,更证明其合成化工的世界领先。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当然会选择向德国学习,同德国科学家或企业合作,甚至是用利益交换来获取化工厂所需的设备和原料等等。” “利益交换?”查理宋有些不解,但显然表示出了一定的兴致,追问道:“陈先生能说得详细一些吗?” 化学工业是属于知识和资金密集型的行业,这不同于购买简单机械、招募工人、短期培训便能开工生产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特别是在目前的中国,阿发即便有好的想法,也因为种种困难而无法实现。就比如说合成氨吧,他上哪找高温高压的实验环境,上哪制造耐酸碱、耐高温高压的生产容器呢? “合作是首选,但要让人家把工艺或设备卖给你,便要体现出价值,短期的、长期的,能让人家觉得有利可图。”阿发讲述了很多,这其中的无奈也让查理宋感到黯然,“空口白话是没有用的,在资本家的眼中,利益才是最现实的。而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专利授让或者是生产权的许可,这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国家落后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痛心。”查理宋摇头叹息,说道:“发明专利是智慧和心血所凝,不能独家保有,却要与人共享,余也替陈先生感到惋惜。” “与其惋惜,倒不如在资金上给予帮助。”阿发象是开玩笑般地调侃道:“募股的事情,查理不准备投资吗?” “投资当然可以。”查理先是痛快地答应,然后又建议道:“只是余资财有限,恐不能令陈先生满意。如果陈先生能在商业会议公所进行募股的话,也许会大有收获。” 1898年,清政府下令各省设商务局,1902年2月,在盛宣怀的授意下,严信厚在上海筹组成立我国第一个商会组织上海商业会议公所,并被委任为首任总理,宗旨为“为华商生命所系,集帮商,排众难,期必成”。 “这个不是很容易。”阿发摸了摸头顶,苦笑道:“一来化工厂的投入十分巨大,收益却不是立竿见影;二来那些商会董事很是保守,与我恐怕不太相合。” 说到底,还是化工产业对于国人比较陌生,而现在的商家大贾并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以及发展的光明。当然,更主要的是对阿发这个新人缺乏足够的认识和信心。阿发对此比较清楚,在没有得到更大的声名,让人们寄予更大的希望之前,奢望获取大金主的青睐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查理宋也了解其中的难处,特别是不相合这一点,他特别有同感。就象他是林肯的忠实信徒,而这样的思想在目前的中国还是太新了,上海商业会议会所的成员尽管也有很多涉足于近代的工商业,但思维模式却还是陈旧迂腐的。 第六十八章 谨慎应对,取巧之法 第六十八章 谨慎应对,取巧之法 第六十九章 工会设想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九章 工会设想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十九章 工会设想 作为兴中会的执行理事之一,查理宋看好阿发的名声和新派作风,年纪又轻,极有潜力股的能量和前途。但阿发对他的暗示顾左右而言他,既不吹捧崇拜革命,也不贬低鄙视,只是暂不参与。 可阿发在话中也透出了大概的意思,观察,阿发还要观察审视。当然,阿发答应了会参加基督教青年会的活动,并表示愿意与大家多做交流。 对此,查理宋也不好勉强,毕竟这也算是有所收获,阿发没有表现出什么畏惧和厌恶的情绪,还是很有争取的可能的。 庆生聚会圆满结束,孩子们吃饱喝足,拎着抱着自己喜爱的玩具高兴地回家了。小喜有了面子,心中喜悦,说了会儿话便回到自己房里,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阿发和彩凤等人。 新雇的女佣是个瘦骨嶙峋的姑娘,是阿郭的一个远房亲戚,在缫丝厂做过工,十个指关节又红又肿,有些笨拙僵硬地收拾着杯盘碗筷。而阿郭平常并没有照顾她的意思,经常有些傲气地斥责呼喝,这让阿发十分不解。 “招工的事情可以再拖一拖。”彩凤喝着茶水,向阿发汇报着工厂的准备情况,“又有逃荒的饥民过来了,工钿会非常便宜。” 这个世界又显出了它悲惨凄凉的一面,阿发无声地叹了口气,思索着说道:“多招些饥民吧,工钿不是问题,不必太精打细算。我再取些钱给你,买米继续开粥棚。嗯,也算是提前打响咱们旅沪华人工会的名声。” “无论你给他们什么,永远民不会够的。”彩凤无奈而又真实地说道:“我家以前住在运河边的一个村子,每年都能看到有饥民经过。” “他们经过你们村子时,村民们是怎么对待他们的?”阿发微皱着眉头问道。 “大家把东西都藏起来,把门窗都关好。”彩凤停顿了一下,又解释道:“我妈妈说,要是他们进了屋子,会见啥偷啥。地里也要派人守护,否则,他们会把庄稼,甚至是青苗都拔掉吃光,村子里的人也要挨饿了。” 关心、帮助别人也要自己有能力啊,否则就得硬下心肠,冷漠地说一句“他们又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们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阿发有些明白阿郭的心理了,他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明天你接待一下珍妮特,济罗生堂可能要给里面那些苦命的女人找些工作,让她们能自食其力,能安排就尽量都安排了吧!” “好的。”彩凤点了点头。 “明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半晌,阿发解释了一句,然后看着彩凤笑道:“想问就问嘛,声音怎么象蚊子那般小?” 彩凤愕然,自己只是心里有疑惑,可明明没有说话呀? 阿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比较吊诡的事情,他沉吟着缓缓说道:“明天是我入红帮的日子,时间短不了,估计要到深夜才完事。” 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正当商人即便不加入帮派,成为“生意白相人”,也要对帮派势力敷衍一下。所以,阿发说加入红帮,彩凤也不觉惊讶。她当然也猜不到阿发的真实目的,以为只是为了日后经商办厂方便,递个贴子,在红帮挂个名而已。但她也有一些担心,毕竟现在的青红帮争斗,阿发会不会身陷其中呢? “青红帮争斗得很厉害,你看准了要入红帮?”彩凤微皱起眉头,询问道。 “两帮争斗也不过是头领的事情,对门人影响不大。”阿发随口安慰道:“放心好了,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不参与。” “那就好。”彩凤放了心,起身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阿发起身相送,走到门口突然又笑道:“你今天怎么了,有话就说嘛,嘀咕个什么劲儿?” 彩凤不解地回头,诧异道:“我没嘀咕呀,你是不是听差了?” “没嘀咕?”阿发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你不是怨我没让你留宿吗?” 彩凤脸腾地红了,咬着嘴唇白了阿发一眼,嗔恼道:“瞎说。我,我只是想让你用马车送我回去。” 阿发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彩凤的表情,看得彩凤愈发不好意思,把头偏到一旁,他才苦笑了一下,说道:“这还用说,天都黑了,我是肯定要送你的。” 幻听?还是彩凤有意低声说话,好让自己听见?阿发对此并不确定,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他送完彩凤,只是略想了想便把此事放到了一旁,专心思考明天入帮,以及建立旅沪华人工会,开设小报馆等事情来。 整合改造金三爷的红帮兴义堂固然是一个建立势力的渠道,而即将正式成立的旅沪华人工会则更寄予了阿发的希望。因为相对于帮派人物的复杂,旅沪劳工这个弱势群体更容易组织并控制。 虽然当时的上海也有不少地方会馆,比如潮州会馆、徽人会馆。但这些会馆不仅地域狭隘,能力有限;而且有种种条条框框,象必须有人引见、做保等等,更有会馆只顾赢利,根本不管同乡死活。 而旅沪华人工会则打破了地域偏见,只要是华人劳工,遇到困难都可以前来求助。而且,旅沪华人工会将以新的团体的面貌展现给世人。有自己的喉舌报社来声张呐喊;要聘请大律师为劳工工会的法律顾问,在白道上能尽量运用法律保护自己;黑道呢,有红帮做后盾,收拾些黑心的资本家还是绰绰有余。 筹划得如此周密,旅沪工会的前景是很看好的。当然,这也需要资金支持,来维持工会的运转。对此,阿发劫夺黑金的欲望更强烈,手段也将更暴戾。 加入红帮,新组龙兴堂,便是阿发大展拳脚的开始。以后,将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目标也将不再只限于大土商,而将扩大至所有的鸦片烟馆。攫取黑金、打击烟贩将从华界、公共租界开始,最后的目标则是法租界。 第六十九章 工会设想 第六十九章 工会设想 第七十章 双花洪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章 双花洪棍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章 双花洪棍 提到鸦片,世人但知林则徐之前及林则徐生活的时代,鸦片问题是关系到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问题,而不知历史上从清末到民国,鸦片问题的严重性,比林则徐在世时犹有过之。 1839年6月3日至25日,林则徐在虎门当众销毁了英美烟贩交出的鸦片7万斤。销烟开始的日期6月3日,后被定为戒烟节。林则徐亲自配制的戒烟药丸,则被后人奉为戒烟妙药。 而鸦片战争以后,鸦片问题却更加严重。红土、清膏(均是鸦片)源源输入,国产烟土也(也是鸦片的别名)充斥市场,罪魁祸首自然是黑心的殖民列强。他们利用在中国的租界特权和内河航行特权,将制毒、贩毒的机关布满中国上海则是他们公开推销鸦片的主要基地 英国怡和洋行,垄断上海鸦片贸易达三十年之久,销售范围包括长江流域各区。其后,沙逊洋行和哈同洋行,亦相继成为英国在上海销售鸦片的主要据点。 从源头上难以遏制鸦片的输入,阿发对此感到遗憾和痛恨。但没有本土那些见利忘义、甘为列强帮凶,祸害本国民众的败类,鸦片之害又岂能如此猖獗?而这其中,除了利欲熏心的商人,便是青帮涉入最深。所以,打击鸦片销售、扩散、害人的底层网络,惩治败类奸恶也不失为一个控制烟毒的办法。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夜幕降临,星星眨眼,喧嚣的寺庙才渐渐安静下来。 大殿中还挂着关羽夜读《春秋》像,前面是香花供奉,帷幔垂立,香烛高照。两旁给大爷们就坐的交椅已经空出大半,留下的人员也不多,但严肃神秘的气氛却依然存在。 对阿发,金三爷的看法有了不少改变,他很怀疑阿发便是七杀中的一员。而能冲到前面的,则不仅只是场面上应酬的人物,手底下也应该硬得很。所以,此次接纳阿发入帮,他事先与阿发商量过,也给足了阿发面子。 首先是在辈份上,金三爷“谦逊”地不敢收阿发为徒,而是请出了他的师父的牌位,代师收徒,让阿发做了他的师弟;然后便是职位上的安排,给了阿发一个帮中很清贵的头衔双花洪棍,并邀请了其他有地位的帮会中人介绍关系,又称为“拉过场”。 洪门中的清贵职位通常有洪棍、白扇、草鞋,称三花及第,洪棍相当于元帅、总理,在授职时头插双花,故又称为双花洪棍。这与后世香港街头洪棍一大堆(金牌打手),又不是一样的含义和概念。 在兴义堂只要一个有职无权的洪棍,这也是阿发的意思。一来这个职位尊贵,以后在外遇到洪门兄弟能说得上话;二来他的精力将主要放在从兴义堂逐渐分出的龙兴堂,以及旅沪华人工会上,并不准备将兴义堂的大小事务揽在身上。 闲杂人等已经散去,阿发和金三爷居中而坐,面前则笔直站立着二十七个大汉,正是加入龙兴堂的首批人马。这也是阿发在帮派中人的履历中反复挑选权衡,才找出了这批身世相对清白、没有太多太大劣迹的家伙。 先纯再广,这是阿发的思路;而看中整体素质,又是另外一个特点。当这批人被选出来之后,金三爷多少有些意外。在他想来,阿发会选帮中能打能拼的,可结果却让他有些看不懂。 帮派争锋,到了阿发这里,已经不是古惑仔那样成群结队拿着刀斧打群架的模式了,至少不会是主要的手段。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阿发更喜欢斩首式的行动,快而狠,短而促。 “……兴义堂成立数十年来,虽然门徒日益增加,然良莠不齐者亦不断混入。”金三爷激愤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借帮派之势,作奸犯科者日多,辱我门庭,坏我名声,实是到了该大加整顿的时候。所谓不破不立,除旧换新,另立龙兴堂便是此意。我已是年老体衰,精力不济,腆颜居这山主之位,而这立新堂、整旧堂之事,便全权委给坐堂,我的师弟”他伸手一指阿发,瞪眼扫了一圈众人,厉声道:“以后事无大小,皆由坐堂决之;坐堂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事坐堂便如事我一般。如有不尊,如不奉令,帮规严惩,绝不宽贷。你们听明白了吗?” “遵龙头大爷吩咐!”众人或者听明白了,或者还有些迷糊,但都拱手躬身,齐声答应。 “既明白了,那就上前自报名号,参拜坐堂大哥吧!”金三爷冲着阿发点了点头,伸手端过茶碗,细细呷着。 坐堂辅助龙头办理全山事务,权力极大,仅次于正副龙头。而除了金三爷坐矗,并没有副龙头,那在龙兴堂中,便是阿发最大。 “拜见大哥,小弟何兆兴,绰号‘大头梨’,现在永泰当铺讨生活……” “拜见大哥,小弟叶添龙,绰号‘铁胳膊’,现在正合码头……” 二十七个人逐一上前,自报家门,拜见阿发这个坐堂大爷,或叫大哥。 阿发面带微笑,不停轻轻颌首,把这些人与看过的履历一一对上号。有些是认识的,更多的还是第一次见面。等众人都拜见完毕,阿发缓缓起身,在众人面前走着,看着。 “不管是兴义堂,还是龙兴堂,都是系出洪门。”阿发停下脚步,沉声说道:“诸位兄弟身入兴义堂,三十六誓、七十二例想必是都熟知的,更不用说‘忠诚救国’、‘义气团结’、‘侠义锄奸’三大信条了。但知道是知道,熟知是熟知,有几人是这样做的,又做到了多少呢?” 停顿了一下,阿发的音量提高了,“忠诚救国暂时可以先放下,但义气团结、侠义锄奸却必须时时谨记,时时遵守。我得师兄看重,重建龙兴堂,便是要荡涤奸恶,在血火厮拼中做一存忠存孝的大丈夫。诸位兄弟,愿意随我赴汤蹈火创基业、得享福的,请发宏愿,并再叫我一声大哥。不愿意的,当场说清,我不勉强,可若日后懊悔反叛” 第七十章 双花洪棍 第七十章 双花洪棍 第七十一章 龙兴堂初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一章 龙兴堂初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一章 龙兴堂初立 冷哼了一声,阿发一个转身,突然高抬脚,“哗啦”一声从上至下砸烂了一把太师椅。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阿发转过身,眼睛里射出冷酷的光芒,一一扫视着。 “好厉害呀!不愧是龙头的师弟。坐堂大哥够威猛。”……阿发皱起了眉头,明明没见这些人嘴唇动,但细如蚊蝇般的声音还是在耳边响着。 “大哥。”大头梨率先表示拥戴尊奉,其他人也纷纷拱手躬身,大哥大哥叫个不停。 阿发定了定心神,把杂念先去除,笑着拱手还礼。然后稳稳坐下,对金三爷说道:“师兄,兄弟这就越权安排了。” “说了全交给你,你就大胆去做,随你的心意安排。”金三爷笑着点了点头,又脸色一正,说道:“可这兴义堂的事情,你也得管呀,上千号兄弟,总得照顾一二吧!” 阿发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我尽力吧,不过,我只是洪棍,并没有太大的实权。” “这也容易。”金三爷铁了心要把这个包袱扔给阿发,不能偏门捞钱,维持帮派实在令他头痛,“我把披红给你,再给你个红旗的名号。” 披红通常被称为三爷,掌管钱粮收支,又叫粮台;红旗则通常被称为五爷或五哥,专管外务的大管家。能弹劾内八堂大爷,约束外八堂兄弟,又有发号召集弟兄的特权。 阿发犹豫着,这本不是他的初衷,但金三爷明显是惜财,要放任兴义堂不管,这确实也不行。想了一会儿,他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要那么多的职衔,太显眼了。容我挑选几个人,把兴义堂管起来好了。” 任何一个组织,总需要经济来源维持其组织活动,不管是洪帮、青帮、汉流,都不例外。 通常来讲,帮派的活动经费最基本的便是入会会费,在入会和提升排位时均要邀纳;其次是码头经营,在上海滩就是从苦力身上剥削,从控制地盘收取保护费;另外还有开茶馆、饭铺,经营赌摊,甚至包毒、包娼、包做人等偏门生意。 阁关门了,鸦x片也不让卖了,金三爷顿感资金紧张,难以维系。而且他认为与七杀是无法抗衡的,既然七杀要重组洪门,索性他只做个尊贵的龙头大爷,把这烧钱的摊子都推出去。 阿发也猜出了他的心思,虽然有些勉强,但也必须接手,谁让他把金三爷捞钱的歪路子给堵死了呢! “今天龙兴堂成立,有这么多忠义兄弟相随,我很是欣慰。”阿发转过头对着二十多人说道:“每人一百块安家费,明天都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天便到卢家湾化工厂报到。嗯,那里有房子住,你们把家搬去也能安排。”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笑着招呼,“来,兄弟们,大哥的一点心意,不要推辞哦。” 通常的帮会头目都会把收门徒视为一条生财之路,比如黄金荣,收门生是很滥的,多多益善,以致闹出“爬香头”的笑话。可黄金荣管它犯忌不犯忌,还是照收不误。因为这里头的好处很大,每年生辰,端午、中秋和春节三节,一个门生通常都要送上节礼,除去办酒等各项开支,每次至少可赚一两万元。 而象阿发这样,初当坐堂大哥,不是收取孝敬,而是大撒利市,着实有些特立独行。 “愣着干什么,坐堂大哥慷慨大方,你们这帮混蛋日后有得福享啦!”金三爷笑骂道:“不光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家眷,都跟着沾光。我这师弟,不仅够四海,还有个赚钱的金手咧。” 众人这才哄笑起来,一一上前领钱,抱拳施礼,不忘说一声“谢谢大哥。” 把这些龙兴堂的骨干人员组织在一起,训练调教,也是更好的控制。既然要靠这些人起家,先施恩惠还是很必要的。至于兴义堂,旗号还要打,人员则逐渐留优汰劣,向龙兴堂转移。而旅沪华人工会呢,则是一个公开正当组织的存在,脏活黑活则交给龙兴堂或兴义堂去干好了。 这样一个有层级的大组织的雏形,已经在阿发的脑海里形成,有公开的,有秘密的,有合法的,有阴暗的,在江湖社会中,也只有这样,才能挥洒自如。 “师弟呀,这龙兴堂初立,是不是得干点大事,打响名声啊?”金三爷侧身凑近阿发,意有所指地说道:“咱们手里那批货,存的时间可不短了。” “再等十几天吧!”阿发沉稳地低声说道:“要干就干大的,谋划、组织,要准备得万无一失。嗯,我也不瞒着师兄,七爷从海外运来了一批武器,近日就到上海。” “原来如此,明白了,七位爷真是大手笔。”金三爷暗地咧了咧嘴,却伸出大拇指,连连点头称赞,又瞪起眼睛放出狠话,“上海滩上的那些孬种,向来欺软怕硬,见到血就怕了。只要拳头硬,这里就是咱们的天下。” “话虽如此,可还是要讲究策略和方法。”阿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兄弟们的装束举止也要有所改变,咱们是社团,不是匪盗团,让人一看就觉得象流氓地痞,那多跌份儿。咱们呢,也先把小白相人的习气摒弃,要摆出相当的架势和派头,要做一个体面人。” “没错,就是这样。”金三爷点着头,又试探地问道:“师弟呀,你在卢家湾摆的阵仗可不小,又有洋人朋友,又有海外资金相助,这买卖肯定赚钱吧?” “不仅是赚钱,还是赚大钱。”阿发笑道:“不仅是赚大钱,还有名望和声誉。师兄莫要狐疑,尽管投资便是。三五年之内,管饱成为上海滩的闻人大亨。那时候登堂入室,与朱葆三那些人也能平起平坐。” “这样啊!”金三爷眨着眼睛想了想,说道:“我那犬子整天无所事事,要不送到你那里历练历练,学习学习这经商办厂的经验。” “行啊,就让他过来吧!”阿发很痛快地答应下来,“镇公的公子小姐也要送过来学习,想着日后要上外国留学呢!” “留学?”金三爷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镇公不愧是读书人,想得远啊!” …………… 第七十一章 龙兴堂初立 第七十一章 龙兴堂初立 第七十二章 准备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二章 准备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二章 准备 历史上,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旧中国,上海滩,曾经横空杀出—条好汉王亚樵,为在龙蛇混杂的上海滩安身,召集一帮在上海的安徽同乡组织起“安徽劳工上海同乡会”,以一百把斧头起家,将上海滩杀得昏天黑地。 或是千夫所指、鱼肉百姓的独夫民贼;或是包藏祸心、出卖民族利益的汉奸国贼;或是以权谋私、吮吸百姓血汗的吸血鬼、或是闯入华夏国土、烧杀抢掠的强盗,王亚樵带领斧头帮(后又组建铁血锄奸团)纵横厮杀,令封建余孽、日本鬼子、贪官污吏、汉奸特务闻风丧胆。 斧头不比枪枝弹药,斧头帮众人也未经过什么专业性训练,为何能在上海滩提起便为之色变,连流氓大享黄、杜、张都要退避忍让?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其一是王亚樵擅于暗杀,令人心惊胆战,防不胜防;其二呢,黄金荣对手下门徒说过的话便能说明问题,“你们以后碰上斧头帮的,尽量离远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都是不要命的,咱们惹不起。” 现在呢,这两个关键因素阿发已经占稳了一条,他比王亚樵更精通暗杀,更专业、更老练。至于说到不要命呢,倒不如说是敢拼命更准确。即便做不到这一点,阿发也会给对手制造出这样的印象,这样的感觉。 而对于旧式帮派来说,群龙无首则是最致命的打击。喧赫一时的斧头帮又如何,王亚樵一死,也就分崩离析,民国时期最大的暗杀集团就这样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所以,阿发设想中的“斩首”战术,应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以精干对庞大,以闪电对喧赫,用现代化武器武装起来、并经过训练的杀手队伍,要打垮旧式帮派,还是大有优势的。 既是要精干,阿发虽然从兴义堂挖来了二十多人,但却不准备都培养成打打杀杀的人物。而这二十多人也都不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其中有精通算账的,有识文断字的,有善于应酬的,不足的再寻觅挑选,加起来便是兴龙堂的骨架,人人各司其职,各尽其用。 等到第三天,所有人员都集中报到,阿发便把工厂旁边的一座两层小楼作为聚集议事的场所,并把这些人员的家眷都安排到了工厂宿舍区。而这座小楼则挂牌称为“护厂保安办公区”,作为一个名义上的掩护,并安排人员二十四小时值守,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这座小楼占地虽然不大,但却建有三个数十平方的地下室,按照阿发的要求,地下室的墙壁顶棚都覆盖钉装了棉被,达到消声的效果。其中两个较小的地下室一个是会议所用,一个相当于囚牢或审讯室,最大的那个地下室里则可作为简单的射击训练场。 不要求什么枪法如神,只要熟习枪枝的构造和装填的步骤,以及瞄准、射击的要领,并能在二十米的距离内能打中人形标靶,便是合格。至于精益求精,那是以后的事情,时间很紧,不能要求太高。 把人员都安排完毕,阿发便从中挑选出十二名看起来身体较好,也比较有潜质的人员,亲自指导他们进行了强化训练。射击是主要的科目,但还包括了一些绑架、刺杀、潜伏、暗语、信号、格斗、化装、跟踪等方面的技能,并进行了分组配合的模拟演练。看起来要学得很多,但都是浅尝即止,要想熟练还需要日后的不断学习锻炼。 十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杀手队”的训练在阿发眼中也算勉强可以。而随着枪枝弹药的运来,具体的行动计划也基本上确定下来了。 从洋行购买枪枝毕竟不是长远之计,一而再,再而三,多半要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阿发有虑于此,便通过罗登联系了美国国内的亲戚朋友,借着从美国购买“热那x亚”帆布和缝纫机、纺织机的机会,把这批枪枝弹药伪装成机械零件,装箱包船直接运到上海。 二十枝新式柯尔特左轮手枪,十枝霰弹枪,数千发子弹,数量上并不算大;体积呢,两只钉得牢实并在上面用机械零件作掩护的大板条箱便装得下。不是要拉队伍造反,阿发更有几分谨慎小心,唯恐在运输途中露了马脚。虽然收货人是罗登,但出了问题,他也有些麻烦。 这恶趣味到底是挡不住啊!阿发拿着手里的温彻斯特1887式霰弹枪,想潇洒地转圈、上弹、开枪,发现并不如意,只好双手持枪将墙边沙袋旁的木靶轰得粉碎,笑得有些无奈。 作为较少见的杠杆动作原理的霰弹枪,多数人可能对第一支真正成功生产和销售的连发霰弹枪温彻斯特1887型没什么印象。但如果提起《终结者》里面州长大人骑着摩托车单手上弹、开枪的耍酷动作,大家可能都记忆犹新。这把拉风胜过实用的霰弹枪便是由著名的枪械设计师约翰·勃朗宁设计,由温彻斯特连发轻武器公司生产的1887型。 当然,阿发只是个人的兴趣爱好,也有拉风耍酷的心思,但却不会喧宾夺主地干事情。所以,十枝霰弹枪只有两枝是杠杆原理的1887型,其余的则都是泵动式的1897型。 虽然真正的1887型霰弹枪的杠杆护圈并不足以使用单手旋转三百六十度,以自动装填,但一来可以改装,二来实战中耍酷的意义也不大。因此,阿发也只是有点小失望,却并不懊悔。 “师兄,看到了吗?”阿发换过1897型,又射击了一回,才转向金三爷,解说道:“在近距离的命中率和杀伤效果远远超过手枪,而且有面的杀伤,所以在近距离战斗中极为有效,也很有震慑力。” “好,好。”金三爷合拢了张成o型的嘴巴,连连点头,上面取过一枝摩挲着,恶狠狠地说道:“有了这批家伙,那帮混蛋的寿世到了,看咱爷们把他们一个个都干掉。” “这个枪暂时是不用的。”阿发很谨慎地说道:“手枪便足够应付了,没必要把实力都暴露出来。这个枪的事情,也只有咱们二个知道,对别人先保密。” 第七十二章 准备 第七十二章 准备 第七十三章 布局,人贩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三章 布局,人贩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三章 布局,人贩 “嗯,是这个理儿。”金三爷想了想,说道:“那些土鳖,手里也不过是棍棒、刀斧,几支喷子便足够他们受了。” “那咱们就开始行动。”阿发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先易后难,让兄弟们先练练手。” “官府那边也要提防一二,毕竟咱们不是青帮。”金三爷提醒道:“如果不是官府打压,咱们与青帮的争斗哪能老是吃亏。” 阿发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说的是,官府那边也要多注意。帮中的兄弟刚刚开始渗透,目前还起不到大的作用,还是要小心行事。” 在旧时代,许多州县、码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差役不过帮,饭碗端不长;帮会不通差,生意敲不成。何以差役不进帮,饭碗端不长呢?因为军警职在破案,而在帮会势力盘根错节之处,犯案者必定是帮中人物为多。即便不是帮派人物,凭帮会的人脉和耳目,如果军警在帮,只须略加查询,往往也能很快得到线索。 那么,又何以“帮会不通差,生意敲不成”呢?这道理也明白得很,因为帮会流氓的所谓“敲生意”,都是经营种种不法的“特种事业”,倘若官府或军警认真起来,岂不是要处处受阻? 如果帮派能“通差”,且在官府和军警之中帮徒甚众,小的方面可以通风报信,逃避打击,大的则可以合伙“敲生意”了。所以,往往有这样的情况:帮会流氓要开武差,就先通知在帮之军警,协商妥当以后再去作案;如果是外来的帮徒要在本码头开武差,也必先投帖求见本地在帮之军警头目,陈明来意,先挂上号,甚至得到官差的指点和授意,这叫“衬底”。等到作案完毕,所获赃物按规矩分成,自然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如果苦主颇有权势,或者托人找关系,强压官差军警非破案不可。官差通常就会找一个小喽罗来,命他限期破案,十天一催,半月一问,到期不破案,就要挨板子,再给他金钱作为挨板子的酬劳。有些瘪三专以代人挨板子为业,这个差使叫做“拍豆腐”。 所谓“拍豆腐”?乃是原来清代衙役都要练就的一种打板功夫。但闻板子响,被打者不觉痛。练时以老豆腐一方,日夕鞭打,功夫到者,能使豆腐不失原状。这本是衙役询私舞弊的方法,但却一直沿习下来。那瘪三挨过板子后,就哀求官差道:此案实在难破,否则,小人断不肯以血肉之躯,受这般痛苦。这样拖来拖去,案子也就常常不了了之。 如果失主还是不肯了结,以种种权势压下来,那也有办法对付。办法就是与窃贼商量,花点钱叫帮会中的一个小盗犯(谓之“边风子”)到堂了案。“边风子”到案后,只须略认一二犯罪事实。如果逼令交出全部赃物,就对答:此案是三四个人一起作的,他们早已逃跑了,我得的就这么一点。于是,官差叫苦主将这点赃物领去,判这个“边风子”一年半载的徒刑了结。 综上所述,帮派与官差勾结,都是关系双方利害的事情。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青帮因为历史原因,显然比洪帮更具优势,背后的官方隐势力更大。但这也不是不能改变的,威胁利诱是一个手段,让洪帮兄弟去当衙役、捕快,或者是租界巡捕,又是一个办法。 若论组织的构建思路,以及方方面面的布局,这个时代估计无人能比阿发。而重新组建的团体也将不再是旧式的帮派,而是具有近现代化特征的社团。能量更大,组织更密,触角更长。 …………… 卢家湾工地,抬眼望去,除了拔地而起的楼房围墙,便是众多的草棚破屋,甚至是几根木棍树枝搭起来,盖上破衣烂被的简陋住处。 制衣厂在招工,纺织厂在招工,工地也在用人,即便不能讨上生活,工地外围还设了粥棚,一日两回地施粥。不用特意作什么宣传,消息口口相传的扩散速度也是十分惊人,越来越多的逃荒饥民向这里涌来。而上海滩的罪恶眼睛也盯上了这些无依无靠、身无长物的苦难之人。 不长的一条泥道两边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插着草标的“商品”,多是些男女儿童,也有几个年轻女人。他们有的哭嚎不已,有的诚惶诚恐,有的坐立不安,有的一言不发。旁边的便是他们的家属,满脸的凄苦,看到有象是主顾的人过来,便重复着令人心酸的话,“不要钱,让孩子吃上饭就行!”或者是“这孩子手脚麻利,很勤快,能吃苦,当丫头,做杂活都行!” “真可怜。”彩凤有意无意地凑近了阿发,幽幽地叹息道。 嗯,阿发胡乱答应了一声,透过马车的车窗盯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一个胭脂花粉涂得血红的妖艳女人站在那里,身旁还站着两三个敞胸咧怀的大汉,正在谈着买卖。 “你怎么死心眼呢?”妖艳女人不耐烦地训斥着一个老汉,“这是让女娃去享福,推三阻四地,全家饿死都活该。” 老汉将自己的闺女挡在身后,虽然有些害怕,但仍然很坚决地摇头道:“不行,不能让我闺女跟你们走,去那肮脏的地方。” 老汉的这番话,显然激怒了这几个人。妖艳的女人呸了一声,骂道:“既是卖人,给了钱就是咱们的了,拉走。” 她一声令下,两个大汉便应声而出,推开老汉,抓住那姑娘,就要强行带走。 姑娘哭着,挣扎着,老汉也红了眼睛,扑上来想从壮汉手中解救自己的闺女,他旁边的几个小孩子也哭叫着冲上来,解救自己的亲人。 “妈拉个巴子!小兔崽子,还咬人!滚开,老不死的!”……三个大汉被纠缠得火起,骂骂咧咧地便要下重手。 “都住手。”阿发跳下马车,大步上前,铁胳膊和另一个大汉赶忙跟上,彩凤气愤之下,也跟了上去,大声制止。 第七十三章 布局,人贩 第七十三章 布局,人贩 第七十四章 读心,工厂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四章 读心,工厂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四章 读心,工厂 “嘿,这女子长得标致。”一个大汉淫笑着叫道。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还要当众行凶,你们不怕吃官司啊!”彩凤杏眼圆睁,斥道:“快将人放下。” “哈哈,不如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保管你红遍南市。”一个汉子污言秽语地嘻笑道:“只要躺在床上两腿一分,那钱就跟流水似的进了你腰包,怎么样?” “打。”阿发很简单地下达了命令。 “我打。”铁胳膊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一拳捣在嘴最脏的汉子的鼻梁上,伴着惨叫,污血从那汉子的鼻孔中喷溅而出。 另一个叫程顺子的大汉也急于在阿发面前表现,出手又狠又猛,一拳捣掉了对手的几颗门牙,下面一脚,对手立刻象虾米似的弓起了腰。 最后一个坏蛋刚拉开架势,一只大脚已经势大招沉地踹中了他的肚子,这家伙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疼得缩成一团。 “问清来路,再把他们的胳膊都打折,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地头,再敢来就要他们的命。”阿发扫了一眼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鸨母,冷冷地说道。 铁胳膊一脚踢过去,有现在就要人命的架势,一边还回答着,“大哥你忙你的,这里交给我们了。” 阿发抽了抽嘴角,转身拉了彩凤一把,便向马车走去。进了马车,他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样子。 “咱们没那么多钱,卖儿卖女的管不过来。”彩凤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阿发才象惊醒似的抬头。 “你在说话?”阿发不太敢确定,盯着彩凤的嘴唇。 “是啊!”彩凤有些奇怪地看着阿发,说道:“这几天怎么怪怪的,说话时老盯着别人的嘴巴?” “哦,没什么。”阿发敷衍着,停顿了一下,说道:“钱的问题不用担心,你和老四姐商量一下,把那些要卖的孩子都买下来吧,教他们读书认字,或者教他们些别的技能,五六年之后,那便是咱们最值得信赖的帮手。” 虽然现在有了自己的班底,但美中不足便是这些人的思维都是传统型的,文化知识也十分欠缺。如果立足长远,那这些儿童少年经过系统的学习和培训,才是能令阿发满意的后备力量。这个想法不是突然冒出来的,而是早已有之,现在只是时机更好而已。 彩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苦笑着点了点头。 阿发的眉毛动了动,这几天的吊诡,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技能,那就是能听到别人的心声,或者说是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虽然还时有时无,但确实对他有些帮助,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困扰。因为在某些时候他分不清别人是在想,还是在说,所以才要注意别人的嘴巴。 身体的变化感觉已经很缓慢,或者说是基本停滞,这使阿发知道自己最终不能变成一个铁臂铜拳的超人。但智力却依然在增长,记忆在恢复,现在又有了这个新发现,他又有了新的期待和憧憬。 这种类似读心术的技能如果成熟起来,比身体上的强壮更加有用。所谓人心难测,多少英雄好汉都倒在了阴谋诡计和反复小人之下,阿发对此可是深深知道。可他如果知道别人心里的盘算,那岂不是无往而不利,无论是扩大势力,还是谈判论斤两,别人岂不是如同脱光衣服的存在? 想着想着,阿发脸上浮起了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彩凤,用心地探寻她的心理,或者说是用心地倾听她的心声,或者说在练习着新技能。 “阿发盯着人家的嘴唇干嘛,想亲一口?去,去,瞎想什么呢,不知羞。不知道哪来的钱,总说不是问题,不是问题的。”…… 彩凤一抬头,正对上阿发那有些诡异的盯视,不禁愣住了。两人大眼对小眼,直到阿发大笑起来,彩凤依然是一头雾水。 …………… 工厂里,机器正在开箱组装;大门口,正在招聘工人;纺织车间,成衣车间,仓库、办公楼,同样是人来人往,忙忙碌碌。而在四五里地之外,另一片厂房也正在开工建设,那将是随后而起的化工厂。 摊子铺开了,也是越铺越大,前前后后已经投进去近百万之巨。这其中多半是抢来的,另外则是金三爷、赵海镇的投资。显然,这还远远不够。尽管十大土商又有两家屈服,但阿发的手里也只剩下不到三十万。又要购买酸碱的生产设备,又要赈济饥民,还要收养儿童,至少还需要一百万才能周转过来。 其实,按照阿发的投资规模和速度,这已经是令人惊叹佩服了。要知道,当时上海最大的燮昌自来火公司不过是出资五万两,而几年后大名鼎鼎的四明银行开业,资金也不过是七十五万两。 而如此大笔的投入,目前却只有味精公司能够赚钱回报,其他的则刚要投产,化工厂甚至刚刚买地开始兴建。也就是说,资金要保证供给,以暴制暴的行动便不能停止,甚至要更加猛烈,更加紧迫。 “你们商量研究一下,看怎么把裁剪、缝纫、钉扣、熨烫等工序分开,分别由专人完成,以提高劳动生产率。”阿发在忙碌的工厂内走了一圈之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也就是实行精细的劳动分工,进行类似于流水线作业的协作劳动。 这个办法之前便跟彩凤和老四姐说过,两个人也有了大概的办法,也不觉得怎么惊讶。而且,她俩觉得这样更容易招够工人,能更快更多地生产出商品。毕竟要熟悉全部的制衣工序,能够从头干到尾的工人太少。 陪同参观学习的还有赵海镇和金三爷的儿女,阿发也不藏私,成为帮手当然很好,而且只有利益相同了,合作才能长久,联盟才能稳固。 又走走看看,介绍解说,直到大头梨出现在不远处,向着阿发作手势,阿发才把这些人推给彩凤和老四姐,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去。 第七十四章 读心,工厂 第七十四章 读心,工厂 第七十五章 雨夜闪电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五章 雨夜闪电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五章 雨夜闪电 “大哥。”走到无人处,大头梨才向阿发报告,“那几个家伙的来路问清楚了,是洪九豹的人。您看是不是提前布置一下,防备他们前来生事报复。” 洪九豹属于青帮,在福州路状元楼宁波饭店后面开了几家妓院,有些徒弟,但势力却算不上雄厚。可他背后的靠山却是公共租界老闸捕房的探目尤阿根,同样是青帮人物,也是当时上海人贩霸的三大势力之一。 阿发思索了片刻,沉声说道:“让义兴堂的兄弟们盯着洪九和尤阿根,有什么消息立刻通报。再招些兄弟到这里来看场,不许别的帮派在咱们这里生事。嗯,咱们这边也做好准备,但先别露面儿。今晚咱们出去练练手,把尤阿根和洪九都收拾了。顺便抢些钱财,都买米给饥民吃。” “明白了,大哥。”大头梨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先下手为强,断没有等着别人打上门的道理。” “先下手为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阿发冷笑了一声,解释道:“打响旗号才是主要的。象尤阿根、洪九豹等人,早晚是要对上的。青帮就是咱们的敌人,不打垮他们,咱们兴龙堂就不能独霸上海滩。” “独霸上海滩?”大头梨有些困难地重复了一遍,类似抢码头这样的帮派争斗是不可避免的,可如此大的目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 “没错。”阿发笃定地确认,又恶狠狠地说道:“谁挡咱们的路,谁不服膺咱们,就灭了谁,绝不含糊。马上派人把那名单和声明送到各家报社,咱们要甩开膀子大干了。” …………… 天空灰沉沉的,低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蒙蒙的细雨越下越密,接着来的是豆大的雨点,啪哒啪哒落在地上、屋顶。 大厅里充满了血腥和肃杀的味道,三条大汉倒在血泊中,另一个窝在地上,捂着肋下的伤口,忍痛不敢出声。洪九豹子一脸惨然,坐在地上,女儿洪小五一边低声抽泣,一边用手帕、毛巾压裹着他腿上的伤口。 三个戴着黑头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大汉持枪而立,冷冷地看押着这几个人。 大盗不操戈,阿发想达到这样的境界和层次,但还是不放心地跟来指挥。毕竟这些人都训练日短,还远称不上老练。 从目前看来,行动还是顺遂的,尤阿根被成功绑架,正象一团烂棉絮似的塞在外面的马车里,金九豹子的全家被悉数制服关押,金银钱财也被劫掠一空。到了该撤走的时候了,阿发才重新回到了大厅,进行最后的收尾。 众人虽都戴着头罩,行动时也以代号相称,但头罩上都有暗记,一眼望去便知是谁。见阿发进来,三个大汉不言声,却都微微躬身拱手,显出了阿发的头领身份。大头梨指了指金九豹子,做了个下切的手势,用目光征询阿发的意见。 金九豹子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那点眼力还是有的,眼见不妙,立刻忍痛抱拳,开口说道:“这位当家的,今天跌霸,我金九认了。七杀惩恶扬善,在上海滩好大的名声。金九干了不少丧天良的恶事,死有余辜,不敢求七位爷饶命。可这跟我的家眷无关,还请七位爷高高手,放过他们吧!” “报应临头,才想起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吗?”阿发冷笑一声,说道:“与你的家眷无关,这真是笑话。他们吃的、喝的、用的,不都是你赚来的赃钱,兴许还帮着你作恶呢?你是死有余辜,可你那条狗命又算个屁。” “爷骂得对,取我金九这条命在七位爷眼里就象碾死个蚂蚁一般容易。”金九惨笑一声,说道:“七位爷若是能放过我的家眷,明日他们就把妓院关了,再奉上赎命费,还有,那些妓女,每人发钱遣散,这岂不也是七位爷积了功德。” 阿发眼睛缓缓眨动,目光审视着金九豹子,又扫过洪小五那沾满泪水的脸,思索着慢慢挺直了腰板。在金九豹子忐忑希翼的目光中,阿发缓缓说道:“三十万赎命费;关掉妓院,妓女发钱遣散;解散你的手下,有罪该死的,你都处理干净……” 金九豹子用力点头,听这话,不仅家眷没事,自己也捡了条命。条件不少,可现在却管不了,先答应下来好了。 “老实呆着,两个小时后再动弹。”阿发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可以撤退了,他走到厅口,突然回身喝道:“把手张开,举起来。” 金九豹子不明所以,傻愣着缓缓将手指张开,举过头顶。 “呯!”一声闷响过后,金九豹子痛哼一声,又咬牙忍住,捂着手掌疼得发抖,一根小指已经被子弹打掉。 “哼,今天暂且给你留个记号,以后若让爷寻到把柄,就杀光你全家。”阿发扔下一句威胁,迈步出了大厅。 呼,金九豹子吐出一口长气,虽然还疼痛难忍,可从精神到身体,一下子软瘫下来。 …………… 出了金家,众人按照原定计划分乘三辆马车四下散去。阿发所乘的这一辆驶出租界,在华界地面一片稀疏的树林中停了下来。这里,便是尤阿根的埋骨之所。 “就是这里。”大头梨指挥着,四个人七手八脚,把装在麻袋里的尤阿根扔进事先挖好的土坑里,然后分执铁锹掘土掩埋。 寂静如死的树林中,除了铁锹插地,雨打树叶,擦擦有声,静悄悄的不闻半点音响。突然之间,一个人听到有沉闷的,吓了一大跳,手里的铁锹,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这个赤佬没有死?” “瞎说!”铁胳膊手一甩:“这只猢狲,我只消两只指头,就可以取他的狗命。” “嗯――”麻袋里的尤阿根果然又出了声,这一回大家都听见了,齐同呆了一呆。 “他娘的。”铁胳膊瞪大了眼睛,他牙齿咬得格格的响,觉得很丢面子,毕竟是他下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右手抄起铁铲,就要往坑里跳。 “回来。”大头梨叫了一声,伸手拉住了铁胳膊,低声说道:“用不着多费这个气力,快点把坑埋掉算了,大哥还在车里等着呢!” 铁胳膊还不肯依,大头梨已经招呼别人快铲土填坑,还不断地催促。就在封穴的一刹那,一团漆黑的天际,蓦地亮起一片白光,半晌,沉闷的雷声轰隆炸响。 ………… 第七十五章 雨夜闪电 第七十五章 雨夜闪电 第七十六章 黑名单的威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六章 黑名单的威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六章 黑名单的威慑 上海滩,十里洋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风云变幻,波云诡谲。在这个大染缸中,大亨闻人登堂入室,发达成名,各种恶徒也魔鬼般出没,丧尽天良,令人发指;在灯红酒绿的背后,却是种种罪恶大行其道,弱者穷人苦苦挣扎。 黑与白,官与匪,正与邪,善与恶,在大染缸中统统变得混沌,不是人们不想分清,而是分清了也无可奈何;不是人们不痛恨,而是与殖民者和官府勾结,被其利用来赚取罪恶黑金的恶势力太多,太强。 而七杀的横空出世,则象一道霹雳闪电,伴着隆隆的雷声,横蛮无匹地劈向罪恶混沌,划破了黑暗的上海滩,让人们再次明白恶有恶报,老天还是长着眼的。 就在各家报馆收到署名“七杀”的警告书,以及所附的黑名单不到半天,有些报馆还来不及印刷发行,在雷雨之夜,七杀已经大开杀戒,又狠又猛,又蛮又横。 人贩霸之一,老闸捕房探目尤阿根失踪,生死不明;青帮洪九豹子被抄家,保镖被杀,他受伤未死,但却缄口不言;土行郑洽记遭到突然袭击,炸弹、手枪齐上,十几分钟之内便杀得土行中人死伤累累,少掌柜更被一枪爆头,仓库被付之一炬;四家烟馆老板被抄家,人死财没;人贩霸之一,青帮头目任文桢在法租界一饭馆内被杀…… 连着三夜,华界、公共租界、法租界,七杀连连出手,人贩霸、土行老板、帮派恶徒、黑恶警捕,接连有黑名单上的十数人被杀,附带的伤亡亦有七八人之多。 如果说黑名单被公布,显示了七杀的嚣张,恐吓了一批恶人的话,连续的或精准、或暴烈的杀戮则显示了七杀的巨大能量。在炸弹、手枪面前,巧遇刺杀的安南巡捕都惊骇避让,那还有谁能阻止七杀的横行? 刀斧、棍棒没有多大用处了,人多势众也不再是依恃,七杀的出现和行动,一下子使上海滩的暴力活动提升了档次,提前十数年进入了热武器时代,乱哄哄的群殴也将变成精英之间的对决。 显然,无论是土行老板,还是帮派恶棍,即便是巡捕官差,现在也不具备与七杀对抗的实力。况且,七杀是瞬间出现的耀眼闪电,是黑暗中突然射出的子弹,是防不胜防的暗杀袭击。就算你招集人手,就算你购买枪枝,七杀也不会给你面对面厮杀的机会。 腥风血雨之下,人心惶惶,自然是位列黑名单的家伙们心惊胆战,寝食难安。而黑名单却还不是一成不变的,三天之后几家报社又收到了一份新的,少了一些已经不存于人世的名字,可也多了一些新的家伙。显然,七杀似乎有把坏人杀光的劲头儿和打算,这更加令人感到不安。 从七杀出现算起,毙命于其枪刀之下的已经有数十人,这些人可不是街头混混儿,而是有钱有势,甚至是横蛮有力的帮派头领。就是这些令普通人仰视、畏惧的大人物,却被七杀如屠狗般地一个个杀掉,震撼的程度可想而知。 神出鬼没,一击必杀;来去如风,迅捷难防;形踪诡秘,隐现难寻;出手狠辣,绝不留情。 种种传说开始不胫而走,有人说七杀是七位好汉,个个武艺高强,枪法如神,嫉恶如仇;有人说七杀是一个组织,有成百上千人,混迹于世,如隐侠除暴安良;有人说七杀背后有庞大的势力,不仅资金雄厚,而且门路通天,否则如何能搞到枪枝弹药,如何能制造炸弹…… 不管怎么传说,不管黑白两道如何打探侦察,不管七杀为何又销声匿迹,黑名单上的家伙们都要做出选择,都要有所反应。不知道怎么办吗,自然有人做着表率,且得到了七杀的回应。 洪九豹子关了妓院,解散帮众,金盆洗手,转向正途了;潮州土行又有两家关门停业,华界和公共租界的十几家烟馆或关门,或转换经营;红帮金三爷将阁改为戏院,并给帮众定下规矩,日后不得恃强凌弱,不得沾染鸦x片,否则帮规严惩;码头霸主之一的青帮头目沈关生让出了所占的码头,转而经营茶馆饭铺…… 对于这些人的屈服和示弱,纷纷有传闻说是他们交纳了赎命钱,并改邪归正,才使七杀抬手放过他们。不管内幕如何,这些人的举动确实有了效果,三天一更新的黑名单上,他们的名字消失了。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再是七杀的目标,不用再担心自己和家眷的安全,可以睡安稳觉了。 外界不知道内幕,但黑名单上的人却知道要付出的代价。缺了根手指、瘸拐走路的洪九豹子,烟馆老板宋维同,王家码头的原霸主张春宝,红帮大佬金三爷,看样子已经完全被七杀慑服,拿着七杀列出的条件,不断地奔走洽谈。一句话,用自己的切身经历劝人退避妥协,接受条件,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除了假装苦主的金三爷之外,洪九豹子等三人虽然成为七杀的传信人和代言人,但却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只是按照指令机械做事,并从中得到好处分润。但他们的工作还是很有成效的,在死亡面前,很多人都选择了屈服,选择了避七杀之锋芒,破财免灾,重换经营。 资金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大土行、大人物的赎命钱是二十至三十万,烟馆老板和小人物则在一万至十万不等。这些数字都是有根据的,不会让人倾家荡产,以致生出拼命之心,但也不是打发叫花子,令人肉痛是免不了的。 杀戮是威慑,是手段,如果当成目的,不免主次不分,而且容易走上歪路。急风暴雨似的打击固然重要,且效果明显,但持久的行动和威慑却更加重要。对此,阿发有着较为清醒的认识。 第七十六章 黑名单的威慑 第七十六章 黑名单的威慑 第七十七章 势力扩张,抢发明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七章 势力扩张,抢发明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七章 势力扩张,抢发明 无情杀戮固然是惩奸除恶,同时也是积累黑金,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打响自己的名声。而能量越大,吸引力越强,人才越愿意聚集到自己身边。 效果是明显的,首先是资金问题得到了暂时解决,工厂可以继续建设,工人可以领到工钿,饥民有粥可果腹,贫苦儿童免于被卖;其次则是整个团体势力的大涨,洪九豹子的帮派完蛋了,沈关生、张春宝退出了所霸的码头,而这些地盘便无声无息地被兴义堂控制,解散的帮众则被兴义堂吸收。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兴义堂的领导核心已经转到了龙兴堂,经过考察与甄选,择优汰劣,兴义堂的人手逐渐向龙兴堂充实,过上一段时间后,兴义堂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或者招牌。而在另一条线上,工会的筹备也接近尾声,成立之后便将成为龙兴堂新的后备力量。 如果换一种说法,这样的整合改变倒很象股份公司的借壳上市,或者说是资产重组。这样一个组织的梯次结构便分明起来,行动队是精英,是暗影,行动也是求质不求量;龙兴堂则是工会在表面上的武装力量,负责一些常规的行动;工会则要人多势众,分布于各行各业,公开地显示力量。 罪恶是不可能彻底消除的,坏人也不可能杀绝光光,但却可在明暗两方面挤压他们存在的空间,限制他们作恶的力量。 尽管大盗不操戈对于陈发来说还暂时有些奢望,但行动队的训练不断,又有实战的锻炼,再有他的策划,一些行动很快就会不必由他亲历亲为了。现在,陈发又暂时收手,一方面观察效果,尽量能够不费力气地达到目的;一方面总结经验教训,侦察刺探搜集情报,并在训练中加强行动队的素质和能力。 每次都是谋定而后动,看似狂杀乱砍,杀戮的目标除了死有余辜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但实际上却是刺探侦察清楚后的行动,还有一些人的死亡,是为了扩张势力,布局长远。 比如接收码头,虽然是帮派常有的生财之道,但对以后的商贸却有相当大的好处。 上海开辟租界后,沿黄浦江建立了许多外轮、沿海及内河轮船装卸货物的码头,特别以十六铺居多。码头多由外商经营,但直接管理者却是一些包工头。而包工头即码头霸主,则多以青红帮居多。每件货物从船上搬至码头,或进仓库,轻者一二百斤,重则五六百斤,每件运费工头往往要抽取五成至六成,而卖苦力的搬运工只得四五成。 除此之外,逢年过节或工头婚丧喜庆,都要工人分摊送礼。而这些码头霸往往又同属帮会,互通声气。某个码头工人只要一个码头霸主不用他,则其他码头也难进门。 一个码头,忙时要雇一两百人,码头霸的收入就相当可观。也因为收入可观,便往往为争夺码头而引起暴力争夺、流血冲突。 象这样以很小的代价,不必兴师动众便取得了两个码头的控制权,在金三爷等兴义堂旧人看来,增加了帮派收入、扩大了势力范围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在阿发的命令下,新的把头何兆兴把两个码头的抽成一下子降到了两成,金三爷倒也没多大意见,毕竟这也是新增加的收入。 兴义堂的招牌还在,但行事风格却已经开始改变,阿发想得长远,帮派的力量很有用处,可也别弄得声名狼藉,连带着把自己也搞臭了才好。 名声和人脉,对阿发来说,还是很欠缺的,只靠一个味精的专利,分量显然是不够的。而要等工厂生产出商品,并打开市场,为阿发增加声望,时间又不是一年半载便能成功的。所以,他需要走捷径,需要利用自己头脑中的知识投机取巧,尽快地使自己名利双收。 一场血腥的杀戮,扩张了势力,攫取了资金,在上海滩的轰动也掩盖了美国、法国给阿发颁发味精的专利证书。当然,阿发对此也不太在意,因为他有更具实用性的发明,也就是查理宋所猜想的独家产品问世。 一八六九年,赛璐珞诞生,从此开创了塑料工业,几十年中,相应地也发展出了模压和注射成型技术。但由于聚合物分子结构理论的滞后,塑料没有形成独立的工业,一些化学家在实验室中也完全是经验主义的操作,就是碰巧,却难以取得突破。 而阿发所搞出来的独家产品可谓是突破性的进展,但却非常容易,也可以说是投机取巧,利用了别人的发现。 早在1872年,德国化学家阿道拜尔就发现:苯酚和甲醛反应后,玻璃管底部有些顽固的残留物。不过拜尔的眼光在合成染料上,而不是绝缘材料上,对他来说,这种黏糊糊的不溶解物质是条死胡同。 但对于阿发来说,这种简单的化学反应产物却是能使他收获巨大名声,以及巨大利益的东西。只要向这种反应产物中添加适当填料,经过热压便能制成模压制品、层压板、涂料和胶粘剂等。这就是世界上第一种完全合成的塑料酚醛塑料,在即将迅速发展的汽车、无线电和电力工业中,它就是二十世纪的炼金术。 说简单也简单,但要不知道所以然,却将是耗时耗力的过程。要知道,美国化学家贝克兰从一九零四年开始研究,直到一九零九年才成功,并申请了酚醛塑料的专利。现在,阿发却很轻松地将这个殊荣抢到手中,或者说是窃取过来。 专利申请通过诺依曼以最快的速度递交给英、美、法、德等大使馆,卢家湾的在建化工厂改变了规划,将由酸碱厂变成煤焦化工厂,而酸碱厂则重新选址,暂定在沪西的陈家渡(即白利南路今长宁路),以便就近使用公共租界的美商电力,用电解法制造酸碱。 第七十七章 势力扩张,抢发明 第七十七章 势力扩张,抢发明 第七十八章 拒法拒俄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八章 拒法拒俄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八章 拒法拒俄 一九零三年,是个多事之秋,对于阿发,不,现在他已经改名为陈文强,字雷诺了。 身份、地位提高了,阿发这个小名差不多没人敢叫。而有了自己选择名字的权利,他自然要选择自己喜欢的。这两个名字,都是银幕上他的偶像,一个是黑x道大亨,一个是有型杀手,很契合他现在的身份。 四月,广西巡抚乞求驻屯谅山的法国军队入境平定游勇之乱,又向亨达利银行商借巨款,并答应事平后以广西路矿利权作为报答。 同月,中俄《东三省交收条约》到期限,俄拒绝退兵反而增兵八百多人重新占领营口。 二十五日,上海爱国市民五百余人在张园举行拒法会进行抗议。两天后,在蔡元培的主持下,以四民总会、爱国学社为主,一千余人在张园再次举行拒法拒俄大会。 上海张园,是中国商人张叔和自和记洋行手中购得,后屡加增修,至1894年,全园面积达6152亩,为上海私家园林之最,园中并有当时上海最高建筑“安垲第”(aradiahall),可以容纳千人以上会议,一时登高安垲第,鸟瞰上海全城,成为游上海者必到。 到了清朝末年,张园已经是上海最大的市民公共活动场所,被誉为“近代中国第一公共空间”。另外,由于张园的游乐中心性质,且处于上海公共租界,清政府权力不到,因此园内除各种游乐设施外,各种政治集会、演说也多在张园举行,这倒让人颇能联想到英国的海德公园。 “俄人强敝国立满洲迟兵新约数款,逼我签允,现我国全国人民为之震愤,即使政府承允,我全国国民万不承认!” “俄人立约数款,迫我签允,此约如允,内失主权,外召大衅……”一个长发披散的青年便抢上前来,转身面对人群,挥舞着手臂满腔激情地演讲起来。 “我们要当亡国奴,死无葬身之地了!后生们,好自为之啊!”一个老人用颤抖的声音呼叫道,随之便失声痛哭起来。 刹时便如电击一般,白发垂泪的呼喊引来了满场的哭声和痛骂声。这不是凄凉的悲鸣,而是壮烈的怒吼! 群情激愤之中,蔡元培上台发表演说,指出“上海应设国民公会以议论国事,如东三省、广西等之最要问题”。然后,他又宣读了东京留日学生的来电,当他读到“俄祸日急,留日学生已电北洋主战,结义勇队赴敌,望协助”时,全场,四民总会、爱国学社等人列队向东鞠躬,表示对他们的敬意,并复电东京,决议成立上海拒俄义勇队。 查理宋挤在人群中签名,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臂,耳边传来“查理牧师!”的叫声。他扭头一看,是一个日本学生打扮的清秀青年,不由得惊喜道:“啊,邹容君!” 两人连忙挤出人群,热烈地寒喧起来,“邹容老弟,一别经年,你一向可好?” “我刚刚从日本回国。”邹容对查理宋的印象也不错,笑着回答。 查理宋和邹容是前年认识的,当时邹容在广方言馆的日语班学习,常来华美印书馆百~万\小!说、购书。邹容特别崇拜流血变法、慷慨死难的谭嗣同,在华美印书馆,他阅读了《民约论》、《自由之理》、《美国独立宣言》、《法国革命史》等书籍,深受启发,曾对查理宋说过也要写一本革命的书。查理宋至今仍记得邹容说那番话时的奕奕神采。 “你这么快就学成回国了?”查理宋有些疑惑。 “不,我是被赶回来的。”邹容并不在意,讲述了他在日本剪学监辫子的痛快之事。 “不要对清廷的严苛心存幻想,你要小心他们的报复。”查理宋哈哈大笑之后,又正色地提醒邹容。 “多谢您提醒关心。”邹容东渡日本,见闻广泛,已经脱去了曾经的稚嫩,更象一把新出鞘的宝剑,锋芒显露,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卷手稿,说道:“查理牧师,我已经写好了那本书,请您指正。” 查理宋打开一看,赫然三个大字《革命军》。再看文章,“沿万里长城,登昆化,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嗓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 “大气磅礴,掷地有声,便是悲壮淋漓的诗文,也不过是纸片上的东西,纵有千言万语,都抵不过邹容君的这本《革命军》。”查理宋读到此处,只觉得血朝头上涌,兴奋地高叫:“邹容君,你一定要让我印《革命军》,我的华美印书馆可以出版印行!” 邹容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道:“查理牧师愿间印行,我很高兴。但出资印刷的事情已经议妥,万万不可由我来变卦。大同书局已经决定出版它了。” “大同书局?”查理宋皱起眉头,在他印象中,上海出版界可没这个书局。 “是这样的。”邹容解释了一番,原来《革命军》已经给蔡元培、柳亚子等人看过,都愿意资助出版,但考虑到可能没有出版社有这样的胆量和担当,就决定私下排字印刷,大同书局不过是伪托之名。 查理宋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出版印行很好,如果有哪家报纸能公开发表,影响会更大。” “这个恐怕不容易。”邹容苦笑了一声,说道:“满清惯于屠杀言者,即便是在租界之内,也需要有极大的胆量和不怕死的决心。” 查理宋微微颌首,心中也觉得此事不易,视线所及,他不禁又笑道:“事在人为,去试试总没坏处。上海小报多如牛毛,难道就没一家敢做?风险是有,可也是扬名的好机会呀!走,邹容老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纵使他不答应在报上发表,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凭他在帮派中的名位,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 第七十八章 拒法拒俄 第七十八章 拒法拒俄 第七十九章 点评《革命军》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九章 点评《革命军》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十九章 点评《革命军》 “蔡先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负责组织拒俄义勇军第三队。”陈文强正笑着与蔡元培等人说话,“十日之后,第四次拒法拒俄大会还在这里召开吧?到时候我把第四队拉出来,以勃发英姿为大会助威。” 蔡元培等人与陈文强并不很熟,只知道他是新近冒起的工商新秀,在卢家湾铺了好大的摊子,又是帮派中人,地位很高。而现在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陈文强如此热情积极,倒是不好拒绝。 “陈先生,你的爱国热情令人钦佩,可这拒俄义勇军帮派的面貌似乎不太示之于众啊!”蔡元培委婉地说道:“再说,十天时间是不是少了,可以从长计议的。” “义勇军嘛,自然要有威武的样子。”陈文强知道蔡元培话中所指,却并不以为意,自信地说道:“蔡先生请放心,若是十天训练不好,我自然不拉出来丢人现眼。” “那好吧!”蔡元培稍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拉过一人,介绍道:“林题均,爱国学社成员,在南京陆师学堂学过军事,在操演训练上兴许能帮上陈先生的忙。” 还是不相信我啊!陈文强眨了眨眼睛,呵呵一笑,伸出手去,“林先生,你好,欢迎前来指导教练。” 不管是谁来帮助训练,或者能不能帮上忙,对陈文强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挥舞起爱国的大旗,趁着国人如火山般喷发的热情,尽量多地拉拢青年才俊到自己的周围。相比于帮派人物,那些人更值得信赖,更能成为助力。至于义勇军第三队能不能长久维持,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要看形势的发展。 尽一切可能,抓住一切机会,只要是名义上可以成立的,那就将成为陈文强建立和扩张武装力量的理由。而且他还不是只说说就算,登高望远,低头务实,他的思维和行动总要领先于旁人。 组建商团暂时是困难的,陈文强还没有进入上海商会的核心,也还不是某个行业的巨头,自己所建的工厂固然可以组织护厂队,但要得到其他人的赞同和支持,现在还是难以做到的。 “对陈先生,在下是久仰了。”林题均笑着和陈文强握手,说道:“工商新秀,崛起之速,令人钦佩啊!” “过奖了,文强愧不敢当。”陈文强笑着谦逊,又与众人随便交谈,见大家都很忙碌,便和林题均约定了明日在卢家湾再见,转身离开。 离开人群没多远,陈文强便与查理宋和邹容碰到了一起,又停下来寒喧交谈。 “月旬不见,陈先生改名了,这形容也清减了。”查理宋认真端详着说道:“在忙卢家湾的工厂吗?” “也不全是。”陈文强摸了摸脸,苦笑道:“主要还是在实验室搞一些研究,这几天才算有了眉目。” “定然是什么能为国争光的发明创造,余很期待啊!”查理宋点了点头,伸手一指邹容,介绍道:“介绍一下,这位是邹容老弟,刚才日本留学归来。邹容老弟,这位是陈文强先生,获得外国专利证书的中国第一人,在卢家湾和沪西搞了很大的场面,很快就将成为工商巨子了。” “查理过奖了。”陈文强把手伸向邹容,打量了一下,说道:“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陈先生,久仰您的大名。”邹容不知为何竟有些局促,如果说他是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那站在对面的陈文强便如同一座雄峻高山,稳重而自信,虽略带倦意,但眼眸一闪,却有一种刺透人心的感觉。 “邹老弟在日本学的什么专业?”陈文强平和地微笑着,开口询问道:“回国之后在干什么事体?若是有需要文强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旅沪华人工会虽然刚刚成立,可设的第一个部便是留学生部,为归国学子排忧解难,能尽快地一施所长。另外,我所建的工厂也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 “文强拉起人来倒是直接干脆。”查理宋笑道:“走,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详谈。对了,旅沪华人工会原来是你主持成立的,听说与安徽会馆、潮州会馆搞得不太愉快。” “封建迂腐,观念狭隘,却又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早晚把这些光顾赚钱的会馆都接收过来。”陈文强冷笑两声,不屑地说道。 “这个,有些手段还是不宜使用。”查理宋以为陈文强是有帮派撑腰,也要做那阴暗的事情,赶忙劝道:“何况有些会馆颇有背景,比如那安徽会馆,便是李鸿章所建,馆主也是他所委任。” 呵呵,陈文强笑了笑,没再深说,什么李鸿章,小小的安徽会馆,他管得过来吗? 邹容见这位洋派青年口出粗话,有些诧异,可初次相识,又不好说什么,便陪着二人出了张园,来到外面的一个茶馆就坐谈话。 简单叙谈之后,陈文强略有些失望,邹容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理工科人才。工厂虽然兴建得很快,但化工厂属于技术密集型产业,需要很多专业人才或技工,从头培养也不是不可以,但耗费时间,生产效率也肯定大受影响。虽然能够劫夺来提供资金,可也总不能光投入,不赚钱哪! “文强,你看看这本手搞,笔触犀利,可堪为国民教育第一书。”查理宋并没意识到陈文强的情绪变化,充满期望地将《革命军》的手稿递了过去,“出版印行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能找到报纸公开发表,影响力将更大。” 陈文强接过手稿,打开看了几页,虽然开口赞叹,却不象查理宋那般欣喜若狂,“好文笔,发乎于心,才能写出这般震撼的雷霆之声。嗯,这段写得好,‘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把排满反清提高到了民主革命的新境界,思想水平已超出很多着眼于种族问题的革命理论。虽然还是略显偏激,但已经是难能可贵。” ………… 第七十九章 点评《革命军》 第七十九章 点评《革命军》 第八十章 理论班子第一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章 理论班子第一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章 理论班子第一人 清末的革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大多革命者只一味地强调明末清初清兵对汉族人民的屠杀以及清代前期君主的严酷统治,以激起人们对清王朝的痛恨,换句话说,就是以排满或推翻清廷为最终目的。 以排满为口号和目的,固然比较有煽动力,但败笔也在于此,因为它把革命真正的目的推翻专制结构,使国家强盛自立,使民众享受自由并摆脱贫困,变相地掩盖了。 而且,单纯以排满为目的,又置满蒙于何地?岂不是容易被别有用心的恶邻所利用,有被吞并侵略的危险? 其实陈文强并不是一个革命理论家,可能也并没有想得那么深,因为他的出身,对中国的历史却不是特别的熟悉。但他与那个时代的革命者相比,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少了几分激情,多了几分谨慎。他往往是想好了再干,而那时的革命者则是先干了再说。 这可能是优点,也可能是缺陷,但他对《革命军》肯定之余,提出的意见也是中肯而客观的。 “文强,你这有些求全责备了,亦不正确。”查理宋见邹容表情不对,赶忙说道:“这等好文须仔细研读,岂能一扫便轻下断语。” 陈文强愣了一下,说道:“我读书速度快,并不表示一扫而过不认真。查理兄,你看这里,‘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不偏激吗?还有这里,‘驱逐住居中国中之满洲人,或杀以报仇’。这是要把满人驱逐到哪里去?如果是满洲,不,应该称为东三省。那岂不是说东三省不是中国之地?” “陈先生如此说,那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也不妥当了?”邹容有些不悦地说道。 “这两句应该是明朝第一个皇帝朱元璋所提出来的吧?”陈文强想了想,说道:“年代久远,物是人非,形势已然不同,是否妥当,自然有待商榷。但依我看来,把革命定义为政治革命、思想革命,而非种族革命,应该更正确,更有生命力。邹容老弟,难道你认为革命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或者是普通的民间百姓所认为的反清复明?” 邹容瞪着陈文强,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不服气,但要反驳,却不是那么容易。自己在《革命军》中说过要建立中华共和国,又怎么会赞同什么反清复明的封建口号。 呵呵,陈文强冲着邹容微微一笑,诚恳地说道:“暇不掩瑜,书稿是不必改的,二位找我的目的,我也明白,此书我会想办法在报纸上公开发表。但个人的看法和观点也要坦诚相告,以示我对朋友的态度。有时候听听逆耳之言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们说呢?” “胸怀坦荡,直言面刺,朋友亦当如此。”查理宋笑着称赞,拍了拍邹容的肩膀,说道:“邹容老弟,文强这是认了你这个朋友,你呢,可别没那个心胸和肚量。” 邹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容岂敢如此狂妄,听不得半点批评。” 陈文强点了点头,视线又移到书稿上,边看边轻声赞叹道:“没有最痛的感悟,不能发出此等撕心裂肺的呐喊。”停顿了半晌,他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盯着邹容缓缓说道:“邹老弟有些文笔,倒让我有了个想法。” 甲午战后,满清这个老大帝国风雨飘摇,苟延残喘。举国上下痛定思痛,已在求“变”,这其中有穷则变的内在形势,也有列强相逼的外来压力。开明的知识分子,以上海和香港为中心,倡导变法革命。清廷中也有一二特出的大臣,主张革新;前有郭嵩焘、曾纪泽,后有薛福成等,都认为世变日亟,治世之法必须适应潮流。 然而,变法革命者众说纷纭,各自在思想上抬出一套东西来支持他们的变法主张,由此可将他们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政治革命,即不问政府是满人、还是汉人,只求改良政治,富国强兵;另一类是种族革命,坚决地排满反满,立志恢复汉家河山。 但是,这两派人物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间接或直接受到西洋文化的影响。一类当然是以英国立宪制为榜样,另一类则是以法、美的共和制为典范。可是依陈文强看来,这两派只不过学到了些西洋国家的皮毛,便要生硬地移植过来,实在是既缺乏理论根据,又缺乏实践的基础。 “到现在为止,中国竟然没有一本系统介绍西方,研究西方的书籍问世!大多数人还在抱着魏源的《海国图志》,这本不仅仅是只涉及了西方的一些皮毛,更重要的是谬误极多。”陈文强很遗憾地轻轻摇头,“我曾经想写一本书,系统介绍西方国家的书。英国的君主立宪体制,美利坚的合众国体制,法国的共和国体制,如何由来,历史传承,民族风俗,军队特点,地理文化,希望能展现在国人面前,为国家民族的富强自立起到一些指导作用。但我时间、学识皆是不足,一直难以完成。”说着,他将希翼的目光投注在邹容身上。 “中国的本杰明·富兰克林或者托马斯·杰斐逊?”查理宋有些兴奋,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算是吧!”陈文强想了想,说道:“我知道查理兄是林肯的忠实信徒,羡慕并想学习美国。但是,任何重大社会事件的发生都不是无中生有的,它们都有其深厚的背景,这种背景反映的可能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这绝不是只要推翻满清便可以达到的。要知道,没有清醒的头脑,没有指路的明灯,再快的脚步也会走歪;没有谨慎的步伐,没有持久的毅力,再平的道路也会跌倒。” “文强是说因为历史背景不同,美国的共和制不适合中国?”查理宋应该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多血汗型,好冲动,眼睛睁大,似乎有辩论的架势。 “适不适合,要研究分析才能得出结论。”陈文强避重就轻,不轻易下结论,“可惜没有人能够耐下性子,从事这看来枯躁的理论研究。唉,可惜可叹啊!” 短暂的沉默,查理宋突然望向若有所思的邹容,说道:“邹容老弟,我希望你能挑起这副担子,整理总结出系统的理论,这不仅是革命的指路明灯,还是对那些君主立宪派的沉重打击。也让所有人都看看,民主共和不仅仅是口号和唬人的招牌,更有深层次的思考和比较。” “我”邹容迟疑着,“恐怕学识不足,有负重托。” “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一个小集团。”陈文强赶紧插话,“我会请很多与邹容老弟志同道合的革命者,在研究讨论中形成一套系统的革命理论,打造中国的富兰克林。” …………… 第八十章 理论班子第一人 第八十章 理论班子第一人 第八十一章 合译出书,抢先出药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一章 合译出书,抢先出药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一章 合译出书,抢先出药 有冲锋打杀的武力,还要有摇笔呐喊的文人班底,陈文强正在把设想一步步变成现实。 兴义堂、龙兴堂、杀手队,武力已经有了,剩下的便是如何扩张和加强;而文人班底的组建却刚刚起步,那个小报社,以及两名三流编辑,当然离他的期望差之远矣! 邹容不错,文笔犀利,年轻又有激情。嗯,也就是说,比较容易被陈文强所忽悠。当然,这确实是他拉拢来的第一个,以后还会不断物色,不断吸收。而邹容又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在陈文强眼中便象一块磁石,能吸引更多的人才。 其实邹容也并未坚定跟着陈文强的信念,抱着试试的态度,他被陈永强领到了卢家湾。这里不仅有工厂,有实验室,还有陈永强的住所,就在实验楼的旁边。 “呵呵,这有点乱,但屋子足够多。”陈文强讪讪一笑,说道:“嗯,我找人把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你就先住下。” 这些日子里,每天早上陈文强简单安排一下工作,大部分时间便是在实验室里度过。需要休息或放松的时候,他便回到住所翻阅从海外邮来的科学期刊,或者是看一些外国人所写的有关革命的书籍,以便更加适应这个即将风起云涌的大时代。 “《旧制度与大革命》、《论美国的民主》……陈先生直接读英文书籍?”邹容有些惊讶,他勉强能译出书名,但要让他通读书籍,他自问是做不到的,而且,还有德文、法文的杂志,这个陈文强竟有如此本事? “英文的是没问题。”陈永强拿起这两本书说道:“我感觉写得非常透彻。这本书,几乎承载了整个法兰西民族的历史苦难与未来理想。而中国一点都不比法国缺少这样的问题。从我个人观点来看,无论是社会的发展还是思想自身的演进,都要求国人的历史反思达到同等的水平。引用托克维尔的话:对旧社会,对它的法律、它的弊病、它的偏见、它的苦难、它的伟大,若无清晰的透视,就绝对不能理解人们的所作所为。如果不能深入到我们民族的性格中去,这种透视还不足以解决问题。” 邹容简直是肃然起敬,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陈先生,您读书很快,又能记住,是不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陈永强想了想,笑道:“可能还达不到那个程度,但我记得是三天看完这本书的,现在只能记个七七八八。” “您,您简直是太谦虚了。”邹容觉得肃然起敬已经绝对不够了,但也有些遗憾,摇头道:“可惜我英文水平太差,却是读不了这本书。” “这有何难,我给你念,你记录,咱俩把这本书翻译出来,再找查理印刷出版,让国人都能看到。”陈文强笑着说道:“思考的人越多,行动的人也就越多。至于《革命军》,你就不用管了,我一定让它成为中国的《人权宣言》。” “我想,还是再修改一下更好吧?”邹容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 “美国之伟大不在于她比其他国家更为聪明,而在于她有更多能力修补自己犯下的错误。”陈文强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托克维尔说的。在目前来说,即便是有缺陷,也要公之于众,振聋发聩。以后再慢慢修补,这样更好。” “那好吧!”邹容点了点头,算是最后决定下来。 “对了,你日语怎么样?”陈文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开口问道:“能写书信吗?” 邹容迟疑了一下,谦虚地说道:“简单的应该可以,如果要求很高的话,恐怕就不能胜任了。” “那你帮我写一封,我要跟一个日本人联系一下。”陈文强突然若有所思,似乎在最后考虑。 …………… 到19世纪70年代,人类对细胞的观察在德国进入了黄金时代,这得益于德国两大工业发展:一是光学工业,制造出了更加精良的光学显微镜;二是染料业,细胞学家们尝试了各种染料,试图使不同的细胞、细胞的不同结构能不同程度地被染色,以便在显微镜下区分。 1890年,德国犹太年轻医生保罗·埃利希在r科赫教授领导的传染病研究所任职,科赫是著名的细菌学家,他首创了“细菌染色法”――即用染料使细菌着色的办法,为细菌学的研究提供了一种重要而有效的方法。 细菌染色法的创立,使科学家们能够使染料特定地附着在病原体上染色,而不附着人体细胞。从此以后,寻找治疗疾病的“魔术子弹”便成了很多科学家的梦想和实践,并为日后的靶向治疗提供了理论模型。 之前曾经提到过,陈文强从外国化学杂志上知道了一种化学药品“阿托西耳”(学名氨基苯胂酸钠),能够杀死锥形虫,但副作用极大,往往使病人失明。而当时的化学家已经测定了阿托西耳的分子式,证明它只有一条含氮的侧链,难以被修饰。 但陈文强却知道化学家们所测定的阿托西耳的分子式是错误的,它还有一条不含氮的侧链,能够进行修饰,并且其合成衍生物的一种便是历史上第一个治疗梅毒的有机物,商品名为为606,又叫砷凡纳明。 对于陈文强来说,他太需要一种能赚快钱的途道了。所在,这段时间陈文强便是在王卓然等助手的协助下,在实验室里全力地合成衍生物。有正确的理论和方向,陈文强自然不用象历史上606的发明人那样合成千余种样品再进行甄选淘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陈文强和助手合成出了二十四种样品,并整理了全部流程。 按照陈文强的判断,他很确信砷凡纳明便在这二十四种样品之中。而有这样的自信,并有这样的速度,绝对会让人瞠目结舌,惊掉一地眼珠儿。实际上,陈文强不仅是投机取巧,而且别人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他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但困难是如何验证这些衍生物对于梅毒病菌的有效性,建立一个生物细菌实验室,再招聘到生物细菌专家来研究,显然是非常不容易的。就在陈文强被逼得产生了要绑架囚禁一些感染梅毒的坏蛋进行不人道的“活体试验”时,从日本传来的一个消息,让他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和曙光。 …………… 第八十一章 合译出书,抢先出药 第八十一章 合译出书,抢先出药 第八十二章 革命指南,以人试药?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二章 革命指南,以人试药?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二章 革命指南,以人试药? 感谢书友080731,我想远飞2012,浸信会,jakiee0,87haby,非富非贵,虎贲集团军,无名无天,uyaozha,心漂浮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 美国的民主从法国学,之后法国人也需要向美国人学习民主。而向法国人介绍美国民主的,是这个叫作托克维尔的旅美法国青年。法国有托克维尔,中国有托克维尔吗? 托克维尔不应该是一个人名,而应该是一种象征。他象征着:无论多么伟大的国家和民族,都有需要向其他国家和民族学习的极大必要性。或者更加精确地说:无论一个民族自身拥有一种多么伟大的传统,它依然可以在这个传统上从其他民族学到能够丰富更新这个传统的精华。 “……革命的发生并非总因为人们的处境越来越坏。最经常的情况是,一向忍受着最难以忍受的法律和统治的人们,一旦被减轻了压力,就将它猛力抛弃。对于一个坏政府来说,最危险的时刻通常就是它开始改革的时刻。人们耐心的忍受着苦难,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一旦有人出主意想废除苦难时,他就变得无法忍受了。苦难减轻的时候,人们对苦难的感觉却更加敏锐了……” “……革命之后,似乎只有人民从他们所有主子的过错和失误中得到了好处,其实他们即使真正挣脱了主子的统治,也无法摆脱主子灌输给他们的或听凭他们吸取的种种错误思想、罪恶习俗、不良倾向的束缚……” “……革命家们的勇敢简直发展到了疯狂,任何新鲜事物他们都习以为常,任何谨小慎微他们都不屑一顾。决不能认为这些新人是一时的、孤立的、昙花一现的创造,他们从此成为一个种族,散布在地球上所有文明地区,世代延续不绝,到处都保持那同一面貌,同一激情,同一特点……” 在托克维尔生前,他的著作只法文本便出过十三版,逝世后出到十七版,尚有两种全集本。之后,共有英、德、荷、匈、意、丹、俄、西班牙、瑞典、塞尔维亚等十种文字的译本先后问世,而且有些国家不止一个译本和不止出版一次,英国和美国就有六十多个英文版本。 日本在明治14—15年(1882—1883年),肥冢龙曾以《自由原论》的书名,由英译本转译上卷出版。至于中文的译本,直到一九六八年才有香港今日世界社秦修明等人转译出版,但这个译本并非全译,删去了全部注释。 所以,在陈文强口中翻译过来的文字,听到邹容耳中,从他的笔下汩汩流淌,给他带来的是全新的感受,是那种由表及里的透彻,醍醐灌顶般的领悟。 托克维尔明察秋毫的洞察力,列举收集的大量资料。特别是法国大革命,在原有的封建制度崩溃之时,因并未带来革命预期的结果,而致使执政者与民众间的矛盾公开化,社会动荡愈演愈烈,暴力血腥运动不断,更给了邹容不小的震撼。 “这个,我到底不是专业的翻译人才,谬误在所难免。”陈文强放下书,自嘲道:“但其中的大意应该是不会错的。窃以为在国难深重的现在,激发出革命的热情是相对容易的,但象托克维尔这样,能够进行冷静思考,并且有着透彻的洞察力的理论家,却几乎没有。比如法国大革命,初衷是追求自由、平等、民主,虽然把皇帝送上了断头台,但结果却充满了暴力与恐怖,并以独裁收场,几乎就是一场悲剧。” 邹容想了想,说道:“既是革命,岂有不流血而成功者?我一向有志学谭君,宁牺牲,亦以退缩为耻,大丈夫岂无勇于担当的气概?” 陈文强摇头,说道:“你这是迂腐,无谓死于满清屠刀之下,便是大丈夫气概?引颈受戮,只有觉得自己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之人才会如此。你自觉有罪,还是觉得该受审判?” “革命无罪。”邹容很干脆地答道。 “这不就完了。”陈文强一摊双手,说道:“留有用之身,才能行大有为之事。怎么这个道理就那么难懂吗?动不动就羞于退避,动不动就担当气概,那国内的革命党是不是都要在脑门上写上字,国外的是不是都回来投案自首?牺牲在所难免,可总要有价值吧!你脑子要是转过弯儿了,那就按我说的办,《革命军》只署笔名,发表印行传播,都由我安排。” 邹容想了想,无奈地点头,说道:“那好吧,就按陈大哥的意思办。” “把书先收起来,我口述,你用日文帮我写封书信。”陈文强见邹容被说服了,便岔开了话题。 药品研究出来了,可在验证上遇到了困难。而有可能改变困境的是梅毒的病原体密螺旋体被发现了。与此同时,日本细菌学家秦佐八郎,又找到了用梅毒螺旋体感染兔子的方法。 希望由此产生,只要秦佐八郎能够应聘,或者帮忙验证这十几个衍生物是否有效,新药也就能从中挑选出来了。 当然,陈文强也有着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如果是那样,他就要走最后一步,以人试药。按照当时的情况,别说是中国,就是世界上也没有专门的对于临床试验的法律规范。所以,以免费治病的名义,是能够找到试验者的。 说起来很残酷,也不人道,但在新医药的推出时却是难以避免的。即便是在后世,有了“医学研究只有在受试人群能够从研究的结果中受益时才能进行”的规定,很多临床试验也并不尊重,甚至侵犯受试者的知情同意权,更有隐瞒药物风险性、解释不清或只达成口头知情同意等事情。每年在临床试验新药的过程中或之后,全世界死亡的人数更是上以千计。 对于得了绝症,或是病得要死的人,有一线希望也不想放过。对于药物的毒副作用的考虑,十有八九会放到次要位置。治好了就捡着,治不好认命。这样的想法,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 …………… 第八十二章 革命指南,以人试药? 第八十二章 革命指南,以人试药? 第八十三章 人生转折,操练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三章 人生转折,操练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三章 人生转折,操练 在内忧外患的亡国危机下,无数的仁人志士睁大着双眼,苦苦探寻着救国救民之路。由此,也产生出实业救国、教育救国、求学救国、商战救国、革命救国等各种理论思想。特别是其中的极端思想,成为了中国思想家各种千奇百怪主张的智慧渊源。 在陈文强看来,这些理论和思想无一例外都缺乏穿透复杂历史现象的观察力,且无力抗拒西方极端思潮的裹挟,更受到民族主义情绪的侵袭和影响。因此而显得偏激而不全面,激情而缺乏理智。革命这件大事,起码应该擅长思想胜于行动。但在这社会大转型的关键时刻,中国历史上却恰恰缺乏这种能指引方向的舵手般的思想家。 而如同惧怕失态一样,人们往往惧怕着迷惘。因为人们通常需要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不论有多困难,大多数的人仍试图替自己内心的混乱找出解决之道,来解除灰色、模糊不清或模棱两可所带来的焦虑,邹容就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 连续两天,邹容都在记录陈文强口述的托克维尔的书,并带着错误或不完整的答案与陈文强争辩讨论。然后,或带着新的感悟,或带着新的迷惘,步履缓慢地走回陈文强给他安排的住处,又是一夜秉烛夜读。 在若干年后,邹容曾对在这段时间里的思想变化感慨万千,“刚开始,我还只是一种死不服输的心理,待到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所谓学术理论根本就是浅薄和幼稚,我阅读了大量西方哲学著作,学会了逻辑思维方式,这是一个巨大的飞跃,起码在我看来,这是我人生的重大转折点……” …………… 十天的时间要拉出一支比较有军队气息的队伍,显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但这次打广告的好机会,陈文强却不准备轻易放过。 人数减一减,少了更好整队,能显得整齐一些;人员要精壮,先“身”夺人嘛,瘦弱矮小怎么显得英武;服装要规范,这是很主要的,人靠衣装嘛!嗯,锣鼓家什也不能少,再来个激昂点的歌曲,也就差不多了。 不得不说,这个名义上的拒俄义勇军第三队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也让林题均有些出乎预料。四十名精壮汉子,八名年轻女子,一色的牛仔布衣裤,锃亮的铜扣,筒形帽子,胶底鞋,整好队伍往那一站,立时便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个陈文强,看来早有准备啊,这财力也够充裕。林题均自然不知道陈文强的底细,让他更有些意外的是陈文强竟然还聘有两个德国人做教官。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没人能够置身事外。或者在汹涌的激荡中随波随流,听天由命;或者勇敢地搏击风浪,屹立潮头。对陈文强来说,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绝不会任凭摆布。一个人不行,那就一个团体,如果自保都做不到,他所建立的这些事业岂不都是为他人作嫁衣? 对于军事,陈文强是不太在行的,他精通的是闪电般的刺杀,而不是千军万马的对阵厮拼。所以,他组织了护厂队,请了两个在上海混得不如意的德国退役军官,三天一操练。当然,要指望护厂队打仗是有些奢望,但培养纪律性,并作为保护卢家湾产业的力量,还是够格的。 而且,这两个德国人与罗登一样,也将成为陈文强与德国化学界联系沟通的桥梁,能够掌握德国的行情,从德国购买他所需要的化工设备。同时,有这两个真洋鬼子坐镇,便足以唬退满清官府的骚扰。 想发展实业,离不开政府的政策支持,然而满清政府现在只是列强的代理人、收税官,根本起不到这样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海关作为赔款的抵押,把持在英国人手中,所制定的进、出口税率极为方便众列强的商品倾销以及从中国的原料掠夺。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沉重的枷锁加在中国民族工商业的脖子上,那就是商约。按照列强与满清签订的商约,洋商享有特权,而民族商人不仅要面对外国雄厚的资本与技术的冲击,还要受到官府的压榨和盘剥。 挂羊头卖狗肉,这是很多中国商人挂靠洋行的苦衷和无奈,陈文强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要想生存并壮大,也只好利用洋人作幌子,这是个挡箭牌,也是把遮阳伞。 “陈先生,这个左臂上的袖标,或者标志,能不能去掉?”林题均试探着提出意见。 “去掉,为什么呢?”陈文强愣了一下,反问道:“图案可以修改,这个东西还是戴着为好。林先生可能不知道,这个东西对训练是很有帮助的。” 左右不分,听起来很可笑,但确实是训练中存在的一个困难,连陈文强当时都很觉惊讶。而手臂上有了标志,也就不大会出现这个问题。 听了陈文强的解释,林题均才释然,点头说道:“倒是敝人无知了。嗯,这个办法是极好的,特别是对出身农民的新兵。”说着,他自失地一笑,说道:“看来敝人倒是可以享清闲了,以免有班门弄斧之嫌。嗯,我这就便回去了,希望那天能见到义勇军第三队的勃发英姿。” “林先生太自谦了。”陈文强笑着说道:“您若事务繁忙,文强自是不敢耽误,欢迎您随时来观摩指正。” 林题均呵呵一笑,心说这陈文强倒不客气,婉留的话都没一句。 送走了林题均,陈文强冲着训练的队伍装模作样地吼了几嗓子,都是从工厂里抽出来的,拿着工钿、脱产训练,练不好白瞎老子的钱了。也不要求象国家迎宾和供检阅的仪仗队,只要挺胸抬头,保持队列的整齐,再加上激昂的歌曲,也能把那些没见过阵仗的土鳖唬得一愣一愣的吧? …………… 第八十三章 人生转折,操练 第八十三章 人生转折,操练 第八十四章 黑吃黑的序幕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四章 黑吃黑的序幕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四章 黑吃黑的序幕 土鳖,是陈文强把那些不知深浅,妄图给自己找麻烦的家伙的统称。这其中有与旅沪华人工会搞不愉快的会馆,有与兴义堂冲突的帮派,还有不那么听话的黑x道人物。 建起义勇队,示威震慑是一方面;雷霆打击,血腥威胁则是另一个强硬的手段。 在上海滩,围绕着鸦x片,已经形成了一条产业链,可不是陈文强能轻易斩断禁绝孤。有偷盗的流氓组织,以老水虫的头头“范高头”为首;也有窝赃销赃的贼窝,头头之一是马德宽。他手下养着不少徒弟,专门干收赃、窝赃和销赃的勾当,聚集地点在浦东对岸东昌路码头附近的“金丝娘庙”内。老水虫们从水上和码头偷来的,几乎都是在这里开箱收赃,每箱烟土就价值数千元。 和鸦x片有关的人似乎是七杀的主要打击目标,但令马德宽感到庆幸和不解的是七杀公布的黑名单中却并没有他的名字。当然,潮州土商的低迷,以及范高头的死对他的生意是很有影响的。可虽然如此,靠着以前的积累,马德宽觉得还是能够支撑下去。 可惜,黑名单上没有他,并不表示七杀遗忘了他。一封约他见面的书信令马德宽感到恐惧和惊慌,在没摸清七杀的意图之前,他硬着头皮没有赴约。而打击就这样突然而至,猛烈而恐怖。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空气猛地一震,房屋的墙壁震动了一下便倒塌下去。瓦砾在巨响声中哗啦啦地砸了下来,冲击波象海啸一样从马德宽的背上掠过,腾起的灰尘罩住了视线。 马德宽的耳朵嗡嗡作响,好象几千口钟同时在轰鸣,他不敢睁眼,也不敢呼吸。在刺鼻的硝烟味中,过了好半天,他才睁开眼睛。 入眼是横七竖八的木椽和木梁,压在他的徒弟们身上,马德宽刚爬起来,“噗!”的一声闷响,一根残椽从面上砸了下来,接着便是一片被呛的咳嗽声,还有痛苦的惨叫。刚才那一瞬间的宁静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打破了。 “这”马德宽惊魂不定,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徒弟,徒弟的脸上是一层厚厚的尘土,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的。 晃了晃头,马德宽想摆脱耳朵里的嗡嗡声,转头朝屋里看了看,滚滚浓烟象灰色的波涛从里面涌出。一个徒弟托着被炸断了左胳膊的空袖子从倒塌的屋子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沾满血污的衣服上还粘挂块肉,他显然还不觉得痛,脸上只是一副受了惊吓的神情。 呆在院子里的,以及被气浪推出来人纷纷挣扎着爬起来,清醒过来的受伤的人赶过来抢救。 马德宽被从瓦砾堆旁扶了起来,有徒弟帮他打掉身上的灰尘。好半天,他呆滞的目光才算有了点生气,被人扶着向破屋子走去。到处都是碎片和血污,没来及跑出来的人都丧生在这猛烈的爆炸中,巨大的气浪把四周的墙壁冲击得面目全非。 几个徒弟正在抬一具尸体,马德宽走了过去,发现是他最能打的一个手下。死者的头因为有桌子的一条腿挡着,才没有被炸烂。那苍白的脸,卷曲的络腮胡子看起来也挺完整。 “老子也差点完蛋啊!”马德宽暗自叹息,在爆炸后的血腥之气中,心中浮起了彻骨的寒意。 “爷,这,这是七杀干的?”一个徒弟走过来,头上包着布,右耳朵上面还不停地向外淌着血。 行事狠辣,不讲江湖规矩。一不“参教”,二不盘底,闷着头只管下杀手,不是七杀是谁?马德宽白了这个徒弟一眼,转而又无奈郁闷地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是一次没有从命赴约罢了,犯得着来这惊天动地的酷烈手段吗?依着七杀的行事风格,这次没要了自己的命,可是不会轻易罢休。除了示弱屈服,自己还有宁日,还能再大难不死吗? 看来除了听话,自己好象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马德宽的目光扫向这一片废墟。破碎的书画和衣片,满地的血和肉,压扁的铜锣……无不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 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和大力打击,凭个人或团体的力量禁绝鸦片,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对土商和烟馆进行打击的时候,陈文强已经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是在减弱烟害,同时也攫取黑金,为自己的产业不断注入资金。绑架、勒索固然不错,但却相当麻烦。绑人、关押、交接赎金……这些环节都要认真策划,来不得马虎。 如果能让鸦片贩子主动把钱送来,岂不是又省事又省力?听起来象是天方夜谭,但却能够通过巧妙的谋划而变成现实。马德宽这个家伙,陈文强并不是没注意到;而劫夺潮州土商的鸦片也不是废物,两下结合便是一场黑吃黑的行动。 马德宽如果不屈服,陈文强再想别的办法,再找别的人。而经历了炸弹袭击的马德宽显然并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人,他现在便带着两个徒弟慢慢走在荒野中,向着七杀指定的会面地点行进。 小路蜿蜒穿过树林,鞋有时陷进泥水里,但徒弟的抱怨却被马德宽厉声制止。杂草、灌木丛,再加上杂乱堆放的烂木头,东倒西歪的墓碑,看起来阴森恐怖,危机四伏。在周围树木和灌木生机勃勃的对比下,生与死的对称性在这儿体现得更深刻了,让人感到的不是神圣,而是诡秘。 马德宽站在这个葬满死人的地方,四处环顾了一下,耳边仿佛响起担心而又恐惧的声音,是的,恐惧的声音。既然是书约见面,想必七杀是有条件要谈,否则直接干掉自己不就完了?所以,蚀财估计是难免了,这条命应该没有问题吧?他不断地自我安慰着,努力在徒弟面前装得镇定一些。 沙沙作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分不清是风吹树叶,还是脚步声,马德宽心里怦怦直跳。然后,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个戴着黑布头套的人象幽灵般地突然出现,单手握着一杆枪似的东西,半扛在肩上,向这边走了过来。 …………… 第八十四章 黑吃黑的序幕 第八十四章 黑吃黑的序幕 第八十五章 黑吃黑的可能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五章 黑吃黑的可能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五章 黑吃黑的可能 蚊子、小咬围着马德宽的脸、脖子嗡嗡地飞着,咬着,让人忍不住流泪。 冷冷的话语从对面的汉子的口中说出,不带丝毫的感情,也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近乎命令。 马德宽听明白了,这是要利用他的人脉和名声,以销赃的名义将鸦片买家引来,然后是只损失钱财,还是人财两空,就要看七杀的心思了。 “欺人太甚。”徒弟大黑牛先不干了,叫道:“毁了我们马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七杀怎么了,就这么横行霸道。要说玩枪,爷也有。”说着,他一敞衣服,拔出了枪。 “不要。”马德宽话音未落,“轰”,一团烟雾爆起,大黑牛的半个脑袋被轰掉,红的、白的四下迸射。 咔咔声响,霰弹枪重新上膛,枪口换了方向。陈文强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在这血腥场面下,却更显冷酷。 “江湖?就是比谁拳头硬。马爷不会连这个都没教给徒弟吧?” 马德宽又恨又怕地望着陈文强,此时他能闻到死亡的味道了,这死亡存在于他的呼吸、愤恨和他的失败及灾难之中。 “我不杀你,你可以放心啦!”陈文强略带嘲讽地扬了扬下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请走吧!” 马德宽惨然一笑,他明白了,“要是杀了我,以后谁还敢赴七杀的约?” “嗯,还算聪明。”陈文强的口气也不知是夸奖,还是揶揄。 “现在离开这里,明天就要对我下手了吧?”马德宽咬着牙说道。 “明天太迟了,我们都是急性子,就今晚去府上拜访如何?”陈文强将枪举起,向空中举了三下。 十几个头戴面罩的人在四周的坟堆、草丛中现出身形,各持武器,冷冷地注视着这边。 太阳照在身上,马德宽却觉得浑身发冷,胳膊上和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阵恐惧和黑暗牢牢攫住了他。 这可不是普通帮派打群架的样子,或长或短,全是枪,简直是一支小军队。马德宽知道,凭自己的那些徒弟,肯定是挡不住这些杀神。或者说,枪声一响,便要跑掉大半。 “我认了。”马德宽叹了口气,颓然说道:“爷怎么说,我照做便是。只是买卖要敲定,事先总要验货,我那里可没有多少土。” “货已备好,二三十万,只多不少。”陈文强稍微放缓了口气,说道:“你带人拉回你那里,联系买主,验货洽谈。成交的地点、时间,由我定。” 二三十万?马德宽倒吸了口冷气,想了想,苦笑道:“能出得起这笔大钱的买主,哪个不是有些势力?我干了这不讲江湖规矩的事情,以后还要爷给妥善安排个后路。” 陈文强目光咄咄,死死盯着马德宽,马德宽就觉得仿佛有利剑直刺心底,他的每块肌肉都凝住了似的,眼前仿佛有个翅膀在轻轻扇动,由灰转暗,头罩里仿佛是一个妖魔,直欲扑出来吞噬了他。 好半晌,等到陈文强终于沉声说了句“没问题”,马德宽才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顿觉后背一片冰凉。 ………… 洞彻心扉的能力,随着越来强,越熟练,已经使陈文强摆脱了困扰,代之而来的是猛然迸发的凌厉和自信。铁胳膊和大头梨曾私下议论,洪棍陈大哥平常满满亲切随和,可突然一脸严肃地死死盯着你时,就使人心跳发慌,严重时甚至有种想跪下的感觉。 但陈文强待人处事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平常不搭架子、不摆派头,心细缜密,出手大方,照顾周详,单说给这些亲信兄弟个人和家眷的安排和待遇便胜似在兴义堂时数倍不止。 一方面待人似乎完全出于真心,亲切随和;另一方面则是在物质利益上的大方给予,使其全家受益。对于江湖好汉来说,这才是使人心悦诚服,值得死心塌地跟随的大哥。就象水浒传中阮小七遇见了托搭天王晁盖那般的心情:“罢罢罢!这腔热血只卖给识货的!” 当然,让这些家伙服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陈文强的能力。在武力上,陈文强严格地训练他们,偶露身手都令人惊叹;在智谋上,他们每次行动都是陈文强策划,有精密的调查,妥善的布置,猛如鹰隼的动作,疾似狡兔的撤离。 平时他们眼看着一些江湖中人生活阔绰,气派尤其令人艳羡不已。久而久之:“彼犹人也”的意念便跃然心头,也盼望能有一天出人头地。而在他们的心目中,陈文强也算得上是一个大亨了,而他们能和“亨”字号的人物平起平坐,称兄道弟,那简直就是一个筋斗翻到了青云里。 跟着这样的大哥,绝对有前途。这些人因为有希望,更有了信心,所以才跟愿意跟牢陈文强,出生入死,流血拼命。因此陈文强指挥起来,一呼百诺,如臂使指。 至于烟x土的销路,作为鸦x片集散地的上海,是不必发愁的。甚至因为陈文强的杀戮劫掠,潮州土商渐渐收手,外运鸦x片的数量骤减,使得价格在不断上升。 在之前的鸦x片贸易中,虽然国内也产土,但国内各地的动乱不安,交通阻隔,业者长途运输,风险太大。还有,则是强有力者明抢暗夺,沿途更是关卡重重,横征暴敛,竟无已时。所以,外洋烟土因为自原产地运送出口以后,沿途不管经过那些国家,那些口岸,都无须缴纳税款。接驳到上海租界同样的不必完粮纳税。运费与厘税加重了十倍生产成本的国产烟土,因此始终无法和洋土抗衡。 而处于公共租界的潮州帮则基本上是处于垄断地位的,资金雄厚的土商们,通常以每艘十万银元的代价,包租远洋轮船,从印度口岸,直接运送烟土到上海,是最大的供货商。 坏人是杀不尽的,为了钱财而铤而走险的更不会少。陈文强打击的土商、烟馆多是在华界和公共租界,法租界本身亦有几家土行,愤于潮州土商的垄断,以及任意操纵价格,如果知道马德宽手里有土,他们岂会不动心,岂会不想趁此机会得到货色的供应,好大发一笔。 …………… 第八十五章 黑吃黑的可能 第八十五章 黑吃黑的可能 第八十六章 黑吃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六章 黑吃黑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六章 黑吃黑 人,自从生下来的那一刹那起,就注定要回去。这中间的曲折磨难、顺畅欢乐便是命运。等你年老的时候,回首往事,就会发觉,命运有一半在你手里,只有另一半才在上天的手里。你一生的全部就在于:运用你手里所拥有的去获取上天所掌握的。 而一个人的努力越超常,手里掌握的那一半就越庞大,获得的就越丰硕。在你彻底绝望的时候,别忘了自己拥有一半的命运;在你得意忘形的时候,也别忘了上天手里还有一半的命运。人一生的努力就是:用你自己的一半去获取上天手中的一半。这就是命运的一生;这就是一生的命运。 当张园的拒俄集会上响起了古曲《将军令》;当举着“旅沪华人工会”、“拒俄义勇军第三队”等旗帜的整齐队伍昂然而来,并高声唱响《男儿当自强》;当歌曲本身的震撼力征服所有人;当陈文强所策划的造势达到了预期效果……他这个主角却并未出现在张园,而是在准备代表上天,掌握某些人的另一半命运。 在成为杀手的初期,当你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夺取人的生命之际,会有一种极度刺激的快感──上天创造生命,而我消灭生命,自己的地位,几乎与上天对等,这可以使人得到极度的满足。 但到了陈文强这个层次,他会时常在心里问自己:“你是生命的主宰吗?你有什么权利去消灭另一个生命?如果你有权消灭他人的生命,他人自然也有对等的权利,当他人要取你的生命之际,你会是怎么样的想法呢?” 这种迷茫和困扰在前世便存在过,使得陈文强抛弃了在组织内的生涯,遭到无情追杀。现在呢,经历了重生的陈文强有了自己新的感悟,并给自己设定了原则和底线。 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执正义之剑,斩邪杀恶。不是吃斋念佛,躲在小屋内祈祷忏悔,而是相信世上神圣的价值,勇敢地在江湖社会中搏击。 几百米外的荒僻河滩上有人站着,有人走着,有人在说话,而他们的生死都在陈文强的手中。只要轻轻扣动板机,不管他是瘦弱,还是强壮,都将被一颗花生米大的炽热铁物夺去生命。 准星稳稳地套住了目标,那是一个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家伙,似乎是这伙人中身手最好、威胁最大的。争吵已经开始了,按照设计好的剧情,很快便要刀枪相见,血肉横飞了。 太阳升上了中天,热辣辣地撒下炽热,三个小时前的杀戮所遗留在河滩沙石内的血气该是蒸腾出来了吧?还要有新鲜的血喷溅吗? 手指轻轻后压,枪身轻快地后退,子弹激射出膛,划破空气、发出尖啸。河滩上迅速拔出手枪的大汉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象根木头似的栽了下去。枪声响了起来,急促而短暂。再次恢复宁静的时候,前来购买鸦片的六个人已经倒下了四个,另两个则举手蹲在了地上。 生命象烟花般转瞬即逝,马德宽撇开头,避开幸存者怨恨的目光。那个道上有名的好手只是拔出了枪,速度很快但却挡不住死亡的子弹,凄惨地倒毙于地,殷红的血不断流出,又不断被砂石贪婪地吸收。他象是无意地向一个方向望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似乎多停留片刻便会招来同样一颗子弹。 几大箱子鸦片摆在河滩上,盖子已经打开,散落着几包验货时拆开的烟土。在平日时,看到这个就会想到白花花的银元和花花绿绿的钞票。但现在,在马德宽眼中,却似乎是恶魔的咧嘴狞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么简单啊!马德宽突然苦笑起来,自己还活着,还有不少钱财,这真是很幸运的事情。七杀借着自己的信用和声誉引来了这些自投罗网的傻瓜,杀人劫财,也就堵死了自己的后路。除了七杀的保护,或者是七杀的事后安排,自己和家属也只有这样才可能保全啊!活着,就够了,被七杀盯上,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一声唿哨,从草丛、芦苇中钻出很多大汉,按照分工打扫场地。尸体被掩埋,鸦片被运走,他们要转移地方,进行下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黑吃黑行动。 “马爷。”大头梨走过来,看了看还在愣怔的马德宽,似笑非笑地说道:“再来一次就完事。嗯,不用害怕这些王八蛋找后账,就凭他们那两下子,跟我们作对,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是,七杀的威名和本事,在下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马德宽难看地挤出一点笑容,说道:“在江湖上混的,我是不怕死,可这家眷” “我大哥言出必喏,既答应了你,事后的安排你就不用担心。”大头梨停顿了一下,说道:“先出去避避风头,兴许日后你还能风风光光地回来呢!” 马德宽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但听这话头,隐约有拉他入伙的意思。他想问清楚,大头梨已经转身指挥,咽了口唾沫,马德宽只好跟着一起行动。 人的潜力无限而忍耐力是有限的。如果要杀,就不必考虑太多。但要让他活着,即便对于一些不起眼的人,就尽量不要忽视他们的存在与价值,更不要去过分凌辱他们的尊严和人格。否则,有的人会亡命拼争,就象弹起来的木塞一样。那时,可能不仅仅是溅起的开水会把你烫伤,你可能为此付出更为惨重得多的代价。 就整个洪门来说,自乾隆时便不能被视为一个整体的存在,而是分散成了无数地方性的小帮派。而既然决定不杀马德宽,陈文强便想使他成为自己的一个帮手,或是成为他地的耳目,或是为他吸收整合其他帮派出力。这可能暂时用不上,但总比增加一个敌人要强。而马德宽能支起一个小帮派,看起来也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 第八十六章 黑吃黑 第八十六章 黑吃黑 第八十七章 坚强决心,苏报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七章 坚强决心,苏报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七章 坚强决心,苏报 一九零三年的大上海,在新旧势力冲突、内忧外患激荡下,终于爆出了耀眼的革命性的火花。拒法、拒俄,集会游行,麻木、彷徨的民众在一连串的民族自觉运动中渐渐觉醒。 而国家民族观念的爆发和传播,也可自这一年为肇始。普通民众固然只是一个摇旗吶喊的小脚色,参与群众活动对于时艰也无补益,但对于参加的个人来说,却是一种精神上的启迪,思想上的升华。 三家大鸦片商,不管是外地的,还是上海本地的;不管是独家的,还是联合出资的。全部都葬身于一天的交易过程中,只有一个车夫幸存,并目睹了价值数十万的鸦片被付之一炬。 血腥、杀戮、浓烟、烈火……形似虎门销烟,不能说是给刚刚兴起的民族自觉活动推波助澜吧,也可以说是增添了一个亮点和谈资。 杀戮的手段固然酷烈,焚毁这巨量的鸦片则更显示出七杀无比坚定的决心和意志,这无关于钱财,也绝不是钱财能左右的事实。 宣战,最严正的宣战。黑名单又增加了名字,七杀也发出了最冷酷的威胁,这是一场战争,一场血肉横飞的持久战争,如果规定个收手时间的话,那就是所有烟贩被杀光,所有烟毒被禁绝的时候。 而就是这样血淋淋的叫嚣和威胁,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对声音。因为当时正是国难深重的时期,正是激进狂热和崇尚流血充大行其道的时候。而最持反对意见的烟贩、土商本身就缺乏挺直腰杆的理由,他们的意见也就不必理会了。 借着张园拒俄集会为旅沪华人工会的成功造势,又有黑吃黑的近百万资金,旅沪华人工会算是立稳了脚跟。不仅能够比旧式会馆更能有力地帮助照顾旅沪华工,更有资金免费散发戒烟丸,声名日渐高涨。 而在陈文强的策划下,由华美印书局秘密印刷,《革命军》在报纸上公开发表了。在这里,历史没有重演,刊登《革命军》的不是苏报,而是在上海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的镜报。作者邹容也未露真名,而是以笔名发表。 所谓的镜报,不过是在租界中租了个小屋子,挂了个牌子,安排了两个帮中兄弟撑门面。发行的几期报纸也是旅沪华人工会的喉舌《公义通讯社》代为编辑,华美印书局印刷。这样安排,一旦出了事情,官府或租界当局也抓不到正主。 其实,这样的空头报纸在当时也不算稀奇,很多办报纸的人都是从写稿,采新闻,编辑,印刷,发行一把抓。穷嘛,雇不起人,所有的事都包办了。实在采不到新闻,就自己编“独家电讯”,再不就连夜通宵赶一篇稿子填上。最极端的如陈独秀当年,办《安徽俗话报》,一个人包揽从写到发行所有事情,忙到虱子多得从脑袋上往下掉。 当然,陈文强这样的安排显得不够担当,在革命党眼中是贪生怕死,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不会有人遭到抓捕,而且结果是一样的。因为镜报本身就不是以赢利为目的,报纸发行量小没关系,可以免费呀!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学生商人,雇上数百报童,见人就塞还不行啊! 陈文强虽然不赞同以排满为革命目的,但他的直觉是对的。在当时,言论不激进、不热血就没市场,《革命军》要引起轰动,就不能改。事实上也是如此,《革命军》因其鲜明的政治色彩,强烈斗争性,以高昂的革命激情,把长期蕴蓄在人民群众心中的阶级仇、民族恨,无所顾忌地呼喊出来,它旗帜鲜明、大胆泼辣地“劝动天下造反”,犹如一声春雷,炸开了万马齐喑的中国大地,受到广泛的欢迎。 少年壮志扫胡尘,叱咤风云‘革命军’。号角一声惊睡梦,英雄四起挽沉沦。不被残暴专制压迫得喘过不气来,不被丧权辱国的条约刺激得愤懑满胸,不是生活这种水深火热,亡国灭种之机,断不能写出如此雷霆之音。《革命军》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落在清政府头上,不仅使清政府惊恐万状,同时也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成为当时鼓动革命最有感染力的论著在海内外广为传播。 报纸刊载完了,再发单行本,陈文强的策划周密而连续。一月之内,数千册销行殆尽,竟然弥补了报纸的花费,还略有赢余。 “邹容小弟,这四百元是你的稿费。”当陈文强把钱交给邹容的时候,邹容有些目瞪口呆,他难道是为了钱而写。 “知道你在想什么。”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你还没看穿啊,这事业不管高尚与否,终归是要落到这等俗物之上。是办报宣传,还是买枪造反,或是跋涉串联,没有钱,却是什么都办不成。嗯,说最简单的,革命也要吃饭吧?你若是清高不要,那便给我。我拿去做善事,也能得个好名声呢!” 邹容想了想,把钱揣了起来,抬头问道:“陈大哥,前几天你说过听到了不好的风声,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恐怕不太乐观。”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会做些准备,但也要看事情会如何发生,并且如何发展。” 历史的表层总是鲜活的、生动的,而它的深层是受必然性的规律制约的。因此,《革命军》的推出不是苏报,但苏报案却要以另外的形式上演,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1896年6月,《苏报》诞生于上海英租界。创办人胡璋是个画家,他用自己日籍夫人的名义注册,挂着日商的牌子,投身于十里洋场的报业竞争潮流中。办报之初,胡璋企图用小道消息、黄色新闻来吸引读者,可惜,此种风格的小报在上海多如牛毛,《苏报》也逐渐沦入了“营业不利、难以为继”的境地,最后胡璋不得不将它卖给了因罢官而闲居沪上、想靠清议救国的陈范。 ahre= 第八十七章 坚强决心,苏报 第八十七章 坚强决心,苏报 第八十八章 提前避祸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八章 提前避祸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八章 提前避祸 陈范曾任江西铅山县令,因为对地方教案“处理不当”而被免官。他亲眼目睹了清朝官场的黑暗、戊戌变法的失败,因此非常希望通过办报来呼吁国民救国图强。当时爱国学社刚刚成立,经费不足,遂与《苏报》相约,由学社教员蔡元培、吴稚晖、章太炎等七人轮流每日为报社写评论一篇,报社则每月给学社一百银元为报酬。 而新版《苏报》一经推出,就以其“针砭时弊、力主改革”的办刊风格赢得了知识界的青睐。梁启超曾称赞说:“屹立于惊涛骇浪、恶毒迷雾之中。难矣,诚可贵矣!” 1903年2月,已经成为爱国学社师生发表言论的园地的《苏报》特辟《学界风潮》一栏,将各地学堂中的腐败黑暗现象公之于众,赞扬进步师生的抗争。这样,《苏报》大为世人瞩目,不但稿源不成问题,销售量也是节节攀升。 如果仅仅报道学界风潮,抨击权贵,那也最多只是态度偏激而已,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苏报》的革命色彩越来越浓厚,措词越发尖锐,矛头指向也更加明确了。 到了1903年五月末,陈范正式聘请爱国学社学生章士钊为《苏报》主笔,使《苏报》迅速向辉煌的顶峰攀升”。 六月初,年少气盛的章士钊以初生牛犊的猛劲,从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对《苏报》进行了大胆革,宣布“本报大改良”,将报道“学界风潮”的栏目移到头版头条,言论更加激进;随后,苏报在《革命军》发表后,发表了章太炎的评论文章,盛赞其为“国民教育第一教科书”;六月二十日,又发表章太炎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在该文中,章太炎直呼光绪皇帝的名字,号召“公理之未明,即以革命明之”;六月二十二日,更是刊出《杀人主义》一文,狂歌“杀尽胡儿才罢手”、“借君颈血,购我文明,不斩楼兰死不休,壮哉杀人”之类惊世骇俗的词句。 如果说苏报将革命声浪发挥到极致的是大力推崇邹容的《革命军》一书,那将反革命革命声浪推进到的便是章太炎批驳康有为的政论文的发表。而《苏报》的张扬和无所顾忌,早已引起了清廷统治者的震惊和仇视,最后的案发可以说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所谓盛极而衰,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苏报》的发行量迅速飙升,仅发行点就增加了几十处,令上海滩老牌大报《申报》都黯然失色。而辉煌的,恰恰也是它的终点。 邹容刚从日本回国后,寄居在爱国学社,与章士钊、章太炎等人意气相投,是比较熟悉的。而陈文强恰恰是因此而有所担心。因为《革命军》是伪名发表,外人不知作者为邹容,但章太炎等人却是知之甚详的。 而且,章太炎的疯是出了名的,癫是出了名的,狂也是出了名的,他的学问淹通博洽,造诣精深,是灵光岿然的国学大师,那些著作,绝非普通疯子所能结撰。但他更喜欢别人称他为革命家,只要前脚迈出书斋,说话行事,他就恣睢放纵,常常会做出些令“高级食肉动物”极端头痛和难以收场的事情。他有包天巨胆,不怕杀头,不怕坐牢,想鸣就鸣,想吼就吼,想骂就骂。 正因如此,陈文强便担心“章神经”大嘴巴一张,把邹容给说出来。嗯,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毕竟思维模式不同,陈文强断不会自投罗网或坐以待毙,而很多人却乐于舍生取义,希望得到生命亲证与道德承当的机会。 所以,陈文强不奢望在短短时间内便改变了邹容由来以久的思想,他要预先安排,使邹容暂时避开这场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而日本的来信,则使他有了相对合理的借口。 “邹小弟,你不必过于担心。”为了使邹容能安心跟随自己去日本,陈文强开始半真半假地进行劝慰,“《苏报》报馆是在租界,满清想报复,哪有那么容易。工部局要维持他们国中之国的权威,不会完全听命于清廷。如果向满清政府妥协的话,就会破坏租界在中国享有的治外法权,导致中国本土审判权的复归,这在西方国家内部也会引起很大的争议。” 邹容露出愤激的神情,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语。这确实是个非常矛盾的事情,也让人产生复杂的情感,既为列强粗暴践踏中国司法主权而愤慨,却也希望租界能成为革命者的避风港,更希望满清王朝的绝对威权无用武之地,使其不能再大逞淫威。 “我要去日本走一趟,缺个翻译。”陈文强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邹容,“希望你能陪我,这将是一次很有意义的远行,一种能救千万人的新药可能就此便会诞生。” 邹容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只是翻译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两个。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留在上海。” “在上海你帮不上什么,在日本则不同。”陈文强继续劝说,除了把苏报可能遭到打击的严重性大大降低外,还说出了另外的理由,“听说在东京,以梁启超为首的保皇派的气焰十分嚣张,极力夸大革命的危害。以邹小弟的学识和激情,我觉得更应该去东京,增加反击的力量。” 明治维新后,日本埋头苦干,励精图治,在甲午战争中战胜中国,获得大量赔款,为国家发展输入了大量血液,可以说日本是吸中国人民的血发展起来的。到1902年,日本已然以发达国家自居,日本又与老牌强国英国订立了同盟条约,其主要内容是保护双方在中国和韩国的现有利益,其矛头直指俄国。 由于日本的发展神速,日本代替了西方成了中国人学习的榜样,这也是国人急功近利的思想作怪,显然真正应该学的还是西方。由此掀开了中国人东渡日本的高峰年,黄兴,邹容,陶成章,廖仲恺,鲁迅等人,均于此年先后来到东京。 这一年对于维新派和革命派都是关键的一年,他们的活动中心都在东京,他们的政治领袖都在东京,他们的争夺的重点无疑也是东京。 第八十八章 提前避祸 第八十八章 提前避祸 第八十九章 少年,去东京战斗吧!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九章 少年,去东京战斗吧!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十九章 少年,去东京战斗吧! 一九零二年,梁启超创办了《新民学报》,陆续发表了不少鼓吹保皇改良的言论。这位国学大师的文章有一种迷人的魔力,对于没有多少国学根基的革命党来说,想在论战中压倒梁启超,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保皇党”的言论蛊惑性极大,对当时的革命力量的发展构成一种切切实实的威胁。保皇党鼓吹“保皇与革命原属同流”,使很多兴中会会员转向了保皇党。许多人还出巨资,赞助出版保皇党的机关报《新中国报》,这张报纸大肆鼓吹保皇,攻击反清革命。 凭心而论,梁启超以他渊博的学识,严谨的学风,天才的文笔,感动和教育了无数中国青年,他们中的不少人后来都成了革命的主力军。 而且梁启超认为没有民众的觉悟,只靠一两个英雄人物,靠暗杀和暴动,很难有什么好结果,这也是很正确的道理。另外,他对革命党全盘否定中国文化是不赞成的,从后世的眼光来看,梁启超无疑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但他并没有赢得多少喝采,反而被很多人当成了革命的阻力。 “康梁这两个孔老腐尸的忠实弟子,先是拿着什么狗屁衣带诏,招摇撞骗。现康狗远走欧美,却还有梁启超在摇旗呐喊,极力夸大轻言革命的危险,确实应该猛烈地反击,夺取思想上的领导权。”邹容果然有些耐不住性子,忿忿地说道:“改良改良,实在是革命的最大阻碍,非以论战取得胜利,不能使革命继续发展。” “梁启超的学识渊博,言论的蛊惑性极强,想在论战中取得胜利,邹容老弟想得过于简单了。而且”陈文强有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革命党连个喉舌都没有,又怎么鼓与呼?” “梁启超确实比康有为更厉害,但革命不能退缩,我要以实际行动对其进行猛烈反击。”邹容有些期盼地望着陈文强,说道:“雷诺兄,你会出资相助吗?” “你看,这不就又归结到钱的问题上了?”陈文强呵呵一笑,笃定地说道:“我准备先出资一万元,在东京创办报纸。如果你愿意,就由你任主编,你可以随意挥洒,与保皇党死战到底。” 去吧,少年,去东京骂战吧,我很看好你哦!陈文强很是期待地望着邹容。 邹容很有些动容,既是为陈文强的慷慨,又为自己能尽舒心中所想、纵情挥斥而激动。 “好,我去东京。”邹容终于下了决心,又迟疑着说道:“若是枚和兄能同去,就更好了。” “咱们先去东京搭好架子,然后再请他们去呐喊助威。”陈文强没有一口答应,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道:“放心好了,这边我会安排的。” 连哄带骗说服了邹空,陈文强算是松了口气。他要去日本东京,还真是不放心把邹容留在上海。现在苏报的言论越来越激烈了,很可能遭到当道者的打击。而他不在上海,谁能管住邹容这个热血一上头便奋不顾身的家伙。 当然,对于邹容,以及与他类似的革命者,陈文强却没有轻视之心。虽然他们他们或许幼稚,或许冲动,或许目光不够深远,但这都不是嘲笑轻视他们理由,他们之乐于舍生赴义,是因为“祖国存亡在此一举”,是“为天下人谋永福”。 对于他们来说,爱国主义不是抽象空洞的口号,而是不惜为之捐躯献身的崇高的精神力量。为了推翻腐朽卖国的清朝政府,结束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争取国家民族的独立富强,他们置生死安危于不顾,摈功名利禄于度外,抛头颅,洒热血,所表现出来的高尚的革命情操,值得钦佩尊重,是中华民族永久值得珍视的精神遗产。 在很多时候,陈文强感受着邹容等人如火的激情,心中未尝不激动,甚至鄙视过自己的过于冷静。但转而一想,在这个大时代中卷入革命潮流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自己做不了一个宣传鼓动家,那埋头苦干,为革命者提供财力物力,似乎更适合自己。 不管是自我安慰,还是乱找借口,陈文强还是在努力发展着自己的事业,积累着实力,并适当地为革命添砖加瓦。 为了防备夜长梦多,陈文强极其迅速地派人护送邹容登上了东去日本的轮船,顺便也带去作好编号的新药样品。而他还要在上海呆上些时间,做更长远发展的布置。 1900年八国联军攻陷北京、天津后,在京、津地面划分界址,设置“捕房”,派遣外籍巡捕站岗巡逻。辛丑条约签订后,八国联军分期撤兵,清政府为维持当地的秩序,也组织了类似“捕房”的机构,派出巡警守街巡逻,为旧中国最先创立的警察。 到了1903年,清政府下令施行“新政”,命令各省一律举办警察。上海由于历史原因,此时虽尚未形成完整的警察机构与系统,但已经在辖区下设捕房,通称“中国捕房”。现在朝廷旨意一下,上海道立刻开始加速筹办警察,在求志书院设警察学堂,将巡防保甲局改为警察总巡局,开办城内南、西两局,并公开招训警察。 趁此机会,陈文强开始进行运作,一是挑选帮中兄弟前往应聘,二是拿出数万元用于上下打点,谋求警察局中更高级别的官职。 无间道吗,说是也是,黑白两道的势力都要有,才能纵横上海滩。不光是华界警察,租界招巡捕,陈文强也要挑选可靠兄弟应聘加入。有帮派力量的暗中扶持帮助,再加上金钱贿赂,由帮中兄弟担任的警察和巡捕逐渐升职,攫取更多更大的权力是值得期待的。 暗的有帮派,明的有官差,互补协助之下,龙兴堂的势力扩张将会更加顺遂。而买官这一途径,则通过此事开始被陈文强所重视,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思路。 说到捐官,在当时不仅是穷疯了的清政府赚快钱的“好办法”,还是一些富人抬高身价、减少官府压榨的一个法门。象朱葆三、虞洽卿、叶澄衷、祝兰舫等巨商,都是捐有官职的,最高的甚至是道台,称之为“红顶商人”亦不过分。 而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特别是上海,广泛结交各界人士,才能够在各种情况下左右逢源、化险为夷。作为缺乏武力保障的商人集团,尤其如此。所以,他们通常谁也不得罪,谁都结交,在清朝官府、外国领事、帮派势力,乃至革命党人中都有朋友。 ………… 第八十九章 少年,去东京战斗吧! 第八十九章 少年,去东京战斗吧! 第九十章 无间道设想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章 无间道设想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章 无间道设想 玩无间道多数要从底层做起,但这要看环境和条件。既然能买官儿,如果再能运作到实缺,那岂不是掌握地方的一条捷径? 大县、大城暂且不用考虑,一个边远的小县,嗯,如果靠着海、交通方便的话,也会成为安全的落脚点,或者经营得当,成为秘密的物资囤积点吧? 这个想法一浮现在陈文强的脑海中,便再也甩脱不掉,越想越觉得大有可为。索性买了好几份地图,闲时便观察琢磨。渐渐的,海南岛进入了陈文强的视线,开始搜集有关资料,海南岛由此成为了他的研究重点。 “邹容老弟去日本了?”上海耶酥教拒俄集会在慕尔堂举行,陈文强碍于面子,前去捧场,却被查理宋问到了邹容,然后便是预料中的埋怨,“怎么不通知我一声,竟未去相送。” “走得仓促,也不想过于张扬,邹容老弟让我代他向查理兄表示歉意。”陈文强干笑了两声,敷衍着。 “你总是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什么。”查理宋无奈地摇了摇头。 “呵呵,今日见面,顺便知会一声,我也要去日本一趟,日后可莫要说我没通知你啊!”陈文强摸了摸下巴,随意地问道:“这个基督教青年会,有没有琼州籍人士?” 查理宋不解地望着陈文强,问道:“琼州,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情况?” “你知道?”陈文强不以为意地一笑。 “我是文昌人,当然知道很多琼州的事。”查理宋翻了翻眼睛。 这回轮到陈文强怔愣了,文昌啊,不错不错,是个好地方,是自己看好的地方之一。 文昌县象一颗珍珠,镶嵌在海南岛东北角的最前沿。它背靠黎山,濒临大海,出了清澜港,就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 文昌历史悠久,古称紫贝县,尔后三易其名。在公元627年,才改为文昌县,意为“偃武修文”。它地方不大,人口不多,是地地道道的僻壤。但是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 千百年来,商船在闯过印度洋和南太平洋的险风恶浪进入太平洋之前,或在穿过风涛凶猛的台湾海峡后,往往要驶入文昌港,借以歇息、休整,补充淡水、果蔬或其它食物,小小的文昌也因此短暂地繁荣起来。 然而,随着远航能力大增的轮船出现在海洋之上,已经不象帆船时代需要在这里中歇,文昌也渐渐萧条冷落下来。 “灼热的阳光,腥咸的海风,甜糯的粥米,独特的海味,清香的椰汁……还是海瑞大人的故乡呢!”说到家乡,查理宋感到万分的自豪,口若悬河。 陈文强对海瑞不感兴趣,而是对文昌的地理位置、人文民族等情况十分热衷。但查理宋说得不少,却都是几年前的情形,有此过时陈旧了。 查理宋以商人的精明也很快看出了陈文强的意兴索然,不禁停下述说,疑惑地问道:“文强,你到底有何想法?是想去琼州创业吗?” “嗯,倒是这样想过。”陈文强并没有说实话,呵呵一笑,说道:“所以想知道一些关于琼州官府,以及社会治安方面的情况。” “有五六年没回去了,若你想知道,我就帮你打听打听。”查理宋提到久别的家乡,神情有些怅然。 “那就多谢查理兄了。”陈文强拱了拱手,笑道:“我后天便登船起航,查理兄可有什么要在日本办的事情?” 查理宋看了陈文强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帮我带封书信,还有一笔款子,帮我转交给朋友。” “没问题,举手之劳。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陈文强也没有多想,与查理宋握了握手,便上车而去。 ………… “捐官比较容易,但要获实缺的话,价码就要翻番了。”赵海镇早就捐了个知县,听到陈文强打听这事,很快就拿出了大概的行情表,并给陈文强做了简单的解释,“毕竟得了实缺的话,如果心够黑够狠,在任上是能够捞到很多的。” 陈文强翻看着行情表,不禁暗自鄙夷,卖官鬻爵到了这般程度,只有王朝末日才会出现吧?满清这具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僵尸,不亡是真没有天理了。不过这倒有趣,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京官虽然品级高,但却不比地方长官有实权,价格也相对较低。而地方官中,道员四千八百二十三两,知府三千八百三十两,同知一千四百七十四两,知县九百九十九两,县丞二百一十两。 “这零头是怎么回事,都精确到个位了?”陈文强难掩笑意,说道:“还有这知县的价格,九九九的,搞促销吗?” 赵海镇苦笑道:“想是从中分薄的人众多,品级不一,所以才有整有零。其实这也只是个参考,所走门路不同,这价格可能还有所变化。” “若要补实缺的话,根据地方贫富不同,想必价格也是不同。”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国内的情况,镇公想必也了解,关卡重重,运输费用很高。在我的设想中,最好是就近建厂,降低成本,以便与洋商洋货竞争。正在兴建的煤焦化工厂,还有盐化工厂,只是打下基础,掌握技术,培养技术工人。等到扩大经营的时候,便要按照设想来选址建厂了。” 赵海镇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国内各地的治安着实令人忧虑。交通阻隔,业者长途运输,风险很大。而路途上关卡重重,横征暴敛,竟无已时。就近建厂呢,风险小,成本低,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煤的话,似以山西为好;盐呢,沿海有盐场的地方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盐场是其一,地方官府的态度也很重要。”陈文强把赵海镇引上了自己的思路,便开始透露出更多的心思,“这捐官获实缺,似乎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当然,运作起来可能不容易。” “要朝中有人,或是打通地方大员,才能既获实缺,又能挑选所任地方。”赵海镇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事在人为嘛!”陈文强当然知道困难很多,但多方设法,也不是绝无可能成功,“麻烦镇公多留意,这事不急,我也只是先作设想罢了。” “我尽力而为。”赵海镇看着陈文强,思索着说道:“你也是有名声的,多结交些官府中的洋务派高官,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 陈文强想了想,摇头道:“现在还为时尚早,我那点名声根本不够。嗯,再等段时间吧!” …………… 第九十章 无间道设想 第九十章 无间道设想 第九十一章 赴日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一章 赴日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十一章 赴日 有句谚语:想吃鸡蛋没必要养一只鸡。在经济学上也有这样类似的说法:造船不如买船、买船不如租船。 然而,如果你身体迫切需要鸡蛋的营养,而鸡的主人却囤积居奇不肯卖蛋时如何应对?抑或你要做蛋糕、万事俱备只缺鸡蛋,而蛋的价格无法承受之时又当怎样?这样的极端例子在生活中罕见,但在国民经济领域却大有可能。 陈文强在发展自己熟悉的化工产业,却痛感到国家积弱、落后的制约,以及发展产业的艰辛。因为从头到尾,产业的环节都几乎是国内空白,除了自力更生,就是要进口,日后便难免受制于人。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生产盐酸的设备很快会运到,组装、调试,再培训工人,投料生产,这些固然要花不少时间,但却不是很大的困难了。可生产出盐酸用什么装呢,偌大的中国,竟然连耐酸的坛子都生产不了,实在令人痛惜。 这就象一个生产饮料的工厂,不仅要生产饮料,瓶子、瓶盖、密封件等等,全都要自己生产。那加起来就至少要三四个工厂或车间,甚至会更加延伸。比如制造瓶子要先造出玻璃吧? 想要甩脱外国商家企业的制约,陈文强便只能逐渐地尽量包揽,以目前的措施还就得先进口一些并不是什么高新技术的产品,比如耐酸的坛子。而这也只是暂时的,一旦合格的盐酸生产出来,与日本厂家形成竞争,连坛坛罐罐恐怕也要卡你的脖子了。 海上风很大,波涛起伏,海浪奔涌而至,拍打着船舷,化作飞花碎玉,喷吐出无数转瞬即逝的奇异景象。 不管如此艰辛,依然要破浪前进。重生到这个时空还不到一年,取得的成绩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了。虽然还处在创业的初始阶段,但现实的条件摆在那儿,操之过急也是于事无补。 激情不在于爆发,而在于持久啊!要想挺立潮头,或是在历史大潮中搏击出头,牢固的基础是关键。 甲板另一侧,几个学生模样的青年正在纵论古今,说话声越来越大,似乎在辩论什么。这已经是脱离了朝廷的管制,话题激进也在所难免。什么“革命”、“推翻专制”等字眼不断飘来,进入陈文强的耳朵。 这就是时代的话题,国难深重之时,睁开眼睛的国人在苦苦寻找着自立强国的办法,或是药方。而日本,离中国最近,似乎是最近便的取经之地。 没错,这就是甲午战败后国人的主流思想,也是掀起赴日留的原因之一。到日本留学似乎是“事半功倍”的事情,除了路近费省、语言接近之外,那些有点艰涩甚至危险如河豚般的西学,日本人已经帮我们试吃并拔毒了。 所以,与大量半吊子留学人才一起从日本“事半功倍”进口的,还有大量的被日本“山寨化”了的半吊子西方理论。尽管在满清朝廷最初的制度设计中,日本只是学习西方而需要的一块便捷的垫脚石,但实际上,很少有人再愿意或有能力踩着这块垫脚石去直接接触西方文化的本源。 人才是速成的,理论也是速成的,西方理论无论鱼虾均被日本厨师加工成了生鱼片,剔除了他们认为不健康的东西,再被更为粗放的筷子夹起来,送进了饥肠辘辘的中国肚子。 “陈先生,您此番前往日本,亦有求助之意,可为何对家父说去日本留学不如去欧美呢?”赵海镇的二儿子赵维骏是陪同陈文强的成员之一,现在终于把疑问提了出来。 “要想获得真才实学,就要静下心来,在日本恐怕没那个条件。”陈文强沉吟着说道:“你知道我有几个外国朋友,据他们所听到的消息,日本似乎正在成为培养中国暴力革命者的温床。在那样的环境下,想静下心来学习,谈何容易?嗯,我暂且不对政治发表评论,只说你的父亲,他是希望你成为学者或科学家,还是成为革命者?再说,日本西化,不过是个半吊子,不足为道。” “先生恐怕没说出全部理由吧?”赵维骏狡黠地一笑,说道:“看平时的言语,您似乎对日本没有什么好感?虽然要赴日求助,却也是被逼无奈。” 陈文强认真地看了看赵维骏,不由得呵呵一笑,说道:“你不觉得日本是吸着中国的血而强大吗?强占澎湖、台湾,还有旅顺大屠杀,难道这些野蛮残忍的行径是一个文明国家能做出来的吗?嘿嘿,日本,不过是披着文明外衣,却根本没有迈入文明国家的行列。从地缘上讲,日本更是中国最危险的敌人。” “那在日本学军事也不可取吗?”金三爷的儿子金河同样跟着陈文强出来见世面,他很想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就是对军伍很感兴趣。 “日本的军事学自德国,要学就学正宗的。”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俩这次出来,就是见世面,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等到明年,我安排你们去德国留学。愿意学科技就学科技,愿意学军事就学军事,那就看你们个人的兴趣爱好了。” “到明年,陈先生在德国也会有根基了吧?”赵维骏知道更多有关经营方面的情况,只是还存有一些疑问,有些不太确定。 “根基一说有些过,但在德国会有些朋友是可以确定的。”陈文强呵呵一笑,说道:“从各个国家的人来看,德国人精细严谨,心眼还是比较实在的。嗯,相对而言啊!” “也是欺负中国的列强之一,心眼实在会干这事?”赵维骏对陈文强的说法感到有些不可理解。 “国家利益是冷冰冰的东西,这与个人的性格品行没有太大关系。”陈文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以后会明白的,嗯,也可能不明白。就象这大海,深邃难测,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 赵维骏和金河对视了一眼,再想问时,陈文强已经起身走到栏杆处,举目远眺。 潮涨潮落,云起云飞,茫茫无边的大海滚滚滔滔,卷起千重浪。而在历史的长河中,究竟是谁长葆青春,又是谁短命夭折呢? 第九十一章 赴日 第九十一章 赴日 第一章 奋斗的意义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章 奋斗的意义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一章 奋斗的意义 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生命是多采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 海天辽阔,远处的地乎线已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海天深处,有一朵白云悠悠飞来,船,在碧波中荡漾,光滑的甲板,在灿烂的阳光下,比镜子还亮。陈文强穿着短袖衬衣,裤子也挽得很高,光着脚,发烫的甲板,烫得他心里懒洋洋的,整个人都仿佛要飘起来一样。 他懒散地靠着栏杆,一边呷着咖啡,一边眺望着海面。如果此处海景是属于他的,他极愿意寻一处海滨终老余生的。听那潮起潮落永无休止的涛声,看拍岸浪花在夕阳中的万千气象,遥望远处平滑如镜的海水。然而,那种宿命的感觉却驱使着他去探查,去奋斗,去达到那重生的人生终点的最高层次。 重生的时间并不算太长,陈文强却感到有一种时代的东西牢牢刺在了自己全身的细胞里。而分别未久的过去,已经隔在了极其遥远的彼岸。 过去的时日,如同海市蜃楼,海市蜃楼是人们心中的幻影,在那里不管什么都能看到。对于目前的陈文强来说,重生前的经历现在只不过是飘摇在记忆中的海市蜃楼而已。 伴随着过去记忆的淡薄,陈文强越来越感到自己正在被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这个环境所改变。其实,从人生的本质来看,重生前后除了物质方面的改变外,陈文强觉得并没有太多不同,一样是历史长河中不起眼的一段岁月。绚丽和快乐同在,高尚和卑鄙并存,幸福和悲剧在继续,庄重和荒诞在演绎…… 简单地说,不过自己或别人发生着怎样的人生传奇或悲剧,即便有些情节令好莱坞编剧都自叹想象力匮乏,明天的太阳也依然升起,人依然生活在恒古不停的时间里。 而社会则是人生活的空间,脱离不开。如果你觉得它不好,它不公,就用双手去改变,而不是用嘴去抱怨,或者去懦弱地忍受。 令陈文强感到欣慰的是社会在改变他的同时,他也在改变着社会。尽管任何一段岁月在历史长河中都终将从喧嚣,走向沉静;尽管所有的成就与功业,所有的罪恶与错失,所有的凡俗生活,都将殊途同归地沉入历史深处。陈文强都希望自己或周围的人物,能够凝成历史的小小残片,构成历史的索引,来对抗世人衰退的记忆。 也就是说,自己的奋斗不是没有意义。在正视这个社会的丑恶与伤痕时,陈文强不仅有视力,而且有勇气。 前世的脚步已远去,连同曾经的那些激动、喜悦、纠结与悲伤。新的人生,我还会遇到哪些人?看到他们干下的哪些事呢?能奋斗到何种地步?能变成什么样子?这既让人充满热切期待,又惴惴不安能更多点激动与喜悦,能再少点纠结与悲伤吗? “先生。”王卓然走过来,恭敬地递上一沓纸,说道:“这是参观学习的总结报告,嗯,这是我个人的。” 陈文强笑着点了点头,接过来仔细翻阅,这就算是多了点喜悦吗?尽管还有不足,但王卓然等人经过此次参观学习,应该会有很深的感触吧? 世博会、奥运会、世界杯足球赛,现今世界公认的三大顶级盛事。而法国人虽然最是耿耿于怀因为工业博览会这种形式原本就是法国制造的,但世博会的光荣却属于英国人。 18世纪自英国开始的工业革命经过一个世纪的发展后,让英国在世界上获得了无可争辩的经济强权。这个“日不落帝国”在女王维多利亚时代到达巅峰:约四分之一的全球人口都是大英帝国的子民,其领土面积是世界陆地总面积的五分之一,地球上的二十四个时区均有大英帝国的领土。 这样霸道的底气,让英国有绝对的自信,举办1851年的伦敦博览会,而且不是保守的国家性的,是国际性的。 生产力的极大解放,产品的极大丰富,让英国寻求开启新的市场成为一种必然。被乐观的进步思想支配的英国人自信满满,不惧怕任何竞争,而是亟需像世博会的舞台,向外展示甚至是炫耀自己作为工业革命领跑者的实力,“教育”外国供应商,并给外国政府施加压力来减轻自己的关税,以达到推行自由贸易的目的。 世博会诞生于工业革命全盛时期的英国并不让人意外,但其一诞生就取得巨大成功,这给后来紧随着英国完成工业革命的欧洲其他国家树立了一个标杆:举办世博会是一个国家强大的标志,举办世博会也会使这个国家更强大。 于是,欧洲各国也纷纷效仿英国举办世博会,虽然在严格意义上名称有所不同,或者更应该称之为国际博览会。但从此之后,世博会成为推动现代化的重要因素是勿庸置疑的。 博览会能敏锐地捕捉工业创新,无意中起到了加速器的作用,促进技术、工艺、产品的传播。这个时候,是工业革命的鼎盛时代,人们对进步的信仰伴随着世博会进程。人们相信科技发展可以让人类社会无限发展,生产力水平可以无限提高,可以无限地创造财富。 从著名的埃菲尔铁塔到电影的发明,到爱迪生的白炽灯、留声机、到柯达胶卷;甚至人们吃的蛋卷冰激凌、乘坐的奥蒂斯电梯、使用的固特异轮胎、吹奏的萨克斯风等等,它们都从世博走向世界。可以说,十九世纪的历届世博会展现了一个非凡的“发明时代”,充分展现了人类工业文明在当时的最新成果。 而美国的强国之路也几乎是在世博会的伴随之下往前延伸的。尤其是1893年的芝加哥世博会的举办,美国被公认从此走上强国之路。次年美国就坐上了世界gdp的头把交椅,此后的20世纪,它也一直保持了全面领先。 第一章 奋斗的意义 第一章 奋斗的意义 第二章 博览会之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博览会之感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章 博览会之感 但自首届世博会后,一国自行决定举办这一传统的延承使世博会愈来愈多。在一九三一年国际展览局成立之前,世博会举办机制相当混乱,竞争也不断加剧。1888年甚至出现同一年有四个国家同时举办世博会的历史纪录:西班牙巴塞罗那、比利时布鲁塞尔、澳大利亚墨尔本、英国格拉斯哥。 再看看1900年之后:1902年俄罗斯圣彼得堡;1903年德国汉诺威、日本大阪;1904年俄罗斯圣彼得堡、美国圣路易斯;1905年比利时列日;1906年意大利米兰、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1907年爱尔兰都柏林;1908年英国伦敦、西班牙萨拉戈萨等都在举办世博会。 如果人们愿意,他几乎可以在各种世博会上度过20世纪的头一个十年。世博会当时已经成为展示和激励创新的平台,人们都希望利用世博这一平台来发布最新的技术和研究成果,各国也希望借此来提高国际声誉,并展示国家的面貌。 1903年3月1日至7月1日,日本政府在大阪市的天王寺举办了“第五次国内劝业博览会”,又称大阪博览会。博览会分列农业、园艺、矿冶、化学、工业制作、教育学术、卫生、经济等八处展馆;另外还设有参考馆,展出各国物品。 对于世博会的态度,满清政府依然认为是“炫珍耀奇”的无益之举,以“中国向来不尚新奇,无物可助”为理由再度拒绝官方参加,由地方官商自愿选购物品参展。 相对于官府的冷淡,工商业比较发达的地方,比如东南省份的官商,对参加博览会还是很有积极性的。江苏、浙江、福建、广东、湖北等地都派员参与,各设展厅。 而赵海镇通过申请和运作,天厨味精、腾龙和翔凤品牌的服饰、玩偶,以及加班加点制造出来、还比较粗陋的酚醛塑料商品,也呈列在了江苏展厅。 王卓然与十六名新招聘的原广方言馆的学生,彩凤和小云子,在陈文强的安排下,提前赴日,在博览会上学习研究,并了解世界新技术的发展。 在博览会上,王卓然等人不仅长了见识,更在思想上有了急求上进的变化。知耻而后勇,虽然中国馆的景象令人感到屈辱,但未尝不是刺激的良药。 作为新技术、新工艺的展示会,博览会的展品象征着时代的潮流,应有启迪未来、继往开来的产品,而大阪博览会的中国馆的六省展品却是基本雷同,且正好相反,多数为彰显过去的文物类的展品,比如汉瓦当、唐经幢等古物,再就是陶瓷、茶叶、生丝等传统商品,与外国展品一比,实在是乏善可陈,暮气沉沉。 而在王卓然等人先期到达日本大阪时,还经历了一场涉及到国耻的交涉。因为日本主办者不设福建馆,而将福建物产工艺放入台湾馆,分明是昭示着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尤其是在中国馆展示三寸金莲、鸦片烟具等陋俗,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尊严,是对中国的蓄意侮辱。 秦毓鎏等留学生特地从东京赶到大阪博览会现场。本想一睹来自祖国的物产工艺,以慰乡思。不料一进入中国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既失望又气愤。当即找博览会负责人提出质问。并致电东京留学生会馆,请派代表前来抗争。并商定以留学生会馆的名义,致函国内正准备派往大阪博览会的各省官商,告知日方在大阪博览会上有严重损害我国家尊严之举,劝告他们不要前往大阪。 此事终于引起日本政府重视,他们深怕事态进一步扩大,引起世界舆论哗然。遂下令大阪地方官干涉此事,答应中国留学生的要求。王卓然等人也参加了此番抗争交涉,等到陈文强到达大阪时,“已不复见该博览会有此种陈列”。 “都是正活泼好动的青少年,怎么感觉你们的气氛有些沉闷呢?”陈文强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卓然,说道:“感受到屈辱,觉察到落后,这都不要紧。知耻而后勇,有了触痛,奋发向上的动力才更足。” “明治维新三十余年,日本在工业方面所取得的进展,令人惊诧。”王卓然苦笑了一下,感慨道:“老大的中国,不知要何时方能追赶而上?更不要说那些西方列强了。” “明治维新后的日本第一次参加维也纳世博会,估计也是和咱们一样的心态。”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在当时七十七人的代表团中,有六十六人是工程师,他们在展览期间专心致志地学习研究,回到日本后,撰写了长达九十六卷的报告。日本的崛起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们要从中学习的不仅是科学技术,更有那种精神。” “我明白了。”王卓然点了点头。 “去吧,和大家多交流心得,学习是需要的,可也别弄得这么沉闷。”陈文强鼓励地拍拍王卓然的手臂,说道:“回国后可会更辛苦了。那个新药的生产上世,是一点也耽搁不得的。” “先生放心。”王卓然勉强露出笑容,说道:“博览会上也就咱们的商品算是亮点,连德国西门子、日本三菱会社都十分感兴趣呢!” “那是他们有眼光。”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虽然日本人的条件要好一些,但我已经决定与西门子合作。嗯,这件事情还没告诉你。” 王卓然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先生这么决定,必定是有道理。” “与德国的合作将是长期的。”陈文强缓缓解释道:“特别是在化学领域,德国是最强的。我们以后的主要突破方向,还是要放在化工上。” 当时刚刚萌芽的电力工业蕴藏着绝缘材料的巨大市场,作为天然的绝缘材料虫胶价格一再飞涨,而这种材料却是一直依靠南亚的家庭手工业生产。酚醛塑料绝缘、稳定、耐热、耐腐蚀、不可燃,特别是它价格低廉,工业化生产的前景广阔,电力行业的应用也将更广泛。 作为世界电力行业的领头羊西门子公司,以及新兴的日本企业三菱株式会社,可谓是嗅觉灵敏。虽然他们故意表现得不是过于热情,以免为陈文强所恃,在合作洽谈中吃亏,但这点小伎俩岂能让陈文强上当受骗? 第二章 博览会之感 第二章 博览会之感 第三章 把人当人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把人当人看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章 把人当人看 塑料的用途极为广泛,称之为千用材料也不为过。特别是在即将迅速发展的汽车、无线电和电力工业中,它将被制成插头、插座、收音机和电话外壳、螺旋桨、阀门、齿轮、管道;在家庭中,它出现在台球、把手、按钮、刀柄、桌面、烟斗、保温瓶、电热水瓶、钢笔和人造珠宝上。 只有知道酚醛塑料潜力的人,才会知道,它将在数年或十数年后出现在现代文明的每一种机械设备里。所以,陈文强既然已经提前六年发明了塑料,事实上就已经掌握了一道财富之门。 尽管会因为设备、技术、工人等条件的限制,建起的化工厂的产量也无法垄断全世界的使用,但在专利保护到期的二十年时间里,他会采取各种手段,将其利用到极致。 而在大阪博览会上,天厨味精和酚醛塑料都是具有独立知识产权的产品,就连服装玩偶也是创新超前的,成为中国馆的最大亮点,当之无愧。甚至引起外国商家企业的关注,也并不意外。 金河和赵维骏议论着走了过来,他们还在为新药让日本细菌学家秦佐八郎占了便宜而感到不甘。两人都剪了辫子,金河倒无所谓的样子,赵维骏有时还显得多虑,担心老爹赵海镇的责斥。 “有失有得,倒也算不了什么。”陈文强笑了笑,对王卓然、金河等人说道:“不过是在新药的研制发明中将其列为重要助手,并给予他此药在日本的独家代理销售商身份。一是名,二是利,被咱们用名利打倒了,又有什么不甘心?再说,没有他的实验证明,新药的问世还要多费周章。” “不用他,在中国要找试药的还不是一抓一大把。”金河对此不以为然。 见赵维骏也是理所当然的表情,陈文强不由得沉吟起来,好半晌才有些低沉地说道:“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要珍惜人命。在东京的时候,你们也听到了很多有关国家、民族的言论。不管你们怎么想,现在我说一个最简单的,要提高民族尊严,最基本的便是把人当人看。否则,谈何尊严?” 把人当人看,似乎是病句,又似乎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在中国的历朝历代,又有谁能做到?现在再到以后,无论是满清政府,还是革命者,以及纷繁登场的军阀、政客,嘴上不说,可在行动上却依然没有底层的百姓放在眼里。 不管是纵兵烧杀,还是凶恶屠戮,几乎就没有人被追究罪责,甚至根本就无人提到追究罪责。普通百姓死多少,似乎都无关紧要,都跟政治家们无关,只要利益、权势合适,他们甚至可以去赞颂屠杀者。 比如张勋,制造了南京屠城事件,一样是高官厚禄;而且其失势后能安享晚年,死后还有不同政治立场的名人,包括孙中山都对其孤忠大加赞美,而对南京屠城中死难的数千无辜者视而不见。 陈文强未必知道得这么多,这么深,但现实社会的残酷已经向他展露无遗。底层民众的麻木不仁、缺乏觉悟,难道不是长期被忽视、漠视所造成的心理扭曲吗? 在重生之前,陈文强曾经听过一个精确的概括:民主就是把人当人看的政治。对此,陈文强虽然并不完全肯定,但他觉得,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谈民主岂不是令人笑掉大牙? 王卓然、金河、赵维骏都很茫然,时代的代沟使他们一下子很难理解这句话所蕴含的极多的信息量。 “慢慢体会,慢慢琢磨吧!”陈文强轻轻摆了摆手,窝回到椅子里若有所思。 一个多月的日本之行,在陈文强看来,最大的收获并不是新药的发现,也不是产品的光明前景,而是在人脉上的巨大突破。 先后八次参观大阪博览会,深有感触的张謇;参观大阪博览会,因会中竟有中国古钟在展,而愤感列强欺中国太甚的徐锡麟;博览会中国馆湖北省出品委员会候补道桑宝等官府中人;在东京由邹容介绍还认识了“军国民教育会”钮永建、龚宝铨等人…… 或有意,或偶然,陈文强结识了方方面面的人物,当然也包括现在东京的两位重量级名人,孙中山和梁启超。一位是查理宋所托他携款转交的革命的北辰;一位是大师级的学问家,保皇改良派的领袖之一。 但陈文强在东京沸扬喧嚣的氛围中,受到了鼓舞,因为有那么多的热血青年在忧国忧民,可在另一方面,陈文强也意识到在狂热、激昂背后的浮躁和冲动。而在正确的道路确定之前,这样的浮躁和冲动令陈文强感到忧虑。 密尔曾说:“比起个人来,时代更容易犯错”。现在,陈文强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感悟和理解。虽然这句话未必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但如果只是跟着时代的洪流走,你就极有可能会成为受害者。在真正的能让陈文强心悦诚服,并愿意竭诚追随的领袖出现前,陈文强觉得跟这个时代保持一定的距离,可能更好。 换句话说,梁启超和北辰都不符合陈文强心目中的要求。固然要求可能严格,但在革命的认识上,连陈文强都不如的话,又怎么让他俯首听命? 在战争后,尘封了数千年的国门不再只开个门缝而是完全开启。国内的各种新思潮开始涌动,从早期的“师夷长技以制夷”到洋务运动再到实业救国,各种资本主义的思潮开始不断展开实践。大浪淘沙下,康梁变法所主张的君主立宪和孙中山主张的彻底的资产阶级革命是那个时代的主流。 对于君主立宪,陈文强所抱希望很小,尽管这种方式如果成功的话,国家、民族所花费的成本和造成的动乱可能最小。在那个时代,大多数国人未必反对有一个皇帝,却是不能容忍满人做皇帝。几百年前对汉人的屠杀,几百年对汉人的欺压,近百年来一次又一次的丧权辱国,激发了汉人的不满情绪这大概就是满人的原罪了。 第三章 把人当人看 第三章 把人当人看 第四章 过苛,面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过苛,面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四章 过苛,面具 假如当时是汉人做皇帝,循序渐进的推行到英国虚君式的君主立宪制,或者还有成功的可能。可惜,历史不能假设,在这个死结面前,估计谁都无能为力。更何况在梁启超口中那位英明之主光绪,正在瀛台朝不保夕,陈文强怎么也看不出有拔乱反正的魄力和能力。 而查理宋心目中的革命的北辰,演讲鼓动有极大的魔力,革命之说也令人热血,但在实际的革命道路的谋划上,却还稚嫩,得不到陈文强的认同。最重要的原因是陈文强觉得北辰不象一个实行家,种种理论和设想脱口而出,乍听之见识超卓,细琢磨却甚少实用。 理想主义固然无可厚非,但是唉,如果梦想都能变成现实,那世界该变得多么美好啊! 陈文强轻轻叹了口气,随手阅看着王卓然的报告,心中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苛了。其实,这也就是他与当时人们的最大不同,不迷信个人,不盲目崇拜,不敬畏所谓的权威。 比如北辰,作为革命先行者是当之无愧的。在那个时代,他是观念上的先行者与布道士,是开辟了一个时代的急先锋。所以,人们把他当成革命的化身,虽然可能并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或者这样做的意义和结果,却会肯定那就是革命的行为,并无条件地支持拥护。而反对他的,自然就是逆潮流而动的反革命。 但陈文强不同,重生前的信息时代,使他知道了太多走下神坛的历史人物。说他是一个怀疑论者可能并不过分,在他心目中,确实没有谁是宝相庄严,灵光闪烁,不可触犯的。 “发哥又在百~万\小!说了。”声音有意压低,却也避不开陈文强耳朵的灵敏。 陈文强抬头,彩凤和小云子就站在不远处向这边张望,他笑着招了招手。 彩凤是一身款式超前的职业女装,白色长袖、修身荷叶公主领衬衫,外面是一身深粉西装西裤,高跟鞋,头发披散两肩,走到哪里都令人眼睛发亮。就是这样的款式,在大阪博览会上得到订单一大把,交货日期已经排到了半年后。 小云子则是小印花衬衫裙,既有些天真的童趣,又带有些青春的勃发。袖子和裙子的长度又有些保守,主要是为了适应现在的时代。同样,她在博览会上也是亮点之一,引来了无数的拍照。 “发哥。”小云子轻快地跑过来,笑道:“你不是天才嘛,怎么还老是百~万\小!说?” “我可不是天才,所以老得学呀!”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嗯,你也是一样,虽然说很有语言天赋,可也别骄傲哦。” 这不是陈文强的自谦,而是他自己的认定。与真正的天才相比,他还差得远呢!虽然因为匪夷所思的原因,他现在几乎是过目不忘,但却不敢狂妄自大。你说这个不够老练,你说那个理论错误,你不博览群书、增长知识,又有什么评论的资本。而现在的陈文强还是以听、想为主,还并没有自信和能力来自创。设想也是零散的,并不能成为系统,更没有付诸实践。 陈文强承认有天才的存在,对小云子的赞赏和夸奖也是由衷的,天赋一说也比较准确。因为在小云子在济罗生呆过一段时间,珍妮特便对此赞不绝口。此番作为彩凤的助手去日本,在博览会期间,陈文强也发现了这孩子颇有学习语言的天赋。 “你还不是天才?”小云子拉过张靠椅,嘻笑着和彩凤挤坐在一起,“发哥,去年你还是个小,小” “小地痞,小混混儿。”陈文强一点也不避讳。 “嘿嘿。”小云子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两声,继续说道:“可现在呢,有了好几个大工厂,我们都跟你沾了光。” “是啊,变化很大呀!”陈文强心中浮起一股自豪之感,想了想,说道:“你知道大多的人们缺乏什么吗?”不等小云子回答,他便接着说道:“野心,缺的是野心。没有野心,便会安于现状,便会浑浑噩噩。当然,有野心还要有能力,有头脑。我恰好两者都有,呵呵,厉害吧?” “厉害,发哥真厉害。”小云子并没全听懂,可不妨碍她对陈文强的崇拜。 “别老改不过口,应该叫先生,或者叫强哥。”彩凤把小云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亲昵地搂着。 “叫什么都没关系。”陈文强大度地摆了摆手,郑重地说道:“总体的发展方向和经营策略差不多都定下来了,品牌也算是打开了,这以后呢,纺织厂和成衣厂就交给你们了。” “若是有了困难,强哥你会帮我们吧?”彩凤明知故问,似笑非笑地问道。 “啊,那是肯定的。”陈文强有些无奈,沉吟了一下,说道:“参加这次博览会,你们也看到的,创新是很重要的。只要能不断地推出新款式,再加上服装展示会,以及画报、杂志等的宣传,前景是很光明的。另外就是多了解外面的情况,服装的发展也有其时代和地域的特点。比如美国,作为新兴强国,现在崇尚的是保守还是自由,是简约还是奢华?英国呢,相对来讲,保守主义比较浓厚,过于新潮就不会受欢迎……” “强哥”彩凤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结识了那么多人,特别是在东京,不会是要和他们搅在一起吧?” “不会。”陈文强很笃定地回答,事实上是不想彩凤担心,“要走的路不同,我与他们会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好,倒也不必得罪他们。”彩凤有些释然,又提醒道:“多个冤家多堵墙,咱们是生意人,要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生意人,我是吗?陈文强笑着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人生如戏,全在演技。这句话用来说自己真是最贴切不过。杀手,商人,发明家,帮派首领,潜在的革命者……自己到底戴了几个面具啊? 第四章 过苛,面具 第四章 过苛,面具 第五章 离国,苏报案转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离国,苏报案转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五章 离国,苏报案转折 海水卷着风浪不断涌来,冲到船边发出“啪啪”的响声,飞溅起银色的浪花,仿佛在哭着与人们告别。 陈范站在船头,眺望远方的上海,任由海风吹起鬓角苍白的乱发,却沉默不语,眼中满是忧愤。而他的两个妾室和二女儿愁容满面,眼圈发红,似乎刚刚哭过。 《苏报》在发出了一连串的雷霆之音后,终于走到了它辉煌的,也是它的终点。 六月二十九日,苏报登载章太炎驳康有为的长文,冠以《康有为与觉罗君之关系》的标题发表,矛头直指清朝光绪皇帝载湉,斥之为“小丑”。这下当道者真的受不了,当即与租界当局勾结,查封了《苏报》,制造了轰动一时的“苏报案”。 案发后,陈范在陌生人的帮助下乘船逃往日本。离家别国,那是怎样的伤感。望着渐渐远去的上海,陈范眼睛潮湿了,他不禁缓缓吟道:“东风习习拂征衫,别绪离情百不关。却怪舵楼回望处,眼中犹著旧河山。” “父亲。”陈撷芬走到他身旁,轻声说道:“上船时,有个人偷偷塞给我一个信封。刚刚我打开看了,里面有一张银行汇票,还有一张字条和一封私信。” “字条上说些什么?”陈范有些诧异地问道。 “字条上说可去东京,持私信找《革命军》的作者邹容,协助其继续办报,以竞未完之事业。”陈撷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字条上还说,请父亲多加保重,不出十年,必能重回故土。” “不出十年,我们便能重回故土?”陈范不太确定地问道。 “是的。”陈撷芬用力点了点头,重复道:“字条上是这样写的,不出十年,我们当重回故土。” “好,好。”陈范跺着脚连说了两个好,精神也振奋起来。 给你一个希望,给你一个振作的理由,这是伤感失望的人最需要的灵丹妙药。陈文强交代龙兴堂的人多加注意,尽量营救,并将一笔钱送给陈范,只是感佩他毁家纾难的精神,却不知道由此竟改变了陈范的人生悲剧。 “亡命十年,困踬以终,不闻有何怨言”,这便是陈范的真实写照。历史上,陈范流亡东京,贫困几无以自给,两妾改嫁,长子出走,不知所终。次子仲彝出狱以后,清廷一直迫他交出父亲,也只得逃走。 名动上海的《苏报》馆主可谓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历史上当革命告成,民国新建后,多少人以功臣、元勋、伟人、志士自居,无不以为“手造共和”,应该论功行赏。而他甘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共和国国民,只口不提自己当年倡言革命的辉煌历史和惨痛遭遇,更不谋求一官半职。最后,陈范晚境凄凉,孤身一人,在上海贫病交加,幼孙病故,两个女儿不在身边,去世时年仅五十四岁。 如果陈文强知道这些,就更不会让陈范这样的“潮流中之长厚君子”落到如此境地。他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邹容血气方刚,经验阅历不足,有陈范这样的老报人相助,他便能放心许多了。 而苏报案的爆发和审理,实际上却暴露满清政府的无能和无耻。腐朽的满清朝廷目光短浅,不学无术,《苏报》案的专案组长慈禧,组员张之洞、端方、魏光焘等人自以为得计,却是自取其辱,为此丢尽了“国家主权”的脸。 堂堂正正的国家政府,却要求“居民委员会”级别都不到的“会审公廨”来主持法律公道,求外国人杀中国平民。尊严何在?面孔何在?从大清皇朝拜倒在会审公廨脚下,清洋律师,求审判官处决中国人的那一时刻起,大清皇朝就等于向国人宣布了自己的完蛋。 法庭上唇枪舌剑,激烈交锋,法庭外各家媒体的舆论也如火如荼,使租界当局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也使反清革命思想为众多媒体所热议,影响着更多的民众。 “苏报案”作为晚清最大的,是二十世纪中国第一次重大转型时期一个极富象征性的事件。满清无所不能的专制权力与一无所有、惟有一腔热血的平民之间面对面交锋的场景,一幕一幕,全无遗漏地展现在民众面前。虽然邹容缺席了,但素有“章神经”、“章疯子”称呼的章太炎却在,庭审中嘻笑怒骂,表演依然精彩。 满清政府为完成太后“懿旨”,将人犯押至南京,凌迟处死以实现“杀一儆百”的目的,先是用二十万两白银利诱租界当局,遭到拒绝后,竟然再次出卖国家主权—愿将沪宁路的路权让给列强,以换取“引渡”的承诺。就在列强有些心动之际,“沈荩案”的突然爆发,一下子将清政府的野蛮、残忍与不智暴露无遗,使《苏报》案发生了根本性的转折。 人有人格,报有报格,国有国格,三格不存,人将非人,报将非报,国将不国。在百年前的沉沉暗夜里,无数仁人志士如同启明星一般,出现在二十世纪的地平线上,禀持着“刀放在脖子上还是要说”的执着,让人们看见了光亮,看见了希望。 沈荩也是一个倾向于革命的报人,出于爱国热情,他在报纸上披露了“中俄密约”的内幕。清政府正被苏报案搞得焦头烂额,沈荩又从背后捅了它一刀,揭露了其“见不得人”的卖国行径。慈禧老妖婆恼羞成怒,当时正逢老妖婆的“万寿月”,例不“杀人”,所以由“斩立决”改为“立毙杖下”。沈荩就此成为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被杀戮的新闻记者。 沈荩惨死后,立刻震惊中外,天津、上海、广州等地报纸纷纷刊出报道和评论。狱中的章太炎闻讯写下“文章总断魂”等诗句,发表在报端。西人也闻之胆寒,北京的公使夫人们会同向慈禧抗议这种惨无人道的暴行。随后,英美政府向其驻华公使发出训令,绝不引渡“苏报案”政治犯,更不能任由华官审判,理由是清政府严重践踏人权。 在得到确切消息后,陈文强终于可以放下心了。只要不引渡给满清政府,那么按照国际惯例,章太炎这种“国事犯”即便受到处罚,也不过是监禁而已。几年西牢,成就一世英名,或许这正是章太炎所追求的结果,邹容却由于他的插手,而丧失了这次成名的机会,不知他心中是否有遗憾呢? …………… 第五章 离国,苏报案转折 第五章 离国,苏报案转折 第六章 新药,说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新药,说和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六章 新药,说和 炒作并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它在很早便被人们运用,只不过不象后世那样系统、巧妙、而且疯狂无聊。 新药研制出来了,当然也需要适当宣传,或者是通过炒作来提高发明人陈文强的知名度。但在苏报案这场马拉松式的审判正沸沸扬扬,吸引了大多数国人眼球的时候,抗梅毒特效药,同时也是治昏睡病的特效药,胂凡纳明的发明和问世,竟没有抢到报纸的头版。 当然,陈文强的民族和身份也注定了在新药研制之初,在通过过硬的实践检验前,将受到非议,甚至是人身攻击。因为这不仅仅是一种新药的推出,更是开创了化学治疗的先河,是世界上第一种抗菌类化学药物,是具有里程碑性质的大事件。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陈文强知道在学术界很快就会意识到新药发明的重大意义,而这将是在疗效被证明之后。所以,按照已经设定好的步骤,胂凡纳明首先在德国人宝隆开办的同济医院,中国的中法大药房开始临床试验。同时,陈文强开始添置设备,采购试剂,培训工人,做大规模生产的准备。 从梅毒在那不勒斯大爆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国境不能阻挡瘟疫,疾病也不能逃过进化。梅毒不仅蔓延到了全世界,并演变出了一种阴险毒辣缓缓发作的三期发病,当时与结核、麻风并尊世界三大慢性传染病。 这样一个人类已经与之不懈战斗了四百多年的顽病,一朝有了特效药,轰动的影响是勿庸置疑的。对此,陈文强有着强烈的自信,尽管他不确定是否也能把本属于六年后埃利希的荣誉和诺贝尔奖全部抢来,但只这一种药的发明,已经足以使他名载史册。 …………… 人类,以群居,成群体。以宗族、语言分民族,以贫富、尊卑分阶级。人与人,因地域、行业、阶级和宗教、文化不同而各异。人以类聚,结社、集会,成社会,并且各领域的相互渗透、纵横交错,错综复杂地编织而成。“社会”一词,逐步取代了原始赖以五土、五谷的“社稷”,高度概括了人类活动的构成和人与人之间关系。 上海帮会组织原本是为了自保,逐渐霸道扩张,或争斗,或分化,或兼并。于是,大大小小帮会分别依附于青、红两大体系。而青红帮只为生存利益,没有本身的政治性。那些社会最底层的劳苦民众加入其中,也只是为了能生存,但却往往被某些政治势力,或帮派头领所利用,成为危害社会的一种恶势力,成为某些人攫取私利的工具。 以上海滩的码头为例,红帮主要控制老城区和龙华中国地界以及黄浦江沿岸码头,又称外码头或者叫外国轮船码头;青帮主要控制闸北、虹口、杨树浦等中国地界,并垄断苏州河以及虹口港、引翔港等大大小小通往江浙的内河、支流,除了货运码头,包括粪码头、垃圾码头……又称内码头。 二十世纪前后,由于大批因农村破产而流入城市的无业农民加入码头工人行列,造成众多剩余劳力。为争工作,码头工人以地域籍贯团结在一起,相互械斗,争抢码头。帮派势力借机而入,在码头上形成了封建把持制度。大大小小包工头们占地为王,把持了全港码头的装卸业务,黄浦江两岸的码头被分割成百多个封建王国。 而各帮派为了争夺地盘经常发生武斗,从单挑发展到群斗,从拳脚功夫发展到械斗,主要就表现在码头的争夺上。在刀光斧影中,演绎了种种上海滩的故事(枪战只是传媒的渲染),以及互相残杀的争码头的惨剧。山东马永贞与上海白瘌痢的故事,实际上并不激烈,但却是那时青、红帮之间争斗的经典。 当然,有武斗就有文讲,争斗一方若是自觉不敌,或者害怕冤冤相报无休无止,也可以邀请辈份高或势力大的帮会头目来给两方说和,江湖上称之为“叫开”。 现在,陈文强便代表生病的金三爷,坐在茶馆内,与另两位红帮前辈一起充当和事佬。想当和事佬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牌头够大,名号够响,一站出来,不但双方能服贴,而且上海滩道上混的都认定他们能服贴。 此次,陈文强也确实是带着增强名号的目的来的。虽然在兴义堂被封为洪棍,可兴义堂的名号并不够响,事实上不仅不能与南洋的洪门堂口相比,比美洲致公堂更差了太多。而陈文强已经把南洋的华人归为自己争取的对象,不管是资金上的支持,还是人力物力的帮助,对他的事业发展,都至关重要。 所以,他力争在上海滩扩张兴义堂,并在不暴露自己真实面目的情况下,树立起一个帮派大哥的形象。那样的话,等到他前往南洋周游的时候,才会得到更多的尊重,得到更大的助力。 如果此次成功“叫开”了同属红帮的“豁牙五”和“愣眼张”的争斗,那在江湖中便会有“谁和谁可能火拼,是某某人出来说了话,他们不能不买这个账,于是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这样的传闻。消息口口相传,在江湖中,陈文强的知名度自然而然就提高了。 嗯,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在陈文强想来,大家坐下聊聊天,喝喝茶,有什么不能谈呢?但美好的愿望总是被现实击碎,两帮人马剑拔弩张,谈判说和似乎有向火并厮杀发展的趋势。 更令陈文强感到郁闷的是,那两位红帮大佬一个是垂垂老朽,走路都要人扶着;另一个中年深沉,惜字如金,养气功夫极佳。 靠,这两个家伙是来看热闹,或者是看我笑话的吧?在越来越大声的争吵指责中,陈文强觉得不能不出头了。他站起身,决定先以德服人,凭三寸不烂之舌………… 第六章 新药,说和 第六章 新药,说和 第七章 暴力和事佬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暴力和事佬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七章 暴力和事佬 “二位,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又属同门……”陈文强努力表现出真诚的表情,且不失大哥的尊严。 “姓丁的,当日你请我赴宴,却暗藏人手,以众欺寡,逼我自取枣子一颗(红帮称眼珠为枣子),这笔旧账不清,休想让我善罢干休。” “你当日已是瓮中之鳖,但因我众你寡,杀掉你不为本事,只暂借你一颗枣子,便送你出险,我已是宽宏大量。怎么你还不依不饶,当日所说的话便是放屁吗?” 陈文强皱了皱眉,捡着两人争吵的空儿,再度扬声说道:“怨怨相报何时了,听说你们以前还共过患难,丁兄弟伏击于你,想必是一场误会……” “姓丁的,不要废话了,要让我收手,除非连本带利加上你的一对枣,否则咱们就没完。” “没完就没完,我一再忍让,你还当我怕了你不成?当日不杀你,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你倒恩将仇报起来了!” 陈文强眯了眯眼睛,脸上浮起一丝狠厉。妈的,当我不存在啊!这两个家伙明显没把自己看在眼里,另两个和事佬在冷眼旁观,是要挫折自己,要自己好看?不行,要是就这样认了,以后就抬不起头了。豁牙五和愣眼张不过是两个小帮伙的头头儿,手下亲信弟兄也不过四五十人,压不下他们,这脸就丢大了。 “姓丁的……” “姓张的……” 啪,呯,连续两声响过之后,茶馆里瞬间安静了。陈文强五指弯曲如虎爪,在豁牙五的后颈上用力一扭,然后握指为拳,反手一抡,又击在愣眼张的腮上。这两下子出其不意,速度很快,力度虽不算太大,但却打得很巧。 豁牙五的头歪向一边,额上的青筋绽得老高,嘴角有涎沫流出来,眼睁得老大,口唇在抖动着;愣眼张稍好一些,下巴被打脱了臼,独眼乱转,除了“哦哦”的声音之外,却再也骂不出什么话了。 “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陈文强骂了一句,好整似暇地走回座位,没有立即坐下,而是背手转身,冷冷地看着这两个狼狈的家伙。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化给惊呆了,连受害者豁牙五和愣眼张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三十六誓都忘了,兄弟相残,也敢称同门,也敢称红帮?”陈文强冷笑着说道:“按你俩所犯,一个该五雷诛灭,一个该死在万刀之下。争码头,争个屁,明天兴义堂便收了你们那个破码头。至于今天”他转过头,盯着两个充当和事佬的红帮头目,“二位前辈,这两个败类,是不是该放了他们?” 红帮所谓“放人”,乃是隐语,并非把人释放,乃杀人之谓也。而红帮本源是反清秘密组织,严格的家法制度是为了严防奸细的需要,家法可不是虚设的,执行起来至为酷烈。 陈文强所说的在理,却无视了当时的具体情况。要知道红帮只是一个统称,事实上已经分散成各个小帮派。帮规家法也是在各个小帮派中实行,且尺度不一。也就是说,陈文强拿出红帮的大帮规来压人,说行也行,说不行也不行,是在两可之间的问题。 何况现实的情况是这样的,各个帮派虽然都称自己为红帮,但对兄弟这个概念的认同,早已经不是洪门中皆兄弟,而是只认本帮派。所以,红帮中各帮派间的争斗也属平常,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虽然如此,直接反驳陈文强却是不能的。毕竟这是大道理,红帮源于洪门,三十六誓等帮规在入门时也要诵读牢记的。其中便有入门即兄弟;若遇各省外洋兄弟不可诈作不知;入门后,兄弟间之前仇旧恨,须各消除;兄弟据守之地,不得籍故侵犯等等。 “这个,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李保山笑得有些勉强,心中浮起不祥的预兆,“他二人毕竟不属兴义堂,陈兄弟有些越祖代疱了吧?” “不属兴义堂,却属红帮。”陈文强立刻顶了回去,“如果他们自承不是红帮,乃是冒名而入,那自当另作别论。如果是红帮中人,兄弟残杀,坏我红帮声誉,惹外人耻笑轻视,那便不能为红帮所容。” 这话听起来普通,却是暗藏陷阱。因为红帮还有一条规矩极为严厉,即不许外人冒充。帮内流行这样两句话:“冒充进红,一刀两洞。”如果豁牙五或愣眼张敢说自己不是红帮,不受帮规约束,那一刀两洞便是给他们准备的。 李保山不是傻子,他从陈文强的话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立威是肯定的,陈文强在发泄豁牙五、愣眼张,以及他和赵镜湖轻视怠慢的不满;而另一方面,如果陈文强的意见被采纳,无疑便等于承认了兴义堂对其他红帮帮派也有施行帮规家法的权力。 没等他和赵镜湖表态,被打掉下巴的愣眼张在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哼,张开双臂,向陈文强扑了过来。 不用陈文强出手,他带来的随从已经迎了上去。刚刚陈文强出言说和,豁牙五和愣眼张不理不睬,迫得作为大哥的陈文强出手,这几个保镖已经觉得没尽到职责,应该早点出声喝斥,比如“闭嘴,没听到我们大哥在说话吗”之类的。现在要再傻站着,那可真是没脑子了。 陈文强的手下也不以多欺少,冯义上前与愣眼张拳脚交加,乒乓声不断,其他人则站在陈文强身旁,横眉立目地戒备。 凌厉的目光扫过蠢蠢欲动的豁牙五和愣眼张的几个手下,陈文强微眯眼睛,盯着象个半身不遂病人的豁牙五。豁牙五歪着脑袋,流着口水,比划着,呜呜哇哇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估计是让陈文强快点给他治治,然后咱有话好说。 “王八蛋。”陈文强的手指几乎戳到了豁牙五的鼻子上,厉声骂道:“老子辈份比你高,实力比你强,你脑袋被驴踢了,敢对老子轻视怠慢。” 第七章 暴力和事佬 第七章 暴力和事佬 第八章 会做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会做人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八章 会做人 呜呜呜,豁牙五急忙摆手,表示没那个意思,歪着头可怜巴巴地望着陈文强。 “还有这个赤佬”陈文强伸手一指还在打斗的愣眼张,突然向前蹿了两步,狠狠一脚踹在愣眼张的肚子上,愣眼张闷哼一声,被大力蹬出好几步,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痛得浑身发抖,脑袋都顶在了地上,口水脏物流了出来。 如果说是偷袭,那肯定是外行人的眼光。如果是内行人,便会看出陈文强这一蹿一踹的门道。这时机抓得太好了,一脚正踹在愣眼张的空门上,力大招沉,一下便解决了战斗。 “日你老母!有个小码头,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敢以下犯上跟我动手”陈文强摆了摆手,两个手下上前拧胳膊按脑袋,便把愣眼张给捆了起来。 呯!一声枪响,冯义用手枪挨个指点着七嘴八舌吵嚷着要上来解救愣眼张的一帮兄弟,赤裸裸的的威胁让这帮家伙都闭上了嘴,停住了脚。 “三天后,我会邀请红帮各位前辈和头领,共同商议,决定如何处置这这个混蛋。是放人是处罚,由大家作主。”陈文强说得含糊,手只向愣眼张随意指了指,却有意忽略了豁牙五,但目光却颇有深意地盯着他。 呜呜呜呜,豁牙五用怪声表达着自己想说话的急切,比划得也更欢实。 陈文强翻了翻眼睛,缓步走到豁牙五身后,伸出手捏住他的脖颈,嘴里低声说道:“会做人不?这个机会可给你了。” 咯吧,豁牙五哎哟一声,双手捂着脖子好半天才缓过来,慢慢转动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目光移动到已经正襟危坐的陈文强身上,然后又看了看委顿于地,被绑得结实的愣眼张身上。 “大哥,兄弟知道错了。”在陈文强的注视下,豁牙五抹了抹下巴,恭敬地向陈文强抱拳躬身,说道:“我与张老哥以前确是误会,我打他是受了坏人欺骗。错事做成,我也十分懊悔,是以请各位前辈、大哥来说和,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刚刚是话赶话,呛起来了,倒不是兄弟没有诚意。经陈大哥教训,兄弟是心服口服,恍然醒悟。兄弟相残,坏了帮规,也惹外人耻笑;这码头呢,也不争了,便让与张老哥。若是张老哥依旧怀恨,兄弟愿赔他一颗枣子。还请陈大哥放过张老哥,不必以酷烈帮规处之。” 不错,说得有条有理,是个当家大哥的样子。陈文强心中赞叹,这豁牙五比他想得还要聪明,这口才也是要得。 慢慢起身,陈文强一副思索不定的样子,走到愣眼张跟前,伸手一托一推,把愣眼张的下巴接上,沉声问道:“愣眼张,你怎么说?” 愣眼张被一脚踹伤,胸腹间还翻腾作痛。这么一会儿他也想明白了,就算不是偷袭,他能用胳臂抵挡,恐怕也不是陈文强的对手,更别说陈文强还精通分筋错骨了。这让一向对身手比较自信的愣眼张大受打击,同时,他也知道今天这事得低头服软,给陈文强个面子。否则,这家伙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暴戾直接得很,又有兴义堂作后盾,他是惹不起的。 “陈大哥,兄弟错了。”愣眼张有些丧气地耷拉着脑袋,说道:“我与豁牙五既属同门,又共过患难,后来虽有误会,所幸他当日并未置我于死地,可见我们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诸位老哥又来说和,这事就算了,我日后定不敢再存报复之心。至于码头” 愣眼张抬起头,用独眼望着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兴义堂财雄势大,自是瞧不上一个小码头,可这关系着我手下几十号兄弟的衣食,还请陈大哥本着义气互助的帮规,能照顾一二。我犯了帮规,不敢求饶,但凭陈大哥处置。” 这个家伙也不简单,挤兑我,或者真的是为手下兄弟着想。陈文强想了想,觉得把今天的事情处理圆满,好处更多。 “义气互助,这是肯定的。”陈文强思虑已定,开口说道:“我可以答应,具体如何做,再行商议。至于你的处置”缓了缓语气,陈文强语重心长地说道:“同门残杀,江湖大忌。你们又共过患难,何必非要打生打死,为了一点小事而大打出手呢?双方都退一步,事情就结了。成大事嘛,就要胸襟广阔,也给兄弟们做个榜样。你既然知错了,我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处罚就算了。” “丁兄弟。”陈文强转向豁牙五,“这事虽然叫开了,但总是你有错在先,对张兄弟也要有所补偿吧?” “是,全凭陈大哥吩咐。”豁牙五赶忙应承,“我在八仙楼摆酒向张老哥道歉赔情,再奉汤药费二百元,您看如何?” 陈文强转向愣眼张,愣眼张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二百元有点少了。”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丁兄弟已经是尽力倾囊,足够心诚了。这样吧,丁兄弟这二百元也不用出了,就由我拿五百元给张兄弟,算是感谢二位兄弟卖我的面子,让我这个和事佬不跌霸。” “多谢陈大哥,陈大哥讲义气,肩膀宽,以后有事,您一句话,我豁牙五赴汤蹈火,也给您办成。”豁牙五抱拳拱手,恭维不断。 “陈大哥仗义,兄弟多谢了。”愣眼张这下子也不得不暗自赞叹,这事儿办得漂亮,两头都不得罪,又都得承他的情。 “上帝,快和嫦娥姐姐一起出来看砍人”的场景只能留在小说或银幕教坏年轻人,时代在进步,更重要的是陈文强的思维层次太高。所以,群殴式的帮派斗争在陈文强眼中已经过时了,目前的经营手段也太陈旧。 好勇斗狠,那不是首选,咱要建立的是有现代化性质的社团,比的主要是经济实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说到底,钱这个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抢码头为了啥,打生打死为了什么,固然有什么个人恩怨,但最终为的还是金钱,为的还是利益。 第八章 会做人 第八章 会做人 第九章 外谦内毒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 外谦内毒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九章 外谦内毒 “叫开”是成功了,两个帮派握手言和,陈文强声名大振。及至很多年后,依然有当事人在津津乐道,“想当年我腰掖利斧,参加了帮和派的说和,那场面……” 故事,传奇……陈文强并没有想这些,当夜他便召来了大头梨等骨干,商议起以后的行动。 “大哥,冯义他们不明事儿,竟累您亲自出手。”大头梨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算是替冯义等人向陈文强赔个罪,“他们知道错了,还请大哥不要生气怪罪。” “这是小事儿,我还没那么斤斤计较。”陈文强淡淡一笑,沉吟了一下,郑重说道:“今天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多加注意,那个赵镜湖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赵镜湖?”大头梨有些诧异,问道:“不是李保山吗?我听冯义他们说李保山被大哥抢了风头,颇有些不忿,赵镜湖倒是连夸大哥后生可畏呀!” “看人不能看表面,也不能只看他说什么。”陈文强自然不能把自己经常读出别人的心理公开,便挑着大道理来讲,“李保山喜怒流于脸上,倒是好对付;赵镜湖嘴甜心毒,却最是可虑。当然,别人的异动也不要放过,只是这个赵镜湖要格外关注。” “明白了,大哥,兄弟这就多安排人手,盯死赵镜湖。”大头梨停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要不,做了他?” 陈文强未尝没有这个意思,但还是谨慎地说道:“制定个计划还是必要的。但一定要小心,正值咱们扩张势力的时候,同门相残这个坏名声,咱们背不起。” 相对来说,把红帮松散的各个帮派联合起来,形成一个联盟性质的大团体,要比用强硬手段全部吞并容易许多,且名声不会受损。当然,如果时机合适,倒也不必拘泥于名声这个虚的东西。毕竟,用兴义堂的帮规来约束,更为直接有效。 李亚溥是龙兴堂陪堂,辅助陈文强这个坐堂处理大小事务,权力也很大。他的眼角和嘴角布满了皱纹,向人们展示着他的年龄和所历经的沧桑。灰白而粗长的眉毛下,那双眼睛似乎无时无刻在发出警告:要小心,千万要小心。对于众人的议论,他一直静静听着,此时突然开口说道:“大哥今天提到赵镜湖,倒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 随着李亚溥的讲述,赵镜湖的一些陈年旧事被抖了出来,性格禀性也渐渐露出了端倪。 赵镜湖年轻闯江湖的时候,绰号“铁墩”,与另一个红帮兄弟于老八争夺码头,斗得不可开交。有一天,铁墩一人在茶馆吃茶,于老八突然纠集一帮人找来。铁墩知狭路相逢,寡不敌众,然而躲避又以为不齿,便坦然而出与于老八相见。于老八一声令下,铁棍、铁尺如雨点般打将下来,不一会儿便打得铁墩体无完肤。后经多人劝解,于老八未伤其性命。铁墩当街横卧半晌,手脚并用,爬到茅厕坑,饱饮小便一顿,仰卧坑旁,直等到他的手下赶来救起。 事隔三月,铁墩又强壮如初。于老八得知以后,害怕今后会冤冤相报,便邀请了几个帮会头目来“叫开”。铁墩当场表态:“我和老八哥本是一家人,请诸位老哥不必干预此事。当日他若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却未置我于死地,足见同门之谊。我心中有数,哪里还敢报复呢?”讲话时显得十分诚恳,和事佬们以为确实如此,便据实告诉于老八。于老八觉得无事了,便从此不以为意。 哪里知道铁墩存心刻毒,暂时不发作,一是实力不足,二是在寻找时机。数月之后,一天于老八带着四五个弟兄出北门收陋规,行至一处密林,便被铁墩率十数大汉拦住去路。于老八眼见难以逃脱,便主动出来任凭处置。铁墩心冷如冰,不顾于老八所带兄弟的乞怜,将于老八绑缚于一大石上,连人带石,抛入黄浦江种了荷花。 “表面粗豪仗义,心实刻毒狠辣。”大头梨听完讲述,不禁面色凝重地作了结论,“大哥目光如炬,这赵镜湖确实不可轻视。” “若说正面为敌,咱们还真不怕谁。”陈文强想了想,说道:“倒是背地里捣鬼使坏的家伙不可不虑。嗯,摸准赵镜湖的行止规律,说不得,咱们恐怕要先下手为强了。当然,这件事要做得手脚干净,万万不可露了马脚。” “大哥放心。”大头梨点了点头,又听陈文强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后,才带人离去。 屋内只剩下了陈文强和李亚溥两人,对于这位前辈老人,陈文强是敬重的,而李亚溥则佩服陈文强的杀伐果决,认为他是振兴兴义堂的不二人选。 “要把红帮各帮派联合起来,看起来比原先预想得要困难啊!”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用强硬手段吧,肯定有人不服贴;若是强横硬来吧,又要背同门相残的坏名声。” “强横硬来也不是不行,只要师出有名,也就无人说三道四。”李亚溥想了想,说道:“对于各帮各派,包括青帮,咱们的打入渗透还不够,资料消息掌握得还不够多。试想,哪帮哪派没有作奸犯科之行,没干过卑鄙龌龊之事?若能掌握一二,文的武的又有何不手段不可用?” 陈文强用力点头,深以为然。毕竟时间不长,仿照着组织的模式,在兴义堂比较粗率地建立起情报、管理、行动等部门,并保持运转,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绩,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未免有些要求过高了。 “那个新药”李亚溥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是真的有效吧?” “当然。”陈文强笃定地说道:“很快就会被证明,然后会销往全世界。” “这样的话,如果采用地方代理商的形式,将很有助于兴义堂向外的扩张,即将在外面不能开山立堂,也至少是一个小据点,多增加一个耳目。”李亚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第九章 外谦内毒 第九章 外谦内毒 第十章 麻皮金荣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麻皮金荣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章 麻皮金荣 “这个我也想过。”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不知道是经营茶馆、药店这样不太起眼的小产业为好,还是依李老的意思,直接任用堂中兄弟为代理商,在外面立脚为好。” 李亚溥沉思良久,征询地问道:“或者两者兼而用之更好吧?” “嗯,就依李老的意思,咱们多方面着手。”陈文强从谏如流,便打算结束这次的商议。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坐堂大哥拿个主意。”李亚溥也不用文件资料,直接就汇报起来。 之前说过,通过七杀所制造的黑名单威慑,兴义堂在十六铺得到了两个码头,扩张了势力。但麻烦也随之而来,因为地域的关系,与法租界恶势力的冲突和交锋,便不可避免。 当时的十六铺地带是华界和法租界的交界地区,以十六铺桥为分界,便是南市、北市,真正是“华洋杂处”。那一带码头林立,商号鳞次栉比,几乎所有华洋轮船出入上海,都以十六铺码头为停泊处。而上海道尹衙门因惧怕外国人的势力,偏偏就不管十六铺的寸金之地,使法国人设在那里的小东门巡捕房的势力越来越大。 而跟在法国人屁股后面的狗也水涨船高,招兵买马,扩充势力,其中陈文强知道的一个家伙开始嚣张起来,眼见着便成为兴义堂和陈文强的对手。 黄金荣,十余年前被法国巡捕房录取为三等华捕,凭着“黑吃黑”、“一码克一码”等手法,以及对法国主子的恭顺孝敬,现在已经升任为华捕探长,并于今年获得法巡捕房一枚银质宝星,成了法租界的显要人物。 随着势力的增长,黄金荣于一九零一年在宝兴茶楼开香堂收徒,自称青帮,向成为黑道大亨的道路迈进了一大步。 “黄金荣虽然从小东门巡捕房调任至麦兰捕房,但捕房内依然有他的亲信或徒弟,地面上又有结拜兄弟丁顺华、顾子卿等人撑着,可谓是黑白通吃。”李亚溥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十六铺的二处码头,即便是按月送钱送礼,倒也尽可支撑。只是这戏院的事情不太好处置,若是出头硬扛的话,便要与黄金荣交锋争斗;若是忍让退缩的话,传扬出去,对本堂又有不利影响。” 李亚溥所说的戏院,是在上海县城的老北门外,老板叫曹阿兴。三年前戏院开张,便时常有地痞流氓来白听白看,这帮家伙大模大样入场占座看白戏,谁也不敢前去阻挡,有时还要吵闹场子和寻衅斗殴打架。 为了阻挡这班五丧七煞鬼前来观看白戏,曹阿兴不得已便备了厚礼来求金三爷,金三爷见钱眼开,将曹阿兴收入堂中,并派了些人手前去维持。自此,虽然曹阿兴逢年过节少不了送礼孝敬,但这戏院却没再出什么大事,总算能维持下来,且小有赚头。 但近段时间戏院内又来了捣乱的,不仅是地痞流氓,还有巡捕、包打听、三光码子等官面人物。这一下子,曹阿兴叫苦不迭,收入剧减,入不敷出,便求告到金三爷那里。 金三爷派人一打听,竟然是黄金荣在背后的主使,也不知道他听了谁的撺掇,便想要霸占这戏院,于是就施出了流氓伎俩。在法租界,兴义堂势力不大,黄金荣又占着黑白两道,金三爷便不想出头,免得跌霸丢脸,只是敷衍了事。 眼看着这戏院支撑不下去了,曹阿兴便想着盘出去,可黄金荣已经暗中放出话,弄得谁也不敢接手。这曹阿兴万般无奈,只好又求金三爷,希望能以低价相抵,得个盘缠回老家算了。可金三爷连这也不敢轻易答应,便推到了龙兴堂这边。 陈文强思索良久,觉得事情未必便是如此简单,可一时又不得要领。李亚溥说得也有道理,忍让一步,大不了掏点钱把戏院拿过来,过段时间再开张或是转而经营别的营生。但这事不传也就罢了,若是被有心人渲染夸大,无疑对兴义堂的声誉就是一次打击。 此消彼长,退一步很简单,但黄金荣得逞之后,声望上升,势力又会有所增长,这却不是陈文强想看到的。 “此事容我想想。”陈文强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怎么就赶在这个时候,麻皮是听了谁的撺掇?关键是麻皮占着官字,一味强来恐怕不妥。” “是啊!”李亚溥也有同感,提醒道:“咱们打击土商、土行,断了多少人的财路?黑白两道结下的怨仇不在少数,行事要慎之又慎啊!” 陈文强轻轻颌首,顺风顺水的背后隐藏着无数的危险,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并不夸张。鸦片,不仅是很多帮派、富商的生财之路,烟、赌、娼等邪恶经营的存在,又何尝不是殖民当局获得捐税的来源?为了保证其正常营业,为了不断吸取之带着中国人鲜血的黑金,租界就必须容纳与之有血肉关系的黑社会势力。 当然,法租界与流氓势力的结合,也有一定的历史的必然性。随着租界的扩张,人口猛增,社会环境日趋复杂。欧洲巡捕不懂中国的风土人情、社会内幕,难以有效地控制社会,以后所招募的外国巡捕也形同摆设。而黄金荣一类人物是从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们了解社会各阶层的底细,尤其熟悉黑社会各团伙的内幕与布局。 因此,法租界当局为了确保租界的平安,放弃了司法公正这一道社会公正的最后防堤,而心甘情愿地引入流氓势力,也确实是可以想像的。 而对于黄金荣来说,法租界向他这一类人等伸出“橄榄枝”,不啻于是给他们铺平一条登天的大道。在过去,黄金荣率众从事敲诈、抢劫、诈骗等黑道事业,既担惊受怕,要躲避官府的围剿,又须防止同道兄弟的“黑吃黑”。现在,不仅能光明正大地出入于大庭广众之前,获得体面的社会地位,更有了殖民当局做靠山,他们就可以凭借自己亦官亦匪的身份,吞并其他流氓集团,以独霸一方。 “青帮,这么快便要正面交锋了吗?”陈文强微眯起眼睛,不太确定地自言自语。 “青帮?坐堂大哥说的是黄金荣吗?”李亚溥微微一笑,有些鄙夷地说道:“他自称青帮,实则是个倥子。他在青帮既没拜过师,也没上过香,有什么资格开香堂收门徒?当年他开山门收门徒时,青帮中可没有哪个老头子去捧场,不过是一些老板、商人前去送礼道贺,为的是在生意上靠靠他的牌子罢了。” 陈文强呵呵一笑,“这个麻皮,很狂妄啊!嗯,看来青帮也是孱头,就没人出来管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关自己利益,谁出那个头。”李亚溥笑中带着不屑。 陈文强突然有些若有所思,好半晌才眼睛一亮,缓缓说道:“这倒象是个可以抓住的漏洞。嗯,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 第十章 麻皮金荣 第十章 麻皮金荣 第十一章 强卓实验室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强卓实验室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一章 强卓实验室 外面已经是夜静人息,只有繁星在天空中眨着眼睛。卢家湾的强卓化学实验室里却透着点点光亮,陈文强正在进行例行的检查和讲解。除了有走不开的事情,陈文强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化学实验室从建成到现在,从王卓然一个人,从只有简单的试剂,现在人员已经增加到十五人,连购买带自制,试剂的品种已经很多,能做的实验研究也更多更广。王卓然等人是边学边实验,除了大量购买的化学书籍外,陈文强的指导在其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而目前的实验研究是集中在苯胺类的染料上,在这方面,德国是遥遥领先的,1856年威廉·珀金就成功合成苯胺紫,之后罗伯特·科赫又成功发明用苯胺类染料为细菌染色。独创合成现在还很有难度,但掌握已经成功的合成方法,则不失为一个夯实基础并提高能力的办法。 科学发展的道路有很多条,有的直接快捷,有的迂回绕去要很多年才能得到成功。而陈文强无疑是最知道如何走捷径奔向成功的。 “这是我测定计算的可能的分子式。”陈文强拿出的纸上画的是水合肼的分子式,虽然他确定是百分百正确,但还是说得有些余地,“下面是大致的实验步骤。你们呢,先从简单的上游原料开始实验室制取,比如尿素、次氯酸等等。最后制取水合肼时我要在场,因为需要很多防护设备,实验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王卓然点了点头,从陈文强手中接过写好提示注意的报告文件,犹豫了一下,说道:“陈先生,合成氨的实验真的不用做吗?” 陈文强想也没想就摇头否定,沉吟了一下,解释道:“你们从期刊杂志上已经看到了德国人正在进行合成氨的实验,也知道以前的尝试是失败的,而且是危险的。这不只是化学的问题,高温高压的实验环境,又涉及到物理领域。别说咱们这里不具备,就是大多数的国家,恐怕也很难有那样的实验环境。虽然合成氨的制取能够轰动世界,但咱们没那个能力。而且,安全第一,这是我一直强调的。” 历史上,传统的工业合成氨技术是德国人哈伯在一九零六年发明的,哈伯本人也因此获得了一九一八年度诺贝尔化学奖。但从发明技术到实际应用,从实验室到真正的工业化生产,直到一九一四年德国才有第一个合成氨工厂建成。因为这其中有几个关键的难点,即便是德国这样拥有优秀的化学、物理人才,并且制造水平很高的国家,也需要反复摸索,在千百次试验之后,才能够解决。 所以,陈文强认为依靠现在的条件,根本没有抢先于哈伯,搞出合成氨技术的可能。但他可以寻找机会,在合成氨技术转到工业化的过程中投机取巧。 对此,陈文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思路。那就是别人种地我收粮,别人撒网我捞鱼,更形象的说法则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摘果子”。 “明白了,先生。”王卓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恭敬地答应。 “在新兴领域并不要太心急,这些学科开展的时间短,并不深入。如果扎扎实实地追赶,是能够拉小差距,甚距反超其上的。”陈文强看了王卓然一眼,说道:“我从德国订购、订制了一批设备,其中就有高温高压反应釜,以及一些控制设备。旁边的特种实验室也在紧张修建,各种条件正在慢慢齐备,你不要心急。” “原来先生早有计划。”王卓然展颜一笑,又开口问道:“不知道与西门子的谈判进行得如何了?” “讨价还价,电报往来,快不了。”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再有,咱们的专利申请还未下来,西门子公司也有等待的心理。不管谈判最后如何,购买该公司的发电设备,基本是确定的。沪西可以先用租界的电,卢家湾这边就得咱们自己想办法了。有了电,能干的事情才更多啊!” “塑料绝缘电线咱们是独家,谈判肯定不会吃亏的。”王卓然随口说道。 陈文强淡淡一笑,并没有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就目前的制造水平,工人的素质,什么独家的东西能保证产量?药物需要的量少,可能还维持得住,绝缘电线和塑料制品可就不行了。煤焦化工厂还在建设,采购的设备还未运到,培训工人、熟悉生产流程等步骤也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更主要的是成本,越先进越熟练越便宜,成本降不下来,又怎么去占领市场? 所以,暂时吃亏不吃亏,陈文强不会斤斤计较,他最希望能进行联合生产,借助外国工厂企业的设备和生产经验,尽快地将知识化为生产力,带动和提高自身的生产水平。 “职业技工学校还要抓紧哪!”陈文强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着王卓然,“工人素质差也没办法,硬学。多招少年,年龄小,学习能力强。摊子铺得这么大,如果不能尽快见到效益,能多少钱往里填呀?” “我知道先生的难处。”王卓然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一定尽力做好,替先生分忧。” “可惜呀,象你,还有他们,能稳下心来踏实干事的太少了。”陈文强站起身,拍了拍王卓然的肩膀,“留学外国的,要么学理工的寥寥无几,要么在热血奔腾、忧国忧民。唉,真是” “先生也忧国忧民,可也在踏实干事。”王卓然想了想,说道:“要是他们能象先生这样,两者兼顾就好了。” “呵呵,我可没那么多优点。”陈文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都早点休息。” 走出实验楼,陈文强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不禁有些失神。铺开了这么大的摊子,却受制于现实的环境,产生效益的时间要往后拖延。而拖一天,要耗费多少资金?要支撑维持,除了攫取黑金,依靠现在的条件发明制造出新药,投入小、收益大,或许是最佳的办法。梅毒被攻克了,下一步是哪个顽疾呢? 第十一章 强卓实验室 第十一章 强卓实验室 第十二章 麻皮的忿怒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麻皮的忿怒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二章 麻皮的忿怒 聚宝茶楼在法租界是个比较有名的地方,茶楼内部既有清洁的“雅座”,也有安静的“幽室”。 因为茶楼地方宽敞,楼厅中间还搭有一个小戏台,专邀本地曲艺人每日定时说唱。有唱东乡曲调的,有说浦东文词的,有唱小热昏或杂曲的。 前来闲坐喝茶的茶客们,泡上一壶香茗,聆听各种曲艺,疏广神志,聊娱心境,其乐也融融。艺人的说唱所得,按照卖茶多寡向茶楼老板提成分拆。在上海滩一般茶楼都有贫苦艺人的足迹。聚宝茶楼有了这班艺人的配合,生意十分红火。 但祸从天降,因为这聚宝茶楼距离麦兰捕房近在咫尺,调任至麦兰捕房的黄金荣看中了这里,时常下午就来到聚宝茶楼,高踞在雅座间休息。不仅如此,他还经常召集一班狐朋狗党,在这里分赃劈把,摆台聚赌;而在幽室里,他们吞云吐雾,抽吸大x烟,直闹得“雅座”不雅,“幽室”不幽,鬼舞魔歌,魑叫魁嚎,一片嘈杂。 茶馆老板姓史,上海本地人,过去视这雅座和幽室如同摇钱树一般,如今凭空地掉下来这批五丧神、七煞鬼,强占了这两个小茶厅,把过去的一班殷实的老茶客摈诸门外,怎不叫他愁锁双眉,有苦难言呢? 可史老板也知道,在上海滩开戏院、浴室、茶馆和旅社,街道地段如若没有响当当的排头和硬绑绑的后台休想开成。这黄金荣既是华捕探长,又有黑x道势力,却是万万惹不起的。所以,他也只好干咽苦水,祈祷黄金荣不会生出霸占茶楼之心。 啪,呯……雅室内突然响起了摔砸东西的声音,吓了史老板一跳,接着传入耳中的是黄金荣那粗哑的骂声,史老板咧了咧嘴,不敢进去,以免触了霉头。 “姓曹的好大胆子,敢放爷的鸽子。”雅室内,黄金荣暴跳如雷,脸上的麻子似乎也鼓了出来,“找到他,爷要做了他。还有,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竟敢接下戏园?” “师父,我打听清楚了,接手戏园的姓张,原来在南市混,是个不入流的青帮弟子。他肯定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究竟,被姓曹的骗了。”陈三林赶忙报告。 黄金荣哼了一声,他觉得也是如此,如果是法租界的,谁敢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谁敢接手曹阿兴的戏园子?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麻烦了。曹阿兴跑了,戏园子已经换了主人,就算找到曹阿兴,把他杀了,也不过是泄愤而已。 说到这个戏园子,确实是有人撺掇他去霸占。而黄金荣被说动了,觉得略施手段,那戏园子就能稳稳当当落到手中。然后,由他出面,谁还胆敢来看白戏?没有了捣乱的,好的戏班就会不邀自来。花小钱而占大利,他既做现成的老板,又能赚大笔银子。 “现在怎么办,再使手段逼这个新来的家伙吗?”黄金荣翻着肿眼泡,询问着陈三林。 “那也不费什么事儿。”陈三林拍着胸脯打包票,“在这法租界,他一个外来户,怎么敢跟师父作对?我去找他说明白,这戏园子是您看好的,给点小钱打发他滚蛋。” “嗯,嗯,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黄金荣脸色稍霁,重新坐回榻上。 黄金荣这个家伙呢,本来就心粗气浮,凭蛮力、狠劲闯天下,要说素养与计谋,那是在以后的生涯中慢慢磨练出来的。而他娶了林桂生,算得上是人生的一个新起步,因为林桂生家比较有势力背景,人也很精明,可以说是黄金荣与的智囊和参谋。 而黄金荣现在还远不是几十年后如日中天时那么老练,从他开山堂收徒便能看出来。虽然他早就与帮会人物勾结在一起,比如“签子福生”陈世昌,“打不死阿三”等等。而且黄金荣早年在上海衙门做捕快,不久又入法捕房做巡捕,以至于到现在升为华捕探长,这些都是能压住人的差事,所以帮会里的人并不因为他不入帮就不和他来往。 但他自觉“老子天下第一”,不愿去入帮,更不愿屈就人下来叩头拜师,却自称青帮,开山收徒,实际上却是犯了江湖大忌。实际上,这个错误确实让他付出了代价,不过是在历史上几十年后的事情。可现在,陈文强等人却利用了这一点,给他下了套儿,而他却还不知晓。 当然,黄金荣也有些骄横的资本。一是在法国人跟前很受宠,华捕探长也是权势极大;第二是他的势力发展很快,虽然还未达到历史上的全盛(码头上“三十六股党”、租界里“八股党”、手下“一百零八将”),可也够他嚣张了。 另外,原在上海英租界经营鸦x片的潮州土商,因为频遭打击,转行的转行,蜇伏的蜇伏,但也有几家不甘心放弃这发财之路,暗中托人与黄金荣联系,希望能转到法租界继续经营。无疑,这将给黄金荣带来一笔巨大的财源,也成了他更加狂妄的本钱。 陈三林作为黄金荣的亲信徒弟,办事儿还是痛快利索的,可回报也快得很。很简单,也很意外,接手戏园的张姓老板不吃硬,仗着自己是青帮中人,竟然不卖黄金荣的面子。 “娘x的,一个不入流的小赤佬,在爷的地头也敢狂妄。”黄金荣怒了,根本不顾及什么位属同门,反正他靠青帮也只是私心作祟,心里也根本没把自己真的当成青帮中人。 “师父放心,这事包在徒弟身上,定要这小赤佬跪着来求师父,乖乖把戏园子双手奉上。”陈三林也觉得很丢脸,咬牙切齿地发狠,“给脸不要脸,敢说什么宁肯戏园子不开张,也不轻易予人。什么东西,也不打听打听,在法租界师父您就是天。” “今天你人手太单,明日我再加五个,三林,这事就由你负责了。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事我兜着。”黄金荣麻脸泛红,被陈三林撩拔得火气更旺。 ………… 第十二章 麻皮的忿怒 第十二章 麻皮的忿怒 第十三章 乐极生悲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乐极生悲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三章 乐极生悲 不管是帮派,还是团体,总要有一定的规章制度来约束。青帮也是如此,有十大帮规,十戒,十禁等等,包括对违犯帮规者、忤逆双亲者、不遵师训者、不敬长上者等,都有处置办法,表面看来,也似乎是惩恶扬善。 尽管青帮多数已经堕落成欺行霸市、欺压良善的恶势力,但如同窃贼、强盗不会把偷抢顶在头上一样,坏事照干,可门面还要装,幌子还要顶。谁也不会脑子进水,把“老子就是流氓,老子就是恶霸,老子就敲诈勒索”这样的宗旨宣之于外。 而且帮规是帮规,在帮中的地位,以及社会上的地位,也并不是按照辈份来排,而是按照个人的能力和权势。黄金荣觉得看透了青帮的孱弱,就算他是个倥子,仗着自己的势力,也没人敢管他。但事无绝对,青帮在江湖上立足扩张,在重要的时候还是要顾及脸面的。也就是说,默认是默认,对黄金荣的不满是肯定的,只是没郁积到爆发的程度。 而把黄金荣和青帮分开处置,个个击破,或者挑拔其互斗,确实是陈文强的思路。塞进来一个张姓青帮,就是给黄金荣下套,别看这个姓张的只是青帮的小人物,但什么叫炒做,什么叫扩大事态,陈文强比谁都明白。 事情正象陈文强等人谋划的一样,黄金荣气焰嚣张,根本没有一个青帮小人物放在眼里。陈三林带着几个人赶到戏园子,一通打砸,更把张阿宝揍了个半死。直到张阿宝连声求饶,声称明日便去聚宝茶楼向黄老板磕头请罪,再将戏园子双手奉上,陈三林等人才放过了他。 得到回报,黄金荣才算稍微解了点恨,笑骂道:“真是贱骨头,不称称自己的斤两,便敢跑到爷的地头上撒野耍硬。” “师父说得是,这贱骨头就是欠打。”陈三林陪着笑道。 “这事干得不错。”黄金荣的麻脸上泛着光,赞赏地拍拍陈三林的肩膀,“等戏园子重新开张,就由你抱台柱吧!” “谢谢师父,徒弟一定好好干,给您大把地赚银子。”陈三林大喜,在黄金荣的众徒弟中,他还是第一个能独当一面,赚钱还在其次,随着黄金荣水涨船高,他岂不是比别人更有发达的机会? “有这个心就好,师父是不会亏待你的。”黄金荣笑得和蔼,又勉励了几句,才打发走了陈三林。 坐回靠背椅,品着香茶,黄金荣打量着幽室,觉得这座茶楼也是囊中之物,要想把它攫取到自己手中,只要“装榫头”,不愁那个姓史的家伙不老老实实地把茶楼献出来。 所谓的“装榫头”,在“青帮”流氓的相架切口中又叫“软胡子”,也就是移花接木,把没有证据的事硬说成有凭有据,是流氓白相人向对方敲诈勒索和强取豪夺的一个手段。 这种“软胡子”的手法,通常有三种:“移尸入门”,把人家的死人搬到你家里来,栽赃害人;“栽赃入室”,把盗窃来的赃物放在你家里,然后到官府报案;最后一种是“勾奸买奸”,内外勾连。 “青帮”流氓要使用这种“软胡子”,其对象一般都是殷实富户和客商大贾。这种“榫头”一旦装在你门上,你就得服服贴贴地依他条件,任其敲诈。如若不依,顿时横祸飞来,顷刻遭殃,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黄金荣为了要史老板心甘情愿把聚宝茶楼双手供奉于他,当然要先给他来装个“榫头”。到那时史老板就不得不俯首就范。况且,黄金荣既有黑道势力,自己又是华捕探长,不仅有的是“榫头”可装,如何处置也握在他手中。 想到得意处,黄金荣不禁笑得开心,颗颗麻子鼓起,得意地哼起小曲来。 ………… 有句话叫乐极生悲。虽然有时候不是悲,而是抓狂,而是暴怒,但转折的意思却不受影响。 第二天,黄金荣又来到聚宝茶楼,往幽室里一坐,和狐朋狗友品茶聊天,吞云吐雾,就等着张阿宝前来叩头请罪,再把房契地契一齐奉上。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非但如此,连陈三林也不见人影。按理说,黄金荣那些亲信徒弟几乎每天都来聚宝茶楼请示汇报,没事儿也殷勤地来露个头儿、问个安,来显示徒弟的恭敬。 “九龄,你去昌和戏园看看,把那个小瘪三给爷带来。”黄金荣有些心浮气躁,阴着脸命令徒弟金九龄。 “师父别急,徒弟这就去。”金九龄见师父脸色不好,也不废话,转身便走。 “再派个人去找三林。”黄金荣沉声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师父。”金九龄回身拱手抱拳,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黄金荣的脸愈发阴沉,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其他人见势不妙,喧闹之声也低了下去。 其实等的时间并不长,可黄金荣怒火中烧,就觉得每一秒都那么难过,恨不得金九龄马上出现,旁边还有痛哭求饶的小瘪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黄金荣马上抬头望向房门,闯进来的不是金九龄,而是他的另一个徒弟鲁锦臣。 “师父,出事儿了。”鲁锦臣一脸的惶急,喘着气说道:“三林,三林” “三林怎么了?”黄金荣急着追问道。 “三林,三林让人杀了。”鲁锦臣喘了两口大气,接着说道:“尸体扔进垃圾堆里,我的手下刚刚发现。” 屋子里立刻鸦雀无声,黄金荣也是大吃一惊,瞪大着眼睛,好半晌才吼道:“谁,是谁干的?” 鲁锦臣咬了咬牙,说道:“八成是青帮。三林兄弟的胸口上有定香烧的‘犯规’二字,这是青帮行家法的标记。” 青帮在处置触犯帮规者时,通常在斥革或处死时,要用定香在胸前、臂上烧上所犯的罪名。比如“犯规”、“不孝”、“不敬”、“强夺”等。 “青帮?”黄金荣有些疑惑,他也自称青帮呀,怎么会向他下手呢? 正在这时,金九龄也匆匆返回,对黄金荣说道:“师父,昌和戏园子关着门,弟子砸开闯了进去,一个人也没有,只是有一封信钉在柱子上。” “信上说什么?”黄金荣没好气地问道。 金九龄犹豫了一下,说道:“信上,信上说师父您强霸帮中兄弟财产,不仁不义,触犯了帮规,这事儿,这事儿没完。” 触犯帮规,犯规,这下子可对上了。黄金荣怒火中烧,咣的一脚踹翻了椅子,厉声叫道:“青帮,青帮,给老子查,是哪个帮派干的,老子要杀他个鸡犬不留。” ……………… 第十三章 乐极生悲 第十三章 乐极生悲 第十四章 冲突起(祝朋友们端午节安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冲突起(祝朋友们端午节安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四章 冲突起(祝朋友们端午节安康) 虽然与黄金荣的交锋争斗因为提前而有些出乎意料,但新观念、新手段对传统、陈旧的帮派,还是显出了威力。 张阿宝,不过是经常混迹赌场,号称“吃得做得打得死得”的“四得”地痞。行为与天津的混星子比较类似,靠无赖麻缠从赌场抽头。 龙兴堂通过拐弯抹角的关系找到他,让他冒充青帮人物,只说是这样在法租界好混。这样的话,即便出了事,也追究不到兴义堂或龙兴堂身上。 而原来的戏园老园曹阿兴,已经得了笔钱,带着家小回杭州老家另作经营了。感念兴义堂的慷慨仗义,他诚恳表态,杭州的家,便是兴义堂兄弟的落脚点,还答应为兴义堂充当耳目。 对于陈文强来说,花钱盘下戏园子不算什么,一来不让堂中弟兄们寒心,知道兴义堂足以依靠;二来与黄金荣争斗获胜,这点钱不过是小投资,收益将是数倍数十倍不止。 慷慨大方,并不把金钱看得太重,这也是重生后陈文强的性格转变之一。有了便投入实业,便加在龙兴堂的资金账册上;有了便花在觉得值得的地方,除了给小喜和小志留下房子和一笔存款外,陈文强几乎不积攒什么私钱。 当然,各项实业的创建,都算是陈文强的身家,而他出手大方爽快,也确实给他在帮中带来了很好的名声。 虽然如此,兴义堂的改造工作却一直在持续而坚定地进行。品质尚好,少有劣迹的不断进入龙兴堂,得到更好的照顾和帮助;游手好闲、流氓习气浓厚的则被渐渐疏离;帮规也越来越严厉起来,成为清洗改造的有力工具。 相对于对旧帮派的谨慎,对于旅沪华人工会,陈文强的投入和支持力度更大。那些穷苦的、受到欺负的劳工,并不加入龙兴堂,但却也有规章制度要遵守。同时,旅沪华人工会有自己喉舌《公义通讯》,聘有大律师作法律顾问,又有龙兴堂作武力后盾,更能主持公道并保护华人劳工的权益,更象一个现代化的团体,也更寄予了陈文强的希望。 而要使旅沪华人工会更加具有影响和号召力,开办一些产业给穷人提供饭碗是很必要的一项工作。什么工作技术含量低,拿来就能干呢,在上海滩便首要数人力车了。但要经营人力车行业,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官差、巡捕打交道,避免撬照会的麻烦和勒索。 华界的巡警系统已经开始为龙兴堂所渗透,公共租界的关窍也有了打通的谋划,只有法租界,还未开始着手。此番与黄金荣的交锋,直接干掉他是一个办法,但如果能收服,便等于打通了法租界的关系,不仅是经营人力车更有利,开展其他活动也更方便。 当然,这只是计划,只是设想,事情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却不是光靠凭空想象便能成功的。而采取这样的计划,陈文强也是有苦衷的,毕竟杀掉一个黄金荣很容易,可要换上自己人却不简单。 但不管怎样,煽阴风、点鬼火,与黄金荣的争斗,便通过这样一种比较隐蔽的方式展开了。 …………… “犯规”的陈三林被弃尸垃圾堆,以及张阿宝所留的书信,在黄金荣看来,无疑是青帮对自己的报复。可青帮固然很强大,却是山头林立,形如散沙。而在法租界,自己黑白通吃,击垮一两个小帮派,还不是什么难事。 有这样的自信,亲近门人被杀,黄金荣立刻动用自己的黑白两道力量,开始查探报复。 鸡飞狗跳之下,法租界内青帮各势力所经营的产业几乎都受到了波及和影响。明的有巡捕来检查质询,暗的又有黄金荣的门生威胁逼问。茶馆、酒楼、旅店、妓院、大烟间等场所都不得安生,甚至连住在法租界的青帮大佬也遭到了骚扰。 不仅如此,黄金荣又求动法国上司,带上法国巡捕房的公文,与公共租界巡捕房和上海县衙门联系,要求协助破案,缉拿张阿宝。 可惜,折腾数日,不仅张阿宝找不到踪影,连张阿宝拜的是哪个老头子,属于哪个帮派,也未搞清楚。但黄金荣和手下都坚信这不是张阿宝个人所为,肯定是有帮派势力在幕后策划行动,因为从痕迹上看,杀陈三林是多人所为,且留有青帮印记。 黄金荣哪能善罢干休,他觉得是力度不够,那些青帮都在敷衍他,所以才查不到张阿宝的根底和踪迹。别的地界暂且不管,在这法租界,他可有的是手段。于是,法租界的青帮人物倒霉了,不断被巡捕叫去问话。黄金荣更放出狠话,查不到张阿宝,便要他们好看。 只是黄金荣没想到,在他的压力下,报复竟然来得又快又狠,他的亲信门生金九龄、曾九如又出事了。金九龄是他提拔的华捕探目,在小东门巡捕房任职,在追查案件中也是最出力的,现在却是一夜间便失踪消失;曾九如呢,十六铺码头的恶霸之一,三刀六洞死于暗巷,臂上用定香烧着“不敬”二字。 不敬,青帮十大家法之一,即不敬长上。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因为黄金荣虽自称青帮,却是倥子,谈不上什么辈份。显然是这些日子以来的追查缉捕,特别是对几位青帮大佬的苛责对待,引来了青帮的反击报复。 只是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死得张扬醒目,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在黄金荣想来,金九龄是官身,是法国人的巡捕探目,失踪要比凶杀的影响来得小。也就是说,对手还是心存忌惮,忌惮他在法租界的地位,以及巡捕房的势力。 有了这样的判断,再加上累积的愤怒,黄金荣开始了更强硬的反击。他利用手中缉查捕拿的权力,更频繁、有力地对青帮的经营场所进行严查,不仅使这些场所的经营几乎陷入停顿,还有一些青帮人物被拘捕,囚禁关押在巡捕房。 ………… 第十四章 冲突起(祝朋友们端午节安康) 第十四章 冲突起(祝朋友们端午节安康) 第十五章 煽风点火(祝父亲节快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煽风点火(祝父亲节快乐)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五章 煽风点火(祝父亲节快乐) 感谢卡卡罗特逼牛,不屈不移,青松远情,书友080731,非富非贵,我想远飞2012,边地两角羊,游岸上的鱼5等书友的打赏支持,祝朋友们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黄昏来得很快,软风一阵一阵地吹上人面,苏州河的浊水幻成了金绿色,轻轻地、悄悄地向西流去。黄浦的夕潮不知怎的已经涨上了,将两岸的各色船只都浮得高高。 小东门巡捕房的门前走来了两个人,手中拎着食盒,来到门前稍一停顿,一个笑得殷勤的中年男人便凑向了门前的巡捕。 “官爷,辛苦辛苦。”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地打着招呼。 巡捕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一边,一副目高于顶,不屑答理的样子。 “嘿嘿。”中年男人笑容不改,求恳道:“官爷,我们的兄弟关在里面,这天也晚了,便送来些饭食,还请官爷高高手” “上面发话了,不准探访。再说,巡捕房有牢饭,用得着你来献殷勤。”巡捕一瞪眼睛,“走,赶紧走。” 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睛,从兜里掏出几块银洋,带着讨好的笑容凑近巡捕,“官爷,您行个方便,这点小意思,您拿去喝茶。” 银洋入手,巡捕脸色缓和下来,有三四块,出手够大方的啊!咳,巡捕清了清嗓子,语气也平和下来,“上面确实有话,不准探访啊” “那麻烦您给递进去?”中年男子手往兜里一掏,又是两块银洋塞了过去,“只要您帮着讨个回话,我们也就能回去跟兄弟有个交代。您看”说着,他伸手一指跟班拎的两个食盒,“送进去一个,另一个是给您和众位官爷预备的,您就给个方便吧!” 巡捕看了看这个中年男子,满脸的胡子也顺眼了许多,银洋到手,又有酒菜,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看你这么会来事儿,我就帮你这个忙。”说完,他招了招手,“你跟我进来吧!” “好嘞,谢谢官爷,谢谢官爷。”中年男子给跟班暗使了眼色,接过食盒,屁颠屁颠地跟着巡捕往里走,嘴上还絮叨着,“一回生两回熟,官爷这么仁义,以后常来常往,肯定不让官爷吃亏。咱江湖中人,讲究的便是知恩图报……” “嗯,你懂事,不错。”巡捕浑身舒服,觉得又有了个进项,“叫什么名字啊?在哪里发财啊?” “贱名魏小弟,在码头上有几十号兄弟,以后还要官爷多照应,多照应。” “嗯,有事儿来找我,在十六铺一带我也是说得上话的。”巡捕挺了挺胸,将这个名字牢牢记住。 “是,是。”中年男子连连点头,却没人注意到他低头的一瞬,嘴角微抿,似乎是在冷笑。 …………… 帮派争斗,有时候争的就是一口气,一个脸面。因为首领不是代表的个人,他代表的是一个团体,认怂服软,便意味着整个团体都将在江湖上抬不起头,由此分崩离析也不为过。 在江湖上混嘛,靠的便是个名声,不为人知的默认或忍让可以有,但要摆在台面上,那就打死也不能低头。 拘押在小东门巡捕房的几位青帮人物的突然暴亡,立时便将黄金荣与青帮彻底对立起来。如果说之前还忌惮黄金荣的势力的话,现在则把青帮逼到了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是血腥报复,或是谈判说知,这件事情总要有个说法,尽量让青帮的脸面得以保存。 而黄金荣呢,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人死在巡捕房,总归是他的责任。而且死的是他的门生,他也不能装熊砸了自己的招牌呀?何况,“青帮”的报复来得又狠又快,他也只能先尽力抵挡了。 ………… 剪其羽翼,削其势力。表面上是黄金荣与青帮的争斗,兴义堂则稳坐钓鱼台,密切关注着双方的交锋。当然不是光看热闹,而是煽风点火,瞅准机会便两边下黑手,黄金荣的门生,青帮恶棍,不断丧生。这既是将争斗持续下去并使其愈演愈烈,同时也消除扩张的障碍。 又被抢了头条哎!在报纸不断登载着血腥暴力冲突事件,吸引着大多数人们眼球的时候,酚醛塑料的专利颁下来了,但却显得不够分量。 之前是苏报,现在是火并,你说这时候赶的?陈文强暗自苦笑了一下,重新专注于谈判。而象现在这种对付洋鬼子的事务,除了陈文强,别人还没那个自信和能力。 “我方要达成的合作协议中应该有这样几条:一,我方要求保有专利,如果出卖,贵公司有优先购买权;二,贵公司要保证不得向亚洲销售产品;三,协议达成后,我方以后关于酚酫塑料改性的发明和发现,将与贵公司共享;同样,贵公司有关本产品新发明和发现,以及工艺改进,我方也要求共享;四”作为翻译的诺依曼转向翻了了陈文强。 “四,我方也将作出承诺,所生产的商品只对亚洲销售,绝不销往别处。”陈文强接过话题,侃侃而谈道:“五,为了确保合同条款能得到切实执行,贵我双方应派常驻代表,互相监督……” 投资有风险,但更考验的是眼光。海因里奇不乏商人的市侩,但更有商人的精明的灵敏嗅觉。亚洲市场可以让出,因为多数国家都贫穷落后,新兴的电力行业,在欧美更有发展。但资源共享就有些不平等了,毕竟西门子公司人才会聚,技术资金雄厚,在新材料上取得突破的概率要比一个亚洲小厂大得多。 “第三条我方不能同意,第五条也就没有必要了。”海因里奇不紧不慢地说道:“另外,我还要修改协议中的第一条,产品生产权我们不要免费的给予,而要独家买断,也就是说,世界上应该只有两家工厂能够生产,一家是贵方的,一家是西门子公司。” 资本家还真是贪婪,竟然想与我联手垄断塑料新产品的生产。陈文强和诺依曼互视了一眼,陷入了思考,暂时都没有说话。 “这家伙看破了你的把戏。”诺依曼将陈文强拉到一边,不高兴地说道:“竟然不要免费的生产权,而要花钱独家垄断。” “呵呵,聪明人多得是,他的贪婪和你有得一比啊!”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他就是看穿了我的厂子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不行,这也是暂时无法弥补的缺陷。” “不如停止谈判,再另寻合作伙伴。”诺依曼试探着建议道。 第十五章 煽风点火(祝父亲节快乐) 第十五章 煽风点火(祝父亲节快乐) 第十六章 人才储备,声名鹊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六章 人才储备,声名鹊起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六章 人才储备,声名鹊起 陈文强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时间不等人啊!这样,我可以有条件地作出让步,告诉他,欧洲国家只授予他们一家,美洲呢,我们也要找一个合作伙伴。” “也就是说,世界上将有三家工厂能生产此产品。”诺依曼眨着小眼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你能多赚一笔。那这是最后底线吗?” 陈文强盯着诺依曼缓缓摇头,说道:“不是。专利权我也可以卖断给他,但我要免费拥有生产权,而且他不能将生产权授让给超过两家工厂。” 诺依曼显然有些吃惊,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呢?完全可以先慢慢生产,再待价而沽。电力行业刚刚兴起,前景光明,你应该握有主动权啊!” “主动被动是相互转换的,他以为凭西门子的技术和人才肯定会比我更快地研发出新产品,但他错了。”陈文强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海因里希,说道:“不想共享是他们的损失,还真以为他们西门子没有竞争对手了?现在以为占了便宜,日后会加倍地吐出来。” 陈文强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即便吃点亏,也要引进西门子目前的生产设备,使工厂能尽快开工生产。然后呢,西门子方面认为陈文强发明酚醛塑料不过是碰巧,是偶然,研发后劲肯定不足。但陈文强却知道自己所掌握的高分子化学理论具有什么样的潜力和价值。换而言之,西门子公司的人才和技术能力是雄厚,但在缺乏正确理论指导的前提下,只能进行经验主义的研究,他们才是在瞎撞胡碰。 这是科学发展的规律,只有当理论取得突破,并被研究者所接受后,相关的研究才会事半功倍,并不断涌现出里程碑似的成就。塑料的百年发展史,清清楚楚地证明的这一点。 谈判继续进行,当协议达成并签字生效时,海因里希不掩得意的神情。他觉得凭借西门子雄厚的实力,迫使对手低头,是一次胜利,却不知道小瞧陈文强带来的损失在日后却使他后悔不迭。 …………… 尽管做出让步的协议也达到了陈文强的目的,可也使他更深地感受到实力的差距。而这差距是综合的,从设备到人员,从局部到全部,没有长久的积累和沉淀,将是很难缩短的。 而对于人员素质的提高,陈文强称得上是不遗余力。旅沪华人工会,职业技工学校,再有因苏报案牵连而被迫解散的爱国学社,陈文强都在尽可能地寻找并培训其中的可造之才。 爱国学社被迫解散,陈文强与黄宗仰等人接洽协商,欢迎爱国学社的师生前往卢家湾,并愿意提供资金和教室宿舍,希望他们能学成毕业;爱国女学有化学科,却资金不足,陈文强又痛快地出资购买仪器试剂,为爱国女学建成一实验室。同时,他还于周日开放卢家湾强卓实验室的部分设施,供爱国女学的学生们实习参观。 愿望是良好的,行动上也算慷慨大方,效果也是可以满意的。爱国学社在与中国教育会决裂后,有了陈文强这个大金主,解决了资金问题,便能够更名为爱国育英学校,在卢家湾继续开办。爱国女学的化学科目也得以正常教授,一些学生也透露了学成后愿至强卓实验室或者化工厂工作。 但事实上真的如此吗?现在的陈文强还并不知道这两个学校中隐蔽进行的一些事情,还在为将来人才的增加而充满期望。 …………… “梅毒克星,划时代的新药……” “人类与之战斗四百余年的顽疾梅毒,竟被一个清国年轻人所攻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即便以谨慎的态度来看,作为第一种抗菌类化学药物砷凡纳明的问世,也具有非凡的意义,并可能开创了化学治疗的先河……” 随着砷凡纳明在上海临床试验的成功,这种新药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向世界各地扩散。因为陈文强的种族和国籍等原因,不可避免的遭受到非议,甚至人身攻击。先前还是谨慎地使用,细致的研究,然后便是学术界比较公正的评价,疗效说明一切,对新药治疗效果的赞叹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报端。 而西方的反应比新药的诞生地上海更加热烈,《华盛顿邮报》、《泰晤士报》、《巴黎时报》等世界各大知名媒体都评价了砷凡纳明的作用,以及专业人士所阐述的新药发明的重大意义。医学专业的杂志期刊上更是欢欣鼓舞,医学界人士纷纷燃起了继续与其他细菌抗争的昂扬斗志。 “如果人们抛开偏见和歧视,就应该正视这样一个事实:文强陈已经拥有三项化学方面的发明专利,要么是上帝的眷顾,使幸运集中到他一人身上,要么是他有自己独特的、未经证实的理论和方法。如果单从发明第一种抗菌类化学药物来说,文强陈被称为化学疗法之父也不为过……” 充满溢美之辞的重量级评价是来自德国法兰克福实验医疗研究所所长,犹太裔细菌学家保罗·埃利希教授,他正带着团队对锥形虫进行研究。而陈文强率先攻克了锥形虫,从难以置信到分析研究,最后埃利希教授用赞叹的语气发表评论。同时,他通过公开和私下两个途径,透露了与强卓实验室合作的意向。 科学无国界,虽然科学家每每要背上国家的责任。陈文强为自己抢了埃利希七年后的发明和荣誉感到汗颜,又深深钦佩埃利希的大度和公正。 这才是一个科学家应该拥有的客观、公正的态度,陈文强知道自己是投机取巧,若论实验室的设备,以及人员的素质,是无法与法兰克福实验医疗研究所相比的。所以,他决定与其合作,加快研制新药的速度和进程。 味精厂赢利;纺织、制衣厂赢利;强卓药厂赢利;盐碱化工厂的设备安装完毕,准备试生产;煤焦化工厂的设备运到,开始在厂家工程师的指导下进行安装调试;煤焦化工厂旁边,又开始动工兴建发电厂的厂房和车间,西门子公司的电力设备装箱上船,正从万里之外向上海驶来…… 第十六章 人才储备,声名鹊起 第十六章 人才储备,声名鹊起 第十七章 吃讲茶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七章 吃讲茶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七章 吃讲茶 赢利收入与投入资金越来越接近平衡,陈文强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铺的这个大摊子终于迎来了曙光。 而以法租界为主要场地的争斗,黄金荣的势力与青帮也筋疲力尽,表面硬撑着,却已经在寻求讲和的机会。 其实,如果没有龙兴堂在背后两面搞鬼,双方的争斗不会这么激烈,也不会持续这么长时间。青帮下手是有分寸的,只对黄金荣的黑道势力,且不是十分狠辣。黄金荣呢,也告诉过手下,对青帮辈份高的人物要留点脸面。 但龙兴堂是唯恐天下不乱,唯恐两方打得不够火爆,同时也为了日后自身的顺利发展。所以,黄金荣这边的黑白两道势力都不放过,青帮的,管他辈份高低,只看他是否对龙兴堂构成阻碍。这其中,两方在十六铺码头的人马损失最大。前前后后共有十几个码头大哥或被杀,或失踪,得利的自然是打着兴义堂和旅沪华人工会招牌的龙兴堂势力。 ………… 三年前的宝兴酒楼,现在已经被黄金荣霸占,成为开山收徒的香堂。香堂布置得依然富丽堂皇,梁上悬灯结彩,地上满铺地毯,四壁人物画屏,琳琅满目,旁设紫檀大椅,围以锦绣铺垫。但气氛与摆设却迥然不同,沉重得令人胸口发闷。 “师父,不能再这样争斗下去了。”骆振忠四下看了看,少了很多面孔,不禁心中悲痛。 黄金荣阴沉着脸,心情也十分不好。他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黑白两道势力大受打击,连他在巡捕房安插提拔的亲信也不能幸免。他确实没料到“青帮”的反击会如此不管不顾,大大小小的帮派似乎都团结起来,一致与他为敌。 当然,这其中也有令黄金荣等人生疑的地方。那便是有些刺杀显得精细,似乎不是青帮那帮粗坯的手法。特别是对巡捕房公人的清除,多数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尸体无案件,或者是不立案,这虽不是绝对的,但确实让人如在雾中,看不清究竟。而且,你杀我,我砍你,可谓是泥沙俱下,帮派混杂,想查清楚又岂非易事? 争斗似乎没有休止,这不仅使黄金荣的势力受到损失,恶性案件频发,也招致了法国人的不满。本来,法国人看重他,并默许他发展势力,本着的“以毒攻毒”的办法,即吸收有势力的流氓充实警力,控制流氓团伙,以便把流氓的犯罪活动限制在不致危及外国殖民者的根本利益和基本统治秩序的范围内。 可如果黄金荣不能控制局势,他的流氓势力成了法租界的祸乱之源,法国人改弦更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在法国人眼中,黄金荣不过是他们养的一条狗。 “师父,吃讲茶吧!”骆振忠眼中含泪,说道:“这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谁也不想维持,各退一步讲和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这样的话,大家都能少些损失,法国人那边也就交代过去了。” 事实上,昨晚林桂生已经与黄金荣说通了,要结束这场有些看不清的争斗。但作为老头子,岂能亲自开口服软,那也太跌面子了。骆振忠的提议可以说正合黄金荣之意,但他还要故作思量,直到其他门人也纷纷附和劝说,他才显得有些勉强地点头答应。 ………… 树欲静而风不止,龙兴堂苦心挑起的黑帮争斗岂会让你轻易放手。虽然争斗双方都有罢手言和的意思,也约定了“吃讲茶”的时间地点,但龙兴堂的计划也随之进行了更改。 说起来,陈文强很忙碌,可却不再是亲历亲为,多数的情况下是每天听听各方面的情况汇报,审核修改一下行动计划或工作方针,抽空再训练下杀手队。也就是说,该放手的就放手,陈文强只抓总。而随着各部门人员素质的提高,职责、工作的理顺,他可以庆幸自己不会象诸葛亮那样累死了。 “想打就打,想停就停,那拿咱们当什么呢?”陈文强看着最新情报,很是不满。 李亚溥对此深表赞同,兴义堂在这场争斗中混水摸鱼,实际获利虽然还未显现出来,但就等着合适的时机接手罢了。这个时候黄金荣与青帮讲和,对兴义堂是不利的。 “是破坏‘吃讲茶’,还是把他们都”李亚溥作了个下切的动作。 把“吃讲茶”的双方首脑一网打尽,并不是不可以。煽风点火的时候是有克制的,用的是匕首、利斧、绳索,如果全部用枪的话,七八个人就足以完成这个任务。但这样做未免动静太大,而且对以后的接收很不利。最重要的是要找出一个不属兴义堂,但能被控制的,弥补干掉黄金荣后在法租界留下的空白。 “咱们在法租界巡捕房里,有没有混得不错的?”陈文强谨慎地问道:“如果实在没有,黄金荣的门人中有没有可以收服的,可以有一定的野心,地位不高也不低。” 李亚溥沉吟了一下,有些为难的说道:“咱们的渗透刚开始,不过是一些三光码子(包打听),倒是有两三个普通巡捕,地位低,时日短,恐怕难担大任。黄金荣的门人吗,也不好找。巡捕房的资料都在那里,虽然粗略了些,可也能供参考。不如坐堂大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陈文强随手翻开,象李亚溥说的,确实也只能供参考。不过,情报部单独划出的时间不长,搜集整理情报也不是那么专业,他也不能要求太高。 “高级华捕十三人,这黄金荣排在最后,资格最浅,却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倒也算个人物。”陈文强随口说着,翻阅的动作却慢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资历比他老的会甘心吗?嗯,就象这编为一号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法租界巡捕房只设十三名高级华捕,每名高级华捕手下又有十名普通巡捕,普通巡捕下面则是三光码子,又叫包打听。而当了高级华捕后,巡捕房会给每人发一张卡,编号从一到十三,以一号卡资格最老,威势最大。华捕中一号叫徐安宝,绰号“大块头”。而黄金荣成为高级华捕时,确确实实只领到了十三号卡,也就是资历最浅的。 第十七章 吃讲茶 第十七章 吃讲茶 第十八章 候选,华人的称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八章 候选,华人的称呼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八章 候选,华人的称呼 “坐堂大哥的意思是从这前十二名当中寻找可用之人?”李亚溥听出了些门道,思索着问道:“那第一步该如何着手呢?” “先查他们现在的地位权势,爱好禀性,何门何派,以及是否入了黄门。”陈文强将资料合上,推回给李亚溥,“心不甘者,必有怨言,多半也不会自贬身份,拜黄金荣为老头子。把资料弄全些,我再看看是否有可用之人。三天后便要吃讲茶,咱们要抓紧了。” “明白了。”李亚溥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怪异地说道:“听下面的弟兄们说,很有些妓女因为被新药治好了病,对坐堂大哥感恩戴德,要表示一下谢意呢!” 陈文强赶忙摇头,说道:“注意点,莫要让她们胡乱张扬,坏了我的名声。” 临床试验,新药是不用花钱或花很少的钱,也确实因此而治好了很多饱受苦难的妓女。但这样一群人大张旗鼓地感谢什么的,陈文强觉得还是免了吧! ………… 专业对业余,暗中对明处,有组织并且处心积虑对松散且不知究竟,这场争锋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几乎注定。只不过,陈文强希望能更加巧妙、更加轻松地取得胜利。而胜利的标准也不将是简单地除掉某人,而是打垮一个恶势力,控制一块地盘。 在陈文强看来,黄金荣一伙固然作恶多端,青帮也是社会上的毒瘤,两败俱伤也好,一起打击也罢,总是不会错的。但青帮分布极广,可不只是在上海滩这一城一地。所以,最好不要张明旗帜,而被青帮视为敌人,以免日后在工商业的经营上遭到阻碍。 而就当时的青红帮状况而言,历史渊源的宿仇几乎被淡忘,争斗不过是帮派利益的冲突。因此,身跨青红两帮的人物已有不少,且并未遭到什么帮规家法的处置。帮派越来越被实用主义所左右,其宗旨则越来越被利益所左右,越来越以势力的大小来采取对待的方式和态度。其实,这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已经是青红帮合流的基础和先兆。 而青红帮的合流要始于十九世纪末的长江下游,关键人物是两淮及长江下游的盐枭头目徐宝山。徐宝山先入青帮,拥有一定势力后又结交红帮首领任春山,两人结为异姓兄弟。同时,两人互相介绍加入对方帮会,然后合开山头,从两人名字中各取一字,名为“春宝山”,这意味着青红帮在某些地区已经完成了组织上的合流。 因为经济利益的推动,两者之间最终走向融合似乎是大势所趋。陈文强对此并不否认,但到底是谁融合谁,谁影响谁,谁的宗旨会被承认并遵守,却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 也就是说,合流可以,但不是同流合污,不是“义气互助”变为“唯利是图”,不是“团结抗暴”变成“欺压良善”。组织的模式可以学,可以搬,但理念却将是陈文强的。 …………… 晚上,罗登在自己位于外滩的新居招待了陈文强、诺依曼等人。陈文强答应让他混得象个样子,便给他买下了这幢房子,二层小楼,花园洋房,算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从花园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公家花园和黄浦江,陈文强正眺望着上和对岸浦东的灯光,那些灯光突然间消失,眼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遏止人的欲望是错误的。要是我的妻子肚子不饿,那就是我挨饿的理由吗?”诺依曼又在教坏罗登,“德国伟大的哲学家尼采说过,我们必须满足自己的一切欲望。所以,我的妻子怀孕六个月后,我就上莫利爱路那幢房子里去。顺便再说一句,那幢房子可安全呢,保证你不会染上什么。” “别听他的。”陈文强转过脸,对罗登说道:“你很快要回国与琳娜订婚,并要带她来上海结婚,这个时候不要乱搞。嗯,在美国你还要帮我办些事情,走之前我会仔细告诉你的。” “你还不是有情x妇?”诺依曼显然不满陈文强的打断,对着罗登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很可惜因结婚而失去的自由,那种能独来独往、生活丰富多彩的自由。如果不妨害谁,又何苦太克制自己呢?” 罗登摇着头,“不,不,我爱琳娜,我不能背着她做那种事。” “娶太太是一回事,找相好是另一回事嘛!”诺依曼不以为然地笑着,又同情地说道:“我知道,你与我不同。我知道,你认为太太和相好,两者不可兼得。你认为男女交往应该公正平等,是不是?” 陈文强撇了撇嘴,目光越过对面的公家花园,看见一艘远洋货船正趁着高潮,沿江而下。舰首的灯光时而被遮住,时而又透出来。它是驶往何方的,会到自己重生前生活的地方吗,即便自己乘船到了那里,也不过是重新开始,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怅然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心头,陈文强轻轻叹了口气。 “发,你对工厂的工人太好了,这让我岳父的工厂很难做。”诺依曼叫着已经很少有人叫的名字,语气中很有些责备的味道。 陈文强慢慢转过身,盯着诺依曼的眼睛,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是少赚点罢了,别忘了,我也是华人,当然要力所能及地让他们能生活得好一些。” “很奇怪。”诺依曼的褐色眼睛中露出疑惑和探询的神情,“华人,你一直在用这个字眼。难道你不应该说‘我也是中国人’?据我所知,这两个字眼的差别是很大的。” 陈文强愣怔了一下,确实感到有些迷惑,不由得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华人,国人,这两个称呼涵盖的概念不同,不能用习惯了来解释,只能是来自心底的潜意识。原来如此,陈文有些明白了。自己虽然生活在这个时代,看似与过去已经完全割裂,但在心底的最深处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华人,而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第十八章 候选,华人的称呼 第十八章 候选,华人的称呼 第十九章 失落,恬静的向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九章 失落,恬静的向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十九章 失落,恬静的向往 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何对那些充满了对国家、民族最深的痛,裂喉呐喊、殒身不恤的革命者的态度了。对于国家的命运,如果说陈文强就象很多海外华人的旁观,这确实有些过分。但他也确实缺乏那种激情,是理智、冷静的客观,还是下意识中不自觉的疏离,或者两者都有。 赚钱,生活。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自己到底也没脱出这两个最根本的范畴。打击罪恶,杀奸锄霸,是对神圣存在的认同,是看不惯,是救赎,是更期待自己身体和头脑的变化。 原来自己并没有融入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陈文强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融入的是身体,是生活习惯,是行为方式,而绝不是思维和思想。这虽然是不可避免的,但陈文强也很少从别人的视角来看问题,与当时的人们思想的割裂,使陈文强显得卓而不群,却也使他并不能完全跟上时代的步伐。 邹容以弱冠之年,为什么能写出大气磅礴、掷地有声的《革命军》?为什么在自己看来北辰那有些空谈的革命演讲,能让那么多人热血,甘心追随呢?为什么很多人本有着优越的家庭条件,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却毅然毁家纾难,甚至不惜流血牺牲呢? “发,你是华人这没错,想让同胞过得好一点,也无可厚非。”诺依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但人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他们会不断提高心中的标准,不断地提高要求。一旦你满足不了,他们会不满,会怨恨。而之前的恩惠,你觉得他们会记得吗?这个,我是有切身体会的。” 陈文强眼睛一轮,似乎从思索中清醒过来,盯着诺依曼好半晌,才微微一笑,说道:“或许会有你说的那样的情形,但这未必就是坏事。嗯,你不懂,你不明白。麻木不仁,在苦难中不知道抗争,那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我倒希望他们有点野心,或者期望。”说着,他站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摆手:“好了,今天就到这了,我要先告辞了。 …………… 走过寂静的大街小巷,陈文强有些漫无目的,路上是如此空荡,只有地上、村下、店门口、河岸边躺着一些蜷着身子露宿的穷人。他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只有保镖赵大义没有听他的吩咐,执拗而忠诚地跟在他身后二十多米外。 那条马路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老、更陈旧。那扇门还开着,里面诱人的阴暗灯光依然如旧。墙上还是一片绿漆,只是褪色不少,百叶窗上也有些剥落。一个男人坐在藤椅上,看见陈文强走过来,便用殷勤中夹着倦意的眼神打量。 那扇敞开的大门和它所藏匿的诱惑,以及诺依曼的描述,似乎在勾着陈文强,他的脚步有些放缓。 “您要一个年轻的姑娘吗?”伴着藤椅的咯吱声,那个男人动了动,用法语呆板地说着。 一个姑娘?陈文强审视着这个男人,一时竟没有说话。在厌恶后面,他又隐隐感到一种令人兴奋的刺激。他有些渴望,渴望着上楼去,神气傲然地点点头,找一个女人,然后…… “中国的,葡萄牙,菲律宾,还是日本人?”男人手里多了根牙签,剔着下排门齿,换成了上海话,“欧洲人价钱要高一些。你要三寸金莲脚吗?你要什么样的?来,进来看一下吧!” 蓦然间,陈文强的欲念全没了,转身快步离去。身后那个男人在叫着什么,他却全听不见,只为刚才的思想和行为感到惭愧。 ………… 在江边找了一把长椅坐下,陈文强望着江面上闪着灯火的船只,还有那在平静水面上反射的光。天气干燥凉爽,再过一个月,秋天的寒气就要来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满一年了。 重生前的梦想又悄悄浮现,海滨、别墅、听潮、看日出……静劾而闲适。难道换了身体,换了时代,便不再铭记于心了吗?不,不是这样的。虽然还时时想起,但因为知道这半个世纪的战乱,知道现在的环境和条件使梦想成真将困难重重,所以便退缩了,刻意回避了。 是啊,天下之大,何处是自己梦想中的归宿呢?现在的世界远没有前世那般和谐和安定,即便躲在一个能幸免战乱的地方,种族歧视、国籍歧视,能够安心吗,恐怕也不是自己能忍受的。 自己现在的奋斗,如果再有几年的时间,几乎在中国就已经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除了几十年后战乱的因素。得过且过地混上几十年?陈文强不由得苦笑起来,将脸深深地埋在手掌间。 有一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如果爆发战乱(战争)请在我壮年时,不要等我衰老无力、不能反抗。 渐渐的,天空泛出了一片灰白,在这灰白后面透出一道淡淡的红光。陈文强抬起头,看见对岸江面上升起一片薄雾,起重机的挺杆和工厂的烟囱在雾中似凌空而起。 就在这江边道上,出现了三个外国人,男人在前,后面是一位夫人和一个金发小姑娘。夫人一手拎着灰色打褶裙的一角,一手领着小姑娘,举止优雅地走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侧脸凝视刚刚露出红晕的朝阳,小姑娘蹦蹦跳跳,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她们身上有一种恬静安逸的东西,打动了陈文强的心,使他不由得起身跟了几步。 然而,陈文强停下了脚步,就让那象征的宁静安适慢慢消失吧,这不会是持久的东西。也许,突然而来又转而消失,会让自己感到能够体验得到的自我安慰,会给自己留下解脱的希望。 一个印度巡捕走过来,盯着正注目于渐行渐远的两个女人的陈文强,眼中闪过怀疑的神色,握紧手中的警棍,瞪着眼睛走了过来。 第十九章 失落,恬静的向往 第十九章 失落,恬静的向往 第二十章 红头阿三,阿猫跟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章 红头阿三,阿猫跟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章 红头阿三,阿猫跟踪 “你在看什么?”印度巡捕用警棍轻轻敲打着左手,面色不善。 陈文强慢慢转过脸,看着这个“红头阿三”,停顿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我在看日出。” 红头阿三很不爽,这个人穿得很体面,但却不是能用不以为然的神情与他对视的资本。他要看到的是谦卑的点头哈腰的态度,嗯,只要再强硬一些,只要说“跟我到巡捕房走一趟”,肯定吓得这个家伙屁滚尿流,兴许还能得笔外快。 “我怀疑你要对那位夫人有不轨举动,跟我到巡捕房走一趟,接受盘问。”红头阿三上前迈了一下,蛮横地说道。 陈文强皱起了眉头,审视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巡捕房滥杀无辜的传闻听说过,从这个红头阿三的蛮横举动,可见所说非虚。 红头阿三对陈文强审视轻篾的目光更加愤怒,二话不说,抡起警棍便打了过去。 陈文强轻轻一躲,挥起右拳,便猛地捣在人高马大的红头阿三的下巴上。这一拳便将红头阿三打得晕头转向,退了两步。左,右,陈文强象打沙包一样接连两下钩拳狠击在阿三的腹部,打得阿三弯曲了身体。潇洒地退了一步,陈文强发出畅快的一声“吼”,大脚由下而上,结结实实地踢在阿三的脸部。 阿三满脸是血地倒了下去,昏迷了,也就看不到陈文强冲着他撇嘴比出的一根中指。当然也不会知道跑过来的赵大义,恶狠狠地一脚踩向他的喉咙。 ………… 晨风在耳旁刮过,空气凉爽而新鲜,陈文强和赵大义脚步轻快地跑过清静的街道。拐过两条小巷,才缓下了脚步。旁边是还打着烊的店铺,以及排成一列的、或是围着吃食摊的空板车。 即便是逃跑,陈文强的脸上也是笑的,现在更是笑得出声。把着赵大义的肩膀,陈文强边笑边说,断断续续,“阿三,印度阿三哪,他娘x的,整个国家都,都是英国佬的殖民地,还跑到,跑到这里来人模狗样。嗯?你说,你说可笑不?” 赵大义不是很明白,但也陪着笑骂道:“这些红头阿三很凶暴,黄包车夫和推小车的尤其恨他们。刚才那家伙敢跟大哥动粗,活该送他见阎王。” 陈文强稍微收敛了些笑容,赞赏道:“你不错,既然干了,就干彻底,那几脚补得不错。” “大哥现在是名人,少不得在报纸上有个照片啥的。”赵大义咧了咧嘴,解释道:“要是留他一命,万一他指认大哥,总归是个麻烦事。” 嗯,嗯,陈文强连连点头,对赵大义有些刮目相看。别看赵大义外表粗豪,倒有这样的考虑,很好,可堪大用啊! 太阳升了起来,天空发亮,陈文强脚步顿了一下,赵大义上前看了一眼,向他摇了摇头。街沟旁边躺着个老太婆,一只手臂皮包骨头,无力地搭在眼睛上,另一只手瘫在地上。 每天都有死亡,躺在各个地方过夜的人,有多少会再也爬不起来?陈文强控制不住地回头望去,看到那老人稀疏的头发,也瞟到了一个躲闪的身影。 “有人跟着。”陈文强微皱了眉,低声提醒道:“别回头,装没事儿,往前走。” 阿猫跟着前面的两个人,躲闪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很想好好见识一下,甚至有冲上去拜倒在地,从此便跟着这两位敢打红头阿三的好汉混的一点冲动。 在上海滩胡混,阿猫可没少吃苦,警棍、耳光很平常。同时,他也学会了不少恶习,偷摸窃盗,因此挨了更多的打。 平时所见的强横有力者,不是欺压良善,便是恃强凌弱;而见了巡捕,又是一副谄媚的嘴脸,阿猫很有瞧不起。哪象前面这两位唉,拐进胡同不见了,阿猫赶紧跑了起来,不防却差点撞上一个挟着警棍、剔着牙的华人巡捕。 “小赤佬,瞎呀!”巡捕一瞪眼睛,扔掉牙签,便要动手。 阿猫滑得很,踉跄着拉开距离,然后左蹦右蹿,撒腿甩开了这个巡捕,身后留下一串骂声。 进了胡同,并没有看到人,阿猫心中发急,加快脚步追赶。刚经过一个大门,冷不防门洞里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掐住了阿猫的脖子。 陈文强审视着在赵大义有力的大手中挣扎的阿猫,只要他不发话,脸色涨红的阿猫很快便会变成紫脸,然后窒息而亡。 “放开他。”陈文强的声音不高,他不仅认出了这个曾在夜市抢彩凤首饰的少年,也窥视了刚才这少年与巡捕的差点相撞,他确定这少年不是要告发他们。 赵大义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阿猫捂着脖子,差点瘫倒,弯着腰,倚着墙,大口喘息着。 “跟我们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文强简单地吩咐,转身拉了一下赵大义,向前走去。 阿猫喘息已定,抬头看时,两个人影已经快走出了胡同,他赶紧加快脚步,不顾喉咙还痛,追赶而去。 陈文强和赵大义在圣家育婴堂对面的广场停下了脚步,吃食店已经开了门,他们就坐在店门外的麻布帐篷下要了早餐。阿猫犹豫着不离靠得太近,直到陈文强向他招了招手,他才慢慢挪了过去。 “吃饭。”陈文强打量着阿猫,那种让他忘不掉的眼神淡了,有些看不出来了。 第二十章 红头阿三,阿猫跟踪 第二十章 红头阿三,阿猫跟踪 第二十一章 现实,人脉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一章 现实,人脉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一章 现实,人脉 太阳升高了,阳光洒下来,先是照在育婴堂的砖瓦顶上,然后照到百叶窗,慢慢下移,照亮了怀抱圣婴的圣母玛利亚大石像。在关闭的褐色大门旁,有一个小壁龛嵌进墙中,龛中有一块木搁板,板上放着一只篮子。 陈文强停下了筷子,他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包,走近木搁板,很平静地象是在称蔬菜一样,把小包放进篮子里,然后伸手拉了拉旁边的铃绳。 铃声在墙内响了起来,那个女人也快步走开,看上去她并不穷,脚上是新的便鞋,大襟衣也没有褪色。女人没有回头,一直走到广场那头,就要转进一条弄堂时,她才停下脚下,回头望着着。 壁龛的木搁板移动了,象舞台上的布景转到了育婴堂里面,另一只空篮子放在另一块搁块上转了出来。 陈文强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个妇人就这样把自己的孩子抛弃了。育婴堂,还有孩子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她)来自哪里。 阿猫也认出了对面坐着的陈文强,那个用碗打中他的头,却没有送他去巡捕房,还给了他钱的男人。惊奇、诧异的眼神不时瞟向陈文强,直到两人目光在偶然间对上,陈文强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伸出手指点了点他。 ………… 有所悟,有所得,都是心理活动,外人难以知晓。陈文强是否把自己的梦想与时代,与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到一起,是否能爆发出更大的热情,积极地去参与其中? 重新检视自己的梦想实现的可能,并审视自己目前所走的路的偏差,陈文强发现自己虽然有些保守,但总的路线却并没有太错。之前的一些设想和说辞,如果说是狡辩或敷衍的话,以后用加倍的努力去做、去实现,未尝不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就象现在,打击黑恶,扩张势力,开办实业,赚钱立基,固然没有那些革命者热血,但空中楼阁是不存在的,干什么事情光空喊是没用的。当然,宣传鼓动,开启民智,扩大影响,陈文强是大力支持的。工作有很多种,并不一定每项都要参与其中,主要还是看个人擅长什么。 雷打不动的每月三千元,对于邹容等人在东京开办的《二十世纪之中国》,难道不是持续不断的强大助力?在上海滩黑白两道势力的逐渐强大,难道不会为革命者提供庇护和方便…… 走到窗前,陈文强望着楼下小操场上护厂队在锻炼身体,也可以说是演练武艺。新来的阿猫自然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也加入不了核心队伍,暂时扔到护厂队,陈文强也想多观察一下这少年的心性品质。 对于新来的少年,护厂队的大汉们并没有放在眼里,在沙坑里扭打摔跤,嘻嘻哈哈地便将阿猫轻松撂倒。可阿猫却并不服输,挨个地去比试,左一个跟斗,右一个跟斗,却不叫痛,骨碌爬起来,再上。 淡淡的女人香气在身旁袭来,彩凤走过来看着窗外,半晌撇了撇嘴,“打不过还上,不长记性。” 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这倒是个劲儿,我看不错。” “他不会再偷,或是抢东西了吧?”彩凤显然还对之前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厂里可都是女工,让他在护厂队,合适吗?” “没问题的。”陈文强宽慰道:“以前是为了不饿肚子,情有可原。再说,我看人什么时候出过错?” 彩凤沉默了一下,又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缺钱吗?怎么要增资扩股,把钱让别人赚?” 陈文强沉吟了一下,从窗外收回目光,望着彩凤说道:“人脉,咱们缺的是这个。把一些有实力、名望的人吸引过来,利益相关,他们自然会为工厂企业遮风挡雨,经营才会更稳当。比如南通张謇,在地方、朝廷都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与他合作,购买他所开公司的棉纱和食盐,就算价格高一些,由他的轮船公司运输,在途中的花费却要少。而且,与他拉上关系,很多事情都会办得顺遂。” 很少有人简单地把张謇称为“商人”,他似官而非官,似商而非商,既无大权,也无巨富,但政治和社会声望极高,所以被称为“绅商”。他一生创办了二十多个企业、三百多所学校;他独立开辟了无数新路,做了三十年的开路先锋,养活了几万人,造福于一方,而影响及于全国。虽然最后以失败的英雄落幕,仍可称之为伟大。 而与张謇相识,却是陈文强在大阪博览会的重大收获之一。发展民族工业需要科学技术,张謇作为旧教育的知名人才,能意识到这一点,并身体力行地去参观学习,务实的态度和作风是非常难得的。而陈文强对于科学技术的理解,显然比同时代的人更加深透。所以,尽管两个人一个新,一个旧,但从初识到相谈甚欢,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借着工厂企业的一一建成投产,借着屡获国际专利的声名鹊起,陈文强开始了在工商业的横向联系。虞洽卿的通惠银号,祝兰舫的轮船公司,五金业的朱葆三等等,这使得陈文强在上海滩的人脉大大拓宽,对经营的稳定和发展有着十分重大的作用。 “要是与你出洋的事情联系起来,这些举动很令人不安。”彩凤没说得太透,但陈文强听得明白,他的安排和铺垫,说得不好听的话,倒有安排后事的嫌疑。 关切和担心让陈文强很感动,他看着打扮越来越接近自己审美观点的彩凤,笑着宽慰道:“到南洋也叫出洋?都是亚洲,转一圈就回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彩凤轻轻咬了下嘴唇,试探着说道:“要不要带个丫头,保镖粗手笨脚的,恐怕照顾不好你吧?” 陈文强犹豫了一下,他听出了彩凤的心思,有些为难,犹豫着说道:“怕是不太方便吧?嗯,这个再说,过了十一月份才走呢!” 第二十一章 现实,人脉 第二十一章 现实,人脉 第二十二章 青帮会集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二章 青帮会集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二章 青帮会集 彩凤点了点头,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多言。 陈文强暗地苦笑,同居关系可以有,相信彩凤也不会拒绝。但这应该是在与姚芳宝的关系断绝之后,是的,两人或许都明白,他们的这段关系走到了尽头,只差最后的挑明了。 虽然陈文强以前经常给姚芳宝一些钱,但现在已经不用了。姚芳宝干得不错,在女子绍兴戏班已经成为台柱。她有了自己的房子,雇了一个阿妈,还有了双人抬的轿子,经济上已经不再依靠陈文强。 有时候陈文强真希望姚芳宝还是没有这般成功的好。她不是排练就是演出,和戏班子里的其他演员一起下赌打麻将;她常常紧张、忧郁、情绪烦躁,似乎生活中刺激过度,或得日子过得太放荡。 陈文强很怀念从前的那个姚芳宝,稚气,任性,还有些易冲动。当然,现在有时候他还能从她身上看见先前的影子,但更多的是那个已经被成功演员的光彩盖住了的陌生的她。而姚芳宝则不能忘情于袍笏登场、粉墨生涯,她喜欢在那灯火通明的舞台上表演,喜欢听那如雷采声,并为自己的艺事与声誉正如日上升而欣喜激动。 “你说过要建一个长期的服装表演台,并定期举办时装发布会。”彩凤看似随意地问道:“如果阁不打算长期开戏院的话,倒是也合适。” 陈文强似笑非笑地看了彩凤一眼,小心思没瞒过他,只是变换了一种方式来打听他和姚芳宝之间的关系。显然,这段时间与姚芳宝的疏离,彩凤也觉察到了。 “会有更合适的地方,而且很快就会有的。”陈文强走回办公桌,坐回到椅子里,缓缓说道:“不仅要开时装发布会,还要请专业摄影师,请美工编辑,办一个时装杂志,让全世界都看到服装的新款式。” 唯一的遗憾是现在还没有彩色摄影,只能通过后期制作给黑白照片着色,再印刷到杂志上。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困难,而这种方式的经营则是新颖别致,能够很快扩大影响的。 至于时装表演台,陈文强已经确定了和昌戏院。黄金荣与青帮势力要讲茶议和,陈文强也想彻底了结此事。时间,已经拖得不短了。既要在下南洋之前尽量安排好所有事务,陈文强便要抓紧了。 而下南洋,则是陈文强考察外面情况的一个试探,就算找不到合适的海外基地,吸收海外资金以扩展工商帝国,或者在大多数人尚未意识到石油、橡胶的巨大升值空间时,抢先着手布局,以期在将来获取惊人的利益。 同时,盐化工,煤化工,再加上石油化工,陈文强所规划设想的化工产业才算齐全,才算完整,才能够发明制造出更多的化工产品,并继续在有机化工方面领先于世界各国。 …………… 吃讲茶,作为江湖上解决纷争的一种手段,场面却并不全是和平的、文明的,一言不和而大打出手的也不少见。所以,来吃讲茶的双方都要做两手准备,都要带帮手,以便在谈判中说话够硬,并确保谈崩后不致吃亏。 而这次吃讲茶所选择的地点让两方都不好选择,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不能在法租界。因为黄金荣有巡捕房的势力,在法租界谈判,青帮是绝不想自陷险地的。而在法租界外,黄金荣便只能依靠自己的黑道势力,无疑是使他的实力打了折扣。 双方反复商量扯皮,终于确定了谈判地点。在青帮的坚持下,还是黄金荣做了让步,吃讲茶的地点是在华界的南市,离华洋分界的十六铺桥有两里地左右。青帮如此坚持,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虽然说十六铺桥是法租界与华界的分界线,但清廷官府是个什么德性,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谈判地点离桥太近,万一黄金荣让巡捕冲过来,他们就要吃大亏了。官府能如何?不过是交涉,交涉,屁用都不顶。 而此番争斗涉及到的青帮帮派不少,来参加的帮派首脑足有七八个,或是在法租界经营黄、赌、毒的,或是在十六铺码头为一方之霸的。他们又请来了青帮礼字辈的大佬沈淦前来主持,想要在辈份上先声夺人,给自称青帮的倥子黄金荣好看。 杂七杂八的人一大堆,谈判地点四海茶楼可遭了殃,还有它周边的旅馆饭店,几乎都被青帮人物包了。最好的旅馆自然是给青帮首脑及他们的亲信所住,呼呼啦啦几十号人,整天是吆五喝六、乌烟瘴气。 星星从苍白的天空的远远的深处慢慢出现,在太阳沉下去的地方,红色的残辉尚未清尽,半圆的月亮从枝叶交错的黑网里露出小脸。 沈淦已经将近七十,本已打算闭门收山,却被请出来趟这浑水,老爷子心里是很不乐意的。但碍于同门的面子,经不住那些人百般求恳,也只好勉为其难。岁数大了,便喜欢清净,他住得离茶馆稍远,只有三四个亲信门人相随,并不和那些青帮小辈住在一起。 拐杖轻轻地点在石板路上,笃笃作响,老爷子在暮色中散着步。两个亲信离他有几米远,低声地说着话。 前面河岸拐弯处有两个人站着,身材都很高大,穿着也很普通,目光似乎在看着他。沈淦也不以为意,这附近青帮子弟不少,就算不认识,报上他的名,也没人敢嚣张。 待走近了,沈淦也看清了,两个大汉,满脸胡子,很剽悍的样子。而且,其中一人的目光确实在盯着他,不是尊敬,也不象敌意,倒有些象打量审视。鼻子里暗自哼了一声,沈淦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 “沈老爷子,请留步。”陈文强开口出声,向前走了一步,虽未挡上路,但距离一近,沈淦便只好停下了脚步。 “你认识我?”沈淦微微一惊,先前的判断有些不对,看礼数,听称呼,这人不是青帮的。 “青帮礼字辈剩下的可不多了。”陈文强拱了拱手,似笑非笑地说道:“沈老爷子请见谅,既然遇上了,在下便想跟您老谈谈,能否借一步说话?” …………… 第二十二章 青帮会集 第二十二章 青帮会集 第二十三章 礼字辈大佬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三章 礼字辈大佬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三章 礼字辈大佬 “你想谈什么?”沈淦警惕起来,手握紧了拐杖,眼睛里射出精光。 身后的两个弟子快步赶上,一左一右挡在陈文强面前,脸色不善地望着陈文强。 陈文强微微一笑,手向怀里一伸,一支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已经掏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缓缓转了半圈,在沈淦和弟子有些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很平和地说道:“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和沈老爷子说些事情。沈老爷子德高望重,体恤门人,想必不希望有人死伤吧?” 沉默了半晌,沈淦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退下,别一惊一诈的。我和这位好汉去谈谈,你们远远跟着就是了。” 陈文强把手枪漂亮地在手上转了一圈,利索地塞进怀里,略微作出恭敬的姿态,笑着说道:“沈老爷子,您这边请。” 沈淦哼了一声,顺着陈文强手势的方向慢慢走去。陈文强也不催促,落后于沈淦一步左右的距离,跟着向前。 好半晌,两人都不说话,沈淦面上装得镇静,心中却翻腾不已。 面前是肮脏不堪,长着野草的水沟,另一边却是挤得密密麻麻的、用烂木板破铁皮搭起来的棚屋。大人小孩出来进去,说着、叫着,女人们烧木柴煮着饭,没有光泽的眼睛透过烟雾冷冷地看着。 陈文强停下了脚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缓缓说道:“苏州也有这样的贫民窟吗?估计是有吧!这些人很可怜,你看那些推小车、挑扁担的,这么晚了才刚刚回来。累死累活挣点钱,不过是勉强饿不死。可做什么营生,挣多挣少,都要向青帮交保护费,用血汗养一群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 沈淦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他们交了钱,也受到了保护。青帮收钱办事,比官府还要可靠一些。” “官府?朝廷的,还是洋人的?”陈文强嘲讽地一笑,说道:“不准奸盗邪淫;不准欺软凌弱;这是青帮的帮规吧?现在住在福和旅店的那些人,有遵守的吗?包赌、包娼、包毒,敲诈勒索,欺压良善,恐怕每个人都要用定香烧上‘无义’、‘无耻’、‘强暴’等字。” “谋生艰难,纵有小错”停顿了一下,沈淦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若真有大恶,青帮的帮规却也不是摆设。” 陈文强的指责云淡风轻,真的就象是喝茶聊天一样,但让沈淦听得不舒服,要不是看他身有手枪,早就发作了。 “晚了。”陈文强的语气依旧是不起波澜,就象说一件极平常的事情,“在下不才,要替青帮清理门户了。” “你,你想怎样?”沈淦蓦然转头,盯着陈文强。 “福昌客店,呆一会儿便要血流成河。”陈文强咧嘴一笑,虽有假胡子遮掩,还是能看见微露的牙齿,“而且,我与沈老爷子相遇,却也不是偶然。” 沈淦缓缓眨着眼睛,沉声问道:“你是来杀我的?” 陈文强坦然对视,微笑着颌首。这种态度让沈淦心中发寒,纵是从江湖中打熬过几十年,他也无法把杀人看得如此轻,如此淡,如此从容。 “用枪啊,嗯,动静大了点吧?”沈淦努力用轻松的口吻说话,再怎么说,自己也是青帮大佬,不想显得太害怕而丢了面子。 陈文强嘴角抿了抿,以极快地速度掏出了手枪,随手一枪,闷响过后,一根被打折的树枝在两人面前掉了下来。 “动静大吗?”陈文强似笑非笑,枪已入怀,冲着对面的贫民窟扬了扬下巴,“你看,他们都没反应。” 沈淦轻轻呼出一口长气,冲着陈文强比出大拇指,“厉害,上海滩藏龙卧龙,老朽算是开眼界了。不知好汉是哪门哪派?是黄金荣那边的?我看倒象是专门收钱做人的。” “该杀的我分文不取,不该死的万金也难买我们出手。”陈文强打量着眼前的脏水沟,意有所指地说道:“杂草多了得拔,脏东西多了得清,这水沟便不会臭气熏天了。” 沈淦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说道:“积重难返啊!好汉既是来杀老朽的,为何没下手?”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不杀他肯定是要利用他,只是看要如何利用了。 “很简单,我们杀的是青帮中的败类,也算是替青帮清理门户,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在下想请沈老爷子再开山门,收个弟子。”陈文强虽然没看沈淦,但却专心听着他的心理活动,“大字辈嘛,也差不多够用了。嗯,不是黄金荣。一条法国佬养的狗,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等事情差不多了,还要借沈老爷子的德望来最终平息。” 沈淦沉吟着,犹豫着,他搞不清楚所谓的事情差不多是什么意思,这既杀青帮,又要干掉黄金荣的是什么人?莫不如虚言答应,先打发走这个家伙,然后连夜回苏州,不趟这浑水…… “天下之大,何处可安心度日啊?”陈文强似乎在发着感慨,但听到沈淦耳中却象是一种警告,“沈老爷子德高望重,在苏州尽人皆知吧?可不象我,一个无名小卒,就算走到跟前,也没人注意。青帮,嘿嘿,失去了‘盗亦有道’的原则,与贼盗团伙又有什么区别?沈老爷子莫要狐疑,要让您收的这个弟子可是精英人物,日后扬名立万,您不仅脸面有光,子孙亲戚也将因此受益。” 沈淦有些凛然,象看妖怪似的看了陈文强一眼,夜色渐深,陈文强的背影有些朦胧,但更显得神秘。 “听,那边开始了。”陈文强突然转头,伸手指了指,提醒道:“有点远,可还是能隐约听见,有点象过年的爆竹。对了,沈老爷子对枪声可熟悉?” 沈淦侧耳细听,果然有响声隐约传来,他不敢想象那些青帮首领正在经历的杀戮,只知道要想活命,就只能先答应对面这人的条件。 ………… 第二十三章 礼字辈大佬 第二十三章 礼字辈大佬 第二十四章 结死梁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四章 结死梁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四章 结死梁 不过是十几分钟的混乱喧嚣,福昌客店已经是尸横遍地,血肉横飞。就在青帮首领和手下大呼小叫着喝酒胡闹时,十几个戴着黑头套的枪手突然闯了进来,用连续的射击宣告了死神的来临。 大厅一通屠杀,十几个枪手并不理会躲在柜台后、钻在桌子下的幸存者,留下警戒人员后,便以三人一组挨屋搜索,专杀江湖打扮的青帮人物。据后来的幸存者描述,这些枪手的姿态很怪异,双手握枪,身体稍弯,三人成品字形前进,踹门,搜索,射击,换位,掩护……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枪手所采用的握枪方式是韦佛改良式,前进时则是猫步:双腿弯曲,降低重心,前进的步幅约为正常步幅的一半,但频率要快一些。脚掌与地面接触的顺序依次为脚跟──脚掌──脚尖,轻落轻起,双腿交替将身体平滑、匀速地向前推进。 这就是专业训练后的效果,尽管是手枪对刀斧,有备对无备,但行动的顺利及零伤亡,却依然显示了巨大的威力。 杀戮完毕,枪手们不管幸存者,迅速撤退,象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之中,有人看见不远处的河汊里有船只的灯光,然后灯光移动,远去无踪。 好半天,附近的青帮人等才慢慢聚集到福昌客店,看见的自然是如屠宰场一般的血腥景象。震惊、恐惧、悲痛、号啕、惨嚎……各种情绪弥漫,各种声音混杂,福昌客店宛如地狱般凄惨。 “是麻皮,肯定是麻皮干的。” 一个汉子抱着死去的大哥,满脸泪痕地嘶声叫着。 “除了麻皮手下的巡捕,谁还能有这么多的枪。”有人说着,证实着这个汉子的猜测。 “麻皮这么狠吗?” “他自称青帮,能这么不讲江湖规矩?” 有人在提出疑问,倒也在情理之中,明天的吃讲茶还不知道什么结果,麻皮金荣便有胆子结下这个死梁子。 但很快便有了更重要的证据,现场发现了法租界巡捕臂上戴的杠杠,除了枪手遗留,似乎没有别的可能。打着灯笼火把在外面搜索的一伙人也有了收获,一只巡捕用的哨子,一只粘在河滩淤泥的鞋子。巡捕,法租界内的巡捕,所有的证据都毫无疑问地指向了黄金荣。 “王八蛋。” “报仇,杀光麻皮全家。” “一定要报仇,要不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麻皮杀咱们的人,咱们也杀他的。” 愤怒的声讨,仇恨地叫嚣,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在嘴上落后,至于怎么报仇,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没有几个人敢去。 “请沈老爷子来拿主意。”有人终于想起了沈淦,“沈老爷子说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 “对,请沈老爷子来,他老人家会为青帮着想,不会让咱们的人白死的。” 乱哄哄的叫嚷声中,早有人跑去请沈淦,殊不知沈老爷子早已知道了杀戮的发生。但等沈淦来到现场,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却依然感到非常的惊骇。 血流成河,血流成河,陈文强的话在沈淦耳边回响,眼前是红色的鲜血,是布满弹洞的尸体。如果刚才不是妥协忍让,自己和两个弟子恐怕也象他们一样,凄惨地倒毙于地了。 “太不象话,太狠毒卑鄙了。”沈淦愤然地用拐棍连连顿地,这可不全是装的,而是真的心中有感,“仗着法国人撑腰,不拜香便自开山门,已经触犯帮规,还敢对帮中兄弟下此毒手,简直是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 发泄了一通,沈淦扫视着周围的青帮弟子,激昂凛然地说道:“你们放心,这件事情定要有个交代,否则青帮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那个,受伤的治伤,死难的弟子也先安葬了。你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听我的安排。” 现在,沈淦知道是无法抗拒的,原来的那点虚以委蛇、先求脱身的想法被甩掉了,只能按照陈文强的交代去做。而陈文强要不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有把握收服他,他也早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 通堂中在小说或电影电视剧中,主角固然有不死光环,大反派同样也有九条命,与主角争斗始终,最后才会被击败或消灭。 而现实就是现实,陈文强本着要干就干彻底,绝不拖泥带水的原则,自然不会留着黄金荣这个对手。更何况黄金荣只是他前过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还根本没资格充当与陈文强持久斗争的大反派。 陈文强原本还有着能收服便收服的主意,但与李亚溥等人反复商议研究后,却打消了这个想法。原因很简单,黄金荣的势力已成,就算暂时因为畏死而低头,日后也不好控制。倒不如重打鼓、另开张,在法租界扶持一个新的代理人。而在扶持过程中将不断渗透进龙兴堂的兄弟,随着新的代理人势力的增长,他的周围也会多无数眼睛,明的、暗的掣肘的力量也会水涨船高,使其不致坐大难制。 现在,这位代理人戴着头套,和杀手队的队员们鱼贯下船,在芦苇丛中七拐八绕,走过河滩,又向上登山,来到金丝娘庙方才停下歇息。没错,迫走马德宽后,这里便成了龙兴堂的一个据点。 头套摘下来,“大块头”徐安宝呼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一屁股坐下,畏惧而又敬佩地望着走过来的大头梨何兆兴。他却不知道陈文强戴着头套来到了旁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刺探着他的心思。 这个技能太实用了,比研究什么微表情更省力、更方便。虽然陈文强并不能读出所有人的心理,也不是读出别人的全部心思,但在心思单纯,或者毫不防备的情况下,却依然象把人推到聚光灯之下,并且剥得衣不蔽体一样的暴露。 当然,徐安宝不知道,也没那种感觉。他还被刚才那场血腥而干脆的杀戮所震撼,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大堆,甚至想不起追究那个诓他赴宴喝酒,却导致他被绑架的熟人。 第二十四章 结死梁 第二十四章 结死梁 第二十五章 绑架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五章 绑架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五章 绑架 “想知道为什么绑你来吗?想知道为什么让你先领教一下我们的手段吗?”何兆兴学着陈文强的样子,左右歪头,审视着徐安宝的表情。 徐安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马上又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好汉们的手段厉害,青帮那些杂碎怎么是好汉们的对手?杀得好,杀得好。” 何兆兴皱了皱眉,偷眼看陈文强,并没有什么指示性的动作,只好干咳了一声,说道:“实话对你说吧,我们觉得你还算是个能邪归正的坏蛋,所以留你条命。” “谢好汉爷,谢谢” “闭嘴,我还没说完呢!”何兆兴喝斥了一声,继续说道:“法租界的势力要重新洗牌”停顿一下,他看到陈文强轻轻点头,精神一振,知道自己学得不错,声音也高了起来,“不管是哪帮哪派,作恶的都没好下场,该杀的杀,该教训的教训。你呢,身为巡捕,又是中国人,以后就要负起责任,惩恶除奸,维护治安。听明白了吗?” 徐安宝似懂非懂地连连点头,然后迟疑着问道:“那,那黄金荣呢?” “黄金荣,自然是杀了。”何兆兴瞪起了眼睛,说道:“他怎么爬上去的,你不清楚吗?靠着溜须拍马,给法国佬行贿送钱;又有一帮人和他自导自演,象个破案高手的样子,讨法国佬喜欢。你呢,不会学啊,不想象他那样风光啊?” “学,学,我一定学。”徐安宝有些明白了,这是要利用他,控制他,从而在法租界的白道官面上得到帮助。 陈文强暗自叹了口气,冲着何兆兴做了个手势,转身来到僻静处。等何兆兴跟上来,他便开口说道:“这个徐安宝,白长了个大块头,却有点不堪大用,怪不得排名第一,却只混了个三棣头。不过,现在也只能将就着用了。先把他留在这里,把黄金荣弄来,兴许再吓一吓,能让这个家伙振作些。嗯,以后派得力的兄弟先帮着他,在明面上支应,暗地里要慢慢做好替换的准备。” “烂泥扶不上墙。”何兆兴也看不起这个光看着人高马大的孱头,可时间紧,来不及再换人了,“我带人去法租界,把黄金荣弄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陈文强提醒道:“倒不一定要带活的回来。嗯,我和你们一起去。” 尽管陈文强亲自去有些小瞧他们的能力,但何兆兴也知道此事重大,容不得差迟,用力点了点头,下去安排人手了。 ………… 同孚里的黄宅,原是两层楼的石库门独家住宅,现在黄金荣已升至巡捕房探长的高位,官做大了,又加上这些年来财也发得不亦乐乎,公馆该扩充一番了。他将自己的左邻也是一户石库门二层楼房吞并过来,两家合为一家,但门面上并不打通,只在两洞石库门前,各自加上两道铁门。 从外表看,这是两幢不相连的房子,可是在内部却有道暗门把两幢房子连成一处。按照黄金荣的设想,右边的这户楼房也要想办法给霸占过来,这样被夹在中间的黄宅才算是安全。 可惜,他的想法只能是在今夜戛然而止了。而陈文强亲率的杀手队也正是从右边这户人家翻墙突破,潜入了黄宅。制定计划、事先侦察、分工配合,杀手队越来越有专业的风采。 这些日子以来的争斗,让黄金荣身心俱疲,唯恐乱子闹得太大,惹了法国主子不高兴。所以,尽管双方在吃讲茶的地点上争执不下,但当最后确定之后,黄金荣顿时便松了口气。 虽然吃讲茶是在华界,黄金荣也只能以帮派头领的身份前往谈判,但他不认为这帮江湖人物敢动他。帮派嘛,除了杀官造反的另类,谁又敢与印把子、枪杆子抗衡?他可是穿着虎皮,有法国人在背后撑腰壮胆的,那帮家伙还不是要在法租界讨碗饭吃? 所以,吃讲茶的时间虽然延后了数天,但一确定下来,黄金荣也便松了口气。因为一个戏园子,搞出这么多事,死伤了那么多门人,他也是累了,够了。明天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换身衣服,谁又知道是巡捕,带上几支枪,这亏是吃不了的。心安了,睡得便香,外面轻微的响动也打扰不了他的美梦。 行动迅速果断,武器也先进厉害,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渗着麻醉剂的毛巾,几个黑影忽隐忽现,接连放倒了两个保镖、一个下人,接近了黄金荣的卧室正房。几个人在门前站好位置,各持家什,门闩一被拔开,几个人便一涌而入。 黄金荣蓦然惊醒,两盏被黑布包裹的风灯已经打开了一面,灯光照射下,几只有力的大手象铁钳似的按住了他和林桂生,两块带着异味的毛巾捂在了他的口鼻之上。徒劳地挣扎了几下,视线渐渐模糊,脑子昏沉,两个人再不动弹。 将黄金荣绳捆索绑,嘴里塞进破布,装进麻袋,几条大汉转身出屋,又重新将屋门关好。院子里的人也打扫好了现场,两个被射杀的保镖同样被装进麻袋,扛抬起来,向前门而去。 大铁门被缓缓推开,加了油的门枢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一点灯光伸出来晃了晃,片刻后,两辆小推车便来到了门口,装上麻袋,迅速推走。摘下头套、脱下黑衣的队员们三三两两走出来,按照小组划分,分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不远处的街巷内,装上麻袋的马车响着笃笃的蹄声,一路远去,在昏暗的路灯下不时缩短或拉长了影子。 …………… 第二十五章 绑架 第二十五章 绑架 第二十六章 只要一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六章 只要一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六章 只要一个 计划是计划,并不一定能保证完全成功。陈文强知道这一点,也留有后手,就算今晚不能把黄金荣干掉,他也活不过三天。 现在的顺利当然是最好的,黄金荣和保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首先从反侦破方面便是成功的。无尸体,不立案,虽然不是绝对,但也是通常的惯例。其次是留下了各种猜测和想象,使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混淆难辨。 当天色微明,空气中弥漫着破晓的寒气时,忐忑不安的陈安宝又被带到了庙中的大殿上。更令他吃惊的是,法租界的显要人物,探长黄金荣被捆得结实,委顿在一角,迷迷糊糊,似醒非醒的样子。 “这么长时间,你想得如何了?”陈文强戴着头套,坐在椅子上,很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七杀不会杀你?没错,我们是需要一个在法租界为我们服务的人,但人选可不是你一个。” “我愿意为好汉们服务,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陈安宝的神态与形象实在不相符,这让陈文强皱起了眉头。 审视了陈安宝半晌,陈文强伸手一指黄金荣,说道:“想成为我们的人,拿投名状来,都给你预备好了,简单吧?” 陈安宝看着黄金荣,又看看陈文强,表情变幻不定,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眼露畏怯…… 烂泥扶不上墙。陈文强心中失望,却不动声色地看着,气氛在宁静中诡异起来。 “这个能不能……”陈安宝壮着胆子吭哧着,目光闪躲着。 陈文强哼了一声,向旁边的何兆兴做了个手势。何兆兴大步走过去,挑断了黄金荣身上的绳索,又狠狠一脚踢上去,骂道:“装个屁,早知道你醒了。” 黄金荣了一声,睁开了眼睛,连滚带爬地靠近陈文强,哀求道:“好汉饶命,小人愿意为好汉服务。七杀威名赫赫,小人仰慕已久,早就想……” “可惜”陈文强拉长声音,冷冷地说道:“我们只要一个人。” 黄金荣停下哀求告饶,眼珠转了转,走近陈安宝,拱手抱拳,又一深揖,诚恳地说道:“陈大哥,兄弟平日做得不对,有失礼数,还请陈大哥不要计较怨恨。说起来,咱们都是当差吃饭,都不容易,陈大哥想必能体谅兄弟的难处……” 陈安宝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拱了拱手。对于黄金荣轧过自己,又升官又发财,他心中自有怨愤。可黄金荣升为探长,连他也要行礼问好,这平时的积威之下,他也有畏怯之心。 真蠢啊!陈文强恨铁不成钢,心思有些动摇起来。 通,陈安宝猝不及防,黄金荣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击在他的脸上,脚步踉跄、头脑晕眩,黄金荣趁机猛扑上来,将陈安宝摔倒在地,几拳捣下,又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陈安宝不愧有“大块头”之称,论身体的强壮,他是胜出黄金荣一筹的。只可惜先遭袭击,落了后手,奋力挣扎,还是处于下风。 两个人在地上翻来滚去,拳脚相加,呼哧呼哧,喘得象牛一样,不时还发出叫骂之声。渐渐的,陈安宝缓过劲来,也爆发出亡命之心,将局势反转过来,将黄金荣死死压在身下,大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力收紧,收紧…… 大殿内恢复了平静,黄金荣脸色青紫,舌头伸出,已经变成了渐渐冰冷的尸体。陈安宝坐在地上,有些木然地看着黄金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人了。”陈文强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得让陈安宝想打寒战,“好好看看麻皮的下场,对你有好处。” 陈安宝下意识地点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意志,也没有了反抗之心。他杀死了黄金荣,也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日后也没有。 “天要亮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陈文强示意何兆兴把陈安宝扶起来,语气放缓了一些,“我们出手无情,却是惩恶扬善,你好自为之,也会有丰厚回报。走吧,以后会有人联系你,会有人帮助你,让你成为法租界的显要人物。” “谢谢好汉,谢谢。”陈安宝向着陈文强作揖打躬,被何兆兴领了出去。 陈文强摘下头套,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皱起眉头摇了摇头。刚刚他的心思确有动摇,想弃陈安宝,转留黄金荣。但很快又坚定了原来的想法,陈安宝固然有些蠢,但黄金荣的反噬更让人担心。 走出大殿,陈文强眺望着东方发亮的天空。一道金红色的光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不知名的鸟儿在远处高啭着歌喉,休息了一夜的世界又苏醒了。 …………… 青帮遭杀戮,黄金荣被从家中绑走、生死不明,一场争斗搞到两败俱伤,确实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有证有据,青帮一致认为是黄金荣策划的杀戮惨剧;前后联系,黄金荣出事似乎便顺理成章是青帮的反击报复。 青帮损失惨重,并不想因为黄金荣的诡异失踪而罢手,目标转向了黄金荣的黑x道势力;法国人失去了一条好狗,也要追究到底,频频向上海县衙发文催逼,又发动租界巡捕,加紧破案缉凶。 又是一场混乱,从法租界到华界,闹腾得乌烟瘴气,不得安生。青帮再遭打击,黄派门生也屡遭报复,法租界治安恶化,谁都没得好处,除了冷眼旁观的陈文强和龙兴堂。 打累了,闹够了,才是陈文强带着兴义堂出头收拾残局的时候。现在,他得先做好准备工作。 当时的青帮,礼字辈已经很少,当家的几乎都是大字辈。而这些大字辈的老头子无论从手段,还是为人,是不可与流氓头子相提并论的。但自大字辈以下,则是泥沙俱下,“流氓辈出”了。历史上更出了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流氓大亨,可谓是辈越低,越罪恶。 第二十六章 只要一个 第二十六章 只要一个 第二十七章 身跨青红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七章 身跨青红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七章 身跨青红 其实要从青帮的帮规来看,由于渊源不同,自然不象洪帮充满造反精神,其更强调的是遵守朝廷法度,做“遵纪守法的公民”。比如十禁中有不准奸盗邪淫,不准欺软凌弱;十戒中又有戒万恶,戒截路行凶,戒偷窃财物等等。 正因如此,要整顿青帮从帮规上是有理可循,有章可依的。陈文强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决定采取与当初规范兴义堂差不多的手段,那就是站稳大义的名分,再用实力作后盾,或打击教训,或兼收并蓄,或改造整顿,以实现自己所认可的青红合流。 这一天,在闸北的龙兴茶楼,青帮礼字辈大佬沈淦开香堂,收弟子。按照收单不收双的规矩,此次收徒共有三人。 “开香!”赞礼高喊着。 引见师一摆手,金三爷、陈文强、陈安宝迈步上前,接过司香执事递过来的包头香 赞礼见香已拿好,便喊了声:“行礼!” 三人躬身深施一礼,站直后又就着两个执事双手捧来的盛满清水的铜盆喝了一口。 净口完毕,赞礼又喊道:“启问!” 满脸严肃的沈淦微微点了点头,打着官话厉声喝问道:“你们是自愿入帮,还是有人强迫你入帮?” 陈文强等人齐声答道:“入帮自心情愿!” “帮规如铁,违犯帮规,铁面无私,你们知道吗?入帮并没有什么好处,你们知道吗?十大帮规要遵守,你们知道吗?” “甘受约束,誓守帮规。”陈文强等继续回答。 沈淦从椅子上站起来,两边赶香堂的人也跟着站起来。以老头子的威严,沈淦对着陈文强教诲了一番。 “如果违反帮规,定须家法从事,你知道吗?” “知道!” “办得到吗?” “办得到!” 在陈文强等人答应之后,沈淦才坐回椅子,下巴颏向赞礼一动,赞礼马上亮开嗓子喊道:““发折!” 一个执事,给陈文强等人发了一本小折子。这种折子做得标致,外面是一只硬壳套子,三寸半长,一寸半宽。套子里面装着折叠好的纸本,拉开来有几尺长,像折扇一样。这纸本上写着帮规,以及各种“海底”盘答方法。 发完小折子,赞礼喊道:“礼成!”至此,仪式才算完毕。在互相道喜庆贺的喧嚣中,陈文强完成了身跨两帮的大事,成为了青帮大字辈中的一员。 仪式过后,参加者入席畅饮,陈文强等人则和沈淦单独一屋一桌,开始商议如何平息事端,重新回复互不侵犯的平静。 “现在闹得太乱了,你们准备怎么收场?”在人后,沈淦不摆老头子的架子,因为他深知这几个弟子所代表的强大势力。 “那就看法国人的态度了。”陈文强微笑着说道:“我们也正在走门路,只要安宝兄上位,很快就会安定下来。” “黄金荣的案子不了,法国人岂肯善罢干休?”沈淦摇了摇头,并没有太多的自信。 “狗死了,主人心疼是自然的,但要说法国人会因此穷追到底,倒也不尽然。”陈文强自信地说道:“法国人最在意的还是租界的治安,给他们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又能还租界安宁,他们会知道如何做的。” “我,我以后也要做法国人的狗吗?”陈安宝低着头,闷闷的说道。 妈的,你以前不是当得好好的,现在放这屁。陈文强白了陈安宝一眼,说道:“我们做法国人的爷爷。”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爷爷嘛,得疼孙子不是。孙子要钱,就给他点;孙子要闹,咱就哄哄。” 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金三爷笑得最响,拍着桌子大声说道:“没错,咱们当爷爷,法国佬就是孙子。” 陈安宝也咧嘴陪着笑,他这个人倒不全是胆小孱头,而是眼界窄,吝啬惜财,又欠缺些野心。当然,一个人的改变不会那么快,那么彻底,他自己也清楚,陈文强等人对他是利用,以后是当一个傀儡,还是真的风光,便要看他的表现和本事了。 “你现在是青帮大字辈,明面上是巡捕,暗地里又有我们的支持,要是干不出样子来,你不如自己撒泡尿淹死得了。”陈文强笑毕,不客气地斥道:“挺起胸,抬起头,挺大个块头,在人前竟没有麻皮有气势。” 陈安宝赶紧挺直身子,讪笑道:“是,对,我,我改。” “你是得改。”金三爷也看不惯陈安宝那副样子,皱着眉头说道:“出钱出人捧着你,谁还比你势力更大?在法国佬面前点头哈腰,那是哄孙子;在外人面前,就要拿出老大的气势,那才让人服膺。” “大哥教训的是,小弟感谢大哥的苦心,一定在众位兄弟的帮衬下干出个样子。”陈安宝屁股扭了扭,调整坐姿,又看别人的脸色。 沈淦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我明天就回苏州,上海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干得好,我脸上有光;干得不好我老了,也不在乎。” “老爷子放心吧!”陈文强笑得亲切,说道:“等这边事情都摆平了,我们再请老爷子回来游览一番。老爷子手下若有什么可造之才,也尽可送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没错,没错。”金三爷连连点头,“这回太仓促了,下次一定要让徒弟尽地主之谊,让师父您安心玩个痛快。” “师父,您放心。”陈安宝也嗫嚅着表态,“等弟子在法租界风光起来,就请您老来享受。要说这地面繁华,还是上海好吧?” “你们有这个心,我也就知足了。”沈淦心中很矛盾,也不知道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反正事也至此,他还是先躲开这风口浪尖,回苏州静观其变吧! …………… 第二十七章 身跨青红 第二十七章 身跨青红 第二十八章 无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八章 无题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八章 无题 黑道有金三爷这杆大旗,明面托举陈安宝这位破案能手,暗地里有陈文强筹划全局。伴随着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兴义堂和旅沪华人工会开始扩张受益。 成功的道路可以重走,只要略微变个花样。在法租界治安不断恶化的情况下,陈安宝逐渐崭露头角,又有法租界总监华尔兹的翻译官曹显民的不断美言,终于引起了法国人的注意。 在兴义堂情报部,以及散处于各处的堂中兄弟的帮助下,陈安宝连破数案,不仅抓获了一些偷盗分子,有名的抢劫团伙也栽在了他的手中。而陈安宝负责巡逻的地界,流氓地痞也望而却步,各商铺老板交口称赞,住户也大感安心。 法国人知道陈安宝入了青帮,成了大字辈的人物。同时,他多了很多手下,都是三光码子,不领巡捕房的津贴,作为陈安宝的助手,却相当能干。 对于黄金荣暗中使的手段,以及现在陈安宝的表现,法国人未尝不是了解一些。但作为不懂中国的风土人情、社会内幕,难以有效地控制社会的外来人,法国人能够容忍并适当地纵容。他们治理租界的思路已经基本确定,那就是适当地放弃司法公正,培植最有能量的黑势力,以压制其他流氓团伙。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 所以,黄金荣完蛋了,他下面的势力正处在青帮的打击之中,人心涣散,有土崩瓦解之势。而陈安宝所代表的新兴势力却在日渐崛起,有取代黄派势力的迹象,法国人对此不能不进行考虑和选择。 作为一个考验,陈安宝被提拔为探目,调任麦兰巡捕房,也就是补上黄金荣的空缺。出乎法国人意料的是陈安宝婉拒了升职调任,他向法国人解释自己的苦衷:麦兰巡捕房多是黄金荣提拔任用的人员,他作为一个探目实难驾驭,且这些人也不会诚心配合,工作定然难做。 显然,陈安宝的话有真有假,但索要更大的权力应该是没有疑问的。法国人犹豫、迟疑,陈安宝便继续在自己的辖区尽心办差,只要是犯案,不管是青帮人员,还是黄系手下,都不留情面地予以打击,治安情况愈发好转。 与之相对比的是法租界的其他地面,罪案频发,更有青帮和黄派的流血冲突。报界媒体也推波助澜,将法租界描绘得一团糟。 …………… 转眼已经入秋,出预定去南洋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无论是青红合流、扩张势力,还是工厂建设、开工生产。 砷凡纳明的销路越来越广,因为专利权在手,又没有对外授让生产权,而作为特效药,垄断使价格可以定得很高。在国内,新药发给各地经销商,价格最高限制在五倍,每包约十元;对国外,新药则出厂便是五倍价格,飘洋过海后,听说在某些地方,新药最高被卖到了二十倍的价格。 酸碱厂也开始试生产,产品达到设计产量和品质,还要过些时间,但这已经不是很大的困难;煤焦厂的设备刚刚运到,正在安装调试;发电设备已到香港,很快便会运抵…… 新药的暴利使收支达到了平衡,并有赢余;帮派所收的陋规(保护费)虽然大幅降低,但随着地盘的扩大,收益也足以维持运转;旅沪华人工会旗下正在开办一个大车行,将主要以新式的脚踏三轮车为工具,在兴义堂越来越大的影响下,以及法租界陈安宝将来的上位,车行的生意是有保障的。而通过这个车行,旅沪华人工会将迎来一个大幅的扩张。 车窗外吹来的空气依然有些热,吹拂着彩凤蓬松的头发。她靠在坐椅上,肩抵着陈文强的肩,出神地望着窗外。 远处,一排二层的独门洋楼已经完工了一小半,楼前楼后有私人草坪,整个洋楼的对面有一个公共小花园。那是特意为前来进行技术指导的外国的厂家工程技术人员,以及将来要聘请的外国教授学者所准备的住宅区。而建立一所理工大学或院校,一直是陈文强所希望办成的事情。 外国人在中国的办学,大多都有着各自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且是很成功的。历史上,在民国年代,每年都有上千名甚至几千名大学生,从英美教会和民间教育机构在中国创办的大学毕业,然后进入政府或工商业领域就业,而他们的政治观点自然普遍倾向于亲美、亲英。 为了适应这一需求,这些学校的课程也是以文科和神学为主前者用于渗透上层建筑,后者则向底层民众传播影响力最多再办一些医科课程,却并不怎么愿意为中国培养出工业和科技人才,从而为自己本国的企业在中国市场上制造竞争对手。 唯一的例外似乎就只有德国,或许是因为德国人的心眼儿比较实,于一九零九年开办了一所当时亚洲第一的理工学院德华大学,并且以德国式的严谨,为中国培养了一批相当优秀的工程技术人员。 陈文强并不了解这个历史细节,但在实际的发展过程中,他却是切身体会到理工人才的缺乏,开办实业的艰难。所以,他宁可吃点亏,也与埃利希所在的德国法兰克福实验研究所建立起合作,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与其他国家研究机构的的合作关系,以便聘请外国的物理化学方面的专家、教授,哪怕是教师也行。 但现在,陈文强思索的却不是大学的事情,而是在想邹容给他的书信中提到的内容。将邹容送至日本后,除了在资金上支持所办的《二十世纪之中国》报纸外,陈文强还让邹容帮他物色人才,通报各种消息。人才呢,不仅是理工方面的,还有他所关注的琼州籍的留学生;或者是家中有官位显赫者,能帮助陈文强实施买官据地计划的。 陈文强的想法虽好,想让邹容成为他与在日本留学的学生之间的一座桥梁,并时时掌握留学生的动态,并从中发现人才,充实自己的班底。但在留学生狂热的救国救民的氛围中,邹容可不是只办报纸那么简单。 第二十八章 无题 第二十八章 无题 第二十九章 暗杀团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九章 暗杀团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二十九章 暗杀团 其时,在日本,黄兴等人将被日本政府强令解散的留日学生抗俄义勇队改组为军国民教育会,宗旨为“养成尚武精神,实行民族主义”,成员近二百人,进行方法有三,曰鼓吹,曰起义(一说密交),曰暗杀。而军国民教育会的骨干成员杨笃生、苏鹏、何海樵等人,又发起成立了暗杀团,作为军国民会的从属机构。 于是,因为创办《二十世纪之中国》而声名大振,且在留学生中相当活跃的邹容便被很顺利地发展成为暗杀团成员。 暗杀团成立后,杨笃生、苏鹏、何海樵等人又返回国内,在上海吸收了蔡元培、王小徐、孙毓筠、刘师培、章士钊等人。接着,杨笃生、苏鹏、何海樵、张继赶赴北京,在草头胡同赁屋而居,拟在宫内或颐和园炸毙慈禧。然苦等一月有余,却无从下手,川资告罄,只好失意而回。 暗杀团成立,迄无一功,杨笃生等人十分不甘,又选定了另一目标,准备杀之祭旗。但计划容易制定,资金、武器却难搞到,只好向东京留守的人员求助。邹容办报虽有陈文强的财力支持,但陈范听从了陈文强的建议,赴日后持书信与邹容会合,掌握了报纸的财政支出。这也是陈文强的刻意安排,看中的是陈范这个老报人的办报经验和财务管理能力。 这样一来,报社虽有赢余,邹容主管写文章,却不是轻易能够使用的。陈范又不赞成这种暗杀谋刺的革命行动,邹容便把主意打到了陈文强身上。在他看来,陈文强是洪帮人物,是革命发展的好对象;从一贯表现看,发展陈文强成为革命者,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而且,陈文强人脉既广,财力也足,若能加入暗杀团,岂不是使暗杀团如虎添翼。 接到信后,陈文强很生气,气邹容竟瞒着他这么久。而对于热血青年和文人书生组成的暗杀团,陈文强也不看好。 暗杀、行刺,那是技术活儿啊!自己是专家,是高手,也就了解这门活计的困难。若是专业人士,也就罢了。这些人,别说实弹射击了,估计连枪都没摸过。你们要玩这职业,简直是太小看这行当的技术含量了吧? 生气归生气,陈文强还是决定帮一把。谁让咱是专业人士呢,这脏活儿还是揽下来最好。要是让那帮人乱搞,没准搞出什么事呢? 马车一动,彩凤的腿又碰到了陈文强,暂时打断了他的沉思。触碰所传出的信息似乎与她正专注于外的神情大不相同,陈文强觉得象是在不自觉地逗引他。自从前几天,他与姚芳宝的关系彻底结束后,这样的情形似乎多了,逗引得他心中有些跃跃欲试。 “不会是你想的那样吧?”彩凤突然转过头,不确定的迷惑眼神,“兴许只是好奇,一个女孩家,不太可能真的去搞那些危险的东西。” “我,我也不确定。”陈文强收慑心神,停顿了一下,谨慎地说道:“所以才想要搞清楚。开放实验室的目的是让她们多学习化学知识,可不是搞炸药和毒药。” 彩凤想了想,依然困惑地问道:“你怎么搞清楚,盘问吗?这样做不太好吧?” “当然不是盘问。”陈文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只要与她闲聊,然后不经意地提起炸药或毒药,我在旁边观察她的反应。嗯,我懂一点心理学,她要是撒谎,我觉得差不多能看出来。” 彩凤显然有些吃惊,目光中透出了直率的怀疑,但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答应下来。 他们两人说的事情是关于爱国女学的,因为强卓实验室定期向爱国女学的学生们开放,以方便她们的参观实习,也就让陈文强在无意中听到王卓然所提及的几个女学生和她们的化学教员,这几个人在实验室里竟然想搞危险实验,并且拐弯抹角地想了解有关炸药和毒药的相关知识。 让陈文强产生联想的自然是邹容信中提到的暗杀团成员中的一个名字蔡元培,他可是爱国女学的总理,难道他要在爱国女学中发展杀手?难道他要借强卓实验室的设备和试剂搞暗杀所需的武器?而按照强卓实验室现在的条件,如果知识够多,要搞出炸药和毒药,确实并不是很困难。 马车在强卓实验室的大门前停了下来,两个保安从小屋内跑出来,准备例行检查。等看到是陈文强带着彩凤时,两人立正行礼,姿态还算标准。 陈文强和彩凤进入实验室大楼,直接来到二层,这里的实验室便是对爱国女学开放的。离得不远,陈文强已经听见了王卓然的讲解,其中还夹杂着女生的窃窃私语。他回头冲着彩凤挑了挑眉毛,彩凤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才放轻脚步,从实验室的侧门走了进去。 ……………… 历史上,在中国近代历史的长河中,清末革命党人策划的暗杀活动,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清末革命党人在进行反清革命之初,便认定了三种可行的革命方式:宣传鼓动、武装暴动和政治暗杀。宣传鼓动,是采用“文”的手段一手唤起民众,动员千百万民众投身反清革命洪流;武装暴动和政治暗杀,是采取“武”的一手启发民众,动员广大民众投身到推翻专制政府的斗争中去。 于是,“革命之先,暗杀可以广播火种”,成为革命党人处理武装暴动与政治暗杀关系的经典之语。而发动武装起义的同时,组织对清朝政府官员的暗杀,也一时成为风气,极为流行。 比如以温和著称的同盟会首领宋教仁,也将武装革命的方法简单概括为“暴动”与“暗杀”;而文质彬彬的光复会首领蔡元培公开倡言:“革命止有两途:一是暴动,二是暗杀。”章太炎、陈天华、陶成章、黄兴等革命党领袖,也都不同程度地赞同政治暗杀。 分析清末的暗杀之所以成潮,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有知识份子勇于担当的社会良知和公共关怀;有出于革命与复仇的激情,将暗杀内化为一种自觉的意识;有在冒进观念指导下,对形势的估计过于简单化,以为“擒贼先擒王”,事乃可成耳;有沾染古代游侠的不良习气,比如意气任专、暴豪恣欲等缺点。 第二十九章 暗杀团 第二十九章 暗杀团 第三十章 暗杀非正道?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章 暗杀非正道?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章 暗杀非正道? 而风潮之所以称为风潮,或者是之所以能形成风潮,在初期自然是得到大多数人赞同支持,并因此而逐渐扩大影响,流行开来,并使当中的精神力量几乎接近于宗教信仰,鼓舞激励着仁人志士甘冒千刀万剐的极刑危险,也要坚持手刃满清官员。 在这些仁人志士当中,文质彬彬的蔡元培也是崇尚暗杀的革命者之一。他认为革命止有两途︰一是暴动,一是暗杀……其中暗杀于女子更为相宜,所以,他于爱国女学,预备下暗杀的种子。 而当爱国学校还是名为“爱国女学”的时候,这所学校就围绕着一层神秘的迷雾。神秘有两重含义,一是按照清政府颁布的女学章程,学校场地森严,男人勿近;另一层的神秘是,这所看起来静谧的“爱国女校”,在蔡元培革命理念的指挥下,已经成了一家按照无政府主义信念而开办,培养革命人才的教育机构。 而蔡大校长不仅将爱国女学作为一个革命秘密据点,将在此成立同盟会前身之一的光复会,更将此地建设成了革命党培养暗杀人员与制作毒药炸弹的基地。在这里,杂糅会党、革命团体、招待所集于一身,还是一个试做毒药、炸药的实验室。 在革命的激情鼓舞下,蔡校长自学化学,并积极吸收懂化学的人,组成了研究小组日夜攻关,正在自制方便、秘密、快速、隐蔽的暗杀武器,主攻方向便是毒药和炸药。 …………… “还是你说得对,她们只是好奇,是我多虑了。”当陈文强和彩凤走出实验室大楼后,陈文强说出了自己的观察结果,给了彩凤一个安心。 “我就说嘛!”彩凤如释重负,笑得轻松起来。 “我还有话要向王卓然交代,你坐马车先回办公室。”陈文强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让马车还回这来接我,我还要出去办点事情。” 彩凤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鞭子轻响,马车启动,奔驰而去。 陈文强目送着马车走运,点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慢慢喷出浓重的烟雾。 虽然不是读出某人的全部心思,但模糊的片断也足以让陈文强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对的。那个长衫的先生确实是在成为恐怖分子,还有把学生都带向那条道路的趋势。 革命要以暗杀的形式进行?这是不是走上了邪路?陈文强从自己的历史知识中搜索,似乎没有哪个政权是被暗杀击倒的,也似乎没有那个团体是靠暗杀得到政权的。说到底,军队才应该是关键。即便他可以算是顶尖杀手,即便他训练了一支杀手队,可要与国家暴力机器抗衡,依然是以卵击石。 如果把暗杀作为武装暴动或起义的辅助手段,以“擒贼先擒王”的方式使敌人群龙无首,陷入混乱,那自然是无可厚非。但如果把暗杀作为革命的主要手段,根本没有什么大计划的配合,陈文强却要对此持保留意见。 正思索着,渐行渐近的说话声传了过来,陈文强走了几步,在门厅的柱子旁停了下来。 十几个女学生走了过来,原来是实习课结束了。王卓然走在后面,还有一个女学生在边走,边和他说着话。 “我很笨,只怕一辈子也不够格在这实验室工作。”金婉珍身体翩然一转,对着王卓然笑着说道,脸上的红晕显得更鲜艳,而且似乎正蔓延到耳后颈间。 王卓然看着这少女的羞态有些出神,不自觉地说道:“谁说你笨了?只要有兴趣,肯钻研,必然无疑会成功的。” 金婉珍的大眼睛缓慢眨动,似乎在凝思,睫毛下垂几乎掩没眼球,端正的鼻子仿佛含着神秘,想到明澈时,眼皮开幕一般倏地抬起,晶光的黑眼瞳一耀。 王卓然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这目光有什么魔力吗?还是心底一种灿烂东西的觉醒? “陈先生,您好。”有女生发现了陈文强,大家都上前躬身行礼。 “大家好,大家好。”陈文强笑着点头,说道:“今天的实习课结束了?怎么样,学到新知识没有?” “学到了。王老师给我们演示了……” 陈文强轻轻颌首,待七嘴八舌的声音低下去,才鼓励道:“好好学,认真学,学好知识,才能为国家为民族多做贡献,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为国家作贡献?”金婉珍嘴角上翘,看上去象是讥诮,又象是不屑,“专制腐朽统制之下,人人心如火焚,陈先生却能静下心来,真是了不起。” 陈文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金婉珍,淡淡一笑,“国家和政府是两个概念,你呀,还是读书少了,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我爱国家,却未必爱政府。这句话呀,你回去要好好琢磨。等你理解了,悟透了,思想境界便能上一个层次,也才能在学习上更上一层楼。” 金婉珍微皱眉头,有些不太明白,别的学生也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卓然,领同学们去小食堂,吃完中午饭再回去。”陈文强吩咐一声,似乎也失去了兴趣,但还是笑着摆手,跟学生们告别。 陈文强独自一人进了实验室大楼,等学生们走远了才慢慢走出来,呆站了片刻,他摇着头上了马车,疾驰而去。交代王卓然加强注意还来得及,那个金姓的女生似乎对王卓然有点意思,就让他们多些接触的时间吧! 虽然不满爱国女学的学生别有目的地利用在强卓实验室实习的机会,陈文强也知道症结所在,只要蔡元培改变想法,自然也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 闸北龙兴茶楼,已经是龙兴堂的产业,成为开香堂、议大事、吃讲茶的专用地点。同时,这里也是龙兴堂的一个对外据点,由陪堂大哥李亚溥坐镇,各处兄弟搜集的情报多向此地传送汇总。 此时,日头正偏西而去,西方天空,渲染了一片红霞。近处,是杏黄色衬托着蓝色的高空。云块的空隙处,露出蓝色的线条,极其鲜艳。 茶楼的二层已经清走了全部的闲杂人待,只有一张桌子两边坐着数人,一面坐着陈文强,另一面则是受邀而来的蔡元培、杨笃生、章士钊三人。蔡元培、章士钊与陈文强是认识的,杨笃生则是初次见面。 第三十章 暗杀非正道? 第三十章 暗杀非正道? 第三十一章 信任?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一章 信任?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一章 信任? “文强老弟,你这一段时间干得风生水起,令人钦佩不已啊!”蔡元培举了举茶碗,笑着说道:“起初铺了那么大的摊子,很多人都抱着怀疑态度在观望,没想到文强长袖善舞,一桩桩的都给干成了。” “蔡先生过奖了。”陈文强微微一笑,说道:“长袖善舞嘛,实在是不敢当,不过是将所学用到了实处,又有很多人相助,方才有点小成就罢了。” 蔡元培有些看不懂陈文强,组建抗俄义勇队,资助邹容在日本办报,为解散后的爱国学社的学生寻找出路,捐资助学爱国女校……从这些来看,陈文至少应该算是革命的同情者。但在实际接触上,却给人一种对革命保持距离的感觉,似乎他对搞实业更为热衷,有不少洋务派的特征。 “陈兄似乎相信实业能够救国?”之前听过一些关于陈文强的介绍,杨笃生也是这样的印象,现在终于能开口询问,以得出答案了。 “救国是个综合的工作,实业、教育、科技、制度等等,都不可或缺。”陈文强停顿了一下,又表示了下谦逊,“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难免有错误之处。” “国家衰败,朝廷专制,救国当以革命为先。”杨笃生很直接地说道:“实业、教育、科学等等,当在革命成功之后再施行。” 陈文强想了想,摇头道:“凡是于国有利,又何必分什么先后?今日我请几位来,却不想多争论此事。邹容小弟有密信给我,想必也有密信给诸位。关于暗杀团的事情,我想与诸位进行一下探讨。” “陈兄可先说说自己的看法。”章士钊因得到主办苏报案的江苏候补道、陆师学堂总办俞明震徇情,未予追究,又与张继等人创办了《国民日报》,并继续鼓吹革命。 陈文强冲着章士钊点了点头,抗俄义勇军的教习之一,他也是认识的,“暗杀是一种手段,有震慑作用,也能扩大影响,壮大声势。但革命要赖此成功,显然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暗杀是一门技能,只凭血气之勇,恐怕成少败多,徒招损失。” “欧美革新,无不自暗杀始,今中国无其人也。”杨笃生率先反驳,“值此最黑暗、最屈辱之时,暗杀实为振奋天下人心之举,可达革命速成之期。” “革命主义、流血主义、暗杀主义,非有游侠主义不能担负之。而游侠主义,正可以此铸吾国民之魂。” “倘于革命军未起之时而有暗杀之事,醢独夫民贼之肉以惩不轨,岂不甚善?而暗杀,不特敌人为之胆落,亦足使天下顽夫廉,懦夫有立志矣!” 对暗杀的崇尚,对其效果的高估,以及舍生取义的精神,使杨笃生等人并不赞同陈文强的说法。或许他们都有一心赴死的信念,才对陈文强所提到的技能问题并不重视。 对于陈文强来说,他也不是反对暗杀,而是对单纯的暗杀的效果表示怀疑,作为策应暴动的暗杀,自然是除外的。而且,有了新的感悟后,陈文强有了更大的改造社会的热忱,但也不是说他就拥有了与在座众人一般的自我牺牲的精神。这恐怕是每一个穿越者的通病,不轻言牺牲,也不想扭曲自己的喜好,都想顺应自己的心性去发展,这才觉得是对个人的公平。 个人的梦想能否实现,与大环境不可分开,陈文强明白了这一点,已经决定以更积极的态度投身于时代洪流。所以,尽管对暗杀团的人员素质和思维方式持保留的态度,但他觉得是可以加以影响,逐渐改变的。 “诸位满腔热忱,不惜牺牲个人的性命去惩罚那些昏庸残暴的清朝官吏,文强是钦佩备至的。”陈文强诚恳地说道:“即便不是邹容小弟来信请求,若能有微薄之助,文强也义不容辞。”说着,他掏出一张汇票,放在桌上,又将手放在上面,轻轻摇了摇头。 蔡元培等人不解其意,都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文强。 “文强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诸位跟我去一个地方看看,只是要委屈一下。”陈文强沉吟着说道:“江湖上的规矩,在未完全信任诸位之前,文强不想让诸位知道要去的地方。如果诸位有所担心,那就当文强没说。”说完,陈文强将汇票推到蔡元培等人面前,收回手,端起茶碗慢慢喝着。 舍一生拚与艰难缔造,孰为易?革命固然重要,但革命同志也要吃饭。再从大一点的方面来看,爱国女校也面临着一个现实的经济问题。而经济问题又来源于生源和师资,又要面临两条路线的争论:到底是要搞暗杀,还是要告别革命,办一所正常的学校? 苏报案后,教育会本身未遭解散,但会员大都散去。至六月中旬,数次在余庆里开会,到者仅十人,公议爱国女学校,仍继续办理,但会中已不名一钱。为了节省开支,每月经常费,已不过一百五十元, 在这种情形下,教育会肯定希望爱国女学转向纯粹的教育事业,以便能广收学生,继续维持。而这样的转变,却是蔡元培等人所不愿意的。 钱,充满铜臭,真俗!而革命,似乎更不能谈钱,但却偏偏离不开钱。大到购买武器进行暴动,小到游历四方、宣传鼓动,没有钱,还真就什么也办不成。 三千元!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蔡元培等人并不是见钱眼开之辈,但陈文强话中的意思,这也不是收买之举。 “文强真是大财东。”蔡元培伸手拿过汇票,自嘲地笑道:“爱国女校要继续办理,已商定经费以会员分任,然仅以半年为期也。有这笔钱,便不用愁了。” 杨笃生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道:“不知陈兄要我等去看什么?难道有邹容小弟作保,陈兄还不相信我等?” “话不是这么说。”陈文强摇了摇头,说道:“信任是相互的,要我相信诸位,那诸位可相信我?若是相信,可否把诸位要在上海所谋之暗杀计划告诉文强?” 第三十一章 信任? 第三十一章 信任? 第三十二章 小题大作的刺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二章 小题大作的刺杀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二章 小题大作的刺杀 蔡元培、杨笃生和章士钊互相交换着眼神,在权衡着利弊关系。半晌,才陆续点头,由杨笃生开口陈述。 当时帝俄强占东北,不断提出无理要求,上海各界召开拒俄大会,并组织拒俄义勇队。然此时却有一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割地联俄”主张。此人名叫王之春,弱冠从戎,先后作为曾国藩、李鸿章和彭玉麟的部属,参与镇压太平天国起义,历任山西巡抚、安徽巡抚、广西巡抚。曾出访日本、俄罗斯、德国、法国,多次向朝廷上书自强新政,思想上属于洋务派。 因为王之春在广西任内联络法国军队绞杀革命者,并将广西多出路权、矿权低价转让给法国。其卖国行为引发众怒,声讨王之春的呼声愈来愈高,并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拒法运动,清政府被迫将王之春革职。此后他移居上海,仍不甘寂寞地重拾他“联俄拒日”之计,日日会晤俄人,更不合时宜地抛出“割地联俄”主张,遂成为革命党行刺的首选目标。 “王之春在上海有一挚友,乃淮军名家吴长庆之子吴保初。我等计划利用其名义,邀请王之春前来赴宴。”杨笃生一边观察着陈文强的神情变化,一边颇有自信地说道:“熟门熟路,王之春自然毫不怀疑。我等便可在赴宴地点将其刺杀。若成功刺杀王之春,则将是继苏报案之后又一振聋发聩的壮举,将直接激发革命者杀身成仁的志气。” 陈文强见杨笃生说完后注视自己,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杨兄不必客气,有什么事情要文强帮助,尽可直说。” 杨笃生点了点头,说道:“万事俱备,只差武器。想请陈兄购买手枪两支,则大事定成。” 陈文强略微沉思了一下,痛快地答应道:“三日之后,手枪送到。” “文强不仅财力充实,亦是上海滩的江湖大佬,这点小事,当不在话下。”章士钊既是夸赞,也把陈文强挤到了不能反悔的境地。 陈文强自知其意,却不在乎,笑着和众人谈天说地了一番后才作别各去,却不再提要带众人去看什么这话了。 …………… 从历史上看,革命党人的暗杀活动,确实收到了破坏专制政体、震慑专制政体内统治者的威力,而作为一种配合武装起义或惩办一些穷凶极恶的反革命刽子手的手段,暗杀也起到了一定的震慑和扰乱敌人的作用。 诚如吴樾所言,暗杀具有“杀一儆百”之效。万福华刺杀王之春,是为了警告那些“卖国”之辈;王汉刺杀铁良、李沛基刺杀凤山,是想威胁清廷那些反动权贵;吴樾刺杀出国考察宪政五大臣,是为了破坏当政者利用宪政进行“欺骗”的阴谋;汪精卫刺杀摄政王,则是表明推翻清廷的决心。 在这些近似疯狂的暗杀声势中,革命者的伟岸形象得以树立,当政者也闻风丧胆。暗杀行为被革命青年竞相模仿,从广州到北京,不经意间即有枪声、爆炸声震破某位颟顸官员的迷梦,甚至使之一命呜呼。 革命党人的暗杀,不仅陷清朝大小官员于恐怖之中,也使悍酋大吏们谈虎色变,不敢再轻易对党人施以辣手和毒手。例如历史上徐锡麟刺杀恩铭后,清廷达官贵人之言:“革命不足畏,惟暗杀足畏!”遂秘密遣人到东京,同盟会捐万两白银,以求保全自己的脑袋。 而两次受到刺杀而未死的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在武昌首义之后主动向革命党人投降,不能说不是由于暗杀之震慑。彭家珍刺杀良弼,从最关键处促成了清王朝的覆亡。难怪良弼临死时叹言:“杀我者,好英雄也,真知我也……我死,清廷亦随之亡矣!”由此可见,暗杀确实产生了强大的政治震撼力。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革命暗杀事件层出不穷,却由于种种条件的局限,比如刺客对枪械的使用不熟、暗杀准备不足或不慎、暗杀对象的防范措施严密以及诸多偶然因素,暗杀行为败多成少,实际收效并不如预期的大。 而从陈文强的专业角度来分析,暗杀和杀身成仁,在通常情况下,不应该是划上等号的。暗杀又不是自杀袭击,非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暗杀如果只是同归于尽,那当然简单,却不是陈文强所赞赏的。 耐心地刺探侦察,精心地筹划准备,势如雷霆的一击绝杀,巧妙周密地撤退远遁……难道专业性的暗杀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吗?难道暗杀不应该由专业人士来操作执行吗? 而就刺杀卖国贼王之春来说,没有保镖,不是高官,只是一个寓居上海的老朽,只有仆人和车夫,简直太稀松平常了。别说是稍加训练的勇士,就是个地痞流氓,用匕首、斧子也大有可能来完成任务。 兴师动众,细致筹划,诡计邀请,枪手埋伏,对付这样稀松平常的对手,在陈文强看来,简直是小题大做。所以,他争取了三天时间,便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向暗杀团的菜鸟展示专业人士的风采,让暗杀团的成员看清这其中的差距,使他们明白暗杀是个技术活儿,光靠激情和勇敢是不行的。 而革命更应该是个系统、综合性的工作,各人的条件不同,便要人尽其才,却不必每个人都要拿起炸弹搞暗杀,弄个轰轰烈烈。拼却一死,容易;艰难缔造,很难。舍难就易,或许是人之常情,但最关键的还是多了浮躁,少了冷静的分析判断,少了耐心的坚忍持续。 现在的陈文强虽然有了班底人马,但在性质上却是维护、争取自己利益的看家护院,要投身时代洪流,这帮人显然还没有那样的觉悟。杨笃生等人虽然有种种不足,但从文化、思想等方面,却具有相当的优势。 好吧,加入,影响,引导……这些工作固然繁琐,且有很大困难,但陈文强已经决定去做。而刺杀王之春,则是投名状,或是得到信任的敲门砖。为此,他不仅要干成,还要干得漂亮,让别人看看什么才是专业人士。 ahre= 第三十二章 小题大作的刺杀 第三十二章 小题大作的刺杀 第三十三章 团体?政党?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三章 团体?政党?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三章 团体?政党? 作为上位者,或者是筹划者,陈文强已经不太用事必躬亲。特别是王之春这样没有多大难度的目标,他交给李亚溥和大头梨便行了。 事情有了这样的变化,陈文强不知道预期的南洋之行是否还能按期出发。因为他不仅仅是要加入暗杀团,更想建立一个团体,一个能进行综合性工作的革命团体。在他的设想和计划中,这个团体应该目的明确,分工明晰,部门齐全,组织严密…… 也就是说,暗杀团可以存在,但却只能是团体下属的部门,暗杀也将更有目的性,暗杀工作也将不再是第一要务。 想得很好,但陈文强却知道这并不容易。蔡元培、杨笃生等人都是有知识、有文化、有头脑的人,可不比江湖草莽,你说什么他听什么。而且,他们的激情和冲动,令陈文强很感头痛。要说完全控制他们,陈文强还没那个奢望,但也要听劝告,有纪律,不能自行其事,太过失控啊! 而一个团体的内部分歧是很可怕的,由分歧到各行其是,伤害的不仅仅是个人,更会危及到团体的安全。其实,这也是陈文强一直对革命党若即若离的一个原因。 业余,太业余,完全没有地下工作者的觉悟、警惕和技能。还没干成什么大事呢,就被官府查觉通缉,陈文强确实深恐被某个人或某些人带下水去,落得个抛家舍业,亡命天涯。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辛辛苦苦创下的这些基业可就要泡汤了。没了资金支持,什么宏大目标岂不是都成了镜花水月? 那有没有办法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呢?陈文强停下了笔,陷入了长长的思索。 组织,是现成的模式,对陈文强整顿和管理兴义堂有很大的帮助。但若用于革命团体或政党,则又有诸多问题。革命党人的文化素质都比较高,也就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这是一个优势,也有其弊端。要使他们越来越多地加入团体,并且自觉自愿地服从安排,遵守纪律,显然要比让帮派中的兄弟服膺困难得多。 所以,要使团体具有吸引力,首先要有一个高大上的目标,也就是行动纲领;其次是要使团体组织严密,意志集中,行动一致,动作协同……这些方面倒是可以大量借鉴组织,比如内部有森严的等级制度,有明确的分工,有严格的管理办法,行动有周密的计划等等。 思路在慢慢打开,陈文强或许觉得还不够完全,还不够满意,但他所编写出来的组织模式和运行方式,在当时已经是很先进,很严密的了。要知道,第一个革命团体兴中会成立时,只有个会议章程。等到同盟会成立时,才算是一个基本完全的政党结构。 高大上的行动纲领,是注重于眼前,还是放眼将来,使其更具有深远的意义,更具有持久的生命力?陈文强对此反复考虑,决定先写出自己的想法,然后再与加入团体的众人进行讨论商议。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陈文强认真分析着已为众人知晓的兴中会宗旨,深觉其不完整,以及其中的偏颇。 驱除鞑虏,这在以前就是陈文强所不赞同的,种族革命的意味太浓,很容易为外国势力所利用。在当时,也有很多杰出的革命宣传家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 比如蔡元培,就对邹容《革命军》中的偏激排满提出过异议;陈天华也提出“满洲民族,许为同等之国民,以现世之文明,断无仇杀之事。故鄙人之排满也,非如倡复仇论者所云,仍为政治问题也。” 更有人发出了令人深省的声音:“独其私己族以亡人族,终且激他族以自亡”,“今既区汉族,复怒蒙民,彼行幕者,尚何国之不可奴哉!世有孤存一族而可长保者哉?” 但在狂热的革命环境下,大多数革命者在表达其反清意愿时,都不惜使用最尖刻和激烈的言辞以号召种族革命,不遗余力地激化满汉矛盾,以瓦解清王朝统治。冷静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忧虑担心,便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激进宣传中。 虽然激烈的排满口号可以赚取眼球,但这早晚是要改掉的。毕竟一个成熟、老练的政治家在革命成功后是不会给公众一个浅薄、刻忌、嗜杀的印象。况且,反满排满即便可以提出,也不过是手段,而不是革命的最终目的。倒不如直接提出“推翻满清贵族专制,建立民主法制国家”这样一步到位的宗旨,还显得立意高远。 道理相似,恢复中华也有种族意味,更不够全面。若是换成富国强兵振兴中华,岂不是把革命之后的任务和目的也明确了。而且还显得高瞻远瞩,并且任重道远吗?这样兴许会让那些激情浮躁的革命者意识到前进的道路充满艰难困苦,绝不是只推翻一个皇权那么简单。 嗯,这些作为政党或团体的宗旨是可以的,但在口头宣传上却显得过于文绉绉和深奥了一些。如果有一个简短上口的语句,一下子就能让人明白团体的大致行动纲领,甚至热血奔涌、豪情满胸,岂不是更好,更显得层次高吗? 革命,奋斗,救中国!几番思虑,冥思苦想,这七个字出现在陈文强的脑海,出现在了他的笔端。 争论应该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与蔡元培、杨笃生等人的认知和思想都是不同,或者有差异的。但争论也是十分必要的,大家把分歧亮到明面进行商讨并想出解决办法,这绝对有利于大家的意志集中、行动一致。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也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案。陈文强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所以他也有做出适当让步的心里打算。当然,宁缺勿滥、先纯后广是陈文强的原则,陈文强的让步也就极为有限,愿意加入的欢迎,不愿加入的也不勉强。 第三十三章 团体?政党? 第三十三章 团体?政党? 第三十四章 转变,查理宋求助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四章 转变,查理宋求助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四章 转变,查理宋求助 合者留,不合者走。这或许是大多穿越者的心理,也是陈文强之前的思路,而他的思维明显与这个时代的人有不小的差距,也就导致了他总给人以若即若离的印象。 但现在,陈文强有了很大的转变。对于社会,不平就铲除;对于环境,不好就改造;对于人心和意志,有差异是不可避免的,他却不会拂袖而去,而是要稳下心态、耐着性子来引导。 一百个人,能有十个赞同自己,并愿意聚集到自己周围,为共同的目标努力奋斗,那也是胜利。 想通了,决定了,陈文强并没有感觉到负担的沉重,反倒象是打开了一扇心门。灿烂的阳光沐浴全身,人生新的宏伟的目标象一座灯塔,在远处矗立,引领着他前进的方向。 变化是从内而外的,陈文强也没想到,第一个察觉到的竟然是查理宋。自从陈文强从日本回来,这还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本来查理宋托陈文强捎钱给东京的北辰,满心希望陈文强就此拜服于北辰的万丈革命光芒之下,成为坚定追随的革命者。可没想到陈文强不仅还是老样子,甚至对北辰颇多异议,引得两人着实争执辩论了一番,以气得查理宋胃疼而告终。 “今天我不和你吵。”查理宋一见陈文强,便摆着手先声明,“看你这兴奋的样子,和你争论,非把我气死不可。” “呵呵,我也不和你吵。”陈文强笑着伸手相让,“今天是哪阵风把查理兄吹来了?我就说嘛,查理兄的气量,怎么会因为一次辩论就不理兄弟了?” “我的气量不大,你的也不行。”查理宋笑着进了办公室,往沙发上一坐,说道:“连面儿都不露了,还倒打一耙,说我气量小。” “忙,瞎忙。”陈文强坐回椅子,让人添茶倒水,似笑非笑地看着查理宋。 “嗯,无事不登三宝殿,开门见山,我也不和你废话。”查理宋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现在身跨青红,也算是帮派大佬了。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什么大佬,只是挂个名,有个靠山。不过,咱俩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帮上忙,查理兄尽理说。”陈文强掏出香烟让了让,自己点着一根,慢慢吸着。 查理宋感激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当年我刚回国四处传教时,也结识了一些会党朋友。其中一个是明朝开国元勋徐达的后代,叫徐春山。那时,这些会党要筹谋起义,镇江海关的英籍帮办梅生利令智昏,承诺购买枪枝支持他们,条件是起义胜利后当中国的克伦威尔护国主……” 陈文强看着查理露出讥讽的笑意,他也不禁有些失笑,这个英国佬只看到了满清的软弱,却不知道要推翻这具僵尸却不是简单容易的事情。 停顿了一下,查理宋继续说道:“起义还未开始,便因为梅生走漏消息且被捕叛变,而遭致失败。参与其中的会党人士损失惨重,余者在官府的追缉下,逃亡各处。因我与徐春山交好,便出手搭救了他和几个兄弟。他们呢,这些年辗转各地,最后落脚琼州,加入了琼州三点会,继续从事反清斗争。最近,他们的会党被巡防团打败剿杀,徐春山等人被官府缉拿,只好逃出琼州,来到了上海暂避。” “三点会,也是洪门的一支。”陈文强点了点头,说道:“查理兄的意思是让我安置他们,并且提供庇护?” “是啊!”查理宋说道:“在上海滩我相熟的人中,也只有文强你能够调动帮派力量,为他们提供庇护。而且,你很关心琼州的情况,他们兴许能够帮上些忙。” “这没有问题。”陈文强略一沉吟,便痛快地答应下来,“官府缉拿嘛,什么画影图形,屁用不顶。稍微改变一下形象,换个名字,我再安排帮中兄弟多加照顾,保证安全应该没有困难。” “那我就先代他们多谢文强老弟了。”查理宋拱了拱手,很诚恳地致谢。 “和我还客气什么。”陈文强吐出一口烟雾,示意查理宋喝茶,试探着问道:“查理兄是兴中会会员吧?” 查理宋看了陈文强一眼,轻轻喝了口茶,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文强是想加入,还是想报与官府,将我捉拿入狱?” “查理兄说笑了。”陈文强心中打定主意,决定让查理宋先看看他整理出的东西,听听意见,看看反应。 打开抽屉,陈文强挑选出几张纸,起身拿到查理宋面前,说道:“这是别人送来的,查理兄看看,给点宝贵意见。” 查理宋有些疑惑地接过来,慢慢翻看着,起初眉头皱起,然后慢慢舒展,抬头用怪异的眼神看了陈文强一眼,又低头继续 “如何?”陈文强能感到查理宋的情绪起伏,但却没有认真探悉他的心理,似笑非笑地问道。 查理宋抬头想了想,又低下头看了起来,这一回看得很细,表情还是变幻不定。好半晌才抬起头,盯着陈文强的脸看。 “查理兄,说话呀,我的脸上又没长花。”陈文强笑着摸了摸脸,调侃道:“幸亏我是男人,不怕瞅。” “这东西谁送来的?”查理宋微皱眉头,说道:“本来今天没有辩论的打算,可要不与写这东西的人争论一番,心中着实难安,晚上也睡不好觉。” “呵呵,争论就不必了。”陈文强沉吟了一下,说道:“查理兄有什么看法,尽可说出来,我可以代为转达。嗯,此人再三交代不要透露他的底细,还请查理兄见谅。” 查理宋盯着陈文强泰然自若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文强老弟声名鹊起,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可若是单从这字面上看,关于团体或政党是写得极好的,就目前国内的理论,尚无出其右者。若要问我的意见的话,就是在这纲领和宗旨上,尚有些疑问?” “查理兄请说。”陈文强谦虚地拿出纸笔,准备记录下来。 …………… 第三十四章 转变,查理宋求助 第三十四章 转变,查理宋求助 第三十五章 意见,三点会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五章 意见,三点会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五章 意见,三点会 “首先是推翻满清专制后所要建立的政体,这一点并不明确,是君主立宪,还是共和体制。”查理宋侃侃说道:“就我的看法,中国应该学美国,建立共和政体。而此点不明确,是革命派,还是立宪派,便让人划不清界限。” 陈文强点了点头,记录下来。其实这一点他也想过,但与当时的人的观念不同,他不认为革命派和立宪派便应该界限分明,是绝对的敌对关系。如果从两派的最终目的来看,统称为宪政派也不过分。所以,这两派随着形势的发展,亦有转化或同盟的可能。 就象立宪派,维系他们强弱的正是满清政府。立宪的脚步快,诚意足,立宪派则欢欣鼓舞,势力大张;立宪敷衍、无期,则立宪派则势力衰减,不仅少人支持,自己也要心灰意冷。再深入分析判断,立宪派也可以分为“共和立宪”和“君主立宪”两种,不可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事实上,辛亥革命固然是由革命军撕开了僵局,但没有立宪派的支持,也无法迅速扩大局面,底定半壁江山。 “驱除鞑虏,言简意赅,最易为人接受,因何不用?”查理宋继续说道:“或许偏颇,但日后改之也就是了。” 还是眼前和长远,沉稳和激进的冲突,陈文强停笔不记,这个问题他已经反复想过,并不准备妥协退让。哪怕少人支持,他也要一步到位。而且,这也只是个暂时的阻碍,随着思想理论的上升,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个目标的正确性。 “推翻满清专制政府,建立民主法制国家,发奋图强振兴中华。”查理宋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如果凭心而论,这比兴中会的宗旨确实要进步。但也不是完全的正确,还很有讨论修改的必要。文强,写此文的人显然要拉拢于你,不讲说清楚,你还是要谨慎行事啊!” 我自己拉拢自己吗?陈文强忍住笑,沉稳地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查理兄的提醒,这般大事,我是会认真考虑的。” 查理宋欣然微笑,又皱眉问道:“这似乎不全啊,读起来让人有滞碍之感。” “想是才具不足,不敢在陌生领域妄言,倒引起别人的疑虑反对吧!”陈文强敷衍着说道:“也或者是故意为之,钓人胃口罢。” 查理宋似乎并不全信,但陈文强已经这样解释,他也便不好穷究根底。说实话,他看到这些文稿是很震撼的,心中也充满了见见作者,与其畅谈辩论的期待。 “查理兄可四下随意看看,这里的变化很大,很快还会有电力供应,在这里盖所住宅,也是很不错的。”陈文强诚挚地发出邀请,“没有城市的喧嚣混杂,很有清静惬意之感呢!” “只是粗粗一看,变化确实很大。”查理宋点了点头,又有些调侃地说道:“听说在这里扩张地皮,还与地主起了冲突,被人告到了官府?” “已经摆平了。”陈文强坦然地说道:“虽然使用了一点不光彩的手段,但也没强霸硬夺。告状的那几个,很快就会知道把地皮卖给我的公司,不仅不亏,还会有长久的赚头。” “有些手段还是要温和一些,以免损及你的名声。”查理宋诚心地提醒道:“现在的报纸媒体可是对你评价极高,不仅大长华人志气,更已经成为黄种人的智力不逊白种人的有力证明。” “多谢查理兄关爱。”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些许虚名,文强倒不敢以此倨傲。” “那好,事情说定了,我也该告辞了。”查理宋起身,又停下了脚步,“明天我带他们几个过来,江湖人物,性子直脾气暴,若有冒犯,还请文强多多原谅。” “查理兄过虑了。”陈文强起身相送,不太在意地说道:“我就喜欢江湖人物的豪爽直率,几位好汉到了我这里,你就放心好了。” 送走了查理宋,陈文强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思索考虑,觉得自己的思路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徐春山等人,陈文强则觉得很有用处。一来可以多了解琼州的情况,二来可以与琼州的三点会建立起联系,从而更有利于向琼州安插人手,发展势力。 自从对琼州有了想法后,陈文强通过东京的邹容,通过旅沪华人工会,已经联络并招揽了一些琼州人士,并了解了更多琼州目前的情况。 自太平天国运动之后,琼州民间建立的“三点会”便迅速发展起来。到现在,“三点会”这个秘密的反清组织,已经遍及琼山、文昌、澄迈、琼东、乐会、万宁等各县。但分布虽广,组织却不统属,百十人为群,力量分散更缺乏联络沟通。 其时琼州属广东管辖,清军武力不过是琼崖兵备道的一个巡防营,再加上巡警组成,满打满算不过千人。但“三点会”组织一来力量分散,不能协调配合;二来武器粗陋,抵不过装备洋枪洋炮的清军。 而就装备、训练和士气而言,满清的巡防营的战斗力是不强的。特别是满清开始编练新军后,各地的巡防营不但在武器装备上得不到更新,更因为饷粮不足,而导致的战斗力锐减。 所以,如果能使琼州的“三点会”联合行动,并配以千八百枝快枪,在琼州率先取得胜利,是值得期待的。 而陈文强的设想则是在琼州建立一个训练、培养军队的基地,方法呢,暂时分为文武两途。 文的是买官,并运作到琼州任职,哪怕是个县官也行。然后便是与三点会秘密联络,制造类似暴动的事件,以维护治安、镇压乱民为名建立起“保境安民”的武装,再逐步扩充。 武的则直接一些,安插人员,供应武器,策动三点会暴动,并且长期坚持,在战斗中发展壮大,顺便也对三点会进行改造。 不管是哪一个办法,与三点会这个“地头蛇”取得联系,并能使其配合行动,都是计划成功的第一步。 ………… 第三十五章 意见,三点会 第三十五章 意见,三点会 第三十六章 礼物,不知所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六章 礼物,不知所措 重生一九零二 作者:样样稀松 第三十六章 礼物,不知所措 帮派力量啊,既是现存体制的破坏者,又因为自己本身的种种缺陷,而不能使人放心使用。 自由、散漫,鱼龙混杂,是帮派力量的最大缺陷。一场筹划周密的行动,就可能因为某个帮派人物灌多了黄汤而泄露。这不是危言耸听,陈文强身在帮派之中,江湖人物的各种脾性,他是司空见惯,也不断剔劣择优,加强控制的。 就比如原先成立的杀手队,只有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人,那两位已经被龙兴堂的家法处置。极严厉,极冷酷,陈文强在纯洁内部时,绝不手软。毕竟杀手队是核心,是最见不得光的隐秘存在。 而在严厉冷酷的另一面,杀手队的其他十人则得到了优厚的待遇。陈文强不仅给他们发放不菲的薪金,还给他们都建了房子,又在工厂安顿了他们的家人。 恩威并施,古已有之的驭下之术。所以,陈文强的手段并称不上高明,但用得很到位,将杀手队控制得相当严密。 即便如此,对于革命党要刺杀王之春一事,陈文强要出手,但也不想暴露杀手队的真面目。显示一点实力,再顺势把自己成立革命团体的设想拿出来,如果能够得到赞同,也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陈文强才会把自己的实力全拿出来。 所以,当蔡元培等人在约定的时间里来到金丝娘庙的时候,首先看到的不是期盼的手枪,而是令人大出意外的刺杀目标王之春本人。 被麻醉的王之春还没有清醒,双手被绑,在殿中的柱子旁半倚半躺。周围是四个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回事的“谋刺者”。 “诸位不必疑虑,这是送给诸位的礼物。”陈文强微笑着指了指王之春,说道:“你们不是要刺杀这个卖国贼吗?现在可以任凭诸位处置,绳子、刀子、斧子在这,等各位处置好了,咱们再谈。”说完,他冲着蔡元培等人点了点头,缓步走出了大殿。 怎么办?蔡元培、杨笃生、万福华、陈自新面面相觑,竟一时谁也没开口。蔡元培、杨笃生是领导人,与陈文强较熟,交接枪械是大事,他们应该来。而万福华和陈自新则已经确定为刺杀的执行者,是来接枪试枪的。但事情竟然是这样发展的,他们都是措手不及。 “这个,是文强在考验我们吧?”蔡元培猜测着,看了看自己穿的长衫,不太确定地说道:“他以为咱们这些文人书生干不了这杀人的事情?” 杨笃生微皱眉头,思索着说道:“要照前几日的谈话,他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好象说刺杀不是简单的事情,也需要技能什么的吧?” “那就让他看看,咱们有决心,有力量。”万福华挽袖捋臂,便要动手。 “等等,等等。”陈自伸手阻拦,说道:“就这么杀了这个卖国贼,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难道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万福华有些诧异,“难道把这卖国贼放了,咱们再筹划刺杀?”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陈自新连连摇头,说道:“我觉得应该把他弄醒,先逼其写出卖国证据,或者是认罪书,然后诛之。” “我看倒不必如此麻烦。”蔡元培对此表示反对,说道:“若是按原计划刺杀,也逼不出卖国证据,也没有认罪书。若要扩大影响,尽人皆知,在报纸上刊登文章,说明这卖国贼因何而被咱们处决,也就起到振奋人心的效果了。” “我同意。”杨笃生看了看地上六十多岁的老朽,花白的辫发,满脸的皱纹,微微皱眉,看向万福华和陈自新,“既然已经决定由你们执行刺杀,那现在也由你们处决他吧!” 万福华和陈自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从地上各捡起凶器,绳子和刀子。 “用刀子吧,干脆利索。”陈自新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征询万福华的意思。 “还是用绳子吧,不流血,省得弄得一地狼籍。”万福华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不换斧子?”陈自新比量了几下,又望向地上的利斧,挥手下劈,“好象这样更顺手,一下就完事。反正这地方也不是咱们的,也不用咱们处理吧?” “应该用手枪啊,那多痛快。”万福华犹豫着,又望向蔡元培和杨笃生,希望他们能帮着拿个主意。 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与遭到欺凌而奋起反抗是两回事。如果在激愤之下,还简单些。可陈文强偏偏给他们增加了心理障碍,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昏昏沉沉的老朽,就这么下手确实不太容易。 “这本来就是个考验。”蔡元培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才没先给手枪。” “争论了半天,估计有人在偷看着笑话咱们呢!”杨笃生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就这么下手,倒显得咱们不够老练。我看,就照自新的意思,把他弄醒,搞份认罪书,再发表到报纸上,以警告其他卖国贼。” “好吧,就么办。”蔡元培稍显无奈地表示同意。 …………… 书生啊,虽因激愤而有杀身成仁的勇气,但还是不适合做一个杀手啊!陈文强放轻脚步,从偏殿走出,对着远处的黄浦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杀不杀王之春并不重要,除了之前在广西任上的卖国举动,“联俄抗日”才是真正触动了革命者的杀机。 两个强盗在自己家里为03 财物而打架,又有哪个是好东西?日俄纷争,日俄战争,就是这样一种情形。王之春的“联俄拒日”固然不对,革命党人“亲日抗俄”又有什么高明? 但中国生存于这“红白两大帝国”间,战战兢兢,顾影吞声,非此即彼,也实在没有好的办法。向两大侵略者宣战,那是不可能的疯狂之举,与慈禧当年向八国宣战差不多是一样的结果。 实力决定一切啊,不仅仅是个人、团体,更有国家。弱了就挨打,弱了就无话语权,弱了就要受屈辱。 ………… 第三十六章 礼物,不知所措 第三十六章 礼物,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