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 第一章 穿越隋朝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一章 穿越隋朝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一章 穿越隋朝 冷风凄凄,雨雪交加,王华强穿着囚服,跪在刑场上,一支步枪长长的枪管顶着他的后脑勺,而枪的主人,一位武警战士的声音冷冷地响起:“王华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华强闭上眼,摇了摇头。 “呯”,一声枪响,王华强感觉自己的脑壳象是被一个灼热的电钻钻了进来,火辣辣地疼,而他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就是那钻进鼻子里的淡淡火药味。 当王华强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一阵刺眼的日光,但脑袋象是灌了铅一样地沉重,后脑壳还是火辣辣地疼,鼻孔里和嘴角边似乎有什么咸咸的东西在向下流,他想抬手去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手上却似挽了千斤重担,怎么也举不起来。 耳边传来一阵带着关中腔的怒吼声:“皇甫孝谐,你这驴日的东西,对小孩子还下这么重的手,我,我跟你拼了!” 随着一阵刺耳的狂笑,王华强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王华强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里,身上盖着一床蓝色的被子,脖子象是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怎么也转不过来,只能动动眼睛,看这房间的内部。 一阵沁人心脾的茶花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榆木做成的榆林圆桌,没有上任何的漆,而桌子的四周,摆着两三个凳子,一盆盛开的茶花,正摆在桌上。 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沉思着,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穿着蓝色的绸布长衫,头戴逍遥巾。 王华强又是一阵头晕,不自觉地呻吟了出来,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很稚嫩,完全不象自己四十岁中年人的声音。 门口那人身子微微一颤,猛地回头,一张四十多岁,高鼻深目,瘦削多须的脸映入了王华强的眼帘。 王华强心里犯起了嘀咕:不会是穿越了吧,还是在拍古装片? 正想念间,那人赶上前来,抓住了王华强的手,面露喜色:“华强,你总算醒过来了!” 王华强的内心对眼前的人有一种亲切感,这是以前很少有过的,但他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便闭口不说话,只是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此人。 那人看到王华强不说话,长叹一声:“华强,你不会摔得连阿大都认不出了吧。” 王华强的身子猛地一震,他感觉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不少记忆: 自己应该是出生在北周的天和五年,而现在的年份已经是大隋的开皇三年,自己今年十三岁,名字正好和前世的一样,也叫王华强。 面前的这个中年男子正是自己的父亲,名叫王何,乃是大隋首都大兴城城东十里处的新丰县一个商人家庭庶子,曾经当过两任下州长史,现在赋闲在家,母亲刘氏,在十二年前生下自己的三弟王华伟时难产而亡。 自己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大自己一岁,名叫王华师,弟弟王华伟小自己一岁,都是一母同胞。 王华强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自己当真是穿越过来了,而这具身体里残存了太多身体本尊的记忆,让他只要一动脑子,头就象裂开一样痛。 眼见王华强的表情又变得痛苦,王何连忙说道:“华强,不要乱动,你身体也一直有点弱,这次又伤得厉害,好好调理一下再说。” 他说着说着,紧紧地抓住了王华强的手,眼中泪光闪闪,王华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刚才自己的那种异样的亲切感,正是自己在上一世所缺失的父爱。 王华强勉强开了口,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说道:“阿大,孩儿没事,您放心吧。” 王何激动地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阿大过会儿再回来看你。”他说着把王华强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又帮他掖好了被角,眼里满满都是父爱。 王华强心中感动,闭上眼睛,听着王何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两行清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而王华强脑子里的记忆却一阵阵地浮现。 自从三国归晋后,由于西晋的八王之乱,导致五胡乱华,匈奴、羯、羌、鲜卑、氐这五个胡族先后进入中原,晋朝末代皇帝被匈奴人所杀,长江以北的半个中国沦陷于胡人之手,史称五胡乱华。 而晋朝的宗室司马睿南渡长江,建立起占据江南半壁江山的东晋,与北方的胡人王朝分庭抗礼。 最后来自大漠的鲜卑族拓跋氏一统北方,建立北魏,而东晋最后的权臣,大将刘裕在经历了一次功败垂成的北伐后,也废掉东晋末帝,建立宋朝,南北并立的南北朝时代正式到来。 自五胡乱华开始,到现在已历三百年。南方的汉人王朝经历了宋、齐、梁、陈四个朝代,现在传到了陈朝皇帝陈叔宝之手,只剩下东南的小半壁江山。 北方在经历了几个朝代后,身为外戚的丞相,汉人杨坚趁机夺取了实权,并在镇压了北周最后的忠臣尉迟迥的反抗后,篡周自立,建立了现在的隋朝,年号开皇,而今天,正是开皇三年的四月二十。 王华强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被这些身体本尊的记忆塞得脑子快要爆炸,他努力地回想起自己前世对于这个时代的记忆。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前世的王华强初中毕业就进厂当了工人,历史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对于什么南北朝,隋朝,几乎一概不知。 王华强对隋朝唯一的记忆就是扫过两眼电视里的隋唐英雄传,知道隋炀帝那个昏君最后弄丢了江山,他甚至连隋炀帝叫什么,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王华强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想:尼玛,为啥穿越也不能穿越到个我熟悉点的时代? 一阵阵旧时的记忆继续在脑海里如波涛一样汹涌着,王华强自幼身体不算太好,跟自己的两个兄弟没法比,在这个时代没有私塾,也没有后世的九年制义务教育,读书识字的人非富即贵。 幸运的是,王何虽然出身商人家族,但从小靠着会打算盘算账的本事,在北周从小小的库吏做到了州长史,在这个文官基本上靠拼爹袭爵,武职需要战场拿命搏功名的乱世里,已经算是奇迹了。 王何先后在北周任过两任外地的下州长史,在这个南北朝年代,早已经不是象秦朝时分九州,汉朝时分十三州了,秦汉时的县在这个时代都升格成了州,北周末年就有二百八十多个州。 从周到隋,根据每个州的户口数量,分成上州,中州和下州,王何当的只是两个只有几千户人家的下州长史,放到明清时连个县令都很勉强。杨坚建隋后,身为前北周公务员,又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的王何,也就只能下岗再就业了。 去年年底,王华强的奶奶去世,而王华强那曾经当过仪同的爷爷王杰,更是早在王华强出生前便已不在人世。 今年年初,王华强奶奶的丧事刚刚办完,便有觊觎王家财产的同族找上门来,这次挑头的乃是身为上大将军,堂堂从二品高官的王世积,他拉上了几个同族的长辈,带着几十个彪悍凶猛的护卫,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进王家,非要说王何不配继承整个王家的商号,一定要让他让出一部分产业,事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棘手。 ≈ap;ap;ap;ap;ap;ap;ap;ap;lt;/a≈ap;ap;ap;ap;ap;ap;ap;ap;gt;≈ap;ap;ap;ap;ap;ap;ap;ap;lt;a≈ap;ap;ap;ap;ap;ap;ap;ap;gt;≈ap;ap;ap;ap;ap;ap;ap;ap;lt;/a≈ap;ap;ap;ap;ap;ap;ap;ap;gt; 第一章 穿越隋朝 第一章 穿越隋朝 第二章 骨肉亲情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章 骨肉亲情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章 骨肉亲情 王世积和王何乃是堂兄弟,但资历却比他要强了许多,只因王世积将门世家,袭了父亲的军功爵位,自己又曾经在平定尉迟迥一战中立下战功,因此飞扬跋扈,根本没把王何放在眼里。 本来今年大隋准备南征陈国,几十万大军都已经沿着千里长江作好准备,但是北方的突厥在此时趁虚入侵,四十万大军多路攻入关内,无奈之下,杨坚只好调南征大军回北方救火,而王世积本来镇守荆州,这回正好带着先头部队北上,路过新丰县,趁机上门强夺王何家产。 王何从小没有习武,乃一书生,气急攻心,三个儿子见状,就连瘦弱的王华强也拼了命地上前,想把王世积打出家门。 王世积没有动手,身边的几个如狼似虎的护卫却是有备而来,一通老拳,直接把王华强打得晕倒在地,其实王华强心里清楚,自己能穿越到这个少年的身上,实际上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后来的情形王华强就不得而知了,从王何那匆匆离开的身影,他应该能猜想到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也伤得不清,而现在自己还能躺在自己家的屋子里,想必那王世积也知道理亏,暂且退去。 王华强想到了自己在晕过去前最后看到的影像,就是父亲那瘦弱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扑向了那个名叫皇甫孝谐,壮得象头狗熊的壮汉,心中一阵感动,眼圈一红,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伤势未复,今天一下子想了这么多,顿时一阵晕眩,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当王华强再度醒来时,已是夜晚,房间里亮起了灯,穿着布衣,鼻青脸肿的两个兄弟正和王何一起,坐在自己的床头,一见自己醒来,三弟王华伟惊喜地叫道:“阿大,大哥,你们快看,二哥醒了,二哥醒了。” 王何本来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听到这话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向着王华强投去热切的目光,关切地问道:“华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王华强觉得脑子还是有点晕,但比起白天的那种虚弱无力要好上了许多,他吃力地张了张嘴,问道:“阿大,那个王世积走了吗?” 王何看了王华师和王华伟一眼,点了点头:“王世积的那个手下皇甫孝谐把你打倒在地后,一看你脑袋后面冒血,他也慌了,毕竟我也有官身,强夺财产,殴伤人命,他是要吃干系的,所以他放下两句狠话就走了。” 王华伟恨恨地说道:“这个狗东西,欺负了人就走了,阿大,我们不能就这么跟他算了,明天一早我们就找官府去告他。” 王华师毕竟年长几岁,稍微沉稳一些,他的两只眼睛被打成了熊猫眼,左眼已经完全睁不开了,一听到弟弟的话,头摇得象个拨浪鼓似的:“三弟,恐怕不行,王世积是朝廷大将,现在突厥入侵,朝廷还要靠他去领兵抵挡,这次没有闹出人命,这个时候就是告御状,恐怕也没用。” 王何听着两个儿子的话,面沉如水,长叹一声:“是为父没本事,害了你们受这苦。现在为父担心的不是能不能去告王世积,而是他如果过两天来继续纠缠,我们到时候又拿什么抵挡?” 王华强在床上听明白了,心中一动,说道:“阿大,如果孩儿记得不错的话,王世积夺我们家产,打的是我们兄弟三个没本事,根本守不住这个家业的旗号,是不是?” 王华伟咬牙切齿地说道:“不错,二哥,这厮就是说我们三兄弟文不识字,武不能骑射,以后根本接管不了家业,所以才拉上几个同族的叔公,想明着抢。只恨我们年纪太小,动起手来打不过他们。” 王华强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阿大勿慌,我有办法了,过两天只要我能下得床来,保管叫王世积再来的时候,没脸再提分家产的事。” 王华强说完这话后,闭上了眼睛,心中开始迅速地盘算起上一世在初中毕业前学到的知识。 看到王华强这个样子,王何父子三人面面相觑,摇头叹息,走出了房间,王华强的耳朵里依稀传来王华伟的一句小声嘟囔:“二哥不会是摔傻了吧。” 随之而来的则是王何严厉的斥责声:“休得胡言!” 父亲和兄弟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王华强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前世的记忆一幕幕地浮上心头: 王华强在穿越前是河北省某市一家物流公司的总经理,早年在该市的一家工厂里做青工,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弟弟王华文和自己相依为命,他早早地进厂当工人供弟弟读书。 1987年,单位分房,按各种条件,王华强都应该分到一间自己的套房,可是厂长却硬夺了他的房分给了自己的司机。 王华文咽不下这口气,直接拎了一把菜刀上厂长家闹事,结果被厂长报警逮捕,高考资格也被取消,而王华强也被开除出厂,兄弟二人成了社会上的盲流和混混。 经过了多年的混社会,手下也渐渐有了几十个过命的兄弟,带着无数的伤痕,王华强兄弟终于1998年,在某市火车站附近开了一间自己的托运站,在某市算得上是个混得开的人,手上有了钱后,更是上下打点,成了个当地的公众人物。 可惜好景不长,王华强在发家时的仇家趁着他在外地谈生意的时候,趁夜伏击王华文,砍了有几十刀,王华文直接被砍成了植物人。 看着在病床上的弟弟,王华强一怒之下大开杀戒,一个月内把在某市的四个仇家杀得一干二净,成为轰动全国的大案。 警方的效率是惊人的,几天之内,王华强的手下们便纷纷落网,强大的政策攻心下,这些昔日的兄弟们出卖了他,最后他落入法网,刑场枪决。 在那一刻,王华强在心里暗暗地说道:兄弟也是靠不住的,若有来生,我只要亲人。 而这次的穿越,浓浓的亲情感动了他,甚至还有久违了的父爱,想起兄弟和父亲瘦小的身躯冲向那几个壮得象狗熊的壮汉们,王华强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前世的经历一下子让他定住了神,开始继续思考起应对之策,在这具身体本尊的记忆里,他一向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由于母亲生他的时候身体状态不是太好,自他出生以来就是三个兄弟中身体最弱的一个。 虽然王华强算不得体弱多病,甚至可以说这身板比他穿越前的同年龄时还要好上一些,十三岁的年纪已经可以骑马奔驰了,但在这个全民尚武的时代里,仍然不算突出。 大哥王华师可以熟练地在马上作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甚至连小弟王华伟都能举起一百斤的石锁,王华强自己却只能勉强举六十斤。 也正因为身体条件比不上两个兄弟,王华强平时看的书要比他们多出不少,虽然由于王何任官在外,家里长兄如父,王华伟多次笑话过自己是书呆子,书读得多和能做官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哪有锻炼身体,沙场建功来得实在。 这个时代并没有科举,当文官主要靠推荐和袭爵,王何当了两任长史后也没捞到半个爵位,不能荫子,这也是他一旦不再任官后,王世积就敢上门夺家产的根本原因。 王华强想到这里,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时代文盲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即使是自己的两个兄弟,也只是粗通文字,自己前世里的那个初中文化,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文化人了。 王何在多年的在外任官过程中,家里的生意一向是由一个老管家打理,前年这个老管家因病去世后,家里也只有王何一个会算账理财的人,自己这三兄弟连字都认不全,更不用说会算算数了,这也是王世积敢上门夺家产的最好借口。 自己在穿越前,小时候学过珠算,王家有本《周稗算经》,有本《九章算术》,那《九章算术》已经是这个年代里算法方面的经典了,但和自己后世里学过的加减乘除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王华强的心里已经有数了,他甚至能想象到下次王世积再上门闹事,被自己迎头痛击时那个吃惊的表情,带着一丝笑意,他再次进入了梦乡。 第二章 骨肉亲情 第二章 骨肉亲情 第三章 恶贼上门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章 恶贼上门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章 恶贼上门 十余天后,王华强的伤势基本上痊愈了,五六天前他就能下床了,这些天来他除了每天出门散散步外,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钻研那本《九章算术》, 和后世的加减乘除相比,这本在当下算得上是数学巨著的书显得是那么地幼稚,三天功夫王华强就把这书里的众多例子都自己推算了一遍,还拿出家里两个账薄练手,人生中第一次,王华强发现自己在数学方面居然也能算是个天才了。 这段时间里,王华师和王华伟也几次来找他一起去练功,王华强只推说伤势未愈,要再休息几天,两个兄弟只好作罢,但王华强几次出去散步的时候也看到自己的这两个兄弟练起武来都是咬牙切齿,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呢。 这一天,王华强正在拿着算盘来核对去年的两本账薄,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 王家现在在这新丰城里有五家铺子,三行米店,一家绸段行,一家布店,除去几十个伙计的工钱外,也就勉强够这个四口之家加上四五个仆役的开支,而这王家的宅院也不大,前后就两进院子,门口一点动静都会传到后院的房间中。 只听得王华师的吼声回荡着:“王世积,你这恶贼,上次上门想夺我们家产,还打伤我们兄弟,气坏阿大,这回又带着这么多人想做什么?” 王华伟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恶贼,你今天穿成这样,又带了这些兵来,是想强抢吗?我们死也不会向你低头的!” 王华强心中一动,连忙跑了出去,后院并不大,只跑出十几步,穿过一个拱门,就到了前院,只见自己的两个哥哥拿着棍棒,挺身挡在大门口。家里的四五个仆人也都抄起了扫帚拖把等,缩在两人身后,微微地发着抖。 从王华师和王华伟身边的空隙看过去,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大铠将袍,全副武装的将军,正带着十几名顶盔贯甲的随从,站在门口。 只听到一个粗浑的豺声响起:“哈哈,二位贤侄,请不要误会,上次叔叔没管好手下,误伤了几位贤侄,今天叔叔是来上门赔礼道歉的。还请通传给你们的阿大,就说王世积上门赔罪。” 趁着王世积说话的当口,王华强也挤到了门边,只见王世积身长八尺,铁塔船的身材,整个人能有半房自家的大门宽,说话间一身的甲叶子都抖得叮当作响。黑面虬髯,眼如铜铃,浓眉如墨染。 尽管王世积这时候脸上堆了笑,但他身后那些健壮如牛的护卫们个个垂首恭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将军的威严和气场尽显无疑。 而这些人里最高最壮的一个,王华强印象深刻,就是上次狠狠地给了自己后脑勺一棒子的那个皇甫孝谐,这人个头比王世积还要高半个头,壮得如同一只狗熊,一脸的凶悍,可是在王世积的身后,这会儿却乖得象只绵羊,头都不敢抬。 王华强站到了哥哥的身边,冷冷地说道:“王将军,今天你带着这么多兵士,来我们这个百姓之家,你这架式是来道歉的?我这脑袋给你手下打得到现在还疼呢!” 王华师这才发现王华强走了出来,连忙把他挡在自己身后,双手骈指,对着王世积厉声道:“王世积,你身为朝廷大将,纵容手下打几个孩子,丢不丢人,今天你要是再想闹事,我们全家拼了不要命,也要去京城告你的御状!” 王华伟也一挺胸膛,附和道:“就是,这新丰的县令不敢管你,我们不信皇上也治不了你!” 王何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休得放肆,还不退下!” 王家三兄弟不约而地地回了头,只见王何已经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别有一番区别于普通百姓的威严与气度。 王华师勾了勾嘴角:“阿大,这恶贼他……” 王何摆了摆手,阻止了王华师的话:“为父有眼睛,你们都退下。” 王华师和王华伟愤愤不平地退到了门后,闪开一条路。 王何走上前去,对着王世积拱手行了个礼:“朝廷大将亲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王世积哈哈一笑:“堂弟,前些天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没管得住手下,伤到了几个侄子,我这几天思前想后,也很过意不去,今天我把他们几个带来了,责罚给你们看,你看这样可好?” 说到这里,王世积转头看着身边的几个护卫,厉声道:“还不跪下受罚!” 当天打人的几个护卫,以皇甫孝谐为首,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脱掉上身的衣甲,露出一身堪比后世健美冠军的肌肉,而那皇甫孝谐身上,更是左一个刺青,右一道伤疤,配合那一身黑乎乎的胸毛,看起来吓人得很。 王华强前世打打杀杀了一辈子,这世也见识过不少壮士,但象王世积手下这几个壮汉发达的肌肉,却是从没见过,心中也不由得暗赞了一声。 王世积的另几个卫士从身后的战马上抽出马鞭,拿出一个早已经备好的水桶,在里面浸了鞭子,高高扬起,重重地抽在皇甫孝谐等人的背后,一鞭下去,鲜血混着皮肉横飞,那此起彼伏的“叭叭叭”声更是让人于心不忍。 皇甫孝谐等人嘴里都咬着木棍,尽管眉毛在抖,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着,双拳握得关节都噼啪作响,而脖子上和手臂上更是青筋直跳,但却依然一言不发。 王何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王华伟开始的时候脸上得意洋洋,但看了一会儿后脸上也闪过一丝同情,悄悄地拉了拉王何的袖子,小声说道:“阿大,差不多就行了吧,这样会把人打死的!” 王何叹了口气,对着王世积说道:“王将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架不起你这样打,差不多就行了吧。” 王世积哈哈一笑,一抬手,沉声道:“听王员外的,停了罢!” 那几个抽人的军士停住了手,皇甫孝谐等人吐掉嘴里的木棍,相互扶持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背后早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几个军士从怀中掏出伤药帮他们抹上,几个人又是痛得一阵呲牙咧嘴。 王华强敏锐地发现,皇甫孝谐凶悍的眼神中,看向王世积的那一眼里竟然带了一丝怨恨。 “堂弟,人我也打了,你也应该满意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王世积脸上仍堆着笑,但声音中却透出一丝不怀好意。 王何的心猛地一沉,暗自叫苦,但脸上仍然平静如初:“我们间还有什么正事可谈的?” 王世积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散:“堂弟,你看堂叔在二十多年前把这家业交给你的时候,就在这新丰城里有五家店铺了,可是这二十年下来,还是五间店铺。 这些年天下还算太平,人家二十年下来起码能开个两三家分铺子,你这里可是毫无发展啊。”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与你又有何干,再说我在外为官多年,才没时间打理家业,你自己也是朝廷大将,难不成你能辞了官,专门做这生意?”王何冷冷地回道。 王世积笑着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知道堂弟理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然也不会靠着打算盘的本事,从个库吏当到州长史,所以你们家的产业在你手上,我也没什么意见,可是我这三个好侄子,看起来都继承不了你的这家业啊” 王何的脸色微微一变:“我的三个儿子并非纨绔子弟,不劳你费心。他日上阵为将,未必不能搏得功名。” 第三章 恶贼上门 第三章 恶贼上门 第四章 米店之赌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四章 米店之赌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四章 米店之赌 王世积嘴上的密须动了动:“堂弟,你这些是商铺,需要会精打细算,识文断字的人来打理,自从前年旺叔病死后,你们家就没有这样的人了,就算堂弟你能撑得一时,可是你能一辈子罩着这几个小子?” 王何心中恼怒,他自从罢官回家以来,一直气郁在胸,身体不算好,稍一动气就会气短胸闷,这几下给王世积一顿抢白,更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华强一见情势不妙,挺身而出,对着王世积说道:“王将军,刚才家父说得清楚,我们几个兄弟就算没这本事,难道你就会打算盘,会理财了? 再说了,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令尊和我爷爷早就分家了,我们家的生意是好是坏,与你何干?” 王世积一看是王华强,先是一怔,然后仰天大笑:“好侄子,好口才。你听好了,这第一,我是上大将军,皇上授予我开府之权,可以自行招募幕僚,我的部下有精于理财的能人。 第二嘛,虽然我们早早地分了家,但还是五服之内的同族嘛,应该相互帮衬,对不对。要不然等到堂弟百年之后,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侄子的家产被人夺取,流落街头,是不是。” 王华师和王华伟双目尽赤,张口就要骂,却被王华强伸手拦住。 “王将军,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兄弟不会理财,所以你要派人来接手我们家的店铺,那你这种行径,跟明着夺家产又有什么区别?就算按你所说的,我们家再不济也是要等阿大身后,我们才会破产,可你现在就要明抢了呀。”王华强的话中带了一丝嘲讽。 王世积对此早有准备,脸上神情自若,开口说道:“当然不一样,现在我是派个人来帮忙打理你们家的生意,赚了钱后还是分一半给你们,绝不是夺你们的家产。只不过是合作经营,一起发财罢了。” 王华强“嘿嘿”一笑:“只怕王将军在家父在世时还会跟我们合作经营个几年,等到家父百年以后,我们这三兄弟哪会是你的对手,到时候你无论是假造账本,还是派你的人占据店铺,我们都无能为力,最后只能贱卖了店铺给你,对吧。” 王世积一下子给王华强说穿了心事,恼羞成怒,黑脸一红,喝道:“王华强,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不要在这里搬弄口舌,挑拨是非。” 王华强微微一笑:“敢问王将军,如果我们兄弟的经营理财能力,比你的那个理财能人要强,是不是以后你就不用打我们家家产的主意了?” 王世积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贤侄可真能说笑,你若是说你们兄弟三个能投军报国,建立军功,还有那么一些可能,但若是说理财做账,你们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就连你华强贤侄,也只是粗通文墨吧。” 王世积身边的随从也跟着哄笑起来,王家三兄弟是出了名的大老粗,由于刘氏早死,王何又在外任官多年,无暇亲自督促他们的功课,王家兄弟自己喜欢舞枪弄棒,大字都不识一箩筐,要说会比今天王世积带来的军需官还会理财,那实在是个笑话。 王华强冷冷地看着王世积一伙人在放肆地大笑,他观察到了站在王世积身边的一个人。 这个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虽然也是一身的甲胄,但是身形比起其他如人猿泰山般的壮汉们比,明显小了一大号儿,而且肤色白净,甚至有几分书卷气,嘴上两抹小胡子,眉宇间透着一股精明,看起来气质阴郁,绝非好人。 王华强等王世积笑完后,指着他身边的那人说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这位便是王将军所说的理财能手吧。” 王世积点了点头,一指此人,说道:“此人乃是我帐下的参军,姑臧人姬威,跟了我也有四五年了,姑臧是丝路重镇,多出经商之才,你们也知道。 姬参军在我当年平定尉迟迥时就在我这里管军需了,几万大军的粮草都备得井井有条,应付你们这几家铺子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王华强微微一笑:“那这位姬参军即然在军中有这么重要的任务,来我们这里管几家铺子不是太屈才了么,再说王将军也肯定舍不得割爱吧。” 王世积脸色微微一变:“这个没事,平时只要没大的战事时,姬参军就来这里帮忙打理一下,真打起仗来,只要不是大战,我那里还有别的军需官,也足够应付了。堂弟,刚才贤侄问了这么多,我这样回答,你可满意?” 王华强从王世积的表情上,猜到他对自己的提问有些不耐烦了,而这时候正是实施自己计划的好机会,于是他哈哈一笑:“要是我们兄弟算账的本事能超过这位姬兄,是不是王将军就不用再费心帮我们家打理生意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王华师小声地对王华强说道:“二弟,你疯了吗?往这恶贼的陷阱里跳?” 而王何则清了清嗓子,对着王华强说话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责备:“华强,这是长辈们商量家事,你不要任性,快快退下。” 王华强没有退下,平静地说道:“阿大,没事的,孩儿蒙您养育多年,今天正是报答您恩情的机会,您曾说过,孩儿兄弟三人成年后,会各送我们一家米铺经营,今天孩儿就拿这个米铺作赌注,跟王将军的这位理财能手比一比。” 王何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华强,你是不是脑子摔出毛病了,这也能赌?” 王华强的脸上闪过一抹自信的微笑:“阿大,您放心,如果没有把握,孩儿也不敢作这个赌的,再说今天孩儿若是不应战,只怕王将军会永远纠缠不休,我们家也永无宁日了。孩儿若是输了,就去投军报国,绝不会给家里造成负担。” 王何从没有见过自己这个平时沉默胆小的二儿子象今天这个样子,但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却告诉他,自己的儿子似是成竹在胸,略一沉吟后,他不再开口。 王世积心念一转,想着今天先就着王华强的话夺下一家铺子也好,以后再想办法夺其他几家,于是他哈哈一笑,对着王华强竖起了大姆指:“贤侄,好气魄,只是亲兄弟,明算账,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你可愿意?” 王华强淡淡地一笑:“正有此意。” 王世积今天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远处早已经聚焦了上千人围观,王家的宅院是个独立的院子,建在这新丰县东城墙内侧。 王世积上次上门打人,这些天已经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畏惧其凶悍与权势,今天城里人都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热闹。 王世积对着边上的一个护卫耳语几句,那人领命跑到人群那里,把这里的刘坊正拉了出来。 从汉到隋,乡间设里长亭长,而城中则按居住的片区设坊正,相当于后世的街道居委会,而这个坊正,就相当于后世的居委会主任。 王世积与王华强立下了赌约,声明以王家商号名下米店一家为赌注,赌姬威与王华强的理财能力,输赢自便,王世积若输,则再不过问王何家商铺之事,接着两边各自签字划押。 看到王华强那种用不惯毛笔,连自己的名字都只能用简体这种隋时平民才使用的写法,王世积和身后的那个姬威更是不自觉地面露得意之色。 那个给强拉过来作保的刘坊正则面露不忍之色,被王世积身边的那个护卫抽出刀来恐吓,才吓得哆哆嗦嗦地在约书上签字画押。 第四章 米店之赌 第四章 米店之赌 第五章 九章算术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五章 九章算术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五章 九章算术 约书写了两份,双方各自签字之后,王世积哈哈一笑,他现在自信满满,至少有一家米铺稳稳地要归自己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看着王华强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贤侄,你准备怎么个赌法?” 王华强笑了笑:“王将军,小侄看这样如何,姬参军和小侄各出一题,谁能两道题都胜了,那就是胜利者,若是各胜一题,那就再加赛一题,由您来出题目,如何?” 姬威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不用,若是打平了,就算我们输啦。” 王世积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姬威一眼,吓得姬威闭嘴低头,不敢说话。 王世积的心里也有些嘀咕,他毕竟是统兵多年的大将,觉得王华强那份镇定与自信不象是装出来的,更不用说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平常这个年纪的少年,看到自己这份全身披挂,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吓得尿裤子都算是好的。就是十几天前的见面,这孩子也是开始给吓得不敢抬头。 料敌以宽,王世积打定了主意,对着王何说道:“就按贤侄的意思办吧。” 王何的额头上沁出了不少汗珠,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看这王世积的架式,这次不割块肉,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只当是破财消灾了,而目光所及处的王华强,却又表现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镇定,让他一时捉摸不透。 王世积带着手下的众人走进了院落,早有王家的仆役摆出两套书桌椅放在院中,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就在王华强进院前,王华师拉着他的袖子,低声说道:“二弟尽管放手去拼,无论结果如何,哥哥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 王华伟也跟着低声说道:“不管输赢,有我们兄弟一口饭吃,就不会少了二哥的。” 王华强心中感动,鼻子一酸,但转而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事,看我的吧。” 王华强转身坐在了书案后的椅子上,向着对面的姬威一抬手,笑道:“姬参军,还请你先出题吧。” 姬威心里根本没把对面的这个少年放在眼里,懒洋洋地说道:“我们做账理财的人,首先要学会九章算术,我就问问你九章算术里的三道题,答对了,就算你胜,如何?” 王何的心猛地一沉,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个儿子以前从没有看过这本书,只是前几天从病床上下来时才随便翻了两天,自己当年学这本书时也花了半年才算摸透,而王华强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掌握呢?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的汗珠子的大小已经从刚才的绿豆变成了黄豆,连手心也攥出一把汗来。 王华强镇定自若地说道:“还请姬参军出题。” “你且听好,九章算术的第二章,粟米之法,其中提到粟率五十,御饭四十二,请问今有粟九斗八升,欲为御饭,得几何?”姬威问道。 王华强嘴角勾了勾,不假思索地答道:“以粟求御饭,二十一之,二十五而一,为御饭八斗二升,二十五分升之八。” 这是九章算术中的原话,这个年代没有小数点,也没有乘法和除法,二十五之是指乘二十一,二十五而一是指除二十五。二十五分升是指每一升的十分之一,再除二十五,就是零点零零四升,之八是指剩八,就是零点零三二升,加上前面的八斗二升,正好就是八点二三二斗。 这个在后世小学生都能做的题,在这个时代里却算是九章算术中的难题了,王华强当初第一次做这类题时,都笑了起来。 姬威的脸色一变,紧接着问道:“今有九十一分之四十九,问约之得几何?” 王华强面不改色地答道:“十三分之七。” 这下子轮到姬威的头上开始冒汗了,而王华伟则猛地拍手叫了一声好,王世积的一张黑脸这时候变得象锅底一样,王何则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姬威心中暗想:该不会是这小子把九章算术里的这些题目全给死记硬背下来了吧,下一题要是再输了,那今天自己就输了一半,就算最后反败为胜,以后也没脸再来王家打理生意了。 想到这里,姬威吼道:“还是粟米之法,粟率五十,御米二十一,今有粟九十二斗三升,欲为御米,得几何?” 王华强在纸上算了一下,算出是三十八点七六六斗,换算成这个时代的算法,则是三十八斗七升,一百分升之六十六。 王华强抬起了头,对面的姬威正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而一边的王何一脸的焦虑,他也知道这一题并不是九章算术中的原题,王世积虽然不懂算术,但看到姬威和王何的表情,也在嘴角边浮出一丝微笑。 王华强站起了身,平静地向着姬威一拱手,朗声道:“姬参军,答案是三十八斗七升,一百分升之六十六。” 姬威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刚才自己都没有算出来这个结果,没想到王华强一抬头便报了出来,唇上的小胡子跳了跳,他低下头,拿起算盘打了起来,连算两遍,都是同样的结果,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王华强微微一笑:“姬参军,在下算的,可有错误?” 姬威本来很想睁眼说瞎话,说王华强算错了,可是扭头一看王世积,看到他那凶光闪闪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嘴里竟然不受控制地说出:“没错。” 王华强转向了黑脸开始发红的王世积,一拱手:“王将军,承让。” 王世积在心里已经开始想起一百种回去后收拾姬威的办法了,但王华强的这话又把他拉回了现实,在小辈面前还是得有点大将风度,于是他哈哈一笑:“这阵是贤侄胜了,还请你出题。” 此话一出,王何和两个一直不敢出声的儿子长出一口气,而王家的仆役们也都齐声喝了声彩。 王华强看着对面已经开始不停擦汗的姬威,说道:“在下的题目么,就是和姬兄比一下算账的本事,我给你一本五家店铺上个月的账本,你给我一本王将军所部上个月的军需的账,咱们就在这里算,谁算得快,算得准,就是谁胜。” 姬威一下子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王华强的话语在镇定中带了一份自信:“当真。” 王世积马上从怀中摸出一个令箭,对着身边的护卫沉声说道:“持我令箭回城外大营,一个时辰内,把上个月的账册搬到这里,迟了半刻,军法从事!” 那护卫得了令牌,一溜烟地跑了出去,飞身上马,很快马蹄声便消失不见。 王何气得一跺脚,暗骂自己的儿子实在是托大,大军数万人的粮草账本,怎么可能和五家店铺的经营额相比,除非是五六倍于姬威的计算能力,这下看来是败局已定,得要看第三场了。 不到半个时辰,那名护卫便带了十几本账册前来,重重地向王华强的案上一堆,然后恭恭敬敬地把那枚令箭还给了王世积。 王世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开始吧。” 王华强和姬威如同被刺了一下,同时开始拨打起算盘,王华强拨了几下后就弃之不用,转而以后世的算法开始手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过去了,王世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大将模样,微微地闭着眼睛,而王华师和王华伟则是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王何则面沉如水,坐在椅子里,可是微微发抖的手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 王华强和姬威几乎同时抬起了头,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算好了。” 第五章 九章算术 第五章 九章算术 第六章 智退王世积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六章 智退王世积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六章 智退王世积 王世积脸色一变,转而笑道:“真是好本事,你们把算的结果让对方检验一下,想必你们自己心里都有一本明账吧。” 王华强笑着摇了摇头,对王世积说道:“王将军,我觉得还是您自己看一眼这个账册比较好。” 王世积微微一愣,转而怒道:“王华强,你什么意思?想要考本将的算术?” 王华强看了一眼姬威,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非也非也,我只是想让将军看看您的这位理财能人的所做所为。” 王世积将信将疑地上前接过了王华强手中的草书,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用简体字写着:“奉旨征调右屯卫大军一万四千七百一十三人,每人每天需粟米一斗,大军开拔至今已有三十七天,军粮平仓价为一石米一百钱,计日所需为十四万七千一百三十钱,至今共用五百四十四万三千八百一十钱。” 而这张纸的最下面,却写着这本账册里的最后一个数字:军中饭食费截止本日,共计五百五十一万两千一百四十二钱,姬威。 王世积的一张黑脸顿时变得通红,拿着这张纸,回头对着姬威吼道:“这是怎么回事!才一个多月,你就贪污我六万多钱?姬威,你好大的胆子!” 姬威吓得三魂出窍,再也顾不得那米店的账了,倒头就跪,头在地上磕得直响:“将军,冤枉啊,冤枉啊,您的幕府开支,也在这账上,这可不能算到小人身上。而且” 姬威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王世积当胸一脚踹翻在地,王世积对着身边的护卫们吼道:“把这个吃里扒外,贪污军饷的东西捆了,嘴上堵上布条押回去,等我回大营后再收拾他!” 早有几个如狼似虎的护卫走上前来,先是一块破布封了姬威的嘴,然后再把他五花大绑,捆得跟个棕子一样,提小鸡一样地架了出去。 王世积恨恨地看着姬威被架出了门,而他那“呜呜呜呜”的惨叫声也渐渐地消失,转过身,却看到冷笑着的王何,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勉强行了个军礼:“堂弟,让你见笑了,都怪我治军不严,让这畜生钻了空子,回去后,一定严惩不怠!” 王何冷冷地说道:“王将军,你是朝廷大将,这回突厥入寇,边关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迟迟不去前线抗敌,却为了几家铺子的事在这里一磨蹭就是十几天,传到皇上那里,恐怕不好听吧。还请你以国事为重,我们王家的生意,有华强打理,就不劳您费心了。” 王世积打了个哈哈,看了王华强一眼:“贤侄大才,我这个做伯父的也脸上有光。军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告辞。”他说完这话,一溜烟地逃了出去,而那些护卫也都跟着退散,眨眼间,小院里变得空空荡荡,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王何向着王华强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向后院走去,三个儿子都心领神会,紧紧地跟着自己的父亲来到了他的书房。 一进房门,王华师便伸出手手扶着王华强的肩膀,大笑着摇晃起来:“这还是我认识的二弟吗?你今天不会是神仙附体了吧!” 王华伟也跟着笑道:“二哥,你是什么时候学算术学得这么厉害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呢。” 王华强给他们这阵子摇得骨头都要散了架,笑着讨饶道:“哥,别摇了,骨头都快散了,再摇的话,那个上了我身的老神仙就要飞啦。” 王何笑着看他们三兄弟闹够了,才说道:“华强,你这算术本事是哪里学到的?为什么为父以前不知道呢?” 王华强正色回道:“阿大,其实以前孩儿也拨弄过一些算盘,看过一些算经,前一阵脑子挨了一棍后,不知道怎么的,一些以前难解的地方一下子开了窍,所以敢和姬威这样赌。” 王何点了点头,神情越变得严肃起来:“可是你以前也不认识姬威,你怎么能确定一定可以胜过他呢?” 王华强微微一笑:“阿大,其实今天的赌约,孩儿是深思熟虑过的,即使姬威的本事强过孩儿,第一题孩儿输了,孩儿也有把握在第二题就获胜,而且让王世积再也不敢打我们家产的主意。 因为这个事情和算术无关,王世积有开府之权,却无家族的生意,这也是他要打我们家这些店铺主意的原因,以此人的贪婪,肯定也没少做贪污军饷,倒卖军粮的事情,所以孩儿以赌算术为诱饵,让他拿出军中账册。 王世积贪图小利,以为可以占孩儿一个大便宜,却不知只要这些账册在孩儿眼里一过,他贪了多少钱,招募了多少私兵就一目了然,以孩儿所见,那个姬威没那么大胆子捞钱,不可能一个月功夫就贪了他几万钱,最多只会贪个几百。 而那些空额,肯定是王世积私召的悍将谋士的开支,所谓开府,朝廷是不会负担这些人的钱,所以这些人实际上就是王世积的家奴和管事,从这账册上来看,这样的人他养了有一两千人,往大里说,完全可以告他一个阴养死士,图谋不轨的罪。 当今皇上仁厚,但他毕竟也是代周自立,骨子里对武将还是深有防范的,就象杨素杨总管,一句戏言就丢了官,更不用说王世积这样养私兵数千的情况了,所以王世积今天在姬威开口前就气急败坏地让他闭嘴,更不敢跟我们纠缠了。” 王何叹服地点了点头:“华强,你这道理是跟谁学的?我记得我从没有教过你这些。” 王华强心中暗道:我穿越前看这种电视看得多了,知识就是力量啊。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疑虑,这王世积身为朝廷从二品的上大将军,位高权重,为何只看上自己家这十几家铺子呢,就算是养私兵,自己的这钱也远远不够吧,还要摊上一个抢夺同宗财产的恶名,何必呢? 但他嘴上却说道:“读史可以明志啊,这些事情都在史书当中,阿大,孩儿这次用书中的知识帮了您一次,以后孩儿还想继续读书。” 王何哈哈一笑,对着一脸敬佩的王华师和王华伟说道:“你们也要跟华强学学,多读书,不是说练武不重要,但是马上可以得天下,却不能治天下,换成一个家也是一样。以前叫你们读书习文你们不听,这回知道重要性了吧。” 王华师和王华伟一了点头,正色道:“孩儿谨记。” 王何看了一眼王华强,沉思了一下,说道:“华强,从今天开始,城东头我们家的裕丰米铺就先交给你管了,如果你管得好,以后我们王家的生意都会交给你来打理。不要让我失望。” 王华强心中一阵激动,但脸上却摆出一副惊慌的表情,连连摆手:“阿大,使不得,孩儿只是会打打算盘,要孩儿真的去管一个米店,那是万万不行的。 再说了,大哥都还没管米店呢,我作为弟弟,又怎么能在大哥之前先接管店铺呢?” 王华师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华强的肩膀:“二弟,咱们兄弟要分这个做什么,现在象王世积这个恶贼这样盯着我们家业的坏蛋还有不少,我们得齐心协力才能帮着阿大做好商号,你好好干,大哥一定会做你的坚强后盾的。” 王华伟也说道:“是啊,二哥,你的算术这么好,我是根本学不来的,以后你管账,需要押运走货的时候叫上我就行啦。” 王何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大哥和三弟都没意见,华强,你就把这个担子挑起来吧,家人都会支持你的。” 王华强心中一热,见多了后世的尔虞我诈后,这种浓浓的亲情让他感动,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他郑重地向着父亲和两个兄弟一个团揖:“我一定不会辜负阿大和大家的期望。” 城外十里的隋军大营,军旗猎猎,兵来将往,一派出征前繁忙的景况,换了一身戎装的王世积站在高高的箭楼上,看着远处的新丰城,面色阴沉,若有所思。 站在一边的皇甫孝谐忍不住开口道:“将军,属下实在不明白,犯得着为了几家小铺子跟这家人斗么?您可是从二品的上大将军啊,就是连属下,也未必看得上这点家业。” 王世积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懂个屁,这家人本不姓王,而是姓吕,王何的娘原来嫁的是个姑臧豪商,后来据说破产了才来关中的,王何那小子就是跟那豪商生的,改嫁给王桀之后才换的王姓。这些丝路的土豪,家产都是藏在隐秘之处,不把他们逼得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哪会去动这个呢? 当年王桀不肯把好处拿出来分,先父就是以把他赶出家族来威胁也不就范,更说明了他一定是得了这豪商的藏宝,现在轮到王何了,若不是今天他的那个小崽子,我都已经得手啦。” 王世积想想就恨得牙痒痒,重重地一拳击在箭楼的护栏上,打得护栏一阵木屑飞扬。 皇甫孝谐小心地说道:“将军,那我们要不要盯着这家人,看他们会不会去动那宝藏呢?” 王世积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一直派人在这里盯着呢,一有动静,自然会回报,娘的,这次借王何的娘刚死的机会过来分家产没成功,下次要等动手的机会还不知道要到啥时候,毕竟我身为二品大员,这里又离大兴这么近,也不能做得太明显。现在不考虑这件事,明天拔营出征,等捞了军功回来后再收拾他们。” 王世积的眼中凶光一闪:“尤其是王华强那个小子,今天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出我的丑,找机会一定要弄死他。” 第六章 智退王世积 第六章 智退王世积 第七章 酒楼相会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七章 酒楼相会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七章 酒楼相会 隋朝开皇八年的夏天,新丰城里,阳光普照,天空蔚蓝如洗。 时值五月底,关中地区到处都盛开着槐花,一串串铜钱大小的白色槐花挂满了新丰城大街小巷两侧的槐树枝,而那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混合着飘满全城的柳林酒香,被这和煦的暖风一吹,薰得路上行人一阵沉醉。 大隋建国已有八年,当今皇上杨坚算得上是难得的明君,躬行节俭,广施仁政,手下又多重臣悍将,大隋的国力蒸蒸日上。 五年前的开皇三年,本来准备南征的大军因为突厥入侵而回师北上,大隋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终于打退了突厥四十万大军,此后突厥陷入分裂和内乱,无力构成对隋朝的威胁。 这几年的关中地区更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自五胡乱华以来关中一度残败不堪、赤地千里的惨状早已成为遥远的记忆。 已到正午,城里最大的福顺酒馆中,这会儿已经挤了不少食客,坐得满满当当,推杯换盏,大快朵颐,有的吟诗作赋,有的行酒划拳,更有些人天南海北的一通闲扯。 二楼的临窗雅座上,坐着一个十八九岁,身形魁梧,个子中等的青年,穿着一身上好的蓝色缮丝衣服,他的头发有些卷曲,眼珠子却是碧绿,五官算是周正,但肤色略有些黑,鹰鼻深目,看起来和一般的汉人不太一样。 蓝衣青年端起面前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强烈的酒劲一阵冲脑,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记忆中刻骨的疼痛一下子让他的脑子变得异常清醒。 这位蓝衣青年正是王华强,当年智退王世积后,王华强便早早地放弃了靠着武力打出一片天地的打算,经商之余,一边跟着两个兄弟每天习武,一边读经明史,精研兵书战策,希望在这方面有所长进。 幸运的是,王家的藏书还算不少,《史记》,《汉书》之类的经书史书都还算全,上天没让王华强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却是让他有了一个过目不忘的本事,十年下来,王华强已经是满腹才学,加上前世的经历,更是让他有了远远超过实际年龄的城府和智商。 从五年前开始,王华强就开始参与王家的生意,几次河西陇右的商队走下来,不仅让王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还结识了陇右一带的众多豪强。 也正是因为王华强的出色表现,让父亲王何力排众议,把王家的生意完全交给了王华强经营,在王家上下的眼里,王华强已经是未来接管王家的人了。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随着这四句诗,一名戴着软脚幞头,穿着黄色绸缎衣服的中年人面带微笑,从楼梯口向着王华强走了过来。 待到黄衣中年人最后一个涯字出口,王华强微微一笑,轻轻地鼓起掌。 “王兄好文采啊。这吟诗作对的本事,小弟可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那黄衣人看起来丰神俊朗,长须飘飘,是个标准的文士,眉宇间却有股说不出的愁苦,他作了这首诗后,直接在王华强的对面坐下,将面前的柳林酒一饮而尽,脸上却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关中虽好,毕竟不是江南,也不知道我们打过江南,平灭南陈,还要等多久。我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亲手报得血海深仇!” 王华强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旁边一桌的几个酒客摆起了龙门阵:“都听说了吗?皇上已经下了决心了,正准备起兵南征陈国呢。” “老刘,你这消息靠谱么,开皇三年的时候不是已经说了要打嘛,后来也没打成。那次我还在右屯卫大军呢,还在江淮一带准备了几个月,最后不也是作罢吗?” “李癞子,你上次没打成是因为突厥人来了,当时你在南边,我老张可是紧急应征入伍,随着卫王杨爽的大军出塞反击突厥,打了三个月才把他们打跑呢,所以你们南征的事才黄了。” “原来是这样啊,反正我们这些当兵的,上面让我们打哪里,我们就得打哪里,不过这次要是征南陈,我现在这样子可是再也上不了战场喽。 而且那长江我见识过,一眼望不见对岸啊,听说对岸的南人都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岛上,真想征南陈的话,我看得造几百条大海船才行。” 听着这些酒馆里的议论,那黄衣文士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一连喝了好几碗酒,脸色也变得有些微微地泛红,这柳林酒也就是后世的西凤酒,一向以后劲绵长,醇香芬芳而著称,配合着这满城的槐花香气,让这文士有些酒劲上脸。 王华强摇了摇头:“王兄不可再饮,那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在大堂,人多嘴杂,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于是对着黄衣文士微微一笑:“王兄,这里不是说话之所,小弟已经有了安排,请随我来。” 黄衣文士点了点头,跟着王华强走到了三楼的雅座,今天王华强与他约好谈事,早早地把整层三楼都包了下来,小二上了酒菜以后,王华强掏出三个大钱,塞在他手里,吩咐他守在二楼的楼梯口,不要让人随便上来,那小二两眼放光,连声感谢,忙不迭地跑下了楼。 黄衣文士坐定之后压低了声音,满脸都是兴奋:“贤弟,就连这些升斗小民都知道南征在即,我们还等什么呢,你若是怕担干系,那我一个人做好了。” 王华强微微一笑,眼神炯炯:“王兄,现在这些都不过是街头巷尾的议论,皇上并没有明确的旨意下达,也没有征召天下府兵南征,你若是在这个时候募集壮士,万一到时候没有南征,那可就要担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了。” 黄衣文士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一闪而过,转而恢复了刚才的坚毅:“贤弟,你也知道我王颁和陈霸先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当年先考王僧辩,跟陈霸先乃是并肩勤王的战友,没想到此贼为了自己登上皇位,背信弃义,偷袭家父,将家父与我的五个兄弟全部杀害,若不是愚兄当时身在荆州,只怕也要遭他毒手。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现在虽然老贼已死,但他建立的陈朝还在,他的侄孙陈叔宝正是现任国君,不消灭陈国,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亡父和死去的兄弟!” 黄衣文士王颁说到这里时,双眼都象要喷出火来,狠狠地一拳捶在桌上,他面前的海碗里一阵酒花飞溅。 王华强把手搭在了王颁的拳头上,眼中碧芒一闪:“王兄不必如此,小弟刚才只是想说兹事体大,等正式诏书下来后,自然会有王兄建功立业的机会,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王颁叹了口气,又是一碗酒下肚:“贤弟有所不知,愚兄现在并无军职在身,就算皇上下了诏书,征调天下府兵,只怕愚兄也不可能应征入伍,更不可能作为先锋了。 若是想要沙场建功,消灭陈朝,只有自己募集壮士,先于大军偷渡过江,到时候愚兄再想办法联系先考的旧部,为大军带路,这才能报仇雪恨。” 王华强听得心中一动,脸上却仍然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那王兄为何不向皇上上疏主动请战呢?想必以皇上的睿智,不可能不心动吧。 毕竟你们王家在江南历经三代,旧部众多,大军南征的时候,一定可以引为援手的。” 王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回道:“愚兄在接到你的信件,动身来这里前已经给皇上上过疏了,估计这几天就会有回报。 只是愚兄的情况你也知道,靠着那点俸禄拉不起队伍,更置办不了军械铠甲,所以这次只能厚着脸皮来寻求贤弟的支持了,万一皇上开恩,愚兄就需要贤弟实实在在的支持。” 第七章 酒楼相会 第七章 酒楼相会 第八章 男人的约定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八章 男人的约定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八章 男人的约定 王华强哈哈一笑:“王兄太客气了,小弟在信件里说得很清楚,这次如果真的皇上南征,对我们新丰王家也是个机会。 你也知道家父虽然做过两任州长史,但没有爵位,我们几个兄弟不能象世家子弟那样袭爵当官,我们王家并非高门大族,想要当官只能在战场上搏个功名,这次南征,是你报仇的机会,也是我们当官的机会。” 王颁笑了笑:“其实你们王家的生意已经做得这么红火了,为什么还要当官呢?我这主要是报仇,可是你们就算当了官,这俸禄也没你们做生意来得多啊。 而且这次南征,如果皇上开恩,愚兄也是当先头的偷渡分队,风险不小啊,虽说富贵险中求,但那是对一穷二白的光棍汉,你们家大业大,至于吗?” 王华强也喝了口酒,微笑着摇了摇头:“王兄有所不知啊,所谓人生四大悲,就是种田累断了腿,卖草鞋喊了嘴,经商碰到了官匪,赌输了钱给打得后悔。 象我们这样商人,无权无势,在达官权贵的眼里就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我们兄弟三个,要是有一个人在朝做官,也就不怕这种事了。” 王颁看了一眼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说道:“只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听说今天下午,当朝的宜阳郡公,上大将军,你王贤弟的远房堂伯王世积就要来你们家了,应该也是跟南征之事有关吧。” 王华强笑了笑:“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王兄啊,南征的事情这两个月传得沸沸扬扬,家父也给这王世积写信,请他方便时过来一趟,名为亲戚家的走动,实际上也是想把我们兄弟塞到他的麾下,毕竟王世积是朝廷大将,又有开府招募僚属的权限,在他的手下建功立业比较容易。” 王颁说道:“贤弟,不要怪愚兄多事,王世积一向飞扬跋扈,而且他跟你家只是父辈是兄弟,这种关系已经是在五服以内最疏远的那种,还不如近邻来的关系亲密,你看他这辈是世字,令尊却是叫王何,可见一斑。 而且这几十年来他都没有上门,为什么这次肯来呢?想必是令尊这次肯大出血,而他的开府也需要你们家的财产扶持,所以这应该是个交易。” 王华强点了点头:“应该如王兄所分析,这事小弟和家父还没有商量过,估计要见了王世积后,才能相机行事。” 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争吵声,似乎是有人要上楼,一个人在高声叫着:“伙计,耽误了我找我家老爷的正事,你担当得起吗?!” 王颁一皱眉,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下说道:“伙计,此人是我的家仆,请让他上来。” 随着楼梯的一阵响动,一个黑衣小帽,仆从模样的人跑了上来,胸间已经湿了一大块,一抬头就直接看到了王颁,马上面露喜色,迎了上来:“老爷,可让我找到你了。” 王颁面露不悦之色,眼中寒芒一闪,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说过了嘛,没急事不要来打扰我,更不要在这人多耳杂之处大呼小叫的!” 那仆人迎上了王颁那张冷酷的脸,吓得一个激灵,低声说道:“小的该死,事情紧急,一下子忘了这些,还请老爷责罚。” 王颁哼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这位王贤弟是我的生死弟兄,有什么事都不用瞒着他。” 黑衣仆人应了声是,小声说道:“刚才九老爷的急件传到了客舍里,说是皇上下旨,召您速速入京奏对,九老爷对来宣诏的使者说您出门访友了,那使者后来又传了旨意,让您接到消息后赶快面圣。” 王颁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站起身来,对着王华强一叉手:“贤弟,看来皇上是看到愚兄的那个平陈十策了,愚兄现在就动身,一旦皇上开恩允许我先行渡江,我会第一时间和你联系的。” 王华强微微一笑,起身叉手回礼:“好的,在此我王华强也表个态,只要事情顺利,皇上开恩,能让兄长如愿,无论这次我们王家是否跟王兄联手渡江,跟您说好的那十万钱军资,一定会如数奉上,以作军资的。” 王颁长出一口气,笑道:“贤弟真够爽快,那就请你等愚兄的好消息吧。”言罢两人行礼作别,黄衣文士兴冲冲地带着那个随从下了楼。 王华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抓住一切机会当官是他父亲王何的意思,而自己在前世的记忆,虽然也有做生意一定要上下打点的意识,却还是不理解为什么父亲要自己兄弟三人冒着生命危险到战场上去搏个功名。 想着想着,王华强走回了自己家,在这新丰城里,王家也算是个大户人家了,朱漆大门,青砖砌就的两人高院墙,在这城东一角形成了一个两进院子的独立大宅。 走进门去,只见十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丁仆役和丫环仆妇们正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一个二十出头,身着黄色缮丝衣服,身长八尺,高鼻深目,孔武有力的壮汉正吆喝指挥着这些人打扫房屋,张灯结彩。 “王福,那门框上的灰还没擦干净,你今天没睡醒吗?” “王寿,庭院里叫你洒水,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没见水啊!” “王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王将军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大将,要的就是个宽敞,你把几张厅里的椅子排那么近,是想让他老人家不舒服吗?快点重新排!” 随着这个人的吆喝,这座两进院子的大宅内外忙得是不亦乐乎。 王华强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壮汉,笑道:“大哥,辛苦了。” 黄衣壮汉正是王华强的大哥王华师,他听到王华强的话,迎了上来:“二弟,阿大找你好久了,要你一回家就过去。” 王华强点了点头,直向内院走去,三拐两拐,走进了内院里一间朴实无华的屋子。 屋子不大,只摆了几张胡桃木打造,上了清漆的桌椅板凳,榆木制成的榻上,蓝色的薄被里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额头处缠着厚厚的带子,脸色惨白,眼窝深陷,眉眼间倒是和王华强有几分相似。 这位老者正是王华强的父亲王何,现在他有气无力地倚在靠枕上,听着外面忙碌的脚步声与吆喝声。 王华强进门后一抬头就看到了王何,连忙上前行礼:“阿大,您有事找孩儿?” 王何叹了一口气,抬头对着王华强说道:“华强,坐吧。” 王华强应了声是,顺手把外屋里榆林圆桌上的一个汤药碗放在了王何床边的小几上,自己则在床前的板凳上坐下,低着头,若有所思。 王何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道:“华强,你还是对为父邀请王世积上门有想法吗?” 王华强微微一笑,自从一年多前他在陇西成功走了两趟商队,在丝路豪商云集的姑臧城成功地建立了王家商号后,王何便当众宣布,王家的生意由他全权掌握。 也正因此,现在外面的兄弟们还在忙碌着迎接贵客,而王华强则在小屋里与病榻上的父亲深谈。 王华强与王颁见面的事情现在还瞒着王何,而且事情没有绝对把握前,他也不打算和盘托出。 想到这里,他说道:“王世积今天晚上就会到,孩儿只能保留看法,服从阿大的安排了。您放心,在王世积的面前,孩儿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给您丢人的。” 王何看了一眼王华强脸上的表情,笑道:“华强,你又想跟为父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的道理了吗?” 第八章 男人的约定 第八章 男人的约定 第九章 送钱从军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九章 送钱从军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九章 送钱从军 王华强嘿嘿一笑,这两句诗是后世的宋真宗赵恒那《励学篇》里的千古名句,几年前大哥王华师取笑自己文弱的时候自己曾拿出来反驳过,当时说得大哥三弟那呆若木鸡,窘得无地自容的样子,现在还记忆犹新。 但是一想到王颁在酒楼里和自己说的话,王华强又摇了摇头:“阿大,咱们王家乃是经商人家,现在生意做的也不错,我们兄弟几个都没打过仗,这次南征要上战场搏命,用人头换个功名,有这个必要吗? 而且孩儿知道您老是看重了王世积的上大将军身份,想要他这个名义上勉强在我们家五服内的远亲提携一下咱们兄弟,可是这人一向对我们的家产虎视眈眈,五年前我们家只有五家米店的时候,他都带兵强夺,现在我们生意做大了,他只怕更是垂涎三尺,叫他来了,我们家也无非是自取其辱罢了,何必呢?” 王何无奈地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目光浑浊:“华强,你的几个哥哥都没有你脑子活络,我王家虽然经商,但是一直受官商联手欺压,那年王世积走后,我们王家的生意就不断给人找麻烦,若不是你的经商本事,只怕早垮了,这不显然就是王世积搞的鬼吗? 你别以为这两年你经手的生意做得不错,那是因为我们王家的势力还不够大,没对别人构成威胁。一旦你生意做大了,别人就会打你的主意,无权无势,手上就是有了钱又能如何?五年前王世积那次上门强夺家产,当时官府能为我们作主吗?” 王何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再次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王华强连忙掏出怀中的丝巾去拭,却被他伸出手推开。 王何叹了口气:“你说这王世积一向眼高于顶,那也是人家拿命换来的,就是你的爷爷杰公,能当上这个仪同,也是拿命去搏得的功名,战场之上,血肉横飞,哪这么容易建功立业?” 王华强抬头说道:“阿大,既然您也清楚那王世积有多坏,为何您这次还要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 王何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为了你们这几个小子的前途么!为父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而且为父是有官无爵,你们袭不了爵位,只能是平民身份,你还不知道我们家这样有钱无权的人,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是待宰的肥羊吗?” 王华强低下了头,他知道父亲的意思,是怕别人起了歹心,夺了自己的这份家产,所以想让自己的兄弟三个靠了王世积的这层关系去投军,毕竟在这个文官基本上由世家子弟世袭的时代里,从军建功是最好的升迁途径。 在这个时代里,南北朝三百年的征战不断,尤其是北方的汉胡混杂,武风强烈,上自高官大将,下到平民百姓,无不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为人生目标,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男儿至高无上的荣誉,以老死床榻,平安度日为耻辱。 灭陈之战可能是平常人几辈子也未必能等到的机会,现在自己虽然成了家主,但两个兄弟同样有靠着自己的武艺上阵搏功的机会,若是不让他们去,只怕会记恨父亲一辈子的,就象后世的杨家将那样,上阵从来是父子兄弟一起上,根本不考虑什么留后的问题,就是王何自己,若不是连床都下不来,只怕也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呢。 王何接着说道:“听说当今皇上有意南征,平灭陈国,一统海内,王世积没有兄弟,这几年他的官越做越大,也想找些靠得住的本家亲戚。 虽然我们和他多年没有来往,但我们家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也有了些财产,可以供他开府招募人才,所以说这本质上还是一宗交易。” 王华强没有说话,隋朝时的开府是指可以自己招募幕僚的高级武将,而这些幕僚的薪水,朝廷是不负担的。 因此一个有开府权的武将,需要巨大的财力支持,只靠自己的俸禄,那恐怕是远远不足。 眼下南征在即,王世积的军府一定会大量扩招谋士悍将,而这些都需要钱,这才是王世积这次愿意卖自己家一个面子,走访自己这个多年没上门亲戚家的真正原因。 想到这里,王华强开了口:“阿大,那我们家这次准备给王世积多少钱,他又能给我们家兄弟什么官职?” 王何想了想,缓缓地说道:“这个嘛,信上没有明说,要等他来了以后慢慢商量,如果他肯提携一下你们兄弟,那我愿意每年以十万钱相赠。” 王华强脱口而出:“十万?阿大,是不是太多了点!我们王家的生意现在所有的店铺加在一块儿,每年除去工钱外,纯利也不过二十多万,给那王世积一人就拿去十万?” 王何吃力地抬起手,摇了摇:“华强,为人要大度些,不能太小气! 如果王世积这回能安排你们兄弟三人在他手下做事,征南陈这一战总会有人立下军功,当上仪同这样的官职,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担心受人欺负了。要不然无权有钱,迟早会被他人所吞并的。” 王华强恨恨地说道:“那真是便宜王世积这小子了。阿大,你现在这身体不太适合出去见他吧,等他来了,还是让孩儿出面吧,孩儿心里有数,您放心吧。” 王何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外面一个粗浑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阿大,阿大,王世积已经到门口了!” 话音未落,两个人直接撞进门来,前面的一个,正是刚才在门口与王华强相遇的大哥王华师。 而跟在王华师后面的,则是个头稍矮一些,穿着一身红衣,十七八岁,一脸的英气,但眉宇间和王华师有七八分象的三弟王华伟。 王华强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大哥,急问道:“不是说要晚上才到的吗,怎么这刚过中午,人就来了?” 王华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连珠炮般地说道:“二弟,那王世积说什么兵贵神速,只带了一个随从就骑马过来了,还说什么听说了阿大卧病在床,就不劳他老人家见他,他看一看我们家的几个兄弟,合他意的就会带走。” 王何的眉头一皱:“他可说了怎么才算合他的意?” 王华师摇了摇头:“他还没说,只是要二弟也早早地过去,说是等我们兄弟到齐了,他自然会测试。” 王华伟勾了勾嘴角,眉毛一挑:“这王世积好没道理,作为亲戚,即使阿大卧病在床,他也应该上来拜访一下。 哪有阿大还没出面,他倒象个长辈似的,呼唤我们兄弟出去做什么测试的道理?我们可不是他手下的兵,给他这样使唤。” 王华强低头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三弟,我看这王世积这次前来,恐怕是想找可以对他打仗有帮助的人,在钱财方面的考虑倒是其次。 毕竟如果真的象阿大所说的那样,皇上决定攻取南陈,那这王世积若是在此战中立了军功,得到的赏赐和晋升带来的俸禄增加,会比我们家能给他的钱多出许多,现在只怕找他从军的关系户也不少,他未必会看中我们家的钱。” 王华师和王华伟都没有听到刚才王何说的话,这下子一听王华强的话,双双一愣,异口同声地说道:“还要给他钱?” 王何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也不用用脑子,若不是为了我们家的钱,那王世积跟我们家二十多年都没来往,怎么会突然上门呢?你们啊,以后就是到了他手下当兵,也得学学老-二,多用用脑子。” 王华师和王华伟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是,不再说话。 王华强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兄弟,微微一笑:“阿大,大哥和三弟没听到您老人家刚才的分析,就是孩儿,刚才乍一听之下,也是吃惊不小呢。 孩儿虽然能隐隐地猜到他是冲了钱来的,但也没想到您老准备给他这么多。现在看来,他恐怕胃口不小,十万钱也未必能让他满意,依孩儿看,还是让他走吧。” 王华师和王华伟都睁大了眼睛,嘴都合不上了:“什么,给他十万?阿大,您老不是病糊涂了吧。” 第九章 送钱从军 第九章 送钱从军 第十章 跋扈将军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章 跋扈将军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章 跋扈将军 王何气得大骂:“两个蠢材,你们懂什么!那王世积要的是开府的钱,他若是征南陈成功,那肯定回来后就是柱国,甚至是上柱国,光是军府内外就会有上百幕僚,没十万钱人家肯来吗? 这会儿他摆出这副样子,就是想着先说你们几个不成器,他不想要,到时候再坐地起价,你们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王华师和王华伟吓得一吐舌头,低头不敢吱声。 王华强眉头深锁,父亲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王世积上门摆出这副姿态,摆明了就是想狮子大开口,如果真的看不上这十万钱,那也不用再来这里一趟了。 王何长叹了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怎么说,王世积还是来了,就是给了我这个做堂弟的一个面子。 华师,扶我起来,华伟,把我的衣服拿来,我得梳洗一下。华强,你去前面看看,他在信里提到过你,好象对你挺有兴趣,你先好好招呼他,把他引到会客厅,就说为父随后就到。” 王华强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兄弟:“大哥,三弟,阿大病得厉害,还有劳你们多费心了,千万多照看着点。” 王华师正色道:“华强,你放心吧,赶快去前面,我们来的时候那家伙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王华强转身奔出了门,王家在这新丰城里也算大户人家了,可也不过就是前后两进院子,只消片刻,王华强便跑到了门前。 只见王华强的其他几个兄弟正在大门前守着呢,而王世积正一身便服,傲然立于大门外,五年不见,他的样貌没什么变化,依然威猛强悍,即使此时身着便装,也是气场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将袍大汉的身边跟了一名随从打扮,身着黑色劲装,壮如熊罴的汉子,正是当年的那个皇甫孝谐,他牵着两匹高头大马,低头站在王世积的身后。 王华强当年给打过的后脑勺一阵疼痛,他强忍着心中的不爽,上前笑脸相迎:“王大将军,好久不见。家父正在更衣,命我先来迎接贵客,请王将军到会客厅一叙。” 王世积冷冷地看了王华强两眼,他浓眉如墨染,眼神冷厉似刀,在门口一站,峙渊岳停一般,将军的气场尽显无疑,身边的那个皇甫孝谐看起来身板比王家的几个兄弟都要壮实,可是在他身边却是垂首恭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王世积的嘴动了动,声音粗浑有力:“你可就是华强贤侄?五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啊。” 王华强再次行了个礼:“在下正是。家父吩咐,请将军到会客厅一叙。” 王世积沉声道:“今天本将前来,不说私情,只讲公事。你阿大来信说,你们三兄弟都是可造之材,劝本将加以关照,所以今天本将才会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考察一下你们,毕竟你们的祖父也曾经是将军。 可是刚才本将让你的大哥三弟进去通报一下你父亲,让你出来,现在你来了,他们两个却又不出来了,你们就是这般浪费本将的时间吗?” 王世积说到最后几句话时,声色俱厉,嗓门也大了起来,震得王华强的耳膜一阵鼓荡,而那雄狮一样粗浑的声音,也让远处叽叽喳喳的人们吓得不敢再出声,整条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他身后的两匹马,也低下头,不敢吭声。 王华强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既然王将军今天上门是来谈公事,那就是要检测我们兄弟们的武艺了。家父重病,不可能再从军,那只要我们三兄弟在,就可以跟您去城外的跑马场一较武艺高低了吧。” 王世积本来只是想尽快让王何出来,却没料到会被眼前这王华强拿住了话头,反将一军,只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说道:“不错。” 王华强转头对着身后的仆役王财说道:“王将军的话你听到了吧,现在你去叫大少爷和三少爷出来。对了,老爷快要到吃药的时候了,你记得去煎药,晚上我们也应该赶不回来了,要是老爷吃药出了点什么岔子,我拿你是问!” 王世积心中暗叫坏菜,要是王何不出面,只怕这到手的钱就要飞了,与面子相比,实打实的钱串子才更重要。 他眼珠子一转,脸上装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华强,你阿大的病真的这么严重,不能自理了吗?” 王华强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作出一副痛心的模样:“可不是么,从三月开始就一直卧床不起了,这一阵子都是我们兄弟几个轮流服侍他老人家的。 今天听说了将军大驾光临,他说什么也要下床来见你,我来的时候,大哥和三弟正帮着他更衣呢。” 王世积连忙说道:“哎呀呀,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是知道叔父病成这样,我这当侄子的说什么也得先去请安才行。华强贤侄,还请前面引路,我这就去探望一下叔叔。” 王华强冷笑一声,说道:“王将军,公事要紧啊,家父那点小病,怎么能影响你老为国选材的大事呢?我看还是我们兄弟先跟你走吧。” 王世积的黑脸微微一红,转瞬间又恢复了常态,他摆了摆手:“我朝以孝治天下,再大的公事,作为亲戚也应该先去探视的。 我们是五服之内的同族亲戚,堂弟重病,我这当哥哥的要是不先行探望,那天下人都会骂我王世积不懂礼节,朝中御史们也会参我的。华强贤侄啊,还是先引路吧。” 王华强微微一笑,身子侧过,向着门内作出了一个请君入内的手势:“大伯请进!” 王世积大步上前,进了王府大门,皇甫孝谐紧紧地跟他的身后,寸步不离,王华强在前引路,几个仆役则是拥着王世积,一路向内。 王家剩下的仆役们则趁势出来把看热闹的闲人们都驱散,顺便把王世积二人所骑的马牵到一边的马厩里照看起来。 王华强一路引着王世积来到了会客厅,只见王何已经穿戴了一身丝绸料子的蓝色长衫,坐在主位的榆木椅子上等着众人了,而王华师和王华伟则站在门前迎客。 王世积一见到王何,马上上前拉住了王何的手,连声说道:“堂弟,怎么五年不见,一见面就病成这样了啊,让哥哥我好忧心。”王华强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这副表演,心中冷笑不已。 王何的额头上还是缠着黑色的病带,他吃力地点了点头,略一抬手:“堂兄不必多礼,还请上坐。” 王世积也不客气,直接大喇喇地坐到了左边的主客位上,皇甫孝谐则站到了他的身后。 这会儿他昂首挺胸,王华强也才看清他的相貌,只见他红脸浓须,眼如铜铃,脸上好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疤,一脸的桀傲与凶悍。 王华强三兄弟全都在王世积的对面陪坐,五六个丫环如穿花蝴蝶一样,流水介似地向宾主献上果盘茶汤。 王何轻咳一声,对着王世积说道:“堂兄,今天我们先谈公事,再叙家谊,你看这样可好?” 王世积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刚喝了一口的茶碗,拱手道:“客随主便,但凭堂弟吩咐。” 王何点了点头,向着一边的王华强使了个眼色,王华强心领神会,起身对着大厅里站在众人后方的丫环仆从们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等到厅里的闲杂人等都走完后,王何正色对王世积说道:“堂兄,上次在书信中你提到皇上有意南征陈朝,一统海内,这消息属实么?” 第十章 跋扈将军 第十章 跋扈将军 第十一章 纵论兵机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一章 纵论兵机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一章 纵论兵机 王世积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应该是千真万确了,近日吴州总管贺若弼贺将军,信州总管杨素杨将军都向皇上献了平陈良策。 就连那文坛领袖,内史侍郎薛道衡,也上书说灭陈就在此时。现在皇上决心已下,各地兵马已经开始调动,我也接到调令,三天后就要动身前往南方。” 在场的王华师和王华伟都没有听说过南征的事情,乍一听闻,相顾失色,只有王华强和王何仍然神情自若,直视着王世积。 王世积也注意到了王家众子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对着王华强说道:“好象华强贤侄已经听到过这个消息了呀。” 王华强的嘴角勾了勾,话语中透出一股平静:“华强也是刚刚得知此事,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当时华强并没有大惊小怪。” 王世积的脸沉了下来,他对这个只有十八九岁的瘦弱少年越来越有些捉摸不透了,把手中的茶碗向手边的几上一放,说道:“还请贤侄说得明白些,就连我听到这事时都吃惊不小,你又如何能在意料之中呢?” 王华强嘴角微动,脸上浮现出一副自信的笑容:“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以当今皇上的英明神武,又怎么可能在卧榻之侧,容他人鼾睡? 从五胡乱华算起,南北割据的乱世已历三百年,而南朝自从萧梁以来,经历了候景之乱后,西川和荆州,还有作为江南屏障的两淮地区已失,只剩下东南地区苟延残喘。 至于北朝,北周灭了北齐后,一统北方,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以丞相外戚的身份代周而立,建我大隋,如今三分天下已经有其二,形成了当年晋朝灭东吴,一统天下之势。 本来在开皇三年时,皇上已经有意南征,但当年北方突厥突然入寇,皇上才不得已调南征兵马回师打退了突厥,那次大战,大伯也是亲历者。 这几年下来,突厥已经四分五裂,雄踞大漠的东-突厥沙钵略可汗被迫向我大隋称臣,北方的威胁暂时不复存在。 加上去年南陈国主陈叔宝,公开写信挑衅我大隋,说吾皇治国还不如他,所谓上天让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此人治国无能,只会风花雪月,还狂妄自大,又怎么可能挡我大隋天军的雷霆一击呢?” 王世积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他虽然来之前就知道这王华强是王家诸子中最有见识的一个,五年前更是亲眼见识过他的算账本事,但料想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又能对国家大事知道多少呢? 没想到此人的见识居然如此深刻,甚至有不少还在自己之上,看来自己先贬低王家众子,再趁机抬价的计划要改一改了。 可是王世积仍不服气,他听到了王华强最后一段话,心中一动,转而哈哈一笑:“华强堂弟,你毕竟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兵凶战危。 官渡和赤壁之战我就不说了,只说当年淝水之战时,前秦帝国以百万大军对东晋雷霆一击,当时天下人都以为稳操胜券,谁曾想到,前秦百万大军居然不敌东晋数万北府兵。 再说了,三十多年前南陈代梁时,北齐趁机护送萧梁宗室过江,都已经十几万大军兵临建康城下了,还是被兵不满五万的陈霸先彻底击溃,成就了他的帝王之名。 毕竟北方的战马无法在江南水网交错,道路泥泞的地形驰骋,所以我北方以骑兵和战车为主的大军,在南方向来很难施展,这点你没注意吧。” 王华强微笑着摇了摇头:“王将军,南人的优势在于其舟船,在于其长江天险,而南陈自从失去荆州和两淮,这两点已经不复存在。 当年东晋能挡住前秦的百万大军,陈霸先陈武帝可以绝地反击,打垮北齐的十几万大军,靠的也不是长江天险和道路泥泞,而是在于君臣一心,上下用命。 淝水的苻坚和北齐的胡骑,都是标准的胡人,当年东晋从丞相谢安到前线的主将谢玄,再到每个普通士卒,都不想当胡人的奴隶,绝中华之正溯。 陈霸先则是刚刚打败了为祸江南的匈奴人候景,他反击北齐的胡人大军,也得到了江南汉人的全力支持,民心可用,士卒能战,所以才能一击成功。 现在呢?陈叔宝成天醉生梦死,不理国事,南陈奸党横行,把持朝堂。除了周罗睺和萧摩诃外,已经没有良将。 而我大隋自从吾皇代周而立,已经是汉人王朝,不再是番邦胡姓,仅凭这一点,南人对我朝南征的抵触情绪也会小许多,所以胜败是一目了然的事,华强不才,却敢放言,只要大军能过了长江,兵临建康城下,南陈必灭!” 王世积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王华强的两个兄弟都在以一种景仰和崇拜的眼光看着王华强。 以前他们只知道这个弟弟头脑精明,做生意时有一手,平时爱读经史兵书,但没料到今天在朝廷大将面前,居然能有如此见解和气度。 王何轻轻咳了一下,扭头对着王世积说道:“王将军,犬子年轻气盛,在这里妄议国事,还让你见笑了。 他这些都是书生之见,缺乏历练,不知道将军的幕府里是不是能让他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战争。还有我其他的两个小子,平日里舞枪弄棒,也有一把子力气,在您麾下也许可以派上用场。” 王世积今天当众给个后辈小子说得张口无言,心中恼恨,也不管那十万钱了,冷冷地说道:“华强贤侄乃是人杰,诸葛孔明之才,我的幕府里都是些庸材,哪能容得下华强贤侄呢?只会误了贤侄的前程。 堂弟,为兄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你多保重,世积改日再来探望,告辞了。” 王世积说完这话后,也不等王何回话,直接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个五大三粗,面相凶狠的壮汉皇甫孝谐狠狠地剜了王华强一眼,也紧随而出。 王何气得一张老脸通红,发青的嘴唇都在哆嗦着,整个人也一下子瘫在了椅子里。王华师离他最近,直接上前扶住了他。 王家的三个儿子纷纷上前,围住了自己的父亲,一个个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王华伟回头埋怨了王华强一句:“二哥,你明知那王世积来的目的,还要如此激他,现在把阿大气成这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王华强也没料到王世积的器量如此之小,居然当场翻脸,一时慌了神,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对着门外大叫道:“快去请郎中!”顺便跟着几个兄弟一起,七手八脚地扶着王何回到了卧室。 闹腾了好一阵,王何的病情才算稳定下来,请来的郎中施过了针之后,王何总算活了过来,靠在枕头上,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眼神浑浊而黯淡。 王华师一看到他这样,就知道老爷子有话要说,便把房间里的仆人郎中都清了出去,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病床上的王何和站在床边的三个儿子。 久久,王何才叹了一口气:“唉,华强,这回大家的求官之路,都给你弄黄了。” 王华强在这一阵的忙活过程中一直在思考,听到父亲这样说,迎着两个兄弟投向自己的埋怨目光,朗声说道:“阿大,孩儿不这么看,今天我们也应该彻底看清了王世积其人,孩儿以为,即使我们今天跟了他走,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第十一章 纵论兵机 第十一章 纵论兵机 第十二章 福祸相倚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二章 福祸相倚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二章 福祸相倚 王华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孩儿也同意二弟的意见,此人嫉贤妒能,心胸狭窄,即使儿子们这回跟他从征建功,只怕也会被他打压,不会为我们报功的。此人来我们家只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并不想真正提携我们兄弟。” 王世伟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阿大,要是我们真的一个个立了军功,当上了官,有了功名,也就没必要再依附他了。 灭陈之战只有一次,所以这次的合作应该也只是一次性的,只怕这王世积见识到了二哥的才能在他之上,更不愿意和我们合作了。” 王何闭上眼,摇了摇头:“可是王世积是我们能找到的唯一亲族,他若是不肯带上我们,你们又能如何在这场大战中建功立业,搏取功名呢?” 王华强双眼一亮,朗声说道:“阿大勿忧,孩儿已经有了计较,一定不会让我们兄弟落下这次机会的。” 王何听到这话,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连脸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华强,快说来让听听。” 这回王华师和王华伟投过来的目光从刚才的略为埋怨变成了充满期待。 王华强在心里又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想法,确认无误后,开口道:“阿大,首先,这王世积没有容人之量,而且他手下也没有真正亲信之人。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王世积没有兄弟,又看不起我们这些堂兄弟,所以他身边其实无人。 今天这种情况,按理说他应该带些幕府中真正靠得住的军师谋士,至少是带个智囊之类的人,可是他却带了一个武夫随从皇甫孝谐。 而且那皇甫孝谐面相凶狠,目光阴骛,一看就非善类,不是那种忠心效死的部下,当年王世积当众打他的时候,孩儿就观察到他目光中尽是怨毒。他在王世积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头都不敢抬一下,但只要离得稍远一些,则是狼行鹰视。 孩儿不才,也曾学过几年相人之术和龟策之道,此类人就如吕布,如候景,一旦有机会能踩着旧主上位,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王世积不信任自己的亲族,却又重用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将来想必也会被此人所害。” 王华师听到这里,说道:“二弟所言,为兄也看到了,可是那个武夫看起来并无头脑,只是个粗暴之徒,应该还不至于能害到王世积吧。” 王华强摇了摇头:“这个事情就说不准了,不过直觉告诉我,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就象我们今天这种密谈,王世积都带着此人,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此人是个赳赳武夫,没有根基,自己对此人有提拔再造之恩,他不会出卖自己,所以对此人并无防备。 可是王世积今天能当着我们说起南征之事,想必其他军国之事也会在此人面前和其他人说起。 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将来王世积随口而说的话,有可能都会成为他的死罪,而到时候出卖他的,很可能就会是这个他所信任的随从。 今天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王世积无容人之量,对我们尚且如此,想必在军中和朝中,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次南征如果他立了功,更是会目中无人,从而遭人嫉妒,如果在这个时候我们去跟随此人,未必是福。 所以孩儿以为,今天我们兄弟没有进王世积的军府中效力,还真的不是坏事。” 王华强的一番分析鞭辟入理,说得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王何的眉头还是锁着,他对着王华强问道:“你刚才只说了第一点,那第二点又是什么? 就算我们不去跟王世积扯上关系,那又如何能在这次南征中建功立业?还是说你已经结交了什么人,这次南征可以抱到别的大腿?” 王华强自信地笑了笑:“阿大,这正是孩儿要说的重点,南征的消息,其实孩儿月前便有耳闻,当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而建功立业的事情,也大体有了眉目。” 王华伟在三个兄弟中性格最急,连忙说道:“二哥,别吊着大家了,快说啊。”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王华强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本来此事没有完全敲定,就是因为南征之举是否属实,我一直没有听到来自官方的消息。 象是那种主动聚集私兵,准备从军出征的事,要是在和平时期去做,就会是图谋不轨了,要灭族的,所以我也只是跟别人有过口头约定。 但就在刚才,王世积亲口证实了这件事,他可是上大将军,能统领一卫的大军。如果连他都说三天内要调去南方,那肯定是错不了。所以接下来,我和那人的约定,就可以变成行动了。” 王何满意地点了点头:“难怪你这一个月来总是四处奔走,原来是在忙这事,你看中的又是谁呢?” 王华强微微一笑:“太原王氏,王僧辩的两个儿子,王颁和王頍。” 在场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先是一惊,转而喜色上脸。 中国的世家大族,自从先秦两汉开始,传到隋时,已经有千年。 自从三国时曹丕为了篡汉,向着代表着地主豪强势力的高门士族作出妥协,实行了九品中正制以后,三百多年来世家大族在中国得到了前所未有地发展,可以说汉人的世家大族才是真正控制了整个国家的力量。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不断有旧的世家没落,消亡,而新兴的世家也会经过几代乃至几十代的发展和竞争,最后得到巩固,站稳脚跟。 北方已经形成了七个超级世家,被称为五姓七望,而太原王氏,则是王姓七望里顶尖的一个世家大族。 王颁的祖父,北周青州刺史王神念举家归南朝,王僧辩则是王神念的儿子。 在南梁的匈奴大将候景谋反时,王僧辩和陈霸先同时起兵勤王,打败了候景后,这对并肩战斗的战友却反目成仇。 陈霸先杀了王僧辩和他的几个儿子,最后自立为陈武帝,建立南陈,而王僧辩的另两个儿子王颁和王頍则逃到了北周。 王华强看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王颁和王頍来到北周后,身怀着对陈霸先的刻骨仇恨,无一日不在想着报仇雪恨,但他在北朝全无根基。 王颁入隋后,曾任金城司马,负责镇压陇西一带的羌人起事,一年前我随商队去姑臧时,正好与他结识,也利用了自己走丝路的一些关系和情报帮他平叛,从此与他结交。 这王颁虽然在西北一带当官,但每天念念不忘的就是打过长江,灭掉南陈,亲手杀了陈霸先,为父报仇。 现在陈霸先已经死去多年,他的侄孙子都当皇帝了,王颁虽然不可能亲手报仇,但灭南陈之心反而更加强烈。依我看来,这次皇上征南陈之战,一定会征发天下府兵从军。这王颁不用征召,肯定也会尽发自己的家仆部曲,自请为先锋。 王氏在江南三代经营,王僧辩的不少旧部也散落民间。而且当年王僧辩被战友攻杀,许多南人都心怀同情,只要王颁主动请命为先锋,肯定能吸引不少旧部以为内应,我们要是跟着他去建功,一定比跟着王世积来得靠谱得多。 王颁和王頍都是汉人文官,手下没什么强悍的将领,而大哥和三弟的骑射武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大家想想吧,王颁有建功立业之心,也有熟悉南朝内情的当地内应,手下又无良将,这不正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么?” 第十二章 福祸相倚 第十二章 福祸相倚 第十三章 王家痛史(一)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三章 王家痛史(一)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三章 王家痛史(一) 王华师略一沉吟,说道:“二弟的意思,是要跟着这个王颁,在大军出征前,先行渡江?” 王华强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有危险,但是富贵险中求,王颁现在不过是个中州的司马,从五品官而已,根本不够当带兵大将的。 朝廷也不可能让他这个文官当先锋,所以他一定会是自已招人,先行偷渡,到了南陈后再想办法暗中联络当地旧部,接应大军。阿大,跟着王颁干,这就是我的建议。”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大家本来很高的兴致在这巨大的危险面前,一下子又变得低落了,毕竟带着私人武装偷渡长江,万一后援不至,这几百人还不够陈朝大军塞牙缝的。 即使偷渡成功,接应了大军过江后,朝廷是不是会认可这个功劳,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这难言的沉默气氛中,最后还是王何开了口:“华强,还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比如王颁有没有办法得到皇上的诏命,允许他自行募兵,甚至是先行过江呢。别弄得不好,反而坐了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啊。” 王华强微微一笑,说道:“孩儿今天中午还和那王颁见过面,当时他刚好接到家里的消息,说是皇上急召他入宫奏对。 他在一个月前刚听到南征的风声时就向皇上上书,献了平南之策,还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自行募兵过江,招集旧部,以为向导。 皇上既然派的是使者召他入对,而不是直接派官差来抓他,就是认可了他的这个方案,以孩儿愚见,一定会给他一个开府权限,让他去自由发挥,反正不占用朝廷的军饷和资源,要是能成事,可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了。 所以孩儿以前对他一直没松口,在阿大和兄弟们面前也一直没有提及此事,既然今天跟王世积翻脸了,那跟着王颁南征,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啦。” 王何点了点头,问道:“这么说,我们也要对王颁提供资金上的扶持吧,你跟他谈的是多少钱?” 王华强双目炯炯:“当时孩儿还不能确定我们家是跟着王世积还是跟他合作,在临走时答应过他,无论我们是不是会加入王世积的帐下,都会给他十万钱以作军资。现在王世积那里我们去不了啦,我看我们要主动加价到十五万钱。” 王华强此言一出,两个兄弟都面露不忿之色,王华师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就象是给人活活地割掉一大块肉那么心疼,而年纪最小的王华伟还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十五万,这么多啊!” 王何闭目沉思了一下,睁开眼,摇了摇头,一下子坐直了身,双眼神光一现,整个人也从刚才那病恹恹的样子变得有了精气神:“十五万太少了,加到三十万!” 王何此言一出,连王华强都吃了一惊,王华伟和王华师更是脸色大变,纷纷上前想要进言。 王何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坚毅:“不用说了,我们家出得起这钱,而且这基本上是你们三个当官的最好机会,错过这次南征,想要国家有大战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三十万钱足够两千人半年的军需之用,如果不够还可以追加。” 王华师等人不情愿地应了声是,王何决定了的事情是从来不会更改的,但心中总归不情不愿,应答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王何叹了口气,身子又靠回了床头,闭上眼,缓缓地说道:“为父知道,你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要逼着你们去做官。 也许你们都以为,家里只要有钱就有了一切,当不当官也无所谓吧,更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战场上求功名,是不是?” 这个想法确实是大家的心声,就连王华强的潜意识里也是这样想,听到王何这样一说,个个低头不语。 王何睁开了眼,环视了自己的儿子们,声音低缓而深沉:“以前为父一直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们王家的事情,对你们的爷爷更是基本上闭口不提,我也知道你们几个孩子都对这个很感兴趣。 但自从十四年前的中秋,吃饭时提起此事的华伟被我当众责罚后,你们兄弟三个就再也没敢提这事,一直放在心里。但为父知道,哪有孩子不想问爷爷的来历呢?今天,为父就把这事告诉你们。” 兄弟三人一下子两眼放光,全都抬起了头,只听到王何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们王家跟普通人家不一样,不是立嫡长子,而是立了最精明能干的华强来执掌家业,你们可知道为何?” 王华强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心中多年来的所想:“如果孩儿所料不差的话,我们家应该是混了一些胡人血统,并非正统汉人吧。” 王何点了点头:“不错,其实我们本姓不是王,而是吕,我们吕家是凉州和西域一带的富商,从你们祖父那辈,才迁居到中原的。” 王华强虽然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仍然大惊失色,一下子抬起了头,颤声道:“怎么会这样?祖父和阿大不是关中人?” 本来他心里一直以为父亲可能是王家的庶子,没有继承家业,给赶出霸城老家,却没想到连祖父也是个外地人。 而其他的兄弟几个,都个个张大了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何长叹一声:“你们的祖父,姓吕,讳行云,一向是在西域和凉州一带经商,我们吕家经过多年的积累,到了你祖父这辈时,已经在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凉州首府姑臧城里扎下了根。 而你们的祖父更是一个经商天才,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力压丝路上的多家累世豪商,成了姑臧城的首富。” 王何说到这里时,两眼都在放光,而王华强听到自家祖辈的光辉事迹,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几年他也随自家商队走过几次丝路,去过姑臧,见识过那里富可敌国的豪富们,却没想到自己的祖父居然能在这些人里出人头地。 王何看到王华强和其他儿子们的这副表情,知道他们在向往着自己的祖父,继续说道:“可是你们的祖父虽然富可敌国,但却高估了金钱的力量,对权势认识不足。他成了丝路首富后还不满足,想要独霸姑臧城,把其他几家豪商都挤出去。” 王华强的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他想把安家、李家这样的豪富都挤走?” 王何点了点头:“正是,天有多高,你们祖父的心就有多大,他想独霸丝路。” 王华强叹了口气,目光转而黯淡:“难怪我们现在会在这里了。阿大,祖父是不是给那些豪门联手,勾结官府反击,最后弄破产了?” 王何微微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王华强的眼光变得深邃起来:“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姑臧那里的安家、李家都是历经几百年,十几代人下来的累世富豪,除了账面上的资产外,人脉、关系和底蕴更是无形的财富。 自从汉武大帝,派遣大将霍去病打通了河西走廊,中原王朝从此联通西域,几百年来丝路上的明争暗斗,改朝换代都动摇不了这些豪门的地位,我们吕家又怎么可能做到独霸呢。” 王何的眼睛一亮,沉声说道:“华强,说下去。” 王华强站起身,负手于背后,在房里踱起步来:“阿大,我只举一个例子,您可能就会清楚了。” 第十三章 王家痛史(一) 第十三章 王家痛史(一) 第十四章 王家痛史(二)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四章 王家痛史(二)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四章 王家痛史(二) 王华强的声音在屋内缓缓响起:“三百年前五胡乱华,神州陆沉的时候,姑臧城就已经是凉州的中心了,诸胡和汉人军阀势力围绕这块地方你争我夺,打了足有百年,最后还是北魏一统北方,彻底控制了姑臧。 在这百余年的血战里,姑臧城可谓城头变换大王旗,你方唱罢我登场,可是这姑臧城里的富商们却没有受到影响,生意反而越做越大。 他们战时贩军马,平时贩丝绸,安家和李家这样的,平时发小财,战时发大财,而那些军阀们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阿大,您知道这原因吗?” 王何摇了摇头,他自幼读书做官,对此事也不甚了了。 王华强继续道:“因为这些豪富的钱,没有多少是存在姑臧城内的故居的,他们一方面给占着姑臧的统治者们上贡纳税,另一方面把这些钱财转移到别处。 如果有哪个统治者打他们家财的主意,他们就罢绝丝路贸易,让这些军阀们征不了税,最后只能乖乖地放人,两边方能相安无事。 所以,在孩儿看来,这些豪商们最厉害的不是现在这一代人生意的规模,而是几百年来积累的人脉。 无论是在西域还是在中原内地,如果真有人想和他们斗,那他们一定可以勾结官府进行反击,直到把你的势力挤出姑臧,再也无法在商界立足。” 王何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如果你祖父知道这个道理,也不会铩羽而归了。” 王华强的眉头深锁,眼中绿芒一闪:“阿大,您刚才说过到了祖父这辈时,才在姑臧城扎下根,他大概并不清楚这些姑臧豪商们的在钱财和店铺之外人脉的可怕。 所以最后才会失败。如果孩儿所料不差的话,他应该是被这些人联合官府,还有内地的豪商们一起打压,最后只能破产,离开姑臧。” 王何的脸上浮过一丝痛苦的表情,闭上了眼睛:“华强说得不错,你们的祖父被姑臧城的富豪们联手官府打压,今天说他的商队走私,明天说他的护卫是盗匪,三天两头地找事,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而他运往中原内地销售的货物,又被当地的地头蛇们赶出市集,禁止销售,最后你祖父只有变卖祖业,来到这新丰。 他本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遭遇如此挫折,咽不下这口气,很快就含恨而去,走的时候还不到三十五岁。而你祖母带着三个孩子,无以为生,只得改嫁给附近霸城的仪同王杰,就是你所知道的爷爷了,而为父则改姓为王。 王杰家世居关中一带,家族从小尚武,那王世积的父亲,北周大将王雅,便是他的大哥,由于王杰在家中是庶子,没什么家业,你祖母嫁给他的时候,手上还有些钱,他也是靠了这些钱置了些产业,做起了这王家商号。 后来你的祖母没有和他生下别的孩子,为父和你的两个叔父继承了王杰家的家业,他们两人在霸城的王家故居,而为父则从小经商读书,因缘际会,当过两任的州长史,在我们这样没有根基的庶民家庭里,基本上是到头了。” 王华强看了一眼周围沉默不语的两个兄弟,说道:“难怪阿大一门心思地要让我们当官,我们家不是姑臧城的富豪,能强大到可以用金钱和人脉来控制官府。 只有自己家族有人当官,才能给我们王家的产业撑起一块保护伞来。不然就是生意做到了祖父那样,还不是过眼云烟么。 而且这次如果灭了南陈,那南朝的上百个州郡就要并入大隋,到时候皇上不可能让南朝人继续在这里当官,肯定会重用此战的功臣在那里任官职,而我们王家的生意也可以一路做到江南,这次真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是坚决支持阿大的这个想法。” 王何赞许地点了点头:“华强,为父就是喜欢你的这种睿智,这是世伟他们都没有的,老实说,有时候我真的奇怪,为什么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性却象是一个饱经沧桑的成年人,这些道理连为父也未必清楚,又是谁教你的?” 王华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心里却暗暗地说道:“阿大,难道我会告诉你,自己是个穿越者吗?” 王何看了一眼其他的两个儿子,正色道:“你们平时也多用点心,向老-二学学,多读读书,这次他给你们挣来了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以后真当了官,就象你们这样子,能升堂理事吗? 我们又不是鲜卑儿,而是汉家子,走马的事情这次南征后就放一放吧,多学学怎么泼墨。” 王何说到这里,三个儿子都笑了起来,北方汉胡杂居已有三百多年,早有泼墨汉家子,走马鲜卑儿的说法,意思就是种田当文官的事由汉人来,上马打仗,保家卫国的事情由鲜卑和匈奴这些北方胡人来搞定。 王何突然开口问道:“王颁说是召集募集他的私兵,是在我大隋境内募集,还是说到了江南以后招他父亲的旧部?” 王华强答道:“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在这里先募集几百人,要我们家出钱先准备甲胄兵器,把这几百人给武装起来,在大军出发前先偷渡过去,然后在当地跟他父亲的旧部接上头,最后接应大军过江。” 王何的眉头深锁:“这几百人渡江不给发现,他有把握吗?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南陈联系旧部,就能做到不泄密?万一出了差错,陈军在接头的地方伏击,你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华强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这些问题孩儿在和王颁商议之初就考虑过了,确实风险不小。 但是陈叔宝无道,南陈文恬武嬉,内有奸臣小人,外无良将,就连南陈的不少官员都主动偷偷向皇上上书,请为内应,所以我们偷渡成功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王何的双眼一亮:“你这些消息确实可靠吗?” 王华强没有说话,却看了一眼门外,王华师心领神会,出门把站在门口的几个仆人都支得远远的,而自己则在门外当起了守卫。 王华强感激地冲着大哥点了点头,转向了王何,微微一笑:“孩儿最近一直通过各路情报在查大江南北消息。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南朝的裨将军羊翔,已经和王颁搭上了线,愿意作内应。而比羊翔地位更高一些的兴宁令,直阁将军裴蕴,听说也已经秘密向皇上直接上书,愿意归顺,还说天兵一到,他就率部为先导。” 王何脸上的喜色一闪而没:“这些人的地位都不算高,手中的力量也有限,最多只能带些宗族部曲带带路,形不成大规模的倒戈。” 王华强神情自若,平静地说道:“阿大说的没错,可那是因为南人以为有长江天险,可以挡我大隋的天兵,所以只要我大军一过江,肯定会是从者如云。 三十多年前候景作乱,最后攻克建康,在他过江前兵不过八千,可是在建康城下打了一年多,部众却增加到十万。因为长江就是南人的心理防线,长江如果过了,那南陈军民来主动投军者,一定如过江之鲫。” 王何点了点头,又问道:“现在陈朝的江防大将是谁?” 王华强答道:“应该是骠骑大将军萧摩诃。” 王华强的两个兄弟一听这话,脸上马上变了色,王华伟连忙问道:“就是那个当年斩将夺旗,横行天下的南朝战神吗?” 王华强微微一笑:“正是此人。” 第十四章 王家痛史(二) 第十四章 王家痛史(二) 第十五章 南朝战神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五章 南朝战神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五章 南朝战神 萧摩诃,字元胤,出自兰陵(今山东岘县),最早的祖先可以上溯汉初名相萧何,五胡乱华时萧氏南渡,侨居南方,萧摩诃本人则以勇猛称著。摩诃二字出自佛经,梵语,意思是大。 萧摩诃的祖父萧靓是南梁时的右将军,父亲萧谅做到了梁朝的郡丞,至于萧摩诃本人,在三十多年前的南梁时代就已经粉墨登场了。 早年的萧摩诃曾经多次斩将夺旗,单骑冲锋陷阵,号称有关羽张飞之勇,更是在与北齐军的大战中,一人独斩十余名北齐军中的胡人猛将,杀得北齐军人人丧胆,从此威名天下皆知。 开皇元年(580年)的时候,杨坚登基,以隋代周,从此开始一心准备南征灭陈,陈宣帝大骇,命萧摩诃为骠骑大将军,率铁骑沿江防范。 到了开皇二年(581年)年的正月,陈宣帝因焦虑和疾病而过世,当时的太子是陈叔宝,但他的弟弟始兴王陈叔陵也在场,趁着陈叔宝哭泣不备之时,拔出一把锉药刀砍到了陈叔宝的脖子,又刺伤了陈叔宝的生母柳皇后,企图夺位。 结果陈叔宝伤重未死,逃出了大殿,回东宫据守,而陈叔陵也一不做二不休,发动了自己的王府卫队,准备在建康城内与太子大战。 当时陈朝的正规军全在江岸一带布防,城内空虚,百官也不知道应该支持哪方,都持观望态度,以至于无人去讨伐陈叔陵。 陈叔宝回东宫后,缓过了神来,听了左右的谏言,派人急召萧摩诃,于是萧摩诃率了数百步骑紧急回城,入东宫护卫陈叔宝。 陈叔陵没有办法,只能跑路,最后萧摩诃率兵紧追不舍,将其斩杀。 由于萧摩诃在最关键的时候支持了陈叔宝,所以这位陈后主即位后,对萧摩诃也是厚加赏赐,封他为车骑大将军,绥建郡公,食邑三千户,特赐萧摩诃开黄阁,位同三公,可以乘车上殿的待遇,并以其女为皇太子妃,还把陈叔陵的财产金帛全赏给了萧摩诃,一时间恩宠无以复加。 萧摩诃的勇名,几十年来传遍天下,不仅在南人眼里是南朝第一战神,就连隋人听到萧摩诃三个字,也都是人人变色。一听说是此人负责江防,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王氏父子个个面沉如水,眉头紧锁。 王华强看到父亲和兄弟们这样,哈哈一笑:“其实大家不用担心,萧摩诃勇则勇矣,可是智商捉急,是典型的将才,而不是帅才。他负责江防,其实对我们大隋来说,是件好事。” 王何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此话怎讲?” 王华强微微一笑:“吴州总管贺若弼贺将军,已经开始了攻取南陈的准备,他秘密收买长江上的船只,把这些船只藏在芦苇荡中,却又故意弄了几百条破旧的小渔船,放在江面上,让南人看了以后以为我们隋军不习水战,从而放松警惕。 贺将军还在江边一直搞疑兵之计,每次换防的部队到了江岸的大营里,他都会让接防和换防的部队都大张旗鼓,多设旌旗,遍布营帐,还让官兵们沿江射猎,声势震天。 萧摩诃开始的时候一看到这种情况,还会领兵布防,后来几次都发现贺将军只是在换防时故意搞这种疑兵之计,也就懈怠了。最近一个多月朝廷已经开始向前线秘密增兵了,而南朝从陈叔宝到萧摩诃,对此却都一无所知。” 王何摇了摇头,表情还是很严峻:“华强,就连你都能通过自己的眼线得来这些消息,萧摩诃作为南朝大将,会对此一无所知?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王华强的表情充满了自信与镇定:“阿大,您想想,大江相隔,我们想要打探南朝的情报不容易,可是南朝的探子想要知道我们江北的情形也难。 如果萧摩诃真的有办法打探到贺将军的虚实,就不会几次中了疑兵之计,更不会现在我朝真正要大军南征的时候,却没有任何反应了。 南朝的君臣,现在还是一片歌舞升平。萧摩诃一勇之夫,徒有虚名,却连孙子兵法里的用间防间都做不到,既查不到江北我军的虚实,又阻止不了羊翔和裴蕴这样的人向我方通风报信。 可以说这场仗,南朝已经输定,这次不会再有淝水之战,建康反击的那种奇迹重演了。” 王华强嘴上说着这些话,心里更是放心,在穿越之前,他并不是个很懂历史的人,但也知道隋文帝杨坚灭掉陈国,一统南北朝的故事。 虽然说穿越本身就改变历史,但这些年来南朝越来越弱,大隋越来越强的趋势非常明显,他有足够的信心,这次南征之战一定会符合历史的轨迹,而自己如何在这次的南征中把握住机会,实现入朝为官的父愿,也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王何听到这里,闭上眼,沉思了一下,当他再睁开双眼时,已经是目光如炬,完全不象一个垂死的病人:“华强,这事由你全权决定,你们三个,这次全都上战场,不过跟在家里一样,大家要听华强的安排,明白了吗?” 王家众兄弟个个面露喜色,齐唰唰地向着王何拱手行礼:“谨遵阿大安排。” 下面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了,王华强安排起各个兄弟的任务,大哥王华师去两淮一带收购粮米,供两千人食用三个月所用。一旦这里万事具备,就运向南征的前线。 三弟王华伟,则负责盘点关中到陇西一带各商铺的余钱,自从开皇五年以来,杨坚统一币制,大隋境内全部改用名为五铢钱的铜钱,而西蜀由于道路难行,又没有铜矿,只能采用铁钱。 在这个时代里,金银还没有进入流通渠道,钱庄银票也还没有出现,一千钱重达四斤二两,如果要随身带一万钱,那得背上四十多斤,更不用说三十万钱了。 所以这三十万钱的征集工作远不是后世里银行转账那么轻松,这么多钱光是重量就有四五百斤,得去各地的商号里提了钱后,再雇车运回新丰的总店。因此这一路上的转钱行动都要挑选精干的护卫才行。 好在王家多年经商,有一支精干的护卫队伍,王华伟本人也是个赳赳武夫,关中地区作为帝国的首都,治安一向良好,经过了仔细的筹划后,王华强基本安了心。 王华强自己则负责军械盔甲的打造,新丰城地方不大,只有一两家铁匠铺,供应不了几百副军械铁甲,而如果要到大兴城周围的城镇打造这些兵器,在王颁没有拿到允许他自行招募部众的许可前,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王华强的任务是先购买生铁和皮革这些原料,等到王颁拿到了圣旨后再着手准备,而购买三百副皮甲,打造三百套钢刀,长矛和弓箭所需要的一千斤皮革,两千斤生铁,则可以由新丰的王家库房里先取出五万钱去大兴的市集上置备。 一切安排停当后,王华强的兄弟们本着想到不如做到,心动不如行动的原则,纷纷出门办事,房间里只留下了王华强和王何父子两人。 王华强看了看病榻上的父亲,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可是王何却把王华强的这些细微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叹了口气,说道:“华强,你是不是对为父让你们兄弟三个全上战场,有些不理解?” 第十五章 南朝战神 第十五章 南朝战神 第十六章 五龙夺嫡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六章 五龙夺嫡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六章 五龙夺嫡 王华强心中正是这样想的,一听王何这样说,干脆把话挑明:“阿大,您就不怕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情,我们王家就有绝嗣之危吗?虽然大哥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是那两个侄子毕竟年幼,我们这几个成年的儿子若是出了事,以后还有谁能来侍奉您老人家呢?” 王何长叹一声:“华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虽然你的才能出众,我力排众议,让你成了嗣子,以后王家商号也会由你来掌管,可是你其他的两个兄弟,却多多少少对这些不太服气的,尤其是你大哥世师。 虽然我们王家有一些胡人血统,但早已经汉化,废长立嫡一向是取祸之道,你遍读史书,应该清楚这一点。 现在为父还在,你的几个兄弟和你又是一母同胞,而且确实信服你的能力,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是为父的身体你也看到了,恐怕挣不过今年,所以……” 王何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王华强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在这个时代,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上一世没有的父爱,一想到这份父爱有可能不再,他的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哭道:“阿大,您千万别这样说,不会的,不会的。” 王何摆了摆手,话语中透出一份慈爱:“傻孩子,都快及冠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哭鼻子,你这个样子,为父怎么能放心把你的兄弟们和整个家业交给你呢?坚强点,男人不可以哭!” 王华强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垂首恭立,但鼻子仍时不时地抽搐着。 王何继续说道:“为父走后,你们兄弟一定要团结,这点上不能学那些高门世家的子弟,老子一死就闹分家。 这件事为父跟你的其他几个兄弟都交代过,但一直没跟你说,就是因为为父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要不要真的把这个家的重担给你来担。 虽然王家的生意由你经营和打理,但我王氏一脉,是不是由你来当族长,这点在今天之前,我还没有最后决定,因为你的才能以前只体现在经商上,而非军政。 可是你今天的表现,无论是应对王世积,还是与王颁的交往,都足以让我放心,你的才能足以安邦定国,而不止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所以我希望你在这次的南征中,一定要做出成绩,也让你的几个兄弟在这方面对你彻底服气。 至于你所担心的事,其实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如果真的象你说的那样,南陈已经人心尽失,你们只要偷渡成功,就一定是安全的,到时候只要你别贪功冒进,跟贺若弼的大军早早接上头,军功自然少不了。 你的才能出众,这次南征中只要建功,得个仪同之类的官职就可以了,以后进了官场,自然可以一路上升。 你的其他几个兄弟,他们虽然才能不如你,但是互相之间能力区别也不大,如果这次南征的事情我让谁去,不让谁去,那么这个去不成的人一定会心怀怨恨,这些就是家族的取祸之道。” 王华强这回算是明白了父亲的用心,他点了点头:“阿大说的是,您是为了给每个儿子一个公平的机会,这样大家不会心里有怨气。” 王何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世师和世伟,他们两个做生意的本事和头脑确实不如你,但是都孔武有力,脑子也不算笨,这次南征应该都能立下些战功,到时候封个军职,以后也可以不用依附你而独立生活。 我们王家的生意刚刚起步,这个创业阶段需要你们兄弟一心,等过个十几二十年后,一切稳定下来了,你们到时候可以分家,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 所以这次南征的事情,你要好好把握,不要置自己和兄弟们于危险之中,实在不行也不要勉强,安全是第一位的。 你要知道,王颁为了报父仇可能会不顾一切,而你却要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不能无条件地顺从他。 要是他过了江以后,想着靠那些旧部去直接偷袭建康,攻进皇宫去杀陈叔宝,你千万别跟着他犯傻,而且破国擒君,是不赏之功,你切忌不要乱来。只要做好接应贺将军大军的事情就可以了。” 王何说到这里,眼神中光芒一闪,声音突然低了下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这次南征也许事关将来的立储之事,你千万要小心。现在南征的主帅未定,你切不可跟着王颁随便投向哪方。” 王华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杨坚和独孤皇后相守一生,没有与其他妻妾生下一男半女,只和独孤皇后生下了五个儿子,长子是太子杨勇,次子晋王杨广,三子秦王杨俊,四子蜀王杨秀,五子汉王杨谅。 这五个儿子里,杨勇一向贤明,礼贤下士,有治国之才,当朝重臣,尚书左仆射高颖就是他的坚定支持者,甚至和他结了儿女亲家。 但杨坚和独孤皇后一直不喜欢杨勇,不让他处理政事,反而把其他的几个儿子分派各地作为大州总管,手握重兵实权,朝中其他的大臣,如杨素和尚书右仆射苏威等,也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支持哪位王子。 王华强想到这里,开口说道:“阿大的意思是,这次南征的主帅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储君吗?” 王何正色道:“正是如此,所以你最近要多方收集这方面的情报,这次如果能在南征中建功,也注意不要在圣意未明的情况下跟重臣大将们走得太近。 不然一旦你所依靠的对象在立嗣之事上失了势,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 当今皇上是明君,但其为人也颇为猜忌,因为他自己也是篡权自立的,所以千万不要在立储之事上站队,只要忠于皇上就可以了。” 王华强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孩儿谨记阿大的教诲。” 王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这会儿也有些累了,不自觉地打起了呵欠,王华强扶父亲睡下后,走出了房间,外面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不知不觉中,天色已黑,王华强抬头看着晴朗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五个多月后,已到十一月下旬,长江以北的广陵城外,连营数百里,从城内的吴州总管府,一直排到长江北岸,人喊马嘶,锣鼓喧天,尘嚣日上。 广陵到庐江(今安徽合肥)一线,三十多万隋军已经完全展开,只等渡江令一下达,便要渡江灭陈。 江南采石矶对岸三里处的一处芦苇荡里,王华强一身黑色紧身水靠,和同样穿着黑色水靠的王颁呆在一起,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面上的十余艘陈朝战船。 上次王颁被征召入朝,与杨坚奏对,当场提出了自己的那个先行偷渡,召集旧部,接应大军渡江的方案,杨坚龙颜大悦,当即准奏,并且授予其开府之职,允许他自行招募手下,一应军费,灭陈之后会论功赏赐。 王颁得到了这个任命后,马上找到了王华强,两人按约定行事,冲着那从天而降的三十万钱,王颁二话不说地答应了王家三兄弟和一百多名王家的商团护卫全部进入他的部队。 由于王家兄弟都是土生土长在关中,不习水性,因此王颁特地提前带他们来到这长江边上,日夜操练游泳技能。 两个多月下来,王家兄弟们都在呛了不少长江水后,从旱鸭子变成了浪里白条,即使在黑夜里渡江,只要风浪不是太急,也能游过半条长江去。 与此同时,五百套皮甲和军器也已经打造完成,在上个月底的时候运到了江北。 王颁和王华强两家的部曲一共有六百多人,五百套甲胄军械已经足够使用了,而剩余的一百多套兵器皮甲,这几天也都在大营里加紧赶制,两三天内便可备齐。 第十六章 五龙夺嫡 第十六章 五龙夺嫡 第十七章 万钧神弩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七章 万钧神弩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七章 万钧神弩 杨坚的平陈南征令让整个大隋上下都进入了战争总动员的状态,从陇右到河北,一队队的兵马如同流向大江大海的溪流,在整个北中国的大地上奔腾,最后汇向广陵、江陵、信州这三个主要出兵点。 巫郡一路由信州总管,柱国杨素为行军元帅,十万大军顺江而下,目标直指南陈的巴郡,湘南等处,准备尽夺南陈的湘州之地,兵出江陵的总管,上大将军刘仁恩也归他所节制。 江陵一路以秦王杨俊为行军元帅,上大将军王世积当上了这一路的实际掌兵者,统兵十万,目标直指南陈的九江,豫章等郡,准备夺取南陈的江州,从侧翼威胁建康。 而攻陈的主力,则是广陵这一路的晋王杨广,杨坚这次果然没有让杨勇为帅,而是派了原来封在并州的次子杨广坐镇寿春,以高熲为晋王元帅府长史,两大名将贺若弼,韩擒虎尽归其所辖。 杨广这一路是平陈的主力,拥兵三十多万,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只有一江之隔的陈朝国都建康城。 除此之外,柱国将军燕荣,率领数万水军,从山东出发,经海路直扑郁州,以为奇兵。 八大行军总管,五十二万大军,已经在数千里的战线上摆开了阵势,不灭陈朝,势不罢休。 王颁死死地盯着江面上的陈国战船,这些船都有十余丈长,上面足有两层甲板,船的两侧蒙着牛皮,只是从一个个方型小格中伸出船桨。 而在战船之上,陈国的水军们个个挎刀执弓,船顶层还放着几张巨大的弩机,上面搭着三四尺长的短槊而不是普通的弓箭,几个执着大锤的壮汉立于弩机边上。 王颁低声对王华强说道:“华强,看到没,那个就是南朝著名的金翅战舰,你看那些桨,划的速度都是一模一样,这些桨手全都是多年行船,训练有素。 第一层甲板上的都是弓箭手,水战第一要务就是弓箭,南人弓强箭快,这些弓箭手们可以不畏风浪,在甲板上射箭作战如同平地,而且你看他们的船上都蒙着湿牛皮,就是为了防火,若是风向有利,他们会转用火箭攻击。” 王华强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他早就了解到的,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第三层甲板上的那几部巨大的弩机:“景彦,那几部弩机就是南朝闻名于天下的万钧神弩吗?” 景彦是王颁的字,这一阵两人打得火热,互相以字相称,王华强还未及冠,暂时无字,所以王颁还是称他的名华强。王颁被杨坚特授了一个上仪同的武职,并加了开府权限,而王华强也当了他军府中的大都督,实为其谋主。 按隋朝军制,五人设一伍长,五伍为偏,有偏师,二偏为一队,设都督一人节制,现在的都督,就成了隋军中最基层的军官,相当于后世的排长,而队就成了隋军最基本的作战单位。 二队一哨,设哨长一人,即为百夫长,哨长之上,还有帅都督,大都督等职务,王华强现在和两个兄弟都是大都督,名义上可以统兵五百人。 王颁微微一笑:“不错,这就是当年南朝开国皇帝,刘宋武皇帝刘裕所开发出来的万钧神弩。” 王华强倒吸一口凉气,终于见识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神兵利器。此物的力量相当于五十石强弩,可以打到两百步外,而且发射的是长槊而不是普通弩箭,普通的渔船被打到,会被直接击沉。 当年刘裕北伐,他的目标是雄踞关中,由羌人姚氏建立的的后秦帝国,而黄河以北的北魏并不是他的原订攻击目标。 可是北魏初入中原,锐气正盛,也容不得刘裕的北伐大军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眼皮底下武装大游行,于是一直派骑兵袭扰刘裕在黄河上的运粮船, 刘裕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在黄河北岸背水为阵,三千步兵配合着几百辆战车,围成一个却月阵,里面放了几十部这样的万钧神弩。 北魏大将看到刘裕上岸的兵少,直接出动十万铁骑,想要一举吃掉这支部队。 当时刘裕的却月阵里全是跟他身经百战的精锐北府兵,就是淝水之战里大破前秦百万大军的那支部队,仗打得天昏地暗,北魏骑兵也是横扫天下的劲旅,死战不退,最危急的时候,已经攻入北府兵的战车防线。 这时候这些万钧神弩就起了大作用,北府兵们用大锤敲击弩机的扳机,直接发射这些截断了的矛槊,一时间槊如飞蝗,血雨满天。 整个战场上,到处是给一枝飞槊串了四五个北魏骑兵,连北魏大将阿薄干也被阵斩,三千步兵大破十万铁骑,打得北方胡骑再也不敢小看南军步兵。从此这些万钧神弩便和刘裕的宋武帝之名一起载入史册。 看着对面船上的这些万钧神弩,王华强叹了口气:“为什么我们大隋就生产不出这种威力十足的武器呢?” 王颁笑道:“华强,就是我们平时用两石弓或者三四石的重弩发射时,也会感觉箭矢离弦后,会有一股巨大的冲力把我们向后顶吧。” 王华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哦,你是说那种后座力对吧,也是,这东西要是真的有五十石强弩的力道,那可不是普通的人或者马能受得了的,只要一发射,就会给顶出好远,也只有装在这样的船只或者战车上才能用。” 王颁喃喃地重复了几遍“后座力”,他以前没听说过这个名词,王华强笑了笑,这些年来他已经很少会用到后世的词汇了,许多穿越前的事情已经仿佛隔世,都成为遥远的记忆。 “景彦兄,这是小弟自己发明的一个词,就是说向前射箭的时候,对后面的人向后顶的那个力,五十石强弩的力量,估计这个后座力能有上千斤吧,没人能受得了。” 王颁点了点头,指着对面的船,说道:“这种金翅战舰只有两层,还不是最大的,所以这上面的万钧神弩也不是威力最强大的,因为这种战舰的主要作用还是巡江,而并不是决战时的主力舰。” 王华强惊疑地瞪大了眼睛:“还有比这个更大的?” 王颁神情凝重,若有所思地说道:“不错,南朝最强大的战舰,足有四层高,长五六十丈,宽也有十余丈,叫作八艚战舰,一艘船就可以装载战士两千多人,甲板上甚至可以跑马。 而这八艚战舰的桨手也足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在近战时还会伸出足有大树那么粗,头上包着铁皮的拍杆,能直接把一些个头小一点的战船打碎。 至于顶层的万钧神弩,有现在我们看到神弩的两到三个那么大,力道足有上百石,一次性可以射出四五支长槊,威力更是惊人。 华强,我们北军靠的是铁骑冲杀,陆战无敌,而南人靠着水网密布,舟船犀利,才能保这南北对峙长达三百年。” 王华强哈哈一笑,指着对面的这些舰船说道:“景彦兄,南人能保江南半壁,靠的绝不是船只或者是长江,而是江南的人心。他们自诩汉人正统,衣冠南渡,不愿意成为胡人的子民,所以才能屡次化解危机。 但是这次,大隋乃是汉人王朝,而且陈国皇帝昏庸无道,朝廷奸党当道,听说自从上个月以来,信州总管杨素杨将军和秦王杨俊已经出兵南下了,杨将军更是顺流而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打过了巴郡(今重庆)。” 第十七章 万钧神弩 第十七章 万钧神弩 第十八章 贺若弼很生气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八章 贺若弼很生气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八章 贺若弼很生气 王华强扭头看着王颁,继续说道:“现在长江中上游的陈国各寨求救的消息象雪片一样地传到陈国朝廷,可是奸臣施文庆和沈客卿却把这些文书全部压下不报。 而现任南朝尚书令,身为百官之首的江总,也收了这两人的贿赂,帮着他们一起欺瞒陈叔宝。 景彦兄,你说那裴蕴派过来的使者告诉了我们这些南朝事情,要是这样的南朝还不给灭,那真的是老天无眼了!” 王颁笑道:“不错,所谓众志成城,如果南人君臣一心,将士用命,象北齐那样即使打过了江去,还是一败涂地。反过来现在的南陈,君昏臣庸,即使有千艘八艚船守在这里,也改变不了覆灭的命运。” 说到这里,王颁的表情突然变得可怕起来,眼睛也开始泛红:“只恨老贼陈霸先早死,我不能亲手报仇,只能在他的子孙身上报复了。” 王华强想到了来之前父亲正告过自己的事情,心中一凛,默然无语。 王华伟那大嗓门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传了过来:“王将军,二哥,贺总管军令,要我们速速前去!” 一个时辰后,三十里外的广陵城外吴州总管行营内,王颁和王华强换上了一身皮甲,并肩而立。 甲胄做得很合身,王华强这次从军也是第一次穿甲胄,只觉得这种熟牛皮的硬甲穿起来很舒服,并不影响身体的舒展。 坐在两人面前的,则是吴州总管,隋朝名将贺若弼。 他的个子不算很高,七尺三寸而已,四十多岁,鼻翼间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眼睛不大,但是神光中透出一股威严,高鼻梁,赤面长髯,兽面连环甲,外罩白色将袍,大将的气场尤在王世积之上。 帐内除了两个亲兵,没有其他的人,贺若弼在两人刚进来时,正左手捧着一份军报,仔细地看着,两人入帐后,他的眼睛也一直没有从那本军报中移开过,甚至在两人禀报自己奉命前来的时候,他也只是轻轻地“唔”了一声。 王华强这是第二次见到贺若弼,除去王颁三个月前刚来这里时,带自己见过一次贺若弼外,这几个月是第一次被贺若弼主动召见,即使是上次的见面,贺若弼的态度也是相当的冷淡,公事公办地说了两句话后,就打发二人离开。 事后王颁和王华强也对此事进行进交流,王颁说了不少贺若弼不为人知的过去。 开皇二年时,已经坐稳皇位的杨坚想要一统天下,平定江南,向当时的尚书左仆射高熲询问谁可镇守江淮,高熲则答道:“朝臣之中,文韬武略,没有强过贺若弼的。” 杨坚则大笑道:“独孤公所言极是!”于是便诏命贺若弼为吴州总管,镇守江淮。 明眼人都知道杨坚是要以贺若弼为主,攻取江淮,贺若弼终于有了实践父亲遗命的机会,欣然前往,并写给时任寿州总管的老将源雄,立诗明志:“交河骠骑幕,合浦伏波营,勿使麒麟上,无我二人名。” 开皇三年的那次南征因为北方突厥的入侵而作罢,而从开皇七年开始,贺若弼就不断上书杨坚,献上平陈策略,并终于在今年等到了这个机会。 当时王华强听到贺若弼的这些往事后,便断言贺若弼对自己二人态度冷淡,一定是不想让两人立下头功,抢了自己的风头。 王颁则长叹一声,说自己只是为报父仇,不想抢了任何人的功,却不曾想到躺着也中枪,平白地遭了贺若弼的猜忌。 现在多说无益,先期渡江接应是杨广亲自下的旨意,贺若弼最多也只能来个非暴力不合作,在军粮供应上做做文章,还不至于坏了自己的事,所以这几个月来,王华强和王颁一向自行其事,并没有和贺若弼扯上什么关系。 现在两人站在帐中已经有了一会儿,贺若弼还是这副冷淡的态度,就连脾气涵养一向修炼得不错的王华强,心中也有了几分怒意。 贺若弼的声音在这个时候缓缓地响起,而眼睛依然盯着手中的塘报:“两位这些天来天天到江边探查,可曾找到什么偷渡江的好机会?” 王颁心中虽然有气,但在军帐中,作为低阶军官也不敢失了礼数,一拱手,回报道:“回总管,这些天来南陈军加强了在江面的战船巡察,包括夜间也是如此,现在还不是寒冬,江上没有雾,我们想要偷渡很困难。” 贺若弼重重地“哼”了一声,抬起头,目光犀利,刺得王华强心中一凛:“偷渡困难?王颁,当时你跟皇上拍胸脯打保票说一定能潜入江南,以为内应的时候,可没说这话啊。 我来问你,你说你在江南的内应每十天的过江送情报从来没有断过,他既然可以派人过来,你为何就没本事过去?” 王华强心中雪亮,这贺若弼是故意找磋的,但身边的王颁只能拱手回道:“回总管,我们偷渡是要五六百人的,虽然不是大军,但目标也不小。怎么着也得几十条渔船,所以只要不起雾,还是会被发现的。 而对面的裴将军,他每次派人来只是一个人,而且此人水性绝佳,是自己游过长江的,所以才不会被发现。” 贺若弼哈哈一笑,把手中的塘报重重地向桌上一扔,沉声喝道:“王颁,不要再东拉西扯地找借口,你当初跟皇上奏对的时候,只说你过了江就行,到了江南你也能拉到你父亲的旧部作援手。 要是真如你所说,你有必要带五六百个人一起过江吗?还是你根本就是跟皇上吹大气,一看到真正的战场,就心生惧意了?” 贺若弼拿起了桌上的那份塘报,直接扔到王颁的脚下,吼道:“你看看这份塘报,杨素将军已经在信州组建了强大的水军,他的主力战船足有五层高,称为五牙战舰,可载战士八百多人,十几万大军。 杨总管的数千艘大小战舰顺江东下,陈将戚昕率了几百艘青龙战舰抵挡,却被杨将军大败。 陈朝的三层战舰,被杨将军的五牙战舰上伸出的拍杆直接击碎,南人一向精于水战,这次却被我大隋的水军正面击败,碎裂的战船残骸和陈军的尸体堆满江面,顺流而下,南陈军民所见无不惊惶失措。” 王华强从贺若弼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极度不满:杨素已经在上游建功了,我在这里作为主攻方向却是没有任何进展,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 但王华强依然装傻充愣,拱手道:“杨将军治军有方,我大隋天军威武,南陈跳梁小丑,怎堪我天军一击,可喜可贺。” 贺若弼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杀气:“王华强,不用在本将军面前耍嘴皮子,杨将军建功立业是他的事,我们这一路的目标就是对岸的建康城,现在我来问你们,你们还要让本帅等多久?是不是要本帅看着杨将军一路从信州打到金陵?” 王颁看了王华强一眼,知道他是为自己出头,刺了贺若弼一句,心生感激,转而对贺若弼正色道:“贺将军,您应该知道属下和陈氏的不共戴天之仇,比起您的建功立业之心,杀父之仇更是让属下恨不得现在就游过江去。 可是这毕竟是灭国之战,由不得属下个人的情绪,属下是可以只身过江,不用带人,但您也知道,南人中有不少以长江为天险,骑墙观望,如果只是属下一人前往,有可能会无人接应,到时候只会误了将军的大事。” 第十八章 贺若弼很生气 第十八章 贺若弼很生气 第十九章 后果很严重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九章 后果很严重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十九章 后果很严重 贺若弼厉声喝道:“无人接应?你敢跟皇上这么说吗?你不是说你王家在江南经营三代,部曲遍地,只要你过了江振臂一呼,响应者云集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 王颁的神态自若,不卑不亢地回道:“将军也知道,南陈朝堂之上,施文庆和沈客卿这两个奸臣把持朝政,根本不把上游的败报呈上。 所以对面的陈军还不知道我朝已经下了决心,要大举灭陈了,他们现在还以为跟您前几次使唤的疑兵之计一样,只是做做样子呢。 以属下所见,萧摩诃虽然并非帅才,但是起码的防备也是要做做的,只要过一阵子,我军偃旗息鼓,他们的防备自然也会松下来,到时候江上一起雾,我们就很容易过江了。 南陈的裴蕴和羊翔等人若是看到我带了一支不大小小的军队过去,一定会主动响应的,再加上我王氏旧部,到时候有几千人接应,大军过江不成问题。” 贺若弼一下子站起了身,身上的甲叶子碰得哗啦啦地响,在王华强的耳朵里,就象家里钱币互相撞击的声音一样悦耳,只是他的话就没那么中听了:“王颁,你给我听着,不要在这里鼓弄唇舌,现在我整个大军都在等着你的接应。 你一天不过江,我大军在这里就是浪费粮饷,你要本帅偃旗息鼓,你自己看看,几十万大军,都想着建功立业,成天看着江对面,眼睛都要瞪出血来了,你让他们偃旗息鼓? 好,我让他们偃旗息鼓,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你的头现在砍了,然后向全军将士说,就是此人向皇上说他有办法能接应大家过江,结果害大家空欢喜一场,现在此人伏诛,大家也就散了吧,你看如何?” 王颁的脑门上开始沁出汗水:“贺将军,属下可没说不过江,只是说机会未到,还需要时间。” 贺若弼不耐烦地叫了起来:“不用找这么多理由,今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三日了,你说江上有雾了你就能过江,我就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原来是江南人,也应该知道这十天之内,长江上一定会有雾,到时候你若是再不过江,军法从事!” 王颁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贺若弼的那张红脸,却只能生生咽回,拱手应了声是,悻悻退下。 出了帐后,两人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王华强对着王颁问道:“景彦,十天内一定要过江吗,你可有把握?” 王颁的目光炯炯,长叹一声:“军中无戏言,今天贺将军在军帐中这样说,那就是军令,就是他本人也不能收回的,说不得,十天内一定要过江了。” 王华强是北方人,对长江之上的气候并不清楚,继续问道:“十天内要是不起雾怎么办?” 王颁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只好夜里偷渡了,实在不行只好少带些人先过去,你们的水性还不行,黑夜里游长江,又是冬天,会有危险,就算了吧,留在这里跟着大军来接应我就是。” 王华强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行,哪怕你别人都不带,也要带我们过去,我们兄弟这回从军是为了什么你也知道,如果没这个先期渡江的功劳,以后跟着大军一起过江,只怕是捞不到能封官赏爵的战功了。” 王颁微微一笑:“命总比战功重要吧。人要是没了命,那什么战功也没了。就象今天贺若弼提到的杨素杨将军,他的父亲杨敷是北周的汾州刺史,在和北齐的战争中困守孤城,援兵畏敌不至,最后他只能城陷被俘。 北齐皇帝看他守城英勇,想要招他为已用,结果杨敷宁死不屈,最后在齐都邺城,也就是今天的相州忧郁而死。 杨敷死后,当时的北周朝廷一直没给他封赏,杨素几次上书为父请功,都如泥牛入海,最后杨素冒死直谏,气得当时的周武帝下令把他推出去斩首。 杨素这时候说了句我侍奉无道昏君,死也活该,这句话拿住了周武帝,不仅保了自己的命,还让周武帝下诏追封了父亲的爵位和官职。 华强,所以说沙场无情,赏官封候的名额就是那么几个,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会为这个抢破了头,为什么地位尊贵如贺若弼,也要跟千里之外的杨素争功?但如果你的命没了,你有象杨素这样的儿子为你争功请爵吗? 华强,令尊的想法我也知道,他让你们来这建功,但不是要你们来送命的。” 王华强低下了头,王颁说的这些入情入理,对军功的渴望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而临行前父亲王收也是同样的意思,他抬起头,正色道:“好吧,我答应你,如果不起雾,只能游过长江的话,我们就不去拖你后腿了,到时候你准备带多少人?” 王颁想了想,说道:“我的部曲里,也多数是关中人,水性比不上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水性能好到随我横游长江的,也不过二三十人,靠着这些人是无法接应大军过江的。 所以我得先和昨天江南来的使者麦铁杖说一下,让他今天晚上就动身回去,先找我王家的旧部来接应。” 王华强一下子明白了王颁的想法,如果带去过江的人太少,没准羊翔和裴蕴就会打退堂鼓,毕竟他们也并不知道北方的真实情况,万一这次只是贺若弼这几年一直在搞的疑兵之计,那自己全族的性命都可能不保,他们甚至有可能在重压之下临阵变卦,抓了王颁去报功。 所以王颁只有在身后站了几百个人的时候,才可能让他们安心,既然从江北带不过去这么多人,就只能靠着江南的旧部们给自己撑场面了。 想到这里,王华强问道:“景彦,你家在江南的旧部可靠吗?毕竟也过了这么多年,当年跟着你父亲的那些人至少也有五六十了,靠这些人能打仗?” 王颁微微一笑:“华强啊,要打仗当然不能靠这些爷爷辈的,但是他们有子侄啊,当年先考对部下将士甚厚,所以老贼陈霸先在向他下毒手的时候,根本不敢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交锋,而是假传圣旨让他离开部队进城,然后才暗杀。 按理说,其实老贼打仗也算一把好手,南陈的半壁江山几乎他也是打了个遍,还击溃了北齐的十几万大军,但即使是老贼,也不敢和先考正面交战,就是因为先考厚待士卒,故而人人愿意为他效死。 所以当年先考冤死后,不少旧部虽然没了领头人,无法反抗老贼,但也不愿为他效命,而是选择了解甲归田。 这些年有些老弟兄听说我们兄弟二人逃得大难,在大隋为官,主动地派子侄过来与我接头,说是只要我踏上江南大地,就一定会带着全族来迎,这次来我们这里接头的那位麦铁杖麦壮士,就是其中之一。” 王华强想到了这几个月一起跑来接头的那个麦铁杖,略一皱眉:“看此人的年纪只有三十不到,他真的对令尊有这么忠心吗?” 王颁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华强的肩膀:“你可别小看这麦铁杖,他不仅水性极佳,可以游过大江,更有一双飞毛腿的绝技,可以日行五百里呢。” 王华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日行五百里?那还是人吗?就是通过快马传递的军报,也不过是六百里加急,他还能比马跑得快?” 第十九章 后果很严重 第十九章 后果很严重 第二十章 抢功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章 抢功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章 抢功 王颁摇了摇头,跟王华强说起这麦铁杖的来历: 麦铁杖父亲早死,从小逢异人指导,习得一身武艺,更难得的是其身轻体健,有神行之术,他少年时曾啸聚山林,带了一伙乡党为盗,被官府擒获,罚为官府奴隶,一两年后,被带入建康城,为皇帝撑御伞。 而麦铁杖即使到了建康,还是贼性不改,每天晚上皇帝散朝后,他便趁着夜色徒步跑到几百里外的南徐州,明火执仗地入室抢劫,然后又连夜奔回建康,第二天一早继续为皇帝打伞。 麦铁杖这样当了几回夜行大盗后,在一次盗窃时露了相,由于他长得比较特别,当时南徐州的捕快里也有曾经在京城当过差的,认识麦铁杖,于是报到京城,说皇帝的打伞侍卫是个江洋大盗。 当时的尚书蔡征就想了个办法,在散朝时当众宣布,以重金为酬,征寻一个人持一份公文去南徐州刺史府,并必须要在第二天早晨持回函回此报道。 麦铁杖一见有钱赚,欣然接了这个任务,果然在第二天一早就把回函带到,这才让陈宣帝和众臣见识到了他的飞毛腿功夫,也相信了那些案子是他做的。 出于爱才之心,陈宣帝没有杀他,但仍然将其重重责罚一罚后,让他回归故里,重新当了百姓,一次机缘巧合,碰到了王颁的江南故人,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信使。 这一两年来,麦铁杖几次偷渡隋境,往来于王颁家与江南,王颁也几次解囊相助,给他不少钱去接济这些江南故人。 在裴蕴和羊翔主动向隋朝上书,约为内应后,麦铁杖还成为他们两人和王颁之间传递消息的信使,光是这个月,王华强就看到他三次来往于大江两岸,从未出过纰漏。 王华强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麦铁杖的那对不成比例的大长腿,还有那张须如乱草的大黑脸,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人有些不靠谱,但这话他从没有和王颁提过,听到王颁说起麦铁杖的光辉往事,他收住了嘴,但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安。 王颁看了一眼王华强,低声道:“那就一言为定,我们分头行事,我先去找麦铁杖,让他联系我们王家旧部,你去管理一下后勤,两手准备。要是起雾的话我们就全部过去,要是不起雾,我就带先头的人夜渡长江,和我们的人接上头,再去联络羊翔和裴蕴。” 王华强点了点头:“景彦兄珍重,一定要记得多留个心眼。” 王颁笑道:“这个自然,没了命还怎么给先考报仇呢。对了,帮我们多准备些烈酒和小块砒霜,快要腊月了,夜里游这长江会给冻死,不靠这东西暖身根本过不去。” “砒霜?”王华强一脸的茫然。 “对,小块砒霜含在嘴里可以驱寒,但数量一定要严格控制,这个到时候我来操作,你备好一斤左右的就可以,再弄些动物油脂,到时候要抹在身上御寒,要不然在冬天的江水里会给冻死。” 王华强点了点头:“一定听景彦兄安排。” 与王颁分手后,王华强回到了营地,一看到他,王华师和王华伟就迎了上来:“今天怎么去了这么久?” 王华强看了一眼营地,大家都在忙着做出征的准备,磨刀的磨刀,整备的整备,一个个都低头做事,还有些人光着膀子,往身上涂着油脂,锻炼自己耐寒的能力,这些天天气寒冷,想要练游泳的人不涂了厚厚的油脂根本无法下水。 王华强看了两个兄弟一眼,使个眼色,向着自己的营帐内走去,两人心领神会,也跟着进帐,走在最后的王华伟进帐后顺手放下了幕幔。 王华强盘膝而坐,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地上只铺着一层毛毯,因为自己家有钱,还铺得起毛毯,其他一些营帐里的穷哈哈们只能盖着层粗布,甚至连布都没有,直接睡在冻土地上。 天寒地冻,帐内又严禁生火,这几天夜里常有给冻醒的士卒们跑出来在外面烤火取暖。 还是王华师看了于心不忍,出钱给每个没钱买粗布的帐都配了两层粗布,这样才让夜里没人再跑出来烤火了。 王华师也跟着王华强坐了下来,开口问道:“怎么样,江防有漏洞吗?” 王华强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不行,现在江上没雾,江面上一直有金翅战舰在巡防,根本不可能偷渡。” 王华伟还是不死心:“那晚上呢?晚上我们总有机会吧。” 王华强还是摇着脑袋:“敌舰晚上都打火把,而且他们最近这段时间晚上也增派小船巡逻,我们的人太多,几十条船想过去,肯定没机会。” 王华师恨恨地一拳击到地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瞪眼吧,二弟,阿大给的那三十万钱用得差不多了,我们准备的那些干粮只够再吃一个月,接下来就得靠贺若弼的军粮了。” 王华伟插嘴道:“贺若弼给的那些军粮根本没法吃,一小半都掺了沙子,剩下的一半也都是至少放了三年的陈粮,里面都发霉生虫子了,他给自己营里发的可是有酒有肉,可就是不待见咱们。” 王华强眉头深锁,想起了今天和贺若弼的营中对话,说道:“贺将军是要用这种办法催我们过江,上游的杨将军已经打了胜仗了,他今天把我和景彦兄叫去,下军令,要我们十天之内必须过江。” 王华师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什么,十天?” 王华强连忙以手指撮着嘴唇,示意大哥噤声,拉他坐回了地上,低声说道:“刚才我已经和景彦兄说好了,十天内江上若是不起雾,我们这么多人没法一起过去,到时候就由他带些水性好的人先游过江,跟他父亲的旧部先会合。” 王华强接着把刚才和王颁商量的事情与两个兄弟细细地叙述了一遍。 王华师听得默不作声,直到王华强说完,才说了一句:“那若是王颁自己带人去偷渡,我们又能做什么,如果不能在此战中立功,我们这么费力花钱,又是为了什么呢?” 王华强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叹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现在的水性,根本不可能在这冬天的黑夜里游过长江,要是淹死在江里,又能有什么功劳? 大哥,出来时阿大也跟我们说过,千万不要勉强。而且万一我们在江里撑不住了要呼救,引来敌军,那整个计划都会失败了。” 王华师的眼神逐渐地变得黯淡,表情中透出一丝不甘,不再说话。 王华伟在一边问道:“二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王华强说道:“除非这十天里江上起雾,如果大雾满江,那即使敌军的战舰巡逻,也看不到我们。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找机会偷渡了。” 王华师先是喜色上脸,紧接着发现有些不对劲:“不对啊,二弟,敌人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敌军,那万一撞上,还是倒霉啊。” 王华强微微一笑:“这就不怕了,敌军巡逻的时间是固定的,尤其是晚上,巡江的陈军战船,都只不过是应付差事,每天什么时辰,有哪些船会经过江面,这些天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如果大雾之夜,敌军的战船上一定会打起火把,到时候我们看到火光就知道敌军的战舰位置,根本不会让他们碰到的,所以我和景彦兄约好了,只要起雾,就所有人一起偷渡过去,但若是这十天不起雾,那就由他先游过去了。” 王华师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王华伟,幼弟心领神会,走到门口,撩起门帘向外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无人后,才向里面点了点头。 王华师压低了声音,对王华强说道:“王世积也来了。” 第二十章 抢功 第二十章 抢功 第二十一章 王世积上门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一章 王世积上门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一章 王世积上门 王华强吃了一惊:“大哥怎么知道?消息确实吗?” “我和三弟亲眼所见,不会有错,他那个上次来我们家的护卫这次也跟着他一起来,大约就是在你和王颁去找他之前的事。 贺若弼的中军营里有一个兵曾经在我们家的商铺做过事,是他偷偷告诉我们,要我们当心。”王华师的表情异常严肃。 王华强的脑子里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王世积作为此次灭陈的一路大军统领,却在此时来到几百里外的贺若弼处,显然有事发生。 而且王世积现在肯定也知道自己兄弟三人这次就在这里,贺若弼今天突然对自己和王颁下了军令,只怕也与他的到来有关。 王华强看了一眼王华师的脸色,从哥哥的眼神里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的就和自己刚才想的一样。但是王华强一转念,又觉得有些不对: 以王世积的地位,且不说没什么必要在南征的时候跟自己这样一个小角色置气,真要贺若弼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的话,也不必离开防区,亲自上门,只要随便找一个延误军机,办事不力的理由,都可以让贺若弼今天重罚自己。 可是今天贺若弼的那种愤怒,不象是冲着自己,以自己的判断,更象是被其他大将抢功后的一种情绪发泄。王世积刚走,贺若弼就把王颁叫去,下了军令,如果自己不是今天正好与王颁在一起,只怕贺若弼根本顾不上跟自己说话。 想到这里,王华强的心头的疑云和阴影渐渐地消散,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一丝笑容:“大哥勿忧,依小弟所看,王世积这回来我们这里,是为了跟贺若弼抢功,而不是对付咱们兄弟。” 王华师精神一振,连门口的王华伟也大喜过望,向着这里看过来,两人虽然没有开口问,但热切期盼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华强微微一笑,拿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水,水的温度正好,不冷不热,让他的舌头一下子滋润了不少:“今天贺若弼下军令,直接是对着王颁去的,根本没有整我的意思,也没有说要我们兄弟三人必须跟着王颁过江,由此看来,王世积害我们的可能性可以排除。 而且王世积作为一军主将,从蕲州千里而来,不可能只是为了整我们几个小角色,从贺若弼今天一反常态的急躁和愤怒来看,这王世积恐怕是直接过来想抢军功的。 蕲州的对面是九江,在这次皇上南征的八路大军里,这路只是偏师,王世积的部下不过三万人,主攻方向也不过是九江一地,即使一切顺利发展,也捞不到攻破建康,生擒陈主这样的大功,甚至连杨素那种击破陈军水师,千里下江陵的战功也很难有。 所以这次王世积只怕是过来找贺若弼,希望能自己带一支军队在这里,他大概也打听到了王颁是去做什么的,就想把这跟进接应的事情给抢下来。” 王华师松了一口气:“嗨,要是这样的话,以贺若弼的那个性格,不把他赶走才怪呢。” 王华强的眉头一皱,又喝了一碗水,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后,摇了摇头:“大哥,我不这么认为。只怕贺若弼会答应王世积的提议。” 王华师本来也高兴地举起碗来喝水,他刚才一直很紧张,连水都没顾上喝,听到王华强的话后,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这又是怎么回事?贺若弼还用得着给王世积面子?我可是听说这回贺若弼为了独占灭陈大功,已经是六亲不认了,连名义上的主帅晋王杨广,也给他顶到了寿春的行营,离这里几百里哪。” 王华强点了点头:“不错,贺若弼的吃相确实难看,但跟他打同样心思的,可不止他一个,晋王毕竟没上过战场,而作为晋王元帅府长史的高熲高仆射,又是虚怀若谷,加上贺若弼又是他亲自举荐的,所以才这么好说话。 可是另一位猛虎,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那就是离这里只有两百里不到,同样有可能直捣建康,破国擒王的韩擒虎韩总管。” 王华师失声道:“你是说庐州的韩总管?” 王华强所说的,正是另一位隋朝名将,现任庐江总管的韩擒虎。 韩擒虎的父亲韩雄,是西魏到北周时代的大将,曾经抛妻弃子地投奔过西魏权臣,北周的创始人宇文泰,累功做到上大将军,勇武之名传遍天下。 韩擒虎继承了老父优秀的武将基因,从小就精于骑射,武艺高强,他本名韩擒豹,十三岁的那年,他亲手打死了一只老虎,从此改名韩擒虎。 宇文泰曾在韩擒虎幼年时见过他一面,当时年幼的韩擒虎就已经身板强出同龄孩子一大截,而容貌也是瑰伟异常,蓄了一把成年人才有的大胡子,于是宇文泰便特地让年幼的韩擒虎进宫,陪太子读书习武。 和一般陪太子读书只是为了陪太子玩耍的贵胄之子不同,韩擒虎利用这机会熟读各种兵书战册,尤其是对孙吴之道有了很深的心得体会,不仅勇力绝伦,还修炼成一位兵法大师。 韩擒虎长大后,长年镇守合州一带,屡次击退陈军趁着北周灭北齐,尉迟迥起兵等一系列变故时的趁火打劫,陈朝大将任忠,萧摩诃等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次隋朝兴兵灭陈,庐江总管韩擒虎和贺若弼就是直指建康的两把尖刀。而这两人一向关系平平,韩擒虎在庐江呆的时间比贺若弼还要长,更不可能把这灭国大功拱手相让。 所以这样一来一去,作为友军的韩擒虎,比起对面的陈军,现在还让贺若弼头疼。 王华强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正在沉思的兄弟,微微一笑:“所以为了能让同样老资格的王世积出力挡住韩擒虎,让自己独揽破国擒君的大功,只怕贺若弼会答应王世积的这个请求,让他第一批过江。只怕这会儿王世积已经找到我们这里了。” 王华师正要开口,只听到外面传来了王世积那粗浑威严的声音:“王家兄弟可在此帐?” 王华师和王华伟的脸色同时大变,只有王华强仍然镇定自若,又喝了一碗水,才长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大踏步走出了帐蓬,王华师和王华伟对视一眼,都跟在他的身后,也一起走了出去。 只见王世积带着二十多个盔明甲亮的护卫,站在帐外,铁塔般的身材配合着明光大铠,大红战袍,更是不怒自威。 上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红脸黑须护卫皇甫孝谐这回也穿了一身甲胄,站在王世积的身后。 王世积一见王华强,哈哈一笑:“贤侄,别来无羌?” 王华强回了个军礼,淡淡地说道:“王将军好,军营之中,请恕小的不能谈及家事。不知王将军千里来此,有何吩咐?” 王世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转而又是笑容上脸:“你我虽然军职有高下,但现在你并非我的部属,因此不用如此拘谨,这次我来,是为了和你们兄弟叙叙亲情的。” 王世积说完,对着后面的护卫们沉声下令:“都守好了,任何人不许进入五十步内。” 以那壮汉为首的护卫齐声喝了声是,迅速散开,面朝外地树起了一道警卫线。而王世积则直接钻进了帐蓬里。 王华强心中有数,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些应对的手段,低头对王华伟说道:“去请景彦兄来。” 第二十一章 王世积上门 第二十一章 王世积上门 第二十二章 巧舌如簧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二章 巧舌如簧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二章 巧舌如簧 王华伟心领神会,马上匆匆地离去,而王华强则和王华师一起走进了帐蓬,却发现王世积已经盘膝坐地,脱下头盔,拿着王华强刚用过的碗喝着水。 王华强微微一笑:“王将军,这碗我刚才用过,给您换一个吧。” 王世积摆了摆手:“不必,我们都是军人,不用那么讲究,平时我也经常和士卒们一个锅一个碗吃饭的,再说了我们是亲戚嘛。” 王华强点了点头,也在王世积对面坐下,看着王世积,说道:“王将军今天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不知我们兄弟能为您做些什么?” 王世积哈哈一笑:“痛快,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性格。华强,今天我们不要分军中职务的高下,只说我们王氏一门的亲谊,可好?” 王华强心中冷笑,明明是要利用自己,还非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但他的脸上还是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说道:“难得大伯这么费心,说实在的,大战在即,我们兄弟这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心里也是慌得很,有你来,我们就安心多了。” 王世积看了一眼王华强,叹了口气:“也难怪你们心慌,你们这回跟的人不太好,贺将军好象对你们不太够意思啊。他拨给你们的粮食我看过了,喂猪都不一定会吃,今天为这个事,我还特地跟他理论了一番呢。” 王华强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王世积这次来一定是想把自己这支偷渡分队收归帐下,为他所用。 于是王华强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事小侄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们一来这里的时候,贺将军就对我们非常冷淡,几个月了才见两次面,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大伯,你是朝廷大将,能不能帮忙向贺将军求求情,请他看在同为朝廷效力的份上,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呢?” 王世积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贤侄可知你们哪里得罪了贺将军?” 王华强装得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小侄怎么知道啊,巴结他还来不及呢,来了以后也是天天跟着景彦兄一起到江边探查,就是江南来人的消息也从不敢对他隐瞒,自问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王世积摇了摇头:“你们啊,做得越多,他越不高兴。贺将军是这次南征在建康方向的大将,这攻破敌都的大功怎么会舍得拱手让人?连晋王都给他硬顶着不让进广陵城,不要说你们这支偷渡小分队了。” 王华强的脸上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景彦兄是直接向皇上上书得来的这个差使,难怪贺将军会不高兴。 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他不高兴,就不去做事吧。景彦兄可是在皇上面前也拍了胸脯的,若是无所作为,那可是欺君之罪了。对了,大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人担负的任务?” 王世积微微一笑:“王景彦跟陈朝的仇恨路人皆知,这次他面圣之后直接就招募了数百壮士,想做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吗?而你们三兄弟上次那样故意气我,只怕也是想拒绝我的招揽,跟着这王颁更好建功吧。” 王华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伯,你怎么这个也知道呀,家父的意思你也知道,就想我们这几个这次能建功,您的幕府里的能人太多,我们怕出不了头,所以……” 王世积摆了摆手,阻止王华强继续说下去:“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不用多说了,我要是为这事跟你们置气,今天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其实贺将军现在也是两头为难,江面上陈朝的防守也很严密,他如果想要强渡,就凭现在手中这十余万不习水战,又无大型战船的北方军士,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唯一的机会就是偷渡。” 王世积看了一眼帐中的三人,发现他们都在仔细地听自己说话,喝了口水,继续说道:“贺总管现在也需要王颁和贤侄你们这帮人先到江南,然后再按你们的计划,找人接应,能为大军开辟出一块登陆地点,引他们偷渡。 可是你们现在这样迟迟不动,他眼看着其他各路的大将已经开始行动,甚至有的已经建功立业了。还有庐江那里的韩将军,听说也是跃跃欲试,万一让他得了灭陈的首功,那贺将军这些年的心血不是全部付之东流了嘛。” 王华强长叹一声:“唉,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今天贺将军把景彦兄叫过去,向他下死命令,要我们十天内必须过江,大伯来之前,我们正为这个发愁呢。” 王世积微微一笑:“这个事情你们也不用太着急,我来之前和贺将军商量过,渡江后接应你们的事情,现在就由我来接手了。这次我从蕲州那里带来一万精骑,都是甲骑俱装的铁甲骑兵,只要过了江,对付南人的步兵,那就是砍瓜切菜。 所以贺将军已经同意了我的方案,毕竟他这段时间跟你们关系没处好,也怕跟你们的沟通成问题,所以请了晋王下令,调我过来,就是为了跟你们好好合作。大伯我是很看好你们的,十天时间,你们一定有办法过江。” 王华强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却被王华师抢了先:“大伯这是什么意思?贺将军把我们这批人转交给你的麾下了?” 王世积摆了摆手:“这可不至于,王景彦乃是皇上钦命的,实际上他不属于任何一支部队,就是贺将军也管不了他,只能在军粮供应上做做手脚,催你们快点出发。现在嘛,嘿嘿,只是说跟你们接头的变成了大伯我。到时候我们只要齐心,合作起来一定能成事的。” 王华强早料到王世积和贺若弼的这个交易,心中冷笑两声,想必这王世积渡江后,捞到了第一个过江的首功,他的主要任务就不再是攻取建康,而是挡住韩擒虎的进军路线,确保贺若弼的破国之功。 只靠王世积手下的万余骑兵,攻城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挡在韩擒虎前面,拖他个四五天,总是不成问题,因为韩擒虎的大军总不可能去主动攻击同为隋军的王世积。 王华强正想开口说话,门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声,王颁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钻进了王华强的耳朵:“都让开,这是我的军营,你们想做什么?” 王世积长身而起,走了出去,王华强也跟着出帐,只见王世积手下那个黑熊一样的护卫,正强硬地挡在王颁的身前,而那门板一样宽的身形,直接让王华强刚出门时只能听到王颁的声音,却见不到他的人。 王世积对着那护卫沉声喝道:“皇甫孝谐,怎么可以对王将军如此无礼!还不退下!” 那名唤作皇甫孝谐的护卫一见王世积,低头行礼而退,王颁那满脸的怒容一下子映入了王华强的眼帘,和他并肩而立的,则是自己的三弟王华伟。 王世积哈哈一笑,拱手行礼:“王将军,我的手下不知礼数,多有得罪,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王颁冷冷地“哼”了一声:“将军的职位比末将高出许多,末将岂敢怪罪王大将军?只是此处乃是末将的营地,末将在自己的营里都不能进出了,将军的虎威,实在是让末将叹服不已。” 王世积面不改色,笑道:“王将军,实在是因为我跟几位堂侄商量的是军机大事,关系上万人的生死,万万不可让敌军细作探听到,所以防范措施才严了一些。 我这些手下不认识你,是奉了本将的军令不得让人进出的,有得罪之处,还请多担待一二,改天我一定向你奉酒陪罪。” 第二十二章 巧舌如簧 第二十二章 巧舌如簧 第二十三章 王世积的盘算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三章 王世积的盘算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三章 王世积的盘算 王世积这话拿了一个军事机密的制高点,王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看了王华强一眼后,直接走进了帐,王世积又向着那些护卫下了同样的命令后,也转身进帐,王华伟主动站在帐门口当起了守卫,而王华师和王华强则回到了帐中。 王颁和王世积已经盘膝而坐,在这个时代,胡床(后世的马扎)还是大将们的专属,王家兄弟这种级别的还不够资格配备,因此众人只能在这里席地而坐,好在这里铺着毛毯,又堆了两个火盆,坐在地上也不觉得寒冷。 王世积看了一眼王华强,转向王颁说道:“景彦,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刚才我跟华强已经说过,贺将军有令,你们的接应任务由我来负责,也就是说我是你们需要接头的第一批部队,后面贺将军的大军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今天我来此,就是为了和你们约定好接头的地点和细节。贺将军的那个十天内过江乃是军令,必须要执行,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困难。” 王颁冷冷地说道:“王将军,末将记得你应该是在蕲州那里的行军总管,为何这次会出现在这里?你这样带上大军私离防区,皇上是否知道?” 王世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盖着朱印的官文,递给王颁:“这是此次南征总指挥,节制八路大军的大元帅,晋王殿下的公文,特准调我王世积及麾下一万铁骑驰援吴州总管贺若弼。 你可看清楚了,皇上现在远隔万里,出征前授予了晋王指挥诸军的全权,包括你王将军,贺总管管不了你,但是晋王殿下还是能对你下令的。” 王颁接过官文,仔细地看了一眼,传给了王华强,抬头对王世积说道:“既然如此,王将军何不设中军帐当众下令,而是要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王世积收起了笑容,正色说道:“王将军,你也清楚你的使命就是先行偷渡,联络在江南的内应,为大军渡江开辟一块登陆场,然后作为向导引大军攻城,这种事情能在中军帐内明说吗?你就不怕有陈朝的奸细?” 王颁脸色一变:“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任务?” 王世积哈哈一笑:“本将军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还会主动来找你们吗?所以刚才我就说过,不用拐弯抹角,大家都拿出些诚意来。 我今天没在中军帐点将下令,一方面是防奸细,另一方面也是想拿出些诚意出来,不是以上下级的关系给你下令,而是商量着来。” 王华强心中一凛,暗叹这王世积手段了得,王颁这人有着文人的臭清高,吃软不吃硬,你若是捧他,他会非常受用,不是事关原则的事情很多就会应承下来,反之你若是不给他面子,那他就会跟你硬顶到底,寸步不让。 王世积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既给足了王颁面子,又点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与那个克扣军粮,给自己供应猪饲料,又把自己呼来喝去的贺若弼相比,地位相仿的王世积如此谦恭有礼,肯定会让王颁非常受用。 果然,王颁的那张冰块脸一下子融化了,哈哈一笑:“王大将军,都是为朝廷效力,不用计较这些细节,既然晋王的调令在此,你肯直接来找我们,想必也是得了贺总管的许可。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王世积一拍大腿:“痛快,景彦兄果然不愧是将门虎子,气度非凡啊,这次我来就是帮你向陈朝复仇的,只恨我的铁骑没有长上翅膀,飞不过这大江,所以还需要老兄先行渡江,接应我军,这地点嘛,你看在哪里比较合适?” 王颁转头看了一眼王华强,王华强心领神会,从身后自己的床下拿出一卷地图来。 这张地图上涵盖了江北广陵一带和南陈江南地区的每个村庄和每条道路,乃是王颁在江南的内应制作,几个月来,王颁和王华强无数次地对着这张地图,作了各种登陆的方案和预设,最后标出了三个适合大家登陆的地点。 长江在建康城这里并不是直接由西向东的,而是拐了一个弯,先是由南向北地从建康城南的当涂流过,路经采石,燕子矶,新亭等处,直到建康城西北角的鸡笼山,幕府山一线。 然后长江在此改向,向东而去,路经江北的六合镇和广陵一线,现在众人所在的广陵,则是正对着江南的南徐州(京口,今镇江),在建康城东北的二百多里处。 三个可供大军集结的最好登陆点,首推广陵对面,建康城东两百多里的南徐州,这里的江面较窄,水流也不是很急,一万步骑要过江的话,五百条船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全部运过去,缺点是离建康城距离稍远,无法在登陆后形成突然攻势,一举连夜拿下建康。 第二个地点就是建康北面的栖霞一带,这里江面也不算宽,大军从对岸的六合出发,连夜过江后可以形成对建康城的突袭之势,但这里是敌军防守的重中之重,来回战船的巡逻也是最为频繁,难度和风险极高。 第三个地点则是骑兵从六合,向西沿长江绕道一百余里,到达长江西北的浦口镇一带,在这里下水,从对岸的新亭登陆。 这里由于有个江心小岛的作用,水流较缓,但是地方狭窄,大军不易展开,而且敌军主力云集于城南,遭遇的反扑也会非常凶猛,实非上上之选。 王颁指着地图对王世积一番分析,看得他连连点头,王华强冷眼旁观,发现他从一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西南方向的新亭一带,心中顿时如明镜:从这里偷渡,一旦成功,可以挡住从庐江出发,在和州一带过江,占据当涂直扑建康西南的韩擒虎大军,为贺若弼的独占建康争取时间。 果然,王世积看完地图后,直接指向了新亭那里:“我看这个地方最合适。” 王颁并不知道王世积的真实意图,闻言一愣:“刚才我已经分析过了,这里不适合大军展开,而且敌军主力云集,在这里登陆的话,只怕不太可能直捣建康。” 王世积摇了摇头:“我军只要一万铁骑过江,并不需要十几万人的展开,再说这里一旦登陆成功,可以吸引各路陈军,为贺总管和下游韩总管的强渡创造机会。” 王颁的话中充满了迷茫:“王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贺将军的大军不会继续跟进吗?只要我们这一万骑兵过江?” 王世积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哈哈一笑:“贺总管的兵马调动是他的事情,我只是晋王殿下派来这里的,要按晋王的意思行事,难道王兄还信不过高熲高仆射的神机妙算吗?” 王颁没有说话,高熲乃是治世名臣,推动了开皇年间一系列的改革,大隋这些年国力蒸蒸日上,就是赖杨坚与高熲君臣一心,高熲提出了一个个方案和设想,并得到了杨坚的大力支持,对于高熲所举荐的人才,也是悉数任用。 这次南征,名义上是晋王杨广挂帅,可谁都知道,真正的主帅是作为晋王元帅府长史的高熲高仆射,而三路大军,八大行军总管尽归他的指挥,当年平定尉迟迥一战,高熲出谋划策极多,军事才能也是举世公认。 王华强眼见王颁快要被王世积说动,心中有些焦急,开口道:“王将军,你刚才说了和我们今天都要互相拿出诚意,能不能先跟我们交个底?要是只能过来一万人,那可就是要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了。 到时候万一贺将军不能跟进,或者是韩将军的援军不到,江南的泥泞道路不一定能适合你的铁骑冲杀。王将军,我知道你和我们兄弟一样,也想建功立业,难道你就愿意为他人火中取栗?” 第二十三章 王世积的盘算 第二十三章 王世积的盘算 第二十四章 摊牌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四章 摊牌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四章 摊牌 王世积的瞳孔猛地一收,嘴角边的胡须也动了动,但没有说话,而是沉吟起来,王华强知道他也多少被自己说动。 贺若弼和王世积都是人精,想必在这件事上,两个人也是讨价还价了半天,王世积自己肯定也是对孤军陷入死地这着棋是有所顾虑的,只是面对率先过江的这个大功,无法拒绝这个诱惑而已。+ 王华强决定趁热打铁,把话挑明:“王将军,其实你也清楚,如果我们在这新亭渡江,那江上陈军的战舰,还有建康城里陈军的主力,都会向我们这里扑来。 现在建康附近的陈朝军队还有十几万人,也不乏精兵悍将,你的铁骑虽然厉害,但在道路泥泞的江边,也不可能象在北方草原上那样纵横冲杀,加之敌众我寡,多半只能立栅防守,为贺总管和韩总管吸引敌军,方便他们渡江而已。 王将军,这次皇上南征,我等从军报国,象景彦兄这样的文人也是投笔从戎,主动地担负起了最危险的任务,图的是什么?往大里说是上报君恩,往小里说也是沙场建功,搏个封妻荫子,如果苦战无功,成了他人的道具,我等还图什么呢?” 王世积的眉毛一扬:“怎么就苦战无功了?第一个踏上江南土地的,就是此战首功。” 王华强冷笑一声:“只怕未必吧,是第一个踏上江南的功劳大,还是第一个攻进建康,擒获陈叔宝的功劳大?王将军,如果能让你去选,你选哪个?” 王世积的眼中光芒闪烁,显然也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王华强决定更进一步,继续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选择新亭这里登陆,拖住陈朝大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挡住韩擒虎韩总管的进军路线,为贺总管攻略建康争取时间,是吧。” 王世积的身躯猛地一震,抬起头来,眼中杀机一现:“华强,慎言!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揣测。” 王华强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王将军,华强本无意去揣测大将们的事情,只是这次事关生死,您也看到了,我们王家三兄弟都在这里,要是出了什么闪失,连给家父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你今天一来就跟我们叙亲情,难道就这么忍心把我们当成你和贺总管交易的筹码吗?” 王世积沉声道:“华强,你这样说太过份了,我也和你们一样,要亲率一万儿郎过江,有生命危险的不止你们三个。兵凶战危,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拿命去拼,如果平安无事地呆在家里就能建功,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王华强朗声说道:“王将军,我们兄弟三人在你之前就要过江,这本身就是拿命去搏了,但如果只是换来一个拖住敌军,为贺总管或者韩总管攻取建康而创造机会,那也未免太不值了。就是你王将军,难道就不想打进建康,建功立业吗? 如果你真的攻进建康,那就一定是封候拜将的首功一件,何必再去为贺总管作嫁衣?如果你肯这样做,我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王世积没有说话,但是一张脸上已经满是汗水,他站起了身,在帐内来回踱起步来,王华强的提议非常有诱惑力,但也同样有违抗贺若弼军令的巨大风险。 对于王世积来说,一方面是万一出了差迟,就要掉脑袋的结果,一方面是攻击敌都,破国擒君的不赏之功,矛盾的心态在他内心中交锋的结果,就是他脸上那忽阴忽晴的表情。 王华强和王颁,还有王华师都没有说话,三人的眼光全落在了王世积的身上,言尽于此,剩下的决断需要他来做,而无论这个人作出何种决定,现在身为军人的三人也只能服从。 王世积终于停下了脚步,咬了咬牙:“华强,这件事我们绕不开贺总管。实话跟你说吧,贺总管跟我确实有约定,我负责在新亭这里登陆,拖住陈军主力。但情况没你说的那么危险,韩将军是会以最快的速度支援我们的,不为别的,就是冲了攻进建康的首功,他也会一路狂奔。 只要我们在新亭登陆成功,那韩总管渡江的和州一带敌军战舰一定会赶来新亭封锁江面,那样总管强渡长江就不会有什么阻挠,一定可以一举攻克当涂。 当涂离新亭也不过百余里,韩总管的骑兵只要三个时辰就能驰到,所以我们是不用担心自身安危的。 到时候韩总管和我们合兵一处,如果机会足够好的话,我们就跟着韩总管一起攻进建康,反之要是贺总管占了先手,那我们也有吸引敌军主力的大功,再怎么算,封赏也是亏不了咱们的。” 王华师开口问道:“那这样一来,你不是违反了与贺若弼的约定了吗?现在你是调归他指挥,他的将令你不听,坏了他抢占建康的大事,他岂能容你?” 王世积停住了脚步,双目炯炯,目光如炬:“贺总管要是连我给他吸引了防守后,自己的速度还赶不上韩总管的话,那也别怪我王世积了。 别忘了,我可不是他贺若弼的属下,现在跟他也是平级的上大将军,只不过是晋王临时调我过来罢了,过江前我听他的安排,过了江后,就是大家看谁能先攻进建康。 贺总管有机会,韩总管有机会,哼哼,我王世积也有机会。各位放心,只要跟定了我,那大家都会有建功立业,拜将封候的可能!” 王世积这些话说得铿锵有力,透出一股霸气与自负,帐蓬里没有风,但是火盆里的火却随着他说话的这股气势,一阵子火苗乱舞。 王华强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但是王世积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王颁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向着王世积拱手行礼:“王将军这样说,我等也就放心了,与贺总管的约定不变,十天之内,我们一定想办法过江。 如果这十天内江上起雾,我们就夜渡长江,要是不起雾,我王颁就是游也会游过去,现在我和江南联系的信使还没走,我这就让他过江去,约定旧部赶来新亭那里会合。” 王华强突然想到了什么,也站了起来:“景彦兄,先别急着让麦壮士回去,我看这几天湿气渐重,早晨起来的时候岸边的水草上都有露珠,过几天必会起雾,不如等到起雾的前一两天,再让麦壮士游过江去,召集人手赶过来会合。” 王世积哈哈一笑:“这些细节方面的事情,由你们来定,我们只管大的方面,现在军情紧急,我的一万铁骑还在来的路上。 按照约定,他们就不直接来广陵这里了,而是在浦口镇那隐蔽集结,我这就要先赶过去,而你们这里准备好之后,也尽快来浦口和我会合吧。” 王世积说完后,也不多话,向着众人点了点头,便昂首出帐。 王华强看了一眼身边正在沉吟的王颁,叹了口气:“景彦兄真的准备按他说的办吗?” 王颁的脸上笑容自从刚才王世积转身出帐后便消失不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大将们都想着自己建功立业,我们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谁让他们手下是六万兵,我们只有六百人呢? 刚才王世积说话的时候,你的担心和他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但那又如何,无论是在贺若弼,还是韩擒虎,或是王世积的手下,就算是高熲高仆射亲临,我们还是只有偷渡,为大军开辟出一块登陆点的命。” 第二十四章 摊牌 第二十四章 摊牌 第二十五章 移镇浦口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五章 移镇浦口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五章 移镇浦口 王颁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华强,对我王颁来说,此战建不建功倒在其次,只要能亲手把陈朝埋葬掉,报了先考之仇,我就满意了,至于谁是头功,其实对我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们几位这次跟过来就是想搏个功名,如果你们觉得跟着我王颁没有太大前途的话,现在也可以到贺若弼或者是王世积的军中,一样可以建功立业的。” 王华强摇了摇头:“景彦兄,你想到哪儿去了呀,要说建功立业,肯定是在你这里最有把握。而且刚才我也仔细想过,贺若弼不可能给王世积派后援,更不可能调几万兵跟他这个时候去浦口镇。 而且从刚才王世积的话里听,他之所以最后还是不敢和贺若弼翻脸,恐怕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渡船。 王世积自己这次从蕲州那里带骑兵过来,但不可能在陈朝战舰封锁江面的情况下,把渡船也带过来,只怕是贺若弼肯分出一部分原打算自己渡江的船只给他。 一万骑兵,一匹马可以占三个人的位置,算起来就是四万步兵,我们那些可载五十人的大肚渡船,只怕也需要八百艘以上,才能把他的这些兵一次性都渡过去。” 王颁笑了笑:“用不了那么多,渡江的时候,人可以骑在马上,那三个人都可以骑在一匹马上面过江,这样算来,有个五百条左右的渡船,挤一挤也能把这一万大军给渡过去了。” 王华强点了点头:“是小弟刚才考虑不周,但即使如此,贺若弼现在总共不过两千条船,一下子给王世积这么多,他自己就不用了吗?再说这五百条船现在都藏在芦苇荡里,想要几天内转移到新亭,只要一进长江,就会给敌军发现。 景彦兄,你要知道,现在贺若弼为了迷惑敌军,在江面上放的那几百条都是小渔船,而他的那些渡船都藏在江北的芦苇荡里,要是这五百条船都从江上转移,陈朝人一看到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会重兵防守新亭那一带的。” 王颁想了想,说道:“只怕未必,王世积走得如此急,恐怕也是为了这事,我料想他们准备不少大车,把船直接先弄上岸,然后用大车运到新亭一带,接着再趁夜里把船放下水。 这个准备工作有个三四天时间足够了,若是这几天江上提前起雾,那就更好了。” 王华强双眼一亮:“那我们也这就动身,赶往新亭吧,对了,那个信使麦铁杖,让他跟我们去了新亭后再回去,反正他说景彦兄的旧部已经做好准备了,两天内就可以集结一千多人。 至于那个羊翔和裴蕴,其实来不来都无所谓,我们又不是去攻打建康城,如果只是为了接应王世积渡江的话,靠两千人足够了。” 王颁用力地点了点头,对着王华强说道:“就按贤弟说的办,我们分头准备,对了,上次令兄在淮南采购,最后剩下的那批上等米粮,到了浦口后抓紧做成白面干粮,渡江后的那一两天总不能还让大家再去吃贺若弼给的猪食。” 二人商议既定后,又叫来王华伟,分头布置了各自的任务,然后各行其事。 一个多月后,建康城西北处对岸浦口镇的江面上,白雾漫天,隔着十几米就看不清任何东西,对面江上陈朝战船在白天就点燃的火把,照得那些陈朝战船如同一条条的火龙,在这大江之上游动着。 王华强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些火龙,又抬头看了一眼身后营地里挂着的隋军大旗,正被西北风一个劲地吹向南岸,不由得“哼”了一声,对着身边的王颁说道:“南人真的是自寻死路,这样摆明了照出自己战船的位置。 现在这么强劲的北风,如果我军这时候采用火攻,万枝火箭齐发,就算他们战船上的万钧神弩再厉害,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啊。” 王颁点了点头:“看来萧摩诃真的如贤弟所言,只不过是一勇之夫,想必贺将军肯定会利用这个在强渡时作文章的。不过现在我们的任务不是强渡,而是偷渡。雾已经起了两天了,今天晚上,就是我们渡江的最好时机。” 在起雾的第一天,也就是昨天一早,麦铁杖就游过江去了,他穿行大江已经有几十次了,从没出过差错,这次也肯定不会例外。 就连来这新亭后,麦铁杖还在夜里渡江四五次,摸清了对面岸上陈军江岸上驻防的巡江兵士们的巡逻规律。 当然,王颁和王华强也作好了应急的预案,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之夜,江南的南陈君臣没有觉察出危险,依然以为这次不过是隋军的虚张声势,建康城内外一片歌舞升平,陈叔宝甚至下令调率领江防水军的两个王子回城吃年夜饭,这几天连江上的陈朝水军也少了许多。 贺若弼在王颁等人来到新亭后,仿佛也吃了一个定心丸,那十天之内必须过江的军令不再提及,甚至还主动地送来几百口猪牛劳军,嘱咐王颁等人听王世积的将令即可。 王世积也私下跟王颁与王华强透露过一些口风,杨素的大军在势如破竹地击垮了宜昌一带陈将戚昕的部队后,释放了所有陈军俘虏。 接下来,杨素大军战舰数千艘,舳舻相连几十里,顺江东下,其坐在船头,威风凛凛,让南岸的陈朝人看了后敬畏地感叹:“清河公真乃江神也!” 加上那释放的几千俘虏把隋军的厉害和杨素的仁义吹上了天,一路之上,杨素再未遇到有力抵抗。 到了十二月的时候,杨素一路下到江陵,联合八路大军中江陵一带的行军总管刘仁恩,水陆并进,在荆门一带的磨刀涧遇上了陈将,南康内史吕仲肃。 这吕仲肃乃是陈朝不可多得的良将,出征前散尽家财,遍赏众军,由是军中人人感恩,愿意为其效死,他在江上拉了三条铁锁,牢牢地封锁住了江面,自己则率几万军士在陆上的险要之处立栅防守。 杨素的舰队行到这里无法通过,只能登陆,与刘仁恩合力攻击吕仲肃的大营。双方你来我往,拉锯多日,由于吕仲肃所部战斗力剽悍,又占据了有利地形,连日来隋军战死五千多人,却不能前进一步,杨素所部的凌厉攻势为之一阻。 而另一路的蕲州,秦王杨俊会合了王世积留在当地的兵马,兵出九江,却被陈朝双壁之一的大将周罗睺领兵挡住,激战竞月,损失折将,也是毫无进展。 最让贺若弼安心的是,韩擒虎那里更是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思,似乎是在等着贺若弼先动手,引开陈军战舰,造成自己对面的江防空虚,再趁机渡江。 所以两人现在就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都等着对方先动手,吸引陈军,为自己创造出一个直扑建康的机会。 王世积则是稳扎稳打,不急不忙,一万铁骑在离岸二十里处的山中驻扎,而五百条从陆上运来的渡船则在离岸五里处的营地里存放着,万事俱备,只欠起雾,直到前天雾起,他才正式向王颁下达了今天渡江的命令。 第二十五章 移镇浦口 第二十五章 移镇浦口 第二十六章 寒夜渡江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六章 寒夜渡江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六章 寒夜渡江 王华强今天一早晨起来,左眼皮就直跳,他在少年时曾经跟江湖异人学过一些占卜求卦之术,对于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的说法也是深信不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贺若弼最近这段时间对自己热情了过了头,王世积更是好得跟自己的亲兄弟似的,这让他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在前一世他就有这种野兽般的直觉,即使在这一世的丝路之行中,这种直觉也曾经救过他一命。 王华强想要开口劝劝王颁。但一想到用这样的理由阻止出兵,实在是太可笑了,便只能生生地把话吞回肚子里。 王颁最后看了一眼江上那四五条火龙似的陈朝战船,转身向后走去,在两人背后一里左右的地方,六百多名部曲已经都穿好了皮甲,正在对自己的武器和干粮作最后的检查与保养。 不少人在自己的刀上抹着油脂,天寒地冻,经常有刀在鞘中无法抽出的情况,在这远不见人的大雾里,寒光闪闪的刀锋足以亮瞎人眼。 为了今天的这场夜袭,所有人都穿着黑衣,外罩黑色皮甲,脸上也涂抹着黑色的油彩,全身上下,几乎只有一双眼睛和嘴唇不是黑色的。 每个人带了一口单刀,矛槊之类的长兵器完全放弃,一百多名弓箭手也只不过各自带上长弓一具,狼牙箭五十枝。 除了武器外,每人怀里揣了三张大饼,万一碰到最艰难的情况,连王世积也过不了江的话,大家会按原定的计划向西南的当涂方向突围,而这三天的干粮,就全靠这些大饼了。 王世积今天也是一身将袍大铠,盔亮缨红,全身上下杀气弥漫,跟前一阵在王华强等人面前那种刻意为之的随和与轻松完全不一样,这会儿正坐在江边临时设的一张帅案上。 以那红脸黑熊一般的壮士皇甫孝谐为首的十余名将校,都全副武装,挎刀执剑,立于帅案两侧。 王世积看了一眼王颁,沉声道:“上仪同王颁,上前听令。” 王颁这次出征,由于没有军职,特地被封了一个上仪同的中级武官衔,外加开府权限,准他自行招募士卒幕僚,直接归晋王杨广节度,由于王世积有了杨广的授权,因此现在的王颁是需要听王世积将令的。 王颁上前行了个军礼,沉声道:“末将在。” 王世积从帅案前的令箭筒里抽出一支令箭,一脸地严肃:“命你今夜戌时率所部六百壮士,搭乘十五条渡船过江。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在新亭江岸开辟出一块五里长,三里宽的登陆场来,一旦控制了局势,在所在地方点三堆火,不得有误!” 王颁上前,双手接令,却一下子没有抽动,只见那令箭牢牢地握在王世积的手中,一抬头,却看到王世积那冷冷的眼神:“王将军,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必须坚守到大军登陆时为止,不得临阵脱逃,不然军法从事!” 说到这里时,王世积的眼中杀机一现,即使在这浓雾之中,也刺得王华强心中一惊,那阵不祥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王颁的黑脸抽动了一下,大声说道:“末将谨遵将令!”言罢执令箭退下,和王华强一起站到队尾。 接下来王世积一阵调兵遣将,在场将校人人都有差事,分批渡江,各领其命,第一批渡江的则是王世积自己和那个名叫皇甫孝谐的仪同。 将令下达后,大家各自回营作最后的准备,浓雾中只听得远方巨大的马蹄声与甲叶撞击的声音,显然是远方的骑兵在开始调动,近处的船工们开始喊着号子,把一艘艘的船放到江里。 为了掩盖这里巨大的声响,整个长江沿岸的所有隋军营寨,都是拼命地擂鼓敲锣,这一个多月来天天如此,陈朝官兵早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这会儿已经见怪不怪了,以为这又是隋军的疑兵疲兵之计呢。 远处雾中的那些战船,连停都没停一下,正常游过,显然已经是习以为常,甚至船上的陈兵们也是一阵子敲锣打鼓,跟这对岸的隋军象是在搞联欢,又象是在发泄自己在这大年夜里都摊上这巡逻差使的不满。 王颁带着王华强等人回到了江边,王华师和王华伟正带着部下在这里等候,这会儿一看到两人就迎了上来,王颁简单地跟大家交代了任务,整队待发。 王华师看了一眼王华强,突然笑了起来:“二弟,你的绑腿又松了。”他弯下了腰,帮王华强系起绑腿来。 王华强的心中一阵感动,从小到大,长兄如父,大哥比自己大了有三四岁,自己的武艺也一大半是大哥手把手教的,在他眼里,自己永远是他需要保护的小兄弟。 天已经渐渐地黑了,为了保密,这里都没有生火,大家手拉着手,按着上船的顺序,坐成一条直线,静静地等着戌时的到来,众人嘴里呼出去的白气,很快就纷纷地湮没在浓浓的白雾当中。 王华强坐在王颁的身边,看着他的双眼在黑夜中一闪一闪,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连那“彭彭彭”的心跳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王华强知道,忍了几十年的父仇终于有报的机会,怎么可能不激动万分呢。 不知不觉中,听着那一阵阵江水拍岸的声音,王华强的心一点也平静不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酉时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江上的雾气却是越来越重。 王华强的心潮也如同这江山一样起伏不定,虽然他现在的年纪不到二十,可是前一世几十年的经历,早已经能让他心静如水,今天这样无故地心慌,却是第一次。 会是因为真正要上战场了才会这样吗?王华强这样问着自己,他也不知道答案。 王华强正暗自思索着,却听到后面有人打着梆子,急道:“戌时已到!” 王颁长身而走,他的声音不算太高,但中气十足,在这静谧的夜里,六百多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上船,所有人衔枚,有出声者斩!一切看我船上的火光行事!” 所有人都同时从地上跳了起来,人人的嘴里都咬着一根木棍,是为衔枚,渡船里铺了厚厚的草,大家一个个翻身跃入,那些与船板撞击的声音,在这涛涛的江水声中实在是不值一提。 远处的江面上,一片漆黑,最近的一点亮光也在十几里外,时值年底,又是如此寒冷的冬天,陈朝战船在这夜间的巡逻已经少得可怜,而那火光则是战船位置最好的界定。 一切都和这几个月来在江上训练的情况一样,六百多人不消片刻便全部跳上了船,缆绳被留在岸上的十几名军士解开,载着众人驶向了茫茫的夜色中,那片漆黑的江水,混合着浓浓的白雾,就象未知的命运,压得大家心中一片沉重。 船工们不敢喊号子,只有后面鞘公把舵时那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混合着船桨划水声,在众人的耳边回荡,江面上依然没有半点火光,而对岸的陈朝巡逻队经过时的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茫也不见一星半点。 麦铁杖早就摸清了他们巡夜的规律,酉时二刻会经过这里一次,下次再来时,差不多要到子时以后了,而江面上的战舰,基本上整夜都不会开过来,只要上了岸,就可以迅速地开辟出一块登陆地点。 雾越来越浓,王华强在船上,就连刚下水时还看得见的隔壁两只船,也看不到了。夜凉如水,在这不知尽头的漆黑大江之上,举目四顾,除了雾只有江水,困守着一条孤零零的木船,给王华强的感觉就是那种彻骨的寒意。 王颁的嘴里没有咬木棍,他的眼睛一直微微地闭着,自上船以来,他一直就坐在船边,伸手入江,感受江水的流向与速度,这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站起身,低声说道:“大家准备,离江岸大约还有一百步。” 第二十六章 寒夜渡江 第二十六章 寒夜渡江 第二十七章 江南故人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七章 江南故人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七章 江南故人 船上沉默不言,低头闭目的众人一下子都来了情绪,纷纷抬起头来,更有几个站起身,向着对面张望,王华强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四处张望,而是低头从脚下捡起了一枝早已经备好,涂满了松脂的火把,递给王颁。 王颁微微一笑,掏出怀中的火石,他的手有些发抖,连擦了几下才把火打着,点燃了火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向明亮了许多。 王华强站起身,定睛一看,惊喜地发现江岸已经在离船头只有三十步左右的地方,浪涛一阵阵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而对面的岸上,几乎在同时也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王华强的心中一阵激动,这应该是对面接应自己的麦铁杖在对信号,于是王华强按照约定,把火把举上举下,一连三次,而对面的那点火光也是按约定暗号,划了三个圈。 没错,确认是麦铁杖无疑,按照约定,他就算落入敌手,也会打出另一个三次急上急下的信号,让众人紧急撤离的,而不会是刚才这三个圈。 王颁沉声下令:“全部上岸,有畏缩不前者,斩!” 十几条船纷纷靠上了江岸,船上的六百多人嘴里衔着钢刀,从船两侧纷纷跳下水,溅起一片片的浪花。 王华强把火把往江里一扔,也有样学样地咬着钢刀,踩上船帮,跳了下去,一入水即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这深冬腊月的寒夜里,即使长江因为奔腾不息而不至于结冰,江水浸到腿部腰部,也会让人感觉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王华强在出发前也用油脂抹了身,仍然觉得下半身瞬间要像冻住了似的,连牙齿也开始打起战来。 好在江水不深,王华强下水的地方离江岸只有十几步,江水深度只及腰间,这里的水势不算太急,王华强入水后马上就站定了。 王华强的脚底象是踩到了硬硬的石子,不似在河里训练时那松软的土质,就这样,王华强咬着牙,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江里漫步,每迈开一步都显得那么地艰难。 下水的众人也都和王华强的感觉类似,大家自发地找到附近的人,手挽着手,前后相继,如此一来,效果好了许多,不用片刻,许多人就这样互相扶持着走上了江岸。 只在这江水里行走了十几步,王华强就给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上下象筛糠一样地发着抖,环顾四周,浓雾之中只能看到几尺以内的人,也大多和自己一样,脸色惨白。 王华强开始真心佩服起麦铁杖,居然能在这种温度的江里游来游去。 正思索间,王华强的肩头被人拍了拍,举头一看,王颁也是脸色发白,对着自己笑了笑,一指前方百步开外的那点火光,说道:“一定是麦铁杖带人来接应我们了,看起来人还不少呢。” 王华强就势看去,茫茫白雾中,那点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火光的周围一片人影幢幢,为数着实不少。 王颁看了一眼附近,视线所及之处,起码有百余人已经上岸了,稍远一点的江里,还不停地能听到“扑通扑通”的下水声,想来是其他几条船上的人正以火光为信号,向这里集合呢。 王颁和王华强并肩迎了上去,走得二十多步,便看到了高举着火把,黑脸长腿,一身夜行劲装的麦铁杖。 在麦铁杖的身边,则是一百多个须发斑白,身形佝偻的老人,一个个居然还穿着陈旧的皮甲,戴着头盔,有人挎刀背弓,有人扶着长槊,颤颤巍巍地向着王颁走来。 王华强看这些老头连路都快走不动了,还这样全副武装,心中一阵好笑。 这些老头一看到江北的人过了江,一个个激动地老泪纵横,有个看起来为首的独臂老者,脸上有两道长长的刀疤,张着那张缺了一半牙齿的嘴,不停地问道:“二公子来了吗?二公子在哪里?” 王颁的眼泪也快掉下来了,连忙上前几步,站到了独臂老者的面前:“你就是福全叔吗?我是王颁啊,你还认得我吗?” 火光下,那名叫做福全叔的独臂老者睁着浑浊的眼睛,仔细地盯着王颁的脸看,好一阵,才喃喃地说道:“象,象,实在是太象了,二公子就是当年的雄信将军啊!” 王僧辩当年最初是在当时南梁的湘东王,后来当了梁元帝的萧绎手下任职,先后任过参军,司马等职,最后官至竟陵太守,号雄信将军。 这位福全叔就是在那时候已经跟了他的亲兵部曲,所以开口就是雄信将军,而不是后来王僧辩消灭候景后被封的官职--征东将军。 王颁擦了擦眼泪,说道:“福全叔,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大家报仇雪恨的。对了,这位是王华强王大都督,跟我一起过江的。”他说着用手一指王华强。 福全叔看着王颁身后那六百多名黑衣黑甲的关中大汉,激动地说道:“好好好,真不愧是雄信将军的公子,不枉俺们这些老兄弟等你这么多年。 你看,俺们把当年的盔甲都穿上了,就是要跟着二公子一起杀进建康,灭掉老贼陈霸先一手建立的陈朝,俺们虽然老了,但这次一定不会落在后面的。” 王华强的心一沉:看这些老胳膊老腿的走路都困难,哪能打仗? 王颁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渡过了最开始时的激动后,也不再说话。 那福全叔似乎是看出了王颁心中所想,哈哈一笑:“二公子,不用担心,俺们这些老家伙只是来撑撑场面的,真正上阵打仗,还是得靠年轻后生们才行。 二公子请放心,这回俺们都是把全族的壮丁都带来了,他们多数是庄稼汉,有的是一把子力气,还有些人给陈朝狗皇帝欺负得实在活不下去了,落草当了好汉,这回一听说二公子要过江,全都跟过来了,说是要为雄信将军报仇。” 说到这里,福全叔回头向着来处喊道:“都快过来见过二公子!” 王华强心中的阴影越来越重,这上千人的串联,人多嘴杂,万一出现几个想去陈朝官府领赏钱的反骨仔,那一切都完了。 王颁却好象没有这方面的担心,看着远处雾中奔过来的一大波壮汉,哈哈一笑,拱手行礼:“有赖各位壮士不弃,共襄盛举,今天我王颁代先考谢谢大家了!” 这帮年轻后生跟前面的那帮老家伙不同,都是一身的布衣,除了有两百多个人一袭黑衣劲装外,手执钢刀,其他的人都是衣不蔽体。 那些穷哈哈中,不少人满脸的菜色,在这寒风中冻得琴琴发抖,而手里拿的多数是木棍、草叉之类的,王华强甚至还看到有几十个人扛着锄头就来了。 王颁看到了这些人,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那福全叔没有发现王颁表情上这些微小的变化,仍然兴奋地向王颁介绍着:“这位刘长山,他的父亲刘三刀,是当年雄信将军的亲卫,老贼对雄信将军下手的时候,刘三刀可是死战到底,最后给砍成一团血泥。” 福全叔说着说着,想到当年往事,又不自觉地老泪纵横。 王颁心中也一阵酸楚,对着那刘长山抱拳道:“刘兄弟,令尊走得壮烈,是条汉子,我代先考谢谢你了。” 那刘长山是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看起来孔武有力,一身的犍子肉,头上扎了一条黑色布带,身上穿了件补丁织成的衣服。 第二十七章 江南故人 第二十七章 江南故人 第二十八章 山贼与庄稼汉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八章 山贼与庄稼汉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八章 山贼与庄稼汉 刘长山听到王颁的话后,哈哈一笑:“二公子,俺们这回就是为王将军,还有俺爹报仇的,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后生小伙子都跟俺一起来了,大家全都跟姓陈的不共戴天,要怎么做,全听你二公子的!” 王颁用力地拍了拍刘长山的肩膀。福全叔又一指那帮黑衣人中间,为首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瘦子:“这位是历阳一带有名的好汉马三爷,他爹马二壮,当年也是大公子的贴身护卫,为了掩护大公子逃出去,死守着城门口,中了三十多箭还没有倒下。 马二壮的留下三个小子,这位马三爷就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他的两个哥哥也是绿林好汉,先后都被陈朝官府害了,马三爷二十年来在历阳一带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杀富济贫,要是没有他的接济,恐怕俺们这些老兄弟也活不到现在。” 王颁整了整自己的头盔,对着那黑衣大胡子马三爷一个长揖及腰:“马壮士,王颁代先考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了!” 马三爷笑了笑,抱拳回了个礼:“二少爷,咱爷们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什么礼数,当年俺爹死得仗义,俺的两个哥哥也都没给咱马家丢脸,俺爹在的时候就常说,做人一定要讲义气,要知恩图报。 俺爹的命当年就是王大帅给救的,俺们马家也应该为王大帅尽忠,二少爷你敢孤身入陈朝,我马老三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 王颁哈哈一笑:“马壮士,现在我们大隋已经大军压境,我这些人是先头的,后面百万大军就等着我们的信号呢,马上就会杀过江来,踏平陈朝,到时候论功行赏,今天在场的诸位都有大功,绝对不会亏待大家的!” 听了王颁这话,所有在场的人都暴喊了一声“好”!紧接着,马三爷手下的那些黑衣汉子们就开始兴奋地议论起这一仗下来能得到多少赏赐,这劲头可比刚出来时要强多了。 王华强心中感叹,果然忠义二字还是没有真金白银的赏赐对人的刺激更大。 王颁跟马三爷说完话后,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一一结识这些人了,他高声说道:“诸位,请静听我一言。” 刚才还在交头结耳的众人都停了下来,大雾依然弥漫着,不知何时,在场的众人都打起了火把,照得这一带亮堂了许多,王华强刚才还没有察觉,这一下静下来后突然发现这一点,心中不由得一沉。 王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恐怕这才是他现在开始训话的主要原因,只听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回荡着:“各位,感谢大家的忠义之心,这么多年来,让大家受苦了,今天王某冒死踏上江南故土,就是带大家报仇,让大家翻身的。 现在陈国的军队还没有发现咱们,对岸隋军的天兵已经整装待发,我们现在赶快清楚出一块五里长,三里宽的登陆场,供对面的大军登陆所用。 然后大家为大军引路,一起攻击建康城里,到时候陈朝皇帝和狗官们家里的东西,大家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王颁这话一下子让所有人都象打了鸡血一样,欢呼雀跃,这江边的火光一阵乱晃。 王颁继续高声叫道:“现在我来安排一下任务,马三爷的兄弟们和我带来的部曲都执刀戒备,尤其是要防守住东北边建康城那里可能过来的敌军,刘长山兄弟请带着你的人,抓紧在这江边清出一块空地,堆起三个柴堆,点起大火,给对岸作指示。” 这些庄稼汉们听完后,直接转身向着来时的地方跑去,那里有片树林,枯枝应有尽有。而那一百多老兵则指挥起马老三的人,在树林里抓紧时间砍树,做成路障堵住建康通向这里的道路,江岸边顿时变成了一阵热火朝天的工地。 王华强悄悄地走到了王颁的旁边,只见王颁低声对着麦铁杖问道:“羊翔和裴蕴通知到了吗?” 麦铁杖点了点头:“昨天我一上岸后,先是通知了福全叔,让他带人来这里集合,然后就去建康找他们两个了。羊翔现在领着亲卫们担任幕府山那里的沿江巡防,他说今天晚上就趁夜来这里,裴蕴也在城外自己的庄子里,说了今天晚上会赶到。” 王华强紧跟着问道:“他们可曾说了是几时几刻到?” 麦铁杖摇了摇头:“因为我来的时候,你们没跟我说好是几时过江,所以我也没法跟他们约得太详细,只说了今夜子时前赶到这里,现在快到亥时了,我想他们应该快来了吧。” 王华强压低了声音,对着王颁说道:“景彦,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多人里,若是有一个人起了歹心去报官,那我们今天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有就是羊翔和裴蕴,现在还不到,实在不能让我放心。” 王颁连忙捂住了王华强的嘴,低声道:“其实我现在也和你一样的心思,只是事已至此,也骑虎难下了。送我们过来的渡船这时候也都回了江北,大家已经没有退路啦。 华强,赶快带着我们的兄弟们抢占这附近的有利地形,再派些人做些路障拒马之类的堵住大道,只要能撑到王将军的大军到,我们就安全了。” 王华强点了点头,对着麦铁杖说道:“麦壮士,请你务必要保护好王将军,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言罢,便转头向着那六百多从江北带来的关中壮士们跑去。 王华师和王华伟正带着大家守在这里,天太冷,所有人都不停地跳着,保持自己身体的热量不至于流失得太快。 看到接应的人都点起了火把,这些人也都纷纷效仿,几百枝火把一点,大家也感觉没那么冷了。 王华师一见到王华强,就说道:“现在我们做些什么?这么一大团火光,想必南人也会有所察觉,时间拖太久,就危险了。” 王华强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快抢占附近的高点,大哥,我们分头……” 王华强话音未落,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羽箭破空声,紧跟着就是几声惨叫。王华强几乎本能地吼了起来:“敌军来袭!” 王华强的话音未落,北边四五里处的地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又是一阵羽箭破空之声,伴随着箭射入体的声音和伤者的惨叫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远处还在堆柴堆的那些农夫们,一个个吓得扔掉手上的火把,四散而逃。 王华强飞也似地跑向了王颁,只见他这时完全慌了神,手足无措,而周围的几十个老兵,还有刘长山和马老三,正眼巴巴地盯着他。 王华强心中一沉:这王颁又象一年前在兰州那样,一碰到紧急情况就慌神了,他顾不上理会王颁,直接喊了起来:“大家不要慌,继续点火,敌军人数不多,马三爷速速带人出击,消灭他们!事后来左前方的高地处汇合。” 马三爷迅速地趴到了地上,仔细地听了听,一下子跳了起来,说道:“这位爷说得不错,敌人不多,金云寨的汉子们,都跟老子冲啊!” 他的话音还在众人的耳朵边回荡着,人却已经冲进了那浓雾之中,在他的身后,那两百多黑衣强盗也都消失在了漫天的大雾中。 王华强看了一眼身边还喘着粗气的王颁,说道:“景彦兄,刚才事出紧急,人心不安,小弟只能先僭越一下,还请多包涵。” 王颁叹了口气,紧紧地抓住了王华强的双手,王华强能感觉到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华强,为兄实在不是指挥作战的材料,这次又多亏你了。” 第二十八章 山贼与庄稼汉 第二十八章 山贼与庄稼汉 第二十九章 夜袭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九章 夜袭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二十九章 夜袭 王颁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又问道:“只需要马老三的二百多人就足够了吗?好象不太保险吧。”他的声音中透出一丝焦虑。 王华强微微一笑:“从刚才敌人射箭的数量就知道,他们人不多,如果真的数量很多的话,一阵羽箭急袭至少能射倒几十人,可是我们中箭的不超过十个。 而且要是他们人多势众,也肯定在羽箭突袭后会趁势冲过来,可是他们却只是在那里敲梆子,没有任何接下来的行动,所以我断定,敌人不会超过五十。” 站在一边的那个福全叔惊喜地说道:“二公子,你的这位同伴可真是了不得啊,当年雄信将军打仗,也不过如此呀。” 王华强自谦地笑了笑:“晚辈只是多看了些兵书,纸上谈兵而已,哪比得上各位前辈呢。” 他的脸上表情虽然镇定,心中却是越发地紧张,从敌人的规模来看,四五十人只不过是陈军的一个巡逻小队,可是这支小队却没有象一般的陈军那样打着火把巡逻,这让他的心里越发地不安,他能感觉到危险就在眼前。 王华强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几十步外的王华师和王华伟沉声下令:“大哥,三弟,让兄弟们赶快占据附近的高地,千万不要点火,来不及再砍树堵路了,要快!” 王华师听到后,带着身后的那六百多壮士飞也似地奔向了远处的雾中。 王华强转身对着刘长山叫道:“刘壮士,请所有的兄弟们赶快熄了手中的火把,然后让大家抓紧时间堆火堆,只要一点火后,大家就躲进来时的那么树林,千万不要随便跑出来。” 刘长山抓了抓头,问道:“不点火把的话,怎么捡树枝呀?” 王华强急得一跺脚:“刘壮士,你就不知道现在这种大雾里,火把是最好的攻击目标吗?天上有月亮,只要看着天上的月亮,大概就能记得自己跑的路。” 刘长山“唔”了一声,转头吼道:“乡里的兄弟们,都跟我山子走啊,熄了火把,到树林里摸了树枝就回来!” 刘长山等人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远方,王华强对着王颁说道:“现在情况紧急,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先转移到我大哥那里。” 王颁摇了摇头,断然说道:“不行,华强,别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就是这事不行,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军令在身的,王将军要我们坚持到他们过江才行。现在我们要是跑了,那就是违抗军令,要杀头的。” 王华强急得一跺脚:“景彦兄,这时候不能死板,现在我们的行踪已经被敌人发现了,我估计很快敌军就会大举来袭,我们呆在这一片空旷,无险可守的江边空地,只会是自寻死路。” 王颁沉声问道:“那按你的意思,我们现在逃离这里,去高地躲起来,那火还点不点了?这里要是没人防守,我们就算点了火后,敌人再把火堆熄灭,误了王将军渡江的大事,那我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王华强急道:“景彦兄,敌暗我明,现在不知道敌人会来多少,如果敌军是小股部队的话,马老三的人足够解决,不会让他们跑过来熄了火的,反过来如果马老三挡不住的,我们这些人在这里也不可能挡住。 听我的,先撤到高地,看清楚敌人的动向,能打的话就居高临下地攻击,这才有胜算!” 王颁神情稍缓,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准备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王华强,说道:“等一下,华强,你这样安排,不是害了刘兄弟和马老三他们吗?把他们扔在这里,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王华强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他知道如果不把话挑明,王颁这个书呆子很可能会死赖着不走了。 于是王华强叹了口气,急道:“现在顾不得那么多,马老三跟官府周旋了这么多年,一旦觉察到南人的大队兵马到来,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这附近的地形我们看过,左前方一里地有个小山包,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马老三也肯定会过去的。 至于刘长山的那些庄稼汉们,刚才几枝箭就吓得他们四散而逃了,也不可能把命留在这里让人杀,慈不将兵,现在是非常时刻,我们不可能照顾到每个人的安全,必须有所取舍!” 王颁咬了咬牙,脚象是在地上生了根:“不行,这些人是来投奔我王颁的,华强,尽管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现在我把指挥权全权交给你,你来安排打仗的事,我要在这里陪着大家。” 王华强急得一跺脚:“景彦,你现在不明白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羊翔和裴蕴反水吗? 如果我们再傻乎乎地留在这里,万一真的中了陈军的埋伏,不要说我们这些人,就是连王将军的部队也可能全军覆没了,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到高地那里,看清楚情况再说,万一这里出状况,那到时候还要拼死熄掉火堆呢。” 王颁这才醒悟了过来,点点头:“华强,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快走吧。” 一行人赶快向着左前方的那块小高地奔去,后面的这些大爷大叔们虽然个个都上了年纪,但这会儿却结成了战斗的队形,相互掩护着王颁等人。麦铁杖拿了一根一人多高的铁制月牙杖,在前面一马当先的开路。 几十斤重的铁家伙,在他手上举重若轻,这还是王华强第一次见他使兵器,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这家伙不仅腿劲了得,手上的力气看起来还在自己的两个兄弟之上。 小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便走到了左前方的高地上,只见六百多名全身漆黑的关中壮士们,正趴在这里,几百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雾茫茫的江岸处,而在这些人最前方的,则是那一百多弓箭手,这会儿已经羽箭上弦,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会发动猛烈的箭雨袭。 走到这里,王华强才松了口气,江边虽然仍是大雾弥漫,但从远处那不间断的脚步声,王华强知道,刘长山还在不断地用树枝堆柴堆呢。 高地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象是有一两百号人正急着向这里奔来。 众人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王华强伏耳于地,突然笑了起来,这些人的脚步声不算重,没有穿盔甲,肯定不会是陈朝正规军,他向着周围摆摆手,说道:“没事,是马老三他们。” 果然,马老三那高瘦的身形率先从黑夜的雾中钻了出来,一看到王华强和王颁,便说道:“这位小哥说的果然不错,就是三四十个陈军的江防巡逻兵,全给我们干掉了,活捉了一个,可惜让那个领头的都督给跑掉了!” 他说着一挥手,身后的黑衣人们把一个被五花大绑,满身是血的小兵推了过来,马老三向他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这小兵马上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王华强一把把那小兵从地上拎了起来,即使没有火把,面对面也能看清楚他的脸,这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一脸的惊恐,被王华强这样盯着,连眼珠子也不敢转一下。 王华强的话带着重重的白气喷在小兵的脸上:“我没空跟你废话,答错一个字,立马斩首,回话迟了半刻,马上剁一根手指头,听清楚了没有?” 第二十九章 夜袭 第二十九章 夜袭 第三十章 审问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章 审问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章 审问 小兵连忙点了点头。 王华强的手一松,让那小兵又重新跪在了地上,而他也在小兵面前蹲下:“你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职务?” 那小兵的声音都在发抖:“小的名字宋二喜,在巡防营里任差事。今天是跟着李都督出来巡江岸的。” 王华强继续问道:“你们巡江岸,今天为什么不打火把?” 宋二喜说道:“本来是打了火把的,只是李队正看到这里一下子腾起一大片火把,觉得有问题,所以让我等熄了火把,悄悄地过来查看。” 王华强厉声问道:“那后来你们听到了什么,有没有人回去报信?快说!”他心中焦急,这一下可谓声色俱厉,眼中的绿光闪闪,着实吓人。 宋二喜被王华强这突然而来,杀气十足的话语吓得一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华强抬头对着马老三说道:“马三爷,砍他一根小手指头。” 马老三冷笑一声,刀光一闪,随着宋二喜的一声惨叫,他的一根左手小指齐根断落,而人也疼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王颁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悄悄地上前对王华强说道:“华强,真要这么下死手?” 王华强转头冷冷地看着王颁:“景彦,现在是战场,我是指挥,几千人的生死都系于我一念之间,说出的话就是军令,事事好通融,那也没法带兵了。” 王颁一看王华强那冷酷的表情,叹了口气,退下不语。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马老三已经给这宋二喜的伤口上药包扎,这宋二喜疼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号叫。 王华强沉声道:“再敢嚎叫,就砍一只手!”宋二喜吓得一激灵,再也不敢象刚才那样惨叫了。 王华强继续蹲在他面前,面沉如水:“我再问一遍,这次要是答得慢了,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后来你们听到了什么,有没有人回去报信?” 话音刚落,宋二喜就连忙说道:“我们听到你们是从江北过来的,还有什么二公子什么的,隔得远了听不清楚。然后李都督就说先放箭,射死几个贼人,大雾弥漫想必你们也不敢冲过来,还让我们打梆子以壮声势。 后来雾里冲过来一群贼人,不不不,冲过来一帮天兵天将,我们根本挡不住,李都督也受了伤,骑马先跑了。” 王华强沉声问道:“一个队是五十人,置都督一名,为什么你们只出来三四十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的兵营难道还不满员?看不到对面的千军万马吗?” 宋二喜忙不迭地说道:“这些年来北边天天搞这些名堂,开始萧大将军还当了真,集结所有士兵回营防守,可是几次三番地这么搞,大家也就疲了,误了农时不说,还搞得村庄里没了年轻人防卫。 你们北边的奸细,知道我们南人会把粮食存到仓库,经常趁我们不备的时候点火,这几年我们给搞得村子里都没了余粮,连大军的军粮也不够供应的,从了军后只能喝稀粥,因此没人想去当兵。 所以大营里现在只有七成左右的兵员,李都督就是我们那个村的里正,这回要不是你们前几个月一直在北边敲锣打鼓的,我们也不会给征来当兵,今天都快要年底了,弟兄们谁也不想出来巡逻啊,都怪李都督白天赌钱赢了刘仪同,才会给踢出来巡逻,害死我们了。” 宋二喜这些天来也遭了不少罪,这会儿干脆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由于他的话里有不少挺有价值的情报,王华强就一直没有打断。 等到宋二喜说完后,王华强问道:“再问你最后两个问题,第一,那个李都督听到江北有人渡江了,为什么不先派人去回报?第二,你们的大营在哪里,李都督骑马要多久才到,守军有多少,将领是谁?” 宋二喜张口就道:“小的那个营地就是北边五里处的新亭垒,驻军不过三千,李都督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那里了。现在到年底了,大家平时在垒里都不穿盔甲,就是守垒的刘仪同想集结弟兄们,全副武装地赶来这里,只怕也要至少一个时辰。” 王华强的心稍稍安了些,继续问道:“附近还有什么大军的军营,江上的水师战舰如何能通知到?” 宋二喜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但仍不敢有片刻的拖延,他摇了摇头:“好汉,小的不过是一个小兵,只知道呆在自己的大营里,听官长的命令,这些军机小的哪知道?只是听说水军驻在南边的采石那里,至于怎么通知,小的就不清楚了。” 王华强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福全叔说道:“福全叔,麻烦你把此人看管起来,千万别让他跑了。” 福全叔狠狠地瞪了那宋二喜一眼,说道:“王都督,还要留着他吗?” 王华强点点头:“这次大隋起兵灭陈,是兴兵除暴,吊民伐罪来的,要是滥杀无辜,不行仁义,那无法得到江南的人心。以后这个人也会是大隋治下的子民,他既然已经交代,就没必要再取他性命,看着不要让乱跑就是。” 王华强说完后,福全叔带着两个老兵把那宋二喜给押了下去。 王华强看了一眼王颁,说道:“情况还不算太坏,我最担心的羊翔反水的事情没有发生,但现在陈军也知道我们的行动了,那三千守垒士兵一定会赶过来的,而且后面也肯定会有援兵。 万幸的是江上的水军现在还得不到消息,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如果晚了,江面被封锁,那就来不及啦。” 王华强转头对着自己的两个兄弟说道:“华伟,你留在这里带着弓箭手们,如果敌军来到,听我的信号,锣声一响,就去射他们的中军和后军。 大哥,你跟我现在到江岸上去,不管怎么样,都要撑到王将军他们过来,刘长山的那些庄户人是打不了仗的,这里能战斗的就是我们这六百多人,还有马三爷的两百多兄弟了。” 马三爷冷冷地说道:“现在没两百了,刚才一仗,折了二十多个兄弟,伤了十几个,现在连我在内还有一百六十多个能动的。” 王华强点了点头,对麦铁杖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了,你和福全叔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王大人,要是羊翔和裴蕴带兵来了,叫他们第一时间来战场上帮忙。” 王颁站起身,双目炯炯:“华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我王颁虽然是文官,却也不是懦夫,我跟你过去。” 王华强摇了摇头:“景彦兄,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裴蕴和羊翔都要看到你才会安心。而且江边那里我不能不去,不然刘长山心里起疑,可能连火都不点了。 现在时间紧迫,你在这里守住这块高地,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行兵布阵方面多听听福全叔的,他有经验。” 王华强说完,头也不回地奔下了高地,在他的身后,除去弓箭手外,马老三和王华师手下的六百多名黑衣人也纷纷抽出兵刃,奔了过去。 小高坡离这江边只有一里左右,王华强等人转瞬就奔了过去,这会儿反正已经暴露了行踪,王华强干脆让所有人都点起了火把,几百支火把一点,照得方圆一里左右一片通明。 透过白雾,只见江边已经堆起了三个大柴堆,刘长山还在指挥着人不停地向柴堆上加着柴,但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一看到火光,便向这里看了过来,与王华强四目相对后,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 王华强赶上前两步,沉声问道:“刘壮士,为什么还不点火?” 第三十章 审问 第三十章 审问 第三十一章 举火为号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一章 举火为号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一章 举火为号 刘长山的眼神中有一丝慌乱,说道:“这会儿敌军随时可能来袭,我的这些兄弟都是乡下人,没见过打仗,会慌,要是二少爷不在,他们会以为自己给扔下了,哪敢点火啊。” 王华强微微一笑,上前拍了拍刘长山的肩膀:“二少爷是来解救在江南受苦的各位,怎么会扔下大家呢?刚才二少爷说了,还要带大家进建康城去发财呢。可是你们要是连个火也不敢点,自己好意思跟二少爷进建康吗?” 王华强转头一指自己手面这帮披甲执刀的壮士们:“你看,我把战士们全给带来了,就是保护大家的,你们还犹豫什么呢,快快点火吧。” 刘长山面露喜色,拿过一只火把,在三个大柴堆上点起火来,顿时,三个巨大的火团照亮了整个夜空。 王华强心中窃喜,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对着刘长山说道:“刘壮士啊,这火点起来了,你们的任务也完成了,现在就按我刚才所说的,退到林中吧,这里由我们这些人看守就行。” 刘长山的脸色一变,说道:“王都督,你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庄稼汉吧。虽然我们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忠义二字,今天既然来了,就都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早就舍得豁出一条命啦。要是一会儿真的打起来,你们在前面拼命,我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呢。” 王华强心中一阵得意,兵书上说的果然没错,请将不如激将,这些朴实的庄稼汉们和马老三手下的那些山贼强盗不同,光靠重利引诱,效果不是太好,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为了义气,他们也会留下来战斗的。 但王华强也清楚,这些人没有经过军事训练,靠血气之勇撑得一时可以,时间一长,在训练有素的敌军列阵攻击下,最后还是只会溃散,毕竟在生死面前,什么忠义、热血,都是狗屁。 于是王华强激动地点了点头:“各位壮士果然是义薄云天,王某佩服。只是兵凶战危,大家未经战阵,不习阵法,如果打头阵的话,容易被敌军冲散,刘壮士,你们先在这里待命,一会儿混战的时候,听我号令,一旦听到三声急促的梆子声,你就马上带人上前攻击,记住,放下武器的敌军,不许杀!” 刘长山用力地点了点头:“王都督,你就放心吧,俺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王华强笑了笑,转头对着马老三说道:“马三爷,刚才你消灭了那些陈军的巡逻队,立下了本战的头功。 你的人刚才折了不少,这一战先埋伏到那东北的树林里,一旦打起来时,看准机会直冲敌军的中间位置,要是能斩杀了敌人的大将,就是首功一件,到时候我一定会请二少爷向晋王殿下,不,直接向皇上为你请功。” 马老三哈哈一笑:“王都督,你就瞧我们的吧,我的这些弟兄,个个都不含糊,不会让你失望的。” 马老三说到这里,带着他的百余名手下熄灭了火把,奔向了那片树林,王华强突然发现他的手下里有不少人都穿上了陈军的皮甲,还有些人举着矛槊,想必是从那些战死敌军的尸体上搜刮的,这山贼本性还真是显现得淋漓尽致。 王华强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向前走了十几步,王华师紧跟其后,低声说道:“华强,在小高地时你不是说军令如山的吗?怎么刚才对刘长山和马老三这么客气?” 王华强叹了口气:“不一样的情况,在小高地时,我刚从景彦手上接过指挥权,那时候一定要有威严,加上军情紧急,当时急着要从那个宋二喜嘴里套出口供,所以手段凶残了一些。 但现在我的指挥权已经稳固,需要做的就是发挥每个人最大的长处了,那马老三山贼出身,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现实的好处,加上前面让他打头阵折了一些兄弟,这一次要是再让他顶前面,只怕他会直接退出,所以我只能安排他打埋伏,然后在战利品上多给他许诺,让他觉得有利可图,才能哄他打这一仗。 至于那个刘长山,还有他手下的庄稼汉们,有把子力气,也有参战的热情,刚才给我一激,倒是可以一战,但是他们没当过兵,未经训练,如果正面跟结阵而战的敌军对上,只派一触即溃,还会冲散后面的阵形。 大哥,这场恶仗,我只有靠你了,陈军应该也是急着来这里阻击,第一波的进攻一定会非常凶猛,你和这五百壮士只有顶住他们的第一波攻击,形成混战,我才能让后面的刘长山他们趁乱杀入,弥补我们人数的不足。” 王华师拍了拍王华强的肩膀:“兄弟,什么也不用说了,大哥全听明白啦,我们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的。” 他回头对着那些黑衣壮士们吼了起来:“兄弟们,可别让江南人小瞧了咱们这些关中好汉,封官领赏,就在今日!” 五百多黑衣黑甲的壮士,在这几个月里早就被王华师高强的武艺和豪爽的为人所折服,这会儿听他的话,一阵呼喝,跟在王华师的后面,就冲向了北方。 王华强看了一眼北边的陆上,一条不算短的火龙已经开始向这里移动了,而几声马嘶远远地传来,听起来离这里不到五里,那一定是新亭垒中的敌军出动了。 王华强扭头看了看江面,依然是浓雾深锁,看不到任何渡船的影子,也不知道王世积是否已经开始行动。 天空中渐渐地飘起了小雪,朵朵雪花落在了王华强的脸上,他仰头看着那黑暗的夜空,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远处的金鼓之声已经开始变得清晰可闻,王华强在心里喃喃地说道:“还来得及吗?” 与此同时,在江北的隋军营地里,一片忙碌,王世积将袍大铠,目光阴冷,盯着对岸一条长达两三里的火把长龙,正向着江对面的三个大火堆处逼近。 在王世积的身边,五百条渡船已经整装待发,船舱里挤得密密麻麻,披着马甲的高头大马上,每匹都骑了一两名战士,举着长槊,也跟他一起望向对岸。 皇甫孝谐低声对王世积说道:“将军,陈朝人好象已经发现我们的渡江企图了,再不走的话,怕是要来不及了,万一南边的陈军战船也赶来,我们恐怕今天就没办法到对岸啦。” 王世积的嘴角边勾起一丝阴冷的微笑:“孝谐,你带十只金翅战船,靠到岸边,等他们打起来以后,一通乱射,记住,向着人群里乱射,不用考虑敌我。” 皇甫孝谐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将军,您不打算从这里渡江了吗?” 王世积哈哈一笑:“你当我真会被王华强这个小兔崽子牵着鼻子走吗?这次要是让他得了首功,那我以后还混什么,他的家产我也就不用想了。 你可别忘了,他的那个死鬼爷爷当年可是西域首富,虽说是给赶出了姑臧城,但要说他家就这点钱,骗鬼都不信,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王杰一娶了他的那个死鬼奶奶,就辞官不做,开起了商铺,没有个几百万的家底,会这样?” 皇甫孝谐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与激动:“啊呀,将军真是神机妙算,深谋远虑啊,那姓王的小子,自以为是,上次敢当面顶撞将军,这回活该让他死了。老实说,您这阵子对他这么客气,我们都看不过眼呢。” 第三十一章 举火为号 第三十一章 举火为号 第三十二章 王世积的阴谋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二章 王世积的阴谋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二章 王世积的阴谋 王世积的眼中凶光一现:“我得让他先过江,我手下的铁骑需要一块平地,本来新亭垒那里是最合适的,那是块高地,我的骑兵可以居高临下地冲击,实在打不过了也可以据垒固守。 但陈人也不是傻子,那里肯定留有重兵防守,这下好了,我让王家三个小子带了他的人在江边拼命,调开新亭垒的守军,我正好去占了新亭垒。 王华强这臭小子有两把刷子,没准还能打败新亭垒的守军,这样建康城的大军就会出动,城防空虚,运气好的话,我可以连夜直攻建康城,哼哼,要是这一次让我偷袭得手,什么贺若弼,韩擒虎,到时候只能吹胡子瞪眼睛,也无可奈何了,哈哈哈哈。” 王世积想到得意处,一阵放肆地狂笑。 皇甫孝谐一脸的諂媚,声音中也透出一丝萎琐:“大将军,高,实在是高!您到时候破国擒王,封个上柱国,开国公,甚至是出将入相,当上仆射,纳言,也是稳稳当当的事。我们这些小的跟着你,真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王世积突然停住了笑声,扫了皇甫孝谐一眼,眼神阴冷,吓得皇甫孝谐一哆嗦:“为了让我能顺利地在新亭垒那里登陆,你一定要想办法拖住陈朝的部队和姓王的小子。 我手下的战船一共就十艘,这回全给了你,我自己的船队就得在没有护航的情况下到上游十里外的新亭偷渡,风险不小,所以能不能拖住时间,就看你的了。 孝谐,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可一直没有亏待过你,把你从一个小兵提到了仪同的位置,以后我建得大功,你的好处肯定也少不了,就是以后去接收姓王的小子家产,也肯定有你一份的。” 皇甫孝谐涎着脸,点头哈腰地笑道:“一切都听您的安排,只是您在新亭垒那里没有这三个火堆指引,现在又是这么大的雾,在这江里要游个十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世积“嘿嘿”一笑:“我一切早有安排,如果没有把握在新亭垒上登陆,也不用这么费事了。你只要做好你的事情,在两边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乱箭射他们,那些万均神弩也给我用上。最好能把王家三个小子全给解决了,省得我再到他家去跑一趟。” 皇甫孝谐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眉头一皱:“将军,要是江上的陈朝战船也过来了怎么办?燕子矶那里要是看到这边闹腾得这么厉害,出动战舰来这里,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情。我这十条船可不够打啊。” 王世积冷冷地说道:“慌什么,我们这十条船可都是贺总管特地支援过来的陈朝战船,跟他们水军的船一样,你们打上陈朝的旗号,万一陈军的战船过来了,也会拿你们当自己人。 江上雾这么大,你们只要向着岸上混战的双方射箭就行,找个机会就可以自己撤了。记住,只有看到新亭垒那里火起,才准撤。不然的话,嘿嘿,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是什么结果自己也清楚哈。” 皇甫孝谐一下子撞上了王世积那杀机一闪而过的双眼,吓得再也不敢说话,连声应是。 王世积换了一副笑脸拍了拍皇甫孝谐的肩头:“孝谐啊,你我虽有上下之分,但我却一直拿你当成兄弟,这么多年,哥哥我也一直待你不薄吧。 这次作战,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在这里拖住陈朝的水陆两军,让他们不能驰援建康,只要我一占新亭垒,点起烽火台,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到时候可以来新亭垒这里和我会合。 哥哥我和这一万将士的身家性命就在你的身上了,事成之后,我一定保举你是头功。” 皇甫孝谐虽然脑子不算太聪明,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这王世积对他其实跟对那王华强一样,当成了一枚棋子,就要在这里拖着陈朝的水师呢。但如果现在敢说半个不了,只怕人头不保。 于是皇甫孝谐一边在肚子里不停地问候着王世积的祖宗十八代,一边装得一脸忠义,拱手行礼,几乎要挤出两行眼泪流下来:“将军,您就放心吧,只要有我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一兵一卒去坏新亭垒坏你大事的。” 王世积哈哈一笑,转头向着渡船走去,皇甫孝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摇摇头,无奈地向着另一边的十艘金翅战舰走去。 王华强稳稳地坐在一张胡床上,身边的十余名护卫都举着盾牌,前方的浓雾中,喊杀声震天动地,离这里却是越来越近,王华强的神态自容,仿佛外界的战斗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刘长山就站在王华强的身后,眉毛都在不停地抖动着,他听着远处的杀声和垂死者的惨叫声,终于忍不住了,对着王华强说道:“王都督,我看前面的兄弟快顶不住了,这打杀声已经后退了半里多,火光也越来越近了,让咱们上吧。” 王华强镇定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敌军还是结阵而战,阵形没有散,你听前面的声音,不停地有海螺的号角声,那就是敌军前排的都督,以这个来让自己前排作战的士兵们轮换,而羽箭的破空声则不绝于耳,那是敌军后排的弓箭手一边前进一边在射击。 现在他们的阵形没有散,而我们的战士也一直在咬牙苦战,没有崩溃,所以现在还不是你们出动的时候。” 刘长山咬着嘴唇,说道:“可是俺们总不能这么眼瞅着前面的弟兄们拼命,自己却什么也不做吧。王都督,俺们并不怕死,只要你让俺们上,一定能打退狗日的。” 王华强摇了摇头:“刘壮士,现在是在打仗,你们现在是军队里的士卒,不再是能由着自己性子的庄稼汉,我一定会在最重要的时机让你们出击的。” 王华强话音未落,前方突然暴发出一阵巨大的呐喊声,几百人突然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拿住刘仪同了,拿住刘仪同了!”紧接着陈军的海螺声和弓箭破空的声音好象一下子就消失不见,转而响起一片冲撞的声音和惨叫声。 王华强知道这一定是马老三开始伏击了,他不是关羽,没有三千军中取敌将首级的本事,但是在这浓雾之中这么一咋呼,还是非常管用的,至少现在的敌军,已经明显开始混乱了。 王华强站起身来,对着身边那几个手持铜锣的士兵厉声喝道:“快,赶快鸣锣,用力地敲!” 一阵紧密的锣声响起,在这江边的夜空中弥漫着,而紧接而来的,则是东北处的那处小高地上传来的羽箭破空之声,这次王颁带来的这一百多人都是北地边关一带的神箭手,膂力过人,射箭能力超强,这一下听到锣声后,一下子就把几百枝箭泄到了陈军后军那打着火把的密集队形中。 王华强抽出了身上的战刀,直指前方,对着刘长山吼道:“该我们出场了!” 刘长山早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了,对着后面同样望眼欲穿的八百多名庄户们吼道:“乡亲们,冲啊!第一个上的壮士!” 这八百多人炸出一声惊雷般的吼声,操着钉耙、草叉、锄头、木棍这样的家伙,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飞奔出去。 王华强带着身边的十几个亲兵,和刘长山一起冲在这些人的最前面,跑出一百多步远,只见前方一片灯火通明,两千多人都在这里手执兵器,咬牙瞪眼地厮杀着。 第三十二章 王世积的阴谋 第三十二章 王世积的阴谋 第三十三章 伏击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三章 伏击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三章 伏击 南陈的士卒们穿着土黄色的衣服,和王华师手下的那五百多名关中战士一袭黑衣黑甲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十来具黑衣尸体和二十多具陈军的尸体,看样子前一阵手持短兵器的关中战士们面对正规战阵,吃亏不小。 但现在,陈军的阵形已经完全被打乱,黑衣战士们冲散了对方第一排的盾牌阵,正用手中的刀剑猛砍猛刺敌军的前排士卒,而举着矛槊等长兵器的陈军士兵,被这些人近身攻击后,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光是王华强转头四顾的这几分钟时间,就倒下了三十多人。 冲在黑衣壮士们最前面的,是身形明显比其他壮士还要魁梧,个头也高出半个头的王华师,他举着一把双手大砍刀,胸前的甲胄上已经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而随着手上砍刀的挥舞,带起一片断肢飞血,总会有几个倒霉的陈兵惨叫着倒地。 王华强压抑着自己强烈的上阵杀敌的冲动,迅速地判断起战场的形势: 陈军本来是标准的前中后三军的攻击前进阵型,可是却被高地弓箭手的箭雨急袭和马老三的伏击一下子打乱了阵脚,前面第一线的部队在一瞬间的慌乱中被王华师的关中壮士们趁乱近了身,现在的阵形已经完全崩溃。 而刘长山带着的庄稼汉们从那些被关中战士打开的缺口里不断涌入,把陈军前军的阵势一下子冲得七零八落。 这些庄稼汉看到被打倒在地上的陈军士卒便是棍棒和草叉一顿招呼,继之而来的是几十只臭哄哄的大脚,打得这些倒霉的陈军士兵再也不能动弹后,庄稼汉们兴高采烈地捡起他们遗失在地上的兵器,继续向前冲去。 从王华强刚冲过来,到扫了一眼战场的形势,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就这一会儿,陈军已经向后退了四五十步,地上土黄衣服的尸体足有三四百。 剩下的陈军前军,已经人人胆寒,在几个抽刀持剑的都督和帅都督们声嘶力竭的吼声中勉力作战,且战且退,最前方的士兵们拼命地用矛槊乱捅,想要拉开与敌军的距离,重整队形。 王华强飞快地从敌军的队伍里看到了为首的前军敌将,他穿着一件与众不同的锁子甲,一身红色战袍,戴着亮银盔,在这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地晃眼,黑脸膛,大胡子,正手持宝剑怒吼着,把一个个不断后退的士兵向前推,而他身边围着的十几名护卫更是直接证实了他的身份。 王华强再无迟疑,左手从身边一名护卫的背上一下子抓下了一把长弓,右手从他斜挎的箭袋里抽出一枝长杆狼牙箭,搭箭上弦。 这弓不算太强,二石左右,王华强缓缓地拉开,牛筋制成的弓弦拉到了他的脸上,眯起右眼,左眼里只剩下那名持剑的敌将。 王华强的手很稳,完全没有受到这漫天杀声的影响,而强劲江风吹得那摇晃不停的火光也完全没有干扰到他的瞄准,七十多步的距离,正好在射程以内。 王华强的手指猛地一松,贴在右眼皮上的那根牛筋剧烈地一抖,便和王华强的脸脱离了接触。 那枝长杆狼牙箭呼啸着离开了这张大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稳又准地射中了那名敌将的咽喉。 持剑敌将一下子扔掉了手中的宝剑,左手抓住自己喉咙上插着的这枝长箭,右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挥舞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直接向后倒去,两腿一蹬,再也不动。 将者军之胆,刚才陈军的前军之所以没有完全崩溃,就是靠了这个主将的极力弹压。 这一下此人自己也中箭身亡,其他几个也抽剑呵斥着士卒们保持战线的都督们一下子全都傻了眼,而处在最后两排的几十名陈军士卒则二话不说地扔掉武器,掉头向后夺路狂奔。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第一个逃兵的出现带动了他身边一整排的士兵一起逃跑,而本就战意阑珊,边打边退的前排士兵们这下子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最前排的那些士兵们本就已经胆寒,这会儿干脆直接扔掉兵器,跪倒在地,举手投降,而后面的士兵们则争先恐后地向着后面狂奔。 王华强扔掉了手中的长弓,用尽最大的力气,对着周围的本方士兵们吼道:“全力追击,不要捡地上的兵器甲胄,快,打垮敌军,就在这一举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踢了两个正在地上剥死人衣甲的庄稼汉屁股。 王华强这中气十足又充满威严的话,一下子传遍了战场,庄稼汉们都举着手中的刀枪或者农具,呐喊着向前方冲去,而王华师手下的黑衣战士们也停止了就地收割人头报功的行动,追着陈军的败兵一路冲过。 东北高地上的弓箭手和老兵们也都跟着冲了下来,射完箭的弓箭手们都弃弓抽刀,如下山猛虎一般,从侧面狠狠地撞进了敌军的后军,而老兵们则是径直向着王华强这里奔了过来。 王华强对着福全叔说道:“福全叔,还有劳你把这些俘虏们看管好,现在敌军已乱,前军冲散了中军的阵型,我要带人一鼓作气将他们彻底击溃。” 福全叔精神抖擞地说道:“王都督,俺们这回全都服了你了,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放心吧!对了,二公子要我传话,他在高地等着其他人,现在不能来,这里完全交给你了,接应大军是第一要务,切记!” 他说完这话,转而向着在前面跪了一片,足有两百多的陈军士兵们吼道:“全都给我把裤带解了,互相把手绑起来,哪个绑松了,别怪爷爷的刀不认识人!” 王华强已经无意跟这几百个俘虏继续纠缠,现在敌军败相已现,但是仍然有援军到来的可能,必须赶在敌军的下一拨增援部队来袭之前,尽快将这三千陈军消灭,这样才有继续守住的可能。 王华强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向前奔跑,穿着厚实的皮甲,在这冬天的寒夜里跑得他满身大汗。 前方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战,陈军的中军列起了盾墙,却仍然挡不住如犀牛一样横冲直撞的本方前军溃兵,而王华师所率领的黑衣死神们正引着八百多名庄稼汉,一路冲击,见到土黄色的陈军就是一阵猛砍。 远远的,王华强只看到陈军的主将正骑着高头大马,被手下的亲卫们簇拥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嘴里一通狂叫。 王华强冷笑一声,这家伙的目标比起前面的那个前军主将还要显眼,居然还骑着马,想必就是那个刘仪同。 只要自己再复制一把前面的神弓传奇,一箭过去,射死了他,那敌军的中军也就崩溃了,此战即可获胜。 想到这里,王华强停下了脚步,从身边另一个护卫的身上又抽出了长弓和狼牙箭,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左眼皮也开始狂跳。 但王华强现在根本来不及去多想,这次关中壮士们带来的所有制式弓都是二石左右。他屏住气,扎起马步,弯弓搭箭,弓弦缓缓地拉到了眯着的右眼处,而他的左眼里,再次只剩下了那名穿着红袍,全身明光大铠的刘仪同。 王华强的嘴角边泛起了一丝冷笑,只要手一松,敌将就会再度落马,但是他这时听到了一阵密集的呼啸声,是上千支箭的破空之声,而眼中的刘仪同,突然在脖子上多出了一枝箭,直接就栽下马来。 第三十三章 伏击 第三十三章 伏击 第三十四章 大哥之死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四章 大哥之死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四章 大哥之死 王华强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臂一麻,象是重重地给蝎子蜇了一下,紧接着身边的护卫们就把自己重重地扑倒在地,而利箭入体的声音和惨叫声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回荡。 躺在那冰冷的冻土地上时,王华强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他看到面前矢如飞蝗,不分敌我地倾泻在那举着火把混战着的人群里,无论是陈军的士兵还是本方的人,都被这阵箭雨象割麦子一样,一片片地扫倒在地。 由于双方都没有铁甲大盾,在这片箭雨的来袭下几乎全无抵抗之力,双方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互相的厮杀,挥舞着兵器挡起空中的来箭。 王华强在地上终于看明白了,这阵箭雨来自于西边的江上,浓雾之中,江上的战船完全没有打出任何灯火,他们是对着岸上的火光一通乱射的。 王华强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惨叫着被密如飞蝗的箭雨射成刺猬,心都在滴血,这时候他顾不得再去击溃眼前的敌军了,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高声喊道:“全都灭掉火把,退往高地,快!” 一听到他的这话,在他身边挡箭的几个护卫马上把手中的火把扔到了江里,而江岸边的敌我双方,也都纷纷效仿,转眼间,原陈军中军这里的江岸就变得一片漆黑。 远处的高地那里响起了一阵锣声,王华强知道那是王颁和福全叔等人冒险为自己指示目标,连忙向那里奔去。随着火光的一片黑暗,由于找不准攻击的目标,江上的弓箭袭击也暂时告一段落,刚才那种箭如雨下的情况,暂时停了下来。 王华强暗自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只见离这里两百多步的敌军后军那里没有象自己这样熄掉火把,敌军的弓箭全部转向他们那里招呼,惨叫声和长箭入体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盖过了涛涛的江水声。 王华强跑了没两步,听到身边有人在叫:“二弟,二弟!”扭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大哥王华师。 只见王华师全身上下都被血染得通红,胸前的皮甲上,两三道深深的刀痕触目惊心,其中有一刀砍破了甲胄,连里面的皮肉都被砍得翻了出来。 他的右肩上插着一截箭杆,显然刚才也中了箭,只是被他一刀将箭尾削断,继续战斗。 王华强本能地问道:“大哥,你的伤不打紧吧。” 王华师恨恨地说道:“没事,本来正杀得起劲,却被狗日的从江上偷袭,弟兄们折了一半多,现在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见到亲人,王华强一阵惊喜,但很快他意识到现在还是在战场,并没有脱离危险,在王华师的身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马老三和刘长山也赶了过来,三个人都焦急地盯着自己。 王华强一指锣响处,沉声道:“现在千万不能慌,收拾起还能动的弟兄们,撤到高地那里,再想办法。” 刘长山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刚才这一阵箭雨袭,没有任何护具的他的兄弟们,一下子给射倒了一半多,能动的不足三百人,还有两三百伤者倒在血泊里翻滚着,他的双眼通红,吼道:“那还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兄弟们,就扔下他们送死吗?” 王华强的心也在滴血,但他更清醒地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主帅,他冷酷地说道:“这是军令,所有能动的人,上高地,不能动的兄弟,等稳定下来后再去救他们,快!” 刘长山虎目含泪,狠狠地一跺脚,转身吼道:“兄弟们听着,还能动的全部上高坡,快!”他说着搀起一个腿上中了两箭,在地上爬行庄稼汉,背起他吃力地向高地奔去。 马老三在王华强第一遍下令时已经转身跑了。王华强狠狠地看了一眼那漆黑的江面,也转身向后迈步而前,突然间只听一阵凄厉的风声袭来,王华师大吼一声,巨大的力量把王华强推向了左边,他一个前扑,栽倒在地。 当王华强从地上抬起头时,只见王华师静静地站在原地,一根血淋淋的长槊正从他的胸前穿出,他盯着王华强,嘴边淌着一行鲜血,用最大的力气吼道:“快跑啊!” 王华强突然反应了过来,一股巨大的悲伤平空而起,这一刻他忘了自己还身在战场,四面危机四伏,一下子从地上弹起,冲到王华师的面前,紧紧地抓着大哥的手,痛哭流涕:“大哥,怎么会这样!” 王华师已经站不起来了,那枝万钧神弩发射的长槊把他刺了个透心凉,从胸前穿出的槊尖顶到了地上,支撑着王华师的身体,王华师的鼻子和嘴角都透着鲜血,声音越来越低:“二弟,照顾好阿大和弟弟,快走!快……” 王华师的脑袋一歪,就此断气,而两只眼睛还睁着,脸上的表情尽是不甘。 又是一声凄厉的破空之声,一枝长槊扎到了离王华师的尸体边只有四五步的地方,斜斜地插在土里。 王华强终于从巨大的悲伤中醒过神来,不能让大哥白死,自己还得活下去,得报仇! 他跪在地上向着王华师的尸体磕了一个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后跑去。一路之上,只听到万钧神弩射出的长槊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与羽箭过空的声音不同,这种长槊乱飞时的速度和冲击力都要大出许多,声音也更加震撼人心。 闷哼声和人体倒地的声音在王华强的身边不绝于耳,由于这种长槊的杀伤力太太,中者几乎来不及呼叫就会丧命,即使身体强壮如王华师者,也只不过半分钟就命归黄泉。 而那些给射中手脚的人,几乎是整条肢体都会被直接带得骨肉分离,生生地从躯干上扯断,有些带着断臂残腿的飞槊去势未尽,又会继续前冲,把前面一个人直接穿个透心凉,生生地钉在地上。 王华强没命地跑,这是一段死亡的路途,也不知道周围倒下了多少人,等到他跑到那个小山头时,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小山头反斜面的坡上,劫后余生的人们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大片,无论是穿土黄色衣服的陈军士兵,还是黑衣黑甲的隋军战士,再或者是破衣烂衫的庄稼汉们,都不分敌我地躺倒在一起,四仰八叉地喘着粗气。 其实从江岸逃到这里,路程也不过两百余步,但这段距离却象是地狱到天堂的路一样漫长,几百枝万均神弩发射出来的长槊,给人心理上的震撼与恐怖远远大于其实际杀伤。 眼看着自己的伙伴就在自己身边被直接串成人串或者是打成肉泥,不少人身上还粘着身边人被射中时飞贱的血肉,这会儿平静下来后,一闻到身上的血腥味,看到这些碎肉块,回想到刚才的情形,许多壮汉子开始大口地呕吐起来。 王华强强忍住心中巨大的悲伤与呕吐感,对着站在一边,呆若木鸡的几个亲卫们下令:“快,把跑过来的敌军士兵都缴了檄,然后绑起来,让他们围成一堆。” 几个士兵如梦初醒,开始把在地上一个个躺着不肯动的陈军士兵们拖起来,然后让他们两人一组,解下腰带互相捆住手。 随着这几个亲兵一路走过,踢起还在地上的陈军士兵们束手就擒,王华强手下的其他关中士兵们也都渐渐地起身帮忙,很快,黑衣黑甲的隋军士兵们就把土黄衣服的陈军士兵们围到了一起。 第三十四章 大哥之死 第三十四章 大哥之死 第三十五章 杀人立威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五章 杀人立威 隋末阴雄 作者:指云笑天道1 第三十五章 杀人立威 这些陈军士卒为了逃命,刚才基本上把手中的武器全给扔了,这会儿几乎个个都是赤手空拳,加上前一阵也被王华师等人杀得胆寒,领头将领又已经战死,于是一个个木然地接受了俘虏的命运,开始解起裤带,互相把手捆到一起。 王华强站起了身,只见王颁正带着麦铁杖和其他士兵们,把陈军俘虏们集中在一起,没有点火,看不清这里有多少人,雾气还是挺重,隔得稍远一点就是一片白茫茫。 王华强走到坡顶,这会儿功夫,基本上江边能动的人都跑过来了,雾气很重,看不清江岸的动静,但是矛槊和羽箭破空之声已经完全停止,看起来江上战舰的攻击告一段落,而江边的惨叫声也几乎听不见了,想必所有伤者都被射死。 王华强一阵心酸,扭过头,下令道:“点起火把,将俘虏集中到一起,福全叔带老兵们看管,其他人全部按原来的队列集合,要快。” 随着王华强的口令,百余枝火把又点了起来,这些是王华伟原来所带的弓箭手们留在此处的火把,王华强一眼就看到了王华伟,只见他头上的发髻也是完全被打散,头发披下来盖了半边脸,满身都是血污,正领着部下的弓箭手们把陈军俘虏们押到另一边。 看到自己的三弟完好无损后,王华强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想到大哥的死,他就一阵心痛。再看刘长山和马老三,以及福全叔等人,也都安然无恙,只是从人数上粗略地一看,回来的人还不到原来一半,众人都一个个眼含热泪,把俘虏们推到坡下集中。 王华强坐了下来,一个老军医把他左臂上的箭头取出,迅速地处理了伤口,裹上几圈绷带,王华强心中悲痛大哥的死,对这一切几乎浑然未觉。 突然一声惨叫传进了王华强的耳朵,只见一个黑衣劲装的大汉,狠狠地一刀插进一个陈军俘虏的肚子,一边继续捅,一边咬牙切齿地吼着:“都是你们这些狗贼,坏了我兄弟的性命,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他一边喊着,一边抽刀猛砍,身边的两三个陈军俘虏都被他砍倒,而剩下的陈军俘虏都一边叫喊着一边四处逃跑,却被黑衣黑甲的隋军挡住去路。 王华强发现许多隋军的眼里都象是要喷出火来,有些人已经开始抽刀了。 现在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刻,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在这轮惨剧中失去了自己的亲友和朋友,心中一个个都是怒火万丈,那个已经开始杀人的大汉就象一颗燃烧着的火星,即将点起一把屠杀战俘的大火。 王华强一看那个人,没有穿甲,一袭黑衣,显然是马老三的手下,而马老三则阴沉着脸,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王华强意识到现在若不阻止,只怕所有人都会开始动手屠杀陈军俘虏,而看起来陈军的俘虏们有一千多人,其中一半多还没给捆上,这时候要是逼急了他们,即使能把这些人杀光,只怕自已也要付出上百条人命。 于是王华强当机立断,对着王华伟叫道:“华伟,迅速将此人拿下。” 王华伟微微一愣,他不明白为什么马老三的人要自己拿下,正奇怪时,王华强的声音再次钻进了耳朵里:“你发什么呆?我让你把那个杀俘虏的军士拿下!” 王华伟这回听清楚了,抽出刀,走上前去。那个黑衣壮汉已经状若疯癫,挥刀对着空气乱砍,所有人都离他几丈远,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直接一刀就向回劈,却被王华伟一个闪身让过。 王华伟举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拧,钢刀落地,而他的膀子也被王华伟反剪到了身后,两个护卫上前,把这人捆了起来,押到王华强的身边。 王华强站到高处,对着所有人说道:“我刚才下过令了,不许屠杀陈军俘虏,我们这回来江南是兴兵除暴,不是来这里杀人泄愤的,你们都没有听清我的令吗?” 人群里有人叫道:“这些陈狗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留着做什么!”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跟着嚷了起来,一时间群情汹汹,红着眼的士卒们一个个举着火把和兵器,在空中一阵乱舞。 王华强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大家的叫嚷,他自己心中也是气血汹涌,刚才大哥在自己面前断气的情景一直在眼前浮现,但是他很清楚,现在作为指挥官,他必须冷静。 等人声稍稍平息一点后,王华强开口道:“江上的战船一样也射击这些陈军将士的,而且现在还不能肯定是不是陈军的战舰,真正的勇士,是不会杀已经放下武器投降的敌人,而且我刚才下过令了,不许屠杀俘虏,不听我的话就是违抗军令,而且此人还刀劈友军。按律当斩!” 王华强说到这里,直接抽出刀,手起刀落,马老三脸色一变,伸手欲阻,哪来得及,雪亮的刀光一闪,一颗人头就象熟透了的西瓜,滚到了地上。 马老三呛啷一声抽出了刀,指向王华强,咬牙切齿地吼道:“姓王的,你什么意思!说杀人就杀人?” 王华强毫不退缩地回瞪着他,喝道:“马三爷,这不是在你的金云寨,而是在军队,军队就要有军队的规矩,个个不遵号令,仗还怎么打?!就是在你的寨子里,你的兄弟如果不听你这当家的话,你也不管吗?” 马老三放下了刀,仍然不服气地鼓着眼睛,高声叫道:“李全兄弟是条好汉,今天打仗没半点含糊,全是冲在最前面。他是因为自己的弟弟死了,才会这样的。你是头儿,下的命令是军令,当然该听,但责打他一顿也就是了,何必直接动手杀人?” 王华强大声说道:“死了兄弟的不止他一个李全,就是我的大哥王华师,也在江边战死了,冤有头债有主,拿无辜的俘虏撒气,算什么好汉!” 王华伟还不知道王华师战死的事,脸色大变,上前两步抓住了王华强的手,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都在发抖:“二哥,你说什么?大哥到底怎么了!” 王华强的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点着头:“大哥为了救我,被矛槊射中,就在江边,就在江边……”说到这里时,王华强心中一阵悲伤袭来,声音变得哽咽,竟是说不下去了。 王华伟悲号一声,呼天抢地地吼了一声“大哥”,扔掉手中的火把,就要冲下小高地,被身边的两个护卫死死地拉住:“王三爷,不能去啊,那里危险!” 王华伟已经势如疯虎,哪听得住劝,一脚把左边拉他的一个护卫踢了个跟头,又对着右边拉他的人大吼道:“放手,不放手我宰了你!” 王华强飞快地走到王华伟的前面,抬手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他脸上,声音清脆,王华伟的脸上顿时象是肿起了一个小馒头。 王华伟捂着自己的脸,对着王华强吼道:“二哥,你做什么!” 王华强已经抹干了脸上的泪水,一把抓住王华伟的衣领,他的个子和三弟相仿,这一下把王华伟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直视着王华伟的眼睛,厉声道:“你想大哥了是不是,那好,你现在就滚去陪大哥。大哥豁了命就是要保护我们,你他娘的自己不要命就去!” 王华强说完,重重地把王华伟的向着坡下一推,吼道:“去啊,想死就去!” ≈ap;ap;lt;/a≈ap;ap;gt;≈ap;ap;lt;a≈ap;ap;gt;≈ap;ap;lt;/a≈ap;ap;gt; 第三十五章 杀人立威 第三十五章 杀人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