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棠》 分卷阅读1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1 书名: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文案: 念棠棣情切,思海棠解语安念之:出来温庭:qaq人家卖艺不卖身,小罗袖求帮忙安念之:……劳资只是让你帮忙挑个礼物啊ヽ(‘⌒?メ)ノ本文又名 金主把我当成宠物狗 换个方式我就是人生赢家 穿越古代之情迷少将军 我的冷血情人 这个金主有点帅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念之,温庭 ┃ 配角:小怜儿,王格儿,小罗袖 ┃ 其它:梨园,军队, ================== ☆、第一章 锦绣班后堂。 温庭一手执镜,一手执笔,一点一点的描着眼尾,椅子旁一个六、七岁的男童一脸烦躁的压腿,仰着头嘟囔:“师父,我都压了这半天腿了,什么时候才行啊。” “再埋怨就到吃饭,”温庭停笔,把镜子立在斜前方,随即眼波微颤,自眼底流转,娇羞的瞥了一眼镜面复垂头抿唇微笑。温庭眨眨眼,又拿近镜子修妆,“起来吧,去后面……”温庭话音未断,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慌忙回头去看,然而不待转身,一点寒光便直直抵在他咽喉处! 温庭登时顿住,不敢妄动,视线顺着三尺青锋滑动,同时小小的斜跨一步,用宽大的衣摆遮住了被吓到的小怜儿,这才抬头。来人身形高大气势迫人,一双丹凤眼飞扬跋扈,正冷笑的的看着他。 温庭不明所以的和他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后面又有数人紧随而入,温庭看到其中肤色白皙的少年小罗袖,脸色瞬间变了。 班主听见动静飞奔而至,一看这场面立即上前拱手,“安公子您这?” 安念之没理他,就看着温庭。 温庭用眼神问小罗袖,小罗袖歪头吐舌,做了个大祸临头的动作。温庭心知肚明,讪讪的看向安念之。 温庭艳妆戏服,体态风流,腰束的紧紧的,又被剑逼的身子微倾,需单手撑住妆台,一副惹人的样子。安念之满意的挑眉,手指稍动用剑尖挑起他下巴,左右一晃,吩咐道:“去,换了便服跟我走。” “……” 班主拼命打手势叫他听话,温庭无法,待剑尖一撤,背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小怜儿的头,退入后堂。 安念之收剑入鞘,目光在班主和小罗袖脸上溜了一圈,两人冷汗顿时下来了,头一低,战战兢兢的对视一眼,此人是总兵之子锦州军领袖,本一身凶悍杀伐之气,又穿着绣了暗纹的藏蓝色紧身窄袖锦袍,更显得威严端肃。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温庭恶趣味的拿了件短袖毛毡在身上比划,笑了下又叹气,本来就是找人冒名,现在哪还敢摸虎须,老老实实的换了件青白色长衫,回到后台。 安念之大马金刀的坐在正中,四个着短褐的随从背负双手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班主小罗袖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小怜儿躲在班主身后,帘子后还有几只眼睛张望着。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形,温庭一头黑线。 安念之不动声色的起身往外走,屋中人辟易数步,帘子迅速落下。小罗袖对温庭双手合十,唇语:“保佑你。” 温庭戚戚焉,冲他呲牙,然后乖乖的跟着安念之离开。 这锦州城温庭也是第一次来,与他进锦绣班的小县不一样,虽有战乱的痕迹,但也慢慢恢复了繁荣。温庭放松下来,开始四处乱看,木质建筑古朴厚实,星星点点的挂着红灯笼黄流苏。 安念之腰背宽阔,步伐沉稳,径自带着温庭进了一家酒楼,顺嘴要了两个菜,熟门熟路,一看就是常客。 酒楼雅间的布置尚算清幽,不知道怎么做的隔音处理,门一关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四个随从没有跟近,齐刷刷的分立门两侧。安温二人一言不发的相对而坐,直到菜上桌。 安念之靠在背倚上,叉着手,一扬下巴,:“吃吧。” 温庭面带踌躇,“不好意思,我不吃辣。” 安念之皱眉沉下脸,温庭连忙解释:“辛辣对嗓子不好,不敢吃。” 安念之哼了声,“那就别吃了,叫什么?” “画堂,画春风满堂谢的画堂。” 安念之没听懂:“哦。” 温庭绷住下巴,被安念之一脸“什么玩意儿?!妈蛋,欺负劳资没文化吗?”给萌到了。 安念之讪讪的端起茶杯:“姓呢?” 温庭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不知道戏子都是用艺名的,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念之被他看的皱眉,“有话说。” 温庭忍不住笑:“无姓。” “嗯。”安念之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温庭摸不清安念之的想法,按说想玩个唱戏的结果被骗,不勃然大怒也就罢了,居然还把人带来吃饭,但是要说不在意,这态度也绝不像。他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小二端了盘白玉豆腐放在桌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下。 温庭吃着白嫩的豆腐,觉得安念之真是一个神奇的生物,太有意思了,有点霸道总裁又有点傲娇,还是个萌萌哒的文盲。 安念之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温庭吃东西的声音消失才睁眼,就看到温庭乖乖的坐在桌旁, 安念之神色稍缓,站起身来,温庭连忙站起来跟着往外走。安念之像带着小狗散步一样悠闲的走进了一家首饰店,马上就有人迎出来,满脸堆笑:“安少来啦,您是去楼上还是?” 安念之道:“不必,把上次的那两件拿过来。” 那人应了声退下。 温庭站在安念之身侧,一抬眼就相中了一把步摇。上回置办行头的时候他就有意买只,然而班主带他去的地方没什么好货色,这东西但凡可入眼,价钱都了不得,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这家店里的的东西都很不错,材料功夫很考究,温庭养眼似的一个接一个看过去。然而没看完就听见安念之叫他:“你看看这两个哪个好?” 温庭看向来人手里捧的盒子,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 “……”来人也一脸尴尬 温庭忍住扶额的冲动,觉得几乎可以靠这两个东西的审美否定安念之是个gay了。 “怎么?”安念之道。 温庭抿嘴,斟酌道:“不知道安公子是要送给何人?” 安念之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送给我母亲,做寿礼。” 温庭点头,又问:“不知夫人性情如何。” 安念之用食指关节抵住鼻尖,顿了一瞬,“和你昨日巳时扮的妇人有点像。” 温庭心里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2 “啊”了声,恍然大悟,无声浅笑,接着刚才的继续看下去。 安念之见他没看自己选的,反而又去看柜台陈列的,有些不快,忍耐道:“别看了,去楼上。” 楼上果然又是另一个档次,安念之面无表情的抱胸看温庭,他知道自己挑饰品不在行,然而亲选的东西被所有人如此明显的嫌弃还是有点不爽。温庭顶着压力老实的给他挑礼物。最终选了把骨簪,簪身圆润,通体莹白,头端攒着大红珊瑚珠,形如卧莲,做工精致,看起来大气热烈且漂亮。 温庭小心翼翼的隔着长桌,将盒子往安念之方向推了推。 安念之一抬下巴,立刻有人上前递了过去。 安念之拿起盒子,满脸不爽的转身走了,四个随从紧跟着离开。 “……”温庭茫然转震惊,什么情况?! 店中几人松了口气,见温庭不动,疑道:“这位公子,您这是?” 温庭醒悟,失笑,微一摇头,道了句无事便离开了。 温庭前脚踏进戏班落脚的院子,后脚就被一左一右的小罗袖和小怜儿抱住,小怜儿仰着头急切道:“师父,你没事吧?”小罗袖也一脸紧张的看他。 温庭微笑挨个摸头,抱起小怜儿道:“没事儿,安公子没有为难我。”,说话间班主赶来,温庭接着道:“他只是要我帮他挑件礼物罢了。班主,今晚的戏幕不耽误,您安排下去吧。” “唉唉,”班主松了口气,“那你在歇会儿吧,我先过去了。” 温庭目送班主离开,见小罗袖仍在,拍了拍他上臂,“也回吧,晚上不是也得上?” 小罗袖傻笑,摸了摸额头,“没想到安公子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所幸没害你嗓子伤了。” “……”温庭听他这么真诚的为自己着想,不由干笑,“呵呵呵,是啊。” 他当年为了躲富贵事端,扯谎说怕伤嗓子,让小罗袖冒名去了。原本他进戏班前也多是找小罗袖的,小罗袖趁机赚个外快,如今这番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发现了。 温庭安抚走了小罗袖,抱着怜儿在院子漫步。初夏,草色正是嫩绿转深的时候,院子里又是姹紫嫣红散了一地,墙边则堆了些破铜烂铁。小怜儿摸着温庭假发盘出来的髻,嘟着嘴背温庭留的功课。 风意柔和,小怜儿犯懒,抱着温庭脖子耍赖要睡觉,温庭无法便放了他。 锦绣班落脚的地方叫鼓楼,正厅的台子高地面一寸半,底下排满了桌椅长凳,二楼还有半圈的小包厢。按往次班主断不会租这里,只是此番有了温庭,鼓楼的租金倒也不是难题了。 如今正是暮色四合,鼓楼已经上了灯,烛火通明,门大开着,红灯笼下陆续的还在进人,几个小孩子耍赖似的把住看守的手臂,央着高抬贵手,厅中人声鼎沸,突然幕后传来一阵急切的小鼓声,清脆透亮,瞬间把场子里的喧哗压了下去。接着鼓声渐缓,似有犹豫谨慎,倏然“锵——”一声啰音引爆,乐器声炸响,紧接着门帘一挑,一白衣黑发的身形飞快旋转着进场,水袖连翻,脚尖连错,竟然眨眼间行至台子正中,观众怔愣中,身子以一个非常柔软的弧度横躺下去,“嗵!”一声皮鼓大响,人落地,乐器停。 二胡凄然起声,温庭慢慢撑起身子,黑色假发散了一身,眉目秀气,眼中含泪,“只念他——” 唱腔圆润柔滑,起音如自语,面露回忆。 观众轰然叫好! “清贫不堕——” 音调渐升,似有痛心。 鼓楼大门灯笼摇曳。 “凌云志!” 天色已暗,半盘明月露出,四下清静昏黑只闻虫鸣,唯此处明亮喧嚣。 “怎知他富贵偏起贪慕心——” 温庭略带哀戚的声音顺着光线四下散落飘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安念之一身劲装坐于主位,神色疲惫,不多时终于甩了手里的信件,伸手揉了揉眉间。张意眼疾手快的递上一杯茶,道:“少将军歇会儿吧,昨天夜里夫人寿辰折腾的晚了?” 安念之点头,接过茶一饮而尽,叹气道:“何止,有刘家的两兄弟在,昨天怎么送宾怎么回房都不记得了。” “是了,”张意道,“那两位公子早就念着要与您痛饮一番,只是顾忌着您军中事务,不敢相邀罢了。” 安念之摆手,“听他们胡说,我沐休日怎么不见人?就是吃准我在母亲寿辰上定会遭人连番灌酒罢了。” 张意没接这茬,眼珠一转嬉笑道:“说来,昨天少将军的寿礼……” “母亲很喜欢了,晚宴直接戴上了” 安念之瞟了他一眼,随意道。 “!”张意自然知道安念之的品味,安夫人年年花样嫌弃儿子是惯例了,不过少将军的为人他也清楚,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瞒骗,不由疑惑。 “哈哈哈——”原本安静伏案抄录的季博语突然大笑,“你你你不知道哈哈哈!” 安念之黑脸。 季博语不畏,忍笑解释,“我们安大少爷为了夫人这次寿辰,特地找了一个人帮他挑,那人是个戏子,曾扮个妇人,与安夫人多少有点神似。原本这也没什么,只是那个戏子竟然找人冒名顶替哈哈哈哈,”季博语说到此处兴致大起,强作面无表情,效仿安念之,“难道我是一个淫棍吗哈哈哈。” 张意也笑了起来。 安念之拍桌子,怒道:“想吃军棍吗?!” 两人瞬间安静,季博语听话的点头,“就是,我们少将军何等人物,一个小小的戏子……” 安念之大吼:“来人啊,拖下去一人三军棍。” “……属下知错了!” 安念之被他二人这一搅和头痛减轻了不少,坐了片刻将手中公文扔给季博语,起身出去了。季博语敢怒不敢言,心中哼哼两声老实的审阅。 军营一派忙碌,安念之一路昂首阔步行至比武场,自打练兵将领可以指挥作战后,军队开始有了亲兵的架势,反而愈发和睦,比武场上活跃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多。 安念之静看了会,台上一个汉子连胜两场,场下一片欢呼,安念之见猎心喜,一手撑住台沿潇洒的翻身跃上,对面汉子一见就嘿嘿笑了起来,他声音浑厚,这样笑起来带着“嗡嗡”声。安念之不理他,径自在兵器架上用脚挑起一把步下枪,伸手接柱的瞬间反身抖了个抢花,还不待袍角落下,便率先一个灵蛇出洞急攻而去! 那汉子不料他这么不要脸,居然在众目睽睽下抢招偷袭,连忙动作,双刀交错下劈,卸下攻势,同时后撤一步,再抬双刀,安念之不退,紧接着上挑枪身攻他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3 下盘,汉子瞬息间变招右手沉刀格挡,身子顺势贴着□□一转,近身而上,左手刀划圆横劈,直取安念之颈项! 安念之枪头被挡,便知要遭,立即下压枪头,一见刀攻来,身子微动头颈后仰,右手反手持枪,枪身如峨眉刺横档身前。兵器相磕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人一瞬便分开。 场下轰然叫好。 安念之皱眉,汉子大笑:“偷袭也就算了,居然还落了下风,少将军你和枪犯冲啊。” “……”安念之只觉诸事不顺,不耐烦地冲上去,与那汉子过了两招白打,最终以一记撩阴腿获得了自身体至心理的胜利,张扬而去。 安念之难得甩下公务出来,不想回府,不想惊扰百姓,又兼之宿醉疲惫,便在进了城门不长的一段路程,寻了个荒废的小屋,攀上屋顶躺下。 初夏的阳光温煦,而风带着凉意,城边桥畔柔软抽青的枝条摩挲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大金虎视眈眈,朝中乌烟瘴气,父亲回京不知如何了…… 安念之脑中家事国事天下事,扰的他烦躁不已,又皱起眉,表情虽凶,好在闭着眼,反而柔和了些许。 日偏西,风更冷了,安念之醒过来的时候,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须臾不由惊叹自己这一觉睡得极其舒畅,心境平和是近几月罕见的。耳边悠长的歌声还没停,安念之闭目听了会儿,歌者声音干净,曲调温柔,仿佛可以抚平愁绪,他听着不由浅笑,直到歌声骤停,才反应过来,登时后悔没有去寻声源。 安念之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四肢,回头就是一愣,院子里前天那个画什么春风的正在拍着枕在他腿上的小孩的后背,哄他睡觉,那小孩扭了扭,画春风又开始唱,与前调稍异,却一般的舒服。 今日是小怜儿一次上台,扮了个孤儿,非常成功,温庭便允他玩上半天,这小子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当下是近浑身解数让温庭哄他睡觉,偏又不睡,就嬉笑着听温庭唱,温庭心疼他小小年纪跟着戏班子冲州撞府,又难得清闲,也就随他了。 温庭有一句没一句给小怜儿唱安眠曲,自己竟也有点昏昏欲睡,他打了个哈欠,抬头眺望:传说中杀伐决断的安少将军,以狱霸蹲在凳子上的姿势蹲在对面房顶上,正对日光,瘫着一张俊脸。 “……”温庭声音骤停,内心刷过数个弹幕。 安念之岿然不动。 温庭拍起来小怜儿,让他回房,小怜儿撇嘴不情愿的回了。 温庭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仰头看安念之,“不知安公子有何吩咐。” 安念之自房顶跳下,溅起飞尘,温庭退了一步,安念之抚了抚衣摆,问道:“适才你唱的是什么曲子?” 温庭一犹豫,答:“家乡的小调,口口相传,没有名字。” 安念之有心留温庭给自己唱曲子,便打听道:“要在锦州停留多久?” “将有一个半月,”温庭谨慎道,他不知道安念之这一番举动是何用意,不敢多说。 “画春风。”安念之叫他。 “……”温庭无力道,“小的叫画堂” 安念之瞥他一眼,“嗯,你自去吧。” 温庭眼睁睁看着安念之帅气的翻墙离开,默然无语, 温庭太了解古代戏子的生活条件了,来到这个世界后,半点也没想过靠这个吃饭,然而他连个籍贯都没有的黑户,只能打短工干力气活,终于在工头第六次把鞭子甩到他身上的时候甩手扔下麻袋放弃了。 唱戏虽说社会地位太低,但好歹对他来说是个轻松的活计,三餐不愁,再说子孙后代永世贱籍,他本来就是个gay,也没什么,唯独古代戏子还要取悦观众贵人实在是麻烦,后来想到反正那些人也看不出油彩之下的脸,可以让人替去,便欣然进了戏班子。 锦绣班本身就是个小班子,温庭是个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性子,进来不过半年就上了台柱子的位置,每日唱唱戏吃吃喝喝,倒也痛快。 哪知天不遂人愿,偏偏这安念之一手戳穿,好在他没什么龌龊心思,也算是如有天助了。不过,哪有人一副□□的样子叫出来唱戏的给他挑礼物,脑回路何其诡异。 “安公子是总兵之子,”小罗袖揉着眼睛,给对面的温庭讲,“他自己虽然只是个把总,但是在军队中威望很高的,士兵半开玩笑半正经的都管他叫‘少将军’,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温庭摇头,“随便一问,没想到他竟然认出来我们了。” 小罗袖吸吸鼻子,“他既然参军且有此成就,想必颇有洞察力,不要多想了,他当时没有为难我们,估计不会有后话了。” 温庭别过小罗袖,苦笑,还是不知道安念之到底想做什么。 安念之有了安眠之法,心情舒畅,回府跟手下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一通,便独自去了书房,先让伺候笔墨的小童写了封问候父亲的信送走,又独自执笔写道: 父亲: 京中之事我已有所闻,军中尚不知情。斥候已遣。家中军中之事勿以为扰,自有我与诸将同商。 母亲生辰已过,王家聘礼礼单附上,日子定在半年之后, 父亲只身在京,儿子心有不安,需多与诸位叔伯同行,不可孤身。尽早归家。 安念之手中笔起起落落,却无话可写,如今局势紧张,即便如此通传消息,亦不敢多写,大旱蝗灾,群情激奋,数支叛军揭竿而起,边境不稳,圣上不思镇压,反将各地将领急召回京,袁督师下狱至今未有消息,又连杀数名官员,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他安家也算得上是几世忠良,但是今上与朝臣之间……安念之叹气,收了书信,蜡封好,另送出去。 安念之靠在椅背上捋了捋思路,便开始查阅各地密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一切如温庭所想,安大少果然又有后事,安家管事笑眯眯地跟他说了半天,一言以蔽之就是“我家少爷看上你这个mp3了”。 温庭听了一半就笑得不可自抑,果然啊,还是这样奇怪的想法适合安念之。条件说不上多优厚,但最后那句可以帮他恢复良籍,几乎瞬间把他的头按下去同意了这事。虽说此事有愧于班主,但也不至于让他拒绝。 安念之是一个好雇主,倒也没叫他脱离戏班,锦绣班在锦州的时间温庭只要保证随叫随到就可以了,待锦绣班离开便待命安府。 温庭都答应了,班主那边自然有人说道,他便叫来小怜儿。 小怜儿干干净净的,眼睛清亮,温庭拉着他的手,歉疚道:“师父应该带你长大,教你本事,可如今有此番机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4 缘,我却不想放过。现在师父问你,你是要随我留在锦州城,还是跟着戏班子。留在锦州城,安公子不需要我以后,我好歹入了民籍,想来可找个生计,但是必然比不上戏班的生活,但你我却不是在贱籍中了。留在戏班子,我便把你交给小罗袖,日后吃穿自不必愁,然而永世贱籍。”小怜儿红着眼圈,温庭心疼的摸他脑袋,“我知道你吃过苦,受不得饿肚子,但是师父还是希望你跟我留下。不过也不急,你好好想,待戏班子离开前跟我讲就可以。” 小怜儿抽鼻子,伸手要抱抱,温庭抱住,拍了拍他小小的后背,低声宽慰了几句,等他平复心情,便立即准备上台了。 温庭只上了两幕便匆匆下台,小罗袖对他做了个轻推的动作,点脚上台了,温庭卸妆换衣,自后院上了安家的车。鼓楼的欢腾光亮越来越远,白日里的闹市反而清净,古人日落而息诚不欺人,路边家宅中点点烛光更显得安详静谧。 温庭浅笑,他到古代也有一年了,但是除了最初两天饥饿困苦,之后一直在锦绣班了,不是夜间唱戏,就是途中奔波,竟从没有享受过这么悠闲的夜晚。 安府的庭院充满了强硬的军队作风,深蓝的天幕明月和散落的星辰,光芒倾了一地,温庭踩着白光在人带领下进了安念之的院子,青石板两旁摆了数个木桩和兵器架,半遮掩的月光下,各式兵器黑影斑驳 一侧厢房亮着灯,有一端坐人影,温庭得通报进屋,安念之落笔靠着椅背长舒一口气。 “南叔……”安念之声音沙哑,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得不喝了口水,清嗓子,“南叔都跟你说了,我也不废话了,下去洗澡换衣服在卧房等着。” “!”温庭震惊,瞪着眼睛看他。 安念之不解的回瞪。 温庭浑浑噩噩的被人拽着沐浴更衣,脑子里疯狂的转着脱身的方法。 “若安公子开恩,放过我,那么,下一夜的故事更有趣呢。” “吾乃金蝉子转世,现下要前往西天取经,少年就此别过。” “你堂堂将门虎子,不思忠君爱国,竟然日日耽于温柔乡。” “可恨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柔弱质,一载身染花柳病。” 1 “……”温庭捂脸。 小厮把人收拾好,带他到外间,“日后你便睡在这里了,少爷睡得浅,莫要开门动窗。” 温庭怔然,随即哭笑不得松了口气,妈蛋,安念之真是怎么有歧义怎么说啊。 小厮忽然反应过来:“你夜里不说梦话不梦游吧?!” 温庭:“没有” 小厮就笑:“吓死了,其实之前夜里伺候少爷的人就睡这,但有次一个人半夜梦游到少爷床边,被少爷一脚踹中了。” 温庭:“……” 小厮:“啧啧,少爷何等人,那一脚下去直接半个月没起来床,之后这外间就不留人了。” 温庭:“……”天上真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唱个安眠曲也能这么曲折。 小厮留下他一个人离开,温庭静坐在床沿,身上的衣料柔软素洁,他刚犯懒想躺下就听到开门声,连忙站起来。 安念之自耳室进来,已经沐浴过的样子,见到温庭就面无表情的扬下巴。他身形高大,面容威严英俊,脱了深色锦袍,穿上乳白色的睡袍似的衣服,像褪了壳披上绒绒毛的凶兽,充斥着反差萌。 温庭又忍不住微笑,然而还是经不住好奇心,问道:“安公子,你真的会半夜踹人吗?” “……”安念之灭灯的身形一顿,“不会。” 温庭:“那?” 安念之灭了内室的蜡烛,只留下床头的一盏纱灯,“不要乱打听。” 温庭哦了声,跟着他熄了灯。 房子暗了下来,听觉敏锐了一点,温庭听到安念之打完了个哈欠说:“就唱今天下午那首吧。” 温庭暗淡的光中点头,坐起来起唱。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还没睡吗?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应该差不多了吧,呼吸平稳了,但是好像呼吸一直是这样的。 一壶酒的时间过去了,温庭唱的头昏脑涨一头扎回床上睡了过去,此生第一次感觉到唱歌是个体力活。 细微的嘈杂声响起,温庭茫然的睁眼,晨光透亮,晃得他眯着眼,床前闪过几个人影,“……” 温庭自混沌中找回一丝清明,回忆起昨晚的事,迷迷糊糊的起身,洗漱穿衣服,怔怔的坐在床上,大脑放空。 安念之却是神清气爽的出来,温庭见人出来连忙站起来,结果一个恍惚,左脚绊右脚,“啪叽”摔倒。 温庭这才被吓得清醒,在地上盘腿坐起来,仰头看安念之。 安念之低头看他,抿了抿嘴唇,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安念之这一笑,唇角浅浅的一勾,原本颇具威严的凤眼眼尾又翘了些,兼之神色柔和,面容如破冰春水一般,清洌温柔。 温庭心顿时漏了一拍,脸一下就红了。安念之含笑,拽着他衣领把他提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温庭心脏狂跳,盯着他的眼睛,嚅嗫:“昨天夜里,不知道你何时睡的,唱的久了。” “……”安念之也一愣,随即失笑。温庭几乎感觉到他的气息流动,整个人如同站在棉花上。安念之幸灾乐祸道:“今日你随我去军营吧。” 温庭没有意识到安念之的险恶用心,晕晕乎乎的应了声:“是。” 安念之只是处于一种“老子总算睡爽了,看你睡不好就更爽了”的长期失眠患者的报社心理,然而真的带着温庭到了军营反而不知道如何处置。 温庭从安念之美色中回过神来,进了军营就有点胆小,这地方机密太多,一个外人有点危险。 安念之刚想叫温庭回去,就听见季博语在身后小声而兴奋道:“张意就是这个人帮少将军挑的礼物。” 张意:“就是那个……” 季博语:“对对,就是那个。” 安念之甚至脸都没黑全,两人便跳出来“嘿嘿嘿”。 温庭自然听到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安静地站着。 四个人就在这么诡异的气氛中僵持,片刻,有一人急急跑来,叫:“少将军!” 安念之转头应了声,又回头道:“季博语过来,张意看着他。”语讫,大步离开,季博语紧随其后。 张意温庭茫然相顾:“……” 张意最终把温庭带到了火头军,两人蹲在柴堆前帮忙洗菜,张意解释:“今天火头军一半兄弟要训练。” 温庭一脸无奈,完全不知道安念之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要不是被安念之晨间昙花一现的微笑迷得七晕八素,早回鼓楼睡觉了……说到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5 那一笑,温庭试探道:“少将军一直这么严肃吗?” 张意大大咧咧:“之前还好,总兵大人进京后,少将军才愈发严肃了,”他挠挠头,“不过少将军虽然很凶,但脾气很好。” 温庭点头。 张意:“唉,我问你个事,少将军找你帮他挑礼物,你为什么找人替啊?” 温庭哑然失笑,“我哪里知道少将军是为此事找我,当时一下台便被拦下说安公子有请,先前都是人代我的,这次自然不例外。” 张意就笑:“少将军这辈子的心思都放在打仗上了,其他的很少在意琢磨。” 温庭想到昨日的误会,深以为然。 “哎,对了,”张意停手,“今天少将军为什么要带你过来?” 温庭粗略的讲了缘由,“没想到少将军便要我同来,别的就没再说了。” 张意叹气,心疼道:“大人进京都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都是少将军一手打理着这些事,现在局势又这么糟糕,少将军连沐休日都歇不得,好几次看到他累得不行,趴在案上却不能安睡了,你要好好干啊。” 温庭只觉这段话有点深了,连忙拽出来,“少将军看着这么年轻,居然这么厉害。” “那是,”张意表情瞬间变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少将军自幼混迹军营,算起来比我们都有资历,武艺好,满腹诗书……” 温庭默然,感谢脑残粉,然而满腹诗书什么鬼?说好的文盲呢? 温庭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安念之的丰功伟绩,时不时在心中刷个弹幕,又想,幸亏他出身将门,又修炼了这一身本事气度,不然养成了个爱笑的性子就太祸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梗出自《一千零一夜》,《西游记》,《红楼梦》。 ☆、第四章 温庭就跟着张意从洗菜到刷锅,从切菜到搬面足足的干了一上午。到了开饭时间才放过他,温庭哈欠连天,张意便把他到安念之的小帐子睡觉。 主帐的几人到午饭的时候才出来,安念之端着碗蹲在地上边吃边问张意:“那个画糖呢?” 张意蹲他旁边,把上午做了什么也一一说了。 安念之挑挑眉,没说话,觉得自己赚了。 申时,阳光热烈,温庭席地坐在练武场外的一片阴凉里,安念之没说话让他离开,便只得留在这里耗着。 场中士兵排着整齐的方阵在练拳,喝声凶悍,动作中充满了力量的美感。然而温庭并没有注意这些,他在看另一边的空地,有七八人,都是劲装骑马,各持枪戟陌刀等,混战一起,骏马嘶鸣,兵器碰撞, 。 安念之手里拿的长柄陌刀,形似偃月刀,但应该比其轻上不少,所谓“剑走轻灵,刀走霸气”,长刀劈砍间夹着劲风,又不时脱手回旋,反手退敌,动作如汹涌的波涛一般,气势迫人,未平又起。 温庭也是真无聊,他们练了两个小时,他就看了两个小时。士兵训练完吃过饭,半数归家半数留守。安念之下场才看到温庭。 温庭怨念的看着安念之,安念之拍他肩膀示意他跟上:“晚上请你。” 温庭:“……” 结果安念之真的带他去吃饭了,城郊,坊间,或者说青楼。彩纱柔曼,乐声淫靡,温庭满脸通红的跟着安念之进门,楼里却出乎意料的干净,温庭偷偷松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着安念之进了一个雅间, 雅间里还没人,安念之跟大茶壶吩咐了两句,便关了门,把桌子上的酒和糕点扔给温庭,自己坐在桌边闭目养神。 “……”温庭把东西摆在一旁的小桌子上,静视片刻,没骨气的开吃,原来是这么个请啊。 然而咬了不到两口,安念之忽然站起来,温庭一怔,门开,又进来一个青年。那青年穿着哑白色细绢直裾,进门就笑,安念之竟也笑着与他寒暄。温庭大惊,他从来没想过安念之居然要这样与人打招呼。 那两人就坐,门再开,几人鱼贯而入,放下酒菜退了出去。安念之斟酒举杯:“蒋公子今日进这个门就是给我安念之天大的面子,先干为敬。” 青年也不动,待他喝完才堪堪伸手拦住:“少将军言重了。” 温庭心中惊叹,简直好奇死了着青年的身份,他以为依安念之的性子,皇上来了怕是都没有如此待遇。 安念之落杯,看了温庭一眼,叹气。青年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又顺着他的意思问:“少将军,不知道此人是?” 温庭叼着红豆糕茫然抬头,以为偷听被抓,心里有点紧张。 安念之道:“这段时间总是夜不能眠,这人曲儿唱得不错,可安神。” “哦?”青年一脸关切,“这是怎么回事?” 安念之忧心道:“自大金逼入京畿后退兵至今也不过数月,陕西叛军已攻入山西,河南又有借白莲、金蝉教义,蛊惑百姓勾结不轨,王左挂等数支叛军也在各处作乱。北方又是大旱,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安念之说道此处,倒不是完全做戏了,战报所言着实在他心头悬了把刀,他抿了口酒,又道,“我也知道如今国库拿不出来多少钱,但是将士们也要吃饭啊。” 温庭听到“大金”的时候猛然瞠大双目,居然是明朝!他过来是一年前,恰好赶上敌军攻城,后来一直没敢问当今朝代的情况,唯恐一个不慎被冤成他国奸细,戏班子里则是什么朝代都无所谓了,竟然直到现在才知道。大金围城出现,想来是晚明崇祯年间了,却不知道具体的年份,崇祯那个金庸笔下绝色的小女儿不知多大了……之前总听金兵金兵,原本以为是宋朝,幸好是明朝,元代汉族人的地位太低了,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青年自然知道安念之所说,叹了一声。 安念之站起举杯,郑重道:“所以此番想请蒋家为我军捐赠粮饷。” 青年又叹,压着他手臂让他坐下,“少将军啊,我一来,承你敬酒,便是要帮你了,可是,这是军饷啊。”青年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顿了片刻,“且不说我能不能拿出来这笔钱,单说私人飨士,其意可诛。”青年用手指重重的敲了下桌子。 温庭尝了口酒,酸酸甜甜的,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边支棱着耳朵听,心里叹气:现在这种机密都可以随便当着人说吗? 安念之道:“蒋公子多虑了,此事不经他人之手,直接放入库房。” 桌上的几道菜热气已散,青年侧头微笑:“那少将军以为这钱该怎么拿?” 安念之心里松了口气,比了个手势,温庭竭尽全力偷瞄,也没看到,瞬间就懂了。 两个人开始打以袖里吞金的方法比手势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6 ,是不是冒出两句地点时间之类的短句。就这么足足折腾了半个小时,双方才退手。 青年还是浅笑,头次端起酒杯,与安念之碰杯,一饮而尽,:“那少将军就此一别,来日再叙。” 安念之拱手,起身相送,青年连道“留步”,这鱼龙混杂之地,安念之此举也只不过是就势客气,闻言便不再推脱。目送青年离开。门一阖,安念之泄了劲,坐回椅子上,拽了双筷子开吃,扒了两口忽然扭头,他嘴巴里还屯着食儿,腮帮子有点鼓,含糊道:“要吃吗?” 温庭看到这样的安念之甚至连“早说可以吃这个我就不吃糕点了”这种想法都不敢有,只道:“不用了,不用热下菜吗?” “不了,”安念之说着又一顿,“帮我要两个馒头。” 温庭应了出门,转身端了进来。 “唱歌曲儿吧,”安念之道,“不要睡觉的。” 温庭脱口:“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安念之:“什么?” 温庭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解释:“这是西楚霸王……” 安念之皱眉:“不吉利,换。” 温庭失笑,想了想又唱“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又是什么?” “汉高祖刘邦凯旋路上经过家乡时唱的。” “这个好。” 屋外正是热闹,隔着门就显得声音有些遥远,安念之吃饭快不一会儿就解决干净了,着人收拾了,对温庭说:“今儿不回了,一会儿有人送热水衣物上来。” 温庭点头,屋子里一张花梨木架子床,另有一张罗汉榻,他睡的自然是罗汉塌了,便趁着送水上来让人带了套被褥。 温庭盘腿坐在榻上,有点忧愁,叫了声:“少将军。” 安念之正将头发散下打理,那一头墨色瀑布一般的长发披在柔软的衣料上,闻言扭头,带着点不耐:“说。” 温庭呼吸一窒,安念之抓起发尾,用梳子一下一下的试图用暴力梳开,简直是戳着温庭萌点碾来碾去,他弱弱的开口:“要不我帮你梳?” 安念之面无表情递梳子,温庭颤颤巍巍的接过,觉得自己嘴越来越快了。 安念之发质很好,肾其华在发,肾藏先天之精,先天之精禀受于父母,主生育繁衍……温庭败给自己越来越不着边际的思绪,连忙收敛心神。 头发梳好后,安念之取出一截白色布带将头发松松扎住,就又变成了披着绒绒毛的的少将军了。 温庭不敢让安念之等太久,草草的过了遍水,便出去了。安念之正在一旁装饰用的书案上提笔写着什么,垂着眼,遮去精光,鼻梁挺直,下颌轮廓刚硬,烛光下,皮肤泛着蜜色。外间人声乐声交杂,屋中一派静逸。温庭捂住心脏觉得自己完了。 数分钟后,安念之收笔,将涂画过的纸张焚尽,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躺倒床上,“把小榻搬来,我睡没睡你自然知道了。” 温庭自美色回神,正苦恼失了一次询问的机会,闻言欣然点头,费力的搬过小榻,然而一躺才发现,安念之那张脸就在他斜上方,角度:20度,距离:240厘米。温庭:“……”还能不能睡了? 安念之睁眼,不悦道:“不要这么盯着我。” “哦……”温庭只得收回视线。 室内光线非常暗淡了,外面也渐渐安静,虽然已经可以听到一些小虫子的叫声,反而衬得天地间更加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温庭几乎是披着晨露走来,然而鼓楼后院尚未开门,他只得坐在台阶上,吃手里的烧饼。 吃完了又拿出一个竹筒,喝净了里面的豆浆,鼓楼里还是没有动静。温庭最终还是站起来往主道上溜达,随后拍扁竹筒,蹲下摆在身前,“小人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1” 清晨空气湿润清新,街道干净,温庭心情舒畅的不得了,就有了心思玩乐。来来往往的人慢慢变多,温庭收了扁竹筒上的八文铜钱,乐呵呵的回了,见后院已开,就踱步而入。 正在做晨课的几位看到他都诡异的静了,班主也踮着上前,却被小罗袖抢先拽走到无人处,“画堂,你怎么回来了。”紧跟而来的班主也点头。 “不是说锦绣班离开之前,我尚不脱离吗?”温庭随口答过,又问,“小怜儿呢?怎么没来练功?” 班主道:“你不在,没人带他啊。” 温庭带了怒气瞪小罗袖:“不是让你带了吗?” 小罗袖无辜道:“他都没拜师,我为什么要带他?不是说走了才交给我吗?” 温庭哑然,古代拜师讲究太多了,确实疏忽了。他叹了口气,“好吧,我去看看他,你们继续。” 温庭在窗外看着小怜儿压着腿看书,心里有些愧疚,“怜儿。” 小怜儿回头,惊喜道:“师父!” 温庭进屋,拿过他手里的书,念道:“夜航船。你看这个做什么?” “里面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小怜儿仰头笑道。 温庭:“怎么不背戏词?”小怜儿委屈道:“我读不懂,班主告诉我这里面有好多典故出处深意,我便借来看了。” 温庭低头看他,心中猛然一动,将小怜儿抱起来,低声道:“小怜儿你还记得你那年出生的吗?” 小怜儿回忆状:“天启三年还是四年吧,忘记啦。” “天启,”温庭笑着,“这都不记得,那今年总记得吧。” 小怜儿鼓嘴:“当然啦,崇祯三年啊。” 温庭一双瞳孔微微放大,随即掩饰道:“过得不糊涂嘛。不要在屋里了,耍不开,出去吧。” “师父你呢?”“我在歇会儿。”“哦。” 小怜儿离开,温庭一把捂住脸,崇祯三年,按《桃花扇》的那段唱词,明朝亡国约莫是崇祯十七年的事,他原本是想带小怜儿留下,然而这个时间,跟军队扯上关系或许有点风险。温庭思及此,口中轻轻叫出一个人名“安念之”,怪不得啊,他这么紧张过度。曾有句戏言说“李自成打了十八年的仗,做了十八天的皇帝”,这句话必定是带着夸张,但想来不会差太多,或许现在李自成已经起义了。 不止,历史上崇祯是个难得被称赞勤勉的亡国皇帝,明朝灭亡有历史原因,也有天灾人祸。他这才想起来昨日安念之对那青年说的话,恍然大悟。 明朝将灭,安念之岂不是……温庭猛然攥紧手掌。 温庭深吸口气,把安念之放在一旁,开始担心另外的问题,李自成是农民军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7 起义还好,可清朝军队是屠过城的啊,“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不论真假争论如何,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这挂开的。”温庭喃喃道,“历史洪流又不是我能阻挡的,明明十几年后的事,偏偏要从现在开始愁……” 气温缓缓升高,温庭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天朗风清,这片神州大地上的人们却要一点一点承受着朝堂混乱、改朝换代所带来的痛苦,正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2。 锦州城外演习场,战旗猎猎飞舞,士兵排了满地,台上“唰唰”的打着旗语,底下阵型瞬变。 场外两人正吵着架,安念之一拳砸在桩子上,大声道:“整天阵法,阵法!阵法你会我会,就这么几个,能分什么高下?!” 对面汉子气势不输,虎目圆睁,“阵法变换……” 安念之抢话:“阵法变换不就是一字长蛇二龙出水,最后还不是靠的士兵战力!” 汉子:“那光凭个人武艺,硬碰硬……” 安念之:“战士以一当十……” 汉子抓狂,抬手就是一记直拳,安念之侧身格挡,汉子随即一脚铲出,同时收拳出掌,袭向安念之胁下,安念之上跃避过,空中砸肘,那汉子不待招式使老已经撤招,又抬腿旋踢,欺的就是他人在空中不便闪躲,安念之不及动作,拼着受了一脚,立即扣住那汉子的腿,右脚踹向他面部。汉子一个铁板桥让过,就势飞旋夺回大腿,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瞬间便过了招,相对而立。 季博语在一旁席地而坐,凉凉道:“少将军您枪法比不过张参将,腿法又落后王副总兵啊。” 安念之跺地,一个小石子恰好飞到季博语身前,季博语闭嘴。 那汉子呼了安念之脑袋一巴掌:“混小子本事越来越大了,抢我多少句话。” 安念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瞬间出手,戳住他肋下,转身逃走。 副总兵大怒,边骂边追了上去。 季博语站起身拍了土,走上台跟指挥士低声道:“副总兵说八门金锁阵之后不必练了,我们守城军,城破则巷战,就是短兵相接……” 指挥士了然,“是。” 季博语回主帐,看向两个手持长柄武器对打的身影和周围跃跃欲试的高级将领,这些,都证明了一个师爷存在的必要性。 军营里摔摔打打就是一天,安念之脸上有了两块青紫,黑着脸找了当晚留营的参将,换了日程。 张意受命回家跟夫人讲明,又把温庭带来了军营。 温庭再踏进军营陡然生出了一份悲凉,夕阳把零星的树影拉的很长,又因为光线暗淡显得光影不清,军营里几个帐子已经上了灯,缀在这空旷的营地。不过风吹树叶彩旗,人声碰撞声又将他的伤春悲秋驱逐了。 温庭被安排进安念之的私人小帐,帐中的东西没有他敢碰的,便无所事事的趴在临时给他铺的毛毡垫上。 安念之结束工作归来,就看到温庭睡的正香,他不爽的敲了敲桌案把人吵醒。温庭眯着眼坐起来,嘟囔道:“少将军好。”再一抬眼顿时怔住,凛然不可犯的少将军颧骨下巴各有一处青紫,温庭猛地呛咳了两声。 安念之没有理他,自顾自的熄了灯。 等着看披上绒绒毛少将军的温庭:“……” “少将军,您就这么直接睡?”温庭眼睁睁看着日日洗澡换睡衣的安念之和衣躺了下去。 安念之:“军规。” 温庭不可自抑的动了动眉毛。 安念之又道:“记得金柝三响的时候叫我起来。” “!” 金柝三响即是三更,温庭满心忧伤,老老实实的等到三更,正要去叫人,就见地上一大片光一亮一隐,一个小兵进来,点起灯叫到:“少将军!” 安念之迅速清醒起身。 “……”温庭不可置信的盯着安念之,觉得自己被耍了。 安念之没有半分变色,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庭:“跟我走。” 温庭难得带着点怒气与他对视,然而还是败下阵来,带着冲破天际的怨气游荡在安念之身后。 半夜的军营仍是灯火大亮,正是换岗的时候,来来回回的人见到安念之都打了个招呼。 安念之带着温庭往暗处走,人也少了,却是到了马厥。灯光昏暗而月光明亮,数十匹高大的骏马站着,中有一匹轻声嘶鸣,安念之走过去拍了拍它颈项,然后招呼温庭:“喂马。” 温庭简直没脾气了,闷声学着安念之的动作喂了片刻的马,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非得半夜来喂马?” 安念之道:“马不吃夜草不肥。” 温庭心中恍然,满族是农耕渔猎民族,善骑善射,汉族人在这方面多少是吃点亏的。 温庭叹了口气又问:“那为什么非要我来?” 安念之答:“军规规定参将以上官职者每日需留营一人,有调度非常事,喂马备战之责。” 温庭意识到他回避了问题,转头看他,安念之身姿挺拔,沐浴在清白的月光之下,他恍惚间想起一句“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我虽然不是参将,但是平日里却有着参将的权利。”安念之喂马的动作非常温柔,武将大都爱马,安念之亦不能免俗。 温庭几乎被这样的安念之蛊惑了,颜值,家世,能力,人品无一不是上乘,性情又说不出的合他心意,那一点恶趣味带来的怒气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对这个人的赞叹与欣赏。 数十匹马,加草添水约用了半个小时,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军营虽守夜哨岗众多,却没有一丝人声,温庭不禁放轻脚步,安念之的背影不断变换着角度从他身上扫过。 帐中那盏小灯不多时便被熄灭,安念之安然睡去,温庭却久久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出自周星驰电影《唐伯虎点秋香》。 2.张养浩《潼关怀古》 ☆、第六章 天尚蒙蒙亮,城门已开,青壮男子纷纷自城中赶至军营。安念之已经站在寨门,丰神俊朗,负手而立。 温庭以为让军官半夜喂马是磨练心性,其实不然,锦州军是招募的民兵,上马作战,下马务农,非战时期可多数归家,留营士兵不足,索性让将领代劳。 晨光熹微,寨门前已经整队晨跑。温庭打着哈欠出门围观,却被安念之赶到后厨,于是愤然离去回到鼓楼。然而世风日下,今日却只得了三个铜板 军营晨跑后热火朝天的吃饭,副总兵蹲在安念之旁边,斥道:“沐休就回家去吃!不要浪费军粮!” 安念之把脸上的两处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8 伤转给他看,“这么想我母亲来军营啊。” 副总兵:“……” 安念之两下扒完饭,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副总兵冷笑两声潇洒转身。他一直耗到张意来报告夫人出门,才急急离开。 安念之回府就钻进酒窖,良久才提了两壶酒出来。温庭已经在候着。安念之摒退众人,一手提酒一手拽人,把温庭拉上床放下帷幔。 两人相对跪坐,温庭满腹吐槽被堵住,心跳加快。 安念之对他比划了一个安静呆着的手势,直起上身低头解腰带。温庭脸一下就红了。看着安念之脱下外衫,掏出几打八开纸大小,包裹严实的的东西放下,才知道自己会错意,正满脑子浆糊,忽然听到一句“唱个欢快点的歌”。 温庭闻言张嘴就来:“老司机带带我我要上昆明啊,老司机带带我我要进省城,要上昆明车子多,半路短我为什么,啊咧咧……1”温庭唱着唱着就知道自己犯蠢了,声音渐低,脸更红了。 安念之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性子,仍被这首节奏明朗的歌镇住了,直勾勾的盯着温庭,半晌无语,方以手扶额,竟生出点挫败,“没事,你接着唱。”。 温庭期期艾艾的唱,安念之抽出一个纸团交给温庭示意他看,并穿回衣服,才低声道:“随意换首。” 温庭松了口气,展开纸团细看,老老实实的哼唱:“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和你团成片也……2” 温庭读后点头,抱住八开纸。安念之撩起床帏,抖开披风围住温庭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温庭以这个令人羞耻的姿势在众人注视之下,被安念之一路抱到花园才落地。他谨遵安念之示意,在院子里四处游走,然后不慎落水。 四月初的水还是冰凉透骨,温庭跳下去被激浑身僵住,还不及缓和便有一只手臂箍住他胸膛,另拽出八开纸,带着他将之安于软泥之下,温庭屏息,双眼紧闭,任安念之带他出水。 温庭冻得口唇发紫,享受了一把少将军的同等待遇,泡了一个热乎乎的澡。 安念之打理好后,迅速备好纸笔,还是问候信先寄,再写“父亲:粮饷已借,财物亦换,东边清静,北边热闹”另外送出。 其实昨日张意回报关于温庭户籍之事后他便有了这个打算,一个无法寻根究源的贱籍,实在是拿捏人的手段,安念之即便不屑,但在这等风波下也不得如此。好在温庭还算听话,不至于落下什么话柄,皆大欢喜。 温庭一出,安念之就仰身靠着背椅,伸手向前推了一个东西,道:“你的户籍已经办妥,这是户帖,你那小徒弟和你以父子名义带过来,具体的自己去看。” 温庭一听就觉得要坏事,接过一看就眼前一黑,内心疯狂os:“画糖画怜什么鬼?!原来真的有画这个姓吗?为什么不能好好问问我的名字?还有少将军原来你一直想错我的名字了,小怜儿师父对不起你。” 安念之又推东西:“这东街一处房产的地契。” 温庭一愣,因为从来没说过还有房子,他犹疑的拿起来,疑惑的看安念之。 安念之没理他这茬,“今日你可先去安排妥当,晚间莫忘记回来就是了。” 温庭推开门,心中五味杂陈,房子不算多上等,小小的一进四合院,正房三间带两个耳房,东西厢房各两间,院子两棵不知品种的树,地上几片细矮的的杂草。 房间家具齐全,只是落了层灰,厨房设在倒座房东面,西面是茅厕,最惊喜的大概就是院子里还有个压水井了。 温庭着手大扫除,最后摊在床上的硬板,眼圈一下就红了,这无亲无故的异世界,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不是风餐露宿就是遭人轻视,如今身在良籍,落地有家实在是难以言表的痛快。 这些,都是安念之给他的。 他自食了伤春悲秋的恶果,到了晚间条鞭法还是一团浆糊,蒙蒙的就回了安府,然而刚推开院子里的小门,就听见一女声怒喊了句“兔崽子”,瞬间如遭雷劈,觉得安念之和兔崽子放在一起太违和了,接着那女声:“我的儿子也敢打!胆儿肥了?”温庭才明白过来。 他没敢进屋,就蹲在阴暗的角落听着安念之劝慰的声音。安念之平日的声音清爽干净,这会儿带了点无奈和柔软,就着月光仿佛要挠到人心里去。 此后二十来日,温庭是不是收拾着房屋和了解民事,常言道“新人潜水三个月”,他用了太多的时间来观察这个世界,如今就是要努力融进来了。 今日恰好安念之的父亲自京城归来,温庭太好奇这个能娶来在军营前截住副总兵一顿胖揍的女人的人,然而不管是安家家宴还是军中大庆他都不得而入,只得悻悻然在安念之房中看话本。 安念之带着一身酒味回房,神志还很清楚,眼神明亮,这天夜里他没让温庭唱歌,带着醉意睡了。 翌日,温庭是被窗外喝声吵醒,两父子宿醉也起了个大早,他隔着窗户看到两人正各持长柄刀比试,久闻大名的锦州总兵安南修与安念之眉眼有几分相似,古铜色的的皮肤,下巴一片青茬胡须,带着一股悍气,衬得安念之像个少年人,干净秀气。 温庭痴汉笑看了全程,安念之最终落败,满头汗送走他爹,回屋,边擦汗边道:“画糖,明日我沐休带你去吃饭。” “是。”温庭太清楚这个腔调了,不是借自己装可怜,就是借自己记东西。他也乐得配合,唯美食与美色不可辜负。 安念之神色难得柔和,行动间都带了点欢快,温庭恍惚想起有个人跟他说过,安念之的沉默严肃是从总兵进京开始的。 说起来总兵进京,温庭忽然想到,金兵已经围过城,那袁崇焕大抵已经被抓了,他心有所感,一路凄凄惨惨的哼着:“蒙奇冤惊得我意乱心寒,保国家忠王事反遭牢关,残阳啊,昔日你照我匹马青衫赴疆场,今日里你找我披枷带锁上刑场……3” “师父,你唱什么呢?”小怜儿仰头问道。 温庭抱起小怜儿:“没什么,怜儿你看,这才是一般百姓的生活,忙碌贫穷,你觉得好吗?” 小怜儿抱住温庭脖颈,嘟囔:“不好,吃不饱饭,还脏,还要挨打。” 温庭拍了拍他后背,小孩子才七岁,家里穷得要鬻子,恰好被安念之带上了,这辈子最怕的大抵就是穷了。 “那师父答应你,每天都让你吃上饭,就算不是好东西,也不会让你饿着。家里还有一口压水井,每天给你洗澡,还让你念书,但是功夫不能落下,”温庭柔声絮叨,“好吗?” 小怜儿垂着眼,沉默片刻,方道:“师父,大明是不是要亡了。”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9 温庭一惊,绷了下肌肉,“小怜儿?” 小怜儿长舒了口气,摊在他肩膀上,“好吧。” 他今年七岁,至明朝灭亡尚有十余年,李自成入京,吴三桂冲冠一怒,清兵入关,足足有二十年上下,期间天灾人祸战乱纷扰,小怜儿一生最光明的日子将要在这烽火之中了。 小怜儿倒不是第一次来这房子了,只是这次连上行李算是正式入驻。温庭已经把院子打理的很不错了,杂草拔了个干净,抄手走廊的栏杆下栽着的藤蔓植物已经冒头了,正房门口搭着葡萄架,却不见葡萄秧。两侧开了花圃。 温庭带着小怜儿一点一点指着,进门自左手边厨房,两间打通了的练功房,角落里的茅厕,西厢两间一件书房一间客房,正房三间,中堂会客,左右卧室,东厢两间同样客房书房。 练功房的陈设最惹人深思,哨棒,匕首竟然还有弹弓,小怜儿嘿嘿笑着:“师父说的练功是这个啊。” 温庭也笑,却不说话,所谓“乱世文章不值钱”,一味凭着读书高太危险,少不得要点武艺傍身。 “正房东面的卧室归你,倘若能在此成亲,你们便搬到东厢去,”温庭欣然,顿了顿又道,“原本想少将军辞退我后再接你过来,只是你户籍跟我走了,班主催了我几次,这段时间你得自己睡在这里,怕不怕?怕的话师父再想办法,怎么样?” 小怜儿满院子溜达,眯着眼,笑的露出一个缺了的门牙洞,道:“不怕。” 他回答的太顺嘴,温庭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要提醒他,还是听之任之,只得道:“那好,但是如果夜里有什么事,就去隔壁的张叔叔家借住,只是别忘了夜禁。” 小怜儿乖乖点头。 温庭摸摸他的小脑瓜,带着他与四周邻居打招呼。小怜儿生的白白净净,眼睛黑亮,嘴又甜,转了一圈,抱了一怀的瓜枣蜜饯。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云南山歌《老司机带带我》 2.《牡丹亭.游园》 3.《袁崇焕》 ☆、第七章 温庭小怜儿师徒吃过午饭,小怜儿午睡,温庭仰躺着算计,他在锦绣班一年有余攒下了三十七两整银,安念之当初提的是的一月一两,水平稍高一点日常吃穿杂物均摊下来约莫一日一百五十文,一年就是五十多两,还有小怜儿要学费,一年一百斤小麦,…… 温庭想着想着就捂脸,兼职什么的是时候提上议程了,只是要去做什么呢,安念之虽说要随叫随到,但基本除去吃饭都不曾耽搁过白日,所以找个日间的工作应该可以,绝对不要重活,上的良籍,这时间不知道商籍良籍分得清不清楚,温庭脑子越来越混沌,翻个身睡了过去。 四月中旬,午后已经带了点热气,温庭半醒之际,一块凉凉的东西直接糊在脸上,惊得他一哆嗦,小怜儿嘻嘻笑:“醒了吧,就看到你睁不开眼的样子。” 温庭眯着眼,叠指敲在小怜儿额头上,慵懒道:“没大没小,来,把师父拉起来。” 下午,温庭有带小怜儿到私塾找先生谈入学的事,冬学赶不上了,温庭直接把小怜儿推到十二月制,岁暮罢馆,让他好好收收心。 第二日入馆,温庭就带着小怜儿置办些东西。笔墨纸砚和各种书籍,小怜儿看的书不少,只是没有按照体系的学过,经史子集三百千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书,温庭恨不得一次买全了,小怜儿看着就害怕,连连告饶说:“师父师父,可别买了,别说我看不看了,咱怎么搬回去啊?” “……”温庭默然片刻,“好吧,那下次再慢慢买。” 小怜儿手里搂着几本书,跟着他后面往家里走。温庭半回头瞥了眼,“怜儿,感觉怎么样?” 小怜儿低着头:“还行吧。” 温庭就笑,正要说话就听到一串流利的唱词,他加紧走了两步,打眼望去,竟是茶楼里说书的,字句清晰,眉飞色舞,唱的荒腔走板,反响却不错,他一下就心动了。温庭也学过一点口技,专业绝对算不上,凑个热闹还是可以的。 晚间,温庭心不在焉的躺在床上,有点担心小怜儿,有时不时想着兼职说书的事,他甚至没注意安念之又一次在他没有开口之前就睡了。 鸿岳楼,锦州城里不大不小的一个馆子,温庭沉默的扒饭,安念之打对方一进来就没停止过哭穷,什么愁得晚上睡不着觉,好多士兵军饷都欠着,已经都借口农忙不出勤了,对方的脸越来越黑,最终愤然道别,安念之还一副惭愧的样子说招待不周,把人忽悠走了。 门一关,安念之瞬间变脸,温庭好奇道:“少将军,这是来借钱的?” 安念之慢条斯理的搛菜,“来借兵的。” 借兵和借钱可不一样,温庭自然没在追问。两人吃完,温庭把剩菜打包,告辞而去。安念之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么懂事听话的人不多。 小怜儿今天第一天上学,温庭早早地就去等着接他了。小怜儿一出门,就叫着师父冲了过来,温庭微笑,一把把他抱起来,转身踏上归途,“今天上学开心吗?” 小怜儿坏笑:“开心啊,同学们都可好玩了。” “是吗,”温庭捏他脸,“我害怕大家欺负你新来的,笑成这个样子,莫不是欺了别人去吧?” 小怜儿板着小脸,正色道:“不会的,大家都那么友爱。” 温庭被逗笑,无奈:“你把握好分寸,不要被人欺负了就是。” “对了师父,”小怜儿道,“老师说过几天他要去办件私事,我们要歇上几天。” 温庭闻言皱眉,不满的嘟囔:“怎么刚上课就放假,”又问小怜儿,“那缺的课还补上吗?” “……”小怜儿望天,都是群屁股长草的孩子,谁会去问这事。 温庭一眼就看明白了,不由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不是师父非逼你上学,只是无论明……无论什么朝代,只要战乱过去就是需要文人的……”温庭说一半,自嘲道,“算了,谁小时候爱读书,不读就不读了,后面还会有文字狱,反而不如白丁安全。” 小怜儿没全懂,还是连忙说道:“没有师父,我真的挺喜欢上学的,有这么多小孩子可以一起玩,还有好多书。” 说来巧了,小怜儿这边放假,温庭恰好这时段因为安念之要出城几日,也空闲了下来。往常师徒两人时间总是错开,这下子便玩到一块了。两个人几日实在悠闲,温庭长时间逗留在茶楼门口听人说书,再有时间了就和小怜儿到河边、花木园林游玩。进了五月份,天慢慢变长了,气温也稳步升着。 家里经济紧张,两人整日里饼子咸菜,小怜儿又有点苦夏,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10 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温庭早在家里挖了地窖,沁凉的地下水淌过,温庭咬牙买了个西瓜用水镇了,总算让小怜儿开了口。温庭望着可怜巴巴的小怜儿长长叹了口气。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空自西向东逐层加深,整个世界喧嚣渐退。 安念之站在温庭家门前,影子暗淡,几乎被暮色吞噬,他伸手敲门,便听见温庭遥遥喊了句“谁啊”然后奔到门前的声音,他语调平缓道:“我。” 温庭一惊连忙开门,讶然:“少将军,您回来了,今晚……” 安念之抬手打断他,提脚就往里面走,又朝院子里嗅了嗅,“什么味道?” 温庭侧身,一脸莫名其妙的跟在他身后,“在吃火锅。” 温庭是个讲究情调的人,小小的一方院子被他收拾的整洁而温馨。中堂烛光明亮,大门开着,里面搭着方桌,上面满是食材,正中摆着一个大同铜锅,袅袅白烟升起,一个小孩子茫然望着这边。 安念之如入无人之地,气定神闲的坐下,仰头平静的望着温庭。 “……”温庭呆滞的与他对视两秒,反应过来,对这种流氓做派满心无语,随口给小怜儿说了句:“这位是少将军。”便去厨房凑了副碗筷出来。 黄铜大锅高汤翻滚,翠绿菜叶上的水珠被烛光照得绚丽,浓郁的鲜香自锅中传出,安念之哪里知道这是温庭狠了心才准备的大餐,毫不犹豫的捡肉吃。 温庭脸黑的不要不要的,那肉本来就是用来熬味道的,小怜儿都没吃两口,然而敢怒不敢言,只得咬牙忍了。 安念之却不满道:“怎么这么点肉。” “怕上火,”温庭戳着碗里面面的土豆,“没敢多买。” 安念之随口“嗯”了声,转战蔬菜。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自然不用说了,温庭半路又去擀面条,他犹豫了下要不要问安念之的来意,不过对方明显心情不好,他想了想,又去隔壁借了壶酒和一块羊肉。 安念之隔着氤氲的水汽看他端着托盘,自黑暗一步一步踏入烛光之下。 手切肉劲道入口满满的香,温庭给小怜儿挑了小半碗肉,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眼神慈爱:徒弟,我们这一年不用沾荤腥了。 三人安静的吃着,温庭小怜儿时不时低声说两句,小怜儿自然吃不过两个大人,提前放了筷子,温庭用毛巾过了遍凉水给他擦手脸,去去热气,然后把人赶回去温习功课。 温庭另外找了毛巾过水,递给安念之。安念之一把糊在脸上,长舒了口气,温庭就趁机给他盛了一碗面,把肉菜豆腐等整齐的摆好,淋上汤,安念之扒下毛巾,手底下就是这样实在的敞口的粗瓷大碗,毫不客气的端来吃了。 虽然没有冰啤酒,温庭也吃的相当痛快。天已经全黑了,不过星光璀璨,落了满地光华。温庭搬来摇椅,置于葡萄架下,恭请没有离开意思的少将军坐, 安念之从容落座,摇了摇酒壶,仰头灌了下去。下巴与颈项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星光下半阖的眼睛,硬朗挺直的鼻峰竟透着股温润的味道。温庭痴痴的看着他,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安念之忽然开口,声音黯哑:“怎么大热天的吃这个?” “啊,”温庭恍然惊醒,搬来个板凳,坐在安念之摇椅一旁,“小怜儿没胃口,想着这个比较有食欲的就备下了。” 安念之:“确实。” 温庭眯着眼笑。 安念之不再说话,靠在摇椅上,望着横亘天穹的银河还有四处闪耀的星星。 温庭有点坐不住了,看安念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想着还是叫一下吧,“少将军……” “画糖,”安念之合上双眼,声音低沉,“我此次出城是为了上回杨海借兵一事。” 温庭眨眨眼,安念之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是他不惜兵,不曾想竟是死伤太多,上面不派,下面没有。可是我又怎么可能借他。” “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朝廷式微,什么东西都敢上来欺一巴掌。” 温庭听他说的混乱,或许带了醉意才说这些,他不知从何劝起,只得苍白道:“天下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力可阻。” 安念之浅浅的皱眉,叹气:“嗯,可是还得打,一将功成万骨枯,况朝廷乎?” 四周还弥漫着火锅热烈的味道,夜间的风总算有了凉意,温庭声音低柔:“快刀斩乱麻,一个朝代太久了,便会生弊端,总得有人来敲打,虽一时战乱,却可保天下百年太平。” “守江山难。”安念之手搭在扶手,一松,酒壶哐的一声落地,骨碌碌滚远了,吓得温庭精神一振。 安念之心中有太多的话想说,去无法开口,饶是星光如此光明,也难以照亮天下的阴暗。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1”温庭小声吟了句。 安念之张张嘴,终究一言未发。 “少将军,回屋里睡吧。” 安念之摆摆手,温庭踌躇片刻,半躬着身轻柔的散下安念之的头发,又拿来一张薄薄的毯子搭在扶手上,转身回了房。 温庭自支起的窗子看着安念之,他躺了许久方起身,星月明亮,虫鸣啾唧。安念之负手仰头,一身藏蓝宛如一笔遒劲的松柏,峥嵘肃穆而苍凉,他不过站了一瞬,便抬脚离开,步履沉稳,仿佛落地有声一般,步步踏在温庭心上,温庭眼圈一下就红了。 安念之自墙头翻出,温庭蓦然急追出去,又骤然止步,站在庭院正中,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杜甫《兵车行》 ☆、第八章 那天夜里的安念之就像一把插在心里的木锥,让温庭每每午夜梦回都心疼的不行,而安念之却在第二日恢复如常。 温庭已经开始白日里说书了,他容貌温润柔和,虽然放不开,踩不得桌子,但是一袭青衫眉眼含笑的在那一坐,声音如水时唱时说,着实勾人。 天已经连连阴了好几日,一派风满楼的的样子,温庭虽想整日窝在家中,奈何安念之时不时要留宿军营,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果然一日清晨归途,蓄了几日的大雨伴着雷声倾盆而下,天黑如墨,闪电横劈,风卷的杂物漫天飞扬,又被大雨压下。 温庭收起几乎要脱手的油纸伞,拔足狂奔冲进城郊城隍庙打算暂避一下。 小小的城隍庙已经有了数人,他这一进来就惊了门口的妹子。王格儿原是避开庙内男子,便驻足门后,哪知被温庭冲进来的势头吓了一跳,连退两步一声惊呼。 温庭赶紧止步,歉然揖道:“避雨心切,冲撞了姑娘,实在抱歉。” “……”妹子张嘴,温庭茫然抬头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11 ,王格儿让一个小丫头扶着,双颊绯红,抬高声音:“无妨。” 温庭失笑。 王格儿容貌秀美,杏目瑶鼻,昏暗下脸上这一红,显得青涩干净,惹人怜爱,又兼之身形娇小,系了条月白色马面裙,外罩一件水蓝半臂对襟褙子,衣角裙角因风摆动,一眼望去清丽脱俗,堪称绝色。 温庭一眼看过来便知缘故,只是实在懒得冒雨进去,抹了把脸,在正门廊檐下斜靠着,想着待雨势小了再出去。 阴云乍破,强光一闪,“轰隆——!”天际雷声大作。 “啊!”梳着双鬟的小丫头一下躲在王格儿身后,委屈道,“巧娘。” 王格儿也被吓得一抖,却又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两个小女孩儿花容失色,温庭眨眨眼,说道:“相传人鬼精怪需经雷劫方能成仙,不知今日是何物。”他特地抬高了声调,小丫头显然听到了,愣愣的看着他。 王格儿何等玲珑心思立即接道:“双双,你说呢?” 双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摇头。温庭看着她比自家徒弟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就心生怜爱,哂道:“无论何物,雷乃天罡正气所化,又有佛家讲究的当头棒喝之意,正是浩然之气,不必惧怕。” 双双犹疑的看着他,又扭头看天上,慢慢站出来,手里头还攥着王格儿衣袖, 王格儿盈盈一笑,微一福身。温庭点头致意,不再说话。 雨势渐小了,天也慢慢放晴,温庭抖开伞正要踏出,就看到王格儿主仆二人忧心看着大雨的样子,温庭递伞:“两位?” 王格儿拽住双双,她和男子共处于这方寸之间已是逾矩,怎么可能私相授受。奈何温庭未能领会,王格儿凝视了无人的街道片刻,回头看着温庭叹气,一手拉过双双冲进雨中。 “……”温庭平举油纸伞一脸愕然。 这场雨最初的酣畅过去,又淅淅沥沥的下了几日,地里浇了个通透,一扫前几日的闷热。花草木藤被洗的干净,带着水汽添了份娇嫩,整座城市都明亮了些许。 天一放晴,温庭接连几日的阴郁的心情总算稍有好转。安念之已经不需要他了,这件事无时无刻不在翻腾,然而安念之却没有结束雇佣,又让他有点想法,这个念头就像一支狗尾巴草,偶尔扫到心上就是一阵的痒。 小怜儿月末测试成绩异常的好,想来他自小历经冷暖,跟了温庭之后冲州撞府,又看些杂七杂八的书,心性见识自然是其他孩子比不了的。温庭骄傲的不行,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安念之分享。 温庭安顿好小怜儿后,急赶至安府,安念之正在练武,眉眼间英气勃发,一身暗棕劲装,袖子挽出一个三指宽的白边,长刀破空,气势如虹。 温庭止不住微笑,“少将军。” 安念之动动眉毛,手下一顿,“嗯。” “怜儿此次测验得了第一。”温庭向前迈了一步,双眼满是欢喜,直直看着安念之。 安念之收手,一旁递上帕子,他将长刀插回兵器架,边道:“不错,赏。” 温庭窝心的不行,在安念之进了耳房沐浴之后进了卧房。 耳室忽然传出一个男声:“哈!”接着就是“哗啦”的水声。安念之沉声道:“滚出去!” 温庭收回脚。 男声:“安少别这样嘛。我们兄弟好久不见……你你你别冲动!我马上出去!” 温庭盯着门,就见着一青年走进,手里抓着把折扇,一身米色直裰,头戴网巾,十分的俊雅。 青年见到温庭“呀”了声,颇为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旋即朗声道:“安少,你这屋里怎么还藏着人?” 安念之咬牙:“刘、二。” 温庭本能的后退一步,刘二倒也没逼上去,玩笑道:“你不地道啊,王姑娘这还没进门呢,你就给她找不痛快,这要成了亲,啧啧。” “成亲?”温庭如遭雷劈,一脸不可置信。 刘二眼珠子一转,兴致盎然,“安念之都20了,再不成亲是要急死总兵大人吗?” 温庭那点小念想瞬间破灭,炸得他眼花缭乱。 刘二玩心大起,在温庭顺着领口向下滑摸了一把,猥琐道:“哟,细皮嫩肉的,怪不得安少这么上心藏家里,床上怎么样?爷喜欢浪一点的,只要你……” 他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温庭带着迷茫的愤怒,一个勾拳直击他颧骨。 刘二倒吸一口凉气,惊怒道:“你他妈什么下贱的东西敢碰二爷!” 温庭心中骤然掀起狂怒,瞬间将脑海中的一切烧成齑粉,他抄起手边瓷瓶甩手就砸!刘二手无缚鸡之力,千军一发之际,安念之急掠而至,温庭手腕大痛瓷瓶“啪啦!”一声尖锐的脆响碎了满地,几乎同时他腹部挨了一脚横飞出去! 温庭撞上桌腿,恐慌抬头,安念之神色冷厉,竟是怒了,喝道:“放肆!” 温庭不自禁打了个冷颤,腹背剧痛,耳边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向安念之伸手 。 刘二松了口气,点了点脸上的伤,疼的呲牙。 “谁给你的胆子在安府动手伤人!”安念之恨道,“来人,三十板子,扔出去。” 温庭一点一点回过神来,血自指尖凉却,浑身抖得不行,他吃力的看向安念之。少将军一身绒绒毛遮不住的煞气,凤眼凌厉凶悍。 温庭被人拖到院子里,他隐约觉得自己有些地方不对劲,然而无暇细想,棍棒到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他却能清楚地听到安念之的声音,“你他妈不撩拨人会死啊,要不是老子你打算挨了?” “我哪知道这一碰就疯啊。” “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 “够兄弟,这小玩意不要了?” “就是个唱戏的,听话才放身边了。” 安念之从来不这么说话,他霸道寡言,喜怒不形于色,偶尔带点恶趣味,有极强的责任感,严于律己,武艺了得…… 温庭脑子又开始混沌,他会买白玉豆腐,会和人还价,还会喂马,遵守军规,兵法战略了然于胸,风花雪月一窍不通,“所以呢?”温庭想。 安念之忍着把惨叫的刘二扔出去的冲动给他上好药,随意道:“什么事?” 刘二埋怨:“怎么不知道把爪子拔了,这么祸害人。” 安念之面无表情。 “好吧,”刘二妥协,“大哥说家具打好了,让我带个话过来。” “哦,”安念之瞥了他一眼,“这时辰。” 刘二摊在桌子上,抑郁道:“本来想找你喝酒的,但是现在伤着再喝酒,我哥一定会打我的。” 安念之自顾自收拾了,“还回吗?” 刘二撑起身子,“不了,在你这凑活一晚。” “嗯,”安念之点头:“去找南叔给你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12 准备东西。” “哎。”刘二笑应了出门喊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清晨,小怜儿打着哈欠去厨房拿饼子,然而一进中堂便看到温庭房间门开了,他有点疑惑,走过去叫了声“师父”,没有听到回应。随即抓着门框向里一望,看清就是一愣,接着一声惊呼扑了过去。 温庭脸朝外侧卧着,半长的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身下还有一圈干涸的血迹,暗红刺目。小怜儿被吓得不行,眼中瞬间蓄了泪水,有心碰碰温庭却无处下手,只得连连喊着。 温庭虚弱睁眼,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才慢慢清晰,哑声道:“怜儿,醒啦。” 小怜儿手足无措,哽咽道:“师父你怎么了?怎么还有血啊?” “哦,没事儿,”温庭勉强动了下,顿时皱脸,“乖,去帮师父倒杯水。” 小怜儿连忙端了杯水,跪在温庭床头,一点一点喂他。 “师父今天早上被人抢劫了,”温庭随口掲过,“怜儿,你去帮师父跟茶馆告个假,再请个大夫来,好不好?” 小怜儿忙不迭点头,抽抽鼻子,又接了水放在他手边,逡巡数步方咬牙说了句“师父你等我啊”转头跑了出去。 温庭笑着答:“好。” 他眼看着小怜儿跑出门外,表情一点点凝固,他又蜷了下,背部伤口撕扯的疼痛隐隐带着灼烫感。 小怜儿过了好一会儿才飞奔回来,后面跟着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青年看到温庭这幅惨象,也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小怜儿眼圈红红的,咬着下嘴唇,急切的看着青年。 青年把药箱放在一边探手去解温庭衣结,轻声道:“恕在下冒昧,这伤……” 温庭忽然挡了下大夫的手,歉意的看了他一样,对小怜儿说道:“怜儿去给师父备点早饭吧。” “哦。”小怜儿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了转,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有劳了,不想吓到孩子。”温庭解释。 大夫点头,轻手轻脚的为他处理伤口,“看着挺吓人,不过还好,都是外伤,唔……这一脚有点麻烦,我给你开点药,好好养着。” 大夫又细细嘱咐了些事,温庭一一应了,收下药方,招呼小怜儿付诊金,送人。 大夫瞥了眼小怜儿端来的糙米粥,摆手道:“不必了,我也只是个学徒,这小兄弟说外伤,我才敢造次,万万不敢收诊金。” 温庭气力不足,不欲推让,直接叫小怜儿拿钱送人,自己在后面懒懒的道谢。 温庭一手不便,小怜儿就顶着红通通的眼睛捧着碗,温庭心中歉然,小怜儿从来不哭的,当年被父母别上草,都是一脸随意,如今这样子实在让人心疼。他最后还是把小怜儿赶去上课了,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拽开床单浸在水里,重新铺好床,将药方藏在枕头下,再侧卧下去,卷过被子,“再睡一会吧。”他想。 三个月后,安少将军大婚,举城欢庆,茶楼歇业一天。 时值八月中旬,最是闷热的时候,温庭剪了套短袖短裤,窝在家里的时候便穿上,安念之成亲当日,他几乎天一亮就醒了。 安念之换上喜服,众人簇拥之下,与安南修进了家祠,他神色肃穆,双手执杯,酹酒少许后一饮而尽。 温庭在床上打了个滚,揉着眼睛坐起来,满城的鞭炮声大作,他鼓着腮帮子生了会儿闷气,黏黏糊糊的起床洗漱。小怜儿早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练功,温庭靠在廊檐柱沉默的看着。 安念之出得家门,□□高头大马,迤迤然走向王家。 温庭拍拍手,跳下场中,脚尖撩起一把花枪,飞身接过挽了个起手式,疾走数步上前与小怜儿套招。温庭身法轻盈多是花式,小怜儿却是简单粗暴,掌劈足踢腾挪翻转,陪着温庭打闹。 王格儿艳红的凤冠霞帔,娉娉婷婷上轿,迎亲队伍吹打喧闹。满是喜庆热闹。 小怜儿早早去上学,温庭一天都没安下心来,外面的欢腾仿佛隔了层玻璃透过来。 不是没恨过安念之,他无数次想安念之究竟以何种心态竟然如此肆意侮辱,强加仗刑,最初的愤恨甚至压过了疼痛和悲伤,让他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眠。 是夜,安念之送别宾客,步入洞房,王格儿正站在他挂起的甲胄之前,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描绘着其冷硬的轮廓,闻声仓皇背手转身,红烛高照艳妆之下看不出脸色,然而她一脸受惊,双目微瞠,实在是明显。安念之自然没有出声责备,闭了门,问道:“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小怜儿正在屋中温书,正是昼夜交替的时候,天色昏而不暗,地上光影不分,温庭坐在稀疏的葡萄架下,沉寂半晌,忽然起身,身姿婉转,眉眼哀戚,轻声唱:“长则是急煎煎按不住意中焦,闷沉沉展不彻眉尖皱,越觉的情怀沉沉,心绪悠悠。1” “因为巧娘每次都没有看到你穿它。”双双道。 安念之面色平常:“嗯。”王格儿却是窘迫的无以复加,垂头,双手无措的揪着衣服上的流苏。安念之对双双道:“出去吧,外面有人带你去住处。” 安念之仿佛看不到王格儿的羞赧,自顾自脱下外衫,“巧娘?” “是,是妾身闺名。”王格儿喃喃道。 安念之无奈顺手揽过她的肩膀,“你我既是夫妻,我自然好好待你,不必怕我。” 王格儿一时哑然,要说不是害怕吗? 屋正中摆了架黄花梨拔步床,罩着金线绣的龙凤呈祥大红帷幔,安念之半捧着王格儿侧脸,轻柔的亲吻。 皓月高升。 “不枉了开着金屋,空着画堂。酒醒梦觉无情况,好天良夜成虚旷,临风对月空惆怅。怎能够可情人消受锦幄凤凰衾,把愁怀都打撇在玉枕鸳鸯帐!2” 温庭声音越来越低,唱罢一时恍惚。小怜儿已经睡了,他席地而坐,仰天长叹。 “师父,我在街角看到了只小狗。” “嗯?” “脏兮兮的,脖子里却系了条红绳。” “红绳?” “嗯,可能是被人赶出来的吧。” “……”温庭如遭重击,一时之间心中大恸。 “师父你说什么?” “毛香足净主人怜,无端咬着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3” 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颓垣。4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关汉卿《窦娥冤》 2.关汉卿《温太真玉镜台》 3.薛涛《犬离主》 4.汤显祖《牡丹亭·惊梦》 ☆、大结局 安念之婚后第六天,大金再度发动奇袭,三日攻破盘锦,挥军直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13 取锦州。锦州军迅速动作,呈备战势,严阵以待。安念之临危受命,带小队人马阻截,沿路设陷,又以树上开花之计威慑金兵,终使锦州城得喘息之隙。然,金兵以妇孺为饵,诱安念之出手,因之生擒。 消息传到锦州,全城哗然,温庭惊堂木脱手,冲出茶楼,茫然站在主街。王格儿打翻针线盒踉跄倒地,总兵夫人一言不发走向军营,安南修踹翻桌子,堂下无一人出声。 早在锦州闭城的时候,温庭已经开始往暗道里放干粮和水了,一天一换。暗道是他早就高薪请人挖的了,在灶台之下,十分隐蔽,空间小,两个人半蹲着进,并排躺的大小。他本来想日后自己慢慢拓宽,后来才反应过来完全不敢动,担心分分钟塌方,就那么放着了。 他曾经想,安念之这个人,恨不得、爱不得,如今结了婚,大抵就这样了吧,所以张意敲开他家门的时候,温庭竟然忍不住的笑了下。 两天后,金兵临城叫阵,守城军闭门不应,只以箭退敌。 翌日破晓时分,天空将明未明之际,温庭站在城墙上,朝下望了望,対张意和季博文道:“答应我,建个瓮城好吗?”又担忧的拽了拽手里的绸缎子,随后两手缠上绢布,握住绸缎,将之背在身后,“这要一失手,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季博文无言以对,温庭站在女墙上,死死握住缎子,脚尖点着城墙壁,顺势滑下,一时清风拂面。温庭无暇顾及思量,离地两三米的时候,两臂v字角度骤然缩小,坠势登减,又用力踹了脚城墙,飞旋落下,同时甩了缠手的布。 城下远远地巡逻金兵全部怔住,温庭稍动了下头,确定假发尚在,方摊手浅笑,悠然走过去。 温庭走了数十米金兵才反应过来,远远地围着他叽里呱啦的说着话。 温庭一怔:“啊?” “谁?干什么?”有人生硬道。 “找领将,有事相商。”温庭不拽戏腔的时候假声并不好,只好尽力往中性上靠。 金兵又是一阵骚乱,一个男人走出来,挑眉问:“说。” 温庭忍住动眉毛的冲动,“劝降安念之。” “哈!”男人两条眉毛上下一晃,“真的?” 温庭觉得整个眉毛都不好了,轻颦:“嗯。” 外面喧嚣起落,账内安念之盘腿坐在地上,半靠着床板,蓦然转头,温庭正对他站着,淡金的日光自他斜上方打下来,高髻步摇,稍碎的刘海鬓发,隐约露出张瓜子脸,一双桃花眼,眼尾细长,鼻梁秀美,嘴唇桃红。白色主腰,花鸟长裙,宝蓝蝶纹对襟短衫。同色长宫绦,月白披帛。柔媚天成,贵气慑人。 “张意,你觉得画堂……”季博文恍惚出声,蓦然反应过来,“没什么。” 温庭身形修长,披着熹微的晨光,裙摆披帛飘扬,自城头飞落,带着决绝的力道落入凡尘。 温庭一眼扫到安念之,抬手揉眉间,走向他,嘟囔:“这人什么眉毛。” 安念之回神,沉着脸看他。 “夫君,”温庭敛起衣裙,蹲在他对面,挑着一边嘴角笑,“家里说你被抓了,让我来劝劝你。” 安念之依旧盘着腿,神色未变,心中了然。 温庭看他神色略显憔悴,两手互扣,强忍着冲动。这个王八蛋啊,明明狠心的一比,然而时隔两个多月,忽然落魄的出现在眼前,那一瞬间,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炸的温庭整个人都蒙蒙的,鼻子酸涩,手脚发软。 温庭蹲着缓了缓,重新抬头,依旧笑着,将安念之扶上/床榻,“我以为他们会住在咱们军队的营地呢。” “他们不敢。”安念之漠然道。 温庭没想到他会回答这种没意义的搭讪,不由一怔,冁然道:“这样啊。” 安念之安坐榻上,问道:“怎么回事?” “前两日家里听到消息,着实吓了一跳,”温庭理了下鬓发,衣裙委地,坐在踏脚板上,侧着身子看他,“季先生担心你的安危,让我瞒着大人来找你。所以是趁着天未大亮自城头跳下来的,这边领将知道我们夫妻情深,才允我一探。” 安念之知道这是季博语的意思,父亲尚不知情,城门也暂时安全,便稍稍放心。然而他有些分不开心思,直直盯着温庭的脸,研究了半天才明白,鼻梁下颌摸了些黑色,淡化了棱角,这才有了开始的那副柔美的样子。 温庭拉过安念之的手,写到:晚上救。边说:“到底谁跟□□说的要高筑墙,下来的时候太吓人了。” 安念之收回手握住,微一点头,“高筑墙不是说城墙。” “……哦。”温庭无力。 “少将军可还记得我之前给你唱的关于霸王的曲子,”温庭看都没看安念之,自顾自说着,“我想是忘了,那是虞姬唱的,当时四面楚歌,项羽悲叹,美人虞姬劝酒宽慰。可惜兵少食尽,才败于乌江……” “项羽肯定会失败,不是一时之难。”安念之忽道。 温庭呆愣,驳道:“项羽其他不说,单他个人悍勇,用兵又有天赋,若非时事所迫未必会败。” 安念之下床坐在温庭对面,正眼看着他:“垓下一战给他足够的人马,也仅会直取韩信中军。” “项羽硬碰硬就更不会输了,”温庭反诘,“以霸王勇武,若不是被困,怎么会一败涂地。” 安念之道:““间于天地之间,莫贵于人”,汉军善谋虑,“倍则战之,敌则分之”自然不会跟项羽硬碰硬。” 温庭道:“以项羽巨鹿之能,难说他不会另有妙法,只是四面楚歌先败了他。” “项羽巨鹿彭城之役,确实了得,”安念之道,“但是“所不胜者,不得将军者”两次项羽都没杀了章邯刘邦,更不提再早的鸿门宴,还经常后备不足,项羽大败,早有征兆。” “……”温庭挫败,“虽然总的说来项羽确实不适合称王,但是作为猛将堪称第一人。” 安念之不由浅笑:“诚然,唐朝太宗与他一个路子,出兵神速……” 温庭原本想用乌江自刎引出来劝安念之下令开城门的话让外面人听听,结果杯安念之一下扯开话题,两人就这么坐在地上天南海北的聊起了将领战役,直到有小兵送饭,安念之才意犹未尽站起来,而温庭猛然反应过来顿时色变。 安念之从来没和人这么酣畅的聊过,军中是长辈与属下,好友又多不涉此,这短短不到两个时辰,几乎要将温庭引为知己,忆起前事总算有了悔意。 两人用过饭后,小兵收拾了残局下去,温庭冲安念之挤了下眼,拽着他坐到床上,离开门口可见的范围,从胸口掏出两团物事。 安念之:“……” “神机妙算刘伯温,算不到大明天子坐龙廷,文武功臣命归阴。1”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14 温庭把东西藏在垫子下,随口唱了句,又问,“少将军有没有听过这段曲子?大明局势稳定后,胡蓝两案几乎屠尽开国元勋,连子孙都只有徐达两子得荫庇。那些人都是陪着□□从和尚打到皇帝的人,却落得如此地步,功高震主鸟尽弓藏,□□倒是适合称王,扫平一切障碍想要给子孙稳定的江山,亿万斯年,绵延罔替,玩的一手好政治,少将军,你为这样的朝廷赌上锦州百姓,值吗?” 安念之有一瞬间的茫然,蕴着的笑意消失,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驳:“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何况这几人都有过错,□□早年间奉“刑乱国用重典”,才会刑罚过重。” “不过是朝廷把军队当做手里的剑,扫平天下,铲除异己,然后自己坐拥天下,剑利,怕伤到自己,没关系,折断重铸,当时杀人的时候怎么就不嫌锋利呢?”温庭哼笑。 安念之腾得站起来,垂眼看温庭,眉眼间带了点怒气:“军队守护一方百姓安宁,将士身受国恩……” “少将军,忽然想起来,”温庭目光坚定,仰头看他,步摇垂在耳旁,“袁崇焕死了,凌迟,三千多刀,昨日京中传来的消息,百姓分而食之,血肉尽消。” 安念之瞠目,怔在当地。 “因为今上一句“纵敌长驱”百姓恨极。”温庭继续说,“能怪百姓吗?古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军队原本应该用来保护百姓,如今却更多的用来维护皇权,竟然还能发生这种事。” 安念之沉默半晌,抚着额头重新坐下,叹道:“袁公……” 温庭心软,不舍得在说下去。 一时之间两人不再说话,而温庭强压在心里的恐惧不禁一点一点破土而出。 安念之回神,看出温庭异样,一把拽过他近乎痉挛的手,硬掰开搓揉,“怎么?” 温庭强笑:“没什么。”他收回手甩了甩。 安念之明显不信,却被温庭截住话:“少将军回去之后不要打仗了,徒增伤亡,让清,金兵过去吧,他们不过是要粮食,不为杀人。” 安念之断然道:“我安家世代受皇恩……” “他们为什么会对对你们好?因为你们会打仗,可以保护他!你为什么要效忠他?为了曾经的恩惠?所以即使搭上千万百姓的性命都可以吗?只要贤明,谁当朝对百姓来说都无所谓,现在的金兵或者起义军都可能是当年的朱元璋。” “放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元朝失道,朱元璋起义就是代天行事,如今明廷一样失了民心,凭什么拉着天下的人陪他拖上数十年的战争,忍受着他苟延残喘的迫害和新政权的对抗?!”温庭说到激动处险些忘记了假声,他对死亡的恐慌放到了安念之与小怜儿身上,说起话来有了点声色俱厉的样子,“我中国千百年朝代更替动辄数十年不得安宁,昏君无道更是数十年的暗无天日,多少人一辈子就生活在暴君酷吏和战乱中,新政权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安念之脸色铁青:“放屁!你难道让我开城门吗?!放各路军队随意进出才真他/妈是害人!” 两人气势勃发,对峙良久,竟是安念之先败下阵来,他皱起眉,按着温庭肩膀让他坐下,稍冷静了下,躬腰耳语:“你跟我说实话,晚上怎么救?” 温庭浅笑,唇语加手势:“放火,我走正门,你潜行。” “不可能!”安念之勃然大怒。 温庭眼圈一下就红了,他猛然攀着安念之前襟,急切的望着他,须臾,放手端坐,强作淡然:“别闹。” 安念之面沉似水,一步步在帐篷里转圈。 温庭被他转的心都化了,柔声道:“少将军,我喜欢你。” 安念之一顿。 “我昨日救了个孤儿,叫小怜儿,留在了府里,我们要好好照顾他。” 安念之直接抬脚踹翻了桌子。 外头立刻有人跑进来,扫了眼安念之和桌子,担忧的看向温庭。 温庭侧头莞尔:“抱歉。 ” 那人立刻摇头,挪了挪脚才恋恋不舍的出去。 温庭双手玉白,匀称修长,捻起兰花指来十分漂亮,如今有些有些僵硬的抓着宝蓝短衫,衬得皮肤愈发细腻。 “少将军,你是一家之主,这两天不在,家里都乱了。” 良久,安念之撩开衣摆岔着腿坐下,他鲜有这么复杂的心思,一双凤眼神色稍淡。 太阳渐西,帐中一片静谧,只有偶尔温庭念两句,安念之时理时不理,随着时间愈发暴躁。 晚饭是菜汤馒头,温庭食不下咽,阳光不甚明亮,安念之坐在他对面,抓着筷子的手慢慢爆出青筋,又慢慢消失,末了无奈笑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温庭紧张的舌头都僵了,“嗯。” 温庭看着暧/昧光线下安念之的轮廓,忽然有点想看他披上绒绒毛的样子,再低头浅笑,落上一身的月光,靠在躺椅上,小怜儿在一旁看书,火锅翻滚出一室氤氲的水汽。 此情此景,如此遐想,陡然生出凄凉。 温庭唯一的牵挂就是小怜儿,不过以安念之的品行自然会好好抚养他,倒也不是太担心,竟然慢慢放松下来,正是“自知身陷八百万,不敢踌躇,静待黄巢”。 天完全黑了下来,天边一声烟花细碎的爆鸣,温庭神色一凛,迅速抽出垫子下用来垫胸的物事,抖手甩开。 安念之站起来,浑身肌肉绷着。 温庭穿戴上黑衣面罩,丢掉假发,摸净眼妆,捻出步摇笔,随意的勾了两笔眼睛。 营地猛然炸开,数百人大喊。 温庭跳下床就要往外跑,安念之一把抓住他,温庭一颤,仿佛世间刹那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喧嚣又起。 温庭蓦然反握住安念之手腕,把他拉到身前,脱口而出:“安念之!你相信我,明朝将亡,李自成称帝不久金兵入关,清朝一统两百年,不要带人打仗了,你相信我啊!”他眼底一片水光,留恋的看了眼安念之,甩开手,大喝一声冲了出去,一棍子打翻过路士兵,西南火光冲天,满场的嘈杂慌乱。 温庭出来的瞬间,四周看守的人立即大喊着涌了上来将他围住,安念之余威尚在,竟无人敢动手。温庭心中苦笑,他咬着牙,一个前空翻打开局面。 粮草失火,人质潜逃,金兵大乱。 营地光影交错,不过数秒,一把枪头自温庭身前捅出,温庭张嘴无声痛喊,呼吸骤停,眼前金光闪耀,全身的暖意顿时流散,他开始浑身颤抖,手无意识的挣扎着上抬。 好疼啊,从来没有这么疼过,这么冷过。 □□抽离,温庭软软的瘫倒,金兵反应过来不对劲,远远地拿东西挑开他面巾,终于发现。 安念之一行人阴影处疾行,暴露于城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念棠 作者:看风景的粽子 分卷阅读15 墙下,领队忽然倒吸了口凉气:“来了,快!” 安念之下意识一停,不待人察觉,又立刻飞奔,“画糖死了。”他想。 三日后,小怜儿失踪,大金领将被暗杀,锦州军趁势将之一网打尽,金兵大挫,改道西攻。 尾声 顺治十二年春,大地复苏,天地间蒙蒙的一片绿色。锦州东街战乱荒废的房屋渐渐有人归来。 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缓缓推开重若千斤的大门,一位眉眼清丽的少妇温顺的跟在他身后。 门内,满院枯黄的杂草,葡萄架零落了一地,门窗大半破损,屋中一片狼藉。 “连哥哥,”少妇上前扶住男人,“怎么了?” 温连满目疮痍,“这是我家。”他控制不住手臂的颤抖,喃喃道,“这是我家啊,念棠。” 温庭衣冠冢前,安念之肃穆而立。 “夫君?”王格儿轻声叫到。 安念之回神,“巧娘,孩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叫念棠,安念棠。” “念……”王格儿一怔,却没有反对,只说:“是。” 良久,两人联袂离去,只余古树,孤坟,无字碑。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这是金庸《碧血剑》中的一段曲子,是一曲温州鼓词,民间流传的曲子。 分卷阅读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