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 分卷阅读1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 ================= 书名:寒星 作者:禾雎 文案 剑寒川不喜欢当武林盟主,他懒得管那些繁琐的事情,可是他还是当了武林盟主,因为他要救下那个少年来。 顾朗星原本以为自己终此一生就要在这漫无边际的痛楚中度过了,他没奢望还能遇上剑寒川,还能体味到真心的快乐。 “给它起个名字罢。” “就叫……寒星阁罢。”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剑寒川,顾朗星,殷连颂,柳暮山, ┃ 配角:景澜,陆云归,陈萧,林书棠 ┃ 其它:江湖,bl, ================== ☆、凌褚山庄 凌褚山庄的练武场中,十几名弟子正在整齐划一的练功,响亮的口号声响彻天地。此时正是一年中天气最寒冷的时候,场中的弟子虽说要练功,却也穿的厚实,只除了,场外跪着的一个人。 顾朗星只穿了身单薄的白衣,跪在雪里好似要和这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一体一般,已经半个时辰了,他的双腿先时还能觉得针扎一样的刺痛,现今已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看就要摔倒。 凌宸在场中练剑,眼角余光却一直瞄着顾朗星,眼看他要晕过去,扔了剑急奔过来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抱在怀中。 顾朗星一下子清醒过来,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惊惧,他挣了挣,想要重新摆好跪姿。不等他跪好,头发却已被人用力扯住,他的头被迫偏向一边,随后就是狠戾的一巴掌扇过来,顾朗星久跪脱力的身子无力招架,被打得摔倒在雪里,只觉眼前一片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凌霄身穿一身黑色劲装,左边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耳畔,怒瞪着歪倒在地上的顾朗星嗤声一笑,“不是跪不起来吗,那就趴着好了。” 立刻就有两个家丁上前来,一边一个按住顾朗星双臂,另一名家丁撩起他的衣襟下摆,又拉下了他的裤子。顾朗星整张脸埋在雪里,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羞愤,他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凌霄冷哼一声站起身,“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别急,很快就满足你。” 家丁递过一条黑色长鞭,凌霄向后退了一步,却并没有着急动手,只是盯着顾朗星暴漏在空气中的身体。凌宸看得着急,上前拽了拽凌霄的衣角,怯生生地道:“哥,别打了,他已经跪了很久了。” 凌霄甩开他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黄大,带二少爷下去。” “哥,求求你了,别打他,哥……”凌宸还想说什么,已被家丁连拉带拽拖走。 待凌宸离开练武场,凌霄冷哼一声,扬手狠厉的一鞭带着划破空气的咻忽声落在顾朗星光裸的臀上,他下手极重,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痕,雪中趴着的人狠狠一挣,强忍着没发出一声叫喊,只是无声地用双手抠住地面的积雪,一点点攥紧。凌霄也不说话,只是一下接着一下狠厉的落鞭,打了不过二十下,顾朗星臀上已遍布血痕,他绷紧臀部,整个身子颤抖着厉害,却依然一声不吭。凌霄冷笑一声,家丁会意,把顾朗星两条腿拉的更开,第二十一鞭,竖着抽落在他的臀缝中,顾朗星终是没能忍住,撕心裂肺地惨叫出来。以后的九鞭,悉数带着凌厉的风声抽在他的臀缝里,顾朗星的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却仍有破碎的痛呼声从唇齿间不断溢出。 凌霄打完收了鞭,带着人扬长而去。 顾朗星趴在那里,一头黑发散落,凌乱地铺陈在肩背上,点点血迹溅落在雪地里,白的雪、红的血,莫名其妙带了一丝糜乱的味道。他在雪里趴了很久,直到整张脸颊都已彻底麻木,才强撑着跪起来,一动之下牵动了伤口,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顾不得蹭到伤口有多疼,伸手将褪到小腿的裤子提上,又整了整衣襟,这才一步一步慢慢向房里走去。他的白色裤子很快被血浸透,每走一步都撕心裂肺的疼,走了没几步,就软软地晕倒在雪地里。 议事厅。 凌霄把茶盏重重撂在了桌上,“今天在练武场,二弟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把那个贱人揽在怀里,这成何体统,我看再这样下去,他非得被那贱人迷晕了头不可。” 凌褚山庄老庄主凌鹤峰端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听完大儿子的牢骚,却一直没有答话。凌霄急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爹,不如让儿子杀了那贱人,好永绝后患。” “不急”,凌鹤峰睁开眼,“我留着他,自然是他还有用,杀他不急于这一时。” “可是二弟……” “随他去,本就没指着他能做些什么,”凌鹤峰手指叩叩桌面,问道,“霄儿,吩咐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现在人就在后山。” 凌鹤峰满意地点点头,“去把凌云叫过来。” 凌霄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凌鹤峰又闭起眼,唇边挂上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凌褚山庄西北角的一间低矮平房内,顾朗星趴在床上,臀上狰狞的鞭伤被他草草处理了一下。快要一天滴水未进,他嘴唇干裂,喉咙干涩的厉害,连带着身后的伤口也刺刺的疼。昏昏沉沉间,房门被谁推开了一条小缝,北风卷着雪花涌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门被推开,紧接着又吱吱呀呀地关上,凌宸趴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凌宸急了,“星哥哥,你在发烧。”顾朗星挤出一丝笑意,他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吐出两字,“无妨。” 凌宸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袱,一层层打开后,里面是几块儿点心,他将点心放在顾朗星枕边,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瓷瓶儿,伸手掀开他的被子。 顾朗星一惊,挣扎道,“不妨事,你不用……” “不行,你今天在雪里跪了大半天,又受了罚,不上药如何能好起来”,凌宸很是偏执,他又压低了声音,“你放心,爹爹和大哥都不知道我过来。” 顾朗星一丝力气也无,只得安静地趴在床榻上,任由凌宸褪下他被血渗透的外裤。伤口已经被清水清洗过,干涸的血迹洗掉后,一条条鞭伤横七竖八的横在臀腿上,打破的皮肉翻卷着,被水一泡,伤口的边缘变成青白色,隐约露出里面的嫩肉,更显得可怖。凌宸眼圈一红,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即便如此,药粉撒上去的时候,顾朗星还是痛到浑身颤抖。等到处理好伤口,他早已是一身的冷汗,他控制了一下呼吸,慢慢睁开眼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意,“多谢你,快回去吧。” 凌宸收拾着床边的东西,抬头正对上顾朗星的眼睛,不觉有些楞了。桌上烛火跳动的烛焰映在他的眼睛里,跳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 动着的火苗一簇一簇,那双眼睛像是无边夜色里的一汪深潭。凌宸呆了半晌才慌忙站起身,“……星哥哥,你好好休息,我……我明日再来看你。” 凌宸走到门口,又细细看了他一眼,这才关好门离开。 凌宸走后,顾朗星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在黑暗中平躺,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屋顶的一个角落,身后的伤口被压迫,疼痛叫嚣着铺天盖地袭来,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耳边,他抬手擦掉那滴眼泪,又趴了回去。 千里之外的江南,御剑山庄。 柳暮山裹着厚厚的貂裘,怀里抱着暖手炉,窝在椅子里睡意朦胧。殷连颂进门来,抖落一身露水,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柳暮山嫌弃地往边上躲了躲,“一身寒气,离我远点儿。” 殷连颂还未说话,门又被推开,剑寒川面色凉薄走进来,身后跟着景澜。景澜虽穿着一身男装,却难掩容色间的娇俏。 “庄主”,殷连颂开口。 剑寒川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坐在了几人上首。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早就叫了我们过来,快些说,我还得回去睡回笼觉。”柳暮山又打了个哈欠。 景澜扬扬手里的信,“凌褚山庄送来的请柬。” “请柬?”柳暮山来了兴趣,探头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拍了桌子,“凌鹤峰真是好大的口气。” 殷连颂也皱起眉来,“武林大会的地点一直未定,日月明教也还未表态,凌鹤峰倒好,一声不吭送来了请柬。” “我派人打听过,周边各帮派都已收到了请柬,他们都以为是三大门派商议后定下的,看来凌鹤峰是想赶鸭子上架,到时请柬已收,消息放出去,也容不得我们不去。”景澜说道。 “想必日月明教那边也是如此。”殷连颂道。 剑寒川从进来后就一直未说话,底下三人说完,都齐齐扭头看他。 剑寒川转脸向殷连颂道,“把庄内的事情处理安排好,明日启程。” ☆、武林大会 御剑山庄一行人日夜兼程,终于在六月初七赶到了兖州城。因着武林大会的缘故,城里多了许多江湖人,茶馆酒楼里也日复一日地热闹起来,城中居民难得看到这么多武林中人,纷纷带着好奇的眼光偷偷打量这群似乎只存在于话本小说中的侠士们。 剑寒川一行坐在酒楼二楼靠窗的位子上,柳暮山从没来过东北,此时连饭也顾不上吃了,东张西望搜寻着好玩的东西,殷连颂一边嘲笑他没见过世面,一边喂了一勺蒸蛋过去,柳暮山嘴里鼓鼓囊囊,还不忘冲殷连颂翻个白眼。 “哎,我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次武林大会为什么要定在凌褚山庄?”隔壁桌的一个大汉好像是喝多了,舌头打着弯大声嚷嚷着。 周围的人自是好奇,纷纷看过去,大汉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得意地甩甩头道:“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因为凌庄主就要继任武林盟主了。”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议论起来。东北凌褚山庄、江南御剑山庄和西北日月明教是当今武林中威望最高的三个门派,千百年来一直维持着三足鼎立的局面,倒是也安定和谐,只是武林不可一日无主,这次的武林大会,也是要全门派共同商议推选一个新的武林盟主,此时,醉酒大汉的话一出,难免有人心有不服。 “这位兄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武林大会还未举办,你又怎知盟主的人选?” 景澜抬头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是云门山刘掌门之子刘易安。” 那大汉醉的更甚,扯高了嗓子说道,“你们懂个屁,凌褚山庄前不久抓到了魔教余孽,如此一来,魔教彻除,凌褚山庄可是立的头功,凌庄主岂不是稳稳地要坐上盟主之位。” 剑寒川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柳暮山早已不耐烦,此时听了这话撂了筷子就要拍桌而起,殷连颂眼疾手快按住他,“别冲动,先听听再说。” 是夜,众人聚在剑寒川房中,柳暮山气愤不已,“魔教明明三年前就被我们灭了,凌鹤峰这老家伙却放出话来说抓到了魔教余孽,到底是何居心?!” 殷连颂道,“三年前毓璜顶之战我就觉得这个凌鹤峰有些问题,他到底是何居心,明日一看便知。” 景澜问,“庄主,我不明白,我们当初为什么不告知天下魔教已灭,若是当年说出实情,如今凌鹤峰也不会敢拿这种事情做文章。” 剑寒川淡淡道:“我一向不愿掺和江湖事,若是告知天下我们剿灭了魔教,那这武林盟主我是非做不可了。” 景澜又问,“凌鹤峰究竟有何用意?” 柳暮山嗤道,“还能有什么用意,无非就是演一出好戏,告诉大家剿灭魔教他们的功劳最大,这盟主之位不就是他的了。” 景澜不解,“可是他并不知道魔教已被我们剿灭,如此口出厥词,就不怕过几年魔教重出江湖,到那时,他又怎么对众人交代?” 剑寒川对明日的武林大会毫不关心,只淡淡道,“他既这么做了,想必也是有万全之策,到了明日,我们多留些心就是。”众人又谈论了一番,才各自回房。 柳暮山磨磨唧唧,等着殷连颂走到他身边,才说道,“我总有些担心,明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殷连颂笑笑,“那又怎样,我保护你。” “谁要你保护!”柳暮山翻了个白眼,脸却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凌鹤峰看着站在面前的凌云,他带着一张□□,身型、容貌、表情,莫不和那个人一模一样。他满意地点点头,“辛苦你了李师傅,只是不知道,这面具能用多长时间?” 中年男人弯身站着,面露得意之色,“凌庄主放心,我这面具,用上一月不成问题,保准你凑到眼前看都看不出来。” 凌鹤峰捋着胡子,“那就多谢李师傅了。霄儿,带师傅下去领赏。” 中年男人笑开了花,赶忙跟着凌霄退了下去。片刻功夫后,凌霄进来,手中的剑上还有未拭干的血迹,“叫人埋后山了。” 凌鹤峰笑得高深莫测,“至多后日,这武林,就该有个新主人了。” 第二日的武林大会,全江湖的门派,不论大大小小,甚至有些刚成立没几天的门派也都赶来了,当然,他们是没有机会争夺盟主之位的,来参加武林大会,只不过是为了多结交些朋友,混个脸熟而已。 日月明教没有参加,因此,一天的比试下来,只剩了剑寒川和凌鹤峰,两人从台上打到屋顶,从屋顶打到桅杆,从桅杆打到武桩,已经过了近千余招却还是难分胜负。台下的各门派看得眼花缭乱,兴奋不已却又心惊胆战,生怕被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误伤。 最后,剑寒川利落收剑入鞘,他稳稳落在台上,一身蓝衣被风吹起,面容疏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 朗俊逸,他拱拱手向凌鹤峰道,“凌庄主,您是武林前辈,这盟主之位理应由您担任,晚辈技不如人,今日献丑了。” 凌鹤峰也收住身形,微微有些气喘,他暗暗运气调息,心里对剑寒川更多了几分忌惮。刚才交手时,别人看不出来,他可是心里清楚,自己全力迎战,而剑寒川不过使出了七分功力而已。 九幽教同是东北地区的门派,历来与凌褚山庄交好,教主西狂更是唯凌鹤峰马首是瞻。之前见两人难分胜负便有些着急,此时听了剑寒川的话,忙站出来说道,“凌老庄主叱咤武林四十余年,江湖上谁人不知凌老庄主的名号,由他做盟主,定能保武林太平。” 刘易安一合折扇缓步上前,先是冲众人拱了拱手,“在下云门山少主刘易安,想说个公道话,今日全江湖大大小小门派齐聚在此,大家不远万里赶过来,就是想共同商议选举出一位能服众的盟主,既然凌庄主和剑庄主难分胜负,就不若就让大家来选罢。”说罢,又对西狂拱了拱手,“西掌门觉得可有不妥?” 刘易安的提议公平有理,众目睽睽之下西狂不好再说什么。剑寒川向刘易安看过去,后者正看着他,见剑寒川看过来,便冲他一笑。剑寒川心中苦笑,云门山与御剑山庄虽隔得远,但几年前,他救了刘易安的一命,从此两个门派便熟识起来。今日刘易安处处维护,但他对这个盟主之位却着实毫无兴趣。 众人一番商议后,竟是剑寒川的呼声最高,凌鹤峰兜着胡子笑呵呵说着后生可畏,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场下的凌霄。 凌霄会意,上台递给凌鹤峰一封信,凌鹤峰当众拆开后愣了一愣,便又笑呵呵地道,“诸位,日月明教派人送来信函,说是明日会有教中主使前来,这盟主之位还是等到明日再做定夺罢。” 日月明教在西北西南地区威望极高,此话一出,大家也纷纷表示等明日日月明教的人来了再做定夺。虽是如此,大家心知肚明,剑寒川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而日月明教又摆明了不参加这次的盟主之争,所以盟主之位,非剑寒川莫属。 剑寒川睡眠一向很浅,有一点动静就能觉察出来。此时他正坐在床边,感知着外面咻忽闪过的人影。听了半晌却再也没了动静,他心知自己不会听错,不禁起了疑心,便穿好衣服下床,一路无声飞掠到后山。 后山一片静悄悄,月光倾洒而下,只有竹林被风吹过发出的簌簌声响,剑寒川静心听了一会儿,正待往回走,突然听到竹林后的溪边有声响传来,他蹙紧了眉,提起内力悄无声息靠过去。 顾朗星将裤子挽起,露出纤细光洁的小腿,少年的皮肤紧致,线条柔和,在月光下反射出莹白如玉的色泽。剑寒川隔着一片竹林,目光从顾朗星的脚趾尖到脚踝,再一路往上滑过小腿,最后停在少年撑在双膝的手上。 雪水刚化不久,天气还寒冷,凌宸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温度,便皱皱鼻子缩回了袖中,“星哥哥,这么冷的水……” 顾朗星不理他,自顾自探出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伸到水面上轻点,凉意瞬间袭满了全身,顾朗星打了个哆嗦,继续伸足轻点着水面,那是一个小谭,水流并不湍急,水面被他一点一点地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少年目光专注,水面的粼粼波光映在他脸上,斑驳陆离的光影中,少年像是沐浴在月光下的仙人,干净地纯粹。 剑寒川不认得顾朗星,只当他是凌褚山庄的人,他想回房睡觉,却不知为什么,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不愿意动弹。 顾朗星目光忽地亮起来,水波由远及近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凌宸吃了一惊,忙趴到水面细看,原来是一群游鱼,最大的不过人的小指长短,通体金黄,此时正围着顾朗星伸入水中的脚打转转。顾朗星侧过身子,将另一只脚也小心翼翼地伸入水下,游鱼轻啄他的脚面,尾翼不时撩过小腿的肌肤,带来麻酥酥的微痒,他忍不住低声笑出来。凌宸看得开心,正待伸手入水,却突然发现竹林子里站了一个人。 “是谁?”凌宸大声问。他倒不害怕,还以为是庄里的哪个家丁。 剑寒川有些犹豫,还是信步走了出来。凌宸一看是陌生人,便有些紧张起来,一边拉着顾朗星,一边强作声势,“我是凌褚山庄的二少爷,你是谁?” 顾朗星也回头看了看他,四目相对,顾朗星兀自一笑,继续跟水下的游鱼玩耍。 剑寒川走过去,也蹲下身去看向水面,凌宸还是紧张,“你到底是谁?” “我是御剑山庄庄主,你爹留下来做客的客人。”剑寒川的声音本来低沉,此时刻意放得和缓,像是怕惊扰到了面前的少年。 凌宸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警惕,“你半夜三更不呆在房里睡觉,来这儿干什么?” 剑寒川笑笑,“你不也是没睡?” “我是睡不着。”凌宸反驳。 “刚巧,我也睡不着。” 凌宸气哼哼扭过身去不理他。 剑寒川得了空,仔细打量起面前的顾朗星来。 顾朗星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水面,拍起的水花有几滴溅到了剑寒川面上,凉意浮在上面,让他想起了刚才顾朗星的那个笑,温和的、却没什么温度的笑。 过了会儿,顾朗星站起身来,一手拎了鞋袜,赤着脚往回走。凌宸在旁边打盹,听到动静赶忙跟上。剑寒川看着他赤着的脚,水珠凝聚在脚面上,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小巧的足印。 他一直等到顾朗星的背影的消失,才站起身飞掠回房间。 ☆、阴谋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凌褚山庄的家丁来禀报,语气焦灼不已,“剑庄主,我们庄主要您快些去练武场,昨夜西掌门暴毙身亡,大伙儿都已赶过去了。” “什么?!”柳暮山一听就要往练武场冲,殷连颂拉住他,“不急,想必已经有仵作来验尸了,我们是客人,去了也没用。” 剑寒川皱眉,昨天凌鹤峰邀请了几家掌门留宿山庄,都是些有威望名声的大门派,说是要共商武林发展大计,等了一晚上,大计没商议,却死了个掌门。剑寒川想起昨晚溪边的少年,眉峰不禁紧了紧。 御剑山庄一行人赶到时,练武场已经围了一圈黑压压的人,看到剑寒川走来,纷纷让开一条路。凌鹤峰站在最前面,面色凝重地看着场中的一具尸体。剑寒川远远瞄了一眼,眸光沉了沉,死的人正是昨天力荐凌鹤峰做盟主的九幽教掌门西狂。 “凌庄主”,剑寒川走上前,“请恕晚辈来晚了,不知可查到些什么?” 凌鹤峰叹息着摇头,痛心疾首,“今早家丁去请各位掌门前来议事,谁知西掌门不在房里,几个家丁寻来寻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 去,竟在这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真是……唉……” “不知庄主是要议什么事,怎么没人来知会与我?” “这……”凌鹤峰一时语塞。 剑寒川一笑,并不追问下去,他淡淡道,“我御剑山庄的左护法最是精通医术,如若庄主信得过,可否也让在下略尽绵力,好尽快查清西掌门死因?” “天下谁人不知殷护法医术高明,这有何不可?”凌鹤峰侧过身子,“辛苦殷护法了。” 殷连颂点点头,走到西狂身边蹲下来细细查看。 半个时辰后,凌霄带着满头大汗的仵作过来,凌鹤峰问,“吕先生,可查出什么来了?” 仵作擦擦额边的汗,回道,“小人眼拙,只验出是中毒而死,致命伤在颈后,有两处极其微小形状怪异的伤痕,可小人实在认不出是什么凶器,”仵作顿了顿,又道,“小人有个大胆猜测,西掌门乃武林中人,会不会是江湖恩怨……若是一些独门暗器之类的,那还是请少庄主共同验看才是。” 凌鹤峰捋了捋胡子,沉思道,“霄儿,你可有看出什么来?” 凌霄脸色白了又青,抬眼看了一眼剑寒川,后者负手而立,漠然目视远方,倒是他身旁的景澜暗暗握紧了拳。 凌霄低头,“孩儿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有剑庄主和各大门派在此,你还有何顾虑,快如实说来。”凌鹤峰语气带了几分凌厉。 凌霄依旧低着头,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剑寒川心里冷笑,有些性子急的人早已按耐不住,忍不住催起来,“少庄主但说无妨,咱们这么多人在,还怕什么?!” “还是我来说吧”,殷连颂越过众人,站到凌鹤峰面前,他盯着凌鹤峰,朗声道,“是穿云针。” 景澜一惊,看向殷连颂。 柳暮山也大惊失色,“阿颂,你在说什么?!” “的确是穿云针留下的伤痕。”殷连颂声音清朗,并没有半点不自在,在场的其余人却是霎时安静了下来。 世人皆知,穿云针是御剑山庄庄主剑寒川所创的独门暗器,除他一人,世上再无人会用穿云针。 剑寒川丝毫不见慌张,他轻笑了一声,转身向仵作问道,“不知吕先生可能验出,西掌门是什么时辰遇害的?” “这……”仵作有些慌乱,抬眼看了看凌鹤峰。 凌鹤峰皱眉,厉声道,“剑庄主问话,你如实回答便是。” 仵作只得答道,“丑时一刻到丑时三刻之间。” 剑寒川回想了下时辰,心下了然,这个时辰,正是他昨夜听到异响起身查看的时候,凌鹤峰是早有预谋要栽赃陷害。西狂白日里力荐凌鹤峰做盟主,而自己的呼声是最高的,为了顺利坐上盟主之位,凌鹤峰不惜下杀手杀死一直追随他的西狂,好将这罪名推到自己身上。还有那封日月山庄的信,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胡诌出来的。剑寒川心中清明,丝毫不慌乱,仿若置身事外一般淡然。 柳暮山大步上前,“即便是穿云针,也不能说明是我们庄主所为。” 凌鹤峰为难道,“我也相信剑庄主的为人,只是西掌门历来与我交好,如今他莫名身亡,又有这么多门派在此,我没法不给大家一个交代。” 柳暮山反问,“不知凌庄主要怎样给大家一个交代呢?” 凌鹤峰沉思片刻,道,“不知昨夜丑时一刻到三刻,剑庄主在何处?可有人证?” 剑寒川眼底一片漠然,对这出闹剧毫不在意,他的脑中慢慢浮现出昨夜溪水边少年的模样。他想了片刻,答道,“我在房中的确听到有异响,便去了后山,并没有碰见什么人。” 凌鹤峰皱眉,“这就难办了……” 半晌,他又道,“剑庄主不必心急,我山庄中每晚都有人巡夜,不如我把我山庄中人都叫过来,询问他们是否看到了剑庄主,也好还剑庄主一个清白。” “装模作样。”柳暮山不屑。 殷连颂伸手把他拽到身后,“别惹事。” 不过片刻,就有家丁带上了凌褚山庄的人,从掌勺的大厨到洗衣的大娘上下人等都来了,凌鹤峰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视一圈,在看到一个人时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便移开了目光,他问,“你们昨夜丑时一刻到三刻之间,有谁在后山看到了剑庄主?” 被带上来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等了片刻,凌鹤峰转身对剑寒川道,“这可真是难办了,看来我庄中并没有人……” “我看到了”,有一个声音突然说道,凌鹤峰眸光猛地一收,看向说话的人。 顾朗星从人群中走出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昨夜,是我与他在一起。” 凌霄从旁边冲出来,他拎起顾朗星的脖领子,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看清楚了,和你在一起的真的是他?!” 顾朗星咳了几声,轻轻拂开凌霄的手,目光舒朗,眸似星辰,他说,“的确是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二少爷。” 剑寒川看着顾朗星,他穿着下人们的粗布麻衣,脚上是一双普通的黑色布鞋。剑寒川突然想起了顾朗星昨夜赤着的脚,脚面上的水珠在月光下熠熠生光。 柳暮山嗤笑道,“凌庄主,有贵庄的人出来作证,你还有什么怀疑吗?” 凌鹤峰笑道,“自然没有了。” 柳暮山却不打算放过他,“但西掌门的死,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不如凌庄主就交给我,保准三日内,查明死因,还西掌门一个公道。” 凌鹤峰强笑,“那就辛苦柳护法,我也想早日查明真相,这几日,各位还住我这,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就是。” 柳暮山“嗤”地一声扭过头去。 晚间。 剑寒川静静坐在椅子上,吹着杯子里的浮茶,心不在焉。 柳暮山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你是没注意到凌鹤峰那个吃了□□的样子,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解气了。” 殷连颂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喝点茶,你笑了一晚上了,也不嫌累。” “我高兴,我愿意说,”柳暮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端那杯茶,殷连颂端着茶的手拐了个弯儿,送到自己唇边,掀开盖子喝了一口,“好茶。” “你!”柳暮山怒气冲冲。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景澜制止了张牙舞爪的柳暮山,“庄主,接下来怎么办?” 剑寒川沉声道,“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你们记不记得我们来时在酒楼里,有人说凌鹤峰抓住了魔教余孽,应该也是凌鹤峰棋局中的一步,但到现在为止,那魔教余孽还未出现,以后几天,大家都警觉一些,莫再被人泼一身脏水。” 景澜突然想起了什么,“庄主,白日里那个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 出来作证的人,他不是凌鹤峰的人?” 剑寒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坏人。” 从房里出来,殷连颂追上走得飞快的柳暮山,柳暮山斜眼看他,“有事?” “来帮你。” “帮我?帮我什么?” “你白日里夸下海口,说要调查西掌门的死因,还说三日内就有结果,我若不帮你,就凭你呆头呆脑的……” 柳暮山拔高了声音喊道,“你说谁呆头呆脑?!” “那好啊,”殷连颂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信步向前走,“那你自己去查好了。” 柳暮山原地愣了愣,愤然追了上去。 ☆、再遇 凌褚山庄阴暗的地牢里,顾朗星趴在刑凳上大口的喘息,沉重的红木棍子带着风砸在臀上,他疼的狠狠一颤,双手紧紧握住凳腿,不等他缓过劲来,又一棍子落在同样的地方,顾朗星只觉得身后像是有热油泼上来一般,痛感一直蔓延到脚跟,撕心裂肺的疼。 “行了,停手吧。”凌鹤峰阴着脸冷声吩咐。 “爹,你别拦我,我非得打死他不行,这个贱人!”凌霄喝退家丁,手里挽了条鞭子,抬手就要抽下去。凌鹤峰抓住他的鞭梢,语气带着不满,“跟你说了无数次,遇事别冲动,他明日还有用,教训几下子就行了,你抽得他血淋淋的要怎么跟众人交代?” 凌霄收了鞭子,却还是气愤难平,“儿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今日若不是这个贱人坏事……” “行了,这事也是你的失误,查出来是哪个蠢货带他上去的”,凌鹤峰眼中一抹狠厉之色闪过,“反正过了明日,他这条贱命也留不住。” 凌鹤峰走后,凌霄面色阴狠,他几步上前扯住顾朗星的头发,把他从刑凳上拖下来,劈手一个狠厉的耳光扇过去,“你们给我按住他。” 几名家丁轻车熟路地把顾朗星摆成了跪撅的姿势,两个人按住他的肩膀,一人按下他的腰,顾朗星臀部被迫高高撅起,又有人上来扯开他的两条腿。 顾朗星的脸贴在粗糙的地上,他知道凌霄接下来要干什么,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睛里渐渐渗出一缕绝望。 凌霄眼里像是要冒出火一般,长鞭带着凌厉的风声抽进顾朗星的腿间,“嗖啪”一声,按着顾朗星的家丁感觉到他狠狠一挣,生怕让他晃了身体惹得主子不高兴,手上都下了狠力。顾朗星觉得身后那一块儿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疼得他发晕,只觉眼前一块块黑斑出现又消失,他在这漫无边际的疼痛里,一动也不能动,躲也躲不开,只得默默熬忍着。 凌霄记着凌鹤峰的叮嘱,也不敢打得太过,生怕第二天露了痕迹让人看出来。不过打了五六鞭子,就见顾朗星臀缝间的那片皮肤快速的红肿起来,再打了两三下,很快就有血顺着大腿流下来。凌霄冷哼一声,将鞭子掷在地上,用脚尖将那根染了血的鞭子踢到顾朗星脸前,“今晚就让它陪着你,也好提醒提醒你自己的身份!” 几名家丁哄笑着松开顾朗星,转身去搬了酒来,顾朗星趴伏在地上,呼吸间带起地上的尘土,呛得他咳嗽不已。有人嫌弃地踢踢他,把酒放到桌子上,又去拿小菜和酒碗。顾朗星挣扎着爬起来,他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他攒的安神药,他每次跟凌宸说自己睡不着,凌宸就会给他带一小包安神药,他从来不吃,一直攒着。顾朗星掀开酒坛的盖子,将那包药抖了进去。 剑寒川回房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也无法入睡,索性起来运功调息。以往练功时总是心无杂念,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脑子里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地闪过,等真气勉强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他看了看月亮,又出了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要来后山,心里似乎隐隐期待着能再遇上昨晚的少年。穿过竹林,离那条溪水越来越近,他放缓了脚步,心里竟有些紧张。 顾朗星站在水潭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那双眼睛里黑沉沉的,一丝波澜也无。有小鱼游过来,倒影一下子变得扭曲破碎,他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回过神来。 剑寒川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慢慢带上了一抹笑,只是那笑还未展开就一下子僵住了。 顾朗星抬手褪了外裳,解开里衣腰侧的系带,将里衣也脱了下来,他的手放到腰上,冰凉的手指滑过腰际,他微微颤栗着,裤子滑落到脚踝,他抬脚走出,将头上束着的发带也解了下来。 少年的身体很漂亮,窄肩、细腰、饱满挺翘的臀、细长且直的腿,在月光下,他整个人在一层柔和月光的包裹下慢慢向水潭走去。 起初剑寒川觉得他只是和昨晚一样想和那些游鱼玩耍,但他越走越深越走越远,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没入了水里。 入水的一刹那,耳边什么声音都没了,世界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周围似乎亮起了光,顾朗星微微笑了起来。 他要自尽?!剑寒川心下焦急,一个飞身掠过去,脚尖轻点水面,抓住顾朗星的胳膊将他带出水,在空中将他打横抱住,稳稳落在地上。 顾朗星只觉得一股力量从头顶压来,醍醐灌顶一般将他浇醒,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景物,月亮、夜空、竹林……都在旋转,有人抱着自己,怀抱温暖而宽厚,水滴从额头流下流入眼中遮了视线,他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剑寒川沉着脸,将自己的大麾脱下来裹住他□□的身子。 顾朗星脸色发白,头发上的水流下来,沿着他的下巴一滴滴滴落。 剑寒川声沉如水,“为什么要自尽?” 顾朗星沉默着,突然“嗤嗤”笑起来,他抬起眼,剑寒川的心不禁沉了又沉,这双眼睛,虽清亮,却没有一点少年人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垂老的耄耋老人,死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 顾朗星看着他,漆黑的眼底一片淡漠的冰冷,他面无表情地问,“你以为你是大侠么?” 剑寒川皱了眉。 顾朗星唇边的冷笑更甚,“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么?” 剑寒川眉心皱得更紧。 顾朗星用一双淡漠的眼睛看他半晌,忽而转过身去,抬手将剑寒川的大麾解下来。 剑寒川以为他还要寻短见,一惊之下忙伸手拽他,却不料他沾了水的皮肤那般滑腻,竟从自己掌中滑脱出来。 顾朗星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寻短见了。” 剑寒川道,“我送你回去。” “只是今晚和明日的区别罢了。”顾朗星走到溪边,旁若无人的一件件穿上自己的衣服,依旧赤着脚往回走。 剑寒川在月光下看到顾朗星的腰身,不同于其余部位白皙细嫩的色泽,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 他的臀上明显肿胀起来,臀峰处带了点点淤紫,剑寒川皱眉,这是……刑杖的痕迹?他挨过打? 剑寒川沉默着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走进一间低矮的平房,门开的时候,他似乎看到房里的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 顾朗星关上门,缩回了墙角里沉默地坐着,臀上成片的棍伤带来的钝痛让他脸色愈加苍白。 第二日一大早,凌鹤峰就派人来催请,殷连颂还没走出自己房门,就听见柳暮山房间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凌褚山庄的家丁站在柳暮山门外,尴尬地不知所措,看见殷连颂就像看见神仙一样迎上去。殷连颂对他们抱歉地笑笑,“诸位别见怪”,说着,递了一锭银子过去。家丁接过来,笑容满面,“多谢殷护法。”说罢,躬身退了下去。 殷连颂正准备敲门,门就“啪嗒”一下自己开了,柳暮山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站在门口,明显没睡醒,眼睛却强行睁得老大,“谁让你装好人!” 殷连颂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好笑,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他低下头看着柳暮山,眼睛一眨也不眨,柳暮山被他看得心虚,“干嘛!我脸上有金子?” 殷连颂摇头,一字一顿道,“有眼 屎。” 柳暮山呆了一呆,赶紧转身抬手揉眼睛,揉了一闷子又转回身来睁大眼,问,“这回还有吗?” 殷连颂憋得辛苦,只觉得眼前的人这么招人喜欢,脑子一热,竟低头在人唇上轻啄了一口。柳暮山眼睛顿时睁大,脑子里轰隆隆一阵轰鸣,殷连颂摆摆手,“傻了?”柳暮山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揪起殷连颂进屋,“哐当”一声关了门。 “你……你大早上耍流氓啊!”柳暮山气急败坏。 “我只对你耍流氓。”殷连颂面不改色。 “你……你毁我清白啊!”柳暮山暴跳如雷。 “那我就娶你。”殷连颂理所当然。 柳暮山终于不跳脚了,他吃惊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殷连颂抬手捂上他的眼,“再瞪眼睛就掉出来了,我说,我要娶你。” 柳暮山被殷连颂捂着双眼,感受着他手心里灼热的温度,透过一层薄薄的眼皮,那温度像是沿着全身的经脉,传到了五脏六腑。他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那也该是我娶你。” 这一天早上,剑寒川沉着脸站在凌褚山庄练武场上,景澜尴尬地立在他身边,听着凌褚山庄家丁说着“去敲柳护法的门被柳护法骂出来后遇见了殷护法殷护法说他们随后就到然而现在两人齐齐失踪”的一个冗长的故事。 剑寒川眉心跳了几跳,“让凌庄主见笑了,我这两个护法没规矩惯了,还请凌庄主不要见笑才是。” 凌鹤峰笑呵呵回道,“无妨无妨,既然二位护法有要事来不了,那咱们就先开始了。” 剑寒川做了个请的手势,凌鹤峰向前潇潇然迈了一步,“不瞒各位,我今日召集大家来,不仅是为了商定武林盟主最终的人选,还是为了一件大事。诸位都知,三年前的毓璜顶之战,魔教虽已覆灭,但教主顾炳天和他的长子顾朗坤却趁乱逃脱,杳无音迹。顾炳天此人阴狠歹毒,若是留着他,恐将又成为威胁武林的一大隐患啊。” 凌鹤峰说完,刻意顿了顿,神色间忧思难耐。台下有人耐不住性子,闹哄哄地讨论起来。 凌鹤峰捋捋胡子,又道,“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昨日,西掌门惨死屋内,犬子和我都内疚不已,所以当晚犬子一直带人在庄内巡查,生怕再有歹人暗中出手害了别人性命。谁知,还真让犬子抓到一个人,这个人,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凌鹤峰扬声吩咐家丁,“带上来。” 片刻功夫后,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地带到台前,面目狰狞,口里仍旧骂着。 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按住他,往他膝窝里踢了一脚,强迫他跪下。台下有人看清了他的长相,不禁大吃一惊:顾朗坤!竟然是顾朗坤! 剑寒川也微微皱眉,景澜更是惊愕不已,顾朗坤和顾炳天早在三年前就命丧玉珩顶,如今这个顾朗坤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凌霄来到台前,语气里有几分阴狠和倨傲,“顾朗坤,识相点就快些将顾炳天的下落告诉我,我还能大发慈悲留你个全尸……” “呸!”“顾朗坤”目呲欲裂,破口大骂,“卑鄙小儿!” 凌霄不气反笑,“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啊,那我也只好杀鸡儆猴了。”他转身低声吩咐家丁,家丁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带了一个人来。 ☆、相救 剑寒川一双剑眉紧促,这个人,正是昨夜溪水边那个少年,他和顾朗坤是什么关系? 凌霄扯起一丝冷笑,“这个人就是顾炳天的小儿子,顾朗坤的弟弟,顾朗星。” 台下早已炸开了锅,凌鹤峰一会儿抓了顾朗坤,一会儿抓了顾朗星,到底是什么意思? 凌鹤峰抬手让众人安静下来,“三年前在毓璜顶,我们抓到了乔装打扮成小厮混进人群的顾朗星,本想饶他一命,谁料他竟死性不改和顾朗坤暗中勾结害死了西掌门,今日便用他逼问出顾炳天的下落。” 凌霄已叫人抬来一张刑凳,不等台下的人有什么反应,几名家丁已将顾朗星推上刑台,麻利地绑住他的手脚。凌霄挑眉看向“顾朗坤”,“顾朗坤,你睁大了眼仔细看着,你若是不说,这棍子一会儿可就是落在你身上了。” “顾朗坤”拼力挣扎起来,被两个家丁按得死死的,只能愤怒大吼。 凌霄冷笑一声转回脸来,呵斥身边的人,“还不动手?” 家丁答应着,两根浸过盐水的红木杖一边一个搁在顾朗星臀上,随着凌霄的命令,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红木杖本就沉重,第一杖打在身上时顾朗星竟然感觉不到什么疼,等到第二杖呼啸而下的时候,才觉出后身一片火辣辣的肿痛,他能感觉到被击打的那块儿皮肤迅速肿起来,昨晚挨得几棍子本就沉重,伤全在内里,故而不过两杖而已,他就忍不住地痛呼出声。 台下众人早已被这变故惊得呆了,此时听着沉重的落杖声,才一个个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刑台上趴伏着的少年,显得过于瘦弱了些,与他们心中的魔教相差甚远。少年在红木杖的击打下一下下战栗,很快他的后身就有红色的血迹渗出来。偌大的练武场上只听得木杖着肉的声音和少年压抑不住的痛呼声。 景澜看得焦急,不禁低声喊道,“庄主。” 剑寒川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水,顾朗星侧着脸趴着,下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正紧闭着眼竭力忍痛,剑寒川怔怔地想起昨夜他说得那些话。 “你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么……” “只是今晚和明日的区别罢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7 了……”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么?他知道自己今日要遭的苦楚,才想要摆脱这苦楚,自己救他上来,其实只是让他多受一些苦楚么? “啊——”顾朗星熬不住这般狠厉的责打,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冲口而出。棍子再次高高扬起,剑寒川一个纵身跃到台上,一把抓住那根沉重的棍子。 凌霄戏谑地看着剑寒川,“剑庄主,他可是顾炳天的儿子,你可莫要有妇人之仁!” “顾炳天的儿子又如何,顾炳天做的孽为何要转到他儿子身上,何况,顾朗星从未做下过伤天害理之事,你今日毒打他来逼问顾炳天的下落,手段未免令人不齿。” 剑寒川抱起已痛晕过去的顾朗星,凌霄拦住他,“剑庄主要带他去哪儿?众目睽睽之下,剑庄主要包庇这个魔教余孽吗?!” “是不是魔教余孽暂且不论,我只知道要维护武林安宁绝不是靠这等卑劣的手段!” “说得好!”台下蓦然有人开始鼓掌,众人纷纷回头,看清来人后又纷纷让出一条路。 陆云归着一身白衣,神态倨傲走至台前,殷连颂和柳暮山跟在她后面。 殷连颂道,“我们本想去探查西掌门的死因,行至山下,刚好遇见陆主使,便一起过来了。” 陆云归抬手冲剑寒川行礼,“剑庄主。”又转身面对台下,“剑庄主一番话,我在台下听得清清楚楚,这武林中不乏有许多武功高强修为很深之人,但他们却不能成为盟主,因为做盟主需要的不只是武功和修为,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仁心。今日我来,便是要传达教主的意思,我们教主说,若日后武林中有需要,他必全力相助剑庄主。” 一番话说下来,竟是连一眼也未看凌鹤峰。 凌鹤峰早已变了脸色,陆云归的这番话,摆明了是要推选剑寒川做武林盟主的。他之前早就探听到消息日月明教不会来参加武林大会,这才捏造出那一封信想要拖延时间演出今天这场戏来,谁曾想,竟真的冒出个陆云归来。陆云归虽是女儿身,却是日月明教教中主使……如此一来,盟主之位必然是剑寒川的,真是枉费他这几日煞费苦心。 剑寒川本不想当这盟主,但此时却改变了主意。 他抱紧怀中的顾朗星,缦顾台下,“今日诸位选定我做盟主,实是诸位的抬举,但诸位既如此信任我,我也只能当仁不让接过盟主的大印。只是今日我成为盟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带他走”,剑寒川看了看怀中的人,“他虽是顾炳天之子,却从未做下过伤天害理之事。我知道魔教一日未灭,诸位心中就一日不得真正安稳,所以我在这里向诸位保证,一年之内,必将魔教诛灭,还请诸位暂且信我。” 剑寒川说完这番话,一个纵跃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凌鹤峰父子面色灰白,心里只恨不得将剑寒川千刀万剐。 柳暮山突然拽了拽殷连颂衣袖,向一边努努嘴,殷连颂顺着看过去,就见台上原先那个“顾朗坤”不见了。 这次的武林大会留下了太多谜团,九幽教掌门西狂的死、西狂脖颈上穿云针的致命伤痕、身份成谜的“顾朗坤”和突然出现的顾朗星……不过这些都没有影响江湖中人对这次武林大会的热情,尽管已经过去了四五天,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总会有兴致勃勃地谈论。 剑寒川年少成名,十四岁接管了御剑山庄,十六岁初出茅庐就连胜当时的江南七绝,从此声名鹊起。他虽武功高强,却不骄不躁,为人豪爽正义,不仅是江湖中人,连官府都跟他关系匪浅。是以,他来做武林盟主,也可以算是众望所归了。 武林大会结束之后,剑寒川一行未急着离开兖州城,顾朗星身上的伤有些严重,受不了车马劳顿,剑寒川也正想留在这里探听一下凌褚山庄的风声。陆云归受穆炎凉之命,前往御剑山庄取剑,她又和景澜是旧相识,于是便也留下来和众人一道。 殷连颂从屋内出来,轻轻带上房门,他叫过一个暗卫递给他一张药方,要他按方抓药。剑寒川问,“情况怎么样?” 殷连颂脸色阴沉,隐隐透着怒气,“情况很不好,他身上的刑伤新新旧旧一层叠着一层,而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还被人侵犯过,不止一次。” 剑寒川心猛地揪起。 殷连颂拍拍他的肩,“我救得了他的命,救不了他的心,他醒来后若是还有寻死之心……” 剑寒川点点头,推门而进,顾朗星趴在床上,整个人苍白而瘦弱,大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呼吸平缓微弱,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他的眉头深深皱起,睫毛微颤。剑寒川盯了他半晌,起身掀开他后身搭着的锦褥,伤口已被处理包扎好,纱布边缘露出的一条条青紫肿痕依旧触目惊心。 他想起那晚少年淡漠空洞地眼,脑中无端地冒出一句“质本洁来还洁去”,平生第一次,他有了这种滋味难述的感觉,胸腔里憋闷的厉害。 柳暮山歪在椅子里,看见殷连颂过来,赶紧一跃而起,将桌上的拜帖如烫手山芋一般一股脑儿塞给他,“你们倒是躲清闲,我都快要被烦死了,来了一拨拨的人,动作一样笑容一样连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要不是庄主吩咐过再烦也不许动手,我早就将他们打出去了。” 殷连颂推过茶盏去,“估计你还得再忍几天,五天内我们是走不了了。” “什么?!”柳暮山一声惊呼,差点将热水倒在殷连颂手上。 殷连颂按住跳脚的柳暮山,“顾朗星身体太虚弱,赶不了路,而且留在这里,也好多探听凌褚山庄的虚实,凌鹤峰这老家伙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我今日给顾朗星治伤,看得我真是胆战心惊。” 他将顾朗星身上的伤说了一遍,刻意隐瞒了他被人侵犯的事情,即便是如此,柳暮山还是听得白了脸色,殷连颂将人揽进怀里,“你放心,若有人敢伤你,我必诛了他全族。” 柳暮山在他怀里挣了一下,默默红了脸。 “咳”,陆云归一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假意咳了一声,景澜倒是见怪不怪的径直走到桌旁倒了杯茶喝。 柳暮山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腾地跳起来。 景澜问,“还没问你们,怎么在人家庄里就搞到一起了?” 柳暮山面红耳赤,梗着脖子怒喊,“你才跟他搞到一起了!” “哦?”景澜挑眉,“你希望我和他搞到一起?” “你!”柳暮山气愤,“当心嫁不出去啊你!” 景澜眼神暗了暗,很快笑意依旧,“派出去的暗卫回来了吗?” 柳暮山自知失言,缩到一边不说话,殷连颂拍拍他的头,笑道,“去官府的回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凌褚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8 山庄作为东北地区最大的江湖门派,却毫不体恤百姓,甚至还妄图勾结当地官府,所幸兖州州府刚正不阿,才算是保住这一方百姓平安。” 景澜也点头,“今日我同云归暗探凌褚山庄,倒是碰见了一桩好戏,九幽教新掌门带领教众大闹了一场,非让凌鹤峰交出“顾朗坤”不可,他们可是还记得是“顾朗坤”杀了西掌门呢。凌鹤峰被闹得没法,只得让人将“顾朗坤”堵了嘴绑来,一剑刺死了他。” “‘顾朗坤’死了?!”柳暮山惊讶。 “哼”,陆云归冷哼一声,“哪里是什么“顾朗坤”,别人不知,我可是清楚得很,真正的顾炳天父子早就被你们杀死了,今日这个,不过是替死鬼罢了。” 景澜接着道,“凌鹤峰为了盟主之位真是丧心病狂,那个假的“顾朗坤”恐怕是他庄中的得力弟子,若不然凌鹤峰也不会让他假扮“顾朗坤”,可是今日竟毫无怜惜之心地举剑杀了他,你没看到“顾朗坤”死前的那个眼神,我在树上都看得心惊。” 陆云归道,“善恶终有报,凌鹤峰行逆天之事,日后必有报应。” 景澜又问,“庄主呢?” 殷连颂叹了口气,“在顾朗星房里。” 景澜这才想起那个被救回来的少年,“他真的是顾朗星?” “嗯。” “还以为又是凌鹤峰的诡计。” 殷连颂又叹口气,“这个顾朗星,也是个可怜人。” ☆、客栈 第二日,兖州知府章清源递了拜帖前来拜访,剑寒川和章清源一直从晌午谈到日暮时分。 章清源离去后,剑寒川挥手叫了个暗卫进来。不多时,众人就陆陆续续赶来。 剑寒川开门见山,“事情不简单,凌鹤峰不仅想做武林盟主,还存了谋朝篡位之心。”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了一把。 柳暮山不屑,“凌鹤峰胡子一大把了,还整天做梦。” 殷连颂道,“武林盟主和皇帝,两个不同的身份却代表了世间至高的两种权利,每朝每代总有人妄图得到,只是没料到凌鹤峰竟妄想将这两个位子都纳入囊中。” 剑寒川道,“今日章州府来找我,说三年前凌鹤峰曾派人邀请他到凌褚山庄,章州府那时刚上任,也想着要和地方江湖门派搞好关系,于是就去了。结果酒过三巡,凌鹤峰就开始试探收买他,要章州府同自己一道起事。” 柳暮山一拍桌子,“早就看那个老东西不顺眼,我们为何不干脆杀了他,省得他日后再出来闹事!” 殷连颂拽着他坐下,哭笑不得,“你别动不动就说要杀了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邪教。” 景澜问,“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一直待在这里?” 剑寒川摇头,“我们若是一直待在这,凌鹤峰定会起疑,”他看向殷连颂,殷连颂会意,“我今日去看过了,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不出三日就会醒来。” 剑寒川稍稍放了心,“章州府会一直派人留意凌鹤峰的动静,我也会留一队暗卫在这里随时通报情况。我们明日就动身出发。” “回江南?”柳暮山兴奋。 “自然是回江南,”殷连颂拍拍他的头,“再不回去,陆主使可要急了。” 陆云归挑挑眉,不可置否。 顾朗星从昏迷中醒过来,眼皮沉重的很,喉咙也干涸的厉害,他张张嘴,只发出了个艰涩的音节,他闭着眼,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他心下惊疑挣扎着便要坐起来。他连着昏迷了五天,滴水未进,身上虚弱的很,将将撑起半边身子就感觉眼前一阵金星乱迸,耳边也一片嗡鸣,胳膊一软就歪倒回塌上,不住地咳嗽起来。 剑寒川在外听到动静,飞身从马上跃起,一个旋身落在马车车辕上。 顾朗星咳得狠了,皱着眉头一阵干呕,忽然车帘被掀开,一个人影进了来。顾朗星抬头,那人站在那儿,逆着光看不清他的样子,一阵狂风跟着他一道钻进来,顾朗星捂住胸口又开始咳起来。 剑寒川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用手背试了试温度,才端到顾朗星面前,左臂牢牢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右手把那杯茶送到他唇边。 顾朗星的眼里依然是一片空洞漠然,他看了剑寒川一眼,抬手接过那杯茶水小口小口喝干,将茶盏递过去,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剑寒川将茶盏放回桌子,回身就见顾朗星下了床,一只鞋子已经穿好。剑寒川皱皱眉,他大步过去拉住顾朗星的手,顾朗星本来弯着身子在穿鞋,被他一拽失了平衡就往地上倒去,剑寒川伸手扶住他。 他站稳后,不动声色地躲过剑寒川伸着的臂弯,他只穿了一只鞋子,另一只脚还赤着站在地上。 剑寒川问,“你想做什么,我帮你。” 顾朗星声音沙哑,不假思索道,“我要走。” 剑寒川皱眉,“你去哪儿?” “与你何干?” 剑寒川顿了顿,才道,“是我救了你。” 顾朗星冷笑,“是我求着你救我的么?” 剑寒川被他的态度激的生了股怒意,他抓住顾朗星的手腕,将他按回床上趴着,一手掀开他衣襟下摆,就要去拽他的裤子。顾朗星心中大骇,挣扎了两下后便听剑寒川冷声道,“需要我叫人进来按住你?” 顾朗星蓦地停止了挣扎,他侧脸挨着枕头,心中一片惊痛般的绝望。 剑寒川捂热了钵中的药膏,挖出一块儿抹在顾朗星臀上,见他□□在外的皮肤因寒冷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便掌中暗暗渡过些内力去。 顾朗星愣住了,原来他不是要……竟是要替自己上药么? 顾朗星感受着臀上冰凉的药膏,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外伤已经无碍了,只是有些肿块和淤血还得揉开。”剑寒川收起药钵,替他将衣裤整理好。 顾朗星淡淡说了句,“多谢”,便撑着下了床穿鞋。 剑寒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不许走。” 顾朗星心中厌烦起来,他矮剑寒川一头,此时抬了眼看过去,眸光冰冷,面色阴沉,“你凭什么拦我?” 剑寒川握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凭我救了你。” 顾朗星腕间一阵疼痛,他蹙紧了眉,“那又怎样?这条命,你想要,就随时拿去,我不稀罕。” 剑寒川心中怒意更甚,他冷冷道,“我不要你的命,但你欠我一条命,总得拿什么东西来偿还。” 顾朗星眼中愈加冰冷,“我只有这条命,别的什么都给不了你。” 剑寒川突地将他往前一拽,贴在他耳边道,“若是没有别的,就用你这身子抵债罢。” 顾朗星狠狠一抖,心下一阵绞痛中透着冰冷的凉意,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多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9 久?” “就……一年罢。” 剑寒川出了马车,纵身跃回马背上,乌夜啼长嘶一声,向前疾驰而去。 柳暮山和殷连颂共乘一骑,柳暮山惊疑道,“庄主好像很不高兴?” 殷连颂揽紧他,“好像是。” 景澜和陆云归身下皆是汗血宝马,从两人身边疾驰而过,景澜回头,“快些赶路,不然只能露宿山林了。” 剑寒川纵马疾驰了一阵,方觉得心中的憋闷散去不少,他看看天色,问道:“离下一座城镇还有多远?” 景澜回,“最起码还有两三个时辰,天黑前肯定赶不过去了,刚才探路的暗卫来报,前面有家客栈,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到。” 剑寒川点点头,“今晚暂且歇在那里。” 天黑前,众人赶到了那座客栈。 柳暮山站在客栈前,苦着一张脸,因为这座客栈看上去实在是太破旧了,幡旗破破烂烂地卷着毛边,已经脏的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殷连颂勉强辨认道,“五……湖……四海……客栈?” 柳暮山不屑,“看上去就像几百年没人住了,还敢自称五湖四海客栈。” 景澜上前扣门,过了好半天,才有人慢慢吞吞的打开门。小二探出头来迷茫地看着门外的一群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们要住店?” “自然。”景澜答。 小二转身跑的飞快,景澜纳闷,柳暮山戳了戳殷连颂的胸膛,“被你吓着了?”殷连颂捉住他戳自己的那只手折在胸前,“小山觉得我很吓人?” 柳暮山默默地往陆云归身边靠了靠,陆云归脚下一飘赶紧躲远,柳暮山表情十分无辜。 剑寒川抱着顾朗星从马车里跃出来,“怎么不进去?” 景澜回道,“连颂把小二吓跑了。” 殷连颂僵住。 剑寒川挑挑眉,路过殷连颂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几人站在客栈大堂里四处打量,就见刚才跑走的小二从楼上下来,身后跟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小二一边往楼下冲一边喊,“掌柜的,就是他们要住宿!” 中年男子下了楼,大口喘着粗气,“诸位莫见怪,我这小店已经好久没人前来投宿了,伙计看见各位难免激动了些。” 景澜问,“前方不远处就是官道,又处于两座城镇之间,往来的生意人、官差络绎不绝,我们来的路上就遇见好些,怎么会好久都没人来投宿了呢?” 中年男人面色为难,纠结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想瞒各位,我这客栈以前的生意是很好的,只是最近这一年来,不知是坏了风水还是流年不利,总有人意外身亡在我这客栈里,赔了不少银钱不说,闹得大家伙儿宁愿连夜赶路都不敢在我这里住了。”中年男人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摆摆手,“众位客官还是快些赶路为好。” 剑寒川甩出一袋银两放在桌子上,“多谢掌柜的好意,我们今晚就在此处住下。” 中年男人还想说什么,一旁的小二已经伸手将那袋银钱揣进了怀里。 剑寒川点头,“麻烦掌柜的帮我们安排好房间。” 中年男人忙不迭地点头,吩咐小二去收拾房间,“众位客官别客气,鄙人在家中排行老三,众位只管叫我李三就是。” 剑寒川点头,“李掌柜。” 李三清点了一下人数,“诸位真是凑巧,我这客栈总共就有六间客房,刚好住满,诸位稍等,我这就去……” 他话未说完,就见面前突然多了一排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李三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被凳子绊倒跌在地下。殷连颂眼疾手快扶住他,笑道,“李掌柜不必害怕,他们都是暗卫,平时不出现的,只是还要麻烦李掌柜为他们也备下房间。” 李三咽了口唾沫,为难道,“那就只能委屈各位在这堂中睡一宿了,好在我这客栈里被褥多得是,我这就叫人搬出来。” “不必了,”剑寒川打断他的话,“夜寒天冻,六间房足够了。”说完,就抱着顾朗星往楼上走去。 柳暮山看这胖掌柜好玩,故意揽过殷连颂的肩膀,两人勾肩搭背地上了楼,只是以他的身型强行去揽殷连颂着实是有些勉强。 景澜也一合折扇,和陆云归一同上了楼。 留下李三在原地瞠目结舌。李三自小长在乡村,从小村里出来后就一直守着这座客栈,今日剑寒川几人一进来,他就看出来不同寻常之处,这六个人虽都生的气度不凡,但剑寒川怀里一直抱着个清秀的公子,另两个公子哥也是勾肩搭背亲密无间,只有一旁拿折扇的公子和那位穿白衣的姑娘看着最正常。当然,如果李三知道拿折扇的公子其实是个姑娘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命案 晚饭时,六人并十二个暗卫将一楼大堂坐的满满当当。殷连颂伸出手替顾朗星把脉,片刻后点头,“已经没大碍了,只是你身子太虚,这几天不要累着,我给你开的药也按时吃。” 顾朗星垂眼,淡淡道,“多谢左护法。” 柳暮山凑过去,探究与好奇的目光在顾朗星身上扫来扫去,“你真是顾朗星?顾炳天真是你爹?” 顾朗星看他一眼,点点头。 剑寒川面色不快,殷连颂在他发火前赶紧塞了只鸡腿过去堵了柳暮山的嘴。 饭桌上,顾朗星低着头,一脸漠然,只吃着自己面前的一盘菜。剑寒川皱皱眉,夹了一筷子秋葵过去,顾朗星眼也未抬就将那秋葵夹了出去丢在桌上。柳暮山目不转睛盯着剑寒川,竟然有人当众驳了庄主的面子,不知道庄主会不会生气。 剑寒川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面不改色地将那盘秋葵端过来,和顾朗星面前原先那盘菜换了个位置。顾朗星这回看了他一眼,却也没什么表情,复又低头夹菜。等顾朗星吃了几筷子秋葵后,剑寒川又端过药膳山药来换了秋葵,片刻后又端过瓦罐乌鸡,直把这一桌菜都换了个遍。 这么一闹腾,众人也都没心情吃饭了。 柳暮山一脸幸灾乐祸。 殷连颂满脸兴致勃勃。 景澜把玩着扇柄上的流苏,陆云归一手托腮。 剑寒川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看来大家都吃饱了,小二,把饭菜撤了,上道清茶来。” 柳暮山脸上的笑容咔嚓碎了。 面前换成了茶盏,剑寒川叫过李三来,“不知李掌柜白日说的经常有人莫名其妙身亡是怎么回事?” 众人白日听时就已经满腹疑问,此时听到剑寒川问起,也顾不得饿了,纷纷全神贯注起来。 李三苦了脸,深深叹了口气,“这事,都是从一年前开始的。那一日有两拨江湖人来我这里投宿,不知因为什么起了纠纷,以前我也经常遇见起纠纷的,不过是吵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0 两句嘴,至多出门打一架就罢了,因此那一日也并未留心,谁知到了第二天早上,有一帮人就嚷起来,说丢了一个人,大家找来找去,最后在后院里茅房里发现了他,死相很是恐怖。” 李三说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剑寒川问,“李掌柜可还记得那人的死相?” “记得记得,岂止是记得,简直是想忘也忘不了啊。”李三搓搓手,招呼小二加个炭盆来,继续说道,“那人我记得,正是白日跟人起了纠纷的那个,长得很是魁梧,可是他死时全身青紫,面目狰狞,身上的皮肤就像是在沙漠里干死很久的人一样,全都皱皱巴巴贴在了骨头上……哎呦,真是太吓人了。” 剑寒川蹙起眉,食指屈起敲着桌面思考。 殷连颂问,“然后呢?” “然后,死人的这一帮就怀疑是昨日跟他们起纠纷的那帮人干的,另一帮人自然不承认,两帮人大打出手,甚至还闹到了官府,结果还没等官府来人,就又出事了。当天晚上,有人出来上茅房,听到茅房里有异响,进去一看险些没被吓死,一个人在里面,跟死的那人一模一样,只不过还没死绝。我们听到动静过去时,那人还挣扎着向我们爬过来,真是骇死我了。” 李三一边说着一边拍自己的胸口,显然是吓得不轻。 剑寒川问,“那么此后,又有多少人命丧在此?” “前前后后一共有十二个,再往后,人们都说我这里有怪物,就不敢来了。” 剑寒川又问,“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官府也不管?” “谁说不是呢,当初刚死人时官府来了一趟,只说要详细调查,后来我们再去找,就只说死的全是江湖人,恐怕是江湖恩怨,官府管不着,我们碰了几次壁,也就没法了。” “岂有此理!”柳暮山把桌子拍的咣咣作响,“这官府也太不作为了,简直是草菅人命!” 殷连颂忙握住他的手,柳暮山瞪眼,“拍个桌子你也管?!” 殷连颂低眉顺眼,“我怕你手疼。” 剑寒川沉吟,“李掌柜刚才说,死的全是江湖人?” “是啊,我看着像江湖人,那些官爷也是这般说的。” 剑寒川点头,“今晚麻烦李掌柜了,若是有疑问,我们明日再来请教。” 李三忙点头答应,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行了个大礼,“剑庄主此番若是能调查出事情缘由,不仅是帮了我大忙,也算是替那些枉死的人讨个公道,我先在这里谢过剑庄主了。” 李三离去后,剑寒川开口,“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景澜问,“庄主要调查这件事?” “嗯”,剑寒川点头,“本来是不想管的,只是事关武林安稳,如今我既是盟主,就不得不管。” 陆云归幽幽叹了口气,“唉,又得耽误时间。” 殷连颂道,“陆主使不必着急,我昨日就已派暗卫快马加鞭赶回御剑山庄,告知剑庐弟子先行将剑器送往日月明教,想必下月初就能送到了。” 陆云归点头,“多谢左护法费心,既如此,我也不必跟众位回江南了,待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就动身回去了。” 景澜略有不舍,但还是点点头,接着道,“我看明日还是先派暗卫出去打听情况,问清楚一年前是哪两个门派出了事。” 殷连颂道,“我明日再去找李掌柜问问,看能不能找到其中几具尸首,或许能发现什么。” 剑寒川沉吟,“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为什么没人上报,官府不管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但死的人全是江湖人,这附近的江湖门派也没人过问么?” 陆云归说道,“明日我就和小澜去前面鹿鸣镇打探情况,那里门派聚集,人也多,总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就各自回房。 剑寒川自顾自脱了衣服上床,他扯过被子来,看见顾朗星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剑寒川皱眉,“你若是一天不配合,一年之期就往后延一天。” 顾朗星心里冷笑,咽下心里的酸楚,这些,不是早已习惯了么? 他坐到床边,背对剑寒川脱衣服,待他脱得只剩里衣,剑寒川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扬起一道掌风灭了烛火。 剑寒川的右手贴在他背心,顾朗星僵着身子闭着眼,等了会儿却只感觉一阵醇厚的气息顺着背心缓缓传入了五脏六腑。顾朗星睁开眼,在黑暗里看着他。 剑寒川渡过一部分内力去,并没有收回手来,还是那般虚虚的拢在他的腰际。 另一侧的屋里,柳暮山盘腿坐在床上,捧着一只烧鸡大啃,殷连颂在旁边端着一碗米粥,不时喂过去一勺。 柳暮山嘴里满当当,含糊不清道,“庄主真是黑心,我要告他虐待下属!” “吃饭别说话,当心噎着。” 柳暮山跳脚,“我偏要说!他就是心黑!” 殷连颂喂了一口粥过去,“喝一口。” 柳暮山扭头,“不喝!” “喝一口,不然太干。” “就是不喝!” 殷护法好脾气,“就喝一口。” “不!喝!” …… 身后半天没动静,柳暮山歪歪头,眼角余光瞟着殷连颂,就见殷连颂端起粥碗一口气喝干了。 哼,小心眼,柳暮山还没想完,就被殷连颂压倒在了床上。 殷连颂捏开他的嘴,低头将口里的粥喂了过去。 恶心死了啊快点起来!柳暮山心里愤愤地想,一边将满手的油蹭到了殷连颂衣服上。 殷连颂借势在柳暮山嘴里一阵纠缠,皱着眉起身舔舔嘴唇,“一股鸡肉味。” 柳暮山红着脸头发凌乱地爬起来,顺手摔了一个枕头过去,殷连颂闪身一跳,那瓷枕无辜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柳暮山目瞪口呆,殷连颂摊手,“没接住。” “你根本就没接好吗?!”柳暮山泄了气,“今晚没得睡了。” “谁说的?!” 当晚,柳暮山枕着殷护法精壮的胳膊,忍受着殷连颂在他胸前捏来捏去的手,咬牙切齿地想:吃大亏了啊。 陆云归看着一身公子哥儿打扮的景澜,“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穿下去?” “我觉得挺好,你先睡,别等我。” 窗户大开,夜风飕飕的灌进来,陆云归悠悠叹了口气。 景澜坐在屋顶,看着被乌云遮掩了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柳暮山坐在桌前打哈欠,泪眼朦胧间看到剑寒川牵着顾朗星走下来,立马睁大眼打招呼,“庄主!来这里。” 剑寒川面无表情地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一张桌子上,柳暮山抄起一屉小笼包颠颠过去,一屁股挤开剑寒川坐在顾朗星身边。 “我是柳暮山,御剑山庄的右护法,我可厉害了,我以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1 后怎么叫你啊,小顾?阿朗?阿星?你喜欢哪个?” 顾朗星被他抓着手,淡淡道,“叫哪个都行,随你就好。” “那就叫你小朗了,我小时候书铺掌柜养了条狗,我就叫它小朗,我和它可亲了,可惜后来它被坏人抓走了,掌柜说应该是被人吃了……” …… 剑寒川眉心跳了几跳,殷连颂飞身过来抓起柳暮山,转眼间就没了影。 李三在柜台后面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殷护法真是高人啊。” 剑寒川替顾朗星盛了碗米粥,“你别生气,暮山就是这样的性子。” 顾朗星接过粥,淡淡笑了笑。 柳暮山被殷连颂扛在肩上,一边叫骂一边捶打。 等到了官道上殷连颂将他放下来,柳暮山还骂骂咧咧,殷连颂无奈,揉揉他的脑袋,“先别闹了,我们今天有正事要做。” 柳暮山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问道,“干嘛?” “挖坟。” …… ☆、空坟 片刻后,柳暮山哭丧着脸,“你真带我来挖坟啊?” 殷连颂已经卷起袖子,拿起一边的铲子挖了起来,“这是一年前第一个死的人的坟,时隔一年有些细节人虽记不清了,尸体却是会说话的,说不定这次运气好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柳暮山躲得远远的,看着殷连颂把铲头钉进棺材盖里用力一撬,殷连颂用了内力,沉重的棺材盖整个翻了下去,带起一阵飞尘。殷连颂看了一眼,眉头就深深皱起。 柳暮山远远问道,“发现什么了?” 殷连颂又将棺材盖原样盖好,掏出一瓶火漆来细细涂了一圈,又撒上一层不知是什么的粉末,那棺材就跟没被打开过一样,连火漆陈腐的痕迹都一模一样。 “有什么发现没?”柳暮山迎上去。 “空的。” “空的?” “尸体被人偷走了。” 柳暮山瞪大眼睛,“还有人偷尸体?做什么?” 殷连颂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当然是凶手干的。” 柳暮山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嗯,尸体上应该是有什么痕迹,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只好偷走了尸体,彻底毁尸灭迹。”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去挖另一座坟。” …… 这次殷连颂的动作更快,开馆后即便知道了结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是空的?”柳暮山依旧站在远处大喊。 殷连颂点点头,继续将棺材原样封好。 两人坐在一个茶摊前,柳暮山垂头丧气,殷连颂看的好笑,问他,“怎么了?” “出师不利啊……” “这没什么,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好查。” “我们回去吗?” “累了?” 柳暮山摇摇头,虽然知道殷连颂的话是对的,但还是很有挫败感啊,他还想着回去后跟庄主耀武扬威来着。 “不累的话我们去找一个人。” 殷连颂牵着柳暮山走在山村小道,柳暮山一扫先前的颓丧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一会儿摘朵花插到殷连颂脑袋上,一会儿追着农户养的鸭子满地跑,这会儿又骑在人家的牛上不下来了,老牛甩甩尾巴好脾气地“哞”了一声。等两人赶到一户农家院时,天色已近黄昏,家家户户都冒出了袅袅炊烟,空气里飘来阵阵饭香。柳暮山肚子“咕噜”一声,殷连颂失笑,带着他进了院子。 “主人在家么?” “哎来了来了——”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妇女迎出来,头上的红头巾看上去很喜庆,手里还拿着锅铲,见是两个陌生人,她愣了愣,问道,“两位公子找谁?” 殷连颂问,“李盼生大姐在吗?” 妇女狐疑地打量面前的两个人,“你们找她干什么?” 殷连颂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江南御剑山庄左护法殷连颂,跟随庄主途径五湖四海客栈,听掌柜的说起一年前的命案,觉得有些蹊跷,庄主特派在下调查,今日来是想找李大姐询问些事情。” 妇女在听到“五湖四海客栈”时表情就变了,听殷连颂一番话说下来,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出门往西走有户烟筒最高的人家,你们去那里等我。” 柳暮山出了门,才不解地问道,“李盼生是谁?” “桐花寨寨主,就是一年前死了人的那个门派。” “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个门派?” “桐花寨本就低调,出了事后一直事故不断,李大姐就解散了门派,回家嫁了人过日子。” “那她刚才不直接告诉我们,还搞得这么麻烦。”柳暮山不满,他还饿着呢。 “李大姐嫁的人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汉,她不想让她男人担心,所以才……” 柳暮山气鼓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殷连颂拍拍他的头,“昨晚你睡着后我跟李掌柜聊了好久,不然你以为我哪知道这么多事情?” 李盼生到了晚间果然过来了,这家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此时也坐了过来,四人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殷连颂先开口,“李大姐,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也好早日查清事情真相。” 李盼生看看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那件事发生后,寨子里的人也暗中调查了好久,不仅什么都没查出来,无辜而死的人却越来越多,我无奈之下,只好解散了门派。这些年,大家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只剩我和刘柱两个人了。” 殷连颂问,“后来死的那些人都一样么?” 李盼生点头,“都一样,死相恐怖,死前应该受了极大的痛苦。” 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都怪我,当年若不是我让他们继续调查,他们也不会……” “李大姐勿太过伤心,这不是你的错。”殷连颂安慰道。 李盼生情绪稳定下来后,殷连颂又问,“李大姐可还记得,后来一共死了多少人?” “记得,二十八个。” 殷连颂皱皱眉,二十八个,竟然有这么多! 他继续问,“这二十八个人都埋在什么地方?” “当时事情闹到上面去,知府大人带了人过来,说可能是传染病,就强行带走尸体一把火烧了。”李盼生想起当时的场景,禁不住又红了眼眶。 刘柱的手也紧紧攥成了拳,他和李盼生虽是侥幸活了下来,但想来这一年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死去的人死去了,活着的那个才更痛苦。 殷连颂问完了该问的,就带着柳暮山告辞离开。 两人行到村口,忽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李盼生和刘柱匆匆赶上来。 “李大姐还有事?” 李盼生拉着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2 刘柱,“刚才柱子悄悄告诉我,有一具尸体没被火化。” “当真?”殷连颂眼睛一亮。 “是真的”,刘柱开口,“当年我和阿元关系最好,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只认我做大哥,他死后,我就把他埋在了寨子里的桃花树下……我们经常在那里一起喝酒……” 殷连颂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出真凶。” 刘柱重重地点头。 李盼生说,“殷护法,就让柱子带你们去寨子里,我一个女人家,不好夜不归宿。” “李大姐客气了,今日还要多谢李大姐。”殷连颂看着她离去,一行三人连夜进了桐花寨。 一年多没人打理,寨子已经荒废了,处处是和灰尘和蛛网,刘柱沉默地看了会儿,继续带路往后院走。 “就是这里了。” 殷连颂找了一把铁锨,刘柱犹豫片刻,“殷护法,我就在那边等着。” 殷连颂点点头,要他去挖阿元的尸骨,想来他会更难过,不如离远些,省得看了难受。 柳暮山这回没躲开,蹲在一边好奇地看。 “你也躲远点,阿元死得蹊跷,小心这土也有毒。” 柳暮山果断飞身上了树,翘着二郎腿看月亮。 殷连颂挖了片刻,果然挖到一具简陋的棺材,已经被地底的湿气侵蚀得不成样子,里面的尸骨却还很完整。 月光明亮,殷连颂看着那具浑身青紫的尸体,不禁皱起了眉,他扬声叫了刘柱过来。 刘柱远远地看了一眼,也变了脸色,他冲过来,看着棺材里的尸体嘴里喃喃道,“这不可能……” “一年前阿元死去时也是这副样子?” 刘柱点头,脸色有些发白。 死去一年的人尸体却不腐烂,甚至没有被虫子啃食,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殷连颂蹲下身细细看过一遍,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刘大哥,有个不情之请,我想……将阿元的头带回去。” 刘柱面色刷得变得惨白,他的手哆嗦起来,看了坑中的尸体半晌,闭上眼沉声道,“我只求殷护法能找出真凶为阿元报仇。” 殷连颂郑重点头,跃入坑中,尸体的骨头很脆,几乎轻轻一使力,头颅就掉了下来。殷连颂找来一个包袱将头颅缠好背在背上,“今日之事,还望刘大哥告知李大姐千万别说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刘柱点点头,默默地将土填好,靠着桃花树不发一语。 回去的路上,柳暮山离殷连颂简直有半里地那么远,殷连颂侧耳听后面人的动静,忽而笑道,“这地方诡异的事情这么多,不知道有没有枉死的人不愿投胎,到处晃荡想找人倾诉冤屈啊。” 柳暮山默默提步跟了上来,贴的紧紧的。殷连颂牵过他的手,晃晃悠悠闲庭信步。山路蜿蜒曲折,两边的荒草长得足有一人高,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声响,柳暮山心里有点发毛,攥紧了殷连颂的手。殷连颂心里好笑,原来胆子这么小啊。 ☆、摄魂 剑寒川背手立在窗前,等着顾朗星收拾好,便牵着人下楼吃早饭。 殷连颂带着柳暮山翻窗而入,脚尖点着桌面蹭蹭飞上了楼,一个布包袱旋转着飞过来,剑寒川一把捞住,放在一边。 顾朗星抬眼扫了一眼,问道,“不看看么?” “先吃饭。” 吃完饭,两人回到房间。剑寒川拎着那个包袱,犹豫着,顾朗星坐在桌边,伸手就要打开。 剑寒川按住他的手,“会吓到你,还是等连颂他们过来。” 顾朗星摇头,面色淡然,“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到我了。” 剑寒川看他半晌,便一层层揭开包袱。 头颅并没有腐烂,还保持着刚刚死去时的样子,青紫色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一条条暴突的血管浮在皮肤表面,深陷的眼窝里还能看到鼓出的眼珠。看到那头颅的瞬间,剑寒川就紧皱了眉,快速地抬手捂顾朗星的眼睛。顾朗星显然是看到了,可他很平静,并没有被吓到。 顾朗星拿下剑寒川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淡淡说道,“以前在我家,后山经常出现各种尸骨,我阻止不了爹和大哥,只能偷偷将那些尸骨埋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剑寒川心里五味杂陈,愈加怜惜起他的遭遇来。 殷连颂出去了一整天彻夜未归带回这个头骨必然是发现了什么,剑寒川细细端详,果然在左耳后方的风池穴上发现了一个极细小的针眼,针眼周围的皮肤青紫间还渗出一块块小红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里也有”,顾朗星指着一处地方,“还有这里。” 剑寒川一一看去,果不其然,头颅右耳后的天柱穴、头顶的承光穴上各有一个细小的针眼。之前听张三说起那些死者的死状时,他便隐隐知道了是什么,但是没有确凿证据也不好妄下定论,如今头颅上的针眼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殷连颂很快就过来了,柳暮山跟着他一晚没睡,殷连颂不舍得叫他起来,便自己一个人过来。 “庄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剑寒川点头,“是摄魂。” “摄魂?”殷连颂从没听过摄魂,“那是什么?” “是一种邪功。”顾朗星静静道。他的脸色发白,在听到摄魂的时候心里就猛地一抽,“摄魂是我爹费尽心力求来的,为的就是吸取别人的内力和修为。” “那摄魂是魔教……”殷连颂突然住了口,顾朗星是顾炳天的儿子,这件事情和魔教扯上了关系,庄主在武林大会上又信誓旦旦在一年内诛灭魔教,那么顾朗星…… “也不是”,剑寒川拍拍顾朗星的手,“跟魔教没关系,以魔教的行事作风,想要吸人的内力早就明目张胆地吸了,犯不着用这么隐蔽的手段。” “说的也是,那么到底是谁干的?”殷连颂百思不得其解。 “朗星,你去看看景澜和陆主使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就叫她们过来。”剑寒川突然说道。 顾朗星应了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殷连颂不解,“不能让他知道?” 剑寒川叹气,“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他他爹和大哥的死讯,他的情绪还不稳定,若是让他知道我杀了他爹和大哥,恐怕他明天就会走。” “你打算一直瞒着?” “还没想好,等过段日子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说罢。” 殷连颂无法,两人继续谈起摄魂。 摄魂本是西北沙漠腹地的一个邪教所创,六十年前就被日月明教剿灭了,摄魂邪功也随之消失。不知顾炳天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学会了摄魂,被他残害的江湖人数不胜数。三年前武林正道围攻魔教,御剑山庄抓到了妄图逃跑的顾炳天,在他身上搜出了摄魂功法图谱,为了武林安宁,剑寒川用内力焚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3 毁了摄魂,也没有把消息透漏出去。本以为摄魂就此湮灭,没想到时隔三年又出现了。 殷连颂皱起眉,“三年前我们剿灭魔教,焚毁摄魂图谱。这里出事却是一年前,时间上对不上,果然不是魔教。” 剑寒川点头,面色有些沉重,“我们虽焚毁了摄魂功法图谱,但并不能确保图谱只有一份,若是有人盗了图谱偷偷习得摄魂,事情就不妙了。” 到了晚间,景澜和陆云归也回来了。 景澜一气喝了一大碗茶,“怪不得出了这样的大事都没有门派出面,我们去了鹿鸣镇,结果镇上的人说早就没有江湖门派了,官府的人对江湖门派各种打压,顶不住压力的都解散了,剩下的也都迁到了别的地方,说是防止江湖门派聚众闹事骚扰民生。” 陆云归接过话,“可是我们一圈打听下去,百姓都说之前并没有江湖门派打架闹事,那些门派对百姓们挺好,反而是官府,不仅赋税提高了一成,还严查百姓的信件往来,每家每户的信件都是官府拆了看过才发到百姓手中的。所以百姓对于官府的做法并不理解,还偶有怨言。” 景澜点点头,“我们找到了当时一个寨子的寨主,他说当时山寨里也是莫名其妙死了几个人,大家觉得不吉利,再加上官府一直在打压,也就解散了。那几个人的死法和李掌柜说得一模一样,但是他们并没有住过这间客栈。” 剑寒川心里已经有了数,殷连颂也道,“我看是这里的官府大有问题。我和小山昨晚去寻了李盼生,她说当时死的那些人的尸体都被官府带走烧了,我们找到一具幸存下来的,果然发现有问题。烧了尸体,是想掩人耳目。” “有什么发现?”景澜问。 殷连颂将摄魂的事情告诉她,景澜震惊,陆云归也皱起了眉,“事情竟然这么复杂。” 景澜又问,“我还是没想明白,官府为什么要打压那些门派,按理说地方官府都应该和江湖门派搞好关系才对。” 剑寒川淡淡道,“肯合作最好,若是不肯被官府所用呢?” 景澜恍然大悟,“这样看来,鹿鸣镇果然有问题,搞不好整个戎州城都有问题。” 剑寒川道,“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启程去鹿鸣镇。” 第二日,李三站在客栈门口恋恋不舍看着剑寒川一行人上马,他这几天刚跟暗卫们搞好关系,还指望着他们能教自己些武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李三还想再说什么,剑寒川已经拱手告辞,“李掌柜放心,这出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就此别过。” 李三只好目送他们一路烟尘滚滚远去。 鹿鸣镇是戎州城边缘的一个小镇,镇子不大却很热闹,集上人声鼎沸笑语喧哗。柳暮山在一个小摊前看着烤红薯流口水,殷连颂买了一个递到他手里,柳暮山呼呼吹着气一边吃一边满足地眯眼。 剑寒川也掏出铜板来买了个红薯,街上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之声,四五个官差骑着马疾驰而来,一个小童在人流中被挤到了地上,他娘亲大惊失色想要抱孩子起来,却被拥挤的人流越挤越远,急的哭了出来。顾朗星蹲下身子抱起小童,帮他拍身上的灰尘。剑寒川眸光一紧,一个旋身飞掠到他身边,抱起一大一小闪身到一旁,将将避过疾驰而去的马匹。其中一匹马上的官差看了剑寒川一眼,继续疾驰而去,转眼消失在街角。 小童的娘亲冲过来,抱起孩子紧张地看了一圈,又敛衣跪下,顾朗星忙扶住了她。 殷连颂带着柳暮山也挤了过来,柳暮山怒气冲冲,“这里的官差都这样横冲直撞么?!闹市中也不怕伤了人!” 有围观的百姓听了他这话,叹了口气,“几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几位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官爷向来如此,比这更厉害的时候也多了去了。几位还是勿要逗留,快些离去吧。” 殷连颂奇怪,“这位大哥,此话怎讲?” 那百姓又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们,来我们这里的外地人,过不了几天十有八九就会被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充军,几位还是赶紧走罢。” “还有这样的事情?”殷连颂惊疑。 那百姓不敢再说什么,只让他们小心就转身离去了。 当晚,景澜和陆云归回来,景澜道,“镇子上的确没有江湖人,也并没有居民失踪遇害的案件。” 陆云归道,“但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鹿鸣镇隶属戎州城,戎州不是什么战略要塞,但是军队却常常征兵,几乎每年都要征一次,凡是家里有十六岁以上青年的,几乎都被征了兵。” 柳暮山恍然,“怪不得今日在集市上看到的大都是老人和妇女。” 剑寒川沉吟,“景澜之前说这里的官府提高了一成赋税,还截住百姓和外界往来的书信,现在又在大张旗鼓的征兵……” 殷连颂眉心一跳,“难道要谋反?” 剑寒川点头,“有可能,之前章州府说过,凌鹤峰有意拉拢他。戎州和兖州接壤,凌鹤峰很可能将这里当做了新的阵地。” “然后戎州州府被收买,和当地驻军统领一起意图帮凌鹤峰谋反。”殷连颂接下去。 景澜若有所思,“我想不明白,凌鹤峰被章大人拒绝后,为什么不干脆杀人灭口,反倒是留着他?” 剑寒川道,“凌鹤峰不动章清源,肯定有他的顾虑,他也知道章清源短期内动不了他,所以才如此大胆行事。他若是杀了章清源,朝廷必定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反而会坏他的事。” 陆云归叹了口气,“本想着事情早些解决,我也好早些回去,没想到是越来越复杂了。说不定过两天还能见着凌鹤峰,我可不想再见他那副嘴脸。” 顾朗星在听到凌鹤峰名字的时候,就有些脸色发白,此时一听陆云归说可能再见着凌鹤峰,脸色更是白的厉害。剑寒川知道他又想起了凌褚山庄内的事情,便带着他上了楼。 陆云归一脸无辜,“我说错了?” “不是”,柳暮山摇头晃脑,“是庄主太傻了。” 殷连颂、景澜、陆云归:…… ☆、军营 第二日一大早,景澜就和陆云归带着几个暗卫启程去了兖州城找章清源。顾朗星睡得浅,剑寒川起身时他就睁开了眼。 剑寒川摸摸他的脸,“暗卫来报武承斯要见我们。” “武承斯?” “嗯,戎州的驻军统领”,剑寒川顿了顿,问道,“要不要一起去?” 顾朗星摇头,闭上眼转过身去。 剑寒川贴近他,“一起去,一年之期减一天。” 顾朗星静默不语,片刻后起身穿衣。 小二带着四人走到三楼拐角,指着最里面那间屋子,“武将军就在里面等诸位。”小二好像很害怕那位武将军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4 ,说完就赶紧走了。 剑寒川推门进了屋子,武承斯坐在当中一把椅子上,虽是坐着,却也能看出他身材魁梧,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他肤色很黑,不知怎么嘴唇竟然有些发紫。看见剑寒川进来,他也只是抬了抬手,“剑庄主。” 剑寒川很客气,拱手为礼,“武将军。” 待四人落座后,武承斯开门见山,“不知剑庄主来我戎州城有何事?” 柳暮山抢答道,“没事就不能来了吗?” 武承斯面色一僵,殷连颂忙道,“武将军莫见怪,我们此行来,实是受人之托,查一件悬案。” 武承斯立刻问道,“什么悬案?”大概是觉得自己问得太急了,武承斯又道,“既是发生在我戎州城,那下官也有义务协助各位。” 剑寒川道,“我们途径一座客栈,听到消息说附近有村民翻地时挖出了一具诡异的尸体,大家都纷纷传言说尸体死状凄惨,可能是恶鬼所害,又听说我们会些功夫在身上,便纷纷求我们帮着抓鬼,这才一路追查到了这里。 柳暮山翻了个白眼,抓鬼?御剑山庄什么时候成了茅山道士? 武承斯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剑庄主能否描述一下那尸体的样子?” 剑寒川如实描述出来,果然就见武承斯脸色变了又变,武承斯问,“剑庄主可有头绪?” 剑寒川摇头,“线索不多,只知道是消失多年的摄魂。” 武承斯听到摄魂,身子微微晃了晃,“不知剑庄主打算如何查下去?” “还没有头绪,打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找找线索。” 武承斯不语,片刻后起身告辞,“剑庄主若是有需要,只管来找我。” 谈完时已是快晌午,剑寒川叫了饭菜进屋,四人便边吃边聊起来。 “已经能肯定这个武承斯有问题了。”殷连颂道。 柳暮山问,“为什么要把摄魂说出来,他一定会回去想应对之策的。” 剑寒川淡笑,“就是要吓吓他,让他回去找应对之策,做的事情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 柳暮山“哦”了一声,低头扒饭。一旁的顾朗星突然开口,“刚才提到摄魂时,武承斯回头看了他那个随从一眼。” 剑寒川手下一顿,殷连颂也放下了筷子,“武承斯的随从?” “嗯。” 柳暮山歪着头仔细回想,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武承斯出门时是自己拉开门出去的,他那个随从就跟在他后面,按理说不应当是随从替他拉开门吗?” 殷连颂拍拍他的头,“有道理,也许是武承斯背后势力的人。” “凌鹤峰的人?”柳暮山问。 剑寒川心里一紧,看向顾朗星,他面上无甚表情,正低头默默剥鸡蛋,剑寒川稍稍安下心来,“很有可能。” 第二天殷连颂一早就揪起柳暮山来,带着人去集市上逛。 柳暮山哈欠连天跟在他后面,殷连颂牵着他到了早茶摊上,柳暮山一边闭着眼抓紧时间打瞌睡一边机械地张嘴吃殷连颂喂给他的小笼包。柳暮山一口一个,塞得嘴里鼓囊囊,活像只小仓鼠,也不管咽没咽下去,只要殷连颂送到嘴边他都照吃不误,殷连颂看得喜欢,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柳暮山一下子睁开眼,怒瞪他,“干嘛,大早上找打?!” 殷连颂抹掉他嘴角的油光,“吃饱了我们就去干正事。” 殷连颂带着柳暮山出了镇子,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搂住柳暮山的腰,一个飞身跃上树顶,刷刷地向山里飞去。 柳暮山在他怀里窝着,“我们去哪儿?” “武承斯的练兵场。” 片刻后,两人落在了一处山崖边,柳暮山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往下看,山崖下就是武承斯的练兵场,一个头领模样的人正指挥着两方士兵对战。 殷连颂看了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有点儿不对劲。” 柳暮山也点点头,“武承斯操练士兵的方法,不像是普通的练兵,倒更像是大战前的阵型对抗。看来武承斯对凌鹤峰倒是忠心,铁了心要谋反。” “路一走开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武承斯即便是中途退缩,只要他有反意,朝廷就不会放过他,还不如跟着凌鹤峰,也许还有活路可走。”殷连颂又看了会儿,“不过我说的不是他的练兵方法。” “那是什么?”柳暮山迷惑。 “你仔细看那些士兵。” 柳暮山眯着眼使劲看,突然惊呼,“那些士兵……” “嗯。”殷连颂点头。 山崖下的那些士兵,虽然一招一式有板有眼,但细看下去会发现,他们的脸上除了木讷没有更多的表情,有些士兵被砍伤了也毫无表情,继续和对方厮打,那些刀剑就像是砍在了木头人身上。隔得太远看不清他们的眼睛,但可以肯定他们的眼睛里肯定也是空无一物。 柳暮山问道,“他们怎么了?是摄魂?” “不是,摄魂是邪术,只会伤人性命却不会控制人,他们更像是……中了蛊。”殷连颂道。 “蛊虫?”柳暮山惊疑。 “嗯。” 殷连颂把他从石头上拽起来,“石头上凉,咱们先回去,看看庄主他们有什么收获。” 戎州城州府蒋泽寿的宅子里,剑寒川在房里翻箱倒柜,顾朗星立于窗前,面上淡淡的。 剑寒川弄出的动静越来越大,顾朗星皱了眉,“在找什么?” “账簿。” 剑寒川知道他疑惑,不等他问就解释道,“糊弄人的账簿才放在书房,戎州城这几年提高了赋税,平日里也有各种各样名目的收租,这样一大笔钱怎么可能写进账簿等着人来查。”他很快找到了三本厚厚的账簿,拿在手里掂了掂,“这么多都是从百姓那里搜刮的血汗钱。” 顾朗星问,“我们拿走了,蒋泽寿晚上回来发现怎么办?” 剑寒川嘴角一挑,揽着顾朗星的腰出门,“放心,他今晚没那个心情查账。”出门时顺手往香炉里撒了一把香饵。 回去的路上,顾朗星问,“你撒的那些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 “嗯。” 剑寒川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顾朗星厌恶地皱起眉。 听到剑寒川回来的声音,柳暮山拉开门打了个哈欠,“你们这么慢啊,都要吃晚饭了。” 剑寒川斜他一眼,皱皱眉,“你怎么每天都吃不饱睡不醒。” 柳暮山瞪大眼,殷连颂赶紧拉开他,吩咐小二送进饭菜来。 剑寒川将包袱放在桌上,柳暮山打开,“这么多?!” “嗯,看来蒋泽寿和武承斯这几年搜刮了不少民脂。” 柳暮山将三本账簿放到一边,专心等着开饭。 殷连颂将今日看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剑寒川沉吟片刻,问道,“他们中的蛊虫可能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5 解?” 殷连颂道,“应该可以,世间每种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没有绝对天下无敌的东西,也没有绝对一无是处的东西。今日我也只是看了个大概,要解毒总得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蛊。” 剑寒川又问,“有什么办法能知道?” “抓个士兵回来,或者干脆我潜伏进去打探。” 柳暮山眼皮一跳,“你要去练兵场?” 殷连颂安慰他,“现在不去。” 剑寒川又问,“去将军府的暗卫回来了么?” “回来了一个,只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让他们继续盯着,有什么问题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回来禀报。武承斯已经有所警觉,切莫打草惊蛇。” 殷连颂答应着,几人又商议了一番就各自回房。 第二天一大早殷连颂就抱着账簿等在门口,剑寒川开门,“有什么发现?” “小山看了一晚上,比我们想的复杂得多,这些账目加了密,顺序都是乱的,年份地区都被刻意打乱了,只有找出规律才能知道正确的顺序,看来凌鹤峰这帮人也不全是草包。” 剑寒川冷笑,“有胆子谋反总要有些真本事才行。” 殷连颂接着道,“我们想的没错,这些年来大部分搜刮来的银钱都被用到了招兵买马上,武承斯大概是怕强制征兵引起民愤将事情闹大,所以虽然每家每户都被征了兵,但是补贴的银钱还真不少,另外,城中的不少铁匠也被召了去,估计是帮他们打造兵器。” “用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钱补贴百姓,武承斯真是做得一手好买卖。”剑寒川冷声说道。 “今日我再去武承斯的练兵场探一探。” “先不急,等景澜回来我同你一起去,暮山熬了一晚上,你留下来陪着他,咱们所有的暗卫都派了出去,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恐怕有人偷袭。” 殷连颂点点头,转身回了房。 顾朗星从屏风后出来,问,“咱们今天干什么?” 剑寒川想捏捏他的脸,顾朗星一歪头躲了过去,剑寒川毫不在意,“去物归原主。” ☆、暗探 剑寒川揽着顾朗星一路飞檐走壁到了蒋泽寿的卧房顶上,他听了片刻,突然皱起了眉。他们一早醒来就在说账簿的事,如今已经日上三竿了,蒋泽寿按理说应该已去公堂办公了,怎么屋里还有动静。 屋里的声音说不上来的怪异,像是一个人在极度欢愉中发出的喘息声,但那喘息中夹杂着“嗬嗬”的吸气声,又像是窒息前痛苦万分的样子。 顾朗星也听到了那种声音,厌恶地皱起眉,剑寒川疑惑,“难道香饵放多了,不应该啊。” 剑寒川想了想,轻轻掀开了一片瓦片,一看之色他忍不住变了脸色,屋里的大床上,蒋泽寿正和一个年轻妖艳的女子翻云覆雨,那女子双腿搭在蒋泽寿肩膀上,蒋泽寿本是飘飘欲仙欲生欲死的,那女子却渐渐地双腿使力,缠住了蒋泽寿的脖颈,蒋泽寿呼吸困难清醒过来,面露惊恐地看着那女子,那女子只是愈发妩媚的笑,直到蒋泽寿青筋暴起两眼上翻才闲闲地放下腿来。 确认蒋泽寿已死后,那女子翻身下床,也不着急穿衣服,就裸着丰满的胸膛走到床前一个柜子边一通翻找。女子将屋内翻得凌乱,也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快速穿好衣服后点起火折子扔到床上,一股火苗蹿起来,很快就燃成熊熊大火之势。 等那女子走远,剑寒川抱着顾朗星跳下来,顾朗星脸色仍然有些发白。 “你在这里等我。”剑寒川说着就向屋内冲去。顾朗星心中一跳,想张口喊他,又怕会引了人过来,只好在院子里等。 屋内火势越来越大,燃起的黑烟直冲入云,有家丁看见这边着了火,已经叫嚷开来,顾朗星听到喧哗声越来越近,心里着急起来。又看着屋子的屋梁都被烧得摇摇欲坠剑寒川却还不出来,他等了片刻,仍旧不见剑寒川的身影,他心里沉了沉,迈步就往屋里冲,还没到门口就撞进一个怀抱里,剑寒川揽着他几步跃上对面的屋顶,一路飞檐走壁而去。 顾朗星在他怀里,方才镇定的心现下反而砰砰乱跳起来。 殷连颂出门倒水时,看见剑寒川有些狼狈的进来,衣袍边好像被火燎了一样变得焦黑,他吓了一跳,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变故。 剑寒川摇头表示没事,就回了房间换衣服。 片刻后,殷连颂来敲门,柳暮山也跟着进来,依然在打哈欠。 剑寒川将包袱甩在桌上,露出里面的账簿并几封书信,书信边缘已经被烧焦,有些只剩了残片。 柳暮山惊讶地瞪大眼,“怎么回事?” “蒋泽寿死了。” 殷连颂皱眉,还好他们早一步将账簿偷回来,否则一把火烧个干净可不是死无对证了么,他问,“什么人干的?” 剑寒川摇头,“不知道,是个……妖艳的女子,十有□□是武承斯的人。” “难道是咱们暴露了这几天的行迹,武承斯起了疑心,才想杀人灭口?”柳暮山猜道。 剑寒川道,“应该不会,蒋泽寿这几年和武承斯一起狼狈为奸做下不少坏事,武承斯大部分的事情他都知道,可能是防止他坏事,所以让人先行下手杀了他,那女子找不到账簿才一把火烧了屋子,只是他没想到咱们已经提前拿到了账簿。” 几人说话间,柳暮山已经看完了那些书信,“都是些平常来往的书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殷连颂想起来,“今日去将军府盯梢的暗卫回来了一部分,那天的随从果然有问题,武承斯身边跟进跟出的根本不是那天那个随从。而且暗卫还发现,最近武承斯府上来了一拨生人,武承斯没瞒着,只对外说是他家远房亲戚。” 剑寒川点头,“等不到景澜回来了,咱们今晚就去练兵场探探,夜长梦多,省得再生变故。” 天色一黑下来,殷连颂就同剑寒川出了客栈,两人走了没几步,剑寒川就皱起眉来。殷连颂转身,柳暮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殷连颂无奈,“小山,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跟你们一起去。”柳暮山理所当然。 “那怎么行,万一有意外怎么办?” “我自己保护自己。”柳暮山理直气壮。 “朗星一个人在客栈,你得回去保护他。” “有暗卫在,肯定没事。”柳暮山胡搅蛮缠。 最后,剑庄主阴着脸走在前面,柳暮山兴致勃勃跟在后面,殷连颂满脸无奈。 出了镇子,剑寒川飞身上树,向前飞掠而去。柳暮山伸出手,殷连颂任命地搂住他的腰,带着他提气追去。 不过一炷□□夫,三人就来到那天的山崖边。 殷连颂道,“我观察过了,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6 兵营四处都有森严的守卫巡逻,只有这里没有,想来是他们觉得不会有人从这么高的地方下来。” 剑寒川点头,“武承斯的营帐在什么地方?” “武承斯从不在军营中过夜,只有他一个副将在这里。” “我们直接去士兵的营帐。” 三人从山崖上跃下来,竟是一丝动静都没有(当然,柳护法是在殷护法的怀里嘛),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进士兵的营帐区。 剑寒川侧耳听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殷连颂,殷连颂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们那天看到的士兵明明是被人操纵了的样子,连刀砍在身上都不觉得疼。可现在营帐里的动静,打鼾的笑闹的吃饭的,还有讲黄段子的,没有一点中了蛊的迹象。 几人将军营里的营帐都听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殷连颂脸色有些难看,柳暮山跳出来作证,“那天我们看到的士兵的确是中了蛊的样子。” 剑寒川道,“我相信连颂的判断,可能这里面有些别的隐情,我们先回山崖上去。” 三人回到山崖边,柳暮山问,“会不会武承斯害怕被我们发现秘密,将那些士兵全杀了?” 剑寒川摇头,“不会,他若是将那些兵全杀了,短时间内也征不到这么多的兵。” 殷连颂沉思了半晌,“我好像猜到了原因,不过稳妥起见,我们还是等到天亮练兵时再看看。” 剑寒川点头,隐进黑暗里继续观察下面的动静。 殷连颂解开披风将柳暮山裹了进去,柳暮山靠着他很快打起了瞌睡。 天蒙蒙亮时,柳暮山被口号声惊醒,发现自己盖着殷连颂的披风睡的正香,不免有些羞愧。剑寒川和殷连颂隐在大石的阴影下观察,柳暮山将披风披到殷连颂身上,也在旁边蹲了下来。殷连颂握住他的手坦然放进自己怀里暖着,柳暮山脸红了一红,一语不发看下面。 口号喊完,士兵们排排列队站好,副将走上点将台,下达了一串号令,同时摇起了手中的铃铛。三人隔得远,自然听不到任何声音,底下的士兵却突然僵直了脊背,听到进攻号令后就开始了两方阵营的厮杀。 柳暮山注意到,在这期间,副将手里的铃铛一直没停过,不禁奇怪道,“武承斯人怪,带出来的兵也这么怪,哪有进攻不敲战鼓改摇铃铛的。” “不是,这铃铛恐怕比战鼓是好用多了。”殷连颂拉着柳暮山起来,“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剑寒川点头,“你有把握就好,先回去。”说完就飞身而起,转瞬没了踪影。 柳暮山“啧啧”了两声,问,“你猜庄主急着回去干嘛?” 殷连颂帮他紧了紧披风,“你要是在客栈我也急着回去。” 柳暮山“哼”了一声径直往前走,被殷护法拦腰抱起刷刷向山下掠去。 他们走到客栈门口就见远处两匹汗血宝马一前一后行来,柳暮山开心地挥手,“是小澜和陆主使。” 景澜和陆云归翻身下马,两人头发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想必是连夜赶路回来的。 “这里情况怎么样?”景澜问。 “有进展,进屋说。”殷连颂回道。 众人都聚在了剑寒川屋里,暗卫也不知怎么说服的掌柜的,从一楼大堂里搬来张大圆桌,又摆满了饭菜。 景澜先开口道,“我们见到了章大人,跟他说了这里的情况,他也没想到这边的情况这么复杂,章大人说要先上报皇上,请皇上定夺。武承斯是武丞相的独子,若是他有问题,大有可能会牵涉出一串朝中官员,章大人要我们一切小心行事。” 剑寒川点头,又问,“凌鹤峰那边有动静么?” 陆云归道,“暂时还没,暗卫一直在盯着,我也去盯了两天,什么动静也没有。” 殷连颂皱眉,“明里没动静,不代表暗地里没动静,他没动静还能整出这么多事来,要是有动静还得了。” 柳暮山“呸”地吐出一块鸡骨头,点头附和,“对啊对啊。” 殷连颂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捡要紧的说与景澜和陆云归听,景澜听罢,问道,“那些士兵中了什么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泠音蛊。” 景澜皱眉,“那是什么?” “一种蛊虫的名字,这种蛊虫钻入人体后,人的行动和思维不会受到影响,只有摇动特制的铃铛时,蛊虫才会发作,人便会失去神志六亲不认,只听从饲主的指令。” “竟有这么神奇的虫子?”景澜惊奇,又问,“能解么?” 殷连颂看看陆云归,“恐怕需要陆主使帮忙。” ☆、泠音蛊 陆云归低头吃菜,感觉五双眼睛直直盯着自己,半晌后她举手投降,“好罢,我帮就是了。” 柳暮山眼里亮闪闪,“陆主使也懂医术?” “谁说不会医术就无法解蛊毒?”陆云归反问。 殷连颂拍拍柳暮山的头,“世人只知云南苗疆虫蛊最厉害,却不知西北沙漠腹地深处也有一支善用蛊虫的家族,陆主使就是那个家族的传人。” “哇,这么厉害。”柳暮山惊叹。 剑寒川问,“配制解药需要几天?” 陆云归沉吟,“说不准,需要很多繁琐的药材,不过有个最简单便捷的方法。” “是什么?” “泠音蛊从喂养那日起,只听一种特制的铜铃声,每一批泠音蛊配有的铜铃都是专门定制独一无二的,等到蛊养成了,它们也只会听那一种铜铃声的指令,所以只要将那铜铃毁了,这些蛊虫自然失去作用,留在人体内也没有什么异处。”陆云归又道,“不过为稳妥起见,我还是会将解药配出来,到时候偷偷掺进士兵们的饭食即可。” 剑寒川点头,“那既这样,咱们就分头行事,铜铃毁掉后武承斯肯定会知道,通知暗卫时刻盯紧武承斯的动向,还要辛苦陆主使配解药出来。” 陆云归点头,“放心。” 景澜又问,“章大人让我们小心行事,武承斯被我们一逼会不会狗急跳墙提前谋反?” 剑寒川皱了眉,沉吟半晌,“有没有办法解了毒却不让武承斯知道?” 陆云归答,“估计不行,蛊虫一解,士兵们便不再受铜铃的控制,武承斯必定会发现。” “如果一直不解毒会怎样?” “泠音蛊本身对人体无害,只是武承斯若是操纵他们去做别的事情,那就不好说了。” 顾朗星抬眼看了陆云归一眼,又垂下眼去,淡淡道,“若是我们也用泠音蛊控制武承斯呢?” 陆云归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个好主意,我马上动手为武承斯单独养一条蛊,但是……”陆云归又皱起眉来。 “但是什么?”柳暮山问。 “我想不到控制蛊虫的音源,用铜铃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7 是不行了,太明显,可是还能用什么呢?” 殷连颂思索了片刻,笑道,“这有何难,还用铜铃,用个小些的铜铃挂在佩剑上,我们送一个暗卫到他身边,若是有情况就随时摇铃控制他。” 陆云归想了想,也点头同意。 第二日,剑寒川带着顾朗星和景澜,悄悄去了武承斯的府邸。一直蹲守在那儿的暗卫汇报了这两天的情况,“那几个外乡人一直没出来,属下保证他们还在府中。只是武承斯警惕性很高,又是有武功在身上的,我们近不得身。” 剑寒川点头,让暗卫先回去休息。 三人身轻如燕悄无声息地翻进一处院落,顾朗星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翻人家院子的事情了,但这次对方是个将军,他面上虽冷淡,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剑寒川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僵硬,拍拍他的背,“武承斯这点内力还发现不了我们,只要你不出声就没事。” 顾朗星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是个两进两出的院落,虽然不大却也收拾地雅致有趣,亭台楼阁花鸟植被样样俱全,看起来是个女眷住的院子。 景澜看了一圈下来,“庄主,里面有人。” 剑寒川点头,三人飞身落在屋顶,屋里有四五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是女子的声音。剑寒川侧耳听了一阵,掀开瓦片看下去,屋中的那女子正是那天杀死蒋泽寿的女子,与她在一起的四个男人身材瘦小,面色黑黄,看上去像是很长时间没吃过饭的灾民一样,他们说话的声调很怪,像是生活在边境的南方人。景澜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只通体赤红色的蜘蛛来,蜘蛛个头很小,还不及人的小拇指甲盖的一半大,景澜找准机会,趁屋内几人不备,弹指一挥便将那只赤红色的蜘蛛弹入了桌上茶壶的壶嘴中。 景澜将那只瓷瓶又放回怀中,冲剑寒川点点头,三人便再次飞身而起向院外掠去。 回客栈的路上,顾朗星问,“景堂主,那只蜘蛛是什么?” 景澜道,“云归给我的,叫红霓蛛,它肚子里有母子蛊的子蛊,化入茶水里无色无味,人一旦喝下去,子蛊就会寄生在人体内,不管寄主走到哪里只要他还活着,母蛊就能找到他。” 景澜看向剑寒川,“庄主可知那几人的真实身份?” 剑寒川道,“那女子就是上次杀死蒋泽寿放火烧了蒋家的人,我一直当她是武承斯的人,现在看来,恐怕她是凌鹤峰派来监视武承斯的。至于那几个男人……就不得而知了。” 顾朗星突然淡淡道,“是南雒国人。” 景澜惊讶,“南雒国?你怎么知道。” 顾朗星沉默了会儿,答道,“以前在凌褚山庄听到过类似的口音,的确是南雒国人。” 景澜更惊异,“凌鹤峰竟不避着你?” 顾朗星自嘲地一笑,“是我无意间听到,事后不过挨了顿打而已。” 景澜知道顾朗星身上的伤,不免懊悔自己说错话,剑寒川拍拍景澜,“你先回去罢。” 剑寒川站在顾朗星面前,他的影子牢牢地和顾朗星的契合在一起,剑寒川问,“生气了?” 顾朗星抬眼看他,眼神淡漠凉薄,“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觉得你不高兴。” 顾朗星冷笑,“我为什么要高兴?” 剑寒川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不许不高兴。” 顾朗星的眼神里带了丝淡漠的挑衅,“怎么,我连自己的情绪都不可以有?” 透过那丝淡漠,剑寒川直看到他眼底去,那里面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忽地再次迫他抬头,低头吻了上去。顾朗星的唇瓣略薄,凉凉的,剑寒川捏着他的下巴,强行撬开了他的唇齿。顾朗星皱了眉紧闭着眼,任由剑寒川灼热的舌尖在自己口中缠绵吮吻。 “睁眼”,剑寒川恶意在顾朗星舌尖上咬了一口,而后放开他,拇指磨挲着他变得红润的唇瓣,一手依然捏紧抬高他的下巴,“忘记告诉你,这一年里,你若是让我不高兴了,那么就延期一天。” 顾朗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剑寒川斜挑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乖。” 三日后,陆云归配出了泠音蛊的解药,交给殷连颂,又将一只冰蓝色瓷递给剑寒川,“喏,解药和□□。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景澜拉开门出来,也将一只木盒递给剑寒川,打开来,里面是一张逼真的□□,“小心点使,能戴一个月。” 剑寒川点头,“辛苦了。” 殷连颂道,“我现在就去练兵场放解药。” 柳暮山巴巴看着他,殷连颂道,“你不许跟来,景澜你帮我看着他,不听话就揍。”说罢飞身跃出窗子。 柳暮山目瞪口呆,委屈地瘪瘪嘴看着景澜,“小澜……” 景澜好笑,拍拍他的头,“什么小澜,叫澜姐,知道不?” 柳暮山更委屈,“你再拍我头我就长不高了。” 景澜伸手又拍了两下。 另一边,剑寒川揣着木盒,绕到顾朗星面前,“你同我一起去。” 顾朗星闲闲地翻书,“不去。” 剑寒川顿了顿,“也好,等我回来。” 柳暮山再次目瞪口呆。 入夜后,剑寒川和殷连颂先后归来,暗卫扛着个晕过去的人也进了门。 剑寒川道,“一切顺利,就是他暂时得消失一段时间,”他对暗卫道,“你明日就启程,先将他带回山庄看管。” 暗卫领命离去。 柳暮山有些担忧,“虽然小澜的易容术足以以假乱真,但毕竟是日日跟在身边的随从,万一漏了陷可怎么好?” 殷连颂道,“这可真得感谢武承斯,武承斯担心身边的人将来会出卖他,就毒哑了三个随从,派去的暗卫一直负责监视武承斯,早就对那个随从的做事习惯了解透彻,何况又不用说话,武承斯也肯定不会想到我们竟能将他身边的人掉包。” 柳暮山拍手,“妙极了,武承斯这就叫自己挖坑自己跳。” 众人又谈论了几句,陆云归突然站起,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面色凝重地看向外面,只听寂静的夜空中传来几声清亮的鸟雀鸣叫声。 柳暮山好奇道,“从没听过这种鸟鸣,是什么鸟?” 陆云归又听了一阵,转身说道,“是嬛鸦。嬛鸦体内有母子蛊的母蛊,只要子蛊的寄主位置有变动,母蛊就能感应到,我们跟着嬛鸦走就不会跟丢。恐怕等不到天亮了,我们现在就得动身。” 剑寒川点头,“留三个暗卫继续监视,其余人准备出发。” 半个时辰后,戎州城外的官道上,陆云归首当其冲在前方带路,剑寒川、景澜紧随其后,殷连颂揽着柳暮山落后几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8 步,五人四马飞奔在林间。顾朗星坐在马车里,暗卫前前后后围着马车将他保护起来。颠簸间车帘被风吹起,顾朗星看着前方骑在马上英挺俊朗的背影,眼里有一闪即逝的波澜,片刻后,他又垂下眼。 ☆、桃花镇 众人星夜急奔,天亮后又足足行了六七十里路才赶到桃花镇,陆云归勒住马缰,“嬛鸦不飞了,看来他们暂时打算留在桃花镇中。” 剑寒川一行六人,虽神态各异,却个个气度不凡,走在路上自然引起了桃花镇百姓的议论和围观。众人担心这样下去会暴露身份引起那几个南雒国人的警觉,于是便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 不多个时辰,就有暗卫回来汇报消息,“庄主,那几人现就住在镇中全福客栈,一共五人。” 剑寒川皱眉,那日在武承斯府邸中看到的明明只有四人,怎么现在多了一个?他点点头,让暗卫先行退下,而后叫了众人到他房里来。 不出意外的,柳暮山打着哈欠眼泪汪汪跟在殷连颂身后,未等他开口抱怨,剑寒川就淡淡道,“你可以回去继续睡。” 柳暮山抬起屁股就想走,走到门口却又顿住转过身子来,“为什么我可以回去?” 剑寒川眼也不抬,“因为你没什么用。” 柳暮山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又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殷连颂憋着笑给他倒了杯茶,柳暮山接过一饮而尽却又被呛到,不住地咳嗽。 剑寒川道,“南雒人就住在全福客栈,但是,多了一个人。” 景澜问,“五个人?” 剑寒川点头,“南雒人说话口音很怪,很难不引起注意。他们既然和凌鹤峰有关系,那么肯定不是光明正大拿了通关文牒进来的,若是没有个本国人在身边,怎么敢明目张胆地住全镇最好的客栈。” 殷连颂道,“肯定是凌鹤峰的人。” 剑寒川道,“先不管那人的身份,首要任务还是要弄清南雒人留在这儿的目的。” 殷连颂道,“我即刻就去全福客栈外盯梢。” 剑寒川点头,交代几句便让众人散了。 柳暮山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庄主,我们都出去了,你做什么啊?” 剑寒川冷冷扫他一眼,“要汇报给你听?” “不用了不用了”,柳暮山打了个寒颤,拽起殷连颂袖子跑得飞快。 顾朗星坐在茶楼二楼临窗的桌子前,晃着指间的蓝田玉青釉瓷杯,漫不经心地看着楼下人声熙攘的集市。他的手指细长,肤色又白皙,衬在那蓝田玉青釉瓷杯上更显得温润好看。 顾朗星饮了口茶,淡淡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探听情报。” “在茶楼里探听?” 顾朗星话音刚落,楼梯口的一桌就有人叫嚷起来,“小二——” 小二忙凑上前来,殷勤道,“几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爷早就听说桃花镇的姑娘好,可爷来了你们这儿好几天了,怎么青楼画舫什么的都关了门呢?是看不起爷还是怎地?” 小二点头哈腰道,“这哪能啊,几位客官有所不知,咱们桃花镇每年二月二十七都会举办盛大的花魁大赛,这之前的三天所有的青楼画舫皆关门谢客,好让楼里的姑娘们精心准备着,几位客官来得最是时候了。” “二月二十七?岂不就是明日?” “正是正是,几位客官慢用,有事只管叫我。” 顾朗星将茶盏放在桌上,盏中的雪山龙顶颤巍巍晃了晃,他问,“花魁大赛……剑庄主可要前去?” 剑寒川拿过他的那杯茶,凑在唇边饮了一口,“你可比花魁有趣多了。” 顾朗星沉了脸不再看他,剑寒川却将那杯茶递过去,将自己饮过的那面凑到他唇边,“喝了它”,末了又加了一句,“别惹我不高兴。” 顾朗星看他一眼,沉默半晌就着他的手将那杯茶饮尽。剑寒川笑笑,拉起他的手下楼。 “去哪儿?” “落玉坊。” 落玉坊是桃花镇中最大的青楼,此刻也在闭门谢客中,偌大一座宅院静悄悄的。剑寒川带着他飞身上了一棵常青树,顾朗星还未坐稳树枝便剧烈晃动起来,他身子一晃险些掉下去。 殷连颂和柳暮山一脸无辜,殷连颂道,“我们跟着南雒人一路到了这里,想不到庄主竟如此有先见之明。” 剑寒川淡淡瞟他一眼,“马屁拍得太过了。” 殷连颂正色道,“庄主为何在这里?” “来找姑娘。” 殷连颂沉默,而后带着柳暮山飞身而起钻入另一颗常青树中。 树枝又是一阵晃动,剑寒川干脆将顾朗星拉到自己怀中揽着,顾朗星知道自己平衡不好,恐掉下树去会坏事,便也没有多做挣扎。 午后日头正好,大多数人都在家中躲懒小憩,这又是落玉坊后门的一条小巷,街上静悄悄的。 不过片刻,就有两个人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正是那身材矮小的南雒国人,另一个则身量高大许多,长得虽说称不上是一表人才但也眉目清秀。顾朗星在树上看得真切,面色陡然变白。剑寒川揽紧他,在他耳边轻声问,“凌鹤峰的人?” 顾朗星闭上眼,点点头。 剑寒川长长的手臂牢牢抱紧他,顾朗星有些慌乱的心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平复下来。 那两个人走至小巷中,隔着一道院墙,就是落玉坊的一座花楼。南雒人四下看看,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小猫崽来,小猫崽熟练地跃过院墙,蹿上三楼一栋窗子旁,闪身钻了进去。不多时,小猫崽又钻出来,南雒人抱过它放入怀里,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小巷。 殷连颂带着柳暮山“刷刷”追了过去。 顾朗星等了半晌,问,“我们不去追?” “有连颂去就够了,我们去打听打听那个姑娘。”剑寒川又盯了那扇窗户一会儿,抱着他飞身下了树。 两人又回到茶楼,叫了一壶碧螺春,小二送上来时,看到桌上剑寒川佩剑上挂着的玉佩眼睛都直了,剑寒川视若不见,笑着问道,“这位小哥,向你打听件事情。” 小二弓着身子满脸堆笑,“这位公子尽管吩咐,小的必定知无不言。” 剑寒川稍稍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在下几日前路过烟霞巷时看到三楼临窗有一位姑娘风姿阔绰,一直想见她一面,谁料正赶上花魁大赛闭门谢客,在下想打听打听,那里面住的是哪位姑娘?” 小二眼珠子转了几圈,剑寒川掏出个银锭放在桌上,小二忙道,“客官问得可是三楼东边第四个窗子?” 剑寒川细细回忆,“正是。” 小二笑逐颜开,“客官真是好眼光,正是妙仙姑娘了。” 剑寒川拉开旁边的一张凳子,“这位小哥请坐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19 下说罢。” 小二倒也没客气,坐下后跟二人说道,“这位妙仙姑娘本名叫苏青,是一年多前来到这里的,要说这苏青姑娘当真是妙极了,点过这位姑娘的人都对她是念念不忘,这妙仙的名字就是其中一位客人送与她的,苏青姑娘也的确担得起这个名字,以后便一直这么叫了下来。” 剑寒川问,“不知这妙仙姑娘有何妙处?” 小二“嘿嘿”一笑,“这个嘛,小的是无福知晓了,客官要是有本事,亲自一试便知。” 这话说的极其露骨,已经有不少桌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顾朗星低下头,微微有些窘迫,剑寒川却毫不在意,将桌上那银锭递给小二,小二忙忙接过,躬身退了下去。 剑寒川执起顾朗星的手,“我们走罢。” 剑寒川常着蓝衫,他可以把这种颜色穿出很多不同的味道来,有时是冰冷的,有时是霸道的,有时是风流的,现在他牵着自己走在前面,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好,顾朗星落后他一步看着他的侧脸,竟觉得比平时温和了不少,他微微沉下目光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似乎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花魁大赛 二人回到客栈的时候,殷连颂和景澜都回来了,正在一楼大堂里喝茶。 剑寒川道,“落玉坊那女子叫苏妙仙,不是本地人,一年多前来到这里,很有可能也是凌鹤峰的人。” 殷连颂接过话来,“我们一直跟着那两人,他们从烟霞巷出来后就回了客栈,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那只猫……” 剑寒川点头,“我看到了,猫脖子上的竹筒。想办法打听打听那里面是什么。” 景澜道,“桃花镇附近有两个小帮派,并一些无门无派的江湖人,我们都打听过了,的确是有人无故失踪过,不过桃花镇外的桃源谷中常年瘴气弥漫,他们可能是迷失在其中了也说不定。” “瘴气?”柳暮山凑过来,“桃花镇还属于北方,怎么会有南方湿热之地才有的瘴气?” 殷连颂拍拍他的头,“不一定只有南方才有瘴气,枯枝烂叶和大量腐尸混在一起,时日久了也会产生瘴气。” 柳暮山瞪大眼睛,“大量腐尸?!” “的确有”,景澜道,“今日我和云归去空山门的时候,正遇见他们准备祭祀的东西,一问之下才知道,三年前桃花镇闹了一次瘟疫,几乎死了大半的青壮年。” 剑寒川皱眉,“只是青壮年?” “嗯,那些青壮年是被征用给当时的知府修建别院的,选址就在桃源谷,谁料开工后不到一月,谷中所有人就全都染了瘟疫,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官府下令将他们全部活埋。” 剑寒川又问,“打听过当时染了瘟疫之人的病症么?” 陆云归道,“我也觉得有蹊跷,就找了几个人细问。当时官府为了服众,带着一些百姓去桃源谷,他们远远看去,那些染了瘟疫的人双目发红、口吐白沫,躺在草席上不停抽搐,看着真是染了瘟疫的样子。那些百姓吓坏了,便同意官府将人活埋。” 殷连颂道,“好端端地怎么会染了瘟疫,我看倒像是掩人耳目的阴谋。” 陆云归点头,“那些人应该是被下了药,有很多种□□都可以做到这一点,然后出于什么目的,将他们全部杀害埋在桃源谷,天长地久,这才形成了瘴气。” 剑寒川沉吟,“管辖桃花镇的知府是谁?” 景澜道,“三年前事情发生后不久,当时的知府就畏罪自杀了,毕竟那些青壮年是为给他修建别院才染上瘟疫的 ,州府派人来查也没查出什么,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众人说着话,顾朗星便起身默默给众人倒茶,剑寒川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握住壶柄,茶雾氤氲间,他的脸若隐若现,他的面上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剑寒川收回目光,沉吟道,“三年前……似乎一切都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殷连颂也道,“三年前毓璜顶一战后,几乎是同时鹿鸣镇、桃花镇都出了事,这也太巧合了。” 剑寒川撑着头沉思,慢慢开口道,“事情总得一件件解决,明日就是花魁大赛,苏妙仙既然跟南雒人有关系,我们明日就盯紧她。” 众人又一番商议,就各自回了房。 顾朗星自顾自脱了衣服背对剑寒川,剑寒川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也在他身边躺下,他伸过一只手臂去,“过来。” 过了半晌,他又道,“我只数三声,别挑战我的耐心。” “一——二——” 顾朗星翻过身来,枕到剑寒川伸出的手臂上,剑寒川低声一笑,将人揽在怀里,右手在他后腰上拍了拍就一路往下,径直伸入他裤子里,手下的皮肤温软滑腻,剑寒川捏捏揉揉,把他两片不大的臀瓣按了一遍,确定不再有肿块后才放下心来,又在他臀上轻拍两下,满意地搂过人来睡觉。 顾朗星心里揪着,片刻后才微微睁开眼,剑寒川似乎是睡了过去,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穿过镂空的雕花窗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冬末春初午后的阳光很好,照得那风中似也带了微薄的暖意,床幔上轻薄的流苏被吹得飘动。顾朗星看过去,剑寒川胸膛平稳地起伏,似乎真的睡着了。他一只胳膊紧紧地搂着自己,另一只虚虚地搭在自己腰上,并没有真的压下来。这样子看去,他的眉宇间少了些凌人的气势,多了些寻常男子的温和。 顾朗星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念了个数字:三十五。 桃花镇之所以叫桃花镇,是因为它有四大特产,桃花树、桃花酒、桃花糕和桃花仙。 前三样相信众位看官都明白,我们也就不详细赘述了。那这桃花仙是什么呢? 这就要说到桃花镇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了,每年的二月二十七日举办花魁大赛,选出的花魁娘子就是今年的桃花仙。 剑寒川一行人此时就坐在翠微湖的一条游船上,在他们周围还有很多条这样的游船,足足有四五十条,将湖心的一座亭台三面环绕起来,湖心亭的西面,唯一没有被游船占据的水面上,停着一艘巨大的楼船,这艘船有四层高,轻纱缠绕花团锦簇,不时有歌舞声从里面传来,这艘船上载着的就是今天要参加花魁大赛的妓子们了。 剑寒川所在的游船是位置最好的,价钱自然也是最贵的,尽管要价不菲,但这艘船上还是坐满了人,他们要盯得那五个人也在船上。 柳暮山从坐下后就一直吃个不停,大眼睛眨来眨去东张西望,殷连颂看得好笑,“有这么好看?” 柳暮山“呸”地吐出瓜子壳,“找找有没有美人啊。” 陆云归手中折扇敲上他的头,笑道,“美人都在对面的船上。” 因着今天是花魁大赛,来得都是些男子,陆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0 云归便也和景澜一样,做一身公子哥儿的打扮。 柳暮山捂着头不满地看向陆云归,“说了别打我头啊,会不长个儿的。” 殷连颂揉揉他的头,霸道地挡住他的视线,“不许看别人。” 几人说笑间,有几个侍女模样的小姑娘上了船,背篓里装满了各样的花朵,黄衣小姑娘俏生生福了一福,问道,“几位客官要什么花儿?” 剑寒川看了眼殷连颂,殷连颂会意,“六朵九里香即可。”说罢拍了拍柳暮山的手。 柳暮山不情不愿掏出一锭银子来交给黄衣小姑娘,小姑娘又福了一福,带领其余姑娘退了下去,继续穿梭在其余桌间。 柳暮山嘟囔道,“庄主,咱们可得省得点花,出来时带的银钱不多了。” 剑寒川瞟他一眼,淡然道,“那你还吃那么多。” 柳暮山僵住,片刻后又叫了一盘瓜子点心来。 陆云归好奇,“我们买这些花做什么?” 殷连颂道,“花魁大赛的取胜标准就是每个妓子所得的花的数量,这些花也是根据名贵程度明码标价的,我们来看花魁大赛若是不买花会显得很奇怪。” 陆云归惊奇,“六朵九里香就要一两银子?” 殷连颂点头,“这还只是中等价位的花,往上还有瑞香、连翘、含笑、龙吐珠,最贵的是牡丹,每次大赛上只有一朵,哪个姑娘得了牡丹基本上就是花魁了。” 陆云归赞叹,“竟能想出这种主意来赚钱,真是高人啊”,又问道,“赚的这些钱该怎么分配呢?” 柳暮山不屑,“当然是官府,官府为比赛提供场地,负责比赛中酒水等各种盈利的环节,参加比赛的青楼妓馆也会按比例分得不同的奖励,既能打响知名度又有银子拿,那些鸨母们当然积极。反过来说,花魁大赛越办越好,也就有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慕名前来,在这桃花镇中连吃带住,自然又是一大笔花销。” 柳暮山一气说完,眼睛亮晶晶看着剑寒川,“庄主,咱们回去也办个武学大赛好了,你就交给我,保准办一次吃一年。” 剑寒川喝着茶,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柳护法很委屈,还想再说,湖心亭中的比赛却开始了。老鸨模样的中年女子走上台,先是笑容可掬地说了一通,台下众人便鼓起掌来。剑寒川一行为了监视南雒人,坐在最后一张桌上,柳暮山伸长了脖子也没听清说的啥,不免有些着急。 鸨母下台后,比赛正式开始,各家妓子们轮番登场,弹筝的、弄墨的、唱曲儿的、起舞的……莺莺燕燕环佩叮当,台下不时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随后便是各种花朵向台上抛去,柳暮山被后面游船上的人砸中了两次,满心怒火却被殷连颂牢牢握紧了手动弹不得,只得把瓜子磕得嘎嘣响。 一个时辰过去,湖心亭中表演依旧,剑寒川这一桌却有些兴趣缺缺,景澜早收回目光,此时正望着湖面发呆;陆云归摇着折扇把玩着手里一个金黄色的佛手;殷连颂帮柳暮山剥瓜子;顾朗星目光盯着空气中的一个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直盯着台上的柳暮山忽然拍拍桌子,低声道,“出来了。” ☆、拜帖 走上台的姑娘着一身莲青色夹银丝绣百子榴花缎袍,她走到台中,轻轻弯了弯身子,“妙仙给各位爷请安。” 她上台后,台下鸦雀无声,因此这句话听得极清楚,她的声音媚而不妖,脸上的笑容刚刚好,恬淡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魅惑。 苏妙仙准备的是一支舞,琴瑟相和笛音袅袅,在这乐曲声里,她腰肢柔软如柳,宽广的衣袖飞舞地如同流烟薄雾,旋转起来时,层层叠叠的裙摆渐次飞扬,只见她越旋越快,整个人好似被一团莲青色烟雾包裹住。 一舞终了,台下先是有片刻的静默,然后在这静默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来。苏妙仙婷婷袅袅走到台中,弯身施了一福。 各样的花朵不停地往台中抛去,一朵“娇容三变”夹在那些花中,滑过一道弧线正正落在她的肩膀上。 “是牡丹!”柳暮山惊呼。 殷连颂低声向剑寒川道,“看清了,是南雒人抛出去的。” 又有一个鸨母又走上台来,对台下众人道,“承蒙众位爷的垂爱,我们妙仙才能成为今年的花魁,只是我们妙仙接客是有规矩的,投缘的爷分文不取也是可能的,不投缘的纵是有万金我们妙仙也是不见的。” 柳暮山功夫不好,耳力自然也是不行,他急急问,“她说什么?” 景澜道,“是落玉坊的鸨母,在说苏妙仙接客的条件。” 台上鸨母接着说道,“我们妙仙接客,要满足三个条件,这第一便是武功好,第二便是长得好,第三便是家世好……” 殷连颂挑眉,“武功好?” 陆云归道,“若是苏妙仙真跟东北那边有关系,那些江湖人岂不是有危险?” 剑寒川摇头,“桃花镇是个小镇,附近的江湖门派统共只有四五个,武学修为也不会有太高造诣,若是以他们为目标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折。” 殷连颂也道,“我看这接客的三个条件,桩桩件件都是冲着我们来的。” 剑寒川沉吟了半晌,道,“今晚先盯着苏妙仙,明日我们就去会会她。” 第二日日头初升,暗卫就回来报告消息,“周妙仙昨夜见了空山门李掌门。” 剑寒川意料之中,他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去落玉坊。” 景澜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人多反而不好。” 陆云归也道,“我也不去凑热闹了,祝你们抱得美人归。” 出了门,殷连颂忽然笑道,“苏妙仙这接客条件着实有些勉强,桃花镇一共就两个门派,她已经见了李掌门一次,我们要是一直不出现,就算她不着急,落玉坊的鸨母恐怕也得急了。” 走了约莫两炷□□夫就到了落玉坊,落玉坊是青楼,作息时间正和寻常人相反,此时虽日头高挂,但落玉坊大门紧闭,一片静悄悄的。 殷连颂上前扣门,有小厮揉着眼睛过来开门,扫了门外四人一眼,不耐烦地道,“姑娘们都休息了,众位客官晚些再来罢。” 殷连颂拦住他想要关门的手,递过去一锭银子,“我们是来递拜贴给妙仙姑娘的,劳烦小哥通传一下。” 小厮收了银子,困也醒了大半,忙飞奔去找鸨母。 鸨母来得很快,将四人请到一间屋内,才道,“众位客官是外地人,有所不知,我们妙仙接客是有条件的。” 殷连颂不接她的话,只问道,“妙仙姑娘这三个条件恐怕桃花镇中能满足的不过三五人而已,妙仙姑娘若是一直不接客,岂不是阿母的损失?” 鸨母摇头道,“我哪能让她一直按着性子来,我与她商议好了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1 ,只有一月时间,一月之后这三个条件就不做数了。” 剑寒川和殷连颂对视一眼,心下都了然。 剑寒川递了拜帖过去,“我们几人路过贵宝地听闻妙仙姑娘芳名,都想一睹姑娘芳容,特来此拜见。”说着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鸨母将拜帖和银子收了,“众位客官请稍等。” 柳暮山撇撇嘴,“就是一妓子而已么,非要装得这么清高,还三不见,我看是她长得太丑不好意思见罢。” 殷连颂笑问,“你那天不是也见了妙仙姑娘的长相?” 柳暮山翻了个白眼,“太远,看不清。” 顾朗星把玩着手里的茶盏,默不作声。剑寒川突地问道,“你怎么看?” 顾朗星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去,淡淡道,“她在等你。” 话音刚落,鸨母已推开门满面笑意地进来,“妙仙久仰冷掌门许久,自然是同意见的,只不过,只见冷掌门一人。” 柳暮山疑惑,“冷掌门?” 剑寒川已点头道,“有劳阿母了,那在下晚些再来。” 等出了落玉坊的门,柳暮山迫不及待问道,“冷掌门是谁?” 殷连颂拍拍他,“冷掌门就是冷掌门。” 剑寒川道,“拜帖上我随便写了个门派上去,刻意隐瞒了真实姓名,苏妙仙竟也说久仰许久,可见不是真的。” 殷连颂笑道,“妙仙姑娘可说了,只见你一人。”说罢,就带着柳暮山飞身跃起消失在街角。 剑寒川回身问顾朗星,“你怎知苏妙仙在等我?” “猜的。” “说实话。” 顾朗星反问,“你怎知我说的不是实话?” 剑寒川眯眼盯着顾朗星半晌,忽而笑道,“那你再猜猜,她今晚见我时会做些什么?” “吸你内力,或者杀了你。” 剑寒川笑意更深,“要是她非但没杀我,反而和我翻云覆雨一夜怎么办?” 顾朗星冷冷看过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剑寒川收了笑意,他上前一步捏起顾朗星的下巴,看着他道,“你记住,你现在是在还债,别惹我不高兴。” 他手下用了些力气,顾朗星痛的皱起眉,剑寒川又问,“记住了么?” 顾朗星看着面前的剑寒川,他低下头牢牢盯着自己,这双眼睛和他见过的都不同,他爹的眼睛里是沼泽一样的阴狠,他哥哥看着他时眼里是满满的嫌恶,凌鹤峰的眼里是算尽一切的狡诈,凌霄的眼睛里是□□裸的欲望,凌宸的眼睛里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剑寒川的眼睛里,顾朗星看到了……自己的脸。下巴上传来一阵痛意,剑寒川沉声又问了一遍,“你记住了么?” 他说这话时语气阴郁低沉,让人觉得他是在生气,可那双眼睛里明明没有丝毫怒意,顾朗星觉得他的目光像一张网一样将自己牢牢束缚住,下巴上的痛意更甚,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眼里浮出一层泪光,“记住了。” 顾朗星的闷哼让剑寒川反应过来,赶忙放开他,顾朗星下巴上有一块发白的指印 ,剑寒川有些暗悔下手重了,只是顾朗星轻飘飘说完那句“跟我有什么关系”之后他心里就无端冒出一股火气来,只想逼他收回那句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面前这个少年总能轻易激出自己的情绪,剑寒川看着顾朗星眼里薄薄的泪光,轻轻叹了口气,上前拥他入怀,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这短短三个字听在顾朗星耳朵里,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松动,剑寒川说这话前长长叹了口气,顾朗星几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 只是一瞬间,剑寒川就放开了他,牵起他的手向前走去。顾朗星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些慌乱起来,这慌乱来得莫名其妙,他心里乱糟糟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突然想起来今早吃完饭时,他顺手帮自己擦嘴角的样子。他的手掌心温热,自己的手指却是冰冰凉凉的。 刚过戌时,桃花镇大街小巷就热闹起来,街边的店铺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小孩子们在街上追逐打闹,笑声传出老远。 落玉坊所在的烟霞巷更是整个镇子的热闹所在,这里大大小小有着五六坐花楼,不远处的翠微湖上也停泊着数艘花船,云环雾绕、环佩玎珰,不是从哪个窗子中飘来一阵温声软语,桃花酒酿的酒香混杂着脂粉香气熏得人都要醉了。 柳暮山仰躺在一家成衣店的屋顶,双手放在脑后垫着,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晃晃悠悠,他不满地哼唧,“凭什么庄主去会佳人,我们却要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守着,真是不公平!” 殷连颂笑道,“让你在客栈待着你偏要跟来,现在可后悔了罢。” “一个人待着有什么意思”,柳暮山忽然翻身而起揪住殷护法的脸,“我是来监视你的,万一你意志不坚定投入人家姑娘的温柔乡怎么办。” 殷连颂顺手搂他进怀里,在屁股上掐掐,“原来小山这般在乎我,为夫真是很感动。” 柳暮山呲牙咧嘴地掐住殷连颂的脖子,殷连颂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忽而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便向着那嫩白的脖子咬了下去。柳暮山被他的力道压得喘不过气来,身下一块凸起的瓦片硌得他脊背生疼,便皱着眉伸手去推他。殷连颂握住他的手压在胸前,将一只手伸到他背后垫在那块瓦片上,殷连颂撑起身子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柳暮山,天上的星辰倒映在他大大的眼睛里,刚才的动作让他眼中浮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着突然遭受粗鲁对待的无辜和控诉,殷连颂心里一热,不管不顾地欺身吻上去,撬开他的牙关,卷着那小巧的舌尖舔舐轻咬。柳暮山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伸手抱住殷连颂的脖颈,闭上眼睛开始回应他的亲吻。 初春夜风之中,银汉星河之下,气氛恰到好处。殷连颂突然睁开眼,往对面看了一眼。他有些无奈,柳暮山还紧紧地抱着自己,他轻声哄道,“小山,他们出来了……” 柳暮山睁开眼,刚刚泛起的欲望还清晰地横亘在身体里。他平时虽爱调皮捣蛋,在这种大事上却是能分清轻重的。他推开殷连颂坐起来,“这几个南雒人真不讨人喜欢,等抓到他们一定要狠狠揍一顿!” 殷连颂整整他有些蓬乱的头发,抱起他来飞檐走壁跟在南雒人后面。怀里的身子软软的,殷连颂忍不住又揽紧他些。 ☆、寒冰掌 南雒人一行五人步履匆匆,走到烟霞巷里,回头警觉地看了看,就贴着墙边隐进黑暗里。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女子推开了窗,正是花魁苏妙仙。 南雒人身材矮小,像猫一样翻入院中,那身份不明的高大男子也脚下使力跃了进去。进了院中,高大男子首先纵身跃入窗中,片刻后他冲院中招了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2 招手,四个南雒人也纷纷跃进三楼的那间屋子。 窗子“吱呀”一声又被关上了。 柳暮山有些焦急,“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不用,庄主闭着眼睛都能干掉那几个人。” “万一他们用阴招呢?下毒什么的?” 殷连颂拍拍他的头,“庄主没有那么笨,他身上带着信号筒,万一有事会通知我们的。” 屋子里,南雒人用蹩脚的发音问道,“就是他?” 凌昊点头,用脚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剑寒川,“小心些,他可是武林盟主,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一个南雒人问同伴,“沙麻,带神仙索了吗?” 沙麻点头,从怀里掏出捆绳子来,四人将剑寒川牢牢捆起来,凌昊道,“你们带他先走。” 三个南雒人翻出窗外,沙麻将剑寒川捆在自己背上,回头对凌昊说,“你快着些”,说完也翻了下去。 四人在夜色下急奔,转瞬没了踪影。 柳暮山急了,“我们快跟过去!” 殷连颂拉住他,微扬下巴,柳暮山顺着看过去,几名暗卫一身黑衣,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柳暮山稍稍放下心来,“庄主真的被他们弄晕了?” 殷连颂嘴角含笑,“八成是装的。”他拍拍柳暮山的头,“待会儿我们去听壁脚,里面那人有功夫在身上,你可别不要出声。” 柳暮山捂住自己的嘴,使劲点头。 殷连颂脚尖轻点揽着柳暮山落在屋顶,两人侧耳听去。 苏妙仙有些不放心,“你们要把他弄到哪儿去?” 凌昊冷哼一声,“怎么,你担心他?” “不是”,苏妙仙红了脸,“他是个好人。” “你们认识才多久,就说他是好人”,凌昊上前抚摸她的脸,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暧昧,“那你说说,我是不是好人?” 苏妙仙躲开他的手,“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人性命。” 凌昊收回手,脸色已沉了下来,“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 “那之前几个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人么……不过是几个废物,他们自己不争气,少主只吸了一回就死了,也怪不得我。” 苏妙仙扑过去抓起他的手,“凌公子,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凌昊冷冷地甩开她,“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少主需要吸些内力来练功,我跟你保证过不伤他们性命,你今晚是怎么了,一直追着问。你若是不想见我我立刻就走。” 苏妙仙忙拽住他的衣袖哀声道,“别,凌公子,别走……我只是,有些内疚,我总觉得那些人是我害死的。” 凌昊放缓了语气,“你别多想,跟你没关系。” “那你答应我的,今晚是最后一次。” “嗯”,凌昊敷衍着,一边动手解开苏妙仙的盘扣,苏妙仙又说道,“你不可伤他性命。” “我答应你就是了,别说他了,没得坏了兴致。” 接下来的声音就有些少儿不宜了,殷连颂捂住柳暮山的耳朵,自己又听了一阵,才抱起人飞身离去。 “去哪儿?”柳暮山问。 “回去睡觉。” “不去找庄主?” “才不管他。” 顾朗星听到对面门响,闭起眼睛装睡,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剑寒川回来。他翻身在床边坐着,听到对面柳暮山的笑声,殷连颂的说话声,水流的哗啦声,直到对面安静下来。他穿上鞋子走到门口,看到对面的烛火灭了,又转身坐回桌边,盯着飘飘忽忽的火苗发呆。 柳暮山趴在殷连颂身上,卷起他一缕头发绕在指间,“我们不去跟小朗说一声么?” 殷连颂双手环着怀里的人,闭着眼道,“不用。” “他万一担心怎么办?” “就怕他不担心。” “嗯?”柳暮山坐起来,“什么意思?” 殷连颂也坐起来揽着他,低低叹了口气,“朗星跟你不一样,你说笑就笑说哭就哭,喜欢谁讨厌谁都挂在脸上。朗星以前在凌褚山庄……你不知道凌鹤峰是怎么对他的,他不敢再相信人了,即便可能喜欢上谁,都憋在心里,他连他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柳暮山扭头看他,“你是说……小朗可能喜欢上庄主了?” “嗯,庄主对小朗一直有意,可惜也不会表达,明明关心地紧还要装出一副欺负人的样子,用什么一年之约生把人拷在身边,今夜是个好机会,能让朗星看清自己的心意。” 柳暮山抱紧他,“还是你好,不会凶我。” 殷连颂温柔地亲亲他,“好好睡罢。” 第二日殷连颂揽着柳暮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两人一出门,顾朗星就拉开房门,殷连颂问,“有事么朗星?” 顾朗星嘴唇微张,却说道,“没事。” 柳暮山看了殷连颂一眼,默默跟着下了楼。 顾朗星吃得心不在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在他嘴里味同嚼蜡一般,殷连颂问,“庄主呢?” 顾朗星抬头,“左护法也不知道?” “没有,昨夜我们跟着南雒人,半夜就回来了,庄主没回来么?” 顾朗星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轻轻摇头。 殷连颂皱眉,招呼柳暮山道,“快些吃,我们去落玉坊看看。” 柳暮山两三口吃完包子,随便一抹嘴就跟着殷连颂飞了出去。 凌昊推开门,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剑寒川忍不住微侧了头。沙麻从一边站起来,“你们可算来了,我真怕他把绳子挣开。” 凌昊走到剑寒川旁蹲下,从桌上随便拿了碗水泼在他脸上,“我知道你醒了。” 剑寒川睁开眼,冰冷的眼神直直盯着他。 凌昊挑眉,“软骨散的滋味好吗?剑庄主?” 剑寒川看也不看他,“凌鹤峰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凌昊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武林盟主又怎样?待会儿你就知道厉害了。” 沙麻道,“人已经交给你们了,东西什么时候给我们?” “别着急,我已经通知了少主,他今日就能赶过来。”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马匹嘶鸣声,沙麻有些紧张,赶忙推开窗缝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谁明显松了口气。 凌霄一进来,就径直走到剑寒川旁边,他突然抚掌大笑,“不错,真的是他。你们干得不错,东西我也带来了。” 他使了个眼色,就有随从带着南雒人下去了。 凌昊道,“南雒人留下的软骨散不多了,我们还是尽快赶回去为妙。” 凌霄冷冷看他一眼,“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 凌昊不敢再说话,退到一边。 凌霄盯着剑寒川半晌,突然对凌昊说道,“把他弄起来,你到门外看着,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3 凌昊答应着,将剑寒川扶起来靠墙坐着,凌霄盘腿坐在他身前,缓缓开始运功。 凌昊一惊,结结巴巴道,“少主,不可啊。” 凌霄不为所动,凌昊上前一步,终是不敢忤逆他,只说道,“庄主让弟子务必将剑寒川活捉回去,少主莫要让弟子为难啊。” “你还没看清形势么?”凌霄继续运功,“不管我爹和我谁当盟主,这江湖终究是我凌家的,你自小就是我凌家的人,如今跟了我,我还能亏待你?” 凌昊被这变故惊得语不成句,凌霄这是明显起了歪念头,想要和他爹一分高下了。他知道如今若是自己不肯归顺,只怕也会落得一个被吸尽内力惨死的下场,只得单膝跪地道,“弟子唯少主马首是瞻。” 凌霄掌中腾起一团黑雾,贴到剑寒川心口,黑雾渐渐扩散得大了,将他们两人都包围在这一团黑色雾气中。 凌昊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摄魂,不免有些打颤。 半炷□□夫后,凌霄感到丹田气海已空,剑寒川却毫无反应,他睁开眼看去,却正看到剑寒川一脸玩味的笑。凌霄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剑寒川一道真气扼住咽喉被逼得退开数步,黑色雾气一阵扭曲波动后便散在空气中。 剑寒川冷声道,“看够了没有,还不进来。” 陆云归大笑,“我当剑庄主还没过足戏瘾呢。” 景澜带着顾朗星也进门来,剑寒川眼底一沉,景澜忙道,“暗卫都派出去了,我怕朗星一个人有危险,便带他过来了。” 一旁的凌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强行运功冲开了剑寒川的真气,抬手就往顾朗星胸口击去。剑寒川一声冷笑,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凌霄已被震开,捂着胸口呛咳不已,片刻后一口血喷出来,凌霄挣扎着爬起来,他指着顾朗星大笑,“你当初不过是我脚边的一条狗,你忘了你当初那些摇尾乞怜的下贱模样吗?!”又指着剑寒川,“剑寒川,你不会真拿他当个宝贝了吧。不过,顾公子的滋味但凡尝过的人都忘不了,不光是我,我的那些手下们也都很念念不忘呢。” 顾朗星依旧淡漠的面上透出些凄凉的苍白,他心内大恸,强稳住身形转身出门,却被高出的门槛绊了一跤,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掌心被粗粝的土地擦破皮,腿骨也钻心的疼。 凌霄还在兀自狂笑着,剑寒川眼底泛起了冰冷的怒意,右手间凝聚起一团蓝色的火光,他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猎猎翻飞而起,景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她拉着陆云归连退几步躲出门外,“是寒冰掌。” ☆、斗酒会 陆云归惊惧不已,世人都道御剑山庄庄主剑寒川的寒冰掌独步天下,是最霸道厉害的一门功夫,只是却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寒冰掌的威力,今日剑寒川只使出了两成功力便已如此骇人,若是使出全力……陆云归不敢再想下去。 屋内凌霄的狂笑声骤然停止,剑寒川一身寒气走出,冷冷向屋内看了一眼。景澜会意,忙和陆云归进去将已然吓晕过去的凌昊带出来。 顾朗星坐在山崖边,他本就瘦弱,又爱着白衣,坐在那里虚无缥缈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了,发丝凌乱地扑了一脸,他看着山涧中那缭绕的雾气,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剑寒川静静看着那个单薄孤寂的背影良久。 “凌霄死了。” 顾朗星没有回头,半晌后只有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所以我该感谢你?” 剑寒川皱眉,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跟我回去。” 顾朗星挣开他的手,“凌霄的话说得不够明白么?我这样一个人跟在你们身边不会给你们丢人么?”他闭了眼,声调无力地缓了下去,“你放我走罢。” 剑寒川心底生出一股怒火,他攥紧了顾朗星的手腕恨声道,“根本没有人在乎你的过去是什么,放不下的只是你自己。” 顾朗星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往前走,他看着脚下的黑土地,上面有无数被冻裂的小口子,他忽然自嘲地笑了,剑寒川说得对,放不下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顾朗星沉默地摊开手,剑寒川用蘸了药酒的纱布细细帮他清理掌心中的伤口,他这一跤摔得并不轻,碎沙粒磨破了掌心中的皮肤,划出一道道浅浅的血痕,药酒擦上去直蜇进伤口里,间或疼得狠了,顾朗星也只是皱眉。 剑寒川道,“我去审凌昊,你好好休息。” 顾朗星闭着眼低低应了一声,待剑寒川出了门,他才慢慢睁开眼,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眼里翻涌着说不清的情绪。 凌昊睁开眼,就看到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他懵了片刻,猛然想起早晨看到的恐怖景象,霎时白了脸色,身子也开始发抖。 柳暮山嗤笑道,“你放心,对付你还轮不到我们庄主的寒冰掌。” 剑寒川冷冷看他,“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凌昊跟凌鹤峰跟的久了,知道他做的事情天理不容大逆不道,早就萌生了退意,只是有些路一旦走开就容不得你回头,他本想跟着凌鹤峰一条道走到黑,却正好碰上剑寒川,于是赶紧一五一十将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景澜问,“五年前这里爆发的瘟疫是凌鹤峰干的?” 凌昊答,“是,当时凌鹤峰不知从哪儿学了些功夫,要找几百青壮年试功,就想了这一招。” 陆云归问,“那几百人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们死后,凌鹤峰命我带人掩埋尸体时我看见的,全身青紫,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像是被活活吸干的。” 剑寒川点头,“的确是摄魂。” 景澜又问,“鹿鸣镇五湖四海客栈的几条人命也都是凌鹤峰做的?” “不是,是红姑做的,她和凌霄勾结偷学了凌鹤峰的功夫,便在周边找了几个人试功,可惜学的不精。” 剑寒川已知他说的红姑是谁,十有□□正是那天杀死蒋泽寿的妖艳女子。 “南雒人是怎么回事?” “南雒人用各种奇蛊换我们东北的雪参,他们和凌鹤峰还有别的交易,不过我就不知道了。这一次凌鹤峰派我来就是要将剑庄主绑回去,他想要剑庄主一身内力,又想杀了剑庄主自己做盟主。” 陆云归忍不住笑出来,“就他那样还想当盟主,可笑。” 剑寒川沉吟片刻,又问,“之前章州府说凌鹤峰还存着谋反造乱的心,可是真的?” “是真的,他曾拉拢过章州府,不过被章州府拒绝了,以后再有什么行动我就不知道了。” 剑寒川点头,漆黑的目光直直盯在凌昊身上,凌昊吓得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后,剑寒川收回目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4 光,“你虽助纣为虐做了不少错事,倒也罪不至死,事情结束之前我会让人将你送回御剑山庄看管。” 凌昊本来觉得必死无疑,没想到非但没有死,反而得了条生路,他大喜之余跪下去叩首,“是我当初识人未明,此番多谢剑庄主。” 剑寒川回到客栈时,殷连颂和柳暮山也回来了,“只抓到三个,跑了的那个叫沙麻,是南雒王室的人,那三个人只是听他的命令行事,其余的都不知道。” 陆云归道,“不碍事,沙麻身上有母子蛊,他丢不了。” 殷连颂道,“已经派出暗卫跟着了。” 剑寒川点头,“我们先不急着赶路,在这等章州府的消息。” 剑寒川熄了烛火上床,伸手搂过身边的人,“手还疼么?” “已经没事了。” 剑寒川应了一声,突然问道,“多少日子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顾朗星却知他问的是什么,答道,“五十日了。” “原来已经五十日了,竟这么快”,剑寒川似是有些感慨,过了片刻,他又道,“桃花镇的桃花艳名远传,明日我带你去看桃花。” 顾朗星侧着身子躺在剑寒川臂弯中,他结实的手臂牢牢环住自己,呼出的气流抚轻过脸颊……顾朗星的心有些乱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被他拥着入睡?顾朗星问自己,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昨晚剑寒川没回来,他竟然成宿的心乱如麻,现在他就在身边,自己就在他怀里,可是为什么竟也无法安眠? 顾朗星在剑寒川怀里一动也不动,睁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过了不知多久,他稍稍用力挪了个位置,小心翼翼地下床出门。 剑寒川在黑暗里睁开眼,白日里殷连颂说的话还清晰响在耳边。 “朗星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自己,你不要逼他太过,给他个时间好好想一想。” 剑寒川听到门开合的声音,顾朗星的脚步渐渐消失了。 春天的夜晚空气中还带着朦朦的湿意,顾朗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沿着梯子爬上屋顶却愣住了。景澜坐在屋脊上,手边是两个酒壶,其中一个明显空了。她看到顾朗星上来,也是愣了愣,随后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顾朗星坐过来,抱着膝盖静坐着。两人一语不发,景澜看着月亮发呆,不时灌一口酒,等到酒壶见了底,景澜开口笑道,“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到这屋顶上来。” 顾朗星低低回道,“我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 两人又没了话,却也不觉尴尬,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景澜才站起身来拍拍顾朗星,飞身跃了下去。顾朗星一直坐到三鼓绝时旭日东升才慢慢爬下梯子。 剑寒川已经起来了,事实上昨晚他一直没睡,见到顾朗星进来,递给他一块热手巾,又推过去一盏热茶,顾朗星默默接过来擦干净手,又将热茶喝下去。 众人到来时,还是仲春时节,桃花镇的桃花还未开放。此时已是暮春,十里桃花开得灿若云锦,风一吹纷纷扬扬。剑寒川和顾朗星并肩走在桃园的小路上,他们出来得早,桃园里游人不多,只三两个挑夫不时挑着担子从身边经过。 两人又行了一段时日,便坐在一家茶摊上吃早点。有卖花的老婆婆过来卖筐子里的桃花,口中念着,“这位郎君,给你夫人买枝花戴吧。”老婆婆老眼昏花,等走到跟前才发现竟是两个男子坐在一处,一时有些讪讪。剑寒川笑笑,递给老婆婆一锭银子,从她手里接过那枝花。老婆婆拿着那锭银子有些着急,又实在破不开,便将一整筐花都给了剑寒川。 剑寒川挑了一枝最好看的,将花放在顾朗星脸边看了半响,“人面桃花相映红。” 顾朗星垂眼晃着杯中的茶,“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么?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剑寒川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下隐隐觉得不详,便扔开了那枝花,“今日有斗酒会,一起去罢。” 顾朗星将那枝花拾起来,又指了指一旁满满一筐的花,“它们开得正好,丢了多可惜。” 剑寒川便将那一筐花背在身上,牵起他的手,“那我们带回去送人,插瓶养着也行,只要你喜欢。” 顾朗星被剑寒川牵着走在身旁,他身后背着的筐子里探出几枝桃花,轻柔的花香在鼻端萦绕,顾朗星偷眼看他,看到他英挺的侧脸,唇角有一抹温柔。他低下头去,心里一瞬间滑过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转瞬即逝,却是再也探寻不到了。 顾朗星心思千回百转间,他们已到了斗酒会。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桃花镇的文人才子们就会举办斗酒会,以诗会友。斗酒会上由判官定一诗题,不限题材不限韵脚,只比谁更奇思妙想文采飞扬。比赛也不设门槛,没有那些清高的规矩,谁愿意来就来,就是路过的挑夫随便做首打油诗也算数。 剑寒川见顾朗星有些兴趣,便带着他一路来到人群最前方,比赛已经开始了,一位羽扇纶巾的儒生正在念自己的诗: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树下感流年。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 他一念完,场下就有鼓掌叫好声,另有一年轻书生上前,脱口而出: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树香稍几树花。只恐东风能作恶,乱红如雨坠窗纱。 顾朗星低头听着,嘴角慢慢勾起,剑寒川问,“想不想去试试?” 顾朗星抬头,正看到剑寒川肩上的麻绳,还有他身后背着的框子,不知怎的就突然想笑。 剑寒川见他眼底渐渐有了些笑意,心里一喜,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看到有寒光一闪,只是细密的一点微光反射,剑寒川便已拦腰抱起顾朗星飞身而起,那根针擦着顾朗星脸颊过去,直直钉进了一棵树里。在场的人不知这变故,只看到剑寒川突然腾空而起,不免有些讶异。剑寒川轻巧落地,如剑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歹人早已不见了,他又看了一圈,确定再没有人作乱之后才抱着顾朗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儒生们作的诗是古人的诗作,我实在是没那个本事自己写诗,只好借用一下。 ☆、桃花酒 柳暮山看到剑寒川抱着面色发白的顾朗星冲进来,心里一惊,但下一刻,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殷连颂也险些没掌住笑。景澜和陆云归正坐在桌边喝茶,陆云归一口茶喷出来,幸好景澜躲得快才没被波及。 他们看到,他们英俊潇洒的剑庄主、英挺俊朗的剑庄主、英明神武的剑庄主、英姿飒爽的剑庄主……背上背了一筐子桃花。 剑寒川黑着脸走上楼,路过殷连颂时说了一句,“有人放暗器。” 殷连颂面色一凛,赶忙跟着上了楼。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5 把完脉后,殷连颂放下心来,“没事,针上没淬毒,休息一阵子便好了。” 剑寒川放下床幔,和殷连颂出了屋子,他皱眉道,“这回又是穿云针。” 殷连颂一惊,自西狂死后,这是穿云针第二次出现了,他思索片刻问道,“庄主,会不会是你的同门?” “不会,师傅一生只我一个徒弟,我又一直待在云门山直到师傅仙去才下山,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人会使穿云针。” 殷连颂心下一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剑寒川和他对视一眼,心下都有几分了然,有内鬼! 殷连颂、柳暮山、景澜和陆云归完全可以信任,那么内鬼只能出在暗卫中间。他们这次出门共带了十六个暗卫,被派出去做事的七七八八,现在只剩下六个暗卫在身边。这些个暗卫都是景澜亲自训练出来的,一直以来忠心耿耿,殷连颂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内鬼。 “庄主,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也许……” “无妨”,剑寒川打断他的话,“我们将计就计,告诉景澜着手去查,查出是谁后先不要声张,看他下一步还想做什么。” 殷连颂点头答应。 桃花酒算是桃花镇的特色之一,每年桃花盛开的时候摘取开得最好的新鲜花朵,和着酒曲一起封坛埋入桃花树下,来年桃花盛开的时候再取出开坛,清冽的酒香中混杂着丝丝桃花味,极为醉人。殷连颂一向爱酒,又岂能错过传闻已久的桃花酒,便带着柳暮山出门买酒。 两人回来时一推房门,便看见剑寒川负手立于窗前。 小二陆续将酒坛摆上桌,剑寒川皱眉问,“你买这么多酒是想带回御剑山庄?” 殷连颂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自然不是,我知道有人心里憋闷,便寻了酒来与他一醉解千愁。” 剑寒川笑道,“醉了就真的能解忧么?” “解不解忧不好说,不过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殷连颂存心想灌醉他,剑寒川心中有事,喝得又急,那酒轻易便上了心头,他朦胧间看到同样醉了的柳暮山靠在殷连颂怀里仰头索吻,殷连颂笑着低下头去吻住他。剑寒川站起身来,走到院中吹风。 景澜依旧坐在屋脊上,今晚没有月亮,她也只是看着漆黑的天幕发呆。 风变大了些,剑寒川又往屋顶看了一眼,便转身回房。 顾朗星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类似印章一样的东西,旁边放着一把明晃晃的刻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剑寒川进来都没发觉。 待剑寒川走得近了,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方形印章上被刻了一条一条的印记,他原以为是什么图案,看得久了才猛然觉出这究竟是什么含义。那一条条发白的印记,不正是顾朗星待在自己身边的时间么?每过一日,他便在这上面刻下一条印记,数数,已经五十五日了。剑寒川喝多了酒,站在院中被风一吹本就有些恍惚,此时只觉得那上面的印记都慢慢浮起来飘在空中、飘在自己眼前一般。他心中苦涩难言,又不知为何生气起来,上前一把将顾朗星扯起来。 顾朗星被他一拽吓了一跳,手里的印章“啪”地掉在地上,他看清是剑寒川,也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去将那个印章捡了起来。剑寒川见他这一动作更是心头火起,他沉声问,“你还是要走?” “我答应你留下还债自然会做到,但一年之后,也请剑庄主遵守诺言,放我离开。” “若是我不放呢?” 顾朗星勾起唇角,“那我便再死一次也无妨。” 剑寒川几乎要将他拉过来狠揍一顿,他恨他清冷的眼神、恨他淡漠的语气。理智告诉他是走是留理应由顾朗星自己选择,自己虽救了他却也毫无理由将他留在身边。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竟不知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他自私地想将他留在身边,想每天都看到他。剑寒川看着那双眼睛,顾朗星的瞳仁并不漆黑,这种淡淡的褐色更显得他眼神清冷,剑寒川抓着他的手腕,手心里是暖和的触感,可那双眼睛里的冷却慢慢流到他心里来了。 剑寒川的目光微往下移,顾朗星在刚才的拉扯中衣领有些松动,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来,那□□出来的一小块皮肤在烛火下微微带了些蜜色,剑寒川喉头滚了滚,变得口干舌燥起来,欲望翻涌上来在他心里横冲直撞,他手上使力将顾朗星扯着走几步,顺着力道将他甩在床上,便欺身压了上去。 顾朗星心中大惊,拼命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去推他。剑寒川本就力大,又有些酒醉,被他挣地火气上涌,手上使了蛮力压住他,扯下他的发带将他的双手绑在床头,近乎粗暴地解开他的腰带敞开他的衣襟,低头在他白皙的胸膛上吻出一个个暧昧的红痕。剑寒川喘息着一路往下,手探入他的裤子里,准确握住那软软的一团,顾朗星身子一颤,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他看着剑寒川哀求道,“别这样,求求你别这样……” 顾朗星颤抖的泣音让剑寒川更加意乱情迷起来,他抬起他的双腿将他的裤子拉下来胡乱丢到地上,扯分开他的两条腿,又在他腰肢下垫了一个枕头。顾朗星羞愤欲死,满心里都是无助的绝望,同样的被绑住双手,同样的被扯开双腿,那些痛苦不堪的记忆混杂着那些人的污言秽语冲进他的大脑,这种重演的遭遇让他如坠冰窟。 哭泣声像最好的醒酒汤一下子让剑寒川如梦初醒,顾朗星闭着眼满脸泪痕,胸前尽是红赭色的吻痕,剑寒川一下子心疼了,后悔地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不是心疼他的遭遇么?不是想着会永远对他好么?可是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剑寒川拉过被子盖住他□□的身体,解开他双手的束缚。顾朗星在恢复自由的下一刻就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剑寒川叹了口气,将那个印章放到他枕边。 “对不起,我不是……我也不知今晚是怎么了,可能是喝了些酒的缘故,总之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对你。我只是看到这个印章有些生气,我……” 剑寒川十六岁入世以来,一向雷厉风行行事果决,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时有了种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感觉,他心下一声长叹,罢了,索性就将话都说开罢。 他沉声道,“连颂跟我说,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我想,他可能还真说对了。” 顾朗星身子狠狠一抖,心口里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涌上来,可还不及品味那些温热的东西是什么,那温热就渐渐退去了,竟又从那里翻涌出一股酸楚来。 顾朗星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剑寒川没听清,便把身子靠过去凑在他枕边,这才听他闷闷地说出一句话来,“……我很脏。” 剑寒川将他从被子里扯出来,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冷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6 清淡漠,盛满了悲凉,像是深秋的湖泊,透明而萧瑟。他将顾朗星揽在怀里,“不要这样说自己。” 顾朗星突然崩溃地挣扎起来,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很脏,我真的很脏,你不知道……” “我知道。”剑寒川抱紧他温声说,“我知道,连颂帮你治伤时就告诉我了。” 顾朗星一怔,整个人像是失了力气一样软下来,眼里怔怔地流出泪来。剑寒川吻去他脸上的泪痕,“若是能早些遇见你该有多好,以后让我照顾你罢,好么?” 顾朗星被他拥在怀里,下巴磕在他肩膀上,他仰着头睁眼看床帐顶繁复的缠枝花纹,看得久了,就有些眩晕起来,他几乎是在喃喃自语地问,“你真的……不在意么?” 剑寒川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边,“我只在意你。” 顾朗星颓然闭上眼,两行泪顺着脸颊滚落,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抬起手来,抱住了剑寒川的腰。 在等顾朗星做决定的这段时间,剑寒川从没有这样紧张过,手心里全是滑腻腻的冷汗,此刻,他乱跳的心终于安放回原位。 他抱着顾朗星躺好床上,拉过被子来盖上。顾朗星微一侧头便看见那个印章安静地躺在枕边,上面一条条划痕无辜地与他对望。剑寒川拿过印章来放到他手中,“这个还给你,你若什么时候想走了,我都放你离开。” 顾朗星将印章接在手里,只觉得如有千斤沉,那么一方印章躺在他掌心,硌得他心底生疼,他将那方印章扔下床,“这个我不要了,你若喜欢就拿去罢。” 剑寒川拾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今晚多亏了它,否则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敢将这一番话说与你听,明日我便让人做成个坠子挂在剑上。” 顾朗星看着他在烛光下擦印章的动作,心里依然是心绪纷杂,直到他在自己身边躺下来,安静地拥着自己,顾朗星才闭上眼,心里渐渐宁静下来。 ☆、镜中仙 另一边的房间里,柳暮山骑在殷连颂身上扭来扭去,殷连颂被他动的火起,又顾及着他年岁还小,便好言好语哄着人下来。柳暮山平日里还不这样,如今醉了酒竟变得愈加主动起来,他扑过去吻殷连颂,顺道将舌头也送进他嘴里。 殷连颂应付着他的热情,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他的理智已经快被耗尽了,再这样下去非得擦枪走火不可。殷连颂一个使力将柳暮山压在身下,按住他乱摸的手,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下。柳暮山吃痛,“唔”地一声皱紧了眉,头脑也有些清醒过来。 殷连颂问,“喝不喝水?” 柳暮山点头,殷连颂倒了杯茶端给他,看着他喝下去。 柳暮山躺在床上眼巴巴看他,殷连颂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小山,快睡罢。” 柳暮山委屈地瘪嘴,扯着他的袖子,脸有些红,“你是不愿意么?” “不是我不愿意,你跟我在一起,我欢喜得很”,殷连颂替他掖好被子,摸摸他的脸颊,“只是你还太小,我怕我控制不好伤到你,等你长到十七岁,我们就成亲。” 柳暮山在心里算算,立马苦了脸,“还要等大半年啊。” 殷连颂亲亲他,“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日子还长,我等你长成。” 后半夜开始下起雨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雨并不大,“沙沙”地打在枝叶上,在沉寂的小院里、在黑暗中,倒是带出些宁静的安稳。 顾朗星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熟悉的温暖宽厚的怀抱里,剑寒川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殷连颂动了动被压麻的胳膊,柳暮山一条腿搭在他腰上,歪头睡得正香,殷连颂轻笑一声,将他露在被外的胳膊轻轻放进被子里。 陆云归撑一把青伞提一壶醇酒,飞身上了屋顶在景澜身边坐下,景澜笑笑,接过酒来饮了一口。 密密的雨丝交织成一道雨帘,落在地上细碎无声。 一天前,暗卫带来章清源的手信,信中说武承斯已被控制押解回京,凌褚山庄一夜间人去楼空,数百名家丁惨死,凌鹤峰也不知去向。根据收集到的种种证据来看,凌鹤峰下一个目标据点可能是中部衡州城的落仙镇,章清源还让暗卫带来了皇上的信物,凭此信物可调动各地官员,要剑寒川尽快前往落仙镇探查。于是这日清早,一行六人便踏上了继续南下的路途。 虽是暮春时节,清早的空气中依旧透着薄薄的寒意。 柳暮山缩在马车角落,身上盖着厚毯子,泪眼朦胧地打哈欠,“你说皇帝老儿真把咱们当成他手下人指挥了,让咱们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啊,咱们也太没江湖门派的气魄了,再这样下去干脆把咱们招安得了,我也混个官当当。” 殷连颂从毯子里伸进手去掐了他一把,笑道,“你这些话还是留给皇上说去。” 柳暮山呲牙咧嘴靠过来,一头扎进殷连颂怀里打算继续睡。 陆云归将九龙玉牒还给剑寒川,也叹了口气,“昨儿我收到教主飞鸽传书,让我留这儿帮你们,等事情解决再回去。” 柳暮山夸道,“穆教主真是心怀天下啊。” 陆云归有气无力,“是啊,他派我来心怀天下啊。” 顾朗星靠在窗边看车窗外的树林和远山,出了桃花镇后他就一直沉默着,剑寒川将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星儿,有心事么?” 顾朗星摇头,“没事,只是昨晚梦到我爹了。” 马车车厢里瞬时安静下来,柳暮山也没了睡意睁大眼睛看向殷连颂,殷连颂在毯子下拍拍他,示意他别说话。 剑寒川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将他揽进怀里,“是想你爹了么?” 顾朗星沉默,窗外的景色飞快向后掠去,转弯后就看见一片桃林,谢了的桃花落了满地,马车压上去细碎无声,顾朗星忽而低低念了一句,“落花归去……马蹄香……” “这是爹教我的第一句诗,后来爹的脾气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忙,我常常一个月也见不到他,再后来,他就变成了魔教教主……虽然他对我不好,虽然你们都说他作恶多端,可我总还想着他抱我在膝上教我念诗时的样子。” 剑寒川还握着顾朗星的手,可是他已经温暖不了他了,因为他自己的掌心也是一片冰冷。他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他没有告诉顾朗星顾炳天和顾朗坤都已经死了,而且还是他亲手杀死的。 马车中除了顾朗星之外的人都是知道实情的,此时一个个都沉默不语,连一向爱闹腾的柳暮山都安静下来。 落仙镇位于衡州城的中心位置,是衡州城直属管辖的一个镇子,衡州的府衙和军队都设立在这里,这里地处中部平原,距桃花镇足足有五六日的行程。 第六日午后,太阳躲在厚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7 厚的云层里,天气也阴阴的。 柳暮山第一个从马车里跳出来,使劲伸了个懒腰,他甩甩胳膊甩甩腿,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凛道,“庄主,咱们这次出来没想到会耽搁这么多天,带出来的银子已经不多了。” 剑寒川不以为意,“这里离落云镇也不远,你和连颂去那里走一趟,顺便将今年的账查了。” 柳暮山愁眉苦脸,“都坐了六天马车了,还要再坐啊。” “你也可以走着去。” 柳暮山对着剑寒川的背影目瞪口呆,陆云归“嗤嗤”笑着拍拍他肩膀表示同情。 殷连颂拉过他的手,“这里风景很好,现在这个季节最合适,咱们一路用着公款吃吃喝喝溜达过去不是也挺好?” 柳暮山揉揉鼻子,默默握紧了他的手,“也行。” 殷连颂和柳暮山同众人用过午饭后就出发前往落云镇,景澜和陆云归照旧去当地江湖门派探听消息。 剑寒川和顾朗星走在熙攘的街上,顾朗星道,“大家都去忙正事了,我们却出来闲逛……” “我们闲逛也是在干正事,有些消息只有从市井民生中方能打探到。” 事实证明剑庄主是对的。 此时他们二人正坐在茶馆中听书,台上的说书先生口若悬河,手中一把折扇一方醒木,讲的正是那吒闹海的故事。故事讲完,说书先生在掌声和喝彩声里陶醉了一会儿正欲下台,却又被热情的听众叫住,“武先生,再讲讲镜中仙的故事吧。” 说书先生有些犹豫,台下听众便一边叫好一边不断往台上扔铜钱,一个小童端着盘子上来满地捡。说书先生喝尽一盏茶,醒木一拍,故事开讲。 剑寒川和顾朗星听了一下午的故事,到了晚饭时在酒楼中依然还能听到镜中仙的传言。 一个衣着破旧的中年儒生被围在中间,不知是谁说了句话惹恼了他,儒生大袖一甩“哼”了一声便迈步离去。 “看他那样子还得意起来了。” “就是,不就是多读了几本书,考了这么多年都没中,有什么用。” 儒生听见他们讥讽的话语,面色白了白,加快了脚步。 “这位先生留步”,剑寒川拦住他,拱手为礼。 儒生满脸戒备,“你有何事?” “在下初来乍到,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望请教先生一二。” 儒生似乎对剑寒川的态度很满意,脸色缓和下来,捋了捋胡子,点头应允。 “先生楼上请。” 二楼的雅间里早已备好了一桌饭菜,剑寒川将儒生让到了上座,自己拉着顾朗星坐在下首。 “你想问什么只管问,这落仙镇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知先生可知道镜中仙?” 儒生脸色一变,“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听闻了很多镜中仙的故事有些好奇。” 儒生长叹一口气,“那镜中仙,实也是个可怜人啊。” 原来在十年前,落仙镇中有一户人家,经营着一家绸缎坊,也算是个富户。富户家有一小姐年方十五,在一次太庙上香时遇见一个书生,两人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书生进京赶考前小姐摔了镜子一人一半当做定情信物,说会等着书生回来。 “结果书生一直未回,小姐郁郁寡欢无疾而终?”剑寒川沉吟,话本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这倒不是,那书生考取了功名后就回来了,如愿娶了小姐。” 故事并没有结束,书生和小姐成亲后不到两年,便看上了一个歌女纳她为妾,谁知那歌女心地狠毒,竟妄想坐上正室的位置,便撺掇书生谋财害命,不仅独吞了小姐家的家产,还逼死了小姐,小姐死的时候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书生在小姐死后也很后悔,而且夜夜做恶梦,便想变卖家产举家搬迁。谁知却在临行前一夜暴毙身亡。此后,镇子上时常会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和婴孩的啼哭声。 故事讲完,剑寒川问,“既是十年前的事情,又为何今日还在传说?” 提到这事,儒生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啊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十年来也一直平安无事,可谁又料到半年前又传出了闹鬼的传言,而且很多人都见过。官府没了办法,从外面请来一个法师,法师做法后说是十年前那位枉死的小姐,因死的冤枉,一直不愿离去,已化作恶鬼出来残害人命了。” 剑寒川问,“先生可知那女鬼长得什么样子?” 儒生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我可没见过。” “那么那些看见了女鬼的人又是从哪里见的?” 儒生道,“那小姐死后魂魄就附在当初她和书生定情的镜子里,后来化成厉鬼,经常从镜子中出现,许多人都曾见过,还被吓疯了几个。” 剑寒川若有所思,鬼神之说向来是无稽之谈,所为厉鬼不过是心怀不轨之人造出的障眼法罢了,只是有许多人都曾见过那女鬼,这一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顾朗星忽然问道,“那个法师没有做法消灾么?” “法师说,那女鬼道行太高他也收服不了,只得从河边盖一座香火庙供奉她和她没出世的孩子的牌位,以此来平息她的怒火。” 剑寒川心思一动,恍惚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问道,“香火庙是官府出资盖得么?” “不是,是向镇中居民募集的银两,不只是这些,家家户户每月还要上交五百钱算作供奉的香火钱。” 果然如此,剑寒川已然明白了闹鬼背后的真相,他又问道,“若是不交香火钱又会怎样?” “刚开始时大家虽然都害怕,但谁也不愿意白白交上五百钱,后来有几户拒不交钱的人家真的从镜子中见到了那女鬼,都被吓得不轻,据说眼中淌血、舌头伸得老长,很是骇人。从那后,即便不是心甘情愿大家也不敢不交了。” ☆、长乐山庄 从酒楼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不知是闹鬼传言还是怎么,时辰还不是太晚落仙镇街上就几乎没了人影,仅有的几个拉车小贩也是步履匆匆而过,和桃花镇热闹的夜市相比更显得冷清。 剑寒川牵着顾朗星的手走在青石板小路上,“星儿,你怎么看?” “无非就是利用百姓害怕神怪的心理趁机搜刮民脂民膏罢了。” 剑寒川突然问道,“星儿,你害怕鬼怪么?” 顾朗星看他一眼,放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走,“你觉得我会怕?” 他走了几步觉出有些不对,回身看去,身后哪里还有剑寒川的身影。顾朗星知道剑寒川是故意吓自己,心中只觉得好笑,便继续沿着小巷走。 此时路上早已没了人,他们抄近路走的是客栈后方的一条小巷,风一吹,树的影子映在墙上被扯成各种怪异的形状,顾朗星能听见自己的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8 脚步声回响在这条阴暗的小巷内,树叶“沙沙”的声响此时听上去也无端有些恐怖。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却突然听到身后也传来一阵脚步声。剑寒川走路从不出声,这脚步声是谁的?那脚步声突然加快了,顾朗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向前疾走起来。身后一道气流从耳边划过,然后就是刀剑相撞时发出的清亮声响,顾朗星一回头,就见剑寒川与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两人实力悬殊,黑衣人不过三四招就败下阵来,转身向远处逃。 剑寒川一把搂过顾朗星,“没事吧?” 顾朗星摇头,“不去追么?” “不追了,我怕他们还有埋伏会伤到你。” 顾朗星挣开他的怀抱,冷眼看他,“你方才去哪儿了?” 剑寒川使了蛮力抱着他,“你说你不害怕,我便想吓吓你。” 顾朗星冷哼,“幼稚。” 剑寒川自知理亏,其实他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想吓吓顾朗星,等着看他被吓到扑进自己怀里,可惜……顾朗星冰冰冷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着实让想玩点情趣的剑庄主吃了憋。 剑寒川这样的心思自己都觉得幼稚又怎会向顾朗星解释,干脆什么也不说,一手托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下去,一吻结束后才贴在他耳边道,“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顾朗星白他一眼不再理他,剑庄主一晚上收了两个白眼也不恼,牵起他的手任凭顾朗星怎么挣脱就是不放开。 “庄主,你们怎么才回来?”景澜拉开门。 “听故事听得晚了,你们查的怎么样?” 景澜跟着剑寒川进屋,“长乐山庄没什么问题,不过那个惊雷门倒是很可疑。” “说说看。” “我和云归这些年入世不深,见过我们的人寥寥可数,衡州城更是来都没有来过,但是他们的一个小管事张口就称呼我们景堂主陆主使,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剑寒川沉吟,“惊雷门……是三年前崛起的那个以火药称霸的门派罢?” “嗯。” “他们的门主仿佛是……雷震天?” “嗯。” “你今日可见到他了?” “没有,管事说雷震天三日前去了后山炼药,不许任何人打扰。我打算明日再悄悄潜伏进去查查。” 剑寒川点头,“我们还有多少暗卫?” “当初留在东北的四个暗卫都回来了,连颂带走了两个,还有八个。”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在查,但那人伪装的很好,还没查出到底是谁。” “嗯,一切暗中进行,切勿打草惊蛇。” “庄主放心,我晓得分寸。” 汶河发源于西边的落霞山脉,贯穿了整个衡州城,流经落仙镇中的正是汶河的中流,香火庙就搭在汶河边。 剑寒川远远站在一座土丘上叹息,“就这么一座庙,竟向每家每户强收二两银子,真是枉为父母官。” 顾朗星心情也很沉重,“是啊,落仙镇百姓一年的收入不过二三两银子而已。” “落仙镇三万户人家,这就是六万两银子,还有每月要收的五百铜钱,百姓的日子真是太苦了。” 顾朗星忽然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人出来了。” 香火庙旁边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简陋的棚子,两口大锅被搬出来,热气腾腾地冒着烟,三四个官差在旁边指挥。 “有善人在做善事?” “不像,不然不会有官差”,剑寒川拉起他的手,“咱们也去看看。” 两人走下小丘来到香火庙时,旁边已经聚起了不少百姓,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碗。剑寒川拉住一个中年男子,“这位老乡,这里是在做什么?” 中年男子打量了他一眼,“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你们不知道,这是镜仙大人施的粥。” 剑寒川皱眉,“镜仙大人是?” “就是镜子中的神仙,我们捐了香火钱,镜仙大人就给我们施粥,喝了粥的人镜仙大人会保你一家平安无事。” 剑寒川又问,“谁都可以来领么?” “那可不是,你得捐了香火钱才能领。” 前面的一个男子催促道,“老李,你还在磨叽什么,还不快点。”那中年男子赶紧一溜小跑过去排队。 剑寒川看着陆续排起的长队,心里生出一股怒火,“明明是厉鬼,现又说成是镜中的神仙,竟由着他们胡编乱造。” 排队等着施粥的百姓个个面容憔悴,虽不是衣衫褴褛,但也足见他们生活的艰辛,顾朗星道,“官府不作为,百姓除了听命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星儿,你信命么?” “以前信”,顾朗星侧头看看他,又低下头去,“现在不信了。” 剑寒川一笑,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从桃花镇往这边赶的时候,陆云归大半时间都是在外骑马,赶到落仙镇后又马不停蹄地和景澜到处探查,加上在桃花镇淋了雨,终于体力不支病倒了。 景澜探探她额头的温度,“你今日哪儿也别去了,就在这好好歇着。” “哪里就那么娇弱了,还是我和你一起去罢。” 景澜将她按回床上,“不成,你好好歇着,你累倒了穆教主要跟我们拼命的。” “那你带几个暗卫去。” “我是暗探,哪有拖家带口去暗探的,你就别操心了。” 陆云归还想说什么,景澜已经从窗口跃了出去,的确是有些头晕,去了也是拖后腿,陆云归便安心闭上眼睛休息。 惊雷门。 “早就想来拜访,只是听闻雷庄主一直在闭关炼药,这才拖到今日才来,还请雷庄主不要见怪。” “陈老弟不必如此见外,这次的寿宴还要继续麻烦陈老弟啊。” “雷庄主客气了,酒早已备好,寿宴前一天我会让庄中弟子送上来。”陈萧命几个随从抬进一坛酒来,“这是庄中新开封的桂香酿,采最新鲜的桂花发酵五年方得这一小坛,小弟不敢独饮,带来给雷庄主尝个鲜。” 雷震天抚掌大笑,“好久未尝过陈老弟亲手酿的酒了,不如今日你我二人小酌几杯?” 两人正说笑着,突闻院外传来一阵兵器打斗之声。 “什么人?!竟敢擅闯惊雷门!” 陈酒细耳听去,院外那人的身手极好,只是惊雷门中设置了许多机关暗器,没有惊雷门的人带着,一旦触发暗器便是死无葬身之地。那女子显然躲过了一波暗器,只是惊雷门打手众多,那人便渐渐落了下风,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锁链响声,就有两个侍卫扭着一个人进门来。 那人虽一身男装打扮,但陈萧还是看穿了她的女子身份,侍卫将她推进来,那女子只是冷哼一声。 雷震天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29 你是何人?!” 陈萧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一边笑着上前给景澜松绑一边道,“让雷庄主见笑了,她是我师妹,今日与我闹了些别扭,我本想回去时买些玩意儿哄哄她,谁料她竟然一路跟着我,还闹到了这里。” 雷震天上下打量了景澜一眼,狐疑道,“我从不知陈庄主还有个师妹?” 陈萧面不改色,拍拍景澜身上的灰尘,顺手理了理她褶皱的衣角,“雷庄主有所不知,我这师妹性格一向泼辣,不愿安分待在庄里,还总爱女扮男装,前些日子一个人四处云游去了,直到这两日才回来。师妹,还不拜见雷庄主。” 景澜心里惊疑不定,但她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帮她,便弯了弯身子,“雷庄主。” 陈萧笑着拱手,“本想今日在此与雷庄主共话美酒,只是……” 雷震天爽快道,“佳人在怀,陈老弟自然是要陪佳人的了,改日再邀陈老弟一聚。” 景澜出门后,沉着脸退后一步,抽出腰间的九节鞭就抽将过来,陈萧面上带笑,身形一动闪身躲过的同时左手利落抓住鞭稍微微使力。景澜整个人被他带到怀里,面上怒意更甚,手腕一翻便露出一小节闪亮的匕首来,陈萧根本不给她机会,一手揽紧她的腰,一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就要亲上来。景澜大惊失色,陈萧却只是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有人跟着,配合我。” 景澜抬眼半信半疑地向他身后看去,陈萧却挡住她的视线,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调笑道,“小促狭鬼儿,这般调皮。”说罢,拦腰抱起景澜飞身离去。 景澜活动活动手腕,看着面前长乐山庄气派的大堂,想起方才雷震天称他“陈老弟”,便问道,“你是庄主?” “在下陈萧,见过御剑山庄景堂主。” 景澜挑眉,“你怎知我是景澜?” 陈萧笑道,“昨日我回来时,管家告诉我有客来访,还递上了姑娘的名帖。” “你认错了,我是陆云归。” 陈萧朗声大笑,“我虽也没见过陆主使,但我却知道,姑娘就是景堂主。” “为何?” “景堂主相信直觉么?” 景澜冷冷看他一眼,“无聊。”说着便将手伸到脑后撕下脸上的□□。 陈萧愣了一愣,“原来景堂主是长得这幅模样。” “吓到你了?” “没有,很……好看。” 景澜莫名红了红脸,问道,“你跟雷震天很熟?” “倒也不熟,只是有生意上的往来。” “什么生意?” “很多,丝绸、茶叶,主要还是酒。” 见景澜面上有些不解,陈萧解释道,“我们陈家世代酿酒,可我却醉心武学不愿继承酒庄,于是便将原先的长乐酒庄改成了长乐山庄,既能传承酿酒手艺,也能潜心练武。” 景澜坐了半刻,“今日多谢你了,我先告辞。”走到门口,她又转身,“雷震天可能有问题,你小心他。” ☆、猜测 离开香火庙,剑寒川问,“星儿,你累了么?” 顾朗星摇头。 “那我们去集市上转转?” “嗯。” 剑寒川弯腰抱起他,顾朗星挣了挣,轻声道,“我们走着去罢,这路上的风景挺好。” “好,听你的。” 刚过巳时三刻,正是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剑寒川一路上一直牵着顾朗星的手,两人一个英俊潇洒身姿翩然,一个沉静内敛目如朗星,吸引了集市上大半的目光。 顾朗星忽然拽拽他,指着前面的一家店肆,“那好像是个酒坊,左护法爱酒,我们买些带回去罢。” 剑寒川对顾朗星说的话向来不会拒绝,虽然他内心里对他记着殷连颂的喜好有些不忿,但还是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清平酒坊。一缕风月当酣饮,清香直上九重天”,顾朗星低低笑道,“这酒坊主人还算有趣。” 两人正待进店,忽闻集市尽头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几队官差大约一二十人涌进市集中,一些小摊贩离得远的纷纷收起摊子快步离去,剑寒川拉住一个妇女,“这位大姐,敢问这些官差是做什么来了?” 妇女不做生意,看样子只是出门采买些家用,因此神色间并不慌张,“是收香火钱来了。” “香火钱?”顾朗星微微皱眉,“是给镜中仙的香火钱?” “可不是,都是给镜仙大人的。” 剑寒川问,“不是一月一收么?” “我们普通人家是一月一收,这些商贩们就可怜了,一月要上交两次。”妇女叹息道,“这月卖了菜,统共才得两吊钱,月末还得交上五百钱,这日子呦,是越来越难过了。” 官差们离得越来越近,妇女怀中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妇女忙忙哄着孩子,又害怕孩子的哭声惹得官差不悦,就想赶紧离开,却不料被地上不知哪个小贩丢下的筐子一绊整个人向前摔去。剑寒川身形一动扶住那妇女,妇女怀中的孩子没事,篮子里的菜却洒了一地。 顾朗星蹲下身子替她将菜拾起,放回她挎着的篮子里,剑寒川又塞给她一锭银子,妇女不知说什么好,连连道谢。 官差收的很快,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进清平酒坊,径直绕过它去了下一家。 剑寒川和顾朗星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惊奇。 清平酒坊的掌柜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虽一身长衫,还是能看出是有些内力在身上的。 剑寒川拱手为礼,客气问道,“这位先生。” 掌柜本在柜台后算账,抬头看了剑寒川一眼,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自柜台后出来,“客官有事?” “在下打马经过宝地,因事停留几日,听说了这镇中流传的镜中仙的故事,方才见有官差前来收香火钱,不知怎的官差竟绕过此处,心有疑惑,故而有此一问。” 掌柜笑道,“客官不知,这香火钱全是自愿的,我们家主不信这个,自然就不交香火钱。” 剑寒川又问,“我之前听人说过,若是不交香火钱可是会在镜子中看见鬼?” 掌柜笑着摇头,“全是心魔罢了,你觉得有便有,你觉得没有便没有。” “那掌柜可曾看见过?” “说来惭愧,道理虽懂,可夜深人静看那镜子心里还是害怕,我们家主虽不信,可我心内却总有些惴惴,于是便……”掌柜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羞于说出口。 顾朗星道,“掌柜若是为难,那不说也罢。” “唉,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把那镜子扔了就是。” 剑寒川又问,“这整条街上只有您一家不交香火钱,官府不会找您麻烦?” “这倒不会,我们家主是长乐山庄庄主,这酒坊也是庄中的产业,官府再不满也得给家主些面子。”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0 剑寒川点头,“多谢掌柜。” 他们出门时,官差已经离去了。集市上陆陆续续有小摊贩重新支起摊子做生意,可热闹程度到底还是不如之前了。 顾朗星道,“我有个想法。” “什么?” “我们不如去镇郊的乡村里看看。” “去那里做什么?” “刚才掌柜说起他心中害怕将镜子扔了,所以虽然没交香火钱也无事,我便想着会不会那鬼怪出现与否跟镜子有关系?” 剑寒川听着,眼中一亮问,“我们还是走着去?” 顾朗星摇头,“快去快回罢。” 剑寒川嘴角扬起,眼中似笑非笑,“既然不是走着去,那便是要我抱你了?你求求我我便抱。” 顾朗星斜睨他一眼,冷声道,“还有工夫开玩笑?” 剑寒川嘴角一勾,弯腰抱起他飞身而起。 青田村是落仙镇最北面的一个村庄,春季正是农忙时节,虽已到正午时分,田里依旧有许多辛勤劳作的村民。 剑寒川抱着顾朗星跃上一座地势最高的小丘,放眼望了片刻,“有几座最低矮的屋舍,在东边。” 顾朗星点点头,“我们就去那里。” 从远处只能看个大概,走得近了才觉出这几间房子真的是太破旧了,黄色的夯土表面坑坑洼洼,风吹日晒得久了,整个墙体都裂开道大口子,不用走进去便能看见院内的景象。同样破旧的木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随着门开的动作,门柱上不时掉下些黄土来。院子中只有一个石磨,看上去也很久没有人用过了。 “主人在家么?” 屋内光线昏暗,借着几缕透进来的阳光,能看见床上有个人躺着,顾朗星有些紧张,不禁抓紧了剑寒川的衣袖。剑寒川拍拍他,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走近去看,床上是个流浪汉,睡得很熟,这屋子估计很久没人住了,流浪汉就把这当成了家。 剑寒川出来后,顾朗星问,“怎么样?” “是个流浪汉,饭都吃不上,到哪里去买镜子,自然没见过那女鬼。” 两人去村子里走了一圈,证实了心中所想。青田村中的人并不富裕,交上去的五百铜钱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交得起这五百钱。青田村□□有六户人家未曾交过香火钱,除了第一户的流浪汉外,还有三户人家家穷实在交不起,另两户都是单身汉,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家里都没有镜子,也没有见过女鬼。 剑寒川沉吟,“没交香火钱的人中,家中有镜子的都看见了女鬼,没镜子的反倒都没见过,看来问题就出在那些镜子上。” “可是家家户户用的镜子都不同,究竟是什么方法让那些不交香火钱的人看到镜子中的女鬼呢?” 剑寒川摸摸顾朗星的脸,今日的天气很暖和,早上出来时有些凉,剑寒川怕他冻着给他披了厚缎子披风,晌午时分的日头正暖,顾朗星鼻尖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也红红润润,剑寒川看得欢喜,忍不住抱住他亲亲,将他鼻尖上的汗珠全蹭在了自己脸上,顾朗星扭了扭身子推开他,“我刚有了些思路,你别扰我。” “回去后再想,咱们先去吃饭。” 两人耽误了时辰回到镇里,酒楼里已经没大有吃饭的人了,只有小二麻利地擦着桌子。剑寒川挑了张被阳光照到的桌子坐下,叫了几道简单的菜,小二一叠声答应着。 顾朗星双手托腮盯着桌子上的一道细小裂缝,眼神专注认真,剑寒川替他倒了杯热茶推过去,氤氲着的热气扑了一脸。 “还在想镜中仙?” 顾朗星点头,“你知不知道衡州城的铸鉴局在哪儿?” 剑寒川想了想,“不一定非要去铸鉴局,我们可以先去宝鉴行查一查。”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两人吃完后就回了客栈。 景澜也已经回来了,剑寒川将她叫进来,“你下午去一趟长乐山庄,找陈庄主过来一叙。” 景澜愣了愣,“陈萧?庄主找他作甚?” “有些事需要他帮忙”,剑寒川将这两日发现的线索告诉她,景澜一到落仙镇就和陆云归忙着探查惊雷门和长乐山庄,自然不知道镇上闹鬼的事情,此时听剑寒川一说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客栈里没镜子,原来还有这一出,庄主可找到线索了?” “嗯,有些眉目了,但还没找到证据,所以想找陈庄主帮忙。” 景澜点头,“我知道了,我下午就去。” 剑寒川又叫住她,“你不用插手这件事了,只管办好我交给你的那事儿就行。” 景澜点头,“明白。” ☆、交付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好多啊,一点也不香艳了,大家凑合看吧。 剑寒川推开内室的门,顾朗星正坐在桌前想些什么,两扇窗户大开着,窗外种的凤凰树开花了,大片红色的凤凰花烈烈的开着,阳光透过窗棱被枝叶分隔成一道道细碎的光影洒在他身上,安静而美好,剑寒川静静看了他半晌。 “星儿”。 顾朗星抬头,冲他浅浅一笑,“嗯。” 剑寒川心里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他说不出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觉得无比的舒心,他弯下身子从背后抱住他,“星儿,我好爱你。” 顾朗星一下子红了脸,他的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还未来得及回应,一个吻便落了下来。剑寒川吻得很轻柔,顾朗星却觉得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剑寒川抱起他将他放在床上,顾朗星缩了缩,有些抗拒。 剑寒川笑笑,将他揽进怀里,“让我抱抱你。” 顾朗星今天格外安静,静静地被他抱着。不知过了多久,剑寒川终于舍得放开他,顾朗星问,“你还累么?” “我不累,只是想抱抱你。” “那我们出去罢。” 这是顾朗星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去,剑寒川一下来了兴致,问道,“去哪儿?” “去买镜子。” 秋月宝鉴行的小伙计坐在柜台前打瞌睡,自从闹鬼传言以来,他们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每日门可罗雀。剑寒川将他叫醒时,小伙计还一脸茫然,直到确信他们是要买镜子才从柜台后弹起来,一阵风似的冲过来,“客官想要个什么样的镜子啊?您要是想讨个吉祥如意,小店有葡萄鸟兽花草镜、双鸾双兽葵花镜,要是想镇宅保个平安,小店有麒麟狮子镜、仙真乘龙镜、水火八卦镜,要是想赠予佳人,小店还有彩漆绘嵌琉璃镜……” 小伙计走了一圈下来,说得口干舌燥,剑寒川只是点头,小伙计等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客官可有中意的?” 剑寒川问,“这是你们店里全部的镜子了?” 小伙计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1 。 剑寒川捕捉到了他那点犹豫,故作遗憾道,“镜子是不错,可惜没有我中意的啊。”说着就往门外走,顾朗星也道,“没事,反正我们明天就去落云镇了,到那里再看看罢。” “客官请留步”,小伙计出门看了看,转身低声说道,“二位客官请稍等,我去叫掌柜的出来。” 掌柜很快就来了,他上下打量着剑寒川和顾朗星,确认他们不是这镇中的人后才小声问道,“二位客官是外地人?” 剑寒川点头。 “二位客官为何要来这里买镜子?” 剑寒川拉起顾朗星的手,“我夫人喜爱各种镜子,因此我们每到一地都要来宝鉴行看看。” 掌柜目光落在顾朗星身上,神色诧异。 顾朗星心里发窘,脸也红了起来。 掌柜很快恢复了神色,低声道,“不瞒客官,我这店里还真有一面好镜子。”掌柜从身后小二手里捧过一个盒子,打开来看,里面是一面海兽纹的花鸟镜,花纹雕工细致,图案栩栩如生,最难得的是,每一只鸟兽的眼睛都是用不同颜色的宝石珠镶嵌的。掌柜略微有些得色,“这面金珠地嵌宝石手镜是我珍藏许久的珍品,雕工出自扬州名匠周道安,所用的铜料是荆州出的青铜,鸟兽的眼睛用的是波斯进来的宝石,不知这面镜子能否入得客官的眼?” 剑寒川点头,问顾朗星,“喜欢么?” 顾朗星本不想理他,见掌柜和小二都望着自己,只好点点头。 剑寒川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掌柜,“这镜子既是掌柜的珍藏,怎么如今又要拿出来卖呢?” 掌柜将镜匣仔细包好,叹息道,“还不是官文闹的,新知县上任后不久便下了命令,全镇所有的宝鉴行一律不许售卖私人铸造的镜子,只许卖铸鉴局铸造的,我这店里的其他镜子都被官府收了上去,这面镜子是我心头爱,便大胆将它私藏起来。结果最近又出了闹鬼之事,这镜子我也不敢拿出来了,客官既喜欢,就卖给客官了。” 剑寒川接过镜匣收到怀里,又顺手拿了一面铸鉴局所造的花鸟镜,“帮我把这个也包起来。” 小二答应着,麻溜包好递过去。 掌柜又嘱咐,“烦请二位客官千万别把这镜子的事说出去。” “掌柜放心,此事绝无别人知晓。” 二人回到客栈时,陆云归正在大堂里悠闲的喝茶。 剑寒川问,“景澜还没回来?” 陆云归瞅了一眼二楼,“在楼上。” “我们今日找了很多线索,陆主使可有兴趣?” 陆云归早已听景澜说过闹鬼之事,满心好奇,连忙跟了上去。 顾朗星问,“陆主使,你的风寒好些了么?” 陆云归笑眯眯,“好了好了。” 剑寒川瞥了一眼陆云归,不动声色地将顾朗星拉到身边。他的星儿不仅记得殷连颂爱喝酒,还关心陆云归的风寒…… 景澜坐在桌边面无表情地喝茶,陈萧在一边绕着她侃侃而谈,剑寒川一推门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不怎么协调的画面。 景澜像见了救星一样站起来,“庄主,你们可算回来了。” 剑寒川冲陈萧一笑,“陈庄主,好久不见。” 陈萧立时收了神色,“剑庄主。” 剑寒川将两面镜子搁在桌上,又将今日一天的发现和推测说与众人听。 景澜问,“庄主是怀疑官府为了谋求私利在镜子中做了手脚?” “目前来看,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陆云归道,“是不是镜子的问题还不好说,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是不是镜子的问题,今晚一试便知。” 陈萧问,“如果确认是镜子的问题又该怎么办?” “那就需要陈庄主帮忙了。” 陈萧无奈,“好罢,你想要我怎么帮?” “帮我盯住惊雷门。” “剑庄主怀疑惊雷门有问题?” “若真是镜子的问题,铸镜官匠是官府的人,落仙镇又是衡州城直属管辖的镇子,小小知县肯定没有这样的胆子,此事必定与衡州州府有关联,恐怕驻军也牵涉其中,但我最担心的是惊雷门也搅在这里,我今次出门未带多少暗卫,还请陈庄主派人调查此地的州府和驻军统领并暗中盯着惊雷门的动向。” 陈萧想了片刻便点头应允。 景澜和陆云归想起了兖州鹿鸣镇的事情,都觉得事情严重起来,按照这般推测,这背后的主使必然还是存了谋反之心且去向不明的凌鹤峰!凌鹤峰已然有所行动,他们必须出手要快才能在事态进一步变坏之前挽救危局。 回房后,顾朗星一直坐在桌前盯着那面花鸟镜,剑寒川陪他坐了会儿,便打发他去沐浴。顾朗星脱了衣服坐进浴桶里,全身的每个毛孔被热水一蒸似乎都张开了,他闭上眼睛靠着浴桶壁,脑子里还在想着镜中仙的事情。 待他听到动静睁开眼,就见剑寒川站在自己面前,幽深的眼瞳里翻滚着说不清的情绪,顾朗星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看出了他的紧张,剑寒川冲他一笑,“你忘记拿换的衣服了,我怕你着凉便给你送进来。” 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不知是剑寒川奔波了一天确实有些累,还是屏风后氤氲的热气隔绝了一部分视线,顾朗星竟无端觉得剑寒川面上带了些疲倦,这疲倦里又有些无奈有些歉意,顾朗星把这无奈和歉意归结为自己的一次次拒绝让他产生了疲倦,他一下子有些慌了。 这实则是他想多了,但他此刻的内心的确是忐忑不安的,不管他平日里再怎么清冷淡漠装作不在乎一切的样子,他的内心里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长久地陪在身边,他也的的确确依恋上了剑寒川,他的包容他的体贴都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沉迷其中,可现在,他面上竟然有了疲倦和无奈,他是厌烦了自己么?顾朗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他又想起当初剑寒川留他在身边要他用身体还债,可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他又何曾碰过自己呢?罢了,既已决定此生就是他了,自己主动一回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他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剑寒川已将衣服搭在木架上转身走了,顾朗星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剑寒川——” 剑寒川被他叫住心里惊疑不定,平日里顾朗星很少叫自己,迫不得已时也只是叫一声“剑庄主”,何时唤过他的名字?剑寒川回头看他,只一眼,却是连心跳都停了一拍。 顾朗星从水里站起来,浑身湿淋淋的,他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朦朦的水汽,眼神倔强而柔软,水珠顺着他下巴柔和的弧线滑落,啪嗒”一声滴在水里。剑寒川觉得空气中一下子燥热了起来,他的耳中什么都听不见了,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只有面前的这个少年是真实的,那么鲜活的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2 存在。 剑寒川声音干涩,“你……做什么……”他走过去拿起一边木架上的衣服想给他披上。顾朗星心里却气恼起来,自己已经退让了一步,他还想要自己如何做呢?他突然迸出一种无畏的不管不顾来,双臂环上剑寒川的脖颈,踮脚吻了上去。 他的唇冰冰凉凉,剑寒川脑中却“轰”的一响,一股火热迅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他托住他的后脑回应,他的舌尖那样软,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露出的一段皮肤白皙,唇色却是艳艳的红,剑寒川一个弯身抱起他向床榻走去。 顾朗星赤身躺在床上,身上还带着未擦干的水珠,剑寒川火热的吻落下,一路往下停在他胸前。他从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低呼,这感觉很陌生,陌生到让他羞窘不安,他紧张地崩起腿,手指不自觉的抓紧身下的被褥。 桌上的烛火飘飘忽忽地闪着,在室中洒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床幔上挂着的流苏停止了晃动,剑寒川满足地抱紧顾朗星,两人身上黏黏腻腻的却一动也不想动,只想就这么静静拥着彼此。 过了很久,顾朗星低低问,“我有时候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剑寒川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没有。” “我想听实话。” “你想听实话?” “嗯。” 剑寒川的吻落到他的眼睛上,“实话是,我爱你,星儿。” 顾朗星无声地笑了笑,抱紧他的腰,低声道,“我也是。” 桌上,那面花鸟镜无辜地躺在那里。 窗外,月华如炼,无限温软的春风拂过,一夜好梦。 ☆、见鬼 顾朗星是被窗外的鸟雀声叫起来的,他睁开眼,觉得全身酸软不堪,尤其是腰,更是酸疼酸疼的。他坐起来穿衣服,蓦然看到自己敞开的领口前有个暧昧的红痕,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他的脸烧起来,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自己是怎样从水中站起来、是怎样踮起脚吻他……甚至连最后难耐时那一声忍不住的惊叫都清晰地浮现。顾朗星呼吸急促,重又钻进被子里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他心底有些懊恼,连带着对剑寒川也有些懊恼起来。 剑寒川推门进来,手中端着的托盘中放着一碗热粥并几碟精致的小菜。他站在床前笑了笑,将床榻上那个鼓起的包拽出来,顾朗星里衣的领子还敞开着,剑寒川一眼看见了他锁骨下方的那个吻痕,他伸出手去摸摸,“还挺明显。” 顾朗星推开他的手将领子整理好,一声不吭去洗脸,剑寒川只当他不好意思面对自己,便坐在桌前等他。 顾朗星擦净脸坐过来,拿起那面花鸟镜细看,剑寒川喂了一勺粥过去,“先吃饭。” 顾朗星看他一眼,见他如往常一般并无二致,转念一想,昨晚的事本就是自己主动,现在却闹起别扭着实是自己没道理,可心里还是憋屈,只能闷闷地道,“我自己吃。” 顾朗星低头喝粥,剑寒川不时夹几样小菜放到他碗里,顾朗星觉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有些坐不住了,“你别总是看我。” 剑寒川待他吃完,替他擦净嘴角,又将他揽进怀里,“还疼么?” 顾朗星呼吸一窒,僵硬地摇头,脸上刚退却的热度复又烧起来。 顾朗星在他怀里靠了会儿,问道,“暗卫还没回来么?” “回来了,已经把名单给我了。” 顾朗星直起身子,“那我们走罢。” 剑寒川又将他拽回怀里,“不急,我们再休息一上午,下午再去。” “我不需要休息,我可以自己去,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罢。”顾朗星说着站起来就要出门。 剑寒川黑着脸拉住他,“星儿觉得我需要休息?” 顾朗星看他一眼,淡淡反问他,“不是你说的要休息?” 剑寒川气得咬牙切齿,将人拽过来狠狠吻了一通。顾朗星摸摸被咬了一口的嘴唇,问道,“现在可以走了罢?” 剑寒川只好带着人出门。 暗卫给的名单上有六个人,其中两个人一个被吓死一个被吓疯,还有一个人在见到鬼后就举家搬离了这里。 “只剩三个人了”,顾朗星拿着这份名单边看边说,他突然定住了脚步,皱眉盯着手中的一纸名单。 “怎么了?” 顾朗星指着一处地方,“好像有些奇怪。” 剑寒川看过去,顾朗星指着两个人名,“你看这两个人,一个被吓死一个被吓疯,剩下四个人都比他们年纪大,这个王根生已经六十五了都没有被吓坏,怎么他们俩一个二十四一个二十六就被吓死吓疯了呢?” 剑寒川也皱起眉来,“你是怀疑……” “还只是猜想,咱们还是先去找这三个人罢。” 第一个人是六十五岁的王根生,王根生早先是个富户家的厨子,后来切菜时伤了手被富户打发出来,便自己在家开了包子铺,生意还不错。剑寒川和顾朗星来得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王根生还坐在家门口,看样子是包子还没卖完。剑寒川递过去一锭银子,“剩下的包子我们全要了。”王根生接过银子麻利地包好剩下的包子,抬头递过去时却愣住了。 剑寒川笑笑,接过他手里的包子,“老人家,可以进去坐坐么?” 王根生只当他们是路过的旅人来家里要碗水喝,赶忙将他们让进院子里。小院里一张石桌,刚好三张石凳,剑寒川在其中一张坐下,将自己带来的薄披风垫在石凳上,这才将顾朗星拉过来坐着。 “老人家,有些事情想请教您。” 王根生一辈子是个粗人,剑寒川用的“请教”一词让他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公子有事尽管问就是。” 剑寒川问,“想向您打听打听镜中仙是怎么回事。” 王根生霍然变了脸色,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们打……打听这……这个做什么?” 剑寒川道,“老人家莫要惊慌,在下是一书生,靠写些话本小说糊口,自从听说了镜中仙的事后很是好奇,因此想向您打听当时的情形。” 王根生是个老实巴交的田舍汉,听了剑寒川的由头,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耐着胆子回忆起来。“那晚我老伴儿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准备第二天的包子馅儿,准备完后就洗了手,我做活儿时经常弄到脸上,蹭在被子上就被我老伴儿一顿数落,所以后来我每次睡觉前都照照镜子,结果那天晚上,我照镜子时……”王根生的声音哆嗦起来,剑寒川替他倒了杯茶饮下才好些,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照镜子时一阵眼晕,再看时就见一白衣女鬼出现在我身后,头发搭在脸前,只露出一只眼睛来,那晚真是吓死我了,老伴儿不在我也不敢睡,去邻居家凑合了一夜。” 剑寒川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3 沉吟了半晌,又问,“老人家为何会一阵眼晕?” 王根生回忆,“应该是我那晚太累导致的……那晚我老伴儿不在,我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儿,还修了家里的屋顶。” 顾朗星问,“您可还记得是什么时辰发生的?” “什么时辰……仿佛是快到三更了。” 剑寒川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和顾朗星起身告辞。 “听出什么问题没?”剑寒川问。 “暂时还没,我们去找下一个问问。” 刘宜田是第二个看见鬼的人,据他说,当天晚上亥时二刻,他同几个朋友醉酒归来,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鼻子流血了,因此去照镜子,谁料镜子里却出现一个满脸是血的女鬼,那女鬼瞪着眼要从镜子里爬出来,刘宜田吓得酒醒了大半,连滚带爬地出了家门,此后便一直住在弟弟家里。 “那夜我打更时被野猫抓破后背的衣服,回家后便到镜子前照,就看到一道白影飘过,虽看得不是很清楚,也把我吓得够呛。后来我听说还有人被吓疯,我还是幸运的,没跟那女鬼照上面。”范勇大大咧咧口直心快,听说剑寒川是写话本小说的,直拉着剑寒川要他把自己写成个捉鬼的大英雄。 顾朗星一贯冷冷地样子今次难得笑出了声。 剑寒川一张俊脸阴沉地像要滴出水来,身后范勇还在热情的招呼,“剑秀才,小说写出来记得给我看看啊。” 等听不到范勇的声音了,剑寒川猛然停住脚步,顾朗星躲闪不及一头撞进他怀里,剑寒川沉着脸捏起他的下巴,“这么好笑?”顾朗星被撞到了鼻子,他抬手揉揉,嘴角的笑憋得很辛苦。 剑寒川握住他还在揉鼻子的手折到背后,一手揽了他的腰狠狠吻了下去,直把人吻得气短才放开他,“还笑么?” 顾朗星揉揉鼻子摸摸嘴,“不笑了。” 剑寒川反倒有些惊讶,按照顾朗星的性子,一定会冷下脸来说上句“我笑不笑还用你管?!”之类的话,怎么今天倒如此乖顺,甚至还与自己说起笑来。剑寒川心道,莫不是昨晚的一场欢爱让他转了性子罢,早知如此便早些将他扑倒。 剑庄主还在兀自做美梦,顾朗星已不耐地甩开他的手向前走去了。 剑寒川追上他,“有什么发现么?” “最大的发现便是,这三个人看到的鬼都不一样。” 剑寒川点头,“这是最大的不同之处,此外这三个人看见鬼的时候还有几处相同之处,最先看见鬼的王根生在过度劳累导致的眼晕状态下看见的,第二个刘宜田是在醉酒时,第三个范勇是个更夫,打完更回家应该也是十分疲倦的状态,可见他们都是在意志不是很清楚时看到的。” “我也这样想,会不会有人给他们下了致幻的迷药,才使他们在意识不清时产生了见鬼的幻觉?” “很有可能。” 顾朗星又迷惑起来,“可是迷药又是通过什么方法下的呢?” 剑寒川牵起他的手,“晌午了,先找地方吃饭。” 剑寒川走在前面为他挡去了拥挤的人流和大半的阳光,顾朗星跟在他身后边走边思考。谁料前面的剑寒川突然停住脚步,顾朗星闪躲不及再一次撞在他身上,这次他的鼻子撞上了剑庄主坚实的后背,疼的直冒泪光。 剑寒川指着面前的秋月宝鉴行,“镜子。” 顾朗星边揉鼻子边望过去,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剑寒川亲亲他被揉得红红的鼻头,“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歹人就是通过镜子下了致幻的迷药。” 顾朗星点头,可是瞬间下一个问题又来了,“若是铸鉴局铸造的镜子有问题,那又是如何做到只让不交香火钱的人看见鬼呢?” 剑寒川拉着他进了一家酒楼,挑了个位置坐下,要了几道顾朗星爱吃的菜,“以前我还跟师傅学艺时,曾经听说过山下一个帮派发生的惨案,一个弟子想要得到帮中的宝物,便在伙房的锅里涂了剧毒,所有人中毒而死,他吃了却没事,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自己提早吃了解药。” 顾朗星低下头想想,很快明白了剑寒川话里的意思,既然他们猜测歹人是通过镜子下的迷药,秋月宝鉴行的掌柜又曾说过镜子由官府统一铸造,那么很有可能是在所有的镜子中都下了致幻的迷药,然后再通过一种方式只让交了香火钱的人吃下解药,这样就可以达到让不交香火钱的人看到鬼的目的了。 小二很快将饭菜端了上来,顾朗星口味偏甜,剑寒川点了一桌子的甜菜,又替他要了一碗鱼片细米粥,顾朗星搅动粥碗,细腻的米粥被翻动,冒出一股股热气,他突然抬头,“是米粥。” 剑寒川含笑点头,顾朗星问,“你早就想到了?” “嗯。” 顾朗星收起本就不多的笑意,冷冷看他一眼,“无聊。” ☆、惊雷门 吃完饭,二人也没回客栈,径直去了那座香火庙。果不其然,那里正在施粥,剑寒川让顾朗星在远处等他,自己隐在香火庙旁的一棵大树边。 晌午时分最是容易困意上头,几个伙夫懒洋洋施完粥便将粥锅往大树下一放,跑到香火庙里打起瞌睡来,几个官差也不知去了哪里。剑寒川买了村民一个碗,将锅里剩余的粥盛了一碗,便飞身而去。 陆云归和陈萧在大堂里喝茶,见剑寒川端着一个碗回来,神色颇为诧异,又见那个碗里盛着半碗米粥,神色便更加古怪。 陆云归吸了口凉气,“剑庄主,是不是……银子用完了,我这儿还有些,你实在不必如此……” 剑寒川面不改色从他们身边经过。 陆云归和陈萧对视一眼,赶忙跟了上去。 剑寒川将粥碗和之前买来的两面镜子推过去,“这镜子和粥里可能有古怪,连颂不在,你便替我看看。” “是么?”陆云归凑过去拿起面镜子细看。 顾朗星解释道,“镜子上可能有使人致幻的迷药,会让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产生看见鬼的幻觉,这粥里的可能就是解药。” 陆云归将两面镜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推过去一面道,“这面肯定没问题。” 是那面掌柜私藏的金珠地嵌宝石手镜。 “这一面是有些不太对的地方,不过我对药不太懂,还是得等殷护法回来看。” 剑寒川点头,“你再看看这碗粥。” “□□和解药我都不懂,也就会养几只虫子而已啊”,陆云归叫苦不迭,随意用勺子舀出一勺粥来看,她的表情突然顿住了,随后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后,她道,“有没有解药我看不出来,不过有蛊倒是肯定的。” “蛊?能查出来是什么蛊么?” “需要点时间,我带回去查。” 剑寒川点头,“辛苦陆主使了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4 。”他叫过一个暗卫,“你去秋月宝鉴行买面镜子送去落云镇交给左护法,让他看看上面有什么蹊跷。” 暗卫离去后,陈萧问,“剑庄主,不知景堂主去了哪里?” 剑寒川不答只问,“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陈萧答道,“衡州州府刘勋除了行事奢靡之外没别的怪异之处,倒是驻军统领邓成周与惊雷门所来交往过密,我已派人全天盯梢。” 剑寒川点头,“他们三人的一言一行,每天见过的人做过的事都要一一记下来,千万不可大意。” “剑庄主放心罢,我晓得轻重。” 待人都走后,顾朗星问,“咱们下午做什么?” “累不累?” 顾朗星摇头,剑寒川抱过他来亲亲,“那咱们去一趟惊雷门。” 顾朗星抬头看他,剑寒川道,“陈萧说过惊雷门与驻军统领邓成周交往过密,朝廷直属驻军与地方江湖门派来往太密切并不是一件好事,我怀疑邓成周和雷震天可能都被凌鹤峰蛊惑,在积蓄力量准备谋反。” 顾朗星低头想了想,“那便是和鹿鸣镇的情形一样,搜刮来的银子也是用在了招兵买马上。” “刘勋、邓成周、雷震天这三方必定环环相扣,刘勋与邓成周负责制造镜中仙事件敛财,凌鹤峰则是幕后主使,至于雷震天在这其中是什么角色咱们一探便知。” 顾朗星轻轻推开他,“我什么也不会,去了肯定会误事,你还是带几个暗卫去罢。” 剑寒川摸摸他柔顺的头发,“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才欢喜,我心里欢喜了才能好好做事,你不许不去。” 顾朗星低头看看自己的掌纹,半晌才轻声道,“好罢。” 惊雷门位于落仙镇西边的山林间,山路崎岖地势陡峭,除了一条上山的路外其余全是悬崖峭壁。顾朗星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索性将脸埋在了剑寒川怀里,听得耳边风声阵阵,一颗心砰砰直跳。 “到了。” 顾朗星睁开眼,正看到四周缭绕的雾气和脚下的悬崖,大片大片的树林在他们脚下,不时有惊鸟飞起,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树叶响。顾朗星脸色白了白,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剑寒川好笑,“怕了?” 顾朗星稳住脚步,强撑着,“谁怕了?” 剑寒川笑笑,也不与他争辩,抱起人就飞身跃到一棵大树上,“这地方偏僻,惊雷门自己的人都很少来这里,不过也还是小心为妙。” 顾朗星在树上待了会儿,一个人都没见着,“我们就一直守在这儿?” “自然不是,只是这里可隐蔽的地方太少,先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剑寒川抱起顾朗星跃进一处地势低缓的乱草丛中,从这里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悬崖上的情况。 他们刚藏身好,就有纷沓的脚步声向这边跑来,听声音来人并不少。顾朗星屏住呼吸看着,剑寒川拍拍他,“不用憋气,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大概五百多人来到这处悬崖前的空地上集合,黑压压的人群乌乌泱泱,不断有人交头接耳,队形站得也很是杂乱。有五六个黑色衣衫的人在队伍中不断地大声说着什么,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另一个黑色衣衫的人站上高台抱臂看着下面的人群,他的穿着打扮明显和其他黑衣人不同,他身后的一个男子吹响了牛角号,人群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队伍被分成了六队,每队由一个黑衣人带领开始了操练。剑寒川看出来这些人练的是惊雷门本门的功夫,但看其言行举止却又不像是惊雷门的弟子。半个时辰后,队伍开始整顿,乌泱泱的人群在场中原地坐下休息,几个黑衣人也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剑寒川悄悄靠近了些,风吹杂草动,顾朗星担心再往前会被发现,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剑寒川干脆将他的手牢牢握在掌中,拉着人趴下来,伸手将人护在怀里。 远处依稀传来说话声并几声大笑,顾朗星听了半晌,方觉出这些人说话的口音很奇怪,他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剑寒川凝神听得仔细,眉头微微皱着。 片刻休息后,队伍又开始了操练。剑寒川看得差不多了,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便带着顾朗星原路返回。回去的路又是悬崖峭壁风声阵阵,顾朗星依旧将脸埋进剑寒川的怀里,那种骤然失重的感觉让他抱紧了剑寒川的腰。 “那些人的口音有些奇怪。”落地后,顾朗星平稳了呼吸,开口说道。 “不是他们的口音奇怪,是他们说着各种各样的口音”,剑寒川纠正,“你没有内力,耳力也不甚好,自然听不清楚,这些人有着不同的口音,是从不同的地方来的。” “来惊雷门学艺?” 剑寒川摇头,“惊雷门还没有强大到能吸引如此多外乡弟子的地步。” “那他们是……”顾朗星疑惑了。 “惊雷门在帮他们训练队伍”剑寒川道,“凌鹤峰在东北的势力土崩瓦解,他便一路南下到衡州城,这里靠近皇城,也是谋反起事的有利位置,但是只有他自己这事绝无可能,他便想法设法蛊惑了当地官府和驻军,同他一同行事。” “那惊雷门为何会牵扯进来?” 剑寒川一笑,“星儿,你忘了么?凌鹤峰除了想谋朝篡位之外,他还想做武林盟主。拉拢惊雷门,可是两全其美之事。” 顾朗星微微皱眉,“凌鹤峰会躲在惊雷门么?” 剑寒川抬起他的下巴深深一吻,“五日后,便是雷震天的寿宴了,到时我们一探便知。” ☆、磨镜粉 落云镇。 柳暮山闲庭却步迈出清辉阁的大门,春末夏初的阳光好的想让人立刻蜷起来睡觉,就像此刻墙角那只懒洋洋的老猫一样。他往前溜达了一阵子,顿住脚步歪着脑袋向后看,殷连颂赶上来,牵起他的手与他并肩走在一处。 “怎得这么慢?”柳暮山不满。 “咱们恐怕要晚些回去了。” “怎么了?” “暗卫过来了,带了面镜子来,庄主说上面可能被人涂了药,要我看看。” “在镜子上涂药?谁会这么无聊在镜子上涂药?”柳暮山撇撇嘴,明显不满,“庄主真是一刻也不让我们得闲。” 殷连颂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笑道,“这两天吃喝玩乐快把殿文吃穷了的人是谁?” 柳暮山耍赖,“反正不是我。” 殷连颂带着他来到一家茶楼,要了一间僻静的小隔间,又点了两盘精致的茶点,这才将落仙镇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柳暮山。 柳暮山瞪大了眼,“竟然有这种事情?”随后就苦下脸来,“早知道就不来查账了,抓鬼多有意思啊。” 殷连颂哭笑不得,“在鹿鸣镇走夜路被吓哭了的人又是谁?”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5 柳暮山继续耍赖,“是谁?反正不是我。” 小二掀帘送了点心上来,殷连颂问,“劳烦问一下,咱们这里可有会铸镜的匠人?” “公子找匠人是为何?若是要买镜子,街南头有家春意宝鉴行,里面的镜子做工、用料都是讲究的。” 殷连颂看了一眼柳暮山,“不妨告诉小哥,在下是想送给我夫人一面刻有我们名字的镜子。” 小二看了一眼对面啃着鸡腿的“夫人”,有些艰难地开口,“北面有户人家,就是出了图勉巷往右的第二户,是个铸镜的工匠,叫做曾大的,不过他好些日子不曾铸镜了。” 殷连颂谢过小二,小二离去时特特看了柳暮山好几眼,柳暮山性急就要打人家,被殷连颂拉住。 “做什么拦着我?!” “人家不过是多看了你两眼……” “他凭什么看我?!” “小山长得好看么,为什么没有人看我,就是因为我长得不如小山好看。”殷连颂隔着桌子喂过去一勺酒酿圆子。 柳暮山被这个理由唬住,便转移了注意力,“你问铸镜匠人做什么?” “庄主给我的镜子我已经看过了”,殷连颂从怀里掏出面镜子递过去,“镜面含有微量迷迭香,用久了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荆州出产的铜料肯定没问题,我估计可能是磨镜时被人动了手脚。” “是磨镜粉?” “嗯,用掺杂迷迭香的磨镜粉打磨镜面,迷迭香便会渗透进镜面去。” 柳暮山还是不明白,“那为何要去找曾大?” “落云镇出产玄锡,又有一处炼制水银的官窑,整个衡州城用的磨镜粉都是这里制的,曾大之前是铸镜工匠,少不了接触磨镜粉,刚才小二说了,曾大许久不曾铸镜,又不曾找寻其他的活计谋生,说不定是被他人收买干起了不法的勾当。” 柳暮山有些明白了,“你是怀疑曾大被收买,在磨镜粉中添了迷迭香再运往落仙镇?” 殷连颂点头,“事情顺利的话,明日下午就可以和大家会合了。” 殷连颂带着柳暮山径直来到镇中最大的药铺,“先生,帮我称二两迷迭香。” 掌柜有些为难,“真是不凑巧了,铺中的迷迭香已经卖完了,二位客官请到别家去寻罢。” “这时节不是大量用迷迭香的时候,怎地卖的如此之快?” “正是因为不是用迷迭香的时节,铺中才没有多进迷迭香,余下的早就被一位客官买走了。” 殷连颂问,“全部买走?” 掌柜点头称是。 殷连颂又问,“那些迷迭香大概有多少?” “大概有……二三斤罢。” 殷连颂道了谢,带着柳暮山向北面走去。 “为何只有落仙镇闹鬼?我们这里怎么不闹鬼?”柳暮山拉着殷连颂的手一蹦一蹦一边踩着他的影子,一边各种歪身子不让自己的影子被殷连颂踩到。 殷连颂看得发笑,“你就那么喜欢女鬼?” “我没见过嘛,看一看都不行?” 图勉巷不长,两个人很快走到了头,出了箱子向右拐,第二户人家就是曾大家,殷连颂敲敲门便推门进去。 院子里坐着个矮胖的男人,面上倒是白净的,正是小二口中的曾大。他正坐在石凳上将铜盆里的药粉晃匀,旁边倒着一个陶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曾大起身,有些警惕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人,“你们找谁?” 殷连颂看到他站起来时侧身挡住了那个陶罐,他问,“请问是曾大家么?” “我就是,你们是何人?” 殷连颂道,“听镇中人说这里有磨镜粉卖,便想着过来买些回去。” 曾大明显有些紧张,“你们买磨镜粉做什么?” 殷连颂拉起柳暮山的手,“我夫人生辰快到了,我想亲手铸面镜子给我夫人,还请大哥卖与我们一些。”殷连颂掌心一翻,露出掌中的一锭银子来。 曾大犹豫了一下,很快便被那锭细丝白银吸引了,他拿过那锭白银,“你们跟我来吧。” 曾大到了后院的一间房内,打开门上的锁进了屋子。屋子里堆着很多箱子,曾大打开其中一个,拿了两包磨镜粉递给殷连颂。 殷连颂接过来道了谢,便和柳暮山出了院子。曾大亲自送他们出了门,转身将门关上了。 “曾大果然有问题。”殷连颂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柳暮山一直跟在殷连颂身边,全程看下来除了曾大长得丑点外他什么也没发现。 “他面前的铜盆里是刚刚制好的磨镜粉,他听说我们要买后没有从铜盆里拿,而是带着我们去了后院,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从铜盆里直接取药岂不是更方便?” 柳暮山恍然大悟,“他给我们的磨镜粉肯定是正常的,那么他正在制的就是掺了迷迭香的?” 殷连颂点头,“我们先回清辉阁收拾东西,晚上来这儿守株待兔。” 柳暮山问,“收拾东西干什么?我们不查了?” “你看到曾大脚边那个歪倒的陶罐没?那里面已经空了,肯定就是用来装迷迭香的,曾大赶工制完这些磨镜粉是因为近期就要交货,我们今晚来这守着,直接跟着他们回去。” 柳暮山鼓起腮帮子,满脸不情愿,“还没玩够呢。” 殷连颂将他鼓起的腮帮子戳扁,“等整件事情结束,我们就跟庄主告假,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宋殿文这几天被柳暮山闹得头疼,听得他们要走,忙忙地帮他们准备起东西来。 宋殿文包了两大包落云镇的特产交给殷连颂,又招待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等到夜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殷连颂已经带着柳暮山潜在了曾大家门外的一棵大树上,从这里刚好能看到院子里全部的景象。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柳暮山快要晕晕欲睡的时候,殷连颂推了推他,轻声道,“来了。” 柳暮山瞬间清醒过来,睁大了眼睛看下去。 两个男人来到曾大的院子外,其中一个学了两声鹧鸪叫声,曾大便出来开了门,一个男人跟着曾大进了院子,另一个在门口望风。曾大从屋内搬出一个箱子,男人打开箱子看了看,便摸出一袋银子递过去,曾大接了银子,将男人送出了门。 两个男人抬着箱子,脚步很轻很快,上了图勉巷外停着的一辆马车。柳暮山问,“怎么办,他们有马车。” 殷连颂笑笑,抱起柳暮山飞身而起,悄无声息地落在马车顶上。 柳暮山趴在上面有些紧张,殷连颂将他护在自己身下,“你只管睡,一切有我呢。” 柳暮山第一次趴别人的马车顶,觉得紧张又刺激,不过有殷连颂在,他也不担心什么。在马车辘辘的车轮声里,他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两个镇子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6 隔得并不远,刚过子时便到了落仙镇。马车一路向着州府府衙疾驰而去,在拐角处,殷连颂抱起睡得正熟的柳暮山飞身跃上屋顶。 州府府衙的角门开着,两个提着灯笼的人在等在门口,指挥着那两个男人将箱子搬进去,很快就关了门。那两个男人一直没出来,殷连颂又等了一阵子,便抱着柳暮山向客栈而去。 陆云归觉得饿了,正准备下楼找些吃的东西,拉开门便看到殷连颂抱着柳暮山进来,五六日不见,陆云归又想着找殷连颂让他看看那碗粥,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被殷连颂打断了。 殷连颂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抱着柳暮山进了房。 陆云归在门口等了会儿,发现殷连颂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只好叹息着下了楼。 ☆、艳计 顾朗星草草洗完澡换过衣服后就一直坐在桌边看书,不时看看那面花鸟镜,剑寒川坐在旁边说了几次话都被顾朗星心不在焉地打了回来。 剑庄主闷闷地喝了几杯茶,侧眼去看他,暮春天气还烧了个火盆,因此屋里很暖和,顾朗星只穿了身单薄的中衣坐着,烛火的晃动映的他的脸明明暗暗,光影交错下更显得柔和。从他的额头到鼻尖到嘴唇再到下巴,越看越好看,特别是他的嘴唇,剑寒川又想起那晚顾朗星湿淋淋的从水中站起来吻住自己的画面,那时唇上的触感冰凉柔软,他的舌尖也是凉凉的,偏偏这凉却能激起他心中的火热来。剑寒川想着想着就有些呼吸急促起来,他又看了一眼顾朗星,他正专心致志地看书,翻过一页书去,他换了个姿势,正露锁骨前一片白皙的肌肤来。 “星儿,” 顾朗星闲闲地翻书,“怎么了?” “我们的推测虽然合情合理,但是还从没看到过传说中的女鬼,也就无法印证我们的推测。” “我自然省的”,顾朗星道,“我再看会儿书。” 剑寒川心下了然,按照他们的探查和推测,看见女鬼的人除了照镜子之外,身体疲累神志不清也是必然条件,顾朗星一直在看书,也是想让自己疲乏一些。之前大家有商议过由谁负责证实到底能否看到女鬼,景澜和陆云归都是女子,在江湖上向来巾帼不让须眉,可在这种鬼神的事情上,她们充分显示出了女子的柔弱,纷纷摇头拒绝了。剑寒川自小练武身体和心理素质都好得很,想要让他身体疲倦意识不清也是很难达到的,于是这个任务便落在了顾朗星身上。 今日一天他们都在外面暗访探查,谁知到了晚间顾朗星依旧精神饱满,连一丝困意都没有。 顾朗星看书看得入迷,突然眼前一闪,书已被剑寒川拿到一边,顾朗星不满,“还我。”两个字言简意赅。 剑寒川丝毫不为所动,弯身抱起他便向内室走去。 顾朗星被他放在床上,皱着眉头正要说话,剑寒川已欺身压了上来。他的唇贴上他的唇瓣,在柔软的唇上吮吸轻咬,而后撬开他的牙关舌尖轻卷在他的口中温柔吸吮。顾朗星在他吻下来的时候就红了脸,一颗心砰砰跳着,他想推开他,可全身都像是失了力气一样。 剑寒川加深了这个缠绵的亲吻,解开他的衣带,指尖在他胸前打转。剑寒川的指腹上有着常年练武形成的硬茧,他轻柔的抚摸带来了一阵阵酥麻的触感,顾朗星好容易从他的吻里逃脱出来却又被这酥麻的触感激地发出一声细细的□□。 剑寒川拉起顾朗星的手放在自己腰侧,“星儿,想要么?” 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听着更沙哑了一分,也更温柔了一分,顾朗星心里一动,觉得身体里有一种情绪正在慢慢翻涌上来。他是不会回答剑寒川这个问题的,剑寒川似乎也知道,他埋在顾朗星颈间深深地呼吸,又不轻不重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而后,灼热的吻又落在他唇上。这次的吻格外绵长,顾朗星觉得胸腔内的空气都要耗尽了,剑寒川不说话撑起身子看着他,眼睛里是情深似海的深情。顾朗星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心软了,他舔舔嘴唇,微微抬了抬腰,“你来罢。” 桌上的一对烛火燃的尽了,烛泪层层叠叠堆着,床帐内的动静终于消停了下去。 剑寒川抱过顾朗星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手指挑了药膏探进他的后处涂抹。顾朗星脸上快要烧起来一般,又气又恼,张口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春寒料峭,剑寒川怕他着凉,在他背心处渡过一股内力去,又为他盖好被子,便出门去要热水。顾朗星趴在床上平复了一阵子,便坐起身来下床,谁料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他站稳身子,拿过件外袍披上,走到桌边倒茶水喝。 他奔波了一天,又被剑寒川强压着要了几回,只觉得头晕腿软,腰也酸的厉害,他喝完一盏茶将茶杯倒扣在桌上,目光无意中扫过那面花鸟镜,镜子平放在桌上,正映着房梁的景象,烛火燃了一晚快要熄了,明灭他竟从镜子里看到那房梁上浮出一张惨白惨白的面孔来,顾朗星心中大骇,惊叫一声向后退去。 剑寒川听得他的惊叫声,破门而入,看他只披了件外衫摔在地上,忙忙地将他抱回床榻上,顾朗星心里乱跳不止,指着桌上那面花鸟镜,“看见了。” 剑寒川眉心一跳,“星儿,你看见那鬼了?” “嗯”,顾朗星心有余悸,小心地抬眼去看房梁,烛火的光照不到那里,黑黢黢的房梁上什么也没有,顾朗星指指房梁,“刚才在镜子里,它就趴在房梁上。” 剑寒川点起了新的烛火,将他抱在怀里,“是我不对,以后这样的事情我再不让你去做了。” 顾朗星轻轻摇头,“没什么,这下子可确定了的确是镜子的问题。” 剑寒川将他抱进浴桶里,待他洗完又将人抱回床上,顾朗星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来,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也带了一丝疲倦,剑寒川心疼不已,低头吻吻他,也在他身边躺下。 第二日,顾朗星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睁眼。剑寒川在他身边抱着他,他一抬头正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睛。 “什么时辰了?” “刚过巳时三刻。” “已经这么晚了”,顾朗星说着就要起身。 剑寒川拿过他的衣服来,抚着他颈间一个吻痕道,“还疼么?” 顾朗星脸一红,也不理他,下了床才觉出大腿根处依旧一片酸麻,心里又开始气恼起来。 待顾朗星收拾完了,剑寒川叫过一个暗卫来吩咐,片刻功夫后,众人就都聚在了剑寒川房里的外室。 柳暮山昨夜睡得极好,今日神采奕奕,见到顾朗星开心地打招呼,蹭到他身边抱住他一条胳膊,“小朗,你想我了没有?” 顾朗星轻笑,剑寒川面色不虞走过来,殷连颂极有先见之明地将柳暮山提起来放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7 剑寒川道,“查得怎么样了?” “基本查明了,是磨镜粉有问题,将微量迷迭香混入其中,迷迭香便会渗进镜子表面,人用的久了便会产生幻觉”,殷连颂看了眼陆云归,“我也看过了那碗米粥,里面的确有迷迭香的解药。昨晚我和小山一路跟过来,送磨镜粉的马车停在了州府府衙外。” 他又道,“事情已经明了了,官府控制了铸镜渠道,用掺有迷迭香的磨镜粉使人产生幻觉,以此来收取银钱谋求私利,又在所施的米粥中添了解药,利用百姓惧怕鬼神的心理牢牢控制住百姓,但是……这些银钱不是小数目,又被用到哪里去了?” 剑寒川将在惊雷门后山悬崖边看到的一幕告知大家,殷连颂了然,“还真是和鹿鸣镇一个路数,用坑骗百姓的钱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柳暮山问,“我们怎么办?直接冲上惊雷门抓人?” 剑寒川摇头,“不可,我们并没有掌握刘勋和邓成周与惊雷门勾结的明确证据,更不知道凌鹤峰藏身何处,贸然动手抓人太过鲁莽。” 殷连颂还想再说,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一个暗卫在门外禀报,“庄主,惊雷门的人送来了请柬。” 众人心里俱是一惊,惊雷门竟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送来了请柬? 剑寒川接过请柬拆开,“惊雷门三日后要举办雷震天的五十寿宴,邀请我们参加。” 陆云归疑道,“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并没有张扬出去,难道雷震天一直在盯着我们?” 殷连颂也看完了请柬,“请柬上写的是邀请’剑庄主、顾公子、景堂主和陆主使前去’,并没有写我和小山的名字。估计是我和小山没在落仙镇停留,直接去了落云镇,因此雷震天不知道我们也来了。” 陆云归道,“上面竟然也有朗星的名字,看来他知道的还不少。” 柳暮山急道,“那我们这些天的调查探访岂不是全在他的监控之下?” 殷连颂安慰他,“以庄主和我的功夫还不至于被人跟踪了还不自知,你大可放心。” 剑寒川也点头,“我之前还在想,刘勋、邓成周和雷震天这三人中,凌鹤峰到底会藏身在哪里,如此来看他必然是在惊雷门了。我们在找他,他也在找我们,恐怕我们到落仙镇不久他就已经知道了。” 殷连颂问,“明显的鸿门宴,我们去不去?” 柳暮山拍桌而起,“去,当然要去,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小山说得对”,剑寒川嘴角挑起一抹寒意,沉声道,“自然要去,不去怎么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正说着,门被“哐当”推开,景澜一阵风似的进来,身后跟着陈萧。 柳暮山见了景澜欢喜的很,又疑惑道,“小澜你的脸怎么有些红?” 景澜身子一僵,也不理他,对剑寒川道,“庄主,查出来了,是阿七。” “阿七?阿七怎么了?”柳暮山凑上来。 景澜站得离他远一些,“阿七被人掉包了,现在的阿七是个戴着面具的假阿七,我记得阿七曾经跟我告过假要回家奔丧,可能就是那时候被人掉了包,也是凌鹤峰的人。” 剑寒川点头,“没有惊动人罢?” “庄主放心,我暗中跟踪了好几日才确定,绝无别人知晓。” 剑寒川看看陈萧,陈萧的目光一直盯在景澜身上,觉出他的视线看过来,陈萧才道,“刘勋和邓成周没什么异常。” 剑寒川问,“雷震天的五十寿宴,一定也邀请了陈庄主罢?” 陈萧点头,“的确,不过我不打算去,只在寿宴前一天派庄中弟子前去送酒。” 殷连颂眸光一亮,“陈庄主要去送酒?” 得到肯定答复后,殷连颂看向剑寒川,“庄主?” 剑寒川道,“雷震天可能与凌鹤峰勾结在一起,不仅意图谋反,更想为害整个武林,陈庄主既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山,不知可否帮忙?” 陈萧颔首,“剑庄主是武林盟主,我自听剑庄主一切吩咐。不知剑庄主有什么计策?” “雷震天的请柬中未曾提过连颂和暮山的姓名,想来是他不知道他们也来到的缘故,就让他们易容混进陈庄主的送酒队伍中,也好有个照应。” 陈萧点头应允,景澜道,“我去准备面具。” 柳暮山急忙拽住她,“我要张英俊潇洒的脸。” 景澜离开后,陈萧突然说道,“剑庄主,我想跟你借一个人。” 剑寒川挑眉,“陈庄主需要人手只管说,只是我今次出来也未多带暗卫。” “剑庄主误会了,我想借的人,是景堂主。” 陆云归突然笑出来,“那可不成,请柬上写的可是要小澜一同参加。” 陈萧便将那天他与景澜在惊雷门的初遇说了出来,陆云归有些惊讶,“竟有这样的事,小澜从未跟我说过。” 剑寒川思虑了片刻,便点头答允。 ☆、寿宴 第二日下午,易容了的殷连颂、柳暮山和景澜就悄悄潜出了客栈,前往长乐山庄与陈萧会合。 殷连颂推开赖在自己怀里的柳暮山,“小山,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角色了,家丁就要有个家丁的样子,可别再动不动就往我身上趴。” 柳暮山伸手扯殷连颂的头发,“那以后也别想让我再投怀送抱了。” 陈萧正从门里出来,听到柳暮山的话不禁哈哈大笑,“右护法这般有趣,左护法恐怕是乐在其中罢。” 殷连颂任凭柳暮山的爪子在自己头发上抓来抓去,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陈萧走到景澜面前,“景堂主”,他忽而牵起她的手,“小师妹,咱们可是马上要完婚的。” 景澜变了脸色,“谁是你小师妹?!” 陈萧笑笑,带着三人来到后院的酒窖前,“这里面都是雷震天寿宴要用的酒,咱们傍晚送过去。” 殷连颂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来分给众人,“不敢说是百毒不侵,至少常见的□□迷魂香什么的还是抵挡得了的。” 长乐山庄和惊雷门间隔了两座山,当中无数蜿蜒曲折的小路,陈萧一行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见到惊雷门的大门。 门口的管家赶忙迎上来,“陈庄主真是客气了,这种事情派几个家丁来就好了,还劳烦陈庄主亲自跑一趟。” 陈萧道,“雷门主五十寿宴,我自然是要亲自来贺寿的。” 管家指挥着惊雷门的家丁将百十坛酒搬进后厨,对陈萧道,“陈庄主辛苦了,今晚也还请各位小兄弟在这里宿一夜了。” 碍于陈萧的身份,雷震天虽没有亲自露面,却还是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大院落住进去。好在家丁也是两两一间屋的,柳暮山便堂而皇之挤在了殷护法的床上。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8 殷连颂无奈,“小山,屋子里是有两张床的。” “又没有人半夜进来看,怎么,你不愿意同我一起睡觉?” “我自然是愿意同你睡觉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陈萧还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立在那里,他没想到大白天的便能听到这样的对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殷连颂很冷静,“陈庄主,有什么事么?” 陈萧咳嗽着走进来,“就是想来和你们商议一下,我本想着晚上在惊雷门中暗探一番,若是殷护法不方便……” “自然是方便的,雷震天早已和凌鹤峰勾结在一起,明日的寿宴肯定有阴谋,若是能探查出他们的计划那便再好不过了。” 陈萧也正色道,“我向惊雷门的家丁打听过了,明日的寿宴不仅邀请了雷震天平常的生意伙伴,还邀请了周边州县的许多门派,凡是跟惊雷门有来往的几乎都被邀请了。” 殷连颂皱起眉,他显然没想到雷震天这盘棋会下的这般大,陈萧又道,“大部分门派都回了信要来参加,今晚住在这里的不止是我们。” 殷连颂道,“恐怕雷震天是想在明日的寿宴上发难,控制住这些掌门,逼迫他们与自己一同成事。” 陈萧点头称是,“恐怕这也是凌鹤峰的主意,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当武林盟主了。” “陈庄主,你对惊雷门比较熟悉,我们晚上还是先查出凌鹤峰的藏身之地。” 陈萧点头,“今晚子时我来找你们。” 子时未到,柳暮山已经对即将到来的暗探兴奋起来,在屋里来回转圈圈,唧唧喳喳的,殷连颂不许他去,又被他吵得头痛,只得将人压在床上吻住。两人渐入佳境时,房门又被推开了。 家丁住的房间没有内室外室之分,门一开就能看到床上的场景,陈萧又一次尴尬地立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殷连颂淡定起身拽起柳暮山来,“时辰到了么?” 陈萧干笑,“是我来早了。” 可能是明日就是门主寿宴的缘故,子时时分惊雷门中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后厨里的厨子和厨娘们杀鸡宰鹅淘米洗菜忙的不亦乐乎。殷连颂和陈萧趴在屋顶上,看着底下一片忙乱,殷连颂轻声道,“看上去没问题。” 陈萧四处望了望,指了指小院东北角的一间屋子,“去那里看看。” 殷连颂点头,和陈萧飞身而下落到院中贴着墙边摸过去,屋子的阴影罩下来,两人身上黑色的衣服成了最好的伪装,很快他们就到了那间屋子旁。 “锁了。” 陈萧沉吟,“里面放的是明日要用的酒,按理说不应该锁起来才是……难道是为防止家丁偷喝?” “不”,殷连颂沉声,“的确是在保护这些酒,不过不是防止家丁偷喝,而是……” 陈萧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他的下句话,“而是什么?” 殷连颂吸了一口气,又闭着眼深深浅浅地呼吸了几次,他睁开眼,“酒里被下了药。” 两人飞身到院内一棵树上,殷连颂道,“我不会闻错,是软骨散,这药是南雒人给凌鹤峰的,凌鹤峰果然在这里。” “中了软骨散会怎样?” “性命无忧,只是全身无力,武功自然也使不出来,只能任人宰割。” 陈萧脸色白了几分,“你有带解药么?” “我没有软骨散的解药,不过我们吃下的药丸足以保我们不中药性。” “要告知剑庄主么?”陈萧问。 殷连颂点头,“我这就去。” 陈萧拉住他,“这里地形我比较熟悉,还是我去罢。况且,让柳护法等久了也不好……” 殷连颂僵了僵,只拍拍陈萧的肩膀,“你放心,景澜那里,我自会帮你。” 两人将惊雷门又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凌鹤峰的痕迹,陈萧便只身前往客栈报信。 剑寒川送走陈萧,走到桌边,“明日事出有变,恐怕不能护你周全,你还是留在客栈,我会让暗卫保护你。” 顾朗星合上书,淡淡看他一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剑寒川坐下来拍拍他的手背,“星儿,我只是担心你,明日凌鹤峰一发难,局势必定混乱,我怕混乱中有人会伤到你,所以……”剑寒川拉过他抱在怀里,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留在这儿,别让我担心,好么?” 顾朗星在他怀里,只垂眼看着自己的衣襟,腰带上佩了一块儿温润的羊脂玉,那是两天前在一家玉器行剑寒川买下来亲手与他佩戴上的,顾朗星握紧了那块儿玉佩,沉默地点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惊雷门就已经人声鼎沸起来。雷震天的弟弟雷威天亲自站在大门处迎接前来贺寿的宾客,丫鬟小厮也俱是喜气洋洋,往来穿梭不止。 “日泰钱庄赵掌柜,玉如意五柄,寿桃一对,金丝如意锭一匣——” “鸿鹄帮李帮主,檀木雕福禄寿挂屏一扇,孔雀蓝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一鼎——” 雷威天远远地看到剑寒川和陆云归的身影,忙忙地迎出去,“剑庄主,陆主使,今日来我门中与兄长贺寿,鄙门真是蓬荜生辉啊,有失远迎,还望剑庄主和陆主使不要怪罪啊。” 剑寒川淡淡一笑,并不答话,陆云归也不耐烦听这客套话,手一挥,“快些带我们进去罢。” 雷威天点头称是,亲自带了剑寒川到宴厅,又将他们安排在了上座。 陆云归打量着宴厅的装饰,又听雷威天问,“不知景堂主与顾公子怎么没来?” 陆云归冷笑,“武林盟主和日月明教主使,雷门主觉得还不够格?” 雷威天慌地退后一步作了个大揖,“哪里哪里,陆主使这样说可真是愧杀我了,只是一直听闻景堂主的威名,今日想得此一见罢了,还请剑庄主与陆主使恕罪。” 剑寒川伸手虚扶他一把,“无妨,他二人今日都不得空,倒是辜负雷门主美意了。” 雷威天走后,陆主使没忍住笑了出来,“雷威天竟然说听闻景堂主威名,哈哈哈哈,他不会不知道小澜是个女子罢哈哈哈。” 陆云归笑得前仰后合,剑寒川淡淡扫了她一眼,陆云归才强忍住笑,继续打量起周围的摆设来。剑寒川一路走来早就将宴厅周围的装饰摆设看了个仔细,他虽面上淡淡的,心里却在思虑有无可设机关暗器之处。凌鹤峰为人阴险狡诈,实在不可不防。 殷连颂与柳暮山也起了个大早,低眉顺眼跟在陈萧与景澜身后,送上贺礼后也进了宴厅。殷连颂和柳暮山是家丁身份,是入不得主厅的,雷震天便在院外设了桌专门款待各门派跟来的小厮家丁们。陈萧与景澜进了主厅,但他们的身份坐不得主桌,陈萧只是上前与剑寒川客套一番便与景澜坐到了靠近门口的一桌去。 午时寿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39 宴正式开始,各色菜肴陆续摆上,雷震天先举杯感谢大家前来赴宴,而后便开始挨桌敬酒。 剑寒川与陆云归都提前服了殷连颂留下的药丸,对雷震天敬来的酒不推不挡。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雷震天叫来戏班唱戏,陆云归不感兴趣,便挑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吃,余光正看到雷震天侧着头看向东北一个角落里。陆云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袖子遮了脸,她趁机看过去,就见那个角落里立着一个沙漏,只是瞬间她放下袖子,心中已然明了。软骨散发作需要一定时间,这沙漏定是计时用的,刚才那一眼她已看出沙漏快要漏尽了。 戏台上的唱的是《麻姑献寿》,已经到了尾声。锣鼓声停后,雷震天果然又端起了酒杯。按照一般,这往往是宴会的最后一个步骤,主人饮酒一杯感谢宾客的到来,这寿宴就算结束了。席上众人都端起了杯子等着,雷震天站起来,不慌不忙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剑寒川身上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畏惧,他移开目光开口道,“今日来的诸位都是我惊雷门的多年之交,我很感谢诸位远道而来为我贺寿,其实今日将诸位召集在此,还有另一件事情。” 席上众人没料到雷震天说这番话,纷纷直立了身子听他的下文。 ☆、危机 席上众人没料到雷震天说这番话,纷纷直立了身子听他的下文。 雷震天又向沙漏所在的角落看了一眼,已经全部漏尽了,他像是有了靠山一样声音也大起来,“难道诸位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也能呼风唤雨坐享天下么?今日,我召诸位前来,正是得了个好机会,我与诸位都是多年之交,因此不敢独占这个机会,诸位若是有胆大的,便与我一同做事,将来莫说是这武林盟主,就是这一国之君也是有可能的。” 雷震天这话说的太大逆不道,席上众人已被他这番话惊得回不过神来,有人看向剑寒川,谁都知道他是如今的武林盟主,雷震天这番话摆明了是要挑起事端,剑寒川身为盟主,岂能无动于衷。 陆云归将佩剑拍在桌子上冷笑,“雷门主,你这话我却听不明白了,你莫不是还在做梦罢?” 雷震天也不恼,缓步走下主桌,在宴厅中踱步,“我实话告诉大家,不仅州府刘勋大人是我们的人,就连驻军统领邓成周也是我们的人,整个衡州城都在我们的掌控中,今日就是要诸位做个选择,愿意跟随我们的自然有的是扬名立万的机会,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求,只是让你们知晓了这个秘密,诸位恐怕要一直留在我惊雷门了。” 陆云归拍桌而起,怒道,“雷震天,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武林盟主在此你竟敢造次!”她的话说完,身子便晃了晃,腿也有些软,慌忙扶住了桌子。 陆云归有些惊慌,她拔出剑来,竟发现自己手上一丝力气也没有,身子不由得向下划去。席上众人见陆云归的样子,皆吃了一惊,想站起来时却觉得自己也如她一般丝毫力气也无,脸上都惊恐起来,纷纷看向剑寒川。剑寒川面上依旧淡淡的,什么动作都没有,恐慌的情绪快速在宴厅里蔓延开来。 一个狂傲的笑声突然响起,凌鹤峰自门外而入,环视了一圈宴厅,将每个人惊恐不安的神情看在眼里,径直走到剑寒川面前。 “剑庄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你在盟主的位子上坐的时日够长了,现在该换我了。”凌鹤峰不知为何,竟比三月前在武林大会上更苍老了许多,一条条皱纹横生的脸上露出贪婪阴毒的表情,陆云归看得直犯恶心。 凌鹤峰手腕一翻便扣住剑寒川的脉门,他的周身泛起了黑色雾气,很快便把二人包裹起来。他面色阴寒,面上翻涌着恶毒与贪婪的神色,众人被惊得呆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被黑色雾气包裹的二人。突然,黑色雾气当中起了一阵波动,有隐隐的蓝光出现,凌鹤峰腾空而起跳出老远,他捂着受伤的左臂,整条手臂都开始麻木起来。 凌鹤峰脸上的表情更阴毒,他哈哈大笑起来,“剑寒川,你竟能躲得过软骨散的药力,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不过……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周围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十余个黑衣武士出现在房梁,手里的弓箭闪着寒光,箭头是暗暗的青色。刚才进来时就觉得宴厅的顶部过高了些,没成想竟然有夹层,夹层还不小,里面能藏十几个人。剑寒川面色沉了沉,这些弓箭手他自然不足为惧,只是其他人都中了软骨散,内力使不出来,若是被箭伤到,箭头上淬的毒足以让他们立时就送命。 凌鹤峰哈哈大笑,“没料到罢剑寒川,你好好看看这些人,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你不是盟主么,你可要保护他们啊。” 剑寒川在心里快速地计算,一共十六个弓箭手,分站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他们所站的地方是镂空的栏杆,能看到他们身后并没有替换的箭筒,若是一人一百只箭计算,每个方位只落得四百支箭,他和陆云归都没事,陈萧和景澜也在厅里,一人守一方向的话,以他们的武功阻止毒箭射落并不是难事。 凌鹤峰笑得越发得意,他看向厅里的其余人,“怎么样诸位,想好没有,是生是死可全在诸位一念之间。”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啐了一口,衡山派掌门周煜潢怒瞪着凌鹤峰道,“老贼,武林大会之时我便看出你心怀鬼胎,使的这些下作手段还妄想当盟主,呸!” 凌鹤峰大怒,抽出剑来就刺过去,周煜潢此时使不出内力,也不屑躲闪,只得闭了眼等死,耳边传来兵器相撞的清脆金属声,剑寒川持剑挡在周煜潢面前,凌鹤峰手中的剑竟断成了两截。他眼中的怒火愈加旺盛,退后一步抬手一挥,四面潮水一般的箭便带着寒光迅疾落下,陆云归拔剑而起,陈萧与景澜也加入战营,四人俱是手下生风快如闪电,在四周划出了一个保护圈,又以及其精准的角度将落下的毒箭挡了回去,一轮箭射完,席上的人非但没有受伤,反而是有几个黑衣人被弹回来的箭伤到,毒发痛苦地倒地□□。 凌鹤峰面色铁青,雷震天与雷威天两兄弟早与他一起退至宴厅外,景澜离门口最近,率先冲将出去,长鞭转瞬已到雷震天耳边,雷震天虽已年至五十,轻功犹是不弱,身形一弓迅疾后退堪堪避过,他并不出手,只是施展了轻功闪避,一路将景澜引至一处假山石旁。这里地形狭窄处处是假山落石,雷震天不知怎地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陈萧在远处看得,眼皮猛地一跳,心里暗道不妙,他斜刺里冲出去大声喊道,“小心!” 景澜只觉身后一股力量将自己推了出去,她回头去看,只看到陈萧的一角衣襟闪过,他的头发飞扬起来滑过自己的脸颊,她还想再看清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0 楚些,就听一声巨响,眼前的假山石竟然爆裂开来,无数碎石块四处崩飞,那块巨大的假山石竟然转瞬被炸成了齑粉。 景澜稳住身形,飞扬的尘土遮了视线,前方的碎石堆里却并不见那个人的身影。惊雷门向来擅长制作火炮,刚才那假山石里必然隐藏了火炮,只待将她引过去就引爆,她刚刚一心制敌竟忽略了这点。景澜心内大震,陆云归已冲过来拉住她,“别去,恐怕还会有埋伏。” “陈萧!”景澜被陆云归拉着,心内焦急不已,刚才他将自己推出来,他可还有时间全身而退么? “景堂主不用喊了”,雷震天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我惊雷门的火炮威力无比,人是肉体凡胎,恐怕现在早已经成灰了。”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咳嗽声,陈萧低低笑着从尘雾中走出来,他的脸上和衣襟上都沾了灰,左臂不知伤了哪里,衣袖都被血染红了,他笑着走到景澜面前,“我没事。” 雷震天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一柄剑就已逼直喉间,一条细细的血线流下来,他吓得不轻,一动也不敢动。 陈萧和陆云归各执一剑制住雷震天兄弟,凌鹤峰早已在混乱中失了踪影,剑寒川冷声道,“不用追了,我们暂时还出不去。” 景澜和陆云归齐齐转头,陈萧也皱起眉来,不解其意。 剑寒川环视一圈院中,目光落在远处,那里是人造的观赏景致,假山亭台红花绿树,剑寒川冷声道,“你们仔细看,有许多处新翻的泥土痕迹,那底下埋了火炮,只要凌鹤峰一声令下就会引爆。” 雷震天和雷威天早已白了脸色,雷震天哆嗦着说,“不会的……他们不会引爆的。” 陆云归手中的剑逼得更紧,“雷门主,恐怕你与我们一样,都是自身难保了罢?” 雷震天强自按住心神,大声喊道,“惊雷门弟子听令,谁都不许妄动!速开大门送剑庄主离去!” 惊雷门弟子沉默地守在院外无一人动弹,雷震天惊怒交加,“你们没听到我的话么?是想造反么?” 景澜冷笑,“看来雷门主今日要与我们共进退了。” 雷威天忽而激动起来,他悲愤地喊,“大哥,都怪你当初鬼迷心窍,如今惊雷门毁在你我二人手中,日后下得九泉如何向父亲交代啊。” 雷震天浑身震了一下,不顾脖子上陆云归的剑便挣扎起来,“凌鹤峰,你卑鄙无耻!” 凌鹤峰的笑声远远传了过来,他竟不知何时坐在了一架肩舆上,八个抗肩舆的皆是惊雷门的弟子。 凌鹤峰止了笑,阴冷的声音传来,“雷门主,要成大事必有牺牲,待我坐拥天下之日,必将雷门主的牌位供奉起来。” 剑寒川皱眉对陆云归道,“有些不对劲儿。” 陆云归点头,“惊雷门的人应该是中了蛊。” 凌鹤峰从南雒人那里学得了蛊虫之术用来控制别人,只可惜学得不精,这蛊虫只能控制功力薄弱之人,雷震天和雷威天虽也中了蛊,却并没有被他控制,但惊雷门其他弟子内力并不深厚,现已被夺了心智只听凌鹤峰的摆布。 他们几人轻功都极好,在引爆瞬间借力腾空而起逃离并不是问题,只是宴厅中其余人被软骨散压制并无内力,岂不是要枉死在此? 剑寒川淡淡道,“你想要盟主之位,我给你便是,屋里的人无辜受牵连,你放了他们。” 凌鹤峰仰天大笑,笑罢咬牙切齿道,“我不止要盟主之位,我还要你一身的功力!” 剑寒川顿了片刻,“可以。” 景澜大惊,“庄主!” 剑寒川抬眼看凌鹤峰,“你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 凌鹤峰阴阴地笑,“剑寒川,你以为我傻么,我功力在你之下,我放了他们之后你还是可以击败我……” “那你要如何?” 凌鹤峰的目光直直射在他身上,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你先自封经脉,确保使不出内力来,然后我便放了他们。” 景澜怒不可遏,“凌鹤峰,你别痴人说梦!” 凌鹤峰只是盯着剑寒川,“你若不答应,我便引爆火药了。” 剑寒川慢慢抬眼,对景澜道,“你与陆主使陈庄主一道,务必将大家安全带出惊雷门。” 景澜胸腔内一股怒火无处发泄,此时又悲又怒,“庄主,不可!” 剑寒川主意已定,他抬手点在自己周身几处大穴上,双眉微微皱起,面上隐隐带了痛苦之色。凌鹤峰指间弹出一块碎石,带着内力击在剑寒川胸前,剑寒川身子晃了晃,一口血喷出来,强撑着没有倒下去。 凌鹤峰大笑,并不挥手放人,景澜怒道,“庄主已经封了经脉,你快将大家都放了!” 凌鹤峰走过她,走过陆云归,走过陈萧,无视雷家兄弟愤怒的目光径直走到剑寒川面前,“我先吸了你再将里面的人都吸了,虽然都是些废物,但也不能放过。”他扫了景澜一眼,“我打不过你们三个,也不想与你们动手,你们若是轻举妄动我就下令引爆这周边的火炮,还不快滚!” 景澜面露悲愤之色,陈萧和陆云归拉住她,陈萧深深看了剑寒川一眼,三人带着雷家兄弟俩飞身跃出院子。 剑寒川闭着眼运气,一股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却始终被封住,凌鹤峰狂笑,“别费力气了,你这一身内力很快就是我的了。” 凌鹤峰的掌中冒出一股黑色雾气,雾气越扩越大,将二人牢牢包裹住,之前凌霄也对剑寒川用过一次摄魂,但他的摄魂并不成熟,凌鹤峰的摄魂明显戾气更重一些,剑寒川被雾气包裹在其中,只觉得心口一阵火烫,体内的真气似乎都被引着聚集在这里源源不断地散出体外。 ☆、解围 凌鹤峰感觉得到剑寒川强大的内力开始进入自己体内,他禁不住狂喜起来。身后却不妨骤然一股气流波动,他敏锐地闪身躲过,提气将剑寒川的一股内力与自己的融到一起。 殷连颂长身玉立在他身后五步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了。凌鹤峰怔了片刻后冷笑,“殷护法藏得好深,我竟没发现。” 他向身后的宴厅里扫了一眼,“你若是往前一步,我就下令引爆了,这些人都得死在这里!” 殷连颂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向他,凌鹤峰挑眉,挥手下令,谁知等了片刻竟毫无动静,他眼中疑光盛起,殷连颂沉声道,“不用看了,他们的蛊毒已解,如今你再无法控制他们了。” 凌鹤峰面容扭曲,他飞身而起向院外冲去,一队人马从后山围过来将他护在中间。众人紧随其后追来,陆云归皱眉,“这些人都中了蛊,没有痛觉不惧生死,大家小心。” 景澜挥起长鞭率先杀入阵中,温热的血液不断喷溅到身上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1 ,她杀的兴起,没注意到蛊人的不对之处,倒是殷连颂先发现,“这群人怎么……死不了?!” 被剑刺中的蛊人鲜血四溅,他们不仅没有痛觉,有的甚至被刺穿心脏,却依然直立着扑过来,景澜打了个寒颤,只想速战速决。被控制的蛊人目光呆滞,眉心处隐隐泛起青色,仔细看时似乎皮下有着什么东西在蠕动,陆云归一剑刺进去,果然被刺中的蛊人就栽倒下去。她喊道,“刺他们的眉心!” 凌鹤峰被十多个蛊人护着退到了更远的地方,剑寒川冲破了一部分封印,强提起内力于掌心发出幽蓝的寒光。凌鹤峰丝毫不惧,他忽而大笑起来,“剑寒川,你看这个人你认识么?” 剑寒川心猛地一沉,一个人被推搡着带上来,竟是顾朗星。顾朗星衣衫凌乱着,脸上一个清晰地巴掌印,嘴角残留着血迹。 凌鹤峰大笑,“剑寒川,你不是绝世神功么,你过来救他啊。” “你别动他!”剑寒川目眦欲裂,他虽冲破了一处大穴,但周身的经脉未通,大部分的内力使不出来。 凌鹤峰阴冷地看着顾朗星,伸手扼住他的喉咙,狠厉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只恨我当初没杀了你,今日就结果了你为我霄儿报仇!” 他阴阴地笑出来,“剑寒川,你还不知道他当初在我凌褚山庄是做什么的罢?我今日就告诉你,你可看仔细了!”他喝令道,“你们将他的衣服扒了。” 顾朗星身子一震,猛烈地挣扎起来,一个人拉住他的头发,另一人狞笑着就去解他的腰带。 “啊!”那人突然惨叫一声,捂着手倒在了地上,他的手竟被一柄利刃穿过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凌鹤峰目中凶光顿起,暴怒地看向四周,“谁!” 无数柳叶形的暗器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惨叫声四起,柳暮山轻盈落地,一脸天真笑看着他。 凌鹤峰面部都抽搐起来,“柳暮山!” 他仰天大笑起来,“是我低估了你们!”他手腕一翻摔出一颗圆球,“嘭”地一声爆裂开来,一阵呛人的烟雾腾起,柳暮山追过去,凌鹤峰已不见了身影。 顾朗星跪坐在地浑身发抖,剑寒川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轻抚他的脊背。 殷连颂也冲出蛊人的包围,摸出一粒药丸与剑寒川服下,又将他周身几处穴道解了,“只是解了穴道,封印还得庄主自己冲破。” 最后一个蛊人也被刺死,陆云归收了剑,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污,厌恶地撇撇嘴,她将雷震天兄弟俩拖拽过来,“他们怎么处置?” 雷震天跪倒在地面如死灰,雷威天倒是冷静,他向剑寒川叩了一首,“剑庄主,我兄弟二人听信谗言险些铸成大错,唯有一死不足以向全武林交代,只是我惊雷门中弟子并无大错,还请剑庄主放过他们。”说罢,又是一叩首。 剑寒川看他半晌,伸手将他扶起来,雷威天震惊地看着他,只听剑寒川道,“你待软骨散药性退后就将其他掌门送回去,此后惊雷门还是惊雷门。只是若是再有一次,我绝不姑息。” 雷威天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拉着面如土色的兄长叩谢剑寒川。 剑寒川面色森冷,只在看向身旁的顾朗星时带上一丝柔软。 “要我抱你?” 顾朗星轻摇头,剑寒川便执起他的手,带着他一路下了山。 殷连颂拍拍柳暮山的头,“你怎么不早些出现,朗星差点出危险。” 柳暮山委屈,“不是你说的大侠要最后才出现么?” 殷连颂语塞,他只是担心凌鹤峰还留有后手才让柳暮山暗中潜着暂不现身,只没料到他的意思竟被柳暮山曲解了,所幸没误事,要是顾朗星出了什么事,庄主他……殷连颂打了个寒颤,拽过柳暮山来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柳暮山捂着屁股一脸委屈,殷连颂只好又给他揉了揉。 景澜将剑上的血污拭干净,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口道,“方才,多谢你了。” 陈萧笑了笑,眼前景澜的脸一片重影,他晃了晃,直直栽倒在地。 景澜吓了一跳,慌忙去扶他,“陈萧,你怎么了?陈萧!” 殷连颂闻声而来抓起他的手腕探他的脉象,“没事,失血过多而已。” 陈萧本就被火炮所伤,又奋力跟蛊人对战,身上几乎全被血迹所污,早已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蛊人的,陆云归拉开景澜,叫过两个暗卫来让他们将陈萧抬到房里去。 殷连颂指挥着人将他身上血迹斑驳的衣服换下来,细心包扎好。景澜一直心神不宁地守在门外,陆云归在身旁陪着她。 殷连颂带上门出来,“没什么大碍,全是外伤,只是他左臂伤的比较严重,半个月内还是不要活动为好。” 景澜暂时放下心来,陈萧还昏迷着,只能暂且留在惊雷门养伤,她心中过意不去留下来照顾他,陆云归也留下来陪着景澜。殷连颂想了想,也留了下来等陈萧醒来后再走。 一灯如豆。 窗外烈烈的凤凰花开得极盛,是枯败前最后一夕盛放了。 剑寒川将打湿的手巾拿下来,凌鹤峰那一巴掌极是用力,顾朗星的脸上指印分明,嘴角也被打裂了一道小口子。剑寒川内疚不已,他离去前将四个暗卫都留下了,没成想还是害得顾朗星差点受伤。 “星儿,还疼么?” 顾朗星侧头躲开他的手,“已经不疼了。” 剑寒川挑起一抹药膏轻柔地抹到他的肿痕上,顾朗星的眼神闪了闪,他低声问,“他们……都看见了?” 剑寒川摇头,“晌午那么混乱,没人看到。” “那么大家……肯定也听到了罢。”他低低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反正大家早就知晓了……” 剑寒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地抱紧他。 顾朗星在他怀里,只觉得平日剑弩拔张的伪装碎的一干二净,其实他的内心是自卑的,大家对他越好,他心里就越自卑。殷连颂、柳暮山、景澜、陆云归、陈萧……他们都是清清白白的,他们的武功那样好,陆云归擅用蛊虫,景澜的易容术炉火纯青,柳暮山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殷连颂是医圣的嫡传弟子,剑寒川……他什么都好,这样完美的一群人对自己那么好,可是自己什么都不会,只会拖累大家,还有着那样黑暗肮脏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忽而抓住剑寒川的前襟,“我想走了。” 剑寒川放开他,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星儿,在我身边你不开心么?” …… “你是在怪我今日没照顾好你么?” …… “那么,为什么要走?” 剑寒川看着他的目光深情而缠倦,这目光落在他身上却让他心慌,他不敢看他的目光,又在他的目光下无处躲藏,顾朗星无端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2 地有股怒气泛起来,他该怎样回答他的问题呢?他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 剑寒川将他拉进怀里,在他发上落下一吻,“星儿,是我做的不够好么?” 顾朗星心里一颤,他推开剑寒川,“你一定要知道理由么?那我告诉你,我觉得我不够好,我觉得我没资格跟你们在一起,那晚我的主动也是我鬼迷心窍了,是我又下贱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你放我走罢。” 剑寒川不急不恼,只是一直看着他,顾朗星不敢看他的目光,只盯着桌上的烛火发怔。 剑寒川问,“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是么?” 他并不逼迫他回答,只一下下拍着他的手背,顾朗星的喉头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句“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剑寒川又将他抱进怀里,在他背上轻拍着,“星儿若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别走了,好么?” 顾朗星眼中泛起泪意,剑寒川的温柔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他是喜欢剑寒川的,他贪恋他的温柔,他也喜欢他身边这一群人,顾朗星觉得今晚又是自己无理取闹了,他的情绪总会被凌褚山庄的人影响着,每次他们一出现都会让自己想起那段在漫无边际的痛苦中苦捱的日子。也许真的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顾朗星埋首在剑寒川怀里,低低地道,“对不起,是我过分了。” 剑寒川抱起他将他放到床上,自己也躺在他身边,顾朗星闭上眼睛,听剑寒川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格外地让人安心。 “连颂是江南名门望族殷家的嫡子,他娘亲过世后,他爹将妾室扶正,新夫人不喜连颂处处为难,他爹一心听新夫人的话,竟也不管连颂了,将他赶出来要他自己历练,连颂在路上遇到山贼险些送命,被他师傅所救这才有了个去处,后来他师傅也过世了,这才来了御剑山庄……” “……暮山祖上做官,官拜丞相,后来被奸人诬陷入狱,满门抄斩,暮山还在襁褓之中被乳母抱出一路逃到江南,后来乳母过世,他就在街边乞讨为生,书行掌柜看他可怜,经常给他点饭吃,他就在书行里帮着做事……” “……陆主使是陆家的传人,她的家族遭到了仇人的追杀,全族奋力反抗只保了她一条性命……” “……星儿,命运总会给人各种各样的磨难,可生活总要继续,再难都得咬牙往前走,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就算忘不掉,也不要再去想,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被剑寒川抱在怀里,听他徐徐说着这些故事,顾朗星觉得累又觉得心安,一颗纷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竟很快便睡了过去。 ☆、新程 第二日一早暗卫就来通报,监察御史章清源前来拜访。 “是原先的兖州州府章大人么?”顾朗星问。 “是他,现在是监察御史了”,剑寒川帮顾朗星系好腰带,“要不要去见见他?” 顾朗星点头,“我同你一起去。” 章清源前些日子升了官职,皇帝将他派过来专管凌鹤峰谋反一事。他昨日到的落仙镇,几乎在惊雷门出事的同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刘勋和邓成周,刘勋胆小立刻就招了,邓成周却咬死不承认自己参与谋反,对镜中仙牵扯出的巨额贪污案也抵死不承认,章清源虽对事情心知肚明,但也没有证据将他入狱,只得前来找剑寒川帮忙。 剑寒川沉吟道,“如此说来,只差一份证词就可将他二人入狱。” “可这份证词却不易得啊,刘勋本已认罪只差画押了,可邓成周咬死不承认,刘勋也就改口不肯认罪了。”章清源从昨日起一直熬着没睡,现下焦头烂额也没个头绪。 剑寒川问,“刘勋与邓成周身边的人也不肯作证么?” 章清源摇头,“他们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也不能逼供,只得作罢。” 剑寒川沉吟,“刘勋与邓成周对下人并不善待,若不是受到了威胁没理由如此维护他二人。” “剑庄主的意思是,刘勋与邓成周以他们的家人相威胁,不许他们作证?” 剑寒川冷笑,“自古以来要他人为自己卖命,莫不是以其家人性命相威胁。” 章清源更愁了几分,“如此说来,证词就更不易得了。” 顾朗星突然说道,“章大人莫要焦急,我已有了主意,最多明日就可给大人答复。” 章清源之前见过顾朗星,知道他和剑寒川的关系非同一般,便也点了点头,“如此,那就辛苦二位了,我也快些回去将案情整理记叙下来。” 送走章清源,剑寒川问,“你有什么主意了?” 顾朗星不语,默默翻出了当初暗卫送来的那份名单,他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道,“我们去找他。” “吕大成”,剑寒川问,“他不是被吓疯了么?” 顾朗星摇头,“你记得我当初就有个疑问,他和何英杰正当盛年,也没有什么疾病史,为何六十五岁的王根生都没有被吓疯,他们却被吓死吓疯了?” 剑寒川沉吟,“你的意思是……” “我猜想可能是何英杰知道了什么秘密惨遭灭口,而吕大成无意中撞见,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就装疯卖傻求得一条活路,我们不妨去找找他,一定有什么线索。” 顾朗星说这话时,剑寒川一直瞧着他,他说完后剑寒川忽然夺过他手中的名单,将他拉到怀里低头吻了下去,顾朗星的唇瓣被他的牙齿细细研磨着,不禁脸红心跳起来。一吻结束,剑寒川放开他,顾朗星脸上红红的,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唇,抬眼看了剑寒川一眼,“下次不许这样突然。” 剑寒川失笑,亲亲他的额头,“我们走罢。”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吕大成是装疯的。 两日后,刘勋和邓成周面对摆在眼前的人证物证,面如死灰地伏法认了罪。 章清源押解刘勋和邓成周回京,调来新的驻军守卫衡州城。 陈萧也从昏迷中醒过来,和殷连颂一行人一起回了客栈。 殷连颂想起那日凌鹤峰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庄主,我总觉得凌鹤峰有些……不正常。” 柳暮山也激动起来,“凌鹤峰这老家伙越来越丑了,一心想着当武林盟主,我看他快疯了。” “是快疯了”,剑寒川点头,“你们注意到凌鹤峰那日使出的摄魂了么?那已经不是摄魂了。” “那是什么?”柳暮山问。 “摄魂分为三层,第三层独成一功,叫做蚀阴。” 殷连颂眉心猛地一跳,“蚀阴?!” 柳暮山问,“你知道?” 殷连颂点点头,他闭上眼回忆了一下,然后沉声念出几句话来,“蚀阴一现,万骨将枯。民生凋零,天下颓倾。” 他继续道,“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3 我曾从古籍中读过关于蚀阴的记载,蚀阴已经近百年不曾出现过了,我还以为……” 剑寒川点头,“蚀阴是摄魂的第三层,摄魂早被灭绝,蚀阴更是知之者甚少。从那日凌鹤峰的形容来看,恐怕他就快要练成蚀阴了。” 殷连颂担忧,“若是让他练成蚀阴,岂不是天下人的祸事。” 剑寒川道,“蚀阴一功极是阴毒,必得用九九八十一个阴时生的活人修炼,还会有人无辜受害,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若是凌鹤峰练成此功,后果不堪设想。” 殷连颂点头,“我这就去通知大家明日启程。”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顾朗星低低叹了一声,剑寒川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后落下轻轻一吻,“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事情一环接着一环,永远也完不了似的。” 剑寒川转过他的身子,低头和他的额头抵在一起,“你若是觉得累了,我们就回御剑山庄去。” 顾朗星抬头,“你不是盟主么?武林出了事怎能不管?” 剑寒川亲亲他的眼睛,“我本就不想做什么盟主,当初应下盟主之位是想将你从凌褚山庄救出来”,他的声音里带了笑意,“让连颂做盟主罢,暮山就是盟主夫人了,他肯定很开心。” 顾朗星也笑了出来,剑寒川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凝视他的眼睛。 顾朗顺从地闭上眼,剑寒川嘴角勾起一个笑意,低头吻了下去。 景澜喂陈萧喝下最后一口药,她端来茶盏让他漱口,景澜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明日就要走了。” 陈萧一惊,忙坐直了身子,“去哪里?” 景澜将他按回床上靠着,“不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我们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陈萧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心里一时空落落的,景澜收拾了药碗端走,她开门时听到陈萧的话,“如果我希望你留下,你会留下么?” 景澜愣在门边,心里陡然泛起一股悲伤来,她摇摇头,“我不会留下的。” 陈萧下了床,走到门边用没受伤的右手牢牢握住她,“我知道这很唐突,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喜欢你,你肯留下么?” 景澜心里的悲伤更甚,这句话很熟悉,像是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跟自己说过。 景澜挣开他的手,“我不会留下的,我也不喜欢你。”她拉开门出去,尽量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如平常一样,可她自己清楚,她的心已经乱了。 景澜等心情平复下来才回了房间,陆云归还没睡,见她回来,似是有心事的样子。陆云归跟景澜多年挚友,景澜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可她还是发现了。 陆云归道,“他留你了?” 景澜低低应道,“嗯。” “你没答应?” “嗯。” 陆云归叹了口气,跟她预想的结果一样,“你还不肯走出来么?” 景澜心里乱的很,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云归又说道,“明日我也要走了。” 景澜兀的抬头,“你要回去了么?” 陆云归点头,“教中有事,教主唤我回去,事情完后我还会回来”,她顿了顿,“以后不能陪你一起睡了”。 景澜木讷地点头,过了一会儿,她道,“你快休息罢,明日还早起赶路呢。” 陆云归心疼她,递过去一瓶酒,“今晚我陪你上去。” 窗户大开,夜风吹进来,屋子里点着烛火却空无一人。景澜和陆云归并肩坐在屋脊上,各自沉默,却并不孤单。 第二日一早,陆云归告别众人一路西行而去。 顾朗星和柳暮山坐在马车里,柳暮山裹着被子打哈欠,懒懒地问,“今早没看见陈庄主?” 顾朗星回道,“陈庄主还受着伤,昨晚不是告别过了么。” 柳暮山继续打哈欠,“我是看小澜有些心神不宁的。” 殷连颂挑起车帘进来,笑着拍拍他的头,“你总是小澜小澜的叫,待会儿叫景澜听见了,又要敲你脑袋了。” 柳暮山顺势钻到他怀里,“你不许叫她拍我脑袋,我还要长个子的。” 殷连颂使劲儿揉了揉他的头发,“过了端午就十七了,还能长个子么?” 柳暮山小鸡啄米样的点头,“能能能。” 殷连颂抱着他,忽而有些感慨,“小山都要十七了,我们认识了快三年了罢。” 柳暮山闭着眼回想,忽然愤怒起来,他揪住殷护法的头发,“你刚见我时说我什么来着,跟小鸡仔子一样,是不是你说的?!” 殷连颂失笑,抢过自己的那缕头发,“你那时又瘦又小,可不就跟后厨王大伯养的小鸡仔一样么。” 柳暮山又将他那缕头发夺过来拉扯,“那我现在呢?” “现在又白又嫩,像李婶做的水豆腐。” “那你要吃一吃么?”柳暮山仰着脸,眼睛里亮晶晶。 殷连颂看了一眼对面的顾朗星,顾朗星一脸事不关己地看着窗外,柳暮山也顺着看过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原来顾朗星一直在马车里。他呆了半晌,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殷连颂大笑地将他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 剑寒川也掀帘进来,看都不看殷连颂和他怀中的团子一眼,执起顾朗星的手,“外面天气好,我带你骑马去。” 顾朗星坐在他身前,阳光照在身上,空气中带着林间清新的草木味道。他靠在剑寒川怀里闭起眼,半晌才说道,“若不是你告诉我那些,我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有过那样的过往。” 剑寒川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殷连颂和柳暮山的身世。他看着怀中的人,顾朗星的面部线条很柔和,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柔和的、平淡的、清心寡欲的,有时也会口是心非地竖起全身的刺来抵抗伤害。 剑寒川在他耳边道,“所以,你也要努力忘掉那些事情,以后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想,每一天都要快乐。” 顾朗星依旧闭着眼,脸上却慢慢起了一层浅浅的笑意,他的睫毛很长,平日里他总爱垂着眼掩藏住所有的情绪,此刻他闭着眼,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脸颊细小的茸毛,剑寒川心里痒痒的,突然很想扳过他的肩膀来狠狠地吻住他。 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做了。 顾朗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并不抗拒,甚至还第一次主动的迎合了一下剑庄主的热情,除了他依旧闭着的眼睛和淡然的表情外,剑寒川几乎要疑心这是他刻意的勾引了。 ☆、香艳的葡萄 众人离开落仙镇时,正值春末夏初时节,待到得最南边的戎州城时,已是盛夏了。戎州本就湿热,盛夏时节更是酷暑难耐,顾朗星靠在剑寒川怀里,紧闭着眼,秀气的双眉也皱成一团,虽然天气炎热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4 ,他的手心却是冰凉冰凉的。剑寒川拥着他,看着他因水土不服而日渐消瘦的脸颊,心疼地无以复加。 进入市集,马车渐行渐缓起来。今日正是五天一赶的大集,街面上人流涌动熙熙攘攘,柳暮山趴在车窗上,兴致勃勃看着窗外的景象,他在江南待了许久,江南也属于南方,但这里与江南相比又是另一番不同了。江南是温婉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透着精致小巧,连江南的人也是温婉的。戎州与南雒国接壤,受异域文化的影响,这里形成了两种文明交织融合的奇异景象,市集上叫卖的小贩也操着含混的客家口音,所卖的东西也与众人平日见的大有不同。 “想去?”殷连颂问。 柳暮山抓着他的前襟,巴巴地点头。 殷连颂揉揉他在自己怀里蹭的毛茸茸的头发,“我们先安顿下来,下午再带你出来。” 市集上热闹的声响和截然不同的风情让一直闭目休息的顾朗星也睁开了眼,他推开车窗向外看去,马车内一直放着冰块,此刻兜头而来的热气让他打了个哆嗦,剑寒川忙关上窗子,只留了一条缝隙,他探探顾朗星的额头,“还晕么?” 顾朗星摇头,“好多了,我们到了么?” “已经进入戎州城府了。” 马车拐了个弯儿,停在一处立着石狮的大门前。柳暮山率先跳下马车,仰着头大声念了出来,“戎——州——府——衙——唔” 殷连颂从身后捂住他的嘴,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家都认得字的,不用念这么大声。” 景澜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衫,折扇“啪”的一甩,敲在殷连颂肩上,“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不知道注意点儿。” 柳暮山从殷连颂怀里探出头来,挑衅地看了景澜一眼,双手勾住殷护法的脖子,到底也没敢来一番亲密的舌吻,只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景澜嘴角抽搐,打起扇子四处打量,正看到自家庄主不知在顾朗星耳边说了什么,顾朗星低着头轻笑,剑寒川执起他的手凑在嘴边吻了一下。 景澜头痛,提步上了台阶。迎面一个瘦弱的青年走来,着一身玄青色长衫,头发被同色发带束在脑后,眼睛是细长的丹凤眼,本该妩媚的眼睛生在这青年脸上,却显得寡淡了不少。 青年很快就走了过来,抬手竟然行了一个不规矩的江湖礼,“众位连日赶路想必是疲累了,不如先去客房休息,饭菜已备好,稍后侍女会送进各位房中。” 剑寒川回了一礼,“多谢费心,还是先带我们去拜访州府大人罢。” 青年面上浮出讶异的神色,又行了一礼,“在下戎州城州府林书棠,见过剑庄主。” 剑寒川倒是暗地吃了一惊,眼前瘦弱的青年和他印象里的州府大人们大相径庭,柳暮山也来了兴趣,凑过去问道,“你这么年轻就是州府了呀,你爹在朝中是什么官职啊?” 林书棠愣住,很快就恭敬答道,“家父是镇子里的教书先生。” 柳暮山惊讶,“那你是怎么当上州府的?” 殷连颂黑着脸将他拎到自己身边,趁人不备在他臀上掐了一把,“林州府莫要见怪,小山没有恶意的。” 林书棠道,“不会不会,柳护法甚是天真可爱。” 景澜“噗呲”一声笑出来,林书棠自知说错了话,脸涨得通红。 剑寒川道,“此次过来查案,本就是我们打扰,林大人无需多礼。” 林书棠又行了一礼,这才亲自带着众人到了下榻的院落。 顾朗星进入南方后就一直滞夏没有食欲,林书棠很贴心地准备了时令瓜果置于桌上,顾朗星用清水洗了脸,觉得精神好些了,便坐在桌边挑了串葡萄吃。 剑寒川换完衣衫从屏风后转出来,正看到顾朗星拈着一串葡萄,葡萄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顾朗星的手指细长白皙,青色的葡萄拈在指尖趁的他的手仿若一尊上好的温润羊脂玉,他取下一粒葡萄送入口中,牙关开合间能看到其后隐藏着的粉色的舌尖。剑寒川想起他舌尖的柔软,突然就呼吸急促起来。 顾朗星看到他,递过手中的葡萄去,“林大人真是熨帖,准备的葡萄正合我心意,你也尝尝。” 剑寒川眉一挑,他将人一把拽起来抱着转一圈,自己旋身坐于凳上,顾朗星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剑寒川结实的大腿上,他的手揽着自己的腰,一手揪下一粒葡萄喂过来。顾朗星下意识地张口,那粒葡萄却转了个弯进到剑寒川口里去,顾朗星有些气恼他戏弄自己,就见剑寒川似笑非笑地吻了过来。 剑寒川轻易撬开他的牙关,捉住他的舌尖缠绕一番,顾朗星便觉得有一个凉凉的东西被送过来,心里一惊,下一刻一股清甜就在口中漾开,是那粒葡萄! 一吻结束,剑寒川放开他,舔舔自己的嘴唇,笑着问,“甜么?” 顾朗星有些脸红,瞪他一眼,拿过那串葡萄自顾自地吃,刚往口中送了一粒,就听剑寒川说道,“该你喂我了。”下一刻,他的吻又落了下来。感受到他的舌头在自己口中的探索,顾朗星气恼,只得将那粒葡萄渡过去,又嫌不解气,在他的舌头上狠狠一咬。满口清甜的凉爽中骤然带了一丝血腥,顾朗星心里一惊,莫不是刚才没轻没重地咬伤了他罢?剑寒川毫不在意地继续亲吻他,甚至眼角都带上了一丝笑意。 顾朗星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他却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只得伸手去推他。剑寒川倒是瞬间就放开了他,顾朗星大口喘了几口气,犹疑地问道,“我方才弄伤你了?” 剑寒川张口,他的舌尖上赫然一条小口子,隐约还有血丝冒出来。 顾朗星内疚不已,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去,“抱歉。” 剑寒川似乎真的生气了,他挑起顾朗星的下巴,唇边带笑,声音却是清冷的,“你自己说,要怎么补偿我。” 顾朗星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理亏,又垂下眼去,“我去给你找药罢。” 剑寒川拿过那串葡萄,“你喂我吃,像刚才那样。” 顾朗星抬眼,面上有些恼怒,他这明显是在戏弄自己。可他眼里的神情那样认真,没有挑逗没有戏弄,顾朗星盯了他半晌,任命地取了一粒葡萄在自己口中,捧起他的脸,生涩地去吻他。 剑庄主春风得意,略施手段就骗得顾朗星主动献吻,看着他主动吻自己时羞红的脸,剑寒川犹嫌不够,只恨不得立时就将他拐上床欺负一番才好。 殷连颂带着柳暮山出去了,虽然只有四人吃饭,林书棠还是将晚饭设在了主厅。 林书棠道,“此前御史大人已休书一封给我,要我全力配合剑庄主,事情大致我已知晓了,剑庄主有何吩咐只管说就是。” 剑寒川问,“林大人对南雒国有何看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5 法。” 林书棠想了片刻,答道,“南雒国此前一直实行闭关锁国,禁止居民与周边国家的任何来往,新君即位后才开了云胡城这一关口,我们与南雒才有了些往来。但双方就是普通的生意往来,别的并没有什么特殊。接到御史大人书信后,我也是唬了一跳,派人仔细盯着城中的南雒人,也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南雒王开了云胡城的这三年里,戎州城中有什么变化么?” 林书棠犹疑,“变化肯定是有的,只不知剑庄主说得是哪方面的变化。” “林大人只管把变化说出来,我自有判断。” 林书棠仔细回想了一番,开口道,“市面上南雒国的东西多了起来,酒肆里也有南雒来的酒姬舞娘,我们的商队也经常去云胡贩卖茶叶丝绸……都是些诸如此类的小事,一时我也想不起来。” “那最近可有阴时出生的青壮年无故失踪遇害的案件?” “没有,戎州城一向和平,最近更是连普通的纠纷都没有。” 景澜猜测,“凌鹤峰在中原的驻地都被我们破坏了,他既与南雒人有来往,会不会他知道戎州也不安全了,就躲到了云胡城去?” 剑寒川摇头,“应该不会,南雒王即便与他联手,也不会同意他用自己的子民练功,凌鹤峰现在肯定藏在什么地方。”他看向林书棠,“这几日烦请林大人将戎州城内所有阴时生的青壮年男子查找出来,加以保护才好。” 林书棠不知道缘由,却也点头,“剑庄主放心,我稍后就去办。” 景澜道,“按照凌鹤峰一贯的手段,他每到一处不是都得联合当地官府和驻军么?会不会他藏在军营里,只待蚀阴练成,就联合南雒国发兵谋反?戎州是南门关,戎州一破整个燕云八州都危险了。” 林书棠有些着急起来,他慌忙道,“不会的,景堂主多虑了,本地驻军统领绝无二心。” 他的反应有些大,惹得景澜多看了他几眼。林书棠自知失态,又解释不清,好在剑寒川及时开口,“林大人放心,我们不会不分好坏乱抓人。” ☆、云胡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单机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收藏了,开心,撒花,加更一章~ 众人闲了三五日,戎州风平浪静,果真如林书棠所说,连点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都没有。 景澜终于坐不住了,带了两个暗卫潜入云胡城暗探。 林书棠以征集劳力修建善堂的名义将戎州所有阴时出生的青壮年保护了起来。 殷连颂和柳暮山去会了会驻军统领沈栖梧,顺便到军营里看了一圈也未发现任何异常。 一切如常,但众人心里反倒忐忑起来。就像每每大风暴来临之前海面总是平静无波一样,越是平静的海面,掀起的风浪也就越大。 凌鹤峰仿佛人间蒸发,再也寻不到他的半点痕迹。 “难道他真的躲到了南雒?”彼时顾朗星终于从水土不服中缓了过来,正在市集上随意闲逛。 他因为体质虚弱,即便是盛夏手心依旧冰凉,剑寒川总喜欢握着他的手,顾朗星挣了几次没挣开也就随了他,就算是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上,两人依然十指紧扣。 剑寒川落后他半步,看着他柔和美好的侧脸,随意说道,“他躲到南雒正好,我们花着皇帝的银子在这躲清闲,难道还不好?” 顾朗星回头斜睨他一眼,“他要是永远躲着倒也不错。” 剑寒川道,“御剑山庄的消息网早就放到了南雒,景澜也去了云胡,应该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顾朗星忽然想起了什么,犹疑地问道,“景堂主她……是喜欢陆主使么?” 剑寒川愣了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朗星犹豫,“我猜的,陆主使回去后,景堂主每晚睡觉都是点着灯的,我看见了好几次,难道她不是喜欢着陆主使?” 剑寒川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也不好解释,只得说道,“你想错了,景澜和陆主使只是朋友。” 顾朗星显得有些苦恼,“是么?” 剑寒川拉他到怀里亲亲他,“不许想她们了,我们去吃东西。” 街上人很多,顾朗星摸摸被他亲吻的额头,脸有些红。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顾朗星的目光就被一个面具吸引住了。这种面具是南雒流进来的,戎州大街小巷有很多卖这种面具的小摊,顾朗星手里拿着一个深蓝色的面具,面具上描画着南雒古老的花纹,顾朗星将它戴在脸上,面具遮住了他一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这双眼睛里没有多少笑意,却让剑寒川觉得如沐春风般舒适,顾朗星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闷闷的,没了往日的清冷,倒多了丝夏日午后的慵懒,“好看么?” 剑寒川笑道,“星儿戴什么都好看。” 顾朗星看了他一眼,声音已冷了下来,“明明都看不见脸,还说我好看,可见你说话是不真的。” 剑寒川掀起他脸上的面具,轻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我喜欢星儿的眼睛,星儿的眼睛真好看。” 顾朗星推开他,冷着脸道,“那我把眼睛挖出来给你。” 剑寒川一时说不上话来,也早已习惯了顾朗星平白无故冒出来的脾气,他并不真的生气,可是总要想法子让顾朗星不再别扭。剑寒川将那个面具买下来,一声不吭拉着他就走。 顾朗星被他拉着,心里反倒不安起来,他知道方才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大街上人这么多,自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他莫不是真的生气了罢? 他一路想着,再抬头时发现剑寒川将自己带到了一条小巷子,巷子很窄,墙边堆满了竹筐。 剑寒川手腕用力将他甩在墙上,双臂撑在他脸旁,一双漆黑的眼眸阴晴不定地直直盯着自己。习惯了他的温柔,顾朗星此时真的有些慌张,面上还强自撑着,“你想做什么?” 剑寒川心里发笑,也不再故作声势吓唬他,一条腿挤进他双腿间,低头便吻了下去。他的吻灼热而激烈,顾朗星被他霸道地压制住所有的气力,分毫也动弹不得。他的手抚上他的脊背,一路往下在他后腰停了半刻,又滑到他臀上。顾朗星被他吻得失了力气,头脑也懵懵的,觉得他的手停在自己身后,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他甚至还在自己臀上揉捏起来。 他混乱的大脑中闪过一丝慌乱,这里虽然人少,但露天之下还是让他羞耻地红了脸。顾朗星伸手去推他,却哪里能推得开,剑寒川得寸进尺地将吻转移到了他的颈上,在他的喉结处轻舔了一下。 顾朗星的身子越来越软,若不是剑寒川的腿抵在他腿间撑着他,他恐怕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过了好久,剑寒川终于放开他,他看着顾朗星红红的脸,又在他眼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6 上落了一个吻,“我喜欢星儿的眼睛,星儿的眼睛真好看。” 一模一样的话,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顾朗星心中却清明起来,方才那一场分明就是他变相的惩罚。他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委屈,垂下眼去,眼眶都泛起红来。 剑寒川瞬间就心疼了,忙把他拥在怀里,“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顾朗星在他怀里埋了半晌,又推开他,再抬起的眼里一丝情绪也无,“我没有生气,我们回去罢。” 剑寒川知道他又要甩开自己,便使了些力气牵他的手,顾朗星果然没能甩开,任由他一路带着自己回了府衙。 景澜已经回来了,一直在等剑寒川,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 “庄主,云胡城果真有问题。” 剑寒川点头,让她继续说。 “现在南雒三分之二的军队都在阎西城外驻扎,阎西并不是军事重镇,距离云胡又近,一夕之间聚集如此多的军队,莫不是……” “军队是什么时候扎营的?” “三天前。” “有凌鹤峰的消息么?” “没有,也没有人口失踪的事情发生。” 剑寒川沉吟,“看来,我们得亲自去一趟云胡城。” 隔日,剑寒川就带着顾朗星和景澜一起偷偷潜入云胡,景澜带他们到了一家茶庄,“我来这儿的几天,都是住在这里,掌柜也是大明国人,过来做生意的,也懂些武功,很可靠。” 剑寒川点头,“先住下,明日就出发去阎西。” 顾朗星有些担忧,“我们不会南雒语,在这岂不是寸步难行?” 剑寒川安慰他,“我们是暗访,不会有事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众人就准备出发了。同行的还有茶庄掌柜全明和他的一个小伙计。剑寒川看到全明的时候楞了一下,全明倒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两人什么都没说,片刻就移开了目光。 景澜不知道该不该互相介绍一下,这两个人看起来像是早就认识一样。 剑寒川道,“不用介绍了,我和全掌柜是故交。” 全明也点头,“剑庄主,好久不见。” 一行五人上了马车,全明经常带着商队运送些大明产的茶叶、布匹等,往来的兵士也都认识他,因此查得并不严,只是打了个招呼就放行。 天亮的时候,他们到达了阎西,全明带着他们住进了经常下榻的客栈,全明留下来掩人耳目,让自己的小伙计带他们悄悄出了客栈。 也许是天刚亮的缘故,对面绵延了十几里的营帐中静悄悄的。四人趴在江对岸的婆娑草中,默默注视着营帐内的景象。 景澜问那个小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江继,我也是大明国人。” 景澜挑眉,“你不是从小就在南雒长大?” “我娘是大明国人,她被南雒人拐来后嫁给了我爹,我爹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们,后来我娘死了,她告诉我我是大明国人,要我以后一定想办法回去。” 气氛又沉默下来。 顾朗星突然问,“你在南雒长大,现在帮我们对抗南雒,你的那些朋友们还有你爹,你想过他们么?” 江继说道,“我爹从没管过我,我也没朋友,他们知道我娘是大明拐来的,从来不跟我玩。我十岁起就跟着全爷了,全爷说以后会带我回去。” 剑寒川转过头来,“你叫他全爷?” “是,我们都这么叫他。” 南雒的军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都大亮了还没有一点动静,四人又等了一会儿,对面军营依旧一片静谧。 景澜眉心一跳,“不会已经走了罢?” 剑寒川摇头,“不会,营还没拔,去看看。” 军营四周只有一条江,其余全是空旷的土地,每隔百米就有一座瞭望塔,人根本无法接近。四人绕到侧面发现也是如此,剑寒川沉吟,“我们晚上再来。”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到了夜间,军营里反而热闹起来。战鼓不停地响,喊号声传得老远,显然是在练兵,但是奇怪的是,军营里依然一片黑暗,连丝火光都没有。 景澜问江继,“南雒很缺火把么?” 江继心里也是纳罕,“我也没搞明白,这种练兵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景澜问,“庄主,我们还去么?” “进,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蹊跷。” ☆、军营 四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南雒人的军营,今晚的月色还算明亮,他们一路进了马厩,竟发现马厩里空荡荡的。 景澜奇道,“竟然连马匹都被拉出去训练了么?” 剑寒川侧耳听了半刻,道,“南雒人恐怕是想训练一批适合夜间作战的军队出来。” “他们想搞偷袭?” “戎州的防守很严密,又有重病把守,想要攻下戎州,只有夜间偷袭。” 景澜道,“这样看来,南雒兵白天应该是在睡觉。” 剑寒川点头,“我们还是先回去,这里没有藏身的地方。”一行四人又摸回江对岸趴着,果然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军营里传来了鸣金收兵的声音。 回到客栈后,顾朗星道,“我总觉得那军营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剑寒川背对着他脱衣服,“奇怪的事情有很多,先不要想了,让你跟着我冻了一夜,赶紧来洗个澡睡一觉。” 顾朗星看过去,就见剑寒川身上只剩了一件亵裤,长腿一抬就下到了浴桶里,他的脸腾地烧起来,“只有……一个浴桶么?” “阎西常年干旱,能弄到一桶水已实属不易,你若是不洗,就只能脏着睡觉了。” 顾朗星在婆娑草中趴了一夜,又在马厩中被马粪熏了好久,此时身上黏黏腻腻的难受,他又往浴桶那儿看了一眼,剑寒川若无其事地靠着桶壁,他心里便有些慌乱,面上也烧得不行,却不想让剑寒川觉得自己太扭捏,毕竟两人连那种事情都已经做过了。顾朗星纠纠结结地终于横下心来,他强作镇定地开始脱衣服,直到就剩一件亵裤在身上。他站在凳子上,想要下到水里,剑寒川一把握住他搭在浴桶边缘的手腕,顾朗星一惊,“做什么?” 剑寒川似笑非笑,“星儿不脱裤子么?” 顾朗星甩开他的手,“你不是一样也没脱?” 剑寒川挑眉,双手垫在脑后,大方地坦露出自己结实的胸膛,“我脱了啊,不信星儿自己看。” 顾朗星哪里敢看,心里泛起一股恼意来,抬起腿就跨进了浴桶,背对着他坐下。他这一坐才觉出尴尬来,浴桶对于两个人来说太小,他坐下时臀部正正的坐在了剑寒川的腿间,此时刚好能感觉到身后火热的□□抵在自己臀尖上。顾朗星整个身子都僵了,趴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剑寒川嘴角微勾,知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7 道他面皮薄,便也不再逗弄他,只从身后安静地抱着他,过了一会儿,就伸下手去脱他的裤子,顾朗星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按住剑寒川的手。剑寒川将他的身子转过来,“把裤子脱了,洗的舒服些,我不动你,洗完我们就去休息。” 顾朗星还是犹豫的,剑寒川已利落地勾住他的裤腰将之彻底剥离。失了最后一层保护,顾朗星下意识地收紧腿,想要把自己蜷起来。剑寒川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让顾朗星跪坐在自己腿间面对着自己,顾朗星平日里习惯了抬头看剑寒川,此时跪坐在他腿上就和他齐平了,顾朗星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就能看见两人□□的身体,羞得他只得扭脸去看旁边的屏风。 剑寒川将他抱在怀里,伸手掬起一汪水淋在他后背上,带着薄茧的指腹缓缓按揉他的穴位。顾朗星紧张了一天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下意识地抱紧剑寒川,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剑寒川每一次呼吸带来的起伏他都能感觉的到,他觉得安心极了,竟渐渐地睡了过去。 剑寒川感受到趴在自己肩膀上的人绵长的呼吸,便知道他睡着了。他本想将他抱出浴桶,又怕会惊醒他,剑寒川舍不得这样恬静的相处时光,也舍不得他睡着后才流露出的对自己的依赖,便催动了内力保持着水的温度,一直静静地抱着他。 江继下午来敲门时,剑寒川正递过一方热手巾让顾朗星擦脸,顾朗星并不接那块儿手巾,只是看着他问,“方才我睡着了?” “嗯。” “你把我抱回来的?” “嗯。” 顾朗星硬邦邦地问,“那我的衣服呢?” “我给你穿的。” 顾朗星眼前浮现出自己□□着身子被他抱到床上穿衣服的情景,禁不住又羞又恼起来,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恼,就是无故地觉得气恼。 剑寒川见他不动,干脆自己上手帮他擦脸,又低头在人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顾朗星满心的气恼被他的温柔散了个一干二净,却又气起自己来,然而这种感觉又说不出来,只得冷着脸起床穿衣。 剑寒川带着顾朗星过去的时候,景澜和江继早就等在了全明的房间里。 全明道,“事情江继都跟我说过了,我派了几个人一直盯着,一旦有异常立刻通报我们。” “你对这支军队有什么看法么?” “暂时还看不出别的异常,我猜测可能是想训练一支夜间作战的军队。” 剑寒川点头,“我也如此想,若真是这样,南雒军很可能夜袭戎州,我们需尽快赶回去报信,好早做准备。” 景澜道,“不如我先回去报与林大人。” “也好,你即刻便出发。” 景澜领命而去。 全明道,“我想今晚再探一次南雒军营。” 剑寒川点头,“好,我与你一同去。” 天色全黑之后,全明悄无声息地跃进军营内,剑寒川带着顾朗星紧随其后而至。整个军营里黑漆漆的一片静谧,只有练兵场上传来阵阵呼喝之声。 三人在营地里穿行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 剑寒川皱眉,“越是什么都没发现我心里越担忧,肯定还有什么地方被我们遗漏了。” 夏季天亮的早,此时天边已有朦胧的白光泛起,他看了看天色道,“我们先撤回去。” 三人又回到江对岸的婆娑草从中静伏着,直到天光大亮南雒军鸣金收兵,对面营帐里喧嚣了一阵很快就安静下来。 剑寒川眉头紧锁,他一直觉得这南雒军营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总也抓不住什么头绪。 顾朗星握着剑寒川的手突然用力地捏了捏,剑寒川看向他,“怎么了?” 顾朗星看着对面的军营问,“你们饿了么?” 剑寒川以为他是饿了,便说道,“我带你先去吃饭。” 顾朗星却摇摇头,“我是说,南雒军应该也会饿罢?” 剑寒川一愣,“他们操练了一整晚,自然会饿。” 顾朗星看着他,并不说话。 全明反应过来,“南雒军操练了一晚,营帐内却并没有炊烟冒出,他们没开火做饭,难道他们不饿么?” 剑寒川眉心一紧,的确,他怎么忽略了这一点。他们前日来暗探时也没有看见过营帐内有炊烟冒出,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偌大的营帐起码有十万兵士,他们难道都不吃饭么? 全明叹了口气,“我们恐怕被骗了。” 剑寒川看向他,全明继续说道,“南雒军选择夜间操练,并不是为了训练什么夜间作战的军队,而是要掩人耳目,如果我没猜错,对面基本可以算是个空营了。” 剑寒川心里一紧,全明继续说道,“他们的大部队有可能已经到了戎州边界,随时会发起攻击,不过,这些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还是进去看一看。” 剑寒川点头,“本来顾忌着南雒大军不敢轻举妄动,现下也无需顾虑了。”他的指间寒光微闪,几乎是瞬间对面瞭望塔上的两个瞭望兵就无声无息地软倒了, “穿云针!”全明赞道,“多年不见,你的穿云针倒越发精益了。” 剑寒川嘴角一勾,揽着顾朗星飞身掠向营中。 全明道,“果真如此。” 剑寒川面寒如冰,他们一路探查过来,整个营地里只有一千多人留守,算算时间,南雒军的大部队恐怕早就到达戎州边界埋伏起来了。 “凌鹤峰还没找到,竟然被南雒人摆了一道”,剑寒川难得发了怒,握拳砸在一棵树干上,几乎两人环抱的大树竟被他的力道震得晃了两晃,树叶兜头落了一身。 顾朗星将他肩头的一片树叶拿下,声音淡淡的,“生气有什么用,还是早些回去想对策罢。” 全明道,“南雒军绞尽脑汁赢得先机,定不会拖泥带水,此刻想必已经发起进攻了”,他拍拍剑寒川的肩,“我此次与你一同回去。” 一辆马车疾驰在夜色下,剑寒川等顾朗星睡得熟了,才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转身出了马车。全明目光如炬定定地看向远方漆黑的夜色,似是要与他前方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剑寒川飞身跨坐在马背上与他并肩同行。 两人疾驰了一阵子,剑寒川开口道,“决定了要回去?” 全明低低应道,“嗯。” “不是说永远不见他?” “大明有乱我不能不管,这次回去,只是暗中帮你们,我不会见他。” 剑寒川沉默,过了良久,才又说道,“你这个名字,好没意思。” 全明低笑,“随便起的么。” “我以后该怎么叫你,你这名字实在太难叫出口。” “随你,你我二人还需客气么?”全明说完两腿一夹马腹,□□的良驹长嘶一声疾驰而去。 江继从后面赶上来,等看不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8 见全明的身影了,才问道,“全爷有故人在大明么?” 剑寒川看他一眼,“他怎么跟你说的?” 江继摇头,“全爷不曾说过,只是我的感觉。他经常上城墙看着大明的方向,但他又从不曾回去,连提也没提过。” 剑寒川静默了半晌,“不是故人,是爱人。” 江继愕然,他还想再问,剑寒川却也打起马疾驰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平安夜快乐~以后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今晚还有一章 ☆、茶马 众人星夜急奔,到抵戎州城时已是天色大亮。然而一到城门口众人就立刻觉出了与往常不同之处,戎州城的大门通常在一鼓绝时就开了,出城进城之人络绎不绝,此刻报晓鼓早已敲完,戎州城的大门依旧紧闭,两队身着银灰色铠甲的兵士手执戟枪面容肃穆地守着,只有几个担着蔬菜干柴等着进城贩卖的农人等在门口等着开门。 有兵士看到剑寒川骑着马过来,开了城门放行,等马车驶进城门后,沉重的大门又徐徐地关上了。顾朗星在马车里向后看,只看到一张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孔佝偻着身子在城门前向里张望,城门缓缓关闭,他的目光终于被完全阻隔在了城外。 顾朗星回过头,心里有些酸酸的难受。 “南雒人攻城了。” 林书棠的话并没有引起剑寒川的惊异,他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林书棠似乎消瘦了一圈,眼眶乌青,看样子像是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景堂主回来后,我们彻夜研究方案对策,加强了边关防御,将戎州里里外外围了起来,谁料南雒人竟然,咳……” 林书棠连着熬了几天夜染了风寒,想是体力不支,捂着嘴咳嗽起来。 殷连颂接过他的话,“南雒人的确攻城了,在茶马镇。” 茶马镇并不是戎州的辖地,是与戎州接壤的新野城的一个小镇,与南雒国相隔一片绵延数百里的玉坤山脉。玉坤山脉地势低微,气候湿热,有着大片的野生林木,常年瘴气弥漫,因此人迹罕至,就连当地的采药人也轻易不去山脉深处。因此新野城的军事防卫主要集中在西南与永夜国接壤处,茶马镇虽是边境,周边也并无军队驻扎。可就在两天前,南雒军竟然从玉坤山脉出现,轻而易举地攻下了茶马镇和周边几个镇子,并趁势北上几乎侵占了整个新野城,毫无防备的新野驻军匆忙迎战却收效甚微,南雒军一天之内就打到了新野城城府,戎州驻军统领沈栖梧率军前去支援,天亮时传来消息终于将南雒军逼退至沙溪,可新野大半辖区还是落入了南雒手中。 剑寒川面色森寒,“玉坤山内瘴气弥漫,南雒军竟能毫发无伤的穿行而过,准备之充分可见他们早就有侵犯之心。” 殷连颂道,“南雒国常年湿热,本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他们又擅用虫蛊,利用虫蛊解瘴气之毒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是我们忽略了这点,总想着戎州是唯一与南雒融通的关口,没料到他们竟会选择新野下手。” 林书棠止住了咳嗽,摊开了一张地图,“南雒军是想避开军事力量强壮的戎州,从新野一路北上,只要打到临安城,西南六州就相当于从整个版图中孤立出来,即便他们不继续北上,西南六州和新野、湛河、临安也都会变成南雒的国土。” 剑寒川道,“事出突然,为今之计只有守住新野城阻止南雒军继续入侵。”他又问,“皇上怎么说?” 林书棠答道,“已经快马加鞭去京城送信了,但最快也要七八日才能回来。” 剑寒川问,“戎州还有多少军队?” 林书棠一时语塞,他毕竟是文官,没有军队调度的权限。 “还有两万。”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林书棠一愣,抬头看向门口时面上已带了一丝欣喜。“栖……沈统领,你回来了。” 沈栖梧大步跨进屋内,先对着剑寒川行了一礼,“剑庄主。” 剑寒川回礼,“沈统领不必客气,先说说战况罢。” 沈栖梧道,“两军在沙溪对峙良久,我们进攻了一次,两军不分胜负,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我军不敢轻举妄动。戎州一共五万驻军,我调了三万过去支援,现在还剩两万。” 剑寒川点头,“新野被困,的确应该去支援,只是戎州也不可不防。” 殷连颂道,“我们与南雒近百年相安无事,他们怎会突然发兵入侵我大明?” 剑寒川冷笑,“恐怕不是突然,是早有预谋,你忘了凌鹤峰一直跟南雒人有联系么?” 殷连颂道,“我以为凌鹤峰最多就是跟南雒人勾结勾结妄图当个盟主,没成想他还翻出了不小的风浪。” 剑寒川道,“这次南雒军来势汹汹势在必得,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成事的,恐怕凌鹤峰早在南雒新君继位时就互有联系。” 沈栖梧道,“我这几天恐怕要常驻新野了,戎州这边的布防书堂没有经验,烦请剑庄主多多费心了。” 剑寒川的目光牢牢盯在那张地图上,“维护国土完整百姓安稳,本就是我们江湖人的责任。” 柳暮山被剑寒川沉声而说的话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时冲上战场好好打一架,他正要拍桌子发表一番言论,一阵沉重的击鼓声就传了过来。 景澜问,“升堂鼓?” 林书棠侧耳听了一阵,面色沉重起来,“不,是鸣冤鼓,城里出事了。” 他话音刚落,家丁就飞跑过来报信,“大人,刘王村死人了!” 林书棠心里一急,站起得匆忙,一下子头晕目眩,踉跄着向前栽去。 “大人!”家丁被唬得大喊。 “起来这么急做什么,这么大个人还毛毛躁躁的,你几天没休息了?”沈栖梧一把揽住林书棠,沉着脸看他。 林书棠面上一红,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没事,就是站起来得急了。” 沈栖梧叫过他身边的小童,“淮生,大人吃早饭了没?” 淮生看了自家大人一眼,又看了面色森冷的沈栖梧一眼,低头道,“没吃。” 林书棠急了,解释道,“我吃了,和殷护法一同吃的。”说着就向殷连颂看去。 殷连颂还未张口,柳暮山就积极道,“真的吃了,咬了一口油条。”柳暮山声音清脆,一派天真神色。殷连颂嘴角抽了抽,暗中探过手去在他大腿根掐了一把。 沈栖梧气笑了,看着林书棠问,“吃了一口?” 林书棠辩解,“一大口。” 沈栖梧不说话,捏着他的腕子沉默地看着他,林书棠挣了两下挣不开,只得开口,“我还要去查案子,我保证中午好好吃饭。” 沈栖梧听出了他声音里那么一点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49 哀求,堂上这么多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放开他道,“不许太累,按时休息,不要以为我不在就没人管着你。”他回头对淮生道,“好好照顾你家大人,但凡有不吃饭不休息的,你一一记下来告知我。”说罢就出了大堂。 林书棠面色通红,“他……是我堂兄,我娘让他照顾我来着。” 柳暮山笑眯眯凑到他跟前,“林大人,快去问案情罢。” 殷连颂黑着脸拎起柳暮山,“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暮山委屈,“谁说没关系,万一是凌鹤峰干的怎么办?他不是要找人练什么蚀阴么?” 剑寒川道,“的确有这个可能,南雒军虎视眈眈,这边又出了事,也许就是凌鹤峰趁乱做下的,我们也去看看。” 众人走到花厅,就见又一个家丁飞跑过来,“大人,有人在门外说要找剑庄主。” 剑寒川挑眉,“找我?” 林书棠道,“快些请他进来。” 来人一身沉紫色长衫,风姿翩然而进,一路走至剑寒川面前,“剑庄主,别来无恙?”他在跟剑寒川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景澜。 柳暮山惊喜道,“陈庄主!” 陈萧冲柳暮山一笑,“听闻新野有难,我便连夜赶过来相助。”他看向景澜,“景堂主,一切可安好?” 景澜从他进来时就一直呆怔,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欢喜,听他如此问,她本想答“一切安好”的,这话在脑子里绕了一圈就变成了,“你一个人能帮上什么,你若不来还好,一来就出了命案。” 陈萧笑道,“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剑庄主!”一个人从门外冲进来。 来人是雷威天,雷威天冲到剑寒川面前就要下拜,被剑寒川一把扶住,他便抱拳为礼,“我一听陈庄主说新野有难,便召集了门中弟子前来应援,兄长本也要来的,只因他身子不适被我劝住了。” 剑寒川道,“雷门主不必如此,这里形势还在掌控范围内,惊雷门……” 雷威天打断他的话,“上次我弟兄二人一念之差险些铸成大错,剑庄主既往不咎,许我们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弟兄二人一直谨记在心,剑庄主放心,此次我惊雷门弟子共来了五百,我们带了行军的帐篷,就搭在军营边,不会给剑庄主添麻烦的。” 剑寒川只得点头,“雷门主今日所为,戎州的子民都会记得。” 雷威天四十出头的人,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剑寒川道,“陈庄主来的正好,今日的案子若是凌鹤峰所为,短期内他必还有动作,陈庄主便同雷门主一道,负责戎州的巡查保卫工作罢。” 他又看向景澜,“景澜,戎州的地形你也十分熟悉了,你留下与陈庄主一道。” 景澜一愣,看了陈萧一眼,便点点头,“庄主放心。” ☆、中毒 刘王村是戎州北部曲兰镇的一个村子,村子三面环山,比较闭塞,道路也很不便,村民只靠种地为生,偶尔赶上大集才有村民到镇子里卖些蔬菜。死的人叫做刘玉田,刚到弱冠之年,被人发现时躺在自家地里,已经断了气。因为道路不便,消息上报到戎州府衙时已经过去了一天多。 仵作验了尸回道,“死亡时间在两天前,死亡原因……” 林书棠问,“是什么?” 仵作擦了把汗,“小人学识有限,实在查不出来,像是……” 林书棠急了,“像是什么,你只管说便是。” “像是睡着了。” “什么?”林书棠一愣,“他没死?” 仵作汗流的更快了,“千真万确是死了,但是体表没有外伤,也不是中毒,也没有中暑迹象,指甲、眼底、舌苔颜色都正常,除了瞳孔放大之外,查不出什么别的,就像是他……睡着了。” 林书棠蹲在尸体边仔细看了一遍,的确是仵作说得那样。剑寒川走过来道,“林大人,我已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真的?!”林书棠大喜过望,赶忙站起来,他站得太猛,又在太阳下炙烤了许久,此时眼前一片昏黑,耳中嗡嗡作响,淮生忙扶住他,“大人慢些!” 林书棠靠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歉意地笑笑,“剑庄主知道什么了?” 剑寒川指着刘玉田身边的几根麦穗,“林大人细看这麦穗。” 林书棠又蹲下身去看麦穗,此时正值春小麦收获季节,金黄的麦穗上颗粒饱满,沉甸甸的穗子将麦秆儿都压得弯了。只是奇怪的是,这几根麦穗整体竟像是被烟熏了一样,呈现出淡淡的灰黑色,不是被火烧的那种焦黑,更像是这株麦穗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灰黑。 “这人是被吸干了阳力和精气,气绝而亡的。”剑寒川道。 林书棠瞬间睁大了眼,“吸干阳力?凶手莫不是……妖物罢?” 剑寒川摇头,“林大人有所不知,这是一种邪功,叫做摄魂,修炼摄魂之人全靠吸取他人内力维持自身需要,被吸之人死状极惨,之前在兖州、衡州都发生过此类案件。” “可是……” “林大人是否在疑惑,刘玉田既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死状也与熟睡无异?” 林书棠点头。 剑寒川道,“摄魂的第三层叫做蚀阴,是最阴毒的邪术,修炼蚀阴不再需要吸人内力,而是要找九九八十一个阴时生人吸取其阳力和精气,这也是我此前让大人将城中所有阴时生青壮年保护起来的原因。” “庄主”,殷连颂同柳暮山走过来,“我查过了,刘玉田的确是阴时出生。” 林书棠惊道,“这怎么可能,全城的阴时生人明明都在善堂。” 殷连颂道,“林大人莫急,我已查问过,刘玉田的户籍册中登记的生辰有误,因此未被召入城中,据他大哥说他的确是阴时所生。” 林书棠脸色这才好些,剑寒川道,“我已知道凶手是谁,也大概猜到他的藏身之地所在,林大人放心,我会派人加强戎州周边村镇的守卫。” 林书棠点头,“多谢剑庄主。” 殷连颂问,“庄主知道凌鹤峰的藏身之地?” “之前我以为南雒军选择从茶马镇入手是因为茶马疏于防备,更易进攻,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因为凌鹤峰就藏身在玉坤山脉中,有他做向导南雒军这才一路通行无阻。” 柳暮山问,“他为何要藏身玉坤山?那里面什么吃的都没有。” “为了修炼蚀阴。我对蚀阴了解不多,前些天翻阅古籍才知,蚀阴一功太过阴寒,普通人体根本承受不住,修炼者必得吞食无数毒物练成百毒不侵之体,玉坤山常年瘴气弥漫,其中更有无数寒毒之物,我们在戎州、云胡都未发现凌鹤峰的踪迹,想来他就是藏在了玉坤山中。” 殷连颂道,“可是现在茶马镇落在南雒人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0 手中,想要接近玉坤山谈何容易。” 剑寒川摇头,“到也未必,八十一个阴时生人并不好找,想来凌鹤峰的蚀阴还未练成,必得继续寻找,我们不妨做个套诱他现身。” “庄主的意思是,再找一个阴时生人做诱饵?” 剑寒川点头,“此事还需林大人帮忙。” 林书棠正要点头答应下来,就见一旁的顾朗星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 “星儿!”察觉出身旁之人的异状,剑寒川慌忙抱住他,顾朗星唇色发白长睫轻颤,眉宇间微微皱起,剑寒川心惊地觉出他的手心那样冰冷。炽热的阳光下,剑寒川生生急出了一身冷汗。 殷连颂抓起他的手腕探他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中毒了。” 剑寒川眉心猛地一跳,急急唤来马匹,殷连颂拉住他,“朗星现下受不了颠簸,还是坐马车罢。” 剑寒川心里如针扎一样焦痛,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要紧么?” “不会危及生命,只是要尽快施针抑制毒性蔓延。”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府衙,殷连颂道,“把他的上衣褪了,让他趴着。” 殷连颂指间长长的银针刺进顾朗星背部的秉风、曲垣、天宗三处穴位,片刻后拔出,银白的针尖已变成了黑色。剑寒川看得胆战心惊,“这说明什么?” “毒性在他体内蛰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今天才发作。” 他又取出十几根更细更长的针,手腕一抖便刺入顾朗星各处穴位里。银针拔出后,被刺入的地方渗出一粒粒绛紫色的血珠。殷连颂拿过纱布拭净,又取了新的银针挨遍重新刺入,如此往复几遍,直到渗出的血珠成了殷红色,他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 “庄主放心,毒性已被抑制住了。朗星之前可有什么不适之处么?” 剑寒川将两人在一起的日常细细回想了一遍,摇了摇头。 殷连颂道,“庄主莫急,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物,需得用他的血试一遍才知。” 剑寒川心一抽,“还要取血?!” 殷连颂指指一旁药匣里沾血的纱布,“不用,毒血方才已取过了。” 剑寒川点头,拉过薄被帮他盖好,坐在床边握住顾朗星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侧,眼里满是心疼。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不再让他受一点伤害么?不是自信可以将他保护地很好么?剑寒川自责不已,静静陪了他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他出门叫来暗卫,将屋子前前后后保护了起来。 殷连颂早将众人聚在一处挨个查了一遍,除了顾朗星外并没有其他人体内蛰伏了这种毒物,“庄主,这几日有没有什么东西或食物只有朗星一个人碰了的?” 剑寒川面寒如冰,他心下恨极,决心一定要将那人揪出来碎尸万段,听见殷连颂问他,便静下心来细细回想,几轮下来也并没有忆起什么特别之物。 柳暮山道,“小朗每日都与庄主在一处,同寝同食的,哪里会有人敢在庄主眼皮底下下毒?” 景澜突然想起了什么,“庄主,会不会是阿七?”她仔细一想,又摇头道,“也不会,我一直都盯着他,并未发现他有异举。” 景澜早就查出阿七被人掉了包,只是剑寒川想通过阿七找出凌鹤峰,因此一直没动阿七,只是让景澜暗中盯着阿七的动向。 剑寒川以手扶额,显得有些疲惫,“先将他控制起来,不许他与外人见面。” 景澜道,“虽然一直有人盯着阿七,但有这么一个隐患在身边到底危险,我看还是尽早实行计划罢。” 剑寒川沉思片刻,“也好,此事全部交予你去办,务必干脆利落。” “庄主放心,我这就去做面具。” 剑寒川脑中突地一闪,像有什么东西劈开了屏障,他忽然想到了,“面具!” 柳暮山问,“什么面具?面具怎么了?” 剑寒川眼底阴晴不定,吩咐暗卫取来面具。面具很快就被送了来,是那天顾朗星说好看的蓝色面具,只有他一个人戴过。 殷连颂拿过面具仔细验看,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的确是通过面具下的毒。” 他指着面具的内面,“这种南雒流进的面具口鼻处是封死的,只露出眼睛部位,毒物正是被涂抹在这里,一旦带上就会挥发被吸入人体。” 殷连颂在面具里外涂了一层银粉,果不其然只有面具的口鼻处瞬间变色。 柳暮山抢过面具来看,又问道,“不对啊,若是挥发性的毒物,怎么那个卖面具的小贩没事?” 殷连颂解释,“这种毒不是在空气中挥发的,人戴上面具,口鼻处不透风,呼出的气流就会在面具上形成水雾,在一定湿度下毒物便会挥发。” 柳暮山恍然大悟,殷连颂拿过他手中的面具,“小心些。” 剑寒川问,“知道是什么毒了么?” “我还得拿回去进一步鉴别。” 剑寒川点头,“尽快,我怕凌鹤峰还会对大家不利。” ☆、教训 作者有话要说:  好罢,这一章更完就只有两章存稿了,以后要过上挤时间写文的日子了,好在已经快到故事的□□部分了,争取新年前完结!然后拜托喜欢的小主们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啊,赏几条评论也是好的,鞠躬! 第二日天未亮,府衙前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柳暮山睡得迷迷糊糊,“怎么了?” 殷连颂听了一阵,心中一沉,“是鸣冤鼓,又出事了。”他在柳暮山额头上亲了一下,“你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柳暮山揉揉眼睛拉住他,“我与你一同去。” 林书棠迎上来一脸焦急,“又有人死了。” 殷连颂叹息,“还是没防住。” 这次死的人叫姜生,未及弱冠之龄,家住城南六尺巷,姜家是戎州的富户,姜生正是一脉单传。林书棠赶到的时候姜夫人已哭昏过去,姜老爷面色悲戚强忍悲痛叫人送姜夫人回房。 姜生的死状和刘玉田一样,都是体表无外伤,如同熟睡一般。殷连颂一看便知道是摄魂术,一问之下,姜生果然是阴时出生。 林书棠翻看手中的名册,不禁皱起眉来问,“名册上有姜生的名字,姜生又为何会出现在家中?” 姜老爷悲痛难言,林书棠一指旁边的家丁,“你来说。” 家丁看了姜老爷一眼,姜老爷点头,家丁才答道,“这几日老爷说戎州不安全,想先去徐州城姑丈家避一避,就叫少爷的书童偷偷地换了少爷出来,少爷昨日刚回来,本想今早就出城的,谁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殷连颂叹息一声,本是护儿心切如今却变成了害死自己儿子的帮凶,真是可怜可悲啊。戎州城府内的巡防严密,凌鹤峰竟还能害人性命。他担忧道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1 ,“谁也不知道凌鹤峰还需要多少人才能练成蚀阴,恐怕还会有此类案件发生。” 林书棠道,“我会加强戎州内外的防守力度,派人全天巡逻。” 景澜叹气,“戎州这么大,周边村镇那么多,总有看不过来的地方。” 林书棠点头,“我再将城中居民的户籍册查一遍,不能再有人遇害了。” 陈萧道,“城府是戎州的中心,城府一乱,整个戎州必将大乱,自今日起,我与景堂主、雷门主各带一队人马在城府内巡查。” 景澜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晌午的时候,殷连颂终于确定了顾朗星中的毒。 “乌头草?是这个么?”柳暮山指着书页上画着的一棵歪七扭八的草问。 殷连颂点头,“乌头草是一种剧毒植物,研磨出的粉末遇水即化,将掺了乌头草的水涂抹在某物上,干透后在潮湿环境下就可挥发。” 剑寒川问,“如何解毒?” “乌头草只有一味解药,生长在玉坤山脉峰顶的神仙草——铁皮石斛”,殷连颂道,“凌鹤峰绞尽脑计给朗星下毒,目的就是为了引庄主去玉坤山脉。” 剑寒川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他敢伤星儿,我定要让他永不超生!” 柳暮山激灵灵打个寒颤,殷连颂问,“庄主何时去玉坤山?” “越快越好。” “茶马镇已被南雒重兵包围,要闯进去谈何容易,我与庄主同去。” “我也去!”柳暮山无比积极。 剑寒川摇头,“我一个人去即可。” “还是我与庄主一同去,凌鹤峰上次在庄主手中吃了亏,这次势必是有了万全之策,玉坤山脉内的情况我们又不熟悉,万一有南雒军的埋伏,还是多个帮手的好。” 柳暮山拼命点头,“是啊是啊,万一有弓箭手埋伏,万箭齐发,庄主武功再好也不能全身而退,万一庄主死了唔……” 殷连颂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人拽过来在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语气中已有了严厉之意,“暮山!” 柳暮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庄主对不起……” 剑寒川摆摆手,并不想跟柳暮山计较,“暮山说得也有道理,我此次去主要是为了采到铁皮石斛,凌鹤峰却不可不除,就多带些人去罢。” 殷连颂点头,“我去通知大家。” 剑寒川道,“这几日大家都累了,告诉大家下午好好休息,入夜就出发。” 殷连颂一路阴着脸,柳暮山也不敢再撒娇,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到了房门口,殷连颂推开门,柳暮山缩在门边低着头,殷连颂瞪他一眼,“还不进去?!” 待柳暮山进了屋,殷连颂关门落了门栓。柳暮山抓着他的衣袖,一脸乖巧,“阿颂,你累不累,我去帮你要热水罢。” 殷连颂不理他的卖乖,牵着人径直进了内室来到床边,拉着他站在自己两腿之间。 柳暮山眨眨眼,便搂住殷连颂的脖子弯腰去吻他。殷连颂躲过他的吻,顺势按下他的身子,柳暮山反应过来时已变成了趴在殷连颂腿上,屁股朝天的姿势。自己的双腿被殷连颂一条腿压着丝毫动弹不得,身子趴在他另一条腿上也被牢牢按住,柳暮山慌了,努力回过头去看他,“阿颂,你要做什么?”他的声音里带着惊慌,殷连颂不为所动,撩起他的外袍,将他的外裤扯到膝弯。柳暮山觉得身后一凉,这才明白自己被人扒了裤子,他已经明白了殷连颂要干什么,惊慌夹着难以言喻的羞耻让他挣扎起来,殷连颂手起掌落“啪”的一声落在柳暮山翘起的臀上。柳暮山愣了半刻,才拼命挣扎起来,“你凭什么打我,快放开我!” “啪”,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柳暮山身子一颤,挣扎地更厉害,“放开我放开我,你是混蛋!” 殷连颂的手覆在他臀上,刚才的两巴掌并没有放水,掌下的臀肉已经有些发烫,殷连颂冷声道,“你什么时候安静了,惩罚什么时候开始。” 柳暮山抽泣,“你凭什么打我?” “看来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殷连颂抬掌连着三下落在他左臀上,柳暮山两腿一抽,左半边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上抬了一下,巴掌并没有停,掌风夹着五分力道接连又是三下落在他右臀,柳暮山抽泣地更厉害,“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知道错了……我已经道过歉了……” 柳暮山哭得他心疼,殷连颂叹一口气,手掌在他受责的部位轻揉,“这几日频频出事,庄主本就忧心,朗星中了毒庄主更是担惊受怕,你今日说的话丝毫不经大脑,说得那般过分,好在庄主向来宽容大度,又知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换了别人恐怕当场就与你打起来了。” 柳暮山一味的抽泣,也不说话,殷连颂又道,“你自己说说你还小么,都十七了罢,都是可以当爹的年纪了还这么胡闹。” 柳暮山听着听着,脑子里一下子想起了有一夜殷连颂曾说过的话,尽管现在这种情形是非常不合时宜的,他还是想起了,并且脸也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又听他说“是可以当爹的年纪了”,心里一堵一下子委屈起来,哭喊道,“我不当爹我不要当爹我也不会当爹,你愿意当你就去当罢!” 殷连颂一愣,明白他是误会了,伸手把人拽起来坐着。柳暮山跨坐在他腿间,挨过打的屁股悬空着,满脸是泪。殷连颂心软了不少,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小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个人……” “那你让我当爹!”柳暮山质问,眼泪又掉下来两颗。 殷连颂吻去他的泪痕,“我这不是被你气到了顺口一说,你这个年纪在平常人家可不是已经当爹了么。” 柳暮山抽泣,“那你这个年纪岂不是有好多小孩儿了?” 殷连颂道,“是啊。” 柳暮山鼻子一酸,“那你以后想要孩子吗?” 殷连颂摸摸他的头发,他哭得一身汗,连头发里都是湿湿的,殷连颂轻声哄道,“我不要孩子,我已经有个孩子了,你不就跟个孩子一样么,打了几下屁股就哭成这样。” 柳暮山更委屈,“我已经十七了你还打我!” “做错了事就得挨打,以后你若再做错事我还打。” 柳暮山嘴一撇就要哭,殷连颂低头吻住他半张的嘴,伸出舌头探到他口中一番吮吸。一吻结束,柳暮山伸手到后面揉揉屁股,委委屈屈,“疼。” 殷连颂失笑,“只打了八下而已。” “就是疼。” “那好罢,给我看看。”殷连颂将柳暮山放到床上趴好,伸手褪下了他的亵裤。柳暮山白白嫩嫩的屁股上印着几个巴掌印,右边臀部挨得最重,已经有些肿了,殷连颂暗自后悔自己下手重了,拍拍他的背,“我去找些药来。”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2 柳暮山拉住他,“不用去。” “不上药能行?晚上就出发了。” 柳暮山声如蚊讷,“揉一揉……” 殷连颂轻笑,坐下来伸手在他臀上轻轻按揉,柳暮山脸红红的,屁股也红红的,殷连颂揉着揉着就有些后悔,自己竟然慢慢有了感觉。自己的爱人裸着臀部趴在自己面前,闭着眼睛一脸毫无防备的样子,殷连颂忍住心中的欲望,拉过薄被给他盖上,“你好好休息,我去弄点饭来。” ☆、蛇阵 剑寒川握着顾朗星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睡颜。他已经昏迷两天了,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乌头草毒性的折磨显得几乎透明,他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呵口气就会融化一样,剑寒川心中一凛忙去触他的鼻息,呼吸虽浅却很平缓,剑寒川放下心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担心他就会像那两个遇害的人一样,看上去是熟睡,其实已经死去了。 剑寒川掌心贴着他的掌心,缓缓渡过一股内力去,确定他的身子不再冰冷,才渐渐放下心来。 日影逐渐西斜,一整个下午,他都在床边静静握着顾朗星的手,天色越来越暗,剑寒川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星儿,等我回来。” 殷连颂、柳暮山、景澜、陈萧和雷威天站在廊厅里,剑寒川点头淡淡道,“有劳诸位。” 雷威天气愤道,“这次抓到凌鹤峰,我定要砍了他一雪前耻。” 他们此次行动,惊雷门的一百弟子也在其后跟随。到了下半夜竟然下起雨来,为了不惊动南雒军,众人从茶马镇的一条河道中在雨声的掩盖下游水而过,上岸后在密林中急奔,天亮时终于赶到了玉坤山脉的山脚下。 柳暮山坐在地下喘粗气,“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练功。” 殷连颂拉起他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景澜问,“玉坤山这么大,要去哪里找铁皮石斛?” 殷连颂道,“铁皮石斛喜光喜干燥,只生长在顶峰的岩石峭壁上。” 柳暮山望了望一眼看不到顶的山峰,长叹一声,更是下定决心回去后要好好练功。 玉坤山脉间长满了参天的古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穿行在林间不见一丝阳光,加上昨夜刚下过雨,青天白日下竟也与黑夜一般无二。 剑寒川突然身形一顿,“前面有东西。” 进入玉坤山深处后,周围的林子里就一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雾气,越往深处行,这股雾气就越浓,因众人来之前都服过殷连颂制的药丸,因此对这股雾气并不在意。前方的林子深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黄色的光,那光飘忽不定忽闪忽灭,周围并没有风,却传来一阵窸窣的草木声响。 景澜的手不觉放到了腰间的鞭子上,“它在靠近我们。” 陈萧将她挡在身后,“别怕,有我在。” 身后传来惊雷门弟子的惊呼,“后面也有!” 众人回身看去,他们来时的路也被泛起的白雾包围,雾中飘忽着幽蓝色的光也正朝这边缓缓靠近。 这雾气来得邪门,殷连颂四下看看,心间一动,指着头顶的参天大树喊道,“砍了这些枝干,让阳光照下来!” 惊雷门弟子闻声而动,风声呼啸间枝叶纷纷而落,阳光从缝隙中倾照下来,雾气果然散去了大半。没了雾气的遮挡,那神秘的光也看得通透,众人心中一凛,竟是一公一母两条巨蛇!那黄色和蓝色的光正是巨蛇的眼睛,周围不知何时也冒出了无数的花纹蟒蛇,盘在枝干上“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有些蛇随着方才被砍下的枝干掉落在地,扭着身子极快地冲进人群,很快就有几个惊雷门弟子惨叫着倒下去。 这声音似乎刺激了蛇群,林间阴风骤起,无数的蟒蛇弓起身子猛地弹飞过来,剑寒川身形急速后退,右手拔剑出鞘滑过一个半圆,左手手腕一翻,几百根穿云针带着两分内力刺出去,蟒蛇中了针纷纷扭曲着从树上跌落下来,却并不死,两颗毒牙呲出,一条条从地上又弹起来。 柳暮山许久不曾打过架了,他被二十几条蛇逼至一棵树下,耳边气流波动,他闪身躲过扬手一剑劈下去,蛇血溅了他一脸,他心下发起狠来提了几分力道乱刺一气,被刺中的蛇只是稍减了速度又向他咬过来,柳暮山一手扼住一条蛇头,剑尖抵在地上借力一跃,跃出蛇群的包围,他焦急地喊道,“怎么死不了?!” 殷连颂想起惊雷门中没有痛觉的蛊人,心中一动大喊道,“砍下它们的头!” 景澜的长鞭精准地卷起一条蛇,狠厉的力道摔在地上,蛇头被摔裂,花白的脑浆四散崩飞。陈萧跃至身边与她并肩作战,景澜看他一眼,扬鞭带起一条蛇,陈萧的剑快如闪电瞬间跟过去削掉蛇头,景澜一笑,长鞭迅疾如飞,陈萧的剑随着她的鞭风而动,很快将周围的蛇群砍了个干净。 剑寒川身轻如燕跃至树梢,巨大的公蛇紧随而至张口便咬,他身形微动凝起一股内力刺向蛇身,“嗡”的一响,渊虹剑身弯折,削铁如泥的剑刃竟丝毫也没刺入,那股内力全被弹回,剑寒川顺力纵身一跃,余光中一条黑影直直扑过来,他在半空旋身一躲,反手刺向扑过来的母蛇,母蛇不躲不避张开血盆大口竟想连剑寒川一并吞入腹中。他心中一动,将渊虹竖起刺进母蛇口中,腥臭的血液瞬间喷射而出,渊虹刺进母蛇的上颚,剑柄抵在蛇口下颚,母蛇吃痛想要合起口,渊虹刺得更深,母蛇卷起蛇信想要把口中的异物卷出去,却被锋利的剑刃所伤,疼痛逼得母蛇愈发狂躁起来,蛇头狂甩蛇尾乱拍,无数枝干被拍断,碎枝夹着树叶兜头扑下。 剑寒川失了武器,施展轻功躲开公蛇的攻击,双手一翻射出无数穿云针,裹挟着内力的穿云针在碰到蛇身的瞬间便纷纷掉落,剑寒川心下微惊,这两条蛇看上去与平常蟒蛇无异,只是体型过大了些,没想到身上的蛇皮竟然坚硬如铁,渊虹剑和穿云针都不能伤他们分毫。 一条长鞭甩过来缠住公蛇的蛇尾,公蛇暴怒扭起身子,景澜被它的力道往前一拽直直地冲着蛇头扑过去。陈萧抱起景澜飞身而起,在林间跃了两下,景澜手中的长鞭便在蛇周身缠了两圈,牢牢禁锢住它的尾巴。受伤的母蛇蛇口大张,暴怒地扑过来,坚硬的蛇头冲着两人直直撞去,陈萧握住景澜的手用力一拉,长鞭卷起公蛇的蛇尾扬起,母蛇收势不住撞着公蛇的蛇尾结结实实撞在了树上。公蛇的蛇尾坚硬无比,母蛇撞在上面,竟撞瞎了一只眼睛,母蛇口中喷血,眼也瞎了一只,更是狂暴不安,巨大的蛇头胡乱撞着。 柳暮山一面躲一面喊,“快想办法啊!” 殷连颂纵身跃上蛇头,抬手刺瞎母蛇的另一只眼睛,母蛇剧痛之下拼命甩头想要将殷连颂甩下来,殷连颂大喊,“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3 刺它的喉咙,快!” 柳暮山扔过自己的剑,“庄主!” 剑寒川飞身而起接过他的剑,直直地刺进母蛇的咽喉,“噗”地一声闷响,像是刺破了什么东西,母蛇狂暴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下来,从喉咙深处流出一股恶臭冲天的黑色液体,身子不停抽搐着,渐渐一动不动了。 剑寒川双手使力震碎了母蛇的头,将渊虹剑取出。 公蛇见母蛇已死,暴怒而起,几个控制着蛇头的惊雷门弟子被甩的飞起撞到树上。剑寒川射出两根穿云针,精准地刺进公蛇的眼中。 景澜大喊一声,“雷门主!” 雷威天会意,带着几个惊雷门弟子飞身过来合力制住蛇尾,景澜松了鞭子,提气踩着蛇身一路往上骑在蛇头上,长鞭缠绕住公蛇的上颚用力一拉,陈萧扑过去抱住公蛇下颚整个身子的重量挂在上面,公蛇被迫大张着嘴,殷连颂看准时机提剑刺入公蛇的咽喉。公蛇蛇身巨震,很快也瘫软下来。等到公蛇彻底不动了,景澜才松了鞭子,陈萧整个人被压在蛇头下,爬出来时浑身都是蛇口中流出的黑色液体。 地上躺满了大大小小蛇的尸体,空气中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众人皆是一身狼狈,剑寒川面上阴寒似深冬的潭水,心中怒意更甚。 柳暮山看着自己剑上沾满了的黑色液体,恶心地就要吐出来。 殷连颂拿过他的剑在自己衣襟上蹭干净了再还给他。 剑寒川对雷威天道,“这两条蛇虽是邪物,那身蛇皮却坚硬如铁刀剑不入,是个好东西,烦请雷门主带人留在此将蛇皮剥下。” 雷威天点头,招呼着惊雷门弟子将两条巨蛇抬到一处。 殷连颂跃上树梢看了看前方,“庄主,快到了。” 剑寒川点头,“剩下的路我一人去足矣。” 柳暮山拦住他,“庄主当我们都是些贪生怕死之人么?” 殷连颂跃下树梢,“凌鹤峰阴险狡诈,又有南雒军埋伏,庄主一人去纵然武功盖世也只得六分胜算,我们一同去便有九分胜算。” 景澜也道,“庄主,朗星还在等你。” 剑寒川眸中波澜微动,片刻后点头,“大家一切小心。” 柳暮山突觉脑后一疼,人便已倒在殷连颂怀中,殷连颂将柳暮山托付给雷威天代为照看,转身道,“走罢。” 景澜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陈萧,“你想做什么?我可不跟柳暮山一样花拳绣腿,用不着你保护。” 陈萧举起的手刀化去了大半力道,略显尴尬地拍在她头上,“那便一起去罢,我会保护你的。” 景澜将鞭子缠在腰间,一声不吭向前走去。 ☆、藤蔓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四人就到了距离崖顶最近的一块巨石上。殷连颂仰着脖子观察,忽而指着一处,“在那里!” 剑寒川抬头看去,就见峭壁上生长着一株植株,长圆状披针形,萼片和枝叶都呈黄绿色,开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陈萧观察着面前的崖壁,突然皱起眉来,“有些奇怪,这石壁上许多空洞是什么?” 景澜仔细一瞧,就瞧见靠近铁皮石斛的崖壁上有着一个个或圆或方的洞,看上去像是自然形成的,然而别的地方却没有这样的洞。 景澜道,“会不会是凌鹤峰在搞鬼?” 殷连颂点头,“铁皮石斛虽只长在玉坤山崖壁上,却也不是多么难得,来到这里总得见到十棵八棵的,我观察了一圈就看见那么一棵,铁定是凌鹤峰做的怪,庄主,还是小心为妙。” 剑寒川目光牢牢盯着那棵独一无二的铁皮石斛,沉声道,“就算上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过去。” 他身形平地掠起,转瞬间就接近了崖壁,一支支箭支突地从那些密布的洞口中射出来,剑寒川差一点便够的那株铁皮石斛,他在空中腾挪闪动避过刺来的箭支。箭支停顿了一下,剑寒川又掠起身形去摘那株铁皮石斛,未等他近前,洞中又射出一轮箭支来,这轮箭又急又密,箭尖也透着腐绿色,不少箭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尖锐的箭尖锋利无比,殷连颂在下方看的分明,他大喊道,“大家小心,箭上有毒!” 洞中射出的箭源源不绝,剑寒川被逼得越退越远,渐渐地靠近了另一侧崖壁。那崖壁上生长着许多藤蔓,从崖顶垂下来,直垂到谷底去。剑寒川一口气快用尽了,便飞身跃到这一侧的崖壁上,这里超过了箭支的射程,他挽住一棵藤蔓挂在崖壁上想等这一波箭射完再过去。 殷连颂闪躲着半空中掉下来的箭支,他逮了个空隙飞身跃至剑寒川一旁,“庄主,有些不对劲儿。” 凌鹤峰费尽心机将他们引过来,四人如临大敌般做足准备,却只见到这些□□,箭尖虽然被淬了毒,但对四人的威慑力来说还不如方才那两条巨蛇。 殷连颂说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脚踝。他心中一惊,身子腾空而起却被一股力道拽回,那力道并不霸道却将他拽的牢牢的,他低头去看,就见一根藤蔓不知何时缠住了他的脚。剑寒川也发现了,飞身去砍那根藤蔓,他的剑将将刺出去就被另一根缠住,藤蔓顺着剑身一路缠上他的手臂,他心里一沉,竟发现自己使不上内力了。 景澜很快发现了两人的异常,殷连颂冲她大喊,“别过来,这藤蔓可能有毒,我们使不出内力了!” 景澜刹住脚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崖顶,这一侧的崖顶并不高,能看得出藤蔓就是从崖顶生长出来。景澜飞身而上抽出匕首就向藤蔓砍去,耳边疾风闪过,将她手中的匕首击飞了出去。 红姑一身鲜艳似血的红衣,俏生生站在凌鹤峰身旁,她也使一条长鞭,鞭稍还卷着景澜的匕首。红姑一脸娇媚的笑,“景堂主,你我使得都是鞭子,但不知是谁更胜一筹呢?” 凌鹤峰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废话少说,先擒住剑寒川。” 景澜抽出腰间的长鞭抽过去,红姑闪身一躲抓住鞭稍,细长的手指在鞭上绕来绕去,一股黑色雾气在她指间出现,速度极快地顺着鞭子扩散开,景澜突地一颤,感觉丹田处一股内力汹涌而出,从握住鞭柄的手中流泻出去,景澜慌忙松开鞭子,“摄魂?!” 红姑掌中黑雾顿现,将景澜的鞭子握在自己手中,她咯咯地笑起来,“景堂主,你这鞭子如今可是我的了。” 陈萧在凌鹤峰手下只过了不足二十招就败下阵来,被凌鹤峰逼至藤蔓生长的崖边,几根藤蔓像有感应一样瞬间卷上了他的身体,陈萧动弹不得惊骇不已。凌鹤峰的摄魂已经很接近第三层的蚀阴了,端的是阴狠毒辣,自己刚才与他对掌的瞬间就被吸去了部分内力。 红姑推着景澜也下到崖底来,她贴上凌鹤峰的身体,声音魅惑无比,“盟主,你就把她让给我嘛。”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4 凌鹤峰毫不避讳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阴沉地笑出来,“那就给你了。” 景澜怒道,“呸,还敢自称盟主,一对狗男女,不知廉耻!” 凌鹤峰苍老的厉害,一双眼几乎都被皱纹遮住了,只露出三角形的眼缝出来,他走到陈萧面前,五指成爪掐住他的脖子,“我就先吸了你。” 凌鹤峰周身泛起黑色雾气,瞬间包裹住陈萧的全身,陈萧丹田处内力涌动,他拼命压制也无法克制住它们源源不断地流出。 “凌鹤峰,你放开他!” 凌鹤峰稍稍收了些力,黑色雾气变淡了些,他看着被藤蔓紧紧缠住的剑寒川,冷声笑道,“你如今自身难保,有何资本威胁我?!” 剑寒川长笑,“你费尽心力不就是想要我这一身内力,你若是敢伤了他们,我立时自绝经脉散去内力,你一丝一毫也别想得到。” 凌鹤峰的眼中阴光骤起,他收了势看着剑寒川咬牙切齿,“也好,那我就先吸了你!”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风声呼啸,红姑大惊,“盟主小心!” 柳叶形暗器满天满地地射过来,形成了一张紧密的网,凌鹤峰闪身跃至一侧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暗器将他与剑寒川隔离开来。 殷连颂大惊,“小山!” 柳暮山掌心一抬,洒出一片黄色的粉末,粉末纷纷扬扬落到藤蔓上,殷连颂等了半刻,藤蔓依旧牢牢缠住自己并没有半分放松,他哭笑不得又惊又怕,冲着柳暮山大吼,“谁让你来的!” 凌鹤峰大笑,阴沉地看着柳暮山,“我当你有什么厉害的手段,原来又是一个送上门的食物。” 柳暮山挑眉,“你一把年纪了这么大笑不怕闪了腰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厉害的手段?” “剑庄主!”雷威天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打起一根火折子扔过来,落在藤蔓上瞬间燃了起来,殷连颂这才注意到缠住他们的并不是真的藤蔓,而是这藤蔓上附着的一层绿色的虫子,虫子又密又厚牢牢附在上面,颜色又与藤蔓极相近,是以方才他才没看出来。他认出这是南雒的一种毒蚁,咬破人皮肤后会注入毒液麻痹人的肌肉组织,是以才无法使出内力。 这藤蔓枝叶中含油性物质,只是表皮不易燃烧,柳暮山方才洒出的正是惊雷门制的硝磺,遇火即燃。有了助燃物,藤蔓瞬间烧了起来,无数绿色的虫子潮水一般退了开去。被藤蔓缠住的三人在虫子退开后的瞬间使出内力将燃烧的藤蔓震开,剑寒川射出一串穿云针,提气飞身跃至峭壁将那一株铁皮石斛采下放入怀中,随后身形顿闪几乎是瞬间就移到凌鹤峰面前,寒冰掌带着五分内力重重击向他的胸口。 凌鹤峰被击飞出去,撞向崖壁,又重重跌在地下,他抽搐了一阵“噗”地喷出一口血来。红姑被这变故惊得呆了,景澜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一弯一折,只听一声脆响,红姑的腕子已生生被掰断了,景澜拿回自己的鞭子卷起红姑摔出去,红姑狼狈爬起,脸上被突出的石块划了一道大口子,她用完好的那只手掏出一个竹筒,牙齿咬开引线,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一队全副武装的南雒军出现在崖顶,手中的□□闪着寒光对着崖底。 红姑捂着胸口喘息,“放我走,否则大家一起死。”她恨恨的看了几人一眼,抓起地上的凌鹤峰飞身逃上崖顶。南雒军还是放了箭,不过并没有杀伤力,只是想拖延出逃跑的时间。 剑寒川道,“凌鹤峰中了我的寒冰掌,活不了多久了。” 一行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此时无心恋战,极快地下了山。 全明带着江继在山下等着众人,他此前一直同沈栖梧驻扎新野城府,此时听到消息也赶来支援。 全明道,“茶马留守的驻军并不多,我们直接杀过去。” “南雒大军呢?”殷连颂问。 全明顿了顿,“昨夜戎州遇袭,沈统领已赶回去了。” 剑寒川心猛地一跳,全明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南雒军虽打到了城府,但戎州驻军奋战一夜终将其逼退了,城府现在局势还算稳定。” 剑寒川问,“戎州现在形势怎样?” “只剩了城府和以北的五个镇子,其余的,”他顿了顿,“都沦陷了。” 全明又道,“我们一直认为南雒军营黑夜练兵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大军先行,其实他们真的是在练兵,昨夜下了雨,灯烛根本打不起来,南雒军在黑夜中如履平地很快就占领了大半镇子。” 剑寒川道,“这不是巧合,凌鹤峰刚将我们引至玉坤山,南雒军就发动了进攻,我们竟然都没料到。” 全明看着他,“事态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严重,朝廷的援军还没到,是时候发红名贴了。” 剑寒川沉吟半刻,吩咐景澜,“即刻通知西南西北各门派,三日内赶赴戎州。”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了几次,发现文中的□□是敏感词,于是只好把□□换成了箭支(摊手一脸无辜)。 ☆、萤火 一夜不见,戎州城比以往更萧条了,出入城府的大门被全副武装的兵士把守着,为了防止混进奸细,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剑寒川骑在马上,沉默着看着城门,夏日的阳光直射下来,知了一声接一声在树上鸣叫着,本该生机勃勃的夏日,整座城府却显得无比萧条。 江继突然叫了声“剑庄主”,剑寒川回过头来,江继指着城墙边一个老叟道,“上次从云胡回来的时候,顾朗星看这个老人家进不了城菜也卖不出去,心里难受了好久。” 剑寒川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蹲在城墙边的一点阴凉地里,面前有个担子,担子上挑两个筐子,里面放着些瓜果蔬菜,日头正晒,那些蔬菜蔫头蔫脑,已经没有了刚被摘下来时的新鲜。 剑寒川跳下马来,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老人家,你的菜我都要了。” 老叟将银子推还过去表示自己找不开,剑寒川将那锭银子放在他掌心里,挑过筐子放在马背上。 顾朗星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暗卫一直守在屋子周围,剑寒川挥手让他们去休息。他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摸出那株铁皮石斛交给殷连颂,又忍不住担忧,“只有一株够用么?” 殷连颂点头,“庄主放心,一株的药效足矣。” 剑寒川静静陪了顾朗星半晌,就出门去了议事厅。 墙上挂着一幅西南地区的羊皮纸地图,朱砂笔标注出的大片领土俱已落进南雒手中。沈栖梧盯着那些刺目的朱砂色,一语不发。 景澜道,“庄主,红名贴都发出去了。” 剑寒川点头,问沈栖梧,“皇上的书信还未到么?” 沈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5 栖梧转过身来,面容疲倦,“路途遥远,最快也要后天。” “沈统领作何打算?” “不等皇上的书信了”,沈栖梧的手指滑过地图上那些被侵占的土地,“我想明天就发起反攻,一定要将戎州全部夺回来。” “戎州还有多少驻军?” “不到两万。” “南雒军几何?” “也是两万。” 剑寒川思虑片刻,抬头道,“恐怕等不及明天了。” “剑庄主此话何意?” “南雒军此次的先批部队经过了专门训练,最擅长黑夜里作战,我方才观测天象得知今夜也有雨,南雒军必定会一鼓作气在今夜再次发动进攻。” 沈栖梧闭眼长叹一气,“难道今夜注定要亡城么?” 剑寒川摇头,“亡不亡城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我有个主意大可一试。” 沈栖梧神情一震,“剑庄主请讲。” 剑寒川看向景澜,“你可还记得去夏中元节时,暮山拿来吓唬人的鬼火?” 景澜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剑寒川的意思,“是萤火虫!可是……”景澜皱眉,“萤火虫只有腹部一点光亮,我们要捉多少只萤火虫才能用来照明啊。” 剑寒川摇头,“取萤火虫囊腹中物,烘干研磨成粉后洒于人身之上,夜间便会发出荧光,我方将士即便看路不清,也可辨别敌人所在。” 沈栖梧略一思量,眸中便又燃起了光亮,“是个法子,倒是可以跟他们拼一拼。” 沈栖梧叫过副手来,“你带上所有不执勤的人去山涧水沟捉萤火虫,越多越好,太阳落山之前务必要将其烘干研磨成粉。” 全明道,“南雒人都不认得我,我就替统领跑这一遭罢。” 傍晚时候,剑寒川和全明潜入南雒军营,将粉末尽数洒在练武场中的地上,两人伏在半山腰观察。果然见南雒军列队开始练兵,摸爬滚打间那些荧光粉末尽数沾到了衣襟之上。两人又看了会儿,便纵身回了府衙。 天色渐暗,今日是十五,却不见月亮的影子,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星月,天气闷热难耐,眼看着要下一场雨。 剑寒川趴在床边抚摸顾朗星的脸颊,他昏迷了三日肤色青白触手冰凉,就像当初随师父练功时千年寒洞中的簟玉床,殷连颂还未将解药配成,他虽吩咐了他只管安心配药,心里却依旧空空的不甚安稳。当初得知顾朗星中毒的时候,他心里布满了密密的自责和内疚,他明明知道阿七是凌鹤峰派进来人,却只想着顺藤摸瓜找到凌鹤峰的踪迹,自己自信能护得他周全,却一次次让他受到伤害。那个面具后来他细细端详过,他爱穿蓝衣,那个面具也是湖蓝色的,他的名字中有个川字,那个面具的名字就是予川,市集上有那么多面具顾朗星只看中了那一个,想来也是因为自己罢。他一直认为自己更爱顾朗星些,因为顾朗星总是淡淡的,但其实他已经很在意自己了么。剑寒川自己都没发觉的深情被阿七窥了去,便有了这么个量身定制的“毒面具”,顾朗星对自己的在意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剑寒川握着他冰凉的手,心中的自责一层又一层泛上来,他突然觉得心中憋闷的难受,便起身去开了窗。外面一丝风也没有,闷热的天气预示着一场雨,他心里更闷,关了窗户回到床边,在顾朗星额上落下一串深情的吻。 剑寒川关好门,叫过暗卫来,“今晚不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们只管守着这间屋子。”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预料之中的雨下起来,这雨下的刚刚好,不小却也不会将那些粉末冲刷掉。 戎州城守军面容肃立来回巡逻,周身全是黑暗,能见度极低,他们的步伐也放得很慢,一步步沉重齐整的铁履踏地声,让每个人心里都多了些对黑暗的忌惮。剑寒川立在城府的钟楼上,静静地等着猎物的到来。沈栖梧在他身旁,看着下方一片浑浊的黑暗,心中起伏不定。 “来了。”全明低声道。 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模糊的光影,那光影是移动着的,以低伏的姿态靠近城墙。他身后又冒出许多光影来,那些光影来到城下,竖起云梯一个个攀登上来。 南雒军对今晚的胜利势在必得,他们甚至已经打听好了城府中谁家的小娘子容貌俊俏谁家的少年郎貌若潘安,只是他们一个个从墙头跳入城中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守军竟能看见他们。南雒军的先批部队并不骁勇,只是一个个身量瘦小行动迅疾,很适合偷袭,所以他们面对突然“复明”的戎州守军瞬间乱了阵脚。戟枪一挑就是两三个南雒兵,刀剑声中这一千来人的先批部队很快全军覆灭。 戎州守军趁胜追击,大开城门,十人为一组,当先的人手中提着一盏灯笼,以浸泡得极薄的猪皮罩在竹架外,内中置一盏烛火,即便是湿冷的雨淋在上面也不会灭。 沈栖梧纵身跃下城楼,驰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全明道,“你的法子还真管用。” 剑寒川笑笑,也纵身跃下,“还不走么?” 南雒军主力还在后方等着信号就听到了一阵阵迅疾的脚步声,前方的路上出现了一盏盏灯火,为首的几个几乎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纷纷被砍掉头颅血溅当场。 疾快的剑影劈开浓重的暗夜,剑寒川眸光冰冷一言不发,一人一骑只身冲进骑兵营中,渊虹剑寒光骤起带着决狠的力道刺破盔甲,血液喷溅在脸上还带着温热的触觉,他浑然不觉只顾将满心的自责和怒意都发泄出来……沈栖梧一剑砍断南雒军旗,夜色中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远处骑兵包围圈中闪过的一道道寒光,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从心底感到一股惧意,他未料想到剑寒川的武功之高到让他望尘莫及,沈栖梧开始无比庆幸剑寒川不是他们的敌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万南雒军几乎全军覆灭,三五百人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回茶马镇的营地。戎州沦陷的八个镇子一夜间尽数收回,戎州驻军因为指挥得当抢占先机只有一小部分伤亡。 剑寒川一路纵马回了府衙,殷连颂也已配好解药,正亲自在伙房里熬药引。半个时辰后,他端出一碗粘稠的黑色药汁,将一粒药丸交给剑寒川。 顾朗星依旧沉默地昏迷着,剑寒川扶起他的身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捏开他的嘴将药丸塞进去。他端起药碗,喝了一口药汁,苦涩的味道冲上鼻腔,他不禁皱了皱眉,忍住喉头苦涩发麻的不适感,将口里的药汁慢慢渡到顾朗星口中去。顾朗星在昏迷中口腔变得更加柔软,剑寒川渡过最后一口药去便含住了他的舌尖轻轻厮磨,有残留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流到白皙的颈子上,剑寒川一路舔吻下去将那些药汁吸得干干净净。 顾朗星唇色殷红,丝毫不觉已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6 被人强吻过一回,软软地靠在剑寒川怀里,神情淡漠而单纯,剑寒川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赤足伸入冰雪消融的潭水中与游鱼戏耍时一派欢喜的神情,像一个未经人事被保护地极好的少年,那样干净那样美好。他的笑意未及展开便咻然冻住了,眼前变换了时空,顾朗星单薄的身子趴在刑台上挨打时含悲忍泣的神情、沉重的梨木棍落在他身上时他无助的颤抖、将他救回来时他腿间被侵略过的痕迹…… 外面的雨早已停了,院后的荷塘里响起一片片蛙声,乌云似乎也散了,月亮从云层后探出一个角来,掩不住的月华倾泻而下,落在院中像一匹上好的冷烟色绸缎。差点都忘了,今日是十五,是个团圆的日子啊。 不知过了多久,剑寒川兀的睁开眼,怀中的人长睫轻颤,眉头也皱了起来,剑寒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连呼吸都放缓了。 “……嗯……”顾朗星低哼一声,缓缓睁开眼。 剑寒川又惊又喜,低低唤道,“星儿。” 顾朗星动了动手指,剑寒川忙握住他的手,“你要喝些水么?” 顾朗星微不可见地点头,剑寒川在他身后垫了厚厚的垫子,小心翼翼地扶他靠在床头。 茶盏送到唇边,顾朗星就着他的手小口喝完,剑寒川擦净他嘴角的水珠,温和地问,“还要么?” 顾朗星摇头,又闭上了眼,剑寒川扶过他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顾朗星艰涩地张口,“我……怎么了?” 剑寒川手指蘸了茶水涂抹在他干裂的唇上,“是我不好,没能照顾好你,让你中了毒,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朗星食指轻动勾住他的手指,“有些困……” 剑寒川便扶着他躺好,自己也除了衣衫上床搂住他,顾朗星很快闭目睡了过去,呼吸平稳绵长。剑寒川看着他熟睡的眉眼,手指一遍遍从他脸颊上抚摸,他的额头、他的眉骨、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下巴,剑寒川拿剑的手极尽温柔的,一遍一遍的抚过,此时此刻,他悬空吊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回胸腔。 ☆、偷闲 雨后的天空放的晴朗无云,将士们来来回回收拾着战场,街道上也有了零星几个路人,胆子大的胡人师傅已生起炉火光着膀子做起了胡汤和胡饼。 殷连颂连夜配药,柳暮山陪他熬了一夜,早已困倦不堪呼呼入睡,殷连颂帮他脱了衣服伸手揽入怀中,低头亲亲他睡得微张的嘴。 沈栖梧在屏风后换下染血的衣衫,桌上摆着两副碗筷和细米粥,林书棠伸手赶走几只不停打转的苍蝇,安静地等着他。 全明和景澜一人一壶酒,坐在屋梁上对饮,身后一阵疾风,陈萧看着景澜,执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景澜只当看不见。全明笑笑,飞身跃上对面另一间屋顶,他一口饮尽壶中的酒,看着北方遥远的天际,无声地张了张口。 南雒军依旧盘踞新野虎视眈眈,但此时此刻,谁也不愿再去想那些事情了。 三日后和援军一起到达的还有皇上的一道旨意,林沛筠宣完了旨,笑眯眯看着林书棠,“表弟,可有想我?” 林书棠接过圣旨,叩完首后才站起来,“表兄远在京城,弟自十分想念。” 林沛筠揉揉他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文绉绉的,听着牙都酸了。”他又看向一旁的沈栖梧,“现在该叫你沈将军了,皇上真是偏心,我跟着他这么久还是只让我做你的副将。” 柳暮山兴奋道,“你也是林大人的表兄么?” 林沛筠看着柳暮山,伸出手去也想揉揉他的头发,被黑了脸的殷连颂挡回,一脸失望道,“他还有第二个表兄么?” 柳暮山不置一词,默默看向沈栖梧。 林沛筠扫了一眼沈栖梧堪称高大的身材,和他薄衫下隐隐露出的结实肌肉,又看了看自己和林书棠瘦巴巴的身形,“你觉得我们是亲戚?” 柳暮山一脸无辜,指着林书棠,“林大人说的。” 林沛筠脸上的笑更加高深莫测,他问柳暮山,眼睛却是看着沈栖梧,“哦?书棠说栖梧是他表兄?” 柳暮山摇头摆手,“反正不是我说的。” 沈栖梧一把夺过林书棠手里的圣旨,拉着他大步离去,硬邦邦地撂下一句,“屋子给你收拾好了,休息够了就去军营整军务。” 柳暮山眨眨眼,看着殷连颂,“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你自然没有说错话。”林沛筠笑眯眯的伸过手来,又一次被殷护法冰冷的剑鞘挡了回去,心有不甘地耸耸肩膀,“摸一下而已么。” 殷连颂揽住柳暮山的肩头,带着他出府吃早饭,迈出大门的时候殷护法小家子气地回过头来,“自己是个为下者就别总想着摸别人的头。”语罢扬长而去。 大厅里转瞬就只剩了他一人,林沛筠站在原地摸摸鼻子,自言自语,“我很像为下者么?” 沈栖梧的腿长,迈出的步伐也大,林书棠几乎是被他拽着一路小跑才跟上他的步速。 进了房间,沈栖梧二话不说将人按在墙上,双手在他脸侧撑出一方小小的空间。林书棠稍稍一侧脸就能碰到他的手臂,他耳根红起来,伸出手撑在沈栖梧胸膛上不让他太过靠近自己。林书棠是个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撑在他胸膛上的手也软绵绵的不甚有力,导致本该是拒绝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倒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 沈栖梧慢慢靠近,低下头去看他,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林书棠红了脸,沈栖梧又靠近些,几乎与他脸挨着脸,林书棠觉得他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脸上越发红烫起来。沈栖梧低声问,“你说我是你的表兄?” 林书棠在他灼热的目光中乱了心思,他又逼近了些,侧着头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耳边,林书棠最受不了这个,身子不自觉发软,他胡乱地去推他,“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棠儿不是最喜欢我这样么?”沈栖梧忽而含住他的耳垂,牙齿在柔软的耳垂上轻咬,林书棠只觉得一阵酥麻直传到四肢百骸中,他缩了缩脖子,整个后颈都敏感地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沈栖梧瞧着他露出的一段白皙后颈上已经泛起了微微的桃花色,轻笑道,“棠儿这么快就有感觉了?” 林书棠又羞又恼,忙去推他,“别……大敌当前……你别……” 沈栖梧挑起他的下巴含住他柔软的唇瓣,林书棠未说完的话便化成了一声低低的呜咽,他被吻得身子发软却还咬紧了牙关不肯放他进来,沈栖梧唇角斜挑,手滑到腰间抽开他的腰带,林书棠一惊被他捉得个破绽,沈栖梧的舌头便滑进了进来,逮着他的舌头一番舔舐纠缠。 这一吻吻得极尽缠绵,直到林书棠眼角泛起泪光沈栖梧才放开他,沈栖梧抚摸他被自己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7 吻得殷红的唇瓣,低低开口,“今早吃过早饭了么?” 林书棠有些心虚,“吃过了。” “吃的什么?”沈栖梧继续磨挲他的唇瓣。 “唔……油条。” 沈栖梧眯起眼,声音里已有了一丝威胁,“真的么?” 林书棠脖颈都僵硬了,还是硬着声答,“真的。” 沈栖梧沉声道,“后厨大娘说你已经两天未曾去吃过早饭了,你还要说你是跟别人一起出去吃的么?棠儿,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说谎话骗我,还说我是你表兄,你自己说说,我该怎么罚你?” 林书棠以前也曾因为“不爱惜自己身体”为由被他罚过几次,知道他罚人的手段一向让人难以启齿,此时听他说又要罚,一颗心都吊起来,偏偏这时的沈栖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气场,他低沉的声线、他喷在自己耳边的气息都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沦陷进去。 林书棠低声恳求,“可以往后延一延么?” 沈栖梧一愣,心里不禁乐了,他知道最近事务繁多,林书棠作为州府定然是忙得□□无术,他只是对林书棠介绍自己是他堂兄一事颇有不满,想要借此吓一吓他,并没有真的想要罚他。不过既然他的棠儿这么自觉认罚,仿佛不罚一罚还颇有些对不住他的自觉了。 柳暮山今日心情甚好,拉着殷连颂衣角蹦来蹦去踩他的影子,每次踩中了就欢呼一声,殷连颂看得好笑,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兴奋的,但还是配合着他,每当自己影子被挡住的时候就变个位置好让他踩得更方便一些。 柳暮山踩了会儿影子便觉得无趣,竟然跟在殷连颂身后踩起他的鞋子来,殷护法眼角抽了抽,一路默默忍着,终于在他差点将自己鞋子踩下来的时候一把将人揪过来,大手威胁地在他臀上拍了拍,柳暮山蔫下来,老老实实被殷护法带去了一家茶摊上。 柳暮山坐下也不老实,大眼睛四处望,一只母鸡都能激起他极大的兴趣。殷连颂任劳任怨地喂他吃早点,心里想着回御剑山庄后干脆在后山马厩旁给他垒个鸡圈,省得他隔三差五就往山下跑。 柳暮山的目光又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边转头去看一边习惯性地张嘴,正好咬住了殷护法伸过来想给他擦嘴的手。殷连颂眼角又抽起来,柳暮山却已站起身跑了出去。 大街上四五个人跌跌撞撞地跑着,其中一个不停往后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一样,一不留神和前面的撞在一起,两个人打着滚跌在地上。 殷连颂皱起眉,这不是姜家的几个家丁么? 殷连颂将柳暮山拉到身后,问,“你们跑什么?” 其中一个认出殷连颂是那天和林书棠一起的,忙忙地跪下道,“大人不好了大人,我家少爷他诈尸了!” 殷连颂拉起他来,“你仔细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书棠被沈栖梧压在床榻上,眼眶泛红。 沈栖梧突然看向门外,眉头紧跟着皱了一下,迅速地拉起林书棠将他略有褶皱的衣衫整理好。 柳暮山“哐当”一声冲进来,林书棠惊魂未定地看着他,柳暮山冲到他面前,“姜生诈尸了!” “什么?”林书棠大惊。 殷连颂接口道,“我们在街上碰到了姜家的家丁,他们都是给姜生守灵的,今日一早被怪声惊醒,醒来后就看见姜生睁眼坐了起来,径直出门不见了。” “还有这等怪事,我得去看看。”林书棠抬脚就往外冲,沈栖梧皱眉拉住他,“急急忙忙地干什么,你是州府,这样急急忙忙的只会增加大家心中的惊惧。” 林书棠点点头,再迈出的步伐平稳起来,沈栖梧跟他一起出门,“我与你一同去。” ☆、波澜又起 姜家上下早已乱成了一团,丫鬟小厮脸上俱是一副惊恐的神情。姜夫人被侍女扶过来,口里又哭又笑,“我就知道我儿没死,我儿呢,你们将他弄到哪里去了?”姜老爷一脸疲倦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个不停。 林书棠问,“今早是哪几个人先发现的?” 姜老爷抬手指了指对面灵堂里跪着的四个人,“就是他们。” 跪在那里的四个家丁目光呆滞,嘴唇哆嗦个不停,林书棠蹲下身子,“你们确定那个起来的人是你们少爷?” “是”,最边上一个家丁答道,林书棠认出他是姜生身边的书童,那书童道,“那肯定是少爷,我不会认错的,他们都看见了。” “是么?你们再仔细想想,真的是少爷没错?” 剩下三个被问得一愣,纷纷磕头道,“千真万确是少爷。” 林书棠站起来,自言自语,“一个死去的人自己站起来走掉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栖梧走过来,“我问过了,执勤的将士们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林书棠思索了半晌突然道,“咱们去刘王村。” 刘宜田没有灵堂,死后停尸三天直接埋进了地下。刘家人带着林书棠来到村子里的坟冢指着一座墓牌道,“就是那个放着酒碗的。” 沈栖梧将林书棠拉到身后,到了坟前一看,两人都不禁皱紧了眉,刘宜田的坟被挖开,露出一口简陋的棺材,棺材盖被翻开,里面的尸体早已不翼而飞。 林书棠心里一沉,“先封锁消息,栖梧,” 沈栖梧点头,“我已吩咐了守军,全城戒严全力搜索。” 殷连颂蹲在坟头看了会儿,又跳进棺材里,林书棠问,“殷护法,有什么问题么?” 殷连颂摇头,“看不出来,不过这种情况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蛊虫,我得找一位朋友来帮忙。” 殷连颂刚踏进大门就见顾朗星过来,一向平淡的面上难得有了几分焦急,“左护法,剑庄主晕过去了。” 殷连颂心中猛地一跳,提步就向院里冲去。 剑寒川平躺在床上,脸色发白,胸口一起一伏,气息急促而凌乱,殷连颂探完他的脉象问,“怎么回事?” 顾朗星脸色发白,“我们起得晚些,吃完饭他说今日天气好带我去听书,我……我还跟他赌气,就甩了他的手,结果他就……” 殷连颂心中已有了猜测,又看顾朗星的袖子破了,里面露出的皮肤上赫然一道红痕,就猜到顾朗星一个人将剑寒川弄到床上时定是磕伤了,他接下来的治疗又要动针又要见血,担心顾朗星受不住这个画面,就拿了一瓶药膏出来塞给柳暮山,“小山,你带朗星下去给他涂点药。” 顾朗星摇头,“我留在这儿。” 殷连颂道,“你在这会影响我。” 顾朗星一愣,便点点头跟着柳暮山出去了。 殷连颂翻过剑寒川的身子,褪了他的上衣,取出银针来在他背上几个穴道处施针,银针拔出的时候他看着针尖明显的变色心中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8 一沉,果然不出他所料,是乌头草。 殷连颂心中千思万绪,之前顾朗星中的乌头草毒是通过被假阿七做过手脚的面具,那么现在剑寒川又是怎么中的?他的心突然一揪,能给剑寒川下毒的,只有顾朗星。 他觉得不可能,但又实在找不出别的法子别的人能做到这点,他又探了探剑寒川的脉象,无声叹了口气。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去查顾朗星究竟是不是下毒的人,而是乌头草的毒,解不了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可乌头草只有铁皮石斛这一味解药,玉坤山脉之巅的铁皮石斛都被凌鹤峰毁了,只剩那么一棵已经用在了顾朗星身上。殷连颂眉间阴晴不定,转身出了门。 柳暮山收起桌上的药膏,“你要赶紧养好,不然庄主看见该心疼了。” 顾朗星眼中担忧、紧张、哀愁、自责交织在一处,殷连颂默默看了他半晌,心中到底放松下来。那种神情装是装不出来的,自己真是想多了。 “小山”,殷连颂推门而进。顾朗星急急站起来,“他怎么样?” 殷连颂想了想,决定告诉他实话,“是乌头草。我今晚再去一趟玉坤山,看看还能不能采到铁皮石斛。” 柳暮山是知道其中关窍的,禁不住变了神色。 顾朗星声音有些颤抖,“若是采不到呢?” 殷连颂顿了顿,柳暮山紧张地拉住他,殷连颂看他一眼,又看向顾朗星,“朗星,我觉得我不该瞒你,给你解毒的那一棵是我们看到的最后一棵,说不定别的石壁上还有,但是若是采不到,庄主他……” 殷连颂的话已经很明白了,顾朗星心中一片冰冷,像是心上被谁捅了一把刀子,汩汩的血液流出来,带走了他所有的气力。 柳暮山扶住顾朗星,担忧道,“小朗。” 顾朗星稳住身形,他轻轻拂开他的手,“我没事,我要回去了。” 柳暮山看他出了门,才急急问殷连颂,“庄主怎么会中了乌头草?” “我也没想明白,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去一趟玉坤山。” “我与你一起去。” “小山”,殷连颂道,“我熟悉铁皮石斛的生长习性,上次那一株已经是最后一株,只是我若不去找一找心里终是不甘。我很快就回来,你去林大人那里翻翻古籍,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柳暮山想了一想,便点了头,“你要小心。” 顾朗星回到房里,关好门,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他觉得安心下来。他默默看着剑寒川英挺的眉眼,昨晚和今早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眼前,一会儿是剑寒川抱着自己温柔地亲吻,一会儿是他和自己十指紧扣相视浅笑,一会儿是自己气恼翻过身去,一会儿是他进入自己身体时无限温柔的眼神,一会儿又是自己赌气甩开他的手……顾朗星心里酸酸的,自己昨晚为什么背过身去不理他,今早又为什么要甩开他的手,若是他醒不过来……他的泪意再也忍不住了,一颗颗眼泪滴落在手背上。顾朗星默默哭了一阵,泪眼朦胧间他又突然不害怕了,他爬上床去躺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世间除了他便只剩得自己一个人了,若是他有什么事,自己就陪他一起走。 林书棠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他们刚从姜生家回来就得知新野城彻底沦陷的消息,南雒特使大摇大摆捧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新野驻军统领李睿霖的首级,沈栖梧一个时辰前便赶去了军营。 沈栖梧临走前将他抱在怀里,声音低低地,像是跟他道歉一般的语气,“棠儿,我暂时不能陪你了,皇上任命我为西南督军大统帅,我要去战场了。戎州还算安全,有剑庄主在,南雒人不敢轻易来犯,你按时吃饭休息,等我回来。” 林书棠抬手摸了摸脸,上面还依稀残留着沈栖梧的气息,他按下心中的担忧,拿起案宗看起来。 另一边,戎州驻军大营中,沈栖梧盯着一个乌木雕花漆木盒,十指紧扣桌面一语不发,盒子的边缘还有着斑驳的血迹,颜色已经发黑,李睿霖的首级就是被装在了这个盒子里送进了大营。 林沛筠也收起了一贯调笑的懒散做派,皱眉看着面前的羊皮纸笺。 半晌后,他气愤道,“南雒人竟用新野十万百姓的性命相威胁,让我大明割让西南六州,真是可笑!” 沈栖梧接过他抛过来的纸笺,草草看了一遍,叹了口气道,“南雒军自是不足为惧,只是我却不能不顾新野十万百姓啊。”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割让西南六州?” “沈将军、林副将”,江继掀了营帐进来,他会说南雒语,刚得知消息便偷偷潜入新野打探,“南雒此次攻城派出了十万大军,除去三日前歼灭的两万,新野共有八万军队。” 沈栖梧点头,迟疑着问道,“城中百姓……可还好?” 江继摇头,“刚好够保命罢了。南雒军没收了所有的粮食,百姓每日吃食都是南雒军供应的,每日只有一餐。” 江继又问,“沈将军可有对策?” 沈栖梧颓然摇头,皇上将西南所有的驻军都拨给了他,二十万大军驻扎戎州城,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法前进分毫,除非他铁下心来舍弃新野百姓。他摇摇头,胸中熊熊怒火无处发泄,羊皮纸笺早被他用内力震得粉碎。 营帐再次被掀开,全明、景澜和陈萧走进来,景澜道,“庄主此前发了红名贴,现在西南西北前来支援的门派都已赶到,此刻正在营外等候。” 沈栖梧摇头,闭眼叹了口气,“此刻最大的问题不是军队不够,而是要顾全新野百姓,二十万大军已然足矣,还是请各位侠士回罢。” 景澜一愣,红名贴是剑寒川下的,他是盟主,武林各派自然都听他的命令,可是现在他中毒未醒,沈栖梧这里看起来也并不需要借助江湖的力量,景澜一时没了主意。 陈萧道,“沈将军即便不缺兵力也让大家留下罢,朝廷虽与江湖互不干涉,但早在上任盟主时就立下了规矩,不管庙堂多高江湖多远,只要国家有难,各江湖门派都不能袖手旁观。如今西南局势危急,也是我们江湖人出力的时候了。” 沈栖梧看他一眼,并未再说拒绝的话。 全明突然开口道,“不若,我们投降罢。”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跨年啦,今晚有二更,祝大家2017年各种顺利~ ☆、雪山蟾蜍 江继瞪大了眼,脱口而出,“全爷!” 景澜和陈萧也变了脸色,纷纷看向全明。林沛筠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摸摸自己的鼻子,若有所思。 沈栖梧盯着他半晌,沉声问,“你这是何意?” 全明道,“我们将二十万大军遣回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59 去,开门迎南雒军进城,然后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江继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道,“全爷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要叛国投降。” 全明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低低道,“我永不会叛国。” 沈栖梧皱着眉想了半晌,还是摇摇头,“这个法子太冒险,大军遣回,仅靠戎州两万驻军与南雒八万军队抗衡,实在毫无胜算,新野已失,我不能再拿戎州百姓的性命冒险。” 全明摇头,“不止是两万驻军。” 景澜道,“还有各门派的支援。” 沈栖梧沉吟半刻,问,“共有多少?” 景澜答,“一万。” 沈栖梧还是犹豫不决,全明道,“沈将军大可放心,这一万弟子以一敌十不成问题。” 沈栖梧皱眉,众人也不便催他,营帐里安静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半柱香后,林沛筠忍不住叫道,“栖梧。” 沈栖梧手握朱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又过了半炷香,他抬起头来,“既然要投降,戎州的两万军队也不能要了”,他看向景澜,“景堂主可有把握守住戎州城?” 景澜想了想,郑重道,“有。” 沈栖梧似是下了极大决心,他闭了闭眼,沉声道,“拿条鞭子来。” 卫兵很快送上来一条乌黑的蛇皮鞭,沈栖梧将他接在手里掂一掂,递给林沛筠,“拿着。” 林沛筠惊疑不定,不知他要干什么,沈栖梧已将那条鞭子塞到他手里,“南雒人最是阴险多疑,决不能让他们找出一点儿破绽”,他转过身去背对林沛筠,“五十鞭子,动手。” 林沛筠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忙将手中的鞭子丢出去,“你要玩苦肉计可别拉上我,若是书棠知道了非得跟我拼命不可。” 沈栖梧冷声道,“你若不说他会知道?” 林沛筠躲的更远了些,“皇上派我来给你当副将,我可不敢打你,万一皇上打我板子我岂不是很冤枉。” 沈栖梧脚尖一勾踢起那条鞭子来递给全明,“有劳了。” 全明闪身一退,“沈将军三思,三日前南雒两万军队于戎州全军覆没,南雒人恨你至极,若是将你送去南雒军,恐怕有性命之忧。” 景澜也道,“南雒人最擅用各种歪门邪蛊,沈将军若是落到他们手里,别的不说,就是这千百种蛊虫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沈栖梧拿着鞭子的手执在半空,良久,他收回手来,“这个法子本就冒险,南雒人若是起一点疑心都会前功尽弃,我怕到时非但救不了新野百姓,更会让戎州陷入险境。” 陈萧道,“要打消南雒人的疑心也不一定要用这个法子,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殷连颂几乎寻遍了玉坤山每一处悬崖石壁,都未再见铁皮石斛的踪迹,他不甘心重又寻找了一遍,依旧未有任何发现。 柳暮山点起许多支烛火,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夏末初秋天气依旧炎热,他干脆坐在了地上,旁边放了一厚摞古籍文献,他一目十行哗哗翻书,很快就将一厚摞书翻看了一遍,合上最后一页,他忍不住闭上眼,心里愈发沉重。他取过灯笼来,想去看看顾朗星。 屋子的门没关,他轻轻一推就开了。内室里一片寂静,剑寒川紧紧闭眼躺在床上,顾朗星坐在脚踏上,点着一盏烛火,他也在翻书,旁边摊了一地的书籍,柳暮山走过去翻翻,都是些《本草经集注》、《脉经》之类的医书。 顾朗星冲他轻笑一下,就又埋进书里翻找。柳暮山知道他只是在做无用功,又不忍劝他,只得帮他把烛火挑的更亮一些。 再回房时殷连颂已经回来了,他眼睛一亮冲过去,“怎么样?找到了么?” 殷连颂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翻看着柳暮山看完放在一边的书。柳暮山呆呆站了半晌,坐到他身边抱着他,“真的没办法了么?” 殷连颂也抱住他,良久才听他在耳边说道,“我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了。” “是谁?”柳暮山推开他问。 “是朗星。” 柳暮山一下子愣住了,大声喊道,“不可能!” “你听我说”,殷连颂拉过他来,“朗星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今日下山之时突然想到的,朗星吸入乌头草后,毒性还会在人身体里停留一段时间,若是他和庄主亲吻,毒物便会进入庄主体内,朗星身子弱,于是毒性提前发作了,而庄主体内的毒性则被内力一次次抑制住,直到拖到这具身体承受不了时毒性才一齐发作,所以庄主的情况比当初朗星中毒时还要严重。” 柳暮山靠在他肩头,“万一庄主……” 殷连颂拍拍他,“不会有事的,万一……咱们就踏平了南雒国。” 柳暮山突然哭出来,“是不是因为我那天说的话庄主才会……” “小山”,殷连颂揽过他来哄着,“不会的,你不要多想,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先好好休息,好么?” 他擦掉柳暮山的眼泪,轻柔地吻了吻他泛红的眼圈,“庄主不会有事的。” 隔日,陆云归一身鹅黄色衣衫,手执缰绳坐于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书棠。 林书棠学着江湖人的样子抱拳,“陆姑娘。” 陆云归“噗呲”一声笑出来,脚尖轻点,整个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呈飞燕之姿轻巧落地,“你还是叫我陆主使罢,我还真不习惯有人叫我姑娘呢。走罢。” 林书棠带她到刘宜田的坟头前,“就是这里了。” 陆云归抓起一把坟头土凑在鼻端轻嗅,又跳进棺中一寸寸地细细查看,林书棠蹲在坟边看了半晌,“发现什么了么?” 陆云归摇头,从怀中摸出一个木盒,打开盖子后,一只通体雪白的蟾蜍爬了出来,陆云归将它捧在手心里,蟾蜍睁开一条眼缝,红色的舌头迅速弹出舔了舔她的面颊。林书棠从没见过白色的蟾蜍,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摸摸,陆云归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小心些,这可是世间至毒之物雪山蟾蜍,碰一下会死的。” 林书棠白了脸色,缩回手去又担心地看向陆云归,陆云归冲他一笑,“放心,蟾蜍认主的,我不会有事。” 雪山蟾蜍跳进棺中静伏着,腹部一起一伏。陆云归跳出棺材对林书棠解释,“雪山蟾蜍是万毒之宗,任何毒物它都会感应的到。” 林书棠还是不解,“即便知道棺中有毒物的痕迹,那么陆主使要怎么判断到底是什么毒物?” 陆云归不语,半晌后轻笑,“你看——” 林书棠看向棺中,雪山蟾蜍通体的雪白不知何时变了颜色,微微发蓝,这蓝色还在不断地加深。陆云归又看了半晌,直到颜色不再有加深的趋势,才将雪山蟾蜍捏了出来。 “蓝色……阴性毒物,是金线蛊!”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0 林书棠问,“金线蛊是何物?” “南雒洛巴盆地里的一种毒虫,性极寒,钻入人体后可保尸体百年不腐,一旦饲主出现,死去的人便会跟随饲主行动,听从饲主的指令。” “为何要给他们下蛊?” “不知道”,陆云归收起雪山蟾蜍,“林大人最好多加派些人手巡城,这两个……姑且称他们为人罢,这两个人至今下落不明,随时可能伤人。” 林书棠点头,“今日多谢陆主使,快请上车罢。” 陆云归看了眼淮生牵来的一辆青布蓬马车,笑了笑飞身上了自己的马疾驰而去,林书棠在飞扬的尘土中咳了两声,等灰尘落定时已看不见陆云归的身影了。 林书棠只好自己上了马车。 陆云归收起雪山蟾蜍,“的确只有乌头草,没发现任何蛊虫。” 尽管已经预知了结果,殷连颂还是忍不住地心底一沉。 顾朗星安静地听着,他面上无悲无喜,甚至还对着陆云归笑了笑,“多谢陆主使。”他重又跪坐回脚踏上,默默看着剑寒川。 陆云归看他背影半晌,突然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柳暮山猛地回头看她,“是什么?” 陆云归咬唇,犹豫道,“这法子我只在小时听父亲提起过,因此法万般凶险,因此从没人试过。” 殷连颂道,“如今已是山穷水尽,不管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 陆云归道,“家父曾提起过,若是有人身中剧毒无药可医,可用以毒攻毒之法,让毒虫吸取其血液,再用清热祛毒之药外敷,也许可起到净化血液中毒素的作用。” 殷连颂从未听过这种解毒之法,不禁皱紧了眉头,又听陆云归继续道,“此法凶险之处,其一在于若是放血时不慎超出人体失血极限则会有性命之忧;其二在于毒虫的毒性不好控制,弱于乌头草则起不到解毒之用,强于乌头草则会二毒并发,更加危险。” 殷连颂与柳暮山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三人一齐看向顾朗星,他还是静静地跪坐在脚踏上,像是没听到方才的对话一般。屋子里安静下来,良久,铜漏滴下一滴水来,“啪”的一声打破了寂静。 顾朗星平淡地问道,“若是不用这法子,他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殷连颂声音里充满了苦涩,“至多三日。” 他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又问,“有几分把握?” 陆云归看殷连颂一眼,“五分。”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陆云归面前跪了下去,面上依然平淡无波,“请陆主使试一试罢。” 陆云归慌忙去拉他,“朗星,你无需这样,我自会尽全力。” 顾朗星后退一步,再次跪了下去,他向殷连颂、柳暮山和陆云归道,“多谢诸位一路的宽容和照顾,若是他醒不过来了,求诸位,将我和他,埋在一块儿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越写越顺,而且一连想了好几个脑洞,这篇马上就完结了,以后就专心写《伶仃》和准备考试了,大家,元旦快乐! ☆、金线蛊 陆云归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剑寒川右腕划了一道口子,又从袖中摸出一只白瓷小瓶,里面爬出一只红色的蝎子,只有尾部的毒针是黑色的。 “赤沙黑尾蝎?”殷连颂问。 陆云归点点头,赤沙黑尾蝎顺着瓶口爬出,循着鲜血的味道爬到剑寒川腕间,贪婪地吸起血来。 柳暮山惊疑地问,“这么小的蝎子一会儿就吸饱了罢?” “不会”,陆云归道,“你别看它体型小,足可以吸干一整匹马。” 柳暮山心里惊呼一声,离得远了些。 殷连颂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个圆钵,里面是各种有解毒之效的草药捣成的药泥,陆云归重又拿起刀子,在剑寒川另一只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殷连颂挑出一些药泥来敷在上面,对顾朗星说道,“每隔半个时辰要换一次药。” 陆云归也叮嘱,“赤沙黑尾蝎颜色变浅时就不能再吸了,失血过多也是会出危险的,我会随时过来看着,你自己不要碰它。” 顾朗星点头,送了三人出去,他回到榻前,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陆云归出门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凝神细听起来。 殷连颂问,“怎么了?” 陆云归又听了半晌,“是嬛鸦。” “嬛鸦……”柳暮山嘟囔了两句,猛然想了起来,“是在鹿鸣镇跟踪南雒人的嬛鸦?” “嗯。” 柳暮山奇道,“居然又出现了,上次暗卫跟丢了后还以为自此消失了呢。” 陆云归跃上屋顶,嬛鸦的声音隐隐从远处传来,隔得远了,那声音若有若无又不见了。殷连颂和柳暮山也跃上来,陆云归道,“声音不见了。” 柳暮山问,“南雒人走了?” 陆云归摇头,“声音太远,恐怕他们不在城里。” 殷连颂道,“新野距戎州最近,又被南雒占领,那几个人肯定在那里。” 柳暮山嘟囔着,“在鹿鸣镇就是这几个人捣鬼,这次又出现了,不会又要故技重施弄什么蛊虫罢。” 殷连颂皱起眉,他显然也想到了鹿鸣镇曾出现的可以通过声音控制人思想行为的泠音蛊,若是南雒人给新野百姓下此蛊,让他们变成失去思想的傀儡,那可就麻烦了。 殷连颂道,“我去趟军营,将这个消息告知沈将军。” 陆云归点头,“我与你们一同去。” 三人使出轻功,一路自屋顶飞掠前去,陆云归的身形在半空中一顿,“等会儿。” 她收住轻功,停在一栋屋子的屋顶上,摸出檀木盒打开,放出雪山蟾蜍。雪山蟾蜍在她掌心懒懒抬了抬眼皮,身上竟渐渐染上了一层浅蓝色。 柳暮山惊呼,“小雪怎么变色了?!” 殷连颂解释给他,“附近有毒物出现它就会变色。” 被称作“小雪”的雪山蟾蜍睁开一条眼缝,突然蹦到柳暮山肩上,柳暮山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雪山蟾蜍打量他半晌,伸出舌头快速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殷连颂眉心一跳,出手就要去捉雪山蟾蜍,陆云归拦住他,“别担心,雪山蟾蜍是有灵性的,它好像挺喜欢暮山,不会伤他。” 陆云归伸手,雪山蟾蜍蹦回她掌中,陆云归点一点它越来越蓝的身体,“以后就叫你小雪罢。”她收了笑,问道,“下面的屋子是做什么的?” 殷连颂看了看,“是林大人的书房。” 陆云归变了颜色,“下去看看,可能有变。” 林书棠踩在个竹凳上,整理书柜里的陈年账簿。门被推开,淮生面无表情走进来,林书棠看是他,转身继续整理,“你回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1 来了,栖梧那儿怎么样?” 淮生一声不吭,面无表情走进,忽的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刺过去。 林书棠只听身后一声闷哼,随后就是身体撞在书桌的声响。淮生直挺挺躺在地上,手里的匕首被甩了出去,掉在他脚边。殷连颂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地上的淮生。 林书棠惊魂未定,蹲在淮生身边,“淮生?” 殷连颂走过来,“林大人看清了再叫,这可不是淮生。” 陆云归伸手探到他耳后,摸索半刻撕下一张面具来,面具下正是已死了多日的姜生。林书棠被唬了一跳,“姜生?!怎么会……淮生呢?” 陆云归道,“恐怕这就是那两具尸体丢失的真正目的了。” 林书棠问,“他要杀我?” “不只是林大人”,殷连颂沉声,“南雒人意在戎州城,想必除了林大人,沈将军也是要除之人。” 林书棠惊道,“栖梧有危险!” 殷连颂安慰他,“沈将军武功高强,身边又有景澜陈萧等人在在,林大人大可放宽心。” 林书棠道,“我还是想去看看他。” 殷连颂点头,“也好。” 军营里果不其然出了变故,虽然这变故还未激起点水花就被压制了。 景澜利落撕下那人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来。 柳暮山道,“果然是刘宜田,这下好了,两具尸体都找到了。” 陆云归道,“把尸体火化了罢,他们体内有金线蛊,死不了的,日后恐怕还会遭人利用。” 沈栖梧点头,吩咐了卫兵将刘宜田的尸体拖下去火化。林沛筠一直坐在一旁若有所思,此时才站起来拍拍沈栖梧的肩膀,“我有主意了,这下子你不用挨鞭子了。” 林书棠惊道,“什么挨鞭子?” 沈栖梧目光淡淡从林沛筠面上拂过,落回林书棠身上时又恢复了往日对着他时的温和,“没什么,你不用担心,只是一种策略罢了。” 林沛筠挑眉,笑眯眯看着沈栖梧,“我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既然他们派了人杀你,不如你就顺势装死罢,我愿意勉为其难当个坏人,假意投诚诱南雒军进城,你觉得怎么样?”说罢,他悠悠叹了一口气,“我可是做出了巨大牺牲,连清名都不要了。” 柳暮山道,“我觉得这个主意好,若是让沈将军投诚,南雒人肯定不相信。” 林沛筠眯起眼,在殷连颂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伸手在柳暮山额上弹了一指,“你是说我很像会叛国的人?” 殷连颂一手将柳暮山拉至自己身后,沉着脸看林沛筠,“林副将。” 林沛筠顾左右而言他,“大家觉得这个主意不好么?” 众人一番商议,直到日落西山才各归各位。 两队惊雷门弟子各自跟在景澜和陈萧身后,看着出了军营就打在一起的两人面面相觑。景澜的长鞭似一道闪电极快地追至陈萧面门,若不是陈萧躲得快险些被锐利的鞭稍割破脸,陈萧后退一步,抓住她的鞭稍苦笑道,“你还真的动手啊。” 景澜手腕一震收回鞭子,“早说过了你不要再跟着我。” 陈萧追上去,“你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 景澜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我那时对你好只是为了报恩,多谢你在惊雷门救了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意,陈庄主,你不要再纠缠了。” 景澜走出很远,才听身后陈萧喊道,“景澜,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景澜的身子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握着鞭子的手也有些颤抖。一个惊雷门弟子小心翼翼问道,“景堂主,你没事罢?” 景澜抬手迅速抹了一把眼角,“没事,我们继续巡查。” 殷连颂送来了新的草药,他探了一遍剑寒川的脉象,轻轻摇头,“还是没什么起色,不过也别灰心,过几日一定有成效。” 赤沙黑尾蝎已经吸了整整一日,剑寒川手腕处的伤口有些发白,整条小臂都呈现出青白的色泽。陆云归安慰道,“这是人体失血后的正常反应,你不用担心。” 顾朗星送了二人出门,安静地趴在床边看他。屋子里草药和血的混合味道刺的他微微心悸起来,已经是初秋了,太阳下山后依然炎热,窗台上放着一个方形印章,被飞来的鸟雀啄来啄去发出“哒哒”的声响。顾朗星看了一眼,那是他午后无意翻出来的,他当初用来记日子的东西。他当初想扔了来着,剑寒川没让他扔,说以后他若是想走了,自己还会放他走的,顾朗星便一直留了下来。 上面的刻痕旧了,有些已经看不出来,只留一道浅浅的褐色痕迹。顾朗星看得胸闷,走过去抓起来使劲扔了出去。他关了窗子,又坐回剑寒川床边,默默看着他。 ☆、前夕 南雒军的主账内,巴洛正和几个副将商讨军务。卫兵双手呈上一封信函,“禀大帅,林沛筠送来了降书。” 巴洛展开信函扫了一遍,得意地笑道,“大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个副将问,“大帅,信上说的什么?” 巴洛将信函扔过去,“你们自己看。” 几个副将围在一处将信看完,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大帅,会不会有诈?” 巴洛武功高强,在南雒国内鲜有对手,又年轻封帅,不免有些自大起来,他大手一挥,“我看不会,林沛筠在明皇手下做了好些年,到头来只给人当个副将,心里自然难平,我若是他也宁愿用一座城池换千两黄金。” 另一个副将道,“那沈栖梧可不是一个轻易投诚之人啊,即便被尸人重伤,安知不是他们的计谋呢?” 巴洛摸摸下巴,“叫几个人去探查一番,另外,给林沛筠回封信,让他将沈栖梧送过来。” 几个副将齐声道,“大帅英明。” 巴洛挥手让他们下去,展开桌上的地图,朱砂笔一挥而就将戎州划入自己麾下。 林沛筠食指屈起抵在下巴上,为难地看着南雒军送来的回信,他眼巴巴瞅着沈栖梧,“怎么办?” 江继道,“巴洛这人年少得意,最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我们不必真的将沈将军送过去,只要让他相信我们的诚意就行。” 林沛筠眨眨眼,“我们怎么表现出诚意呢?” 江继一时语塞。 沈栖梧开口,“不,这次一定要一招制敌,南雒军营看来是必须去了。” 林沛筠道,“算了罢,南雒人可是觉得你现在是身受重伤,我还能真那把刀子捅你不成?” 沈栖梧抬手丢过一把刀子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能让戎州百姓与我一同冒险,这伤一定要受。” 林沛筠拿着刀子在手上,只觉得有千斤重一般,他直摆手,“不成不成,我不答应。”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2 全明道,“让南雒人相信沈将军真的身受重伤,最简便的法子就是让他们看见。” 沈栖梧剑眉一挑,“那就下令把我吊到城门示众。” 林沛筠摇头,“不成不成,我们约定三日后开城门投诚,你难道要在城门口吊上三日么?” 沈栖梧眸光幽深,“只要能夺回星野将南雒人赶出去,吊上三日有何不可?”他对林沛筠说道,“别忘了我才是将军,你若还想违抗指令就去军法处领上五十棍子。” 林沛筠身后反射性地抽了抽,他无奈叹气,“好罢,就按你说的做罢。” 沈栖梧又盯着他道,“若是棠儿知道了一星半点,你也去领五十棍子。” 林沛筠深吸一口气,心里冤枉的很。 巴洛立在将台上指挥着士兵们操练,卫兵跑上来呈给他一封信,“大帅,戎州的回信到了。” 巴洛立刻打开来看,看完叫过一个亲信来,“你亲自带人去看看是否属实。” 夜晚,巴洛懒散地靠在毡椅里,听着卫兵的汇报,“戎州城外二十万援军今日已全部撤走,城中二万守军也被遣散,城外的林子里全是他们丢下的铠甲和兵器。” 巴洛双眼一亮,身子向前探去,“消息属实么?” “千真万确,我们一直有人跟着,二十万援军现在已撤到漳州,三日后即便是半途返回也来不及。” 巴洛仰天大笑,又问,“沈栖梧呢?” “被吊在城门示众,看上去的确受了重伤,属下已放玉面貂上去闻过,的确是沈栖梧不假。” 巴洛大声道,“好,通知下去,三日后围城。” 一个副将道,“大帅,新野可还要留军驻守?” 巴洛眯着眼沉思一会儿,点头道,“自然是要留的。”他又问,“一千黄金备好了么?” “已备好”,副将犹豫道,“大帅真的打算将一千黄金送给林沛筠?” 巴洛冷笑,“林沛筠算什么东西,戎州一到手,就将他做掉。” 林沛筠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揉揉鼻子歉意道,“可能是受凉了,咱们继续。” 景澜道,“为防露出破绽,一万江湖弟子已分批藏进城中百姓家中。” 殷连颂道,“三日后南雒军一进城,我与暮山带人从西门进攻,景澜与陆主使从东侧包围,务必要等南雒军全部进城再发起反攻。” 全明道,“我就与江继守住城门。” 林沛筠道,“我们以惊雷为号,雷声一响就开始进攻。雷门主,没问题罢?” 雷威天重重点头,“林副将放心。” 林沛筠摸摸下巴,又看向陈萧。 陈萧点头,“新野必定兵力空虚,我带一千人去趁势夺回新野。” 林沛筠满意了,他伏在桌上写写画画,半晌后抬起头来,“我们一万人对阵南雒八万大军,相当于一人要杀八个人”,他看向殷连颂,“殷护法觉得有几分胜算?” 殷连颂道,“这一万人人数虽少,可都是各门派的好手。” 柳暮山也道,“你可不要小瞧红名贴的号召力。” 林沛筠点头,收起了一贯的调笑道,“此番国难,还要多谢诸位侠士了。” 陆云归捏起赤沙黑尾蝎看了看,它的腹部已经有些微微发白,殷连颂探完了脉象,轻轻摇头,“庄主的内力虽有波动,但毒性还滞留在经脉里,压住了大部分内力,靠运功逼毒是不行了。” 陆云归又将赤沙黑尾蝎放回剑寒川腕间,对顾朗星说道,“再等几天罢。” 顾朗星点头,“我会注意的。” 明日就是开城门投诚之日,这几日众人都忙着巡城、暗访、部署、排兵布阵,到得今夜,戎州城早早陷入沉寂。每个人虽都早早歇下,却一丝睡意也无。 柳暮山抱着殷连颂的腰,声音闷闷地,“庄主那么厉害,怎么还会中毒?” 殷连颂轻拍他的背,“庄主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他不是神仙,也会疼也会中毒。” 柳暮山又问,“乌头草很厉害么?” “是很厉害,但也有相克之物,铁皮石斛便是唯一的解药。” 柳暮山将殷连颂抱得更紧,“庄主不会有事的是么?” 殷连颂心里长叹一声,“是,庄主不会有事”,他低头吻吻柳暮山的额头,“明日还有一场大战,早些休息罢。” 陆云归轻问,“你睡了么?” 景澜翻过身来,“没。” “你还没答应他?” 景澜沉默地摇头。 陆云归叹口气,“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接受他的。” 林书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推开窗,淮生在廊下值夜,听到动静问,“大人,怎么了?” “没事,只是睡不着。” 城中这两日发生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明日会有一场大变,沈栖梧忙得分身乏术,只给他带了一封信,要他明日老实待在府中。 林书棠心里七上八下,牵挂着沈栖梧,又担心着明日的变故。直到东方渐次泛白淮生才出声劝道,“快天亮了,我陪大人进去罢。” 林书棠点点头,关上了窗子。 戎州城的大门伴随着第一波报晓鼓徐徐开启,林沛筠长身玉立在城下,侍从捧着戎州的府印恭敬站在他身后。全明和江继趴伏在城门钟楼上,默默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巴洛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队骑兵营,骑兵营两侧是手执盾牌戟枪的步兵,队伍的最后是全副武装的重甲营队,这支队伍是巴洛手把手训练出来,已跟随巴洛走南闯北历经无数场战役。 巴洛的队伍缓缓行至戎州城下,城门大开,可以看到里面萧条的街道。巴洛勒马,仰头看着被吊在半空的沈栖梧。 林沛筠走至巴洛马下,仰起头镇定自若地看着巴洛,嘴角甚至还有一丝笑意,“戎州城现在是大帅的了,只不知我要的东西大帅可有带来?” 巴洛挥手,身后立刻有人抬上来一个箱子,明晃晃的金锭排列着格外晃眼。林沛筠弯身看了半刻,直起身来轻笑道,“如此,那就恭迎大帅进城了。” 巴洛再挥手,骑兵营分成两列进入城中,在城中的大小街道逡巡一圈出城,“禀大帅,城中并无异处。” 林沛筠笑得眯起眼,“大帅此举,可是不信我?” 巴洛冷哼一声,“我记得大明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林沛筠慢慢收了笑意,退后一步,微微弓下身子,“是,兵不厌诈,大帅,请——” 两侧的步兵营收拢过来,手执盾牌在外侧围成一圈,巴洛冷哼一声,被重兵保护着缓缓进了城。 ☆、大战(上) 殷连颂看着街道上缓缓前行的军队,忽然皱起了眉,柳暮山也看出了点不寻常的地方,伸手拽了拽他,殷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3 连颂按住他的手,在自己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手唤来一个人。 陆云归离得远些,却也看得清楚,下面的军队已缓缓行至城中安和大街,快要接近府衙了,她看了半晌,忽然醒悟道,“我们被骗了!” 除了两列骑兵是真正的南雒军外,两个步兵方阵和压阵的重甲营步履混乱,有些兵因为重甲的重量连走路都有些跛,头盔下的一张张面孔细看去分明是大明国人,南雒军竟让新野城百姓穿上士兵的衣服,若是他们按原计划发起攻击,将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横死。 景澜一下子白了脸色,“陈萧岂不是很危险?!” 按照众人之前的部署,陈萧此刻只带了一千人攻入新野,而此刻的新野至少留有七万的兵马。 “景堂主,陆主使”, 景澜回头,见一个人匍匐在她们身后,那人面上略带焦急之色,“殷护法让你们速带人去新野支援。” 全明和江继早已发现异常,四人在山路上遇见,只互相对视一眼,就纵马疾奔而去,身后烟尘滚滚,六千江湖弟子紧随其后。 景澜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她身下的马股被她抽的鲜血淋漓,她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陈萧,你千万不能有事。 巴洛的大军很快就到了府衙,他刚从马上下来,颈上就贴上了一件冰凉的器物,殷连颂几下点了他的穴道,从他脑后撕下一张面具来,“你果然也是假的。” 纳斯楞了一下,很快笑起来,“假的又怎样,我王此刻正亲率十万大军赶赴戎州,用不了多久,戎州和西南六州就都是我南雒的国土了。” 殷连颂冷哼,“一共二十万,你们可真是集全国兵力犯我大明。” 纳斯的目光落在了林书棠身后侍从捧着的府印上,口里突然吐出血来,柳暮山惊道,“他服了毒!” 纳斯一边嗤嗤笑着,一边从口中涌出更多的血,不多时便气绝身亡。 纳斯带来的两队骑兵早已被虏,星野百姓纷纷丢盔卸甲聚到府衙前,其中一人跪下道,“南雒军用家中妻儿老小相威胁,我们不敢不从,求大人宽恕。” 林沛筠问,“新野现今是什么情况?” “南雒大军都驻扎在那儿,另有十万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想一举吞并西南六州”,那人又磕了个头,“求大人救救我们的家人啊。” 巷子尽头一阵马蹄声,瞭望兵下马,借着冲势往前冲了两步,“南雒先行部队已行至十里外了。” 林沛筠面色微沉,“有多少?” “两万。” “我们还有多少人?” 殷连颂道,“大部分都前往新野支援了,留在城中的只有四千。” “能挡住南雒的先行部队么?” 殷连颂沉吟,“两万不成问题,只是其后的八万大军……” 林沛筠点头,声音沉重,“这次是我们轻敌了”,他看着殷连颂和柳暮山歉意一笑,“拖累了你们,抱歉。”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呜呜”的牛号角声隐隐传来,南雒军的先批部队快要到了。 军旗最先出现,潮水般的骑兵部队紧随其后从路的尽头涌来,飞扬的尘土后是跑步前进的步兵。殷连颂和柳暮山握紧了手中的剑,四千江湖弟子不见一丝慌张,反而眼中带出了丝丝兴奋。 沈栖梧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目光阴沉,之前为了引蛇入洞,他不惜在城门口被吊了三日,只为能守得戎州和新野百姓平安,不料却被对方算计,一番谋划全部落空,就像一记重拳打在了空气里,沈栖梧将这屈辱全化成了愤怒,手里的马缰绳快要被他攥出水来。 南雒骑兵越来越近,沈栖梧身下的战马感受到空气中剑弩拔张的气氛,有些按耐不住地在地上刨了刨蹄子。沈栖梧缓缓拔出剑来,剑身一挥而下,口中发出怒喝,“杀!” 四千江湖弟子跟着他纵马冲进南雒军中,很快被两万南雒军陷在其中,沈栖梧手中的□□一枪出去就挑翻两三个人,被挑下马的人又疯狂地站起举刀砍过来,沈栖梧反手一枪贯喉,手中使了蛮力,竟将那人挑起来甩向远处。几个还在混战的南雒军被砸趴下,手里的刀斧将已死去的自己人砍得血肉模糊。 殷连颂一直跟在柳暮山身边,柳暮山一剑削掉一只砍过来的手臂冲他喊道,“你是来打仗的还是来当镖师的?滚远些!”殷连颂不为所动,只一路跟着他厮杀,又有四五个人举起斧子砍过来,柳暮山飞身而起躲过,身下的战马被砍了个正着,哀鸣着倒下。殷连颂猛地勒紧缰绳,战马吃痛立起前蹄一声嘶鸣,柳暮山脚尖借力点在马头上,再次飞身而起洒出一片柳叶形暗器。暗绿色的柳叶状金属片在空中旋转着飞出去,锋利的暗器穿喉而过,周围的南雒军纷纷倒地,方圆之间只剩柳暮山在半空中飘然的身影。殷连颂接住他,两人甚至还来得及交换了一个浅吻。 南雒军先批部队的统领看到戎州城门前的四千人马时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心上,此刻却早已乱了心神,这批人不穿军服,毫无阵法可言,直冲进来乱杀一气,使的兵器也各不相同,却一个个都好似有神通一般骁勇善战。他被一个使着长刀的人逼着后退,身旁的护卫队被他极快的刀法杀的落花流水,他徒劳地举起手中的重锤抵挡,像是有预感一样他回头去看,沈栖梧一杆□□自半空刺下,枪杆从他的背心刺进去,又连着刺穿了马头,他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只来得及看清沈栖梧一双冰冷的眼。 府衙内的林书棠听着外面先是一阵杂乱,后来又没了声音,现在又有隐隐的喊杀声从城外传来,他坐立难安,在狭小的密室里走来走去,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按了暗室的机关。一阵咔咔声中,他后脑突地一疼,整个人晕了过去。淮生重新按动机关关了暗室门,将林书棠抱到矮塌上躺好。 顾朗星重新为剑寒川换了一遍药,他洗了手巾返回来时就看到剑寒川的眉头深深蹙起,胸膛的起伏也大了起来。他慌忙跪倒在脚踏上,不敢去碰他的手,只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剑寒川胸膛猛地一颤,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整个身子都打起摆子来,他手腕上的赤沙黑尾蝎的被他震落,原地转了两圈就向门外爬了出去。顾朗星抱着剑寒川颤抖地越来越剧烈的身体,一颗心慌乱地如擂鼓般跳动,他知道今日殷连颂和陆云归都出城去了,自己寻不到帮手,只能紧紧抱着他。剑寒川的身子又剧烈抖了两下便渐渐没了声息,顾朗星打开房门冲出去,拉住一个暗卫,声音里已带了哭腔,“你快去找左护法和陆主使来,快去!” 顾朗星脚下无力,进内室的时候被绊倒重重摔了下去,口中顿时一股血腥,他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迹。 剑寒川安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4 静地躺在那里,因为连日的失血,他的皮肤是一种暗沉的青白色,手腕处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只剩一道血印子横在那里。顾朗星站着看他半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红姑坐在院中的一棵枣树上,五个暗卫齐齐围住她,红姑脸上围着个面纱,打量着自己暗紫色的长指甲笑道,“还差五个就成了呢,你们,刚好五个。” 暗卫一言不发,飞身上树,红姑在剑尖离自己面颊只有半寸的时候指间用力夹住了那截剑尖,黑色雾气散出来包裹住剑身,暗卫一惊,忙松了手,刚才那一瞬间,他已感到自己的内力被吸走。红姑吹散了指间的黑雾笑道,“你们的主子没告诉你们这是摄魂么?”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恍然道,“哎呀,我给忘了,你们主子身中剧毒已是将死之人了,怎么还会告诉你们我这摄魂的威力呢?” 五个暗卫对视一眼,齐齐举剑冲过去,红姑躲过了他们的攻势,惊道,“你们竟不怕摄魂?!”五个暗卫也不说话,招招下了死手,浑身空门大开,像是要与红姑同归于尽一般。红姑冷笑,“你们倒是个忠心的,也罢,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摄魂。” 红姑在凌褚山庄的时候就一直在偷习摄魂,后来凌鹤峰开始修炼蚀阴后,就将摄魂传给了她,红姑虽是个女子,心地却歹毒非常,比凌鹤峰更狠毒上几分,凌鹤峰在玉坤山重伤后,红姑带走了他,却不是要帮他治疗,而是吸尽了他一身功力,现在红姑的摄魂已然成熟,蚀阴也快要练成了,五个暗卫她自是不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天就要下新晋榜了,38名的名次全靠字数刷出来的,还是同人文人气高啊,这几日抓紧写争取在下榜前完结! ☆、大战(下) 顾朗星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兵器相撞声从院外传到屋顶,那声音虽大却没听进他心里去。他默默看着剑寒川愈来愈苍白的脸,伸手攥住了他的手,低下头去亲吻他。剑寒川的唇和他的手一样冰凉,顾朗星不顾自己满口的鲜血捧住他的脸吻他,他吻了好久,吻到心里越来越凉,手也开始抖起来。 似乎有暗卫受伤了,红姑肆意的笑声响起。顾朗星脱了鞋子躺在他身边,拿起桌上一把削水果的刀子,连一丝思考都没有就往自己腕子上划去,他是存了和剑寒川一起死的心,腕上的伤口汩汩流出血来,他将这只手腕搭在床外,另一只紧紧握住剑寒川的手。 暗卫手中的剑被红姑的鞭子卷走,她长长的紫色指甲掏进暗卫的腹部,掌心一团黑雾顿现,另一个暗卫跃起举剑刺过来,红姑竟不躲不避,剑刺进她的肩膀,她另一手拍上那暗卫的额头,又一股黑雾出现。她肩膀流着血,掌中两团黑雾,脸上的面纱在打斗中被扯下,一道深深的伤痕浮在她面上,表情更见狰狞。 暗卫身子巨颤,身上的皮肤一寸寸变黑收紧贴在骨头上,三个受伤的暗卫心急如焚却丝毫不能近她身。 身后的屋门“咣”的一声打开,暗卫反射性看去,屋子里暗着,那门像是被谁踹了开来,院内突然罡风骤起,剑寒川周身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一手抱着怀中的顾朗星,一手掌中凝起了蓝色光芒,风越来越大,院中的枣树被吹得哗哗作响摇摇欲坠,地上的碎石也被卷进风中打到窗子上发出噼啪的响声。暗卫眼中猛地一亮,“庄主!” 剑寒川掌中的蓝色光芒直直向着红姑而去,红姑被他周身气势所迫动弹不得,生生受了这一掌之力,她只觉从胸口处蔓延出一片冰冷的寒意,呼吸间也带上了冷冽的痛意。她知道剑寒川毒性刚解,这一掌并不是全力,却也喉头一阵腥甜喷出一口血来,心中不免惊骇。红姑用尽力气拍在两个暗卫胸口,狼狈地逃出院子。 剑寒川接下那两个暗卫,封住了他们几处穴位,缓缓将自己的内力渡过去。他们暗黑色的皮肤渐渐变回,脸上也有了血色,半晌后齐齐胸口一震醒了过来。 殷连颂俯身侧耳贴在地面上,半晌后忧心地直起身来,“南雒大军快要到了。” 沈栖梧的□□在混战中断了,他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另一柄戟枪,沉默地擦拭着。 天色不知何时阴了下来,风呜呜地刮着,卷起树上青黄不接的叶片在空中打转。 林沛筠清点了受伤的人数,将重伤的全都转移到了后方,几个轻伤的执意留下加入战斗,林沛筠劝不了他们,只得作罢。 柳暮山看着林沛筠,“你要不要跑?” 林沛筠又恢复了他笑眯眯的样子,他伸手拍拍柳暮山的头,殷连颂看他一眼,难得没有出手拦着,林沛筠道,“我是皇上钦点的副将,我要跑了,皇上会打我板子的。” 柳暮山眨眨眼,“可是你在这里我们还要抽个人保护你……” 林沛筠收了笑,直起身子来看向远处空旷的土地,“那我也应该留在这里。” 沈栖梧回身看他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腔调,“你回府衙去陪着棠儿罢。” 林沛筠静默半晌,僵直的脊背松了下来,“好罢,我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背着手转过身,步态悠闲地往回走,一点儿看不出即将有一场血战到来的意味,他走了两步停下身来挥挥手,“你要是回不来,棠儿会恨死你的,连带着恨死我。” 柳暮山看他走远,整个人突然扒在了殷连颂身上,“你上次打晕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这次要是再那么干我转头就去找别的男人!” 殷连颂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笑问,“谁有那个胆子要你?” 雷威天气喘吁吁跑回来,“都埋好了。” 沈栖梧点头,“用火炮能炸掉南雒军的一万前锋,我已派人将城中原先的两万驻军集结起来,只是他们来到还需半个时辰,我们只要抵挡住这半个时辰就有了八分胜算。” 他的话刚落,就有瞭望兵飞马奔来汇报,“报将军,南雒大军将至。” 沈栖梧带着人上了城楼,远处的地平线上滚起了烟尘,一条黑色的细线出现在了天边,细线越来越粗,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过境而来。 戎州城巍峨的城楼已经矗立了几百年,沉重的城门缓缓关闭,在城门后,四千江湖弟子的脸上没了不羁和轻慢,取而代之的是大战来临前的沉重。 八万南雒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行来,踏地声铿锵有力,震得古老的城墙都在随之微微颤动。沈栖梧缓缓抬起右手,雷威天看到他的手势,拉响了手中的烟火筒,红色的烟火射入天际,“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南雒军的战马被这骤然爆出的声响惊吓到,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未等他们的领兵探查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5 他们脚下的大地就突然震颤起来,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撕裂,随着一声声震天撼地的巨响,强劲的气流席卷了整个平原,南雒骑兵先锋连人带马被气流波动掀翻,士兵的惨叫声、马匹的嘶鸣声,残肢断臂和着喷溅而出的血液四处乱飞。爆炸一直持续了半刻钟,滚滚烟尘散去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些埋入地下的火炮暂时拖住了南雒军的步伐,但只是片刻,便有南雒的瞭望兵带着一队人马赶来,动作迅捷的清理堆积成山的尸体。南雒真正的大军踏着自己人的尸体而来,很快就在城下纠集起一整片黑压压的队伍。队伍的最后方搭起了一个高台,二十四个人抬着一张铺了狼皮的巨辇,南雒的王果真来了。 南雒军吹起了进攻的号角,步兵方阵里冲出一队士兵扛着巨木撞向城门,雷威天焦急不已,“沈将军,我带人去挡住城门!” “不必”,沈栖梧沉声道,“城门抵挡不了太久,南雒军迟早会破城。” 巨大的城门在持续的强烈撞击下渐渐裂开,又一次撞击后,历经百年风雨的城门终于破了。南雒军蜂拥而入,瞬间就与临阵以待的江湖弟子厮杀起来。这一次的南雒骑兵全副武装,身下的战马也都穿了冷硬的铠甲,被卷进混战中的江湖弟子艰难前行,几乎可以算是贴身的肉搏战了。 沈栖梧的戟枪锋利无比,能瞬间穿透南雒军的护甲,他舍了身下的战马,身姿在半空中腾挪,手中的□□不断刺出,再□□时就带起一股股喷涌而出的鲜血。 柳暮山的暗器在盔甲下失去了应有的威力,他的剑法行云流水一般在南雒军中滑过,破开盔甲后全力一刺将一人挑下马去。殷连颂本来是一直跟着他的,奈何南雒军人数太多,他在混战中身不由己地离柳暮山越来越远。他心中焦急,眼前全是兵器闪动的寒光,耳边是刀剑挥舞时呼啸的风声,他一个转身柳暮山竟然不见了。殷连颂一剑斩下两颗头颅,纵身跃到空中,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混乱的厮杀,那个白色身影被一队骑兵逼到了城墙下。 柳暮山手中的剑越来越快,他知道自己落单了,不断地有刀斧向他砍过来,他弯身躲过横劈而来的斧子,余光中看见马下一柄利刃刺来,身下的战马早已受伤,他猛地勒紧手中的缰绳调转过马头,利刃刺进马颈中,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心中惊惧不已,来不及抬手擦掉眼里的血,耳边又是一阵疾风刮过,柳暮山紧贴在马背上躲过反手刺出去,剑刺在空气中,下一瞬他整个人被抓着胳膊提起来扔到地上。殷连颂远远看着心中大恸,招招下了死手突围过去,南雒兵似乎也疯了,拼了命地砍杀,殷连颂被陷在乱局中前进不得,一口牙都要咬出血来。 那匹战马喉间喷涌着鲜血,倒在柳暮山身旁哀鸣,柳暮山被一股狠厉的力道摔在地上,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震得发麻,他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红色,只能觉出自己被七八个南雒兵围着,有刀光剑影向他砍过来。他浑身失了力气颓然坐在地上等死,耳边风声骤至,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响起,刀剑斧子“咣啷咣啷”掉了一地,柳暮山抬眼,一个遮住天际的身影飞身而下,自己腋下抄进一只手来,轻而易举地提起自己飞出了困局。 剑寒川将他扔到城墙上,“先顾好自己。” 混战中苦苦厮杀的江湖弟子都看到了这个如同天降的蓝色身影,心中俱是一震,仿佛被重新灌注了力量似的,将手中的武器挥的虎虎生风。 沈栖梧已快接近力竭,身边的亲卫队早不知被冲到了何处,他在马上艰难抵挡着,突然感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方才还无一丝风的天地间不知何时起了风。 南雒王靠进狼皮里看着前方的战场,他身下跪着一个身材丰满的舞姬,葱葱玉指递过来一盏美酒,“王,请饮下此杯,祝我王旗开得胜。” 南雒王接过那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他看着前方突然皱了眉,远处的士兵里出现了旋涡一样的波动,就像海面下有一个庞然大物从远处游来一样,那旋涡在人群中波动而来,所过之处兵士纷纷倒地,很快就有新的兵士填补上来,但那旋涡周围却无一人靠近。 剑寒川掌中蓝色光芒愈来愈盛,他走动间身周卷起无数气浪,靠近他的人纷纷觉得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冰湖里一般,全身上下透着冰冷的凉意。 南雒王踹开身边的舞姬,紧锁眉头看过去,他看清了,那是一个人,气势极盛的一个人,他甚至能看清他身周气流的涌动,一股寒意渐渐袭来,南雒王的眼睛骤然大睁,那人的怀中竟然还抱着另一个人。南雒王惊慌地向后退了一步,他身边的护卫们围上来将他牢牢护在中间。 剑寒川唇角勾起一丝决绝的冷笑,掌中的光芒大盛带着全力击出,冰寒的气流撕裂空气瞬间扑上来,一百个武艺精湛的护卫甚至还来不及挥出剑去就纷纷僵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一寸寸被冻住。剑寒川猛然飞身而起冲上高台,渊虹出鞘带着凛冽的寒光,南雒王瞪大双目看着那寒光越来越近,“噗”的一声,渊虹穿喉而过。 南雒军瞬间失了阵脚,军心已乱,这场战争的局势开始扭转。“呜呜”的牛号角吹起撤退的信号,戎州城趁胜追击,无数南雒兵倒下,无数的头颅被砍掉,无数的血液喷向天空,整个戎州大地弥漫着消散不去的血腥味道。这一场战斗,从报晓鼓绝时一直打到日暮西山,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戎州原先的两万驻军终于赶回,将妄图逃窜的南雒军尽数俘虏。南雒王死于混战,新野城被收回,大明建国后百余年来唯一的一场危机也在半月内被镇压。 ☆、杀意 戎州府衙。 殷连颂惊讶地收回手,“竟然真的解了,可能是铁皮石斛的药性存留在朗星的血里,再加上这几日赤沙黑尾蝎的净化,这才阴差阳错的解了毒。” 剑寒川点头,目光放得无限柔和,“我也没想到星儿竟会为我如此,我醒来时看着他流了一地的血简直要吓疯了。” 殷连颂写好一张单子交给他,“没什么大碍,就是他身子本来就弱,又一直处于惊吓状态,今日又失了血,需得好好调理一番。” 剑寒川细心吹凉勺中的药,送到顾朗星嘴边。顾朗星靠在床头,沉默地一口口喝完了一碗药。 “累了么?” “有一些。” “我抱你去沐浴,今晚早些睡罢。” 顾朗星看他一眼,又垂下眼去,不带什么情绪地说道,“本该是我照顾你的,现下倒反过来了。” 剑寒川特意要了一个大浴桶,抱着他两人一起下到水里,顾朗星今天格外安静,拥着他的脖颈一语不发。 剑寒川熄了烛火,将他拥在怀里,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6 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些微的凉意,窗子开了一条缝,有风透过缝隙吹进室内,吹得床帐上垂着的流苏在空中飘荡。剑寒川想下床去关窗,顾朗星握住他的手臂,剑寒川问,“怎么了星儿?” 顾朗星整张脸埋在枕头里,两只手抓着剑寒川的一只胳膊,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别走。” 剑寒川复又躺下,拉过一床薄被来盖在两人身上,这半个月来,各种事故层出不穷,两人已经好久没这样静静拥在一起了。 “我以为你活不了了,就想着跟你一起。” 他想起顾朗星说这话时垂下的眉眼中暗含的一丝固执和倔强,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意,剑寒川一颗心柔软的都要滴出水来。 顾朗星默默抱了他半晌,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剑寒川低低应了一声,问,“怎么了?” 顾朗星却不说话了,过了很久,久到剑寒川以为他是睡着了时他才说出一句,“那时,我挺害怕的,你以后,别再让我害怕了。” 剑寒川用力抱紧怀中的人,柔声道,“好,我答应星儿,以后再也不让你害怕了。” 柳暮山三两下将自己扒光跳进水里,先是舒服地眯了下眼,又看着地上一堆血糊糊的衣服嫌弃道,“你去帮我烧了,看着就恶心。” 殷连颂看着他在烛火下白嫩嫩的皮肤,喉头动了动,任命地抱起地上的衣服拿出去烧掉,片刻后回来才发现柳暮山竟然已经睡着了。殷连颂将他捞出来擦干放回床上,看着他的睡颜轻轻笑了笑,握起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口。他的动作放得轻柔,柳暮山竟还是醒了过来,他似乎是睡迷糊了,看着殷连颂半晌才反应过来,撑起身子扑到他怀里,直接将人推到在床上。 殷连颂挑眉,看着骑在自己腰上浑身光溜溜的柳暮山不知说什么好。柳暮山掐住他的脖子呲牙咧嘴,“老子要和你睡觉!” 殷连颂好笑,一把将人掀下来抱在怀里,“我还没沐浴,身上全是血,小山等等我。” 柳暮山闻言,嫌弃地推开他,“那你快些,过期不候。” 殷连颂从屏风后出来,不出意外地看到柳暮山再次睡了过去,他一条腿骑在被子上,被角松松的搭在腰际,大半光裸的后背露出来,白嫩挺翘的臀部也裸呈在空气里,殷连颂将被子给他盖好,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这回柳暮山倒是没醒,往熟悉的怀抱里蹭了蹭,满足地咂咂嘴睡得更熟了。 林书棠合衣面对着墙,只留给沈将军一个冰冷冷的背影。沈栖梧知道将人惹生气了,也不着急去哄他,待忙完才躺在他身边从身后抱住他,“棠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林书棠在他的怀抱拥上来的时候大半气就都消了,他还是硬着声道,“不好,我很生气。” 沈栖梧的头埋在他后脖颈上,轻声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林书棠翻过身来在黑暗里看着他,“从前我忙于公务不按时吃饭,你为什么会生气?” “我担心你的身子啊。” 林书棠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我只是不吃饭你就那样担心,那你有想过我今天在暗室里的心情么?” 沈栖梧愣住,半晌才抱紧他道,“是我不对,我没考虑过你的感受,只想着不能叫你出事,我知道我做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林书棠在他怀里没吭声,身子却微微抖起来,沈栖梧心里一惊探手一摸,林书棠一脸的泪。沈栖梧顿时就慌了,他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可那眼泪就像是怎么也落不完一样,沈栖梧没了法,将人抱紧在怀里一遍遍拍着他的背安抚。 感受到他渐渐平静下来,沈栖梧才放开他,低头吻去他脸上斑驳的泪痕,“是我考虑不周让棠儿担惊受怕,棠儿打我一顿出出气罢。”说着他就翻身趴在了床上,牵着林书棠的手放在自己臀上。 林书棠感受到掌下肌肤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脑中早已乱了,羞得两颊通红,慌忙缩回手来去推他,“你快起来,我……我不气了就是。” 沈栖梧一把捉住他推自己的手腕,将人一拉抱在怀中,“这可是棠儿自己说的,棠儿不生气了。” 林书棠有些无奈,“我哪里敢打你,你就只会欺负我。” 沈栖梧吻上他的唇,拉过被子来盖住两人的身体,林书棠趴在他身上被他拥吻着,觉得这一切是这样的美好。 千里之外的官道上,一辆乌篷马车疾驰在月色下,马车后紧跟着几十个黑衣侍卫。一身明黄长袍金冠束发的人闭眼沉思,突然开口问道,“魏安,你说会是他么?” 魏安矮身侍立在一旁,低眉敛目,“皇上相信他是,他就是。” 第二日一大早景澜就出了府衙在街上四处闲逛,说是闲逛,其实她什么都没看进去,满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昨晚,陈萧把她堵在院门口再一次对她表明心迹,陆云归看到了远远绕开只当做没看见,她自然没答应,陈萧却固执地很,执意要跟她回御剑山庄,连自己的酒庄也不要了。 景澜一直都知道他对自己的情谊,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情我愿这么简单,若是能早些遇见他也许还会是另一番结局,只是如今的自己,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心境了。即便自己也是喜欢着他的,也正是因为自己也是喜欢着他的,所以她才不敢,当年那种被抛弃的滋味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景澜一面想着一面闷头往前走,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她没来过这里,想来还是在城府内,她四处看了看便沿着来时路返回。身后突然有迅疾的风声扑来,景澜心中一凛闪身躲过,风声紧跟而至,她身形转换间跃上屋顶,往周围看时却空无一人,那诡异的风声莫名的出现又神秘的失踪了。景澜心中惊疑不定,突觉有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踝,她低头看时正见一条鞭子似灵蛇一般缠绕上来,红姑出现在屋檐下,用力一甩将景澜从屋顶上扯下直摔到墙壁上。景澜咳了几声爬起来,红姑脸上带着妖艳的笑,只是她的脸上却有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疤痕,趁着那笑更显得阴森怪异。 红姑看着她阴狠道,“你毁了我的脸,就要还一张脸给我。” 景澜被她的鞭子牢牢绑住动弹不得,心中惊惧不安,“你想做什么?” 红姑手中黑色的雾气薄薄一缕顺着鞭子裹住景澜全身,她看着景澜有些惊慌地眼笑道,“放心,我暂时不会吸了你,你得活着,”红姑走到她面前,抬手轻抚她的脸,“活着,才能剥下一张,新鲜的皮来。” 陈萧从陆云归口里得知景澜一早就出去了,便也上了街去寻她,谁料刚迈出府门就见一个惊雷门弟子匆忙跑来,面露惊慌之色,陈萧抓住他问,“出什么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7 事了?” “不好了陈庄主,有巡逻的兄弟看见景堂主被抓走了。” 陈萧豁然变色厉声问,“他们向那个方向去了?看清是谁了么?” “没看清,是个红衣女子,我们有人一路跟着,城东绿苑巷子口有洒下的火药,陈庄主点起火药跟着火苗走就是。” 陈萧一路奔到绿苑巷,果然在巷子口的地上发现淡淡的火药痕迹,他掏出火折子点燃,火苗一路顺势而起向着东面蜿蜒燃烧。 景澜周身被一股淡淡的黑雾包围,分毫也动弹不得,红姑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片刻后抬头看了会儿太阳的位置,才笑着开口道,“我听人说每日的这个时辰是人体中血液最鲜活的时候,剥下来的皮才最新鲜,也是最疼的,景堂主,你想不想试一试这种滋味啊?” 红姑没给景澜说话的机会,利落地点了她的哑穴,回身对身后的一名老者说道,“我的要求你都知道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一条,不许弄破她的脸。” 老者一双小眼射出猥琐的光,“姑娘放心,老朽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迎来大结局了~ ☆、花好 红姑满意的笑笑,挥了挥手,老者就走上前打开随身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布裹来,布裹抖开露出里面一柄柄形状各异的刀具,每一柄刀具都有着极薄的刀刃,在空气中闪着寒光。老者拿过其中一把在景澜的耳畔比照一番,又换了一把更细的。 景澜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极细的寒刃闪来闪去,冰凉的触感已贴上她的皮肤,她惊骇万分,恐惧顺着脊梁骨蔓延到全身,耳畔一阵刺痛袭来,她本能地紧闭双眼。 “啊——”老者捂着手惨叫出声,一柄小刀直插入他手背中,下一瞬另一柄小刀紧跟而至深深刺入他的喉咙,老者双眼暴突倒地,喉中发出“咯咯”的声响,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红姑暴怒起身,周身黑雾顿现,与来人猛力对了一掌。陈萧被她这一掌击的后退数步,丹田处一阵气流翻涌,他稳住气息提剑刺过去,红姑不躲不避,右手成爪猛然聚力迎着剑气而上,那剑竟在她掌心一寸之处停下了。 陈萧瞳孔紧缩,想收回时已是晚了。红姑掌心黑色的雾气大团大团涌出,一股强大的吸力让陈萧拿剑的手动弹不得,丹田处气流翻涌更甚却并没有再流出体内。 红姑的脸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她贴近了陈萧,声音柔媚无比,“过不了多久,景澜那张脸就会是我的了,你不妨跟了我,我保证让你每天都□□。”红姑说完,还用丰满的胸脯蹭了蹭他。 红姑自诩魅力十足哪个男人见了她都只有骨头都酥了的份,她故技重施像条水蛇一样在陈萧身上扭来扭去,裙摆的叉直开到大腿,整条光裸的腿缠到他腰上。红姑扭了半刻,眼神魅惑抬眼去看陈萧,这一看却不由愣住了,陈萧唇角含了一抹嘲讽的笑,眼底的讥讽更甚,像在看一个笑话般看着她。 “你!”红姑气愤不已,抬手就想吸了他的内力,却转念一想又放下了手,她阴阴笑着,看了一眼依旧被困住的景澜,对陈萧说道,“我知道了,陈庄主定是觉得我阅人无数配不上你罢,那么……” 她叫过几个人来,下巴扬起对着景澜道,“今日有客人在,你们可要卖力点。” 景澜睁大双眼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几个人,全身如坠冰窟般冰冷彻骨,几年前的记忆刹那间翻涌上来,身边的场景快速流动着变换……山寨里的草屋中,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嫁衣仰躺在一堆草垛上,身上是一个丑陋粗野的男人在兴奋地叫喊,有人在旁边看着,肆意地□□着……府上的大红绸缎被摘了下来,拐杖捣地的声音中,几个箱子被扔在她脚下,那个曾说着一生一世誓言的人都不敢出来见她一面…… 景澜剧烈挣扎起来,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间溢出绝望的泣音。 红姑抬掌摸上陈萧的脸,贴在他的耳侧问,“我给你准备的戏,精彩么?”她突地捂住陈萧的嘴,表情极是认真,“嘘——你惹我不高兴的话,她会死得更惨的。” 陈萧的目中燃起熊熊怒火,快要将她吞没一般的滔天怒意,红姑掩着嘴阴测测地笑,忽略了他眼中快速划过的一缕了然。 红姑的笑声戛然而止,她低下头去,不可置信地看着贯胸而过的刀尖,黑色雾气骤然消散,陈萧掌中聚力狠狠拍在她心口,红姑后退数步倒地,那柄匕首被这一掌击出她体内,“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凌武你……”红姑捂着胸口,艰难张口。 凌武面无表情站在她身前,抬手撕下一张面具,面具后是一张陌生的脸。红姑呆怔片刻猛然明白过来,她哈哈大笑着喷出一口血来,“原来你们早就发现了……” 陈萧抱着景澜出来,对那个暗卫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景澜一路闭着眼被陈萧抱在怀中,她突然开口低低道,“我五年前就成过亲的。” 陈萧一愣,摇头道,“没关系,我不在意。” 景澜自顾自说下去,“成亲那日遇到了土匪,我为了保护他被虏上山,被几个土匪头子……,后来他就不要我了。” 陈萧心里狠狠一疼,就听景澜接着说道,“现在你都知道了,就别再追着我了。” 陈萧将她放在地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我不仅要一直追着你,我还要娶你。” 景澜的身子微微颤抖,她避开他的目光,苦笑道,“你这是何苦……” 陈萧执意掰过她的身子来,“我不在乎那些,真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欢喜。”他牵过景澜的手,景澜下意识挣了一下,陈萧却抓得更紧,“你若舍不得江南也无妨,我便跟你回御剑山庄,剑庄主白得一个劳力想来也是愿意的。” 陆云归在屋顶上晒太阳,看着和陈萧并肩走进来的景澜,心中总算舒了口气,还以为景澜要一直逃避下去,这样看来自己马上就可以回日月明教了啊,以后景澜也不用再惧怕黑暗夜夜点着烛火入睡了。陆云归想着想着,大大伸了个懒腰,事情终于结束了啊。 众人离开御剑山庄时正值寒冬腊月,待归来时已是深秋了。江南很少下雪,草木依旧葱荣,因此众人回来时竟跟离去时的景致一般无二。只除了,多了两个人。 剑寒川抱着顾朗星一路飞上山,到了山庄的大门前,顾朗星执意要下来自己走,剑寒川只得牵过他的手。门口的大主管带着一众弟子迎接剑寒川一行的归来,剑寒川牵着顾朗星的手走进山庄,一路走到他们的院子里。 柳暮山一路雄赳气昂地走着,走到自己院前又停了脚步,拐了个弯儿径直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8 推开殷连颂院子的门,回头看了一眼殷护法,“看什么,跟上啊。” 陈萧自然一路跟着景澜回了御剑山庄,两人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在回来的路上,柳暮山就与他就到底是景澜嫁还是他入赘一事争吵了无数次,最后还是景澜制止了柳暮山,她轻轻笑着,“还是我嫁罢。” 御剑山庄前所未有的忙碌了起来,这是这么多年来庄内第一件喜事,整个山庄内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红色的绸缎高高挂起,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门窗,树枝上挂满了红色彩带,连后山的马匹脖子上都被柳暮山系上了红绳,竟是比过年时还要热闹上几分。 距成婚那日还有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已经很匆忙了。好在陈萧和景澜对那些繁杂冗长的礼仪都不甚在意,因此一应的礼仪能省则省。 下过庚帖,就是纳征的大日子了。这一日,御剑山庄早早打开庄门,陈萧的堂弟陈酒从长乐山庄千里迢迢一路押运了聘礼赶来,景澜这边自是在殷连颂的操持下备好了三十六样回礼。这一日也是成婚前陈萧和景澜最后能见面的日子,此后一直到成亲那日两人即便都在庄内,也是不能见面的。 荣庄堂中早已备下了流水宴席招待长乐山庄,这也是景澜也是第一次正式与陈家人见面。陈萧的爹娘早已过世,陈家只来了他的一个堂弟。 此时陈酒正端着一杯酒,目不转睛地盯着景澜看。景澜纵然没有深宅大院中小姐们的娇羞,但被陈酒火热的目光看了半天,也不免有些脸上发烫起来。 陈萧一筷子敲在他头上,语气不善唤他,“酒儿。” 陈酒苦了脸,半晌后又凑到景澜身边,“嫂子,你教我武功罢。” 景澜看了陈萧一眼,又疑惑看他,“你哥不曾教过你?” “嘘——”陈萧贼兮兮贴在她耳边,“我哥可凶了,特别没耐心,你还是别嫁他了,你看我怎么样啊——哥——疼疼疼——” 陈萧黑着脸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扔出去,“砰”的一声关了门,长乐山庄弟子对这景象见怪不怪,淡定地喝酒吃菜。 门外的陈酒从地上爬起来挠挠头发,丝毫不在意自己被丢出来的事实,又一脸好奇地到处溜达去了。 剑寒川这几日一直忙着,却不是忙景澜的婚事,就连顾朗星也只能在临睡前见到他。他不说,顾朗星也不问,每日沉默地在房内看书。 纳征这日,剑寒川终于得了空,带着他一路来到后山。顾朗星看了他好几眼,见他一脸气定神闲高深莫测的样子,只好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鞋尖。 后山不知何时立起了一栋小楼,不是雕梁画栋层岩耸翠的华丽,简简单单一栋阁楼,却无端让人觉得舒心。阁楼上悬挂着一块儿匾额,上面却是空的。 “在鹿鸣镇时我就画好了图纸,让暗卫快马加鞭送回来,又找了工匠赶工,总算及时建好了”,剑寒川揽着顾朗星的肩膀,长长的手臂环绕在他胸前,“送给你的,喜欢么?” 顾朗星像是在思索,而后慢慢一字一字说道,“鹿鸣镇……”他抬眼看剑寒川,“你那时怎笃定我会跟你回来?” 剑寒川轻笑,“感觉,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的,你若不愿意跟我回来,大不了我就绑了你来,左右你也是打不过我的。” 顾朗星冷笑,“我当你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不过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人,你那时说的我若不愿你会放我走都是骗我的了?” 剑寒川唇角勾起一抹无奈,“你若是真对我无意,我自然会放你走,你那时日日冰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他笑了笑,温柔地将一个吻落在顾朗星发间,“你相信么星儿,即便你总是冷冷的,我也能感觉得到你是在意我的,这大概是有情人之间的心意相通罢。” 顾朗星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似有动容之态,剑寒川将他抱在怀里,“你以后便是它的主人了,给它起个名字罢。” 顾朗星在他怀里看着面前的这一栋阁楼,半晌后低低说道,“就叫寒星阁罢。” 剑寒川挑眉,“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样轻俗的名字……” “你不喜欢?” “不”,剑寒川捧起他的脸,目光极尽的温柔,“特别喜欢,就叫寒星阁。”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 ☆、月圆 到了成亲的前一天,山庄内的热闹氛围到达了顶点,自山下买来的一车车鸡鸭鱼肉堆满了后厨,厨娘们忙着洗菜淘米、杀鸡宰鹅,大厨师傅光着膀子将一桶桶热水淋到猪身上准备喜宴的正菜,年轻力壮的弟子们在后山劈柴,大红的鞭炮挂满了枝桠,红色的灯笼从山庄大门一直挂到后山的寒星阁,荣庄堂的桌椅板凳被一遍遍擦拭得锃亮,长乐山庄运来的酒也早已入库只待吉日开坛。 到了午后,陆云归也来了。景澜原先住的绿云轩当做他们的新房,纳征过后她就搬出了绿云轩,暂时住到了另一间院子里。 陆云归进门时景澜正坐在镜前发愣,面前的梳妆匣里堆着金光闪闪的一应珠宝装饰,凤冠上金龙、翠凤、珠光宝气交相辉映,十二颗深海明珠镶嵌其上发出熠熠的光辉。 陆云归拿起一只鎏金玫瑰簪子插在她发间,“明天就是新娘子了,不高兴么?” 景澜拍拍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叹了一口气,“那一日后,我从未想过还能有这一天。”她转过身来看着陆云归,“我有些害怕。” 陆云归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屋子里很暖和,景澜的手却有些凉,陆云归道,“一直以来你都在逃避他的感情,我却是看得清楚,你知道么,我回西北的那些日子,他每晚都在你屋顶陪着你。” 景澜身子狠狠一颤,“他……早就知道了……” “嗯”,陆云归点头,“剑庄主知道他对你有意,又害怕他不是真心的,便将那些事情都告诉他了,我们早打算好,若是他因为这个就放弃了,那我们宁可杀了他,也不能毁了你的声誉。” 景澜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陆云归赶紧去捂她的眼,“新娘子可不能掉泪,快别哭了。” 景澜用力点头,对未知的未来也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以后的路有陈萧陪她一起走。 这一晚,整个御剑山庄烛火通明,大红色的灯笼将整个山庄映的红彤彤一片,后厨里依然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柳暮山拖着一个大袋子进了绿云轩,还没进门就大吼道,“新郎官儿,我们来给你安床啦!” 殷连颂指挥着几个家丁将新被褥、床单、床帐搬进来,跟他们嘱咐了几句,转身就见柳暮山利落地踢了鞋子爬上床去,三两下将旧的被褥扔下来,针线房的大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69 娘尴尬地站在一旁,“左护法,你看这……” 这会儿功夫,柳暮山又将床幔扯了下来,冲门口挥挥手,“你把这些拿走罢,这里不需要你了。” 殷连颂看着柳暮山撅着屁股在床上忙碌的身影,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便挥手让大娘下去了。柳暮山这厢铺完了龙凤呈祥的床单,又挂上了缠枝并蒂莲花纹的床帐,指挥着殷连颂将他拖进来的大袋子拿过来,抖出里面的花生、红枣、桂圆、莲子铺了满满一床。然后他爬下来穿好鞋,掐着腰满意地拍拍手,“怎么样,还不错罢?” 陈萧笑着看他,“我大可以将这间屋子让给柳护法,不如我们明日来个双喜临门如何?” 柳暮山愣了半晌,突然脸红起来,恶狠狠瞪了陈萧一眼,“你等着,我去找小澜告状去。” 殷护法无奈地看了一眼陈萧,陈萧冲他抱了抱拳,“今晚多谢二位了,柳护法的心意我代澜儿领了。” 殷连颂出门的时候正撞上剑寒川和顾朗星过来,剑寒川看他一脸焦急的样子,挑眉道,“你又将人惹着了?” 殷连颂苦笑,“庄主快别取笑我了,小山的性子你还不晓得么……” 顾朗星道,“柳护法往偃月轩走了,左护法快去追罢。” 剑寒川看着殷连颂的背影消失,才揽着顾朗星细瘦的腰道,“还是星儿你好。” 顾朗星淡淡看他一眼,“是么,我倒是很喜欢柳护法的性子呢。” 剑寒川拉过他来重重亲了一口,“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顾朗星推了他一把,红彤彤的灯笼映的他的脸愈发红润了,“快进去给陈庄主道喜罢。” 陈萧朗声大笑着出了门,“怎敢让剑庄主来跟我道喜呢,我还要感谢剑庄主肯信任我,把澜儿许给我。”他在顾朗星面上转了一圈,又笑对剑寒川道,“我看剑庄主此刻的心思早不在我这里了,还是快些请回罢。” 剑寒川也报以爽朗的大笑,“那就提前祝陈庄主娶得佳人了。”说罢,打横抱起顾朗星飞身离去。 顾朗星闭着眼,气恼着不去看剑寒川,剑寒川笑问,“怎么又生气了?” 顾朗星这才睁眼看他一眼,又很快闭上了,“我就是这个样子。” 剑寒川抱着他落在一处,顾朗星睁眼才发现是寒星阁顶层的楼阁。这里地势高,望出去能看到扬州城十万人家的灯火,剑寒川拥着顾朗星温柔道,“早就说过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顾朗星被他牢牢抱着,仰头就能看见湛蓝天幕上一颗颗闪烁着的星辰,他忽而低低道,“剑寒川,” “嗯?” “我爱你。” 天边突然绽开了一朵红色的烟火,剑寒川没听到烟火绽放时“砰”的声响,却听到了顾朗星的那句话,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觉得剑寒川可能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可剑寒川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烟火的光映红了顾朗星的面颊,剑寒川抱着他的双臂更加用力,似乎要将他揉到自己的骨血中去,满腹的感动和深情化成一个个绵密的吻落在他发间。顾朗星伸手环住他的腰,唇边漾起一个幸福的笑。 第二日凌晨,陆云归就起身帮着景澜梳妆打扮。陆云归没嫁过人,却也不要喜婆帮忙,一个人忙里忙外将景澜收拾妥当。 柳暮山端了一碗水饺过来,兴致勃勃趴在窗台上看景澜,陆云归敲敲他的脑袋,“新郎官儿还没看呢,怎么你倒先看起来了。” 柳暮山蹭进房中围着景澜转来转去,最后蹲在她身前,狠狠扬了扬拳头,“澜姐,以后若是陈萧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帮你把他揍扁!” 景澜口里衔着一只水饺吐也不是嚼也不是,只好囫囵吞下去,他拍拍柳暮山的头,“不叫我小澜了?” 柳暮山今日格外正经,蹲在她身前乖得像一只兔子,“澜姐,我真为你高兴。” 景澜一笑,又拍了他一下,“别让我哭出来啊。” 陆云归将柳暮山赶出去,“去看看陈萧到了没?” 院子外面已传来阵阵锣鼓唢呐声响,殷连颂推门进来,“来了。” 柳暮山欢呼一声冲到他面前,殷连颂揉揉他的脑袋,“今日可不许胡闹,否则打你屁股。” “哪有,我很乖。”柳暮山不服。 院子外面的兄弟们蜂拥进了小院,一下子将院子占的满满当当,柳暮山被挤在人群中东倒西歪的,他拽拽殷连颂的头发,嘴巴瘪着好不可怜,“看不到了。” 殷护法只好认命地将他托到肩膀上,柳暮山兴奋起来,抓着殷连颂的头发不让自己掉下去。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大红嫁衣的景澜盖着红盖头站在门口,陆云归扶着她,撑开一把红伞。院子里立刻乌泱泱闹起来,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一路有庄中弟子们向景澜身上洒米和叶子,大米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的声响,有人大喊着“开枝散叶喽——” 景澜坐上花轿,一路被抬到荣庄堂,因双方都无双亲,两人只给剑寒川和陈酒象征性的行了礼。拜过堂后,又一路吹吹打打着送入洞房。 陈萧和景澜成亲并没有请外人参加,这一晚御剑山庄和长乐山庄的弟子们喝酒划拳闹到天亮,笑闹声传遍了整个山庄,红色的灯笼将天地都映红了。 柳暮山被殷连颂一路扛回房,他喝得醉了,连被人扒光扔到水里一事都毫无所觉。 殷连颂沐浴完后从屏风后出来,却意外地发现柳暮山醒了,正躺着床上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目光虽不明澈,还有些醉意,一双眼瞳却是漆黑的发亮。 殷连颂没料到他会醒,沐浴完后也未穿衣服,只草草擦干就出来了。此时看着柳暮山一双水汪汪的眼倒是不知所措起来。 “阿颂,”柳暮山喝了酒,声音不再是以往少年清亮的嗓音,而是带上了一丝微不可觉的低沉和沙哑。 殷连颂喉头有些发干,他回道,“怎么了?” 柳暮山不答,只直直地看着他。殷连颂在原地站了半晌,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累了么?早些睡罢。” 柳暮山一下抓住他摸自己头发的手,借力坐起来抱住他,他轻轻吻上殷连颂的左肩,“我已经十七岁了。” 殷连颂抬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而后抬掌熄了烛火,低头狠狠将人吻住。 柳暮山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迷蒙间紧紧抱着他精壮的后背。 沉水香雕花大床上,被褥上的交颈鸳鸯被柳暮山抓的皱起,他紧皱了眉轻哼了一声,满室的□□缠绵。 熄了许久的烛火又悠悠亮起,殷连颂抱着柳暮山,“抱你去沐浴?” “不要,”柳暮山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想动,“我想抱着你。”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寒星 作者:禾雎 分卷阅读70 殷连颂静静抱了他半晌,忽而低声问道,“小山那日为陈庄主布置新房时那般认真,莫不是想嫁人了,先拿陈庄主练手罢?” 柳暮山动了动身子,整个人趴在殷连颂身上,“我就是想嫁了,你什么时候娶?” 殷连颂本是玩笑的一句话不想他这般认真的回答,一时有些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时满心的感动和欣喜,他紧紧抱着身上的人,在他耳边道,“我要为你筹备一个独一无二的成亲礼。” “那你快些,我可等不及了。” 殷连颂轻笑,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极尽深情的吻。 暮色四合,四周帘幕低垂。 寒星阁顶层的楼阁里烧着地龙,虽是冬季却丝毫不觉寒冷,有风从帘子的缝隙吹进来,吹得曳地的阮烟罗纱帐交织纠缠在一起,就像此刻暖玉大床上缠绵在一起的人。 顾朗星双手攀上剑寒川的脖颈,仰头喘息着,剑寒川的吻密密麻麻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每到一处就像点起了一簇簇火苗,烧的他浑身炽热难耐。 顾朗星身子微微颤抖,他忽而低低笑了出来,剑寒川埋首在他颈间吸允,“笑什么?” 顾朗星闭着眼低笑,“我笑别人在这高楼上都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下人’,我们却在做这种事。” 剑寒川撑起身子来俯身看着他,一双漆黑瞳仁在四周昏黄静谧的烛火中显得格外幽深,他拂去顾朗星额上一层薄汗,唇角勾起了一抹调笑,“既然星儿不愿意,那我们就不做了。” 顾朗星被他撩拨地情动,也不欲多言,双手再次缠上他的脖颈将他拉到自己身上,张口吻了上去。剑寒川唇角笑意更深,咬住他的唇瓣缠绵一番。 层层衣衫剥落,落地时击起的风使阁中的烛火幽幽飘忽不定,一对交缠的身影投落帘幕,间或夹杂着几许细细的低吟。 春深似海,迤逦缠绻。 (完) 分卷阅读70 -